《关中侠客传》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一节 小刀和斧头 金枪霸李远现在正在万福酒楼上喝酒。 万福酒楼,就像名字一样,在这喝酒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而且不止有福气,是万福。 只有万福的人才能到这个楼上来喝酒。 李远就是万福的人。 在唐镇不知道自己名字的人有,但不知道金枪霸李远名字的人,你是绝对找不到的。 李远有五个镖局,三个赌坊,这就够了。 这个时候正是日头正头的时候,就像刚刚过完四十个年头的李远一样,财产名气都有了一样,成了千百人羡慕的对象。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和这么多年来的感触。 每天这个时候李远都回来喝酒,来万福楼来喝酒,每次都坐在这个桌子上喝酒。 一个角落里的桌子,有着四个粗粗的桌子腿,很难看。 但李远好像和喜欢这个桌子,他每次都是在这个桌子上喝酒。 一个人名气大了,就会有些大大小小的脾气的。 李远也是!自从十八年前他在唐镇手刃关中盗匪王一刀之后,名气大振。当然,脾气也大起来了。 李远在喝酒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于是他每次总是坐在酒楼上最角落里的那个难看的桌子上。 他习惯了。 一个人如果一旦习惯了一件事情,那是很不容易能改过来的。 对于李远来说,这个习惯简直不是不容易改过来,简直就是改不过来。而且,他也不想改。 因为这个习惯对他很重要。 李远拿起酒杯喝猛地抬头一饮,脖子上的喉结闪动起来,脸苦涩的收缩在一起,然后又慢慢的放松,呈现酒后的满足和快意。 等李远舒服的睁开眼睛时,他的脸陡然沉了下来。 一个布衣居然坐在他的对面。 十八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坐在这张桌子上,坐在他的对面。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喜欢被打扰,自从十几年前一个酒后的醉少爷不小心坐在李远对面,结果回家后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才爬起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打扰李远了,尤其是喝酒的李远。也许,他是恐惧被打扰吧。 但他没有发火,随意发火的人绝对不会能做到他今天这个地位,能走到今天,他是有许多血的教训的,是血的教训让他学会在一个来者不善的人的面前一定要保持冷静。 李远沉着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他竟没有问“你是谁”“你找谁”之类的话。因为李远突然觉得那样问太多余了。 对面坐着个年轻人,十七八岁,穿着布衣,但很干净,要见松松垮垮的别着一个小小的香手掌大小的斧头,斧头别在腰带的中间偏向左手。 少年腰挺得很直。 李远的目光一直盯着少年的斧头. 少年目光闪动,竟如刀锋般锐利:"你可曾记得十八年前的八月十五?" 李远瞳孔陡然收缩,不自觉说出了:“你是谁?” 少年道:“王小刀!” 李远突然一身冷汗,一个可怕的名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王一刀!难道他就是王一刀的后人? 少年的眼光竟能刺透人的心里,“我来杀你。” 少年的眼光竟能杀人。 李远手上的酒杯突然飞出,砸向小刀,去势急促,防无胜防。 与此同时,李远暴退,同时右手急按桌子底部,而左手李远的成名武器:夺命金枪已然刺出。 桌子的四条粗粗的腿竟然向小刀射出密密的飞针。 而李远后背的墙角突然裂开了一个洞。 洞并不是很大,却刚好可以钻进去一个人。 李远脸上已经露出了笑意,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这一劫。 但假如逃过这一劫呢?逃过这一劫那就是非常厉害的高手了,但李远一点也不用怕,因为他还可以钻到洞里。那里是非常安全的。 说实在的,他本不该这么冲动的,他练了几十年的定力,是什么让他突然这么冲动呢? 他也不该也不想用这么毒辣的手段偷袭对付一个年轻人,可是他不能不谨慎,王一刀,他一想起择个名字就心悸胆寒,噩梦般的名字。也正是因为他谨慎,所以他才活到现在。和他一起出道的二十五个兄弟,现在剩下的为数不多了。 他以为这次攻守得当,又有退路,万无一失了。 然而,他马上就知道错了。 小刀不见了。 就在他惶恐的刚要飞身进洞时,小刀出现在他的面前。 突然,喉咙一阵刺心的痛,全身力气突然消失,瞬间的恐怖…… 小小的斧头,却已经割断了李远的喉咙。 斧头虽小,刀锋虽但,但用来杀人,也已经足矣。 就像李远,即使今生财富万千,死后可能带走一分?纵然拥地千亩,死后也只是黄土一抔。 只是活着的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而已,死人呢?死人即使明白也不会说。 小刀站在李远的面前,手里多了一把小小的斧头。 一把漆黑的斧头,和腰间的斧头一样。 不同的是,手里的斧头点点的滴着血,而腰上的斧头,还在腰上别着。 小刀看着李远的血一点一点地流尽,一点一点地挣扎,然后倒下。 小刀走下酒楼。 满身是伤的酒保吓得躲在一边,这个客人虽然年少,可绝对不好惹的,否则,自己这全身的伤又是哪儿来的呢?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对每个客人说话的口气好一点。 有些人,为什么非要用自己的血和泪来换取一个小小的本该明白的道理呢?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二节 杀人的秘密 神刀堂大厅,神刀段夏刚过完四十六岁寿辰,躺在椅子上假寐。 他身体虽然放松了,但精神却还绷得紧紧的,这么多年了,都已经习惯了。 即使习惯了,他现在还是紧张的要命,他不能不紧张。 八月十五日,金枪霸李远半月前死于非命。 八月二十日,唐门五毒手唐三死于非命。 八月二十二日,少阳剑李鸿死于非命。 这就够了,段夏脑袋的弦猛地又绷紧。 难道?竟是…… 神刀段夏实在是不想想起这个名字,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这个恐怖的名字,以为那已经成为过去了。 但人就是这样,你越想忘记一件事,你越是记得牢,你越忘不了。 有时候反而你越要记得一件事情,你忘得越快。 段夏也是人。 即使刀再厉害,他也是人。 每个人都是凡人,无论是谁! 也许,只有到了今天,段夏才明白这个道理吧。 金枪霸李远的武功至少也是当世武林的前百名内,听人讲竟无还手之力?还死在一个少年的手里?还有唐三和李鸿。除非 答案只有一个:杀手就是十八年前的关中盗匪王一刀的后人! 段夏已经一身冷汗。 今天的寿辰上,有两个陌生的年轻人让他印象很深,但也让他突然感到危险已经来临。 一个神态冷峻,一身浅色布衣,腰挺得很直。据负责此事的管家说少年自称替家父来看望段夏。并希望段夏身体安康。但段夏并不认识他的父亲。 另一个少年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干净,整洁,满脸的笑意。段夏从没有见过如此笑得人,真正的笑。他的笑就像太阳一般。 太阳,对,是太阳。 当他笑起来时,就像冬天的太阳一样,让人感到温暖。自己也突然有种冲动,想笑一笑,真心的笑一笑,可是早就习惯了这个严肃的面具,却已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也许,只有这样,别人才能怕你。 别人怕你,才能保护自己。 段夏突然想再问问管家:“刘福。” 没有声音。 这个刘副,整天不好好看院子,肯定又跑到赌场去了。 唉,早就想换个管家了,可是刘福服侍了这么多年,尽忠尽力,而且他已经习惯了刘福的服侍了。 就像赌钱,喝酒,明知道对自己不好,可是已经习惯了,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小三子”小三子是刘福的儿子。 一般刘福不在,他肯定会留下儿子服侍自己的。 就像狗一样,虽然可能咬死鸡,可能咬伤人,可是对自己的主人却是十分忠心。 可这次小三子也没有声音。 段夏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一阵心悸,猛地睁开眼。 一个陌生的布衣少年正站在他的面前。 似曾相识?! 不错,今天的宴席上看到过他。 果然是他。 少年腰挺得很直,腰带上斜插着一个小小的斧头。他的眼睛很亮,但充满了仇恨,眼光闪动处,竟如刀锋般锐利刺人。 段夏突然猛地放松了:“你是谁?你来找我么?” 人往往在一件事情发生之前总是想像他有多么的恐怖,多么的难,然而一旦真正的面对,竟会发现也不过如此,并没有想得那么难,那么恐怖。 段夏就是这样的感受。 十几年了,为此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心里的悬着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 少年竟然作揖道:“晚辈王小刀,父亲大人甚是怀念阁下,让晚辈带阁下去见见他。” 段夏道:“请教令尊大名?” 小刀道:“尊上王一刀。” 段夏瞳孔猛然收缩,全身气流环绕,已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刚才说话的空档,段夏已经将全身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段夏笑道:“最近我身体不好,看来要令阁下失望。” 少年冷冷道:“不会失望,我从来不会让父亲大人失望的。” 段夏突然出手。 段夏一拍太师椅把,猛地向前一抽,双刀已出鞘。右手从小刀头上劈下,左手从小刀腰间横砍而去。 段夏这招势在必得,拼全力以攻,因为他知道对手既然敢来找他,绝对不是个庸手。双刀去势急促,恐怕是神仙也难逃。 然而他碰到的是小刀。 刀里头还有一寸时,小刀突然头一偏,肚子猛然内陷,用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轻 易的化解了这招。 段夏大惊,急变招,可是招式已老。 此时小刀手上突然多出一把小斧头来,在段夏老招力已尽,新招力未至时迎风斜劈向段夏。 段夏突然明白。 段夏在出招前一直盯着小刀腰间的斧头,却没想到小刀杀人是用藏在袖口里的斧头。 往往,就这小小的细节的教训,就要用你的鲜血去换取。 段夏以为他知道,结果他却错了。 越是明显的东西,反而隐藏的越深。 老子曰:“大阴,大阳。” 但现在明白这个道理是不是太晚了? 段夏甚至都感觉到刀风袭在脖子上的感觉……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三节 无影刀于笑天 刀,见过不少,但无影的刀,你见过么? 无影的刀,是否更为锋利? 无影的刀,是否杀人更快? “刀下留人!” 一声破空的声音从后背袭向小刀。 小刀猛转身,挥斧劈下. 哧的一声,斧头破开的竟是一只强烈的气流. 小刀的瞳孔陡然收缩. 大厅的门口,走出一个人. 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干净,整洁. 但最让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淡淡的笑意,如阳光般让人温暖. 小刀手上的斧头已经不见了. 就象一个人有了好吃的东西,只有偷偷的躲在房子里钻在被窝里一个人偷偷的品尝,那才有味道,才过瘾。一旦拿到大家面前吃,就好像被人脱光了衣服在大家面前。 段夏即好像脱虚了一般在小刀的身后大口地喘气。 小刀道:“你是谁?” 来人笑呵呵道:“在下于笑天。” 小刀冷冷道:“原来是无影刀于笑天。” 于笑天笑道:“不敢不敢。” 小刀冷冷道:“两年前关中一战,天下闻名的无影刀原来就是阁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不见。” 于笑天突然愣住了,少年的斧头锋利,没想到口舌也锋利。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少年。 于笑天只有苦笑:“抱歉,让阁下失望了。” 小刀哼道:“不知阁下为何阻止我?” 于笑天突然出手。 五指并拢,手成刀状,向小刀隔空刺来。 小刀身形没有动,手里却多了把斧头。 嗤的一声,段夏的神刀被打飞。 小刀并没有回头。 于笑天笑道:“你没动,难道你知道我并不是袭击你?” 小刀无言,只是手上的斧头又不见了。 段夏功败垂成,气地脸都白了:“要不是你出手,他早……” 剩下的话不好意思说出来,吞进肚子里去了。 小刀冷冷道:“要不是他出手,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难道小刀早就发现段夏在后面袭击,难道手上的斧头是为了对付段夏的袭击? 段夏实在不信,难道他后脑勺上叶长着眼睛不成? 于笑天笑道:“我收的钱只是保证你今天活着,其他的我有我的原则。” 无论什么人,做什么事情,都要有自己的原则,否则,又怎能分得清黑与白,是与非呢? 是的,我的任务是保证你今天的活着,但我不能看着有人在我面前使出不光明的手段去杀人,即使是他的仇人。 相比来说,于笑天更喜欢小刀这样的人,光明磊落。 小刀突然道:“你是说你只是保证他今天活着?” 于笑天道:“是。” 小刀道:“那么以后呢?” 于笑天笑道:“那我怎么知道?我明天还有其他的事情呢。” 段夏怒道:“你怎么能这样?” 小刀咬咬牙道:“好,有你在,我走。” 小刀没有必胜的把握,没有必胜的把握小刀绝对不会出手的。 然而,更为重要的是小刀居然不想和于笑天发生冲突。 不是害怕,那是什么? 小刀说不上来。 小刀走了。 他一旦走起来,就决不会停下来,他的腰挺得很直。 于笑天意味深长的看着小刀走出大厅,消失在门口。 王小刀,当年叱诧风云的关中盗匪王一刀的后人,刚出道,但功夫莫测,武器小斧头,出道半月杀武林一流名人三位。 于笑天叹道,近年来武林少年人才倍出,王小刀,也不知对武林是福是祸?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四节 一夜废墟 段夏看起来已经恢复了。 他在大喊:“刘福,来人啊。” 于笑天冷冷道:“不用喊了,你喊破嗓子他们也不会动了?” 啊?段夏心一冷:“难道他们都被杀了?” 于笑天不屑道:“王小刀的做事绝对不像你们这些名流的做事。” 段夏竟有些脸红了。 名流的做事,向来是斩草要除根的。 段夏突然也冷冷道:“拿了钱,却不办事。这难道就是你的作风?” 于笑天道:“我只保证你的这十天不受任何外敌的侵犯,至于其他的事情,那我就管不着了。” “而且,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段夏道:“你是刀客,刀客就是为别人卖命。” 于笑天看起来已经厌倦了这场讨论:“刀客,也有刀客的原则。” 不错,任何人不管出身如何,在为谁卖命,至少他都是在为自己而活,所以他必须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做事原则,否则,来到这个世上,又是为了什么?即使活着,又能活出个什么? 于笑天说完就一步一步走出了令人感到压抑的大厅。 边走边哼起一首奇异的歌来。 低沉的调子,愤怒的表达,沧桑中却又带有某种奇异的希望,让人感到热血澎湃却又让人感到希望,安静,就像父亲的教诲…… 明日,小刀出现在这条最繁华的街道上。 他只吃了一个包子就感到浑身的力气又恢复到以前。 当迈开了步子,他永远不会停,除非达到终点。 当他远远看到段夏的神刀堂的时候,他愣了! 神刀堂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 一大群人在围观,在议论。 无论多么宏伟的建筑,多么有名气,多么权威的建筑,一旦摧毁,却原来都是一样的灰烬。 无论多么有权势,名气,财富的人,死后岂非也像穷人一样,一抔黄土而已。 当然,在一件灾难发生之后,凭借自己的想象和口水大大的幸灾乐祸不负责任的大大讨论一番,岂非又是某些人的一大嗜好?或者应该归为人类的一大通病吧? 关于神刀堂如何一夜化为灰烬,至少有二十一个版本。 每个版本的原创者都极力发誓这是他亲眼所见,唯恐人不信。 于笑天也在废墟旁边静静地站着。 半响对小刀道:“真正看到人,只怕现在吓得正在躲在家里的被窝里。” 小刀不置可否。 他直直的盯着废墟,想要从中看出什么? 难道他已经看出什么了? 小刀忽然蹲下来,在前面的废墟中用棍子拨弄了几下。 一个烧得黑乎乎的玉坠。 小刀望着这个玉坠看了很久。 小刀突然好像自语道:“神刀堂被人平为一地,一夜之间?” 于笑天笑道:“你又怎知是被人所灭,而不是段夏要逃脱你的追杀,自己烧了神刀堂?” 小刀道:“这是段夏之女脖子上的玉坠,我昨天曾见过它一面。想不到今天又见面了。” 脖子上的玉坠? 是啊,如果是自己烧得,即使再仓促,也不至于把脖子上的玉坠给丢掉,因为玉坠挂在脖子上绝对不会影响到逃命。 于笑天只是叹息,好强的记忆力,好敏捷的思维。不出两年,又是一个风云人物。 走在长安这条最繁华的街道上,于笑天左看右看,好像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其实于笑天已经来过不止几遍了。 可他每次来都像第一次来一样,东看西看看不够。 难道他在找什么不成? 而第一次来这个最繁华的城市的小刀却看上去稳重的就好像在故地重游。 于笑天突然头大起来。 因为他看到一个物体。 这个物体是个女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 显然,那个女人也发现了他。连连喊道:“笑天,笑天……” 女人如此兴奋和高兴的喊叫让大街上的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于笑天。 众多的目光刺得笑天有点措手不及,看上去连手在哪儿放都不知道了。 于笑天那哭笑不可的样子看了真让人可怜。 笑天苦笑道:“小刀兄,在下有些事情,我得先走了,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便跑。 那女人显然不会让找了这么久才碰到的笑天这么容易得跑掉。 女人一扭腰,人已经在两丈之外。 好快的身法。 街上熙熙攘攘,却只剩下小刀一人。 有时候你呆在人多的地方,反而觉得孤独,有时候一个人,却反而觉得充实。 人,岂非就是这么矛盾,这么奇怪。 小刀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虽然大街上到处都是擦肩而过的人,但终究是过客而已,与自己何干? 一种深深的孤独在小刀的心里慢慢扩散开来,没有任何缘由的孤独,它要来的时候就突然来了,苦涩,无可奈何的感觉,小刀长长的吐了口气。 前面有家风月酒楼。 小刀感到别无选择,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 小刀想起那张黑名单: 十八年前参与围攻王一刀者45人,当年一战,只剩8人。 十八年中有两人死于非命。一人残废,在家靠作农养活自己。热肠人朱三隐出江湖十余年,去向不明。 小刀杀三人。段夏死于非命。 小刀曾到那个残疾的人的破烂的家中,但他看到他的样子时,突然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放弃了取走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的残疾人的性命。 也许,人正因为有了这种莫名的情绪,才让人有了人性。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人性,人才之所以称之为人.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五节 生命是属于自己的 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前面围成了一个圈子。 看热闹的圈子。 看热闹,岂不也是人性的一大缺点。反正事不关己,看看又有何妨? 一个漂亮的女人。 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 一个被一群恶少调戏欺负的女人。 众多的人在围观,在议论,有人竟然在笑,幸灾乐祸的笑,没有人去帮她。 因为没有人敢。 长安四少,长安的第一大门户,吴天候的四儿子。江湖上流传一句:吴候一出,谁与争锋?当然他的四儿子没什么可怕的,单薄的身体,整日醉酒与书画,青楼之间。但吴天候可怕。没有人干和吴天候作对,因为作对的已经都成为死人了。死人是不会和你作对的。即使作对,没不会有人在意的。 少女突然一咬牙,拔出头上的簪子,一头秀发飘逸下来。 四少嘻嘻笑道:“还想与我们动手,哈哈好玩。” 少女突然转身,刺向旁边围观的人群。 谁也不想受伤,只是看看热闹而已,谁愿意为看热闹受伤?可是有没有想过,当有一天你自己被困在圈子的中央时,谁还会出来为你说句话?她的今天也许就是你的明天! 人群立马闪出一条道来。 少女冲出人群,往前冲去。 她突然好象撞到一堵墙上。 抬头,一个陌生的人,腰挺得很直,站在那里如一杆标枪一般。 四少已经围上来。 “来人,给我带走她。”四少嘻嘻笑着,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小刀突然道:“慢”。 四少单薄的身体好象在深秋的寒气里发抖,摇头晃脑的笑嘻嘻的道:“朋友有何事?” 小刀道:“这位姑娘刚才跑的时候撞到了我,是不是?” 四少道:“不错。” 小刀道:“因为撞到我,所以你们才会追到她,是么?” 四少道:“是。” 小刀道:“既然是因为我的原因,那今天你们就不能带走她。” 四少嘻嘻道:“为什么?” 小刀道:“因为她是因为我才会被你们追上。” 四少突然大哭,转身给了旁边一人巴掌:“你说过带我玩的,你这个笨蛋。李吉,你这笨蛋。” 当一个人被莫名其妙地把整个事情的责任推卸到你的身上时,没有人会好受,更何况挨了无缘无故的一巴掌。 李吉被打得莫名其妙,恼怒成羞。 四少突然又嘻嘻的笑,拍着手,好玩好玩。 李吉大怒:“动手!” 动手,当下人的自然不会跟主子动手了,于是下面的十几人全扑向了小刀。 小刀突然展开身形,身体暴长,欺身上前,五指并拢,在每人脖子上砍了一下。 十几人全倒下了,李吉打了寒颤,道:“天好冷,好快的身手。” 四少突然两眼冒光,兴奋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好玩,好玩,再来,再来。” 小刀当然不会再来了。 他出手不会先出招,每次总是等对让出招后,才出招。后发而先至,后发制人,这是不是就是招式里的最高境界? 招未出,怎知道招的走向,招一出,就已老,失去了变化。没有变化的东西,就是死的,既然招已死,又怎能到最高境界? 这浅显的道理也许很多人知道,但没有多人去用。 后发制人,需要的是速度。你又怎知你的速度就一定快过他的,杀人或者被杀,往往就在于一寸,甚至更短的距离。 没有人敢。 没有人敢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 四少当然还想玩,从来没有见到有人能让自己的手下一眨眼全都躺下来,从来没有。 “李吉,快点上啊,我要看。” 李吉红着眼,“少爷,这一点也不好玩,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 四少一个巴掌就下去了,李吉不敢躲,只有受着,做狗的永远要明白,如果主人要打你左脸,你还要把右脸送过去。 四少兴奋得浑身发抖,“快点,我要看。” 李吉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李吉冲到小到跟前就倒了下去。 这次小刀连身子都没有动。 四少这次过瘾了,失去了兴趣了:“不好玩,走。” 十几个仆人这时才敢捂着脖子站起来,但李吉没有。 一个仆人去拉他,拉不动。李吉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李吉死了。 小刀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四少恐怖的看着小刀:“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小刀道:“我没有。” 四少发抖的声音道:“我亲眼看到你杀了他,你是鬼,你是勾魂的鬼。” 四少大叫着发疯的跑了,众仆人也已跑了。看热闹的也跑了。 一时间人都跑光了,大街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小刀一人,还有坐在墙角,环抱着双腿的少女。 小刀转身就走。 少女突然起身,跟在小刀后面。 小刀停下脚步,“你走吧,回家去吧。” 少女道:“我没有家了。” 小刀冷冷道:“你有没有家与我有什么关系,最好不要跟着我。” 少女突然道:“你救了我,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这是什么逻辑? 小刀冷笑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以前不认识,以后也不认识。还有,一个女孩子绝对不要在男人面前说这样的话。” 少女道:“嗯,我听你的,但你要带着我。” 小刀突然恼怒的大喊:“你很讨厌。” 少女露出了笑脸:“你跟我发火,说明你喜欢我,要不然刚才你怎么回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救我,我知道,你怕我跟你会连累我,可是我不会连累你,我会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自己赚钱。我的命都是你的,还怕连累么?” 难道每个少女都这么自恋? 岂知关中人大多性情直爽倔强,一旦拿你是朋友,即使几十年不见,见面后仍然是最好的朋友。女人?女人也一样,一旦认定是你的人了,那你这辈子恐怕也躲不了她了。 小刀突然想起于笑天刚来长安时见到那个女子时哭笑不得的样子。当时心里还想堂堂的大男人怎么会这副熊样,现在自己岂非就是这样? 小刀在没有说话,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说了一句话:“你的命,永远是你自己的。” 不错,生命,从来是属于自己的。 如果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生命真正活过一回,那岂不可怜? 是否每个人都该好好地反省一下? 在自己的大半辈子里,有没有真正的为自己活过一回? 为自己笑过一回? 为自己感动过一回? 为自己爱过一回? 小刀迈出第一步时又说了句:“把你的头发弄好。” 少女脸上马上展开了一朵花!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六节 大隐隐于市 少女突然道:“难道你不想问问我的名字么?” 小刀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愣愣道:“我没有问你,难道你就不能自己告诉我么?” 少女马上回答:“我叫夏子颜,今年十七岁。” 小刀道:“我好像没有问你的年龄。” 夏子颜笑道:“你没有问我,难道我就不能告诉你么?” 小刀马上闭上了嘴。 天下男人最喜欢做的三大蠢事:让女人拿主意,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的好,跟女人斗嘴。 小刀看上去是个聪明的男人,因为聪明的男人知道跟女人斗嘴是没有好的结果的。 即使你再有道理。 夏子颜马上又问:“我们去哪?” 小刀道:“逃命。” 夏子颜道:“为什么要逃命?” 小刀道:“因为我们得罪了四少。” 夏子颜咬着嘴唇:“逃?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又能逃多久?” 小刀突然转身,冷冷的盯着夏子颜,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 夏子颜道:“大隐若现,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小刀道:“你的意思是?” 夏子颜道:“不错,我们在这里最安全,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亡命天涯?” 小刀哼道:“你以为没有人会认出我们来?” 夏子颜的眼睛都在兴奋的冒光了:“我会易容。” 在长安的万江酒楼的四楼,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正在吃菜。 漂亮的女人正是夏子颜。 女人即使要易容,也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夏子颜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小刀,自己的作品当然要多欣赏了。只是夏子颜的眼里却看得醉了。 良久,夏子颜道:“小刀,你看我漂亮么?” 小刀没有吭气。 夏子颜又道:“我的易容术还不错吧,呵呵。” 楼上忽然上来一人。 小刀望去,却是于笑天。 看到于笑天的刹那,小刀竟有中温暖舒适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朋友的感觉吧。 十八年了,十八年来从来没有伙伴,别人玩的时候,自己却只能练刀。 有时候也偷懒,但娘从来不打骂她,只是一个人坐在爹的灵位前默默地流泪,长时间的流泪,从此,他放弃了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快乐,权力。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连刀。斧头也是刀。 那次在段夏的神刀堂,自己不愿和他冲突,难道也是因为他那太阳般的笑意? 于笑天还是一脸的笑意,环视了酒楼一番,径直朝小刀走来。 在桌子对面坐下,顺手拿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小刀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夏子颜却低着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于笑天道:“小刀兄,听说你惹麻烦了?” 小刀这次更惊奇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于笑天却盯着小刀的脸赞叹道:“高,实在是高。这易容术果然是高。简直像极了。” 小刀冷冷道:“看够了没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于笑天道:“这么高明的易容术我怎么能认出你来,不过,你可知道你现在是谁么?” 小刀问:“谁?” 于笑天道:“阁下的尊容正是两年前名震天下的关中第一镖司马雷。” 小刀道:“那你怎知我就不是司马雷?” 于笑天道:“因为司马雷于两年前死于非命。” 小刀狠狠地蹬了夏子颜一眼,夏子颜马上红着脸低了头。 于笑天笑道:“猜得不错的话,是这位姑娘为你化的妆,不过,暴露你身份的并不是这张脸,而是你的眼神。” 于笑天转向夏子颜:“这位姑娘是?” 夏子颜马上道:“我是夏子颜,他救了我。” 然后一口气讲完了她怎么受四少的欺负,小刀怎么救她,怎么为了打抱不平而得罪了四少,还杀了李吉。当然,添枝加叶的那是免不了的。女人心中自己心仪的英雄都是完美,由她们嘴里出来的英雄们也都是完美的。有时候,英雄就是这样被造就出来的。但我们需要这样的英雄,女人也需要这样的英雄,因为我们这个世界太需要这样的英雄,有了他们,我们对生活还有希望,还有憧憬,对人生,还有目标,对自己,还有梦想,英雄的梦想。 于笑天眼泪出来了。 于笑天是在控制不住自己,他笑得烂成了一堆烂泥。 这好像是他听到过的最好听的笑话。 夏子颜脸又红了,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小刀冷冷道:“很好笑是么?” 有时候,即使在快乐的笑,也会伤人。 于笑天马上就不笑了,但嘴角,眼睛还是掩饰不了他的笑意。 小刀冷冷得看着他。 于笑天道:“你以后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笑了,因为以后你也会这么笑我的。” 小刀道:“我本来以为你不是那么讨厌的人。” 于笑天笑道:“我本来以为你只会杀人,没想到你还会喝酒,还会泡妞。” 小刀道:“我不止会喝酒,我还会算命。” 于笑天更惊奇了:“啊?是么?那你算出了什么?” 小刀道:“我算出了你马上会有麻烦。” 于笑天笑得更厉害了:“呵呵,是么?请问王半仙,麻烦在哪?” 小刀道:“对面的楼顶。” 于笑天大笑装模作样的着转身,突然愣住了。 他看到一个物体。 这个物体是个漂亮的女人。 那女人正站在万江酒楼对面的楼顶朝这边张望。 于笑天马上道:“小刀兄,我先走一步,日后在聊。” 说完人已不见。 小刀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眼里无限惆怅。 夏子颜突然笑起来,手捂着肚子忍不住笑,笑得眼泪四溅。 小刀只是冷冷得看着她。 夏子颜笑道:“你可知道你喝下去的是什么么?” 小刀道:“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夏子颜道:“你喝下去的除了酒,还有用二十七种毒草,加上天下最毒的五种毒虫的血所制成的天下最毒的最厉害的痴笑半不颠。你知道吃了这个痴笑半不颠德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么?” 夏子颜兴奋的眼睛都发绿了:“首先失去功力,让你变为一个废人,三天后你突然开始健忘,并且喜欢笑,因为你不笑就会毒发身亡,你必须笑,不停的笑。过一段时候,你会忘记你自己叫什么名字,你还会大小便失禁。想想都觉得很刺激……” 小刀突然举起酒壶又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夏子眼瞪大眼睛:“你难道不怕?” 小刀道:“既然已经喝了毒酒,再饮又何妨?” 楼下突然也有人大笑道:“好玩,好玩。”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七节 喜欢玩的四少 楼下传来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就好像一根铜丝在狂风刮过似的颤抖,但偏偏又带着兴奋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腻味。 四少拍着双手嘻嘻的笑着出现在楼上。 他身后却站着一个人,李吉。 小刀竟然没有一点点吃惊的样子。 四少指着小刀的鼻子放声大笑:“哈哈,这人上午还年轻轻的,怎么一下自己变得这么老了?真是好玩。” 四少突然大叫道:“快说话,你怎么见到我一点也不害怕?你不怕李吉?他现在变成鬼要你的命来了。” 小刀道:“为什么我要怕你?李吉即使成鬼了,我又为什么一定要怕他?” 四少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一个人若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又有什么可怕的?行的正,做的端,我怕什么? 当然有一种怕除外,那就是怕老婆,其实那并不是怕,那是爱。 四少说不出话来,当一个有地位的人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只有通过行动来抒发自己心里的感慨或者愤怒了。 不幸四少就是这样的人。 四少挥起手,向小刀的脸上劈下。 在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像听那声清脆的耳光声时,四少突然转了个身,一把抡在李吉的脸上,李吉的脸上马上开出了一朵红花来。 四少哭了:“你这混蛋,这戏演的一点也不好玩。这人好凶,快带我走。” 说着,又一巴掌下去。 李吉只有受着。 李吉眼睛都要冒火了。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那么人呢? 人逼急了是否也会咬人? 李吉突然冲到小刀面前大吼道道:“你这笨蛋,胆小的流鼻涕的笨蛋,我受够你了,我要杀了你。” 四少拍手道:“快杀了他,快。” 李吉猛然转身两掌齐发嘴里喊道:“我杀了你。” 四少闷哼一声,飞撞在墙,瞬时气息全无。 十几个仆人全吓傻了。 半天了才抬起四少的尸体战战兢兢的飞奔下楼。 李吉瞪着血红着眼睛转过身来。 他一步一步逼向小刀。 李吉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我要杀你。” 小刀在继续喝酒,一杯又一杯。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是啊,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除了美酒,尽情的享受眼前,还有什么最重要呢? 人的生命实在太短太有限了,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去追求无限的财富,权力,名气,是否值得?眼前,才是最重要。 小刀在珍惜眼前这唯一的所拥有的美酒,而我们呢? 有的人一生穷尽财富,权力,到死时却连一杯美酒也没有。 有的人一生埋怨自己一无所有,但从未想到过自己所拥有的快乐的家人,健康的身体,交心的朋友。 像小刀,临死的时候竟只有一壶美酒而已。 也许他还希望一个人的出现,一个阳光般笑脸的人。 于笑天。 也许,在他的心里,早就把于笑天看作自己的朋友了,只是久已习惯了让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小刀饮完了最后一杯酒。 李吉正待出掌,突然一人挡在他面前。 夏子颜。 她狠狠地咬着嘴唇。 李吉恶狠狠道:“让开。” 她还是咬着嘴唇,血从她的嘴角角流出:“你不能杀他。” 李吉道:“为什么?” 夏子颜脸竟红了:“因为,他是我的。” 李吉一掌过去,夏子颜就摔到一边去了,血从她的头上留了下来。 小刀突然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李吉狂笑道:“也许以前不行,但现在你已经种了痴笑半不颠,既是一个五岁的幼童都能杀你。” 小刀冷冷道:“你看我想始中了毒的人么?” 李吉,夏子颜惊奇的看着小刀。 小刀道:“我倒想看看阁下的武功高,还是演戏的功夫高?” 李吉这次愣住了,他看着夏子颜。 夏子颜突然哈哈笑道:“哈哈,我根本就没有下毒,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让我下毒我就下毒,告诉你,老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小刀道:“这次你替我杀了四少,我就放你一马,我喊三下,如果你还不走……” 李吉道:“那又怎么样?” 小刀道:“我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小刀不紧不慢的喊着。 二,小刀的手心渗出微微细汗,夏子颜紧张的看着小刀。 三,小刀突然大声的喊出最后一声。 李吉突然吓了一条,转身从窗子跳下酒楼而逃。 小刀似脱虚般软趴在桌子上,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汗。 夏子颜突然冷笑道:“你明明喝下我的毒酒,怎么会没事?你装得倒挺像,我知道你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刀吃惊的看着夏子颜,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笑声传来,夏子颜突然恐怖的意识到自己错了。 急于表明自己比别人聪明的人,往往会犯很多错误。 人再犯错误的时候,往往是觉得自己比别人更聪明的时候。 不幸的是,似乎每个人都会犯这种错误。 而且是越聪明的人越容易犯的错误。 夏子颜是人,所以她也会犯错误。 虽然她是很漂亮的女人。 李吉已经从窗户跳了进来。 原来他并没有走。 小刀只有苦笑着摇头了。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八节 团圆日不团圆 小刀只是盯着李吉的后面,脸上露出了微笑。 李吉道:“这次可是别想再骗我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李吉逼过来。 “谁说的?” 李吉吓了一跳,转身看时,竟是无影刀于笑天。李吉大惊,双掌齐发。 噗的一声,李吉一阵疼痛,赶忙回撤,低头看时,掌心竟被穿透一个小洞,流出丝丝鲜血。李吉大喊道:“狗日的,偷袭。” 于笑天道:“谁若要再在我面前骂人,我保证他的嘴这三个月内都说不了话。” 李吉马上闭嘴。 于笑天道:“还不走?要等我改变主意么?” 李吉马上闪人从楼上的窗户跳下去。 于笑天望着小刀笑道:“这人放着正路不走,偏偏要从窗户跳来跳去,要是摔了可怎办?” 楼下传来嗵的一声和一声惨叫,然后是李吉的大骂声:“狗日的,那个王八羔子把绳子给割断了。” 小刀也笑了:“你难道经常被人骂?” 于笑天道:“害得人家摔了一跤,让别人骂骂又何妨?” 小刀笑了:“原来你并不是那么讨厌的人。” 于笑天也笑了,毕竟,不惹人讨厌真的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其实快乐很简单,能为一句真心的而感动的人,绝对不是令人讨厌的人。 于笑天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笑。” 旁边的夏子颜早已经看呆了。 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离不开两样东西:酒和女人。酒可以让男人面对困难,也可以让男人逃避。而女人永远是男人们永恒的话题。 小刀和笑天也是男人。所以他们喝酒。所以他们也谈女人。 小刀道:“我很奇怪。” 于笑天道:“什么奇怪?” 小刀道:“你居然会怕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叫朱丹,二十三岁,长安四大名捕之一。两年前追踪采花大盗薛岛到唐门时,却被薛岛暗算迷倒。笑天当时发觉,刺伤薛岛,救回朱丹,悉心照顾。三日后,朱丹康复,当时说了句非常经典的话: “先生大恩无以为报,如蒙不弃,愿以身相许。” 小刀突然放声大笑。 于笑天愣了半天,道:“我说过,你有机会笑我的。” 小刀笑得更厉害了道:“原来你上次说的机会就是这个。” 夏子颜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连话都不敢说。 小刀还在笑,他不能不笑,只有笑的时候体内的痛苦才会减弱一分。可他为何不告诉笑天?难道他不愿看到笑天去为他冒险? 于笑天看着小刀,心却沉了下去,“你中毒了?” 小刀笑着点点头。 “难道是痴笑半不颠?” 笑天突然出手,点了小刀全身十二处大穴。突然起身,一把抓过小刀架在胳膊底下,转身跳下酒楼,飞身而去。 夏子颜突然醒来一般:“等等我,等我……”,发疯般的追了过去。 好像在梦里?小刀又回到了过去,那个令自己无可奈何,让自己一想起来就痛苦压抑的漆黑的房子里,一遍又一遍的练刀,无休止的练刀。漆黑的房子,漆黑的斧头,漆黑的灵牌。小刀痛苦的缩成一团。娘一遍又一遍的流泪,流得他心都碎了,无可奈何的感觉,每次都让他痛苦,每次那种感觉来临时都让他有种呕吐的感觉,他有时候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八月十五,每年的八月十五,是他最恐惧的日子。八月十五,岂非是团圆日?团圆日岂非就是相聚?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家人团聚。对他来说,团圆日也是离别日. 漆黑的屋子里,他跪在灵堂前,娘站在爹的灵位前,“一刀,小刀已经长大成人,现在,十八年的帐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屋子里没风娘的头发却突然飘了起来,娘转身盯着小刀:“去,杀了他们。” 小刀突然又有了那种感觉,想呕吐,难受的感觉。但小刀握紧了拳头,咬着牙点头,眼光流动处,竟似野兽般的凶光。 娘道:“今天是八月十五,团圆日,为了你无牵无挂,我也该跟你爹去团聚了。” 团聚?!天上的团聚怎知不是人间的分离?到底是团聚还是分离,谁又能分得清? 小刀抱着娘的尸身,无言的哭嚎,眼泪,早就被童年的娘给流感了,剩下的,除了仇恨,还有无助和藏在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恐惧。 团圆,是否就是离别的开始? 离别,是否就是团圆的终点? 天人分离,又怎能团圆? 小刀痛苦的咬着牙,突然很多长着翅膀的怪物,漆黑的怪物来追他,咬他,他跑来跑去,发现总是在原地打转,无处可逃,无可奈何的感觉又来了,小刀猛烈的挥舞着双手突然大叫起来…… 朦胧中有人惊慌失措的道:“少爷,少爷,他醒了,他醒了……” 小刀大汗淋漓的醒来,眼睛朦胧中见一团红衣奔出房去,睁开眼,原来在一个卧床上,或许不该叫床,应该叫做炕吧。一个热炕上,北方特有的热炕上。可是火热的炕,是否能烘干小刀心中深处的冷漠和痛苦么? 小刀刚一提气,一股钻心的痛从腹部传来,小刀痛苦的全身绷紧睁大眼睛死咬牙关,突然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九节 大同武林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刀突然睁眼醒来。 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坐在房子的桌子旁,很显然照顾自己多时,现在趴在桌上休息。 这是什么地方? 小刀试着运力,居然不痛了,但浑身无力,软绵绵的。 那女孩忽然起身,揉揉眼,转身看来,然后惊喜道:“你醒了。”然后又大喊着:“少爷,他醒了,他醒了”起身飞出房门。 片刻,有脚步声传来,于笑天带着一个中年郎中扮相的人一起进来,那女孩也跟着进来,脸上一脸的笑意。 于笑天老远就笑道:“小刀兄,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好些?” 小刀试图要坐起来,但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躺在那儿道:“感觉很好,至少不用笑了。” 于笑天就笑了,“为什么不笑呢?活着总比什么都好,所以我们应该每天都笑。” 于笑天转向那个郎中,“吴大哥,麻烦你检查一下小刀的身体,现在怎样了?” 吴大哥对小刀笑着说:“请。” 小刀从被窝里慢慢的伸出了右手。 小刀道:“我怎么会到这?这是什么地方?” 于笑天笑而不答,“等你伤势好了我再告诉你不迟。” 吴大哥把脉完毕,起身拱手道:“帮主,王小弟身体已无大恙了,只是由于刚刚服下的解药的作用,还需要细细调理几天,方可运气动身。” 于笑天也拱手道:“这几天全靠吴大哥帮忙,我小弟才能恢复如初,太感谢你了。” 吴大哥也不推辞:“帮主,没事的话我先去看弟兄们去了。” 于笑天道:“好的,慢走。” 直到这时,小刀才问了一句:“帮主?” 于笑天还未开口,旁边的丫头就插嘴道:“是啊,他是我们的帮主……”小丫头一看笑天的脸色就吞吞舌头,把下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笑天道:“你先好好养伤,这些事情我以后自然会慢慢讲给你的。石榴,你好好照顾他。我先出去打理点事情。” 说完出门儿去。 石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道:“嗨,听说你叫王小刀?” 小刀道:“不是听说,我本来就叫小刀。”顿一下又道:“听说你叫石榴?” 石榴愣了一下,没见过这么说话的人:“不是听说,我本来就叫石榴。”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叫你小刀?” 小刀笑了:“当然可以,安了名字就是给别人叫的。” 可是小刀不知道有些人安了名字并不是为了给别人叫的,因为别人叫他们“老爷”“大人”,等到有一天,连他们自己也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石榴听得入迷了。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这些话,从来也没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们都很忙,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小事情,但往往生活就是小事,当有一天你回过头来,发现你连生活中一件小事也没有做好时,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想到这石榴马上说:“我叫石榴,你可以叫我石榴。因为我喜欢吃石榴。” 小刀笑了。不知为什么,小刀现在喜欢笑了,是不是因为中了痴笑半不颠的毒?或者是受了于笑天的影响?头疼,不想了,反正笑起来笑起来感觉到很舒服。至少,别人看着心里舒坦。 但是小刀的毒解了,心情好了,可是离心最近的胃却发出叛逆的声音。 小刀脸红了。 石榴恍然大悟道:“对了,该吃饭了,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转身又飞出房门。 小刀笑道,这丫头怎么每次都跑着做事,难道关中的女子都这样利索? 小刀在石榴的悉心照顾下已经可以下床了。 男人似乎总是离不开女人,是不是受伤时有了女人的照顾恢复的就更快呢? 其间他试图想问问笑天的情况,但石榴每次总是等着大大的眼睛,以后小刀也不问了。 不过石榴告诉小刀,在小刀中毒后,笑天背他连夜狂走了两天两夜,来太白山的“蝴蝶山庄”,累得吐血。 小刀听到这时,脸色也是非常的平静。 有些人,习惯于把感激藏在心里,即使别人认为他是冷血的。 有些话,说出来了,那么心里就没有了。与其说出来,还不如放在心底,让它慢慢的陈酿。也许有一天,在最失落的日子里,它会令你感动,让你对人,对人生从新捡起希望和信心。 在这期间于笑天和吴甲来过几次看望。 吴甲,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人。 小刀笑道:“奇怪的名字,吴甲,岂非就是无家,无家可归。” 石榴冷冷道:“不奇怪,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即使别人叫做臭虫,白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据吴甲讲,如果晚来半日,则神仙在世,也救你不得。因为你中的不止一样毒,其中还夹杂着猛烈的七星断肠草。如果当时只中七星草,那么当时就已经肠断而亡,如果只中痴笑半不颠,那么当时功力全废,但三日后才开始发作。七星草加速痴笑半不颠的发作,而痴笑半不颠又减缓了七星草的毒性,当时两种毒药的成分相互克制影响,应该是很幸运的。 但小刀觉得并不幸运,一个人不明不白的稀里糊涂的中了毒,谁也不会觉得自己幸运。幸运的并不是自己种了毒,而是遇到了一个朋友,真的朋友。 第五日,小刀盘坐静气一个时辰完毕,睁眼一看,于笑天不知何时已坐在房里。 于笑天道:“随我来”,转身出去。 小刀随于笑天来到院子后面的石头壁前,于笑天突然出手,指成鹰爪状,抓向石壁,猛一用力,只听嘎嘎声响起,石壁突然裂开一个洞来。 于笑天带小到进去,石门重新关闭。 石洞里面却很明亮,不知光线是从哪里而来。约走百十步,石洞豁然开朗,足有一个大院子那么大。穿过这边,又进入一个小洞,被石壁挡住,于笑天又出鹰爪功,打开石壁,里面是个石室。 小刀踏入石室,里面坐着三人。 一人是吴甲。一人是年轻人,面色白净,穿着一身白衣,正在玩弄一个小刀。另一人是满脸胡须,身材魁梧,满面正气。 于笑天一进,三人马上站起来拱手道:“帮主。” 于笑天点点头,“坐。” 众人分坐,于笑天一一介绍。原来那年轻人正是江湖上新近出现的少年侠客伤心飞刀贺风。而大胡子便是当年威震武林的飞天豹李天义。 笑天突然道:“你可知我为何叫你来这?” 小刀道:“不知。” 笑天道:“我想请你帮我们。” 小刀道:“帮什么?” 笑天道:“推翻旧势力,建造新大同。” 笑天突然声音严肃,眼里射出锐利的光芒:“两三年前,统一江湖的四大门户势力开始衰退,在那时发生了很多战役,现在江湖上群雄割据,相互争斗,夺取地盘,扩大势力,试图取而代之,现在江湖上的三大势力:四大门户,金龙帮,大同帮。我是大同帮的帮主,当初我创立本帮,立志推翻旧的势力,打破这种传统的江湖格局,建造新的大同武林,那时在江湖中,就不再有杀戮,大家人人平等,有什么仇恨大家出面解决,有什么事情由江湖势力参与,共同解决或者惩罚,而不是由现在的个人自己去解决,这样怨怨相报何时了,但如果统一江湖,建立大同,由大家一起决定惩罚某人,怎样惩罚,这样,就可以消除仇恨,直至仇恨的衍生,真正实现武林的大同世界。” 小刀已经热血沸腾了。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十节 君子,和而不同 笑天道:“如果你能成为我们中间的一员,那么我们的力量就更强大了。” 小刀沉默片刻,突然道:“我很赞同你,但我记的一句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 此言一出,众人突然感觉到石室里气氛令人窒息,令人窒息的杀气。 贺风已然飞刀在手。 李天义双拳已经握紧。 笑天变了脸色道:“你不再考虑考虑么?” 小刀闭上了嘴。 笑天道:“你可知道你今天听到的是惊天的秘密,甚至除了我们自己知道外,甚至我们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 如果拒绝,将意味着什么? 一个惊天的秘密,要让他继续成为秘密,只有一个办法。 死人是绝对不会泄露秘密的。 小刀突然站起来,转身就走。 贺风一直盯着笑天,飞天豹李天义则一直盯着小刀。 小刀一步一步走向石门,他甚至感觉到身后令人窒息的杀气。他知道,只要笑天一个眼色,一个手势,他就可能葬身于此,但他想拼一次,赌一次,看笑天是否真的会出杀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考验这份友情?难道是为了想弄明白笑天帮他的目的是否只是拉他入帮?难道非要用这样的事情来考验他么? 小刀此时只感到自己就象个小船在杀气形成的气流上摇摆,一不小心就会翻船。 杀气竟如此之烈,是小刀见过的中至强。 小刀一步一步已经接近石门。 于笑天突然道:“慢。” 小刀站住,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全身气流环绕,千钧一发,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于笑天走过来道:“我来给你开门。” 杀气锐减,小刀突然脱虚了一般,全身大汗淋漓。他忽然舒心地笑了。 不管何时,活着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而且,他拥有了于笑天这个朋友。 因为在走出石壁时,于笑天对他说了一句话:“不管怎样,我们都是朋友。” 送别小刀下蝴蝶山庄,于笑天吟诗道:“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小刀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左脚踏出。 他的腰挺得很直,一旦起步,就绝对不会停下来,哪怕再大的困难。 于笑天盯着小刀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身后,伤心飞刀贺风道:“你有把握?” 于笑天眼里射出锋利的光芒:“你觉得那一件值得一干的事情是绝对有把握的?” 贺风低下头,沉默。 不错,世上哪一件值得一干的事情是绝对有把握的? 没有! 正因为没有把握,所以才值得一干。因为正因为没有把握,所以一般人都不敢去干,所以只能成就那些有胆识魄力的人。 风险,永远和收益成正比。你的风险越大,压力越大,那你的收获越大,当然,如果你一旦失败,你将付出比别人多多的代价。所谓:成王败寇! 晚上,大路旁,一家很小的酒店。 看上去这家酒店的生意不是很好,冷冷清清。 四十岁的老板看上去也没精打采,生意不好,谁又能打起精神来。 不过好在店里终于来了个顾客。 既是一个人,也是顾客。就像这本书,即使只有一个人看,即使只有一个读者,那既然开始了,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来人身材不高,清瘦,全身黑衣,但看上去精干。 和气生财,做生意的你见过有几个人不会笑的。所以老板笑了,笑得很祥和。 老板上前满脸堆笑道:“客官,您要什么菜?” 黑衣人道:“我只要一样菜,先来两瓶上好的女儿红。等喝了酒在上菜。” 片刻,小二端来两坛美酒来。 黑衣人一掌拍碎封泥,抓起酒坛狂饮起来。 黑衣人狂饮一坛美酒,顿时脸色红润,眼里发出明亮的光:“老板,来菜。” 老板笑咪咪道:“客官要什么菜?” 黑衣人突然盯着老伴冷冷道:“你的人头。” 什么?老板吓了一跳,“客官不要开玩笑了。” 黑衣人道:“朱三,想不到你竟然躲到这十七年,在这十七年里,我每天都盼望你无病无灾,身体健康,你可知为什么?” 朱三被喊破身份,居然冷冷道:“想不到当年杀人如麻的凶煞三魔之一的黑蜘蛛竟然如此好心肠?” 黑衣人冷笑道:“我们凶煞三魔,虽然在江湖上名气不好,但我们杀富济贫,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不像阁下虽然名号‘热肠人朱三’,但却总是暗地里作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当年要不是你使出卑鄙的手段暗中加害,我们兄弟岂能着了你的道。这么些年来我祈求上苍,让你平平安安,好让我能找到你,亲手提你的人头,来祭奠我的两位兄弟。” 朱三道:“哼,在下的身体倒是安康,但阁下要取我人头,只怕还没那么容易。” 朱三忽然狂笑起来,“凶煞三魔,真是十足的笨蛋,十七年前命丧断肠草,没想到今天又会死于断肠草,哈哈,你们兄弟真是情同手足,连死法都一个模样。” 黑蜘蛛心沉了下去,脸上已流下豆大的汗珠。 朱三笑咪咪道:“断肠草的味道如何?” 黑蜘蛛道:“味道好极了。”突然出手,连点朱三全身十二处大穴。 朱三像一堆烂泥一样软倒在地上。 黑蜘蛛道:“我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 朱三立马知道自己错了。 一个人可以犯错,但不可以犯同样的错误。第一次遭你暗算,错误在你,因为你无耻;第二次遭你暗算,错误在我,因为我笨。 黑蜘蛛一旦拿下朱三,并不多言,挥掌拍向朱三的天灵盖。 突然一人影闪过,黑蜘蛛一掌拍空,朱三已经不见了。 黑蜘蛛转身,一个布衣打扮得少年,正是小刀! 黑蜘蛛瞳孔陡然收缩,杀气愈浓,“阁下为何阻止我?” 小刀却道:“他是此店店主?” 黑蜘蛛道:“正是。” 小刀道:“那你就不能杀他。” 黑蜘蛛杀气大盛,“为何?” 小刀道:“因为我要吃饭。” 小刀已经走了一天一夜没有食宿了。小刀知道补充能量的唯一办法就是吃饭。 黑蜘蛛道:“死人会不会吃饭?” 小刀道:“不会” 黑蜘蛛已经出手。一道黑光从他左手袖口射出,同时右手突然多了条漆黑的鞭子,已经无声无息的向小刀的脖子上缠了过去。 小刀小斧后发先至,珰的一声,黑光断成两半斜射开去。 黑鞭已到脖子,小刀突然低头,却发现一件让他吃惊的事情。 朱三的手已经无声无息的点了他的全身七处重穴。 小刀哇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朱三起来排排衣服,对着黑蜘蛛道:“合作愉快,何不来杯庆贺?” 此时一声奇特的笑声传来,小刀心沉了下去。 没有比这更熟悉的笑声了,四少边拍手边嘻嘻笑道:“好玩,这戏演得好。好玩。” 李吉立马笑脸附和:“不错,这出戏演得简直是绝妙之际,暗害,反暗害,反反暗害。好,不错。” 言多必失,作下人的,即使不是言,也最好少说话,如果你显得比你的主子聪明的话,你马上会有报应。 所以四少马上给了李吉一巴掌:“你什么暗害?反反暗害?反你个头,就你知道是不是?” 主子的话都给你说了,挨打了也只能受着了。 四少嘻嘻一笑道:“刚才不是说庆贺么?我也要喝。不,大家一齐喝。” 李吉立马倒了三碗酒。 四少,朱三,黑蜘蛛三人痛饮。 四少突然用朱三的口气笑道:“两位感觉味道如何?” 朱三和黑蜘蛛同时脸上变色道:“你,你……”口吐鲜血,气绝身亡。 四少手舞足蹈,流着口水笑道:“好玩,好玩。” 小刀突然有种恐怖的想法。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十一节 戏子? 小刀忽然又种奇怪的感觉:戏子,原来一切都在演戏。 四少的戏。 所有人都是四少的戏子。 所有的戏都是四少在安排。 在长安大街上,夏子颜在大街上被欺负,李吉的死。 在万江酒楼,李吉杀四少,夏子颜下毒。 在这个小店,朱三和黑蜘蛛的恩怨情仇。 小刀的一切竟然都掌握在四少的手里,小刀突然有种赤裸裸的感觉,就好像脱光了衣服站在大街一样,所有的一切都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 小刀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身上的每一寸都出离愤怒了! 但小刀居然没有动,小刀脸上连一点点的愤怒都看不出来。 这么多年的忍耐,让他学会怎样去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在血与刀的世界里,冲动的人一般往往也死得比较快。 四少突然转身冷冷盯着小刀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朱三。但朱三已经死了,是么?” 小刀竟没有见过如此锋利的目光,像是能把人刺透,这还是四少么?那个流着口水,只知道玩的四少么?小刀心沉了下去。 小刀道:“是。” 四少道:“我知道你阻止黑蜘蛛杀朱三并不是要吃饭,而是你要亲自杀朱三,因为在你的想法里,朱三的性命是属于你的,是么?” 小刀这次瞳孔陡然收缩,却没有否定。 四少道:“朱三,十七年前自从那一战后,就退隐江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这个店里,从来没有踏出这个店一步,上天对他的惩罚,自己对自己的惩罚,已经够了。朱三和黑蜘蛛以前是一对生死仇家,但现在却成为了好朋友。” 小刀突然冷笑一声。 四少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仇恨,还有宽容,还有爱。仇恨会毁了一个人,唯有宽容和爱才能解救他。朱三和黑蜘蛛中毒的两个时辰内如果没有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四少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桌子上,“你要他死,要他活,全看你的决定了。” 小刀这次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任何人都想不到,四少会这么做。 四少道:“我并不代表正义,我只作我觉得合理的事情。毕竟,一个人做错事情,必须受到惩罚的。但能不能宽恕一个已经放下屠刀的人,那就全看你了。李吉,揭开他的穴道。” 小刀突然冷冷笑道:“不必。”突然起身,腰依然挺得很直。 四少这次到露出惊奇的目光:“我倒是小瞧了你了。” 四少转身,道:“希望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还值得我去喝杯酒。” 随四少,李吉,仆人一转眼全都不见了。 梦,难道只是个梦而已?但朱三和黑蜘蛛实实在在的躺在那,还有桌子上的药瓶。 盯着朱三,小刀眼里射出满是仇恨的目光,但这个目光片刻就变得流离不定了。 其实当他第一次放弃杀那个残疾人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宽恕。 十七年没有踏出小店一步,难道收的惩罚还不够么?自己心中的内疚十七年的折磨还不够么?小刀迟疑了。 第一次迟疑了。 他突然拿起药瓶,倒出两丸药,和着酒水给朱三和黑蜘蛛服下。 片刻,朱三和黑蜘蛛清醒过来。 朱三和黑蜘蛛目露喜色,朱三道:“谢谢阁下的宽恕。” 显然他们早就和四少合谋好了。 小刀冷冷道:“谁说我宽恕了你。” 朱三的脸僵在那儿。 黑蜘蛛露出迷惑的眼光:“那阁下为何又替我们解毒?” 小刀道:“我从来不杀躺在地上的人。” 黑蜘蛛陡然瞳孔收缩,软鞭已经在手。 朱三突然道:“黑兄弟,今天是我和这位王大侠的过节,与你无关,希望今天之后能照顾在下的老母和小三。” 黑蜘蛛道:“不行,要我一个人苟活于世。要死,大家一起死。既然我看见了,我参与了,我就不能不能不管。” 朱三道:“黑蜘蛛,难道你忘了我当年怎么还死你的两位兄弟么?我是你的仇人啊。” 黑蜘蛛道:“当时你并不知道,你只是被人利用而已。那已经过去了,我知道你不愿连累我,可是你要知道,现在,你我是兄弟!再说,我们未必就能败给他。” 朱三突然泪流满面:“今天的一兄弟,朱三死而无憾。” 突然一振作,昂首道:“动手吧。” 黑蜘蛛急道:“朱三,你干什么?要死也要战死,不能就这么个熊样?” 朱三道:“兄弟,拜托你照顾我的老母和小三。” 又转向小刀道:“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是么?” 小刀道:“我一向恩怨分明。” 