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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至尊》


第二三一章 似幻似真

老翁目光深邃,似能洞察一切。房遗爱心大惊,这世上莫非真有神仙,能识破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身者,由父母处而来。”房遗爱答道。

“何为身?”老翁问。

“这……”房遗爱语塞。

“思之所属者,为身也。”老翁自问自答后又问,“思又从何而来。”

“有身则有心,心之所想者,为思也。”房遗爱沉吟道。

“不错,思由心生,心存于身,故无身则无思,无思亦无身。”老翁说到这,眼露精光,“敢问小哥,身是汝身否?思是此身否?”

房遗爱默默地看了老翁一会儿,笑道:“老人家莫非天上神仙?”

老翁呵呵一笑:“老夫已经说过,凡人而已,既不是道长,更不是神仙。”

“造化弄人,还望老人家指点迷津。”房遗爱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既知造化弄人,何不当一过客。”

“造化也乃天意,晚辈岂可等闲而过。”

“人生短矣!只在生灭之间。何必有为?”

“庄曰,人之情,目欲视色,耳欲听声,口欲察味,志气欲盈。岂可无为?”

“天既错,人岂可再错?”

“天者,道也岂能有错。”

“年轻人不可执迷不悟。”

“悟则不悟,不悟则悟。”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老翁说罢,摇了摇头,策杖而去。边走边歌:“结庐白水便,采药青林。平生无知己,一去无回踪。”

房遗爱伫立在山溪旁,望着老翁的背影,见他行于泉石山林,如履平地,缓缓踱步,渐去渐远,只觉得高深莫测,难解其意:他是谁?是人是仙?忽然显身,真人不露相地和自己周旋数语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上天在警告自己,不可枉改历史?

嗟叹一回,朝前望去,迷雾茫茫,山道崎岖,便在溪边石上歇脚片刻。

听着风声水声,望着山川茫茫,房遗爱忽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伤感。天与地无穷,人死者有时,操有时之具而托于无穷之间,忽然无异骐骥之驰过隙也。和天地相比,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以一己之力,能改变历史吗?或许当个过客也未尝不是好事……微风和煦,鸟语花香,心思恍惚间,睡意袭来……

朦胧之间,房遗爱忽听得空有乐曲响起,扬逸响,宛转清亮,恍如天籁之音。睁眼一看,两名唇红齿白的青衣来到身前,盈盈下拜:“奉仙之命,相请公前去一会。”

也不知怎么的,房遗爱并无多大惊讶,起身随着二女便走。恍惚间,脚不沾地竟似腾云驾雾般起,直往霄而去。

无需片刻,来到一座宫殿之前。只见金碧辉煌,云雾缭绕,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突然,宫门大开,管弦金石音乐迭奏,一对对侍女鱼贯而出,分列两旁,尽皆是二八年华,韶丽非常,各有执事,或提垆,或挥扇;或张盖,或带剑;或持节,或捧琴;或擎如意……虽然纷纭杂沓,仍自严肃整齐。

最后走出一名美人,腰肢似柳,金步摇曳翠鸣珠;鬓发如云,玉搔头掠青拖碧。冠帔盛饰,金翠珠玉,光采夺目;艳冶**,容光夺魄,如天上仙人,绝不似凡间模样。美人走上前来,挽住房遗爱的手,开莺声、吐燕语,微微笑道:“公驾临,有失迎迓,请入宫一叙。”

房遗爱虽然身经不少美人,但见了如此高贵典雅,画仙般的人物,心诧异之余呆如木鸡,一脸傻笑,听凭美人将他引入宫。内雕栏画槛,瑶草奇花,迥非人境。

二人携手双双来到一座大殿之上,在案边坐定,美人道:“今夕之会,数非偶然,公不要自生疑虑。”

房遗爱此刻稍稍恢复常态,回说道:“不知在下何缘,过蒙仙错爱至此?”

美人道:“公乃天上仙姿,妾亦非人间陋质,与公共有良缘,今幸相逢,共酬夙愿耳。”

良缘?共酬夙愿?房遗爱喜出望外,乖乖了不得自己竟能与仙同赴巫山,岂不是成了楚怀王?真是祖上积德啊

“只恐凡夫污质,有沾仙体。”嘴上还是要自谦一点的。

那美人道:“此系天缘,不须过逊。”话毕,即命侍女设酒进馔。

所上菜肴都是房遗爱生平所未,才一举箸,心胸顿爽。美人又亲施玉手,捧着一杯酒,递与房遗爱。房遗爱接在手,便觉异香扑鼻,珍味沁心,与寻常世上的酒味大不相同,才饮下喉,爽滑清冽,毫不粘滞。虽醴泉甘露的滋味有所不及。房遗爱觉得好吃,一连又进数杯,美人皆举杯陪饮。

这时,笙簧琴琶齐鸣,乐声然而起。二十名十四五岁的髫龄少女涌入殿。放眼望去,一般高矮,一般胖瘦,一色的瓜脸,柳眉杏眼,身着霓裳羽衣。一个个轻抹淡匀,眉黛青山,两颊显得桃色如晕,宛如烟笼芍药,露润玫瑰,水滋海棠,真比那出水芙蓉还要娇艳可爱。

少女们随着扬的乐曲翩翩起舞,真是个风摆杨柳,浪催荷阵,旋转扭动,漫舞轻飏。

耳沐仙曲,眼观妙舞,受此隆遇,房遗爱开怀畅饮,渐渐的醉意醺醺起来。

那美人忽然袍袖一挥,须臾之间,所有侍女全都退下,只剩下她和房遗爱二人对酌。烛光之下,美人粉面晕红微有醉意,千般娇羞,面似桃花,娇媚无限。直看得房遗爱恨不得把她一口吞进肚内,按捺不住一腔yu火,大着胆拽美人坐在膝上相搂相抱,劝酒摸捏,上下其手。美人稍稍作态之后,便任房遗爱肆意胡为。

房遗爱兴致勃发,一边轻吮一口酒嘴对嘴轻轻度送,一边伸手游向了不该去峡谷山涧……那美人在他怀扭动**,纤手紧紧勾住房遗爱的脖颈,玉脸斜偎,羞笑道:“公我们进房罢。”言毕二人相拥着进了寝宫。

寝宫内香焚兰麝,炬烛煌煌,绣帘飘动,锦帐高张。二人一同解衣登床。

美人卸了簪珥,徐徐解开髻发绺辫,总绾起一窝丝来。那发又长又黑,光明可鉴。脱下里衣,肌肤莹洁,滑若凝脂,香馥袭人。

房遗爱见了眼睛发红,荡意浓兴叠叠,哪里还按捺得住,一把搂住美人。

烛光下,美人娇羞满眼,春意酥慵。房遗爱yu火高涨,就如出山的猛虎一般,将美人扑于身下……

“莫急,莫急。公不可心急,今**我之会,寻欢在次,妾身要传一奇术给公,助公一臂之力。”美人忽然出言阻止了房遗爱的急切。

“是何奇术?”房遗爱一愣过后喜问。

“是谓房术也。”美人说罢,缓缓念出的口诀:‘因寻地内天,为觅云电。时时降意马,刻刻锁心猿。先调呼吸匀,后把金门开,铅精存牝户,汞液隐玄门。赠寄希夷顶,端居造化坑。三尸无扰搅,贼尽归亡。心如出水莲,意似云电。周天从头数,乾坤颠倒安。大道本无说,金华玉芯鲜……”

在美人的解析、引导下,房遗爱依口诀而行。

这真是个苦差事,既要保持一定的热情但又不能放纵,到了极点还不能宣泄,这个难受啊……有好几次房遗爱都差点忍不住自行其是,快乐了再说。

“成了,公。你想要怎样就……怎样吧。”终于,美人“咯咯”一笑,娇躯扭动,娇声宛转,俏眼朦胧,春态毕现。

这句话就像是两军对垒时的一声将令,房遗爱抑制多时的情热顿时如火山般喷涌而出……狂风暴雨,地动山摇……一个是紧抽慢拽,孜孜不倦;一个是娇啼婉转,款款相迎……但觉舌吐丁香,胸堆玉蕊,已不知消魂何地,却已露滴牡丹心了。

**既毕,美人偎在房遗爱怀说道:“公可知妾身何人?”

“仙是?”

“妾身乃**是也。”

一语既出,房遗爱大惊。妈呀**?黄帝的性学老师?自己不和黄帝成了连襟?

“小的亵渎仙仙体,当真罪该万死”房遗爱哪里还敢抱着她,慌忙将她放开,语无伦次道。

**咯了一笑,雪藕般的双臂勾住房遗爱的脖道:“公不闻楚怀王梦巫山**吗?此系天缘,不必惊慌。”

房遗爱顿时胆大起来。穿越了连神仙也会爱你,那还客气什么?贾余勇,正准备梅开二度,翻身欲上之际,顿觉扑了一个空,身下沉,如坠深渊,不禁惊叫一声,霍然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自己依旧躺在溪边的大青石上,哪来什么天仙**?

要说那是梦,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不但**所授的口诀历历在心,连美人的体香还幽幽可闻。今日可这真是奇了,先遇到个老道,再梦见**,前者好像要自己知难而退,当个过客,后者却又传奇术给自己。若他们都是神仙,那么天意又究竟如何?

第二三二章 丹药

房遗爱从大青石上起身,掸了掸袍上的灰尘,眼神无意间一瞥,不觉一愣。

只见自己刚才所卧的大青石下竟然有个天然泉眼,泉水从潺潺地溢出,汇入小溪。房遗爱赶紧往小溪的上游紧走几步一看,三丈之外已然断流。原来这小溪的源头就在这大青石之下。

想起枸杞小道士所谓的寻到源头便不虚此行,只是不知这“不虚”二字究竟是应在老道还是**的身上。

房遗爱在溪边呆立良久,想要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百思难得其解,转念一想,世上万物,一草一木,天地诸事,无论大小,皆蕴藏着无穷之义理,天意如何,更是玄之又玄,究之何益?但凭良心而为也就是了。看着太阳偏西,便往来路而回。

回到山谷洞前,却见小道士枸杞笑吟吟地迎将上来:“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

房遗爱问:“喜从何来?”

“驸马爷红光满面,霞气盘顶,自然是找到了源头,不虚此行,可喜可贺。”枸杞稽首说道。

房遗爱抬头一看,晚霞满天,不由得哈哈大笑:“小道长也是霞气盘顶,同喜同喜。”

随枸杞重新进入洞,一路无话,来到前面洞口,房遗爱正欲出洞,枸杞叫住了他:“驸马爷且慢。”

“小道长还有何指教?”房遗爱返身问道。

“难道驸马爷忘了此行何为了?”枸杞反问道。

房遗爱轻叹一声:“本欲请尊师为两位公主医病,奈何尊师不在,只能改日再来拜访了。”

枸杞手多了个小葫芦,递给房遗爱:“这是家师让小道交给驸马爷的,当可替驸马爷解忧。”

意外之喜,房遗爱接在手,问道:“内里何物?”

“这葫芦里有十颗丹药,五红五黑,红色者,女服用,黑色者,男服用,皆有神效。”枸杞答道。

“也就是说,两位公主服了红色的丹药,便可病除?”房遗爱大喜。

“非也,非也”枸杞摇头道,“家师言道,两位公主若是服了此药,可延年数载,但要病除,还得依仗驸马爷。”

“依仗我?”房遗爱诧异道。

“家师有言,今日驸马爷当有奇遇,习的奇术,此术便是依仗。”枸杞解释道。

房遗爱苦笑无语,要靠房术就长乐和兕?一个是别人的老婆,另一个还是个小小孩,这算怎么回事?唉反正能延年数载,到时再说吧。

“那男服用的黑色丹药有何神奇?”房遗爱转而问道。

“可救一时之急,保一时之命。”枸杞答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深施一礼:“令师徒厚意,大恩不言谢,房某自当后报。”

“请驸马爷记住,此丹药只可用在驸马爷自己或是至亲的身上,否则有害无益。”枸杞郑重而道。

房遗爱一愣,问:“何为至亲?”

“女者,肌肤之亲;男者,手足莫逆之亲。”枸杞说罢,又将用药的注意说了一遍。

“房某记得了。”房遗爱又施一礼,道了声“告辞”,转身出了山洞。

房遗爱进洞至今已有大半天,洞外之人早就等得心急火燎,若不是南阳公主和梵天和尚拦着,兕和成就差点打进洞去。此刻见到房遗爱精神抖擞地出现在洞口,都松了一口气,围拢过来。

“姐夫,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天都要黑了,急死我了。”兕首先扑到房遗爱跟前,拉着他的手说道。

“此乃仙山洞府,又非龙潭虎穴,有什么好急的。”房遗爱一边说着,一边四顾而笑,跟梵天和尚他们打着招呼。

长乐和成落在人后,见房遗爱眼神转至,一个低头只做未见,一脸淡漠;一个则小脸高昂,眼神透着不屑。

房遗爱心暗道:装你们两个就装吧方才一出来,他分明见到的是两双发自内心透着深深关切的眼睛,怎么一会儿全变了?

“这里面真是仙洞吗?那里面有仙人吗?”兕好奇地问道。

“仙洞里当然有仙人了,不但有仙人,还有仙女呢。”房遗爱笑道。

“真的吗?”兕惊喜道,“姐夫你见到仙女了?仙女漂亮吗?”

“称赞人漂亮不都说是美若天仙吗?仙女当然漂亮了。”房遗爱呵呵笑道。

“兕,别听他瞎说。”成忽然带着嘲讽的口吻插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德性,里面要是有漂亮仙女的话,他还会这么快出来吗?”

“敢情房某在成公主眼里是这么个德性。”房遗爱叹了一口气,继而似笑非笑地看着成,“我乃大唐驸马,在我眼里,仙女虽美,却也及不上我大唐公主。”

“这话你留着回去跟瑞妹说去。”成脸微微一红,回了一句。

“好了,你们就别斗嘴了。”兕摇着房遗爱的胳膊,“姐夫,你带我洞里见一下仙人仙女吧,我见到了,成姐也就没话好说了。”

“仙家讲究的是机缘巧合,此刻再入洞,只怕也见不到了。”房遗爱摇头道。

“兕,我没说错吧,他就是满嘴瞎话。”成冷笑道。

“姐夫,你骗人。”兕撅起了小嘴。

“姐夫跟你开个玩笑嘛”房遗爱摸了摸兕的头。

“兕,别跟你姐夫闹了。”兕还待要说什么,长乐异步近前喝止了她,对房遗爱道:“妹丈,此次前来,是替兕求医来的,如今孙真人避而不见,该如何是好?”

“都怪贫僧未能……”一旁的梵天和尚低头合十道。

“这不怪大师,大师已经尽力了。”房遗爱摆手打断了梵天和尚,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晚,山道难行,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吧。回到宗圣再做打算。”

“也只有如此了。”长乐轻叹了一口气。

众人也无异义,唯有成嘟囔了一句:“正事没办,自己倒是撇下大伙,不知到那玩了一趟。”

随行的并无外人,出山洞的时候,房遗爱本打算把进洞后的事都告诉大家,但就在成质疑他瞎说的时候,他忽然感到,此事还是不说为好。

一来,自己的遭遇似梦似真,自己都不敢确定都是真的。二来,这些人虽然都和自己关系不错,但和他们说了,势必也就会一字不漏地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虽然自己并无异心,但这种神怪之类的东西历来是为君王之大忌。你一个驸马,为何会有这种奇遇?猜忌难免。

念及于此,房遗爱便以玩笑为由,一笑遮过。

第二三三章 灵药神奇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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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深情依旧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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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奇遇(上)

第二三五章奇遇

虽然是一条小河,但也有二丈来宽,加上对岸是个高坡,想要跃马而过显然是不可能的。

好个成公主,枣红马堪堪冲至河边,只见她纵身而起,双足在马鞍上用力一蹬,直窜而上,双手正好攀住了一棵老杏树的长长的边枝,用力来回一荡,手一松,顺势如飞燕投林般射向对岸……

房遗爱快马奔向山坡下的那棵苍松,可成已经笑吟吟的站在苍松下了。

“你耍赖。”房遗爱勒住马笑道。

“我怎么耍赖了?”成笑问。

“你的马呢?”房遗爱问。

“谁先到谁赢,可没说好一定得骑马呀?”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幸好没跟你打赌。”房遗爱苦笑地摇了摇头。

说话间,佽飞们也到了,其一人已经将陷入河的枣红马牵了过来,交给成,赞道:“公主好俊的身手”

成“咯咯”一笑:“我可是你们大将军的师父。”

“看,火狐狸”一名佽飞忽然惊喜地叫道。

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远处的草原上除了有几只鹿、兔和黄羊外,还有一只红色的狐狸,背鳍上的长毛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同一缕缕燃烧着的火焰。

“火狐狸归我。出猎”房遗爱见之大喜,挥手发令,抢先纵马朝火狐狸奔去。成也不顾马身潮湿未干,飞身上马,边追边高声叫道:“火狐狸就稀奇一张皮,得射它的眼睛。”十名佽飞也策马相随。

此处并非荒山,但因离宗圣观不远,而宗圣观又是皇家道观,故而平素没人敢来此狩猎,这些野物们生活得甚为太平。此刻忽见铁蹄呼啸而至,惊得漫山遍野乱窜乱跑。

佽飞们欢呼着扬弓搭箭,跃马挥刀,纵横驰骋,尽情追逐着各自意的猎物,粗狂兴奋地呼声和马蹄声、马嘶声、兽叫声搅成一团,随着扬起的尘土飞向高空,在山谷间回响,在天地间震荡。

房遗爱对其它野物视而不见,直扑火狐狸。但这畜生不愧是狐狸,狡猾得紧,并不像其它野物那样乱窜,而是直往草原后的老林逃去。房遗爱快马加鞭奋力猛追,渐渐追近,但火狐狸也快要窜进老林去了。

房遗爱目测之下,一箭之地正好够得着,便探弓取箭,弯弓如满月,稍一瞄准,“嗖”的一声,羽箭尖啸着直奔火狐狸的后脑勺而去。

眼见火狐狸在劫难逃,却忽然从林射出一道金光,将羽箭击落在地,火狐狸得脱大难,窜入了林。

房遗爱拍马赶到林前,勒住缰绳,诧异地低头一看,却原来是一支铜镖。正感诧异之时,丛林又闪出一个女来,手指房遗爱,开口便骂:“哪里来的野小,竟想伤我的火狐?”

房遗爱一看,这女年纪在不过十七八,细高身材,头发足有三尺长,披散在肩上,乌蓬蓬一派有点吓人,浓眉大眼,眼甚有威光,唇厚口角俏,开口时下唇闪闪地斜一下,露出两排细密洁白的牙齿。长得倒也俊俏,只是野气十足。最好笑的是身穿着一件宽大的道袍,一条软鞭缠在腰里,看上去怪模怪样。

“火狐乃是野物,怎么变成你的了?”房遗爱颇感有趣,呵呵一笑。

“不但是这火狐,这林这草坡上所有的鹿啊兔啊羊啊,都是我的。”女伸手四处乱指,口出大言。

“是吗?都是你的?那你把火狐叫出来,让我看看它听不听你的话?”房遗爱戏曰。

“你管它听不听我的话,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那女蛮横地说道。

这时成也飞马来到房遗爱身边,看了一眼那女,问房遗爱道:“火狐呢?她是谁?”

“不知哪来的小疯,火狐被她救走了。”房遗爱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羽箭和铜镖。

“她用铜镖击落了你的羽箭?”成诧异道。房遗爱真功夫不怎么的,但天生蛮力,他射出的箭,成自问也没有把握能用这么小小的铜镖击落。

“好了,不管她了。我们走吧。”房遗爱苦笑地点了点头,招呼成回去。

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女,随着房遗爱调转了马头。却不想那女忽然纵身一跃,又拦住了他们。

“惊了我的火狐,还骂我是疯。想走?没这么容易”那女凶巴巴地喝道。

成感到好玩,笑道:“那你要怎样?”

那女看了看房遗爱,又看了看成,乌黑的眼珠骨溜溜一转,指了指房遗爱的黄骠马,又指了指成的玫瑰色披风,说道:“把这马和披风留下,就饶你们去吧?”

敢情遇到劫道的了,这劫道的强贼还是个小女。房遗爱和成不由得相视而笑。

“要是我们不肯留下呢?”成笑吟吟地问道。

“那就别怪本姑娘要不客气了。”那女说着拍了拍腰间的软鞭。

“小丫头,好的不学,学人家劫道。”成一声冷笑,手握剑柄抽出半截,“快快让开,否则甭怪我这把剑不留情”

“你说谁小丫头呢?你才小丫头呢,黄毛丫头吓唬谁呢?”这女嘴上说着,随手便是一镖飞向成,疾如闪电。“能接住我这飞镖,就放你们过去。”

说打就打,也没个兆头。房遗爱没打过架,更没上过沙场,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成虽然也没什么实战经验,但从小习武,师父口传身教,机警得很,并不慌张,抽检出鞘,举剑一挥,那铜镖铮地一声断成了两截,落在地上。成得意地朝房遗爱灿然一笑。

一见成身手不凡,那女颇为吃惊。她一手解下腰间的软鞭,甩了两个招式,顿时飒飒风起,飞身一跃朝成扑来。

房遗爱见状,虽然武功不及成,但自己是个男人,岂能龟缩于后,也抽出宝剑跳下了马。

“我来”成一声清喝,早已飘然下马,举剑迎了上去,两人战成了一团。

房遗爱第一次遇到这种场合,甚是紧张。唯恐成有失,有心上去帮忙,但知成心高气傲,会不乐意。再说,自己好歹是个大将军,和成两个人一起打这么个小女,也有点说不过去。便一眼不眨地盯着,一待成不支,便上去相助。

这两个姑娘堪称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你来我往,战了多时,却相持不下。

“逆徒,还不住手”林忽然传出一声断喝。。.。

第二三六章 奇遇(下)

第二三章奇遇(下)

闻声,那女立马收鞭住手,跳到了旁边。见她不打了,成也收了宝剑。

房遗爱松了一口气,随即回头一看,只见林走出一人。看不透年纪,容貌怪异,额头圆耸,眉长半尺,口方颊大,唇脸如丹,身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破旧道袍,腰间挂着个葫芦,春寒料峭的天气,还执着一把破旧的蒲扇。

“怪不得今日祥云临空,原来有贵人降临。”来者走到房遗爱跟前,笑呵呵地打了个稽首。

如此异相,当是奇人。房遗爱连忙答礼,遂问道:“敢问道长尊讳是……”

“贫道姓钟,号云房真人。”道人说着蒲扇朝那女一点,“此女名叫何姑,是贫道数年前受的一个徒儿,山野之人,少不更事,冲撞二位贵人,多有得罪。”

“道长言重了。”房遗爱客套了一声,成却低声嘀咕道:“得罪?若是平常人等,只怕就成了她镖下之鬼了。”

道人只作未闻,笑道:“不打不相识,相逢便是有缘。贫道冒昧,请二位贵人移步去陋室稍坐。”

这对师徒看着古怪,透着蹊跷,房遗爱颇感好奇,便点头拱手:“如此打扰道长了。”

这时,马蹄声急,十名佽飞寻来了。狩猎虽爽,但他们也不敢忘了自己的职责。

房遗爱见他们马鞍上都挂着不少猎物,便吩咐领头的,在此歇息等候,不用在捕猎了。自己则和成一起在那对古怪的师徒引领下进了老林。

房遗爱暗暗叹奇:自己和成虽然是身着便服,但十名佽飞甲胄鲜明威风凛凛,可这道人却恍若未见,神态自若,而且也不问自己姓名,只以贵人相称。莫非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老林茂密深远,走了一盏茶功夫,却见一片空旷之地,一座古庙赫然眼前。庙不大,全是青石建筑,石墙石顶石窗石门,只不知庙内供奉的是哪路神仙真人?

庙门前有两棵古松,看似已生长千年,枝干苍劲,苔痕累累,藤蔓缠绕,风过时萧瑟有声。间一块青石,不甚光滑,却平坦滋润。上置三只酒杯,左一右二。

来到古松之下,道人笑道:“道观憋屈,就请贵人在松下一坐,饮上一杯如何?”

“清风佐酒,涛声助兴。如此甚好”房遗爱哈哈一笑,拉着成背靠右首古松席地而坐。

“雅人也”这位云房真人一翘大拇指,在左首古松下一坐,那名叫何姑的女就站在他的身旁。

“雅人?”房遗爱笑着看了看成,对云房真人道:“在下好色贪财,可是出了名的大俗人。”

“大俗方致大雅。”云房真人解下葫芦,一边替房遗爱、成斟酒,一边说道。

酒入杯,异香扑鼻。云房真人举起酒杯:“两位贵人光临,区区薄酒不成敬意。”说罢,一饮而尽。

“道长客气了。”房遗爱同样举杯饮尽,成则轻轻抿了一口。

美酒可口,醇香清冽,竟与昨日梦与同饮的酒一个味。房遗爱一阵迷茫,由不得甩了甩头。

“公何故摇头?”云房真人问道。

“美酒醉人,心生恍惚。”房遗爱答道。

“恍惚者心有事也。不知何事?”云房真人淡淡一笑,又给房遗爱斟酒。

交浅不可言深,这道人问得唐突。房遗爱本想不答,但转念一想,自来到这终南山后,事事奇特,不可以常理视之。便作玄虚答:“事无头绪,其乱如麻,晚辈也难以回答。”

“贫道以为,麻生于野,枝青翠,原本不乱。使其乱着,人也。伐枝去,又剥干取皮,浆之沤之,搅之缠之,安能不乱?”

“道长是要晚辈返朴归真,顺其自然?”

“然也。”

“却又何以致用?”

“无用。”

“人活于世,岂可无用?安得其法,使之用而不乱?”

“致用必致乱,贫道不详其法。”

“道长尚且不详,晚辈夫复奈何”

“贫道不详,也不乱。公何乱之有?”

玄玄乎乎地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房遗爱拱手道:“请道长指点迷津。”

“事存于心则乱。”

“安得心无事?”

“无思则无事。”

“安得无思?”

“是谓静。”

“安得其静?”

“动也”

对答至此,房遗爱若有所悟,沉吟片刻,拱手笑道:“多谢道长指点。以静求静,缘木求鱼。非动无以致静。动着,行也。行则有果,尘埃落定,无思无事无乱亦无恍惚。晚辈受教也”

云房真人摆手道:“公不必谢我。贫道有一事相求。”

看这道人,不是神仙也是世外高人,会有事求自己?房遗爱心疑惑,嘴上却道:“道长但讲无妨。”

云房道长却没马上开口,而是叫那何姑向房遗爱和成赔罪。

在云房真人面前,何姑一扫先前的野性,低眉顺眼地上来施礼赔罪。

“此女尚有尘缘在身,未到出世之时。今日得遇二位贵人,当是前世之缘。贫道**将小徒托付二位贵人,不知可应允否?”礼毕,云房道长这才开口说道。

房遗爱和成都是一愣,相互看了看,房遗爱小心说道:“相遇至今,道长尚未问过我等的姓名,如此相托,放心否?”

“只要二位不疑贫道别有用心便可。”云房道长高深莫测地一笑。

“这……”房遗爱有些犹豫:莫名其妙地忽然带个不知底细的人回去,而且是个武艺高强、野性十足的姑娘,这算怎么回事?

“道长放心,就让何姑娘跟着我吧。”成忽然笑嘻嘻地开口说道。

跟着你?你可是住在宫的,弄个来历不明的武林高手进宫,出了事怎么办?房遗爱诧异地看着成,但她都已经说出口了,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了。

“何姑娘武艺高强,我甚是佩服。以后我们正好可以经常切磋切磋了。”成根本不看房遗爱,自顾说道。

“如此多谢了”云房道长乐呵呵地举起了酒杯。

“道长客气了。”房遗爱苦笑着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眼神无意间见石庙窗前有人影一闪,定睛去瞧,似有一纤细背影闪过,似曾相识。心疑惑,由不得站起身来。

忽然一阵山风吹过,头上苍松龙盘凤舞,林云雾忽起,奔涌如潮,一时间,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伸手不见,只听得云房道人高声吟唱:“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一丈夫。”

风止雾散,房遗爱一看,眼前只剩下了一脸迷茫的成和神色自若的何姑,云房真人已不见了踪影。再朝石庙看去,门窗洞开,空空如也……。.。

第二三七章 帝皇心机(上)

第二三七章帝皇心

离开终南山回长安的前夜,房遗爱特意找三位公主关起门来商量了一大一小两件事情。

大是对外的说辞。此次前来,虽未大张旗鼓,但也没刻意保密,宫朝知道的人不少。兕的病医治得怎么样?总得有个说法。实话实说,小小两颗丹药,治愈公主了沉疴,显然不妥。圣人曰:敬鬼神而远之,不语乱、力、怪、神。虽说李唐崇道,但朝百官还是儒家居多,这么说的话,恐遭物议。同时,传于朝野,也怕终南山再无宁日。

小的则是何姑如何安排?

虽说四个人商量,但拿主意的自然是房遗爱和长乐。最后决定,前一事,就对外宣称孙真人给兕配了点草药,让其静养调理。至于何姑嘛,进宫显然不妥,但是否留在房府?以什么身份留在房府?回长安后由高阳决定。

商量妥当,房遗爱告辞之时,长乐叫住了他,告诉了他一个她和兕的决定。说是她们姐妹回去后,一定要力谏父皇,不让成和番。

房遗爱则告诉她们,你们父皇虽说宠爱你们,但他最恨的就是后宫干政。你们这样做的话,只可能适得其反,不但帮不了成,还有可能连累到他房遗爱。所以,千万不可。

兕插话,如果吐蕃答应了条件的话,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成往火坑里跳?

房遗爱没有说话,只是高声莫测地诡异一笑……

史载,唐贞观十五年春,正月,甲戌,以吐蕃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上嘉禄东赞善应对,以琅邪公主外孙段氏妻之;辞曰:“臣国自有妇,父母所聘,不可弃也。且赞普未得谒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贤之,然**抚以厚恩,竟不从其志。

正月,丁丑,上命礼部尚书江夏王道宗持节送成公主于吐蕃。

如今上述的时间已过,原来该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房遗爱虽然还不敢保证,成能够不去和番,但至少已经在时间上改变了“成入藏”这一历史。也让此时本该风光无限,志得意满的禄东赞在长安城的客栈,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卧不宁。与之相反的是,历史上这时间应该在囹圄受难的侯君集却是安然无事,踌躇满志。

过年之后,尚书省就收到奏章,弹劾侯君集灭高昌国时,没有奏请朝廷便自作主张委任官员,私自掠夺大量的珍奇宝物和妇女,同时恐其事泄露,还不敢禁制手下将士竞相盗窃。尚书省将奏章递呈李世民,原以为皇帝必将大怒,罪降侯君集。谁知,李世民只轻飘飘地说了句“为君者,记人之功,忘人之过”,表示此事他早已知道,不必再追究了。非但把事情压了下来,还出明旨,将侯君集私吞的财物赏赐给他,使之合法化。这让朝除了魏征以外的大臣们倍感诧异。而这幕后的导演者,自然就是房遗爱。

他给侯君集出的主意很简单,那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让侯君集自己去找李世民请罪,至于说辞,有魏征在,自然不用他来教。

侯君集初始不愿,但房遗爱告诉他,只此一法。只要他主动了,皇上定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会追究,保不准还会更加宠信于他。

房遗爱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基于他这一年来对李世民的观察以及作为穿越者对历史的洞悉。

李世民善待功臣不假,但这里面除了感情因素,更主要的还是出于政治的需要。

君臣之礼,历朝不同。魏晋朝,乃有门阀之制。汉代的许多世家宦族,如关西杨氏、汝南袁氏等,四世三公,庄园甚广,奴仆亦成群,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其自身之政治、经济地位很高,自然也有军事地位。像黄巾之乱时,就有地方豪族如孙策、马腾、许褚及张辽、曹操等,组织军队,护其乡里,形成各自的军事力量。混战割据之,大小门阀互相吞并,到天下定时,则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门阀们变成了公卿将帅,与皇帝的利害十分一致。即使换了皇帝,新即位者也必须依靠这些豪门才能维护其统治。

门阀的士大夫,有其历史传统,有自家庄园为经济保障,有包办选举的惯例,有依门第高下任官不等的规矩,而且其通婚亦取门第,于是利益互相统一,形成阶层。公卿弟多熟悉治国之典章及化,而寒门之人,衣食尚且不保,自然难以得知。皇帝虽然打了天下,却只有依靠他们才能令天下稳定。

所以说,这个时代的皇权并不独大,往往受到门阀的掣肘,一不留神,皇帝甚至有可能成为傀儡或是被取而代之。皇权与豪门之间的争执,亦是由此而生。于是便有了隋代之两帝,始行制度,打击豪门,使其不能隐蔽人口,行霸乡里。其最为重要的措施,就是取消沿用多年的品正制度,不再用长官辟举僚属的办法,而是设立进士科。于是,公开考试制度成立,以章优劣取代了门望血统。但也因此触动了豪族的利益,从而加速了隋朝的灭亡。

对此,李世民应该是清醒的。他知道,在现有的形势下,以关陇贵族为代表的豪族不能轻动,他们根基太深,弟遍及十二卫。动则朝廷不宁,江山不稳。但,作为千古一帝又不甘心为他人所左右,同时,他为了李唐的千秋万代,他更要为孙后代铲除隐患。所以,他一方面提携新兴的山东豪强集团,用于打压和制约关陇集团,另一方面,他保留和规范了进士科,让平民也有朝服加身的希望。要知道,平民靠科举上来的士大夫,他是皇帝选的人,没有根基,即便当上上了重臣,官位再高,在皇帝面前也硬不起来。

在把握朝廷大局上如此,再对待不同的大臣上,李世民同样是心机重重。。.。

第二三八章 帝皇心机(下)

第二三八章帝皇心机(下)

臣,长孙无忌既是李世民的内兄,又是玄武门之变的首功之人,按理,李世民当了皇帝后,拜相总理朝政是必然的。事实上,一开始长孙无忌也确实当了一段时间的尚书右仆射,但很快便自行请辞了。虽然说这是长孙皇后的意思“妾备位椒房,家之贵宠极矣,诚不愿兄弟复执国政”,但作为一代雄主的李世民,杀亲兄弟,逼父亲退位,亲不认,他真要重要长孙无忌的话,又有谁能拦得住?只怕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想让这位北魏贵族之后过于权重吧?初始的封,后来的辞,或许就是三个聪明人心照不宣之下合演的一出戏,既显示了皇帝的不忘功臣,也显现出了皇后的贤惠,还表现出了长孙无忌的恃功不傲的开阔胸怀。至于后来的托孤,或许是情势所逼,无人可托,也可能是尾大不掉,无奈之举吧。

武将,除去李靖,有帅才的就属李勣,连李世民自己就曾经说过:“李靖、李勣二人,古之韩、白、卫、霍岂能及也”可就这么个在他嘴里连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都及不上的名将,在他登基过后,被他发配去并州屯田,足足坐了十年的冷板凳。遇上大一点的战役,宁可用侯君集也不用李勣。当然,话说得很好听,“隋炀帝不解精选贤良,镇抚边境,惟远筑长城,广屯将士,以备突厥,而情识之惑,一至于此。朕今委任李勣于并州,遂得突厥畏威远遁,塞垣安静,岂不胜数千里长城耶?”

直到侯君集死后,实在无人可用,李世民才把李勣召回朝,拜为兵部尚书。但在临死前,还不忘告诉李治:“李世勣才智有余,然汝与之无恩,恐不能怀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于后用为仆射,亲任之;若徘徊顾望,当杀之耳。”

这就说明一个问题,在用人方面,李世民考虑的最多的并不是这个人的才具如何,而是这个人是否会对他、对李唐的天下产生威胁?可见,他也是个多疑之人,但又有哪个皇帝是不多疑的。

李世民虽非开国之君,但大唐大一半的天下是他打下来的。他知道,在平定天下的征战,不能败于强雄。而在坐定天下之后,则不能输于权臣。后者与前者同样是刀光血影,稍有不慎,必死无葬身之地更无须说江山易手,天下归于他人了。只有在保住帝皇的前提下,才能言及尧舜,言及仁德,否则,不仅身败,名亦裂,留在青史上的,绝非美名。

多疑也是一种防患于未然,是个合格的皇帝所必备的素质。关键得看表面章如何去做?李世民在这方面就做到家了。他提防你,但并不像那些后世开国之主那样,“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而是通过各种不经意的举动、安排甚至赏赐,让你在无形感到惶恐,自觉地安分守己,去打消他的疑心。

李靖的“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李勣的苦守边关十年便是例证。

李世民防备长孙无忌,是因为他的身份,士族之后,老婆的哥哥,儿们的亲舅舅。

李世民忌惮李靖、李勣,是因为他们聪明得有点妖。皇帝都是容不得别人比他聪明的,更何况李世民这类自以为是的明君。

但**、军权都必须都必须有人执掌,可又都不能旁落。相比之下,**之事,也就是相权,反而好办,最令人担忧的是手握军权的大将。这时候出身混混,没读过书但又颇具带兵打仗天赋的侯君集出现在了李世民的眼。

侯君集既无显赫的出身,也不像李靖、李勣那么妖气,而且他还秦王府的老人,最关键的是,他肯定没有李世民聪明。李世民自信,无论其是否忠心,也无论他怎么折腾,都逃不出自己的手心掌。

于是,李世民开始极力提携和重用侯君集,甚至逼李靖将兵法传授给他。逐步把他培养成了大唐的军事上的第一人。

房遗爱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李世民费了这么大的劲,把侯君集练出来了,又岂会轻易将其废掉。

魏征见房遗爱出了这么个主意,起初也颇不以为然,但他终究是老狐狸,往深处一想,便想明白了,一面暗暗佩服房遗爱年纪轻轻但心机深不可测,一面力劝侯君集按驸马爷说的去办。

房遗爱的话可以不听,魏征的话侯君集不能不听。于是便和魏征商量了一套说辞,就去宫向李世民请罪。果然,李世民除了私下训斥了他几句,并没有拿他怎么样。

由此,不由得侯君集不对房遗爱高看一眼,加上魏征的缘故,便起了结交之心。

房遗爱从终南山回到长安的第二天,侯君集得讯,便携礼来到定园拜谢。

对于侯君集的到来,房遗爱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但没想到的是,他会送上如此重礼。除了金银珠宝之外,竟然还送来了四名高昌美女。

金银,房遗爱喜欢,美女,异域美女,房遗爱更喜欢。但想到自己的身份,也想起自己穿越以来的荒唐和心的,房遗爱客套了一番后,只留下了金银珠宝,美女最终还是忍痛割爱,力辞未受。

得了金银,房遗爱心甚喜,本想摆宴招待侯君集,和他好好聊聊,可就在这时,李世民派内侍前来宣他进宫。于是送走侯君集后,便匆匆赶进宫去。

终南山之事,李世民已从兕口得知。女儿之病也是李世民的一块心病,能够治愈,他自然大喜。但大喜之余,却又多了一层心思。。

孙思邈他不是不熟悉,即位后就曾召其进京,以其“有道”,授予爵位,但孙思邈固辞不受,称疾归隐。此次房遗爱要去请孙思邈替兕看病,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竟然办成了。

想起这一年来,这个女婿的与众不同,许多别人不会想到、无法办到的事,他却往往能够办到?上天何以如此厚待与他?。.。

第二三九章 欺君

第二三章欺君

李世民在两仪殿单独召见了房遗爱,满脸堆笑地开口就是对女婿一番褒奖。可房遗爱的一句话立马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陛下,臣不敢欺君。其实两位公主的病症并未完全治愈。”房遗爱神色凝重地说道。

“此话怎讲?”李世民皱着眉头道。

“孙真人处道童言道,公主所服之丹药,仅能减轻病症,延缓病发,并不能尽除病根。”房遗爱答道。

“可长乐和兕她们回来怎么说……”李世民眼精光一闪。

“臣以为,心宽利于病。只要陛下命御医多加留意,公主自己是否知情,并无大碍。”房遗爱不慌不忙地说罢,躬身请罪,“臣欺瞒公主,请陛下责罚。”

“此乃汝之细心之处,有功无过。”李世民摆了摆手,略显惆怅地轻叹一声,“难道兕的病神仙也治不了?”

“陛下以为孙真人是神仙?”房遗爱故作诧异。

“卿以为呢?”李世民重新露出笑容,看着房遗爱反问道。

“臣凡胎,辨别不了。”房遗爱露出其招牌式的傻笑,“何况,臣也未能见到孙真人。”

“那你觉得这世上有神仙没有?”李世民接着笑问。

“俗语云,信则有不信则无。臣虽愚钝,也读圣人之书,不语乱、力、怪、神。臣不敢妄言。”房遗爱规规矩矩地应道。

“莫非不语,朕就不能问了?朕今日偏要你答。”李世民似笑非笑。

“亦信亦不信?”房遗爱略一沉吟,“信者,天道酬勤,善有善报也;不信者,未曾眼见,终觉虚幻。”

“听兕说,你入孙思邈清修之洞有大半天时间,难道没遇到神仙吗?”李世民作不经意问。

小丫头多嘴兕虽然古怪精灵,但终究年少,哪能完全洞悉成人间的复杂关系。房遗爱也不是没想过跟三位公主打招呼,在皇帝面前把进洞一节遮掩过去。但这么做的话,太露行迹,更何况,人家乃是亲父女,怎么开这个口?思之过后,只得作罢。

“唉”房遗爱叹息一声,“臣汗颜”

李世民报以疑问的目光。

“臣出京之前,家父言及,孙思邈其人特立独行,不能以常理视之。臣疑其托词外出,实在洞。虽留有两颗丹,但既未诊脉,也未观色,凭何下方?臣怕他在糊弄微臣。故臣进得洞后,便以瞻仰仙洞为名,想一探究竟。小道童虽未阻拦,却也不引路。臣只能独自探查。原以为一个山洞能有多大?却不想洞有洞,实是幽深,等臣前前后后看了个遍,孙真人没找到,却已是大半天过去了。”说罢,房遗爱苦笑地摇了摇头。他既然为了不引起李世民的猜忌,打定主意欺君了,这番说辞自然早就准备好了。

看着房遗爱略显尴尬的笑容,李世民心疑虑尽除,哈哈笑道:“玄洞探幽,快哉乎?”

“潮湿憋屈,崎岖难行。”房遗爱又是一声轻叹。

“遗爱,你对皇家之事能如此尽心,朕甚感欣慰。”李世民微笑道,“此次终南山之行,能替两位公主减轻病症,其功非小,,朕该如何赏你?”

“陛下,微臣可算是皇家之人否?”房遗爱有些突兀地问道。

李世民一愣,随后答道:“你是驸马,朕之女婿,自然是皇家之人。”

“微臣既然是皇家之人,那么为家人做点事情那是应该的,何谈有功?岂敢邀赏?”房遗爱言道。

“好好”李世民快活地又笑了起来,“也罢,那过些日,就随朕去泰山吧。”

去泰山?房遗爱脑闪现出“封禅”二字。他知道,这一年来,父亲房玄龄一直就在为这做准备。

化,如果用一个人来代言,那就是孔。如果用一座山来代表,那就是泰山。自从秦皇汉武封禅泰山以后,泰山的五岳独尊地位就真正确立下来。

封禅,古时候统治者举行的一种祀典。封为祭天,禅为祭地。封禅就是祭天地。古人认为“天以高为尊,地以厚为德”,于是,凡所谓“受命于天”的帝王,为答谢天帝的“受命”之恩,便到接近天神的泰山之巅,积土为坛,增泰山之高以祭天,表示功归于天;然后,再到泰山之前近地祗的梁父、社首、云云等小山丘设坛祭地,表示厚上加厚,福广恩厚以报地。一代帝王登封泰山,被视为国家鼎盛、天下太平的象征,皇帝本人也俨然成为“奉天承运”的“真龙天”了。

古代**,最神圣的典礼,非封禅莫属。因为封禅不能随时进行,封禅的条件常常难以具备。天封禅,报功天地,为最高感恩典礼。成就这一盛典的,不仅取决于帝王意愿,更取决于客观条件。所谓客观条件,按照春秋时期齐国大夫管仲的说法,需要凤凰来仪,麒麟现身,还要有比目鱼出海,其实,最重要的是要天地祥和,万物茂盛,万民幸福。所以古代帝王无数,而真正能够封禅成功者寥寥无几。只有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唐高宗、宋真宗等寥寥数人而已。而李世民并不在其。

并不是李世民不想封禅,相反,泰山封禅,一直是李世民的。

贞观年,群臣都请求太宗去泰山封禅,藉以炫耀功德和国家富强,但在魏征的反对下流产。

贞观十一年,内心充满了渴望李世民按捺不住,意**封禅泰山。不料朝大臣对于封禅礼仪再次出现不同的声音,后经长期议论和准备,终于确定在了贞观十五年春,可最终这次封禅活动又流产了。原因很简单,就是李世民的车驾到达洛阳时,天上慧星之变,让李世民立即下令停止去泰山封禅。

贞观二十一年前后,是李世民在位期间的第三次议论封禅泰山。长孙无忌带头上书,请求封禅泰山,但最终李世民又未能成行,因为原定封禅的前一年,大唐对高丽用兵,加上河北水灾,李世民不得不下诏停止了原定的封禅活动。贞观二十三年四月,李世民辞世,封禅泰山成为他一个永远的美丽。

房遗爱历史知识有限,但李世民一生没能封禅泰山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他真想对皇帝说上一句:别忙乎了,劳民伤财的,你没那个命。

(难得两更,祝28书友生日快乐)。.。

第二四零章 禄东赞之死(上)

第二四零章禄东赞之死

“遗爱,天以高为尊,地以厚为德,登泰山而祭祀天地,比肩上古贤王,是朕之莫大荣耀,也是尔等臣的莫大荣耀,更是我大唐的莫大荣耀。”见房遗爱有些发愣,李世民还以为他不够了解泰山封禅,便解释说道,“随行的臣,五品以上者,也将名刻石碑。”

名留青石,也就与天地共存了。这确实是一个臣的莫大荣耀了房遗爱赶紧叩谢圣恩浩荡。心里却在嘀咕,谢个屁,一场空而已但隐隐也起了个念头,或许自己能让李世民成真千古一帝没能泰山封禅,总是一种遗憾。

就在这时,内侍来报,唐俭求见。李世民宣其入内。

“陛下,不好了,吐蕃使者禄东赞死了。”一向稳重的唐俭,一路小跑来到殿内,慌里慌张地说道。

禄东赞乃是吐蕃之大论,别国之相,忽然死在出使国的都城长安,这可真是一件大事,难怪唐俭会如此惊慌。

“死了?怎么死的。”李世民也是一惊,赶紧问道。

“被人杀死的。”唐俭答道。

“被人杀死的?”李世民轰然起身,脸都变了色。如果是病死的,问题还不大,但被人所杀,这可怎么向吐蕃交待?闹不好两国马上就得兵戈相向。

“你……你这个鸿胪寺卿是怎么当的?”李世民有些失态怒斥唐俭,连房遗爱也不放过,“还有你,吐蕃使团安全朕可是交给了你,你是干什么吃的?”

唐俭和房遗爱同时跪倒在地:“臣该死”

到底是李世民,很快又恢复了常态,重新坐定,摆了摆手:“起来吧,先怎么回事?”

二人谢恩起身,唐俭清了清嗓,开始向李世民奏明详情……

当大唐上下沉浸在剿灭高昌的胜利和新年的喜悦时,禄东赞很无聊。

吐蕃是由多个部落组成的,其还包括许多刚刚靠武力征服了的敌对部落。松赞干布虽然不是弱主,但终究是少主,威望尚不足以服众,其赞普之位并不稳固。所以,他必须尽快有所建树,才能牢牢大唐就成了他逞强立威的不二对象。请婚是一个借口,以此产生的结果,无论是打还是和,都是为了借大唐这块金招牌来巩固松赞干布的地位,竖立他的至高权威。

而禄东赞的利益是和松赞干布的利益休戚相关的。他出生于部族首领家庭,在此次吐蕃内乱,他以及他的部族把宝完全压在了松赞干布的身上,只有松赞干布坐稳吐蕃之位,他和他的部族所作出的努力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所以,在这次请婚过程,他充当着急先锋的角色。来大唐请婚,他是向松赞干布拍了胸脯的,不娶来公主便不回吐蕃。

他自小就以神童著称于雪原,长大成人后以睿智多谋而为人所称道,在此次松赞干布平叛统一的过程,更是屡出奇谋,功勋卓著,一举登上了大论的宝座。在雪原百姓的眼里,他是无所不晓、无所不能的智者。在他自己的心里,也同样觉得自己是不可战胜的。

但这次大唐之行,却让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不自信,感到了压力。这种压力是来自于多方面的,大唐的富庶强大,百姓的安居乐业,大唐君主的英明深沉,大唐臣博学多识,大唐武将勇猛多谋……一切的一切,都是吐蕃所不能比拟的。

一个穷乡僻壤的穷小忽然来到了繁华的大都市,他的想法会是怎么样的?安分的、老实的,他会感到自卑、感到羡慕;而不安分的,自以为是的,他会感到嫉妒、感到莫名的仇恨。而禄东赞恰恰是后一种人。更何况,他来自于游牧民族,跟野兽一样,靠武力来掠夺好东西是他的本性,也是他的生存法则。但他又不同于野兽,他有思想,他是个智者,所以,他懂审时度势。他知道,眼下掠夺的时机还不成熟,贸然开战,高昌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即便不亡国灭种,雪原也将变得四分五裂。

由此,禄东赞也更加坚信了和亲的必要性,不是为了所谓的和平,也不单单是为了松赞干布的赞普之位、自己的相位,而是为了吐蕃的强大和将来。他要以和亲来麻痹大唐,偷艺大唐,一待时机成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徒弟就能乱拳打死师傅。

对于大唐所提的两个条件,即便第二个有些苛刻,但他觉得也是可以答应的。一来,世的安危和吐蕃的将来相比,自然后者为重,二来,李世民自诩天可汗,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角色,只要给足他面,为了汉人所谓的信用,他是不会食言的。

对于赞普松赞干布是否会答应这两个条件,他也不是太担忧。虽然他知道回去传书的那位副使大人一定会捣鬼,但他身为雪原的智者,又怎会没有防备。此次随吐米桑布扎回去的两个随从的一个,明为吐米桑布扎的亲信,实际上却是他禄东赞的死士。此人自会将此次来唐的一切原原禀报赞普,也会把他禄东赞的建议一五一十地告诉松赞干布。他相信,他的赞普一定会像过去一样,言听计从,会让世前来迎亲。

所以,虽然来大唐请亲没有像上次去泥婆罗那般顺利,但禄东赞觉得还在自己的掌控之。唯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房遗爱。虽然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位驸马会处处和自己为难?也很想通过各种手段消除这种敌意。但他知道,这一切都将是徒劳的。因为,以他野兽般的本能,感受到房遗爱的这种敌意,是发自其内心的,是无法消除的。

为此,这些日以来,即便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震地,禄东赞也像只乌龟一样缩在客栈之内,闭门不出,唯恐房遗爱生出什么幺蛾来,导致和亲之事再生变故。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饶他百般小心,可人都是有弱点的,最终还是难逃房遗爱的算计。。.。

第二四一章 禄东赞之死(中)

第二四一章禄东赞之死()

自从入唐以来,禄东赞最大的变化是在洗澡上头。吐蕃的普通百姓,一辈就洗三次澡,像禄东赞这样讲究点的王公贵族也就一年洗个两三次。但来到长安一看,客栈每天都有热水供应,尊贵一点的客人都是每天沐浴。禄东赞是一个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人,一下就迷上了洗澡,一来洗澡确实让人轻松愉悦,二来,呆在客栈也实在是闲的慌,除了喝酒,没事就洗澡呗。再者,人都有爱贪便宜的心理,不洗白不洗,洗了也白洗。

洗了澡自然得换衣服,不换的话,心理上总有点不舒服。虽然说,禄东赞有的是钱,但也不可能洗一次澡就换一套新衣服吧?这么一来,洗衣服就成了一桩麻烦事。

禄东赞这种身份,从来就没洗过衣服,而他的那些随从,全是男的,生长于吐蕃这个夫权至上的奴隶社会,既不会也不屑洗衣服,即便勉强为他这个大论洗了,也洗不干净,不但白一块乌一块的,闻起来依旧是一股汗味儿。

正当禄东赞为了洗衣服的事犯愁的时候,客栈的那位波斯老板就像是他肚里的蛔虫,善解人意地来跟他商量,说是自己有个亲戚,犯了点事被下牢了,剩下个老婆没了生计,如今就靠着在客栈替客人洗洗补补过活。问禄东赞能不能照顾照顾她的生意?

禄东赞一听,来得正好,心大喜,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于是,一个名唤秋花的女便一日两次地出现在了禄东赞的房。

起初这秋花总穿着粗布衣衫,讲话走路又总爱低着个头,所以禄东赞也没在意她,只把她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洗衣妇。但没过几天,他就听到手下在议论秋花,说什么大唐不愧是天朝上邦,连洗衣妇都长得像仙女似的。

禄东赞听后,不免用心去看秋花。这秋花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虽然穿着寒酸,但生得纤细多姿,肤色稍黑,却细腻如脂。一张鹅蛋脸,眼里秋波涟涟,偶尔一笑,娇媚袭人。禄东赞越看越觉得好看,哪里是做洗衣妇的料?手下说得一点不错,分明是仙女转世

最让禄东赞赞叹的是,这位大唐低贱的洗衣妇,见了自己这个吐蕃的大论,除了一丝害羞外,既不显得畏缩,也不卖弄风骚,举止得体,谦恭有礼。

史称禄东赞并不好色,婉拒李世民的赐婚便是明证。其实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哪有不好色的?所谓的不好色,一种是受到了道德的约束,“君好色而不yin”;另一种则是在他心有比女色分量更重的东西,比如权势、前途。对于禄东赞来说,显然不属于第一种,吐蕃尚未开化,哪来的道德约束?他是属于第二种,在他心,女人不过是高兴时助兴的**,失意时发泄的器具,和权势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但眼下的情况可就不同了。困在客栈等消息,权谋也没用武之处,加上离开吐蕃也有大半年了,这么久没有女人,禄东赞也憋得慌。所谓“当兵三年,看老母猪也是双眼”,更何况这么个娇娇滴滴的小妇人?禄东赞开始有些心猿意马,日益魂不守舍,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但禄东赞终究不是普通人,又有吐米桑布扎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忽然来了这么个美貌洗衣妇,心也有些起疑,虽然没发现什么破绽,但还是保持着相当的警惕,没有轻举妄动。

禄东赞的疑心是对的。这个秋花确实不是个普通的洗衣妇,她其实是一名私ji,是高彦和沈戈花了重金买通后来勾禄东赞的魂的。

长安有名的私ji,当时共有四人,一名如意,以肤白赛雪闻名,前回构陷吐米桑布扎时已经出过场了。又有两姐妹,名金花、银花,姿色殊艳,又善歌舞,喜yin者每每多出金银,买二ji同时行乐。秋花艺名黑西施,年纪最大,出道也最早,以察言观色、善解人意而走红,恰好符合了高彦、沈戈的选人标准。

高彦、沈戈的眼光不错,这秋花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见到了禄东赞,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男人,知道性急不得。看禄东赞的眼神,猜测到他只有二分的意思。也就愈发规规矩矩地做事,暗暗寻找机会。

合该有事,这一日禄东赞清早醒来,感到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竟起不了床。随从赶紧找来波斯老板,波斯老板又赶紧请来医师诊断,医师感风寒,并无大碍,当即开方抓药。

既然病了,就得有人伺候,那些吐蕃随从粗手大脚的,又不会煎药,在波斯老板的建议下,这伺候禄东赞的任务就落在了秋花的身上。为了方便起见,秋花也搬到了禄东赞隔壁空闲的小屋居住。

秋花没日没夜地殷勤伺候,病的禄东赞看在眼里,甚是感激。

如此两天过后一个黄昏,禄东赞朦胧醒来,自感身体好了不少,有点力气了,便自行起床,想去院走走。从卧房转至客堂,却正见秋花在煎药。只见她云鬓半卷,倦态慵姿,一副辛苦模样。

禄东赞野兽般的内心从未有过地一软,轻轻来到秋花跟前默默地看着她,生起一股怜惜之情。

秋花蓦然惊觉,见是禄东赞,赶紧从小凳上起身,一边伸手掠了掠头发,一边轻声说道:“小女忙于煎药,未及梳妆,甚是污了大人的眼目,请大人勿怪。”

禄东赞赶紧道:“这是哪里话?你就是不洗面,也自有十分俏丽。”

秋花顿时就晕红了脸,垂下头,一转身,就回到自己房里去了。

禄东赞望着她莲步轻移,腰肢闪闪的背影,不禁神思恍惚,忽然,又听到小屋里传出隐隐的哭声,他心下一惊,顾不得多想什么,也顾不得身尚弱,赶紧进小屋去看。只见那秋花坐在窗前椅上,手拈丝巾,正哭得一抽一泣。。.。

第二四二章 禄东赞之死(下)

第二四二章禄东赞之死(下)

“你刚才还是好好的,这……这怎么就哭了?”禄东赞诧异地问道。

秋花略止抽泣,开口道:“小女不知何事得罪大人,让大人言语挖苦。”

禄东赞大吃一惊,急忙表白:“我怎么会挖苦你呢?刚才的话实是出于无心,不必在意”说着上前去劝慰,要替秋花揩眼泪。

秋花将头一扭,伸出一只手推禄东赞,这只手就软软地搭在了他的臂上,不由得禄东赞不去握住,只这一握,顿时觉得冰肌润泽,他禁不止低头细看,一节玉腕,五根葱指,似是美玉雕成。

禄东赞这颗心就此动荡起来,再也不顾她哭泣,只管抚弄这只小手。

秋花任他抚摸,轻轻地止住了哭泣,缓缓转过头来,一双泪眼正好碰上禄东赞的目光,正是梨花含雨,秋水含烟,这一眼让禄东赞觉得如饮甘泉,其蕴存的似是万千情意,夺了他的魂魄。他猛地觉得自己有一肚的话、一辈的事情要向这双眼睛倾诉,从小到大,这个睿智强势的男人,肯定是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虽然是泪眼朦胧,秋花还是看清楚了,这个外邦男人的意思,已经从二分提到了分半了。刚才煎药炉前的几句话,显示他增了一分意思,是谓三分整。到进了小屋,又增半分,是谓三分半。给他一只手,便是二分,是谓五分半。这一眼秋波,更值了四分,是谓分半。但这个男人的自制力实在是少有,到了这当口还带着本能的警惕,这便是余下的最后的半分。秋花暗暗好笑:如不能让你达到十分,我也枉为黑西施了

禄东赞感到晕晕乎乎的,痴迷之很想去一把搂住这个女,但脑海深处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诫他:当心红颜祸水,千万要当心就在他天人交战,犹豫之时,猛地见秋花眼里的秋水一荡,刹时变冷了,那只小手也轻轻地抽了回去。

从头到脚,禄东赞一身的血液仿佛遇到了冰冻,那颗心刚才还在霄温柔之乡,一沉就入了万丈孤苦深渊。

秋花依旧垂头侧坐,乌发松散的将脸庞遮住半边,一只手拈着丝巾,又去揩眼角,却轻轻一悸,丝巾掉在了地上。

禄东赞如梦方醒,弯腰将丝巾拾起,就试又把她一只手抓住,轻轻地把丝巾塞进她的手心。

秋花又一次抬起头来,禄东赞只觉得有一道光辉拂在面上,心里悸悸地又看那一双眼睛,居然全无半点水意,一片灿烂,有如丽日晴空,雨后芙蓉,他一身血液刹时解冻,只觉得四肢酥软轻松,握着秋花的那只手出了汗。

这时,一阵药香然飘来,秋花倏地起身轻声道:“大人,药煎好了,您该吃药了。”说罢,抽回小手,飘然出屋,心自得:十分了

接下来的数天,秋花似乎有意地开始躲避禄东赞,连取衣送衣都挑屋或屋外正好有人的时候。这让做事从来不后悔的禄东赞开始走火入魔般地后悔起来,后悔那天没有果断地和秋花成其欢好。那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接下来的事让禄东赞更受不了了。秋花竟然和他的那些随从们打成了一片,尤其和那个年轻的叫做达瓦的小伙。他已经几次看到,秋花在洗衣服的时候,达瓦在一边帮忙,两人有说有笑的,样甚是亲热。

禄东赞妒火烧,可又不能发作,自己堂堂的一个大论,总不能为了一个洗衣妇去跟自己的手下争风吃醋吧?

这一日晚饭过后,秋花就没了影。禄东赞又莫名地烦躁起来,先是借故去随从的房、尤其是达瓦的房查看了一遍,没见秋花,又装成散步的模样,在客栈的前后左右都走了一遍,还是没有见到。他心里空落落的,但又没法向人打听,只得回自己的房间。

意外的时,他走近自己的房间,却发现秋花住的小屋亮着火,不由得止住了脚步。也就在这时,小屋的房门“吱呀”一响,一条俏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晚月色甚好,照得人影清晰,出现在门口的自然是秋花。看样,她显然已经准备就寝了,穿着薄薄地衣衫,一只手掩着胸。见禄东赞怔怔地看着自己,秋花眼波倏地一闪,便松了胸口的小手,衣衫一飘便开了,半露。随后,她害羞似的垂下头,转过身,轻移莲步。

失去过了一次机会,岂能再失第二次?禄东赞想也没多想,快步跟进了屋。

秋花立在灯下,侧身对着禄东赞,轻声问:“这么晚了,大人可有事?”

“你刚才去哪了?”禄东赞一边反问,一边走近秋花,拉住她一只手。秋花将面孔背过去,那只手却由了他。

灯下看美人,禄东赞看得清楚,秋花是就是天上的仙女。她那娇羞隐忍的样使他知道有隙可趁。便轻轻将她的衣领拉下,露出一个肩头,顿时就飞出一阵肉香,正是玉肌冰肤。禄东赞俯下身去,啃了一口。

秋花倏地闪身一避,柔声说道:“大人不要这样,小女是有丈夫之人。”

就在秋花闪身之间,衣衫一飘,禄东赞又看见了半边胸乳。他再也不犹豫,再也不客气了,逼向前去,将秋花双臂抓牢,秋花还要说什么,唇立即被他堵住了,只**了一声。

一边啃着秋花,禄东赞把手伸进衣裙里乱摸乱捏了一会儿,就拖她上了榻。

秋花半推半就,由着禄东赞在身上各处一阵乱啃乱摸。禄东赞没料到她如此顺从,一阵暗喜,脚地除去衣裤,就去分她的腿。秋花这时才挣扎起来,扭手扭脚,两人滚成一团,倒使禄东赞的yu火愈发高涨,用了很力,把她牢牢压住,秋花似乎也已情动,没力气了,两腿一软,就被禄东赞深深戳了进来。

在禄东赞的身下,秋花演了场好戏,时而细声**,时而哀声讨饶,时而直叫救命,泪珠四溢,似乎痛不**生。

原来女人还有这般滋味随着社会的开化,女爱也会成为一种艺术、一种化。而这,对于还停留在原始般的如牲口一样的吐蕃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禄东赞自然从未领教过,心醉神迷,觉得这是他这辈乐的时刻。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也是他这辈最后的时刻。这噬骨的快乐,对他来说,就是死刑犯最后的一顿饱餐。

就在禄东赞达到快乐的顶峰,正在肆意喷洒他快乐的种时,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一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怒气冲冲地一把将禄东赞从秋花身上揪了下来。

在秋花的尖叫声,两个男人扭在了一起,忽然,榻边的烛台被打翻了,屋漆黑一片,紧接着是一声惨叫响起……。.。

第二四三章 无毒不丈夫

等客栈小院的吐蕃使团人员被惨叫惊醒,纷纷起床出外探询时,只看到了一个他们熟悉的、高大的背影臂弯里裹着一个纤细的人影消失在小院的月洞门处。

顺着浓烈的血腥味,他们很快在小屋里找到了已经断气了的禄东赞。禄东赞全身**,胸前插着一把短刀。

长安城已经很久没出人命案了,这次不但死了人,而且死的是外邦使团的正使,客栈自然立即报官。同样官府也不敢怠慢,长安令带着衙役很快前来封锁了现场,随后京兆府的长史到了,最后鸿胪寺卿、国公爷唐俭也被从睡梦叫醒,急匆匆地赶来了。

案情似乎并不复杂,因为吐蕃使团成员一致指认行凶者是他们使团成员之一,卫队首领,年轻的百夫长达瓦。原因自然是争风吃醋。

这让到场的大唐官员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依然让他们忧心忡忡。

一来,凶手虽然是他们吐蕃自己人,但终究是发生在大唐的京城,更何况起因是为了一个大唐女。远在千里之外的吐蕃人会怎样来看待这件事?两国战事刚止,敌友难辨,吐蕃人会不会以此为借口再度兴兵来犯?

二来,当今的皇帝又会是怎么个态度?泰山封禅在即,皇帝希望的看到的是四疆安稳,歌舞升平。他会不会为此,同时也为了安抚吐蕃人,而处置他们这些治所的官员。究竟出了命案,死的又是一位外邦重臣,拿他们来问责,也算不得过分。

其最闹心的自然是唐俭。他不像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那样有抱负有野心,他求的是美酒佳肴、红粉丽人相伴,快快活活、安安稳稳地渡过晚年,做一个赛过活神仙的逍遥公。他原以为鸿胪寺卿这个闲差能让他得偿所愿,没料到会出这档事,心不由暗暗埋怨禄东赞:***,你要女人,你跟我说啊官妓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去搞一个洗衣妇,还跟下人去争,真***没品位也真***在找死你死也回吐蕃死啊,干嘛死在长安?这不给我找麻烦嘛?万一你的主发兵来犯,我的主迁怒于我,这不是害我嘛

稍稍和职官们交换了一下意见,唐俭令长安令率衙役封锁了客栈,许进不许出,让京兆府长史知会京师守备,严格封锁各处城门,派兵协助捕快一起缉拿达瓦和秋花。而他自己则急匆匆地进宫来奏明李世民。

“真的是吐蕃人自己以下犯上?是那个百夫长杀了禄东赞?”李世民听唐俭说罢问道。

“千真万确,是吐蕃使团成员一起指证的。”唐俭语气坚定地答道。

“为了一个洗衣妇?禄东赞?”李世民皱着眉,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

“听他们说,这个洗衣妇确实容貌娇艳。”唐俭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种番邦化外之人,没见过什么美人,来到大唐,见了老母猪都是双眼皮了。”房遗爱嬉皮笑脸道。

“胡说”李世民瞪了房遗爱一眼,“照你这么说,他进宫见朕的时候,朕四周都是年轻貌美的宫娥,他岂不要走不动道了?朕看他目不斜视,分明是一个正人君,绝非好色之徒。”

“这说明禄东赞是个知轻重之人,但并不能说明他不好色。”房遗爱有些不知轻重地反驳道。

对这个女婿的顶撞,李世民也有点习惯了,不在意地问道:“怎么说?”

“他既然在吐蕃能居大论之职,自然是个有抱负的男人,懂得功名和美色孰轻孰重。他来见陛下,是为了公事,眼自然不见美色。而在客栈,无公事可为,自然满心满眼的都是女人了。”房遗爱解释道。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鼻哼了两哼:“那也不太可能为了一个洗衣妇啊”

“或许禄东赞的口味比较重。”房遗爱心高兴,说得兴起,嘴里冒了个二十一世纪的新词出来。

“口味比较重?”李世民不解地看着房遗爱。

“微臣的意思是说,这种番邦野汉,他们的眼光可能和我们不同,他们眼的美人或许就是那种粗手大脚的洗衣妇。”房遗爱赶忙补漏。

李世民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房遗爱,对唐俭道:“唐卿,你看此事如何处置?”

唐俭心早有打算,不慌不忙地奏道:“臣以为,首先,此事要封锁消息,在我朝未对此案定论前,不能让吐蕃有所风闻。其次,必须抓获

“唐卿所言甚合朕意”李世民点点头,挥了挥手,“此事就由卿全权处置。”

唐俭暗道一声“还好”,深施一礼,躬退而去。

“遗爱,若是吐蕃人预先风闻了此事,你说,他们会怎么样?”李世民看着房遗爱,似笑非笑地问道。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兴兵来犯。我大唐兵强马壮,又有何惧?”房遗爱微微一笑,“或许正可除却后世之患。”

李世民眼一亮,盯着房遗爱看了一会儿,沉声道:“禄东赞死了,朕怎么觉得你很高兴,大有得偿所愿的感觉。”

“陛下英明”房遗爱作坦荡状,“禄东赞死了,臣确实高兴。微臣早就说过,吐蕃乃我大唐千秋大业之隐患,而禄东赞其人,非等闲之人。吐蕃有他,如蜀有诸葛,虽难成霸业,但终是祸害。此人意外死去,乃天助我大唐,岂能不喜?”

“意外死去?”李世民冷冷一笑,“难道没可能是有人效法王允,施了离间计吗?”

李世民就是李世民房遗爱心暗赞一声,脸上不动声色,不慌不忙道:“大唐哪来的董卓?又何须有人去做王允。”眼下之意,你是汉献帝吗?

臭小,一言不慎,又被他挤兑了一下。李世民暗骂一声,挥了挥手:“好了,下去吧。令内侍去诏李靖进宫。”

不知怎么的,李世民有一种感觉,禄东赞之死不会那么简单,似乎和自己这个女婿有那么些不清不白的干系。但他又找不到证据,也想不明白原因。或许,他自己的内心深处也不希望这个吐蕃的智者好好活着。所以,他也不想多想,也不想深究。

房遗爱出宫回到定园,沈戈和高彦早已一脸喜色地等在了公事房。

“那个叫什么达瓦的吐蕃人和那个私妓现在何处?”房遗爱不等他们报喜,劈头就问。达瓦不知情,捉住了没关系,但秋花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捉住的话,就会有麻烦。

“这……郡国公就不必管了,他们是不会被捉住的。”高彦和沈戈相视一眼,高彦犹豫了一下,含糊地答道。

“你……你们不会是把他们……”房遗爱心一揪,颤声问道。他是个受过现代明洗礼的普通人,知道生命的尊严,也从没想过要去杀人,即便不是自己动手。

高彦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沈戈却道:“大丈夫行大事不拘小节,无毒不丈夫”

第二四四章 病来如山倒

由于客栈报案及时,唐俭处事老练缜密,禄东赞被杀的消息并未在长安城引起太大的波动。十日后,唐俭上奏,案结清。虽然凶手达瓦和秋花尚未缉拿到案,但人证物证俱全,案情清晰明了。李世民遂下旨,遣鸿胪寺少卿高延寿为使,与吐蕃使团一同将禄东赞的灵柩运回雪原,同时将此案案情通报吐蕃赞普。

而在这之前,李世民连着下了两道旨意。一是暂缓泰山封禅的一切准备工作;二是左迁侯君集为益州都督府长史。

这两道旨意让一般的朝臣都有些看不懂,但房遗爱却是心知肚明:皇帝有了对吐蕃用兵的打算了。他很想在这当口添上一把火,他甚至打算跟随侯君集一起去益州。可他却动不了了,因为他病了。

那一日,得知沈戈他们杀了秋花和达瓦,回到府,房遗爱就病倒了。

这一病就很是沉重,可急坏了高阳,赶紧请来御医,四诊之后,道是脾虚胃冷,外感风寒。房遗爱不识医,更弄不懂医的玄幻,在他看来,也就是感冒而已。御医所言风寒大体不错,便让侍女按其所开方剂买了药,一日煎服三次。

那御医姓刘,年纪五十不到,也是太医署有名的医师。因患者是驸马,甚是巴结。第二天上午又来复诊,切脉之后,惊讶道:“郡国公这疾病变得奇怪,可曾觉得沉重?”

房遗爱自我感觉了一下,道:“未见轻,但亦未见沉重。”

刘御医不解道:“从脉象看,有寒气集向心肺。而下官开的药,本有驱寒之功。”

“寒气集向心肺,又如何?”房遗爱问。

“驱之难矣”刘御医叹道。

“为何并不觉得十分沉重?”房遗爱又问。

“是……是时候未到也。”刘御医吞吐道。

“知道了。”房遗爱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从言谈举止,看得出这位刘御医虽然不是什么神医,却也并非庸医,能做到这个位置,是很有真才实学的。从他言之“奇怪”二字,房遗爱心一动,意识到这疾病可能与禄东赞之死有关系。是妄自更改了历史,上天给予的惩戒?还是,枉杀了不该杀的人,自己着了心魔?

又一日过去,到了黄昏时,病势果然又见三分沉重,房遗爱开始不思茶饭。

这下高阳慌了,房玄龄也急了,连李世民也惊动了。遣李泰前来探望,赐予滋补食品,还严命太医署尽心诊治,不得有误。

太医署不敢怠慢,上至医令下至医正,凡是有点水平的全来给房遗爱诊断,把个驸马小院弄得像个小医院。

可房遗爱的病却是越来越显沉重。他已是两天茶饭不进,昏睡在床上。御医们各显神通,用了多种方剂,但都不见效。

高阳急得没办法了,便张罗着着要去请孙思邈,房遗爱却不许。他知道自己这一场病来得怪异,是与自己穿越者身份有关,再怎么调换医师,也无回春之术,能不能捱过去,也只有看天数了。

虽然病体沉重,房遗爱心里却极清楚。终南山之行的点点滴滴,让他感到上苍的神秘,但同样也让他感到自己还没到死的时候,否则天要诛之,不必这样麻烦。

这一日黄昏,房遗爱觉得身体四肢略有轻松,便支撑着下床,由高阳搀扶着,到案前焚起三柱好香,又坐椅上,闭目凝思,默祷苍天:“今有房遗爱,才德不济,蒙上苍厚爱,穿越至唐,所作所为,意在社稷、黎民,无悔矣然,世事无全,不免伤生,有损阴德。今无复他念,但求一人做事一人担当,勿累及妻儿老小。”默祷毕,已是累得一身虚汗,又回到榻上躺下。

因小红、翠儿都有孕在身,高阳日夜陪着房遗爱,虽然煎药汤水都有侍女等伺候,但内心焦急,也累得人瘦了一圈儿。这么个娇滴滴的公主,也真是难为她了。房遗爱看了心疼,又担心她支撑不住,也病倒了,如何是好?于是便道自己今日见好,劝她安睡一夜。高阳不允,房遗爱故作生气,让侍女们硬是将公主架走。

高阳走后,房遗爱把侍女和看护的御医全都赶出了屋,独自躺在榻上,却许久不能入睡。

屋内一片昏暗,唯有窗口发着亮光,使家具杂物依稀可辨。房遗爱要思索一些事情,却又奈何心里一片空白,无法运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阵风声,飞沙走石,窗外院里,草木扶摇。不多时,风渐息了,房遗爱正诧异这风来得怪异,忽然,一个人影悄然走近屋里。

居然是喜儿

她仍是昔日侍女的打扮,亭亭玉立,楚楚可怜,走到床边,灿然一笑。

房遗爱大吃一惊,挣扎欲起,却又浑身无力,动不得,只好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望驸马。”

“莫非知道我病了?”

“驸马不病,喜儿亦可以来。喜儿还没谢过驸马救命之恩呢。”

“你我间说什么谢不谢的。”房遗爱叹了口气,“对了,你这段时日去哪了?家姐说你不见了,都急死我了。”

喜儿笑而不语。

“还有,家姐说你有喜了?真的还是假的?”房遗爱继续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驸马有病在身,先治病要紧。”喜儿俏眼一亮,随即话锋一转。

“治病有御医,喜儿你还是先告诉我别来详情吧。”房遗爱自是不肯罢休。

“御医治病有用吗?”喜儿话有话。

房遗爱不解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驸马吃的可是御医所开的方剂?”喜儿又问。

“不错,御医所开,每日不断,如三餐饭。”房遗爱点了点头。

“驸马自有良药在身,却为何吃那些俗医所开的药剂。”喜儿淡淡笑道。

自有良药在身?对啊孙思邈的小道童枸杞不是给了自己十颗药丸嘛?其五颗黑色的不是男所用的嘛?而且枸杞言明是可以用在自己身上的呀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真是病糊涂了

可这事,喜儿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二四五章 乘梦而来 不别而去

不容房遗爱多想,喜儿玉臂轻舒,从榻头墙上取下了那只房遗爱从终南山带回来的葫芦,从取出一颗黑色药丸,以沸水溶于杯,顿时,满屋奇香,与那日终南山之夜的情景一般无二。

房遗爱乘热饮下,觉得如有一股清气贯体,指尖与足尖皆出了热汗,一身清爽,似乎疾病已去矣。忽见,喜儿宽衣解带,昏暗,玉肌冰肤晃动,却不走近前来,开口诵道:“因寻地内天,为觅云电。时时降意马,刻刻锁心猿。先调呼吸匀,后把金木并。铅精存牝户,汞液隐玄门。赠寄希夷顶,端居造化坑。三尸无扰搅。贼尽归亡。心如出水莲,意似云电。周天从头数,乾坤颠倒安。大道本无说,金华玉芯鲜。”

房遗爱一听,正是梦**所传的口诀,便不禁一阵精血激荡。那喜儿已经上得前来,轻轻揭了被,两人亦不叙旧情,全无言语,只是以口渡津,以体交合,亦不觉得时辰推移,直到窗外一声鸡鸣,房遗爱才精华一泄,再定睛看时,已不见了喜儿的身影,乃是南柯一梦。

房遗爱不胜惊讶,又看榻头小几,分明有一只茶杯,仍有清幽的奇香散出,再取下墙上的葫芦,里面确实少了一颗黑色丹药。

他披衣起床,只觉得疾已全去,体力一如往日。他推开门来到外屋,惊醒了几个正在打瞌睡的值夜侍女和一个御医。房遗爱摆手制止了他们上前伺候的举动,在他们诧异的眼神,开门来到户外。

只见夜色略消,满院寂静,仍有一天星斗,天边却以现晨光。鸡鸣声又接连再起,鸟声也渐喧哗。

呼吸了几口新鲜口气,房遗爱又回到屋里,身体是痊愈了,心神却有些恍惚。

自己这一场疾病来得奇异,去得更是奇异。喜儿竟然会突然出现,又以一颗丹药,加之房术医好了自己的病,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似梦而非梦。而她居然能乘梦而来,又不辞而去,难道是得道成仙了?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还有,她不是有喜了吗?那孩在哪里?

这一切的一切,让房遗爱纠结万分。他忽然记起在终南山云房道长那里曾经见到过的一个背影,当时就觉得非常熟悉,现在一想,那就是喜儿的背影。莫非喜儿成了云房道长的弟?云房道长又是终南山一得道高人?如果这样的话,那一切好像也就有些说得通了。

想到这,房遗爱颇感欣慰。喜儿有了下落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她的这个去处再好不过了。她和当今天一脉的仇恨是俗家所无法化解的,那就让仙家去化解吧。他也总算去了块心病。至于那个是否存在的孩以及喜儿的具体情况,总会搞清楚的。不是还有何姑在吗?看情形,她们该是师姐妹,那就找机会从这小丫头嘴里慢慢套吧。

想着想着,无意间抬手摸了一下下巴,只觉得胡拉碴,大病一场,不知自己成了什么模样?由不得走到镜前,见自己一片影像模糊,这才想起未点油灯,连忙去点燃了,还未及再到镜前,只听一阵细细的脚步声想起,外屋传来侍女给公主请安的声音,是高阳来也……

房遗爱大病得愈,举家开颜,最高兴的自然是高阳。待他调养了两日后,便张罗着要大摆筵席,一来庆祝一下,去掉点晦气,二来,房遗爱病的这些天来,朝官员、宫姐妹们也没少来探望、送礼,怎么也得答谢一下。

但房遗爱制止了她。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他感到了自己在上苍面前的渺小无力,也感到了自己穿越以来的无知和妄为,名利权势乃至于改变历史雄心,他都看淡了很多。

他让账房整理出了这些天来前来送礼的官员的名录和礼单,按不同的礼单备下了只多不少,基本同等价值的礼物,随后,按着名录,亲自一个个登门致谢。虽然颇费时间,但既未落下人情债,也显得亲和低调,引来朝一片赞誉。房家老二,不良无学的帽算是基本摘掉了。

当然,酒宴还是要摆的,但就摆了两桌,一桌男宾,父亲和大哥、三弟,以及唐俭、尉迟敬德加上薛万彻、柴令武等好友。他还请了魏征,但这老二以身体不爽为名没来,让儿魏书玉代表了。另一桌自然全是女宾,也就是长乐、兕、成这些公主。

虽然没人跟房遗爱说,但房遗爱能想象出自己重病这些天来,成、长乐她们的心情。今日一见,都憔悴了好多。他心里有点暖,也有点酸,最难消是美人恩。

席间,房遗爱坐在尉迟敬德身边,酒酣之际,悄悄问起吐蕃的情况,皇帝是否有对其用兵的打算?尉迟敬德如今是兵部尚书,自然应该有所了解。

大概是因为房玄龄在场,尉迟敬德没有细说,只轻声回答了房遗爱四个万事俱备。

听到这四个字,房遗爱心大喜,便寻思着第二天要去宫见驾,请缨奔赴松州。如果大唐、吐蕃真的开战的话,这就是他挑起来的,他怎么可以,又怎么甘心置身于事外?何况,他还派了两个奸细和一个兄弟在吐蕃呢

可第二天,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去跟李世民要求,又怎么向高阳解释?李世民倒是派了内侍前来宣旨,道是淮南大水,封他为淮南道宣抚使,前去赈济灾民,考察官吏。

上次房遗爱就向李世民要求过出去走走,所以皇帝的这个安排,他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在这当口,他更想去的是松州。但皇命难违,何况,吐蕃之战能否打响还是个未知数。

高阳得知倒是挺开心的,因为她想跟着一起去。一来,长这么大,她都没怎么出过京城,二来,三哥李恪就在那里,她也想去看看他。

房遗爱也挺乐意着她一起去,这次病,他更加体会到了高阳的一片深情。但她要是走了,襁褓的儿怎么办?还有李世民会同意吗?

他把疑虑说了,高阳却道,不用他管,她自有主张。

第二四六章 巧遇(上)

也不知道高阳去怎么缠的李世民,竟然讨来了旨意,陪房遗爱同往淮南。趁她的心思,还想把儿一起带去,但房遗爱坚决不允。在家里,儿的照料靠的是奶妈、侍女以及大嫂杜氏,高阳名为母亲,实际上本身还是个孩,纯粹是个只出一张嘴的甩手掌柜。他此次南下,是去公干,不是去游玩,不可能把奶妈什么的都带上。更何况,路途较远,车马劳顿,所去之处又是灾区,带上个一岁不到的婴儿,不是自找麻烦嘛。

高阳虽然舍不得离开儿,但也觉得房遗爱说得在理,只得将儿托付给大嫂杜氏照料,只是在临行前的晚上,让奶妈把儿抱来,亲自带着睡了一晚。这倒给房遗爱腾出时间,得以偷偷地去了趟武府,临行前慰藉了下那三个旷妇怨女。

房遗爱把高彦留下,要他关注京城尤其是吐蕃方面的情况,如有大事发生,即刻派人送信告知。

这一日一早,辞别了老父,房遗爱乘马、高阳坐车,在沈戈率领的一百名佽飞的护卫下,离开长安,南下而去,目的地是淮南道治所扬州。

由于高阳同行,日行夜宿,自然快不到哪里去。房遗爱也正好一风景,体察一下民情一出长安,最大的感觉是地大人少。好山好水,好田好地,都荒芜在那里。值得欣慰的是,民众的心气都还不错,颇为知足、乐观。毕竟经历了隋末大乱,元气伤得不轻,同时,好不容易太平了,百姓们也很珍惜。

这日午来到山西境内,突然风起,之后便是云聚,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

他们一行刚好是在一座小镇歇息午饭,房遗爱见雨大难行,便下令休息。因为小镇上并无客栈,便让沈戈去向镇上居民借宿,且住一夜,明日再走。

高阳十分高兴,她不喜欢车马劳累,却喜欢旅行的新鲜事,乐得在这小镇玩一日。夫妻二人住进一个大户的屋里,那大户见他们穿着不凡,又有兵丁保护,自然不敢怠慢,招呼得甚是殷勤,使用之物准备齐全,还设宴相待。

吃罢晚宴,外面的雨也停了,高阳提出要出去走走,房遗爱便带着她和何姑出了门,在小镇上随意溜达。

何姑跟随房遗爱来到长安后,如何安置她,倒让房遗爱破敢为难。成倒是想把她带在身边,房遗爱不敢造次。弄个来历不明、武功高强的人进宫,出点差错,麻烦就大了。他便把何姑的来历跟父亲和高阳说了,最后就决定让她留在房府,呆在高阳身边,名为保护公主。身份呢,非主非仆,有点不伦不类。最让人见不得的是,怎么跟她说也没用,就是不肯改装,依旧是道姑的打扮。

高阳倒是挺喜欢她的,因为脾气相投嘛,都有点孩气,都是胆大的主。房遗爱常常有点担心,这两人在一起,真要闯祸的话,一定小不了。

小镇依着山,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大雨过后,天地如洗,暮霭斜阳下,树木与房屋掩映成宁静的风景。房遗爱携着佳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甚是惬意。

忽然远处隐隐有嘈杂吵闹之声,寻声而去,远远看去,前面是一个小码头,码头上围着不少人,喧哗动乱,必是出了什么事情。

高阳本就好事,自然急着要去看热闹。但码头上软泥甚多,又刚下过雨,行走颇为不便。在房遗爱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近前。

原来是三条大汉正在打一个男。那男虽然穿着布衣,却是士装束,此刻已经被打倒在地。奇怪的是,这男在只拳脚下既不躲闪也不呼救,只是抱着头,护住要害,一声不响地在死捱。旁边又立着一个老翁,肥胖无须,一身华服,边看便喝:“给我往死里打”

正不知怎么回事,忽然不知从哪里扑出一个女,肤白体弱,衣饰鲜艳,却披头散发,口里叫道:“放了他你们放了他不然我就跳河”就向岸边扑去,却被一条大汉扭住了,小鸡一样提到老翁面前。老翁先看了女一会儿,忽然冷笑道:“我就放了他,你可要乖乖地跟我回去。”

那女却只顾哭泣,不肯开口。老翁顿时火起,猛地起手一掌,打在女脸上,骂道:“贱货”那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房遗爱算是看出了些眉目:无非是妻女之争。正不知下如何,突然一声娇喝从身边响起:“何姑,还不动手?”说话的正是高阳。

话音未落,一声“得令”从天而降,只见一个人影倏地落下。长发飘飘,道袍飘飘,正是何姑。房遗爱刚才还在想,高阳只怕要去多管人家事情,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来管的。和何姑配合默契,搞得像演戏似的。

何姑上前把那女扶起,回头喝问那老翁:“你凭什么聚众打人?”

“你这丫……道姑是什么人,来管闲事?”那老翁见何姑身手不凡,也是一惊,喝问:“我打人自有我打人的道理,这是我闺女。”

何姑顿时一愣,高阳赶紧踏前一步,手指着那挨打的男道:“那一位呢?莫非是你儿?”

“打的便是他莫停手,给我打”老翁似乎占了理,并不理会高阳,又朝大汉喝道。

高阳哪受过这种气,怒道:“放肆”可这里谁认识你是公主啊?气得她拿房遗爱撒气,一拧他的胳膊:“你是死人啊”

大汉刚要再动拳脚,何姑拔出了宝剑,柳眉倒竖,俏目圆睁:“看谁敢动”

到这时候,房遗爱也只得出头了。赶紧上前先拦住何姑:“何姑不可莽撞,待我问明了事情原因。”这时,那男也被看热闹的人扶了起来。

那老翁上下打量了房遗爱一番道:“我看你也像个有身份的人,快把你的人领走,别管闲事我也不与你们计较了。”

房遗爱见这老翁也还算知礼,便道:“人之须发肌肤受之父母,你打女儿,倒也罢了,为何要打这位汉呢?”

“如果有人要拐走你的女儿,你抓住他会不会打?”老翁反问了一句。

第二四七章 巧遇(下)

房遗爱无语,即便在他穿越前的那个年代,国的大多数父亲,如果遇到这种事,虽然不一定动手,但心里也一定很想揍上对方一顿,更何况在眼下这个年代“天地君父师”,皇帝下来就是老爸了,怪不得这老翁如此理直气壮。看来,那男这顿打是白挨了。

“请你火头之上,三思而行,再要打下去,闹出人命来到底不好,得饶人时且饶人。”房遗爱略一沉吟,劝说道。

一来房遗爱和高阳虽然身着便服,但气度不凡,让老翁不敢小瞧,二来,房遗爱这话也在理上。老翁也就顺势落蓬,当众道:“看在这位公讲情的面,我就饶这小一回,下次再敢无礼,纠缠小女的话,定然不饶,就要打死”说罢,一声招呼便带人走了,女儿自然也让他带回。

众围观者一哄散去,高阳也甚觉无趣,何姑收起宝剑,扫兴地道:“今后再也不管这类闲事了。”

房遗爱暗暗好笑,即便如高阳这种历史上颇为叛逆的女,在她们的心里,私奔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被打的男却过来向房遗爱施礼:“敢问公尊姓大名?多谢救命之恩”

房遗爱对这种要拐人家女儿的人也没什么兴趣,冷淡地摆了摆手道:“不必言谢,也不必问姓名,就请告辞,仁兄保重”说罢,拉着高阳就走。

何姑见这男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也不再管他了,但忍不住斥责一声:“是我救了你,怎么不晓得谢我呢?”那男连忙施礼,何姑却随着房遗爱、高阳大步走了。

回到大户家,何姑自去歇息不提。

高阳显得有些不太高兴,房遗爱问道:“怎么了,还想着刚才那事呢?”

“本来以为能做件好事,却没想到是一对淫奔的。”高阳撅着嘴说道。

“是啊,老天真不开眼。怎么不弄个恶霸豪富强抢民女?也好让我们的公主出出风头嘛”房遗爱嘿嘿笑道。

“好啊你还取笑我”高阳不依了,粉拳伺候……夫妻二人厮闹一阵后上榻安歇。

这时,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小镇临山,听着山时发兽吼,伴着潇潇雨声,高阳觉得十分幽静,又兼野趣,不禁兴致上来,对房遗爱百般娇媚。

房遗爱也喜欢这种非同寻常的意境,自然也是性致盎然,颠鸾倒凤,极尽了风流,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房遗爱一觉醒来,见窗外大雨已停,风景如洗,令人心清气爽。高阳还在梦,房遗爱只看了一眼,就禁不住仔细地看了又看。

高阳虽然已为人母,却只有二八年华。二八少妇比起二八少女来,不但多了一份圆润和风韵,而且愈发娇艳。不仅是面孔,全身的皮肤都娇嫩得水灵晶莹,好像带露的花瓣,有一触即破之感,双唇润红,不像点朱,倒像是聚血……躺在那里,就像是一朵雨后的荷花,惹人怜爱。

房遗爱看了半晌,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去轻轻抚摸,正是温香软玉,不由地掀起了锦被,翻身而上……

高阳尚未睡醒,嘟囔道:“一大早的,你不去练功,折腾我干嘛?昨晚还不够啊?”

“先练了你再去练功。”房遗爱一边嬉皮笑脸说着,一边挥戈直入。

虽然成亲也一年多了,也算老夫老妻了,但房遗爱对高阳还如新婚般的迷恋。貌美娇艳是一个方面,床帏间的迎合匹配是另一个方面。房遗爱大有娶妻如此夫复何求之感。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高阳,今天练到酣处,忽然想到“用”一词,高阳不就是个用的老婆吗?想到这,房遗爱不由得笑了起来。

正如醉如痴合着眼睛渐入佳境的高阳听到笑声,睁开了双眼,诧异道:“你笑什么?”房遗爱掩饰道:“笑我的瑞妹越来越美了。”

说着,搂紧高阳,进一步加大力度……

暴风骤雨过后,见天色已大亮,是准备出发的时辰了,两人匆匆穿衣起床。高阳在侍女的伺候下对镜梳妆,房遗爱则随步走出屋去。

佽飞已在门前列队,马匹车辆也都已经备好,就等着公主驸马出来便可动身。

房遗爱刚刚跨出大门,沈戈便迎上前来禀道,说是有一男定要面见郡国公。

房遗爱虽感诧异,但高阳梳妆总还得一些时间,便让沈戈将人带来。

来人走到近前,房遗爱不禁吃惊:虽然昨夜没看真切,但他还是识得,来者就是昨夜江边被救的男。

这男已经换过了衣袍,二十五岁年纪,居然是一表人才。不但生得眉清目秀,体格也甚是矫健,透着一股英武之气。

男上来施礼,口称恩公,谢过救命之恩后,自报家门,说姓薛,名仁贵,乃此地龙门人氏。

虽然穿越以来。名人见得多了。但听到薛仁贵这个名字,房遗爱还是愣了一愣,随即则暗暗好笑:没想到,这个拐人家女儿淫奔的人竟然是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自己竟然是在他那么狼狈的情况下见到了他,还救了他。

“原来是薛兄。”房遗爱故作不在意地淡淡说道,“不知薛兄来见我有何指教?”

“在下求见恩公,一来欲求得恩公大名,以图日后相报;二来,见恩公有军士相随,自是统兵之将,不才幼小习武,亦是将门之后,本就有投军之意,若得恩公收留,当效犬马之劳。”薛仁贵躬身答道。

凭房遗爱对唐史的了解,在他看来,薛仁贵是个被野史演义化的名将,实际功绩与名声并不一定相符。但他还是很高兴,也打定主意要把他收在手下。不管怎么说,这不一定是个帅才,但一定是个猛将。将来自己统兵的话,让他当个先锋还是不错的。

“薛兄随我里面说话吧。”房遗爱点了点头,自顾返身入内,在厅堂正坐下。

薛仁贵甚是恭敬,进屋后,躬身站立在房遗爱下首。

此时二人的身份,相差甚远。房遗爱也不让座,开口问道:“,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四八章 薛仁贵

薛仁贵甚是实诚,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一切的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薛仁贵也是名门之后,其世祖便是南北朝名将薛安都,但到他父亲这一辈已经家道落,而等他父亲病故,则彻底败落,一贫如洗。他虽然自幼习练武,但长大后却只能务农为生。

而昨夜打他的那个老翁,姓柳,乃此地首富。柳氏和薛氏,同为河东士族。薛仁贵父亲在世之时,两家常有来往。柳家小姐虽然小他八岁,谈不上青梅竹马,但也打小相熟。两家老人曾有口头婚约,可惜薛父突然病故,未及聘礼。

柳父见薛家穷途,便从此不再提及婚约。可柳家小姐青春年少,正是多情之季,小镇孤陋,又没什么出色的男,一颗芳心便全在了她的薛哥哥身上。不但时常偷偷地去看他,还拿出私房钱接济与他,更是鼓励他去向自己父亲提亲。

然而,当薛仁贵鼓足了勇气,上门向柳员外提亲之时,柳员外不但不允,还把他羞辱了一番,要他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

见柳员外是这种态度,两个年轻人知道,想要走正常嫁娶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但他们又相互难以割舍,便相约私奔,准备生米煮成熟饭后再做打算。可在他们就要搭船离开时,却不知柳员外怎么得到了消息,赶到了码头,拦住了他们,于是便有了昨晚房遗爱他们看到的那一幕。

房遗爱听罢,微微一笑:看来,正史不一定真,野史也不一定假。他记得民间传说薛仁贵的老婆就是姓柳,好像也是个大户小姐。

“看来也是事出有因。”房遗爱说道。

“在下并非浮头浪,还望恩公明察。”薛仁贵赶紧说道。

“又何以想起投军来了?”房遗爱问。

“在下自幼习过武艺,读过兵书,不甘就此老死故里。”薛仁贵答道。

“你就舍得下柳家小姐?”房遗爱又问。

“唉”薛仁贵叹息一声,“舍不得又能如何?经了昨日之事,只怕我想再见柳妹一面也难。倒不如跟随恩公沙场效力,挣个功名,或许将来还有点希望。”

“等你挣了功名,只怕你那柳妹早就为人妻为人母了”房遗爱笑道。

薛仁贵无语,黯然神伤。

“对了,你要投军,也该去找附近的军营,为何找到我这来了?”房遗爱笑问。

“不瞒恩公,在下好歹将门之后,识得恩公所携的军士皆为皇家近卫,而且,恩公虽然年轻,但气度非凡,绝非一般将官,所以……”薛仁贵说到这,有些吞吐起来。

“你到会讨巧。”房遗爱嘿嘿一笑,“也罢,能在此地相遇,也是缘分。但这皇家近卫也不是谁都能加入的,你得拿点真功夫出来让我看看。”

薛仁贵闻言大喜,一挺胸脯道:“请恩公考教。”

“此处也非跑马耍刀的地方,你就射上几箭给我瞧瞧吧。”房遗爱站起身来说道。在房遗爱的记忆,薛仁贵最出名的就是三箭定天山,那就让他露露脸吧。

重新来到屋外,房遗爱四处看了看,随后遥指百步之外街道旁小河对岸的一棵柳树,说道:“那树上有数只黄鹂,你且射来。”说罢,让沈戈取弓箭给薛仁贵。

可薛仁贵连着看了三把弓都不满意,说是太软,要回家去取自己的弓。

沈戈话没说,但撇着嘴哼哼冷笑,大有嘲讽这小拉不出屎怪马桶之意。

房遗爱也有心看看薛仁贵究竟有多大本领,便道是不用回家那么麻烦,就用本大将军的弓吧。

薛仁贵一直在猜测房遗爱的身份,此刻听他自称大将军,不由得心一凛,本朝哪来的这么年轻的大将军?待沈戈取来房遗爱的弓,更是心生敬畏。这张弓比一般的硬弓还要硬上三分,能用得了此弓的将军,那绝对是一员猛将。

可他哪里知道,这张弓房遗爱自己用得也不称手,他不过是用以增强臂力和装装门面的。

好个薛仁贵,取弓箭在手,稳稳当当站定,左手如托泰山,右手舒张,开弓如满月,一箭出去,射落一只黄鹂,二箭长啸着刚离弦,第三枝箭紧跟着追出去,“嗖”“嗖”的两声响,两只刚刚惊起的黄鹂被射个正着。只剩下一只黄鹂扑哧空,盘旋哀鸣。

在旁观看的佽飞们轰然叫好,沈戈也收起轻视之心,竖起了大拇指。

“好不错”房遗爱笑赞着随手从薛仁贵手接过弓箭,却忽然拉弓搭箭,朝着同样的方向“嗖”的一声射出一箭,那只盘旋不去的黄鹂应声而落。

这么随意的动作这么精确的准头佽飞们只知道自己的大将军是皇帝的爱婿,有点三脚猫功夫,这么神奇的射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惊异得静默有倾,才一面揉着方才瞪得凸出去的发酸额的眼珠,一面高声赞美:“大将军神射也”

喧嚷声,薛仁贵朝房遗爱一拜到底:“恩公神技,在下不及也”

刚才的射箭,看似薛仁贵搭足架势而房遗爱是随意挥洒,房遗爱胜了一筹,其实不然,实则这一箭在他心已盘算了无数遍,两臂早就运足了功力,实是他所有功夫之所聚,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而且还没十足的把握。

他之所以要冒险射上这一箭,就是为了要让薛仁贵拜服。对付有真才实学的人物,单凭官职身份是难以彻底驾驭他的,还得靠自身的实力,让他感到敬畏。

见目的达到,房遗爱将弓箭交给沈戈,反剪着手,对薛仁贵正色道:“军营之没有恩公,只有官长。”

“是。”薛仁贵应了一声,赶紧再拜:“属下都谢大将军收留。”

房遗爱点了点头,关照沈戈道:“去找一套队正的服饰给薛仁贵,先将他编入亲兵卫队吧。”

刚投军就当了官,薛仁贵大喜,赶紧在谢:“多谢大将军提携。”

房遗爱不再理他,转身进屋去请高阳。

屋外这么热闹,何姑岂会错过。她已经先一步将看到的绘声绘色地告诉了高阳。

“驸马好威风”见房遗爱进来,高阳笑道。

“威风谈不上,但今日可是为你父皇收了一员虎将。”房遗爱摆了摆手说道。

“就射了三箭,驸马就认定他是一员虎将了?”高阳不以为然地笑问。

“公主不相信我的眼力吗?”房遗爱反问道。

“驸马的眼力当然是没得说。”高阳笑道,“那敢情好,父皇又该赏赐你了。”

“不过要让这位虎将安心,还得请公主帮忙。”房遗爱笑嘻嘻地看着高阳。

“帮忙?我能帮什么忙?”高阳略感诧异。

房遗爱凑到高阳耳边,如此这般,说得高阳眉开眼笑,“咯咯”不断……

第二四九章 扬州

姓纂》有曰:“周公孙鲁孝公展,展孙无骇以王父字为展氏,至展禽食采于柳下,遂姓柳氏。楚国灭鲁国后,柳下惠又仕楚国。秦始皇并天下,柳氏遂迁到河东定居,河东解,秦末有柳安,柳下惠裔孙也。”也就是说,河东柳氏之祖乃是秦末的柳安,而柳安就是那位以坐怀不乱而闻名的柳下慧的裔孙。

这位柳下惠虽然坐怀不乱,但真不是男性机能有什么问题,否则何以孙茂盛,人才不断?从战国到汉、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明,代有闻人,盛于河东。史称“河东世泽”、“河东世家”。尤其是唐朝,柳氏出过三位宰相,与薛氏、裴氏并称“河东三著姓”。百世书香门闾,士林盛族。柳姓的名人不绝于史书,像唐代的大学者柳宗元,以及宋代那位风流的大才柳永,都为世人所熟知。

当然,眼下的这位柳员外只是柳氏一默默无名旁支,早已和官场朝廷没了瓜葛,只是守着祖上留下的一些田产过着安稳日。虽然他的宅修筑得大方气派,门前置有石狮,风火墙上飞檐高翘,院内有几十间房,层层递进,后园还有假山池塘,和京城的公侯府邸相比,也毫不逊色,但来过这里的官,最大的也就是来催征租赋的县尉,连县令也没来过一个。可让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有这么一天,皇家的钦差会来到他的家,而且钦差的身份大得吓人,竟然是只在戏看到过的公主和驸马。不管柳员外信不信,今天这事真的就发生了。

来的自然就是房遗爱和高阳,他们前来的目的很简单,替薛仁贵解决终身大事,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开口提亲的是高阳,皇帝是金口,公主怎么也得是银口,发了话,柳员是满口应允。柳员外瞧不上薛仁贵,只是他太穷,对他的品学还是认可的,否则也不可能有先前的口头婚约。现在他既然成了驸马的亲随,飞黄腾达就在眼前,柳员外哪还会不乐意?势利是天下父母的共性,舔犊之私也。

好人做到底,也为了让这位将来的虎将死心塌地地效命自己,房遗爱提出,择日不如撞日,薛仁贵明日就得跟自己走了,不如今天就把婚事办了。

柳员外虽然觉得有些匆忙,但转念一想,女大不留,昨夜要是被女儿跑了的话,也就生米煮成熟饭了,今晚拜堂,也不过晚了一天而已,更何况,女儿出嫁,公主驸马见证道贺,这是多大的荣耀啊还不羡慕死镇上的乡亲父老?便也连连点头,说是谨遵公主驸马吩咐。

薛仁贵家里也只有两间破屋,兼之马上就要远行,如果把柳小姐娶回家的话,多有不便也不放心,便由房遗爱做主,婚事便在柳家办,婚后柳小姐还是住在自己家,虽未明说,但有那么点入赘的意思。这下,柳员外更加高兴了。

于是乎,柳家上下一起忙碌起来,张灯结彩,布置新房;写贴送贴,通知亲朋好友;杀牛宰羊,准备酒宴……到了黄昏,一切就绪,敲敲打打声宾客盈门,一对新人盛装吉服,拜堂成亲。

薛仁贵和柳小姐都是恍如梦,一日之间,由大悲到大喜,直到送入洞房,同饮交杯酒之时,还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初享**过后,除了得偿所愿的喜悦之外,心满是对房遗爱的感恩戴德。

一宵无话,次日一早,房遗爱一行便开拔而行,其包括新婚才一日的薛仁贵。

路上并无耽搁,这一日午后,便来到了扬州城外。

扬州,又称“广陵”,“邗州”,春秋之末,吴王夫差开筑邗城,始有扬州城。后,隋代大运河之开凿,链接长江、淮河、黄河、海河四大水系,使扬州一跃而成为国的南北水路交通枢纽。眼下则是大唐淮南道的治所和扬州大都督府的所在地。

大唐的政治经济重心虽然在关内,但其经济却仰自江淮:“今赋出天下,江南居十”,当时的江南,包括扬州在内。“扬州富庶甲天下,时人称扬一益二”,为朝廷赋税收入的重要源区。加上其地理位置的关系,大唐的东南财赋、盐铁、漕运等三大经济支柱无不与其有关,所以,不夸张地说,扬州繁华和稳定,是大唐强大的必不可少的保证。这是由当时的政治、经济、地理等多种格局所决定的。

这一点隋炀帝看得很清楚,否则他不会三下扬州,不要以为他真的是为了看琼花玩美女来的,这些不过是成王败寇下后人对他的丑化。李渊、李世民父也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们所任命的扬州大都督和扬州长史都很牛,前者都是亲王,而后者必是能臣。

此番淮南道包括扬州在内,遭遇水灾,李世民不敢小视,让房遗爱前来,除了含有对他能力考察的意味外,更多的是表达了一种对房遗爱的信任和对扬州的重视。

这一点,房遗爱原本并不太清楚,但房玄龄在他离京的前夜给他好好上了一课,所以他现在也很清楚。

眼下的扬州大都督是越王李贞。

李贞乃是李世民的第八,“四夫人”之一的贤妃燕氏所生。此时,他年岁尚小,名声不显,他的出名得等到武则天称帝,他举兵讨伐之时。不过,现在出个房遗爱,他是否有这么个扬名的机会,就不得而知了。

大都督的名称,沿袭大总管而来。在唐初,一般行军征讨时称大总管,而在本道时称大都督。

大都督府,置大都督一人,总掌所管都督诸州城隍、兵马、甲杖、食量、镇戍等事,一般情况下,都以亲王为之,并不之官。也就说只挂个名,并不到任。就像现在的李贞一样,虽然顶着个扬州大都督的名,人却依然在长安。

大都督下设长史一人,为副都督,大都督阙,即以长史代行大都督职权,谓之“判都督事”。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大都督长史才是大都督府的实际掌权者。

第二五零章 灾情如火

如今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名叫长孙操。

既然姓长孙,是不是和长孙无忌有点亲?不错,但好玩的是,这个长孙操虽然爵位不高,官职一般,但他竟然是长孙无忌和德皇后的叔父。也可以说是当今天李世民的长辈。

有亲虽然好,但年纪轻辈分太高就不好了。否则像长孙操这么个在高祖朝就位居刺史,房玄龄口的能吏,何以几十年来一直在州府地方官任上蹉跎,未能晋升到朝廷枢部门?想想,他要是在朝任职的话,天天见面,李世民倒也罢了,对长孙无忌来说,这称呼、这礼数,也够麻烦和别扭的。

当然,这不过是房遗爱听了父亲的介绍后的揣测而已,或许长孙操就这点当当长史、地方官的能耐。

一路之上,房遗爱既未摆开钦差的架势,也未知会沿路的官府,他是第一次外出当差,又是去赈灾,当得低调一点。所以,淮南道的官员们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位钦差要来,但并不知道何时会到,自然不会有人在城门口迎候。

一行人等进了扬州城,城的景象和房遗爱他们进入灾区后沿途所见的城镇大体差不多。暮春以来,淮南一带连绵淫雨漫天飘落,老天爷像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儿地下雨。长江、淮河以及大运河水位猛涨,沿岸数十处决口。各处村落被淹,四乡八寨的难民,纷纷拥进城里,乃至于各城镇充斥着难民。

眼下,虽然天已放晴,水已退去,但家园已毁,难民们依旧滞留城。就像眼前的扬州城,大街小巷,庙宇寺观,城墙根屋檐下,到处搭起了简易的窝棚,堆放着**的行李,挤满了面黄饥瘦的难民。

房遗爱骑在马上,打量着这座唐代赫赫有名的城市,街景虽然萧条凄凉,但宽阔的街道,整齐的青石板,错落有致的平房楼房,各式各样的山墙门楼,依稀可见灾前的繁华富庶。

扬州城和一般的唐代城市一样,分为罗城和城。所谓罗城,是指市民集居和工商活动区,亦称“大城”;而城,则是官衙所在地,牙与“衙”字通,亦称“牙城”,有城垣相围。

房遗爱一行穿过罗城,来到城前,城有兵丁守门。房遗爱这才吩咐摆开钦差仪仗,让沈戈上前令守门的士兵去大都督府通报。自己则下马,上了高阳的马车,换上了官服。

时间不长,扬州大都督府长史长孙操带着合衙僚属急匆匆赶到。长孙操五十左右年纪,身材瘦长,相貌一般。一干人等先来到房遗爱跟前,齐齐伏地叩首,恭请圣安。房遗爱侧身举手抱拳,答了声:“圣恭安”长孙操接着又率众来到高阳公主车前,跪下磕头。待他们叩拜已毕,房遗爱开口道:“长孙长史、各位大人免礼。”礼毕,长孙操站起身来,请钦差和公主进城。

进了城。长孙操先引导公主到了一处名为竹园的所在安歇。这竹园祟楼高阁,极尽园亭之胜。此乃前朝隋炀帝在扬州的一处行宫,一直空置着。此次听闻高阳公主要来,长孙操命人打扫干净,稍加修缮,作为公主下榻之所及钦差行辕。

给公主请过安后,长孙操这才陪着房遗爱来到大都督府。在都督府大堂,长孙操率众见过了钦差,房遗爱宣读了圣旨。

此次李世民也没让房遗爱空手前来,除了随从军士们押运来的白银万两外,还有水路运来的十船粮食充作赈灾之用。但谢恩过后的长孙操依旧是一脸的愁云。

沿途的灾情房遗爱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些钱粮只是一种皇恩的象征,对于灾民的安置,灾区的重建来说,远远不够。但朝廷刚刚打过高昌,国库也不充盈,还得为可能的边患做准备,也拿不出更多的来。何况,淮南本是朝廷的钱仓、粮仓,现在要反过来接济,李世民也不太愿意。

房遗爱刚想问长孙操受灾和救灾的具体情况,长孙操却开口道是钦差一路辛苦了,要他先回竹园休息,有事明日再说。临了,还不冷不热地打招呼说,灾情严重,下官还有公务,今晚就不给公主、钦差接风了,改日补上。

看来这长孙操他这个钦差当回事,就当他是一个搬运工了,把皇帝赏赐的赈灾钱粮送到了,就得了,就该回去了。至于如何救灾之类的,根本就没指望他。

房遗爱热面孔贴在了冷屁股上,但他并不在意,而是语气坚决地告诉长孙操,既然圣上让他来赈灾,灾情又如此严重,他岂可置身事外。

长孙操见他这么说了,也只得把眼下的情况粗略地说了。

此次灾情甚重,就扬州城已经聚集了二十万的难民不愿离去。自灾发至今,扬州城库粮已尽,而市面上,粮铺关门,粮价飞涨,原本一个铜钱的大饼,如今得花一两银才能买到。这几日,幸亏城几家大的寺院设粥场赈济,才没发生饿死人的事情,但寺院的粮食也不多了,也撑不了几天了。如果真的断粮的话,难民穷途,激起民变,这就不可收拾了。

“可否从其他地方借些粮来?”房遗爱问道。

“淮南道内情况都差不多,指望不了。其州县的话,借库粮是得上报朝廷的,即便圣上恩准,一来一往,时间上根本来不及。而市场之粮,是得出钱买的,下官这里也没这么多银两。”长孙操答道。

“那些大户呢,家可有存粮,可有囤积居奇之人?”听长孙操说完,房遗爱问道。

“囤积居奇者不好说,但大户人家存粮都还是有的。”长孙操答道。

“那长史大人为何不向他们借粮?”房遗爱不解道。

“何曾没有,可是……难啊”长孙操摇了摇头,解释道,“一来,灾发之后,大户们都捐过了一次粮,二来,他们家大业大府人口多,也都抱着给自备自足的想法,不愿意拿出来。最关键地是,不到万不得已,还没法强借。陛下多次训示,江淮乃朝廷粮草重地,对乡绅要多加抚慰,不可怠慢。”

看来情况确实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第二五一章 夸下海口

“此次朝廷赈济的十船粮食明日应该可以到了。”房遗爱默默沉思了片刻,道:“长孙长史,按你估算能顶上几天?”

“十日,最多半月。”长孙操答道。

“那么去最近的地方购粮需要多少十日。”房遗爱问。

“粮食多的话,得去苏州、无锡一带,购置加上来回,起码二十日。”长孙操沉吟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又问:“若要完全解决此次灾荒,大概需要多少粮食?”

长孙操随口道:“这得熬到秋收,下官算过,至少也得**百万石。”

“若是购买的话,需要多少银两?”房遗爱又问

“平日里一两银可购二十石,但如今江淮遭灾,江南一带粮价也水涨船高,已经翻了一倍不止,大概得需五十万两白银。”长孙操答道。

房遗爱暗暗点头,父亲说得不错,这长孙操确实是个能吏、好官。肚里一本帐很清楚。

“五十万两白银,在扬州城算不得什么大数吧?”房遗爱微微一笑。

“库房官银只剩下五万两了,这个数是朝廷规定的底数,既解决不了问题,下官也不敢私动。”长孙操摇了摇头。

“这我知道。但扬州城富商云集,这点银两小意思啦。”房遗爱口轻飘飘道。

“向他们借,一来商人重利,没这么容易,二来,将来怎么还?”长孙操又摇了摇头,“下官不是没想过这个,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还得强借,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为之。”

“借?”房遗爱忽然哈哈一笑,“不用借,房某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拿出来。”

“郡国公此话怎讲?”长孙操闻言吃了一惊,随即暗暗摇头:乳口小,不知天高地厚

“长孙长史不用犯愁,不出三日,晚辈定能筹得银两,少则八十万,多则一百万。”房遗爱胸有成竹地说道。

长孙操一时惊呆了,他根本没想到这位驸马爷口气会这么大,而且说得这么轻松,似乎说的不是银两,而是铜钱。

房遗爱不再与长孙操多话,起身告辞。在都督府门口,拱手相别之际,忽然问了句:“长孙长史,此地商绅可信神佛?”

“信奉盛矣”长孙操有些摸不着头脑,“郡国公何意?”

“这就好这就好”房遗爱展颜一笑,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第二天,朝廷赈济的十船粮食按时送到,长孙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确实是个称职的好官,带着都督府的一干僚属,没日没夜地忙碌着。粮食得精打细算地用,但又不能饿死人,更不能激起民变,忙得他每天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但即使这样,他也没忘记治下还住着那一对公主和驸马。他特意在竹园安插了两个亲信小厮,要他们时刻注意钦差大人的动向。

他这么做,既不是监视,也不是要拍马屁,更不是在惦记那一百万两银,而是怕这位皇家驸马、宰相公、钦差大人胡来。

房遗爱夸下的海口,长孙操只作一句胡话,并不当真。但说胡话没关系,为了胡话而胡来就麻烦了。他知道房遗爱挂着个大将军衔,这次还带来了二百军士。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驸马,别为了逞能,带着军士一家一家的富商府上去强行筹银,这可是要闯祸的。

或许银是可以凑齐,灾荒也可以熬过,但这和强盗又有什么不同?他是钦差,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惹恼了那些商绅,自己怎么去对付。要知道,这里可是朝廷财赋、盐铁、漕运的重地,这些商绅不配合,出点差错的话,自己又如何向朝廷交代?

这一日,稍有空闲,长孙操想起离房遗爱夸口的三日之期还剩下一天,而他本人除了粮船来的那天露了一次面外,就再也没来过大都督府,也不再关心赈灾的事宜。便问左右这位钦差大人这二天来都在干些什么?

一位幕僚告诉他,从竹园传来的消息是,这两天里,这位驸马爷走遍了扬州的罗城和城,可却不是在考察灾情、民情,而是遍尝扬州各大酒楼珍馔美味。而此刻,该是在大明寺烧香拜佛。

长孙操闻之,心暗暗叹息:虎父犬

城有一蜀岗,如卧龙般蜿蜒绵亘,其峰上有一寺庙,名曰“大明寺”。

此庙,因初建于南朝笃好佛学的刘宋孝武帝大明年间而得名。后因名僧鉴真东渡扶桑前在此传经授戒,而得以名闻天下。寺内殿宇甚多,又多有古松,清声不止,自山门至大殿,只有五里,其最著名的景物是“栖灵塔”,塔高层,宏伟壮观,被誉为“国之尤峻特者”。乃是为了庆贺隋帝杨坚寿诞,供奉佛骨而建。

正如长孙操所得到的情报一样,这日午后,房遗爱和高阳带着何姑、薛仁贵扮作香客打扮,来到大明寺烧香。

房遗爱等四人,进得山门,便见到天王殿,殿内供着弥勒佛坐像。出殿后,穿过一片花园,是大雄宝殿,高三层,金碧辉煌,供释迦牟尼金像,高三丈余,坐莲台上。

由于正值灾荒之际,寺内香客寥寥,香火不盛。房遗爱和高阳双双在大雄宝殿上了香,便踱到金像背后去看善财童故事的雕塑,那是一面影壁,其上雕有云岩山水,神怪鸟兽,正乃是善财童礼拜观音菩萨。

正和高阳小声说话之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佛号:“善哉善哉二位施主求财否?可在此上香。”

房遗爱转身一看,见是一老僧,慈眉善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错,在下正是前来求财。”房遗爱说罢,和高阳一起也上了香。

礼拜过后,房遗爱朝着老僧施了一礼:“敢问禅师法号。”

老僧赶忙合十还礼:“老衲慧觉。”

“原来是主持大师。”房遗爱再施一礼。他前来大明寺,目标就是这个老和尚。因为他打听到,这位慧觉禅师,是整个扬州城释界声望最高的和尚。

第二五二章 妙计筹银(上)

当慧觉和尚听房遗爱自报山门,得知眼前的竟然是公主和驸马后,诧异之后,嘴上虽然客气,但神色多了几分冷淡。

老和尚是在鄙视自己,一个赈灾的钦差,不去管城正在受苦受难的百姓,自己带着老婆优哉游哉地来拜佛烧香,还要求财,算怎么回事?房遗爱心明白,不怒反喜,看来自己没有来错地方,找错人。

本来嘛,古代的寺庙、古代的和尚才是真正意义上秉承佛学、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净地和使者,而他穿越前那个时代的寺庙和和尚早就该带上一个大大的“伪”字了。

“大师,今日晚辈前来,一是礼佛,二是为了眼下扬州的灾民来向大师就教的。”房遗爱开门见山道。

慧觉和尚一愣,随即脸上舒缓开来,合十道:“驸马请讲。”

“可否借一步说话。”房遗爱笑道。

“贵客来访,自当禅房奉茶。只是……”老和尚把目光移向高阳公主。

房遗爱会意,便请公主随知客僧在寺各处瞻仰,自己则随慧觉大师出了宝殿。

越向深处走,古树越多,参天蔽日,阴森清凉。踩着生满青苔的碎石小路,慧觉和尚把房引房遗爱来到山门三进出的一个小院,院内景山耸立,池水清澈,石阶干干净净,两棵参天古柏下,掩映着一座精致的瓦舍,门上悬有黑底金字一块匾:清心斋。东面院墙处有一口石井,一个小和尚正井边汲水。意外的是,井边墙上题着几行大字,显得有些突兀。房遗爱心好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此乃前些年一香客所题,老衲参之不透,驸马家学渊源,不知能解惑否?”慧觉和尚边说边走向墙前。

房遗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心叫苦,但老和尚已经走过去了,也只得跟了过去。定睛朝墙上一看,还好这些字还都认识。

墙上题云:“一人堂堂,二曜重光。泉深一尺,点去冰旁。二人相连,不欠一边。三梁四柱烈火燃,添却双勾两日全。”

看罢,房遗爱略一沉吟,慢条斯理道:“一人者非大字乎?二曜者日月,非明字乎?尺一者寸土,非寺字乎?点去冰旁,水字也。二人相连,天字也。不欠一边,下字也。三梁四柱烈火燃,无字也。添却双勾两日全,比字也。连在一起便是‘大明寺水天下无比’八个字。”

慧觉和尚听罢,对着墙壁复读一遍,恍然赞曰:“驸马才智过人,佩服佩服”嗟叹不已。

“拆字解谜,淫巧小技,不上大雅之堂。”房遗爱摆手客套,心暗道:运气,运气

房遗爱之所以能解此谜,是因为他本就知道这个谜底。扬州离他穿越前的家乡不远,大明寺他也来玩过几次,其有一次,导游介绍到大明寺泉乃天下第五泉时讲到过这个谜面和谜底。

“此乃一泉井,泉水清冽甘甜。”慧觉和尚指着石井说道。

“大明寺无双之水煎茶,看来晚辈今日是有口福了。”房遗爱笑道。

慧觉和尚呵呵一笑,将房遗爱让入屋内。

落座过后,小童奉上用大明寺水所沏之茶,果然香浓。

饮过茶后,慧觉和尚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房遗爱。

房遗爱先客气道:“晚辈见贵寺前搭有粥棚,庙宇内也收留了不少难民,在此,晚辈先要好好谢谢大师。”说罢,拱手施礼。

慧觉大师口诵佛号道:“此乃佛家应尽之本。”

接着房遗爱言归正传,将眼下灾情、赈灾的难度以及在长孙操面前夸下的海口,毫无保留地一一讲述了出来。

慧觉和尚听罢甚感诧异,这赈灾之事乃官家之事,干嘛来跟他这个方外之人说得这么详细?但他又是个热心的和尚,也感念房遗爱的坦诚,略略沉吟,便道:“驸马是要向大户富商们筹集购粮巨款?这可是与虎谋皮。”

“不入虎穴,焉得虎。”房遗爱微微一笑。

慧觉和尚听后,一阵沉默,半晌闭目手数佛珠后,忽然睁开眼道:“驸马行事,辟俗出奇,但出奇必须要制胜,不知驸马有几成胜算?”

“若是晚辈自己,毫无胜算,如若得大师相助,则有十成胜算。”房遗爱不慌不忙地说道。

“赈灾救人,老衲焉敢辞也?”慧觉和尚哈哈笑道:“只有一点,天下只有和尚向人化缘的,可没有向和尚要银的道理。”

这老和尚倒是风趣房遗爱大有知己之感,笑道:“古人有云,一字千金,晚辈看来,大师所说的话,一字又不止千金。”

“贫僧不懂。”慧觉和尚道。

房遗爱近前去,压低了声音,与慧觉和尚耳语片刻,慧觉和尚顿时眉宇开朗起来。

一老一少,一僧一俗,甚是投缘,密议了小半个时辰,房遗爱这才告辞离去,携高阳返回竹园。

是夜,长孙操正在听下属汇报今日城的灾情汇报,忽然下人禀报,说是钦差大人送来请柬一份。

长孙操接在手,打开一看,只见印得精致:

淮南道扬州大都督府长史长孙操大人:

扬州乃朝廷重镇,江南之盛地,精英汇聚,百业昌盛,实赖皇恩之浩荡。今天不作美,时逢水患,本宣抚使奉皇命,携钱粮来此赈灾,惜灾情严重,尚有不足。夫大运之兴旺,既惟天命,亦在人为。国之有难,匹夫有责。本使诚请各界人士慷慨相助,以解民之饥饱。本使将于大明寺举办盛**事,以祈神佛佑护我淮南道受灾黎民,亦佑护慈善之士百代幸福,并勒碑铭,使英名不朽于千年。

另:法事之前,皇十七女,公主高阳将在竹园宴请各位贤达。

淮南道宣抚使、驸马都尉房遗爱

长孙操把请柬看了三遍,拍案叫道:“我看错他了这位驸马爷当真厉害得极”

旁边的一位幕僚扫了一眼请柬,不解道:“想让富商大户拿银,哪有那么容易?大人何言其厉害?”

“如果仅仅是赈灾,这本是官府的事,又无什么好处,谁肯出银?但扬州富商、地主,有几个不信神佛的?又有几个不想见见当朝的公主、驸马的?房遗爱打出这两张牌,这些富户必然争先解囊,既讨好神佛、结缘寺庙,又有功于朝廷,还能和皇家公主、驸马攀上一点关系。对他们来说,一举三得啊”长孙操拈须解释道。

一旁的幕僚们如梦方醒,频频点头。

第二五三章 妙计筹银(下)

有时候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房遗爱正和高阳坐在大厅上,乐呵呵地听去送请柬的随从在那里描述那些富商们接到请柬时送宠若惊的情形时,沈戈笑嘻嘻地跑了进来,禀道:“公主、驸马,吴王驾到。”

“瑞妹,快我们一起去接。”房遗爱大喜过望,拉起高阳就走。又多了皇做幌,明天还不多上几十万两银?

……

次日,竹园后堂大摆宴席,一时贵宾大客云集而来,以吴王李恪、钦差房遗爱、长史长孙操为首的官员自然坐在显要位置,其次是一座素席,宾客是大明寺主持慧觉大师和扬州城数位知名的高僧。各路富商、地主大户均按自己的财势强弱,一一就位,却又不肯安分就位,纷纷离座去认识、巴结皇、驸马,或与官员叙旧交谈。一时,笑声不绝,四处喧哗,都没忘记称赞这次钦差此举实是尽忠朝廷、尽诚苍天,造福黎民。

还有些财势小些的富商、地主,并未接到请柬,而是看了告示来的,在大厅上没挤上座位,又不肯离去,房遗爱便赶紧安排下人在厅外院内摆齐桌椅,上同样的酒菜。既然是来送钱的,无论多少,当然不能怠慢。

高阳自然也没闲着,在西阁同样摆了五桌宴席,宴请长史夫人等官太太官小姐以及富商们的女眷。

一切安排就绪,房遗爱略松了一口气。

此情此景,虽然在房遗爱的意料之,但真出现在了眼前,还是让他惊喜异常。

他心里很明白,此次作为赈灾钦差,是李世民对自己的一次考察。成者前途似锦,败者前功尽弃,自己无法躲避也无处躲避。所以,他必须想出办法,让扬州城乃至淮南道的百姓安然度过此次天灾。而向大户筹银购粮,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条件反应般的想法。一方受难,八方支援,穿越前他经历了不少,也深深为之感动。在灾难面前,道德沦丧、人心不古的现代人尚且还能迸发出人性善良的光辉,何况是在千年之前的贞观呢?

问题是怎么把事情变得漂亮?强筹硬派,勉强而为,既有后患,也难以出彩。于是他便想到这个时代至高无上、最具权威的两个象征:皇家和神佛。利用商绅们对皇家的崇拜、好奇以及对神佛的敬畏,以公主、驸马的身份出面,用神佛的名义来筹集赈灾之银。今日看来,果然没错。

至于筹集银两的数目,房遗爱虽然没有仔细想过,但凭他对此时扬州的了解,心还是有点数的。

扬州是此时大唐南方的盛地,财源茂盛,其富首属盐商。江淮是大唐重要产盐区,尤以楚、扬二州产量最高,而扬州又是盐的集散地,盐商厉害的角色还把持着大运河的河运,管船只百艘,有着“盐商本是贱家,独与王家埒豪富”的民间说法。其次乃是茶商。隋唐开始,北方已经饮茶成风,但这茶都得南方来供应。江淮地区的湖州、寿州、常州、洪州等都是重要的产茶区。而这些地方的茶都得通过扬州来运向北方。所以,扬州也聚集了不少腰缠万贯的茶商。第三是经营珠宝和贵重药材的来自大食、波斯等国的胡商,他们或由路上丝绸之路到达长安,转来扬州;或由海盗至广州,经洪州到扬州。他们货物品种繁多,又善经营,自然赚了个盆满钵溢。剩下的是一些地主老财之类的乡绅,他们虽然也很富有,但和上面的那些商人相比就差一点了。因为他们的钱财还有数可计,而富商们的钱财就是神鬼难测了。有了这个底,房遗爱知道,只要安排得法,筹集百万银两并不难。

难的是他吃不准佛寺能否出面?于是房遗爱便打听清楚了扬州释界的情况,便去大明寺拜访高僧慧觉,好在慧觉是个热心肠,全力配合,如此一来,皇家与佛寺同时出面,何愁扬州富商大户不乖乖打开钱袋粮仓?

更巧的是,李恪这个皇的到来,又给他的这个计划加了一把保险锁。

房遗爱从京城出发前,写了封信,让高彦派人传书给李恪,告诉李恪,自己和高阳要到淮南道赈灾,到时候会去安州看他。没想到这位吴王自己先跑来了,同时还带了了一万石的粮食。安州虽然也属淮南道,但灾情不重。如此一来,在购粮成功之前难民的肚就有了保证。当然,李恪此举也是一举两得,既给了妹夫面,也在自己父皇那里加了分。

到晌午时分,酒宴开始,房遗爱自然懂得进退,凡事都把李恪推在前头,也不忘把长孙操拉在身边。于是,李恪打头,房遗爱和长孙操相随,给那些平日里见了都得给他们跪下叩头的大户富商敬酒,让商绅们感动异常。酒至半酣,高阳公主来到大厅,隔帘遥敬各位善人一杯,感谢他们的善举,并让随从抬来银箱,宣布京城公主慈善会为扬州难民捐银万两,这下把酒宴的气氛推至了**。当下,不但这些富户们纷纷认捐出资,连他们的那些女眷也把私房钱和金银首饰捐了出来。最终筹得白银的数目为一百四十五万八千两,不仅超出了长孙操的估算,也让房遗爱始料不及。

接下来本该去大明寺办法事,但慧觉大师提议,法事宜改日再办,因为众宾客皆饱食酒肉,踏入寺院净土,于神佛大不敬也。房遗爱征求了李恪意见后当即认可,宣布后,众宾客也都乐意,只是意犹未尽。受灾以来,他们怕被人指责为富不仁,也没敢恣意行乐,好久没像今天这么开心了,酒多了,不由得有些昏头,就有人提议去搜西湖旁的闻莺馆看歌舞。两个领头的富商大着胆,竟然还来邀请吴王、驸马和长史一起前去。

长孙操一听,也没等李恪、房遗爱发话,当即就拉下了脸,冷笑道:“如今城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尔等竟然还有此雅兴?”

却不想房遗爱把手一摆:“长孙长史先勿动气,房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第二五四章 异域美女

房遗爱此话一出,不仅长孙操在暗叹纨绔弟本性难移,连李恪也吃了一惊,身为赈灾钦差,不恤荒政,嬉游不节,如被有司参上一本的话,皇帝不处理也难。李恪赶紧一边朝房遗爱使眼色摇头,一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房遗爱朝李恪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这点轻重自己还是懂的。随即,他客气地让两个领头的富商回座,赶快打发人去瘦西湖联系。

“长孙长史。”房遗爱朝着长孙操拱了拱手,“晚辈来到此三日,发现市面冷清萧条异常。扬州乃江南盛地,虽遭水患,但城百姓受灾有限,唯因逃难灾民蜂拥而至,缺衣少食,饥寒交迫,才使得他们有钱也不敢吃喝,也不敢玩乐,可是这个理?”

“灾民遍布城,尤莺歌燕舞,沿宾开宴,于理不合,于情不忍,成何体统”长孙操一甩袍袖,硬邦邦地答道。

“长孙长史差矣”房遗爱摆了摆手,摇头道。

“差在何处?”长孙操冷笑道。

“见乞儿,赐其腹饱,是谓小惠小仁,助其自食其力,乃大恩大仁也”房遗爱端起面前的酒盅,有滋有味地抿了一口,“面对满城的灾民,其理亦然。筹银富户,放粮施粥,救一时之急也,非正常之计。唯有尽快恢复城正常之秩,让商家店铺正常营业,城有钱的百姓该吃的吃,该玩的玩,则用人之处自当增多,富者之余财则可惠及贫苦无依之难民。”

听他这么一说,席间诸人包括长孙操都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

“还有……”房遗爱一抬手,对着慧觉等高僧道:“我看城的几家宝刹也都有失修之处,高僧们何不乘着如今饥年工价至贱,大兴土木?上敬神佛,下惠饥民,二得之举也”说罢,又转向长孙操:“至于州府衙门,亦可招募轻壮,兴修水利,以备来年之患。”

房遗爱已经把道理说得很清楚了,在座的也都是聪明人,哪还会不明白?慧觉大师首先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房驸马聪慧仁心之计,至善亦贫僧等自当从命。”

长孙操更是起身对着房遗爱一拜到底:“郡国公老成谋国之言,下官受教下官愧煞”

房遗爱赶紧起身逊谢,目光恰好与李恪相遇,两人对视一笑……

《梦溪笔谈》有载:“皇祐二年,吴大饥,殍殣枕路,是时范正领浙西,发粟及募民存饷,为术甚备,吴人喜竞渡,好为佛事。希乃纵民竞渡,太守日出宴于湖上,自春至夏,居民空巷出游。又召诸佛寺主首,谕之曰:“饥歳工价至贱,可以大兴土木之役。”于是诸寺工作鼎兴。又新敖仓吏舍,日役千夫。监司奏劾杭州不恤荒政,嬉游不节,及公私兴造,伤耗民力,正乃自条叙所以宴游及兴造,皆欲以发有馀之财,以惠贫者。贸易饮食、工技服力之人,仰食于公私者,日无虑数万人。荒政之施,莫此为大。是歳,两浙唯杭州晏然,民不流徙,皆正之惠也。”

所以说,房遗爱此招非他所创,乃是向后世的范正公学来的。这在现代,也有个名词,叫做“拉动内需”。

官员、富商们要去听曲赏舞,和尚们自然不能跟着去。募银成功,慧觉大师出力不少,房遗爱以钦差之尊,亲自送老和尚回去,给足了他面。

在大明寺和慧觉清谈一阵后,房遗爱这才乘马车赶往瘦西湖。

闻莺馆坐落在瘦西湖西南岸,隋炀帝时,此处曾充作御花园,布置得格外精美雅致,白天有柔柳依依,花亭曲径,夜晚,灿烂的灯火倒映在湖面,光彩绚丽,有如天上人间。

车到闻莺馆门口,大都督府一王姓司马早已候在门前,见钦差下车,赶紧上前行礼后引他入内。

可刚刚跨入大门,前面传来一阵吵闹之声。只见园月洞门处两个大汉在拉扯一个白衣女,看情形,女欲往外跑,而两个大汉则要把她往里拉。

“大胆钦差大人驾到,何人在此喧哗?还不快快让道”随着王司马的一声怒斥,数名钦差侍卫小跑至月洞门处,都是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刀柄,站成一个通道,把闲杂人等隔在身后。

刚才还在拉扯争吵的两男一女都没见过这架势,吓得龟缩在墙边,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房遗爱跨入月洞门时,出于男人的本能,从两名侍卫的缝隙瞧了那白衣女一眼。这一瞧之后,却忍不住又回头再瞧了一眼。

房遗爱身边本就全是美女,又经常出入皇宫,哪种美女没见过?在这上头早已有了免疫力,今日何故会看之又看?

这白衣女算得上是个美女,但也称不上绝色。房遗爱之所以会再回头一望,实因她是个和高阳、武顺等大唐美女完全不同的异域美女。身材高挑丰满、高鼻碧眼,一头乌黑的卷发瀑布般落下,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她前胸,长裙束在胸前腰下,紧身窄袖大翻领的胡服,恰好半露半掩着那两座傲人的山峰,又高又挺,显然是房遗爱眼下所有女人都没有的。

“粉胸半掩疑晴雪”,“常留白雪在胸前”,房遗爱脑忽然冒出这么两句诗来。这倒不是说房遗爱是个“波霸”控,在他看来,无论大小,只要是真的,看着合适,握着有手感就好。一个矮个,硬要弄两个大气球在胸前,那简直比东施效颦还要恶心。

眼前这个异域女所拥有的两座高挺的山峰,和她丰满有型的身材那是绝配,让房遗爱陡然间有了新鲜的感觉。人嘛,就那德性,最好的东西看多吃多了,总会想着要换换眼换换口。

不过这也是房遗爱瞬间之想,钦差大人的形象还是得维护的,何况高阳就在里头呢,他也不敢造次。

闻莺馆百年也难遇到这样一个高官商贾聚集,其还有皇、公主、驸马的大场面。馆主自然安排得十二分的仔细、小心,茶酒点心,时鲜水果之外又加了八十枝大蜡烛。

虽然按身份来说,李恪和高阳都要高于房遗爱,但如今房遗爱是钦差,代表的是皇帝,所以他没到,歌舞也没开始。

随着一声“钦差大人倒”,房遗爱跨入观舞看台。所有在座的官员、商绅,包括李恪在内,俱都起身相迎其落座。

第二五五章 胡姬呼救

房遗爱落座,馆主奉上歌舞单目,打开一看,居首的竟然是《秦王破阵乐》,不由心好笑。看来搞好宣传工作是我华一大传统,生生不息。只是所谓的宣传,难免就要夸大,自然也就会偏离真相。是否算得上优良传统,就难说了。

房遗爱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李恪,手指点了点《秦王破阵乐》。

李恪摇头:“此乐需得宫武士来舞,方显气势。”

再往下看,则列着《大面》、《钵头》、《苏郎》、《踏摇娘》、》、《樊哙排君难》、《苏莫遮》、《还京乐》、《胡笳十八拍》、《胡旋舞》等歌舞曲目。

一年以来,房遗爱虽然也看过不少唐代的歌舞,但他本身是个音盲,对此兴趣不大,也搞不清这么多道道,便问馆主,他这里最拿手的是什么?

馆主踏摇娘》。

房遗爱点头,说是再加个《胡旋舞》吧。《胡旋舞》自然是胡女所跳的舞,敢情他还在惦记着刚才见到的那个大胸女,希冀巧合的发生,饱饱眼福也好。

馆主应了一声,躬身退下,赶紧去后台安排。

房遗爱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刚想跟李恪聊上几句,却见戏台之上大幕缝忽然掀开,走出一个脸上画得五彩缤纷,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丑角,开腔道:“自古人要衣装,马要鞍装,这歌舞呢?歌舞得用乐来装。那位看官要说了,乐怎么来装歌舞?就是歌舞前面,由老汉说上几句,博大伙一乐。就像酒宴大菜上桌前,先摆上几碟硬果点心;又像男女**之前,先说上几句煽情的话儿。那位看官说,你这话不雅。然而我比喻的是饮食男女,世上哪一个人离得开饮食男女?假如我这话真不雅,那么大家全是从不雅的地方出来的好好好闲话已经说完,接下来请各位看官留神罗”说罢,人又从幕缝钻了进去。

丑角这番话,倒也逗得看官们展颜一笑。原来,这是此间的一个小窍门。看官点了歌舞,后台必然得有那么一段的准备时间,为了让看官们不至于等得不耐烦而起哄,便弄个丑角来插科打诨一段。

鼓板声响,弦乐奏起,只听一声娇嫩的引腔,主角踏摇娘粉墨登场。

只见她身穿浅红衣裙,淡绿腰带,莲步轻移,一双精巧的绣鞋在长裙下时隐时现,水袖抖动时,腰肢随之一扭,恰似弱不禁风。头上梳着高高的云鬓,金钗斜插。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朦朦胧胧,像是有无限忧怨……

房遗爱正在暗叹这优伶扮相不错,却见她一抬头,露出半截玉脖,竟然有喉结?哈哈,原来是个西贝货——梅兰芳的祖师爷。

穿越一年多来,房遗爱看过不少宫廷歌舞,但都偏重于歌舞形态,虽然有个性化的扮饰和一定的叙事因素,但在表演并不占主要地位。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故事情节,还不能称之为“戏”。而眼前的这出《踏摇娘》却叙事与歌舞并重,已经有了后世歌舞小戏的意味。

故事情节极简单,讲的是隋末河内有一苏某,不曾作官却自称郎,嗜酒,常在醉后殴打他的妻。苏妻貌美善歌,将满怀悲怨谱为词曲,倾诉自己的不幸。

女主角出场过后,且步且歌,诉苦之时地不断摇动身,每唱完一段,后台配有帮腔:“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及至丈夫出场,两人拌嘴作斗殴状,又有滑稽丑角出来插科打诨,把整出歌舞推向**,引得看官们喝彩叫好不断。

《踏摇娘》演完,看官们尚在品咂余味之时,台上舞乐声再起,一个胡姬出现在台上,头戴一顶缀满了珠链的云珠帽,身穿宽摆长裙,腰束五彩飘带。虽然刚才天暗,没看真切,而且衣衫也已换过,但房遗爱还是从那挺立的两座山峰上一眼认出台上的正是那位异域美女。真乃心想事成也

那胡姬款款走到台前沿,躬身行了一礼,直起身来,深邃如湖的双眼,半开半合地在场轻轻扫过,扫到房遗爱身上,这才突然亮亮地打了个闪电,倏地一笑,紧抿着的双唇顿时绽放开来,如一弯晓月,牙齿细密洁白。

房遗爱的心神顿时有一种被电击的感觉,麻酥麻酥的,又像是夏日里吃了一块冰,正要多吃一口时,台上人却已随着鼓弦之声舞动起来。

所谓“胡旋舞”,关键在一个“旋”字上,初始只见胡姬姣美的身姿如柳絮般轻盈旋转,玉臂轻舒,裙衣斜曳,舞袖飘逸,但随着鼓乐的节奏由慢到快,胡姬亦越旋越急,到最后,只见珠链闪烁生辉,彩带飘舞生姿,也难辨人影。

虽然台下坐着皇、钦差,那边包房的珠帘后坐着公主,但那些富户看客们还是忍不住大声喝其彩来。

叫好声,李恪用手拍了拍房遗爱的胳膊,叫道:“遗爱。”

房遗爱心神有些痴迷,但表面上还是很淡然。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这一年多来,虽然还没达到房玄龄那种“每逢大事有静气”的境界,但气度做派已经能完全符合其身份。

“三哥。”房遗爱赶紧转过脸来,应了一声。

“此旋舞,与京城相比也不输矣”李恪赞道。

“确实不错”房遗爱点头。

“以此为题作诗一首如何?”李恪笑道。

“三哥又要来考校我了?”房遗爱苦笑着摇头。

“好啊下官早就听闻房驸马武双全,诗堪称一绝。”长孙操也来凑热闹。

没办法,看来又得哪位诗人倒霉了

房遗爱略一沉吟,看着台上旋舞着的胡姬吟道:“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波涛涌,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好诗好诗郡国公名不虚传。”长孙操翘起大拇指赞了一声,但随即话锋一转,“只是‘弦鼓一声波涛涌’这一句的‘波涛涌’似不贴切,不知何指?”

“这个嘛……”房遗爱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只可意味,不可言传。”

长孙操拱了拱手,认真地说道:“下官愚钝,还望郡国公指教。”

“长孙长史,不用客气。其实按辈分而言,你得高我两辈。”房遗爱脸上似笑非笑,“有道是,‘长者问,对勿欺’,可您这一问,恰是无法对长者所言的,还望勿怪。”

房遗爱既然这么说了,长孙操无奈,疑惑地摇了摇头。

李恪亦感好奇,凑过来说道:“遗爱,小王和你是平辈,该可以告诉我吧?”

房遗爱诡异地一笑,在李恪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恪听罢,抬头看看台上的胡姬,随即强压笑意,手指房遗爱:“遗爱啊遗爱,你小当真有趣得极只可惜,你是我瑞妹的驸马。”

“三哥说笑了”房遗爱自然明白李恪所言的可惜,现代不是有所谓的男人“四大铁”嘛,一同同过窗,一同扛过枪,一同分过脏,还有就是……,李恪所指的应该就是这最后的一同。因为是妹夫,所以就无法这一同了。

长孙操看着这郎舅二人默契地说笑,心暗骂:两个臭小,在搞什么鬼?

其实,房遗爱所作的诗,乃是剽窃了白居易的长诗《胡旋舞》的一段,但他难忘胡女的一对山峰及其旋舞时那抖动的风韵,便把原诗“弦鼓—声双袖举”的“双袖举”改成了“波涛涌”。唐代人自然不知“波”指何物,长孙操也就难免糊涂了。

胡旋舞罢,房遗爱原以为今日歌舞就此结束,却不想那胡女并未退场,后台又有琴声响起,旋律委婉悲伤。长孙操在旁介绍道:“此乃《胡笳十八拍》。”

台上胡姬随着琴声边舞边歌:“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在房遗爱的脑海里,跟十八有关的乐曲有二,一为大俗一为大雅。大俗者是小曲摸》,大雅者便是这《胡笳十八拍》。他知道,这是东汉末才女蔡姬的作品,反应了其从匈奴归汉时思念故乡而又不忍骨肉分离的极端矛盾的痛苦心情。全曲十八章,一章为一怕,故有拍》之名。

“戎羯逼我兮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为骄奢。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志摧心折兮自悲嗟。

越汉国兮入胡城,亡家**兮不如无生。毡裘为裳兮骨肉震惊,羯羶为味兮枉遏我情。鼙鼓喧兮从夜达明,胡风浩浩兮暗塞营。伤今感昔兮三拍成,衔悲畜恨兮何时平……”

胡女一拍一拍地往下唱着,琴声凄楚,歌声幽怨。高则苍凉悲吭,撕裂肝肠;低则哀婉凄切,催人泪下。

房遗爱心也泛起一阵酸楚,不自觉得想起了成。但愿她的命运不会像姬一样……

“胡笳本自出胡,绿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未穷。是知丝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乐各随人心兮有变则通。胡与丹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离兮受之应不容。”这是最后一拍,琴声散去,胡女唱罢,看台上却是寂静无声,看官们似乎还都沉浸在乐曲所带来的悲伤之。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那本该退场的胡姬忽然向前几步,轻盈地跃下台,扑跪在房遗爱座位前,高声叫道:“钦差大人救命”

引子

时近午夜,小区内一片静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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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望了一眼自家的窗户,窗帘的缝隙中隐隐有光线透出。

他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眼前仿佛看到新婚的妻子正披着一头乌黑似漆的秀发,穿着薄薄的睡裙,斜倚在床头,手托香腮,慵懒地在看着她喜欢的言情小说。

他由不得地心中一荡,带着些许激动,快步上楼。

蜜月刚过,他就被领导派去外地出差了半个月,本来是该明天回来的,但他耐不住对妻子的思念,连夜赶了回来。他没有告诉妻子,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猜想当他突然出现在妻子面前时,她一定会大吃一惊,然后像猫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撒着娇用一双小手儿拼命地捶打他,说他坏说他讨厌。他喜欢这样,喜欢她幸福甜蜜、不胜娇羞的模样。女人在男人怀里撒娇,本来就是一道挺诱惑人的风景,更何况是他深爱着的千娇百媚的新婚妻子。

经过十来天的相思和等待,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妻子见面了,他心中充满了甜蜜和激情。

所谓小别胜新婚,他想象着见面后必不可少的拥抱、亲吻和若仙若死、翻江倒海、忘情忘我的欢爱。

他来到自家门前,用钥匙轻轻地开了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漆黑,但他没有开灯,他要的就是一种出其不意的惊喜效果。放下行李,轻轻地关好了门,他屏住呼吸往卧室走去。

还没到卧室门口,他只觉得头嗡的一下,全身的血液直往上涌……卧室里传来i阵阵异样的声音。这声音他不陌生,分明是女人在床上求欢的快活呻吟和**。

他怔立当场,满脸通红。开始他还猜想妻子在看三级片,但仔细一听,这分明是他所熟悉的,曾让他血脉膨胀的她的声音。而且在她死去活来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个男人粗重的、兴奋的喘息声,而这牛喘般的声音显然不是他自己的。

此时他可以断定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他的头像炸开一样疼痛难受,欲撕欲裂——对一个男人来讲,这是一样无法容忍的,天大的耻辱。他无法控制自己,飞起一脚,“嘭”的一声踹开房门。

他惊呆了。和他新婚妻子赤身**嬉闹纠缠在一起的竟然是和他们两人的红娘,也是他心怀感激,最为尊敬,视若父兄的领导,他的仕途领路人。

突如其来的踹门声将沉浸在欲海中的一对狗男女惊醒了,男的慌慌张张地遮住身体坐起身,一脸的惊愕:“你……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女的一脸的羞惭……

他的脑中一片混沌,本能地跨步上前,一把抓住男的脖子,高高举起了拳头……女人忽地挡在了男人身前,昂起头,叫道:“你敢!”她脸上的羞愧不见了,眼里尽是鄙夷的光芒……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家,恍恍惚惚、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倾泻在他的身上,他却是浑然不觉,眼前尽是那两具白生生纠缠在一起的丑陋的**和妻子鄙夷的目光,耳边不停的有一个声音在嘲笑着他:“你这个傻瓜!被人耍了还不知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毕业才三年就被提了副科,还娶上了娇妻,购置了优惠的住房,这可能吗?但在你身上却发生了,你以为这都是你的本事?是领导慧眼识英才?狗屁!那是领导导演的一场戏,而你就是其中那个蒙在鼓里,从一开始就带着绿帽子,替领导打掩护的那个傻瓜!一个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的二百五。哈哈哈,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的父母?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的亲朋好友、单位同事?”

忽然一个焦雷响起,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往天上看去,只见雷光一闪,一道耀眼的闪电直从天上飞劈而至,他根本无从躲避,也无意躲避,只觉得灼热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随即浑身痉挛……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死了倒也干净。”

他失去了知觉……

第一章 高阳公主

“二公子,二公子……”

轻柔而持续的叫声,使他慢慢有了知觉。www.65txt.com<<>>

头一阵阵针扎似的疼了起来,他拼命地想睁开眼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的头,让他抬不起头,也无法挣脱。脑海中不停地闪现出一张张面孔,耳边不断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他试图去看清是谁,听清是什么,但是他无法看清也无法听清。

经过一次次的努力,他终于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稚气的、浅笑盈盈的小脸。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身着只有古装戏中才见得到的衣裙,头上挽着两个圆圆的发髻。

他一愣,茫然四顾。这是一间很大很开阔的屋子,是那种古建筑中才得一见的屋子。没有电灯,到处是蜡烛和油灯,很温暖的照耀。四周是古色古香,叫不出名的,精致的家具。自己半卧在一张暖榻上,而且自己也是古装打扮,身上也穿着一件红袍。

我这是在哪里?是梦还是死后到了天堂抑或地狱?

头又一阵阵疼了起来。他想不明白,也不愿多想。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令他羞耻的那一幕。在那一刻,他心中一切的美好都已经坍塌了,他的心已经死了。

“二公子,该入洞房了。”女孩说着来扶他起来。

他晃晃悠悠地在女孩的搀扶下,像个牵线木偶般地出了门,进了边上的一处院落。

夜色沉沉,一阵寒风袭来,他由不得地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起来。

月淡星稀,树影婆娑,身边的女孩小手轻柔,体香幽幽……眼前这所有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包括所有的景致所呈现出来的协调、自然和清晰,决不可能是梦境,也绝不是任何道具师或者化妆师所能摆弄出来的,那只可能存在于现实当中。

不是梦,难道是自己受电击后来到了天堂?天堂是这个样子的吗?

诧异间,一个同样古装打扮的十四五岁女孩迎了上来,朝他盈盈一拜:“请驸马爷稍候,小婢去通禀公主。”说罢,转身进屋。

驸马?公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总不成自己一入天堂就被玉帝招为快婿?

他疑惑间失声道:“这是哪里?我是谁?”

身边的女孩扑哧一笑道:“二公子真是喝醉了,连自己的家都不认识了?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他故作醉状,道:“是啊,醉……醉了……你……你告诉……告诉我。”

女孩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这里是梁国公府,你是房公爷的二公子啊!今天是你和高阳公主的大喜之日啊!”

如果说他对梁国公、房公爷还没什么印象的话,听到高阳公主的名字,他就全明白了。

他是学文的,也喜好历史,对唐史自然不陌生。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不是做梦,也不是上了天堂,而是穿越到了唐朝,成了梁国公房玄龄的次子,成了高阳公主的丈夫。

他一把抓紧女孩的手:“我……我是房遗爱。”

“是啊,你就是二公子。”女孩有些不知所措。

他松开女孩的手,仰天一声悲鸣,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天啊!你让我戴了一次绿帽子还不够,还要我换个世界再戴一次,不,戴许多次。难道我天生就是个王八命?

这也难怪他要怨天。穿越本是一桩匪夷所思的事,可谓千年难遇。遭电击竟然能得此旷世奇遇,幸甚!然而他却偏偏穿越成了房遗爱,一个因妻子高阳公主红杏出墙而闻名的绿帽子驸马,对于同样头上绿汪汪的他来说,岂不是天大的讽刺!

进去禀报的丫头又返了回来:“公主有请,驸马请进。”

他恍恍惚惚随着那丫头进了屋子。屋子里灯火辉煌,一色崭新的家什行头,镀金嵌银,堆玉叠翠,红色的囍字耀眼夺目,不愧是大唐公主的洞房。

一张挂着红色帷帐的雕花大木床前站着一个盛装少女,凤冠霞帔,一身喜色。显然这就是今天这个洞房的女主人。

少女身材纤弱,凤冠下一张被烛光映衬得红扑扑的小脸上充满了稚气,看样子不会超过十五岁。如果在现代,这应该是个还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年纪。

这就是高阳公主?唐太宗李世民最为宠爱的女儿?一个将来放荡不堪的女人?

应该说这是个极其美貌的女孩。五官精致,肤白如玉。

他呆呆地望着她,却没有惊艳的感觉,反而感到很不舒服。

这是因为她的眼睛。

这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黑白分明,清澈如水。

然而就是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却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颐指气使。

一般的新娘此刻本应脸带羞涩,不敢看人。而他眼前这个新娘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用一种很挑剔很冷酷很尖锐的目光打量着他。很快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高高昂起了头,用冰冷的声音说道:“我不认识你。现在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我想我还不习惯和你同床共枕。”说着又转向那个丫头,道:“喜儿,你带驸马去西院,让他在那里安歇。”

他天性本分,受过现代文明的洗礼,要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上床,还真让他有些困惑,有些不忍。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愿,而是心底的一种束缚。

可高阳公主的眼光、神态和语调把他刺伤了,把他激怒了。他的眼前浮现出他那个所谓妻子的眼光,也是这样的鄙夷,这样的冷漠。他脸憋得通红,双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微微有些颤抖。

洞房中的气氛在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一股寒意将喜气冲得荡然无存。

一旁那个叫喜儿的侍女小脸变色,小嘴哆嗦着,看看公主又看看驸马,手脚无措。

他的表情显然吓了高阳公主一跳,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她就恢复了那副惯有的皇家公主的派头,嘴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眼梢一扬,露出十足的不惜,一昂头,转过身去,丢下冷冷的一句:“我要睡了。喜儿,你领二公子去西院。”

他被彻底激怒了,被女人轻蔑的目光和冷酷的语调。

他咬牙切齿地骂了声“婊子!”随后发出渗人的笑声,一步步向床前的高阳公主逼去。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女人的怨恨,床前的这个女人在他眼中,已不是一个豆蔻年华、实堪怜惜的楚楚少女,而是一个荡妇,一个和他妻子一样的荡妇。他要教训她羞辱她。

喜儿被吓坏了,手忙脚乱地上前拦住他,语不成调:“驸……驸马,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是驸马,你说我要干什么?滚出去!难道你还要看我和公主如何洞房吗?”他说着一甩手,把喜儿推了个趔趄。

“驸马,你……你不能这样。”喜儿急了,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

他冷笑一声,身高手长的他如同老鹰抓小鸡般拎起喜儿,大踏步走到房门口,将喜儿推出房门,随后关门插上门闩。

喜儿懵了,她想要上去拍打房门,想要大声喊叫,但她不敢。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驸马,新婚之夜呆在他们的洞房中,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她一个小女孩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她无助地瘫倒在房门前,扒在冰冷的青砖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房中的高阳公主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个脸露狰狞朝她逼来的男人。她真的害怕了。小脸煞白,小手哆嗦着指着他,努力着还想保持那副凛然不可一世的公主气派:“你……你别过来!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大唐公主!”

“大唐公主?哈哈哈!好一个大唐公主!可你别忘了,我是大唐驸马,你的驸马!你听见了吗?你的驸马!是你的父亲、大唐皇帝把你给了我,让我今晚操你。这是我的权利……哈哈哈!我是奉旨操你……哈哈哈……”他狂笑着扑上去,一把抱住已经退到床沿、再也无处可退的高阳。

高阳惊叫着在他怀中挣扎,用柔弱的小手握成拳头拼命捶打着,用纤纤小脚胡乱蹬踢着。

他仅用一只臂腕就将高阳紧紧箍住,就像箍住一只小羊。尽管高阳用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挣脱,而他要制住她却不费吹灰之力。那么的弱小!一个小女人!尽管她是高贵的公主,是“千古一帝”李世民的女儿。

高阳成了“羔羊”,一只任他蹂躏的羔羊。

他一把撕开高阳的喜服,露出蝉翼般透明的丝衣。薄薄的丝衣使她扭动着的少女曲线毕露无疑,还有那青春的、充满活力的、像二只跳动着的小白兔般可爱的椒乳。她那裸露出的凝脂般光滑的肌肤在烛光下闪着玫瑰般的光泽。

他触到了高阳几乎赤露的身体,他的心中除了愤怒又涌起一股**。这股**在这个女人的哭喊和挣扎中越来越强烈。

他疯了般地把高阳抱了起来,扔在了那张本就是他们新婚的大木床上,不顾一切地撕掉她身上的丝衣,然后一边胡乱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扑了上去。揉搓她,啃咬她,无论他身下的女人如何躲闪。

高阳越是躲闪就越是令他感到愤怒,越是令他感到**的亢奋。

他是过来人,直奔主题。将他把自己的身体和高阳的身体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他听到了这个在他身下扭动和抽搐的女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看到了这个这个女人那双藐视一切的眼睛流下了两行屈辱的泪水。

他感到一种由衷的快意,一种复仇般的快意。

他毫不怜惜地突进,虽然花径未扫、蓬门初开,羊肠小道、崎岖难行,但他不管不顾地奋勇突进……他发出畅快的胜利者般的大笑……他一次又一次的突进,没完没了的突进……他惊讶自己的持久和有力……

渐渐地,身下那具挣扎着的身躯不再躲闪,不再怒骂,不再喊叫,在不知不觉中顺从了他,开始发出喘息,一种被称作呻吟的动人魂魄的美妙喘息。她甚至伸出双手抓住了他肩头,虽然她长长地指甲似乎带着怨恨深深地掐进了他的肌肤……

第二章 房玄龄

清晨的阳光从窗口透入房中,梳妆台的铜镜中照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虎背熊腰,身材高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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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国字型的脸上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显得粗犷而又阳刚。

除了衣衫发式外,这分明是自己刚上大学时的模样。难道一千多年前的房遗直和自己会如此相像?

他对着铜镜摇了摇头。至此他还是难以相信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但一早醒来,眼前的一切又令他无法不信。高阳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已不在房中,但床中央那梅花般一朵的暗红斑渍,证明了他昨晚的暴行,也证明一切不是梦幻而是事实。

昨晚他疯狂发泄后,身心俱竭,力倦而眠,以后的事他有些记不清了,只在朦胧中记得高阳打了他一巴掌。

忽然门外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后“嘭”的一响,房门洞开,带着清晨的寒意,闯入三四个人来。

“畜生,你好大的胆!”为首一个老者二话没说,走上前来,“啪”的打了他一记耳光,怒喝道。

他一惊,脱口而出:“你干嘛打我?”旋即醒悟自己现在已经成了房遗爱,那胆敢打他的就一定是大名鼎鼎的房玄龄了。

“你……你跪下!”房玄龄显然气得不轻,胸脯起伏,胡须抖动,手指颤抖着指着他喝道。

“二弟,看你把父亲气的,还不快跪下。”一同进来的一个儒雅青年边说边拉了拉他的衣袖。

说实话,自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晕乎乎的,没那份清醒的头脑去想,也没时间容他去想。但现在,他清醒了,自己真的是穿越了,成了房遗爱。那么,既来之则安之。自己就服从上苍的安排,做一做房遗爱,反正都是戴绿帽子的主。至于自己原来是谁?那已经不重要了,那个姓名也是一个令他羞愧的符号。从现在开始,自己就叫做房遗爱了。

想到这里,房遗爱“扑通”一声跪在了房玄龄面前。

房玄龄六旬上下年纪,长相古雅,颌下的三缕清须已是白多黑少。~~~~他略微平了平气息,沉声问道:“你昨晚对公主干了什么?会让公主天一亮就哭着回宫去了。”

怪不得老爷子气成这样,原来高阳这个小婊子竟然在新婚第二天就跑回宫去了,这叫他这个堂堂宰辅的脸面放到哪里去?何况这里面还有个欺君犯上的问题。这可是关系到房家一门生死荣辱的大事。

“这个臭婊子!”房遗爱嘴里嘟哝了一声。

“你说什么?”房玄龄问道。

“没什么。”看来“婊子”这个词出在唐朝之后,否则房玄龄还不要跳脚?“昨晚是我和公主新婚之夜,当然是干了该干的事。”房遗爱轻声说道。

“什么我我的?二弟你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像个街上的贩夫驺卒。”一旁那个年轻人插话道。

房遗爱横了他一眼。心道:我***来自一千多年后的现代,哪会知道你们这个时代官宦家庭该如何说话?这个想必就是房家的大公子房遗直了?一张小白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我听小红说,公主不愿和你同房,是你强行同房的?”房玄龄说着指了指垂立在门口的一个侍女。

房遗爱一看,原来时昨晚引自己来此的那个小丫头。顺口辩解道:“那……那也是遵旨行事嘛。”

“你……你混蛋!你知不知道君臣有别?你那是欺君!”房玄龄又开始手指发颤了。

房遗爱低头不语。暗道:所谓“房谋杜断”,历史上房玄龄以善于筹谋著称,难道连这点家务事都搞不定?

“父亲,你歇歇气,千万别伤了身子。还是要想个法儿,把公主接回来才是。”房遗直一边抚着房玄龄的背一边说道。

房玄龄捻着胡须在房中踱了一圈,忽然对房遗直道:“吩咐备车,我要捆了这个小畜生进宫请罪。”

得!刚刚穿越,就要陪房玄龄演一出绑子上殿请罪的戏。房遗爱差点哑然失笑,他想起“打金枝”那出戏,郭子仪是将,房玄龄是相,虽然不在一朝,这将相二人倒是想得一样。只不知两位唐王是否一样的豁达知理?

……

马车内很宽敞,陈设舒适大气,不愧是国公的驾乘。

房玄龄自上马车后一直没有讲话,而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表情平静,刚才在府中的急躁消失得无影无踪。颇有每逢大事有静气的风范。

房遗爱虽然被绑了双手,但绑得很松,这只是一种形式,一种做给皇帝老儿看的姿态。他心中也毫无害怕之意。一来经了先前的那些意外后,死对他来说似乎已经没什么可怕,二来他估计李世民绝不会杀了他,唐代宗尚且能顾大局明事理,何况赫赫大名的唐太宗。他的心中倒是有一种兴奋。试想,昨晚夺了荡名昭著的高阳公主的初夜,今天又能一见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有着“千古一帝”之称的李世民,他怎能不兴奋?与此相比,生死又有何妨?

他倒是很想一睹千余年前大唐都城的风貌,怎奈马车的车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只能从晃动的车帘底部见到青石板的路面,听到马蹄踏在路面上发出的“嘚嘚”响声。

在现代,房遗爱也去过故宫,但今天当他面对这闳丽雄伟的唐帝宫之时,仍旧感到一种震撼魂魄的惊异和兴奋。

房玄龄显然是这里的常客,那些侍卫和内侍见了他没有丝毫的拦阻,都极其的谦恭,只是向房遗爱投来一丝诧异的眼光。

在一名内侍殷勤备至的引导下,房遗爱随着房玄龄穿过宫门,踏进了大唐的权力中心——太极宫。

放眼望去,见曲涧回廊、小桥流水回旋环绕,而丝竹弦歌之声隐约可辨。

远远近近,不时有粉襦绿裙的宫女穿梭其间。朱廊紫阁旁,玉阶红墙下,不时有银甲金戈的卫兵泥塑般一动不动,严阵肃立。

也不知过有几重几道的宫巷廊阁,不知走了多远的小园曲径,最后,来到一座宫殿前,殿口匾额上书“含光殿”三个大字。

内侍道了声:“房公爷请稍候,小的就去奏明陛下。”转身入内。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一名二十上下的青年随着内侍一起走了出来。

这青年面目英俊,长身玉立,一袭白色锦袍,端的是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房遗爱只觉得眼前一亮,暗赞一声:好一个翩翩美少年!

青年人满面含笑,快步来到房玄龄面前,在房玄龄欲要躬身见礼之时将他一把扶住,语气中透着谦恭:“老大人乃国之良辅,小王的长辈,何须如此多礼。”

房玄龄微微一拱手,淡然道:“吴王客套了。”

吴王?那么此子就该是皇三子李恪,为李世民与隋炀帝之女杨氏所生,乃前朝的皇外甥,本朝的皇子,天生的贵族血统,怪不得有如此的气度。房遗爱心中暗暗叹服。

李恪忽然收起笑容,面南朝北,抱拳朝上道:“陛下口谕。”

房玄龄闻言一拉房遗爱便欲跪下。

李恪道:“陛下道,房玄龄站着接即可。”

房玄龄道:“谢陛下。”躬身默立。旨意可没叫房遗爱也站着,他只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恪朗声宣旨。

房遗爱虽是文科出身,但对古汉语也是一知半解,只能听懂个大概。大意是李世民就不见房玄龄了,要他先回去。措辞很客气,夸房玄龄是什么“国之良相”“朕之臂膀”,又说了些“名为君臣,实为知己”,“儿女亲家”之类的。在一大推褒溢之词后则点明房玄龄身体不好,不要为一点小儿女的闲事操劳,所以钦赐辇舆送出宫去,回家好好休息,国事还要多多仰仗于他。至于房遗爱,则要其进殿见驾。但请房玄龄放心,什么“虽为卿子,也为朕婿,朕视如半子,自会妥善处置,断不会偏袒高阳,也不会难为遗爱”等等。

房玄龄口称谢恩过后,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房遗爱一眼。

李恪殷勤地唤来辇舆,亲手将房玄龄搀扶上去,两厢拱手而别。

流苏飘动,风铃悦耳,辇舆渐渐远去。房玄龄走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房遗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虽然在他的心中并没有把房玄龄当做父亲。

第三章 李世民(上)

李恪收回注视着辇舆远去的目光,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冷笑,对房遗爱道:“驸马,请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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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穿越仅仅一夜,但对于这种轻视房遗爱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要怪的话,只能怪历史上的那个房遗爱实在是太不成器了。

房遗爱随着李恪踏入含光殿。殿内檀香阵阵,地板锃亮摇影,垂手侍立的内侍宫女肃然无声。一张雕龙刻凤的大榻上侧坐着一人,正对着坐榻矮几上的一张围棋盘出神。

李恪抢步上前躬身道:“父皇,孩儿交旨。”

看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太宗李世民。房遗爱偷眼看去,只见他四十开外年纪,身着家常的素色袍服,相貌普通,颌下留有短须,中等身材,略有些发福。史书称他“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多少有些过了。

李世民头也没抬,嗯了一声,随口道:“玄龄回去了?”

“是,臣儿按父皇的旨意,命内侍用辇舆把房大人送出宫去了。”李恪一边回答,一边用眼角扫了房遗爱一眼。

房遗爱知道该上去见礼,但他又不知正确的礼仪,只能硬着头皮,走上两步,在李恪的身边跪下,学着古装戏中臣子见皇帝的模样,朝着李世民一叩首,有点底气不足地道:“微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微微抬头斜眼瞥了房遗爱一眼,轻哼一声道:“好个有气无力的‘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即又低下头去看他的围棋盘。

李世民的这一瞥令房遗爱觉得似有刀锋在脸上滑过一般,令他不敢仰视,暗暗叹道:伟人终究是伟人,相貌虽为史家所美化,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王者气度,他的这双眼睛,是何等的锐利。

房遗爱低头不语。

过了好一会,李世民才开口道:“来人,给驸马松绑。”说罢,却并不叫房遗爱起来,而是抬手指着一侧的座位招呼李恪道:“恪儿,来,接着下。”

李恪应了一声,坐到李世民的下首,继续下棋。一个内侍过来替房遗爱松绑。本就是装装样子的,轻轻一拉,便已了事。

除了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外,殿中悄无声响。房遗爱心中犯起了嘀咕:李世民究竟想要拿自己怎么样?为什么见都不见房玄龄?为什么替自己松了绑却又让自己跪着,当做了一堆干狗屎般晾在一边?

穿越前他也算官场中人,细细一想,房遗爱有些明白了。-====-在自己和高阳的这桩婚姻中,李世民看重的并不是房遗爱这个女婿,而是房玄龄这个亲家。在中国,由于缺乏西方式的契约精神,有着靠人际关系而不是制度处理各类事务的传统。从古到今,大到帝王和领袖们君临天下,小到大小官员主政一方,首先要求下级的是对自己具有高度的崇拜和信仰;而下级对上级的要求则是信任和宠爱。“一句顶万句”、“你办事我放心”便是最好的例证。这与管理学中的层级管理和平面管理都不同,实际上是一种泛家族化的管理。在这种管理模式下,所谓的制度乃至法律都成了摆设,关键在于你是谁的人。而想成为谁的人,或想让谁成为你的人,那就要求先演变成熟人,再演变成亲近的人,最后演变成家人,这样才能保证忠诚或宠信的持续和延展。于是乎,儿女的婚姻就成了加深人际关系,演变成家人的最好途径之一。伟大至“千古一帝”的李世民也无法免俗,即便是他最宠爱的女儿——高阳也摆脱不了作为筹码的命运。

今日房玄龄演了一出绑子请罪,作为李世民,他首先考虑的不是小夫妻间的矛盾,而是房玄龄的面子。所谓“解衣推食”、待臣以礼,这样才能使臣事君以忠、“死而后已”。何况房玄龄乃开国功臣,必不可少的股肱之臣。所以李世民在口谕中表明自己的态度,百般赞誉和宽慰房玄龄。至于先将房玄龄撵走,如今又让自己如此跪着,一来是为了皇家的脸面,所谓恩威并施,乃帝王驾驭臣下之术;二来高阳是他的爱女,受了委屈,他怎么也不能太便宜了自己。房玄龄在的话,多少有些碍手碍脚。

想到这里,房遗爱一边感叹帝王心术的深妙,一边琢磨:这一关看来也没那么好过。眼下就跪得腰酸背痛了,还不知道何时是个头?看在房玄龄的面上,死是不会死,但不死也得扒层皮。

百无聊赖之际,房遗爱索性伸长脖子,开始欣赏起棋局来了。

房遗爱作为现代人,对皇权没太多的敬畏,自然没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妥。而李恪有些诧异,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好大的胆子!而李世民则视若未见,好像一门心思都在棋局之中。

围棋对房遗爱来说一点不陌生,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在他刚上小学那阵,恰好是聂卫平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上横扫日本高手的时候。当时中国的大部分体育项目还很落后,围棋成了为数不多的能为国争光的项目之一。报纸上大吹大擂,聂卫平更是成了活着就被尊为圣的古今第一人(可惜没拿过世界冠军,有些伪棋圣的味道)。整个神州大地掀起了一股强劲的学习围棋浪潮。他正值求知欲旺盛的年纪,不但赶了这个时髦,而且是专门拜了高手学棋。虽然碍于文化学习,或许天分也不够,最终没能成为职业棋手。但他绝对算得上是个业余强豪。

矮几上摆着的是一块象牙镶钳木质围棋盘,纵横各19道,与现在的棋局形制完全相同。围棋子是陶质的,形状与现代正式比赛的用子也相似,为两面突起的扁圆形。

在房遗爱的记忆中,对古棋的印象就是范西屏、施襄夏的《当湖十局》,但那也是清代,与他如今到的唐朝可也有千年之遥了。据他对唐史的了解,唐初君臣都好围棋,李世民和魏征等都是个中好手。他今天倒要看看唐代围棋究竟是怎么下的,李世民的水平究竟如何。

棋局已进中盘,靠李世民半面的棋盘还是空荡荡的,只有两个星位上放着一颗黑子和一颗白子,而靠李恪那半面的棋盘上早已是犬牙交错、布满了棋子,黑白几块棋纠缠在一起。这大概就是唐朝时的围棋,一开始就力战,而不讲究什么布局。

细细看了看棋局形势,又看他们走了几步,房遗爱心中暗道:就这水平,可让六子。

此刻,李恪下了一子,将李世民的一块棋断开,李世民若想将这块棋救出,势必陷入苦战。李世民思索良久,起手拿了一颗黑子慢慢伸向棋盘,看他准备下的位置是要强行将那块棋冲出。房遗爱出于本能,轻叹一声。因为他早已看清,如果那样下的话,除非李恪相让,否则李世民必败。但如果将那块棋弃掉,倒可以利用余味先手在中腹形成厚势,与右上角星位的那颗黑子形成极好的配置,在大局上绝对占先。

殿中的内侍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所以房遗爱的这声叹息显得格外刺耳。

李世民一怔,转过头来,不悦地扫了房遗爱一眼,将手中那颗未下的棋子丢在棋盒中,直了直身子说道:“竖子也懂弈道?”

房遗爱低头道:“不敢言懂,微臣略知一二。”

李世民嘿嘿一笑,对李恪言道:“都言房家二郎诞率无学,却不知竟还知棋戏。”一脸的嘲讽之色。

既然知道房遗爱是这等货色,你又为何将女儿嫁给他?房遗爱心中忿然,脸上却不露声色,沉默不语。

李恪赔笑道:“外间传言不足以信。梁国公也是弈道高手,家传渊远,驸马乃此中好手也未可知。”

“此中好手?”李世民指着棋盘道:“既然略知一二,那好,遗爱,你说这下一手朕会下在哪里?”

“陛下之棋气势磅礴,深谋远虑,岂是微臣所能揣测。不过,陛下乃天下之主,不会拘泥于一城一地之得失,陛下的下一手自然是意在全局,谋在中原。”房遗爱朗声说道。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自己原本在领导面前一直不怎么会说话,但穿越仅一夜,不知为什么在这个一言九鼎的皇帝面前却变得如此能言善辩。

房遗爱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李世民岂有不懂之理,看着棋盘沉吟片刻,重重拍下一子。所下一子正与房遗爱心中所想的一致,乃是一步弃子好手——虚枷。

李恪略感诧异地深深地看了房遗爱一眼。

接下来的棋已成骑虎之势,按现代的日本术语就是一本道,白棋后手吃掉黑棋干巴巴的十余颗残子,而黑棋先手在外围形成滔天厚势。

李恪对着棋盘想了想,爽快地将捏在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对李世民道:“父皇高明,臣儿输了。”

李世民脸上并无赢棋的喜色,面对棋盘喃喃自语道:“意在全局,谋在中原……”忽然间,他抬头正坐,眼中精光闪闪逼视房遗爱,冷冷地说道:“房遗爱,尔知罪吗?”

第四章 李世民(下)

该来的总归要来,房遗爱心中咯噔一下,低头不语。www.65txt.com<<>>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对唐律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昨夜的行为是否有罪?在现代虽有婚内强奸一说,可都是自由恋爱,不大可能在新婚夜就发生此类暴行。这种情形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应该不少见。男女从未见过面,一对眼,是只大青蛙,自然会有抵触,但在男尊女卑的年代,女人也就只能认命了。而在他的这桩事上,坏就坏在新娘是皇帝的女儿,和他之间有君臣之别,还有皇帝老爹可以撑腰。他爽是爽了,现在该杀该剐,也该认命了。

李世民哼了一声,接着道:“怎么?哑巴了?没听到朕在问你吗?”

房遗爱不知该服软还是该和皇帝老儿讲讲道理,脑中风车般转动,心一横,反正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脖子一拧,道:“臣不知犯了何罪?”

李世民呵呵冷笑道:“笑话,你还不知罪?你不知罪,尔父为何将你绑来见朕?你没罪,高阳为何一大早就哭哭啼啼地来见朕?”

“陛下认为臣有罪,那臣就知罪。”碰上皇帝老儿还有什么理可讲?房遗爱犟劲上来了。

“朕认为你有罪?难道是朕怨了你不成?”房遗爱态度使得李世民有些恼了。

“陛下乃是旷古耀今之天可汗,岂能冤屈了小臣。既然陛下已然见过公主,那陛下自然知道臣犯了何罪。臣听凭陛下处置,绝无怨言。”在夫权至上同时皇权高于一切地年代,房遗爱昨夜的所为算不算有罪?又算什么罪?这应该是个难题。

他倒是真想看看这个被称为“三代而下,绝无而仅有者”的一代明君会如何处置。

“哼!若是高阳说了,朕还来问你?她一早回宫,哭哭啼啼的一言不发,怎么问也不说。”李世民没好气地说道。

啊!房遗爱心中诧异:原来高阳还没有将实情告知李世民,这是为什么?但他转念一想,心中便已明了。父女关系再亲密,父亲总归是父亲,比不得母亲,这种床上的事,你叫高阳一个小女孩如何说得出口?而且,据他对唐史的了解,高阳的亲生母亲早已亡故。但目前的问题是,高阳没说,自己要不要说?

从内心讲,房遗爱不但想说,还想声地告诉李世民,昨晚你女儿不愿同房,但按您的旨意,我把她给操了。哈哈哈!这样的话,气是出了,痛快是痛快了,但万一李世民龙颜大怒,不再顾及房玄龄,把自己咔嚓了怎么办?虽然不怕死,但也不能寻死啊!但不说的话,这事如何搪塞过去?何况,高阳刚才没说,不等于她接下来不说。

“说啊!你究竟把高阳怎么了?”李世民又在追问。

就在房遗爱迟疑之际,忽然一阵轻巧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带来扑鼻的幽香,余光中,一个环佩飘扬,袅袅婷婷的倩影扑进殿来,拜倒在他的身边。随即只听得一个略带哭腔的女声:“父皇……您……您就不要再逼他了。”

是高阳。昨夜虽然昏昏沉沉的,但高阳身上的香味房遗爱还是记得的。侧眼望去,正遇上高阳的目光,冷冷的,充满了哀怨。显然,她还恨着自己,可又为什么出来阻止呢?

“问你不说,朕问他你又不让,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先起来说话。”史载高阳极受太宗宠爱,果然不假。一见到高阳,李世民好一副慈父模样!房遗爱心中忿忿不平:好你个李世民,口谕中不是说不偏袒吗?怎么一见女儿就忘了。我都跪了这么长时间了,你都不叫起。你女儿才跪了一小会,你就不舍得了?

“好了,陛下。俗话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小两口闹些闲气也是常事,陛下何必深究。‘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这个父皇就不要掺和了,也叫驸马起来吧。你不心疼,高阳该心疼了。”不知何时,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宫装妇人站在了榻前,笑语盈盈地对李世民道。

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房遗爱对这忽然现身的妇人充满了好感。但这妇人是谁?敢在李世民面前如此说话?见她面目端庄,气度高雅,显然应该是李世民的妻子。可李世民又有数不清的妻子,她是其中的哪一个?虽然房遗爱还不能确切的说情自己如今所处的是贞观哪一年,但从李世民的年纪,高阳的年纪可以推断出,此时应该在贞观十四五年左右,所以此妇绝不会是长孙皇后,因为这位以德著称的贤后应该在贞观十年左右就病故了。那她是谁?眼光转动间,房遗爱忽见李恪正恭恭敬敬地站在这个妇人身边,不由得恍然大悟:此妇面目间和李恪颇为相似,又和李恪一起出现在此殿之中,那她一定是前朝的公主,李恪的生母,后人所称的大杨妃。

果然,只听得李世民哈哈一笑:“瑞儿啊瑞儿,都怪朕把你宠坏了,如此率性妄为,大婚次日就哭回宫来,朕还以为遗爱把你怎么着了呢。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大事,那朕就依杨妃,糊涂一回。遗爱,起来吧。”

瑞儿?这显然说的是高阳。史书上并无高阳名字的记载,房遗爱如今算是知道了,高阳叫做李瑞。

“谢陛下!谢杨娘娘。”房遗爱对着李世民一叩首,又朝着杨妃拜去。

杨妃做了个搀扶的虚架子,笑道:“都是一家人,驸马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房遗爱站起身来用手揉搓着酸麻的膝盖。一抬头,却见杨妃李恪母子都在看着他。杨妃目光深邃,似可洞悉一切。李恪依旧是一脸的轻视。

此刻的高阳倚在李世民身边,抓着父亲的一只手臂,眼角商带着泪水,摇晃着撒娇道:“父皇,女儿不也是想您了吗?”

“好好,这一次朕就不怪你。但你已经下嫁了,是房家的媳妇了,不要碰不碰就耍公主脾气。”李世民慈爱地抚着高阳的头,温言劝慰。随即又对杨妃道:“既然瑞儿回来了,就让他们用了膳再回吧。吩咐下去,准备酒宴。对了,再派一人,去房家告诉玄龄,说是他们二人用了膳就回去,叫他不用担心。呵呵,这老儿还不知急成什么样了呢?”

都道李世民善待功臣,果不虚也!细微之处都想得如此周全,房玄龄岂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来一场风波已经烟消云散。

第五章 初露锋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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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儿,你可别小看了朕给你选的这个驸马,他还是个围棋高手。恰才父皇和恪儿对弈,差点输了,多亏你的这个驸马在旁提醒。”李世民显得心情不错,手指垂立一旁的房遗爱对高阳说道。

差点输了就是差点输了,不因自己是皇帝就觉得自己一切都比别人强。李世民确实不凡。这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但有几个皇帝能如此坦诚。姑不论封建社会的帝皇,在现代,我们的那些官员们就很难做到。无论到哪里,在什么场合,他们的话就是指示,都是重要讲话。真不知他们是超人还是神仙?竟能如此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难怪,有些国外媒体称中国的官员为“全能的人”。

高阳扫了房遗爱一眼,转而用欣赏得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李恪,轻哼一声道:“他?那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谁不知道我三哥是皇子中的围棋第一高手,在朝中,除了父皇和魏大人、岑大人等区区几人外,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房遗爱心中有种酸溜溜的感觉。只要是男人,妻子用这种目光去看另一个男人,心里都不会舒服。哪怕这个男人是她的亲哥哥。要说李恪,英俊潇洒,确实是女孩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但自己也不错啊,虎背熊腰,阳刚帅气,标准的硬汉形象。在现代,这是两种不同风格的男人,难分伯仲。看来唐代和现代的审美还是有区别的,在这个儒风盛行的年代,还是温文儒雅的书生更受女人青睐。-====-高阳应该是更喜欢李恪的这种类型,这也就是她昨夜不愿同房的症结所在。

李恪微微一笑道:“瑞妹说笑了。愚兄岂是父皇的对手,也不敢在兄弟中妄自称大。”眼下之意,房遗爱嘛,确实不是对手。

“意在全局,谋在中原。”李世民摆了摆手道:“这句话可不是瞎蒙的。朕看遗爱确实精通弈道。这样吧,恪儿,遗爱,在开宴前,你二人手谈一局,以助酒兴。”

“父皇有旨,儿臣遵旨就是。”李恪口中答应,脸上却是一副不惜的模样。

李世民的话正和房遗爱的意。他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皇子,不为他对自己的轻视,而是为了高阳看他的目光。但表面上却是一躬身,客套道:“吴王乃天潢贵胄,天纵英才,微臣岂是对手。”

李世民又摆了摆手:“遗爱不必过谦,也不必拘礼,内殿之中,随意点。说穿了,你和恪儿乃是郎舅,这些繁文琐节就免了。”

房遗爱道:“臣遵旨。”

龙榻前另摆上桌椅、棋盘棋子。上首李恪,下首房遗爱,相对而坐。李世民端坐榻上,杨妃、高阳一左一右陪在两侧,凝神观战。

李恪潇洒地一扬手:“驸马,请吧。”

房遗爱知道,在中国古代,有长者先行之礼。一拱手,道:“吴王为尊,理应先请。”

李恪也不客气,取一颗白子,啪的一声,下了步大飞挂角。

中国古棋是座子制。所谓座子制,是先在棋盘上放四个座子(两黑两白放在对角星的位置上),然后才开始下棋。而且是执白先行,没有贴目,但要还棋头(每多一块棋的一方要贴还对方一子)。对于从小学棋的房遗爱来说,自然熟知这些。他取白子应以一间紧夹……

李恪下得很快,房遗爱也是落子如飞。十几步后,李恪脸上不惜的神情更甚。李世民在一边也是微微摇头。显然,他们觉得房遗爱的棋很差,不上路。

房遗爱知道他们是觉得自己的棋不上路,心中好笑:老子下的是现代棋,是一千三百多年变化发展的成果,你们看得懂才怪呢!反正,等一会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三、四十招以后,李恪越下越慢,神情越来越凝重。房遗爱依旧是漫不经心地随手应对。此刻的李世民则脸显惊色,不时看一眼房遗爱,似乎不认识他一样。他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棋还是看得懂的。如今棋盘上的白棋要势没势,要地没地,而黑棋不但有地有势,而且全盘隐约间构成了一个宏大的阵势。尤其叫他惊讶的是,李恪的每一手在他看来都是正着,而房遗爱的很多招都不上路,然而偏偏这些不上路的招数,造成了眼下绝优的形势。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就是因为中国围棋的发展停滞不前,有个日本老太太五段曾经横扫中国围棋界。如今房遗爱的棋比李恪他们的棋多享受了围棋一千多年发展成果,这其中该有多大的差别啊!何况,他们只不过是个业余爱好者,而房遗爱则是从小学棋的科班出身。

李恪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不由得急了,下出的棋便过分无理了。无理棋只能去骗骗比自己弱的对手,碰上高手,那只能是自寻死路。“棋高一着缚手缚脚”,房遗爱的棋比李恪哪是高出一招,高得太多了。李恪本分行棋也就罢了,如今乱来,那还能讨得好去?又是十多手过去,白棋棋形崩裂,一条大龙被杀,棋局嘎然而止。

李恪那张英俊的小白脸涨得通红,额头隐隐有汗水渗出,双眼紧盯着棋盘,一脸的诧异,连连摇头。

李世民看着房遗爱捋须微笑,似乎在为自己精准的眼光自得。

高阳刚才还一脸崇拜地看着李恪,等着他赢棋。但她显然也看得懂棋的死活,因为眼下她也正看着房遗爱,只是眼光中没有了轻蔑,有的只是诧异。

良久,李恪抬起头来,像碰到鬼似的望着房遗爱:“驸马,小王……输了。”

房遗爱微微一笑:“殿下太过轻敌了,要不……再来过?”

李恪好像还没能从刚才的棋局中醒过来:“好……好。”

李世民挥手道:“不用再下了。遗爱之棋如天外来仙,令朕大开眼界啊!不要说恪儿,就是朝中也无人能敌。”

房遗爱一躬身:“此局侥幸,陛下过誉。”

李恪一脸的不服气。

高阳嘴里嘟哝道:“不会吧,朝中无敌?”

杨妃笑道拉着高阳的手:“傻丫头,你父皇岂有虚言,你的驸马厉害不好吗?好了,该用膳了。”

第六章 初露锋芒(下)

宽敞的大厅中,宫人内侍侍立两旁,数十名红男绿女的乐师各自手持箫笛笙笳,守在钟磬琴瑟旁屏息而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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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和杨妃自然坐南朝北坐在中央,李恪独自坐在上首位,房遗爱和高阳坐在了下首位。各自的案几上早已置好各色精肴佳馔、果品糕点,琥珀酒盅、象牙嵌银筷子摆放得整整齐齐。

李世民开口道:“瑞儿、遗爱,昨日你二人成婚,按制朕无法到贺,今日既然你们来了,就办个家宴,算是朕的一点心意。”

房遗爱和高阳都欲起身拜谢,李世民作势阻止:“好了,好了。既是家宴就不要如此多礼了,否则还吃什么饭。”说罢,微微一举手。

只听钟磬响处,笙笛齐发。丝竹管弦萦萦而徊,不绝于缕。宫人依次传来热菜。

少顷,便闻有歌声黄鹂一般袅袅扬起。继而,便见三十六位十四五岁的髫龄少女随着乐声歌声,自大屏风后面依序翩然而出。放眼望去,一般高矮,一般胖瘦,一色的瓜子脸,柳眉杏眼,身着霓裳羽衣。一个个轻抹淡匀,眉黛青山,两颊显得桃色如晕,宛如烟笼芍药,露润玫瑰,水滋海棠,真比那出水芙蓉还要娇艳可爱。少女们随着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真是个风摆杨柳,浪催荷阵,旋转扭动,漫舞轻飏。

菜为山珍海味,酒乃百年佳酿,耳沐仙曲,眼观妙舞,房遗爱哪里经历过如此美景?仙音缥缈之时,神思摇曳,此情此景,一时竟不知身心在梦里云中,还天上人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世民袍袖一挥,须臾之间,乐停舞止。

“遗爱,你的棋好像并非玄龄所教?”李世民开口问道。

“陛下圣明。臣之棋非家父所教,乃是机缘巧合,受一不知名的走方僧人指点了一二。”房遗爱无法说实话,只能找了个虚无缥缈的和尚来作搪塞。

“走方僧人?”李世民显然不信,但并没再说什么。

“驸马受人指点一二便有如此棋力,实是天资聪颖,佩服佩服!”李恪忽然开口说道。嘴上说佩服,脸上却殊无佩服的意思。

“琴棋书画乃是一家,驸马既然精通弈道,想必其它三项也自有心得。”李恪接着说道。显然,刚才输棋丢掉的面子,他想从其他方面扳回来。

“殿下说笑了。遗爱不学无术那是举朝皆知。”房遗爱自嘲地一笑,心中暗暗叫苦。除了围棋,乐器他只会弹弹破吉他,毛笔字也只是小时候练过几天柳体,骗骗现代的小女孩还可以,拿到唐代来,还不叫人笑破大牙,至于画画,那更是一窍不通。

“哈哈!此子率真得可爱。”李世民笑指着房遗爱对杨妃道。

高阳也不觉莞尔,瞄了房遗爱一眼,小声道:“还好意思说。”

房遗爱心中一荡,甜滋滋的。因为高阳的目光中已经没了轻视,有的是嗔怪,一种妻子对丈夫的嗔怪。

“今日难得父皇如此高兴,驸马何不即席赋诗一首,以助酒兴。”李恪却是不依不饶,非得房遗爱出出洋相不可。

“恪儿。”杨妃脸露嗔色,似要阻止。

“好啊!请吴王赐题。”房遗爱应得很爽快。恰才于妙歌曼舞中,几杯下去,他有到了一种眩眩欲醉的感觉。加上高阳对他态度的改变,令他更是飘飘然了。作诗?谁怕谁啊!李白杜甫都没生了,从现在算起,一千多年,只要是自己背过的诗词就可以算作是自己的。还怕什么即席赋诗?笑话!

“昨日乃驸马与瑞妹大喜之日,瑞妹可是姐妹中最为美貌的一个,就以瑞妹为题如何?”李恪呵呵笑道,洋洋自得,就等着看房遗爱出丑。

这不是挑拨夫妻感情吗?以高阳为题,还要写她的美貌,如果写得不好,岂又要得罪了高阳?房遗爱暗骂李恪用心险恶,赶忙凝神思索从小背熟了的那些唐诗、千家诗,从中搜寻有没有现成的。

高阳也没想到李恪会拿自己来出题,对李世民撒娇道:“父皇,三哥他取笑我。”

李世民和杨妃则乐呵呵地看着小儿女们打擂台。

房遗爱原以为是随手拈来的事,可苦思良久,竟然没找到一首较为合适的。

高阳瞪了他一眼,道:“叫你逞强,作不出了吧,自罚一杯酒吧。”

好不容易让高阳的态度有所转变了,怎可前功尽弃,又岂能让李恪的图谋得逞。房遗爱一急之下,随口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他竟然把李白赞颂杨贵妃的诗句搬了出来,也不管是不是合适。

听他饮罢,席上之人皆低声吟诵,默默鉴赏。忽然间,李恪长身而起,离席来到房遗爱面前,深施一礼道:“驸马大智若愚,实有不世之才。过去小王多有轻慢之意,还望驸马勿罪。”

房遗爱暗赞一声:好个李恪,个性情中人也!恰才对他的一点芥蒂荡然无存。忙不迭地起身架起他的双臂道:“吴王言重,谬赞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好诗!好诗!遗爱,你看窗外正有几株梅花,你以此为题再赋诗一首。”李世民击节赞叹一声后,忽然手指窗外道。显然李世民没有那么好蒙,他不相信房家这个武夫老二能做出如此绝妙的诗来,他还要在试一下。

房遗爱自然明白李世民的心思。暗自好笑:出题你也出个难点的,梅花?古往今来,梅诗数量之多,足以令任何一种花卉都望尘莫及。随便拿一首出来,便足以让你赞叹不绝了。

房遗爱故作沉思状,踱步至窗前,足足看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转过身来,轻咳一声,朗声吟道:“窗外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厮竟然剽窃了王安石一把,只是把墙角改成了窗外。

李世民默诵一遍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好诗!好诗!奇才!奇才!玄龄老儿瞒得朕好苦啊!”

闻言,房遗爱心中一惊,自己是不是锋芒太露了?心中一动,赶忙跪倒在地:“陛下,并非家父瞒着陛下,实是家父也不知微臣能够作诗。”

李世民脸露诧异,道:“起来说话。这又是何故?”

房遗爱故作扭捏道:“臣原本懵懂无知。承蒙圣上天恩,公主下嫁,昨夜得沾公主仙体,今晨醒来,如混沌初开,神清志明,恍然大悟。”

“此言当真?”李世民疑惑道。

“臣岂敢蒙蔽圣听。”房遗爱说得斩钉截铁。

“上次尔父带你来见朕,你木讷寡言,与今日判若两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好个得沾公主仙体,恍然大悟’。瑞儿,你真乃是天赐我大唐之祥瑞也!为此,当浮三大杯。”李世民喜形于色,举杯大笑。

笑声中,房遗爱朝高阳望去,只见她粉面晕红微有醉意,千般娇羞,万般妩媚,一双凤目正痴痴地望着自己,目光中柔情万千……

第七章 郎情妾意(上)

房遗爱剽窃了两首诗,使得家宴的气氛变得极为融洽。(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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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人一边谈论着诗词歌赋,一边频频举杯。两个女人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时给他们添酒布菜。

房遗爱虽然对唐以前的诗歌曲赋都有所了解,大学时也曾选修过这方面的课,但他并不敢多言,只怕言多必失,太过现代的理论会惊世骇俗,引起李世民的疑惑。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李世民父子二人在讲,他在听。好在原来的房遗爱是个木讷寡言之人,李氏父子也没感到奇怪。偶尔他们问到他时,他深思熟虑后,说出的往往是精辟之论,令他们赞叹不已。李恪看来是完全为他所折服了,索性和高阳换了座位,坐到了他身边,亲热得就像马上要和他拜把子一样。而高阳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房遗爱,令他心中甜滋滋的。

天色渐暗,内侍们开始点灯。李世民轻咳一声,摆手止住了还在大谈宋玉《神女赋》的李恪,正容道:“朕今日很欣慰。瑞儿任性,朕就寻思着给她找个憨厚听话的驸马,于是便选中了遗爱。但外间都道遗爱不学无术,朕还真怕委屈了瑞儿。没想到遗爱竟是如此内秀,朕也就放心了。”李世民慈爱地看了一眼高阳,又目光锐利地扫了三个年轻人一眼,接着道:“恰才遗爱所言‘豁然开朗’一事恐惹物议,谁也不许外传不许再提。”

包括杨妃在内,席上之人都诺诺称是。

“好了,天色已晚,瑞儿遗爱也该回了。<<>>”李世民说着一指高阳:“瑞儿,你的公主脾气也该好好改改了。要孝敬公婆,和遗爱好好相处,别以为是朕的女儿就可以肆意妄为。记住,今日回去后,就去给你公公婆婆请个安,赔个不是。”

“知道了,父皇。孩儿哪有肆意妄为了?”高阳嗔道。

“驸马。瑞儿少小失母,乃本宫抚养长大,视作己出。她虽然有些任性,但绝不蛮横。还望驸马好好待她,若要欺负她的话,本宫第一个不依。”一直笑嘻嘻着没怎么讲话的杨妃忽然对着房遗爱正色道。

房遗爱赶忙离席拜倒在地:“请陛下、娘娘放心,臣当好好爱护公主,绝不会再让公主受丝毫委屈。”

……

真是世事难料。早上是被房玄龄绑着去的,而晚上回来却是坐上了高阳公主那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皇家车辇。房遗爱惬意地坐在马车里,心中感慨不已。

高阳小鸟依人般偎坐在房遗爱的身边,低垂着头,露出细长的,象牙般白皙光滑的脖颈。

房遗爱伸手握住高阳一只纤纤小手:“公主,谢谢你。”

高阳身子微颤,小手一动,好似被惊着了想要挣脱,但随即便听凭房遗爱攥着。反而抬起头来,调皮地一笑,道:“谢本公主什么?”

高阳显然是那种开朗的外向型女孩,敢爱敢恨,毫无假模假样的忸怩。性格决定命运,她之所以会红杏出墙,也是性格使然。

“谢你帮我遮掩啊!没有把昨夜的事情告诉皇帝。”房遗爱说着展臂搂住高阳的香肩。

高阳顺从地将小脸贴在房遗爱的胸前,道:“是杨母妃要我不要告诉父皇的。”

“你告诉杨妃娘娘了。”

“你不用担心,母妃不会告诉父皇的。她说,父皇知道了会很为难的。”

原来如此。虽然杨妃要高阳不说并不是为了他,而是替李世民考虑。怕李世民得知爱女被强暴,而强暴者是他挑选的驸马,又是新婚之夜名正言顺奉旨行事,况且还是是心腹大臣之子后会左右为难。但房遗爱还是从心底感谢杨妃。不愧是身经两朝,一直处于最高权力之侧的女人,懂得孰轻孰重。

“那你呢?你想告诉你父皇吗?”房遗爱当然想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我也不知道。”高阳喃喃而语:“你昨晚太凶了,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对我。回宫的时候就想着要父皇好好惩处你。但听母妃相劝后,特别是后来看到父皇那么逼你,我又特别怕你会自己说出来,惹恼了父皇,被父皇责罚。一急之下就跑出来阻止你了。”

“舍不得我了?”房遗爱呵呵一笑。

“你还说?”高阳用力拧了房遗爱臂膀一把:“昨夜你都把我那样了,要是父皇杀了你,我怎么办?”

张爱玲说过:到男人心里的路通过胃,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她那条羊肠小道。此言不虚也!房遗爱轻抚着高阳的秀发,柔声道:“昨夜我太粗鲁了,对不起。”

“还好意思说?”高阳抬起头来横了房遗爱一眼:“我是第一次和父皇、哥哥们以外男人独处,自然害羞,你就不能缓缓?非得昨夜……”

“难道你希望你的驸马是个唯唯诺诺的男人吗?”房遗爱盯着高阳的眼睛正色道。

“这……”高阳美丽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处迷雾。

“何况你是这么美,叫我如何能忍得住啊?”房遗爱开始甜言蜜语。

高阳的眼神亮了起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我真的有这么美吗?”

一说她们漂亮,女人就弱智。房遗爱捧起高阳的脸仔细端详。粉面如脂,黑发似漆,五官精致而不呆板,流眄生波而无妖媚,真如画中仙女一般。要说不足的话,那就是年纪还小,身材略显青涩。

“美!真的是美!比我诗中所写还要美!你看,我又要忍不住了。”说着,房遗爱一低头,吻住了高阳的樱唇。

“不……不要,这是……是在马车上……”高阳想要挣脱。

房遗爱不管不顾地用力噙住她的小嘴,吮吸着她口中的芳香。他的手也没闲着,从她宽大的袖口处伸了进去,穿过层层障碍,一直伸到她滑如凝脂的前胸,在两个盈盈一握的小兔子上游弋起来。

高阳不再挣扎,而是被房遗爱撩拨得娇喘吁吁,低头直往他身上拱。当房遗爱得寸进尺地想要把手从裙子底下伸进去饱览河川山洞的大好风光时,马车停了。

第八章 郎情妾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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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35zww.com)<<>>若是不入法眼的话,发个帖子骂上两声,俺也图个热闹。谢谢了。)

马车一停,车外传来清脆的声音:“请公主、驸马下车。”

马车中两个热情如火的人儿赶忙分开。车帘被挑起,高阳那个贴身侍女喜儿早已摆好了脚踏,搀扶二人下车。

房遗爱一看,马车已停在了昨夜新房的那个院落前。到底是公主的车辇,出入国公府如履平地,进大门时停都没有停一下。

房遗爱在迎接他们的侍女中一眼看见小红,他也就认识这一个侍女,便吩咐她道:“小红,你去禀报老爷,说我和公主这就去向他请安。”

小红躬身道:“老爷刚才已经差人前来传话,说是时辰不早,公主、驸马回来后请你们早些安歇,他明日来向公主请安。”

娶个皇帝的女儿当儿媳可真麻烦,按辈分该儿媳给公公请安,按身份却又该公公给儿媳请安。这一笔糊涂账,不知该如何才能弄得明白。

房遗爱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有些诧异。按理说,房玄龄肯定很想知道自己见驾后的情形,该马上见自己才是,却为何不见呢?

但这显然正和高阳之意。她拉了一下房遗爱的衣袖,轻声道:“我们回房吧。”

走进房间时,房遗爱在马车里上下其手效果明显,高阳几乎都不会走路了。

她歇偎在房遗爱的身上,由他半搂半抱拖地抱进了房间。看得那些侍女们耳热心跳,除了随高阳进宫的喜儿外个个惊诧不已:早上公主还恨不能吃了驸马,怎么晚上对驸马就如此黏糊?