朱三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昂起了头。 小刀突然道:“你在我面前故意说出你有老母和儿子,你不怕我斩草除根。” 朱三突然放声大笑:“果然聪明!如果今天我死了,那么我的儿子如果活着,那么十八年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心中只有仇恨的人,变成了另一个王小刀,如果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在你得刀下,如此,仇恨,也就到此为止了。” 黑蜘蛛道:“别跟他废话,只知道杀人和仇恨,跟这种人说什么?” 黑蜘蛛已然出手,一扬手,十八道黑光直射小刀,软鞭已经无声无息的窗向小刀的腿。 小刀斧头已经在手。 只听当当声音不绝于耳,地上落下一片黑黑的刀刃,软鞭已经断成了两半。 黑蜘蛛拿着那办节软鞭愣在那儿了。 小刀不容迟疑,身体暴长,欺身袭向黑蜘蛛。 朱三突然左手迅速伸出,直点向小刀的三处大穴。 仆的一声,血溅出。 朱三看着断了四根手指的左手也愣在那里了。 好快的刀。 小刀冷冷道:“你既以放下屠刀,为何偷袭我?” 朱三道:“你可以杀我,但不可以杀我的兄弟。” 黑蜘蛛突然扔掉手中的软鞭,头一扬,闭眼道:“动手吧。” 朱三也闭上眼睛,说了句“好兄弟。” 半响,没有动静。 朱三道:“还等什么?快点动手。” 还是没有动静。 朱三突然睁开眼,小刀已经不见了。 朱三愣了半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泪流满面。 黑蜘蛛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言语,也没有去安慰。 十八年了,自己一直无法原谅自己,自己给了一个牢轮,无法超脱。 对于无意间犯了错的人,最的惩罚不是肉体上的,也不是血和生命的惩罚,而是得不到别人的宽恕。 朱三跪倒在地上,泪还在流,身体在不停的抖动,喉咙里发出哽咽声。 黑蜘蛛的眼睛湿润了。 在长安的大街的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不兮兮的乞丐。 她两腿并在一起,环手将头蒙在两个腿上。 有过路的,偶尔扔个铜板。 她也不抬头,看都不看一下。 上午的暖暖的太阳照在她的身上,在深秋的日子里能享受到这么好的太阳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但幸福又是什么? 钱,财,名,权!!!!! 但有一种幸福却更让人感到快乐和知足:在深秋日子里的暖暖的日光,在遥远的他乡遇到一个知心的朋友,在高兴的时候还有朋友分享,夜晚火热的炕头和一个比炕更热的女人,过年的时候突然收到朋友来自千里之玩的一个礼物…… 但她此刻的感受呢? 当有个黑影挡祝糊的暖暖的阳光的时候,过了好久,她才懒懒的抬起她的头来,满脸是灰的脸终于接受了这暖暖阳光的抚摸。 她愣住了。 脸也僵了。 她慢慢的站了起来. 小刀静静的看着夏子颜。 夏子颜突然控制不住眼泪喷涌而出,喉咙传来无声的哽咽声,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 小刀道:“我知道你在等我。” 夏子颜猛然放声大哭,泪流满面。 第一章 小刀的斧头 第十二节 做生意的秘密 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容颜!当然是自己的容颜。 女人为自己的容颜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长安街上出的奇事还少么? 黄三掌柜的女人被人骂了句“像头猪”于是第二天的时候被发现吊死在房里。 李家千金小姐在隍城庙会有人冲着她的奇异的鼻子笑了一下,李家小姐冲上去用簪子刺伤了那人的眼睛。 当然,如果女人敢把自己的丑陋的一面展示给你,那就表示死也是你的人了。 自然,即使展示给你,并不意味着容颜就不重要,相反,它对女人来说变得更为重要了。 于是小刀被带到了长安街最豪华的衣服店。 夏子颜兴奋的眼里都能滴出水来。 为什么女人离不开衣服? 因为就像男人离不开酒一样。 谁剥夺了女人这种权利,就像谁剥夺了男人的酒一样,没有人会答应。 衣店的老板的眼睛比夏子颜还要明亮,因为赚钱,毕竟是件让人快乐又有成就感的事情,尤其是商人。 不止明亮,而且毒,他马上通过小刀的眼睛,气度,和浑身破烂但气度不凡的夏子颜看出,今天是个好买卖,至少也不是好惹的活,千万不可马虎。 老板讨好的拿出花花绿绿的衣裳,“这是长安最好的最流行的款式,像小姐您这么气度不凡的人只要一佩上好的衣服,绝对沉鱼落雁,羞花闭月。” 难的老板居然还会说几句成语。 耳根子软似乎又是女人的一大通病,不管是真的假的,只要是赞美的话,女人全部接纳。这一点上,男人们做得似乎不及女人好。男人研究了几千年的大道自然,难得糊涂,却总是停留在表面,每句话似乎都要弄个究竟,真的假的。而女人已经在运用了,只是男人不服气,于是用一个词来代替:虚荣! 夏子颜当然也虚荣,而且是个漂亮的虚荣的女人。 她现在眼里,手里,全身都在冒光了。 小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钱袋,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板笑着道:“年轻人,你的苦才开始。” 小刀道:“老板怎得这么说?” 老板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道:“娶不到老婆,你很苦;娶到老婆,你更苦。所以我说你的苦才开始,我整整受了三十年的苦了。” 小刀道:“苦?” 老板道:“当然苦。我赚的全部的钱得交给我老婆,她现在花销的大的我都受不了,我赚的钱还不够她买衣服和打麻将的。” 老板看小刀不信的样子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女人的三分之一时间是在睡觉,三分之一时间是在化妆,三分之一时间是在挑衣服。所以我才作起专卖女士衣服的店。” 小刀不禁大悟:“原来买衣服也有这么多学问。” 老板见小刀孺子可教道:“当然,如果你要赚男人的钱,那你就别想赚钱。” 小刀道:“不赚男人的钱,那赚谁的钱?” 老板道:“女人的钱。男人是用来赚钱的,女人是用来花钱的。” 有赚钱的肯定会有花钱的,要不然这个世界上的钱早被赚完了,看来,有钱赚还有女人花钱的一份功劳。 走出衣店的时候,小刀心甘情愿地把兜里的银子铜板一个不剩的全给了老板。 夏子颜更是笑得如花一般。 她手上拿了至少有二十件衣服。 而且她看到当小刀掏光了口袋为她买衣服,都没有犹豫一下。 要看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感情真假,就看他舍不舍得用全部的家当换取女人喜欢的一件衣服了。夏子颜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笑得很灿烂。 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份福气的。 路上,小刀问道:“这么多衣服,穿的完么?” 连小刀这样聪明的男人都会问这么傻的问题,他不知道女人做事是永远有道理的。 夏子颜扮着手指头道:“当然能穿完,这件事早上穿,中午有点热的时候就换这件,晚上天黑,换这件比较好,如果出去,就换这件,下雨天穿这个比较耐脏的衣服,如果有人请客吃饭这件还是比较好……” 小刀的头从来没有这么大过。 在万江酒楼,一大桌子的菜,夏子颜狼吞虎咽,毫不顾及旁人惊讶的眼光。 如果你饿上两天两夜,突然碰到这么多菜时,你会怎么样? 小刀倒是镇定的很。 吃饱喝足了,望着还有大半桌子的丰盛菜食,夏子颜吞了吞口水,实在吃不下去了,带着遗憾的眼光道:“付账。” 当然,付账的只能是小刀了。 小刀没动:“付账。” 夏子颜奇怪的望着小刀,突然张大眼睛恐怖的说:“你刚才不会把钱都给完了吧?” 小刀点点头。 夏子颜更恐怖了:“这么多名菜,你怎么上楼前不说啊?” 小刀道:“如果我上楼前说了,你还会用这么好的心情么?” 夏子颜哭丧着脸道:“这会把我卖了都卖不了这么多钱了。” 小刀道:“不会卖你。你先坐这等我一等。” 然后起身,径直下了酒楼。 世间什么时候过得最慢? 在等的时候过得最慢。 一顿饭的时间,夏子颜觉得好像等了一年了。 她开始坐不住了,小刀是不是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这种想法就像冲开堤岸的洪水一样,一旦有个小小的裂缝,就一发不可收拾,淹没了夏子颜。 夏子颜开始到楼梯口看。 没有回来,还是没有回来。 她不敢喊老板,一喊老板马上她既要面临一件事情了:付款。 她甚至想到老板把她卖到了青楼,或者卖者人贩子。 天哪,她想到这太恐怖了。 她开始埋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走来走去。 又去楼梯口看一遍,还没有回来。 她终于忍受不住了,带着哭腔大喊:“你这个王八蛋,你扔下我不管了?” 身后一个声音笑道:“谁说要扔下你不管了?” 是小刀回来了! 夏子颜的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小刀笑道:“今天第二次看你掉豆子了。我只不过去向老板说了一下我要赊账而已。” 夏子颜等着眼睛道:“那结果怎样?” 小刀道:“老板说当然可以。” 夏子颜道:“难道那老板是你的亲戚不成?” 小刀道:“因为老板认识我。” 万江酒楼的老板当然认识小刀,上次在万江酒楼,小刀连四少这样的大人物都不怕,那自然是非常厉害的人物。能让老板记住的人一般都是比较厉害的人,所以当小刀说赊账的时候,老板连个屁都没敢放,就点了头。 谁也不想惹这种厉害的角色。 店里的那帮打手根本就是饭桶,这个老板很明白,说不定以后还用会到这个年轻人呢。 老板果然是老板。 做生意就像下棋,你能想多远,你就能走多远。 夏子颜破滴为笑:“那老板真的没有说什么就答应了?” 小刀道:“确实。不过,我让他看了个东西。” 夏子颜好奇道:“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小刀手一抖,手里突然多了把小小的斧头,手再一抖,小斧头又不见了。 夏子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小刀也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一节 豪天赌局 有钱了,你走不远,因为有仆人替你跑腿;没钱了,你也走不远,因为有什么你别有病,没什么你别没钱。一文钱难道英雄汉。 当有钱的时候,好像不觉得,一旦没有钱了,就觉的钱的重要。 这时虽然小刀身无分文,但他并没有被难到。 所以当夏子颜问道“我们去哪”时小刀道:“我们去弄点钱。” 女人考虑的是怎样花钱,男人考虑的是怎样弄钱。所谓男女有别。 夏子颜道:“怎么弄钱?” 小刀笑道:“用最快最省力气的办法弄钱。” 夏子颜道:“可现在是白天,离天黑还早着呢。” 小刀突然停下脚步,冷冷道:“你是否认为我是去偷抢?” 偷,或者抢对象小刀这样的人来说本就是最快最省力气得弄钱的办法了。 夏子颜吐了个舌头,“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啊。” 小刀道:“你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你已经全都告诉我了。” 有时候,告诉你一件事情并不一定非要说出来这件事。 夏子颜委屈道:“那你说什么最快最省力气的方法?” 小刀冷冷道:“最快最省力气的方法并不全是偷,是抢。” 然后用平和的口气道:“对,天没有黑,我们先去打听点消息。” 夏子颜抬起头,眼里已经泪光点点。 豪天赌局的地下赌场,是长安最大最豪华的赌场。 每天至少有十几个人在里面一夜暴富,或者一夜间一贫如洗。 每天至少有上千人进出,甚至四川,山西,甘肃的豪赌们不远千里来此一赌。 夏子颜盯着“豪天赌局”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诧异道:“你说得最快最省力气的方法就是来这?” 小刀道:“不错。” 夏子颜两眼马上明亮起来:“好啊,我还从来没有进去过呢,这回可开眼界了。” 豪天赌局的二当家红子今天手气不错,连赢刚从四川来的豪赌的五十万两银子。伴随这种看家的喝彩声,红子拿出五十两银子大声道:“今天老子高兴,请大家喝酒。狗蛋,去买酒。” 一个半大小孩跑过来接了钱笑嘻嘻的转身要走。 “慢!”突然一声传来。 整个地下赌场突然间鸦雀无声,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豪天赌局的地盘这么和二当家的说过话。众人的目光寻声望去,一个年轻人。 红子鹰一般的眼睛射出摄人的光,“不知阁下哪位?” 小刀道:“哪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拿着银子别乱花,也许待会你输得只剩下光屁股。” 红子瞳孔猛然收缩,片刻才道:“阁下的意思,要和我赌?” 小刀道:“不错。” 红子眼光上下把小刀打量了一番,冷笑道:“我凭什么非要跟你赌?” 小刀冷冷道:“凭我出资一千万两。” 此言一出,四周惊奇声不绝于耳,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豪赌。 一千万两,可以买得下大半个豪天赌局。 红子眼睛突然亮了,又一团火在烧。 每个人的眼睛都被点亮了。 小刀道:“我只赌一次,用那种赌法,你选。” 红子马上说:“好,一言为定。” 一千万,如果赌输了,大半个豪天赌局就没有了。但红子竟然都没有犹豫一下。 真正的赌徒,从来不想赌输了会怎样,他也不想赌赢了会怎样。 他只在乎赌的过程中的乐趣和刺激。红子是赌徒,真正的赌徒,所以他敢。 红子选择了最普通的掷色子。 最普通的也就是最安全的,最难以作弊的。 红子道:“你的堵注呢?” 小刀突然道:“我的一千万两由你出。” 红子道:“你是来捣乱的。” 小刀突然道:“有人出钱一千两要我来取阁下的人头。” 红子眼里射出锋利的光芒:“阁下的意思是用钱买命?” 小刀道:“用钱赌命。” 红子道:“怎讲?” 小刀道:“如果你输了,一千万两归我,命归你;如果你赢了,一千万两归你,命归你;如果你不赌,钱归你,命归我。” 红子突然哈哈大笑,“好细的算盘,算来算去,看来这场我是赌定了,赌来赌去,我是赔定了。不过,只怕阁下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来拿我的命去。” 红子一摆手,至少已经有十个人朝小刀扑去。 红子就等着听小刀的惨叫声了。 果然听到一声奇怪的惨叫。 十几个人在同一时间里发出一声惨叫,倒了下去。 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因为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知道,所以才恐惧。 没有人敢动。 红子是个聪明的人,他很快就坐在赌桌前了。 比起一千万两的银子来,当然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赌,至少命在,不赌,连命都没有了,要钱干什么?再说,自己在赌场拼打这么多年,未必就输给他,想到这,红子的眼睛又亮了。 谁也没有想到,堂堂豪天赌场的二当家居然输了。 输得很惨。 红子苍白着脸,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大半个赌场。没有了赌场,留着命又有何用?要是让大当家的知道了,那还不拨了皮? 夏子颜兴奋得看着小刀,似乎看到了未来在大庄园里,一大群丫环服侍着自己,永远也穿不完的漂亮的衣服…… 小刀突然道:“我也不要你一千万两,我只要你一千两,如何?” 红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小刀。 夏子颜的梦的泡沫突然被打碎了,碎片散得满处都是,她吃惊的看着小刀。 小刀笑道:“我原来说的一千万两,只是为了增加这次豪赌的刺激性而已。如果小打小闹,那又有什么意思?” 红子经由大悲到大喜的过程,一时间转不过来玩,太刺激了,便大吼了一句:“痛快!” 夏子颜差点眼泪掉下来。 红子道:“兄弟,我真正算服了你了,你后你就是俺红子的兄弟,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这个赌场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狗蛋,买酒。” 所谓不打不相识,在战场,不仅可以造就敌人,也能成就朋友。 这个,是女人永远也不会理解的。 夏子颜不明白为什么一会两人你死我活,一会又喝酒成了朋友。她也不想明白,她心里只是在想为什么一千万两的银子变成了一千两?她弄不懂。 正因为她弄不懂,所以她烦恼。 世上的事岂非也如此,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但天下谁人不是庸人?究竟有多少人没有烦恼? 小刀是凡人。 所以小刀也有弄不懂的事情。 小刀弄不懂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四少!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二节 我是刀客 在豪天赌局的地下室里,居然还有一件如此精致豪华的套间,小刀没有想到,夏子颜更不会想到。 所以夏子颜现在正在好奇的睁大了双眼瞅来瞅去。 红子半躺在如流水般光滑的丝绸棉被上笑呵呵的看着小岛和夏子颜欣赏自己的设计。 看到自己的作品被人欣赏,无论谁的心情都会好起来。 红子喝一口酒,道:“你们是绝对不会想到我做这个套间花了多少钱?”说着红子伸出一个手指。 夏子颜吐吐舌头道:“一万两?” 红子摇摇头,得意的笑道:“十万两,我是请当今最具实力的赛鲁班仇大钱花了半年的时间才做成。” 夏子颜不相信地摇摇头! 无论谁,都不会相信。但夏子颜很快就相信了。 因为红子用手按了一下床头下面,突然间墙壁突然打开,送出来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有壶美酒,红子拿了酒,盘子自动消失在墙壁里面。 小刀突然道:“花这么多钱不会只是做个酒馆吧?” 红子又笑了:“果然聪明,我这个房子可以逃命。” 小刀道:“如何逃命?” 红子神秘道:“我只希望我永远也不用这个房子逃命,我只想用他当酒馆。哈哈” 没有人喜欢逃命,即使有最好的逃命的方法。 小刀突然道:“我想请你帮忙。” 红子突然奇怪道:“你?请我帮忙?” 小刀道:“不错。” 红子突然大笑道:“好。有事只管开口。” 能帮助别人岂非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如果一个人还可以被别人认为可以一用,或者可以信赖的让他帮忙,是件让人如何也要高兴的事情。如果从来没有一个人需要你的帮助,从来没有人希望你帮他,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请你帮忙,也就是说你值得信赖,而且你有能力,没有能力,谁会请你帮忙? 所以红子很开心。 小刀道:“我要当刀客。” 夏子颜和红子都吃惊的看着小刀。 小刀道:“我知道你是中间人。” 红子愣了半天,突然甩袖道:“兄弟,你要是缺钱花了,言传一声就行了。不把我当兄弟怎的?”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们的英雄不是神,我们的英雄也是凡人,也要吃饭穿衣,也要用钱,尤其是有个女人的时候。赌,没有人能把他当饭吃,即使小刀,即使小刀整整用两年的时间练赌术。 小刀直觉热血沸腾:“兄弟,如果你把我当兄弟,就帮我。” 刀客,做杀手,却又与杀手不同。 杀手,为钱而活,为杀人而活。 刀客,为刀而活,为人性而活。 红子沉默半天突然爽快道:“好!你的名号?” 小刀道:“名号?” 红子道:“不错,每个刀客都有一个名号。” 夏子颜突然笑了。 红子道:“有什么好笑的?” 夏子颜笑道:“我突然想到几个鼎鼎大名的名号。” 夏子颜已经笑的完下了腰。 红子愣了。 小刀习惯了。 不管什么事情,多奇怪,多恐怖,多好笑的事情,经历多了,就会习惯了。 半天了,夏子颜终于忍住了笑,道:“阁下可曾听说过小李他妈的飞刀,和上天入地找小李,一心一意杀叶开?” 小刀,红子也突然笑了。 笑,不止让自己芬芳,还能令别人快乐,如果能让人一笑,做作愚蠢的事情又何妨? 夏子颜笑道:“那就叫小王他妈的斧头,如何?” 夜已深,但豪天赌局仍然灯火通明。 这种地方,会有白天和黑夜之分么?也许只有在这个地方,才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 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的地方,岂非就是地狱了?人间地狱。 在这里,吸取的不只是男人的钱,而且是男人的精血。 同三堂的李老板来找红子。 李老板来找红子当然不是为了赌钱,李老板从来不赌。 因为李老板是生意人。 来赌钱的生意人很少,因为他们知道钱来得不容易。 李老板不是红子的朋友,也不来赌钱。 红子在一间小屋里摇着头迟疑道:“两万两?对方可不是个小角色啊?” 李老板不愧做过生意的,脑袋转得快马上笑道:“两万五?” 红子脸上露出笑脸了:“好,痛快。你回去消息吧。” 李老板道:“不,我要亲见那个叫小王他妈的斧头的刀客。” 红子沉了脸:“不行。别坏了规矩。” 李老板仍然笑眯眯道:“加一万两。” 红子一甩手:“哈哈,好,看李老板这么爽快,晚上,万江酒楼。” 李老板告辞而去。 晚上,长安街最豪华的万江酒楼。 红子走来走去一边烦躁的埋怨:“这李老板怎么还不来?” 突然狗蛋跑过来大声喊道:“红哥,红哥,出事了……” 红子一把抓起狗蛋,大怒道:“你叫魂阿你,让你去看看李老板,你喊什么什么喊?” 狗蛋穿了一大口气,白着脸气喘吁吁道:“红哥,李,李老板……被杀了。” “什么?”红子愣住了,突然大吼:“你说什么?” 狗蛋吓得战战兢兢:“李,李老板,被,被人杀了。” 小刀也愣了。 第一笔生意就这样黄了,谁也不会有好的心情了。 此时,突然上来一个人,跑过来道:“请问您是红哥是么?” 红子道:“我是。” 来人道:“我们家主人有请。” 仁义庄庄主万马腾现在正在悠闲的吸着鼻烟,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安心得抽一口了。 因为他解决了一件事。 他解决了同三堂的李老板。 多年以来,他的仇人利用同三堂不停的吞并自己的生意,要眼睁睁的玩死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安心的睡过一觉,曾几次派刀客杀他,可他小心翼翼,一直不能得手。今天终于在去万江酒楼的路上干掉了他。 万马腾眯着眼睛笑道:“还想对付我,幸亏我先下手为强。” 有人进来道:“老爷,客人已经到了。” 万马腾睁眼道:“请客。” 红子,小刀,夏子颜来到客厅。 万马腾笑呵呵道:“几位可知道老父请几位来的目的?” 红子道:“不知。” 万马腾笑道:“阁下最近可有一笔买卖,来买我的人头?” 红子脸色变了道:“不错。” 万马腾道:“那么现在这笔买卖取消了。” 红子道:“为什么?” 万马腾道:“因为他已经死了。” 红子突然道:“你杀了他?” 万马腾笑呵呵道:“人都没有了,生意当然取消了。我可以给你同样价格的损失费。” 搅和了别人的生意,当然要付出代价。这个天经地义。 小刀突然道:“生意没有取消,除非李老板亲口说取消。” 万马腾脸上突然就没有了笑容,“阁下的意思是?” 小刀道:“既然生意开始,就要有结束。” 小岛已经站起来,逼向万马腾。 红子急忙裆住道:“小刀,不要为一个死人而和万老板伤了和气。” 万马腾突然大喊:“西瓜。” 大厅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一个胖胖的,长得像西瓜一样的人。 长得像西瓜的人也做刀客?也会杀人? 但小刀眼里却发出奇怪的光。 也许正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西瓜会杀人,也许西瓜杀人更快。 李老板小心翼翼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就偏偏死在西瓜的手里? 这绝对不是偶然。 没有人看见西瓜是怎么进来的,也没有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万马腾叫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 但万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我给你两倍的价格,取消这次生意。” 红子的眼睛亮了,夏子颜的眼睛也亮了,但小刀的眼睛变得更锋利了。 小刀的目光一接触到西瓜的眼光,就刺出一连串的火花。 小刀瞳孔陡然收缩。 但小刀依然道:“除非我死或者你死,否则,生意不会取消。” 有些东西,不是钱能买到的。 红子突然用仰慕的眼光看着小刀。 夏子颜眼里已醉了。 西瓜突然道:“为什么?” 小刀冷冷道:“因为我是刀客。”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三节 一战成名 西瓜突然冷笑:“刀客,绝对不是为了好玩。” 整天把自己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行业,又怎么会好玩。 小刀道:“你叫西瓜?” 西瓜道:“不错。” 小刀道:“我叫小王他妈的斧头,只是用斧头莱切西瓜,未免太不雅观了。” 夏子颜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西瓜眯起双眼,射出刀锋般的光芒:“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小刀道:“不错,真正当斧头切西瓜的时候,一点都不好笑的。” 万马腾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西瓜,我出钱雇你可不是为了听你来聊天和听笑话的。” 西瓜突然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西瓜道:“你是刀客?” 小刀道:“不错。” 西瓜道:“我也是刀客。” 小刀道:“明白。” 两人突然间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气。 夏子颜,红子竟都觉得难以呼吸。 小刀突然转身朝西瓜走去。 西瓜朝小刀走去。 两人交错刹那,似乎刀光一闪,两人都好像动了动,又似乎没动,没有人看清楚。 两人跨出两步,同时站住。 小刀道:“我小看你了。” 小看你的对手,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片刻,西瓜道:“狗日的,好快的……”话未完,血已喷溅而出,人倒下。 原来在两人交错刹那,小刀的斧头已经割断了西瓜的脖子。西瓜说话时,刀口才裂开,血溅出,西瓜才气尽身亡。 夏子颜,红子都已经惊呆了。 小刀冷冷道:“我说了,用斧头切西瓜并不好笑。” 没有人能阻止小刀,如果小刀要做一件事的话。 突然夏子颜恐怖的大叫一声,“小刀,你受伤了?” 红子吓了一跳。 女人对他喜欢的男人的关心程度甚至超出了自己,她们心里一旦有了人,那么全部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了,任何事情都吸引不了她们的目光了。 小岛的右臂渗出斑斑血丝。 夏子颜惊叫一声,咬牙撕下自己的衣服一角,上前去给小刀包扎了伤口。 小刀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万马腾,而万马腾的眼光也一直盯着小刀。 西瓜被斧头切的时候,万马腾的眼光都没有离开过小刀。 万马腾一点都不惊慌,小刀拿刀的右臂已经受伤。他一招手,两名刀客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大厅中。 夏子颜看去,竟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 杀气又起,令人窒息。 那妇女突然道:“阁下就是小王他妈的飞刀?” 小刀道:“不错。” 那妇女道:“看起来还很年轻,本来不该倚老卖老,但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共同进退。” 小刀点点头。 三人慢慢走向对手。 夫妇的眼睛一直盯着小刀的右手。 这次夏子颜和红子都睁大了眼睛,两人兴奋的眼睛都能滴出水来,夏子颜的眼里流露出既担忧又放心的复杂的眼神。 一个女人既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在战场上勇敢地证明自己,又担心自己男人的安全,这时候就是女人最为矛盾的地方。 当女人喜欢的男人在追求自己时,一方面她希望他能在他的一次次拒绝下仍然鼓起勇气,百折不挠,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勇士,但一方面由担心自己喜欢的他在一次次拒绝下失去信心,失去对他的吸引力。这也是每个女人最为矛盾的地方。 女人,岂非就是矛盾的统一体。 刀光乍起。 鲜血溅起。 夏子颜猛觉得胃一收缩,弯腰狂吐,吐得眼泪都留了出来。 女人已经倒下,脖子被切断。 男人的右手已断,掉在地上的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把宽刃道。 男人道:“我们一直盯着你的右手,谁知你的左手比右手还快。” 小刀道:“很多人喜欢盯着我的右手。” 男人道:“我们也小看你了。” 大阴大阳,往往越是危险的地方越不是真正的威胁。 在江湖上,往往要弄清楚一个秘密的代价就是鲜血和性命。 男人道:“我还是刀客,是么?” 小刀沉默了。 有时候,沉默的意思就是否定。 男人突然出手,左手。 一道黑光射出。 小刀后发先至,左手拔腰间小斧,直劈黑光。 叮的一声,黑光变为两半,小刀的斧头已经送入男人的小腹。 男人艰难的道:“我还是刀客么?” 小刀道:“是。” 万马腾已经退至大厅门处,小刀腰间的斧头突然不见了,一道黑光直奔万马腾而去。 万马腾饮斧毙命。 小刀一战成名。 小王他妈的斧头一战成名。 不只因为他的神秘莫测的武功,更因为他的信义。 征服别人最大的武器不是高深莫测的武功,而是品质。 万江酒楼。 红子哈哈大笑:“小刀,最近有好几拨人点名要小王他妈的飞刀。” 小刀豪饮一杯。 夏子颜兴奋的道:“那岂不是出名了?呵呵,这回不愁买衣服了?” 小刀突然道:“名人一般死得比较早。” 突然一个声音从楼下传来:“哈,高见高见。” 一人从楼下走上,四少。 小刀的头大了。 小刀道:“难道你出现就不能先现身,在出声么?” 四少哈哈大笑道:“在下就喜欢先声夺人。阁下难道没有看过戏么?” 小刀道:“戏?” 四少道:“不错,戏。” 四少神采飞扬,“戏中的名人一般都喜欢先声夺人。” 小刀道:“阁下是名人?” 四少道:“但阁下已经是名人了。” 小刀道:“那么名人的酒,值不值得你喝一杯?” 四少哈哈大笑:“难得你还记得那天的话。名人的酒并不值得我去饮,但小王他妈的飞刀的酒却值得我大饮三杯。就这个与众不同的名号也值得我喝几杯啊。” 小刀也哈哈大笑。 四少突然道:“名人喝酒,当然得有歌舞相伴才对。” 四少突然一拍手。 一群穿衣带花的舞女突然从楼下上来,乐声响起,舞女翩翩起舞。 小刀一边饮酒,一边冷冷得看着舞。 红子眼睛都发出绿光。 夏子颜则黑着脸不时地看一眼,小嘴都掘起来了。 难道男人都这么好色?夏子颜想不明白。 如果能想明白,她就不是女人了。 四少道:“既然名人饮酒,当然要饮名酒。” 四少一招手,楼下出现几个武士打扮的人嘿吆嘿吆的抬着一大坦酒上来。 六十年的女儿红。 小刀道:“为何酒放的时间越长就越纯?” 四少道:“因为好酒就像人一样,时间越长,越有智慧。” 红子小刀抚掌笑道:“高见,妙啊。” 三人狂饮。 四少道:“我们可称之为牛饮。这么好的酒就这样被我们糟蹋了?” 小刀笑道:“酒是被我们喝了,又不是喂牛了,何谈糟蹋?” 四少笑道:“名人喝酒要讲究。” 小刀道:“幸亏我没有你出名,否则不累死才怪。” 夏子颜突然道:“难道只有你们会喝酒么?” 一杯下肚,夏子颜已经微醉。 她呵呵笑着,看着小刀,眼光流离:“小刀,看我漂亮么?” 小刀道:“你醉了。” 夏子颜沉下脸生气道:“你,你们都不是好人。” 夏子颜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四少一见,大惊道:“我最怕女人流泪了。”转身而逃。 片刻,舞女,抬酒的武士,甚至刚喝完的空酒坛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红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离开了。 只剩下了小刀和夏子颜。 夏子颜看上去醉的不轻。 不知道是女人善醉呢还是善于装醉,反正夏子颜不知怎么就软绵绵的倒在小刀的身子上。 小刀只能接住了。 小刀是个男人,正常的男人。 是男人都有英雄救美的欲望,所以小刀抱起了夏子颜。 夏子颜的眼睛柔的能把人化了。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四节 镇西一战 名人?小刀苦笑了一声。名人的麻烦岂非也很多? 一个五六岁衣着破烂满面灰尘的小女孩挡在了小刀面前。 小女孩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小刀,上上下下大量了好几面,倔强的抿着嘴。 夏子颜也睁着大大眼睛打量着小女孩。 小女孩突然道:“你就是小王他妈的斧头?” 小刀笑道:“不错。” 小女孩眼里竟射出锋利的光:“我要报仇。” 夏子颜笑着说:“你是不是要雇小王他妈的斧头去杀人?” 小女孩的声音里充满了坚毅和仇恨,道:“我已经找了你两个月了。我知道只有你才能帮我报仇。” 夏子颜笑着道:“雇刀客是要花钱的。” 小女孩突然伸出双手,手上有十几个铜板,“这是我全部的钱了,我已经快两天没有吃饭了。” 小刀沉默着。 小女孩道:“我不会跪下来求你的。” 小刀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女孩道:“我找过俩个刀客,一个要我跪下求他,我不肯。一个听说了我说出我的仇人的名字时,他拒绝了。” 小刀问道:“你既然要报仇,为何不肯下跪?” 小女孩道:“父亲曾教我,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我们宏家的女儿也不能随意下跪。” 小刀沉默片刻,突然伸手从小女孩的手上拿了一个铜板,道:“成交。” 夏子颜一脸惊讶得看着小刀。 小刀道:“一个铜板,已经够了。剩下的钱,你去买吃的。” 小女孩竟未言谢,只是咬着嘴唇狠狠地点点了头。 在豪天赌局的小房子里,红子拿了张写得满满的字的纸给了小刀。 红子道:“这个小女孩的资料倒不是很难查,不过这生意可是赔本的生意。” 小刀没有吭声,眼睛却一直盯着纸上: 小女孩叫天儿,长安边区秦风酒楼的大老板宏烈之小女。 三月前,宏烈不知怎么得罪黑风判官吴大熊,吴大熊向来心胸狭窄,怀恨在心,晚上血洗宏烈家。宏烈小女儿天儿因贪玩躲过这一劫,其他人无一幸免。 吴大熊,绰号黑风判官,四十,终身未娶,在江湖上亦正亦邪,早年曾被仇人追杀,所以养成脾气爆裂,有仇必报的性格。在被仇人追杀时,掉入深谷,据说得到天下午武功秘籍《血饮刀谱》,武功突然高深莫测,杀仇人后,流浪江湖,做事全凭喜好,好坏不分。 据可靠消息,吴大熊最近曾在镇西一带出现。 红子道:“不知道这些消息够不够?” 小刀道:“对手的资料,永远都是越多越好。” 红子笑了:“不过,这些资料对你来说已经够了,是么?” 小刀也笑道:“不错。” 红子道:“你真的要为一个小女孩去杀黑风判官?” 小刀眼镜射出锐利的光:“一个可以血洗整整一家的人,绝对该死。他活着,是对活着的其他人的一种羞辱。” 该死的人,一定要死。 否则,这就是对活着的人的一种最大的不公。 害人的人,一定不能让他在害人。 否则,这就是对善良的人的一种最大的伤害。 吴大熊现在正在镇西的酒馆里喝酒,他喜欢大碗大碗的喝,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泡最泼辣的女人,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他觉得自己是个强者,他喜欢这种感觉,强者的感觉。 在那些逃命的日子里,他像个小老鼠一样,藏来藏去,躲来躲去,有一次为了逃命,他躲在一大堆的垃圾里面,那种感觉,直到现在他都挥之不去,他一想起来就想吐,恶心,翻胃。他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做强者,他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当他拿到那本武功秘籍时,他兴奋的三天都没有睡,连饭都没有吃,他觉得肚子饱饱的。 一年后,他终于杀了那个仇人,他以为他可以忘掉过去,因为他成了强者。 然而当宏烈当着他的面骂他是垃圾时,突然他心中的那种恐惧,恶心反胃的感觉又来了,原来自己一直没有逃脱命运的杀手。他吐了,吐得泪流满面。 第二天晚上,他血洗了宏烈全家。 有了烦恼就要去解决它,现在吴大熊可以平心静气的喝酒了。 吴大熊突然觉得酒楼里多出一个人来。 酒楼里人来人往,这么多人进出,可是吴大熊就感觉到酒楼里多出一个人来。 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背挺的很直。 小刀突然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交错处,发出一连串的火花。 小刀突然起身,朝吴大熊走过来。 吴大熊举杯道:“兄弟可是来喝酒的?” 小刀冷道:“我是来为该死的人送终的。” 吴大熊瞳孔陡然收缩,杀气袭人。 同一个酒楼里喝酒的人竟突然觉得紧张,莫名的紧张,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气息。 吴大熊杀人无算,但今天这个人很特别,竟让他觉得紧张。 杀气,慑人的杀气,身未动,刀未出,但胜负已分。 吴大熊想吐,垃圾,逃命,他突然觉得很恼怒,他恨自己居然控制不住自己。 吴大熊强忍着道:“阁下为谁来送终?” 小刀冷冷道:“你。” 吴大熊的眼睛盯着小刀的手和腰间的斧头,他知道,那小小的斧头绝对不是用来看活着玩的。 吴大熊站起来了。 两人都未动,吴大熊的样子看起来松松垮垮的站在那,却竟然没有丝毫的破绽。 静,齐飞是动的极点,以不变应万变,没有动,其实就蕴含着无限的动。 身一动,变化已失,招一出,变成死。所以两人都没有动。 只有等。 杀气弥漫。 酒楼里突然又多了一个人,一个带有杀气的人。 小刀的背部突然又针刺般的感觉,好强的杀气,背部的肌肉突然紧张的跳了一下。 吴大熊眼光闪动处,刀已出手。 小刀身体暴长,右手突然协斧劈出,左手拔腰间斧头,从左肋下伸出。 当的一声,一道白光被斧头打飞进酒楼的柱子里。 吴大熊的刀已经插进小刀右臂两寸,而小刀的右手的斧头,点点滴滴的滴着血。 吴大熊的喉喽被割断。 吴大熊正着大大的眼睛,死也不相信的看着小刀,慢慢地僵硬。 小刀缓缓的转过头来。 伤心飞刀贺风!!! 小刀道:“为什么?” 贺风道:“因为吴大熊已经是大同帮的人了。” 小刀心沉了下去。 片刻,小刀道:“你偷袭我。” 贺风道:“谁要杀大同帮的人,我就杀谁。” 小刀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贺风突然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还有能力杀我?你已经杀一人,杀气已竭,已经无力杀我。” 小刀盯着流着血的右臂道:“既然是大同帮,那么我们的事情就应该有大同帮来处理,而不是你。” 贺风冷笑道:“你以为说这些就可以逃过,现在这是你和我的私事。” 小刀瞳孔收缩,杀气又起。 贺风冷笑一声,突然出手,三道白光呈品字形飞向小刀。 小刀左手利斧突然飞出,直奔贺风。 贺风突然愣了,他没有想到,斧头也可以当飞刀。 贺风没有想到,所以他死了。 小刀顺手拿起酒杯,急速向左跨出,吃的一声,飞刀打入小刀的右臂,又是波的一声,一把飞刀竟然穿透酒杯,打入小刀的右胸近两寸,好强的力道。另一把飞刀却打入后面的墙壁,只没刀柄。 小刀身体摇了一下,但终于有站稳了,在众人的惊讶的眼光中走出酒楼。 镇西的路上,小刀一摆一摇的走着,腰,依然挺的很直。 突然,哇的一声,小刀强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昏晕过去。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五节 茉莉花香 飞刀,也会伤心么?当然,因为飞刀也有心。 那飞刀又为谁而伤心呢?飞刀为痴情人伤心。 那痴情人呢?痴情人在天堂。 天堂?对,天堂,一个充满快乐的地方。 那天堂里有飞刀么?有,他们都是快乐的飞刀。 那为什么飞刀会伤心呢?因为飞刀失去了主人,所以他们伤心。 于笑天冷冷看着伤心飞刀贺风的尸体,眼里的雾花慢慢的凝结成冰,比冰还冷的冰。 飞天豹李天义道:“在,长安,能杀贺风的人不多。” 于笑天冷笑着盯着贺风的伤口道:“王小刀的斧头,连杀长安两大好手,果然非同一般。” 李天义道:“王小刀杀了贺风。” 于笑天道:“贺风是死于自己之手。” 李天义惊讶得看着于笑天。 于笑天道:“我了解王小刀,除非贺风自己拔刀,否则王小刀不会杀他。从那次密室谈话后我就知道贺风怕小刀加入后替代他的位置,他死于嫉妒。” 但贺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代替他。没有人。 嫉妒,岂非又是人性的一大弱点。 于笑天眼里精光一闪,咬牙道:“王小刀可以杀贺风,但他决不能杀大同帮的人。” 贺风岂非就是大同帮的人? 小刀呢? 小刀已经失踪三天了。 因为小刀一直在昏迷。这次他居然没有做梦,一点梦都没有,空白让他感到不自在,只有痛苦才能让他感到充实,哪怕他在恐惧,也许正因为恐惧,所以他能感到自己真正实实的活在这在世上,可这次没有,他感觉自己在飘,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他不想去想,全身舒服,好像躯体变成了空气一样,流离在天地间。一切都那么安详,自然,心里充满了平和,他飘阿飘阿,渐渐有些累了,远处传来空灵的琴声,似远似近,似隐似现,向一天流水般从他的双耳流进沐泽全身,这岂非就是天堂了?小刀在这琴声中慢慢的睡去,犹如母亲的摇篮曲的琴声中睡去。 一个人不管睡了多久,他都要醒的。不管睡着了有多么的舒服,你总是要醒的,哪怕醒来后又多么的痛苦,你总得醒来。因为你活着,就要醒来。 小刀醒来了,他睁开朦胧的双眼。 一醒来,便感到钻心的痛。 我们的英雄不是铁打的,我们的英雄也是血肉之躯,我们的英雄也会感到痛。 而痛,不正是生命的象征么? 死人是不会痛的。 也许,一个人的痛苦和磨难正是上天给你的强悍生命力的象征,上天给了我这么多痛苦,那是因为上天知道,这沉重的负担,我背负的起。 小刀同样是。 昏暗的小屋,散发着淡淡的霉味,窗户的缝隙射出几缕强烈耀眼的阳光。还有火热的炕。 竟是这样的小屋,让小刀感到从未有过的安详,平静。 门吱呀一直开了。 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的女人走了进来,直奔小刀炕边。 小刀未动。 女人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头上带着一朵茉莉花,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倦意,但已看到小刀,眼睛里的倦意却突然消失,变得亮起来,犹如初冬那一缕阳光般让世界看到了光明。 她径直过来摸摸小刀的脸。 脸上,眼睛里露出满足的笑意。 然后打开窗户,小小的窗户,却突然间争先恐后的钻进来那么多惹人的阳光,初冬的太阳,谁都不会嫌少,看到它,谁都会感动。 小刀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心里起了竟然有中莫名的感动。 随和,安详,平静。 女人开始倒弄瓶瓶罐罐了,一会,一股药味扑鼻而来。 女人端着药来了。 小刀闭上了眼睛,也许,他想多享受一下这种轻松舒服的感觉吧。 女人过来,慢慢的她小刀的头抬起来,显然是害怕用力弄痛了病人,然后把小刀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小心地拿过药碗,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了,慢慢的放在小刀的嘴边送下。 女人喃喃自语道:“乖,吃药了,吃了药病就好了,要很苦,可是你要听话吃啊,要不然,身体怎么康复呢?” 小刀的眼泪流了出来。 女人慌了,手忙脚乱地把药碗放在柜子上,拿出一个手巾轻轻擦拭小刀脸上的泪水,一边急着说:“乖,是不是要很苦啊,肯定是药太苦,别哭,我们不吃了。好不好?” 小刀睡了,吃了药,小刀在女人喃喃的自语中睡着了,安静的睡着了。 女人看着小刀,目光热烈而又安详,过了一会,女人起身在小刀的身边轻轻的躺下,然后微笑着睡了。 当窗户的阳光变得微弱时,女人起身。 窗户的阳光重新被赶出了小屋,小门吱呀一下关上了,小屋里安静了。 而此时,豪天赌局的二当家红子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因为他碰到老虎了。 发怒的老虎。 夏子颜正在大骂红子:“还说你认识的人多,消息灵通,小刀呢?他在哪?你还是他的兄弟,一点也不急?想当初那一千万两……” 夏子颜居然还惦记着那次的一千万两变成了一千两。 为什么在有些事情上,人的记性很差;在有些事情上,人的记性偏偏好地让人无可奈何? 红子垂头丧气,平日里的威风全无。 谁要想跟女人吵架,那绝对死得很惨。 红子一听说他不急,眼睛都红了:“我怎么不急,我的赌局都停了,全班人马都去打探小刀的消息了……” 夏子颜不等说完就冷笑着打断他:“行了,二当家的,当初要不是你让他做刀客,他也不会受重伤,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说着遍眼泪下来了。 突然瞅见天儿在旁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突然气就上来了,“都怪你,要不是你,小刀怎么会失踪?” 天儿咬着牙,眼泪无声的留了下来。 红子喃喃道:“真不讲理。” 夏子颜突然转身厉声道:“你说什么?” 红子马上低头小声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红子拉着天儿出去了。 夏子颜愣了半天,突然,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无声的哽咽,岂非比放声痛哭更痛苦??? 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又穿过窗户的缝隙挤进了小屋,天亮了。 门吱呀一声,女人拖着疲倦的身体进来了,然而她一进来,眼睛却发出明亮的光来,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人需要她的照顾。 母性,岂非是女人身上最伟大的力量和本性。 小刀突然醒了过来。 女人作着她的事情,依旧给小刀喂药。 女人喃喃道:“乖,吃药,吃了药就好了,我整天盼着你醒来,又怕你醒来,醒来后你就要走了,我只是个下人,没人疼的下人。” 这么多年的独自一人没有人爱也没有人让自己去爱的生活,没有人不怕?人的地位,竟卑微到这种地步。 人,从来就需要爱,或者去爱人。然而当你发现你的地位和资格卑微的竟然连你去爱的人都没有的时候,活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多么的可悲?可是我们依然活着,因为我们需要爱,也在寻找爱。 女人疼爱的看着小刀,摸着他的脸,生怕一不小心他就飞走似的。 难道她已经把小刀看成了自己的。 茉莉花的淡淡香味还残留在小刀的脸上。 不浓,也不腻。 女人在小刀的床头满足的睡了。 小刀睁开眼睛盯着女人看了很久很久,她睡得很安详,就像个婴儿,梦里还露着笑容,她并不漂亮,但小刀却感到她很美,真得很美。 小刀看了很久。 夜幕降临,门吱呀一声,女人出去了。 小屋里混杂着淡淡霉味,药味,茉莉花香味,但小刀觉得很舒心,他很快就睡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觉。 从来没有。 而夏子颜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眼睛在黑暗的屋子里发亮,亮的像灯一样,眼角慢慢的爬出一条湿湿的泪虫来。 爱情?这是否就是爱情? 相思的苦,被相思的人又怎能知道? 带茉莉花的女人也睡不着,不是睡不着,是不能睡。 “莫倪儿,快点,张老板还在等着呢。”怡红院的老妈子不耐烦的喊道。 莫倪儿对着铜镜扶了扶头上的茉莉花,道:“妈妈,今天我身体不方便,我想早点回家。” 老妈子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什么,干这行的还有什么方不方便,快点给老娘迎客去。” 莫倪儿磨磨蹭蹭道:“妈妈,我真的身体不舒服,求你让我休息一两天吧。” 老妈子冷笑道:“怎么,想从良了,干这行的还他妈的休息,我说你这几天是不是魂给人勾了,整天嚷着休息,前天你借我的五两银子给我拿过来,就休息。” 莫倪儿道:“银子看病都花了,求妈妈再借五两。” 老妈子向被蝎子咬了一口尖叫道:“你这个败家子,五两银子啊,你喝燕窝,吃人参啊。” 莫倪儿哀求道:“今天我真的不舒服,我想早点回家。求妈妈答应。” 老妈子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欠打了,阿三,过来。” 一个剽悍的如铁塔般壮实的男人出现在莫倪儿的眼前。 莫倪儿眼睛流露出恐怖的眼神,咬着嘴唇沉默着。 小屋的门,咯吱一声开了。 莫倪儿跌跌撞撞的进来了。 她随身关了门,全力的控制自己轻手轻脚,不愿打扰屋子里的人。悄悄的朝着炕头走来,然后慢慢的伏下身体,侧躺在小刀的身边。 她从来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 当她懂事的时候,她就被买来买去。 她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 而三天前,当她发现这个满身是鲜血的人时,她突然生出一丝渴望,她希望能去照顾他,希望有自己的朋友,亲人。她也知道,这只是短暂的。 但就是这短暂的拥有,也是她梦寐以求的。 于是她救了他。 是否她也知道,也许只有在他昏迷时,他才属于她的。 是否她也知道,也许当他醒来后,他就会走,会消失,因为这里不属于他的。 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睡了。 小刀突然睁开眼睛,在漆黑的房子里,小刀居然能看到莫倪儿脸上的青肿,紫块。 小刀的眼里突然发出比刀还锋利的光。 莫倪儿翻了个身,痛苦的发出一声呻吟,但立即,脸上又露出了梦幻般的笑意。 哪怕是拥有如此短暂的时刻,莫倪儿都要付出痛苦的代价。 而世上的人,拥有了无数,却不懂得去珍惜。 也许,得不到的,即将失去的,才会去珍惜吧。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六节 报信的兄弟 当一天的阳光边的微弱钻进屋子的时候,莫倪儿戴上了她的茉莉花。 她脸上的伤痕并没有随着昨日的逝去而消失,反而更清晰起来。 门吱呀一声,莫倪儿走了出去。 在昏暗的小屋里,小刀突然睁开双眼,射出比刀还锋利的光。 小刀突然起身,飞身下炕。 他直挺挺的站在炕边,静静的看着这个小屋,片刻,突然转身,踏步走去。 怡红院,镇西最炙手可热的青楼,多少男人向往的挥霍的天堂,却是多少女人埋葬青春的地狱。 莫倪儿从怡红院的后门走进。 她没有选择。 莫倪儿摇着嘴唇道:“妈妈,求你再借我五两银子,我真的有急用,我表弟病了,她需要看医生。” 老妈子冷笑。 阿三摩拳擦掌。 老妈子只说了一句话:“今天张老板又来了。” 莫倪儿一个冷战,眼里突然变得比冰还冷。 在怡红院后院的暗墙角,笔直的站着一个人,腰挺得很直,就像一把标枪。 小刀的血在燃烧,在澎湃。 小刀的拳头,身体在发抖。 在黑暗里,小刀的眼睛竟发出如野兽般的凶光。 莫倪儿漠然的起身,朝内院走去。 老妈子脸上终于笑了。 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就可以侮辱一个女人? 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小刀全身冰伶,就像是忽然沉入了冷水里,沉入了水底。 扑的一声,小刀胸口的纱布突然绽开一朵血花。 小刀的拳头猛然握紧,右臂刹那间变得血红。 伤口撕裂的痛苦,难道能忘却心灵的创伤? 小刀突然弯下腰猛烈的呕吐,全身打颤,抽搐。 已经分不清是伤口同还是心在痛,此时,又有什么重要呢? 小刀猛然转身狂奔而去。 小屋中静悄无声。 门外仿佛有人在吵闹,可是声音听来却很遥远所有的事都仿佛很模糊,很遥远,甚至连他自己的人都仿佛很遥远,但是他却明明在这里,在这个混杂着淡淡的霉味,茉莉花香,药味的小屋子里。 他只记得在倒下去之前,仿佛冲入了一道门。 他仿佛来过这里,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 可是他的记忆已很模糊,很遥远。 一声巨响,门突然被打得稀巴烂。 阿三带人冲了进来。 莫倪儿恐怖的尖叫一声,冲了进来,挡在阿三的面前。 老妈子冷笑着跟了过来。 “原来是屋子里藏了相好的,我就说呢。” 老妈子说话的时候却看着阿三。 主子在面前,怎能不好好表现? 阿三马上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把莫倪儿扔到一边。 阿三冲到炕头,突然愣住了。 一个血人,浑身是血。 莫倪儿冲到炕头,愣住了,突然恐怖大叫一声,发疯地向阿三扑去。 阿三一挥手,莫倪儿便飞撞倒墙上。 血流了下来。 莫倪儿争着发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阿三。 “这妮子疯了”,老妈子扔下一句走了。 阿三也走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莫倪儿流着泪擦着小刀身上的血迹。 身上的血擦得干净,可心里的血呢? 蝴蝶山庄的密室里,于笑天道:“可有消息?” 李天义道:“刚来的消息,发现王小刀负伤后被一个女人所救。” 于笑天道:“伤势如何?” 李天义道:“半个月的修养,基本康复,不过始终未发一言。” 于笑天道:“为何?” 李天义道:“暂时不明,不过,有一点好消息。” 于笑天转过身来。 李天义道:“王小刀的手在发抖。” 于笑天精光闪动:“为何?” 李天义道:“因为他总是喝酒。” 于笑天沉默了片刻道:“王小刀厉害在哪?” 李天义道:“王小刀出手稳,准,快。” 于笑天冷冷道:“发抖的手,拿刀还会稳么?” 发抖的手,拿刀岂非也会发抖? 发抖的刀,还能杀得了人么? 于笑天道:“既然没用了,还留他干什么?” 豪天赌局的豪华小房的门突然被撞开。 夏子颜脸上刚刮起风云,红子一句话就让她马上变成了晴空。 红子喘道:“小刀有消息了。” 夏子颜马上跳下桌子道:“快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 红子道:“有个坏消息,有个好消息。你打算听哪个?” 夏子颜愣住了。 当你有一个表的时候,你知道时间。 当你有两个表的时候,你不知道时间了。 夏子颜突然道:“随便。” 红子也愣住了。 然而即使再难选择,也得选择,人生,岂非就是不断的选择? 红子道:“好消息是小刀在镇西,被一个女人所救。坏消息是我得到消息,今晚又一批刀客要去刺杀小刀。” 小刀被一个女人所救? 对夏子颜来说,没有消息比这个消息更坏的了。 红子道:“时间很紧,我去给报信,其他弟兄在路上当一阵。” 夜风起,天空中竟然还飘着一丝雪花。 通往镇西的路上,狗蛋跺着脚和几个兄弟在烤火。 “我说狗蛋,你狗日的也敢跟我们来这挡刀客?” 狗蛋撇撇嘴道:“哼,太小看我狗蛋了,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你们敢,我有啥不敢的?” “狗日的,毛还没长全,还敢说自己是大丈夫?” 一阵哄堂大笑。 一阵风吹过,笑声嘎然而止。 路上,走来三人。 带着斗笠,黑色披风,怀中抱着刀的三人。 狗蛋和十三名豪天赌局的弟兄们齐齐挡在路中央。 刀光一闪。 血溅起。 没有喊声,一场无声的杀戮。 好快的刀。 好锋利的刀。 十四个人居然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就已经被割断了喉咙。 红子发疯的跑,已经看见小屋了。 突然后背传来一阵刺冷的感觉。 杀气,好强的杀气。 红子发疯的冲向小屋,向门直撞过去。 此时,刀光一闪。 路上打更的更夫只见刀光一闪,于是看到他这生最恐怖的事情。 路上一人跑向一个小屋,突然刀光一闪。 人从腰已成两截。 下身撞到石桩上,上身继续向前冲去,撞开小门,冲了进去。 更夫突然弯腰呕吐起来,吐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小刀突然翻身下床,一人已经飞撞怀里。 红子道:“有人要杀你,快走……” 气绝身亡。 小刀瞳孔陡然收缩,血在沸腾。 古老的一种情感被瞬间点燃了。 兄弟,真正的兄弟。 莫倪儿竟被吓晕过去了。 小刀握紧着拳头跨出门槛。 斗笠,黑衣人,怀中抱刀三人并肩而立。 杀气愈浓。 黑衣人突然道:“你就是王小刀?” 小刀冷冷到:“不错。” 黑衣人哈哈大笑,向旁边斗笠问:“你知道王小刀为什么这么厉害么?” 斗笠道:“因为他出刀很稳。” 黑衣人又道:“出刀稳,当然杀人也快。可先现在呢?” 斗笠道:“现在他的手在抖。” 小刀的手不停的在抖。 黑衣人大笑道:“发抖的手,出刀还会稳么?” 斗笠道:“当然不稳。” 黑衣人道:“不稳的刀,还能杀得了人么?” 斗笠道:“当然不能,不稳的刀,只有被人杀的分。” 小刀突然瞳孔收缩。 刚刚呕吐的更夫突然觉得窒息,要命的窒息,像被人勒着脖子。 空气中冲满了令人窒息的杀气。 小刀慢慢向三人走去。 斗笠突然从头上飞奔过去直袭小刀,一杆银枪随之而来…… 黑衣人的腰间突然无声无息的闪出一条漆黑如毒蛇般的软鞭,缠向小刀脖子。 刀光一闪,犹如闪电,朝小刀头上劈去。 小刀突然腹部收缩,头向左偏,用一个奇怪的动作避开银枪。 银枪擦着肚皮而过,软鞭绕着脖子挽了个空圈。 小刀突然出手。 出手必杀。 当的一声,黑光闪处,刀已飞。 小刀左手把腰间斧头,脱手而出。 斗笠正待回枪待杀,一道黑光而来,额头一阵剧痛,两只眼睛竟然看到一柄漆黑的斧头立在额头。 甚至连恐惧都来不及,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死亡,本就是刹那的事情。 黑衣人软鞭还未再次送出,小刀身体暴长,欺身上前,一道黑光,黑衣人送出的软鞭突然失去了力道。 刀光再次闪起。 刀离小刀的喉咙只有一寸,突然停住。 小刀的斧头已经送进他的咽喉。 死亡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一寸,一寸的距离就可以绝对你活着或死亡。 死亡,岂非离我们很近? 发抖的手,出手反而更辣,杀人越狠。 呕吐的更夫突然觉得好像有人放开了脖子一样,他大口喘了几口气。 明天喝茶时,又有故事给聊客们讲了,只是,他们会相信么? 不管怎样,他打死也不想再遇到这种事情了。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七节 刺杀 莫倪儿醒来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被打烂的门修好了,门关着,地上的血迹没有了,血人也不见了。 莫倪儿躺在炕上,好像是一场梦吧? 只是,身上伤还在隐隐的痛,心里的伤也在隐隐的痛。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刀不见了。 她的泪流了下来。 也许,她唯一用来反抗命运的只有一件东西——眼泪。 无声的泪,任由泪水淹没了整个脸颊。 她突然起身,发疯般的冲了出去。 怡红院前,站着许多各色各样的人,各色各样的男人。 每个人都发出啧啧叹息,遗憾。 曾经是男人天堂的怡红院,现在却变成了一堆废墟。 不管曾经多么辉煌,多么靓丽的东西,一旦毁灭,原来都是一样的这么的难看,一样的废墟,又怎么看得出它的曾经的辉煌? 男人们遗憾完毕,自然忘不了对此事评价一番,已表示自己无所不知,现在至少有十个版本的故事。 有人说怡红院背朝青龙山,前几个月动土翻修时斩断了青龙的左脚,青龙迁怒怡红院,虽昨夜喷火摧毁怡红院,要不然,怎么相邻的两家铺子都没有遭火灾呢。 立刻有人作证说昨夜出来茅房是亲眼看到有条大青龙盘旋于怡红院,青龙的眼睛又筛子那么大,那么园,一张嘴,全是火。 有风水先生说怡红院翻修后以白色的大理石做走廊地板,却以黑色的花岗岩隔断,此犯了风水大忌。预示将来怡红院的命运就是遭遇隔断,前程在一片光明之下突然被割断。 有个说前天有个老叫花子来怡红院乞讨,老叫花子长得很像传说中张果老。老妈子肉眼不识人,让阿三带人把他给痛打了一顿扔到大街上去了,老叫花子第二天即下落不明了。隔了两天,怡红院便毁于一旦。因为只是怡红院惹得祸,所以其他相邻的铺子都没有遭火灾。 所有的人都在议论,除了两个人。 一个灰衣人。 三十多岁,相貌奇怪,神态冷峻,身架魁大。 他冷冷地看着周围的每个人,似乎他属于另一个世界里的人。 各色各样的男人中夹着一个女人。 一个流泪的女人。 莫倪儿! 莫倪儿在心里喊,我知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事情往往是不知道的偏装知道,知道的却总是不肯说出来。 莫倪儿只是流泪。 心痛得难以呼吸,拥有一个人竟是如此的短暂? 短暂的让人疯狂! 莫倪儿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有转身离去。 在巷子的拐角出,一人突然闪出,挡住莫倪儿的去路。 莫倪儿漠然的抬起头。 一双锋利的眼睛,莫倪儿的眼睛竟被这眼光刺痛了。 灰衣人道:“你是莫倪儿?” 莫倪儿漠然的点头。 灰衣人突然道:“告诉我凶手是谁?” 莫倪儿猛然抬头,眼里充满了惊讶:“你是谁?” 灰衣人道:“长安四大名捕穷追不舍老兔子。” 莫倪儿突然拔腿就跑。 穷追不舍老兔子,人如其名,自幼好追踪,自十二岁出道,还从来没有犯人能从他的手上逃掉。他想要抓一个人,即使你上天入地,他也要拿你回来。据说追拿最长的一次是追拿一个死囚犯三年零两个月,后来这个死囚实在是经不住这种心惊胆寒的亡命生涯,自己到衙门自首,愿意以死谢罪,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在行刑前睡几夜安稳觉,结果那死囚三年来没日没夜担惊受怕,一旦伏法,晚上竟然兴奋得睡不着,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行刑时留着泪大喊“终于可以睡安稳觉了”随死。 如果王小刀被老兔子追踪,那岂不是? 莫倪儿一想到这就心惊胆寒。 但既然是穷追不舍的老兔子,莫倪儿岂能跑得过他? 老兔子挡在莫倪儿的面前冷冷道:“天下没有人能跑得过老兔子。” 莫倪儿低头良久道:“你又怎知这件事我就一定知道?” 老兔子冷笑道:“从来没有妓女会为了妓院被毁而伤心流泪。” 莫倪儿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脸胀的通红。 莫倪儿突然仰起头,眼光直刺老兔子:“妓女又怎么了?我从来没有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做官爷的,高兴了就来,不高兴了就打骂,试问问哪个女子是心甘情愿的做的?我们也是人,也有脸。你们男人,没钱了可以去打家劫舍,可以去赌,去抢,去偷,有钱了就去风流快活。而我们女人只有陪着你们玩,陪着你们乐的份。” 莫倪儿忽然用挑逗的眼光道:“怎么,查案子查到怡红院去了,怡红院被毁了,没处发泄了?找上老娘了?” 老兔子愣在那儿了。 女人,难道命中注定就是男人的玩物? 莫倪儿突然撕开胸前的衣服,歇斯底里的狂喊道:“来啊,你们这帮臭男人。” 老兔子移开眼光。 莫倪儿咬着牙,眼里含泪怒视老兔子。 沉默,难堪的沉默。 原来,有时候沉默也是让人窒息的难受。 良久。 老兔子突然转身,缓缓而去。 身后,传来莫倪儿难以自持的伤心的哭喊声…… 蝴蝶山庄。 于笑天冷冷得看着面前的纸,道:“黑风三怪,死了?” 飞天豹李天义道:“是。” 于笑天道:“黑风三怪,银枪,神鞭,猎刀,天下武林能抵挡他们三人联手的人有多少?” 李天义道:“不出二十人。” 于笑天冷冷得看着他道:“王小刀的手在发抖?” 李天义道:“是,发抖的手,出招更快,杀人更狠。” 吴甲突然进门道:“帮主,小霸王李默有要事要见您。” 于笑天道:“没看见正忙着么。” 吴甲拱手道:“是。”转身出门。 于笑天突然道:“慢,让他来见我。” 小霸王李默双手捧着一个长盒子进来。 李默道:“李默拜见帮主。” 于笑天露出满脸的笑意,就像太阳的光一样温暖的笑。 李默道:“在下承蒙帮助收留,多日来的厚爱,无以为报,家父曾传我祖传宝剑紫云血剑,只愧在下学艺不精,生怕有辱先人脸面,愿将宝剑曾英雄,献于帮主,以报大恩。” 于笑天道:“此万万不可。即使祖传宝剑,其可随意赠人。” 李默跪拜道:“在下天生驽钝,此剑在我手里不能得其用,古语云: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今天下英雄,我只识无影刀一人,剑如其人,如帮主不愿收留此剑,那小霸王只能另觅他主,不敢再劳烦帮主的照应了。” 