房遗爱感受到了高阳正拼命压抑着的娇喘,这娇喘就如火星一样,已经把他点燃了。一进寝室,房遗爱就大袖一挥:“你们都退下吧。”话音未落,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高阳紧紧搂住,牢牢地吻住了她。侍女们哪见过如此急色的,红着脸,心中扑扑直跳,带着万分的不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其中一个,不知是腿软还是太过慌张,竟会一个失足,差点摔倒。

高阳早已情热至极,双臂紧缠着房遗爱的脖颈,樱唇死命地吻住他的嘴,舌头用力在他的嘴里进进出出,搅动纠缠,身子更是滚烫如火,在他身上极力磨蹭着。

高阳的口中传出一种清香如薄荷般的气味,令房遗爱好不迷醉,他双臂用力的抱起起了她走向大床。高阳仿佛被吸空了般轻盈如一张薄薄的纸片紧贴在房遗爱的身上,他们几乎同时发出了呻吟声,然后就一起滚到了床上。

高阳软作一团,一任房遗爱把她剥了个精光。昨夜房遗爱是在恍惚中,在高阳的死命挣扎中,带着一腔的怒火强行占有的她。根本就没有好好欣赏高阳那裸露的玉体。今晚不同了,房遗爱自然要好好一饱眼福。

烛光下,只见乌发如漆,更衬得肌肤雪白娇嫩,滑如凝脂;星眸半睁半闭,桃腮上的红云娇艳欲滴,花唇微启,芳香气息扑鼻;山丘、平原、草地、幽谷……凹凸有致,无一处不美。

房遗爱的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寻幽探险。攀上山峰,陡峭挺拔;探至谷底,紧小有趣。

高阳感受着房遗爱的爱抚,抬起头来,口吐丁香,送上香吻……房遗爱哪里还耐得住,胡乱扯去自己的衣衫,像一头灵活的豹子一样迅猛地压在了高阳的身上。这次不再是强取,而是爱到浓处,两情相悦。

高阳似乎只记得了昨夜后来的甜而忘了先前的苦,毫不犹豫地接纳了他。但在房遗爱用力进入的一刹那,高阳还是疼得一声娇啼,全身颤成一团,香汗如雨。

房遗爱见状,自然不能像昨夜一样蛮干,只得收敛起狂蝶之心,好意护持,软语温存。

高阳究竟是史上荡名赫赫的女人,床第间自然颇有天分。她在房遗爱款款而为中开始感到愉悦,进而感到不足,感到渴求。她因疼痛而变得僵硬的身躯重新变得柔软。她开始轻轻地迎合和扭动。

随着房遗爱不断的深入,高阳的俏脸微微仰起,原本盘得整齐的黑发已经散落在周围,神色看起来好像非常痛苦,但她那看似因疼痛而闭着的双眼当中露的却是甜蜜的表情,微微张开的双唇似乎诉说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她的整个身体已开始随着房遗爱的激烈起伏而激烈起伏。

激情之中,房遗爱又一次惊讶自己的强悍和持久,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穿越的结果?就好比农作物的种子随着宇宙飞船去太空转了一圈,就转了基因,提高了产量。

高阳玲珑的身体彻底瘫软在房遗爱强壮的身躯下。她双目紧闭,嘴唇时而紧咬,时而大张,时而一片死寂。她那特有的,带着薄荷气息的幽香源源不断地从所有的源头流溢而出,沁人心脾。她有些跟不上房遗爱的节奏了,只能躺着以不变应万变,而房遗爱继续在她的世界里昂首阔步,使她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闭着眼在云雾、人间、天堂、大海、小溪、花丛中神游……渐渐地她变得头发飞舞,身子发疯似地癫狂起伏……

望着红高阳娇艳迷离的样子,抚摸着她腰肢上那道柔美的曲线,作为男人的房遗爱第一次有了一种无以言表的成就感。心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要让这个高贵的公主彻底臣服,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女人。什么辩机之流的,统统见鬼去吧!

房遗爱禁不住加大了冲刺的力度,高阳的回应更热烈。忽然她紧紧抱房遗爱的头,仿佛在痛苦地痉挛,眼睛半睁半眯,熠熠闪烁着一种灵光。伴着房遗爱火山岩浆般的喷发,使高阳的身体彻底燃烧起来,嘴里发出那种略带哭声的难以忍受的声音,迷乱地摇着头,高高地挺起纤腰,全身激烈地颤抖起来。

“驸马,我的驸马!”高阳泪流满面,呻吟声变成了抽泣的哭声……

第九章 天赐祥瑞

潮水缓缓退去,高阳柔若无骨般娇慵的躺在房遗爱的怀里,玉颊绯红生晕,星眸朦胧,香泽微闻,娇喘如兰,绸缎一般的白嫩细腻的肌肤上面点点汗滴、丝丝绯红,可谓明艳不可方物。(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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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爱爱怜地一手轻抚着她那如云秀发,一手轻轻替她拭去额头的汗滴,在她耳边调笑道:“公主,比之昨夜,况味如何?”

高阳俏目微睁,羞羞的一笑,螓首深深埋入房遗爱的怀中,轻声道:“怪不得宫中嫔妃们都夜夜盼着父皇的临幸。”

“公主……”

“还叫我公主?叫我瑞妹。”

“嗯,瑞妹。皇上为何替你取这么个名儿。”

“怎么,不好听吗?”高阳抬起头来,双臂紧紧勾住房遗爱的脖子,调皮地一笑:“这名字可是大有来历,这可是个秘密。”

“秘密?大有来历?能告诉我吗?”房遗爱低头在高阳那晶莹的玉颈上亲了一口,好奇心顿起。

“你是我的驸马,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其实这还和你父亲有关。”高阳道。

“和家父有关?”房遗爱愈发好奇了。

“我也是听杨母妃说的。说是在玄武门之变的前夜,父皇一直犹豫不定,难下决心。当时夜雨磅礴,却忽然雨停了,而且天上竟然有霞光闪现。就在那时,宫人报与父皇,说是我母亲产下了我,满屋异香。在父皇身边的房大人即刻跪倒在地,说这是天降祥瑞,乃是预示着明日之事合乎天理,定能成功。父皇这才痛下决心,并给我取名为瑞。”高阳一口气说完。

“怪不得皇上说你是天赐大唐的祥瑞。”房遗爱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所以李世明会如此疼爱高阳,自己也是误打误撞,胡捏什么得沾仙体,混沌即开,恰好暗合前事,真乃天助我也!

“不过父皇对玄武门之事极为避讳,所以此事没几个人知道,你也不要出去乱说。”高阳叮嘱道。

杀兄弑弟逼父,这永远是李世民心中难言的一块伤疤,他当然得避讳。

“这个自然。皇上不是连你我之事也不让说吗。”房遗爱道。

“什么得沾仙体?这么羞答答的话,亏你在父皇面前说得出口?”高阳在房遗爱大腿上捏了一把,嗔怪道。

“以后肯定不能说了。要是人人知道我的老婆有此妙用,都想来个得沾仙体,我岂不糟糕?”房遗爱一边用手在高阳光溜溜的身上摩挲着,一边笑语道。

“你还说?我叫你说!”高阳翻身压住房遗爱,用粉拳捶打着他。

嬉闹了好一阵,高阳娇喘吁吁的靠在房遗爱胸前道:“你告诉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说呢?好了,不是说不提了吗?”房遗爱敷衍道。

高阳没有再问,反而双眼熠熠生光,一脸仰慕地说道:“不过你也真行,不但围棋那么厉害,诗也作得那么好。我三哥那么自负的人,除了父皇,从没有看到过他服过谁,竟然也被你折服了。”

“我就棋和诗比吴王厉害吗?我比他厉害的地方多得是。”从高阳口中听到李恪,房遗爱心中总有点不舒服。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啊!你说你还有什么厉害的。”高阳扑哧笑道。

“其它的以后你以后会慢慢知道。先说眼前吧。”房遗爱说着淫笑着拉过高阳的小手去摸他胯下的物事:“这个也肯定比你那个三哥厉害。”

高阳也不退缩,一把捏住,咯了一笑道:“厉害是厉害,但昨晚本公主就差点把它给割了。”

“什么?”房遗爱大惊。

“昨晚你那么无礼粗暴,事后我恨死你了,剪刀我都拿好了,可就是没有下不了手。”高阳幽幽道。

幸亏你没下手,否则我不就成了金庸笔下的吴应熊?好险啊!房遗爱后怕不已。

“好在没下手,否则我可要后悔死了。”高阳边说边用小手轻轻揉捏,脸上红霞再起,眼中春情毕露。

“好你个瑞儿,竟然想要阉了亲夫,看我怎么收拾你。”房遗爱哪里经得起高阳如此撩拨,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下面,略带粗暴的揉搓啃咬着她。

“谁怕谁啊!”高阳咯咯笑着好无怯战之意,很快接纳了他,相互投入到对方的土地上。

房遗爱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所有的动作都是剧烈的,面对身下这个女人,他要彻底征服她,在精神和**上彻底征服她。他似乎面对着不是一个柔弱的高阳而是千军万马;似乎不是在欢爱而是在打一场痛快淋漓的战争。高阳也显得热烈而投入,激情中的女人无限妩媚,犹如一朵盛开的花,鲜艳而芬芳。她在房遗爱狂放的身下发出动人魂魄的呻吟。房遗爱在这种声音中更加找到了自我,找到了那种征服的快感,他对身下的这个女人显得粗暴起来,嘴里开始吐出脏字,双手开始拼命地揉搓。高阳在房遗爱的暴戾下变得更加的放荡,整个身体张开来,像一把巨大的伞无限度地包容着房遗爱,房遗爱不惜一切地把握着自己寻找着自己,同时更加猛烈着回应着高阳。高阳狂热中,手臂在房遗爱身上用力聚拢,接着就猛烈的把房遗爱推倒,骑在了他身上拼命摇动着。

烛光闪闪,月光朦胧,照在高阳的身上,光艳润泽,浑如一团软玉。

柔丝如漆,长发轻扬,俏眼半斜,玉颊绯红……高阳就如同一个美丽的精灵,在房遗爱的身上边歌边舞,动作柔美而妖媚;房遗爱恍兮惚兮,如痴如醉,似登险境……

突然,高阳全身开始地动山摇,只见她双目紧闭,眉头隆起,嘴巴微张,痛苦的表情如一只挣扎的困兽。

他们马上进入了一个壮怀激烈的乐章,如洪水决堤泛滥,摧枯拉朽,夹杂着暴风骤雨,随后是波澜壮阔的汪洋,连绵、起伏、博大,又像两军对垒的战场,硝烟弥漫,炮声隆隆……终于,在高阳如莺啭乔林的吟唱声中,房遗爱低吼一声,一泻千里,如滔滔江水奔腾入海……

第十章 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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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开二度,高阳终于带着满足和倦怠酣然睡去。她紧缩在房遗爱的怀里,仿佛小鸟安稳地躺在自己父亲营造的窝巢里,她那纤细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是通过柔软的肌肤传达呼吸时胸脯的起伏。

按理说男人在生理得到满足,在瞬间爆发后只会剩下虚脱和睡意。然而房遗爱此刻却没有丝毫要入睡的感觉,这一天一夜的遭遇让他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穿越?准确的说应该是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人的想法是随着他身份、地位的变化而变化的。在现代,房遗爱虽然也关心国家大事,但也仅限于议论几句,发发牢骚,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参与和改变什么。因为他力不能及,一句话,不配!他想得最多的是怎样能在官场上再进一步,怎样能使自己的银行存款增加,怎样能使自家的房子变大……而如今他意外地来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大唐,成了宰相的儿子,皇帝的女婿,他的想法不同了。他是个穿越者,比此时的人多享受了一千多年人类进步和文明的成果,他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加上他如今尊贵的身份,他应该能做些什么去影响这个国家这个时代,使其变得更加美好。这样才能不辜负上天赐予他的这次机遇。

他在网上看过不少穿越类的小说,只是重来没有想到这种匪夷所思的虚拟的事情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类小说的主人公在古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施拳脚,利用现代知识,发展科技,富国强兵,最终使自己所穿越的朝代称霸天下,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极大地满足了被压抑已久的国人的意淫的需求。

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走这条路呢?

他虽然是学文的,但自然科学的一些常识和原理他还是懂的。中国从来不缺天才,只要他稍加启发和点拨,他坚信,像蒸汽机这类千余年后才会出现的发明,很快就会在大唐出现。这样的话,大唐不就比欧洲提早一千余年进入工业化时代,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房遗爱似乎看到了一个旷古绝后的帝国在东方屹立,什么东瀛、高丽,可以休矣!连美洲大陆有没有欧洲人的份还要再说。他感到胸膺间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在升腾,他恨不能大声扯上两嗓子。

但没过多久,他的心就开始冷却了,不是他没有信心,怀疑自身的能力,而是理智让他清醒,人类发展进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种拔苗助长的行为能行得通吗?在一个独裁的社会里,在一个制度法律都极不健全的国度里,科技生产力的超时代提升会意味着什么?是拿破仑还是希特勒的出现?

他不由得想到了有着一代天骄之称的成吉思汗,他没有先进的划时代的武器设备,仅凭着蒙古铁骑的凶悍就横扫欧亚大陆,建立了疆域空前辽阔的大元帝国。“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据现代历史学家考证,在整个近100年的蒙古征服史里,从欧洲到中亚再到中国,从巴格达到花剌子模,从波兰到江南,足有一亿多人被蒙古人屠杀,光是中国就有6000万人!这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当时全球人口不过十亿,死在蒙古铁骑下的就有十分之一。这是何等的惨绝人寰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在毫无工业基础的年代,先进的科学技术唯一的运用就是军事。如果再遇上个穷兵黩武的独裁者,那造成的恶果可能远甚于大元,不仅将给自己的民族,同样也给人类带来巨大的伤害。

科学技术的太过先进,有时候并不都是一见好事。就拿原子弹来说吧,它就是人类一个永远无法释怀的隐患。

不,我不能这么干。房遗爱暗暗告诫自己。他想自己对这个时代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迷了路的过客,即使能躲过将来因谋反罪而处死的命运,也就短短几十载的寿命。所谓“欲速则不达”,决不能为了一时的痛快,暂时的辉煌就给人类留下这么个貌似先进但可能造成巨大伤害的祸根。

何况在历史上,中国从来就没有缺少过辉煌的年代,包括大元在内,唐、宋、明都有过盛极一时的时候。但为什么唐、宋、明在极盛过后便是极速的衰败,庞大的大元更是仅仅只存在了百年都不到的时间?这些辉煌为什么得不到传承和发展呢?为什么到了近代堂堂的天朝上邦竟屡为人欺呢?为什么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是落后于西方的发展中国家呢?

这难道仅仅是因为科学技术的滞后吗?在房遗爱穿越前的那个年代里,他深深感到自己国家与西方强国最大的差距并不是科技生产力,而是国人的思想,是由这种思想反映出来的思维习惯、行为习惯、价值取向乃至法律制度的制定及其执行力度。

然而这种思想又是如何产生的呢?根子在哪里?自己又能做些什么?这个命题实在太大,房遗爱不是哲学家更不是思想家,他感到异常的困惑。

“驸马……”身边的高阳忽然动了一下,发出喃喃的梦呓。

房遗爱看着睡相娇媚的高阳,轻叹一声:身边的这个妻子也同样让他困惑。经过了一天两夜,三度春风,难道她就能对自己死心塌地永无二心?就不会红杏出墙了?历史真的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容易被改变?

高阳在床第间所表现出来的天分和痴迷,让房遗爱倍感不踏实。

有一种女人,**往往深埋在她的心灵和**的最深处,不易为人发现,有时连她本人也不会察觉。但当内外条件具备,这种**一旦开放出来,就势如洪水猛兽,不管不顾,全无羞耻,**裸地追求的全是床第间的享受。

从今夜来看,高阳恰恰正是这种女人。

她是皇帝宠爱的女儿,年轻美貌,说一不二,衣食丰足,没什么好烦心的,也没什么好追求的。由于时代的限制,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可供消遣,浑身的精力无处发泄,当她尝到了鱼水之乐后,沉迷其间也是非常自然地事。所谓“饱暖思淫”,这大概也就是历史上高阳屡屡红杏出墙的原因吧。

唉!眼下还是该把家事处理好了再说其它吧。老人家说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该先对如今的大唐有个大概的了解,再考虑自己该做些什么。房遗爱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心中叹道。

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要想有所作为,自己首先不能戴绿帽子,让自家后院起火。要做到这一点,除了在高阳身上下功夫外,还要把辩机这历史上造成高阳出轨的罪魁祸首给灭了。

辩机啊辩机,老子可得好好会会你这个佛门高僧。

房遗爱心中打定主意,默默念叨着辩机这个可能的情敌的名字,合上了双眼……

第十一章 生活之古今

虽然夜里很辛苦,但次日天刚亮房遗爱就把高阳唤醒,要她一起去给房玄龄请安。www.65txt.com-====-既然没得选择,只能把房遗爱当下去,那么就要像个儿子,不能真让老爷子来给儿媳请安。尊老是一个人最起码的行为准则,何况房玄龄为中国历代读书人所推崇,给他磕几个头,叫几声爹,不为过也。

然而这只是房遗爱的一厢情愿的想法。高阳虽然在他的哄骗下愿意起来了,可这个过程实在太过漫长,不过也让房遗爱大开眼界。

高阳慵懒地拉响床边的绳铃,房门被推开,涌入包括喜儿、小红在内的四个侍女。

房遗爱心中一惊,暗想被子底下的自己和高阳还都是赤条条的。但不容他多想,四女上前请安过后,毫不扭捏地掀开他们的锦被,替他们披上睡袍,簇拥着他们二人转到床后,由一扇小门进了另一个房间。

房遗爱一看,自己的屋里竟然还别有洞天地藏着一间浴室。

浴室很大,四个角上和寝室中一样都置有火炉,也不知烧的是什么煤,热气逼人但并没有烟尘。中间一个浴池有四分之一游泳池那么大。已有两个侍女在那里把滚烫的热水注进池里,整个浴室热气腾腾、芬芳氤氲。

侍女替二人解去睡袍,搀扶他们跨入浴池。随后竟然除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衣,仅着薄丝亵衣到池内侍候他们,二人一组为他们清洗、搓背。

房遗爱瞪目结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驸马,我宫中的浴殿可比这大多了。”高阳随口说道。

浴殿?比这大多了?你小小的一个人有个浴桶就够了,要那么大的浴池干嘛?奢侈!太奢侈了!

“哼,那可委屈您了。”房遗爱没好气地说着,把自己深深浸在热水之中,享受着热水的抚慰。

侍浴的喜儿、小红以及还有两个侍女,都在十四五岁年纪,个个清丽可人,娉婷玲珑。绝对是一等一的小美人。

如此香艳的洗澡,在穿越前,房遗爱大概想想就会兴奋冲动。而如今,他除了惊叹还是惊叹,面对两个在自己身上揉搓的半裸的少女不但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高阳大概感觉到了什么,问小红道:“小红,驸马爷平日里沐浴是你伺候的吗?”

小红道:“回公主的话,原来驸马爷的起居都是由外间的小厮们伺候的。”

高阳咯咯笑道:“怪不得我的驸马还有点羞答答的。其实这几个丫头迟早都是你的人。”

此言一出,侍女们的脸都红了起来,低头羞笑。而房遗爱则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艳福不浅,这些侍女个个可人,他是个个中意,这在现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难得高阳还如此大度,这大概是她在宫中见惯了父兄们女人一大把的缘故吧,早已习以为常了。忧的是,高阳既然对老公有其他女人并不在意,那么是不是对自己有其他男人也觉得理所当然呢?房遗爱的头又大了。

浴罢,侍女们又把二人扶至池边的两张榻上,为他们涂上不知是什么东东调成的香油,仔细推拿按摩。

在现代,房遗爱自然去洗过桑拿,做过异性按摩。可那些按摩女,庸脂俗粉,人皆可夫,哪比得上眼前这四个鲜嫩的少女?她们眉锁腰直、颈细背挺,身上还散发出阵阵少女所特有的幽香。他心驰神往,恍若梦中。

这大概就是腐朽的生活方式,直到穿好衣衫,房遗爱都几乎没有动一下手指头。倒是在小红在他身前为他结腰带之时,面对她那对半露着的娇小可爱的椒乳,他忍不住用手捏了一把。

小红脸一红,偷眼看了一眼高阳,没敢言语。

接下来则是看高阳化妆。看得房遗爱感叹不已,大唐宫廷的化妆技巧和一千多年后的现代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是一个繁琐的流程,许多名词房遗爱也是后来慢慢才知道的。

大致是在脸上先抹一层用粟米制成、加入金属铅末、被称作“迎蝶”的白粉,然后涂胭脂,画媚眉。随后在额头点缀“额黄”或贴“花子”,再在唇角点“面”,于太阳穴描“斜红”,再涂上唇脂。还要利用白粉在已上胭脂的两颊微微晕染,形成红白渐层的化妆效果。为与面颊的红艳相映,还要以凤仙花瓣汁液,将眼皮染成红色。其中画媚眉尤为奇巧。她们将原来的眉毛剃去,然后以柳条烧制而成的青黑色颜料画眉,称做“黛眉”。其他的如“额黄”和“花子”也极具特色。“额黄”亦称“月黄”或“鸦黄”,它是在前额发际涂上黄粉或在眉心画上月形而得名。“花子”是将金银珠宝等材料剪刻而成的薄片,贴在额头、眉心及两颊等处以为装饰。像高阳就是在额间点上一个黄色的花朵形状的“花子”以做装饰。

看着喜儿她们围着高阳忙碌着,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从早上的沐浴到化妆,大唐人的生活和一千三百多年后现代人的生活又有多少区别?只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科技的进步,生活设施上有所改变而已。而这时的欧洲呢?他们是如何生活的?房遗爱没有考证过,但在他有限的知识里,欧洲人要到十九世纪中叶才有洗澡的习惯,法国香水之所以发达,就是因为不洗澡,需要遮盖身上令人作呕的气味的缘故。

在他穿越前的那个年代,人们都羡慕欧美人的生活,以他们的穿着打扮为时尚的标准,以出国留洋为荣。然而在一千多年前的时候,大唐才是异域他邦朝拜者心目中的天堂,才是这个时代的时尚标准。

房遗爱既对祖先的伟大感到骄傲,又为千余年后的现实感到无奈。

“驸马,给我看看,我的眉画得怎么样?”高阳对着铜镜扬了扬刚刚画好的眉毛,唤醒了沉思中的房遗爱。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朱庆馀的诗句从房遗爱嘴里脱口而出。

第十二章 父与母

高阳的妆足足化了一个多时辰,待简单用过些点心后来到房玄龄所住的院落时,天已近午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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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偏厅他们见到了房玄龄。

高阳在认可了房遗爱后显然也就认可了这个家。面对这个家的家长,高阳完全放下了她的公主架子,低姿态到了有些刻意讨好的地步。她坚决不受房玄龄的所谓的君臣之礼,坚持给房玄龄行了儿媳参拜公公的大礼。还对昨日回宫之事向房玄龄请了罪。最难得的是,她在做这些时显得非常的自然,没有给人以丝毫不情愿的感觉,而且很会来事,时不时地摆摆小儿女的娇态,撒撒娇,似乎在她心目中房玄龄就跟李世民一样。把个讲究喜怒不形于色的房玄龄也乐得不住地拈须微笑。

在交谈中,房遗爱也明白了昨夜房玄龄为何不急着见自己的道理。原来,昨夜在他和高阳离开皇宫的同时,李世民派快骑来房府传旨,赏房玄龄帛二百匹,理由是四个字——教子有方。你想,先前李世民已经派人传话说公主驸马酒宴后回来,如今又派人来赏赐,房玄龄吃了这两个定心丸,他自然知道儿子和公主应该和好了,他又怎会不知趣到来打扰年轻人的良辰**。

就在例行谈话就将结束之际,高阳忽然提出要拜一拜婆婆的神位。

此言一出,房玄龄被彻底感动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角却隐隐有泪光闪现。

而房遗爱则对高阳肃然起敬。对于一个公主来说,处事能如此周全,实属不易。看来虎父也无犬女。同时,房遗爱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他很害怕有这么一个母亲的存在。

母亲这个称呼是个非常神圣的词语。都听说过“祖国啊母亲”,可没听说过“祖国啊父亲”。

男人是怎么成为孩子的父亲的?和老婆同房种下种子,老婆怀孕,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到时候了,生下一个娃娃,一看,嗯,跟我挺像,是我的孩子。我当爹了。而女人成为母亲则要艰难得多,虽然也是和老公同房种下种子,但从早期的初孕反应,到肚子越来越大,压得腿都肿了,再到阵痛、破水、被撕裂,“呱呱呱呱”生下个红通通的娃娃,做母亲的低头一看,哎,我的孩子啊,你可折腾死我了。

所以说,男人成为父亲只不过是一个认知的过程。而女人成为母亲则不同了,她是从头到尾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感觉身体里的新生命,这是一个感性认识的过程。所以,母亲能说孩子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而父亲则不能。

对孩子来说也一样,从小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要远远大于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饮食起居一般也是由母亲照顾的,嘘寒问暖、提供感情关怀的往往也是母亲。而父亲往往提供的理性教导多于情感关怀。在中国尤其如此,儒家文化提倡所谓的“严父慈母”,使得孩子从小惧怕父亲而亲近母亲。所以母亲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是最亲密的人,也是他自我概念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母子关系往往要远亲于父子关系。

对房遗爱来讲也是如此,他可以无所谓地对着房玄龄叩头叫爹,但要叫他对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叩头叫娘,这实在让他心理上难以接受。虽然这个女人的年龄足以当他祖祖祖祖祖祖……母。

房遗爱穿越至今没人跟他提过母亲,他的脑海里虽然有房玄龄妻子的印象,但也只是知道她是个河东狮,是吃醋一词由来的主角,至于其他就不清楚了,更不知道她是死在房玄龄前还是后?如今听高阳如是说,那么房夫人自然已经过世,他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虽然有些对死人不敬,但对他这个冒牌货来说,少一个最亲密的也可能是最了解他的人,总是值得庆幸的。

在花园的一座小佛楼上,房遗爱和高阳一起祭拜了房夫人。除了供桌上的神位外,墙上还挂有一张房夫人的遗像,看落款是房玄龄亲绘。

一见之下,房遗爱发现画中的妇人与自己的相貌颇为相似,心中便明白了许多。历史上的房遗爱之所以和其父的儒雅、多才完全不同是因为他更多地遗传了他母亲身上的东东。想必房夫人一定很溺爱这个二儿子,而房玄龄碍于老婆的强悍不敢过多的管教,于是房遗爱就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房遗爱怎么没把老娘那股吃醋的股狠劲给遗传了,竟然心甘情愿地戴着绿帽子,据野史称,房遗爱还曾经替高阳和辩机做过看门的暗哨。真乃不孝之子,其母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拜祭已毕,房玄龄请高阳先回去歇息,留下房遗爱,说是有些家事要关照。高阳识趣地告辞离开,房遗爱则随着房玄龄来到了他的书房。

房遗爱心中惴惴,但他知道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逃避不是办法。他默默给自己鼓气,李世民那一关都闯过来了,我还怕你什么房玄龄?

房玄龄在书房落座后,就问房遗爱昨日见驾后的详情。房遗爱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如实告知。房玄龄听罢久久未语,一双眼睛透着惊诧,周身上下不住地打量着房遗爱。

房遗爱显得很坦然,暗道:看吧,再看也是你儿子,这个躯体可是如假包换,就不信你还能看到我脑子里去。

房玄龄正色道:“遗爱,你和为父说实话,你真的善弈?”

“父亲如不信,可与孩儿对弈一局以实之。”房遗爱道。

房玄龄摆了摆手,又道:“那两首诗真是你所作?”

“孩儿万死不敢欺瞒父亲。”房遗爱说得斩钉截铁。

房玄龄扬眉道:“那好,为父出题,你来当场作上一首。”

“请父亲赐题,”房遗爱答应得很爽快。

房玄龄微微沉吟道:“你刚刚祭拜了你母亲,她生前可是最疼爱你的。就以此为题吧。”

房遗爱稍稍思索了片刻,脑海中没有现成的,但他终究是学文的,本就好古诗词,就来了个“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在房中慢慢踱了几步,缓缓念道:“堂前檐高日影微,小楼独立人迹稀。梦里依稀慈母泪,又见丁宁嘱早归。”

读到最后两句,因诗触情,房遗爱想起了自己相隔了一千多年的母亲,这辈子恐怕再无相见之日,再也无法承欢膝下,以报养育之恩,由不得悲从心起,热泪满眶,哽咽难抑。

房玄龄则是忽然站起身来,走出书房,老泪纵横,仰天道:“老妻啊老妻,你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我家二郎……二郎他终于开窍了。”

第十三章 方向(上)

(首先向圣诞夜还坚持上网看书的书友们致以崇高的敬意。www.65txt.com-====-在中国这个并不信奉天主教的国度里,平安夜如此热闹,有这么多人参与其间实在是一件怪事。信徒庆贺圣诞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庆贺的国人中有多少是天主教徒?十有七八连教堂的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更别说每个星期去做礼拜了。把一桩宗教的庆贺仪式当成一种公众参与的娱乐活动,这大概也只有在中国才有的事。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国人信仰的缺失。一个有信仰但不信仰天主教的人是断断不会去过平安夜的。话说回来,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信仰,只是没人请我吃圣诞大餐,所以只能发几句鸟话。最后让我们希望信仰的缺失最多造成道德的迷茫而不是道德的沦丧。阿门!)

古人笃信神鬼之说,又没有时间隧道、穿越之类的说法,房遗爱这个人又是货真价实地摆在那里,外形上没有丝毫的改变,所以他的那一套胡捏的说辞蒙住了李世民、房玄龄这两个历史上的智者。

既然过了房玄龄这一关,房遗爱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了。他很快就融入进了梁国公府这个大家庭,也很快融入进了初唐这个年代。

首先他终于搞清楚了自己来到这个年代的准确时间是贞观十四年二月,也就是公元六百四十年,和他原本所在的年代差了整整一千三百三十一年。他刚满二十一岁,而高阳则是十五岁。接下来他凭着察言观色、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凭着驸马这一高贵的身份,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把府内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府内至亲,大哥房遗直,比他大五岁,娶妻杜氏,乃是和房玄龄齐名的“房谋杜断”之杜断——已故莱国公杜如晦之女,已育有一子;弟弟房遗则,比他小二岁,虽未成亲,但已经和御弟荆王李元景之女配亲,定于明年成婚;另外,他还有个大三岁的姐姐,已经嫁给了也是御弟的韩王李元嘉为正妃。可谓个个攀龙附凤,地位显赫。但从中不难发现,联姻中辈份有些错乱,可见唐代的风气较为开放,那种禁锢人性的封建道德伦理尚未成型,这大概和李氏皇朝的血液中流有胡人的血液有关吧。除此之外,他竟然还有个奶奶在世,不过并没有在长安府中,而是在老家临淄。府中下人中,他有个贴身跟班叫房禄,年纪虽小,却是个做事方正,什么都要管的啰唆鬼。这大概是房玄龄见他不成器,派这么个人在他身边,防止他闯祸用的。至于其他下人,能叫上名字的叫名字,叫不上名字的招招手,完全不必在意,没有谁敢对他这个驸马的事说三道四。

而朝廷的那些官员,包括大名鼎鼎的长孙无忌、魏征等等在内,他也见了不少,都是他们过府拜会房玄龄时见到的,也就是见个礼打声招呼而已。他们对他好像都不太感冒,应有的礼数好像也是看在了房玄龄和高阳的面子上。不过这对他来说倒不是坏事,免去了他不少麻烦。他的朋友好像并不多,这一个月中来看过他的也就薛万彻、柴令武、杜荷等数人。

他如今的官衔是驸马都尉,从五品下,领俸禄二百五十石。这是个闲职,专属于公主老公,连点卯都不用,乃实实在在的寄生虫一族。

既然不用上班,又正在新婚之中,房遗爱的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他惊奇地发现,他这个曾经的现代人,离开了手机、电脑、电视、酒吧等这些原本以为必不可少的生活设施和娱乐后,竟然没有一点不适应。除了对父母的思念外,他真有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空气是那么的清新,深吸一口,心旷神怡;河水是那么的清澈,尝上一口,甘洌爽口,农夫山泉远远不及。最令他倾心的是饮食,没有受过任何污染的纯天然的绿色食物,肉那个香,鱼那个鲜,以至于每次吃饭高阳都说他是饿鬼投胎。他曾经看过一本穿越小说,讲的是主人公到古代靠发明贩卖味精发财,当时觉得很有道理,如今看来纯粹是主观武断的臆想。食物之美在于它的本味,现代食物味道之所以差,一是因为受工业化的影响,食物赖以生存的空气土壤水质等要素都受到了极大地破坏,二是因为利益的驱使,人们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利用现代科技手段,诸如催化剂、生长激素等化学药剂来缩短食物应有的成长周期,严重地破坏了食物内在的合理构造。此时在房遗爱看来,在唐代,一碗米饭,青菜在开水中煮一下就是天然的美餐。至于味精,那跟法国香水是一个道理,真正的天然食物是不需要它的。

在出行方面,虽然没有现代交通工具那么迅疾,但也就没了现代那恼人的拥挤嘈杂车祸和乌烟滚滚。马、马车、轿子,虽然慢一点,但却环保得多,也安全得多。

在休闲娱乐方面,唐代也不差。大街小巷中酒肆茶馆林立,唱曲的拉琴的比比皆是;街头巷尾,到处可见“以子围而相杀”,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可弈上一局,以消闲暇。还有各种街头演出,什么《大面》、《钵头》、《苏莫遮》、《苏中郎》、《秦王破阵乐》、《踏摇娘》、《参军戏》等,丰富得紧。运动方面也有马球、拔河、秋千、角抵、斗鸡……等许多项目可供人们参与。

房遗爱看在眼中,更确信了一点,唐代的生活和现代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反而他觉得唐代的生活似乎比现代人的生活似乎更贴近于人的本原,但也不是说现代的生活就不好,社会总在进步之中,人的**总是无限的,各种各样先进的技术、设施的出现也是必然的。这就如同孩提时代往往是人的一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刻,但他不可能不长大,这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无奈。

通过对唐代生活的这个侧面,也通过与高阳、房玄龄等的交谈,加上自己翻阅了房玄龄书房中的所有邸报,房遗爱对自己所来到的这个贞观年代有了个感性的认识,他也因此找到了自己未来努力的方向。

第十四章 方向(下)

在大多数国人的心目中,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伟大的朝代。(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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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细心看看历史,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唐朝的武功不及汉朝,经济不及宋、明,疆域远逊清朝,而且其本身所谓的大唐盛世也就是前期的一百多年,安史之乱后也就不值一提了。

然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貌似不相符的情况呢?其实这只不过是人的思维走入了一个误区。

这个误区就是用纵向比较的眼光来看一个朝代乃至一个国家的历史地位。

从统治者的角度来看,他们显然喜欢纵向比较来看问题,因为社会在发展,科技在进步,现实总比过去有所成就,无论他们怎么做,总有值得吹嘘的功绩。于是乎,在主流舆论的鼓吹下,人们的思维也就被带入了这个误区。然而这种比较就如同拿一个成人和他幼年时来比较,有意义吗?

真正能反映出一个朝代乃至一个国家的历史地位,唯有看她在当时世界上所处的地位,这才是客观公正的态度。就如同看一个人是否优秀,唯有看他是否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是一个道理。

那些拿唐朝和宋、明、清来比较的人,显然是走入了这个误区。

有这么个现象,在世界各地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唐人街,中国人的服装也被称为唐装,即使它的样式被称为清装更为合适。也就是说,对海外华人来讲,唐朝才是让他们值得骄傲的朝代,而对外国人来说,也只有唐朝才是让他们有所记忆的朝代。

这能说明什么呢?这就说明了唐朝当时在世界上的地位。

从中国数千年的历史来看,只有唐朝时才真正成为过世界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虽然她的辉煌期只有短短的一百三十年。所以称唐朝为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朝代一点也没错。

唐朝之所以能创造出如此的辉煌,除去大乱过后人心思安、隋炀帝大运河的开创等诸多历史因素外,一个时期极为重要,一个帝皇居功至伟。这个时期就是房遗爱如今穿越而至的年代,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贞观年代,这个帝皇也就是他如今的泰山老丈人,被称作“千古一帝”的唐太宗李世民。李世民在位的这二十三年,史称“贞观之治”。

有数不清的文章、小说、电视剧等等都拿“贞观之治”来说事,国人早已耳熟耳熟能详,房遗爱自然也不例外。

陆放翁诗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当房遗爱亲身来到了这个年代,才算对之有了个直面了解。

“贞观之治”被称作“太平盛世”不能说没有道理。首先表现在社会秩序空前安定。人们安居乐业,各守本业,犯罪率极低。所谓“路无拾遗,夜不闭户”。其次是对外的开放和贸易的发达。长安就像现代的纽约一样是世界性的大都会,各国来使,才俊接踵而至,而且来后都不愿回去。陆路上、海上的丝绸之路贸易兴盛,商旅不绝于途,品种繁多的大宗货物在东西方世界往来传递。其三是官员的勤政和廉洁。吏佐各安本分,极少有滥用职权和贪污渎职的,这一点从房玄龄身上就有很好的体现。都六十出头的人了,每日里从早忙到晚忙于朝事,不见有一点空暇,往来的官员谈论的都是政务,没一个是来行贿跑官的。

但客观地讲,贞观之治也非十全十美,经济文化都比不上后来的开元时期,在这点上称之为盛世都为过。它的政治制度也远远谈不上完善,所谓的政治清明,更多的是依靠李世民的个人魅力和他与臣下之间出生入死的友情以及人际关系来维持的。同样,李世民也非完人,所谓的进谏与纳谏有时候成了一种君臣游戏,往往是李世民前脚纳谏,大赏谏者,后脚却我行我素,根本没理那个茬……

但房遗爱认为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他在这个时代感受到了有一种氛围,一种开放的氛围,这种氛围在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下太难能可贵了。中国人不乏聪敏才智,但这种聪明才智往往被禁锢,从而缺少了创造性、主动性和灵活性。这其实也就是为什么海外华裔能获诺贝尔奖而没国人什么事的一大原因。

贞观时期就是因为有了这种氛围,才有了泱泱大国、万邦来朝的王者气派,使得大唐帝国成了世界的中心,造就了中华民族最辉煌的一刻。

房遗爱感受着这种氛围,他找到了方向,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干了。那就是将这种开放的氛围延续下去,让国人始终生活在一个思想自由开放的环境之中,这比盲目将未来的科技提前引入要有意义得多也安全得多,虽然这几乎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但不试怎能知道?思想的改变本身就是一个长期而又艰难得过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要尝试,他要为之而奋斗。

同样,房遗爱也知道、也感受到这种难得的氛围正在渐渐的消失。

思想的开放和自由历来是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和独裁者所害怕的。李世民的贞观之治之所以能形成这种氛围,并不是他主观的愿望,也不是他有多么杰出的智慧和胸襟,而是基于他的自信和能力,他相信自己有能力牢牢地掌控住这个王朝。这和他善待功臣不做鸟尽弓藏之主是一个道理。

作为一个封建帝皇,李世民终究逃脱不出历史的局限。《五经正义》的撰定,科举制度的进一步确立,都从客观上开始在逐渐扼杀这种开放的氛围。

房遗爱感到了一种急迫。如今已是贞观十四年了,到李世民逝去、贞观时期结束只有八年时间了。而能让贞观时期的这种氛围保持和延续下去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人,只有李世民。可自己究竟该如何去做呢?

想到李世民的死,房遗爱不由得想到了李世民的接替者李治,历史上正是李治杀了房遗爱和高阳。他忽然意识到,如今离历史上房遗爱被杀的永徽四年也只有十三年时间。

是到了该解决这个后顾之忧的时候了。房遗爱暗暗对自己说。

第十五章 狼来了

(承蒙各位书友抬爱,拙作昨夜曾登上了历史频道首页之新书榜,可惜今早一看已被超越。www.65txt.com<<>>好在指数相差不大,还望各位大大不吝赐票,谢了!)

午后,初春的阳光从窗纸射入房间透过薄薄的帷帐洒在大木床上,床上两具**裸的躯体紧紧地纠缠在一起,空气中充斥着**的气息。

男人阳刚健美,一块块光滑结实的肌肉因汗水和运动的关系,在阳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力量的光芒,女人年轻美貌,全身肌肤泛起玫瑰般的艳色,俏脸上尽是春情勃发的红晕,每一个变化都是的妖冶神态。

男的是房遗爱,女的是高阳。这就奇怪了,他们是夫妻,又不用偷情,即便新婚情热,也不至于猴急得大白天就大干快上了?其实,房遗爱是有着说不出的苦衷。

不论古今,男人只要做到两点,老婆就一定会满意,会对你好。

一是在外要给她挣面子。虚荣是女人的装饰品,凡是女人都无法免俗。

二是床上要给她有乐子。食色,性也!孔夫子这句话不单单是说男人,也包括女人。

对于房遗爱上次在皇宫中的表现,事后李世民和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亲信大臣聊天时偶尔谈及,给出了评价:“讷言内秀,玄龄有后也!”虽然是短短一句话,但出自于皇上金口,又是在公开场合,那可是要记进起居注的,也就是说要流传后世的,岂可小视。再加上李恪将房遗爱剽窃的那两首诗在宫中广为渲染,短短的时间里,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成了宫中女人们个个会吟诵的佳句。一时间,房遗爱成了名人。高阳的那些姐姐妹妹,姑姑婶婶、嫂子妯娌见到她都免不了要恭喜她找了个好驸马,再用那首诗和她开开玩笑。把个高阳乐得找不了北了。房遗爱算是给她挣足了面子。

至于床上那码子事,唐代本就开放,高阳又属于那种**强烈的女人,加上新婚初识情事,食味知髓,正在势头上,频繁索要,宛如打娘胎出来就一直挨饿。

好在房遗爱年轻,自穿越后这上面功夫又大涨,他是来者不拒,毫不怯战,不厌其烦地、兴致盎然地在高阳这块肥沃的土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耕耘着。这里面除了高阳的美貌和娇媚让他痴迷外,他还希望能尽快地在高阳的土地上播下种子。等她有了身孕,有了孩子,看她还怎么去偷人?女人是需要男人来滋润的,夜夜**使得高阳真有那么点“云想衣裳花想容”的韵味了。高阳自然是喜上眉梢,心情舒畅。

内外两点都做好了,高阳对房遗爱自然非常满意,彻底放下了公主的架子,对房遗爱算得上是柔情蜜意,温存有加。

但如此一来,也有不好的地方,高阳太过腻人了,最好房遗爱整天陪着她,一刻也不要离开。然而房遗爱有很多事要做,他既要去房玄龄的书房看邸报,了解朝廷的最新动态,还要去街市走走,感受一下皇城的风土人情,空下来还有翻翻书籍,练练书法,以备将来不时之用。所以房遗爱每次离开都要哄上高阳好半天,而高阳呢,自我为中心惯了,虽然不会摆出一副公主嘴脸,命令他不许离开,但总用撒上一阵子娇,似乎这样才显得恩爱。今日也不例外,饭后,房遗爱打算为心中形成的一个计划去做些前期准备,便跟高阳说他要去前院书房。而高阳又是故技重施,撅着个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不行,要他赔她去花园观赏新开的月季。房遗爱早有准备,搂着她的肩开始甜言蜜语,哄劝与她。但不知为什么,今日高阳特别缠人,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就是不愿意。这么一来二去,耳鬓厮磨,又值春日午后,正是万物苏醒的当口,房遗爱的胯下之物也开始苏醒了。房遗爱一想:得,也不要啰嗦了,先给她一枪,把她放倒了,这总能出去了吧。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房遗爱想着过会有事要做,想要速战速决。他飞快地突进,风卷残云一般的、勇士在战场上冲锋一般得突进。就如同一头红了眼的公牛,强壮、犷悍,野性十足,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有的只是疯狂和放肆。而他身下的高阳

也是同样的疯狂,她历来就不会矫揉做作,也不懂什么半推半就、欲迎还拒,同样就像一头红了眼发了情的母牛,不需要柔情,不需要爱怜,只需要雄性的蹂躏和摧残。

二人可称得上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床榻之上仿佛是燃起了熊熊烈火,又如同掀起了狂风暴雨。一个身子狠命的耸动,娇声娇气,哼个不停;一个奋力抽叠莽送,实干实打,弄得床脚吱吱作响……转眼间,岩熔铁化,火山喷发……高阳如风中卷絮,腰臀煽摆,四肢颠簸,胡言乱语,已坠仙境……

房遗爱在微闭着眼,一脸幸福的高阳脸上亲了一口,替她盖上被子,自己起身穿着整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却见喜儿守在门口,满脸羞红,眼中隐隐荡着春意。

嘿,被这丫头听房听了去。房遗爱一时兴起,伸手在喜儿粉脸上拧了一把,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妮子也思春了吧?什么时候爷也让你尝尝滋味。”上次高阳说过这些侍女都是他的女人,可就是不见有所行动,平日里又缠得他那么紧,房遗爱是有贼心也有贼胆,可没做贼的时间。

“驸马……”喜儿小脸通红,嗔叫一声。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小红小跑般跑了进来。看见房遗爱站在门口,不由如释重负般轻吁了一口气,站定身子,

小手捂着胸脯喘息着道:“驸马,巴陵公主来了,马山就到。”

房遗爱一看情形,心中暗夸这两个小丫头忠心可嘉。刚才这二女都在门口伺候,显然是知道了主人在房中干好事,所以小红去了前院望风,如今见有人来了,就赶忙跑来报信。

房遗爱吩咐道:“你们快去伺候公主起来,我去迎一下巴陵公主。”

巴陵公主是高阳公主的姐姐,大概由于同为幼年丧母的缘故,十几个姐妹中两人关系最为亲近,巧的是,她所嫁的柴令武又是房遗爱不多的朋友之一,所以这一个月来,她经常前来找高阳闲聊。她是个急性子的人,每次来都是不等下人通报,就直闯内室。说什么姐妹之间百无禁忌。

房遗爱还未走出小院,巴陵公主带着两个侍女已经走了进来。

“房遗爱见过公主。”房遗爱上前施礼。

“大诗人妹丈不用客气。”巴陵公主笑着回了一礼。自那两首诗在宫中传开后,高阳那些姐妹都开始叫房遗爱大诗人,明显带有一种调侃的味道。

“令武兄没来吗?”房遗爱随口问道,想给高阳争取一点时间,以免巴陵公主进去时她还裸露着身子,面子上多有尴尬。

“他不知道跑哪儿去。我妹呢?”巴陵公主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边说边往里走。

房遗爱又不便阻拦,只得跟在后面,说了句:“她在睡午觉。”

巴陵咯咯笑道:“如此春光睡什么午觉?莫不是高阳她有了?”说着一脚踏进房门。

房遗爱跟了进去,一看还好,高阳虽然鬓发蓬松,衣衫不整,脸上红晕未退,但好歹已经起来,站在了床前。

巴陵双眼灼灼地看着高阳,忽然鼻子用力嗅了嗅,扑哧一声笑道:“妹妹,姐姐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高阳难得有点尴尬,讪笑道:“姐姐说哪里话来?姐姐无论什么时候来,我都是求之不得。”说着上前拉住巴陵的手。

“真的?”巴陵意味深长地一笑。

“姐……”高阳摇晃着巴陵的臂膀,扭动着身姿,使出撒娇的拿手好戏。

“姐今日可是有事来找你。明日温国寺中有高僧设坛开讲佛法,姐约你一起前往,可好。”巴陵说道。

“好啊!好啊!好久没去听高僧**了。驸马,你也一起去。”高阳显得很高兴。

“可知是哪位高僧?”房遗爱随口问道。

“听说是道岳法师的高徒,是一位非常年轻的高僧,法号叫什么……对了,辩机。”巴陵答道。

“什么?辩机!”房遗爱惊道。脑海中闪过三个字:狼来了。

第十六章 发泄(上)

从内室出来的时候房遗爱神情有些恍惚,连招呼也没跟巴陵打。(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好在两个女人已经开始凑在一起嘀咕女人的私房话,也没在意。

不知是不是穿越前撞见奸情的那一幕给他的刺激太大,还是历史上高阳和辩机之事一直使他耿耿于怀,当房遗爱听到辩机的名字时,他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不知是恨是怨是爱还是……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丑陋的一幕,那两具纠缠在一起的**,一个是妻子,一个是所谓的“恩人”……渐渐的,女人的脸却变成了高阳的脸,男人也换成了一个光头的年轻和尚,他们依旧纠缠在一起……直到他走进自己的书房,在案几后的靠椅上坐定,眼前的幻觉才慢慢散去。

史书对高阳和辩机发生奸情的过程有明确的记载:“初,浮屠庐主之封地,会主与遗爱猎,见而悦之,具帐其庐,与之乱,更以二女子从遗爱,私饷亿计。”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开始时辩机在高阳的封地上建了个草房子住着,碰上高阳和房遗爱来此打猎。高阳一见辩机而倾心,便在草房子里住下了,和辩机发生了关系。同时为了安抚房遗爱,送了他两个女人和很多金钱。

对于这种说法,史学界历来认为有说不通的地方,房遗爱也觉得不太合理。一个女人和她的老公一起带着一大帮男女佣人去山上打猎,在草房子里见到一个英俊的和尚,女人见了心动,于是跟丈夫说:给你两个女人和这么多钱,呆一边去吧。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住进了草房子,和和尚**。-====-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何况两人总要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份吧,终究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和尚,关乎到皇家的颜面和佛家的清誉,能这么肆无忌惮吗?

今天房遗爱算是明白了。如果历史到现在还没有因为自己的不期而至而发生偏差的话,那么高阳和巴陵就会在明天去听高僧**,而这个高僧就是辩机。也就是说,高阳与辩机在打猎相遇前就已经认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而后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试想一下,按野史所说以及自己的亲身经历,历史上高阳新婚夜都不愿和房遗爱圆房,说明高阳确实不喜欢房遗爱,二人的夫妻关系肯定不好。在这种情况下,高阳去聆听高僧**来寻求安宁,遇上的这个高僧正是英俊无比,博学多才的辩机,恰恰是她所中意的男人类型。身心迷茫无依之下,情愫暗生,于是借着讨教佛法和辩机接近,凭着她的地位和美貌,血气方刚的辩机自然难以抵挡。于是二人暗通私款,约好了在她的领地上见面以偿夙愿。接下来,辩机就去高阳的领地结庐而居,高阳则想办法摆平房遗爱,收买手下,再找借口去打猎,最后勾搭成奸。

对!一定就是这样。房遗爱觉得自己的推理严丝合缝,颇有狄仁杰之风。问题是,如今的高阳和自己情投意合,她见了辩机还会心动吗?还会去领地苟合吗?

想到高阳见了辩机会心动,会去苟合,房遗爱心中就一阵酸痛。看来,他是爱上高阳了。

“驸马。”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娇音把房遗爱从沉思中惊醒。抬头一看,原来是喜儿托着木盘走进书房。

她走到房遗爱的身边,将托盘放在案几上,拿起上面的青瓷小碗,放到房遗爱的面前:“驸马,请用。”

“这是什么?”房遗爱问道。

“刚才小婢见驸马出来时脸色不太好,就要厨房做了固元汤,让驸马爷进补。”喜儿说话时低垂着头,脸上羞红一片,身体显得有点僵硬。

据高阳说这个喜儿小时候是掖庭宫中的罪属,杨妃见她伶俐可爱便要到了身边,让她陪伴高阳,可以说是和高阳一起长大的,虽为主仆,却情如姐妹,是高阳最贴心的侍女。喜儿长得也好,浓黑的眉毛,清澈细长的眼睛,娇艳的红嘴唇,身材高挑,手脚修长,胸脯丰满,在那些侍女中显得最为成熟。

闻着喜儿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处子体香,看着红扑扑的俏脸和细长白皙的脖子,房遗爱心中一荡,涌起一种冲动,想一下子抱住她,把那衣裙下的玲珑身体剥光。

男人和漂亮的异性单独相处,而且近距离的话,除非特殊情况,一般都会涌起这种冲动。但敢不敢做?该不该做?这就有个胆量问题,有个道德问题。当然,还有个对方是否会顺从的问题。

房遗爱如今是驸马,对方只是一个侍女,何况有高阳所谓的“她们迟早是你的人”这句话在先,所以胆量不成问题。至于喜儿的感受以及道德问题,若是平时,他或许还会顾及,但此刻他正被历史上高阳和辩机通奸之事弄得心烦意乱,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可发泄,那还会想到这些。他想到的反而是喜儿是高阳最心腹之人,那高阳和辩机通奸她一定是帮凶,也不是什么鸟。

“喜儿对爷可真好,是不是真想尝尝滋味了。”说着,淫笑着,一伸手,房遗爱把喜儿拉进了自己怀里。

喜儿吃了一惊,但没有反抗,只是脸更红了,硬生生地僵在房遗爱的怀抱里。

房遗爱见她并不反抗,心中哼了一声,看来真是想尝男人的滋味了,自己送上门来了。一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喜儿把脸侧过去,房遗爱不管不顾地追上来,但少女紧闭着双唇。

轻轻地吻了几下后,房遗爱从她的脸上移开,开始解她衣服,然后用力向左右拉开。喜儿同样没有反抗。她过于安静和顺从的态度,就像是投身于神前的圣女一样。她的胸脯果真很饱满。也许是第一次被男人触摸,房遗爱用指尖抚摸着她凸起的一点嫣红,感受着那颤抖着的柔嫩,接着把嘴唇凑了过去,刹时,喜儿终于发出了声音,低呼一声,不像是喉咙发出的,而像是第一次被抚摸而受惊吓的椒乳发出来的。

这低低的呻吟,令房遗爱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味索取的**在膨胀。他突然起身快步过去用力关上房门,又快步返身过来一把把喜儿抱起走到书房中用于小憩的睡榻前,把她按倒在榻上,将她的衣服尽数剥光。

春日和煦的阳光照耀下,只见玉体青春逼人,应高则高,应小则小,峰峦起伏,美不胜收。房遗爱哪里还忍得住,迅速将自己扒光,扑将上去……

第十七章 发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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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面对一个男人,又是在如此的环境下,喜儿显得无奈而又无措。但在房遗爱略有些粗暴的爱抚下,她早熟的娇躯中被压抑着的**,就像地下的温泉一样喷涌而出,她原本僵硬而又有些冰冷的身体开始柔软和灼热起来,开始轻轻地呻吟,轻轻地扭动。突然,她的玉臂水蛇般缠住房遗爱的颈背,把他紧紧搂住,送上香唇,气如兰馨麝香,二人的舌头开始纠缠在了一起。

一旦女人开始积极配合,作为男人的房遗爱便有了一种无以言表的成就感。

他一声轻吼,长剑出鞘。

“啊……”喜儿蹙眉杨首,发出痛苦的呻吟。

但这并没有引起房遗爱的丝毫怜悯,他继续发力冲击着,他需要发泄他心中难言的郁闷……

云收雨散,房遗爱斜靠在榻上,浑身像抽掉了筋骨一般软如一团棉花,心中空荡荡的。看着床榻上几点鲜红的鲜血,看着喜儿默默地起身,默默地穿衣,默默地整理鬓发,一股内疚油然而生。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将自己的不快发泄到别人身上呢?而且还是像喜儿这样的……(对了,按现代的说法就是)弱势群体身上呢?何况高阳不是还没和辩机怎么样了吗?自己如此自私、如此情绪化,却还在那里大言不惭地想要改变历史,让自由、开放之风长存于华夏。岂不荒谬?

哎!这大概就是人性丑陋的一面吧。房遗爱轻叹一声。

“驸马,是小婢让你生气了?”叹息声让喜儿会错了意。

望着喜儿怯生生的模样,房遗爱爱怜之心顿起,不由得站起身来想要把她搂在怀中慰藉温存一番。却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随后响起敲门声:“二公子,二公子。”

房遗爱过去打开房门。“二公子,你要小的打听的那个……”他的贴身小厮房禄说着话一头撞了进来,一眼正看见喜儿,愣神之下闭住了嘴。

“驸马,小婢回里面去了。”喜儿轻轻地说了一句,低着头匆匆离去。

房禄看着喜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弯处,回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房遗爱,又瞄了一眼睡榻,迟疑道:“二公子,你和她……”

“放肆!”房遗爱没好气地斥道。

“你和公主可才……”房禄还要啰嗦。

“这是该你管的吗?”房遗爱提高声量,拿出了主子派头。

“是。”房禄苦着个脸应了声,随即又道:“你要小的打听的那个……”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房遗爱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公子知道了?”房禄有点诧异。

“明日温国寺设坛**,对吧?”房遗爱要房禄打听的就是辩机,今日他一定要来书房的原因也是为了等房禄打听的结果。

“嘿嘿,不错。公子是怎么知道的?”房禄可真啰嗦。

“我怎么知道的要告诉你吗?快把书房整理干净了,今日之事不许跟任何人说,特别是老爷。否则小心你的狗头。”房遗爱说罢,一拂袖扬长而去。

房禄满脸委屈地呆在那里,嘴里嘟哝着,不知在啰唆着什么。忽然他看见案几上的那只青瓷小碗,低下头去用鼻子嗅了嗅,自言自语道:“好香啊,扔了岂不可惜。”伸手拿起小碗送向嘴边……

房遗爱一踏进内院,小红就迎上前来禀报说是大公子来了,此刻正和公主在客厅叙话。房遗爱走到客厅门口往里一看,高阳慵懒地坐在中间主位上,他的大哥房遗直是正襟危坐在一侧,二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

房遗爱肚子了冷哼一声,阴着个脸走了进去。

“二弟回来了。”房遗直站起身来招呼道。

“大哥来了?坐。”房遗爱淡淡地应了声,懒散地往椅子上一坐,似笑非笑地看着房遗直道:“大哥屈尊前来可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看看二弟,遇上二弟不在,就给公主请个安。”房遗直似乎被房遗爱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低下头答道。

史载房遗爱、高阳谋反案是由于高阳诬告房遗直强奸她,李治派长孙无忌查处而引发的,但史书上语焉不详。这就存在两个问题,一是房遗直究竟有没有强奸过高阳,高阳是不是诬告?二是,房遗爱、高阳的谋反案和房遗直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他揭发的?

这些天房遗爱一直忙于适应唐代的生活,又为辩机之事所困扰,所以对此事想看看再作判断,再想对策,但眼下看看是不行的了,因为他忽然觉得家贼难防,或许房遗直比辩机更有威胁。

自成亲以来,房遗直已经来此好几回了,起初是和其妻杜氏一起来,后来就变成一个人来了。每次都说是来看房遗爱,但每次都顺带着要给高阳请个安。

让房遗爱感到不舒服的是房遗直见高阳时的态度。这倒不是房遗直有何轻浮的举动,而是房遗直显得太过规矩了。目不斜视,绝不多看高阳一眼,说话细细斟酌,绝不会有丝毫冒犯,显得非常的拘谨。房遗爱虽非情场老手,但他懂得一个道理,一个男人如果在一个女人面前过于拘谨的话,那么这个男人对这个女人一定心有所想。否则,他尽可坦坦荡荡地说笑,自自然然地看她,何须如此拘谨。

房遗爱拐弯抹角地探过房禄,得知原本这两兄弟不太感冒,过去一年里房遗直也难得去看房遗爱一次。

基于这两点,房遗爱觉得房遗直应该对高阳有所爱慕。但如今终究算是亲兄弟,再说还没什么苗头,高阳对房遗直好像也没太多的感觉,房遗爱也不便太草木皆兵。没想到房遗直今天又来了,借口又是来看他,房遗爱心中的火被他吊起来了,决定给房遗直点颜色看看。

第十八章 发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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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对小弟可真够关心的,一个月里来看了小弟好多回了,而小弟却一直没去大哥那里请安,真是惭愧得紧。(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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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话似客套,但语气中透出的却是嘲讽。

房遗直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笑道:“二弟说哪里话来。你我同胞手足,哪来这么多客套。好了,时光不早,愚兄就告辞了。”说罢站起身来。

“别啊!难得大哥如此关爱小弟,不如留下用膳,你我兄弟饮上几杯如何?”房遗爱起身阻拦。

“是啊,把嫂子一起叫上,我们一起聚聚。”高阳也在一旁说道。

房遗直一躬身道:“多谢公主、二弟的美意,父亲还有些文稿我尚未誊录,改日吧。”

“既然如此,小弟送送大哥。”房遗爱道。

“不劳二弟。”说着,房遗直对高阳行礼作别。

房遗爱说了声:“就几步路,何敢言劳。”一把携住房遗直,拉他走出客厅。

一直来到院落门前,房遗爱站定脚步,松开了房遗直,嘿嘿一笑道:“大哥,你真是来看我的吧?”

“二弟,你这话说得?愚兄不是来看你,那能来干嘛?”房遗直不解道。

“是吗?这小弟就不明白了。过去大哥一直视我为无物,几乎从不登我的门。即使难得来处一次也是拿出长兄的架势,将我训斥一番。却不知为何如今在小弟成亲后的一月之内屡屡前来,还望大哥明示。”房遗爱紧盯着房遗直的眼睛说道。-====-

房遗直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敢与房遗爱直视,辩解道:“二弟,过去式大哥的不是,没……”

房遗爱从房遗直的眼神中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一声冷笑,打断房遗直的说话:“大哥何须遮遮掩掩?我来替你说了吧。你不是来看我这个弟弟的,而是来看公主的,来看你这个美貌的弟媳的。”

此话一出,房遗直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直跳,手指房遗爱:“你……你……”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见了房遗直这番模样,房遗爱心中大感畅快,火上加油道:“你什么你?不敢承认?其实这也没什么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哥又非圣人,小弟能够理解。”

“你……你……竟敢污我清白,我要和你去见父亲,让他老人家来评评这个理。”房遗直气急败坏,平日里的儒雅之风荡无,一把抓住房遗爱的臂膀说道。

“去见父亲?见了父亲说什么?”房遗爱并不挣脱,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自然是将你这番坏我清誉之秽言告诉父亲。”房遗直道。

“哼!清誉?要不要给你立个贞节牌坊?”房遗爱冷笑一声,随即嬉皮笑脸地说道:“大哥,刚才小弟说什么了吗?没说什么吧?没人听到吧?见了父亲我可什么也不会承认的,还去不去了?”

房遗直气得浑身发抖,老半天嘴里冒出个词来:“无赖!”

房遗爱忽然甩开房遗直抓着自己的手,一把揪住比自己矮半头的房遗直的胸口,用力把他往上提了提,脸对着脸恶狠狠地说道:“我是无赖?无赖也比你这个伪君子强。你给我记住,离高阳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讲兄弟情分。”

就在这时,有两个丫鬟从远处往这里走来。房遗爱松开手,替房遗直整了整松开了的衣襟,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大哥,小弟就不远送了,你改日再来坐坐。”随即又压低嗓子,阴阴地道:“跟我玩?哼!玩死你!”说罢哈哈一笑,洋洋自得地转身而去。

史书上说房遗直是谦谦君子、儒雅书生。但房遗爱认为往往这种所谓的君子比小人更可恶。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君子有三费,饮食不在其中。君子有三乐,钟磬琴瑟不在其中……有亲可畏,有君可事,有子可遗,此一乐也;有亲可畏,有君可去,有子可怒,此二乐也;有君可喻,有友可助,此三乐也……少而学,长而忘之,此一费也;事君有功,而轻负之,此二费也;久交友而中绝之,此三费也。君子有四不:第一、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第二、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第三、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第四、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

这是儒家对君子做出的一些的定义,这还不算最严格的,还有比这更苛求的,但即便如此,参照以上的几点,天下世界能有几个君子?所以在房遗爱看来,凡是被称作君子的,绝大部分都是伪君子,差别只不过是伪的程度的不同。

说君子比小人更可恶是因为小人往往一眼就能看穿,大家都会去提防,而君子则不然,他表面上往往道貌昂然,一副仁义道德的嘴脸,极具欺骗性。人们往往相信他,仰慕他。可一旦他做起恶来,其造成的恶果自然要大得多。金庸笔下描绘的岳不群,就把这类所谓的君子的丑陋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点上,房遗爱不是崇洋,西方人推崇的绅士就比儒家所推崇的君子要科学得多。所谓绅士只是反映出其人表面的风度和行为而并不定义他内心世界的丑恶和私下的所作所为。

从那天早晨第一眼看到房遗直,房遗爱就认定这就是个伪君子,今日里能羞辱他,用无赖的手段作弄他,房遗爱大感过瘾。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高阳,而是对中国传统儒学中不合理方面的一次挑战。他心中的郁闷也因此发泄殆尽。

走进内室,高阳迎上前来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房遗爱心情不错,一把揽住高阳的纤腰,在她耳边道:“怎么,不见这么点时间就想我了?”

高阳啐了他一口:“谁想你了?我是有事找你商量。”

“什么事?”二人边说边并肩在坐榻上坐定。

“明日我们去温国寺听高僧**,你说我们带些什么去供奉香油?”高阳扬起小脸,兴致勃勃地说道。

怎么又提这个茬?房遗爱心中苦笑。但好在已经没了那种恼人的感觉。

“瑞儿看着办吧。”房遗爱淡淡地说道。

“我想把父皇赐我的那玉枕带去,请高僧开光。你说好吗?”

“啊?”房遗爱惊得目瞪口呆。

第十九章 替皇上出气

历史上高阳与辩机之间奸情败露的起因就是这只玉枕。www.65txt.com-====-高阳将这只玉枕送与辩机,小偷从辩机处偷得玉枕又被官府查获。一看这是皇家之物,查案的御史不敢怠慢,顺藤摸瓜抖落出辨机与高阳公主的一段情絮。于是上报给李世民,李世民大怒,腰斩辩机,处死高阳身边的所有下人,再也不许高阳进宫。父女从此陌路,乃至于李世民死后,高阳公主连一点悲哀的表情也没有。

如今在高阳还没有和辩机相见时就想要拿玉枕请辩机开光,难道历史真的没法改变吗?

“遗爱,你怎么了?”高阳不解房遗爱的惊讶。

“哦,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此枕乃床第之物,私器也。岂可轻易示人,遑论睽睽众目下请高僧诵经开光。”房遗爱定了定神说道。

“不拿去就是,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惊一诧的,倒是吓了我一跳。”高阳嗔怪道。

“巴陵公主何时走的?”房遗爱开始转移话题。他忽然觉得过多纠缠在所知的历史中,并不明智。劳心费神,自寻烦恼。史家笔下的历史,又有多少是事实?

“你大哥一来,巴陵就走了。”高阳说着忽然轻轻打了房遗爱一下:“都是你!害得我今天在她面前出丑了。”

“害你?我怎么害你了?”房遗爱装糊涂。

“巴陵都猜到先前我们在干什么了,把我好一阵取笑。”高阳红霞满面。

“这哪是害你啊?这是爱你。你也没出丑,你这是出彩。”房遗爱笑道。

“瞎说!还出彩呢?她笑话我白日宣淫,我都无地自容了。”

“嘿嘿。

你别听巴陵嘴上说你,心里还不定怎么羡慕你呢?”

“羡慕我什么?”

“羡慕我们夫妻恩爱啊。”

“就你歪理多。”

“说不定巴陵急匆匆地赶回去也是为了找柴令武白日宣淫一番。”

“咯咯咯……你的嘴真损。”

“公主、驸马。宫中来人,圣上宣驸马即刻进宫。”小红匆匆而至打断了小夫妻间的温馨。

“就宣驸马一人吗?说什么事了吗?”高阳问道。

“是。就宣驸马一人,没说什么事。”小红答道。

“可能有什么事不方便你这个大公主在场。”房遗爱见高阳有些不悦,站起身来体贴地按了按她的香肩。

“哎,你说父皇会不会封你一个大官。”高阳没心没肺,异想天开之下又开心起来。

“你呀,就会瞎想。我寸功未立,凭什么封我的官。”房遗爱边说边由小红等侍女替他换去家常便服,换上官服。他虽是驸马,但品级只有从五品下,所穿的是绯袍。

“你怎么没有功?我如今这么开心就是你的功劳,父皇就该升你的官。”高阳走到房遗爱身前,替他整了整袍领:“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如今高阳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像个贤惠的妻子,自己又何必过于拘泥于历史?房遗爱心中感慨,不由低头在高阳腮边吻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去。走出房门时,他心中忽感一丝不安:怎么回内室这么久了都没见到喜儿?平日里她可是从不离高阳左右的啊!

……

房遗爱在内侍的引导下走进两仪殿,只见李世民坐在榻上看书,旁边一个六旬老者正低头垂手讪讪而立。这人房遗爱没见过,但看他穿着紫袍,佩着金鱼袋,那定然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微臣房遗爱恭请圣安。”房遗爱跪下行礼。

“哦,遗爱来了。起来吧。”李世民放下手中的书册。

“谢陛下。”房遗爱起身默立一边,等着李世民开口。

“茂约,认识他吗?”李世民问身边那老者。

“玄龄公次子,陛下之婿。”老者躬身答道。

“朕欲要此子与卿弈上一局,茂约可有胜算?”李世民道。

“玄龄公尚非我敌,况乎其子。”老者不惜道。

“那万一要是茂约输了呢?”李世民追问。

“如若臣输了,臣听凭陛下处置。”老者毫不含糊。

“好。”李世民转向房遗爱:“遗爱,你跟这位狂妄的唐大人好好弈上一局,替朕教训教训他。”

听着二人的对答,房遗爱脑中忽然想起小时候学棋时围棋老师讲过的李世民与围棋的小故事。讲的是李世民有一次和吏部尚书唐俭下棋,这唐俭不知进退,抢了皇上的道,李世民一气之下要处分唐俭。莫非这老者就是唐俭?

皇上发话,哪个敢不听?房遗爱和这个唐茂约(因为房遗爱不知唐俭的字,所以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唐俭)对坐而弈。

唐茂约的棋虽然比李恪要强得多,但岂是房遗爱的对手。

一开始唐茂约落子如飞,脸上似笑非笑,颇有小视之意。

房遗爱并不在意。他打足了精神,脱先、俗手、新手(就唐代而言)……一起上阵,极尽其所能。他之所以这么卖力,一是因为李世民找自己来就是要自己来为他出气的,自然是赢得越漂亮李世民越解气。二是出门前,高阳的话提醒了房遗爱,是该想办法弄个实缺的官职了,否则就顶了个驸马的闲职,平日里连李世民的面也见不到,朝事也懵懂不知,谈何影响历史,改变历史?

唐茂约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凝重,直至额头渗出汗来。在一旁观战的李世民得意洋洋。

由于唐茂约频频长考,这盘棋足足下了有一个多时辰。最后唐茂约一脸诧异地盯着棋盘,连连摇头,却又迟迟不落子……终于,他从棋盒中抓了一把黑子放在棋盘上,艰难地说了声:“驸马,你赢了。”原本还算魁梧的身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顷刻间萎顿下去。

“唐俭啊唐俭!你已过耳顺,却还不知‘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的道理吗?竟然在朕面前如此狂妄自大。”李世民指着唐茂约说道。

此人果然就是唐俭。

唐俭倒是个洒脱之人,刚才的失意很开消失得无影无踪,起身跪倒:“臣恭喜陛下得此佳婿,也替玄龄公高兴,有此佳儿。”

李世民摆手道:“好话先不要说,还是说说该如何处置你吧。”

唐俭嘿嘿笑道:“老臣自然愿赌服输,听凭陛下处置。”

李世民哈哈一笑:“处置先放着,以后如若再犯,定不轻饶。下去吧。”

“谢陛下。臣告退。”

唐俭离开后,李世民笑眯眯地看着房遗爱:“遗爱,今日你替朕出了气,朕该如何奖赏你啊?”

第二十章 高阳的真情

“替陛下分忧乃为臣之本分,岂敢邀赏。www.65txt.com-====-”这是房遗爱第一次和李世民单独在一起,他格外小心地应对着。

“好,好。”说着李世民忽然问道:“瑞儿还好吧?”

“公主一切安好,只是久未见圣上,思念得紧。”

“是啊,如今不比在宫中的时候能时常见面。唉!过些日子恪儿也要回江南去了。”李世民一声长叹。

房遗爱偷眼望去,只见刚才还满脸堆笑的李世民顷刻间一脸的疲惫,双眼充满了惆怅。

儿女长大了总要离开父亲,纵使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无法强求。

“这几日里恪儿一直提起你,在他走之前你和瑞儿多去看看他。”李世民继续说道。

“是。吴王文武全才,英果神勇,臣素来敬佩,能多见见吴王,臣是求之不得。”这倒并非虚言,李恪虽然一开始也轻视房遗爱,但在棋输诗逊后所表现出来的真诚让房遗爱颇为欣赏。

“是啊,恪儿是诸儿中最像朕的一个。哎!”李世民又是一声长叹,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房遗爱理解李世民叹息的意思。李恪应该是李世民那些儿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但因为身上流着前朝天子的血液,只能与皇位失之交臂。这是李恪的无奈,同样也是李世民的无奈。

“遗爱,你家是兄弟三人吧?”李世民忽然问道。

“是,臣有一兄一弟。”房遗爱答道。

“你们兄弟间感情如何。”李世民又问。

“一脉同胞,手足难分。”虽然刚刚戏弄了房遗直,但在皇帝面前他也只能虚言以对。<<>>

“好!好!一脉同胞,手足难分……一脉同胞,手足难分……”李世民重复着房遗爱的话,自言自语。脸上表情复杂,有痛有爱有悔……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也不知他是想到了自己兄弟间的相互残杀还是儿子间的兄弟萧墙。

对这种天子家的家事,房遗爱知道不能也不敢多说什么,同样他知道李世民和自己说这些也并没有要自己说什么的意思,但看着这个名垂青史的一代雄主在此刻显得是那么的无助,迟疑下还是开了口:“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陛下不必感伤,保重龙体要紧。”

李世民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已是夜色深沉的苍穹,喃喃而言:“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在回去的路上,房遗爱凭着有限的记忆,知道这接下来的几年里该是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为了储位明争暗斗的时候了。历史上的房遗爱并未卷入其中,那自己是否该介入呢?如果介入的话对实现自己的抱负是否有帮助呢?又该如何介入呢……

回到家已快二更时分,房遗爱走进自己的小院,不由得一愣。却见内院门口火烛辉煌,高阳那辆御赐的车辇停在门口,高阳身披斗篷正准备上车。

“公主,驸马回来了。”小红第一个看见房遗爱,欣喜地叫着。

房遗爱快步走向朝他急急迎来的高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怎么了,瑞儿。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高阳仰起小脸,似怨似嗔道:“家里能出什么事?”

“那你是要去哪里?”房遗爱不解道。

高阳双眼中闪耀着泪光,幽幽道:“还不是这么晚了见你不会来,想去宫中接你嘛。”

房遗爱心中又甜又愧。甜的是高阳如今对自己确实是一片真情;愧的是自己无时无刻都在把她当成一个时刻会红杏出墙的荡妇。轻轻地揽住她的纤腰,边说边拥着她往房中走去:“难道怕我迷路不成?有房禄他们跟着,有什么好接的?”

高阳柔若无骨地偎在房遗爱身上,轻声道:“人家怕吗?”

“怕?我是你父皇宣去皇宫的,你有什么好怕的?”房遗爱笑道。

“我是怕杨母妃把上次之事告诉父皇,父皇为难于你。所以我……我就……”高阳轻声说道。

只有一个女人一心一意地去关心一个男人,才会如此胡思乱想。房遗爱心中感动,用力搂了搂她,深情地叫了声:“瑞儿。”

在房中并肩坐定后,高阳就问房遗爱用过晚膳没有。原来高阳一直在等房遗爱,到现在还没吃饭。

房遗爱心中愈发感动。

高阳得知房遗爱还没吃过后,一边埋怨李世民一边吩咐侍女端来饭菜。

一边吃,高阳一边问房遗爱进宫之事。房遗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高阳。

“父皇可真小气,说要赏赐的,怎么你一推辞就算了。”高阳听后撅着小嘴道。

“只要陛下高兴,赏不赏的倒无所谓。”房遗爱故作大方。

“你无所谓我可有所谓,改日我找父皇去。”高阳一副不肯吃亏的样子。

“再说吧。你看我们何时去看吴王?”最让房遗爱高兴的是高阳听了他的叙述后,一门心思还在自己的身上,对李恪即将离去倒并未太过在意。

“是啊,三哥此次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高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别愁,“这样吧,明日去听高僧**后我们就去看他。”

……

饭吧沐浴安寝。这一夜夫妻间难免又是一番亲热。

房遗爱虽然已经是第三次提枪上马了,但他的心中充满了柔情蜜意,显得格外的体贴和温柔,也因此而变得雄壮,变得坚不可摧……

对于丈夫的柔情,高阳自然是格外陶醉,热烈地响应着。她用手摩挲着房遗爱充满活力,紧绷的身躯,感到无可比拟的幸福。轮廓鲜明的脸、宽大坚硬的胸大肌和一块连一块的腹肌,还有那硕大而坚硬的战士……在她的心目中,他是一团使她熔化的火,火苗舔舐着她的双唇,她的酥胸,令她痴迷沉醉,简直妙不可言……

“遗爱,我的驸马,你是我的命。”高阳娇喘吁吁。

房遗爱没有回答,他用行动温存而又猛力地抚慰着她。他使出了他的浑身本领,粗狂与细腻俱来,奉承与驾驭同步——不但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让高阳感到从未有过的享受,而且还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喷发的激情,让高阳能像鱼儿一样在水中畅游,流水涓涓,潺潺不断……他要这个女人眼中再也不会有其他男人,永远,永远……

风平浪静,高阳疲倦地睡去。

月明星稀,树影摇摇曳曳。房遗爱听着传进房内的风声和夜鸦掠过的叫声,暗暗对自己道:该有所行动了。为了身边的高阳,也为了这千年难遇的奇遇。

第二十一章 辩机

清早起来,高阳忽然说道:“遗爱,今日我们就不去温国寺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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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爱大感意外:“为什么?”

高阳脸带红晕,轻声道:“礼佛前应吃斋戒欲方显虔诚,你我这几日荤腥不忌,晚上又……如此前去,岂不是亵渎佛门。”

若换了昨日,房遗爱自然是求之不得下顺水推舟,因为他害怕高阳和辩机的相见。然而经了昨日,特别是见识了高阳的真情流露后,他的想法变了,他觉得应该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高阳,更应该相信他们间的夫妻之情。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好色也就是好空,四大皆空,也就是四大皆色。昨夜你我只不过是参了欢喜佛,好空了一夜而已。佛祖又岂会怪罪。”房遗爱贼笑嘻嘻地说道。

“不许瞎说,你对佛祖这般不敬,愈发去不得了。”高阳伸小手掩住房遗爱的嘴,强忍笑意,貌似虔诚。

房遗爱拉开高阳的小手正色道:“吃斋也罢,戒欲也罢,皆为相。佛由心生,拜佛即是拜心,岂可执着于相?”

“没想到我的驸马还如此精通佛理。”高阳眼中爱意尽现。

胡乱捏了几句就蒙住了高阳,房遗爱心中得意,随即本性暴露:“当然。驸马我岂是凡人。女施主,要不要先拜拜我?我们先参个欢喜禅。”

“咯咯咯……你……你……坏死了!”高阳笑得花枝乱颤随即粉拳伺候。

“哈……哈……哈……”

……

国人特别注重自己的出身,说好听一点是不忘祖,说难听一点是拿死人来炒作,以达到自己的各种目的,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这种现象从古到今,无论尊卑,莫不如此,不胜枚举。

在房遗爱穿越前,成龙不是认了房玄龄为祖吗?而作为千古一帝的李世民也不能免俗。因道家创始人老子本名李聃的缘故,上演了一出“宗承柱下”而“崇道尊祖”的闹剧。好在有着胡文化血统的李世民,并没有因此而排斥儒、释,而是采取了三教并行的政策。从这一点来说,体现了唐代的大气和文化的兼容并蓄。

在这样一种宽松而开放的文化氛围中,唐代成了佛教的鼎盛期,宗派林立,僧侣无算,佛典充斥于世,佛刹精舍比比皆是。

温国寺位于长安朱雀街西第二街,北面毗邻皇城西南角,东北抵皇城含光门,东邻善和坊,西邻延寿坊,南邻通义坊。乃是隋炀帝为温王而立,寺内的净土院最为著名,被称作“京城之最妙”。

今日的温国寺是冠盖如云,来了许多公主贵妇以及陪伴而来的亲贵朝臣,同时也来了不少平民百姓。房遗爱见了很是感慨,唐代虽然是封建王朝,等级森严,但在这种场合却并没有搞什么特殊化,来了个与民同拜。若是在当代,只要凭着高阳一个人的身份,还不要来个二级警卫、彻底清场?

当然,贵族官宦和普通黎庶还是有区别的。房遗爱他们就被引至佛坛前的正前方,这里较为空旷,并不拥挤,还有数个知客僧在旁伺候。有点像现代的贵宾席。

高阳的那些已经出嫁的姐妹几乎都各自驸马的陪伴下来了,有长乐公主、豫章公主、东阳公主、临川公主、清河公主和巴陵公主。来的还有高阳的姑姑淮南公主、房陵公主和丹阳公主以及她们的驸马。房遗爱的两个好友柴令武和薛万彻自然也在其中。

隅中之时,辩机登上佛坛。

房遗爱凝神一看,暗暗喝一声彩,好一个美男子!

辩机身材修长,五官俊秀脱俗,他的一双细长眼睛既清澈如水又深邃难测。他的身上既有着一种出尘脱俗的灵秀,好像又带着些许难言的魅惑。房遗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于他了?脑海中忽然闪现过一个词语——“尤物”,这是个男人中天生的尤物,是女人天生的毒药,怪不得历史上的高阳会如此痴迷于他。

想到这里,房遗爱不由得朝身边的高阳看去,却不想高阳正朝他看来。

相视一笑后,高阳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个高僧好俊啊!”

一般情况下,女人当着丈夫的面夸另一个男人,那么敬请放心,这正说明女人心中没鬼。怕就怕一个男人明明很优秀,女人却在丈夫面前肆意贬低他,那就危险了,这是欲盖弥彰,说明她的心中已充满了对这个男人的爱或者恨。提醒一点,千万别以为女人恨一个男人就没事了,所谓无爱即无恨,对女人来说,恨其实就是一种爱,而且是一种深深地爱。

此刻的房遗爱心情舒畅,和高阳开起了玩笑:“这个和尚确实不凡,和本驸马比起来如何?”

高阳忍着笑,上下看了看房遗爱,故作正经地道:“嗯,没法比,差远了。人家是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驸马是六根不净的酒色之徒。”说罢自己忍不住掩嘴而笑。

房遗爱也笑道:“如此说来,在公主眼中本驸马是远远及不上这个和尚的了。”

高阳小手拧了一把房遗爱的手臂,脸色微红道:“傻瓜!得道高僧与本公主有何相干?我的眼中就只有你这个六根不净的酒色之徒,谁也比不上你这个酒色之徒。”

这下房遗爱彻彻底底地放心了,继续压低声音对高阳道:“看看,你的那些姐妹可真够虔诚的。”

那些公主贵妇们大都痴痴的盯着坛上的辩机在看,其中高阳的姑姑房陵公主尤甚,一双修长上挑的桃花眼中似乎在喷射火焰,要把辩机生吞活剥了一般。

房遗爱和高阳看得有趣,也不管辩机在坛上口吐莲花,说得天花乱坠。自顾在坛下把那些公主贵妇的神态一一评论一番,取笑一番。高阳是少年人好玩心性使然,房遗爱则乘机将那些不认识的公主驸马等的姓名封号一一牢牢记住。

“阿弥陀佛!”在辩机清悦的佛号声中,一场佛事总算结束了。

房遗爱对高阳说了声:“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说罢,撇下高阳,快步朝佛坛走去,拦住了刚从坛上下来的辩机。

第二十二章 麻烦来了

房遗爱朝辩机打一稽首道:“大师,房某这厢有礼了。www.65txt.com<<>>”

辩机如在现代定然属于受惯了追捧的明星一族,对于这种当场被拦显得习以为常。姿态潇洒地回了一礼:“阿弥陀佛!不敢,施主请了。”

这时一旁一个知客僧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当今驸马房大人。”

辩机不卑不亢地淡然道:“失敬,失敬!不知房大人有何吩咐?”

房遗爱看了看正向这边涌来的善男信女们,微微一笑道:“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辩机看了看房遗爱,道:“房大人请随贫僧来。”

房遗爱随辩机来到一间禅房。

辩机道:“房大人请坐。”

房遗爱摆手道:“大师不用客套,房谋就几句话说完便了。”

辩机双手合什,躬身道:“阿弥陀佛。贫僧洗耳恭听。”

房遗爱道:“房谋略通周易,见大师骨相奇秀,气度不凡,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辩机有些奇怪地看了房遗爱一眼,道:“出家人不打妄语也不信妄语。”

房遗爱笑道:“只要大师心中无妄,心中有佛,何不姑妄听之。”

辩机道:“如此,请房大人指教。”

房遗爱深深地看着辩机,缓缓道:“大师皮相之中带有三分挑花,实是难成正果。恐累人清白,还将有杀身之祸。”

辩机那静如秋水的双眸在刹那间闪过一丝迷惘,脱口道:“可有解否?”

房遗爱一字一句道:“一副臭皮囊,舍之成正果。切记,切记。”说罢,转身而去。

“阿弥陀佛!”辩机口诵佛号,双眼中一片迷惘。

史书记载,辩机少怀高蹈之节,容貌俊秀英飒,气宇不凡,15岁时剃发出家,经过十余年的潜心钻研佛学理论,至唐僧西游取经回国在长安弘福寺首开译场之时,便以谙解大小乘经论、为时辈所推的资格,被选入玄奘译场,成为九名缀文大德之一。九人皆为一时上选,而辩机、道宣、靖迈、慧立四人名声特著,因为他们除了参与译经之外,都另有史传著作行世。四人中又属辩机最年轻,风韵高朗,文采斐然,尤为俊朗。他在玄奘译场中担任缀文译出的经典占到总经文数的三分之一,深受佛家所推崇。

对于如此一个佛学大家,房遗爱实在不愿见其因一时之欲而毁。虽然他如今对高阳很放心,坚信历史上的高阳辩机偷情一事将不会发生。但不是说没了高阳就不会有其他人,在**现场他亲眼目睹了那些公主贵妇注视辩机的眼神,而他自己在一见辩机之下所感受到的震惊,让他坚信辩机这出色的容貌将成为其修成正果、名垂后世的最大障碍。而辩机在他提到这点时所表现出来的片刻慌乱和迷惘也证明了其已经感到了来自这方面的困扰。辩机作为一个著名的僧人,难免要和贵族官宦的家眷打交道,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公主贵妇见了如此人物,岂有放过之理?所以房遗爱恰才之举虽然有些心血来潮,但也是一片苦心其中。

高阳正在外间与姐妹们叙话,见房遗爱从禅房转出就迎了上来,问道:“神经兮兮的,你找高僧干吗?”

房遗爱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向大师请教一件事。”

“什么事?”高阳问道。

“说不得,说不得。”房遗爱摇头道。

“你敢?”高阳露出河东狮状。

“那就晚上再告诉你。”房遗爱故作神秘。

高阳正欲逼供,却听得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小房,你小子呆在温柔乡中不想出来了是吧?你我可是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喝酒了。”

房遗爱一看,说话的正是右武卫大将军——驸马薛万彻。

“老薛,这是佛门清净之地,你那破嗓门能不能放轻点。”房遗爱笑道。

“和高阳公主大婚过后,我***都有点不认识你小子了。听说皇上都夸你了,还听说你现在都会作诗了,老薛寻思着,这***还是小房吗?”薛万彻音量一点不减,走到房遗爱身前重重地在他肩头拍了一掌。

这薛万彻比房遗爱还要高大,又是经历了沙场九死一生的猛将,这一掌下来是何等的有力?房遗爱纵然一米八的个,也算是条魁梧汉子,也不禁打了个趔趄。

高阳心疼了,皱着眉对薛万彻身后的丹阳公主道:“姑姑,你看姑父,重手重脚的,你也不管管。”

“哎呦,我们的小高阳心疼了吧。好一对恩爱夫妻啊!”丹阳公主尚未答话,她身边的房陵公主抢先打趣道。

丹阳公主笑道:“好了,好了。我们该去用素斋了。用过素斋后,我们就分头活动了。”

在去客房用斋的路上,房遗爱问高阳,丹阳公主所说的分头活动是什么意思?

高阳告诉他,用过斋后,她们那些公主要一起去宫中看看那些尚未出嫁的小公主,还要聚上一聚,所以准许他们这些驸马自由活动。今天也无法去看李恪了,只能明日再去。

未进客房,房遗爱忽然感到一阵内急,便与高阳打了声招呼,找知客僧问清所在,如厕去也。

待他一身轻松地走出茅厕,通过回廊往客房走去之时,却见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迎面走来。

房遗爱一看,来者是房陵公主。他忙退步侧身为房陵公主闪出回廊中的通道。

却不想房陵公主却在他面前站定,媚笑着道:“怎么?当上了驸马,有了新人,就把老娘我给忘了?”

这房陵公主三十左右年纪,是李渊之女,李世民的妹妹。无论是上一朝的还是本朝的那些公主们,也无论她们私底下如何,在表面上大都显得雍容端庄。可这个房陵确是个例外,她是个一眼望去就让人感到妖艳风骚的女人。她的眉梢和眼角都略为上吊,迷离的眼神配着尖细的鼻子,就像只雪白的狐狸般美而带着邪气。

房遗爱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她,但从高阳口中却没少听到过她。知道她是个不安寂寞,甚是放浪的女人。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惊,暗暗叫苦:莫非历史上的房遗爱和房陵有过什么瓜葛?这不是害我吗?

第二十三章 急智斗荡妇

“公主此话何意?我不明白。(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房遗爱故作镇定,陪着笑道。

“哟!小房子,还挺能装的,原来我还真没看出来。”房陵咯咯笑着贴近房遗爱,用手在房遗爱脸上拧了一把。

房遗爱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道:“请公主自重。”

房陵闻言一愣,随即柳眉倒竖,凤目圆睁,纤纤玉指直指房遗爱的鼻子,怒道:“自重?你小子摸进老娘房间的时候怎么不说自重?你跪在老娘的床前哭着求着的时候怎么不说自重?你抱着老娘的时候怎么不说自重?”

这一下房遗爱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前身和这个女人还真***有一腿。说实话,这个女人也确实够招人的。虽然不算年轻,但比高阳那点年纪的女人显得更有韵味,更让男人心痒痒。她的眉梢眼角似含春色,眼睛里的春水看着就要漫出,嘴唇红得像要裂开。高耸的乳峰和微翘的圆臀之间连接了一副细柔的柳腰,合身的衣裙将体态勾勒得美轮美奂。一种妖媚的熟透了的女人的气息,从她的俏脸,从她的粉颈酥胸,从她嫩嫩的耳朵,甚至从她形似藕芽的尖尖十指向外冒,足以令每一个见到她的男人想入非非,恨不得马上将她拥入怀中,压在身下,好好地蹂躏一番。

房遗爱不是假道学,他有这种**,和这种女人春风一度绝对是人生一大快事?但问题是他能这么做吗?这个女人他招惹得起吗?这么做安全吗?没有名分,没有感情基础,只有肉欲的男欢女爱是一种极具诱惑的游戏,更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游戏。<<>>是游戏就有游戏规则,双方就必须严格遵守。但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能遵守吗?她是个守口如瓶的女人吗?看她眼下的举动,她显然不是。

房遗爱从不相信凭借胯下之物能征服女人,让女人默默地甘愿为你付出一切,那只是yy小说中的扯蛋。你有的东东,别的男人也有,你的又不是金子做的,凭什么就特别金贵,特别管用。

他可不想和很多穿越小说中的主角一样成为种马;他也不愿意和高阳的夫妻感情受到破坏;他更不愿意陷入这种无法把握的感情纠葛之中让自己的抱负无法实现。所以这送到嘴边的美味,他是没法消受了,也不敢消受。关键是,他的前身已经招惹了这个女人,他又该如何去摆脱?

刹那间,房遗爱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他朝四处看了看,除了远处一个僧人在扫地外并无他人,便挤出几分笑容道:“公主请息怒。过去是我年少轻狂,一时糊涂。如今事已过去,我也身不由己,还望公主体谅则个。”

“哼!玩过了就想溜?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轻飘飘的一句‘一时糊涂’就能把什么都揭过吗?”房陵公主冷哼一声,嘴一撇。

“那你想怎的?”房遗爱脸沉了下来。

“原来老娘倒真没把你这个毛头小子放在心上,还真不想怎的。可如今不同了,兄皇都称赞你了,小高阳更是把你当成宝一样黏糊在一起,老娘倒要看看,你小子如今和以前究竟有什么不同?”说着,房陵又凑上来拍了拍房遗爱的脸。

“你究竟想怎样?”房遗爱用手拨开她的手,沉声问道。

“呵呵呵,害怕了吧?放心,我不想拿你怎样。老娘就是想要你小子再好好地赔我一次,只要把老娘伺候舒服了,老娘就放你一码。”房陵咯咯娇笑着,那副恬不知耻的荡样本该让人厌恶却又偏偏摄人魂魄。

要不就和她来一次?房遗爱心中一荡。但理智告诉他这是行不通的,这种女人一旦沾惹上身再想摆脱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

“要是我不愿意呢?”房遗爱定了定神,冷冷地说道。

“那也没关系啊,不过侄女婿非礼姑姑可一定会让你大出风头。小高阳会怎样?你那总理朝务的老子又会怎样?我那不可一世的兄皇又会怎样?哈哈哈!你好好想想吧。”房陵得意洋洋。

虚与伪蛇不如直截了当。犯了错没关系(虽然这个错不是他犯的,但肯定算在他的头上),但不能为了掩盖这个错而错之再错。房遗爱明白这个道理,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嘿嘿笑道:“反过来的话,姑姑勾引侄女婿,那一定也会让公主名声大振的吧。”

“呵,笑话。本公主的魅力朝中谁人不知,有谁会相信老娘会勾引你这么个人人皆知的蠢货?”房陵一脸的不惜。

“相信是一回事情,愿意相信又是一回事情。旁人我管不了,我倒想知道当今圣上到底是愿意相信他那个放荡的御妹勾引侄女婿呢?还是愿意相信他爱女的驸马、他的宰相之子非礼姑姑。”房遗爱阴阴地说道。

是啊,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从李世民角度出发,一边不过是个妹妹,而另一边则是爱女和最为得力的大臣,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亲哥哥、亲弟弟都可以杀,何况她这么个庶出的妹妹。

房遗爱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割掉了房陵的舌头,她沉默了。

轮到房遗爱得意了,他拍了拍房陵的粉腮,笑道:“姑姑公主,还是相安无事为好。把我逼急了,你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说罢,扬长而去。耳边传来房陵咬牙切齿的声音:“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房遗爱知道,虽然暂时把房陵给唬住了,过了一关,但这个冤家是结定了,这事也肯定没完。女人天性具有报复心,对自己来说,房陵将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吃过素斋,出了温国寺,那些公主们上了车辇往皇宫而去。驸马们则按着各自关系的亲疏结成小团体,商量着该如何度过这难得的自由时光。

房遗爱自然跟着薛万彻和柴令武这两个他所熟悉的人。令他没想到的是,刚才一直陪在房陵身边,应该是房陵驸马的那个三十来岁汉子竟然也和他们走在一起,而且对自己很是亲热。

房遗爱真是哭笑不得,心中暗暗咒骂自己的前身:房遗爱啊房遗爱,你***还是人吗?竟然连自己朋友的老婆也要上!

第二十四章 “好友”

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房遗爱发现自己的这三个“好友”都是人高马大,口无遮拦的粗犷之辈,料想原来的房遗爱也应该是这类人物。www.65txt.com~~~~相对于一脸正经的读书人来说,房遗爱更愿意和这类读书不多的老大粗打交道。“仗义每在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在中国,书读多了,往往少了率直,多了虚伪。

“小柴啊,难得今天那些娘们不在,说,我们去哪里喝个痛快?”薛万彻大着嗓门问柴令武。

看得出来,在这个四人帮中,薛万彻是老大,柴令武是“狗头军师”。

柴令武故作神秘地一笑道:“老薛稍安勿躁,小弟自有安排。”说罢,对自己的贴身小厮小声说了些什么。

这贴身小厮听后对四人所有跟班大声说道:“我们柴驸马说了,今天他请客,赏小的们去状元楼大吃一顿,大伙跟我走啊。”

雀跃之下那些跟班们各自朝主人看去,见主人都点头同意,便欢呼着一起离去。

“小房啊,你那尾巴今天没跟来,否则又要费一番口舌了。”柴令武拍着房遗爱的肩膀道。

被他这么一说,房遗爱这才注意到今天房禄没有跟来。

“小柴,你这臭小子,又在动什么花花肠子了吧。”薛万彻笑骂道。

柴令武嘿嘿一笑:“老薛放心,反正少不了你的酒就是了。老窦,小房,走。”

到现在房遗爱才知道房陵公主的老公姓窦。

由柴令武带路,四人说说笑笑,转至一条大街之上,来到一座偌大的府第前。~~~~房遗爱抬头一看,门楣匾额上写着“迎宾驿”三个泥金大字。

房遗爱心中疑惑,喝酒该去酒楼,跑驿馆来干吗?但他又不好问。见他们三人熟门熟路地往里走,猜想这该是他们经常聚会的所在。

刚进得大门,一名身着浅青色官服的中年人从大厅中小跑着迎了上来,嘴里道:“怪不得今日一早喜鹊就叫个不停,原来是几位驸马爷来了。”说罢就要拜倒行礼。

看他的服色,房遗爱知道他该是此处的驿臣,一个不入流的小官。

“好了,好了。你老牛和爷们客气什么,行什么劳什子的礼。快快去安排酒宴,再去太常寺跟老包说,弄四个好一点的过来,今天爷们也要学学那些风流文士,附庸一下风雅。”柴令武一把扯住老牛,笑道。

“是,是。下官马上就办。马二,现带四位驸马爷去翠竹苑品茗歇息。”老牛吩咐一旁的驿卒。

在那个叫马二的引领下,房遗爱等四人进了一个幽静的小院,来到一个正房。但见正房摆设雅致,正北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工笔景物画,署名阎立本。旁边的条幅上写着“兰庭动幽气,竹室生虚白。”乃是欧阳询的手迹。

四人围着居中一张八仙桌坐下,驿卒送上茶水、果品糕点。

薛万彻道:“我说小房啊,你***是真变了,原来废话一大筐,现在连个闷屁也没有。”

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房遗爱暗暗叫苦,只得遮掩道:“高阳公主说了,祸从口出,要我少说,呵呵,少说。”

“哈哈哈……”三人爆笑起来。

“你小子就这么怕老婆?她叫你不吃饭你也不吃饭?”薛万彻大笑道。

“老薛,你也不用光说我,想想你刚成亲那会,要不是圣上设宴赐刀,丹阳公主恐怕到现在都不会理你吧。”房遗爱故作粗声说道。

话音一落,柴令武和老窦俱都笑出声来,薛万彻黑脸膛发红,挥手道:“去去,你小子那会还不知在哪里玩泥巴呢?知道个屁,净听你老子瞎掰。”

老窦笑指薛万彻道:“老薛,这小房可没瞎说,当初我可是在场的。你现在能有儿子,我们可都是出了力的。”

房中又是一阵爆笑。

见状闻声,房遗爱暗暗松了一口气。史书没有瞎写,否者他还真不知怎么下台。

凭房遗爱有限的历史知识,他在这三个“好友”中也就对薛万彻有所了解,因为薛万彻在唐初算是个赫赫有名的猛将。薛万彻出身将门,父亲是隋左大将军薛世雄,父死后受到罗成之父罗艺的赏识,后又随罗艺一齐归附李渊。虽然

大字不识一筐,但

薛万彻在沙场上却是有勇有谋,受到李氏父子的器重。唐朝建立后,而薛万彻分配到太子李建成的东宫中。李建成知道薛万彻勇猛,将他引为心腹。在玄武门事变中,薛万彻率兵拼死对抗李世民的秦府精兵,保卫太子建成。事败,薛万彻只得率数十骑逃到终南山躲了起来。后经李世民多次派人安抚,薛万彻这才出来谢罪。李世民见其忠心护主,便赦免了他的罪,不但册封他为右领军将军,还把自己的妹妹丹阳公主嫁给了他。没想到,在男女上面,薛万彻老实到近乎愚钝,竟然懂行房之道。丹阳公主自然很不高兴,两人几个月都没有同床(万彻蠢甚,公主羞,不与同席者数月)。李世民闻知此事,大笑不已,于是设置酒宴,将一些附马召入宫中,给薛万彻上了一堂性教育课。同时为了让薛万彻在众人面前挣足面子,李世民还挑选薛万彻的长项,与薛万彻玩起了握槊的博戏,赌上了各自的佩刀,李世民假装败给了薛万彻,自己的宝刀也成了薛万彻的战利品。丹阳公主眼见夫婿如此了得,喜不自胜,让以前认为蠢笨的丈夫与自己同车而回,从此夫妻和睦,融洽相处。

刚才房遗爱所言的“设宴赐刀”指的就是这桩趣事。

四个人正在相互打趣之时,忽听得珠帘轻响,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带着四名妙龄少女手持琵琶、瑶琴冉冉而入。

(今日是2010年的第一天,在此我向看过本书的所有书友表示感谢,感谢你们的点击、推荐和收藏。同时祝你们新年快乐,好运多多,财路广阔,艳福无边。

同时我也要告诉大大们一个我的好消息,在你们的支持下,昨日得到通知,本书已进入qianyue流程。在新旧交替之际,这应该是个好兆头。

再次感谢各位大大,也感谢各位小编。)

第二十五章 宫妓(上)

(新年之际,诸事烦杂,更新慢了,还望大大们多多见谅。www.65txt.com~~~~)

房遗爱但觉眼前一亮,见来的五个女子,不论长幼,一个个是眉目如画,频眉云鬟,都是可人之极。

老牛随后跟了进来,抢先一步道:“包大人听说是您四位大人在此,特命宜春院的前头人婉娘带着四位宫人前来伺候四位大人。”

年龄在二十开外的女子,行了一礼,巧笑道:“奴家婉娘,见过四位大人。”

那四个少女也齐齐施礼道:“奴好好、巧巧、圆圆、婷婷见过四位大人。”一时间莺声燕语、梨涡浅笑、顾盼生妍,令房遗爱等四人心旌摇动,满心欢喜。

这时驿卒端来菜肴、酒水。

老牛吩咐了声好好伺候四位大人,随后又对柴令武暧昧地一笑,告辞离开。

婉娘走上前来,拿起酒壶道:“奴来斟酒,四位大人请自开怀,让她们四人歌舞一曲,为大人解闷。”

好好、巧巧在窗边坐下,一个弹起了怀中的琵琶,一个在旁手挥瑶琴。

顿时悦耳的琴声贯入耳中。琴声婉转缠绵,忽而如风卷帘笼,忽而似泉水叮咚,转瞬又像彩云追月,继而又奏出海棠夜雨的意境。琴声中默立一旁的圆圆目送秋波,浅声唱道:“天寒海水惯相知。空床明月不相宜。庭中芳桂憔悴叶。井上疎桐零落枝。寒灯作花羞夜短。霜鴈多情恒结伴。非为陇水望秦川。直置思君肠自断。”音色清越,歌喉幽婉,一怀柔情,皆在一双眸子中流盼闪溢。

婷婷早就伴着琴声、歌声翩然起舞,真是个飞旋妙舞、仰俯自如,宛若精灵一般。

席上四人中薛万彻最为洒脱,佳音妙舞、可人儿似乎都不在他眼中,唯有杯中的杜康才是他的最爱,一杯又一杯地干着,还不停地向其他三人劝酒。柴令武、老窦则是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薛万彻,眼睛早已瞪得滚圆,贼目灼灼地不停往少女们脸上、胸前扫视。

房遗爱有些痴醉,虽然上次在皇宫他已经见识过了唐代的歌舞,但当时老婆、老丈人都在身边,心中也有事未了,哪比得了此刻的轻松自在。到了此刻,他也明白了柴令武他们为什么要来此消遣的原因。

如果他猜想不差的话,眼前的五个女子应该是妓女。但唐朝的妓女和现代意义上的妓女有些不同。“妓”在后世专指**女子,而此字原是从“伎(技)”演化而来,“伎”是指专习歌舞等技艺的女艺人。在唐代,“妓”既是指**女子,也是指音乐歌舞、绳竿球马等女艺人,因此有时有“听妓”、“观妓”的说法。所以“妓”是色妓与女艺人二者的统称。二者有区别,但有时也很近似,卖身者有时要卖艺,而卖艺者有时也要卖身。其次,唐代,特别是唐初,还没有我们印象中的那种灯红酒绿、开门营业的妓院。妓女都是由国家养着的,吃国家财政饭的,她们的财政编制就是乐籍。按隶属关系来看,唐代的妓女可分为宫妓、官妓、营妓、家妓等。按柴令武的吩咐,这些女子是老牛去太常寺要来的,房遗爱断定她们是宫妓。

所谓的宫妓也就是是专门供奉皇室的教坊妓。唐初归太常寺领导。她们的职责主要是在皇家举行的各种节日盛会、宴宾典礼等仪式上演出音乐舞蹈曲艺杂技等节目以娱天子和王公贵族。但这并不是说,教坊妓只献艺不献身,色艺分离。在男性具有绝对权威的年代,教坊妓终究是皇家玩弄、猥亵的异性工具而已。

唐代的官吏狎娼,上自宰相、节度使,下至庶僚牧守等小官,几乎无人不从事于此,不仅没有法纪约束和舆论非议,而且会被视为风流韵事而传为美谈,甚至加以仿效。但万事都有个例外,像柴令武他们这些皇帝的女婿、公主的老公就没有这种自由了,别的官员可以狎宿官妓、营妓,蓄养家妓,他们试试看?公主们还不把他们给剁了。

明目张胆地不行,那就只能悄悄的干活。所以今天公主们稍一放松,柴令武们就跑来馆驿,通过私交,弄来几个宫妓过过瘾。

歌舞既罢,房遗爱如痴如醉,击掌连连称好。在现代,他去泡过吧,上过夜总会,但那些小姐和眼前的这几个女子比起来,可谓有着云泥之别,比都没法比。

“好什么好,尽糊弄些虚的。还不快快过来陪老子喝酒。”薛万彻不解风情地大声嚷道。

“这位大人豪爽至极。”婉娘咯了一笑道:“就让她们四人来陪大人们饮酒,奴来抚上一曲以助酒兴。”

四个少女依言来到席间,一陪一地坐下,捧觞斟酒,殷勤伺候。

婉娘则是摆好琴台,净手焚香,微调了几下弦轴,阖目稍顷,蓦地,只听铿锵玎咚的一串琶音过后,清脆优美的旋律像小河淌水般倾泻而出。一忽儿细流幽咽、梨花溶月一忽儿雾月林花、燕啼莺啭……婉娘开莺声、吐燕语,唱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正在与身边的好好调笑的柴令武忽然“咦”的一声,脱口对房遗爱道:“小房,这不是你写的诗吗?”话一出口,自知失言,不由伸手掩口。

婉娘正值一曲歌罢,闻言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道:“奴家在宫中御宴中见过薛驸马、柴驸马和窦驸马,既然这首清平调是这位大人所作,那这一定是房驸马。几位驸马爷敬请放心,奴等知道规矩,今日之事断不会与他人言讲。”

既然人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说破了自己的心事,柴令武自嘲地哈哈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婉娘朝房遗爱道:“房大人这首清平调冠绝古今,奴不胜神往。今日有缘得见大人,不知能否请大人赐诗一首?”脸上除了职业性的笑容外多了几分仰慕之色。

薛万彻一口饮尽杯中酒,一脸坏笑道:“好!好!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你小房是不是真的会作诗?”

柴令武和老窦也都在一旁起哄。

陪着房遗爱的巧巧斟满一杯酒奉上,靥生涡晕道:“大人但饮此杯,定能吟出佳句妙句。”

第二十六章 宫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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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房遗爱心中总有一种偷了别人东西的感觉,有些别扭,所以他原本想要拒绝。可被薛万彻这么一激,加上看到婉娘一脸的期待,酒意上涌,就有些身不由己了。

房遗爱从巧巧手中接过酒杯,一仰脖子,倾了进去,对婉娘道:“婉娘都会唱些什么曲儿?”

婉娘不解道:“像《采桑》、《鹊踏枝》、《定风流》、《破阵子》等奴都会一二。”

房遗爱道:“好。那我就按《采桑》之曲调倚声填词,婉娘唱来。”

要知道按曲填词虽然在隋代就有,但其流行要到唐末、五代时期,而兴盛则要到两宋,也就是所谓的宋词。房遗爱这厮此时提出当场作词岂不令人惊讶?除了胸无点墨的薛万彻外,房中诸人均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房遗爱。

房遗爱微微一笑,叫了声笔墨伺候。

房中书案上有现成的纸墨笔砚,巧巧闻言立马起身来到书案前磨墨濡毫,铺置宣纸。

房遗爱见一起就绪,便起身来到案前,从巧巧手中接过狼毫,略一沉吟后一挥而就。

巧巧眼露诧异,拿起纸来传与婉娘。婉娘匆匆看了一眼,满脸喜色。但闻琴声悠扬,歌喉清丽,婉娘唱道:“微风帘幕清明近,花落春残。尊酒留欢,添尽罗衣怯夜寒。愁颜恰似烧残烛,珠泪阑干。

也欲高拌,争奈相逢情万般。”

歌罢,除了懵懵懂懂的薛万彻外,席间之人俱是啧啧赞叹,柴令武举杯对房遗爱道:“小房,你我通家之好,相交久已,今日才知你是真人不露相啊!不够意思,不够意思!”

薛万彻也来了兴致,嚷道:“是啊,小房不够意思,罚酒,罚酒!”

房中的几个女子都是色艺俱佳,虽身处卑贱,却心比天高。她们喜欢的是文人雅士,对眼前这几个高大的汉子从心里瞧不上,但碍于他们的身份只得强颜赔笑。此刻见识了房遗爱的才情,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显示出了由衷的兴奋。连婉娘也添了座,坐到房遗爱的身边,殷勤劝酒。

如此一来,一个个举杯畅饮,席间气氛顿浓。饮到酣处,男人们不由得摸摸捏捏,搂搂抱抱,放浪形骸起来。

婉娘见状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四位大人是否要去厢房醒醒酒,让她们伺候着歇息一下?”

男人们早就盼着这句话了,头点得像捣蒜一样。四个少女也不忸怩,各自拉起身边之人,引向左右的厢房。

身后传来婉娘的声音:“你们好生伺候四位大人。”

房遗爱也是理所当然地随着巧巧进了一侧的厢房。薛万彻他们都做,他若不做,岂不是多生事端?要融入这个时代,像个真正的房遗爱一样融入他原来的圈子,有些事即便自己不愿意也得去做。何况在这件事上,他哪会有半点不愿?如此妙人儿,逢场做戏而已,又不会有感情纠葛,何乐而不为?

厢房内香焚兰麝,绣帘飘动,锦帐高张。二人一同解衣登床。

主题明确,没有做作,也没有故意矫饰的姿态。这大概是除了不用负责外狎娼的又一大好处吧。

巧巧虽非绝色,却也长得婷秀袅娜巧致玲珑,她卸了簪珥,徐徐解开髻发绺辫,总绾起一窝丝来。那发又长又黑,光明可鉴。脱下里衣,肌肤莹洁,滑若凝脂,香馥袭人。

房遗爱见了眼睛发红,荡意悠悠浓兴叠叠,哪里还按捺得住,一把搂住巧巧。

巧巧粉面晕红微有醉意,面似桃花,娇媚无限道:“奴是含花嫩蕊,未历风雨,还望大人怜惜些些。”房遗爱大喜之下欲火高涨,就如出山的猛虎一般,将巧巧扑于身下,正欲一针见血、刺刀见红,却不想出了意外。

突入之时,随着巧巧的一声惨叫,娇躯乱扯乱扭,伸手推阻,不容再进。娇声欲泣,轻唤:“大人,痛死了奴了,饶了奴罢。”

房遗爱何曾遇到过这等奇事?箭在弦上,有不得不发之势;见巧巧一脸惨状,心也自不忍。一时间,房遗爱进退两难。忽然,他只觉后背一热,贴来一具光溜溜的**,扭头一看,竟是婉娘。只见她星眸半睁半闭,俏脸涨的通红;但觉丰满而温软的双峰在他后背上不断跳动,滑腻如玉的肌肤滚烫如火。

“仰慕大人高才,今幸相逢,愿同赴阳台,以酬夙愿。还望大人不弃。”婉娘娇声低语,这声音腻中带涩,软洋洋地,听在耳中当真是荡气徊肠,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消。

此刻的婉娘对房遗爱来说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那还有弃不弃的道理?房遗爱是喜出望外,哈哈一笑,便舍了巧巧扑向婉娘,搂作一团……

婉娘乃是宜春院的主,那一套伺候男人的功夫可是盖了帽了……她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把房遗爱裹入其中,燃烧起来。房遗爱无须多想,也没时间多想,无须主动,也用不着主动,只要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随着她的节奏而节奏。而这一切,婉娘掌控得游刃有余,恰到好处,让房遗爱在轻轻松松中就体会到了飘飘欲仙的感觉……此刻的婉娘就像骑马一样骑到了房遗爱的身上,扭动中的秀发像黑色的马鬃,一抖一抖的,抖出了女人的疯狂,也抖出了女人的妩媚……

房遗爱享受着女人的妩媚,也享受着女人的疯狂……他忽然想起婉娘既然是宜春院的前头人,那就是说经常会去给李世民去表演才艺,也不知她和李世民会不会有过一腿?要是有过的话,自己和李世民岂不成了连襟?想到这里,房遗爱不由得更加性起,一边动情地颠簸着她,一边脱口吟道:“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

第二十七章 宫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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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就像一个翻身得解放的女奴,幸福而又熟练地骑着房遗爱驰骋大地,或闭目养神,或信马由缰,或奋力狂奔,并时时从喉底放出一种野性的声浪……

恍惚间,房遗爱只觉得身上之人似乎成了高阳。(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定睛细细一看,还别说,婉娘和高阳还真有几分相像。

这边风起云涌、战鼓声急。可苦煞了一边的巧巧。想起恰才的疼痛,有点心怵胆寒害怕不堪承受,如今见婉娘淫言浪语百般奉承的快活模样,既见且闻,不觉面红耳热心跳脉急身痒,恨不能马上把婉娘扯下,换上自己……迷乱之中,巧巧忍不住伸手在房遗爱身上着实掐了一把。

房遗爱身上吃疼,心中会意。做人要厚道,岂可厚此薄彼?巧巧乃是以黄花之身侍之,以后可以不管,但今夜总该让她有个美好的回忆。否则,让人家小姑娘在初夜落下个心理病根,不是要害了她一生的性福,其罪过大焉!

好个房遗爱!猛然翻身而起,把正在纵马驰骋的婉娘掀翻在下,尽全力一阵穷追猛打,把婉娘送入云端,然后撇开婉娘,转向巧巧……

有了刚才的教训,房遗爱知道心急不得,需要好好怜惜,缓缓而行……他上下其手,嘴、舌头、牙齿轮番上阵,用他身上所能用的一切武器来对巧巧进行爱抚,还在她耳边喃喃而语,温言慰藉……巧巧全身已经香汗淋漓,她难以忍受如此热烈的爱抚挑逗,整个人几乎弹跳起来。~~~~这是从来没体验过的感觉,快乐……她的需要进一步的爱抚,她开始自己扭动腰肢,似乎想要寻求什么……房遗爱这才腾身而上,挥戈挺进……巧巧一声低呼,娇啼婉转,甚是可怜……房遗爱听了,堪怜堪爱,于是岂多温存,几多摩弄,款款轻轻,浅送轻提,渐入佳境……忽然,婉娘直起身又依了过来……两具娇嫩的**不停地扭动,一条精壮的身影盘旋周折,左奔右突……床榻轻摇,一阵阵娇吟短唱,夹杂着一两声低沉的闷哼……

三人鏖战搏拼穷极折腾,几番**酣畅之极。

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房遗爱对这一日有些奇特的宿娼还念念不忘,时不时地在心底品味一番。

**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特别是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但房遗爱却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后悔和不道德,

首先这是在唐代,环境使然,风气使然。

其次,对男人来说,**来自荷尔蒙,荷尔蒙来自脑垂体,稍加刺激就会生成。所以说好色是男人的天性,跟自制力、道德感没什么关系。也不是说男人就没有正派的,但在房遗爱看来,男人的所谓正派与其说是来自于他的道德感和自制力还不如说是因为诱惑力不够、条件不允许、环境不允许。就拿他自己来说,在现代他是个公认的正派男人,但他心里知道,自己的这种正派是由自己所处的环境,所具备的条件而决定的,拿一句时髦的话来说,就是“被”正派。如果他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有绝对的权力,再有像婉娘、巧巧这般的女子来诱惑他,他还能正派吗?

再有,也是最主要的,在房遗爱的心里就压根没把婉娘和巧巧当做妓女,至少不能算是现代意义上的妓女。

她们年轻貌美,有才有艺,应该算作是娱乐明星。她们在客观上还担负着文学艺术的传承作用,试想,如果没有她们这样的妓女,在媒体缺失的古代,唐诗宋词何以传遍长江南北,又何以代代相传。

和现代的娱乐明星相比,且不论才艺学识的高低,就人生态度来讲,房遗爱觉得也是她们要更可爱一些。从今天婉娘她们的态度来看,相比地位与才学,她们显然更看重后者。历史上的名妓也往往与才子联系在一起。在她们的心中,显然才与情要大于金钱和地位。而现代的明星们就不同了,她们削尖了脑袋傍大款、嫁豪门,才也罢,情也罢,都没有香车豪宅、少***身份来得实惠。当然也有例外,一位写得一手好字,能自编自导的明星不就和老少两位体制外的标志性文人有过感情纠葛吗?颇有古风!

和婉娘她们告别后离开迎宾驿,天已经断黑。房遗爱他们去了状元楼唤上随从,这才作别各自回府。房遗爱因为是乘着高阳的车辇来的,此刻高阳不在,便乘了老窦的马车,由其送他回府。

上车时,柴令武把房遗爱拉到一旁,低声道:“这些天你没出来不知道,房陵公主和杨豫之在一起被老窦撞着了,待会你好好劝劝他。”

一起混了一下午,从他们的交谈中,房遗爱已经知道老窦实是叫窦奉节,是高祖李渊发妻窦皇后的侄儿,论起来是与房陵公主是表兄妹。他不但出身高,官也做得不小,如今任着左卫将军的职务。虽然房遗爱不知道杨豫之是谁,但他已经见识了房陵公主的放荡,听柴令武这么说,自然明白是房陵和杨豫之偷情被老窦给发现了。想起自己在现代的遭遇,房遗爱对老窦甚是同情和理解。上了车后,窦奉节一直沉默不语,时不时地叹息一声,与刚才在酒席间恍如两人。

“老窦,长吁短叹的干嘛?”房遗爱故意说道。

窦奉节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又是一声长叹。

见他不说,房遗爱也不便再问。像这种难言之隐,当事人不说,旁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问的。何况房遗爱也有些心虚,他的前身不是也和房陵有一腿吗?

“还不是为了房陵……”窦奉节又说了,但是欲言又止。

房遗爱无言地拍了拍窦奉节的肩膀。

“哼!我要杀了杨豫之。”窦奉节忽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此言一出,房遗爱但觉脑中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

第二十八章 小小风波

(看看别人的更新速度,再瞧瞧自己的。www.65txt.com~~~~我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深感愧对关注、收藏本书的大大们。在此说声对不起了。待忙过这几天,我一定努力多更,以回报大大们的厚爱。)

房遗爱忽然想起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段,说是唐高祖李渊有个女儿,嫁给了表哥,却又暗中和自己的侄女婿偷情。这表哥是个将军,撞破奸情过后总有点脾气,不敢拿公主怎样,把一口怨气全撒在了奸夫身上。带兵抓了奸夫,一刀两段解了心头之恨。气是出了,可这王八驸马的名声也就天下皆知了,表哥在郁闷之下,不久也就到阎罗殿继续找情敌算账去了。公主表妹倒是毫发无伤,继续风流快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很快又找了个驸马,依旧艳帜大张,情人不断。

联想起来,这公主表妹是房陵公主,而那将军表哥显然就是眼前的老窦——窦奉节。

“老窦,你可千万不能莽撞行事。你不顾及自己也要念及贵祖的英名、皇家的体面。”房遗爱出言相劝。只图一时之快,却于事无补反而殃及自己的性命,实属损人不利己,傻x也!

“唉!老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老窦一拍大腿,眼里透着屈辱和痛苦。

男人最重脸面,遇到丢脸的事儿一般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忍一忍也就过了。输了,不声不响;宿娼得了病的,更要装作若无其事;做生意赔了钱的,自己想尽办法遮掩过去……可是,对于娶了水性杨花的女人的男人来说,妻子与人私通了还要再忍,未免也太痛苦了。

“气是一定要出的,问题是怎么个出法?既不能闹得满城风雨,又要解恨,还要让公主无话可说。-====-”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缘故,房遗爱一个冲动,脱口说道。

老窦眼睛一亮,一把抓住房遗爱的胳膊:“小房,你有办法?”

房遗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这不是引火烧身吗?自己躲房陵还躲不过来呢,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见房遗爱不说话,老窦急了:“小房,只要你替我出了这口恶气,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也罢!话已经出口,岂能后悔。这老窦也算是自己在这个时代不多的朋友,又是世代勋贵的将军,将来能派上大用处也未可知。就当是一个小小的改变历史的实验吧。何况,前身拉下的屎,自己也该把它檫干净了。

房遗爱想到这里,房遗爱索性拍着胸部说道:“老窦别急,容我好好想想。反正一定让你出了这口鸟气。”

老窦却有些得寸进尺:“小房,上次亏得有你劝说,房陵才消停了半年,这次看来还得你去劝劝她。”

劝她?都已经劝上床了,还叫劝!房遗爱有点明白他的前身是怎样搭上房陵的了。他苦笑地看着老窦,不知是该骂他还是该可怜他……

踏进自己的小院,房遗爱就感到了一种异常的气氛。本该笑脸相迎的侍女们,个个苦着个脸,一副惶恐的模样。进得内室,更有一股寒气逼来,全无往日的暖意和温馨。高阳坐在榻上,虎着个脸,正冷冷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难道在驿馆的事高阳已经知道了?或者是房陵跟她说了些什么?

像所有的在外宿娼过后的男人一样,房遗爱心中揣揣却又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对高阳道:“瑞儿回来了。呦,这是怎么啦?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欺负我的瑞儿、大唐的公主。”

“旁人不敢,可你敢啊!”高阳一声冷哼。

果然是朝自己来的,但究竟是为哪一桩呢?房遗爱作无辜状:“看瑞儿说的,我疼瑞儿都来不及,哪敢欺负你啊!”

高阳忽的站起身来,杏目圆睁,一副要吃人的母大虫模样:“你干的好事!”

“嘿嘿,就是和薛万彻他们一起喝多了一点,没干什么呀。”房遗爱继续装。

“你……你昨天干的好事!”高阳说着眼角一红,泪光闪闪。

“昨天?昨天我们不是那个……被巴陵发现,怎么?她在宫中乱说了?”房遗爱接着试探。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说,你都对喜儿干了什么了?”高阳手指房遗爱,厉声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房遗爱放下心来。虽然他不知道高阳是怎么此事的?喜儿自己说的?还是高阳自己发现的?但这终究是家庭内部矛盾,又有高阳那句“她们迟早是你的人”在先,谅高阳不过是吃点醋而已,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房遗爱朝伺候在一旁的小红使了个眼色。小红会意,带着其他侍女一起轻手轻脚地退出房去,掩上房门。

“昨日是我一时糊涂,干下了对不起瑞儿之事。要打要罚,任凭瑞儿处置,为夫不敢有丝毫怨言。”房遗爱往高阳身前一站,低头认罪。与其狡辩推脱还不如自认其罪,高阳是个直肠子,这样效果会更好。

果然,房遗爱的举动显然出乎高阳的预料,她想吵闹但没了对手,一时间,有些发愣。

“我是鬼迷了心窍,但瑞儿永远是我的最爱,这一点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房遗爱觉得自己有点肉麻,但这往往是对付女人最好的武器。

高阳脸上的怒气消了不少,声音也低了下来:“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三妻四妾本也是常事。我也说过她们尤其是喜儿,迟早是你的人。但……但你我才大婚一个月,你就……这样,再说喜儿是我贴身之人,你招呼都不打,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眼睛里、心里还有我吗?”高阳说着说着,珠泪滚滚,扑倒在榻上哭了起来。

笑话,这种事是能先打招呼的吗?但房遗爱哪敢多嘴。他知道,醋意大发的女人是没道理可讲的,哭闹中的女人是最不讲理的。此刻高阳两样都占了,那她就成了理了。

“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瑞儿,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别哭了,哭坏了身子我可要心疼死了。”房遗爱坐到榻上,去搂高阳的肩膀。

“你心疼我?你……你要是心疼我,就……就不会干这种事了。”高阳挣扎了一下,随即也就听凭房遗爱搂着了,但哭得更凶了。

房遗爱用手抬起高阳的小脸,凝视着说道:“瑞儿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连哭起来也是如此动人。不过,被那些婢女们看见了,来个东施效颦,我这小院不是要整天哭声一片,外人还不以为我房二升天了呢,岂不糟糕?”

高阳“扑哧”一声笑了,随即伸出小手掩住房遗爱的嘴,嗔道:“什么升天不升天的?哪有诅咒自己来开玩笑的?”

如此一来,乌云散去,雨过天晴。接下来就容易多了,两个人搂在一起,一个是好话连连,一个是埋怨撒娇,渐渐地动作代替了话语,呻吟代替了喘气……

房遗爱心中苦笑。还说不做种马呢,自己这些天和种马又有何分别?

第二十九章 疏忽

与女人相比,其实做男人是一桩很痛苦的事,男人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来受苦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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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得不好的男人被老婆整天卫生球伺候着,骂你是窝囊废,没用的东西。外面的女人更是连瞧也不会正眼瞧你一眼。

混得好的男人,又被老婆整天像防贼一样防着,怕你出去招蜂引蝶。外面的女人倒是正眼瞧你了,不但正眼瞧你,还会笑脸相迎,两眼朝你放电,但最终她瞧中的是你口袋里的钱。

苦啊!男人!就连男人都好一口的床上那码子事,说穿了也是桩苦差事。

且不论先前是花了多少精力财力才把女人哄上的床,单说上床之后,男人做的也是冤大头。哼哧哼哧地辛苦了半天,得到了什么?从生理上来讲,不过是瞬间爆发时的数十秒快感。至于是否在心理上得到了征服的快感?嘿嘿,那就还要看你的本钱如何?功夫如何?不济的还要被骂上一句“废物”。即便你天生雄伟,又功夫了得,或是仗着伟哥之类的金枪不倒,但你这般辛苦又为那般,还不是为了女人的满足,更何况小行者的金箍棒,终敌不过不老婆婆的玉火钳,最后胜利者还是女人。所谓心理上的征服感、满足感其实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虚幻而已。

说好听一点,男人在床上是个奉献者,说实在一点就是个服务员。

女人就不同了,在床上是顾客,是上帝。她永远处在被服务和享受的位置。服务得不好,她说声扫兴,给你个后脊梁瞧;服务得好,她哼哼唧唧叫唤几声算是奖励,让你更卖力地服务下去。

但男人就是贱,明明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心甘情愿、乐此不彼地重复着这种游戏。

怪谁啊?只能怪上天的可恶,给了男人这种天生的、无法自控的**却没有给男人配上实现这种**的合适的、攻无不克的利器。

这不?瞧瞧房遗爱就知道做男人是多么的辛苦和无奈了。

先前他已经以一敌二辛苦了大半天了,但为了摆平高阳同时也抗拒不了高阳娇媚,他不得不贾余勇兴风布雨,竭尽余力,做一个尽职的服务员,从生理和心理上好好地为高阳做了一个全套服务。

玉屑霏霏,玉山倾倒。房遗爱累得只想睡,但高阳一边在细细品尝着扩散到所有神经末梢的愉悦,一边还不依不饶地对他进行逼问。

“老实说,除了喜儿这事,你还干过什么坏事没有?”

“姑奶奶,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也就昨天一时糊涂,其他时候不是大多和你在一起吗?我还能干什么坏事?再说了,有了你这么个千娇百媚的老婆,我爱你都不够,哪有那么多精力再去招惹其他女人?”世上许多事情并不是说真话就会有好结果的。人在许多场合需要说假话,只有这样才能和别人更好地相处。夫妻间更是如此。

“别打哈哈,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成亲前,你和谁干过这事?”高阳也真够狠的,连成亲前的是都要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父这个人,家规那么严,没成家前连丫鬟都不允许单独进我们的书房,你说我能和谁干这事?”除了一个房陵,房遗爱确实不知道他的前身还和谁干过这个。

“哼!撒谎。你没干过?那我怎么觉得你是个老手。”高阳倒是不傻。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种事历来都是无师自通的。嘿嘿,瑞儿你不是一样吗?”房遗爱坏笑道。

“你找死啊!”高阳狠狠地在房遗爱胳膊上掐了一把,忽又笑问:“什么叫‘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看来这句俗话在唐代还没有出现。

“就是说一桩事情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见识过,有所了解。就像我,虽然没有过女人,但见过春宫图,看过**经,所以对这事也就不陌生了。嘿嘿,我想瑞儿也一样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真有意思!真好玩!”高阳对这句俗语大感新鲜,咯咯娇笑。

“瑞儿,你可真厉害。”说了一会话,房遗爱困意渐消,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有什么厉害的?”高阳一愣。

“我昨天才干的糊涂事,今天就被你发现了。你说你厉害不厉害。”房遗爱引诱着高阳,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事的。

“哼!”提到这事,高阳显然气还没消,忽然伸手在房遗爱的凶器上轻掐一把,恨恨道:“不是本公主厉害,是驸马的这个太厉害。”

房遗爱没听明白,不解地望着高阳。

“你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把人家小姑娘弄得路都不能走,只能在床上躺着。一开始喜儿还想替你瞒着,后来听我说要给她请大夫,才跟我说了实情。”高阳接着说道。

路都不能走?只能在床上躺着?我有这么厉害吗?不会吧,昨天事后也没见喜儿有太大的不适啊!这倒有点奇了。

房遗爱仰躺着,若有所思地望着帐顶,用手把玩着高阳如瀑的秀发,任青丝在他手指间倾泻,洒落在他的胸前。

高阳再次把手伸向他的凶器,这次不是掐而是抚,同时俏脸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娇声道:“遗爱,还能再厉害一次吗?”

天啊!还让人活吗?房遗爱在心中呐喊……

次日房遗爱起床后见喜儿已同往常一样带着侍女们忙前忙后,他在欣慰之余总感到有些奇怪,这病得也太快,这好得也太快,多少有点让人想不通。

按预想要去探望李恪,出门的时候房遗爱看到了昨天不见了一天的房禄,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前天房禄还是个生龙活虎的壮小伙,才一天不见,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小脸煞黄,小身板佝偻着,一副无精打采病恹恹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病了?”房遗爱走过去问道。

“没……没什么,大概是吃坏了,拉了一天的肚子。”房禄有些闪烁其词。

“没事吧?看你这样,就不要跟着我了,放你三天假,好好调养调养。”房遗爱觉得房禄怪怪的。

“不用,不用。”房禄忙不迭地说道。但当房遗爱转身离开的时候,房禄又叫住了他:“二公子。”

“还有事?”房遗爱转身问道。

“没……没事。噢,谢谢公子!”房禄欲言又止。

房遗爱摇了摇头,心中纳闷:这房禄究竟是怎么了?但他很快把心思转到了李恪身上,他要通过李恪来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他对喜儿、房禄这种底下人的事疏忽了,可往往眼见的小事背后藏着大事。房遗爱很快就将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后悔。

第三十章 天生的贵族

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房遗爱从高阳口中多多少少对李世民的后宫有了一定的了解。www.65txt.com<<>>

唐因隋制,皇后之下,有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各一人,为正一品,被称作四夫人。前朝公主,李恪的生母杨妃就是李世民的“四夫人”中的淑妃,居于含光殿。

高阳和房遗爱的到来不但令杨妃和李恪非常高兴,连含光殿上上下下的内侍、宫人也都脸露笑容。高阳是从这里长大的,她是这里最受宠爱的公主,这里就是她的娘家。上次她是哭着回来的,这次她是喜气洋洋、一脸幸福地依偎在夫婿身边回来的,她的娘家人哪能不为之高兴呢?

作为姑爷的房遗爱觉得一股久违的亲情扑面而来。梁国公府虽然是他的家,但房玄龄太忙,三兄弟感情也淡,在那里他没感受到多少家庭的温馨。

稍事寒暄过后,杨妃拉着高阳的手去了内殿,女儿出嫁了一个多月,母女间一定有许多私房话、体己话要说。郎舅二人则在正殿上坐着闲聊。

李恪满脸含笑地望着房遗爱道:“昨日父皇赐了小王一幅对联。”说着,起身来到一旁的书案前又道:“父皇道此联乃是驸马随口吟出,真令小王佩服啊!”

房遗爱也来到书案前一看,铁划银钩一幅对联,上联是“月有阴晴圆缺”,下联为“人有悲欢离合”,横批“此事古难全”。写的正是苏东坡的名句。

关公战秦琼,唐人书宋词。这都是什么事?房遗爱苦笑着道:“随感而发,让吴王见笑了。<<>>”

李恪道:“驸马过谦了。出口便有如此佳句,驸马乃是当世子建,才高八斗啊!”说着,眼望窗外,脸上泛起一股抹不去的忧愁,喃喃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说得多好啊!”

房遗爱小心翼翼道:“吴王有心事?”

李恪微微一怔,似从沉思中醒来,脸上重又挂满笑容,摆手让座道:“来,驸马,坐。小王只是想到要和父皇、母妃分别了,略有伤感而已。”

仅仅是和父母分别略有伤感?你就装吧!

房遗爱心中明白,他想要和李恪更加亲近一点,听听李恪的心里话,将话题引向他所关心的储位之争?但他却不知该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李恪是那种能让你感到他的热情,但又难以亲近的人,因为他是天生的贵族。

李恪的外祖父是隋炀帝杨广,一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很难定义的皇帝。他杀兄弑父,荒淫奢侈,横征暴敛,视百姓为草芥,使隋朝二世而亡,成了遭受世人唾骂的亡国之君。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昏君、暴君之人,他却又是个文治武功都十分了得的君主。未登皇位前,他就以大元帅的身份一统江山,结束了上百年来中国分裂的局面。等当上了皇帝,他也不含糊,下令修建完成大运河、亲自开拓疆土畅通丝绸之路、始建进士科,典定科举制度。仅此三样,都对后世具有深远的影响。尤其是大运河的建通,乃是功在千秋的伟业,子孙后人赖之甚亦,得之多矣!

李恪的父亲李世民就不多说了,千古一帝的称号足以说明一切。

撇开成败,也不论个人品性,单论文韬武略和对后世的影响,杨广并不比李世民逊色多少。两人都是雄才大略之主。

如此两个同样伟大而后世评价截然不同的君主的血液却得以在李恪身上流淌交融,这奇妙的组合造就了他非凡的气度,他的眼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身上带着渗入骨髓的高贵。

这种优越和高贵让房遗爱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在他和李世民、房玄龄相处时也能感受得到,但因为君臣之别、长幼有差,这种感受反倒没有何李恪这个同龄人一起时候那么强烈。

房遗爱明白,这是他的一大弱点。虽然作为穿越者,他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但千万不要以为就能为所欲为,任意改变历史,将那些历史名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既然能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他的大名,就肯定不是吃素的,他们的阅历和才具都不是房遗爱眼下所能比拟的。

他在现代不过是一个草根出身的小吏,有着天然的局限性,许多东西并不是靠聪明和大胆就能具备的。就像李恪身上那种永远从容、淡定和得体的气质,就不是随便就能具备和学得像的。

就连他的高阳,别看她有些刁蛮,但除了在床上之外的举止,都是那么的高贵、自然和优美。这就是一种贵族之气,是几代甚至十几代人气质沉淀的结果。

而这种气质就是房遗爱现在所缺失的,但对此他还不太担心。所谓“居移气”,气质是由环境、地位养成的,凭他的身份,在目前的这个环境里,他相信凭着自己的智慧,不用多久就能学个**不离十,即便只是徒有外表。

目前的问题是李恪身上这种天然的贵气让他似乎永远和别人隔了一层布,旁人永远无法进入他的内心。虽然看得出他对房遗爱很友好,也很真诚,还有那么一点佩服,但这还远远不足以让他敞开心扉,无话不谈。

“小王不自量力,想向驸马讨教一局,可好?”李恪见房遗爱有些发愣,笑道。

“殿下说哪里话来?相互切磋,切磋。”房遗爱赶忙应道。

摆开棋盘,相对而弈。李恪提出要受让四子,房遗爱也不客气,慨然应之。实力使然,无在乎贵贱上下,李恪能做到这一点,确实是个人物。人无关智愚,贵在自知。

上次输棋过后,李恪显然是用过功了,房遗爱明显地感到他的棋有所进步。

棋至中局,李恪思之良久,在己方阵中布下一子。

房遗爱见了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这显得多少有些轻视和不礼貌。

李恪也不以为忤,笑道:“怎么?小王下错了?”

(昨日有大大留言道:“看到第二十九章疏忽感觉很不爽,喜儿那莫乖巧董事的女孩,竟然被下面的人给拱了!”呵呵,可能是我的伏笔让人误解了,在这里我申明,在书中只有猪脚给别人戴绿帽的份,他自己不会再戴绿帽。至于喜儿是怎么回事,容我先买个关子。)

第三十一章 人生如棋

“殿下此着以静制动,已谙‘彼强自保’之棋理,不能算错。(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房遗爱笑着说道。

“那驸马何以摇头?”李恪不解道。

“但此着过于保守,眼下棋势虽是我强你弱,但还远未到需如此自保的地步。殿下此着一出,大局尽失,满盘被动,败局已定。”房遗爱侃侃而论。

听话听音。李恪眼中一亮,道:“那依驸马看,此着该下何处?”

房遗爱捏起一子,啪地打在棋盘之上,道:“殿下觉得下在此处如何?扼要而据,进可取之,退可守之,动静相应,胜负漫长。”

李恪对着棋盘凝神片刻,拍案道:“一石二鸟,此着果然不凡。驸马深通棋理,实是高明。”

“棋虽小道,却可窥天理。”房遗爱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恪道。

“请驸马明示,恪洗耳恭听。”李恪拱手道。

“不敢。所谓人生如棋,纷争难免,如何取舍,需谨慎视之,长远虑之,进而能退,退而可保,以趋利避害,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房遗爱从容说道。

“驸马不但才情出众,棋艺高超,看来还是个有心之人。”李恪一语双关。

“殿下谬赞。诗文、棋戏终乃小道,比不得殿下安邦济世之雄才,让殿下笑话了。”房遗爱客套道。

二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杨妃和高阳笑吟吟地出现在眼前……

房遗爱从那天李世民的言语表情,从今天李恪的神态,加上自己的历史知识,判断出此次李恪返回江南并非出自李恪的本意,也不是出自李世民的真心,而是一种退避,一种保护。围绕着储位之争,长安城已是风雨欲来。李恪的优秀,他的血统,使他招人嫉恨,也使他提前出局。他只能幻想着能远离长安这权力中心、是非之地,在偏远的江南太太平平地做他天高皇帝远的吴王。但在历史上,李恪还是没能逃脱被构陷杀害的命运。

虽然房遗爱并不认同那种“假如李恪继位,‘贞观之治’后的大唐在李恪经营之下,必有鲜花着锦之荣,烈火烹油之盛”的说法,他也没有辅佐李恪成就帝位的想法,但他不愿意看到如此一个大好青年被冤死,同时他更想得到李恪的帮助,因为他需要有人认同,需要有人帮他获取权力。

作为一个官场小吏,房遗爱深知权力的重要性。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没有权力就没有一切。

权力可以让人一夜暴富,也可以让人一夜赤贫。可以让女人献出贞操,也可以让男人断了脊梁。有了权力就有了人格,有了尊严,有了方便,有了荣誉;没了权力就没有这一切,寸步难行,成为任人使唤的一条狗,任人摆布的一颗棋子。

房遗爱想要实现他的理想就必须先要获得权力。但他眼下只是一个有着驸马之名的闲人,在朝中没有话语权也没有影响力。最可悲的是,他的前身是个混蛋,虽然如今他通过剽窃的诗词受到了李世民的赞扬,但从人们的眼神中,他可以觉察出那些朝中大员们没几个相信的,看他依然是一副不惜的表情。

一个人一旦给别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是很难改变的。如果你想改变的话,可能需要做许许多多的好事,时间则需要几年甚至一辈子。更要命的是,当你以为自己已经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在别人眼里不过是换汤不换药,骨子里还是那个德行。

房遗爱如今要做的就是彻底改变人们的这种看法,不但要让李世民改变,还要让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改变,使得大家都认为他是贞观老臣的下一代中最杰出的一个,这样他才有可能获得权力。

而李恪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既在于他对李世民的影响力,也在于如今他是房遗爱最容易争取的一个。今天话虽然没有说透,但房遗爱相信,李恪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一定会来找自己,向自己敞开心扉。因为在随后的酒宴中,李恪时不时地会看着房遗爱出神。

在回府的马车上,高阳还沉浸在亲人相聚的兴奋中,话说个没完。

“刚才父皇派人来说了,要我们明天再去,他要亲自设宴,大家聚聚。”高阳道。

“还有其他人吗?”房遗爱问。

“可惜六哥不在。”高阳道。

六哥也就是蜀王李愔,和李恪是一奶同胞,杨妃的次子。

“对了,明天我要问问父皇,上次你替他出了气,说好有赏的,为何出尔反尔。”这小妞还记得这个茬。

“不要了。让陛下以为是我想要赏赐了,不妥。”房遗爱阻止道。

“那你总不能一直就当个驸马吧?”高阳噘起了小嘴。

“不会的,相信我一定能凭自己的本事穿上绯衣。”房遗爱信心满满的搂了搂高阳的香肩。

“哎,对了。你打算拿喜儿怎么办?”高阳忽然一脸坏笑地问道。

这话房遗爱昨天就想问,但怕高阳在气头上没敢。如今见她主动提及,又不像生气的样子,刚想开口却忽然想到了一个技术性的问题,驸马能纳妾吗?

“这就要公主做主了,想来不会让为夫的难做。”房遗爱把高阳搂进怀中,嬉皮笑脸道。

“说得好听!”高阳伸手刮了他一下脸皮,“好了,就不让你为难了。本公主开恩,再过半年就让你把喜儿收入房中。”

虽然要过半年,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此时就收,高阳的脸面上也不好看。想想,新婚才一月,驸马就收小,外人怎么看?岂不是摆明了下高阳的台吗?不要说李世民那里也没法交代,连房玄龄一关也难过。

房遗爱心中一喜,在高阳脸上亲了一口:“多谢瑞儿体谅。”

高阳偎在房遗爱怀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今日本公主心情好,说吧,心里还惦记着哪一个,本公主就一起开恩了。”

丫头片子,来跟我玩这一手,你当我傻啊?我要是说了,会有好日子过?

第三十二章 美妙的激励机制

“瑞儿说哪里话来,我得你为妻已是心满意足,喜儿也是意外,岂敢有得陇望蜀之心。(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房遗爱言不由衷道。

“是不敢还是不想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的德性啊?还不是多多益善。就像我父皇,和母后和杨母妃,恩爱归恩爱,还不是幸了一个又一个,最近又招了两个什么徐才人、武才人,年纪比我都小。”高阳一针见血。敢这么说李世民的,也只有高阳了。

房遗爱其他没听进去,武才人三字是震耳欲聋。如此说来武则天已经入宫了,她会成为自己的障碍和对手吗?

“怎么?不说话啦?不敢说?那我替你说。小红怎么样?长得乖巧,脾气也好,又是你府上的人,算一个。还有翠儿,别看她那小样,却是个闷骚,明明给我侍浴,眼睛却尽往你身上瞄。到了床上肯定合你的胃口。也算一个……”高阳是越说越来劲。

“要说在床上合我的胃口,那还有谁能比得上我的瑞儿。”房遗爱使出惯用的伎俩,开始上下其手。

高阳意外地没吃这一套,小手坚决地制止了骚扰:“你别拿好听的来糊弄我,本公主不吃你这一套。今天就要你老实说好了,我一律开恩。”

呵!这高阳不会真的这么大方地要为我置妾吧。看她那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其实也就是要自己多说说好话,赞美赞美她,向她表表忠心而已。女人就是太在乎男人嘴上怎么说了,即使知道那是廉价的承诺,也要刨根究底地想要多听一遍。

房遗爱看得很明白,但他不想让高阳如愿。小红的乖巧,翠儿的楚楚可怜都让他心痒,他不想断了自己的后路,即使只是口头上的。~~~~

房遗爱稍稍想了想,索性放开高阳,正襟危坐,凝视着高阳道:“瑞儿,想和做是两码子事。百行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天下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受过教化,懂得礼义廉耻,有各种各样的外在因素制约着他,让他能控制住心中的本能和贪欲。你说得没错,男人都梦想三妻四妾,阅尽人间美色。但男人想要的东西多着呢!是想要就能去做的吗?能这么随心所欲吗?那样的话,岂不要天下大乱?人和虎豹豺狼、猪狗畜牲还有什么两样?”

高阳似懂非懂地望着房遗爱,眼中流露出却尽是崇拜和骄傲。她忽然雀跃般搂住房遗爱,给了他一个重重的吻,开始胡言乱语:“驸马,你说得太好了!我看国子监的那些老先生都没你懂得多,我的那些哥哥包括太子都比不上你。父皇该让你当宰相。”

连你这么个小丫头我都对付不了,我还算现代人吗?还怎么跟李世民去搞?

“瞎说!太子乃是储君,能这么说吗?”房遗爱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受用得很。

“我也就和你说说嘛。”高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腻在了房遗爱的怀里。

“今天和杨娘娘都说了些什么?”房遗爱摩挲着高阳的小脸问道。

“没说什么。”高阳嘴上这么说,脸却微微有些泛红。

“没说什么你脸红什么呀?”房遗爱捏了捏高阳的鼻子。

“我……我这个月未曾见红。”高阳小声说道。

看我糊涂的!这已经一个多月了,夜夜**,又没消停过。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在现代,房遗爱就想要个孩子,那个可恶的女人却说要以事业为重,缓几年再说。没想到,这个心愿就要在大唐得以实现了。

房遗爱心中砰砰乱跳,双手抓紧高阳的双肩,喜道:“这么说,我就要当父亲了?”

高阳嗔道:“看你急的!还要太医来瞧过才知道。”

“那我明天就去请太医。”房遗爱喜色不减。

“不用。明日不是还要进宫吗,杨母妃说了,她会宣太医来瞧的。”高阳道。

大喜过后,房遗爱忽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涌来:父亲是个神圣的充满了责任的称呼,在一个陌生的充满了未知的年代,自己担当得了吗?自己准备好了吗?他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要是真的有了喜,我就不能和你干那个了。你想的话,就让喜儿陪你,你又那么强,我怕喜儿一个人不行,就便宜你了,把小红也算上吧。免得你到外面去乱来。”高阳没有注意到房遗爱情绪的变化,自顾自说着。

贵为公主,能如此为丈夫着想,实属不易。房遗爱心中感动,搂着她脱口道:“谢谢瑞儿。”

“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高阳仰着脸道。

“什么条件?”房遗爱随口问道。

“完事后你还得回房陪着我睡,否则我害怕。”高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条件可有些过分了!一点也不顾及当事人的感受。房遗爱不悦之下转念一想,从高阳角度来看,这很正常,一点也不过分。她要是不提出这个条件,那她就不是高阳了,那才不正常呢。她是皇帝的女儿,驸马本就该她一人独霸的,如今她已经开恩允许别人分享了,已经够可以的了,你们还想怎样?还想着要她去顾及旁人的感情,那对她也太苛求了。

“瑞儿说怎样就怎样吧。”房遗爱苦笑着应允。

“至于翠儿她们几个,那就要看你驸马的本事了。”今日的高阳有些兴奋。

脱了裤子就干,干完了就走,纯粹把她们当成泄欲的工具。算了,自己还是少祸害几个吧。

“好了,一妻二妾足矣,不作他想。”房遗爱也不想留后路了。

“先别把话说满了,你听我说完。”高阳并不罢休,“对你们男人既不能太严,也不能太放纵。你现在是五品都尉,以后你每升一个品级,本公主就开恩赏你一个小的。”

丫头片子还真不简单,这有点像现代管理学中的激励机制了。房遗爱不由来了兴致:“照瑞儿的意思,如果位居一品的话,就能再收四个?”

“不错,好好努力吧。”高阳咯咯笑着拍了拍房遗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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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唐朝的一品可没那么好当,想想后来的狄仁杰,那么一个重臣,官居宰辅,到头来也不过是个三品。

想到这些,房遗爱不由得有些泄气。

第三十三章 高阳的心愿

“不过还可以再给你一条路,只要你替我完成一个心愿,你想收几个就几个,无论府中还是府外,只要你做得到,想收谁就谁,本公主绝无二话。(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嘿!真邪门了,高阳今天还就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了。

“什么心愿?”房遗爱有点好奇。

高阳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悲戚,一种发自内心的伤感。她沉默了片刻,双眼泛红,用一种房遗爱从没有听到过的、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我想让我母亲移葬昭陵,我不想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荒郊野外。”

一个看似无忧无虑的女孩,看似高贵风光的公主,心底竟还藏着如此不为人知的心事,还能如此念念不忘因生自己难产而死的母亲,房遗爱不由得为之动容,把她紧紧搂在胸前,坚定地说道:“瑞儿,不要提什么收谁不收谁。你相信我,我一定替你达成这个心愿。”

“我相信你,遗爱,我相信你。”高阳把小脸紧贴在房遗爱的胸前,凤目中落下两行珠泪。

虽然做出了承诺,但房遗爱知道这具有相当大的难度。否则作为李世民的爱女,高阳何必为此烦恼,又何必要他来办呢?

昭陵是将来李世民的陵墓,能葬入其中是极大地荣耀,是有严格的典制规定的,不是谁想葬就能葬的,就连李世民如今的那些小老婆也不一定人人都有这个资格。房遗爱知道高阳的生母不过是李世民在潜邸时一时兴起而糟蹋了的一个侍女,连名分也没有,而且是死在了李世民登基之前。

她姓什么叫什么,长个什么样,李世民恐怕早就忘了,哪会有什么资格葬入皇陵?

不过,房遗爱相信自己能替高阳办成这桩事,也一定要办成这桩事,不是为了多娶几个小的,而是为了她这一份孝心。

回到国公府时天还没有断黑,车辇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驶入府中,在大门口停了下来。门房来报,说是窦驸马来访,已经在书房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房遗爱和高阳打了声招呼,现行下了车。

“老窦,出事啦?”踏进书房,看见老窦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中搓着手团团转,房遗爱不由开口问道。

“哎,你总算回来了,房陵……”老窦看见了跟在房遗爱身后的房禄,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房遗爱朝房禄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一边让座,一边道:“说吧,究竟怎么了?”

“房陵说后天要去黑水河的仙游寺礼佛,还要住上两个晚上,估计又是准备去和姓杨的小子幽会。”老窦痛苦地说道。

“那你一起去不就得了。”房遗爱不以为然道。

“哎呀,我的小房,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防务这边我哪脱得开身啊!”老窦急道。

“这……”房遗爱沉吟片刻后问道:“你手下可有伶俐一点的心腹?”

“有啊。”

“那你这样……”房遗爱凑近老窦,如此这般关照了一番后道:“搞清楚以后,让他们后天来见我。”

“你想要怎样?”老窦疑惑地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山人自有妙计。”房遗爱神秘兮兮地笑道。

……

送走老窦,房遗爱来到内院,只听得房中传出笑声阵阵。走入一看,原来是巴陵公主来了。

寒暄过后得知柴令武今天有事去了终南山,晚上赶不回来,巴陵一人在家无聊,便来找高阳做伴。

“大诗人,今晚我可要和瑞妹联榻夜话,可以吗?”巴陵公主带着坏笑道。

人都来了,我还能说不行吗?

“无妨,无妨,。”房遗爱说着朝高阳看去。

高阳朝他笑着眨了眨眼睛,小嘴朝一旁努了努。一旁站着的是喜儿,低着个头,双手揉搓着衣角,一副不胜娇羞的俏模样。

莫不是今晚就由喜儿来陪我?房遗爱不由得心旌摇动。

果然如他所愿,陪着巴陵用过酒饭后,房遗爱告辞离开,高阳跟出屋来,在院子里把他拉过一边,压低声音道:“我和喜儿说好了,你二更时去她房中。”

房遗爱并不矫情,笑着低声道:“多谢公主。”

高阳剜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看把你乐的。你给我听好了,不可太过放纵,差不多就早些回去,别天亮了让旁人看见。”

“哟,难得分开一夜就有话说不完了,看来我还是该回去,别在这里讨人嫌。”巴陵公主在房门口打趣道。

房遗爱朝巴陵笑了笑转身离去,背后传来两姐妹的嬉笑声……

遣开房禄,在书房中看了一会儿书,又练了一阵字,房遗爱好不容易捱到二更时分,外间一片寂静,便回到内院,摸黑来到喜儿居住的小屋门前,他朝门上轻轻一推,门果然如没有栓。在推开门的一霎那,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刺激和兴奋,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还真***有几分道理。

房中一灯如豆,显得有些昏暗。墙角一只小香炉内焚着几枝檀香,青烟细细,甜香幽幽。靠墙一张秀榻,锦帏绣被,珠帘半卷,喜儿身着白衣,粉黛未施,正坐在那里发呆。

似有夜风拂过,烛光忽地一闪,眼睛一眨,房遗爱已到了她的跟前。

喜儿红着脸站起身来轻轻唤了声:“驸马。”

房遗爱伸出手去抓起喜儿一只小手,稍稍用力一拉,喜儿便顺从地偎在他的怀中。喜儿如云的乌发黑似暗夜,正触碰在房遗爱的脸上。他伸手拔去她头上的金钗,乌发散落开来,每一缕发丝都散发出天然的幽香,像是开启了一座神秘而又芬芳的夜花园。房遗爱把头埋进了这座夜花园之中,贪婪地嗅着吻着。

喜儿静静地伏在他胸前,就像是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房遗爱伸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细细端详。和过去相比,喜儿儿那略显稚气的脸上多了几分艳丽,少女的青涩和小女人般的温婉交错在一起,显出一种异样的娇媚,让人分外爱怜。她微微地闭着双眼,那湿润的嘴唇厚厚的,一张一翕,透出丝丝香气。他不由得轻轻地将他的嘴贴了上去。顿时,感到一片温热和着清香涌入他的体内,伴之而来的则是浑身的燥热。

第三十四章 可人的喜儿

(汗!唐高宗写成了李渊,元世祖写成了成吉思汗。(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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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道:灯下看美人。

乌发蓬松散乱,愈发显得肌肤白皙似水,酥胸丰满挺拔,两点嫣红,鲜嫩欲滴,如含苞待放的玫瑰,小腹平平的,柳腰纤细,修长的美腿丰满匀称,昏暗的光线给喜儿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格外的诱人魂魄。

虽然上次白日里已经见过一次喜儿的**了,但此刻当房遗爱在朦胧的烛光之下面对着喜儿横陈的玉体时,这别样的韵味让他感到一阵窒息,由不得他血脉贲张,体内仿佛沸腾般地燃烧了起来……

房遗爱俯身伏在喜儿的柔软的娇躯之上……每一寸肌肤都感受着喜儿的温暖和嫩滑……他舔吻着她的额头、眉目、瑶鼻、脸颊和下颚,最后含住了她的耳垂;双手一路游弋,攀上了娇嫩坚挺的酥胸,轻轻地抓在手中,不大不小,撑了满满的一手,用劲捏了捏了,感觉瓷实而有弹性……他的手又从上面滑到了她的腰际。那小腰儿细而柔,柔且韧,女人的风与韵,更多的是在这小腰儿间,迷人的魅力正因了腰的细和柔,柔且韧才尽显了出来……他的手继续往下……喜儿本能的带着羞怯弓腰避开了……他稍停了一下,再一次伸出手去,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那隐秘而柔软的芳草地!

“喜儿,还痛吗?”他一边手指在芳草丛中穿梭往来,一边柔声在喜儿耳边问道。

“爷,小婢把上次的事告诉了公主,爷不会怪小婢吧。”喜儿一边拼命地压抑着随时会迸发而出的呻吟,一边答非所问道。

“爷喜欢喜儿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对了,公主没有难为你吧?”

“没……没有。

爷,你的手……”

“能行吗?”

“嗯……不碍事。”喜儿满面潮红,星眸半睁半闭,嘴唇间不由地发出低低的娇喘,像痛苦的哀叹,又像愉悦的歌唱,身子似乎成了一滩水,软得可以被任意搓弄。

房遗爱猛虎一般地低吼一声,狼一般不可阻挡地攻占了他必定要占有的那芳草地下湿热而柔软的沼泽地……喜儿带着渴望有些颤抖却又温和地接纳了他……绣榻在剧烈地抖动,粗重的喘息声和婉转的娇啼声在狭小的房中此起彼伏,高低相合,交织缠绵……

似乎是一声夜鸦的悲鸣把房遗爱从沉睡中惊醒,睁眼一看,天还没亮,只有房中那盏油灯闪烁着昏暗的光亮。令房遗爱奇怪的是,被中余温尚存,鼻间体香犹闻,可喜儿却不知所在。

房遗爱心中疑惑,又记起高阳的吩咐,便披衣起身。

穿戴整齐推门出屋,外间一片漆黑,一股料峭的春寒扑面而至,房遗爱微微打了个冷颤。忽见院落最西角的小灶间中隐隐有烛光透出。

好奇之下,房遗爱来到灶间外,轻轻推开门,往里望去。

嘿!里面的人就是喜儿,她正在灶台前忙碌着什么。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罗裙,随着她忙碌的动作,整个身体就动了起来,纤软的腰,饱满微翘的臀,修长的腿,柔美的背,身子一扭一扭的,腰与臀之间便凹凸了一个优美的弧,仿佛舞蹈般优美和谐,又仿佛藏满了古老的诱惑。一头尚未梳理的乌发,简单地绾起盘在脑后,几缕散发随着她的扭动轻舞飞扬,微弱的烛光在她俊俏的脸上,呈现出一团妖媚柔美的光亮。

房遗爱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灶台前做事,竟会呈现得如此之美,如此的诱人。

细微的脚步声令喜儿回过头来,见是房遗爱,红着脸低低地道:“驸马……小婢怕爷早起饿着,和点面给爷做几个胡饼充饥。这……这不是爷来的地方,请爷先去小婢房中休息,小婢马上就好。”

房遗爱笑着走上前去,搂住了她的细腰儿,在她耳边道:“喜儿对爷可真好,爷爱煞你了。”

被房遗爱这么一搂,喜儿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

“刚才缠爷缠得那么紧,穿了衣服怎么反而陌生了?”房遗爱在喜儿耳边坏笑着。

“爷……快放开我,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喜儿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开来。

“天还早,没人会来的。”房遗爱非但不放,反而搂得更紧了。

“小婢还得和面呢。”喜儿依旧想要挣脱。

“爷肚子不饿,但有一样东西饿了。”房遗爱哪去管她和不和面,顺势在她樱唇上亲了一口,手大肆在她胸前活动着,竟然突破防线,从前襟处探入她的怀中。

这一下喜儿不再挣扎了,身子软软的瘫在房遗爱的怀中。

房遗爱亲着喜儿雪白的脖子,双手也正好抓住了她那两粒活泼乱动的樱桃,喘着气说道:“你合面的时候真是太美了,美得能让人犯罪。”

喜儿哪堪他熟练的抚弄和挑逗,呻吟般叫道:“爷啊!”接着似乎要分散注意力似的又开始和起了面。

谁知她这么屁股一扭一扭的,恰巧就扭到了房遗爱的敏感处。

房遗爱本就手里撑满了那两个诱人的肉肉的东西,如今又被她来这么一下,哪还忍得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用手撩起喜儿的罗裙,解开了她的裤子,轻轻地褪了下去,立即,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雪白。

“不……不能在这里,回房去,好吗?”喜儿有些急了。

“我等不及了,先吃个快餐。”房遗爱继续着。

“什么快餐啊?你在说什么呀?”喜儿怎么听得懂现代人的说法。

“马上你就知道什么是快餐。”房遗爱说着,说着,就伏下身去,小心翼翼地解开带结,褪下了内裤儿。立刻,他的眼前涨满了一个白白净净丰硕饱满的翘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淡淡地和着喜儿的体香扑鼻而来,差点把房遗爱醉倒在地上。他迫不及待地撩起自己的锦袍,褪下了自己的裤子。刚与喜儿丰满的臀连到了一起,就感觉一阵钻心的温暖,仿佛有一种遍体通透了的感觉,就轻轻地含住喜儿的耳朵问:“好吗?”

喜儿忍不住呻吟了起来,一边呻吟一边说道:“这成什么样子?被公主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房遗爱杰一边纵送,一边说道:“这可是公主要你陪我的。”

喜儿的喘气变得急促:“我都和不成面了。”

房遗爱笑道:“还和什么面?”

喜儿就一弯腰,将丰满的屁股高高撅了起来。

房遗爱的两手紧紧地挟着她的小腰儿,开始了猛力的撞击……

非正常的环境令房遗爱异常兴奋,他拼命地在喜儿身后耸动着,像是一座岩浆涌动的火山,转眼间就在她体内激烈滚烫地喷发了……

东方已经发白,房遗爱心满意足地整好衣衫,一抬头,恰好看见喜儿望着窗外的脸,曙光的笼罩下,喜儿的神情让人难以琢磨,是喜?是忧?是爱?是恨?还是痛?房遗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三十五章 和亲与否

房遗爱和高阳来到含光殿时,李世民、李恪两父子正在促膝交谈。www.65txt.com~~~~高阳在父亲跟前撒了一会儿娇后,就被杨妃拉入了偏殿,那里有御医等候着替她诊脉检查。

李世民随意和房遗爱拉了几句家常后就与李恪继续着他们的话题。

房遗爱坐在一旁听了片刻后,听出他们谈论的正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一件事——文成公主入藏和亲。当然,现在这事还只是有个由头。前年松赞干布率吐蕃兵20余万进屯松州逼娶大唐公主,去年为唐军所败后今年又遣使来长安谢罪,并再次请求通婚。朝中对于此事分成两派,赞成的一派认为此举乃是宣展大唐上国之姿,笼络教化疆外边邦,有利于边疆的稳定;反对的一派则认为这是对松赞干布这类狂妄之徒的纵容,有损大唐之威,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如今既已败之,更无这种必要。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李世民也没最后拿定主意,此刻正和李恪言论此事的利弊。

李恪是和亲的坚决反对者,他的理由除了反对的一派那些理由外,还多了一条,那就是不愿意自己的姐妹去那种蛮荒之地受苦。他显然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心里有太多的儿女柔情。但这足见李恪的真性情,让房遗爱对他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在房遗爱从小所受的教育中,充满了对文成公主入藏一事的溢美之词,把文成公主描绘成一个伟大的近乎完美的女外加家,把此举的历史影响渲染得无与伦比。但当许多历史事件被解密后,真相往往与课本大相径庭,房遗爱不得不对自己从小被灌输的“历史”打个问号。-====-

就拿此事来说,汉藏并未因文成公主的和亲而世代和睦,即便是大唐时期,两国的边界摩擦始终不断,在吐谷浑、西域之安西四镇、南诏和河陇之地大打出手。吐蕃窥测中原的狼子野心也始终未绝,安史之乱后,吐蕃更是乘火打劫,大肆入侵,使得日益衰败的大唐更加岌岌可危。

可以说,吐蕃从此事中得到的好处远大于大唐。大唐不过是得到了西疆暂时的平静,而吐蕃则因此得到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经济文化,在文明上跨出了一大步,成就了其历史上最辉煌的一个时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对大唐来讲,此事的最终结果,有点农夫与蛇的意味。

但房遗爱并没有想要去阻止这桩事的发生。一是因为不管怎么讲,从目前来看,和亲吐蕃,对于大唐西疆的稳定和贞观之治的平稳进行还是有利的。二是房遗爱认为,改变历史并不能逆天而行,而是应该顺势而为,从各种细小的方方面面去影响它,改善它,从而形成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这样,历史的改变才是真实的。

他现在要做的是,借助此事,让自己引起李世民的重视。但他又该怎么做呢?

嘿!帮忙、凑趣的人来了。

李恪如今对房遗爱颇为重视,自房遗爱进殿后就一直在暗暗观察着他。此刻见房遗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笑问:“不知驸马对此事有何见解?”李世民也含笑朝房遗爱看来。

房遗爱看看李恪,又看看李世民,挠了挠头,窘迫下似又欲言又止。

“遗爱,都是自家人在一起,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李世民鼓励道。

“微臣也没什么见识,只是觉得要认清目前对大唐来讲什么是最为重要的,也就不难决定是允婚还是不允。”房遗爱略带迟疑地说道。

此言近乎废话,李恪略显失望。

“那遗爱以为对大唐来讲目前什么是最重要的?”李世民莞尔一笑,随口问道。

“臣也说不好,但自贞观以来,我大唐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在这种情况下,臣认为稳定、太平是大唐目前最重要的。”房遗爱虽是侃侃而论,却故作拘谨之态。

“那遗爱是认为应该允婚?”李世民眼中露出欣赏之色,追问道。

“这臣不知道。”房遗爱显出难为情的神色,憨憨一笑道。

李恪手指房遗爱,一副好气又好笑的神情:“驸马啊驸马!你都说了要稳定、要太平,那就是要避免兵戎相见,也就是要和亲,你还说不知道。你是在耍滑头啊!”

房遗爱显出一副急于辩解的样子,道:“不是臣耍滑头,臣一开始是觉得应该和亲来着,但转念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妥。那吐蕃如今已经不可小视,一旦弃宗弄赞(松赞干布)成了我大唐之婿,势必使其威望大增,加上公主远嫁,陛下赏赐必丰,那蛮荒之地得我大唐之技,国力自增。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到时恐有养虎成患之忧。所以臣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该不该允婚,只能说不知道。”

李世民听后略一沉吟,起身哈哈大笑道:“遗爱,你可比朝中有些大臣要明白得多。想不明白不要紧,慢慢你就会明白的。”

房遗爱心中窃喜,他按预想达到了目的。他既向李世民表达了应该和亲的理由,又提醒了李世民应该防范的事由。既显示出了自己的才华,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又没显得太过睿智,让李世民的感到疑惑和不安。

这些日子里,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究竟以何种面目来赢得李世民的认同和信任,从而获取他所需要的权力。

按一般的逻辑,他应该以一个未卜先知、神机妙算如诸葛亮般的人物形象出现在李世民面前,替大唐立下不世之功,从而位极人臣。但这现实吗?可能吗?

首先房遗爱不认为自己凭借一个穿越者的优势就能做到这点,自己没这个水平,何况这与自己原先的形象也差距太远。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任何一个上级对于太过聪敏能干的下级都是忌惮的,何况李世民是皇帝,即便他是明君,他也不会容忍一个见识高过自己,几乎能知未来的人留在自己身边,留在这个世上。加上房玄龄又是总理朝政的宰相,再有这么个儿子,李世民不宰了自己,那才有鬼呢!

思之再三,房遗爱决定在李世民面前装扮成一个忠心耿耿,有些想法,也有些才能的好学青年。他要让李世民在不知不觉中认可他,相信他,到头来还以为他的成长和出息是自己一手培养的结果。

今天就是房遗爱按预想的形象在李世民面前的作出的第一次即兴演出。

第三十六章 诛心之问

随后的酒宴充满了欢声和笑语。(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因为经过御医的确诊,高阳果真怀孕了。

自己就要为人父了,这种难以言表的感觉令房遗爱激动和兴奋。他殷勤地略显笨拙地给高阳递茶布菜,面对李世民他们善意的打趣时不时地憨笑几声。一切表情、举止是那么的自然,根本就无需伪装。他忽然发现,或许这就是真实的自己。

高阳是一脸的幸福,笑容如花一般绽放着。

对李世民来讲,他早就有皇孙了,有的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多个外孙无足轻重,但看到爱女如此幸福自然也是满心的欢喜,频频举杯,开怀畅饮。

喜悦的氛围冲淡了李恪和杨妃即将母子分别的哀愁,同时他们也由衷地为高阳感到高兴。

“父皇就要有小外孙了,可有赏赐否?”见李世民这么高兴,高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赏,当然要赏。瑞儿,告诉朕,你想要什么?”李世民乐呵呵地应道。

“我说了父皇可不能生气。”高阳娇笑道。

“好,朕不生气,说吧。”李世民捋了捋胡须,随口答道。

房遗爱这时有些担心,他怕高阳冲动之下提出为她娘移坟之事。那样的话,李世民不答应不说,还将搅了这顿酒宴的喜庆。他不由得伸手在桌子下面拉了拉高阳的裙子。

高阳斜了他一眼,并不理会,笑道:“皇外孙就要有了,可他的父亲却还是个小小的驸马都尉。父皇说,我要什么赏赐?”

房遗爱稍稍松了一口气,偷眼朝李世民望去。

升官当然也是他所期盼的。

李世民闻言笑容顿失,脸一沉,随即又慢慢舒展开来,饮尽杯中之酒,淡淡地说了声:“这事啊,再说吧。”显然女儿的要求令他不快,但他也不想破坏眼前的气氛。

“是啊,父皇。遗爱不仅棋艺高超,诗才了得,刚才那番见地也让儿臣佩服。是该让他有个实职,不能埋没了啊!”李恪正自顾着眼前的一盘鹿肉,没有注意到李世民的神情,更没看见杨妃对他使的眼色,帮着妹妹说道。

“啪”的一声,李世民把酒杯重重地置在桌上,提高声音道:“官员的升迁,自有吏部来铨选、考课,何须尔等在此饶舌。恪儿也就罢了,瑞儿你一个妇道人家,岂可胡乱干政。”

堂堂的贞观天子发怒,自然是威严至极。但高阳自有她的一套。只见她满脸的委屈,小嘴一撅道:“不赏就不赏,干嘛说得这么严重。我这不也是举贤不避亲吗?哪有干政来着。”

一句“举贤不避亲”令李世民不觉莞尔,手指高阳道:“你啊你!都是朕把你宠坏了。”说罢,哈哈而笑。

举座皆乐,一场可能的不快消失在笑声之中。

笑声中李世民看着房遗爱道:“遗爱之才,朕心中有数。自会有你用武之地。”

房遗爱正欲出言谢恩,忽然一名内侍急匆匆地走入殿来,在李世民耳边低语一番。李世民闻之眉头成结,略一沉吟,对内侍道了声:“宣他在两仪殿候驾。”随即对席上众人道:“朕还有朝务,就先走一步了。”起身离去。众人躬身相送。

酒宴本就已进尾声,李世民一走,大家也就没了继续的兴致。杨妃吩咐撤席,自己拉着高阳的手并肩坐到一边的榻上,继续她们母女间的悄悄话。

李恪则将房遗爱让进了他的书房。

双方入座,宫人送上香茗,李恪喝了一口后,微笑着看着房遗爱道:“遗爱,小王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房遗爱微微一拱手,道:“殿下下问,遗爱何以克当?自是知无不言。”

"小王想问的是,遗爱何以在父皇面前和在小王面前判若两人?”李恪忽的敛起笑容,目光炯炯地直视房遗爱。

得!戏演砸了。房遗爱本还以为李恪要向自己讨教一下对目前他自身去留的看法,却没料到他一出口却直指自己今天在李世民面前有装腔的嫌疑。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小瞧了这个吴王。

“殿下此等诛心之问,叫遗爱如何吃罪得起?”房遗爱一边用话对付着,一边脑子飞转,思索着应对的说词。

“呵呵,诛心?遗爱言重了。君前君后微有不同,也不失为臣子的一种韬晦,小王能够理解。”李恪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色,故作宽厚地说道。

房遗爱察其言,观其色,心如明镜。自那次被绑进宫以来,无论是下棋还是作诗,乃至今日在李世民面前的论政,自己都压了他一头。李恪虽是性情中人,真心佩服,但年轻人哪有不争强好胜的?何况他这个身上流着两代雄主血液的天潢贵胄。今日看破了自己的做作,大感畅快之下理所当然地想要拿捏自己一把。

“殿下想左了,遗爱在陛下面前哪敢有什么韬光晦迹之心?”房遗爱一脸的委屈。

“是吗?那驸马说说看,你何以会让小王有这种感觉?”见房遗爱还在辩解,李恪露出不悦之色,话语中又把"遗爱”这个表示亲热的称呼换成了“驸马”。

“当今天子英明神武,乃三代而下,绝无而仅有之主。臣在陛下面前,似有高山仰止之感,时时惶恐不已,所言所行俱是发自肺腑,出于自然,岂敢掩饰、韬晦?”房遗爱说的并非全是瞎话,李世民确实让他感到一种帝王凛然不可犯的威严。

“这个解释还说得过去。不过在小王面前呢?驸马何以不同?看来是小王不在驸马眼里了?”李恪似笑非笑地说道。

“殿下英武贤明,朝野俱诵,微臣岂敢轻慢。只是民间有‘至亲莫过于郎舅’一说,殿下乃是高阳最为亲近的兄长,又与微臣年岁相仿,臣视殿下为兄弟、为好友,在殿下面前不免娟狂了,还望殿下不罪。”说罢,房遗爱起身作出要跪拜谢罪之态。

“遗爱,是小王小肚鸡肠,让你见笑了。”李恪闻言轰然起身一把抓住了房遗爱的双臂。

(看了书友的留言,似乎对同意和亲意见贼大。笔者开了个调查,大大们别忘了投上一票。谢谢!)

第三十七章 朋友

“‘至亲莫过郎舅’,说得好!既然遗爱把小王当成兄弟、朋友,那就不要再殿下、殿下这么叫了。www.65txt.com-====-”待二人重新落座后,李恪说得情真意切。

“那我就随高阳,斗胆称殿下一声三哥。”房遗爱毫不怀疑李恪的真诚,像他的这种身份,注定是难有真心朋友的。

“如此甚好!”李恪显得有些兴奋,伸手握住房遗爱的手又叫了声:“遗爱。”

“三哥!”房遗爱发自内心地回应了一声,把李恪的手紧紧握住。

二人相视而笑,眼中透着信任和真诚。

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亲情和朋友,否则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遗爱,昨日手谈之时,你所说的人生如棋,不会是无所指吧?”待激动的情绪退却后,李恪问道。

“那请三哥告诉我,何以匆匆要去江南?”房遗爱反问道。

“我是安州都督嘛。”李恪自嘲地一笑。

“陛下已罢世袭诏,诸王无须之藩,三哥这是借口。”房遗爱这些日子从邸报上对当下的一些朝廷大事有了一些了解。

“那按遗爱看,我为何要走?”李恪笑吟吟地看着房遗爱。

“三哥是知道的,家父为人谨慎,回到家中从不谈及朝中之事,我又是个吃闲饭的驸马,对朝事知之甚少,不敢妄言。”房遗爱笑着把皮球踢了回去。

“知之甚少我相信,但不会一无所知吧?”李恪又踢了回来。

“那我就猜上一猜?”窗户纸总是要捅破了才能见到里面的一切。

“既是兄弟、朋友,遗爱但说无妨。”李恪作鼓励状。

“是陛下要三哥走。”这是房遗爱从那天李世民的神情中得出的结论。

“父皇又为何要我走?”李恪眼中一亮,急切地追问。

“是怕三哥陷于是非之中。”

“什么是非?”

“事关国本,揣测之词,遗爱实是不敢出口,还望三哥体谅。”房遗爱来了个急刹车。

李恪一声长叹:“遗爱,你说的一点没错,是父皇一定要我离开。我也不瞒你,最近父皇对东宫日益不满,四弟揣摩圣意,潜怀夺嫡之心,常常来我处用言语试我,有拉拢之意。父皇得知后,便严词要我离开。”

“这是陛下的帝王心术,拳拳爱子之心。”房遗爱叹了一声。

“不错,我能理解父皇的苦心。所以我也想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江南做个逍遥王。”李恪有些无奈。

“谢谢三哥直言相告,足见对遗爱的信赖。遗爱斗胆问一句,三哥觉得魏王能成吗?”话已挑明,那就说说透。

“四弟也是嫡出,才华出众,父皇爱之尤甚于我,东宫非其所敌。”李恪说得平淡,却透着一点酸味。

房遗爱起身来到窗边。窗外是一座花园,此时正值桃红柳绿,百花争艳,春色满园之时。房遗爱手指窗外道:“三哥来看,园中景色如何?”

李恪不解地来到窗前,随口说了声:“景色如画。”

房遗爱一笑,手又指着墙上的一幅丹青问道:“此画如何?”

李恪疑惑地看了房遗爱一眼,敷衍道:“惟妙惟肖,如入其境。”

房遗爱呵呵一笑:“景色之美谓之如画,画之精妙谓之似景。以真为假,以假为真,虚实难辨啊!”

李恪若有所思道:“遗爱的意思是……”

房遗爱道:“魏王才华出众也罢,宠冠诸王也罢,皆如这园中之美景,妄景耳。世事难料,储位又事关国本,不要说是你三哥,就是陛下此刻恐怕也难言谁将是未来这大唐之主。而对三哥来讲,这都不是你能够左右的,如何自处才是关键。”

李恪看来是彻底服了,一躬到底:“请遗爱教我。”

房遗爱赶忙侧身搀扶:“三哥如此教遗爱如何敢当?既蒙三哥看重,遗爱自当直抒心中所见,知无不言。”

“请讲。”

“三哥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并无非分之想,但愿能安安稳稳终老封地,此生足矣。”

“三哥本分,有心于避祸,不若无心于任运。但旁人能放过你吗?”

“此话怎讲?”

“三哥乃是两朝的贵胄,身份特殊。对三哥来讲,这是荣耀,也是难言之隐。若非这一点,圣宠恐怕要超过魏王。加上三哥文武双全,朝野称颂,陛下也有‘类己’之论,早成了某些人眼中的障碍。如今有陛下的庇护,自是无碍,一旦陛下千秋过后,谁能容你?”

“这……”

“董卓盗执国柄,筑坞于眉阝,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殊不知一败则扫地,岂容老于坞耶?公孙瓒据幽州,筑京于易地,以铁为门,楼橹千重,积谷三百万斛,以为足以待天下之变,殊不知梯冲舞于楼上,城岂可保邪?曹爽为司马懿所奏,桓范劝使举兵,爽不从,曰:‘我不失作富家翁。’不知诛灭在旦暮耳,富可复得邪?张华相晋,当贾后之难不能退,少子以中台星坼,劝其逊位,华不从,曰:‘天道玄远,不如静以待之。’竟为赵王伦所害。前车之鉴,三哥不可不防啊!”房遗爱一时兴起,竟把容斋随笔中的一则随口一字不漏地背出,也没多想是不是合适。

李恪闻言脸色突变,忽地站起身来,本能地四处看了看,随后手指房遗爱,低声喝道:“遗爱你不要害我!这种话是能够随便说的吗?”

房遗爱也知道糟了,李恪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还以为是在劝他谋反争夺皇位呢。

“三哥息怒,遗爱口无遮拦,让三哥误会了。”房遗爱赶紧辩解。

“那你是何意?”李恪脸色缓了缓道。

“遗爱有多大胆子敢起不臣之心?我只是想借此来提醒三哥绝不能单纯为了避祸而一事不做。”

“那我又该如何?”

“三哥还记得昨日那一手‘一石二鸟’之着吗?”

“你是说……”

房遗爱拉李恪坐下,凑在了一起,话语变得细不可闻……

(粗粗看了看调查的投票情况,反对和亲的超过半数,呵呵,热血可嘉!可这让我怎么办?唉!难啊!本还想着就是否删去引子做一调查,看来还是算了吧。免得左右为难。)

第三十八章 宫中丽人

(这两天对前面的一些内容进行删改,情节不受不影响,但更新有点乱,望大家原谅。(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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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和房遗爱在书房中足足谈了一个多时辰,中间高阳几次进来,都被李恪轰了出去。直到杨妃前来,说是李世民宣房遗爱去两仪殿,二人这才作罢。

宣的是房遗爱一人,高阳只得留在含光殿。

房遗爱随着传旨的内侍踏进两仪殿,恰见几个宫人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李世民则虎着个脸在御座前来回踱步。

令房遗爱微感诧异的是,殿的西南角御书案边焚着一炉檀香,轻烟袅绕中,一个宫装女子据案而坐,一手托腮,一手捧卷,正在那里静读。书本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长相。

见房遗爱进来,李世民招手道:“来,遗爱。陪朕手谈一局。”

看书的女子闻言不由得放下书本,打量了房遗爱一眼,随即书本又遮住了她的脸。

就这一眼,令房遗爱暗喝一声好。这丽人十四五岁的模样,就像是一株默默开放着的深谷幽兰,安静而幽雅。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似乎蒙着一层迷雾,梦幻般的眸子。五官精致,肌肤胜雪,虽没有令人惊艳的感觉,但那一份婉约雅致,无法不令人心动。

这是谁?武媚娘吗?

房遗爱带着疑问来到李世民跟前,见过礼后,看着棋盘挠了挠头,盘迟疑道:“这……”

李世民脸露不悦:“怎么,不愿和朕下?”

“臣不敢。只是……臣觉得不是时候。”

“为何?”

“臣不敢说。



“说,尽管说。”

“臣斗胆。陛下此刻心情不好,应该找个棋力不如陛下的来对弈,如此可酣畅淋漓地大胜一局以解心中烦闷。而臣的棋力……嘿嘿……”说道这里,房遗爱似乎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让他感到有些紧张,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男人就这个德性,有美女在场,往往就会变了个人似的。即便这个美女和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

“小小年纪也知道揣摩朕的心意了?不过这话也实诚。好,就不下了,你陪朕聊聊天吧。”李世民说着在龙榻上坐下,朝旁一摆手:“坐,无须多礼。”

房遗爱应了声是,在一旁坐下。

李世民饶有兴趣地看了房遗爱一会儿,忽道:“遗爱,你想当皇帝吗?”

此言一出,如晴天霹雳一般吓得房遗爱“扑通”一声从椅子上跌了下来,跪倒在地,语不成句:“臣……臣……”

李世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你这孩子!你我翁婿间随便聊聊,何至于吓成这样?起来,起来。”

有这么聊天的吗?这很好玩吗?幸好自己年轻没有心脏病,换个房玄龄来试试,还不吓晕了过去。做了皇帝就能这么戏耍别人?

房遗爱一边起身一边朝御书案方向瞄了一眼。汗啊!这种狼狈状给美女看去了。

那丽人也正看着房遗爱,两人四目相对,这丽人却没像一般女子那样把目光避开,而是淡淡的一笑。

就这份雍容和得体,这小女子不简单啊!

“遗爱无需多虑,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朕不会怪罪,朕要听真话。”李世民依旧不肯放过他。

哼!听真话?不会怪罪?统治者都会这么说,可哪一次不来个秋后算账?否则,哪里来的那么多冤假错案?

“是,臣说实话,臣不想做皇帝。”房遗爱不上李世民这个当,虽然他知道,李世民只不过是寂寞之下,心血来潮找个话题来聊天。

“真的?”

“肺腑之言。”

“为何?”

“当个昏君嘛,不好。当个明君嘛,太累。”

“哦!说说看。”

“当了昏君要遗臭万年,还会祸及子孙,断子绝孙,自然不好。”

“断子绝孙?何以见得?”

“除了先帝和陛下宽大为怀,善待前朝皇族外,历来改朝换代后,替代者无不将前朝的血脉诛杀干净,以求不留后患。当了昏君,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呵呵!有理。那当个明君又为何太累呢?”

“当个好皇帝就要把百姓放在心上,普天下这么多的百姓,放在心上,岂不要累煞人也!”

“哈哈哈……”李世民开怀大笑道:“说得直白,一语中的。”

“其实当个明君的苦处,陛下最为明白。”房遗爱顺势送上一记马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正搔到李世民的痒处。他捋须微笑,叹道:“世人都道当皇帝的好,谁又能知道当皇帝的苦啊!”,又看着房遗爱道:“遗爱啊!你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见识,难得啊!”

“微臣也是瞎琢磨而已,让陛下见笑了。”又过了一关,房遗爱暗暗自得。

“能瞎琢磨就不错。圣贤与凡人的区别就在于思与不思,悟与不悟。”李世民开始训诫:“朕看你潜质不错,好好磨练磨练,自能成器。”

“臣受教。”房遗爱躬身答道。心中却道:磨练磨练?你不给我升官,叫我怎么磨练?

李世民就像是他心里的蛔虫似的,脸露莫测,道:“你知道朕为何没答应高阳吗?”

“自是臣才疏学浅,难当大任。”房遗爱应道。

“呵呵,回去问问尔父吧。”李世民摆了摆手道。

“臣告退。”房遗爱知道自己该走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

房遗爱一直到走出两仪殿也没再敢朝那丽人看一眼,这是皇家禁胬,招惹不得啊!但他感到那双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他走出大殿。

在李世民面前又给自己添了些印象分,房遗爱有些兴奋。他急匆匆地往含光殿走去,忽见前方不远处,一位伫立于花圃前,身着一袭淡黄撒花绮罗襦裙的年轻女子,背对着自己,专注地欣赏着那些乍开的牡丹。

又是一个宫中丽人,不知和两仪殿上的那位相比如何?房遗爱有些好奇。

那女子忽然察觉到有人路过,不由转过脸来瞅一眼。

房遗爱一俟望见面前这位女子的眉眼五官时,当即便惊呆了!

这女子长得极美,那种美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如果硬要下个定义的话,那只有借用金庸笔下段誉之口来叫一声了——“神仙姐姐”。

第三十九章 知子莫若父

这丽人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杏仁型的大眼睛、挺秀的鼻子、花瓣一样的双唇、玲珑有致的身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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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清纯有点妖艳,说妖艳有点抚媚还有那么点出水芙蓉的味道。最迷死人的是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会在黑夜里放光,看一眼,让人春心荡漾;看两眼,让人黯然**;再看一眼,完了,魂飞魄散也!

好在她只看了房遗爱一眼就带着视天下男人如粪土般的高傲转过身去飘然离开了。房遗爱也终究不是大理那多情的小王子,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上前搭讪,也不敢上前搭讪。他只能看着那渐渐远去的婀娜身姿,在心中暗暗骂道:***李老二,还在那里装腔作势地感叹做皇帝的苦。我呸!这一个,刚才一个,都可让你任意采摘,这还叫苦啊?天下男人都***甭活了!

这两个丽人是谁呢?哪一个是武则天?抑或都不是武则天?

带着疑问,房遗爱回到含光殿。李恪不在,说是被魏王请去赴宴了。他和高阳便辞别了杨妃,出宫回府。

在路上,高阳问起了见驾的情形。房遗爱粗略地说了个大概,最后道:“也不知是谁惹的你父皇?把茶壶都给摔了。”

“哼!”高阳轻哼一声道:“还能有谁?还不是我那个太子哥哥。”

“是太子?你怎么会知道的?”房遗爱一愣。

“我听母妃说是因为太子求见,父皇才离开的,那么惹恼父皇的一定是太子了。”高阳答道。

能让贞观天子发怒到摔茶壶,“恨铁不成钢”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看来李承乾从现在开始已经日子难过了。

“遗爱,你说我们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高阳仰着小脸,一脸憧憬地问道。

“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房遗爱捏了捏高阳的鼻子,笑着反问道。

“当然想要个男孩了。”高阳理所当然地说道。

中国女人啊!可怜又可悲!身为女人却以生男孩为荣,自己都看不起女孩,又有什么能够拯救你们?

“我倒是想要个女孩。”房遗爱唱起了反调。

“为什么?”高阳一愣。

“女孩好啊!女儿跟父亲最贴心了,就像你和陛下那样,多好!你想想,以后我喝酒的时候,女儿猫在我身上,跟我嬉闹,啧啧,都美的事啊!儿子就不同了,你看看大哥家的那个小兔崽子,皮成那个样,整天一身土一身泥的,看着就讨厌,那还有抱他的心情啊。”房遗爱倒不是在瞎说,这是他在穿越前的真实想法,当然,有个最关键的原因他没说出来,在那个年代,男孩养不起啊!房价太贵了!

“呵,看你美的!”高阳笑靥如花:“好,就依你,先生个女孩,再生个男孩。”

“就是,生个女孩像你,这两个小酒窝,多美啊!”房遗爱不由的在高阳的酒靥上亲了一口。

“可人家都说女儿像父亲。”

“像父亲?这可不行,五大三粗的,岂不成了杨排风?”

“谁是杨排风?”

得!说漏嘴了,怎么把宋人扯出来了。

“没……没什么,是老家的一个烧火丫头。”

……

回到家中,房遗爱让高阳先回房歇息,自己则去了房玄龄的书斋,向一家之主报告一下高阳怀孕的事。

房玄龄听后自然是满心欢喜,说要关照伙房给高阳开个小灶,补补身子。随后便问起今日进宫之事。

房遗爱除去和李恪间的事没说,其他的一五一十地都讲了,包括高阳的讨赏,李世民吓人的问话以及最后那句“回去问问尔父吧”的话。

房玄龄自始自终静静地听着,脸上波澜不兴。听房遗爱讲完,沉吟片刻后,他才带着欣慰的口气道:“不错,应对得体。遗爱,你确实懂事了,为父也就放心了。”

房遗爱并不在乎这几句夸奖,他是想知道李世民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这关系到他的远大理想。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叫你来问我吗?”房玄龄沉默了片刻,终于说到了房遗爱感兴趣的地方。

“孩儿正要请教父亲大人。”房遗爱赶忙问道。

房玄龄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昨日小朝之时,陛下提出要让你任右春坊中舍人,被为父回了。”

啊!原来坏了自己升官好事的人竟然是房玄龄!房遗爱意外之下,脱口道:“这是为何?”

房玄龄摇了摇头,苍老的声音舒缓且带着暗哑:“遗爱啊,知子莫若父。虽然你现在能作几首诗,但你的笔墨功夫有多少长进?为父知道你这些日子在书房读书习字,但这岂是靠几天或几月就能成就的?中舍人那是右庶子之副贰,同掌太文翰,你行吗?”

房遗爱本来只想着要升官,要有权力,也不知道这中舍人是干什么的?如今听房玄龄这么一说,暗想之下,自己还确实不行,既然是管文翰的,那就要和文字打交道,自己连繁体字也没识全,又如何去写奏折?岂不是笑话?何况,做做文案工作,有什么意思?对自己的抱负又能有多大的帮助?不做也罢!

“即便笔墨上有太子舍人代劳,你只是参赞参赞,那东宫,也是离远一点的好。为父都是六十多的人了,护不了你们多久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房玄龄半歪在太师椅里,声音有些空洞,神色有些伤感。

平日里房遗爱虽然表面上对房玄龄毕恭毕敬的,但心里并未把他当成父亲。此刻见他一副力不从心的倦色,近看之下,苍老得连颈下的筋脉上都带了丝丝皱纹。不由得心中有些酸楚,嗫嚅着张口想说几句宽慰劝勉的话,又觉无从说起,只是轻轻地说了声:“孩儿知晓了。”

房玄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去吧,好好照顾公主,闲暇时多读读书,有不懂的多向你大哥请教请教,将来总会有机会的。”

(调查最终结果是不赞成和亲的超过了半数,我算是自己给自己出了个难题。既要和平,又不能建立在女人的身上,如何解决?但愿梦中能找到答案。)

另:财大气粗的书友帮帮忙,打个赏或送点花,让俺的粉丝排满才好,否则空了两位,俺总有一种没穿裤子的感觉。哈哈,先行谢过!

第四十章 干柴烈火

人们总喜欢说要战胜自己做个强者,但往往忽略了在战胜自己之前先要了解自己。www.65txt.com

所谓“自知者明,自胜者强”,老祖宗早就排好了顺序,告诉我们做强者之前先要做个明白人。明白什么?明白自己。只有明白了、彻底了解了自己的优劣长短,才谈得上能够战胜自己。世上真正懂得这一点不多,真正能明白自己的更少。人为何会失败、会闯祸?除了人本身的贪欲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不了解自己,做出了自己力不能及的选择。

好在房遗爱并不缺少自知之明。他知道穿越者有着不可比拟的优势,他同样知道,由于时代的不同,成长环境的不同,穿越者也有着天生的劣势。就拿笔墨功夫来说,古人的读书是没有数理化和英语的,就拿了枝毛笔,盯着四书五经类的圣贤书死啃,他们那个古汉语基础是扎实得没话说。随便拉个不成器的书生出来,就能作一篇骈四俪六、花团锦簇的文言文出来,估计现代的那些所谓的国学大师只能甘拜下风。看看余大师不文不白的中山碑文就可见一斑。大师况且如此,房遗爱就更不用说了。房遗爱从来就没想过凭着几首剽窃的诗词,能下几手好棋就可声名鹊起、青云直上,继而高居庙堂、指点江山。他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也没有这么天真,更没有个粟大将撑着,轻轻松松就能当元帅。

因此当他从房玄龄书斋中出来时,他有一点失落,却并不气馁。

同样的,对于房玄龄,他也没有埋怨,有的倒是对一个风云人物垂垂老矣生出的一种莫名的感伤。

作为总理朝务的宰相,让儿子借点光很正常,可房玄龄倒好,皇帝都说要提了,他却给回了。虽然,中舍人并不适合房遗爱,东宫也是个是非窝,但偌大个朝廷,三省六部一台九寺五监,这么多的机构,堂堂一个宰相就找不到一个适合自己儿子的位置?

房遗爱明白,房玄龄是在避嫌,他是在向皇帝、也是在向同僚们显示出他的大公无私。

他忽然觉得房玄龄和自己从小敬仰的一个伟人颇有相似之处。他们同样的忠心耿耿,同样的善于筹划,同样的总领朝务、长居高位,同样的一生谨慎、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也同样的为了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越是和他们亲近的人就越得不到机会。这不知道算是一种无私呢还是一种自私?

房玄龄是指望不上了,一切还得靠自己。

就在房遗爱就要走进内院时,忽听得那边的偏厅中人声嘈杂,隐约的还伴有女人的哭声。

房玄龄治家极严,平日里偌大的梁国公府一向是安静得很,今天是怎么了?房遗爱起了好奇之心,向偏厅走去。

偏厅门口拥着不少下人,见二公子来了,都让出一条道来。

房遗爱踏进偏厅一看,不由得一愣。

大哥房遗直大嫂杜氏一起走在厅中央,他俩前面跪着两人,一个竟然是他的贴身小厮房禄,另一个还在哭哭啼啼的是个三十不到的女仆,他也认识,是伙房的翠姑。两人都是衣衫不整。

上得前去,房遗爱见礼道:“小弟见过大哥大嫂。

房遗直只是欠了欠身,淡淡地说了声:“二弟来啦。”

杜氏则起身回了一礼,道了声:“二叔请坐。”

在旁坐定后,房遗爱指了指跪着的二人,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房遗直哼了一声道:“这两个狗奴才,天还大亮着就在房中行苟且之事,成何体统?视国公府为何地?不知羞耻的东西!”

房遗爱听了并不感到惊讶,他一见两人那样就猜到是这码子事了。不过心里多少有些意外。房禄这***,平日里方方正正的,还经常管着自己,没想到暗地里这么色,正应了那句老话“会抓老鼠的猫不叫”。

看了看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房禄,又看了看啼哭着的翠姑。这女人虽是个下人,但长得前凸后出的,有几分姿色,又正值女人最成熟的年纪,像朵盛开的花一样诱人,也难怪房禄把持不住。好像翠姑的男人死了两年了,显然是个久旷的怨女,房禄又是血气方刚,处在对女人充满了好奇的时候,这干柴遇上烈火,嘿嘿,可以理解。

“大哥、大嫂准备怎么处置他俩?”如今国公府的内务都由房遗直夫妻俩负责,房遗爱当然得问他们。

“这两个无耻丑行的奴婢,国公府断容他们不得!若再容得他们,可不把国公府的家声玷辱了。”房遗直断然说道。

“把他们赶出去?”房遗爱问。

“房禄这个畜生遣回老家去看守老宅,翠姑这个贱婢嘛,明日寻一个媒婆,打发出门便了。”房遗直答道。

房遗爱沉吟了一下,指了指房禄和翠姑,对一旁的管家道:“先将他们带到门外吧,叫看热闹的都散了,有什么好瞧的?把国公府的规矩都忘了?”

管家看了看房遗直,应了声是,带着小厮丫鬟押着二人出了偏厅。

“大哥大嫂掌管家事,小弟本不该多说什么。但房禄是小弟的贴身小厮,一向本分,伺候小弟也很周全,能否看在小弟的面上,饶了他这一回。”对房遗爱来说,除了高阳和那几个侍女外,这国公府中也就房禄和自己最亲了,有很多事还要靠他去跑腿,无论如何也要留他下来。

“这……”房遗直显得有些为难道:“二弟,不是大哥驳你的面子,实是家规如此。这两个奴才做下如此勾当,若就算了,何以管束其他,传到外间,国公府的颜面何在?”

“孤男寡女一时情之难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没大哥说得那么玄乎。”房遗爱不以为然道。

“如此丑行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亏二弟你说得出来,‘发乎情,止乎礼’,圣贤的教诲二弟都忘了吗?”房遗直正色道。

第四十一章 三兄弟

(虽然周二就接到通知,但今晚打开电脑,在三江推荐上看到自己作品的名字,还是有些激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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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房遗爱哑然失笑:“大哥是气糊涂了吧?房禄若能‘发乎情,止乎礼’,他岂不成了君子,难道大哥还要和他称兄道弟不成?”

“你……”房遗直平日里出口孔孟,闭口圣贤,实在是说顺了嘴。这下可好,一时不察,被这个无赖弟弟的抓住了漏洞,顶了个两眼漆黑。

“扑哧”一声,杜氏笑出声来:“好了,二叔,不要拿你大哥开心了。饶过房禄事小,可饶了房禄,那么翠姑呢?要不要饶?都不处置了,下人们都来效仿怎么办?我和你大哥又如何向公公大人交代?”

这杜氏虽然长相普通,却是个理家的好手,处事公正果断,下人们无不畏服。想必是颇有乃父“杜断”之风。虽然接触时间不长,房遗爱对这个大嫂倒是敬重有加。

“大嫂,府中对下人的婚配可有规定?”房遗爱问道。

“也就是看看年纪差不多了,有合适的就给指配一下,也无定律。”杜氏答道。

“‘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到了一定年纪,无论男女都会有这个心思。堵不如疏,索性定个规矩,无论是谁,男满二十,女满十八即可婚配,除此之外,若有敢暗中苟合者,定然严惩不贷。如此一来,有了规矩,下人们也有了盼头,管束起来也就容易了,也有规可循了。<<>>大哥大嫂觉得如何?”房遗爱想在家里先来个人权小改革。

“这法儿不错!”杜氏喜道,又问房遗直道:“老爷,你看如何?”

房遗直看了房遗爱一眼,有些犹豫道:“可以考虑,但要禀明父亲大人,由他老人家来定夺。”

“那房禄和翠姑呢?”杜氏问房遗爱。

“就不要赶出府去了。重重责罚一顿,以儆效尤。”房遗爱道。

“那他们……”杜氏迟疑道。

“房禄已过二十,翠姑又是个寡妇。既然他们既然已经干下那事,男未娶,女守寡,那就成全他们算了。”成全一桩婚姻,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善莫大焉。

“可翠姑比房禄大……”杜氏还在迟疑。

这有什么?姐弟恋嘛,一千多年后是时尚。

“何必如此迂腐,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就行。”房遗爱口轻飘飘道。

“老爷,你看呢?”杜氏问房遗直。

“还是由父亲大人做主吧。”房遗直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房遗直。

“那我现在就去禀明公公大人。”杜氏真是个爽快人。

“如此有劳大嫂了。”房遗爱起身对这杜氏深深一躬……

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令房遗爱反倒是些纳闷,纳闷的是房遗直的态度。按理说,上次戏耍他后,他今天正好可以报复自己。作为长子,如今这个家的实际管理者,他完全可以置自己的要求于不顾。在这个年代,虽然礼教大防远没有宋朝严格,但奴婢间私通也不是桩小事,房遗直今天就是当着自己的面把房禄和翠姑给打死了也没人会说他一个不字。可他虽然看上去有些犹豫,却根本没有为难自己,表现得颇有长兄之风。

难道是因为杜氏的缘故?他怕老婆?但据自己的了解,虽然在家事上杜氏出头露面较多,但大事上杜氏还是得听房遗直的,得他拿主意啊!

不管怎么说,能救下房禄总是一桩好事。房遗爱对房遗直的看法也大有改观,暗暗觉得上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不管怎样总是两兄弟,在同一个府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弄僵了没什么好处。老人家教导得好,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大哥,上次小弟心情不好,一时失控,多有得罪,还望大哥勿罪。”杜氏走后,兄弟二人并肩走出偏厅,房遗爱忽然对房遗直躬身赔罪。

房遗直显然没有料到前两天还想凶神恶煞似的弟弟忽然转了性会向自己赔不是,不由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笑容道:“你我兄弟间何须如此,过去的事,愚兄早就忘了。”

“大哥大量,小弟愧煞。”难道真是自己错了?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二弟,其实……”房遗直脸上略带迟疑。

“大哥,二哥。”一声呼叫打断了房遗直的本就有些难产的话语。

房遗爱扭头一看,来者是老三房遗则。说来也怪,这一奶同胞的三兄弟不仅长相各异连禀性也截然不同。老大长得像父亲,为人处事也处处模仿,一看之下,像个儒雅的谦谦君子。老二房遗爱也就不多说了,历史上就是个不学无术,懦弱无能的王八蛋。这个老三房遗则是个怪胎,长得不像爹来不像娘,不知是不是像隔壁张木匠。性格上更是有些叛逆,老子也可算是个儒家,他这个小儿子却偏偏崇尚魏晋文风,曹植是他的偶像,整日里和他的一些同道中人留恋于山水之间吟诗作赋,说什么“皇帝又能怎么着,万是不朽的是诗文。”奇怪的是,房玄龄也不管他,任他逍遥自在。

“真是难得啊,三弟。如此春色无边之日,怎么没出去踏青访友,寻觅佳句?”房遗爱笑道。和房遗则虽然接触不多,他对自己这个二哥也殊无敬意。但房遗爱对这个三弟倒是充满了好感,这是一个充满了个性的,真正的性情中人。

“二哥,我找你有事。”房遗则亲热地拉住房遗爱的手。

“二弟,既然三弟找你,那你们先聊,愚兄去父亲那里看看。”房遗直说着转身欲走。

房遗爱被这个三弟突如其来的亲热弄得有些头晕,但还是没忘了对房遗直说了声:“房禄的事还有劳大哥在父亲面前多多美言。”

“愚兄理会得。”房遗直应了声,又对房遗则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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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喜儿的眼神

“二哥,你最近可是大名远扬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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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房遗爱一愣。

“你的那两首诗,还有那个‘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的绝对,如今在文人雅士中传开了,被奉为千古绝唱,小弟也跟着脸上沾光。”房遗则笑得甚是灿烂。

房遗爱心中惭愧,摆摆手道:“让三弟见笑了。”

“二哥可是真人不露相,啧啧,小弟和二哥自幼在一起,竟然不知二哥有如此之才。”房遗则啧啧称奇。

这可是深究不得的事,房遗爱赶忙转移话题:“三弟,你找我不是就为了说这个吧?”