于笑天沉默半休,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尊敬不如从命。” 李默双手递盒。 于笑天拿盒,遂开。 突然一道乌光从盒中急射而出。 李默两脚一蹬,右手持匕首,急射向于笑天。 于笑天头急转,乌光贴耳而过。同时身体暴退,右手成刀,直击小霸王。 扑的一声。 鲜血四溅。 于笑天右耳血流下来。 小霸王呆呆得站在那,右手齐腕而断。 好霸道的无影刀。 于笑天冷冷道:“为什么?” 小霸王看着流血的断腕,一字一字的道:“因为你杀了红子。” 于笑天道:“红子?” 李天义此时才从惊奇中醒过来,“红子是豪天赌局的二当家,给王小刀送信时被黑风三怪所斩。” 于笑天瞳孔陡然收缩:“你是红子的什么人?” 小霸王道:“是拜把兄弟。” 于笑天道:“原来红子是这么知道消息的。” 小霸王道:“是。” 于笑天道:“我对你如何?” 小霸王道:“好。” 于笑天冷笑一声道:“那又是为何?” 小霸王眼里精光闪动:“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兄弟。” 于笑天道:“那你岂非背叛了我?” 小霸王道:“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 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不错,但到底几人才能真正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呢?往往不是为了自己认为正确而做事,而是为了钱,权,名,利而做事。 真正为自己做事的人,也是在为自己而活。 然而在这个世界里,真正的想为自己活,却要付出代价的。 于笑天眼里发出锋利的光:“那你可以去死了。” 于笑天无影刀已出。 哧的一声,小霸王喉咙刺穿。 于笑天看着小霸王慢慢倒下,冷冷道:“李天义,咱们有没有这样的兄弟?” 李天义沉默片刻,道:“有。” 于笑天扭头道:“有多少?” 李天义道:“至少三个。” 于笑天道:“三个?!” 兄弟,生死相交的兄弟,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李天义道:“三个,三个已经足够了。” 于笑天盯着小霸王李默很久突然道:“李默何时加入本帮?” 李天义沉思道:“大概是两年前。” 于笑天冷冷道:“我只希望以后不要再听到大概这个词。” 李天义道:“是。” 于笑天道:“李默并不全是为了替红子报仇。” 李天义诧异道:“帮主何出此言?” 于笑天道:“一个肯替兄弟去死的人会不会出卖他的朋友?” 李天义似有所悟得点点头:“不会。” 于笑天上前,一把撕开李默胸前的衣服,李默的胸膛上有两个并排的疤。 于笑天眼里精光怒射,“龙眼!我早该想到了,金龙帮。” 李天义惊讶道:“李默竟是金龙帮的人?” 于笑天道:“不错,红子死后,李默气愤难当,请愿刺杀我,估计金龙帮的人也想早点看到我的死讯。” 于笑天哈哈大笑:“谁知棋差一招,无影刀岂非这样容易被杀?” 此时,李天义的眼里竟然射出一丝凶光,瞬间又变得恭顺起来。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八节 枫叶驿站 枫叶驿站,其实是个开在路边的小店。 但如果你看到它,你绝对忘不了,因为它真的就像秋天的枫叶一样红,店前的血红的旗子在风中呼啦啦的作响,小店的漆红的桌子,漆红的椅子,还有一身大红衣服的老板娘。 红,岂非是火的颜色? 老板娘现在正站在厨房大骂:“老娘花钱雇你们来是赚钱的,不是要你偷懒的,你这群小兔崽子,一不留神就偷懒,下次再敢偷懒,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厨房里这个叫小兔崽子的吓得低着头不敢啃声,只有做菜的大师傅还在不紧不慢的吵着菜。 “哧”的一声,大师傅手一抖,冒着热气的菜跳出热锅,在空中飞散。 大师傅突然右手勺子空中一揽,菜重新又回到锅里。 老板娘的眼睛就大了:“你耍猴啊你,在老娘面前耍手艺,你还嫩了点。大家是来这吃菜的,不是看你表演的。” 小店里的就有人大喊:“老板娘,我们是来看你的,不是来吃饭的。大家说是不是?” 有时候,有些问题只能有一个答案。 所以大家都大喊道:“是。” 大伙哄得大笑起来。 老板娘的脸刷得就掉下来了,一团火一样的冲出厨房,“那个王八蛋说的,老娘给你吃,给你们喝,怎么?吃喝也塞不住你们的嘴?要看,回家看你老婆去。” 现在,除了吃菜的声音,就是老板娘的声音了。 一个半大小子嘟嘟囔囔道:“俄还没有老婆呢。” 老板娘突然冲过去,拧着他的耳朵就把他给提起来了,一个巴掌就过去了:“我就说谁呢,原来是你这小王八蛋,想老婆你想疯了?屁大点就想老婆了,都是你们这帮混蛋把他给带坏了。” 众人大笑道:“这是人的本性,无师自通。” 老板娘道:“放你娘的狗屁,没爹没娘的兔崽子懂个屁。” 突然有人冷冷道:“老板娘说话请自重。” 枫叶驿站,老板娘就是老大。 没有人敢惹老大。 尤其是像火一样的老大。 没有人敢引火烧身。 老板娘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哪个王八羔子说的,给老娘站住来。” 一个年轻人站起来。 冷峻眼神,就像一个花岗岩一样的冷,一样的硬。 不错,此人正是小刀。 老板娘的眼光刺去,就像刺在花岗岩上一般。 老板娘的眼光虽然软了,但她的嘴巴却没有软,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看来你是新来的,不懂这的规矩是不是?” 小刀道:“这里有何规矩?” 老板娘笑了:“在这里,我就是老大。这就是规矩。” 小刀突然反问道:“规矩是你定的?” 老板娘道:“说得对,在这里,老娘就是规矩。” 突然一人大声道:“不错,在这里,老板娘就是规矩。” 众人目光聚集在小店的角落。 一灰衣人,相貌奇怪,神态冷峻。 话虽说于老板娘,眼睛却一直盯着小刀。 没有人不喜欢听顺耳的话,老板娘也是人。 老板娘笑得像一朵风中的花,因为老板娘笑的时候身体都在青青的摇晃。 众人的眼睛都直了。 老板娘笑道:“这位兄弟好像还没有见过,今天小店真是有幸,不知贵客怎么称呼?” 原来老板娘不是不会说好听的话,只是不愿意说罢了。 灰衣人道:“长安捕快老兔子。” 老板娘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穷追不舍老兔子,不知兄弟来此有何贵干?” 老兔子道:“办案。” 老板娘突然脸就拉下来:“办案不去衙门,跑到老娘的小店干什么?” 老兔子道:“查凶手。” 老板娘道:“什么凶手?” 老兔子道:“怡红院纵火案。” 老板娘好奇道:“你可知凶手是谁?” 老兔子道:“听说凶手为情所困,竟为一个妓女火烧怡红院。” 老板娘突然大哭道:“为情所困?老娘今年三十了也不明白情为何物?” 老兔子盯着小刀道:“奇怪的是,怡红院相邻的几家店和酒楼都没有遭遇火灾?” 老板娘道:“确实奇怪,难道是他们有神仙保佑?” 老兔子道:“没有。是因为凶手在火烧怡红院前,早就在怡红院相邻的院子里撒了很多水,把易燃的东西都搬到别处。” 老板娘道:“没有见过这样的放火的,这个凶手倒是蛮有人情味的。” 老兔子道:“不错,所以我只想他能自首,束手就擒,这样也好在大人面前求个情。” 老板娘道:“你倒是想得不错,只是他要是不愿意束手就擒怎么办?” 老兔子道:“现在这个小店里至少有十一个人是来捉拿他的,没有人能逃过的法网。” 老板娘道:“你说了半天也没有说谁是凶手?” 老兔子看着小刀的后背冷冷道:“江湖人称:小王他妈的斧头。” 小刀像一杆标枪般的站立在那,居然都都没有动,也没有回头,似乎他们谈论得与他无关。 如果觉得没有必要,没有什么事情能打扰小刀。 小刀突然转身。 两人眼光交错处,擦出火花。 老兔子举杯道:“喝杯酒?” 小刀道:“阁下还有心情喝酒?” 老兔子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小刀冷笑道:“我只怕阁下呆会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喝酒了。” 老兔子睁大眼睛道:“为何?” 小刀道:“因为没有人能拿得住小王他妈的斧头。” 老板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小王他妈的斧头,我现在都有点喜欢你了。” 小刀冷笑道:“只是在下绝对不会喜欢阁下。” 老板娘一愣。 小刀道:“长安四大名捕红娘子风二娘的风采远不如传说。想不到长安的四大名捕出动两人来拿我,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老兔子笑了。 老板娘哭丧着脸。 老兔子仰头一杯酒已经下肚,突然手中的杯子脱手而出,打向小刀。 同时风二娘一枝红飘带缠向小刀。 八把刀,一条链子枪突然袭向小刀。 大师傅突然冲出厨房,一个巨大的勺子带着火星打向小刀。 小刀右手突然多了把斧头,左手拔腰间斧头。 电光交错处,小刀猛然向左急跨,躲过袭来的杯子,右手斧头从肋下穿出,横扫八把刀片,左手斧头脱手,打在巨大的勺子上面,左手却已抓住链子枪头。 风二娘的红飘带却已经缠住了小刀的双腿。 风二娘冷笑一声,一拉飘带。 小刀竟没有倒。 小刀整个人都被拽的飞起来,迎面撞向风二娘。 风二娘一惊,手竟松开了飘带。 小刀站定,缓缓回身。 一个回合,胜负已分。 老兔子竟然还稳稳的坐在角落里。 风二娘惊讶得看着他:“你刚才出手,他已经拿下了。” 老兔子苦笑着摇摇头。 从老兔子身后走出一人。 此人四十多岁,小胡子,身材猥琐,嘻嘻一笑:“如果他出手,现在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风二娘镇静道:“阁下是谁?” 小胡子却笑道:“这么多人打一个人,真不要脸,这岂非就是你们捕头的拿手好戏?” 风二娘居然没有脸红,居然也在吃吃的笑,“难道躲在阴暗的地方伺机下手就是阁下的拿手好戏?” 所以当女人对着你笑的时候,千万不要以为她就是喜欢你,女人的笑有千百种解释,也许对着你笑的意思就是讨厌你,蔑视你,敌视你,或者是说你的衣服穿反了,你的脸上都颗米粒,种种种种,女人都可以用一笑来代替。 小胡子道:“说得好,捕快躲在阴暗的地方伺机下手就叫公事,我们这些老百姓躲在阴暗的地方伺机下手就叫贼寇。不是么?” 风二娘笑道:“难得阁下看得这么清楚,这就是现实。但阁下若不悔改,那么就等于在和官府作对了。” 小胡子哈哈大笑:“想我三届通杀肖遥游一声与官府作对,风二婆子享用官府来压人,岂非看扁了肖某人。” 说女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要说她是婆子。 风二娘的脸刷的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三届通杀,你竟敢在此露面,我倒挺佩服你,不过我看你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肖遥游突然笑道:“老子偏偏要去逍遥了。” 话音未完,人突然一闪,人已到门外。 众人冲出去,肖遥游已经不知去向了。 好快的身手。 而小刀,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风二娘解开老兔子的穴道:“王小刀何时逃走?” 老兔子突然反手点了自己几下,开口道:“我被点了哑穴,王小刀乘大家注意力分散时已经离开。” 风二娘对着众捕快大吼道:“追。” 老兔子摆手道:“不用了。” 风二娘惊讶道:“为什么?” 老兔子道:“他们追不上,他们逃不了。” 风二娘大怒道:“什么他们我们的。这次抓捕是我出道来最窝囊的一次,此恨不报,非我红娘子。” 寂寞的路,寂寞的人。 冷峻的神态掩饰不住寂寞的心。 小刀一步一步走在长安的大街上,长安大街上人来人往,却与他无关,在这个繁华的地方,他却只能感觉到他一个人。 万江酒楼。 小刀仰视着看看这四个熟悉的烫金大字,一脚踏入酒楼。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九节 相逢不如偶遇 苦酒一杯。 酒,岂非本来就是男人最好的逃避和女人最好的伪装? 小刀坐在万江酒楼的四楼,手里拿着酒杯转,酒杯每转三圈,一杯酒就下肚。 一个男人如此喝酒,心情岂非无聊之极了? 一个人如若没有高兴的心情来饮酒,那至少也该有最恶劣的心情来来饮酒,而不该用无聊的心情来饮酒。 无聊之级的人往往会发生一些故事。 当小刀的酒杯转了第七十二次的时候,楼上来了个人。 于笑天。 于笑天满脸的笑意,径直走到小刀的桌前坐下。 小刀抬头,眼里却透出复杂的目光,两人对视了片刻,小刀终于露出了笑意。 毕竟,遇见老朋友是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可小刀的心情并不轻松,难道他有什么心事么? 于笑天倒酒举杯,“相逢不如偶遇,今天我是醉中仙。来,喝一杯。” 两人对饮三巡。 小刀突然举杯道:“世事无常,不知你我兄弟以后还有这样对饮的机会么?” 于笑天苦笑一下,“刀兄的话岂非大煞风景,今朝的酒何必说明朝的事?今朝有酒今朝醉,即使明天我要离去,今天我也要种下我的葡萄树。” 小刀默默地念了一遍:“假使明天我要离去,今天我也要种下我的葡萄树。” 小刀突然释怀笑道:“不错,于兄说的好,妙。来,干。” 于笑天道:“来,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铁喝出血。” 小刀愣了一下,猛地豪气大发。 于笑天突然道:“如此喝酒岂非一点都不热闹,美酒佳人才是人生一大快事。少了佳人的美酒岂非也是无滋无味了?” 美酒,佳人,岂非就是男人一生的梦想? 于笑天拍拍手。 楼上上来一帮拿着乐器的乐人,后面上来一群穿红的舞女。 乐声响起,佳人翩翩起舞。 小刀低头喝酒连正眼都不看一下,是不敢看呢?还是不愿看? 于笑天笑道:“佳人即在眼前,若不肯抬头一观,其不辜负了佳人的一片心意?” 小刀道:“观之不礼。” 于笑天大笑道:“原本以为刀兄是洒脱之人,不想真是愚木之极,我闻古人对朋友之妻,不敢正视;对青楼女子艺妓却无所拘束,浪荡不拘。刀兄何不学古人。” 小刀抬头。 佳人还在舞,乐声突然变的激荡起伏起来。 小刀愣住了。 呆呆看着佳人起舞。 是看呆了?还是看醉了? 但小刀的眼里渐渐的冷了,慢慢的凝结,变成比冰还冷的东西。 于笑天眼睛却盯着小刀,笑着,冷漠的笑。 小刀的手在发抖。 小刀的血液沸腾。 小刀的身体如同一团火在烧。 莫倪儿。 起舞的佳人中间的女子竟是莫倪儿。 于笑天笑道:“佳人如何?” 小刀咬牙道:“不错。” 于笑天哈哈大笑道:“刀兄果然好眼光。此等女子都能看得上,呵呵。” 小刀冷冷道:“至少,她是真诚的。” 于笑天冷笑道:“真诚?” 于笑天突然一招手,“贱人,过来陪酒。” 小刀手里的酒杯突然啪的一声被捏碎了。 于笑天惊讶道:“刀兄的手为何在发抖?” 乐声依旧醉人。 莫倪儿低头站在于笑天的旁边,不敢抬头看小刀。 于笑天嘻嘻笑着伸手拉莫倪儿的手,却拉不动。 莫倪儿无声的反抗。 于笑天冷笑一声,手一使力。 莫倪儿浑身一抖,使劲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于笑天冷笑着。 小刀发抖的手重新拿起酒杯,狂饮。 血,鲜红的血,顺着莫倪儿的嘴唇流了下。 莫倪儿的脸痛得变了形,但眼光变得越发的坚定。她抬起头,看着小刀。是否她从小刀的身上得到了力量,使她能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小刀突然放下酒杯,道:“放下她。” 于笑天惊讶道:“你是说我?” 小刀道:“不错。” 于笑天道:“她只不过是个妓女。” 小刀冷冷道:“我只知道她是个人。” 莫倪儿的眼泪突然间流了下了。 肉体上巨大的痛苦都没不能让她流泪,而小刀的一句却让她突然间泪流满面。 世上,最缺乏的岂非就是尊重两字? 于笑天冷莫道:“看在刀兄的面子上,我就放她,但我有句话想请教刀兄。” 小刀道:“说。” 于笑天道:“小王他妈的斧头可是刀客?” 小刀道:“是。” 于笑天道:“我要小王他妈的斧头杀一人。” 小刀道:“他为何要替你杀人?” 于笑天道:“因为他欠我一命。而且,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放了莫倪儿。” 小刀道:“他只杀该杀的人。” 于笑天道:“背叛朋友的人,是否该杀?” 小刀道:“该杀!” 于笑天道:“我出一千五百万龋蝴姓名。” 小刀道:“能出一千五百万的人岂非不好对付。” 于笑天道:“你可知该杀的人是谁?” 小刀道:“不知。” 于笑天突然冷笑道:“伤心飞刀贺风你可认识?” 小刀道:“认识。” 于笑天眼里射出刀锋般的光芒:“你可知现在他不叫伤心飞刀了?” 小刀道:“不知。” 于笑天咬牙道:“他现在不伤心了,因为死人是不会伤心的。” 小刀道:“该杀之人莫非就是杀贺风之人?” 于笑天道:“不错。” 小刀道:“好,一月后来此地拿他首级。” 于笑天大笑道:“你曾为一文钱拼命杀了顾客要你杀的人,这次我希望同样不要让我失望。” 小刀道:“你不会失望的,我想杀他时他都不会动手。” 于笑天睁大眼睛道:“是么?” 小刀道:“因为他本来就欠你一条命。” 于笑天大笑着拍拍手。 一人上楼,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放于小刀面前便退下。 于笑天道:“钱已奉上,一月后此地交货。” 随扬长而去。 舞女,乐手片刻也消失了。 酒楼里只留下独自狂饮的小刀和默默站着无声流泪的莫倪儿。 沉默,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有时,沉默对人的折磨胜过有声的责骂。 莫倪儿突然抓过酒杯,倒酒,一饮而尽。 三杯已下,莫倪儿的脸红了,眼光流离。 小刀漠然的喝酒。 莫倪儿突然大吼:“我知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小刀依然冷漠。 莫倪儿眼泪流了出来:“你从来不跟我讲话,你嫌弃我,看不起我。” 莫倪儿突然呵呵笑了,“原来你说的都是假的,在你们眼里,我两个人都算不上,是么?我连说话都不配,连说话都不配!” 小刀手里的酒杯突然间啪的捏碎。 莫倪儿呵呵笑:“你除了捏碎酒杯外,还有什么本事?你有没有感情?我不敢因为救了你就卖乖,可你居然连话都不给我说一句,你没有感情。” 莫倪儿大喊:“你是没有感情的家伙。” 小刀突然暴起,一巴掌抡向莫倪儿。 莫倪儿闭上眼睛,并不躲。 巴掌却停留在空中。 莫倪儿睁眼大声道:“打呀,你打啊。” 小刀脸上的青筋暴起。 血流了下来。 血从小刀的颤抖的手上流了下来。 酒杯的碎片刺入肉体的痛苦竟难以抵消心灵的伤痛。 莫倪儿赶忙掏出手绢,上前为小刀包扎。 小刀粗鲁的甩手一推。 莫倪儿摔倒在地上。 莫倪儿流泪哀求道:“难道我为你做这点小事都你都不肯么?” 莫倪儿坚定地站起来,走向小刀。 莫倪儿又被推倒。 但莫倪儿又流着泪起来。 又被推倒了,又起来。 为什么我们总喜欢折磨对自己好的人呢? 除了对我们好的人,谁又会让你折磨呢? 莫倪儿的头发乱了,衣服脏了,嘴角流出了丝丝血迹,但她的眼睛却透亮起来。 天下没有很容易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事情。 越是想得到,越是不容易,越要付出大的代价,哪怕就是一个人对你的尊重。 但这次,莫倪儿是铁了心。 做一件事,最怕拚命。 如果你拼命,没有干不成的事。 莫倪儿不知道倒了多少次,但这次,小刀竟然没有拒绝。 莫倪儿小心翼翼的拿起小刀的手,眼泪刷得就流了下来。 感动?高兴?辛酸? 也许这几种滋味都有吧。 莫倪儿小心的拔出酒杯碎片,流着泪轻轻的缠上了手巾。 小刀冷冷得看着莫倪儿作完这一切,然后转身踏步而去。 说了一句话:“跟我走。” 这句话又让莫倪儿的泪流满面。 女人,到底有多少泪? 女人是水做的,但当泪流干的时候,岂非就不是女人了?所以一个男人不该让女人经常地流泪。当然,如果你爱她的话。 莫倪儿顾不上擦泪,抱起装着银票的盒子随小刀而去。 对她而言,小刀的东西既然没有拿盒子,那么就是让她来拿来。 有些事情,不用说,就能做到心有灵犀。 但有些事情,不用说,你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莫倪儿现在就不知到小刀要去哪? 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跟着小刀就行了。 然而,她却不能不知道。 当她知道的时候,却是太晚了。 因为小刀去了一个女人不能去的地方。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十节 美酒,佳人,乐声 也许这个地方不是女人不能去,而是女人不应该去。 因为这个地方是埋葬女人青春的坟墓。 紫杉馆,好雅致的名字,不过雅致的名字并不一定代表在这里面都是雅致的人。就像有人叫臭虫一样,不见得他就像臭虫一样。王小刀也并不是刀。他是个人,他有血有肉,也有感情,痛苦,快乐。他的快乐和痛苦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展现,他选择了紫杉馆。一个折磨莫倪儿,更折磨自己的地方。也许,他现在需要的就是痛苦,只有痛到心髓,也许才能复活。 凤凰涅磐,是否就是先毁掉自己,然后重生? 小刀手里拿着酒杯,哈哈的笑着,笑得似乎很开心,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在一个穿红戴绿的女人屁股上摸着。 小刀现在都不敢动了。 因为他一动,酒就会洒出来。 小刀的腿上坐了两个女人,怀里坐了一个女人,旁边还站着个女人。 四个女人嘻嘻笑着,吐气如兰,香泽袭人。 只有一个女人没有笑。 因为她的心已碎。一个人的心若碎了,她还会笑得出来么? 莫倪儿坐在小刀的对面冷冷看着他。 小刀腿上的女人嘻嘻笑着道:“嘻嘻,那个女人好讨厌,一直在看着咱们。” 小刀也嘻嘻笑着:“不,她一点也不讨厌。” 女人看一她一眼:“我怎么看不出来她哪一点不惹人讨厌?” 小刀举杯道:“她手里的盒子不讨厌。” 旁边的女人给小刀倒了杯酒,插嘴道:“你喜欢盒子?” 小刀道:“我不喜欢盒子,但是你们会喜欢。” 所有的女人都笑了,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好的笑话一样。 小刀也笑了,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个笑话。他知道如果没有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他早就被扫出门外了。这里,是个只认银子不认人的地方,是个吃银子的地方。 莫倪儿冷冷道:“要玩,也该找个上档次的地方,在这种小地方,连银子都不认识的地方,你居然还能这么开心的玩。” 小刀笑道:“不错,在这种地方,如果一个人连银子都不喜欢,那实在是不可原谅的。” 两个女人嗵的掉到了地上。 小刀起身欲走。 只听一人道:“我喜欢那个盒子。” 娇滴滴的声音却甜而不腻,有若一杯苦茶中蕴藏的一丝淡淡的清香,入喉后,从喉咙到舌尖都淡出一股莫名的醉意。 小刀缓缓回头。 四个女子居然无声无息的都退了下去。 莫倪儿却冷冷得看着从帐后现出的红粉佳人。 嫉妒,岂非本来就是女人的天性。 美,美得让人无法呼吸的女人。一身高贵的白色裘皮大衣,在众多女人追寻红绿的时候,她却选择了如雪一般的白色。雪的颜色,可是纯洁的颜色?没有人能想到在这种地方,能看到如天仙般的人的出现,看到她,没有人会有非分之想,因为她就像女神。 女神,只有敬而远之的尊重。 小刀突然笑了。 白衣女子道:“阁下在笑么?” 小刀道:“是。” 白衣女子也笑了,她一笑,先从眼睛开始,然后扩展到脸,再到嘴,然后再到全身,她的全身竟都在笑。 小刀站着,站着很累,因为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道:“你为什么不坐下?” 小刀道:“因为站着逃命起来比较快。” 白衣女子道:“你经常逃命么?” 小刀反问道:“你经常被人抱着么?” 白衣女子红了脸,“你好坏啊。人家现在不是让你抱着么?” 转眼又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老是看着你?” 小刀道:“上天给了人一张脸岂非就是给别人看的?既然要看,随她看吧。” 白衣女子红着脸道:“那人家会看不好意思的,呆会……” 白衣女子将头埋进了小刀的怀里。 小刀露出了笑意,有时候没有说完的话更具有诱惑力。待小刀更进一步有所表现时,但听一人道:“哈哈,好玩,好看。” 小刀的头大了。 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就好像一根铜丝在狂风刮过似的颤抖,但偏偏又带着兴奋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腻味。 四少。 喜欢玩的四少。 真的搞不懂这人,明明很聪明的人为什么整天都嘻嘻哈哈装疯卖傻,偏偏装出这种令人肉麻难受得发腻的声音,难道折磨别人的耳朵,也是四少的嗜好不成? 小刀苦笑着摇摇头:“为什么你每次都来得这么令人意想不到?你下次见面能不能先现身在出声?” 四少流着口水嘻嘻道:“不能,因为我喜欢吓人。” 小刀道:“但一个人不是被吓大的,不知道四少这次又有什么好戏看?” 四少笑道:“老朋友来看你,你居然还美人在怀,岂不是重色轻友之辈?” 小刀道:“抱着美人和老朋友聊天岂非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四少拍手赞道:“不错,不错。既是老朋友聊天,当然更离不开美酒了。” 四少一招手,上来两人拿着红色地毯一路铺进来,四人便抬了坛酒踏着红地毯上来。 这次却是由四个穿绿的少女抬进来,芊芊的脚步,杨柳般的腰,轻盈的脚步,呆了,小刀呆了。 四少道:“刀兄为何来喝杯美乳酒?” 却也不请他坐下来,自然,一个人站着喝酒或者一个人喜欢抱着美人站着都与他人无关。 小刀惊奇道:“美乳酒?莫非是历史上失传已久的美乳酒?” 四少得意道:“不错,此酒便是失传已久的美人酒。” 小刀道:“既已失传,何来这美乳酒?” 四少道:“我整整花了一年时间一千万八百两银子外加三百人力才找到这个失传的配方。用五年时间酿造而成。” 小刀道:“我闻此酒用少女初乳所致,莫非真有此事?” 四少道:“此酒须用北方寒地纯大米酿制,少女初乳时三天内初乳所致,外加七十二种佐料而制成,十月发酵,一年后加天山纯雪,用处子之体温化开为水,酿制五年小成,十年遂成酒。酒成之日,天地哭,鬼神泣。虽深埋地下五十米仍酒气袭人,家禽闻之则醉。喝此酒,百日内功利大增,有滋阴壮阳,生血通经,枯木逢春之功效。” 小刀笑道:“果然好酒,但不知四少为何今日拿了出来?” 四少道:“今日刚好是五年小成,故拿出来与刀兄共饮。” 小刀谢道:“在下何许人,竟劳四少如此看起?四少何不等到十年酒成之日,再来细品,岂不更美?” 四少看着道:“人生百年,世事无常,有多少十年,今朝有酒今朝醉,此酒只赠有缘人。” 酒已倒好。 香气宜人。 这小小的房子里突然感到由种莫名的感动和兴奋,朦胧中似乎有种醉人的沁香袭入心间,令人心神荡漾。 乐声不知何时响起,连这乐声竟似乎有种魔力,一种冲动,想动,想舞的冲动。 四个抬酒的少女已经舞了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 莫倪儿也醉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小刀,醉了,醉了。 一直埋在小刀怀里的白衣女子的手摸向小刀的三处大穴。 小刀突然手一甩,白衣女子被扔飞了过去。 白衣女子空中一个翻身,居然没有甩到墙上,轻飘飘的落地。 一落地就骂开了:“你这个王八蛋,是不是男人?扔女人,你就这么点本事?” 小刀笑道:“如果我不扔你,那我现在就已经被你扔出去了,扔别人总比扔自己强。” 白衣女子道:“老娘可不管你扔谁,你扔老娘你就不是男人。” 小刀苦笑,遇到这种女人,跟她争辩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跟她争辩。 小刀摇头道:“想不到堂堂的长安四大名捕风二娘也来紫杉馆趟着趟浑水?” 风二娘睁大了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刀笑道:“风二娘身上的香味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如果下次风二娘要装艺女的话,最好不要把手露出来。” 拿刀的手,又怎能跟青楼女子的冰肌玉骨白嫩细腻的芊芊细手相比? 风二娘的眼睛瞪得像个两个铜盆:“你早就知道了,知道了还抱着老娘那么久?你这个王八蛋,想占老娘便宜阿?” 小刀笑道:“不是你一直搂着我么?” 四少在旁边嘻嘻哈哈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好玩。” 风二娘突然盯着四少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那个什么狗屁乐器发出的是什么催眠曲,还有那股香味?别以为老娘是瞎子。” 四少红着脸呵呵一笑,再也不说话了。 乐声依旧,四个少女还在舞着,莫倪儿还是呆呆的看着小刀,醉着。 小刀道:“风二娘绝对不是瞎子,瞎子绝对不会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可是好听的话不一定每次都能说对。 风二娘道:“难道化装成这样才算漂亮,以前的我就不漂亮了?” 很难得风二娘把“老娘”换成了“我”。 小刀苦笑:“我只是赞叹风二娘的风姿和风二娘的易容术一样漂亮。” 风二娘笑了。 一个人厉害的不是敢惹麻烦,而是惹麻烦之后能轻易的化解它,这才是真正的厉害。 小刀和四少具备一饮。 风二娘居然也端起了酒杯。 小刀和四少只能有瞪大眼睛看得分了。 风二娘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喝酒阿?” 四少道:“女人喝酒是见过,不过没有见过风二娘喝酒。看来风二娘不止会查案,还会喝酒。” 风二娘一杯下肚,脸也红了,眼光流离道:“看来你不止会演戏,还会讨人喜欢。” 四少的脸居然红了。 喝多了,还是害羞了? 三人大醉。 风二娘舌头打着卷喃喃道:“你知道么,老兔子本来要带来亲自来,可我不让,我要亲自拿你,谁你这王八蛋比兔子还精,哼哼,可你敢跟老娘较劲,老娘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倒酒,看老娘不灌死你。” 小刀倒了半天的酒,也没见一滴下来,“怎么没酒了?哈哈,风二娘也有醉得时候。” 三人如一摊烂泥一般倒在地下,再也起不来。 莫倪儿依然痴痴的看着小刀。 舞女们也瘫倒在地上。 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这是什么样的乐声呢? 莫非是钩人心魂的乐声?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十一节 华山论道 小刀醒来时居然躺在长安街的臭水沟旁。 旁边坐着莫倪儿,依然呆呆得看着他的莫倪儿。自然,莫倪儿手里的盒子也没有了。如果有银子在,小刀绝对不会睡到臭水沟旁的。 小刀苦笑一声,起身。 小到居然没有头疼,如果你喝过酒,你就知道,喝酒的人最怕醒来,醒来时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人痛苦,但越痛苦的事情,越有人做,喝酒依然,难道痛苦本就是人的本性? 醒来了,自然又要去喝酒了。 喝四少爷的酒。 四少自然不会吝啬这点酒的,当然,酒都不吝啬,床自然也不吝啬了。所以小刀再也没有睡过臭水沟旁边。不过四少住的地方在哪,什么样子,小刀却已经记不得了,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醉。 风二娘不知去向,老兔子再也没有来惹他,难道他们也知道自己不久便要去杀一人,杀小王他妈的斧头。 小刀苦笑。 去杀小王他妈的斧头的人,只有一个下场: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 自己也不能例外。 没有人能杀的了小王他妈的斧头,除非一人。 那就是他自己。 小刀醉了半月,莫倪儿陪了他半月。 莫倪儿好像变成了哑巴,她总是冷冷得在旁边看着小刀喝酒,看着小刀似乎很开心地笑,看着小刀和青楼女子开玩笑,她从来不说一句,也许她早就习惯了别人对她的折磨。 直到有一天,突然情况不一样了。 小刀破天荒没有喝酒,他居然去了城里最好的一家理发馆,去理了个发,刮了胡子,然后又去洗了个澡。 自然,莫倪儿是绝对不会离开小刀的。 但洗澡的地方。 半月来小刀第一次给莫倪儿说话了,因为他不能不说了,莫倪儿跟着他直往澡堂里冲。 只说了四个字,“你留在这。” 说完就进去,谁知莫倪儿仍然跟他往里冲。 小刀猛然回头,眼里射出刀锋般的眼睛。 如果说小刀的眼睛是把刀,那么莫倪儿的眼睛就是刀鞘,她的眼睛深邃,却发亮,似乎能容纳小刀的一切。 良久,小刀道:“在这等我。” 莫倪儿这次居然听话的站在那儿,泪,留了下来。也许,她需要的,也只不过是个承诺而已。然而,即使这个小小的承诺,却也要她去争取。她又是为了什么? 女人,难道是为承诺而活着? 但没有承诺,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么? 小刀居然又跑到衣店去了。 老板的居然还记得小刀,这岂非也是做生意的一大诀窍,永远记住你的客户。 老伴依然笑咪咪把嘴凑到小刀的耳边道:“年轻人,这么快就换了个?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岂不是早就发了?” 小刀居然没有生气,默默地点头。 小刀拿了两件最便宜的布衣,掏钱付了。 老板睁大了眼睛道:“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这样买衣服,我岂不是早就亏死了?” 小刀冷笑道:“如果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挑衣服,那你岂不是悠闲快乐死了?” 小刀回身欲走,然而他却突然走不动了。 他看到了一种光。 非常亮的光。 这种光是由莫倪儿的眼睛里发出来,莫倪儿的眼睛在发光,全身都在发光,兴奋的眼睛都能滴出水来了。 小刀想起了夏子颜。 衣服,真地对女人有致命的诱惑么? 如果你认为不是,那你就还没有真正的了解女人。 老板的眼睛也亮了。 他知道,大生意上门了。他也知道,小刀绝对不是舍不得花钱的人。 小刀却径直走到老板的面前,悄声道:“我没有带钱。” 老板却笑道:“我也曾犯过这样的错误,不管你有没有打算买衣服,最好带足了钱再带女人来一起逛商店。” 小刀欲言又止。 老板却笑道:“她只管挑衣服,她挑多少,我送多少。” 小刀奇怪的盯着老板,“一个人开衣店不是为了要送人衣服。” 老板笑道:“绝对不是。” 小刀冷漠的盯着老板,“你开店也不是为了要送人衣服,是么?” 老板道:“是。” 小刀闭上了嘴。 老板笑道:“只因为有人已经付过钱了。而且,付了一大笔。” 小刀道:“他又怎知道我会买衣服?” 老板笑道:“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你带了一个女人朝衣店走来,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小刀冷冷到:“看来他是很了解女人了。” 老板道:“如果你不了解女人,你会有很多麻烦的。” 换句话说,如果你要麻烦少一点,就好好地了解一下女人。 小刀突然笑了:“他是谁?” 老板突然道:“你是刀客?” 小刀愣了一下道:“是。” 老板道:“那么你会不会泄漏你的顾客的姓名和秘密?” 小刀只能道:“不会。” 老板也笑了:“那么我也不会。” 小刀笑道:“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老板哈哈大笑道:“你也是。” 莫倪儿出门的时候,手里居然也拿了二十多件衣服。 小刀这次变聪明了,竟然忍住没有问为什么一次买这么多衣服。 但好奇心又让他忍不住想知道这个问题是否有另外的答案。 小刀突然自语道:“女人为什么一次要买这么多衣服?” 莫倪儿抬起满是笑意的脸道:“为什么男人三房五妾了还总是闲不够?” 小刀马上闭了嘴。 在澡堂门口,小刀只对莫倪儿说了句话,莫倪儿就乖乖的进去了。 小刀对莫倪儿道:“你去洗澡,我等你。” 太阳下山的时候,莫倪儿终于出来了。 小刀居然看呆了。 伴着夕阳的余辉,莫倪儿穿着白色的皮衣裙,如同一个天使般向小刀走来,小刀突然觉得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充满霉味,药味和淡淡的茉莉花香味的小屋里。 安静,祥和,那种从心底里感受的平静气息,让小刀在这深秋的傍晚醉了。 莫倪儿居然被看得红了脸。 夜晚,火苗闪动,红红的火苗,红红的泪,留了下来。 红红的火苗闪动,像一个眼睛眨阿眨,在看着什么么? 床上,小刀睡了。 小刀很久都没有这么安静,舒服的睡了。 小刀的头埋进莫倪儿的怀里,就像个婴儿在母亲的怀里,安静的睡着。 莫倪儿半靠在床头,轻轻的抚摸着怀里小刀的脸,好似一松手,小刀就会飞了,好像一不小心,这一切就会变成一场梦。莫倪儿的脸上显出淡淡的红晕,满足,幸福,所有的词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只想这一刻保持一辈子,但是,这是个连她自己也知道不可能的奢望而已?既然是奢望,为什么还要去想呢? 红红的火苗渐渐息了,眨巴的眼睛也慢慢困了,闭上了。 夜深了,一切都眠了。 明日,在通往华山的路上,走来两人。 莫倪儿道:“为什么我们要去华山?” 小刀道:“因为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在华山的天禅寺,小刀道:“麻烦求见圆通大师。” 小沙弥片刻而归道:“抱歉施主,圆通大师正在修行,现在不便接见,请于十日后再来。” 小刀道:“请转告圆通大师一句话。” 小沙弥道:“请讲。” 小刀仰首吟道:“莫道天下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片刻,小沙弥归道:“大师有请。” 禅房外,莫倪儿坐在台阶上,环手抱腿,是不是看看禅房的门。 禅房中,清茶两杯。 圆通大师道:“请品茶。” 小刀道:“大师,我有些事情想不通,请赐我智慧。” 圆通大师道:“请喝茶。” 小刀道:“大师,我不是来喝茶的。” 圆通大师道:“请饮茶。” 小刀一饮而尽。 圆通大师道:“倒茶。” 小刀不解道:“大师?” 圆通大师道:“新茶何以倒进去?” 小刀沉默。 圆通大师道:“如果充满仇恨,一个人的心里的容纳是极其有限的,只有倒出仇恨,才能装进和谐。” 小刀突然道:“大师又怎知道我心里充满仇恨?” 圆通大师长叹了一声道:“莫道天下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你母亲还好么?” 小刀冷冷道:“我母亲已经离世了。” 圆通大师闭上眼睛,脸露痛苦之色,良久忽然睁眼,脸上从新恢复了祥和的气色,才道:“去了也好,一了百了。” 片刻,圆通大师道:“你母亲临走前可有什么话留下么?” 小刀道:“母亲临走前只留下三句话。” 小刀想起那个漆黑的屋子里发生的一幕。 娘艰难的抬起头,道:“你必须记住三句话。” 小刀含泪点头。 娘道:“第一,你不许加入任何帮派。第二,如果遇到棘手的事情,去找华山圆通大师。第三,可败不可辱。你永远记住,你是王一刀的儿子,你不能给他丢脸。” 娘爱怜的抹着小刀的脸,“娘对不起你,娘真的忍受不了这种痛苦了,娘要走了,不要怪娘啊。” 自从小刀懂事就知道娘得了一种病,这种病不定期发作,发作之时,血脉倒行,全身抽搐,经脉爆裂,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刚开始一个月发作一次,后来渐渐半月发作一次,等娘去世时已经是三五天发作一次。 小刀开始以为是一种怪病,因为娘曾说是不小心染上的一种病。 但后来小刀才知道那不是病。 那是一种毒。 娘中毒了。 圆通大师道:“不错,是中毒了。” 小刀道:“大师可知是什么毒?” 圆通大师道:“是天下最毒最狠的火焰子。” 小刀道:“火焰子?” 圆通大师道:“不错,传说中神农炎帝就是误食火焰子肠断而亡。当年关西一战,你娘中了火焰子,因神医赛扁鹊刚好在场,拼死相救,你娘才捡回条命。谁想到还是死于火焰子。” 小刀道:“大师所言当年关西一战,有何而起?” 圆通大师道:“帮派之争。” 小刀道:“我明白了。” 圆通大师突然笑道:“施主的武功根底倒是很好。” 小刀道:“大师何以见得?” 圆通大师笑道:“施主可是小王他妈的斧头?” 小刀冷冷道:“大师世外之人,想不到竟也关心起世间事来?” 圆通大师笑道:“心在世外身在世。老纳虽然心在红尘外,身却在红尘里。我不与闻,音却入耳来,万法自然,施主名气冲耳,不由得我不关心啊。” 小刀道:“大师既是普渡众生之人,竟也懂杀人的武功?” 圆通大师道:“武功,并不是用来杀人的,而是用来救人的。” 小刀冷冷道:“救人?” 圆通大师道:“不错,救人脱离苦海,普渡众生,所以我佛如来也难免作狮子吼。施主可知当年天下第一风云侠客小李飞刀?” 小刀道:“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圆通大师道:“不错,但施主可知小李飞刀的刀为何例无虚发?” 小刀合掌低头道:“请大师赐教?” 圆通大师道:“因为小李飞刀每次出刀,都是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杀人。正因为救人,所以他自信,这种正义的力量足以摧毁任何邪恶。他的刀,是一种爱,博大的爱,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就是爱。所以他的刀,例无虚发。” 小刀道:“大师也谈爱么?” 圆通大师道:“大师也是红尘之人,我佛如来如不爱众生,又岂会普渡众生?” 小刀道:“难道只凭正义就可以天下无敌?” 圆通大师道:“一通百通,佛法和武功道理相通。如果一个邪恶之人研读佛法,即使佛法读得再精,也成不了佛。如果一个人心怀善意,那他已经就是佛了,但要普渡众生,还须学习佛法。武功也一样,讲究内外兼修,现在很多学武之人却误解了这个内字,以为内就是内功,其实内指的内心,佛心,善心。外指的是功夫。施主可知天下武功,哪门哪派哪一个招式不能为人所破?” 小刀道:“没有不能破的招式。” 圆通大师道:“天下武功,为快不破。所有的招式,不管什么样的招式,快到极点,就成无招,以无招破有招,天下武功遂破。施主出刀是总是后发先制,而且无招可循,所以老衲称施主的武功功底很好。不愧是王小刀的后人,老纳悟了十六年,在高僧的点化下,始终悟通,想不到王小刀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悟透了。惭愧,惭愧。” 小刀喃喃自语道:“天下武功,为快不破。” 圆通大师笑道:“时间不早了,施主该回去休息了,明日再聊。” 小刀出门的时候,夕阳刚好收回它的最后一道红光,天黑了。 莫倪儿还在台阶上,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的盯着禅房的门。 一看小刀出来,马上露出了笑脸。 小刀谢绝了圆通大师在山上祝恨的请求,带莫倪儿一同下山。 因为山上不允许有女住客。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刀和莫倪儿之间的冰慢慢的化解了。 两人对过去都没有再提,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小刀又安宁的睡去了。 明天,将是美好的一天。 第二章 我是刀客 第十二节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明日,小刀和莫倪儿上华上再次拜见圆通大师。 小刀道:“等我。” 莫倪儿便随小和尚去了客房等候。 小刀这次不急了,心平气和,饮茶,然后盘腿而坐,静看大师。 圆通大师道:“不过,施主悟性很高,一天内就能做到平心气和不凡不躁,可是不容易。” 小刀笑道:“欲速则不达,我心里急,但有些事情,不是急就能解决问题的。大师可否为在下讲解一句话。” 圆通大师道:“请讲。” 小刀道:“天下武功,无坚不破,为快不破。” 圆通大师笑道:“施主可否说说你的看法。” 小刀道:“快,确实,快到极点,就是无招,但人的速度毕竟有限,资质不同,即使在练,速度总有一个极限,但这个极限是否就一定会突破别人的极限呢?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来赌这个答案。所以我不明白。” 圆通大师道:“快,不止要速度上的快,更重要的是变化快。变化,才是武功的真谛。但在过招过程中,如何能做到变化快呢?我曾经苦想当你爹王一刀的于人过招时的动作,终于发现了一个秘密。” 圆通大师拿一个茶杯,慢慢的以弧形曲线在空中晃动。 圆通大师道:“来抓茶杯。” 小刀猛然瞳孔收缩,手往茶杯住去。 小刀心一沉,竟然抓空。在出手,向那茶杯抓去。 那茶杯虽然运动很慢,但乱无章法,随意变化,忽上忽下,让人捉摸不透。明明已经抓在说,谁知它突然就变化了方向。 圆通大师停了下来道:“施主的出手速度,绝对比老衲快,但施主可知为何抓不住老纳的茶杯呢?” 小刀道:“茶杯乱无章法,看不出它的下步走向,故而抓不住。” 圆通大师道:“不错,虽然你的速度快,但茶杯的变化更快,所以你抓不住。但要做到变化快,却不容易,往往一拳打出,一剑刺出,力透正前方,除非招尽力竭,否则无法改变力道和方向,在出招过程中,缺少变化。但是如果力以弧线出击,在出招过程中,非常容易改变力的方向。看似慢,实则快。这就是变化得快。” 小刀若有所思道:“弧线进攻?” 圆通大师道:“不错,弧线。这是我参照你爹的武功招式和太极原理所悟到,十几年来我一直想不通当年一战,你爹竟能手刃三十余位当时武林一流高手,悟出此理,方觉恍然大悟。” 小刀道:“大师可否详谈当年关西一战?” 圆通大师叹息道:“往事不堪回首,不谈也罢。” 转而道:“施主天资聪慧,又有很好的武功功底,如若能悟透这个“内”字,加以时日,不出十年,便可称雄江湖。” 小刀苦笑道:“但岂非已经太晚了?” 再过十日,小王他妈的飞刀就要从江湖上消失了。 欠债还钱,欠命还命。 这条命,岂非就是于笑天所救? 圆通大师凝色道:“错,命,是属于自己的,谁也无权随意剥夺。就是你自己,也不能剥夺自己的生命。人来到这个世上,不是为了死,而是为了生。一个人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还配做什么人?武功虽然高,但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刀的眼睛里发出奇妙的光。 小刀道:“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活着?” 圆通大师道:“不错,一个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这就是一个人的使命。” 小刀合掌低首拜道:“我明白了,多谢大师赐我智慧。但求大师指点我当年下毒还有娘之人?” 圆通大师道:“难道你还是不能放下仇恨么?怨怨相报何时了,江湖风争,岂非多半由于仇恨而起?” 小刀道:“血债血还,我一定要让他尝尝断肠草火焰子的滋味。” 圆通大师道:“你一定要这样么?” 小刀道:“我本来就是为仇恨而生,只有杀了仇人,我才能重生。” 圆通大师道:“仇恨,不是杀了仇人就能消除的,仇恨已经在你心中发了芽,如果你再杀了他,仇恨就在你心了开花了。” 小刀道:“无论如何,请大师指点我。我心一已决,今生若不杀他,小刀难以做人。” 沉默。 良久,圆通大师道:“好吧,你明日来华山。” 小刀拜谢而去。 圆通大师道:“悟静,你进来。” 悟静进来合掌拜道:“师傅。” 圆通大师道:“去请方丈大师来,我又要事相商,晚饭后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悟静而去。 圆通大师陷入沉思。 酒,干烈苦辣的酒。 蜡烛,红红的蜡烛。 风二娘喝了杯酒道:“想不到你居然跑到这儿来悠闲了?” 小刀冷冷到:“想不到两位居然有这种嗜好,居然大老远的跟随到这,倒让在下想起一个小昆虫来。” 老兔子手握酒杯笑道:“哦?想不到小王他妈的斧头居然有这种雅兴,不只我们让各下想起了什么令人难忘的事情来?” 小刀道:“在下想起了一个令人讨厌的昆虫——跟屁虫来。” 风二娘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老兔子苦笑。 莫倪儿冷冷看着风二娘。 风二娘马上止住了笑声,有些奇怪的看了莫倪儿一眼,眨巴眨巴眼睛,似有所悟得笑了。 小刀道:“两位到这来不只是为了蹭酒喝吧?” 风二娘道:“我想大名鼎鼎的王小刀绝对不会吝啬这么点酒吧?” 老兔子道:“怡红院的纵火案我已经查清,废墟中的三居尸体是黑风三怪,银枪,神鞭,猎刀三人,此三人也是臭名昭彰了,死有余辜。这事曾有更夫亲眼所见。但怡红院的老妈子和阿三等人神秘失踪,据山西捕快传来的,他们在那边出现。而且怡红院遭遇火灾,而其他相邻的铺子却没有遇火,当然与阁下的有关。所以这次来一是为了澄清,二是为了交朋友。不知道我们两人值不值得小刀喝了这杯交情酒。” 小刀冷漠的看着风二娘和老兔子。 突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睛里,脸上也泄漏出了笑意,随举杯,一饮而尽。 三人开怀大笑。 只有莫倪儿还是冷冷得看着风二娘。 也许,莫倪儿对风二娘的嫉妒是天生的。 但越是这样,风二娘好像越是与小刀谈得更开心,更亲密。 老兔子突然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是让他们怎么心甘情愿离开关中,远到山西境内?” 小刀道:“没有人心甘情愿离开自己的故乡。” 老兔子神秘道:“那阁下难道有什么秘方?” 小刀道:“我只不过让阿三断了两条肋骨而已。” 老兔子皱起眉头:“虽然方法不对,不过看起来效果不错。” 小刀冷冷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伤人者,人恒伤之?” 风二娘突然道:“那么你呢?” 你,不是也杀人?也伤人么? 明日,小刀上山。 这次接见的竟然是方丈大师。 小刀道:“在下惶恐,不只方丈大师亲自接见。” 方丈道:“施主不必在意,施主近日来可是为了找火焰子?” 小刀道:“不错,请大师指点。” 方丈道:“请随我来。” 在一处大的禅房处,方丈指着虚掩的门道:“火焰子就在里面,请施主自己进去。” 小刀不解道:“这不是圆通大师的禅房么?” 方丈道:“正是,请施主进去。” 方丈说完即合掌闭眼,似进入定界。 小刀突然心跳得厉害,看着虚掩的门,却不知该不该去伸手推开。 良久,小刀突然推门而入。 禅房里,圆通大师盘腿而坐,面目死灰,静闭上眼。 小刀合掌轻轻道:“圆通大师。” 圆通大师闻声慢慢睁开眼睛:“施主叫错了,我是火焰子。” 小刀一个颤抖,“大师就是当年的火焰子?” 圆通大师道:“不错。当年我只有十六岁,因火焰子百年才出生一枝,而且毒性极大,所以给自己取名火焰子。因年纪小,不明黑白,被人诱惑,偷了师傅的神药火焰子。下毒后,被你爹抓住欲杀,后看在我年纪小不明世事的份上,饶我一命。十八年间,我曾几次去你娘那,希望能替她解毒,但火焰子的毒性太烈。我对此是一直耿耿于怀,影响了我的修行。” 圆通大师的语气愈来愈弱,突然身子一个趔趄。 小刀连忙上前扶住,惊慌道:“大师何故如此?” 大师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我已食用了火焰子。” 小刀身体突然僵硬。 圆通大师道:“你要记住,仇恨只能毁了人。你……” 小刀在看时,圆通大师气息已断。 小刀抱着圆通大师一动不动。 方丈不知何时已经进来,“阿米驼佛,圆通今日也算功德圆满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圆通纵是拼着苦心修炼的真身,食火焰子,也不肯施主一错再错,坠入仇恨的深渊。施主自重。” 不知何时,念经声响起,方丈和众多僧人在禅院里念起经。 念经声越来越大,响彻华山。 小刀漠然地坐在圆通大师的旁边。 慢慢的,在宏大的念经声中,失去了知觉。 泪,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小刀突然大吼道:“干什么?我都干了些什么?” 自从来到这个世上,我又是为什么? 来到这个世上,我都干了什么? “阿米驼佛。”突然一声巨大的佛号从天而降。 小刀猛然惊醒过来。 也许,该到了赴约的时间的。 夜来酒楼,四少握着酒杯盯着小刀道:“真的要去?” 小刀削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多谢圆通大师揭开了我的枷锁。” 风二娘睁大眼睛道:“枷锁?” 小刀道:“不错,每个人都有枷锁,心灵的枷锁。” 四少道:“你确定你已经揭开了?” 小刀道:“是,我确定。” 小刀突然问道:“四少,我一直弄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四少道:“我自从认识你有没有问过你你从哪儿来,你父母是谁,你来干什么?” 小刀道:“没有。” 四少道:“那你为什么要问我?” 小刀突然笑了:“每个人来到世上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四少道:“谁说的?” 小刀道:“不是我说的。” 忽然间大家都笑了。 笑,就像香水,不仅能让自己芬芳,也能让别人快乐,如果能让别人一笑,做作愚蠢的事又何妨? 风二娘笑道:“你们是有趣的人。” 四少和小刀同时笑道:“你也是有趣的人。” 这是门帘一挑,莫倪儿进来,穿着漂亮的衣服进来了。 莫倪儿道:“为什么你们喝酒,就不许我喝酒?” 风二娘指着小刀道:“因为他醉了要你照顾。” 小刀道:“为什么是我醉了,而不是你们?” 四少道:“因为你的心已经醉了,有美女相伴,岂能不醉?” 小刀道:“难道你的心没有醉?” 四少突然神秘的伏在小刀的耳边道:“其实我也醉了?” 小刀睁大眼睛声音很大的盯着风二娘说:“你是为谁而醉啊?” 风二娘显然不胜酒力,连忽然间红红的,向身上的衣服一样,像一团火在烧。 四少的脸也居然红了。 小刀和莫倪儿神秘的对视一眼,笑了。 小刀突然道:“在下有件事情向劳烦四少。” 四少道:“刀兄请讲。” 小刀道:“麻烦四少帮我找一个人,夏子颜。” 四少突然愣住了,呆呆得坐在哪,半响没有没有吭声,欲言又止。 小刀道:“难道四少有不便之处?” 四少附耳悄声过来道:“不瞒刀兄,夏子颜在我府上。” 小刀喜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呵呵,四少,看来求人没有求错。” 四少忽然脸红道:“不错,你暂时不要见她。” 小刀奇怪道:“为什么?” 四少满脸涨得通红,喃喃道:“因为我看上她了。” 小刀愣住了,风二娘突然冲出了房子。 有声音传来:“你们这群王八蛋,欺负老娘没人要是吧?老娘给你们找一打去。” 小刀和莫倪儿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 人生本来就很苦了,何不多开怀一笑? 如果你笑,你的生活一定会很精彩! 第三章 碎梦刀 第一节 长舌鸟 大雪纷飞,风寒入骨。 在这样的天气里决斗不是什么令人神往的事情,但事情偏偏就是这样,你越不想的事情偏偏就要这样发生。 小刀前一天晚上就来到万江酒楼了,一个人要了杯酒水慢慢的品着,辛辣后一股痛苦的感觉从心底浮了上来,此一战,看来在所难免。 小刀手握酒杯,仔细的查看万江酒楼的每一处地方,甚至都不放过一个茶杯,一个老鼠洞。 万江酒楼的掌柜的好奇的看着小刀,这奇怪的人在这儿干什么?难道在找什么东西?但他没有问。有些事情,不该问得最好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一定不要知道。 掌柜的不知道,高手相搏,胜负往往在一招一刹那,一个酒杯的位置,或者一个桌子的腿稳不稳都有可能导致全盘皆输。但输的代价往往就是,血和生命。 小刀终于不胜酒力,醉倒在桌子上。 夜深了,居然还有人来万江酒楼饮酒。 一黑衣人披风而入,大喝道:“拿酒来。” 万江酒楼作为长安第一大牌子的酒楼自然每日全天开业,不过,天寒地冷,夜半出来喝酒的人倒是不多。 展柜的早已经回屋休息去了,店小二慌忙揉揉朦胧的睡眼,取酒。 这也是掌柜和当伙计的区别吧,当别人睡觉的时候,伙计是不能睡的。 黑衣人边饮边歌,声音低沉豪迈,竟使关中闻名的秦腔。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黑衣人越喝越歌,声音愈发的悲壮低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突然有人道:“好,唱得好,只怕今日阁下来兮也不用复返了。” 四个穿黄色装的蒙面人突然出现在黑衣人的面前。 伙计吓得早已经多在柜台后面。 黑衣人道:“既然来了,何不坐下来喝杯酒。” 为首的黄衣道:“阁下还有心思饮酒?只怕马上就没有心情喝酒了。” 黑衣人道:“夺命书生岂非也是这么性急?十几年都过来了,还在乎这么一会儿?” 夺命书生拉下脸上的蒙罩,露出一脸沧桑,脸色却成死灰状,四十多岁,满目的仇恨,咬牙道:“为了找你,我整整找了十八年,你可知道我这十八年是怎么过的么?” 黑衣人独自饮酒道:“原闻其祥。” 夺命书生:“十八年前关中三战,关西一战,陈仓一战,富平一战。当年陈仓一战后,为了找你,我舍生忘死,冒死去找金龙帮。我放弃了自由,我放弃了一切,我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黑衣人仰天长叹道:“一入金龙,永世为奴。” 夺命书生突然撕心裂肺的狂笑道:“不错,一入金龙,永世为奴。但为了报仇,我选择了金龙帮,看看今天我成什么样子了?为了练成绝世武功,我绝情绝义,杀了我的妻儿,选择最邪的武功,专心练剑,我甚至连生命都可以不要,为的就是要报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黑衣人道:“当年一战,谁错谁对,谁又能分得清?你又何必执著?” 夺命书生道:“少废话,动手。” 杀气陡现,令人窒息。 夺命书生身形一动,人已经欺入黑衣人桌前,一刀劈下。 黑衣人突然手中射出一丝白光,打在屋檐上,随即手一使力,居然急速飞出。 刀锋下,桌子已经四分五裂,四散飞去。 好强的力道。 夺命书生不等黑衣人站定,赶前一步,迎面又是一刀。 黑衣人终于出手,手一抖,一条乌黑色软鞭悄然无声的袭向夺命书生。 夺命书生一刀竟似快过一刀,刀刀要命。 黑衣人冷笑一声,软鞭突然挽成四个圆圈,一个接一个向夺命书生的脖子上缠去。 夺命书生以刀入圈,猛劈,然而鞭子柔软之级,竟然刀割不断,鞭子顺刀而落已经缠上了夺命书生的手臂。剩下的三个圆圈快速缠向夺命书生的脖子。 黄衣三人突然出手,两把刀,一把判官笔,同时袭向黑衣人的三大要命之处。 三个圆圈突然改变方向,同时套住袭向黑衣人的三把武器。 夺命书生称此机会身子滴溜溜一转,居然逃出圆圈。 黑衣人手一抖,黄衣三人的武器脱手而出。 夺命书生突然间连点自己身上七处大穴,脸色渐渐变成了紫色,一种令人窒息更猛烈的杀气弥漫在万江酒楼。 黑衣人一脸的恐惧,惊道:“七星绝杀?” 夺命书生哈哈道:“不错,七星绝杀,七星一出,谁于争锋。”猛然身体暴涨,手里的刀突然化作七把,在空中飞舞,转眼已经化作千万把,像一个巨大的刀阵在空中旋转。夺命书生眼睛杀过一丝亮光,手一动,刀阵急速飞向黑衣人。 黑衣人竟然束手无策,刀阵在黑衣人头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慢慢的落下。 黑衣人突然急速后退,旋转的刀阵居然也跟随黑衣人而动。 黑衣人已经逼入死角。 刀阵慢慢的落下,夺命书生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 黑衣人软鞭突然挥出,刚才到看不断的软鞭在刀阵中片刻化为一片粉末飞絮四散开来。 空气中似乎泛起血腥味,黑衣人绝望跌坐在地上,全身似乎都笼罩在刀光剑影中。 无处可逃,既然无处可逃,又何必逃呢? 刀阵慢慢的下落,黑衣人开始低头,再儿坐下,但绝不肯在趴下了。 趴下,岂非比死还让人难以接受。 黑衣人的腰居然也听得很直,越直的腰,离死亡岂非也更近? 突然一道黑光飞进刀阵,只听当的一声,刀阵突然消失。 夺命书生大惊,居然有人能破刀阵,原来在这刀阵的七把刀中,有一把是刀阵的命门,如果能破这把刀,就能破了刀阵。而这把刀的秘密所在,夺命书生却从来未与人说过,江湖上,秘密就意味着流血和丧命,没有人愿意告诉别人自己武功的秘密。 但,刀已破,刀阵已破。 夺命书生双手一抖,七把刀插回到后背,环视大厅一遍道:“不知哪位高人在此,请出来一见。” 无人应答。 夺命书生道:“你们可曾看到破我刀阵的暗器来自何方?” 三人摇头。 大厅里只有一个醉鬼趴在桌子上睡觉。 四人朝小刀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笑声:“各位不必打扰那个醉鬼了。” 黄衣人猛回头,一个留着小胡子四十多岁形容消瘦的中年人从角落里闪出来。 夺命书生道:“你是谁?” 来人嘻嘻一笑:“三界通杀肖遥游!” 黑衣人站起来拱手道:“感谢高人相救。” 三界通杀肖遥游道:“别谢我,不是我救你的。” 黑衣人愣住了。 夺命书生道:“既然不是你,就与你无关,阁下刚才何故挡我?” 肖遥游道:“本来与我无关,可是你要打扰那个醉鬼,就与我有关了。” 夺命书生道:“你认识他?” 肖遥游道:“不认识。” 夺命书生气的冷笑道:“你是来找金龙帮麻烦的?” 能找夺命书生麻烦的绝对不是什么平庸之辈,所以夺命书生拿出了金龙帮这个牌子,在江湖上,金龙帮虽说只是个小帮,但近三年来迅速崛起,成为可以与四大门户抗衡的大帮,金龙帮,八面威风。 肖遥游呵呵一笑:“金龙帮?呵呵,恕在下孤陋寡闻,没听过。不知哪个儿辈建起的小帮。改天让老子去教导教导去,这么随意杀人,还得了?” 黄衣人闻言大惊,夺命书生道:“你可知道三年来蔑视金龙帮的人不在少数,但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肖遥游睁大眼睛道:“不在了?去哪儿了?” 夺命书生道:“死人是不会蔑视金龙帮的。”转身对三黄衣人道:“金龙帮规,闻有人辱没金龙帮者,如果就地格杀,视为同罪。” 三人一对视,拾刀飞身袭向肖遥游。 夺命书生突然袭向黑衣人,黑衣人闪身出掌,但夺命书生只是须行一招,身体急退,空中一个翻转,向大门外飞射而去。 此时一道乌光直飞夺命书生,居然后发先至,夺命书生快,这道乌光更快,没入夺命书生的后背。 鲜血飞溅。 夺命书生自半空落下,饮血而亡。 “好快的力道,好狠的力道,好稳的力道。”黑衣人叹道。 三黄衣人竟也已死,瞬间三命。 “好霸道的鹰爪!”黑衣人叹道。 三黄衣人竟被肖遥游捏断喉咙而亡。 黑衣人突然道:“阁下可认识当年风云天下的冷血鹰王武天叶?” 肖遥游突然沉下脸来:“据说过有一只鸟,全身黑毛,能飞翔于长空之中,据说它在空中飞的时候舌头伸出来,就可以射进水塘捕鱼而食,不知阁下又没有看见说过此鸟?” 黑衣人奇怪答道:“如此长舌只鸟,在下生平未见。” 肖遥游冷冷道:“但我倒是见过一个。” 黑衣人道:“噢,是么?” 肖遥游冷笑道:“不错,现在刚在就见了一个,全身黑毛,能飞翔,舌头足有二尺长。” 黑衣人突然醒悟过来,满脸通红道:“阁下为何口出狂言,辱骂在下?” 肖遥游冷哼一声道:“阁下岂非作了该骂之事?” 黑衣人冷冷道:“难道问人名号也盖吗?” 肖遥游道:“问别人不该骂,问了我,就改嘛。否则,我又怎称自己为三界通杀呢?即是三界,黑白红三道我通吃。” 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两人转身看时,不知何时地上的黄衣人,夺命书生的尸体不翼而飞了,而趴在桌子上的醉鬼也不见。 第三章 碎梦刀 第二节 因为你不是别人 湘竹楼上,小刀静静地站在紧闭的门前,像一杆标枪一样。 他的脸冷峻,眼神居然在黑暗中射出锋利的光,他的手居然在抖动。 手在抖动,莫非他的心也在抖动? 能使他的心抖动的,岂非只有一人。 一个女人。 莫倪儿。 小刀一路追踪过来,居然追到这里来。 莫非,莫倪儿就是破了刀阵之人? 小刀的身体又剧烈的颤抖起来。痛苦,无助的感觉突然间又袭上心头。他在怀疑自己,怀疑刚才只是做了个梦。 小刀在门前站了很久,他甚至都可以听到隔着个门的那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但小刀开始欺骗自己了,天底下最容易骗的莫过于自己欺骗自己。 小刀突然转身。 门内居然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走?” 小刀站住,拳头突然握紧。 屋子里有了光亮,门吱呀一声开了。 温柔的能把人化了的声音“外面风大,进屋里来。” 小刀身体抖动了一下,终于缓缓回身。 莫倪儿微笑着看着小刀。一身淡绿色的衣服,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味。莫倪儿的一切都好像是淡淡的,脸微笑都是淡淡的。但简单的淡淡的东西,岂非比浓妆艳抹更让人心醉? 桌上,红红的蜡烛足足点了二十三根,居然还有酒,还有菜。 小刀独自饮酒。 莫倪儿陪着饮酒。 醉意朦胧,小刀的眼睛越发的空洞,莫倪儿的眼睛却越发的亮了起来,就象夜空中的星星一样。 莫倪儿突然问道:“你为何不问?” 小刀漠然道:“问什么?” 莫倪儿咬着嘴唇眼里露出幽怨的光道:“问我为什么会武功?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你?问我为什么会破刀阵?你为什么不问?” 小刀冷冷道:“我为何要问?” 莫倪儿脸变得铁青,咬着嘴唇,良久恨恨的道:“难道我的一切你都不在乎么?” 有时候,女人在意的只仅仅是精神上的满足,然而,往往却得不到回应。这不是不女人的悲哀呢?也许更是男人的悲哀,他们习惯于把感情藏在心底。爱也好,很也罢,在一个寂寞的夜晚再来默默的品尝。 