“过几日在萧夫人府中有一酒宴,想请二哥和小弟一起前去,有几个朋友都想瞻仰瞻仰二哥的风采,还望二哥成全。”房遗则陪着笑道。

“你我兄弟谈什么成全不成全的?到时只要没什么大事,你来唤我便是。”虽然房遗爱不知道萧夫人是谁?更不知道房遗则的所谓朋友是谁?但出去见识见识总是好的,多个朋友多条路,也多一份影响,这是融入这个时代所必须要做的。他就不信凭着肚子里的那些存货,不把这些所谓的魏晋粉丝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如此多谢二哥了。”房遗则灿烂的笑容后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房遗爱顿时警觉,但随即释然。小兔崽子,跟我玩心眼?你还嫩这点!无非是不相信我的才学,想来考考我,叫我出洋相。哼,我就不信了,凭着肚子里的那些存货,不把你们唬得服服帖帖的,我***就不姓房。<<>>

……

“这就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房遗爱回到小院和高阳说了房禄的事后,高阳用手指点着房遗爱的额头笑道。

房遗爱一把将高阳拉到怀里,坏笑着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唐最上面的那根梁是谁?”

高阳一愣,随即醒悟,娇笑着粉拳伺候:“好你个房遗爱!敢如此大胆,竟然……”夫妻二人闹做一团。

房遗爱免不了上下其手,其乐无穷。高阳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迷失了自己,在短短的沉醉过后,她忽然抓住了房遗爱的双手,用力推开,坐直了身子,笑道:“别闹了,当心伤了肚子里的女儿。”

房遗爱笑语:“怎么?有了女儿,就不要我了?”

高阳红着脸道:“御医说了,这头两个月最好不要干那事。”

房遗爱道:“最好不要干又不是不能干,小心点没事的。”

高阳道:“怎么小心啊?你一干起来像匹狼似的。”

房遗爱逗她:“我像狼?那你像什么?要不这样,今晚我们再来一次,算是庆贺一下。”

高阳坚正色道:“不行,我可不想我的女儿有任何危险。”说这话时,高阳的目光是那么的清澈,神情是那么的坚决。夕阳从窗户中透入,那些光晕柔和地洒在高阳的脸上,使她犹如圣女一般的圣洁。

房遗爱不由得看呆了。这还是历史上的那个高阳吗?他蓦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男人能让他的女人感到幸福,世界上是没有哪个女人会自甘堕落的。他由衷的为高阳感到骄傲,也为自己成功地改变了高阳而感到骄傲。

这时喜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高阳看着房遗爱发呆的样子,扑哧一声笑道:“发什么呆啊?不是还有喜儿吗?你想的话,就找她啊。对吧?喜儿。”

喜儿瞬间羞红了脸,低着头轻轻地放下了茶具。

房遗爱还有点沉浸在刚才的感慨中,不由得一只手搂住高阳的肩头,一只手轻抚着高阳的小腹,柔声道:“为了我们的女儿,你能忍,难道我就忍不得?这几天我就陪着你了,谁也不找。”

“真的,遗爱?”高阳喜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然是真的。”房遗爱信誓旦旦。

“你真好。”高阳幸福地把小脑瓜依靠在房遗爱的肩头。

房遗爱一抬头却忽然发觉了喜儿的存在,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歉意,却不想遇上了喜儿出门时冷冷的一瞥,如同刀锋一般锐利,满是怨毒。

喜儿这是怎么了?吃醋吗?也至于有如此近乎仇恨的眼神啊?高阳可是她的主人啊!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房遗爱满腹疑惑之时,小红闯了进来。她显然对主人主母的腻味样已经习以为常,轻轻咳了一声,待高阳从房遗爱怀中抬起头后禀道:“公主,驸马。刚才大少奶奶派人前来传信说,老爷已经同意了驸马立的新规矩,也同意不把房禄和翠姑逐出府去,而是将二人当众各自责罚三十家规,但老爷没有同意二人的婚事,说是不能将错就错,让人存有侥幸之心。”

小红伶牙俐齿地一口气把话说了个明明白白。

房遗爱虽然很想成全房禄和翠姑,但房玄龄的做法他也很赞同。任何时候都不能让犯错的人占了便宜,这是一种公平,也是管理学的一大要素。

“行过家法了没有?”房遗爱问道。

“行过了,听来传信的姐妹说,两人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小红答道。

“是当众打的吗?”房遗爱又问。

“是大少奶奶把外间的下人集在一起后当众打的。”小红有些奇怪地望着自己的主人,不知道他问得这么详细干吗?

“你去转告大少奶奶,说是我说的,请她派个人看着翠姑,要寸步不离。”房遗爱吩咐道。

“为什么呀?”小红不解道。

“叫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大少奶奶会知道的。”高阳插嘴道。

还是高阳聪明。对一个女人来说,被当场捉了奸,又被当众打得皮开肉绽的,结果却依旧没法和情人在一起,那她活者还有什么意思?有些时候,人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

晚上房遗爱和高阳相拥而卧。在克制住自己**的同时,房遗爱感受到了一种亲情般的依恋。夜夜**固然快活,但心灵交融,亲情相依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只是当房遗爱闭上眼睛时,他的脑海里总会泛起喜儿那奇怪的眼神,让他难以释怀。

第四十三章 多管闲事

一宿无话,次日清晨刚刚起床未久,杜氏就来了。www.65txt.com

寒暄过后,杜氏道明来意。一是要谢谢房遗爱。原来昨夜翠姑上吊自寻短路,亏得房遗爱及时提醒,杜氏派去陪伴的仆妇惊觉,这才发现及时,没有丢了性命。二是喜闻公主有喜了,所以她来问问,饮食之类的生活起居上有何要求。

房遗爱谢过大嫂的关心,便让她们妯娌二人聊着,自己告辞去书房。

出门时他正遇上喜儿,见她神色如常,很想跟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对她笑了笑,在她的肩头轻轻按了一下便擦肩而过。

来到书房,见小厮房寿正在书房中清扫,便问他房禄怎么样了?人在何处?

房寿说是房禄在自己屋里,疼得一宿没睡。

房遗爱便叫房寿带路,去看看房禄。

房禄见了房遗爱,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冒,挣扎着要起来叩谢救命之恩。

房遗爱示意房寿将他拦住,又问了问有没有涂药之类的,安慰了他几句,就准备离开。

“二公子……”房禄叫住了即将走出房门的房遗爱。

“还有事?”房遗爱止步扭头问道。

“我……”房禄刚刚想要说什么,小厮房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说是有左卫军官求见。

房遗爱知是老窦派来的,他也正等着他们呢。便对房禄道:“你好好养伤吧,有什么需要让房寿转告我就好。”说罢,快步来到书房。

刚刚坐定,三名高矮不一的汉子走了进来,抱拳躬身施礼,各报名姓。-====-

领头的一个二十五六岁年纪,叫做孙用,是个队正,另两个都是火长,二十出头,叫做王五和沈戈。

房遗爱也不拿大,起身亲热地招呼他们坐下,吩咐小厮上茶。

“驸马爷,将军吩咐我们到此听候你的吩咐。”坐定后,孙用说道。

“我叫老窦做的事可曾做得?”房遗爱问道。

孙用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房遗爱。

房遗爱展开细细地看了起来。

那天看着老窦可怜,房遗爱起了相助之心。既然无法阻止房陵外出幽会,那只要将她的姘夫杨豫之留在长安城中,那房陵到了黑水河却没了另一半,其效果也是一样的。但他苦于不知道杨豫之究竟是什么身份,又不便动问,灵机一动之下,想起现代那些专事调查婚外恋的机构,便要老窦在他军中找可靠机灵之人,去把杨豫之的平日里的行踪摸清楚。

他自己这几天通过对高阳的旁敲侧击,也算是知道了一些杨豫之的情况。原来他算起来还是高阳的表兄。他的母亲是李渊第五女长广公主,父亲是当朝中书令杨师道,可谓门庭显赫。但这小子不学好,是长安城中有名的浪子,仗着父母的权势和自己的长相到处寻花问柳,招蜂引蝶。

老窦这手下的三人做事很细,把杨豫之昨日一天的行踪摸得清清楚楚,还打听来了不少他平日里的嗜好习惯,在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

“这是何人?”房遗爱指着纸上写着的“顾氏”二字问道。

“这是一个开酒肆的寡妇,近来和杨豫之打得火热,几乎天天晚上都在一起。”孙用凑过头来看了一眼答道。

“这寡妇家就没其他人了?也不管管她?”房遗爱继续问道。

“她死去的丈夫有几个兄弟,但早已分家,又碍于杨家的权势,敢怒而不敢言。”那个叫沈戈的火长答道。

“杨豫之今晚会去寡妇家吗?”房遗爱又问。

“会,昨晚是我盯了一夜,今天他们分手时我亲耳听他们约定的。”又是沈戈在回答。这是个瘦小精干的汉子,双眼灼灼,该是个“鼓上蚤”一类的人物。

房遗爱有些犹豫,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但拿不定注意该不该由自己出面吩咐这三人去做,这杨豫之有如此背景,惹出事来可不是好玩的。踌躇了片刻,他决定索性帮人帮到底,卖给老窦一个大交情。他从案桌上拿起笔,把杨豫之和顾氏的姓名勾住,又用粗线裹在了一起。指给三人看,含糊地说道:“想个法儿,让他们二人之事闹得明天长安城中人人皆知,特别是要让他老子知道。”

孙用虽然长得精悍,但显然是个老实人,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问道:“什么法儿?还请驸马爷明示。”

五大三粗的王五是一脸的茫然,而沈戈则是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房遗爱含笑望着他们,一言不发。

孙用张了张口,欲待再问。一旁的沈戈拉了拉他的袖子,抢先道:“驸马,我们明白怎么做了,请驸马静候佳音。”

这就对了吗,做人手下最关键的是要拎得清。房遗爱呵呵一笑纠正道:“不是我,是该你们的将军静候佳音。”

这三人中虽属孙用年长官大,但拿主意的显然是沈戈。他贼笑嘻嘻地拉着两个懵懵懂懂的袍泽向房遗爱告辞。

“此事关乎甚大,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能出任何差错,留下任何痕迹。切记!切记!”房遗爱关照道。

“明白。驸马你就放心吧。”沈戈笑着拍起了瘦骨伶仃的胸脯。

“还有,要给他们稍存体面,不能伤了他们。”在三人走出书房时,房遗爱又叮嘱了一句。

点燃火折,房遗爱看着那张纸慢慢燃为灰烬,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他穿越一个多月来第一次主动出手,竟然还是一桩事不关己的闲事,面对的还是皇帝的姐姐、当朝的中书令。为了老窦这么去做值得吗?房遗爱自己也有点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了小小试验一把能否改变历史?还是因为穿越前的阴影未消,和老窦同病相怜?总之是有点冲动了,多管闲事!

在书房中看了一会儿书,又练了会儿字,又去房玄龄的书斋看了看。房玄龄议事去了,不在。他翻了翻近两日的邸报,见没什么大事发生,便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想找个机会和喜儿聊聊,这个丫头让他心里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不料迎面就遇上匆匆寻他而来的柴令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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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老柴啊,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正好你我喝上几杯如何?”房遗爱笑呵呵地上前招呼柴令武。www.65txt.com~~~~

柴令武趋前一步,看了看四周,轻声道:“能出去吗?”

看其那个神秘劲,身上又穿着便服,房遗爱以为又要叫自己去宿妓,笑道:“出去是能出去,但今天我可不想出去。”老婆刚怀孕就出去乱搞,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想出去也要出去,都快出人命了!”柴令武拽着房遗爱的胳膊就走。

柴令武一脸的严肃,让房遗爱感到他不是在瞎说,一边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往外走去,一边赶忙问道:“老柴,你说清楚了,究竟去哪里?什么人命不人命的?”

“去了就知道了。”柴令武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个老柴,今是怎么了?像变了个人似的。柴令武的态度让房遗爱有些不安,难道是孙用他们大白天就动手了?出事了?

二人很快来到了大门口。房寿从后面跑了出来,叫道:“二公子,要小的跟着你吗?”

柴令武自作主张地一挥手:“我和你家公子有要事要办,不用跟着。”

房遗爱忙道:“房禄,你去跟里边说一声,告诉公主,说我和柴驸马有事出去。”

大门口停着两顶蓝布小轿,这让房遗爱愈发纳闷,这柴令武每次来,要么是马车,要么索性骑马,什么时候也没见他坐过轿啊?而且还是这种和他身份完全不符的最普通的小轿,除了轿夫外,连个跟班也没带。~~~~

二人各自上轿。房遗爱到了此时也不着急了,是祸是福,反正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三月的长安城,桃红柳绿,春色明媚。货栈酒肆,客店杂艺,男女老少,骡马骆驼,叫卖声,车轮声,丝竹声,此起彼伏。王孙公子,行者商贾摩肩擦踵,人流如潮,熙熙攘攘,汇成独特的繁华风光。

蓝布小轿在拥挤的街道上穿梭,七转八弯,渐渐地听不到了嘈杂之声,轿速也越来越快,似乎已经离开了闹市区,房遗爱掀起轿帘的一角往外一看,不远处竟然是太极宫。

难道要去宫中?房遗爱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轿子却是一拐,来到了一条小巷之中。

小轿落地,轿夫掀起轿帘,房遗爱、柴令武相继从轿中跨步而出。小巷中一扇小门咯吱一声打开,一名身着深青色官服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朝二人招了招手。

房遗爱进门一看,这里显然是一处大宅的后院,甚是雅静。

“好了,老包,人我是替你找来了,后面的事我可就管不了。”柴令武对那中年官员说道。

“老柴,究竟怎么回事?”这个老包是谁?找自己干嘛?他和自己的前身究竟是什么关系?房遗爱满腹的疑问。

“你小子害人不浅啊!”柴令武拍了拍房遗爱的肩头,总算露出几丝笑意。

“房驸马,您随我来就知道了。”那个老包说道。

随着老包走进一间厢房,一阵幽香袭来,一条倩影来到房遗爱面前,盈盈下拜:“奴家见过驸马。”

面色白皙如凝脂,乌发蓬松漆亮,淡妆不施脂粉。房遗爱凝神细看,竟然是宜春院的婉娘。这一下,房遗爱知道老包是谁了,记得那天去“迎宾驿”时就听柴令武提起过老包,他应该是太常寺下太乐署的官员,掌管着宫中俳优。

“婉娘,你领驸马进去吧。”老包小声说道。

“驸马爷请随我来。”婉娘轻唤了一声,转身朝内室走去。

房遗爱更加奇怪了,难道柴令武和老包把自己弄来这儿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婉娘幽会?不会吧!那样的话,又何必如此神神秘秘呢?再说,看他们和婉娘的神色也不对啊!

跟在婉娘身后踏进内室,这里瑶窗绣幕,极其清雅,显然是个女人的卧房。蓦然间,房遗爱却见帷帐挑起之处,绣榻上躺着一人。锦被盖得严实,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面目。

房遗爱不由移步上前一看,吓了一跳。

闭着眼躺在榻上之人他是认识的,就是在馆驿中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巧巧。令他吃惊的是,几天前还水灵得如蜜桃似的巧巧,如今却像三秋衰柳,头发蓬松无光,脸色苍白憔悴,整个人瘦去了一大圈。

“这个傻丫头,自从那日从驿馆回来后就变得心事重重,茶饭不思,伎艺也不练了,晚上睡觉时还胡乱说话,没几日功夫就变成了这个模样。”身边的婉娘轻声说着,叹息着。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巧巧得了相思病?作为现代人的房遗爱感到不可思议,这可是只有在说书中才可能发生的是啊!

“太乐署延医替她诊治,可丝毫不见好转。我知道她是思念驸马的缘故,心病难医,这丫头本就心重,如此下去,只恐……万般无赖之下,我只得求助包署丞。包署丞怜她一片痴情,便答应请驸马前来见她一面,还冒着风险将她接到了此处。驸马,婉娘求你了,你……你无论如何也要救她一救。”说到此处,婉娘哽咽难言,一把抓住房遗爱的手,眼中泪光闪动,满脸乞求之色。

房遗爱心中五味杂陈,有一点小小的恼火却有着太多的感动。

恼火的是,本以为是一桩逢场作戏的事,过了就过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哪知碰上这么个傻丫头,竟然假戏真做,如此痴情。既然为伎,又岂能动真情呢?这不是在给自己添麻烦吗?

感动的是,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多情至斯,连性命都不要了。身边的婉娘也让他感动,姐妹之情完全发乎内心,在他那个年代真是少见。连老包和柴令武同样让他感动,他们看上去都不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君子式人物,却为了一个宫妓,不顾身份,能如此大费周章,正应了那句“仗义每在屠狗辈”的话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房遗爱心中一声叹息,轻轻拍了拍婉娘的小手,对她承诺般地点了点头,抽身走到塌前。

第四十五章 可怜的巧巧

房遗爱俯下身子,用手轻抚着巧巧的脸颊,唤道:“巧巧……”

闻声,巧巧身子一颤,睁开双眼,脸上泛出红晕,眼中露出惊喜,颤声道:“驸马,是……是你吗?”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房遗爱的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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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柔软滑腻的小手,如今握在手中显得枯瘦干燥,房遗爱心一软,柔声道:“巧巧,是我。我看你来了。”

巧巧凄然一笑:“总算我还能见爷一面。”说着要挣扎着坐起。

房遗爱坐到绣榻之上,轻轻将巧巧扶起,让她依靠在自己胸前。

婉娘见状,轻轻地退了出去。

巧巧偎在房遗爱的怀中,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倾诉衷肠,断断续续地喃喃而语。

原来巧巧本是官宦人家之女,玄武门之变那年她刚满一岁,其父乃是太的一名属官,受李建成的牵连被诛。母亲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她被送进了掖庭,在她刚刚五岁那年母亲又郁郁而去,从此这个世上她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十岁时她被选进了太乐署习练伎艺,成了一名宫妓。宫妓的生活比普通宫女的生活要来得舒适,却没什么盼头。普通宫女还存在着被皇帝开恩赦出宫去的可能,而宫妓身在乐籍,再无自由之身。深宫岁月悠悠,多少个黄昏落日,多少个孤枕独宿夜。男女情事在宫中早已司空见惯,宫妓们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渴望也需要男人的怜爱。但宫中的真正的男人就皇帝一个,一个宫妓想要得到他的宠幸无疑于痴人说梦。好在她们经常有着出外歌舞的机会,胆大一点的就会与一些王公大臣、贵介公子暗通款曲。~~~~巧巧同样充满了渴望,但没这么大胆。年纪大一点的姐妹就劝她及时行乐、过一日算一日,反正也没有出头之日。这次被老包派去伺候房遗爱他们,她本也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没想到房遗爱在床第间的表现完全不像姐妹们所描述的那样粗鲁、变态,不把她们当人看。而是充满了温柔和体贴,让她倍感温暖和幸福。由不得她芳心暗许,再也无法忘怀。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和房遗爱在一起的,哪怕是做一个丫头。可她还是忍不住想着他,念着他,梦中出现的也是他……

说到最后,巧巧哽咽道:“爷能来看巧巧一次,巧巧就是死了也不枉了。”

要是在现代,房遗爱肯定认为这丫头是琼瑶***书看多了,脑子有病了。可如今是在唐朝,不一样的身世,不一样的制度,不一样的环境,巧巧的一切显得顺理成章。

苦啊!古代的美女。对普通女人来说最平常不过的男人在她们眼中却成了稀世珍宝。古代的女人低贱,在男人眼中就是一件物品,美貌的女人也就是一件精美的高价的饰品。和所有精美的饰品一样,她们只能属于豪宅,而不属于陋室,即便陋室中拥有了,那也会被无情地掠夺而去。她们的归宿往往只能是皇宫、侯门、大宅,往往只能是几个甚至几十个、几百个围绕着一个男人勾心斗角、争宠吃醋……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古人有“自古红颜都薄命”之叹的原因之一吧。

房遗爱心中一阵酸楚,不知该如何安慰巧巧是好。他虽然感动,但他无法给她任何承诺,要是一般的官员,那还可能蒙皇帝恩赐几个宫妓来充当家伎,可他是驸马,根本就行不通。何况,对怀中的这个女孩,除了深深地可怜外,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房遗爱轻轻地扶着巧巧重新躺下,给她塞了塞被子,柔声道:“巧巧,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

巧巧眼中尽是期盼之色:“爷,你还会来看我吗?”

房遗爱露出些许笑容道:“最近我要出一趟远门,回来后一定来看巧巧。”

巧巧露出失望之色:“爷不会是骗我吧?”

房遗爱伸手替巧巧理了理有些散了的鬓发,故作责怪之态:“巧巧把爷当成什么人了?”

巧巧露出了笑容:“那巧巧等着爷。巧巧没什么痴心妄想,只要能难得看上爷一眼,和爷说说话就满足了。”

房遗爱道:“好啊!那巧巧就要好好调养身子,等着爷来看你。”

巧巧脸色大为好转,微微泛着羞色:“巧巧会的。巧巧没什么痴心妄想,只要能难得看上爷一眼,和爷说说话就满足了。”

“好了,巧巧好生歇息,爷要走了。”房遗爱说着俯下身去在巧巧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直起身来转身大步离去。他感到背上道目光是那么的灼热和痴迷……

厢房中,婉娘怔怔地望着从内室走出的房遗爱。

二人默默地相互注视了一会儿,婉娘开口问道:“驸马真是要出远门吗?”

感情这女人在听墙角!

房遗爱叹息一声:“但愿时间能让她忘却这一切。”

“但愿吧。”婉娘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后依旧是怔怔地看着房遗爱。

房遗爱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有心快些离开这里,便问道:“老柴和老包呢?”

“柴驸马出去一趟,说是等会儿再来接房驸马。怎么?驸马这么急着要走?”婉娘不温不火地说道。

“这……这倒不是。”

“那就是驸马怕和婉娘呆久了,婉娘会和巧巧一样?”婉娘眼中露出嘲讽之色。

“婉娘想哪里去了?”

“放心吧,婉娘没巧巧那么傻。”婉娘冷冷地、不惜地说道。

婉娘说得没错,房遗爱确实不愿意和她们再发生什么纠葛了,宿妓如果要承担责任的话,天下哪个男人还敢去?所以他无语了,当心中所想被人看穿后,一切的辩解都将是苍白和无力的。

沉默了一会儿,房遗爱还是走到了婉娘跟前,深深一躬:“有劳婉娘多多开导、劝解巧巧,某拜托了。”

婉娘脸色稍霁:“算你还有点良心。哎,都知道当不了真的,可这丫头却偏偏当了真呢?”

“大概是身世的缘故吧,她太可怜、太孤单了。”房遗爱随口说了声。

“宫中之人谁不可怜。还有更可怜的,听老人们说,掖庭中还曾有过一个息王没有名份的遗腹女,后来却变成了本朝公主的侍女,你说她可怜不可怜?”婉娘叹息着摇了摇头,一副久经沧桑的模样

注:息王即李建成。贞观初追封,十六年追赠“隐太子”。

第四十六章 婉娘

“哦?息王的女儿?怎么可能呢?”房遗爱问道。(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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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听掖庭宫中老人所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婉娘答道。

“在哪位公主身边?”房遗爱又问。

“这就更不知道了。”婉娘摇了摇头。

“不知婉娘身世如何?能否告知?”反正在等柴令武,总得找点话题吧?房遗爱随口问道。

不想婉娘听后眼睛一红,脸上顿显悲色。

“我太唐突了,望婉娘莫怪。”房遗爱赶紧打招呼。

“不妨事的,让驸马见笑了。”婉娘挤出几分笑容道。

两厢又陷入了沉默。大概是巧巧的缘故,两人间似乎变得很陌生,根本不像是两个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女。

“难道驸马真的不想替巧巧脱了乐籍,离开太乐署?”不知婉娘是没话找话,还是早就想着要问这个问题。

“不瞒婉娘,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房遗爱坦言相告,也免得给她们以幻想。

“真是无能为力还是根本就不愿?”婉娘毫不客气。

“我的身份注定了是无能为力。”这可是实情。

“哼!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办到呢?”婉娘眼中有一种挑衅的意味。

房遗爱其实一直处在矛盾之中。他内心又何尝不愿意替巧巧脱了乐籍,收到自己的身边。其他都不论,就说自己是巧巧的第一个男人,他哪会愿意将来巧巧再躺倒其他男人的床上?但理智又告诉他,这是个大麻烦,千万不能去做。

房遗爱自问如果真要想办法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可以去找李恪,让他出面问李世民要几个宫妓,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在这一点上,李世民算得上是史上最仗义的父亲,他的一大爱好就是送女人给儿子。儿子不要他还生气,老九差一点就因此被他给废了。

问题是李恪即使愿意帮这个忙,可把巧巧弄出来了往哪儿安置?让她进门?就她这个出身,做个丫头都难。高阳不会乐意,房玄龄也不会同意。把她养在外头?钱从哪里来?包二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暴露了,李世民、房玄龄、高阳都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想想就这么多的麻烦,何况真正去做呢!自己如今还一事无成,岂可陷入到脂粉阵中而无法自拔。所以他觉得还是该理智一点。

心中如此想,但当着婉娘的面不能说。

“倒要请教婉娘,我该如何去做?”房遗爱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

“去找萧夫人。”婉娘回答得很爽快。

“萧夫人?哪个萧夫人?”这已经是今天房遗爱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了,就不知房遗则和婉娘所指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是前隋皇后萧夫人了,你不会连她也不认识吧?”婉娘略感诧异。

“认是认识,不过没什么来往。”房遗爱掩饰道。原来是她啊!前朝萧皇后,隋炀帝的正宫,大大有名的人物。后世说她历经四朝,克死了五个皇帝,还和李世民有一腿,是个骨灰级的红颜祸水。奇人啊!这倒真要好好见识见识。

“没来往没关系啊。如今夫人醉心于诗曲歌舞,府中养着数十名歌伎、舞伎。凭着驸马的才学,只要拿出那日在馆驿倚声填词的手段,萧夫人定然欢喜,尊为上宾,到时候,驸马再开口请她帮忙,她岂有不允之理。只要她答应,那么凭她的面子,向圣上去要几个女乐还不是小事一桩。噢,对了,你家三公子如今不是她的座上宾吗?”婉娘自顾自说着,憧憬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之中。

房遗爱微一沉吟,朝婉娘一拱手:“多谢婉娘指点,我定当尽力为之。”他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在敷衍婉娘,他确实准备按婉娘的方案去做。因为婉娘话中那句“府中养着数十名歌伎、舞伎”让他茅塞顿开,他心中有了一个计划,一个事业、生活共同促进、和谐发展的计划。

婉娘喜道:“真的?”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房遗爱顿时神气起来。

婉娘忽然脸一红,变得有些忸怩,小手绞弄着衣带,轻声道:“驸马也不用谢奴家。奴家只是想……想让驸马把奴家也一同带离太乐署。”

怪不得婉娘如此起劲,原来不单单是为了巧巧,也是为了她自己。

刚才房遗爱真是怕她们纠缠不清,但此刻他心中有了打算,还怕个鸟啊!越纠缠越好,他一下子活络了起来,伸手抓住了婉娘的小手,笑嘻嘻道:“这还用说,忘了别人,也不能忘了我的婉娘啊。”

婉娘乘势偎倒在他的怀里,扬起小脸道:“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只要婉娘的计策可行,我定不食言。”房遗爱如今心中担忧已除,不由色心顿起,见了婉娘这娇羞动人的模样,闻着她动人的体香,感受着**的接触,想起那一日她在床上的疯狂,不由得低下头去寻宝似的找到婉娘的香唇,痛吻起来。一只手则探进婉娘那丰满温馨的前怀里,轻轻地揉动着。

婉娘也不含糊,伸出滑嫩的香舌迎合着他,一只手勾住他的头颈一只手还摩挲着他那满头黑发。

春季的午后阳光明媚,令人有些燥热。婉娘星眸流动,娇吟微微,鬓角还微微的有着几滴的香汗,一缕打湿的秀发贴在耳根处,少妇风情,诱人之极。

房遗爱正准备进一步行动,忽然想起这不是在自己家里,柴令武和老包随时有可能闯入,何况里面还躺着个巧巧,也不知睡没睡着。便耐住心中烈火,轻轻推开婉娘,柔声道:“婉娘,只怕老柴他们就要来了。”

哪知婉娘是情浓之极,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不肯放,红着脸轻声道:“爷,柴驸马他们去城外办事了,一时半刻回不来的,院门我也锁了……”

(这段时间,一直有书友包括三江推荐上的评述提到《调_教初唐》一书。唉!老吴悔啊!悔不该没有多看看起点小说,还以为房遗爱这个王八驸马是个冷门,不会被穿越呢,否则老吴何必拿他当猪脚?惹来这么一身猪臊气。)

“那……巧巧……”房遗爱指了指内室。人家都为你生病了,你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风流快活,不是刺激人家吗?有点过分。

婉娘却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小嘴往左面一歪,娇喘着:“去那,那还有间小屋。”

第四十七章 接踵而至的麻烦(上)

都到了这当口了,是个男人就不会犹豫。(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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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爱一把抱起软得像一滩水似的,直往下溜的婉娘,大踏步走进小屋。

这是一间小书房,除了简单的书桌椅外,别无他物。

一进屋,婉娘就像是一张年画一样,被房遗爱牢牢地钉在了墙壁上。

此刻的婉娘早已钗横鬓乱、衣衫不整,半露半隐的酥胸令人心向神往。

房遗爱一把扯开她的罗裙,一低头,埋进了婉娘波涛汹涌的温柔所在……婉娘娇吟不休,身子摆动不停……房遗爱情浓兴急,也不顾各自衣衫的累赘,用最简便的方式,用最强大的气势挤进了她的身体……婉娘一声长吟,双手搂住房遗爱的脖子,死死不放……

一时春情满室,呻吟声和喘息声交响乐般奏了起来……

柴令武和老包走进厢房的时候,房遗爱和婉娘早已穿戴整齐,坐在那里假模假样地品茗聊天。想起刚才的疯狂,看着如今的衣冠楚楚,房遗爱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衣冠禽兽。

依旧是两顶蓝布小轿,来也悄悄,去也悄悄……

和柴令武分手时,二人的一段对话令房遗爱坚定了实现心中所想的决心,同时也让他那颗男人俗不可耐的心异常的满足。

“老柴,谢谢你。”

“你我间就别客气了。我一来呢是看巧巧怪可怜的,二来呢这事如果处理得不好,只怕你我都会有麻烦。”

“说明白些,老柴。”

“和宫中女乐间有事的并不单单是我们,多得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但如果有女乐死了的话,太乐署总要有个说法,虽然是走走过场,但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嚼舌头的人也多,万一牵涉到你我,被人拿来做文章参上一本的话,就你我的身份,到时候就惨了!”

“这……”

“所以啊,小房你一定要把巧巧给安抚好了,最好是能让她脱离那个是非窝。”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和老包议了议,只有一个人能帮你。”

“谁?”

“萧夫人。只要这老婆子向陛下要人,陛下没有不允的道理。到时候老包再从中照应一下,嘿嘿,事也就妥了。”

“我试试吧。”

“不是试试,而是一定要办到。”

“好吧,我尽力。”

“我说,你小子现在够可以的!”

“怎么了?”

“巧巧就不去说她了,那婉娘是不是也给你给上了?”

“嘿嘿……”

“这婉娘可是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我***都惦记她好长时间了,连个手指都没碰到,到叫你小子给办了,艳福不浅啊!好了,不说了,我回去了。”

“要不要进去喝上几杯再走?”

“不了,都出来一天了,回去又要被盘问半天了。那事你可得抓紧着办,有时间也别忘了再去看看巧巧。”

……

这一夜房遗爱有些难以入眠。一会儿想起了巧巧和婉娘,一会儿又惦记起老窦的那码子事,显得有些烦躁。

偎在他怀中的高阳觉察到了他的异常,轻轻地推了他一把道:“这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没什么。”房遗爱随口道。

“是不是……想那个了。”高阳支起身子,脸带暧昧地看着他。

“是想了,你开恩吗?”房遗爱坏笑着捏了捏高阳的鼻子。

“好!本公主格外开恩,给你一个时辰,去找喜儿搞定了回来睡觉。”高阳故作大方道。

要是高阳知道自己下午刚刚和一个宫妓欢好过,不知她作何感想?唉!男人啊!

房遗爱略感歉疚地把高阳拉入怀中,亲了她一口:“好了,别开玩笑了。睡吧。”

高阳幸福地把头埋在房遗爱的肩窝里:“你要是真想的话,就去找喜儿,我不怪你。”

“过几天再说吧。这些天你刚刚有喜,我总得陪着你吧。”

“遗爱……”

……

次日,房遗爱刚刚踏进书房还未坐定,房寿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二公子,二公子,出大笑话了。”

看来是自己的谋划成功了,孙用他们还行!

房遗爱的心中一动,略有些激动,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训斥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房寿吐了吐舌头,却依旧兴奋不解的说道:“长安城都传遍了,杨豫之被人暗算了。”

“哪个杨豫之?”房遗爱装糊涂。

“就是长广公主和杨郡公的儿子,那个县马杨豫之。”

县马?这称呼有趣,房遗爱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莞尔一笑道:“他怎么被暗算了?”

“今天天刚亮,杨府的门房开门时发现大门口有一个用被子包着的会动的大包囊,门房叫来护院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他家的公子杨豫之和一个开酒肆的寡妇,嘴用布塞住了,衣服都没穿,绑在了一起。”房寿说得两眼发亮,吐沫星子四溅。

这孙用……不!应该是沈戈,还真能领会领导的意图,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是吗?谁这么大胆,敢跟杨府过不去?”房遗爱想从流言中知道,这一票做得漂不漂亮?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这就弄不清喽!这杨豫之整天就干着勾引人家小媳妇的事,招人恨着呢!哪弄得清是谁啊?”说到这,房寿显得更加兴奋了:“公子说做这事的大胆,嘿嘿,大胆的事还在后头呢。”

“怎么了?”房遗爱笑着饶有兴趣地问。

“嘿嘿,做这事的人够损够绝的,把杨豫之给阉了。”房禄一脸的幸灾乐祸。

“啊!”这下房遗爱笑不出了,只觉得气血上涌,头里面嗡嗡作响。

这孙用三人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把皇帝的外甥、宰相的儿子给阉了。好是好啊!对老窦来讲确实是大大的利好啊!一劳永逸,他再也不用担心杨豫之和他老婆偷情了。可这么一来,杨师道和长广公主能善罢甘休吗?好像杨豫之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这不是在绝人家子孙吗?这宰相和公主一起发起狠来可不是闹得玩的?京兆府定然是全力以赴彻查此案,要是真查到老窦的身上,保不住不把自己给牵扯进去,自己可是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啊!

第四十八章 接踵而至的麻烦(中)

原本房遗爱想得挺美。www.65txt.com<<>>阴杨豫之一把,把他和寡妇偷情一事弄弄大,弄得路人皆知。虽然唐风开放,但一个皇亲国戚和寡妇偷情究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杨师道知道了自然脸上无光,定会严加管束,那么杨豫之也就没法去和房陵幽会了,至少今天是去不了了。自己也算是给了老窦一个交代。可如今不一样了,对杨府来讲,脸上有没有光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为儿子报仇。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好处!房遗爱只能希望这事不要闹大,真要闹大的话,就让杨家和窦家去闹,不要牵扯到自己。

这时门房来报,说是窦驸马请他过府去饮酒。

得!老窦开始庆贺了。哼!想来孙用他们也没这个胆,罪魁祸首就是老窦。

房遗爱想了想,吩咐备车去窦府。

来到窦府,一个管家殷勤地把房遗爱领到花厅之上。花厅正中摆着一桌酒菜,奇怪的是不见老窦的身影,更奇怪的是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一个。

管家道了声“请稍待,我家老爷马上就到。”便退了出去,随手掩上了门。

这老窦,好大的架子!在搞什么名堂?

就在房遗爱心中疑惑之际,门咯吱一声开了,但走进来的不是老窦,而是房陵公主。

今天的房陵与他上次所见到的完全不同。一声素装,脸显戚容。

嘿!这是在给情人戴孝啊!房遗爱想想也没错啊!情人的老二没了,对她来说和情人死了又有何分别?

“见过公主。”虽然厌恶这个女人,但必要的礼数还是要的。

房陵没有说话,更没有回礼,而是像不认识他似的,缓缓地绕着他走着,双眼上下打量着他。

只是目光中没了上次的暧昧和挑逗,有的是怨恨,深深的怨恨。

房遗爱被她冷冷的目光看得背上发寒。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老窦呢?他请我来喝酒,他自己跑哪去了?”

这回房陵开口了:“哼!这个缩头乌龟还敢呆在这儿吗?”

什么意思?难道房陵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既然老窦不在,那我就告辞了。”房遗爱不急细想,只是感到苗头不对,想要脱身。

“好啊,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但你可别后悔。”房陵背对着房遗爱,阴阳怪气地说道。

就要跨出花厅的房遗爱站住了,呆了一会儿转过身来:“什么意思?”

房陵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丝冷笑:“哼!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你要是走出这个门的话,我那个姐姐长平公主、还有我那个姐丈中书令杨国郡公只怕马上就要找上你家门去,找你家老爷子好好评评理了。”

她果然知道了。但知道了也不能承认啊!也得死扛啊!

“评理?公主的话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哼哼哼……你不会告诉我今日杨府发生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吧?这事可已经传遍了大半个长安长城喽。”

“这事倒是略有耳闻,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装,你就装吧。过去倒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能装。”

“我装什么了?我做什么了?我犯得着装吗?”

“做什么了?杨豫之那事就是你和窦奉节干的。”

“笑话!昨晚我在家了睡觉,哪也没去,房府上下和你的侄女都可以作证。”

“不错,你是在家里睡觉。窦奉节也同样在家里睡觉,还和我睡在一起。但做这种事还要你们二个堂堂的驸马爷亲自动手吗?你们是幕后的指使者,是真凶。”

“真凶?我和杨豫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平日也素少往来,我为什么要指使?没理由啊!”

“你嫉妒!你和窦奉节一样的嫉妒!”

“这真是笑话了,我为什么要嫉妒?”

“哼!你别忘了,有一次你和杨豫之在老娘这里争风吃醋,差点没打起来。”

***!你***还干了多少荒唐事?房遗爱在心中大骂自己的前身。但骂有屁用,关键是如何把房陵糊弄过去。

“或许过去我是有点嫉妒,但如今我有了高阳,我还嫉妒什么?公主姑姑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你还嘴硬?我告诉你吧,在你来之前,窦奉节早就把实情一五一十地抖落得清清楚楚。”

是真的还是在使诈?房遗爱有点吃不准。

“不信是吧?那我来说说是怎回事。你出的主意,窦奉节找的人。孙用、王五还有个沈戈。我说得没错吧。”

这下房遗爱彻底没话说了,心里那个恨啊!恨自己没事找事;恨老窦这个软蛋出卖朋友;也恨他的前身交友不慎、混蛋透顶。

“怎么了?没话说了吧?”房陵一脸嘲讽地望着他。

“反正我没做,老窦那是在瞎说。说我做可以,拿证据来啊。”还得死扛。

“那可不关我的事,那是杨家的事。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把这事去告诉我那嫁了两次的苦命的姐姐?”

“你想要怎样?”房陵既然还在这儿和自己磨牙,那她肯定是以此为要挟,别有所图。房遗爱虽然明白这一点,但他实在是不想和这种女人做交易。可此时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只能听听她怎么说了,看看她有什么条件,然后再作打算了。

“你可别搞错了?以为我要和你谈条件。要不是看在我弟弟和你姐姐的份上,我早就派人给杨府去传信了,你还能太太平平地站在这里?我这是在帮你,给你一条路走。”呵!这女人还跩起来了。

房陵的话让房遗爱有些听不懂。她弟弟?我姐姐?看在他们的份上?什么意思?莫非韩王李元嘉和房陵是一奶同胞?对,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好,那就请公主看在我姐姐姐夫面上,给我指条道吧。”房遗爱试探道。

“很简单,你去劝说窦奉节,让高阳去求他的皇帝老子。就一条,让我离开窦家。”最后那六个字,房陵是说得斩钉截铁。

(老吴不否认,书写到这里似乎显得有些拖沓琐碎,这大概是老吴驾驭长篇的能力不够吧。接下来老吴会尽量改进,把重点放到猪脚大施拳脚方面去。但前面已经铺开的情节,总得作个料理,还望心急的书友谅解。说实话,写这些似乎无关紧要的东西,其实也是为了让情节看上去合理一些,因为穿越成房遗爱这个衰人,总得让他有个改变形象的时间吧,现代人变成古人,面对的又是名人,也总要有个适应和成长的过程吧。如果一下子就发大财,打胜仗,做大官,可信吗?)

(开个玩笑,如果哪天真有某位大大穿越去了古代,能像书中的房遗爱一样,在短短一个多月中就搞定高阳,让李世民生出好感,那已经是神话了。)

最后还望大大们多投票,多收藏,多发评论。谢了!

第四十九章 接踵而至的麻烦(下)

“为什么?”公主有离婚的吗?

“你不知道?”房陵显得有些诧异。www.65txt.com

“我怎么会知道?”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房遗爱?”房陵更显疑惑。

“我这个人忘性大。”房遗爱掩饰道。

“忘性大?”房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那好,我就再告诉你一次,窦奉节就不是个男人,他不能人事。”

“我……我上次以为你是在开玩笑。”房遗爱心中震惊无比,嘴上还得去圆。

“开玩笑?这很好笑吗?”房陵的眼圈红了。

“陛下是你的哥哥,你自己可以去跟他说嘛。何必要扯上高阳?”自己已经陷进来了,千万不能再把高阳扯进来。

“哥哥?我这个妹妹在他眼里能算得了什么?窦家世代勋贵,过去有皇后撑着,如今皇后不在了,还有长孙无忌在,他会为了我去得罪他们?”房陵冷笑道。

“既然如此,高阳又能管什么用?”

“那是你们的事,我不管。反正你只要给我个答复,行还是不行?”房陵不容置疑地说道。

“你这不是不讲理吗?”

“我不讲理?你对我讲理了吗?你对杨豫之讲理了吗?”房陵激动了起来。

“那你总得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就先拖一下吧。

房陵注视了他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看在你姐姐的面上,也看在你我曾经的情份上,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你必须给我个答复,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

在回府的路上,房遗爱觉得这事很可笑,自己很可笑……这一切都很可笑。真的?假的?万事都不能只看眼前的景象。

老窦在门房上留了一封信,大意是自己有公务,要离开长安城几日,待他回来再好好聚聚。

留下自己这个不相干的好心人在这里受罪,这***倒是溜了。

回到内院,高阳不在。房遗爱来到内室,往卧榻上一躺,脑海里全是浆糊。

恍惚中听到声响,一看是翠儿送来了茶水。房遗爱感到有些口渴,坐起身来,伸手接过茶杯,一边喝着,一边问:“公主去哪里了?”

“巴陵公主来了,一起去花园中赏花去了。”翠儿脆生生地答道。

“噢。”房遗爱又续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后继续躺下,继续他的胡思乱想。

渐渐的,房遗爱感到有些热,而且越来越热,渐渐的,神智也有些恍惚了,只感到心猿意马,心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臊热难当之际一扭头,房遗爱恰见翠儿正半跪在墙角擦拭着一盆兰花。由于身子伏着,小屁股翘得滚圆滚圆,一用力,显出一道沟壑和沟壑下小红薯般鼓起的一团。

这一团是生命的源泉,又是**的黑洞,它时刻都在伺机吸纳男人的狂热和激情。

此刻,在房遗爱的眼里,它是他的乐园,那里有着一片开满鲜花的草地,他想在那片草地上歇息,打滚;那里还有一个温暖而又湿润的沼泽,他要去那沼泽中发泄自己的燥热,倾洒自己的热情……

房遗爱晃晃悠悠地爬起身来,朝翠儿走去……他的心中似有滚滚春潮翻卷着浪花,准备去搂住她,亲吻她,去探寻她身上的那个乐园。然而有另一种意志在阻止他向她靠拢,抵抗着不让自己松懈,不和她绞作一起,融成一体。

翠儿忽然起身转过脸来,顿时花容变色,上前扶住他:“驸马你怎么了?脸色红成这样,眼睛这么怕人。”

处子那淡而诱人的体香刺激着房遗爱,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浑身只剩下了一种冲动的**,想要去接触她,去穿透她,去开掘那片极乐的福地。**潮水般袭过他的全身,变成一股强大的热流,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发情的猎豹,欲火中烧,丧失了理智,浑身气劲倍增,似可倒拔垂柳,只想着要钻进她的体内打滚,放纵恣肆,尽情享受。

房遗爱一声不发地抱住了翠儿,把她按到了榻上。

翠儿尖叫一声开始挣扎反抗,但这反令他亢奋异常,他疯了似的撕扯去翠儿的衣裙,随后势不可挡地冲进她的身体,尽情地忘我地开采挖掘……他就像是驾着骏马在草原上奔驰,快乐无忧,兴致勃勃,心旷神怡,浑身进入了极乐世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只知道,天高云淡,浑无边际……

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啊!”、“啊”响起两声女人的尖叫。高阳和巴陵出现在了门口,高阳凤眼瞪得滚圆,小嘴涨得足可吞下两颗鸡蛋,周身颤栗,面呈灰白。巴陵则在惊叫过后忙用衣袖遮住了面容。

这两声尖叫似乎是一瓢冰水从头灌到脚后跟,让房遗爱从疯狂中蓦然惊醒,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他如同瘫了一般从翠儿身上滚落下来,心里响起一个声音:麻烦大了……

这个晚上是房遗爱自穿越一来第一次独自睡在了书房。他是被高阳赶出来的。

当时高阳并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咬牙切齿地对他说了一个字:“滚!”

但这显然比大哭大闹要糟糕得多,大哭大闹总还是在表明一种期待,希望得到一种结果。而这一个“滚”字,则表达的是一切的结束。

房遗爱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原本美丽的女人会有那么可怕的神色。但今天,他从高阳的脸上看到了。

房遗爱知道,自己是把高阳伤惨了。昨天晚上还装得痴情一片,但转眼就在她的床上,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她可能刚刚炫耀过自己丈夫的忠心的姐妹面前,和一个侍女肆无忌惮地寻欢作乐,这叫高傲的高阳如何受得了?

他也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自己好色不假,对翠儿有意也不假。但自己也不至于急色到那个地步,明明知道高阳去了花园,随时会回来,还如此控制不住自己,找死啊?

他回忆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他断定翠儿端来的茶里面有问题,一定是下了一类的东东。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是谁下的药?为什么要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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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又见辩机

(大大们别忘了看后投票收藏,谢了!)

茶是翠儿端来的,自然她的嫌疑最大?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为了勾引主人就不惜忍受摧残之苦,而且还挑了那么一个时间地点,她就不怕高阳扒了她的皮?除非她是弱智,否则绝不可能。www.65txt.com~~~~翠儿平日里话不多,但也是个挺会来事的女孩,应该不会是她。

那又会是谁呢?

巧巧的事,房陵的事,如今又是高阳的事,令房遗爱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烦躁至极。还有下午中的那个药也够厉害的,到现在他还受着**的折磨,胯下坚硬如铁,难受异常。

“笃笃笃”,忽地传来了敲门声。

斜靠在卧榻上的房遗爱道了声:“进来。”他以为是房寿来送茶水。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房寿,却是一瘸一拐的房禄。

“房禄,你怎么来了?”房遗爱有些诧异。

“我听房寿说公子今夜睡在书房,来看看公子。”房禄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没事,你身子还没好,早些回去睡吧。”房遗爱挥了挥手。

“公子,我有事要和你说。”房禄却不肯离开。

房遗爱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指着一张凳子道:“那好,你坐下说吧。”

“公子,我……”

……

房禄在书房里足足呆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书房的油灯亮了一夜,房遗爱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亮时分才朦朦胧胧地打了个盹。

醒来过后,他连洗漱都没有就往内院跑。

一进内院,眼前的景象吓了他一跳。-====-内院所有的仆人都在忙碌着,那间他和高阳的卧室已经面目全非,里面包括床在内的所有家具都被搬了出来,连门窗都被卸了下来。

高阳一个人站在石阶上,目无表情地望着仆人们在进进出出,十五岁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原本的稚气,在一夜间,她似乎成熟了但也变得憔悴了。

房遗爱心中一疼,走过去叫了声:“瑞儿。”

高阳木然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没有言语。

“瑞儿,你听我说,我……”房遗爱想要解释。

“驸马,你的话我再也不想听,也再也不会信。如果你不想我马上就回宫的话,你就离我远点。”高阳头也没回,用平静的语气打断了房遗爱的解释。

“瑞儿……”房遗爱还想再说什么。

高阳转过身来,淡然地看着他,缓缓地说道:“公公对我不错,你也让我有过美好的时光。我不想把事情做绝,让你们房家难堪,也让父皇伤心。所以我决定生下孩子后再离开,如果是男孩,就把他留在你们这里,如果是女孩,我就带她一起进宫。在这段时间里,你也不用住在书房,可以住到内院的西厢去。但我不想你再进我的房间,如果你能答应的话就这样办,如果你觉得不行的话,我马上就走。”

看着高阳平静如水的表情,房遗爱懂得了什么叫哀大莫过于心死。他此刻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高阳也不会信,何况手里也拿不出证据。好在高阳还留在这里,他就有时间来澄清这一切。

房遗爱无奈地点了点头。高阳见状,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房遗爱看着高阳显得弱不禁风的背影,抑制住把她拥入怀中好好爱她保护她的冲动,叹了一口气,默默转身往外走去。

在院门口正遇上拎着一桶水的小红。

“这是要干什么?”房遗爱指了指面目全非的内院。

“公主说是晦气,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换了。”小红小声应道。

“翠儿怎样了?”

“公主没把她怎样,她就是一直在自己房中哭。”

“你等一下到书房来一趟,我有话要问你。”不管怎样,他还是这里的主人。

“这……”小红有些犹豫。

“怕我害你?”房遗爱拿出主人的嘴脸。

“不……不是,我来就是了。”小红脸一红,答应了。

刚走出院门,却见喜儿带着几个僧人走了过来。

房遗爱一眼望去不由得一愣。只见为首的一个年轻僧人,身形洒脱,双目深碧清澈,气宇超然脱俗。正是原本令房遗爱寝食难安,如今已经淡忘了的辩机。

辩机见了房遗爱,和众僧一起躬身合十口诵佛号。

房遗爱欠身回礼后问喜儿:“这几位大师是……”

喜儿低着头轻声道:“是公主请来诵经做法去晦气的。”

望着辩机的背影,房遗爱呆立在那里,心中涌起一股怨气。

在眼下这个当口,高阳最脆弱的当口,辩机正好出现。老天啊!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历史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吗?我这个假房遗爱也没法摆脱戴绿帽的命运吗?

不知何时,房遗直出现在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弟,我找你有话要说。”

房遗爱跟着大哥来到了房遗直的书斋,兄弟二人关上房门谈了好长一会儿……

回到自己的书房,小红已经在等他。房遗爱关上书房门,凑近小红,在小红芳心砰砰直跳中,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起来……渐渐的,小红不再羞涩,先惊讶后凝重,接着也开始和房遗爱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小红走的时候说了声“请公子放心”,房遗爱则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午后,房遗爱写了两封信,把他能用上的福禄寿三个小厮一起招进了书房,如此这般吩咐一番,随后要他们按他所说的各自去做。

房遗爱自己则令管家备车,去了谯国公府,也就是柴令武的家。他不是去找柴令武的,他是去见巴陵公主的。

谁知他被柴令武拦在了门口,连门也不让进,说是巴陵说的,以后不许柴令武再跟房遗爱有来往。

房遗爱好说歹说,最后以迎宾驿中宿妓之事相要挟,柴令武才让他进了谯国公府。又费了好大的周章,巴陵才给了他见面说话的机会。

从谯国公府出来,房遗爱急冲冲地赶到了迎宾驿馆,他已经叫房寿送信给老包,让他安排婉娘在这里见面。

(今天是我第一次删去广告以外的贴。我一直认为在这个浮躁的年代,能在网上看看书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所以对于书友的评论,无论说好还是说坏,即便话糙一点,我都不会去删,而且都加精。但今天我有点愤怒了,你可以不看,也可以说不好,但不能污言秽语,这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以后凡是有此类的,老吴一律删去。)

第五十一章 交易

(预告:猪脚在四面楚歌中即将奋起。www.65tx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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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婉娘分手后回到府中天已断黑。

福禄寿三个小厮见主人回来都上前交差,并告诉他老爷派人找他,要他回来后去一趟。

房遗爱点了点头,便去了房玄龄的书斋。

原以为房玄龄是耳闻了他和高阳的事,可能会训斥他。没想到房玄龄对此一字未提,而是告诉他,李世民在三天后驾幸国子监,诏命房遗爱随从。只是在说完这个之后,默默地看了房遗爱一会儿,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什么也没说。

走出书斋,房遗爱正遇上大嫂杜氏。

杜氏告诉他,他和高阳之事,她已经严令知情的下人们不得外传,否则死罪难逃。

房遗爱谢过大嫂后直接去了内院。

内院中烛火通明,香烟缭绕,木鱼声、诵经声不绝于耳。辩机带着几个和尚跪坐在庭院摆设的香案前念诵经文。

这唐代和尚做的法事真让房遗爱开了一次眼界。

辩机身披红色袈裟跪在最前面,一边诵经还一边做着手势,双手时而上翻时而下转,上翻时如莲花盛开,下转时如车轮滚滚,姿态优雅洒脱。他身后的八个和尚则随着他不断变化着的手势而诵读,有分有合,有领诵,有齐读,有时放声高唱,有时低声回应。高唱时似有无数人呐喊,低回时又像喃喃耳语……

房遗爱从来没有想到过九个和尚诵经竟然能念出这样动人心弦的效果。<<>>令他这个不信佛的人也为之神醉。所谓无论释道邪教,都有其蛊惑之处,否则,又有谁信它呢?

正厅的门上珠帘遮挂,隐约可见高阳孤单消瘦的身影正趺坐于观音像前,房遗爱的耳边似乎听到高阳口诵经文的声音和她手中急促而清脆的念珠转动声。她真的就心如止水、不在乎自己了吗?

房遗爱独自看了一会儿,就在他转身离去之际,忽见辩机那不断变换着的手势中有一道柔和晶莹的光线在熠熠生辉,定睛一看,是他手上戴着的玉戒在烛光的映照下发出的。

回到书房,房遗爱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命小厮点了一炉檀香,泡了一壶浓茶,摆上棋盘,一人静坐在那里,把玩着棋子,思绪万千。

下棋除了计算力外更重要的是判断。冷静的判断!判断准确了,棋自然也知道该如何下了。有时候看看危机四伏,似乎无以为继,但冷静的判断能让你找出对方的弱点,从而想出妙招,转败为胜。

人生如棋!

二更时分,房遗爱悄悄地从后门出了府,步行来到了窦府。同样的他来到了后门,被一个侍女领进了房陵的内室。这是他下午派房福信来和房陵约好的。

房陵一身睡前装束,穿着贴身小衣,披着一袭薄纱,拖曳于地。肤如凝脂,腰同细柳,粉弯雪股,嫩乳酥胸,宛如雾里看花,更增妖艳。脑后一头墨色的长发脱离了桎梏,慵懒地披散着垂到了腰际,如轻柔的稠缎,像黑色的瀑布,似起伏的波涛,更衬出了她那曼妙的身姿。她静静地站在灯前,戴着一丝嘲弄的神情看着走进房来的房遗爱。

看着眼前这个妖媚的女人,房遗爱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对她充满了厌恶,代之的是一些同情和歉意。今天他同婉娘见面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确认一下房陵所说的老窦不能人事一事是否属实?结果是房陵没有瞎说。据婉娘说,老窦所谓的宿娼根本就是一种变态的发泄,把那天陪他的圆圆弄了个遍体是伤,却未见真章。

想想房陵也真是可怜,身为上一朝的公主,本朝的御妹,看似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其实也不过是父兄手中的政治筹码,嫁了个太监老公,也怪不得她要偷情。

“你来了,想好了?”房陵开口道。

“想好了,就按你说的做。不过,我有个条件。”房遗爱来到房陵一丈远处止住脚步道。

“行啊!小房子。如今都会讨价还价了。说来听听。”房陵娇笑着来到房遗爱身前,抬着头,伸手拍了拍房遗爱的脸说道。

房遗爱既不躲避也不生气,反而凑近房陵,似乎将她拥入怀中一般,低下头去,在房陵耳边轻声说着。

房陵听完,脸上写满了疑惑,道:“这是为何?”

“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做就行。”房遗爱不容置疑地说道。

房陵注视了他一会儿,咯咯一笑道:“成,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房陵伸出双臂搂住了房遗爱的脖子,媚笑道:“你说呢?”

怀中贴着柔若无骨的娇躯,双手触碰着轻柔软滑的肌肤,鼻中闻到又甜又腻、荡人心魄的香气,眼前是一张海棠花一般娇美妖艳的脸蛋,房遗爱就是平日里也难挡其诱惑,何况此刻他有求于她,身上还带着昨日的余毒,心中对她有那么一点同情,还有对阉了她情夫的一点内疚,加上对老窦这王八蛋的愤怒,他哪里还把持得住,浑身上下早就跃跃欲试了。但他还是强自忍耐,说了声:“可以。但就此一回。”

“一回就一回。那你还等什么?”房陵的脸贴了上来。

眼前一双星眸,眼波荡漾,像泛滥的春水,足以把任何男人淹死在里头;两片鲜艳丰润的嘴唇诱人地翕动着,定能使柳下惠变成隋炀帝。房遗爱只觉得体内的烈火被点燃了,熊熊火焰呼地蹿上来,烧得他口干舌燥,眼睛血红,他不再多想,张大强壮的臂膀,一个猛烈的动作,把这个妖精般的女人一把抱了起来,走向卧榻。

迫不及待地在床上躺了下来,急不可耐撕扯着对方的衣服……但最急的还是房陵,她心急火燎地骑到了房遗爱的身上,低头亲了亲房遗爱,便一言不发地开始狠命地吞噬起来,像一匹饿狼……

面对房陵不要命的疯狂,房遗爱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支撑……

第五十二章 翠儿的绣花鞋

缠绵缱绻,意兴遄飞,房遗爱都快衰竭了,房陵却仍**迭起,沉浸在激情的梦幻中。www.65txt.com<<>>

都说寡妇饥饿,可房陵这守活寡的比寡妇要饥饿得多,像从地狱里放出来的恶鬼,活生生一副馋相。

终于,就在房遗爱就要招架不住之际,房陵那势可燎原的欲火,在她忘情的呻吟声中,悄悄熄灭,慢慢地化作了一股轻烟……

雨过天晴,房陵喜笑颜开,容光焕发,在房遗爱要紧处捏了一把,戏道:“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

房遗爱默默地推开她,起身穿衣。

房陵脸露哀怨:“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说好了一次就一次。我们这是在做交易。你别忘了你答应要做的事。”房遗爱冷漠地说道。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房陵恨恨地说着,随即又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捉弄那个出家人?”

“这不正和你的意吗?他可比我俊得多。”房遗爱冷笑道。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女人?”房陵显得有些恼怒。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要告诉你,我并不怕你去杨府告密,我还不信圣上会因此杀了我。但你如果不按答应我的去做的话,你就跟着老窦守一辈子活寡吧。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冷冷地说完,房遗爱转身扬长而去。

房陵呆呆地望着房遗爱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眼中似有泪花闪现……

第二天房遗爱一整天都在书房枯坐,而房福、房寿则显得很忙碌,一会儿出府,一会儿回府。-====-每次回来都带来书信给房遗爱,每次出去也带着房遗爱的回信。

到了晚上用膳时,房遗爱要了一坛子酒。

待内院做法事的僧人离开后,房遗爱酒气熏天地来到内院,直往内室闯去,说是要住在这里。

喜儿、小红等侍女忙把他拦住,说是公主不想见他。

房遗爱看上去是真的醉了,大发酒疯,拍着高阳的房门嚷着,说是自己是娶了老婆的,不能过得跟没老婆一样,你公主不待见,那也成,自己就住在西厢,但要喜儿侍寝。

高阳隔着房门听后,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房遗爱也不管喜儿愿不愿意,拉着她就进了西厢。

这一夜,酒醉后的房遗爱显得有些疯狂,而喜儿也出乎意料的有些兴奋,极其的配合。折腾了个岩溶铁化,摧枯拉朽。

几度春风,花开花谢,直到东方发白,二人才倦极相拥而眠。

纷乱的脚步声伴着几声惊叫把好梦正酣的房遗爱和喜儿惊醒。

二人草草穿戴后开门一看,只见高阳站在正厅的门前,低头俯视着台阶上的一双绿色的绣花鞋。

几名侍女围在一旁,脸上都带着哀容,那些高阳从宫中带出的更是泪眼婆娑。

“这是怎么了?”房遗爱抢步上前,指着绣花鞋问道。

没人回答他。

“这是怎么了?”房遗爱大声吼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回答他的是高阳,眼神如同锋利的匕首一般刺了他一眼,仰天一声轻叹。

“究竟是怎么了?”房遗爱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侍女问道。

“早晨发现翠儿姐不见了,后来……后来在后院通向外面的小河边就……就发现了这双鞋。”这个侍女结结巴巴地回答着,泪水夺眶而出。

房遗爱惊得“啊!”了一声,偷眼朝喜儿望去。却见喜儿身子一颤,脸色变得煞白煞白。

“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沿河道查找。翠儿是我从宫中带出来的,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高阳对着似乎惊呆了的房遗爱怒道。

“公主放心,一切由我来办吧。”杜氏带着几个丫鬟闻讯赶来。

“那一切就有劳大嫂了。”高阳对杜氏还算客气。

杜氏走上前去,一边扶扶着高阳往房中走去,一边道:“公主身子不便,还是进房歇着吧。对了,公主。府中出了这等事,传到外边多有不雅,今日的法事是否就暂停一天?”

“但凭大嫂做主。”高阳木然答道。

……

房遗爱回到书房后没多久小红来了。

小半个时辰后小红离开,房遗爱也带着房寿离开了国公府来到了一家僻静的茶楼。

上得茶楼,房寿在门外伺候,房遗爱被店家引进了一间雅室。

一进房门,房遗爱抢步上前见礼道:“三哥金枝玉叶,劳动贵体实是惶恐至极。”

雅室中坐着的竟是吴王李恪。

“遗爱无需多礼,快快坐下,我有话要说。”李恪摆了摆手道。

“三哥有话叫个人来传话就行,何劳亲自跑一趟。”房遗爱坐定后提起桌上的茶壶,一边替李恪续水,一边说道。

“事有蹊跷,想想还是自己来跑一趟。”李恪接过房遗爱递来的茶杯,呷了一口道。

“怎么了?”房遗爱一愣。

“昨日我已传信与你,那人的身份应该没错,只是……要知道,即便是罪属,要入掖庭,特别是要入得后宫,其身份来历内侍省都会严格审查。按她这个特殊的身份,即便未有名份,也断然不可能进入。可她不但进了掖庭,而且还来到母妃身边,岂不是咄咄怪事?内侍省就如此糊涂?我疑惑之下令人细查,却惊奇地发现,在她的身后似乎有着一个人的影子。”李恪神色凝重地缓缓言道。

“谁?”房遗爱心中大惊。

李恪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房遗爱脸色一变,开口欲问,李恪摇了摇手,阻止了他,随即将桌上的字迹抹去,轻声道:“我也仅是猜测,遗爱留意即可,万万不可外传。”

房遗爱点了点头,心中暗叹:这水可够深的!

“对那人遗爱可要小心处置。”李恪又叮嘱道。

“遗爱理会得。”房遗爱应道。

“好了,说些开心的吧。按你我上次所议,我已向父皇上了两道章疏,父皇已经允准,即日就将明诏天下。”李恪脸上浮起笑容。

“如此恭喜三哥。”房遗爱拱手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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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喜儿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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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房福递来几封书信。除了房遗爱所等着的外,其中还有一封家书。拆开一看,是自己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姐姐——韩王妃写来的。虽然只是个女子,但这个姐姐显然是个才女,不但字迹娟秀,而且写得骈四俪六、文采斐然,令房遗爱看得头疼。大意是因身子不便,路途遥远,没能参加房遗爱的婚礼请他原谅。近来听到一些房遗爱的事,还看到了他写的那两首诗,非常的高兴,母亲也可含笑九泉了。

信写得情真意切,姐弟深情跃然于纸。

房福又捧来一件真丝长袍,说道:“大小姐最关心二公子了,每年换季之时都要亲自选料,让人替二公子置衣,就是出了阁,离得这么远,也没有停过。”

房遗爱抚着光滑的丝衣,心中暖暖的,虽然这是个未曾谋面的“姐姐”……

房遗爱随即去了房遗直处,和房遗直夫妻二人关起门说了好一阵的话。接着,兄弟二人结伴去了房玄龄的书斋。

一进门,房遗爱便扑通一声朝着房玄龄跪倒请罪。

房玄龄将其扶起,父子三人促膝而谈。

主要是房遗爱在说,房遗直偶尔补充几句。房玄龄则一直默默在听。

最后房遗爱说完后,房玄龄沉思了良久,道了声:“知道了,小心去做就好。~~~~”

从房玄龄书斋出来,和房遗直分了手,看着房遗直离去的背影,房遗爱感触良多。

这个自己一开始就讨厌的大哥,竟然在自己最为困难时成了自己的帮手。人是复杂的,都有其两面性。虽然房遗直有些虚伪,但他的内心还是正直和善良的,自己何以如此苛求于他。想想自己吧,很多方面又做得怎样呢?真该好好自省自省了……

傍晚时分,巴陵公主来到了房府,进了高阳的房间。

接着外出寻找翠儿的下人回来传信,说是在与府中小河相通的河流的下游三十里处发现翠儿的尸首,但因时间已晚,还要在当地官府备个案,所以要明天才能将翠儿运回。

夜色深沉中,房遗爱来到了内院。和昨晚不同的是,他既没有喝酒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更没有要谁来侍寝,一个人静悄悄地进了西厢房,关上了门。

在这个时代,翠儿这么一个侍女的死活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和她朝夕相处的人们来说,就不是那么容易忘怀的了。

整个内院处在压抑和哀愁之中。没人高声讲话,更不会有人说笑,连走起路来也变得轻手轻脚的。初更刚起,几乎所有的房间都关了门息了灯,唯有高阳的正房和喜儿的房间还隐隐有烛光闪动。

巴陵公主来了后就没走,高阳或许正和这个姐姐在倾诉着自己的心事。但喜儿呢?喜儿为何到现在还没有熄灯就寝?

昏暗的烛光下,喜儿呆呆地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的,两眼直直地看着跳动着的烛火,脸上有着一种难言的凄苦之色。仅是朝夕之别,早上还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夜里却已经像是一棵枯萎的小草。独室、孤灯、无助而瘦弱的身躯,让喜儿显得愈发的孤苦无依。

忽然,不知何处来的一丝阴风,扑的一声微响,将烛火吹灭,小屋里顿时漆黑一片。

喜儿“啊”了一声,微微惊了一下,随即熟门熟路地又将烛火点燃。“扑”的又是一响,烛火再度熄灭。

这一下喜儿吓得不轻,发出一声惊叫。但这还没完,让她更惊恐的事发生了。

窗户忽然无风自开,朦胧的夜色中,依稀一条影子缓缓地从窗户中飘了进来。最让喜儿吃惊的是,这影子进来后竟不着地,而是悬在空中,双手下垂,在那里晃来晃去,显得鬼气森森。

喜儿差点没吓晕过去,跌倒在榻上,颤声道:“你……你是谁?”

影子晃悠晃悠着,一眼不发。黑暗中,阴森森的一身鬼气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喜儿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扑、扑、扑、卟……”地越来越响,感到自己胸口在剧烈颤动,这颗心似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却听不到那影子发出一丝响动,似乎连呼吸声也没有。

“你……你是人是鬼?”喜儿嘴唇哆嗦着终于道出了她心中恐惧的所在。

“喜儿姐,你不认识我了吗?”寂静无声中,忽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声音清晰得似乎是眼前影子所说,但那长长的语调,使得小屋中隐隐发出回响,却又像来自遥远的天边。

喜儿浑身巨颤,瞪大了眼睛,惊恐无比:“你……你……你是翠儿。”

昏暗的月色,依稀可见影子似有翠儿的模样,让喜儿无法怀疑的是,影子那双悬在空中的脚是空落落的,没穿鞋子。

“喜儿姐,你为什么要害我?”依旧是哪个阴森可怕的声音。

“我……我没想要害你。”

“那是驸马害了我?”

“我……我……我”喜儿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你在驸马茶中做了手脚,驸马会那样吗?就是你害了我!”阴森中又加了凄厉,震得整个小屋嗡嗡作响。

“我……我是看你喜欢驸马……所以……所以想帮你一把。”

“这么说,真是你在我送去的茶水中下的药了?”

“是……是我下的药,但……但我真的没想到要……要害你……”喜儿终于说出了实情。

“难道你不知道公主就要回房的吗?难道你想不到公主看见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吗?还说是帮我,你真是在骗鬼了。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得明白也罢,说不明白的话,你就跟我一起去阎王殿上去辩个明白吧。”影子忽然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翠儿,是姐姐不好,可我……我真没想到你会走出那一步。我……我这一天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我……”喜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装可怜了。还是老实地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干?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快说!”影子忽然飘近喜儿。

喜儿只觉得一股莫大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朝自己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里,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风雨铸真情

(首先要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虽然从首页的三江下来了,但点击和推荐没太大的变化,这都是各位大大之功也,再次道声谢谢了!)

“咯吱”一声,房门洞开,小红手擎一盏油灯走了进来。www.65txt.com灯光闪动中,房遗爱居前,房遗直、杜氏夫妇随后也走入房中。

这时那个影子在灯光中也显露出本来面目。婷秀袅娜,被灯火映红的小脸上难掩病容,哪是什么翠儿,竟然是太乐署的宫妓巧巧。

巧巧拉了拉绑在她腰间、将她悬在空中的细绳,叫了声:“好了,婉娘姐。”

窗口处露出婉娘的俏脸:“巧巧小心,姐放了噢。”

话音未落,绳子一松,巧巧轻轻地落在房遗爱跟前,盈盈一笑道:“驸马,奴还行吧?”

望着巧巧依旧憔悴的小脸,房遗爱给了她一个怜惜的眼神:“不错,非常好。”

“可惜她没说出缘由就晕了。”巧巧似乎还不满足。

“可以了。我还真怕她一开始就吓晕了呢。那样的话,岂不是一切都白费了。”房遗爱笑道。

正说着,婉娘俏生生地走了进来。

房遗爱给了婉娘一个感激的眼神,婉娘会意,点了点头。随后拉了巧巧一把道:“我们该去外面马车上候着了。”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房遗爱心中感叹,嘴上淡淡地说了声:“这次有劳二位了。”说着对小红道:“你送巧巧和婉娘出去,让她们在柴府的马车上等着。”

小红招呼巧巧和婉娘离开。婉娘和巧巧飞快地瞥了房遗爱一眼,低着头随小红匆匆离开。

“那喜儿就交给大嫂了,还望大嫂多多费心。”房遗爱对杜氏言道。

刚说到喜儿,只听“啊”的一声响起,喜儿悠然醒来,满脸茫然而又惊恐地望着房遗爱。

“喜儿,别怕。今日你受了惊吓,先随我大嫂去好好歇息吧,有话明日再说。”房遗爱带着复杂的眼神望着喜儿,轻叹一声,柔声说道。

“翠儿……翠儿……鬼……鬼……”喜儿似对房遗爱的话恍若未闻,惊恐的双眼四顾寻找着,颤声嘟哝着。

“放心吧,翠儿没死,哪来的鬼啊?”房遗爱安慰道。

这时,一名杜氏身边的侍女扶着一人走了进来,赫然正是翠儿。

喜儿见了若有所悟,黯然垂下头去。

杜氏挥了挥手,两名仆妇进来,将喜儿搀了出去。

“放心吧,二叔。我会让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不会让她出一点意外。”杜氏对房遗爱道。

房遗直走上一步,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笑道:“好了,二弟。我们也该告辞了,再不走的话,只怕有人要等急了。”说完,和杜氏带着翠儿等人转身离去。

房遗爱感激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别害臊了,快进去吧。我还得去送那两个丫头回太乐署呢。”门口响起巴陵的笑语声。

高阳缓缓地出现在了门口,四目相对,似有磁石一般紧紧地吸在了一起。二人都是缓步朝对方走去,眼中满含着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终于二人走到了一起。房遗爱握住高阳一只手,凝视着她略显憔悴却更加楚楚动人的脸,深情地唤了声:“瑞儿,让你受委屈了。”

高阳闻言,眼眶一红,将脸儿深深地埋在房遗爱宽大的掌心,顿时珠泪迸溅起来!

房遗爱一手抚着她漆黑的秀发,心内万千滋味,却是满眼酸楚……

忽然,高阳扑到房遗爱怀中,一边哭着,一边叫着:“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解释……”还一边用小手捶打着房遗爱结实的前胸。

房遗爱没有说话,只是将高阳搂在怀中,任她哭着、叫着,任她捶打着……

好一会儿,房遗爱忽在高阳耳边轻声道:“好了,瑞儿,再哭下去,肚里的女儿可不乐意了。”

高阳抬起头来,“扑哧”一声,破涕为笑。随即伸出双臂紧紧抱住房遗爱,腻声叫道:“遗爱!”

……

这后半夜房遗爱自然不用再去西厢房中忍受被寒帏冷的滋味了。他惬意地躺在内室的大木床上,环顾着被高阳整得面目全非的房间。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却让他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高阳柔软的身躯温顺地缩在房遗爱宽厚的怀里,就像一只受了伤需要慰籍的小猫。

“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解释你是被下了药才干出那事的?”高阳用手抚摸着房遗爱的脸颊,哀怨地又提起这个话题。

“我早说了你会听吗?你会信吗?你那时的眼神都可以把我杀死。何况,没有证据,说了也最多让你半信半疑,反而惊动了喜儿,只怕到时再也无法得知真相。”房遗爱柔声解释道。

“遗爱,你别怪我,我也是太在乎你了。”高阳把脸贴在房遗爱的脸颊上,紧紧的搂着他,似乎要把自己的身子嵌到他的身子里去。

之所以房遗爱当时没有向高阳解释,也没有在察觉真相后早一点告诉高阳,除了他所说的理由外,他内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想法:他要把这件坏事变成好事,他要让这场误会成为他们夫妻间感情升华的催化剂。

夫妻间的感情是多种多样的。最常见的一种是以孩子为纽带,由爱情转变为亲情。这种感情是靠着时间、习惯和父母之心来堆积而成的,也就是所谓的“平平淡淡才是真”,但这并不是夫妻间最深的那种感情。

夫妻间最深的那种感情是需要经历风雨的。“不见风雨怎见彩虹”,只有夫妻二人一起经历了某种磨难,共同闯过了某种难关,这样的夫妻之情才是最为禁得住时间考验的,才不至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所以房遗爱虽然很想去向高阳解释,但他忍住了。他要让高阳在痛苦中煎熬,要让高阳深深地恨他,这样在误会解除后才能让高阳感到内疚,才能让高阳更加爱他。大恨也就铸就成了大爱。

幸运的是他做到了。他相信,经历了这场风波,他和此刻怀中的这个女人的感情已经牢不可破,今后即使发生什么意外,她也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他的身边,信任他、支持他。如果他能够完成自己的理想,获得成功的话,那她就是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他再也不用担心他的后院会起火,他将全身心地投入到他所梦想的事业中去。

“遗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吧。”高阳直起上身,用手撑着头问道。

“你好好地躺着,听为夫慢慢地讲来。”房遗爱让高阳躺好了,如同说书先生一般拖着语调开讲了。

(推荐收藏推荐收藏推荐收藏……这几日,老吴有个心得,在推荐上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五十五章 真相(上)

(今天很开心,上三江的时候,老吴都没能上分页的推荐榜,但今天却意外的上了,虽然是最后一位。www.65txt.com-====-看着分页点击和推荐两榜上都有本书的名字。老吴真的由衷地感谢各位大大,要知道,老吴所有的数据都是大大们支持的结果。)

在独宿书房的第一个晚上,在茫然无助之时,房禄的到来,让房遗爱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亮。

房禄把自己和翠姑之间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房遗爱。

房禄自进房府以来,翠姑夫妇就一直很照应他,把他当成小兄弟来看。二年前,翠姑的男人死后,房禄念及他们夫妇对自己的好处,便经常去帮翠姑干些粗重的活,翠姑呢,也经常从伙房中弄些好吃的留给房禄。所谓日久生情,渐渐的两个人都有了那么点意思。然而碍于年纪,也觉得有愧于死去之人,再加上家规的约束,两人始终没有捅开那层窗户纸。

但转折很快就发生了。就在那天下午,房遗爱在书房和喜儿欢好走了之后,房禄吃了喜儿端来的房遗爱没有吃的那碗汤,随后便把托盘和婉送去了伙房。恰巧伙房中就翠姑一个人在,房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一看到翠姑就觉得浑身发热,有着一股抑不住的冲动,浑浑噩噩中就抱住了她,在她半推半就中成了好事。而且事还没完。他身上的那股冲动似乎永无平息的时候,以至于晚上他又摸进了翠姑的房间,不知疲倦地索要,忙活了整整一夜,以至于第二天房遗爱见到他时被吓了一跳。~~~~

事后房禄仔细地回忆了当时的情景,他觉得问题就出在那碗汤上。他几次想和房遗爱说,一来只是猜想、没有证据,二来又怕和翠姑的奸情暴露,所以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待他和翠姑之事被发现之后,那天他想对房遗爱和盘托出,可偏偏又被房寿所打断了。

房遗爱听后,想想自己在今天事发时的感觉,确信房禄没有瞎说。他又回忆起那天下午之事,想想喜儿的言行,他明白了,喜儿就是为了勾引自己才来的书房,甚至不惜在汤中下药,使自己成为被摧残的对象。

房遗爱又想起一直存在他心中的一个疑惑,那就是喜儿在事后会不堪到躺下而不能行走,但仅过一天却又一切如常了,何以如此反常。如今看来,这是喜儿故意在装,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让高阳知道这事。

但喜儿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也许可以解释为她喜欢自己或是想要得到一个侍妾的身份而摆脱下人的地位,之所以要让高阳知道,也是为了把这事确定下来,因为她知道,凭着她和高阳一起长大的情分,高阳还是能容下她的。

但她为什么要再次下药呢?按前面的逻辑,可以解释为她是故意在挑拨主人夫妇间的关系,从而达到争宠的目的。然而这种解释在普通的家庭或许能解释得通,问题是她如今争宠的对象是公主,而且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她如果真有这种想法的话,那她简直就是疯了。

房遗爱想起了见到过的喜儿的反常的神情,他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何在?但感觉告诉他,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这里面一定存在着一个大问题。

于是他去找了小红,小红本就是房家的丫鬟,又对他一直有那么点期盼。许许愿,把她发展成自己在内院的耳目,那是没问题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遗直向他说明了一件事,让他更感到了喜儿的难测。

房遗直告诉房遗爱,前段时间自己之所以一直去高阳处,那是因为喜儿几次遇到他,都对他说,公主背后说了,房府中大公子是最有学问的,也是最像她哥哥吴王的人。同时,喜儿又说,她看公主和驸马好像谈不到一起去,所以她希望大公子能够有时间去陪公主聊聊天,让公主开心一点,这样的话,也有益于驸马和公主间关系的融洽。

房遗直想想没错,就多去了几次,但他发现,事情并不是喜儿说的那样,而且还引起了房遗爱的误会。所以,他决定把实情告诉房遗爱。

房遗爱听后,联想起刚刚看到喜儿把辩机领进了内院,他忽然发现,无论是房遗直还是辩机,和吴王李恪都属于同一类型的男人,都是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在那一刻,他感到了一阵寒意,喜儿作为和高阳一起长大的贴身之人,她对高阳的喜好应该是了如指掌。李恪是高阳过去所崇拜的人物,也是她少女时期心目中未来意中人的形象。对这一点,喜儿不应该不清楚,那她还挖空心思地把房遗直和辩机往高阳身边领干嘛?难道就是在引诱高阳出轨?那么她的居心就不单单是为了挑拨他们夫妻间的感情而达到争宠的目的那么简单,能用如此险恶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对自己不薄的主人,就只能是仇恨了,而且是深深的仇恨。

忽然间,房遗爱脑中一亮,他想起了婉娘上次随口所说起的李建成有个没名份的女儿,如今成了一个公主的侍女的那件事。如果喜儿就是这个女儿的话,那么眼下的这一切是不是就能够解释得了呢?

这江山本该是她父亲的,她本来也该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如今却成了一个任人使唤的丫鬟,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的主人就是一个公主,一个抢了她父亲的皇位、杀了她父亲的仇人的女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公主之位本该是她的,是高阳占有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真是这样的话,喜儿所做的这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到了这一点后,房遗爱马上行动了起来。他将心中的猜想向房遗直和盘托出,希望得到房遗直、特别是杜氏的帮助,让杜氏多派人手保护高阳,因为他要防止喜儿利用来祸害高阳。他同时让小红时刻留意喜儿的行动,一有异动就立刻向杜氏报告。

在得到房遗直夫妇和小红的应允后,他开始利用手头上有限的关系来核实喜儿的真正身份。

(有时候看看评论真让人无语,老吴都解释好多次了,喜儿没被房禄拱了,可到今天还会有人这样认为。发了这一章,老吴想不会再有人这么提这个话题了吧?)

第五十六章 真相(中)

房遗爱首先想到的是婉娘。(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既然婉娘能知道有这么一件事,那她就最有条件去查清这个传闻的出处。房遗爱相信,凭着婉娘的聪慧和世故,她一定能在不为旁人所察觉的情况下有所收获。

接着,他又想到了李恪。因为喜儿是杨妃从掖庭中要来的,凭着杨妃和李恪的身份,去查一下喜儿的真实来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最后他又想到了巴陵公主。如今巴陵是唯一能在高阳面前说上话的人,他必须要让巴陵相信自己是被陷害了,让巴陵站在自己的一边,以防止高阳忽然改变了主意,跑回皇宫去。所以房遗爱决定对巴陵实话实说,这样一来,既可以让巴陵相信自己,还可让巴陵也去宫中查一下喜儿,可谓一举两得。

想明白过后,他即刻写了一张便条给太乐署的老包,要他安排婉娘在老牛处见面。随后又修书一封给李恪,没有细说缘由,只是说此事关乎重大,要李恪尽快查明。他上次在宫中和李恪密议时,已经定下了两人的联络方式,所以只要小厮跑一趟就行,省却了进宫的麻烦。至于巴陵公主处,那他只有亲自登门了。巴陵和高阳姐妹情深,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丑态,亲自去还不知道她会不会见呢?

果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见到了巴陵。好在房遗爱把大致的情形和猜测一说,巴陵便信了他七八分,以至于站起身来就马上要去房府跟高阳说清楚。房遗爱赶忙拦住了她,说是要等拿到证据后再请公主出马,否则只怕惊了喜儿,反倒不好。<<>>巴陵想了想也就答应了,还同意明天就去宫中摸一摸喜儿的来历,自夸宫中上下人等都能搞定,查个侍女的来历还不是小菜一碟。房遗爱赶忙提醒她要暗中查访,千万不可大张旗鼓。自然,这话房遗爱同样也关照了李恪和婉娘。

巴陵这头弄妥了,她的老公柴令武自然也不能让他闲着。房遗爱要他去跟老包说一声,这几日尽量给予婉娘方便。同时还要他尽快联络到外出的老窦,让老窦尽快赶回京城。

接下来他就在迎宾驿见到了婉娘,将事情大致一说,婉娘正缺个在情郎面前表现和立功的机会,自然满口应允。

一切该做的都做了,就剩下等消息了。但房遗爱却还没法消停下来,因为他还要去摆平房陵。

那几日他也留意了一下杨豫之事件的进展,令他意外的是,虽然京兆府在查,但杨府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置房陵的威胁于不顾,因为如今自己后院起火,在这自顾不暇之际,他可不想再有意外发生。

所以他派小厮约房陵见面,房陵回信把见面地点放在了窦府的内院。于是就有了他夜入窦府和房陵达成交易并春风一度的那一幕。

他要稳住房陵,同时也要依靠房陵替他消除自己和高阳之间最后的一个心理阴影。而和房陵上床,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房陵消解了生理饥渴,自己享用了一个成熟透了的美妇,报了老窦这王八蛋不仗义之仇,也解了身上的余毒,各取所需而已,何乐而不为?

至于是否有出卖**之嫌?那就说不清喽。卖?什么叫卖?妓女出卖色相和**,文人出卖文章和思想,劳动人民出卖苦力,这个世上有谁不是在卖?不卖能有活路吗?所以谁也不比谁更高尚,谁也不比谁更低贱。只要不出卖灵魂、不出卖祖宗、不出卖儿女就成。

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会不会有后遗症,比如老窦会不会知道后杀了他,房陵是否会纠缠不休。但目前的状况下,解决后院问题是最关键的,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他还得去解决房陵和老窦的离婚问题,到时候一起想办法吧。

到了第二天,各处陆续传来消息,综合在一起可以确定喜儿果然是李建成的遗腹女。据说,喜儿的母亲是当时太子府的一个侍女,被李建成偶尔春兴大发布了雨露后怀上了喜儿。李建成有过承诺,待生下孩子后,就给喜儿母亲一个名份,也会给孩子一个名份。却不想,孩子刚刚落地,李建成已经在玄武门被李世民给宰了。名份之事自然也就成了泡影。

也不知是不是害怕受到牵连,喜儿母亲没敢跟来查处太的官员说实话。查处的官员一时疏忽,也没有细查这个襁褓里的孩子是谁的,就把太的一干侍女和仆妇包括喜儿母女在内,通通送进了掖庭。喜儿的母亲是喜儿十岁那年过世的,所以喜儿是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据掖庭的老人们回忆,喜儿的母亲自进了掖庭后,变得郁郁寡欢,性子越来越孤僻,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交往。对喜儿也是动不动就打就骂,管束得十分严厉。

这么一来,房遗爱就彻底清楚了。联想到历史上的高阳一案,史学界也有很多不同的看法,觉得高阳偷情存在着许多不合理之处。如今房遗爱终于解开了这个谜团:高阳之所以一步一步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身边有着这么一个从下一起长大的,看似亲如姐妹,事实上却对她恨之入骨的贴身侍女。是在这个侍女的引导下,高阳变得越来越放荡越来越不堪。若是还有机会再回到现代,这倒可以写一篇不错的历史论文。

对房遗爱来说,这时又有一个难题摆在了他的眼前,就是如何让喜儿承认这一切都是她干的?

最简单的自然是把喜儿抓起来,审问她。但她如果不承认怎么办?动刑吗?虽然喜儿让自己很狼狈,但她终究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自己也算是她的男人,房遗爱实在是下不了这个狠心。何况动私刑本就是一种陋习,古人可以不尊重人权,自己这个现代人不可以。那么就报官?这更不能考虑了,虽然李世民并没有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女儿,也给了她们一定的身份,但喜儿不同,她隐瞒身份在宫中那么长的时间,如今又干下了这事,一旦李世民得知,其命休矣!这也实在不是房遗爱想要看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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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真相(下)

(前几日书评区骂声一片令人不爽,这几日冷清了又让人感到空落。www.65txt.com<<>>唉,这人啊!还真是贱!)

房遗爱绞尽脑汁,最终还是决定从古人笃信鬼神上面着手,让喜儿在惊恐下自己道出实情。

他想到了翠儿,因为翠儿是这件事中最为无辜的一个,又是喜儿有意为之。所以从喜儿的内心来说,不可能不对翠儿有所愧疚。

人总是两面的,最恶的也有其善的一面,最善的也有其恶的一面。喜儿所做的不可谓不歹毒,但那是仇恨扭曲了她心灵的缘故,对于她这样才十几岁的小女孩来说,房遗爱相信,她内心中的善还是要大于恶的。

于是他决定让翠儿装死。只有翠儿死了,喜儿心中的内疚才能达至极限。

他记得自己曾问过婉娘,除了歌舞乐曲外,她们还会些什么其他的伎艺?婉娘提到了一项,说是能腰系细绳凌空而舞,还说巧巧就是个中好手。房遗爱想到了这个,又比较了一下巧巧和翠儿的外形,觉得颇有相似之处,于是一个用巧巧来装扮翠儿的鬼魂,夜入喜儿的小屋,让她惊吓中承认下药的计划就产生了。

房遗爱立刻写信给婉娘,将方案说了,询问她是否可行?巧巧的身体如何?是否能够担当?在得到婉娘的肯定答复后,他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去了大嫂杜氏那里,并找来小红,要她们相互配合着晚上把婉娘和巧巧领进内院到喜儿房间里熟悉一下环境和安置好机关绳索。至于喜儿则由他负责将她引离她的小屋。-====-自然,将翠儿接走和布置出自杀假象的工作也有杜氏和小红来完成。

接着,房遗爱又派人传信给巴陵公主,把大致计划说了,并请她这两日里辛苦一下,接送婉娘和巧巧。她是公主,出入太乐署有谁敢拦?同时也不会引起旁人的疑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巴陵是个热心肠之人,平日里又闲的发闷,如今有这么刺激好玩的事让她来干,她岂有不应之理?何况这还是在为自己的好妹妹解决问题,事后高阳自然会感恩领情。

一切安排妥帖过后,房遗爱便演了一处醉闹内院的好戏,成功地将喜儿留在了西厢房中。

而那一夜的缠绵,有酒的因素,但更多的因为房遗爱的一种莫名的心情。对喜儿,他没有恨,有的只是可怜。说到底,她不过是父辈们权力之争的牺牲品。他不知道,那一夜是否是自己和这个把处子之身奉献给自己的女孩的最后一夜?虽然他知道,她的这种奉献只不过是一种复仇的手段,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疯狂了一次又一次。

早晨看到喜儿闻听翠儿的“噩耗”后的表情,房遗爱确信自己的计划能获得成功。同时,用如此的手段来对付这么一个女孩,他心中也有一丝不忍。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晚上好戏开场的时候,李恪忽然派人来送信,约房遗爱面谈。

和李恪见面之后,特别是李恪在桌面上写下的那两个字,让房遗爱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寒意。虽然他决定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但他不得不把事情再考虑得周详一点。最后他觉得这事必须要告诉一家之主房玄龄,因为一旦事情有变化的话,牵扯到的就不仅仅是他和高阳,有可能把整个房府都牵扯进去。

他先找了房遗直商量,房遗直认同他的想法。于是兄弟二人就把这事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房玄龄。房玄龄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但表态同意按房遗爱的计划进行。

于是一切都按既定的步骤进行着。

巴陵带着婉娘和巧巧来了。

预先安排好的下人传来了找到翠儿尸首的假消息。

夜深人静,小红引着婉娘和巧巧来到了喜儿的窗下。房遗爱和房遗直、杜氏也来到了喜儿的门外。高阳也在巴陵的劝说下也来了……最后这场装神弄鬼的戏获得了成功,房遗爱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结果。

房遗爱缓缓地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高阳。当然,房陵的那一段他没说,和李恪的见面他也没说。前者是不能说,后者是他不想让高阳担心,有些事情是需要男人独自去面对的。

高阳在听的过程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使使小性子,捶上房遗爱几拳,那个调皮可爱的高阳又回来了!让房遗爱倍感温馨。

“你准备把喜儿怎么办?”高阳听完后问道。

“你说呢?”房遗爱想看看她的态度。

“唉!其实她也蛮可怜的。”高阳叹息道。高阳倒还真是善良。

“她把你我可害得不轻。”房遗爱故意说道。

“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嘛,再说了,她要是真想害我们,弄点毒药给我们吃,我们早就没命了。何况她和你总归有过那个嘛,不如饶了她吧。”女人一旦沉浸在幸福之中就会变得格外的宽宏大量。

“饶了她可以,但她不能留在房府了,更不能留在你身边了。”房遗爱定下了基调。

“为什么?”高阳有些天真地问道。

“一来,仇恨这东西是很难化解的。你如今有了身子,把她留下,万一她再起歹心的话,后果可就严重了。二来,她的那个身份一旦被外人得知,传到你父皇的耳中,恐怕连家父都要跟着倒霉。”房遗爱显得有些无奈。

“是啊,父皇最忌讳的就是这事。可喜儿又没什么亲人,你让她能去哪里?”高阳反而为仇人担起忧来。

“我也不知道。等明天我和她谈后再说吧。”房遗爱确实不知道该吧喜儿怎么办?他也不知道喜儿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的秘密?

“好了,让我好好看看我的瑞儿,这几天可把我想死了。”房遗爱不想让喜儿影响了夫妻间重归于好的喜悦,把高阳紧紧搂住,低下头去寻找那两片诱人的花瓣。

“想我?你昨天不快乐吗?”高阳虽然揭了房遗爱的短,但还是情热地和他拥吻在了一起。

难后见真情,小别胜新婚。虽然为了肚里的孩子没有兴风布雨,但这一番温存同样的缠绵和醉人……

(总算把前面的一些东西都给说清楚了,也不知这故事编圆了没有?是不是合理?

还望大大们多多指教。勿忘推荐收藏,或者砸砖也好。谢了!)

第五十八章 生死两难

笼罩了小院数日的阴霾在一夜间荡然无存。www.65txt.com-====-天也来凑趣,显得格外的明媚。

一早起来,房遗爱离开后,高阳把小院的所有的侍女、仆妇召集了起来,先是告诉她们喜儿有事离开了房府,由小红接替喜儿的位置;又说翠儿并没有死,是搞错了,过几日翠儿就将回到内院;然后宣布每人赏钱、衣料若干,即刻兑现;最后则警告她们从此以后不许再提起喜儿的名字,更不能谈论和打听,谁要是胆敢多嘴的话,翠儿没去的地方就是她去的地方。

这是昨夜房遗爱和高阳商量的结果。在某些事上,要下人们给你保守秘密,你不需要给他什么合理的解释,但一定要给他好处,也一定要让他知道多嘴的严重后果。

下人中有些在昨夜是听到点动静的,也有些是一无所知的,今早正诧异于驸马从公主房中出来,现在又忽闻喜儿离开了,翠儿又活了,自然都是大为好奇。但见了主母严厉的神情,又平白得了这么多的财物,哪还敢多嘴多事,纷纷领赏谢恩。

此时的房遗爱则来到了房遗直的住处,见过大哥大嫂后,杜氏把他领进一间僻静的小屋。喜儿就关在了这里。

房遗爱进屋后,杜氏带着看管喜儿的两个仆妇就离开了。

本来高阳也要来,但被房遗爱劝阻了。一来,有些事房遗爱不想让高阳知道。二来,虽然昨夜高阳颇为大度,但那不过是大喜过后觉得什么都好的一种女人的常态,并不能代表她真的就不恨喜儿。两人父辈间有血仇,喜儿又骗了高阳这么久,要是还能在一起相处的话,那真是见了鬼了。

喜儿坐在床沿上,看上去有些憔悴和疲惫,但神情却很平静,给人一种卸去重压过后轻松的感觉。带着满腔的怨恨,生活在仇人的身边,还有强装笑颜,确实够这丫头累的。

房遗爱默默地看着喜儿,喜儿也静静地、坦然地看着房遗爱。如此好一会儿,房遗爱才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开口说道:“喜儿,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驸马不会不知道我是谁了吧?否则就不会费那么大的劲装神弄鬼地来套我了。”喜儿淡淡地说道。

“不错,我知道你是息王的女儿,可那是父辈间的事,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何苦耿耿于怀。”房遗爱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知道这种话对于一个充满了仇恨的人来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果然,喜儿开始发飙了,她忽然站起身来,变得异常的激动,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潮红,双眼放出骇人的寒意,原本轻柔悦耳的声音变得尖锐和凄厉:“父辈间的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你说得轻巧。你尝到过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的滋味吗?你有过亲眼看着母亲死去而束手无策的经历吗?你能想象一个孩子在掖庭那种鬼地方长大要受多少苦吗?而我,本该是大唐的公主;一个像高阳那样高高在上,人人仰慕的公主;一个你和高阳见了我都该叩头请安的公主。可这……这一切都被高阳那个杀兄弑弟的父亲给毁了。”说到最后,喜儿发出一种凄惨的声音,也不知是哭还是笑,脸上珠泪滚滚。

“哼哼……”房遗爱一阵不屑的冷笑:“胜者王侯败者寇,自古如此。你一个无名无份的败寇的女儿,连自己的父亲都没见过,却还在这里做着公主的清秋大梦,真是可笑至极。”对于一个时时要沉浸在梦幻中的人,要让她清醒过来,当头棒喝是最好的办法。

喜儿一愣,无力地跌坐在床上。

“杨妃娘娘待你不薄,高阳更是把你当做姐妹一般。父辈的恩怨我们管不了,但这又干高阳何事?你这么对待高阳公平吗?你心中就没愧疚吗?”房遗爱放缓语调说道。

“我……我也没拿她怎么样吗?”喜儿顶了一句。

“哼!且不论下药之事,我来问你,你要大公子去陪高阳聊天,又怂恿高阳找来高僧辩机做法事,你居心何在?”房遗爱忽然紧盯着喜儿的双眼厉声问道。

“这……”喜儿垂下了眼睛,无语了。

“喜儿,你还小,你难道就没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过?就准备为了上一辈的恩怨把自己给毁了?”房遗爱又叹了口气问道。

“会没打算过吗?否则的话,高阳还会这么太平吗?”喜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接着又抬起眼,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房遗爱,梦呓般地喃喃说道:“我也想过就算了吧,特别是上次你来我房间后,我真的就打算忘了一切,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可……”说到这里,喜儿又激动了起来,放高了音量,眼中尽是怨恨:“可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在你眼里就只有高阳,即使她没法陪你,要你来陪我,你都不愿意。我……我恨你!”

有时候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可能就会给自己树个敌人、招来麻烦。唉!做人真难啊!

房遗爱心中感叹。他想起了那一日高阳要他晚上去找喜儿,但他没注意喜儿在场,随口就向高阳表了忠心。

“喜儿,我要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我还在这里跟你费什么口舌?我不否认,高阳对我的重要,但这并不能表明我心中就没有你。”房遗爱柔声说道。

喜儿淡淡地一笑,眼睛朝窗外望去,幽幽说道:“都这样了,如今说这个还有用吗?”

房遗爱继续施以柔情:“不管有用没用,我们可以一起来想办法。喜儿,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喜儿眼睛一亮,随即闪动着泪光,怔怔地望着房遗爱。

房遗爱自以为火候差不多了:“不过喜儿你要跟我说实话,你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指使你的?”

喜儿本已柔和的眼神忽然又变得锐利起来,她冷笑道:“我还真以为你是安了什么好心,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喜儿,你别误会。我只有知道了实情,我才能帮你啊!”房遗爱赶忙分辩。

“好!那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要做的,我要为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和我自己讨回这份血债,怎么?这个理由还值得怀疑吗?”喜儿冷笑连连。

“就凭你一个小女孩,你的那个身份,没有人帮你,你能进得了深宫内院,能成为高阳的贴身侍女?”房遗爱也报以冷笑。

喜儿眼中闪过一丝难测的眼神,有点慌张也有点恐惧:“反正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吧。”

“好吧,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那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房遗爱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死,但这由得了我吗?”喜儿自嘲地一笑。

“我也不想你死,我会尽力帮你的。”房遗爱说完往外走去。

“等等!”喜儿忽然叫住了他:“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确实是我自己的注意,和旁人无关。至于其他的嘛,我不会说,就是说了,对你也只有坏处,没一点好处。”

房遗爱站在那里,感受到了喜儿眼中的真诚。他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小屋。

屋外花红柳绿,满眼的春色,房遗爱却是愁肠满肚:喜儿不想死,自己也不想她死,但这由不了她,就由得了自己吗?究竟该拿喜儿怎么办?

(看来老吴的人缘还真差,发了个帖子想请个副版主来帮帮忙都没哪个大大愿意,唉!汗啊!做人失败啊!)

第五十九章 夜访魏府

房遗爱离开时,房遗直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二弟,父亲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喜儿恐怕只有一条路可走。www.65txt.com



房遗爱无言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他懂得房遗直所指的那条路是什么,他也认可他的说法。虽然此刻喜儿在自己的手上,但喜儿的命运其实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喜儿是不可能留在房家了,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即使自己能说服房玄龄留喜儿一条生路,把她给放了,但她一离开房府,定然也是死路一条,那个明知喜儿是李建成之女而隐瞒不报、反而助她进入含光殿的人,绝不会放过她。

他相信喜儿最后所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喜儿所做的一切,都是针对高阳和自己的。而自己和高阳,一个是宰相之子,一个是皇帝的爱女,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对国事、对朝政、乃至对各自的父亲而言,并无丝毫的影响力。在那个人的眼里,他俩就是两件无足轻重的摆设而已,根本就用不着处心积虑地来对付他们。所以喜儿的所作所为应该就是出于她自身的仇恨,并不是那人授意的,或者说,喜儿这么做,可能还违背了那人的意愿。

喜儿被杨妃看中,挑入内宫时才八岁,那人怎么知道高阳就会嫁给自己,不可能这么先知先觉,也不可能这么无聊。所以说,他的用意绝不会在自己和高阳身上。如果所猜不差的话,此人的用意应该是在于含光殿、在于杨妃。是为了在含光殿、在杨妃身边安个耳目。至于喜儿随着高阳嫁入房家,或许是此人不便阻拦,也可能是他觉得在房玄龄府中多一双眼睛也没什么不好。

而如今,喜儿为了自己的私仇暴露了身份,对那个人来说,她不仅失去了利用价值,而且如果皇帝知道了此事,深究起来的话,他自己也有被牵扯进去的可能。所以他一旦得知喜儿的暴露,就一定会想办法除了她灭口。

那天从李恪处得知喜儿背后还有人后,房遗爱就暗中调查了喜儿平日里的动向,特别是她与外界的联系。发现喜儿有个规律,每隔十天就要去城东的一家药店配药,借口是自己有心疼病。房遗爱猜测,这个药店就是喜儿和那人的联络之所在。上次喜儿去那个药店是在七天前,也就是说,三天后喜儿如果不去那个药店的话,对方就会知道情况有变。何况,自己派了三路人去打听喜儿的真实身份,即便都是暗中查访,也难免不为对方所察觉。因此,对方会很快得知喜儿的暴露,喜儿也将很快处于性命朝不保夕之中。

房遗爱也想过索性把实情全部奏明皇帝。但这样一来,不但喜儿断无生路,如果真牵扯出那人的话,朝中会大乱,甚至有可能让死人都不得安静。这不是李世民所愿意看到的,那房遗爱这么做,自然也讨不了好,弄不好还有连累到房玄龄。

看来喜儿是难逃一死了。

“驸马。”耳边传来一声轻柔的叫声。

边走边想的房遗爱抬眼一看,是小红迎面走来。

“小红,你这是要去哪里?”房遗爱止住脚步问道。

“说好了今天继续做法事的,可到现在大师们也没来,公主要我出来找个人去问问。”小红答道。

“好了,你回去跟公主讲,就说是我说的,内院并无晦气,这法事就不做了。”房遗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是。”小红不敢违拗。

“小红,这一次你可是立了大功的。尽管放心,爷答应你的事是不会忘记的。”房遗爱换了一副嘴脸笑道。

“驸马可别哄我。”小红脸一红,小声嘟哝一句,低头跑开了。

看着小红的俏模样,房遗爱郁闷的心情稍稍开朗了些。

走进书房,房禄的伤已大好,迎上前来,递给他一个信封,轻声道:“这是窦府的公主派人送来的。”

房遗爱接过来,用手一摸,信封中并不单单是信,不由得暗赞一声:这娘们还真是了得!

打开一看,果然,除了一张薄薄的信纸外,还有一枚晶莹通透的玉戒。

房禄见了,不由惊道:“这不是……”

房遗爱瞪了他一眼,房禄止住了话头,吐了吐舌头。

房遗爱展开信纸扫了一眼后,在书案前坐定,吩咐房禄研墨,挥毫写了两封书信。

接着,房遗爱令房禄将福、寿一起唤来,先是说他们三人这几天表现卖力,大大地表扬了他们一番。随后许愿,房禄和翠姑一事,已经和大少奶奶说过了,等过些日子,就成全了他俩;至于房福、房寿两人,也已经过了二十,看中哪个丫头,只要对方愿意,也一并成全。

能娶老婆了,三个小厮自然喜笑颜开,差点没有高呼万岁。

房遗爱马上吩咐房寿送信去窦府,房福则去一趟温国寺,把信和玉戒一起悄悄地交给高僧辩机。

两个小厮喜气洋洋的领令而去,房遗爱自己则命房禄点上檀香,泡好香茗,又独自在书房泡了大半天。

黄昏时分,两个小厮陆续回来复命。据房福说,辩机高僧见了信和玉戒后脸如死灰,像是见了鬼似的,变得魂不守舍。

房遗爱听后笑笑,没有言语。随后去了内院,和高阳一起用过餐后,打了声招呼,说是有事要去找一下薛万彻。

高阳大概是因为前事而心有愧疚,所以为了表达对丈夫的完全信任,连原因也没问,只是嘱咐他要早点回来。

房遗爱乘着马车来到薛府,见到薛万彻,也不和他多啰嗦,拉着他就走,说是要他一起去一下郑国公府,帮着引见一下魏征。

薛万彻在懵懵懂懂中就被他拉上了马车。

“小房啊,你又不是不认识魏老头,干嘛要拉上我?”在马车上,薛万彻醒过神来问道。

“魏老头一向不怎么待见我,我一个人去只怕他不见,你这个右武卫大将军一起去了,他总不能不见吧。”房遗爱这倒不是瞎说,在府中他见过魏征,这小老儿见了他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他一个人去的话,显得唐突不说,魏征还真有可能闭门不见。

“唉!你这小子过去也算是臭名远扬啊!”薛万彻呵呵笑着说了一句后问道:“你这么急着找魏老头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房遗爱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六十章 魏征

此时的魏征虽然因眼疾辞去了侍中一职,仅挂了个左光禄大夫的散官虚衔,但李世民依旧让他参与着门下省的事务,在朝中还是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www.65txt.com~~~~

魏征显然没有想到这么两个人会在夜里登门拜访,诧异之下也有几分好奇,便在偏厅待客。

魏府和房府显然没法比,大小不及一半,里面的陈设更是差得远了去。所谓的偏厅也就是一间稍大的屋子,摆上几把椅子而已。

三人稍作寒暄过后,分宾主坐定。

“二位驸马夤夜来访,不知为了何事?”魏征眨巴着眼睛问道。

“老魏,俺老薛就是来看看你,主要是小房找你有事。”薛万彻大大咧咧地说道。

“房驸马找我有事?”魏征更感诧异。他和房玄龄过去各为其主,曾经是对头。如今虽然同为朝中重臣,但素来没什么私交,和这个房家老二更是除了点点头外几乎没说过话。

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甚至有点猥琐的小老头,看着他眨巴着浑浊的双眼时的滑稽模样,想想这就是被后世奉为良臣楷模的魏征,房遗爱感到有些好笑。此刻听他动问,忙装出毕恭毕敬的模样道:“不错,是晚辈找郑国公有事相求。”

“哦?”魏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笑道:“房驸马乃玄龄公之子,陛下的爱婿,怎会有事求我这一介散官?”

“郑国公过谦了。谁不知道您老乃是朝中第一耿介之臣。晚辈遇上一事,实在是过于难解,朝中只怕只有郑国公能替晚辈拿个主意。~~~~”房遗爱马屁连连。

“令尊以善谋闻世,总领朝务,有什么事能难得了他?房驸马说笑了。”魏征摇着手客套着,但脸上布满笑意,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这马屁的功效真是不可小看。

“家父虽然善谋,但不善断,担当上更是不及郑国公。所以晚辈此事还是只有郑国公能解。”房遗爱继续奉承着。

“好了,有什么好客套的。小房说出来,老魏替他参详参详,拿个主意。不就得了吗?”薛万彻不耐烦了,大着嗓门说道。

“既然房驸马如此瞧得起老朽,那就请驸马明言吧。”魏征应允道。

“能否请郑国公屏退左右?”房遗爱环顾左右道。

魏征挥了挥手,侍立两旁的几个魏府下人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房遗爱端起几上的茶杯轻呷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小房,你搞什么鬼?快点说!”薛万彻催促道。

房遗爱又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他把喜儿两次下药之事如同讲故事一般说了出来。

薛万彻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魏征听了一会儿,便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似乎在说:这个房家老二真是没得救了,把这种闺房之中争风吃醋的事拿出来渲染,什么意思吗?看他的样子,要不是看在刚才马屁拍得舒服的面子上,恐怕早就端茶送客了。

说到最后,房遗爱才引向正题:“二位可知道喜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她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薛万彻很凑趣,看来还真没找错人。

“喜儿真实的身份是息王之女。”房遗爱稍稍提高些音量强调道。

此言一出,魏征和薛万彻都是脸色大变。房中顿时变得一片死寂,静得连各自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这是房遗爱穷一下午之功想出的救喜儿的一个办法。

魏征和薛万彻在玄武门之变以前都是李建成的亲信部下。在玄武门之变过后,魏征并没有立刻投向李世民,当李世民听说魏征曾建议李建成先下手杀了自己之后去责问他为何以离间太子与自己的关系时,魏征还敢顶撞说太子早些听从我的话,就一定不会有今日的灾祸。而薛万彻更是在玄武门之变中率兵力战,差点就端了秦王府,事败后还逃入南山躲避了一段时间。由此可见,李建成应该对这两人不薄,而这两人对李建成也曾经是忠心耿耿。

房遗爱之所以决定把喜儿之事告诉他们,一来呢,对于旧主的女儿,他们总还有点香火之情,绝不会外传,更不会去告密。所以对喜儿来说没什么危险。二来呢,也是最主要的,就是要为了救下喜儿。房遗爱并没有奢望他们得知喜儿是李建成的女儿就会冒着风险去救她。房遗爱没这么天真,他们也没这么傻,否则他们也不会臣服李世民了。但房遗爱基于对他们尤其是魏征的了解,他觉得自己能够逼着他们去救喜儿。

抛开薛万彻不论,魏征是一个极度爱惜自己名声的人。这从他简陋的宅院以及他处处和李世民对着干的做派就可见一斑。何况他还曾“自录前后谏诤言辞往复以示史官起居郎褚遂良”。说魏征沽名钓誉或许有点过,但说他是个视自己声誉比什么都重的人应该不会有错。

试想,他不知道喜儿是李建成的女儿也就罢了,当他知道了喜儿的真实身份,并知道了喜儿马上性命要不保之后,他还是无动于衷的话,那么他已经背叛了李建成一次,再留下一笔对故主之女见死不救的记录,世人会怎么看他?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岂不是多了个污点?

三个人都沉默着,率先开口的是薛万彻。他一改粗鲁之态,沉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有何凭证?”

“我多方找人去掖庭查实过,应该没错。二位都曾是息王的僚属,难道就没有一点印象?”房遗爱不慌不忙道。

薛万彻和魏征对视了一眼。薛万彻叹息一声:“小房,你这是在害我啊!”

魏征忽然浑浊的双眼变得炯炯有神,直直地逼视着房遗爱:“可是房玄龄叫你来的?”

房遗爱坦然地望着魏征道:“您老和家父同僚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他吗?他会这么多事吗?他只会和和稀泥,自己悄悄地把问题给解决了。”

魏征脸色稍稍放缓,沉默不语。

房遗爱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看来二位是怕了吧?哼哼!所谓不怕死的谏臣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好了,就当晚辈什么也没说,就此告辞了。”说罢,房遗爱转身朝外走去。

第六十一章 毁容

“且慢,房驸马留步。www.65txt.com<<>>”就在房遗爱堪堪就要踏出偏厅之时,魏征开口了。

“房驸马将此事告诉我等究竟是何用意?”待房遗爱止步转身后,魏征问道。

“因为我要救她。”房遗爱直截了当道。

“她在你家,你说要救,自然能救。何必来找我等。”

“可房家之主并不是我。”

“你是说令尊……”

“不单单是家父,还有公主。”事情太过复杂会让人望而却步,所以,房遗爱并没有把喜儿背后还有黑手之事告诉魏征,而是把喜儿难以活命的责任完全归罪于房玄龄和高阳。这么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魏征减轻压力,让他觉得对手不过是房玄龄和高阳,而主谋者却是身为儿子和丈夫的房遗爱,即使败露,对手也会投鼠忌器,不敢拿他魏征怎样。

“这也是你的家事,恐怕老朽无能为力。”魏征岂会轻易就范。

“既然郑国公如此撇清,那叫住晚辈干嘛?消遣来着?”房遗爱一声冷笑后走向门去,在门口却又自己站住了,转过头来笑道:“您老不肯帮我,我倒想送您老一个交情。反正喜儿难逃一死,不如我即刻进宫,将此事面呈圣上,就说我欲徇私情,想要郑国公帮忙救下息王孽种,没料到,您老大义凛然地将晚辈痛斥一场。晚辈在你忠心耿耿、不念旧情的风范的感召下这才幡然醒悟。哈哈,如此一来,陛下定然明诏天下,褒奖郑国公的不徇私情和忠心耿耿。朝野上下也定然交口称颂您老,就是史书也会为您老此举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房遗爱连珠炮般地说完,哈哈笑着一只脚跨出门去。

“站住!小房你闹够了没有?”声音虽然被刻意压低,却依旧深沉有力,震得偏厅嗡嗡作响。说话的是薛万彻。

房遗爱将伸到门外的一只脚有缩了进来,缓缓转过身来,平静地注视着薛万彻精光四射的虎目:“老薛,你这是何意?”

“我且问你,那人的身份可是真的?”薛万彻不理房遗爱的茬,自顾正色问道。

“千真万确。”

“你是真的想要救她?”

“不错。”

“小房,你若敢欺瞒老薛的话,哼哼!我可不管你是相公之子还是天子之婿,到时可别怪老薛我不念旧情。”说到这,薛万彻双目逼视,穷凶极恶之态毕露。

房遗爱坦然地注视着薛万彻,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薛万彻叹了一口气,转向魏征,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谁说薛万彻是个莽夫?能为大将而决胜于沙场、留名于青史者,又岂会是莽夫?

魏征脸上挤出几分笑容,手指身边的椅子:“房驸马请坐,有事我们慢慢商议。”

房遗爱心中大喜,不单单为喜儿,也为眼前这个被李世民称之为“镜”的千古良臣将和自己踏上同一条“贼船”而兴奋。所谓“帮领导做一百件好事不如和领导一起做一件坏事。”自此以后,魏征和自己的关系就不一般喽!

……

昨夜虽然回来得极晚,但房遗爱还是很早就起床了。今天他要在巳时之前赶到国子监,在那里候驾,随从李世民视察国子监。不知道自己的前身怎样?反正对他自己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以官方身份在公开场合亮相。虽然他从房玄龄那里知道,自己只是李世民诸多随行大臣中最不起眼、官职最小的一个,但焉知这就不是一个露脸的机会?何况,国子监也是他想要实现自己理想的不可或缺的一环,他早就想去见识一下了。

用过早点,高阳亲手替房遗爱换上官服。

“父皇也真是的!不升官也就罢了,连个金鱼袋也不赏赐一个。”高阳一边替房遗爱佩上银鱼袋,一边埋怨李世民。

房遗爱整了整袍袖,轻轻拍了拍高阳的小脸,刚想和她说笑几句,却见小红走了进来。

“公主、驸马。门上来人道是温国寺方丈差人前来询问,说是我们这里的法事未完,但辩机大师忽然云游去了,问是否可由方丈大师替其前来诵经做法?”小红禀道。

“昨日驸马不是说不做了吗?你去回了他吧,说改日我和驸马去寺中还愿,香油供奉加倍。”高阳随口说道。

“慢,来人现在何处?”房遗爱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小红,问道。

“说是在门房等候。”

“你交待门房,让他关照来人去书房候我。”

……

走进书房,一个知客僧打扮的中年僧人上前见礼。

房遗爱也不与他啰嗦,开口就道:“辩机大师现在何处?”

中年僧一愣,道:“高僧昨晚忽然离寺云游去了。”

房遗爱哼哼笑道:“出家人可不打妄语。”

中年僧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打镇静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

“既已答应了替寒舍做法驱邪,辩机乃得道之高僧,岂会出尔反尔?说!辩机究竟怎么了?”房遗爱忽然板起脸对着中年僧高声斥问。

僧人究竟不是说谎的惯家,一下子结巴了起来:“辩……辩机高……高僧确实是……是云游去了。”

“哼!本驸马看你是不用再出家了,还是还俗算了。佛门净地岂能容得了你这种满嘴谎话之人。”房遗爱冷笑道。

哪会有人对一个和尚如此无礼?但对方是当朝的驸马,中年僧又惊又气,浑身上下竟然哆嗦了起来。

“大师傅不用惊慌,只要说实话,佛祖自会宽恕于你。”房遗爱忽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接着道:“说吧,辩机究竟怎么了?本驸马不过是佩服辩机大师的佛法高深,想要向他请教一二。”

中年僧沉默片刻,脸色变得肃穆起来,忽然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辩机大师昨夜用石垩毁去了自己的容颜。阿弥陀佛!”

(时近年底,诸事烦杂,周六就此一更了,还望书友们见谅。下周本书分类主打,每日二到三更,还望书友们继续支持。勿忘推荐。万分感谢!)

(还要感谢一下比目鱼的暗恋和啊哦1111等几位大大,谢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本书的关注、批评和献策。比目鱼书友在严冬的凌晨三点冒着寒冷为本书写了一个多小时的书评,让老吴感动万分。想想还曾禁过他的言,唉,真是惭愧啊!)

第六十二章 国子监

“阿弥陀佛!堪破心魔,舍却皮囊。www.65txt.com-====-善哉!善哉!辩机大师已证得无上大道,可喜可贺!”听到辩机自毁其容,房遗爱双手合十,口宣佛号,胡捏了几句后将中年僧打发走。

辩机的毁容,基本上在房遗爱的预料之中。也可以说,辩机的毁容正是房遗爱所一手造成的。

辩机对于房遗爱来说,始终是块心病。虽然他相信高阳对自己的感情,也觉得自己过于执迷于原来的历史多少有点小气和可笑,但他就是解不开自己的这个心结。他需要一个彻底的了断,来印证自己对历史的改变。

英俊的外貌,不凡的气度,对于男人来说都是一件幸运的事。但对于同样是男人的和尚来说,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辩机的容貌、气度和他僧人的身份结合在一起,似佛非佛、似妖非妖,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和魅惑,对于女人、特别是笃信佛教的女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难以抗拒的。所以,相比一般的僧人而言,辩机承受着他们所没有的、或者是多得多的来自女人的诱惑。这对于辩机来说,是一种煎熬,一种对于血气方刚的男人、有着正常**的男人的煎熬;又是一种障碍,一种阻止他获得佛法大乘的障碍。显然,历史上的辩机没能抵御住这种诱惑,破戒了,也因此而死了。

那天在自家院中见到辩机后,房遗爱就决定做一件事,既为自己解开心结同时也让辩机得以解脱。

他让房陵公主去引诱辩机。在房遗爱看来,对于一个没经历过女人的男人来说,就杀伤力而言,房陵的成熟美艳要大于高阳的稚嫩清秀。<<>>既然历史上的辩机没能抵挡住高阳的诱惑,那么一样也挡不住房陵的诱惑。

果然,房陵不负所托,仅一夜就拿下了辩机。至于房陵用的是什么方法,过程怎样?房陵没说,房遗爱也不想知道。但房陵按房遗爱所要求的那样,取来了据说是道岳法师遗赐、辩机从不离身的玉戒,这就足够了。

房遗爱命房福将玉戒送还了辩机,同时附上一封信,短短的一句话:皮囊不去,心神难安,何以成正果?

房遗爱知道,辩机在又愧又悔又怕之下定然会有所动作,或一死了之,或一走了之……令房遗爱欣慰的是,辩机最终的选择竟然和房遗爱的最佳设想的一样。自残!将那张让众多女人们难以忘怀的脸给毁了。

虽然手段有些下作,但结果实在是不错。房遗爱没对辩机产生一丝的愧疚。因为他觉得这是在救辩机,是在做好事。

你一个和尚长那么俊干嘛?害人害己。如今这么一来,世上少了一个惹是生非的俏和尚,却有可能多了一个真正的得道高僧。佛门之也!信女之幸,当然也是他房遗爱之幸。从此,他的心里再无阴影。

……

国子监是中国古代的的一种大学,也是中国古代教育体系中的最高学府。汉代叫做太学,隋朝时改为此名。唐沿隋制﹐国子监下设国子﹑太学、四门、律学、书等六学。各学皆立博士,设祭酒一员,掌监学政,教导诸生。

在唐以前,国子监的学生都是朝廷官员之子,各学之间也有着极大的差距,一点也不可马虎。如最高的国子学,其学生一定要是三品以上大员及国公的子孙或是从二品以上大员的曾孙;而最低的算学,其学生也必须是八品以下官员的子孙。从唐高祖李渊开始,才开始允许百姓庶民凭借才艺进入国子监求学,但也仅限于四门以下四学。国子、太学依旧只能是王公大臣子孙的专利。

贞观时期的国子监可以算得上是唐代最为鼎盛的时期。由于李世民对教育的重视,重修、扩建国子监,天下"淳师老德"的硕儒纷纷被征召为教师,年轻的书生士子"挟策负素,坌集京师,文治熠然勃兴"。加上大唐的文化使周边各国及少数民族非常仰慕,高丽及百济,新罗、吐蕃等诸国君长纷纷派子弟入唐求学,接受唐朝的儒家文化教育。致使国子监的人数由初期的几百人上升到了八千余人。一时之盛,“古昔未之有也”。

大唐的国子监位于长安外郭城朱雀门街东第二街自北向南第一坊务本坊内,占地极大,气势宏伟,不输于现代的清华、北大,让房遗爱暗暗叹服。

房遗爱来到国子监时未过巳时,以太子右庶子、祭酒孔颖达为首的国子监大小官员们早就候在大门口等着接驾。

房遗爱下了马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哪里才是他该站着迎驾的地方?因为他的身份有些特别,不是国子监的官员,是皇帝的随从,却没有随皇帝一起来。而在中国,不论古今,官员的站位座次都是极为讲究的,一点也马虎不得。

就在迟疑之际,忽见国子监官员们的左首方有一人在向他招手,定睛一看,是杜荷。知他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处境,心中一喜,快步朝他走去。

这杜荷是大嫂杜氏的二弟,就是杜如晦的次子,同样是个驸马,娶的是李世民第十六个女儿——城阳公主。大概是杜如晦早逝的缘故,李世民对杜家特别关照,大儿子杜构袭其父爵属于正常,但这个二儿子也被破格恩赐为襄阳郡公,授尚乘奉御就有点少见了。高阳时常因此而愤愤不平。

杜荷来房府看过房遗爱两次,从言谈中房遗爱知道自己的前身和他关系不错。但他是太子李承乾的心腹,薛万彻和柴令武对他颇有些忌惮,所以来往不算太紧密。

“郡国公也是来侍驾的吧?”和杜荷见礼后房遗爱随口问道。

“什么郡国公不郡国公的,你我间何须如此客气?小房你也太见外了。”杜荷嘴上客气,但志满意得的表情说明他对“郡国公”的称呼甚为在意。

“下官上官仪见过房驸马。”这时杜荷身旁一个三十出头,面白短须,书卷气十足的官员对房遗爱施礼道。

(获取了高阳的感情,处理了辩机,猪脚至此将历史上房遗爱的绿帽命运彻底改变,本书也开始进入猪脚如何大施拳脚、获取权力的阶段,感情戏依旧不少,但不会是主线。还望关注本书的大大们勿忘推荐收藏,多提宝贵意见,继续支持老吴。)

第六十三章 受窘国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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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仪?上官婉儿的祖父?

“上官大人不必客气。”房遗爱是典型的猪哥心理。听到上官仪,不去想他是初唐的著名诗人,“上官体”的所有者;也没去想他死于武则天之手,是皇帝怕老婆的牺牲品。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官婉儿——美女加才女,随之心中莫名地一喜,脸上马上堆满笑容。可等他回礼之时,顿时醒悟过来,现在哪来的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他爹都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由不得又脸显失望之色。

这上官仪见房遗爱忽喜忽忧,饶他聪明,又是皇帝的侍臣,察颜观色是他的特长,也不可能猜到眼前的这个驸马爷心中想着的竟然是他尚未出世的小孙女。

“近日下官拜读了驸马的两首诗,佩服之至。”上官仪陪着笑和房遗爱谈起了诗。

虽然不会被拆穿,但也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所以房遗爱并不喜欢和旁人多谈论他的那些“诗”。正感无奈之际,忽然耳边隐隐传来鼓乐之声,抬眼望去,远处尘土飞扬,丽日当空之下,华盖幡带随风飘舞……杜荷扯了一下房遗爱和上官仪的衣袖道:“二位禁声,圣上就要来了。”

三人随着国子监的大小官员依次跪在了石阶之下,静候大驾。国子监门前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随着李世民一起来的除了房玄龄、长孙无忌、杨师道、魏征等等一干重臣外,还有他的二个已成年的嫡子: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

这是房遗爱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即将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的大唐皇位前两位顺位继承人。

李承乾长相颇为英俊,但身形单薄,而且有腿疾,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的。他的脸上也缺少李世民的那种霸气,显得有些忧郁。

李泰长得不高,却是腰粗肚大,走起路来,活生生的就像是一只企鹅。长着一张胖乎乎的圆脸,脸上堆满了笑容,能让人一见之下顿生亲近之感。

在穿越前,随从领导视察对房遗爱来说也是常事,他并不陌生。无非是走走看看,听听介绍、汇报,和普通百姓握把手,说上几句,显示一下平易近人,最后再作一个套话加废话的重要讲话。好玩的是,一千多年前的大唐皇帝的驾幸程序除了不握手外和这也差不多。

李世民在大臣们的簇拥下,一间一间校舍地巡视着,不是停下来和学生、教师说上几句,以彰显皇恩的浩大和无微不至。

房遗爱按着品秩混在随从的队伍中,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无论是学生还是教师,都似乎认识他,除了偶尔有几个对他点头示意外,大都用一种不屑的目光扫他一眼,似乎在说:这房遗爱,也变得人模狗样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前身一定曾是这里的学生,眼前的这些学生都是他的校友,老师也有可能给他上过课。而按历史上房遗爱的品性,那他一定不会是一个好学生,肯定是个不学无术、调皮捣蛋、作弄同窗,让老师异常头疼的顽劣之徒。

唉!这前身欠下的债,要何时才能还清啊?房遗爱无奈的暗暗叹息。

最后来到国子学的一件最大的校舍,李世民面对诸生居中站定,随行官员侍立其后默然无声。房遗爱知道,这最后的一个一环,也就是重要讲话要开始了。

果然,李世民开讲了。他主要告诫这些国子学的学生,你们都是国家功臣之后,要好好学习,不能给你们的父辈丢脸,要做一个对朝廷和社稷有用的人。说着说着,他还举起了例子,点了几个从国子学出来,如今已经小有所为的官员的名,要这些学生向他们学习。也不知李世明是怎么想的,说着说着竟然提到了房遗爱的名字,这下有麻烦了。

李世民的嘴里刚刚吐出“房遗爱”三个字,本来都躬身而立,毕恭毕敬地在那里聆听圣训的国子学学生中一个长相机灵、十六七岁的小个子忽然发出一声“扑哧”的笑声。而其他的那些学生虽然强忍着没笑出声来,但他们的脸、他们零碎动着的身子,都在告诉李世民,他刚才的话是多么的可笑!

此地的校长,也就是祭酒孔颖达尚未来得及出面干预,一旁的长孙无忌抢先一声断喝:“长孙淹,好大的胆子!驾前失仪,该当何罪?”

这小个子叫长孙淹?房遗爱仔细瞧了瞧他,和长孙无忌有几分相似,便明白他应该是长孙无忌的儿子,所以长孙无忌才会越俎代庖地出声呵斥。

长孙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臣无礼,罪该万死。”

长孙无忌也躬身对李世民道:“臣教子无方,请陛下责罚。”

至高无上的天子的讲话被人笑话,李世民的脸上确实有点挂不住,所以一开始他的脸沉了一下。但此刻已经他已经恢复了笑容。他朝着长孙无忌摆了摆手,对长孙淹道:“小子天性率直,烂漫得紧。起来说话吧,朕不怪罪与你。”

长孙淹谢恩后站起身来。

“告诉朕,你刚才因何发笑?”李世民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陛下先前所说的那几位大人确实是我等效仿之楷模,但这……这房驸马就……就算了吧。臣等断然不敢学他。”长孙淹不顾长孙无忌频频使出的眼色,虽然有些吞吞吐吐,但还是直截了当地把话说白了。

这一下,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房遗爱的身上。有不屑的,有可怜的,有幸灾乐祸的……让房遗爱如芒刺身,恨不能有个地洞钻下去。心中则是大骂他的前身不已。

(上传一个多月,从签约到三江再到本周的分类主打,让老吴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作为新人,看着自己的作品在主打栏中闪动,老吴真有些激动。感谢四组的编辑!感谢支持老吴的书友!老吴会努力的,不辜负你们的厚爱。也请你们继续支持老吴。再次表示感谢。)

另: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是唐朝官员间一般直呼官名,“大人”之称只用于父亲身上。本书就不那么讲究了,还是以“大人”为主要称呼,大家看个明白就行。

第六十四章 露脸国子监(上)

李世民虽然对房遗爱的过去略有耳闻,但自这几次见过他后,还以为是传闻有误。www.65txt.com

今天之所以要他前来随从,刚才又提及他,也有一番用意,既显示了对房玄龄的恩宠,同时也算是对上次没有答应爱女要求的一点补偿。却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弄得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都差点下不了台。不由得也冷冷地看了房遗爱一眼,随后朝着长孙淹摆了摆手,让他退回诸生中去,想着随便再说上几句,就含混着收场回宫。不要把事情弄僵了,其他没什么,总得给房玄龄留点颜面吧。

房遗爱一看情形,知道不好。如果就这样算了的吧,那自己前些日子里好不容易给李世民留下的好印象就算是泡汤了。他忽然从官员群中跨步而出,来到李世民眼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众官员一惊,随即纷纷摇头,大都在想:这个房二,真是拎不清!皇帝已经在给你遮掩了,你倒是好,还要出来丢人。

李世民也是一愣,稍稍迟疑后淡淡地说了声:“好了,起来吧。此事以后再说。”

房遗爱却不管不顾道:“陛下,非臣抗旨不尊。只是陛下今日如不责罚微臣,微臣恐是再无颜面苟活于世。”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有点像不懂事的孩子撒娇。大臣们大都有种又好笑又好气的感觉。-====-意外的是,一直莫不作声、平静得恍如局外人的房玄龄的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而长孙无忌的脸上却多了几分凝重,而那个魏征则手捻胡须,眯着眼睛,满脸含笑地在哪里频频颌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凭李世民对房遗爱的了解,知道他不是个不懂事的莽撞之人,不及细想之下随口说了声:“这话怎讲?"

“微臣少时顽劣,招人不齿,本乃是微臣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然臣为当朝相公之子,又蒙陛下恩宠,忝为帝婿,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为他人所嘲笑,累及大人和圣上,令大人蒙羞,致皇家颜面于无存。陛下如不责罚微臣的话,微臣身背不忠、不孝,岂能自处?只怕唯有一死方能谢罪。”说到最后,房遗爱也不知从哪里挤出两滴眼泪,竟然做出哽咽难言之状。

这一下,全场怔住了,一时间,偌大的校舍变得一片死寂。

房遗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的反应,说出如此一段话来,把一桩小事上升到如此的高度,让在场之人特别是他的那些老师和校友们大跌眼镜。这还是那个无赖般的房遗爱吗?

最厉害的还是房遗爱的话中之音,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有罪,罪至不忠不孝,但又仅仅归咎于少时顽劣。言下之意:自己不过是小时候不学好而已,你们何至于念念不忘,在如此场合之还要提出来,让宰相脸上无光、皇帝下不了台。什么意思吗?把矛头直指长孙淹。若往深处想,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虽然在玄武门之变中合作了一把,但一个代表着关陇集团,另一个则是山东豪杰的代表,又是朝中最具影响力的俩个,个中关系微妙,实非一言两语所能说清楚的。长孙淹在皇帝和重臣面前让房遗爱如此出丑,是不是代表着长孙无忌要让房玄龄出丑?由不得令在场的大臣们浮想联翩。

长孙无忌何等人物,岂有不知房遗爱话中之意,心中恼怒,却又偏偏找不到他话中的错处。无奈下,竟然差点向李世民跪下请罪。

李世民自然对手下这些臣子的心思一清二楚,他哈哈一笑,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头,阻止了他的举动,笑着对房遗爱道:“遗爱,哪有你想的那般严重?尔父乃是宰相之肚,朕更是胸怀四海,这等戏言岂会在意。朕知你早非吴下阿蒙,否则怎会以高阳许之?好了,起来吧,不用多想了。”

房遗爱却依旧跪在那里不肯起来,嘴了只有一句话:请陛下责罚。

房玄龄出场了,怒骂道:“小畜生,丢人丢得还不够吗?陛下已经宽恕你了,还不快快滚起来!”

房遗爱依旧不从。

长孙无忌也对着长孙淹怒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还不快快向房驸马赔罪。”

李世民也对长孙淹道:“今日之事,确是淹儿的不是。你和遗爱都是在潜邸一起长大的,遗爱又长你数岁,你应视之为兄才对,岂可如此无礼?快快向遗爱赔个不是。”

长孙淹心中万分不愿,但见皇帝姑父和父亲都这么说了,也知道不可违拗,怏怏地来到房遗爱面前,一躬到底,道:“驸马爷,刚才小弟多有得罪,还望驸马爷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房遗爱却根本不理他这个茬,抬头对李世民道:“陛下,长孙公子是碍于陛下的圣威,司徒大人的脸面才向微臣赔的罪,他是口服心不服。”

李世民觉得房遗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脸一沉道:“那你要怎样?”

“臣请陛下恩准,由在此的国子学诸生中选出一人,请陛下、两位殿下和诸位大人做评判,与臣一试文才和武功。”房遗爱朗声说道。

此言一出,在场的诸生无不跃跃欲试,大有房遗爱是自取其辱的仗势。

“不错。口说皆为虚言,比文赛武才见真章。不错,不错!”魏征在旁扇起了阴风。

李世民也没想到房遗爱会如此勇敢,不由得对房遗爱大为欣赏。又见魏征都这么说了,他本来也是个好热闹之人,便笑道:“遗爱,主意不错。但你若是输了这样?赢了又怎样?”

“微臣若是输了,那是微臣自取其辱,今后见了在场诸生,永执弟子之礼,奉为师长。若微臣侥幸得胜,也循同理。”房遗爱说得斩钉截铁,一点也不留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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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露脸国子监(中)

“年轻人勇气可嘉!”李世民赞了一句,又道:“比一下未尝不可,但切不可意气用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你们同为大唐功臣之后,乃是兄弟,不是敌人,谁胜谁负,都不要看得那么重。什么弟子、师傅的?成何体统?这样吧,无论谁胜谁败,双方都要握手言和,今日之事都不许再提。至于胜者嘛,朕就特赐他着紫佩金,如何?”

房遗爱和长孙淹都忙不迭地领旨谢恩。

房遗爱其实对于比试谈不上有多大把握,他之所以要这么做,还把话说得这么满,一是身处在这个境地,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否则真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二是他也料定李世民看在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脸上,绝不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如今李世民的一席话证实了他的料想,可谓正和他的心意。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比试的彩头竟然是“着紫佩金”。

所谓“着紫佩金”就是穿紫袍佩戴金鱼袋的意思,也就是相当于享受三品以上的待遇,这在唐初该是多大的恩宠啊!有不少曾经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秦王府老人,如今还穿着绯袍戴着银鱼袋呢。

像房遗爱这样已经是官居五品,着绯佩银的人都感到兴奋,就不用说那些还未踏上官场的国子学的娃娃了。他们有的虽然因父辈的身份、功劳,小小年纪已经有了这样那样的爵位,但那是靠着父荫所得,哪比得上靠着自己努力所得的来得光彩和荣耀?不由得个个摩拳擦掌,两眼放光,就像是狼友见到了美女一般。

“玄龄和无忌要避嫌,朕看就由玄成、冲远、景仁三人为评判,尔等以为如何?”李世民乐呵呵地对着众大臣说道。玄成也就是魏征,冲远乃是孔颖达,而景仁是个中年人,房遗爱也见过,名叫岑文本,官拜中书侍郎,相当于现在的中办主任。据说李世民的诏诰,皆出其手,算是此时的天下第一秘。

既然皇帝这么说了,在这等小事上,大臣们自然不会有异议。于是由魏征、孔颖达、岑文本三人组成的裁判团算是成立了。

裁判是定下来了,但选手方面却出了问题。这边就房遗爱一人,自然不会有人选问题,但那边就热闹喽!长孙淹理所当然地认为,事由他起,自然他是不二的人选,但其他那些人眼热着紫袍金鱼,哪肯让他,除了几个年幼的,个个争先恐后地抢着要出战。仿佛房遗爱是块豆腐一样,谁来都可以把它捏碎。

好在皇帝在这,诸生不至于过于失仪,否则打起来也有可能。最后在一名国子学博士(相当于班主任)的协调下,通过推选,确定了出赛的人选——莒国公唐俭的小儿子唐观。

房遗爱微笑着看着国子学的诸生用现代的公推公举的方式选出了自己的对手,心中感叹:民主和选举其实就在人们的心间,关键在于统治者敢不敢用,会不会用。

三名裁判将房遗爱和唐观唤到一旁,商议比试科目和顺序。

房遗爱故作大方,表示无所谓,任凭三位大人做主。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唐观去选择,因为他料定唐观一定会要求先赛文再比武。

他是个现代人,对骑马射箭一窍不通。穿越过后也没来得及试一下,这借来的身体还有没有忘记原来的本领?所以他怕的是比武,其实压根就没打算比武。他心里的如意算盘是先赛文,如果输了的话就此认输;如果赢了的话,那就显示一下风度,以勿伤了和气为推脱,免去比武。

他的对手不会知道这些,他们所怕的肯定是和他比武。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房遗爱就是一介武夫。而且,他曾听房禄说起过,说他在贞观二代中马上功夫可排在第一位。因此,唐观一定会争取先赛文,以期在文比中就将他彻底打败。

果然,唐观以国子学考核惯例作为由,不但要求先文比,还要求以文比为主。

作为国子监的祭酒,孔颖达自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倒是魏征,还征求了一下房遗爱的意见,房遗爱笑了笑,说是就按国子监的规矩来办。于是便定下来先文比再武比。

至于文比的科目,也按国子学的常规来设,一为策论,二为杂文一篇,也就是作诗一首。

魏征等三人商议了一下,定了几个策论的题目,请李世民最后确认。大概是在国子监的缘故,李世民定下的题目是孔子的那一句广为人知的名言:“三人行,则必有我师。”

听到是这个题目,房遗爱不但一颗悬着的心落下了,还差点没乐出声来。策论不比作诗,需要有深厚的古文底子,房遗爱自认没这个水平,他唯一可以依仗的是,他的脑子里存有不少唐宋八大家的文章。他梦想着能否借鉴一下这些大家们文字格式,再加上自己现代人的思想,作一篇文字过得去,但有内涵、有深度的文章,以期和唐观在策论上打个平手,再在杂文上将其击败。

现在好了,房遗爱有信心在策论上就将对手击溃。因为这个题目对他来说太简单了,有一篇现成的,几乎一字不用改的千古名篇可供他剽窃,那就是韩愈的《师说》,一篇文科学生都背过的文章。

房遗爱在案桌前坐定,定了定神,闭着眼睛默默地在肚子里把《师说》通背了一遍,这才睁开双目,磨墨濡毫,开始书就两百年后韩文公的那篇《师说》:“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房遗爱时而挥笔疾书,时而又作苦思冥想状……他磨蹭着时间,但用眼角悄悄观察着唐观的作文的进度。他不能写得过快,那也太惊世骇俗了;但他也不能太慢,总要抢在唐观前面交卷。

(这国子监的几章老吴构思和写得都很累,也很费时,不知书友们看后感觉如何?还望多提宝贵意见,当然,也别忘了推荐、收藏。)

第六十六章 露脸国子监(下)

“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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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房遗爱落下了最后一个字。虽然文章很短,他还用去了大半个时辰,故意拖延时间是一方面,尽量地把字写得整齐一点也是重要原因。

除了原文中最后一小段是注释的缘故,自然不能写上去外,房遗爱只改动了一句,其它的全部照抄。改动的一句原文为“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在场的全是士大夫之族,又都以君子自居,房遗爱怕这一句对他们的刺激太大,改成了“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然其智必过之乎?”

韩愈也是唐代人,不过是晚了二百年而已。所以,房遗爱相信,韩愈的文字、思想虽然有些异类,但还是能够被在场的这些贞观精英们所接受的。这篇《师说》将彻底改变自己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形象,也将成为自己真正踏入贞观仕途的一个重要砝码。

房遗爱将全文又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轻轻吁了一口气,这才起身毕恭毕敬地把卷子奉给三位裁判。待孔颖达接过后,退过一旁,站在那里暗暗观察裁判们的神色。

孔颖达接卷在手,展开一看,摇了摇头。房遗爱不由得一笑,这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位大儒定然是在不屑自己学练了没多久的蝇头小楷,何况文章本身也显得太短。

但没多久,孔颖达的表情变了,眼神专注,脸色略显凝重。~~~~过了好一会儿,孔颖达才默默地把卷子交给魏征,随后深深地看了房遗爱一眼,转而微闭双眼,作沉思状。

魏征和岑文本相继看过之后,三人凑在一起低语了几句,随后由孔颖达来到李世民跟前,将卷子奉上,道:“请陛下圣目御览。”

李世民一边接过,一边笑道:“既然你等三人为考官,你们看过后评定即可。朕看不看都一样。”

孔颖达道:“陛下还是看看为好。”

李世民笑语:“怎么?什么样的文章让你这个‘济南伏生’都没法评判了吗?”

孔颖达浅浅一笑道:“房驸马此作委实让臣惊诧,陛下看过便知。”

闻言,李世民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态,展卷凝神细读。

房遗爱这时真的有点紧张。

说一千道一万,魏征也罢,孔颖达也罢,虽然都是大儒,但他们的意见终究只能代表他们自己,即便有一定的影响力,又哪比得上皇帝的一言九鼎?所以对房遗爱来说,李世民对这篇《师说》是怎样的一个态度?才是最为关键的,才是决定性的。

忽见李世民从临时摆着的龙椅上轰然而起,略显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又转身将卷子递给李泰,用不容置疑的语调说了一个字:“念。”

李泰倒是一点也没意外似的,很自然地接卷在手,清了清嗓子,也不细看,随口朗声而诵……

史称李泰“雅好儒学,善文工书,才华横溢”,看来并非虚言。古时文章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像李泰这般不假思索就能断句而读,不滞丝毫,又毫无差错,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花个十年八年的苦功甭想能行。

李泰读来字正腔圆,抑扬顿挫,随着最后一句“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出口,整个校舍变得鸦雀无声,好多人的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连刚才还在伏案疾书的唐俭也停了下来,手执狼毫,在那里发呆。

房遗爱再次被聚焦了。但这次射来的目光不再是不屑和鄙视,而是惊讶和赞叹,甚至有些已经变成的欣赏和仰慕。

李世民此刻恢复了常态,对着他的臣子们哈哈一笑,道:“众卿觉得遗爱此文如何?来,三个考官先说。”

三个裁判交流了一下眼色,孔颖达说道:“房驸马此文对偶声韵略失,词藻也难言华丽,但行文严谨直白,颇有古风。尤为难得的是,文虽短小,却寓意深远,发人警醒。”

岑文本接着道:“孔祭酒说得不错,房驸马此文深谙先秦两汉之文道,无论其意是否妥帖,都不失为一篇少有的佳作。”

最后魏征倚老卖老地说道:“如此小儿能作出如此文章,实在是让人赞叹。玄龄公得儿如此,好不让我眼热!哈哈哈!”

李世民也是满脸堆笑,转向长孙无忌道:“阿舅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笑道:“言之名篇也不为过。”

李世民又朝着其他大臣看去。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人精,此刻哪会不知道李世民的态度,谁会去扫他的兴?自然是交口称赞。最为别具一功的是郧国公张亮,看来是个马屁精。他对李世民笑道:“房驸马文章固然是好,玄龄公也是教子有方,但最让臣佩服的还是陛下。陛下真乃圣目如炬,在这么多青年才俊中独独选中了房驸马,真让让臣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世民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声中朝房遗爱一招手道:“遗爱,过来。”

房遗爱早已是心花怒放,却偏偏装得个心平气和。步履沉稳地来到李世民面前,一躬身,朗声道:“比试尚未结束,诸位大人对遗爱如此谬赞,只怕不妥,对唐公子有失公允。”

得!这小子又跩上了。

李世民一愣,随即笑道:“遗爱说得不错,众卿可都有点忘形了。”

长孙无忌却道:“房驸马太过谦了。我看已经没有必要再比,房驸马已然胜出,诸生也不会不服。”

孔颖达朝诸生扫了一眼,道:“尔等以为如何?还要再比吗?”

唐观倒是颇有乃父之风,像他父亲上次对弈认输一样的爽快,把自己的卷子揉成一团,起身一躬到底:“小臣心悦诚服。”

其余诸生则是神色各异,有服的,有不以为然的,也有心有不甘的。

(一篇文章是否有如此大的威力,老吴写着也感怀疑。但老吴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法儿,就请书友们姑妄看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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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升官

“看来还是有不服气的,呵呵。(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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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呵呵笑道:“没关系,年轻人就该有争强好胜之心。既然说好了比试,那就该比下去。唐观,你可是代表着国子学这几十个人,并非只是你一人,岂可轻易言败,就将卷子毁去?”

“小臣知错。”唐观告罪一声,坐下后将皱了吧唧的卷子展平,重新挥毫作文。

房遗爱站在那里,努力地保持着常态。他现在明白了做一个名人的辛苦,因为在公众场合你需要面对太多的关注,还要时刻保持着自己良好的形象。

在诸多的注视他的目光中,房遗爱最关注的是两个人的目光,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李承乾虽然一直看着他,但目光显得有些空洞,让人有猜不透的感觉。李泰的目光则完全不同,满是欣赏之色,加上他如同弥勒佛般的笑脸,让人如沐春风。

唐观终于交卷了。魏征等三人看过后,轻声商议了一阵,由岑文本诵读了一遍,最后孔颖达高声说道:“唐观之文,对偶声韵工整,词藻华丽,然论之泛泛,了无新意。房遗爱之文,格式偶韵或有不足,言论或有偏激之嫌,然遣词造句别具一格,且言之有物,寓意深远。我等三人奉旨评判:策论之试,房遗爱略胜一筹。”

有了刚才那一幕,如今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在场之人包括国子学诸生谁也没感到意外,都平静地接受了。

接下来比的是诗,要以皇帝驾幸国子监为题赋诗一首。-====-这是所谓的应制诗,讲究的是五言六韵或八韵的排律,多为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之作。对于国子学这些贵族子弟来说是必修之课,否则将来如何侍君?唐观作为他们中间的佼佼者,自然是手到擒来,当即朗声吟来。

听得在场的大臣们频频点头,房遗爱却是一句也没听懂。这种应制诗字句严整,措辞雅正,“合綦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房遗爱一个现代人,即便是学文的,听得懂才怪呢?

唐观诗成,该轮到房遗爱了。他有点晕了,脑海里的那些名句都是些张扬个性气质与自我风格的,与眼下的命题格格不入,显然是没有现成的可剽窃。无奈之下,连基本的押韵也不管了,更不用说是五言六韵还是八韵了,胡乱着编了一首:“霜红碧树国子监,帝德含弘学子心。群贤毕至谢圣恩,不拘一格降人才。”

吟毕,魏征等三人相互看了看,点了点头,孔颖达哈哈一笑道:“房驸马总是这般出人意料。这首诗对仗不工,韵律也失,然这一句‘不拘一格降人才’却如天外飞仙,让人惊叹,便足以让你立于不败之地。这一试就算是个平手吧。”

国子学诸生中虽有人不服,但祭酒都发话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既然文比已是房驸马获胜,还要再比武吗?”孔颖达问唐观。

“不敢,若论比武,我等无一人是房驸马的对手。”唐观甚是直率。

“既然如此,这场比试胜者为房遗爱。”孔颖达高声宣布。

若在现代,此时应该是掌声雷动,欢呼声不绝,可这是在唐代,又有皇帝在场,除了些恭喜的目光外,显得有些冷清了。房遗爱略有些遗憾。

李世民叫了声:“遗爱。”

房遗爱知道这是要封赏了,赶忙上前跪到在地。

“既然是你赢了比试,朕就赐你着紫佩金……”

“陛下!”房遗爱真够大胆的!还未等李世民说完,竟然打断了他:“臣,文未有一谋,武也无寸功。如此恩宠,实不敢受。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这种假意推辞李世民见多了,微微一笑道:“这是朕先前允诺过的,岂可食言?”

房遗爱却显得非常坚决:“非臣矫情,着紫佩金对微臣来说,委实太过重了,此时断不敢领。微臣有个不请之情,还望陛下成全。”

李世民这下知道他是真心辞赏,心中赞许,道:“说!”

“臣如今食君之禄,却无报君之事,深感不安。”说到这,房遗爱看了一眼孔颖达:“如祭酒大人不弃,能否恳请陛下恩准,允臣重回国子监,微尽绵力,以补少时在此的荒唐之过。”

李世民哈哈一笑,对孔颖达道:“冲远以为如何?”

孔颖达道:“房驸马其才独特,若能来此,老臣倍感荣幸。”

李世民抚掌道:“好!既然如此,赐紫作罢。朕特进尔为检校国子监司业,允佩金鱼袋。不可再辞。”

房遗爱心中大喜,叩首谢恩。

房遗爱这一手算是玩得比较漂亮。虽然紫袍没了,但实惠没少得,还搏了个好名声。那些大臣都是官场老手,对这种把戏自然心知肚明。但也赞许他的少年老成。而国子学诸生,原先还有不服的,此时见他这番表现,也暗自佩服。

送走李世民和诸大臣后,房遗爱向孔颖达请教自己何时到任。孔颖达告诉他既然加了检校,那就不用着急,有时间的话,过来看看就行。

辞别孔颖达出来,却见杜荷没走,正在马车前候着。见了房遗爱便迎了过来,又是贺喜又是恭维,最后要拉他去喝酒,庆贺一下。

房遗爱以高阳为由推了。杜荷也不勉强,只是告诉他,太子一直想和他聊聊,请他务必抽个时间去太一叙。

虽然知道不能和李承乾走得太近,这个杜荷也没几年可活的了。但李承乾此刻终究是储君,不便拒绝也无法拒绝,房遗爱答应了下来。

和杜荷拱手而别,各自上车回府。没料到车还未进城,便被人拦住了。房寿来报,说是魏王府记室参军蒋亚卿奉魏王之命求见驸马。

得!这边刚走,那边就来了。看来这场夺嫡之争自己就是想避也是避不开的了。

房遗爱一边暗暗叫苦,一边起身下车,吩咐道:“请姜参军车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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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夫妻私语

回家的路上,房遗爱还在想着怎么给高阳一个惊喜。www.65txt.com却不料府中已经知道了他在国子监升官受赏之事。

大门口倒还不见有什么两样,可刚踏进院落,就见大哥大嫂笑吟吟地从正厅滴水檐前迎了上来,一开口就道喜。房遗爱谦逊了几句后,一问才知,原来魏王李泰已差人前来向高阳报喜,并送来了四色礼物为贺。

房遗爱暗暗佩服李泰,心眼够活,手脚够快。不但派心腹在中途拦住自己,态度诚恳地请自己去他的文学馆指教,还不忘了走夫人路线,给她这个算不上亲近的妹妹贺喜送礼。要不是自己是个穿越者,知道他成不了大气候,否则还不要上了他的贼船?

“好了,快回内院吧。公主可是望眼欲穿了。”杜氏打趣道。

“父亲还未回吧?”分手前房遗爱问道。

“今日是小朝的日子,回来不会早。”房遗直答道。

“父亲回来后,还烦劳大哥大嫂派人唤小弟一声,小弟有话要向父兄和大嫂禀报。”房遗爱郑重其事地说道。

房遗直夫妻俩相视一眼,对他点了点头。

堪堪望见内院,果如杜氏所言,高阳带着侍女们候在院门口。一见他的身影,侍女中眼尖的早就叫了起来:“驸马回了,驸马回了……”

房遗爱心中一热,快步走去。高阳笑着迎了上来,浅浅施了一礼,道:“恭喜驸马了。”

“瑞儿如此岂不显得生分了。”高阳意外的有礼倒让房遗爱有些不习惯,哈哈一笑,上前握住高阳的小手拥着她往里走去。

“整一天了,你大概饭也没吃吧?我已备好了酒菜……”高阳边走边啰嗦着,全无了公主般的高贵,小媳妇之态尽显,让房遗爱舒心至极。

看着房遗爱狼吞虎咽地消灭了两碗饭,高阳开始缠着房遗爱,要他说今日在国子监的经过。

房遗爱草草说了一下,但高阳不满意,非要他说详细点。房遗爱被缠不过,只得细细讲述。高阳还不停地插问,往往一个细节,要房遗爱讲上几遍才算数。特别是房遗爱出彩的地方,几乎是不停地问,不停地要他重述,似乎是百听不厌。唉!女人啊,丈夫就是她们又一张脸面。

当听到最后,高阳噘起了小嘴道:“遗爱,你上一次已经辞过一次赏了,干吗这次又辞,还要去做那么个无足轻重的司业?”

高阳是庶出,母亲不但早逝还是个无名无份的侍女。虽然皇帝很宠爱她,但和那些皇后、夫人所生的公主相比,明显要低她们一头。所以她在房遗爱仕途方面看得很重,总希望房遗爱要出人头地,盖过其他的驸马。这大概也就是历史上的高阳为何总怂恿着房遗爱去和房遗直争抢爵位的原因。

对此房遗爱有所察觉,也感到可以理解。此刻见她这个样子,觉得正好可以好好劝导劝导她。

“怎么,还不满意?早上你刚说到金鱼袋,这下我就给你找了一个回来,厉害吧?”房遗爱笑道。

“可你明明还可以穿上紫袍的。”高阳依旧撅着个嘴。

房遗爱对一旁伺候着的小红使了个眼色,摆了摆手,示意她带着侍女们出去。

“瑞儿,我穿不穿紫袍对你来说真的就很重要吗?”待侍女们走后,房遗爱说着握住高阳的一只小手:“其实升官也好,进爵也罢,无非是面子上好看些,在人跟前风光些。对自己来说,又有多大的区别呢?也就多几十石俸禄而已。人不是为面子、风光活着的,那样的话岂不成了为别人活着?人是为自己和为自己所爱的人活着的,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在一起,不是比什么都强吗?何必去在意紫袍还是绯袍?”

高阳似懂非懂地望着房遗爱,抿嘴一笑道:“瞧你!我也就随便说一句,倒招你说了这么多。好了,都听你的,我以后不提还不成吗?”

房遗爱手指墙边的一堆丝帛绸缎道:“这是魏王送来的吧?你还不知道,今日你的太子哥哥也派人找过我了。你说过去他们为什么从不想起我这个妹夫,而今天却全寻上门来了?无非是我今天在国子监、在陛下和大臣面前出了彩,让他们觉得我是个人物了,有用了。在这个时候,如果我太张扬了,有好处吗?着紫佩金?这可是宰辅和国公的穿戴,我当得起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高阳爱怜地看着房遗爱,慢慢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你们男人间的事太复杂,我不懂。反正我相信你,你做的,肯定是对的。不过,大哥、四哥那里你确实要小心了,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我也听到一些宫中传言,说是他们间的芥蒂越来越大,父皇都为此头痛不已。”

看来高阳还是有点政治头脑的。房遗爱今天之所以和她说这么多,一时正好劝劝她,二来给她打打预防针,因为她会是自己周旋于太子和魏王之间,而不会陷得太深的一个法宝。

房遗爱搂着高阳的腰,攥着她的小手,继续道:“放心吧,有你这个妹妹在,他们又能把我怎样?何况,我如今去的是国子监,远离朝事,对他们来说也没太大的用处。”

“嗯。”高阳靠在房遗爱的肩头,闭着双眼,似乎在享受着夫妻间的温情和坦诚。

“还有,我从小没好好读书,如今虽然能写写诗,作作文,但根底很浅。我去国子监,正好可以向那些大儒们好好学习学习,把根基打牢固一点。”说到这,房遗爱用力把高阳搂了搂:“瑞儿,你放心好了,对我来说,穿上紫袍是早晚的事,而且我也一定会为你完成你的那个心愿的。”

“谢谢你,遗爱。不过,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高阳有些感动了,也紧紧搂了搂丈夫。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高阳忽然扬起脸来,露出调皮地神色,道:“对了,你可不能去了国子监,也变得和那些大儒一样,整天板着个脸,一本正经地样子。”

“嗯,是这个样子吗?”房遗爱非常的配合,马上拉长了脸,装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对,对……”高阳笑着打了房遗爱一拳。

房遗爱索性站起身来,踱着方步绕了一圈来到高阳跟前,装模做样地行了个礼:“公主在上,臣见过公主。”

高阳强忍着笑,也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驸马少礼,一旁请坐。”

房遗爱忽然展颜一笑道:“如果我想要干那事怎么说?哦,对了!”复又板起脸,躬身道:“公主,臣欲与公主行那周公之礼,还望公主恩准。”

高阳再也忍不住了,“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房遗爱重新坐下,在高阳耳边道:“不知道我们那些大儒到了床上会是个什么样?会不会说:夫人,请恕为夫无礼,我要进来了。”

高阳捂着肚子,都快笑岔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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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宰相之心

房玄龄回到府中已是掌灯时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房遗爱得讯后匆匆赶到父亲的书斋,见房玄龄和房遗直夫妇正说着什么。上前见过礼后,在一旁坐定。

房玄龄令左右仆从退出书斋,在门外守候,不许打扰。

看来房玄龄是有重要的话要说。这也正合房遗爱之意,他也同样有要事和父兄、大嫂商量。

房玄龄抚着他那花白的胡须,缓缓地扫视着儿子儿媳,最后眼光落在了房遗爱的脸上,沉吟片刻才道:“遗爱,今日你在国子监的言行,虽略有鲁莽,然情非得已之下,也是不得不为;虽有炫才露智之嫌,好在未失君子本性,尚知进退之道。你要记住,切不可恃才自傲。三国的张松、孔融、杨修,不是年命不永,就是身罹奇祸。原因只有一个:炫才露智、恃才自傲。你要引以为戒。”

升了官、得了赏,露了这么大的脸,不表扬也就罢了,还要训诫一番。房遗爱心中不服,但还是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了句:“父亲大人金玉良言,孩儿铭记在心了!”

房玄龄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脸上露出在儿子面前难得的笑容:“不过,自遗爱成亲以来,家中虽然事情不断,但你们兄弟二人却是越来越和睦了。‘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让为父倍感欣慰!”

房遗爱心中惭愧,感激地看了房遗直一眼,房遗直报以微笑。

一股愁云又涌上房玄龄苍老的脸,他长吁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知道吗?今日小朝之时,陛下盛赞魏王,还赐帛大赏魏王府僚属。<<>>”

房玄龄在家极少和儿子谈及朝政,今日一反常态,让人有些诧异。二子一媳都无声地看着他,静候下文。

“东宫之位事关国本,如今圣心已动,唉!风雨欲来啊!”房玄龄一声长叹,而后却话锋一转,对房遗爱道:“遗爱,你可知为父为何任你好武恶文,率性妄为而不加管束吗?对你们三弟的放荡不羁也放任自流吗?”

“那是孩儿太过顽劣……”

房玄龄摇了摇头打断了房遗爱:“虽然你母亲溺爱于你,但大事上还是为父说了算。如果我执意要严加管束的话,你母亲也不敢违拗。”

房遗爱若有所悟地望着房玄龄,静静地听他的下文:“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智也罢,愚也罢,有用也罢,无用也罢,都是短短数十载的光阴。为父算是位极人臣了,又能怎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出一点差错,上有负圣恩,下愧对黎庶。累啊!”

房玄龄平日在儿子们面前总是不拘言笑,虽非动辄呵斥,但绝少假以辞色。没料到此刻温语絮絮的会如此伤感。房遗爱兄弟都是心里一阵发热,尤其是房遗直,几乎眼泪就要出来。

“所以我见遗爱非读书之才,也就随他去了。愚笨一点、无用一点又有何妨?受人轻视、为人嘲笑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平平安安的,未必就不是一种福分。”房玄龄没有留心儿子情感的微妙变化,自顾往下说道:“原本你们兄弟三人中我最担心的反而是遗直。遗爱不学、遗则荒诞,朝野皆知,也就使你们远离了朝政,也远离了纷争。虽然平淡一些,但绝无祸事。遗直则不同,身为长子,外间名声也不错,必然要承我爵位,挑起房家的大梁。虽然风光,却势必陷入朝政之中。未必是福啊!”

听到这里,房遗爱全明白了。为何房玄龄如此一代名相,却会有房遗爱这么个草包儿子?原来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说他睿智也罢,说他拳拳父爱之心也好,都是用心良苦。可人算不及天算,到头来,还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历史上就是这个他以为傻儿有傻福的二儿子,使他房家几乎灭顶。

房遗爱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对于房玄龄的这种谋略,不知是该佩服呢?还是该……

“可现在又不同了。”房玄龄苍老舒缓的声音在书斋中回响:“自公主来了过后,遗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连我这个父亲都快不认识了。为父是又喜又忧。特别是经今日国子监一事,自然是声名鹊起,圣上青睐,朝野称奇。由一从五品下的驸马都尉连升四级,成了从四品下的国子司业,还佩上了金鱼袋。名位骤然显赫,似是好事。只不知,你们是否思量过,此事,却正是福祸难料呢?”说到这,房玄龄双目炯炯地看着房遗爱问道:“今日魏王派人报喜送礼来了?”

“是。魏王不但遣人给公主报喜送礼,还派了蒋参军在中途拦住了孩儿,邀孩儿去文学馆一唔。”房遗爱老老实实地答道。

“噢?”房玄龄双眉紧锁。

“还不止这些。”房遗爱说着看了一眼杜氏:“大嫂家的襄阳公也在国子监门口拦住了孩儿,说是太子要孩儿去东宫一次。”

“唉!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房玄龄叹了一声:“我刚才和你们提及小朝之事,就是要告诉你们,如今太子和魏王已是水火不容,而陛下则是摇摆不定,圣意难测。在这种局势下,京城,朝廷就像是个风诡云谲的大漩涡,稍有不慎,无论是宰辅还是小吏,都有可能深陷其中而难以自拔啊!”

“为父总领朝务,位高权重。太子、魏王都想拉拢于我,但知我素来忠心耿耿,为人方正,所以未敢轻举妄动。前些日子他们打过遗直的主意,是为父亲自出面,以大臣不得交游皇子为由给回了。可如今,你遗爱冒了出来,他们岂会放过你?你又是驸马,他们的妹夫,有所往来合乎人之常情。他们拉拢你,也是为了拉拢为父。”

一大段说下来,房玄龄有些气喘,稍稍停顿了一会,咳了一声,又正色道:“为父今日说这么多,就是要你们,特别是遗爱明白现在的局势和你们的处境,要处处小心,切不可陷入嫡位之争中去。”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明白了。

房遗爱心中这么想着,忘形之下,随口道:“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该如何去做。”

见他回答得如此草率,房玄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你知道如何去做?那你说来为父听听,你都明白什么了?你准备如何去做?”

第七十章 尘埃落定?

房遗爱暗骂自己沉不住气,好在他也是混过官场的人,何况在从国子监回来的路上已经想了很多,早有了计较。www.65txt.com~~~~他站起来躬身道:“孩儿明白。世上凡事,在动荡未稳之际,万不可仓促参与一方。否则,或许是福,很多时候,或许种下了滔天大祸。”

房玄龄没想到房遗爱只言片语就把问题说得如此清晰透彻,心中惊喜,忙轻咳一声掩饰过自己的悦色,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去做?”

“不偏不倚,恪守臣道,敬而远之。”房遗爱回答得更加简明。

“敬而远之?说说容易,做起来可不易啊!”话虽然这么说,但房玄龄眼中已经难掩欢喜之光。

“孩儿有法宝在身。”房遗爱笑道。

“什么法宝?”房玄龄好奇道。

“公主。夫妇一体,公主就是孩儿护身之法宝。”房遗爱答道。

“胡扯!岂可对公主不敬!”房玄龄嘴上斥道,但那张老脸上已经堆满了会心地笑容。

“遗直,你觉得你二弟所说的如何?”房玄龄又问房遗直。

“二弟才思敏捷,虑事周全深远,遗直不及多矣。”房遗直起身答道。

“大郎无须自谦,你有你的长处。”房玄龄抬了抬手示意二个儿子坐下:“既然你们二人如此明白事理,那为父也就放心了,也不再啰嗦了。近日朝务繁重,为父无暇顾及其他。有事的话,你们哥俩多多商量着办,不用事事回我。还有,多关心关心你们三弟。”

“是,谨遵父亲教诲。”哥俩齐声应道。~~~~

“对了,遗爱。你不是有事要说吗?什么事?”房玄龄忽然想了起来。

“其实不说父亲也能猜到,自然是喜儿之事。”房遗爱挑明道。

房玄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您老如果信得过孩儿的话,此事就由孩儿来处理,您老不要问,也只当不知道。可好?”房遗爱在此刻改变了先前想要将实情全盘托出的想法。

房玄龄看着房遗爱,沉吟着。

“孩儿斗胆,父亲勿怪。”房遗爱躬身谢罪。

房玄龄把目光转向了房遗直。房遗直朝父亲点了点头。

“好吧。一切小心为上。”良久过后,房玄龄轻声说道。

“谢父亲大人!”房遗爱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就在三人请过晚安告辞要走之际,房玄龄叫住了杜氏:“莲儿。”

“是。父亲有何吩咐。”杜氏止步应道。到这时,房遗爱才知道大嫂原来叫做杜莲。看来杜如晦特喜荷花,儿子取名为荷,女儿闺名为莲。

“我与尔父乃莫逆之交,你虽是我房家的媳妇,但我一直视你为女儿。”房玄龄显得很慈祥。

“父亲视莲儿为己出,如此大恩,莲儿永记在心。”杜氏答道。

“你婆母过世得早,这一大家子也多亏有你。”不知房玄龄为何忽然变得唠叨起来。

“这时莲儿份内之事。”杜氏也有点不解地看着公公。

“有句话我说了,你可千万不可在意。”房玄龄踌躇道。

“父亲请训示,莲儿听着。”杜氏满脸的诧异。

“唉!你家二郎如今是太子的左膀右臂,看来是难以回头了。你和他来往需要小心为是。”房玄龄斟词酌句道。

三人这才醒悟,原来房玄龄在担心这个。

杜氏展颜一笑道:“父亲但请放心,孰轻孰重莲儿还分得清。我大哥曾为此事多次规劝于他,怎奈二哥就是不听。唉!他如此执迷不悟,只怕是要累及我杜家,莲儿又怎会让他危及我房家。”

“好!这就好!”房玄龄捻须说道……

出了书斋,房遗爱随大哥大嫂去了他们的小院,小半个时辰后才离开。

此刻已近二更,房遗爱没有回内院,而是去了前院,把房寿唤起,交给他一封信,要他连夜送出。

看着房寿离开,房遗爱这才回到内院内室。高阳还没睡,正在等他。

房遗爱见了自然埋怨一番,要她注意休息。高阳还处在丈夫升官的喜悦中,上了床还唠叨个没完。房遗爱只得给她讲了个白雪公主的故事,这才让她安静地睡去……

三更时分,一辆马车来到了梁国公府的后门,在暮色的掩护下,似乎在搬进搬出什么东西。没有多长时间,马车离去,直接往城外驶去,一路上畅通无阻,连城门口都没遇到任何阻拦。

唐朝的宵禁极严,各门各坊处都有兵丁守卫,街道上也时时有兵丁巡逻,这辆马车却何以如此嚣张?只因这辆马车持着右武卫大将军府的令牌。

次日,房遗爱和高阳刚刚起床,杜氏就来了。遣开左右后,告诉他们二人,昨夜喜儿趁着看守她的仆妇熟睡之际,悬梁自尽了。

高阳听后愣了半晌,落下两滴眼泪。随后说是不管怎样,她和喜儿也算是主仆兼姐妹一场,她总要去看喜儿一眼。

房遗爱和杜氏劝住了她,说她身上有喜,怎能去见一个死人,岂不晦气?

高阳想想也对,便嘱咐房遗爱替她上一炷香。

此事杜氏瞒得极严,在府中并未声张,但派了将此事去报知了掖庭和京兆府。前者是因为喜儿的户籍还在那里,自然要知会一声。后者是京都的地方衙门,虽然贵为国公府、又不过是死了个小小的丫头,但事关人命,也总要他们来勘验一番。

当朝宰相家的事,京兆府不敢怠慢,更不敢大肆声张。按着国公府大少奶奶,也是银青光禄大夫夫人的要求,派了二名差役悄悄地进府,草草验过无误后,又悄悄地离去。

随后杜氏也悄悄地找来棺木,将喜儿成殓后由房福房寿将其运出,在城外找了处风水过得去的坟地给埋了。

当晚房遗爱和高阳相拥着躺在床上,高阳忽道:“你说喜儿为何要走此绝路呢?”

房遗爱淡淡地答道:“对她来说,对我们房府来说,她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高阳轻叹一声,把头紧紧的贴在房遗爱的胸前……看来,喜儿之事总算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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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武才人

检校者勾稽查核之意,作为官名始见于东晋及南北朝,均有检校御史一职。www.65txt.com在唐初,检校分为两类。一类为代理之意,即尚未实授其官,但已掌其职事。另一类则属额外之官衔,也就是虽在其位,不谋其事。

房遗爱的检校国子监司业就属于后一类。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并不是真的要他去国子监干具体事务。所以房遗爱不急于、也不用立即去国子监报到,但他还是处在了忙碌之中。虽然他的朋友不多,房玄龄又是个持家极严、很低调的家长,贞观时期的官风也比较朴实、廉洁,但在一个素以人际关系为重的国度里,他骤然显达,应酬自然不会少。

高阳首先想到的是要和他一起进宫去见李世民。一来是女儿想父亲了,去看看他,谢谢他;二来也要去含光殿看看杨妃和三哥,这里面就有那么点显摆的意味。

恰好在喜儿出事的次日,宫中传出旨意,诏命吴王李恪为淮南道黜置使、安州大都督,择日赴任。得此消息,房遗爱和高阳也就不挑日子了,当天就去了宫中,准备见过皇帝后,顺着去恭喜一下李恪。

没想到李世民正与大臣议事,不得见,而杨妃和李恪也不在宫中,说是礼佛去了。按着房遗爱的意思,既然如此,就回家算了。但高阳却说自己好久没来宫中了,趁着今天春和日丽、桃李芬芳的,不如去御苑里走走,也算是踏青赏花,也许过会儿父皇就得闲了或是母妃和三哥就回来了。

房遗爱想想也不错,正可见识一下大唐御花园的气派。

一走进御苑,扑鼻的花香迎面袭来,四处花团锦簇,满眼绿肥红瘦。

远处的水上亭间有笙歌琴瑟悠然飘来;湖面水汽萦萦,碧波拱桥,湖畔锦花明灭。房遗爱和高阳沿着园中小路漫步,耳畔是仙乐袅袅,身边是爱侣窃窃私语,一时,两人心神俱醉,直仿如人在云中梦里一般。

沿台阶上得一条回廊,忽闻环佩叮当之声传来,转弯处袅袅婷婷走出一位宫装丽人。房遗爱一眼识得正是上次见到的那位“神仙姐姐”。

本来小鸟依人的高阳忽然起了变化,扬起了头,挺起了胸,目光高傲而又挑剔,那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模样顷刻间摆了出来。

女人相见,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相见,往往就是这个德性。

宫装丽人显然没想到在后宫之中会遇上一对青年男女在此散步,她自然也识得高阳的装束。脸上稍显诧异过后,便低眉顺眼地侧身让过一旁,低着头等他们二人先过。

高阳在旁,房遗爱自然不敢多看,但从丽人身前经过时,眼角余光中发现丽人也同样地用余光在打量着自己。

走远一点过后,高阳松弛了下来,复又倚在了房遗爱身边,抬头看着他,露出调皮的笑容:“刚才那个女人美吗?”

“美,很美。”房遗爱并不遮遮掩掩。

“算你老实。和我相比呢?”高阳继续问。

唉!女人干嘛总喜欢问这样愚蠢的问题?而且永远这般乐此不疲。叹息归叹息,可哄还得去哄啊!

“‘云想衣裳花想容’,在我的心中,瑞儿永远是最美的。”房遗爱低头在高阳耳边柔声细语。

高阳露出幸福的灿烂的笑容。要不是身后跟着小红和含光殿的一个侍女的话,保不准要钻到个郎怀中好好温存一番。

“秋儿,刚才过去的是谁?”高阳问那个含光殿的侍女,显然高阳也不认识这个丽人。

“她呀,她就是圣上前些日子封的武才人。”秋儿答道。

果然是武则天。想到刚才见到的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房遗爱心中微微有些激动。

“原来是她。听母妃说过,父皇新封了一个徐才人一个武才人,都是国色天香,今日一见,倒也不假。”高阳似在自言自语。

“要说漂亮的话,这个武才人胜过徐才人,可皇上宠着的却是徐才人。”这个秋儿看来是个碎嘴。

“是吗?为什么?”高阳起了好奇之心。

“据说这个武才人仗着自己美貌,又是功臣之后,进了宫后把谁也没瞧在眼里,好像只要圣上见了她,就会封她当夫人一样。宫里的事公主是知道的,像她这个样,内侍宫娥谁会去理她?各宫娘娘又有谁会喜欢她?反倒是那个徐才人,美貌不及她,但知书达理,为人谦恭,宫中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说她好的。这么一来,陛下自然就偏向徐才人了。听内侍说……陛下好像还没临幸过武才人呢。”秋儿虽然嘴碎,但终是个黄毛丫头,说到最后一句,脸红了,声音也低了。

没想到武则天初进宫时会是这么个境况。房遗爱暗暗感叹:看来她也不是天生就那么富有心计,那么厉害的,而是在斗争中逐渐成熟和成长起来的。

“是这样啊。”高阳抿嘴一笑道:“什么时候倒要去见识见识那个徐才人。”

“这个徐才人可了不得,是个江南才女。说是五个月会说话,四岁熟读诗经什么的,八岁就能写吟诗作文。陛下就是看了她的文章后才把她征召进宫的。听那边的姐妹说,前几天陛下诏徐才人去,可等了好长好长时间她才来,陛下火了。谁知,徐才人一点也不怕,随手写了一首诗,陛下见了就喜笑颜开了,不但不怪罪她了,还大大地夸奖了她。”秋儿一张嘴就把不住门,非得把知道的全说完才舒服。

“真的吗?这可更要去见识一下了。”高阳的好奇心更浓了。

房遗爱知道,历史上是有徐才人这么人的。她是李世民晚年较为宠爱的一个妃子,好像在李世民死后,她哀思成疾,不肯进药,几乎是殉情而死。如今想来,她应该就是自己上次在两仪殿中见到的那个手不废卷的丽人。

“遗爱,你说,是徐才人作诗厉害,还是你厉害?”高阳忽然问道。

也不知高阳怎么会突发奇想,问出这么个问题。房遗爱笑着正想回答之际,忽听得身侧假山后传来叫声:“瑞姐。”

循声望去,只见假山石后探出一个头来,是个少年,大约十一、二岁模样。

“晋王殿下。”这是秋儿的声音;“九弟!”这是高阳的唤声。

晋王?九弟?

那这少年一定就是李治了。哈哈!片刻间,连遇未来的帝后,今日不虚此行也!房遗爱心中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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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李治

(总算是有水有砖了,谢了!这样看着才踏实。www.65txt.com-====-)

李治穿着一身素色棉布袍服,从假山后绕了出来。这是个处在发育期的孩子,身材瘦长,嘴唇上毛茸茸的,说话的声音带着男孩子变声期所特有的嘶哑。

“九弟,你在那干吗?”高阳好奇地问来到跟前的李治。

李治蓦然肃容,声音更显嘶哑:“母后身前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在那里焚香祷告,乞求上苍降福于大唐,降福于父皇……今日恰逢十五,我想起母后,由不得……”说到这,李治哽咽起来。

史称李治“仁孝”,果不其然!房遗爱有些动容。

却不想高阳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是吗?九弟可真够孝顺的。”

李治脸上的神色变换得很快,一转眼朝房遗爱看来时已是笑容满面。

房遗爱躬身道了声:“见过殿下。”

“姐夫,如今你可出息了!”李治嘿嘿一笑,又对高阳道:“瑞姐,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呢,没想到,倒是个郎才女貌。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说完,转身自顾离去。

房遗爱有些目瞪口呆。这李治有些邪门,一会儿显得那么的懂事和老成,一会儿又那么的顽皮和口无遮拦。这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房遗爱不由得绕到假山背后一看,只见湖边置着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一只香炉,香炉中插着三根点燃了的线香,青烟袅袅……

“我这个九弟可是人小鬼大,最会装了。”身后传来高阳的声音。

“晋王一个小孩子,想念母亲也很正常,哪用得着装啊?”继续和高阳散着步,房遗爱轻声说道。

高阳朝两名侍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离得远点,这才挽着房遗爱小声说道:“他这是做给父皇看的。~~~~你别看他年纪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只比他大两岁,算是一起长大的,他和我也还算亲近,所以他的事我多少知道些。他打小就有一种本事,在父皇面前一套,父皇背后又是一套。兄弟姐妹间有了什么争执,明明是他的不是,可最后到了父皇那里,却总变成了他受了欺负。刚才他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像个胆小的主吗?可你是没看到过他在父皇面前的那个样。动不动就流眼泪,一副可怜巴巴的胆小样。”

房遗爱奇道:“陛下如此圣明,就看不明白?”

高阳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小东西装得像呗。”

“那就没人跟陛下说?”房遗爱又问。

“父皇最恨兄弟间搬弄是非了,何况他又是嫡子,谁会去找这个没趣?”高阳说得明了。

“我的瑞儿不简单啊!看事如此透彻,若非女儿之身,可成一番大事业。”房遗爱赞道。

“也幸好是女儿之身,否则像三哥那样,还不是烦恼多多。”高阳幽幽说道,不知是在庆幸还是在感叹?

李治是个仁孝而又软弱无能的人。这是史书留给房遗爱的印象。可今天见了李治,又听了高阳的这番话,他的这个印象被彻底颠覆了。

不过仔细想想,李治要是真像史书上描写的那样,那他在历史上的某些作为是很难说得通的。而刚才的这个李治,高阳嘴里的这个李治,他做出那些事来,倒也顺理成章了。

他要是仁孝胆小的话,他会和父亲的小老婆通奸?会不顾朝野议论,把已经落发在感业寺的武则天接进宫?会允许长孙无忌杀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会允许武则天那么凶残地对待自己的发妻和爱妃……世界上会有这么胆小仁孝之人吗?

按房遗爱现在的看法是:历史上的李治应该就像高阳说的那样,是个极有心计之人。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弱者,一个让人同情的没用的好人,蒙蔽了李世民也同样地蒙蔽了长孙无忌。他一开始这么做的目的或许是一种韬晦之计,为了保护自己。但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他就凭着这种假象,紧紧把握住了机会,最终出人意料地登上了皇位。

他的厉害在于,当他成为皇帝后,他还继续装,借自鸣得意的长孙无忌之手除掉了李恪等对自己皇位有威胁的一批人。当长孙无忌再无利用价值、而又尾大不掉的时候,他打出了武则天这张牌,让武则天出手除掉了长孙无忌。让老婆参政,替自己扫雷,自己躲在后面掌控全局。这一招,后世不也有个伟人用过吗?学的大概就是李治。

肯定有人会说,李治既然这么厉害,他怎么会怕武则天呢?则么会把江山丢了呢?

其实这也不难解释。武则天厉害不假,李治怕她也有可能,但惧内到连江山都可以不要则未必。

李治不是不在乎江山,而是太在乎他的江山了。但是他的身体不好,致使他无法驾驭整个朝廷,这也就意味着他可能无法顺利地把权力之杖传到他的儿子手里。要知道,李世民的儿子那么多,虎视眈眈着皇位的人有的是。在这种时候,他需要有个人,一个厉害的人,一个他所信任的人来帮他,来填补因他身体不好而出现的权力真空。

最合适的这个人自然就是武则天。击败长孙无忌让李治相信了她的能力,她是他儿子的母亲身份,又让他不担心他老九一房的皇位会落到其他李姓手里。于是他放心地把权力交给了武则天,自己躲在背后一边养病,一边自以为得计。

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过于相信母爱了。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武则天为了权力,是个什么都可以舍去的女人,无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自己的孩子。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武则天羽翼已丰,悄然之间,武氏的势力已经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大概就是李治差点断送了李氏江山的最大原因。

……

房遗爱和高阳几乎在宫中呆了一天,可最终也没见到李世民,也没盼回杨妃和李恪。

回到房府已经是掌灯时分。草草用过饭菜,门房送来一叠帖子,都是邀房遗爱这个检校司业去赴宴的。夫妻二人并肩坐着一份份地翻看,商量了一下哪些是可以推却的,哪些是可以缓一下的,哪些又是必须要去的。房遗爱还有些人头不熟,高阳则多少有些了解,这正好省去了房遗爱不少心思。

到了就要上床安歇的时候,高阳给了房遗爱一个惊喜。

高阳告诉他,翠儿已经回到了内院,她安排她住在了西厢房。今夜就开恩让他去和翠儿一叙,一来算是对他连升四级的奖赏,二来呢,翠儿上次总是受到了伤害,怎么说也要去安慰安慰。

房遗爱这次没再推却。这几日怀抱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却偏偏不能办正事,早就是忍无可忍了。再加上,翠儿的初夜是在那种情况下被夺去的,是该好好抚慰抚慰她,免得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何况,对这个翠儿他是可意了长久,据说她是鲜卑后裔,完全的胡人血统,上次是浑浑噩噩中猪八戒吃人参果,这次可得好好品味品味……

(嘿嘿,狼友们,俺老吴又回来了,下章是你们期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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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喜儿的“遗物”

(要么一桶水、一块砖也没有,要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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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上次之事多少会给翠儿留下点不堪的回忆,若要两意绸缪,今夜自要费些周章。但当房遗爱推开西厢的门后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翠儿显然是早得到了高阳的指令,听到门响之声便迎了上来,虽是满脸通红,举止却不见忸怩。如小媳妇迎候晚归的丈夫一般,将房遗爱接入房中,替他宽去外衣。

房遗爱在床沿边坐下,顺手将翠儿拉入怀中。翠儿没有丝毫的抗拒,顺从地坐在了他的腿上,只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房遗爱伸手将翠儿的小脸抬了起来。平日里并没有觉得翠儿的长相和汉人有什么两样,如今这般灯下细细打量,从她白皙的肤色,细长的双眼,特别挺拔的鼻梁和黑中带褐的秀发上,还是能看出些许异域的风情。

翠儿被房遗爱这般瞧得心里发慌,娇叫了声:“爷……”

“翠儿,上次之事你不怪爷吧?”房遗爱脸带怜惜,柔声问道。

“爷也是身不由己,何况翠儿也……也愿意。”翠儿虽然大着胆地吐露了心声,但究竟是个姑娘家,还是羞羞地低下了头。

膝上盈盈娇小,弱不胜衣;怀中玉软香温,幽香阵阵。房遗爱不由得再次将翠儿的小脸抬起,将她引向自己。

翠儿没有躲闪,勇敢地看着他,眼睛如同两颗乌亮的珠子,灼灼闪烁,燃烧着迷人的火焰……四唇相接,两人一起倒在了榻上……积攒了数日的**在房遗爱的心中涌动、燃烧……他伸手解开了翠儿的腰带,眼前一片洁白,焕发着青春气息的、姑娘优美的身体展现在他眼前……翠儿也反手解开了他的腰带和衣袍……房遗爱不再犹豫,翻身而上,把美丽的鲜卑少女压在身下,倾动全身力气进入了她那温暖的体内……

高阳还是很有眼力的,她说过翠儿是个闷骚,果然不假。<<>>虽然才是第二次,但翠儿已是那般自如和投入……灵活的身子不停地挑逗着房遗爱,格外的鲜活和有趣,让他兴奋不已,仿佛他的全身被她吸过去了……

“翠儿,你恨喜儿吗?”激情过后,翠儿蜷缩在房遗爱的怀中,房遗爱抚摸着她的秀发问道。

“不恨。”翠儿很干脆地答道。

“为什么?”

“喜儿姐一向对我很好,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想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何况,若不是她这么做了,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爷的人呢?”不问原因,只看结果。很实在的说法。

“再说了,喜儿姐如今已经去了。我都哭了好几回了,哪还会恨她?”说到这里,翠儿的声音有些伤感。

这倒是个善良的姑娘!

“爷,你也不要怪喜儿姐了,她其实心里是很喜欢爷的。”翠儿忽然抬起小脸说道。

这倒让房遗爱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她和我是最好的姐妹,她的心思我还会看不出来?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她看爷的眼神,平日里对爷的关心,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翠儿想当然地说着。

是爱是恨还是仅仅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报复工具,抑或几者兼而有之。房遗爱不知道,他猜想喜儿自己也可能不知道。感情的复杂,有时候连自己都是难以把握和确定的。

“对了,爷。出事的前一天,喜儿姐就有些怪怪的,她给了我这个,还跟我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千万要把它交给爷。”翠儿边说边支起身子,从枕下摸出一个用绸布包着的物事递给房遗爱。

房遗爱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个很大的玉佩,玉质细腻温润,上面雕龙刻凤,甚是精细。从所雕绘的图案来看,这应该是一件皇家之物。房遗爱把玩了片刻,这虽然是一件精美的玉器,但除了比一般的玉佩大了些,和高阳陪嫁而来的那些玉器相比也没有太多的不同。房遗爱有些猜不透喜儿此举的含义。

“翠儿,这玉佩就先放在你这里吧。”房遗爱把玉佩递还给翠儿。

“这可是喜儿姐留给爷的。”翠儿有些迟疑。

“小傻瓜,放在你这里和放在爷那里还有什么区别?”房遗爱笑道。

房遗爱是随口一说,但对翠儿来说就是一个承诺,她内心最为期盼的承诺。这下翠儿的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喜滋滋地将玉佩包好,重新支起身把它塞回枕下。

烛光下,翠儿裸露的、雪白的上身尽呈房遗爱的眼底,一对玲珑挺拔的椒乳随着她的举动诱人地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上面两点嫣红就像一对鲜艳欲滴、柔媚多姿的花蕊,正羞羞答答地期待着狂蜂浪蝶来羞花戏蕊。

房遗爱怦然心动,不由得一把扯过翠儿,把自己的头深深埋在她的胸脯里,感受少女的温馨。随后将她挺起的嫣红含入嘴中,轻轻吸吮,用牙齿柔柔地咬着。

翠儿呼吸急促起来,身子开始扭动……房遗爱把手伸向那方寸之地,拨弄着萋萋芳草……翠儿勉力睁开眯着的美眸,射出灼热的情火,似乎在怪房遗爱怎么还不行动……房遗爱这才跃马持枪进入了那个湿漉漉、暖洋洋的快乐天堂……

梅开二度,已是三更时分。翠儿虽然浑身发软,几乎无力动作,但还是强自起身,端来热水,替房遗爱抹拭干净穿戴整齐,请他返回正房。

见翠儿如此识趣,房遗爱大感满足,在她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这才出门而去。留下个翠儿抚摸着脸上的吻痕,痴痴地站在那里……

回到内室,轻手轻脚地宽衣解带钻入被中,怕惊扰了高阳的好梦。却不想,大腿上吃痛,差点疼出声来。原来高阳还未睡去,在他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酸酸地恨道:“乐不思蜀了吧?现在才回来。”

房遗爱知她脾性,拉入怀中,一番甜言蜜语,一番雨后温存,这才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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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高彦

次日,房遗爱带着高阳在一天内连着去拜见了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www.65txt.com<<>>

来到东宫,杜荷将二人迎入宫中。

李承乾对于房遗爱的到来并没有显出太多的热情,话也不多,只是礼貌性地夸了夸房遗爱的才学,和高阳拉了些家常而已,有些心不在焉和无精打采。让房遗爱觉得邀自己前来并非是李承乾的意思,而是杜荷的自作主张。所以寒暄一番过后,房遗爱就出言告辞。李承乾虽然也表示要留妹妹、妹夫用膳,但仅仅是客气一下而已。

杜荷代表太子送公主、驸马出门。分手时,杜荷重重地拍了房遗爱一下胳膊:“今日太子心情不好,怠慢之处切勿介怀。”房遗爱笑了笑没有说话,拱手作别。

而在魏王府,情况则正好相反。魏王李泰开正门亲自降阶相迎。对高阳又是夸又是贺,夸妹妹越来越漂亮了,贺妹妹有这么个出息的驸马。高阳自东宫出来一直拉长个脸,此刻不由得笑成了一朵花。对房遗爱也是热情备至,拉着他的手,大赞他在国子监的表现,还出口就背了几句《师说》中的名句,以示真诚。进门时,更是和房遗爱携手同行,大有礼贤下士之风。

进了魏王府,魏王妃也出来见礼、相陪。随后李泰大摆筵席,歌舞款待。席间除了谈诗论赋和叙叙亲情外,并未言及朝政,宾主自然是尽欢而散。李泰坚持把二人送至门外,分手时握着房遗爱的手殷殷作别,嘱他一定要常来常往,有事尽管开口,千万不要见外。

虽然礼遇迥然不同,在房遗爱的眼里,李承乾和李泰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都是即将被历史所删除了的失败的政治人物。但这也并不是说就可以视其为无足轻重,和他们还是应该保持一定的交往。关键是如何把握这个尺度,不可深交也不得不交。

任何一场政治搏杀过后总会有一批受益者,李承乾和李泰的这场夺嫡之战的最大赢家自然是李治,那么作为一个已然知道结果的穿越者,那他房遗爱就有机会去成为,也应该成为除了李治之外的最大受益者。何况,眼前他们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房遗爱也得罪不起。该尽的礼数还得尽,态度还得热情和诚恳,决不能让他们感到有丝毫的怠慢。争取在和他们的交往中发现机会,让这两个即将的废物得到最大的利用。

至于能否去改变他们的命运,让大唐免去这么一场内耗,让李氏少上演一出骨肉相残的悲剧,房遗爱根本就不作此想。一来面对皇位的诱惑,这两个人以及他们身边的人,早就红了眼、丧失了理智,父子、兄弟之情都抛在了脑后,属于“自作孽,不可恕”的一类,估计老天都阻止不了他们,遑论房遗爱这么个小小的穿越者了。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房遗爱自穿越以来,改变了自己身边的一些人的命运,但这些人对于历史来说,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改变他们无关乎历史的发展。房遗爱不想过早地去触及历史发展的那条主线,过早地去改变那些对历史有着决定作用的人物。因为在他看来,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对于历史的预知性,而一旦历史为之改变,那这种优势也就不复存在,将来也就变得难以把握。所以,房遗爱告诫自己,在自己没有变得足够强大,没有获得足够的权力之前,尽量要让历史沿着其原有的轨道前行,除非某些改变能让他获得极大的利益。

回到府中,下人来报,说是有人持着吴王的书信在书房中恭候多时。

房遗爱一踏进书房,一名文士打扮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迎上来,躬身施礼:“学生高彦见过驸马。”

此人身材不高,相貌也普通,但举止不亢不卑,双目深邃有神,神情超然洒脱,颇有些世外高人的风范。房遗爱一见之下顿生好感,也拱了拱手客气道:“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下叙话。”

两厢坐定,高彦呈上吴王的书信。

房遗爱打开一看,大意是:先对房遗爱的晋升表示了恭贺,又对昨日让他们夫妻扑了个空表示了歉意。随后说时间仓促,明日就要离京,有好多事要办,所以也就没时间见面了,请他代为向高阳打声招呼。最后提及送信之人高彦,说他虽然出身贫寒,但胸怀锦绣,有过人的文经武纬。本来自己有意将他带去江南,但他上有老母在堂,不便远行。故而将他荐与房遗爱,将来定有用处。

看完书信,房遗爱静静地注视了高彦一会儿。高彦坦然对之,神情豁达。

就这一份气度,让房遗爱对李恪信中对高彦的赞誉深信不疑。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高彦若是出生在世族之家,何愁没有锦绣前程?何至于三十好几还是一介布衣,仰人鼻息、寄人篱下?但在隋唐之前讲究的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如今虽有了科举,但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加上科举本身的弊端,有多少旷世奇才,天下英杰被埋没在山野之间!不过对自己来说,这倒不是件坏事。如今自己身边可信的就是那几个屁大的字不识几个的小厮,确实需要一个有学问的人帮衬帮衬。可靠的话,遇事也可替自己出谋划策,否则替自己处理处理文牍也好,自己的古文底子连写封信都感吃力。

想到这里,房遗爱笑着对高彦道:“先生如果不弃的话,就先留在房某的身边可好?”

“多谢驸马照拂。”高彦起身躬谢。

随后房遗爱和高彦聊了聊,问了他一些家中的情况。得知高彦家中只有一个年近六十的老母,自己连老婆都还没有。他原本靠着教私塾、卖些字画勉强为生。他和李恪的相识很有戏剧性,是由于他母亲重病,无钱医治,不得已将家中仅存的一幅王羲之的真迹条幅拿去变卖,恰巧遇上了李恪,交谈之后,李恪对他大为赏识,不但没要他的条幅,出钱医好了他母亲的病,还购了一处宅子送与他们母子居住,另外还买了一个丫鬟来伺候他的老母。所以,李恪对高彦来说,有着救命之大恩。

听高彦说着,看他言辞神情中所露出的对李恪真诚的感激之情。房遗爱放心了。

(更新确实有点慢。一来马上要过年了,事杂,实在没多少时间来写;二来老吴总要留些存稿以备节中万一贪杯后应急之用。新人新书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还望书友们多多体谅。勿忘推荐,谢了!)

第七十五章 半年之约

虽已成家,但未分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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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爱的收支用度都由国公府的账房统一料理。如今忽然要养一门客,房遗爱自然要征得当家的大哥大嫂的同意。

房遗爱将高彦之事告知房遗直和杜氏。听说是吴王所荐,夫妇二人自无异议。但杜氏提出,眼下房遗爱只是担个闲差,并无多少公务要办,就招个幕僚在身边,略有些张扬。不如让高彦以西席的身份来房府,正好他们的儿子祖儿也到了要请老师的时候。

房遗爱听后赞叹大嫂想得周到。确实,眼下自己没什么事要高彦做的,就这么空养着,宾主都不自在。让他教教祖儿,每日里多少有些事做。何况,如何教育孩子?是很能体现出一个人的真实水平的。

和高彦一说,高彦欣然答应。自此,高彦就以西席的身份进了房府。因为离他自己的家较远,平日里就住在房遗爱的书房,每逢月初月中回去探望一下老母。

对眼下的房遗爱来说,喜儿的事算是了了,官也升了,前身的臭名也消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松懈不得,还有两个麻烦等着他呢。巧巧和婉娘的事还好,可慢慢来办。一来,她们也不敢来催他;二来呢,他还得等着房遗则来邀他去萧夫人府上,等见到萧夫人后再做打算。但房陵那里就没这么太平了,这几天,房陵已经屡次三番地派人来催了,今天来人带来的信上,房陵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三日内给个明确的答复,否则后果自负。

虽然房遗爱并不怕房陵把事掀开,说到底自己不过是出了个主意而已,又没落下什么证据,既可抵赖也可实说。有房玄龄和高阳罩着,想来李世民不会拿他怎样,杨府也不能拿他怎样。但这么一来,杨府的仇总是结上了,对自己日益好转的名声肯定会有负面影响,对自己的仕途自然也会产生障碍。所以,能妥善解决,不把事情张扬出来还是上策。

房遗爱也曾以为是房陵偷情养汉在先,理亏的是她,真要撕破脸皮的话,她也会有所顾虑。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并不全面,在一定程度上犯了一个观念上想当然的错误。

现代人的印象中古人似乎特别重视贞操。其实这是有时间区分的,我们的印像是宋以后,特别是明清以来的印象。在宋朝之前,确切点说是在朱程理学形成以前,国人对于贞操并不是看得太重,某种程度上还没有当代国人那样在意。汉唐有许多公主都是二婚,甚至还有三婚的。大臣乃至皇帝娶再蘸妇也不少见,二婚的成了皇后,母仪天下也不是一个两个。

所以对房陵来说,偷情养汉确实不光彩,能不张扬出去最好。但逼急了的话,她也不在乎,只不过名声难听一点,并不见得就是塌天的大事,加上老窦的暗疾,真要说开了,恐怕还会有不少人同情于她。

房遗爱思前想后,这件事还得落在老窦身上来解决。但眼前老窦不在,他能做的就是拖,把房陵先稳住了,等老窦回来后,再想办法。

想明白这些,他去了一趟窦府。见了房陵,他也不废话,直接了当地告诉她,他可以让窦奉节和她解除婚约,但必须给他半年的时间,否则,她想怎样就怎样。

房陵想了想后,说是可以,但有个条件,要房遗爱经常来陪陪她。

房遗爱断然拒绝。

房陵纠缠了半天,见他态度坚决,就退而求其次,说要他今天再陪她一次。

房遗爱还是不答应,说是上次讲过的,就那一次。

房陵又是哭又是闹,最后还在房遗爱身上磨蹭了半天,极尽挑逗之能事。但房遗爱就是不为所动,硬是挺了过来。因为他知道,不能再任性而为了,再不刹车,有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自己恐怕就再也摆脱不了这个女人了。

房陵没招了,便问他,如若半年后他办不了该当如何?

房遗爱说是听凭公主发落。

房陵说他耍滑头,就这样的话,那半年岂不是多余的,还不如她现在就闹他个两败俱伤。

房遗爱说除了刚才之事免谈外,其他好商量。

房陵还就认准这事了,但退了一步,要他答应,如若半年后失信的话,就以身相抵。

房遗爱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倒成了香馍馍,连这么个荡妇也惦记着。他不相信自己半年内办不成,便答应了下来。

二人击掌为誓。

从窦府出来,房遗爱一身的轻松,虽然这桩自己没事找事惹来的烂事还没彻底完结,但至少眼前不用再为此烦恼了,可以腾出手来干些正事了。

他又去了趟迎宾驿,他约了巧巧和婉娘在此见面。他要谢谢她们在喜儿一事上的鼎力相助,也要安慰安慰她们,让她们别急,让她们知道自己正在想办法,会让她们获得自由之身的。

心上人相约,婉娘和巧巧自然喜不自禁。三人见面后自有一番感人的景象。

三人相偎而坐,用了些酒菜,道了些相思之情,又谈了谈接下来的打算,当然少不了温存一番,但并未上床。不是婉娘、巧巧不愿,也不是房遗爱转了性。而是在房遗爱看来,既然打算把她们二人收在身边,无论她们是何种身份,都是自己的妻子了,那种3P和驿站苟合的调调就不那么合适了。

最后三人各道珍重,依依不舍而别。

接下来的几天里,房遗爱和高阳忙着迎来送往,各处赴宴。房遗爱正好趁此机会,把京城中的皇亲国戚们认识了个七七八八。推杯换盏之际,房遗爱却一直惦记着他的那个三弟房遗则。上次说好了过几日就去萧夫人府上的,怎么就没了音信?因为这不仅关乎巧巧,婉娘的未来,还关乎到他自己心里的一个计划,一个拍李世民马屁的计划。

好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房遗爱和高阳刚从薛万彻处赴宴回来,就见房遗则笑吟吟地站在了小院的门口,显然是在等着他们。

房遗爱心中一乐:来了,终于来了!

(虽然更新不快,但老吴负责地告诉各位,老吴不是TJ,本书也不会像某些人希望的那样扑街,完本是肯定的。请喜欢本书的大大继续支持老吴,勿忘推荐收藏,气粗的给个花打个赏。谢了!)

第七十六章 天子之苦

果不出房遗爱所料,房遗则正是来约他后天去萧夫人处参加什么诗会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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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到了房遗爱的允诺后,房遗则也不进屋坐坐,笑着和高阳说了句:“二嫂是愈发像天仙一般了。”便转身扬长而去。

在整个房府中,也就这个老三在高阳面前毫不拘束,也不称她为公主,而是一口一个“二嫂”地叫着。

“三叔挺好玩的,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被人夸赞美貌,高阳自是喜上眉梢。

“快了,年底就该成亲了,到时候长不大也得长大。”房遗爱一边往内院走着一边随口说道。

“公主!驸马!”忽然,房福在远处喊着往这边跑来。

房遗爱和高阳止住脚步,待得房福近前一问,原来是宫中来人宣旨,要他们夫妇即刻进宫见驾。

二人不敢怠慢,屋也不进了,立马上了高阳的那辆车辇,吩咐火速进宫。

“你说父皇为什么这个时候诏我们进宫?”在马车上,高阳问道。

“圣心难测,到了不就知道了。”房遗爱也觉得奇怪。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是有什么军国大事来和他们两个小毛孩商量。最大的可能是,李世民心情郁闷,让他这个最宠爱的女儿去给他消愁解闷来着。

“据说这几天父皇心情不怎么好。”高阳峨眉微颦,脸上显出一丝忧色。

“为什么?”房遗爱这几日就泡在酒宴中了,邸报也好几天没看了。听高阳这么说,知道她一定是听说了什么,赶紧问道。

“你知道那一日去东宫觐见太子,太子为何那么冷淡吗?”高阳反问道。

“别绕圈子了,知道什么快说吧。”房遗爱伸手捏了捏高阳的鼻子说道。

高阳展颜一笑,偎在房遗爱怀中,轻声说道:“我也是今日听巴陵私下跟我说的。就在我们去东宫的前一日,父皇驾幸了四哥的府邸和文学馆,对四哥大肆褒扬,不但赦免长安死罪,还免去了魏王府所在的延康坊坊人一年的地租。你说,太子听到这个消息,他能高兴吗?”