小刀的依然很镇定的喝酒,但眼睛还是出卖了他,小刀痛苦的眼神让莫倪儿的心都碎了,但莫倪儿也只是冷冷看着小刀讽刺的笑着。 只有最刻骨铭心的痛苦,才能让小刀振作,让小刀记住自己。 用痛苦来让心爱的人记住自己,这岂非又是女人常用的手段? 莫倪儿终于忍不住了,歇斯底里喊道:“因为我曾经是个妓女,所以你就看不起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喜欢过我,是吗?可我的心是清白的,我的心。她很干净。我告诉你,我一直来跟着你,不是为你,你根本不值得我去喜欢,你不配,我看不起你。” 啪的一声小刀手里的酒杯捏得粉碎。 莫倪儿哈哈大笑,“除了捏碎酒杯,你就没有别的本事了么?你不是男人。你简直不是人!” 小刀全身在抖动,抽搐,眼里射出野兽般的凶光。 莫倪儿冷笑道:“你不是很能忍吗?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能忍多久?” 莫倪儿趴在桌子上,笑嘻嘻的对小刀说:“你认识你之前,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我一天和八个男人上床,全都是不认识的,有四五十岁的,有十一二岁的……” 小刀突然一巴掌打在莫倪儿的脸上。 莫倪儿飞了出去,撞在墙上。 血,从莫倪儿的嘴角流了下来。 莫倪儿爬起来,冷笑的看着小刀。 小刀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突然痛苦的蜷缩成一团,跌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嘴里发出恐怖的声音。 莫倪儿差点泪掉了下来,差点就过去抱着他了,但莫倪儿忍住了。 折磨别人的时候,自己岂非更受折磨。 莫倪儿突然站起来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的二十三岁生日,我一直等你一天,你却在万江酒楼一人快活,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因为从来没有人为我过生日,我以为今天可以过一回真正的生日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是这样过的。” 莫倪儿道:“你保重,我走了。” 小刀猛然抬头,人已去,茉莉花香依旧。 小刀躺在地上,猛然间泪流满面。 多少生死场上,他都不流泪,却突然间胸前发热,鼻子一算,积压在心理多年来的委屈,无奈,痛苦如同决堤般连同泪水一起喷涌而出。喉咙里却发出低沉的入狼嚎般的声音。 蜡烛红红的眼泪流在桌上,任它自成江湖。 明日,万江酒楼。 于笑天早就在等了。 一楼的大厅里,挤满了人。 长安第一刀客小王他妈的斧头今日要和江湖上刀丛里最霸道的无影刀于笑天开战,就这个消息,足够议论一个月了,何况这种难的一见的热闹可不是随便向看就能看到的,那又怎么能错过呢? 但所有的看客只能呆在一楼,因为四楼是决斗的地方,呆在一楼,岂非什么都看不见,既然看不见又来干什么? 看客不一定要看,只要用心就行了,热闹,本来就是热闹,事件的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足够多地看热闹的人就行了。这就是看热闹的秘密所在。 就连对面楼上,都坐满了人。 万江酒楼的四楼,李天义显然等的不耐烦了,“帮主,都什么时候了,王小刀是否食言?” 于笑天笑着摇摇头:“他一定会来。” 当看热闹的人开始埋怨,发牢骚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道:“来了,他来了。” 长安街头,小刀正一步一步地走来。 他走路不紧不慢,不肯浪费一丝一毫多余的力气。 他一旦走起来,不达目的,决不肯停下来。 他的腰依然挺得很直。 他的眼竟空洞,却又像磁石一样把众人的眼光吸纳进去。 看到小刀,坐在万江酒楼对面房顶上的四少,风二娘,老兔子都笑了。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倒小刀,没有。经历风雨坎坷,小刀的腰依然挺得很直。 小刀到了楼底,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砸向小刀。 小刀轻轻出手,原来一坦酒。 小刀抬头,四少笑道:“美乳酒,送刀兄。” 小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就如同冬天的太阳一样,刚一绽开它的光芒,所有的冰雪都化为一江春水了。 看客们此时纷纷议论:“你有没有看到他怎么接住那坦酒的?” 众人纷纷摇头:“不知道,没有看见。” 有个扎朝天辫的小男孩忙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众人道:“你看到什么了?” 男孩道:“我看见一个东西掉下来,他怎么一下,就变到自己手里了。” 众人哄得大笑起来,旁边的人给了他一巴掌:“狗日的兔崽子,滚一边玩去,看不捏碎你的脑袋。” 男孩马上闭上了嘴,乖乖的所在人群中。 小刀一掌拍碎封泥,仰首狂饮,不顾酒湿了衣裳。 四少苦笑道:“我五年的美乳酒啊,就这样给牛饮了。” 风二娘笑道:“你早知道送他就糟塌了,为何还要带来送给他?” 四少苦笑道:“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王小刀。” 一楼挤得满满的看客们马上快速让出一条道。 “挤死人了。”有人喊道。 小刀上了四楼,于笑天笑了。 于笑天道:“我知道你回来。” 小刀冷冷道:“是么?” 于笑天道:“是,因为,你不是别人,你是王小刀。” 第三章 碎梦刀 第三节 万江一战 小刀居然也笑了。 于笑天道:“既然来了,何不坐下来一饮?” 两人居然对饮。 楼下的看客都待得不耐烦了,纷纷议论道,哪有这样打架的,明明是来打架的,两人却居然还喝起酒来,这高手打架就是不一样啊。 于笑天道:“想必这一个月来刀兄是风流快活爽心悦目了?” 小刀笑道:“何故如此说?” 于笑天道:“因为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小刀居然笑了:“是么?” 于笑天道:“是,以前你的眉头是如刀锋般竖起来的。” 小刀道:“现在呢?” 于笑天道:“现在你的眉头如燕子在飞。” 于笑天突然瞳孔收缩:“你已经没有了令人胆寒至人死地的杀气!” 小刀依然笑着,两人对视。 如果于笑天的眼睛是一个锋利的无坚不摧的刀,那么小刀眼光就是这把刀的刀鞘。 小刀道:“我又为何要有杀气,人,不是用来杀人的。” 于笑天道:“看来这一个月来你悟道不少啊。” 小刀道:“我还悟出了一个道理。” 于笑天睁大眼睛道:“噢?!” 小刀道:“我还悟出,一个人可以被别人打败,但绝不可以被自己打败。” 于笑天眼光闪动道:“所以,王小刀今天不会杀小王他妈的飞刀,是么?” 小刀道:“一个人无权夺走别人的生命,更不没有权力夺走自己的生命,这是懦夫的表现。” 于笑天冷笑道:“所以,今天一站难免。” 小刀没有肯声。 没有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 突然于笑天瞳孔陡然收缩,杀气袭起。 楼下的看客猛然觉得一股寒意有楼上而下,眼皮猛地一跳,后背竟起了鸡皮疙瘩。 小刀依然笑着,但笑得有些勉强了。 笑,岂非也会令肌肉紧张,高手过招,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处于最放松的状态,当一击而出时,才能做到快,狠,准。 于笑天冷冷得看着小刀。 两人眼光交错处,擦出阵阵火化。 两人如入静一般。 看似没动,却依然过百招了。 杀气愈浓。 李天义连忙抱元守一,以免被杀气伤了心魂。 小刀的心沉了下去,微笑,已经在漫漫耗费他的力气。但他不能不微笑,如果一停,当脸上肌肉松弛的那刻,于笑天的无影刀就会次入他的脖子。 但小刀,没有十分地把握能接住这刀。 他在等机会,于笑天也在等。 忍耐,高手相搏,出手速度,准确度相差很小,谁先露出破绽,谁就先败。 小刀的额头居然渗出细小的汗珠来。 小刀从未遇到如此强悍的对手。 杀气弥漫,令人窒息。 楼下有人突然发疯般的冲到街道上,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惊飞一群房上觅食的麻雀。 四少突然拿起一个小石子,哧的一声破风响,那人身子晃了两晃,终于倒地。 四少眼光如刀锋,“想不到两人的杀气居然能透过四楼,伤及楼下的看客的心魂。” 惊起的麻雀乱飞,有一只飞到酒楼里,似被杀气所惊,居然在杀气的弥漫的酒楼里惊叫乱飞,继续插入两人的中间。 小刀眼角的肌肉突然一跳。 于笑天哧的一声无影刀已出手。 小刀手里突然就多了把斧头,迎面劈去。 哧的一声,斧头破风。 于笑天不等小刀反应,左右手交叉,两道气刀直袭小刀眉心。 在一旁静坐的李天义突然睁开眼睛,手里已然多了把泛着蓝幽幽光的匕首,突然扭身,两脚在空中一瞪墙,两手持刃,如箭一般射向于笑天。 小刀大惊,左手把腰间小斧,右手斧头已经脱手。 于笑天眼里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一道乌光,没入李天义的胸膛,李天义从半空落下。 鲜血溅起,小刀没动,于笑天也没有动。 对面楼上的风二娘大惊道:“发生了什么?” 四少脸色沉重道:“再看看。” 小刀咬着牙道:“好快得刀。”血,顺着小刀的胸膛留下来。 于笑天的无影刀,竟然刺透小刀的胸膛。 于笑天面无表情,漠然道:“为什么?” 小刀强忍着疼痛笑道:“因为我欠你一条命。” 小刀终于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下。 于笑天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四溅,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踏着李天义的尸体下楼而去。 四少和风二娘,老兔子三人飞身入楼。 此时角楼里也飞出一人,直入酒楼,速度之快,竟然不比三人差多少。 莫倪儿,竟然是莫倪儿。 风二娘和老兔子呆呆得看着莫倪儿。 莫倪儿紧紧地咬着嘴唇,嘴唇已经被咬破,丝丝鲜血流了出来。莫倪儿眼睛发红,却不肯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她呆呆的看着小刀。是否,心灵上的痛要比身体上的痛更让人心碎痛苦? 四少急点小刀几处大穴,一把脉,从口袋掏出一个白色瓶子,倒出两枚丸药,给小刀送下,然后对众人道:“还有一丝气息,不过” 众人急道:“快说。” 四少道:“我已经封穴止血,给他服下九转还丹。至少三个时辰内不成问题,但,刀风已伤及心脏,四个时辰内,必亡,如要救小刀,世上只有一人。” 众人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风二娘道:“你指的此人莫非就是?” 四少到:“不错,就是神经侠侣鬼见愁!” 第三章 碎梦刀 第四节 幽冥谷 幽冥谷,一辆马车正急驰而进,驾马的人,居然是四少。 幽冥谷,岂非就是神经侠侣鬼见愁的府第? 神经侠侣,并非情侣,也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因为此人性格怪癖,而且最喜欢以拆散武林侠侣为乐,顾人称神经侠侣鬼见愁。但医术之高,天下无人能右其者,正因为早年醉心于医术,所以当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老了时,除了医术,居然一无所有,特别是没有自己的心爱的女人,人生,一大撼。久而,性格变得怪僻。 既然是鬼见愁,连鬼都怕见到他,为何还要去? 四少到:“有一丝希望也要去争取。” 不错,去找鬼见愁,也许有一丝活命的希望,但不去,却连一丝的希望也没有。 在马车里,小刀居然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莫倪儿。莫倪儿也静静的看着小刀。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风二娘和老兔子知道,他们都在为对方鼓气,活下去的勇气。小刀强忍着痛苦,脸上居然还慢慢的露出了微笑,手慢慢的一点点的移动,莫倪儿会意的抓起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两手心。也许只有在生命的尽头,小刀才敢如此主动的表达自己的心理的感情。 他并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包括出手,也许正因为从不主动出手,所以竟连感情也不主动出手。一个人的行为,岂非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的性格? 风二娘有些羡慕的看着小刀和莫倪儿,突然问旁边的老兔子道:“你知道鬼见愁是怎样的人么?” 老兔子道:“干咱们这行的,对名人总有些了解的。鬼见愁五岁拜师药王孙思圣学艺,痴心毒药和解毒,并对手术,只上颇有研究,至于刀伤,内伤,天下可算是无人能及。只是性格怪异,终身一人,轻易不给人治伤,如要治伤,须答应他三个条件,第一个就是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送给鬼见愁,如此一项,便让无数武侠情侣分手,往往那些治愈的侠客最后因为自己喜欢的人还留在幽冥谷,所以再次入谷,此后便从江湖上消失了;第二个就是替他杀一人,具体此人是谁,并不知晓;第三个鬼见愁平生对一个人最多只治一次,第二次受伤后鬼见愁绝对不会在治了。” 风二娘道:“此人居然有这么怪异的条件,那为何从不就人两次呢?” 老兔子道:“因为鬼见愁曾道,送到他哪儿来的人,基本上都是见阎王之人,现在他从阎王手里已经抢人一次了,不能再抢第二次了,否则会遭天报应的。” 老兔子突然像是想起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 风二娘道:“有好玩的事情何不大家分享分享?” 老兔子道:“鬼见愁曾经一直过一个菜花大盗,治好后那大盗说自己并没有什么心爱之物,鬼见愁道当时居然也道,无妨无妨。结果那采花大盗第二日起床后,突然发现自己下身有异,看时,自己的宝贝居然被鬼见愁给割了,再也不能行凶了。大盗痛心疾首,虽上嵩山出家。” 风二娘笑道:“此人倒是与众不同,我倒是现在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 老兔子也笑道:“别人都叫他鬼见愁,希望平生不要见他,你倒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突然听的马嘶叫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老兔子和风二娘已经飞出了车门外。 四少笑道:“别这么紧张,就是一点小事。” 风二娘道:“什么小事?” 四少苦笑道:“没有路了。” 风二娘仔细看时,原来前面一片树丛,四面也都是树丛,居然路就在这里断了。 四少掏出一张羊皮地图,仔细看了道:“没错,按地图上来说应该是这条路,可地图上明明有路,怎么实际却没有路了呢?” 风二娘的奇怪道:“这地图从何而来?” 四少笑道:“来的时候花了点小钱从司空小星那买来的。” 风二娘笑了笑,她知道从四少嘴里出来的小钱,其实并不小。 风二娘道:“现在怎么办?是相信地图呢?还是相信现实?” 四少沉默了片刻:“事不宜迟,就赌一把。弃车按地图上的路走。” 事情紧急,不管怎样,都得有选择,赌,岂非也是一种选择? 于是老兔子背起小刀,四人穿越树林狂奔。 穿过很长的一片树林,前面豁然开朗,一条小路显出眼前。 小路居然越走越宽,渐渐的居然听到有杂乱的声音。 居然像是大街上众人吵杂的声音。四少脸上现出奇怪的神色。 在幽冥谷这种地方,居然有城镇不成?难道是幻觉? 声音渐渐大起来,穿过一小片竹林,五人全都愣在那儿了。 一个小村庄,没错,一个小村庄! 大家都在忙忙碌碌,买包子,买衣服,居然还有家澡堂。大家都在忙,居然没有人理睬五人。但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看地图的标志,鬼见愁的府第应该在着村庄之内,走进村庄,四少挡住一人问道:“这位大哥,请问神经侠侣鬼见愁鬼老先生住哪?” 那人奇怪的看了四少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横道:“不知道。” 四少笑笑,点头而去。 风二娘道:“你居然还对他笑?” 四少苦笑道:“难道对着他哭不成?” 老兔子突然停下来道:“等等。” 风二娘道:“怎么了?” 老兔子道:“你看那个穿灰色衣服的人,像不像江湖上消失已久的飞天白龙牟田毅。” 风二娘一看居然脸色也变了,“不错,正是他,想不到他躲到这儿来了。” 众人前去挡住那人道:“阁下莫非就是当年江湖上人称飞天白龙的牟田毅牟大侠?” 那人居然呵呵一笑:“几位认错人了吧。”遂转身欲走。 老兔子突然道:“像当年飞天白龙型侠仗义,见不平事,打抱不平,老兔子虽为衙门中人,却对牟大侠佩服有佳,神交已久,谁想今日一见,令老兔子大失所望。” 那人闻言,停住脚步,转身道:“阁下是穷追不舍老兔子?” 老兔子道:“没有人愿意顶这个名号。” 那人看看了老兔子身上的小刀道:“阁下可是为救人找鬼见愁而来?” 老兔子道:“不错,难道当年兴侠仗义的飞天白龙能见死不救?” 那人谈了口气眼里透出淡淡的光道:“飞天白龙已死,你顺着这条道,走五十米,然后又一所房子,大门前有棵树,敲树五声。记住,进去的时候,嘴里含上树上的叶子,另外,不要主动去推门。记住,你们是来求鬼见愁治病的。”那人说完即走。 老兔子大声道:“飞天白龙已死,但牟田毅还没死,果然没让我失望。” 众人按照所言走五十米,果真见一小屋,门上居然有匾:鬼府。 风二娘笑道:“好气派的名字。” 四少用手敲树五遍,小屋大门的旁侧突然出现一个小洞,刚好能让人爬进去的小洞。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进屋要从这狗洞爬进去不成? 老兔子突然道:“记不记得刚才飞天白龙所言,我们是来求鬼见愁治病的。” 风二娘道:“这个鬼见愁,难道求你治病让老娘从狗洞里爬进去不成?老娘就不信这个邪。” 风二娘突然飞身推门,众人居然拦截不及。 风二娘双手刚碰到那扇门,突然那门哧的一声射出一股淡黄色烟雾,风二娘立即扑倒在地。 第三章 碎梦刀 第五节 糟老头子 四少苦笑道:“现在好了,又多了一个伤员。” 老兔子道:“狗洞?上面有没有写着狗洞二字,既然是来求人家看病的,即使爬爬狗洞又何妨?” 不错,如果一人把爬狗洞看得比救朋友的性命还重要,这个朋友还是他的朋友么?这个人也岂非无趣之极。幸好四少和老兔子不是无趣之人。因为他们知道,对尊严来说,就朋友的姓名更重要。 于是每个人嘴里含了树叶从小洞而入。 进入一看,里面豁然开朗,从外面看,好像很小,进去才知道里面宽敞得很。 院子里有五个大门,上面分别写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大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四少辰四道:“按理来说,小刀为无影刀刀气所伤,应该进金门。” 众人背负伤员鱼贯而入。 进门后才发现原来里面是按照五行八卦阵法所造,每个十步,便有一处分叉口,四少道:“大家小心,跟着我,这里是按照当年诸葛亮的五行八卦阵法仿造,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风二娘道:“难道你竟然懂得阵法?” 四少一笑:“平时无聊时翻看过一点阵法书,懂一点点。” 懂一点点,总比不懂要好得多。 过了十几个这样的岔口,面前突然一道前堵住了路口,死路。 四少奇怪道:“难道走错了?明明是活路。” 四少仔细看了看,突然出手,手成鹰爪,抓住石墙上微微凸起的石块,猛地向右转了三圈。但听咯吱声响,石门竟然开裂,显出一石室来。 一白胡老头在石室中央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休息,突然被开门声所惊醒过来,满脸的不快。 四少上前拱手道:“仙人可是鬼老前辈?” 老头听到仙人两字居然起了笑意:“不错,老夫鬼见愁,你们能找到这,再过了五行八卦阵,当众却有高人。不知哪位引领过阵之人。” 四少道:“不才在下。” 老头眼里精光暴射,四少不亢不卑迎面而视。片刻,老头道:“找老夫所谓何事?” 四少道:“我有朋友重伤,恳请鬼老前辈医治,在下等感激不尽。” 鬼见愁道:“老夫凭什么要救他?” 四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鬼见愁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道,每救人一命,我就欠阎王一条命。” 四少冷冷道:“难道鬼前辈也怕阎王不成?” 阎王,天下谁人不怕君? 鬼见愁一挥手道:“你们回去吧。”说完又自顾闭上了眼睛。 一直没有肯气的莫倪儿突然咬牙道:“鬼老前辈,小女子前来,如不能遂愿,誓不生还。” 鬼见愁突然睁开眼睛,精光暴射,大喝道:“无知小辈,居然敢要挟老夫?就凭儿等,还是差远了。” 四少道:“在下虽然儿辈,资历浅薄,但阁下应该听过一句话:拼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不了玉石俱焚。” 鬼见愁哈哈大笑道:“你们来之前是否穿过一片小竹林?” 四少心沉了下去。 鬼见愁道:“穿越竹林时有没有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时追心断魂散的香味。如果你们一动真气,马上毒发身亡,连阎王都救不了你们了,哈哈哈。” 莫倪儿咬牙道:“糟老头子,你以为你几句大话就能吓倒我们?” 鬼见愁铁青着脸道:“你刚才说我什么?” 莫倪儿道:“糟老头子。” 鬼见愁突然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十八年了,没想到十八年后居然还有人这样叫我。” 鬼见愁突然正色道:“好,老夫答应就人,但一命换一命,老夫要你喝下这杯毒酒,不知道你肯不肯?” 莫倪儿见小刀有救了,脸上露出少见的笑容。 鬼见愁拿起酒杯,望空一扔,那酒杯居然慢悠悠的飘向莫倪儿,莫倪儿轻轻出手,酒杯就到了手里。杯子里的酒居然一点都没有洒。 四少和老兔子大惊。 如此功力,只怕两人两手都未必有胜算,再加上中毒,根本无还手之力。 莫倪儿仰头欲喝,四少忙阻止道:“不能喝。” 莫倪儿道:“为什么不能和?” 四少道:“我不想我们中间有人得救了,而另外却有人不在了。” 莫倪儿笑道:“如果他死了,那么就两个人死了。” 四少冷冷道:“那么你死了,他还会活着么?” 莫倪儿咬着牙,冷冷道:“我只知道,我要他活着。”虽完一饮而尽。 四少握紧了拳头。四少本来可以阻拦的,但却没有阻拦,是否,在心里面,本来就觉得小刀的性命更为重要呢?或者是男人比女人更重要呢?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莫倪儿已经喝下了毒酒。 鬼见愁哈哈大笑。 莫倪儿倒下。 四少突然大叫一声不好,突然倒下,倒下的一刻,看到老兔子也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 小刀又看见那些长着翅膀的怪物,追着他,撕咬他,小刀想跑,却居然跑不动,全身酸痛的没有一丝的力气,猛然一个怪物疾驰而来,用长长的嘴刺入小刀的胸膛 阿的一声,小刀猛地惊醒,吐出一口恶气来。 第三章 碎梦刀 第六节 没有题目就是最大的题目 小刀起来的时候,发现在其躺在一个小床上,很舒服的小床,厚厚的褥子,如女人的肌肤一般光滑的被子,温暖又舒适,小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外,还有一个石桌子,石凳子,一个柜子,然后,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小刀只有一个感觉:干净利落。 睡不住了,小刀翻身下床,居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上已经好了。大伤初愈,还有什么理由能比大伤初愈更让小刀开心呢? 小刀走出房门,突然就发现了在房子周围,是一模一样的房子,一样的门,一样的窗子,一样的颜色,就连把手的形状都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每个房门上面有个编号,小刀回头,就发现自己房门的编号居然是:126。 顺着走廊一直往前走,拐过一个弯后,豁然开朗,是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水环绕,中央有个很大的亭子,亭子旁边有假山,亭子里有五张很大的石桌,石桌前坐着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下棋的,有独自饮酒的,有玩牌的,居然还有打情骂俏的。 小刀走过去,居然没有人理。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甚至都没有人抬起头来看小刀一眼。 小刀心里有些嘀咕,当你处在很多人周围,而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对你表示感兴趣的时候,也许你不止会犯嘀咕,而且一定会有点难受。 小刀现在就有些难受。 一个穿红衣的老者和一位穿紫色衣服的老者正坐在石桌旁下棋,红衣老者拿起一枚黑子,手一直停在空着,似要落下去,却又举棋不定。 小刀上前拜道:“借问前辈。”居然没有人理。小刀于是提高声音道:“借问两位仙人,可否指点在下茅厕在哪?” 人有三急,上帝都管不着。 红衣老者不耐烦道:“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自己看着办?小刀只有苦笑。 小刀在旁边看了一阵,那红衣老者一直举棋不定,烦闷之急,怒道:“都下了三年了,这个子居然还落不下了,这盘棋居然还解不开。” 突然棋子脱手而出,去势迅疾,啪的一声,竟硬生生打入亭子的石柱子上。 好强的功力。 老者垂头丧气,紫衣老者道:“天下没有解不开的局,只有道兄静下心来,解棋必有一日。”红衣老者摇摇头:“此棋有种邪气,三年来不断的吸取我的精力,我已经快油枯灯灭了。” 紫衣老者叹道:“我又何尝不是?最近愈加感到体力衰竭。但你我还要继续,对么?” 红衣老者咬着牙又拿起一枚黑子,棋盒里仅有的一枚黑子。棋子拿在手里,却落不下去。 小刀突然轻声道:“左下角星位一试。” 红衣老者道:“无知小儿,老夫早就想过,如在星位,只需三子就可解局,可老夫只能用两子,老夫只有两子。” 棋盒里空空的。小刀闭上了嘴。 紫衣老者看了小刀一眼道:“观棋不语是君子。”小刀笑道:“见死不救非好汉。” 紫衣老者一愣。 小刀笑道:“天元。” 红衣老者闻言大骂道:“无知小辈,落到天元,岂不是灭自己一口气,相连七子一并无气而死,这岂不是自杀” 红衣老者突然停下,脸上又惊讶之色,继而脸上出现惊喜激动神色,嘴里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此棋的罩门居然在天元,秘密居然在这,我总以为天元棋子是活子,一直不愿放弃,却反而堵住了自己的脚步,束缚了自己的思想,天元一子,七子意思,棋路反而活了。一子换七子,然后再走星位” 紫衣老者好似呆了一样愣在那儿了。 红衣老者突然大喊:“我破了,题解开了,哈哈哈,我终于可以出去了,我终于可以出去了。” 周围的人都抬起头,羡慕的眼光看着红衣老者。但一瞬间,每个人都有低下头去,干着自己的事情了。 红衣老者这才仔细打量着小刀道:“三年来我一直解不开的棋,居然被阁下一个时辰内解开,果然后生可畏啊。” 小刀道:“晚辈不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前辈入局迷阵达三年,一心要解开棋局,反而欲速则不达,晚辈无牵无挂,故而碰巧。但前辈和此间种种,在下疑惑不解,还往前辈指点。” 红衣老者道:“有何不解?” 小刀道:“刚才前辈高呼棋局已破,前辈可以出去了,难道前辈被困在这儿三年不成?刚才前辈弹手飞子,天下能及者不过尔尔,以前辈的功力,难道还出不去么?” 红衣老者奇怪的看了小刀一眼:“阁下是新来的?” 小刀点头,“还往前辈指点迷津。” 红衣老者道:“这里是鬼见愁的迷魂间,神经侠侣鬼见愁,医术天下无双,但对所救治人的要求极高,只救绝世高手,或者聪明过人之人,伤好后就送到迷魂间,出一题让其解之,若是能解开迷,就能出这迷魂间,然大多题谜非常人所想,再加上当局者迷,于是想解开谜,反而越解不开。所以很多人就只能留在这。老夫为解此局已经花费三年时光,惭愧惭愧。此迷魂间四面环山,高不可攀,且迷魂间外长有无数毒草,毒性激烈,即使有路,也出不去。解开迷者,七日之内就可以出去。” 小刀突然道:“在下在鬼见愁鬼府附近发现有个小村庄,莫非此间得诸位亲友为等各位,就一直在外面陪伴,等候谜解之日。” 红衣老者突然道:“不知无叶有没有在?即使在,也已三年时光了。对了,阁下是何题目?” 小刀一愣:“晚辈,晚辈没有题目?” 红衣老者喃喃道:“没有题目?没有题目?”突然一拍手:“对了,没有题目就是最大的题目。” 第三章 碎梦刀 第七节 人生是个谜 小刀苦笑道:“既然没有题目,何来的答案?” 此时紫衣老者似乎醒悟过来道:“多年来我一直陪你下棋,现在你棋已解,那我怎么办?” 小刀笑道:“既然谜已解,棋已破,这盘棋也有了结局,既然棋都下完了,不管赢者还是输者,都已经结束了,难道前辈还喜欢都留在这不成?” 紫衣老者猛然拍拍自己的脑袋,欣喜道:“不错,不错,不管赢者还是输者,都已经结束了,哈哈,果然少年可畏,三年不闻江湖,没想到人才辈出,好,山老头子,何不去痛饮几大杯?” 红衣老者道:“要得要得。”说完一拍小刀的肩膀笑道:“兄弟,陪老夫狂饮几杯如何?” 小刀只是淡淡的道:“恭敬不如从命。” 第六十八号屋子,紫衣老头居然从床底下搬出十二坛酒来,扳着指头数了三遍,然后纳闷的自语道:“不对啊,怎么好像还差三坦。”说完低着头就要爬进床底下去。 红衣老头道:“舞老头子,别找了。你即使把床底下翻起来,也找不到了。” 紫衣老头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红衣老头道:“因为酒不在床底下。” 紫衣老头睁大眼睛道:“不在床底下那在哪?难道酒会自己飞了不成?” 红衣老头打了个哈哈道:“嘿嘿,三天前酒还在我的肚子里,现在……”红衣老头眼珠子转了转:“现在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紫衣老头突然就疯了一般冲过来要打红衣老头,紫衣老头看着没动,突然一下就躲到了小刀的身后,小刀惊奇之余连忙挡住:“酒乃身外之物,何必为了身外之物伤了大家的和气?” 紫衣老头好像很可惜的唏嘘不已:“你这个败家子啊,我就知道藏不住,偷着喝三瓶酒啊,我每天最多拿出酒坛来打开盖子闻闻酒气过过瘾,也没有舍得喝一口,没想到这两天没注意,一下子就丢了三瓶,哎,谁摊上你这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红衣老头嘻嘻一笑,学着紫衣老头的语调道:“没见过你这么吝啬的朋友,谁摊上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倒了九辈子霉了。哈,我还比你多倒霉一辈子,你占大便宜了。” 小刀苦笑,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老头,没见过这么有趣的朋友。 紫衣老头一边摇头一边又把酒坛扳着指头数了一遍,然后点点头,拿出一瓶酒,然后把剩下的酒坛又从新放到床底下。然后高兴得把那瓶酒拿到石桌上,对小刀道:“来,来,来,大家狂饮一杯。” 小刀微笑着坐下,看着紫衣老头为自己斟酒。 红衣老头眼睛瞪得像个牛铃:“嘴里喊着狂饮,一坛酒怎么狂饮的起来?这位兄弟为咱们解谜,好歹也该拿出三坛酒来一醉方休。” 紫衣老头的脸就拉了下来:“你这个败家子,还三坛酒?有三杯酒就已经不错了。要不是我这么多年来照顾着这酒,你现在还能有酒喝?你再喊叫,连这杯酒也没有了。” 红衣老头居然作了鬼脸,嘿嘿一笑,再不做声。 紫衣老头慢悠悠小心翼翼的斟酒三杯,每个杯子都倒的一样多,生怕多倒了一滴。 要是放别人,早就一拍桌子转身而去了,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可是小刀不一样,越是这样的酒他越要喝?这么有趣的人,这么有趣的酒,为何要走? 紫衣老头斟酒三杯满,然后把鼻子凑到酒坛口,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闭气,一动不动,长久,等到小刀有些怀疑是不是窒息过去的时候突然长长的出了口气:“啊,好酒!”然后封了酒坛,又放回到床底下去了。 小刀看这来之不易的这杯酒笑了,这就是所谓的狂饮? 小刀突然笑道:“刚才听两位前辈互称山,舞,莫非两位就是江湖上人称四川乐佛的乐山,乐舞两位前辈?” 红衣老者愣了一下道:“四川乐佛?!好久都没有人这样喊了,我都快忘了这个称号了。” 三年了,如果有人对着一盘棋下了三年,没有疯掉,那已经就是天才了。就这份忍耐力,已经是常人莫及了,幸而在迷魂间的尽为武林名家,这份忍耐力还是有的。否则,这里岂非就成了疯人院不可? 紫衣老者乐舞道:“疯人倒不是没有见过,我就见过一个疯了的。” 乐山睁大眼睛道:“疯了?谁疯了?我跟你在一起三年,连上茅房都在一起,怎么不知道啊?” 乐舞笑嘻嘻道:“你当然不知道,我都跟这个为了酒就疯掉的连朋友都不认的疯子在一起都三年了,你怎么会知道?” 乐山气的连连大骂:“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你气死,我还要多活两年,这可怎么办?” 小刀笑道:“在下倒有个好主意?” 乐山奇怪的盯着小刀道:“什么主意?” 小刀道:“一个主意呢,就是堵上自己的耳朵,另外一个主意就是拿出床底下的酒大家同饮一番,然后,然后就没有酒了。” 乐舞笑嘻嘻接着道:“没有酒了,然后,乐舞就不会偷酒喝了。” 小刀接着道:“不偷酒喝了,岂非耳根清静,就能多活两年了。” 乐山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啊,原来你们两个商量好了今天要吃定我了,不过比起酒来,我还是想多活两年,堵上耳朵,岂非什么都听不到了,连我孙子叫爷爷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所以,我还是舍酒保命吧。” 乐山来到床前,突然出掌,那石床竟然被推动到一边去了,露出藏好的酒坛来。 乐舞看来醉的不轻,从桌子底下爬起来嘴里喃喃道:“好你个山老头子,真不害臊,你什么时候有孙子了?还会叫爷爷了?莫不是从石头缝里变出来的吧?” 乐山指着乐舞的鼻子大骂:“你看你看,我就知道十二坛酒也堵不祝蝴得嘴,完了完了,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你,我还想多活两年……”话未完,人已经滑到地上了。 小刀每天转来转去,好像很好奇的样子把迷魂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甚至连家山上的蚂蚁窝都不放过,有时候却顿在水池边静静的看着水面,有时候独自一人在地上用树枝画着什么东西,当有走过的时候,又似是无意的全部弄没了,当第六天的太阳落下帷幕时,小刀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早晨起来,小刀走出房屋,回头仔细的看了一眼门牌号,笑了一下。 一个老者,白胡,白衣的老者,又在八角亭独自饮酒了,面前有张厚一指大小若水桶般的石盘,石盘上画着一个龙。 小刀慢慢地走过去,负手站在他身旁,静静地瞧着。 那画上的龙呼之欲出,惟妙惟肖,却居然只有一只眼睛。 难道白衣老人要为画龙点睛,但老人手里的毛笔又怎能为石龙点睛呢? 白衣老人专心于画,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有个人走过来。 风吹木叶,流水呜咽,天地间一片安详静寂。老人的神情也是那么悠然自得。 但小刀一走近他身旁,就突然感觉到一般凌厉逼人的杀气,就仿佛走近了一柄出鞘的利剑似的。 神兵利器,必有剑气。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视人命如草芥,身上也必定会带着种杀气! 难道白衣老人竟是杀人无算的绝世高手? 白衣老人左手里举杯,右手拿笔,笔却停在半空,却落不下去。 杯酒空着,酒已喝完。 白衣老者突然抬头瞧了瞧小刀,将手中的酒杯递过来,点了点石桌上一只形式奇怪的酒壶。 小刀居然笑着拿起了酒壶。 酒壶居然是石头做的,似乎这里的一切都是石头做的,房子,桌子,凳子,床,亭子,竟然连着小小的酒壶也居然是石头做的。 壶虽已拿起,酒却未倒出。 小刀慢慢的将壶嘴对着酒杯,慢慢的搭在酒杯上,酒未倒出,突然就不动了。 白衣老人也突然不动了,小刀不动,他也不动。 两人就仿佛突然都被魔法定住,被魔法夺去了生命,变成了死的石头人一样。 一个多时辰已过去了。 两个人都没有动,连指尖都没有动,每个人的手都稳如磐石。 没有人理会两人,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下着自己的棋局。生活在这里的人,关心的只是自己,你无论在干什么,无论是死是活,都绝不会有人关心的。 人生,岂非就是一盘棋。 但三个时辰过去了,他的手还是磐石般动也不动。 白衣老人的神情本来很安详,目中本来还带着一丝讥诮之意,但现在却已渐渐有了变化,变得有些惊异,有些不耐烦了。 他自然不知道小刀的苦处。 小刀只觉得手里的酒壶越来越重,似已变得重逾千斤,手臂由酸而麻,由麻而疼,疼的宛如被千万根针在刺着,全身已被汗浸得透湿。因为他知道现在绝不能动。 他们全身虽然都没有任何动作,但却比用最锋利的刀剑搏斗还要险恶。 壶中的酒若流出,小刀的血只怕也要流出来。 这是一场内力、定力和忍耐的决斗。这一场决斗虽险恶,却不激烈,虽紧张,却不精彩。 日落西山。 小刀的脸色才是苍白,眼角的肌肉己在轻微地跳动。但他的手还是稳如磐石。小刀几乎已崩溃。他的信心已开始动摇,手也已将开始动摇。 突然,“嗤”的一声,白衣老人手里笔突然间如同锋利的刀一般点在石龙的眼镜上,小刀的手突然一松,酒顺着酒壶而下。 酒杯已满,白衣老人手缩回,慢慢的吸着杯中酒,突然道:“飞龙既已点睛,也该到了飞的时候了。” 小刀垂手道:“是,既然是龙,那就注定是要飞的。” 白衣老人突然抬头看了小刀一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刀淡淡的道:“出谜的人和猜谜的人,总是不一样的。” 对于白衣老人鬼见愁来说,小刀就是他的谜,而他自己就是小刀的谜底,出了谜自然要去解开,每个人都逃不出这个怪圈,鬼见愁也一样。 在这六天里,亭子里的人,只有一个人时常在注意着小刀,小刀所有的行为都逃不脱他的眼睛,小刀就像他的谜一样,所以小刀经过六天终于找出了自己的谜底。 人生,岂非就是一个谜?有谁知道自己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前世如何?来世又如何?但不管怎样,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谜底。 对于小刀,今天,几乎是他一生中最长的一天,他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酸痛,原来,对于时间来说,当你忍耐的时候,痛苦的时候,它就会变长。所以,小刀倒宁愿以后快乐点,所以小刀现在很快乐。 门居然是开的。 小刀推开门,一眼就看到桌子上居然有酒,有菜,桌子的前面,静静的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服,头上带着朵新摘的茉莉花,房间里,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小刀愣住了,全身都僵了。 莫倪儿,竟然是莫倪儿。 第三章 碎梦刀 第八节 碎梦刀法 莫倪儿听到声响,慢慢的转过身来,却看见愣在门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的小刀。 莫倪儿突然就笑了,她的笑总是淡淡的,先从眼里露出笑意,然后扩散到脸上,她笑的时候鼻子微微皱起,显得调皮又天真的样子,没有人不喜欢看她的笑,小刀也是人,而且是个有趣的人,小刀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期待的舍弃不掉的居然是莫倪儿淡淡笑容和这熟悉的茉莉花香。 难道?这就是爱情? 女人的笑意有很多种,让人捉摸不透,但这次,小刀读懂了。 莫倪儿的笑是种宽容,是种爱。 人生,最需要的岂非就是爱了?那又为何不多笑笑呢?如果你要宽恕,又不愿开口的话,何不开怀一笑?相逢一笑泯恩仇。 莫倪儿微笑着看着小刀:“瞪这么大眼睛,难道不认识了?” 似乎在感情控制方面,女人比男人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不管如何,在心爱的人对你微笑的时候,你没有理由不去笑。 所以小刀也笑了。 小刀的笑就像黎明的太阳一样,一扫过去的阴郁,心胸突然间就开阔了。 小刀笑道:“即使眼睛不认识了,还有鼻子,即使鼻子不认识了,还有这。” 小刀低头,看着自己的心的地方。 莫倪儿淡淡着看小刀一会道:“你变了。” 小刀冷笑道:“世上只有一种人不会变。” 死人,死人是不会变的。 人生,岂非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中,没有变化的东西,岂非就是死的?一个人的人生又怎能缺少变化呢?莫倪儿,岂非也在变? 莫倪儿笑了笑:“如果你喜欢站着和人说话,我是坚决不会反对的,不过,这间屋子的主人好像不是我,你又何必拘束?何不坐下来小饮两杯,春宵一刻值千金。” 莫倪儿的眼里露出莫名的忧虑和无限的惆怅,也许,相聚就是分离的开始。但莫倪儿马上又露出了开心的笑意。全身心地享受这温情的一刻,才能使这刻无悔。 窗户明月当空,山影瑰丽。 蜡烛已经点燃,红红的泪流了下来,不到灰烬,泪流不息。 莫倪儿似有醉意,脸红红的,眼光流离的看着小刀,女人,到底是善醉呢?还是善于装醉? 小刀人未醉,心却已醉。 莫倪儿突然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肯问我?” 小刀道:“我又何必要问,图添烦恼?” 世上人的烦恼多由好奇而生,但好奇心,岂非又是人生的本性? 莫倪儿道:“你不问,难道我就不能自己说么?” 小刀苦笑,除了听着,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 莫倪儿淡淡的叙述,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在小刀出入江湖复仇的时候,很多人都已经注意尚小刀了,注意的也许不是他的人,而是他杀人的手法。 小刀从不先出招,后发而先至。 小刀出招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敌人死,所以出招毫无章法可循,临阵出招,而且每招必杀,令人难以研究和防范。 这么厉害的武功到底是怎样炼成的? 于是大家想到了名满天下的关中盗匪王一刀。 莫倪儿道:“你可知道你们王家三代之前曾是书香门第?” 小刀摇头,对于家族的事情,娘从来没有提起过,也许,知道越少,烦恼就越少。 但王家从小刀爷爷王行义开始,突然弃文从武,而且十九岁出道三年,败在其下的一流高手者不计其数,能胜过他的人,在武林上仅不过三人,从此,王家就突然崛起于武林,成为当时武林的一大奇事。 关中盗匪王一刀从小师承王行义,刀法同样犀利怪异,一生行侠仗义,最后一战竟能手刃三十多位当时一流高手,其刀法的利害可窥其一斑。 其实江湖上曾秘密流传着一件事情:昔年风云天下的大侠傅红雪曾到关中,无意间救了王行义的父亲一命,两人竟结为至交,王行义的父亲被傅红雪的侠义思想所影响,于是给自己的独子起名王行义,即是行侠仗义的意思,傅红雪走时曾留下一本刀法秘籍,从此,王家刀法在江湖上崛起。 小刀冷笑道:“这么大的秘密,我居然不知道。既然那刀法秘籍如此厉害,为何不教我刀法,让我纱尽天下恶人?” 莫倪儿道:“你可知道,你虽然用的是斧头,但你用的招式却是刀法。” 小刀愣住了,像是被人定住了,难道我十几年来一直练的竟然是刀法? 小刀喃喃的道:“刀法?刀法?” 一通百通,难道斧头只能当斧头来用么?斧头也可以当作刀用。 小刀突然眼里露出深深的痛苦,这些秘密,居然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莫倪儿道:“也许,你娘也有苦衷,想让你活得轻松一点或者其他原因没有告诉过你。” 良久,小刀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刀法?” 莫倪儿脸上出现恐怖的表情:“不敢肯定,但很多人认为就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一刀碎梦,梦醒鬼神泣’的碎梦刀法。” 碎梦刀法? 小刀用的居然是鬼神泣,天地哭的碎梦刀法,一刀碎梦,梦醒鬼神泣,这又是怎样的刀法呢? 每个人都有梦,一个人只要活着,就有梦,有梦想,不管好的坏的。 碎梦刀法,偏偏是一刀碎梦。 梦碎了,人也碎了。 而斧头,岂能将碎梦刀法的真谛发挥出来? 小刀突然冷冷的盯着莫倪儿:“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江湖上知道的人好像不多。” 莫倪儿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江湖上知道此时的不出十人,但我又是怎样知道的,你以后就会知道。” 小刀冷冷道:“能知道碎梦刀法和王家这些密不外传事情的岂非也只有至亲好友。” 莫倪儿愣了一下,但很快又道:“不要乱猜了,又何必图添烦恼。” 小刀道:“你接近我,岂非也是为了碎梦刀法?” 莫倪儿得脸居然红了,“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就一直栖身在怡红院里。” 小刀冷笑道:“怡红院那儿并不好玩。” 莫倪儿叹了口气道:“那儿当然一点都不好玩,但我有我的苦衷,我当时只是掩饰身份罢了,你知道,那里是个很好的掩饰女人身份的地方。” 小刀道:“那儿岂非也是个很危险的地方?” 莫倪儿笑了,“越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小刀道:“你难道不怕他们出卖你?” 他们,当然指的就是怡红院的老妈子和阿三了。 莫倪儿淡淡的道:“有些人,虽然身份低微,但他们答应的事情,却使之死也不会背叛它的。” 小刀无言,也许,他在为刚才的那句话儿道歉。 莫倪儿道:“你那次受伤昏迷,并不是我发现的,但我照顾你,你当时难道不奇怪,一个青楼女子拿来的钱给你治病?你的伤好的那么快,难道你一点没有疑心么?” 小刀当时已经为情所困,怎么又时间去想这些? 不是谁说过:爱情,本来是盲目的。 莫倪儿道:“我本来是想揭开你这个谜,因为你和你的刀法,都是个谜,只是我漏掉一件事情。” 小刀冷冷道:“居然也有你漏掉的事情?” 莫倪儿没有理会小刀的暗语讽刺道:“我忘记了人是有感情的。” 什么事情都可以控制,就是感情这东西,往往在人最不经意间,就已经产生了。当你能控制的时候,你没有觉察,当你觉察的时候,你已经控制不了了。 在感情面前,人,岂非就是这样的无奈。 一阵风过,蜡烛熄灭,屋子里一片漆黑。 夜空的月亮也似乎怕羞的躲在乌云后面。 小刀感觉到一个柔若无骨的冰冷的光滑如丝绸般的手伸了过来,抚摸着他的脸,对面,传来轻轻的抽泣的声音,让人心碎的声音。 心爱人的委屈的哭声,竟比碎梦刀更让人心碎。 小刀静静的没动,任由那只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小刀突然一把抓住那只手,猛然一拉,一股茉莉花淡淡的香味就入怀而来。 小刀摸着她的脸,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是什么让她这么伤心呢? 女人是水做的,但当泪水流干的时候呢? 夜风起,天已寒。 但,被窝里很温暖. 第三章 碎梦刀 第九节 居然也是多情人 当入冬的阳光照在小刀的脸上时,小刀终于醒了。 小刀还没有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闻到身边淡淡的茉莉花香,难道人醒来的时候鼻子要比眼睛醒得更早?想到这么有趣的问题,小刀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睁开眼,莫倪儿正在呆呆得坐在床边以手支着下巴看着小刀,见小刀的脸上露出笑意,莫倪儿居然有些心慌意乱,脸上飞起一团红晕来。 莫倪儿脸红耳赤嗔怒道:“原来呆子早就醒了,我还以为那个呆子不会醒来。” 小刀笑道:“最怕消受美人恩,怎么一起床我就变成了呆子?” 小刀飞身下床,小床咯吱咯吱的响起来。 小刀就愣了,你见过石头做的床会咯吱咯吱的响么? 莫倪儿盯着愣在那儿的小刀道:“还说不是呆子?怎么又呆住了?你既然已解开谜,自然也就出了‘迷魂间’了。” 小刀这时才发现屋子外面传来人声喧闹声。 小刀从窗户看去,不远处,人来人往,正是幽冥谷的那个小村庄。 只吃了十二个包子,喝了三坛美酒,小刀就感觉到自己饱了,现在他正在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莫倪儿,莫倪儿正在小窗前梳妆打扮,小刀却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莫倪儿一样的看着她。 只因为小刀曾听四少言:“如果一个女人敢在你面前梳妆打扮,那么在她的心里,早已经把她当做你的人了,或者,把你当作她的人了。” 莫倪儿回过头来呵呵笑道:“怎么?又呆了?” 小刀苦笑:“我现在只奇怪,那鬼见愁又为何要救我?他好像没有理由啊?” 莫倪儿眼里突然就扭过头去,在那一刹那,眼里露出无限惆怅。 良久,莫倪儿才淡淡道:“他当然有理由救你。他从来不破例。” 鬼见愁五岁拜师药王孙思圣学艺,痴心毒药和解毒,并对手术颇有研究,对于刀伤,内伤,天下可算是无人能及。但鬼见愁并非江湖中所传言一生无情,鬼见愁也曾有一心上人孙叶师妹,从小青梅竹马,鬼见愁三十岁那年,师妹刚好二十有三,两人定于大年初五喜结连理,步入洞房。鬼见愁曾收一徒,时年十五,在成婚之日的前夕,竟然乘师妹不注意偷走鬼见愁视为性命的奇毒火焰子,鬼见愁大怒,迁怒于师妹,并责令师妹追回火焰子,否则这辈子也别回幽冥谷,更不会娶她。鬼见愁盛怒之下毫无顾忌,等静下心来却是追悔莫及,师妹一直杳无音信。鬼见愁曾出谷几次,但难觅踪迹,从此,性格大变。于是定下三条规矩: 第一个就是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送给鬼见愁,而一个人最心爱的东西,岂非就是自己梦魂牵绕的心上人?第二个就是替他杀一人,自然杀的是他的弟子,杀他的弟子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江湖上的好手多的是,并且能来鬼见愁这治病的几乎都不是平庸之辈,难就难在他的弟子的下落,没有人知道他的弟子的下落。第三个鬼见愁平生对一个人最多只治一次,因为师妹曾玩笑时说过:“你每救人一命,就欠阎王一条命,你不怕阎王吗?”鬼见愁当时年少血气方刚,拍着胸膛道:“能与阎王抢人,即使再怕我也要做。” 鬼见愁十八年来一直追悔不及,对师妹的思念之情丝毫不减,上次小刀一行人来求医,莫倪儿急火攻心口出狂言“糟老头子”,此言别人听了难受之极,但鬼见愁却很受用。 小刀奇怪道:“天下居然有此怪人,喜欢听人骂他糟老头子?” 莫倪儿道:“其实他也是天下的痴情之人。不幸为情所困罢了,世间痴情人,有多少人的言行非常人?” 原来鬼见愁从小痴迷医术,竟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用脑过度,很小就有白发,虽然经过师傅的调养恢复了黑发,但小师妹对他的戏呼“糟老头子”却一直延续下来,直到两人私定终身,这个称呼也居然难以改口,不想莫倪儿突然一声“糟老头子”,竟然喊中了鬼见愁心中隐藏最深的那根心弦,鬼见愁答应了救人。 莫倪儿突然叹息道:“鬼见愁医术无人能及,治好了天下无数人的病,却治不好自己的心病,真是可叹可悲啊。” 小刀道:“铁拐李的葫芦能治天下百病,却治不好自己的瘸腿,神仙如此,盖莫常人了?” 天下事,如此奇怪,是老天有意的安排还是造物主无意间的疏漏? 原来在世上,每个人都是不完整的,是有缺陷的,也许,只有这样的安排,人才懂得了相互帮助,才有了朋友,才去苦苦寻觅自己的另一半。 到了该走的时候的,幽冥谷,并不是小刀的家,也不是莫倪儿的家。 但莫倪儿道:“我不能走。” 小刀愣住了,“为什么?” 莫倪儿道:“我已答应在鬼见愁有生之年不踏出幽冥谷半步。” 小刀突然握紧拳头冷冷道:“有生之年?那么他死了呢?你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莫倪儿却道:“你不能杀他。” 小刀回头,冷冷的盯着跟在身后的莫倪儿:“为什么?” 莫倪儿道:“因为他从昨天开始已经是我的义父了。” 小刀冷笑一声:“他逼你的。” 莫倪儿咬着嘴唇道:“是我自己愿意,在我听了他的讲述后,并且,只有他能救你。我自愿留在谷中。” 这就够了,听到这句就已经足够,“我自愿”,小刀没什么好说的,小刀只有狂笑,“哈哈,原来,原来如此,哈哈。” 在莫倪儿惊恐的目光中,小刀狂笑着扬长而去。 莫倪儿狠狠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突然很想冲上去,陪着小刀一起走,但,他们能走出幽冥谷呢?鬼见愁救人,从不破例。即使是自己的干女儿。 莫倪儿,岂非正是小刀最心爱的东西? 第三章 碎梦刀 第十节 青火大师 在华山脚下的一家大型铁匠铺面前,居然排着二三十人,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块铁,或者刀,如同一条人龙一样,一直钻进铁匠铺的院子里,而铁匠铺的院子里,有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个老头,此人形容枯槁,短小身材,一身精装,此时正靠在太师椅上假寐,他的旁边站了一年轻人,从那些人的手里接过铁块或者刀看上一眼,然后摇摇头,往旁边一扔,指指东边,那人便垂头丧气的捡起来,心又不甘的看看假寐的老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到东边那个铸刀铺,大多数人只有到东边的分,只有少数个别人抱来的铁块,年轻人一看,目露喜色,拿到老头面前,嘴里轻声道:“师傅。”那老头子微微睁眼一看,勉强的点点头,鼻子里哼了一声,有闭眼假寐。此时年轻人用说对来人指指西边,来人刚才恐慌不安的脸上突然间出现笑意,得意的笑意,接过铁块,嘴里轻生的千恩万谢的走进西边的铸刀铺。 年轻人不停的验货,队伍的长度却并不见减短,因为不停的有人加入到队伍的末尾。 有个看上去第一次来这的家伙看到前面的情景,大大咧咧瓮声瓮气地问旁边的人:“咳,兄弟,那老头是谁啊,这么牛?” 旁边那人忙拉了他悄声道:“说话小声点,桌子后坐在椅子上睡觉的就是观众第一铸刀大师青火大师,旁边站着的是他的徒弟野火。你难道不是来铸刀的?” 那家伙又问:“咱铁牛当然是来铸刀的,那为什么有的人跑到东边,有的人跑的西边去了。” 那人轻声道:“到东边的铺子是普通的铺子,打的也是普通的铁,西边的铺子是上等的铁,青火大师亲自铸刀,但能被大师看上的铁实在太少了。” 这是后面有人推道:“往前走了。” 两人虽不说话了。 中午已过,天空竟然飘着丝丝小雪,那雪还未落到青火大师的身上,就已经化为水珠了。 一上午,进去西边铺子也不过三人。 青火大师似乎在假寐,突然睁开眼睛,精光暴射,脸上露出及其惊奇和喜悦的神色,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好刀,好刀!” 青火大师突然跳起来,冲到队伍面前,然后慢慢的往后走,当走到一个少年人的面前的时候,他站住了,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 少年人单身布衣,大寒的天气竟然能感觉不到冷,与青火大师正好相反,那雪落到他的身上,良久竟然不化。 少年人也盯着青火大师。 少年人的眼神深沉却又有一股倔强。 少年人的腰挺得很直。 不错,他就是我们一直关注的小刀。 青火大师微笑道:“刀,是好刀,人,也不错。” 小刀也笑道:“大师又怎是我身上有好刀?” 青火大师道:“难道这位小兄弟不是来铸刀的么?凡神兵利器,必有杀气。刚才小兄弟在院子里一站,老夫就感到一股冰寒慑人的杀气而来,这不是人所能发出的杀气,老夫一生铸刀,也只有三次遇到过这种神兵利器。” 小刀随拜道:“烦请大师铸刀。” 青火大师对这徒弟野火招招手,野火便道:“今天验刀到此结束,青火大师闭关铸刀七日,请大家回去吧,七日后再来。” 众人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但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嘘声叹气的往回走。 那铁牛突然不愿意了,瓮声瓮气地大声道:“凭什么不给我铸刀,偏给他铸刀?” 野火道:“不准再次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铁牛道:“今天不给我铸刀,我就不走了。今天就是拼了性命,也要铸刀。” 青火大师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色,小刀拱手道:“看他一心铸刀,心意已决,大师何不一起铸剑,也算是功德一件。” 青火大师一挥手,野火点头道:“拿过你的货来验验。” 旁边刚要离去的人有些不满意了,野火冷笑道:“你们有没有‘拼了命也要铸刀’的决心?” 众人脸又惭色,心又不甘的离去。 青火大师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小刀的两把黑色的小斧头,不断点头道:“好刀,好刀啊。” 小刀道:“明明是斧头,大师何以言说好刀?” 青火大师道:“这是把刀,老夫铸刀无数,能感觉到,虽然形为斧头,内在却是刀魂。此刀饮血无数,可比江湖上当年叱咤风云的饮血宝刀。” 小刀目露惊奇之色,随佩服道:“大师果然目光敏锐,不过关于此刀的来历,在下一无所知,烦请大师指点。” 青火大师道:“此刀乃是天山玄寒铁所至,其刀魂冷气逼人,出刀之日,必先饮铸刀者鲜血,遂杀气袭人。后铸成斧头,杀气内敛,但现在刀魂欲呼之而出,迫不及待。今生能铸成此刀,老夫铸刀一生可算是功德圆满了,也可以闭目了。哈哈哈。” 野火看了铁牛拿出的铁团很久,然后对青火大师道:“师傅,这个铁块弟子以前没有见过,请师傅明鉴。” 青火大师脸有不快道:“看你平时偷懒不好好学,现在遇到难题了不是?” 但青火大师也看呆了,看了足足有一袋烟的功夫。 青火大师突然道:“此铁块从何而来?” 铁牛下了一跳道:“这,铁块,很久了,在我们家院子里。听爹说很久以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本来拿去铸锄头的,结果铸锄头的看了说是石头,就又拿回来扔在院子里了。铁牛从小就相当刀客,可是家里穷,没有把刀,只好拿了它来试一试了。” 青火大师突然仰天大笑:“今天莫非是老天开眼,让我一下子碰到两个神物,两把好刀就要在我青火手上出世了,哈哈。” 小刀和铁牛面面相觑道:“大师何出此言?” 青火大师道:“汝等不知,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此乃铸刀谱上所传的天外飞石,先前的利器“鱼肠”即为天外飞石所铸。此时因外面钝化,成黑团状,煞气内敛,善于保护,竟然连我都感觉不出它的的气息,那些凡夫俗子,尤其能懂得它。” 青火大师对小刀道:“不知小兄弟的想要何型何状?” 小刀道:“宽一寸三分,长七寸,刀柄四寸,直刃。” 青火大师沉思一想笑道:“小兄弟果然厉害,刀已成型,不浪费一分玄寒铁。不过,此刀刀身莫非过于短,刀柄一点长,宽度有点过,此刀性状有些怪异,不知小兄弟有何感想?” 小刀冷冷道:“大师铸刀难道只是为了看的么?刀身再长,没有足够的勇气也刺不破敌人的心脏;刀柄再长,没有稳如磐石的手也难以把屋祝狐;刀刃再宽,没有能控制它的力量也看不断敌人的脖子。刀,不是为了看的。” 青火大师似有所悟到:“妙啊,我铸刀无数,总是力求刀身漂亮完美无缺,却忘了总重要的一件事情,刀,并不是用来看的。惭愧惭愧啊,莫非小兄弟点出,岂非又要浪费了这百年一遇的好刀。” 青火大师一生冷汗,心想这两块好铁,如果浪费在自己的手上,那岂不是贻笑大方,遗臭万年了,幸好幸好,只是自己多年来铸刀,又怎么连这点也悟不透呢?岂不知当局者迷,青火大师铸刀一生,早已沉迷于固有的模式,尤其能跳出那个圈子? 世上人,那个人又能跳出自己的圈子? 青火大师又问铁牛,铁牛道:“咱家不懂刀,大师看着办吧。” 青火大师点头道:“两位七日后来此取刀。” 小刀道:“拜托大师再铸刀鞘一把。” 青火大师露出不解的目光。 要知关中一带,民风多豪放,纯朴,刀客盛行,多选用佩刀,而很少佩剑的。 青火大师道:“此刀一出,必是盛气凌人,与杀敌阵前,杀气摄人,可助你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小刀笑道:“正因为它杀气太重,所以才要刀鞘。” 大师点头,铁牛漠然。 第三章 碎梦刀 第十一节 冬瓜,南瓜,北瓜 小刀和铁牛下山,天居然已经开始慢慢的黑了。 黄昏的山影被撕拉成张牙舞爪的鬼怪一样吞噬着天地间最后一丝光明,但,明天,光明仍然又会着凉这天地,不是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 铁牛突然放声豪歌,居然是陕北的信天游。 “八百里秦川,绥德的汉子,好婆姨出在我米脂。 咱汉子去米脂啊,去米脂看朋友。 三月的太阳红又红,为什么你还不露面。 不唱山曲憋得慌,唱上一个山曲把你唤阿把你唤。 你的毛眼眼眨阿眨,我的山歌唱不完。 不管你走东阿我走西,没有人,能把咱们分离。” 毛眼眼? 小刀的眼前出现了莫倪儿那双似说还休的乌黑亮晶晶的眼睛。 不管你在东阿我走西,没有人,能把咱们分离。 小刀的心痛苦的缩成了一团。 铁牛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好像也是充满了忧伤痛苦,难道他也是个多情人,他也曾被人伤害过? 铁牛的拳头已经握紧。 小刀走在后面,小刀的眼睛却看不见铁牛的拳头,他一直盯着铁牛腰间的刀。 刀,一把木刀。 刀柄很长,刃很宽,刀身乌亮发光,尤其刀把在黄昏的山影下居然能看到乌黑的光。 显然,这把刀被主人经常使用。 铁牛突然回头,看到小刀正在看着他的腰间的木刀。 铁牛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眼神道:“这把木刀是咱爹给铁牛削的。铁牛从小喜欢玩刀,但家里穷,就削了木刀来玩。” 咱爹?关中某地区习惯说“你爹”“我爹”等次的时候说成“咱爹”。 小刀突然笑道:“对,咱爹削的。我也喜欢玩刀。只不过,木刀岂非很容易断。” 铁牛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容易断,但后来就不断了。这把刀我已经用了十年了,也没有断。” 小刀的瞳孔似乎慢慢的收缩,凝结。 用了十年的木刀居然没有断? 刀,还是那把木刀,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变,还是那把普通的木刀。 变的是人,用了十年的木刀能够不断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木刀,也是刀。 然而小刀手上却无刀。 手上没有刀的小刀,是否还有那份必胜的自信?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吞没了。 黑暗,不可避免。 走过一片树林的树林的时候,铁牛突然道:“天真黑啊。” 突然一个阴森森的笑声传来:“天黑夜冷,岂非正是杀人的好时间。” 铁牛脸上的表情居然很平静。 小刀笑道:“不错,不错,只不过阁下要是不小心从树上吊下来,把脑袋给摔扁了,那就不讨人喜欢了。” 一个黑影从树上飘下。 那黑衣人体形肥胖,但从树上下来,居然轻飘飘的,怀里抱着一把刀,面带着淡淡的笑意:“扁脑袋总比没有脑袋要讨人喜欢,如果阁下没有脑袋了,会不会还是那样讨人喜欢呢?” 小刀笑道:“没有脑袋了,那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像阁下这种体形,不管有没有脑袋,都不会有人喜欢的。” 在黑暗中,那黑衣人的眼睛里突然发出刺人的光:“你可知道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我。” 小刀睁大眼睛道:“噢,是么?那现在呢?” 突然有人冷冷的答道:“现在他们都死了。” 一个同样胖胖的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明明一个人,但当他站住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了两个人了。 三个一样胖,一样的怀里抱着刀,同样面上淡淡的笑意的黑衣人。 小刀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铁牛突然笑道:“三个人好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黑衣人到:“不是三个人,是四个人。” 铁牛愣住了:“四个人?