“这倒也是。”房遗爱记得史书上好像也这么个记载。

高阳的小嘴凑在房遗爱的耳边,声音更轻了:“父皇对太子不满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此举岂不是在暗示臣下他已有了废立之心,希望臣下主动上表攻击太子,称颂魏王?”

“朝臣们有何反响?”房遗爱也低声问道。

“大部分朝臣就像你父亲和长孙国舅他们,大都装聋作哑,只当不知。只有魏征和褚遂良上了表章,却不是父皇希望的那样,反倒是谏言父皇此举有违圣人尊嫡卑庶之礼,有陷储君于窘地,置王子于不安之嫌。如此一来,父皇一番苦心岂不白费,而且有火还发不出,岂不郁闷?”高阳分析得句句在理,久居深宫的她,在家事上不见精明,但遇到这种宫闱内的勾心斗角,便显得格外的聪慧。

“可这和你我又有何干?陛下总不会是为了此事诏你我进宫?”房遗爱道。

“这自然不会。我只是想提醒你,万一父皇说起这事,你可千万不要乱说话。妄言储位,可是人臣之大忌。”高阳嘱咐道。

房遗爱把高阳搂了搂紧,在她粉脸上亲了一口,笑道:“瑞儿所言极是。可你的驸马是那么糊涂的人吗?”

到了宫中,内侍将二人直接引到了太极宫内殿之中。只见李世民斜倚在卧榻上,眉头紧皱,显得心事重重。殿内流淌着小河淌水般舒缓优雅的琴声,殿角处一名云鬓堆雅,身着宫装的丽人正低首抚琴。

房遗爱和高阳上前见过礼后,李世民坐直了身子,看着高阳道:“瑞儿,前几日你三哥离京后,你杨母妃就病倒了。朕让御医瞧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可能是思儿所致,需好好调理静养。你是你杨母妃一手带大的,她视你为己出。朕寻思着,你就在宫中照料杨妃数日。有你在她身边,也可略减她思儿之苦。可好?”

闻言,高阳脸露关切之色,一口应道:“父皇放心。母妃对瑞儿有养育之恩,瑞儿自当尽心服侍,以尽孝心。”

李世民露出一丝笑容,道:“那你这就去吧。遗爱就不用同去了,留在这里陪朕说说话,过会儿,让他自己回去。”

高阳临走前将房遗爱拉到一边,轻声说道:“这几日我不在家,你可要自己小心了!”看似关心,但高阳阴晴不定的脸色和加重语气的“小心”二字,让房遗爱明白这其实是一种警告。

“遗爱,上次你说过做皇帝、特别是做一个好皇帝的苦,唉!朕如今可真是苦啊!”待高阳走后,赐房遗爱一旁坐定后,李世民一声长叹道。

房遗爱偷眼瞧去,只见李世民一脸的沮丧和无奈,眼中透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寂寞。

“朕是一国之君吗?”李世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房遗爱。

房遗爱恭恭敬敬地坐着,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不用回答,李世民也不需要他回答。因为自己不过是李世民找来发泄心情的一个听众。

“自古‘君为臣纲’,朕既为一国之君,自然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谁也不能阻拦。不是吗?”李世民的声音渐渐响亮了起来,人也站起身来,在御榻前来回走着。忽然止住脚步,对着房遗爱道:“可朕想要……唉!”说到这里,他又止住了口,刚才变得明亮的眼睛又变得昏暗了,一声长叹,跌坐在御榻上。

房遗爱依旧没有说话,殿中的琴声也依旧悠扬平缓。房遗爱已经看清弹琴的丽人正是如今李世民最为宠幸的、刚刚升做婕妤的江南才女徐惠。

“遗爱,你能告诉朕,是天子的权威大?还是古人的‘礼法’大?”李世民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朝房遗爱发问,眼中隐隐含有期盼之色。

房遗爱知道,这一次李世民是真在问他了,他必须要回答了。但他又该如何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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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普法教育

虽然李世民的问题近乎弱智,他孩子般的期盼神情更是可笑,但在房遗爱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李世民,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如神一般无所不能的天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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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遗爱完全能理解李世民的心情,作为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想要换个继承人还要受制于古人礼法,看大臣的脸色,岂不憋屈?

房遗爱也从心里赞叹李世民,不论其他,脑子里已有了个“法”的概念,虽然这种古人嫡庶之别的礼法近乎狗屁。

同时房遗爱也为自己感到高兴,在这种时刻,李世民能把自己叫来充当这么个听众,说明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在李世民的心中,自己或许还不是一个可谋大事之人,但至少是一个可以信赖之人。

“恕臣愚钝,陛下之问,臣无以为解。不能为陛下分忧,臣之罪也。”房遗爱起身跪倒在地,叩首谢罪。

房遗爱知道,李世民是希望自己说一声天子权威大于古人礼法。但这并不是说自己这么说了,李世民就有了依据,就能照这个去做了。李世民真要拿自己这么个毛孩子的话去堵满朝大臣的嘴,那还不被人笑掉大牙?李世民不过是在心情极度郁闷中,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点慰藉而已。

但他不能这么说。他是个现代人,懂得法的重要性。古人礼法虽然狗屁居多,但终究也是法,可修改,但不可藐视。何况,他心中的理想之一,就是要让大唐成为一个法治的国度,又怎能助长这大唐国君去无视于法呢?

再说了,明知不对还顺着皇帝的话说,就是谄媚阿谀。虽然能让龙颜一乐,或许还能得到些封赏,但在李世民这种明君心里,充其量也就成了无聊时能博己一笑的宠臣,而非能商大事的良臣。

这绝非房遗爱所愿。

所以,房遗爱不能顺着李世民的意去回答。

“唉!”李世民一声叹息,大概也觉得用这种问题去问这么个年轻人有些好笑,在御榻上坐定后自嘲地一笑道:“朕也是随口这么一问,哪来罪不罪的?遗爱,起来。坐。”

“不过臣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房遗爱起身坐下后说道。不能阿谀,但同样要让皇帝消愁。

“说,不要有所顾忌。要你来,就是让你陪朕说话的。你父亲还有魏征他们,整天就唠叨个礼法,听得朕耳朵都起茧子了。还是和你说话来得有趣些。”李世民渐渐地恢复了常态。

“说到古人的礼法。臣以为,水无常形,古人的礼法也非一层不变。时日不同、情势不同,礼法当也有不同,否则,岂不是泥古违今、刻舟求剑?说到底,礼法之所以大,在于一个‘理’字,合理则大,不合理则可改之。”房遗爱说到这里,李世民捻须微笑,面露喜色。

“同样,天子的权威之大,也在乎于合天理,顺民意。陛下圣训,‘民,水也;君,舟也。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故天子的权威和古人的礼法都在于一个‘理’字,二者并无矛盾,更难言孰大孰小。”房遗爱小心翼翼地、绞尽脑汁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观点。

李世民默默地沉思了片刻,忽又问道:“遗爱,你可知‘立嫡以长’的礼法为何人所立?”

“据臣所知,好像是周室所立。”房遗爱前段时间也在书房苦读了一阵,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不错。那你认为这合理吗?”李世民又问。这一次不像刚才,李世民问得很认真,虽然不一定想从房遗爱的回答中得到答案,但至少是希望得到些启发。

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储位之争了。高阳有过警告,房遗爱也知道,作为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臣子干预议论储君之事。所以,对这样敏感的问题,房遗爱不能回答,但他又不想失去一个机会,一个去对李世民进行普法教育的机会。

“臣年幼无知,才疏学浅,无以回答。何况陛下之问,非人臣所该妄言的,臣也不敢回答。”老老实实地说到这,房遗爱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臣近来胡思乱想,有些愚见。”

李世民先是略有失望之色,随后又饶有兴趣地说道:“说来听听。”

“前朝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何以我大唐开国二十余载,便天下太平,四夷臣服?”房遗爱躬身问道。

李世民摆出大马金刀,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笑道:“你说呢?”

房遗爱也是一笑,道:“自是仰仗陛下英明神武。”

李世民作谦逊状:“也非朕一人之力,像你父亲等大臣尽心辅佐,也是功不可没。”

“然陛下的英明神武和朝中人臣的得力辅佐又体现在哪里呢?”房遗爱又问。

李世民不解道:“此话怎讲?”

房遗爱道:“微臣以为,陛下和朝中诸大臣之功,功在贞观之政,正是贞观之政,让大唐国泰民安,万邦来朝。”

李世民点头道:“不错,说得有理。”

“臣以为……”说着,房遗爱站起来躬身道:“臣如有妄言不敬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摆手道:“这是你我翁婿间说话,百无禁忌,尽管直说。”

“臣斗胆敢问陛下,对大唐来说,是一个英明的君主重要还是一套合理的制度重要?也就是说,要让大唐享国长远,是靠制还是靠人?”房遗爱大着胆子说道。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道:“你的意思是……”

“臣的意思是,从这十多年来看,贞观之政合天理,顺民意,乃是治国之良政。若大唐能永久以其为治国之本,是否就可国运长久?”房遗爱朗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接朕大位者须取据守祖业的无为之君?”李世民沉思道。

“臣不敢妄言储位,臣也不是这个意思。”房遗爱赶忙撇清。

“那你是何意?”李世民追问。

“臣的意思是,君无所谓有为、无为,只要治国之政合乎于理,国定可兴,民则可安。若贞观之善政如同古人之礼法一般,成为君主所需遵循之法,那大唐自然国运万年。”房遗爱答道。

李世民此刻已经站起身来,在御榻前来回走着,双眉紧锁。殿中优雅的琴声也停了,房遗爱又一次感到徐惠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陛下如今春秋鼎盛之时,当着力完善贞观所立之政,将其定制为法,使之流传千秋而不衰,又何必担心百年之后呢?”既然说开了头,房遗爱索性一股脑儿说个痛快。

李世民止住脚步,深深地看着房遗爱道:“朕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只要制律完善,无在乎谁登大位。”

“话也不能这么讲,大位还当是贤者居之。然以法治国当强于以人治国。”房遗爱反正豁出去了,坦然地看着李世民。

“以法治国……”李世民口中默念着,怔怔地看着房遗爱,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末小臣,妄言朝政,实是罪该万死。”房遗爱被李世民看得有些发毛,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探一下自己多嘴的结果是凶还是吉?

(这一章写完后自我感觉有些怪怪的,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望书友们多多指正。)

第七十八章 驭夫之道

(新年到了,老吴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身体安康,万事胜意。(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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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是朕要你说的,何罪之有?”李世民虽然这么说着,但脸色有点难看。

房遗爱起身坐定,心中揣揣,吃不透李世民的态度。

“遗爱,你难道不知道秦以法治国,二世而亡吗?”李世民冷冷地说道。

原来李世民想的是这个。房遗爱暗责自己没把话说清楚。法家所提倡的以法治国,是建立在绝对的君主集权基础上的,和自己心目中的民主基础上的法治完全是两回事。

“陛下,是臣嘴拙,没把话说清楚。臣所指的法,并非法家之法,而是一种合天理,顺民意,经时日验证行之有效的治国之政,就如陛下的贞观之政。”房遗爱赶忙解释。

李世民脸色稍霁,看着房遗爱没有说话。

“古者贤君都是人亡政息,善始不得善终。即便选一好的储君,能保一世却不能保二世、三世。而一套合乎天理、顺应民意的良政若能代代相传的话,可保万世。”房遗爱继续道。

李世民沉思了良久,说道:“遗爱,朕累了,你退下吧。记住,今日所言,不可外传。”

踏出太极宫,仰望满天的星星,房遗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今天不惜冒着有可能引起李世民猜忌的风险而妄言储位,无非是想让李世民知道一个健全而先进的体制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无非是想让“贞观之治”这棵中国历史上政治清明的奇葩能得以保持和成长。但由于自己学识的浅薄,加上今日事发突然,应对上多少有些草率和欠缺。<<>>不知道李世民听进去了多少?理会了多少?对他的治国思想能产生多大的影响?房遗爱感到有些茫然。看来自己先该好好静下心来学习一下儒、法、道等诸家学说,最好是找出一套言之有据、有理,既适应唐初历史局限性又能符合现代民主、法治要求的治国理论来。可这对于自己这么个术谬学杂、仅仅有着些似是而非的先进思想的现代人来说,几乎是一个无法实现的目标。好在有“贞观之治”这个在此时算得上先进,又为后世所推崇的治国雏形摆在那里,那就一切都围绕着它来做文章吧。

高阳的那辆车辇候在宫门口,房遗爱看见除了车夫和房禄外,小红也在。今天高阳是带着小红和翠儿一起来的,小红如今是高阳的贴身侍女,按理该和高阳一起留在宫中啊。

“小红,你怎么没随着公主?”房遗爱有些奇怪地问小红。

“公主说翠儿本就是宫中的老人,对宫中熟悉,留下来方便些。要小婢在府中伺候驸马。”小红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脸微微一红,声音也低了下来。

嗯!这是什么意思?翠儿原就是高阳陪嫁来的,留在宫中合理,但小红也可留下啊。难道偌大的含光殿还怕多了小红一人不成?小红脸红什么?莫非高阳的意思是……

在回家的车上,刚才还沉浸在忧国忧民之中的房遗爱,其男人下半身思考问题的本性又抬头了,心中痒痒地在那里揣摩着高阳留下小红的用意。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特别是经历了喜儿之事过后,房遗爱自认对高阳有了更深的了解。

大概是在宫廷长大的缘故,见惯了父兄们多妻多妾的生活,对男人好色的德性早已习以为常。所以高阳并没有她婆婆那种要独霸着男人绝不容许其他女人染指的想法,否则就不会在新婚那会就说出“喜儿她们迟早是你的人”那样的话,也不会在知道房遗爱勾搭了喜儿之后仅凭他几句甜言蜜语就能饶过他,更不会亲自出面安排喜儿、翠儿陪侍房遗爱那样的夜晚。但这并不是说高阳就没有嫉妒之心,也不是说她有多么贤惠。相反高阳是天子爱女,她有着强烈的独霸欲,也根本不可能存在那种出嫁从夫的所谓贤惠。

这初看起来似乎非常的矛盾,房遗爱倒是认为这正是高阳这种出自皇家深宫之中女子的独特之处。她之所以能容忍甚至撮合房遗爱与侍女们的勾当,是因为她有着她的驭夫知道。她或许是认为男人是看不住的,与其让他在外面胡来,还不如让他在家里得些甜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又都是自己的侍女,不怕她们反上天去。既容易掌控,又让丈夫欠了自己的情、侍女感了自己的恩。这与帝王权术中讲究的“水至清则无鱼”、“和光同尘”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至于说高阳有着强烈的独霸欲,是因为她允许房遗爱上侍女的床,但不允许过夜。颇有点可以身体出轨,却不能思想出轨的意味,也就是说你可以对其他女人产生欲,但不能有情。情只能属于她一人。还有就是她绝不能容忍房遗爱对她的欺骗,这也就是那一次她之所以伤心欲绝的原因。前脚还在跟她信誓旦旦,后脚就跟侍女在她的床上胡天胡帝,所以她就难以忍受了。

当然,这些都是房遗爱的猜测,更不是说高阳的心机有多么的深,否则岂不可怕?在房遗爱看来,这不过是高阳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耳染目濡的结果而已。何况,这对他也没什么不好,他也乐得享受。

小红虽然也只是下人,而且还是国公府的婢女,身份还比不上喜儿和翠儿她们,但对于房遗爱来说,她却有着特别的意义。因为她是他穿越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体贴有加,在喜儿一事上可谓是居功甚伟,而且是房遗爱所喜欢的那种不声不响、脾气特好而又善解人意的乖巧型女孩。喜儿就不去谈她了,无论是翠儿、巧巧还是婉娘,就是到了现在,房遗爱也说不清对她们究竟是情大于欲还是欲大于情?反正男人的**本就分不清,只要敢于担当责任就好。但对于小红,房遗爱可以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喜爱,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她是高阳之外,他最为在意的女孩。不是她比婉娘她们漂亮,而是她给他以一种亲切感,让他感到很踏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小红要是会武功的话,那就是金庸笔下的双儿。双儿如果比作是韦小宝的贴心小棉袄,同样,小红就是他房遗爱的贴心小棉袄。虽然身份低微,也不太起眼,但是忠心不二,足可信赖。

房遗爱对小红的心思高阳是有所察觉的,她不止一次地拿小红来开他的玩笑。既然如此,她还让小红留在他的身边,而不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的翠儿,高阳的用意就不能不让房遗爱心猿意马,浮想联翩了……

(本书今日下午开始首页强推,还望新老书友多多支持、推荐、收藏。老吴在此先行谢过。)

第七十九章 小红

回到府中,房遗爱直接进了知己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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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高彦住在了外间的书房后,房遗爱就把内院正房后的一间厢房改作了内书房,取名“知己斋”,还请房遗直书了匾额悬于门楣之上。所谓知己,取自老子“知己者明”,一是告诫自己要有自知之明,二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穿越者、现代人的身份。

房遗爱在书案后坐定,随手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想以此定一定被高阳的安排搅乱了的心神。看了一会儿,正在参详一个繁体字时,门咯吱一响,小红端着一盆洗脸水进来了。

房遗爱心中暗叹一声。虽然总会有侍女来端茶递水,但他不知道自己是盼着小红来呢还是不希望她来?他知道自己的德行,只要小红来,那今晚……嘿嘿,自己又要做新郎了。唯一有所担心的是,高阳真的是在给自己和小红创造机会吗?如果自己猜错了呢?

小红搅干一方湿巾帕,来到房遗爱跟前,道了声:“爷,洗把脸吧。”说着便为房遗爱抹脸擦手。

小红显然是回来后自己已经梳洗过了,原本头上挽着两个圆圆的发髻被放了下来,乌油油一头散发直披后肩。瓜子儿脸柳叶眉上粉黛不施,天生的一份秀气,带着女孩子那份轻淡的幽香。

房遗爱于烛影里端详小红,比白天见时清秀中平添了几分娇艳,房遗爱便有些把持不住,趁着她替自己擦手,就势把小红搂坐在了自己的双腿上。小红稍稍挣扎了一下,也就不再推柜,只是低着头,红透了脸。

房遗爱用手在小红桃腮上轻轻一捏,在她耳边笑道:“小红,今天怎么尽看你脸红了?告诉爷,公主跟你是怎么说的?”

小红羞不可耐,忸怩道:“公主就叫小婢要好好伺候爷。”

但闻一阵阵幽香扑鼻,少女柔若无骨而又富有弹性的肢体坐拥怀中,又是心仪已久的人儿,房遗爱可不是什么柳下惠,他感到心醉,感到舒适爽泰。他按捺不住地伸出一只手悄悄地探入小红的前胸里,轻轻抚摸着她滑嫩如脂的前胸,醉声问道:“怎么个好好伺候法?”

小红早把自己当做了眼前这个二公子的人了,加上喜儿一事时房遗爱就有过许诺,心里早已是千情万愿,但少女矜持之中还隐隐盼着有个名份,不要像翠儿那样黑不黑蓝不蓝的算是怎么回事?可今日公主关照时别有意味的眼神,不同寻常的语气,再加上此时此地此人此情此景,偎在房遗爱的胸前,闻着男子汉的阳刚气息,早已心醉,经房遗爱这么一撩拨,已自意乱心迷,将一张俏脸轻轻地抬了起来,耳语几不可闻说道:“就……就是……好好伺候……没……没别的……”

“没别的?”房遗爱笑道,又耳语说道,“没别的,就是说爷要你怎么伺候你就怎么伺候,是不是这个理……”

“爷……”小红娇嗔地叫了一声,已是娇躯酥软,星眸微眯。

房遗爱早已是心旌摇荡,情急难耐。一低头,叨住了小红的小嘴,拨开樱唇,攫住香舌,便拼命地狂吻起来。

到了此时,小红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双手紧紧扣住房遗爱的脖子,噙住他**辣的双唇,也是热吻不止。

房遗爱但觉浑身燥热,欲火中烧,抱着小红站起身来,疾步转入一侧的屏风后面,那里有着他小憩时的卧榻。

解开罗裳,褪下裙裾,房遗爱立时双眼发亮,心头撞鹿。躺在他眼前的几乎是一个的少女躯体。通身莹白如雪,光滑似玉。胸前一对小丘微翘,正堪盈盈一握。

房遗爱看得口干舌燥,难以自持,三把两把便将自己也扒了个精光,翻身而上,轻轻地伏在了那轻柔鲜嫩的娇躯之上。

房遗爱也算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种子,他自然知道小红还是朵尚未完全开放的,抗不住飓风骤雨的摧残,受不了狂蜂浪蝶的暴虐。他不能太过鲁莽和粗暴。

凭着在高阳以及喜儿、巧巧她们身上积攒来的经验,房遗爱娴熟地运用五指和口舌,在这个甜蜜可亲的娇体上抚摸着,亲吻着,时缓时急,时轻时重。

小红第一次被裸身覆压在一个同样裸身而又强壮的男人身下。她感到神秘、感到好奇,一束从未经历过的强烈的电波迅速在她全身流动,一种难以言喻的略带恐惧的美妙攫住了她的灵魂……她呻吟着,是一种焦渴、期盼的、热望的呻吟;她挣扎着,扭动着,是一种既不是想摆脱,更不是想要逃避,自己也由不住自己的挣扎和扭动。

调得情浓,房遗爱开始奔向主题:“小红,疼吗?”

“嗯。”

“那……缓缓?”

“爷!别……”

一声“别”字过后,风起了,云来了,雷响了,潮涨了……

一曲委婉而缠绵的乐曲开始在知己斋中奏响,那动人魂魄的音符将两人簇拥在一起,捆绑在一起,焊接在一起……共同品尝着人生最为甜美的醇酒……

一早起床,望着初经雨露,青涩中多了几分娇媚的小红替自己穿衣结带,殷勤伺候,房遗爱有一种如愿以偿,极为欢畅的感觉。

用罢早点,房遗爱吩咐备车进宫。一来,去探望一下杨妃。无论从高阳身上论,还是看在李恪的面上,他都必须尽这个礼数。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是去看一下高阳。昨夜至今不过是短短的一夜,可这是新婚后除了冷战那几日外两人的第一次分开,自然要做一下姿态,表达一下思念之心。何况昨夜收了小红,虽说事后从小红的描述中证明自己的猜测没错,是高阳的有意撮合,但还是该当面去把话说开了的好。

(强推效果确实不一样,让老吴颇感欣喜。书友留言也很中肯,有些意见正是本书的缺陷。正如老吴在“有关本书”中所言,没料到会如此快的签约、三江推直至眼下的强推。准备不足加上作为新人驾驭长篇的能力有待提高,所以还望书友们多多体谅。写得如何如何精彩,老吴不敢夸口,但老吴会尽心去写,努力去提高。也请新老书友们多多支持,勿忘推荐、收藏。)

第八十章 竹林之中

房遗爱很顺利地进了宫来到了含光殿。www.65txt.com-====-杨妃和高阳倒是悠闲,正在含光殿的果园里一面看花品茶,一面吩咐内侍宫娥剪枝浇水,整理果园。

杨妃除了看上去略显清减外,与往日并无太大的不同。看来,身体已无大碍。

房遗爱上前见了礼,将从大嫂杜氏处讨要来的人参、鹿茸等滋补品呈上。

客套寒暄一番之后又扯了些闲话,房遗爱便起身告辞。高阳将他送出含光殿。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怪怪的。”房遗爱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他主意到自己来了过后,高阳一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呢?”高阳斜了他一眼,板起了脸道:“我在看你昨天和今天有什么不同?”

“能……能有什么两样?也就……也就……”究竟不是什么理直气壮的事,房遗爱有点结巴了。

见他这个窘样,高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看在你今天一早就过来的份上就不难为你了。反正我也猜到了。哼!你们男人就那个样。”

听她这么说,房遗爱放下心来,在含光殿门前站定,拿出十二分的关切,柔声问道:“瑞儿,我看杨妃娘娘也好得差不离了,你什么时候能回府?”

“假惺惺!”高阳却没领这个情,见旁边没人,伸手在房遗爱胳膊上拧了一把:“快了。再让你风流快活两天,我就回来收你的骨头。”

房遗爱挨近身去,嬉皮笑脸地道:“我还就喜欢瑞儿来收我的骨头,准备怎么收?”

“德性!”高阳笑骂一句后推了他一把道:“快走吧,我还得回去陪母妃呢。”

就在房遗爱转身欲走之际,高阳又叫住了他:“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昨晚父皇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房遗爱正色地小声道:“待你回府后再告诉你。”

高阳点了点头,转身返进含光殿。

刚才来含光殿时有内侍陪着,平日每次从含光殿中出宫总有高阳领着,这一次他独自一人出宫,也不知是贪看了宫中的春色美景,还是识途能力实在太差,走了一段后发现眼前虽然也是奇花异石、苍松怪柏、亭台楼阁无数,但看上去都很陌生。显然自己是走错路了。

看看四周,平日了多了去的内侍宫娥也不见一个,问路也没处问。便爬上一旁的假山,四下打量着,找寻出宫的方向。见假山北面是一片密沉沉的竹林,穿过竹林就是开阔的芳草地。他识得那片芳草地是每次出宫时的必经之路。看来从竹林穿过应该是眼下出宫去的一条近道。

房遗爱下了假山,快步往竹林走去。刚刚走进竹林,便听到一阵流水窸窣的急响,他赶紧止步,但见一片耀眼的雪白泛着从茂密的枝杈中透入的春光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定睛一看,竹丛中一个女人在慌慌张张地系扎着裙裾。

房遗爱摇了摇头,绕道走开,心中好笑:这皇宫中的女人怎么也随地大小便?而且从衣着看不是普通的宫娥,起码是个低品级的皇帝小老婆。看来一泡尿能憋死人真的不假,这不,这贵妇不是也被尿憋得像山野村妇一样钻林子。

房遗爱才走出几步,忽地心中一动,刚才那女子的身段似乎有点眼熟,好像是……不由自主地掉头望去,却已是人去林空。

难道未来的女皇曾经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林中小解,还被自己一览了春光?房遗爱强压下了这个有些搞笑的念头,快步朝林中走去。

堪堪就要走出竹林之际,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说话声,房遗爱不由得止住脚步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几棵粗壮的篁竹背后阴影处隐约有两个人在轻声交谈着。

深宫禁地,事涉宫闱,房遗爱本该快点走开,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那两人依稀可辨的服饰让他心中诧异,顿起了好奇之心。

一个穿着紫袍,显然是朝中大员;一个虽然穿着绯袍,但款式乃宫中内侍的制式,该是五品以上的高级宦官。一个大臣和一个内侍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干什么?密谋什么?要知道,在任何一个朝代,臣子交通宦官都是大忌啊!

房遗爱用竹子做掩护,蹑手蹑脚地猫了过去,但没敢靠得太近,在离他们三丈开外的一棵篁竹背后隐住身子,偷偷看着,侧耳细听。

穿紫袍的背对着他,穿绯袍的宦官脸在阴影之中,两人都看不清面目,但那朝中大臣的背影看着眼熟。两人说话都很小声,好在林中极静,还是断断续续的有些话语传来。

“皇上……在看什么书?”这是那个大臣在问,声音已不年轻,让房遗爱感到有些耳熟。

“……”宦官语速很快,尖细的声音一闪而过,房遗爱没能听清。

“最近有哪位大臣……奏章……”

“……魏征……储遂良……”

“皇上……密召过谁……”

“……”

“太子……魏王……”

“……魏王……”

“……有过什么特别……”

……

两人的声音压得太低了,房遗爱硬没听到一句完整的话,但他已经明白了,这大臣正在向宦官打听李世民进来的一切活动。看什么书?看过谁的奏章?批了些什么?找过哪些人谈话?都说了些什么?他私下对两个儿子的评价怎样?他身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打听得几乎是面面俱到。

一个大臣把皇帝弄得这么清楚干吗?是出于忠心吗?

房遗爱忽然想到了躲在喜儿背后之人,再与此时看到的背影,听到的声音一对照,显然就是一人。

房遗爱感到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阴险,虑事之周详真让人感到可怕,可偏偏在人前人后还是一幅淡泊名利、道貌岸然的君子摸样。

而有着“千古一帝”之称的一代雄主李世民竟然还把他看成了自己最可信赖之人,几乎对他是言听计从,岂不是可笑而又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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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对手

那名宦官先行离开了,走过亮处时房遗爱看清了他的面目。(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没见过,但容易认。他长得有点像后世自称“纯爷们”的一个明星。哦!对了,该反过来说才是。

那位朝中大臣站在原地,舒展了一下双臂,作了个仰天沉思状。春日和煦的阳光透过茂密的竹梢斑驳地洒在他的脸上。四十来岁年纪,肤白短须,面容清癯,正是眼下朝中官拜司空,虽不掌朝政却影响无处不在的国舅爷——长孙无忌。

自从李恪用茶水在桌面上写下“长孙”二字后,房遗爱的心里一直处于矛盾之中。

很多人都对长孙无忌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颇有微词。认为就才能而论,他在谋臣猛将、良宰贤相中绝对算不上突出,只是凭着和李世民的特殊关系也得此殊荣。但在房遗爱看来,长孙无忌却是当之无愧。正如李世民所言:“我有天下,多是此人之力。”

其实比较一下就清楚了。排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第二、第三的李孝恭和杜如晦,一个急流勇退、韬晦于声色而暴亡,一个也在贞观之初就因病而逝,就不用比了。第五位之后的或是武将,或早亡,或才具、威望不足,比较起来也没有太大的意思。唯一能和长孙无忌相比的也就是居于第四、第五的魏征和房玄龄。先说说魏征,被后世当做一代良臣的楷模,可谓名满天下。但从他的仕途来看,且不论他在贞观前还站在了敌对的阵营,就说他在贞观期间,也就做了两年多的侍中,大多时候不过是参豫政事而已,有宰辅之名,并无太多的宰相之实。<<>>对于贞观之治的贡献更多的在于净化官场空气、对李世民起到一个监督作用,而对整个贞观之治的建设并无太大的贡献。李世民称他为辅佐第一功,多少有些言过其实。在李世民的眼里,魏征其实就是一种用来标榜自己贤明、仁厚的装饰品,这也就是把魏征喻之为“镜”的原因。和后世的海瑞相比,魏征虽然要高出很多,但也脱不了一个“偶像”的范畴。再说位立第五的房玄龄,虽然在贞观期间始终位于高位,对于贞观时期的政策、政令的有效执行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但他显然是个事务型人才,并无开创之力。对于整个贞观之治来说,房玄龄也就是一个擅于和稀泥、勤政的好管家而已。

而长孙无忌,除去他既是长孙皇后的哥哥(外戚),又是李世民的布衣之交(哥们儿兄弟)的特殊身份不谈,他还是玄武门政变的最大功臣,同时也对初唐及贞观的建设功绩卓越,特别是对法制、政策、政令的确立和完善功不可没。是贞观之治获得成功的一个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人物。

所以房遗爱即使知道了长孙无忌是喜儿身后的黑手,也清楚历史上正是长孙无忌杀了房遗爱和高阳,但他还是不希望把长孙无忌当做对手。不是怕他,而是不愿意和这么一个贞观之治的大功臣为敌,破坏了这个中国历史上仅有的清明之政。他甚至还梦想能得到这个此时法学家的支持,携起手来共同将贞观之治完善和延续下去。

如今看来自己是太过天真了。长孙无忌就是一个权臣,他或许确实忠于李唐,也无叛逆之心,他也确实有才干,也确实对贞观之治有功,但这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耍弄权术,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出于对贞观之治的敬仰,房遗爱自穿越以来,一直抱着与人为善的态度,希望和那些贞观功臣们和睦相处,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来打造一个强大、开明的划时代的大唐。但刚才的一幕让他清醒了。中国历朝历代的政治都是是强权、专一和充满血腥的,都是黑暗的,黑得鬼影幢幢让人不寒而栗,就算最为清明的贞观年代也不能例外。他不能再这样稀里糊涂、小有所得就满足得不行,他必须尽快获得权力,尽快强大起来,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去和长孙无忌相抗衡。

在这一刻,房遗爱确定他的第一个对手和敌人——长孙无忌。从刚才的一幕再联想到喜儿一事,不得不佩服长孙无忌的手段,表面上看起来低调谨慎,却在不动声色、有意无意中遍布耳目,王公大臣乃至天子的举动,一切都在他的眼中,隐秘得让人毫无察觉。如此看来,李世民最终不得不听从他的意见立李治为储,或许也并非完全出自其本意,而是已被长孙无忌所掣肘钳制而不得不立。

房遗爱希望自己还不是醒悟得太晚,还有时间和机会去成为长孙无忌的对手。

待长孙无忌离开后,房遗爱独自在林中呆立了好久,这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絮乱的心情,快步走出竹林。

刚刚穿过草坪,忽见路上行走的内侍宫娥们纷纷退至路的两旁,低头垂手而立。房遗爱转眼一看,却见李世民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从一侧走来。

李世民也看到了房遗爱,朝他招了招手。

“遗爱,你怎么在这里?”房遗爱上前见过礼后,李世民边走边问。

“臣去含光殿探望杨娘娘。”房遗爱跟在一边答道。

“嗯。那正好随朕一起去马厩中看看那匹狮子骢,这可是一匹烈马。不是都说你善骑,马上功夫了得吗?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将它降服?”李世民看上去心情不错,笑嘻嘻地说道。

房遗爱心中一动,不由得往李世民四周扫了一眼。因为他想起了贞观年间一只关于驯马的有名的小故事。主角是李世民和武则天,据说这事就是武则天未得李世民宠爱的由头。所以他要看一看,武则天是不是在,以确定自己是不是有幸见证了这个故事的发生。

(床戏虽然多了点,但也不算露骨,更无**裸的器官描写,竟然还被举报。郁闷啊!大过年的,不是给俺添堵吗?不就沾了强推的光,数据好看了点,招谁惹谁了?又是披了马甲肆意贬低,又是举报的,至于吗?

老吴就是写着好玩,加上书友们的真心支持和小编的抬爱,欲罢不能,过年都不踏实,连陪女儿玩都要分心,还被摆上一刀。想来真有点无趣。唉!难啊!)

第八十二章 驯马(上)

不用房遗爱费神去找,当他的眼光扫向李世民身边那一群穿红着绿的粉黛之时,其中有一道目光也正注视着他。(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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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相交,房遗爱心中一乐:武才人果然是在场,看来有一场花骨朵般的鲜嫩美人用冰冷的铁三样驯马的好戏看喽!却不想,武才人粉脸微微有些泛红,狠狠地用那双美妙的凤目剜了他一眼。

房遗爱心中不解,自己和她连话也没讲过,更没有得罪过她啊!但当他把目光收回后就明白了。因为他的余光在不经意间恰好看到了武才人腰带上沾了一片小小的竹叶,再回忆起林中女子所穿的衣着和颜色,呵呵!随地解手的果然就是现在的才人,未来的女皇。只不知那一团晃得自己眼花的白色是该称作凤股呢还是龙臀?

有一点房遗爱是可以肯定的,武才人是看清了他的。不知道这有些尴尬的巧遇会让这位女中丈夫作何想?

房遗爱正在暗喜和未来的女皇有了那么点瓜葛之际,忽觉身后有人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便放缓了脚步,和李世民拉开些距离后回头一看,原来是右武卫大将军薛万彻。

和薛万彻走在一起的还有几个身着紫袍的大臣,可房遗爱一看竟然一个也没见过。再看看他们的身板和走路的架势,房遗爱明白了,这几位应该都是武将。明白过后,房遗爱有些激动,可能是从小看隋唐演义的缘故,他对里面的那些什么十三杰、十八好汉之类的仰慕已久,虽然明知道都是野史,是小说家的夸大,但他还是希望一睹他们的真面目。不知道眼前的这几人中有没有这样的英雄?

这几名武将也都在看他,也似乎都认识他,对他点头微笑。房遗爱赶忙赔上笑脸。其中一个五十开外,身材魁梧、黑脸虬须的老者绕到房遗爱身边,胳膊肘子用力撞了一下房遗爱,低声笑骂道:“小兔崽子,有了老婆,师傅这里连来都不来了?”

唉!都两个多月了,怎么又冒出个师傅来?房遗爱心中打鼓,脸上报以尴尬的傻笑。

好在李世民在场,谁也不敢太过多嘴;也好在御苑马厩已到,该干正事了。

御苑马厩归属殿中省尚乘局管辖,执事的早已闻讯,在驯马场的一侧摆下了座椅,将皇帝一行迎了进去。

李世民在正中靠椅上上坐定,抬手作势,对几位武将笑道:“不必拘礼,都坐了。”

几位武将逊谢过后依序而坐。房遗爱知道在这种场合,自己是没得坐的。有些突兀地站在了薛万彻的身后。

李世民朝他招手道:“来,遗爱。站到朕的身边来。”

房遗爱依言站到了李世民的一侧,另一侧站的正是武才人。房遗爱颇为友好地给了她一个带有歉意的微笑,似乎在说:不好意思,俺不是有意的。

武才人却并不领情,回了一个冷冷的卫生球。

白,该白的地方都白。

房遗爱不怀好意地想着。随后挺了挺胸,摆足了架势,又瞥了一眼明艳如花的武才人,心里不免yy起来:这么个站法,有没有点金童玉女的味道?就是不知道现在这武才人还能不能称得上玉女?如果这不是在唐代而是在明朝,她又不是皇帝的才人,那她的那个地方都露在了自己的眼前,还不得非嫁自己不可?

“把狮子骢带出来。”李世民大声吩咐道。

内侍得旨,速入马厩,牵出一匹高头大马,几名驯马内侍围护着,生怕惊了圣驾。

只见此马体态雄伟、四肢强健、神俊高大,遍体金黄,在阳光的照射下,鬃毛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此刻正高昂头颅,口中不住嘶呜喷吐,四蹄踢踏。牵马的内侍被它折腾得团团乱转,满头大汗,勉力掌控。那些围护的内侍也随之不停地移动着。

“好马!好马!”武将们交口赞叹。

“这是吐蕃进贡而来的一匹良驹,可惜桀骜不驯难以降服。马厩中驯马的内侍不但拿它无可奈何,还有数人因此而被摔伤。”李世民指着马说道:“诸位将军,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勇将,皆为驭马之高手,可有谁能替朕将其驯服?”

几位武将相互看了看,那位自称是房遗爱师傅的黑脸大汉站了起来,笑道:“陛下,那就让老臣来试试。”

“义贞骁勇,但也要小心为上。”李世民关切地嘱咐道。

“是。”黑脸大汉应了一声后,闪在一旁,脱下朝服,里面是一身窄袖宽绔胡服。

唐代胡风盛行,年轻人和一些武将平日里虽然都穿汉服,但是,宽大的汉服虽说俊美飘逸,却是极不适宜骑射游猎的。因而,他们便习惯外面披一件宽大汉服,内里则是一套胡服。读书宴饮时是汉袍,骑马猎射时,甩掉宽袍,短襦宽绔上阵。房遗爱自己也是如此穿着,不过他是继承了他前身的习惯。

叫做义贞的武将大踏步走进驯马场,从内侍手中接过马缰,示意那些围护的内侍们闪开。随后拍了拍高昂着的马头,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便踏镫飞身上马。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矫健之态毫不输于年轻人。

可这狮子骢来到这马厩也要两个多月了,那么多有经验的驯马师都拿它没辙,岂是轻易就能被降服的?否则又谈得上是什么烈马、良驹?

义贞的屁股刚刚挨到马鞍上,狮子骢突然一声嘶鸣,两只前蹄陡然立起。义贞虽然有所防备,但这马起速太快,力量太大,他还是被颠出了马鞍,滑到马屁股上。在他一提缰绳,想要起身归位于马鞍之时,狮子骢不等前蹄落地,后腿一提,又撂了一个蹶子。这反向运动做得又快又狠,义贞几乎是在空中先来了一个后仰,如今又是被抛起来了个前冲。他老脸憋得通红,紧握马缰,还想着要控制住身体的平衡。但终究年岁大了,哪经得起如此折腾?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在空中一个踉跄,向马下栽去……

(昨日枯燥至极,没心情码字,只更了一更,争取今日补上。还望书友们谅解,多多推荐收藏。)

第八十三章 驯马(中)

虽然房遗爱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个义贞究竟是谁?此刻见他从马背上跌落,却赶忙抢步奔入驯马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既然此人自称是他的师傅,虽然不排除玩笑的可能,但总有由头在里面,他必须做个姿态出来。和他几乎同步的是薛万彻,他是这些武将中最年轻力壮的一个。

二人奔至黑脸武将跟前,他却已经一个骨碌爬起身来,推开房遗爱伸过去搀扶的手,骂骂咧咧道:“这***狮子骢还真***邪门……怎么?小房子。你师傅老了吗?从马上跌下来就要人扶了?回去问问你老子,我老程什么时候要人扶过?”说着,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自顾往坐处走去。

房遗爱和薛万彻相视一笑,跟在身后。薛万彻的笑是在说这个老东西摔了跟头还死要面子,房遗爱的笑则是为自己终于知道这个义贞是谁而高兴。

这把年纪,又是姓程,那他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程咬金。大名程知节,这个义贞应该是他的字。

程知节刚刚来到李世民跟前,坐在李世民一侧的,年龄和程知节相仿,但比他还要黑上几分的武将从座位上起身,指着他笑道:“程知节啊程知节,没那个能耐就不要逞强,看看,丢人了吧?”

程知节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先是对李世民拱手道了声:“老臣给陛下丢脸了。”随后就转身对那将道:“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也去试试。”

“哈哈哈……”黑炭般的武将发出豪迈的笑声,随即大声道:“敬德正有此意。~~~~”

此言一出,房遗爱耸然动容,原来此公就是多次救李世民于危难之中,在玄武门之变中立下殊功,被后世尊为门神的尉迟恭尉迟敬德!怪不得黑成这般模样。

此时的李世民早已起身,正握着程知节的手在询问是否无碍,听得此言,赶忙拦阻道:“儿戏而已,二位何必如此介怀。敬德,还是让万彻他们年轻人试试吧!”

尉迟敬德根本不理这个茬,早已卸下了朝服,丢了一句:“陛下,臣老了吗?”便“腾腾腾”地大踏步走入驯马场。

史称尉迟敬德性如烈火,狂妄自傲,果不其然。

李世民一边坐下,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声:“这个敬德……”脸上却布满了欣赏之色。

那匹狮子骢自把程知节甩下后,一直在绕着驯马场跑圈。那几个驯马的内侍四下兜捕,但它奔跑迅捷,一时间哪里抓得住?

那尉迟敬德下得场来,挥手让正在围捕的内侍退下,自己候在马道上。待那狮子骢奔驰而至,尉迟敬德忽地跃起,身形之矫捷让年轻人也自叹不如。那狮子骢正奔到他的胯下,时刻方位扣得不差分厘。尉迟敬德满以为自己这一跃一跨,定是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马鞍之上,只要是上了马背,凭着自己这一双铁臂和天生神力,再加上半世的马背生涯所得的经验,世上就没有一匹马可将他颠下背去。

却不想此刻是人算不及马算,那狮子骢忽然在这一瞬之间,陡然发力,如箭般往前窜将出去,尉迟敬德这一跨越竟然落了个空,没能骑上。

观看的众人齐声叹息,唯有程知节发出“哈哈哈……”的幸灾乐祸之大笑声。李世民对着程知节一瞪眼,他这才不得不用手捂住嘴,止住了笑声。

尉迟敬德本就在闹心,听得程知节的嘲笑声后,脸上那还挂得住,恼怒之下,竟然发足去追。可人怎么跑得过马,他又是这把年纪了,哪里追得上?没跑几步,狮子骢早就跑得远远的了。最为可气的是,狮子骢竟在数十丈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尉迟敬德振鬣长嘶,似乎也在嘲笑于他。

正午的阳光照在尉迟敬德的脸上,黑红黑红的,他的双眼冒着怒火,似要把那狮子骢生吞活剥了一般。他朝着那些驯马的内侍一挥手,吩咐道:“去,把它给我逼过来!”

李世民大概是怕尉迟敬德再失手的话,他的脸面更不好看。便大声叫道:“敬德,快快转来!”见他不动,便对薛万彻和房遗爱道:“你二人快去将鄂国公请回。”

薛万彻和房遗爱应了一声,一起奔进驯马场,将尉迟敬德连拖带拽,最后把他架到了李世民跟前。

李世民哈哈笑着起身作势替尉迟敬德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说道:“敬德何须跟一畜生置气?”

尉迟敬德红着脸道:“臣老了,无法替陛下分忧了。”

李世民握着他的手,温言道:“敬德说哪里话来,你和义贞都在天命之年,国事还要多多仰仗你们,岂可言老?国之上将又岂在驯服区区一匹马乎?”

程知节也站起身来,和尉迟敬德齐声道了声:“惭愧”。

此时驯马场上数十名驯马内侍一起出动,终于将狮子骢抓住,由两名内侍拼命牵着缰绳,让它稍稍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大概一来是觉得此马无人能降,二来也怕有人驯服了马的话,反叫尉迟敬德和程知节下不了台。便闭口不再谈及驯马之事,对诸武将笑道:“时候不早了,肚中饥饿。平日里尔等苦戍边镇,难得返朝,今日朕已在御苑摆在酒宴,和诸卿赏花饮酒,一醉方休。”

不料马厩的总管有点不识趣,屁颠屁颠地跑来问道:“宝马已经套住,还有哪位大将军要去试试?”

李世民双眼一瞪,斥道:“驯马乃是尔之本职,当尔替朕将其驯服,来此啰嗦什么?”

那总管不曾想会惹得龙颜大怒,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小臣失职,小臣该死……”

李世民怒道:“滚!”接着站起身来,意思便要离开。

岂料还有更不识趣的。只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娇音在一旁响起:“陛下,妾身倒有一法可将此马驯服。”

房遗爱心中一乐:来了,历史上武则天驯马的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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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驯马(下)

随着话音闪出一位明眸皓齿,体态纤弱而又丰腴的小女子来,朝着李世民盈盈一拜。(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正是武才人。

李世民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道:“朕的这两位叱咤疆场、身经百战的大将军都拿这狮子骢没辙,遑论你一个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那些武将们也都纷纷摇头,不屑地大笑了起来。他们都是战功卓著的大将,被李世民宠惯了的,一个小小的才人,皇帝无数小老婆中的一个,还真不在他们的眼里。

房遗爱在旁冷眼看着,他确定了一点,那就是此时的武才人还未被李世民所临幸。首先从模样上来看,武才人眉锁腰直、颈细背挺,脚底下毫无已婚女子的那份滞重,应该还是个黄花闺女。这份评判标准是房遗爱穿越前他们办公室文化的精华之一。其次,看她和李世民间的表情,有着一种明显的距离感。虽然皇帝不同于常人,但有过亲密接触的话也不该是这个样子。最后,也是最主要的一点。如果武才人此时已经受过宠幸,那她就没有必要在这种场合冒着被皇帝责怪的风险来出这种风头。她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实和后世那些不惜用绯闻来炒作自己的女星是一个心态,那就是急不可耐地想要上位。区别只在于,女星们是要引起公众的关注,而武才人只需要引得李世民一人的关注即可。

将军们略有些放肆的嘲笑并未让武才人显出窘态,只是她的眼底似有一道寒芒闪过,但旋即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说道:“臣妾虽也略通骑术,但怎敢妄自和久经沙场的诸位将军相比。臣妾并非是要自己去驯服烈马,而是臣妾有办法让人去驯服此马。”

李世民也算是半个马上皇帝,对于宝马自然有着一种特别的喜爱。<<>>所以他的内心还是盼着有人能驯服狮子骢。听武才人这么一讲,自然来了兴致,重新归座,笑道:“既然如此,那么武才人你来说说,怎么个驯法,朕即敕内侍们如法驯之。”

武才人欠了欠身道:“请陛下赐臣妾三物。”

“哪三物?”

“铁鞭、铁挝、匕首。”

“要此三物何用?”李世民不解,疑道。

这时,狮子骢正被两名内侍牵着,数名内侍围着,缓缓地由驯马场出来,往这边而来,显然是要押回马厩。

武才人侧身手指狮子骢,提高音量,脆声道:“先以铁鞭鞭其身,不服则用铁挝挝其首,若再不服则用匕首断其喉。”

声音清脆悦耳,却让人生出一股寒意。众将先是一片哗然,随后相顾摇头无语。

李世民也是眉头一皱,但很快哈哈笑道:“诚如武才人所言,这匹良驹不就被你剌死了吗?”

武才人不以为然地笑道:“再好的千里马,也不过是人主的坐乘而已,服则用之,不服者杀之。”说着,有意无意地扫了在座的将军们一眼。

刚才还对这个外表婉丽的小女子满不在乎的将军们,此刻却有些不敢和她的目光相视,都低下头去。

李世民脸一沉,似有发作之意,但不知为何,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武才人啊武才人,你初入宫时,朕见你柔弱娇媚,赐你媚娘二字,却不想你心性竟是如此刚烈。好!朕的后宫也难得有了一位巾帼须眉。”

这“巾帼须眉”四字的夸奖显然不是武才人所期盼的,皇帝的表情她也看在眼里,不由得脸露失望之色,讪讪道了声谢,黯然欲退。

一旁的房遗爱觉得好笑。和未来的则天女皇比,此刻的媚娘太不成熟了。她不但天真稚气、异想天开,还太过锋芒毕露,把与生俱来的那种睥睥一切,咄咄逼人的娇、骄二气显露无疑。今日此举,就表明了这一点,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完全就不了解男人,更不了解眼前她的这个丈夫。她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和聪明,就能让男人喜爱,让皇帝宠幸。她却不知道,对男人来说,女人最好的武器并不是美貌和聪明,而是柔弱和温顺,尤其是对李世民这样刚强英武的一代雄主而言。

作为一个皇帝,一个有作为的好皇帝,他每日有操不完的心,不但要忙碌朝务,时刻平衡着朝中的各种关系,还要警惕四夷的来犯之敌。顶真起来,每日里都是如履薄冰,处在惊涛骇浪之中。

所以当他回到后宫,所需要的是全身心的放松,温暖的呵护,细腻的体贴以及安逸、舒适、纵情惬意的宣泄。这和一个劳作了一天的庄稼汉盼望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一个道理。

而能给李世民这一切的,是如长孙皇后、杨妃那样温顺贤惠、知理大度的淑女以及像徐惠那样柔婉识趣、善解人意的才女。而不是武媚娘这般性情刚强如男子汉一般的女人。

或许过去李世民只是忽略了武媚娘,还没来得及去抚慰这位急着想要出头的俏佳人,但她今日的驯马之法,让李世民彻底见识到了她性情的刚烈,手腕的狠毒。这也就注定了她在李世民活着时的命运。也许李世民会出于猎奇的缘故来尝一尝女中丈夫的滋味,但宠爱是没有的,出头更是不可能的了。

房遗爱暗暗摇头,猜测着武媚娘是否会因今天之事而醒悟,从此将目光转向李治。可转念一想也不对,李治现在还是个孩子,而且没有一点迹象表明他会成为储君。看来武媚娘还得再彷徨中煎熬着……

房遗爱这么想着,李世民则等着武才人退至一旁,便是起驾去御苑用膳。但就在这短短的瞬间,出现了谁也没有料到的变故,就连房遗爱这个熟知武则天驯马典故的穿越者也感到不可思议的变故。

引发这场变故的是闷坐在一旁,窝着一肚子火的尉迟敬德。也不知他哪根经搭错了,忽然粗声说道:“武才人说得没错,此等驯不服的畜牲要来何用。”说着,操起几上的一个茶杯,一甩手,掷向正从面前而过的狮子骢。

茶杯正中狮子骢的面颊。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茶杯,又隔着数丈之远,但尉迟敬德那是天生的神力,这一下岂可小觑。

狮子骢吃疼之下,马心大怒,一声嘶鸣过后,两条前足接连飞起,将牵着马缰绳的两个内侍赐了个筋斗,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长嘶着朝着李世民坐着的方向疾驰而来……

(有书友留言说是点推比太夸张了,老吴是个新人,不知何意。稍稍查了一下,据说点推比该在十比一和二十比一间属于正常。老吴算了一下,本书的点推比在四十比一开外,呵呵,看来是看的人多,觉得好的人少。汗颜啊!不过,老吴已经很满足了,一不刷点,二不做广告,新书能走到如今这步,无憾矣!唯一可做的,就是好好码字,对得起一直支持老吴的书友们。当然,有票的书友们还望不吝赐予,免得有人以为老吴这些天仰仗强推的高点击是靠刷点所得。)

第八十五章 救美、护驾和驯马

狮子骢如离弦之箭一般极速而至。www.65txt.com

饶那些大将军们身经百战,有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能,怎奈事发突然,始料未及,加上都安坐在靠椅上,竟然没一个能及时跳起,拦上这么一拦。待他们惊呼着从座位上起来,抢步而出时,狮子骢已从他们眼前呼啸而过。

在这一霎间,最危险地当属将退未退的武才人,她花容失色,如同呆了一般傻站在狮子骢直扑而来的方向。

眼看未来的女皇就要被烈马撞飞,或许就此香消玉殒,历史上再也没有什么则天皇帝、大周天朝之时,一个本该来改变历史的人却挺身而出,将历史重新拉入原有的轨道。

这个人自然就是房遗爱。

在千钧一发之际,房遗爱大叫着“护驾!”纵身而出,挡在了李世民的座前,顺势飞起一掌击在武媚娘的香肩上,用力将其推开,随后面对迎面扑来的烈马,稍一侧身,避开飞踏而来的前蹄,一伸手抓住了扬在空中的缰绳,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一纵,用力一拉,硬生生地将狮子骢的雷霆之势给缓了一缓。

就这一缓可是救命的瞬间,李世民虽然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终究是驰骋沙场的老将,底子还在,醒过神来,跳起来避在了一边。

要说房遗爱能将疾驰中的烈马阻上这么一阻,还得感谢一人,这人就是薛万彻。薛大将军究竟是年轻力壮,在所有坐着的武将中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马已从他面前驰过,但他还是一个飞身抓住了马的尾巴。正是他这一抓,再加上房遗爱的一拉,才有了这救命的瞬间。

但人力究竟敌不过马力,何况是一匹飞奔中的千里良驹。狮子骢仅是稍稍一顿,随后依旧是去势不减地窜将出去,李世民的座椅被他撞地四分五裂。

薛万彻见皇帝已然无恙自然一松手,在地上打一个滚翻,站起身来。而房遗爱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和本领,不但抓着缰绳没放,还顺势跃起,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竟然跨坐在了马鞍之上。

狮子骢往前疾驰了一段过后,开始对付马背上的房遗爱。时而高高扬起前蹄,如人立一般;时而又前腿微曲后腿猛踢;时而又来一阵狂奔,狂奔中又来个急停……有如发疯中魔一般在御马厩这个范围里上下来回狂奔乱跃,百般折腾,想要把房遗爱从背上颠下来。

房遗爱却不含糊,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子,双臂环抱着马颈,以不变应万变,身子紧贴在马背上,如用绳子牢牢缚住了一般,随着马身高低起伏,始终没给摔下马背。

场边躲过了一劫的李世民恢复了大唐天子那镇定自若的常态,先是关照那些驯马的内侍小心候着,驸马少有不支便要即刻上前救护,千万不能伤了驸马。随后吩咐重新摆好座椅,坐下身来,笑着对众将道:“诸公,看看朕的爱婿是如何驯服这匹烈马的?”

马上的房遗爱早被狮子骢累得满头大汗,但他死死支撑着,到最后,人几乎失去了意识,只知道双腿夹紧,双臂搂紧,全身贴紧,千万不可摔下马背……

狮子骢足足闹腾了有大半个时辰,终于也累了,渐渐地变得平静下来,最后立定不动,垂着头,摇了摇尾巴。

“成了!成了!驸马爷驯服了狮子骢。”领头的驯马内侍欣喜而大声的叫唤声让依旧全身用力,处在麻木中的房遗爱醒悟了过来。

他松开紧箍在马脖子上的双臂,马没有动;他用手摸了摸马首上的鬃毛,马温顺地扬了扬头;他伸手拍了拍马的面颊,马竟然转过头来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他的手背;他索性双腿一夹马肚子,一抖缰绳,口中叫了声“驾”,马顺从地快跑起来。

房遗爱有点不敢相信眼下的一切都是真的。他难以相信此刻坐在狮子骢背上的会是自己,他同样也难以相信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勇气,会有如此迅猛的反应,又会有如此矫健的身手去救下李世民、武媚娘和去驯服狮子骢。刚才的一切对他来讲就像是一场梦。

房遗爱骑着马足足绕着驯马场跑了三圈。他要确认一下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同时也要对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给自己找个合适的解释。

微风徐徐,白云悠悠,胯下的骏马平稳而轻快奔驰着;四下里楼台亭阁、巍峨的宫墙、飞檐隐约可见;马道旁皇帝和武将们的面容清晰可辨……所有的这一切让房遗爱相信这一切都不是梦。他欣喜若狂之余,不得不学一学后世的一位足球教头,在心里来了个“谢天谢地谢人”。

“天”是他首先要感谢的。他不得不相信这和他的穿越一样有着天意的成分。历史上武则天驯马的典故中并没有马发疯之说,任何一本唐史也从未提及过此事,但今天却明明发生了。不是天意是什么?上天就是要给自己这么个机会,一个讨得李世民欢心并一举成名的绝佳机会。

“地”当然也是他所要感谢的。若不是脚下这片土地在帮忙,他又怎会走错了路,遇上了要去驯马的皇帝,又怎会获得这次机会呢?同样,若不是走错了路,恰好见识了长孙无忌的阴险,从而下定决心要尽快强大起来,自己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面对来势汹汹的烈马毫无畏惧,迎头而上呢?他记得在整个过程中,自己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说:机会!抓住机会!

至于要感谢的这个“人”,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心底诅咒了无数遍的他的前身,历史上的房遗爱。若不是自己的前身有着一身好功夫,这个躯体又保留着这些功夫的话,自己一个连马都只骑过三四次的草脚,怎么可能抓得住这个机会?又怎么可能干得如此漂亮?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前身生出一丝好感。

同时他也为自己而感到骄傲。能驯服如此的烈马,虽然这躯体以及躯体的条件反射功不可没,但自己的意志同样了不起。他惊叹自己在整个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勇敢、顽强和坚韧的毅力。看来人在特定的情况下,所能散发出的潜能确实是无穷的。

他知道,此刻自己在李世民、那些武将和所有的在场的人的心目中是个英雄。不用多久,他今日的英武之举将传遍朝野,他也将是整个大唐的英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喜悦,脸色如常地催动胯下的狮子骢朝着李世民那里跑去……

(有书友要老吴爆发一下,不是老吴有存稿不发,也不是老吴不想爆发。这周是唯一一次的强推,老吴能多更而不更岂不是在犯傻。只是因为老吴都是现码现传的,人愚笔拙,加上节日期间诸事烦杂,实在是时间有限,写不了多少。还望书友们多多体谅。)

第八十六章 升官晋爵

第八十六章

升官晋爵

在马道边勒住缰绳,房遗爱翻身下马,拍了拍马头。狮子骢打了个响鼻,把头凑过来,在他的脸上蹭了蹭。房遗爱用手揉了揉它温热的脖子,这才把缰绳交个一旁的内侍,整了整已经皱得不成样的袍服,大踏步来到李世民座前,拜倒在地:“有赖陛下天威,小臣已将狮子骢驯服。”

“哈哈哈……”李世民笑容可掬地站起身来,将房遗爱扶起:“好!好!好!”双手按着他的双肩,满眼喜色地端详着房遗爱,片刻后,用力拍着他的肩头,大声赞道:“忠勇果敢,文武双全。”

房遗爱略显窘态,红着脸躬身道:“陛下盛赞,臣愧不敢当。”

李世民兴奋地背着手在座前来回走了走,随后站定身子,目光扫视着在场众人道:“都说功臣子弟多无才行,德义不修。岂可一概而论!今日遗爱之举,虽只是护驾驯马而已,但让朕看到了他的胆略,他的英勇,他的一片忠心,更让朕看到了我大唐的未来。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一旁的大将军们纷纷躬身称是,出言附和。

李世明民又看着房遗爱笑道:“朕曾以元勋之由,对尔父等四人各封一子为郡公,然玄龄固辞不受。今日尔立下救驾之功,又何须仰仗父荫?”说到这,李世民大声正色道:“房遗爱听封!”

房遗爱赶忙跪到在地。

先是一段晦涩难懂的褒扬,.接着才是主题“……特晋为检校左候卫大将军,封安定郡公,食六百户……”……

身着崭新的紫袍,上饰对豸;腰束.金玉带,佩挂金鱼袋。再加上魁梧挺拔的身材,再次来到含光殿的房遗爱让人眼前一亮。

仅仅是半天的功夫,就一跃而.为三品武职,还被封了郡公。房遗爱心中之喜自然是无以言表,但他还是感到有些遗憾。历史大都是由文官来写就的,得了一个武职,不是他所希望的。而且还加了检校,依旧没有实权。但不管怎么说,品级身份上来了,算是打好了基础,再要获得权力就变得容易得多。对于抗衡长孙无忌来说,绝对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他没有留下来参加李世民宴请诸位大将军的酒.席,不是李世民没有留他,而是他想着要尽快见到高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分享这一份突如其来而又来之不易的喜悦。

却不想早有机灵的内侍为了赏钱来含光殿报了.喜。高阳是含光殿长大的公主,她的驸马升官晋爵,也是含光殿的光菜,全殿上下马上变得是一片喜庆。

当房遗爱来到殿门前时,不但高阳迎了出来,连.杨妃也纡尊降贵地来到了门前。在内侍宫娥的簇拥下,依旧来到果园中坐定。

喝着茶,在高阳.和杨妃仔细的询问下,房遗爱把在御马厩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听完过后,杨妃长吁了一口气,念了声“阿弥陀佛”后道:“还好,陛下和遗爱都安然无恙。”

高阳爱恋地看着房遗爱道:“好险啊!那尉迟老儿也太鲁莽了!幸亏没事,否则我和他没完。”

杨妃制止道:“瑞儿,不可如此说鄂国公,被你父皇听到的话可没你的好。”

高阳笑着吐了吐舌头。

“好了,我在这里看着他们侍弄花草就行了。瑞儿,你带遗爱去你的房中说说话吧。”杨妃善解人意的含笑说道。她知道小俩口需要有独处的时间来品味这份欣喜。

高阳引房遗爱去她的寝室。一直站在高阳身后,脸上布满了笑意,眼光从没有离开过房遗爱的翠儿也识趣地留在了果园中。

进了寝室,高阳没有说话,只是笑嘻嘻地替房遗爱整一下衣领,抚一下衣襟,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房遗爱。

房遗爱笑道:“怎么了,就这么好看吗?”

高阳退后两步端详片刻后,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像是我的驸马!”

房遗爱故作不悦状:“哼!那我原来就不是你的驸马?”

虽然是喜上眉梢,但高阳一直强抑着心中的兴奋,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此刻没了旁人,她再也忍不住了,露出直率调皮的本性,嬉笑着扑过来,嗔怪一声“小心眼”,也忘了自己是有喜之人,一纵身,双手搂住房遗爱的脖子,两条腿打了个圈儿,箍在房遗爱的腰间,小猴上树似的整个身子挂在了房遗爱的身上。一张小嘴疾风暴雨一般,在房遗爱的额上、腮上、嘴上狂吻起来。

房遗爱本就兴奋,此刻为高阳的热情所感染,不由得将高阳紧紧搂住,大嘴一张,盖住高阳的嘴唇,攫住了高阳的香舌,将它吸入口中,贪婪地吮吸着,痛尝她口中的香甜。

自有喜以来,高阳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欲。今日房遗爱在片刻之间的巨变,让她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喜悦来得如此的猝不及防,让她有些忘情,有些冲动。她紧紧地搂着房遗爱的脖子,炽热地回应着,发出动人的喘气。

高阳是房遗爱的最爱,她的激情自然也引发了房遗爱的激情,他开始上下其手……虽然风光旖旎,热烈而又醉人,但最终二人还是守住了二个月内不行周公之礼的约定。

房遗爱在含光殿和高阳、杨妃一起用过酒饭后告辞离开。高阳是很想今天就随房遗爱回家,但又怕杨妃寂寞之下,病症再发,只得不舍地将房遗爱送出。

别了高阳,品味着高阳的柔情蜜意,房遗爱心情愉悦、步履轻捷。这一次他没有走错路,而是很快来到了宫门口。

“房驸马。”

就在房遗爱走出宫门往自己的马车走去的时候,一旁有人在叫他。

转脸一看,却见尉迟敬德走了过来。

他在这里干什么?是在等我吗?

虽然有些意外,但能和小时候心目中的英雄单独接触,房遗爱有点兴奋。赶忙抢步迎去,躬身施礼:“晚辈见过鄂国公。”

尉迟敬德全无在御马厩时的骄横,满脸堆笑着一把架起房遗爱的双臂,笑道:“驸马太过客套了。今日是驸马救了敬德,该是敬德拜谢驸马才是。”

听尉迟敬德这么一说,房遗爱明白了。尉迟敬德也确实该谢谢自己,若不是自己挺身而出的话,李世民只要出一点点意外,他尉迟敬德这祸可就闯大了。

刚才在李世民封赏房遗爱后,尉迟敬德就向李世民请罪,说是由于自己的莽撞,让人君身陷险境,实是罪该万死。李世民自然是百般宽慰,但尉迟敬德就是长跪不起,自请降职罚俸。李世民劝说不果,最后只得开玩笑说是“敬德救了朕那么多次,这次之过就算是抵去一次。”这才作罢。但当时尉迟敬德并没有表现出要感谢房遗爱的意思。没料到,他却候在了这里。看来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是拉不下这张老脸来向自己这么个小辈道谢。嘿嘿,道谢还要偷偷摸摸的,这老儿倒是挺有趣的。

房遗爱忙道:“鄂国公说哪里话来。即便晚辈不出手,凭着陛下的天威和神勇也断无危险。鄂国公如此抬爱,叫晚辈何以克当?”

尉迟敬德显然并不喜欢这些虚词,摆了摆手,又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驸马此次相救之恩,敬德铭记在心。如驸马不弃的话,嗯……”说到这,他略一思索,接着道:“请驸马后日来寒舍一聚,如何?”

明天要去萧夫人府上,本准备后天去国子监,但能结交下这么一位重要角色,那是幸之又幸之事,岂可推脱?

想到这里,房遗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鄂国公有招,晚辈岂敢推辞。”

“好!”尉迟敬德又拍了一下房遗爱的肩头,“爽快!那敬德就恭候驸马了。”说罢,转身欲走之际,又轻声关照道:“驸马一人前来,此事不要告诉你父亲还有你的那个狗屁师傅。可好?”

“晚辈遵命就是。”房遗爱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好笑:这也是个死要面子的老头。

看着尉迟敬德离去的背影,房遗爱想起他口中那个狗屁师傅。他指的自然就是程咬金。自己的前身和程咬金间又是怎么回事?是怎么个师徒关系?看来回去后要好好盘问盘问房禄。他应该是清楚的。

自己护驾有功,成了郡公兼大将军;间接地救了尉迟敬德,他专程致谢,还邀自己去他府上,或许也会有什么意外之喜等着自己。但今天自己直接救下的那个武才人呢?除了给了自己一个含意不明的眼神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了,至少该说声谢谢吧?这也太不知好歹了!在回府的马车上,房遗爱想起了千娇百媚的武媚娘,心中不平之下流过一丝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惆怅。

梁国公府并没有因为二公子的骤然显贵而有什么不同,表面上看上去依旧静悄悄的。但在房玄龄住处的内堂正中,今夜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房玄龄居中坐在主位,房遗直和刚刚回家的房遗爱分坐左右,而大嫂杜氏坐在了下首。这显然是为庆贺房遗爱升官晋爵而设的家宴。

第八十七章 天伦之乐

第八十七章

天伦之乐

对于房遗爱的升迁,虽然房玄龄表面上显得很平淡,言语中也是训诫多于勉励,更别提什么夸奖了。但从他没喝酒就已经泛着红光的面容,迥异于往日的精神头和不时透出慈爱之色的眼神,可以看出房玄龄其实是很高兴的,甚至有些激动。

大哥房遗直一边不停地举杯劝酒,一边不停地询问着今日事情的始末,一改他往日里的沉稳做派,有些反常。大嫂杜氏则笑盈盈地替三个男人斟酒布菜,不时恰到好处地插上这么一句二句的,既夸了房遗爱也捧了房玄龄。可以看出大哥大嫂也都是出自内心地在为这个二弟高兴。

除了高阳和三弟房遗则不在,让房遗爱有所遗憾外,此刻这一份浓浓的亲情让房遗爱倍感温馨。从喜儿的事到现在,他已经彻底地认可了这个家,也真正把房玄龄当成了父亲,把房遗直和杜氏当成了亲大哥、亲大嫂。

他油然地感到了一种责任,不单单是对自己和高阳那个小家的责任,而是对偌大的梁国公府的责任。他暗暗发誓,自己要用所有的力量来爱护和保卫这个家和这些亲人,让房家和大唐一起兴盛发展,永不衰败。

不知是为此刻的天伦之乐所感动,还是想起了相隔千余年之遥的父母,房遗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端起酒杯敬了房玄龄一杯,又自己加满后,站起身来,走出门去,站在台阶上,看了看天,随后跪到在地,双手捧着酒杯高举过头顶,仰着脸,面对着星空喃喃而语,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他是在给自己真正的父母.敬酒,告诉他们自己在这里过得很好,请他们不要担心,也请他们多多保重。

他也是在向养育了自己这个身.子的房夫人敬酒,告诉她自己会让她十月怀胎生下的这个身子越来越有出息,为她争光。同时也感谢她的保佑,因为他相信今天自己如此的神勇,在冥冥中就有着房夫人的一份力量。

暗暗祷告过后,他站起身来,将.酒缓缓地洒在了地上。

当他转过身去之时,却见父亲和大哥大嫂都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三人和他一样,都是眼含热泪,神情肃穆。

房遗直走到房遗爱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哽.咽地说道:“二弟,你每日都去母亲的佛楼上香,如今也出息了,母亲当是含笑九泉,可以放心了……”

重新回到酒席上,气氛显得有些伤感。好在此刻.房遗直和杜氏的儿子祖儿一蹦一跳地跑了进来。

到底上房遗直.的儿子,家教了得,虽然只有五岁,但礼数绝对到位。先是给爷爷请安,随后又给父母请安,最后给房遗爱这个二叔请安。一切妥帖之后,这才露出小男孩调皮的天性,开始缠着房遗爱问他大将军究竟有多大?手下有多少兵?那匹狮子骢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比家里的那匹黄骠马还要高大?既然二叔把它驯服了,为什么没把它骑回来……问个不停。

房遗爱把祖儿抱在膝上,一边喂些菜肴给他吃,一边回答着他的问题,和他开开玩笑……有了个小小孩的加入,席上的气氛变得欢快起来,真切的笑声在房中荡漾,连房玄龄也不时地捻须开怀而笑……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外间已经传来了二更的敲击声。祖儿也在房遗爱的怀中甜甜地睡去了。

杜氏从房遗爱手中接过祖儿,令丫鬟抱小少爷去安寝。

房玄龄举起酒杯:“时候不早了,干了杯中酒,就散了吧。”

房遗爱依言一仰脖干了自己杯中之酒,放下酒杯时正瞧见房遗直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眼中隐隐有一丝说不清的神色。

和房遗爱的眼神相撞,房遗直马上展开了笑脸,掩饰地对他举了举酒杯。

房遗爱不由得心中一动。看了看房中并无外人,便对房玄龄道:“父亲,孩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本准备就此结束的房玄龄见房遗爱一本正经地样子不由得一愣,随即道:“自家父子间,何话不能讲。”

“无论从才学和人品来说,大哥在勋贵子弟中都算是佼佼者。如今大哥只顶着个银青光禄大夫的虚衔,却还要给父亲干些誊录文稿、奏折之类的杂活,也太屈才了。父亲为何不想办法给大哥某个实缺,让大哥一展心中所学,这也是功在社稷的好事啊!”房遗爱忽然替房遗直叫起屈来。

从房遗直刚才一闪而过的神情中,房遗爱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房遗直有别于往日的原因。

房遗爱相信房遗直对自己的祝贺绝对是真心的,但作为长子,也作为常人,面对比自己年轻,从小到大都一直不如自己的弟弟忽然超过自己,一鸣惊人,他难免有些羡慕也有些嫉妒。

房遗爱在大哥刚才的眼神中就读出了这个,他觉得这是人之常情,能够理解。他灵机一动,就趁房玄龄现在高兴的时候,不顾房玄龄在家中不许谈论朝务的家规,直截了当地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他不仅希望自己能够获得权力,也同样希望大哥能获得权力。就如上次房玄龄训诫的那样: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就像在处理喜儿的事上,兄弟二人齐心协力,那是一种快意的体念。

“二弟!”听房遗爱这么说,房遗直显得有些责怪地叫了一声,但他的脸上却分明闪过一丝感激的神色。

房玄龄听房遗爱略带激动地把话说完,既没有像往日那样拿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呵斥房遗爱,也没有一丝表示同意和要往下深谈的意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拨弄了一下眼前的小酒盅,随后就站起身来,淡淡地说了声:“时候不早了,都去安歇吧。”便往外走去。

房遗爱有些不甘心,对着房玄龄的背影道:“父亲大人如果不方便出面的话,孩儿来想办法,可行?”

房玄龄脚步顿了顿,但还是一言没发地走出门去。

(弱弱地问一句,哪位大大手里还有月票,能否赐个一二张。没有丝毫冲榜的野心,只为了裸奔有些难堪。)

第八十八章 鸳鸯戏水

第八十八章

鸳鸯戏水

(举报!郁闷!本来在各位大大的支持下,各项数据都有不小的提升,心情不错,写得也顺。被这么一搞,兴致全无,以至于今日写着写着就卡壳,更得晚了,也就这么一更了。请大大们体谅。)

房遗爱和大哥大嫂分手时,房遗直有些担心地关照房遗爱,说在如今的朝中,由于牵涉到太子和魏王之争,功臣子弟是个很敏感的话题,要他千万不要瞎来。

房遗爱笑着要大哥放心,说自己自有分寸。

回家时被房玄龄直接叫去了内堂,房遗爱还没有回过自己的小院。此刻时已近三更,快到小院时,房遗爱却看见门口隐隐有着一个纤弱的身影倚门而立。

走近一看,原来是小红正翘首以盼。房遗爱心中一热,紧走几步,上前将小红搂在了怀里,柔声责怪道:“傻丫头,更深露重的,你就不会在房里等着爷吗?”

小红温顺地偎在房遗爱怀中,用小手抚摸着房遗爱胸前饰的对豸,好奇道:“爷,这就是大将军的官服吗?这是什么呀?”

“这叫豸,一种没有脚的野兽。”.房遗爱一边解释着一边拥着小红习惯性地往正房内室走去。却觉得怀中的娇躯僵在了那里,有点迟疑。低头一看,小红仰着红红的小脸,既嗔又羞地叫了声:“爷……”

房遗爱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在小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贼笑嘻嘻道:“那就请小红带路。”

正房内室是高阳的房间,是她.和房遗爱的洞房。高阳能够容忍房遗爱有其他女人,但绝不会容忍房遗爱和其他女人在她的那张大床上胡天胡帝。这是对她高贵身份的一种侮辱。上次不就因为房遗爱和翠儿在那张床上来了一回吗?她就把大床给换了。如果房遗爱今夜要宿在那里的话,小红是不敢陪着他的。这也就是小红显得迟疑的原因。

小红把房遗爱领进了她的寝室。

这是房遗爱第一次进小红的寝室。房间不大,但洁.净幽雅,充满了年轻女孩的气息。天不冷,但墙角却放着一个火炉,把房间烧得暖暖的,让人感到燥热。

“爷,你可真厉害!进宫就一天,又是大将军,又是郡国.公的。对了,公主派人回来吩咐,让小婢们今天好好替爷洗个澡,解解乏。本来姐妹们都等着,后来我看时候实在是太晚了,就自作主张让她们先歇着了。爷不会怪我吗?”不同的环境下,人的表现都是不同的。小红进了自己的房间,整个人就变得活乏起来,有点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味道。她一边不停地说着,一边手脚不停地忙碌着。先替房遗爱宽去新的官服,扶他坐下,又替他端来茶水,还剥了个鲜熟如滴的蜜桃递给他。

听说高阳还特意派人回来关照侍女们给自己.洗澡,房遗爱心中暖暖的,如同此刻拿在手里吃在嘴里的蜜桃一样甜蜜。听小红问他,便将吃了几口的桃子放置盘中,将小红的一只手捉住,轻轻摩挲着,笑道:“爷巴不得就和小红单独在一起呢!怎么会怪你。只是今日驯马出了老大一身汗,还真得洗个澡才行。”

小红将嫣然一.笑道:“浴池太大,小婢一个人弄不了。但请爷放心,小婢都替爷准备好了。只是简陋了点,爷多担待。”说着拉起房遗爱,引他来到榻边的屏风之后。

只见屏风后面放着一只大浴桶。房遗爱见了,心中一乐:怪不得把房间弄得这么暖和,刚才还看见卧榻上整齐地叠放着自己的干净内衣内裤。看来,小妮子是早有预谋。

“爷请稍后,小婢去取热水来。”小红说着,转身要走。

这么大,足可两个人共浴的木桶该要多少水啊!小红这么个娇小女孩要弄到什么时候?又烫又重,岂不要把她累坏了。

“我来帮你。”房遗爱不顾小红的反对,和她一起去小伙房取热水……

几大桶热水注入盆中,满屋里湿热蒸汽弥漫。今日这一整天确实是够累的了!房遗爱赤条条地跨入浴盆,把整个身子埋进热水之中,被滚烫的液体包围着,一种从全身毛孔中透出的酥麻慰贴感,令他舒服至极,不由得闭上眼睛,像没有骨头一般的瘫软在了浴桶里,享受着热水的抚慰。

“爷,你就这样别动。小婢来替你搓背去乏。”身后想起小红柔柔的声音,紧接着一双同样柔柔的小手开始由头到脚,在房遗爱的周身上下揉搓按摩,替他舒松筋骨……

平日里给房遗爱侍浴最多的就是小红,所以她知道房遗爱的喜好,哪里需要重一点,哪里需要多捏捏,哪里有点怕痒……来得驾轻就熟,让房遗爱异常舒服。就在房遗爱万分享受,有些神思恍惚,沉沉欲睡之际,他感到了与往日的不同,在一个平日里小红用时最少、有些马虎、往往是草草带过的部位,今天小红却是格外的认真,几乎是一丝一毫地在仔细洗濯。

房遗爱睁开了双眼。小红如往常侍浴一样,仅穿着薄薄的内衣。藕荷色的抹胸和淡紫色的亵裤赫然在目。一对小巧坚挺的嫩乳,像两座飞来峰,骄傲地向前挺立着。亵裤包裹得紧紧的,让微微隆起的神秘的岗埠格外显眼。两条光洁的大腿,在烛光的映照下,放射着耀眼的光泽。

平日里洗浴时高阳都在场,对侍女们这种香艳的打扮房遗爱根本就不敢多看,唯恐看过后引起生理变化而出丑。但此刻就不同了,房遗爱色迷迷地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半裸的小红,直看得他口干舌燥。再加上小红此刻正悉心洗着他最要命的部位,生理反应立竿见影。

那条原本像睡着了一般的小青蛇陡然间壮大起来,变成了一条又粗又长、面目狰狞的大蟒蛇。

“哎呀!”小红发出一声娇呼,惊得急忙松手,呆望着眼前的物事,花容失色,目瞪口呆。

“来,跟爷来个鸳鸯戏水。”房遗爱欲念腾升,怪叫一声,一把将小红扯进了浴桶……氤氲的雾气袅袅,乳波臀浪,水花四溅……

在暖烘烘的小屋里黑甜一觉,房遗爱醒来时天已大亮。侧身看时,小红犹自合眸稳睡。昨夜从水中折腾到了榻上,把这个小妮子给累坏了。

春日的晨光从窗棂泼进来,贪婪地在小红身上抚摸着,使得她玲珑的娇躯泛出炫目的光泽,如同一尊精美的玉雕。不,玉雕是冷的,没有生命的,而眼前的这具娇躯却是温热的,馨香的,生机勃勃的。滑脂嫩乳一般鲜活诱人,用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都会让人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房遗爱忍不住又上去温存一阵,小红醒后,不知道是因为大白天的害羞还是怕弄出太大的声响给早起的姐妹们听去,全无了昨夜的风情,闭着眼睛羞答答地由着房遗爱把玩。房遗爱余勇可贾,兴风播雨,小红忍不住绷直了yu体,呻吟起来……

在长安城南兴道里有一依湖而建的宅院,从外边看就像是平常的民宅,只是规模大一些。走近大门,只见门楣匾额上大书着三个金字“恬淡园”。字体秀丽遒劲,

神气浑沦,竟然是当今天子李世民的御笔。可见这宅子的主人绝非是一般人物。

这位主人岂止不是一般人物,简直就是一个传奇。她就是被后人视为人间尤物,传她历经五位君王而不衰的的前隋萧皇后。对了,还有一种说法,说她和李世民也有这么一腿。这样算的话,就不是五位君王了,而是六位,多了一位千古一帝。厉害吧?

房遗爱身着便服随着三弟房遗则走进恬淡园。他是来参加这位如今被称作萧夫人的传奇皇后所举办的诗会的。他既要见识一下这位迷倒了众多豪杰的人间绝色的晚年风采,更要借她之力,实现自己的一个计划。

看门的显然对房遗则很熟,客气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进了大门,房遗爱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草地,竹林、树木环绕四周。正值仲春时节,杏花如火,柳丝飘曳。一群仙鹤正在草地上低头觅食,几只麋鹿却在奔跑嬉戏,见有人来,也不惊慌。

好一个如同仙境般的所在,这萧夫人倒真会享福!房遗爱暗叹一声。

穿过草地,是一道仪门,门两旁一副楹联,写道:“荣枯事过却成梦,忧喜情忘便是禅”。字体圆润秀气,笔力虽有不足,但隐隐有一种沧桑之气。房遗爱驻足,仔细地打量品味着这副楹联,暗自思忖:看这笔迹、笔意,再加上楹联中透出的堪破世事的意味,这应该是萧夫人亲笔所书。

房遗则在一旁笑道:“二哥,这字写得如何?”

房遗爱点了点头道:“字如其人,功夫在字外。意韵相谐,虽笔力有所不逮,也属不易。”

房遗则微微有些诧异:“字如其人?二哥知道这是谁也的?”

房遗爱一笑:“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这应该是此间主人亲笔所书。”

他的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喝彩:“房驸马好眼力!”声音圆润悦耳。

房遗爱转身一看,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位非常独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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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萧氏母女(上)

第八十九章

萧氏母女(上)

这个女人云髻高耸,身材略显丰腴,但不失修长苗条;肤色白皙,五官端正,一双杏眼炯炯有神,顾盼间如秋水流波;再加上刚才那一声清脆响亮喝彩,一眼望去就是个风姿绰约、四十出头的美妇人。但细细一看,从她眼角细密的皱纹,面部略显松弛的肌肤,还有秋水般目光背后掩不住的沧桑,让人又感到她不止四十的年纪。

她仅穿着一件素色的襦裙,既未饰金戴银也不见什么绮罗锦绫,但意外地不仅显出一种雍容富贵之态,还隐隐的带着些许高高在上的威仪。

年龄难定,身份不明,周身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这就是这个女人的独特之处。

但对房遗爱来说,此地此人此貌此态,他哪还会不知道她是谁?

“小子无知妄言,让萧夫人见笑了。”房遗爱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

“近日老身是满耳尽是房家.二郎,今日一见,果然智识不凡,风骨卓然!假以时日,或是国之宰辅,或为雷鸣重器。圣上好眼力!小高阳好福气!”萧夫人微微欠了欠身说道。虽然赞不绝口,但言语中不无倚老卖老之嫌。

“萧夫人谬赞。晚辈愧不敢当。”房遗爱逊谢道。

“遗爱。”萧夫人有点突兀地直呼其.名,但随即脸显歉意地说道:“对了,你是大将军又是郡国公,我这么叫你,你不介意吧?”

“夫人抬爱,晚辈岂敢不遵,那是.晚辈的荣幸。”房遗爱无所谓,只要能听明白就行。

“其实论其辈份来,小高阳要叫我声表奶奶,你我也.算是亲戚。”萧夫人笑容可掬地说道。从前隋独孤皇后辈上论,李渊和杨广是表兄弟。她这么说没错。

初次见面,简单的几句话,既让人感到亲近,消除了.双方间的陌生感,还一点不坠了她前朝皇后的身份。这女人果真不凡!房遗爱暗暗叹服。

“夫人风采卓然,可一点不像是做奶奶的人。”房遗.爱笑着捧了她一句。

“呵呵……”萧夫人开.心地笑道:“年已耳顺,老喽!那还有什么风采?不是奶奶,早就是祖奶奶了。”

六十耳顺,也就是说萧夫人已经六十岁了。年逾花甲的老人,按理说应该是满头白发,一脸皱纹,脚步蹒跚,甚至弓腰驼背了。但萧夫人除了眼角、脸部有些衰老的迹象外,其他方面还是那么的姿态万千,真称得上是驻颜有术。房遗爱暗暗称奇之下,想着有机会的话,倒要向她好好讨教一下这驻春的妙术,一来可让高阳她们也学学,二来如果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又穿回现代的话,申请个美容专利,岂不是大发了!

宾主双方相谈甚欢。萧夫人将房氏兄弟二人引进后苑的宴客厅。

宴客厅中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房遗爱是一个都不认识,好在房遗则个个熟悉,替房遗爱一一引见。

见礼交谈下来,房遗爱颇为失望。

倒不是说这些人在历史上寂寂无闻。被历史埋没的人才多的去了,何况就是在历史上小有名气的,他房遗爱也未必知道。而是这些人在对他这个当朝驸马、宰相之子、新晋的郡国公、大将军的态度上,让他感到这些所谓的崇尚魏晋风度的当代名士不过是些志大才疏的穷酸失意文人而已。

他原以为他们怂恿着房遗则这个小兔崽子把自己弄这儿来,是为了考较、考较自己,让自己这个靠门第而显赫的驸马出出洋相,显显他们这些寒士的本领。但显然他是想左了,或许除了他的那个亲弟弟确实有着那么一点意思外,其他的不过是想要和他结交、攀上他这个朝廷新贵的高枝而已。即便有几个显得很清高,故作冷淡,但他们的眼神告诉他,这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只要自己稍稍假以辞色,他们马上会屁颠屁颠地围着自己转。哪有半点“竹林七贤”的风骨?连自己府中的高彦都及不上。看来,说淡泊,谈清静,统不过是人在无奈或是无望时的一种自欺欺人罢了。

在这群魏晋粉丝们的围绕下,听着他们绞尽脑汁说出的既含蓄又阿谀的奉承话,房遗爱脸上含着笑意,嘴上敷衍着,心中却是索然无味。

这萧夫人所办的诗会也确实够奢侈的,下午不过是品茗聊天,要到晚上酒宴之时才是真正的诗会。

那些所谓的名士们品着新鲜的春茶,吃着桌上丰盛的果品瓜子糖果,兴致勃勃地在那里高谈阔论。房遗爱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偶尔有人问到他时附和上几句,既无聊又无趣,就等着晚宴的开始。他有些后悔来参加这狗屁的诗会,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一人来拜访萧夫人,免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萧夫人自把他引进来后就不见了,直到晚宴前才来到宴客大厅,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三个人,他们引起了房遗爱的注意,他也因此不再后悔此行了。

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者,虽然穿着随意甚至有些邋遢,相貌也极平常,但神情超然,举止洒脱,倒真有些魏晋风度。还有一位是个四十左右的和尚,长着一张胖乎乎的脸,脸上堆满了笑容,属于任何一个寺庙都可以见到的那种极为普通的和尚,显得有点俗,但房遗爱从他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一种洞悉世事的睿智,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了一种游戏人生的诙谐。这和尚绝非凡品。

最让房遗爱感到惊讶的是另外一位,因为这不但是个女尼,同样也是个和萧夫人一样让人看不透的女人。

她头戴圆帽,身着缁衣,脚穿芒鞋,手执云帚,脸静似水,一双杏眼透着安详和自然,颇有点出尘得道的意味。但修长的鬓角和从帽下露出几缕青丝说明她是带发修行,宽大的缁衣,举止投足间遮不住她那婀娜的体态,肤色白皙细腻,眉眼与萧夫人有几分相似,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纪。美貌和她的女尼的身份显出一种奇特的和谐,让人过目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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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萧氏母女(下)

第九十章

萧氏母女(下)

还未等房遗爱动问,一旁的房遗则介绍说:那个老者名叫王绩,做过太乐丞,是个嗜酒如命之人。那个和尚,法号梵天,是个喜欢用俗语俚词写诗的野和尚。而那个女尼,则是隋炀帝杨广和萧皇后的女儿,前隋的南阳公主。

房遗爱暗暗感叹,历史还是公平的,凡能留下名号的自有其不凡之处。王绩是五言律诗的奠基人,写过《野望》等佳作,房遗爱作为诗词爱好者自然不陌生。而梵天和尚,房遗爱虽然知之不多,但知道在唐初有这么一个白话诗僧,写的诗浅显平易而时带诙趣,往往寓生活哲理于嘲戏谐谑之中,寄嘻笑怒骂于琐事常谈之内。而南阳公主,房遗爱是在游玩苍岩山时注意到的,那里有一南阳公主祠,后来他查阅了《隋书》,知道这是一个性情贞烈的奇女子。

他忽然想到了宫中的杨妃,按记载她们应该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而且南阳公主应该是姐姐,年纪也该在四十左右了,但怎么看眼前的这个女尼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比杨妃要来得年轻。看来这萧氏母女都能如此不见老的原因也不是单单靠养颜有术,而是她们天生体内带着某种驻春的基因。

此时天色已晚,宴客厅里数十支碗口粗的红烛一起点亮,照耀如同白昼。萧夫人命下人们撤去茶水果品瓜子,摆上酒具碗筷。

这恬淡园的宴客厅极为宽敞,和皇宫内的一些偏殿相比也小不了多少。萧夫人居中而坐,左右两旁各排着五张长几,四人一张同桌而饮。房遗爱虽然年轻,但身份最显,又是初次赴宴,由萧夫人提议,众人推他兄弟二人坐上首首席。房遗爱坚辞不受,说是既为诗会,就是雅事,岂可落入俗套?推辞一番后,各退一步,上首首席由王绩、梵天和尚、南阳公主和另一蔡姓老者坐了,而房家兄弟二人和另两人坐了下首首席。

一切就绪过后,下人们开始.上酒上菜。房遗爱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王绩他们一桌上,在他看来这整个大厅中就他们一俗一僧一尼再加上萧夫人还值得一交。无意中他却发现,那位同桌的老蔡一直有些坐立不安,眼睛不住地往其它桌上瞟,瘦长的脖子上喉结一动一动的似乎在吞咽着口水。房遗爱初始不明其意,但仔细一看,明白过来,差点笑出声来。

那一桌坐了两个出家人,上的自.然是素斋。这老蔡大概是好不容易能吃上一顿好的,如今却被推上首席,面子是有了,但肚子受罪,只能吃些豆腐青菜,眼睁睁地看着鱼肉山珍被吞进别人的肚子里,岂不是急煞了他?

房遗爱微微一笑起身对老蔡.道:“蔡公,晚辈今日想食些素斋,可否换一下座席?”

这对老蔡来说几乎是喜从天降,忙不迭地起身离.座,连声称好。

房遗爱便换到了首席首座。坐在一僧一俗之间,和.南阳公主中间个了个王绩。南阳公主不动声色地静坐在那里,对这一小插曲恍若未见。梵天和尚则是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含笑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王绩有些古怪,先是不以为然地扫了房遗爱一眼,但刚刚转过脸去忽然又转了回来,如同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一般紧紧盯着房遗爱看,脸上尽是诧异之色。

房遗爱被他如此看着有些发窘,心中不解,依着.恰才别人对王绩的称呼,道:“王学士,晚辈有什么不妥吗?”

王绩似乎被这.一问惊着了似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即略有些尴尬地掩饰道:“没……没什么。王某失礼了……”这才转过脸去,但神色没了来时的豁然,双眉紧锁,像是在思索一道难解之题。

随着萧夫人轻轻地一击掌,候在厅角的乐工们奏起了乐曲,笙、簧、埙、笳、琴、筝齐鸣。一时间,仙乐缭绕,清音袅袅,飞散夜空。让房遗爱大开眼界的是,随着乐音,竟有四只仙鹤自夜色中飞来,飞到厅前半空中,随着乐声盘旋飞舞,翔回鸣唳,久而方去。

席上众人大概是见过多次,也不为奇了。房遗爱虽知这些也就是刚进园是见到的那些仙鹤经过精心驯化乃至如此,但也不由得为这奇思妙想和精妙手段而暗暗喝彩。

至此,萧夫人才端起酒盅,大声招呼道:“诸位,来来来!为我等能在这太平盛世相聚于此饮酒作诗干上一杯!”

从前朝皇后嘴里说出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开场白,房遗爱好笑之余也颇为理解。

由于自古挟前朝皇裔子孙假令天下者层出不穷,并可引发种种不测动变。所以如何对待前朝宗室后裔都是新朝之君头疼的事。若顾及毁诋,对先朝宗室诸王诸公,尊为国之贵宾是最好的选择。但更多的往往是借着以史为鉴,免却动乱为由,大开杀戒,尽皆诛除以绝后患。在这方面,隋文帝就是个例子。他不顾前朝宇文氏中有着自己不少的姻亲,诏敕尽除宇文氏所有后人子孙,赶尽杀绝。相比起来,或许是杨氏香烟不旺,男丁不多的缘故,也可能是李渊、李世民父子对自己充满自信的缘故,他们对待隋朝杨氏后裔要温和得多,李世民甚至娶了前朝公主为妃。

作为前朝的皇后,萧夫人对这些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她如今之所以沉醉于酒宴、歌舞、诗曲之中,无非是在向李唐、也是在向所有杨氏后人表明一个态度,隋已亡,唐正盛,谁也不要再做非分之想。她是在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残年在尽量保护着前隋杨氏后裔。

接下来,十来名家伎涌入厅内,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席间众人开始开怀畅饮。

王绩自酒上桌过后,眼里就只剩下杜康了,也不说话,也不与旁人碰杯,自顾一盏接着一盏地牛饮,一旁斟酒的丫鬟都有点赶不上趟了。南阳公主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酒一滴不沾,只是偶尔动上一筷子,吃上一小口素斋。梵天和尚则在那里浅斟慢饮,含着笑看着其他桌上之人斗酒说笑。

房遗爱本来换到这桌上,就是想要结识他们。但此刻见他们的态度,殊无要和自己交谈之意。虽然好奇心依旧,但房遗爱也不想自讨没趣,便也独自喝起了闷酒。好在萧夫人屡屡朝着他举杯致意,让他不至于觉得太过无聊。令他奇怪的时,先前那些对他热情备至的穷酸们,此刻除了偶尔有对着他举杯示意的外,竟然没一个前来敬酒。看来自己身边这一僧一俗颇让他们犯怵。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萧夫人一挥手,家伎们退出厅去,乐声也渐渐停了下来。房遗爱知道,所谓的诗会就要开始了。

萧夫人宣布,以酒为题,作诗的顺序按着座次的顺序相反而来。这样的话,房遗爱他们四人也就成了最后出场的四个。

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前面几桌的诗才算作完。不能说这些所谓的名士没学问,所作之诗词藻华丽,韵律工整,但刻板呆滞、浮艳平庸,只能算是泛泛之作。

轮到他们一桌了,坐在最尾端的梵天和尚随口吟来:“吾有一言,绝虑忘缘。巧说不得,只用心传。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涧长秋。山云当幕,夜月为钩。卧藤萝下,块石枕头。不朝天子,岂羡王侯。一杯浊酒,更复何忧。”乍听起来,平平淡淡、语不惊人,有点像打油诗,但细细品味,言近旨远,发人深省,别具一种淡而有味的诗趣。

接下来该轮到房遗爱了。从古至今,诗酒交融,所谓诗情如酒,酒意如诗,在房遗爱的肚子里有着太多的吟酒佳作,但他对剽窃古诗实在是有点厌烦了。就在他稍一迟疑之际,一旁的王绩哈哈笑道:“郡国公诗惊国子监,已是人人皆知的大诗人,自当作压轴之唱。还是我先来献丑吧!”说罢,也不待房遗爱有所表示,大声吟道:“阮籍醒时少,陶潜醉日多。百年何足度,乘兴且长歌。”诗句自然质朴,不事雕琢,却又浑然天成,真有魏晋之风范也!

王绩吟罢,大厅中响起南阳公主平和、清脆的声音:“出家修行之人滴酒不沾,这诗不作也罢。”她身份特殊,自然没人会去勉强于她。

“郡国公,该你来压轴了。”王绩一改刚才对房遗爱的冷淡,貌似亲热地说道。

整个大厅中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房遗爱的身上。他又一次地成了焦点。

这个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鸟!房遗爱心中暗骂一声王绩,脸上则露出微笑,不慌不忙地说道:“在座的都是当今名士,晚辈何德何能敢作压轴之唱?还是不要出这个臭了。”说到这里,房遗爱顿了顿,见席中众人尤其是王绩脸上露出果不其然的不屑之色时,话锋一转,又道:“但晚辈既然来了,那也不能就作壁上观。今日如此良辰美景,晚辈就倚声填上一词,请萧夫人府中歌家唱来,以助酒兴,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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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书房夜谈

第九十一章

书房夜谈

房遗爱话音刚落,在座众人都是脸显惊色,随后交头接耳,一片哗然。

上次,也是房遗爱唯一一次剽窃宋词是在迎宾驿,那是一次驸马们集体寻欢,对象还是宫ji,在场之人都懂得要严格保密,所以就连高阳也不知道他有这一手,遑论其他人了。但这并不是众人吃惊的原因。

要知道,这是唐初,词配以音乐谓之燕乐,又叫宴乐,是北周和隋以来由西域胡乐与民间里巷之曲相融而成的一种民间音乐,流行于市井酒肆之间,被认为是一种粗俗,不登大雅之堂的小曲小调。有着“词为小道、艳科”、“诗庄词媚”之说。所以有点身份的人是不屑去填词的。就是到了宋初,晏殊在当上宰相之后,不是也对他以前所做的词都矢口否认吗?可见,词在当时文人心中的地位是何等之低!

房遗爱作为当朝驸马、郡国公,如此的身份在如此高雅的场合竟然公然宣称要用倚声填词来压轴,对于这些名士们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这才是让他们感到吃惊的真正原因。

“没想到郡国公还有此等雅趣!”王绩不无嘲讽地说道。

在众人纷纷摇头之中,唯有.梵天和尚出口挺了房遗爱一把:“有曲有词,可歌可舞,正和此景。压轴助兴,不错不错!”

萧夫人一直含笑未语,此刻开口.道:“不知郡国公善谱何种曲调?”

“敢问府上歌家都会唱些什么曲儿?”房遗爱反问道。

“像坊间流唱的《采桑》、《鹊踏枝》、《临.江仙》《定风流》、《破阵子》之类的都会,而且今日凑巧,来府中教授歌舞的宜春院的前头人婉娘也在,到时请她来唱,自然妥帖。”萧夫人答道。

“那就《临江仙》吧。”房遗爱略一沉吟说道。

萧夫人吩咐笔墨伺候,房遗爱则一挥而就。

王绩是个急性子,未等墨干,便抢在手中,高声吟诵“.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红颜未改人已非,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词之所以为当时文人所不屑,是因为当时的词都.用於娱乐和宴会,描写的都是闺情花柳、笙歌饮宴之类,虽然词藻华丽、描写细腻,但总脱不了歌舞艳情的巢窠。而房遗爱剽窃的这首词乃是明代杨慎所作,豪迈大气,意境深邃,让在场的众人耳目为之一新。所以当王绩诵完过后,先是片刻的沉寂,随后众人无不喝彩,或竖起拇指,啧啧称好,或抚掌吟哦,细细品味。连一直声色未动的南阳公主也侧脸朝房遗爱看来,眼中既有诧异也透着欣赏。

满堂的叫好之声把初闻过后一直在发呆的萧.夫人惊醒,忙出声吩咐请婉娘前来演唱。话音未落,从厅后屏风处转出两个婷婷婀娜的女娇娘来,一个手持琵琶,一个怀抱瑶琴,正是婉娘和巧巧。

二女先是满含.深情地和房遗爱对了一下眼神后,随后笑盈盈地团团欠身作礼,这才来到王绩面前要拿词稿。不想,吟诵过后一直沉思不语的王绩把手一摆,不容置疑地说道:“此等豪放之作,岂是尔等弱女子所能吟唱,待老夫歌来!”说罢,大踏步来到厅角的琴台,净手焚香,微调了几下弦轴,阖目稍顷,蓦地,只听铿锵玎咚的一串琶音过后,雄浑高亢的旋律竟如激流般奔泻而出。一忽儿铜板铁琶、龙吟虎啸,一忽儿细流幽咽、梨花溶月。抑遏那时雾月林花、燕啼莺啭,突发之际刀枪突出、铁马冰河……《临江仙》的曲调竟被他

演奏得如此磅礴大气,再配以其沧桑而高亢的吟唱,端的是荡气回肠,令人心神澎湃。

聆听的众人之中最为入神的要算是萧夫人和南阳公主,这对久经沧桑,历经了荣华富贵,也历经了宠辱穷达的沉沉浮浮之后,看似窥破和得悟红尘俗世的奇母女竟然眼中有泪光闪现,在一曲歌罢,还沉浸于泛音余韵之中,不能自拔……

接下来是对诗作的评定,王绩坚推房遗爱的这阕《临江仙》为魁首之作,其余众人也都一致同意。但房遗爱以诗词不同类为由,坚辞不受,反推王绩的那首《酒后》为本次诗会的翘楚。

最后萧夫人裁决,房遗爱的与王绩的并立为首,梵天和尚的居于次,又选出几首作为优胜。这些依等第不同各有彩金,连剩下的也都有绸缎一匹作为奖励。萧夫人可算得上是财大气粗,来者有份,自然是皆大欢喜。

婉娘和巧巧既然出场了,那也就乘兴弹唱了一曲。众人在莺歌燕舞中重又推杯换盏,欢饮起来。

王绩一改刚才的冷淡,和房遗爱甚是亲热,频频举杯邀饮,如同多年老友相仿。房遗爱无意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王绩的另一边已是人去座空,南阳公主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婉娘、巧巧在曲终歌罢过后,又与房遗爱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便退了下去。不多时,大厅里已是杯盘狼藉,酒气熏天,不少人喝得醉眼迷离,东倒西歪。

此时已近子时,众人便纷纷告辞回家。房遗则来到房遗爱身边,说是他还要去朋友家中,能否让马车送他一下再来接房遗爱回府。

萧夫人正好听得,便说郡国公待会回府的话,就由她府中的马车相送即可。

房遗爱还有事要和萧夫人相谈,这样正和他意。便也不客气,就让房遗则自便,马车就归他用了。

见人走得都差不多了,房遗爱起身对萧夫人道:“晚辈唐突。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晚辈有事和夫人相商。”

萧夫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接着吩咐下人们撤去酒席,扫除残秽,又请仅剩下未走的,还在自斟自饮的王绩和梵天和尚去内堂奉茶。这才对房遗爱说了声:“遗爱,请随我来。”

萧夫人把房遗爱引入书房,分宾主坐定,丫鬟送上香茗过后,笑着说道:“遗爱虽是初登寒舍,但你刚才一阕《临江仙》让我有知音之感。何况小高阳也是我的晚辈,所以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房遗爱对此次见面早有准备,说辞也早已斟酌好了,便直截了当地告诉萧夫人,他想要和她一起合作排演一部大型歌舞,以颂扬当今皇帝的文治武功,特别是贞观以来的成就。具体做法是:由他来编写曲词,而萧夫人负责提供排演的乐工、歌舞演员和场地。

萧夫人听后心中暗喜。对她来说,时不时地搞个诗会,也是为了安抚一下那些失意的,对朝廷有所不满的文人名士,算是替李世民分些忧,也借此表明自己作为前朝皇后对新朝的一种态度。而房遗爱的提议,不但来得直接得多,而且引得龙心大悦的可能极大,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君王们的喜好了,再英明贤达的君主,对这种歌功颂德也是求之不得的。但她究竟是历经劫难之人,欣喜之余并不忘形,在应允之前,还不忘笑着问道:“遗爱,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你为何不直接奏明圣上,由你担当,让太乐署来办,岂不更为妥帖。”

房遗爱一笑道:“由圣上下旨,让太乐署办,自然人力、物力更有保障。但由皇家自导自演,岂不成了自吹自擂?而由萧夫人府中歌舞伎来演,那就不同了,这就代表了民众的心声,是为民意。更能让圣上惊喜。”

萧夫人呵呵一笑道:“遗爱虑事周详,说得不错。好!只要你写好曲本,其余一切皆有我来负责。不过,你送我这一个好机会,不会毫无所求吧?”说到这,萧夫人眼中露出一种洞悉一切的神色。

听她答应下来,房遗爱心中一喜,又听她这么一问,更是放心,看来巧巧和婉娘之事有着落了!

“不瞒夫人说,晚辈确有一事相求。”房遗爱躬了躬身说道。

“无妨,遗爱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萧夫人拍起了胸脯。

“这……”虽然这是房遗爱来此的主要目的,但事到临头,倒真有点不知如何措辞。

“遗爱如此难以出口,是不是和婉娘有关?”萧夫人一语中的。

“婉娘跟夫人你说了?”房遗爱一惊。

“没有,婉娘是一句没提。但刚才在宴客厅中,我看你们间的眼神,我便能猜出个一二来。”萧夫人不无得意地说道。

厉害!不愧是嫁了那么多丈夫的老妖精,眼睛真够毒的!房遗爱心中叹服,赞道:“夫人蕙质兰心,凤目如炬,晚辈佩服!”

“什么蕙质兰心?老太婆了,不过是阅人无数罢了。”萧夫人并不避讳什么,哈哈笑道。

“夫人所猜不差,晚辈确实想请夫人出面,让婉娘和巧巧脱去乐籍,离开太乐署。先安顿在夫人府上,由夫人照拂,一起排演歌舞。”话说到了这当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哦!是两个,还带着个巧巧。唉!你们男人呐!”萧夫人感叹道,“我在含光殿也见过高阳多次,她那么美貌出色,你还不知足?她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晚辈已是身不由己,还望夫人成全。”房遗爱离座深深一躬。

萧夫人收起笑容深深地看了房遗爱片刻,叹息一声道:“好了,我也不问个中缘由了。婉娘、巧巧都是不错的女子,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就此一回,下不为例。”

“多谢夫人成全,绝不会再有下回了。”房遗爱心中大喜。

“有排演歌舞做借口,求圣上将她们二人赐予我,这倒不难,但要脱去乐籍,恐怕还要从长计议。不过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好了,反正交与我便是。”萧夫人又变得豪爽起来。

“请夫人放心,待这部歌舞排演过后,晚辈自会想法将她们接出府去。”房遗爱表态道。

“这倒不是问题,她们的才艺高过我府中伎者多矣,待在此处,我也是求之不得。何况,偌大的恬淡园还怕多两个人吃饭不成?倒是你要好自为之,千万不可惹恼了高阳,到时候不要她把我视作了帮凶,连我这个表奶奶都无颜去见她。”萧夫人还真把自己当做长辈了。

“请夫人放心,公主那边我自会料理妥当,断不会让夫人为难。”房遗爱也拍起了胸脯。

“你放心好了,这几日我就去宫中办妥此事。对了,这出歌舞唤作何名,你可有想过?”萧夫人彻底答应了下来,又改变了话题。

这排演大型歌舞剧的念头是上次在太乐署中与婉娘第二次见面时,听她言及萧夫人府中蓄养了很多歌舞伎时,联想到小时候看过的《东方红》而起的。一来是因为和萧夫人没交情,冒昧请她帮忙有些难以启齿,她也不一定就会答应。有了这么个好点子作为交换,那把握自然要大的多。二来,当时他也在为自己的仕途担忧,他想以此来取悦李世民,尽快得以升迁。虽然有阿谀奉承之嫌,但把贞观之治的优点通过歌舞的形式表现出来,让其深入人心,传于后代,怎么说也不是一桩坏事。

如今他虽然当上了大将军,也封了郡国公,仕途一下子明亮起来,但那是武职,他就更需要这么一出歌舞剧了。他要通过这出歌舞剧,把自己文韬的一面,表现在李世民和所有的大臣们眼前,使自己有机会尽早进入贞观朝的权力中心,以便和长孙无忌摆开擂台。所以这些日子里,他闲时一直在构思这出歌舞,名字也想了不少。此刻听萧夫人问起,有点搔到痒处的味道,笑道:“晚辈拟了两个名称,还望夫人指点。”

“说说看。”萧夫人道。

“一为《贞观颂》,另一为《天可汗》。”房遗爱有些自得。

“前者倒是主题鲜明,但太过直白和平淡,而后者气势不凡,但又有媚君之嫌。”萧夫人沉吟道。

这老女人确实不凡,一语间将两个名字的优劣剖析得清清楚楚。

“在晚辈看来,天可汗之称也非圣上一人之荣,而是我整个大唐的荣耀和威仪。”房遗爱解释道。

正说着,一个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公主和两位大师在内堂品茗清谈,想请驸马爷过去一趟。”

萧夫人脸一沉:“什么公主?哪来的公主?”

丫鬟赶忙认错改口:“奴婢该死,是小姐。”

萧夫人挥手丫鬟退下,对房遗爱笑了笑道:“下人们没有规矩,让遗爱见笑了。”

叫声公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确实是公主嘛!房遗爱不以为然地说了声:“夫人见外了。”

萧夫人站起身来,叹息一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幽幽说道:“我这个女儿啊!对别人都比对我这个母亲要好。好不容易我们母女团聚了,她却偏要跑去苍岩山出家修行。你知道她此次跑回京城来干吗?河北道出现瘟疫,她是来京城筹募药材粮食的。先要我将府中积蓄捐出,我拒绝了她,她竟然还跑去找他舅舅,要他帮着想办法。他舅舅乃朝中重臣,自然懂得赈灾救民有朝廷以及各级官吏来操心的道理,岂会随她胡来。她没了办法,此刻找你过去,估计是打上你这个宰相之子的主意了。”

萧夫人口中的南阳公主的舅舅,房遗爱知道就是她的弟弟萧瑀,也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但此老虽然为人还算正直,但心胸太过狭隘,自持出身显贵,看不起房玄龄、魏征等人,见他们受宠,时常会吃些干醋。

听萧夫人说完,房遗爱不由得大为动容,心中充满了对南阳公主的敬意。在苍岩山南阳公主祠中,他见到过南阳公主修身得道、济世救人的壁画。原以为不过是民间出于对一个苦命公主的同情而杜撰出来的神话传说。可如今看来,这南阳公主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丈夫是杀父仇人,儿子死在自己的眼前,身世如此坎坷,非但没有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还处处行善,救助世人,真是难得啊!

“遗爱,你可不要一时心软,去答应她什么。你能明白吗?”萧夫人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过脸来盯着房遗爱说道。

眼前的这个萧夫人虽然也是个不凡的女人,但在她的心里,关心的也就是一家一族的平安和富贵,境界上和她的女儿简直就没法比。但房遗爱还是能够理解她,也知道她这么做、这么说的原因。

像南阳公主这样醉心于济世救人,一旦在民间被传诵起来,善名远扬的话,因为她这个前朝公主的身份,对当朝的皇帝来说,绝不会是桩开心的事,所以对前隋杨氏也好,对萧家也罢,也都不会是一件好事。这也就是萧夫人阻扰自己女儿那么做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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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神奇的相术

第九十二章

神奇的相术

虽然从心里万分敬重南阳公主,但理智告诉房遗爱,萧夫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而且对于救灾来说,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朝廷和各级衙门,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在资讯、通信不发达、民众又相对愚昧的古代,过于强悍的个人力量的介入,容易被神化,也容易引起难民对朝廷的不满。并不见得是一桩好事。

所以房遗爱郑重地对萧夫人点了头,道:“请夫人放心,晚辈知道该如何去做。告退了。”说罢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书房,随丫鬟去内堂。

王绩、梵天和尚和南阳公主正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小声说着什么。见房遗爱进来,都欲起身相迎。

房遗爱快步走去,摆着手道:“三位都是前辈高人,但请安坐。”说罢,自己也不客气,一屁股在王绩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三人相视一笑,王绩道:“郡国公……”

房遗爱又是一摆手道:“什么郡国公不郡国公的?听着别扭。三位如果觉得晚辈值得一交的话,就叫我小房或者遗爱。”

三人一愣,随即都轻松地笑.了起来,笑声中王绩对房遗爱一竖大拇指道:“好!显贵之身却无半点骄横之气!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叫你小房,你就叫我老王,叫他和尚,这位么……就叫声师太吧。”,介绍到南阳公主时,王绩顿了顿。

“俗礼可以不拘,但长幼还得有序。.叫前辈老王可以,但和尚还得叫做大师,至于公主……是高阳的表姨,我就随着叫声表姨吧。”房遗爱笑着说道。

南阳公主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梵天和尚诵了声佛号道:“和尚也罢,大师也罢。公主也好,表姨也好。名也是空,字也是空!”这和尚倒真有趣,出口成诗,还往往能盖棺论定。

这时丫鬟给房遗爱送上香茗,他拿在手中,轻呷了.一口,抬起头时却见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不由得莞尔一笑,放下茶杯,道:“怎么了?三位何以如此看着我?”

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依旧没有说话。

房遗爱收起笑容,语气诚恳地说道:“三位,我们虽是.初次见面,但遗爱确有一见如故之感。有什么话请尽管直言,遗爱洗耳恭听。”

南阳公主挥手让内堂中所有的丫鬟、仆人退出。.王绩这才笑了笑,道:“那好,既然小房不把我们当外人,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房遗爱正了正身子,道:“请讲。”

王绩手指了指.梵天和南阳道:“你知道我们三个是什么关系吗?”

房遗爱摇了摇头。

“先父在前朝任过国子博士,他们都可算作是先父的学生,所以,我们三人可算作是师兄妹。”王绩解释道。

房遗爱有些奇怪,跟自己说这些干嘛?依旧点了点头,静候他说下去。

“先父虽以儒学立身,但精于医术和周易,而我和他们两位正是先父在这方面最为得意的弟子。”王绩继续说道。

周易?也就是占卜算卦,呵!还碰上三个算命先生了,好玩!

“今日在酒宴中,小房你知道我为何会见到你后吃惊吗?”王绩问道。

“是啊,你老王一开始对我是不屑一顾,但马上又像是见到了鬼似的。怎么了?我的面相不好吗?”房遗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开起了玩笑。

王绩也是一笑,但有点像似硬挤出来的苦笑,迟疑道:“小房,有些话本不该讲。从来,只闻听相士说人富贵的,真没听出哪个相士测出谁运短寿薄的。但见你才气过人,又如此豪爽,我和师弟、师妹商量下来,还是觉得该告诉你。

话说得这样,房遗爱哪能听不明白?作为从小受无神论教育,生长在红旗下的他,即便如今遇上了穿越这类匪夷所思的怪事,但条件反射之下,当然是把这类相面之说当做无稽之谈,洒脱地一笑道:“哈哈!无非是短命而已,老王无须忌讳,请直言相告。”

王绩略一沉吟,道:“小房双眼略有微吊,嘴唇偏薄,带着三分孤薄,按面相推断,寿难过三十,准确一点地说,劫数应在八年过后。”

房遗爱先是不以为然地一笑,但旋即大惊。因为他想到了历史上的房遗爱,他不就是在八年后被杀的吗?难道这面相之学真的能测出人的寿命不成?有这么神?有这么玄乎?一时间,房遗爱有点发呆。

王绩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把他吓傻了,忙道:“小房你……”

房遗爱转过神来,手一摆,打断王绩的话,爽朗地笑道:“老王你无须安慰我,一来我不怎么信这套命相之说,二来即便真如老王你所说的那样,大丈夫生又何欢,死有何惧?况且尚有八载光阴,还可干出一番事业。”抗战不就八年吗?我来个抗击长孙,即便是死也要把他一起拖上。

“小房视死如归,果非常人也!”王绩抚掌赞了一声,接着道:“但刚才我并非是要安慰你,若要安慰你的话,我又何须告诉你这些?这世上相薄之人多的是,老王我早就是见怪不怪了,所以,你小房让我惊讶的也并非是你这短寿之相。”

“哦?此话怎讲?”房遗爱真有些糊涂了。

“初看你小房确实是命薄短寿之相,但一般长着此相之人,都是印堂发黑,双目黯淡无神。但你却完全不同,你眉间隐隐有紫光闪现,眼光透亮,大度而又睿智,这是在那种大富极贵之相上方能见到的神韵。这相与神完全背道而驰,莫说我没见过,就是从古到今,史志野传,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啊!刚才我和两位师弟、师妹琢磨了半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当真是罕异……”王绩一口气说来,说到最后频频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房遗爱在心中暗挑大拇指。自己这个身子是房遗爱的,当然是短命的,而内在却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这相与神自然对不上号。连这也能看出来,真是奇人也!

“遗爱有一事不解,还望三位指教。历史上那么多短命的英雄,就算他们是短命之相,难道他们也是印堂发黑,双眼无神吗?”房遗爱心中虽然佩服,但不解的疑问还是得问。

“遗爱,一般来说人的神是随着相走的,那些短命的英雄一开始自然不是印堂发黑,双眼无神,但在他劫数渐渐临近之际,他的神会逐渐往这上面靠拢。而你则不同,方才我们仔细看了,你的神却隐隐有凌驾于相之上之势,变成了相随神走,这也就是让我等最为不解之处。”这回说话的是南阳公主,声音柔和,条理清晰。

“不错,和尚看来,照如今这势头下去,小房非但不会短寿,而且出将入相,大富大贵也指日可待。”梵天和尚也在旁说道。这次他总算好好说话了,没有来那些四个字、四个字的打油诗。

事实摆在眼前,加上穿越本身的无解,让房遗爱不得不信相术的神奇,也不得不对眼前的三位产生敬畏。继而起了拉拢之心。自己身边要是有这种奇人相助,那做起事来岂不要容易得多。一念及此,灵机一动,站起身来,对着他们深深一躬。

王绩等三人不知他为何如此,都是一惊,王绩赶忙离座架起他的双臂,道:“小房你这是为何,有话就说,何须如此大礼。”

房遗爱重新坐下后道:“三位乃仰察天文,俯瞰红尘之高人,让遗爱佩服得五体投地。刚才之举实是身不由己,也是有事相求。”

“此话怎讲?”王绩不解道。

“既然三位如此直言相告,那遗爱也不敢隐瞒。”说到这房遗爱顿了顿,在三人好奇的目光下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在我十岁那年遇到过一个走方僧人,见我之后也断言依我面相而言只有二十九载之寿,但他又确定,我定能配得一贵人为妻,阴阳双修,相辅相成,不但能免去劫数,还有可能大富大贵。想必三位也听说过我未曾成亲时的所为吧?不学无术是人人皆知,但和高阳公主成亲过后,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如今看来,高阳就是高僧所说的我命中的贵人吧。”

听完房遗爱这么一番鬼话,三人露出原来如此之色。房遗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那位高僧临走前又留下话说,若是能遇上堪破我之相与神不一的高人,定要善为交之,结为莫逆,得其相助,方能成就一番事业,才谈得上大富大贵。”说到这,房遗爱依次看了看三人,露出最为真诚地目光,用最为真诚地语气说道:“如今看来,这话就应在了三位身上。遗爱能否事业有成,还要仰仗三位。望多多成全。”说罢,又要起身行礼。

王绩一把按住了他,笑道:“我道是为了何事?原来如此。这又何须相求?今日我等一见如故,即便你不说,我老王也交定你这个朋友了。你我经常走动就是,不过你可得多备好些美酒,也不要嫌我嘴馋。哈哈……”

(打声招呼,今天虽码了五千个字,但后面两千看着不太满意。质量第一,老吴晚上修改后再发。食言了,见谅。)

第九十三章 开窍

第九十三章

开窍

梵天和尚也笑道:“和尚在终南山上结庐而居,小房有用得着和尚的地方只需派人来说一声即可。”

“既然二位师兄都愿意帮你,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没什么要紧。我居于苍岩山,即便有事,恐怕也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南阳公主最后一个表态。

“京城内外,庵祠无计其数,表姨何必一定要去苍岩山修行?”房遗爱说道。

“唉!”南阳公主轻叹一声,不再说话,脸色黯然地朝着窗外望去……

“不过……小房啊,明日我等三人要去苍岩山一趟,多则三月,少则个把月总是要的,这段时间我们是无法见面了。”王绩见房遗爱勾起了师妹的心事,忙转移话题。

房遗爱来之前受萧夫人的.影响,以为他们找自己就是为了苍岩山瘟疫之事,没料到他们一字未提,却和自己大谈面相。此时听王绩这么说,便只当不知情地作诧异状:“苍岩山?”

“没错。这次师妹回京,就是因为苍.岩山下村落发生瘟疫。她此来一是希望能募集一些药材粮食,二是要我二人随她一起前去,看看有没有医治的办法。所以,明天一早我们三人就走。”王绩说道。

“三位身在山野,却不忘忧民,让.遗爱好生敬佩!只不知苍岩山发的是何种瘟疫?”房遗爱拱了拱手说道。

“虏疮。”南阳公主转过脸来说道。

“虏疮?”房遗爱心中一惊,他知道所谓的虏疮也就是.天花,这在古代可是一种灾难性的传染病,感染过后即便不死也将被毁容。“朝廷难道没有颁诏地方,赈灾安抚吗?”房遗爱脱口问道。

“赈灾安抚?这又不是什么水灾、旱灾。”南阳公主苦笑.着说道,“朝廷如何颁诏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河北道已将发病的区域严加封锁了起来,不许任何人出来。”

“对啊!对付瘟疫就该如此。”房遗爱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得病的人怎么办?里面没得病的人又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们自生自灭?难道他们就不是大唐的子民,朝廷就不该派人进去诊治?”南阳公主显得有些激动。

“话是没错,但如.今又无诊治虏疮的良方,进去了又能怎样?这也是不得以的事情。”房遗爱觉得南阳公主太过悲天悯人,诚然可敬,但有失理智。

“哼哼!刚才我还觉得你和那些尸位素餐的朝中大臣有所不同,如今看来……”南阳公主忽然脸一沉,冷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小房说的也是实情嘛!师妹你也不要生气。”王绩在旁打起了圆场。

“那么敢问三位此次前去又准备怎样?药材、粮食筹集到了?有救治虏疮的良方了?那虏疮传染性极强,三位此去可是危险之极。”房遗爱却还不肯罢休,实话实说。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梵天和尚诵了声佛号。

“不错。我乃出家之人,又学过医术,岂能看这芸芸众生受此劫难而不顾。”南阳公主一副大无畏的表情,抢白房遗爱道:“你是大将军、郡国公、当朝驸马,身体金贵,命值钱。我又没要你一起去,要你着哪门子急?”

“我这也是一番好意,表姨……”房遗爱想要解释,但被南阳公主不客气地打断:“谁是你的表姨?我可当不起。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吧!”说着站起身来,还下起了逐客令。

刚才还是和颜悦色的,一口一个“遗爱”的叫得亲热,这片刻之间就马上翻脸。房遗爱颇感诧异。这女人往往都是情绪话的,有时候是不可理喻的。但这是对一般的俗女子而言,像南阳公主这样的将五苦历遍,劫难历尽的奇女子来说,不该如此啊!

“师妹,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小房也是关心我们嘛。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这么暴,还像个出家人吗?”王绩一边拍了拍房遗爱的胳膊以示歉意,一边拿出了师兄的架子。

“哼!大师兄是不是也不愿去了?我不强求。明日就我和梵天师兄去好了。你也好不容易搭上了当朝驸马、宰相公子这根高枝,免得影响了你的前程。”没想到南阳公主根本就不买他这个师兄的仗,话说得还特别重,这对一个自命淡泊,以“竹林七贤”自诩的老人来说几乎可称得上是诛心之语。

王绩是粹不及防,一下子呆在了那里,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师妹!”梵天和尚有些埋怨地叫了一声。

王绩缓过神来,有些悲怆地颤声道:“师妹,你……你就这么看你大师兄?”

南阳公主也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了,脸上显出愧色,起身来到王绩跟前深施一礼道:“是我一时糊涂,口不择言,还望师兄勿罪。”

王绩长叹一声,朝南阳公主摆了摆手,神色黯然地没再说话。

“三位为了拯救黎庶而不顾自身安危,都是当世的大英雄、大善人。千万别为了晚辈的无知而弄生分了。既然师太不待见晚辈,晚辈这就告辞。”房遗爱起身拱了拱手:“不过临走晚辈还是要提醒三位,千万要注意安全。”说罢,房遗爱转身离去。

王绩默坐着没动;南阳公主低着头似乎没听见一般;梵天和尚看着房遗爱动了动嘴唇,但也没说出话来。

刚走到门口,房遗爱脑海中似有灵光一闪,不由得站住了身子,呆思了片刻,转过身子,朗声道:“三位,遗爱有一方可防虏疮的传染。”

这话说得有些大了。南阳公主嘲讽道:“郡国公还精医术?”

房遗爱不和她计较,快步走到八仙桌前,略有些兴奋地说道:“别管我精不精通医术。你们都是行家,我先讲此方说出来,你们参详参详是否可行总没没什么不好吧?”

梵天和尚虽然也不太相信,但还是客套道:“愿闻其详。”

“将患过虏疮者的疱浆挑取出来,阴干后吹到未患者的鼻孔中,可起到预防作用。”房遗爱虽然没学过医,但作为学文的,平日里各类书籍涉猎颇广,他记得看到过这么一段宋朝关于预防天花的记载。

三人听他这么一说,相互看了看,王绩问道:“小房,你这方子是从何而来?”

“这……恕我无以奉告。”房遗爱闪烁其词。

“以毒攻毒,倒也不失为一策。”梵天和尚沉吟道。

“对了,还有一方可能更为有效。找到患了牛痘的病牛,从其痘痂里取出一点点脓浆,再在未被传染者的臂上轻轻开一道口子,将脓浆置于其中,更能起到预防作用。”房遗爱自穿越以来一直觉得不能把现代的先进科技过早地带到古代,怕欲速而不达,引发灾难。这也就使他的思维形成了一个定式。但他忘了先进的工业技术或许会带来穷兵黩武,但先进的医学技术只会给世人带来福音,百利而无一害。当然,他不是学医的,没往这方面想也是一个原因。而在此刻,他终于开窍了,一下子思维变得活跃起来,人也兴奋起来,过去读过的书也清晰地出现在了脑子里。

“牛痘,你确定?”王绩脱口问道。

房遗爱在脑子里确定了一下记忆无误,便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肯定,对于预防来说,这是最好的也是最为有效的办法。”

三人均是满脸疑惑地看着房遗爱,沉思着。

房遗爱对他们拱了拱手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望三位好好琢磨一下,从医理上看这两个方子是否行得通?最好不要明天就走,待准备充分一点再去也不迟。言尽于此,遗爱这就告辞。若有什么要遗爱帮忙的,尽管派人前来招呼一声,一定随叫随到。”说罢,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等等!”是南阳公主的声音。

房遗爱转过头,问道:“师太还有何吩咐。”

南阳公主略一沉吟,说了声“我送你”,便向房遗爱走来。

“遗爱,刚才我太过率性,你没生气吧?”二人并肩往外走着,南阳公主带着歉意地说道。

“师太悲天悯人,圣人胸怀,遗爱高山仰止,佩服都来不及,那还敢生气?”房遗爱答道。

“是吗?那怎么还叫我师太?不叫我表姨了?”南阳公主笑道。

“不是不想叫,是不敢叫。”房遗爱也笑道。

“唉!”南阳公主一声叹息:“刚才是我失态了,但我也是急的。自我返京以来,母亲,母亲不帮我,舅舅,舅舅不帮我。我也知道他们的顾虑所在,但我就是想为那些无助的百姓做些事,就算是为我的父亲赎罪,难道就这么难吗?”

此刻二人正走在草坪上,月色的清辉柔和地洒在她那端庄秀丽的脸上,使她犹如圣母一般的圣洁。

自古红颜都薄命!真是可惜了这么位美丽而又善良的女人了!

“表姨不用太过焦虑。你相信我,按刚才我说的那方子你们好好研究研究,一定会有奇效的。”房遗爱一边说着一边心中嗟叹不已。

南阳公主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房遗爱:“遗爱,我真是有点看不透你了。这方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所说的高僧预言之类的也是杜撰的吧?”

(思之再三,还是以保证质量为重。老吴不会再强求字数和更新速度,望书友们见谅。)

第九十四章 习武

第九十四章

习武

房遗爱一直在为刚才自己随机应变而编造的那套说辞能骗过三位奇人而洋洋自得。此刻被南阳公主一语道破,一惊之下本能地想要否认,但在南阳公主深邃而又宽厚地目光下无以为继,不由尴尬地一笑。

“你前后的神情,话语中的漏洞,哼!骗骗三岁孩童也则罢了,拿来蒙我们?”南阳公主摇了摇头,笑道。

“你的意思,老王和大师他们也……”房遗爱道。

“你说呢?连我都能看穿,何况他们!”南阳公主又是一笑。

“那他们……还有你,为什么……”房遗爱疑道。

“你不过是想要借此来结交我们而已,又没什么恶意,我们又何必让你下不了台呢?何况你的身份,还有你所表现出来的才情,特别是你那种与本相完全不同的神韵,确实让我们吃惊。这一点我们没有骗你。我们甚至断言你今后会位极人臣,超过令尊大人。面对你这么一个大贵人,我们又怎会让你难堪呢?”南阳公主说到这止住了话语,目光射向无边的夜色,发出一声长叹。

“怎么了?”房遗爱不由问道。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完全堪破名利二字吗?”南阳公主似乎是在问房遗爱,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大师兄一生郁郁不得志,曾三仕三隐。心念仕途,却又自知难以显达,这才归隐山林田园,以琴酒诗歌自娱。刚才我的话或许是重了一点,但未尝不是实话。就看他今日对你的态度,那颗死了的心是又动喽!”

“这也是人之常情。”房遗爱插了一句。

“人之常情?”南阳公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有梵天师兄,你别看他笑嘻嘻的,一副弥勒佛的样子,似乎是堪破了尘世,其实他的心大着呢!对当今崇道抑佛颇为不满,一直想着要让本教压过道教,所以对你也未必就一无所图。”

“看我,光说别人了。我自己呢?我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这么多的话了?而且还是个才认识的陌生人。”说到自己,南阳公主自嘲地一笑。“不知道是你的那首《临江仙》让我有了知音之感还是你让我想起了……”

南阳公主顿了顿,又摇了摇头,.似乎对往事不胜怀念,但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把目光集中在房遗爱的脸上,露出一种让房遗爱倍感温暖的神情,非常自然地伸手替他整了整衣襟,就如同一位大姐或是一位母亲:“遗爱,不是因为你叫我一声表姨,而是你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一个亲人。所以我有几句话不得不想要跟你说。”

“您说……”房遗爱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来自.母性的关怀。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何要那么急切地想要结识我等三人?对这些我不想深究。我要告诉你的是,虽说相术乃至占卜、算卦之类的非常玄妙,真正的高人也确实上可窥察天机,下能辨识祸福。但人生祸福全在自己所为,往往只存于自己的一念之间,所谓‘咎由自取’正是这个道理。所谓的修道高人,也不过是在旁讽谏世事而已,并不能改变什么。更何况天机泄露,必有异祸降临了。所以你切不可迷溺其中。”

南阳公主语重心长地说到这,看着房遗爱点了.头,这才继续道:“虽说本命天命终究要受制于天地万物和神佛世事等诸多动变之数主宰,然而,纵有万变也难离其宗。你的神韵注定了你的不凡。望你好自为之,多为天下苍生着想,不要只顾了自己的富贵,而辜负了上苍的的厚爱。还有,你虽然聪慧,但终究年轻,人心难测,还要多多小心才是。”说罢,深深地看了房遗爱一眼,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便转身飘然而去。

望着南阳公主.离去的背影,房遗爱有些痴了。就如同南阳说的那样,她不知为什么会觉得房遗爱像她的亲人?房遗爱也同样从她的身上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亲近。她殷殷的话语,让他感到慈爱、关切和呵护,甚至隐隐觉得有了一种依靠的感觉,这是他穿越以来在其他女人身上所没有得到过的……

回到家中天都快亮了。小红伺候他上床安歇,但他有点兴奋,久久难以入睡。

虽然南阳公主的揭穿了他的谎话,让他感到了自己的幼稚。但这一晚还是让他觉得收获颇丰。婉娘和巧巧的事有了眉目,排演歌舞的计划也得到了落实。也许老王他们确实如南阳所说的那样,对自己的帮助不会太大,但都认识几个能人异士总没什么坏处,更何况,南阳的一席话就让他得益匪浅,能认识这么一个大姐姐般的奇女子,还得到她异乎寻常的青睐,这本身就是一大收获。而且他经此一夜,又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他要开一个医馆,把自己一些粗浅的现代医学常识提前引入,通过王绩这些懂医之人开发几种药物,既造福了世人,同时自己也可积攒财富。他如今确实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加上他本身对经商也没太大的兴趣,所以也就一直没打这个主意。但现在不缺钱不等于将来就不需要钱。他是个现代人,懂得资本的巨大作用。虽然这是在古代,但有备无患,财富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本身也就是一种权力,而且是一种巨大的权力。“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在离皇宫不远处有一处特大的宅院,规模简直不亚于一般的行宫。这是原来齐王李元吉的府邸。因尉迟敬德在玄武门之变中的特殊功劳,再加上对李世民有着数次救命之恩,在齐王被诛后,李世民把齐王府的全部财产都赐给了尉迟敬德。所以,原来的齐王府也就成了鄂国公府。

在鄂国公府的后院,有着一个不小的练武场。此刻,一位肩宽背阔、青色襦绔、神采飞扬的年轻人正纵马奔驰于马道之上。

马道旁,尉迟敬德披一件宽大的绛紫披风,里面是一身黑色窄袖宽绔的胡服,正双手抱胸,凝神观看。

雄姿勃发的年轻人马速极快,奔驰如飞。

马道上每隔一段就摆着许多用稻草和树枝之类的搭成的栅栏,组成临时屏障,年轻人纵马翻过一道又一道的栅栏。

而在有着栅栏的马道两旁的草丛中,零零星星地竖着一些稻草人。更远的地方有两三个格外高大的稻草人,身上还拴着一些红布条。这些稻草人就象征着“敌方主帅”。

红布条在风中猎猎飘扬。

年轻人纵马越过一个栅栏,随即从斜挎的箭囊中拔箭、弯弓、瞄准、发箭!

别看他策马奔驰时甚是英武,而这几个骑射的动作不但生疏而且僵硬,虽然臂力不弱,但准头差得远了去了。连着三箭,箭箭放空,不要说射中稻草人的要害部位了,连稻草也没射下一根。呵!就这本事,和后世的国足倒是有得一比。

尉迟敬德摇了摇头,对年轻人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这跑马射箭的年轻人正是房遗爱。

虽然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昨夜既达到了既定的目的,还有意外的收获,房遗爱根本就不觉得累。起床过后,草草用过一些点心后,吩咐了小红几句,要她进宫去找一下公主。自己也没要马车,而是要了一匹马,房府中那匹最好的黄骠马。单人独骑,按着从房禄那里问来的方位,一路打听,来到了鄂国公府。在宫中驯马的经历让他迷上了骑马,方便、快速而且还自由。

进了鄂国公府,却没有想象中的客套和酒宴。尉迟敬德在和房遗爱稍稍寒暄过后,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房遗爱说,他历来是知恩必报,没有白受旁人恩惠的道理。所以那天房遗爱既然救了他,他就要还房遗爱这个人情。但房遗爱已经是位居上品了,他思来想去,除了一身本事外,也没什么东西能值得上这个人情的。所以他要将这身本事传给房遗爱,以报相救之恩。

房遗爱听后大喜过望。年轻人好武本就是天性,何况他知道,大唐还有许多仗要打,他也有打算要去疆场建功,这是取得威望和获得权力最为有效的手段。虽然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儒帅,而不是冲锋陷阵的猛将。但战场上胜负难定,刀剑无眼,有一身高强的本领用以自保总是好的。

房遗爱毫不犹豫地跪到拜师,尉迟敬德却坚辞不受。说是只是还人情,没有师徒名分,也不想让外间知道。若房遗爱一定要拜师的话,那就只能作罢。房遗爱拗他不过,只能遵从。

于是尉迟敬德就把他领到了练武场上,说是先要看看他的功夫,于是便有了上面的一幕。

骑马房遗爱已经不惧,骑的而且就是他带来的黄骠马。但射箭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巴望着这借来的身体还能有这个本能。试下来的结果,本能还在,但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不合拍,但多练几次应该没太大的问题。

房遗爱下马来到尉迟敬德面前,虽然红着脸,有些讪讪之状,但心里对自己的前身还是满意的,他身体的本能没让他出太大的丑。

尉迟敬德哼哼一声冷笑道:“咬金老儿是怎么教你的?就这点本事?”

房遗爱像个考了不及格的学生一样,低头不语。他一早从房禄的口中已经套出了为什么程咬金会自称是自己师傅的原因。在李世民手下所有的大将中,程咬金是最没架子的一个,有点老顽童的味道。那时候在李世民潜邸,也就是先前的秦王府、后来的天策府时,房遗爱他们一帮不好读书,只喜使枪弄棒的小孩们,其他大将不敢去招惹,最喜欢的就是缠着程咬金要他教功夫,而程咬金也喜欢和小孩子一起打打闹闹,其中房遗爱是最活跃的一个。于是一来二去,一个叫师傅,一个叫徒弟的,就成了那个样子。并不能算是正式的,没摆过宴拜过师。

同时,房遗爱也从房禄口中得知,尉迟敬德最看不起的就是程咬金。所以,当尉迟敬德提到程咬金时,不说话是最好的办法。

“这老儿简直是误人子弟。糟蹋了你这么快好材料。”尉迟敬德边说便从房遗爱手中要过马缰绳,先是轻轻抚了抚马鬃和马背,接着说了句“好好看着。”便飞身纵马而去!

马背上的的尉迟敬德,披风飘曳,马蹄腾空,仿如一只巨大的苍鹰般掠过一道又一道的障碍。

最后,纵马弯弓如满月!

尉迟敬德的双目骤然神光电发、威烈无比!

“嗖嗖嗖”,也没看清尉迟敬德的动作,三支狼牙箭快如闪电般地飞出,正中稻草人的眉心、咽喉和正心。而且力大无比,狼牙箭的箭身深深地没入,稻草人的身上只留下三个抖动着的箭尾。

“好!”房遗爱不由得大声喝起彩来。

尉迟敬德纵下马后开始跟房遗爱讲解马上飞矢的要领,教了他几个小技巧,随后叫他依着去练。

应该说原来的房遗爱本身驭射的功夫就不差,身体本能地反应很强烈,加上如今的房遗爱脑子不笨,尉迟敬德的心得掌握、运用得很快,所以几次过后就像模像样了。虽然准头还差点,但至少每箭都能射中稻草人了。

但尉迟敬德并没有像他外表显示的那样粗暴,在教学上他显然是个要求严格、极具耐心的好老师。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纠正着房遗爱动作中的细小差错,直到房遗爱三箭射出的动作连贯了,准头也有个六七分了,这才罢休。

虽然累了大半天,但尉迟敬德很不近人情,不要说饭了,连水都没请房遗爱喝一口。只是在房遗爱临走时告诉他,自己在三天后就要离开京城,回到鄜州继续当大都督,所以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要他每天都要来,还有很多东西要教授给他。同时也关照房遗爱回家后要好好去练习,不得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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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言激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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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元宵节,老吴祝各位书友节日快乐,阖家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从鄂国公府出来,房遗爱虽然是又饥又渴,但心情不但如同这天的*光一样明媚敞亮,而且还豪气干云,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跃马挥槊,驰骋在疆场上,遇鬼杀鬼,遇佛杀佛,所向披靡,勇不可挡;又仿佛看到了霍去病在把匈奴人赶到漠北后骑在马背上傲视四方的英雄气概……这一下他都不觉得饥渴了,看看天色尚早,一时性起,快马扬鞭,直往国子监而去。

虽然他当上了大将军,封了郡国公,但李世民并没有免去他国子监检校司业的职,所以他来国子监也算是很正常的事。但国子监祭酒,大儒孔颖达见了他还是吓了一跳,不单单是为了他的突然来到,还因为他的那副模样,头发有些散乱,脸上还可看出汗渍,衣服也有些凌乱,就像是刚在哪儿打了一架似的。

“郡……郡国公,你……你这是?”老先生一边吩咐手下去打洗脸水,一边心有余悸地指着房遗爱的脸问道。

这老头大概是以为自己和过去在这读书时的房遗爱一样,又在哪儿打架闯祸了。房遗爱一边从仆役手中接过湿手巾,擦着脸,一边赶忙赔罪,说是刚刚在校场练武归来,未及梳洗,有点狼狈,不敬之处还望祭酒大人多多原谅。

孔颖达这才松了一口气,请.他坐了,上茶过后问他的来意。

房遗爱看着茶杯,忍住一口喝光.的冲动,心里骂着黑炭头可恶,假装斯文地拿起来轻呷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告诉孔颖达,说是没什么大事,一来是来看看祭酒大人,二来自己背了个司业的头衔,总不能一事也不做吧,想来看看,有什么事可以帮得上忙的。

孔颖达笑着摇头,说你现在是.郡国公,大将军了,哪还敢劳你的大驾?

房遗爱谦逊几句后忽然问孔颖达他自己如今是.不是亲自还开讲经义?

孔颖达告诉房遗爱,说自己如今每逢三旬开讲一.次。

房遗爱忙问清具体的日期,说是过去自己不懂.事,如今想要好好补习补习,到祭酒大人讲经论道之时,一定要来聆听教诲。

孔颖达嘴上说“.哪里哪里”但脸上露出得意和嘉许之色。但还没等他的笑容在老脸上完全绽放,房遗爱下一句话就让他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房遗爱告诉他,自己既然身为国子监的司业,也打算在国子监讲讲学。

在孔颖达看来,如今的房遗爱虽然比过去大有长进,能写几篇文章,作几首歪诗,但都是些雕虫小技,上不得大台面。底子差得太远了,如何能在这堂堂大唐的最高学府国子监解道授业?这不是在开玩笑吗?但房遗爱如今身份不同了,品级也和自己一样了。当着面还拉不下那张脸,只得强耐住心中的不快,问他准备讲什么课?

房遗爱望着孔颖达尴尬的老脸,也是强压住心中的好笑,态度诚恳地告诉他,四书五经自己是没这个本事讲的,也不是要专门开什么课,自己不过借此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心得讲出来,和学子们一起论难问对,共研先圣之理。自己和学子们年纪相差不大,更容易沟通。

孔颖达听他说得还算实在,脸色放缓,便问他准备在六学中哪一学开讲。

房遗爱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具体打算在某一学开讲,而是准备以公开课的形式,随便哪一学的学子都可以来听,也都可以不来听。

孔颖达听后思索片刻过后跟房遗爱说,此事出乎常规,需要禀明圣上。

见他把球踢到了李世民那里,房遗爱心中骂他老狐狸,脸上则带着笑,不软不硬地告诉他,自己一开始确实想直接请旨来着,但想到国子监是您老大人在主持,行还是不行总得先征求一下您的意见。言下之意,不是自己请不到旨意,而是给你个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

孔颖达听后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不置可否。

房遗爱没办法了,使出最后一招,便半真半假地开玩笑说,看来祭酒大人是忘了自己当初怎么当上的太学助教?说完还叹息了一声:如今像杨玄感那样能提携后进的前辈是越来越少了。

今天房遗爱来国子监并不是心血来潮。他一直想要通过国子监这个平台,利用自己司业这个身份,在国子监宣扬现代平等、民主、自由的思想,并对传统的儒家思想来个反思。问题是司业的官衔好得,真正要走上讲台很难。一来自己的古文基础太差,对四书五经也是不甚了了,二来,他的年纪太小,在儒学界更是无丝毫影响,国子监的那些酸儒门肯定会反对。或许能让李世民同意自己去试一试,但自上而下的硬来,一旦惹毛了孔颖达这类大儒,他们真硬顶起来的话,估计李世民不会偏向自己而会维护这些儒学大师。因为对李世民来说,自己去不去国子监讲学,没有丝毫的实际作用。

房遗爱苦思冥想过后,决定把宝压在了孔颖达的身上,他是国子监最大的官,也是当代最为有名的大儒,有着“关西孔子”的美誉,只要他同意了,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于是房遗爱开始研究孔颖达,发现他成名在大业年间。当时隋炀帝广征天下宿儒,集中于洛阳,举行大规模的儒学讨论大会。孔颖达以明经高第参加了这一盛会。

为响应皇帝明诏,经明行修之士、方步矩领之徒,从四面八方云集洛阳,以文会友,研经讨古,像陆德明、鲁世达、刘焯、刘炫等当时有名的大儒,都应时而出,登坛执经,各穷悬河之辩;论难问对,共研先圣之理。孔颖达少年老成,英才秀发,斩关夺将,舌战群儒而获得优胜。被炀帝提拔为为太学助教。当时孔颖达年方32岁,是应诏诸儒最年少的大师。被他击败的“先辈宿儒”都心怀羞耻,愤愤不平,暗中派遣刺客欲加害他,幸得当时的礼部尚书、爱才思贤的杨玄感出面保护,将孔颖达藏于府中,才使少年才子幸免于难。也才有了孔颖达的今天。

房遗爱刚才的话就是由此而直指孔颖达忘本,没有提携后进的雅量。说完过后,房遗爱双眼紧盯着孔颖达,看他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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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初见文成

第九十六章

初见文成

“郡国公真是个有心之人啊!”孔颖达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既然郡国公这么说了,也罢!只要圣上同意,老夫这里没问题。”

“多谢祭酒大人!晚辈告辞了。”目的达到,自然没有久留的意义。房遗爱肚子都快饿扁了,得赶紧回家吃饭。

……

回到家中,意外的高阳回来了。

“你这是跑哪儿去了?话也不留一句,人也不带一个。”见房遗爱走进正房,高阳一边迎上来一边就埋怨起来。又见他有些衣衫不整的模样,不由惊道:“你这是怎么了?去干什么了?弄得这个样子。”

心情本来就好,见了高阳就更好了。房遗爱也不顾小红和翠儿同在屋中,一把将高阳搂在怀里,在她香腮上亲了一口,笑道:“去干好事了,待会告诉你。”

高阳推开他,小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瞧你,哪有一点大将军、郡国公的样子?”说着,吸了吸鼻子,皱眉道:“你出了多少汗?怎么这么大的味?难闻死了!快沐浴更衣吧。”

房遗爱笑道:“不忙,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先弄些饭菜来吃。”

也不用高阳吩咐,闻言小红说了.句“驸马稍候,我去伙房看看。”便和翠儿一起走了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高阳依偎过来,.伸手捏住房遗爱的耳垂,仰着小脸逼问:“说,去哪里了?”

房遗爱往后一仰,作躲避装,戏曰:“别啊!不是难闻吗?.离我远点。”

“就是难闻嘛。臭死了!臭死了!”高阳嘴上说着,脸却凑.上来,还在房遗爱脖颈周围用力嗅着。

房遗爱顺势低下头吻住她的嘴唇,搂着她,来了.个长长的、甜蜜的热吻……

两大碗米饭,一.大碗牛肉、一大碗青菜下肚,又在高阳的张罗下,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衫,房遗爱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坐在榻上,品着新沏的春茶,这才把这两天的事告诉了和他并肩偎坐在榻上的高阳。当然,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出丑的自然略过不说。

“鄂国公真教你武功了?他最拿手的绝招‘解避槊’教了你没有?”

“知道吗,他这一手可是厉害得不得了,几次救我父皇靠的就是这一招。我那个死了的叔叔齐王,也是个使槊的勇将,不服鄂国公,要和他比试,不料鄂国公片刻之间便三夺其槊……”

“能学到鄂国公的武功自然是好事,但我可不希望你去打仗……”

“你真的要去国子监讲学吗?咯咯……想想你站在台上的样子我就想笑……”

“排这么个歌舞倒真是个好主意,父皇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弄不好你又可以升官了……不过你现在已经是郡国公、大将军了,再往上……”

“对了。你又要学武,又要去国子监讲学,又要排那出歌舞,作为左候卫大将军,虽然是加了检校的,但隔三差五的也要去应个景,到父皇那里去露个面。你忙得过来吗?”

……

听房遗爱说完,高阳有些兴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也说个不停。

虽然高阳说的大多是废话,有的问题也和她说不清楚,但房遗爱还是耐心地同时也是颇为享受地和她交谈着,解释着,时不时地开上个玩笑,小小地打闹一下。

夫妻间的生活本就该是这般平淡而又温馨。

“对了,杨娘娘都好了吗?不用你陪着了?”看高阳问得差不多了,说得也差不多了,房遗爱问道。

“怎么?我回来碍着你了?不希望我回来?”高阳又扯上这个话题,见房遗爱在笑,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这个玩笑开得腻味了,不由得一笑,轻轻地捶了房遗爱一拳,答道:“母妃是大好了,但我还想再陪上她两天。”

“那你怎么回来了?”房遗爱不解道。

“不是你叫小红来找我,说你要用钱吗?”高阳答道。

“我只是让小红问你一下行不行,你告诉她不就行了。还要来回跑,当心累着。”房遗爱说着轻轻抚摸了一下高阳还没什么变化的腹部。

“那些钱是父皇赏你的,你想怎么用都成,不用问我的。我是怕你不够,所以就回来看看,再说……一天没见你了,也有点……想你嘛。”高阳把脸靠在房遗爱的肩头,情意绵绵地说道。

“嘿嘿,我的还不是你的,总要问你一下吧?”房遗爱轻轻地摩挲着高阳的小手说着,忽又低头盯着高阳的眼睛含笑道:“怎么?想不想知道我派什么用处?”

房遗爱昨天被南阳公主他们不顾自身安危,心系灾民的义举所感动,便想着自己也要出上一份力。他被封官晋爵时李世民还赏了他白银五百,再加上这次诗会所得的一百,这些银两他准备都捐给南阳公主他们。所以他一早就叫小红去宫中告诉高阳,说是自己要用钱。虽然钱是自己的,但既然是夫妻,用起来总该打声招呼。

高阳抬起头来,一歪,显出调皮样来,笑道:“方便告诉我吗?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丫鬟可以买上一大堆了。”

“你急巴巴地赶回来,是不是就怕我买个一大堆的小丫鬟回来?”房遗爱半真半假地说道。

“没良心!人家真的是想你了嘛,也真的是怕你的钱不够嘛!”高阳撅起了小嘴,一幅委屈的模样。

房遗爱哈哈一笑,把高阳搂在怀中,安抚一番,这才在她的耳边细细叙述起来。刚才说起赴萧夫人的宴会时,房遗爱只是简单地说了说想要排演歌舞的事,没有说起南阳公主他们,此刻便把遇到南阳公主他们等诸事交代了一边,当然相面之事只字未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家庭恐慌。

“南阳公主?”高阳听后有些吃惊。

“你认识她?”房遗爱问道。

高阳摇了摇头:“虽然没见过,但我一直听母妃提起她,说她是她们那些姐妹中最漂亮、最善良、最能干的一个,我一直想着有机会要见见她。”

“放心,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明天去萧府送钱,你和我一起去,不就能见到你这个表姨了吗?”房遗爱拍了拍高阳的小脸蛋。

“你不是说他们今天就要去苍岩山了吗?”高阳困惑道。

“一早我就叫房禄去传话了,请他们缓上两天再走。刚才回来时房禄告诉我,南阳公主已经答应了。”房遗爱笑道。

“好啊!我和你一起去。”高阳喜道。看来南阳公主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对了,六百两太少了,我来加点,索性凑足一千吧。”高阳又道。真不知这是偶像的力量还是出于对灾民的怜悯?

“你做主了,反正你是个富婆。”房遗爱高兴之下一时忘形,把“富婆”这个称呼说出了口。

“富婆?什么是富婆?”果然,高阳不解了。

“就是有钱的意思呗。”房遗爱解释道。

“我的钱不也就是你的钱吗?我和你成亲时父皇赏的那些钱,你要用的话,只管取好了,不用问我。”高阳说着忽然仰起脸,在房遗爱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后从他怀中脱出身来,站起来道:“好了,我要进宫去了。明天你去萧府的时候先来皇宫接我一下。”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房遗爱也赶忙站起身来。

“你去干吗?”高阳有些不解。

“我要去见圣上,请旨去国子监讲学。”这事房遗爱不准备过夜,他怕孔颖达后悔了,先到李世民那里去搞小动作,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让他没想到的时,他这一勤快之举,让他见到了一个历史上的传奇人物,也让他又遇到了一个麻烦,处在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当房遗爱和高阳乘着那辆车辇来到宫门口时,却见平日里肃穆寂静的皇家禁地有些嘈杂。从车上往外看去,一个年轻姑娘正和守卫宫门的侍卫争论着什么。

房遗爱和高阳下了马车,走了过去。侍卫头领一见是高阳和房遗爱,赶忙上来见礼。

“这是怎么回事?”高阳指了指还在争论着的姑娘和侍卫问道。

“回公主的话,这位姑娘说是要进宫去见皇上,我们不让,她还要硬闯,所以……”头领答道。

“笑话!”高阳脸一沉,公主架势十足:“这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人撒野?你们怎么当差的?”

“公主有所不知,若是平常人等,敢硬闯皇宫禁地,小的们早就把她抓起来了。可她说她是……”头领迟疑道。

“她是谁啊?看把你吓的,连说都不敢说了?”高阳冷笑道。

“怕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她说她是胶东王之女,可真要是胶东王之女的话,最起码也是个县主的身份,可您看她的那副打扮,也就一个普通人家的大姑娘。再说了,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胶东王还有个女儿啊?但要说她不是,她又有着一只御赐的玉镯,看上去确实是宫中之物。小的也是吃不准,正为难着呢!既然公主来了,就请公主拿个主意。”

“胶东王是谁?”房遗爱问正在沉吟着的高阳。

“我的一个堂叔,过世一年多了。”高阳应了房遗爱一声后,吩咐侍卫头领道:“你去把她叫过来,本公主有话问她。”

不一会儿,那个姑娘随着侍卫头领来到高阳和房遗爱面前。听侍卫头领介绍说眼前的是公主和驸马,姑娘就要跪下行礼。

高阳忙摆手道:“不用多礼了,你若真是胶东王的女儿,那也是本公主的姐妹,无须行此大礼。”

这姑娘也不客气,依言欠了欠身,说了声:“见过公主、驸马。”

房遗爱在一旁仔细打量着这个敢于硬闯皇宫的大胆姑娘,见她衣着简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俊眉俏眼,高挑的鼻梁,一张小嘴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一张一翕,露出一排莹白细米般的皓齿。神情虽然略有些拘谨,但毫无慌张惧怕之色,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能说会道,性格有些泼辣的主。

“你叫什么名字?”高阳开口问道。

这姑娘瞥了房遗爱一眼,迟疑了一下,道:“小女子名唤文成。”

“李文成?”高阳重复了一遍,接着问道:“你若是胶东王之女,为何会是这般打扮?又为何要擅闯皇宫?”

这个叫李文成的姑娘眼一红,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开始述说详情。

据李文成自己讲,她并非胶东王的嫡女,而是侍妾所生。胶东王的正室元氏出身于八柱国之一的元欣家族,虽然身世显赫,却不能生养。这本也没什么,偏偏元氏还见不得别人生养。有了这种心态,元氏就视她们母女为眼中钉,百般刁难。胶东王活着的时候,虽然惧内,但总算也能保她们母女一个衣食无忧。自胶东王死后,她们母女可就惨了,要不是临终前胶东王把府中的一处院落过在了李文成的名下,再加上她自小随父亲练武,有着一身不错的武功,元氏不敢把她逼急了,否则的话,她们母女只怕早就被元氏赶出家门而流落街头了。

即便这样,这一年她们母女也是过得异常的艰辛,屡受元氏的羞辱、下人的白眼不说,胶东王死了,也就失去了生活的来源,她们只能靠着典卖首饰、衣服勉强度日。前些日子她母亲受了些风寒,但不舍得花钱,一直硬拖着,没有延医调治,不料,病越拖越重,这几日已处在了昏迷之中。这下李文成急了,倾其所有,请来了医生,可看过之后又没钱买药和继续治疗了。

李文成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去求元氏,求元氏看在死去的胶东王份上,借些钱给她替母亲治病。元氏先是不肯,后来肯是肯了,但不是借,而是要李文成用她们母女赖以栖身的那处院落来换。

李文成思之再三觉得不行。把住处卖了,她们母女何处安身?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皇家宗女,总不能露宿街头吧!万般无奈之下,她才想出了眼下的这个办法,她要去见一见当今的圣上,求他为自己母女俩做主。

房遗爱在旁听着,起初只是觉得她可怜,但听她说出“皇家宗女”四个字后,脑中忽的一动,联想起她名叫文成,心头大震:莫非眼前的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文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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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公主成钦差

第九十七章

公主成钦差

李文成的一番话,让高阳的眼睛都红了。虽然她没有像元氏那样可恶的大母,父亲不但不像胶东王那样惧内,还对她宠爱有加,但同为庶出的她,对那种被轻视的、说不出来的、低人一等的感觉还是深有感受的。

“叔祖一脉也非你们一家,难道他们都不管吗?”虽说被感动了,但高阳的思路不乱。

“自父亲阔水兵败获罪过后,亲戚朋友大多断了往来,虽也有同情我们母女的,但也都惧怕大母的泼辣,元家的势力,也不愿惹这个麻烦。”李文成凄然一笑道。

“唉!”高阳满怀同情地叹息一声,道:“不是说你有个玉镯吗?拿来我看。”

李文成从手腕上褪下玉镯,递给高阳,苦笑道:“若不是御赐之物,只怕早被典卖了。”

高阳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还.给李文成,说了声“你先收好了”,便转过脸来,看着房遗爱。

房遗爱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高阳在给自己面子,好像是征求自己这个丈夫的意见,要不要管这个事?其实按高阳的脾气,那是管定了的。

“那你就随我们进宫,我带你去.见父皇。”高阳对李文成道。

他们夫妻二人的举止眼神看在李文成眼里,她不.由得给了房遗爱感激的一瞥,随后就要跪倒叩谢。

高阳一把拉住,温言道:“不跟你说过了吗?都是姐妹,.不要这样。”

高阳发话了,守门的侍卫自然不再阻拦。问了值.守的内侍,确定皇帝在两仪殿后,高阳和房遗爱带着李文成来到了两仪殿前。

进去通禀的内.侍不一会儿就出来让高阳和房遗爱进去。

“瑞儿,怎么样?这下你满意了吧!朕给你挑的这个驸马如今可是朝中最年轻的大将军。”一见到高阳和房遗爱,李世民就呵呵笑着大声说道。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

二人上前见过礼后,高阳亲热地跑到李世民身边,拉着他的手笑道:“谢谢父皇!不过他这可也是冒着危险拼来的。”

李世民在高阳鼻子上点了一下,疼爱地说了声:“你呀!”,拉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也让房遗爱坐下。接着道:“不错,遗爱这是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如今功臣子弟都养尊处优惯了,像遗爱这样的不多。这也是朕最欣赏遗爱的地方。”

“陛下过奖了。微臣这点本事和陛下年轻时驰骋疆场、战无不胜相比,那简直是天壤之远,不值得一提。”房遗爱欠身说道。

“这当然喽!我的父皇是什么人?那是天神下凡,谁也比不了的。”高阳也开始灌迷魂汤。

“朕太原起兵,统领千军万马之时,比瑞儿也大不了几岁。”李世民被这对小夫妻捧着,不无自得地说道。

“就是,父皇当天策上将,大司徒的时候,也不过是遗爱现在这个年纪。”高阳继续吹捧。

李世民哑然一笑,看着高阳道:“鬼丫头,尽捡好听的说!开口吧,有什么事要求朕办的?”

“看看,父皇就是圣明,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高阳嫣然一笑,继续拍了一下马屁后才道:“臣儿给您带了个人来。”

“什么人?”李世民随口问了一句,随即对高阳正色道:“朕可是跟你讲过的,朝中政事可是不得干预的。”

“放心!臣儿这点记性还是有的。”高阳娇嗔了一声后便把刚才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世民,最后说道:“父皇,人我已经带进来了,您看,要不要见?”

李世民听后笑着打趣道:“既然你已经把人领来了,不见也得见喽,否则你这个公主的脸面往哪里搁……”

内侍出外传旨,不一会,李文成走进殿来。她稍稍往上瞧了一眼,快步上前,口呼万岁,跪倒在地。

李世民命她平身,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含笑让她一旁坐下说话。

李文成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坐,说:“小女子今日得觑天颜,能站在万岁爷跟前诉诉苦衷,已经是小女子天大的造化。”

李世民也不勉强,因为刚才已经听高阳讲述过一遍了,所以只捡紧要的问了几句,就让她把玉镯呈上。

“你知道这个玉镯的来历吗?”李世民把玩着玉镯问道。

“听父亲说,这是万岁爷赏赐的。”李文成答道。

“不错。朕记得那是个冬天,朕还没登基,和你父亲,对了,还有你祖父,一起去狩猎。平日里道彦一向沉默寡言,那一日却显得特别开朗。朕问他何故?他说是昨夜得了一女。朕知他正妻不育,这上头他已经盼了好久。朕也为他高兴,狩猎过后回到天策府,朕就取了这个玉镯赏了他。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你祖父和父亲……唉!你都这么大了!”李世民似乎不胜感慨,望着李文成的目光中透着长者的慈祥。

李文成显然是个聪慧的女孩,从李世民的话中知道他已经认可了自己的身份,赶忙拜倒在地,磕着头哽咽着道:“请万岁爷替小女子做主。”

李世民示意内侍将李文成扶起,沉思片刻后,道:“虽然你家大夫人有所不是,但这终究是你们的家事,朕不太好出面。”

听皇帝这么说,李文成满怀期盼的脸马上黯淡了下来,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坐在李世民身边的高阳也急了,刚想说话,被李世民摆手制止。

“不过,既然朕知道了这事,又岂能不管!”李世民话锋一转,“这样,瑞儿。文成也是你姐姐,这事又是你揽下的,朕就给你一道口谕,由你来处置此事,一切所需用度,从朕这里开销。”

公主最苦闷的就是无所事事,如今听到不但有事可做,这事做起来还带着那么一点刺激。高阳不由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起身夸张地一躬身:“儿臣领旨。”随即又嬉皮笑脸道:“父皇,那儿臣算不算是个钦差?”

“钦差?你是公主,和钦差有什么两样?好!就让你当一回钦差。”李世民被高阳的滑稽相弄得扑哧一笑,但马上板起脸来告诫道:“你给我听好了,你既要把文成母女给朕安置好了,还不可得罪了道彦的夫人。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你的长辈,也是国之诰命,千万不可伤了和气。”

高阳一吐舌头,脸显失望:“这样啊!我还等着父皇赏我一把尚方宝剑去威风威风呢。”

“你这是看戏看多了。”李世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了一句,随后看着李文成,柔声说道:“文成,你随高阳去吧,一切她会为你做主的。”

李文成泪痕未干的脸上惊喜交加,跪倒在地,“咚咚”地磕头谢恩。

“好了,好了

……

”李世民让高阳把李文成搀起,“瑞儿,你先带着文成下去。遗爱留下,朕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高阳拉着李文成离开,走的时候跟房遗爱做了个在外面等他的手势。

“遗爱,你这个时候来见朕,可是为了去国子监的事?”李世民忽然问道。

房遗爱一惊,看来孔颖达已经来过了,脱口道:““陛下,祭酒大人来过了?”

“不错。”李世民微微一笑。

自己从国子监出来到现在,这才多长时间,孔颖达就急巴巴地赶进宫里来见李世民了,看来这老头一定是反悔了,这事悬了!

“他……

他说什么了?”房遗爱迟疑地问了一句。

“他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去国子监讲学,你行吗?”李世民目光炯炯地盯着房遗爱问道。

“请恕微臣无礼!刚才陛下所言,太原起兵,统领千军万马之时,陛下比高阳也大不了几岁,敢问陛下,当初陛下有没有想过行还是不行?”房遗爱大着胆子朗声说道。

“好!年轻人有胆量!有志气!”李世民赞了一声,却道:“但万事光靠胆气是不行的。你告诉朕,你准备去国子监讲些什么?又能讲些什么?”

“其实臣去国子监并不能算是去讲学,臣只是想去构筑一个……场所,提供一个机会,让那些学子也有发表自己观点、看法的机会。”房遗爱表述得有些吃力,他想用“平台”两字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想来李世民听不明白。

“说下去。”李世民思索着说道。

“朝中老臣们一直说功臣子弟多无才行,德义不修,但子弟们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是不是真的就这么不堪?老臣们有没有好好去了解过?去和他们沟通过?像家父这一代的老臣,都已年在耳顺上下,这贞观所立之政需要这些子弟们去传承,大唐的未来终究也需要他们去创造。所以,他们的所思所想对大唐来说至关重要。所以臣就有了去国子监讲学的这个想法,通过沟通,通过辩论,来了解他们,同时也让他们来了解陛下和老臣们这些年来呕心沥血所立下的贞观之政。臣以为,这比单纯的说教要来得有效得多。望陛下面察臣的一片苦心,恩准微臣去国子监讲学。”房遗爱一口气说完,拜倒在地,静候李世民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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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神秘的夜客

第九十八章

神秘的夜客

令房遗爱有些意外的是,李世民走到他的身前,亲手将他搀了起来。

“好!年纪轻轻,能如此替朕着想,替大唐着想,也不枉朕对你的一片期望。”李世民满脸欣慰地望着房遗爱,说道“其实刚才孔颖达来找朕,也不是要阻止你去国子监,他是怕你年轻,学识威望不足,到时候无以服众,让人看了笑话,丢了朕的脸。朕就告诉他,让人看笑话有什么关系?朕也不怕丢脸。让年轻人试一下有何不可?玉不琢不成器嘛!”

“多谢陛下!”房遗爱心中大喜。

“好好去干,不要有顾虑。朕相信你!”李世民怕了拍房遗爱的肩膀,鼓励道。

“请陛下放心,微臣不会让陛下失望的。”房遗爱充满信心地答道。

这时,一个内侍进来禀道:“陛下,武才人求见。”

“嗯?”李世民眉头一皱,沉思不语。

房遗爱见状,拱手告退。

“慢……”李世民摆手叫住了他,沉吟片刻忽然说道:“遗爱,你觉得武才人……就是在御马厩那边你救过的那个,怎么样?”

老丈人问女婿自己的小老.婆怎么样?这是什么意思?总不会他想把武媚娘赏给自己吧?房遗爱糊涂了,不解地望着李世民。

“哦……我是说你觉得那天在马厩她.说的那番话怎么样?”李世民解释道。

“恕臣放肆,这番话若是出于一.个男子之口,或可赞一声刚烈,但出自一个女子之口……女子以阴柔为善,这有点太过阳刚,似难合天道。”房遗爱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说了这么一句。

房遗爱的话让李世民的两条剑眉跳动了一下,他.对房遗爱点了点头:“好,去吧。高阳还在等着你呢。记住,李文成的事,你看着点高阳,不要让她率性胡为。”

房遗爱应了一声退出殿去,身后传来李世民的声.音:“今日非她侍值,来此作甚?你让她回去吧,朕不见。”

在殿门口,房遗爱见到了俏生生站在那里,一脸.期盼的武媚娘。

这满心的希望.马上就要化作失望了。也不知自己刚才的说话,对她的前途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她和李治间还会有那么一腿吗?她会成为自己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吗?

房遗爱看了武媚娘一眼,心中有些乱。

武媚娘也看见了房遗爱,第一次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由于天色已晚,房遗爱和高阳商量下来,决定今天先让李文成回去,反正她母亲的病已经请医生看过,暂时没有大碍,究竟该怎么办,明日再做打算。

高阳留在了宫中,房遗爱负责把李文成送回家去。

不熟悉的孤男寡女在狭小的马车厢里独处,气氛有些独特。李文成低着头,双手绞弄着衣角,沉默不语。

房遗爱也没讲话,默默地打量着这个背着皇亲国戚之名,却一肚子苦水的女孩。这难道就是那个被后世所传诵的汉藏友谊的使者,布达拉宫的女主人?

“驸马,谢谢你。”大概想缓和一下车内尴尬的气氛,李文成抬起头来,开口说道。

“些许微劳,小姐不用放在心上。”房遗爱客套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问道:“听小姐说自己会武,厉害吗?”

“这个么……”李文成含笑上下打量着房遗爱,“看驸马的穿戴,是大将军吧?”

“不错。怎么了?”房遗爱答道。

“马上我一定比不过驸马,但马下估计驸马不是我的对手。”李文成咯了一笑说道。

这倒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

“这么厉害?”房遗爱看着李文成略显单薄的身子,有些不信地摇了摇头。心中不怀好意地暗道:就这身子骨,我压都能把你压死了。

大概是长久以来背负的痛苦有望得以解决的缘故,李文成有些兴奋,调皮地一歪头道:“怎么?驸马不信。”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敢不信。佩服!佩服!”房遗爱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没一点佩服的样子。

“不信拉倒。”李文成嘴一撅,露出小女孩的娇态。

“什么时候,我倒是想向小姐讨教讨教。”见她可爱的样子,房遗爱开始逗她。

“好啊!”李文成又高兴起来,随即又故作为难状:“只是……一不小心伤了驸马,公主那里我可吃罪不起。”

“哈哈哈……”房遗爱开怀大笑起来。

……

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李文成的家。

“放心吧,明天你在家等着,公主一定会来帮你把事情办好的。”在李文成下车时,房遗爱关照道。

“谢谢驸马!”李文成应了一声,跳下马车,回头对房遗爱嫣然一笑,道了声:“驸马再见。”便跑向了大门。

看她下车的利索劲,或许真是个女侠也未可知?房遗爱望着李文成离去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

“都没影了,还看?”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带着酸味的娇音。

今天高阳不知出于何故,把小红留在了宫中,让翠儿随房遗爱回去。此刻这个丫头就坐在车厢前的位置上。这声音自然也是她所发出的。

房遗爱见四下没什么人,一把就将翠儿拉进了车厢之中,一边吩咐车夫上路,一边放下车帘,把翠儿搂在怀中,小声笑道:“怎么?吃醋了?这几天想爷了没有?”

“小婢哪有什么资格吃错?我是怕我家公主引狼入室。”翠儿撅着嘴说道。

引狼入室?如果李文成真是历史上的文成公主的话,如果自己真和她发生点什么的话,还会有大唐公主入藏和亲吗?松赞干布会怎样?吐蕃又会怎样?

翠儿的一句话让房遗爱浮想联翩,但他的手和嘴都没停着,一边在翠儿的小脸上亲吻着,一边上下其手,这摸摸,那捏捏,乃至探入怀中,爬雪山、过草地来到深山幽谷,探得潺潺清泉……不一刻,翠儿已是脸飞红霞,杏眼如丝,娇柔无力地瘫在他的怀中,小嘴张合着,轻吟重哼,发出动人的喘息声……

一回到家,房遗爱去父亲的书房,将今日遇到李文成的事告诉了房玄龄,了解胶东王究竟是谁?想以此来推测李文成究竟是不是历史上的文成公主?

唐初稍稍有名的人物哪一个不在房玄龄的肚子里装着?从他那里自然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说起这个胶东王李道彦,就不得不提到李神通。

这个李神通房遗爱倒是知道。他是唐高祖李渊的族弟,在唐初也算是个人物。他的出名在于他是个常败将军,但运气特好,任何情况下往往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他的这种好运气不但救了自己无数次,还救了李世民一回。那是李氏兄弟为皇位斗得最激烈的时候,李建成在东宫设宴,想要毒杀李世民。李世民饮下毒酒后就是被李神通扶回的秦王府,保住了性命。这也是李神通一辈子中做得最出彩的一件事,从而保证了他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而这个李道彦就是李神通的大儿子,他在贞观朝以孝顺出名。最出名的是两桩事,一是李渊刚刚起兵时,他们父子受到牵连,不得不跑到南山中避祸。山里没有吃的,李道彦便下山讨饭,讨来的饭自己不吃,给父亲吃。父亲要他一起吃,他总说已经吃过了,其实他自己不过是靠一点山中的野菜,野果来果腹。还有一桩是在李神通死后,他建了一间茅草屋在父亲的墓旁守孝。每天打扫墓地,种植松柏,思念父亲,悲伤得容貌都变了,以至于他的亲人朋友都不认识他了。

但这个至孝之人,孝顺到了连打起败仗来也和他父亲一样厉害。他在当赤水道行军总管的时候,随李靖出征吐谷浑,本来本来一切顺利,但当他率军到达阔水一带时,见到已有盟约的党项人放牧的牛羊又肥又壮,顿时心生邪念。他趁着党项人没有防备发动攻击,抢得牛羊数千只,大快朵颐。党项人见唐军不守盟誓,火了,倚仗地头蛇的各种优势,发起攻击,把李道彦杀得大败,死伤数万余人。他也因此被处以“减死(死刑减一等)”之刑。这也就是李文成口中所说的“兵败获罪”。前年起复为凉州都督,但没多久就病死了。

至于李道彦家中之事房玄龄就不太清楚了,只是说了句:“听说其妻甚为泼辣。”

虽然知道了李文成的家庭背景,但还是无法判断出她是不是未来的文成公主。房遗爱只得先放下这个好奇心,准备向房玄龄询问一下苍岩山的瘟疫情况,看看朝廷采取了什么措施?这里面有没有自己可以利用的机会?

当他正要开口之时,房禄跑了进来,说是有个人来拜访房遗爱。

房遗爱问房禄来的是谁?房禄说是来人不肯说。

此时已经是初更时分了,这个时候来访,还不肯说姓名。房遗爱觉得奇怪,一肚子疑惑地随房禄来到了府门口。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上来见礼后说道:“敝主想要进府与郡国公一叙。”

“贵上何在?”房遗爱问道。

“就在外间轿中等候。”管家手指门外说道。

顺着他指的方向,房遗爱一看,夜色下,门口停着一顶蓝布小轿。

“请教贵上尊姓大名?”房遗爱又问。

“这……郡国公能否允敝主进府后再说。”管家踌躇了一下说道。

第九十九章 尤物

第九十九章

尤物

这人都来到门前了,不肯出轿也就罢了,连名字还不肯说,这在摆什么谱?搞什么鬼?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梁国公府,当朝首相的府邸!也太不通情理了吧!

房遗爱感到有些不快,但好奇心更甚,稍稍想了想,也就点头答应了。

蓝布小轿直接从偏门被抬到了轿厅之上。落轿过后,从轿子中出来一个人。此人身材瘦小,装束怪异。头戴斗笠,压得低低的,身披黑色斗篷,领子竖起。轿厅中本就烛光昏暗,如此一来,根本就看不清此人的真实面目。

已经站在轿旁的房遗爱更加诧异了。从这人的身形,下轿时的动作以及鼻间忽然闻到的一丝淡淡的清香上,他已经断定来人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年轻女子。他的脑中瞬间闪过不少念头,是婉娘、巧巧抑或是房陵这几个和自己有过一腿的女人中的一个?还是自己的前身过去惹下的风流债,今天人家找上门来了?

房遗爱仔细打量但仍然无法看清她的面貌,迟疑了一下,上前拱手对她说了声:“尊驾请随我来。”

他本来准备在轿厅当众就.要问清来人真实身份的,但当看出她是个女人之后,不免有些心虚了。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他在外面没那么干净,自然也就没那么坦荡。何况此人如此做派,当然有其用意。早几分钟知道和晚几分钟知道又有什么区别?何必急在一时?

来人欠了欠身,也不说话,跟在房.遗爱身后,随他来到了书房。

书房中高彦正在烛下夜读。房.遗爱带着来人进得门来,打声招呼要高彦回避一下,并吩咐不要来人打扰。

待高彦离开后,房遗爱对着来人道:“尊驾现在可以.露出真面目了吧?”

随着一声悦耳的轻笑,来人取下斗笠,露出一张白.生生的俏脸来。

房遗爱一眼之下大惊失色,出口道了声“你……”,但马.上又住口了,满脸疑惑地看着来人。

来人是个妙龄.女子,见房遗爱这等模样,露出一丝诧异:“怎么?郡国公认识小女子?”

房遗爱已经平静下来,摇了摇头,拱手道:“请问这位小姐尊姓大名?夜来寒舍有何指教?”

房遗爱刚才何以失态?只因这女子初一眼看去,活脱脱就是武媚娘。但仔细看来却又不是。眉眼乃至身形确实和武媚娘极为相似,但眉宇间少了武媚娘的那种天生的傲气,多了几分谦和柔顺。

这女子朝房遗爱福了福,答道:“小女子是已故应国公之长女,也是如今宫中武才人的姐姐,贱名武顺。”

房遗爱心中释然:怪不得如此相像,原来是亲姐妹。但还是感到非常奇怪,武媚娘的姐姐,这么一个年轻女孩,抛头露面,晚上来找自己干嘛?

奇怪归奇怪,该有的礼数还得讲。房遗爱亲自去外间端来一杯香茗,请她坐了,这才询问来意。

原来是武媚娘从宫中托人给家中传书,告诉母亲和姐姐,说是自己在宫中差点被烈马给撞死,都亏了当朝房驸马相救,才捡回一条命来。本该自己相谢,但宫规森严,逾越不得,所以只能请家人代为致谢。

说到这里,武顺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递给房遗爱:“这是区区一些薄礼,不成敬意,也无以报答救命之大恩,只是聊表心意,还望郡国公收下。”

前几天房遗爱还在寻思这武媚娘不知好歹,自己救了她的命,连谢都没谢上一声,如今看来是错怪她了?

“武小姐有所不知,房某当时不过是护驾而已,武才人是恰逢其时,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你们的心意房某领了,但这些……房某是断断不会收的。”房遗爱说着将面前的礼单轻轻推开。

武顺岂肯罢休,执意要给,房遗爱则坚决不收。推来让去,这武顺忽然把礼单往几上一放,眼一红,捂住小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这一下房遗爱急了,夜间来了个神神秘秘的陌生女人不算,还在自己书房里哭哭啼啼的,又是孤男寡女独处在一室,被人听到了,好说不好听。要是再传到高阳的耳朵里,又是件说不清的事。赶忙说道:“武小姐,有话好商量,千万不可如此。”

“我是怪我自己没用,这么一点事都办不好。让郡国公见笑了。”武顺略带哭音地说道。

历史上的武顺也是小有名气的。她在高宗朝被封作韩国夫人,传说她因和李治勾勾搭搭,为武媚娘所妒恨,而丢了性命。她在历史上出现的时候,已经是有了个十几岁女儿的寡妇了,在房遗爱的脑海中就有了个徐娘半老的根深蒂固的印象,而如今出现在房遗爱眼前的却是一个娇娇滴滴的大姑娘,所以自知道她就是因将来偷妹夫而丧命的韩国夫人后,房遗爱总有一种对不上号的感觉,有些恍惚。

此刻,烛光之下含泪带羞的武顺娇态诱人。她虽然没有武媚娘的那股大气和脱俗,但柔柔弱弱的更加具有女人味,也更能让男人生出怜香惜玉之心。房遗爱不由得怦然心动,暗赞一声,寻思着怪不得李治会偷她,果然够勾人的!

“这本就不该是你武小姐一个大姑娘家出面做的事,难道府上就……”房遗爱道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不解。唐代虽说开放,但一个姑娘家打扮得神神秘秘地去夜访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无论如何也是一件奇怪的事。

听房遗爱这么一说,武顺刚才忍住的眼泪竟然不住地滴落了下来,哽咽着诉起苦来。

原来武顺和武媚娘姐妹的母亲杨氏虽然是出身名门,为前隋皇室宗亲之女,却是她们父亲武士彠的续弦。自武士彠死后,他前妻的两个儿子以嫡长子的身份,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也霸去了父亲的绝大部分家业。对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妹妹整天指桑骂槐,肆意**。她们母女成了寄人篱下,遭人白眼的乞食者,就像落入鸡群的凤凰,备受啄剥之苦。一直是忍气吞声,以泪洗面。如今因为武媚娘的进宫,她们的境遇大好于从前,那两个嫡子另辟了一处住宅让她们单独居住。但家中就她和母亲再加上一个最小的妹妹,都是女人,遇到事情连个能商量的男人都没有。就像眼前武媚娘写信要她们谢谢房遗爱,她们就犯难了,叫那两个嫡子帮忙吧,这内宫交通外臣也是犯忌的事,传扬出去,武媚娘不会有好果子吃。叫自家的亲信管家跑一趟吧,又觉得对房遗爱不够尊重,最后万般无奈之下,她这个长姐就只能勉为其难,放下羞怯,亲自来跑一趟了。

断断续续地说到最后,武顺望着房遗爱,泪光闪闪、可怜兮兮地说道:“如果郡国公执意不肯收下,那小女子既对不起家母也对不起宫中的妹妹,更对不起死去的父亲,我真是……无颜见他们了。”说完低声抽泣了起来。

房遗爱是又好气又好笑。这都哪跟哪啊!有这么严重吗?这个武顺倒是深谙柔能克刚的道理,懂得柔弱是女人最好的武器这个道理。看来李治也是因此迷上的她。这对姐妹花倒是各有擅长,都不是省油的灯。

“好了,武小姐也不要伤心了。房某收下就是。”虽然明知武顺这大一半是在做作,但见佳人如此之态,房遗爱还是心有不忍,反正武士彠是大商人出身,又做了那么些年的高官,应该留下不少家产。何况,和武媚娘这么金贵的命相比,这些钱又算得了什么。

“多谢郡国公成全。”武顺闻言,立马破涕为笑,还给了房遗爱一个勾魂的媚眼。

房遗爱心旌摇动,突发奇想,若是武顺和武媚娘换一下,进宫的是武顺的话,凭她这份柔美,保不准会让李世民神魂颠倒,备受宠爱。这历史可能也就改写了,也不会再有什么大周朝和女皇帝了。真是阴错阳差啊!

“武小姐回去后,请代为向令堂大人还有武才人致谢,就说我房某实在是受之有愧。”房遗爱有些受不了长时间和这么个娇媚女子独处了,站起身来,摆出了送客的意思。

“郡国公太客气了。那小女子就告辞了。”武顺也站起身来,拿起斗笠刚要戴上之际,忽然似有想起了什么一样,笑道:“瞧我这记性!家母还让我问一下郡国公什么时候得便,请屈尊驾临寒舍,家母备些薄酒,要当面向郡国公致谢。”

“这就不必了吧。”房遗爱摆手推辞。

“这可不行!这是小女子临来时家母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和郡国公说定个时间,把郡国公请到……要是你郡国公不答应下来,你叫我如何……如何去回复家母……”武顺小脚一跺,眼睛一红,那副委屈的模样又摆了出来。

唉!这女人生在唐代真是可惜了!若是在当代,凭这美貌,特别是这眼泪想来就来的本事,成个大明星不要太容易!真是个尤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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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豁然开朗

第一百章

豁然开朗

“唉!既然令堂还有武小姐如此抬爱,那房某答应就是。”房遗爱轻叹一声,答应了武顺。

“真的?那郡国公可不能反悔,得定个时间。”武顺喜笑颜开,又不放心地讨要确切的时间。

“十日之内吧。具体时间我会派人先行去府上告知的。”房遗爱略加思索后说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武顺又给了房遗爱一个甜甜的笑脸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望着武顺升轿而去,房遗爱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武顺所发出的邀请,他并不感到意外。他一开始就隐隐感觉到,武媚娘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谢他救命之恩的话,不用弄得如此神秘和复杂。“谢”过后必定是有所“求”,“谢”不过是个由头,“求”才是她的目的。这也是刚才他一开始不愿意收下礼物的原因之一。

如今看来,自己的感觉没错,.今日武顺前来是“谢”,下一次自己去赴宴,杨氏出面就是“求”了。这武家母女通晓人情世故,这一步一步的都是精心设计好的,不简单啊!

至于她们想要“求”的事,房遗爱也.能猜出来。无非是想通过他这个如今皇帝眼前的红人,让武媚娘能有机会得到李世民的宠幸。但她们没想到的是,她们所想要拜托的人,今天已经在李世民面前阴了武媚娘一把。想到这,房遗爱就感到好笑。

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并不是.因为武顺的魅力,而是他想要和武媚娘保持一种联系。

他现在还无法判断出自己的出现和所作所为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变历史?这个武媚娘还会不会顺着历史原有的轨道前行?自己实行自己的计划要不要把她的因素考虑进去?如果把她考虑进去的话,是当做一种需要清除的威胁还是可以利用的力量?在一切都不怎么明朗的情况下,他需要了解武媚娘的想法和动作,所以他需要这么一条通道。

武顺所留下的礼物有银锭、珠宝还有一些丝帛绸.缎,看起来价值不菲。房遗爱看过后便命管家清点在册,收好以后估个总价告诉自己一声。随后他回到了书房,和高彦闲聊了几句,问了问他在这里是否习惯以及祖儿是否听话一类的家常后,把自己要去国子监讲学的事告诉了他。

高彦听后一改往日淡定的神情,吃惊之中含着.深深的羡慕。

房遗爱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是一副不胜惶恐之态,对高彦说,自己年少学浅,恐难以胜任,所以还要请先生鼎力相助才行。

高彦道了声不敢,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一定尽力效劳。

房遗爱便让他把自己当成是房遗爱,站在这个角度去思考一下,第一次去国子监讲学,不涉及到学术,抱着就为了和学子们产生一种良好的沟通,让他们认可自己的目的,该如何去讲?讲些什么?想好后写一份教案出来,三天后交给自己,自己要借鉴一下。

高彦听后甚是高兴,满口答应。仿佛真成了他自己要去国子监讲学一样。

房遗爱又把房禄唤了进来,交代他在三天之内做好两件事情。一是要他想办法找些石灰来,加热后和水搅拌在一起,看能不能做成块状的固体。二是找木匠做一块大的木板,然后漆成乌黑色。

见房禄满脸疑惑地答应后,房遗爱和高彦打了声招呼,离开书房回到内院。

此时天已过二更,内院中除了一个看门的仆妇外好像都已经睡了。房遗爱有些纳闷,翠儿这小蹄子怎么也不等着伺候自己?这么想着,他直接去了翠儿住的西厢房。

一推门,门悄然而开,看来翠儿虽然没等着伺候他,但门还给他留着的,心里还是盼着他光顾的。

房遗爱悄无声走进屋内,一时间眼睛不太适应,因为外面的月色不错,乍走进来,便觉得屋子里黑漆漆的。轻手轻脚地走到榻前,刚刚掀起软帐,就听到一个声音娇嗔道:“进来也不点火,声音都没有,吓死人了。”

“呵呵,好你个小蹄子,也不等着伺候爷,自个儿倒先躺在床上装睡。你这一嗓子倒真把爷吓了一大跳。”房遗爱笑着俯下身去,辨着翠儿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

翠儿一个翻身,留给房遗爱一个黑乎乎的脊背:“多这么晚了,谁知道爷去哪里了?小婢还以为爷去找那个会武艺的李家小姐去了呢。”

原来还记着这个茬呢!房遗爱哈哈笑着先把自己扒了了精光,随后掀开锦被钻了进去,一边去搂她,一边怪叫道:“来,让爷闻闻,哪来的这么大酸味?”

一抱之下,竟然抱了个满怀滑腻,原来翠儿早就脱了个一丝不挂,不由得兴致更高,把她扳将过来,一边翻身而上,一边笑道:“原来是翠儿等急了,怪不得这么酸。”

“爷!”翠儿有些幽怨地叫了一声,随后忙乱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顺从地配合着房遗爱的动作,把他紧紧搂住,送上香唇……房遗爱一边畅快地品尝着少女檀口中的美味,一边伸手四处揉捏……翠儿这几日和高阳留在宫中,想着小红在家中独享情郎的宠爱,是又嫉又羡,再加上在马车里的那一番温存,此刻早已是情动难忍,伸出纤纤玉手,往下探去……

一个女人一个味,小红在床上像一只猫,温顺时像只受伤的小猫,疯狂时像只发*的野猫。而此刻房遗爱身下的翠儿则像一条鱼,一条滑不溜鳅的美人鱼。她的身子浑若无骨,又灵动无比,在房遗爱身下快活地游动着,如同鱼儿在水中嬉戏一般。

这两个小丫头可谓是婢女中的极品,上苍待我房遗爱不薄啊!房遗爱一边感叹着,一边奋力拼击、穿插、挺进,终于在一阵巨大满足的颤栗中两人紧紧搂在一起……

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过后,房遗爱拥着翠儿的娇躯昏昏欲睡,翠儿忽然说了句:“爷,你不要再让公主伤心了好吗?”

翠儿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房遗爱睁开了已经闭上的双眼:“怎么了?翠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翠儿把头靠在房遗爱的肩头,侧过身来,轻声说道:“公主对爷是太好了。这几天在宫里,只要一说到爷,公主就高兴。还整天担心爷有没有按点吃饭,衣服是不是穿少了……反正脑子里就只有爷。爷要是再惦着别家的小姐,也太对不起公主了!还有,别家的公主哪会像我家公主这样大方,把小婢和小红姐都给了爷,爷也该知足了。”

翠儿的这一段话让房遗爱睡意全无。他相信翠儿所说的都是真的,如今的高阳对自己确实是够好的了,就差没把心剖给自己看了。可自己呢?眼前就有巧巧和婉娘这档子事没和她交代呢!以后呢?自己还惦着别家的小姐吗?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他的眼前不时闪现出武氏姐妹以及李文成的影子……

翠儿见房遗爱不说话,在他怀中蠕动一下身子,问道:“爷,翠儿让爷不高兴了?”

“是啊!我什么时候惦着别家小姐了?你冤枉了我,我怎么能高兴?”房遗爱装出生气的样子。

“我不过是给爷提个醒嘛!爷别生气了好吗?”翠儿开始撒起娇来,小手在房遗爱胸前抚摸着,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这个丫头片子,醋劲这么大,警惕性这么高,也不知道是出于对高阳的忠诚还是为了她自己着想?唉!世上之事,尤其是人心,本来就很难看得清楚、分得明白。就像自己和翠儿现在光溜溜地搂在一起,一个还在表现出对主子的忠诚,另一个还在想着对不对得起妻子,这本身就显得多么的滑稽!

管他了!想这么多干嘛?三妻四妾,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本就是每个男人的最大梦想,岂可太过拘泥于历史,又岂可太注重于儿女情长,自己束缚了自己。取得成功,获得权力,这才是王道。高阳不也说过吗?只要帮她完成把母亲移葬昭陵的心愿,便可随他娶妻纳妾吗?从她这句话再联想到自己两次升官后她所表现出来的兴奋,自己老老实实地做个好丈夫未必就是她所希望的,只要能叱咤风云、出人头地,即便有再多的女人,对高阳来说,未必就一定是伤害而不是幸福。

想到这里,房遗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的身体也在翠儿的挑动下又活跃了起来。不由得再一次翻身又压在了翠儿雪白柔韧、富有弹性的娇躯上,强健的胸肌扣紧了她的椒乳,灼热的双唇叠印着她同样灼热的双唇,下面豪情万丈地尽情冲撞耸动起来……

什么文成公主、武家姐妹,只要自己能获得足够的权力,又何尝不可把她们变成第二、第三个高阳,何苦便宜了松赞干布这个蛮夷和李治这个小儿!

翠儿香肌如风,摇摆不定,呀呀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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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拯救文成

第一百零一章拯救文成

虽然李世民没有明确的旨意,但李文成的家事却是解决得意外的顺利。

次日一早,高阳就带着由巴陵公主、丹阳公主、房陵公主、清河公主等一干新老两朝公主极其驸马组成的看望团,以看望本家亲戚的名义,浩浩荡荡地杀到了已故胶东王李道彦的府邸。

这个主意是房遗爱出的,但他的本意只是让高阳叫上巴陵或是丹阳,有个伴就行了,没想到高阳一夜间竟纠结了这么多,还把他最怕见到的房陵公主也招惹来了。

李道彦的正室元氏虽然出自名门,又是胶东王的遗孀,但自丈夫坐罪、特别是死后,门前冷落车马稀,除了偶尔来个把娘家的亲戚外,很少有外人上门,朝中的大小官员更是一个也没有来她家踩个脚印。“夫人死了挤满街,老爷死了没人抬。”她常常在肚子里感叹这世态炎凉。

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公主、驸马,其中还不乏将军、大将军,你叫她如何不惊?她惶恐、疑惑之下,赶忙把他们迎入府中,请他们正厅奉茶。

看望团中的驸马们不过是.摇旗呐喊助阵的配角,主角是公主们。而这些主角中的主角并不是此事的发起和召集人高阳,而是年纪较长、精明泼辣、口齿伶俐、见多识广的房陵公主。这大概也是高阳虽然不喜她,但又把她叫来的原因。

房陵趾高气扬地告诉元氏,自己.一行不是来喝茶的,是来探望本家侄女文成的。让她先领着去见李文成母女。

对于这些金枝玉叶的突然到.来,元氏虽然已感到得跟李文成这丫头有关,但听房陵这么一说,还是大惊失色。口里呐呐地说是请公主驸马去正厅宽坐歇息,她派人去把李文成母女叫来拜见。

房陵手一摆,脸往下一拉,不容置疑地告诉元氏,既.然是探视,哪有这个反客为主的道理?叫她不要啰嗦,快些领他们前去。

元氏的娘家属八柱国中的元欣家族,乃是仅次宇.文家族的关陇名门,比老李家的出身强多了。元氏出身于此,自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房陵蛮横的态度反倒让元氏从一开始的惊恐.中清醒了过来。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忿,站着没动,拿出诰命夫人的架势冷冷地回应说,自然公主驸马是来看她们的,那就让下人引着去也就是了。

房陵倒也不和.她计较,反而露出笑容说,好啊!那就不烦劳夫人了,但过会儿还要向夫人叨扰一杯清茶。

元氏回道,妾身恭候便是。

一行人在丫鬟的引领下来到了李文成母女居住的小院。

小院有些破败,但收拾得挺干净。可以看出李文成是个勤快的女孩。

听到响动,李文成迎了出来,虽然早知道今天高阳会来,却没料到同来的会有这么多人,有如此声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高阳早已抢步上前,拉着她的手亲热地叫了声文成姐,又把其他几位公主介绍给她认识。

这几位公主,无论是老一辈的还是这一辈的,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没有一个是嫡出的,全是庶出。所以她们对李文成的遭遇和处境特别同情,这也是她们被高阳一鼓动就兴冲冲赶来的主要原因。此刻又见李文成虽然不施粉黛,衣饰寒酸,但打扮得干干净净,人长得也俊秀,怜悯之心更甚,纷纷上前拉手的拉手、搂肩的搂肩,温言慰藉,极尽亲热之态。而李文成本就是个开朗的女孩,在稍有拘谨过后,也乖巧地叫起了姐姐、姑姑……一时间,莺声燕语,笑声不绝,原本略显凄凉的小院变得热闹了起来……

以房陵为主,公主们简单地和李文成交流、商量了一会儿,又进房看了一眼病中的李母,草草安慰了几句……他们一行并没有在小院中耽搁多久,就带着李文成一起来到了前院正厅和元氏进行实质性的交涉。

谈判以房陵和高阳为主,其她几名公主一旁打打边鼓,而驸马们也就剩下喝茶观战的份了。当然,驸马们也乐得如此。

房遗爱算是见识到了房陵以及高阳的厉害了。她们先是一唱一和地缅怀了李道彦对大唐立下的“丰功伟绩”,各自回忆了和李道彦之间的一些往事,不胜唏嘘……让本来等着她们兴师问罪的元氏那紧张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然后她们在感慨过天妒英才后,话锋一转,叹息李道彦一代“英杰”竟然连个传宗接代的男丁都没留下。这话让元氏脸红心虚起来。

说到这里,高阳把李世民搬了出来,说父皇一直为道彦叔无后而感到惋惜,考虑是不是要从近枝的宗室中找一个适龄的男丁过继到道彦叔的名下,也让道彦叔后继有人。房陵也在旁说,这倒是个好事,将来也有人替嫂子你养老送终了。

此话一出,元氏急了,这不是要把这偌大的家产全部夺光吗?赶忙说是不用不用,她还有两个娘家的侄儿可替她养老送终。

高阳又说了,父皇之所以现在没这么做,是想到了道彦叔唯一的骨血文成,怕文成受了委屈。文成出生时父皇可是送了玉镯的。这时房陵在旁一声叹息,说是可惜道彦哥这唯一的骨血如今连给自己母亲治病的钱都没有,我这个做姑姑的真是愧得慌。其他公主也算总算找到了个说话的地,赶忙帮腔,一起自责起来,都道是愧得慌。

看到这里,房遗爱不由得暗暗翘起了大拇指,这些公主还真不是白给的,特别是房陵和高阳,配合默契,软硬兼施,在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时间里,伶牙俐齿的在谈笑间,脸都没红一下,嗓门也没高一声,就把事情给挑明了,还留有余地,给了元氏台阶下。把李世民既要解除文成的困境又不可得罪元氏的指使贯彻得天衣无缝。真是不简单啊!怪不得她们两个在历史上可以把公婆家搅得鸡犬不宁。

第一零二章 公主慈善会

第一零二章

公主慈善会

元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虽然知道什么皇帝想要给李道彦续后、怕文成委屈之类的多本是这些公主编造出来的,但她同样知道高阳是皇帝的爱女,真要到皇帝面前去这么要求了,没准也就变真了。她也想到要找娘家人来给自己撑腰,但如今是他老李家的天下,娘家人即便肯来,碰上这些姑奶奶又能有什么用?

无奈之下,元氏尴尬地笑了笑,夸了几句公主们宅心仁厚之类的,接着吞吞吐吐地表示,过去是自己疏忽了,今后一定不会再让文成受到委屈。

听她这么说了,正悠哉悠哉品着香茗的房陵赶忙放下茶杯,赞她不愧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理,随后就绵力藏针地问她,那嫂子看如今该如何安置文成母女为好?

下面双方就开始讨价还价起来……

看到这里,房遗爱知道事情已妥,便和身边的柴令武打了声招呼,先行离开了。他本来今天一早要和高阳去恬淡园的,完了过后还得去尉迟敬德那里练武,如今多了文成这档子事,计划都被打乱了。只得叫房禄一早先去恬淡园,跟南阳公主打声招呼,顺便也让房禄把银两也带了过去。但尉迟敬德那里是不能不去的,他那个脾气,得罪不得。

刚走出大门,迎面就遇到了房禄。房禄带来了南阳公主的一封信。房遗爱拆开草草一看,大意是:送来的一千纹银收下了,她代表苍岩山的黎庶谢谢他和高阳。他上次所说的那治疗虏疮的方子,经他们师兄妹研究下来,和前贤稚川先生《肘后备急方》中以毒攻毒的精要相符,应该是个不错的方子。但具体效果如何,要试验过后才能知道。救灾如救火,所以他们就不等他了,今天就赶往苍岩山去了。等回来后,再好好聚聚。

房遗爱看完过后,眼前浮现.出南阳公主的音容笑貌,想起天花在此时的可怕,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今天尉迟敬德教给房遗爱的是.他的槊法。所谓槊,其实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丈八蛇矛,柄用坚木制,粗约一把,柄端装有一长圆形锤,上面密排铁钉八行,柄尾装有三棱铁钻。既可当狼牙棒用,也可作枪使,分量很重。好在房遗爱身大力不亏,使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还算施展得开。

尉迟敬德的槊法都是他自己.在实战中积累琢磨而成,可谓是用性命搏来的,所以极为实用。总共九式,虽然劈、盖、截、拦、撩、冲、带、挑等技法都有涵盖,但不算复杂,关键在于力量大小的使用以及临机的变化。

尉迟敬德今日还有事要出去,所以虽然也是一招.一式地亲手相传,但没了上次教授骑射时的那份仔细,只是草草将九式过了一遍,扼要地讲了一下要领,便交给房遗爱一本绘着这九式槊法的图文小册子,要他好好回家练习。

辞别尉迟敬德,房遗爱走出鄂国公府,又看到了房.禄。这回房禄是奉了高阳之命在此等候的,要房遗爱出来后即刻去窦府,也就是房陵公主的居处,她在那里等他。

听到要去房陵那里,房遗爱有些头痛,但不去的.话又说不过去,迟疑了一下,也就上马直奔窦府而去。

窦奉节之父酂.国公窦轨死了已有十年,这些日子窦奉节又不在京城,偌大的酂国公府如今的主人就房陵公主一人,虽然冷清了点,但也自由自在,少了许多约束。

在下人的引领下,房遗爱踏入窦府的宴客厅。只见今日去李府的公主驸马团的人员悉数在座,正围坐一桌,在那里推杯换盏,饮酒豪谈。显然李文成一事已经办妥,他们正在这里庆祝呢!