我怎么就看见了三个?” 黑衣人冷冷到:“你当然看不到,因为我们也看不到了,那个已经死了。” 小刀也愣住了。 小刀的脑海间突然间如闪电般闪过一个人影,小刀脱口而出:“西瓜?!” 黑衣人咬牙切齿道:“你居然还能记得。我们四兄弟西瓜,冬瓜,南瓜,北瓜同为一体,从小荣辱与共,生死同命,两个月前我们三人有事,等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杀了,杀他的人就是小王他妈的斧头。” 冬瓜道:“虽然我很讨厌西瓜的样子,但是有人杀了他我却是不高兴。” 南瓜道:“每次一想起西瓜,我就有种杀人的冲动,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冲动了,以前,我只为两件事情冲动。” 北瓜道:“我只为钱冲动。” 南瓜道:“我还为女人冲动。” 冬瓜道:“以前,我只为钱而杀人,从没有破例。甚至老婆被人杀人,我都不去报仇。” 像他们这样的人,岂非本来就是为钱而杀人。 冬瓜道:“可今天我要破例一次,为了我很讨厌的西瓜。” 小刀道:“我只知道,西瓜是个很好的刀客。所以,我认为你们也是。” 冬瓜道:“是,他的确是。” 小刀道:“所以这件事只是我的事情,与旁边的这位兄弟无关,是么?你们自然不会对他怎样的,是么?” 铁牛瓮声瓮气道:“兄弟,铁牛虽然笨,但也知道你的意思,可咱铁牛最看不惯的就是以多欺少。” 冬瓜冷笑道:“西瓜是个好刀客,可冬瓜不是,既然杀人,多一个也不算多,少一个也不算少。” 小刀冷笑道:“只怕阁下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冬瓜仰天大笑道:“小王他妈的斧头,斧头一出,谁与争锋,可是一个没有斧头的小王他妈的斧头,还能杀人么?” 一阵风过,一片枯黄的树叶落下。 在入冬这么久的天气里,这片树叶不知经历了多少严寒霜打,最后,还是飘落了下来,这,本就是无可避免的,也许,就像这片飘落的树叶,这场战斗,也是无法避免的。 寒风起,杀气起。 刀光一闪,三把刀竟然同时袭向小刀,三人竟然心意相通,配合默契,完美无瑕。 没有了武器的小刀,又怎能抵挡这三人合力的同节奏的刀呢? 第三章 碎梦刀 第十二节 硬汉子 在这黑夜里,三把出鞘的刀竟然发出瑰丽的光来。 绚丽的光芒,犹如流星刹那的光辉,而流星的光辉,不正是预示着死亡的光芒吗? 那一刹那的光亮,在小刀的脸上闪过,然后,小刀就不见了。 小刀倒了下去。 普通人绝对倒不了那么快,小刀比普通人倒下的时间快了至少三倍。 没有练过五年以上千斤坠的人,又岂能倒得如此之快。 此时一把刀冲进了刀光里。 一把木刀。 木刀在冬瓜的手腕上轻轻一点,冬瓜的刀就脱手而出。 三人心意相通,冬瓜的刀已脱手,南瓜和北瓜的刀光突然变化,转向铁牛。 此时小刀突然跃起冲进了刀光里。 南瓜的刀马上就刺入铁牛的喉咙的时候,突然间全身就失去了力气,他惊奇的看着小刀。 小刀的左手紧紧地抓着一根枯枝。枯枝虽死,却足以刺穿南瓜的琵琶骨。 北瓜飞了出去。 北瓜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来不及撤刀,只觉喉咙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人就飞了出去。 小刀的一拳打在北瓜的脖子上。 小刀冷冷对着目瞪口呆的三人道:"小王他妈的斧头,厉害的不是斧头,而是小王他妈的斧头。" "小王"这两个字小刀咬得很重。 南瓜咬咬牙道:"这个教训我记住了。" 冬瓜听着铁牛冷冷道:"原来也是个练家子,倒是我走了眼。" 铁牛憨憨一笑,并不多说。 北瓜捂着脖子说不出话来,狠狠地瞪着小刀。 南瓜道:"素闻小王他妈的斧头轻易不出手,出手必杀人。今日倒是手下留情,有意留我们兄弟一命,我们三位兄弟一拜。" 三人随躬身向小刀而拜。 小刀忙道:"不必" 话音未落,一片乌光从三人后背直袭小刀,来势急迅,让人防不胜防。 小刀一个翻身,双手突然化作千万只手,急退一丈。 小刀站定,左腿上一阵疼痛,一支红色的几寸长的红缨小箭已经深深的刺入小刀的腿。小刀的脚底,长长短短的红缨小剪有二三十个。 冬瓜南瓜北瓜一击得手,三人击退,莫入黑暗中。 小刀咬着牙狠狠道:"除非你的敌人倒在你面前,否则你绝不能掉以轻心。对待敌人,绝对不能手软。这个教训我也记住了。" 铁牛愣住了,眼里充满了恨意:"这些狗日的,下次碰见绝对不能饶了他们。" 小刀道:"咱们快走,现在我已经受伤,说不定他们会杀个回马枪。" 铁牛道:"那他们为什么刚才就走了?" 小刀冷笑两声道:"他们也知道,即使我受伤了,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他们自己也受伤了,没有能力再杀我,也想在暗中观察我,一旦我支持不住,就会伺机动手。只可惜他们碰到是我。" 太白山脚下有一个小镇,镇的名字叫横水。 横水只有一家小药店,只有一个姓贾郎中。 所谓"物以希为贵",这唯一的贾郎中便比较吃香了,因为不管什么人得了病,都给找他看病。所以他也成了镇上的名人,虽说镇不大,可贾郎中觉得他的名气大。名气大了当然要有点架子,要不然怎么当名人。 至于贾郎中的医术如何?治死的人谁也不知道有多少,治好的人大家都知道,因为扳手指头再加上脚指头大概就能数的清楚。 名人当时间长了就会出现一种后遗症,欺软怕硬。不幸贾郎中就得了这个后遗症,当深更半夜有人敲门的时候,贾郎中得好梦被打扰了,火气大要命,在屋子大骂不休,当铁牛一脚踹开屋子的门时,贾郎中突然一下就像从梦中醒来了一样,变得满脸的和气,脸上居然还堆起了一丝笑容。 不过看上去比哭还难看,贾郎中很久都没有笑了。 贾郎中虽然称不上好的医生,但起码也是个医生,职业的嗅觉,贾郎中一眼就发现了小刀腿上的红缨小箭。 贾郎中趴在小刀的腿上看了看箭头深度,然后捏了捏,起身捻须道:"从伤口来看,此箭头发射的威力很大,速度也很快,箭头已经伤着骨头。" 铁牛怒道:"我们是来治伤的,不是来听你谈经论道的。" 真难的铁牛居然也会说句成语,小刀居然笑了。 郎中忙道:"对,对,按外科手术的操作来做,应该想找刀,把箭头旁边的肉割开,然后拔除箭头,在缝合伤口,敷上药,不出意外的话半月就可康复。" 铁牛挥动着拳头道:"你再干说一句,我割掉你的舌头。赶快动手。" 小刀突然笑道:"不用了,你只管拿了药来敷就行了。" 铁牛和贾郎中突然发现小刀腿上的红缨小箭已经不见了,到了小刀的手里。那红缨小箭的箭头上还带着一丝血红的肉,小刀腿上的伤口血流如注。 贾郎中恐怖的向鬼追着一样马上拿来的药箱,缝合伤口,敷药。 小刀一直笑着,但,头上,已经微微出现滴滴汗珠。 铁牛握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敬佩之意。 同样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但有些人却像铁的汉子,他们的神经,就像铁打的。 铁牛敬佩这样的硬汉子。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一节 又见风二娘 小刀突然笑道:“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都是老板娘的身份,而且是非常迷人的老板娘?” 风二娘道:“我不仅做老板娘,我还做过泼妇,乖巧的小媳妇,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两次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甚至我还当过一次老头,两次英俊的少年郎。” 小刀笑道:“你肯定没有当过一种人——丑陋的女人。” 风二娘一楞,睁大眼睛道:“我以前还怀疑你是不是人, 现在我敢肯定,你简直不是人,你简直就是神仙。” 小刀苦笑道:“能风二娘当作神仙,在下实在荣幸。不过,我不明白你这次是所谓何事?” 风二娘居然拉着小刀的手上楼而去,众客的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这小子吃狗屎运了,居然被老板娘看上了,那老板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婆拉者别的男人的手上楼也不吭一声。 老板的眼睛大大的,居然看上去很好看,只是眼里发出冷冷的光来。 一间小套房,小刀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一片火红,火红的墙,火红的桌子,火红的椅子,火红的屏风。 风二娘的一进闺房就闪入屏风后,小刀只有等着,好在桌子上居然还有酒,还有菜。 出来时风二娘已经卸了装。 小刀笑道:“没想到风二娘居然会偷偷的喝酒。” 风二娘瞪大眼睛道:“难道只允许你们男人偷偷的喝酒不成?” 小刀道:“我还没成家,所以用不着偷偷的喝酒。风二娘拉我来这,不会只是为了偷偷的喝酒吧,刚才上楼时那老板的眼光能把人给杀了。” 风二娘道:“当然不只是偷偷的喝酒,还有办案。” 小刀笑道:“其实我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风二娘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不错,这件案子确实需要你帮忙。因为这件事情其实与十八年前的关西一战有很大的关系。不过,你既然不喜欢多管闲事,那就……” 小刀马上笑嘻嘻道:“呵呵,虽然我一向不喜欢管闲事,但我有时候会为了一些事情破例,比如说,为了风二娘。” 风二娘看着小刀暧昧的笑着就像看着有人一不小心踩在狗屎上一样。 十八年前,关中三大势力:金龙帮,四大门户,烈刀门。 金龙帮控制着关西陈仓一带,四大门户控制着长安咸阳富平一带,而烈刀门在武功,眉县一带势力大胜。 关中盗匪王一刀初入江湖时曾加入金龙帮,因其刀法缥缈诡异,为金龙帮左护法,金龙帮此时势力大增,后因王一刀不满金龙帮所做,欲退出江湖,但金龙第一条帮规就是:一入金龙,万世为奴。当时江湖上都知道王一刀的刀法厉害,但到地里还到什么地步,没有人知道。为了铲除叛徒,金龙帮居然派出四十余名当时一流高手,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袭击王一刀,王一刀居然在醉酒的情况下,手刃三十多位高手,最终力竭而亡,惨不忍睹,尸首无存。 那一战,天地暗,鬼神泣。 那一战,终于让江湖知道了那一刀的风情,那是种毁灭,毁灭你的身体,毁灭你的梦,摧毁你的自信。 见过那一刀的人,终身不敢佩刀。 那是把魔刀,来自地狱中的魔刀。 金龙帮大损,王一刀一人之力居然让一个大帮派的实力发生了转变。 这在江湖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人称此战为关西一战。 关西一战半月后,乘金龙帮还未有喘息,四川蜀中唐门居然联和烈刀门合力出击,在陈仓与金龙帮大战,此时参战人数达到三百多人,关中江湖好汉大半参与此战,大战了三天三夜,其时血流成河,染红了渭河的水。后人称陈仓一战。 三个月后,代表着官府势力的四大门户突然发力,一举灭了烈刀门,将想要染指关中地盘的蜀中唐门势力赶出关中。此战从长安开始,一直到陈仓为止,一路扫荡过去,用了足足半年时间,后人称为长安一战。 长安一战后,金龙残余势力化整为零,烈刀门灰飞烟灭,关中武林于是有了十几年的太平。 然而,最近五年来,四大势力在武林中无所建树,势力渐渐消弱,金龙帮东山再起,死灰复燃,势力大增,他们采用低调的手段慢慢的吞并关中,居然不知不觉中已经控制了大半个关中,等四大门户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没有办法控制局面了,而且伴随着金龙帮的兴起,关中举起一批小帮派来,在这些帮派中,为数大同帮最为有潜力与金龙帮争一日之长短,但最为神秘莫测的还数长安附近出现的新帮。 小刀道:“神秘莫测?新帮?” 风二娘道:“不错,它的名字就叫新帮,神秘莫测,我追踪了很长时间,才知道仅仅一点新帮的消息。” 小刀道:“说来听听。” 风二娘笑笑道:“新帮,人数保守估计已经有近三百人,可别小看这区区三百人,都是武林一流高手。帮主更是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见过他,据说功夫已经入化境。就这么多了。” 小刀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一个帮派,三百人,闻名天下的长安四大名捕居然只打听到这么一点消息,可见此帮的纪律多严明,组织多么细腻,正因为神秘,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所以才可怕。 小刀喝了口酒,神色冷峻的对风二娘道:“我该做什么?” 风二娘道:“这两年来,金龙帮似乎已经不愿意在偷偷摸摸的,开始发力铲除和吞并周边的小帮派,大有呼之欲出的动向。最近我调查发现,太白脚下这块地方金龙帮的人来往频繁,似乎有大的动作。相逢不如偶遇,既然你碰到这件事了,就帮我暗中调查。” 小刀马上转身就走。 小刀走出房门的突然停下来,头也不回道:“王一刀,真的是被金龙帮所袭击,被杀?” 风二娘道:“是。” 十几年来,很多人都认为金龙帮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包括王小刀的母亲。 既然金龙帮已经消失了,那为何又要说起这件事情,让小刀图添烦恼呢?十八年的苦练,已经让小刀承载了很多,母亲能做的仅仅就是让他的心理上更轻松点,少些烦恼。 母亲的一片苦心,又有谁知呢?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二节 飞儿 小镇上人来人往,飞儿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正在懒洋洋的躺在墙角晒太阳,能在大冬天里晒太阳即使不是最幸福的事情,那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更何况飞儿今天的运气不错,已经三次得手,呵呵,飞儿笑了。 当飞儿张开眼睛时,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特别的人,一个腰挺得很直的人,一个眼睛深邃发亮的年轻人。 路上的人来来往往,但飞儿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就发现这个人很特别,和其他人不一样,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飞儿说不上来。 飞儿也不想说出来,飞儿只想着一件事,看上去这家伙的口袋里肯定有好货,乘着好运,再捞一把。 飞儿站起身来,也不拍身上的尘土。 很多人都觉得尘土很脏,但飞儿不同,飞儿觉得尘土确实很干净的东西,他甚至喜欢闻泥土的气味,他喜欢泥土,喜欢大地,更喜欢大地上长出绿油油的有活力的麦苗。 虽然飞儿从小就生活在干净的家庭,非常干净的家庭。 飞儿朝那年轻人走了过去,就在走过的刹那,飞儿突然感觉到有种莫名的恐惧感,但飞儿已经出手。 没有人看到,飞儿的出手一向很快,飞儿也很自信,大街上人来人往,居然没有人看到,哪个年轻人也没有感觉到,漠然的走过。 飞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中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飞儿的居然很好看的脸上,当然,如果不是满面灰尘和黑炭的话。 飞儿很快就拐进一条胡同,飞儿快乐的唱起歌来:“碟儿碟儿满天飞,你要飞到哪里去?如果你要……” 飞儿突然愣住了,笑容在脸上僵住了。 胡同口,突然出现一个人。 一个特别的却说不上来哪儿特别的年轻人。 小刀冷笑着看着飞儿。 飞儿脸上的笑容居然又鲜活起来,嘴里哼哼唧唧的朝前走去。 当飞儿与小刀擦肩而过,小刀冷冷道:“站住。” 飞儿把脑袋伸到小刀的面前看看小刀,然后东张西望道:“咦,你是在喊我么?” 小刀的眼睛盯着飞儿道:“难道从来没有人教过你拿别人的东西要打招呼吗?” 飞儿得大眼睛眨阿眨,突然指着小刀身后恐怖的大叫道:“啊,那是什么?” 小刀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冷笑,小刀没有回头。 飞儿失望的看着小刀道:“我现在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小刀盯着飞儿道:“什么事情?” 飞儿道:“如果现在还不跑,我就是大笨蛋。” 话音未落,飞儿的人已经冲了出去,不是,应该是突然飞了出去,像一个离弦的箭,突然就飞了出去。 飞儿对他的轻功和出手同样的自信。飞儿气喘吁吁的狂奔了几里路,停下来喘着气,没有人能追得上飞儿,至少飞儿还从来没有被人追上过,飞儿天生就像个飞人,从小跑个不停,居然青出于蓝,飞儿的轻功已经盖过了当年师傅的成绩。 飞儿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冷笑道:“虽然跑可以锻炼身体,但一个人经常这样跑却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飞儿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恐怖的声音,但飞儿不愧是飞儿,马上就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把小刀打量了半天道:“咋了?我就是喜欢跑步锻炼身体,难道这个也要你来管吗?” 小刀冷冷道:“一个人跑倒无所谓,但拿了别人的东西还这样跑的人我却要替他的父母管教管教他了。” 飞儿脸涨得通红,手里突然多了条漂亮的马鞭,向小刀抽了过去。 小刀的手轻轻的晃了晃,飞儿只觉的马鞭被小刀捉住,然后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马鞭上传了过来,飞儿死死抓住马鞭,身体不由自主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冲到了小刀怀里。 小刀道:“难道你不会松手?” 飞儿马上就松手了。 小刀随手一鞭,马鞭打在了飞儿的屁股上,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飞儿脸红耳赤,眼睛里居然有了泪水,咬着牙道:“你,你居然敢打我?” 小刀冷冷道:“拿别人东西不打招呼,该打。一身好武艺,却用来干坏事,该打。” 一鞭子又打在飞儿的屁股上,飞儿想躲,但居然躲不开。 飞儿气得花枝乱颤,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嚷着什么。 等到飞儿哭累的时候,从捂着脸的指头缝看过去,飞儿居然看到一双四四方方的脸。 飞儿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一巴掌就过去了:“好你个马虎,居然敢偷看我。” 马虎嘴动了动了,居然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飞儿东张西望道:“奇怪,那个打我的人呢?马虎,你有没有见?下次看见了看我怎么收拾他,马虎,你来干什么?快说,刚才,偷看我多久了?” 马虎急的脸色都憋红了,嘴张张合合办天才撇出几个字:“不,不是,我,我,我有……” 飞儿不耐烦地道:“说不出来就唱啊。” 马虎连忙唱道:“飞儿大小姐啊大小姐,老爷家里发脾气阿发脾气,如果三天不回家阿不回家,他就要把你收拾阿收拾。” 飞儿睁大圆溜溜的眼睛道:“我不回去,整天就知道把我关在房子里逼着我做花红。哪有外面来的自由自在,回去告诉老爷,我已经加入丐帮了,哈哈,想想都很有趣。”飞儿的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来:“一个堂堂的赵老爷居然有个作乞丐的女儿,哈哈,这要是传出去了,那该多有趣啊。” 马虎恐怖的连唱都不会唱了,一眨眼,飞儿又从自己的眼前飞了,只留下尘土飞扬,这可怎么回家给老爷交待呢?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三节 魔刀重现 七日后,小刀和铁牛再次上山。 这次居然没有见到青火大师。 铁匠铺的大院子里,赫然立着一个三米高的祭台,祭坛上有个刀神的塑像,塑像前面,有一团烈火,而烈火的上空,正悬空飘着两把刀。 两把漆黑的刀。 宽一寸三分,长七寸,刀柄四寸,直刃的刀。 刀已经入鞘。 漆黑的刀鞘。 野火正带着一帮铸刀师们跪叩祭拜。 祭拜完毕,野火默默地来到小刀和铁牛面前,脸色庄重道:“这两把刀,就是两位要的刀,也是青火大师的平生的最后两个作品。” 小刀和铁牛目露诧异之色。 野火仰天而叹:“师傅曾说,如果能铸成这两把刀,今生也就足以了。” 此二刀青火大师亲自主刀铸造,烈火三天三夜,铁块居然坚硬如初,不管火烧得多么的旺,加多少材,炉火总是达到蓝青色便不再变化。 夜间铁块居然发出呜呜如鬼魅般的声音,时而犹如婴儿的啼哭声,时而如饿鬼的旗号声,而是又有狂笑声。 众人惊恐不已。 青火大师道:“这是刀要饮血的声音。当年干将莫邪以身铸剑,投身炉火,炉火遂成青色,一代名剑“干将”“莫邪”遂出。大凡天下神兵利器,杀气甚烈,刀成一生饮血无数,刀亡而刀魂在,刀再铸之日,刀魂杀气反噬,必先饮铸刀之人鲜血,以祭其后死于刀下的无数孤魂。如能铸成此刀,遂命丧刀魂又何妨呢?” 青火大师遂不顾众弟子劝,割腕滴血于铁块,但听嗞嗞声响,炉火遂成纯青,铁块遂化。 又三天三日,每日深夜,刀发出呜呜声响,青火大师遂割腕献血,第七日晚上一到,刀发出尤其凄厉悲惨的叫声,从没有如此悲伤欲绝的惨叫声,青火大师面色凝重地看着炉火中的两把刀,眼里慢慢的深处泪光。 青火大师道:“刀七日成型,否则刀魂破灭,陷入无限轮回。此二刀已经第七日,虽化而不成型,其声乃是怨恨所发,他们在召唤我。” 青火大师在众人的注视下,喃喃的道:“他们在召唤我,他们在召唤我……”慢慢的走向炉火,突然飞身,众人阻挡不及,跃入炉火中,片刻化为灰烬。 此二刀随成型。 小刀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慢慢的走向祭坛,一股神秘的力量居然吸引着他,是刀魂在呼唤我。 两把一模一样的刀,连刀鞘都是一样的。 但小刀突然出手,刀已在手。 小刀佩刀十几年,早已经与刀心意相通,小刀相信,刀,是有灵性的。 野火道:“此二刀一出,定为绝世神器,天下莫无恐怖者,但凡神兵利器,皆有名号,不知二刀何名?先师以身祭刀,也好让先师名扬千古,以慰先师在天之灵。” 小刀冷冷道:“碎梦。” 野火大惊道:“难道竟是传说中‘一刀碎梦,梦醒鬼神泣’的碎梦刀?” 小刀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铁牛道:“既然青火大师以身祭刀,那么我这把刀就叫青火。” 野火大喜,拜道:“多谢这位兄弟,我想先师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野火在临走时道:“两位一定要妥善用刀,此二刀杀气皆胜,出刀必饮血,否则杀气反噬,伤及主人。” 几日内,青火大师铸成碎梦,青火二刀的消息传遍了武林。 “碎梦刀?难道,那把百年前武林中的魔刀重出江湖了?” “那把刀简直不是人间的,简直就是从地狱中铸造的。” “听我爷爷说,一百年前,那把魔刀危害武林整整三十年,出刀必杀,刀下厉鬼不下千人。后有神秘高人收服此刀,此刀被铸成其他兵刃,威力大减。随后,此刀便无消息了。” “高人?哪有高人能收服此刀的?碎梦刀,地狱的魔刀。” “据说是隐居江湖的小李飞刀,但也只是听说而已。” “那现在呢?这把刀重现江湖,而且还多了一把青火,有什么办法避免他危害武林呢?” “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看拿刀的人,是否有能力控制那把魔刀。但,那把魔刀,又岂是常人能够控制的了得?”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即使去死,也最好永远也不要碰到那柄刀。” …… 下山后,铁牛道:“咱家铁牛要去做一件事情,就此别过。” 小刀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道:“你真的要去?” 铁牛道:“铁牛虽憨但却不笨,铁牛有自知之明,但即使命丧七家埠,铁牛也无悔。” 小刀点头叹道:“大丈夫有所为,有些事情,注定了你别无选择。既然要上七家埠,小刀陪你。” 有些事情,注定了要男人去做,如果你是男人,就没有办法逃避。既然没有办法逃避,你只能去做。铁牛是个男人,有些事情,注定了他必须去做,宁愿为此事去死,也不愿逃避。否则,连铁牛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而男人通常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无非有两种原因:尊严和感情。 不幸的是,无论出自男人的尊严还是感情,这件事情铁牛都不得不去做。 铁牛要去七家埠见一个人。 一个叫七三的男人。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四节 七三 七三,是七家埠的老大七星斗的儿子。七三并不是七星斗的三儿子,七星斗只有一个儿子,他的儿子就叫作七三。 五年前七三在华山游玩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姑娘,于是回来后就病倒了。 相思病。 魂都跟着那姑娘走了,人能不病吗? 七家埠的老大的儿子想要女人,那还不是动动指头的事情,但七三的仆人送来的八个女人都被七三给骂走了,七三只要那个华山上看见的女子。 七三眼看着一天瘦似一天。七三三岁时发高烧差点命绝,虽然病好了,但从此体弱多病,身体消瘦。 七星斗四十岁老来得子,又是七家唯一传人,自然珍贵,不能看着自己的三儿子为一个女人相思而死,于是,三天后,查明那女子是华山脚下八里村的村民范老头的独女小雨,但小雨已经和隔壁的邻居定下婚约。 七星斗明白一件事情:自从上帝发明货币以来,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 但七星斗没想到的,这件事情容易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五千两银子就打发了范老头,他刚才使本来打算用两万两银子,比起儿子的性命,两万两银子实在太少了。 但同样超出他想象得是,那个叫铁牛的死脑筋家伙在小雨被强行带走后,冲进七家埠,居然凭着手中的一把木刀,横扫七家埠,当众带走小雨,还侮辱了从小就体弱的多病的七三。 当时下着小雨,七三操着手,流着鼻涕,眼泪,在风中轻轻的咳嗽着,巍巍的驼着背,头发散乱,口中流出丝丝血迹,脸青肿着,身上还留着铁牛侮辱性的唾液,七三漠然地看着被打倒在地上的父亲在小雨中痛苦的呻吟,透过朦胧的小雨,七三看着前方,看得很远很远…… 七星斗以为儿子的病好不了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七三突然的相思病突然就好了,但,从此,七三再也不会说话了,七三成了行尸走肉一般。七星斗的头发在一夜间就白了一半。 半月后,七三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一张纸,只上留下力透纸背的三个字:我走了。 七星斗的头发一夜间就全白了,人突然好像失去了神,整天变得恍恍惚惚的,每天都站在七家埠的埠口眺望,操着手,在风中望着远方,也望得很远很远…… 五年后,七三突然回来了。 七三还是那样,操着手,流着鼻涕,眼睛里充满泪水,在风中抖索,轻轻的咳嗽着。 唯一不同的是七三怀里多了一把刀。 一把奇异的刀。 刀在刀鞘,刀鞘上包着布,从外观看,刀成半圆形犹如圆月般,这把刀甚至连七星斗都没有见过。 七三从来不谈刀的事情。 当然,也没有人再问了。 下人们不敢问,也没有必要问。 七星斗也不会问,因为七星斗在儿子出走三年后开始健忘了,先是常常忘掉回家的路,然后就是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慢慢的连自己昨天坐过的事情都就忘了,甚至连刚才做过的事情一眨眼就记不起来了,等到七三回家的时候,七星斗连自己的名字也给忘了。 七星斗忘记了一切,但只有一件事情他忘不了,那就是每天都去七家埠的埠口向远处看。 别人问他在干什么?他悄悄的道:“我在等儿子呢,我怕他回来找不到路。” 别人问他儿子是谁?他露出笑容道:“我的儿子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七三。” 别人再问你是谁?他就迷茫的摇摇头。 别人问他七星斗是谁?他还是迷茫的摇摇头。 七三每次看到父亲,常常眼睛里含泪,但却总是不让它流出来。 五年前,自从那次后,七三就再也没有流过泪。 每天的时候,七三就和父亲一起站在埠口,操着手,流着鼻涕,微微驼着背,向着远方眺望,看得很远很远…… 三个月后,七星斗去世。七家埠的老大如今却沦落到死后没有人送葬的地步,七家埠的老大,早就不是七星斗了。 七三一个人背着父亲,来到七家坟场前,一个人默默的挖着土,然后慢慢的把父亲轻轻的放进去,然后一抔土一抔土的掩埋了父亲。 当掩埋了父亲最后一抔土时,七三突然发出悲痛欲绝的哭声。 于是七家埠的人看到,每天,七三独自一人站在埠口,就像五年前那样,就像父亲那样,操着手,流着鼻涕,微微驼着背,向着远方眺望。 这天傍晚时分,八里村的村民铁牛突然眼皮一跳,一阵莫名的不安闪过心头。 贤惠的妻子小雨笑道:“牛哥,眼皮跳就说明你累了,你来炕上躺会儿,天气冷,炕上热,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就好了。听话啊。” 铁牛听话的恩了一声,正待上炕,突然门吱呀一声,一个人出现在屋子里。 铁牛愣住了,小雨居然害怕的靠近铁牛。 七三操着手怀里抱着刀流着鼻涕冷冷道:“还记得我吧?” 铁牛点头道:“你是来寻仇的?” 七三道:“五年前你带走小雨的时候朝我的脸上吐了几口,我今天是来讨公平的。” 铁牛道:“你要怎样?” 七三道:“我要你道歉。” 铁牛偏偏有关中人的倔强,做过的事情从不后悔,所以铁牛冷笑道:“我从来不为作对的事情向人道歉。” 七三冷冷道:“你会后悔。” 铁牛道:“咱家铁牛做事,从来不后悔。” 但铁牛很快就后悔了,没有人做任何事情都能从来不后悔的,但世上却是从来没有买后悔药的。 七三冷冷得盯着铁牛,铁牛的手紧紧的握在木刀的手柄上。 自从结婚后,铁牛平常用三个时辰练刀的时间缩短到一个时辰了。 七三突然转移了目光,死死的盯着小雨,突然间手一动,刀光一闪。 铁牛的木刀已出。 刀光又一闪,铁牛的木刀在离七三的喉咙两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铁牛的肩膀上血滴了下来。 七三转身而去,留下一句话:“留你一命,要报仇到七家埠来。” 小雨傻傻的站在炕边,小雨傻了,呆了,小雨的魂没有了。 那一刀并没有伤及小雨的身体,却伤及了小雨的心魄,小雨变成了植物人。 三日后,小雨口鼻出血而亡。 铁牛后悔了。 铁牛为自己的倔强,为自己的那点脆弱的尊严而后悔了,难道自己一点点尊严,比不上最爱人的性命么? 铁牛用一生的幸福明白了这个道理。 铁牛拿出自己家院子里的铁块去了铁匠铺。 铁牛现在需要的是把铁刀,真正的能砍断敌人脑袋的铁刀。 现在刀已成,该到了去七家埠的时候了。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五节 多情追魂刀 七家埠的埠口,七三操着手,孤独的站在那儿,看着远方,身体在寒风中不停的抖着。 铁牛睁着发红的眼睛,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铁牛的脚步很重,但很倔强,倔强的就像他的性格一样。 后面跟着腰挺得很直的小刀。 小刀的脚步很轻,但一步踏下,却很稳,很准,一旦踏下,绝不回头。 风起。 一丝小雪飘下。 天地肃杀。 七三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但,泪水却从来没有流出来过。 铁牛和小刀站定。 七三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你们,来了?” 铁牛道:“不是我们,是我。” 七三眼里露出疑惑。 铁牛对这小刀道:“刀兄,铁牛拜托你一件事情。” 小刀笑道:“力所能及。” 铁牛眼里闪出一丝温暖的神情,在寒冬的天气里令人感到温暖:“咱家铁牛就知道叫你这个朋友没有错。但这一战是咱们两个男人之间的战斗,所以无论哪方胜出,铁牛希望刀兄能做个见证人。”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斗,为尊严而战,要的却是公平。 在世上所有的战斗中,最需要的也最难找的也许就是公平。 所以小刀道:“你放心,无论谁胜出,我都不会插手。我答应你的事情也自然会做到。” 七三的眼里出现敬佩的眼神,无论是谁,有这样的朋友,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铁牛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让铁牛放下了一切。 铁牛没动,但突然间杀气迷漫。 七三抖动的身体突然就不抖了,两人面对面站着,七三的眼里的泪水突然间干涸了,瞳孔似乎渐渐收缩,眼神慢慢的凝结,最后定格在铁牛的眉心处。 铁牛突然慢慢的踏出左脚,一步一步向七三走了过去。 铁牛身后,留下深达一寸的脚印,铁牛的全身已经达到最佳状态。 铁牛突然拔刀。 此时,刀光一闪。 铁牛觉得眼前一片瑰丽的奇异的光闪起,像流星般划过,就像满天的萤火虫在飞,脑子突然就空了,空空的,感觉身体飞了起来,没有痛苦,只有快乐和解脱。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刀? 魔刀,来自地狱的魔刀。 铁牛带着微笑倒下了。 手里原本闪亮的青火刀,那一刹那顿然失色。 刀,岂非就是带来死亡的使者? 刀,岂非就是象征着死亡? 但人已亡,刀也亡。 青火,好烈的刀。 七三的刀已经入鞘,杀气已竭。 小刀瞳孔突然收缩:“好诡异的刀,好诡异的刀法。” 七三眼里一丝暖意,是否是因为刚才小刀没有出手,七三看得出来,面前这位少年绝对是位高手,使刀的高手,他人在那儿一站,就好像一柄刀,谁在他的眼光下都会感到不安,就像毛刺扎在身上一般令人难受。 七三道:“多情追魂刀。” 多情追魂刀? 七三道:“因为这把刀就像多情的女子一样,缠缠绵绵,却被负心人抛弃,即使追到天涯海角,追到天荒地老,也要追道心上人,勾走他的魂。只不过,它是追人魂魄的多情刀。” 小刀的刀岂非也是多情刀? 只不过小刀的刀无情,人却多情。 人多情,于是刀也就多情了。 七三的牙关要紧,胸口,丝丝血迹渗了出来。他杀铁牛,铁牛的刀也伤了他。但七三只有硬撑着。 七三突然咬牙道:“你的刀有杀气。” 小刀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握刀的手已经过于用力,骨节处都已经发白,但,手却是稳如磐石。当铁牛倒下,青火刀魂自绝的那一刹那,小刀就感觉到手里的碎梦刀突然间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蠢蠢欲动,欲呼之而出。 小刀道:“它想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七三冷笑一声,突然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仰身倒下。 小刀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这把刀竟然如此的强悍,竟然如此难以控制,小刀在极力控制。 小刀的手突然抖动了一下,刀光一闪。 小刀瞳孔陡然收缩,左腿,一道新的刀痕,血,流了下来。 刀饮血入鞘,小刀的脸上出现一丝残酷的冷笑。 小刀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再伤已经倒下的七三。 雪,不知什么时候下大了。 雪是冷的,但小刀的血,却是热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七三突然醒了过来,居然躺在了火热的炕上,伤口已经包扎。 一个店小二模样的告诉他,有个腰挺得很直的少年送他过来的,还请了郎中,已经付了半月的房钱,他说不能看着一个人这样死去,他说以后回来找你。 七三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他知道,小刀救他的命,就是为了亲自龋蝴的命,但七三眼里又露出温暖的神色,不管这个人是朋友还是敌人,都是最值的尊敬和信任的。 有时候,找一个值得信赖和尊重的敌人比照一个朋友更难。 小刀此时正站在铁牛和小雨的坟前,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也许,你们能更快乐的生活。 青火,伴随着铁牛长眠于地下了。 小刀在风雪中占了很久很久。 他甚至羡慕铁牛,终于和心上人在一起了。 但他自己呢? 风雪中,一个少年,一瘸一拐的向远方走去,他走得很慢,但腰挺得很直,每步踏的都很稳,很准。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六节 一个少年的梦想 风雪中,一个少年,一瘸一拐的向远方走去,他走得很慢,但腰挺得很直,每步踏的都很稳,很准。 华山脚下,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并肩而行。 少年突然停下来,眼望着前方道:“师妹,送人千里,终有一别。不如就此别过,到我功成名就,再回来找你。” 少女也停下来,低头不语。 少年急道:“师妹,待我先战胜了关中第一刀客小王他妈的斧头,我就回来带你一起去闯江湖,好么?” 少女抬头,眼里满是幽怨的目光:“难道你练武就是为了出名吗?你一心想要战胜那些武林高手,可是你战胜了又能如何?你为什么不想想其他的事情?” 少年眼里露出兴奋的眼光:“师妹,我身为男儿,好男儿志在四方,当创一番天地,就像我心目中的大侠小李飞刀一样,名留千古。如果一生平平凡凡,我这么多年的苦练又有什么意义?我每天练六个时辰的剑,我又为了什么?还不是要打败天下高手,如果没有这一信念支撑着我,我又哪会坚持到现在。我一定要出名,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才对得起自己。” 少女的眼光显得那么的无力和无奈,但,她终于没有让自己眼里的那滴泪流出来。 少女咬着嘴唇道:“好吧,师哥,我,等你。” 少年目视前方,心神早已陷入在对未来的憧憬中,又怎会注意到少女这句带有誓言意味的话呢? 也许,少女会为了这句话儿苦守孤房多少个日子? 也许,少女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押在了这句话上? 但少年轻易的将自己和少女的幸福押在自己剑上,他带着对未来的梦想和憧憬离开了华山,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师妹,只留下痴痴的师妹在山脚上目送着自己的心上人的身影渐渐的远去。 小刀从树丛中走出来,小刀并不是有意要听他们的谈话。 少女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嘴里默默道:“祈求上天保佑师哥平安。” 小刀摇摇头,小刀知道,有一天,会有一个来自华山的少年找他比武。 小刀叹道,少年只知道有一个小李飞刀,但却不知道在这一个成功的小李飞刀后面有多少个失败了的小王飞刀,小张飞刀。“一将功成万骨枯。” 人们的眼光往往看到冰山一角那显露的一面,却不知道水更多的冰山却在水底。 但也正因为这一个小李飞刀,让多少少年有了梦想,有了追求,更有了做人的榜样。 小刀突然笑了,大声道:“你放心,你的师哥会很平安的。” 少女吃惊得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少年的背影,少年腰挺得很直,一步一步朝着远处而去。 在一个路边的小店,小刀要了坛酒,独自饮着。 店里的人来人往,但在小刀的眼睛里,只有三人。 一个书生,手拿着一把扇子,在大冷的冬天里拿着扇子已经让人觉得奇怪,更奇怪的是他好像很热一样不停的扇着扇子。 一个穿着黑衣戴着斗笠之人,面目隐藏在斗笠下的阴影中。 一个叫花子,满嘴都是油油的,手里还拿着一只烧鸡,一边饮酒一边四处张望,突然看见小刀正盯着自己,于是嘿嘿一笑,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小刀,看的旁边的店小二恨不得上去掺着他走路。 叫花子好不容易走到小刀的桌子面前,也不打招呼,轻轻一跳,普通一声就坐到了桌子上面去。店小二和周围的顾客下了一跳,心想,这会有好戏看了。 小刀居然没有反应,还是独自饮酒。 那叫花子突然睁大眼睛道:“你看不见?” 小刀笑道:“不但能看见,而且看得很清楚。” 那叫花子道:“那我坐在你的桌子上,你一点都不生气?你就没有一点想法么?” 小刀道:“桌子是店家的,我只不过暂时用用,你坐你的,我喝我的,为什么我要生气?为什么我要有想法?” 那叫花子睁大了眼睛,半天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如果痛饮两杯,那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叫花子这回坐到凳子上,拿了小刀的酒壶自顾到了一杯,小刀倒也不在意,两人碰杯而饮。 突然从外面飞进来一人,一把抢过叫花子的酒杯,小刀看时,原来是飞儿。 飞儿厥着嘴,气得满脸通红道:“好你的师父,我叫你来是替我收拾这个家伙的,你倒好,还跟他喝酒了。”飞儿突然手一抖,酒就洒了出去。 叫花子大喊一声可惜,身体突然飞了出去,去势迅疾,居然在酒未下落之时张开嘴,猛地一吸,那撒开在空中的酒突然就收缩成一条酒线被吸入叫花子的嘴里了。 叫花子哈哈一笑,大叫,好酒,好酒。 小刀也笑道,好功夫,好功夫。 飞儿涨红了脸,气的坐在桌子前,嘴里喃喃道:“以为只有你们会喝酒,哼,胆小鬼,打不过人家就和人家喝酒。” 叫花子的脸突然就沉下来了,像个猪肝,眼睛瞪的跟铜铃:“什么?臭丫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飞儿自知失言,脸红红的,望着师父一笑,指着小刀道:“师父,我,我是说他,他是胆小鬼。” 叫花子得睁大眼睛盯着小刀道:“她,刚才是不是说你是胆小鬼来着?” 小刀只有苦笑:“好象,是吧。” 叫花子捉摸着这句话,好像?好像的一丝往往就是“不是”的意思。叫花子的胡子都立起来,扭头再看时,那儿还看得见飞儿得人影,叫花子狠狠骂了一句:“臭丫头,看我抓住你不拨了你皮才怪。” 小刀再看时,那叫花子居然也没有影了。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七节 放风筝的小女孩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刀独自一人走着,大街上人虽多,但小刀却感觉到天地之间只有自己一人,孤独的人无论走到那里都是孤独的。 小刀突然笑了,他看到了什么? 乐山乐舞。 你不得不承认,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无论你是什么性格的人,无论是你的心情好坏与否,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当你看到他的时候,你的内心都会莫名的生出一种快乐和温暖。你可以拒绝他,但你绝对不能拒绝这种快乐和温暖。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他。 乐山正在指着乐舞的鼻子打骂:“好你个败家子,酒都让你偷完了,这回又来偷我的女人来了。” 乐舞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花花绿绿的衣服裂开嘴大笑:“山老头,你是说你怎么不说自己没有魅力?一个女人要跟别人跑了,你为什么不自己到来问我来了?” 乐山就冲上去打了,乐舞嘻嘻笑着,躲躲闪闪,并不与他过招。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老妇人,脸上有浓浓的胭脂,涂的血红嘴,像这样的女人,即使年龄很好了,但她的心却绝对不会老的。 那女人现在正在偷偷地用手捂着嘴笑着,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无论那个女人,看见有男人为她而打架,都会兴奋的睡不着觉的。 乐山气得哇哇大叫,乐舞嘻笑道:“我就很奇怪,为什么你总是说要被气死了,可是你却活的比谁都长?” 乐山气道:“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了好夺我的家产,抢我的女人?” 乐舞突然看见小刀,兴奋得手舞足蹈,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小刀:“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很快出来的。” 小刀猛然间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拥抱的感觉,是这么的让人感动。 小刀道:“前辈。” 乐舞突然沉下脸来,道:“什么?你叫我前辈?我拿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前辈?真是不够朋友。这鬼儿子。” 小刀就愣在那儿了,不就是叫了个前辈么? 却不知如果一个人把你当作自己的兄弟的时候,你无论做了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宽恕了,但是兄弟的感情也特别脆弱,一个不经意地称呼都有可能伤害到对方。 乐山跑过来道:“小兄弟,别和他一般计较,老了老了还来劲了。走,兄弟,咱们痛饮去。” 小刀明白这个痛饮的意思,上次的狂饮也不过就一杯酒,这次的痛饮?小刀苦笑。 那女人看见两个为自己打架的男人突然间围着一个少年而去,气愤难当,大叫道:“你们两个疯老头子,不要我了?” 乐舞哈哈一笑:“现在有这位小兄弟,待会又有酒喝,我简直连命都不想要了,还要女人干什么?” 乐山盯着乐舞道:“你不要的东西,我自然也不会要的。” 那女人眼看着三人远去,狠狠的一跺脚,恨道:“这两个老混蛋,重友轻色的老混蛋,这么多年了还改不过来这个臭毛病,不出三日,保你们乖乖的来找我。”说完,一转身而去。 天一客栈的三楼,乐山拿起床上的枕头,猛然一撕,就露出一坛酒来。 乐舞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原来你把酒藏在枕头里,我就说快把你的床底下挖透了也没有找到酒。” 乐山吃惊道:“你居然挖我的床底,你不怕楼塌掉我睡觉掉下去啊。” 乐舞笑道:“这楼可是很结实的,老板娘说楼板厚七寸,我才挖了三寸,不信你踩踩试试?” 乐山冷冷的哼了一声,用力的跺了一脚。 只听咔嚓一声,乐山已经不见了。 楼板上有一个大洞。 一声女子的尖叫声传了过来。 乐舞的眼睛瞪得铜铃似的,嘴里喃喃地说:“坏了,坏了,这回死定了,我要去找无叶救命了。” 小刀道:“无叶?无叶是谁?” 乐舞道:“无叶就是刚才和我们在一起的女人。兄弟,你先玩,我先走了。”话音落,人已经从窗户飞了出去。 只听到通的一声从窗户外面传来,然后是乐舞大骂的声音:“是哪个龟儿子大冬天的在大街上放风筝?”突然间就没有声音了。 乐山灰头土脸的抱着酒坛的碎片从楼下上来,一进门就大骂道:“这个混蛋呢?天哪,这个败家子,碰到这样的朋友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了。想我为了这坛酒辛辛苦苦煎熬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偷到手,结果一下就给别人拿去洗澡了。哎,我快要气死了。” 小刀摇头笑道:“洗澡?用酒洗澡?” 只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道:“不错,我还是第一次用酒来洗澡。” 原来是老板娘。 老板娘身披着一身大红皮袄,居然大冬天的赤裸着脚和小腿。老板娘的小腿白的就像玉葱般,让人恨不得上去咬一口,偏偏老板娘身上散发着一种酒的香味。 小刀笑道:“老板娘好有味道啊。不过这酒味很熟悉啊,难道是?” 老板娘咬牙切齿道:“不过,正是四少的美乳酒。” 那乐山见了老板娘居然害羞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听到美乳酒忙道:“这,我,我不是偷的,我在吴府打杂打了一个月,他们送给我一坛酒。真的。” 乐山突然指着门口眼露恐怖的神色道:“你,你……” 小刀和老板娘看去,哪有什么人,再回头,乐山已经从窗户飞了出去。 小刀笑着摇摇头,眼里露出好像有人不小心踩在狗屎上的笑容。 果然,从窗户外传来扑通一声和乐山的大骂声:“哪个龟儿子……”声音突然就断了。 小刀盯着老板娘道:“这倒挺像风二娘的一贯作风。” 风二娘暧昧的看着小刀道:“作风?” 江湖上传言长安四大名捕风二娘的风采就是: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杀最恨的人。 风二娘的突然就醉了,直直的盯着小刀,眼睛里能滴出水来,风二娘的浑身散发着逼人的魅力,就像一个成熟的石榴一样,等着那爆裂的一瞬。 小刀笑了:“美乳酒,果然名不虚传,如果风二娘是酒,那肯定是万众无一的美乳酒,是千万人舍命相求的酒中之仙子,可惜在下还有点事情。再会。” 风二娘突然挡住门口冷笑道:“你们这帮臭男人,一到关键时刻就有事情,哼,看你今天能跑到哪儿去?” 小刀苦笑,门被挡着,那只好跳窗户了。 当小刀跳出窗户的一瞬,突然有点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一条细长细长的线,线的一头有一个飘舞的蝴蝶,那个蝴蝶两只大大的眼睛,那眼睛似乎在不停的转动,而且有中莫名的魔力吸引着小刀的眼神。 小刀掉下来居然没有摔倒。 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扎着的两个辫子的小姑娘,手里正拿着线头,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刀,似乎很奇怪的自语道:“他居然没有摔倒?” 小姑娘的旁边,是个操着手的汉子。 无论任何人无论在那在什么时候看到这个汉子,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因为他有一个庞大的肚子,有人曾说过他的肚子能塞进去一匹马,也有人说他是不是怀孕了,但即使女人怀孕了也没有这么大的肚子。当然,说过这些话的人都已经死了,死在他的刀下。 汉子怀里居然抱了把刀。 这样的体型居然还会用刀?其实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但事实是,每次笑到最后的都是这个胖子。 胖子不止有庞大的肚子,还有杀人的刀。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八节 胖子的秘密 大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人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乐山乐舞躺在地上,喉咙的血已经被冻住,但两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死也不相信自己被这个小女孩所杀。 现在,他们,也只能用这双睁得大大眼睛来诅咒这个血腥的世界了。 胖子一直盯着小刀的刀。 小刀却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放风筝的小女孩,如果放得真的是个风筝就好,但,这个风筝却是个杀人利器。 风筝居然也会杀人?风筝不会杀人,但风筝娘子的风筝,却会杀人。 风筝娘子的风筝,当年《兵器谱》上排名第十一。 风筝娘子从小就喜欢做风筝,做出的风筝飞得高,飞得远,所以风筝娘子的真名反而被忘了,人们称她为风筝娘子。十三岁那年突然失踪,五年后重现江湖时,风筝娘子已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了,她用风筝杀人,死在其下的人不计其数,但风筝娘子于二十年前被关中盗匪王一刀所杀掉下悬崖而亡,从此,风筝娘子的风筝也就失踪了。 小刀慢慢的转向乐山乐舞的尸体,眼光慢慢的凝结,冷如冰雪。但小刀的血突然间就沸腾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让小刀的身体感到有种膨胀的要炸的感觉。 小刀低着头一字一句的道:“你们不该杀他们。”小刀又好像自言自语道:“他们,只不过是两个喜欢喝酒和打闹的老人而已。” 小女孩嘻嘻一笑:“他们确实老了,要不然,也没有这么快就解决掉。” 小刀冷冷道:“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小女孩笑嘻嘻的,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好像玩耍一样:“没有人能活着判离金龙帮,没有人。” 二十年前,乐山乐舞加入金龙帮,关西一战后,两人突然失踪,从此再无音讯,想不到金龙帮东山再起后居然对以前离帮之人斩尽杀绝。 小刀道:“我本来不想杀你。以前,我只杀两种人。” 小女孩笑道:“是么?哪两种人?” 小刀冷冷道:“以前,我只杀仇人和想杀我的人。现在,我又多了一种——就是像你这样的冷血之人。” 小女孩突然冷笑道:“我只杀一种人——活人。”突然间手一缩,风筝突然就飞回。 小刀感觉到眼前一花,一双快速转动的蝴蝶的大眼睛就在眼前飘来飘去,那眼睛似乎有中魔力,吸引着小刀的眼光,小刀就像瞬间被人夺取了生命的木偶一样,呆呆得站在那里。 小女孩冷笑一声,突然间,蝴蝶的眼睛射出两道乌光,同时蝴蝶的线头突然脱落,像条嗜血的魔蛇一般的缠向小刀的脖子。 只听叮的一声响,两枚绣花针却打在小刀的刀鞘中,那细长的线已经缠在了小刀的脖子上,居然是柔弱似水的钢丝,多情的钢丝一搭上小刀的脖子就猛然拉紧了。 突然间,刀光一闪。 天上地下,独此一刀。 魔刀,来自地狱的魔刀。 小女孩胜利在望的笑容刚刚浮现在脸上,就突然间感觉到眼前一片五彩缤纷的光芒直射而来,世上绝对没有如此绚丽多彩的光芒,这是来此地狱的光芒,可是这光芒太短暂了,短暂的让人来不及去思索,去抓祝狐。这是梦,是她的梦,是她藏在心底,被她遗忘了的梦,绚丽的梦,梦的光辉,瞬间就涂抹了她。 当她要去挽留这片梦的光芒的时候,突然一切都空了,脑子里空了,心里空了,身体也空了。梦碎了,就像个五彩缤纷的泡沫一样,破碎在太阳下面。她突然痛苦的想叫,却叫不出来,想哭,却哭不出来。儿时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 梦碎了,她的人,也碎了。 刀已经入鞘,但那一刀的光芒依旧。 小女孩呆呆的站在那儿,突然,一丝长长的血迹从额头到下巴渗出来,一阵风过,她的衣服被吹成了两半,血,流了下来。她的脸突然分成了两半。 一个人的脸怎么会分成两半呢? 她的人皮面具掉了下来,露出干枯的苍白的脸庞,原来当年的风筝娘子并没有死。但她没有死,至少,就有一个活波的小女孩就死了。有些人,只有他们死了,那些善良的人才能更好的活着。 胖子呆呆的看着小刀,突然间就跪倒地上呕吐起来,大声的痛哭。 小刀漠然地看着他,没有人相信像他那样的人还会杀人,小刀也不信。 胖子突然间抓起一把尘土洒向小刀,同时,刀已出鞘。 好快的刀,好辣的刀。 小刀的眼前被尘土所蒙蔽,小刀急退,但要命的胖子的鬼头刀就像追魂的无常已经夹杂着杀气迎风劈了下来。 但这并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居然是胖子的肚子。 胖子的肚子突然间就刺出一把刀来,细长的刀身,薄薄的刀锋,无声无息的刺向小刀的腹部。 似乎有人惊叫了一声。然而,小刀已经退到墙角,无路可退了,小刀一咬牙,准备最后的一击,玉石俱焚。 突然一团火红插入两人中间。 胖子的两把刀同时刺入风二娘的身体,小刀的眼睛突然间就红了,刀光一闪。 一切都结束了。 胖子被劈成了两半,他的肚子也成了两半,肚子里藏着的瘦小的侏儒也成了两半。原来,这就是胖子的肚子的秘密。但江湖上的秘密,岂非就是用血和生命来换取的。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九节 英雄的代价 鲜血,红红的象火一样的鲜血从风二娘的伤口流了出来。 风二娘,红红的风二娘,火一样的风二娘,伤口流出的鲜血竟然滚烫如火,小刀惊慌失措,小刀从来没有如此惊慌过。 小刀慌张的双手想按住伤口,但风二娘的血不停的流了出来,染红了小刀的手,居然如火般烫手,小刀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流血居然是让自己这般恐怖和无奈的事情。 风二娘眼光迷离的看着小刀,她想笑一笑,但一张嘴,一口鲜血便流了出来。 小刀紧紧地咬着牙,他怕一松开嘴,自己就会不自禁的大叫起来。 风二娘艰难的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地说道:“抱着,我。” 在小刀的怀里,风二娘眼里居然发出兴奋的光芒,风二娘的手慢慢地举起,努力的想摸到小刀的脸,嘴里喃喃道:“其实,这个世上,真正能,打动我的,就是……” 风二娘的手突然间就失去了力道,如同一枝枯萎的火红的花一样垂了下去。 也许,只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风二娘才能说出自己心底的心里话,而此刻,花已枯,人凋零,但,能说出来,对于风二娘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世间有些事情,为什么非要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要说呢? 风二娘的如火的血染红了小刀的衣服,染红了小刀的手,染红了小刀的心。 看着敌人的鲜血染红了刀时,小刀有种兴奋的感觉,但小刀从来不知道,当风二娘的鲜血染红了自己时,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心中居然又有了那种无奈的感觉。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漆黑的屋子,一遍又一遍的练刀,娘永远忧愁的脸和流泪的眼睛,小刀努力的想抓住,但却无奈的眼睁睁的看着风二娘犹如风中的蝴蝶一样越飞越远。 小刀突然间倒在一边,猛烈的呕吐,全身痛苦的抽搐。 小刀的刀虽然厉害,但江湖上的经验,却是要用自己和朋友的血和泪来换取的。 一个英雄的背后,往往不只有敌人的血和泪,更有着朋友亲人的血和泪。 这就是英雄的代价。 远处的角落,有个摇着扇子的书生和穿着黑衣戴着斗笠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死死的盯着小刀。 书生道:“没想到关中武林排名第三的杀手鬼头刀居然被这小子所杀,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何不趁此机会干掉那小子,也好到龙王面前邀功。” 黑衣人冷冷道:“我们不是来杀这小子的,再说,趁人之危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书生居然脸红了一下,恼怒道:“机不可失,放着便宜不占,简直是……” 黑衣人眼里发出锐利的光,书生把后面的话便硬生生的吐进了肚子里了。 黑衣人冷冷得看着书生摇着扇子走了过去,眼里露出一丝奇怪的眼光:“铁扇书生朱服,你若知道他是谁,他手里的那刀是怎样的刀,你就不会去了。你要是真的能杀得了他,我就服你了。” 书生慢慢地走到小刀身边,满脸堆笑轻声对着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的小刀道:“这位小兄弟,你还好么?” 小刀充耳不闻,全身痛苦的紧缩成一团,但,那只拿刀的手,却稳如磐石。 铁扇书生微笑的脸就像有人喊了个一二三一样,突然间那微笑就不见了,铁扇突然间就打开了,一片乌光直打小刀。 刚刚躺在地上的小刀却不见了。 铁扇书生突然看见一片光影,一种求生的本能让他感觉到有把带着强烈杀气的刀直刺了过来,铁扇书生大惊,以自己的武功,居然看不见刀身,没有时间多想,铁山书生开扇挡在自己的胸前,同时急退。 只听扑的一声和一种刀刺进骨头的声音,刀已经刺穿铁扇刺入书生的胸膛直入刀柄。 一种冰冷的痛苦从铁扇书生的胸前扩散开来。 铁扇书生的眼睛惊恐的睁得似乎要爆裂一样,他两手挣扎抓住刀柄,喉咙里嘎嘎的想要说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刀冷笑着慢慢的一寸一寸的往出拔刀,铁扇书生痛苦的张大了嘴,眼睛中闪现惊恐绝望的眼神。 一个人可以犯错误,但绝不可以犯同样的错误。 小刀冷漠的看着铁扇书生的血慢慢地流尽,慢慢的倒下。 当铁扇书生倒下的刹那,小刀突然全身一松,也倒了下去。 在角落中的黑衣人瞳孔陡然收缩,好快的刀,好霸道的刀。 其实刀不厉害,厉害的是刀法。 其实刀法不厉害,厉害的是使刀的人。 黑衣人喃喃道:“王小刀,不愧是关中盗匪王一刀的后人,坚韧,冷峻,刀法的诡异,简直比当年的王一刀更狠更辣。龙王这次派遣负责铲除王小刀的杀手最近就会来到,不知道结局如何?希望,龙王并没有轻视王小刀的实力。”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十节 沸腾的血 小刀醒来的时候,天上的鹅毛大雪正下的紧。雪白雪白,覆盖了地上的火红的血,也覆盖了小刀。 小刀一翻身,一阵触电般的麻痛袭向全身,就像千万只蚂蚁同时撕咬着他的神经一样,小刀努力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了。 天地一片肃杀,每个人都躲进了有着火热炕头的屋子里,大街上,却还有一个人。 天一客栈的老板。 天气很冷,可老板的眼光更冷。 老板操着手就那样站在小刀的面前冷冷的盯着小刀。 风二娘居然不见了。 小刀盯着风二娘刚才躺下取得地方,眼睛慢慢的凝结,他们居然连已经死了的人都不放过。 小刀突然间就站了起来,然后又倒了下去。 没有人能在大冷的冬天冻上两个时辰还能突然间站立起来,但小刀又一次站了起来。 小刀冻僵的手握紧了刀,但手臂上传来的蚂蚁咬着的痛楚让小刀的手不停的颤抖。 老板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没有死?一个无能的让朋友去当刀子的人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上?” 小刀的血突然间就沸腾起来,握刀的手突然间就稳如磐石般。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晶莹的雪,火红的血。 小刀的眼前,红色的血和白色的雪交织在一起,不断盘旋着,飞舞着。 老板冷冷得看着他,嘴唇微动:“本来,我该杀了你的。” 小刀的声音竟然比雪还冷:“所以,你现在还活着。” 因为你没有杀我,所以你还活着。 老板突然就大笑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和荒唐的言论。 小刀的握刀的手上的青筋暴起,就像要爆裂了一般。 老板的笑声已经变成了哽咽声,泪水如泉水般喷涌而出,老板哽咽着断断续续道:“你可知道,她是我唯一喜欢的女人,可她,居然为你而死,更可恨的是,我居然下不了手去杀你,因为,因为她不想让你死。” 老板跪倒在上,浑身痛苦的抽搐颤抖着:“你可知道,在她面前,我从来不敢说出这些话的。” 小刀眼中居然有了一丝同情的光。 小刀道:“风二娘,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老板一听更加痛哭欲绝,道:“她被一个道姑带走了,我居然阻挡不住,我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挽留不住,这到底是为什么?” 老板说完,突然一个翻身,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只留下一连串的“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的歇斯底里的呼喊声。 小刀也在心里问了千万次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但天地无语,依然默默地按照生死存亡的规则运行着。 酒,除了酒,小刀现在还能做什么呢? 醉,除了醉,小刀现在还愿意做什么呢? 酒和醉,岂非本就是男人们逃避的最好的东西和方式? 小刀醉了,整整醉了三天三夜。 小刀大口大口的喝酒,虽然四少总是认为那样是糟蹋酒,酒,就像女人,要一口一口的品,才能品出滋味来。大口大口的喝酒,那只能叫牛饮。 但小刀只求速醉,然而事实总是如此,你越想醉,越醉不了。小刀实在喝不下去酒了。 如果一个人喝酒的时候门被打烂了,墙也给打出个大洞,我想谁也喝不下去了。 门突然咔喳一声就碎了,成了碎片,四散飞去,门口,两个人走了进来。西边的墙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大洞,一个人走了进来。 明明三个人走进来,但当他们站在小刀的面前的时候,突然就成了四个人。 