一见房遗爱进来,薛万彻大声叫道:“小房,一眨眼的功夫跑哪儿去了?就缺你了,还不快过来,罚上三大杯。”

巴陵公主也取笑道:“人家如今是郡国公、大将军了,自然公务繁忙,哪像我等这般闲散。”

“是啊,如今房二公子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朝野闻名。小高阳,你可得看紧了,不能给他那么多的自由,别让人给勾跑了。”这是房陵不阴不阳的声音。

高阳含笑不语,似乎对这些调侃甚是享用。望着房遗爱走来,俏脸上写满了幸福和骄傲。

房遗爱满脸堆笑地来到高阳旁边的那个显然是为自己留着的空座前,端起酒杯:“诸位取笑了。遗爱来迟一步,多有不敬,该罚。”说罢,也不待他们说话,连饮三杯。急得高阳直拉他的衣角。

“好!爽快!”公主驸马们齐声喝彩。

“好了,傻瓜!坐下吃点菜吧。”高阳轻轻嗔了一声,要拉他坐下。

房遗爱笑着看了高阳一眼,但没有坐下,而是示意侍宴的丫鬟将酒杯斟满,随后端杯在手,对着公主们道:“今日在李府之中,公主们巾帼不让须眉,将那李夫人戏弄股掌之间,让遗爱大开眼界,好生佩服。遗爱在此敬诸位公主一杯。”

此话正搔到这些公主们的痒处,不由得个个喜笑颜开,也都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慢!”房陵没这么好打发,“敬可以,但要一个一个来。否则就是没有诚意。”

房陵这么一说,除了高阳外,其余的公主驸马们纷纷称是。高阳虽然想阻止,但见自己丈夫一脸胸有成竹、豪情满怀的样子,又是场面上的事,不好坏了气氛,便也不做声了,只在心中暗暗担忧。

唐代还没有蒸馏酒,一般酒的度数也就在十度左右。房遗爱虽然并不好酒,但酒量不错,拿这么小的酒杯喝这种酒,就像是拿着酒盅喝啤酒,有何惧哉!

“公主姑姑,今日在李府中最出彩的就算您了,让遗爱自叹不如。”房遗爱首先敬的是房陵。

“房二公子如今官做大了,连嘴也变甜了,这一声姑姑叫得不错。好!侄女婿乖!姑姑就陪你喝了这一杯。”房陵嘴上调侃着,眼中闪过一丝哀怨……

一个个公主敬完,又敬过了薛万彻、柴令武等驸马,房遗爱最后端起酒杯,情意绵绵地看着高阳,笑道:“公主今日的风采也让遗爱沾光不少,来,你我干上一杯。”

高阳没想到房遗爱在众目睽睽之下来这么一下,素来开朗的她不禁也有些害羞了……

“对对对,你们夫妻是该喝上一杯……”

“该喝交杯酒……”

公主驸马们乱哄哄地起哄着……

房遗爱的到来,把公主驸马团的庆功宴带入了高潮。驸马们倒是还好,平日里惯性使然,雌威笼罩下不敢过于放肆。而那些公主自身却是兴奋难耐,一边不厌其烦地回忆着刚才在李府中的风光,数落着元氏的丑态,一边频频举杯邀饮。除了高阳因为身上有喜不敢多喝外,个个喝得粉脸通红,妙目迷离,眼中盛的不再是秋水而是美酒。

李文成之事虽然不大,但对这些从小浸在蜜缸里公主来说,却可能是她们这辈子里干的第一件有点意义的事。一直被别人伺候着,难得为别人做一桩事,打抱不平一次,拯救别人一回,让她们有一种新奇的,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望着这些天之骄女,体味着她们此时的心情,房遗爱脑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不由趁着酒兴,笑道:“今日之事让公主们如此高兴,公主们何不成立个慈善会,帮一帮更多的像李文成这样的需要帮助的人。”

听房遗爱这么一说,公主们停止了嬉笑,不解地看着他,巴陵公主疑道:“我们李家的姐妹中还有像文成一样苦命的人吗?”

“是啊,她是谁?我们明天就去救她。”高阳在旁也说道。

见她们误解了,房遗爱赶忙解释道:“李文成看似可怜,但她终究是皇室宗亲,命并不苦,不过是遇上了元氏这么个泼辣的妒妇罢了。而这个世上有许多人要比她苦得多,更需要帮助。”

房陵不以为然道:“黎庶之苦自有朝廷解决,干我等何事?”

“不错,黎庶之苦是该由朝廷来解决,但朝廷处事须按制按规而行,考虑的是大众而非个人。每个受苦之人的情况不同,轻重缓急也不同,朝廷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特别可怜就去救助他,这样的话,人太多,也无法做到,何况也会产生新的不公。就拿李文成的事来说,陛下为何不下一道圣旨来解决,而是要高阳来处理,就是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房遗爱喝了一口酒,扫了一眼似懂非懂、聚精会神听着的公主驸马们,继续说道:“而公主们如果能大发善心的话,利用自身的影响募集善款,扶贫救难的话。虽然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惠及所有受苦之人,但却也能救助相当一批苦难之人,特别是那些急需救助的,或者是遭遇了严重不公,但因理法不和,一时朝廷无法顾及的。如此一来,既可为圣上、朝廷分忧,显示出皇家之恩被及天下的至仁至慈,还可替天下的为富之人做个表率。其善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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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 另类的慈善

第一零三章

另类的慈善

说着,房遗爱仿佛看到了慈善事业在大唐广阔的疆土上蓬勃兴起,广大黎庶得益良多,不由得暗暗为自己的临时创意洋洋自得。他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免得你们无所事事,像房陵那样,饱暖思yin欲,整天惦着床上那点儿事。

听他说完,公主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虽说在当时,寺院济贫、赈灾、医疗、戒残杀等的行为也很普遍,但从来没有公主自己来做这个的,最多也就是捐点钱给寺院而已。这事无论怎么讲,也透着新鲜。公主们沉默着,那些驸马自然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倒是一直比较含蓄的丹阳公主打破了沉默:“阿弥陀佛!遗爱此说倒是一个善举,我看行。”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诚心礼佛的善良之人。

“对对!一定行!兄皇知道了一定会支持的。”房陵公主的眼睛在房遗爱脸上转了两圈后,拍手说道。也可以看出,这是个别有所图的投机分子。

两个姑姑说话了,其他小一辈的公主自然也附和起来。既然公主们都说好了,驸马们同样开始大唱赞歌。房遗爱从他们的眼神中倒是看出他们都是真心赞成的,至于理由嘛,那就心照不宣了。

高阳倒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无限深情地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房遗爱的脸,一只小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在了房遗爱的手上,充满了温暖……

人多嘴杂,何况是一群女人!公主.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半天,虽然是越说越兴奋,但也没说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来。最后还是房陵摆手让大家都安静下来,问房遗爱道:“不知郡国公刚才所说的慈善会是怎么个说法,出自何处?”

看来唐代还没有慈善一说,房.遗爱赶忙补漏:“这倒没有出处,是遗爱随口而言。慈者,爱也。善者,吉也。上爱下曰慈。民安乐为吉。公主们出于心,恩被于民,正和此意。所谓慈善会就是出于仁慈之心,自愿去帮助别人的一个自发的组织。”

“那好,我们这些公主就来成立这么一个慈善会。你.们可有意见?”房陵拿出以她为主的架势。

公主们纷纷点头道好。

房遗爱提醒道:“此处也就你们几位,有点势单力薄,.朝中公主甚多,不妨都去联络联络,那些有善心的夫人、小姐也同样可以让她们加入。”

“遗爱考虑得周到。”房陵接口说了一句,随后又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我们说干就干。这样,高阳、巴陵、清河你们三个去找各自亲近的姐妹,征询一下她们的意见,看她们愿不愿意?我和丹阳在这里和遗爱再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让遗爱起草一份以我们名义给兄皇,要求成立慈善会的奏章。明天再拿着这份奏章让所有愿意参加的人去签名,你们看如何?”

其他公主都没.什么主见,有人这么吩咐了,都点头称好。

看着房陵有条不紊,条理清晰地吩咐着,房遗爱颇为欣赏:这女人倒真是个做事的人才,看来这慈善会的首任会长是非她莫属了!高阳虽然也有这个潜质,但年纪太小,难以服众,何况自己也不愿意让她过于抛头露面。

慢!她把高阳她们都差出去了,却把自己留下是什么意思?虽然还有丹阳公主和薛万彻在,但难保她再找个什么借口把他们也给赶走了,到时候可又有麻烦了。

房遗爱脑中忽然想到了这个,不由得朝房陵望去,却见房陵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中暧昧得紧。

不行不行!自己也得随高阳一起走。房遗爱这么想着,又朝高阳看去。没料到高阳笑吟吟地看着他道:“你就和姑姑她们好好商量着,我就先回宫中去了。”

高阳这么说了,房遗爱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

高阳她们走时,薛万彻也以卫府中有些军务要处理为由,一起走了。这样一来,只剩下了丹阳公主和房遗爱两个外人。

“遗爱,这里也不是写东西的地方,你先去书房中坐坐吧,我和丹阳把这里安排一下就来。”房陵待其他人走后,挽着丹阳公主的手臂,对房遗爱说道。

书房就书房吧,只要不是卧房就行。房遗爱无奈地点点头,随着侍女去了书房。

书房很大,也很气派,还用屏风隔出一间来当做小憩的所在。书籍也很多,书架上摆得密密麻麻的,但一看就知道是拿来撑门面的,虽然没有什么灰尘,但那不过是下人们打扫勤快的结果,崭新的册页表明这些书就从来没有人翻过。

侍女送上香茗后退了出去,房遗爱在书桌后坐下,随手拿过案上的一册书打开一看,不觉哑然失笑。这是一本图文并茂的《绘图素女经》,打开的第一页就是一对裸体男女相拥相抱,行苟且之事。房遗爱不觉纳闷,这窦奉节是个无用之人,还看这种东西,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虽然房遗爱在现代各种各样的成人图片影像都见过,但古人的成人画册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也不见房陵和丹阳来,闲得无聊,也就饶有兴趣地翻阅了起来。

这书每一页上半部分都是彩绘,尽是男女裸体相交的各种姿势,下半部分却是文字,详细介绍黄帝与素女就房中术的问答商讨。图画绘得极其精细到位,有一种撼人心旌的魔力,让房遗爱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也不由得感到有些燥热。

就在此时,书房门轻响,美目流盼、身材窈窕的房陵公主仙子临凡一般飘到房中,伴着她的到来,书房中花香气息沁人心脾。

房陵显然是重新梳妆打扮过了。脱去了刚才的长衫裙,换上了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乌发如漆,肤如凝脂,腰同细柳,粉弯雪股,嫩乳**,宛如雾里看花,更增妖艳。周身散发着一种成shu女性让人无法抵御的诱惑。

本就被《素女经》撩拨得有些情热的房遗爱见了这尊活色生香的真佛,想起和她有过的那次缱绻缠绵,不由得口干舌燥,心猿意马起来。强自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故作轻松地问道:“丹阳公主呢?她怎么没来?”声音却是意外的有些嘶哑,透着一种男人的虚弱。

“她呀,她儿子身有不适,回家看儿子去了。”房陵随口应了一声,已然悄然飘到了房遗爱的身边,伸手来拿房遗爱面前的书册:“在看什么呢?”

房遗爱本能地把书一合:“没……没看什么。”

房陵早已看得清楚,咯咯娇笑着把身子靠在房遗爱的肩头说道:“原来是在看这个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怎么?好看吗?想不想试试?”不但是赤luo裸地言语**,身子也像猫儿一般在房遗爱身边蹭来蹭去。

一股诱人的麝香之气袭进了房遗爱的鼻翼,柔若无骨的娇躯挑拨着他的神经,他快无法忍受了,赶忙推开房陵,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退到墙边,正色道:“公主,我和你可是有约定的,还望公主守约才是。”

房陵忽然一声幽叹,收起刚才那副放荡之态,走到房遗爱面前,伸出一只纤手在房遗爱脸庞上轻柔地抚摸着,柔声道:“我也想守约啊!可我就是忘不了你啊!你有小高阳伴着,哪知道漫漫长夜的那种孤苦?”

房陵这意外的柔情让房遗爱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闻听此言,房陵勃然变色,那只本来温柔无比的玉手忽然变得冰硬起来,一把拧住了房遗爱的一只耳朵:“好你个没良心的,自从上次老娘和你有过那次后,就没有再让一个男人沾过身子,就是上次替你去诱惑那和尚,也不过是让他干上火而已,你却还在这里说这种话。”说着竟然落下两滴泪来。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又没让你替我守着。房遗爱心里嘀咕着,但还是感到些许的甜意和满足。一边歪着头挣脱了她的手,一边无力地说道:“我和老窦是朋友,你又是高阳的长辈。我们不可以一错再错。”

房陵发怒了,厉声斥道:“什么长辈?都是狗屁lun理。你姐姐嫁给我弟弟又怎么算?什么朋友不朋友的,你老丈人还娶了他的亲弟妹呢,这又怎么算?我也是人,快,我要你……”说着,不容抗拒地用双手勾住房遗爱的头,用力引向自己。

从房陵敞开的领口处,看到了那两个雪白温润的乳峰和峰顶上两朵粉红色的花蕾,让房遗爱头昏眼花。听任自己的脸在她的引导下和她的脸贴在了一起。

“说了半天的慈善,你不应该给我一点慈善吗?”房陵一边喃喃地说着,一边把嘴唇印在了房遗爱的嘴上,一条香舌度入他的口中,急切地游动撩拨着着。一对坚挺的乳峰在他胸前不安分地摩擦着,那双灵巧的可恶又可亲的纤手,早已伸向他的腰下,逮住了那只早就精神抖擞,正欲振翅飞旋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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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 素女经

第一零四章

素女经

慈善?虽然这不过是房遗爱酒后无意间的一个想法,但就目前这几位公主的热心劲看来,如果李世民再支持一把的话,这倒有可能是他穿越以来带给大唐、带给历史最为有益的一个变化,也有可能让古代公主们从此走上一条和原来可怜又可悲的命运所不同的自立自新的道路。对他房遗爱而言,这个慈善会也许会成为他将来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坚实后盾。

而眼下自己怀中的这个诱人的艳妇,她的身份、性格和才干都注定她是目前这个公主慈善会能否得以顺利成立以及运转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也就是说,她或许会成为自己将来的同盟军和助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还有必要对她躲躲闪闪吗?

在房陵的主动进攻下节节败退,早已yu火中烧却又强自忍耐着的房遗爱,总算为自己的再一次堕落,为他作为男人在女色下的软弱找到了一个借口。他不再犹豫,也不再被动,他猛然抱起房陵,向屏风后的卧榻走去。

没有卿卿我我,也没有羞涩作态,滚倒在卧榻上的两人急不可耐地将对方剥光,随后又急不可耐地纠结到了一起……

一阵狂风骤起,一阵怒云急雨……转眼间,岩熔铁化,火山喷发……

虽然时间不长,但房遗爱感.到了一种酣畅淋漓地痛快和别样的满足。

他平躺在卧榻上,大口喘着粗气。

但房陵显然还不肯罢休。一片这.么肥沃的土地,经常处在干旱荒置的境地,又怎么是这么短短的一场大雨所能浇灌得透的?

她一改刚才的狂放,变得柔到.了极处,腻到了极处,媚到了极处。侧身半伏在房遗爱的身上,一条白皙丰腴的修腿搭在他的胯间。犁铧般的舌头不知疲倦地在他的脸上、胸前乃至……忙碌地耕耘着。满头的秀发披散在房遗爱的脸颊和脖颈,搔得他心里痒痒的……

房遗爱再次被唤醒了,他感受了被吞噬的颤栗和.闪电般的快感。一次和两次又有什么区别?他这么安慰着自己,情不自禁地想要把房陵翻过来压在身下,但房陵却阻止了他,在他耳边娇笑道:“不想学学素女经吗?”……

房陵就如一条欢跃于溪水中的鱼儿,恣意快活地.游弋于房遗爱的上下左右,照着《素女经》上的画面依样画葫芦,她还诗意十足的给这些动作取了雅致的名称,什么“虞姬捣练”、“霸王跃马”……还有什么“貂蝉荡舟”,“吕布挺戟”……房陵施出了十二分的风骚手段,让房遗爱就像是钻到了云彩眼里,快哉!爽哉!

一场酣战直到夜色降临这才偃旗息鼓。

“遗爱,你如今可是招人的主了。我看道彦家的那.个丫头对你都有点意思。”房陵满足地偎在房遗爱的怀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别瞎说。你以为.都和你一样。”虽然这个女人刚刚让房遗爱感受了与高阳等完全不同的成熟**的万种风情,但成见太深,他没好气地呛了她一句。

“我怎么了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东西!”房陵恨恨地在房遗爱大腿上拧了一把,继续说道:“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的时候,小丫头一直偷偷地看你,你一走她就像是丢了个魂似的。你呢,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她的眼神,那个怜惜……啧啧,一直以为小高阳挺精明的,竟然也会干傻事。唉!我看是要引狼入室喽。”

竟然和翠儿是一个调调。难道就见了两面,李文成真会看上自己?

“高阳最傻的就是今天让我留在这里。”房遗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即想起李文成那里的最后结果还不知道,便问房陵。

房陵取笑了他几句后也就告诉了他。

由于公主们事先已经跟文成商量过,文成的要求也不高,所以和元氏的谈判并未拉锯几个回合,就达成了协议:元氏将别处的一处宅院过给文成母女居住,再划给她们四男四女八个仆人,另将一处田产和一定数量的钱财也过在文成的名下,既作她们母女的生活所需也当成将来文成的陪嫁。

“怎么?满意吗?”房陵说完后笑道。

“好了。你就别添乱了,别再乱点鸳鸯谱了,多了你这一个,我还不知道如何办呢?”房遗爱叹息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怎么说我也是高阳的姑姑,不会横在你们两个中间的。”房陵说着亲了房遗爱一口,终于从他怀里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说道:“好了,该起来了,给兄皇的奏章还没写呢。”

享受归享受,倒还不忘干正事。这个女人还是有可爱之处的……

房遗爱最终还是没在房陵处写奏章,他家中有个高彦在,又何必费那个神,露那个拙?

回到家中,来到书房,便把公主们要成立慈善会的事告诉了高彦,又将慈善的概念、意义、运作方式等等种种,详详细细地给高彦讲解了,随后要他连夜起草一份奏章出来,明天一早交给自己。

慈善对于高彦来讲自然也是个新鲜事,好在他的悟性颇高,很快就搞清了其中的关键。在啧啧赞叹之后,高彦欣然领命。

草草用了些饭菜,房遗爱来到后院一片空地上,他跟尉迟敬德学了两天的武,可还没好好练过了。虽然和房陵纠缠了很久,但此刻他丝毫不觉倦乏,看来这《素女经》还真是个好东西,和房陵多演练演练,对自己应付高阳和小红她们不无益处。

房遗爱想到这里,一边暗骂自己堕落,一边开始拿起尉迟敬德相送的一条丈八蛇矛,依着小册子,开始一招一式地练将起来……

正连得性起之时,房禄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说是房玄龄要他马上去一趟。

看看夜色已深,这个时候房玄龄叫自己去不会是小事。房遗爱不敢耽搁,稍稍洗了把脸,穿上外衣,便往房玄龄的书房而去。

第一零五章 父子同心

第一零五章

父子同心

房遗爱走进房玄龄的书斋。只见父亲正背着双手,眉头紧锁,在来回踱着步。

房玄龄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极少会表现得如此忧心忡忡。

“父亲,唤孩儿来有何吩咐?”房遗爱上前躬身问道。

房玄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书斋的门。房遗爱会意,赶忙返身将门关上闩好。

“听房禄说,你在跟随尉迟敬德习武?”坐定过后,房玄龄又踌躇了半天才开口问道。

“孩儿未曾向父亲禀明,还请父亲原谅。”这房禄的嘴可够快的,叫他不要跟任何人讲,这才两天房玄龄就知道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房玄龄摆了摆手,说道:“虽然为父并不希望你走从军这条路,但你能得到敬德公的青睐,蒙他将一生所学相授的话,也是你天大的造化。”

“孩儿听敬德公的口气,他和父亲您……”房遗爱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很正常,文武不同道嘛。”房玄龄淡然一笑道:“敬德公虽然张狂自傲了点,但率性直肠,不是个小人。为父一向敬重得很。”

既然尉迟敬德不是小人,那么也一定有小人的存在。房遗爱没有说话。静候房玄龄往下说。

“今日敬德公进宫面圣的事你还不知道吧?”房玄龄问道。

房遗爱答道:“上午孩儿在鄂国公府中习武,敬德公说他有事,但没说要进宫见驾。”

房玄龄点了点头,把今日里尉迟敬德觐见李世民的故事的告诉了房遗爱。

原来今天李世民见到尉迟敬德后,先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后忽然话锋一转,说:“有人说你要造反,是怎么回事?”

尉迟敬德顿时一怔,随后忽然提高了嗓门,悲愤地说:“是的,臣是要造反!臣追随陛下征伐四方,身经百战,今天剩下的这副躯壳,不过是刀锋箭头下的残余罢了。如今天下已定,陛下竟然疑心臣要造反!”

话音未落,他哗的一声解下上衣,顿时遍身的箭伤和刀疤赫然裸露在李世民的面前。

李世民见到这些,泪流不已,激动地说:“贤卿快把衣服穿上,朕就是因为不怀疑你,才会跟你说这事,你还埋怨什么?”

……

听房玄龄讲完,房遗爱一笑道:“这不过是陛下驭臣之术罢了。”

“说得没错,但也不尽然。”房玄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可知这次陛下为何要宣尉迟进京吗?”

见房玄龄总是这样玄玄乎乎、绕来绕去地说话,并不提把自己叫来的原因。房遗爱忍不住说道:“父亲。请恕孩儿无礼。父亲有什么话但请明示,孩儿自当照办。”

这话确实有点无礼,但房玄龄倒并不生气,反而自嘲地一笑道:“是啊,和自己儿子还要藏着掖着干嘛?”说着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起来。

自从入则为相,出则为将的大唐第一名将李靖“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之后,朝中参与政事中就没了通晓军务的宰相,而大唐以武功开国,边事甚多,中枢不可少了深知军务的大臣。所以李世民一直在找一个李靖的替代者。

这次李世民宣尉迟敬德进京,本来是和房玄龄商量后的决定,有意要让尉迟敬德入朝参知政事,也就是担当主管军事的宰相之职。没想到,在尉迟敬德刚刚进京那天,长孙无忌就去宫中讲了个趣事给李世民听,李世民听了这个趣事后,不但打消了这个念头,今天还给尉迟敬德来了这么一下,给他念了一遍紧箍咒。

长孙无忌是这么讲这个趣事的。他告诉李世民说尉迟敬德进京这一天,把城门都堵住了,害得京中百姓都出不了城,也进不了城。

李世民不解了,问他,尉迟敬德进京,就算带了些护卫,排场大一点,也不至于把城门堵住啊?

长孙无忌笑着解释道,也不知道城门口哪个闲汉见到尉迟敬德后,叫了一声“门神来了,见了门神能得大福”。结果成百上千的百姓都涌到了城门口去见门神,要得大福。将城门堵得水泄不通,谁也出不得城,谁也进不得城。

李世民听后不悦地说,百姓怎么如此无知,相信什么门神之类的谣传。

长孙无忌回答说是百姓本就都是愚民,最喜欢传说谣言。

李世民没有再说什么,但让尉迟敬德入朝替代李靖之事也就绝口不提了。

房玄龄讲到这里,见房遗爱露出不解之色,便告诉他,是门神一事犯了李世民的忌讳,而这门神一事则要追溯到李世民刚刚登基,尚未更改年号的武德九年。

那时玄武门事变过了还没多久,李世民也刚刚当上皇帝。有一夜,宫中寝殿内外的宫女、侍卫忽然听到李世民和侍寝的妃子屡屡大呼,声言有鬼,音甚凄厉。令宫女、侍卫闻之,个个毛骨悚然,个个战栗不已。

第二夜。李世民换了一座寝殿,却依旧彻夜惨叫,大呼有鬼。

连着数夜如此,李世民撑不住了,找来心腹大臣商量。大臣们也是束手无策,最后秦琼献策说,臣戎马一生,杀敌如切瓜,收尸犹聚蚁,何惧鬼魅?臣愿同敬德披坚执锐,把守宫门。

别无他法之下,李世民也就同意了。于是从当夜起,秦琼和尉迟敬德就披坚执锐把守在宫门两侧。说来也怪,这一夜果然无事,而且自二将守夜过后,自此夜夜太平。

但秦叔宝和尉迟敬德终究是开国元勋,朝中上将,每天晚上替你皇帝守门,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过了一段时间,李世民以为没什么事了,就让二人出任外官,巡守边境。

而当尉迟敬德、秦琼二人离开京城后,内宫忽又传出“邪祟”之事。

李世民无奈之下。只得让画家阎立本画了尉迟敬德、秦琼二人的画像,悬挂在宫门口,以威慑“邪祟”。

还真是管用,画像一挂上,这“邪祟”就不复在宫中出现了。

这事传至民间,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仿。长安城中人家争画尉迟敬德、秦琼的画像挂于门首,以为避祸驱邪之门神。

这事传到李世民的耳中,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甚是不悦。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没有被百姓当成神,你们两个做臣子的怎么能先被百姓封了神而顶礼膜拜呢?自己的像都没被挂在百姓的家中。你们的像有什么资格被挂起来呢?

自此过后,这门神二字就成了李世民的一个心结。以至于对尉迟敬德和秦琼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不但一直把他们委派在外,连重要一点的战事也极少让他们参加。他要让他们二人尽量少在朝中露面,尽量不出风头,让天下人尽快将秦琼和尉迟敬德这两个所谓的门神忘掉。

直到如今,秦琼死了,只剩下一个尉迟敬德了,李世民才少了些忌讳,在房玄龄的提议下准备要重用尉迟敬德。没想到被长孙无忌在谈笑间,旧事重提,短短数语就把事给搅黄了。这长孙无忌真是太厉害了。

怪不得秦琼、尉迟敬德在建立大唐时这么能征善战、屡建奇功的大将在贞观年间却变得乏善可陈,平庸起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房遗爱不由得感叹李世民虽然有千古一帝之称,但在这事上,也太小家子气了。

“可长孙无忌却又为何要阻扰尉迟敬德进入中枢之地呢?”房遗爱问道。

房玄龄便告诉他,长孙无忌之所以不希望尉迟敬德进入中枢,一是因为尉迟敬德自许功大,认为长孙无忌之所以能成为宰辅之臣,并非是才能出众,而是因为和皇帝有亲,对他不甚尊敬。二是长孙无忌自己心中已经有了替代李靖的人选。只是被房玄龄抢先了一步,所以他必须先把尉迟敬德的事给搅黄了,这样他所推举的人才能名正言顺地进入中枢。

而从房玄龄口中吐出的那个长孙无忌所推荐的人,竟然是房遗爱从小就熟知的,几乎是如雷贯耳的,佩服之极的李勣,也就是隋唐演义中诸葛亮一类的半仙级人物——徐茂公。

在唐朝甚至在中国的历史上,李勣都可以说是一位极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出将入相,位列三公,极尽人间荣华。历事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三朝,深得初唐君王的信任和重任,被他们倚之为长城。

难道这么一个不同凡响的人物,就是房玄龄心中的小人吗?

“父亲,这李勣难道是一个小人吗?”房遗爱惊讶之下不禁问道。

“小人也谈不上,此人文武全才,确实是个奇才。”房玄龄先是赞了一句,随即又道:“但他为人处世太过圆滑。心迹深藏不露,和为父素来面和心不合,若他进了中枢,只怕为父这个首辅之相也是空有其名喽!”

房玄龄叹息一声后继续说道:“自你如晦世伯去逝后,长孙无忌虽然只担着个司徒的空衔,但朝中之事处处暗中插手,而魏征老儿,看着耿直无私,淡泊名利,其实对为父的这个位置也是虎视眈眈,为父夹在中间,真是难啊!要是再来个李勣,遇到朝中险恶之事,叫为父如何去应付啊?稍有差池,都是为父之罪啊!”

虽然房玄龄只是在感叹,并未把话全部说透,但以他的性格,在儿子面前能说到这一步,已属不易。房遗爱虽然对朝中之事并不太了解,但房玄龄如今所处的境地还是有点知道的。

房玄龄是个彻底的儒家,讲究中庸,所以他的为人处世特别谨慎,在朝中不拉帮,不结派,始终保持着不偏不倚的中立的形象。

这样做的好处是,李世民因此对他特别信任,委以总领朝务的首相之职。坏处是,他的手中没有多少自己的亲信,遇到事情,他所下达的命令往往得不到有力的贯彻。

房遗爱猜测这次父亲本来是想借举荐尉迟敬德之事向尉迟示恩,以期在中枢中有个可以呼应之人,来抗衡长孙无忌和魏征,但被长孙无忌识破,反倒有可能身边再添一个敌人。至于他又如何与李勣有隙的,他既然没说,房遗爱当然也不便去问。

此刻的房遗爱感到非常的高兴。一是因为房玄龄能和自己商量这事,说明自己的能力已经得到了这位首辅之臣的认可,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血没有白花。其次是最让他高兴的,这长孙无忌本就是他定下的敌人,原本以为房玄龄虽然和他貌合神离,但不至于势不两立,没想到今夜父亲会如此赤luo裸地表现出对长孙无忌的敌意。看来,自己和长孙无忌的战斗将不再是一个人的战斗。有了这个首席宰相的强援,父子同心,一明一暗,自然胜算要多出不少。

房遗爱有些兴奋地问房玄龄道:“父亲的意思孩儿明白了,那需要孩儿做些什么?请父亲明示。”

房玄龄却没有马上回答,双眼在房遗爱脸上注视了良久,才开口道:“遗爱,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办才好?”

看来这老头子对自己还不太放心,还要考考自己。

“自然是阻止李勣进入中枢。”房遗爱飞快地答道。虽然李勣是他从小崇拜的偶像,但老人家教导我们,敌人的敌人是我们的朋友,敌人的朋友是我们的敌人;敌人赞成的我们要反对,敌人发对的我们要赞成。这些可是颠簸不破的真理。李勣既然是长孙无忌举荐的,那就只能对他不客气了。

“那又如何能阻止李勣进入中枢?”房玄龄继续问道。

“只有从陛下身上想办法,让陛下打消这个念头。”房遗爱还是答得飞快。

“不错,这是唯一的办法。”房玄龄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道:“问题是如何才能让陛下打消这个念头?”

是啊!说说容易,但又该如何去着手呢?长孙无忌可以凭着三言两语就把个尉迟敬德给否决掉了,那是因为他吃透了李世民的心思,知道他忌讳什么,喜欢什么。而自己有长孙无忌这点能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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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六章 留下尉迟

第一零六章

留下尉迟

“父亲自渭北跟随陛下以来,为陛下视作左膀右臂,当对陛下知之甚深。”自己或许对李世民还不算了解,但房玄龄对李世民的了解应该不输于长孙无忌。

“为人君者,不怕有人不臣,只怕有人功盖于主,声名显于主,权重于主。”房玄龄淡淡一笑道。

房遗爱对父亲会意地一笑,道:“孩儿明白了,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房玄龄点点头道:“为父将此事告诉你,也是万不得已。我与长孙虽然不睦,但为朝廷大局着想,断不可公然对立。虽非我亲自出面,但你终究是我的儿子,所以须谨慎行事,只可旁敲侧击,决不能公开攻讦。切记!切记!”

“还望父亲能将长孙无忌以及李勣二人的情况尽数告知。”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

这一夜,房玄龄书斋的灯一直亮到了天明……

时过三月,含光殿的花园内一片暮春的景致。暗香浮动,桃花朵朵,落英纷纷。蝴蝶在花丛中飘来飘去,蜻蜓在池塘的水面上款款而飞,树上的黄鹂发出悦耳的鸣叫。

但今天这美妙的景致和园中来的这群客人相比,有些黯然失色。

大唐的公主,无论下嫁与否,今日意外的尽集于此。一个个披金挂银、绫罗绸缎,打扮得花枝招展。三个一群、四个一堆地在一起谈笑着,整个花园中莺声燕语不绝。

这些公主们虽然都是姐妹,但因为各自母亲的身份不同,父皇的宠爱程度不同,平日里各有各的小圈子,除了重大节日,父皇办的御宴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聚得这么齐过。

这架势把刚刚赶来的房遗爱吓了一跳。

高阳虽然在和姐妹们说笑着,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园门。此刻见房遗爱出现,赶忙迎了过来。

“怎么这么多人?”房遗爱问高阳。

“没想到吧?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姐妹们都想参加这个慈善会。”高阳笑道。

这时园中的公主们也都发现了房遗爱的到来,都止住了说笑。没见过他的,或是和他不熟的公主,站在原地打量着他;和他熟识的,像房陵、丹阳、巴陵等公主则围拢了过来。

房遗爱再一次被聚焦,而且四周都是天之骄女,这一份享受难以言表,但被这么多美女这么看着,多少也有点窘迫。

房遗爱赶忙从袖中取出高彦起草的奏章递给了高阳,道:“奏章写好了,下面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高阳接在手中,嫣然笑道:“好吧。”

“怎么,就这么走了,这么多公主在这里,不认识认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走来的房陵语带取笑。

哼!多认识你一个已经够我烦的了。认识了又怎么样?又不能把她们都包圆了。

房遗爱一拱手:“不了,下官真的有事,先告辞了。”说罢,逃一般地转身离去。

也没听清楚房陵说了句什么,只听得高阳一声嗔叫,随后是满园哄笑……

一个男人置身于这么多女人中间,除非她们都是你的老婆孩子,否则总不是件自在的事。何况,房遗爱也确实有事,今天是他跟尉迟敬德学武的最后一天。

今天传授的是尉迟敬德的十八路鞭法。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鞭法比槊法要繁杂得多,尉迟敬德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堪堪教完。依旧给了房遗爱一本图文结合的一册子,要他好好回去练习,但没有立刻赶他动身,而是备了酒菜,请他入席。

席间,并没有太多的寒暄,尉迟敬德谈的都是些临战经验和技巧之类的话题,偶尔也涉及到了排兵布阵方面。

“世叔传于小侄的都是杀敌的本领,这领军打仗的本事可一点都没教。”趁着酒意,房遗爱半真半假地笑道。

“一来我明天就要走了,没时间。二来,你想学这个的话,不该找我。”尉迟敬德答道。

“那该找谁?”房遗爱追问。

“哼哼!这还要问?当然是李靖这个妖人。论起兵法,大唐谁也比不了他。”尉迟敬德不假思索地答道。

“可卫国公已经退居府第,杜绝宾客,连亲戚都不得妄进,小侄又如何能得他教诲?”房遗爱摇头道。

“嘿嘿。”尉迟敬德有些诡异地一笑,道:“即便他肯教你,也是不要学的好。”

“为何?”房遗爱不解道。

“你不知道他教侯君集兵法的事吗?”尉迟敬德反问道。

房遗爱摇了摇头。

“侯君集这小子不知怎么说动的陛下,让陛下出了一道旨意,命李靖传给侯君集兵法。没料到,几天后侯君集对陛下说,李靖将要造反。陛下问缘故。侯君集说,李靖只肯教粗的,精深处不肯教,因此知道他有异心。陛下又去问李靖。李靖说,我看,侯君集想要造反。现在国内已经平定,我教他的兵法,足够制服四裔,侯君集硬要我全部教给他,不想造反想什么!嘿嘿,你说他的这个兵法能不能学?”尉迟敬德说完,不无深意地嘿嘿笑了几声。

都是私心作怪,致使多少传统瑰宝失传后世。

房遗爱心中感叹着,转移话题道:“世叔明日一定要走吗?”

“职责所在,圣命难违。”话这么说着,但尉迟敬德语气中多少有些无奈。

“如果陛下让世叔留下呢?”房遗爱又问。

“不会的。”尉迟敬德叹了一口气,满饮了一杯,说道。

房遗爱不再多说什么,举起杯敬了尉迟敬德一杯,随即起身告辞。

尉迟敬德将房遗爱送到门口,略有些迟疑地说道:“回去转告令尊,这一次他的一番心意某心领了。过去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他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看来父亲果真没有选错人,这尉迟敬德如果进入中枢的话,会成为自己父子的一大强助。

房遗爱微微一笑,道了声遵命后拱手而别。

……

“遗爱,你来得正好,朕本来就要宣你。来,快坐下。”房遗爱一踏进两仪殿,李世民就笑呵呵地招呼道。

房遗爱只是一拜,便坐了下来。他如今也知道李世民的脾气了,并不故作惶恐,非要和李世民论君臣之礼。

“看看,这是你的主意吧?老的小的,几乎所有的公主都在上面签名了。”李世民满脸堆笑地拿起一本奏折晃了晃。

原来是为了这个呀!这些公主们的手脚够快的,这才小半天功夫,奏章已经到了李世民这里了。

“臣不敢贪功。这都是几位公主办了李文成的事后,心有所感后寻思所得,臣不过是胡捏了名而已。”房遗爱谦逊道。

“文成这事办得好!这慈善会的名字也好!这个主意更好!替朝廷分忧,彰显皇恩浩荡,好!好!让她们这些娇生惯养的皇家女们也知道些民间疾苦,也有点事做。好!好!”李世民难掩兴奋地说道:“朕已经准奏了,特选了一处宅子作为慈善会的所在,另拨了五十名断文识字的内侍以供差遣。”

嘿!不愧是李世民,想得周到!这办事人员都找好了,全是没把的内侍。如果弄些有把的书生在里面,整日和公主在一起,难免生出事端。岂不是好事变成了坏事。

“不过朕也告诫了她们,一是不得过于抛头露面,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二是,扶贫济困可以,但一切刑狱之事不得干预,更不能插手朝事。”李世民语气一转正色说道。

“陛下圣思周全。”房遗爱应了一声。

“遗爱,既然这事是你起的头,那你就要多帮着她们点。她们终究是女流之辈,见识有限。”李世民关照道。

“是,臣遵旨。”房遗爱站起躬身应道。

李世民见房遗爱站着并不告退,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对了,你来见朕有事吗?”

房遗爱迟疑道:“臣确有一事想请陛下恩准。”

李世民大手一挥道:“说。”

“陛下恩封了臣一个大将军,但臣自忖武艺低劣,难符其实,便思量着要跟那位名将学着点。前日里正遇上鄂国公,想起他勇冠三军,便缠着他,要他教授臣武功。鄂国公以明日就要离京为名,推脱不愿。臣……臣想……”房遗爱拿出一点小辈向长辈撒娇的味道,吞吞吐吐道。

“哈哈……”李世民笑道:“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想学武是好事嘛。敬德早几天晚几天走又没什么干系。朕给你一道口谕,你去告诉敬德,要他把鞭法和槊法教给你后才准离京。”

“多谢陛下!”房遗爱心中大喜。

先把尉迟敬德留住,这是昨夜父子俩商量后定下的第一步行动。如此轻松地达到了目的,虽然仅仅是一小步,要对付长孙无忌可没这么容易,但总是开了个好头。房遗爱走出两仪殿时还是满心愉悦。

他快步往含光殿走去,今天高阳会和他一起回家。刚转过一个墙角,忽听得边上一片松竹林中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第一零七章 天生丽质

第一零七章

天生丽质

房遗爱一时起了好奇之心。便悄悄地走入林中,却见一个年轻的内侍正抱着一棵松树,一边哭着一边往树干上不停地撞着头。脸上挂满了泪水,两只眼睛红肿无比。

皇宫中的内侍房遗爱不熟,因为他们都是阉人,在他看来虽然可怜,但都有些病态,所以他对他们有种本能的厌恶情绪,基本上不去搭理他们。但这个内侍他认识,是两仪殿门口的值日内侍,平日里脸上总是笑嘻嘻的,但见了王公大臣又不像其他内侍那样一个劲的刻意讨好,一副奴才相,属于房遗爱比较看得入眼的内侍。

见他这般伤心的模样,房遗爱动了恻隐之心,走了过去。

年轻内侍见有人来了,赶紧放开松树,止住哭泣,待看清是房遗爱,抹着眼泪,怯怯地叫了声:“驸马爷。”

房遗爱便问他出了何事?缘何如此伤心欲绝?

谁知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这年轻内侍又哭了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房遗爱一下子火了,对阉人的偏见暴露出来,骂道:“有什么事就说,别像个娘们似的。下面的把没有了,就连一点男人气都没了?”

阉人还真有点贱,被房遗爱这么一骂之下,倒是不哭了,哽哽咽咽地向房遗爱诉说了原委。

原来这内侍姓杨名峰,宫里人都叫他小峰子。他本是洛阳乡下人,十一岁净身入宫,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家中母亲有病,久治不愈。父亲靠着给人家干体力活,勉强养家糊口,哪有钱给母亲看病,就东家借西家求,拉下了一屁股的债。

本来这日子就没法子过下去了,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去年年底,他父亲在给自己屋子补天窗时从房顶上又摔了下来。屋子不高,可正好摔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摔成了重伤。这下可好,两个大人全部躺下了。为了疗伤治病,只好借了高利贷。

前几天家里捎信来给小峰子,说是高利贷连本带利越滚越大,高利贷主眼见着他家是不可能还得上了。竟然告诉他家说,一个月内如果再还不上钱的话,就要拿他只有十三岁的妹妹去抵债。父亲万般无奈,才捎信让他想想办法,如果他也没有什么办法的话,那么一家人也就剩下上吊、跳河的路可走了。

房遗爱听他说完并没觉得有什么惊奇,这种事即便在现代也不是没有,何况是在七世纪。他首先想到的是公主慈善会有生意了,刚想开口时却又止住了。

他犹豫的是,小峰子本就是宫中之人,拿他的事用作慈善会的开张有点不妥,会让百姓们有你们皇宫里面自己人做戏的错觉,不能起到感同身受的作用,何况就事而言,这事也太过平常,不会起到轰动效应。还有就是这高利贷是否属于慈善救助范畴?房遗爱有点吃不准。如果借了高利贷都要慈善救助的话,估计把这些公主全卖了都不够。

这是其一,这个树林还让他想到了上次在前面那片竹林中见到长孙无忌和宦官的情景。他为什么就不能学一学长孙无忌呢?眼前这个小峰子虽然不过是一个值日的小内侍,但他处在李世民日常办公的两仪殿门口,位置特殊,没准会派上用处。过去的经验告诉他。千万不要看不起小人物,小瞧了小人物的作用。只要是人,能存活在这个世上,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在这点上他是有切肤之痛的。

记得自己在大学毕业前,方方面面的关系打点得差不多,留校基本上已成定局,但就是因为疏忽了一个小人物,而且是仅仅因为一枝烟的缘故,最后功败垂成,不得不去考公务员,踏进了那个浑浊的官场,以至于头上绿汪汪,背上硬邦邦。

事情发生在留校名单公布前几天,他去系办公室聊天,特意买了一包软中华,算是拍拍未来领导和同事的马屁。那天办公室人很多,散烟的时候,边上的长板凳角上坐着个衣着寒酸,长相猥琐的小老头,他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疼烟钱,还是觉得他像个捡垃圾的,鬼使神差下,一个办公室,无论认识不认识的人,他都给了,就是没给那老头。

随后在留校名单中就没了他。他不解之下,四处打听。最后终于知道,那个小老头是主管副校长的老丈人,就是他在女婿面前说了句:那小子。你要让他留校,就别认我这个老丈人。得!板上订钉的事,就这么黄了,你说冤不冤?早知道这样,别说一支烟,就是一条、十条烟他都给啊!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这就是他看不起小人物而应该付出的代价。

想到了这里,房遗爱便问小峰子,他家欠了人家多少钱?

小峰子告诉他,高利贷已经滚到了三十两银子,再加上原来给他**治病的钱,总共有四五十两了。

五十两银子就要弄得家破人亡,小户人家也真不容易。房遗爱这么说了一句后告诉小峰子,要他不要担心了,这个钱我来出。

房遗爱的话让小峰子又惊又喜,愣了一下后就要跪下叩头。

房遗爱大手一伸拉住了他,叫他不要婆婆妈**,随后正色道:“小峰子,你也不用谢我。今日这事,只能说是个缘分。既然我听到了你的哭声了,好奇地问了,你又告诉了我,这就说明我俩有缘。我就不能不管了。我不是什么大善人,大臣和内侍也不能过于接触,所以这事你不可对任何人声张。”

小峰子含着眼泪,拼命地点着头。

随后房遗爱问他明天能不能出宫?小峰子说是可以。房遗爱便要他明早辰末时分到梁国公府的后门等着,他会把钱拿给他。

说罢,房遗爱拍了拍小峰子的肩膀,转身离去。小峰子流着泪,看着房遗爱离去的方向,久久地呆立在那里……

来到含光殿后殿,除了杨妃和高阳在外,房陵和巴陵也在。另有一位他不认识的公主也没走,正围坐在席上议论着什么,而在她们中间有一个粉雕玉琢般的七八岁小女孩正依着一张小几煞有其事地挥毫而书。

本来房遗爱打算给杨妃请个安,叫上高阳就走的。如今有这么些外人在,看来是不行了。好在人不多,大都又认识,房遗爱也就上前一步,躬身一拜,道:“见过杨妃娘娘,见过诸位公主。”

“遗爱来了,快坐吧,不要多礼了。”杨妃笑着招呼着。

“来,坐我这儿吧。”高阳也笑着招呼道。

房遗爱抬起身时正同那个也正抬起头看他的陌生公主打了个照面,虽然是刹那间的事,一晃就过,房遗爱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但他的心被惊艳了一下:哪里又冒出这么个公主来?如此的美貌绝伦。

李世民的这些女儿,包括他的那些妹妹,都长得不错。但房遗爱一直以为高阳是其中最美的,但眼前的这个,可一点也不输给高阳,房陵就坐在她身边,明显就差了那么一点。

论起美女,无非是面庞秀丽,五官精致,肌肤水灵,体态窈窕多姿,但上天鬼斧神工,雕琢出来的美女们又是环肥燕瘦,不一而足,只有靠内蕴的神韵气质才能区分出不同来。

像高阳是属于那种刁钻精灵、娇俏灵慧的,而这个公主则是那种yu女柔顺、端庄明艳的。和她们相比,房陵属于妩媚勾魂、放荡不羁的,气质上的不足要靠床上来补,自然是稍逊一筹。

房遗爱心里比较着,在高阳的身边坐下。

“这就是最近特出风头的姐夫喽!啧啧,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和瑞姐姐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怪不得父皇赞赏有加,瑞姐姐一提起就要笑。”童音清脆,说话的正是那个跪坐在席上写字的那个小女孩。

一张粉嘟嘟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圆圆的大大的眼睛,一脸的稚气,一脸的调皮,却又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人好笑之下,有一种想在她脸上捏上一把的冲动。

话音未落,满殿笑声。不愧是夫妻,心有灵犀。高阳果真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拧了一下,笑骂了一声:“鬼丫头!”替丈夫完成了他心中的冲动。

笑过之后,高阳对房遗爱道:“你还不认识这丫头吧?她可是父皇如今的心头肉,晋阳公主。”

房遗爱一边在脑子里搜寻着记忆,一边朝小公主欠了欠身。

晋阳公主一幅当仁不让的公主派头,笑道:“姐夫,你想不想知道父皇对你的评价?那你就要好好拍拍本公主的马屁。”

又是一阵哄笑。

高阳拉了拉房遗爱的衣角,指着那位端庄美艳的公主道:“这一位你也没见过吧?她是长乐公主,父皇和文德母后的爱女。她的驸马你应该见过,是长孙国舅的爱子,宗正少卿长孙冲。”

长乐公主?李丽质?

怪不得如此的端庄明艳,果真是人如其名,丽质天成啊!

第一零八章 晋阳小公主

第一零八章

晋阳小公主

房遗爱之所以对长乐公主这个封号以及李丽质这个名字有深刻的记忆,一是因为李世民虽然女儿很多,但名字流传后世的极少,这个李丽质就是不多的一个,而且这个名字也特好记。其次,也是最主要的是,史书每每在赞扬魏征敢于犯颜极谏时,都要拿这个长乐公主李丽质出来说事。据说,长乐公主下嫁长孙冲前,给她办嫁妆的时候,李世民下令,照妹妹房陵公主出嫁时的嫁妆规格翻倍。因魏征以汉明帝分封皇子,只半数于先帝子的先例进谏而作罢。这也就成了魏征平生的功绩之一。而李丽质能在后世有这么多的知名度,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托了这个魏老头的福。

听高阳这么介绍,房遗爱欠了欠身,对长乐公主道了声:“臣见过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同样欠了欠身,回了声:“不敢,郡国公少礼。”

“哎!姐夫,你这就不对了,你对我姐可比对我恭敬多了,还来了句‘臣见过长乐公主’,你什么意思吗?”房遗爱就多了一句话,这小公主就不乐意了。

从长乐公主身上,房遗爱也记起这个晋阳公主了。她和李丽质一样,都是李世民的嫡女,也就是说都是长孙皇后所生。据传这是个心地善良,特别乖巧的女孩,怎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这么个刁钻调皮的鬼丫头?

“好!”房遗爱索性站起身来,笑着朝着小丫头深深一躬,道:“臣先前多有不敬,还望晋阳公主海涵。”

小丫头忍着笑,一摆手,道:“罢了。看在瑞姐姐的份上,就饶了你这一回了。”

又是一阵笑声。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公主在里面搅合,房遗爱先前的一点拘谨也就荡然无存了。

房陵拿出长公主的派头说道:“好了,大家别笑了,兕子也别闹了。该谈正事了。”说着,对房遗爱道:“你大概知道了吧。陛下已经恩准了我们这个慈善会,还拨了一处宅子和五十名内侍给我们。”

房遗爱点了点头。看着房陵谈正事时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颇有点现代白领女强人的味道。房遗爱心中暗喜,但愿有事可干后,她会有个彻底的改变。

“陛下还让我和长乐来具体担当此事,至于高阳,陛下说她身子不便,不可太过劳累。”房陵似乎怕房遗爱介意似地先解释了一句,随后又道:“陛下还说了,要我们诸事都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可是我们的总咨询,可不能撒手不管。”说到这句,房陵眼中秋水一荡,别有意味。

狗改不了吃屎的性。房遗爱心中暗骂一句,嘴上客气道:“公主们有何差遣,吩咐一声就行,臣定当竭尽全力。”

“刚才我们几个一起商量了一下,先起草了一份章程,你先给看看。”说着,房陵从晋阳公主那里拿起一沓纸来,递给房遗爱。

房遗爱接过来一看,心中一惊,那一纸的蝇头行草,如疾风劲草,风格苍老,字体苍劲,形虽枯而神韵悠远。这……这可是李世民的御笔啊!他在房玄龄那里可是见惯了的,也曾问过房玄龄这是什么体?父亲告诉他,这是所谓的“飞白”,是一种枯体书法。可……可这明明又是晋阳公主在那里写的,许多字的墨迹都还没干。

房遗爱不由得满脸诧异地朝晋阳公主看去。小丫头小脸往上一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上一翻,一副得意洋洋、少见多怪的模样。

“郡国公可能还不知道吧?我这个妹妹是父皇亲手带大的,父皇批阅批奏章时,她跟在身边,也拿起笔在一旁习字。她经常临摹父皇的“飞白”,久而久之,也搞不懂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竟能写一手如此遒劲的飞白书法,而且和父皇写的几乎就一模一样。和父皇的御笔放在一起,一般的大臣就根本难辨真假。”长乐公主一边善解人意地向房遗爱解释道,一边怜爱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晋阳公主小鼻子一皱,对姐姐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来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房遗爱笑着对景阳公主翘了翘大拇指。心中暗道,也就是你这么个小丫头敢这么模仿你老子的笔迹,换个其他人,还不被拉出去砍了。

“郡国公,你看这样好吗?”房遗爱低下头正要细看这些公主们拟定的章程时,只听长乐公主说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在母妃这里也打扰一天了,母妃又是凤体初愈,该早些歇着了。瑞妹也辛苦了这些天了,也该和郡国公早些回府了。这些章程一时半会也议不明白,不如郡国公拿回去看后,我们改日再议,可好?”不愧是嫡长女,处事精细。

“全凭公主做主。”房遗爱应了一声。这也正合他意,这纸上的飞白体,他还不是个个都认得,还是回去好好参详参详才行,以免当场出丑。

“不过有一事还望郡国公现在能拿个主意。”长乐公主话锋一转道:“听说了我们这些公主要成立慈善会,宫中的几位母妃还有其他娘娘们也都纷纷要求加入,这叫我等好生为难。”

“这倒不是难事。”房遗爱微一沉吟过后说道:“宫中娘娘们主要还是以侍奉圣上为主,既然有这份善心,那就在慈善会遇到用款之时,量力捐些善款就行。慈善会可以选个所在,立几个长生碑,将捐助善款的人的名字刻在碑上。宫中娘娘们可以专门立上一块,也让天下人感受凤心的仁慈。”

听房遗爱这么一说,一旁的杨妃首先拍手道:“遗爱这个法儿好!我去跟她们说,她们一准乐意。”

“看来父皇还真没说错,别看你五大三粗的,倒是鬼点子挺多的。”晋阳这个小丫头斜着眼睛看着房遗爱说道。

也不知这算是赞扬呢还是调侃,反正房遗爱都当补药来吃。起身又是一躬:“多谢晋阳公主夸奖。”

这一来小丫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在一阵笑声中,公主们也都纷纷起身,向杨妃告辞……

第一零九章 红颜薄命

第一零九章

红颜薄命

房遗爱并没有和高阳一起乘坐马车回府,而是把高阳送上车后,骑着那匹黄骠马去了趟鄂国公府,向尉迟敬德宣了李世民的口谕,让尉迟敬德在自己面前跪了一回,过了一下的钦差宣旨大臣的瘾。

在和尉迟敬德关紧了门在书房中谈了一会儿后,房遗爱便匆匆赶回了家。

因为今天高阳回来,所以早上出门时,房遗爱吩咐侍女们把小院要好好打扫一下,尤其是他和高阳住的内室,该换的换,该洗的洗,要摆上高阳喜欢的鲜花。同时还命伙房准备好一桌高阳爱吃的精美菜肴。

进得房中,高阳也刚刚去拜见了老爷子回来,夫妻二人情意绵绵地相视一笑。一个回到家中,见到屋里一尘不染,到处摆满了自己喜欢的鲜花,桌上放着自己爱吃的瓜果,虽然都是小事,但足见丈夫对自己的体贴和重视,心里自然甜滋滋的。一个见到妻子一回家就知道去见公公,已经完全放下了公主的臭架子,当然也是颇感欣慰。

携手并肩在桌前坐下,侍女们开始上菜斟酒。夫妻二人边吃边聊。

说着说着,话题到了长乐和晋阳的身上。

“过去没怎么听你提起她们吗?”房遗爱随口说道。

“她们是皇后所生,不一样的。”高阳幽幽答了一句。

房遗爱理解地点点头,夹了一块肉给高阳。

“她们人都不错,但就是有那么一层说不清的东西,总是亲近不起来。”高阳轻叹了一声,也夹了一口菜在房遗爱碗里。

“这很正常。嫡庶不同嘛。像你三哥,陛下再喜欢他,也比不了太子和魏王他们。”房遗爱喝了一口酒说道。

“对了,你可别小看了兕子这鬼丫头,她在父皇面前说话比我还管用。”高阳摇了摇头,似乎要把庶出给她带来的那种隐痛忘掉,故作轻松地笑道。

“这丫头,可够刁的。都被你父皇宠坏了。”房遗爱笑道。

“她在父皇面前可不这样,乖巧着呢。她和老九是父皇一手带大的,是一个德性。”高阳说道。

原来如此,倒是两个小两面派。

“兕子?怎么起这么个名?”房遗爱问道。

“这是她的小名,兕不是一种野兽吗?我想父皇给她起这么个名,无非是想让她身体健壮些。”高阳答道。

“怎么?她身体不好吗?”房遗爱问道。虽然他知道晋阳公主没出嫁就死了,长乐公主也没几年好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长乐从小身体都不太好,经常会气闷,长乐还昏厥过几次呢。”高阳亲手给房遗爱斟着酒说道。

“文德皇后何病而崩?”房遗爱问。

“具体不清楚。好像是……是什么气疾吧?”高阳思索道。

“那她们就是遗传了她们母亲的病。”房遗爱随口说道。

“遗传?”高阳有些迷糊。

“就是上一代的病传给了下一代。”房遗爱解释道。

“噢。”高阳点了点头,随即不解道:“那么太子和魏王他们三个怎么没那个被……什么……遗传?”

“有些病是传女不传子的。”房遗爱答道。

“你怎么连这也懂?”高阳一边给房遗爱夹了一块鱼,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当然,你的驸马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武双全……”房遗爱厚颜无耻地吹嘘起来。

“你好不知羞!堵住你的嘴。”高阳咯咯笑着,又夹了一块肉塞进房遗爱的嘴里。

烛光下的高阳笑容灿烂,明丽照人,房遗爱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一边吞咽着嘴里的东西,一边凑向高阳的俏脸,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么块肉怎么堵得住?来,亲一个,这样才能堵住。”

“去你的,一嘴的肉。”高阳笑着推拒着……

一阵嬉闹过后,房遗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长乐公主不是国舅家的长房长媳吗?她就这么空闲?陛下怎么会叫她一起来负责慈善会?”

“一来嘛,陛下一直夸长乐处事像极文德皇后,大概是对我们办事不太放心,所以让她来把把关。再者就是她在家也闷得慌,也有个让她有点事做,散散心的意思在里面。”高阳分析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莫非她和长孙冲不睦?”这上面,这狗日的特别敏感。

“也谈不上不睦。他们俩是表兄妹,小时候长孙冲常进宫来玩,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感情还是好的。”高阳说道。

“那怎么会闷得慌?长孙冲很忙吗?没时间陪她?”房遗爱不解道。

高阳扑哧一声笑道:“如果长孙冲真的很忙倒好了。”

房遗爱更加不解了:“此话怎讲?”

“我也是听姐妹们私底下说的,你可不要当真。”话虽然这么说着,但高阳却是放下了筷子,仔细地讲述了起来。

原来这个长乐公主李丽质,除了比长孙皇后长得漂亮外,其他的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知书达理,以贤立身,母亲是要辅助丈夫成为良王贤君,女儿则是希望帮助丈夫成为国之良辅。

据说刚成亲那会儿,新婚燕尔,李丽质和长孙冲感情很好,但没多久,李丽质就拿出一副贤德的模样,要丈夫不要整天惦记着自己,沉湎于闺房之乐,要好好读书,多多历练。不但嘴上这么说,行动上也是如此,经常把长孙冲从房中赶到书房去读书。

而这个长孙冲作为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无忌也对他期许甚高,要求也是非常严格。

如此一来,上头有父亲,边上有老婆,一个是望子成龙,一个是盼夫成才,长孙冲日子就难过了。起初也照着父亲和妻子的要求努力了一阵,但后来也不知道他是天赋不够,不是那块料还是重压之下起了逆反心理,反正就开始阳奉阴违了,看他好像在书房里苦读,其实看的可能是些消遣的杂书;看他一大早去衙门公干了,其实是呼朋唤友地去哪个酒肆饮酒买醉去了。

等长孙无忌和李丽质发现情况不对,已经有点晚了,长孙冲这小子竟然有了酒瘾,变得有点自暴自弃了。

长孙无忌摆出父亲的威严,责骂、家法伺候;李丽质也施展妻子的柔情,劝说、哭求。双管齐下后,长孙冲的酒瘾算是戒掉了,但人也变得浑浑噩噩的了,根本没有一点的上进心。而长孙无忌和李丽质也不敢再去逼他了,小夫妻间的感情也因此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虽然没有过争吵,但再也回不到新婚时的浓情蜜意之中去了。李丽质也由此变得有些郁郁寡欢。

“这长孙冲也真够倒霉的!”听高阳说罢,房遗爱一声长叹。

“他有什么倒霉的?是他自己不争气嘛!长乐才倒霉呢。”高阳一脸的疑惑。

“一个男人连闺房之乐都没了,整天被父亲、妻子逼着要做这,不能做那,凭谁都受不了啊!要是换成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房遗爱说完,笑嘻嘻地又去搂高阳:“幸亏我的瑞儿善解人意,不这么来逼我。”

高阳推开他的手,不服道:“照你这么说,还是长乐的错了?”

“不错!”房遗爱肯定道:“她什么都要学她的母后。她不懂得文德皇后之所以成为一代贤后,那是因为你父皇本就是一个贤君良王,是文德皇后沾了你父皇的光,而不是文德皇后造就了你父皇。一个男人能否有出息,主要是靠自己,妻子最多起了鼓励、支持的作用,锦上添花而已。像她这样想要硬逼个良相出来,只能事与愿违,不要说长孙冲不是那块料,就是真有这个潜质,也会被她毁了的。”

高阳听后,哼了一声,给了房遗爱一个白眼,又给了他一记粉拳:“你不就是想说你当上大将军,封了郡公,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吗?”

“我的瑞儿和长乐不一样。瑞儿是天降祥瑞,那是仙子转世,我房二是得沾仙体后才开的窍。”房遗爱发现自己一个忘形又说漏嘴了,赶紧补漏:“所以,我能有今日,瑞儿之功也!”

高阳咯咯笑着又捶了他一拳道:“也不知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房遗爱一把捉住高阳的小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小别胜新婚,今晚又可得沾仙体了吧?”

高阳脸一红,小声啐道:“天天见面,什么小别胜新婚的!还有十天呢,不行!”

“哇!天数算得这么清啊!”房遗爱小作惊讶状,随后yin笑道:“瑞儿是不是很想啊?”

“你……”高阳羞怒一声,就要大发雌威。

房遗爱笑着逃开,大声吩咐道:“撤去酒席,伺候公主沐浴更衣。”

……

数日未曾同榻,虽然不能真枪实弹,但夫妻间自有一番温馨景象……

待高阳睡熟后,房遗爱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拿出那一沓公主们拟定的慈善章程,坐在床头,就着梳妆台上昏暗的烛光看了起来。

望着那遒劲的飞白体,房遗爱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晋阳公主那张调皮可爱的小脸,随后又变成了长乐公主那张秀美清丽的俏脸,心中不由得暗自思忖:贵为帝后嫡女,怎奈红颜薄命,再过了几年就要香消玉碎了。难道就没有办法可救她们一救?

第一一零章 恩威并施

第一一零章

恩威并施

晨曦微露,薄雾初散。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霞光之下,梁国公府后院的空地上,房遗爱已经挥鞭晨练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是他悟性高,还是他前身留给他的这个躯体棒,这短短的时间里,尉迟敬德的十八路鞭法在他手中已经舞得像模像样了。

舞动着的钢鞭激荡着晨风呜呜作响,脚下烟尘轻扬,房遗爱正练得入神之时,听得一旁传来一声喝彩:“好鞭法!”

房遗爱眼梢一瞥,心中冷笑一声,并未停下,自顾将鞭法又演练了数遍,这才住手,将钢鞭交给在一边伺候着的房禄,接过他递过来的汗巾,擦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水。

刚才发出喝彩声的是一个瘦小精干的汉子,正是多日未见,窦奉节的手下,上次去割了杨豫之的老2的沈戈。此刻,沈戈来到房遗爱身前,躬身拱手施礼:“小的见过大将军。”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一双小眼睛还在偷偷的窥视着房遗爱的脸色。

房遗爱也不看他,一边擦汗,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了声:“来啦?还挺早。”

沈戈陪着笑道:“大将军召唤,小的怎敢耽搁。小的是昨晚才接到薛大将军的军谕,本想要连夜就来,但怕打扰了大将军休息,所以今天不亮就赶来了。”

“哦?”房遗爱皮笑肉不笑道:“你就这么听我的话?”

“这个自然。大将军要见小的,那是小的天大的福分。”沈戈嬉皮笑脸道。

“哼!”房遗爱鼻子哼了一下,忽然沉下脸来,冷冷地问道:“上次要你们去办那事之前,我是怎么关照你们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这就算是听我的话?”

“大将军,您这……这可是错怪小的了,小的们本是要按您吩咐的去做的,但窦将军他不依,非得那么干,小的也是没有办法。”见房遗爱变了脸,沈戈急了,赶忙解释道。

“老窦他不依?老窦叫你去死你也去死。”房遗爱呛了他一句。

“这……这……这不是没人知道吗?大将军何必旧事重提?”沈戈怯怯地顶了一句。

“没人知道?我知道啊!旧事重提?京兆府可还没销案呢!”房遗爱厉声打断了他,斥道:“我告诉你吧,已经有人在怀疑你们的窦将军了。”这倒不是房遗爱在吓唬沈戈,最近确实有传言说杨豫之被阉之事是因为他和房陵公主有染,得罪了窦奉节。只是因为窦府势大,加上房陵的身份关系到皇家颜面,京兆府不敢深究。

“朝中都知道我和老窦的关系,这几天京兆尹碰上我,已经明里暗里地在询问我了。”这一句是房遗爱在吓唬沈戈。

“大将军您可千万要替小的们遮掩些些。”沈戈急道。

“替你们遮掩?我犯得着吗?老窦是个缩头乌龟,也不去说他了。你们几个兔崽子。事后这么多天了,也不想着要给老子来报个信,请个罪。我凭什么替你们遮掩。”房遗爱冷笑着说道。

“小的们一是怕您老生气,二来也怕连累了您老。”沈戈辩解了一句后,又不软不硬地来了句:“再说这主意可也是您老出的呀。”言下之意,我们倒霉了也跑不掉你。

“哈哈哈……”房遗爱大笑道:“主意是我出的?证据呢?京兆府、大理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这一下沈戈真的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将军,郡国公,您……您可不能这样。”

“当今圣上的外甥,当朝宰辅的公子,你一个小小的火长,也敢去阉了人家?做事也不动动脑子。”房遗爱不屑地说了一句,紧接着便放缓语气道:“好了,起来吧。这算是给你个小小的警戒,真要治你的话,我也不把你叫到这里来了。”

“谢大将军!”沈戈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不过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房遗爱的目光在沈戈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说道。

“但凭大将军差遣,小的万死不辞。”沈戈大声说道。

“怎么?也不问问是什么事?刚才的惊吓白尝了?这么不长记性?”房遗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

“嘿嘿。”沈戈嬉笑着讨好地道:“您老和窦将军可不一样。您老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您吩咐要做的事,那一定是光宗耀祖的风光事。”

“那好。听了你可别后悔。”房遗爱说着朝沈戈招了招手道:“附耳过来。”

沈戈上前一步,把头凑了过去……房遗爱轻声吩咐着……

“啊!这……这……”听房遗爱如此这般地讲完,沈戈倒吸一口气,大惊失色。

“怎么,害怕了?”房遗爱阴着脸拍了拍沈戈的肩膀,“现在我的话已经出口了,你后悔已经晚了,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了。”

“可他……他是……”沈戈吓了说话都结巴了。

“放心。他那边我都安排好了,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对你来说很轻松的一桩事。”房遗爱宽解他道。

“大将军的意思是,你和他……”沈戈定了定神,犹豫道。

“我没什意思。你是聪明人,话我就不多说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倒霉的是谁就不用我来告诉你了吧?”房遗爱正色说道。

“那……那小的遵命就是。”沈戈苦着个脸应道。

“那好,你可以走了。记住,今夜三更。”房遗爱强调了一句。

“小的告退。”沈戈施了一礼,转身要走。

“慢!”房遗爱一边叫住了他,一边从房禄处要过一封银两,递给沈戈:“这个你拿去,给你老娘卖点好吃的,别尽是买些猪头肉去尽孝心。”

听了房遗爱这话,沈戈惊住了,呆立在那里,一脸惶恐之色。

房遗爱走进一步,将银两塞在他手里,温言道:“待这件事办完过后。你就来这里跟着我吧,正好卫府要给我配个卫队。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干好了,混个一官半职的,也让你老娘过几天好日子。”

沈戈不由得“扑通”一声,又一次跪倒在地……

上次那事之后,老窦借公差之名躲了出去。房遗爱怕此事牵连到自己,便派房禄他们暗中打探了一下孙用、王五和沈戈的去向。得到了的消息是,孙用和王五跟老窦一起离了京,而沈戈没走。他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他有个年老的母亲需要照顾。沈戈从小丧父,全凭她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别看他贼眉鼠眼的,倒懂得感恩,是个大孝子。不过他一个小小的火长,也没多少军饷,营中你来我往的应酬也多,所以他孝敬母亲的最好礼物也就是一块猪头肉。

当时听后,房遗爱也就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这一次为了对付长孙无忌,他需要一个像沈戈这样能穿高纵低的人替他办一件事,于是就想起了沈戈。仔细考虑过后,觉得自己能拿捏得住沈戈,于是昨天就让人带信给薛万彻,让他无论如何把沈戈这小子叫到自己府上。这才有了眼下这一出恩威兼施的好戏。

沈戈走后。房遗爱拿了昨天就叫房禄准备好的一百两纹银,来到后门的小巷中,完成了对小峰子的承诺。

回到内院,高阳早已起床,正准备着出门。今天是李文成母女搬家的日子,高阳等一干公主们都要去撑腰助威和帮忙。

房遗爱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免得翠儿、房陵之流的话多,何况他也有很多事要做。和高阳闲话几句,送走她后。房遗爱来到外书房,由他口述,高彦记录修饰。替慈善会修改制定章程。

午后时分,房禄从门房拿来一封信,房遗爱拆开看后,便关照了高彦几句,命房禄备马,出了家门,上马往兴道里的恬淡园而去。

信是萧夫人写来的,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事已妥,望见信后过府一叙。

来到恬淡园,不想萧夫人临时有事出去了,但一名管家奉了萧夫人的指示专门在等着他。将他迎进恬淡园,却并未把他让入正厅或者书房奉茶等候,而是把他引领到园中一处僻静的院落,道了声:“请郡国公入内歇息,院中自有人伺候。”便躬身施礼后转身离去。

房遗爱不解之下隐隐有些明白,不由快步踏入小院。院中别有洞天,但见不大的庭院里曲槛雕栏,奇石修竹,布列讲究,井然有序。沿回廊走去,前堂、偏厅皆是陈设考究,用具毕备。

过了一道仪门,便来到了后院。一阵香风袭来,只见四五个丫鬟簇拥着两个丽人迎了上来。一个着青衣绿裙,一个穿玄素色绢衣绸裙,都是面色白皙如凝脂,乌发蓬松漆亮,淡妆不施脂粉,令人眼前霍然一亮。

两个丽人来到房遗爱面前,盈盈下拜,开莺声、吐燕语:“妾身迎接郡国公。”

房遗爱哈哈一笑,伸手搀扶,他早已看清,和自己预计的一样,这两个丽人正是婉娘和巧巧。

第一一一章 金屋藏娇(上)

第一一一章

金屋藏娇(上)

萧夫人信中“事已妥”三字明确地告诉了房遗爱,巧巧和婉娘已经脱离了太乐署这个“牢笼”,房遗爱也知道,凭着自己的身份以及萧夫人的世故,萧夫人绝不会把巧巧和婉娘当成她府上普通的艺ji看待,一定会另眼相看,食宿各方面也一定会安排得比较令人满意。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萧夫人会把巧巧、婉娘安排在这么个精雅豪华的所在,还弄了这么多丫鬟来伺候她们两个,简直把她俩当成了小姐般的贵客。这份人情可有些大了。

巧巧的脸上红通通的,泛着兴奋的光泽,像一朵盛开着的桃花,婉娘要含蓄一点,但喜悦之色也抑不住地从眉眼之间直往外冒。

她俩将房遗爱迎入内堂,扶他在坐榻上坐下。这时有丫鬟送上茶来,巧巧轻拂罗袖,微露纤腕,取了一盅递与房遗爱。

房遗爱接茶在手,却见婉娘、巧巧站在两边,也不坐下,只是傻笑着看着自己。不由得莞尔一笑道:“站着干吗?坐啊!喝茶啊!”

婉娘、巧巧这才在他身边坐下,各取了一盅茶,相陪着房遗爱喝了。

茶毕,房遗爱举目打量着内堂。只见帘幕垂虹,氍毹铺地,麝兰馥馥,香蔼郁郁,锦屏轩辕月映,绣榻斗帐云横。这气派,和自己家中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萧夫人也真舍得下本钱!她这么做,与其说是让婉娘、巧巧过得舒服点,不如说是给他房遗爱安置了一个金窝藏娇的**所在。看来自己的包*奶生涯就这么开始了,而且一包还是俩!

“郡国公,你……你好像不高兴?”巧巧见房遗爱来了过后有些恍惚,全无她想象中的激动,不由得怯怯地问道。

“没……没有。”吃了别人的嘴软,拿了别人的手短。这一份重礼自然让房遗爱感到了压力,但见她们这么高兴,房遗爱哪能扫她俩的兴,伸出双手各握住她俩的一只小手,掩饰地一笑道:“好不容易能和你们在一起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不高兴。”

“是不是觉得萧夫人的安排有些过了?”婉娘将另一只手合在房遗爱的大手上,柔声问道。

“不错。”房遗爱点头应道。碰上明白人了,就不必装糊涂。

“是啊,我们也觉得不合适,一开始婉娘姐也不愿意住这里,但萧夫人一再坚持,说是这么安排也是为了让郡国公出入方便些。”巧巧抢先说道。

“不如我们让萧夫人重新安排吧。”婉娘紧接着说道。

见她们这么说,房遗爱也就放心了。在刚才的一刹那,他除了觉得这份礼太重了之外,也有点担心这会不会是婉娘她们蹬鼻子上脸,借着他的名义,向萧夫人提出的过分的要求。终究和她们相处时间不长,虽说感觉不错,但还不算是非常了解。如今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好了,这事你们就别多想了。既然萧夫人有这份美意,你们就先安心住在这里吧。”房遗爱用力攥了攥两只小手,笑道:“想必太乐署的事已经了了,那我们是不是该庆贺一下?”

见他开心了,这么说了,婉娘、巧巧赶紧吩咐丫鬟安放桌儿,摆下许多了精致菜肴、美酒。亲手替房遗爱斟过酒后,又忙着拿出瑶琴、琵琶,在一旁筝排雁柱,款跨绞绡,欲要唱曲给房遗爱解闷。

房遗爱见状,一边摆手示意她俩停下,一边挥退左右丫鬟。

待房中仅剩下他们三人后,房遗爱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把我当成了外人?”

“郡国公这是什么意思?”巧巧显得有些委屈。

“那你们干吗一口一个郡国公的?还要弹琴唱曲给我听?”房遗爱又问。

“我们不是怕您……”婉娘含笑说道。

房遗爱展颜一笑,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她们坐下:“别什么‘郡国公’不‘郡国公’的,也别什么‘您’不‘您’的,我们间就这么生分吗?”

听他这么一说,二女喜上眉梢,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坐下,乐滋滋、娇滴滴地对着房遗爱叫了声“老爷!”

“既然你们叫我老爷了,那我也有几句话要说在前头。”房遗爱又一次收起了笑容。

二女齐声道:“请老爷吩咐。”

“我的身份你们也知道。至少目前我不可能给你们什么名分,而且我们间的关系还能让外人知道。所以,你们要考虑好了,是不是还要跟着我?有一点你们放心,无论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给你们脱去乐籍,还你们自由之身。”房遗爱正色道。

听他这么一说,巧巧一下子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咽道:“老爷……你……你还不知道巧巧的心吗?”

婉娘真是粉脸一沉,冷笑一声道:“老爷,你是不是嫌弃婉娘来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是把婉娘送回太乐署去吧。”

二女的反应充分体现了她俩各自的性格,也是房遗爱所希望看到的。他心中大感满意之下,赶忙展臂将二女搂在怀中,陪着笑脸道:“老爷我不是拍你们受了委屈吗?我心里何尝不愿意和你们在一起。”

巧巧道:“老爷只要让不赶巧巧走,就是做牛做马,巧巧也愿意。”

婉娘道:“婉娘不求什么名分,只要老爷心里有婉娘,想着的时候来看婉娘一眼,婉娘也就心满意足了。”

房遗爱在二女脸颊上各亲了一口,道:“别这么说,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们堂堂正正地做我的女人的。来,为我们在一起了,干一杯。”

二女破涕为笑,偎着他,一边殷勤备至地把盏侑酒,一边陪他说话。

从她们的叙述中房遗爱得知,萧夫人前天就去了宫中,借口府中排演歌舞没有好一点的角色,向李世民开口,点名要婉娘和巧巧,李世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萧夫人今天就去了太乐署把她们二人接了过来。

喝着说着,话题到了房遗爱想要排演的歌舞上头。婉娘先是夸这是个好主意,随后问房遗爱道:“老爷看过《秦王破阵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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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金屋藏娇(下)

第一一二章金屋藏娇(下)

《秦王破阵乐》?房遗爱的脑子里似乎有这么个词,但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

婉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在奇怪他这样的功臣子弟怎么连《秦王破阵乐》都没看过?但她没问,而是把《秦王破阵乐》的来历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原来这还是李世民在当秦王的时候,他率军打败了刘武周,河东士庶歌舞于道,李世民的手下按照原来唐军的军歌填唱新词,称颂李世民,欢庆胜利,这就形成了《秦王破阵乐》之曲。此曲随着李世民征讨四方,逐渐流传起来。在李世民即帝位后,由吕才协音律,魏徵等制歌词,发展成为宫廷典礼及各种重大祭祀活动中的乐舞。

房遗爱不由得想起了那首著名的陕西民歌,无论古今,看来统治者都爱这调调。

“我还以为老爷是从《秦王破阵乐》上得到的启发呢?”婉娘讲述过后说道。

房遗爱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道:“《秦王破阵乐》赞扬的是圣上的武功,而我们眼下要排的乐舞更重于陛下的文治。不过,《秦王破阵乐》确实可拿来借鉴一下。婉娘,哪里可以拿到《秦王破阵乐》的词曲?”

“这个不用老爷费心,妾身可以拿到。”婉娘说道。

婉娘的善解人意是房遗爱最满意她的一点,不由得在婉娘脸上亲了一口,道:“那就有劳婉娘了。”

“婉娘姐就是能干,她一定会成为老爷的好帮手的。唉!我就是没用,一点忙也帮不上。”一旁的巧巧幽幽地叹息道。

得!这小妮子吃醋了。房遗爱赶忙也在巧巧脸上亲了一口,哈哈笑道:“谁说巧巧没用了,上次装神弄鬼不就全靠你了吗?巧巧一样是老爷的好帮手。”

“就是嘛,上次巧巧扮得那个像,连我在窗外看着,恍惚间,都以为是真的。”婉娘也来打趣。

“好啊!你们这不是在骂是我是鬼吗?合起来欺负我……”巧巧不依了,撒起了娇……

二女脱离了太乐署,又逐了和心上人在一起的心愿,心中之喜自是难以言表,而房遗爱经手的女人不少,但像这样左拥右抱,而且两个女人对他又是真心实意,并非欢场的逢场作戏,倒还是第一回。如此尽情欢饮调笑,不一会儿,都有些醉意朦胧、神魂颠倒起来。

房遗爱开始在二女浑身上下乱捏乱摸起来。婉娘、巧巧出自太乐署,在陪伴男人方面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和小红、翠儿相比,那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欲拒还迎,撒起娇来恰到好处。

情到浓处,婉娘趁着敬酒,一伸粉颈,将香舌伸入房遗爱口中……房遗爱被撩拨得yu火如焚,再也不能自持,在婉娘、巧巧的小嘴上各亲了一口,yin笑道:“你们今日谁先陪我?还是像上次一样来个三人同床联寐

?”

巧巧是满脸通红,把头直往房遗爱怀里钻,婉挣扎着从房遗爱身边逃开,手抚着胸口,努力平息着喘气,道:“今日老爷还是好好安慰安慰巧巧吧,她等这一天可是等苦了。”

房遗爱暗想不错,一边抱起巧巧往西侧巧巧居住的绣阁中走去,一边对婉娘道:“婉娘等着,带会儿老爷也会来安慰你的。”

绣阁中瑶窗绣幕,锦褥华裀,极其清雅。房遗爱可没心思欣赏这些,心急火燎地把巧巧平放在榻上,三把两把将巧巧剥了个精光,随后自己也急忙脱去衣裤,压了上去,在这一块才开垦过一次的土地上放肆而专横地动作起来。

凭房遗爱的经验知道,此刻的巧巧浑身都潜涌着情欲的岩浆,这段时间来的相思让她充满了渴望。过于柔情是难以让她满足的,她需要激情和疯狂来感受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喜悦。

他双手用力地揉搓着巧巧娇嫩如酥的一对椒乳,随着一连串恶狠狠的撞击,把久旱逢甘霖的巧巧在最短的时间里送上了浮云之外。

“巧巧,舒服吗?以后老爷会好好待你的。”房遗爱一边疾风骤雨般地动作着,一边柔情蜜意地说着。

巧巧虽然是第二次,但情浓之下,一开始就迷醉了,没有觉得什么不适就被房遗爱送入了佳境,此刻更是完全沉浸在一种浸润周身,深入骨髓的美妙之中。嘴里只顾“啊、啊”地回应着,一双玉臂将房遗爱健壮的身子箍得紧紧的,两条修腿高举起来,藤条般地缠绕在他的腰间。

忽然,巧巧感到情郎的身子一阵痉挛般的颤抖,一股喷泉般的东西,热辣辣地射进她的身体深处,让她在yu仙yu死的颤栗中魂飞身外,飘飘然飞向遥远的天际……

看着巧巧脸带幸福满足地笑容,在那里喘息和回味,房遗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巧巧先歇着着,老爷去安慰一下你婉娘姐。”

巧巧半睁着美目,懂事而又慵懒地点了点头。

仅披着一件睡袍的房遗爱一踏进东侧的绣阁,却不见婉娘的人影。正感诧异之时,只觉得身后香风微起,一双香喷喷的手臂猛然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脖子,灵蛇般柔软轻巧的身体紧紧贴上他宽阔的脊背,热辣辣的亲吻雨点似的落在他的后颈和两腮。

房遗爱一个转身把玩了一个小花样的婉娘抱在强有力的双臂间,顿时,他感觉到自己怀中就像是多了一团火似的。

婉娘在这上头素来洒脱,一只手勾住房遗爱的脖子,送上香唇,另一只手竟然直接往下探去……婉娘火一般的热情让刚刚拼杀了一场的房遗爱又一次雄起了……

婉娘早就除去了刚才的衣衫,仅披着一袭轻纱,二人相互一个撕扯就赤条条地纠缠在一起,滚落在了榻上,一边激吻着,一边很快地相互投入到对方的土地上……霎时间,狂飙大作,洪波激荡,山呼海啸……爱意和欲潮如同山洪爆发般汹涌澎湃,一浪接着一浪,好似永不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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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狗屁门神

第一一三章狗屁门神

时值春末,午后的风暖暖的,带着一丝夏日的气息。太极宫的御花园中的鲜花已经在随风飘落,纷纷扬扬中展示着它最后的那份凄美。

李世民和徐婕妤漫步在御苑之中,笑嘻嘻地看着前面的晋阳公主在飞舞的柳絮和落英之中追赶着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

这只大蝴蝶似乎有意在逗着小公主玩,总在她身前左右不高不低地飘舞着,但又总在她的小手堪堪要抓住它的一霎间飞开,引得小公主一会儿兴奋地发出咯咯的笑声,一会儿又气恼地发出恨恨的叹息声。就在此时,横地里蓦然伸过来一只大手,将这只狡猾的蝴蝶逮了个正着。

晋阳公主抬头一看,惊喜地叫了声:“姐夫!”

来人正是一身大将军打扮的房遗爱。他把手中的蝴蝶交给了晋阳公主,朝着走来的李世民躬拜施礼。

“遗爱?你怎么在这?”李世民见到房遗爱微感意外。

“公主一早去了含光殿,臣进宫来接公主。”房遗爱应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问:“瑞儿进宫还是为了慈善会的事?”

“是。陛下赐的宅子尚未修缮安置妥帖,如今含光殿成了公主们议事的地。”房遗爱答道。

“难得她们这么热心,也是为朕分忧,好!好!”李世民赞了两声后,吩咐房遗爱道:“你告诉瑞儿,她如今是喜在身,不可太过劳累。”

“臣替公主谢过陛下的关心。”房遗爱一拜,“臣告退。”

李世民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房遗爱,问道:“对了,你不是要跟敬德习武吗?怎么今日没去?”

闻言房遗爱心一松,他可是在御苑中已经转悠了半天,装成和李世民巧遇的样子,等的就是李世民的这一问。

房遗爱一副忍俊不住的模样,道:“敬德公此刻正在府中大发脾气呢,哪有空闲教臣习武?”

“大发脾气?敬德这是怎么了?”听房遗爱这么一说,又见他这般模样,李世民来了兴致。

“鄂国公府上昨夜遭了贼偷。”房遗爱道。

“什么?鄂国公府会遭贼偷?偷去什么了?”李世民颇感诧异。

“偷倒是只偷去了一些散碎的银两,可恶的是此贼在鄂国公府墙上留下了两句话,令敬德公大失颜面。”房遗爱答道。

“什么话?”李世民愈发好奇。

“‘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狗屁门神,能奈我何?’”房遗爱说完,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哈哈……这个蟊贼倒是有趣得紧!”李世民闻言大笑道,“这世上哪来的门神?本就是那些愚民在以讹传讹。这下,他们该清醒了吧!”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这十六个字就写在鄂国公府的门墙上。一早鄂国公府门前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以至于来勘案的京兆府衙役都差点无法入府。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如今大半天过去了,估计半个长安城的百姓大概都知道此事了。臣来宫中的路上,就见到不少商铺一边在撤下门前的门神像,一边在笑谈‘狗屁门神’。”房遗爱笑着说道。

“撤下好!撤下好!哈哈哈……”李世民这一下更乐了,但大笑了几声,突然止住了,正色道:“自朕登基以来,京城中已成‘路无拾遗、夜不闭户’之相,这些日子却先有朕的外甥为人所暗伤,如今又有堂堂鄂国公府遭窃,京兆府和你们左右候卫难辞其咎。”

“是。左右候卫掌京城日夜巡查警戒之职,臣忝为左候卫大将军,难逃失察之过,请陛下责罚。”房遗爱虽然这么说着,但他一点也不慌张。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李世民在掩饰他刚才有些忘形的高兴劲。何况他的这个左候卫大将军的前面还加着检校两字,纯粹是个摆设,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对了,你不领实职,这事与你无干。”李世民见房遗爱显出惶恐之色,不由得哑然一笑,补充了一句,随后摆了摆手:“好了,你去接瑞儿吧。”

“臣告退。”房遗爱压着内心的喜悦,躬身退后几步,转身离去。

“姐夫,姐夫……”房遗爱走出了一段后,耳边传来了晋阳公主的叫唤声。

“公主有何吩咐?”房遗爱转身朝着跑到自己跟前,小脸通红,额头泛着汗珠的晋阳公主问道。

“别一口一个公主的,要叫你回家叫去。我叫你姐夫,你就叫我兕子吧。”小公主一边平了平气息,一边笑道。

“那兕子找姐夫可有何关照?”房遗爱一笑改口道。

“来。”小公主看了一眼正在花圃前和徐惠指指点点说笑着的父亲,扯着房遗爱的衣袖,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座假山背后。

这小丫头要搞什么鬼?房遗爱心中不解,但也不敢违拗。

“姐夫,你鬼主意多,我有一件事想要你帮我出个主意。”到了假山之后,小公主一改无忧无虑的模样,显得有些忧郁。

“兕子跟姐夫开玩笑吧?你是陛下的心肝,有什么事办不到的?还要我来想办法。”房遗爱知道她古怪精灵,怕上她的当,笑着推脱道。

“唉!这事和父皇没法说。”小公主一声幽叹,神色黯淡。

这么一个粉雕玉镯的小人儿,脸上挂着大人才有的忧伤,让人看着就感到心疼,想想再过上几年,她就要不在了,房遗爱见她也不像在装腔,由不得心中一软,柔声说道:“有什么事兕子尽管说,姐夫尽力就是。”

“不过我要是说了,不管你有没有办法,都要保密,连瑞姐姐那里也不准说。”小公主收起悲戚之色,郑重其事地看着房遗爱说道。

“放心吧,你姐夫不是多嘴之人。”房遗爱保证道。

“这只能是我俩之间的小秘密。”小公主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

“好!这是我和兕子间的小秘密,我对天发誓,绝不告诉第三个人。这样行了吧?”房遗爱笑道。

“还不行!得拉勾。”晋阳公主伸出了小手,翘起了白皙纤细的小指。

第一一四章 小公主的吻

第一一四章

小公主的吻

谁叫她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房遗爱不得不拿出庄重之色,和小公主一本正经地拉了勾,还说了一百年不许变之类的话。如此过后,小公主才说出了她的心事。

晋阳公主虽然贵为嫡女,但终究从小没了母亲,虽然李世民对她百般疼爱,但毕竟不能代替不了母爱。这是她幼小的心灵中永远无法化解的疼痛。

过去李世民一见她思念母亲,便常常会带她去长孙皇后住过的宫殿,让她看看母亲用过的东西,给她讲述她母亲的一些故事,以解她对母亲的思念之苦。而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是她心中最感幸福的日子,就仿佛父亲母亲同时在她身边一样。

但近来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少,有时候,李世民索性自己不去了,而是让宫人带她前去。而对她来说,没有了父亲的陪伴,幸福就变得残缺了,她只能看着母亲的住所和遗物,哀哀哭泣。

说到这里,小公主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滚落两行清泪。

从小失去母爱确实是一桩难以弥补的痛事。眼前的晋阳如此,高阳又何尝不是这样?房遗爱心中感触,不由轻声劝慰道:“或许这段时间朝政繁忙,陛下难有空闲,待过段时间,陛下还会像过去一样陪着你去的。”

“不是这样的!”晋阳公主忽然一抹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她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愤恨,打断房遗爱的话:“父皇是被那些妖女勾去了魂,把母后都忘了。”

“瞎说!”房遗爱赶紧制止道:“文德皇后崩后,陛下特意在宫中建起高阁,日夕眺望昭陵,以寄对文德皇后的思怀之情。陛下对文德皇后的一片思念,那是普天下皆知的事,小孩子家不要乱说。”

“哼!小孩子?瞎说?我是天天和父皇在一起的,是我了解他,还是你们了解他?”晋阳不屑地冷哼道。

房遗爱无语了。

“好了,反正你们男人都是这种喜新厌旧的德性,不说了。该说正事了。”小公主小手一挥道。

你才多大年纪?好像久经沧桑似的,也敢给男人下定论。

房遗爱心中苦笑,暗自摇头,等着她说出正题。

“我要姐夫你想个办法,千万不能让父皇宠幸了那个武才人武媚娘。”小公主双目灼灼地看着房遗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这……这是为什么?”房遗爱万没想到她提出的竟然是这么一个要求。

“虽说如今父皇宠幸的是徐惠,但徐惠天性善良,并不妖媚,父皇爱的是她的才气和贤惠,在这一点上,她身上也有一点母后的影子。再说,她也不是个难对付的女人,对付她本公主有的是办法。但那个武媚娘就不同了,不但一看就是个骚狐狸,而且更是个厉害角色,父皇一旦宠幸了她,那父皇保不准真的就会把母后忘得干干净净了。”晋阳公主说得头头是道。

房遗爱心中暗翘大拇指,别看她小小年纪,看人竟然如此之准!要不是她命寿不长,否则宫中有她这么个小精灵在,武媚娘能否勾上李治从而兴风作浪,窃得大唐江山,倒还真不好说。

“既然已经封了才人,难道陛下还没宠幸过她吗?”房遗爱说出了久藏于心的疑问。

“嘿嘿,本公主一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哪能让她这么容易就上父皇的龙榻?何况,父皇也不喜欢她那种处处要出风头的脾气。”小公主颇为自得地说道。

怪不得武媚娘在贞观其间混得这么惨,原来是拜这个小人儿所赐。房遗爱一边感叹着历史的奇妙,一边说道:“这不就得了,还要我来想什么办法?”

“虽然父皇并不太喜欢她,但她最近处处想方设法地想要接近父皇,这些天,也不知徐惠那傻女人是怎么想的,竟然也常在父皇面前说她的好话。再说她长得也实在是招人,我估计父皇已经有点心动了,保不准这些天里就会召她侍寝。”小人儿又是一脸的忧色。

“这……这连你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何况这种事岂是我一个臣子能管和敢管的吗?我不要命了。”房遗爱说的是大实话。宫中的女人都是皇帝的,皇帝想睡哪个就是哪个,何况武媚娘已经封了才人,是皇帝名正言顺的小老婆。

“什么要命不要命的,又不是要你去杀了她,不过是让你像个法儿吗嘛。这事你不说,我不说,父皇不会知道的。”晋阳的双眼中露出恳求之色。

“可我确实是没有办法啊!”房遗爱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我不管,都说你鬼主意多,我就要你替我想个法儿。”小公主眼中含泪撒起了娇。

对于房遗爱来说,他想要改变历史,武媚娘是他一个不得不防着的隐患,或许眼前这个小公主的想法能有助于自己消除这个潜在的障碍。想到这一点,房遗爱探头看了看,李世民和徐惠依旧兴致勃勃地在赏着火红的石榴花,并未注意到他们这里。便低声说道:“好吧,那容我回去好好想想。”

听他这么一说,晋阳马上喜笑颜开:“对嘛,这才是我的好姐夫。只要你能想出法儿,我包你有好处。”

房遗爱赶忙加了一句:“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只能尽力,也不一定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不是尽力,是一定。而且这个法儿要狠,要让武媚娘彻底失去盼头,不再作痴心妄想。”晋阳蛮横地说道。

对于小丫头的不讲理,房遗爱唯有苦笑着摇头。

“对了,给你的时间可不多,最多三天。这三天我还可以有办法防住这个骚狐狸,过后就难说了。所以这三天里你可一定要想出法儿。”晋阳继续吩咐道。

房遗爱继续摇头苦笑。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姐夫一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小公主像个小大人似的踮起脚举起手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随即往上一纵,出乎意料地在房遗爱脸颊上亲了一口,道了声“先给你一个奖励”,随后咯咯笑着跑了出去……

(拉勾的出处据说是来自于中世纪的欧洲,老吴胡乱拿来一用,书友们万勿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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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夜访许府

第一一五章

夜访许府

随着夜色的来临。喧嚣了一天的京城并没有随之而寂静下来,长安街面上反而更加热闹起来,车来轿往,行人杂沓。各处酒楼、舞榭、茶室等等门面大开,悬灯结彩。五颜六色、花样翻新的各种招牌争奇斗巧,在极力yin*着顾客,兜揽着生意。来自各地,包括一些异域的小商小贩们,也都在街道两侧摆开各种摊点,摊点旁边大都竖着一根立柱,挂在立柱上的五彩灯笼临风摇曳,通明晃眼。

房遗爱骑着那匹黄骠马,悠闲地在街道上随着人流车辆缓缓而行,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心中不胜感慨。这一千三百多年前,就有如此的火红的夜市,大唐真不愧为世界的中心,长安也不愧为世界第一的大都市。

和人声鼎沸、嘈杂热烈的闹市相比,给事中许敬中的府邸便显得有些过分的冷清和幽静了。

而房遗爱今晚就是来拜访这个在朝中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小五品官的。

对于许敬宗这个人,房遗爱主要是因为他曾大力赞同李治立武媚娘为后而对其有些印象,在他的心中许敬宗该是李治和武则天那一朝的人物。那晚从房玄龄那里。他才知道自己谬矣。原来这个许敬宗此时的年纪已经要近五十了,资格也非常老了。

许敬宗生而聪颖,幼喜属文,在隋朝就已经当官了。隋末大乱,他投靠李密,和魏征成了同事,都是瓦岗寨的幕僚。李密降唐后,李世民听说许敬宗文才横溢,即招为秦王府学士,后又成为著名的“十八学士”之一,和杜如晦、房玄龄等齐名,成了蜚声大唐的才俊之士,也是李世民登上皇位的小功臣之一。

但此人恃才傲物,放荡不羁,在仕途上甚不得志。好不容易熬到了个中书舍人,却因一声畅笑惹来了祸事。那是贞观十年,长孙皇后驾崩,百官统统举哀。在葬礼上,许敬宗看到长得活像一只弥猴的率更令欧阳询(字和长相大相径庭的大书法家)也穿戴整齐,一本正经地默哀,简直就是“沐猴而冠”,竟忘形地哈哈大笑起来。这该严肃的时候不严肃,长孙无忌即刻弹劾他大不敬之罪,李世民大怒,把他被贬到了洪州当个小官。

这几年,凭着文才,再加上李世民的念旧。许敬中又回到了长安,当上了个小小的五品给事中。

听到当朝驸马、新封的郡公、大将军房遗爱来访,许敬宗大感惊讶,虽然他从心眼里瞧不起这种功臣子弟,朝廷新贵,但人在落魄中,有人来访,总是件快乐的事,便赶忙亲自出接,把房遗爱迎进府中。

在一间两丈见方,四周排满了书架的书房中,两人稍事寒暄,分宾主坐定。下人送上香茗退出后,许敬宗开口询问来意:“不知郡国公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不敢。一来世叔乃是国人皆知的文章大家,遗爱仰慕已久,特来拜访。”房遗爱欠身客套道。

见房遗爱并无勋贵的跋扈,以晚辈自称,对自己执礼甚恭,许敬宗心中慰贴,满脸笑容地摆手道:“郡国公客气了。”

有一来就有二来,房遗爱也不多说废话。随即就道:“二来是想问一问世叔,世叔满腹经纶,两肋锦绣,难道就甘心当个小小的给事中,居于如此陋室之中?”

这话直接击中许敬宗的心窝,他不由得一声长叹。他的梦想是出将入相,一展长才,可如今都过去大半辈子了,离这个梦想还差得十万八千里呢。他的心情何止是不甘,简直就是愤怒。

“曾和世叔同为瓦岗寨管记的魏征魏大人,如今已经入相封公,世叔和他相比差在哪里?”房遗爱继续说道。

房遗爱的来访本就让许敬宗感到万分的奇怪,此刻听他话中有话,又想到他是房玄龄的儿子,便盯着他的眼睛道:“郡国公有话但请直言。”

房遗爱一笑道:“世叔之所以至今还是个区区五品之职,并非才学不够,也非德望不重,只是朝中有权贵不愿让世叔这等饱学之士出头罢了。”

许敬宗问道:“这朝中权贵指的是……”

“世叔想想因何去的洪州,难道还不清楚吗?”房遗爱把矛头直指长孙无忌。

许敬宗沉吟不语。

“对于世叔所遭的不公,家父也常常感到不平,想要帮衬,但有人作梗,也是有心无力。”房遗爱把房玄龄搬了出来。

听他这么一说,许敬宗眼睛一亮,道:“蒙梁国公挂念,下官甚是荣宠。”但随即黯然道:“既然梁国公、当朝首辅都没有办法,下官自己又能怎样?唉!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是还有皇上吗?世叔何必如此消沉。”房遗爱笑道。

“郡国公莫非有计教我,请快道其祥。”一个热衷仕途,磕磕绊绊了大半辈子的不得意之人。到了此刻也顾不得面子了,急切地问道。

“世叔也是两朝老臣了,当知道当今圣上如今最关心的就是如何能立国长久。”房遗爱说道。

“不错。”许敬宗点头道。

“圣上曾经说过,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汉之所以亡乃在于外戚和宦官的专权,值得警醒啊!世叔乃是史学大家,在这上头一定能作出一篇锦绣文章来。”房遗爱不急不慢地说道。

许敬宗眼睛又是一亮:“郡国公的意思是……”

“谈古不涉今,给圣上提个醒不好吗?”房遗爱笑道。

许敬宗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问:“敢问这是梁国公的意思吗?为何要找下官?”

“您说呢?”房遗爱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句,随即站起身来拱手道:“晚辈夜来拜访,多有冒昧。言尽于此,如何取舍全凭世叔自处,晚辈告辞了。”

房遗爱今天之所以来找许敬宗,就是要说动他给李世民上一本奏章,陈述外戚权势过大的莫大危害。这是他们父子商量下来,破坏长孙无忌想要让李勣进入中枢的企图的三个步骤中的第三步。

第一步就是把自家心中的人选尉迟敬德留住。第二步是和尉迟敬德商量后,让沈戈去夜盗鄂国公府,来个贼喊捉贼,把尉迟敬德身上的门神形象破坏掉,去除李世民的一块心病。

这两步一走,就让尉迟敬德有了和李勣竞争的资本。但要让李世民彻底放弃李勣,这显然还是不够的,还得让李世民对李勣的进入产生猜忌。本想在长孙无忌和李勣身上直接做做文章,但这两人实在太过圆滑。商量了很久,就是找不到一丝破绽。最终父子二人还是决定从长孙无忌的这个外戚身份着手,让李世民产生警觉。于是就想到了借史喻今这个办法,让李世民震动一下。

前两步都是房遗爱亲自出面的,但第三步再由他出面就不合适了,一来他的身份、学识都不够分量,二来他去上个陈诉历史兴衰的条陈太过突兀,李世民又不是昏庸之辈,肯定会心生警觉。而房玄龄来做也不合适,李世民会往党争上去想,也起不到想要的作用。

房玄龄便把朝廷中的同僚像过篦子一样梳理了一遍。最终把目标定在了许敬宗身上。

理由是,首先他和长孙无忌不和,他仕途最大的一次挫折就跟长孙家有关。其次他的学识文章了得,只要他会意,不用人教,这篇文章一定能做得花团锦簇,寓意深刻。第三,他为人就很另类,他上这么一篇东西,李世民不会感到奇怪,更不会联想到房玄龄的身上。而且对他的学识,李世民还是欣赏的,他的奏章能引起李世民的重视。最后一点,像许敬宗这么一个自诩颇高之人,他不会满足于他目前的处境,他迫切需要一个能出头的机会。眼下朝中能提携他的也就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两人。而长孙无忌素来看不起像他这样出身低微的寒士,何况二人本就有隙在前,所以长孙无忌那一头他根本就没戏。房玄龄这里,虽然和他也没什么来往和交情,但也没有交恶,何况同为当时的十八学士,总有点香火之情,所以,房玄龄相信只要自己伸出这根橄榄枝,许敬宗是不会不接受的。

房遗爱听到许敬宗这个名字,又听父亲讲述了他的仕途履历后,联想起他在后来武媚娘谋登后位中的表现,觉得这样一个投机分子,确实是不错的人选。于是就有了今日的登门夜访。

虽然许敬宗没有立刻表态,房遗爱也没有要他立刻表态的意思,但都是聪明人,话说到了这一步,房遗爱相信他一定会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办的。所以当他走出许府的时候颇感轻松。忙了三天,总算该干的事都干了,至于结果如何?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回到自家府门口。刚刚翻身下马,从黑沉沉的府墙后面闪出一个人影来,叫了声“郡国公。”

第一一六章 赴宴

第一一六章

赴宴

房遗爱定睛一看,依稀认得是上次随武顺前来的那个管家。

“你怎么在这儿?为何不进府去?”房遗爱随口问道。

“小的在这里等候郡国公,进府的话怕……”管家陪着笑脸道。

房遗爱知道他的担心,点了点头,又问:“有事吗?”

“家主人要小的来问一下,郡国公什么时候得空,能屈尊光临寒舍?”管家说道。

房遗爱想了想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房某明日日中之前一准登门拜访。”今天下午他已经答应了晋阳公主的要求,但这个办法还压根不知道在哪里?去一趟武府,了解一下武媚娘现在的真实处境和她的真实想法,对于想出这个办法无疑是有帮助的。

管家乐呵呵地走了,房遗爱一进府门,房禄就笑嘻嘻地迎了上来,说是他上次关照做的两件事都做好了,请他过目。

随房禄来到书房外的天井,见一块大木板靠在墙上,油漆得乌黑铮亮,在夜色中也非常的显眼。

房禄又跑去拿来了一篮子奇形怪状的白色粉块,一边拿给房遗爱看,一边问道:“公子,你做这两样东西干吗?”

房遗爱伸手拿起一块他心目中的粉笔,用手捏了捏,吩咐道:“马上你就知道了。去拿盏灯出来。”

不一会儿,房禄拿了一盏油灯出来,高彦和房寿等几个小厮也闻声出来看热闹。

房遗爱来到大黑板前,用手中的那个粉块用力在上面写了一个“黑”字。黑板漆得太滑,石灰调得也不均匀,写起来有些吃力,写出来也是深深浅浅的,不够清晰,但也能看个明白。

“去,拿块抹布来。”房遗爱吩咐道。房福赶紧拿了块擦桌子的抹布给他。

房遗爱用抹布擦去那个“黑”字,又写了一个“板”字。随着他的举动,身后传来小厮们的啧啧惊讶之声。

房遗爱嘿嘿一笑,问半张着嘴,有些目瞪口呆的高彦道:“高先生,如何?”

“郡国公,这是……”高彦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这块板叫黑板,这个就叫做粉笔。”房遗爱指了指大木板又扬了扬手中的粉块,得意洋洋地说道:“给学生讲学时用它如何?”

“哎呀!这……这可比沙盘强多了。”高彦拍手赞道。

“这还不行。”房遗爱将粉块交给房禄,拍了拍手上的粉尘吩咐道:“把这黑板打磨一下,不要这么滑。还有,这既然叫做粉笔,就要有个笔的样子。这样,把石灰加热水调匀后把它灌在空心的竹竿中,等它凝固后,再把竹竿劈开。”

“好嘞,明天我就把它弄好。”房禄高兴地应道。

“郡国公,你是从哪里得到此方的?”高彦好奇地问道。

房遗爱笑而不答,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又拍了拍高彦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开,抱老婆睡觉去了……

武氏母女如今并不居住在原来武士彠的府邸,而是住在城南一条巷子里的一个独门独院的小宅子里。

房遗爱长衫襥巾,一副普通士子模样,徒步按时赴宴。如今亏得有那个公主慈善会,高阳这些天一门心思全在那上面,否则他哪来这么自由。

昨晚的那个管家早就候在了巷口,见到房遗爱,赶紧把他引领进门。

武家母女已在大门里的天井里恭候。

这武媚娘的母亲杨氏,别看她现在落魄,她可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出身,其家族为“宏农杨氏”,是关中六大姓之一,世代豪门,相当于南方的王谢家族,连当今皇室的那个陇西李氏都不能与之相比。这杨氏在这样的几世门阀大家中长大,他的父亲又是前隋的宰相,使得她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今天杨氏虽然没有穿出她的那一身诰命服饰,但就这一身家常便服,照样显得雍容华贵。

乌发如云,腰似弱柳,脸若桃花的武顺,今天一身崭新的淡粉绮襦、撒绣长裙,和那晚相比更显娇媚。

见房遗爱进门,母女二人立刻上前见礼。

双方客套一番,母女二人将房遗爱迎进客厅,分宾主落座。丫鬟送上香茶,房遗爱一面品茶,一面同武家母女寒暄着。他先是对她们的礼物和客气表示了感谢,又赞扬了一下武大商人的忠烈,还询问了一下她们如今的境遇,表示了一下关心。

杨氏是见过场面的人,应答起来不亢不卑,恰到好处,还不是夸上房遗爱几句,尤其对他救了武媚娘之事谢不绝口。

有了母亲挡在前头,今天的武顺完全是一个乖乖女的形象。坐在一边并不说话,一张俏脸上,一对杏核眼春波荡漾,两个小酒窝蓄满了甜蜜。不是偷眼看看房遗爱,又低下头暗暗偷笑。

寒暄一阵后,杨氏起身请房遗爱入席就餐。房遗爱也不推辞,随她们母女来到餐厅。这里已摆好了一张八仙桌,桌子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精美的菜肴,酒壶、酒盅、勺子、筷子都是银器,井然有序地放置着。

房遗爱是贵客,武家母女一定要他坐首席,房遗爱以杨氏年长为由推辞,双方礼让了一番,房遗爱还是拗不过她们,只得居北而坐。杨氏坐在了上首东面,武顺则坐在了下首西面。

正要开席,房遗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武夫人,府上不是还有位三小姐吗?怎么不请她一起来入席?”

杨氏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女自小身子瘦弱,小恙不断,这些天又感了风寒,正卧床休息呢。”

房遗爱点了点头。要不是那一晚听武顺言及,他还不知道武媚娘还有个妹妹,原来是个病秧子,怪不得史书上没怎么提及,大概是命寿不长的缘故吧。

说话间,伺候的丫鬟斟上酒,杨氏先端起一杯,一副感动的模样道:“今日郡国公能屈尊光临寒舍,实在是我们母女的荣幸。我先敬郡国公一杯,感谢郡国公对我家二女儿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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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陈年旧事

第一一七章

陈年旧事

房遗爱也不推辞,举杯说了声:“武夫人太客气了。”一仰脖,酒尽杯空。

武顺嫣然一笑:“我也陪上一杯。”端杯饮了。

本来一个寡妇加上一个未出阁的大闺女和一个并不是很熟的年轻爷们一起喝酒,气氛多少该有点尴尬,但武家母女二人却能一唱一和,把个气氛营造得恰到好处,既殷勤周到,又不显生分,就如同是在招待一位多年未见的至亲好友一般,使得房遗爱毫无拘谨之感。

如此说说笑笑,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房遗爱见她们言语中并没有有事相求的话音话头出来,连武媚娘也很少言及,反倒是对自己的个人情况,家庭生活颇多关注。这让他对自己先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有些吃不准她们的真实意图。心想不成,自己是来摸武媚娘的底的,如此一来,反倒变成了她们摸自己的底了。

“武夫人,承蒙抬爱。上次厚礼相赠,今日又盛宴款待,房某不胜惶恐。晚辈虽不才,但武夫人若有什么差遣的话,但请直言,晚辈定当尽力为之。”房遗爱敬了杨氏一杯后,放下酒盅,主动出击。

听房遗爱这么一说,母女俩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杨氏淡淡一笑道:“我想讲个陈年旧事给郡国公听,就不知郡国公是否有兴趣?”

看来自己的判断还是没错,房遗爱点头道:“陈年旧事?既是武夫人忘不了的,那一定有趣,晚辈洗耳恭听。”

武夫人先是屏退了房中所有伺候着的下人,又给房遗爱布了一次菜,这才款款而谈,讲述了一段往事。

那还是武士彠任利州都督时的事情。那一年,名扬天下的星象大师袁天罡从故乡成都奉旨去长安面圣,途经利州。武士彠听说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便把袁天罡接入都督府,在盛宴过后,请他替家人相面。袁天罡听后,欣然同意。

先看的当然是武士彠前妻所生的两个嫡子。袁天罡只是随便瞅了一眼,便对武士彠道:“贵公子官运尚可,均有三品之运,不过若不好自为之,结局不妙。”

接着又给长女武顺看相,初时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令爱命贵,然运不顺,日后的生活却不甚如意。”但随即在武顺就要离开之际,又将她叫住,仔细端详过后,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最后轮到才出生了一年多的武媚娘,奶妈把她抱了出来。

袁天罡往这个襁褓中的婴儿脸上只扫了一眼,慌忙站了起来,脸露惊异之色。

一旁的武士彠不解其意,问道:“怎么了?大师。有什么不妥吗?”

袁天罡用手阻止了武士彠的话,再次慎之又慎地望了望奶妈怀中正冲着他笑的小女婴,尔后,转过脸来,定定地望着武士彠,半张着嘴,半晌,竟没有说出话来。

袁天罡乃是大名鼎鼎、轰动朝野的奇人异士,凡给人看相,每言必中,毫厘不爽。而且他不像一般的相士那样尽捡好听的说,一味地“隐恶扬善”,而是有什么说什么。先前他对嫡子长女的预言有喜有忧,特别是视作传宗接代的两个儿子虽然能官列上品却结局不佳,这已经让武士彠心中惴惴,此刻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忍不住有些结巴地追问:“究……究竟怎么了?大师。”

袁天罡定定地望着武士彠的脸,半晌,才一字一句地说:“龙睛凤颈,日角星瞳,乃大贵之相。天罡看相半生,尚未见过如此大贵的相貌,简直是贵不可言!可惜是个女孩,若是个男孩,将来必定……必定……”说到这里,袁天罡住了口。

袁天罡的话让武士彠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但也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见袁天罡欲言又止的样子,赶忙让奶妈抱走武媚娘,挥退屋内所有的下人,急切地问袁天罡道:“大师有话但请直言,小女这大贵之相究竟有多贵?”

袁天罡一板一眼地答道:“大人,小人今日所说令爱之贵相,并非一般王公命妇之贵!实为母仪天下之至尊至贵!若是男儿生就此相,将来必定君临天下。”

武士彠又惊又喜道:“大师的话,莫非戏言?”

“何来戏言?”袁天罡满脸的肃穆,“山人相命绝无戏言。你可以不信山人的相术,也可以拿山人当江湖骗子,甚至也可以拿山人今天所断之言是哄人开心!请恕山人直言:令爱将来所得至尊极贵,俱非是借乘大人之势!恰恰相反,大人一族之未来的宠辱枯荣,只怕还得仰仗这位尚在襁褓中的令爱!”

袁天罡这话说得有些唐突,但武士彠深知凭袁天罡在朝野的名望,他有这个资格,同时武士彠也听出此话很可能隐藏着莫大的玄机。于是,武士彠赶忙为“戏言”二字而赔罪,并请他说得明白一些。

不想,袁天罡此时却缄默不肯再言了。只是说:“武大人,此乃天机,今天山人已经贸然失口,若再泄露,恐怕必有异祸降临了。”

武士彠厚着脸皮一再恳请,袁天罡推却不过,末了道:“命由天定,武大人即便知道了也是无力回天。倒是府上大小姐的命或可人力破解一二。”

武士彠想起他刚才给武顺看相时前后不同的神色便赶忙道:“请大师指点。”

“大小姐本身是极贵之相,但此相乃随夫相。也就是说,若择一佳婿,则可命至一品诰命,福寿皆旺;否则,一生运途多舛,四十过后虽可贵为国夫人,但命也不久矣。”袁天罡留下这么一句话,便飘然而去。

听杨氏这么说完,房遗爱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史书上对袁天罡给武则天相命一事本就有记载,他也读到过。何况上次在萧夫人府上,王绩三人已经让他见识了这相术的神奇,此次杨氏口中的袁天罡乃是唐初著名的神棍,推背图的作者,比王绩他们可有名多了,有如此预知之力,也属正常。只是杨氏为何要把这事告诉他?而且她在叙述此事时虽然武媚娘相面一段谈得较多,但重点却好像在武顺身上。这些都让他颇为不解。

(本周事杂,更新较少,还望书友见谅。下周争取爆发一下。)

第一一八章 悔婚

第一一八章

悔婚

“我刚才说的这些,特别是关于宫中武才人的那些,还望郡国公……”杨氏望着房遗爱迟疑道。

既然怕我说出去,告诉我干吗?

房遗爱心中这么想着但嘴上却道:“夫人但请放心,晚辈不是多嘴之人,知道轻重。”

杨氏又道:“郡国公肯定在想,我为何要将这些旧事说给你听?”

房遗爱点了点头:“不错。”

杨氏看着武顺一声轻叹:“还不是为了我这个大女儿的婚事。”

武顺听母亲这么说,脸一红,却不见娇羞,而是一脸的黯然。

房遗爱道:“大小姐花容月貌,人又能干,何愁不能在朝中显贵子弟中择一佳偶。”

“若是我家老爷在的时候,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我家老爷去得早,人走茶凉,剩下我们都是女人,无依无靠,哪还有人家能看上我家啊!”杨氏不胜感慨。

武士彠就是没死也好不到哪儿去!房遗爱心中嘀咕了一句。他虽然来到大唐的时间也不长,但也知道门阀地位在当时的婚配中是何等的重要。武士彠虽说死前已经是应国公,但他毕竟是豆腐小贩和木材商人出身,门第低贱,充其量不过是个寒门新贵,贱民中的爆发户而已。真正有权有势的豪门大族是不屑与其联姻的。

“难道大小姐尚未定下姻亲?是要房某来作伐?”房遗爱呵呵一笑说道。杨氏的话语让房遗爱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要是这样的话就好了。”杨氏又是一声叹息,便将武顺的婚事情况告诉了房遗爱。

在武士彠死后,由于家庭内斗,她们母女曾一度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为了摆脱这种难堪的生活处境,杨氏便开始给大女儿武顺物色婆家。豪贵大族她们攀不上,寒门之家她们又瞧不起,后来就许配给了家底还算殷实,祖上同为北魏朝臣,有些渊源的鲜卑贵族后裔贺兰越石。

杨氏之所以选上贺兰越石,一是他拿出了一笔颇为丰厚的彩礼,二是因为他能为她们母女恢复一段对她们来说颇为重要的亲戚关系。

原来宫中四夫人之一的燕贤妃的母亲是杨氏的表姐,杨氏可算是燕贤妃的表姨。但燕贤妃的母亲已经亡故,她们之间的这门亲戚早就没了往来,何况燕贤妃居于深宫,杨氏也没机会见到她。恰好这贺兰越石在当时刚刚成为越王府的功曹,而越王李贞正好是燕贤妃之子。通过贺兰越石的身份的便利,可从中传递音讯,重新搭上这门高亲。

果然,在贺兰越石的牵线搭桥下,杨氏和燕贤妃见了面,于是有了武媚娘的入宫和晋封才人,也使得她们母女在武家的地位大为改善,那两个嫡子因此而不敢太过为难她们,还不得不拿出了一部分武士彠的遗产分给了她们。这也就是她们如今生活看上去不错的原因。

日子好过了,杨氏的心态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她又想起了袁天罡对武顺的预言。她看来看去这个贺兰越石不像是个能出将入相、让自己女儿有一品诰命之人,何况他马上要随越王去扬州赴任,女儿和他一旦成亲,那便是相隔两地,自己想见一面都难。心中不舍,便以家中一时离不开大女儿照顾为由,把婚事拖延了下来。贺兰越石是个老实人,不敢驳了岳母的面子,当时也就答应了。

如今一晃三年多了,武顺直奔二十了,贺兰越石就是再老实他也想老婆了,便开始催了,杨氏也再没了借口,于是就定下来今年年底正式完婚。

但杨氏心里不踏实,又想方设法找到了太史承李淳风,请他给武顺相一次面,并排一下贺兰越石和武顺的八字是否相和。没想到李淳风相过面,排了八字后,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便扬长而去。而后任凭杨氏再怎么托人找关系许以重金,李淳风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这一下杨氏急了,便对这桩婚事起了悔意。

真是过河拆桥啊!虽说是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但这杨氏也太势利了,这贺兰越石也够冤的。

房遗爱听到这里,加上想起她日后的那段和外孙的丑闻,不由得起了鄙夷之心,冷冷地说了一句:“武夫人说的这些和房某又有何干?”

没料到,话音未落,俩母女同时起身,杨氏对房遗爱福了一福,道:“还望郡国公救救我这个大女儿。”而武顺索性“扑通”一声跪在了房遗爱身边,落下两行热泪。

虽然有些意外,但这母女的行事本就不循常理,房遗爱已经有所领教,所以也不吃惊。他脸显不悦,沉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可以好好说。”

“我们母女是有一不请之情想请郡国公答应。”杨氏说着,武顺跪着发出配合的哀哀之声。

“哼哼!”房遗爱一声冷笑:“既是不请之情,那就该好好商量,也得看房某是否愿意,有没有这个能力。你们如此相逼,房某唯有就此告辞。”说罢,起身欲走。

杨氏赶忙上前一拦,武顺更是跪行两步,伸手拉住了房遗爱的袍襟。

“我们母女岂敢逼迫郡国公,实是此事非得郡国公相帮才行。”杨氏眼含热泪地说道。

房遗爱皱了皱眉,拂袖道:“那就起来坐下好好说话。”

见房遗爱这个样子,武家母女相视一眼,武顺不得不讪讪地站了起来。三人重新落座。

“有什么话就说吧。”房遗爱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但心里暗暗自得。没在美女的眼泪和哀求下乱了方寸,无论这对母女再耍什么花样,自己总将占有主动。

“我们就是想请郡国公出面,解除我这个大女儿和贺兰越石的婚约。”刚才那番做作没起什么作用,杨氏说出这话时多少有些气短。

“笑话!”房遗爱露出非常可笑的神色,“晚辈有什么面子,又凭什么能让贺兰越石同意解除婚约?武夫人大概是找错了人了吧?”

(昨日断更,今日又是2k,老吴实在是觉得有愧。在此也不找什么借口,就请书友们看老吴下周的爆发吧!本书不会tj,也不会烂尾!)

第一一九章 色诱

第一一九章

色诱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件难办的事,但对于你郡国公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只要郡国公肯言语一声,贺兰越石是一定会答应的。”杨氏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哦?是吗?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吗?”房遗爱摸了摸脸,调侃道。

“难道郡国公不知道令尊大人曾经救过贺兰越石的命吗?”杨氏显得有点惊讶。

还真以为自己出息了呢,到头来却是沾了房玄龄的光。房遗爱心中难免有点失落,但脸上不动声色道:“家父救过贺兰越石又怎样?难道房某就能挟恩胡为?万事总得有个说得出口的理由吧?理由何在?”

“八字不合,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弱妹……理由总是人找出来的,郡国公有心帮忙的话,还怕没有理由?”杨氏不以为然地说道。

“武夫人这不是要房某帮忙,而是要房某恃强凌弱,挟恩图报。哼哼……武夫人没有找错人,却是看出人了。”房遗爱冷笑道。

杨氏虽说老练,但这毫不留情的讥讽还是让她有些脸红,好在母亲尴尬了还有女儿。只听一直在那里抹着眼泪的武顺忽然出声责怪道:“母亲,瞧你。我就跟你说不要跟郡国公提这档子事吗?你偏偏不听,这下可好,让郡国公生气了吧。”

“对对对。是娘老了,糊涂了。郡国公对我们武家已经有了天高地厚的救命之恩,我却得陇望蜀,还不知足,让郡国公为难了。”顺着女儿的话,杨氏赶忙顺坡下驴,“郡国公,我是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酒又喝多了几杯,刚才多有唐突,还望勿罪。”

这对母女可真能做戏的!房遗爱有一种想要立刻站起来一走了之的冲动,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了。虽然杨氏的做法显得有些厚颜,但换一下位置,站在她的角度想一下,她这么做又有什么错?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女儿,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想要过得好一点,没点心计,不无耻一点能行吗?再站在历史的角度看一下,你还不得不佩服她的这种自私,没有她的这种熏陶,会有武媚娘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女皇吗?何况,她们对自己如此用心,难道仅仅就是为了悔婚吗?就和武才人在宫中的处境没一点关系?自己先前的判断完全错了?在这些没有搞清楚之前,自己还是该继续和她们周旋下去。

念及这些,房遗爱又想到了自己。他此次应邀前来,本来也没安什么好心,无非是想借着她们的热情来摸一下武媚娘的底,根本就没打算去帮助她们,而是想着要如何根除武媚娘这个可能的隐患。他和她们相比,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房遗爱自嘲地一笑,淡淡地说了句:“武夫人也是爱女心切。”

“多谢郡国公体谅。我头有些晕,先失陪一会儿。”说着,杨氏起身告退。

她这么一走,就剩下一个武顺了。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寡女陪着一个孤男一起饮酒,哼哼!这杨氏究竟在动什么心思?难道是要对自己色诱?这本钱下得也太大了吧!不过这也好,武顺虽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到底年轻,自己或许可乘机从她嘴了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房遗爱这么一想,决定静观其变。

母亲走后,武顺虽然脸上还带着泪痕,但明显活跃了起来。一边殷勤地替房遗爱斟酒布菜,一边说些“听说高阳公主如何如何漂亮”、“郡国公真是有福气”、“公主和郡国公是郎才女貌”之类的奉承话。

房遗爱敷衍了一阵,决定先和武顺套一下近乎,便问道:“武小姐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是怎么想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小女子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怪自己命苦。”武顺黯然说着,眼泪似乎又要落下来了。

“贺兰越石也是朝廷官员,他们家也不错,何言命苦?”房遗爱笑道。

“可……可两位大师的话让小女子不得不感到害怕。”武顺答道。

“那些相士的无稽之谈也能当真?”房遗爱故作不屑状。

“袁大师和李大人的话怎么会是无稽之谈呢?他们所测之事可是无一不准的。”武顺一脸的虔诚。

“那令妹也是为了袁天罡那句渺茫虚幻的‘母仪天下’而进的宫?”房遗爱把话往武媚娘身上引。

武顺条件反射似地往四处看了一眼,然后凑近房遗爱低声道:“我可没把郡国公当外人,我说了,你可得替我保守秘密。”

娇容如花,小嘴里传出温馨可人的气息。房遗爱微微稳了一下心神,道:“愿闻其详。”

武顺把坐凳往房遗爱那里移了移,小嘴几乎就凑在他耳边,柔声开始叙述。

原来在武士彠自从听了袁天罡的那番话后,把光耀门第,振兴武氏宗族的全部期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这个次女身上。在武媚娘刚刚咿呀学话的时候,就让杨氏教她吟诵古诗。到她四五岁的时候,便请了当地最有学问的塾师,在家中教她熟读经史子集。

说来也怪,武媚娘不但人聪明,学什么都是老师一教就会,而且她从来就不像一般女孩那样整天关注着穿红着绿,特别是在父亲死后,窘迫的家境让她一心就想着如何成龙成凤,变作人上之人,不再让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欺负她们母女。

杨氏在替武顺物色婆家的时候,也曾和武媚娘开玩笑问她要选怎么样的夫家。没想到这个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嘻嘻一笑道:“孩儿的婚事不用母亲操心。我的婆家早就有了,在皇宫里,在帝皇家。”

杨氏听后目瞪口呆,便问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武媚娘振振有词地说道:“男人可以通过沙场征战、科场搏杀去获取功名官爵、拜将封侯。但女人不行,女人要出人头地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跻身皇宫,侍君伴驾。所以我要进宫。”

杨氏便警告她:“你们外公是前隋的宰相,为娘多少知道些九重宫阙中的肮脏和险恶。那里既是繁花似锦的人间天堂,又是险不可测的虎穴狼窝。从古到今,有多少红颜少女在里面悲苦终身,永无出头之日。”

不料武媚娘充满信心地告诉自己的母亲,她知道进宫获宠没那么容易,但这是女人奔向尊贵显达最简短也是最为可行的一条捷径,她相信凭着自己的天赋、才貌和能力,一定能获得成功。何况不是有袁天罡的预言吗?她相信,袁天罡这么个星象大师的话不会是信口开河,一定有他的道理。为此,她也要试上一试,努力一把。

女儿的话让杨氏兴奋起来。她本身就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如果不是亡国宰相之女,她哪能嫁给武士彠这个出身低贱的土鳖。于是抱定决心要助女儿一臂之力,让她能一飞冲天。

也正因此,杨氏才最终决定把武顺许配给贺兰越石这个越王府的功曹。

美女在耳边轻声细语,吹气如兰,但因为她讲述的正是房遗爱想知道的东西,所以他并没有因此而心猿意马。听到这里,房遗爱感受着武媚娘的心路历程,他也确定了一点,那就是支撑着武媚娘这一家女人的,就是袁天罡的预言,要想让她们安心下来,让武媚娘不再闹腾,也必须从这上面着手。

“可如今令妹进宫过后,也就封了个小小的才人,平日里连见圣上一面都难,哪谈得上母仪天下啊!”房遗爱故意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

听房遗爱这么一说,武顺似乎颇有同感,幽幽叹息道:“是啊,皇上好像还没有宠幸过二妹呢。看来这母仪天下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那令妹准备怎么办?”房遗爱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二妹可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她传来书信说……”说到这里,武顺却忽然住了口,警觉地看了房遗爱一眼,半真半假道:“郡国公怎么对我家二妹这么感兴趣?她可是皇上封的才人。”

这小妮子够狡猾的!房遗爱暗骂一句,脸上淡淡一笑道:“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房某无非是想告诉你,武才人不可能母仪天下,那些相士的话并不一定都是准的,所以你定的亲,或许就是一门好亲,你又何必如此伤感?”

“那万一袁大师说的是准的呢?郡国公就希望看着我运途坎坷,命寿不长?”苦着脸说着,武顺竟然用纤弱的香肩轻轻撞了房遗爱一下,用幽幽的眼神撒娇似地电了房遗爱一下。

母亲所用的哀求这一招没成,这女儿开始用美色来**了。这武家的女人倒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房遗爱把坐凳往边上移了移,无声地向武顺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随口道了声:“不要杞人忧天嘛。”

武顺却无视房遗爱的态度,也跟着把坐凳移了移,而且移的幅度大于他,这一下,两个凳子几乎就靠在了一起,两个人也几乎靠在了一起。

第一二零章 缓兵之计

第一二零章

缓兵之计

房遗爱本就不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何况上次见过武顺后,心底就对这个尤物就有些念念不忘,此刻面对她如此赤luo裸的**,按理他该顺势胡天胡帝一番才是,但意外的是,他此刻就像是转了性,一副不为所动的正人君子模样。

所谓女人因可爱而美丽。当一个女人的奉献带有明显地功利色彩,有着强烈的其他目的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是美若天仙,在男人的眼中也会打折,在男人的心里也会被鄙夷。因为这和嫖宿已经没有了本质的区别。何况,房遗爱知道,武顺不比房陵,房陵不过就她自己一个,摆平了她也就摆平了一切。而武顺一旦沾染上了身,那就不是要对她一个人负责的事,而是要对她们一家子负责,包括在深宫中的武媚娘。

更要命的是,房陵的欲望也就是床上那点事或则是再加上一点心灵的慰藉也就行了,而这一家子就不同了,她们的欲望。特别是武媚娘的欲望,岂是一点点情欲那样简单?她们简直是欲壑难填,武媚娘要的是母仪天下,甚至是君临天下。自己一旦坠如彀中,那还会有个好?就别想清闲了,肯定是数不清的麻烦在等着自己。武媚娘这个**烦不说,就是这个武顺,一旦认准了自己有一品诰命的命,那还不把自己的后院搅个天翻地覆,自己又如何对得起高阳。

房遗爱就是再见不得女人,武顺的诱惑力再大,他也知道此刻,至少是在自己还没到呼风唤雨、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地步时,眼前这个女人万万是碰不得的。

武顺又怎会知道房遗爱的心思。她还在那里一门心思地施展着她的媚功。她端起了酒盅,似乎有些不胜酒力,不得不靠向房遗爱似的,整个人几乎要跌进房遗爱的怀里,娇嗔道:“反正小女子的死活和郡国公也没关系,那就陪小女子喝上几杯总行吧?”

不过从武顺如此的作态中,房遗爱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所谓的悔婚也不过是一个由头,无论自己答不答应帮忙,武顺都会以身相诱。不过是前者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而如今则变成武顺赤膊上阵了。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们邀请自己,只要自己一踏进这个门,她们的策略就是用武顺的身子把自己绑在她们母女的这部战车上。替她们去开道卖命。只是有一点他还弄不明白,她们,其实就是武媚娘,何以会选上的自己?

面对娇艳欲滴,妩媚入骨的武顺,房遗爱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平静轻轻推开她举起的酒杯,身子往后避开那具充满了诱惑的娇躯,淡淡地说道:“武小姐既不用对房某如此热情,男女授受不亲。也不用借酒消愁,还是请令堂出来,有话我们索性摊开来说个明白。”

房遗爱的冷漠让武顺始料不及。她稍稍长大一点就受尽了男人那种色迷迷的目光,从母亲那里她也知道了天下男人都是馋猫,没有不吃腥的。他们都犯了一种病,那便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家花不如野花香。从上次去房府,在房遗爱的眼神里她就读出了这些,在她心里,这个郡国公和其他男人也不会有什么两样。她对自己的魅力有着极大的自信,何况,老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张纸。她觉得今天只要自己稍加辞色,这个郡国公就该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成为自己的俘虏。没想到现在自己都这样投怀入抱了,他不但没有什么反应,还用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来羞辱自己。对武顺来说,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立时涨得满面通红,随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房遗爱不去理她,索性站起身来,远离武顺,背着手悠闲地开始欣赏墙上挂着的书画。他知道,此刻杨氏保不准就在那扇门或者窗户的外头偷听着呢。

果然,未及片刻,杨氏就推门而入,一进屋就故作惊讶道:“阿顺你哭什么呀?怎么这么不懂事。郡国公好不容易来一次,你这不是惹他不高兴吗?”

房遗爱鼻子哼了一下,直截了当道:“武夫人就不用这般作态了,武小姐也不用哭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什么话何必这样掖着藏着?只怪房某上次受了你们的礼,今天又赴了你们的宴,所以情理上也不便一走了之。我看可否这样,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房某看看能不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上忙;如果你们不愿意说的话,那么房某即刻告辞,礼物少顷会派人原物奉还。”

听房遗爱把话挑明了。饶杨氏皮厚,也脸上一阵发烧,悻悻道:“郡国公这么说了,我怎敢不依,只是无以报答,有些难以开口。”

“把女儿的身子搭上了,就算报答了吗?”房遗爱毫不客气地呛了杨氏一句,随后又冠冕堂皇地说道:“相识一场,互相帮扶也是应该的。何况武大人也是开国之元勋,与家父也有同僚之义,看在他的份上,帮帮他的妻小也是应当之事。”

杨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半晌才从“把女儿的身子搭上”这句诛心之语中清醒过来,尴尬地笑道:“郡国公教训的是。我知错了。”

这会儿武顺也停止了哭泣,坐在那里发呆,那双大眼睛里一片迷茫,似乎到现在还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吃鱼的猫?

在杨氏的吩咐下,丫鬟进来撤去酒席,另换上茶果瓜子,三人重新入座。

房遗爱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杨氏也就没什么好绕来绕去的了,就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武顺的婚事确实是她们如今最为棘手的,有心悔婚。但因贺兰越石先前有恩与她们,有些难以启齿,加上贺兰这小子对武顺情有独钟,痴迷得不行,所以她们自己不敢去提,估计提了贺兰越石也不会答应。本来想着让燕贤妃出面解决,哪知道燕贤妃一句“这等背信弃义的事岂可为之”就把什么都给堵回来了。

在没什么办法的情况下,她们母女也就准备认命了。没想到武媚娘不知从哪里知道房玄龄曾救过贺兰越石的命,又恰好房遗爱在御马厩中救了她,便给出了个主意,要母亲和姐姐乘着酬谢的机会结识上他。最好是让姐姐委身于他,这样的话,贺兰越石那头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到这里,房遗爱不解道:“难道武才人不知房某身为驸马,娶个妾也是难事一桩吗?何况武小姐难道就愿意甘当偏房也不愿意为人正妻吗?”

杨氏立刻给出解释,说是武才人说了,如今房遗爱虽然只是个吃闲饭的大将军,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给他当个偏房,甚至只是一个暗室,也好过去嫁给贺兰越石,将来一品诰命也不是没有可能。而武顺上次亲自去送礼也就存了个相个面,是否中意的意思在里头。

说到这里,一旁的武顺低着头,双肩一动一动地又在抽泣起来。

这武媚娘也不知道从哪里可以看出自己的前途无量?这杨氏和武顺也会就听从了。这一家都是些什么人呀?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过被人看好和被人仰慕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房遗爱又有些飘飘然了。不由得对武顺的悲伤起了歉意,出声安慰道:“武小姐不必伤心,不是房某看不上小姐,只是房某身份有碍,无福消受小姐的一番情意。”

这武顺属于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一听这话,即刻抬起头来,眼中情意绵绵地喜道:“真的?郡国公说的可是真心话?”

房遗爱差点没给自己一记耳光。叫你色!叫你心软!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他一边暗骂着自己,一边不再和武顺纠缠,转而又问杨氏:“武夫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吧?其它就没什么要房某做的了?”

杨氏略微迟疑了一下,道:“郡国公聪慧过人,我不敢相瞒。我那次女只是说将来要仰仗郡国公的地方很多,至于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确实没说。因为也是托人书信相传,有的也无法说得透彻,还望郡国公勿疑。”

房遗爱点了点头,他相信杨氏说的是真的。有些事武媚娘不一定会跟她们说,也不敢在书信上说,万一这书信落入他人之手,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他如今对她们的大概想法有了了解,这就轮到他该如何去应对了。

如果自己对此事一口拒绝。不闻不顾,那么自己的麻烦不会有,但历史就有可能依旧按着它原有的轨道进行,武媚娘也极有可能继续在那里兴风作浪,这绝不是上策。但自己要管的话,那就首先要解决武顺和贺兰越石间的婚约问题。

但这个问题他该去解决吗?他又该如何去解决?房遗爱思索了片刻,决定先来个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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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窘境

第一二一章

窘境

“武夫人,你看这样可好?既然房某已经无功受禄。我们也在一张桌子上吃了饭,这算是有缘,那么房某就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推掉贺兰家的这桩婚事?反正离大小姐正式成亲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就两个月,两了月内房某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准信。”房遗爱斟词酌句地对杨氏说道。

从历史来看,武顺和贺兰越石的婚姻确实算不上好,具体情况无从得知,反正贺兰越石没多久就死了,武顺也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所以去破坏这么一桩婚事或许是个积德的事,可能还救了贺兰越石的命。在这上头房遗爱没觉得有什么道德负担。问题是如何去做?

虽然他相信武媚娘说的是真的,房玄龄救过贺兰越石的命,但这事不能让房玄龄知道,否则他无法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即便有原因可说,房玄龄这个以儒家自诩的老头,也不会允许他去这样做。所以挟恩以图这一办法是没法用的。再有就是凭借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去强行要求贺兰越石退婚,这不是没可能做到,但这么一来的话,事情就有可能闹大,到时候也就无法跟高阳交待。这法儿同样行不通。

最好的办法是让贺兰越石心甘情愿地主动提出来退婚,而且自己最好不要出面,双方也不要撕破脸面。但要找到这么一个办法就有相当的难度了,虽然房遗爱相信一定能办到,但这就需要时间,他必须去了解贺兰越石这个人的背景和有关他的一切情况,从中找到他的命门,从而有的放矢地让他就范。这也就是他把期限定为两个月的原因。

听房遗爱这么一说,杨氏颇为兴奋,情不自禁道:“只要郡国公肯帮忙,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们阿顺算是有救了。”

“慢!武夫人不要高兴得过早。房某只是答应想办法,不打保票,而且我不会利用家父的关系和影响。另外,武夫人你还得答应我两个条件才行。”房遗爱见她高兴的那样,赶紧给她泼冷水。

“别说两个条件,就是一个条件也没问题。”杨氏依旧很兴奋。

“第一,你我间的交往,包括我答应替你们想办法这事在内,只能你们母女三人知晓,不可让一个外人得知。第二,在这两个月里,你们不可再为此事去告求他人,免得到时撞了车,功败垂成。这两样你们能够答应和遵守的,房某虽没有十成把握,但会尽力去做。否则的话,除了另请高明外,也别怪房某到时翻脸不认人。”这武家母女可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出来的,他还真怕她们打着自己的招牌去胡来,所以房遗爱必须把话说在前头。

“这个还用郡国公吩咐吗?我们母女岂是不知轻重之人?你尽管放心,就算不为你郡国公考虑,我们也得为宫中的武才人着想啊,怎么会到外面去胡言乱语呢?”杨氏不以为然地答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心想这话倒是实情。

杨氏接着笑道:“还有一事也请郡国公放心,只要了结了贺兰家的婚约,我家阿顺就是郡国公的人了。”

得!她还在提这茬。感情杨氏还是以为自己肯出手相助是贪恋武顺的美色的缘故。

“打住。”房遗爱一摆手,正色道:“如果夫人这样说的话,那房某就有第三个条件了。房某之所以答应夫人帮忙,完全是出于好心,没有丝毫所求。所以,你千万不要把大小姐的跟房某联系在一起。实话可以告诉夫人,房某不可能娶大小姐,更不可能给大小姐所希望的一品诰命。如果贺兰家婚约一除,你们即可另择佳婿,你我间再无瓜葛。”

谁知话音未落,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武顺忽地站起身来。哽咽着说道:“我不管,反正在你面前我已经出过丑了,无论你要不要我,我也是你的人了。”说罢,流着泪跑了出去。

武顺来这么一招,倒让房遗爱有几分感动,但他转念一想,这不过是她一时间的想法而已,有这么个家,有这么个娘,她哪会真替自己空守着,做梦吧!想想历史上她连自己妹妹的丈夫都要抢,她也不可能是这种痴情女子。

“阿顺不懂事,郡国公勿怪。不过,她说的我倒是也赞成,还望郡国公再思量思量。”嘿嘿,这做娘的还跟着女儿上了,好像做人小妾特别光彩似的。

房遗爱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怎么想的我管不着,反正别把我牵扯进来就行。”说罢,站起身来道:“那就这样定了。以后你们尽量不要去找我,有事我会来找你们的。如果有实在要紧的事,那就叫你们的管家去找一下我那里的房禄,让他通知我一声,我就会来此的。”

“好的,全凭郡国公吩咐。”杨氏应了一声,随即有些迟疑道:“那么宫中武才人那里怎么说?”

“武才人那里还有事?”房遗爱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其实他就在等她这句话,他愿意做这些的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稳住武才人,继而争取能对她有个控制。

“刚才我不是说过吗?她说还有很多事要仰仗郡国公。所以我觉得……觉得她或许还有事要求助于郡国公。”杨氏怯怯地说道。

“武夫人你必须清楚一点,我是在帮你们的忙,并不是我欠你们什么,所以武才人有事也罢,没事也罢,都与我没什么相干。”房遗爱显出一脸的不耐烦。

“可……可……”杨氏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火候差不多了,房遗爱叹了一口气,故作大度道:“这样吧,武才人如真有什么事,你再找我吧。不过,话我要说在前头,可不要让我为难。”

“这就好!这就好!谢谢郡国公。”杨氏喜道。

就在这几句话的当口,房遗爱渐渐感到浑身上下有些燥热难当,那种不该此时出现的欲望涌上心来,一时间,眼前这个四十出头的半老徐娘似乎在他眼里也变得性感起来,竟然有一种想要去搂抱她的冲动。房遗爱心知不妙,赶忙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厉声斥问杨氏:“你们搞的什么鬼?在酒里下药了?”他是尝到过*药的厉害的,这次虽然没有上次喜儿所下的那次厉害,但他感觉到了相似之处。

杨氏胀红了脸,讪讪说道:“也不是下药。只是……只是刚才的酒经虎鞭、鹿鞭泡制过的,我……我原本是想给郡国公助助兴的。”

“助什么性?助我糟蹋你女儿?”房遗爱大怒,粗鲁地吼道。

“郡国公放心,这酒没有害的,只要酒兴过了就没事的。郡国公要是忍不住的话,我马上把阿顺叫来。”见房遗爱发怒,杨氏赶忙讨好地说道。

“真没见过你这样做娘的,非得把自己女儿卖了才舒服。”说罢,房遗爱再次定了定神,把拦在面前的杨氏推了个趔趄,大踏步往外走去。

看来杨氏没瞎说。这确实是壮阳的酒而不是*药,房遗爱虽然觉得难过,但不至于像上次那样迷了心性,他还能保持头脑的清醒,强忍着装出一个正常人的样子。不过,任凭杨氏在后面叫他,他是不敢再回头了,他怕自己一个失控,把这个小老婆子给办了,那不就和她外孙一样了,岂不是大亏。

一出武家那条巷子,正巧看见有一辆马车,他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跑生意的,拦了下来,掏出一锭足有五两重的银子,就要车夫把他送至梁国公府。

一笔从天而降的横财,再加上梁国公府的盛名,车夫岂有不愿之理,笑呵呵地接过银子,把房遗爱扶上马车,随后挥动长鞭,驱赶着马匹,往梁国公府疾驰而去。

车上的房遗爱一边骂着杨氏的十八代祖宗,一边只想着要快点赶回家去,最好高阳还没回来,小红或翠儿有一个在,那他就有救了。

路程不远,很快车就到了家门口。房遗爱跳下马车,却见府前停满了车辇,门前还多了不少皇家侍卫。而房禄在府那里焦急地张望着。一见到他,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房遗爱心知不好,肯定有事。果然,房禄一到跟前,就告诉给他一个让他顿觉两眼一黑的消息。

高阳今天上午去了宫中杨妃那里,还是和一干公主们相商慈善会的事,也不知怎的,商量到一半。有些事她们弄不明白,便想着要找房遗爱问个明白。高阳一合计,也不要跑来跑去了浪费时间了,大家就跟我去我家吧,顺便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

这帮就缺事干的公主们一听自然来了兴致,于是一群人各自乘着车辇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房府。回到家,却不见房遗爱,高阳即刻传问房禄,驸马去了哪里?房禄还算机灵,知道房遗爱换了便装,也没带上自己,一定是去做不能让公主知道的事。便说,驸马出城去练习骑射了,晚膳前会回来。高阳倒也没怀疑。反正等着就是了。

可没想到的是,李世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御驾临幸房府,把个房府弄了个鸡犬不宁。在和房玄龄说了一阵话后,便点名要见房遗爱。这下可苦了房禄他们,四处去找,也没找到。而此刻,李世民正和那帮公主们一起在后厅等着他呢。

若没吃那壮阳的药酒,也没什么好怕的,去见就是了。可这当口,这该死的酒劲正在发作之际,房遗爱下面就像胀裂似的,鼓鼓囊囊的。即使他能强装平静,他的那个样子也见不得人啊!这一下他真的有点没辙了,只怕要嗅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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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章 把柄

第一二一章

把柄

房遗爱真后悔急着赶回来。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恬淡园找婉娘她们消一下火。但现在晚了,门前这么多的侍卫全看见自己了,不得不进去了。他一边乞求着酒劲快点过去,一边吩咐房禄不用先去禀报,他要先回房换件衣服,然后再去见驾。

为了不让身体上的异状太过明显,房遗爱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故作镇静地缓步走入府中。事后,房禄与人吹牛时赞曰:“我家二公子那个涵养功夫真是了得,一点都不比老爷差。听到皇帝来了,还跟平常一样,不!比平常还要笃定,迈着方步,慢慢地走着,毫不着急。啧啧,那个风度啊!叫什么来着……对了!喜怒不形于色……”

由于皇帝的驾临,房府四处空落落的,一部分下人去了后厅伺候,没事的也被告知呆在自己的房中不要任意走动。进了府,看看四周没什么人,房遗爱小跑着往自己住的院子跑去。

刚刚跑进后花园,却见池塘边假山旁闪出一位娉婷女子。一身玄月色的丝裙,高耸的胸脯,柔和的腰身,微凸的美臀,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成shu女子诱人的性感。不是别人,正是和房遗爱有一腿的房陵公主。

平日里房遗爱一见到她就想躲,但在这一刻,这位美貌风情的**的身影一映入他的眼中,竟如走投无路之人见到了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一般,令他大喜,快步向她跑去。

“你总算回来了,兄皇在……”房陵见到房遗爱,一句话还没讲完,就被他一把拉着,扯进了一旁的假山洞里,一下子按倒在一块平坦的假山石上。

一见面,二话不说,就要做事,而且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饶房陵一直惦记着这个人,惦记着这个事,也受不了啊,赶忙伸手按住他已经伸向自己腰间的大手,惊道:“你……你怎么了?你要干什么?兄皇他们可……”

“我受不了了,这回该你来慈善一回了。”房遗爱喘着粗气嘟囔着,不管不顾地甩开她的小手。掀起她的裙子,扯下她的亵裤,便像饿狼似地扑了上去……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毕竟是心上人,何况这新奇的环境也让人感到一种格外的刺激,房陵很快也动起情来……

一个兴发如狂,全身摇动,狂冲猛进……一个身如狂风拂柳,摇摆不住,喘气吁吁……

房遗爱疯狂地耸动着,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字——“快”……也不知是天遂人意还是恰好酒劲过了,转眼间热情激射,岩浆喷发……

“你今天是怎么了?像条发*的疯狗似的。”房陵慵懒地躺在假山石上,意犹未尽地添了一下嘴唇,疑惑地望着房遗爱问道。

房遗爱草草地整了整衣衫,说了句:“以后告诉你。你也快起来吧。”便往洞外走去。就在这时,房遗爱忽听得外面似有轻微的窸窣之声,赶紧钻出洞去,放眼四望,似见园门洞处有一纤小的身影一闪。

房遗爱心中咯噔一下,但由不得他多想。他现在得赶快去见李世民……

房府后厅里颇为热闹,李世民满脸堆笑着坐在正中,和几个女儿、妹妹说笑着,时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换过衣衫后的房遗爱精神抖擞地跨入大厅,来到李世民面前。见过礼后,只听李世民呵呵笑道:“遗爱,骑射练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朕带你去狩猎,比试一下如何?”

房遗爱赶紧躬身答道:“陛下的骑射功夫天下闻名,微臣那是雕虫小技,岂敢比之。”

正靠在李世民身边的高阳也笑道:“是啊!父皇的骑射那是在沙场上杀出来的,他连疆场都没见过,差得远了,没法比。”

“比不上父皇是肯定的,但依我看,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李世民的另一侧冒出清脆的童声。

房遗爱一看,原来是晋阳小公主也来了,正偎在她父皇身边,斜着眼看着自己,红扑扑的小脸上似笑非笑,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房遗爱见状,脑中忽然闪现出刚才在后花园隐约见到的那条人影,不由得暗自倒吸一口冷气:难道刚才在假山洞里的一幕被这小丫头看见了?

“朕今日来此,一是好久没上玄龄的家门了,来看看;二呢,听兕子说你们在这里聚会,商量慈善的事,也想来听听。好了,现在遗爱来了,你们谈吧。不用顾着朕了。”李世民乐呵呵地扫了在场的公主们一眼,说道。

公主们一听都安静了下来,把目光看向房陵和长乐,这是她们中领头的两个。

房陵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意外中清醒过来,有些恍惚,没吱声。长乐微一沉吟,对房遗爱道:“主要是郡国公帮着起草的那份章程中有些地方我们有些不明白,想请你解释一下。”

房遗爱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便笑道:“那这样吧。微臣就把这份章程从头至尾来解释一遍可好?”

长乐点了点头:“那是最好。”

房遗爱朝李世民一躬道:“就请陛下和诸位公主稍候,臣去准备一下东西,马上就来。”

还没走出大厅,身后传来晋阳公主的声音:“姐夫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看你搞些什么鬼名堂。”

“哼哼!姐夫,可只剩下两天时间了。”一出后厅,小公主就不阴不阳地说道。

“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再说我也没答应你一定有办法啊。”房遗爱试探地说道。

“是!你是没答应我一定有办法。原本也是本公主在求你,但现在不一样喽!是你该求本公主了,你没办法也得想办法出来。”晋阳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说道。

“呵呵,笑话!我为什么要求你小兕子?”房遗爱故作轻松地笑道。

“哼哼!去郊外练骑射?练得真刻苦,回到花园里还继续练,我看这样下去,父皇多半也及不上你了。”小公子小鼻子一哼。讥讽地说道。

“果然是你!”虽然已有预感,但还抱着侥幸,此时一经确实,房遗爱还是大惊,心往下一沉,背上直冒冷汗。

“什么是我不是我的?姐夫你在说什么呀?我可听不懂。”小公主换上一副笑脸,拉着房遗爱的胳膊道:“姐夫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就帮我把那个办法想出来就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说罢,松开手,自顾着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去。嘴了还哼起了小曲。

完了!被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抓住了把柄,以后可有好日子过喽!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就没点安生的日子可过?望着晋阳的背影,房遗爱苦笑着摇了摇头……

房遗爱所去取的东西,就是黑板和粉笔。黑板一经重新打磨过了,没原先那么光滑了,但用竹竿做的粉笔还没好,只能用原先的粉块将就了。

在李世民和众公主不解的眼神中,房遗爱命小厮将黑板竖靠在大厅南面的墙上,随后自己走到黑板前面,用粉块在黑板左面竖着写下慈善两个大字。

这一下,大厅里热闹了起来,一片啧啧之声中,公主们一哄而上,有的用手去触摸黑板,有的来看房遗爱放在一边篮子里的粉块,晋阳更是一把从抢过房遗爱手中的粉块,在黑板上写起了她的飞白体。

喧嚷声中,李世民也起身来到黑板前面。见皇帝来了,公主们都自动地让到了一边。李世民从晋阳手中拿过那块粉块,看了一下,随后也用力在黑板上写了一个“龙”字,接着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端详了一下,呵呵笑道:“不错!不错!遗爱,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臣是偶有所得,自己琢磨出来的。”房遗爱一边答着,一边骂自己厚颜无耻。

“好办法!国子监大可用之。”李世民赞道。

“臣正是为了去国子监讲学才特意制成的这两样东西。”房遗爱说道。

“不简单啊!遗爱。”李世民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笑道:“看来朕又该赏你些什么了。”

“陛下过誉,此也是臣份内之事,不敢邀赏。”房遗爱躬身答道。

“好好!年轻人是该谦虚一点。”李世民点了点头,朝公主们道:“好了,都去坐好吧,让遗爱开讲吧。朕也听听。”

待李世民和公主们重新归座后,房遗爱站在黑板前开始了他穿越一来讲的第一堂课。

在正式讲解前,房遗爱在黑板上又写下了“互动”两字,解释了这两个字的意思,告诉公主们,遇到听不懂的可以举手提问。遇到不同意见,也可以和他争辩。

在公主们似懂非懂的好奇的眼神中,房遗爱首先引用

老子所说的“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孔子说的“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以及孟子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出入为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来阐述了慈善的含义。

接着他开始按自己草拟的公主慈善会的章程,分成总则、会员组成和结构、善款来源和管理、慈善范围和实施程序等四个方面进行逐一的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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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顿悟

第一二二章

顿悟

在讲解中房遗爱尽量不用现代名词,让李世民和公主们一听就懂。至于内容方面,他始终围绕着“体现皇恩浩大”这个中心来做文章,听得李世民笑眯眯地频频点头。

扼要地讲解过和回答了公主们七嘴八舌提出的问题后,房遗爱最后道:“做善事古而有之,没什么稀奇,但像至尊至贵的公主们聚集在一起,专门成立一个机构来做善事,这是亘古未有之事,是我大唐公主的首创。先贤有云:‘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民意关乎我大唐社稷的安危。如何安民?教化王道。如何教化?施以仁政,宣扬圣贤之道是根本。然单靠宣扬圣贤之说是不够的,也是空洞的。大多民众目不识丁,愚昧无知,只顾眼前,不见将来。跟他讲一大堆大道理,不及施他一粥一饭。而公主们的这个慈善会正好能起到这个‘一粥一饭’的补充作用,而且恩出皇家,其效大焉!”

一口气侃侃说到这里,房遗爱停了停,见李世民和公主们一个个都是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自己,便继续鼓动道:“所以,公主们不要以为这只是在行善,在讨你们兄皇、父皇的欢心,更不要只把这当成是一件消遣时间的好玩的事,而是要把这当成是一件与大唐国运息息相关的大事来做。做好了,功德无量,不但替朝廷、君父分忧,而且也将名垂青史。巾帼未必就不及须眉,让天下人都来领略一下我大唐公主的仁爱和智慧的风采吧!”

房遗爱说最后这句话时放大了嗓门,也充满了热情。话音刚落,“说得好!”随着李世民的这一声喝彩,公主们也都一个个脸上露出兴奋的光彩,纷纷叫起好来……在喧哗声中,房遗爱的目光和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脸幸福和骄傲的高阳的目光相遇了,夫妻间相视一笑,一切深情尽在其中……

接下来房玄龄在难得一用的大宴客厅摆下酒宴,请圣驾和公主们用膳。席间最出风头的自然还是房遗爱,李世民对他赞不绝口,公主们看他的目光虽然各色各样,但无外乎仰慕、崇拜、欣赏和热情,连素日里沉静如水的长乐公主投在他脸上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但万事总有意外,那个晋阳小公主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让房遗爱心头打鼓,颇不踏实。

在欢乐的气氛中,还有一个人虽然强装欢颜,但难掩落寂之色。他就是大哥房遗直。

该给大哥找点事做做了,否则兄弟间就要生分了。房遗爱一边喝着酒,一边暗暗想道……

送走李世民和众公主,笼罩在夜色中的梁国公府回复了往日的宁静。房遗爱随房玄龄走进父亲的书斋。

“陛下今日说了,明日将下旨,加尉迟敬德兵部尚书衔,暂留京城听用。”父子各自落座后,房玄龄说道。

“那李勣呢?”房遗爱问道。

“还是做他的并州大都督。”房玄龄答道。

“这不就成了。”房遗爱有些兴奋。在他的印象中,尉迟敬德就没做过兵部尚书,如今成这样,可以说是自己对历史一次成功的改变,也可以说是和长孙无忌第一次交手就取得了胜利。

“未必。”房玄龄摇了摇头道。

“请父亲指教。”房遗爱不解道。

“按理拜了兵部尚书就该参知政事,最好是晋位尚书右仆射,像李靖那样,才算得上是位入中枢。但陛下并没有提这个茬,还加了个暂留京城听用,所以,用不用尉迟敬德,陛下还没有最后决定。”房玄龄详细解释道。

“那依父亲看来,陛下为何下不了这个决定?”房遗爱又问。

“看来陛下是在等侯君集远征高昌的结果。”房玄龄沉思着说道。

侯君集?哼哼!虽然高昌是打下来了,但很快就要和太子李承乾一起完蛋了,这人不足以虑。房遗爱心中这么想着,但这话没法和房玄龄讲。便转换话题道:“不知许敬宗的奏章有没有上?”

“上了。”房玄龄说道。

“是吗?他怎么说的?陛下有何反应?”房遗爱急切地问道。

房玄龄展颜一笑道:“他的奏章是密陈直达圣上的,陛下也没批转尚书省,所以为父也没见到。陛下看过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今天早朝时陛下以魏征眼疾为由,要长孙无忌多管些修史之事,尽快将梁、陈、齐、周、魏、隋六朝史事成书,以备圣览。”

“看来许敬宗的奏章还是很有作用的。”房遗爱笑道。李世民此举明显是借修史的名义将长孙无忌“赶出”中枢,以免他过于权重。而让李世民产生警觉的应该就是许敬宗的奏章了。

“不知这位长孙国舅可有什么反应?”房遗爱又问道。

“长孙无忌何等人物,何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脸上岂能让人看出什么来?不过,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房玄龄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父亲不必担忧。不管怎样,这一局总是父亲占了先机。”房遗爱这么说着又问:“不知许敬宗那里父亲准备怎样应付?”把人当枪使了,总要给点好处吧?否则以后还有谁肯替你做事?

“许敬宗以才学文章著称,为父准备保他任国子监司业兼修六朝史书。”房玄龄胸有成竹地捻须说道。

国子监司业比给事中高出一个品级,自然是升官了,这算是对许敬宗有个交待。而兼修六朝史书,又把他放在了长孙无忌的身边,或许能起到个牵制和监视的作用。可谓是一举两得。呵呵!高!房玄龄真是个老狐狸,实在是高!

房遗爱朝房玄龄投去佩服的目光,父子**意地相视而笑。

“有一事孩儿不知该如何去做,还请父亲指点。”笑过之后,房遗爱毕恭毕敬地说道。

“何事?”房玄龄问。

“如今孩儿已位封郡公,虽无实职却也诸事繁多,而大哥却整日只管些家中的闲杂琐事,孩儿心中甚是不安。凭大哥的才学人品,实是有些委屈了。孩儿想要帮衬一下,却有心无力,不知该如何去做?望父亲指点些些。”房遗爱诚恳地说道。

房玄龄欣慰地一笑:“你能有这份心,为父甚感慰藉。人各有天命,这事也非你之过,要说责任,那也是为父有愧于你大哥。但为父身为首相,是一点也徇私不得,也是身不由己啊!”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想?”房遗爱不甘心道。

“这事急不得。大郎如今无寸功于朝廷,如何能得到擢升?所以,要解决此事,必须让大郎有所作为,这样才名正言顺,不让旁人说闲话。”房玄龄说道。

这不是废话吗?有了功的话,李世民自然就会用他,还用得着我在这儿瞎起劲吗?

“要有功那也要有事可做,没事做哪来的功?”房遗爱抢白道。

房玄龄也不生气,笑道:“难道一定要有了官职才可做事吗?二郎,想想你自己,你不是一样没有实职吗?你怎么有那么些事可做?而且桩桩可讨得龙心大悦。”

这不一样,没有可比性。我是穿越者,我有无可比拟的先天优势。房遗爱不以为然地想着,差点就说了出来。

“其实如今能让大郎立功的也就是二郎你了,只是看你愿不愿意?”房玄龄悠悠然说道。

“请父亲明示,只要孩儿能办到的,无有不从。”房遗爱赶忙表态,他相信这只老狐狸说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听说你正和萧夫人一起准备排演一出歌舞,以颂扬陛下的贞观之治。”房玄龄话头一转问道。

“不错。”房遗爱没心思去想房玄龄是怎么知道的,他在急速地思考着这事能和房遗直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已蒙陛下恩准要去国子监讲学,这头公主慈善会的事又全仗着你来帮衬,你自己好像还有一些私事要忙……”说到这里,房玄龄话语有些含糊也有些意味深长,“再加上歌舞之事,你想想,你一个人有多大精力和时间去做,能样样都做好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房玄龄的话让房遗爱顿悟:是啊!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都要自己一个人去做,最近自己确实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既然这样,何不把这排演歌舞之事交给房遗直去办,他在诗词歌赋方面的才识本就比自己强,自己只要把想法和概念告诉房遗直就行。他有事做了,自己也免去搜肠刮肚去写那些诗词之苦了,岂不是一举两得了。到时候,歌舞成功了,让李世民开心了,又跑不了自己的倡议之功,何乐而不为?

“父亲所言,拨云见日,让孩儿茅塞顿开。孩儿知道怎么去做了,明日就和大哥说去。”房遗爱喜道。

“好。”房玄龄点了点头又关照道:“不过你大哥是个方正之人,有些事你要和他说明白些,免得有所误会。

第一二三章 定时炸弹

第一二三章

定时炸弹

房玄龄这最后的一句有些话中有话,房遗爱联想起排演歌舞之事,除了萧夫人、婉娘、巧巧以及高阳,自己并没有和其他人说过,房玄龄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他所说的“有私事有办”这又是指的是什么?

他似乎感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个老狐狸的掌控之中,要不是房玄龄是父亲,房遗爱确认其不会有害己之心,否则他真要睡不着觉了。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寒而栗。有心想要问个明白,但房玄龄显然没有要挑明和深谈下去的意思,已经在那里招呼小厮打水进来洗脸泡脚,一副马上就要安寝的样子。房遗爱只得请过安后,满腹疑惑地告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房玄龄到底是知道自己多少事?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房遗爱倍感困惑。在回到住处,睡到床上,听怀中的高阳兴奋地唠叨了好一阵下午的事,直到她沉沉睡去之后,房遗爱还在那里思量着这些个问题。

他排除了房玄龄在自己身边安有眼线的可能。虽然自己不是房玄龄真正意义上的儿子,但这一点他不可能知道,所以他不会也没必要这么做。当然,房禄是他过去特意安排在自己身边的,那是因为自己的前身不学好,经常闯祸,让他不放心的缘故,他那么做,也可以理解成一种父爱的表现。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自己没惹什么麻烦,一直在替他长脸,他不应该有什么不放心的了。或许作为父亲,他见到房禄时依旧也会问些情况,房禄也不得不说,但很多事,包括排演歌舞以及婉娘和巧巧的事,房禄也并不清楚。何况自从上次自己救了房禄后,特别是前几天在自己的一再坚持下,房禄和翠姑的事也结成了正果。房禄对自己是感激涕零,唯命是从。要是房玄龄真的一直背着自己向房禄打听什么的话,房禄不可能不向自己透露。这点良心房禄还是有的,房遗爱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

再从房玄龄的话里面去分析,他除了知道自己要排演歌舞的事外,婉娘和巧巧的事也应该是知道了。他要自己和房遗直去说得明白些,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而自己和房陵的勾搭他一定不知道。因为对于一个父亲,特别是是像房玄龄这样以儒家自诩的父亲来说,儿子在外面养个把乐籍女子,荒唐是荒唐,但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儿子如果是和一个有夫之妇,而且是有着辈分差别的长公主有染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等闲视之,含混了事。同样的道理,交通内宫也是做大臣的大忌,所以他也一定不会知道自己和武家母女间的交往,否则他也一定会严厉斥责,喝令制止的。

因而房遗爱得出结论,房玄龄所知道的也就是萧夫人知道的,也就是说,房玄龄和萧夫人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但他的历史知识告诉他,萧夫人的亲哥哥萧瑀和自己父亲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萧瑀还曾经在李世民面前诬陷过房玄龄要谋反。按理说,房玄龄和萧家不该有所来往。对此,房遗爱想不明白,但这个已经没太大的关系,他只要确认自己的行动没有被人特意监视就行了,至于婉娘和巧巧的事让房玄龄知道了未必就是件外事,或许以后在高阳面前多个说项和打掩护的人也未可知。

想清楚了这些,房遗爱总算是把心放肚子里了,看着身边睡态撩人的高阳,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把头埋进她日渐丰腴的胸间,感受着妻子的温馨气息,进入了梦乡……

次日,房遗爱起了个大早,先去了趟国子监。不能光打雷不下雨,得把讲学的事定下来啊!和孔颖达碰了个头,商量了一下,确认了讲学的时间,又一起去看了一下所用的校舍,然后就辞别了孔颖达,急急地赶回了家。

回到家中,房遗爱直接去了房遗直那里。兄弟俩在书房坐定后,房遗爱也不绕圈子,便将自己和萧夫人商定要排一出歌舞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房遗直。

房遗直听后,夸赞这是个好主意,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房遗爱见状,便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虽然能出点子,但才疏学浅,力不从心,无以为继的无奈模样,开口请房遗直帮忙。算是给足了大哥面子。

唐代的男人血性还没被阉割掉,哪有愿意安心做宅男的?听后,房遗直自然大喜,他也是聪明人,哪会不知这是弟弟在有意帮衬他,满口应允,连连道谢。

房遗爱接下来就把自己对这出歌舞的构思和想法细细地给房遗直讲了一下,大肆剽窃了一下他小时候看过的大型歌舞剧《东方红》。

独特的想法和闻所未闻的表现手法让房遗直惊奇之下赞叹不绝。忙叫房遗爱慢点说,拿起桌上的狼毫说是要一条一条记录下来。

这倒真是个实在人。房遗爱笑着告诉他不用,现在不过是在跟他说个大概,具体的自己会列个细细的目录供他参考。

房遗直非常的兴奋,即兴也说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还建议让三弟房遗则也参与进来。

房遗爱听后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上次塞诗会上,他觉得这个三弟的诗写得不错,至少比自己强多了。便说以后这歌舞之事就全凭大哥做主了,一切由他来决定。

房遗直自然大有满足感,兴致愈发高涨。

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房遗爱便拿出一副犯了错的可怜样,把婉娘和巧巧的事给说了。从驸马集体嫖宿、巧巧因此相思成疾,到自己不忍之下和萧夫人达成协议,一事不漏地全盘托出。

房遗直听得是目瞪口呆,一方面感到这个二弟实在是太过大胆和荒唐了,另一方面也为这个如今已是郡公和大将军,地位明显高于自己的弟弟能如此相信自己而感到有些感动。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着羡慕的第三方面存在也未可知。

房遗爱讲完过后,既请房遗直在高阳面前遮掩些些,也请他对婉娘和巧巧多加照应。

房遗直先是拿出长兄的架势埋怨了房遗爱几句,随后便答应了下来。

最后俩兄弟商定了一下去萧夫人处的时间后,房遗爱便起身告辞。

走出房遗直住的院子,房禄已经等在了那里,笑嘻嘻地告诉他,晋阳公主来访。

这个小人儿是房遗爱如今最忌惮的人,对他来讲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她如果把在花园里见到的一幕捅出来的话,房遗爱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高阳。

“公主不在吗?小公主现在在哪里?”房遗爱问房禄道。

“早上你走后,长乐公主派人把我家公主请了去。小公主现在在内院等您。”房禄答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往内院走去。心想:高阳不在的话,倒是正好可以和这个鬼丫头好好谈一下,尽量稳住她。

正房之中,晋阳公主翘着个二郎腿,悠闲地品着茶磕着瓜子,还时不时地抽空哼上几句小调。

这个小人精,要不是死得早的话,有李世民这么宠着,保不准会干出什么惊人的事来,名声一定会超过高阳。

一进门,见小公主这副模样,房遗爱一边上前见礼,一边暗暗想道。

晋阳心安理得地受了房遗爱一拜,也不回了礼,大大咧咧地笑道:“姐夫,别客气了,一边坐下吧。”

得!这好像成了她的家似的。

“姐夫,你知道本公主最佩服谁吗?”待房遗爱坐定后,小公主反客为主地挥手让所有的侍女全退下后,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这么一句。

“哦?这世上还有能让你兕子佩服的人?”房遗爱摸不清她的意思,便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当然有喽。原本我最佩服我父皇,现在嘛,又多了一个。”小公主笑吟吟地说道。

“佩服圣上那是自然的。又多了一个?总不会是姐夫我吧?”房遗爱继续戏曰。

“聪明。姐夫你可是我如今除了父皇外最最佩服的人了。”小公主一字一句说着,还故作崇拜状。

“好了,你就别挖苦姐夫了,我有什么好让你佩服的?”房遗爱苦笑着摇头说道。

“你怎么没有让人佩服的地方?这就是姐夫你过谦了。昨天你最后的那段讲话太精彩了,父皇在回宫的路上还不住地夸着你呢!还有,我的那些姐姐、姑姑什么的,哪一个不佩服你,就连我那个眼高于顶的丽质姐姐,从来不轻易夸许男人,昨天也在我面前说了好几次你了不起。”小公主一本正经地说到这里,对房遗爱忽然诡异地一笑道:“不过嘛,我和她们佩服你的地方不一样。”

房遗爱被她这么一捧,有些头晕,不由得跟着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小公主露出猎物终于上钩了的快意笑容,道:“她们是佩服你的才学和各种新奇的念头,这些虽然我也很佩服,但不是主要的。我最佩服你的是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最了不起的驸马。”

第一二四章 午夜惊叫

第一二四章

午夜惊叫

“驸马就是驸马,有什么了得起了不起的?”房遗爱虽然知道这小丫头肯定没好话,但软肋被她捏着,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就当讨她开心吧。

“有了公主才会有驸马,所以,一般来说,驸马确实没什么了不起,甚至有些窝囊。”小公主摇着她的小脑袋,卖弄着她的小见识,“但姐夫你非但不窝囊,绝对是了不起。”

“何以见得?”房遗爱随口问道。

“姐夫,这世上有两朝老臣,两朝宰相,但你听说过有两朝驸马吗?”小公主说出“两朝驸马”四个字后,自己都忍俊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鬼丫头,怎么被她想出来的?还别说,挺有创意的!虽然是对自己的嘲讽,但房遗爱一听之下,也差点笑了出来。

“什么两朝驸马?没听说过吗?你到底什么意思?”房遗爱忍住笑,开始装糊涂。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反正没被抓住现行,房遗爱抱定宗旨,抵赖到底,打死他也不亲口承认。

“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你就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两朝驸马,所以本公主才佩服你。”小公主花枝乱颤地笑道。

“我?两朝驸马?兕子你在胡说什么呀?我和你瑞姐成亲都没几个月,怎么可能是两朝驸马?像中书令杨大人这样的老驸马,历经两朝,或许可称得上是两朝驸马。”房遗爱开始胡扯。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小女孩挖空心思想出来的词得不到预想中的呼应,晋阳不由得止住了笑,小脚一跺,有些恼怒。

“那兕子是什么意思?姐夫愚钝,真的不明白。”房遗爱双手一摊道。

小公主看着房遗爱,乌黑的大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几下,“扑哧”一笑道:“既然姐夫不肯承认,那也就算了,反正你们男人就那样,我也不想管你那些烂事。好了,该说说我们间的正事了。你答应替我想的办法想出来没有?”

“你说呢?”房遗爱踏踏实实地往椅子上一靠,暗道:被你个小丫头消遣了半天,也该我来当回大爷了。

“那就是说,姐夫你已经有办法了。”小公主喜道。

“那是自然。”房遗爱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

“那你快告诉我。”晋阳急道。

房遗爱看着小公主焦急的样子,嘿嘿笑着不说话。

“姐夫,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我们可是拉过勾的。”小公主有些恼了。

“不错,我是答应过兕子,但你给我的是三天时间,不是还有一天嘛,急什么?明天再告诉你。”房遗爱笃悠悠地说道。

“既然你已经有办法了,现在说和明天说有什么两样?何况今天我已经来了,正好是个说话的好机会。”小公主说道。

“本来是没什么两样,但有些人这几天一直在胡说八道,让本驸马心情不爽,所以今天没心情说。”防遗爱不紧不慢地说道。

“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晋阳公主脱口说了一半,顿了顿,咯了一笑道:“姐夫,你是怕了吧?”

“怕?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房遗爱依旧装糊涂。

“怕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小公主抢白了一句,随即笑道:“放心吧,你的事我才不会说呢。说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还不要恨死我?父皇也会不高兴,瑞姐姐也会伤心。大唐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么个……嘿嘿……两朝驸马也就毁了。我才没那么傻呢!”

太好了!碰上明白人了。房遗爱心中暗喜。只是晋阳这么个八岁女孩怎么会有如此的心思,让他百思不解。

“快说吧!”晋阳催促道。

“好吧。”既然这丫头都这么说了,房遗爱也不再摆谱了,应了一声,随即问晋阳道:“圣上敬畏上天吗?”

“父皇虽为帝王,但也是人间之主,自然敬畏上天。”小公主微微想了想,答道。

“这就好。”房遗爱起身,坐到小公主身边,低头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轻语一番,最后说道:“这事你最好拉上你九哥一起做,而且最好让他冲在前面。”

“好主意!”小公主乐得手舞足蹈,“姐夫就是鬼主意多,这下我是真的佩服你了。来,再给个奖励。”说着,小公主冷不防又在房遗爱的脸颊上啄了一下,随即跳下坐榻,甩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扬长而去。

武媚娘啊武媚娘!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房遗爱摸着小公主在自己脸上留下的一丝馨香,心中暗暗说道……

夜阑更深,万籁俱寂,淡淡的月色交织着星光播洒在皇宫后苑的楼台亭榭、花石竹木上,朦朦胧胧中平添了几分宁静和安详。

各处宫殿的阑珊灯火次第熄灭,一切都沉睡了,唯有草丛石隙中的小虫子们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地弹琴鼓瑟。

忽然,从李世民日常居住的两仪殿的后殿的一间寝室内发出惊叫之声,这声音在夜深人静之际显得有些凄厉和刺耳。这是晋王李治住的房间,值夜的内侍赶紧入内探看,却见九殿下李治闭着双眼,满头都是汗,嘴里哭喊着在那里拧身蹬腿,似乎在挣脱着什么,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早被踹下了榻。

内侍赶忙上前呼唤:“殿下醒来,殿下快快醒醒!”

但任凭内侍叫唤,李治依旧在那里闭着眼哭喊着、挣扎着。

值夜内侍刚想去禀报自己的上司,却听得一阵脚步之声,灯火耀眼,睡在不远处的李世民在内侍的簇拥下闻声赶来查看。

“治儿,雉奴,快醒醒,你怎么了?”李世民坐到睡榻边,把挣扎着的李治紧紧抱在怀里,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呼叫着。

这一下,李治“啊”的一声,长舒了一口气,身子不再乱动,慢慢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李世民。

“怎么了?雉奴。”李世民关切地问道。

李治摇了摇头,似乎刚刚醒悟过来似的样子,懵懵懂懂地说道:“父皇,你……你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在睡梦中大呼小叫的,父皇怎么不要来看看?怎么?做噩梦了?”李世民见他好像没什么事,也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是什么噩梦,我是在梦中见到母后了……”李治刚刚说到这里,忽然一声凄厉而清脆的惊叫声从隔壁房间响起。

第一二五章 佛前斋千日

第一二五章

佛前斋千日

“兕子!”

“妹妹!”

隔壁房中住着的正是晋阳小公主,父子俩俱是一惊,李世民放开儿子,说了声:“朕先去看一下你妹妹。”赶忙起身去女儿房中。李治也随之起身,披上一件睡袍,跟着往妹妹屋里跑。

父子俩前后脚来到小公主的房中,只见睡榻边,兕子偎在她奶**怀中,小脸通红,满头是汗,湿漉漉的鬓角还在滴水,双眼迷茫而朦胧,似乎还未从梦魇中清醒过来。

李世民抢步来到榻前,急道:“怎么了?兕子。”

奶妈答道:“圣上不用焦急,公主大概是做恶梦了。”

李世民松了一口气,爱怜地看了看兕子,又回头看了一眼李治:“今晚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你们兄妹二人怎么都会做恶梦?”

兕子一抬头,脸上意外的露着欣喜,说道:“父皇,不是恶梦,是母后看兕子来了。”

“什么?你也梦见你母后了?”李世民奇道。

“不是梦见,是母后来看兕子,母后还跟兕子说话来着。”兕子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母后也跟妹子说话了?”一旁的李治插嘴问道。

“怎么了?哥哥也见到母后了?”兕子看着李治,一脸的惊讶。

“是啊!刚才我也见到母后了。”李治点头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都是你们平日里太过思念你们母亲的缘故。”李世民摇了摇头,叹息道。

“不是的,父皇。是母后来看孩儿来着,母后说的话兕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兕子看着父亲,急道。

“好,好!是你母后来看你了,那你告诉父皇,你母后都跟你说什么了?”李世民从奶娘手中接过汗巾,慈爱地给兕子拭去额头的汗水。

“母后跟兕子说了四句话,好像是一首诗,第一句是‘止戈不离身’……”兕子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说道。

“啊!”一旁的李治似乎吃惊不小,出口接道:“才人烈如火。”

兕子小身子一震,急道:“阴阳难相济。”

李治收尾道:“佛前斋千日。”

“哥哥……”

“妹妹……”

兄妹二人诧异地看着对方。

“这……这……难道在梦中你们母后和你们说的……说的都是一样的话?”李世民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父皇!不是梦!是母后来看我们来了!”兕子不满地再次更正道。

“对,对!是父皇说错了。兕子,你能再把你母后说的那首诗再背一遍吗?“李世民看着兕子道。

“止戈不离身,才人烈如火。阴阳难相济,佛前斋千日。”兕子朗朗而言。

“你母后还……还说什么了?”李世民又问。

“母后笑着对我说了这四句诗后,儿臣想要扑过去,跟母后说话,可母后却越退越远,越升越高,怎么也够不着,然后……然后奶妈就把我叫醒了。”兕子摇头说道,大眼睛迷蒙着,似乎不胜神往。

“你呢?”李世民转头问李治。

“儿臣跟妹妹的情形差不多,也是想去跟母后说话,可就是够不着,后来就醒了。”李治答道。

“好了,你们也不要多想了,快点睡吧。改日父皇带你们去给你们母后灵前上一次香,她是想你们了。”略微沉思了片刻后,李世民叹息了一声说道。

李治随李世民身后走出兕子的寝室,返身关门时,这两个小人精对了一眼,俱露出调皮而会心的笑容……

次日一早,李世民就宣太史丞李淳风入宫,将四句诗念了一遍后,道:“卿家精通阴阳,擅长占卜,替朕解解此诗究为何意?”

李淳风将诗默念两遍后,奏道:“所谓‘止戈不离身’乃是一个武字,‘才人烈如火’也就是说陛下圣眷中有一才人性情阳刚如火。‘阴阳难相济’则是指女子以阴柔为善,这位圣眷性烈如火,有违天道,陛下不宜宠幸,最后这句‘佛前斋千日’在表明,要让这位圣眷消去这阳刚之气,须得在佛前斋戒礼佛千日方可。”

“此解无误?”李世民皱着眉问道。

“启奏陛下,按字面解释当得无误,臣能否问一句,此诗从何而来?”李淳风躬身说道。

对李淳风的话,李世民似乎充耳未闻,怔怔地望着远方,口中喃喃道:“武才人……”

……

这一日下午,两仪殿传出一道极其简单的李世民口谕,着武才人感业寺带发修行千日。

房遗爱当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的。高阳如今整日和姐妹们混在一起,宫中的消息自然格外灵通,一回到家,便兴致勃勃地把这事当成了一个趣闻告诉了房遗爱。她哪里知道,所有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个似乎正趣味盎然地听她讲述着的她的丈夫。

好你一个千古一帝李世民,竟然被自己一双从小带着身边的小儿女给糊弄了,哈哈,真是太好玩了!

房遗爱心中暗暗好笑。但好笑过后,他又感到一丝遗憾和隐隐的不安。

遗憾的是,武媚娘这么一个中国历史上空前绝后的杰出女性会不会就因此而被自己给毁了?

隐隐的不安是,佛前千日也不过是三年不到的时间,这不过是历史上的武媚娘在宫中靡费了十三年青春的一个零头,这能改变她吗?别到最后是打虎不死反被虎伤?

既怕她成为自己的障碍,又不忍伤了她,这就是房遗爱的心态,也是他作为政治人物不够成熟的地方。

“真是怪事!怎么小九和兕子都会做一样的梦?真的是文德皇后显灵?这武才人也真是倒霉,空长了这么副花容月貌。”高阳似乎不胜感慨。

“不是带发修行吗?千日?也不过是三年不到。她到底总还有个才人的名分,这宫中有多少女人到头来还是个白头宫娥。”房遗爱随口说道。

“这倒也是。再说感业寺就在宫内,父皇常要去上香,焉知武才人就没盼头了?”高阳点了点头,说道。

“什么?你说感业寺就在宫中?”房遗爱闻言一惊。

(如何处理武媚娘,老吴一直拿不定主意。按许多书友的意见,似乎倾向于把她推倒。但武媚娘不是皇后了,不是女皇了,这还是武媚娘吗?还具有那么大的魅力吗?推倒她还有那个超爽的yy感觉吗?老吴真的很矛盾。)

第一二六章 信仰

第一二六章

信仰

“怎么?你不知道吗?”高阳似乎有点奇怪。

“我朝尊道为国教。宫中怎会还有庵寺?”不管自己是不是该知道此事,既然已经露出了惊讶,房遗爱索性就装得一无所知。

高阳也未过于在意,微微一笑,解释道:“我父皇九岁时曾身染恶疾,多亏一高僧救治才保无恙,所以父皇常言佛祖于他有重生之恩,至今不忘。过去即便出兵打仗,在军营之中也张悬佛祖宝像,时时香烛供奉。后来在潜邸中也修有静室,专奉佛祖,诚信供养。登基过后,便在太极宫和掖庭宫之间的僻静处修造了一座庵堂,塑佛祖金身,取名感业寺。”

房遗爱点了点头。怪不得史书上感业寺地址不明,原来它就在宫中。也就是说历史上的武媚娘其实一直就没有离开过皇宫,李治想和她见面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接下来发生的故事也就说得通和容易理解了。否则,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又有佛门相阻。lun理之碍,后来的立昭仪封皇后多少有点离奇。但如此一来的话,自己苦心所想出来的这个办法,也就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大的效果了,武媚娘依旧有着勾搭李治的可能和便利,她依旧有可能是自己改变历史过程中的一个隐患。

虽然武媚娘仍然让房遗爱感到不踏实,但他暂时也顾不上她了,一来他相信这三年里,她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二来,做好自己所该做的,从各方面进一步提高自己才是一切的根本。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房遗爱除了和大哥房遗直去了一次萧夫人处,商量和安排了一下排演歌舞的事宜外,就整日呆在府中,早晚各演练一次武艺,其余时间,就窝在了内书房,对自己穿越以来所做的一切来个回顾和反省,也为五天后国子监的第一讲做好准备。

穿越至今虽然只有三个来月时间,但其中发生了不少事情。他改变了高阳,夫妻间变得情深意重,历史上红杏出墙的事不再可能发生;他也在最大程度上消除了他的前身所留下的不良影响,取得了李世民的信任和欣赏,改变了身边人对自己的成见,从小小的驸马一举成了如今的郡公和大将军;他提议创办了公主慈善会,或许会给未来有着深远的影响……这些都是成功的地方。当然。也有不尽人意之处。那就是招惹的女人太多,特别是房陵那档子事,还有像婉娘、巧巧她们,都是可以避免的不必要的麻烦。

总的来说,房遗爱自己觉得成绩还是主要的,尤其让他自豪的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并没有利用自己的预知能力,肆意地去改变身边人们的生活,他的意外出现,几乎没有伤害到一个人。对此,一定会有人有不同看法,但从他的眼光来看,用历史的眼光来看,这么说并不是没有道理。

像那个他历史上的情敌辩机,虽然眼下在他的算计下毁了容,但如此一来,就没了女人的骚扰,也就保住了命,如果辩机是真心向佛的话,不就造就了一个真正的得道高僧吗?

而婉娘和巧巧。虽然此刻身份不明不白,但至少不再是男人可以任意**的玩物,对她们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至于小红、翠儿几个,献身于他,本就是她们的心愿,何况就历史而言,她们理应是在辩机案中全部丢了性命的,正是他救了她们。

就连被阉了的杨豫之,不也因此而留了条小命吗?

念及这些,房遗爱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但通过亲身经历的这些事和人,他对这个时代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让他既感到兴奋和大有可为,也有一种惶恐之感,特别是对自己一开始想要从思想上来改变历史的想法感到有些力不能及。

一方面,这个时代就如他向往的一样,由于李唐皇室具有本身南北混一胡汉兼容的特点,让他们对于传统封建lun理不甚看重,使得这个时代确实有一种开放之风,宽容而博大。这从他所接触的最多的那些女人们身上就可见一斑。从她们身上完全见不到后世那种三从四德对妇女的束缚。还有从他这些日子以来,和李世民的接触以及对朝政的了解,眼下朝廷的施政方针,体现出对于过去的继承和发扬,同时也明确提出应随着社会形势的不断变化而调整,‘以天下之广,四海之众,千端万绪,须合变通‘,对于各项调整和革新,完全没有后世那几个朝代的‘祖宗之法不可变‘的诚惶诚恐。可以说这是个新旧在更替,南北在交融,尊重传统的同时不乏创新,既拥有无数的秩序维护者,又容纳了无数的叛逆者,可以让人大有作为的大时代。

另一方面,许多后世所存在的弊端,这个时代也一样存在。像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朝中许多大臣都是出身士家大族,他们的家谱可以上推几百年的士族高第,不要说像他所在的房家,便是李唐皇室,论起出身来,也不放他们的眼里。经过隋末的大乱,以往煊赫无比的贵姓高门虽然大多未能免于贫贱,然而他们的门第对于时人来说依旧有着十分巨大的吸引力,娶贵姓女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像武士彟成名后,不就以娶妻弘农杨氏女为荣吗?仿佛不是这样就不足以表示他是真的发迹,被上流社会完全接纳认同。可以说,以士族高第为核心的精英政治仍然占据主导地位。

但在房遗爱看来,这还不是太大的问题,也不是中国后世落后的根本原因。因为从古到今,无论中外。人的一生的确很大程度上一出生就决定了(即便在充满传奇的当今美国,也未必不是这样,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奥巴马能成为总统,没有他那个白人母亲行吗?),后天的努力只能帮助你在一定范围内升迁,却永远突破不了那一重极限。有人生来就是主人,有人生来就是奴才,人们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一信念,如同太阳有太阳的位置,月亮有月亮的位置,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男人。这些观念,构筑起了天地人世间的人伦秩序,也维护着整个社会的正常运转。

房遗爱所担心的问题是人们的信仰。就拿李世民来说,他既尊崇道教为国教,同时却又在宫中建造寺庙,供奉佛祖,这好比一个天主教的信徒在家中挂着真主像,念叨着安拉一样,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但这种怪事在中国的历朝历代确显得很平常,不要说君主们这样,就连普通百姓不是拜了如来又去拜天尊吗?这就说明了一点,大多数国人其实就没有信仰,或者是说,信仰是有,但真正信的就是自己而不是神或者是佛,什么对自己有用就信什么。

任何一个国家都需要某种力量、某个人或者某一象征,给她的国民们提供一个忠于的对象,这种力量能使各类不同的人有一种统一的观念,这就是团结。没有一个统一的象征,人们就会卷入内部争斗。这对于像中国这样一个幅员辽阔、民族众多的国家尤为重要。

信仰,特别是宗教信仰本身并不一定能成为这种力量,但信仰能使这种力量的产生成为可能。没有信仰或信仰的混乱,整个社会就不会有明确的道德标准,就会让人没有社会责任感和变得冷酷和自私。这也就是国人缺乏团结精神的根本原因,也就是中国数千年来朝代时刻在变更的主要原因。以至于每次一定得有了外力的侵入,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才会团结一致,迸发出中华民族的应有的威力。

所以在房遗爱看来,信仰问题是中国问题的根源之一,也是国人思想上的最大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并不是他穿越前那个时代才有的问题,而是有了中华文明就一直存在着的问题。他搞不清楚这个问题是如何产生的,是儒教文化的结果还是国人太过聪明的缘故?这让他倍感困惑。

国子监讲学是他想要通过改造思想而去改变历史的一个重要步骤,如今机会已经创造出来了,时间已经定下来了,他甚至已经让房禄他们将黑板也去教舍中安装好了,但他却有点不知道该去讲些什么,特别是这第一课该如何去讲?

一是因为像上面提到的许多问题他自己都没想明白。这又如何去讲?二是这讲课是一门很有技巧的活,特别是他这个穿越者,想要把一千多年后的先进思想在此时进行传播,实在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他想要宣传一点现代的文明思想,比如平等、民主、法治之类的,但讲得太明显的话,能不能被接受姑且不论,这一课下来,还会不会有第二课也是个问题,李世民再伟大,再具有民本思想,也不会容忍他在国子监如此公然宣扬。

这里面就存在了一个策略问题,既要把自己所想表达的意思说出来,还不能明说,得在潜移默化中让这些学生们自己去领悟。

为此房遗爱绞尽了脑汁,连吃饭时都有些心不在焉,让高阳有了意见。

第一二七章 身心相融

第一二七章

身心相融

“怎么了?你这两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呆在书房里,连吃饭也皱着个眉头,问你又说没事。可你看你,像个没事的样吗?只知道吃饭,连菜都不知道吃了。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嘛,难道有什么事连我都说不得吗?”

明天就要去国子监讲学了,晚膳时房遗爱还在想着这个事,捧着一个饭碗,机械地扒着饭,不要说对高阳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说着的那些慈善会的趣闻没什么反应,就连菜也忘了夹来吃了。高阳见状,一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的碗里,一边提高声量说道。

“啊!”房遗爱总算醒过神来,歉意地对高阳笑了笑道:“真没什么心事,也就是明天就要去国子监了,这第一课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去讲?”

“没人逼着你去讲,这可是你自己硬要来的差事。怎么?后悔了?”高阳笑道。

“也谈不上后悔,只是心里觉得没底。”房遗爱摇了摇头,苦笑道。

“我的驸马也有作难的时候?”高阳咯咯一笑,打趣道。

“你的驸马是人又不是神,当然也有为难的时候。”房遗爱也笑道。

“其实这有什么好难的?你就像上次给我们公主讲慈善一样讲不就成了。”高阳不以为然道。

“这不一样,上次是有具体的东西可以讲,自然没什么难的。但这次不一样,我不知道具体去讲些什么?讲四书五经吧,一来枯燥,二来讲这个,我哪讲得过孔祭酒他们那些老夫子?”房遗爱叹了一口气。

“这也没什么好难的呀!没有具体的就找具体的。就像平日里你哄我睡觉时讲的那些故事,都可以讲的呀。你别高看了国子监那些学子,大多还是孩子,哄得了我的未必就哄不了他们?再说那些故事也确实好听啊!既有趣也颇有深意。我可以保证,那些半大不大的学子一定乐意听。”高阳放下碗筷开始替自己的夫君出谋划策。

闻言房遗爱不由眼睛一亮,呵呵一笑,脸上愁云尽扫,一把将高阳搂到怀里,不顾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在她粉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瑞儿,你真是为夫的贤内助也!”

高阳从他怀里挣脱开来,一边用小手去檫脸颊上的油腻,一边嗔道:“知道本公主的好了?刚才还对人家不理不睬的?”

房遗爱嬉笑道:“嘿嘿,不过是走神一会儿,哪敢不理不睬啊?”

“就走神一会儿吗?那你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高阳斜着眼睛瞄着房遗爱,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期待。

究竟是夫妻,房遗爱对高阳的一些神态已经熟识,陡然间又觉察到桌上的菜肴也比往日要多出几样,心中一动,飞快地默默一算,随即嘿嘿一笑,装出早就了然在心的模样:“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今天是瑞儿盼了两个月的好日子。”

高阳一听不乐意了:“就我盼吗?你不盼?”

房遗爱用眼梢飞快地一扫,见小红和翠儿都不在近前,便把脸凑过去,在高阳耳边轻声道:“盼!我当然盼了。没见这几天我都没去找小红她们嘛,我就是为了今天要好好……”

高阳眼中春水荡漾,脸上布满了幸福的红晕,轻声啐道:“知道了还不快吃!”

“得令!”高阳的娇态让房遗爱心中一荡,拿起碗筷飞快地吃了起来……

寝室中弥漫着让人心旌荡漾的麝兰馨香,红烛罩以红绫,若明若暗。显然,高阳为了今晚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瑞儿,你让我感到今晚又是我们洞房之夜。”房遗爱搂着高阳,坐在榻边,心中不无歉意地笑道。

高阳的身子全偎在房遗爱的身上,浑身软得就像骨头被抽掉了似的。新婚燕尔,正当鱼水得趣之时,硬生生地空旷了两个月,她早就是情热难耐。

两人不由自主地拥吻在了一起,两张嘴胶在了一起,互相吞咽吸吮,热烈得如同猛兽吞咽吸吮擒获的猎物。高阳星眼迷离,喘气连连,双手紧紧箍着房遗爱,指甲几乎要抠进他后背的皮肉里去。

随即就如同是两枚熟透了的果子一般,两人在榻上跌落,匆匆忙忙地相互撕扯,胡乱解缚。

孕中的高阳丰腴了不少,原本小巧的一对乳峰变大了,也拔高了,两朵淡红的石榴花蕾如今成了两颗诱人的褐色葡萄,雪白如凝脂的躯体更显圆润玲珑,让她平添了些成熟的风韵。

房遗爱深情地注视着这个正孕育着自己生命传承的娇躯,想先用目光吸吮她此刻的全部美丽。

“遗爱……”高阳显然等不及了,伸出双臂,发出了饥渴的梦呓般的呼唤。

房遗爱用舌头添了一下焦渴的双唇,低头在高阳的两颗葡萄上贪婪地亲了两口,便欲翻身而上……

“小心,不要压着肚子。”沉浸在情欲中的高阳忽然发出了一声清晰的提醒。

一般来说,男人正当要得趣入港之际,女人忽然提及不相干的事,会让男人兴趣大减,但高阳的这一声提醒,却让房遗爱心中的爱意更浓,本就美轮美奂的娇躯在他的眼中似乎又笼上了一层母性的光辉,更加的完美无瑕。

房遗爱小心翼翼地使出了一招童子拜观音,用甘美雨露如秋雨般浇灌了高阳这片干旱荒置了两个月的肥沃土地,既温柔体贴又不乏热情和持久……

事后,他们赤luo相拥,紧紧的,好似再也不分开。

这样的肌肤相亲,不再是简单的男女嬉戏,已是难得的身心相融;也不仅仅是yu火的释放,更是情到深处的心灵升华。

稍事喘息,喃喃情语过后,意犹未尽的高阳将散落在房遗爱胸前的长发捋到脑后,从他怀里微直起身,光滑的脖颈,雪白的胸脯绵绵起伏着,她是那么的热情和主动,吻他,吻他的额头、脸颊;咬他,咬他,咬他壮实的肩头……

房遗爱在这时候好像丝毫都不怕疼……

(感谢这几天嘿姆嘿姆一世、天剑舞飘香、一脑袋浆糊、飞同凡翔、书友090218113459925

的月票和eleco、逍遥天尊yyp768

的打赏,更得较少,老吴也不好意思拉票了。)

第一二八章 两头猪的故事

第一二八章

两头猪的故事

第二天在国子监的讲学还算顺利,谈不上成功,但也在房遗爱的预料之中。

他的这一课属于公开课,也就是说,无论是国子学的学生还是其他诸学的学生,也不论他是王公大臣的子孙还是庶人子弟,只要愿意都可以来听课。在这一点上,孔颖达反对过,但在他的坚持下,也就抱着个“看你能胡闹到什么时候”的心态,听之任之了。在前一天,也按照他的要求,在国子监大门显眼处张榜作了告示。

来听课的人很多,把个教室挤得满满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所有来听课的学生,没有一个是冲着他的学问来的。虽然房遗爱上一次在国子监已经出过了风头,但对他这个曾经名满国子监的调皮大王,如今却能出现在讲台上,学生们在怀疑之下特感好奇,所以,与其说他们是来听课的,不如说他们是来看热闹甚至是看笑话的。

对这一点,房遗爱也是心知肚明。但对他来说,学生们怎么想的不重要,只要他们能来就行。不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讲台下却是空空如也,这个丑可就出大了。

开场不用说话就能引起震动,这点上房遗爱是有把握的,因为他有“镇山之宝”——黑板和粉笔。

果然,在他把罩在黑板上的红布掀开,特别是当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过后,下面传来一片嗡嗡之声,学生们个个露出惊讶的目光,纷纷交头接耳,啧啧称奇。

房遗爱微笑着摆了摆手,让学生们安静下来,随后恬不知耻、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这两样东西一个叫做黑板一个叫做粉笔,是自己在偶然中心有所悟,制造而成。接下来,他就开始了他的第一堂课。

他首先指了指黑板上的名字,开始自我介绍。他告诉学生们,自己曾经也是国子监的一名学生,而且不是一名好学生,而是一名不好好学习的,曾经让国子监的老师们都头疼的调皮捣蛋分子,所以,自己的学问不一定及得上在座的各位,自己在这里上课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讲学,不过是想借这样的一个形式,和大家交流交流学习、生活等各个方面的体会,请大家不要拘束,不用把自己当成是老师,更不要把自己当成是驸马、郡公、大将军,而是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大不了几岁的曾经不成器的学兄就可以了。

房遗爱的开场白让学生们感到好玩,下面出现了一些嬉笑之声。

这时,房遗爱笑容未减,但语气一转,开始宣布他的课堂秩序。他告诉学生们,首先他的课不是国子监的必修课,也不会有考试,所以来去自由,但想来听的,也要有个听课的样子,不能迟到也不能早退,至于下一堂是不是还要来?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不会强求;其次,上课时有什么想法和意见,都可以畅所欲言,没有限制,但发言前必须举手示意,要在他允许的前提下才行,无论是谁在讲话时,旁人也不能喧闹,既然是课堂,那就要有秩序,既然他站在了这个讲台上,那么上课时的一切都要由他来掌控,这是规矩。

说完这两点,房遗爱便问学生们有没有不明白的?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有的话,现在就可以举手要求发言。

学生们大眼瞪着小眼,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那个上次挑衅过他的长孙淹举起了一只手。房遗爱便让他站起来说话。

长孙淹说是郡国公说了这么些,但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你究竟要讲什么课?

房遗爱笑容可掬地让他坐下,先是纠正了他的称呼,要他们在课堂上不要叫自己什么郡国公之类的,叫自己学兄或则老房即可。随后告诉他们,四书五经自己过去没好好学,所以也没资格来教他们这些,自己的课就是讲故事,讲一个个小故事。

他这话刚一说完,学生们一阵喧哗,更有一些发出了哄笑之声。

房遗爱收起笑容,锐利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学生的脸,冷冷地说,刚才我说的规矩你们这么快就忘了吗?

学生们究竟年纪不大,害怕老师也是习惯,在他的目光下,全都低下了头,安静了下来。

房遗爱便放缓语气,跟他们说,对别人的话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但决不能嘲笑,这是对别人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在这个年代说到尊重两字,学生们都显得有点懵懂。又是长孙淹举手发言了,颇带有挑衅意味地问道,我们来国子监上学是来学本事的,不是来听故事的,要听故事的话,我到酒馆茶肆中去听,那才好听呢!

闻言,房遗爱既不尴尬也不恼怒,反倒是露出了笑容,一边摆手示意长孙淹坐下,一边还夸赞他这个问题问得好。紧接着便说,既然今天大家已经坐在这里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先听他讲个故事吧。

于是在学生们疑惑的目光下,房遗爱讲了一个简短得不能在简短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有两头猪在一起生活,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突然有一天,其中的一头猪开始读起书来。另外一头猪很不理解,问它为什么要读书?读书的猪告诉它:“我想做人。”不读书的猪不解地问:“你看看每天有人定时地给我们吃的,放我们出去玩,我们只要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再吃……什么都不用想,这样不是挺好的吗?”读书的猪回答道:“我们只晓得快乐和享受,而人还能幸福呀!”

故事讲完后,房遗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读书是为了什么”七个大字,随后对学生们说,这是一个看似很简单的问题,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答案,希望他们结合刚才他所讲的那个故事回去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或许他们就能找到一个和他们过去所想的完全不同的答案,或许也就能找到为什么要来听他上课的理由。

说完,房遗爱就宣布讲课到此结束,他的课以后每一旬一堂,欢迎大家参加。下一堂课的主题就是“读书是为了什么?”,到时有兴趣的学生都可以到教室前来讲一讲自己的想法,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下面学生们的神色各异,有的莫名其妙,有的一脸不屑,有的木然懵懂,也有的若有所思……

(连着几天的2k党,老吴抽出了点时间,对前面所写的进行了一下总结和反思,结论是细节尚可,但有些啰嗦和不够紧凑,有些情节也有点多余,反映出老吴驾驭长篇上的不足。重新捋了一下思路,也写了些较为详细的提纲,希望接下来的内容能有所改进。先预告一下,接下来的情节将围绕文成是否和番以及因此而发生的变故来展开,其中再穿插以储位之争、感情纠葛。希望书友多多提出宝贵建议,可在评论区留言,也可加入书群讨论。)

另:有了详细的提纲,老吴的更新明天开始会有所爆发,希望书友支持则个,书页改版了,有各种票票的书友还望不吝给老吴去撑撑门面。

第一二九章 甜蜜的烦恼

第一二九章

甜蜜的烦恼

国子监的第一堂课就这样不咸不淡地结束了。房遗爱并不担心下一堂课会没人来听,他自己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虽然时代不同,但学生的心理总有共同之处。自己的课无论怎样,比起那些酸儒们之乎者也、刻板无比的课来说,总要轻松和有趣一些,所以他不敢肯定今天来上课的学生下一堂课会全来,但大部分会来,这一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至于他在课堂上所留的那个问题——读书是为了什么?一来,这是他为了招揽下堂课生源的一个小手段,就像说书的在每一档书结束时卖个关子一样,起到个欲罢不能的作用而已。二来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每个人回答都可能不同又不会错到哪里去,像“升官发财娶美女”之类的,虽然俗但也实在,不能算错;而“为……而崛起”之类的,像个口号,有点虚,但冠冕堂皇,更不能算错。他就是要以此让这些学生知道,世界上并不是每个问题都有标准答案的。

作为中国试教育的产物,房遗爱深知其弊端,阻碍个性发展,扼杀创造力。学生在很小的时候思想就被禁锢在一个固定的框框里,所有的认知和对错的判断都要是老师教的,不能有自己的丝毫想法,否则你在考试中就无法得高分,也就不会是一个好学生,更别想考上一个好大学,得到一份好工作。在他穿越前,网上曾经有一篇博客,说的是博主的文章成了高考题,而她却不会做。从这一桩事情中,就不难看出中国式的教育是何等的死板和形式主义。试想,这样的教育模式下要真能培养出能得诺贝尔奖的学者的话,那才是咄咄怪事!

而这种模式又并非是现代中国的产物,而是一千多年来的传统。上次来国子监时,房遗爱特意去听了一会儿的课,除了信奉的主体不同外,感觉上和现代没太多不差别,一样的说教,一样的没有学生自由思考的空间,一样的容不得学生说出自己的不同想法。

所以房遗爱希望通过自己这种讲故事、师生互动等形式的授课方式,给僵化的中国教育模式植入一点新鲜和另类,期待其能成为星星之火,从而得以燎原,最终能助他实现通过改变思想而改变历史的那个超级梦想。

自穿越以来,从一开始的处处提防高阳出轨到喜儿事件,从逢场作戏被巧巧、婉娘缠住到多管闲事惹上房陵,从无意间窥得长孙无忌的阴险到父子联手出击,房遗爱几乎一直处于一种奔命的状态中。如今该了结的了结了,还没了结的也不急于一时,他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房遗爱过起了有规律的生活。

每天早晚两次习武是不可以间断的,遇到不懂的地方或者是是技痒了,便去尉迟敬德那里讨教或是比试一下。有了上次替尉迟洗去门神的美名、让他得以留在京城的事后,相互间坦诚得多了,一来二去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

每旬一次的国子监讲学也是必须要去的,反正他肚子里多的是后世的、国外的神话、寓言小故事,随便扒拉一个出来,就能让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让他们想上好一阵子。至于有多大的效果,这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教育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思想的改变更要有个长久的过程,心急不得。

隔个十天半月的,或是李世民传诏或是他主动,也会去宫中和贞观天子一起下下棋,聊聊天,但让他感到遗憾的是,李世民虽然对他宠幸有加,但极少在他面前谈及朝政,似乎还是只把他当做一个很聊得来的小朋友,而不是可以商谈国事的心腹大臣。但他知道,这事也同样急不得。

而长孙无忌那里,被委以修史的“重任”后,似乎也安静了很多,并没有什么动作,加上有房玄龄在那里盯着呢,暂时也不需要他太过关注。

至于排演歌舞的事,如今都是他的大哥和三弟在忙乎,他只要过一段时间去看一下,张张口说上几句就行,一切房遗直马上会按他的要求弄得妥妥帖帖的,根本就不用他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一切都很惬意,但也是有让他劳神费力又割舍不了的东西,那就是和他有着肌肤之亲的女人们。

高阳是他的老婆,如今一来醉心于慈善事业,二来大概是有孕在身的缘故,脾气变得温顺和宽厚了许多,除了要保证她身心愉悦,腹中胎儿安健外,也不难伺候。小红和翠儿,虽然还没正式纳作偏房,但在房府也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小红是个极柔顺的性子,翠儿虽然有点醋坛子的味,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过分,所以只要隔个几天去她们房中着力慰藉一下,也就打发了。

巧巧、婉娘就有点麻烦了,虽然如今居住在萧夫人那里,住处也很隐蔽,但终究还是要避人耳目,每次去都像是做贼似的,而且每次又是卞庄搏二虎,有趣是有趣,尽兴也尽兴,但也着实费力,碰上回到家中高阳再要求交公粮的话,那就更累了。好在她们也体贴他的难处,从不主动要求什么,但越是这样,他也就越不能冷落了她们,一旬中也总要去个两次。

最麻烦的自然是房陵了,虽然慈善会的事很卖力,但那上头的兴致却丝毫未减,一有和房遗爱独处的机会,便会纠缠上来。自从上次有了在山洞中的经历后,什么环境下,她都不在乎了,而且似乎是越离奇的地方她就越来劲,每次都弄得房遗爱提心吊胆的。好在她如今再也不提杨豫之那档子事了,对他也是极尽体贴,让房遗爱多少有点安慰。但房陵的辈分摆在那里,还有个没用的丈夫窦奉节横在那里,如此下去总不是个事,房遗爱只能是得过且过。

房遗爱有时也会生出女人一多就麻烦的感叹,但这又能怪谁呢?都是他自找的,而且感叹归感叹,他还是乐此不彼地在其中周旋着。终究这是一种快乐和甜蜜的烦恼!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今日老吴小小爆发一下,除了这一小章外还有两大章。虽然今天是愚人节,但老吴这话不假,所以也请书友们给些票票的鼓励。)

第一三零章 暧昧(上)

第一三零章

暧昧(上)

虽然一方面在心中抱怨女人多了麻烦,但另一方面,在这段悠闲的时间里,房遗爱又和三个女人产生了些暧昧,有点狗改不了吃屎的味道。好在,他总算是控制住了他的第三条腿,只是发乎于情,尚未及与乱。

第一个女人就是那个要以身相许的武顺。

既然答应了武家母女要想办法替武顺解除婚约,虽然没打包票,但说话也要算话,总要努力一把。可也不知道是凑巧呢还是老天帮忙,还没等房遗爱行动起来,在和高彦的一次闲聊中中,竟然就让他找到了最为省力的途径,轻轻松松就把这事给解决了。

那天刚好房遗爱去书房,高彦拿了一封李恪的书信给他。自从高彦来后,他和李恪间的书信往来都是经高彦之手进行传递的。

房遗爱从来没有问过高彦,传递书信的渠道在哪里?这是一桩心照不宣的事,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李恪作为一个皇子,也不是像史书上说的那样安分守己,他暗中也有着一股培植着的势力,长孙无忌那样对付他,或许也不一定就是冤枉了他。

房遗爱当着高彦的面,看过信后,便和他闲聊了起来。话题自然是围绕着李恪,也不知怎么的,说到了淮南道的治所扬州,这时高彦随口说了一句:“这下三殿下和越王殿下可凑一块去了,哥俩就更热乎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房遗爱赶忙问:“怎么?三殿下和越王殿下关系很好吗?”

“要说皇子之间不比平常人家兄弟间那般亲近,但三殿下和越王殿下各自的母妃是远房的表亲,在宫中走得很近,所以他们间的关系也就亲密一些。”高彦慢条斯理地答道。

房遗爱稍一琢磨,便清楚了。越王李贞的母妃是燕妃,她的母亲是前隋宗亲杨雄的女儿,而杨妃是前隋的公主,绕来绕去自然也就是亲戚了。

“越王殿下比三殿下好像要小几岁。”房遗爱问道。

“不错,所以越王殿下对三殿下一向崇拜得很,处处模仿他,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高彦说道。

“越王殿下很听三殿下的话吗?”房遗爱追问。

“是啊。听说对越王殿下来讲,三殿下的话比燕妃娘娘的话还要管用。”高彦点头说道。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后,房遗爱不胜之喜。这下武顺的事就有着落了,不用自己出面,只要让李恪去跟李贞说一下不就成了。有些事看似很难,但对一些特权人物来说,解决起来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他马上修书一封给李恪,要他找李贞,叫李贞出面让贺兰越石退了武家这门亲事。信中他没有写具体的理由,只是泛泛地写了句“此事与小弟甚有干系,望三哥鼎力相助。”

把信交给高彦,要他以最快的速度送给李恪后,房遗爱就静候佳音了,他相信李恪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果然,二十天过后,李恪便回信了。信上除了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以外,像往常一样,谈了一些任上的所见所闻以及对朝中一些事务的看法,但最末的一句有点意味深长。“瑞妹对君一片痴情,还望不要辜负的好。”

当时读到这一句时,房遗爱还有点不高兴,觉得李恪有点看扁了自己,虽然武顺确实诱人,自己也真是有点垂涎,但上次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都控制住了,说明自己的自制力还是经得起考验的嘛!但随后事情的发展,就证明李恪的担忧不是毫无道理的。

事情既然解决了,总要跟武家母女说一声,房遗爱便去了一趟武府。

一进武府大门,武家母女二人闻讯赶了出来,就像来了财神似的欢天喜地地把他迎进了客厅。一等他落座,武顺“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哽咽着说是谢他搭救之恩。

这武家母女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房遗爱都快被她们弄出神经质出来了。怕武顺的黏糊劲,房遗爱也不敢去扶她,只能板起脸厉声呵斥她起来,言称再这样的话,他立马走人。

武顺起身后,房遗爱一问才知,昨天她们已经收到了贺兰越石的来信,他在信中已经主动提出了退婚。

母女俩千恩万谢地和房遗爱聊了一会儿,杨氏便起身告退,说是有点家务要料理,就让阿顺陪着郡国公去那边厢房中去用些酒菜,以示感谢。

武家母女的意思昭然若揭,房遗爱一听,既想到了李恪的信,又记起了上次喝了壮阳酒的事,便正色告诫她们不要再动这种小心思,他是驸马的身份,没胆子干这个,也无法给武顺一个好的归宿。如果她们听得进去,能放弃这种想法的话,那们大家还是朋友,有事要他帮忙的话,他还会尽力,没事的话,他也会来坐坐,看看她们。但要是她们听不进去,还是要搞这种小伎俩的话,那么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听房遗爱言辞这么决绝,武顺哀哀哭了起来,杨氏则陪着笑脸夸房遗爱是真英雄,说一切就按郡国公的吩咐办。

随后房遗爱看了一眼哭得像个泪人儿的武顺,硬了硬心肠,不顾杨氏的挽留,起身告辞而去。

既然知道了武家母女的心思,又念着高阳的话,房遗爱就不该在话中留什么余地,就该从此再也不登武家的门,但那样的话,他也就不是房遗爱了,也就不会在穿越没多久就招惹了那么多的女人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六月的一天,房遗爱在尉迟敬德那里畅饮了一番,出来时已近申时,他的酒劲还没过去,不怎么想回家。去公主慈善会找高阳吧,他又怕见到房陵;去婉娘、巧巧那里吧,这个时段去有点尴尬,她们正该在排演的当口,何况时间也有点晚,不太够用。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了武顺的身影,便不由自主地策马朝武家奔去。心中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去探听一下武媚娘带发修行后是怎么个情形?

第一三一章 暧昧(中)

第一三一章

暧昧(中)

长安六月的天气十分闷热,赤日炎炎之下,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武府的那条巷子里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武府的大门紧闭着,房遗爱牵着马来到门前,砰砰地敲了几声。小巷中除了头顶上的鸣蝉在一片声地噪叫,非常的安静。他的这几声敲门声也就显得格外的刺耳。

令他意外的时,老半天竟然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响动,更别说有人来开门了。他又敲了几下,依旧如故。

难道她们母女出去了?但也不可能家中一个下人都没有啊!要么是她们搬家了?房遗爱有些奇怪,也有些扫兴,摇了摇有些昏昏沉沉的头,正准备牵着马离开。却听得吱呀一声,门却开了。

出来的是那个中年管家,见到是房遗爱,脸上露出阿谀的笑容:“是郡国公啊!对不住,对不住!天太热了,都躲在屋子里了,没听到敲门声,让郡国公久等了。”

房遗爱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家夫人和小姐呢?”

“夫人出去了,小姐身体略有小恙,在房中歇息呢。”中年管家答道。

“这样啊。那房某就不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房遗爱说着拉了拉马缰绳,就要离开。

中年管家抢上一步,陪着笑道:“郡国公都到大门口了,这么热的天,哪能茶都没喝一口就走呢?被我家夫人、小姐知道了还不把我给骂死。怎么说也要到屋内歇歇脚再走吧?我家小姐也不过是稍有不适而已,说不定一听郡国公来了,一高兴,这病也就没影了。”管家边说边自说自话地从房遗爱手中接过了马缰绳,系在门前的大树杆上,侧身请房遗爱进府。

不愧是武府的管家,够八面玲珑、能说会道的!房遗爱头有些晕,也确实感口中干渴,便也就不自主地走进了房府。

来到客厅坐定,管家一面殷勤地吩咐取汗巾来给郡国公擦脸,上香茗给郡国公解渴,一面唤来丫鬟,叫她去请小姐出来见客。

房遗爱擦了一把脸,才喝了几口水,那个去请武顺的丫鬟一个人转了回来,走到房遗爱跟前行了个礼,小声道:“郡国公,我家小姐身子不适,起不了床。她说了,能否请郡国公移步绣阁相见?”

换做往日,房遗爱是断不会答应的。去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的闺房算个什么事?更何况武顺一直在色诱着他,他这点警惕性和自制力还是有的。但今天喝得有点高了,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只是想着,既然她病了,那就多走几步路去看看她吧。他竟然对着丫鬟点了点头,站起身,大大咧咧地就跟着她往内堂走去。

来到内厢房的武顺绣阁门前,丫鬟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了声“小姐在里面等着郡国公”,便躬身退出。

房遗爱不疑有诈,伸手推开房门,立时双眼发红放光,心头鹿撞。站在他面前的几乎是一个全裸的少女的娇躯。通身莹白如雪,光滑似玉。四肢修长,腰段纤细。胸前一对乳峰已经颇具规模,可称得上是秀丽挺拔。葱绿色的内裤,紧紧兜住了她小巧结实,微微上翘的双臀。

要说武顺的美和高阳也在伯仲之间,房遗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平日要是碰上这样的场面,即便他心里想多看两眼,但场面上也一定会装出一种羞愧的样子,转身离开。他这点非礼勿视的君子风度也还是有的。然而今天的情况不同,要怪就怪尉迟敬德灌他酒灌得太多了,在这一刻,他的脑子里竟然是一片空白,愣愣地杵在那里,两眼直直地盯着武顺的身子看。

武顺则是“哎呀”一声,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但随即又扑向他的怀中,一边用胸前那两个骄人的肉坨子在他胸前蹭来蹭去,一边还用纤弱的粉拳来捶打他的双肩,嘴里假惺惺地娇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冒失的?进来也不敲敲门,人家正在换衣服,这可被你都看去了,你叫人家一个大闺女家还怎么嫁人啊?”

天气这么炎热,房遗爱身上就穿了件薄薄的丝袍,怀中忽然贴入一个柔若无骨的娇躯,双手触碰处柔滑细腻,鼻间一股幽香荡人心魄,眼前一双星眸,碧波荡漾,像泛滥的春水,足以把任何男人淹死在里头;两片鲜艳丰润的嘴唇诱人地翕动着,定能使柳下惠变成隋炀帝。他哪里还受得了?只觉得体内的烈火被点燃了,熊熊火焰呼地蹿上来,烧得他口干舌燥,眼睛血红,酒劲涌上头来,让他不再多想,也无法多想,一个猛烈的动作,把这娇小诱人的身躯搂在怀中,两只大手拼命地揉搓着那对坚挺的鸡头嫩乳。

武顺浑身发烫,就像是一团火,四肢像树叶似的轻轻颤动着,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一样往房遗爱的怀里钻,往他的身上贴,愈发显得楚楚可怜,娇媚可人。

“遗爱,快,我要……”武顺微闭着眼睛,气喘吁吁地呓语着,纤弱的小手已经开始解着房遗爱腰间的带钩。

浑浑噩噩又如痴如醉中的房遗爱,眼前忽然闪出高阳的身影,不禁身子一颤,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用力把武顺推开,喘着粗气,深深地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她,随后猛然拉开房门,大踏步朝外走去,全然不顾武顺在身后大声地哭喊……

房遗爱在武府管家和下人们惊愕的目光中,像逃一样的跑出了武府,解开系在门前大树上的马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跑了好一段路,他才慢慢地缓了了下来,砰砰乱跳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啊!”

他暗自庆幸自己总算在最后关头把握住了自己。如今自己好不容易安稳了一点,高阳明年初就要生了,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当口,再生出些意外来,他深知,这武家母女绝对是个**烦,比房陵还要大的**烦。

问题是,今天自己无论是眼睛还是双手都沾了便宜,武家母女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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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暧昧(三)

第一三二章

暧昧(三)

如果说房遗爱和武顺之间发生的这些。虽然是武顺刻意所为,但他多少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话,那么他和长乐公主李丽质间之所以会产生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真还不能怪他,这都源于意外。

在李世民所赐的宅子修缮、布置好后,公主慈善会也就算正式成立了。公主们自己捐出的,加上宫中嫔妃们所捐出的善款,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何况李世民又从他自己的内库中拨了一大笔银子来,所以慈善资金倒是比较充足。

有了资金,也有了办公场所,五十名内侍也全部到位,接下来就是实际操作了。

公主慈善会的第一桩善举是出资建了个慈善园。在京城郊外买下了一处庄园,修缮改造后,招募了一批生活较为艰辛的寡妇作为管理人员,用于收留失去双亲、无人抚养的孤儿和没有子女、没人奉养的贫困老人。

这自然又是房遗爱策划的。他既是慈善会的倡议人,又是李世民钦点的参赞,所以他除了忙自己的事外,慈善会是他来得最多的地方,同时他也不得不来。其中原因倒不是公主们不上心不能干,也不是李世民调来的那些内侍们不卖力。而是公主们的爱心太过泛滥了。

慈善园的建立,在民间引起了轰动,很快公主慈善会的门前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们。公主们生长在内宫,嫁入的也都是豪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里见过民间的疾苦?见一个人穿得破烂一点,说得凄惨一点,就会恻隐之心大动,红着眼,恨不能马上就掏银子给他们。照她们这个样子,把慈善会连人带屋子全部给买了,也是杯水车薪。房遗爱又如何敢不来?

同时公主们也盼着他能来,一来呢,都把他当做主心骨,有他在,什么事都能拿个主意;二来呢,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也是一种普遍的心态,并不一定有什么其他心思。房遗爱也就俨然成了红色娘子军中的党代表洪常青。

房陵公主和长乐公主是慈善会中的两个头,遇事的话,房遗爱都得跟她们去说。

由于和房陵有一腿的缘故,单独相处时房陵又有点不管不顾的趋势,房遗爱见了她有点怵,这么一来,房遗爱找长乐的时候就多了起来。

接触多了。相互间也就越来越熟,越来越随便,何况还有个晋阳小公主在,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李世民以晋阳年纪太小为由,不让她掺和慈善会的事,但她还是一有空就往慈善会跑,房遗爱不在呢,她就跟在长乐的身后,只要房遗爱在,她马上成了他的小尾巴。这对房遗爱来说倒是不错,有她跟在屁股后头,房陵也就没法来骚扰他了。

这几日的天气特别的闷热,大着肚子的高阳也就没去慈善会,在家里歇着。房遗爱呢,因前几天酒后在武府差点失控,虽然事后那对母女并没有派人来纠缠,但占了便宜,心中不免有点惴惴,也就在家陪着高阳,和她说说话,下下棋。

这一日午后。高阳开始牵挂起慈善会的事来了,本想和房遗爱一起去一趟,但见外头火辣辣的太阳照着,怕伤了肚中的宝贝,又恰逢大嫂杜氏拿了两只冰镇的西瓜来看她,就和房遗爱商量,是不是由他去慈善会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事?

在家里呆了几天,房遗爱也有点气闷,便应承了下来,骑马去了慈善会。

走进慈善会,感觉有些空落落的,人们都躲到凉爽的室内去了。房遗爱径直来到了慈善会的议事厅。

进门一看,只有长乐、房陵和晋阳三个公主在,生长在红旗下的房遗爱本能地想到:天一热,这些娇公主们剥削阶级的享乐本性就暴露出来了,看看,都不来了,还是得加强教育,呵呵!最好是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姐夫,你可不怎么像话!这么多天都没来了,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慈善会。”一见到他,小公主就嚷了起来。

“是,确实有点不像话,所以今天特地来向兕子公主陪个罪。”房遗爱笑着说着,稍稍对三人拱了拱手,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房陵没有说话,一双凤目似笑非笑地在他的脸上转悠着。多少有点哀怨。

长乐看了房遗爱一眼,淡淡地一笑,对着兕子替他分解道:“你瑞姐姐身子不方便,这么热的天,你姐夫也确实该在家多陪陪她。”

“怎么?就你们三个?她们人呢?”房遗爱问道。

“丹阳和巴陵带着内侍去慈善园送西瓜去了,其余的,天太热,又没什么事,我让她们先回去歇着了。”房陵答道。

“高阳在家不放心,让我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房遗爱喝了一口内侍送上的酸梅汁,说道。

“最近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南方有点旱情,我正和姑姑说这事呢,看看有没有我们慈善会能做的。”长乐说道。

房遗爱一笑道:“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公主慈善会能力有限,这么远的地方就不要操心了,还是以京城的事为主。这几天太热了,那些流落在京城内的流浪人群,特别是那些年老体弱的,能不能熬得过,这倒是可以管一管。”

“是啊!这倒是个好主意!”兕子首先拍手道。

“那该怎么做呢?”长乐似乎理所当然地看着房遗爱问道。

“我看啊,是不是叫内侍们到街上去走访一下,先给那些年老体弱的乞丐什么的一些救助。然后呢,是不是可以考虑和哪个大一点的寺庙联手,建个收容站,给一些像寻亲不遇之类的流浪者提供临时食宿的地方以及返乡的盘缠。”房遗爱想了想说道。

“不错,就这么做。丽质,你看这样可好?今天就把内侍派出去,明天让姐妹们都来,大家一起好好议一议。”房陵是个急性子,马上对长乐说道。

长乐自然没有异议。于是,就把内侍首领叫了进来,三个公主你一言我一语地吩咐了起来。房遗爱只管出主意。从不插手具体事务,便站起身来,悠哉悠哉地欣赏起议事厅里新挂起的几幅字画来。

趁着长乐说话,兕子在一旁瞎起劲的当口,房陵来到房遗爱身边,轻声道:“老窦来信了,我有事和你商量。待会儿,我先回府,你随后来一趟,我等你。”说完,又像个没事人似的,掺和到长乐她们的谈话里去了。

对房陵的话,房遗爱有些将信将疑,思索着是否要去?

三个公主吩咐完后,又聊了一会儿,房陵用小手摸了一下额头,装出不堪其热的样子:“这天真是太热了!好了,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好好沐浴一下,凉快凉快。”说着,站起身来,和三人打了声招呼,深深的,充满期盼地看了房遗爱一眼,袅袅婷婷地出门而去。

看着房陵离去,兕子转过脸来对房遗爱诡异地一笑,道:“姑姑走了,姐夫不会也马上要走吧?”

看来刚才房陵的举动没逃过这鬼丫头的眼睛。房遗爱就是想走,被她这么一说,也没法走了,便索性笑道:“我今天没什么事,兕子有什么吩咐的话,尽管差遣。”

“这可是你说的!”兕子笑靥如花,有点兴奋:“差遣不敢,只是听父皇说你围棋了得,而我这位丽质姐姐是我们公主中的围棋第一人。来,你们两个来比试一盘。”

一旁的长乐赶忙道:“兕子不要瞎胡闹,我哪会是妹丈的对手?”

“就下盘棋嘛,有什么好客气的?坐着也是坐着,解解闷嘛。”兕子说着吩咐内侍找来棋盘棋子,在坐榻上摆开了战场。

兕子的话连李世民都得听,房遗爱和长乐自然只得依她,对坐而弈。

若论长乐的棋艺,比原来的高阳要好一点,不过现在高阳在房遗爱的熏陶下,大有长进,长乐这个公主中围棋第一人的称号已经名不副实了。

和她下,房遗爱自然不会尽力,而是处处手下留情,即便这样,长乐下着下着,眉头也是越皱越紧,落子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步入中盘,房遗爱随手一步大飞罩,好像要把长乐的一队孤子全部吞噬。长乐陷入了长考。

忽然,长乐手捂着胸口,“哎呦”一声,脸色变得煞白。

“姐姐,你……你怎么了?”兕子在旁惊道。

她的话音未落,长乐双眼一翻,身子一软,晕倒在了榻上。

兕子扑了上去,哭叫着:“姐姐……姐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房遗爱一愣,但他随即清醒过来,赶忙大声唤来内侍,吩咐他们骑马去请御医。

兕子扑在长乐的身上,双手摇着她的肩膀,不停地呼唤着姐姐。但长乐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房遗爱上前拉开兕子,伸手翻开长乐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又在她的鼻下试了试,顿时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虽然不是医生,也不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但这点医学常识他还是有的。长乐的瞳孔已经开始散大,呼吸也微弱得几近停止,不立即救护的话,她的命也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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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暧昧(四)

第一三三章

暧昧(四)

历史上的长乐确实是个短命,但房遗爱记得,她死去的时间恰好和李承乾谋反被废、李泰被逐,李治登上皇位在一年上,也就是说要在三年之后。那么她今日如果就死去的话,原因只有一个,是自己的穿越,包括成立了这个慈善会,让她费心了,这么热的天还要离家来这里,也包括眼前的这盘棋,让她过于劳神了……诸如此类的事情加速了她的死亡,罪魁祸首也就是自己。

刹那间,这些念头在房遗爱的脑海中闪过,他不及多想,伸手就解松了长乐的腰带,随后一手托起她的下颌,另一手捏紧她的鼻孔,先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就去寻长乐的小嘴,要对她实施他在大学期间学到的急救手段——人工呼吸。

哭丧着脸,忧急如焚又一筹莫展的兕子见了大惊,不由自主地伸手用力把他一推,带着哭音喝道:“你……你要干什么?”

房遗爱没防备,这么大的块头也不由得一个趔趄,心中却醒悟过来:虽说唐代开放,但自己一个大男人这么和一个已婚的女人口对着口的,即便是在救人,被传扬了出去,好说不好听,长乐就是救了过来,在这个年代,依她的性子,叫她如何去见人?如何去面对她的丈夫?

他四顾一看,还好现在屋里就兕子在,长乐的那个侍女回府报信去了。

房遗爱脸色凝重地对兕子低声喝道:“去,把门关紧了,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一个人进来。”

“你……你究竟要干什么?”房遗爱的神情让小公主感到害怕。

“你要不要你姐姐的命了?我这是在救她,快,来不及跟你说了。”房遗爱斥道。

小丫头微一迟疑,还是跑到了门口,把门闩上,随后转过身来,背靠在在门上,将信将疑地,略有些惊恐地看着房遗爱低头吻住她姐姐的小嘴,用力把气吹了进去,一次又一次……

渐渐的房遗爱感到长乐的嘴里有温湿的气息流出,眼梢一扫,见她那对高耸的乳峰也微微有些起伏,心中松了一口气,但还不放心,继续用力吸气吹气……直到明显地感到长乐的香舌动了一下,这才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

兕子见状,忙跑了过来拉着他的肩膀,紧张地看着她的姐姐:“怎么了?姐姐不会有事吧?”

“应该没事了。”房遗爱叹了一口气道。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得“哦”的一声,长乐嘴唇微微一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长长地出吁了一口气。

“姐姐,你……你……你可吓死我了。”兕子扑到长乐身边,拉着姐姐的手,喜极而泣。

“我这……这是怎么了?”长乐一边坐起身子,一边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你刚才下下棋就晕过去了。”兕子扶着长乐坐好。

“姐姐晕过去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哭什么呀?”长乐用手替兕子擦着眼泪说道。

“可这次不一样,过去你一晕过去,只要掐掐人中,叫几声就会醒的,可这次怎么掐,怎么叫也没用。”兕子显得有些后怕。

“傻丫头,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这不是醒了吗?”长乐笑了笑,爱怜地摸了摸兕子的头。

“就是不一样嘛!要不是瑞姐夫……”兕子张口分辩道。

“就是没什么不一样嘛,长乐公主能醒,就是靠着你不停地掐啊叫啊!”此刻的房遗爱正在打开房门,忽听得见兕子这小丫头要口无遮拦地全往外说,赶忙转过头来打断了她的说话,还对她挤了挤眼睛。

兕子今天也是急混了头,听房遗爱这么一说,又见他这表情,顿时醒悟,抬头对房遗爱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

二人神情落在了长乐的眼中,她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怪腔怪调的,搞什么鬼?”

“我们能搞什么鬼,就是刚才瑞姐夫也在一旁帮着叫你来着。”兕子这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笑着掩饰了一句,随后左顾而言它:“好了,醒了就好。瑞姐夫还叫内侍去唤御医了呢,这些御医也真是的,怎么还不来?”

长乐看着房遗爱道:“刚才让妹丈费心了。”

长乐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病态的红晕,眉眼间一丝挥不去的忧郁使得这个**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房遗爱不由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想起刚才自己曾和她口舌相交,心中不一荡,脸微微有些发烫,说道:“公主不用客气,我根本就没出什么力,何况这事也要怪我,要不是和公主对弈,让公主劳神的话,公主也不会有事。”

“就是!就是!”兕子这会儿来劲了:“虽然是我要你们下棋的,也有责任,但主要还是要怪瑞姐夫,你就不能让着点我姐姐,干嘛这么较真,让她费神伤脑的。”

这臭丫头,到头来把一盆脏水全泼在了别人的头上,幸好现在没事,要是长乐真有事的话,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房遗爱心中骂着兕子,脸上还得笑着附和道:“是,是。兕子说得对,都怪我,都怪我!”

“兕子不要瞎说,这怎么能怪你瑞姐夫……”长乐说到一半,忽然发现自己的腰带松着,眉头一皱,赶忙侧过身去,背对着房遗爱,一边整弄着腰带,一边轻声问兕子:“这是怎么回事?”

兕子虽然聪明,但究竟是个孩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支吾着把求助的眼光投向房遗爱。

“哦,是我让兕子替公主松开的,为了让公主的呼吸顺畅些。不敬之处,还请公主见谅。”房遗爱别无他法,只得自己开口补漏洞。

长乐没有说话,即便背对着房遗爱,还是把头低了下去,露出一截细长白皙的脖颈,上面竟然也隐隐有些泛红,可以想象,她此刻的俏脸该是如何的通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个御医随着内侍小跑着闯进屋来,紧接着,回府报信的侍女也带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年轻官员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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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暧昧(五)

第一三四章

暧昧(五)

御医一来,望、闻、问、切,围着长乐公主好一通忙碌。好在是唐代,男女之防还没那么严格,否则要用红绳牵着来切脉,岂不要乱成一团?

那个年轻官员在一旁紧张地看了一会儿,确认长乐不像有事的样子,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脸上挤出点笑容,过来和房遗爱见礼。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用猜,房遗爱也知道他一定就是长孙无忌的长子,长乐的丈夫长孙冲。这是个原本外貌很俊朗的年轻人,但现在由于酗酒的关系,脸上的皮肤有些松弛,目光有些空洞,神情有些颓废。

如此身世,如此一表人才,却被父亲、妻子的厚望逼成了这个样子,也是个苦命的娃!房遗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敌人的儿子产生了一种怜悯之心。

两个驸马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一个御医上来见过礼后,轻声告诉长孙冲,说长乐今天的晕厥好像和前几次有所不同,脉象虚而细,气疾之症有所加重。

长孙冲脸显忧色,问御医该如何办?

御医告诉他,今日让公主先回府卧床静养,他们两个会随同前去,观察一夜,明日他们尚药局司医以上的御医将一起给公主做个会诊,确定病症后,再开出药方。长孙冲点头表示同意。

“姐夫,谢谢你救了我姐。”看着长孙冲和长乐一行乘着马车离去,送到大门口的兕子忽然对房遗爱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姐,或许不用我那样做,你姐也会醒来。”房遗爱一笑说道。

“我当然知道了,听奶娘说,我母后也是在四年前六月一天,忽然晕厥过后,掐人中大声呼叫都没用,最后再也没有醒来。”兕子幽幽而道,眼中泪光闪闪:“要是那时候你在场就好了。”

真是开玩笑!即便我在场,我敢去和皇后口对着口吗?李世民还把扒了我的皮!

房遗爱正这么想着,小公主却替他说了出来:“其实就是你在场,也不敢用那样的方式去救我母后,对吗?”

房遗爱点了点头,正色道:“今日之事只能是你知我知,决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包括长乐。明白吗?”

“这个我知道。”兕子答应了一声,忽然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房遗爱道:“姐夫,你知道吗?我和我姐一样,也有这个气疾的毛病。”

“我听你瑞姐姐说起过。”房遗爱说道。

“如果我像我姐今天这样,你会这么救我么?”小公主开始问傻话。

“说什么呢?哪有自己咒自己的?”房遗爱挤出笑容,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不跟你开玩笑,我要你回答我吗?”小公主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当然,你平时叫姐夫叫得那么亲热,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房遗爱笑着说道,他还是试图保持一种轻松的氛围,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不及成年就会夭折,谈起她的病,会让他有种心疼的感觉。

“但你又不可能整天和我在一起。”小女孩声音中透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忧伤和惆怅。

兕子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他赶忙说道:“对了,兕子,我把刚才救你姐的那个办法教给你,然后你把它教给你和长乐的贴身侍女,这样的话,你们一旦发病的话,不是就没事了嘛。”

听他这么说,兕子并不显得兴奋,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了声“好是好,不过……”说到这,房遗爱第一次看到小丫头有些脸红:“不过要是我发病的话,我还是希望是姐夫你来这样救我。”

不会吧?这么早熟!小萝莉?

房遗爱心中一声惊呼,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拍了拍她的头:“想什么呢?谁救不都一样。好了!我现在就教你,你学会后马上去长孙府上,找个借口,把这个方法教给长乐身边的侍女,以防万一。”

长乐是兕子最亲的亲人之一,听房遗爱这么一说,也就收起了心中朦胧的纷乱的道不清的思绪,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以为自己都这么郑重其事地关照了兕子,那么今天的事也就这么了了。但他忽略了兕子究竟还是个孩子,忽略了长乐的细心和敏感,也忽略了长乐和兕子之间因母亲早逝而尤为亲密的姐妹之情。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经御医诊断过后,在李世民的同意下,长乐又每天来慈善会了。但房遗爱再次见到她的时候,长乐却让他感到了异样,一般情况下对他总是神情漠然、冷冷淡淡,但偶尔眼神相遇,她却又会红霞满脸,不胜含羞,全没了过去的随意和融洽。

房遗爱知道出了问题,逮着兕子一逼问,原来兕子去教长乐的侍女人工呼吸之时,长乐联想起那日她醒转过来时兕子和房遗爱的异样,心中起了疑,凭着对自己妹妹的了解,稍稍使了点手段,便让兕子把实情原原本本地吐了出来。

如此一来,连房遗爱再见到长乐时也感到了不自在,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日之事,嘴里也似乎会感受到她小嘴里的柔软和芳香……

武顺的事可以总结为女方主动,男方酒后失德、意志不坚;长乐的事则可概括成两个已婚男女在一种意外的情况下发生不得已的亲密接触,这两桩事,房遗爱或许都会有借口来说明责任不在他,但在李文成的事上,他就找不到借口了,虽然他也可以说是两情相悦,但主动出击的显然是他自己。

自从公主们拯救了李文成母女后,李文成既成了公主慈善会的编外成员,也成了梁国公府、房遗爱她们那个小院的常客。

虽然也是皇家宗亲,但由于从小生活的那个环境,再加上一年多来寄人篱下的生活,李文成身上没一点金枝玉叶的架子,更没有那种娇小姐的脾气。手脚麻利勤快,嘴巴又甜,见了谁都是笑嘻嘻的,不但公主们个个喜欢她,连那些侍女、内侍也和她甚是亲近。

第一三五章暧昧(六)

第一三五章暧昧(六)

对于高阳,李文成视为救命恩人,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便常来看望,嘘寒问暖,照顾起高阳来比小红、翠儿她们还要上心,简直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照料呵护。这高阳本就是那种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的脾气,何况和李文成也天生投缘,没多久,两个人真成了亲骨肉、亲姐妹一样。白日里几乎是高阳在哪,哪儿就能见到文成,有时候碰上下雨天,或是说话说得忘记了时间,高阳甚至会留她下来和自己同榻而眠。反把房遗爱赶去小红或翠儿房中去住。

如此一来,倒让小红、翠儿俩个丫头得了不少的快乐,总算也能拥着心上人通宵而眠了。翠儿本来对文成存着戒心,见她一直往这里跑,开始的时候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但没多久也不知道文成施了什么法术,翠儿慢慢地对文成也亲近了起来,再到后来得到了这意外的好处,竟然也时不时地在房遗爱面前夸起文成来去了。

几个月下来,文成俨然就成了这个小院的半个主人。

每逢文成夜宿在此的第二天清晨,房遗爱总会和她在后院的空地上相遇,因为二人都要清早练武的习惯。

第一次遇上文成时,房遗爱想起上次在马车上文成的话,便真和她来了一场比试。结果是他输得很惨。

别看文成长看上去是个娇弱女子,一动起手来,不但上蹿下跳身轻如燕,手上的内劲也不弱,三丈外单掌发力,碗口粗的小树都要抖上几抖,看得房遗爱直咂舌。

房遗爱心中好奇,便问文成她的这一身本领从何而来?文成也不隐瞒,悉数告知。

原来李文成的爷爷李神通年轻时就喜欢结交江湖人士,与当时著名的侠客史万宝等人堪称莫逆。在李文成三岁的时候,史万宝来她家做客,见了她后便大声称奇,李神通问他何故?史万宝说他活了这么久,从来还没遇上像李文成这样出禀赋出众的练武胚子。李神通知他不是妄言,也知他的本领,便半真半假地要他收李文成为徒。史万宝毫不推辞地就应承了下来,但不肯乱了辈分,硬是要让李文成称他为师祖。

从此李文成就跟史万宝习练武艺。李神通对史万宝有知遇之恩,史万宝为了报恩,将一身武功真谛和绝招悉数传给了文成。文成今年十六岁,已经不分酷暑隆冬苦练了十三个年头,尤其因为庶出的缘故,被大娘所看不起,让她在苦闷之下,把心思全用在了练武上头,如今这一身武艺和当年的史万宝相比,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房遗爱听后就动了要学的念头。前些日子他从卫府挑了些军士成立了自己的卫队,让沈戈当了卫队长。其中有好几个卫士都和沈戈一样,马下功夫不俗,也和沈戈一样都是些老兵油子。自己若是有文成的一半本领,以后约束他们起来,就会容易得多。便开玩笑地对李文成说是要拜她为师。

文成听后赶忙说不敢,随后又告诉他,像他这个年纪再学这些功夫已经晚了,何况这种功夫也就是单打独斗时有用,真的上了战场,面对千军万马,是没什么大用的。

房遗爱笑着说,有总比没好,真要是上了战场,打了败仗,有点这样的功夫,小命也就多几分生机。

听房遗爱说得有趣,文成咯咯笑过后便说,如果他真的要学的话,拜师就不用了,她可以教他,保命不一定,但强身健体倒是真的。

于是只要文成晚上睡在房府,第二天一早,房遗爱便会跟着她学些轻工和气功。还别说,学了过后还真管用,除了练起尉迟敬德所教的东西来更加顺溜以外,连床上的功夫也格外见长,像翠儿、小红她们单个的话,就根本挡他不住,使他有时候不得不去找婉娘和巧巧来个同床连寐方能畅快淋漓。

六月底的一个晚上,一场大雷雨让李文成又宿在了高阳的房中,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房遗爱和文成就出现在了练武场上。房遗爱学了这些日子,又有些轻骨头了,便跟文臣说,再比上一场,看看和上次相比进步了多少?

文成一向随意,笑着就答应了。

两人比试的是拳脚,你来我往地就较量了起来。文成存心想让,只守不攻,房遗爱见状,心中有些恼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要逼她出手,没想到,一时心急,一个鸳鸯腿出去,没掌握好分寸,力量过猛,竟然闪了一下腰,“哎呦”站立不住,就往地下栽去。

文成何等身手,见状身形一闪,就去扶他,但房遗爱是个大块头,体重势沉,她又没敢用内劲,一个不小心,竟然和他撞了个满怀,一起跌在了地上,还被房遗爱压在了身下。

两身相叠,四目相交,近在咫尺,鼻息可闻,这突然的变故让二人一愣,一时间,一个忘了爬起来,一个也忘了把他推开。

文成起初只把房遗爱当成救命恩公,但和他这些日子相处,特别是一起练武以来,对他有了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像对兄长,像对朋友,又像对亲人,但又全都不像。反正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一天半日见不到他,心里头便不自觉地念叨他,不时出现他的影子,猜测着他上哪儿去了,在干什么?可见了他之后,却又没什么话说,还会想起他是高阳的丈夫,是自己恩人和好妹妹的男人,不由得又会陷入深深的自责。

但有控制不住不去想他,一趟一趟地往房府跑,起初是为了表示对高阳的感激,但后来其实也就变成了想要看上房遗爱一眼。

刚才与其说是被房遗爱撞倒在了身下,还不如说是她自己有点盼着这么和他来个亲密接触,所以,文成一时间也不舍得把房遗爱推开,只是脸羞得像蒙了块红绸子,又涨又热,心口儿就像有一个小兔子,在突突乱跳。

第一三六章 准备挑战

第一三六章

准备挑战

一张布满了细小汗珠、通红的俏脸。在晨光的映射下显得格外的生动,连细小的汗毛都是那样的诱人,更别说那两片鲜艳丰润的正吞吐着兰香的嘴唇了。

这么一个美貌的少女,这么一个懂事、善良又武艺高强的女孩,难道就让给脸上涂着烂泥、四季都不洗澡,一身羊骚味的松赞干布受用了?一朵鲜花就插在牛粪上了?不!决不能便宜了这狗日的!至少这初吻不能给他!

房遗爱心中恶狠狠地想着,也恶狠狠地把自己那副火热的严刚有力的双唇俯下去,重重地印在了文成的嘴唇之上。

文成浑身一颤,她那颗春情萌动着的少女的心何曾没有幻想过和梦中人的初吻?但这来得太突然了,她本能地紧闭着嘴,摇着头想要拒绝。但房遗爱火辣辣的唇、滚烫有力的舌尖蛮横地启开了她的双唇,焦渴地在她温暖湿润的口腔里探索着。

文成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里似乎到处都是不安分的小老鼠,拼命地要往外钻。她迷失了,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应了,双唇攫住了他的舌头,将它吸进嘴里,有些笨拙地吮吸着。

隔着单薄的带着汗水的衣衫,房遗爱感到了丰满结实的双乳下,那颗习武女孩子有力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一只手熟练地、迅速地伸到她的衣衫下,在她那对高耸的乳峰上忘情地抚摸着。

文成的青春热血被点燃了。开始燃烧……

房遗爱此刻也把松赞干布丢到了九霄云外,他的心也被融化了,开始沸腾……

但是,他们几乎同时从疯狂的欲望中挣扎了出来。

“不,我们不能这样。”文成气喘吁吁地说道。

“是,这也不是地方。”房遗爱艰难地把手从温暖甜蜜的双乳上缩了回去,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就是地方,我们……我们也不能这样。我们不能对不起高阳。”文成也站起身来,红着脸整理着衣衫,小声而又坚决地说道。

“如果瑞儿她不反对呢?”刚才的那一吻和此刻文成的神情,让房遗爱懂得了她的心思,便试探地问道。

“只要公主大量,我……我就是像小红、翠儿她们那样,我……我也愿意。”文成忸怩地低着头小声说着,随后又飞快地睃了他一眼:“不过你现在不要说,等公主产下了小公爷后再说,反正……反正我等你。”说完,文成一转身跑了开去。

等高阳生了小孩再说?你等我?只怕到时候即使高阳同意也没用了,一切都由不得你我了!

看着文成的背影,房遗爱心中感叹道。

到如今,房遗爱已经百分之百地认定眼下的这个李文成就是历史上的文成公主。她的宗亲身份符合,年纪也附和。特别是她没有婚配的这个现状更符合。唐代是个女子早嫁的年代,像高阳马上要生了,可她自己也才刚满十五岁。在皇亲国戚中,女孩子到了十四五岁还没有定下婆家那是少之又少的事,除了李文成外,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这也就是说。如果李世民要在宗亲中找个适龄的能去和番的公主,李文成将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对于李世民来说,让一个远亲的女儿远嫁,替他起到千军万马的作用,那是眼不会眨一下,心不会有丝毫内疚的事,他封你个公主,让你的母亲能安享晚年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而李文成即便有一身武艺,但她又能怎样?就是自己不愿意,凭着本事能跑掉,她的母亲怎么办?所以,最终她也将不得不屈服于皇权。

这些是从表面的情况来看出的,再从文成的身世而造就出的为人以及性格和她的一身本领来看,也只有她,去了那个虎狼之地,和那些野蛮人打交道,才有可能有那么些作为。换做李世民的那些公主,娇生惯养的,根本不可能做到。

眼下摆在房遗爱面前的问题是,要不要去阻止这一桩被后世颂扬得天花乱坠的“伟大”亲事?在刚刚穿越没多久,他曾经听李世民和李恪谈论过这件事。当时他的想法是:和亲要和,但要有条件的和,而且不能把先进的生产技术和工具无偿提供个吐蕃。但那时他并不认识文成,更没想到自己如今会和文成有这么一次亲密接触,而这次亲密接触还让他有了一种身心相融的甜蜜感觉。他现在开始从心眼里一万个不愿意文成去和什么鬼亲,他要让这个把初吻献给自己的少女变成自己真正的女人。问题是,他有这个能力去阻止吗?假如阻止得了的话,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历史的面貌如果因此而大变,他还有能力去掌控吗?

这些日子以来,他确实是逍遥快活,但他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长安城看似平静,但这表面的平静下面是无尽的波涛。为了储位,李承乾和李泰都在蠢蠢欲动;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稳固自己在雪域的地位,松赞干布的使臣也就快进京了;而在李承乾谋反中起着重要作用的侯君集也快要攻克了高昌班师回朝了……自己将面对着很多的难题,也将面对着很多的机遇,真正考验自己的时候快要到了!

该把心思从女人身上转出来了,该准备着去接受挑战了!房遗爱暗暗地告诫着自己……

正当长安城中的房遗爱一方面快活无比地在女人堆里打滚,一方面暗暗地打着小算盘,在积蓄着力量的时候,远隔七千多里之外的高昌国国君麴文泰在他的王宫里一命呜呼。他是被吓死的,他临死都没弄明白,大唐距高昌这么远,其中还有二千多里路都被流沙所覆盖,无水无草,夜间寒风犹如刀割,白日热浪如同火焚。行商之旅途经其中,一百个人中倒要死去九十个,这侯君集率领的数万大军怎么说来就来,如同天兵下降?

麴文泰死后,他的儿子麴智盛承袭国君之位。他马上就写信给已经带兵攻入高昌境内,正围住了高昌都城的大唐吏部尚书交河道大总管侯君集,言辞可怜,恳求道——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今先王受天之罚,已然去世。智盛新近继位,愿上表谢罪,永为大唐藩属,还望尚书大人怜之,勿以刀兵相攻。

侯君集哪会这样容易受骗。数万大军历经千辛万苦到此,连城内都没进,就这样轻易返回了,不成了开玩笑了吗?李世民能饶得了他?马上复信道——高昌若原真心归降,其主当自缚来大唐军营投降。

小儿麴智盛本来幻想答应向大唐朝贡,唐军就可散去。这一下幻想破灭了,想想让臣民看见自己自缚唐军阵前请罪,这以后还怎么做这个国君?便仗着都城城高墙厚,召集城中勇士,死守严防。

侯君集和薛万均一起率大军四面包围高昌都城。唐兵先是肩挑手抬石块和泥沙填塞都城四周的护城河沟,随后开始攻城,十数丈高的楼车在隆隆的响动声中逼近城墙,飞石如雨点般地从车中抛出,又如天女散花般落在城中军民的头上。

高昌军民哪里见过这阵势?大为恐惧,在抵抗了一天之后,纷纷入屋躲避,再也无人肯上城据守。麴智盛无奈,只得出城迎降。

侯君集大胜,灭亡高昌,总共得城池二十二座。降顺百姓八千余户,近两万人。

作为战胜国的最高统帅,侯君集当晚理所当然地就睡在了高昌王宫之内。他经历数月的奔波,澡没好好洗过一个,觉没好好睡过一个,更不用碰女人了,如今他看老母猪都快成双眼皮了。

侯君集本就不是个安分的角色,在京城的时候,有李世民看着,没法胡来。如今立了大功,又是天高皇帝远的,在这里他就是老大,竟然胡作非为起来。

在身穿薄纱的高昌宫宫女为他侍浴过后,他命宫中的近百口女眷齐聚在寝殿之上,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像在牲口市里挑选马匹一样,逐个地审视打量,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甚至托起她们的下巴,让她们张开口,仔细地查看牙齿,经过精挑细选,从中选取了十名有姿色的女子留下,其余的挥退。

随后他让这十个女子为他歌舞起来以助酒兴。

虽然高昌地处偏远,但这王宫中的女子也是个个歌喉莺啼,舞姿翩翩。但今日是她们国破家亡之日,如何有情绪歌唱舞蹈。

侯君集已经喝了好几杯酒,满脸放着红光,嘴里酒气熏天,见她们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不肯起舞,不由得大怒,一拍桌子,大声怒骂她们如此不识时务,是不是想寻死?

女眷们害怕了,只得战战兢兢地含泪歌舞。

侯君集一边喝酒,一边听歌、观舞。过了一阵还不尽兴,又命她们脱去衣衫,裸身歌舞。

可怜这些高昌国的贵妇、公主,一旦成了亡国奴,竟像畜生一样,任人使唤,一个个乖乖地赤luo了身子,丢掉了羞耻,满大殿地乱蹦乱跳,嘴里还依依呀呀地唱着。

侯君集见了,哈哈大笑。笑完过后,也来到**之中,随着跳起舞来。一会儿搂住这个女人亲上一口,一会儿又抱住那个女人,摸上几把。到最后,侯君集嘴了乱叫着,令那些女子缠绕在他的身前身后,上下左右,就在红线毯上,趁着酒兴,施展出浑身解数,和这些高昌女人们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肉搏战。

在那一刻,侯君集在心里得意地笑着,他觉得自己和皇帝也没什么两样……

有了色,自然不能没了财。第二天从温柔乡中醒来后,侯君集又惦记起高昌国的财宝来了。

侯君集叫来了麴智盛,用将来如何处置他之类的话来敲打他。麴智盛如今是刀砧板上的鱼肉,哪敢反抗,何况已成俘虏,还用吝惜什么宝贝?便索性把侯君集领到了王宫的府库,打开库门让其观看。

高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又深受商贾之利,加上麴氏王朝加重赋税,其国库非常充裕。宽阔的库房里面,堆满了各色宝物。看得侯君集眼睛都直了,心中暗道,把如此多的宝贝原封不动带回京去献给李世民,岂不太傻?

于是侯君集就以暂时封存的名义,命麴智盛交出了府库的钥匙,暗中让心腹之人从中取出一部分,准备带回京中,私自吞没。

侯君集以为这里他最大,没人敢管他,也以为自己的这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有一个人把他的所作所为都暗暗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更没想到,京中还有一个人早就知道了他会有这么一出戏,正准备拿这做一篇大大的文章。

在东往长安的一条官道上行驶着一支风尘仆仆的马队,马队中的人身上的装束有些奇特,都穿着圆领直襟或三角形翻领对襟的束腰长袍,袍长仅过膝,有些怪怪的,一看便知他们不是中土人士。

为首的一人,年纪在三旬上下,身着小袖圆领直襟团窠花锦袍,脖项上套着一只金灿灿的项圈,发型呈虬结状,身材瘦削清劲,眉浓目深,似是一个城府颇深的谋略之士。

这对人马就是松赞干布派去大唐请婚的吐蕃使团,而那为首之人正是使团的请婚正使禄东赞。禄东赞可是是松赞干布手下的重臣之一,做了多年的“大伦”(即宰相),立下了不少的功劳,连松赞干布如今的王妃墀尊的迎请也是他做的使者。

但他知道,此次去大唐请婚和上次不同,将是一场较为艰巨的任务,但他相信,凭着他的智慧i,他一定能将大唐的公主替自己的主子迎娶回去。但他也万万想不到的时,在长安城中有一个人正在等着他,要和他好好较量一番,不但要让他这次的任务泡汤,还想着要把他强行留在长安,永无返回故乡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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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自恋的媚娘

第一三七章

自恋的媚娘

几个月下来,房遗爱在国子监的课也上了十多堂了,他的这种别树一帜的讲课模式非但没有赢得一片叫好之声,反而是贬大于褒。而且有的话已经很难听了,说他没有真才实学,不过是在哗众取宠,简直是在误人子弟。

那些国子监的老师们这么说也就罢了,就连许多学生都是这样认为的,这多少让房遗爱始料不及。由此可见,要改变一种陈规旧习是何等的困难。

好在每次来听课的学生总算还不少,基本上也能把教室坐满,再加上祭酒孔颖达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倒是对他持支持态度,见了他还会夸说几句,什么故事讲得不错,由小见大,发人深省之类的。这多少让他有些安慰,也让他能够坚持下去。

他还发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来听他课的学生中就读于广文馆、四门馆、律学等的中下级官员的儿孙以及庶人子弟不多,大多数的反而是就读于国子学、太学的王公大臣们的儿孙。像原本那个挑战过他几次的长孙淹和唐俭的儿子唐观等十几个贞观功臣的儿子,不但在课堂上踊跃发言,在课后还经常缠着房遗爱说这说那的,不知不觉间,他们倒是成了他的崇拜者和追随者。

每当他们簇拥着他的时候,他总感到一种可惜。可惜他们还都是未踏上仕途的孩子,否则自己身边有这么一批出身名门的拥护者该有多好。由此他也感到了自己的愚蠢,穿越以来,这么一段时间了,除了一个李恪,自己竟然没有多交几个朋友,尽在女人身上瞎耽误工夫了。

自己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一个人孤军奋战是不行的,必须有人声援。虽然如今房玄龄和尉迟敬德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但他们是不会都听自己的,自己比须要有一群以自己为核心,唯自己马首是瞻的队伍。否则力量就显得太过苍白了。

于是房遗爱决定亡羊补牢,在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朝臣中物色人选。他第一个找到的是上官仪。

上官仪祖籍陕州,其父上官弘也是前隋官员,在隋末大乱时被大将陈棱杀害。上官仪为避祸而遁入空门当上了和尚。在青灯古佛、苦闷无聊的寺院生活中,他“游情释典,尤精三论。”

但他这种官宦子弟,又是一肚子的才学,六根未尽,凡心未除,身在沙门,却心存魏阙。每日在诵经之余,苦节读书,等候着一举成名,出人头地的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贞观初年,李世民开科取士。上官仪脱下袈裟,赴京应试。果然是进士及第,文章做得花团锦簇,深受李世民的赏识,就召他为弘文馆的直学士,后升迁秘书郎,成了皇帝身边的近臣。李世民每次草诏必定要上官仪阅读,并在文字上征求他的意见。每次李世民举办什么宴会,也会让他列席,以备吟诵唱和。

但是,李世民只是赏识他的文才,把他看做一个御用文人,在政治上却始终未予以重用。也正因为此,当房遗爱这个当朝驸马、宰相之子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赶忙抓住。

房遗爱上次在国子监就见过他一次,再加上他经常伺候在李世民身边的缘故,后来又见过几次,渐渐的就熟悉了起来。

一来二去,房遗爱凭着肚子里的那些唐诗宋词让这个以上官体而闻名后世的旷代诗人佩服不已,没多久二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音好友。

但在接触中房遗爱发现,上官仪虽然文才拔尖,但在为官处世上头并不出众。虽然不能说没用,但绝对是不堪大用,估计也帮不了自己太大的忙。他要找好帮手的话,还得继续努力。

就在房遗爱挖空心思地在朝中物色帮手的时候,却不想也有一个人在打着同样的算盘,还把人选定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天,房遗爱和上官仪在外面酒馆中喝了一点酒后回家,就要到家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在路边等候着他的武府那个中年管家。管家把他拉进了附近的一条巷子。他往里一看,一身男装打扮的武顺正在巷子里等着他。

这好几个月都没什么动静,怎么今天找上门来了?她想干什么?

房遗爱心中有些不安,脸上也有些尴尬。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上次自己总是上下其手占了人家大姑娘的便宜,过后却不闻不问的,多少有点不够男人。

武顺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在挥手让管家退至巷口之后,只是轻声对他说了句“我家二妹她想见你,她明日正午过后会在感业寺旁的松树林里等你。”便再无二话,也不管他是否答应,略带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房遗爱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和她说些什么?

和帝妃私会,即便没有什么私情,也不是一件小事,被人知道了,捅到李世民那里,祸可就闯大了。房遗爱思之再三,还是决定冒着风险走上一遭。一来,武媚娘总让他感到纠结,放不下来;二来,基于对历史上的武媚娘的了解,他相信她能这么安排,一定是有把握的。她是一个办事果断而又从不缺乏谨慎的女人,她是不会拿自己在宫中的前途开玩笑的。

在太极宫通往掖庭宫的一片松林旁有着一座寺庙,粉墙包裹,青砖灰瓦,飞檐斗拱,门前一道溪水,虽然不大,但甚是清幽僻静。这就是李世民在宫中修建用以敬奉佛祖的感业寺。

房遗爱从感业寺前走过,似乎很随意地看了它一眼,缓缓走向茂密的松林。这是武媚娘和他约好了相见的地方。

房遗爱走到松树林旁,见四周无人便闪身没入松荫之中。

“郡国公不用紧张,我来感业寺多日,知道此处绝无人来,也绝少会有人路过。而且这松林茂密,加上此时光线的关系,即便有人路过,也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来。”房遗爱刚刚往林中央走了没几步,武媚娘就从一棵粗大的树干背后转了出来,对着他笑吟吟地说道。

头上尼冠笼住了满头的黑发,身上宽大的缁衣遮住了风流的体态,但武媚娘依旧让房遗爱感到眼前一亮。所谓人靠衣装不过是对普通人而言,真正的美人是无论穿什么都难以掩盖住她的风采,任何一种的穿着都会让她们别有一番韵味。

“不知武才人约房某来此有何见教?”房遗爱也不和她来那些虚礼,直截了当地问道。虽然眼下的环境让他安心了不少,但他还是希望快点结束这场见面,以免惹来麻烦。

“指教不敢当。我先要谢过郡国公。”武媚娘对着房遗爱盈盈一拜。

“难道令堂、令姐没有告诉才人吗?马厩之事并非房某刻意要救才人,不过是救驾之下顺手而已。何况尊府已经送过重礼,此事不用再提。”房遗爱摆手道。

“我谢郡国公的并不是救命之恩,而是郡国公对我的一片爱慕之心。”武媚娘微微一笑道。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变花痴了?在这之前,两人连一句话也没讲过,她凭什么说我对她有一片爱慕之心?

武媚娘真是语出惊人,让房遗爱吃了一惊:“才人此话差矣!这是在害我。你虽然不过是一区区才人,但你我间也有着君臣之别,房某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此话差了吗?就拿马厩之事来说吧,郡国公若是只为了救驾,只需抱着陛下闪过一旁即可,那样做岂不是更能显示出你的忠心耿耿?何必要冒着被烈马撞上的危险来先将我推开?郡国公扪心自问,若当日站在那里的是其他女子,你还会这么拼命相救吗?”武媚娘颇为自得地说道。

是啊!她说得没错,如果自己不知道她是历史上的女皇,还会那么做吗?房遗爱无语了。

“还有,郡国公费尽心思地让两个小东西演了那么一出戏,让我无法得到圣上的临幸,这又是为了什么?我想只有一个男人爱慕上一个女人,他才会千方百计地要阻止其他男人去碰这个女人。郡国公觉得我说得对吗?”武媚娘凤眼灼灼地盯着房遗爱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的话让房遗爱惊得脸色都变了,脱口而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武媚娘悠然而道。

房遗爱不相信武媚娘有能力分析出来,也不相信她能掐会算,那就只剩下有人告诉她这一种可能,但这事只有兕之知道,兕之是绝不会告诉她的。那会是谁呢?李治,一定是李治。他参与了此事,兕之一定是告诉了他。这鬼丫头,叫她一个人都别说,她却不听。唉!自己还是低估了她和李治的兄妹之情啊。

房遗爱感叹之余,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武媚娘的自恋,她太相信自己的魅力了!

第一三八章 自叹不如(上)

第一三八章

自叹不如(上)

“哼哼!照房某看来,对武才人有着一片爱慕之心的只怕是另有其人吧?一个乳臭微干的娃娃?”房遗爱哼哼一笑说道。

“乳臭未干的娃娃?不错!”武媚娘嫣然一笑道:“郡国公就是郡国公,精准的判断。我还真没看错你!”

“这没什么值得才人夸奖的,明摆着的事。武才人要对付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娃娃还不是手到擒来?让房某奇怪的是,我让你落到如今这个缁衣横卷,青灯古佛的冷寂境地,你就不很我吗?”房遗爱从武媚娘的神情、语气中看不见一点对自己的怨恨,这与常理不符,是又一个让他倍感不解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恨你?”武媚娘依旧是浅笑吟吟:“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是吗?”房遗爱审视着武媚娘,却看不出她有丁点儿言情不一的地方。

“大师袁天罡替我相面的事,想必家母已经跟郡国公说过了吧?”武媚娘问了一句后也不待房遗爱回答,自顾往下说道;“我自进宫以来,日思夜想的便是如何得到圣上的宠幸,几乎是费尽了心思,虽说连一夜天恩雨露都未仰承,嫔妃之位是遥不可及,更别说什么母仪天下了。但我仿佛是中了邪似的,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钻在了牛角尖了,难以自拔。幸得这次郡国公借两个娃娃之手让我来到了这感业寺,孤灯古佛之下,让我有时间好好地想了想这过去的一切,也让我醒悟了过来。”语气中似乎有无限的感慨。

房遗爱心中一喜,要是武媚娘真死了这条心,倒是一件好事。但武媚娘随后的话一句一句地将他瞬间的喜悦击得粉碎。

“当今圣上英明天纵,乾纲独断,天下英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在他的手上,我一个小女子,即便貌美如花又聪慧过人,想要母仪天下无疑是痴人说梦。杨妃、燕妃他她们也都是他所宠幸的,但中宫空了这么久,也没能见她们能进上一步,更遑论我这么个区区五品的才人了。所以我终于明白过来了,我的命并不是应在了当今圣上的身上,而是另有贵人。”也不知是这些话憋在她肚子里太久,她在宫中也实在是没人可以一吐为快还是她认定房遗爱不会也不不敢把她的话传扬出去,武媚娘肆无忌惮地侃侃而谈。

“好在圣上大了我近三十岁,千秋万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何况他又患有气疾,加上好色成性,没有一个晚上是肯孤枕独眠的,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想必也是时日不会太多了。”说到这里,武媚娘脸上显现出一丝恶毒的怨恨,但仅是一闪而过,随后又回复成那张勾人魂魄的笑脸:“我如今多亏来到了感业寺,保得了自己的清白女儿之身,多了一份将来重新出头的本钱,岂不是幸事一桩,我当然要感激你这个救过我的命,又让我顿悟的始作俑者呢?何况,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知道,你这都是出于对我的爱慕,我又怎么可能恨你呢?”

武媚娘的语音轻柔动听,但听在房遗爱的耳里却让他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他不想在爱慕这个问题上作太多的纠缠,便冷笑道:“虽然陛下不曾临幸过你,但你才人的名分已定,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怕你所谓的出头美梦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什么狗屁名分?圣上连自己的亲弟妹都不放过,名分在他们天子眼里算得了什么!”武媚娘不屑地说道。

“看来武才人已经心有成竹,另有打算喽。能否告知房某,你如今的贵人又是何人?”房遗爱虽然心中已有预感,但还是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这个贵人就是郡国公口中乳臭未干的娃娃。”武媚娘清晰明了的回答打破了房遗爱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说来这事也要谢你郡国公。晋王是文德皇后最小的儿子,从小深得他母后的宠爱,皇后的早逝给了他很大的精神刺激。如今他的两个哥哥为了储位无情地明争暗斗,让他感到无比的伤心,像一只受了惊的家雀,终日惶恐不安,便时时怀念起他的母后,留恋那种甜蜜温馨的,时时都受到母亲呵护的童年。而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来到这感业寺中,为他母后的在天之灵乞求冥福,在佛前寻求慰藉。可这感业寺中,只有呆板的女尼和冰冷的佛像,又有谁会去给他一点点的安慰?我的到来,弥补了他的缺憾,每当他来这里时,我都会陪着他,听他说话,陪他说话,用言语和神情来安慰这个孤独苦闷的皇子。几个月下来,如今晋王可是把我既当成了姐姐又当成了母亲,越来越依赖我,几乎每天都要来感业寺一次,对我是无话不谈,像郡国公设的那个妙计也就是他在无意间说出来的。”武媚娘语气平淡地讲述道。

房遗爱感到哭笑不得,自己挖空心思想出来的”妙计“,非但没有实现自己原本的预想,让武媚娘远离李治,从而改变历史,反而让历史变得更加历史,他们不但提早成了同盟,而且还因此少了一层实质性父子同妻的忌讳。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偷米不成蚀了一只鸡。

“原来晋王就是才人心目中的贵人。呵呵,他如今还是个孩子,又如何能让才人出人头地?”房遗爱心中懊恼不已,但嘴上兀自冷笑着说道。

“难道郡国公就看不出来吗?大唐未来的人主非这晋王莫属吗?”虽然用的是反问句,但武媚娘语气坚决肯定,就像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房遗爱就像听到了一件荒唐可笑的事,作出想笑却又不能笑,忍俊难禁之态,干咳数声,以掩盖心中的震惊:如今李治才十三岁,虽然他也是嫡子,李承乾的储位也不稳定,但朝臣中几乎没有人会想到他有可能入继大统,要不是自己是个穿越者的话,自己也不会去留意他,但这个才十七岁的小妮子何以这么一口咬定他将会是下一个大唐之主,难道她也是穿越者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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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自叹不如(下)

第一三九章

自叹不如(下)

“太子在东宫呆得好好的,武才人何出此言词凿凿之语?”震惊之余,房遗爱也感到好奇,特想知道她是任何作出这个判断的。

“太子?”武媚娘鼻子一哼,“姑不论他脚有残疾,缺乏帝王之相。关键是他性情乖戾,放荡不羁,种种行为荒诞不经。作为太子,不研究治国方略,不思安部爱民之策,却喜欢旁门左道,奇风异俗。好男宠、习胡风、不读书、打师傅,种种行为荒诞不经,可以称得上是五毒俱全,劣迹斑斑。试想,凭当今圣上的英明天纵,雄才大略,又怎么会把一统江山、传国大宝交到这种人的手里?前段时间,圣上下令诛杀了太子的乐童‘称心’,又对魏王多次褒奖,这都是要异储的信号。我想,郡国公对此不会一无所知吧?‘

李世民对李承乾不满,有废他之心,这已经是朝中皆知的事,武媚娘身处内宫,知道这些,没什么稀奇。房遗爱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郡国公肯定要说,晋王虽然是嫡子,但他前面还有魏王,要轮也轮不到他,对吗?”武媚娘说得兴起,自问自答道:“要说魏王倒真是个人才,不但写得一手好文章,而且机警干练颇有心机。他看准了圣上对太子的不学无术、荒唐透顶已起厌恶之心,便趁机粉墨登场,样样和他哥哥反其道行之,以讨圣上的欢心。太子不是好男色吗?他就连女色也不近,心无旁骛地司文经武;太子不是好荒唐嬉戏不干正事吗?他却偏偏好文学,还成立了个什么文学馆,招延宾客著书;太子不是对师傅大不敬甚至大打出手吗?他却尊师重儒,礼贤下士。所有的这一切确实博取了圣上的欢心,有了让他取太子而代之的心思。但在我看来,这个魏王到头来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何以见得?”房遗爱问道。李世民对李承乾不满,有废他之心,这已经是朝中皆知的事,武媚娘身处内宫,知道这些,没什么稀奇。但李泰如今正在得势的当口,能对他做出如此的判断就不那么简单了,需要非凡的眼光。

“魏王表面上像个谦谦君子,但他的性格刚强,恩怨分明,这一点作为父亲的圣上不会不了解,也是圣上欣赏他的地方。但真要把大位传给他的话,圣上就不会不考虑,依着他的性子,一旦承袭帝位,是否会像玄武门之变一样来个骨肉相残?这对圣上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如此一来,他的优点也就成了他的软肋。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他欲谋储位的动静做得太大,做得太明显,也太过猴急,弄得朝野上下几乎人人皆知。如果他这样做能够成功的话,那不就是在告诉后代,储位是可以经营而得的,那以后皇家还会有太平吗?势必是骨肉代代相残,终将危及社稷。这一点圣上也不会不考虑。在加上魏王招揽了大批功臣子弟引为心腹,他一旦成了皇帝,势必一朝皇帝一朝臣,朝中的那些元老们岂会坐视不理?这也和圣上欲要将贞观之政代代相传的愿望也相悖,圣上同样不得不担忧。所以,别看晋王现在闹得欢,最后也是空欢喜一场。”

“按武才人所言,太子和魏王都无法继承大统,也就是说长幼之礼将废,那么嫡庶之礼也不见得一定要遵从啊?皇子可有十来个,又何以一定会是晋王。”房遗爱索性引着武媚娘把她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看看这个神奇的女人究竟有多么的神奇。

“嫡庶之分犹在长幼之礼之上,何况朝中大臣都为儒者,极为看重礼法,圣上总要有个理由来堵他们的口,这是一个原因,但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说到这里,武媚娘忽然住了口,反问房遗爱道:“依郡国公看,这朝中的大臣中权势最大的,最得陛下信任的是谁?”

房遗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武媚娘,他知道,这个小女子此时正卖弄得起劲,她会自己回答自己的。

果然,武媚娘微微一笑,自顾说道:“说了郡国公不要生气,当今朝中最得陛下信任的,也是权势最大的,不是令尊,也不是魏征,而是国舅长孙无忌。有他在,会让那些庶出的皇子登上储位吗?”

“但晋王究竟还是个孩子,而且陛下对他的评价是‘天生懦弱,毫无决断。’”房遗爱继续发问。

“年纪小不是问题,反而是优势,圣上不会有逼迫感。至于懦弱,那就要怎么看了,往坏里看,那是没用、平庸。往好里说,就是仁孝、无为。开创基业,当选奋发进取的有为之君,据守祖业,保太平盛世,则非无为之君不可。圣上会明白这个道理的,即使圣上不明白,长孙国舅也会让他明白的。”武媚娘回答得悠然自得。

武媚娘的这些见解,说穿了也很浅显和简单,但真正要把这些都想明白,剖析得如此透彻,没有天生的远见和大智慧是万万不能的。而她如今只不过是一个被困在感业寺中的一个区区才人,一个年方十七的黄毛丫头。

上次在驯马场上见到她的时候,房遗爱还觉得她很幼稚,但几个月下来,她的变化是如此之大,用“非复吴下阿蒙”都不足以形容。照她这样无师自通的成长速度下去,如何了得。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在一种屡受打击,出头几乎无望的境遇下并没有怨天尤人、黯然神伤,向此刻蹩脚的命运低头,而是头脑清醒地反省自己,心思缜密地分析当前的形势,目光长远地为自己寻找出头之路,一条通向她心中那个既定目标的攀登之路。

看来武则天就是武则天,无论后人对她的功过评价如何,她都是中国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女皇帝,一个让男人既尴尬又不得不佩服的独一无二的女人。

房遗爱在暗暗佩服,自叹不如的同时,感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怕,也认定了她将是阻碍在自己前进道路上比长孙无忌更为难缠的对手。但正是武媚娘的这种强势,也激起了房遗爱的斗志,他要和这个传奇女子好好过一过招,最终征服她,让她拜倒在自己的脚下。那将是一桩何等的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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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零章 大事小事

第一四零章

大事小事

“武才人做的好梦!”房遗爱冷冷地说了一句。随后问出了他此刻心中最大的疑问:“房某不解的是,你又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有事要郡国公帮忙。”武媚娘倒也干脆。

“何事?”房遗爱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在女皇的算计中是个什么角色。

“一件大事,两件小事。”虽然胜过须眉,但女人的本性还在,花样就是多。

“先说大事。”大事谈不拢的话,小事也就省了。

“大事嘛,我想和郡国公结成一个相互声援的同盟。”武媚娘眼露期盼之光。

“说明白些些。”结盟不是不可以,得先听听条件。

“也就是说,以后宫中出什么事的话,我会告知郡国公;而宫外有什么变故的话,也请郡国公告诉我。同时,如果事涉储位之事,你我要多通气,多商量,相互帮衬。也就是一句话,你我同心合力一起为晋王效力。”武媚娘说得直接了当。

“笑话!如今宫中有什么事的话,还要你来告诉我吗?我会不知道?你如今可是在这感业寺中修行,你能知道什么?你能帮我什么?这样的同盟不对等。不行。”这不是吃大亏了,跟不平等条约有什么区别?房遗爱一口回绝。

“现在看上去确实不对等,也好像是你郡国公吃了亏,但以后呢?以后或许还是你郡国公占了大便宜。”武媚娘并不泄气。开始抛出她的诱饵。

“你这种所谓的以后都是建立在你那种虚幻的梦想的基础上,让人难以接受。”房遗爱摇了摇头。

“看来郡国公还是不相信我的判断,那么,我就再告诉郡国公一件事。”武媚娘开始爆料:“自从圣上对太子有了厌弃之心过后,长孙国舅每次进宫,都会去看看晋王,花上个大半个时辰教他一些做人处事的道理,这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因为他是晋王的亲母舅,是怜惜晋王是个没娘的孩子吗?其中用意不言自明,我想郡国公也能想明白。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郡国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晋阳公主。”

你说得很有道理,判断得也很准。可惜你却找错了人,你是和一个一心想要破坏你的计划的人在商量你的宏伟目标。房遗爱看着武媚娘,心中这么想着,忽然有了一种猫戏老鼠般的快感,总算为刚才的自叹不如找到了一点平衡。

“怎么样?郡国公,意下如何?”见房遗爱看着自己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武媚娘问道。

“不忙。”房遗爱把手一摆,问出他心中又一个疑问:““朝中大臣数百,房某不过是一个空挂了个大将军衔的无权无势之人,武才人为何会找上房某。”

“当然是你我有缘喽。”武媚娘秋波流转,给了房遗爱一个媚眼:“我和郡国公虽然这是第一次说话,但你我应该算是一见如故,神交已久,相互关注也久了吧?郡国公可以不承认对我的爱慕,但不会连这一点也否认吧?作为女人。我相信我的感觉没错。”武媚娘好像非得在自己和房遗爱间加些暧昧的调料,似乎只有这样,两人间才有话可谈。

房遗爱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以我对你郡国公的了解,你绝非池中之物,绝不会只甘心当个郡公、检校大将军,否则你就不会还要兼着那个国子监的司业不放,还去那里讲什么小故事,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我能肯定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一种不甘于人下的人。所以我觉得你我之间应该能够相互明白对方,”武媚娘说到这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房遗爱一会儿,继续说道:“就像我对太子和魏王的那些分析,其实你郡国公心里早就明白,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否则你为什么不和其他功臣子弟一样依附于其中的某一方?据我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他们可是多次来拉拢过你的。”

“就为了这个?”房遗爱嘴一撇,道。

“当然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在你郡国公面前,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最关键的一点,是因为你的身份。你是宰相之子,当朝最被陛下器重的驸马。朝中各色人等都要给你几分面子,你可以准确地掌握到朝中的各种动向,依你的能力又能作出相应精准的判断,而这些都是我所必需要的。”武媚娘说得倒也坦诚。

“哼哼哼”房遗爱不由得又冷笑了起来:“说了半天,又回到了老问题上,我给你的帮助是实实在在的,而你给我的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

“梦?郡国公是这样认为的吗?不努力的话,或许是个梦,但努力了,梦就会变成现实,何况,世上哪有这样顺理成章,势在必然的梦?”小女子变成了哲学家,“再说了,即使是梦,这个梦也是你郡国公所需要的。”

“我需要的?哼哼!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武才人倒是知道?”房遗爱感到好奇。

武媚娘充满自信地一笑,又开始侃侃而谈:“郡国公你好好想想,为什么圣上每次给你的官衔都要加上检校二字,理由只有一个,你太年轻了。如今朝中有一种观念,就是功臣子弟一向生于富贵之中,年纪太轻,不知时世艰辛,一旦得势,必将肆意妄为,只恐贞观所立之政尽皆荒废。你想想,照这种说法,论资排辈。你何时能熬出头,一展心中抱负?所以,郡国公如果想要出将入相的话,就必须建立殊勋。什么样的功劳才称得上殊勋?想想长孙无忌和令尊,何以今日位极人臣?那就是因为他们和圣上共过患难,有过拥立之功。”

“可惜房某没有才人说的那样志存高远,如今像这样做个郡公,悠闲自在,挺好!”房遗爱依旧不动声色。

“真的吗?”武媚娘鼻子一哼,“好!就算郡国公觉得眼下都好,但这个梦你还是非得做不可,做,则高官厚禄,日后成就不在令尊之下;不做,只怕到时候你眼前的一切保不住不说,只恐还有性命之忧。”

“是威胁还是危言耸听?”房遗爱把脸拉长了,怒道。

“这不是危言耸听,我更不敢威胁郡国公,而是我欲报郡国公的救命之恩,不得不说的出肺腑之言。”武媚娘露出满脸的真诚。这真是个演戏的天才!

“说来听听。”房遗爱语气和缓下来。

“原因其实很简单。郡国公认为那是一个梦,我却是认为这将是无法更改的必然。而这一切成真的话,长孙无忌自然又是首功,势必权势熏天。郡国公能有今日的逍遥。除了你本身的才干外,宰相之子和驸马爷的身份也是重要原因,而一旦圣上和令尊都不在了,你拿什么自保?你的才干?到时候只能招来嫉恨,会成为你的祸源。你可别忘了,令尊和长孙无忌可是明争暗斗了十多年,他能放过你这个有才干的政敌的儿子?”武媚娘说得头头是道。

联想起历史上日后房遗爱谋反被杀一事,房遗爱听得暗暗心惊:这个小女子真是神了!

“所以,你我联起手来,保晋王上位,到时候你有拥戴之功。我又能在宫中替你说话,又何惧长孙无忌了,甚至可以取而代之。”这句话说完,武媚娘脸上神采飞扬。

武媚娘描绘的前景让房遗爱心中一动,差一点就叫了一声好。但他马上想到了武媚娘日后的所作所为,顿时惊醒,暗暗自责:这个女人是能合作的吗?到时候长孙无忌是完蛋了,下面一个恐怕也就要轮到你自己了。何况,她的女皇之路是踏着无数人的鲜血走上去的,让大唐充满了动荡,给日后的灭亡留下了祸根。和她合作,自己这还是在改变历史吗?

“哼哼……”房遗爱忽然发出一阵冷笑,变色道:“武才人,你可知道,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要是房某把它传扬出去,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吗?”

“我知道,圣上一定会杀了我。”武媚娘不见一点惊慌:“但我相信你郡国公是不会那样做的。”

“你还真不要那样自信。我告诉你,我们房家深受陛下的厚恩,对大唐、对圣上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去干那种投机之事。”房遗爱双目炯炯,义正词严地说道:“今日之事,念在你一个小女子年少无知的份上,也念在我与你家有些来往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但下不为例。你给我听好了:一,此事以后不可再提,你也不要再做这春秋大梦。二,你须本分做人,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在宫中不安分,媚惑晋王,干涉储位废立的话,别怪我到时翻脸无情。”

为了今日的见面,武媚娘是下了好一番功夫的,她是个充满自信的人,她确信凭着自己的这番说辞一定能让这个年轻的郡国公为己所用。却没料到把话全说尽了,却换来他这么个态度。饶她厉害,一时间也有点不知所措,神情不免有点沮丧。

房遗爱看在眼里,心中大感快慰:“武才人好自为之,房某告辞了。”说罢,转身欲走。

“慢!”武媚娘出声唤道。

“还有事?”房遗爱止住脚步,转过身去。

“郡国公既然还要再想想,再看看,我也不勉强,反正这事也不急于一时。”武媚娘又换上了她那副迷人的笑容,刚才的沮丧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还不死心?”房遗爱脸色严峻地冷冷地说道。

“好!好!不说就不说。这么凶干嘛?”武媚娘似乎对房遗爱的怒容视而未见,反而撒娇似地嗔道:“大事不谈了,那还有两件小事呢,好不容易见一次面,郡国公总该让我说完吧。”

“还有这个必要吗?”房遗爱反问道。

“当然,这两件小事和大事没关系,郡国公该不会不让我说吧。”武媚娘的笑容愈发迷人。

“说。时候不早了,抓紧点。”房遗爱皱了皱眉。

“一是我想请郡国公在晋阳公主面前替我求个情,我都已经到了感业寺了,就不要再处处为难我了,作弄我了。”武媚娘显得有点可怜巴巴。

这么厉害的角色竟然也有惧怕的人?房遗爱差点没乐出声来,嘴上却道:“我求情?晋阳公主凭什么听我的?你该让晋王去说才是。”

“这事晋王说了她也不听,只有你说了她才会听。”武媚娘说道。

“呵呵,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吗?笑话!”房遗爱呵呵一笑。

“这不是笑话,是你郡国公魅力太大,你如今可是我们这位小公主心目中分量最重的人,甚至重过她的父皇。”武媚娘笑道。

“瞎扯淡!”房遗爱摇了摇头。

“你还别不信,你听我讲完,你就明白了。”武媚娘抬手轻掠了一下从尼冠里散落出来的几缕青丝,“你知道我是怎么得知来感业寺是蒙你所赐的吗?一开始我根本就没有想到是有人在算计我,还真以为自己命中该有此劫。直到我和晋王熟了以后,在一次闲聊是他无意间说了出来。但他只是说,她妹妹不喜欢我,怕我媚惑了她的父皇,不再关心她,所以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我知道后,就断定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否则小公主就是再聪明,这种办法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是不可能想得出的。我就追问晋王,可晋王也不知道。我就让他去套问晋阳,但晋阳一口咬定这是她自己的注意,死也不说。于是我就问晋王,晋阳最近和谁接触得最多。晋王就告诉我,她最近常去公主慈善会,接触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姐姐和你了。说到你,他又告诉我,有一次,晋阳在睡梦中竟然会叫唤你的名字。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有了七八分肯定你就是在晋阳背后替她出主意的人。我就叫晋王直接用你的名字去点穿晋阳,晋阳隐瞒不过,也就只得承认了。你想啊,一个小女孩睡梦中都会叫你的名字,你在她心中会是什么位置?你的话她怎么可能不听!”

想想兕子这么个聪明的人精也不该如此不知轻重,原来如此。房遗爱明白了,略一沉吟:“好吧,只要你安分收己,我就跟她说说看,让她不要再作弄你。还有一件呢?”

“这一件就是有关家姐的事。”武媚娘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房遗爱的神情。

房遗爱倒是面不改色,因为他已经料到她会来谈这件事。

“令姐怎么了?我已经把话和令堂、令姐说得很清楚了,有问题吗?”房遗爱显得很淡漠。

“话是说清楚了,问题是家姐她已经爱上了郡国公,非君不嫁了,这又该怎么办?”武媚娘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就是令姐自己的事了,房某无能为力。”房遗爱哼了一声。

“郡国公是这么无情的人吗?”武媚娘俏眼一斜。

“本就没有过情,谈不上无情。”房遗爱面无表情。

“真是这样吗?没这么简单吧。我怎么听家姐说,郡国公已经闯到过她的闺房,抱过她了,而且当时家姐正在更衣,你看到的,抱在怀里的,几乎就是一个身无寸缕的黄花闺女。这又该如何解释?”武媚娘言语变得尖锐起来。

“当时是怎么回事,令姐心里清楚,我也不想在背后多说什么,反正这事就到此为止。”想起上次酒醉那事房遗爱便窝火,冷冷地回应过后,又放缓语气道:“凭着令姐的才貌,何愁不能令觅高枝?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一家是怎么想的,我的身份处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说我能娶你姐姐吗?你姐姐跟了我会有好日子过吗?只能是偷偷摸摸的,你们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武媚娘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看,你看,刚才还说没有情呢,这到头来还不是在为家姐着想,我看是有情的很呢。”

遇上这样的自恋狂,房遗爱彻底无语了,只能苦笑着摇头。

“我当然明白郡国公如今的处境,也知道郡国公担心的是什么?郡国公怕高阳公主生气是一个方面,最主要的大概还是怕我们武家会成为你的包袱,或者是说你怕我们对你另有所图,会让你不堪重负。”武媚娘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但我在这里可以明确地向你保证,家姐对你实属于一片真情,我们也对你别无它图,就像刚才我所说的事,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只要你能让家姐开心就成。至于公主那边,只要你能瞒住,我们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你尽可以把我家当成你的另一个家。至于将来吗,我会让家姐名正言顺地嫁入你家。”武媚娘眼中露出了自信的目光。

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的事吗?房遗爱可没这么傻,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忽听得感业寺里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声。

“我得回寺做功课去了,我所说的事,郡国公都再好好想想吧。”武媚娘急急地说了一声,也不待房遗爱答话,转身匆匆离去,就要出松林之际,又回眸一笑:“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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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两难

第一四一章

两难

人们往往把一个人的优柔寡断形容为“妇人之仁”,似乎女人的心肠都是软的,为人都是仁慈的。同时呢,又把“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天下最毒妇人心”之类的标签贴在女人的身上。这看上去好像很矛盾,其实正反映出女人身上的两个极端,一方面,在一些于己无关的事情的方面,无论大小,女人母性的一面使她确实要比男人具有更多的同情心;同时,当事情一旦涉及到她自身的利益时,女人天性小心眼的一面会让她表现得比男人更为狠毒而又自私。

民间还用一句俗语“头发长见识短”来形容女人,也就是说女人只重眼前,缺乏远见。在男人占主导地位的世界里,女人的从属地位注定她的这种特性,尤其是是在男尊女卑的古代,表现得就更为突出。这种目光短浅的特性也让女人往往在一些事情上分不清什么是和自己的利益有关的,什么又是和自己的利益无关的,于是女人往往表现为以其小家庭为一个外人不可侵犯的禁区,侵入了这个禁区她就跟你拼命,而禁区之外的一切,都好商量。这就让女人在绝大部分事情上比较温和,再加上柔弱和美丽的外表,让她们确实比男人显得要仁慈得多。

而当一个女人突破了她们女人这种短视的特性,具备了长远的目光和目标,如果她还是个天生智者的话,一旦她把女性中“毒”的一面发挥到了极致,那么她的可怕程度将超过任何一个男人。武则天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女人。

和武媚娘的第一次面对面接触,让房遗爱明白了许多。

他明白了今天武媚娘之所以找他的原因。她除了是希望他能在外面给她提供一定的帮助、影响房玄龄,一起出力让李治登上储位外,她也预料到了如今她虽然和长孙无忌目的是一样的,但将来必定会有一场争斗,因为她究竟是李世民册立过的才人,年纪又大于李治,这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长孙无忌不会顺顺当当地让她去摘下那顶灿烂夺目的皇后桂冠。所以她要未雨绸缪,找一个能够为她说话的,替她去抗衡和对付长孙无忌的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武媚娘是无师自通,深谙此道,就把注意打在了和长孙无忌明争暗斗了十几年的房玄龄身上,而老房显然是不会理睬她的,而且年纪也太大,到时候不一定靠得住。而老房的儿子小房,恰好救过她,又是皇帝眼前最受宠幸的驸马,凭着女性的敏感,她也感受到了他对她的那份特殊的关注,于是他就成了她最为理想的拉拢对象。

他同时也明白了历史前进的步伐是沉重而有力的,所谓的“蝴蝶效应”也并没有想象和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否则何以他精心设下的计谋没能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反而让武媚娘更早地接触到了李治,捕获了这个正在春情朦胧中的半大孩子?看来,武媚娘的存在,对于他的理想、未来甚至生命,注定是一个绕不开的威胁。

今天武媚娘所说的那件大事,确实很诱人。按历史的进程,李治将顺利成章地成为新的皇帝,他只要按武媚娘说的那么去做,到时候,作为拥立的功臣,出将入相将成为可能。再按历史固有的顺序进行下去,那接下来就是武媚娘和长孙无忌之争,自己只要站在武媚娘那一边,顺势而为,轻轻松松就可以击败长孙无忌,按武媚娘刚才的说法就是“取而代之”,那么自己也就将位极人臣,成为权倾朝野的大佬。这不能不让他心动。

问题是接下来呢?自己有了权势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武媚娘她不会太平,她的野心不只是当个皇后、母仪天下那么简单,她的欲望到时候会再度膨胀,她会想要当九五之尊的皇帝,而历史上她也确实当上了皇帝。

不是房遗爱认为女人就不能当皇帝,但在一个在男人占有绝对话语权的社会里,这多少是一种不正常的,让一般人无法接受的行径。即便在鼓吹男女平等的现代民主社会里,女人当选个什么总理、总统什么的,也不过是一种点缀,一种男人大度的显示。更不用说是一千多年之前了。

这种逆势而为的举动势必将引起动荡,纵观武则天的当权时代、她的大周一朝,几乎无时无刻不处在这种动荡之中,武李之争贯穿始末,血腥和屠杀充斥其中,贞观之政的清明尽毁其手。为大唐的覆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与房遗爱的理想是相悖的,也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他也想过先按武媚娘的想法去做,等到有了权后再想办法去改变武媚娘、控制武媚娘甚至除掉武媚娘。但这种想法显然太过天真了,也是断无成功的希望的。看看如今的武媚娘就会知道,她心中一旦有了目标,那是谁也别想改变得了的。何况一旦她羽翼丰满,成了皇后、皇帝,他就根本没有办法去撼动她。君臣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有着云泥之别,掌握了皇权过后的威力无限的,古来多少个权臣(除去身处乱世,像操莽那样手握重兵的枭雄),看着好似权倾朝野,跺上一脚似乎天下都要颤上三颤似的,但当皇帝真心要除掉他的时候,一纸诏书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长孙无忌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

所以对房遗爱来说,他为了自己的理想,也为了高阳和孩子,他必须在武媚娘还没有成势之前搬掉这块将来势必会横在他前进道路上的大石头。但如何去做,让他破费思量。

一种办法杀了她,斩草除根;另一种是趁她还年轻,征服她、控制她。

武媚娘今天敢于把内心的一切隐秘暴露在房遗爱的面前,一方面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相信自己的魅力以及自己姐姐的魅力,足以让这个男人神魂颠倒,拜倒在她的脚下;相信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和缜密合理的推断所描绘出来的锦绣前景会让这个男人无法拒绝。另一方面,她也料定这个男人不会也不敢把她的话传扬出去,更不会去告诉李世民。一来是口说无凭,二来这个男人不笨,他就该知道在皇帝面前告密这种事关国本的是非,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即便一时能得到奖赏,但皇帝也因此会对你产生猜忌。

但武媚娘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穿越者,他不吃她的这一套。同时,她究竟还年轻,百密必有一疏,她把小公主兕子给忽略了。

正是这两点让房遗爱眼下可以轻而易举地就除去她,让她毫无声息地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因为他根本就不用自己出面,只要通过兕子之口,让她以偷听为幌子,将这些话稍作改动,变成武媚娘和李治的谈话,去传给李世民听。按李世民的脾气,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勾引自己的儿子不算,竟然还作如此痴心梦想?武媚娘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作为一个受过现代文明洗礼的现代人,如此去对付一个女人,特别是去剥夺一个女人的生命,让他感到愧疚,也突破了他心中的道德底线。同时,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美轮美奂的绝妙女子就这么毁在自己的手里,也让他感到不忍。

而想办法去征服她,让她拜倒在自己的脚下,唯己命是从,这确实让人心潮澎湃,充满了憧憬,但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是近乎和谋权篡位的难度没什么两样了。而且,一旦不成功的话,后患无穷。在历史上的权力斗争中,这样的惨痛教训实在数不胜数。

老人家有诗教导我们“不可沽名学霸王”。楚霸王就是前车之鉴,一时之仁,心慈手软,从而养虎贻祸,空有横扫千军之勇,拔山扛鼎之力,到头来不得不在四面楚歌声中别姬自刎。

自己不能学项羽,更不能让高阳她们落得个像虞姬那样的下场。何况,武媚娘一旦得势,历史也就恢复了原状,大唐从此也将发生严重的分裂和血腥的杀戮,陷入烽烟四起、生灵涂炭的动荡之中,那么自己的这次穿越还有什么意义?就当一个过客?就是为了过一下三妻四妾的瘾?这样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给予的千载难逢的旷世奇遇?

理智告诉房遗爱要当断则断,杀了武则天,但从感情上他又无法做出这个决断。他陷入了两难之中。

思之再三,他那种不被逼到绝处无法痛下杀手的优柔性格使他做出了一个看似两全齐美的决定。反正武媚娘现在还不成威胁,那就用一年时间来想办法去感化她、改变她、征服她,使她为己所用,如果过了这个期限,无法做到的话,那再除去她不迟。

殊不知世事变化无常,蝴蝶效应还是神奇的,接下来的变化已经不是房遗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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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守株待兔

第一四二章

守株待兔

唐代九寺中有个鸿胪寺。是唐代对外交往的最重要的行政机构,它的职责主要是,迎送外国蕃客,负责具体的接待工作:准确确认蕃客身份,转接呈奏文书、接受贡物并将其奏呈朝廷;负责搜集各蕃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情报以及受理及审问涉蕃的诉讼案件等等。可谓是集外交、国家安全、外事法庭都诸多职能于一身,对于身为世界中心的大唐、身为世界第一大都市的长安来说,是个不可或缺和极其重要的衙门。

为了显示天朝的威严,鸿胪寺是九寺中建造得最为气派的建筑,不但大而且豪华。

十月的一天,天高云淡,深秋的阳光从窗户中射入,把鸿胪寺的客厅照的格外的亮堂。屋角鎏金鼎

炉中烧着沉香木,缕缕异香从炉盖的圆孔中透出,沁人肺腑。厅堂正中的红线毯上是一

张乌木长案,上面摆放着一块围棋盘,一老一少两人正坐在乌木案两旁凝神对弈。

年轻的就是房遗爱,而他对面的则是此处的最高行政长官——鸿胪寺卿唐俭。

唐俭这老儿,前段时间还好好地做着民部尚书,只因既好美食又贪杯中之物,还违律托人私藏羊只,为御史所劾。先是被李世民贬为光禄大夫,过了没几天,又让他来当这个他在贞观之初就当过的鸿胪寺卿。

唐俭成了鸿胪寺卿,房遗爱闻讯后大喜过望,知道美食和围棋是他的两大爱好,便马上以手谈为名前去拜访。真心好棋之人都喜欢找比自己水平高的人下棋,唐俭也不例外,上次在李世民面前已经领教过了房遗爱的厉害,见他自己找上门来,自然是喜出望外。

房遗爱作为棋中高手,自然懂得下手的心理,和唐俭每弈上几局就会让他赢上一盘,使他下了还想下。同时,又指点鸿胪寺的厨子烧了几道现代的佳肴,让唐俭大饱口福。这么一来,没多久两人就打得火热,成了忘年之交。鸿胪寺也就成了房遗爱每日必去的地方。

房遗爱之所以刻意去取悦唐俭,又每日要去鸿胪寺,是因为他要在那里守株待兔,等着吐蕃求亲使者的到来。他估摸着吐蕃人也该来了,他要在李世民之前先见一见那个传说中聪明无比的禄东赞,了解一下这个人,也了解一下吐蕃现在的真实情况,以便想办法把和亲之事给搅黄了。而禄东赞只要一来,这鸿胪寺一定是他必须也是首先要来的地方。

今天他又和往常一样来到了鸿胪寺,和唐俭手谈了起来。

眼前的这局棋,不在房遗爱想让唐俭赢的范围里。所以棋到中盘,虽是深秋,天已经转凉,双眼紧盯着棋盘的唐俭的额头却在冒着细小的汗珠。

就在这个时候,责蕃客的接待和迎送等事务的典客署丞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二位三品大员行过礼后,躬身禀报唐俭道:“唐大人,吐蕃大论禄东赞来了,求见大人。”

唐俭闻言,皱了皱眉,眼睛不情愿地从棋盘上移到署丞脸上,想了想吩咐道:“就说我马上出迎。”

署丞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只听房遗爱忽然出声阻止道:“慢!”

以小犯老,喧宾夺主,换了其他人一定会不悦,但唐俭天生落拓不拘规检,并不以为忤,反倒问房遗爱道:“怎么了,世侄,有什么不妥吗?”

“一个小小的蕃夷。何劳世叔这般即刻大驾相迎?也太抬举他了吧?”房遗爱笑道。

“世侄有所不知,这禄东赞可不是普通的蕃夷,他是吐蕃的大论,相当于我朝的宰相,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唐俭解释道。

“这个小侄知道。”房遗爱一摆手道:“就是因为他是大论,才不能给他这个脸面,才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这是为何?”唐俭问道。

“世叔难道忘了吐蕃发兵来攻之事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想打就打,想和就和,他们把我大唐天朝当成什么了?狗日的,不要说一个大论,就是他们赞普来了,也要晾晾他,让他清醒清醒,知道点道理。”房遗爱说着还骂了一句粗话。

“这……这样做妥吗?圣上可是前几天还问起吐蕃使者来了没有?”唐俭有些犹豫。

“这有什么不妥的。又不是不见他,只是让他等上个个把时辰而已,有什么干系?对这种胆敢小瞧我大唐的无知之辈,就不能太客气了!”房遗爱大大咧咧地说道。

“好,那就依世侄的,晾晾这狗日的。”唐俭年轻时也是个愤青,房遗爱的话似乎让他回到了轻狂的年代,不由得抚掌笑道。

“那下官该去如何回复?”署丞问道。

“就说我公务繁忙,请他在偏厅候着。记住,不可失了我天朝的礼数,要客气,好茶好水招待他,让他无话可说。”唐俭吩咐道。

房遗爱对唐俭竖了竖大拇指。

待署丞去后,唐俭手指棋盘,笑道:“那……那我们继续?”

“当然。不能让蛮荒之人搅了你我的雅兴。”房遗爱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话虽然这么说,但心中究竟多了一桩事情,没下几部步,唐俭把手中的棋子丢在棋盒中,直起腰,看着房遗爱道:“世侄,对这个吐蕃国可有多少了解?”

“小侄孤陋寡闻,正要向世叔请教。”虽然读书时也看过一点吐蕃的资料,有点印象,但房遗爱非常希望从唐俭口中印证一下自己的记忆或者是后世的所载是否有误?

唐俭如今身为鸿胪寺卿,也算是半个间谍头子,收集蕃夷的情报是他的本职,对吐蕃的情况自然有个大体的了解,便滔滔不绝地给房遗爱介绍了起来。

吐蕃原为羌族分支,世居西海一带,始祖名为弃聂,传为天神之子,勇武过人,且富有智慧。

弃聂在位之时,建立了父子传袭的制度,使吐蕃之族逐渐强大起来。

吐蕃君主号为赞普,弃聂便是第一世赞普。

在汉武帝时代,吐蕃第八世赞普号为布袋巩甲。开始率部进入雪原,居住在琼巴一带。此时吐蕃仍为游牧之族,但已学会冶炼矿石,能够炼出银、铜、铁三物,还能制造木犁,用牛力开垦田地,收获豆麦粮物。

到了第三十世赞普达布聂西之时,吐蕃已空前强大,扩地千里,兵甲亦增至十数万,拥有了与强邻对抗的实力。

达布聂西之子朗日论赞继位之后。便大举向邻国攻击,一举灭亡了强大的唐旄国,势力西扩至于阗国,北扩至吐谷浑,东扩至大唐,南扩至泥婆罗。

朗日论赞立下了赫赫武功,却引来了部属的妒忌与不满,纷纷反叛。各大世袭贵族从四面八方起兵攻击朗日论赞,使吐蕃陷于了前所未有的危急之中,而偏在此时,朗日论赞又被叛臣暗害而死。第三十二世赞普弃宗弄赞(松赞干布)于艰难之时即位,年仅十三岁,许多吐蕃大臣悲伤至极,认为吐蕃的灭亡指日可待。

不料年少的松赞干布仅以三年的时间,便征服了各处叛臣,并击败了强邻吐谷浑的人侵,使吐蕃比任何时候都更为强大。

松赞干布任用富有谋略的臣下,制订了一整套严密的军政利度,使吐蕃令畅通,兵卒的战力亦大为提高。

吐蕃在赞普之下,设大论、小论各一人,辅佐国主管理军政事务,相当于中原的正副宰相。

大小论之下,又设有兵马都元帅、兵马副元帅各一人,掌管行军征战之事。

此外,还有内大相、整事大相等官职,辅佐大小论处理民政刑法、赋税等事务。

吐蕃国中不设州郡,分全国之地为四如,每如各有上下两个分如,共八个分如。每个分如又设有四个千户所,另各如又直辖一个千户所。

各分如主官为元帅,另有副将、叛官各一人,主掌分如中一切事务。

每个千户所则设一名千夫长管辖,在千夫长之下,又设有百夫长。

平日,各分如及千夫长治理民事,遇到战时。便成为领军战将。

吐蕃刑法严酷,罪轻者剜眼割鼻,罪重者剥皮斩首,子女没为奴隶。

赞普每年和臣下结一次小盟,宰杀羊、狗、猕猴,让巫者上告天地鬼神,同发誓言——如若变心谋叛,就如同羊狗一般,任人宰杀。

每隔三年,赞普又和臣下结一次大盟,杀牛、马为牲,夜中置于坛上,对天诅咒——凡我吐蕃君臣,须同心协力,共保家园。谁有背盟之念,天神必知,当身体屠裂,如同牲畜。

吐著之地严寒,物种不多,地中所产,仅豆、麦之类,畜中有羊、马、猪、狗、牦牛等。

吐蕃虽有农耕居民,但大多数人仍是游牧为主,迁移不定。但近数代赞普已开始广筑城池,其中赞普所居之城名为“逻些城”。城中住房多为平顶,层层起楼,可高达十数丈。

吐蕃人俗重青壮年而轻老年,母须向子拜,坐次子高于父,行路之时,年轻之人必行在前面,年老之人只能跟在后面。

吐蕃军法极严,人人以战死为荣;每次出战,前军战死殆尽,后军方才上前。

吐蕃人凡战死疆场者,家眷极受人尊敬,人人向其行礼。若有人临战逃跑,众人就会以狐尾系头颈,对其百般羞辱……

听唐俭说完,房遗爱略微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笑道:“看起来这吐蕃的年轻赞普倒也是个人物。”

唐俭道:“听来京中经商的吐谷浑人说,不但这赞普是个人物,就是现在等在这偏厅上的大论也不简单。”

“是吗?那现在就见见这个不简单的大论?”房遗爱笑道。

(今日要去趟外地,只能一更了。明天会多更点,往书友们多多支持!)

第一四三章 下马威

第一四三章

下马威

一般情况下,鸿胪寺卿接见外藩使者应该在会客厅,但今天,在房遗爱的鼓动下,唐俭竟然在平日里办理寺务,审理涉外案件的大堂上灶召见吐蕃的大论禄东赞。

唐俭袍帽整齐地端坐在正中,房遗爱一身便服翘着个二郎腿陪坐在一边,禄东赞在署丞的引领下步入大堂的时候,二人坐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更不用说起身相迎了。

这有悖外交礼仪的举动让署丞有些不知所措,对禄东赞尴尬地一笑,介绍道:“这……这就是寺卿唐俭唐大人。”

禄东赞上前一步躬身拱手道:“吐蕃大论禄东赞见过大唐鸿胪寺卿唐俭唐大人。”

房遗爱斜着眼打量着这个藏族史上神化般的智者:外貌还可以,挺精干的。这汉语说得一般,嘴里像含了根什么东东似的,发音不准,吐字不清。哼哼,这狗日的,倒有一手,脸上带着笑,却故意把“大论”和“鸿胪寺卿”两个官职说得特别的重,似乎在提醒唐俭主意身份和礼节。

唐俭微微直了直身,双手一拱,算是回了个礼:“贵使不用客套多礼,一旁请坐。”

禄东赞不动声色地依言在一边坐下。

“贵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唐俭例行公事地开始寒暄。

“替吾主办事乃是在为臣的本分,不敢言辛苦二字。”禄东赞答了一句后双眼注视着房遗爱,微一抬手道:“不知这位是……”

唐俭呵呵一笑道:“看老夫这脑子,忘了给贵使介绍了。这一位是我大唐的安定郡公、大将军,本朝的驸马,梁国公房相爷的二公子房遗爱房大人。”

唐俭话音未落,禄东赞赶紧站起身来,满脸含笑道:“禄东赞眼拙,不知郡国公身份,失礼之处还望郡国公不罪。”说罢,深施一礼。

房遗爱不但连个客套的虚样也不摆,反倒无礼地用手一指禄东赞,摇头道:“此言差矣!此举更差!”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不说,还被指责错了,禄东赞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此言怎讲?”

“房某与使者素昧平生,使者不知房某的身份很正常,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罪与不罪的?使者之言岂不是差矣?此处乃是鸿胪寺大堂,唐大人是此处最大的官,又是正主,房某不过是恰逢其会,是个瞧热闹的闲人而已;何况唐大人是我朝开国之元勋,堂堂的莒国公,无论从年纪还是官爵都要尊于房某,而使者对唐大人不过是拱拱手,对房某却是深躬施礼,使者之举,岂不是更差?”房遗爱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

明明是鸡蛋里挑骨头,却又没法反驳,禄东赞显得有些尴尬。

“念你是个蛮夷,不知礼仪,算了,坐吧。”房遗爱一挥手,大度地说道。

禄东赞讪讪地坐下。

“大论?大论算是个什么官衔?”房遗爱开始在那里自问自答地胡说八道起来:“论,议也!大论,大大的议也!使者是大论,也就是说你在贵邦是个会大大议论的人,也就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呵呵,怪不得你家主子派你当使者,原来你有一副伶牙俐齿。”

唐俭扑哧一笑后,赶忙咳嗽一声掩饰道:“郡公不可无礼,这吐蕃的大论,就好比是中土的相国。”

“大论就是宰相?”房遗爱一皱眉头,大摇其头:“宰相会如此不知礼仪?唉!番外之邦,番外之邦。”

“说到礼仪,在下倒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面对房遗爱如此的轻视,饶禄东赞涵养不错,也忍不住了,忽然提高了些声量说道。

“贵使请讲。”唐俭含笑点头。

“说,你是大论,自然要大大地议论一番。”房遗爱嬉皮笑脸道。

“在下在雪原,素闻大唐乃礼仪之邦,对待域外各邦的来使历来是热情款待,不缺礼数。而今日在下前来,唐大人不但让在下在外面足足候了有一个多时辰,还一反常规地在这大堂之上见我,见面时又是如此的倨傲,不出迎也就罢了,身子都未曾站起,不知是外间传言有虚,还是大人小瞧我吐蕃或是小瞧我禄东赞?”禄东赞发泄道。

“这……”唐俭自觉有些过分、理亏,老脸微微一红,正想要解释两句,却听得一旁的房遗爱发出一阵冷笑。

“请问贵使,贵邦第一次遣使前来,我朝可曾缺了礼数?”冷笑过后,房遗爱一改刚才的无赖相,双目炯炯地盯着禄东赞,正色问道。

“不曾。”禄东赞脱口答道。

“我大唐天子还派了使者携带礼物回访了贵邦,此事可有?”

“不错。”

“可你们接下来干了什么?”

“这……这不过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有误会不会好好说吗?非得兵戎相见吗?”房遗爱一句紧着一句问,声音也一句高于一句,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冷。

“那是大唐天子不允吾主的请婚,又受了小人的挑拨,故而才会有此误会?”禄东赞解释道。

“哈哈哈……”房遗爱仰天大笑,“笑话!不允你家主子的请婚,你们就可发兵来抢了?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吐蕃人娶老婆都是这样抢来的吗?小人的挑拨?你身为大论,是你家主子的左膀右臂,小人挑拨的时候你在哪里?为何分辩不了是非?要你这样的大论,又有何用?”

“这……这……”禄东赞有些结巴。

“你既然深通我华夏言语,自然也知晓我华夏之史?”房遗爱忽然又放缓了语气,温言问道。

“略知一二。”禄东赞答道。

“那依你看来,大汉与如今的大唐相比,孰强孰弱?”房遗爱继续发问。

“在下一路而来,深感大唐境内百姓安居乐业,街面繁华,大唐的文治武功已远胜前代。”禄东赞想了想,小声说道。

“汉之大将陈汤有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如今我大唐国力已远胜于大汉,尔邦竟然胆敢撄我锋芒,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主才小加惩戒,不曾赶尽杀绝。尔一个败军之使,不思冒犯天威之罪,不存感激之心,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礼仪,要什么款待,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世上还有羞愧二字!”房遗爱厉声斥道。

(得按编辑之命修改第八章了,这一章就写到这,再当个2k党了。争取晚上再发一章,本周裸奔,就只有靠书友们的支持了。)

第一四四章 平手

第一四四章

平手

房遗爱的这一番斥责,不能说没理,但多少也有点强词夺理。他并没有想凭着几句说辞就能让禄东赞知难而退,他不过是想羞辱禄东赞一番,给他个下马威,一来出出心中的恶气,二来也掂量掂量禄东赞究竟有多少才干,何以被后世人所神话?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禄东赞起身,整了整衣衫,朝房遗爱深深鞠了一躬,大着舌头道:“郡国公年少英武,言词锐利,让在下深感佩服,但能否也容在下说上几句?”

这种场合之下,房遗爱身份超脱,可以不管不顾,按着自己的心思在那里胡说八道,但唐俭不行,他的身份是鸿胪寺卿,是大唐对外的发言人,他可不能乱说乱动,若是一言不慎,惹得两国启了兵端,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见状,唐俭一边朝房遗爱按了按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一边对禄东赞笑道:“贵使有话但说无妨。”

“如郡国公所言,吾主兵发松州,确有轻率和理亏之处,但此事也非我一方之错。一来吐蕃与大唐疏于交往,多有误会;二来,突厥、吐谷浑皆得大唐赐婚,而独独不允于吾主,自是轻我吐蕃,吾主年少气盛,自然难以接受,故不幸有兵战之灾。”禄东赞朗声而道。

“狗屁逻辑!”房遗爱冷冷地接了一句。

禄东赞并不理会,继续说道:“至于郡国公所言,在下乃败军之使,对于‘败军’这二字,在下不敢苟同。”

“照你这么说,松州一战,还是你们打胜了不成?”房遗爱冷笑道。

“贵军以诡计偷袭我军,我军确实小有损折,但并非不能战,之所以退兵,乃是念及兵战凶险,杀戮遍野,必为上天所不喜。否则,以我吐蕃数十万之兵甲,君臣齐心,上下协力,真要打起来,哼哼!鹿死谁手,还难说的很!”禄东赞脸上露出自豪之色。

“莫名其妙!一会儿无故轻启兵端,一会儿又说不愿意打,呵呵,你们脑子有病啊?”房遗爱鼻子一哼。

“在下刚才已经说过,伊始发兵,吾主确有轻率之处,而后已然醒悟,以结好大唐为上上之策,故而退兵。况且,退兵过后,吾主已遣使修书向大唐天子赔罪,大唐天子也已谅解。何故郡国公纠结于此,念念不忘?敢问这只是郡国公的意思,还是唐大人的意思,抑或是大唐天子的意思?”禄东赞话说得不紧不慢,但一点也不示弱,这最后一句直点房遗爱的软肋,更是唐俭的软肋。

“哈哈……”唐俭瞪了一眼还想出声和禄东赞辩上一辩的房遗爱,打着哈哈道:“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郡国公不过是和贵使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唐大人说哪里话来,在下一路东来,就闻听大唐有位房驸马,御马厩救驾降服烈马,国子监诗文惊服学子,文武双全,乃是大唐后起的不世才俊,今日能在此处得见,也是在下的三生之幸,哪有见怪之理?”禄东赞浅浅一笑,一边坐下,一边不亢不卑地说着还朝房遗爱拱了拱手。

本来以为在自己的地盘上,总能讨点便宜,打他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这禄东赞果真不凡,三言两语,抓住软肋,就把这下马威给化解了,隐隐还胜了自己一筹。房遗爱心中自然有些郁闷,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由得一动:他今日刚到,怎么就会知道自己的底细?看来这吐蕃的情报工作还真了得!

“贵使谬赞了。房某久闻贵使乃是贵邦的机辨之士,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佩服佩服。”房遗爱也换上一幅笑脸,朝着禄东赞拱了拱手。

闻言,禄东赞微微一笑,心中定是在想,大唐之人对吐蕃知之甚少,又如何会久闻他的姓名,这个房驸马客套起来也是胡说八道,看来传闻也不尽实,这不过是个志大才疏的功臣子弟罢了。他却不知,一千多年过后,他可是汉藏之中无人不晓的名人,房遗爱对他可真正是久闻其名。

大堂上的火药味散去,变得融洽起来。唐俭和禄东赞开始谈论正事。

禄东赞请唐俭转呈大唐天子,说是他奉了松赞干布之命,有贡物要当面敬献,有书信也要当面呈交,请定下拜见大唐天子的日期。

唐俭答应尽快奏明李世民,随后便问禄东赞下榻何处?

禄东赞告诉他,他们一行已经下榻在一波斯人所开的客栈之中。

唐俭听后说,你们是大唐的客人,怎么能去住客栈?坚执要让他换到官驿中居住。

禄东赞说那波斯人的客栈从居住环境到饮食口味都很适宜他们,就不劳唐大人费心了。

唐俭想了想,也就不再坚持。

就在这时,一旁安静了许久的房遗爱又开口了:“吐蕃与中原的生活习俗多有不同,你们住在波斯人的客栈中也习惯点,很好。不过……贵邦刚刚和吐谷浑等大唐藩属开过战,而长安城中有不少吐谷浑等国的商人和流民,虽然在长安城中,他们不敢胡来,但万一他们中有极端分子,心中对贵邦有所怨恨,一时冲动,只怕会有意外发生。我看这样吧……我让我的卫队去客栈之中保护贵使及其随从的安全。”

“郡国公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大唐京都素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美称,哪会有什么不安全?何况,在下此来,随从有百人之多,足可自保。就不麻烦郡国公了。”禄东赞赶忙摇头推拒。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小心些些为好。”房遗爱岂肯作罢。

一个坚持要派卫队保护,一个执意拒绝,你来我往数次过后,房遗爱忽然脸一沉,厉声道:“贵使此次前来莫不是并非为了通修好、求赐婚,而是来刺探我大唐军政机密的不成?”

“郡国公何出此言,你……你这话在下可吃罪不起。”大帽子扣上去,禄东赞也脸色一变。

“那你何故推三阻四的?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的卫队知道?让房某不得不生疑。”房遗爱冷冷一笑。

“唉!”禄东赞作无奈状:“既然郡国公话都说到这一步了,那在下就愧领美意了,有劳郡国公了。”

“这就对了嘛!”房遗爱展颜一笑,聊以自*地想道:这一番较量总算占了上风,初次见面就算打个平手吧。

第一四五章 造势

第一四五章

造势

宽大的卧榻上,一对男女依偎在一起。男的仰面而卧,女的把脸埋在他的胸脯上,纹丝不动,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着,布满在男人的胸前和脸上。

看似一幅平静的画面,但平静只是外表,其实他们的后背和胸脯随着呼吸如同波浪般在起伏,皮肤上渗出津津细汗。从他们这一身的汗水和疲惫乏力的样子就不难看出他们刚才经历的一场暴风骤雨是何等的翻江倒海!

男的是房遗爱,而女的则是房陵公主。

吐蕃的请婚使团已经来了两天了,唐俭奏知李世民后,贞观天子有些含糊其辞,既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只是让鸿胪寺好生招待,勿要失了礼数。

而禄东赞那里却没闲着,头一天就请唐俭陪着去九嵕山吊唁了文德皇后,随后禄东赞自己虽然窝在客栈里一步未动,他的随从却在长安城了四处乱窜。

从房遗爱派出的卫队那里跟踪反馈得来的消息判断,房遗爱得出结论,禄东赞下一步的计划是拜访朝中有影响的大臣,在他们那里得到支持,从而来影响李世民。

对此,房遗爱自有对策。他身边有着一个公主慈善会,而这些公主们不是嫁到了这些有影响的大臣家里,就是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只要把她们发动起来,让她们为了自己的姐妹不去那吐蕃那个鬼地方受苦而行动起来,奔走呼吁,那么禄东赞这个计划也就不攻自破了。

虽然这时的女人没什么社会地位,但公主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们的话还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何况,到时真有那个大臣要是敢和禄东赞勾勾搭搭的话,房遗爱也不怕,准备了一顶大帽子在那里——私通番邦。

要把公主们发动起来,本来高阳是个最好的人选,但她下个月就要临盆了,这个时候还是保胎要紧,就不能劳动她了。剩下能起到这个作用的就只有长乐公主和房陵公主这两个慈善会的领头人了。

自从长乐得知了房遗爱曾对她进行过人工呼吸以后,两人间的关系就有点尴尬。长乐是尽量躲着房遗爱,有时候慈善会有事实在躲不过去了,交谈起来也总是别别扭扭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为了阻止和亲之事去找她,房遗爱怕有些话说不透彻,何况,长乐是个一切都以文德皇后为榜样的女人,此事有干政之嫌,她也不一定会答应。

想来想去,能帮他的也就只剩下房陵了。

照他心中的预想,这事必须搞得像是公主们自发的行动一样,里面不能有自己的影子,否则到时候会被李世民扣个挑唆公主干政的罪名。这么一来,这事显然在慈善会里没法谈了,那里人来人往的,又有晋阳这根小尾巴跟着,很难谈清楚,也很难做到保密。于是房遗爱就只能去房陵的家中找她了。

对于房陵,房遗爱自己也很难弄清楚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每次和她**过后,总会感到后悔甚至会有一种罪恶感,但每次只要有了个不得不去找她的理由过后,又会有一种隐隐的期盼和兴奋。或许是难以启齿的东西往往透着诡秘和古怪,让人有一种格外的刺激吧。

房陵见他主动上门自然是喜出望外,听他言明来意过后是满口答应,接下来自然是拉着他共赴阳台,一解干旱之渴。

此刻,房遗爱平了平气息,轻轻地晃了晃脑袋,把散落在自己下巴上的房陵的头发拨开,开口问道:“刚才跟你说的都记住了?”

房陵从他胸前抬起头来,脸上荡漾着激情过后的红晕,笑道:“放心吧,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这话倒是不假,这女人床上床下一样的能干。房遗爱不由得伸出手去替她捋了捋散乱的秀发。

和房陵在一起,房遗爱难得会有这样柔情的动作。房陵眼中一亮,随即把脸贴在他的肩头,在他的耳边喃喃道:“如果没有这事你会来找我吗?这段时间你可是一直在躲着我。”

房遗爱搂着房陵的手稍稍用了用力,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

房遗爱感到肩头有些许的湿润,移时,房陵又抬起头来,眼中隐着泪光,脸上强打着笑容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吐蕃人招你惹你了?”

“不是。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堂堂的大唐要靠一个弱女子去换取一时的和平,这是我们男人的耻辱。”房遗爱沉声说道。

“你这人真怪!‘兄弟似手足,女人如衣裳’,男人从来没有把我们女人真正当人看过。即便像我们,那些男人表面似乎毕恭毕敬的,但那还不是因为有了公主这一块金字招牌?其实心里还不知怎么小瞧着我们呢。可你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就像对我吧,你脸上冷冷的,在床上有时也热不起来,但我知道,你心里并没有看不起我。这大概就是我们慈善会的公主们都说你好,高阳这么痴情你的原因吧。”房陵用手抚着房遗爱的脸庞说道。

不一样?能一样吗?我生活成长的那个年代,女人不仅要顶半边天,她们的名字前面还都流行着“野蛮”两个字。

想起这些,房遗爱自嘲地一笑,随即看着房陵道:“你也是个女人,也是个公主,难道你愿意看到你的姐妹,你的亲人去那种地方,去和一群野兽差不多的人生活在一起吗?”

“不愿意又能怎样?和亲古来有之,你看得起我们女人,但朝中的大臣们呢?陛下呢?”房陵叹了口气。

“要让男人们看得起你们,你们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房遗爱盯着房陵的眼睛说道。

房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其她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今年头些时候,弘化外嫁时大家也都挺同情和不平的,只是长乐那里……她这个人可是……”

“长乐那里再看吧,到时候我再让晋阳这小丫头去鼓动鼓动。”房遗爱随口说道。

“对了,说起长乐,我怎么觉得最近你们两个人之间怪怪的,原来你们不是挺谈得来的吗?你不会是对她做过了什么坏事吧?”房陵含笑审视着他。

“别瞎说!还做坏事呢?我有这个胆吗?”这个女人的眼睛还真够毒的,什么也瞒不了她。

“没胆吗?我怎么觉得你是驸马中胆子最大的一个。还有兕子那个小丫头,怎么像你的跟屁虫似的,不会是也看上你了吧?”房陵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兕子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尽胡扯!什么乱七八糟的,高阳都不操心,你操哪门子心?”房遗爱脸上显得有些不悦。

“是啊!高阳都没操心,我这是操着哪门子闲心啊!”房陵神色有些黯然,轻轻一叹。

见状,房遗爱稍有不忍,转换话题道:“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真不打算去秦州了?”前些日子,窦奉节被朝廷任命为秦州都督,来信要房陵去秦州。

“我去那里干嘛?在这里还有个慈善会,还有点事让我能做做,你难得也能来一次,总算还有点盼头,去了那里,唉!不是自己找罪受吗?”房陵幽幽叹道。

“等高阳生了,过段时间,就按你上次说的,我让她去跟圣上说说看?”房遗爱柔声说道。

“你还记得啊?算了,分开了又能怎样?”房陵凄然一笑,随即本性又露了出来:“我也想通了,我就这个命。反正比起弘化来要强夺了!得过且过,得乐且乐吧。你难得来一次,我可不会就这么放你走。”说着,将头埋在他宽厚的肩头,用手指在他强壮的胸膛上抚弄着,然后把小嘴贴向他,她赤luo丰满的身体在他身上缠绕着,滑动着……

房遗爱不愧是迎着东风在红旗下长大的,他除了让房陵去慈善会发起妇女运动外,还不罢休,自己还去挑动了一次学潮。

恰好次日正是他国子监上课的日子。和往常不一样,他没有再讲那些寓言故事,而是讲了昭君出塞和汉代乌孙公主刘细君和亲两个故事。前者他只是泛泛而谈,而刘细君的事他讲得就比较详细,讲了她被逼祖孙共妻的屈辱,还吟诵了她的那首《悲秋歌》:“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当时没有传媒,朝政更是处于一种封闭的状态下,吐蕃使团又是刚来没几天,学生们几乎没人知道吐蕃人来请婚之事。对房遗爱今天忽然会讲这么两个故事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房遗爱便把吐蕃人求娶公主之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给学生们留下的问题是“和亲,利还是弊?”。

虽然这是个男尊女卑的年代,但男人都是不能容忍别人来抢自家女人的,在座的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正值冲动的年纪。房遗爱相信,他讲的刘细君的故事,能起到他希望看到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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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大祸

第一四六章

大祸

房遗爱的这两招果然奏效。

公主们的妇女运动都是在内院和枕席间进行的。属于悄悄的干活,外人自然无从了解,但从禄东赞发出的登门拜访的请求几乎被全部拒绝这一点来看,成效不错。

和妇女运动的默默无声相比,被房遗爱煽动起来的学生运动的声势之大让他这个挑唆者也是始料不及。

自房遗爱的那堂课过后,吐蕃前来请婚之事便传遍了国子监,和亲这个话题也几乎成了学子们谈论的唯一话题。一开始还有些学生觉得和亲不失为一种权益之计,但很快这种声音被反对和亲的声浪给淹没了,到最后,再没有人敢说和亲一个好字,因为他这么说的话,不但家中女性亲人会受到一致的“问候”,还有可能会挨上几记老拳。

学生们也不是光说不练,以唐观和长孙淹为首的国子学学子还写了一份慷慨激昂,坚决反对和亲的奏折,在国子监范围内征集签名,准备上呈朝廷。

如果仅仅是国子监这么闹闹那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但学子中除了官宦子弟外还有不少百姓家的孩子,年轻人的嘴又不把门,回到家中难免要和父母、亲戚朋友说说这事。要是其他的军国大事,平头百姓也不一定会感兴趣。但这婚娶之事历来是百姓们茶余饭后最喜欢嚼舌头东东。加上国人中从来不缺喜欢到处传播消息的好事者,这么一来,几乎在一夜之间,这事在长安城中的黎民百姓中也传得沸沸扬扬。

皇家公主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本来就跟仙女差不多,何况这半年里,由于公主慈善会的扶危救困,善举多多,大唐公主们的形象在长安百姓心目中那个崇高劲,既是仙女又是菩萨,几近完美。而学子们口中吐蕃人的形象就跟畜生没什么两样。这鲜花插在牛粪上已经够让人扼腕叹息的了,何况这仙女般的菩萨要去配野兽?百姓们不干了,朴素的爱国情怀被激发出来了,读过书、识几个字的,开始搞什么万民书;没什么文化的,则纷纷跑去公主慈善会,请值日的内侍转达一下对公主们的祝福,还送上些自己家里的鸡蛋、果蔬什么的,表达一下心意……长安城内群情激愤,吐蕃人所住的波斯客栈门前每日都会聚拢来许多长安的百姓,不但对出入的吐蕃人怒目而视、叫他们滚回去,过分一点的还拿鸡蛋、蔬菜叶等等往他们身上砸。吓得吐蕃人龟缩在客栈中不敢出门。不仅如此,连长安城中其他的胡人也多多少少的受到了一些冲击,一般百姓又分不清哪个是吐蕃人,哪个是吐谷浑人抑或是突厥人?原本汉胡和睦相处的氛围受到了破坏。

这些情况和变化不时由房遗爱的侍卫们收集过后传到梁国公府中。

府中的房遗爱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引起这么的反响而感到欣喜,反倒是像个热锅上的蚂蚁的一样,在书房中坐立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祸闯大了。

京城变成这个样子,李世民不会不知道,他也不会不追查原因,只要这么一查,很容易就能查出他房遗爱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从古到今,统治者最忌讳的就是百姓干政,房遗爱眼下就犯了这个大忌。

但他如今已是束手无策了。学生运动一旦被煽动起来那就不是谁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也不是想要收场就能收场的,想想浩劫的那十年,老人家这么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面对自己发起的学生运动到最后不是也无奈的很吗,不得不用一个不惜牺牲国家青春和活力的上山下乡的昏招来化解吗?就别说他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了。

房遗爱微一感到庆幸的是,现在还没有游行一说,否则的话,这长安城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也就有问题了。

就在房遗爱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李世民这里确如他想象的一样,震怒异常。

对于吐蕃的请婚,李世民有些犹豫,但他的犹豫并不在于舍不舍得一个女儿。所谓“朕为苍生父母,苟苛利之。岂惜一女?”在他这种政治家的眼里,只要江山的稳固,一个女儿算得了什么?就是妻子、母亲该牺牲的时候也可以牺牲,何况他现在根本不需要牺牲自己的亲身女儿,有的是宗室之女可以牺牲,只要给她一个封号就行了。平日里她们靠着投胎得当,享足了皇家的福分,现在用人之际,该是她们报恩的时候了。就像弘化公主那样,这根本不是李世民所要发愁的事。

李世民之所以会感到犹豫,是因为他的第一次拒绝和随后的松州之战。

由于吐蕃和大唐并不接壤,中间还隔了个吐谷浑,所以在贞观八年弃宗弄赞遣使朝贡之前,李世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西边还有这么一个王朝。它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它是否强大,存不存在威胁,值不值得重视,李世民都一无所知,无从判断。直到他所派出回访的使者冯德遐去过吐蕃后,从冯德遐的嘴里他才对其有了一定的了解,“无文字,刻木结绳为约。虽有官,不常厥职,临时统领。征兵用金箭,寇至举烽燧,百里一亭。用刑严峻,小罪剜眼鼻,或皮鞭鞭之,但随喜怒而无常科……贵人处于大毡帐。名为拂庐。寝处污秽,绝不栉沐。接手饮酒,以毡为盘,捻鋋为碗,实以羹酪,并而食之。多事羱羝之神,人信巫觋。不知节候,麦熟为岁……重兵死,恶病终……”。

当时李世民得出的结论是,吐蕃乃蛮荒之地,人和野兽相仿,还没开化,与大唐相隔又太远,不用过多的理会。所以当随冯德遐一起回转来的吐蕃使者向他第一次请婚时,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为这么个荒凉偏僻的鸟国,牺牲一个宗室少女,既不值得更没这个必要。

但接下来的情形令李世民大感意外,这个被他所轻视的鸟国竟然竟然因此发兵击败了吐谷浑,攻破党项及白兰诸羌,率其众二十余万,屯兵于松州西境,叫嚣着要来迎娶公主。这哪是娶,分明就是要抢。可时任松州都督韩威还不争气。轻敌冒入,结果兵败,松州被围,西境堪忧。好在随后的援军兵行诡诈,夜袭其营帐,斩杀千余人,逼退了吐蕃军,解了松州之困。

这松州两仗下来,表面上看是大唐最后取得了胜利,但李世民清楚,这胜利多少是因为吐蕃人不识中原兵法的缘故。而且斩获也不多,可见吐蕃人兵力雄强,实力已经不输于突厥。他感觉到这只西方之狼的厉害,不可等闲视之。

所以对于此次吐蕃人的又一次请婚,他从内心深处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良方,和亲过后,既可安定了西川之境,又能利用吐蕃之力,威胁西突厥,确保大唐在西域的威德,也算是一举两得。

问题是他第一次拒绝了,在交战过后再答应的话,多少有点欺软怕硬的味道,让他心里感到不舒服,同时这里面也有个如何向臣下交代的问题,何况,从事态发展到今天的情形来看,那个弃宗弄赞显然不是个善茬,当上女婿后听不听话也很难说,不得不防,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李世民还在犹豫,还想再看一看,再想一想,这也就是他不急于见禄东赞的原因。

没想到的是,他这里还没打定主意的事,在长安城中,在百姓之中已经闹腾了起来。

贞观朝有个规定,普通百姓也可以直接向皇帝上表。而且李世民还规定,若有百姓上表,内侍需优先呈送,因为他认为百姓非有重大之事,绝不会轻易上表。

可原来一年中都接不到几份的百姓表章在这两天里,却接连不断地被送到他的案头,说的都是一个事情,那就是吐蕃请婚之事;表达的也都是一个心声,那就是坚决反对和亲。同时,李世民又发现自己无论去哪个嫔妃宫中。她们都会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和亲的事上扯,而且观点都和百姓们一样,反对和亲。

这样一来,李世民震惊了。嫔妃们知道一点吐蕃请婚之事还说得过去,百姓们又是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尽的?而且口径还如此的一致。

李世民警觉了。他渐渐感到背后有一个人,有一只手在操纵着这件事,在极力地阻扰着吐蕃的请婚。姑不论,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动机是什么,对还是错,就其这种方式,是他李世民决不能容忍的。他把自己这个皇帝当成什么了?难道自己是可以任人操纵的傀儡吗?是阿斗还是汉献帝?

李世民发怒了。他要揪出这幕后之手,揪出这个想当诸葛亮,想当曹操的乱臣贼子,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究竟想要干什么?目的究竟何在?敢如此挑战他至高无上的权威。他要让这个人为此付出代价。如果这个人真是心存歹念的话,无论是谁,他都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四七章 落井下石

第一四七章

落井下石

李世民一方面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套嫔妃们的话,看看她们究竟是从哪里知道吐蕃之事的,又为何对此这么关心?另一方面,让心腹侍卫去街上打听,百姓们这个消息的来源又在何处?

结果是嫔妃们大多是听他的那些妹妹和宝贝女儿们说的,而百姓们的消息来源都指向了国子监。

李世民正准备命人去把孔颖达叫来,恰好这位“关西孔子”自己跑来了。

这几天国子监里乱哄哄的,学子们的心思似乎都跑到了和亲这桩事上去了,上课也不专心了,还逼着老师也要在他们上书朝廷的表章上签名,如果哪个老师们不答应的话,就拉着他进行大辩论。国子监的那些博士、掌教们,本就是些严防“夷夏大防”的酸儒,对汉家公主和亲颇有微词,被学生们这么一激,竟然大多数也都在表章上签了字。

孔颖达不是那种遇到什么事就要汇报的主,他原还想着凭威望自己把这把火给灭了,可眼看着这火烧得越来越旺,马上就要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唐观和长孙淹已经开始缠着他要签名了,他实在是没法掌控了,不得不跑来向皇帝求援了。

听孔颖达把事情经过讲完,李世民面无表情地呆在那里,半晌没有吱声。

这事傻子都能看出来,起因就是房遗爱上的那堂课,再想起房遗爱和公主慈善会的关系,李世民可以断定自己心目中的那只黑手就是房遗爱。

这个结果让李世民既既意外又不意外。

自己的这个女婿怎么看也不像个乱臣贼子!他这么做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他能得到什么好处?没道理啊!要么是房玄龄指使的?可这也不像啊!房玄龄素来忠心,这一点上不该怀疑。再说了,就算房玄龄起了什么坏心,以他谨慎的做派,不会让儿子做事做得这么显露,查都没怎么查就暴露了出来。这是李世民想不明白,感到意外的地方。

李世民何须样人?英明天纵,乾纲独断,知人,识人,也会用人,天下英雄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朝中大臣们哪一个他不是了如指掌,任他玩于股掌之上,但唯独这个女婿,让他隐隐的有一种看不明白的感觉,总觉得他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拿他和高阳结婚后判若两人这事来讲,真的是“得沾仙体”的缘故?他鼓捣出来的黑板、粉笔、公主慈善会,样样都让人感到新鲜,感到不可思议。还有他的那些法治之类的思想也都透着怪异,让人琢磨不透。所以,房遗爱无论做出什么来,似乎都能让人接受,这也就是李世民不感意外的地方。

确定了房遗爱后,李世民的怒火慢慢地降了一点下来,对于房家父子的忠心他并不怀疑,或许这并不是他一开始想象的那样,是个阴谋,而不过是房遗爱年少无知,痛恨和亲的一种表现。可自己明明记得有一次和恪儿谈起吐蕃和亲之事,他也在旁边,当时他的态度是支持和亲的呀!

李世民摇了摇头,要孔颖达详细叙述房遗爱上课时究竟是怎么讲的?孔颖达老于世故,早有准备,将一张录有房遗爱那堂课全部讲话的纸呈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在手中看过后,略一沉吟,说道:“这也就是说,房驸马只是把吐蕃请婚之事告诉了学生们,并没有挑唆学生们起来反对和亲?”

“应该是这样。那天课后,房驸马并未在国子监停留,而且至今也没再来过国子监,同时也没发现学子们和他有什么联系。”孔颖达答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冲远,你回去告诉学子们,就说朕说的,国事自有朕和朝中大臣们来管,他们只要安心读书就是,不要枉议朝政。至于和亲一事,朕到时会给他们一个说法的。”说罢,挥挥手,示意孔颖达退下。

如果说国子监之事是房遗爱不知轻重,把国家大事当成了儿戏,拿到课堂上作了课题来研讨的话,那么公主们四处乱窜又是怎么回事?也不是房遗爱挑唆的?他了解自己的这些妹妹和女儿,她们不比那些学子,没那么多的想法,也没那么热血,更没那么心齐。她们如果没有一个人来组织和领头的话,是绝不会这么做的。李世民想到这里,心中的火不由得又在往上窜。房遗爱啊房遗爱,无论你究竟是想干什么,也无论你是好心还是恶意,竟然敢交通内宫,在天子身边煽风点火,就凭这一点,也绝轻饶你不得!

想到这里,李世民正准备命内侍去传房遗爱进宫,内侍来报,说是长孙无忌来见。

自从被李世民以修史为名调离中枢以来,长孙无忌一直醉心于史海,极少过问朝政,也难得来见李世民。这倒让李世民对他心生愧疚,觉得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无忌,今日怎么想到来看朕了?来,快坐下。”见长孙无忌走进殿来,李世民十分亲切地招呼道。

长孙无忌只是一拜,便依言在一旁坐下。自从玄武门事变以后,二人单独相处时,并不拘君臣之礼。

“陛下,近日这长安城可不太平啊!”长孙无忌开口便道。

“你指的是吐蕃请婚之事吧。”李世民淡淡一笑道。

“不错。要说国子监的学子们是拘于夷夏之防,百姓们是出于对公主的崇敬,他们反对和亲也在情理之中。但他们是怎么知道吐蕃来请婚的?吐蕃使团来了可还没几天,连臣也是在街面上传得沸沸扬扬后才知道的。这里面不简单啊!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煽动才会这样。”长孙无忌直言说到这里,看了李世民一眼,迟疑道:“还有……”

李世民大手一挥道:“无忌,在朕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尽管直言,不用顾忌。”

“臣还风闻几位长公主和公主近来频繁出入王公大臣的内院,其话题只有一个,就是反对吐蕃的请婚,这也很反常啊!不排除背后有人挑唆啊!”长孙无忌小心翼翼地说道。

“依你看,这背后之人又是谁呢?”李世民目光炯炯地望着长孙无忌问道。

“这……”长孙无忌又一次迟疑了。

“是房遗爱,对吧?”李世民一笑而道。

“陛下已经知道了?”长孙无忌作惊讶状。

“你觉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李世民反问道。

“臣未作调查,不敢妄自猜测。”长孙无忌答道。

“是玄龄唆使的?”李世民又问。

“不会。臣与玄龄数十年同僚,对他的为人知之甚深,臣可担保,玄龄公绝不会干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长孙无忌正色道。

“那就是他年少无知,一时激愤所为?”李世民自言自语道。

“若是在过去,这一点还说得通,但自从他成了驸马过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陛下觉得他会这样莽撞和不计后果吗?”长孙无忌轻声问道。

“可朕实在想不出遗爱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目的又在那里?无忌,你能想得出吗?”李世民皱着眉头道。

“臣也确实想不明白。但我们能不能换个角度来想,当下是谁最怕我大唐和吐蕃联姻?”长孙无忌开始诱导。

“你是说……”李世民心中一凛,脸上变色道:“吐谷浑、突厥?难道遗爱和他们有勾结?”

“是否勾结臣不敢说,但为其所利用还是有可能的,除此之外,就找不到更加说得通的理由了。”长孙无忌脸静似水,淡淡地说道。

“哼!”李世民脸色铁青,冷哼一声:“是也不是,把他叫来一问不就清楚了。”说着,大声吩咐道:“来人,传房遗爱入宫。”

“慢!”今天长孙无忌好大的胆,竟然拦阻起皇帝下旨来了。

“怎么了?”李世民一愣,不解道。

“陛下!”长孙无忌站起身来,整了整袍服,躬身拱手,一副朝会时正儿八经奏事的模样:“房遗爱虽是陛下之婿,但也是国之勋贵,朝之大臣。其所为,无论出于无心还是有意,也不管是他一人之见还是受人所惑,都有交通内宫,干预朝政之嫌,犯下了妄议朝政之过,有违陛下‘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之说,致使原本胡汉一家的良好局面有毁于一旦之危。其过、其罪皆不小也,何况,此事极有可能涉及到吐谷浑、突厥诸藩。按例,陛下应下旨传房遗爱至大理寺接受询问,而不该将其唤入宫中私询。陛下切不可因为他是帝婿,又有救驾之功而徇了私情,违了律法。”

“这……”李世民愣住了。难道真要把房遗爱锁拿大理寺审讯?如果公主们确实是他挑唆的,或者他确实和外藩有所勾结,那他是罪有应得,但如果不是呢?高阳会怎么想?她可是已经怀孕九个月了;房玄龄又会怎么想?他可是忠心耿耿跟了自己几十年了。但长孙无忌把事情上升到了这个高度,话又说得冠冕堂皇,李世民无话可说了。

第一四八章 在劫难逃(上)

第一四八章

在劫难逃(上)

李世民究竟是千古一帝,岂能被臣下牵着鼻子走?刚才是由于心中对房遗爱有气,被长孙无忌关于勾结外藩一类的危言所惑,一时间有些糊涂,现在又被长孙无忌这么一逼,在两难之际反倒是神清心明了。

“无忌,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李世民呵呵一笑道。

“陛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唐能有眼下之盛来之不易啊!不可不防啊!”长孙无忌颇为煽情。

“看来遗爱闯的祸还真不小,那好,这事就由你这个司空大人来审理处置如何?”李世民将了长孙无忌一军。他已经感到自己的这个大舅子今天来是没安什么好心。

长孙无忌在李勣和尉迟敬德谁人进入中枢这个事上落了下风,又被无端赶出中枢去修史,他虽然弄不清原委,但料想这一切和房玄龄脱不了干系。事后他听内侍说,尉迟敬德家中被盗之事就是房家老2告诉皇帝的,而且房家老2还在跟尉迟敬德学武,打得火热,这就更证实了他的判断。但一时间又抓不住他们父子的把柄,只能暂时忍耐着。

这几天京城里忽然闹腾起和亲一事来,他耳目众多,各方面的消息一汇拢,不由得心中大喜,原来闯祸之人竟然就是房家老2。他深知李世民虽然表面豁达,但最忌讳内宫干政和百姓干政。房二既然犯了这么个大忌,他如何肯放过这么个打击对手的好机会?便急忙赶过来,给房家上眼药。至于房二勾结外藩之事连他自己都不信,不过是想借此挑起李世民的火,让他在火头上先将这小子送进了天牢再说,给他点颜色看看,也让自己的老对手房玄龄难堪难堪,出出这段时间郁在心头的这口闷气。

但此刻听李世民说要他来负责查处房遗爱,他却感到为难了,他可不愿意一下子站到房玄龄的对立面去。他知道,如今还不到自己和房玄龄撕破脸皮的时候。一旦他们这两个如今朝中最有权势的大臣斗起来的话,鹿死谁手难料之外,引起朝廷动荡也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他已经布好了局,有了一个稳妥的计划,他相信,只要不出大的意外,将来的一切都会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在这个时候,他需要的是稳定。房玄龄虽然是个障碍,但自己比他年轻,身体也比他要好得多,时间会让自己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这……这恐怕也不合体例吧。”长孙无忌赶忙推辞道。

“特事特办嘛。遗爱既是驸马又是宰相之子,身份特殊,别人来办,朕也不放心啊。”李世民坚持道。对于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之间的那点事,李世民心知肚明,但他永远也不会去点破。对于帝王来说,臣下,尤其是重臣的不团结是他所乐意看到的,他们如果真的要是团结一致的话,他反而要睡不着觉了。

“臣与玄龄数十年的朋友之情,同僚之谊,遗爱也如同臣的子侄相仿。由臣来办,不妥,不妥。”长孙无忌继续推辞。

“朕要自己来问,你说朕徇私,朕命你来办,你又说不妥。无忌,你究竟什么意思?”李世民显得有些不悦。

长孙无忌感到自己有点一厢情愿了,今天来得有些冲动了,看来还是有点低估房家老2在李世民心目中的地位,但事到如今,他还得硬撑着:“陛下,臣刚才已经奏得很明白了。此事不是小事,该依律而办。”

就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说话这当口,一名黄门内侍跑了进来,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什么事?”李世民问道。

“启奏陛下,魏征求见。”内侍奏道。

“好,他来得正好。快传。”李世民展颜一笑,又对长孙无忌道:“无忌,你我也不要争了,听听魏老儿怎么说?”

听到魏征来了,长孙无忌微微一笑,心中一松。看来这魏老儿也闻到气味来踹房家一脚了,他可是一直在惦记着房老儿的那个位置。真乃天助我也!

“玄成,可是为了黎庶闹腾和亲一事而来?”魏征刚刚在一旁坐下,李世民开口便问。

“正是。臣病居家中,忽闻此事,甚感惊奇。”魏征淡淡一笑答道。

“那你来得正好,朕恰有一事难决,你玄成来替朕拿个主意。”李世民说着,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把长孙无忌的主张也说了,但没点长孙无忌的名,只是说有臣下如此建议。最后李世民问道:“玄成,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办才妥?”

魏征默默思索了片刻,说道:“听陛下刚才所言,国子监学生闹腾,城中百姓上书,并非房驸马在背后唆使,而不过是源于他讲课时的一时妄言?”

李世民道:“按孔颖达所说,应该可以这样判断。”

“现在的问题是,房驸马这一时的妄言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过?他究竟有没有预料到他这么说可能会引发的后果?这也是判断他有罪与否的关键。而要知道这一点,其实并不难。只要弄清楚公主们的所为是否是他在背后指使就行了。如果是的话,那他就是有意的,如果不是,那也只能是年少不知轻重,无心之过而已。”魏征慢条斯理地说着,李世民频频点头。

“至于有人据此来推断房遗爱会和外藩有所勾结,依老臣看,那是不是有点想象力太过丰富了。”魏征话锋一转,说到这里,瞥了长孙无忌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继续道:“大唐的帝婿,宰相之子,堂堂的郡公、大将军,会卖国?哼哼!反正老臣是不信,陛下,你可信否?”

魏征的态度大出长孙无忌的预料,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难道这魏老儿和房老儿成了一伙的?

“朕也不信。可眼下又该如何处置?”李世民答道。

“将房遗爱唤来一问不就清楚了?”魏征不假思索地说道。

“不经大理寺而私下询问,可有违律法,也有违你魏大人一贯的主张。”只听得长孙无忌冷冷地说道。

第一四九章 在劫难逃(下)

第一四九章

在劫难逃(下)

“不错,魏某一直主张,法者,志存公道,不可徇私。然,就此事而言,所谓房遗爱勾结外藩、唆使内宫干政这两项罪名并未坐实,也无真凭实据,而其在国子监妄言,虽有不妥,但吐蕃请婚之事也非关乎机密之军国大事,如何就说它不得?仅凭这一点就将一个郡公、大将军锁拿大理寺,只怕过于草率。而先将其唤来,由陛下当着我等之面问清事由,再依律论处,有何不可?又有那点那条违了律法?”魏征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朗声说道。

长孙无忌闻言还欲争辩,李世民摆手道:“魏爱卿所言甚合朕意。先将房遗爱唤来问清曲直,若他确有罪责,再交大理寺不迟。朕绝不袒护,无忌勿疑。”

“陛下言重了。微臣怎敢见疑圣上。”皇帝都这么说了,长孙无忌只得作罢。

当李世民要内侍去宣房遗爱进宫见驾时,却听内侍奏道:“房驸马已在宫门外等候觐见,刚才见陛下正和二位大人在商讨国事,奴才没敢打扰。”

“快宣。”李世民剑眉一扬,大声说道。

房遗爱是怎么会来的?他是被房玄龄逼来的。

外间这样的闹腾,身为总理朝政的宰相,房玄龄怎会不知?各种消息一到他那里,他再派人一查,不由吓了一跳,闯祸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赶忙将房遗爱叫来问他这么做的原因何在?

房遗爱既无法将其中缘由和盘托出(很多事都没发生,怎么说?),也不敢将自己教唆公主的行为告诉父亲(牵涉到和房陵的逆伦,说不得。),所以,他只能推脱自己是由于痛恨和亲的软弱,一时激愤,这才在国子监上课时多说了几句。

想想确实没有其它可以说得通的理由,房玄龄也不疑有他,便责怪了他几句年轻狂妄、少不更事,随后便命他即刻进宫去向皇帝请罪。房玄龄知道,这事说大可达,说小可小,全在李世民的一念之间。房遗爱态度越好,请罪请得越及时,就越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有人拿这个做文章的话,就难说了。但房玄龄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宝贝儿子把挑唆公主这事瞒着没说。

房玄龄不清楚,房遗爱自己心里明白,眼下自己能不能躲过这一劫的关键在于李世民是否知道公主们背后串联之事?知道的话,他又是怎样来看待这件事的?如果认定是他房遗爱在背后唆使的话,那他的罪名只怕小不了。他有心想要去见房陵公主一次,和她串一下供,但在眼下这当口,自己冒然去找她的话,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怀疑。何况,一个大男人,要去求一个女人替自己扛事,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思之再三,房遗爱也只能豁出去了,依房玄龄所言来见李世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见机行事,听天由命吧。

步入大殿,见长孙无忌在座,房遗爱并不觉得奇怪,刚才在家中房玄龄就料定他会来李世民面前煽风点火,落井下石;而魏征也在,倒让房遗爱有些意外:这魏老儿怎么来了?他是敌还是友?

身上有罪,又有旁人在场,房遗爱不敢像平日里那样随便,来到李世民御案前跪倒在地,行叩拜之礼。

“房遗爱,此时来见朕,可有何事?”李世民并不叫他平身,任他跪着,开口问道。

“微臣是来向陛下请罪的。”称呼都变了,声音又是这么冷冰冰的,房遗爱知道不妙,赶忙叩首请罪。

“请罪?什么罪?”李世民不动声色地问道。

“微臣前几日在国子监讲学之时,不慎言及了吐蕃请婚之事,致使学子、黎庶人心沸沸,有妄言惑众之罪。”房遗爱低头答道。

“知是妄言,为何要说?”李世民又问。

“微臣年少无知,憎恶吐蕃人妄动干戈,痴心梦想,一时激愤,未曾虑及会有如此后果。”这句倒是实话。房遗爱本来只想着依靠王公大臣们妻小的力量去挫败禄东赞游说的企图,引起眼下这么大的风波确实他也没有料到。

“年少无知?一时激愤?”李世民冷笑一声:“朕可是明明记得,曾和你谈及吐蕃和亲之事,当时你可是持赞成态度的,为何如今又会起这么大的变化?”

“不错,臣那是确实认为和亲吐蕃能暂停干戈,安定边境,有利于大唐的修生养息,但近来,臣读汉史,却发现,汉初与匈奴和亲,不仅不能安边,反倒屡受匈奴之欺。又读到乌孙公主和亲一节,为其悲秋歌所感,臣身为驸马,娶的就是公主,不免为之痛惜。故而才有此变,还望陛下明鉴。”房遗爱料到李世民会有这么一问,心中早已备好了说辞。

“妇人之见!”李世民嘴上斥道,但脸色已经放缓:“自古以来,中原对付夷狄之族,无非二策,一为发大兵击之,二为嫁公主,行和亲之策。然兵战凶危,耗费巨大,且胜负难料。而和亲只是出一女子,便可安定边境,故对朝廷来说,和亲之策,胜于征战之策。况乎,公主和亲,可让夷狄感我大唐的仁德,而其后代,也是我大唐的外甥,如此保万世和平,德化四方之举,何乐而不为?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些什么?妄自在国子监胡言乱语,真正可笑!”

“恕臣无礼,敢问陛下被四夷尊为‘天可汗’,是为何故?”李世民的这一套说辞却并未让房遗爱叩头称是,他却忽然抬头有些突兀地问道。

李世民一愣,随即脱口答道:“此乃东突厥为我大唐击灭之故。”

“这样说来,众夷族实是畏我大唐之威,并未真心归服。”房遗爱赶忙接着说道。

“夷人凡入我朝者,莫不颂我大唐仁德。”李世民有些不悦地说道。

“恕臣放肆,若无兵威,仁德便是一文钱也不值,公主也是一样。有了兵威,众夷族才会信我大唐的仁德,才会臣服,这与合不合亲没什么关系。”房遗爱现在并不怕在这样的问题上惹怒李世民,他需要表现出一种对和亲深恶痛绝的态度,越是这样,他所做的一切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才有可能让李世民放过他。

“狂妄!”李世民骂了一声,但嘴角却露出一丝笑意,显然心中对房遗爱的这种说法并不反感。

一旁长孙无忌见状,哼哼一声冷笑地说道:“房驸马果真见识不凡,如此深谋远虑,让人佩服啊!”

李世民闻言,心中一凛,脸色忽然变得铁青:“房遗爱,朕且问你,公主们四处游说,反对和亲,可是你挑唆的?”

房遗爱心中一声长叹,有长孙无忌这个老贼在场,今天自己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第一五零章 贵人相助

第一五零章

贵人相助

房遗爱的一番话确实切中了胡汉关系的要害,李世民心有同感之际也确实相信了他对和亲的痛恨之深。但长孙无忌冷冷的一句话,让李世民忽然惊觉。这小子既然有如此见识,又如此反对和亲,那为何不来跟我说?又不是没机会,说不上话。干吗非得去挑唆公主们呢?这是一个说不通的地方,也是李世民所不能容忍的地方,更是房遗爱无法绕过去的一道坎。

面对李世民的斥问,房遗爱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许该否认,但那样的话,势必牵出房陵。虽然和房陵说过自己不能出面,要保密,但也没就此事商讨过一致的说辞,如果到时候两个人的说法不一的话,岂不更麻烦?况且,自己和房陵还有那么一腿,要是也被掀出来的话,那后果真是不可想象。但承认的话,或许看在高阳和房玄龄的面上,自己能留得一条小命,但自己以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将来也是无丝毫前途可言,自己又怎么甘心?

“臣有时候在公主们面前多说几句是有的,但臣……臣绝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唆使公主们干政,还望陛下圣聪明察……”左右为难之下,房遗爱只得连连叩头,模棱两可、含糊其词地回奏道。

就在这时,忽然从通往后殿的屏风处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快来,姐姐,父皇就在这里,我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了。”

话音未落,一大一下两个丽人从屏风后面转将出来。正是长乐公主李丽质和晋阳公主兕子。

一见大殿中的情形,李丽质一愣,兕子一吐舌头:“父皇在议事呢。”

过去李世民常抱着兕子在自己的膝头和大臣们议事,两仪殿对于兕子来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不是什么禁区,所以李世民对于她们的出现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问话正在关键当口,被这么打断了,也不禁皱了皱眉。

长乐对父亲抱歉地一笑,便抓住妹妹的小手,似乎就要离去。

李世民忽然眼睛一亮,叫住了她们:“丽儿,你不要走,到父皇这儿来。”

长乐闻言,款款来到李世民面前,盈盈一拜:“父皇,臣儿冒昧打扰父皇议事了。”

“丽儿,无须多礼。你来得正好,父皇正有事要问你。”对于这个长嫡女,李世民一向宠爱有加,在她的身上他往往能看到长孙皇后的影子。

“父皇请问,儿臣知无不言。”长乐小声答道。

“你最近可是常去那个公主慈善会?”李世民问道。

“不错,儿臣每日都去。”长乐应道。

“那么你的那些姐妹和姑姑们,这些天频繁出入王公大臣的内院,说的都是吐蕃请婚之事,这些你可知情?”李世民接着问道。

“臣儿……知情。”长乐显得有些迟疑,声音也轻了许多。

“既然知情,那么丽儿你也一定知道是谁起的头,又是谁挑唆的她们?”李世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听皇帝这么一问,在场的人神色各异。

长孙无忌捻须微笑,他相信只要自己的这个外甥女兼儿媳妇一开口,房家老2就完了。魏征则是一脸的漠然,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而房遗爱的神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无所谓了。反正有人替自己回答了,不用再左右为难了。

晋阳公主此刻已经依偎在了父亲的身边,含笑骨碌着那乌黑的大眼珠,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似乎非常的好玩。

长乐没有立刻回答,绣眉微蹙,显得非常为难的样子,半晌才抬头怯怯地看着父亲,小声说道:“父皇,儿臣有一事要禀奏父皇,能否请父皇移步,儿臣单独相告。”

“丽儿,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堂堂的大唐公主,不用忌讳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是什么人指使的也尽管说出来,有父皇在这里,你怕什么?”李世民以为长乐是因为房遗爱在场,不好意思说,赶忙为她打气。

长乐俏脸涨得通红,似乎要哭出来一样:“父皇……”

“丽儿,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你照直说就是了。无忌既是你的舅舅还是你的公公,魏卿乃是朝中老臣也不是什么外人,房遗爱是你的妹丈,没什么好顾忌的。”李世民温言说道。

李世民的话刚刚说完,长乐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李世民的面前,抽泣道:“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丽儿,你这是怎么了?快快起来,你身子不好,有话好好说,千万不可哭泣。”李世民见状,赶忙起身下榻,伸手将长乐扶了起来。和兕子一起搀她在自己的身边坐定。

“丽儿,你把父皇都闹糊涂了,你一向柔顺恭谦,德行端正,乃是你们姐妹中的典范,今儿这是怎么了,何言有罪?”李世民一边命内侍拿来面巾让女儿拭泪,一面柔声问道。

长乐擦干眼泪,轻声说道:“父皇,你要问的那个挑唆姑姑和姐妹们妄议朝政的人就是儿臣。”说着,又要起身跪倒。

长乐此话说得极轻,但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殿中所有的人都脸色大变。

长孙无忌正得意洋洋地捋着胡须,闻听过后,一个哆嗦,竟然生生地扯了几根下来,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一直脸静似水的魏征,闻言也是闪过一丝诧异,两条眉毛随之抖了两抖。

房遗爱就更不用说了,双眼瞪圆,嘴巴张大,惊得差点站起身来。好在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长乐身上,他的这一形象没人看到,让他有时间平静下来,否则,被李世民瞧见的话,哼哼,就算有长乐替他扛着,李世民也不会相信。

“丽儿,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怎么会是你挑唆的呢?你……你别急,不要哭,就算是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慢慢说,一切有父皇替你做主。”李世民虽然也感到万分惊讶,但见到女儿又要下跪,还是赶紧把她拉住,温言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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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好看的正经女人

第一五一章

好看的正经女人

“瑞妹下个月就要生了,儿臣准备了些婴儿穿的衣衫,前几天给她送过去,正遇上妹丈和瑞妹在谈论吐蕃人来京请婚之事。因为事情涉及到公主,儿臣难免好奇,便多问了几句,妹丈便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臣儿,末了还说,吐蕃使者正准备着去拜访朝中诸位重臣,以期得到他们的支持。”长乐轻声开始叙说,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用面巾擦了一下红红的眼睛。

“丽儿,别急,慢慢说。”李世民怜惜地望着自己的嫡长女柔声说道。

这时的房遗爱完全明白了,长乐是来救自己的。前几天长乐确实来府中探望过高阳,自己也确实在场,但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便由着她们姐妹说悄悄话,自己就离开了,根本就没有谈起和亲之事。长乐之所以要这么说,那她一定是想把这件事替自己扛下来,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房遗爱有点迷糊,也有点想入非非。

“当时儿臣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回到家中过后,不知为什么,这事就一直在儿臣的脑海里转悠,挥之不去。儿臣不由得去翻阅《汉书》,读到西域传细君公主那一段时,儿臣被她那屈辱的遭遇所打动,为她感到痛惜,以至于一夜未曾合眼。第二天,在慈善会与房陵姑姑又聊起此事,儿臣一时冲动,便跟姑姑商量,请她去跟姐妹们说,要她们去各自相亲相熟的王公大臣们的家眷那里说说,抵制吐蕃人的上门游说……”说到此处,长乐见李世民皱起了眉头,不由得两眼又是一红,滴下两行清泪,抽泣道:“父皇,是……是儿臣一时糊涂,其实儿臣也只是想着不要让吐蕃人私底下的活动影响了父皇的决断,不要有姐妹再遭遇细君公主那样的悲惨命运,儿臣并没有想要干预朝政的意思……”说着又咳了起来。

“父皇知道,父皇不怪丽儿。丽儿这也是姐妹情深,一片菩萨心肠。”李世民一边用手轻轻拍打着长乐的后背,一边小声安慰着。紧接着,转过脸来吩咐晋阳道:“兕子,扶你姐姐去内殿休息,待会儿,和朕一起用过膳以后再回去。”

兕子应了一声,招呼一个侍女过来,一起扶着长乐去了后殿。

长乐的这一番话,除了房遗爱知道她是在胡扯之外,李世民、长孙无忌乃至魏征都是深信无疑。

对李世民来说,长乐是他极为喜爱的一个女儿,这种喜爱和对高阳的喜爱又有所不同。高阳会撒娇,会逗他笑,会向他提各种各样的要求,甚至是无理的要求,就像是他做父亲的一颗开心果。而长乐不一样,她从小就懂事,从来不会向他提丁点儿的要求,而是默默地关心和体贴着她的父皇,出嫁过后每次回宫来看他,也从来不多说什么,却总是在他批阅奏章的时候静静地呆在一边替他磨磨墨,在他感到有些累的时候端来一杯香茶,给他捶捶背,揉揉肩,让他这个父亲倍感温馨。对于这个嫡长女,李世民深深的喜爱中还多了一份怜惜。

而从长孙无忌的角度看,自己的这个外甥女兼长房长媳,几乎就是自己死去的那个妹妹的翻版,温淑贤惠,守礼重信,谨礼持家,除了身子有点弱意外,在他挑剔的目光下,她几乎就是完美的。有时候,长孙无忌甚至会觉得她嫁给自己那个酒鬼的儿子,真是有点委屈了。

至于魏征,长乐是那些公主中他唯一看得上眼的,作为一名儒者,他觉得公主就该是像长乐这个样子的。他还盼着李世民许配给他儿子的那个金城公主要是像长乐这样就好了。

正是基于长乐平素的品行,她的话让他们不得不信,同时,长乐的性子也让她的话显得很合乎情理。要是换了高阳这类的,李世民第一个就不会相信,因为依着高阳的性子,她遇上这种事,肯定是闯到宫中,来跟自己撒娇,要求自己这个父皇不要答应吐蕃人的要求。而长乐是永远也不会来给他这个父皇添麻烦的,所以她自说自话反倒是显得顺理成章了。

长乐离去后,李世民望着她离去的那处屏风,似乎在担心这件事会不会给这个本就多愁善感的女儿带来多余的压力,给她本就病弱的身体再添上一份不必要的负担。

长孙无忌有点哭笑不得,他心里没有丝毫责怪长乐的意思,在觉得天不助我,房二这小子真是命大的同时,开始担忧魏征的态度,这老儿怎么今天好像和房家穿起了一条裤子,要是房玄龄和魏征联起手来,那自己该如何来应付?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扯下的那几根胡须放进袍袖之中。

魏征则望着跪在地下的房遗爱,心中有许多的感慨。他今天之所以要来这里帮这个房家老2一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理由是什么?自从房遗爱上次为了息王的女儿来过他府上后,他就对这小子有了兴趣,开始关注起这小子来了。他既派心腹打听房遗爱平日的言行,同时也通过儿子了解这小子上课讲的内容。让他奇怪的是,这大半年下来,他非但对这小子没能有进一步的了解,反倒是越来越有点看不懂这房二了。他同时隐隐的有一种感觉,这将是一个对大唐的将来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人物,这或许就是他今天在得知这小子闯了祸后急忙赶来想要帮他一把的原因吧。

房遗爱虽然在地上已经跪了好长时间了,但他此刻一点也不觉得累,他恨不得此时引吭高歌一番,他太高兴了,上天对他真是太够意思了,在这么个紧要关头,让长乐来救了自己一把。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还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两句话,一句是金庸《倚天屠龙记》中殷素素对张无忌说的: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还有一句是张爱玲说的:正经女人虽然痛恨**,其实若有机会扮个妖艳的角色的话,没有一个不跃跃欲试的。而长乐正是个好看的正经女人,第一句话已经体现出来了,那第二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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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夤夜来旨

第一五二章

夤夜来旨

大殿之上一时间寂静了下来。好一会儿。魏征的一声轻咳才让李世民收回了目光。

“这孩子,唉!”李世民叹息着摇了摇头,眼中藏不住的慈爱。

“公主也是一片仁孝之心,她是怕吐蕃使者私下活动干扰了陛下的明断,情有可原,算不得大过。”魏征开口说道。

“这孩子就是心重,有什么事不能来跟朕说,不能跟她母舅说?”李世民又是一声轻叹。

“长乐就是这个性子,也怪我这个当舅舅的,当公公的没照顾好她。”长孙无忌接口说道。

“对了,说起吐蕃人私下活动,他们可曾找过你们二位?”李世民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道。

“吐蕃使者曾派人来臣府递过名帖,说要登门拜访,为臣所拒绝了。”长孙无忌抢先答道。

“我那里也是一样。”魏征淡淡地跟了一句。

“朕的臣子焉能不知进退,私下与外藩勾连。吐蕃人是枉费心机,长乐也是多担心了。”李世民感叹一声,看着还跪着的房遗爱,貌似严厉地斥道:“遗爱,虽然公主们不是你挑唆的,但你不管场合,妄议朝事。其罪非小。”

“臣知罪。”称呼已改,房遗爱知道今天这一劫算是躲过的了。

李世民扫视了一下长孙无忌和魏征:“无忌、玄成,你们看该如何处置于他?”

遗爱都叫上了,还处置个屁!长孙无忌心中暗骂一声,嘴上笑道:“看来房驸马也是无心之过,依臣看,小加训诫也就是了。”

“慢来,慢来。”长孙无忌都出来做好人了,魏征却不干了:“刚才不是还有人说房驸马有勾结外藩的嫌疑吗?这一点可还没弄清楚。”一边说着,一边还似笑非笑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好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李世民一摆手:“朕的女婿朕还是了解的,年少轻狂是有的,但对朕的忠心也是不容置疑的。遗爱,你先起来吧。”

和外藩勾结?房遗爱一愣,眼梢一瞥,魏征和长孙无忌的神态尽在眼底,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心中一动,朝李世民磕了个头道:“陛下,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勾结外藩,但臣近来确实经常出没于酒肆茶楼,特别是那些胡姬酒家,和一些突厥、吐谷浑之人接触甚多。”

本来事情已经被李世民轻轻揭过,没想到这当口房遗爱竟然自认和突厥、吐谷浑人有来往,这小子是不是脑子有病?长孙无忌、魏征都是一脸的疑惑。

“这是为何?”李世民也感到惊讶。

“这吐蕃人在前朝闻所未闻,其族地处偏僻,与我大唐相隔甚远且不接壤。本朝以来,虽然有所接触,陛下也曾遣使前往安抚,但了解到的也不过是一些皮毛。吐蕃究竟是个怎样的国家?这个弃宗弄赞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他的兵马究竟有多强?其族风俗人情如何?以何为生?他此次先是发兵来扰,后小败即退,如今又来请罪请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诸如此类,想必陛下也知之甚少。而突厥、吐谷浑和吐蕃相邻,民间又多有往来,对它的情况自然清楚些,臣就是想从他们的口中了解一些吐蕃的真实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万一哪一天陛下准备用兵吐蕃,臣的这些情况也多少能给陛下一点参考。”房遗爱侃侃而谈,刚刚逃过一难,他的骨头又轻了起来。

“放肆!谁告诉你朕对吐蕃只是知道些皮毛了?又是谁跟你说朕要对吐蕃用兵了?”李世民勃然大怒:“国子监的事还没了,你却又在这里夸夸其谈上了,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无药可救!”

房遗爱本来想着借此机会发表一下对吐蕃的高见,没想到会让李世民发这么大的火,不由得低着头不敢吱声。

“别以为你是朕的女婿,又有过救驾之恩。朕就能容你胡说八道。”说到这里,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朕姑念你年轻无知,又是为朝廷着想,不予重罚……就罚俸半年吧。好了,回去好好想想自己的过处,下去吧。”

一阵雷霆般的训斥后只是罚了半年的俸禄,房遗爱不知道是该感到庆幸呢还是该感到委屈?他不敢再多说什么,谢过恩后,站起身来外殿外退去。

“等等。”李世民又叫住了他:“听唐俭说,你的卫队在看护着吐蕃的使团?”

“是臣胆大妄为,自作主张,臣这就将卫队撤回。”这会儿房遗爱又有些草木皆兵了,以为李世民又要为这事找茬,赶忙表态。

“不必了。”李世民摆手道:“如今京城百姓群情激愤,你要确保吐蕃使团的安全,人手不够的话,可以再去卫府要求增加。但如果吐蕃使团出一丁点意外的话,朕饶不了你。”

走出两仪殿,房遗爱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秋日碧空,一阵带着凉意的秋风袭来,让他感到心胸为之一开。侥幸之下感到了自己的稚嫩,像李世民说的那样,自己真该回去好好想想了,这一次有李丽质来搭救,下一次再不注意点的话,闯了祸,还会有第二个李丽质吗?

回到家中,房玄龄不在,可能是放心不下儿子。也进宫去了。房遗爱便直接去了自己的小院。

刚进院门,就听到房中传来高阳咯咯的清脆笑声。这丫头倒是幸福得很,也不知道他丈夫刚刚去阎王殿上走了一遭。

房遗爱满脸堆笑地踏进房中一看,除了三日两头前来报到的李文成之外,房陵公主竟然也在,三个女人正在说笑。

打过招呼过后,房陵颇有意味地看了房遗爱一眼,站起身来就向高阳告辞。

高阳要留她吃过晚膳再走,房陵推说家中还有事,一定要走。高阳见挽留不住,便让房遗爱相送姑姑。

两人出了小院,房陵命随侍的丫头先去备好马车,瞅了瞅四周无人,轻声问道:“没事了吧?”

“你怎么知道有事的?”房遗爱不禁一愣。

“今日一早我去慈善会,长乐见了我就把我拉进屋去,逼问我,去对付吐蕃人那事是不是你的主意?”房陵小声说道。

“你是怎么说的?”房遗爱问。

“我……”房陵有些吞吞吐吐:“长乐把事情说得很严重,说如果我不说真话的话,恐怕你要被兄皇重罚。于是……于是我就告诉了她,这……这不要紧吧?”

“不要紧的,没事。”房遗爱并不有责怪房陵的意思,他反而庆幸房陵跟长乐说了真话:“告诉我,长乐知道后说了什么没有?”

“她……她只是冷冷地留了一句‘如果姑姑不想你和房驸马的丑事闹开的话。如果有人问起此事,就说是我要你这么做的’,说完过后,她就匆匆地离开了。”房陵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她怎么连这事也知道?”

“别担心,没事的,你先回去吧。如果真有人问起这事,你就按长乐说的那样说。等过几天,我去你那里,再详细跟你解释。”房遗爱嘴上安慰着把一脸疑惑的房陵送出了大门,目视着她上车离开。

从房陵的嘴中,房遗爱知道了长乐出现在宫中并不是巧合。她也不是凑巧顺便搭救自己一把,而是有意为之,同时她还用房陵的软处堵住了房陵这个漏洞,以免李世民真要是把房陵叫去问话的话,两下对不上来,多生事端。他在感激长乐之余,也感叹她的不凡。心思缜密,表演才能一流,即便和武媚娘相比,也不遑多让。她们的区别可能只是在于心善还是心狠。

回到房中,李文成还在和高阳嘻嘻哈哈地聊着,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平日里房遗爱巴不得她多呆一会儿,看着也养眼,但今天他却希望她快点走,因为他有事要和高阳谈,他得把长乐没有补掉的漏洞给补了。

坐在一旁,陪着她们姐俩聊了一会儿,看看情形,文成是一定会在这吃饭了,说不定晚上也不一定会走,房遗爱又没法开口赶她,正无奈之际,翠儿来报,说是老爷回来了,要他去一下。

在房玄龄的书斋中,房遗爱被父亲好一顿训斥。老爷子从为人之道讲到为臣之道,又以先贤之言行来论及君子处事之道,听得房遗爱头昏眼花,脑瓜子发胀,但他既不敢反驳,还得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连连称是。

从酉时到戌时,足足要有两个时辰,房玄龄的训话才算结束,房遗爱才得以回到自己的住处。

高阳还没睡,正在灯下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怎么还不睡?小宝贝可是要睡觉了。”房遗爱来到高阳身边,蹲下身去。伸手抚摸着那滚圆的大肚子,仰着脸笑道。

“他在肚子里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才不管我睡不睡呢。”高阳放下书笑道。

“那你也要注意休息嘛。文成回去了?”房遗爱一边在高阳身边坐下,让她偎在自己的胸前,一边随口问道。

“我看你今天好像有事要和我说,我就没留她。”高阳从房遗爱胸前抬起头来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跟你说?”房遗爱有些惊讶。

“我还不知道你?刚才说话的时候你的那副样子我就知道有事。说吧,什么事?”高阳笑嘻嘻地说道。

“瑞儿可真聪明!”房遗爱在高阳胖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刚要开口说正事,忽然,小红闯了进来:“公主,驸马,宫中来人说是有旨宣驸马进宫。”

第一五三章 夜论吐蕃

第一五三章

夜论吐蕃

这都什么时候了?进宫见驾?李世民在搞什么名堂?

房遗爱心中诧异万分。但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对高阳道:“你父皇大概又遇上什么烦心的事,睡不着觉了,找我去聊天下棋了。”

高阳先是小嘴一撅,咕哝了一句“父皇也真是的,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随即绣眉微蹙,脸显忧色,看着房遗爱道:“遗爱,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我能有什么事能瞒着你?我敢吗?”房遗爱看似一脸的轻松。

“那刚才公公怎么把你找去了那么长的时间?”高阳一脸的不放心。

“现在大哥不是忙吗?父亲要我替他整理一些文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方面我笨嘛,自然要费力点。”房遗爱一边随口掩饰道,一边将高阳扶上睡榻:“好了,别瞎想了。乖,快睡吧。你睡踏实了,小宝贝才能睡踏实。”

高阳还是有点不放心:“父皇那里有什么事你可要告诉我,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房遗爱扶她躺下:“没事!听话,快睡吧,我该走了。”说着,扯过一条锦被替高阳盖上。又在她腮上亲了一口,这才转身离开。出门时轻声吩咐小红一句:“今晚你就在这陪着公主,别让她胡思乱想。”

来房府传旨的竟然是那个小内侍杨峰,见到房遗爱后,也不用恩公开口,就滴滴嘟嘟地把他所知道的,也是房遗爱相知道都说了出来。

据小峰子讲,今日房遗爱出宫后,没多久魏征也离开了,长孙无忌则被李世民留下来,和长乐、晋阳两位公主以及晋王李治一起吃了晚膳。待送走长孙无忌和长乐后,李世民把徐惠叫了来,聊了一会儿天,但没留她侍寝。徐惠走后,李世民就一直在御书房窝着没动,后来就传出了这道要房遗爱进宫的旨意。

小峰子的话,让房遗爱心定了不少。看来这中间并没有什么变故,或许正如自己和高阳随口所说的那样,李世民是遇上什么烦心的事,睡不着觉了,找人聊天下棋。问题是他烦心的事是什么?吐蕃?如果他是为吐蕃的事烦恼的话,那么自己今天在宫中的最后那些话还是起了作用的。至于他当时为何又要训斥自己,那就不是自己搞得清的了,所谓帝王心术,本来就是难以琢磨的。

想到这里,房遗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世民在御书房见到房遗爱后,制止了他的大礼叩拜。让他在一边坐下,随后神色舒缓地含笑问道:“遗爱,今日朕当众训斥了你,心中委屈吗?”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微臣岂敢生委屈之心?”房遗爱赶忙躬身应道。

“回去后玄龄训诫你了?”李世民点点头又问。

“是。”房遗爱应了一声。

“你生于宰相之家,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后来成了驸马,如今二十刚出头已经是郡公、大将军了,一切都太顺了。你既没有办过实差,更没有打过仗,军政之见都是从书本上或是平素所见中琢磨而来,终究浅显得紧。朕说这个也不是在说你没本事,一切靠的都是父荫和皇恩,恰恰相反,你的郡公和大将军都是靠你的忠心和本事自己挣来的,你的许多所做所想让朕都感到惊讶,也感到欣慰。你是所有功臣子弟中朕所最器重的一个。但就是因为这样,朕就越要对你多加磨砺,越要严格一点,朕还盼着你将来好好辅佐朕的子孙呢!‘玉不琢不成器’,你要理解朕的这番苦心。也不要辜负了朕的这番苦心。”李世民如对自己儿子一般地娓娓而言,语气恳切,言词有情有理。

“陛下……厚爱期盼之情,微臣……微臣……”千古一帝这番颇为煽情的话语让房遗爱心中一热,感念之心油然而生,眼含泪光,哽咽难言,起身就要跪下。

“好了,好了,明白就好。”李世民伸手拉住房遗爱,一边让他坐下,一边又道:“说说吧,你对吐蕃有多少了解?”

怪不得像聂卫平、刘翔这样见惯大场面的人被总书记的手一握会热泪盈眶话都说不出来。不身临其境,只怕是难以感受得到。

房遗爱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理了理思路,按着前几日从突厥、吐谷浑商贩那里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再加上他的历史知识,拼凑起来,先在自己的心目中描绘出了一个吐蕃的大致形象,随后笑着对李世民道:“陛下,臣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房遗爱就讲了起来:“话说西海有个雅隆部落,首领死了,他们要寻找一个新首领,恰好这个时候来了个能驱虎驭豹的勇士,于是雅隆人问他:‘你是谁?从哪里来?’他说:‘我从波窝来,现在要去吐蕃。’雅隆人就问:“那你有什么法力?’那勇士道:‘正因为我法力太大,所以被家乡赶出来’雅隆人又问:‘那么你能做吐蕃的国王吗?’勇士豪迈地说:‘你将我举于肩座上,就知道我的法力了。’于是雅隆部落把这个勇士奉为第一代首领赞普。”

“这倒有趣。遗爱。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李世民笑道。

“这就是臣从吐谷浑人那里听到的一段有关吐蕃起源的歌谣对话。这个勇士就叫做弃聂,他就是吐蕃的始祖,一个就像我华夏的大禹等先贤,一个被神化了的人物,当不了真。”房遗爱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皇帝问道:“至于接下来这吐蕃经过十几位赞普的经营,不断开拓疆域,渐渐兴盛起来,这些,想必陛下也有所了解,臣就不多说了,臣现在就着重谈一谈如今吐蕃的的这个赞普弃宗弄赞,可好?”

“好。朕想知道的就是这个。”李世民应了一声。

“说到弃宗弄赞就不得不先说一下他的父亲朗日论赞之死。吐蕃原本是个游牧之族,它的崛起是靠着不断征服和吞并四周的部落而完成的,也就是说吐蕃是在不断的战争中兴起的。而不断的战争势必会产生一批战功卓著的新贵,这批新贵也势必需要掌握权力和获得财富,而部落里原有的那些旧有贵族显然不愿意放弃已经得到的一切,于是争斗和阴谋也就产生了,统一了整个雪原的朗日论赞被毒死了。”

听房遗爱说到这里,李世民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手中关陇集团和山东新贵之间的争斗,不由得叹息一声道:“唉!有些矛盾是无法避免的。”

房遗爱喝了一口内侍送来的茶水,润了润喉。接着说道:“朗日论赞死的时候,弃宗弄赞才十三岁。当时的处境可谓是危机四伏,吐蕃的旧贵族,也就是他们所称作的‘父王六臣’与‘母后三臣’先后谋反,不少属部纷纷叛离,吐蕃濒临分裂。”

“何为‘父王六臣’与‘母后三臣’?”李世民听到这里,插嘴问道。

“听突厥和吐谷浑人介绍,吐蕃历代赞普所统领牦牛部六个兄弟部落,称父王六臣;另外还有三个通婚部落,称母后三臣。这也是在朗日论赞之前,吐蕃历代赞普所倚重的主要力量。”房遗爱解释道。

李世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示意房遗爱继续讲下去。

“面对这种危在旦夕的情形,试想,如果弃宗弄赞稍微文弱一些,或者才智稍微差点,会是个怎样的后果?那一定是小命不保,而整个吐蕃也将土崩瓦解。但这个年仅十三的少年,硬是靠着一些年轻的新贵,用残酷而勇决的方式迅速镇压了叛乱,杀掉所有不满和不能臣服者,让各部族全部又统一到了他的身边。他具体用了什么手段,过程怎样,臣也没打听明白,但仅凭他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一点,弃宗弄赞的才智武略绝非一般,臣甚是佩服。”房遗爱感叹道。

“此子确实不凡。”李世民也深有感触地叹了一声。

“要说吐蕃人至今没有文字,弃宗弄赞自然也没读过什么书,但他的眼光着实了得。他在重新统一了部族过后,又做出了英明的决断,把都城从雅隆迁到了逻些。”房遗爱继续赞道。

“如何个英明法,说详尽点。”李世民饶有兴趣地说道。

房遗爱受到了鼓励,自然兴奋起来,指着李世民面前御书案上的纸墨道:“臣画张图给陛下看如何?”

“好啊,不用拘礼,只管画来。”李世民摆手道。

房遗爱起身,提起狼毫在纸上点点划划起来,边画边对李世民解释道:“这好比是我大唐的西境线,这是松州,往西就是我们大唐人视之畏途的绝域,也就是雪原,在这雪原的这里有一座山,叫做冈底斯山,吐蕃人原来的都城就在这座山的南面。而雪原的这里有一条江,叫做雅鲁藏布江,吐蕃现在的都城逻些就在这条江的北面。”画到这里,房遗爱停下来看了看李世民。

“这能说明什么?”李世民望着那张草图问道。

(这些天更得太少,自感有些愧对关注本书的书友。明天爆发一下,更个9000字。先把话说了,也算给自己一点压力。)

第一五四章 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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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不遗后世忧

第一五五章

不遗后世忧

这里所说的高丽,其实准确一点应该叫作高句(gou)丽,读勾音,别读成了狗音。之所以要在这里明确一下,是因为眼下大唐人说的高丽是一个立国于公元前37年,在我国西汉玄菟郡高句丽县境内出现的名为“高句丽”的地方政权,历史上它在李治手中被灭后,王族绝嗣,属民大多迁入中原被逐步汉化。它和后来统一朝鲜半岛并演变成现代南北韩的高丽是两个概念。棒子有瞎认祖宗的怪癖,那是他们的事,我们管不了,但我们可不能因为几张手术刀勾划出来的,或者是被美国大兵优良了的勾魂脸蛋就犯了糊涂,乱认了子孙。

其实从能不能打仗这一点上就不难看出这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民族,高句丽多厉害啊!

开皇十八年(598年),高丽王高元率靺鞨万余骑兵进扰辽西,隋文帝大怒,即命汉王杨谅等率大军30万,分水陆两路进攻高丽。由于粮草不济、疫病流行和其它自然灾害的原因,水陆两军还没有和高丽开战就被迫退还。

大业八年(612年)正月,隋炀帝以“高丽本为箕子(商纣王叔父)所封之地,今又不遵臣礼”为由,把从全国应征来的士卒全部集中到涿郡,共计113.38万人,号称200万,由隋炀帝亲自指挥向平壤进发,最终却死伤了数十万人,大败而归。

大业九年(613年),隋炀帝再次御驾亲征高丽。但是负责督运粮草的杨玄感见

“百姓苦役,天下思乱”,趁机在黎阳起兵反隋,全力攻打洛阳,严重威胁了隋王朝的腹地长安,隋炀帝被迫撤军,第二次,又败。

大业十年(614年),隋炀帝再次亲征高丽。此次隋军获得胜利,在平壤附近,隋朝的水军打败了高丽军队。高丽王高元大为恐惧,谴使请降,第三次算是胜利了,但并未根除还换得国内危机四伏。

贞观十九年(645年),李世民以高丽欺负新罗为由,诏命刑部尚书张亮为平壤道行军大总管,率军从洛阳出发,御驾亲征高句丽。初胜后,却遇顽强阻击,劳师远征,被迫班师。李世民也未能如愿。

贞观二十一年(647年),李世民接受大臣建议,让将领率3000人与营州都督兵一起从陆路方面对高丽进行小范围的不间断攻扰,“使其民不得耕种”。

贞观二十二年(648年),李世民看到高丽“困弊”,准备明年发大军三十万一举消灭高丽,命四川等地伐木造船,以备征高丽之用,结果造成山民暴*,最后动用了数万大军,费了几个月才将起义镇压下去。第二年李世民病死,远征高丽终成遗憾。

从以上的数据不难看出,从自隋朝到唐朝,自隋文帝到唐高宗,高句丽扰得地大人多的天朝上邦和这几个在中国历史上文韬武略都不算差的帝王始终不得安宁。其中隋炀帝杨广就因和高句丽的战争引发了国内大乱,以至于亡国;而李世民在临死前还念念不忘要讨伐高句丽,没能灭了它让这位千古一帝死不瞑目。后来要不是高句丽自己发生内乱,让李治捡了个便宜,否则这场发疯似的打了七十余年,出兵了十余次的战争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

和高句丽相比,后来的高丽就差得太远了,自建国过后就一直在自己的那个半岛里折腾,疆域从来就没有超出过那个半岛及其附属岛屿,无论是和辽国还是蒙古,连个像样点的胜仗也没打过。后来的李氏朝鲜(连祖宗的姓也不要了,还得朱家天子恩赐一个),在明、清两朝彻底成了中国的附属国,软不拉叽的,要不是有中国老大罩着,后世也就没那么些如同琼瑶小说般让无知少男少女乃至中年怨妇们神魂颠倒的狗屁韩剧和韩星了。即便是现代,依旧是那副怂样,兄弟俩打架争家产争地盘,还得来个六方会谈,各找老大撑腰。

话题有些扯远了,目的是强调一下初唐时那个高丽的厉害,强调一下它在李世民心中的重要性。

“今天下大定,唯辽东未宾。”这是房遗爱在邸报上看到的李世民最近说过的话,从中不难看出李世民对眼下局势的分析:西边真正跟大唐接壤的吐谷浑是个臣服的小国,北边突厥也没什么了不起,西北诸国都实力弱小,真正能威胁到大唐的只有高丽。

看来要让李世民下决心灭了吐蕃,还得先要解开他心中高丽这个结才行。房遗爱暗暗转起了念头。

“依你所言,莫非这吐蕃比高丽还要厉害?对我大唐的威胁还要大?”不出房遗爱所想,李世民果然扯上了高丽。

“就眼下而言,高丽之患自然要大过吐蕃,但此患由来已久,其害虽大,已然成型,个中情形如何?并不是什么秘密,我大唐对其知之甚深,早一刻诛灭和晚一刻诛灭,除了时间上的早晚之别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由于来时并没有把高丽这个问题考虑在内,房遗爱不得不细细斟酌缓缓而言:“而吐蕃则不同,前朝之时,尚是闻所未闻,而此时已经称霸雪原,敢来扰我边境,照这个发展态势来看,其害自然要大于高丽。若不早除,假以时日,待它得势之后再去除之,难度和所花代价自然是远胜于今。何况,我大唐建都于长安,关中乃大唐根本之地,其安全高于一切。西域不宁则关中不宁,关中不宁则大唐不安。突厥直趋渭河,兵临长安城下那一幕犹在眼前,还望陛下为了大唐江山万固、不遗后世之忧,趁着此时吐蕃之根尚浅,防患于未然,早下决断,将其铲除。”

房遗爱的这番话让李世民有些激动,轰然起身在房中疾走了数步。如同所有的雄主一样,李世民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手上的江山能代代相传,为此李世民心中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可能为患大唐的刺头都在他活着的时候平了,留给子孙一个万世清平,他之所以如此重视高丽,念念不忘要灭了他,也是出于这一点。尤其是现在,他的太子、未来的大唐之主让他无法放心的情况下,他的这种念头就更盛。所以,房遗爱的这一句“不遗后世之忧”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之上。

“遗爱,那照你看来,该如何来诛灭吐蕃?眼下又该如何来应对吐蕃的请罪请婚?”李世民在房遗爱面前站定了身躯,望着他,出口问道。

房遗爱心中大喜,这是李世民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向他咨询军国大事,自己今天总算是没有白费口舌。

(本来这几天想爆发一下,没想到来了几个外地朋友,忙了几天,根本没时间,又失信于书友们了,这一章也有点水,实在是抱歉得很!只能下周努力了,大话也不敢说了,就看行动吧。)

另:请猜中竞猜答案的书友,尽快将你的盛大通行证号告诉老吴,以便老吴兑现承诺。

第一五六章 条件

第一五六章

条件

“臣才疏学浅,又不识军务,如何诛灭吐蕃不敢妄论。然臣深知,陛下纵横天下,胸中韬略万种,只要有心诛灭吐蕃,吐蕃断无生理。”房遗爱还算有些自知自明。

这话让李世民颇为顺耳,一边归座御榻,一边捻须微笑。

“至于眼下如何来应对吐蕃的请罪请婚,臣倒是有些浅见。”这祸是自己闯的,当然得拿点办法出来,对此房遗爱在心中早就想过无数遍了,张口就来:“臣窃以为,弃宗弄赞遣使请婚不过是他耍的一种小把戏,就如同他发兵松州一样,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姿态。陛下如若应允自是最好,不允的话,作为天可汗,陛下显然就未把他和突厥、吐谷浑等同视之,有不公之嫌,落下口实,过错也就成了陛下的。将来再有什么摩擦冲突的话,他也就多了许多托词。况且,陛下向来视华夷为一家,以德化抚四夷,眼下吐蕃既已请罪臣服,也不可明着改弦易辙,否则既有损陛下天可汗之威望,也会让四夷心生忧恐,不利于四境之安宁。故而,一言概之,允婚是必然的,也是不得不为的。”

“这倒是奇了,你刚才还在口口声声说不能和亲,现在又说什么允婚是必然的。岂不是前后矛盾?”房遗爱的话显然让李世民感到意外。

“允婚不等于和亲,就像定亲不等于娶亲一样。这不过是表面上和吐蕃人虚与委蛇的一种手段,既起到麻痹吐蕃人为最终出其不意地诛灭他们赢取谋划备战的时间,还可让弃宗弄赞耍的小聪明弄巧成拙,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房遗爱不慌不忙地应道。

“说详细些些。”李世民来了兴致。

“所谓允婚,并不是一口答应,而是有条件的答应。由于臣的妄言,眼下京城群情激愤,黎庶一致反对和亲。其实也未必就是坏事。既让吐蕃人见识了一下我大唐上下同仇敌忾的凝聚之力以及子民对皇家的衷心爱戴之情,也正好可以此为借口,提出允婚的条件。”房遗爱侃侃而论之下还不忘乘机给自己开脱一下:“臣了解到的情况是,弃宗弄赞已有四位王妃,其中三个就是所谓的‘母后三臣’中的女子,而另一个是新近迎娶的泥婆罗的尺尊公主。同时,他和‘母后三臣’中的一个已经诞有一十余岁之子。据此,臣愚见,可提出两个允婚的条件。”

“哪两个条件?”李世民问。

“男人三妻六妾本是常事,何况弃宗弄赞为一国之首?然我大唐公主至尊至贵,非边鄙小国之公主可比,岂可与人同肩,更不可居于人下。否则大唐的颜面何在?陛下又何以向大唐的子民交代?因此,可向吐蕃人提出,允婚可以,但名份要定下来,大唐公主一定要明确为正王妃,而且也是唯一的,其他女子,即便尺尊公主也只能居于其下为侧王妃。这是第一个条件,估计弃宗弄赞权衡之下,会敷衍着答应下来,但这么一来,多少会让他的后院乃至母后三臣、泥婆罗国生出些事端来。其次,鉴于吐蕃挑衅在先,是败而请罪请婚,这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来,仅仅一个大论禄东赞前来迎娶是不够的,这样岂不是把大唐和泥婆罗等同视之,实为大不敬也!这第二个条件,就是要求即弃宗弄赞亲自来大唐迎娶,如果他实在无法前来的话,那也必须让他那个十余岁的世子前来替父迎娶。这个条件,臣估计会让弃宗弄赞陷于两难的境地,难以答应。其实我们也不用去管弃宗弄赞是不是会答应?这两个条件是禄东赞做不了主的,势必要禀报过弃宗弄赞后方能有所回应,这长安和吐蕃间路途遥远,一来一去最快也要一年多时间,臣以为这就足够了。”

房遗爱一口气说完,见李世民沉吟不语,便接着道:“这两个条件还算合理,吐蕃人应该挑不出什么刺来。同时,这么一来,也算是给朝野上下有了个交代。”

李世民依旧不语,过了良久才目光深邃地看着房遗爱道:“遗爱,你能如此一心为大唐着想,朕甚是欣慰,但此事关乎重大,朕还要多想想。另外,今日朕与你之间的说话,你也不要和其他人妄言,即便你父亲和瑞儿也不行。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你可以随时来跟朕说。你明白吗?”

“臣明白。”房遗爱躬身答道。

“好了,天也大亮了,朕也乏了,你也该回了,否则瑞儿该怪朕这个父皇不通情理了。”李世民瞥了一眼泛着晨光的窗户纸笑道。

说了这么多,行还是不行,也不给个准信。房遗爱心中有些不甘,但皇帝都下了逐客令了,他不敢再多说什么。

“遗爱,吐蕃的具体情形,你再去了解核实得清楚些些,朕准备十日后召见吐蕃使者,到时候你一旁侍从。”在房遗爱走出御书房之际,李世民又吩咐了一句。

这句话,给了房遗爱一个信号,也让他有些兴奋。自己这一夜的口舌还是起了作用的,或许李世民心中已经认同了自己的主张,否则他没必要叫自己再去核实了解吐蕃的情况。同时,能让自己一起接见吐蕃使团,也表明了自己将在吐蕃一事上具备一定的发言权。

回到家中,高阳早已起床。

丈夫一夜未归,高阳岂能睡得踏实。见房遗爱回来,不免把父皇埋怨了一通,随后便催着房遗爱去补觉。

房遗爱本来想就昨日未尽的话题和高阳谈完,但拗她不过,加上也确实有点困乏,只得依她。

一场好睡,醒来已是未时。房遗爱起床出了卧房,来到正房,让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不仅高阳不在,平日里只要他在家,总是随侍在左右的小红和翠儿没了身影不说,连其他的侍女也一个不见。

整个小院悄无声响,寂静之中,房遗爱忽听得一侧的内书房中似有些许的响动。

第一五七章 多情内书房

第一五七章

多情内书房

这内书房是房遗爱在这个女人堆里的一个独处空间。平日里也只有小红或是翠儿每天进去打扫一下,其他的侍女不经他的允许是不得而入的。

书房门半掩着,房遗爱轻手轻脚地来到门前,往里一看:只见一个妙龄少女正坐在案前挥笔而书。乌发蓬松漆亮,淡妆不施脂粉。虽然已是深秋,但她只穿了一件青罗薄衫,脖项细白如凝脂软玉,衣袖轻轻上挽着,皓腕如雪。一张俊俏的瓜子脸,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纤巧饱满的上身随着手中的狼毫轻轻晃动着——好一幅美人挥毫图!

房中不是旁人,正是李文成。李文成自从那一日清晨和房遗爱在练武时吐露了心迹之后,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常来房府,但尽量避免和房遗爱独处。

房遗爱是看得见,摸不着,心中像猫爪似的痒痒得难受。此刻见她就一个人在,岂肯放过了这个一亲芳泽的良机,便蹑手蹑脚地闪入房中,移步到她身后,猛地双手一抱,想要将她搂在怀里。却不想抱了一个空。李文成身子一矮,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灵活地从他腋下游了出去。

“你醒了?”李文成离得房遗爱远远的,一只手还提着笔,另一只手轻轻捋了一下有些散乱的鬓角,脸上带着些许羞色,也带着些许得意,轻声问了一句。

“废话!没醒我能站在这里?”房遗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一屁股在案前坐下。原想来点情调,再过过干瘾,可遇上这么个武林高手,闹了个没趣。唉!碰上她,想要霸王硬上弓都没门。

“瑞儿呢?还有小红她们呢?都跑哪去了?怎么就你在这?”无法亲密接触,那就养养眼吧!房遗爱像是在欣赏一盆花,作弄般地色眯眯地盯着文成问道。

“公主去寺庙烧香了,因为身子不便,所以侍女们大都跟了去,就小红留下了下来。刚才大*奶又把小红叫了去,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了。”文成被房遗爱这么看着,心里突突直跳,小声地应道。

“那你怎么没一起去?”房遗爱又问。

“我来的时候,公主已经走了,就小红一个人在。”文成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低下头去。

“写什么呢?”房遗爱这才收回眼神,一边拿起案上的纸来看,一边随口问道。

“闲着无事,写着玩。”不被房遗爱色目灼灼地看着。文成也平静了下来,回复了常态,走到书案边,将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

工整娟秀的蝇头小楷,写的是老子的《道德经》。

“你信道?不信佛?”房遗爱不由得抬头问道。

“家母信佛,家父和我师尊都信教。我嘛……也说不清,都信吧。”文成歪着头想了想,笑道。

都信也就是都不信。房遗爱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历史留给后世的文成可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怪不得胡适会说,历史就象个小姑娘,怎么打扮怎么是。

文成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禁不住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因为站得近,文成身上的温热和少女的馨香阵阵袭来,弄得这位驸马爷刚刚泄了气的那颗心又活乏了起来。别看他的女人似乎很多,但最近小红、翠儿和巧巧都陆续怀孕了,婉娘最近忙于排练歌舞,房陵那里他也不敢常去,他可是有好多天没在床事上尽兴了。

“瞧瞧这双手,既能碎石还能写这么一手好字,啧啧,真是了不起。”房遗爱趁着李文成备。快如闪电地把她的一只小手紧紧地攥住。

李文成一惊,想要缩手已然不及,涨红了脸,嘤嘤咛咛地道了句“你怎么这么……不正经的?”,便也由着他紧握着小手,轻轻地摩挲着。

“这就不正经了吗?还有更不正经的呢。”房遗爱嬉皮笑脸地说着抽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李文成不是没法挣脱,按她的本事,要抽回小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温热的男子气息荡得她心意不定,何况发出这些气息的正是她准备厮守一生的心中情郎,身子只是象征性地挣了几下便软了下来,闭上眼一动不动,口中只是喃喃道:“你放开我……我们说好的……现在不能这样的……”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你。”房遗爱嘟囔了一句,紧紧拥抱着她,低下头,口对口儿便吻了起来。

文成如醉了一般瘫在他的怀中,秀目紧闭,咬着牙齿略微“抵抗”了一下,便张开了口,由着他的舌头长驱直入。

房遗爱一边痛饮着少女口中的香甜,一边满身上下混摸乱搓。隔着衣衫不过瘾,一只手便往她衣衫里钻去。

文成本已被他揉得一团软泥似的身子忽的一紧,秀目睁开,一只猛然抓住了房遗爱那只作怪的手,将其拒之门外:“不,这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我都为了你差点没了命,摸一下又怎么了?”房遗爱这狗日的。被yu火冲昏了脑子,把憋在肚子里的话说了出来。

“为了我差点没命?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这话李文成怎么听得懂?由不得绣眉一蹙,满脸的疑惑,小手也是一松。

“没……没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的。”房遗爱一边暗骂自己猪哥,一边掩饰地说了一句,又用嘴堵住了文成的双唇,同时还不忘趁机把手伸进文成小衣,在她两乳间摩娑揉搓……

少女的禁地首次被男人侵占,文成只觉得一种难以言喻的略带恐惧的美妙像一束从没经历过的强烈电波迅速从她的胸前散向全身……她脑海变得一片空白,一双纤手紧紧搂住房遗爱的腰,双目紧紧闭着,口中喃喃呢呢无助地哼着……

情动中的少女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娇嫩而鲜艳。房遗爱yu火蒸腾,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抱起文成就往屏风后的卧榻走去,心中恶狠狠地想道:何必费尽心思对付吐蕃、应付李世民,先把她给办了,也就妥了,李世民总不成让松赞干布来使用我用过的泔水桶吧?

抱着文成在榻上躺下,又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一张大嘴火团一般地再次印在了她的嘴唇之上。

文成微闭着双眼,嘴里轻轻地呻吟着,任凭房遗爱的舌尖在她的嘴里、眼上、额头上、鼻间上乃至粉颈上发狂似的扫荡。任凭他的一双手解开自己的罗衫,在她的山川峡谷间放肆地抚摸游走。

熊熊燃烧的情欲之火几乎将两个人烧化,彼此紧抱着扭结在了一起,此时此刻,除了生理上相互拥有的渴求,他们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然而,当房遗爱那只强有力的大手去褪下她的内裤,馋猫似的手指穿过萋萋芳草,想要去一探那个未见过天日的神秘洞穴之时,李文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忽然用力把房遗爱推开,翻身坐了起来。在最后关头拒绝了他的欲望。

尽管未经人事的她也对此充满了好奇和渴望,也盼着和心上人身心相融的一刻早日到来,但她究竟也是皇家宗女,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事情的轻重,也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轻易失去的。

“驸马,不行,我们不能这样,这样的话,你叫我如何对得起瑞妹,如何又去面对她。”这是文成首先想到的一个原因,也是横在她和房遗爱之间无法避开的一个障碍。

“瑞儿那里我会去说的,放心,她一定容得了你的。”房遗爱有些不甘心,虽然文成已经坐起了身子,但他的双手却依旧胶粘在她的娇躯上,在忘情地揉捻搓动着。

文成却忽地站了起来,决绝地说道:“不,驸马。在瑞妹没有同意之前,我们不能这样。难道你也希望我和翠儿那样,没名没份的,却已经挺了个大肚子?这样的话,你叫我如何去见我母亲,又如何对得起我逝去的父亲和我李家的列祖列宗?”

这一下,房遗爱也彻底清醒了。是啊,她毕竟不是小红、翠儿那样的普通女子,这样随随便便地就把她给办了,也确实太委屈她了!

“你说得对,是我太莽撞了。不过你放心,最多一年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名份,让你风风光光、名正言顺地来到我的身边。”房遗爱慢慢地站起身来,轻轻把她散开的罗衫拉了拉,惜怜地用手抚了一把她的秀发,深长叹息一声说道。

“你有这份心就好,不管是一年还是十年,反正我总等着你一个。”文成凝视着房遗爱轻声说着。眼睛忽然一红,落下两滴泪来。

“傻丫头,哪会用得着十年?等瑞儿生产过后,孩子满月,我就会跟她说的,顺利一点的话,也就三四个月。”房遗爱伸手轻轻替她擦了泪,笑着安抚道。

文成上下检点了一下自己衣着,又抿了抿有些散乱的鬓角,替房遗爱扯了扯有些压皱的袍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嗔道:“都是你不正经闹的,我还有事要找你帮忙呢。”

“谁叫你一见面不说的?没关系,现在说也不迟。”房遗爱呵呵一笑,油嘴滑舌道:“说吧,什么事?只要是你的事,能办的最好,不能办的,创造条件,想尽方法也要办。”

(这几天更得太少了,但书友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老吴,让老吴深感羞愧。今日争取晚上多更一章,以示歉意。)

第一五八章 血性的突厥义士

第一五八章

血性的突厥义士

既然要谈正事了,窝在这个小房间里也不像话,高阳回来见到了也是好说不好看。房遗爱和李文成便出了内书房,来到正房。

房遗爱在中间坐定,李文成则从屋角的炭炉上拿起茶吊子,沏了一杯茶,送到他的手上,这才在一侧落座,开口说道:“我想去京兆府大牢探望一个人,但你知道的,我是个姑娘家又是这种身份,自己前去多有不便,所以想请你替我想个法儿,既能进去又不会露了身份。”

闻言,房遗爱脸露诧异:“去京兆府大牢?你要去探望的是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他犯了什么罪?”

在房遗爱的心里早把李文成当作了老婆,这老婆还没过门,却已经和罪犯扯上了关系,你说他要不要吃惊?

“他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师兄吧,他犯的是杀人罪。”文成黑漆漆的眼珠闪过一丝忧伤,轻叹一声答道。

这会武的女子就比一般女人麻烦,这凭空又多出了个师兄,还犯了杀人罪。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青梅竹马?