小刀的脸上竟然一点都没有惊奇的神色,手里仍然端着他的酒杯,酒杯里的酒不停的发出波纹,但小刀的手却稳如磐石,稳如磐石的手,酒又怎会发出波纹呢? 小刀冷冷道:“你们吓着我的酒了。” 冷刀冷笑道:“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吓着你的,我们会让你感觉不到痛苦的死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小刀瞳孔陡然收缩,眼神慢慢的凝结,变成比刀还锋利的光来。 忽然风起,一声长啸。 小刀冷笑道:“迎风一刀斩石风,杀人必有风,有风定杀人。长歌一笑断人肠断肠刀的歌声是否太干涩了点?冷刀冷月斩的杀气果然够冷的。” 石风目露得意之色道:“想不到阁下的刀毒,眼光更毒。” 小刀冷冷道:“碰到像诸位这样的人,如果眼光不毒,恐怕见了阎王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小刀盯着那个悄无声息的站在三人后面怀里保刀的人冷笑着道:“却不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即使我死了也知道我死在谁的手里。因为我可不想死在无名小卒的手里。” 那人操着手,流着鼻涕,微微的驼着背,轻轻的咳嗽了两声道:“在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多情追魂刀七三。” 小刀突然间大笑:“好一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七三,对世上的事情,如果能做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岂非活的也会比别人更加快乐?” 七三冷冷道:“我只知道,如果我死了,也许会很快乐。” 小刀无言,也没有动,但突然间天地之间就充满了肃杀的杀气。 杀气愈浓。 令人窒息。 小刀突然冲了过去。 小刀冲向了操着手,流着鼻涕,轻轻咳嗽得七三。 冷刀冷月斩,石风刀,断肠刀三人冷笑一声,三把刀已经悄无声息的出鞘。 三把刀同时袭向小刀的三处要命指出,出招必杀。 冷月斩的冷刀带着寒气冰冷的死亡气息刺向小刀的胸膛。石风的风刀却似一股狂风般扫向小刀的腰。断肠刀其实断的并不是肠,而是断首,断肠刀从上空劈向小刀的头。 没有人能逃的过三人的联手,三人中的任何一刀就可以让人的生命结束。 冷刀冷月斩,石风刀,断肠刀三人却忘了一把刀。 一把还未出鞘的刀——多情追魂刀。 但追魂刀已出鞘。 而小刀的刀也在刹那出鞘。 天上地下,独此一刀。 刀光一闪。 又一闪。 七三的追魂刀已经夹杂着冷风刺入断肠刀的后背。 与此同时,小刀的刀发出一片瑰丽的光来,突然间就淹没了冷刀和石风。 三人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脸上的惊恐的表情,即使他们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小刀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我?” 七三的眼中的泪似乎永远也干不了,但却从来不流出来,七三轻轻的咳嗽道:“以前,我从来不在人后面下刀的。” 小刀沉默了片刻:“为何不坐下来喝杯酒?” 两人共饮三杯,七三突然起身,转身而去。 七三走到一个暗黑的角落,突然间,刀光一闪,等七三走出来的,他已经一瘸一拐的走了。 而在另外不远的角落,一双如野兽般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就渗出了一种叫做泪的东西,慢慢的爬出了眼眶。 小刀咬着牙,手紧紧的握着刀,但,一滴泪,还是流了出来。 为了不让龙王怀疑,七三自伤,为了不让小刀愧疚,七三选择在离开后的角落自伤。 小刀的血在沸腾着。 即使在这寒冷的冬天。 再冷的天,也不能让小刀的血冷下来,因为,小刀有七三这样的朋友。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十一节 孤独的人 七三一瘸一拐的隐没在远处的黑暗中。 黑暗中,一个镇上的小屋子里面,却灯火通明,在外面,没有人能看到里面亮着灯,因为窗户都用黑布蒙着,即使连门缝,也用了黑布给挡住了。 外面很冷,房子里却很暖和。 屋子里站着四个穿黄色衣服的蒙面人,就像四个木桩子一样,定在那儿了。 屋子里唯一的家当就是一个桌子和一个椅子。 一刀绝对不会让这两件家具白白浪费的,一刀就是这样的人,只要能坐着,决不站着,只要能躺着,就决不坐着。 一刀此刻就坐在椅子上,桌子前有一壶酒,但一刀却连动一动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一刀说过,杀敌之前,绝对不能饮酒,一定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一刀从来不允许自己冲动,因为对于一刀来说,半分的醉意也许就有可能让自己命丧敌手,因为一刀从来只出手一次。 但每次杀人或者大战前,一刀却喜欢给自己摆上一壶酒,等大战结束,马上痛饮。 飞刀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支飞刀很仔细的削着指甲,他的手指修长,干燥,拇指和中指上居然已经漠出了厚厚的老茧。 一刀等人的时候总是喜欢修指甲,他决不肯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的等人,因为那样不是他的性格。他也决不肯让指甲多出一分来阻挡他的出手,因为他从来都是出手一次,一次必杀。 所以他叫一刀,因为他杀人,只要一刀就够了。 一刀盯着自己的飞刀,慢慢的修着指甲,他的目光镇定,甚至有些虔诚,好像在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一样。 手,苍白的手,拿刀的手,却稳若磐石。 小屋的外面,一个微微拖着背的黑影一瘸一拐悄无声息的来到小屋的窗口,站立了片刻,突然欲走。 屋子里正在修指甲的一刀突然抬起头,道:“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 门帘一挑,七三就进来了。 房子里黄衣四人如果入定了一般,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脸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一刀低头仔细的削着自己的指甲。 七三没有一进来就突然象着了魔一样,站在门口就突然不动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被逼到一个死角了。 七三就象在七家埠一样,操着手,拖着背,眼里含着泪,眼光透过了房子,看的很远很远…… 七三不能动,也不敢动。 七三如果后退,当退出,门帘落下的一刹那,一刀的飞刀就会刺入他的咽喉。如果前冲,黄衣四人手里的刀自然会应付他,而同时,一刀的飞刀肯定会趁机而动。 七三的心沉了下去,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一刀坐的位置都是最好的,无论七三进退躲闪,一刀的飞刀都有机会刺入七三的喉咙。一刀和黄衣四人正好占据了房间里最好的位置,当七三一进屋子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死角。 七三只有等。 比耐性,谁忍不住,谁就先出招,无论什么招,出招必有漏洞,有漏洞就有机会。 七三在等机会。 但七三是站着,而一刀是坐着。 一刀的脸上突然间却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 一刀忘了,出了他和七三,房子里还有四人。 黄衣四人的武功定力,自然比不过七三,如果他们中间有一人支持不住,那么七三就有会有机会,但一刀从来不给人机会的。 一刀突然就笑了:“既然来了,为何站在那不说话?” 七三也笑了,道:“不说即是说。” 一刀笑道:“不说即是说?好,好。”一刀突然沉了脸道:“你可知道知道背叛金龙帮的下场?” 七三道:“金龙帮的第一条帮规就是:‘一入金龙,万世为奴’,背叛金龙帮者,杀无赦。” 一刀抬头道:“你不怕死?” 七三道:“我很怕死。但我更怕孤独。” 一刀冷笑道:“这就是你为什么背叛金龙帮的原因?” 七三笑了:“我只希望你弄明白两件事情:第一,我欠王小刀一条命,所以我要救他。第二,我只是个杀手,并不是金龙帮的人,所以谈不上什么背叛。” 一刀冷冷道:“但你已经收了钱。” 七三慢慢把左手伸进衣服里。 一刀的眼睛发亮,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刀的手好像动了一下,但手里的飞刀已经不见了。 黄衣四人突然间就同时出手,四把刀同时劈向七三。 七三右手手里的刀已出鞘。 一片瑰丽的光芒刹那间照亮了屋子,照亮了一刀的眼睛。 光芒过后,黄衣四人已经躺在地上了,眉心出,留出一丝暗红的血迹。 七三伸进衣服的左手不知怎么就到了自己的喉咙,手里还拿着一块铁牌,铁牌上面插着一把飞刀,正是一刀刚才手里的飞刀。 飞刀刺入铁牌已入刀柄。 好强的力道。 一刀的眼光死死地盯着铁牌上的飞刀道:“能接住我飞刀的人不多。” 七三笑道:“碰巧我就是这其中一个。” 一刀突然举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我出手从来只一次。” 七三道:“所以我可以走了,是么?” 一刀冷冷道:“我虽然只出手一次,但我的身上从来不会只带一支飞刀的,留下飞刀,人走。” 七三道:“所以我得赶快走,免得你反悔,是么?” 一刀沉默。 七三拔下飞刀,手一动,一道白光直奔一刀。 一刀轻轻的手一抬,那飞刀就到了一刀的手里,用暗器的高手,本就是接暗器的高手。 一刀又开始修指甲了。 一刀的手里,还有一张银票,随着飞刀而来的银票。 七三已经不见了。 一刀停下,眼光盯在了这张银票上。 五十万两的银票。 五十万两够一个人花一辈子了。 居然有人冒着和金龙帮为敌的危险抛下这五十万两来救金龙帮的敌人。 一刀在天亮之前没有想通。 当一刀在醉了之后,天亮的那刻起,却突然想通了。 因为,一刀也是孤独的人。也是象七三一样孤独的人。 第四章 热血不冷 第十二节 妖艳魔姬 小刀的头发散乱着,浑身脏兮兮的发出刺鼻的怪味。 小刀的手在发抖。 他的手不能不发抖,一个人连续醉了五天五夜,没有醉死在酒里,就已经很厉害了。 小店的老板一直在想一个人如此的喝酒,居然还没有醉死,小刀也在想,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没有醉死。 小刀醉倒在小店里。 这个小店甚至小的连名字都没有,老板无论怎么看上去都象个老实人,他总是看上去很温和,见了谁都是憨憨的笑。 见了小刀也一样。 但第六天的晚上,突然来了几个人,看打扮只是街上的混混而已。 几个人直接来到小刀的面前,架起他,朝门外走去。 出门的时候,老板用冷漠的眼神看了一眼小刀,用手指着门口的墙上贴的一张纸上。 纸上大大的写着几个字: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然后小刀就被扔了出去。象狗一样的被扔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笑了。 小刀也笑了。 原来老板的笑容,是给钱看的。当你没有钱的时候,老板的笑容,自然也就没有了。 小刀的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象世界上在也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 小刀转身里去,腰,却依然挺的很直。 这个少年,无论受多大的打击,他的腰,却总是挺的很直,就好象是铁打的一样。 小镇上灯火星星点点,一个孤独的黑影在寒风中独自徘徊在大街上。 明日,小店里刚刚点了火,准时又来了这个客人。 老板的脸马上就拉了下来,对着酒店的小二嘀咕了几句,小二就匆忙出了酒店。 小刀大喊道:“老板,上酒。” 小店里突然就冲进来一帮强悍拿着刀的人,把小刀团团围住。 老板拿了一壶酒冷冷道:“酒来了,就怕你喝不下去。” 小刀自顾拿起酒壶。 这帮人为首的大胡子突然间:“朋友是否看不到咱家手里的斩鬼刀?” 小刀无语,酒已经斟好。 老板脸色阴沉着,眼睛狠狠的却盯在大胡子的脸上。 生意人绝不会把钱花在不能替他办事的人的身上,花了钱,就要办事。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天经地义。 大胡子的脸色也就不好看了。 大胡子手里的刀突然间隔空砍去,小刀突然抬头,眼睛盯着大胡子的手腕,大胡子一惊,刀锋一回,随后突然连续三刀,小刀眼光在大胡子身上游走,突然间盯住了大胡子的喉咙,大胡子大惊,慌忙回刀。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大胡子旁边的小弟小声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大胡子恼怒道:“你这狗日的,给老子闭嘴。” 大胡子突然咬咬牙,连说好,好,好。突然从手伸进衣服,出来时,手上那着一张银票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道:“这钱咱消受不起,老板你另请高明吧。走。” 众人惊奇,但老大一声走,就跟着就往外冲。 小刀突然道:“等一下。” 大胡子停下脚步。 小刀冷冷道:“我只想让你知道,因为你刚出的第一刀并没有想取我命的意思,所以,我并没有出刀。” 因为你没有打算杀我,所以你还活着,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大胡子跺了一下脚,拔身欲出门。 小刀道:“还有,刀,并不是要给人看的。” 大胡子狠狠道:“我记住了。”转身离去。 走出好远了,才摸摸额头的冷汗长叹一声道:“狗日的,今晚差点就载了。” 小店里,灯光还是淡淡的,但老板的脸上却突然间就堆起了笑容。 原来,老板的笑容不只是给钱的,还是给恐惧的。世上的人,又有哪个人能逃出恐惧,既然消除不了恐惧,就去讨好他。 于是老板拿来了一壶上好的陈年好酒来。 小刀倒了酒,未饮,却慢慢的从单薄的衣服里逃出几个碎银来。 小刀穿着虽然破烂,但昨日还穿着一件皮袄的,现在小刀却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在大冷的冬天,小刀不冷么?小刀的皮袄到那里去了? 如果你这样问他,他肯定会笑着说:“皮袄?皮袄早就变成了酒虫就要爬进我的肚子里去了。” 小刀冷冷道:“不知道这点银子够不够酒钱?” 老板忙满面笑道:“够了,够了。” 小刀道:“那我求你一件事情。” 老板笑的眼睛都眯在一起了,看上去就想一个憨厚的庄稼人一般:“您说,您说。” 小刀冷笑道:“我求阁下不要再笑了,否则,我只怕呆会喝下去的酒要吐出来。” 老板的笑容僵在脸上了。 一声如银铃般的笑声就象那人们期盼已久的春风一般突然间化开了所有的冰雪,吹走了严寒,这样的笑声,如果一定要听到它的人来形容的话,那人肯定会说:“这样的笑声,绝对不是人发出来的,也绝对不是世上所有的,它是天使的声音,它是属于天堂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所到处,一个物体让大家不禁打了寒战。 这个物体是个女人。 一个穿着一身红色的如若天仙的女人,但每个人在看到她的眼睛后,却又恨不得她是魔鬼才好,因为每个人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一团火,看到她的眼睛后都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禁不住的心里面有了一团火,在她的眼睛下,让人恨不得燃烧了自己,欲火焚身,并不是神话,现在,每个人的眼睛,竟然控制不住的被她如火的眼睛吸引,就好象磁石一般。 每个人都觉的她在看着自己,吸引着自己,就象着了魔一样。 女人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小刀。 在这里,小刀并没有被化了,也没有燃烧。 小刀的眼睛始终盯着酒,他慢慢的拿起酒杯,好象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就好象入定了一般,谁也打扰不了他,他的眼里,就只有酒了。 酒,是否真的可以让他忘记呢? 喝了这顿,下顿呢? 醉了一时,又能醉的了一世么? 酒未成,泪满眶。 小刀举杯。 一只犹如玉葱般的芊芊玉手突然间就抓住了小刀举杯的手。 一个好听的温暖的声音轻轻道:“你不能喝这酒。” 小刀的乌黑的手臂上传来一丝暖暖的滑腻柔软的感觉,在小刀的心里就投进水池的石头一样,荡起来阵阵涟漪。 小刀看着雪白的柔若无骨的手。 众人眼睛里发出嫉妒的眼光,一个天使般的女人居然去和一个象叫花子一样的人搭讪。 小刀冷冷道:“为什么?” 女人依旧是那温柔的能把铁人能化的声音:“因为你是王小刀。” 小刀道:“为什么王小刀就不能喝这酒?” 女人道:“因为这酒不配。” 小刀无言,慢慢的抬起头来。 一个满身大红衣服的女人,就想火一样的女人,甚至她的眼睛里也燃烧着火。 小刀的眼睛刹那间就燃烧了。 小刀想起了风二娘,火一样的风二娘,此刻,这个也是满身火红的女人,也象一把火一样的点燃了小刀。 但两个人的感觉却不一样,风二娘给人的一种火一样的性格,一种向上的激情,是纯洁高尚的,而这个女人给人的却是一种欲望,一种燃烧自己的欲火,是地狱魔鬼的欲火。 女人的眼睛里突然发出瑰丽的光芒来,直射进小刀的眼睛里,刺入小刀内心最为柔软脆弱的地方。 小刀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发生的变化。 没有经历过性的男人的控制力就象鸡蛋壳一样严密结实的保护着他的欲望,然而象小刀这样一旦初尝过的之后一直处于神情紧张中而长期禁欲的男人此刻的欲望却被点燃,就想决堤的洪水般向小刀袭了过来。 女人盯着面红耳赤呼吸渐渐急促的小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来。 女人道:“要喝酒,自然要喝好酒,跟我来,小刀,要听话啊。” 女人转身,小刀起身跟随而去,小刀的眼睛,一直盯着女人的背影。 小店里众人都呆呆的看着门外,就好象成了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 过去了很久,小店中的老板摇晃了一下,突然醒了过来,看见店里的众人都呆呆的看着门外,忙唤醒众人。 老板看了桌子,酒壶还在,酒还在,那个讨厌的叫花子却不见了。 众人都奇怪道:“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有人道:“我好象做了个梦,好象梦到仙女下凡了,下来,就不记的了。” 有人哈哈笑道:“我也做个梦,不过,不能说。” 老板却在心里纳闷道:“怎么回事,我好象也做了个梦,好象是个春梦,不过太模糊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管怎么样,以后还是不要在碰到象这种醉鬼才好。”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一节 大酒海 天边已经浮现出一线白来。 一刀此刻正坐在屋子里,屋子里,一桌,一椅。 桌上摆着一壶酒,一个酒杯,一刀坐地端端正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酒杯。 一刀没有修指甲,因为一刀已经修了一个晚上的指甲。 一刀在这里等人,等着杀人。 但人没有来。 江湖上的传奇式人物梦幻妖姬琵琶仙子约好昨夜带王小刀来这,一刀出手杀小刀。 但天终于亮了起来,梦幻妖姬居然还没有来。 一刀终于拿起了酒壶,给自己斟酒。 三杯下肚,一刀冷漠的身体就突然间从喉咙到丹田腾起一股热来。 一刀活动活动了僵硬的身体,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一挑门帘,走了出去。 而梦幻妖姬此刻正躺在温暖的光滑的的丝绸被褥里。 她全身赤裸的躺在被窝里,躺在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小刀睁大了双眼静静的看着身旁的这个如同天使般的女人,但双眼中却充满了迷茫,犹如一个黑洞一样深不可测。 梦幻妖姬的眼睫毛似乎在闪动,脸上似乎闪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来。 她知道,如果她不睁开眼睛,小刀就绝对不会动,虽然这几天来他一直想摆脱她的控制,他是她见过的最难以把握的男人,还从来没有男人能在她的魔眼里逃脱,当然,除了一个人,那就是龙王,她不敢用魔眼,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样对龙王,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每次面对江湖上称为关中第一刀客的小刀那燃烧的眼睛,她都不得不谨慎的面对,使出全力来运用她的魔眼来控制他,每次到了最后她都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来满足她。 他不同于以往任何男人,他的坚韧,世所罕见。 自从出道后,她从来没有用身体来征服一个男人,因为只用她的魔眼就足够了。 她也从来没有忘记师父的话:“当你遇到高手的时候,就不要去用魔眼,一旦运用魔眼,你必须尽全力征服他,否则,功力反噬,会导致你心魂破散。还有,不要爱上任何男人,我们魔幻门的百年来打不破的禁忌:魔幻门的弟子终将死于所爱人的手里。” 但她,终于用自己的身体控制了关中第一刀客王小刀。 如此得来不易的结果,即使梦幻妖姬,又怎么舍得让他昨夜去送死呢?他现在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工具,一个傀儡而已。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就像磁石一下子就吸引了小刀的眼神。 小刀的眼神开始燃烧,身体也开始燃烧。 梦幻妖姬轻轻的扭动着如同蛇一样的光滑细腻的身体,嘴里轻轻的发出梦呓般的呻吟声,身体变得滚烫滚烫的,不停地在同样赤裸的小刀身上擦出阵阵火花。 她想起了以前在练功的时候,全身裸体躺在火热的炕上,旁边躺着同样裸体的男孩,她的手牵着他的手,她按照口诀练功,浑身滚烫,她不禁发出难以自禁的叫声,她的体内就像燃烧了一般,就像熟透的石榴要爆裂了,她很想过去,让自己体内的火,在男孩的温柔中熄灭,但,她只能拉着男孩的手,而男孩,同样遭受这欲火的煎熬。 魔眼神功练成之时,她和男孩同时出师。 但师父用自己的魔眼和身体占有了男孩,然后杀了他。 魔幻门,出师必是男女成双,但,出师后,只能由女方继承发扬魔眼,男方,注定是魔眼神功的牺牲品。 从那以后,她的心就已死,没有任何男人能让她动心,因为,至今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征服她。但眼前这个男人呢? 她看着小刀被情欲折磨的成红色的眼睛中的那团火时,她在心里悄悄的叹了口气,眼里突然间发出更为瑰丽的光芒来。 他们在丝绸的被褥中缠绕成一团,就像燃烧的火一样。 她气喘吁吁的看着睡着的他,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紧紧抿着的嘴,睡着地样子就像一个婴儿,发出均匀满足的呼吸声,想想他刚才的勇猛,梦幻妖姬突然有种心动的感觉。 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小刀的手里,居然还紧紧的握着那把刀。 这到底是把怎样的刀呢?甚至在那种时候也握着刀。 梦幻妖姬好奇的把手伸到小刀拿到得手,想拿那刀一看,却怎么也扮不开小刀的手,一用力,小刀的手突然一动,刀鞘已经重重的打在她的手背上。 她痛的呀的一声,手已经肿了。 她突然发疯般抓起小刀疯狂地打他的耳光。 小刀麻木地看着她,任由她打。 血,从小刀的嘴里流了出来。 看到血,她突然吓了一跳,赶忙跑下去,拿了手巾给他擦血,眼里却是无尽的温和:“真傻,流血了也不吭一声。” 小刀只是木木地看着她,她突然有些恼怒的扔掉手巾道:“就知道看着我,连话都不会说,笨蛋。” 当梦幻妖姬打开门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一刀。 一刀站在院子里,笔直笔直地站在院子里,等着她。 梦幻妖姬笑了,因为她知道,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能迷死人的笑容。对于笑容,她向来都很自信,她从来都这么自信。 但一刀只是站在那儿,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地。 梦幻妖姬笑道:“既然来了,为何不打个招呼?” 一刀冷冷道:“我向来不喜欢打扰别人。” 梦幻妖姬笑得更迷人了:“我是别人么?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一刀道:“你失约了,龙王会不高兴的。” 梦幻妖姬突然就沉了脸道:“你少拿龙王来压我。王小刀现在只不过是个傀儡,是个工具而已,他根本就没有威胁,他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一刀冷笑道:“但他只是你的工具,而不是龙王的工具。而且,他是个危险的工具。” 一刀突然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从前面传来,一刀猛抬头。 透过梦幻妖姬的肩膀,他看到一双隐藏在屋子里黑暗中犹如野兽般的眼睛。 这双眼睛在燃烧,眼睛里充满了一团火。 嫉妒,怨恨的火。 一刀不禁打了冷颤在这深冬的季节里。 在这样的天气里打寒颤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一刀却从心头泛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梦幻妖姬暧昧的看着一刀。 一刀突然咬咬牙:“你会后悔的。”转身而去。一刀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他每次支出一刀,也正因为他只出一刀,所以他只作有把握的事情。 梦幻妖姬笑道:“一刀果然是一刀,人如其名,办事干脆利落。” 她突然转身,狠狠地朝身边的小刀给了两巴掌:“都怪你,现在我连自己同门都得罪了,你知道么?” 小刀还是呆呆地看着她。 梦幻妖姬突然像失去了精神一样,自语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 关西最大最豪华的大酒海楼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大酒海的招牌并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写的。五十年前,当朝皇上微服私访,半路竟然被叛贼追杀,逃到这个当时并不出名的酒店,为酒店老板所救,回朝后,随提笔写下大酒海三字天子招牌赐予酒店,于是,此酒店发达起来。 来大酒海的客人,不是富得流油,就是有权有势。 这两位客人的特殊就特殊在富有。 女人如天仙一般,穿着火红的丝绸的风衣,头上戴着紫金凤冠,胸前居然还挂着一个硕大的蓝色钻石,她似乎就很随便地打扮了一下,但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绝对比江湖第一美女柳青青要漂亮十倍,尤其是她的眼睛,居然能让铁石心肠的人都为之心动燃烧。 男的穿着奢侈之际,也戴着紫金冠,身上穿着红色的丝绸袍子,腰间龙凤腰带上居然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蓝色宝石,手上戴着翡翠钻石戒指,一个手上居然带了四个戒指,而另外一支手却紧紧的握着一把刀。 苍白的手紧紧的握着一把漆黑的刀。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看上去与这身装饰多么的不配,当没有人说不配,所有的人看到的都是一种怪异的美,他们甚至想去模仿。 对于偶像和权威的错,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种美的方式。 一个看上去很有钱的穿着打扮很时髦的胖子时不时的盯着他们看看。 梦幻妖姬突然冷笑了一声,对着胖子道:“你手上的戒指很好看。” 胖子嘿嘿一笑,低下头,喝酒。 胖子的桌子前突然就多了个人,胖子吃惊的抬起头。 小刀冷冷的对着胖子道:“她说了,你手上的戒指很好看。” 胖子点点头,突然打了个口哨。 突然间就从楼下冲上来五个黑衣人和七个灰色装短打的人。 七个灰衣人一上来就站在胖子的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刀,只等一声令下,就出手。 五个黑衣人上来却站在小刀和胖子的中间,他们的衣服前都有一个标志,上面写着三个字:大酒海。 能在大酒海喝酒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普通人,如果没有安全保障,也许出大酒海的楼门的第一步,就被人刺杀在门口了。 而如果大酒海没有安全保障,又有谁敢来着喝酒。 大酒海的老板上楼来冷冷地看着他们。 大酒海的老板从来不怕有人在这里打架闹事,每次打架闹事后他所得的总是闹事损失的好几倍甚至十几倍。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二节 处在不幸中的大象 小刀冷冷的盯着胖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五个黑衣人刷的就拔刀,五把闪着寒光的刀挡在小刀面前。 梦幻妖姬只是微笑这看着这一幕,并不担心小刀。因为现在,她对小刀就像对自己的美貌一样如此的自信。 小刀走了过去。 小刀居然走了过去。 没有人看见他是怎么走过这五把刀排成的刀阵,五个黑衣人突然间觉得黑光一闪,每个人拿刀的手臂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胳膊就软了下去。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小刀已经走了过去。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只有梦幻妖姬还是那么迷人的笑着。 胖子的脸上慢慢的渗出汗来。 大酒海的老板低头给伙计道:“赶快去请莫冲。” 伙计点头而去。 胖子勉强的让自己镇静下来,一挥手,后面七人突然出手。 四把刀,一条链子枪,一只判官笔,一支越王勾已经袭向小刀。 胖子的脸上稍微的露出一丝笑意,没有人能逃过着七人的联手一击,没有人。 但他马上就知道错了。 因为他遇到的是王小刀,遇到是碎梦刀。 天上地下,独此一刀。 谁没有梦,而他偏偏就是为碎梦而来。 刀光一闪。 胖子突然急退。原来胖子也是万众数一的高手。 七个灰衣人呆呆的站在那,四把刀已经成了两半,链子枪已断,判官笔飞了出去刺入酒楼的柱子上,越王勾的勾居然没有了。 七个人的手腕在流血。那一刀切断了武器的同时,也割伤了他们的手腕。 好快的刀。 胖子在远处狠狠的看着小刀,他的右手在流血。 他刚才坐过的桌子上,有一个手指,手指上面戴着一个很好看的戒指。 小刀过去,拿起手指,取下戒指,用自己衣服擦干净了,转身递给梦幻妖姬。 梦幻妖姬笑着拿起来看来看,突然就失去了兴趣:“我还以为有多么漂亮呢,原来不过如此。”随手一扔,那戒指就被扔出了楼外。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胖子也呆了。 此时楼下突然上来一人。 本来楼很宽敞,突然间他一上来,每个人都觉得这个楼突然间拥挤的很,好像有种无形的压力在压迫着自己一样。 此人三十多岁,大胡子,身材魁梧,身后背着一只用布包起来的巨大的剑。但神态冷峻,头发披散,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庞,露出一双发亮的眼睛。 此人正是天下闻名的太白铁剑莫冲。他一上来,眼睛就一直盯着小刀。 好像这个屋子里就只有小刀一人。 而小刀的眼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梦幻妖姬。 莫冲的眼光慢慢地转向了梦幻妖姬。 梦幻妖姬挑衅的看着莫冲的眼睛,她的眼睛突然间就腾起了一团燃烧的火来。 莫冲的眼睛突然收缩,眼光慢慢地流离不定起来。 小刀突然间就不动了,梦幻妖姬也不动了,莫冲也不动了。 三个人突然就像僵住了的石头人一样,失去了生命了灵魂。 楼上的人突然间觉得空间更加拥挤了,就好像这个屋子里充实了很多看不见的东西在挤压着自己一样,令人窒息,难受。 没有风,太白铁剑莫冲的头发突然飘起来,眼神突然间就从流离散换慢慢地凝结,就像一江春水在严寒下慢慢结冻凝结一样。 梦幻妖姬的脸上慢慢地渗出一丝汗滴来。 楼上的客人突然惊奇地发现,莫冲的脚居然没有踩在地下,他的脚离地有两寸,整个人居然在空中飘浮着,脚底下似乎有强大的气流在盘旋。 客人中有人惊呼道:“归一神功?” 莫冲居然用的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归一神功。 归一神功据说是当年一位武林奇才在太白山观看大瀑布时突然悟出。 当时瀑布的水从山岩上直冲下来,在潭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水面上所有的东西,都被这巨大的漩涡给吸引了过去,卷入了潭底。 瀑布上的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冲击的力量有多大,但只要水流动起来,就轻易地化解了这个力量,并且借助这个力量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将水的力量集中于一点,形成了另一种巨大的漩涡的吸引的力量。 归一神功的道理也在于此,它借助别人进攻的力量,调动起自己的力量,让它游走与全身,从而产生另一种巨大的力量来反克对方,对方的力量越强大越邪恶,那么产生的这种反噬的力量就越是强大越邪恶。 莫冲的眼光在不停地凝结,他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眼睛里,他的眼光凝结成一点,突然间就像一把剑一样,突然刺进了梦幻妖姬眼睛的那团火里。 就像一丝寒冷的冰剑一样刺入了那团火里,梦幻妖姬眼里的火突然间就灭了。 梦幻妖姬眼里的火灭了,身上散发的那种燃烧的火突然间好像也灭了,她恐怖的大叫一声,就像看了鬼一样,嘴里呀呀地乱叫着,张牙舞爪的冲下了酒楼。 小刀猛然间也冲了出去。 莫冲想要去拦,但身体一晃,他强硬的站定,嘴里,却流出一丝血迹来。 归一神功,不禁伤了敌人,也伤了自己。 世上,从来没有一种事物是完美的,归一神功也一样。 莫冲慢慢地转身,下了楼。 老板想要说什么,但看着莫冲倔强的身影,他欲言又止,眼睛里,却慢慢地有了暖流出现。 酒楼的客人中有人道:“狗日的莫冲,没什么好说的,老子佩服他。” ――――――――――――――――― 这一阵,江湖上最大新闻莫过于王小刀的突然失踪。 传言,关中第一刀客王小刀突然间失踪,据消息灵通人士道,王小刀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关西的大酒海,和江湖上人称梦幻妖姬的妖艳女人在一起,还为了这个女人和一个客人打了一架,后来太白铁剑莫冲用归一神功击败梦幻妖姬的魔眼,梦幻妖姬发疯失踪,王小刀随后失踪。 四少在长安镇的万江酒楼喝酒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四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 老兔子拿着酒杯道:“王小刀居然会为了梦幻妖姬和人打架?” 以小刀的实力,又怎会受梦幻妖姬的蛊惑,小刀,又怎会为了这种女人而打架? 四少苦笑了一下:“也许你忘了一件事情,所以你才会这么想。” 老兔子好奇道:“噢,是么?如果说四少为了梦幻妖姬和别人打架,我绝对相信,但小刀么?”老兔子摇了摇头。 四少奇怪道:“为什么是我,你就会信?” 老兔子笑道:“因为四少似乎是天生的情种。而小刀不是。” 四少摇头苦笑道:“但你别忘了,莫倪儿被困幽冥谷,乐山乐舞死在小刀眼皮下面,风二娘刚刚死在他的怀里,他就遇到了梦幻妖姬。” 当大象处在不幸中时,一只蚂蚁就可以踩死它。 老兔子睁大眼睛道:“这句话是谁说的?” 四少笑道:“不是我说的。据我所知,这是小刀自出道以来第一次面对自己的朋友倒在敌人的刀下,第一次面对自己朋友的鲜血。” 这回老兔子的脸上也闪现出一丝不安的神色来,因为他明白,当每个人第一次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那种痛苦和绝望是绝对不可以用语言来形容。 四少象陷入了沉思:“我记得我第一次的时候,我简直觉得这个世上,每个空间里,都充满了血腥,我想毁了我看到的一切,甚至想毁了我自己。” 老兔子默认的点点头,难道老兔子曾经也是如此? 老兔子饮酒一杯,道:“后来呢?” 四少眼里浮现出一种虔诚的光芒来,他的脸上也有了非常神圣的光芒,道:“后来,我遇到一个人,是他的爱和宽容把我从世间的地狱中救了出来。这个世上,如果说还有让我佩服的人,那就是他,如果说只能有一人能配戴大侠的称号,那就是他。” 老兔子入迷了般道:“那他是谁?又是怎样的人呢?” 四少笑了笑神秘道:“他是个用刀的。” 老兔子道:“刀?” 四少道:“飞刀也是刀。但真正厉害的不是他得刀,而是他的正义和爱。” 老兔子惊喜道:“莫非是……?” 四少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他只是他而已,也许,我早就应该去看看小刀了。因为他是我的朋友。”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三节 每个人都会犯错误 关西小镇的小酒店们最近常常来一个酒鬼。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钱,来了之后就整天整夜的喝酒,喝得是最低劣最差的还在嘴里就像含着一嘴沙子的劣质酒。 他喝酒的时候不用酒杯,甚至不用碗,直接仰头往嘴里灌。 没有人见过这种喝法,他好像要把自己醉死一样。 但偏偏越想醉死的人,偏偏越醉不死。于是,喝了吐,吐了再喝,喝醉了就发疯,被人赶出酒店,没有人知道他夜晚在哪里过的,是怎样的过的。 没有人关心。没有人。 第二天的时候,他又会带着一点点碎银子和一身的霉味来酒店喝酒。 他刚开始来喝酒的时候还像个人样,穿着奢侈,但不久,身上的金银饰物都不见了,甚至昨天手指上最后一个宝石戒指也不见了。 人也不修饰,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好长时间没有洗澡了,酒醉的时候还会乱说,说自己是关中第一刀客。 酒店的老板都鄙视道:“他要是狗日的关中第一刀客,我就是太上皇了。哈哈。” 夜幕拉下。 醉鬼又醉了。 醉鬼又在喃喃地说着他是关中第一刀客的鬼话了。 酒店中坐着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布衣,腰中佩剑。 在关中,佩剑的人确实很少的。 没有人在乎酒鬼的话,没有人相信酒鬼的话。 但,少年的眼光却紧紧地盯着酒鬼,盯着酒鬼即使醉了也紧紧握着的那把漆黑的刀。 少年站起来,走到柜台那问老板道:“他就是关中第一刀客?” 老板神秘的一笑,忙点点头:“是,他是就。” 少年并不多言,走到酒鬼的面前:“你就是关中第一刀客王小刀?” 酒鬼哈哈一笑:“不错,我,我就是,小王他妈的斧头。” 少年冷冷道:“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要你是王小刀,只要你得刀在手里,我就要和你决斗。” 小刀看着眼前变成了四个人的少年,使劲的摇摇头,好像在哪见过,可是脑子昏昏沉沉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刀残酷的笑着:“你,你是不是,想杀我?” 少年并不回答,转身走向门口,留下一句话:“如果你还当自己关中第一刀客,如果你对得起手上的刀,就跟我来。” ―――――――――――――――― 大街上寒风凛冽,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 天刚黑,大街就已经没有人了。 远处,却一前一后走来两人。 少年站住,转身。 小刀摇摇晃晃地也站住,看来酒喝的不少。 少年道:“你的刀可在?” 小刀晕沉沉答道:“刀在。” 少年道:“拔刀。” 小刀没有反应。 少年道:“拔你的刀。” 小刀还是没有反应。 少年道:“我十几年来苦练,就是为了打败你,只要你的刀在还手里,我就一定要你出刀。” 少年一咬牙,突然间就冲了过去。 小刀晕沉沉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对面冲来的人影,突然间一道如闪电般的寒光犹如一条毒蛇般直直刺向小刀的眉心。 小刀的眼皮突然一跳,眉心一紧,后背竟起了鸡皮疙瘩。 此时,刀光一闪。 只是一闪。 生命的本能让小刀的手一动,刀已出鞘。 夜幕下,少年定在那里,手里的剑,离小刀的眉心只有一寸。 一寸,就是死亡的距离。 少年的胸口插着一把刀,直没刀柄。 少年到死,也没有看到这把刀。 漆黑的刀柄,刀柄上握得紧紧苍白的手。 黑与白,岂非都是死亡的颜色。 红红的血,从少年的胸膛流了出来,在夜幕下,却是黑色。 血,染到了小刀的手上。 血,居然是热的。 小刀突然间就清醒过来,华山脚下,一个少年的梦想。 还有一个少女虔诚地祈祷。 小刀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少女双手合十,嘴里喃喃道:“祈求上天保佑师哥平安。”小刀从树林中出来,嘴里大声笑道:“你放心,你的师哥会很平安的。” 小刀的心痛苦的凝缩成一团,居然连拔出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少年倒下了。 小刀了也倒了下去,他强烈的呕吐起来,可是什么也吐不出来,他要吐,也许只是他的绝望和仇恨。 ―――――――――――――――――――――― 第二天的时候,醉鬼又准时的来到了这家酒店。 还是那幅令人厌恶的样子,浑身脏不兮兮地坐在桌子前,一壶劣质酒,只是今天,连腰间的腰带了没有了。 看在那一点点碎银子的份上,老板并没有赶他走。 醉鬼拿起酒壶仰首猛地向自己张大的嘴灌去。 酒,并没有倒出来。 酒壶停在了半空。 一只干燥修长温暖有力的手抓住了小刀脏兮兮的拿酒壶的手腕。 小刀慢慢地闭上嘴,睁开眼睛。 眼前,站着一个脸上充满了笑容的人。 四少。 居然是四少。 一阵酸楚的感觉突然就袭击了小刀鼻子,小刀的握刀的手因用力过猛而指节出现出白色来,小刀的手在发抖。 但小刀的刚刚开始融化的眼神渐渐地又凝结,变成了冰雪还要冷。 四少依然是温暖的笑容:“你不能喝这酒?” 小刀冷冷道:“为什么?” 四少道:“因为你是王小刀。” 小刀道:“为什么王小刀就不能喝这酒?” 四少笑了:“因为这酒不配。” 小刀的血突然间沸腾了,一样的情景,一样的台词,如此相像,唯一不同的就是上次是梦幻妖姬,这次确实四少。 人不同,感觉是如此的不同。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小刀突然见热泪盈眶了,这么多天来的痛苦和压抑终于如决堤般喷涌而出。 小刀趴在桌子上大声地号哭哽咽着,四少轻轻的摸着他的不断起伏的肩膀。 小刀突然一把打开四少的手,站起狂笑道:“你错了,不是这酒不配,而是我不配喝这酒,我不配。哈哈,我能作什么?我为什么又要来到这个世上?” 四少淡淡道:“每个人都会犯错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每个人。” 小刀狂笑,突然间冲出了酒店。 小刀不知道奔走了多远,不知道奔走了多久,只感觉到来到一片树林中。 他倒下了。 痛苦的缩成一团。 突然刀光一闪。 他拔出刀,狠狠的朝自己的腿上刺了进去。 鲜血流了出来,他也晕了过去。 四少久久的站在他的身边,眼里渐渐有了泪花:“难道除了自残,就没有更好的办法让你重新回来么?到底是什么让他这样坚韧的人竟难以忍受和超脱思想的包袱呢?” 仇恨。是仇恨。 十八年的仇恨,让小刀变得坚韧,但同时也变得脆弱不堪。 他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但有时候,却逃不出自己思想的牢笼,连常人都不如。 但四少总认为,无论什么的打击,都打不垮小刀,他,总会自己站起来。 四少的眼里出现了一幅画面:一个少年,腰挺得很直,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慢,但走的很坚定。 他的每一步,都踏的很准,很稳。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四节 恶人不过节 四少,你为什么总是离不开酒呢? 四少,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快乐呢? 四少,你为什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夏子颜喋喋不休地问着四少,四少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轻轻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后,很酷的甩了甩自己额头的头发,笑道:“子颜,你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的问题?” 夏子颜穿着漂亮的衣服趴在桌子上睁大眼睛道:“不许学我说话。有了问题就要去解决它,这样问题才能少。” 四少从来不回答夏子颜的这些问题,所以夏子颜的问题越来越多。 也许这是让夏子颜对四少感兴趣的最好的办法,也许这些问题本就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四少却陷入了沉思。 是的,有些问题,必须去解决它了,即使再难。 夏子颜却笑了。 四少突然抬头,见夏子颜神秘的笑意,道:“高兴的事情本不应该一个人独自享受的。” 夏子颜道:“我突然想起了非常经典的一句话,非常适合我们现在的情景。” 四少道:“愿闻其详。” 夏子颜笑道:“猴子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四少不禁莞尔,她总是能令他开心。 开心,快乐,岂非就是这个世上的人所一直追求的,但有时候它却很难找到,有时候却很容易,容易的只一个传情的眼神,一句无伤大雅的笑话,一个小小的节日礼物,或者这种天气里的一丝暖暖的阳光,但若是没有一颗快乐的心,又怎会快乐。 夏子颜上前来抢了四少的手里的酒杯道:“猴子一喝酒,上帝就发愁。猴子,这阵去哪儿了溜达了,给我讲讲江湖上的事情阿。我憋在这快闷死了。” 四少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这次我去是去找一个人。” 夏子颜马上瞪大眼睛道:“找人?能被四少找的人肯定不简单,男的女的?漂亮么?我认识么?” 猜疑和嫉妒,岂非本就是女人的天性?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但不幸的是这次夏子颜的第六感却错了。 四少道:“你不但认识,而且很熟。” 夏子颜道:“很熟?你没有骗我吧?” 四少道:“我去小王他妈的斧头――王小刀。” 四少死死地盯着夏子颜,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 夏子颜好象就是在听一个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 四少没有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夏子颜。 夏子颜还在笑,不停地在笑,捂着肚子在笑,眼泪却突然流了出来。 夏子颜泪流满面,嘴里发出哽咽的声音,泣不成声。 她冷酷的看着四少道:“你终于说了出来,我还以为他死了。” 良久,四少道:“隐瞒你这么久,其实只是想让你多了解我而已。” 夏子颜大笑一声道:“哈,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以四少的聪明才智又怎会不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呢?更何况是关中第一刀客王小刀的消息。只不过陷入爱情的漩涡,让自私的心蒙蔽了双眼罢了。 爱情的本身岂非就是占有。 夏子颜突然道:“你为什么对自己一点都不自信呢?” 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又有哪个人有足够的自信? 但四少并没有说出来,本来,有些事情是要用感觉去判断的,一旦捅破,也就丧失了那种神秘的魅力和吸引力。 四少起身出门,只留下一句话:“我带你去见他。” ※※※ 夏子颜一踏进门,就看到一个醉鬼。 头发披散着,目中无神,满嘴酒气的醉鬼。 这个醉鬼就是小刀。 四少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酒,小刀也自然不用去再用身上的皮袄去换酒了。 那四少的眼睛里为何会出现难受的神色? 当看到夏子颜的一刹那,小刀的麻木的眼睛里就像被唤醒了一样出现了一丝光亮。 但片刻,就像流星一般,小刀眼睛里的光芒又在刹那间消失。 夏子颜愣愣看着小刀不停地把酒往自己的嘴里灌。 夏子颜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这样喝酒。 这哪里是喝,这建只是不要命的灌。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牛饮。牛饮水是为了解渴,而他却只是想把自己醉死。 夏子颜的眼泪差点下来,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抢过小刀手里的酒坛,用力朝地下摔了去。 空气中弥漫着酒的香味,地上的满是酒坛的碎片,整整十坛酒,流了满地都是,没有人理它,任它自成江湖。 四少并没有阻止夏子颜的行为。 四少并不心疼那十坛酒,但四少的眼里居然有了一丝痛苦的眼神。 小刀也没有阻止夏子颜。 小刀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光冷漠的让人打寒颤。 夏子颜只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活着,原来我错了。” 世上的有些人,本来活着就和死了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夏子颜说完便走了出去。 四少已经不是以前的四少了。 小刀也不再是以前的小刀了。 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世上的每个人岂非都在变? ※※※ 夏子颜也居然开始喝酒了。 四少只有陪着。 夏子颜有些含糊不清道:“快过年了,不是么?” 四少依然是满脸的微笑,好象不论发生什麽事情,他都是这么的乐观,四少缓缓地喝了口酒,道:“不错,再过半月就是春节了。” 夏子颜道:“一个人在今年的痛苦不能带到明年去,是么?” 四少道:“不错。本不该的。” 夏子颜说话已经颠三倒四了:“每个人到要过年的,是么?” 四少道:“不错,每个人都要过年的。” 夏子颜突然暴跳起来,瞪大眼睛大声道:“大错特错,难道你就只会说不错么?难道你就只会重复我的话么?” 四少突然莫名其妙:“我,我说错什么了?你说的都很有道理阿。”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越是大道理,就越简单。 往往越简单的东西,就越准确,你越是无法反驳。 如果一人说的都是大老实话,除了符合和赞同,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夏子颜却咬牙切齿道:“世上只有一种人不过年。” 四少笑道:“噢,是么?在下愿闻夏大小姐指教。” 夏子颜露出一丝神秘的冷笑道:“哼,世上只有恶人不会过年。因为恶人要抓紧时间做恶。” 夏子颜的脸红红的,看上去醉得不轻:“传说江湖上有一个禁地,叫碧春宫。那里有一种奇特的酒,使用天山雪莲加的唾液所酿,那神鸟百年一现,所酿的酒必须在温暖的环境中十年才完成发酵,然后大开罐子,其香气远飘千里,引来南极山神鸟饮食,神鸟唾液滴于罐中,于是藏于地下百年,期间每隔十年,虽大开罐子引神鸟来饮,因为神鸟十年一现。百年后酒成。此酒酿制过程中为神鸟取食,酒成时不足刚酿时的一成,故非常珍贵。” 四少惊讶地看着夏子颜:“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子颜笑道:“想四少对美女和酒,书画无所不知,我只不过是无聊的时候随便翻了翻你收藏的酒谱而已。” 四少笑道:“对酒和书画,我到是有几分自信,对美女么?” 四少嘿嘿一笑:“咳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女人讲究的是心灵美。” 夏子颜摇头笑道:“这是我听过的你说得最口是心非的一句话。” 如果你相信四少的话,那你绝对不了解四少,至少,你不了解男人。 四少是男人。 男人的任何话都有可能是真的,唯独这种话,即使是真的,最好也不要相信是真的。 四少脸红了一下,笑了笑。 夏子颜道:“听说这种酒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因为为神鸟的唾液为引子,所以酒性烈,喝酒后有一种神鸟凤凰涅磐的感觉,死后重生的效果,喝酒后醉死七天七夜,然后重生,可以解除痛苦,脱离苦海。” 四少睁大眼睛道:“你不会让我去偷酒吧?” 夏子颜千媚百娇暧昧地笑着:“怎么?你不愿意?” 四少苦笑道:“原来你要我当恶人。” 夏子颜笑道:“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个恶人了,既然是恶人,过年的时候总得做一次恶吧。” 四少道:“但既然是江湖禁地,又是这么珍贵罕见的酒,又怎会容易得手?若是容易,我恐怕早就去了。” 夏子颜只笑着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一句就足够了,因为这是女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男人最大的动力,莫过于自己心爱的女人的信任和鼓励,要不怎么说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呢? 一杯苦酒下肚,四少很酷的甩了甩了飘在额头的头发:“好。”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开心,又有什么不能做呢?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什么时候,四少开始喜欢甩自己的头发了,是否就是心里有了夏子颜之后才开始的? 四少笑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坏的毛病。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五节 重生 小刀走了。 甚至都没有向夏子颜说一声道别的话。 四少也走了。 四少也没有向夏子颜说一声,只留下一封信和上面的寥寥数语:“子颜,我去了。等我回来。照顾好自己和小刀。四少。” 夏子颜突然担心起来。 她以为自己会更担心小刀,然而她却发现,在自己的心底里,更担心的却是四少。 无论从哪方面,对朋友,对自己,四少都没得说。 四少虽然出身豪门,经常沉迷于酒色书画,但真正的了解四少后才发现这只是他的一种生活方式,也许是在逃避着一些东西。 第一天的时候,夏子颜心里平静地如水,她觉得四少应该去。 第三天的时候,夏子颜的心里开始有点烦躁,为什么时间总是过的这么慢。 第五天的时候,夏子颜开始担心了。她想起四少的曾经说过:“既然是江湖禁地,既然是如此珍贵的酒,那么又岂会这么容易到手?” 四少从来没有推辞过任何事情。 夏子颜只知道四少很有能力,但每个人的能力即使在大,也是有限的。 第十天的时候,夏子颜后悔了。 因为第十天的时候,吴府上下突然传出一个消息。 四少和八名高手潜入江湖禁地偷去神酒,结果等了三天三夜,竟无一人出来。 消息的来源是来跟随四少一起入江湖禁地碧春宫在外接应的暗线飞鸽传书。 久已不见李吉突然出现在夏子颜的面前。 李吉神色严肃的说了这个消息,并说吴候准备一月后率大军踏平碧春宫,但如果这样的话,四少性命肯定难保。李吉分别派出的四批潜入碧春宫打探四少消息的人马都有去无回。 李吉这次决定亲自出马。 “没有四少,就没有我李吉。” 夏子颜听了差点晕过去。 小刀当时在桌子上趴着。 十坛酒,整整十坛酒,没有人会不醉。 李吉说完就走了。 夏子颜愣愣地站在那。 心,早已经冷缩成一团。 她突然发疯一样地向小刀冲了过去。 发疯的抓着他的衣服死劲地摇着他,歇斯底里的哭叫着:“你这个混蛋,你还在睡。难道你还要你的朋友再为你送命么?” 小刀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一般,任由夏子颜使劲地摇着。 夏子颜冲了出去。 小刀却狠狠的摔倒在地上,紧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眼角里渗出一滴亮晶晶的东西。 这种东西人们称之为泪。 于是,小刀走了。 小刀走得无声无息。 夏子颜听到这个消息后,居然没有反应。 据李吉查探得消息,小刀曾在长安街进衣店,理发店,澡堂各一次,然后就从长安消失了。 听到这里,夏子颜的眼睛里居然发出了亮光。 夏子颜轻轻道:“只希望他能从此振作。” 李吉道:“我却有个不太理解的问题。” 夏子颜道:“什么问题?” 李吉道:“据衣店老板的消息,小刀居然买了一件火红颜色的衣服。当是衣店没有红色的男装,还是加作的。” 夏子颜却笑了:“是谁规定只有女人才能穿红色衣服的?” 李吉愣住了。 ※ ※ ※ 风雪交加,苍茫的群山在远处。 风雪中走来一人。 身披火红大衣的少年。 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的人却像一团火在燃烧。 他的腰挺得很直。 直的就像一杆标枪一样。 人却孤独的像一只北方流浪的狼一样。 他要去哪? 天涯。 天涯路漫漫,走得完吗? 走的完。 路尽处,岂非就是天涯? 路尽处,就是断肠处。 小刀的身后,深深浅浅的脚印一直向后无限延伸下去,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在无限向前延伸下去。 路边的一棵落满雪花的苍白枯树的数身突然间就打开了一扇小小的门,从里面钻出两个白衣人。 两个白衣少女。 再大的风雪,居然也淹没不了两人俏丽的面容。 两人任由雪花飘落在自己的脸蛋上,眼光却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小刀。 后面的少女到:“青青小姐,这人好像是冲咱们碧春宫去的。” 青青小姐冷笑一声:“小翠,你说得对。这已经是碧春宫的边界了,他穿过了界线还往前走,肯定是了。这是第六批进入碧春宫的人了。” 小翠撇撇嘴道:“哼,看来第一次来偷酒的人来头不小,居然有这么多人冲着他来。” 青青小姐道:“不管多大来头,既然碧春宫是江湖禁地,我要他们有来无回。” 小翠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青青小姐道:“我在看他走路。” 小翠睁大眼睛道:“走路?走路有什么好看的?” 青青小姐盯着远处的身影道:“看他走路腰挺得很直,这人一定很倔强,倔强的人如果要做一件事情,就一定会把它做好,包括武功。还有他的脚印和走路姿势看,他走路时丝毫不肯浪费一丝多余的力量,他一定懂得怎样用力,看他握刀的手在走路的时候都稳如磐石,那么他得出刀一定很稳。” 小翠不屑道:“稳?怕什么?他能比小姐还快么?” 青青小姐叹了口气道:“快,其实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稳。只有稳,才能做到临危不惧,找出敌人的破绽,后发而先制。快,其实是稳的演变。你性子急,最好以后多在这个稳字上下功夫。” 小翠低着头道:“好的,小姐。那怎么对付这个人呢?” 青青小姐笑了:“每个人都有缺点的,无论多么强的人。不过,他让我想起了一个动物。” 小翠惊讶的道:“动物?什么动物?” 青青小姐道:“狼。一头凶狠的狼。” ※ ※ ※ 小刀眼前的路前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山路。 这条山路就像被人用斧头劈出来的一样,两边的悬崖峭壁,如刀切一般,山路窄的似乎只能一个人通过。 路口居然有一个小酒店。 酒店的前飘着招牌旗,上面写着:最后的酒店。 奇怪的名字,更奇怪的居然是一个老妇人居然拿着板凳坐在店门口,她正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小刀。 她的眼光好像不是人的,而是像一只好久都没有吃肉的野兽发出的。 在她的眼光下,任何人都会感到毛骨悚然,感到不自在,尤其在荒无人烟的此地此时。 她的眼睛够毒,但她的脸更毒。 上帝在造她的时候肯定是喝醉了酒,一个女人的五官如果长成那样,简直可以去死了。 如果你见到她,你肯定会佩服她,佩服她的坚韧,因为她居然还没有为她的长相去死。 小刀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他的眼睛里只有一种,那就是漠然,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他甚至都不愿意费力集中精力去看无关紧要的事物。 小刀走过小店,居然没有看一眼。 老妇人突然道:“既然要去,何不进店里喝杯酒?” 小刀突然停下来,但眼光却依然望着前方:“为何要喝酒?” 老妇人道:“因为这是最后的酒店。” 老妇人的脸上突然现出恐怖的神色,嘴里喃喃道:“一入碧春宫,神仙也难留。” 小刀突然笑了。 小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了,但,确实已经笑了。 酒?又是酒?! 难道自己喝的酒还少么? 如果不是酒,自己有怎么会来这里? 小刀笑着道:“不错,既然要去,何不喝杯酒?”说完就抬脚进入店内。 在小店里居然很暖和。 火红的炭火,暖暖的酒。 老妇人居然也端起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道:“我在这里见过的人不少,但,你是第六个笑着的人。” 小刀道:“如果一个人不会笑,那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老妇人道:“但我在这里见过的前面五个笑着的人却已经死了。现在他们都不会笑了。” 小刀道:“死了?” 老妇人道:“是阿,就是喝了我给他们的酒才会死的。因为酒里面放了一种无色无味但性很烈的毒药。半个时辰不到就会毒发身亡” 小刀捏着酒杯愣住了。 老妇人笑着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么?” 老妇人的眼睛突然闪现残忍恶魔般的光:“因为我憎恨笑,因为他们嘲笑我的长相。” 老妇人看着小刀突然眼光就低沉了下去:“其实,我宁愿他们怕我,怕我的长相,也不要笑我。” 小刀的心却沉了下去。 一个人对你说了这么大的秘密,也许,她早就将你当作一个能绝对保守秘密的人了。 天下只有一种人能绝对保守秘密。 只有死人! 小刀居然又笑了。 老妇人恶狠狠到:“你为什么还笑?” 小刀道:“一个人还会笑,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老妇人道:“你现在绝对还活着,我作证。你刚才为什么笑?” 小刀笑道:“我也不知道。” 老妇人道:“不知道?” 小刀道:“绝对不知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你那句话后突然就禁不住笑了。” 老妇人道:“为什么?” 小刀道:“我就是因为酒才死了一回,又因为酒又重新活了过来。所以我听到你说酒我就笑了。” 老妇人道:“这话其实一点都不好笑,因为在这道路上,有七七四十九道关卡机关,进碧春宫的路只有一条,一人当关,万夫莫开,六六三十六位高手把关。进入碧春宫,途中要经过方圆六里的毒花野草区,就你,别说来一个,就是千军万马也莫想入关。” 小刀道:“毒花野草?现在岂非是大冬天?” 老妇人睁大眼睛道:“你知道为什么叫碧春宫么?就是因为那里四季如春。” 小刀笑道:“六六三十六位高手?不知阁下是哪一位?” 老妇人居然笑了:“我只是下人,守门的而已。你又为何而来?” 小刀道:“为一个人。一个被留在这的朋友。” 老妇人道:“他又是为何而来?” 小刀道:“为了我。其实他本不必冒险。” 老妇人突然道:“其实你也本不该冒险的。半个时辰快到了吧?” 小刀刚拿起酒杯想饮了一杯,突然就摔倒在地。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六节 青青小姐 小刀突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床上,小床居然垂直放立,面向窗户,小刀全身都被布绑起来,就像木乃伊,一点动的余地都没有。