房遗爱心中没由来地感到一丝醋意,鼻子一哼,不悦道:“你不是说原国公史万宝是你的师父吗?那么你的师兄自然也是史万宝的徒弟,有这么个国公师父做靠山,还要你操什么心?”

“你怎么这样?刚才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哦!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房遗爱的态度让文成撅起了小嘴。

“我不是变卦,你说你一个宗室女子凭空多出个师兄来,又是杀人犯,这……这算什么事?”房遗爱双手一摊答道。

文成美目流转,扑哧一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个大将军还是个小心眼!”

被她一语道破,房遗爱脸上有点发烫:“谁小心眼了?你总得把实情告诉我,我才能想办法吧?”

文成微微一笑,开始叙述事情的原委。

原来她的这个师兄,叫做孙元,是平常百姓家的子弟,而史万宝虽然出身草莽,但自从投机得逞富贵过后,人一阔脸就变,一般不收贫家子弟为徒。因为孙元的父亲在史万宝负伤被仇家追杀时曾经收留过他,所以史万宝破例收了孙元为记名弟子,但对他一向是不冷不热的,也只教了他些粗浅的武功。

孙元虽然出身贫寒,但为人豪爽仗义,和李文成这个皇室宗亲的小师妹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可就在文成母女落难时候,连史万宝都不管不顾了,他闻听过后,却数次给她们母女送去些口粮和蔬菜,以解她们的燃眉之急。

孙元平日以摆食摊为生,父母已亡,家中就一个成亲三载的妻子。前些时日,他的一个远方族弟因家乡发了瘟疫前来投奔于他,他虽说自己也很拮据,但还是很热情地收留了这个远亲,当知道这个远亲还是个读书人后,更是让其在家安下心来好好用功,争取到大比之年能咸鱼翻身,得个功名。这期间的一切开销都由他来承担。如此一来,他的负担也就重了,不得不起早贪黑地延长出摊时间来增加一点收入。

孙元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一番好心竟然是引狼入室。他的妻子顾氏颇有些姿色,却为人轻佻风骚,一直嫌自己的丈夫人粗鲁没本事,还不识风情。此次见他又傻乎乎地领了个白吃白住的远亲来,气得火冒三丈,就准备要把这个族弟扫地出门,可当族弟一跨入家门,她却一下子改了主意,原来这是个面容俊俏的白面书生,她不由得动起了春心。

而这个族弟,别看他是个读圣贤书的,骨子里却是个好色的无耻之徒。族兄对他如此仗义,他不感激也就罢了,他还恩将仇报,见到嫂子貌美,第一时间里就动起了邪念。

这孙元也真够倒霉的,一颗善心被当做的狼狗肺,就在他把族弟安置在家的第二天,当他一早出门劳作之后,家中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又彼此有意,干柴烈火自然是一点就然,眉来眼去地没说上几句话,就迫不及待地在原本孙元的战场上展开了一场肉搏战,给孙元戴上了一顶绿汪汪的高帽子。

这族弟爱嫂子的美艳风骚,嫂子爱族弟的年少俊俏,如愿以偿过后,彼此都觉得舒畅甜美妙不可言,丢不开手了。于是这对狗男女频频苟且,反正孙元一天也就在家中睡个几个时辰,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俩的。这么一来,鸠占鹊巢,孙元反倒是成了自己家中多余的却又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因为他得供他们吃穿啊!真成了一个冤大头!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两人好事做了一个月,正在兴头上之际,这一天,孙元因为生意好,提早收摊了,买了些酒肉,还拉了个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在同一条街上摆摊的名叫阿勒的突厥人,一起兴冲冲地回家准备痛饮一番,却把这对正裸体**的野鸳鸯撞了个正着。

这一下把孙元这个老实人气得七窍生烟,肺都炸了,上得前去劈头盖脸把他们就是一顿狠揍,直往死里打。这对男女这下子傻眼了,一边躲闪,一边哭着苦苦哀求。老实人就是没用,心一软,又想到家丑不可外扬,孙元就收了手,准备放过他们。却不想,一旁冷眼瞧着的突厥汉子阿勒这时不干了,从身上解下一把胡人吃肉用的小刀,走上前去一刀就把那个族弟就给捅了,随后把刀递给孙元,告诉他,这个奸夫我已经帮你解决了,这个yin妇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是个男人这个时候也成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否则他在阿勒面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孙元血性上来,接刀在手,往前一挥,就把顾氏给杀了。

事后二人收拾了一下,正准备逃离长安城,却不想这对野鸳鸯**,早就落在了左邻右舍好事者的眼里,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有人报给了地保,地保赶忙报官。贞观时的出警速度还是很快的,衙役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把二人堵在了屋中。孙元和阿勒不敢抵抗,只得束手就擒。

听文成说到这里,房遗爱不由得赞了一声:“这突厥人阿勒倒是个血性义士!”

(昨日有书友投了三张六千的催更票,老吴本想完成这个数字,但紧赶慢赶,还差一千,让这位书友失望了,在这里说声抱歉。明日老吴一定更满六千,以示感谢!)

第一五九章 王妃来信

第一五九章

王妃来信

“血性义士?也太血性了吧!他以为这是在他们化外。杀人如草不闻声?这可是在大唐,是讲刑律的,杀人可不是小罪,即便能逃得一死,也难逃千里流放。”文成不以为然地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房遗爱问道。

“也要十来天了吧。”文成应了一声解释道:“蒙圣上的恩典和公主们的善心,我们母女的日子好过了。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便寻思着等师兄来的时候送些银两和绸缎给他,可几个月过去了,也没见他前来,我就备了些礼物,让下人给他家送去,却不想,下人带回了这么个消息。”

“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没定罪吧?”房遗爱又问。

“不错。我让下人去打听了,只过了一次堂,还未判罚。”文成答道。

“那你想去大牢中探望你师兄,用意何在?”总不会想去劫狱吧?

“看你说的,能有什么用意?”文成无奈地一声叹息:“无非是见上一面,给他送些吃食,也算是尽一下同门之义,报答一下他过去对我母女的照拂之恩。”

“原国公史万宝不是受过你师兄家的恩德吗?也是你师兄的记名师傅。由他出面,带着你一起去探望一下,名正言顺的,岂不是更好?”房遗爱想了想问道。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为此我去了趟原国公府,可师傅根本就不肯见我,下人说他在闭关修道。我回去一想,就不该去找他。我师傅这个人,唉!怎么说呢……”说到这里,文成摇了摇头:“他有大侠之名却无大侠之实,骨子里是很势利的,这从家父获罪,家祖仙逝过后,他对我家的态度就可见一斑。何况,你也应该知道的,他在淮阳王战死一事上有坐视不救之责,虽然在家祖的力保之下没被处分,依旧保留了爵位,但这十几年来他再也没被起用过,在朝中几乎已被人遗忘。而师兄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低贱的贩夫走卒,如今又犯下了杀人之罪。他眼下的这种境况再加上他的那种脾性,他又怎么可能肯出面?我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你了,或许只有你能让我不至于成为受人恩惠不知图报的小人。”文成说罢,眼巴巴地望着房遗爱,露出期盼和信任之色。

“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心愿我来替你完成吧。”房遗爱探身过去,伸手隔着案几,轻轻的拍了拍文成的小手:“你把要告诉你师兄的话,要给你师兄的东西,都告诉我,我来转告和转交。你的宗亲身份确实不适合去那种地方,万一被人知道了,容易引起非议。”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

“真的?”文成喜道:“其实也没什么话好转告的,无非是一些安慰之语罢了,就你自己想着说吧,也免得我动脑筋了。至于东西嘛,弄壶酒,再弄些大鱼大肉,你看可以吗?”

房遗爱点头应允。这事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如今的京兆尹是魏王李泰,但他不过是挂名而已。具体的事务都是长史在负责,而这个长史是魏征举荐的,也同时是魏征的学生。上次为了喜儿的事,就曾打过交道。凭他的身份,去探个监,送点东西还不是小菜一碟。但那个叫阿勒的突厥人身份以及其的血性让他有了另一种想法。

“你那个叫孙元的师兄的武艺如何?”房遗爱似乎很随意地问道。

“一般吧。和你比起来嘛……还是要强上那么一点。”心事没了,文成欢颜尽展,看着房遗爱带着取笑的口吻说道。

房遗爱并不在意,又问:“那个突厥人你见过吗?”

“没有。”文成摇了摇头,好奇道:“你好像对这个突厥人特别感兴趣?”

二人正说话间,一阵脚步声传来,小红带着两个侍女捧着不少东西走了进来。

“小红,大嫂叫你去干吗?这些东西都哪来的?”房遗爱见状开口问道。

“是大小姐从潞州派人送了好多礼物过来,这些都是给爷和公主的,大*奶叫小婢去取来的。”小红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中捧着的绸缎放在文成身边的案几上。

房遗爱点了点头。小红口中的大小姐就是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姐姐韩王妃,如今随着韩王李元嘉居于潞州。

“这绸缎可真不错!”文成伸手摸着案上的绸缎说道。女人天生对衣料这类的东西感兴趣,即便文成这么个武艺高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也难脱俗。

“当然喽,这可是潞绸,贡物。”小红刚应了文成一句,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房遗爱道:“对了,爷。大小姐派来的管家说是一定要见你一面,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肯说,神神秘秘的。”

“他人在何处?”房遗爱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应该是还在大*奶他们院子里吧。”小红应了一声,便唧唧喳喳地和文成探讨起衣料的好坏来了。

房遗爱对这可没什么兴趣,起身来开小院,来到了外书房。高彦今天回家探望母亲去了,人不在。房遗爱吩咐房禄去把韩王妃派来的管家唤来。

不一刻,一个中年管家随着房禄走了进来。

“听说你要见我,可是你家王妃有什么话要你转告我?”待管家上来见了礼。房遗爱道了声辛苦后问道。

“回郡国公的话。我家王妃命小的一定要把这封书信亲手单独交给郡国公。”管家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房遗爱。

书信漆封得很严,还盖着韩王的印戳。房遗爱打开定睛细看,渐渐的皱起了眉头,脸色凝重起来。

连看了两遍,房遗爱又沉思了良久,这才将书信插入信封,抬起头来,对管家说道:“信上说你家王爷已经接到旨意要回京述职,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身吗?年前还是年后?”

“应该是年前。”管家答道。

房遗爱嗯了一声,道:“那好。我就不回信了,反正也没多少日子就能见面了。你回去后,替我在王爷、王妃面前请个安,说我谢谢他们。”

管家应了一声后告辞离去,房遗爱显得有些精神恍惚,过了一会儿,又把信抽了出来,看了一遍,随后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直到房禄进来禀报说是公主回来了,请他进去,房遗爱这才醒过神来,把书信收好,放在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之中。往内院走去……

中秋过了没几天,月亮还是那么的圆,月色还是那么的好。柔和的清辉,从窗户纸中透入,把房中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高阳和房遗爱依偎而卧,房遗爱一只手在高阳滚圆的肚子上轻轻摩挲着,嘴巴凑在高阳的耳边,轻声给她讲述自己这次在和亲一事上遇到的险情。

当然,所有的说辞都是避重就轻,真真假假,经过了加工的。房遗爱本不想在眼下高阳就要临盆的时候。把这事告诉她,但眼下却不得不说了。

长乐告诉李世民,自己是从房遗爱和高阳的聊天中得知吐蕃人和亲一事的。这是一个最好的借口,因为夫妻间聊天偶尔涉及一些朝事在所难免,否则的话,即使说是房遗爱在慈善会聊天时说的,他一样也难逃妄议唆使之嫌。但这么一来,就必须要让高阳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了,以免日后李世民问起来露了陷。

此刻,听房遗爱说到长乐替他解围一事后,高阳眨巴着大眼睛疑惑道:“上次长乐来的时候,我们说起过吐蕃的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好像是记得似乎是提起过这么一句……但也记不清了。”房遗爱模棱两可地说道。

“唉!我这些日子的心思都在这肚子里的小东西身上,其他的都不怎么在心。既然长乐说是从我和你这里听到的,那就不会有错,长乐是不会说谎的。”高阳笑着说道。

听高阳这么一说,房遗爱无语了。长乐就这么让人相信?由此可见,平日的为人是多么的重要!

“没事了就好。”高阳无所谓地说了一句,随后感叹道:“原本总觉得长乐是嫡女,不怎么愿意和她多来往,可现在发现,她的人还真是不错。”

“终究是一个父亲生下的姐妹,嫡出、庶出的别分得那么清,你的这些姐妹们都是不错的,为人都很善良。”房遗爱随口说道。

“姐妹们可以不分得那么清,可兄弟们呢?也能这样吗?”高阳一声喟叹。

“好了,别感叹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房遗爱说着在高阳脸上亲了一口:“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再说会儿话嘛。”高阳似乎还没有睡意:“这两天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房遗爱打了个哈欠,问道。

“文成姐也不小了,可到现在还没许配人家了。我寻思着,什么时候跟父皇说说,给她个县主什么的封号,再给她物色上一门好一点的婆家。”高阳转过脸来看着房遗爱说道。

房遗爱心中一凛,高阳怎么忽然想起这事来了?是她好心还是觉察到了什么?

“你呀!人家有老母在堂,轮得到你来操这份子闲心吗?”房遗爱脸上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你不困,我可困了,我要睡了。”说着,又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老吴在这里矫情一下,在老吴更得少的时候,书友留言支持一下就行了,别打赏了,否则老吴会感到压力和亏欠。等老吴更得多写得精彩的时候,那自然是希望书友们打赏越多越好,孔方兄谁人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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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暗喜【有奖竞猜(2)】

第一六零章

暗喜【有奖竞猜(2)】

房遗爱第二天就去了京兆府。原以为凭着自己的身份,探望个把犯人算不得什么大事。谁知当他说明来意过后,刚才还满脸堆笑的长史却忽然露出了为难之色,打起了官腔,说什么狱中有狱中的规矩,非亲属故交,闲杂人等不得探视,何况孙元犯的是杀人罪,尚未最终判罚,本就属于连亲属都不得探望之列,所以,郡国公的要求,恕下官无能为力。说罢,竟然还站起身来,摆出一副要送神出门的样子。

当朝驸马成了闲杂人等,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了,这和房遗爱固有的特权思维产生了偏差,让他这个现代小吏倍感诧异。他首先排除了长史以此敲竹杠的可能。他的身份摆在这里,长史虽然官不小了,但谅他还不敢。这样就剩下一种可能,贞观时期在制度的执行上确实做得不错。要好过其他时期。看来只要执行力度上去了,中国人也是可以不讲人情的。

闹了个没趣,房遗爱脸上有点挂不住,冷着脸问长史,要什么情况下,他才能见到孙元。长史虽然陪着笑,但一点也不含糊地告诉他,需要有大理寺、刑部或是御史台的批文才行。

房遗爱想了想,忽然冒出一句:“如果有魏王的手谕呢?”

长史一愣,道:“魏王乃京兆尹,有他的手谕,下官当然得遵从。”

“那好,你等着。”说罢,房遗爱出了京兆府,骑马直奔魏王府。

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是大唐最高的三个中央司法机关,俗称三法司。三法司中房遗爱并没有相熟之人,要找他们拿批文的话,就必须让父亲房玄龄出面,但理由呢?文成这个理由到房玄龄那里肯定行不通,弄不好还得被他训斥一番。房遗爱便想到了李泰,他相信这个一直想要拉拢自己的四皇子肯定乐意帮自己这个忙。

果然不出他所料,见到李泰后,他只是说明来意,连理由还没讲,李泰便满口应允,即刻写下了手谕,还要让王府的参军陪他一起前去。

房遗爱拿了手谕。谢绝了参军相陪的好意,道了声“改日登门道谢”后,拜别了李泰,重新回到了京兆府。

长史见了李泰的手谕,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似乎对顶头上司的有法不遵有些无奈,但他又不敢不从,只得领着房遗爱来到了位于在衙门正堂右角处的京兆府牢狱。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如今穿越到了唐代,房遗爱从未踏进过监狱一步,今天托文成的福,算是见识了一回。

京兆府牢狱的围墙极高,大门漆成乌黑色,显得凝重、威严。使人通过牢门时会产生一种阴阳隔开的感觉,颇具震撼力。牢门内有一照壁,通道只有一面,为了防止囚犯逃跑。一入牢门,就有接连拐数个直角、数道门的甬道,接着是一条狭窄的南北通道。通道两端各有东西对称的

数十间普通牢房,每间牢房门低窗小,面积也极小。狭小的牢房内少则关五六人,多的关十几人。这里是所谓的外监。关押的都是罪名较轻的一般杂犯;通道的南尽头,往东拐个直角便是内监的所在。内监像个封闭的圆形四合院,人在院中如落井底。东西南三面的牢房还有小窗户可以见见阳光、透透气,关的是犯了重罪但还没有最终判决的囚徒;而北面则是无窗窑洞式的牢房,这里头关着的则是已经判了死刑,等着秋后问斩的罪犯。

和外监相比,内监显得很冷清,牢房大都空关着,不空的也只关着一二个囚徒。从这一点来看,史称贞观时期社会空前稳定,天下大治,倒也并非虚言。

孙元和阿勒一同关在南面的一间牢房内。随着一阵“哐哐啷啷”的声音,狱卒打开牢门,房遗爱从狭小的牢门洞钻了进去。由于李泰在手谕中言明可由房遗爱单独与囚徒会面,所以长史并未跟进去,候在了门口。

因为窗户太小,牢房中显得有些昏暗,但还算整洁,并没有太大的异味。紧贴着东面的墙壁是一张低矮的草榻,上面坐着两个手上戴着子杻(古代的手铐)的汉子。虽然都穿着一色的囚衣,但一眼之下,还是能分辨出一个三十岁左右、五大三粗的是中原汉子,这应该是孙元;而另一个二十来岁、体格剽悍,高鼻深目的是个外域汉子,当然就是阿勒。

牢房中忽然来了个着紫佩金的年轻高官,孙元和阿勒都感到有些诧异,但都坐着没动。

房遗爱来到草榻前,微微一笑道:“你是孙元吧?”

“是,小人就是孙元。”房遗爱和善的态度让孙元有些困惑。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站起身来。

“你坐着就行。”房遗爱一摆手,接着开门见山道:“我是受你师妹之托前来探视你的。”

“师妹?”孙元一愣。

“胶东王府。”房遗爱轻轻吐出四个字。

“唉!”孙元眼圈一红:“你说的是李小姐,她是金枝玉叶,我怎么敢做她的师兄?亏她还记着我。”哽咽说着,离了草榻,匍匐在地:“谢谢大人,也请大人替我谢谢李小姐。”

“起来吧。”不知为何,这个孙元让房遗爱感到有些失望:“李小姐托我问你,你在外头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说出来,她会替你去办。”

“我如今已是家破人亡,还能有什么心愿。”孙元站起身来,凄然一笑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不再理他,走到阿勒的跟前,问道:“你是突厥人?听得懂中原话吗?”

阿勒直视着房遗爱,忽然带着子杻的手往前一伸,圆孔中翘起两个大拇指,愣头愣脑地,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你,你够朋友!”

房遗爱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摆摊是见过你,别人说你是驸马。是贵人,是大官。你能到这里来看他,你,你够朋友!”阿勒的汉语说得硬邦邦地,但能听明白。

这倒是个直爽的汉子!房遗爱展颜一笑道:“我问你,他家里的事和你有何相干?你凑什么热闹?还动手杀了人。”

“你说错了!”阿勒眼睛一瞪道:“他是我的朋友,是我大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别人欺负他,就是欺负我。”

这逻辑倒是简单!房遗爱摇了摇头道:“你是义气了,但你不但自己身陷囹圄。也把你这位大哥一起拉了进来,害了他。”

阿勒愣了愣,大概是不懂“囹圄”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你们大唐的不对,在我们草原上,像这种男人就该杀,杀了没事。”

观念不同,看来和他也说不明白,房遗爱也没心思对他进行普法教育,便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来大唐多久了?”

“有两年多了。”阿勒答道。

“为什么会来大唐?”房遗爱又问。

“我的部落散了,没了。哪里可以生活我就去哪里,去过大食、去过吐蕃、也去过吐谷浑,后来就来到你们大唐。”阿勒露出自豪的神情。

“你去过吐蕃?”房遗爱来了兴致。

“我在吐蕃的雅隆贩过皮毛。”

“那你会说吐蕃语?”

“波斯话、吐蕃话还有你们大唐的话,我都会说。”这倒还是个语言天才。

房遗爱心中暗喜,不再多说什么。扫了他们两人一眼,道:“天马上要转凉了,你们棉被、衣物缺不缺?缺的话,告诉我,我会让人给你们送来。”

二人都是摇了摇头。

“那……行!你们想起要些什么的话,就跟狱卒说,他们会转告我,我会替你们办的。等会儿,我会让人送些酒菜过来。”说罢,房遗爱转身要走。

“大人!”就在房遗爱走到牢门口时,孙元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房遗爱转身问道。

“我们……我们会不会被杀头?”孙元眼巴巴地望着房遗爱问道。

房遗爱瞥了一眼阿勒,见他先是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随即又把头一昂,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上苍有好生之德,当今圣上仁善为怀,你们虽然犯的是死罪,但也是事出有因,或许能保住性命也未可知。”房遗爱安慰了他们一句便钻出了牢房。

和长史商量过后,给了牢头三十两纹银,用于给孙元、阿勒隔三差五的弄一顿酒菜改善改善伙食,本来还想向长史打听一下案情和可能的判罚结果,但话到嘴边。吐出来的却是告辞之语。一来怕这个长史又打官腔,闹个没趣;二来,他心中已经另有了打算,如何判罚并不重要。

离开京兆府,房遗爱直接去了公主慈善会,因为昨天和文成说好了,她在那里等他今天探视的结果。

刚刚从马背上下来,把缰绳交给守门的内侍,只听得一声“姐夫”的叫唤声,兕子这个小丫头从大门口蹦蹦跳跳地迎了过来。

(书友水星的蒙面超人

连投了几天的催更票,老吴都没能如他所愿,甚感愧疚。明天又是新的一个月开始了,老吴想着要冲刺一下全勤奖,每天至少更5000,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书友们,有保底月票的,明天激励一下吧。老吴先行谢过!!)

(五一了,再搞个有奖竞猜,上一章提到王妃来信,猪脚见信后有些恍惚,请问,为什么?这个问题只要通篇看过本书的都不难答出。奖励规则和上次一样,答案答在本章书评后面,金额为500起点币,按时间先后取前二十名。)

第一六一章 长乐的警告

第一六一章

长乐的警告

“你怎么像个野丫头一样。跑到门外来了?”房遗爱迎上前去笑道。

“人家在这里等你嘛。”兕子扯着他的衣袖和他一起往里走。

“等我?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我听文成姐说的。”

“等我干吗?有事?”

“不是我找你有事,是有人找你有事。”

“谁?”

“你跟我来就是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公主们办公所在的院落。兕子拉着房遗爱来到东面的一间厢房门前,做了个请进的姿势:“请吧。”

房遗爱有些犹豫。兕子一说有人找他,他就知道找他的人一定是长乐,眼前的也正是长乐的房间,但他不知道这个帮自己躲过了一劫的恩人为什么要找他?想起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再想起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房陵的事,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怕见她的感觉。

“怎么了?不敢进去?”兕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想起兕子的多嘴,房遗爱不由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即迈步跨入房中。

长乐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盛开着的秋菊。听到声响,缓缓地转过身来。

两天没见,长乐似乎又清减了些,眉宇间挥不去的忧郁也愈发浓烈了,让人看着感到心疼。

“臣见过公主。”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房遗爱一改往日的随意,略显拘谨地上前施了一礼。

“郡国公不用多礼,请坐吧。”长乐面无表情地客气了一声,自己在主位上坐定。

房遗爱并未落座。而是对着长乐深深地一躬:“臣还要谢过公主搭救之恩。”

原以为这一拜之下,长乐怎么也要客气一下,却不想长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注视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半晌才听到长乐冷冷的声音:“既然郡国公自己提起此事,那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今天找你,就是为这事有几句话要和你说清楚。”

“公主请讲,遗爱洗耳恭听。”房遗爱欠身应道。

“你刚才说我搭救你,这话错了。我并不想帮你,但我更不想欠你的人情。上次我发病时,你救了我……”说到这里,长乐苍白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这一次就算是我还你这个人情,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这话房遗爱已经不爱听了,谁知长乐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受不了。

“这是其一。还有,我不想因为你的缘故,把房陵姑姑牵扯进来,致使你所干的丑事人人皆知,让我皇家蒙羞,让朝野耻笑。”说这话的时候,长乐的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这语气,这脸色,房遗爱先是觉得耳根发烫,随即胸中涌起一股怒火: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教训我?你们皇家就这么干净?你老爸杀了亲弟弟、霸占亲弟媳就光彩了?

房遗爱恼羞成怒之下。就欲反唇相讥,但话到嘴边,抬眼见长乐纤弱的身躯、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心一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你郡国公文武双全,是个人才,我也相信你对大唐是一片忠心。正因为这样,你就更应该检点你的所为,不要让我父皇失望,也不要让我瑞妹伤心。你可别忘了,瑞妹下个月就要替你生儿育女了”长乐稍稍放缓颜色这么说了一句,随即站起身来,冷若冰霜地下起了逐客令:“言尽于此,郡国公好自为之!请吧。”

得!就算自己倒霉,送上门来像灰孙子一样被训了一顿。房遗爱一拱手:“臣受教!告辞。”说罢,转身就走。

“慢!”长乐忽又叫住了他,“还要提醒你一点,离兕子远一点,她还是个孩子。”

这一下房遗爱忍不住了,冷冷一笑,头也没回:“这话公主不该和臣来说。而是该去和晋阳公主说,让她离臣远一点,臣还觉得她烦呢!”说罢,大踏步跨出门去。

一出门,里面的长乐就开始叫唤兕子,而兕子却只当没听见,紧紧跟在房遗爱的屁股后头。

“你跟着我干嘛?没听到你姐姐在叫你吗?”房遗爱板着脸,对着兕子斥道。

“干嘛?在我姐姐那里受气了,把火发在我身上?”兕子嘴一撅,装可怜样。

“你姐姐可说了,叫我离你远一点,别把你带坏了。”房遗爱压低声音道:“知道了吗?快去你姐姐那里吧,以后别跟着我了。”

“我姐什么意思,我比你清楚。我的事我自己做主,她说了不算。”兕子抬起小脑瓜子,一副小大人模样。

“我的小姑奶奶,你不怕她,我可怕她。”房遗爱急道。

“你怕我姐什么?她有什么好怕的?”兕子好玩似的问道。

“哼!这还不要问你。都是你这张漏风的嘴惹的事。”房遗爱四顾无人,瞪了她一眼,说道。

“这个呀……”兕子笑着一踮脚,伸手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你放心,没事!”

“没事也不行。”房遗爱虎着个脸:“反正你别跟着我了,你姐说的话太难听,我可吃罪不起。”

兕子脸朝边上一侧,翻着个眼皮看着天,似乎在自言自语:“最近宫中感业寺可不怎么太平,有些人求我盯着点的,现在我想告诉他,可他还不要听。唉!就算我一厢情愿了。不跟就不跟吧。”说完,作欲走状。

房遗爱心中一动,将信将疑地看了兕子一眼,忍不住问道:“感业寺怎么了?”

“想知道?”兕子来劲了:“还要不要赶我走了?”

真拿这丫头没办法。房遗爱叹了一口气,自顾往前走去,听任兕子跟在后面。

这个院落,朝南一个大厅,是平素公主们议事的地方,东西两侧有十数间厢房,公主们各有一间,用于单个办公和午间小憩。房遗爱此刻去的地方,自然是高阳没有在家保胎前所用的单间。

推门进房,见文成在里面。房遗爱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兕子,给文成使了个眼色道:“李小姐,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晋阳公主有事要谈。”

兕子一蹦一跳地跑到文成跟前,亲热地拉着文成的手,故作夸张道:“文成姐,我和姐夫有一件军国大事要商量,你在门口替我们守着,不能让闲杂人等进来,好吗?”

文成先是一愣,此刻见兕子那调皮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笑,摸了一下兕子的秀发道:“好!我的小公主。你谈大事,我去守门。”说着,走出门去,返身将门关上。

“你这个小丫头,嘴怎么这么快?什么都去跟你姐说。”房遗爱坐定后,埋怨兕子道。

“我怎么嘴快了?我跟我姐说什么了?你不是什么都没做吗?你不是不承认吗?你怕什么呀?”兕子毫不示弱地反击道。

是啊,上次说到房陵的事,自己不是咬住了没承认吗?自己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

“那你就是在搬弄是非,传播谣言。”房遗爱强词夺理道。

“得了吧,还装?房陵姑姑都已经承认了。”小公主不屑地一挥手。

“就算是有。那你也是说过要守口如瓶的。你为何说话不算数?为什么要告诉你姐?”这种事本来没什么好多说的,房遗爱也不愿意多提,但他实在是有点怕兕子的这张嘴,真怕她什么时候又会去告诉其他人,所以他不得不借此好好提醒提醒她,敲打敲打她。

“这……这就算是我的错,说漏嘴了。”一向以小卖小,和他舌战总是有理的兕子破天荒的脸微微一红,迟疑了一下,含糊其辞地敷衍了一句,随即乌黑的眼珠一转,恢复了常态,嬉皮笑脸道:“不过话得说回来,幸亏我告诉了我姐,否则她怎么会判断出是你在房陵姑姑背后搞的鬼,又怎会前去替你解围?”

“你还有了理了?”房遗爱横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安道:“你不会还和别人说漏了嘴吧?”

“本公主对天发誓,这事我只和我姐一个人说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和任何人说起。”兕子举起小手,仰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刚才说感业寺不太平,究竟怎么了?”房遗爱放下心来,转移了话题。

“你不是让我注意这点武才人吗?让九哥和她少接触吗?”兕子凑到他身边说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上次和武媚娘见面后,他确实这么关照过兕子。

“只要我在宫中,我就跟在九哥身边,尽量阻止他去感业寺。但九哥还是以各种借口为由,或带着我,或避开我,一有机会就往感业寺跑。最近我发现了九哥一个奇怪的变化,过去他从来不和外臣有什么来往的,但近来常常以请教学问为名,频频向父皇要求,让裴行俭、李敬玄等名门之后、朝中少年才俊进宫侍读。而且只要他们一来,他总是想尽理由将我支开,显得神神秘秘的。我想,这会不会和武才人有关。”兕子歪着头,一边想着。一边说道。

还会不会和武才人有关?哼!这肯定就是武媚娘给李治出的注意。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房遗爱心中一凛,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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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书页上有个作者调查,还望书友们不嫌麻烦,做个回应。先行谢过!!

第一六二章 文成的意外

第一六二章

文成的意外

李敬玄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究竟是怎么个人物房遗爱并不清楚,但裴行俭这个名字称得上是赫赫有名,稍稍了解一点唐史的人都不会不知道。他是三晋名门之后,将来高宗朝一位带点妖气的文武双全的儒将。之所以说他妖,是因为据说他“通阴阳历术”,有着神乎其神的识人、鉴人的本领。

耳中忽然听到这么个响亮的名字,又是和李治、武媚娘有关,房遗爱不得不好好想上一想。

虽说裴行俭成名于李治手下,但在房遗爱的记忆中,他一开始并不能算是李治的亲信,还曾因私下发表议论,反对李治立武媚娘为后而被贬去西域坐了十几年的冷板凳。这也就是说,如今李治和裴行俭等人如此热乎,已经偏离了历史的原有轨道,是自己算计武媚娘,又没有答应和她合作过后,武媚娘通过李治重新寻找合作人选的结果。

想到这里,房遗爱头有些大,但心中明白:不能听凭武媚娘这么自说自话地胡闹下去,这会使得储位之争变得复杂起来,也会让历史的发展难以预想,同样会使自己难以清晰地把握住自己极其家人的命运。

“姐夫,怎么了?发什么呆呀?我不过是瞎猜猜而已,不见得真和武才人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也实在想不出他们间会有什么关系。”兕子用小拳头捅了捅房遗爱的腰说道。

“哦,对了,兕子。”房遗爱醒过神来道:“以后武才人的事你也不用多管了,反正她现在也离不开感业寺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就放过她吧。”

“可是九哥……”兕子有些疑惑地望着房遗爱,迟疑了一下,冒出了一句:“我怕武才人会勾引九哥。”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呀?勾引?你懂什么叫勾引吗?”房遗爱“扑哧”一声,故作好笑道:“你九哥才多大?屁大的孩子,武才人能勾引得了吗?何况,感业寺乃佛门净地,岂会有这等勾当。”

“可……”兕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文成和人说话的声音,随后响起了几记敲门声。

随着房遗爱一声“请进”,房门打开,文成往旁一让,露出长乐的身影。长乐冷冷地看了房遗爱一眼,随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兕子道:“兕子,我要走了。来,先送你回宫去。”

兕子这次没再违拗,朝着房遗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了声“姐夫,我过两天再找你”便蹦蹦跳跳地出了门,和文成打了个招呼,随着长乐离去。

“最近我怎么觉得你和长乐公主之间怪怪的。”看着大小两位公主离去后,文成走进房来,一边替房遗爱沏茶,一边说道。

“怪吗?我怎么不觉得?”房遗爱装起了糊涂。

“慈善会刚开始那会儿,我觉得你们之间挺融洽的,她叫你妹丈,有时候甚至会跟着房陵公主叫你遗爱,有什么事也总会来跟你商量,可自从上次她病愈过后再来慈善会,却好像和你生疏了许多,不大愿意搭理你了,连称呼也变了,开口郡国公,闭口郡国公的,似乎很客气,但听着特别的别扭。”文成说着,在刚才兕子的座位上坐定,两只会说话的眼睛在房遗爱的脸上巡视了一圈,话里有话道:“你不会没有觉察到吧?”

能在虎狼之地成为“度母”的人,有这点细致的观察力不足为奇。文成不是高阳,房遗爱并不想瞒她,但现在也不是告诉她的时候,便点了点头,笑道:“我的文成火眼金睛,果然不简单啊!不错,我和长乐公主间发生了一点意外,这事以后我会跟你说的。现在难道你不想知道你那位师兄怎么样了?”

“对了,你见到我师兄了?他还好吧?”文成似乎是刚想起自己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赶忙问道。

房遗爱便把今日探监的过程简略地说了一遍。

“那你没问一下,我师兄会被判死刑吗?”文成急切地问道。

“没问。现在还没最后判罚,问了也白问。你师兄这事嘛,一来情有可原之处,二来当堂供认不讳,再加上大唐律法以宽仁为怀,依我看,死罪或许能免,不过流放千里是逃不了的。”房遗爱自说自话地分析道。

“能保住一命就好。”文成松了一口气。

“可我却有办法,让你师兄不但能保住一命,还能免去流放之苦。”房遗爱忽然语出惊人。

文成闻言,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急道:“你……你可别乱来,我只是叫你去看看师兄,让他在牢中不要吃苦,可没叫你去徇私枉法。我可……可不想你出什么事噢”。

房遗爱见状,心中甜滋滋的,体会到了自己在文成心中的分量,笑道:“看来,我比你那个师兄重要得多。”

“小心眼!”文成啐了他一口。

二人正说笑间,身影一闪,房陵公主出现在敞开的门前:“遗爱、文成,快!陛下来了,随我去接驾。”

这是公主慈善会成立以来,李世民第一次来到这里。随他一起前来的还有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房遗爱发现长乐和兕子也跟在李世民的身后。看来她俩在路上遇见了她们的父皇,又折了回来。

公主们喜笑颜开、唧唧喳喳地把李世民迎进了议事大厅。李世民在正中坐定后,让大家不要拘礼,都在两旁坐了。随后便开始询问慈善会的情况。

回话的是房陵和长乐,一个直爽机变,一个细致缜密,答得头头是道,听得李世民频频点头。

应答过后,李世民对公主慈善会大加褒奖了一番,说到最后,眼光忽然扫向坐在厅角不显眼处的文成,指着她道:“这是文成吧。和上次朕见到的时候可是大变样了。来,到朕跟前来。”

文成粹不及防,愣了一下,随即离座来到李世民跟前,正欲拜倒。李世民摆手道:“不用拘礼。朕听说你在慈善会帮了不少的忙,做了不少的事,比有些公主还有得力。好!朕今日就封你为公主,就叫做文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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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皇命难为

第一六三章

皇命难为

李世民在慈善会忽然将李文成封为公主。事前没有丝毫征兆。话语一出,举座皆惊。这太突然了,也太不合乎常理了。在大唐,除了极个别的之外,公主的封号只是皇帝亲生女儿的特权,即便是太子、储君的女儿,在她父亲没有登基前也只能被封为郡主,诸王的女儿的封号自然还要低上一等——县主。而文成是谁?她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宗室女,她的父亲李道彦不过是皇帝的一个远房族弟,所谓的胶东王,也只是叫得好听而已,是李渊刚当皇帝是遍封宗子的结果,事实上,在贞观初早就按例降爵为公了。要不是有现在这么个慈善会,要不是她们母女被家中的大夫人逼得走投无路,有谁会认识她呀!说穿了,文成不过是李家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的不起眼的一根小枝杈、一片小树叶,默默无闻地躺在宗正寺名录上的三个字而已。她凭什么,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份天大的荣耀?

除了像房陵、丹阳等几位长公主含笑望着文成,从心底为这个勤快、乖巧的女孩感到高兴外,其他的那些公主。虽然平日里和文成很投缘,姐姐妹妹的叫得亲热,但在这个时候,心里不免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对一个一直地低自己一等,能被自己使唤东来使唤西的角色,马上要和自己平起平坐了感到有些难以接受。有几个甚至在暗暗寻思自己的父皇是不是在发烧,是不是在说胡话?

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当事人文成的脸上,而文成显然并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愣立当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看不出是喜还是忧?那双原本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迷茫。

“瞧文成这孩子,是欢喜糊涂了。”房陵见状,对李世民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朝着文成唤道:“文成,愣着干吗?还不快谢过圣恩!”

被房陵这么一提醒,文成这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低着头依然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叩了一个头,抬起脸来,轻声奏道:“陛下厚爱,臣女铭记五肺,虽犬马不足以报万一。然臣女何德何能敢当此尊封,还望陛下收回成命。”她的脸色有点苍白,但眼神已不再迷茫;语气轻柔,却透着一丝决绝。

在场之人都看得分明,文成的这个神情和话语,绝不是什么矫情和做作。似乎是真心不愿受封。这让包括李世民在内的几乎所有的人感到意外,除了房遗爱。

房遗爱初闻李世民之言,也是惊得脑海里几乎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响:完了!完了!历史依旧,文成还是成了公主,李世民依旧决定和亲,自己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费,自己和文成也将从此绝缘了。

要是他和文成不认识的话;要是上次公主们帮了文成过后,文成没有常去房府,他们间没有这么相熟的话;或者再退一步,要是他们没有那天清早练武时的互露真情,肌肤相亲的话。那么封公主也好,和亲也罢,他房遗爱最多也是心中多些感慨、有点郁闷而已。但现在不同了,在他心中已经把文成当成了自己的老婆,也可以说文成是除了高阳之外,让他真正动了真情的女人。此刻李世民这口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把她从自己身边夺走,让她去千里之外的绝域,去委身于一生只洗三次澡的蛮夷。这让房遗爱如何能够受得了?

恍惚之中,见到、听到文成如此应奏。房遗爱欣慰之下痛楚更甚。他欣慰是因为他明白文成为什么会拒绝这个从天而降,至尊至贵的封号,不是她不愿意当公主,这是每个宗室少女梦寐以求的机会,文成焉能脱俗?也不是她预料到封她公主就是为了让她远嫁蛮荒,文成虽然武艺不凡,但她不是仙女,也不会未卜先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割舍不下和他房遗爱的这份情意。因为他们都知道,一个驸马是不可能拥有两个公主的。然而,越是这样,他心中也对文成愈发不舍,一个因为是庶出的缘故,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的女孩,能抵御住这天大的诱惑,该是一桩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文成,朕的意思是要认你为义女,这难道你不愿意吗?”李世民眉头一皱,问道。

“臣女虽有宗室之贵,但臣女母亲乃是侧室,臣女自知身份低贱,怎敢与各位至尊的公主相提并论。”文成急切之下,寻不到更好的托词,不得不把家丑报了出来。

“呵呵,你是为了这个啊!”李世民笑道:“放心,一切有朕替你做主,谁若胆敢小瞧你的话,朕饶不了他。”

“臣女尚有老母在堂,况且家母体弱多病。臣女需侍候左右,离不得家母。”文成接着奏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既然成了公主,未嫁之前自然就要进宫居住,总不能认了义女,连老母也一起接进宫去,那成什么事了?

“这不是什么难事。朕会另赐宅邸和宫女、内侍,让汝母颐养天年,你也可常去探视。”李世民轻描淡写地说着,见文成嘴一动,似乎还要说什么,便一摆手,用不容反驳的语气道:“好了,文成,起来吧。朕意已决,汝无需再辞。”说罢,提高声音唤道:“舍人何在?”

一名中书舍人从旁闪出,躬身道:“臣在。”

“传旨宗正寺,三日后在宫中册封李文成为文成公主。”李世民大声吩咐道。

在中书舍人“遵旨”的应声中,已经站起身来的文成的眼神正遇上房遗爱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双方都感到了对方眼光中的无奈和凄苦。

李世民离开的时候,忽然回头招呼落在相送的人群后头,显得有些恍惚的房遗爱:“遗爱。你过来。”

穿越以来,房遗爱第一次对这个他从下就崇拜的千古一帝产生了一种怨恨和厌恶。但怨恨归怨恨,厌恶归厌恶,表面上他还是毕恭毕敬地抢步上前,躬身道:“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李世民打量了他一下,颇为关切地问道:“遗爱,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病了吗?”

心中有苦说不出,房遗爱强挤出几分笑容道:“都谢陛下关怀,臣没病,可能昨夜睡得太迟。”

“没病就好。年轻人也要注意休息。”李世民随口应了一声,道:“你明日午后进宫,朕找你有事。”说罢,朝着人群挥了挥手,登上御撵,在一片恭送声中,带着随驾的人众浩浩荡荡而去。

回到议事厅,文成自然成了焦点人物,公主们围在她的周围,真情也罢,假意也好,都纷纷向她道贺。文成脸上堆着有些木然的笑容,应承着。

房遗爱落落寡欢地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觉得今天是不可能有和文成独处的机会了,同时他也不知道独处的话,能跟她说些什么?心中叹了一口气,便转身离去。

怏怏不乐地从慈善会出来,房遗爱的心中像是堵了一团乱棉絮,闷得透不过气来。抬头看看天上,却见一大团一大团的黑云从西北方向涌了过来,霎时便堆满了天空,头上像是倒扣了一个黑锅,天地间一片昏暗。随着一阵凉风,隐隐传来几声闷雷。天就要下雨了,看这势头将是一场狂风暴雨。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房遗爱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句话来。看来文成之事已是皇命难为,或许也只能随她去了。但他感到憋屈,感到不甘,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难道就无法可想了?难道历史真的无法改变吗?

“郡国公,郡国公。”房遗爱正看着天在发愣,忽听到一边有人在叫他。转过脸来一看,原来是刚才随驾一起来过的上官仪。

“怎么?游韶兄没随陛下一起走?”房遗爱有些疑惑地问走到近前的上官仪。

“今日不是下官当值,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善名满天下的公主慈善会,这才随驾而来,现在见识到了。也就没事了。”上官仪拱了拱手,解释过后朝天上指了指,笑道:“这天可是马上要下大雨了,郡国公此刻回府,难免淋雨。你我可是好长时间没有聚过了,也算是天公作美,正好找个清净的所在,由下官做东,喝上几杯,权作避雨如何?”

忙了大半天,房遗爱还没进过食,被上官仪这么一说,也感到腹中有些饥饿。何况,心中烦闷,有一种想要一醉解千愁的冲动,便点头道:“好啊!一见游韶兄,小弟便有此意。”

二人就近来到了大街上,找到了一家新开张的叫“忘忧楼”的大酒楼。刚刚进门,外头便噼里啪啦地落起了雨点。一开始还稀稀落落的,一会儿便连成了线。片刻之后,电光闪闪,雷声大作,千万条雨柱拧着劲儿,翻江倒海地倾泻下来,门外顿时成了一片朦朦胧胧水的世界。

第一六四章 文成的心事

第一六四章

文成的心事

慈善会的议事厅上。公主们向文成道过喜,又说笑嬉闹了一阵后便一个个的先后离去,回屋的回屋,回府的回府。

文成刚才和公主们寒暄时眼梢一直注意着房遗爱,见到他出了大厅,心中想当然的以为他会在高阳的那间屋中等她。但当她来到房中,房中却是空无一人。见不到此刻最想见的人,文成的心中空落落的,有些茫然地来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瓢泼的大雨,呆呆的发愣。

皇帝竟然会突然把她封为公主,她到现在还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公主,是所有女孩子心中永远羡慕的对象,即便是血脉相通的宗室女孩也不例外,甚至更为强烈。因为相对于普通女孩的遥不可及来说,她们是可望却又不可及。

而在文成的心中,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公主,但这并不是说她已经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孩子,正是虚荣性最强的时候,不可能修炼到“视功名如浮云。视富贵如粪土”的境界。相反,她的特殊境遇让她比其他的宗室少女更为迫切的希望得到一个封号,一个能让自己和母亲扬眉吐气、衣食无忧的封号。但这个封号不是公主,而是县主。一个按她的家世,并不算离谱的封号。

所以,当皇帝的金口中吐出将她封为公主的话语时,她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意想不到、从天而降的福分把她砸晕了,她忘记了谢恩,但女孩子的本能,让她没有忘记要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幸福,然而,当她的眼光捕捉到房遗爱的时候,她看到的却是一张苍白的,如丧考妣的脸,这一下,她清醒了,意识到公主这个尊贵无比的称号能给自己带来莫大的荣耀和富贵的同时也将扼杀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姻缘。

要说房遗爱也并不是她原本心目中理想的、足以托付终身的梦中情郎。虽说他的家世显赫,长得也高高大大的很英武。但他已经是高阳的驸马了,别人的夫君了,她文成可不想重蹈自己母亲的覆辙,所以文成从一开始根本没往这上面去想,只是觉得这个驸马还不错的,一点没架子,一点不做作,也挺谈得来的。

但人的感情是最难以自控的东西,随着接触的增多。明知他对自己起了异念,也明知这对不起高阳,不会是一段顺利的姻缘,但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芳心可可,深情款款,一缕柔丝已牢牢缠在了他的身上。尤其是有了两次不同程度的亲密接触,让她一想起来,就心跳耳热,难以自拔。

一面是超出她梦想、足以改变她一生的巨大良机,一面是她难以割舍的爱恋。也可以说一面是理智,一面是感情。但显然,这两面难以兼得。所以,文成犹豫了,两难了。这也就是她当时为什么会像傻了一样,呆立无语的原因。

当她在房陵公主的提醒下,跪倒过后,她天生的,或者是练武过后所养成的侠气,让她做出了舍却富贵而追求感情的抉择。她出言推辞了,虽然她也知道这是徒劳的,皇帝的金口玉言是不会更改的,但她不愿意被房遗爱看轻了,看做一个贪图富贵的无情女孩,同时,她更不忍心让他伤心。

不出所料,自己急切间端出的理由在皇帝的眼中都不值一提,她还是成了公主。

此刻望着外面翻缸倾盆直泻而下的雨幕,文成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乱成了一锅粥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下来,随之一个巨大的问号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皇帝为什么要封自己做公主?

文成虽说年纪不大,但也算是饱尝了人间冷暖、世态炎凉,她虽然没有听说过“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之类的话,但同样的道理她是明白的。有“因”必有“果”,有“果”也一定有“因”。就眼前这事来说,公主的封号是个“果”,但这“因”又会是什么呢?

荣耀带来的喜悦,感情带来的忧伤,一时间,统统被深深的迷惑所替代,在文成的心头甚至隐隐的产生一丝因不知而带来的恐慌。这个时候,她更加迫切地想要见到房遗爱,希望他能给自己以安慰,能给自己解开这个迷惑,能替自己拿个主意,给自己指明一条道路。但他的人在哪里呢?他难道就不知道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和他在一起吗?

“文成,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家啊?”房陵公主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关切地问道。

虽然被皇帝亲口封作了公主。但还未经宗正寺的册封,一切待遇还未跟上。公主们都有备着油布的马车,即便遇上这样的大雨天,来去也不会淋上一滴雨,但她现在还没有。如何回家倒确实是个问题。

“这样吧。我现在要回去了,顺便把你送回去,可好?”房陵接着说道。

“谢谢姑姑了,好是好,可我……我还想去高阳那里一趟。”文成有些迟疑地应道。房遗爱既然不在慈善会了,那就该是回家了。

“你和高阳好得像一个人似的,现在你有这么大的喜事,是该去告诉她,让她也高兴兴。”房陵笑着应了一句:“行!我先送你去房府。不过,遗爱早就走了,我估计高阳此刻也该知道了。”

然而,她们的预料都错了,文成来到房府后又失望了。房遗爱根本就还没回家,高阳对慈善会发生的一切也是一无所知。

当高阳听文成将被封公主一事叙述过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喜道:“昨夜我还在和遗爱说起姐姐没封号的事呢,这下可好了,姐姐也成了公主了。这可是大喜事,今天下这么大的雨。看来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姐姐就不要回去了,我叫伙房备上一桌酒菜,等遗爱回来了,好好为你庆贺庆贺。”

文成也有心要等房遗爱回来,但想到这么大的事,母亲还没知道,便有些为难地道:“可家母……”

“没事。我会让小厮去你家跟伯母报个喜,顺便说一下你今晚不回了。天下这么大的雨,你要是淋湿了身子,到时候生了病,影响了册封可就糟了。我想伯母不会怪罪的。”高阳说完。也不待文成应允,便转过头去吩咐侍女去外间让房禄到文成家里跑一趟。

关照过后,转回头来,高阳却见文成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不由得奇道:“文成姐,怎么了?晋封公主是大喜事啊,可我看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文成轻叹一声,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从天而降的殊恩总让我感到不踏实。”

一来能被封为公主总是好事,二来事不关己,所以高阳初闻之下,只顾替文成高兴了,也没多想。此刻听文成这么一说,再这么仔细一想,不由得心中一凛,倒吸了一口冷气。

高阳本就冰雪聪明,对李世民这个父皇也是深有了解,加上和房遗爱这个不安分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早就学会了正反两面、多种角度来看问题,何况昨天房遗爱刚刚和她说起过吐蕃和亲一事,再联想起另一个、也是文成之前唯一的一个被封为公主的宗室女弘化,这几个方面结合起来一推敲,便把这两桩事结合在了一起,得出了正确的结论:父皇是让文成去吐蕃和亲。走弘化的老路。

“怎么了?瑞妹,你……你知道原因了?”见高阳的脸色突变,文成的心一紧,脱口问道。

高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重新拾起笑容,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道:“这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无非是父皇念及了令祖、令尊两代对大唐的功勋而已,何况你文成姐不但长得漂亮,还这么聪明能干,我要是父皇的话,也会把你认作义女的。”说罢,咯咯笑了起来。不管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高阳都不敢告诉文成。这不是件小事。让文成徒增烦恼不说,在李世民没有明说之前,自己瞎说的话,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房遗爱就是前车之鉴。

见高阳的这个样子,文成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能略带勉强地陪着高阳笑了起来,心中期待着房遗爱早点回来。

文成在期盼着房遗爱回去,可房遗爱却一点也没有回家的打算,天下大雨是个原因,但这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他的心头窝着一把火,不把这把火发泄了,他就不敢回家。因为回到家中,面对挺着大肚子的高阳,他非但无处发火,还得陪着笑脸,小心伺候,以免惊吓了高阳。能不能做到这点,对眼下的他来说,实在是没有把握。

他和上官仪进了酒楼,上楼去要了一间雅座,点了几样精致的酒菜,边吃边聊起来。

上官仪显然兴致很高,从公主慈善会说到今天文成的受封,既赞公主们的宅心仁厚,又颂扬李世民的开明贤达,同时还不忘夸上房遗爱几句见识高超,奇思妙想旷古绝伦。房遗爱则是一肚子的苦楚和郁闷,哪有心思和他闲谈?只是礼貌性的嗯嗯啊啊,顺着他的话吱吱声、点点头,自顾不停地一杯又一杯地把酒往肚子里灌。

第一六五章 酒色解忧

第一六五章

酒色解忧

上官仪又不是木头。说了一阵也察觉出了房遗爱的异状,不由得止住了话头,看着房遗爱问道:“郡国公,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没有。小弟能有什么心事?只是好久没有畅饮了,今日见了游韶兄高兴,欲求一醉方休。”房遗爱敷衍着举起酒杯:“来,游韶兄,你我干上一杯。”

上官仪却并不响应,反倒伸手将房遗爱举杯的手按了下去,凝视着他,诚恳地说道:“不对,我看郡国公一定是有什么难解的心结。下官虽说木讷,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郡国公既然不便相告,那也该少喝点酒,酒多伤身啊!”

看着上官仪关切的眼神,房遗爱心中一热。虽然接触的时间还不长,但几次交往下来,这个满腹珠玑,两肋锦绣的大诗人确实是个至诚君子,可交的朋友。只可惜自己是穿越者的原因,注定了忧愁和苦闷永远只能自己一个人扛着。永远也无法向任何人彻底敞开心扉。这或许也是穿越者最大的无奈吧!

“多谢游韶兄关心。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心事,也没什么不便说的。唉!游韶兄是陛下身边的近臣,不会不知道小弟刚刚被陛下训斥过吧?”房遗爱强打起精神,说道。

“郡国公指的是吐蕃之事?”上官仪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郡国公多虑了。”上官仪一笑,摆了摆手道:“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这一次虽说你有干政之嫌,但或许坏事也会变成好事。”

见他神色、言语间颇有意味,房遗爱心中一动,道:“坏事变成好事?此话怎讲?”

上官仪嘴唇动了动,迟疑了一下道:“前夜陛下不是诏郡国公长谈了一宿吗,今日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郡国公温言有加,这份恩宠可不多见,在年少一辈中可是独一份,岂不是坏事变成了好事。”

房遗爱知他心有顾虑,未吐真言,便笑着戏道:“游韶兄,一口一个‘郡国公’的叫我,累不累啊?你我虽说相交时间不长,可也算是一见如故,何必如此客套?倒是显得生分了。我既称你为兄,你该唤我为弟才对。莫不是嫌我才疏学浅,为人粗鲁,不屑与我兄弟相称?”

“郡国公这可是冤煞下官了!”上官仪双手乱摆:“下官怕的是高攀不起。”

“游韶兄一代名士,怎也作如此俗人状?”房遗爱摇头道。

“那愚兄就有僭了。”上官仪有些受宠若惊,拱手而道。

房遗爱哈哈一笑,举起酒杯:“这就对了嘛!来,为你我兄弟相称干上一杯。”

如此一来,席间气氛变得更为轻松和融洽起来。房遗爱也不再提刚才之事。只是频频劝酒,把话头转向了诗词歌赋。

“既蒙贤弟抬爱,那愚兄有些事也不敢相瞒。”谈了一会儿,还是上官仪忍不住,又把话头转了回来。

虽然这正是房遗爱想要达到的效果,但他脸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如若事涉机密,兄长不说也罢。”

“也谈不上什么机密。”话虽然这么说,上官仪还是抬眼瞧了一下门帘,随后向房遗爱凑过身去,压低了声音道:“昨日贤弟出宫过后,陛下将久未入宫,已经退居府第的卫国公李靖诏入宫中,长谈了有两个时辰。愚兄正逢轮值,所谈之事略有耳闻。”说到这里,上官仪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具体的请恕愚兄不便多说,愚兄想告诉贤弟的是,贤弟对于吐蕃的方略,陛下多有赞赏,卫国公对贤弟也是推崇有加,陛下极有可能会对贤弟委以重任。这岂不是坏事变成了好事。”

“小弟与卫国公并不相熟啊!”房遗爱颇感诧异。

“这个愚兄就不清楚了。‘谋深虑远。若加磨练,大器也!’这是卫国公对贤弟的评价。”上官仪答道。

李药师何须样人?得他一赞,又得到了个即将获得重用的信息,房遗爱心中的感觉舒服了不少,一举杯:“多谢兄长相告。小弟敬兄长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上官仪也陪着干了,放下酒杯之时发出了一声长叹。

“兄长为何发叹?莫非也有心事?”房遗爱暗自好笑,自己的心情刚刚好一点,现在轮到他来忧愁了。

“贤弟不久即可大展身手,建功立业,可愚兄年过而立,却还是一事无成,惭愧啊!”上官仪感叹道。

“朝野谁人不识兄长的‘上官体’?又有谁人不知陛下对兄长的其器重,草诏必经兄长的妙笔?何言一事无成?”房遗爱笑道。

“这又能如何?只是抄抄写写而已,难展心中所学。”上官仪又是一叹。

你本来就只能当个御用的文人,而成不了政治家。李世民会识人,他不用你是爱护你,李治不识人,他倒是重要你了,可把你们父子都重用到了断头台上了。

房遗爱心中摇头,嘴上安慰道:“兄长大才,陛下定会重用,无需忧虑。”

“以后看来还得多多仰仗贤弟照拂。”上官仪拱了拱手。

“你我兄弟间就不要说这等话了,小弟心中有数,若有机会,会在家父面前提及的。”房遗爱抛出一个空心汤团。

“让贤弟费心了。”上官仪嘴上说着,自感脸上有些发烫,好在有酒遮着,看不分明。他生性清高。素来不屑钻营攀附,若不是房遗爱玩了个兄弟的把戏,他还拉不下这个脸来。

双方把话都说开了,酒又有些多,也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储位这个问题上。谈了一会儿太子和魏王,上官仪忽然有点突兀地问道:“你觉得晋王为人如何?”

“兄长怎么会突然提起魏王?他可还是个孩子,难道你认为他有机会入继大统不成?”房遗爱心中一愣,不由得高看上官仪一眼了。

“我原来以为只有魏王在觊觎大位,却不曾想,晋王这么个半大的孩子也有此心。”上官仪轻声说道。

“何以见得?”房遗爱一下子来了精神。

上官仪又四顾了一下,再次把头凑了过来,耳语道:“不瞒贤弟,这些天来,晋王多次以请教诗文为名,将愚兄唤入宫中,优礼以待,还赏赐了愚兄不少字画。”

“或许是晋王确实欣赏兄长的才学也未可知,这并不能说明晋王就有夺储之心。”房遗爱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

“贤弟有所不知,要是就对愚兄一人这样也就罢了,可晋王还多次将裴行俭、李敬玄等人唤入宫中,也是礼遇甚厚。何况言词中颇含玄机,让人不得不作此猜想。”上官仪说着,迟疑了一下,有些神秘地继续说道:“据愚兄所知,晋王这么个孩子,竟然会有心要替裴行俭作伐,要将已故应国公武士彠的长女许配给裴行俭。你说他这么刻意结交朝中年轻臣子,其居心何在?人小心不小啊!”

上官仪所说的和兕子今日告诉他的基本一致,房遗爱心中已经有数,但武顺要配裴行俭一事他还是刚刚听说。对于武顺,他也说不清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是爱她的美貌?还是憎她的为人处事、娇柔做作?不管怎样,听到这么一个自己搂过、亲过,唾手可取的娇滴滴的大美人马上要变成别人的女人,他的心中不免有点酸溜溜的,颇不好受。暗骂一声贱人!

“兄长和裴行俭关系如何?可知他可曾答应?”房遗爱忍不住问道。

“守约和愚兄也算得上是好友吧,他好像还在犹豫。”上官仪答道。

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知是为了武媚娘的图谋还未成功,还是为了武顺还没有成为他人之妇,房遗爱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感到了一种紧迫和压力。想了想,又看了看窗外,回头对上官仪笑道:“兄长,雨小了,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到此吧,你我改日再好好聊聊。”

上官仪似乎意犹未尽。

房遗爱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道:“兄长,储位之争非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不偏不倚,恪守为臣的本分,方能保得平安。”

“愚兄受教了!”上官仪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吐出了一句客气话。

和上官仪分手过后,房遗爱去慈善会取了马匹,因天还在下着小雨,内侍讨好地给了他一件蓑衣。他披上蓑衣,翻身上马,直奔武家母女的府上。

杨氏和武顺对于房遗爱的到来,大感惊讶,忙不迭地将他迎入屋中。

“郡国公金贵之躯,这么个鬼天气,怎么忽然到这里来了,万一着了凉,受了风寒,可怎么了得?”武顺一边替他解下蓑衣,一边娇嗔道。

“怎么?不欢迎吗?”房遗爱没好气地说道。

“看郡国公说的!我家顺儿日思夜想的就是盼着郡国公了能来,哪能不欢迎呢?”杨氏在一旁答道。

“可我怎么听说贵府马上要有娇客上门了。到时房某可真的要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了。”房遗爱哼哼冷笑着说道。

杨氏和武顺对了一眼,脸上略有点尴尬:“什么娇客不娇客的,郡国公是听谁在乱嚼舌头……”

房遗爱一摆手,打断了杨氏的解释:“武夫人不用多说,今日房某前来是要请夫人转告宫中的武才人,就说她上次所提出的要求,房某可以答应她,但请她不要轻举妄动,胡乱找人,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此言一出,杨氏还在沉吟,但武顺已是喜上眉梢:“郡国公肯答应我妹妹的要求了?这太好了!”

“既然郡国公这样讲,在这里我就可以保证,有郡国公帮衬,小女断不会再去找其他人帮忙。”杨氏正色道。

“一言为定。还请夫人尽快通知武才人才是。”房遗爱加重语气道。

“请郡国公放心,我这就去安排,武才人今日就会得知郡国公的意思。”杨氏展颜一笑,转身离去。

“你看你,外衣都湿了,小心着凉。我房中有碳炉,去烤上一烤吧。”见母亲走了,武顺拉着房遗爱的衣袖,略带羞色地娇声说道。

既然答应了和武媚娘合作,那么这个武顺也就理所当然成了自己获取的彩头,要是不收的话,武媚娘可能还会不放心呢。房遗爱一边为自己的滥情寻找着理由,一边随着武顺来到了她的房中。

武顺先替房遗爱宽去了有些湿漉漉的长袍,悬在碳炉之上,随后请他在靠椅上坐了,这时发现他的一双靴子都打湿了,不由得“哎呀”一声,赶忙蹲下身子,替他脱了靴子,红着脸把他一双冷冰冰的脚丫子包在自己的前怀里,又轻轻地替他揉捏着小腿。

房遗爱顿时感到一股暖热从脚底沿着双腿、胯间、小腹直升到心窝。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刚刚在心中暗骂过贱人的小女子生出了几分柔情。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直截了当地说道:“要是今天裴行俭前来,是不是也是这番光景?”

武顺闻言,脸色顿变:“你……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在你眼里,难道我是人皆可夫的吗?”说着,眼睛一红,落下两行清泪。

房遗爱心中一软,柔声道:“瞧你,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嘛。”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那都是我妈和妹妹她们在瞎弄,我……我可没答应的。”武顺抽泣着说道。

不管是真是假,房遗爱的心中总是畅顺了许多。轻舒了一口气,自嘲道:“我这不也是舍不下你嘛,否则我何必如此在意。”

听他这么一说,武顺破涕为笑使劲在他小腿肚子上捏了一把,嗔道:“这还像句人话。”说罢,给他的脚上套上一双仅能遮住他脚趾的她的拖鞋,娇笑着让他踮着脚,扶他来到绣榻上,说道:“你身上好大的酒味,肯定喝了不少的酒,先歇息一会儿,我去烧碗参汤,让你醒醒酒也暖暖身。”

武顺离开去烧参汤了,房遗爱躺在她的绣榻上,鼻间闻着她所留有的馨香,但眼前却浮现出文成的倩影:她现在在哪里?在干些什么、在想些什么?她此刻会在想着自己吗?念及文成,房遗爱再度愁肠百结。

不多一会儿,武顺端来了人参莲子汤,看着房遗爱心不在焉地喝了,有些怨艾地埋怨道:“真是的,一脸官司,心不在焉的,是我招你惹你了?”

和她在一起,心里却想着别的女人,房遗爱也感到有些歉疚,强笑道:“怎么不是你招我惹我了,要不是你的那个妹妹不安分,要把你许配给别人,我能喝这么多酒吗?”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这话武顺爱听,嫣然一笑道:“现在好了,你也该放心了吧。不要再责怪我妹妹了,说点别的,轻轻松松宽宽心。”说着,便爬上床来,歪身钻到了房遗爱的怀里。

一边是文成有可能和自己从此陌路,一边是武媚娘在蠢蠢欲动,想要它改变的它不改变,不要它改变的它在瞎变,一日之间,房遗爱感到历史是如此的难以琢磨,难以掌控,自己真的是很失败也很无能。虽然刚才上官仪透露的消息给了他不小的慰藉,此刻武家母女尤其是武顺的态度也让他舒心了不少。但心底的那片阴霾、心头的那股火焰没那么容易散去,也没那么容易熄灭。此刻,娇躯入怀,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把房遗爱心中的忧愁扫去了不少,但心头的那股火焰却没有随之而灭,反而开始升腾,升腾成一股yu火,一股不烧个天昏地暗,不足以燃尽的熊熊烈火。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曹孟德的这句千古名言其实只说对了一半,除了美酒以外,美女同样是男人解忧的一剂良药,有着同样能让男人沉迷其中,起到消愁释闷功效。然而,“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美酒只能让人一宵沉醉,暂时忘却烦恼。美女呢?也是一样,或许时间更短。但即使是短时间的麻醉,以房遗爱眼下的心境来说,也是亟需和迫切的。更何况,这投怀送抱的少女是这样的娇媚动人和风骚标致。

房遗爱不再言语,他低下头去,用嘴封住了武顺的嘴唇,用力吸吮她口中的香津,两只手三把两把就替她解开罗裳,褪下裙裾。

窗外雷鸣电闪再起,雨又大了,千条万条雨鞭在狂暴地抽打着大地,屋子里一片黯淡。但在这黯淡之中,房遗爱的眼前却是一片雪白。乌云蓬松、笋颈细长,胸部突兀,腰肢纤细……真是天造地设、白璧无瑕的一具娇躯。房遗爱在俯身欲上之际,竟然看得呆了一呆。

武顺气短短地喘着,性感红润的嘴半张着,凤目迷离,双臂伸开,一抱把房遗爱拉到了她身上。

既然她如此主动,房遗爱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在这块未曾开垦过的处女地上开始了他的解忧之旅,他放肆地蹂躏着,既不知怜香惜玉,更不管落红满地,动作粗野而蛮横。

第一六六章 收拾心情

第一六六章

收拾心情

房遗爱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所有的动作都是剧烈而又狂放的,他在拼命地发泄着,发泄着对自己无能的不满,也发泄着对历史顽固的无奈。他似乎面对着不是一个柔弱的武顺而是难以捉摸的老天;似乎不是在做*而是在战斗,对手还在不停地变幻着,一会儿是武媚娘、一会儿是长孙无忌,一会儿又换成了李世民。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这种粗暴和疯狂,误打误撞,恰好让武顺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让她有了个美妙的、刻骨铭心的第一夜。

武顺自小早熟,人又长得俊俏,是在男人贪婪和**的灼灼目光下长大的。从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的那一天开始,她对男女情事就充满了好奇。古时的女子又没有读书、就业的压力,除了习一些女红、识点字外,她的整个心思几乎就在这上头。慢慢的,她的这种好奇开始转变为一股欲望,一股渴望男人、渴望品尝**女爱美妙滋味的欲望。随着年纪一天一天的长大,这股欲望在不断地滋长。如今她已经年近双十了,别的女孩在她这个年纪早就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可她还是待字闺中。这股欲望早就滋长成了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勃勃岩浆,潜涌在她的周身上下。

庭院深深、岁月悠悠,多少个黄昏落日,多少个孤枕独宿夜。武顺做过多少次被男人搂在怀中、亲热缠绵的梦,眼下终于成了现实。身上这个男人高大英武、身份尊贵,既是她最信任的母亲和妹妹极力推荐说是能让自己一生富贵的佳偶;也是她自己梦中的惬意男子,如意郎君。何况,他还是个驸马,被他压在身下,让她有一种自己也成了公主般的感觉。

武顺像熟透了的蜜桃般的娇躯中被压抑已久的欲望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最初撕裂般的疼痛仅仅是一闪而过,随着房遗爱疾风骤雨般、连续不断的恶狠狠的撞击,她早就魂飘体外,直上云端。那块肥沃的未经开掘和灌溉的方寸之地,焕发出勃勃生机,湿润、紧凑、热烈、贪婪……一如冰雪消融之后的良田,乍遇春风、春雨、蛮牛、铁犁,便欢呼雀跃、沸腾了起来。

她双手紧紧地搂着房遗爱的腰,两条腿缠绕在他的臀下,身子起伏着,迎接着他的冲击。周身被一阵阵的热浪裹着,混杂着一种类似酸楚的强烈的从未领略过的美妙,不停地抖动着,就像是一架正在演奏着乐曲的编钟。

她大声地呻吟着,后来竟然带着一些抽泣了。房遗爱在这种声音中更加找到了自我,找到了那种发泄的痛快,他对身下的这个尤物更加粗暴起来。嘴里开始吐出脏字,用手疯狂地在这揉搓着那挺拔的一对乳峰。武顺在他的暴戾下变得更加的忘我,整个身体张开来,像一把巨大的伞无限度地包容着他。房遗爱不惜一切地把握着自己寻找着自己,同时更加猛烈着回应着她。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樯倾楫摧的飙风巨*的到来,在虎啸猿啼声中,两人同时被这飓风携裹着飞升起来,飘飘然飞向遥远的天际……

一场酣畅淋漓的肉搏虽然没有消除房遗爱心底的忧闷,但把他心头窝着的火给熄灭了,让他平静了许多,也清醒了许多。

男人的一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坎坎坷坷,失意、挫折之下一时的以酒浇愁,以色解闷并不可怕,就当是一种另类的舐舔伤口、积蓄力量。可怕的是破罐子破摔,就此消沉堕落。是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有重新站起来、向着既定的目标前进而获得成功的勇气和决心。何况,对房遗爱来说,还没糟到一切都要推倒重来的地步。

房遗爱离开武家的时候,已近子时,雨刚刚止住。他策马奔驰在夜色之中。雨后清新的寒风吹拂着他,让他精神一振,心胸为之一开。他默默地思量着眼下的情形,评估着当前的局势,在心中取舍着、打算着……

回到家中,高阳还没睡,在小红的陪伴下,手托香腮,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忧色,坐在床边发愣。

踏进房中,见这一主一仆两个孕妇这么晚了还在等自己,房遗爱的心中愧意无边。

高阳见他回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也不问他晚归的原因,而是拿出好久没有摆过的公主架势,告诉他一个她的决定:“遗爱,你给我听好了,从明日起,你出去的话,一定要有小厮陪着,有事晚归的话,一定要让小厮回来捎个话。”

房遗爱自感理亏,哪敢违拗,陪着笑,诺诺连连。

小红在他一进门之时早就上来在替他宽去外衣,此刻趁这当口,关切地问他有没有淋着雨,有没有用过膳,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沐浴更衣?房遗爱摇了摇头,要等会儿自己去抹把身就行了。说着,抚了抚她的香肩,要她早点回房去歇息。

一向乖巧听话的小红今天却有点反常,没有依言而行,反倒是扯着房遗爱的衣袖,马上要伺候他去抹一把身,说着还给他使了个眼色。

房遗爱有些不解,这时高阳开口了:“一进门就是一股酒味,难闻死了,就先去抹一把吧。”

来到浴间,在擦拭身子的时候,房遗爱问小红道:“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也不让我先喝杯茶歇一会儿。”

小红脸上泛着红晕,瞥了他一眼,轻声道:“难道爷不知道自己身上除了酒味外还有一股骚狐狸味道吗?”

房遗爱一听过后恍然大悟,后怕不已,自己太大意了,只顾着雨停了,急着要赶回家来,忘了武顺身上太香了,得好好洗洗才能尽去其味。这要是被高阳闻到了,那还当了得!

房遗爱不由得给了小红一个深深的吻。感激道:“还是小红对我好。”今天亏得是她,要是换了翠儿那个小醋坛子的话,还保不准搞成什么样呢?

小红轻轻推开他,不无嗔怪道:“爷也不要做得太过了,下不为例,以后看我还帮不帮你。”

擦拭过后,替房遗爱换上家常的衣衫,小红自顾回房歇息,房遗爱则一身轻松地来到榻前,在依旧坐在榻边的高阳身边坐下,伸手将她搂在怀中。柔声道:“怎么?生气了?雨下得这么大,我也是没法回家,又正好遇上上官仪,便去小酌了几杯。”

高阳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好半晌才抬起头来:“这我知道,又没怪你,只要以后你出门带着小厮,不要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找都找不到,让人担心就行了。”

“那干嘛还愁眉不展的?”房遗爱伸手爱抚着她的脸庞,说道。

“我是在想文成姐的事。”高阳轻叹一声,从他怀里直起身来。

“你已经知道文成的事了?”房遗爱略感意外。

“我怎么会不知道?文成姐现在就在翠儿房中歇着呢。今晚我还摆了酒宴,把大嫂请了过来,一起热闹了一下,祝贺文成晋封公主。”高阳微微一笑道。

房遗爱心中又是一阵的愧疚,自己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了,怎么没去想想文成的感受呢?她为什么连家都不回来这里?还不是要见见自己,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些安慰。可自己呢?唉!无论是对高阳还是文成,自己都有亏欠啊!

“这不是挺好吗?干嘛你还要犯愁?”房遗爱暗感酸楚,脸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你说,父皇为什么忽然要封文成姐为公主。”高阳望着房遗爱,认真地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昨夜你不是还说要替文成去求个封号吗?”房遗爱故作轻松地问道。

“不对,肯定不对。”高阳摇着头道:“按理也就封个县主,这又是认义女,又是封公主的,这么突然,你不觉得奇怪吗?”

自己的老婆真不简单啊!房遗爱心中感叹一声,笑着道:“是很奇怪,那你猜猜看,原因何在?”

高阳俏眼一亮:“你知道?”

房遗爱摇摇头:“我也是猜测。”

“那你猜的是什么?”

“你猜的又是什么?”

“你先说。”

“你先说。”

“那就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说。”

二人同时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结果词虽不同,但意思一致,房遗爱说的是“和亲”,而高阳说的是“吐蕃”。

虽然孩子气十足地做了个游戏,结果又是想到了一块,但夫妻二人并没有丝毫的喜悦,而是相视而叹。

“你跟文成说了没有?”移时,房遗爱略有担心地问道。

“这么大的事。又是猜测,我敢说吗?”高阳答道。

“没说就好,这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房遗爱无奈地说道。

“我可真不愿意文成姐去嫁给……”高阳的眼圈有些泛红。

“这事不是你该担忧的,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好好休息,养好身子,给我生个大胖闺女。”房遗爱打断了高阳的话语,边说边站起身来,扶着她躺下,扯过被子替她盖上:“好了,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你呢?你还不睡吗?”高阳见他没有一起躺下的意思,不由得问道。

“陛下诏我明日觐见,我得准备一下,去把高先生叫起来,拟一下奏章。”房遗爱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放下榻前的软帐。

“那你也不要搞得太晚了。”在高阳的叮嘱声中,房遗爱出了房间,带上房门,在小院中望着翠儿的房间出了一会儿神,这才收拾起柔情哀思,快步往外书房走去。

第一六七章 仰天长笑出门去

第一六七章

仰天长笑出门去

自穿越以来,房遗爱其实走入了一个误区。他总是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考虑和处理男女之间的感情,这让他颇得女人缘,但也让他生出了许多不必要的烦恼,也惹下了许多麻烦。要知道,这是在唐代,妻妾成群是受到法律和道德认可的,男人们在这上头是无需花费太多的精力的,他们可以全心全意地在官场上奋斗。而房遗爱却还事事要去顾及女人们的感受,这样,他自然要累得多。

如今,他隐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这种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的惯性思维,岂是说改就能改的?

来到外书房,高彦早已睡下。房遗爱将他唤醒,说是要他帮着起草两份奏章。高彦睡意顿消,他来投奔房遗爱并不只是混口饭吃,学而优则仕,可以说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高彦又岂能免俗。

书房的烛光亮了一宿,房遗爱和高彦也忙了一宿……

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在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后花园笼罩在一片薄明之中。

房遗爱快步走向他往常习武的地方,忽然间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显得有点沉重。一棵参天的松树下,朦朦胧胧地显出一个俏生生的背影,一个在他料想中的,期盼着的,却又让他感到无奈的背影。

“你来了。”听到房遗爱的脚步身,背影转过身来,俏脸含怨,眼圈微红,泪光莹然,原本挺拔的身姿在深秋的晨风中却给人一种纤弱的感觉,除了文成还会是谁?

“你……早来了。”房遗爱轻声应了一句,怔怔地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二人似有千言万语要向对方诉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公主”这个称号,就像是一道鸿沟让两个原本亲密无间的人儿在一夜之间变得陌生起来。

“你……你难道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过了好半晌,文成幽幽一叹。

“文成……我……”房遗爱开口想要说点什么,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将来已经无法预料,他能跟她说什么?又能跟她承诺什么?

“好了,你不用说了。”文成凄然一笑,似乎在自言自语,但轻声细语却如一把把利剑直插房遗爱的心房:“从昨天到刚才,我一直盼望着能快点见到你,希望你能告诉我,陛下为什么会突然赐封我为公主?我究竟该怎么办?但现在不需要了,因为你刚才的脚步声,你现在的神情,都在告诉我:你怕了!你昨日就开始躲着我,今天也不想见到我。”

“文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用担心,我……”房遗爱想要解释。

“我为什么要担心?我成了公主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干吗要担心?”文成的声音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嘴上抢白着,眼中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掉落下来。说罢,快步从房遗爱身边往外跑去。

房遗爱想要伸手拦住,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叫了一句:“文成,记住,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了你的。”

文成的身影顿了顿,随即隐没在了晨雾之中。

恋爱中的男女,思维往往走向极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对方的身上。文成从昨日到现在,念着的、盼着的都是房遗爱,但好不容易见到他了,他却是这么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你叫她如何能不怨,又如何能不怒。

房遗爱默默地、久久地注视着文成离去的方向,心中默默地说道:文成,不是我寡情,只是许多事,许多话,现在无法对你言明,也说不明白……

拼了命似地狠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直练得大汗淋漓,房遗爱这才止住,回到了小院。他没见到文成,奇怪的是,高阳也没再提起文成。

一起用过早膳,夫妻间就着孩子的话题闲聊了几句过后,房遗爱离开内院来到了外书房。

“郡国公,你看看,这样行不行?”在书案后落座,高彦将两份写好的奏章递了过来。

房遗爱接在手中,打开细细地看了起来。这是昨夜他口述言意,要求高彦润色写就的。

第一份是他对眼下大唐周边态势的分析。指出对大唐有威胁的为患之地有四处。一是西突厥,二是薛延陀,三是高丽,第四处就是吐蕃。在详尽地论述了这四个外族的不同情况及其对大唐不同程度的威胁后断言,吐蕃将是未来大唐最大的敌人。

第二份则是他的两项建议。一是在国子监加设武学,指出文武异事,只能治人事,而不知武事的弊害,力主士之所学,应文武并重。二是,在武学中单独设立一个间谍班。“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

这是他昨夜深思后的决定,这不单单是为了文成,而是为了真正地介入朝政,从而去改变历史。

高彦果真不凡,脑子够用,文字了得,言简意赅地把房遗爱的意思阐述得清清楚楚。房遗爱心中赞叹,但脸上不露声色,淡淡说道:“高先生,只怕还得要你再重新修改一下。”

高彦对自己的文章很是自负,熬了一夜,眼睛都发红了,这可是他的心血之作,听他这么一说,有些诧异:“这……这还不行吗?难道郡国公还有什么意思我没能领会的,没能写明白的?”

“不是。”房遗爱摇了摇头:“高先生已经把我的意思写得够清楚了。”

“那是为何?”高彦愈发诧异了。

“我的意思是高先生替我写的这两份奏折写得太好了,几乎毫无瑕疵,所以必须改改。”房遗爱微微一笑,看高彦张大着嘴惊异地望着自己,便神气多少有点诡谲地接着道:“什么原因高先生就不要深究了。反正你就再辛苦一下吧,意思说明白就行,条理用不着太清楚,语句也不用太通顺,多些错字也没关系。”

“这……”高彦楞了好一会,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这可有点难为这个满腹经纶的才子,足足有一个时辰,高彦才算把奏折重新改好。

房遗爱看过后,自己又改了改,随后誊抄了一遍。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吩咐小厮备车,他要进宫见驾。

走出大门的时候,房遗爱忽然想到了李太白的两句诗:“仰天长笑出门去

我辈岂是蓬蒿人。”

(外出了一趟,脑子似乎也外出了,回来后一时有点赶不上趟了。得好好理一理思路,望书友见谅。)

第一六八章 后生可畏

第一六八章

后生可畏

房遗爱着紫佩金,走入两仪殿。

“遗爱,看看,这位是谁,还认识他吗?”李世民待房遗爱行过礼后,指着坐在一边的一位白发苍苍,脸带病容的老者说道。

“晚辈见过卫国公。”房遗爱对白发老者拱手深施一礼。若不是昨日上官仪提起,他倒还真不一定就猜得出这位是唐初最为著名的牛人——李靖。

“房驸马少礼。”李靖呵呵一笑,微微欠了欠身说道。李靖看着老迈,但两道射在房遗爱脸上的目光异常的凌厉,让房遗爱暗叹一声: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帅。

“遗爱,上次你对朕说了吐蕃之事,也谈了些对高丽的看法,今日朕特意把卫国公请来,一起听听你的想法。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不要有所顾忌。”李世民看着房遗爱说道。

房遗爱从袖中掏出一份奏章,躬身呈上:“臣不善言辞,有奏章在此,请陛下圣目御览。”

李世民略感意外,笑道:“你可是从来没有上过的奏章的,这朕倒要好好看看。”

一名内侍从房遗爱手中接过奏章,在御书案上铺开。李世民凝神观看。

没看多少,就见李世民一边摇头,一边呵呵笑道:“遗爱,你这字写得差也就算了,怎么连错字都有,这可不行,你得好好练练才是。”

“臣文字粗疏,有污圣目。”房遗爱嘴上说着,心里暗暗自得,这正是他所要达到的效果。领导精明,你要稍糊涂一点;领导昏愦糊涂,最好你就更“糊涂”,甚或作个白痴。做下属的决不能让领导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作为在现代官场混过的,房遗爱这点体会还是有的。

李世民看完过后,沉吟了片刻,一边示意内侍将奏章传给李靖,一边道:“老爱卿也看看我们这位年轻人的见识。”

李靖从内侍手中接过奏章看过之后,默然不语,白眉下垂,双目合拢,凝神思索了半晌,这才睁开眼睛对李世民道:“陛下,房驸马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识,殊属不易。能否容老臣向他请教几个问题?”

李世民挥了挥手,笑道:“遗爱乃是晚辈,和他客套什么,有话尽管问就是了。”

“房驸马好像是在京城长大的吧?”李靖朝着房遗爱开始发问。

“不错,晚辈自懂事起,几乎没有离开过京城。”房遗爱应道。

“那何以对西戎诸地乃至高丽如此熟悉,好似亲历相仿?”李靖又问。

这哪是请教?分明就是考量。房遗爱打起精神,提醒自己小心应对:“晚辈闲来喜欢到处闲逛,向一些外藩之人来了解些他族的风土人情,久而久之,自然心中有了些概念。”

“那也就是说,你所讲的这些都是来自于道听途说喽?”李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道听途说并不等于都是妄语,卫国公屡战西戎,对西戎不谓不熟,依卫国公看来,晚辈奏章之中可有虚言?”房遗爱也不示弱,反问道。

李靖嘿嘿一笑,看了房遗爱一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大体还算准确,但就凭这断言吐蕃乃我大唐之首患,只怕为是过早吧?”

房遗爱也报以一笑:“要是从眼下来看,高丽、薛延陀乃至西突厥之为患确实大于吐蕃,但从长远来看,吐蕃若不根除,必成大患,我大唐将永无宁日。”

“年轻人,有些危言耸听了吧?”李靖拿出倚老卖老的架势。

“非是晚辈危言耸听。恕晚辈无礼,敢问卫国公,您老久经沙场,觉得怎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房遗爱一拱手,貌似恭敬地回应道。

“这……”没料到房遗爱会来个反客为主,李靖一愣,随后答道:“应该是不惜命的。”

“不错,所谓软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玩命的,玩命的怕不要命的。不惜命的敌人是最为可怕的敌人。再请问卫国公,突厥人和高丽人惜命吗?他们可怕否?”既然掌握了主动,房遗爱焉能轻易失去,赶忙继续追问。

“突厥人彪悍,高丽人善战,都是难缠的对手。然蝼蚁尚且偷生,况人乎?未到绝路,岂有不惜命的?突厥、高丽人自然也怕死,算不得可怕。”李靖稍一沉吟,说道。

“但吐蕃人不惜命。”房遗爱说得斩钉截铁。

“呵呵……”因皇帝在旁,李靖没敢大笑,但“呵呵”声中嘲讽之意尽显:“房驸马和吐蕃人交过手吗?老夫怎么不知道?”

“‘重战没者,为甲门;奔败者,加狐尾于首,以示终身之耻。’、‘前队尽死,后队乃进;有利则进攻,无利则遁走。’这些可不是晚辈道听途说来的,而是鸿胪寺的情报中所提到的。难道卫国公不知道吗?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吐蕃人的不惜命吗?”房遗爱显得不慌不忙,反问中略带不屑之意。

“这……”李靖一时无语。

“突厥和高丽立国已久,与我中原多有交往,潜移默化之下,虽然比不上我大唐,但各有文字也粗知礼仪。而吐蕃不同,虽说由来已久,但过去只是原始部落,直到本朝才逐渐成形为国,连文字都没有,说穿了,这是一个未开化的兽性多于人性之族,他们全民皆兵,就像是一支由猛虎和饿狼组成的野兽军团,在他们的心中没有生死和对错的概念,只有野兽般弱肉强食般的本能。自古游牧之族,便是我中原的大患,每有一个强大的部落兴起,便会有进犯我中原之心,吐蕃也不会例外。当我大唐面对着这么一支虎狼之师时,其患必然无穷。晚辈由此以为吐蕃乃是我大唐未来的巨患,眼下必须根除的首患,难道没有道理吗?”房遗爱朗声而论,颇有掷地有声之势。

听他说完,李靖没再言语,而是默默地看着房遗爱,本来一直微眯着的眼睛此刻射出两道精光,在房遗爱脸上巡视着,原本老迈病弱的身躯也显得伟岸起来。

房遗爱被他看得心中发毛,暗暗赞叹: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元戎宿将,气势了得!

“哈哈哈……孺子可教,后生可畏!”李靖忽然收回目光,转向李世民,也不顾驾前失仪,哈哈大笑道。

房遗爱顿觉浑身一松,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第一六九章 用间

第一六九章

用间

李世民也是捻须微笑,示意房遗爱在一旁坐下,随后对李靖道:“遗爱在奏章中提出要消弭于无形之中,爱卿以为如何?”

“虽说房驸马所言不差,但吐蕃地处苦寒,且道路险绝,只怕我大唐兵马难以深入其境,要将其一举击溃,谈何容易?老臣还是认为以守为上。一面对其多加安抚,以王道教化;一面屯兵吐谷浑,将其封阻于荒野之中。”李靖拱手说道。

这话房遗爱不爱听了,一声冷笑:“此乃偏安之策,小国借以或可偷生,我大唐若以此为策,贻笑大方是小,只恐遗患无穷,最终……”

“放肆!”未等房遗爱说完,李世民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卫国公疆场拼杀之时,尔都不知身在何处?无知小儿,狂妄之极!”

“陛下休要动怒。”在房遗爱正欲请罪之际,李靖却笑着做起了“好人”:“以老臣看,房驸马绝非狂妄无知之辈,他既然这么说,定然有击灭吐蕃之良策。房驸马,老朽说得没错吧?”

这个老妖人,真不知他是看重自己还是在挤兑自己?房遗爱看着李靖乐呵呵的脸,心中摇头。

“哼!”李世民对着房遗爱佯怒道:“既然卫国公这么说了,那你就说说吧。说得出来还则罢了,否则的话,朕定要治你个狂妄之罪。”

“卫国公所虑并非无理,吐蕃地形极为险峻,有雪原之名,大多地方即便盛夏也有霜雪,况其又是虎狼之师,确实是块极为难啃的硬骨头,但正因为如此,其有恃无恐,对我大唐的祸害也就越大,也正因为如此,我大唐必须在现在就将其击灭,以免给后世留下个巨大的忧患。”房遗爱先点了点李世民“不遗后世之忧”的穴道,让他不住地点头。

“吐蕃虽是块难啃的骨头,但在您老卫国公眼里,未必就算得了什么。吐谷浑紧邻吐蕃,地形、气候都有相同之处,但还不是被您老一口气荡平了吗?”房遗爱紧接着拍起了李靖的马屁。

“非也!”被房遗爱提及当年之勇,李靖的脸色变得有些红润,但这么个成精的老将岂是几句马屁就会糊涂的?他摇着头道:“吐蕃与吐谷浑终究不同。吐谷浑与我大唐接壤,两国商贩常来常往,多少有所了解,而吐蕃在前朝几未闻其名,其地理形势,也是一无所知。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真要是兵发吐蕃,老朽是毫无成算。”

“那也就是说,只要知道了吐蕃的山川地理形势,您老就能百战不殆了?”房遗爱赶忙抓住李靖的话头,将他一军。

李靖不为所动,继续摇头:“一来吐蕃号称绝域,其山川地形无处可得,二来,即便能知其地形地貌,打几个胜仗不难,但要将其诛灭,几无可能。到时候粮草、气候等诸多因素都会成为问题。”

李世民听着有点不耐烦了:“遗爱,你究竟有无灭敌之良策?有的话就快点说出来,朕可没时间在这里陪你绕圈子。”

“既然陛下有旨,那就容臣在这里斗胆狂言一句,只要能做到两点,两载之内,定能击灭吐蕃。”房遗爱站起身来,朗声说道。

李世民和李靖相视一笑,李世民道:“嗯,是够狂的!那就说来听听,是那两点?”

“其实说来也简单,一是结其邻,二是乱其内。”房遗爱声音说得很大,用来掩饰心中的惴惴不安。他又没打过仗,穿越前也不好军事,所谓的良策,纯属空想,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在这两个大行家面前,他明显感到底气不足。

“结其邻,乱其内?说详细些些。”李世民言道。

“结其邻也就是欲远击必先抚近之意。和吐蕃最近的无疑是吐谷浑,这是我大唐攻击吐蕃的前沿。吐谷浑如今已臣服于我大唐,但也要多加安抚,许以厚利,让其本国兵马受我大唐节制,到时候成为我大唐的马前之卒,替我大唐去冲锋陷阵。其次乃是居吐蕃西北面的西突厥,这是我大唐的老对手了,如何与他们打交道,陛下和卫国公自然比小子要清楚得多,小子也就不班门弄斧了。反正,能让西突厥兵出葱岭配合我大唐作战是最好,否则也至少要让它保持中立。”说到这里,房遗爱偷偷瞧了瞧李世民和李靖的神色。

二人都带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李世民还算给面子,鼓励了一句:“虽是常理,但你不知兵,能说清这些也是难得,继续说。”

“陛下应该记得,微臣曾跟你提过吐蕃内部并不稳定,其领土和实力的快速膨胀使得其新贵与旧有贵族之间存在着难以调合的矛盾。所谓乱其内,就是要想办法让这种矛盾尖锐起来,让他们不但无暇顾及外部,而且内部先趋向混乱。再加上吐蕃所新收服的党项、白兰诸族也未必就对其心悦臣服,稍加利用,这都是可以造成其内乱的因素。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大唐兵马伺机而动,自然是事倍功半。”这是房遗爱自以为的杀手锏,如果这还得不到认同的话,那他也就准备歇菜了。

听他说完,李靖先开了口:“若真能让吐蕃起了内乱,确可将其一举击灭。”

“话是这么说,可又如何能乱其内?”李世民沉吟道。

“用间。”房遗爱嘴里重重的吐出了两个字。

“用间?用何间?”李世民又问。

“五间俱用。”房遗爱简洁地又吐出了四个字。

“如何个五间俱用法?”李世民问得迅速。

“先起乡间和生间,再发展内间和敌间,至于死间,则因势而起。”房遗爱答得爽快。

用间,乃是《孙子兵法十三篇》的最后一篇。孙武在文中把间谍分成了五种,即:乡间、内间、反间、死间和生间。李世民和李靖都是熟读孙子兵法的大军事家,对此自然是清楚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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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用间一章译文一段:使用间谍于军事斗争,根据其作用的不同,可有如下五种,即:乡间、内间、反间、死间和生间。五种间谍若都能使用起来,那就可以使敌人对我摸不着头脑而无所措其手足,这就是神妙莫测,也是国君克敌制胜的法宝。所谓乡间,是利用敌国乡人做间谍;内间,是利用敌国的官吏做间谍;反间,是利用敌间做间谍;死间,是制造假情报在外面张扬,并故意让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我方间谍知道,而传给敌间的人;生间,是潜入敌国侦察后能返回报告敌情的人。

第一七零章 所见略同

第一七零章

所见略同

“哈哈……”李世民哈哈大笑:“‘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遗爱啊遗爱,你说得也太轻松了吧?”

“是啊,房驸马,你这不会只是纸上谈兵吧?”李靖也在一旁说道。

房遗爱嘴唇动了动,迟疑地看了看李世民身后、两旁的内侍、宫女。

李世民会意,一摆手:“你们都退下。”

待摒弃左右过后,房遗爱清了清嗓子把孙元和阿勒之事说了一遍,最后言道:“阿勒在吐蕃住过,孙元又会武功,二人犯的虽是死罪,但也有情有可原之处。微臣以为,是否能将二人赦免,晓以利害,许以官禄,让他们以商贩的身份潜入吐蕃。”

“这就是你的乡间和生间?”李世民问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

李世民没再言语,看了一眼李靖,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他们二人都是贩夫走卒,能担此重任?你就不怕他们跑了?一去而音信皆无?”李靖开口问道。

“越是像他们这种贩夫走卒,适应环境的生存能力往往就越强。像那个阿勒,年纪不大,但走南闯北,四处漂泊,一看就是个到哪里都死不了的人。而且像他们这个样的,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便于潜入。更何况,要他们为间,也没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大作为,无非是要他们在吐蕃站住脚,建立个联络的所在,顺带着能将吐蕃的山川地理形势查勘打探清楚。”房遗爱说到这里,略微顿了顿,接着道:“至于他们会不会跑了?我也不敢保证,也曾犹豫过。但我是这么想的,首先我看这二人,都是重义知恩之辈,免了他们的罪,当能感恩图报;其次,孙元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阿勒也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到了吐蕃过后,那里的苦寒贫瘠,会让他们时时怀念长安的,再加上还有重奖在等着他们,能重回长安应该是他们最大的心愿;再有,所要他们干的事,既非难到完不成的,也非需要以命相搏的,他们何乐而不为?所以,他们应当不会跑。”

李靖点了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只是能得到些吐蕃人日常习俗之类的外围情报,了解些山川地理形势,又如何能乱其内?”

“这只是第一步。他们是打前站的,按晚辈的想法,随后应当选派一名上智者,带足丝绸和珠宝,以大商贩的身份进入吐蕃,目标是吐蕃的旧有贵族,通过贿赂等手段,拉拢、发展内间,进行挑拨、煽动,起到乱其内的作用。”话是这么说出来了,但人选在哪里?具体又该如何去做?房遗爱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李靖果然问道:“驸马心中可已有人选?”

房遗爱摇了摇头,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对李世民拱手施了一礼:“陛下,如若信得过微臣的话,微臣愿意前往吐蕃,充当此任。”

他这么一说,李世民和李靖皆为之动容。

“房驸马对大唐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李靖连连赞叹。

李世民脸带欣慰之色,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道:“遗爱忠心可嘉,但此事断无可能。”

我去?我要是去了,如果有个好歹的话,你怎么向高阳交待?怎么向房玄龄交待?

虽然这只是一种姿态,房遗爱料定李世民不可能会同意他去,但听到李世民这句话后,他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并不是他怕死,而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能有这个能力去办成这件事。

“陛下……”房遗爱故作争取状。

李世民一摆手打断了他:“遗爱,此事不用再提,朕是不会同意你去的。好了,这算是你的内间,再说说你的反间吧。”

“据臣了解到的情况,此次吐蕃请婚使团中的一名副使吐米桑布扎与正使禄东赞分属吐蕃权力的两个阵营,而且据说他所代表的阵营并不赞成请婚。微臣以为,此人该是个反间的人选。”这是从这几天卫队反馈的消息中房遗爱得出的结论。

听到这里,李世民和李靖相视而大笑,笑得房遗爱有点莫名其妙。

“陛下乃是雄主,房驸马也是少年英才,这算得上是英雄所见略同。”笑声中,李靖说道。

听了李靖这句话,房遗爱心中已经有些明白,但还是凑趣地做出惊诧状:“陛下,这……”

“好了,遗爱,不和你打哑谜了。”李世民止住笑声道:“上次听你说了那些过后,朕好好地想了想,便决意将击灭吐蕃立为当前当前第一要务。于是,就将卫国公找来,找来商量平定之策。最终的结论是,不宜强攻,只能智取,也就是和你说的一样,必须用间。”

“陛下圣明!”房遗爱脸露欣喜,但心里却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安: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荡平吐蕃,又何必要封文成为公主?难道是为了向吐蕃显示大唐有这么一位适龄的公主,用以迷惑他们,争取备战时间?可这不对啊!宫中不正有一名年方十三的新兴公主,以她的名义不是更能体现出诚意?还能以年龄尚幼为由,名正言顺地拖延一年的时间。除非……房遗爱谈不上有什么大智慧,但小聪明还是有的。他脑子像风车般地转动了起来,思量着对策。

“房驸马所谓的反间,在想法和人选上都与陛下的不谋而合。”李靖在旁接过话头,往下说道:“但其它的,陛下所打算的就要比驸马的高出许多,依老臣看,可称得上是绝妙二字。”

这老东西也是个马屁精!房遗爱心中不屑,但自己也随即送出一记马屁:“陛下圣虑天纵,岂是微臣这等凡夫俗子可比!”

李世民呵呵一笑道:“遗爱,你可知朕为何要封李文成为公主吗?”

“臣不知,也不敢妄猜。”房遗爱嘴上说着,心中一声哀叹。

“朕欲让其和亲吐蕃,效仿春秋西施亡吴之典故。”李世民得意洋洋地说道。

(原本这章写的是小房在再三争取下,得到了李世民的同意,要亲身去吐蕃进行间谍活动。但在上传之时,思之再三,觉得逻辑上不太合理,感情上也对不住高阳,只能忍痛删掉重写。苦啊!)

第一七一章 犯上

第一七一章

犯上

听李世民提到西施灭吴。本已感绝望的房遗爱忽然眼前一亮,肚子里小算盘一打,心一横,轰然起身,大声喝了一句:“陛下,此言差矣!”随即玉山倾倒,叩首道:“微臣请陛下收回刚才所言。”

房遗爱这一言行,令李靖吓了一跳。这小子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竟敢当面指责皇帝。且不论君臣之别,就以亲戚关系看,翁婿之间,哪有女婿当面斥责老泰山错的道理?

李世民对自己的妙计颇为得意,本来脸含着笑意正等着房遗爱大唱赞歌,怎会料到这小子来这么一出,顿时龙颜失色,由红变紫,由紫变白,鬓边肌肉一抽一动,双眼死死地盯着一动不动伏在地下的房遗爱,半晌过后,冷冰冰地道:“朕的话错了?要朕收回?好!你说,差在哪里?”

“陛下把大唐公主和亲比作勾践献美。将大唐置于何地,难道是忍辱偷生的于越吗?将陛下自己置于何地,难道是自请为臣,妻为妾的勾践吗?将大唐公主置于何地,难道是以色惑人的浣纱女吗?将满朝文武置于何地,难道是……”房遗爱义正词严,红着脸,梗着脖子,毫不示弱地大声说着。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又受过现代官场熏陶的他,其他本领或许不太行,但这上纲上线、扣大帽子的功夫可谓纯熟之极,拿出来就是。

“够了!”李世民怒吼一声,早已气得脸如白纸,胸脯不停地起伏着,霍地站起身来,恶狠狠地一笑,手指房遗爱:“朕就这么随口一说,你竟然就把朕和勾践扯到了一块,还说什么……”他突然打住,把“自请为臣,妻为妾”这最让他难以容忍的一句生生咽了回去,“沽名钓誉,想要学魏征是吧?你比得了魏征吗?仗着朕对你的宠爱,无君无父,你以为朕就不敢……”

李靖背若芒刺,早就不敢再坐着了。李世民未登基之前脾气很躁。动不动就发火,但面北朝南过后,李靖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雷霆大怒。眼见他面带狞笑,狂躁地来回踱步,大有一个窝心脚踢踹房遗爱的光景,耳中此刻又听他马上要吐出一个“杀”字,不由乍着胆子在旁断喝一声:“房遗爱,你也是读书之人,难道不懂尊君爱上之理吗?还不快快请罪。”说罢,“扑通”一声也跪倒在地:““陛下暂息雷霆之怒……房遗爱年少气盛,,不习朝廷礼仪,不识军国大体,自有其应得之罪。念其也是一片忠心,只是言词失当,陛下取其大弃其小,小作捶扑教训,令其有所儆戒足矣,不必为此盛怒,致伤龙体……”

房遗爱此刻也有些后悔和害怕了,他一时气闷。只想着李世民是个从谏如流之君,魏征屡犯龙颜不也活得好好的吗?却忘了自己低了一辈,又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闲臣。有些话魏征可以说,说了李世民不会觉得没面子,还正给他个树立明君形象的机会。但他房遗爱不行,这小臣当场顶撞君上,女婿指责丈人,你让李世民的脸面往哪里搁?何况魏征说话向来有度,绝不会像他这样突兀鲁莽。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是骑虎难下了,只能硬挺了,叩了一个头,语调带些哽咽:“微臣词不达意,失言犯上,罪该万死。陛下乃尧舜人主,岂可自轻?还望陛下收回刚才所言,断了所谓妙计之想,臣虽死无憾。”

“词不达意?朕看你一套一套的说得很清楚嘛,够达意的了!”李世民稍稍从震怒中平息了一些,怒色换成了讥讽:“虽死无憾?想学比干、龙逢吗?你还不够格!对了……”李世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朕随口一说,你弄了那么多的置于何地出来,那么朕问你,你这么做,要将朕置于何地?”

“这……”房遗爱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只能连连叩首。

“你不是要学魏征吗?魏征有一段关于良臣和忠臣之说,你可知道?”李世民占了上风,心情好了许多,一边示意李靖起身在旁坐下,一边自己也重新归座。拿出训诫的架势。

“臣知道。”房遗爱答道。

“那你说来听听。”李世民说着从案几上拿起了茶杯。

“良臣,稷、契、皋陶是也。忠臣,龙逢、比干是也。良臣身负美誉,名传当代,

光照后世。其君亦至贤至圣,子孙传袭,万世无疆。忠臣身遭诛杀,无补当代,遗恨后世,

其君亦至昏至恶,子孙灭绝,国邦沦丧。”这是魏征的著名论述,房遗爱焉能不知?

“既然知道,怎么不以此为戒?朕的比喻或许不当,但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悖狂无礼,置君父子不顾,邀敢言忠直之名,无知小儿!”李世民训斥道。

房遗爱的无礼,特别是那一句“自请为臣,妻为妾”,让李世民一时大怒,有些失态,此刻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的比喻颇为不妥,见房遗爱也有服软之意,心中的火也慢慢消了,觉得自己堂堂的九五之尊,和这么个小臣、晚辈为了小小的一句话生气、斗口,也太跌份了,传出去让人笑话。便打算教训一下,打掉点这小子身上捉摸不透的狂妄也就算了。

可房遗爱不肯罢休。李世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说穿了就是要让文成去施美人计,做**间谍,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现在不据理抗争。恐怕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臣失言冒上,有悖为臣之礼,请陛下责罚。”吃了一回苦头,房遗爱自然要学乖一点,先来了个叩头请罪,随后话锋一转,依旧咄咄逼人:“然微臣并非小题大做,陛下即便不做此比,也已作此想。此非但不是什么妙计,而且是一昏招,无助于扰乱吐蕃内政,反倒会使其更为稳定,使我大唐颜面尽失,使陛下为天下人所耻笑,留千古之骂名。”

李世民正自喝着茶,先听房遗爱请罪,心里暗道,算了算了,看在房玄龄的面上,念在瑞儿的份上,就不和这小子一般见识了。却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不依不饶,又出惊人之语,不由气得他一口含在嘴里的茶来不及吞下去,扑地一声喷了出来,差点把手中的杯子往房遗爱的脸上掼上去。

“房驸马,不要胡言乱语!”李靖在一旁起身喝道:“陛下只是说了一句欲以和亲来仿效西施亡吴,究竟怎样一个计谋,你都不清楚,何敢妄言这便是昏招。吐蕃人前来请婚,陛下应允于他,让公主带上精挑细选的间才,名正言顺地潜入吐蕃,打探情报、乱其内政。这乃将计就计之妙招,比起你那些毫无成算的用间不知要高明出多少。你知是不知?”

“不知死活的无知狂徒!”李世民骂了一声,随后口气冷得象凝霜寒冰,缓缓说道:“你既然说是昏招。那你就说出个道理来,昏在哪里?又如何会让我大唐颜面尽失?让朕为天下人不耻、身背千古骂名?说得清楚,说得有理,还则罢了,若是无理胡言,朕也只能对不住瑞儿了。”

就怕你一怒之下不让说话,能说到话那就有挽回的余地和可能。房遗爱稍稍安了安心,清了清嗓子,斟字酌句地说道:“陛下,弃宗弄赞以弱冠之龄嗣位,先是一统部落,既而征服邻国羊同及诸羌,成为高原霸主,这份才能凡人难及。他不是一名蛮干之人,善会谋略,却为何为了与我大唐通婚,不屈不挠,死缠烂打?难道仅仅是仰慕我大唐公主的风姿吗?他的国中还有邻近的小国中还会少了美貌的女人吗?所以臣以为不是。难道仅仅是为了向我大唐示好吗?有这个原因在里头,但也不完全是。关键的一个原因在于,他本身的地位并不稳固,那些旧有贵族并不一定和他同心同德,那些新近征服的小国更不会对他真心臣服,所以他需要借助大唐的威名来稳固他的地位,提升他的地位,这才是他殷勤请婚最主要的原因。陛下如若即刻将公主嫁入吐蕃,岂不是正让他达到了这个目的,替他稳定了局面,又谈何乱其内?”

李世民哼了一声道:“这还消你说吗?朕难道不知道?万事没有两全,公主嫁入吐蕃,看似让弃宗弄赞如了意,也提升了吐蕃的地位,其实不也正可麻痹了他,同时让突厥、吐谷浑等国对它更生忌惮吗?公主只要获得他的宠幸,近水楼台先得月,吐蕃的一切军政机密不就全在我大唐的掌握之中了吗?何况还有同去的那么多随从,只要筹划得当,实施有力,照样可以扰得其国内大乱。这才是将计就计的妙处。尔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懂些什么?”

“非微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是陛下太过一厢情愿了!”房遗爱此刻已是毫无畏惧,豁出去了。

第一七二章 不知进退

第一七二章

不知进退

“房驸马……”一旁的李靖又想出言喝止。

“让他说,让他说个痛快。朕倒要听听他还能说些什么道道出来。”李世民朝着李靖一摆手。

“陛下,大唐公主至尊至贵,何以屈就希乞蛮夷的宠幸?岂非自轻自贱?”既然让我说个痛快那就说个痛快吧!房遗爱也就不计后果了,毫无顾忌地开说了,“这点姑且不论,就算公主欲效仿西施,为了国家、苍生愿意舍却尊严,刻意去讨好、媚惑藩主,这也不是她想要做到就能做到的。大唐公主,都是知书达理之堂堂淑女,从小学的是以贤德立身,何曾学过以色事人?这是其一。其二,那弃宗弄赞一代高原雄主,岂是轻易能为美色所惑之辈?不是说他不好色,好色而不为色所惑,这才能称得上是雄主。这一点陛下应该比臣清楚。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凡男女恩爱到无话不谈,毫不设防,有个最起码的条件。那就是两人必须语言相通,情趣相投。也就是说要有共同语言。而弃宗弄赞和公主皆不识对方的语言,各自的生活习俗和文化背景又大不相同,难道凭着床第之欢就能情投意合?公主就能获得宠幸了?上了床,熄了火,若无语言、心灵的交流,大唐公主和普通女子、吐蕃女子又能有多大的区别?恕臣不敬,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一个和陛下言语不同,习俗迥异的女子,她即便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陛下会宠幸她到吴王宠幸西施的那种地步吗?这一点陛下也不会不清楚吧?”

夹枪带棒地说到这里,房遗爱顿了顿,接着总结道:“所以,微臣以为,公主根本不可能得到弃宗弄赞的宠幸,更不用说是能得到吐蕃的军政机密了。其最终的下场,好一点的就是像一尊菩萨一样被供着,坏一点的就是沦为蛮夷猎奇和**的工具。至于那些随从,目标太明显了,弃宗弄赞又不是傻瓜,焉能不防?定然是严加看管监视,怎会有所作为?”

看着吐沫星子乱飞,在那里指手画脚侃侃而谈的房遗爱,李世民气极之下反倒感到有些好玩。像房玄龄这么一个出门都怕被树叶砸破头的谨小慎微之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你说理就说理,却还一口一个“陛下应该清楚”干吗?明明是在讽刺寡人好色、女人多嘛!火起来就唤侍卫前来先杖击一顿再说,可他的那些话又都在理上,还透着新鲜,是自己从没有听到过了。罢了,罢了,就容他一回吧!

“好了,这也算有几分歪理,但也不至于让大唐颜面尽失,让朕为天下人所不耻吧?”李世民阴着个脸说道,但语气已缓和了许多。

“于越以美色为计,卧薪尝胆,灭吴图强,历来为人所津津乐道,盖因吴强越弱,乃不得已而为之。而如今我大唐如朝日蒸蒸于万国之上,陛下也是普天敬仰之天可汗,却效仿于越施展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这等来对付一远逊于己之偏偶蛮邦,岂不令大唐的颜面尽失?前因臣在国子监妄言,使得士子百姓纷纷上言,反对和亲,愿投军以抗蛮夷,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大唐黎庶都愿战而不是屈和,这就是天下人之心,是民心。陛下若逆民心而为,岂能不为天下所不耻,又岂能不留后世之骂名?”房遗爱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地说道。

这些话虽然逆耳,但李世民还能接受。如果房遗爱就此打住的话,李世民也就准备算了,饶过他这一回了。可房遗爱正说到兴头上,年轻人不知轻重,继续狂言。

“外族入寇,狄夷成患,应兴师殄灭之,方为上策。不要用‘大乱余氓,痍破未完,战虽胜,犹危道也’做借口,也不要标榜什么‘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更无须大度到‘朕为苍生父母,苟苛利之,岂惜一女’的地步,是男人就要挺起胸膛保护自己家的女人,否则还能算得上是男人吗?渭水之盟犹在眼前,陛下不可重蹈覆辙啊!”最后这一句,房遗爱说得是掷地有声。

所谓“渭水之盟”指的是李世民刚刚即位那会,东突厥颉利、突利二可汗率兵十余万人直逼长安。大军驻扎在城外渭水便桥之北,距长安城仅四十里,京师大震,长安戒严。李世民被迫设疑兵之计,亲率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至渭水边,隔渭水与颉利对话,指责颉利负约。不久后唐大军赶至李世民背后。颉利见唐军军容威严,又见李世民许以金帛财物,便请求结盟。于是双方在便桥上杀白马订立盟约。突厥领兵而退。这就是有名的“渭水之盟”。

从表面来看,这是李世民英明神武之举,可大歌大颂,但李世民最不愿意的就是臣下提起这件事。因为突厥可汗退兵其实是大唐用大量的金银财宝和美女换来的。是他深以为辱的一件事。“渭水之盟”确切一点应该被称作“渭水之辱”才对。

房遗爱此刻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说出是不是男人这种过激的言语来,这已经超出了李世民最大的容忍范围。他气得脸色惨白,一种难以压抑的怒气涌遍全身,陡地跳起来,大喝道:“来人啦!”

刚才就隐隐听到殿内皇帝在发火,值殿将军不敢怠慢,早就候在了门口,此刻听到皇帝大叫,一挥手,十余名身材魁梧的侍卫武士赶忙奔入殿来。

李世民手指颤抖着指着房遗爱,咬着牙道:“给朕……给朕……”口吃着竟说不下去了。

李靖那个急啊,这殿上除了这翁婿二人就他一个,即便皇帝饶驸马一命,至少也会被杖击个半死。他作为当事人,说得清,撇不清啊!房玄龄要怨他,高阳公主也会恨他,这不是天降无妄之灾吗?他哪里还坐得住,卟嗵一声跪倒在地,焦黄着脸,巍颤颤地说了句“皇上暂息雷霆之怒……”

房遗爱倒是没觉得太过害怕,反倒是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真要把我杀了,我会不会再回到现代?

(估计有的书友看到这里,一定会产生一种想法,老吴会不会准备就此烂尾了?哈哈,老吴虽然更得慢点,成绩也不算好,但一定会认认真真地完本的。这毕竟是老吴的第一本书,就像初恋一般,虽然青涩,但让人难舍。)

第一七三章 擎天保驾之臣

第一七三章

擎天保驾之臣

给朕……唉!给朕把这个目无君父的狂妄之徒叉出去,押回府中闭门思过三日,罚俸半年。”李世民似乎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但在一声叹息过后却来了个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李靖何等人物,对李世民的秉性摸得熟透,知道当下处死房遗爱是不大可能的,但夺职剥爵,打个三十廷杖是板上钉钉的。如此冒犯龙颜,天子震怒至斯,这已经是极轻的处分了,听听仅是“闭门思过三日,罚俸半年”,不禁愕然:就按房遗爱郡公的俸禄算,一年不过四百石多一点,半年也就二百来石,还抵不上他老婆高阳公主首饰盒里最不起眼的一件小饰品。李靖心中摇头埋怨自己,人家翁婿间吵架,要你个外人瞎着什么急啊?

房遗爱也是一愣,诧异地仰面看了李世民一眼,赶忙叩首谢恩。

“今日殿前晤对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否则……哼哼!”李世民扳着个脸,眼睛有些空乏地看着殿门口,也不知他这话只是关照房遗爱的,还是连李靖也包含在内。

房遗爱应了声是,起身却步往外退去。临走时还不忘朝着李靖一笑,吐了吐舌头。

李世民凝望着侍卫们装模作样地把房遗爱“叉”出去,一手背后,一手捋须似乎在沉思甚么。他不说话,李靖自也不敢言语,一时大殿里静极了。

良久,李世民忽然莞尔一笑,转身在御榻上坐了,一边示意李靖落座,一边道:“药师兄,此子如何?”

“胆大如牛!真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玄龄公的儿子!”李靖也变得轻松起来,笑着说道。

“依朕看,遗爱是像极其母。还记得那只母老虎喝醋的事吗?”李世民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忘记啊!到现在老臣还能记得房夫人吃醋时的那副凶悍模样,还有玄龄公在旁的惶恐之状。”李靖乐呵呵地说道。

“是啊,是啊!就像是昨天的事一样。”李世民似乎不胜感慨:“一眨眼,十年了,物是人非,都老喽!”

“老臣确实是老了,但陛下春秋鼎盛,离老还远着呢!”李靖这话算不得拍马屁,李世民才四十出头,正是壮年时候,实在称不上老。若按现代人的人生阶段年龄划分的话,勉强还能算个年轻人呢。

“春秋鼎盛?”李世民苦笑着摇了摇头,“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大不如以前了。前几日朕一时技痒,试了一下弓箭,那张随朕南征北战,过去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大弓,如今开起来却甚是吃力。”

“陛下操心国事,日里万机,太过辛苦了。”李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不以为然。你力气都用在了女人身上,开弓当然要吃力了。

“朕何尝愿意这么辛苦,只是我大唐社稷来之不易,朕若不好好干一番事业,让大唐江山千秋万代,上愧对苍天,下愧对李氏列祖列宗啊!卿是两朝老臣,朕一直视你为兄,也不想瞒你,如今像你、玄龄等等这些和朕出生入死的臣子都老了,朕真怕后继无人啊!”李世民一声长叹。

“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依老臣看,如今朝中人才济济,不乏年轻才俊,未必就比不了臣等老朽,陛下是过虑了。”李靖宽慰道。

“人才是不少,但贤达下人如无忌,勤勉善谋如玄龄,敢言忠直如魏征、善战多计如你药师兄的只怕就没有了。”李世民又是一声轻叹。

“未必。恰才的房驸马不是又一个魏玄成吗?”李靖笑道。

“这小子……”李世民一笑,随即眉头微皱道:“此子是个异数,药师兄难道不觉得他和其他的功臣子弟有太多的不同吗?”

“难道陛下以为……”李靖心中一凛。

“药师兄不要瞎猜。”李世民一摆手,哂道:“遗爱的忠心是不用怀疑的。但朕总是觉得他有点难以捉摸,就像他今日之所为,迥异于往日。过去他虽也有妄为之举,但在朕面前一向是规规矩矩的,从未有过丝毫的顶撞不敬之举。真搞不懂,他刚才发的是哪门子疯癫?”

“少年之人,性未定也!有时难免莽撞一点。陛下圣明,噗玉得遇良工琢磨,当成大器!”李靖从李世民的神色中感受到了天子心中对这个当朝驸马的喜爱,便顺着他的话说道。

“琢磨?”李世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该好好琢磨琢磨他了,但不是把他的棱角都磨掉了,成为一个圆滑的唯唯诺诺之臣,而是要让他多加历练,多经风雨,成为我大唐的擎天保驾之臣。”

“但愿房驸马能明白陛下对他的一片苦心,能不辜负陛下对他的殷殷期望。”李靖嘴上说着,心中泛上一股莫名的妒意,酸酸的。这老房家看来是祖上积德啊!

“像遗爱这样的贵介子弟、皇亲国戚,且不论才学如何,肯留心军政民政,一门立功报恩的心思,就值得嘉许。朕最欣赏他的也是这一点。”说到这,李世民看着李靖道:“对于遗爱,药师兄也要多加教诲,不要让他成了赵括马谡。”

“陛下的意思是……”李靖迟疑道。他清楚,自己心中的兵法韬略是眼前这位明君腹中的一块心病。前段时间就命自己尽授于侯君集,眼下难道是要自己传授给房遗爱?

李世民略一沉吟,摆了摆手道:“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朕和你先来议一下,刚才遗爱所说的是否可行?”

……

房遗爱被侍卫们“叉”出了大殿,又被“押”回了府中。

来时他只带了一个房禄,回时却是在盔甲鲜明的御林军的前呼后拥之下,反倒是威风了许多。

对于今日之事,他既不感到后怕,也没太多的失望,他只求一个心安。他已经尽力了,至于结果究竟会怎样,已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他只能暗暗祈祷,但愿文成好命,也但愿自己好运。

(这两天闲事太多,一时懒散,断更了两天。昨晚上网一看,还有书友给老吴月票和打赏,真是愧煞老吴了。也无颜请大大们谅解了,唯有好好努力,争取多更,以报厚爱了。)

第一七四章 情债缠身

第一七四章

情债缠身

虽然所谓的闭门思过三日只是李世民随口一说,并未有相应的措施下来,但房遗爱也没敢再出门。第二天高阳见他老虎不动身地一整天呆在家里,难免感到有些奇怪。房遗爱自然不敢把实情相告,推脱是想在家中多陪陪她。高阳不疑有他,自然高兴。

房遗爱也趁着这个机会尽一下准父亲的责任,扶她散步,给她说笑话解闷……体贴入微地围着高阳转,甚至还亲手给她洗了一次脚,把高阳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

一个欠债之人一天不露面还没关系,两天没音讯的话,债主们就有些发慌了。房遗爱虽然没欠人钱财,但他欠下了不少的情债,这可更招人牵挂。这不,他安安静静的在家中才呆了一天半,这日下午就开始来事了。

首先是早出晚归,一直在萧夫人那里负责排演歌舞的大哥房遗直出现在了他的小院里,向高阳请了安,尽了该尽的礼数,寒暄一番,在告辞出来之时,向相送的房遗爱转告了婉娘和巧巧的问候,并要其抓紧抽空去一趟。

这房遗直刚走,房遗爱还没来得及转回小院,房禄就匆匆而来,说是外间有个人找。随房禄来到门房一看,是武家的那个叫武忠的那个中年管家奉主命前来送信。

收下信,打发走武忠,房遗爱来到花园僻静处,打开信封,抽出信笺,笺上散着淡淡的幽香,,上书:“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无有穷已时。”虽是一色的正楷,写得也很认真,但构架、笔力均显稚嫩,看去有点象童蒙小学生临的字帖。这显然是武顺的“杰作”。

若说武顺有学问吧?这一手的字实在不敢恭维;若说她没学问吧,她倒还知道徐干的《室思》。房遗爱好笑之余,想起她一身雪白,在自己怀中乱拱乱啃的风骚样,禁不住有些心旌欲摇。

这信可不能放在身上,被高阳发现了岂不是多生事端。房遗爱来到外书房,将信藏好,又和高彦闲扯了一会儿,这才转回内院。

刚走到正房门口,里面传出盈盈笑声,踏进一看,房陵公主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拉着高阳的手,正说着什么高兴的事呢。房遗爱心中摇头,暗叹一声:苦啊!上前见了礼,坐在一旁陪着这大小两位公主闲聊。房陵在高阳面前历来是不露一丝破绽,连个眼神也不会给房遗爱。

房陵是以探望高阳的名义来的,顺便提到她的同胞弟弟韩王李元嘉年前就要带着夫人,也就是房府的大小姐,房遗爱的姐姐一起回京述职,说是到时两家一起聚上一聚。聊了一会儿,房陵起身告辞,高阳现在的这个样子,自然又是房遗爱代其相送。

“你怎么回事?我那里你不去也就算了,这几天怎么连慈善会也不来了?”送至四下无人处,房陵埋怨道。

“这才几天呢?”房遗爱没好气地应道,“这段时间我要陪着高阳,没空。”

“没良心的!”房陵轻骂一声:“我不管,这几天你要来我那里一趟,否则跟你没完。”说罢,狠狠地剜了房遗爱一眼,飘然而去。

没有女人想女人,女人多了又麻烦。房遗爱心中叹息着回到房中。

“遗爱,你说我要不要去?”高阳见房遗爱回来,劈头就问。

这没头没脑的,让房遗爱一愣:“什么去不去的?去哪里?”

“明日宫中不是举行文成姐的册封典礼吗?”高阳解释道。

“你现在的身子不宜劳动,我看还是算了吧。”房遗爱嘴上说着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可我和文成姐的关系那么好,不去的话……”高阳迟疑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原本天天来,这一当上公主就不见影了。人一阔,脸就变!”一旁的翠儿忽然撅着个小嘴插话道。

那天文成一早离去后,确实有两天多没来了,房遗爱知道她不来的原因,但他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放肆!文成姐现在也是公主了,是你可以说的吗?”高阳脸一沉,呵斥道,“再说了,这册封公主前,她有多少事要忙?我们不去帮忙已经欠礼了,还在这里说三道四,像话吗?”

“是。是婢子多嘴。”翠儿不敢顶撞,低头称是。

“瑞妹,不要责怪翠儿,是文成的不好。”门前忽然传来一句清脆的话语。珠帘轻挑,一条俏生生地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文成。

文成还是平日里的装束,朴素而又得体。只是两天不见,脸上清减了不少,显得有些憔悴。

“文成姐!”高阳欣喜地叫了一声,想要起身相迎。文成快步上前,按住她的双肩:“瑞妹你别动。”

高阳拉着文成在身边坐下。文成带着歉意的笑容和翠儿打了个招呼,闹了翠儿一个大红脸。

房遗爱发现文成进来后连瞄都没瞄自己一眼,就当他不存在似的。望着她苍白的脸上强打着的笑容,心中一疼,便招呼一声,借口自己还有事,转身离开。

在自家院子里转悠了半天,房遗爱不自主地就来到了后院练武的那块场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场地,眼前却仿佛看到自己和文成在一起练武、说笑还有那次意外的亲热……想起若李世民不改初衷,只能是从此殊途难见,不由得悲从中来,黯然神伤。

房遗爱一个人站在松树底下,呆呆地在那里出神,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身后传来“二公子、二公子……”的叫唤声,把他从混沌中惊醒。回头一看,是小红正往这边走来。

“怎么了?有事吗?”房遗爱问来到面前的。

“爷,公主要你回去陪文成公主一起用膳。”小红答道。

听她这么一说,房遗爱才发现,此时已是金乌西坠,夜幕垂落。

“你去禀告公主,就说我已经和高先生在书房喝上酒了,就不进去了。”房遗爱想了想,吩咐道。

小红诧异地看着房遗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他这是为何?但见他一脸的愁云,也就没敢开口,应了声是,迟疑了一下,转身离去。

第一七五章 食色性也

第一七五章

食色性也

对整个梁国公府来说。高彦是西席,长房长孙的塾师;而对于房遗爱来说,他又是幕僚。虽然身兼两职,但他还是觉得无聊,尤其是吃饭的时候。东家有老婆要陪,其他的又都是下人,他半客半主的,每次都只能独自用膳。菜肴很丰盛,是主人家的小伙房送来的,就吃饭而言有点奢侈,但喝酒的话,一来会给人一种轻狂的感觉,二来自斟独饮也实在没太大的意思。

今夜不知东家为了什么,突然跑来要和他喝上几杯,高彦自然高兴。所谓“酒后吐真言”,他也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对东家再多了解一点,加深一下彼此的感情。

虽然来这里也要有半年了,但眼前这个年轻的东家还是让高彦感到陌生,陌生到难以理解。你说他不学无术吧,他时不时地吟上几句,会让人目瞪口呆。肃然起敬,自叹不如;你说他满腹经纶吧,他有时候写的文章简直连自己过去教过的童生都不如。真是一个奇怪透顶的人!

相互敬了一杯,稍稍吃了几口菜,高彦先开口问道:“郡国公,上次的奏章,圣上可曾恩准?”

“唉!”房遗爱叹息一声,一仰脖,自己干了一杯,“别提了,两本奏章,一本现在在我里面的书房里躺着,另一本倒是上了,可……唉!”

“这是为何?”高彦一愣。

“不提也罢。”房遗爱摆了摆手,他可不想和高彦扯这些。除了李世民有言在先的原因之外,他此刻的内心根本就不愿意触及任何同和亲、同文成有关的事,更何况他也不想让高彦知道得太多。虽然高彦为人不错,做的事也让他满意,但高彦终究是李恪介绍来的,他可不想让李恪把自己都给摸透了。即便他是盟友。

“郡国公既然不方便说,那就是学生冒昧了。”高彦一边给房遗爱斟酒,一边说道。

“也没什么不便说的。只是我这么个闲职,先生又是个白衣,在这里大谈国事,就像两个和尚在谈论梳子,多少有些可笑。”房遗爱开着玩笑举起了酒杯,“来。我再敬先生一杯。跟了我这么个不争气的东家,先生一身所学无处施展,可惜了!”

“郡国公说哪里话来!”高彦双手乱摇,“郡国公年少才俊……”

“好了!客气话就别说了,否则酒喝着没意思。”房遗爱打断了高彦的话,将酒杯往他的酒杯上一碰,“来!今晚你我一醉方休。”

既不谈国事,又不说客气话,一时间有点冷场。房遗爱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嘴巴闲着,脑子空着,那样的话,他的眼前总会不自觉地出现文成的身影,心里酸酸的难受。可又能谈些什么呢?诗词歌赋?没那个兴致;家长里短?有**份。望着高彦,房遗爱心中一动。

“高先生,你说说看,一个人生活最麻烦的是什么事情?”房遗爱挟了几粒咸茴香豆在嘴里咀嚼着,问道。

“这……这个学生倒没想过。”高彦搞不清他的用意,想了想答道。

“这还用想吗?先生现在不就是一个人在生活吗?说说,你感到最麻烦的是什么事?”房遗爱笑道。

“嗯……”高彦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道:“郡国公把一切都给学生安妥帖了,学生不觉得有什么麻烦。”

“你们这些儒生啊!”房遗爱指着高彦。也摇了摇头,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屑。

“郡国公,此话何意?”高彦一脸疑惑地望着房遗爱。

“圣人曰:‘食色,性也。’依房某看来,一个人在外生活的话,吃饭、房事是他最麻烦的两件事。吃饭可以凑合,只要不饿肚子就行,但房事没法凑合。像你高先生,在我这里屈就,吃饭是没问题的了,但房事就成了大问题。你说我说得对吗?”房遗爱一脸坏笑地注视着高彦。

“郡国公,你……你……取笑了。”本来喝了点酒就有点脸红的高彦这一下彻底成了关公,他是个克己复礼的主,信奉的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房遗爱这一口一个“房事”的,叫他如何受得了。

“这不是取笑。**女爱,天之大伦。先生正值壮年,难道就没这个需要?何况,先生还是家中独子,难道就不用延续香火了?”房遗爱拿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正色说道。

“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学生年过而立,却一事无成,惭愧啊!”高彦长叹一声。

想女人不说,把一切都归结在一个“孝”字上,既做*子又立牌坊,我们的老祖宗真是太伟大了!

“一事无成就不用娶老婆了?先生现在不过是未遇良机而已。凭借先生一身才学,将来何愁不能出人头地呢?‘房遗爱捧了他一句后,开始三八:“先生可有如意的?不妨说出来听听,房某来替你筹划筹划。”

“没有,没有。”高彦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没有也没什么。我来跟大嫂说,让她帮你物色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子。但这需要时间,可眼下怎么办?”房遗爱这个东家可真够意思,考虑得够周全的,“我看这样吧,先生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虽说内外有别,但这府中的丫鬟也应该见过不少了吧?有没有看得上眼的,有的话就说出来,只要不是公主从宫中带出来的,不是已经许配了人的,我就能替你做主,先纳个妾,以解这长夜漫漫之寂寞。”

“这……这……”高彦红着脸,低垂着头,喃喃难言。

看眼前这个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半老男人臊得像个娘们似的,房遗爱心中大感有趣,满腔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一拍他的肩头,大声道:“忸怩什么?大老爷们害什么臊?我就不信房府这么多的妙龄丫鬟。你就没一个中意的?说,哪一个?爽快点!”

高彦怯怯地抬了一下眼皮,瞄了一眼房遗爱,憋了半晌总算如耳语般地出了声:“大*奶那里的菊姑倒是来给学生换过几次被褥,还给学生洗过几次衣衫。”

“菊姑?”房遗爱稍稍一愣,随即记了起来。这个菊姑,相貌好像一般,但丰满得紧,尤其她身上一大两小三个圆乎乎的物事,着实健壮,让人过目难忘。没想到。高彦这么个儒雅之士会喜欢这个调调,不由得哈哈大笑,拍着高彦的肩膀道:“好好好!菊姑好!我明天就跟大嫂说去,只要没配给哪个小厮,就没什么问题。”

就在这时,门前人影一闪,一个精瘦的汉子就已经站在了酒桌旁边。

“狗日的,门都不敲,一点规矩都没有。没见我正和先生在饮酒谈心吗?”房遗爱对着来人斥骂道。

“嘿嘿,这酒菜太香了,小的闻到了,就把礼数给忘了。”来人用鼻子狠命地嗅了嗅,嬉皮笑脸地说道。不是旁人,正是如今房遗爱身边的卫队长沈戈。

高彦虽然不喜欢沈戈老兵油子的痞样,但他的到来正好把自己从窘境中解脱了出来,便笑着对沈戈道:“沈队长还没吃法吧?就一起喝上几杯吧!”

“既然先生不怪罪你,那就坐下吧!”见沈戈望着自己没敢动,房遗爱一笑而道。

这一下沈戈可不客气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接过房禄送上的酒盅碗筷,双手齐动,才一小会功夫,就牛饮般的饮尽了壶中酒,将桌上的几样菜肴也风卷残云似的扫荡一空。看得房遗爱和高彦目瞪口呆。

“乖乖!你是饿鬼投胎啊!”房遗爱笑骂道。

“大将军、高先生,让你们见笑了。小的这个吃相,你们大概没见过。其实当兵的都这个样,一个个全都是饿狼!你们想啊,大家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谁要是吃得慢一点,不就吃亏了吗?”沈戈用手一抹油嘴说道。

听他说得有趣,房遗爱和高彦都笑出了声。

笑声中,房遗爱一边吩咐房禄再去弄些酒菜来,一边收起笑容,对沈戈道:“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吐蕃使团那里有情况了?”虽然不想触碰这个话题,但逃避也不是办法。

沈戈也收起了兵痞腔,开始汇报工作:“那些个吐蕃人前些天一直老实地呆在客栈里。但这些天来客栈的百姓慢慢的少了,今天他们又开始不安分了。”

“怎么个不安分法?”房遗爱问道。

“禄东赞的还是没露面,但他派了个随从去了趟东宫。因为是太子*,小的也没敢跟进去,所以具体情况也就不得而知了。另外,那个使团的副使叫吐米……什么扎的,今天鬼鬼祟祟地上了一趟街,找了一个大食的商贩,叽叽咕咕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小的不放心,在他们分手后,就让一个弟兄盯住了这个大食人,后来听这个兄弟说,这个大食人去了一个私ji的家中。”沈戈颇为详细地答道。

房遗爱眼睛一亮,看来这个吐米桑布扎的副使离家这么久了,像高彦一样,也快憋不住了。

第一七六章 御赐金牌

第一七六章

御赐金牌

房遗爱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吩咐沈戈道:“禄东赞和东宫之间的联系你们就不用多管了,只要保证吐蕃人的安全就行了。”从内心来讲,他恨不能把这些吐蕃人,特别是禄东赞,亲手给咔嚓了,但理智又让他无法那么去做。“但那个吐米桑布扎你们一定要给我盯紧了。这样,你等会儿回去,派个人去私ji的家里,弄清楚那个大食人去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如和吐蕃人无关,就算了,要是有关的话,明天一早前来报与我听。”

沈戈还没来得及答应,房寿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少爷,晋阳……晋阳公主来了。”

“晋阳公主又不是第一次来,你结巴什么?”房遗爱不悦道。

“不是,晋王也来了。”房寿赶忙补充道。

“晋王来了也不用这么慌张嘛,他们是来看公主的,你让他们进去就是了。”李治的到来虽然让房遗爱有点奇怪,但他现在和这两个下属正谈得有趣之际,不怎么想搭理这个小毛孩。

“可晋王站在门口不动,一副等着人迎接的样子。”房寿回话道。

臭小子!房遗爱暗骂一声,站起身来,对高彦道了声“慢用”,又关照沈戈不要贪杯误事后,随着房寿来到外头,开正门出接。

李治和兕子带着一群内侍、侍卫,大大咧咧地站在门阶之下。房遗爱快步下了台阶,躬身施礼:“微臣不知晋王殿下、晋阳公主驾到,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晋阳公主“咯了”一笑,蹦跳到房遗爱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道:“好了,姐夫。和我就不要来这套虚礼了。”

李治也笑着伸手来扶:“是啊,姐夫不用多礼。若非小王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前来探望瑞姐的,否则哪敢劳你姐夫出迎啊。”状甚亲热。

这小子今天怎么和自己这么近乎?上次可没这么客气。感情是看在武媚娘的份上,把自己当成连襟了吧?哼!老子火起来,来个一肩挑,叫你连个屁!

房遗爱心中恶狠狠地想着,脸上堆满了笑容,将两个小人儿迎入府中。

高阳对于他们的到来也感意外,听到是父皇要他们来的,自然高兴,何况还带来不少父皇的赏赐,更是让她喜上眉梢。钱财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份荣宠带来的天大的面子。

房遗爱在一旁感叹,娶个公主真好!两次加起来罚俸一年,这一转眼,十倍、百倍地回来了。

兕子见文成也在,显得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唧唧喳喳地说着明天册封的事。

李治装模作样地和高阳寒暄了一阵,算是完成了李世民交给他的任务。继而看着房遗爱道:“瑞姐,可否请姐夫借一步说话。”

高阳“扑哧”一笑:“九弟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客气了,这有什么不行的,你找他就是。”

说话间,李治起身,房遗爱把他让入后面的书房。

难道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秉承了武媚娘的什么旨意要和自己说点什么?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该是个什么态度?正当房遗爱心中困惑之际,不想李治往南面肃容一立,低声说了句:“圣上口谕。”

房遗爱先是一惊,随即暗喜,赶忙撩袍伏地叩头:“微臣房遗爱恭聆圣谕……”

他惊的是,事出意外;喜的是,意外之下自己有一种好事将临的感觉。房遗爱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出于对李世民的了解。李世民既然派这两个小人儿前来,断无降罪于他的道理。让小舅子、小姨子安抚一番姐姐后把姐夫锁拿带走,这种事李世民是干不出来的。既然不是坏事,那就一定是好事。

“有旨问你,”正值发育期的李治,努力地想把声音装得浑厚一点,听上去显得格外的滑稽,“这两日在家中思过思得如何?可知罪否?”

“回圣上话,”房遗爱答道,“罪臣年少轻狂,出言无状,冒犯天颜,目无君父。这两日奉旨静思,诚惶诚恐,自感愧负圣恩,惭羞无地,赧颜对君,不敢巧言自辩,但求圣上重重惩处,以戒人臣效尤!”说罢,叩了一个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自信自己的判断没错,但在李治没有最后宣旨之前,他还是心中惴惴,忐忑难安。

只听得李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随后那个滑稽的声音再起:“奉上谕,房遗爱目无君父,悖狂无礼,有失人臣本分,本该置之以法,严惩不贷,但其现已知罪,姑念其年幼无知,稍有微功,暂不加罪,特赐金牌一面,遇当断之事便宜行事,将功补过,以观后尤。钦此!”

“罪臣房遗爱遵旨……”房遗爱叩下头去,“谢恩!”他随即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望着李治。这道旨意说穿了,其余的都是虚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赐他一块金牌。可这用词也太玄乎了,什么“叫当断之事”?什么叫“便宜行事”?都没有个明确指向。自己如果拿着这块金牌,调集人马去把吐蕃使团都给宰了,这不知道算不算“当断之事”,算不算“便宜行事”?

只见李治从怀中掏出一块像现代宽频手机大小的金牌来,双手捧着递了过来。

房遗爱赶忙又叩了一个头,高举双手捧将过来,收至眼前,只见四周雕龙绘云,正中篆书“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李治宣完旨意,赐过金牌,立刻回复到了先前的亲热模样,笑着将房遗爱扶起,道:“这牌子父皇可从不轻易赐人,在小王的记忆中,姐夫还是第一个,可见姐夫的圣眷之隆。”

房遗爱将金牌揣入怀中,朝着李治拱了拱手,问道:“敢问晋王殿下,除此之外,圣上还有没有其他旨意?”

“哦,对了。”李治一笑道,“父皇还说了,赐牌之事不得大肆炫耀,金牌也不得妄用。”

怎样才算是“大肆炫耀”?又怎样才算得上是“妄用”?房遗爱依旧不解,一头雾水地望着李治,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汗!每天都想着要多更一点,可每天都未能如愿,实在是愧对书友。)

第一七七章 长乐的忠告

第一七七章

长乐的忠告

“姐夫你别看着我。”李治摇着头道,“父皇就和我说这么多了,其它的我也不知道了。”

“那臣明日能否进宫面圣,请罪谢恩?”房遗爱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你别问我,我可不知道。”李治先推个干净,随后嘻嘻一笑道:“不过照我看来,既然父皇派我来传旨而不是诏你进宫,这摆明了他暂时还不想见你。”

话是没错,可这不明不白的,怀里揣这么一块威力巨大的牌子,房遗爱倍感不踏实。不用吧,可惜!肯定也有违李世民的初衷;用吧,怎么用?用在哪里?连一点暗示也没有。

看着房遗爱在那里发愣,李治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姐夫,多块御赐金牌就好比多一道护身符,有什么好发愁的?何况父皇做事历来缜密,他一定会另有安排的。你就等着吧!”

有总比没有强,这话说得在理。房遗爱朝着李治一拱手:“多谢殿下指点。”

“都是自家人,谢就不必了。只要姐夫记着多多帮衬帮衬小王就是了。”李治意味深长地说道。

“殿下客气了。若有差遣,臣定当戮力。”房遗爱答道。

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出了书房来到正房。

“谈好了?神神秘秘的,还要避开我……”见二人出来,高阳嗔道。她的话音未落,一名侍女匆匆地进房禀道:“长乐公主驾到……”

长乐的到来让屋中更加热闹了。房遗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姐妹、姐弟间亲热的见礼、说笑,暗暗揣测着长乐的来意。长乐不是个闲着没事喜欢串门的人,就算她是来看望高阳的,也不该在这个时辰来。她此刻前来,一定有事,可又会是什么事呢?

长乐得体地关怀过高阳之后,拿出了皇家嫡长女的派头,对李治、兕子道:“九弟、兕子,时候不早了,既然你们的事已经办完了,就回宫去吧。”

李治看上去对这个长姐有点怵,应了声是,和在座的打了声招呼,拖着正在兴头上,还不愿意离去的兕子就走。房遗爱赶紧起身相送。

送至大门外,房遗爱拱手作别之际,却不想兕子对李治道:“九哥,你先上车,我和姐夫还有几句话要说。”说着,拉着房遗爱的衣袖走向一旁。李治并不介意,微微一笑,对房遗爱点了点头,自顾上了马车。

在石狮子前,兕子停住脚步,仰起小脸看着房遗爱。朦胧的月色洒在她那张小巧精致的俏脸上,房遗爱蓦然发现,几天不见,兕子脸色苍白,消瘦了不少,笼着一层和她年纪不相符的忧伤。

“兕子,你最近怎么了?身体不好吗?病又犯了?”房遗爱关切地问道。

“还好吧。”兕子幽幽地应了一声,“姐夫,过几天,你能陪我去趟九嵕山吗?”

“是去祭扫昭陵吗?”房遗爱问道。

“嗯。我想母后了。”说话间,兕子眼中似有泪光闪现。

“好吧。你想什么时候去,提早通知我一声,只要没什么大事,我一定陪你去。”房遗爱心中一软,柔声说道。

“什么叫没什么大事?”兕子白了他一眼,刁蛮神情又现,“我不管,到时候就是有天大的事,你也得陪我去。”

“为什么一定要我陪?你姐可是让我离你远点。”房遗爱笑道。

“要你陪就是要你陪,还要什么理由?就算是我怕晕倒了没人救,总行了吧?”说到“晕倒了了没人救”,兕子脸一红,随即留下一句“记住,一定要陪我去的哦!”便转身跑向了马车。

可怜的娃!算来离她过世也没几个年头了。

望着远去的马车,房遗爱心中一阵感伤。

回到房中,房遗爱一愣,见除了侍女外只有高阳坐在那里,文成和长乐都不见了踪影。

“她们两个呢?”房遗爱在高阳身边坐下,问道。

高阳有些不乐地往内书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她们……她们去书房干吗?”房遗爱诧异道。

“我怎么知道?长乐说了,她找文成有事,文成不在家,所以才找到这里来的。又说能不能借个地方让她俩单独谈谈,我能说不行吗?他们都来看我,我还高兴呢,没想到都是拿我当幌子,神神秘秘的,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来我这里干吗?把我当成什么了?”高阳板着个脸,话说得就像是在打机关枪。

“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生什么气呀?现在是你该生气的时候吗?”房遗爱伸手握住高阳的小手,笑着埋怨道,“有时候,有些事情是需要两个人单独谈的,这并不能表明就是要瞒着你或是不信任你。”

“那你告诉我,小九找你什么事?”高阳紧绷着的脸松弛了下来,但依旧撅着个小嘴,盯着房遗爱说道。

房遗爱四顾了一下屋中的侍女,其中还有两个是长乐带来的,便凑到高阳耳边小声道:“一件大好事,等会上了床才能告诉你。”

高阳脸上露出了笑意,小手在房遗爱的手心里用力掐了一下,嗔道:“死相!”

由于有外人在场,夫妻二人也不能太过亲热,只能枯坐在那里低声说着话,等着长乐和文成出来。

“你说,长乐找文成会是什么事?”

“想来是和册封公主的事有关吧?”

“这和长乐有什么相干,这该是宗正寺的事啊。”

“如果所猜没错的话,长乐一定是奉了你父皇的旨意来找文成的。”

“你的意思是封文成为公主真是为了……父皇是让长乐来当这个说客,来和文成说透的?”

“应该就是这样,也算是先让文成有个心理准备,以免到时闹出别扭来。你想想,你的这些姐妹中,有谁比长乐更适合来当这个说客?”

“这倒也是……唉!文成姐也是命苦啊!”

“对了,你明天要去参加册封典礼吗?”

“文成姐希望我去,我当然要去了。你要陪我去的噢。”

“这……再看吧。”……

足足有大半个时辰,长乐才和文成一起走出了书房。二女的眼圈都是红红的,显然刚才都曾流过眼泪,只不过文成的脸色更显苍白,眼神也有点迷茫。让人看着心酸。

“打扰这么长时间,影响瑞妹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长乐带着歉意的表情打着招呼,继而对文成道:“时候也不早了,文成妹就随我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家。明一大早宗正寺就会派人去你家接你进宫的。”

未等文成答话,高阳有些不客气地插了出来:“不劳丽质姐费心了,小妹还有些话要和文成姐说,待会儿,小妹会让驸马送文成姐回去的,误不了明日的事。”

“这……”长乐略有些尴尬,掩饰地一笑道:“也好,那愚姐就先告辞了。”

“驸马,代我恭送长乐公主。”高阳的话里带着一丝火药味,她显然把对文成和亲的不满发泄到了长乐的身上。

“你们知道我和文成谈什么?”在房遗爱送长乐出去的路上,长乐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瞎猜的,高阳就那个脾气,你别放在心上。”房遗爱陪着笑答道。自从长乐知道了他和房陵的关系后,房遗爱在她的面前总有一种矮上三分的感觉。

“瞎猜?还真猜得挺准的嘛。我看是你猜出来告诉瑞妹的吧?”长乐微微一笑道。

“你自己的姐妹你不了解吗?有几个是省油的灯?还用我来告诉吗?”房遗爱也是呵呵笑道。

“我们姐妹再厉害,也比不上你郡国公的未卜先知啊!”长乐忽然言语中多了几分讥讽的味道。“未卜先知?此话怎讲?”房遗爱一愣。

“到今天我才知道,先前你为什么要挑动学子和公主们起来反对和亲了,原来是你早就料定文成会成为和亲的人选,你那样做,完全是为了文成。”长乐一语道破玄机。

“哈哈哈……”房遗爱干笑数声以掩饰心中的震惊,“公主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也太抬举我了吧!”

“是也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可真是个多情的种子!”长乐嘴角一撇哼了一声,随后用一种惋惜的语调叹息道:“不过你的判断力实在是让人佩服。你要是少花些心思在女人身上,多多关心国事,那该多好!”

房遗爱怔怔地没有说话,他还在寻思着长乐是怎么判断出他“未卜先知”的。

长乐似乎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屑地一笑:“放心吧,是与不是,我都不会跟旁人说的。”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了大门外的台阶上。长乐止住脚步,挥手让侍女先去马车边候着,自己对房遗爱道:“我再多说一句,希望你能记住。千万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而影响了国之大事,你就算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也要替为令尊大人想想,替瑞妹和瑞妹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替偌大的梁国公府想想。”说罢,用说不清的、复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房遗爱一眼,下了台阶,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在悦耳的风铃声中,马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一七八章 别无选择

第一七八章

别无选择

房遗爱奉高阳之命相送文成回家。

车辇行进在夜色之中,随着马蹄踏在青石路面上“嘚嘚”的响声,车厢内悬挂着的那盏油灯有节奏地晃动着,映着他们的脸忽明忽暗。

文成自上了车后便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房遗爱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要不要和她说些什么,又该和她说些什么?车厢中寂静得让人心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概是路上有石块之类的障碍物,马车忽然剧烈地一晃,窗帘掀起,一股夜风袭来,油灯随风而灭。在晃动中,并肩坐着的二个人有了身体的接触,房遗爱想都没想,猛地将文成紧紧地搂入怀中。文成挣扎了一下,但仅仅是轻轻的一下,旋即骤然将房遗爱死死搂住,对普通人来说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而对文成而言,则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功力,似乎要把自己的身子镶嵌到房遗爱的身子中去。

默默的,紧紧的,令人窒息的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心跳乃至深深的不舍和万般的无奈……良久,二人才缓缓松开。房遗爱用双手捧起文成的脸蛋,黑暗中,他看不见她的神色,也看不见她的眼睛,但他的手却能感受到她早已是泪流满面。他低下头去,想要去吸**脸上泪水,但任凭他怎么努力,泪水却是越来越多,怎么也吸不干净……最后他发现自己的脸上也有泪水滴落,和文成的混在了一起,同样咸咸的带着苦涩……

“你恨我吗?”这是房遗爱略带哽咽的声音。

“恨过……但现在不了……”这是文成如同梦呓般的喃喃细语。

“为什么?”

“本来以为你是无情无义的胆小鬼,今天才知道,你为了我已经做了很多……”

“你都知道了……”

“嗯……长乐说的……她说你为了我把圣上都得罪了……”

“可还是没能……”

“别再说了,也别再干傻事了,你能对我这样……我知足了……”

接下来是一个深深的、长长的吻,一个想要留住眼前的时光、几乎要把对方吞噬的吻,一个带着苦涩甚至绝望的吻……

即便历史一切照旧,这也不会是他们最后的相聚,但此刻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在小小的车厢中弥漫着,让他们感到了彼此心的破碎……

文成的家到了,他们默默地分手,没有再说一句话……朱漆大门关上时发出一声轻响,划破了子夜的寂静,犹如一声哀怨、无奈的叹息,让房遗爱的心陡的一沉,空落落的被黑夜所吞没……

御赐金牌在烛光下泛出耀眼的金光,夫妻二人躺在榻上,高阳依用手摩挲着金牌上“如朕亲临”的四个字,脸上带着诧异,对房遗爱道:“遗爱,父皇究竟要你办什么事,会赐给你这个……”

“也没什么大事,一点阴谋诡计而已。”房遗爱故做轻松道。

“真不能告诉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高阳显得有些担忧。

“你父皇的脾气你知道,他不让说,我敢告诉你吗?”房遗爱将高阳忘怀里搂了搂,抚着她的秀发道:“放心吧,能有什么危险?看在你这个宝贝女儿的面上,你家父皇怎么可能让我去干什么危险的事?”

“这倒也是。”高阳释然一笑,把金牌还给房遗爱,“明天你真的不去参加文成的册封典礼吗?”

“明天有许多事要做,没法陪你去了,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房遗爱说着将手中的金牌塞到枕下。

“嗯,那你忙吧……巴陵会来接我一起去的……”高阳说着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发出均匀而轻缓的鼾声……

房遗爱却是没有丝毫的困意,不只是刚才相送文成的一幕常常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有枕下的那块金牌,让他好像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心中重新涌起了希望。

在刚刚从李治手中接过金牌时,他确实感到莫名其妙,但现在,他自信自己已经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当今的天子已经默许他可以按着他所设定的用间计划去行动,这块金牌就是行动的一张通行证。

现在的问题是,他纸上谈兵似的计划真的可行吗?在得不到皇帝公开支持的情况下,自己单枪匹马,仅凭着一块御赐金牌能完成这么一个事关两国关系走向的庞大计划吗?房遗爱心中没有把握,但为了自己的目标,也为了文成,他有得选择吗……

次日一早,巴陵公主就来唤高阳一同进宫,送走她们过后,房遗爱先去找了一趟大嫂杜氏,他没有忘记昨晚酒桌上对高彦的承诺。听他表明来意,杜氏意外之下显得非常高兴,直夸二叔想得周到。随即就将菊姑找来一起进了内室。待大嫂满脸带笑、菊姑双颊通红地从内室出来,房遗爱就知道好事做成了。看着菊姑上凸下突的丰满身姿,不由得有些猥琐想象这和高彦有些瘦弱的小身板相配,洞房之时该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担心高彦能否消受得住?

和大嫂草草地商量了一下具体事宜过后,房遗爱兴匆匆地来到了外书房。

书房之中,一早就赶来的沈戈正和高彦在喝茶聊天,见他进来,赶忙起身相迎。

见到沈戈也在,房遗爱就知道昨天要他去了解的情况有了结果,一问之下,果然像自己所预料的一样,大食商人去私ji家中,就是去替吐米桑布扎拉皮条的。定下的时间就是今晚,地点就在私ji的家中。

沈戈还把这个私ji的情况也介绍了一下。她叫如意,在平康里一带颇具艳名,是长安城中那些富商大贾宅中席间的宠儿,要价很高,这次吐米桑布扎拉送了十颗一般大小的珍珠作为嫖资,才定下了今晚的一夜之欢。

“在我大唐,像这样的嫖宿私ji是否有违律法?”听沈戈介绍完情况,房遗爱稍稍沉吟过后问道。

(也不知是水平问题还是没有过相似的经历,本章开始那一段老吴足足写了两个多小时才算自感勉强过得去。唉!小女一直讥讽老吴的文是狗屁小说,即便如此,也是字字皆辛苦啊!)

另:看了书友的评论,对长乐颇有微词。其实长乐不正是中国传统观念所提倡和造就的“好女人”吗?

第一七九章 大唐私妓

第一七九章

大唐私妓

“私ji既不入籍也不纳赋,历来为非法营生,只是近来长安城中商贾云集,贩夫走卒遍地,又皆为单身青壮男子,若没个寻欢取乐的所在,只恐不太安稳,故而如今朝廷对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了。”高彦在旁答道。

繁荣势必“娼”盛,古今同理!

“只要非法就成,我们就有文章可做。”房遗爱说着,招了招手,让高彦和沈戈凑过来……

所谓私ji,是指那些不隶乐籍而以卖笑为生的ji女。虽然这是一种古老的职业,也是在唐代得以兴起和发展的,但在唐初,它还处于半隐蔽半公开的状态,远远没达到中、晚唐那种“高楼红袖客纷纷”的繁荣;此时的平康里,虽然也有了私ji聚集的苗头,但离“小堂绮帐三千户,大道青楼十二重”的盛况还差得很远。

在平康里的南曲,有一坐东向西的独门庭院,大门三楹,青砖碧瓦,石阶粉墙,两盏不大的红纱灯笼悬于门楣两侧,在夜风的轻拂中微微悠荡。这就是时下长安城中私ji中的佼佼者,如意的家。

今晚,这里来了两个身穿胡服的中年汉子,一个是久居长安的大食商人,另一个就是吐蕃使团的副使吐米桑布扎。二人进了大门,虽然不大的庭院里奇花异草、怪石林立,但二人显然对此没有丝毫的兴趣,只管愣愣地直往里闯。

这里的妈妈姓顾,见状,知道是预约的客人到了,赶忙满脸堆笑地将他们迎进客堂,一面絮絮叨叨地嘘寒问暖,一面沏泡香茶。不一会儿,丫环捧上水果、点心。

吐米桑布扎一双老鼠眼在丫环身上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回过头去,跟大食商人嘀咕了几句。大食商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对顾妈妈道:“快请如意姑娘出来吧,这位大爷可是个急性子。”

顾妈妈尚未答话,忽然湘帘一掀,一个娉娉婷婷的少女悄然而入。吐米桑布扎不由得眼睛一亮,忽的站起了身子。

顾妈妈见了,赶忙对大食商人道:“请这位大爷安坐,这不是如意姑娘,而是她身边的丫头。”大食商人用手扯了吐米桑布扎一把,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

丫头拿眼睛瞄了吐米桑布扎一下,小鼻子抽动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附在顾妈妈耳边嘀咕了几句,便退出屋去。

吐米桑布扎恋恋不舍地从湘帘处收回目光,坐了下来。随即有些恼怒的对着大食商人咕哝了几句。大食商人朝着顾妈妈一拱手道:“妈妈,这位大爷可不是你们大唐之人,也不好那些风雅的调调,他要的是……快……明白的不明白?”

想快是吧?那就该再往北走个里把地,那边有的是付个几十钱、进了屋子、脱了裤子就干的主,干吗跑我家来?要不是看在那十颗大珍珠的份上,看老娘不把你这满身骚味的胡狗轰出去?

顾妈妈心中鄙夷着想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这……那好吧。不过,要请这位大爷先去香汤沐浴才行。”

大食商人脸一沉:“你们……”

顾妈妈连忙赔笑道:“大爷息怒,我家姑娘生性好洁,这是她的规矩,还望大爷多多担待,勿杵其意,否则只能是原礼奉还,让二位大爷白跑一趟了。”

大食商人不得已,叽里呱啦地和吐米桑布扎说了好一会儿。最终吐米桑布扎脸色阴沉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顾妈妈唤来一名小厮,令他引吐米桑布扎去洗浴,还特意吩咐他要在一旁助浴,多用些猪苓,洗得干净点。

吐米桑布扎随小厮来到洗浴间沐浴,足足用了个把时辰方才完事。不是吐米桑布扎要洗得这么仔细和干净,而是小厮把他摆弄个没完,一遍一遍地用皂角涂满他的全身,又一遍一遍地用一把洗衣服的大刷子在他身上刷个不停,一边还皱着眉头嘟囔着:“狗日的怎么这么臭,叫花子都比你好点,你哪是人啊!简直连猪都不如。这不是在糟践我家姑娘吗?唉,我家姑娘这么个香喷喷的身子……啧啧……真是作孽啊!”感情,他还在为他家的姑娘抱不平呢!

好在吐米桑布扎一句也听不懂,但这刷子刷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加上小厮心中有气,手中没了轻重,疼得这狗日的哇哇直叫,本来寻欢,却先吃了这一番的苦。

好不容易浴罢,小厮给了他一件睡袍,嘴里又自言自语开了:“唉!这件袍子被你一穿算是扔了,估计送给叫花子也不要了……姑娘被你睡了,会不会……”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从浴室出来,顾妈妈将吐米桑布扎领入一处密室。只见一灯荧然,室内空空,还是未见如意的踪影。吐米桑布扎怒气升腾,正要发作,却不知何时顾妈妈已经不在了身边,只得斜倚在绣榻间耐心等候。

过了许久,珠帘掀动,顾妈妈挽扶着一妙龄女子而入。吐米桑布扎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两只小眼睛就像是生了钉子似的直直钉在了这女子身上,喉咙中在咕噜咕噜地吞咽着什么……此女自然就是如意。二十不到年纪,面色白皙如凝脂,乌发蓬松漆亮,身着轻罗薄衫,**高耸、皓腕如雪。

一老一少见了吐米桑布扎这幅急色样,顾妈妈脸露不屑,在如意耳边轻语了一声,抽身离去。如意则是脸显厌恶,并不上前搭理他,而是在远端一张案几旁坐下,调起了几上的古琴,似要奏上一曲。

吐米桑布扎可不是来听你奏什么曲的,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尝一尝大唐美女的滋味。他没那么好的耐心,更不懂什么风雅,他只知道男人找女人就是为了发泄,就如同公狗找母狗一样。他yin笑着朝如意扑去……如意也不躲避,只是轻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吐米桑布扎把如意扔在绣榻上,自己扒了个精光,怪叫着正要扑上去之际,只听得外面嘈杂一片,随即嘭的一声,房门洞开……

(明日开始,老吴争取日更五千,望书友们用票票鼓励一下。)

第一八零章 听差鸿胪寺

第一八零章

听差鸿胪寺

“当我等冲进去的时候。那吐蕃鸟人一下子就萎了,最滑稽的是他身下那个……”说这话的是京兆府的捕头,名唤赵龙,他正在房府书房中向深夜还在等候消息的房遗爱绘声绘色地讲述他率人抓嫖的经过。

“好了,赵捕头辛苦了。”听他话语渐渐粗俗起来,房遗爱笑着摆手打断了他,“如今吐米桑布扎身在何处?”

“按您的吩咐,吐蕃人已经带回衙门,看押了了起来,那个私ji就罚了数千钱了事。”赵龙答道。

“吐米桑布扎什么反应?没耍横吗?”房遗爱又问。

“那个小子是个怂人,倒算老实,只是一直叽里咕噜地唠叨个没完,我们又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烦人!”赵龙摇着头说道。

“不用理他,管吃管喝,好生看押着,明天我会让高先生带着译语人去见他。”房遗爱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又道:“对了,你们事先和私ji通了气,进去得这么恰到好处?”

“这倒没有。”赵龙嘿嘿一笑。“她家中有我们的内应……要不是那个小厮傻不愣登地给狗日的洗那么长的时间,我们早就完事了,也不劳郡国公等这么长时间了。”

“这个小厮倒是有趣……”房遗爱想象着小厮像洗刷马匹一样给吐米桑布扎洗澡,好笑之余有些心酸。人皆可夫的ji女委身于吐蕃人,一个低贱的下人都会感到不平,而我大唐的公主却要……

“吐蕃人身上真有那么臭吗?”高彦在一边好奇地问道。

“穿了衣服,也就羊臊味重点,倒也没什么,但脱去衣服后,啧啧……那股味真是让人连隔夜饭都要呕出来。据说这吐蕃人从出生到死去,总共才洗三次澡,出生、成亲、下葬。”沈戈这段时间一直和吐蕃使团呆在一起,自然最有体会。

“吐蕃本来就是未化之地,人和野兽也没太大的区别,不洗澡很正常。”房遗爱总结了一句后,继续问赵龙:“那私ji可录有口供?十颗珍珠可曾收缴?”

“妈妈、如意都录了口供,和十颗珍珠一起封存在长史大人那里。”赵龙回答后啧啧叹道:“那些珍珠可真是珠圆玉润,个个有鸽蛋般大小,价值不菲啊!”

沈戈在旁嘿嘿一笑道:“这个如意真的很美吗?吐蕃人肯花这么大的价钱。”

高彦疑道:“你没见过吗?”

“吐米桑布扎是见过我的,怕他认出我来,我没敢进去。”沈戈不无遗憾地说道。

“这如意也就中上之姿,但皮肤这个白……”赵龙说着咽了口吐沫,似乎在回忆如意坦露于床的娇躯,“吐蕃人是少见多怪,他是见了我大唐的老母猪也是双眼皮。”

“还说吐蕃人呢,我看你都快流口水出来了。”沈戈眯着个眼,取笑赵龙道。

“好了。不谈这个了。”房遗爱摆手阻止他们继续往下深谈,笑着对赵龙道:“赵捕头也辛苦一夜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着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包囊,递给赵龙:“这些拿着,是给兄弟们喝茶用的。”

“这……这……替您郡国公办事,小的们怎么还敢……”赵龙眼露兴奋,但嘴上推辞着。

“叫你拿着就拿着。”房遗爱往他手中一塞,挥了挥手。

赵龙告辞之后,房遗爱问沈戈道:“那个大食人怎么样了?”

“他出了私ji家后,小的就以其有违宵禁为名将他叩了起来。”沈戈回道。

“关个两天,待这边的事了后,就把他放了。”好歹也算是个外商,不能太过分了。房遗爱吩咐过沈戈后,又对高彦说道:“明日就有劳高先生去京兆府见一下吐蕃这位尊贵的副使大人了。”

“学生理当效劳。”高彦应了一声,略微迟疑了一下道:“只是学生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房遗爱笑问。

“今日郡国公命沈队长去请京兆府的长史大人,他来的时候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为何您和他单独谈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他就变得唯命是从了?按理说,您是没权……”高彦疑惑道。

“他确实可以不听我的,但他能不听这个吗?”房遗爱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那块御赐金牌。朝着高彦、沈戈亮了亮。

“啊!”二人一惊,“扑通、扑通”跪倒在地。

“好了,起来吧。在这里无需如此拘礼。”房遗爱待二人站起后,正色道:“你们不要以为我要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闹着玩,事关机密,我不能告诉你们太多,你们只要记住一点,你们这是在为圣上、为朝廷效力,是在办一桩关乎大唐未来安危的大事,办妥了,你们就是大唐的功臣,我不会忘了你们,圣上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属下明白,多谢郡国公栽培!”高彦和沈戈都是满脸通红,强抑着心中的兴奋,躬身应道。

望着自己目前仅有的两名得力干将,房遗爱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已经很晚了。沈戈先回去,密切注意禄东赞那里的动静,明天他们发现自己的副使一夜未归,肯定要急,有什么情况马上派人回来禀报。”

沈戈走后,高彦问道:“明日学生何时去京兆府合适?”

“午后吧,还得先去鸿胪寺借个译语人来才行。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先生高才,自然是马到成功。”房遗爱含笑答道。

“请郡国公放心,不才一定尽力而为。”虽已是深夜,但高彦却显得精神抖擞。这也难怪,来了半年多。现在总算是看到前途了。

“早些安歇吧。”房遗爱拍了拍高彦的肩膀,走到门口时又止住了身子,回头似笑非笑道:“对了,我已经和大嫂说过了,菊姑也答应了,找个黄道吉日,就让你们洞房。”说罢,也不待他答应,出门而去。

高彦闻言,一愣之下老脸泛红,喜上眉梢。一日之间,事业爱情都有了盼头,这老小伙注定是兴奋得彻夜难眠……

一早去房玄龄书斋给父亲请安之时,房遗爱意外地得知,他被李世民派去了鸿胪寺听用,没有具体的职衔,只是让他协助唐俭办差。

“此事由唐俭交中书省提议,经门下省核批,陛下已经同意,估计待会诏书就到。”房玄龄望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欣赏之中带着一丝忧虑:“这是陛下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察,你要小心行事。如今鸿胪寺头等之事就是应付吐蕃请婚使团。而你在这上头的一些言行让为父担心啊!”

“父亲放心,孩儿自有分寸,不会让父亲失望的。”房遗爱敷衍道。

“唉!”望着身高体壮,嘴上已经蓄起了小胡子的儿子,房玄龄蓦然生出一种自己老了,儿子长大了的感慨,叹息一声道:“有分寸就好,万事不可意气用事,小心秋后算账。你……去吧。”

房遗爱应声退出,心中赞叹房玄龄的老辣。李世民的这一安排,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面子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朝中大多数重臣,包括房玄龄在内,都是抱着“大唐新定,兵凶战危,祸国害民”、“今大乱余氓,痍破未完,战虽胜,犹危道也”的看法,主张和亲。而李世民本身也一直标榜着要以德化抚四夷,可以说,这已经成了大唐对外的国策。如今在房遗爱的挑动下,激起了李世民喜好“边功”的本性,加上出于“不遗后世忧”的考虑,应该说李世民的内心已经倾向于房遗爱的主张。但冒然改变既定的国策,即便是一言九鼎的皇帝,也不得不好好掂掂分量。为了不激起大臣们的反对,为了不给四夷留下话柄,也为了留下一条退路,李世民这是玩了一手自隐幕后的好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房遗爱自己在前头闹腾。闹好了,皆大欢喜,自然逃不脱他皇帝的英明领导,搞砸了,那就是房遗爱一个人的罪过了。这也就是房玄龄所谓“秋后算账”的含义所在。

但对房遗爱来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唯一能救下文成,改变历史的机会。他现在已经不再去考虑自己和文成之间的结果了,只要文成不用和亲,大唐在鼎盛时期能消灭吐蕃这个隐患,他也就满足了。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想让他当替罪羊也没那么容易。

不出房玄龄所料,房遗爱回到房中,还没听完高阳讲述昨日册封典礼的盛况,外头就来禀报。有旨意到。

和房玄龄说的一样,诏令他去鸿胪寺听差。接了旨,送走宣旨内侍,房遗爱对高彦笑道:“这下好了,一切名正言顺了,你这就随我一起去鸿胪寺。”

带着高彦来到鸿胪寺,唐俭闻讯带着全寺官员一起迎了出来,将他接入衙中。

在正堂上坐定,唐俭将鸿胪寺一干官员一一向房遗爱做了引见,各道久仰,彼此寒暄一番过后,众官员散去,堂上就留下了唐俭和房遗爱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高彦。

第一八一章 摆平唐俭

第一八一章

摆平唐俭

小侄奉旨前来世叔处听差。世叔如此礼遇,可叫小侄惶恐得紧!”房遗爱满脸堆笑地朝着唐俭拱手说道。

“奉旨前来那就是钦差,按理该跪接才是,老夫已经是怠慢了。”唐俭也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按理说他和唐俭前段时间相处得不错,也算忘年交了,何况听房玄龄说,他来鸿胪寺还是唐俭的建议,可从唐俭出接到现在,这位棋友却表现得不冷不热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他感到有些陌生,刚才的这句话,明显还带着怨气。这让房遗爱有些费解,细细一想,心中了然。看来,所谓唐俭的建议不过是受了李世民的指使,但李世民又没有和他交底,这让这个看起来很淡泊的老头有了担心,担心自己这个新贵的到来会抢去他这个鸿胪寺卿的饭碗。想到这里,房遗爱便转过头去。朝高彦使了个眼色。

高彦会意,悄然退出厅去。

“世叔,您老今天是怎么了,如此见外?你我好歹也有点交情吧?莫不是小侄哪里得罪世叔了?那您老尽管说出来就是,是小侄的错,小侄一定认错受罚。”房遗爱待高彦离开后,半真半假地说道。

官场上头,特别是像唐俭这样身份的大员,彼此间的交流,讲究的是心领神会,点到为止。高手过招嘛,本就该像鸟儿翱翔,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但人家已经飞过!没想到,房遗爱这个愣头青,却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直来直去,这倒让唐俭的老脸有点发窘。

“哪里哪里!只怕是世侄多心了吧?”唐俭掩饰道。

“世叔不用掩饰,小侄相信自己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房遗爱一摆手,大有穷追不舍之势,但随后却给了唐俭一个台阶:“莫不是世叔恼我这些天没来和您对弈、喝酒?”

“如何不是!”有了台阶,唐俭赶忙顺阶而下,装出为此恼怒的模样,“你小子前些日子整天往我这里钻,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和我脾性相投,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你原来就是为了等吐蕃人的到来。老夫整个就是被你小子给利用了。这叫老夫如何不恼?”

在唐俭的料想中,房遗爱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也这么认了,那他就该陪个罪,彼此哈哈一笑,场面上也就算是交代过了。却不想这小子却是忽然变色,双目炯炯地直视过来,哼哼一声冷笑道:“既然世叔都明白,如今却为何不欢迎小侄来鸿胪寺听差?”

“这……世侄可别忘了,你能得此差事还是老夫提的建议?”唐俭一愣之后强自辩道。

“对了,小侄倒是忘了这个茬,还没谢过世叔提携之恩呢!”房遗爱说着,脸上又浮起了笑容,起身向唐俭一躬到底,但还没等唐俭来得及客气一声,他直起身子后脸上的笑容又添了几分讥讽:“不过世叔之所以会向中书省提出这个建议,只怕不是出于您的本意吧?是奉命行事吧?”

忽倨忽傲,一惊一乍,句句击中要害,硬是让唐俭这个官场老油条也有些无措,不得已竖着个脸。重重地哼了一声,故作不屑状。

房遗爱悠然在唐俭眼前晃悠,不紧不慢地说道:“世叔既然知道小侄上次缠着你是为了等吐蕃人的到来,那就该明白在眼下这个时候,圣上让小侄来这里的用意。”说到这里,站定身躯,和唐俭四目相对,正色道:“这么跟您说吧,小侄来此就是为了吐蕃和亲一事,除此之外,鸿胪寺的一切事务小侄都没兴趣,也不会插手,而且,圣上也不会让小侄插手。只待吐蕃之事一了,小侄自会离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和摊开了说也没什么区别,唐俭心中石头落地的同时感到老脸有些发烫,略带尴尬地笑道:“世侄说哪里话来,既然陛下让世侄来此协助老夫,鸿胪寺的大小事务,老夫自当和世侄一起协商着办理……”

房遗爱不和他多废话,打断道:“世叔,场面上的话就不要多说了,一句话,从今日起,凡事涉吐蕃,除了圣命,你都要听从小侄的,除此之外。小侄一概不管不问,您看可好?”

唐俭有些迟疑:“这……”

“世叔请看……”房遗爱又一次从怀中掏出御赐金牌亮在唐俭的眼前。

唐俭一惊之下便要行礼。房遗爱一把将他按在座上,沉声道:“小侄给世叔看这个,并没有用圣上来压世叔的意思,只是想让世叔明白,小侄所为都是圣上……”

“世侄不用多说了,我明白了。放心吧,从今日起,凡吐蕃之事,皆唯世侄马首是瞻。”唐俭推开房遗爱按在肩头的手,作出了承诺。

狐假虎威,连哄带骗,总算基本摆平了唐俭,这对房遗爱来说很重要。想要实现他所谓的用间计划,光靠他一个人,或是加上高彦、沈戈以及他的卫队也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要有个坚实的后本营,能提供足够的人力和物力上的支持。李世民显然已经给他指明了方向,就是眼下所在的鸿胪寺。他当然不能辜负了老丈人的一番苦心,要把其有限的支持用足用透。唐俭是鸿胪寺当家的,他的合作与否事关成败,他如果来个阳奉阴违的话,就好比前方打仗的时候。后方失火,粮草被烧,那定然是必败无疑。

“如此多谢世叔成全。”房遗爱谢过之后,进一步安唐俭的心:“世叔但请放心,在吐蕃一事上,小侄自当妥善而为,不会莽撞行事,让世叔为难。即便万一有所差池的话,小侄也会一力承当,绝不会连累到世叔。”

“这话就见外了。”唐俭客套一句,摆手示意房遗爱坐下叙谈。“世侄如此率直,那我也就直言相问了,陛下派你来究竟是想在吐蕃一事上达到个怎样的目的?”

“此事陛下有为难之处,否则也不必如此行事。小侄以为,世叔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为好,以免将来……”房遗爱故作神秘。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问了。”唐俭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随即恢复了常态,笑道:“话说开了倒也爽快,说吧,你小子要我做些什么?”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房遗爱呵呵一笑道:“就眼下而言,有三件要烦劳世叔。”

“一开口就是三件,呵呵,你小子倒是真不客气!说吧,只要我这个世叔能办到的,就一定给你办。”到了这地步,唐俭也乐得爽气。

“第一是要找一个稳重的,嘴巴紧的吐蕃语译语人,我今天就有用。”

“这个容易,我马上就可以安排。”

“第二,因为事涉机密,我不想在此办公,不知鸿胪寺有没有闲置的宅院,我希望……”

“这也不难,在城南有一处宅子,是陛下赐给本寺上任少卿的,他病故后也没留下后人,一直空置着,也没上缴。你可以暂时先用起来。”

“如此甚好。不过明日我就要用,可有难度?”

“没问题,午后我就让人去收拾一下,用不着明天,今夜你就可以用。”

“最后一件,那就要仰仗你世叔了。”

“要我亲自出马吗?”

“这倒不用。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个吐蕃的大论禄东赞今天一定会来找你。”

“他找我?陛下已经定下了见他的日期,我也通知他了。他等着就是了,找我干吗?”

“可能是他使团中有人失踪了吧?”

“有人失踪?这不会是你……”

“世叔无需多问,也但请放心,小侄自有分寸。这不是什么大事,蛮荒之人,来到大唐这个花花世界,看花了眼,迷了路很正常。世叔只要把禄东赞稳住一天,让他不要各大衙门乱跑,把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就行。”

“真没事?”

“我可以向世叔保证,不出两天,这个失踪的吐蕃人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到大食客栈。”

“没事就好。但……要是禄东赞纠缠不休呢?他可是难缠得很呐!”

“那就让他来找我,反正吐蕃使团的保护事宜是我在负责,他找我也是理所当然。”

正说话间,一名寺丞来报,说是吐蕃大论有急事求见寺卿大人。闻言,二人相视大笑……

唐俭在匆匆替房遗爱安排好了前两件事后便去客厅见禄东赞去了,高彦带着译语人去了京兆府,而房遗爱自己则在一名寺丞的陪同下去了城南,认个门,看一下自己暂定下来的“反和亲,灭吐蕃”行动指挥部。

宅子两井院落,虽不大但也够用了。最让他满意的是,地处小巷之中,幽静也不显眼,正是搞阴谋诡计的好所在。

前后左右地巡视了一遍,房遗爱感触良多,虽然一切都不那么顺利,前景也难以预料,但在自己的努力之下总算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一个能改变历史的机会。他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便寻思着要给这座宅子取个名字,但百思之下,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第一八二章 忙里偷闲

第一八二章

忙里偷闲

留下寺丞,让他安排人手打扫收拾屋子。房遗爱暂时放下取名的念头,出了门。这里离武家母女的住处特近,他要忙里偷闲,去那里安慰一下武顺,犒劳一下自己,也顺便寻找一下灵感。

有了那一晚,房遗爱俨然就成了这个宅子的唯一男主人。阖府上下,从杨氏到下面的仆佣,一口一个“姑爷”地叫得亲热。

求田问舍是国人的癖好,当家做主是国人的梦想,房遗爱自然也不能免俗。今日一来,武府给他的感觉挺好,只是称呼起杨氏来有些别扭,不知为何,这“岳母”二字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只能嘴里打个滚,含混了事。

好在杨氏并不介意,亲热地和他拉了些家常后便带着丫头们知趣地“闪”了。武顺红着个脸,柔情无限地拉他进了自己的闺房。

一进闺房,武顺扑入房遗爱的怀中,随着一声“想死我了”。香吻便雨点般地落在他的脸上,两只小手便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穿越至今,房遗爱所经历的这么些女人,从贵为公主的高阳,直至贱为宫ji的巧巧、婉娘,也包括侍女小红、翠儿和此刻怀中的武顺,她们在男女之欢上都显得非常的主动和痴迷。他一开始在受用的同时,也暗暗有点奇怪,有些担心,怎么自己碰上的都是风骚女子?觉得她们是不是太过放荡了?但随着他自身慢慢地融入这个社会,他发现自己的奇怪是因为自己的无知,担心则是多余的。

在唐代人的眼里,性虽然是男女间的私事,一般不会公开讨论,但也绝不会讳莫如深,谈性色变,更不会视之为丑恶yin佚、君子不屑之事。对他们而言,夫妻间的欢好是一件极为正常也极为重要的事,没什么好害羞的。而且,作为丈夫就该尽到丈夫的责任,在生理上让妻妾得到满足,这也是唐代人甚至程朱理学盛行以前古人的普遍观念。如果一个男子娶了妾,而不能经常与她欢好,那么,这个男子还会受到谴责。像圣人编著的《礼记.内则》中不就规定了与妻妾欢好的顺序和次数:“故妾虽老,年未满五十,必与五日之御。将御者。斋漱浣,慎衣服,栉缈笄总角,拂髦,衿缨,綦屦。”

作为古代的女子,她们不用工作,不会有什么事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渡过的,单调乏味,男女欢爱可以说是她们最为重要的一种乐趣。同时,由于地位的低下,见识的不同,她们也很难与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共同语言,能让彼此身心快乐的交流只怕也只剩下床第之欢了。可以说,在她们心中,丈夫的宠爱与否,感情如何,就体现在这上头。还有,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她们需要通过这来替男人生儿育女。繁衍后代,提高自己家中的地位,做到老而有所靠。

而且,和现代男女欢爱中往往男人处在主动地位所不同的是,古代的女子在床第间还扮演着引导者的角色。像《容成经》、《玄女经》、《素女经》等房中秘书无不把女子描绘成房中术的掌守人和无所不知的性知识所在,把女性当成伟大的传授者,而男人却是无知的弟子。而这些书,往往就是新娘嫁妆的一部分。由此可见,在中国古代,至少在唐代及其之前,女性曾是男女欢爱的主导者。

正是由于整个社会的这种观念,再加上这时女子的时代局限,高阳她们在床第之欢上的这种表现也就不足为奇了。想明白了这些,房遗爱也就理解了,释然了。在某种程度上,他甚至认为,唐代的男女欢爱和他穿越前的那个年代相比,更为健康和人性。

此刻,面对武顺的热情,房遗爱也热烈地回应着。他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要在“大战”来临之前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武顺妙目似水,俏腮飞红,身上透出缕缕香气,玲珑火热的身躯柔软慰贴着他。他积攒了数日的欲望被她彻底点燃了,顺式把她抱了起来,向绣榻走去……他想把她放到榻上,可她的胳臂搂着他的脖子就是不撒手。两人一起倒在了榻上……武顺的小脸通红通红的,湿润的小嘴的微张着,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发出低低的喘息。喘息出抑不住的渴望……房遗爱深深地吻了上去,唇舌纠缠,无休无止……他出手如电,剥出了一根雪白的葱;她也不示弱,纤手挥舞,褪出一块壮实的姜……软帐垂落,大白天里,两个赤luo裸的躯体纠结到了一起……

一阵狂飙骤起,一阵怒云急雨,房遗爱感到了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和惬意。

“阿顺,感觉如何,可**否?”房遗爱戏道。他平躺在榻上,一双手依旧恋恋不舍地在武顺粉团似的前胸和小腹间抚摸揉捏不停。

“这还用说吗?和爷在一起怎么会不舒服呢?简直比吃山珍海味还要香甜百倍,就像钻进云彩里那般滋润。”武顺毫不讳言自己的感受,“只是今日之后,爷又不知到哪天才会来看我。”幽幽一叹,把脸紧紧贴在房遗爱结实宽大的胸膛上。

“放心,有时间我就会来的,不会忘了你的。”房遗爱安慰一声,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手指堪堪碰到一本书,取过一看,却是一本《素女经》。

“阿顺怪不得如此骚发。原来尽看这类yin书来着。”房遗爱在武顺的美臀上拍了一记,取笑道。

“爷不要瞎说,这怎么是yin书?这可是我母亲的嫁妆之一,是母亲特意拿给我看的。”武顺说着伸手把书拿了过去,略带羞涩地在他耳边笑道:“爷,这里面还有图片呢,要不要我们一起看着试试?”

房遗爱由不得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克制着推脱道:“下次吧,下次我们照着这上头试个够,包叫你yu仙yu死。哭爹喊娘。”

“爷说话可要算话,我可等着的。”武顺一条白生生的腿搭在房遗爱两胯之间,上下左右摩擦着,略带失望又充满期盼地说道。

“好了,我也该起来了。”房遗爱说着,在武顺脸上亲了一口,开始穿衣起身。他知道,再不起身的话,自己只怕要难以自控了。

武顺虽说意犹未尽,但不敢违拗,默默地伺候他穿戴停当,随后才自己开始装束起来。

“你母亲好像还未过天命吧?”房遗爱一边欣赏着美人穿衣打扮,一边随口问道。

“是啊,我娘今年四十有五。怎么了?怎么想起问这个?”武顺略感诧异地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母亲这么些年守寡把你们拉扯大,真不容易,现在你家二妹进了宫,你也跟了我,是不是该让她享享福了。”房遗爱解释道。

“是啊,是该让娘享享福了。”武顺似乎不胜感慨:“这些年来,我娘也真够不容易的。唉……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说出去。前些年,我晚上常见到我娘偷偷地爬起来,一个人将一把铜钱撒在地上,在黑暗中一个一个地把它们寻到,捡起来,寻满了,然后又一把撒在地上,再找,再捡,直到东方发白……”

“那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吗?”房遗爱嘿嘿一笑,问道。

“小时候不懂,现在有些明白了。”武顺的脸微微一红。

“明白了?明白什么了?”房遗爱带着坏笑追问道。

“问我?你会不明白吗?”武顺白了房遗爱一眼,“这种事知道就行了,哪能都说出来啊!”

“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似虎,五十还能坐地吸土’。你母亲正值虎狼之年,这没男人的日子可是真难熬啊!”武顺不让说,房遗爱却直截了当地说了个透彻。

“你……”武顺不由得啐了房遗爱一口,“有你这么说我娘、你的岳母的吗?什么意思嘛?”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给你母亲找个合适的男人,也算老来有伴嘛!”房遗爱呵呵一笑道。

“找个男人?亏你想得出来!虽说女人改嫁不是丑事,但我爹是堂堂大唐的国公,我娘出身大家,这种事她断断是不会做的。”武顺有些发急了。

“说说而已,你急什么?”房遗爱不以为然地说道:“再说了,你又不是你母亲,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

“她是我娘,我当然知道。”武顺不满地翘起了小嘴,走到房遗爱面前,疑惑地望着他:“爷今个儿是怎么了,这么会有这种想法,真是奇了怪了。”

“没什么,也是突发奇想,想尽一下孝道而已。”房遗爱故作随意地应了一声,搂着她走向房门,“有机会的话,你问一下你母亲嘛,或许她正有此意也不一定。”

“你还有完没完!”武顺不满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记,“不用问,我娘不会对不住我爹的!”

房遗爱无奈啊!他没法告诉武顺,在历史上,她的娘在六十多岁的时候,和她的儿子也是她娘的外孙有了苟且之事。这种外孙和外祖母通奸的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但房遗爱却无法不信,这可是有案可稽的事实。因为宋代治学十分严谨的史学大家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也曾这样披露过:“敏之貌美,烝于太原王妃。”

敏就是贺兰敏之,历史上武顺和贺兰安石的儿子。太原王妃,也就是杨氏,这是武则天当了皇上以后,给杨氏加的封号。所谓“烝”,在古汉语中指的是儿辈与母悲发生不伦关系。《左传》记载:“卫宣公烝于夷姜”,就是说,卫宣公当年曾与他的庶母夷姜发生过性关系。

如今武顺已经不可能嫁给贺兰,也就不会再有贺兰敏之这么个畜生了,但没了贺兰敏之,不等于武顺就不会有儿子,她以后的儿子可是他房遗爱的儿子了。虽然历史有所改变,但房遗爱心有所忧,不得不防,这种事太邋遢了,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走上贺兰敏之的“老路”。

从武家出来,房遗爱又去了萧夫人的“恬淡园”,反正都在城南,骑马的话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在门口恰遇上萧夫人外出回府,这样就不能像平素那样悄悄地去一趟婉娘、巧巧那里就算了事,自然得尽一番礼数。

和萧夫人一起在客厅分宾主坐定,客套寒暄了片刻,又谈了些歌舞上的事,随后房遗爱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南阳公主去灾区行医也有半年了吧?不知近况如何?”

“遗爱不问的话,我也要告诉你……”萧夫人呵呵一笑,喜盈盈地说了起来。

原来南阳公主和她的两个师兄去了灾区后,利用房遗爱所提供的方子,经过多次实验,通过半年的努力,救民无数,终于控制住了当地的疫情。他们也马上就要返京了。

“小女来信先要我好好谢谢你,他们回来后,还要再去贵府登门面谢。”萧夫人一脸的喜色。

“这就好。赈灾救民,遗爱作为朝廷官员,也是该尽之责,何须要谢。”听到南阳公主他们一切都好,房遗爱也是非常的高兴。

聊了几句后,萧夫人脸上稍显为难之色,欲言又止。

房遗爱见后,笑道:“夫人有话但讲无妨,可是为了巧巧之事?”巧巧如今有了身子,虽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人知道,但以后生了孩子怎么办?总不成也把孩子整天关在屋里?“恬淡园”人多嘴杂,忽然多出个婴儿,算怎么回事?好说不好听。房遗爱这些日子也一直考虑这个事情,所以一见萧夫人这般模样,就知道是为了这事。

萧夫人带着歉意道:“不错。遗爱你是知道的,我这里来往的人多……”

房遗爱摆手打断道:“夫人不用多说了,您的意思遗爱明白,但请放心,最多一个月,我就会将巧巧和婉娘接走。”

“遗爱你想左了。”萧夫人赶紧解释道,“我想跟你说的确实是巧巧的事,但我并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而是想另找住所安置于她。”

这有区别吗?巧巧既然怀了孩子,就无法参加歌舞表演了,也就成吃闲饭的了。他一个大男人,怎好意思让别人替他养着自己的老婆。

“夫人已经帮了大忙了,相助之情感激不尽,怎敢再劳夫人费心。”房遗爱摇了摇手道,“遗爱已有安排,夫人勿虑。”

“看你这话说的,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也太见外了吧。”萧夫人埋怨了一声问道:“是高阳那里说妥了?”

“这……”房遗爱略带窘迫地嘿嘿一笑,“夫人就不要多问了,反正我会安排好的。”

“好,不问就不问。”萧夫人展颜一笑,“不过你也不用太急,说什么最多一个月之类的。巧巧如今才三个月身孕,只要在生产之前,尽可放心在这里住着。”

房遗爱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站起身来告辞:“夫人,要是没其他什么事,我就……”

“你也有些日子没过来了,两个丫头也该想苦了,快去吧……”萧夫人理解地起身相送,在分手时不忘叮嘱了一句“要是有什么难处的话尽管说,可别见外……”

情人相见自然欢喜,相依相偎,左拥右抱,情话绵绵。

房遗爱告诉她们,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有公务要忙,可能没法像过去一样三五天就能来一次,让她们不要多心。又告诉她们,过段时间,会将她们接出去,另行安置,到时候就能经常在一起了。

前一个消息让二女有些黯然,后一个消息让她们高兴起来,唧唧喳喳地追问具体情况,房遗爱自己心里还没底,又怎么说得出来,便笑言要给她们一个惊喜,现在不能告诉她们。二女不依,他便开始作怪,上下其手,在她们身上温柔地摩挲着,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果然,二女开始娇躯抖颤,把俏脸埋入他怀里,呼吸不住增速,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房遗爱低下头去,寻宝似的找到巧巧的香唇,痛吻起来。另一手则开始对婉娘作不规矩的侵犯。

二女盼他来,最期待的也是这一刻,娇吟不休,情动难耐,四只手早已安分地在房遗爱周身游弋抚摸,也分不清是哪一个的哪一只纤手,竟然已经伸至他的腰下,逮住了那只准备振翅飞翔的鸟儿……

由于巧巧有孕在身,来的时候房遗爱斌没有打算要和她们同床连寐,共效鱼水之欢,但此情此景,是可忍孰不可忍,又念及以后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前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巧巧还只有三个月,小心点,自然无碍。

三人同床早已不是第一回,动作娴熟,配合默契,顷刻间,长袍、裙子、小衣、内裤……一切阻碍尽除,随着帷帐落下,绣榻轻摇,呻吟声和喘息声交响乐般奏了起来,可谓春色满屋,香艳至极……(前几日一时兴起,说是每日要更五千,老吴这几日倒也确实每天都码五千字以上,但想到已经月底了,又是裸奔,这个月的成绩总不会好了,也就打起了小算盘,压了一部分,备着下月能否冲个全勤奖。何况还有世界杯要看,总得留上一手。还望书友谅解。昨日有书友催更六千,这已经是他第三还不知第四次催更了,本想今日让他如愿,以谢支持,但内容关系,实在划不出整六千的一章,只能更个五千,也请勿罪。)

第一八三章 畅快

第一八三章

畅快

房遗爱从恬淡园回到家中。正是掌灯时分。一进大门,门房禀告他,说是有个胡人前来拜访,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现在高先生把他迎了进去,正在书房喝茶。

禄东赞!禄东赞来了。

房遗爱心中一笑,原本准备去书房的,现在反倒不去了。命门房去将房禄和房寿唤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过后,自己往内院而去。硬是拉着刚刚用过晚膳,有些慵懒的高阳去花园里散了小半个时辰的步,美其名日“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若要胎儿壮,散步少不了。”做贼心虚地讨好了一番高阳,这才悠哉悠哉的踱着方步,往书房而去。

房禄已经候在书房门口,见到他,赶忙上来低声耳语了几句。

房遗爱点了点头,哈哈笑着,踏进房去,一见到禄东赞。便抢步上前,满脸堆笑地行了一礼:“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大论降临,怪不得今日一早,这院里的老鸦就叫个不停。”

上次见面冷言冷语,这次却是热情异常。这巨大的反差让禄东赞意外之下有点受宠若惊,赶忙还礼:“在下冒昧登门,多有打扰,惶恐至极,还望郡国公多多海涵!”

“大论说哪里话来,你在贵邦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屈驾光临,乃房某之幸!有失迎迓,还让你等了这么久,此乃房某之过。”房遗爱一边说着,一边让座。

一旁的高彦朝房遗爱微微一笑,眨了一下眼睛,悄然退出。

“不知大论今日前来,有何见教?”双方落座过后,房遗爱问道。

“唉!”禄东赞叹息一声,“不瞒郡国公说,在下遇到麻烦了,敝团的副使吐米桑布扎自昨日掌灯时分外出后至今未归。”

“什么?”房遗爱一脸的诧异,做功十足地惊道:“会有这种事?”

禄东赞在房遗爱脸上审视了片刻道:“郡国公就一点也不知情?”

“什么意思?”房遗爱皱了皱眉头。

“在下的意思是……郡国公的卫队一直守候在客栈的门口,就一点也不知道吐米桑布扎的去向?”禄东赞迟疑道。

“哼哼……”房遗爱一阵冷笑,“我想贵使身为堂堂的大论怎会想到来看我这么个小小的驸马。原来是兴师问罪,向我要人来的。”

“郡国公千万不要误会。敝团副使失踪,此事非同小可,在下也是心中焦急,所谓病急……病急……”禄东赞想说“病急乱投医”,一时却又卡住了,他汉话虽说得十分流利,但各种民间俗语毕竟所知有限,就像刚才房遗爱说的“老鸦叫”,他也当成了好话,照单吃进。“……也就是随便问问,绝无问罪之意。”

“这才像句人话。”房遗爱客气地应了一句,随即朝着书房门外叫道:“房寿,去大食客栈把沈戈找来。”

话音未落,沈戈出现在了门口,来到屋内,朝着房遗爱施了一礼:“大将军,找小的何事?”

“你怎么在这?”房遗爱似乎一愣。

“小的正有事要禀告大将军。”沈戈答道。

“其它事先不忙着说。”房遗爱摆了摆手,板着个脸道:“我来问你,你这个卫队长是怎么当的?叫你去护卫吐蕃使团的,他们那里少了人。你怎么都不知道?”

“小的前来要禀告的也是这事。此事怪罪不得小的。”沈戈不慌不忙地应道。

“哦,这是为何?当着禄东赞大论的面说个明白。”房遗爱说道。

“大将军令小的护卫吐蕃使团,小的怎敢懈怠。只是卫队总共不过十来个人,而吐蕃使团却有百人之众,加上大食客栈的房客大都是胡人,在小的们眼中长相都差不多,进进出出的也分辨不清,小的唯恐有失,所以在奉命护卫的当日,就跟这位正使禄东赞大人说过,使团如有人离开客栈,需来小的处通报一声,小的可安排人手护卫,否则的话,出了事与小的们无干。昨日一整天,小的都在大食客栈,他们使团都未曾有一人前来通报要离开客栈,所以……”沈戈说到这里,小眼睛瞥了一下禄东赞。

“狡辩!”房遗爱斥道:“如果是一个普通随员失踪的话,你这么说还有几分道理。可如今失踪的是堂堂副使。你们护卫了也有好些时日了,你会不认识他,你的手下会不认识他?明明是懈怠失职,却还在这里振振有词,我是这么好骗的吗?”说着,“啪”的一声击案而起。

沈戈吓得一个哆嗦,结巴道:“大……大将军息怒。小的怎敢欺瞒您老,实是还有下情要禀。”

“说!”房遗爱不耐烦道。

“您老说得没错,小的们都认识这位失踪的副使大人,也知道他是吐蕃的贵人。今日听说他失踪了。小的赶忙询问昨日当值的弟兄,可他们都说没见过他出门。于是小的去客栈中打听,后来听一位小二说,好像看到副使大人在掌灯时分,换了便装,从后门出去的。”沈戈说到这里,怯怯地偷眼瞧了房遗爱一下,继续道:“但凡大将军吩咐,小的们不敢有半分怠慢。副使失踪,小的们虽是难辞其咎,却并非是有意懈怠失职,还望大将军明察。”

听他这么一说,房遗爱怔了怔,随后问禄东赞:“大论,沈戈所说可是实情。”

禄东赞点了点头:“沈队长所说的不错,我也问过吐米桑布扎的侍从,他确实是从后门出去的。”

“哼!”房遗爱不悦道:“既然如此,大论还来问房某要人?”

“郡国公万勿生气,在下绝无此意,只是据在下所知,沈队长在后门也安排了人手护卫,所以……”

房遗爱朝沈戈望去。

“前些时日只因百姓来得较多,情绪又都激愤。小的怕有意外,便安排了两个弟兄守在后门,但这几天已经没有百姓上门了,所以小的也就把人撤了。没想到还是出事了。是小的虑事不周,请大将军责罚。”沈戈解释道。

“这事怪不得你们。尔等是去护卫贵客的,不是去看管罪囚的,他们要是有意要避开你们,自然是防不胜防。”冷言冷语地说着,房遗爱朝沈戈摆了摆手,又对禄东赞道:“大论,清楚了吧?是贵团副使故意不要护卫。这可和房某没什么干系。”

“是是是,是和郡国公没干系。”禄东赞连连点头。

“那就请吧!”房遗爱摆出了送客的姿势,“房某就不耽搁大论时间了,大论还得去寻人呢。”

“可……可在下在贵都人生地不熟的,该去哪……哪寻人啊!”禄东赞却坐着没动,一脸的苦相。

“依房某看来,大论也无需太过担忧。”房遗爱笑道:“副使既然这般鬼鬼祟祟,那自然是有私事要办,一晚未归也很正常。或许他在长安城中有知己故交,去探望一下,所谓‘他乡遇故知,两眼泪汪汪’,多喝了几杯,醉得不醒人事也未可知……”

“他是第一次来长安,哪来的知己故交?”禄东赞摇头道。

“第一次来?那可能是想见识一下长安的繁华,一时看花了眼,迷了路,言语不通,寻不到回客栈的路了。放心,长安城中胡人众多,识贵邦言语的人还是有的,他总能问到路,回到客栈的。”房遗爱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

“这……这倒是有可能,但在下怕……怕……”禄东赞说得吞吞吐吐。

“怕?怕什么?”房遗爱斜着眼问道。

“前些日子上邦的百姓对我等甚不友好,在下怕的是他们会不会出于一时冲动,把吐米桑布扎给……给……”禄东赞一脸的忧色。

“给……给什么?给杀了?放屁!”房遗爱勃然而怒,粗俗地骂了一声,用手指着禄东赞的鼻子斥道:“你以为长安是你们那个杀人如草不闻声的鬼地方?大唐的百姓也像你们吐蕃人一样无法无天、野兽相仿?‘礼仪之邦’听说过吧?说的就是我大唐。‘夜不闭户,路无拾遗’,知道吧?指的就是我长安城。百姓对你们不友好?那是因为你们挑衅在先,还痴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自找的!虽说如此,我大唐百姓知理守法,都知道‘远来是客’这个道理,岂会和尔等一般见识?一时冲动杀了吐米桑布扎?简直是胡说八道!气煞我也!”

禄东赞何曾被人指着鼻子受过此等侮辱,气得脸色煞白,也想发作。但见房遗爱虎目圆睁,一言不和就要巴掌扇上来的模样,念及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脑海了闪现出“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汉话,便强压怒火,陪着笑道:“郡国公息怒,是在下失言,在下失言……”

能指着禄东赞这个被后世神话了的吐蕃智者的鼻子痛骂,房遗爱心中这份畅快当真是难以形容,但脸上依旧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禄东赞心里恨不能即刻起身一走了之,但无论是上午在鸿胪寺中和唐俭的交谈还是刚才房遗爱和沈戈间看似没有破绽的对话,都让他隐隐的有个感觉,吐米桑布扎的下落还非得着落在眼前这个臭小子的身上。

第一八四章 发财了

第一八四章

发财了

“都道郡国公足智多谋。如今在下遇上了难题,还望郡国公指点一二。”禄东赞踌躇了半晌,起身对房遗爱鞠了一躬。

房遗爱眯缝着眼,似笑非笑地在他脸上转悠了半天,用手指了指座位,待他落座后说道:“不管怎么说,贵副使总是在我大唐境内失踪的,房某又有护卫之责,自不能袖手旁观。这样吧,你呢,去和唐大人商量一下,以鸿胪寺的名义向京兆府报个案,让他们负责查找;我这里呢,也让卫士们四处打探一下。这样可好?”

“京兆府能出面查找自然是好,可……”禄东赞显得有些为难。

“你的人在长安城失踪的,自然该向京兆府报案,他们也有这个职责去寻找,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房遗爱不以为然道。

“话是这么说,可一旦向京兆府报案,势必闹得满城风雨,给在下此行的目的陡添变数……”禄东赞苦瓜这个脸说道。

“呵呵。我懂大论的意思了。你是怕贵副使的所为有失你吐蕃的脸面吧?”房遗爱呵呵一笑,“不错,一旦贵副使干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闹个路人皆知的话,那么,本已慢慢平息了的民愤会再度激扬起来,到时候,只怕就是圣上也难拂民意,你的请婚使命就……”

“正因为这样,所以还望郡国公能替在下想个两全之法……”禄东赞语气诚恳。

“大论乃是一国之相,你都没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房遗爱双手一摊,摇头拒绝。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难的,只要暗中查找就成。大将军和魏王相交甚厚,和右武卫薛大将军乃是莫逆,他们两个,掌着京城治安和守备,只要您吱语一声,还怕找不到吐米桑布扎吗?”一旁的沈戈忽然插话道。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房遗爱瞪了沈戈一眼。

“还望郡国公不计在下先前冒犯之嫌,帮帮在下!”禄东赞再次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恳求道。

“这……”房遗爱显得很为难:“不是房某不愿帮这个忙,大论,你要知道,我大唐不比你们吐蕃,乃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一切都要按程序来办……”

“还望郡国公多多通融,只要能找到吐米桑布扎。在下永感大德,自当重谢!”禄东赞继续求道。

“通融倒不是不可以,我也还有几分薄面,只是这种私下求人的事……”房遗爱沉吟道。

闻言禄东赞心中一喜:都道中原人贪婪狡猾,果真不假。你想要好处,你直接说不就完了,绕什么圈子?我这次来请婚可是带足了金银财宝的,正愁没地方送呢!