幸好头没有被绑着,还可以活动。 一个小屋子,外面有阳光照射进来,小刀的心情居然很好,毕竟,活着,是件愉快的事情。 小刀叹道,好天气,好阳光啊。 突然听到一声轻柔的笑声,“这个傻瓜,都像个病猫一样了,还有心情说天气。” 那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刀怎么转头都看不见。 那声音又道:“说他傻,还真傻,明明看不到,偏偏还要看。” 小刀干脆闭上眼睛笑道:“不用看,只听着声音就够让人心醉了。” 那声音突然冷笑道:“原来是个不正经的病猫,翠儿,咱们走。” 小刀睁开眼睛,窗户外一片翠绿。 那脚步声刚去不久,突然又有脚步声响起。 小刀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脸:瓜子脸,大眼睛,小鼻子小嘴,脸上淡淡的几点雀斑。 那女子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小刀,小刀也睁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女子。 小刀笑嘻嘻道:“翠儿?” 女子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叫翠儿?” 小刀笑道:“我不仅知道你叫翠儿,我还知道你身上很香。” 翠儿笑嘻嘻道:“你这人为什么总是笑嘻嘻的?” 小刀笑道:“如果你死过好多回还发现自己活着,你能不笑嘻嘻的么?” 一个人如果死过好多回居然发现自己还活着,那还有什么放不下呢?那就是最大快乐了,为什么不笑? 但一个人,最多只能死一次,小刀没有死,是因为他碰到了两个好朋友,你呢?你是否也有这样的朋友? 没有人敢肯定地说有。但有很多人敢肯定说没有,所以这些人连一次也不能死。 翠儿突然嘻嘻一笑,手里拿出一把闪光的匕首。 小刀说:“女孩子手里拿着匕首不太雅观。” 翠儿笑道:“拿刀又不是为了观赏的。” 小刀奇怪的睁大眼睛:“那又是为什么?” 翠儿道:“是为了切肉的。” 小刀哈哈大笑:“如果匕首用来切肉,那菜刀岂不是失业了?” 翠儿突然沉下脸道:“菜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把匕首不止用来切肉,而且是来切你的肉的。” 小刀居然还笑嘻嘻的:“我三个月都没有洗澡了,我的肉又酸又臭,切我的肉干什么?” 翠儿笑道:“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我只是拿肉去喂狗而已,我保证你有一处肉绝对干净。” 小刀睁大眼睛:“是吗?” 翠儿道:“就是你得罪小姐的地方,你的舌头。不过”翠儿转眼间有笑嘻嘻得道:“虽然你说话得罪了小姐,小姐要我那你的舌头去喂狗,但,我绝对放过你。” 小刀苦笑,女人啊,到底是什么动物?只不过方才说了她声音好听就要把我的舌头去喂狗,谁要是懂得女人,那简直就不是人了,简直就成圣人了。 小刀眼睛里发光:“你为什么要放过我?你不怕你家小姐怪罪。” 翠儿眼睛里兴奋得能滴出水来道:“我不怕,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小刀这回真的愣住了,“不会吧,你好象才见我不久啊,为什么?” 翠儿仰着头居然闭上了眼睛道:“因为,你刚醒过来的时候,就说天气好。” 不错,一个人大难不死,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赞美天气,感叹一个好天气,这是什么样的胸怀?这是什么样的境界?何这种人在一起,岂不是有趣之极? 小刀道:“那你放了我你怎么办?” 翠儿睁开眼睛道:“我嘛,当然会和你在一起了。” 小刀笑道:“那你不怕一放我就逃走了吗?” 翠儿笑嘻嘻道:“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带匕首来,先挑断你的脚筋,然后把你藏在我房间的小衣柜里,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小刀差点叫出声来,天,天下还有这种女人? 小刀忙道:“你把我放在小衣柜里?我这人天生在一个地方呆不住,会闷死的。” 翠儿笑嘻嘻道:“不要紧,你闷死了,我再找别人,天下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男人多的事。” 小刀马上闭起了嘴,也闭起了眼睛。 和女人讲理,讲逻辑,最好到下辈子,下辈子变成女人再来讲理,讲逻辑。 翠儿冷笑一声道:“你要在不睁开眼睛,我就割下你的眼皮。” 小刀马上睁开眼睛,还朝翠儿眨了眨眼睛。 翠儿道:“听话才好,怕本姑娘了吧?” 小刀叹道:“怕倒是不怕,只是没有眼皮的眼睛是否就太不雅观了,所以我还是睁开眼睛比较好。” “噗嗤”一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温柔的笑声。 一人从小刀身后闪了出来。 小刀脸上居然一点惊奇的神情都没有,难道他早就知道身后有人了? 翠儿道:“青青小姐,这小子的嘴蛮厉害的。” 青青小姐柳眉凤眼,皓齿丹唇,一身白色装,居然还是裙子,偶一动身,竞若天仙下凡,轻舞飞扬。但在初冬的天气,难道她竟然不知道冷么?莫非女人味了容颜居然连冷都不畏惧了? 小刀笑道:“在初冬的天气里穿裙子,小姐真是好有风度。” 青青小姐脸红了一下,道:“阁下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况下居然还能谈笑风生,也真是有风度啊。” 翠儿已经蠢蠢欲动,“小姐,我把这小子的舌头给割了,看他还能不能风度了?” 小刀笑道:“割别人舌头这么没有风度的事情,想必轻舞飞扬貌若天仙的青青小姐是不屑一顾的吧?” 突然窗户外人影一闪,“报告宫主,有人闯入。” 青青小姐看了翠儿一眼道:“把刀收起来,我们走。” 窗外,遍地是绿叶红花,小刀突然醒悟过来,深冬的天气,这里竟然花草丛生。莫非,这里就是江湖上传说中的天下禁地——碧春宫。 外面的红花遍地都是,数都数不清。 但小刀刚刚数完,从窗户能看到的有四千五百六十七朵花,花的颜色有白,红,黄,还有十分罕见的黑色花,相互杂乱的开放,又相互衬托,一股热闹的气息油然而生。 但一个人能数完这么多花,岂非也是无聊之极? 已经两个时辰了。 当小刀地胃开始发生叛乱时,小刀就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这是什么香味呢?绝对不是女人的香味,小刀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错,正是粥的香味,小刀地胃突然间就开始发动猛攻了。 那脚步声停了,粥的香味也停了。 口水只能往肚子里流了,在硬的汉子,也抵不过饥饿的吞噬。 小刀突然道:“翠儿?” 身后响起了惊讶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刀笑道:“因为我会算命。” 翠儿伸过头来笑了笑道:“那你算算着碗粥我会不会给你喝?如果你猜准的话,我就给你喝。” 小刀的脸上马上出现一种像不小心踩到狗屎上的表情。 小刀眨眨眼睛:“我听到这碗粥在骂我。” 翠儿道:“是么?他骂你什么?” 小刀笑道:“他骂我说你要是会算命,迟早得死在女人手里,所以?” 翠儿道:“所以什么?” 小刀笑道:“所以我决定再也不算命了。” 翠儿咯咯的笑个不停,小刀都能感觉到她笑得花枝招乱颤。 小刀道:“姑娘笑是笑,小心不要撒了手上的粥。” 翠儿笑嘻嘻的把粥端在小刀的面前的窗台上,道:“既然这个粥骂你,那你是不是应该很生气?” 小刀笑得嘴都裂开了:“不错,我很生气。” 翠儿道:“那你是不是觉得把它给吃了才解心头之恨?” 小刀笑得更甜了:“不错。可是我够不上它啊。” 翠儿也甜甜的笑道:“那是因为你的舌头不够长。” 小刀睁大眼睛道:“是么?那可怎么办?” 翠儿道:“我帮忙啊。” 小刀笑嘻嘻道:“帮忙?对,那你赶快帮帮这碗粥,让它到我的嘴边来。” 翠儿道:“我可不是要帮粥,我要帮你。” 小刀这会不明白了,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机灵的小丫头。 翠儿道:“你知道什么东西舌头最长么?” 小刀眨眨眼:“不知道?莫非是吊死鬼?” 翠儿拍着手乐道:“好聪明啊,那我就帮你把舌头弄得跟吊死鬼一样长,岂不是你就可以吃到粥了?” 小刀也笑嘻嘻道:“好啊,好啊,可是弄成吊死鬼很难看的,还会吓人。” 翠儿笑嘻嘻道:“难看总比饿死强吧?”说完突然手里就多了条绳子,笑嘻嘻的绕在小刀的脖子上,小刀被全身用布紧紧捆绑,居然一动也不能动。 小刀猛然感觉到一股刺骨的杀气,只有杀人无算或者武林高手才能发出如此强悍的杀气,难道面前的小姑娘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翠儿转身到小刀的床后,猛地一拉绳子,小刀瞳孔猛然收缩,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喊道:“翠儿,你在屋里面么?” 翠儿听到声音居然惊慌失措,慌忙从小刀的脖子上拿下绳子,深呼吸一口气答道:“小姐,我在给病人喂粥了。” 小刀大口大口的呼吸。 一阵清香随风而来,那女人道:“翠儿,你不是说肚子疼么?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翠儿吞吞吐吐道:“本来肚子疼,后来就不疼了,我就随便看看了,作了碗粥给他吃。小姐,我先走了。” 青青小姐冷冷道:“我知道你能说,但你最好不要惹她。” 小刀笑道:“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这么喜欢跟人斗嘴,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体被绑着,或者是我已经看破了红尘,说笑都觉得无所谓了?” 与其是在问青青小姐,还不如说小刀在问自己。 青青小姐转身拿过窗台上的碗,顺手把粥给拨了出去。 小刀突然瞳孔收缩,冷冷道:“人,真践!” 青青小姐猛然身体愣住,一股猛烈的杀气袭来。 青青小姐冷冷道:“我本该杀了你。” 小刀冷笑一声:“那又为何不杀?” 青青小姐猛然转身,眼睛直刺小刀:“因为我想听你解释。” 小刀冷笑道:“只有人,才会浪费食物。丛林里的野兽,从来不会放飞一点点食物。” 丛林里的野兽?丛林里的野兽有没有浪费食物,小刀如何知道?难道小刀从小是在丛林里长大? 青青小姐眼里露出的疑惑深深的刺伤了小刀,小刀的眼里露出深深的痛苦,难以自禁的痛苦。 那段黑色的往事,原本以为自己忘了,却总是在突然间又来折磨着自己的心扉。 小刀冷笑道:“你不用用这种眼光来看着我,不错,我从小就在丛林里长大,没有邻居,没有伙伴,唯一的伙伴就是丛林里的野兽,它们从来不会浪费一丝的食物,因为人,把他们的食物给抢着吃了,人们杀食兔子,狼饿了;人们杀狼,老虎饿了;人们杀老虎,丛林俩没有野兽了,我的邻居一天天地少了,它们从不浪费一丝的食物。” 小刀竟然眼睛里露出深邃的痛苦,到底是什么让他那么痛苦?是什么?让死过两次的人,居然也放不下?也许因为人的本身就是痛苦的根源,痛苦,才是生命的象征。 杀气居然退去,青青小姐突然道:“如果你喝了那碗粥,你会死得很快。” 小刀抬起头道:“不喝那碗粥,也许死得更快。” 在青青小姐来之前,也许,拖延时间,就是最好的选择。 青青小姐突然道:“你居然没有死在我三姨的手里。你跟她说了什么?” 小刀诧异道:“你三姨?” 青青小姐道:“就是那个路口的老妇人。” 小刀笑道:“我只是和她喝了几杯酒而已。”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七节 遭袭 青青小姐道:“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杀你么?” 小刀笑道:“大概是小姐的心情好,不想杀人罢了。如果一个天仙般地女人老是把杀人放在嘴边,好像也有失大雅。” 青青小姐居然笑了:“怪不得他说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我不杀你是因为你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说天气好。” 世上最美的莫过于美人一笑了,千金一笑百媚生,小刀居然似已看呆了。 青青小姐一笑后消失在小刀的眼前。 青青小姐出来,李妈突然前来道:“小姐,今天是除夕,按规矩应该和大家好好庆祝一下,不知小姐有何安排?” 青青小姐笑道:“今夜把宫中所有人都集中到宫殿教场,大家共同庆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夜。 宫殿教场,宫中的所有人都集中到这。 天空中起了烟花炮竹。 刹那间,就象千万颗流星般在空中散发开来,火树银花。 青青小姐笑道:“真美阿。” 身边的四剑春桃,夏荷,秋菊,冬梅拍手而笑。 宫中的女子们莫不脸露笑颜,而歌而舞。 炮竹声,欢笑声,天空中不断飞散的烟花,宫里一片热闹的气息,所有的人都沉醉于过年热闹的气氛中。 此时,在碧春宫的第一道关口--最后一家酒店里。 老妇人正在独自一人饮酒。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一人走进了酒店。 她笑了。 老妇人道:“你来了,不好好守自己的关口,难道也想来这喝杯酒?” 那人也笑了。 老妇人低头倒酒。 此时,刀光一闪。 鲜血喷洒,染红了老妇人手中酒杯里的酒。 火树银花的天空中,突然间随着三声急促的声响,升起三道发出强烈绿色光芒的流星般火焰,升到半空,并不炸开,却变成强烈的光芒团,在空中久久不散。 青青小姐对着空中的绿色的光团道:“好奇怪的烟花。” 四剑道:“是阿,小姐,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烟花,就好像我们宫中的紧急信号烟花一样。” 青青小姐突然脸色大变:“信号?难道这是敌人信号。不好。” 话音刚落,空中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巨响,又出现一朵发出强烈红色的光芒,在空中彭的一声炸开后,却变成了千万朵绿色的光芒散落下来。 四剑大惊失色道:“宮主,这是我们的信号,果真有外敌入侵。” 青青小姐道:“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入侵,看来这次袭击我宫必定是一场有组织有计划的安排,好在有三十六位高手各管其责,应该能挡住。春桃,命令大家准备好武器,以防万一。夏荷,去把王小刀带来,是否这次来的和他是一伙的。秋菊和冬梅,随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笑声:“哈哈,青青小姐就不必费心去看了。” 宫殿教场旁边的山崖旁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黄衣蒙面人。 青青小姐脸色铁青:“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碧春宫的机关和三十六位高手绝对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摧毁。” 为首的黄衣人笑道:“看来青青宫主还在梦里,那好,要死也要让你死个明白。一个堡垒,最容易从哪儿攻破呢?碧春宫守关的三十六位高手,其中十三人已经归顺了我金龙帮。” 青青小姐:“原来金龙帮,我宫与贵帮无冤无仇,为何要来刀兵相见。” 黄衣人叹气道:“唉,你不知道,本帮现在名声显赫,投靠本帮的人是越来越多阿,人,总得吃饭吧,贵地四季如春,物产丰富,机关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正好可以做我帮发展的基石,为这一日,我们可是等了足足五年哪,等的花儿都谢了。” 青青小姐气得脸色发青:“无耻。原来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在盘算了。只怕阁下的如意算盘要打错了,即使本宫剩最后一人,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黄衣人嘿嘿笑道:“虽然碧春宫都是女人,但可惜在下却不懂得怜花惜玉。” 黄衣人突然沉了脸,振臂一呼,厉声大喝:“众金龙弟子听令,今日一战,碧春宫寸草不留,放过一人者,杀无赦。杀!!!” 青青小姐大声道:“碧春宫弟子听令,今日大家万众一心,来用敌人的鲜血来捍卫碧春宫。” 黄衣人突然大喝:“烈焰,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音落,剑已出。 剑。 春桃的剑。 在青青小姐身后的春桃突然拔剑,一剑刺向青青小姐。 剑快,但人更快。 人。 一人挡在了青青小姐的面前。 剑势急促。 冬梅惨叫一声,春桃的剑已经刺穿她的胸膛。 青青小姐转过身来。 夏荷和秋菊忙拔剑护住青青小姐。 青青小姐一把抱住冬梅,任由冬梅的鲜血染红自己的白色的衣裙。 泪,却滴了下来。 滴在冬梅苍白的脸上。 春桃突然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惊慌失措道:“对不起,宫主,我是被逼得” 声音嘎然而止。 春桃的眉心出现一丝红红的血迹,仰天倒下。 青青小姐手一动,一只翠绿色的小剑突然间就回收到自己的袖筒里去了。 青青小姐狠狠地说了句:“叛徒。” 叛徒的下场,只有一种,应该只有一种。 碧春宫里一片厮杀声。 惨叫声。 刀砍进骨头的声音。 鲜血喷溅的声音。 碧春宫的人不断地倒下。 青青小姐和众人边战边退。 在碧春宫的偏僻的一个小房子里。 小刀正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盯着远处的烟火。 过年了,就这样过年了。 是阿,不管怎么样,年,不会等人的。 不管怎么过,年,总是要过的。 一个黑影突然闯了进来。 小刀突然道:“翠儿?” 翠儿道:“真聪明。怎么又猜到我了?” 小刀笑道:“除了你,还有谁会在过年的时候来找我呢?” 翠儿道:“唉,你这样的男人真是又聪明又讨人喜欢,真的舍不得杀你。” 小刀居然还笑着:“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翠儿道:“因为你是金龙帮的敌人,如果杀了你,龙王肯定会心情不错。” 翠儿一动,手里出现了一支在远处烟火的火光下泛着幽光的刀刃来。 小刀突然笑了:“你确信能杀的了我?” 翠儿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一个人被点了三处大穴,全身被绑着,又饿了两天,即使是铁人,他现在也变成了泥人,你说我杀一个泥人,会怎样?” 小刀道:“只要你一出手,马上就知道结果了。” 翠儿笑嘻嘻道:“为什么你说的都是大老实话呢?” 翠儿轻轻地挥动着刀刃刺向小刀的胸口。 扑的一声布匹撕裂的声音。 刀光一闪,犹如闪电。 翠儿一声惊叫,刀刃已经脱手。 翠儿大惊失色地握着流血的右手腕,惊恐地看着小刀。 小刀道:“结果已经知道了?” 翠儿道:“知道了。” 小刀道:“我不杀你。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翠儿道:“你说。” 小刀道:“四少在哪?”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八节 别无选择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一群人闯入了小屋子中。 一场恶战,碧春宫居然只剩下青青小姐和两剑在内的不到三十人。 青青小姐一进屋子就盯着小刀和翠儿。 翠儿突然浑身发抖带着哭腔着道:“小姐,快来救我,他是金龙帮的狗贼。要杀我。” 小刀愣住了。 青青小姐红着眼睛厉声道:“杀!” 所有的人都红着眼睛杀了过来。 小刀只能拔刀。 碧春宫一向以快剑著称,尤其是青青小姐的剑。 小刀却无意伤人。 不伤人刀法便不能做到心无旁鹜,无拘无束。 但听铛铛声响。 六七八剑已断。 刀已入鞘。 小刀的胳膊却被割出一道血口。 但青青小姐的剑依然就象多情的情人一样缠着小刀,刺向小刀的喉咙。 丁的一声,青青小姐的剑却刺中了小刀的刀鞘。 小刀缓缓的放下刀,盯着青青小姐的眼睛道:“我不是金龙帮的人。” 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多情刀,出刀必见血。 小刀也没有想到多情刀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噬力。 这那里是刀,这就是一个生命。 原来刀也是有生命。 原来刀也是有尊严的。 青青小姐的剑就停在小刀的喉咙,却没有刺下去。 翠儿大叫道:“小姐,杀了他,杀了他。” 外面的喊杀声近了。 青青小姐一咬牙:“我信你。” 青青小姐突然道:“因为七三说过,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值得信赖,那就是王小刀。” 小刀道:“七三?” 永远微微驼着背,操着手,怀里抱着刀,永远含泪的眼睛,却永远不让泪流下来的七三。 小刀心中一热。 青青小姐道:“不错,七三是我唯一的同门师兄。他曾经说起过你” 青青小姐突然间感到后背被一种冰冷的东西刺入,一股剧烈的疼痛让她刹那就失去的所有的力量,眼前突然模糊了,在倒下的那刻,她看到王小刀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痛苦和众宫女的惊呼声,还有那似乎在梦中才能一见得如流星般光芒梦幻的光一闪。 梦的光芒,在刀的挥舞下破碎。 梦碎了,人也碎了。 一道血痕从翠儿的额头一直到下面,她愣愣地站在那,手里还窝着一把匕首。 匕首,已经深深地刺入了青青小姐的后背,只末刀柄。 远处烟火的光亮下,一群黄衣蒙面人闯进这个黑屋子。 一刹那,刀光剑影。 人影闪动,不时有人倒下,却没有残叫声。 无声的杀戮。 只有刀砍进骨头的声音。 只有血液燃烧和喷洒的声音。 刀光闪闪。 小刀铁青着脸,手里的刀血迹斑斑。 屋子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 夏荷弯着腰不停地在呕吐。 秋菊突然道:“王公子,你本不是碧春宫的人。” 既然不是碧春宫的人,又何必趟这混水。 小刀道:“但我却是个人。” 秋菊道:“可我们剩下不到八人,何况宫主现在伤势严重。” 小刀道:“宫主的伤并非无救。也许凭我一人之力,帮不了你们多少,但,我只是想做到心有无悔。” 秋菊道:“宫主果然没有看错你。” 夏荷突然跪倒在地流泪道:“请求大侠救我宫主,我们日后做牛做马来报答大侠。” 夏荷背着青青小姐,其余个人随后保护,跟随小刀趁着天黑出宫而去。 天蒙蒙亮了。 在一条峡谷的地方。 小刀突然停住了。 不远的一个大石头上,背站着一个黄衣蒙面人。 夏荷道:“不可能阿,这是条秘密通道,我以前和小姐走过。” 小刀叹了口气道:“只要有人走过的路,就不能算是秘密通道。” 那蒙面人仰天大笑,慢慢地转过身来。 小刀愣住了。 那蒙面人也愣住了。 如此熟悉的笑声,只有一个人,一个人能发出这样地笑声。 无影刀于笑天。 于笑天道:“是你?” 小刀笑了:“是我。” 于笑天道:“从哪来?” 小刀道:“从来的地方来。” 于笑天道:“到哪去?” 小刀:“到该去的地方去。” 于笑天:“如果前面是条死路呢?” 小刀:“我已经没有选择。” 沉默。 难堪的沉默。 小刀突然叹口气道:“为什么?” 于笑天苦笑道:“如果你不能消灭它,就去加入它。我也已经没有选择了。” 于笑天仰天长啸,盛情悲愤:“碧春宫的下场,只是大同帮的一个活生生的重演罢了。当你有一天突然发现,你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帝国,原来都是别人的细作的时候,你还有什么能力对对付它呢?我终于明白这几年它为什么发展这么快了,因为在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它就将自己的人安排在你的眼皮底下,就象播下种子,现在,它只是来收获而已。我不能消灭它,就只能加入它。” 小刀道:“也许,你有别的选择。” 于笑天道:“那你现在有别的选择吗?” 小刀闭上了嘴。 于笑天道:“你走,其他人留下。” 小刀道:“如果我走,就一定会带走其他人。” 于笑天道:“经过大同帮一劫,我不在相信任何人了,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让我信任的话,那就是你。我知道你的刀法厉害,只不过金龙帮的三剑四刀搜魂手今日全部到齐,只要我发出信号,任何人都逃不掉。” 小刀无言,却已经左脚踏出。 他一旦走,不达目的,决不停下来。 众人随他而走。 于笑天的眉头紧邹成一团,眼光渐渐地凝结。 众人突然觉得无形中有道阻力在阻碍着前行,心紧张的乱跳起来。 小刀与于笑天擦肩而过。 于笑天瞳孔收缩,突然手成刀状。 哧的一声,无影刀已出。 刀光一闪。 众人中一位宫女突然倒地,眉心流出一丝血迹。 小刀的刀已经深深地刺入了于笑天的琵琶骨。 于笑天强忍着疼痛笑道:“王小刀的刀什么时候出手偏差这么大了?这儿离心脏的地方可是太远了。哈哈。” 小刀冷冷道:“为什么?” 于笑天沉了脸道:“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们走这条路么?不杀她,你以为你们能走出碧春宫么?” 小刀惊道:“她是金龙帮的人?” 于笑天冷哼了一声:“还不走?” 小刀道:“那你?” 于笑天冷笑道:“有些人,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小刀无言。 众人也无言。 血,一直在流,从于笑天的肩膀上。 于笑天用手蘸了血,放在自己的嘴里,脸上楼处残酷的笑容,冷笑道:“总有一天,失去的我会加倍的拿回来。”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九节白衣少女 通往幽冥谷的路上,一辆马车疾驰。 碧春宫居然只剩下青青小姐,夏荷,秋菊,李妈四人而已。 青青小姐偶尔醒来,也从不说话。 只是瞪着空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马车的天花板,眼光似乎透过了天花板,看得很远很远。 小刀突然像看到曾经得自己一样。 就像看到风二娘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衣服一样。 绝望,绝望的近乎麻木了。 痛苦,痛苦得近乎停止了呼吸。 后背的剧痛袭来,青青小姐又晕了过去。 每次想起风二娘,小刀的心里禁不住一阵的颤抖。 自己的命,岂非就是用风二娘的命所换? 自己的命,岂非就是风二娘生命的延续? 那么,有什么理由去自暴自弃,不去珍爱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呢,或者说有什么理由去挥霍风二娘在自己身上延续的生命呢? 没有理由。 四少下落不明,岂非又是为了自己? 据李妈和夏荷秋菊说,碧春宫每年都有无数人来犯,但从来没有过第二十一关就被拿下。 碧春宫,天下闻名的武林禁地,来者自然都是高手。 碧春宫就有如一个鸡蛋一样,外壳坚硬无比,里面却很软弱。这个蛋壳就是碧春宫的三十六道机关和野花毒草。但最大的优点就是最大缺点,碧春宫最大的缺陷也就是这些机关。 夏荷听到小刀的分析道:“为什么?” 小刀道:“因为机关是死的,机关是由人来控制的。而人是活的。” 天下最难把握的,岂非就是人心。 坚固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大同帮,碧春宫,岂非就是这样被攻破的? 夏荷道:“其实碧春宫的人,一直以来依赖于那些机关,忽视了自身的提高,所以在金龙邦的围攻下,才会无反手之力。” 小刀道:“那碧春宫来犯的人关押在什么地方?” 夏荷微微一笑道:“每年来碧春宫的人不计其数,如果都关押起来,碧春宫岂非已经成了监狱了。” 秋菊道:“我们把来犯的人点了穴道,然后放在一个大木桶里,盖上盖子,然后扔到我们碧春宫后山的汾河中。” 小刀的脸色有些变了。 夏荷忙道:“公子不必担心四少的,穴道在半个时辰内会自动解开,虽然汾河水流湍急,但半个时辰后就到了下游,下游的水流缓慢,而且已经出了碧春宫,下游一路都是村庄,多有打鱼人。” 小刀点点道:“希望四少吉人自有天象。” 李妈突然道:“我们真的要去幽冥谷吗?” 小刀点点头。 只有去幽冥谷,还有一丝希望。 也许,他选择幽冥谷还是因为那儿有个牵挂的人吧。 小刀给夏荷和秋菊讲述鬼见愁。 李妈却叹了口气自语道:“难道非要去吗?难道非要见他吗?” 同样的一片树林挡住了路。 弃车而行。 但小刀这次居然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热闹的村庄了,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出口了。 树林里一片浓浓的雾气。 已经第三次来到这颗奇异的树旁了。 小刀突然一拳狠狠地砸在树干上。 无奈的感觉又浮现在心里,有些事情,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却没有一点办法。 青青小姐的嘴里不断的流出丝丝血迹。时间并不多了。 夏荷秋菊从小刀的眼神里也看得出来,他们迷失在这片树林中了。 李妈却仔细的看着这些树,看着这些周围奇异的石头。 李妈突然冷笑一声道:“这个糟老头子居然学会了师傅的幻影五行阵。” 糟老头子? 小刀脸上露出惊喜色道:“李妈,莫非你就是当年的?” 李妈叹了口气道:“不错。我就是他的师妹。本来我实在也不愿回去了,但为了青青小姐,哎。大家跟着我走。” 李妈每走几步,就搬动那些石头中的一块,移动它的位置。 如此反复,当李妈搬动一块石头,放好它的位置的时候,突然间,空中浓浓的雾气消息殆尽了,眼前,出现了一条狭长的羊肠小道来。 众人沿小道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隐隐传来杂音人声来。 小道的尽头,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豁然开朗,竟然是小刀初次来的村庄。 卖馒头的,卖酒的,卖胭脂水粉的,人来人往,还有家澡堂。 五人出现在村庄里,居然没有人理会。 小刀也顾不上许多。 几人来到鬼府面前。 小刀用手敲门前的怪树五遍,大门的旁侧突然出现一个刚好能让人爬进去的小洞。 众人道:“干什么?” 小刀道:“爬进去。” 李妈大怒道:“这个糟老头子,居然让前来看病的人爬狗洞,青青小姐千金之躯,怎能爬狗洞。” 李妈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五个棕色的小药粒,分给每人一粒。 然后一推门,一股淡黄色的烟雾喷洒出来。 这次居然没有事。 众人鱼贯而入。 这次李妈带路,通过了五行八卦阵,阵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小刀愣住了。 众人也愣住了。 石室中,满头花白的鬼见愁躺在地上,嘴角流出丝丝血迹,右臂也流着血,眼睛流露着恐怖盯着前面一身淡绿色装的女子。 莫倪儿。 居然是莫倪儿。 莫倪儿头上包着一张淡绿色的头巾,铁青着脸,手里拿着匕首,正死死的盯着鬼见愁。 小刀轻轻的走到莫倪儿的身边,轻声道:“莫倪儿。” 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有如鬼魅般的萧声。 鬼见愁此时似才惊醒,大惊道:“小心。” 莫倪儿的匕首已出。 匕首的走势诡异,快如闪电。 小刀大惊,但已经晚了。 莫倪儿的匕首已经刺入小刀的右胸,直没刀柄。 小刀愣在那儿,呆呆得看着莫倪儿。 鲜血流出。 小刀带着差异莫名的表情倒下。 倒下的那刻,小刀突然出刀。 带着刀鞘的刀。 一阵强大的力量击中拍打在莫倪儿的腹部。 莫倪儿眼神里露出一丝痛苦,慢慢的倒下。 倒在小刀的身上。 一个白衣女子突然出现在石室中。 白衣女子脸上蒙着白色的纱巾,手里拿着根翠绿色的萧,正冷冷得看着鬼见愁。 鬼见愁痛心疾首道:“这事都是我的错,你又何必伤及无辜。” 白衣女子哈哈大笑,眼里却渗出一丝泪光来,道:“错了?十八年所受的苦一句错了就可以抵消了吗?” 鬼见愁眼里居然出现惭愧的神色。 白衣女子欺身上前,鬼见愁竟然闭上眼睛,毫不防备,大有受死的意思。 夏荷秋菊突然拔剑闪身挡在鬼见愁的面前。 白衣女子厉声道:“挡道者死。” 夏荷道:“即使我们死了,也决不能让鬼见愁死了。” 白衣女子并不多话,将萧藏于袖筒中,身体突然暴长,伸出一双芊芊玉手,向双剑抓来。 夏荷秋菊挥剑而上。 白衣女子身影飘动,竟似鬼魅般飘忽不定,在剑影中穿梭游戏,夏荷秋菊大惊。 剑更急,招愈快。 白衣女子娇喝一声,一双芊芊玉手突然暴长变成了鬼爪般,充满了妖艳和诡异,突然间抓住夏荷的剑身。 夏荷大惊,忙回剑。 白衣女子冷笑一声,手一动,但听啪的一声,剑身已断。 白衣女子用一种诡异的手法扔出断剑,秋菊竟然无法躲避,稍一迟疑,断剑已经刺入秋菊的小腹。 秋菊挥剑从身后刺来。 白衣女子竟然不回头,待剑刺到,突然仰身九十度,一只玉手已经刺入秋菊的琵琶骨。 秋菊惨叫一声,肩上出现五个指洞,鲜血喷溅,秋菊身体一个趔趄,倒下。 鬼见愁失声道:“鬼王爪?竟然是鬼王爪?” 李妈突然身体滴溜溜一转,一片乌光袭向白衣女子。 鬼见愁大惊:“仙女散花,难道,竟然是……?” 白衣女子鬼爪突然变作千万只,只听丁丁声不绝于耳,地上,落满了一层三角形的暗器。 白衣女子如鬼魅般欺身上前,芊芊玉手抓出。 李妈绝望中看了鬼见愁一眼,闭上了眼睛。 斜刺里伸过来一柄刀来。 白衣女子一把抓住,竟然是把漆黑的刀鞘。 小刀。 居然是小刀。 小刀手里拿着刀柄,胸前的匕首还在,但没有流出血来。 小刀手一动,刀已出鞘。 刀光一闪。 刹那,刀发出瑰丽的光芒来,那是渴望的光芒,那是重生的光芒,那是燃烧的光芒,就像梦,就像雾,就像流星般,照亮了屋子里每个人的眼睛。 那一刀的风情 鬼见愁眼里露出恐怖的神色大喊:“不要杀她” 刹那,刀身一颤。 刹那,小刀突然想起那个少年,找自己比武的那个少年。 小刀的心突然收缩成一团。 刀尖,轻轻的在白衣女子的额头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纱巾在刀锋下变成两半。 纱巾散开,露出一张有若天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容貌来。 但见曲眉丰颊,皓齿丹唇,美目流动处,莫不传神。 众人似已看呆。 刀光又一闪。 小刀的脸上青筋暴起,眼睛露出一丝痛苦。 小刀腿上的血溅出,刀已饮血。 刀光消失,就如同熄灭的火一样。 刀已入鞘。 白衣女子呆呆抓这漆黑的刀鞘,呆呆得看着面前这个倔强坚韧的少年。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刀鞘传过来,白衣少女手中的刀鞘脱手。 小刀又一次倒下。 刚才的一刀,已经耗尽了小刀全身的力量。 白衣少女突然跪倒地上,殷殷的哭泣起来。 当那一刀下来的时候,当瑰丽的刀光燃烧自己的眼神的时候,当真的面对死忙的时候,原来竟是这样的恐怖,让人害怕,这样的让人心惊胆寒。 那一瞬间的恐怖 不知死,焉知生? 鬼见愁强忍着痛苦,趔趔趄趄地走到白衣少女面前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杀我,我没什么好说。但我我是郎中,现在有几个病人,他们都与这件事无关。请求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杀我,我无怨无悔。” 白衣少女只是轻轻抽泣着,并不理会鬼见愁。 鬼见愁走到李妈面前轻轻道:“师妹” 欲说却无言,鬼见愁张张嘴,心里虽有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一句了。 一句师妹,却惹得李妈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而出。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情动处,出口却成了:“糟老头子” 鬼见愁早已泣不成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十节 与咳相伴 在江湖上走,刀头上舔血,总有一天要还的。 小刀脑海里不断地响起这句话,奇怪,好像是很早的时候的事情了吧。 有些事情,本来以为忘记了,但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却有清晰浮现在你的脑海里。 有些人,本来也以为忘了,但突然之间就跳进你的头脑里。 红子,豪天赌局。 天儿,曾经为了报仇却不肯向刀客下跪的天儿。 西瓜,刀客。 小刀的脑海里突然间挤满了人,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小刀,所有的人突然间都变成了无数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小刀。 在江湖上走,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小刀突然眼睛一睁,醒了过来,已经一身冷汗。 一支柔弱无骨又如丝绸般光滑的玉手轻轻的抚摸着小刀的脸。 淡淡的茉莉花香袭来。 莫倪儿。 莫倪儿早已泪流满面。 伤害了心爱的人岂非比伤害自己更让人心碎痛苦? 无声的抽泣,竟是这样的让人惹人怜惜和心疼。 小刀的脸上轻轻的显出笑容来。 相顾无言,只有泪千行。 小刀突然道:“我不是个好男人。” 莫倪儿玉葱般的手轻轻的按在小刀的嘴上,眼里露出无限的温柔,却又带着无限的惆怅。 茉莉花的香味便入唇而来,由喉而下,沁人心脾。 小刀竟似醉了,笑道:“我以前听人说过,一个好的男人不应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流泪。” 莫倪儿泪光点点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来。 莫倪儿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刀笑道:“你可知道,每个女孩本都是无泪的天使,为自己心爱的人才坠入凡间,才变成流泪的天使,所以,一个好的男人不应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流泪。因为,当天使的泪流干的时候,那么就到了离别的时候了。” 莫倪儿笑了。 她的的笑总是淡淡的,先从眼里露出笑意,然后扩散到脸上。 她笑的时候鼻子微微皱起,显得调皮又天真的样子,没有人不喜欢看她的笑,让小刀刻骨铭心梦回牵绕的岂非就是这美人一笑了? 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快乐的笑,又岂非比自己快乐的笑更让人开心? 小刀笑道:“能不能摘下头巾,让我看看你头上带着茉莉花的样子?” 莫倪儿愣住了。 莫倪儿的笑容突然间就僵硬了。 莫倪儿柔软的玉手刹那间就失去了力气。 一句话,让莫倪儿慌乱的手无举措。 莫倪儿的眼神竟然是这样的无助和恐慌。 泪。 一滴泪流下。 当莫倪儿刚刚干涸的眼睛里再次流出一滴泪水的时候,在小刀诧异的眼神中,莫倪儿扭头而去,就像一个受伤的流泪的天使一般。 莫非,这一滴泪,就是天使的泪流尽的时候? 鬼见愁的石室中。 小刀笑道:“鬼见愁,你不会吝啬这点酒吧?” 鬼见愁冷笑一声:“笑话,我鬼见愁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名人,又怎会吝啬这点酒呢?” 名人?小刀苦笑。 鬼见愁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小刀道:“名人,岂非就是麻烦和死亡的另一个名字?” 鬼见愁却笑道:“在江湖上,确实如此。” 鬼见愁突然石壁旁一按,石壁突然打开一个洞,伸出一张盘子来,上面放着两坛美酒。 小刀笑道:“我还以为出来的是弓弩暗器呢?我还以为鬼见愁吝啬的连坛酒也不肯给朋友喝?” 鬼见愁嘿嘿一笑:“老夫名为鬼见愁,那就是那些世间的色鬼恶鬼魔鬼见了我发愁,要是堂堂正正的人来了,当然不用愁了。” 两人举杯而饮。 一杯酒下肚,小刀俯下身猛烈的咳嗽起来。 鬼见愁皱眉道:“我并不是吝啬酒,只是你的身体” 小刀抬起头来,笑道:“无妨。” 酒过三罗,小刀居然再也没有咳嗽。 小刀的脸涨得通红,就像燃烧着一样,拳头握的紧紧的,指节处显然由于过分的用力而显得苍白。 鬼见愁突然间有些热泪盈眶的道:“你又何必硬趁着,为了不影响我喝酒,你竟然硬趁着不咳嗽。” 小刀突然伏下身大声地咳嗽。 小刀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满面的红晕,但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鬼见愁突然谈了口气道:“你这人倒是沉得住气啊,要是放二十年前的我,早就问了。” 小刀奇怪道:“问什么?” 鬼见愁沉了脸道:“当然是先问问自己的身体,再问问上次那件事情和那个白衣少女的事情。” 小刀哈哈大笑,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笑话一样。 小刀道:“自己的身体?天下医术,莫过鬼老前辈。如果我的身体无恙,何必问?如果我的身体有事,假若鬼老前辈也医不好,那世间还有谁能以的好?我又何必要问” 小刀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鬼见愁叹气道:“你不问,但我不能不说。莫倪儿的那刀正好刺中了你的肺部,当时刀被肌肉夹住,血未流出,本来可以无恙,但你后来耗尽全力的一刀唉,老夫学艺不精,可能,以后,你将终身与咳嗽相伴。” 小刀突然咳声大作。 咳声止,小刀深深地喘了口气,居然笑了。 鬼见愁出乎意料的看着小刀。 小刀仰天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想到我以后要这样的折磨它了,好在命还在,希望父母的在天之灵,不要怪罪儿辈。” 但听到一声幽幽的声音叹了口气道:“本来你的命还在,可是,现在就说不准了。” 白衣女子突然出现在石室中。 白衣女子幽幽道:“你们喝的酒里下了无色无味的天下奇毒——无名.”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十一节 千毒百怪吴一剑 小刀的脸色居然没变,还是笑着。 鬼见愁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小刀笑道:“无名?好名字,即是无名,想必也是没有解药了。” 既然根本就不知道毒药的名称和特征,那又怎么谈得上解毒呢? 白衣少女美目流离,轻轻笑道:“这么聪明的人,我真舍不得你去死。不错,这种毒药是由超过上千种的毒草毒虫提炼精华所制,研制出来的时候,连制毒者自己都忘了究竟用了多少种毒草毒虫,所以连解药都没有,故名无名。此药奇毒无比,三个时辰后毒发身亡,神仙难救。不过,谁让你要争着和他喝酒呢?” 小刀笑道:“看来一个人戒酒才会长寿一点。” 白衣少女嘻嘻笑道:“何止戒酒,还要戒喝水,戒喝汤。” 白衣少女突然沉下脸来冷冷道:“另外,见到美女不要嬉皮笑脸的死盯着看。” 小刀马上转移视线。 鬼见愁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在生死关头嬉笑怒骂,完全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却见小刀突然微笑的看着自己。 小刀笑道:“看来很幸运,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其实我不是不想问,我只想问一件事情。” 鬼见愁奇道:“噢?什么事?” 小刀道:“莫倪儿。” 鬼见愁叹了口气道:“也许当初老夫不该强留她在幽冥谷。” 当初小刀离开幽冥谷,莫倪儿看着小刀仰天大笑绝情而去,心伤泪干,彻夜难眠,一夜间竟然满头白发。 鬼见愁居然已经老泪纵横:“你不知道第二天我看到她呆呆坐在屋子里的样子时,是怎样的感受?她就那样呆呆得坐在你离去的房子里,呆呆的,不理会任何人。她虽然是我的义女,但我也是人啊。我当时辛酸的要命,就对她说要她去找你,但她听完了却只是轻轻的摇头,然后就是默默地流泪” 小刀突然间咳声大作,他俯下身,肩膀却不停抖动着。 鬼见愁同情的看着小刀。 这一生,他将与咳嗽相伴,当他激动或紧张的时候,他就会咳嗽。 但他是刀客,他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还会像以前一样镇定么? 高手相搏,一个微不足道的肌肉颤动就可以让他一败涂地,更何况是咳嗽。 他的刀客生涯,岂非就这样的结束了? 但一旦踏上刀客生涯,又怎能回得了头呢? 鬼见愁继续道:“我时常把你的消息告诉她,她的情况也慢慢的好起来,但是以我的医术,居然不能让她的头发变黑,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我医术的问题。” 小刀满脸通红的顶着鬼见愁道:“那又是为什么?” 鬼见愁长叹道:“心病还得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白衣少女突然道:“喂,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啊。人都要死了,还听这么好笑的故事” 小刀突然转过头阴沉着脸厉声喝道:“住口。” 白衣少女却嘻嘻笑道:“怎么?心疼了?关中闻名的小王他妈的斧头居然会喜欢一个妓女。嘎嘎” 小刀的脸色又在燃烧了,握刀的手在发抖,眼里却射出比刀锋还锐利的光:“你再敢侮辱她一个字,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白衣少女嘻嘻一笑,再也不说话了。 难道让小刀生气,就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么? 鬼见愁道:“更为严重的是,莫倪儿居然开始掉发。” 小刀惊恐道:“掉发?” 小刀的心沉了下去。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对女人来说就如同生命般的宝贵,如果一个女人失去了头发,她宁愿去死。 当开始掉发的时候,莫倪儿开始恐慌了。 但鬼见愁居然是束手无策。 因为莫倪儿中毒了。 一种奇毒。 千毒百怪吴一剑的毒。 吴一剑,虽名为剑,却从来不用剑,他只用毒。 吴一剑,岂非无一剑。 吴一剑的毒可用一个词来形容:千奇百怪。 中了他的毒,不一定会死,但身体会出现千奇百怪的变化,往往比死还让人难受。 据说有人中了他的毒,半年后才毒发,此人突然喜欢吮吸自己的手指来,两个月后,两只手掌的十个手指都被自己吃掉了,甚至连自己的脚趾都不放过。其实下毒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此人曾在大众面前炫耀他的成名武器——铁砂掌。 吴一剑有次出外,在大街上一个乞丐伸出向他乞讨,他没带钱,那乞丐用手拽祝蝴不让他走。结果那乞丐回去后整个胳膊就再也举不起来了,半月后,胳膊就变得像泥一样软,骨头全部都化掉了。 小刀冷冷道:“天下居然有如此可恶之人。” 白衣少女冷笑一声道:“比起他,我可是好了千万倍。嘻嘻。” 鬼见愁道:“吴一剑的毒种类繁多,走偏门,一般人很难解,另外他还养有众多毒虫,所以人称千毒百怪吴一剑。” 以鬼见愁的医术,对莫倪儿的脱发居然束手无策。 鬼见愁穷尽心力,也只能克制住毒药不再发作,却无法祛除毒灶,但此时莫倪儿头发已经脱了大半。 莫倪儿为此茶饭不香,以决心要死。 任鬼见愁百般劝导也没有用,最后鬼见愁留下一句话而去。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一个人来到这世上,不只是为自己活着,也是为自己心爱的人活着。” 莫倪儿绝食了三天三夜后开始进食,只不过,从此她的头上便戴上了头巾。 小刀悔恨得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但事情并没有完,莫倪儿有时会发呆,甚至神志不清。 鬼见愁道:“这是毒药攻心的征兆。” 而莫倪儿在神志不清时竟被白衣少女的天魔音所控制,既然袭击鬼见愁,所幸小刀和青青小姐及时赶到,但莫倪儿已经铸下大错,刺伤了小刀。 鬼见愁从袖筒里拿出一朵茉莉珠花,道:“莫倪儿走的时候让我交给你的。” 什么?小刀大惊:“她走了?” 鬼见愁点点头。 莫倪儿宁愿离开,也不愿毁掉她在小刀心里的美好形象。 难道这就爱情?这就是爱的唯一选择么? 小刀哈哈大笑,笑得咳声大作。 鬼见愁道:“只可惜现在时间不错了,否则,老夫可想交你这个朋友了。” 小刀一拱手:“鬼兄。” 鬼见愁大笑道:“果然爽快,痛快痛快。” 鬼见愁起身,来到石狮子装饰面前,手伸进去拨弄了一下,但听轰隆隆一阵响,石壁打开,露出一夹壁,里面竟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二十几坛酒。 鬼见愁大笑道:“老夫珍藏了三十年的美酒女儿红,今日与刀兄痛饮三千。” 小刀大笑:“为什么我总是有福气尝遍天下美酒呢?” 两人举杯而饮。 小刀的眼里露出一丝担忧来,鬼见愁见状笑道:“刀兄不用担心,青青小姐和其他人我都已经安置妥当。” 白衣少女突然过来坐下抢过小刀的酒杯倒了杯酒,自己一饮而尽。 小刀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白衣少女嘻嘻一笑:“怎么了?三十年的女儿红啊,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小刀只好拿酒坛而饮了。 白衣少女叹气道:“三个时辰快到了吧。” 小刀的脸色已经发黑了。 鬼见愁满脸豆大的汗珠下来道:“这要果然够毒,这居然是孔雀胆,还有断肠草” 小刀的眼睛里居然亮的发光。 小刀笑道:“鬼兄,这次能不能躲着这一劫,就全看你了。” 鬼见愁诧异的看着小刀。 如果你有事情要找一个人,而这个人没有名字,没有特征,那么你该怎么办? 小刀笑道:“当然让他来找你了。” 鬼见愁的眼睛里也居然发光了:“我怎么给忘了,天下毒药,阴阳寒暑,并不是把所有的毒药放在一起就可以毒性大增,这么多毒药混合,必然相互克制,只要我找出其中发挥作用的毒药来就可解毒,而我们可以依靠自身的中毒感觉来确定它是那种毒药。” 小刀笑道:“虽然时间紧迫,但也只好一试了。” 白衣少女嘻嘻笑道:“我突然发现你们做错了一件事情。” 小刀笑道:“噢,什么事情?” 白衣少女盯着芊芊玉手冷笑道:“那就是老是忽视我的存在。” 白衣少女的鬼王爪已经抓出。 鬼见愁突然伸手在桌子底下动了动。 白衣少女只觉凳子上闯来一股强大的弹力,身体不由自主被弹了出去。 第五章 浴火重生 第十二节弃刀 王小刀的武功怎样? 他的刀法诡异,变化莫测,似乎毫无章法,却又暗藏杀机,让人防不胜防。出手快,稳,准。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过做到这个快,稳,准呢? 但他也是人,是人就有缺点。 不错,他有两个缺点。 其一,他对毒药好像一窍不通,有几次被人下毒。 毒药? 其实毒药并不是他的弱点,轻易相信别人,才是他的弱点。 不错,如果他不相信你,又怎会喝下的你的毒酒呢? 其二,女人。 女人也是他的弱点? 不错,这方面是他的弱点,据我所知,他的自出道时才有了男女之情的概念,初入情场的男人,未免会将这种感情看得比较重,甚至重过自己的生命。 这两点的任何一种就足可以要他的命了,不是么?哈哈。 ※ ※ ※ 黄色的天,黄色的地,天地在一片昏黄色中。 远处,天地好像已经连接在一起。 小刀从远处而来,却竟似从天上来的。 偶尔,轻轻地咳嗽,咳嗽过后,脸色就像醉酒般的腾起一团红晕来。 他走得很仔细,很认真。 路过天一客栈的时候,小刀在天一客栈的外面站了很久很久。 昔日热闹的小镇已经荒凉。 而天一客栈早已易主,当年那个迷人的老板娘已经不在了。可她的风姿依旧活在小刀的脑海里,有些人,永远存活在人们的记忆力。 如果可以从头再来,他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面对风二娘。 独自一人站着,寒冬微弱的阳光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但即使身影在长,也离不开脚。就像莫倪儿走的在远,她的心总是离不开小刀一样。 一队长长的队伍从大街上而过。 奇怪的队伍。 所有的人都穿着白衣,柱着丧棒,伴随着声音凄凉冲天的嗦啦声,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浩浩荡荡从大街而来。 送葬的队伍很平常,但这支队伍却很奇怪。 因为棺材的后面,还有一顶红色轿子。 更奇怪的是,这支送葬的人,所有的人,都在笑,每个人都死死的盯着小刀笑。 送葬的队伍突然停下来了,在小刀的面前。 所有的人都看着小刀笑,神秘地笑着,笑的人头皮发麻。 棺材里嗵地一声,棺材板被掀开,一个人从里面坐了起来。 此人形貌怪异,灰白的脸,竟似死人一般。 但见他坐起来打了哈欠,伸出犹如鬼魅般的双手伸了个懒腰,然后揉揉眼睛,四下看了看,居然跳出棺材,挥舞着宽大的袍子一摇一晃的向小刀而来。 小刀静静站在天一客栈的前面,犹如入定一般。 那人来到小刀面前,上下打量小刀几遍,拱手拜道:“这位兄弟,请了。” 小刀眼光慢慢的回收,冷冷道:“阁下什么事?” 一个人享受孤独的时候被人打扰,心情总是不太好的。 那人道:“兄弟可是关中第一刀客王小刀?” 小刀冷哼一声道:“在下可没有阁下这样的兄弟。” 那人一愣,倒也不在意,哈哈一笑,擦擦额头的汗道:“唉,这会总算没有找错。怪我记性不好,都错杀了七八个人了,才找到真正的王小刀。” 小刀突然笑了:“天下要杀我的人多的是,而我却……” 后面的话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那人笑着摇摇头道:“在下已经替阁下暖热了棺材,免得阁下在黄泉路上受凉咳嗽,黄泉路漫漫,怕你寂寞难耐,在下还特地请来阁下心怡的伴侣。” 那人一招手,轿子的帘子卷起,露出一张熟悉的笑脸来。 小刀愣住了。 小刀绝没有想到在轿子里的人竟然是莫倪儿。 莫倪儿苍白的脸上露着神秘的笑容。 莫倪儿居然满头的黑发。 头发居然还戴着一朵茉莉花。 能给莫倪儿解毒的世上岂非只有一人? 小刀突然道:“阁下莫非就是千毒百怪吴一剑?” 吴一剑突然叹口气道:“果然够聪明,只不过我实在不喜欢干这些送葬的事情,可是每次总要干,弄得别人每次都是愁眉苦脸的,现在可好了,吃了我的开心丸,你看,他们多开心。” 原来那些送葬的和莫倪儿神秘的笑容竟然是吃了吴一剑的开心丸。 小刀冷笑道:“一个人悲喜忧愁本是自己事情。” 吴一剑笑道:“但一个人送葬却要别人,恰巧在下就是替人送葬的。” 小刀道:“不错,不过我敢保证阁下升天后肯定没有人送葬。” 吴一剑突然脸色变了,冷哼一声,一甩那宽大的袖子,转身而去。 小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小心毒粉。” 小刀一惊,忙闭气,身子已经暴退一丈开外。 吴一剑脸色变了变,道:“好快的身手。” 一个蒙面白衣少女从空中飘落。 小刀拱手道:“原来是姑娘,多谢姑娘提醒。” 白衣少女笑嘻嘻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小姐大恩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呢。” 小刀的脸竟红了红。 白衣少女扑嗤笑了,现在能见到脸红的男子可不多了。 小刀不经意看去,却见莫倪儿眼中发出怨恨的盯着白衣少女。 妒忌,本就是女人的天性。 吴一剑突然一把抓住莫倪儿的头发将莫倪儿拖出轿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莫倪儿竟不能动。 一个被点了全身十二处大穴的人当然不会动了,甚至连惨叫声都不能发出。 小刀的心象被人用刀刺入一般,瞬间痛苦的收缩成一团。 小刀的脸也突然间象醉酒般腾起一团红晕,犹如燃烧了一般。 小刀在拼命地忍受着咳嗽,但他握刀的温如磐石的手却在不停地抖,苍白的手背的青筋暴起。 苍白的手愈白,漆黑的刀愈黑。 白衣少女似已经惊呆。 折磨一个人竟然可以让另外的一个人如此的痛苦?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吴一剑冷笑着看着小刀,一只手抓住莫倪儿的脖子,一手却摸向莫倪儿的衣服里。 莫倪儿嘴角流出丝丝血迹,眼里却无助地看着小刀。 小刀全身都在颤动,他的血在燃烧,他的脑海里只重复着一句话:“任何人都不能侮辱莫倪儿,任何人……” 吴一剑冷笑道:“如果你要杀我,你知道,第一个死的肯定不是我。” 吴一剑突然大喝一声道:“杀。” 送葬的人突然间就扔掉丧棒,拔刀,怪异的笑着,朝小刀冲了过来。 天地肃杀,杀气袭人。 看着刀光闪烁,小刀呼吸愈加急促,突然大脑里嗡的一声,就变得一片空白。 白衣少女只见小刀突然间脸上出现一丝奇异的光芒来,刹那,刀光一闪。 小刀已经冲入人群。 小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只知道不停地挥舞着刀。 他的全身笼罩着死亡的气息,他就是死亡。 他在往前冲,刀也在往前冲。 他所到之处,鲜血喷溅;刀所到之处,死亡降临。 一阵瑰丽的刀光在瞬间就吞没了那群拿刀的人。 当刀光落下的时候,地上,躺满了横七竖八怪异的笑着的人,被血染红的人。 刀入鞘的瞬间,小刀象虚脱了一般倒在地上不停的咳嗽着。 白衣少女却已经吐的满眼的泪水。 吴一剑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刀猛烈地咳嗽成一团,他恐怖的看着那把漆黑的刀,就好像看见魔鬼一般。 莫倪儿的脸上依然诡异的笑容,但眼泪却无言的滑过苍白的脸。 星星点点的血迹随着小刀猛烈地咳嗽喷洒出来。 只是片刻,小刀剧烈抖动的身体渐渐地平缓下来,咳声也静了下来。 吴一剑睁大眼睛恐怖的看着小刀慢慢地站起来,他只希望小刀能永远的倒下去。 但没有人会永远的倒在地上,除非死人。 白衣少女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死亡的气息,窒息,压迫,紧张,难受的感觉不由泛起心头。 吴一剑突然抓住莫倪儿的脖子,把她挡在自己前面大喝道:“把刀扔掉,否则,立即叫她血溅当场。” 小刀却笑了。 小刀居然笑了。 笑的很平静,就像冬日初升的太阳,在刹那,就完成了从黑暗到光明的漫长的期待。 小刀低头静静地看着那把带来死亡的刀。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这两种最接近死亡的颜色似乎早就已经融合在一起,又怎能分得开呢? 是否就是因为这把刀,小刀命运从此就与这把刀相连在一起? 刀的本性,岂非就是鲜血和死亡? 小刀的命运,岂非注定了鲜血和死亡? 当日铸刀下山时野火大师的话仍然回响在小刀的耳边:“此刀乃是天下神兵利器,刀魂杀气凛冽。希望阁下能对此刀不离不弃。在凡人的眼里,刀只不过是个工具,但天下万物,皆有灵性,对刀客而言,刀生死相随,心意相通。刀,也是有尊严的。刀性本烈,若阁下有遗弃此刀之意,那即使天下神刀,刀魂已死,只不过一把平凡的刀而已。切记切记。” 吴一剑大叫道:“快放下刀,放下。” 放下,放下,不错,该放下了。 小刀的手在颤抖,漆黑的刀鞘里居然发出种奇异的力量,在吸引着小刀的手。 小刀手一动,突然拔刀。 刀光一闪。 刀在刹那发出瑰丽的光芒,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照见了眼睛深处的永远无法根除的恐惧。 小刀的手停在半空。 小刀的手稳如磐石,但刀身却在颤抖,发出嗡嗡的声响。 吴一剑的手一紧,莫倪儿立刻呼吸困难,脸色更加的苍白。 小刀的手一松,刀落下,刺入地下的黄土中。 刀的光芒在落下的刹那消失殆尽。 刀已死,刀身挺而不倒。 莫倪儿的泪在刹那无声地流了下来。 小刀的脸上却出现了平和神圣近乎虔诚的神色,小刀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放下了刀,并不仅仅放下了刀,也放下了心灵的包袱,放下了鲜血和死亡的命运。 一个只知道杀人的人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虔诚的神情,他又是对什么虔诚呢? 悟道,其实就是一刹那的事情。 吴一剑看小刀的脸上光芒大盛,不仅心慌意乱。本来想借莫倪儿让小刀的心神大乱,谁知弄巧成拙,这个少年的身上似乎天生有中韧性,百折不挠,如此坚韧之人,天下罕见。 小刀抬头,看着吴一剑,脸上,是自信的笑意。 白衣少女似乎已经看呆。 第六章 第一节 剑神的剑 吴一剑居然放开莫倪儿拱手一拜到地,笑道:“刀兄果然是性情中人,佩服佩服。”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白衣少女的身影急动,欺身上前,玉手轻轻伸出,鬼王爪已出。 小刀大惊,大喊道:“小心。”身体突然暴长,飞身上前。 吴一剑诡异一笑,袖子漫天一甩,一股淡黄色的粉末洒向袭来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但觉眼前一花,突然间身体一软就失去了力道。 小刀去势急促,抓住白衣少女的衣服,猛然用力,白衣少女竟被小刀甩出丈八远,轻飘飘落地。 好巧妙地手法。 但吴一剑已出招。 吴一剑突然从袖筒里剑拔出一把剑来。 一把如绣花针一般细的剑。 细长的剑身,细长的剑柄。 这样剑也能伤人? 一阵风过,吹散了淡黄色的粉末,吹起了小刀头上一丝凌乱的头发。 吴一剑没动。 小刀也没有动。 血,突然流了下来,从小刀的耳朵上。 小刀突然道:“你用剑?” 吴一剑冷笑道:“我的名字就叫剑。” 剑。 一把如绣花针一般细的剑。 吴一剑手里捧着一把如绣花针般细长的剑。 吴一剑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芒来,缓缓的把剑举起在眼前,轻轻的吹了口气,吹落剑尖的那滴血。 血滴落下,小刀的瞳孔突然收缩成一团。 因为小刀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不,应该是一把剑。 他已经不是人了,他是剑。 他是剑中之神。 西门吹雪。 传说剑神西门吹雪隐退前曾收徒,难道竟然……? 小刀的心沉了下去。 小刀突然道:“好快的剑。” 吴一剑冷笑道:“但不够准。” 本来,这是把杀人剑。 本来,这把剑应该刺入小刀的眉心。 吴一剑轻轻的吹落剑上的血,眼光里突然闪现出一丝嘲弄来,仿佛这滴血对他的剑是种亵渎。 小刀道:“阁下的剑是何剑?” 吴一剑眼光闪烁,脸上居然浮现一丝虔诚的神色:“剑神的剑。” 小刀道:“阁下吹的可是血?” 吴一剑冷笑道:“在下吹的是雪,西门吹雪的雪。” 小刀突然笑了。 吴一剑道:“有何可笑?” 小刀道:“阁下的吹,是西门吹雪的吹,但阁下的雪,却并非西门吹雪的雪。” 西门吹雪每次杀完人,眼神一下子变的无比的落寞和厌倦,他轻轻地拿起剑,就像寒冷的雪夜,远行的行人归家后,轻轻抖落肩膀上的雪一样,轻轻的吹落剑尖的血滴。 西门吹雪吹的是雪,不是血。 而吴一剑刺伤人后,眼睛里却发出火一样燃烧的兴奋,他轻轻的拿起剑,像得胜的将军一样砍掉敌人最后一颗脑袋一样,轻轻的吹落剑尖的血滴。 吴一剑吹的是血,不是雪。 有些东西,是永远也学不来。 吴一剑永远也成了西门吹雪。 “不错。你吹的不是雪,而是血。” 一个冷冷犹如从冰窖中传出来的声音响起在小刀的身后。 一股刺冷的感觉让小刀的后背起了鸡皮疙瘩,小刀居然无法放松背部的肌肉,好强烈的杀气。 小刀不敢回头。 白衣少女趴在地上,全身软软成一团,但只觉突然间一股寒意逼人,心跳加速,眼前一花。一个黑衣人。 一个黑衣人已经出现在小刀的身后。 这个黑衣人全身黑衣,脸上竟然也蒙着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背后背着一把用黑布包裹起来的剑,只露出细长的剑柄露在外面。 黑衣人身材精瘦干练,一站在那,就像一把剑,一把未出鞘的剑,在向外发散着浓浓的杀气。 片刻的时间,对于小刀来说,竟然似乎如隔世般长。 小刀的后背肌肉突然间一跳。 刹那,小刀眉毛一挑,拳头已经握紧。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一步跨出,已到了小刀身前。 小刀已满掌的冷汗,犹如脱虚了一般。 吴一剑冷冷道:“阁下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黑衣人冷冷道:“并非多管闲事。” “闲”字出口时,黑衣人突然拔剑,刺出。 “事”字话音未落,黑衣人已经撤剑,回到原来地方。 黑衣人的眼神里突然间就变得无穷的落寞何厌倦,他轻轻地拿起剑,就像寒冷的雪夜,远行的行人归家后,轻轻抖落肩膀上的雪一样,轻轻的吹落剑尖的血滴。 他吹的是雪,不是血。 剑已入鞘。 吴一剑举着剑,没动,眉心,缓缓地流出一丝血来。 待到这丝血迹迅速凝固,吴一剑轰然倒下。 好快的剑。 吴一剑居然没有来的急反应,就已经毙命。 黑衣人缓缓的转过身来,盯着小刀。 小刀也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的眼神突然流露出一丝暖意,但声音依然冷的让人发颤:“我知道你。” 小刀的脸上出现一丝苦笑:“荣幸之至。” 黑衣人冷冷道:“关中第一刀客,王小刀。” 小刀苦笑,也听不出来是赞叹还是蔑视。 黑衣人转身而去。很远了,突然传来一句:“幸亏你是用刀。” 如果那一剑刺向小刀,小刀还有机会么? 小刀不敢回答。 小刀寻眼望去,才发觉莫倪儿已经不知所踪了。 小刀大惊。 白衣少女冷笑道:“哼,别找了,人家早走了。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帮助自己的人。” 小刀这才想起白衣少女来,忙道身前拱手道:“姑娘……” 白衣少女打断他的话道:“我不叫姑娘,讨厌。” 小刀脸一红道:“那,敢问姑……敢问芳名?” 白衣少女见小刀脸红,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轻轻道:“双双。” 小刀忙拱手道:“双双姑娘,你可知道莫倪儿去何处了?” 双双的眼神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原本以为小刀会夸赞几句像“姑娘好美的名字”之类的话,再不抵问候几句自己中毒怎样了也行阿,谁知小刀一开口就是莫倪儿。 双双叹了口气道:“我确实知道,可是……”双双突然嘻嘻一笑:“可是,我就是不告诉你。” 小刀突然露出冷漠的表情,起身便走。 双双红了眼,气的花枝乱颤,却又可怜兮兮道:“你,你,你不管我了?” 小刀停住,缓缓转过身来。 双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虽然脸上蒙着面纱,但也掩饰不祝糊失望的神色。双双的额头,那道浅浅的并不明显的竖着的刀痕现在在小刀的眼里却是如此的刺目。 如果不是自己那刀,她如若天仙般面容的额头上又岂会留下这道刀痕,如果不是为了帮助自己,她又怎会中了吴一剑的毒呢? 刚才居然差点要弃她而去,以前自己不是这样的?是什么让自己失去了理智呢? 难道是莫倪儿? 第六章 第二节 一剑吹雪 双双趴在小刀的耳边吹气如兰:“你难道不累?” 小刀道:“你已经第十一遍问我了。” 其实这个答案不问也知道,背着一个人走路自然是很累的事情,只是双双好象不明白一路上趴在小刀的背上问个不停。 双双嘻嘻一笑道:“我知道你累,可我也知道你不管多累,都不会扔下我不管的,是么?” 小刀苦笑,小刀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双双好象闷得慌,不停地逗小刀说话。 双双突然道:“刀兄。” 小刀笑了一下,这家伙倒挺粘人的,一下子就称兄道弟了。 双双道:“刀兄,你刚才为何把你的刀给埋了?难道它象人一样也死了吗?刀,岂非本来就是死物?” 沉默良久,小刀缓缓道:“其实天下万物都是有生命,有尊严的。刀也有尊严。我当时弃刀,刀魂已死。” 双双笑道:“没事,现在你没有刀了,以后有什么事我会罩着你的。” 小刀摇摇头,自己中了常一剑的毒还需要别人照顾,嘴上却说要照顾别人。 小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双双的话,突然间明白过来。 双双看似无意间垂着的手,却正好按在小刀的三处大穴处。 小刀冷冷道:“你的手,放得好象不是地方?” 双双脸上笑意可人,然而声音却委屈的要命,要男人的命:“人家为了你中了常一剑的毒,全身瘫痪,现在就只剩下胳膊还能动了,要不防点,万一你抛下我跑了怎办?” 小刀却脸一沉,双手松开。 双双尖叫一声,马上从小刀的背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当然,掉下来的时候居然没有忘记点了小刀身上的三处大穴。 小刀像个木头人一样定在那儿,脸上神色莫测。 双双欣喜的大叫一声,哈,叫你摔我,叫你摔。双双跳到小刀面前,两手叉腰,眼睛里露出恶狠狠的光:“居然敢摔本小姐,本来定要你受尽折磨而死,不过……”双双口气一转,“看在你背本小姐这么长时间的份上,就饶你一条小命,就像蚂蚁一样的小命。” 小刀眼睛转了转,嘴唇刚开,双双马上沉下脸道:“不许反驳我。” 小刀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哪里还敢反驳你。我只想问问,你不是中了常一剑的毒,全身瘫痪了吗?” 双双呵呵一笑学着小刀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唉,还关中第一刀客,真傻,你在常一剑身上找的那么多药瓶,里面自然有解药了,只不过本小姐突然感觉天气有些冷,所以……”说到这,双双的声音已经小的像蚊子了,如果不是白纱蒙面,想必已经面红耳赤了。 小刀惊讶道:“这么说你早就没事了?” 双双冷哼了一声道:“哼,本小姐行走江湖多年,本事超群,自然没事。可不想某些号称什么第一的什么刀客的,竟然栽在一个女子手里,哈哈,想来真是痛块,说不定从此就名扬天下了。” 小刀却突然间笑了。 双双瞪大眼睛道:“你还笑?你怎么这么笑?” 这是什么样的笑?小刀暧昧的看着双双再笑,就好像看见别人一不小心踩在狗屎上的笑。 小刀突然沉下脸:“既然你没有事,那么我也该走了。” 小刀突然起步,腰挺得很直,他已经踏出第一步,坚定地踏出了第一步。 这回轮到双双瞪着大大的眼睛恐怖的看着小刀,不可能,不可能阿,明明我已经点了他的三处大穴。 双双呆呆的站在那儿想了半天,突然醒了过来,但小刀已经走远。 双双大叫着等等我朝着小刀的方向飞奔而去。 **** 冰冷的手,冰冷的眼神,甚至连声音都是这么冰冷,整个人就像一个刚从冰窖出来的一样,让人浑身冷得发抖。 漆黑的面巾,漆黑的剑鞘。 但这些,并不是武林中畏惧他的原因,畏惧他的原因是那把用黑布包裹着的剑鞘里面的那把剑,细长的剑身,细长的剑柄,又如绣花针一样的剑。 这样的剑也能杀人? 剑不能杀人,能杀人的只是这双手。 修长的干燥的手指,看似柔弱无骨却有拥有着无穷的力量,指甲修得很短,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因素影响他拔剑的速度,正因为这样,所以人们看到的总是剑光一闪,然后对手的眉心便出现一丝鲜红的血迹,在迅速风干之后,轰然倒下的场面,却总是看不到他的手。 现在这双手就摆着桌子上,两手间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这是三十万量,足够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花销了。 他冷冰冰地问:“谁?” 对面的人道:“目标是一个叫七三的刀客。”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声音还是那么冷:“五天。” 五天,就是他结束七三性命的期限。 对面的人道:“五天?你的剑可靠么?” 他的两眼突然射出如野兽般的凶光:“你可知道,以前也有人怀疑过我的剑。” 对面的人道:“现在呢?” 他道:“现在,他们都死了。” 在江湖上,从来没有人敢怀疑一剑吹雪的剑,因为怀疑他的剑的下场只有一个。 死人是不会怀疑的。 一剑吹雪道:“为什么杀他?” 对面的人道:“你只管杀他,钱就归你。” 一剑吹雪道:“行有行规。以前有人骗我杀人,但后来他却被人杀了……杀他的就是我。” 对面的人马上道:“因为他杀了两个无辜的人。铁牛和小雨。” 显然,对面的人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他断断续续的讲了一个时辰,才把事情讲完。 话音刚落,一剑吹雪并没有说话,但他的手已经放在银票上。这桩买卖,他接下了。 对面的人笑了,转身离去,一剑吹雪突然道:“如果你讲的是假的,那么五天内死的人就是你。” 一剑吹雪的剑杀人是从来不用五天的,他只要刹那的时间就够了。 五天,四天的时间用来调查,一天的时间是踩点,因为一剑吹雪能被杀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人用不着找一剑吹雪。 而真正杀人的时间就是一刹那。 一剑吹雪的眼神里突然了露出难离言表的神色,厌倦,兴奋,孤独,也许,每种滋味都有吧。 夜晚,就这样悄悄地来临了,一剑吹雪没有点灯,因为他现在有任务了,他要去调查这件事。他也没有换衣服,因为他身上的黑衣服就是最好的夜行衣。 他突燃起身,但见窗户一开,他已经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六章 第三节 故人 夜色僚人,小刀独自走在陌生的小镇的街道上。 远处,近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把小刀带进了儿时的油灯前,灯下,娘一针一线的补着小刀身上的衣服,小刀偷偷的眯起眼睛看着娘,娘清秀的面容就在这煤油灯下一点一点的被岁月刻画出一道又一道的皱纹,娘乌黑的秀发被这淡淡的灯火燃烧了光泽,变成了花白花白的…… 小刀借着淡淡的灯光看看自己现在衣服上的破洞和漏出大拇指的鞋,苦笑了一下,弯腰从地上拣了三个棱角尖锐的小石子从鞋的破洞里塞进去。 不知是谁说过,让人疲惫不是远处的高山,而是鞋里的一粒沙子。刚走了几步,小刀的脸上的青筋就突然暴起,也许现在,让小刀痛苦的不是鞋里的石子,而是心头那份挥之不去的童年记忆,它就像个毒蛇一样,在你孤独的时候突然缠着你,咬你一口。 小刀的脸上出现一丝残酷的笑容,但脚步却是依旧坚定。 远处,隐隐传来一阵低沉豪放的歌声。 如此深夜,竟有人在低声地唱歌,这是男人的歌,虽然低沉,但让人听得血液竟似沸腾起来,听得出来,这个人故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打扰了别人,但心中似有一种情怀似难以释然,豪放中竟似由种淡淡的伤感。 小刀突然有种冲动,他想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唱。以前,小刀绝对不是这种人,如果与他无关的事情,任何事情都影响不了他,是否,小刀已经变了? 世上只有死人不会变。 小刀已经朝着声音走了过去。 一个街边的小摊,卖酒的老翁脸上露着愁容,生意的淡漠让老翁的心里乱遭遭的,酒桌上唯一的顾客的歌声更勾起了老翁的伤心事,老翁更觉生活的辛酸,暗自唏嘘不已。 老翁有时候看看这个顾客,觉得这个顾客很奇怪,穿着淡色布衣,微微的驼着背,大冷的天操着双手,流着鼻涕,在寒风中抖索着自己的身体。 他一来就独自要了五坛酒,独自一个人饮着,但饮了两坛酒酒了,他的身体好象还是冷得在寒风中哆嗦着。 但老翁却已经过了对任何人都好奇的年龄,老翁无暇多想,他的脸上的愁容退去,浮现出一丝笑容,因为他看见一个人正朝着自己的小摊子走来。 一个孤独的人。 在这样天气的夜里,除非用酒,否则,又有什么才能暖和孤独者的冰冷的心呢? 老翁已经拿起了酒壶,准备倒酒了,准备为这个正朝着他走来腰挺得很直的孤独的年轻人倒酒了。 七三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的酒,苦的就像煎熬的药一样难以下咽,但再苦的酒,七三也会喝。 七三一抬头,就看到小刀,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小刀。 小刀笑道:“好听的歌。” “好苦的酒。”七三唱罢,叹可口气道。 卖酒的老翁摇了摇头,顾客已经醉了。 七三一抬起头,就看到小刀,因为小刀说:“也许,苦的不是酒。” 七三笑了,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温暖的光来,在这样的天气里,让人感到温暖和感动。 七三笑道:“苦的不是酒,那苦的又是什么?” 小刀顺手拿过酒壶,轻轻的倒了一杯酒,然后轻轻地端起来,盯着七三道:“也许,苦的是心。以前,我也曾经象你一样这样喝过这么苦的酒。” 小刀一饮而尽,突然附下身来,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七三笑道:“刀客何时成了哲学家?” 小刀满脸红晕得笑道:“如果喝下去的酒能变成甜的,我倒宁愿成为哲学家。” 七三笑道:“以前,你可不是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人。” 小刀皱了皱眉头,一字一句道:“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两点:第一,你不是别人。第二,这不是闲事。” 七三低下头,沉默良久,突然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完这话,七三突然就笑了,就像初升的太阳,刹那间将夜晚带来的阴郁一扫而光。 小刀笑了,因为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七三的笑容,看到七三的笑容,小刀的心底有种莫名的感动,这个世上,除了阳光,水,空气,和笑容外,我们还需要什么呢? “需要一个爱着的人。”七三说,“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小刀心沉了下来,七三终于不再孤独了,一个男人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七三却眉头紧蹙,满腹的心事,在爱情中的男人,如果不是要与女人别离,又怎会这么的失落和悲伤? 一个简单的小屋,在渭水河滩上。 天下着小雪,淡淡的,落在小刀的身上,却不冷。 一个人的心是热的,身体又怎会冷呢? 在小房子里,一个女人正坐在热炕头,她穿着村妇的粗布衣服,但再普通的衣服也遮挡不祝糊的美若天仙般的容貌,她呆呆的,眼神空洞的盯着自己的腿,突然,她的眼睛里射出恶毒的光来,举起手,狠狠地打在自己的左腿上。 下手很重,但女人好象丝毫不觉得疼痛。 她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腿,眼泪却流了下了。 正在此时,小屋外传来脚步声,她撩起衣服慌忙擦干眼泪,脸上,已经是淡淡的笑容了,因为她知道,这个屋子的另外一个主人要回来了。 门轻轻被推开了,她已经轻轻的拿起了针线和一件男人的衣裳。 七三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她在缝衣服,心里一阵暖热,轻轻唤道:“小雨,我回来了。” 小雨抬起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道:“你回来了,快点进来,先上炕来暖暖脚。” 七三笑了,道:“先不急,我带了个朋友过来。” 门帘一挑,小刀进来了。 小雨突然愣住了,眼神里的闪过一丝奇怪复杂的光。 小刀也突然愣住了。 第六章 第四节 赌场里的和尚 小雨?!七三的妻子,小雨,居然是魔幻妖姬。 只不过,现在的魔幻妖姬,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眼神里,也已经没有那团火,而且,最明显的居然是额头上有个铜钱大的伤疤。 小雨的脸上的笑容又起:“你看你看,这房子太小了,七三,快招呼你的朋友。” 七三似乎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小刀道:“嫂子好面熟阿,似乎在哪里见过。” 小雨温柔的笑道:“我也觉得你好面熟阿,似乎在哪里见过。” 小刀冷笑,突然转身,挑帘而出。 七三追出来道:“刀兄留步。” 小刀站住。 七三道:“刀兄似乎和内人认识?” 小刀缓缓地转过身来,冷冷道:“也许我应该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也许你不爱听,但你必须听下来。” 七三听着,默默地听着,他的握刀的拳头青筋暴起,手指指节出因为过份的用力而发白,身体在小雪中更加抖动得厉害。 小刀用淡淡的口气讲着魔幻妖姬的故事,他尽量的让自己冷静,但他的血液却随着记忆而燃烧起来,故事很平淡,却很真实,真实的让人窒息,让人难受,让人心里流血。 故事终于讲完了,然后就是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雪,越下越大,鹅毛大的雪落在七三和小刀的身上,七三眼睛里常常含着的泪水突然间干涸了,身体也突然停止了抖动,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情?” 小刀道:“因为我知道,就不能隐瞒。” 七三低头看着地上的雪,没有任何表情道:“也许我也该给你将个故事。” 七三不动声色的讲着故事,就好象在将别人的故事。 几个月前,我在风雪交加的夜里,碰到一个女人,在路边被冻僵的女人,她被过往的马车撞到,额头受了伤,一条腿被压断,等她醒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她用恐怖害怕的眼睛看着我,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一种熟悉的神色,那是我平生出第一刀所杀人的眼神,是小雨的眼神。 那一刻,我突然又看到了小雨。我突然明白过来,当年铁牛那口痰吐在我的脸上,吐在我爹的身上的耻辱并没有因为小雨和铁牛的死而清洗。这种耻辱,永远的烙在我的心里,我当时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拿起刀,朝她砍了下去,但在刀落下的一瞬间,我却失去了力量,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小雨,我以为我忘记了,但没有。 有时候,有些人,是你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无论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好,你以为自己完全忘记他了。但是不知什么时候,或者在哪,她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你的脑海里,你以为自己可以一笑直之,但是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她没有过去,我要忘记过去,我们是同一种人。于是,她成了小雨,成了我的小雨,属于我的小雨。 我很幸福,我很知足。直到几天前,我突然收到一份信,奇怪的信,上面写着一句话,杀人者人恒杀之。后面是两个人的名字,就是小雨和铁牛。信上没有署名,却画着的一把古怪的剑。 不错,是一把古怪的剑,细长的如绣花针一样的剑。 我知道,这次我是躲不过这一劫了,我的预感很不好,因为这把剑的主人是天下武林中最为神秘的杀手。 我不怕死,自从拿起这把刀,自从我被铁牛踩在地上,我早就将生死看的很淡了。可是我的小雨怎么办?就在我喝酒的时候,我突然遇到了我觉得可以托付小雨的兄弟,可是他却告诉我一个让我心碎的故事。 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为什么要在死之前告诉我这样的故事呢?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小雨,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心无牵挂的死去呢? 七三讲完了故事,抬起头,盯着小刀。 小刀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他从七三的眼睛里看到一种杀气。 七三的眼睛在燃烧,七三的刀在燃烧,七三的整个人都在燃烧。 愤怒的火焰。 雪越来越大了,卷着风,疯狂的打在七三的身上。 七三冷冷道:“这件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吧?” 小刀道:“是。” 话音未落,七三眼睛突然红光一闪,手一动,追魂刀已出。 刀光一闪,漫天飘舞的雪花被砍成两片,强劲的杀气携着风雪冷气超小刀的头上砍去。 小刀的身影,似乎已经被刀光所罩,但小刀已经无刀。 刀已到眼前,小刀突然向左转身,他的上半身好像扭断了一般,小刀的脚已经看不见了,因为他的脚似乎已经化作了千万只脚,小刀的上身在刀光中似乎没有动,但脚下却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步,换了多少步法。 七三的刀一刀快似一刀,而小刀的脚步也一步快过一步。 七三的刀刃不离小刀的眉心咽喉,但总是在距离一寸的地方,小刀就轻轻的滑开了。 小刀突然停了下来。 小刀停下来,七三的刀也停了下来。 七三和小刀冷冷的对视着。 七三突然道:“以前,我觉得你简直不是人。” 小刀道:“现在呢?” 七三道:“现在,我觉得你简直就是个神仙。” 两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突然间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七三大笑道:“痛快,痛快。好身手。” 小刀笑道:“好刀法,好刀法。哈哈。” 七三道:“既是如此,何不去饮个痛快?” 小刀一把揽过七三的肩膀呵呵道:“天寒地冻,今天往死里喝。” 两人相拥在风雪中边歌边行而去。 *** 七三早就回家而去,毕竟,七三的心已经有所归属,而小刀呢? 小刀独自一人来到街上,这样天气的晚上,除了自己老婆的暖被窝,还有一个地方是男人永远也向往和挥洒自己精力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赌场。 这个赌场很奇怪,没有名字,巨大的边上居然就两个字:赌场。 赌场的目的本来就是赌,至于赌场的名字是什么已经很不重要了,问题是你能不能在这里一夜之间从穷光蛋变成百万富翁,或者从百万富翁变成穷光蛋,当然,这些也都不重要,对于骨灰级玩家,最重要是看能不能过瘾,过赌瘾。 这个地方天生就是男人的天下。 因为这个地方也是生死相搏的地方。 赌场里居然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男人。 在赌场的一个角落里,居然躺着个和尚。 和尚也好赌? 和尚没有赌,因为和尚是个没有两只手的和尚。 没有手的和尚又怎会赌。 和尚只是躺在那边,微微的闭着双眼,一个光秃秃的手腕撑着头,似乎是已经入境的睡佛一般。 赌场里还有条狗,摇着尾巴围着赌场在转,难道狗也好赌? 这条狗肯定是公的,小刀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不自觉地漏出了笑容。 一步踏进,里面是如此的热闹,小刀拍拍身上的雪,赌场的气氛让他感到振奋和温暖,因为他想起了豪天赌局,还有一位兄弟,红子。 赌场当中的一张大桌子前围满了人,看得出,这是一场豪赌。 桌子的前面,坐着一个大胡子。 大胡子满面红光,兴奋之极,两眼冒光,直直地盯着桌子上的色子。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年轻人,此人淡淡的布衣,但收拾得干净利落,脸色平静,他微微地闭着眼睛,但偶尔睁眼,便是如刀锋般的光芒,他的眼光,就像一把出手的飞刀一样。 大胡子慎重的把色子拿过来,朝着色子轻轻地吹了口气,迅速投进竹筒,轻轻的就摇了起来,左三下,右三下,突然间动作加快,那竹筒的手突然化作千万只,但听色子在竹筒犹如千万颗珠子落盘,众人的眼睛就像被已故魔力吸引了一样,死死地盯着大胡子的手,但什么也看不清楚。 对面的年轻人面带冷笑着微微闭着眼睛。 大胡子突然一把把竹筒扣在桌子上,脸上光芒大胜。 刚才大声嚷嚷的众人突然间静了下来。 大胡子嘴唇微动,从牙缝中吐出三个自来:“六六六。” 少年还是微微的闭着眼睛,闻此言,突然睁开眼睛,道:“一二三。” 大胡子就笑了,他对色子就像对自己的老婆的身体一样熟悉,就像对自己的胡子一样熟悉。三年来,大胡子罕逢对手。 大胡子哈哈大笑着慢慢的拿开竹筒,于是,在众人惊讶的声音中,大胡子愣在那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阿,刚才色子落下的声响绝对是三个六,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二三。 小刀微笑着看着大胡子,一个人如果一夜之间突然从个穷光蛋变成了百万富翁,还有什么理由不笑呢? 突然,一个红亮沉重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十年了,已经十年没有人能逼我出手了。” 众人闪开,说话的居然是那个和尚。 第六章 第五节 好手手中无好手 小刀笑了,起身双手合十拜道:“大师竟也赌么?” 和尚反问道:“施主能赌,大师为何不能赌?” 小刀一愣,竟答不上来。 想想也是,谁规定和尚就不能赌?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有。只要心中有佛,何必在乎这一具臭皮囊呢? 小刀冷笑道:“在下为何要与大师赌?” 和尚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和尚前来度施主,因为施主已中赌毒,心已入魔。” 小刀沉了脸,冷冷道:“众人皆赌,大师为何只渡我一人?” 和尚笑道:“因为你不是别人。” 小刀思索良久,突然拜道:“敢问大师用何作赌注?” 和尚道:“我佛如来。” 众人大惊,脸露惊奇之色。 小刀突然笑道:“曾闻关中法门寺的空空大师喝祖骂佛成性,不想今天却遇到大师,竟将我佛如来做赌注。大师,果然,果然。” 和尚轻轻一笑,并不答话。 两人选了最简单的掷色子,最简单的也是最安全的。 小刀冷笑着盯着和尚道:“赌大。我的赌注就是今晚我赢得全部银子。” 小刀突然间拿起竹筒收了三颗色子,手突然间变成了千万只,只听色子声响不绝于耳。 众人种突然有人轻轻问旁边的人道:“你听到了什么?” 那人眯着眼睛伸长了脖子,好象听声音不是用耳朵,而是用脖子一样,那人道:“不是很确定,好象是将进酒。” 众人大惊,细听,色子的声音果然和将进酒的音律相符合。 和尚还是淡淡的笑意,色子的声音突然停下,小刀的竹筒已经扣在桌子上。 小刀笑了:“大师,该你了。” 和尚笑道:“和尚已经好了。” 小刀瞳孔突然收缩,一眼看去,和尚的竹筒不只何时已经倒扣在桌子上,原来和尚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早就已经掷好。 小刀轻轻拿起自己的竹筒,三个六,众人叹了一口气,同情的目光盯住了和尚。 和尚却突然间闭上眼睛,念起经来。 小刀冷冷道:“大师在赌钱的时候念经,不怕有辱佛祖?” 和尚睁开眼睛道:“和尚并非在赌钱的时候念经,而是在念经的时候赌钱,何辱之有?” 小刀默然。 和尚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竹筒倒下。 小刀突然愣住了,众人也愣住了。和尚居然也是三个六再加一点,其中一颗色子从中间断开一分为二。 小刀瞳孔慢慢地收缩,好强的功力。 和尚问旁边的大胡子道:“请问施主谁的点大?” 大胡子围着色子左看右看,看了半天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大师色子的点大。” 和尚道:“公平否?” 大胡子道:“掷色子赌的是点的大小,无论色子出现什么问题,都按点的大小判定,所以公平。” 小刀大张着嘴,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半天,突然笑了,道:“再来,这次赌小。” 小刀用竹筒收了色子,这次他只轻轻的摇了三下,就突然倒扣在桌子上。 和尚突然嘴一吸,那三颗色子就如同活的一样突然动起来,在桌子上滚来滚去,突然见滚进了竹筒,和尚一挥袖子,宽大的袖子卷住竹筒,在空中翻腾,猛然见竹筒倒扣在桌子上。 竹筒深深的陷入到桌面里面。 小刀冷笑着拿起自己的竹筒,一点,竟然是一点。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小刀的三颗色子一颗叠一颗,最上面的是一点,三颗色子只有一点。 和尚还是那么淡淡的笑意,他没有答话,却突然哈哈大笑转身而去,嘴里唱到:“张公乍与李公友,待罚李公一杯酒。倒被李公罚一杯,好手手中无好手。” 小刀突然大声道:“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痴赌。” 小刀大惊,竟然是关中武林闻名的痴赌大师。 关中法门寺的一代佛家大师空空大师,性情怪异,传说修行以入化境,曾收徒四人,分别是痴赌大师,好酒大师,多情大师,圣手大师。四人深的空空大师真传,所做事情无不离经叛道,天下瞩目。 痴赌大师是半路出家,少时是亿万家产的富家子弟,却痴迷上赌博,不但家产输光,气死老爹,老娘为还债累死,卖了妻儿,被债主砍断双手,在轻生时为被空空大师所救,突然大悟,出家为僧。 每日就在各种各样的赌馆赌局中静坐修行,功力深不可测。 小刀细细品味着痴赌大师的话,突然出手,欲开和尚的竹筒看看,但手在空中却停住了。 小刀笑了笑,转身而去,赢来的银子,还在桌子上放着没动。 大胡子突然抓起竹筒,用力一翻,竟然翻不动,在用力,但听啪的一声,竹筒拔了出来,桌子上赫然出现一个圆洞,众人再看竹筒时,一丝粉末飘洒出来,里面竟空空如也。 大胡子摸着胡子道:“居然没有色子,我明明看见三颗色子被和尚吹进竹筒的,奇怪,这胜负可怎么算呢?” 旁边突然有人道:“我明白了,和尚的竹筒里没有点,自然是最小的点了,这盘和尚胜了。”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唏嘘不已。后此事居然成为赌界的传奇,一直流传下来,经久不衰。 第六章 第六节 手不会骗人 大街上漆黑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光挡不住黑夜地吞噬,但有了这点灯光,却点燃夜晚孤独的人的心里的火种。 突然破空声响,一道白光知袭小刀后被。 小刀手一动,白光已经到手。 展开手,居然是一张小纸团。 小刀的瞳孔突然收缩,如此功利,最好不好敌人。 来到一家大门前的挂着的大红灯笼下,展开小纸条,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四更有袭。” 小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毕竟,自己少了一个劲敌。 小刀回到客栈,轻轻的推开自己的房门,就在左脚踏进去的一刹那,一股凛冽的杀气朝着小刀的直袭过来。 好熟悉的杀气,好强劲的杀气。 小刀从来没有如此的凶险过,就在刀锋离小刀的额头还有一寸的时候,一种野兽的本能,一种求生的本能,让小刀脖子上的肌肉突然一跳,小刀的脖子突然见向左猛烈扭转,没有人能这样的扭转。 但小刀的整个头伴随着脖子关节处轻微的咔嚓一声已经扭转过来,上身随着脖子的扭转也猛烈的扭转过来。 刀锋随着刀势自上而下,掠过小刀的胸膛。 小刀的衣服马上在刀风中飘了起来,屋子里马上腾起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未等小刀反应,刀光一闪,犀利的刀锋夹杂着血腥和冷气朝着小刀再次砍来。 小刀的双脚突然见化作千万只,身体暴进。 在危险的时候,也许,退却就是死亡,进攻,还能生机再现。 小刀突然欺身上前,手成刀状,砍向来人的咽喉。 黑衣人的刀锋突然间一顿,变砍为横扫,直挑小刀的胳膊。 小刀竟然视而不见,手刀继续,他知道,自己这手刀的厉害,也知道那吃人肉的刀锋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手,但他不能不冒险。 噗的一声,这是血的喷溅声和肉分离的声音。 小刀的手已经狠狠的砍在黑衣人的脖子上,黑衣人闷哼一声,突然飞身撞破窗户而去。 小刀的胳膊上出现一条长三四寸血肉翻出的刀口。 小刀的头扭着,在刚刚生死关头,小刀猛烈的扭头让脖子轻微的错位。 小刀的胸口一道深深的刀口在流着血,但小刀居然没动,他还在沉浸在刚才的杀气中。 好熟悉的杀气?这么强悍的杀气,他从来未曾遇到过,这不是人的杀气,这是刀的杀气。 这种杀气带着强烈的深入骨髓的仇恨,它是为复仇而来。 不错,它就是碎梦。 小刀突然惊叫起来。 碎梦,居然是碎梦刀,但碎梦岂非已死? 灯燃起,夜已深,四更已过,小刀坐在桌子前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纸条。 纸条上说是四更有袭,其实只是让小刀在四更前放松警惕,这招很简单,但是很有效。 但小刀心里想的不是这个,而是碎梦。 是什么力量让碎梦重生呢? 而且拥有了更凛冽的杀气,仇恨的杀气? 难道是因为当时弃刀? 突然,一股奇异的风吹过,桌子上的蜡烛灭了。 屋子里,有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小刀突然俯下身大声咳起来。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一个身材袅娜的黑影轻轻地走了进来。 在黑暗中,小刀的眼睛竟如同野兽般闪闪发光。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小刀竟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膛,他站了起来,嘴一张,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另一张冰冷的嘴唇堵上了。 小刀的浑身突然间滚烫滚烫的,就象火在燃烧一样,但他怀里的人身体却如冬天里的冰块一样,因为她全身赤裸,浑身没有一件衣服。 小刀爱惜的露着她,用尽全力的露着她,任凭她的眼泪悄悄地打湿着自己的胸前的衣服,刺激着自己刚刚保扎的伤口,任凭伤口的疼痛折磨着自己。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地攀上的脸颊,在他的脸上游走,轻轻地抽泣声响起在耳边,轻轻地,轻的让人心碎,让人心痛。 没有言语。 也不需要言语,身体就是最好的言语。 在她轻轻的抽泣声中,小刀关了门,轻轻的抱起她,小刀觉得自己的沉了下去,幸福的沉了下去,一直沉了下去…… 早晨的太阳,透过窗户的缝隙伸出手臂轻轻的摸着小刀的脸庞。 小刀突然间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愣愣地盯着搂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如玉葱般白净修长的胳膊,似乎在回想着昨夜,他不敢动,怕惊醒了她,也许,她正在做一个好梦,一个属于她的好梦。 但听旁边“扑嗤”一声笑,莫倪儿轻轻笑道:“为什么你每次早上醒来就像个木头人了?” 小刀的脸上露出笑意,转过头:“因为这样的早晨实在是太美了。” 莫倪儿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小刀的脸庞,小刀笑着道:“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摸我的脸?” 莫倪儿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她的笑就像她身上的淡淡的茉莉花香一样,让人心醉,她笑得时候小鼻子微微的翘起来,显的俏皮又可爱,莫倪儿笑着看着小刀眼睛中缩小了的自己道:“因为人的眼睛有时候会骗人,但,人的手不会骗自己。” 是否在相思的日子里,在梦中,莫倪儿被自己的眼睛骗了无数次? 小刀突然道:“能告诉我你的事情么?” 莫倪儿的脸上马上开出了一朵花来,兴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终于肯问我了?” 也许对莫倪儿来说,小刀说出这句话也就意味着他真正的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因为小刀从来不会问别人的事情。 莫倪儿道:“你可知长安四大名捕?” 小刀点点头道:“穷追不舍老兔子,红娘子风二娘,辣手玫瑰朱丹,还有?奇怪,虽说是长安四大名捕,但我只知道三人。莫非?” 莫倪儿朝身下一摸,手里已多了一张六扇门的招牌令来,道:“不错,我就是四大名捕之一,茉莉花。” 小刀吃惊地看着莫倪儿,就好象从来没有见过她似的,莫倪儿笑吟吟地望着他,一脸俏皮。莫倪儿嘻嘻笑道道:“堂堂的关中第一刀客也会有吃惊的时候?别动,让我好好记住你这个样子。其实长安四大名捕,江湖上公开行走的却只有三大名捕,而第四大名捕是暗中,而且并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小刀道:“两人?” 莫倪儿道:“不错,至于他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由朝廷直接管辖,我主要负责监视金龙的动静。” 小刀道:“金龙帮只是一个江湖中的帮派,自古以来朝廷江湖泾渭分明,想不到朝廷竟管起这档子事情了。” 莫倪儿脸上却露着复杂沉重的神色,也许,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先祖时期,朝廷迁都长安,因为长安为天下第一繁华地,关中位于五关中央,视野辽阔,可通观天下。但关中民风彪悍纯朴,刀客蜂起,响马土匪不绝,虽说江湖朝廷泾渭分明,但朝廷已经有了统一武林的意愿。 先祖为了不激起江湖民怨,暗中一手培植了一个江湖帮派,起名为西北野狼,首领乃是当年踏平西域的大将军霍中青。 西北野狼因为有朝廷的暗中支持,发展很快,当年已经吞并了关中大大小小的江湖帮派不下百个,朝廷以为这下可以安枕无忧了,但没想到霍中青不愧为大将军,他善于吸纳人才,最后江湖上有百名以上的好手和顶尖级人才都被他笼络在手,当西北野狼的头领按顺序排列下来的达到第一百匹狼的时候,狼头霍中青突然宣布升级为龙首,西北野狼升级为金龙帮。此时西北野狼已有二十万众,全部按军队编制和训练。 金乃九五之色,龙乃天子之气,霍中青升级为金龙帮,乃是反叛朝廷之意。 先祖派军三次去灭,结果无功而返。 一来霍中青征战沙场多年,带兵打仗无所不能,二来江湖帮派多地处先要地势,太白华山秦岭一代,山脉相连,易守难攻,又可相互照应。 霍中青大有称霸之意。 第六章 第七节 神仙的传说 先祖皇帝退位后,霍中青和朝廷达成了协议:双方按照传统江湖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 但朝廷从此如同如鲠在喉,江湖势力一直是朝廷的心病。 二十年前,金龙帮原来的百狼头领经过生老玻豪,帮派之争只剩下不到三十位,而此时霍中青已死十年, 群龙无首,金龙帮势力大损,被逼至关西陈仓一代,而在长安咸阳一带以朝廷为背景的四大门户和武功眉县一代迅速崛起的烈刀门势力已经和金龙帮分庭抗衡,形成鼎足。 此时,金龙帮已经没有在抗衡朝廷的力量了,朝廷先前秘密制定的先稳再灭的策略基本达到。 而金龙帮却在此时发生变故,金龙帮左护法王一刀因不满金龙帮所作,群龙无首的混乱局势,受朝廷的挑拨和威逼利诱,跳出金龙帮,结果在月圆之夜,金龙帮派出四十余名一流好手夜袭王一刀,王一刀凭借诡异飘渺的刀法手刃三十多位高手,最终力竭而亡。 金龙帮实力大损,而窥视关中武林已久的蜀中唐门联和烈刀门合力出击,在陈仓与金龙帮大战,双方大损,此时朝廷坐收渔翁之利,三个月后,四大门户突然发力,一举灭烈刀门,赶走唐门势力,金龙帮残余势力化整为零。 谁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金龙帮近年来突然卷土重来,而四大门户已经近五年来在武林毫无建树,势力也渐渐地削弱,等发现金龙帮已经悄悄的控制了大半个关中武林时,局面已经无法控制了。 因为金龙帮当年化整为零,而此时,武林中各门各派中都有金龙帮的人,二十年后,这些人有的甚至已经居于要职或接近在各派重要人士身边。 朝廷秘密派出细作,原来朝廷为了对付南方叛乱而训练了一批特殊的细作,结果却由于金龙帮的事情,这些细作被派往关中各处,监视金龙帮的举动。 小刀看着莫倪儿道:“你就是这其中的一个?” 莫倪儿笑道:“不错。” 小刀冷笑了一声道:“难道作细作非要在怡红院么?” 莫倪儿垂首道:“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对于我在怡红院耿耿于怀,这只是金龙帮的眼线极为广,甚至朝廷里都有它的眼线,你不要忘了金龙帮当年可是有朝廷背景的。” 小刀冷冷的笑,眼光里,却透露着掩饰不住的痛苦:“也许,你不该告诉我这些,也许,我也是朝廷的目标吧?” 也许,你接近我的目的也是为了监视金龙帮吧? 小刀没有说这句,但小刀知道,莫倪儿一定会听得懂。 莫倪儿抬头,眼睛里已经泪光点点,幽怨地看了小刀一眼,继续道:“我从懂事的时候,我就在朝廷的训练室里了,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我没有童年,没有伙伴,我只知道不停的练功,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打骂和罚饿。” 莫倪儿突然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知道挨饿的滋味吗?” 莫倪儿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你可知道宫廷里的绣花针不是用来缝衣服的,它们是用来插入你的手指头用来折磨你的; 你可曾被关在地下漆黑的小房子里,没有人理你,没有人管你,刚开始的时候,你害怕,你恐惧,你大声的喊叫,后来,你不喊也不叫,你也不害怕了,因为你已经麻木了; 你可曾五天五夜没有睡过一刻钟的觉,你一闭上眼睛,耳边就有人大声的吼你的名字,不挺的要你说话,最后,你的嘴里还在说话,眼睛还睁着,但你已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什么,因为你已经睡着了; 你可曾十一天没有吃过饭每天只喝井水,而原因仅仅是因为练刀的时候一个姿势没有练对,你肯曾知道一个人饿了这么久会是什么样么? 不是瘦了,对,是胖了,全身都肿胖起来我感觉自己已经飘起来,飘出了房子,飘到空中,轻轻的跳着舞,呵呵,你可知道那时候我想什么么?我却在想一个梦,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梦,每次睡着地时候,我就做起那个梦来,在梦里,我见到娘,美丽的娘,我问娘,神仙是怎样生出来? 娘说,当世界上头一个小孩子第一次大笑的时候,他的小声就变为千万片,每片在空中跳舞着,后来片片就变成了神仙。我对娘说,我也要当神仙。娘说,只要你笑,你就可以变成了神仙了。于是我就笑,在梦中笑,在黑屋子里笑,在我饿的快飘起来时候笑。因为除了能拥有笑,我什么也没有……” 莫倪儿眼光里发出奇怪的光芒,脸上出现淡淡的笑容,她轻轻道:“直到你的出现,当他们把你送过来,告诉我你的情况,要我照顾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我有同一个童年,一个心中有十八年仇恨的人,他的童年必定没有多少时间来享乐,那是我第一次照顾人,那时候,你是属于我的,你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需要照顾,你在梦中痛苦的紧紧抓住我的手,你似乎要逃离,但你却逃不出,你无助的拉着我的手,那一刻,你是属于我的。但我知道,你醒了,肯定会离开,但那一刻,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刀的嘴唇紧紧的抿着,眼角,却慢慢爬出了一种冰冷的蚕状物来。 人们把它叫作眼泪。 小刀不敢用手去擦,他生怕一擦,眼泪便会狂涌而出,蚕状物慢慢的爬过小刀倔强的脸庞,悄悄的爬过小刀的心底。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莫倪儿不仅在讲她的童年,也是在讲小刀的童年。 莫倪儿轻轻的拭去泪水,道:“你可曾知道,我是偷偷的跑出来,你可曾知道,他们要我利用感情来利用你,你可曾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一切都要报告,你可曾知道,我说这些秘密,该死一万次了,你可曾知道,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总是乞求不要给他们发现,因为宫廷里面最残酷最没有人性的刑具就是给泄密的人准备的,可我要你知道,因为你有权力知道。你可曾知道,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是个女人,真正的女人。” 莫倪儿两手轻轻的抚摸着小刀的脸,小刀微笑着看着莫倪儿:“你可知道,我也想当神仙?” 莫倪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鼻子俏皮的微微皱着。 突然,哧的一声,一道白光从窗户而进,直打莫倪儿。 小刀大惊,手臂突然暴长,身体前倾,挡在莫倪儿前面。 小刀手一动,白光已到手。 小刀飞身窗户,顺手操一张凳子,打开窗户,扔出凳子,却突然转身,急身门前,打开门而出,但见一黑影跳下搂隐去。 小刀回,展开手掌,居然是团纸条,打开纸条,里面是个小石子,纸条上却歪歪斜斜的写着字,显是此人用左手书写。 纸条写到:“神仙是不用担心的,他们不会知道的。” 莫倪儿突然笑了。 小刀奇怪道:“你知道他是谁?” 莫倪儿道:“他就是他们。他发现了,但他们不会知道。因为,他和我是同一种人。” 小刀点点头,笑了。 第六章 第八节 梅雨亭记 黄土随风而起,远处,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天地似乎连连了一片。 在天地相连的地方,走来一人。 全身黑衣的人。 身后,背着一把细如绣花针般细长的剑。 一剑吹雪走得很慢,一步一步。 每个人都会走路,可他走的很奇怪。 如果有人看到他走路,一定会笑出声来,因为他好象刚学会走路一样,绝对不会想到他的轻功和步法在江湖中数一数二,因为没有这上乘的步法,他至少已经死过千百次了。 一剑吹雪不喜欢在无关的事情用功夫。 一剑吹雪的轻功和步法不是用来走路的,而是用来杀人的。 从住处到决斗的地方,快马加鞭,一个时辰绝对够了,但一剑吹雪却五个时辰前就出发了。 他宁可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也不肯骑马。 他的每一步都是精确计算过的,五个时辰刚好到达决斗的地点,就像他的剑法一样,不差分毫。 他不能不精确,因为在江湖上,杀人或者被杀就在分毫之间。 太阳出来了,他的脸庞微微的有些汗。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因为在杀人的时候,他总是蒙着脸。 可他喜欢光明,喜欢有光的地方。 但杀人的时间到了,他拿出一块黑色布来,看了很久,然后蒙在脸上。 远处,一个袅娜的身影静静的站在路旁。 一剑吹雪走了过去。 那个身影看着一剑吹雪走过,突然道:“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一剑吹雪停了下来。 那身影道:“我不要他死,我要他做我的狗。” 一剑吹雪冷冷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我只会杀人,不会抓狗。” 那身影突然就嘻嘻笑起来,在荒无人烟的荒漠中的寂寞和死气沉沉突然就被这如银铃般笑声轻易的化解了。 这不是人间的笑声,这是天使的笑声。 即使是铁人,听到着笑声会化为水。 一剑吹雪不是铁人,他是人。 那身影轻轻笑着道:“如果能完成任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一剑吹雪的冷漠的眼睛里突然有中东西燃烧起来:“我什么都不要。” 那身影道轻轻的笑着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难道我是吃人的老虎?” 一剑吹雪的拳头突然握紧,耳根变的通红,突然跨脚向前走去。 那身影冷笑着看着一剑吹雪的背影,脸上露出嘲弄的神色。 一剑吹雪走出丈外,突然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身影突然间就笑了,这次却是偷偷地捂着嘴笑,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征服男人的感觉。 她慢慢的走了。 阳光,抚摸着她娇嫩的面容,也照在她一瘸一拐的腿上。 ********************************************************** 凤翔城。 凤翔,古称雍,因传说‘凤鸣于岐,翔于雍‘而得名。 曾是成周兴王之地,嬴秦创霸之区,秦统一中国前在此建都长达294年。从秦建都以后的各个朝代,凤翔均为州、郡、府、路之治所,故又有‘西府‘之称。 北宋大文豪苏东坡26岁时在凤翔府任签书判官3年,修建的凤翔东湖被誉为北方园林典范,与杭州西湖并称姊妹湖。 小刀用手摸着石碑上苏轼《梅雨亭记》的刻字,感受着苍遒有力的气韵和沧桑的历史,先人已去,千万年来,有多少人风流淘尽? 小刀想起童年练功的时候,偷懒对娘说:“娘,你总是让我让我不停的练斧头,但如果我手里没有斧头的时候该怎么般?” 娘突然间愣住了。 那天,小刀破天荒的休息了一天。 那是小刀童年最开心的一天,他以为从此就可以不用这样如此的练功了,但第二天的时候,娘把他叫过来给他三张羊皮纸,道:“以后继续练功,另外,睡觉前和起床前把这篇文章背诵二十遍,每天都要这样。” 羊皮纸上的文章就是苏轼的《梅雨亭记》。 小刀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字,羊皮纸上的字的每一笔每一画都好象是一把刀,锋利的刀一样,刺的小刀眼睛发疼。 娘道:“你如果读熟了这篇文章,以后你即使没有斧头也不要紧。” 小刀不懂。 娘道:“那时候你就有刀了。” 小刀心里偷偷笑,道:“那我到时候没有刀怎么办?” 娘温柔的笑了:“别想着在偷懒了。那时候,你全身都是刀,怎么会没有刀呢?” 小刀睁大眼睛。 娘道:“以后你会明白的,等你在长大点娘就告诉你。” 可是娘从来就没有说过。 到死也没有来得及讲出这其中的秘密,只是偶而有一次小刀问起的时候,娘道:“以后长大了有机会去凤翔城的东湖看看碑林中苏轼这篇文章的石碑你就知道。” 等小刀将《梅雨亭记》背的滚瓜烂熟,娘开始每天睡前和早晨起来让小刀模仿羊皮卷上的字迹抄写十遍。 在小刀出道的时候,娘收走了羊皮卷,当着他的面,烧毁了它。 那一刻,小刀居然有种快乐的感觉。 因为这三张羊皮卷夺走了他童年并不多余的快乐和青春。 但,当小刀现在摸着石碑上的梅雨亭记的时候,小刀有种感动,他突然想对娘说声谢谢。 很小的时候,当父母逼着我们去做一些无用事情占用我们可贵的宝贵的玩乐时间的时候,我们反抗,痛苦,埋冤,甚至仇恨,但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原来这些无用的东西原来是我们这辈子的永久的财富的时候,我们才突然理解了父母的心,但这个时候,你是否还有机会对父母说声谢谢呢? 在普通人眼里的梅雨亭记却在小刀的眼里变成了诡异莫测的刀法,那些苍遒有力的字迹在小刀的手里却成了一个个暗含杀机的刀刃。 凤翔东湖杨柳开始吐出嫩嫩的芽来,春天,已经迸发出它的力量来,尽管现在很微弱。 这正如此刻的小刀一样。 突然,一阵紧急的马蹄声自远传了过来,片刻,就已经到达碑林前。 杨柳岸边,一马疾驰而来。 马上一褐色劲装人手里拿着一面血红的大旗疾驰而来。 血红的大旗上,却画着一张白色的大手掌。 马已到碑林,马上的人一手拉缰,骏马一声嘶叫,猛然停住,直立起来。 人却似离弦的箭一般直射向小刀,手中的大旗迎风哗啦啦的作响。 第六章 第九节 独孤公子 那人苍白的脸相映着血红的大旗。 小刀起身,小刀根本就没有看他。 他走路的时候,目光总是在遥望着远方。 是不是因为远方有个他刻骨铭心,梦魂牵绕的人在等着他。 可是他的眼睛为何总是如此的冷漠? 他慢慢地穿过碑林,那手里拿着大旗的人突然迎上来,道:“阁下请留步。” 小刀就站住了。 别人要他站住,他就站住,既不问这人是谁,也不问理由。 这人的态度很礼貌,但弯下腰去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突然绷紧,显然全身已充满了警戒之意。 小刀没动。 过了很久,这人神情才松弛了些,微笑道:“恕在下冒昧,阁下是否就是关中刀客王小刀?” 小刀道:“是。” 来人脸上露出笑意道:“不知阁下是否很快就离开凤翔城?” 小刀冷冷的看着远方。 来人等了很久,勉强一笑道:“尚若阁下暂时不走,独孤公子想请阁下今夜移驾过去一叙。” 小刀道:“独孤公子?” 来人笑道:“在下说的,当然就是凤翔城的独孤公子。” 这次他真的笑了,居然有人不知道独孤公子,这确实是件可笑的事情。 但他看到小刀认真的神色,居然笑不出来了,干咳两声,道:“独孤公子吩咐在下,务必请阁下赏光,否则……” 小刀道:“否则怎样?” 来人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悲凉来:“否则,否则在下今晚得去翠玉楼好好的风流快活一夜了。” 他说的话实在很可笑,可是小刀实在笑不出来。 小刀道:“阁下还有这种雅兴?” 来人苦笑道:“在下二十有三,不曾懂男女之事,今晚不去,只怕过了今夜,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刀冷笑道:“看来在下今夜非得去赴约不可了?” 来人垂首,无言。 突然间,一片马蹄声传来,一队扛着血红大旗的人马由远而来,片刻就到了小刀的眼前。 一张巨大的红地毯随着马队迅速的铺设过来,直铺到小刀的脚边。 地毯上走来一群白衣女子,手里拿着乐器和花篮。 突然间,天空就洒满了鲜花,空气中荡漾着清新的乐声。 白衣女子来到小刀的面前,就分成了两队。 小刀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一股浓浓的香味传来,一个身穿红色裘衣的公子踏着地毯缓缓走来。 他很瘦弱,走得很慢,很小心,似乎一阵风来,就会跌倒在地一样。 他来到小刀的面前,抬起头来。 对视的那一刹那,小刀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种落寞。 真正的落寞的神情。 落寞的让人心痛。 公子盯着小刀很久,突然拱手拜道:“在下独孤真,尝闻阁下神勇,虽无曾见面,但神交已久,今日有缘,恭请阁下移驾寒舍一叙。” 小刀冷冷道:“给个理由先。” 独孤公子道:“没有理由。” 小刀的瞳孔突然收缩,没有理由就是最大的理由。 独孤公子的手慢慢的伸了出来,打向小刀的手腕。 在接近小刀手腕的刹那,小刀的手似乎动了一下,独孤公子的手似乎也动了一下。 但似乎两人都没有动。 独孤公子的手轻轻的搭在小刀的手腕上,脸上露出笑容来。 小刀随着独孤公子踏着红地毯而去,突然间,回头看了手中拿旗之人一眼。 ***************** 美酒,佳人,仙乐,轻舞,天下虽大,夫复何求? 小刀举着酒杯,琥珀色的酒在灯光下发出淡淡的波纹,小刀已醉。 独孤公子举杯。 两人尽饮。 小刀突然间俯下身猛烈的咳嗽起来,独孤公子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一个侍女上前给小刀倒酒。 小刀手一抖,酒居然洒在酒杯外,打湿了小刀的衣服。 侍女突然就僵住了,脸色因恐惧而变的苍白,眼睛里慢慢渗出泪水。 小刀拍拍衣服,笑道:“不要紧。” 侍女抬首望着独孤公子,而独孤公子却并不看她,她突然苍白着脸咬着嘴唇,轻轻的放下酒壶,走了出去。 歌声依旧,美酒佳肴。 突然间有四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盘子进来放到小刀的面前。 盘子上倒扣着一个金鈡。 独孤公子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示意开盘。 当盘子上的钟打开的时候,小刀愣住了。 巨大的盘子上,盘腿坐着一个热气腾腾的人。 一个全身赤裸的人。 居然是刚才洒了酒的侍女。 小刀的头嗡的一下,仅仅是因为洒了酒,居然被人做成了盘中的餐。 独孤公子笑意可人,道:“不知阁下在想什么?” 小刀冷冷道:“在下在想到底是清蒸好吃还是红烧好吃?” 独孤公子道:“不知阁下向吃谁的肉?” 小刀慢慢的站起来,一字一句道:“你!” 话音落,小刀已经如箭一般冲了过去,只留下一道影子。 独孤公子突然手一动,大叫一声“天王斩鬼刀”,一道白光直劈向小刀。 小刀已经欺身道刀光之下,右手突然间破开刀光搭在独孤公子的手腕上,借着来势,手臂弯曲,肘部已经撞在独孤公子的咽喉上。 独孤公子马上飞了出去。 小刀冷笑看着躺在地下的独孤公子:“你不是独孤公子,你是富平鬼王刀李跃。” 李跃似要大笑,但一开口,嘴角泯出一丝鲜血。 小刀道:“传闻富平鬼王刀李跃的易容术天人莫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跃冷笑道:“不过,你却忘了一件事情。” 小刀道:“什么事?” 李跃冷笑道:“斩鬼刀下,从不失手。” 话音落,小刀的后背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而来。 小刀没有回头,整个人却如离弦的箭一般向前飞去,那股杀气如喋血的情人一般缠住了小刀。 李跃突然间蹦起来,手里的斩鬼刀朝着小刀斩下。 小刀故伎重施,突然双手一幻,右手搭载李跃的手腕上,李跃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手的刀不由自主地饶过小刀的头,向后刺去。 小刀身子一缩,头一低,从李跃的腋下穿过。 只听噗的一声,鲜血溅出。 小刀背对李跃,却不动。 李跃也不动,他的脸色苍白,手里的刀,深深的刺入的对面的人的胸口。 小刀缓缓回身。 李跃的对面,居然是那个洒了酒,被做成盘中餐的侍女。 可小刀居然一点也不惊奇。 是否他早就看出来了。 侍女手里拿着把短小精悍的刀,烛光下,寒光凛冽。 小刀冷冷道:“你走吧。” 李跃苦笑了一声,道:“富平鬼王刀,一明一暗,从不独活。” 话音落,李跃抽刀,反手砍向自己的脖子。 刀起手落,人头落地。 原来,鬼王刀砍别人的脑袋就和看自己的脑袋一样,一样快,一样的准。 突然间,早已经跑光了人的大厅中响起了一阵笑声。 灯光下,众位仙女般的仕女簇拥着一个大红裘衣的人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轻,就像在云上雾上走这一样。 第六章 第十节 没有结局的结局 来人哈哈大笑,拍着手,流着口水道:“好玩好玩。” 小刀想笑,可实在笑不出来。 因为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四少。 让他一直心有愧疚,一直不敢去长安城的四少。 四少没死,至少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小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四少笑道:“刀兄,别来无恙?” 小刀冷笑:“独孤公子?” 四少笑道:“从来就没有什么独孤公子,刀兄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小刀垂下眼,并不说话。 四少拍拍手,本来躺在地下的李跃和侍女突然间就蹦了起来,擦擦嘴角的血,笑盈盈地看着小刀。 小刀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们,突然道:“我以前以为我是神仙。” 四少笑道:“现在呢?” 小刀道:“现在,现在你是神仙。” 两人相视大笑。 小刀笑道:“哪里有四少,哪里就有佳人美酒,哪里就有笑声。” 明日,在凤翔城的一个地下密室。 一桌一椅。 四少坐在椅子上。 桌子前站着三人。 桌子上房子一张大地图,上面大片个地方都成金黄色,还有一部分红色,绿色。在金黄色几个重要的地方,用黑笔画着圆圈,圆圈的周围是许多小小的红色小叉叉。 这些红色的小叉叉将地图上金黄色的大本营包围了起来。 四少和三人详细的看着这张地图。 四少突然问:“计划确定没有漏洞?” 三人中道:“我们是通过绝对可靠的请报得知四大门户最近打算发力,和金龙帮有一战。而于笑天按照主公的意思派人跟踪,发现他最近与碧春宫宫主有所来往,估计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四少突然打断他的话:“我只希望永远也不要听到估计这个词。” 那人道:“是。” 四少突然道:“继续。” 那人道:“按照主公的意思,在下派人调查与王小刀来往的所有,七三最近为情所控,为保住梦幻妖姬的身份,曾潜入小刀卧室携碎梦刀暗杀小刀未遂。而梦幻妖姬恢复记忆后雇用一剑吹雪废了七三的武功。莫倪儿原来是朝廷的细作,潜于暗处,监视金龙帮。” 四少道:“用小刀做条件,拉拢莫倪儿,如果不成,铲除。三日内办妥此事。” 那人道:“是。金龙帮现任龙王乃是二十年前第十一龙的后人,金龙帮的杀手团最近倾巢而出,必有大动作。” 四少道:“此战,事关我帮百年大计的生死,必须慎之又慎。先前所作的八套备战方案不够,在两日内在草拟三套方案来。” 那人道:“是,主公。” 四少道:“你们先出去,引小刀进来。” 此时,密室的门打开,小刀踏步而入。 ************************ [尾声] 一年后。 小刀独自在长安街上走着,突然,他愣了一下,朝着一个乞丐走了过去。 这个乞丐正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浑身脏稀稀的,头发撩乱,但他的脸上,居然有种微笑。 有种太阳般的温暖的微笑。 小刀见过这样的微笑,这样让人感动的微笑。 小刀心里突然一阵冲动,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小刀靠着墙挨着他做了下来。 良久,小刀轻轻道:“于兄。” 那乞丐浑身一震,慢慢的睁开眼睛,嘴角动了动:“刀兄。” 泪水忽然模糊了小刀的眼睛。 这个乞丐居然是于笑天。 小刀道:“于兄,你怎么会落到这种田地?” 于笑天讲起了他的事,就好像在讲别人一样,眼睛里,突然间就空洞了。 他本想借碧春宫的力量,趁着四大门户和金龙帮交战之际,坐收渔翁之利,结果却被碧春宫宫主出卖,青青小姐竟和金龙帮达成协议,跟随了龙王。 于笑天被龙王挑断手筋,已如废人。 于笑天含泪突然用手抓住小刀右臂的袖子。 小刀右臂的袖子却空空的。 于笑天没有说话,因为他清楚,那一战,实在是太残酷了。 那一战,血流成河。 渭河水在那一战后一个月内血色不褪。 谁也不愿意再提起那场战。 于笑天道:“四少呢?” 小刀冷笑一声:“现在是天下第一大帮新帮的帮主。” 于笑天就笑了,阳光般的笑容。 于笑天道:“也许,只有象他那样的人,才能做成大事。” 小刀笑道:“你虽然失去很多,但你回来了。” 回来了,于笑天笑道:“是,自从我被废后,突然我就感觉到自己回来了。” 此时,一个身影挡住了太阳,挡在两人面前。 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于笑天的笑容更灿烂了:“刀兄,看来你该走了。” 莫倪儿头上带一朵小小的茉莉花,笑容可鞠的看着他们…… 碎梦刀?碎梦刀呢? 碎梦刀又消失在江湖中。 它还会出现吗? 它当然会出现,它永不死,在它该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 那它还多情么? 人要多情,它就多情。 它究竟是把怎样的刀呢? 它是把魔刀,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 有人见过它吗? 没有人见过它,因为见过它的人都死了。 为什么它这么厉害? 因为它多情,有了情,就有了变化,它变化的速度已经超越了极限。 我想拥有它。 只有多情的人才能拥有它,你多情吗? 我多情。 第关六章 关于 关于 在这个武侠已经不再辉煌的时代,我却选择了武侠。 而我又是第一次写长篇,所以,注定我是悲哀的。 这本校旱是我的第一本武侠校旱,也是我的第一部长篇校旱,当时写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应当写部长篇校旱,因为从小就喜欢写作。 写的过程中,才知道长篇和短篇的写作是不同的。我缺少的正是长篇写作的经验。 刚开始写作的时候,心情很是畅快,自然写的也很快,也知道该怎么写,后来过年时由于工作上的事情,心情一直不顺,从西安转战无锡,工作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所以准备休息三个月,但两个月的时候就又撑不住,就像很多大型工程一样,总是提前几个月竣工,然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豆腐渣工程了。 校旱后面我自己看着都不满意,但事情总是不完美的,只能说自己能力还有待于提高。 有读者说主人公前后好像是两个人,是,因为我的心情变了,所以他也不由自主地变了。 这篇校旱,就这样结尾了,是,没有结尾的结尾。 王小刀的事迹,远不及这些,还有很多的事情,就留给大家自己去想象了。 不错,这本校旱我模仿古龙的风格,但只是得到古大虾的皮毛而已,写作的过程中,我突然发现为什么很多模仿古龙的校旱家却写不出如古龙震撼人心的校旱。 因为古龙的校旱写的是人性。 而我们的校旱写的仅仅是故事。 我需要不只是写作的经验,还有对人性的认识。 在写作过程中,我一度曾想放弃,得到许多网友的大力支持,使我坚持了下来,刚开始,这本校旱是为自己写的,到了工作出现问题后,这本校旱就是为了喜欢它的人写的,因为没有你们,我就不会坚持到现在。 这些网友的名字现在我还历历在目。你们的名字我一一罗列了下来。 [qd:文盲老大,身不由己001,老兔子,鬼鬼祟祟,无忧是仙,wanga……] [hj:我想我是海,sunnyp,会飞的苯小猪,刚会游泳的鱼……] 我很感谢你们,希望我的下部作品能令你们喜欢。现在正在写一部轻松的玄幻,已经有八万字,20万字的时候就可以发了。希望给大家惊喜。 再次谢过。 我的文学梦,武侠梦,就这样圆了一次,虽然梦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圆。 其实我一直想自己就象小刀那样: 一旦跨出第一步,不达目的就绝不回头。 不管遇到什么,腰杆一定要挺直。 也许,这本校旱就是我的第一步。 当然,也是你们看到的我的校旱的第一步(部)。 仅仅第一部……而已! 关中刀客于2006.04.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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