“郡国公放心,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尽管开口,在下无有不从。”禄东赞拍起了胸脯。

“你这是什么话,好像房某是在和你谈条件似的?”房遗爱不悦道。

难道不是?禄东赞心里冷笑,但脸上陪着笑道:“是是……是在下失言,郡国公勿罪。”房遗爱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在书房中转了几个圈,在禄东赞面前站定,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大论,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但找得找不到吐米桑布扎,我可不打包票。”

禄东赞道:“这个在下明白。只要郡国公肯从中尽力,不管找得到、找不到,在下一般的同感大德。”

“你放心,房某既然答应了你,那一定不会敷衍了事。”房遗爱承诺了一句,又道:“上边我会去打招呼,但这不是公事,底下兄弟们是否肯卖力,就看你大论自己的了。”

“在下明白,明白……”禄东赞嘴上连连应道,心中甚是不耻。自己敲竹杠,却拿底下人说事,按唐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做了*子还要立牌坊!

“明白就好。”房遗爱点点头,“先这样,我让沈戈送你回去,你就在客栈静佳音吧。”

“可……”禄东赞有点疑惑。价钱还没谈妥,怎么就要赶我走了?

“具体的你跟沈戈商量吧。”房遗爱一下子把一国的堂堂宰相和小小的连品级都没有的卫队长对等了起来。

“尊贵的大论大人,请吧!”沈戈笑嘻嘻地也来凑热闹。

“那就有劳郡国公费心了。在下告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禄东赞无奈地向房遗爱拱手道别。

将禄东赞送到书房门口,房遗爱忽然问道:“大论,你知道房某为什么要帮你吗?”

为什么?还不是见钱眼开!禄东赞心中摇头,嘴上敷衍道:“郡国公不是刚才说了嘛,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

“这是一个方面,但主要还是看在你家主人的份上。”房遗爱笑道。

“此话怎讲?”禄东赞问道。

“倘若我大唐天子允尔等所请,那你家主人也就同房某一样成了驸马,我和他也就成了连襟。什么叫连襟懂吗?”房遗爱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比划道:“就是指可以同穿一件衣服的知心兄弟。我和你家主人既然成了兄弟,那我是不是可以算作是你的半个主人?”

没由来地被讨了便宜去。好在这是在请婚成功的前提下,所以禄东赞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多少有点尴尬:“这是当然、当然……”

“既然是主人,哪有看着臣下有了难处袖手旁观的道理?”房遗爱舒心地哈哈笑着一拍禄东赞的肩膀,“去吧,我就不远送了。”

禄东赞刚走,高彦便跨入书房,笑道:“这禄东赞一定是把郡国公看成了贪财的小人。”

“贪财的小人?”房遗爱哈哈笑道,“这不好吗?二人相争,被对方看轻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何况还有金银进账。”

“郡国公高明,学生佩服。”高彦也拍起了马屁。

“高不高明,还得看先生下午京兆府之行的效果如何?”房遗爱笑吟吟地看着高彦说道。

“郡国公请看。”高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纸递给了房遗爱。

“这么多!”房遗爱接过来一看,足有十来张之多,上面都写得密密麻麻的,不由赞道:“刚才房禄就告诉我,说先生今日所获颇丰,果不其然也!”

“全仗郡国公英明,学生幸不辱使命。”高彦谦逊道。

这些是今日午后高彦去京兆府和吐米桑布扎见面时的交谈笔录,最后一张上还有一个鲜红的手印,显然这是吐米桑布扎留下的。房遗爱在书桌后坐定,草草地翻阅了一遍,大喜过望。暗赞高彦了得,笑道:“看来吐米桑布扎把心中所知全部吐露了出来,先生好手段!能否说来听听?”

高彦嘴上逊谢,脸上颇有自得之色:“郡国公谬赞,也谈不上什么好手段,一点雕虫小技而已。”

“先生的雕虫小技就能让堂堂吐蕃使团的副使俯首帖耳,那先生的雄才大略要是用上的话,那吐蕃还会有活路?快快讲来,也让我学上一招。”房遗爱心情大好,开起了玩笑。

“郡国公取笑了。”高彦有点不好意思地脸一红,“学生也就是告诉吐米桑布扎。按大唐的律法,像他这种嫖宿私ji之罪,最严的可处以宫刑,他一听就扛不住了,问他什么,他也就答什么了。”

“哈哈哈……”房遗爱闻言大笑,对高彦竖起了大拇指,“宫刑?亏先生能想出这个来,高!实在是高!正掐住了吐米桑布扎这个好色之徒的七寸命门。”

“大将军,大将军……”笑声之中,沈戈喜气洋洋地闯了进来,把一大一下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往案几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看,这是什么?”说着,伸手将包裹打开。

烛光下,金灿灿的黄金和白花花的银子泛出耀眼的光芒,让人眼花,也让小小的书房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色彩。

发财了!见到这么多的金银,房遗爱也感到一阵目眩,强忍住想要去摸上一摸的冲动,故作淡然地说了句:“这禄东赞出手倒还真是大方。”

“禄东赞说这银子是给大将军通融赏赐所用,这金子是送于大将军的;还说找到吐米桑布扎后,另有重谢。”沈戈看着金银,眉飞色舞。

房遗爱扫视了二人一眼,见高彦脸色平静,而沈戈则露出贪婪之色,不由心中一动,手指金银,问二人道:“这黄白之物实在是好东西,有了它锦衣玉食、香车美女也就全有了。人见之若不心生喜好,非人之常情。人都是爱享受的,这等唾手可得之物结结实实摆在你的面前,你将如何取之呢?”

高彦不假思索地道了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沈戈也是乖巧之人,知道自己的神色让主人不快了,赶忙跟着道:“高先生所言极是。”

“你们能这么想就对了。”房遗爱点了点头,正色道:“说不好听点。这些金银乃是勒索而来,非是正道。我今日之所以如此做,是为了麻痹禄东赞,让他心存不耻,从而转移他的视线,并非贪图钱财。你们要明白,这是不得已之下的策略,不要跟着学。钱财和女色一样,不可贪恋,否则必成祸害。吐米桑布扎便是前车之鉴,切记!切记!!”

(今日是六一节,祝书友们童心不泯,节日快乐!!老吴从今日起,要向小朋友们学习,做到“好好码字,天天更新”。)

第一八五章 真实的松赞干布

第一八五章

真实的松赞干布

房遗爱难得一本正经的训诫让高彦和沈戈心生惶恐,唯唯诺诺,连声称是。

话不在多,有效果就好。房遗爱随即唤来房禄,命他将金银封存到库房中去,待自己禀过圣上后再作处置。临了又吩咐他明日先从账房中支钱十万,八万给沈戈,用于赏赐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了的卫士们,剩下的二万,则给高彦,让他添置一些新郎官的用品。

钱不算多,但足见主人的细心和关切。高彦和沈戈心中又是另一番的滋味。

将明日要办之事和二人稍稍商量了一下,房遗爱便回到了内院。

知道丈夫这些天比较忙,所以高阳已经先睡了。房遗爱站在榻前,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孕中妻子的睡姿,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后来到了内书房坐定,从怀中掏出吐米桑布扎的供词,一字不漏地细细研读了两遍。读罢,心中感慨:历史啊历史,你留给后人的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

史称松赞干布年仅十三岁便能领兵打仗,在父亲被仇人毒死、众叛亲离的情况下,显露出非凡的才能,在短短三年时间里,便平息各地的叛乱,统一各部,定都逻些,使得吐蕃比任何时候都更为强大。

但在吐米桑布扎口中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松赞干布十三岁登上赞普之位不假,三年时间里重新统一了吐蕃也是事实,但靠的并不是他自己的非凡才能,而是靠着有一个实力派的老丈人。如果硬要说他自己有点功劳的话,那这点功劳也要算在他的身份上面。因为他是前任赞普唯一的儿子,赞普之位理所当然的继承者。

颂赞干布的这个丈人是所谓“母后三臣”之一德庆部落的头人,有实力、有能力,正是由于他的拼死保护才让松赞干布在危机重重中不但免遭毒手,还登上了赞普的宝座;也正是由于他的尽力辅佐和四处征讨,才让颂赞干布重新统一了吐蕃。

虽然吐米桑布扎这种说法也是一面之词,但在房遗爱眼里显得更为可信,因为这让人更能理解。试想,就算颂赞干布绝顶聪明,一个十三岁的娃娃,能有多少的阅历、多大的本领,可让一个频临崩溃的国家不但重新统一而且变得更为强大?除非他是神。但松赞干布显然不是,否则他怎会年未过不惑就去见了阎王?拿他和后世可与李世民一较长短的康熙做个比较。康熙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年少有为的天子,但康熙扳倒权臣鳌拜也要到了十五岁的年纪,撤三藩、收台湾更是在康熙二十和三十岁年纪上的事。何况,在康熙除鳌拜一事上,身后还有着孝庄这个老妖婆的影子。颂赞干布又怎么可能凭着十三岁之力而力挽狂澜呢?

但这并不是说颂赞干布就是个庸才,他在慢慢的成长中确实变得越来越不凡。于是在吐米桑布扎的口中,接下来的故事,就有点像吕不韦和秦王嬴政故事的翻版了。

由于德庆头人在拥立和吐蕃统一中的功勋,他手握大权,独断朝纲,权势达到了顶峰,甚至超过了赞普颂赞干布。

虽然颂赞干布和德庆头人之女,他的原配妻子芒妃墀嘉(孟萨赤姜)感情很好,还生下了唯一的儿子贡松贡赞;虽然他对老丈人的功勋也心存感恩,但爱是爱,恩是恩,都没法和赞普至高无上的权力相比。他不甘心做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赞普,即便摆布他的人是恩重如山的老丈人也不行。他要收回他赞普的权力,他开始无法容忍德庆头人的权势,他开始防范德庆头人,也开始逐渐削减德庆头人的权力。

然而放出去的权力哪有这么好收回?德庆头人虽然没有要当赞普之心,但他也不愿意把自己拼了老命,赔了女儿,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力就这么轻易相让。

于是一场表面上还算和气,没有撕破脸皮,但暗地里互不相让的争夺吐蕃真正领导权的争斗在翁婿之间展开了。

吐蕃的臣子们也分成了两派,一派就是以禄东赞为代表的少壮派新贵,他们支持的自然是能让他们迅速上位,取得更大利益的年轻赞普;另一派是旧有贵族极其所属的部落,虽然和德庆头人在先前的事变中多少有点矛盾,但他们和德庆头人的基本利益还是一致的,所以他们没得选择,只能支持德庆头人。

几年下来,双方明争暗斗,各有顾忌,也各有胜负,但从总体来说,依仗着身份的权威,松赞干布稍稍占了些上风。但所占的便宜有限,还没到德庆头人无法忍受的地步,所以吐蕃的政局也就堪堪维持在一种有些诡异的平衡上面,双方没有刀兵相见。

向大唐请婚就是发生在这么个背景之下。无论是先前强娶尼泊尔公主墀尊,还是如今一门心思要娶大唐公主,松赞干布都是在告诉和挑衅德庆头人,你还没有资格当我真正的老丈人。他要依靠这些外来的公主,尤其是大唐的公主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让德庆头人极其支持者们明白,谁才是雪原真正的王者。

不单单是爱惜女儿的缘故,主要从自己的影响力和地位着想,德庆头人也是从心底反对迎娶外来公主的,但吐蕃的习俗和赞普的特权让他的这种反对摆不到台面上,他只能在心中寄希望于大唐的天可汗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看着纸上这些让自己感到意外的情况,房遗爱绝对相信其真实性,除了这些内容的合乎情理,绝非短时间所能编造出来的之外,提供者吐米桑布扎的身份也让他不得不相信。

据吐米桑布扎自称,也通过沈戈摸底证实,他是吐蕃旧贵之后,所娶的老婆也是德庆头人之女,他和松赞干布才是真正的连襟。而他这一次担当请婚副使,也是吐蕃眼下这种奇怪的政体下的一种平衡,他所代表的就是德庆头人一派,是不希望请婚成功的。

知己知皮百战不殆,这份口供对房遗爱来说真是太重要了。他对自己的用间开始充满信心,但他还有一个难题没有解决,确切的说,他还需要一个帮手。可到哪里去找这个帮手呢?他深深地思索着,睡到榻上后,他甚至把手按在了高阳挺起的大肚子上,希望妻儿能给他一些灵感。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老吴决心安心码字,每天更新五千以上,冲击一下全勤奖。老吴素来懒散,望书友们多多鼓励也多多监督。完成了,赐点票票,食言了,留言痛斥,板砖伺候。)

另:本章所谓吐蕃的历史纯属瞎编,无任何史实依据,万勿较真。

第一八六章 恍若两人

第一八六章

恍若两人

次日,本该是房遗爱去国子监讲学的日子,一来没时间,二来也没这个心情,所以他一早起来,便吩咐房禄去国子监跑一趟,向孔祭酒告个假。自己则来到大嫂杜氏处,他有几件事情要和她商量。

首先是高彦的事,他准备让高彦坐镇在那座小院,起到个出谋划策,上传下达的作用。如此一来,势必就要影响侄儿的学业了,自然要跟侄儿他**打声招呼。

其次,这段时间他用钱的地方会很多,就像今天就要从账房上支出十万钱,虽说不多,折合白银也就一百两,但也总得知会一声当家人吧。虽说高阳那里有的是钱,数以亿计,但用老婆的钱总是不那么令人舒服。至于从禄东赞那里敲诈得来的那些金银,他可没嘴上说的那么高尚,当然想据为己有。婉娘、巧巧还有武顺一家子,他负担重着呢,没点横财怎么行?但不能偷偷摸摸地干,他得跟李世民打声招呼,得取之有名。所以眼下这笔钱暂时还不能动。

再有,那么一座宅子,虽说不大,但也总得有下人照应。虽说鸿胪寺那边会拨些人手过来,但都不熟,更谈不上贴心,所以他打算把福禄寿三个小厮带过去。这人事的变动,当家大*奶不点头怎么行?

大嫂的态度没出他的所料,自然是件件依从,但她的话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大嫂告诉他,昨日老爷,也就是房玄龄特意关照过了,说是只要他房遗爱提出要求,无论是钱还是人,照准就是,不用多问。

房遗爱听后心中暖暖的,同时也感到一阵羞愧。自己总以为是一个人在战斗,其实父亲、兄嫂、妻子都在自己的身后默默地支持着自己,离开了他们,自己能干得了什么?又干了些什么?不客气点讲,换成一个人在享福、享艳福更为确切一点。

辞别了大嫂,房遗爱又回到内院和高阳打了声招呼。在送他出来时,高阳忽然问他:整天在外头,三个小厮都是粗手大脚的,伺候起来未必周全,要不要挑个细心点的侍女带过去,也能知道个冷热。

房遗爱赶忙回绝,身边有个可人的侍女伺候着固然是好,但他知道自己脾性,别到时候又多出个翠儿,岂不是更乱?何况,看高阳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只怕这份好心没那么简单,他可不能上这个当。

————————-——

房遗爱带着高彦、沈戈以及福禄寿三个小厮一起来到城南的宅子。仅过了一天,这座陈年老宅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不大的庭院里花树摇曳、绿坪如茵,修剪得整齐有致;一色的青灰色瓦房,一溜儿的绮窗秀户,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唐俭还给他配备了主簿、译语人各一名,以及衙役、仆役数人。主簿名叫况人英,才二十出头,倒是正宗的进士出身。译语人就是昨天陪高彦去见吐米桑布扎的那位,三十左右的年纪,叫做安德庆,祖父是突厥人,祖母和母亲都是汉人,是个混血种。

房遗爱的公事房被安排在了后院,这是一间朝南宽敞的屋子。在屋中坐定,他开始了穿越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办差。和高彦、沈戈嘀咕了一阵吐米桑布扎的事过后,这二人一同离去,他自己则背着个手,开始在屋里来回绕圈,直绕得一旁的房禄头都发晕,他这才紧走几步,来到书案前,提起狼毫,在纸上写下了“定园”二个大字。字写得没什么章法,但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倒也有几分气势。

这是房遗爱苦思之下为这所宅子取的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爵位中有个“定”字,还包含着“人要淡定”、“平定吐蕃”、“平定四夷”等诸多意思在内。

自以为干了件风雅之事,房遗爱心情不错,草草用过午膳后,便进宫求见李世民。他希望得到李世民一个明确的指示,否则就凭着一块金牌,凭着自己的揣测,这事干着总不踏实。先前干的这些,他自问算不上是妄为,但他今天马上要干的一件事多少有点出格,他想在干之前,即便得不到准信,能探探李世民的口风也好。

但当他看见晋王李治随着进去通报的内侍一起出来时,他就知道,自己今天算是白来了。果然,李世民要李治转告他,自己现在很忙,没时间见他,他只要尽心办差就行,有事的话,自己自会派人宣他。

没辙了,只能便宜行事了。房遗爱有些沮丧地往宫外走去,肚子里不停地问候着自己的老丈人:什么千古一帝,做事跟捉迷藏似的,没担当。狗日的!

“姐夫……”刚走出两仪殿没多远,迎面正遇上兕子和一名同样公主打扮的少女。

粗一看,有点陌生,细一打量,差点给自己一个巴掌,这不是文成吗?所谓“马要鞍装、人要衣装”,一身公主装束的文成,亭亭玉立,俏丽中又多出几分华贵,和他心中那个娇憨可爱的小女子恍若两人。

“姐夫,我跟父皇说过了,下月初一就去九嵕山,到时候你可得陪我去,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哦。”兕子蹦跳到房遗爱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袖说道。

“嗯……”房遗爱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怔怔地注视着文成。

文成低垂着眼帘,款款来到房遗爱跟前,福了一福:“郡国公,这几日瑞妹可好?”

文成的举动让有些恍惚的房遗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回了一礼:“承蒙公主挂念,高阳一切都好,只是记挂公主得紧。”

“我也一样。”文成目光流动,露出期盼之色:“明天我就去贵府探望瑞妹,还望郡国公代为转告一声。”

“喂,喂……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这么客气了……”兕子皱着眉头,疑惑地朝着二人嚷道。

第一八七章 慈善会春色

第一八七章

慈善会春色

文成的身份变了。她的心有没有变?

今天的文成让房遗爱感到有些陌生,他带着惆怅也带着疑惑,和兕子、文成道别过后,出宫回到了定园。

高彦和沈戈已经回来,正在公事房中等他。

“郡国公,学生已经把您的意思转告了吐米桑布扎,他答应了,但显得很勉强。”高彦首先禀告道。

“这形同叛国,勉强是当然的。”房遗爱不以为然道。

“学生是怕……”高彦显得有些担心。

“放心吧,只要那张供词在我们手中,吐米桑布扎就不敢反悔。否则我们只要把供词往禄东赞那里一交,哼哼!他还能有好果子吃?禄东赞正愁找不到机会收拾他呢!吐米桑布扎既然能当这个副使,就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房遗爱一挥手,轻松地笑道。

“那……什么时候放了他?”高彦问道。

“明天吧。昨夜禄东赞上的门,今天就放的话,明摆着和我们相干,太假了,就再委屈他一天吧。”房遗爱想了想,又道:“这样,明天上午你再去一趟,和吐米桑布扎商量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下午就让沈戈把他送回大食客栈。”

说着,房遗爱又转向沈戈:“你呢,晚上就去跟禄东赞说,已经有线索了,让他放心。”

待二人答应过后,房遗爱笑着手指书案上的“定园”二字,对高彦道:“高先生,这是我为这座宅子取的名,你看如何?”

“定者,平靖也。寓意深远,志向不凡,学生佩服。”高彦也挺会拍马屁的。

“就是这两个字写得不咋样,对吧?”房遗爱自嘲地一笑。

“郡国公过谦了。这‘定园’二字,虽说法度稍显不足,但笔力劲健,笔意率真,非郡国公这等少年才俊不足以书就。”高彦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拍出来的马屁也是一套一套的,让人舒服。

房遗爱哈哈大笑过后,有点底气不足地问道:“那依先生看,这两字可否悬在门楣之上?不会被人笑话吧?”

“当然悬得。这陈年古宅,得悬这‘定园’二字,那是蓬荜生辉,平添了几分大气。”高彦点头答道。

房遗爱又是一阵大笑,手指高彦道:“你呀……你呀……”

沈戈在高彦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先生拍出来的马屁都比我们的香……”

三人正说笑间,房福来报,说是公主慈善会派人前来。请郡国公移驾一趟,有要事相商。”

什么要事相商?还不是房陵又在春心荡漾了!情债难缠啊!

房遗爱心中叫苦,但也不得不去。临出屋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沈戈道:“你等会儿就把大食客栈的卫士抽调几个过来,负责这里后院的守卫。另外,在西面那间厢房里添两张卧榻,今晚有客人来住。”

————————————————————————

房遗爱一踏进慈善会房陵的房间,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至少是猜得不完全对。因为房中除了房陵在之外,长乐公主也赫然在座。

见礼寒暄落座过后一问,倒还真是有事和他相商。

原来,这段时间,江淮流域普降大水,高原水数尺,洼下积丈余,田禾尽没,房屋被毁,江淮百姓处在饥寒交迫之中。虽然朝廷已经下诏赈济,还专门派了大臣治水江淮,但公主们得到这个消息。商量过后,还是觉得该尽一份力。问题是,这大半年来,办义塾,济孤老……开始筹集的那些资金已经用了个七七八八,实在没什么多余的钱粮可用于赈灾救济江淮的灾民。所以,她们就想到了房遗爱,请他来出出主意。

听她们说完,房遗爱心中暗笑,这种事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他给出了两个主意,一是让公主慈善会的那些内侍们上街募捐。长安城中各地商贩云集,其中也有不少是从江淮而来的,凭着公主慈善会现今良好的口碑,应该能募得一笔不小的善款。二是建议她们以公主慈善会的名义举办个慈善晚宴,定下个数额,放出风去,只要愿意捐出这样数目的有钱人家眷,无论作何生涯,都可以获得和公主共进晚膳的机会。在等级森严的时代,能和公主一起吃饭,那该是多大的面子啊!到时候肯定是排着队、挤破头地来捐钱。

听他这么一说,房陵拍手叫好,但长乐却有些担心地说道:“主意是好。但如此尊卑不分,只怕有失皇家颜面,恐招物议。”

房遗爱一晒道:“不错,那些假道学是一定会出来反对的。但公主可以把这些奏明陛下下,让陛下来做决断,我想陛下一定不会那么食古不化。”

“是啊。奏明兄皇,由他来下旨,看还有谁敢多嘴。”房陵帮腔道。

“那……好吧。”长乐沉吟了半晌,下了决心,“我这就进宫去奏明父皇。”

长乐站起身来,见房遗爱还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自家的那个姑姑脸上早已春情荡漾,想起二人间的苟且,脸不由得一红,心中没由来地一疼,但又不好意思叫房遗爱一起走,只能话中有话地说了句:“瑞妹快生了吧?郡国公该多陪陪她才是。”

“都谢公主牵挂,臣恭送公主。”房遗爱只当没听懂,起身躬身相送。

长乐心中那个气啊,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出门而去。

长乐一走,一直正襟危坐的房陵顿时活络了起来,站起身来,脚步轻快地关好了门,为房遗爱奉上一杯香茶,纤纤玉指点着房遗爱的脑门娇嗔道:“狠心的东西,算你还有点良心。没跟着长乐这丫头一起走。”说着,顺势往他大腿上一坐。

房遗爱将那香茗放在桌子上,轻轻搂着她笑道:“这可是在慈善会,你就不怕长乐忽然回转进来?”

“怕!怎么不怕?但她都已经知道了,怕还有用吗?管她呢!难得见一次,得乐且乐吧……”房陵说着双手勾住房遗爱的脖子,把俏脸偎了过来。

脸上布满着红霞,眼中弥漫着春水,红唇发出粗短的喘息……房遗爱可不是柳下惠,一低头轻轻的吻上了她灼热的嘴唇……房陵春情难抑,一边和他激吻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恶作剧般地在房遗爱胯下捏了一把,随后便去解他的腰带。

房遗爱一惊,摆脱了她蛇信子般纠缠不休的香舌,伸手抓住了她的小手:“公主,这可是在慈善会……”

“慈善会怎么了?这里总是一见关着的屋子吧?总比你府上的假山洞要来得隐秘吧?”房陵说着,不管不顾地依旧去解他的腰带。

房遗爱一想也对,看了看紧闭着的房门,外面也轻悄悄的没有声响,便也不再客气,再度吻住她的小嘴,大手探入她的怀中,在挺茁的乳峰和柔软的腰肢上留恋了片刻后,直插她的方寸之地,抚弄揉捏着笑道:“真是只小馋猫,这都洪水泛滥了。”

房陵浑身轻颤,在房遗爱怀中拱动着,呼吸愈来愈急速,摇着头含糊不清地说道:“十天半月……才吃……吃上一顿……不馋才怪……”

瞧着怀中这钗横鬓乱、衣衫不整,露出半边**和一条玉腿的美人,房遗爱不再多说什么,抱着她站了起来,又顺势把她按在坐榻上,掀起她裙摆,露出浑圆坚实的大腿,朝着那男人极乐的所在,以最强大的气势冲了进去……男女的狂欢和快乐一波又一波冲击着房陵,神魂颠倒中,她喃喃叫着这可爱又可恨的男人的名字,抚摸和紧抱着这强装的男性躯体,感受着对方爆炸性的力量和似是永无休止的狂猛冲击,她再一次地迷失在了yu仙yu死的飘渺之中……

“过几天老窦就要回京了?”事毕,二人整好衣衫,敞开了房门,各自落座,房陵忽然说道。

“回京?是调回来了?”这绿帽子王要回来了,如何和他相处倒是件尴尬的事。

“不是。是替侯君集押解一批东西回来。”房陵随口说道。

“侯君集?他不是去打高昌了吗?”房遗爱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吗?侯君集大破高昌,已经押着高昌王在班师途中了。”房陵对他的消息闭塞显得有点惊讶。

真是该死!心思都放在了吐蕃的事上,连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

房遗爱暗暗自责,又问:“什么东西侯君集自己不能运,还要老窦这个秦州都督替他押运。”

“当然是好东西了。”房陵一副笑他少见多怪的样子,“将军沙场拼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升官发财。高昌可是富庶之地,侯君集这次可是发了大财了。”说罢,忽然想起老窦信中要她保密来着,赶忙补了一句:“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可别跟旁人去说。”

房遗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我不跟旁人去说,这事也保不了密。历史上,侯君集可是为此进了天牢的。

第一八八章 赌一把

第一八八章

赌一把

之夜时分,定园后院的公事房中还亮着油灯。房遗爱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脸色显得有些疲惫。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沈戈走入房中,轻咳了一声,躬身禀道:“大将军,人带来了。”

房遗爱缓缓地睁开双眼,愣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起身随着沈戈出了门。

西边一间小厢房的门口站着两名甲胄鲜明的左候卫卫士,见房遗爱和沈戈过来赶忙躬身施礼,随后打开了房门。房遗爱独个跨入房中。

房中摆着一桌酒席,端坐着两个汉子。让人奇怪的是,面对一桌子美酒佳肴,这二人既不举杯也不动筷子,烛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不解、茫然……甚至带着几分恐惧。

深更半夜的,被凶神恶煞般的军爷从牢房中提了出来,糊里糊涂地被赶上了一辆马车,又糊里糊涂地被送进了这个院子、这个房间,又莫名其妙地给他们摆上一桌丰盛的酒菜,期间没人跟他们说上一句话。更不用说解释什么了……他们可是犯了命案的人,能不茫然和害怕吗……这是断头饭吗?

这二人正是孙元和阿勒。此刻见到房遗爱进屋,一眼认出正是上次来探过监、让他们这段时间坐牢像度假的年轻大官,不由得又惊又喜,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得救了,这个大官救了他们。不由得双双从座位上直接跌跪在地,叩下头去,颤声道:“多……多谢大人……大人救……救命之恩……”

房遗爱往中间的座位上一坐,摆了摆手:“好了,起来说话。”

二人又咚咚咚地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颤悠悠地站起身来,手脚无措地呆立在那里。

房遗爱一笑:“傻站着干嘛?坐,坐下说话。”

“大人在这里,小的们不敢。”孙元究竟是汉人,多少会几句客套话。

“叫你们坐就坐,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们杀人时的勇气到哪里去了?”房遗爱戏道。

还是阿勒直爽,听了这话,闷声不响的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孙元见状,迟疑了一下,这才谢了一声,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才好说话。”房遗爱和颜悦色地说道。

“大人,是……是小师妹请您救的我们?”孙元小心翼翼地问道。

“错!别提这个‘救’字。”房遗爱一摆手,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们犯的是命案,罪可处死,大唐律法森严。没人能救得了你们,我也一样。何况,我和你们素昧平生、无亲无故,若非你是李家小姐的师兄,我就根本不知道有你们这件事,我凭什么要救你们?李家小姐乃皇家宗亲,她知法循礼,怎么可能要我做这等违法之事?”

这话让二人从狂喜中跌落下来,愣了半晌,孙元环顾了一下屋子,又看着桌上的酒菜道:“可……这……”

“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房遗爱在二人脸上扫视着说道:“我是救不了你们,谁也救不了你们,但你们自己可以救自己。”

这话又让二人眼睛一亮,又涌起了希望,阿勒大着胆子道:“大人,凭你上次能来牢中看我们,还让我们有酒喝,有肉吃,我阿勒就认你是个好朋友。有话就直说,不要绕圈子。”

房遗爱就喜欢阿勒的这种性格。笑着对他点了点头,继续道:“眼下有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们为朝廷立功的机会,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请大人指点。”孙元脸上满是希望之色。

“眼下我这里需要两个人去吐蕃充当奸细。”房遗爱直截了当地说道:“阿勒精通吐蕃语,孙元会武,你们又都是商贩,正是合适的人选。”

“当奸细?是……刺客吗?”孙元脸色有些发白。

“不是刺客。”房遗爱笑着拍了拍孙元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那是做什么的?”孙元问。

“首先你们必须以商贩的身份进入吐蕃,在那里安顿下来。然后会有人来跟你们联系,指使你们做些什么。要你们做的,也不会是太难的事,不外乎传递传递情报,查勘绘制一下地形之类的……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也不是说就没危险,当然,如果遇到特殊情况,需要使用特别手段的时候,也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说到这里,房遗爱顿了顿,看了看他们的神色,又道:“具体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今天把你们带到这里来,就是问你们一下,愿不愿意干,愿意的话,就留下来,会对你们训练一段时间,然后去吐蕃;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吃好喝好过后。我让人再把你们送回京兆府牢房去。一切由你们自己拿注意,我绝不勉强。”

“那……那要去多长时间?”孙元又问。

“少则一二年,多则四五载,要试情况而定,我不能给你们打包票。”房遗爱实话实说,但该许愿时还得许,“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的是,一旦你们完成任务回来,就是大唐的功臣,不但前罪可免,还能另得封赏。出仕朝廷,光宗耀祖……”说着,房遗爱站起身来,“好了,你们商量商量,自己考虑吧。想好了,让卫士来叫我。”

“不用想。”一直没出声的阿勒轰然地站起身来,“没什么好想的,我愿意干。”

“我……我也愿意干。”孙元也站起身来,但话说得有些迟疑。

“你确定,你真的愿意干?”房遗爱双眼紧盯着孙元的双眼,加重语气说道。“吐蕃可是绝域,跟长安可有天壤之别啊!”

“我……我……”孙元结巴了起来。

“大哥,你怎么像个娘们!”阿勒有些火了,“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吐蕃虽然比不得长安,但也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么可怕,我可在那里呆过整整一年。再说了,总比现在等着杀头要好吧?”

孙元就是个不逼不动的贱脾气,听阿勒这么一说,倒也把胸脯一挺,大声道:“我愿意干!”

“好!爽快。”房遗爱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朝门外叫了声:“沈戈。”

沈戈应声而入:“大将军有何吩咐?”

“你陪他们二位好好吃喝。”房遗爱吩咐一声后又对孙元、阿勒道:“今天就不多说了。你们好好吃上一顿,睡个好觉,明天我们再具体谈谈。”说罢,转身离开。

“大人……”阿勒忽然出言叫住了他。

“还有事吗?”房遗爱转过头来问道。

“你让我们二人去吐蕃,就不怕我们逃跑吗?”阿勒问道。

“你不是说我是好朋友吗?我也认你是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你会害我吗?”房遗爱笑着说完跨步出门。

阿勒的疑问也是房遗爱所最担心的,要知道,将这两个杀人犯弄出来他可担着极大的干系。

下午在慈善会和房陵胡天胡帝过后,他就去了京兆府,原以为凭着御赐金牌提走两个犯人不会是什么难事,谁知他把来意一讲,那个长史把头要的像拨浪鼓似的,一口回绝。就是亮出了金牌也没用。他当时就发了火,斥责长史抗旨不遵,但长史毫不畏惧地回答道:私放要犯是死,抗旨不尊也是死,郡国公现在就把我杀了吧。

长史这话让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是啊,孙元和阿勒都是登记在册的杀人犯,就这么凭着一块金牌让他房遗爱轻易带走了,刑部问起来,大理寺问起来,没有丝毫的手续凭证,叫长史怎么说?就算他留个字条,但他房遗爱是个什么身份,他的纸条有个屁用?除非他把金牌给留下来,但这是不可能的,御赐之物与人,双方都有死罪。

想明白了这些,房遗爱知道自己确实是在为难长史了。他这个人倒是知错就改,马上给长史赔罪,又请长史给出个主意,有没有可行的法子?

长史见他态度不错,就告诉他要么是皇帝的圣旨要么是顶头上司魏王的手谕,否则他都没法放人。

李世民如今面都见不到,圣旨是别想了,那也就只能去找李泰了。说来也巧,就在他刚想离开去魏王府时。难得来京兆府一次的李泰倒是来了。房遗爱便把要求向李泰提了,原因没说,给李泰看了金牌,说是有秘密公干。

看得出李泰也很为难,但也看得出他很想帮房遗爱这个忙。李泰在思索了半晌后,问了问孙元和阿勒这个案子的情况,当他听说被杀的一对男女都没亲人的时候,就止住了。和房遗爱强调了一下这么做的难度,随后一副为他房遗爱甘愿赴汤蹈火的样子,写下了手谕。但最后也要房遗爱留下个提走二犯的纸条。

房遗爱暗骂李泰狡猾,事主没有亲人,也就没有人追究这桩案子了,至于刑部、大理寺,他晋王还能搞不定?就是搞不定,有房遗爱的纸条在,又见到了李世民的金牌,他也总能说得清楚。到头来,顶雷的还是他房遗爱。

但房遗爱还有得选择吗?他到哪儿去找这么合适的人选?即便有,时间也不等人,何况找到了,他们就一定比阿勒和孙元更可靠?他只能赌一把了,赌阿勒是个言而有信的汉子,赌孙元别无选择。

第一八九章 难题

第一八九章

难题

虽然回到家睡到榻上已是丑末寅初,但辰时未到房遗爱就起床了,练过武、陪高阳吃了早膳便出门了。让高阳心疼的不行,连连嘱咐他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拼命了。

他之所以这么早出门,一来是确实有事要办,二来他也是有意要避开文成。文成昨天不是说了嘛,今天要来看望高阳。

虽然他很希望见到文成,听她对自己倾诉衷肠,说她的心没变,海枯石烂、天长地久也不变。但这有实际意义吗?即便自己的计划成功,能让她逃脱和亲的命运,但她如今的公主身份也注定了和自己无缘。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增彼此的痛苦呢?伟人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

他先去了鸿胪寺,向唐俭了解鸿胪寺原有情报的采集方式方法,看看有没有现成的可加以利用的。唐俭叫来了专门负责此事的寺丞给房遗爱做了简略的介绍。

鸿胪寺并没有专职谍报人员和谍报部门,它所有的情报来源都来自于一个极其松散的情报网络。这个情报网络上的情报员大多是由各边疆都督府或都护府的一个参军兼任,由他们不定期地从一些商贩手中购买情报,再不定期地报给鸿胪寺,鸿胪寺再通过甄别、筛选然后汇总出认为有价值的情报,报给各相关部门和皇帝。而眼下吐蕃那边的情报则完全是靠安西都护府和松州都督府中兼职的参军采集传回。

虽然这也在意料之中,但房遗爱听后还是有点失望,看来,鸿胪寺原有的网络派不上太大的用处,一切都要靠自己来重新布局了。他也就不瞒着唐俭了,把自己准备派遣两个人去吐蕃潜伏的事告诉了唐俭,因为这需要他财力上面的支持。唐俭听后也很爽快,作出承诺,只要是他权限范围里的,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在房遗爱告辞要走之时,唐俭告诉他,皇帝定于后天在御花园中接见吐蕃使团,有旨命他房遗爱一同参加。这事房遗爱并不意外,上次李世民就跟他说过。

离开鸿胪寺后,房遗爱来到定园,孙元和阿勒早已在等着他,看得出来,二人经过一夜的交谈和各自的思考,心情不错,精神也很好,脸显示出一种对未来的憧憬之色。这让房遗爱颇感欣慰,也心定了不少。

稍稍闲话了几句,房遗爱开始对他们进行训练前的思想动员。作为现代官场中人,这套把戏自然是一定要耍的。他简单地讲了一下当前的国际态势,介绍了吐蕃国内的大致情形以及两国间的交往情况,着重分析了吐蕃将会给大唐以及阿勒的故国突厥所带来的危害,明确了他们此次任务的目的,突出强调了他们任务的重要性……这堂政治思想教育课足足上了近两个时辰,虽然说不上天花乱坠,但也让孙元和阿勒这两个汉子热血涌动,激情澎湃,他们有了一种不是因为要立功赎罪而不得已去吐蕃,而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维护世界和平甘愿赴汤蹈火的感觉。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房遗爱也不急于开始技术细节方面的训练,而是让先让他们去院子里练练拳,运动运动,毕竟他们在牢中关了那么段时间,身体需要要个恢复过程。

“知道吗?你的小师妹,也就是李家小姐,前些日子被册封为了公主,就叫做文成公主。”房遗爱把孙元单独留了下来,把这事告诉了他。

“是吗?这可太好了,这下小师妹……不,是公主,可算是熬出头了。”看得出孙元这是真心替文成高兴。

“在我面前还是叫小师妹吧,还听得入耳一点。”房遗爱笑了笑,又道:“你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封文成当公主吗?”

“这……这小的怎么会知道……”孙元有些忸怩地一笑,“他们是亲戚嘛,或许是看小师妹可怜吧……”

“刚才我说过吐蕃人前来请婚的事了,你知道皇帝准备把哪位公主下嫁给吐蕃吗?”房遗爱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孙元的反应。

“你……你是说……皇帝是要将……将小师妹下嫁给吐蕃人?”孙元脸色都变了,话也结巴了。

“不错。”房遗爱点了点头。

“这……这怎么可以呢?这不是害了小师妹吗?”孙元急道。

“放肆,你可以这么诋毁圣意吗?”房遗爱故意斥道。

孙元这次却并不害怕,顶撞道:“小的怎敢诋毁圣意,但就是皇帝也不能不把别人家的女儿这么不当一回事吧?”

房遗爱心中点了点头,说道:“好了,这事你知道就行,其他人面前不要多说。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这次去吐蕃的成败,从某种方面也关系到你小师妹的下嫁与否。”

“啊?”孙元一愣,随即眼中露出一丝希望:“真的吗?”

房遗爱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挥了挥手:“好了,下去吧。”他之所以要跟孙元说这些,因为他觉察到这个汉子对他的小师妹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这是一种不抱任何希望但又默默守护着的感情,文成或许就是他心中的女神。但愿这个有点懦弱的汉子为了他的女神会变得坚强起来。

孙元离开后,房遗爱开始犯愁了。他嘴上把他们两人说得那么的重要,但在他心里,他们不过是打前站的小龙套而已,用处不大但必不可少。那个困扰着他的难题又横在了他的眼前,那个能进入吐蕃,交游吐蕃各方势力,进行挑拨、煽动,起到乱其内作用的上智者在哪里?到哪儿去找?

他想到过高彦,但他毕竟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出谋划策或许还可以,但身体力行就不见得行了,最关键的一点,他缺乏一种处事决断的气度。在吐蕃,一切可都要自己来拿主意,可没人能帮得了你。

他也考虑过沈戈,他倒是思维敏捷、反应灵敏,处事也果断,也敢于拿主意,但文化太低,形象太差,有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毕竟他要打交道的都是吐蕃上层贵族。

可除去他们两个,自己又到哪里去找这么个处事果敢、八面玲珑、具有贵族气,还要自己信得过的、他自己愿意干的聪明人呢?难道真要自己出马不成?

房遗爱到这时候又开始后悔自己花在女人身上的时间太多了,交的朋友实在是太少了。

第一九零章 喜宴

第一九零章

喜宴

房遗爱独个在公事房中胡乱想了一会儿。渐渐地迷糊了起来……

高楼大厦,穿着入时的男男女女,一张张熟悉的脸,有他的家人、朋友还有同事,他们都围绕着他,像看怪物一样地指着他、嘲笑着他……他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他低头一看,自己一身左侯卫大将军的打扮。他张开嘴想要向他们解释……

忽然,吹来一阵狂风,高楼大厦,男男女女全都消失了,代之的是一望无边的荒野……在荒野中有个女人在缓慢地步行,是高阳?还是文成?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他往那女人追去,想加快脚步,不知怎地,膝盖僵硬得无法动弹……“喂……”他想举手招呼,却发不出声音……那女人仍是缓慢的步伐,却渐行渐远……他欲唤无声,从挣扎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一看,不知何时自己身上盖了一件披风,而高彦和沈戈正站在静静地站在案前关切地看着他。

一旁伺候着的房禄见他醒了,上来收起披风。递给他一块汗巾。

房遗爱用汗巾擦去额头的汗水和嘴边的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高彦一笑:“让先生见笑了。”

“郡国公是太过操劳了。”高彦也是一笑。

“都站着干嘛?以后在我这里不用这么拘礼。”房遗爱挥手让二人坐下,随即问道:“吐米桑布扎的事办妥了?”

“是,卑职已将他送回大食客栈。”沈戈应道。

“见到禄东赞了?”房遗爱接过房禄奉上的茶,喝了一口,又问。

“说来好笑。别看这吐米桑布扎在我们这里怂得很,回到他们那里可横着呢!禄东赞出来迎他,他理都不理,昂着个头,像个凯旋而归的大将军一样,甩门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反倒闹得禄东赞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媳妇一样。”沈戈笑着说道。

“他这是做贼心虚,虚张声势。”房遗爱乐道。

“后来禄东赞还来问我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吐米桑布扎?我也就省下了高先生教的那套说辞,让他自己去问吐米桑布扎去。”沈戈继续说道。

“不错,应变得很好,就让吐米桑布扎自个去编吧,也免得两下对不上来,让禄东赞抓住了把柄。”房遗爱嘉许地朝沈戈点了点头。

“估计吐米桑布扎会来个一问三不知,根本不作解释,禄东赞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高彦插话道。

“这就更好了,不就成了无头案了,就让禄东赞这老小子去猜吧,这欲知而不得知的滋味可不好受,心里像猫抓似的,难过死他……”房遗爱显得有些孩子气。

这时房寿走了进来,禀道:“二公子,刚才小的回府拿东西,门房上的弟兄说上官仪上官大人来访。没得您的允许,他们也没敢把这的地址告诉他,上官大人留下这个就走了。”说着,递给房遗爱一张帖子。

房遗爱接过来一看,不是名帖而是一张请柬,请自己今晚去他府上赴个便宴。

“大将军,禄东赞还让我转告您,说是晚上要登门拜谢。”沈戈说道。

“今晚我可没时间。”房遗爱扬了扬手中的请柬说道,“上官大人亲自登门送的请柬,我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这样吧,高先生待会儿就回府,禄东赞来的话,就由你来见一见吧。”

“这……合适吗?”高彦沉吟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还真把他当成宰相了?此等蛮夷,你高先生接见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房遗爱不以为然道。

“上次禄东赞说过事成过后要重谢,这次他要是送礼的话,是受还是不收?”高彦又请示道。

“收,当然要收。不收白不收,收了也白收。”说罢,房遗爱哈哈大笑。

高彦和沈戈先是一愣,随即醒过神来,也陪着笑了起来……

来到上官仪的府邸。房遗爱才知道,所谓的便宴其实是上官仪纳妾的喜酒。

这个小妾也不是上官仪新近去哪猎艳所得,而是上官夫人的陪嫁丫头,说是和夫人相处久了,谁也离不开谁了,就由夫人做主,让上官仪收做了侧室。

这种形式的纳妾自然不可能大操大办,上官仪也就只请了几个知己故交,一起喝顿酒了事。

除了房遗爱之外,客人只有两大一小三人。之所以有一小,是其中的一个客人带来了自己十岁上下的儿子。

这个客人上官仪唤之为知逊兄,官居郑州司兵参军、郑王府兵曹参军,此次奉郑王之命来京公干。见他官卑职小、貌不出众,也就官场俗吏一个,房遗爱也没在意,只是客气地道了声久仰。反倒是他带来的那个儿子,不但相貌不凡,还没有丝毫一般小孩子的浮躁,静静地跟在父亲身后,上来拜见时大大方方、不亢不卑的,由不得房遗爱多看几眼,暗暗称奇。

另一位客人,是个二十才出头的年轻人,按现代的说法长得很阳光,但他的这种阳光中还带着一种大气,让房遗爱一见之下就心生好感。上官仪一介绍,房遗爱心中好笑,怪不得有如此气度,原来是老熟人了。差一点武顺还成了他的女人。

此子正是将来高宗朝的重臣、名将,现在的左屯卫仓曹参军——裴行俭。

上官仪先陪着他们在客厅品了一会儿茶,闲谈了一番,随后便请他们进内厅入席。

内厅上居中一张八仙桌,披着绣花桌围,已置好各色精肴佳馔、果品糕点,器皿陈设虽无自己家中高阳陪嫁而来的豪阔,却也颇为精致。

上官仪微微躬身,说道:“请郡国公上座。”

房遗爱一看,这局面下,无论是身份还是官衔,其他两位和自己差得太远了,这首席当是自己坐了,于是也不客气,道了声“有僭了”,便在上首坐了。

上官仪自己在下首主位相陪,叫知逊的和裴行俭则分坐左右,那个小孩子自然坐在了他父亲的身边。

坐定过后,传来热菜,婢女斟上酒,上官仪先端起一杯,说了几句应景的客套话后自饮了一杯。接着从房遗爱开始一一向上官仪敬酒贺喜,上官仪又再一一回敬。于是杯盏频举,你来我往,热闹了起来。

酒至半酣,房遗爱见那个小孩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吃的不多,举止文雅,不由得对他的父亲道:“知逊兄好福气啊!”

叫做知逊的一愣,带着惶恐道:“郡国公此话何意?”

房遗爱指了指那个小孩:“我看令郎年纪虽小,但这份静气实是少见,将来必成大气。”

“郡国公谬赞!”知逊嘴上客气着,脸上堆满了笑容。显然这个儿子是他心中的骄傲。

“郡国公好眼力,这孩子的这份静气当真是少见。”上官仪红着脸,喷着酒气笑道:“去年吧,知逊兄府上的门人被害,郑州的官吏前去调查案情,他家全家老小都出门来接受讯问,只有这小小儿郎安然不动,一个人还在书房专心读书。带队的官吏就责问他,郡国公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答的吗?”

这个故事房遗爱听得有些耳熟,但一时记不起来是发生在哪个历史名人身上,便笑着摇了摇头,等着上官仪说下去。

“‘我在书中,忙着和古代圣贤交接,哪有空来见你们这些俗人,管这些俗事!’”上官仪酒兴上来,学嘴学舌过后,拍了拍那孩子的头,“怀英,我说得没错吧?”

这轻轻的一声“怀英”可让房遗爱吃惊不小,这可是狄仁杰的字,难道眼前这个小孩就是后世被神话为神探的武朝良相狄仁杰?

“怀英?他叫怀英吗?”房遗爱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犬子名人杰,字怀英。”知逊答道。

“狄仁杰,狄怀英……嗯,好名字。”这一下房遗爱再无疑问,对狄知逊笑着叹道:“令郎少年老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郡国公吉言,郡国公吉言……”狄知逊笑得一脸的褶子。

“郡国公也知相术?”一直不怎么说话,也一直在暗暗打量着房遗爱的裴行俭忽然插进来说道。

“房某略有所知,让守约兄见笑了。”房遗爱掩饰道。

“郡国公可能不知道吧?守约兄家学渊源,晓阴阳算术,兼有人伦之鉴,这相术一道,他可是个大行家。”上官仪在旁介绍道。

“是吗?”房遗爱作诧异状,“那房某岂不是在班门弄斧?”

“郡国公过谦了,依下官来看,这位狄公子将来也确实前程远大。”裴行俭露出灿烂的一笑。

“既然守约兄有如此的神术。那替房某测上一相如何?”房遗爱早已感觉到这位未来的裴大将军一直在上下打量着自己,便思量着给他个说话的机会,掂量掂量他的本事。

裴行俭嘴张了张,有些犹豫,顿了顿道:“郡国公自是天生贵相,福禄双全,这还用测吗?”

房遗爱知道他没说实话,暗自思忖着得找个机会和这个未来的儒将好好单独谈谈,倒不是真要他来替自己算命,而是觉得他或许正是自己所需要找的那个上智者。他的外貌、他未来的成就所能体现出来的能力,都符合这个上智者的要求,关键是他愿不愿意干,能不能为己所用?

“郡国公如此看好怀英这个孩子,下官倒有一事相求了。”上官仪忽然对房遗爱拱了拱手说道。

“游韶兄说的是什么话,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力所能及的,但说无妨。”房遗爱摆了摆手说道。他知道上官仪的为人,是不会给别人出什么难题的,所以也乐得爽快。

“下官跟知逊兄乃是莫逆之交,他此次来京,一是有公干要办,二来呢,怀英这孩子太过聪颖,郑州那边实在找不到能教他的先生了,所以知逊兄就想着让他进国子监,但他刚满十岁,按国子监的规矩,无法就读。郡国公不是兼着国子监的司业吗,不知能否通融一下?”上官仪说道。

“这……”房遗爱犯难了。他倒不是觉得把狄仁杰弄进国子监有什么难的,这一点他自信还能够办到,他是在替狄仁杰考虑,史书上好像没记载过狄仁杰上过国子监,自己这一帮忙的话,会不会就此改变了这个未来良相的命运。历史上的狄仁杰已经够优秀的了,锦上添花固然是好,但要是帮了倒忙,他反倒不优秀了,出不了头了,岂不是恶莫大焉!

“狄公子年纪究竟还小,国子监中又是纨绔子弟居多,只怕到时学业不得精进,反倒……”房遗爱推脱道。

“这个请郡国公放心,犬子其他方面不足道哉,但这一份自制之力,下官还是信得过他的。”狄知逊赶忙拱手说道。

房遗爱朝狄仁杰望去,见他乌黑的双眼也正看着自己,也是饱含了期盼。

也罢!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何况自己这一搅和,有没有武朝还得另说,狄仁杰的命运或许已经改变了。

“好吧,明日房某就跟祭酒大人去商量,至于成不成,可打不了包票。”房遗爱点头允诺。

狄知逊和上官仪俱都道谢,小狄仁杰也站起身,来到房遗爱一旁,深深鞠了一躬:“多谢郡国公成全。”

房遗爱笑着用手虚扶一下道:“先不忙着谢,事情成不成还难说呢。狄公子,如果进国子监要考试一下你的才学,你可有信心吗?”

“回郡国公的话,学生定当为郡国公争光。”童声清脆,狄仁杰回答道。

“好好好!有信心就好。”房遗爱哈哈一笑。历史名人就是不一样,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机,这一转眼怎么就成了替我争光了?感情他能不能入读国子监和我有没有面子已经联系在了一起。

席间的气氛变得更为融洽,宾主开怀畅饮。

房遗爱举着一杯酒对上官仪道:“游韶兄,既是喜酒,新人怎么也不露个面,来敬上一杯?”

他这么一说,裴行俭也跟着起哄。

上官仪拗他们不过,也就大着舌头让丫鬟去叫如夫人出来敬酒。

无需片刻,上官仪新纳的小妾红着脸,低着头,扭扭捏捏地出来了。

房遗爱一看,不由得乐了,这小妾也快三十的人了,长相还不错,有几分姿色,虽说衣裙宽大,可一看就能看出这是个怀了身孕的女人,感情这上官仪是奉子纳妾来着。嘿嘿,那今晚可是“一对新人,两样旧器”了!

房遗爱待新人敬过酒后,又逼着他们喝了交杯酒,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正准备要告辞之时,忽然想起,因为不知道是来喝喜酒,又是从定园直接来的这里,所以连礼都没带,不由得脸带愧意道:“游韶兄,一来不知道你今日办的是喜宴,二来也来得匆忙,两手空空……”

上官仪还没喝糊涂,闻言赶忙双手乱摆道:“郡国公能来,就是下官的莫大荣宠了,万勿客套,万勿客套。”

“这怎么行!哪有白喝喜酒的道理,明日小弟备上薄礼再登门补过。”喜酒可不能“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那不成无赖了吗?

“可容下官多嘴一句?”裴行俭忽然插了进来。

“守约兄请讲。”房遗爱和上官仪都点了点头,上官仪说道。

“郡国公和游韶兄都是当世之雅士,就不要提什么礼不礼的了。下官闻听郡国公才情出众,出口成诗。值此游韶兄之喜日,何必以此为题,赋诗一首作贺,也可成就一段佳话。”裴行俭不慌不忙地说道。

上官仪和狄知逊俱都抚掌称妙,连狄仁杰这个娃娃也拍手叫好。

房遗爱推辞不过,稍稍沉吟了一下,笑道:“守约兄乃是道听途说,房某可真不是什么雅士,而是粗人一个。既然各位如此抬爱,那也只能献丑了。”说罢,来到一旁的书案前。

下人早已备好纸墨笔砚,房遗爱提笔在手,笔不带点地一挥而就。写罢,把凑过来要看的狄仁杰一把拖开,道:“少儿禁止。”

那边裴行俭早已拿起了纸,诵读出声:“山样誓,海样情,烛泪未干喜泪生,不绝已三更。云鬓乱,玉簪横,哥呀妹呀莺燕声,户外莫偷听。”

还未读完,裴行俭自己先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上官仪也不怕失礼了,手指房遗爱,连笑带说:“郡……郡国公,你……你可是笑煞下官了。”

狄知逊看来是个古板之人,只是淡淡笑了笑,道:“郡国公当真风趣得紧。”

上官仪止住了笑道:“何止是是风趣,此等似粗实雅之佳作,非郡国公此等大家不可为。”

裴行俭也收起了笑,整了整衣衫,朝着房遗爱施了一礼:“郡国公满腹珠玑,两肋锦绣,真雅士也!下官佩服。”

小子!考校我是吧?让你佩服的还在后头呢,到时候你可得去吐蕃了。

房遗爱心中这么想着,朝着裴行俭拱了拱手:“不敢,守约兄过奖了。这打油诗或许还可一读,但守约兄可千万别告诉房某,这几个字也让你佩服。”

闻言,裴行俭不觉莞尔,随即二人相视大笑……

第一九一章 焦虑

第一九一章

焦虑

从上官仪府上回到家已近二更时分,高阳还没睡,正斜靠在榻上发呆,房遗爱走进房时,她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房遗爱感到有些奇怪,在榻边坐下,用手掌在高阳的眼前晃了晃,“哎哎……”地叫了几声。

“哎什么哎,酒气熏天的,不用看就知道你回来了。”高阳抬眼瞪了他一下,伸手将他的手掌拨开。

房遗爱顺势把她的小手攥住,嬉皮笑脸道:“怎么了,生我气了?”

高阳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愁云,小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后推了他一把,道:“好了,别多心,没生你的气,快去洗洗吧,难闻死了。”

“不对,你一定有心事,我看得出来的。”房遗爱依旧攥着她的小手“快,告诉我,为什么不开心?”

高阳用力把小手抽了回去,嗔道:“急什么,待会你上了床就告诉你。”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想睡?”房遗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乖,先告诉我,然后你睡觉,我去洗漱。”

“我睡不着嘛!你动作快点不就行了?”高阳撒娇似的说道。

“那好吧,你先眯一会儿,我马上就来。”房遗爱低头亲了她一口,快步而去。

高阳望着他的背影又发起了呆……

落下软帐,吹灭油灯,侍女退出屋去,关上了房门,房中黑寂一片。

“瑞儿,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房遗爱一只手抚摸着高阳的肚子,柔声说道。

“今天御医来过了。”高阳沉默了半晌,忽然吐出这么一句。

“怎么?御医来过了?你……你今天不舒服吗?”房遗爱急道。他当然要着急,作为现代人,他对产检是相当重视的。高阳的每次产检日期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每次他都陪在她身边。他明明记得高阳这次的产检得在三天过后。

“看你急的……”高阳伸出手在房遗爱的脸上摩挲着,“我没什么不舒服,是杨母妃不放心,要他们来的。”

“哦……”房遗爱松了一口气,但心依旧悬着,问道:“御医看下来,情况如何……”

“放心吧,你的小宝贝好着呢!”高阳答道。

“那我的大宝贝呢?”房遗爱心中的石头落地,笑问。

“傻样,大宝贝不好,肚子里的宝贝能好吗?”高阳轻轻锤了他一下。

“嘿嘿,你可把我给急死了,害得我连澡都没洗干净。”房遗爱嘿嘿一笑。

“是吗?让我闻闻,臭不臭?”高阳作势嗅着鼻子。

“好!我让你闻……”说着,他趁机噙住了高阳的小嘴,来了个长长的吻……

“瑞儿,你究竟怎么了?”柔情之中,房遗爱忽然觉得高阳的脸上有点湿润,伸手在她眼角处一抹,果然是泪满眼眶,心中又惊:““瑞儿,你究竟怎么了?”

“御医说,最迟到下月初十,孩子……”高阳说到这,把身子往他身上挪了挪,两只小手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攥住,略带泣声道:“遗爱……我……我怕……”

这下房遗爱明白了:今天御医的到来,分娩日期的大致确定,让高阳产生了产前焦虑心理。这很正常,即便是在现代,绝大多数的孕妇在临产前都会产生这种心理。其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是害怕生产的痛苦过程及其可能存的危险;有的是担心生下的孩子是否健康,是否畸形;还有的是担心孩子的性别……而对高阳来说,其它原因都可以排除,她主要是担心生产的危险。在唐代,分娩的危险性是很高的,死亡率高达三成左右,女人生孩子就如同是去鬼门关走了一趟,高阳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她如何能不怕?何况,她的母亲就是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的,这是她心底最大的阴影。

房遗爱伸手到高阳的腰后,稍稍用点力,小心地将她的上半身微微抬起,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低下头去轻轻吻去高阳眼角的泪珠,柔声道:“不怕,圣上和杨妃娘娘不都说了吗,到时候会让宫中最好的接生婆过来,最好的御医也会候着的,不会有什么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

高阳把身子又往房遗爱的怀里挤了挤:“可我还是怕……要是……我可是再也见不到你了……”高阳哽咽地说着,房遗爱手背上感受到有泪水滴落。

“别瞎说!什么见得到见不到的?”房遗爱伸手替她抹着泪,埋怨了一句,笑道:“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生了女儿还得生儿子,还要一起看着儿子娶媳妇,女儿嫁人,看着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慢慢长大……”

“真会有那么一天吗?”虽然在黑夜中,房遗爱依然能见到高阳闪闪的目光。

“当然!我向你保证!”房遗爱用坚定的语调说着,把高阳搂了搂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嗯,我信你!”高阳把头深深地埋在了他的怀里。

“瑞儿,什么也别多想,这些天就好吃好睡再散散步,把自己养得壮壮的,到时候就有力气了,有了力气也就顺当了。”房遗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好吃好睡,还养得壮壮的……”高阳扑哧一声抬起头来,“你当我是猪啊?”

“好了,我的小猪总算笑了!”房遗爱笑着伸手刮了她一下鼻子。

“你还说……”高阳半直起身子,扭过头去,粉拳伺候。

“好了,别闹了,都三更了,再不睡,小宝贝可有意见了。”房遗爱笑着捉住高阳的两只小手,让她仰躺在榻上,替她盖好了被子。

“遗爱,亲我一下好吗?”高阳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房遗爱依言半直起身子,低下头去,温柔地亲了亲高阳温热的双唇。

高阳伸出双臂搂住了房遗爱的脖子,迷恋地和他唇舌纠缠了好一会儿,这才作罢,喃喃道了声:“遗爱,抱着我睡。”

房遗爱暗暗担忧:看来高阳的焦虑心理还是没能消除……

第一九二章 裴行检

第一九二章

裴行检

因为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搂着一个快分娩的孕妇睡,这是一桩极其辛苦的事,房遗爱几乎是彻夜未眠。但他还是很早就起了床,但今天例外的没去练武,而是去找了大哥房遗直。

房遗直有早起晨读的好习惯,此刻正在书房中摇头晃脑,见二弟这么早登门,不由得吃了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忙问道:“二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

房遗爱赶忙摇头摆手,笑道:“大哥勿惊,没什么大事,小弟只是来向大哥打听一个人的。”

“哦?”房遗直有些意外,一边让座,一边问道:“二弟要打听的是谁?值得二弟这么早就来打听,这人一定不简单。”

“裴行检裴守约大哥认识吗?”房遗爱坐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问的是他。”房遗直一愣。

“这么说,大哥认识是认识他的了。”房遗爱喜道。

“他曾以荫补弘文生,故而为兄认得。”房遗直点了点头。

“大哥和他熟吗?他的情况了解吗?”房遗爱连着问道。

“谈不上熟,但他的大致情况倒也清楚。”房遗直应了一句,有些好奇地问道:“他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左屯卫仓曹参军,二弟问他作甚?”

“这个嘛……容小弟以后再向大哥禀告,大哥能否先将他的情况介绍一下,越详细越好。”房遗爱恳切地说道。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地要了解裴行检的情况,是因为昨晚从上官仪家中出来后,就在上官仪的府门前,他和裴行检又聊了一会儿,甚为投机,似有相见恨晚之感。在他的心中,愈发觉得去吐蕃的上智者非此子莫属。于是便约裴行检过两天在定园相见。大将军相邀,这么个小小的仓曹参军怎敢不从?裴行检自然是一口答应。而房遗爱对裴行检的了解都局限在他的后期,也就是要等他到了五十岁以后的事了,对他的现在及其以前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既然约他见面,又要说服他,让他心甘情愿地去吐蕃当间谍,那自然要对他了解地愈多愈好。

房遗爱本来也可以向上官仪去打听,但他们二人关系这么好,那上官仪对裴行检认识上就有可能出现偏差,介绍起来也往往会只说好的,而回避坏的,这样的了解就有失偏颇了,不全面了。何况,他也怕上官仪嘴巴不牢,生出些意外来。

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大哥房遗直,呵呵,还真是找对了人。

房遗直知道这个二弟行事诡秘,出人意外,既然他现在不肯说,也就不再多问,开始将他所了解的裴行检细细地介绍了起来。

裴行俭正宗的名门出身,祖上是中国史上声名显赫的三晋豪族——裴氏家族。据传,裴氏祖先出于赢氏,是秦朝王室的同族,子孙繁盛、人才辈出,

“将相接武,公侯一门”。自秦汉以来,名臣猛将,代代辈出。但裴行检出生的时候,他的那一脉却差点断子绝孙。

裴行俭的父亲裴仁基,隋末时任左光禄大夫,其长兄裴行俨是一员猛将,号称“万人敌”,当时父子二人均在洛阳任职。后来王世充称帝洛阳,割据一方,争夺天下,裴氏父子便在王世充的手下为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由于裴家是山西豪族,而李渊世镇太原,与裴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鼓动李渊起兵,极得李渊信任的裴寂就是他家的堂亲,于是父子二人就遭到了王世充的猜忌和排斥。裴仁基父子不甘忍受,就密谋弃王投唐,却因处事不密而惨遭杀害,并“灭三族”,裴氏洛阳一支几乎全部被杀。裴行俭当时还在娘胎里未曾生下,而他娘又恰因回娘家探亲,从而侥幸逃得一命,也就是说,他是个遗腹子。

他的童年时期是任何度过的,房遗直毫无所知,因为裴行检从未跟人提过。但在改朝换代的战争动荡中,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他的童年想必是充满了艰辛的。好在大唐很快统一了中原,作为名门后裔、其父兄又是因为图谋归唐而被王世充所害,裴行俭得以荫生的身份成为弘文生,后来又通过举明经,正式走上仕途,去年刚被任命为左屯卫仓曹参军,也就是左屯卫的管理粮草物资的官员。

听房遗直介绍了裴行检身世之后,房遗爱问道:“此子才学、人品如何?”

房遗直并不作答,站起身来,从身后书架上翻出一本小册子,翻找了一会儿,递给房遗爱,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笑道:“二弟,你自己看。”

房遗爱接到手中一看,这是一册弘文馆馆志,房遗直所指的那一段写道:“裴生行检以高荫为弘文生。绝事笃学,累年不举。房仆射异而问焉。对曰:‘隋室丧乱,加乏典籍。馆有良书,探讨未遍,故少留耳’。”

“如此说来,此子确是个人才。”房遗爱看罢,笑道。

“不错,父亲也对他颇为赏识。”房遗直点头应道。

“既然如此,何故只是个小小的仓曹参军?”房遗爱不解道。

“他才多大?当个仓曹参军不错了。”房遗直先是一笑,随即颇为感触道:“何况,并非是人才就能得到重要的!”

房遗爱知道大哥在感叹自己了,便赶忙转移话题,问他大嫂可在?自己找大嫂有事相求。

房遗直便命人将杜氏叫了来。

房遗爱便将高阳之事跟大嫂说了,问她有没有办法能消除高阳的焦虑情绪?

杜氏是过来人,有经验,告诉他,这种焦虑情绪要完全消除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经常要有人陪着高阳说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要尽往那方面想,起到个缓解的作用就行了。

房遗爱自忖陪高阳说话最好的人选就是自己,可自己哪来时间一天到晚陪着她?想了想,便对大嫂道:“多谢大嫂指点,小弟这几天就去找高阳的几位合得来的姊妹说一下,让她们轮着来陪她聊天。但在这之前,还得麻烦大嫂多照应了,开导开导她。”

“二叔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愚嫂就是每天陪着公主也是应该的,就是怕到时候没这么多的话好说。”杜氏笑道。

第一九三章 亲见

第一九三章

亲见《步辇图》

公主中和高阳相处得最好的自然是巴陵公主。她的驸马柴令武也是自己的好友,房遗爱便去了趟柴府。

见到巴陵,房遗爱把来意一说。巴陵是个豪爽的热心人,自然满口答应。拍着胸脯保证,从明天起直到高阳生产,她会和几个姐妹、姑姑轮着去陪高阳聊天,包她天天快快乐乐的,让房遗爱尽管放心。

从柴府出来,房遗爱去了定园,让高彦去给孙元、阿勒讲讲历史上那些间谍的事,先让他们对这个行当有个大致的认识。他自己则早早地回到了家,抛下一切心思,陪着高阳说笑、散步、吃饭……因为他知道,明天李世民见过禄东赞之后,自己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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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的宰相大都多才多艺,其中有一位以丹青之妙留芳后世,其政治才干反倒成了陪衬。此人便是后来高宗朝的宰相,此时的将作少监阎立本。

阎立本的绘画天赋来自家传。其父阎毗北周时为驸马,擅长工艺,多巧思,工篆隶书;其兄阎立德亦长书画、工艺及建筑工程。一门父子三人。并以工艺、绘画驰名,实属难得。堪与后来的三苏父子媲美。

阎立本传世作品中有一幅《步辇图》,是房遗爱穿越前故宫博物院中国十大传世藏画之一。描绘的就是李世民接见禄东赞的情景。房遗爱有幸亲睹了这个场面。

这是个晴朗的好天,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使深秋的清凉收去许多,大地上浮出一派暖意。

阳光照耀下的御花园,花圃中粉淡紫嫣,鹅黄素白,一簇簇,一团团,各色花卉在茂密青绿的枝头叶间争奇斗艳,湖面被照得白亮亮的,数只翠鸟或在花丛中吱吱喳喳,或在水面上戏水,整个御花园显得生气勃勃。

按照大唐礼仪规则,外邦君主或使者来朝,先由皇帝派出大臣主持仪式迎接,称为迎劳;再由皇帝或皇太子接见,称为奉见;此后还有受表及宴会仪式。

今日算是李世民接见禄东赞,算是奉见,地点就定在了御花园。

唐俭和房遗爱一起去大食客栈接了禄东赞,又一起进了宫,让随行的寺丞和译语人在园外陪着禄东赞等候,他们自己则进到园中,在指定的所在静候李世民的到来。

足有大半个时辰,才听得丝竹弦音响起,夹道出口处有了动静。既而见一顶红伞,两张团扇最先露出来……

二人知道李世民驾到,遂跪伏在地上迎候……房遗爱偷眼瞧去,但见在六名宫女或肩挎、或手扶之下,一辆步辇缓缓而来,李世民端坐其上,在其左右两侧,各有一名宫女手擎朱漆团扇,最后一名宫女手执红伞。

嘿,这架势怎么这么眼熟?房遗爱使劲一想,恍然大悟,感情传于后世的那幅《步辇图》画的就是今天的场景。可画师呢?画师在哪?目光转动出,只见步辇之后,除了太子和自己的父亲房玄龄以及国舅长孙无忌等五六个身着紫袍的重臣之外,还有一名四十上下,身着绯袍的中年男子手捧画本紧紧跟随。看来这就是阎立本了。

步辇来到二人跟前,李世民摆了摆手,六名宫女不再行走停在当地。

“平身吧。”李世民淡淡地说了声。他并未下辇,依旧端坐在辇上。

二人谢过恩后站起身来,房遗爱暗窥李世民的神色。只见今天老丈人虽然是出来会见外使,但未穿繁重礼服。仅仅头戴一顶黑色的幞头,身着一袭紫色圆领窄袖袍衫,显得比较随意。看来心情并不好,坐在那里,神情肃穆,目光深邃,没有一丝笑容。

李世民扫了二人一眼,目光停在房遗爱身上:“遗爱,朕命你鸿胪寺听差,如何?”

什么如何?问得没头没脑的。

“陛下厚爱,臣唯有戮力办差方可报得一二,不敢懈怠。”房遗爱也答得笼统。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问:“瑞儿可好?”

好是不算太好,但一两句也说不清,此时此地也不是叙家常的时候地方,便答了声:“公主尚好,陛下勿念。”

“尔给朕记住了,差要办好,更不能让瑞儿受了委屈,否则朕饶不了你。”李世民忽然加重语气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房遗爱心中惴惴,诺诺称是。

李世民不再理他,转向唐俭:“吐蕃使者现候在园外吗?”

“正使禄东赞候在园外,已来一个多时辰了。”

“他来京也有些时日了吧?”

“是,来了要有月余了。”

“朕一直未曾见他,可有怨言否?”

“臣未听说过。”

李世民嗯了一声,随即吩咐道:“那就传其入园吧。”

唐俭扭头令人宣召禄东赞入园觐见。自己则拉了房遗爱一把,和他一起退到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大臣的身后。

无需片刻,身穿大红礼服的三名寺丞最先入园;其身后即是禄东赞,他头戴毡帽。身穿一袭西域之人常见的绯色锦

袍;再其后,即是那名精通吐蕃语的译语人安德庆。

寺丞引导禄东赞来到辇前,领头的高声道:“吐蕃使者拜见大唐天子!”

禄东赞依吐蕃礼节,向李世民深深地鞠了一躬,“吐蕃使者禄东赞祝大唐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摆了摆手,笑道:“使者来到大唐倒是学了不少虚礼,罢了,站好说话吧。”

禄东赞闻言直起身体,然双手依旧合在一起,拱手为礼。

想不到蛮荒之人,居然也如此知礼。李世民似乎略感意外,满意地微微颌首。

“敝国因与大唐疏于交往,多有误会,故不幸有兵战之灾。吾主特遣外臣谢罪,还望大唐天子体察吾主诚意,赐婚交好。”禄东赞单刀直入,言明出使之意,不卑不亢地说道。

“贵使远居雪原,也能精通我大唐言语,实为不易。”李世民有意不谈“赐婚交好’’之事,转过话头说道。

“吐蕃虽雪原之地,却一向与华夏之地多有交往,贸易不断。吐蕃国中深通华夏言语者。并非外臣一人。吾主亦喜华夏言语,以备迎娶上国公主。”禄东赞的话题紧抓着“赐婚交好’’不放。

李世民岂容别人随意摆布他的言语,不由得一声冷哼:“贵使,你说话可得留意些些,一会儿说是‘疏于交往,多有误会,’,一会儿又是‘多有交往,贸易不断’,岂非前后矛盾?是何道理啊?”

“这……”禄东赞不由语塞。

“疏于交往就可兵戎相见吗?求亲不成,就可以武相迫吗?当朕可欺不成?”李世民话语愈发锐利。

禄东赞没想到大唐天子一开始就这么不客气。一时难答,但他究竟也是久经大场面的,拢了一下心神,然后缓缓答道:“陛下这样以为,外臣以为有些欠妥。”

李世民眉毛不觉察地轻挑了一下:“有何不妥?”

“凡行事,有向善及为恶二途。敝国兵犯大唐确是事实,然后来主动撤军,其兴兵及后撤都是图与大唐友好,即为向善。”禄东赞大言不惭地说道。

李世民哈哈大笑,环顾左右:“兵犯他国是向善之举?这可是闻所未闻,朕没听说过,诸位爱卿,你们听说过吗?”

其他人都是躬身含笑而已,只有房遗爱大声道:“臣也没听说过,纯粹是胡言乱语!”惹得房玄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外臣所以说向善,请看吾主的作为便知。吾主一十三岁便登大位,奋战数年,灭亡叛乱诸族,一统雪原。是年,吾主将国都迁到逻些,就开始筹划和睦邻邦之事。与大唐友好是吾主首先思虑的大事,故有而后两国使者往返交往,致以通好之举。至于说犯边之事,吐蕃与吐谷浑,向有积怨,由此扰了大唐的边境,固然不该,然吾主想就近观察大唐百姓的形貌,亦是人之常理。陛下,吐蕃这些年偏安高原,从来未染指大唐边境,当大唐之军到松州的时候,吾主主动撤军,即是例证。”禄东赞侃侃而谈,正所谓,“一张嘴唇两层皮,说好说坏全靠它”。

“狡辩!”李世民鼻子哼了一声。“若如此说,朕派侯君集前去迎战,其实为多余了?”

“并非多余。两国老死不相往来,则恩怨无从说起,首要者,须先接触。所以说,陛下派侯公前往并非多余,至少能让陛下关注敝国。”说到这里,禄东赞露出笑容,“大唐不是有句谚语吗?‘会闹的孩子有奶吃’,这比喻或许不那么恰当,但吾主对大唐的渴慕就如同那个要吃奶的孩子一样。”

禄东赞的这一番话,虽不乏诡辩,然语气婉转之间圆滑自如,无生硬痕迹,特别是最后这么一个比喻,既抬高了大唐和李世民,又不失吐蕃的体面。在须臾间,就化解了李世民的质问,让气氛变得松缓起来。让房遗爱也不得不暗翘大拇指,后世藏人将其神化,并非毫无道理。

“‘会闹的孩子有奶吃’,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使者!”李世民可没这么好糊弄,哈哈大笑后肃容道:“大唐受命上天,公主至尊至贵。可不是什么奶,也不是谁闹一闹就能得到的,唯能有德于一方藩属者,方可受我大唐赐婚之恩。”

“吾主一统雪原,地广数千里,人众数百万,兵甲数十万,如何不能算做有德一方者?”禄东赞心定气闲地问道。话题定在了赐婚上面,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一半。

“突厥地广数万里,兵甲百万,尚败在我大唐铁骑之下,吐蕃偏处雪原一偶,又有何作为?”李世民故作不屑状。

“外臣闻突厥虽众,却部众散乱,不相统属,故不敌大唐。我吐蕃虽偏处雪原一偶,却君臣齐心,上下协力,可挺进西北,夺葱岭而傲视突厥。亦可北进青海,逐吐谷浑而窥凉州之地。也可奋兵东向,占松州与大唐相抗。然外臣以为,兵战之事,最是凶险,杀戮遍野,必为上天所不喜。故外臣与吾主俱都以为——当以结好大唐为上上之策,因大唐乃礼仪之邦,最重信义,远非突厥之族可以相比。”禄东赞话语中暗含锋芒。

“占松州与大唐相抗”这话让李世民听着不舒服。但这种场合也不便计较,更何况这也是事实。上次以雄兵五万出击,虽获大胜,但胜在偷袭,斩获也不太多,可见吐蕃兵力雄强,实已不输于突厥。

“吐蕃既向大唐请婚,为何又新迎泥婆罗尺尊公主?”李世民沉思了一会儿,忽又问道。

禄东赞不慌不忙地答道:“陛下,国与国之间为图睦邻友好,莫若结为亲戚。吾主为图西南边境安定,故迎娶泥婆罗尺尊公主,同样,为了效力大唐,多次求亲,亦是此理。吾主这样做,非是为了谋求异国美色。若唐蕃和亲,则自长安至逻些,再向远至泥婆罗,万里安宁,为数国之福。同样,吾主这样做,其实亦是渴慕唐风所致。远者不说,近年来阿史那社尔入朝,陛下妻以南阳公主;吐谷浑可汗诺曷钵入朝请婚,陛下妻以弘化公主。这些皆让吾主心慕不已,所以累次请婚。陛下不也曾有言‘朕为苍生父母,苟苛利之,岂惜一女’,一言以蔽之,国家为大,人为其次。陛下纵横天下,胸中韬略万种,外臣见识浅陋,此言不知能否得陛下赞同?”

“好嘛,都知道用朕的话来挤兑朕了,不简单啊!”李世民冷冷一笑,“不错,朕说过这话,朕还说过‘‘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然,尔主以兵相迫在先,这就得另当别论。”

禄东赞赶忙想要解释,但李世民摆手制止道:“尔不用多说,尔想说什么朕也清楚,尔主此次遣尔前来请罪献礼,其意不可谓不诚,朕心里也明白。但尔在京也有些时日了,我大唐百姓对此是个什么态度,尔应该很清楚,朕也很为难啊!”说到这里,李世民叹了一口气,又道:“好了,此事急不得,改日再议。”

李世民都这么说了,禄东赞自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何况他也知道,得给李世民与群臣一个商量的时间,于是深躬一礼:“伏愿陛下面恤吾主的这片心肠,早日如其愿才好。”

李世民不再与其对答,下旨赏赐禄东赞,随后问唐俭道:“朕今日见了吐蕃使者,亦需赐宴否?”唐俭躬身答道:“臣已知事尚食局,让他们午间备好宴席。”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如此,茂约,你先带使者下去歇息,午间再引其入偏殿进膳。”

唐俭躬身领旨,碌东赞也是深施一礼告退。房遗爱正想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却听李世民招呼道:“遗爱先留一下。”

房遗爱躬身应了声是,站在原地没动。

待唐俭、禄东赞等人出园过后,李世民扫视了一眼他的这些左膀右臂,“依诸位爱卿看来,这位吐蕃使者如何?这吐蕃人又如何?和以往的突厥人与吐谷浑人有何不同吗?”

诸臣皆皱着眉头开始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人说话,身为总领朝事的宰相,房玄龄不得不开口了,他缓缓言道:“

陛下,老臣记得大破东突厥之后,群臣就如何安置他们,曾有一番辩论。魏征当时认为突厥人与中土人有分别,不可等同视之;而温彦博以圣贤之语‘有教无类’驳之,得到陛下的首肯。陛下这些年来以德化抚四夷,臣忝为左仆射,总领百司,感觉如此国策委实英明,时间越久,效果越佳。陛下问吐蕃人与突厥人、吐谷浑人有何分别,依臣所观,不但他们之间并无分别,他们和我汉人也无太大的不同,若对之施以教化,一样能收到好的效果。”

房玄龄的一番话并没出房遗爱所料,父亲历来是这个态度,他压根也没想过父亲会改变立场。只是在场面上,老头子这么说了,儿子要是反对的话,不孝姑且不论,这窝里反,也让人笑话。何况,现在这个场合,也没他说话的份。

就在这时,一旁一名五十开外的官员踏前一步道:“房仆射此言下官不敢苟同。蛮夷之人向无常性,动辄为乱,想那结社率等居京城那么久,陛下待之以诚,示之以爱,缘何冥顽不化,难以以德绥之,狼子野心一点儿未改呢?所以下官以为,邦交之时,惟以势相逼,若一味用教化施之,会让人以为我大唐软弱可欺。”

此人虽然没打过交道,但房遗爱也认识。他叫杜正伦,官居中书侍郎,也就是中书省的副长官。原来房遗爱不觉得他有多大能耐,历史上也名声不显,此刻听了他这番话,不由得暗喝一声好,恨不得马上和他拜个把子。

房玄龄反驳道:“结社率为一无赖之人,他行此乖张之举,却不能说所有突厥人皆是如此。突利与其一母同胞,却深明大义,感恩戴德,恰恰表明了皇上绥之以德的好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房仆射将其等与我华夏子民等同视之,不妥,不妥。”

杜正伦连连摇头,坚持己见。

在二人相持不下之际,岑文本站了出来,道:“微臣以为房仆射之言乃老成谋国之言。记得陛下曾经说过:‘夷狄亦人耳,其情与中夏不殊。人主患德泽不加,不必猜忌异类。盖德泽洽,则四夷可使如一家;猜忌多,则骨肉不免为仇敌。

’结社率为一小人耳,没必要因为他而改弦易辙。陛下多年来教化天下,如今渐收效果。中国之人及四夷之人,不能因此分别开来,若有分别,恐对陛下的威望有损。”

哼!又来了个软蛋。房遗爱恨恨地瞪了岑文本一眼,可他根本就没看见。

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一旁想起:“不错,结社率确为一无赖之人,他这么做,也就罢了,然有四十余名突厥贵族子弟参与其中,难道说他们皆是糊涂之人?陛下以德抚之,他们却以怨报德。须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房遗爱一看,大感意外,说话之人竟是长孙无忌。心中暗道:看来这老小子是深谙“敌人支持的,我们要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要支持。”这个道理。对他来说,房玄龄就是他的敌人,所以房玄龄的主张他是一定不会支持的。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倒是多了个可利用的对象。

李世民一直在留心着臣子们的说话,听到这里,摆了摆手:“好了,诸卿之言皆有一定的道理,你们都回去再好好想想,改日朝会再议。时候差不多了,随朕一起去赴宴吧。”说罢,似笑非笑,含义不明地瞅了房遗爱一眼,让抬辇宫女前往两仪殿。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诸臣皆尾随而去。房遗爱却没走,他朝着一旁还在摆弄着画笔的阎立本走去。他暗自做着梦,自己会不会被画上去?能不能随着画一起流芳百世。

阎立本的但画已基本绘就。此画选用武陵水井之丹,磨嵯之沙,越隽之空青,蔚之曾青,武昌之扁青,蜀郡之铅华,始兴之解锡等物为料,将刚才的场景描绘下来。阎立本正在做最后的修饰。

房遗爱走到阎立本身后,朝他的画本上望去。

只见图卷右半是在宫女簇拥下坐在步辇上的李世民,左侧三人为鸿胪寺丞、禄东赞、译语人。

李世民是全图的重心所在,阎立本用宫女们的娇小、稚嫩的体态来映衬李世民的壮硕、深沉与凝定;以禄东赞的诚恳谦恭、持重有礼来衬托李世民的端肃平和、蔼然可亲之态。

李世民坐在那里,其目光深邃,神情庄重,顾盼之间显露出一代明君的风范与威仪。

这画和他在后世见过的印刷品,除了颜色鲜艳点外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更不用说会有他了。

房遗爱心中失望之余,暗骂了声:狗屁!李世民有这么威仪吗?

阎立本见他在看,谦虚道:“让郡国公见笑了。”

房遗爱赶忙一拱手,掉一回书包:“哪里哪里,立本兄过谦了。顾恺之曾言:‘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其台阁一定器耳,差易为也。’立本兄此画,有生动之可状,神韵俱全,实为绝世之妙品也。”

这话说得挺有水平,挺在行,阎立本高兴之余也不由得对这个驸马爷刮目相看,乐呵呵地道:“郡国公谬赞,谬赞。看来郡国公也是行家里手啊!”

就在这时,一名寺臣匆匆而至,来到房遗爱跟道:“郡国公,你怎么还在这里,马上就要开宴了,寺卿大人让你赶快过去。”

房遗爱答应一声,和阎立本拱手道别,随着寺臣往两仪殿而去,一边走,一边揣摩着李世民那个眼神的意思。

来到两仪殿,除了李世民未到,大臣们和碌东赞都已就座。房遗爱虽然贵为郡公,像岑文本、杜正伦之类的爵位还没他高,但就朝廷而言,他们都是参与政事,也算有宰相之职,比他这个检校大将军可要位重得多,所以他的座次安排在最末。

房遗爱朝拱了拱手,这才入座。除了房玄龄外,其他人也都拱手回礼。

等候李世民之际,只听唐俭道:“贵使入宫后一直啧啧连声,不知心中有何感叹?”

禄东赞道:“在下来京求婚之前,吾主为迎公主,在布达拉山上起造宫殿,想来现在已经建成。然刚才见了这里的宫殿,方知宫殿非是简单地造几间房子就成,其中有着许多学问。在下想,若回国时,能从京城中求带数名工匠,依中土式样再建,定能让公主住得更舒服一些。”

唐俭笑道:“皇上若答应和亲,你求带数名工匠,想来不是难事。”

房遗爱听着来气,李世民不在,他胆子也大,阴阳怪气道:“是啊,住得舒服,让尺尊公主和另三位王妃也一起住得舒服点。”

房遗爱是第一次出席这么重要的外事活动,大臣们都没只把他当成摆设,没想到他会如此出言无忌,除了唐俭外,俱是一愣。

此话正和杜正伦的胃口,不由扑哧一笑。

大概是觉得礼都送了这么多了,你这小子怎么还和我过不去?碌东赞脸上明显露出恼怒之色。

“放肆!”房玄龄老脸有些挂不住,对房遗爱瞪着言厉声斥道。

就在这时,就听门外有内侍拖长着声音叫道:“皇上驾到。”算是给房遗爱解了围。众人急忙起身迎候,就见李世民乘舆进入殿来。李世民在正北的龙塌上落座,也招呼众人坐下。

(因为昨日少更了一千字,为了全勤奖,今日就得更满七千,周日得烧饭又得陪女儿玩,时间有限,紧赶慢赶之下,难免错字疏漏不少,还望书友原谅则个。改日有空再好好审核修改。)

第一九四章 舌战

第一九四章

舌战

李世民一到,按例。在赐宴前,受宴的来使有个献礼的仪式。

在鸿胪寺臣的引导下,吐蕃使团的随从低着头,轻步捧着礼物入殿。

礼物中包括有马蹄金、夜明珠、祖母绿、翡翠、琥珀以及珊瑚树、汉白玉、象牙、犀牛角等宝物数百件。俱是灿烂夺目,难得一见之珍品。

众大臣看到这些礼物,神色都是淡淡的,宰辅之臣讲究的是喜怒不形于色。李世民更是司空见惯,毫不为奇。

唯有房遗爱看着宝物摇头晃脑,似有赞叹之色。

李世民见状,有些不悦,开口道:“魏征的《十渐疏》中,说朕近年来不如贞观之初,‘顷年以来,好尚奇异,难得之货,无远不臻;珍玩之作,无时能止’这是其疏中原话。吐蕃贡来的这些宝物,大约亦能列入奇异之品了。”

所谓魏征的《十渐疏》,是指去年魏徵针对李世民渐好奢纵的倾向,呈上的《不克终十渐疏》,直指李世民的志业与贞观初年相比。在十个方面都出现了今不如昔的变化,求治之心锐减而骄逸之心渐萌。

众臣不知李世民此刻提起这个是何用意,只有房遗爱见李世民眼往自己,知他是疑自己刚才见宝眼开了,便赶忙整肃脸容,对着李世民连连点头。

李世民见他这般模样,好气又好笑,道:“遗爱,你不要光顾着点头,朕问你,朕曾要皇子勋贵细读《十渐疏》,你身为驸马,也在此列,可曾好好读过?”

“臣细读数遍,牢记在心。”房遗爱大声应道。他心中有底,因为他穿越后,为了认那些繁体字,就找了篇好懂点的文章来读,恰好这《十渐疏》他原本就读过,就拿它当成了字典用,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李世民哦了一声,道::“遗爱,那你背来听听。”

“是。”房遗爱站起身来,朗声背诵:“臣奉侍帷幄十余年,陛下许臣以仁义之道,守而不失;俭约朴素,终始弗渝。德音在耳。不敢忘也。顷年以来,浸不克终。谨用条陈,裨万分一。

陛下在贞观初,清净寡欲,化被荒外。今万里遣使,市索骏马,并访怪珍。昔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雉头裘。陛下居常论议,远希尧、舜,今所为,更欲处汉文、晋武下乎?此不克终一渐也。

子贡问治人。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子贡曰:‘何畏哉?’对曰:‘不以道导之,则吾仇也,若何不畏!’陛下在贞观初,护民之劳,煦之如子,不轻营为。顷既奢肆,思用人力,乃曰:‘百姓无事则易骄,劳役则易使。’自古未有百姓逸乐而致倾败者,何有逆畏其骄而为劳役哉?此不克终二渐也。

陛下在贞观初,役己以利物。比来纵欲以劳人。虽忧人之言不绝于口,而乐身之事实切诸心。无虑营构,辄曰:‘弗为此,不便我身。’推之人情,谁敢复争?此不克终三渐也。

在贞观初,亲君子,斥小人。比来轻亵小人,礼重君子。重君子也,恭而远之;轻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莫见其非,远之莫见其是。莫见其是,则不待间而疏;莫见其非,则有时而昵。昵小人,疏君子,而欲致治,非所闻也。此不克终四渐也。

在贞观初,不贵异物,不作无益。而今难得之货杂然并进,玩好之作无时而息。上奢靡而望下朴素,力役广而冀农业兴,不可得已。此不克终五渐也……”

听房遗爱背到此处,

李世民摆手道:“好了,好了,背是背得挺熟,可你理解魏征之意否?”

“请陛下训示。”房遗爱躬身答道,心中暗道:这是魏老儿教训你的,叫我怎么回答?

“朕因思华夏有史以来,能平定天下且安定边关者,惟秦始皇和汉武帝二人。秦始皇暴虐无道。至其子二世而亡。汉武帝骄奢,国祚几乎断送。朕自随高祖太原起兵以来,平定四海,远夷率服,,自认为不次于这二人。”说到这里,李世民话锋一转,道:“然这二人的末途,皆不能自保,朕每思此节,常常恐惧危亡之事,不敢懈怠一分。像眼前吐蕃贡来的宝物,何等灿烂,对人来说实是一种诱惑,若不警戒,必起贪婪之心啊!”

房遗爱想起自己对高彦和沈戈的训诫,这和李世民的话何等相像,不由得暗自好笑。

“恰才遗爱见了贡物,颇有羡慕之色,他还年轻,这也是人之常情。朕今日有感而发,不是要责怪遗爱什么,而是希望他引以为戒。也希望在座的诸卿都能引以为戒,不好糜奢,要像魏征那样直言正谏,以相匡弼。

若惟扬美隐恶,共进谀言,则国之危亡,指日可待。”李世民拿房遗爱当靶子训诫众臣。

众臣起身躬领圣训。

房遗爱心中那个怨啊,待众人重新归座后,又站起身来奏道:“臣恰才非是羡慕宝物之贵重,而是另有感慨。”

李世民脸显不悦,道:“另有感叹?你感叹什么?”

“臣在感叹。若大唐不盛,会有这些宝物吗?”房遗爱自问自答:“臣以为,若大唐不盛,四夷断不会遣使贡献方物。就拿这眼前的宝物来说,若非我大唐痛击了吐蕃之进犯,便不会有其请罪献礼。”

李世民听房遗爱这么说,自然知其用意,但他这个时候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扯,便不再理他,而是挥手让献礼之人退下。

皇帝不搭腔,房遗爱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悻悻地坐下。

碌东赞见房遗爱碰了钉子,心中高兴,朝着李世民一拱手道:“外臣听陛下刚才一席话,忽然想起一个小故事,想说给陛下及众位大人听,不知能言否?”

李世民说道:“贵使不必拘礼,但说无妨。”

“弊邦高原之上,有一种岩鹰,以山中小兽为食,其惯在山岩中穿行,一日它见一兀鹰在高空中翱翔,岩鹰不解仰头问道:‘你飞得如此高,何以为食?’兀鹰答道:‘吾巡视天上,百里以内,尽收眼底,何患无物为食?’岩鹰哂道:‘山中美食已多,何必要飞得如此高,空耗力气?’”

碌东赞指手画脚地讲道。

李世民和大臣们听了这个故事,觉得没有新鲜之处。庄周之《逍遥游》中,鲲鹏徙南冥而水击三千里,扶摇而上达九万里,而蜩与学鸠却在蓬间笑之。禄东赞所言,远不及庄周说得精彩。

禄东赞见他们听后没有什么动静,遂接着说道:“吐火罗国曾派来一名使者,此人足迹甚广,竟然西行远达大秦国(古罗马帝国)。此人也曾到过大唐京城。他对外臣说,其未到大唐京城之前,一直以为大秦最为繁华和强大,谁知其与大唐相比,竟然差距甚大。举例言之,大秦元老院里的贵族们,其生活起居所享用的东西,连长安城里一个赶马车的都不如。

外臣当时很不相信,然这些日子亲眼所观,方信其言非虚。由此来看,外臣不能像兀鹰那样飞得高,看得远,只能像岩鹰那样畏缩山中了。”

李世民见禄东赞拐着弯儿来夸大唐,大笑道:“贵使好一张利嘴!”

禄东赞再拱手道:“外臣刚才听了陛下的一席话,深悟大唐所以兴盛,果然有因。陛下处庙堂之高,常怀谨慎之心,外邦贡来方物,实属平常,犹能举一反三,提示警惕。陛下,诸国不畏险远,万里来朝,其实皆为渴慕唐风而至。像房驸马所言,一味以威武胁迫他国,所换来的只能是短暂的逢迎,而非心悦诚服。望陛下明鉴。”

显然碌东赞绕了这一大圈,最终就是为了反击房遗爱所言,连房遗爱也刚刚醒悟,不由得暗暗佩服。

这时房玄龄也附和道:“贵使说得不错,邦交之事非以胁迫他国为主要手段,须以德化为主。”

李世民则斜了房遗爱一眼,似乎在说他比不过碌东赞,随即吩咐开宴。

显然,今天这第一次交锋,碌东赞胜出。

宫娥内侍斟满酒后,李世民举盏示意,让大家端盏饮酒。

李世民不善饮,仅浅斟数小口。

那禄东赞大概是为了自己刚才所言自得,捧起盏来一饮而尽,却又不胜酒力,脸很快变成通红,还猛咳了数声。

李世民有些诧异道:“高原之上寒冷应饮烈酒,贵使难道不善饮吗?”

“外臣量浅,不胜酒力。”碌东赞老实答道。

“如此,你就像朕一样,慢慢饮吧。”李世民随口说道。

只因为是招待外使的御宴,加上圣人有“食不语”的教诲,在场的大臣都小心翼翼、默默地夹菜、饮酒,依礼、依序而行。按照规制,酒过三巡之后,作为皇帝的李世民就该起身退席,但不知为了什么,他却忽然来了兴致,主动和禄东赞说话:“贵使,你们雪原之上,可有如此美酒佳肴?”

“回陛下的话,高原之上气候高寒,果蔬难以生长,若论食物的丰富,万万不及中土。”禄东赞拱手答道。他以为李世民在炫耀大唐的富足。

却不想李世民话头一转,道:“尔主即位之时,年仅十三岁,一个娃娃有何能耐一统高原?还有胆略、远见将国都迁于逻些,这些大约与尔等的精心辅佐大有干系吧?”

房遗爱听了心中好笑,感情老丈人还记得这茬。也难怪,李世民十六从军,世人都称颂他少年英武,现在弄个松赞干布十三岁便能领兵征战,岂不是把他给比下去了?他心里岂能舒服?

“陛下,吐蕃能有一统高原,皆是吾主之功。”禄东赞边说边站起身来,躬身道:“陛下,外臣以为,所谓‘有志不在年高’,能否成得大事与年龄大小并无干系。庸人空费时日,到老也是默默无闻;而成大事者,其年幼之时即显端倪。吾主即位之时,年仅十三岁,他却能集合万余人马,一统高原;陛下十八岁时能解隋炀帝之围,救高祖于万军丛中,又助高祖取得天下,如今外平诸夷,内致太平,创大唐盛世,虽古之贤王,亦不及也……可见英雄出少年也!”

禄东赞这番话,既推崇弃宗弄赞之能,又大大地颂扬了李世民一番,使得李世民频频点头,看得出他心中甚是受用。

什么十三岁就一统高原?全是胡说。房遗爱很想扳回刚才的失利,说出德庆头人的名字,拆穿禄东赞的鬼话,也讨好讨好李世民,但念及太早暴露了自己对吐蕃情况的熟识可能会打草惊蛇,便强自把到了嘴边的话忍住了。

他倒是忍住了,但杜正伦见禄东赞脸有得意之色,心中不爽,忍不住开口道:“听说贵使在贵邦身居大论要职,那自然是日理万机。我有一事不明,贵邦至今未有文字,不知大论理政之时,仅以口授即可吗?”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讥笑吐蕃没有文字,乃是未开化的野蛮之人。

禄东赞岂会不明白,他好一张巧嘴,从容答道:“杜侍郎所言有理,吐蕃至今没有文字,确实带来诸多不便,吾主也多次说过要创制。不过天下之事,说简亦简,说繁亦繁,盖在人心也。大唐自陛下主政以来,推行清明政治,其实就是化繁为简。吐蕃没有文字,实因外臣理政之时无须麻烦,口授即可,各人心中自有体会。”

听到这里,房遗爱再也忍耐不住,“哼”的发出一声冷笑。

这种场合,皇帝在座,除了说话之人,旁者都规规矩矩的,吃起东西来都是细嚼慢咽,唯恐发出一丝声响,所以房遗爱这声冷笑也就显得特别的突兀和刺耳。众大臣尽皆愕然,房玄龄再度发怒,手指房遗爱:“大胆……”

李世民倒是并不在意,也无不悦之色,反倒是摆手制止了房玄龄的呵斥:“玄龄这是干嘛?酒宴酒宴,既称之为宴,就该有说有笑嘛。都像你们这般古板、拘礼,还有什么趣味。遗爱今日陪席乃是以鸿胪寺听差的身份,他笑一声又怎么了?在家你是父他是子,你想教训他谁也管不着,但在朝廷,你和他都是朕的大臣,他自有他说话的权利。”

房玄龄没想到皇帝会这般说话,不由得一愣,不敢违拗,口中称是,但眼睛还是狠狠地瞪了房遗爱一眼。

且不论他们的父子关系,就身份而言,房玄龄也是总领百司的最高行政长官,他斥责一个失了礼仪的下级不对吗?皇帝对这个女婿,也太娇惯了吧?众大臣嘴上不说,心中均不以为然。

“遗爱,你何故发笑?”李世民既然帮了腔,这话就不能不问了。

“微臣是觉得这位吐蕃使者的话实在有趣。故而发笑。”房遗爱笑答。

“如何个有趣法?”李世民索性凑趣道。

“照使者的逻辑,没有文字,什么都是越简单越好,这和虎豹豺狼居啸山林有何两样?”房遗爱说着,看了看禄东赞,“不过这也难怪,吐蕃和……嘿嘿,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这前一句还有点道理,但后一句可就过分了,举座皆惊,李世民不由得也斥道:“不可胡说!”

禄东赞是忍无可忍,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房遗爱道:“郡国公,你们大唐有句话,叫做‘士可杀不可辱’。郡国公将我吐蕃视作禽兽,实是欺人太甚,今日当着大唐天子的面,当着大唐诸位大人的面,还请郡国公说出个道理来。”

好好的宴席,一下子气氛紧张了起来。

房遗爱却并不慌张,悠闲地朝着禄东赞摆了摆手:“贵使切勿动怒,请坐下说话。房某既然说出这话,那一定

是有道理的,也一定会给贵使一个交代,否则房某当向贵使负荆请罪。”

禄东赞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坐下身子。

众大臣的目光都瞪视在房遗爱脸上,不知他接下去要胡说八道什么,均想:倘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驸马说出一番不三不四的言语来,可把大唐礼仪之邦的好名声给败坏了。

房玄龄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被李世民摆手制止了。其余大臣也更不能说什么了。

“贵邦俗重青壮年而轻老年,母须向子拜,坐次子高于父,行路之时,年轻之人必行在前面,年老之人只能跟在后面。房某没说错吧?‘房遗爱问道。

“不错,这是我吐蕃之习俗。这又怎么样?”禄东赞脸色铁青。

“贵使既然连‘士可杀不可辱’都懂得,那也一定知道我华夏礼仪之邦最重的是什么了?‘房遗爱又问。

“什么?”禄东赞皱了皱眉,问道。

“百善孝为先,这话贵使该知道吧?我华夏之邦最重的就是一个孝字。一个人如果连父母都不知道孝顺,却要母亲向他行礼,父亲居于其下,这和持强欺弱的禽兽有何分别?所以,在我华夏礼仪之邦的眼中,贵邦和禽兽没什么两样。这就是房某的道理,贵使以为然否?诸位大人以为然否?”说罢,房遗爱潇洒地朝着众人团团一揖。

这话虽说牵强,但都在理上,也难以反驳,禄东赞一时瞪目结舌,无言以对。

诸大臣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小子总算没给大唐丢脸。

杜正伦更是哈哈一笑:“房驸马说得有理,有理啊!”

李世民心中好笑,但他不能跟着房遗爱胡说,那成何体统?便板着个脸,出来打起了圆场:“遗爱此言虽说有理,但一邦一族皆有其固有的习俗,岂可一概而论?况且,原来都是客,你如此说话,不也有失礼数,有损我大唐礼仪之邦之名?还不快快向使者赔礼!”

“是,臣失礼了。”房遗爱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朝着禄东赞拱了拱手,笑吟吟地赔礼道:“房某年幼无知,言语多有冒昧,还望贵使勿罪!”这样子哪像是赔礼,分明是胜利宣言。

禄东赞哼了一声,草草一拱手。转过脸去,不再理他。

今天的第二次交锋,总算是房遗爱得分。

(今天匆匆而写,有些水,望见谅,改日多点零头字数,以补之。)

第一九五章 和亲已定

第一九五章

和亲已定

被房遗爱这么一搅合,这宴席也就没趣味了。草草作罢,禄东赞谢恩过后,自有鸿胪寺丞送他回客栈。李世民则将众大臣和房遗爱都留了下来。

房遗爱知道,决定文成命运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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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高坐在御榻上,众大臣依次而坐。这是御前的小朝会了,在场的除了房遗爱外都是三省的长官,也就是宰执之臣。房遗爱能参加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也就不奢求和宰相们并肩而坐了,何况李世民也没让他坐,而是让他站在了御榻一侧。

“诸位爱卿,吐蕃请婚使团来了也要有月余了,今**们也见到了这个使者了,该给他们一个答复了。都说说,你们是怎么个想法。”李世民说到这里,目光注视着房遗爱:“遗爱是列席,好好听听前辈们的老成谋国之言,不得多嘴。”

好嘛,说话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官场的规矩古今没什么两样,表态时都是官小的先说,一级一级往上,最后由老大拍板。

意见成一边倒之势,除了杜正伦像个像个老愤青般地翻来覆去念叨“我朝强盛如斯,为何继续用和亲之策”坚决反对和亲之外,其他人都持赞成态度,连刚才在御花园中看似持反对意见的长孙无忌也投了赞成票,让房遗爱有些失望。理由不外乎“隋末乱离,国内分崩离析,四夷虎视眈眈。若以汉武帝之行,以武力迫四方亦能收到效果,然国内破败,此举大费钱粮,将使百姓更为疲惫。为了国内休养生息,须用许多策略安顿四夷,包括和亲,其实为上策。”等陈词滥调,但房玄龄又提出了和亲吐蕃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如今大唐与西域诸国通使,仅有西去一途。若唐蕃和亲,则从长安至逻些六千余里皆成通途,又因弃宗弄赞与泥婆罗国也是姻亲,可进而越过山脊,到达泥婆罗,可与南边的天竺诸国及西面的大食、波斯相连。如此一来,大唐北有“参天可汗道”,西有“丝绸之路”,东有舟楫之便,再加上南向的“唐蕃之道”,即可四面通畅,道路无阻。

房玄龄不愧是总领百司的首相,高屋建瓴,确有过人之处。

房遗爱默默地听着,观察着李世民和大臣们的神色,也揣摩着他们的心态。

他发现,大臣们之所以支持和亲,不能说他们缺乏远见,更不能说是他们贪生怕死,而是因为儒家的传统文化已经深入到了他们的骨髓里面。让他们觉得和亲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当古希腊还在“正常的儿童”(马克思语)时,处在夏、商、周的华夏民族,我们的祖先已经穿起厚重的衣服、实行繁琐的礼仪、制定严格的制度、制造光怪琉璃的青铜器;当周边疆域还处在蒙昧黑暗期,华夏已经出现了光辉灿烂的诸子百家,孔子教以“仁”、墨子教以“爱“、孙子教以“兵”、老庄教以“逍遥”……地理环境的优势、文化上的早熟、文明的绚烂让我们的老祖宗形成了这样地理概念:中国,就是世界的中心。

而如今的大唐,事实上也确实是世界文明的中心,就像宴席上禄东赞说的那样,古罗马帝国元老院里的贵族们的生活水平还不及长安城里一个赶马车的。这种状况让我们的祖宗们有了一种自信,以至于,他们从来没想过要去征服异域,历朝历代的对外战争除了元朝(异族),都是内敛的,防卫性的,恩威并施的,儒家文明自来就不带有扩张性,汉族文明自身的内敛性、小农经济的自产自足的经济形式、儒家文化的温和特色都决定了中国人都未曾想到过什么征服亚洲、称霸全球。

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的历史就不存在武力征服一说。以儒家为主的中华文明更认同一种文化征服,更认同“怀柔远人”以期“四方宾服”。

这也就是汉初力弱时要和亲,大唐鼎盛时还要和亲的根本原因。

同时这也是李世民态度一直不明朗的原因所在。一方面,或许是因为有着鲜卑血统的缘故,也可能是受房遗爱吐蕃威胁论的影响,李世民内心倾向于铲除吐蕃给子孙留个朗朗乾坤,否则就不会有上次和李靖一起的那次见面;另一方面,和亲可以说是朝中绝大部分臣子的意见。皇帝虽然至高无上,但也不可能一意孤行。所以,是战还是和,李世民难以决断。于是他就耍了个滑头,让房遗爱替他来解决这个难题。

看明白了这些,房遗爱知道,李世民不会真的不让自己说话,否则他之前的现在的这些安排都成多余的了。

房遗爱心里开始思索,自己该怎么做?他明白,和亲是基本定下来的事了。因为李世民即便要战,但他眼下也会答应和亲,他的这种态度在上次见面时已经表露无疑。否则李世民不会封文成当公主,也不会今天接见、赐宴禄东赞。

他如今所能争取的就是拖延时间,也就是以苛刻的条件让禄东赞无法做主,必须派人回去请示松赞干布。一来一回,就得一年,到时即便松赞干布能答应条件,文成出藏又得近一年,这样就有了两年的时间。而他就要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击破吐蕃,或是颠覆松赞政权。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来说服眼前的这些大臣。

“遗爱,你这些父辈们的话可曾听清楚了?你不是一直反对和亲吗?今日既然让你来了,也不会不给你说话的机会,说吧,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果然,在这些宰辅之臣都说完过后,李世民没有急着表态,而是朝着房遗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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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辩论(上)

第一九六章

辩论(上)

“恰才晚辈聆听了诸位大人的真知灼见,得益匪浅。”房遗爱踏前一步,朝着众大臣躬身一礼,“晚辈年幼无知,本不该多言,但对吐蕃这个化外蛮邦倒有几分了解,说出来供诸位大人斟酌。”

房遗爱说得谦逊,李世民说他反对和亲,他却不提这个茶,以免一下子就把自己推到众人的对立面去,让他们心生抵触。

众大臣看着房遗爱,虽然心中想法各有不同,但脸上大都带着宽厚的微笑,只有房玄龄,看着面无表情,但掩不住双眼中的忧色。

房遗爱开始侃侃而谈。

他先介绍了吐蕃的详情。由于得到了吐米桑布扎的供词,这次他的介绍比上次说给李世民听的更为详尽,也显得更为可信,他由吐蕃的过去直说到吐蕃的现在,逐一介绍了它的政治、军事、经济乃至地貌特征、风土人情,以此揭示了吐蕃这个新兴王朝靠战争来进行经济掠夺的特性,着重指出了吐蕃的扩张带着自身的必然性,这种必然性不是由哪位君王的意志决定的,更不是靠和亲就能改变的,而是由其经济方式,由其政权体制决定的,是与生俱来的。

随后房遗爱又介绍了吐蕃的现状以及其周围的各国、各族,由此预测推断,由于自然地理因素的影响,为了争夺生存资源和生存空间,吐蕃扩张的最主要的目标,只能是大唐。

接下来,他纵论大唐的边患,把高丽、突厥等各国和吐蕃进行了逐一的比较。房遗爱道出了他的结论,吐蕃将是大唐未来最大的,也是最可怕的敌人。房遗爱除了重复了上次在李靖面前说过的吐蕃军队野兽论外,更从战略的角度出发,指出一旦吐蕃强大成患,河陇就将成为其向外拓疆、掠夺的必争之地,而河陇一旦失守,那么大唐就彻底失去和西域间的联系,所谓的丝绸之路也就不复存在了,而且河陇也将成为吐蕃进攻亲信地域的跳板。

房遗爱的这一番话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不带有丝毫的个人情绪,也不拿民族感情来说事,更不提和亲公主个人的痛苦,只以实情和合理的推断说事。所有的论述,都紧扣着“吐蕃威胁”这一主题。

一开始,众大臣都带着一种姑妄听之的不以为然的态度,但到后来,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直到他说完,整个大殿静悄悄的,都各自沉思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长孙无忌打破了沉默:“房驸马,这些情况你都是从何得来,确切吗?”

房遗爱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了吐米桑布扎说出来?

“这些都是朕让遗爱收集的,朕也着人做了了解,并非妄言。”李世民替他解了围,接着又道:“遗爱所言,诸位爱卿都听到了吧,尔等有何看法?”

“就算房驸马所介绍的吐蕃情况句句是真,然所谓的吐蕃定将侵扰大唐之说毕竟只是推断。此次吐蕃遣其大论入朝赔罪献礼请婚,可见其诚,也可见其已心服我大唐,只要我大唐以礼待之,以恩感之,以德化之,所谓‘有教无类’……”岑文本率先说道。

又是这套酸腐之词,房玄龄等还跟着频频点头。

感情说了这么多,一点没用?房遗爱有些耐不住了,虽然赔了个笑脸,却不客气地打断道:“赔罪献礼就算心诚了?岑侍郎在酒宴上难道没听到禄东赞是如何定义松州之战的吗?他一口一个主动退兵,也不承认攻打吐谷浑及扰边知错,还说什么‘“占松州与大唐相抗’,这是心服的表现吗?这是心诚的态度吗?”

“禄东赞身为一国之使,为存体面,此等说法,也乃人之常情。至少他赔罪献礼总是事实吧?”岑文本不以为然道。

“岑侍郎此乃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你知道吐蕃为何要赔罪献礼吗?”房遗爱冷哼一声,又朝着众大臣拱了拱手,“晚辈尚有下情禀报。”

房遗爱便吐米桑布扎供词的内容说了出来,着重说了德庆头人的事和吐蕃的不稳定现状,最后总结出吐蕃此举是一种麻痹大唐、稳固自己的策略。

岑文本听罢一笑:“这还是房驸马的揣测而已,当不了真。”

“等当真了,就晚了。”房遗爱这个窝火啊。

“有什么晚的?它若背信弃义,再发兵伐之也不晚,吐谷浑便是一例。”岑文本轻松地说道。

“看来房某刚才的话岑侍郎没听明白。吐谷浑能比得了吐蕃吗?吐蕃内乱之时,吐谷浑欲乘火打劫,攻入其地,照样被打得落花流水,此次更是一击便溃,两者岂能等同视之。”房遗爱说道。

二人争执之际,长孙无忌摆手插话道:“既然房驸马对吐蕃如此了解,那依房驸马所见,该如何处置?”

房遗爱闻言,不由朝李世民看了一下,他不知道有些事能不能在眼下的场合和盘托出?

李世民会意,对他点了点头。

房遗爱便把上次当着李靖的面说过的主张说了一遍,就是假意答应和亲来麻痹吐蕃,争取备战时间,以期一举灭之。

他这话一出口,岑文本激动地说道:“大唐信义上邦,岂可施如此诡计?师出无名,此实乃祸国殃民之策。”

房遗爱也不客气,反击道:“书生之见,宋襄公之仁。中土之学渊源深沉,如孔孟、庄老之道浸润国人日久,使中土之人有谦虚、中庸之风。而吐蕃等游牧部落,连文字都没有,他们没有一点克制自己欲望的想法,全凭着自己的心意以及武力来衡量是非。对这种不明事理之人,惟有以暴易暴,方能灭其骄横之心。和他们讲仁义,讲信用,无疑与虎谋皮。”

岑文本反驳道:“:一味靠武力,有时候适得其反。如同二人打架,能用拳头逼得对方心悦诚服吗?”

二人争执之际,一名宫娥匆匆由后殿而来,面带惊慌,在李世民耳边耳语数声。

(也不知是不是老吴想得太多了,还是太笨,下文总觉得难圆。写了改,改了删,两天了,全勤奖泡汤不说,还是觉得不太合理。)

第一九七章 辩论(下)

第一九七章

辩论(下)

李世民闻言脸色大变,慌张地轰然起身,以至于脚步一个踉跄也恍然未觉,急切地自顾往内殿走去。直到内殿门口,这才想起他的那些臣子,身形略一迟疑,甩下一句“玄龄、无忌,尔等先议着”,快步而去。

是什么能让至高无上的天可汗如此失态?显然不是军国大事,而是内宫之事。大臣们相顾愕然,但谁也没敢多问,谁也没敢议论。

皇帝走了,但有旨先议着,那就议吧。可怎么议?谁来领这个头?皇帝吩咐的是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大臣们自然等着他们两位开口。

房玄龄为难了,怎么开口?对立面可是自己的儿子!要换成是大儿子房遗直,那就容易了,训斥一番,一定是服服帖帖的,即便是口服心不服,也绝不会还嘴。但这个二儿子,且不论他现在的驸马身份,不能让他太难堪了,就他那个摸不透的脾性,说不准就敢当庭和自己顶撞起来,到时叫自己这个总领百司的首相的脸面往哪儿搁?

长孙无忌也不想开口,一来他吃不透的是李世民的态度,这翁婿二人别是说好了在唱戏,否则房二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二来,内宫之事跟别人无关,和他这个国舅可是干系重大,由不得他不好好猜测一番。妹妹死去也好几年了,中宫虚位,他可是费尽了心思,愣是没让李世民没再册立一个,以保证自己这个国舅的不过时。可别出什么意外啊!

这领头的不说话,其他大臣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一时间,大殿上静悄悄的。

宰相们不说话,房遗爱可还想做一下努力,他先对岑文本深施一礼:“岑侍郎,恰才晚辈言语多有得罪,还望勿怪。”紧接着,又对着所有的大臣团团一揖:“诸位大人,晚辈之所以力主击灭吐蕃,并无任何私心,只是吐蕃一日不除,大唐未来便不得安宁。还望诸位大人体谅晚辈的一片苦心,早下决断。”

房玄龄看着儿子,忽然叹了一口气,拱手对诸位同僚道:“诸公。犬子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万勿顾及玄龄的颜面,还望诸公不吝训教之。”

刚才除了岑文本外,像杨师道、刘泊等人一直没有来反驳房遗爱的主张,这不表明他们就是同意房遗爱的观点了了,而是他们有所顾忌。一来是自重身份,不屑和这么个毛头小子争来争去,二来也是考虑到他的身份,毕竟皇帝是他丈人,首相是他父亲。此刻,皇帝不在,首相又把话挑明了,那就没什么好玩深沉的了。

这下可好,贞观的宰执之臣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训教房遗爱,给他洗脑子。大谈“加惠四海,视民同仁”、“王者无外”、“亲仁善邻”、“德润四海”、“德化天下”、“柔道安邦”、“修德怀远”、“以德服人”、“协和万邦”、“率土大同”、“服远徕众”等等的道理。强调“有德者兴,失德者亡”;“有德者享国久,均德者失之速”;“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修政于境内,而远方慕其德;制胜于未战,而诸侯服其威,内政治也”……认为国家的安危成败兴衰“在德不在险”,“在德不在强”,唯有“以义名立于天下,以德求各邦”才能“天下之服可立而待”,以“兼爱”、“博爱”止攻伐,只要“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相攻”,就能达到天下大治,安邦定国。主张“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即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坚持“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得维宁”和‘布恩信,怀远人‘,以求得天下相和的局面。视武力为不得已而为之的“不祥之器”。所谓“夫兵者,凶器也;战者,逆德也,实不获已而用之.不可以国之大,民之众,尽锐征伐,争战不止,终致败亡.悔无所追”。即便“四夷”为乱,也该“抚以恩信”,不可“轻动干戈”,尽量采取德化手段解决.只有在“德化”手段达不到目时,才考虑使用武力,“惩而御之”……

这些可多是善辩之士,之乎者也,满嘴的道道,一对一,房遗爱或许尚可抵挡一二,这群起而论,他又不是诸葛亮,哪还是对手,被训教了个灰头土脸,心底瓦凉。

就在这时,随着内侍一声“陛下驾到”,李世民回到了殿上,在御榻上落座。

皇帝的脸色已恢复了平静,但房遗爱从他的眼神中还是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担忧。

“玄龄,吐蕃之事,议下来如何?”李世民扫视了一下众臣后,问房玄龄道。

“除杜侍郎和房遗爱外,臣等都以为对吐蕃该以德绥之,方能长治久安。”房玄龄答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既然大多数意见如此,那就以和亲为上。然吐蕃启衅在先,遗爱之说也不无道理,不能太便宜了他们,否则朕岂不成了可欺之主。唐俭,你去告诉禄东赞,就按方才遗爱所说的两个条件,他能答应的话,朕就允他请婚之请。”

这一进一出,房玄龄一愣,房遗爱则大喜,高声躬身领旨。

“陛下……”房玄龄还想再说什么。

“玄龄不用多言。你想说什么朕清楚。对外邦示以恩威,不能泥古不化而僵硬行之,须依据事态变化而采取对策。”李世民不容置疑地说罢,又道:“好了,吐蕃之事就这么定了。无忌留下,诸卿先回吧。”

众臣齐声领旨。除了长孙无忌脸带得意之色地留在殿上之外,其他人依序退出,房遗爱自然是最后的一个。

今天的这一出,显然都在李世民的预料之中,是他耍的一次手腕。同意和亲是为了稳定局势,也是为了堵绝大多数朝臣的嘴,同时,通过他房遗爱的反对,也为将来的变化留下了回转的余地。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达到了自己最低的目标,文成至少在两年内用不着离开长安了。

房遗爱边走边想,刚刚踏出两仪殿的宫门,只听得后面有人叫道:“驸马,房驸马请留步。”

(这几天思路有些乱,得好好捋捋,更新可能有点慢,望见谅。)

第一九八章 天子的无奈

第一九八章

天子的无奈

房遗爱回头一看。叫住他的是小内侍杨峰。

“驸马,陛下要你去一趟含光殿,说是杨妃娘娘找您有事。”小峰子来到房遗爱跟前轻声说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遂往含光殿而去。随着高阳产期的临近,杨妃几乎三日两头派宫娥前来探望,非为亲生胜似亲生。今日要他前去,自然也是问高阳的情况。

果然,来到含光殿,一见到他,杨妃连客气话也没一句,便急急地问他高阳产生焦虑是怎么回事。原来,巴陵公主已经来过,和她说了这事。

见到杨妃焦急的模样,房遗爱也颇为感动。连忙把具体情形说了,告诉她,高阳的焦虑并不太重,自己也做了安排,请她不用过于担心。

杨妃听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太放心地叮嘱了房遗爱几句,随后告诉他。自己已经让几个年老的、有过侍产经验的宫女去了房府。

房遗爱谢过之后,又请了安,便欲起身告辞。杨妃却拦住了他,说是陛下派人来传过话,要他在此候驾。

房遗爱一听大喜过望,他此刻最希望的便是能单独见到李世民,以明圣意。

爱屋及乌,杨妃视高阳如己出,对房遗爱这个女婿自然也是关怀入微。知他一早入宫,尚未用过午膳,便令宫娥端来点心,让他充饥。

房遗爱用过点心,便和杨妃拉起了家常,话题除了高阳之外,便是李恪。聊着聊着,房遗爱忽然想起今日议事时,李世民闻讯忽然失态离去一事,便试探着问道:“娘娘,刚才议事之时,陛下忽然离去……是不是……宫中……”

杨妃轻叹一声,秀眉微蹙:“还不是兕子……”

“兕子?兕子怎么了?”房遗爱一惊。

“唉!这么个可爱的孩子,偏偏身子那么弱。今天不知怎么的,晕倒了。”杨妃叹息着摇了摇头。

“晕倒了?醒来了没有?”房遗爱关切地问道。小公主虽然缠人,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这么个可爱的小女孩,由不得人不喜欢她,不去关爱她。

“真悬啊!御医都束手无策了。幸亏了文成,是文成把兕子救醒了。”杨妃后怕地说道。

“文成公主?李文成?”房遗爱大感意外,“她会医?”

“文成不是会武吗?她给兕子发了气,又做了按摩,总算让兕子醒了过来。”杨妃解释道。

文成有这个能耐?她怎么从来没有说起过?自己曾传授过兕子贴身侍女人工呼吸,怎么没听杨妃提起这事?

房遗爱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既然兕子没事了,他松了一口气,也就没深想。

“圣上驾到!”二人正说话间,随着殿门口内侍一声长喝,李世民昂然踏入。

杨妃、房遗爱赶忙起身迎驾。

“罢了!”李世民朝着杨妃挥了挥手。杨妃会意,带着宫娥、内侍悄然退出。

李世民在正中落座,一言不发地看着躬身候立着的房遗爱。

房遗爱稍一踌躇,便上前跪到在地,先痛骂了自己一番,为前事请罪;随后又谢过重用和赏赐金牌之恩。

李世民鼻子哼了一声:“好了,起来吧。”

“说吧,拿了朕的金牌,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待房遗爱站起身后,李世民问道。

房遗爱不敢隐瞒,把暗算吐米桑布扎和提走孙元和阿勒两件事都说了。

“私释死囚。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李世民冷笑道。

“这……这算不得私释死囚吧?微臣……这……这也是便宜行事。”房遗爱小声辩解道。

“便宜行事?便宜行事也要依律而为,你以为有了朕的金牌就能枉法吗?”李世民斥道。

什么都依律而为,一切都按规矩来办,那御赐金牌还有个鸟用!

房遗爱心中不服,嘴上却道:“是臣胆大妄为,错会了圣意,还请陛下责罚。好在孙元和阿勒都在臣的看管之下,要不……要不臣再将他们送回京兆府?”

李世民不置可否地又哼了一声:“吐米桑布扎的供词何在?”

房遗爱赶忙从袖中掏出一份誊抄过的供词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纸在手,细细地看了一遍后问道:“说说你的打算。”

房遗爱将心中的计划说了一遍。和他上次所讲的没什么新意,但因为有了吐米桑布扎的供词,内容具体了不少,也显得更具可行性和操作性。

李世民听罢,沉吟片刻道:“两个死囚不过是过河小卒,那个关键的上智者何在?你不会告诉朕就是你自己吧?”

“臣自思没这个能耐,不过臣已物色到了一人,此人定能胜任。”房遗爱答道。

“何人?”李世民问。

“如今还是臣一厢情愿之想,容臣和其确认过后再奏明陛下。”房遗爱说着偷眼瞧了瞧李世民,“到时还请陛下……”

“你不要打朕的主意,朕已经赐了你金牌。”李世民摆手打断,略带嘲讽道:“你不是挺会用朕的金牌的吗?那你就继续用,继续便宜行事嘛!”

“微臣……微臣是怕……”房遗爱吞吞吐吐道。

“怕?怕什么?”李世民剑眉一扬。

“微臣是怕……怕秋后算账。”房遗爱小声说道。

“呵呵,你倒是也有怕的时候!”李世民哑然失笑,随后正色道:“你把朕看成什么了?朕是那种不明事理之主吗?放心吧,只要你是忠心一片为了大唐,朕岂有不成全你的道理?”说到这,李世民放缓了语调:“遗爱,今日大臣们的态度,包括你父亲的,你都看到了。朕虽为天子。但也不能事事随心而为。”

“臣明白。”房遗爱躬身答道。

“你明白就好。”李世民点了点头,“此事关乎国策,朕不得不谨慎行事,也就不可能给你什么明旨。你可按你所说的去做,但万事小心,不可莽撞,需谋定而行。”

“谢陛下成全。”虽然没有明旨,但李世民肯说到这份上,房遗爱也就心里踏实了。

“让你听差鸿胪寺,你需要人手,有什么用度也好有个来处,还有,拿不准的事,可以去找李靖。”李世民又吩咐道。

“是。”房遗爱应了一声,随即道:“陛下,这次在吐米桑布扎的事上,禄东赞送了臣不少财物……”

“这禄东赞也是瞎了眼。”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送你的就拿着吧,也不是所有用度都可从鸿胪寺开支的。”

“谢陛下!”房遗爱心中一喜:这钱算是洗干净了。

“好了,该说的朕也都说了,你就好自为之吧。”李世民说罢挥了挥手。

房遗爱应了一声,行了一礼,躬身欲退。

“遗爱!”李世民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双目炯炯地注视着他,“你老实告诉朕,你对吐蕃之事如此上心,可有私心否?”

闻言,房遗爱心中一紧,赶忙提醒自己不要慌,斟词酌句道:“臣之所以对吐蕃之事如此上心,除了一片忠心外,也不敢说没有丝毫的私心。”

“有何私心?”李世民皱了皱眉头。

“若说臣的私心,那就是四个字:立功心切。臣无寸功,却蒙陛下圣恩。封为郡公大将军,常自感不安,故……”房遗爱平静地说道。

“就这?”李世民摆了摆手,审视道。

“除此之外,臣不敢再有丁点私心。”房遗爱干脆地答道。

“那朕怎么听说文成时常出入你的府邸,和你相处甚厚?”李世民目露寒光。

“陛下此话何意?臣不明白。”房遗爱装糊涂。

“你和文成可有私情?你之所以如此反对和亲,可是为了她?”李世民直截了当,语气锐利。

“不错,文成公主册封之前确实天天出入臣的府邸,但这是她和瑞儿情如姊妹的缘故。这私情二字从何谈起?何况,臣反对和亲乃是在文成册封公主之前,臣又怎会料到陛下欲以文成和亲?”房遗爱一副委屈模样,惶恐地跪倒在地,“还望陛下明鉴!”

李世民一双能透视人心的眼睛在房遗爱脸上转悠了半天,这才说道:“没有就好。朕什么都能容你,但你若是委屈了瑞儿,朕定饶不了你。好了,起来吧。”

房遗爱站起身来,但觉后背上凉飕飕的。刚才的问答,让他汗流浃背,心中栗然:李世民可真不好糊弄!

“臣还有一事要奏请陛下。”既然不好糊弄,那有些事就得先说个明白。

“说!”李世民道。

“前几日晋阳公主要臣在下月初一陪她去昭陵奠祭文德皇后,不知臣可否应允?”房遗爱躬身说道。

“兕子原本最依赖的是她的九哥,如今却对你这个姐夫越来越……”李世民不知何意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既然兕子要求的,你就陪她走一趟吧。”

“刚才臣听杨妃娘娘说晋阳公主昏厥了,不知……”房遗爱小心地问道。

李世民一脸忧色地叹息道:“先天之疾,御医都是束手无策……唉!既然她如今这么依赖于你,你就顺着她点,让她快乐一点。”说罢,李世民无力地朝房遗爱挥了挥手。

从含光殿出来,房遗爱的心也有些沉重。李世民虽然没有点明,但可以看出,兕子的病已经很重了,连她的这个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父亲都开始对她抱着一种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能多快乐一天是一天的无奈态度了。难道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真的就没救了吗?

(端午节过了。粽子、咸鸭蛋的味道不错,世界杯三十二强也都见识了,该收心码字了。从今日起,一日一更。)

第一九九章 汗颜

第一九九章

汗颜

房遗爱出宫就回了定园。一路上他开始惦念起唐俭去向禄东赞提条件一事。

刚在定园门口下马。房寿就迎了出来,小声禀道:“唐寺卿来了,正在公事房中等候。”

房遗爱一听就乐了,别人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自己进了一步,想到唐俭唐俭就来。

踏进公事房一看,果然,唐俭正据案而坐,和高彦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房遗爱赶紧上前见礼,笑道:“寺卿大人莅临巡视,卑职未曾恭候,实在是怠慢至极!”

“好了,世侄,就不要来这套虚的了。”唐俭起身稍一拱手,随即环顾四周,捻须微笑道:“怎么样,老叔给找的这个宅子还可以吧?”

“好,非常好!”房遗爱赞了一声,随即送上一记马屁:“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世叔这棵大树罩着,小侄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唐俭似笑非笑道:“你小子就不要拿老叔开刷了,老叔可不是什么大树。谁罩着谁……呵呵,还难讲得很!”

二人说笑一阵,房遗爱赶紧吩咐准备酒宴,说是要和世叔好好喝上几杯。定园怎么说也是鸿胪寺的分支机构,唐俭这个主官第一次到来,总得给足他面子吧?

唐俭却拦住了房遗爱,说是午宴的酒还没醒呢,今天就算了。

看唐俭一脸的郑重,不像是客气的样子,房遗爱便也作罢。下人给唐俭重新沏过茶,高彦也打了声招呼退了出去,房中一老一少分宾主而坐。

“世叔是出了宫就来的此地?”房遗爱问道。

“本想和你一起过来,可一眨眼你小子就不见了人影。是陛下又诏你了吧?”唐俭含笑反问道。

房遗爱微微一笑,并不正面作答:“世叔来此一定是有所见教了?‘

“见教?不敢。”唐俭嘿嘿一笑道:“应该说是老叔来此要你世侄指点才对。”

“小侄何德何能敢指教世叔?世叔说笑了。”房遗爱连连摇头。

“哼!”唐俭鼻子一哼,指着房遗爱道:“你小子精得跟猴似的,就别装糊涂了!”

“世叔是为吐蕃之事而来?”既然唐俭都这么说了,那就没必要装了。

“不错。”

“如何答复吐蕃请婚,陛下今日当着诸位宰辅的面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世叔有什么好为难的?”

“你小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小侄愚钝,请世叔明言。”

“既然承蒙你叫我一声世叔,那我也就直言了。”

“但说无妨。”

“朝中重臣,包括玄龄公都力主和亲,你却偏偏反对,而陛下的态度……唉!明明让你来鸿胪寺是意在吐蕃,却又不肯说穿。如此一来,不是让我这个鸿胪寺卿难做吗?就像眼下,同意和亲,却又依你的奏请。要提什么条件。两国邦交,不是儿戏,这条件怎么提?提了以后会有什么后果?陛下希望得到一个什么的结果?圣意不明,你叫我如何把握?万一闹出纷争,起了兵端,又叫我如何交待?”唐俭说到这里,稍稍有点激动,“说句你世侄不要生气的话,若是出了纰漏,哼哼,你是驸马,宰相之子,又无实职,一句少不更事,便可开脱了。到最后,顶雷的就是老叔我了,到时候,御史台弹劾的奏章都能把我压死。”

唐俭的这番话并未让房遗爱感到意外,同是他也不觉得唐俭是在夸大其词。对于计划中这么个关键人物,他也曾设身处地地想过唐俭的处境和心态。

“世叔率直!但世叔错看小侄了。”房遗爱淡淡一笑,“小侄是那种临事就缩头之人吗?”

“老叔也相信你不是这种人。但到时候就怕由不得你自己。”唐俭不客气地回道。

“世叔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了,那您说吧,该怎么办?”房遗爱不慌不忙、诚恳地说道:“世叔此来不会没有主张吧?但有所命,小侄无有不从。”

“那就请世侄告诉我,陛下究竟是怎么个打算?”唐俭目光炯炯地看着房遗爱。

“这……”房遗爱脸露为难之色。

“不能说?”唐俭追问道。

“我知道世叔的意思,您是担心去和禄东赞谈条件,万一禄东赞不答应从而引发两国冲突,到时你没法交代。对吗?”房遗爱说道。

“不错。”唐俭点头道。

“那这样吧。世叔如果觉得方便的话,我和你一起去谈,如何?”房遗爱问道。

“你愿意出面?”唐俭道。

“以后只要是涉及吐蕃之事,小侄都和世叔一起出面,事毕,世叔都拜章圣上和中书省。如何?”房遗爱继续把事往自己身上揽。

唐俭沉吟着看了他一眼:“那……好吧。”

接下来房遗爱又拍着胸脯说了些不会累及唐俭的话,宽慰了老头一番后定下了后天在鸿胪寺宴请禄东赞,届时二人一起出面。

送走唐俭过后,房遗爱找来高彦,问了问孙元和阿勒的情况,又交代了几句,看看时候不早了,便回了家。

念着高阳,匆匆来到小院,在正房门口刚要掀帘而入,却听里面正在说话,好像是巴陵公主的声音:“今日在宫中遇见文成了,小妮子说明天她要来陪你。”

“唉!文成也真是苦命,从小就没享过什么福,如今又要供箕帚于北狄。这一去,只怕是……”这是高阳在叹息。

“瑞妹就不要为她担心了。文成一时半会还去不了吐蕃。”巴陵说道。闻听此言,房遗爱不由得把已经搭在门帘上的手放了下来。

“上次弘化从册封到下嫁也就三四个月时间。吐蕃请婚使团就在京城,我看文成也没多少时间了。”高阳的声音也带着感伤。

“文成的情况有所不同。”巴陵说道。

“不同?”又是高阳的声音,“有什么不同的?”

“我告诉你,你可别跟旁人去说。”巴陵的声音轻了下来,“我不是才从宫里过来吗?知道吗?兕子今天又发病了。晕倒后昏迷不醒,御医来了都没用。父皇急得不行,末了倒是文成运功把兕子救醒的。”

“真的?文成还有这本领?”高阳带着诧异说道。

“这可是我亲眼所见。”巴陵的声音越发轻了,亏得房遗爱跟文成学了内功,耳力增强了不少,还能听得清楚。“瑞妹,你出嫁后,兕子可是父皇唯一的心肝宝贝了,她的病也是父皇一直为之苦恼的心病。如今文成有了这本领,不就成了兕子的救命稻草了吗?你想想,父皇还会轻易让她去吐蕃吗?”

“嗯,这倒也是……不单单是兕子,父皇对我们姐妹都疼爱得紧,和亲也总是找些宗亲去……”高阳沉吟道。

“就是嘛。所以我猜,父皇在兕子这个病没着落之前,是不会让文成去吐蕃的。”巴陵颇为自信地说道,“还有,我听说父皇今天正好在接见和赐宴吐蕃的请婚使者,宴罢。也没听说有同意吐蕃请婚的旨意传出。”

“这就好,但愿和亲之事就此作罢。”高阳说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说说你这个肚子里的小东西吧……”巴陵笑着转移了话题。

听墙角的房遗爱汗颜不已。他还以为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让文成得到了一线生机,却不想是兕子的病帮了忙,怪不得李世民从内殿回来后就果断地采纳了他的意见。唉!自己怎么总是要靠女人来帮忙,这究竟是自己的幸运还是自己的无能?

“爷,你在这发愣干嘛?怎么不进去?”幽香袭来,小红出现在他的眼前,不解地问道。

房遗爱醒过神来,对小红一笑,做了个轻声的手势。随后挺了挺胸,咳嗽一声,掀起门帘,跨入正房……

房遗爱陪着两位公主闲聊了一阵,趁着高阳更衣之际,巴陵告诉房遗爱,她已经都安排好了,以后每天至少会有一人来陪伴高阳,要他放心。而今晚她更是要宿于此处,和高阳同榻而眠,传授些生儿的诀窍给高阳。

既然巴陵如此热心负责,房遗爱也乐得省心。晚膳过后,说了一会儿闲话,房遗爱便告辞出来,又去小红、翠儿房中转了转,算是给两个丫头一点抚慰。随后来到外书房,让房禄去库房中取了些禄东赞所送的金银,便带着房禄出门去了武府。

武府之事,房禄有所觉察,但并不完全清楚。房遗爱这次就是要让他知道,也同时让他认个门,以免将来自己在武府的时候,万一有要事的话,找不到自己。到了武府,房遗爱并不和房禄多啰嗦,旋即让他回定园去安歇,吩咐他有事的话可来此找自己,但切勿声张。

房禄是个机灵人,又知道主人的毛病,见了这架势也就全明白了。他既为主人的荒唐、大胆担忧,又为主人对自己的信任而感激。他不敢多嘴,答应一声,表了一下忠心,自顾离去。

此时已近子时,房遗爱这个时候来此,显然是要在这里过夜,武顺自然是喜出望外。赶忙把他迎入房中。忙碌着吩咐下人沏茶、准备夜宵。

房遗爱拦住了她,说是夜宵就不用了,不知岳母睡了没有?可以的话,能否请出来,有事要商量。

第二零零章 家外家

第二零零章

家外家

武顺去请了杨氏出来,三人一起在客厅落座。

房遗爱示意武顺让下人们退下,随后将带来的小包裹放到桌上,把它打开,烛光的映射之下,桌子上顿时金光灿灿,耀眼夺目。房遗爱带来的可都是足金,有百两左右,按此时的比率相当于近千两银子,也相当于近百万钱。

杨氏母女都是一愣,随即问房遗爱这是何意?

房遗爱告诉她们,既然武顺如今是自己的女人了,那么自己也就是这府上现在唯一的男主人,那就该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眼前这些不过是自己的一点心意,以后每个月的用度也都有自己来承担。

听房遗爱这么一说,杨氏迷花眼笑。她虽然听从了二女儿的话,让大女儿委身这个驸马,但心里总感到有些不牢靠,现在总算是踏实了。武顺更是眼含春水,脉脉地看着房遗爱,若非母亲在场,恨不能即刻扑到情郎的怀中,给他一个热吻。

但她们都高兴得太早了,房遗爱接下来的话,马上让她们,特别武顺,满心的喜悦在顷刻间化作了乌有。因为房遗爱提出了一个请求,他希望她们母女能让婉娘和巧巧住到这里来,和她们一起生活。提到晚娘和巧巧时,房遗爱还毫不掩饰地称之为我的女人。

武顺惊诧地望着房遗爱,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眼中的春水化作了泪水,滴溜溜地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愤然说道:“你的女人?你的女人为什么不带回家去?凭什么要住到我们这里来?”

房遗爱表面上一幅恬不知耻的样子,其实心里也在发虚,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他认为这是目前不得已之下最妥善的处置了。除了让巧巧和婉娘有个栖身之所之外,这里头他还有个不放心武顺的意思。历史上的这母女俩可都是不安分的主,不得不防啊!等绿帽上了头可就晚了。何况让这三个暂时不能带回家的女人住在一起,也免去自己两下奔波之苦。可谓是一举三得。

此刻听武顺这么在问自己,房遗爱并不作答,而是望着杨氏道:“我这也是不请之情,若你们觉得不妥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

杨氏没有武顺那么气愤,可心里也堵得慌。就凭这桌上的那么点黄金,自己的家就由他做主了?也太小瞧人了吧!但她终究这么点年纪了,火气没那么大,还是耐着性子问房遗爱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巧巧和婉娘究竟是何须样人?

房遗爱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下,隐去了巧巧、婉娘的宫ji身份,只说她们是萧夫人处的歌女。

武顺听罢,泪水忍不住就掉了下来:“什么?她们……她们是歌女?一个……一个还怀了你的孩子?”

房遗爱依旧不理她,静静地看着杨氏。

杨氏听罢,觉得自己这个女婿也确实够荒唐的,但从另一方面想想,他对两个歌女都能如此负责,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自己女儿好歹也是官宦之后,身份比歌女可要高得去了,品貌上她更是自信绝不会输给她们,照这样推理的话,他对武顺也定然会是情深意重。再说了,他能把这种事毫不隐瞒地说出来,也足以说明他已经把这当成家了。这两个女人一旦进了自己的家门,也就和自己的女儿绑在了一起,再加上那个肚子里的孩子,就更不怕他弃之不顾了。再退一步讲,女儿都已经是他的人了,还能怎样?拒绝他?他要是就此不在上门或是对女儿另眼相看了怎么办?不就成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吗?既误了大女儿,又没法向二女儿交代。

想到这里,杨氏尴尬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无妨无妨,贤婿尽管让她们住进来就是了。我又多了两个女儿,顺儿也多了两个姐妹,呵呵,家里也就热闹了……”既然房遗爱这么不客气,杨氏也就第一次堂而皇之地以岳母自居了。

“娘……”武顺撅着小嘴,带着哭腔埋怨道。

“多谢岳母大人!”来而不往非礼也,房遗爱起身一躬,第一次清晰地叫出了“岳母大人”四个字。

杨氏给武顺使了个眼色,对房遗爱笑道:“贤婿不用客气,先请回房歇息吧。”

房遗爱答应一声,看了一眼武顺,心满意足地含笑离去。

回到武顺的闺房,自有丫鬟伺候他宽衣洗漱。

柔和的烛光似给房中的一切抹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墙角的香炉燃起缕缕青烟,散发出阵阵幽香,整个闺房显得恬静而又温馨。房遗爱惬意地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享受着这难得的一片静谧。

解决了巧巧和婉娘的栖身问题,了却了一桩心事,他自然高兴。虽然武顺会感到一点委屈,但他并不担心,有杨氏这么个事事好权衡利弊的丈母娘在,会替他做好政治思想工作的。至于巧巧婉娘搬来后会怎样?他如今还顾不了那么多。女人一多,想来不会太平到哪里去,磕磕碰碰肯定是难免的。俗话道:“三个女人一台戏”,除了巧巧,其她一老2少三个女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真想象不出她们会唱出怎样的一出戏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么一来,自己算是有两个家了,一个家有三个女人,再加上个房陵,嘿嘿,和韦小宝相比也不差到哪里去了,遗憾的是文成,眼看就……唉!世事难全啊!男人如此,也该满足了。人家是先立业再成家,而自己只能是先成家再立业了。

想到立业,房遗爱不由得想起明天是和裴行俭约好了见面的日子,后天得和唐俭一起宴请禄东赞,这期间最好还得去见一下李靖……他不由得提醒自己,这些事件件要紧,不能出一点儿的差错……

忽听得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由远而近,随即绣榻微动,袭来一阵淡淡的却又撩人的体香……

第二零一章 狐狸精

第二零一章

狐狸精

房遗爱依旧闭着眼,按他的想象,武顺这个柔媚的尤物该纵体入怀,先给他一个灼热缠人的香吻,随后……可等了半晌也不见动静,不由得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这个小妮子坐在床沿正垂首在抹着眼泪。

看来丈母娘的政工水平不怎么的嘛,唉!那就得自己出场了。

“怎么了?生气了?”房遗爱嬉笑着直起身去搂抱武顺。

武顺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也就温顺地偎在了他的胸前,但脸上挂着泪珠,嘴上不依不饶道:“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会这个时候来,还假惺惺地说什么要担责任,原来是为了那两个狐狸精……”

闻言,房遗爱并不生气。看着自己的女人耍耍小性子,发发醋劲也是一桩乐事。何况,在女人的眼中,和自己抢男人的女人都是狐狸精,武顺这么说,也很正常。

“狐狸精?你说她们是狐狸精?”房遗爱笑着用手抹去武顺粉脸上的泪珠,“可她们还认为你是狐狸精呢!你可别忘了,她们在先你在后。”

“她们……她们两个歌女能和我比吗?”武顺撅着小嘴说道。

这话房遗爱不爱听了,同时也知道不能惯她这个毛病,否则将来这个家外家太平不了。不由得收起笑容,盯着武顺的双眼,正色道:“歌女怎么了?歌女不是人吗?你如今算是国公之女,但你别忘了,你父亲还是豆腐小贩、木材商人出身呢!如果别人因此而说你是贱民之女,你又作何想?你可给我记住了,什么歌女不歌女的,以后不许再提,否则,哼哼……”

武顺还是第一次见到房遗爱在床上这么严肃,有些害怕,眼中又落下两滴泪珠,委屈地小声嘟囔道:“不提就不提,这么凶干嘛?”

见她梨花带雨般的娇俏模样,房遗爱心中一软,双手搂了搂紧,柔声道:“好了,别哭了,好像是我怎么欺负你似的。”边说边用嘴吻去了她的泪珠,“只要是我的女人,真心对我的女人,不论出身,我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她们……她们比我美吗?”武顺轻声问道。女人总改不了爱比较的毛病。

“燕瘦……”房遗爱想说一句“燕瘦环肥,各有所长”,但随即想到此时杨玉环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不由得自嘲地一笑,“这怎么说呢?各有各的美,没法比较。”

武顺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即追问道:“那你说我美在哪里?”

“你呀,你就是娇媚如狐,不折不扣的一个狐狸精!”闻着她动人的体香,感受着肉体的接触,房遗爱哪能不动火,一边嬉笑着,一边伸手便去解武顺的衣衫。

武顺却没像房遗爱预料的那样顺从,用小手抵挡着,一双美目哀怨地看着他,幽幽说道:“我算是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武顺的态度让房遗爱顿感没趣,停下手来问道。

“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个贪图床第之欢,喜欢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武顺哽咽着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房遗爱辩解道。

“你以为我今天不开心只是因为那两个女人吗?”武顺此刻一改往常的娇媚,显得异常的正经。

房遗爱不解地摇了摇头:“不为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把我当回事。”武顺又留下了眼泪。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把你当回事了?”房遗爱皱着眉头问道。

“如果你把我当回事的话,你就该先将事情跟我商量,而不是去跟我娘说。你今天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料定了我娘不敢和你闹僵,也料定了我不会不听我娘的话,也不敢违拗于你。你凭良心说,我说的对吗?说穿了,你就是没把我当回事。”武顺激动地说道。

武顺的话把房遗爱的内心剖析得分毫不差,这下轮到他惊讶了。这还是那个骚媚入骨,柔顺似水武顺吗?是她本就洞悉人情还是她二妹媚娘附体抑或是刚才在她娘的指点下,母女联手要借此给自己一点厉害瞧瞧?

房遗爱一时无从判断,但“不把她当回事”这个心结一定得给她解开了,否则以后相处还有什么乐趣?

“阿顺,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说我不把你当回事这可是冤煞我了。”房遗爱装出一副受了冤枉的可怜样。

“是吗?”武顺小嘴一撇。

房遗爱将她搂了搂紧:“今天我这么做,是考虑不周,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但这不是怕你不答应吗?又怎么扯得上不把你当回事?”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回事了?我怎么从来没有感受到?”武顺不依不饶道。

“那你好好听着,你就知道我是怎样的怜爱牵挂你的。”房遗爱打足了精神,开始花言巧语。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如见天人,起了爱慕之心说起,直说到最后听说她要另许他人是怎样的心酸不舍,说得是情深意切,边说边把手从裙缝里伸进去,抚着她滑不留手的yu体,肩背**小腹脐下慢慢捏弄把玩,还时不时地在她粉腮、额头、嘴唇上亲上几口。

也不知武顺本意就是敲打他一下,见好就收还是被他的情话和抚摸挑得情热,渐渐地露出了笑容,身子更是像一滩泥一样瘫在房遗爱的怀里。

“还说我不拿你当回事吗?”房遗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一边笑问一边进一步加大手中揉捏的力度。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但今天总是你的不对。”武顺短短地喘息着,嘴上依旧不肯服软。

“是是是,今天是我的错,该打该罚,任凭阿顺做主。”大丈夫能屈能伸,床上认声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个嘛……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武顺此刻完全恢复了常态,媚眼如丝地望着房遗爱娇嗔道。

房遗爱浑身发热,贼眼灼灼,嘿嘿笑道:“那就罚我作俯卧撑。”

武顺不解道:“什么是俯卧撑?”

房遗爱将武顺一把按到在榻上,俯身压了上去:“来,我来教你什么是俯卧撑?”……

顿时,情火烈焰般高燃起来,没了话语,只剩下灼热的狂吻和拼命的爱抚。

喘息声中,一件件衣衫纷纷飘落,榻上两具赤luo裸的身体死命得纠缠在了一起……感受着耳边的喘气,品味着滑腻玲珑的肌肤,房遗爱快上快下地忙碌着,嘴忙中偷闲道:“这……这就是俯卧撑。”……浓烈的欲焰和情敌的即将到来让武顺格外情动,双手紧勾着情郎的脖子,双腿紧缠着情郎的虎腰,身子如波浪般上下起伏,迎合着情郎的冲击,嘴也没闲着:“爷,你……你俯卧撑做得真好,我……我喜欢俯卧撑。”……看着武顺如云的秀发凌乱散动,潮红的俏脸上被疯狂扭曲了的眉眼,房遗爱兴奋异常,俯卧撑做得标准有力而又长久,足可打破杰尼斯世界纪录……飘飘欲仙,神魂颠倒之际,武顺大发雌威,忽地一翻身把房遗爱压在了身下,学着他的样子,开始上下起伏,口中梦呓般喃喃道:“我也要做……做俯卧撑,我爱做俯卧撑……”

……

一时云收雨罢,武顺却毫无睡意,偎在房遗爱的怀中,开始逼问他的究竟有多少个女人。

除了房陵和喜儿,由于身份特殊,房遗爱没说之外,其余诸女都一一说了。

“这么多啊!你是驸马,还敢这样?”听得武顺惊讶不已。

“唉!我也不想这样啊!可谁叫我招人爱呢?有的狐狸精赶着来招惹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房遗爱笑道捏了捏武顺的鼻子。

“臭美!”武顺啐了他一口,“你们男人都是馋猫,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贪多不厌!”

“贪多不厌?唉,多了也麻烦!”房遗爱真心感叹道。

接着武顺又问起高阳公主及诸女的具体情况和为人脾性。房遗爱也不隐瞒,如数家珍般将她们的情况和好处一一道来,更说了些家和万事兴、女人最怕嫉妒之类的道理。

听罢,武顺半晌不语,却伸手到他的胯下摩弄把玩。

“怎么?还不知足?我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房遗爱笑道。

武顺搂紧了房遗爱,小声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前两回你不都是折腾个没完。怎么,这才第三回你就厌我了……你瞧,你这不又……”

房遗爱扑哧笑道:“你这么锲而不舍地揉摩,还有个不硬的?”

武顺吃吃笑着道:“不是我不知足,只是你有那么多的女人,好容易到我这一次……以后等两位姐妹搬过来以后,你就是来了也不一定就上我的屋……何况姐妹们都大多有了身子,我这还……我也盼着给爷早早地生个……”

武顺喁喁而言,房遗爱听她称婉娘、巧巧为姐妹,心中高兴,也被她抚摸得渐次情热,由不得了翻身上去,笑道:“好!好!既然你有这个心,那我们就再好好练练俯卧撑,练个白胖小子出来……”

心里却道:你可别给我弄个像贺兰敏之一样的逆子出来……

第二零二章 义结金兰

第二零二章

义结金兰

虽然折腾了两回,睡去已近天明,但房遗爱自练武以来,特别是随文成习练内功之后,每到日出自然也就醒了,算来也就睡了个把时辰。此刻醒来,外头还是灰蒙蒙的,默默地运气一周天过后,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意畅神舒,精神饱满,体力充沛,看来再来个千把记俯卧撑也不在话下。身边的武顺面带甜笑雪肩微露,依旧睡得沉酣。房遗爱不忍惊动,便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想着去花园中舒展一下筋骨。

天已渐渐放亮,房遗爱通过回廊,穿过一道月洞门,便来到了后花园。虽然来武府也好多次了,但还是第一次

进这后花园。

初冬时节,叶落花尽,园中十分萧条,但一早的清新的空气让房遗爱精神一振,环顾四周,寻思着找个空旷的所在练一套拳脚。

当他的目光转到池塘边时,不由得一愣。只见一名少女站在塘边的假山旁。这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身子纤弱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刮走,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但眉目如画,精致绝伦。她手里捏着一片枯黄了的花瓣,双眉微蹙,似隐藏着淡淡的哀愁,正呆呆地望着池塘里枯萎的荷叶出神。

房遗爱的脑子里蹦出了四个字:我见犹怜。看她的打扮,这应该是那个从没见过面的武家小女儿。也不知为什么,除了第一次上门时听杨氏说过有个病在床上的小女儿外,后来房遗爱就没听这母女俩说起过她。加上她在历史上是个短命之人,未留什么痕迹,所以房遗爱也没在意,此刻见到了人,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病怏怏的小姨子。

“小姐,小姐……”一个丫鬟叫唤着急匆匆地从月洞门外跑了进来,差点就撞在了房遗爱的身上。

“姑爷……”丫鬟见到房遗爱一愣,轻轻叫了一声,朝他福了福后便朝着少女跑去,边跑还边埋怨道:“小姐,一大早的,你怎么跑这来了?受了寒可怎么了得!”

少女木然地把目光从池塘中收回,转过脸来的一霎间,正看见了房遗爱,大约是没想到自家的后花园怎么多了个陌生的大男人,怔了怔,随即低下头去,在这时却又猛然咳嗽起来,直咳得苍白的脸上通红,赛过桃花,现出一种异样的病态美来……丫鬟赶忙一边替她捶打后背,一边搀扶着她出月洞门而去。

这武家倒是尽出美人胚子,这岂不是一个活脱脱的多愁善感的林妹妹般的病美人?可惜,红颜薄命!房遗爱摇头叹息……

用早膳时,房遗爱随口说起清早后花园中的事,问武顺那少女是不是她的妹妹?她妹妹生的究竟是什么病?

不想武顺听后,脸上露出惊慌之色,支吾着告诉他,他遇到的就是她的三妹。三妹一出娘胎就多病,从会吃饭时便要吃药。也不知道看过了多少名医,不但不见效,连病因也查不出,反倒是身体越来越弱,连门都不能出,受不得丁点的风寒。

房遗爱见她这般神色,大感诧异,有心深究,但念及今日里定园还有事情等着自己,便按下了好奇之心,暂时作罢……

从武府回到定园,整个上午房遗爱都是在和孙元、阿勒的交谈中渡过的,他让阿勒详细描述当时其在吐蕃做商贩时情形,顺便给他俩普及一下做间谍的基本的常识。

晌午时分,裴行俭依约而至。房遗爱摆下酒宴,和他单独畅饮。

由于先前就对裴行俭的情况作了大致的了解,席间,房遗爱放下架子,有的放矢地专挑裴行俭爱听的说。而裴行俭此行本就带着个攀附的念头,如今见这位当朝驸马大将军如此平易近人,自是受宠若惊,也是极尽奉承之能事。如此一来,二人相谈极为投机。

酒至半酣,房遗爱看看火候差不多了,遂笑吟吟地对裴行俭道:“守约兄年少多才,遗爱甚是佩服。你我一见如故,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这驸马爷是不是喝多了?要和自己这个小小的九品官拜把子?裴行俭不由得一愣,随即大喜,惶恐道:“郡国公错爱,下官是求之不得……只是下官位卑职小,怎敢高攀?”

“你愿意就成,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若按门第来算,你裴家三晋名门,我房家可是远远不及,还是我高攀你了。”房遗爱哈哈一笑。

“既蒙郡国公厚爱,下官恭敬不如从命。”裴行俭脸涨得通红,看得出来,他这是真的激动了。

二人叙了年岁,房遗爱大裴行俭一岁,自然是兄长了。当下房遗爱命人摆下香案,二人向天拜了八拜,盟了誓,一个口称“贤弟”,一个改口“大哥”,均是不胜之喜。

高彦、沈戈闻讯也来道喜,房禄等一干房府下人更是上前向裴行俭叩头见礼,口称“二老爷”,把个裴行俭闹了个大红脸。房遗爱见状,笑着一挥手,每人赏钱一千,给他解了围。

热闹过后,二人重新对饮。如此一来,自是亲密无间。

“贤弟,那晚在上官府中,你何以不时盯着愚兄的脸看,莫非愚兄的脸上有花不成?”房遗爱笑问。

“大哥有所不知,小弟自小习过阴阳历术,对相术一道略知一二。”裴行俭答道。

“哦!”房遗爱故作惊诧,“贤弟还有这个本领?那愚兄的面相有什么不对吗?”

“这……”裴行俭踌躇道。

“贤弟,你我如今情如手足,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房遗爱摆手笑道:“是不是愚兄相禄上有什么不妥?没事,但说无妨。”

裴行俭赶忙摇头摆手道:“大哥想哪里去了?小弟不是这个意思,大哥相禄上也绝无不妥。”

“那贤弟欲说又止的是为了哪般?”房遗爱问道。

“大哥乃是大福大贵之相,只是……”裴行俭说了一句,又吞吞吐吐起来。

“瞧你,又来了!”房遗爱故作生气状,“只是什么?说嘛!别婆婆妈**。”

第二零三章 搞定裴行俭(上)

第二零三章

搞定裴行俭(上)

“不是小弟婆婆妈妈,实是大哥之相富贵得让小弟看不明白。”裴行俭斟词酌句道。

“呵呵,贤弟这话说得……总不成愚兄还能出将入相?”房遗爱展颜一笑。

“大哥现在已经是郡公大将军了,出将入相对大哥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也称不上什么大富贵。”裴行俭摇头说道。

“出将入相都不能算是大富贵?”房遗爱皱了皱眉头,心中咯噔一下:这小子别嘴上不把门,胡说八道给自己弄出个至尊至贵、王有天下之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由得正色道:“贤弟,你我虽是兄弟,但有些话也瞎说不得!”

“大哥想左了,小弟虽不才,但尚知轻重。”裴行俭笑着摆手道:“但请放心,大哥的富贵并非至尊之贵,而是人臣中的极贵,而立之年当可封王。”

“封王?”房遗爱呵呵一笑,看着裴行俭摇头道:“贤弟这是在一心抬举愚兄呢还是在……自汉高祖刘邦首封七大异姓王以来,直至我大唐高祖朝,凡异性之王可是几无善终啊!”他这话是有根据的。王与皇仅一步之遥,“人心不足蛇吞象”,异姓王往往位高权重,拥兵自重,很容易起不臣之心,最终被剿灭;即使异姓王本身安分守己,但由于分散了中央的实力,也难免遭到朝廷的猜忌和旁人的诽谤,从而有的被逼举兵反叛走上了不归路,有的则在流言蜚语中郁郁而终。

像汉初刘邦始封七大异姓王,即楚王韩信、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韩王信、燕王臧荼、赵王张敖、长沙王吴芮。这七个异姓王,韩信诬陷被杀,英布等四王先后因反叛被杀,张耳封王第二年秋天病死,只有吴芮得以善终。而唐高祖李渊也封了两个异姓王,燕郡王罗艺和吴王杜伏威,皆赐姓李氏。前者贞观元年谋反被杀,后者在高祖朝就被毒杀。这些都是明证。

“大哥所言不错。”裴行俭点了点头,“这也就是小弟看不明白,犹豫不言的原因之一。”

“哦!原因之一?”房遗爱一笑,“有一自然有二,请贤弟直言。”

“大哥博学,自然知道异姓封王不外乎这么几种情况。开国之功勋大臣、前朝旧主、藩邦之主以及一朝之中兴勋臣。可大哥和前两者皆无干系,而后者……我朝如今正值鼎盛之际,这中兴也无从谈起啊!”裴行俭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

“就是嘛!愚兄生性愚钝,至今又是寸功未建,岂能有封王的可能?”房遗爱抚掌赞同,“何况,自当今陛下践祚以来,就再无王封异性之例。文如长孙无忌,武如李靖,拥立之功、定邦之勋,也不过是位封国公而已。”

“或许大哥是个异数?”裴行俭又道。

“异数?”房遗爱摇了摇头,用玩笑的口吻道:“愚兄一凡夫俗子罢了,哪来什么异数!我看是贤弟一心想抬举愚兄,看走眼了。来,别光捡好听的说,还是替我相相,命中可有什么厄劫,让我也好有个防备。”

“那小弟就妄言了。”裴行俭倒也不客气。

房遗爱点了点头。

“大哥相禄大贵,自有天佑,并无厄劫,只是……只是命犯桃花,在这女人上头还得小心一二。”裴行俭稍一迟疑,说道。

这小子倒还真有点道道。房遗爱心中赞许,嘴上却打了个哈哈,笑道:“愚兄身为驸马,哪还敢去犯什么桃花?贤弟此言又差,看来贤弟这阴阳历术还没学到家。”

“或许吧。”裴行俭自嘲地一笑,“不过依小弟看,还是大哥太过不一般了,小弟这等凡夫俗子自然难窥真容。”



“贤弟。”房遗爱收起了笑容:“本命天命终究要受制于天地万物等等诸多动变之数主宰,非一皮相便可主宰一切。若非如此,有相便有命,天运果然的话,人力又岂奈何?愚兄以为,凡事万物,在德不在瑞,在人不在天。



房遗爱这话深合儒家之道,裴行俭无话可辩,拱手道:“大哥所言极是,小弟有坠入术数家魔道之嫌,忘了儒家正道。”

“什么魔道不魔道的,没那么严重。”房遗爱摆了摆手,“要说阴阳历术、相面拆字乃至释道诸家,也非一无可取之处。否则谁会信它呢?又如何能流传下来?贤弟涉猎广泛,也是好的,只是不要过于沉溺其中。”

这有点大哥教训小弟的意思了,裴行俭恭恭敬敬地应道:“大哥金玉良言,小弟受惠多多。”

“好了,不谈这个了。”房遗爱举起酒杯,“来,你我兄弟今日一醉方休。”

一边陪着裴行俭畅饮,房遗爱一边寻思着如何能将话题不露痕迹地引到吐蕃一事上。如此一来,叙谈之间难免有点分神。

“大哥好像有什么心事吧……”裴行俭见状,出言问道。

机会来了!房遗爱心中暗喜,嘴上戏曰:“是皮相所显还是贤弟的揣测?”

“二者兼而有之吧。”裴行俭一笑。

“唉!”房遗爱一声长叹,作欲言又止状。

“敢问大哥何事忧烦,不知能否见告?”裴行俭关心地问道。

房遗爱连干了两杯酒,这才说道:“此事干系重大,本不该多言。但贤弟既然问及……愚兄也就不瞒你了,也盼着贤弟能替愚兄出出主意,不过……”

“大哥放心,小弟自当守口如瓶。”裴行俭说着,自干了一杯。

“贤弟可知你我如今所在的定园是怎么一回事吗?”房遗爱问道。

裴行俭摇了摇头:“大哥听差鸿胪寺,却又另设门户,小弟也颇感不解。”

房遗爱拿起酒壶,替裴行俭斟满酒,邀他同饮了一杯,这才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该明确的明确,该模糊的模糊,一切为了给裴行俭这么一个感觉:自己是受了圣命,在执行一项事关大唐未来安危,功勋至伟的秘密任务。

“唉!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说罢,房遗爱又叹息了一声。

第二零四章 搞定裴行俭(下)

第二零四章

搞定裴行俭(下)

听罢房遗爱这一番话,裴行俭由不得耳热心跳,胸膺似有一团火焰在慢慢地燃烧开来。

热情而有着远大的理想,冲动而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看似褒贬不同的两种说法,其实就一回事,都是年轻人的特性,只不过是因为结果的不同,在成功者身上就成了优点,在失败者身上则成了缺点。此时的裴行俭才二十出头,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在他的身上自然也少不了这种特性。何况他是名门遗孤,又自视文武双全,一门心思地要重整裴氏他这一脉的门墙,时下小小的一个低品参军,让他常感怀才不遇,做梦也想着要找机会一跃上天。眼前有这么个令人激动和期待的事件摆在那里,主持者又是他新结拜的义兄,如能参与其间,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良机吗?

“大哥,你所言的东风是指……”裴行俭强压着心中的激动,目光闪闪地问道。

“一个能去吐蕃在其国内挑起内乱的上智者。”房遗爱应了一声后,故作无奈状,叹息道:“可到哪里去找啊?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愚兄自己走一趟了。”

“大哥身份金贵,又得统掌全局,岂可轻易涉险?”裴行俭不再犹豫,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大哥如不嫌小弟愚钝,小弟愿意去吐蕃走上一遭。”

“你!”房遗爱心中大喜,脸上却是惊诧异常,双手连摇:“不不不……”

“大哥是觉得小弟不能胜任?”裴行俭忽地站起身来,急道。

“贤弟稍安勿躁,愚兄不是这个意思。”房遗爱摆手示意他坐下。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裴行俭不服气地坐下说道。

“贤弟名门之后,文武双全,愚兄岂敢小瞧。只是……”房遗爱迟疑道。

“大哥刚才说小弟婆婆妈**,怎么您如今也……”裴行俭显得有些急躁。

“贤弟且听愚兄慢慢道来。”房遗爱不慌不忙说道:“刚才愚兄已经说过,此事虽得陛下首肯,但朝中重臣大都持反对意见,一旦事情不顺,难免圣意反复,到时只怕是吃力不讨好。贤弟如今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参军,但才学过人,又是名门之后,朝中旧交同宗甚多,将来定是前程远大。这种事,别人唯恐避之不及,贤弟又何必来趟这滩浑水?”

“大哥……”裴行俭一脸不在乎地想要辩解。

“贤弟勿急,听愚兄把话说完。”房遗爱抬手制止,“吐蕃有绝域之称,乃是虎狼之地,此番前去虽说不上是上刀山下火海,但也是危险重重。贤弟身系裴氏一脉兴衰,家中又有老母在堂,愚兄岂能让你身赴险境?”

“大哥!”一向儒雅的裴行俭此刻却像个愣头青般梗着脖子,“您别多说了,你告诉小弟,小弟够不够格当你的那个上智者?”

房遗爱上下打量了一下裴行俭,沉吟着点了点头:“够格!不过……”

“请恕小弟无礼。”裴行俭打断道:“敢问大哥贵为驸马,又何必要自找麻烦?”

“愚兄深受皇恩,既知吐蕃为大唐后世之巨患,岂能听之任之,放任不管?”房遗爱冠冕堂皇地说道。

“大哥对吐蕃的判断,小弟深以为然。小弟也是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这可不是趟什么浑水。”裴行俭慨然说道。

“可令堂……伯母那边……”房遗爱一脸的担忧。

“小弟自小与家母相依为命,家母是个怎样的脾性小弟最清楚。她老人家从小就教诲我要忠君报国,她要是知道我有这么个报效大唐的机会而不为的话,还不知要怎样埋怨小弟呢!”裴行俭骄傲地说道。

“令堂堪比……”房遗爱又差一点时空错位,冒个“岳母”出来,“……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愚兄好生敬佩。”房遗爱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这样吧,愚兄来知会卫府,将贤弟抽调到愚兄的身边,替愚兄参赞参赞,一样也是为国效力,吐蕃你就别去了。”

“大哥!”裴行俭动容地叫了一声,“你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小弟此去吐蕃之心已决,还望大哥成全。”说着,裴行俭竟然要跪下身子。

房遗爱赶忙将他搀住按在座位上,叹息道:“唉!早知道这样……愚兄就不该把这事告诉你。”

“这么说,大哥你答应了?”裴行俭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我看这样吧。”房遗爱默默地注视了裴行俭半晌,“前往吐蕃并非儿戏,言语不通,习俗迥异,一切都是未知,难以把握。贤弟别先忙着做决定,你我都好好想想,过个一两日再定。如何?”

裴行俭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贤弟因何发笑?”房遗爱奇道。

“大哥有所不知,小弟不但通晓吐蕃言语,对吐蕃的习俗也不陌生。”裴行俭语出惊人。

“什么?你会……会吐蕃吐蕃语?还熟悉吐蕃习俗?”这下轮到房遗爱吃惊了。

“大哥一定是以为小弟要去吐蕃定是立功心切之下的冲动,其实整个大唐大概没有谁能比小弟更熟悉吐蕃了,也没有谁能比小弟更适合担当此任。”裴行俭显得颇为自信。

“愿闻其详。”房遗爱好奇地问道。

裴行俭笑吟吟地给房遗爱讲了一个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故事。

这还得从裴行俭的父亲裴仁基说起,前文已经提及,他是隋末的一名将领。在一次随大将张须陀征讨吐谷浑时,收容了一批在族争中落败而逃离雪原的吐蕃人,并将他们编入了自己的队伍。因这些吐蕃人凶悍善战,脑子简单,裴仁基对他们很是赏识,从中挑选出了十来个青壮勇敢的,提拔组建成自己的亲兵卫队,相待甚厚,还将府中的婢女配与他们成婚。如此一来,这些吐蕃人视裴仁基为再生的恩人,誓死效忠。在裴仁基父子被杀的时候,正是他们冒死从裴行俭的外祖家保着裴仁基的夫人,也就是裴行俭的母亲逃离了洛阳城,留下了裴行俭的这条小命。他们母子正是在这些吐蕃人的照顾下生存下来的,裴行俭从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自然而然就学得了一口流利的吐蕃语,对吐蕃人的生活习俗也是了然于胸。

天助我也!房遗爱喜出望外。

“贤弟,这些吐蕃人如今还在吗?”房遗爱问道。

“没几个活着的了,大多已经过世。不过他们的儿辈如今还都在我的府上。”裴行俭答道。

“虽然这些吐蕃人也是在报令尊之恩,但对你们母子也有救命之恩,如今你要去对付他们的族人,这……”房遗爱不无担忧地说道。

“大哥放心,个人最大的恩怨也及不上国家的安危,这上头,孰轻孰重,小弟还分得明白。何况他们也是为族人所不容才逃离的故土,小弟这么做,也算是为他们在报仇。再说了,如今他们的儿辈,母亲都是汉人,又都是在这里长大的,除了会说吐蕃话外,已与汉人无异。”裴行俭笑了笑说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贤弟刚才所言要愚兄成全于你,其实却是贤弟成全了愚兄,替我解开了多日之忧。”随即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朝着裴行俭深深一拜:“多谢贤弟了!”

惊得裴行俭也赶忙起身,同样的一拜到底:“大哥言重了。你我兄弟一体,有事自当同心戮力。”

房遗爱执着裴行俭的手道:“好!兄弟同心

其利断金。”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看着时候不早了,二人便约定两日后再就具体问题详谈。

将裴行俭送出大门。看着他上马而去的背影,房遗爱欣喜之余也感到一些羞愧。这是他有生以来唯一的一个结拜兄弟,本该义气当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何等的神圣,何等的让男儿热血沸腾!而到了自己这里,却充满了功利和算计……不过,从裴行俭来讲,或许他也是看到了自己有封王之相,这才来巴结讨好的……唉!人哪!真能彻彻底底地做到心底无私吗?房遗爱这么叹息着安慰自己。

人选都有了着落,该行动了。房遗爱在公事房踱着步,思索着明日宴请禄东赞,该如何提条件?一旦提出条件,他会有什么反应?自己又该如何来应对?

脚步声匆匆,沈戈走了进来。

“大将军,您要小的留意的事有眉目了。”沈戈拱手禀道。

从房陵公主处知道窦奉节替侯君集押送私货之后,房遗爱便命沈戈派人在城门口留心打探。沈戈所指的就是此事。

“说。”房遗爱看着沈戈道。

“窦将军一共押送来了十辆马车,今日午时过后进的城,全部去了侯尚书的陈国公府。”沈戈说道。

“嗯。”房遗爱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押送的兵卒中可有你相熟的?”

“有。王五也在其中。小的已经约他晚上好好喝上几杯了。”沈戈嘿嘿一笑。

“这就好,该怎么做你清楚,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房遗爱也是一笑。

“您就等好吧!”沈戈拍了拍胸脯,会心地笑道。

(一怕蓝袜打赏,二怕超人催更,看到有人投月票也有愧意,书写到老吴这个份上也算少有的了。世界杯要歇上两天了,老吴争取多更点吧。)

第二零五章 条件

第二零五章

条件

今日前来房府中陪伴高阳聊天散心的竟然是房陵公主。这让傍晚时分回到家中的房遗爱稍感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高阳今天的表情,这是一种放松的、内心愉悦的表情。和前两天高阳所表现出来的,为了不让他担心而强颜欢笑的表情完全不同。

看来房陵到底比巴陵她们长了一辈,这点年纪没有白活,不单单是活在了床上,在政治思想工作上也是不凡。

见房遗爱回来了,房陵便起身告辞。高阳要留姑姑用了晚膳后在走,房陵推辞不允,二人客套之际,房遗爱告诉高阳,今天老窦回来了,你就别妨碍人家夫妻相会了。

高阳闻言,赶忙向房陵赔礼,道是不知者不罪,既然姑父今日回京,那就快快请回吧。随即便让房遗爱相送。

房陵白了房遗爱一眼,执着高阳的手,嘱咐了几句,这才在房遗爱的相送下离去。

“你的消息倒是挺快的!”二人并肩而行,房陵说道。

“其它消息可以不快,这消息不能不快。正主儿回来了。我这填补空白的就该小心了。”受了高阳的传染,房遗爱心情不错,暧昧地笑道。

“哼!正主儿不在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来填过几回空白。”房陵冷笑了一声,“老窦回来了,你是不是感到特轻松?能卸包袱了是吧?”

“哪能了?我是这种人吗?”房遗爱说着拍了拍心口,“我这里可是酸酸的难受。”

“哼!你会发酸?会难受?说话也不怕咬到了舌头!”房陵恨恨地说道,“瞧你那高兴样,像是在难受吗?”

“这你可冤枉我了。”房遗爱辩解道,“今天能见到了你,而且你能让高阳这么轻松和快乐,我能不高兴吗?”

听他提及高阳,房陵神色黯然,一声轻叹。

“怎么了?”房遗爱问道。

房陵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一副难得一见的深沉模样。直到她乘坐的马车前,这才站定了身子,面向房遗爱问道:“你知道小高阳是在担心什么吗?”

“担心产时的安危呗。”房遗爱随口答道。

“你呀!”房陵摇了摇头,“高阳担心的可不是她自身的安危,她担心的是,万一有所不测的话,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嗯。”房遗爱点了点头,心里大不以为然。担心自身的安危和担心再也见不到老公,这两者有区别吗?

“你知道吗?高阳想的是,要是她……你怎么办?谁能替她来照顾你?她甚至把宫中未出嫁的姐妹都捋了一遍,说是万一她……希望你还能是个实实在在的驸马,她还提到了文成,说如果文成不去吐蕃的话。那她就放心了。”房陵眼神复杂地看着房遗爱,幽幽说道。

房遗爱只觉得心里软软的,眼睛有些发酸。

“唉!”房陵又是一声轻叹,“你这小子有什么好?值得高阳这么待你!”说罢,又摇了摇头,转身在侍女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望着远去的马车,房遗爱的心沉甸甸的,盛满歉疚和羞愧……

“遗爱,是你让她们一个个轮着来陪我的吧?”高阳临睡前忽然问道。

“嘿嘿……”房遗爱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瑞儿的这双慧眼。”

“你能这样替我着想,我真的很高兴……”高阳喃喃而语,微闭双眼,满足地把头依靠在房遗爱的肩头。

“睡吧,时候不早了。”面对高阳的深情,房遗爱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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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大唐天子同意敝邦的请婚了?”在鸿胪寺的宴席上,禄东赞听唐俭言及李世民已经同意和亲,不由得激动起来,差点把身前的酒盅都打翻了。

“哼哼……”在旁作陪的房遗爱冷笑着摇了摇头。

上次在御宴上结下的仇还没解,禄东赞从踏进鸿胪寺那一刻起,但现在酒过三巡,除了见面时勉强对房遗爱草草行了一礼外。一句话也没和他讲,一杯酒也没敬过他,一个笑脸也没给过他。此刻听他冷笑,禄东赞反倒用胜利者得意洋洋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报以宽厚的一笑,继而对唐俭拱手道:“在下先谢过寺卿大人美言帮衬之恩。”

“贵使先别忙着谢我,也别高兴得太早。”唐俭摆手说道。

“唐大人此话何意?”禄东赞不解地问道。

唐俭看了一眼房遗爱道:“这……这就要问房驸马了。”

禄东赞看了看房遗爱,又看了看唐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唐大人……”禄东赞还是想从唐俭身上着手。

唐俭朝他摇了摇手,使了个眼神,朝房遗爱那里努了努嘴。

禄东赞无奈,朝着房遗爱小声地叫了声:“郡国公……”

这下轮到房遗爱拿腔作势了,他只当没听见,自顾品尝着面前的一盆鹿肉,还不时地点点头,似乎在赞叹鹿肉的美味。

“郡国公……”禄东赞略微提高了点嗓门。

房遗爱恍若未觉,拿起酒盅,一饮而尽,啧啧有声,这回看来是在夸奖美酒的醇正。

“郡国公……”禄东赞耐不住了,大叫了一声。

“啊!”房遗爱似乎被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随后环顾四周,一脸疑惑道:“这……这在叫谁呢?”

“在下是在叫你房驸马,郡国公,大将军!”禄东赞大声说道。

“叫我?”房遗爱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贵使这么大声干嘛?房某是聋子吗?”一脸的不悦。

“可……可在下刚才叫了郡国公两声。你都没答应我呀!”禄东赞哭笑不得。

“噢!刚才我是听你再叫郡国公,我还以为哪又来了个郡公呢。原来是在叫我啊!”房遗爱作醒悟状,“嘿嘿,这可怪不得房某,得怪你大论,你今日来此过后,视房某如无物,房某怎会想到你会叫我。”说罢,不再理他。招手让仆役斟酒,拿起筷子又一门心思地对付起那盆清蒸鳜鱼来了。

“寺卿大人,你看……这……这……”禄东赞无奈地朝着唐俭摊手求助。

真是孩子气!唐俭看着好笑,听禄东赞开口救助,便打了个哈哈,对房遗爱道:“世侄,你就别跟大论开玩笑了,就跟他说了吧。”

“好好好,世叔吩咐,小侄怎敢不遵!”房遗爱应了一声,但筷子和嘴都没停下来,边吃边说道,“这清蒸之物,尤其是河鲜,非得趁热品尝不可。否则一旦凉了,不但鲜美俱失,还会变得腥味无比。”

禄东赞这个急啊!火啊!但没办法,谁叫自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是来请娶人家的公主的。只能耐着性子,起身朝着房遗爱深深一躬:“郡国公,恰才在下多有不敬,在此给郡国公赔礼了,还望郡国公原谅则个。”

房遗爱放下筷子,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不必!房某不是告诉过你嘛?一旦陛下答应和亲,我也就成了你的半个主子。你也就成了我的半个奴才。我岂会与你一般见识!”

“既然都是一家人,那还请郡国公告知在下,刚才唐大人的话是为何意?”禄东赞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陪着笑脸问道。

“不懂了吧?坐,坐下说话。”房遗爱居高临下,大度地朝他压了压手,随即叹息着摇了摇头,“唉!唐大人不愿意做这个恶人,那只能房某来做了。不错,我大唐太子已经允尔所请,原则上同意将大唐公主下嫁给贵上。”

“原则上?”禄东赞一脸的茫然。显然这是个新名词,他不知何意。

“也就是说,和亲可以,但这是有条件的。”房遗爱解释道。

“允准就好!允准就好!”禄东赞喜道,“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主说过,凡天可汗吩咐的,莫有不从。”

“是吗?这么爽快?”房遗爱似笑非笑,“那我可就说了。”

“郡国公请讲!”禄东赞拱手说道。

“第一,我大唐公主,天可汗之女,至尊至贵,下嫁尔主,必为正妃。尔主如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得居其下,以臣礼事之。”房遗爱说道。

“这个不消吩咐,上国公主下嫁敝国,自然就是敝国之国母。这个条件在下就可答应。”禄东赞不以为然地答道。

“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这可得明告天下。”房遗爱补充道。

“没问题,在下可作出承诺。”禄东赞爽快地答道。

“好!那就谈谈第二个条件吧,这也是最后一个条件。”房遗爱不慌不忙地说道。

就两个条件?第一个还算不上什么条件。禄东赞闻言一喜:“请教!”

“尔邦侵扰我大唐在前,本该严惩,但天可汗念上苍有好生之德,尔主又年幼无知,故格外开恩,赐婚交好。然,尔主须作出足够的姿态以显其诚。”房遗爱朗声说道。

“怎样才算足够的姿态?”禄东赞问道。

“请罪求婚。迎娶我大唐的公主,仅凭你区区一个大论,只怕分量太轻了吧?”房遗爱冷冷地说道。

“分量太轻?迎娶尼婆罗尺尊公主也是在下所为,这还算轻?”禄东赞脱口而道,可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

但已经晚了,房遗爱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勃然怒道:“这就是贵邦的诚意?将我大唐公主等同于尼婆罗公主,真是岂有此理!哼!你别以为房某不知道,你去尼婆罗哪是迎请公主?那是在借助兵威抢亲罢了。你可别忘了,松州一战,败的可是你们。想用对付小小尼婆罗的那一套来对付我大唐,没门!”说罢,房遗爱朝着唐俭一拱手:“寺卿大人,吐蕃使者其心不诚,看来这条件是谈不成了。”

“这……”唐俭一脸的为难。

“请郡国公暂息雷霆之怒。刚才是在下酒后失言了,还望郡国公勿罪。”禄东赞不得不再次起身赔罪。

“酒后失言?”房遗爱哼哼冷笑,“我看是酒后吐真言把?”

“在下在吐蕃忝居大论之职,为群臣之首,却被郡国公贬为不够分量,心中一时不平,出言冒失,也是人之常情,还望郡国公体谅。”禄东赞这应变之功真不可小视。

房遗爱鼻子哼了一声,脸色似乎平静了一点。

“还望郡国公直言这第二个条件。”禄东赞又鞠了一躬。

都三鞠躬了,当我是死人啊?狗日的!

房遗爱心中恨恨地骂了一句,开口道:“其实条件很简单,你们不能把迎娶尼婆罗尺尊公主的那一套用在我大唐身上。我大唐天子不是可欺之主,我大唐公主也非苟和之彩物。”说到这里,房遗爱端起几上的酒盅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说你堂堂的大论分量不够,确实有点委屈你了,但谁叫尼婆罗尺尊公主是你去强娶的呢?我大唐公主还由你来迎请,哼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大唐怕了你吐蕃,天可汗之女也可强娶。所以,前来迎请之人,身份一定要高于你。”

“难道……难道……”禄东赞一惊。

“别急!”房遗爱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要是让你们赞普亲来长安迎请,那是我大唐强人所难,太过霸道了。你们不是有个十岁的世子吗?就让他替父走一趟,来长安迎请嫡母,而尔主赞普届时到松州相迎便可。这便是第二个条件。”

“这……”禄东赞皱起了眉头。

“这……这什么?你要清楚,这不是我大唐要故意为难你们,也不是缺乏和亲的诚意,实在是你们先前的所为太过了,是你们自作自受。前些日子京城士子百姓们对于和亲贵邦的态度你也亲历了,你说,简简单单的就把公主下嫁给你们赞普,我大唐天子如何向臣民交代?”房遗爱侃侃而谈。

“在下并未觉得大唐是在为难敝邦,而是我主仅世子一根独苗,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这千里迢迢的,万一……”禄东赞一脸的苦相。

“十岁?孩子?”房遗爱哈哈一笑,“你不是说你们赞普十三岁就如何英雄了得吗?十岁也不小了吗?也该有乃父之风吧?再说了,年轻人不历练历练如何成才,将来如何接你们赞普的位?至于,路途遥远之虑,只要进了大唐的地界,沿途都有地方官府迎送,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可……可……”禄东赞不知是结巴了还是有话说不出口。

“你有个担心没敢说出来,那就我来替你说吧!”房遗爱似乎很善解人意,“你是怕你家世子一旦来到大唐,会被我大唐扣为人质,有这个担心是吧?”

禄东赞尴尬地笑了笑。

“这是你纯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房遗爱不客气地说道,“我大唐乃是礼仪之邦,最重的就是信义,岂会干出这等下三滥之事?放心吧,只要你们把该做的做好了,天可汗答应你们的事就断不会食言。”

“是是,天可汗一言九鼎,自无食言的道理。”话都被房遗爱说到了前头,禄东赞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一边诺诺称是,一边迅速地在心里盘算着。

“好了,道理都给你摆明了,你看怎么着吧?唐大人和我可还等着你的答复要去奏明陛下呢。”房遗爱惬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

“郡国公所言句句在理。但世子身份特殊,事关我吐蕃之国本,轻易远行的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能否请唐大人、郡国公奏明天可汗,请天可汗格外开恩,换上一个条件,比如多些牛羊、金银珠宝之类的聘礼……”禄东赞小心翼翼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禄东赞既然提到了唐俭,房遗爱就不能先说了,这得讲规矩。便朝唐俭望去。唐俭朝他摆摆手,点了点头。房遗爱会意,冷笑一声:“笑话,大唐地大物博,会贪图你们的彩礼?贵使,你这可是在侮辱大唐,藐视天可汗,好像我大唐是在买公主,天可汗在买女儿。”

这话上纲上线得厉害,禄东赞肚子里问候着房遗爱的所有祖宗亲人,但不得不第四次站起身来,鞠躬赔罪。

房遗爱这下心满意足了,总算四鞠躬了,自己不是死人了。

“这个条件是没法更改的了?”禄东赞哭丧着脸问道。

“天可汗金口既出,断无更改的道理。”房遗爱把门关得死死的。

“唉!”禄东赞叹息一声,“此事关乎重大,非在下所能答应,何况,要世子前来迎亲,也不得不禀报我主。所以,请两位大人原谅,在下得请示了我主过后才能给两位大人答复。”

“呵呵……这好说,唐某和房驸马都能理解。”唐俭到了此时总算可以出来说说话了。

“可长安与吐蕃千里之遥,这一来一去的,只怕……”禄东赞担忧地说道。

“千里之遥,快马的话,一来一去也就是一年半载而已。两国和亲乃是大事,本就该慎重一些,这点时间算不了什么。”房遗爱潇洒地一挥手。

“唉!也只能如此了。”禄东赞沮丧万分。

“贵使不必沮丧,有道是好事多磨嘛!不管怎么说,天可汗总是允你所请了,你对你们的赞普也算是有交代了。”一切都按着自己的预想在进行,房遗爱心情大爽,安慰起禄东赞来了。

第二零六章 当爹了

第二零六章

当爹了

“对!好事多磨!”禄东赞举起酒杯。“在下借郡国公这句吉言敬二位大人一杯,谢谢这些日子以来二位大人对在下的照拂,也但愿下次再聚之时,我们能为和亲成功而干杯!”说罢,一饮而尽。

唐俭口称一声“好”,也端杯饮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房遗爱肚子里骂了一句,酒杯只在嘴唇上沾了一下,即作诧异状:“怎么?贵使要返回吐蕃吗?”

“当然。在下得回去将事情奏明我主,再陪世子前来啊!”禄东赞言下之意,房遗爱这一问有些多余。

房遗爱嘿嘿一笑,连连摇头。

禄东赞不解:“郡国公,这……这有什么不妥吗?”

房遗爱似笑非笑地看着禄东赞,一字一顿道:“大大的不妥!”

对这个驸马爷忽冷忽热、敌友难辨的言行,禄东赞实在是看不明白,弄不懂他究竟是按的什么心?

“在下愚钝,还望郡国公不吝赐教!”禄东赞皱着眉头,拱手说道。

房遗爱默默注视了禄东赞半晌,叹了一口气:“贵使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也罢!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房某就替你解解迷津吧!”

“请教!”禄东赞嘴上客气一声,心里骂道:臭小子,大言不惭!

“我来问你。你此次来大唐何为?”房遗爱也不再拿腔作势,快言快语地问道。

“请婚而来。”

“可曾如愿?”

“这……算是有所得吧?”

“哼哼!有所得?你所谓的有所得指的是天可汗同意和亲,但这是有条件的,在你方没有答应条件之前,和亲也就是一句空话。作为请婚使团的正使,你在长安,说明你我双方还在谈判之中,天可汗有条件的允婚自然是作数的,而你一旦离开长安,吐蕃、大唐,路途遥远,音信不通,其中无人斡旋,这和亲又从何谈起?莫不成我大唐的公主无人可嫁,非得等着你家的赞普?近些时日,摩揭陀、大食等诸国皆上书天可汗,恳请赐婚。这摩揭陀、大食在天可汗心中的分量可不比你吐蕃轻,到时候,你可别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房遗爱这话合情合理,由不得禄东赞倒吸一口冷气。

“你只要派一亲信,把事情交代清楚,让他快马回去报信,得到答复后,再快马赶回。这比你率着庞大的使团来回奔波,不知要节省多少时间?其实你也只需得到你家赞普的一个同意的口信,答应了天可汗,这和亲也就成了。你也就可在此安心等候你家世子的到来了。”房遗爱继续说道。

“多谢郡国公指点。在下感激不尽。”禄东赞这次是真心感激,起身第五次向房遗爱深深一躬。

“谢就不必了。”房遗爱摆了摆手,自嘲地一笑,又摇了摇头,“唉!其实我是到现在也不主张把公主嫁到你们那个鬼地方去的,但谁叫我这个人心软呢,见不得你那可怜样。”

“郡国公宅心仁厚,能结识郡国公,实是在下之幸也!”禄东赞陪着笑道。

“这么说来,贵使是准备留在长安了?”唐俭问道。

“不错,在下就按郡国公指点的去做。这样的话,还得在此叨扰二位大人些许时日。”禄东赞笑道。

“好说,好说。”唐俭呵呵一笑,“那唐某就以此来回奏圣上了。”

房遗爱没在言语,笑眯眯地看着禄东赞,心里暗暗冷笑:你就叨扰吧!叨扰到命没了,你就知道什么是我房遗爱的“宅心仁厚”了。

对于禄东赞这个人,房遗爱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长安,再回到吐蕃去。即便没法靠计谋除掉他,就是拍黑砖,房遗爱也要把他给灭了。这倒不是房遗爱个人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这禄东赞实在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从历史上来看,文成公主和亲过后,松赞干布倒确实信守了诺言,在他短命的有生之年,不但没有再侵扰过大唐,还颇尽女婿的本分,曾帮过大唐几次忙,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唐朝使臣王玄策应差赴西域途中在中天竺被劫,大部分随从被杀,所携财物被抢一空,王玄策只身逃往吐蕃,请求讨贼。松赞干布闻讯立即派出精兵千余人,又令尼婆罗出骑兵7千多人协助,由王玄策指挥,击败了中天竺劫贼,虏其王执献长安。但在松赞干布死后,这种和睦的关系就被打破了,而开启两国战端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禄东赞。

史载,松赞干布谢世后,吐蕃王位由其孙芒松芒赞继任,因其年幼,故军政事务由大论禄东赞摄理,禄东赞成了吐蕃实际上的王者。他在剪除了国内异己,稳固了局势和自己的地位过后,一方面以“舅甥之好,实若一家”为名,向大唐献金盎、金颇罗,请求再度和亲,以麻痹大唐。另一方面,则暗中积极准备,开始图谋大唐的属国和屏障吐谷浑,并在唐高宗龙朔三年亲自率兵灭掉了吐谷浑,害得大唐的另一个女婿河源王慕容诺曷钵及弘化公主不得不引吐谷浑残兵逃到了凉州。从此,大唐和吐蕃摩擦不断,战争逐渐增多,规模也日益扩大,在“安史之乱”后,吐蕃几乎年年进犯,甚至一度攻占过长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大唐的灭亡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对身为吐蕃后裔的藏人来说,视禄东赞为其民族英雄,将其神化,顶礼膜拜,这些可以理解,毕竟在他的统治时期,藏族达到了空前也几乎可以说是绝后的高度(尽收羊同、党项及诸羌之地,东与凉、松、茂、蔫等州相接;南邻天竺;西又攻陷龟兹、疏勒等四镇;北抵突厥。地方万余里,自汉魏以来,西戎之盛未之有也。)。但对有着唐人之称的国人来说,无视史实,把这么个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双手沾满了大唐将士和百姓鲜血的敌人奉为民族团结的使者,加以美化和歌颂,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万分无语。

宴罢,送走了禄东赞,唐俭进宫去向李世民汇报,房遗爱并没有回定园,而是去了一趟李靖的府邸,足足在那里呆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天黑才出来。

第二天。裴行俭依约来到了定园,房遗爱和这个义弟再加上个高彦,关紧了公事房的门,在里面密议了一个上午。午后,房遗爱带上裴行俭又去了趟李靖的府邸。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一会儿鸿胪寺,一会儿李靖府邸,中间还进了两次宫,房遗爱忙得四脚朝天……同样,高彦也没闲着,在沈戈的安排下,他在私ji如意的府上,连着请吐蕃请婚副使吐米桑布扎吃了两次花酒……几天后,吐蕃使团到鸿胪寺来办了四张路凭,说是副使吐米桑布扎将率领三名随从回国送信。

作为与中书省同掌机要,共议国政,并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的大唐门下省每天都要传出无数的上谕,但这些天里,有一道诏令下得有点奇怪。这道诏令是调任左武侯中郎将苏定方为松州都督府长史。虽然左武侯中郎将和都督府长史品级一样,都是正四品下,但从京官变成了边防官,从繁华的长安被赶到了边鄙之地,明摆着苏定方是被贬黜了,可谁也说不出来这苏定方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抑或是得罪了什么人。

在这之前,卫府也发出了一个公告,称屯卫参军裴行俭因病暂时离职。可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生的是什么病?只是从那天起,谁也没再见过他,连他的几个好友,上官仪等人登门探视,也被其家人以百般理由阻拦,终不得见。

在都城长安,苏定方和裴行俭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比他们官大的比比皆是。所以,他们的状况虽然一时让人感到不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将很快就被人遗忘。

初冬时分。灞陵柳黄,冷雨潇潇。

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内,房遗爱一身便服,带着房禄,正注视着一辆孤零零的马车由远而近,缓缓驶来。

马车在长亭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因病离职”的裴行俭,另一个四十岁左右年纪,正是被“贬黜”了的苏定方。

苏定方,地主出身,靠镇压农民起义起家,在隋末大乱之时,先后投于窦建德、刘黑闼的帐下,为建德部将高雅贤之养子,斩将夺旗,“攻城陷阵,定方每有战功。”

大唐立,刘黑闼兵败身死,苏定方遂回归乡里,过起了隐居生活。贞观初年又从军,在李靖袭击突厥颉利可汗的战斗中立下大功,被封为左武侯中郎将,年仅而立,可算是年轻有为。但在之后的20多年里苏定方却始终是个中郎将,未得升迁。直到后来的高宗朝才重获重用,灭三国、擒三主,官拜大将军,爵封邢国公。也是唐初武将中的一个传奇人物。

在房遗爱的计划中,有了裴行俭后,还缺一个坐镇吐谷浑,能与裴行俭互通消息,提供援助,在关键时刻,还能领兵打仗,实施军事打击的将才。为此,房遗爱求于李靖,李靖便向他推荐了苏定方。

对苏定方,房遗爱是久仰大名,能得到这么个人物相助,自然是求之不得。巧的是,苏定方和裴行俭又是亦师亦友的关系,相交甚厚。

而苏定方,此时正处在他郁郁不得志之际,中郎将做了十年,看不到一点升职的希望,忽然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和裴行俭一样,哪还肯放过,也顾不得京城锦衣玉食的舒适生活了,决意要到兔子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去建功立业。

这么一来,两下自然是一拍即合。房遗爱一个激动,索性拉着裴行俭和苏定方重新拜了把子,奉苏定方为大哥。

此刻,见二人下了车,房遗爱赶紧抢步上前,拱手施礼:“大哥,三弟。我在此备了些薄酒,相送大哥、三弟。”

二人也赶忙回礼,苏定方笑道:“昨日二弟已经摆过送别宴了,天这么冷,还下着雨,又何必专程来此送行,这也太见外了。”

这时房禄奉上托盘,上面是三杯斟满了酒的酒杯。三人各执一杯在手,房遗爱道:“大哥、三弟,昨夜你我兄弟畅谈半宿,该说的也都说了,在此,我就以水酒一杯,祝你们此去一切顺利,也望你们多多珍重!”说罢,一饮而尽。

二人谢了一声,也都饮了。苏定方道:“二弟,吐蕃之事,你就放心吧,我和三弟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京师虽好,然居高自险,有时庙堂更比江湖难。”

“谢大哥临别赠言,小弟自当谨记。”房遗爱拱手而道。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三人各道珍重,作揖而别。

望着马车消失在雨中,房遗爱伫立良久,心头别有一番滋味。

昨天他在这里送走了孙元和阿勒,今天他又送走了苏定方和裴行俭。针对吐蕃的图谋算是完成了前期的工作,以后的一切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全得他们自己随机应变拿主意了。但他相信,孙元、阿勒姑且不论,单凭苏、裴二人在历史上的名声,他们做起事来,一定比自己强,也一定能把吐蕃搅个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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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十一月初一,深夜子丑时分,房府房遗爱所住的那个小院依旧灯火通明。

灯火中,侍女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夜深露重,天气寒冷,但房遗爱却仅仅穿着薄薄的锦袍,焦灼不安地徘徊在院中,似乎没有感到丝毫的寒意。这是因为高阳今夜就要临盆了,他就要升级当爹了。

本来今天他是要陪兕子去昭陵祭奠文德皇后的,但遇到了这种情况,自然也就无法成行了。兕子在这上头也是通情达理的,便把行期改到了月半。

房遗爱每次踱到产房的窗前,总是忍不住倾听一下屋内的动静。他是多么希望此刻自己能陪伴在高阳身边,握着她的小手,和她一起经历这个神圣的时刻。但是,此时的规矩,男子是不能进产房的,否则会触霉头的,将会有血光之灾。

对这种无稽之谈,房遗爱自是不信,但规矩他不能不遵,否则房玄龄不答应,高阳也不会答应。传到外面的话,也将成为大唐的一大笑谈。

令他欣慰的是,文成闻讯后赶来了,一直待在了产房里,说是在关键时刻,她会握着高阳的手,运功助高阳一臂之力。虽不知道管不管用,但也算是让他稍感安心。

万籁俱寂,只有寒风吹过,枯树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房遗爱忐忑不安地等候着,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想起昨夜和高阳的一段对话。

“遗爱,如果明天有意外的话,我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的话,你会怎么办?”

“瞎说什么呢?御医不是说过了吗,一切都很好,会很顺利的。”

“我是说万一……你告诉我嘛!我想知道。”

“这还用说吗?自然是保你了。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嘛。老话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

“可孩子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好了,别瞎想了,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

房遗爱暗暗地祈祷着,求上天保佑,可千万别让自己遇到这种残酷的选择……

突然,产房中爆出了几声婴儿响亮的啼哭!

房遗爱急忙跑到门前,一位杨妃派来的中年侍女已满脸喜色地掀帘出门。

“公主可好?生下了?孩子可好?”房遗爱急急地问道。

“公主安好!孩子也好!”侍女应了一声,随即朝着房遗爱福了一福,“驸马爷!奴婢给驸马爷道喜了!奴婢恭喜驸马爷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房遗爱长吁了一口气,随即哈哈大笑:自己当爹了,有儿子了。笑罢,喜不自禁地就要去掀门帘进卧探视高阳,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

却不想中年侍女将他一把拦住:“驸马爷,您得过了今夜才能进这屋。”

这都是什么臭规矩,想看儿子都不行?房遗爱有些恼怒,便想往里硬闯。

这时,门帘一响,文成出现在了门前。

“急什么急?懂不懂规矩?产婆正在给孩子剪脐带呢,待会还得洗澡什么的,有得忙乎一阵呢。你就别添乱了。去,去正房里呆着。待会儿,全弄好了,我会把你儿子抱过来给你看的。”文成脸上红扑扑的,额头还布满了汗珠,却板着个脸不客气地对房遗爱斥道。

“哦。”房遗爱不敢违拗,但还是忍不住陪着笑对文成道:“我儿子长得怎么样?像我吗?”

“像你?像你有什么好的?五大三粗的。”文成白了他一眼。

当了公主,现在成这个德性了!房遗爱顿感无趣,摇了摇头,转身往正房而去。

“对了,别忘了派人进宫给父皇和杨妃娘娘报喜,他们可都等着呢。”文成在身后叮嘱道。

第二零七章 难解之情

第二零七章

难解之情

清晨,在冬日和煦的阳光下。十多骑身着戎装的卫士护卫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行进在长安城通往九嵕山的官道上。

紧随着马车的是一黄一白两匹骏马,上坐着一对英男秀女,正是房遗爱和李文成。今天是十一月十五,他们陪伴兕子和长乐去昭陵祭拜文德皇后。本来李治说是要一起去的,可到了出发前,不知怎么的,忽然腹疼难忍,便留在了宫中。

房遗爱内着羽白襦绔,外罩一件缁色披风,不但英气勃勃,更显得喜气洋洋。初为人父的感觉美妙得难以言喻,他又怎能不喜?

小生命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不仅是父母生命的延续,而且每天有新的开始,每天都能带来新的惊喜。他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是个穿越者,生出来的小孩会不会有些奇怪,但他的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儿子健康可爱至极。如今他只要一看到儿子天真的样子,什么烦恼什么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唯一让他略感遗憾的是,儿子长得太像高阳了,显得过于秀气。

他和高阳都没有育儿的经验。好在他们的身份使然,孩子的一切都用不着他们操心,都有下人代劳了,他们只要抱抱孩子,逗逗孩子就行了。

孩子的名字是由他爷爷房玄龄取的。长房长孙,大哥房遗直的儿子叫做念祖,感念祖宗的意思。这个二房的长子就被取名为念恩,大概含着感念皇恩的意思在内吧。

不过这念恩的名字还真起得恰如其分,这小东西一落地便感受到了皇恩的浩大。外祖父李世民在第一时间里便赏下了不菲的财物,各宫娘娘和那些公主们也均有礼物送到,让房遗爱和高阳有了一笔颇为可观的进账。

想着儿子,房遗爱的脸上不由得布满了笑意。

“想什么呢?乐成这个样。”和他并辔而行的文成轻声问道。

薄寒的晨风抚吻了文成,又带着她的温馨和脂香,扑入房遗爱的怀中,把浸yin在为人父的喜悦中的他惊醒。

“是想起恩儿了吧。”今天的文成显得很是开心,难得地显出一种调皮劲。

好久没见文成这么开怀了,望着文成那忽闪忽闪的大眸子,房遗爱不觉有些醉意眩眩的感觉,略带歉意地对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有了儿子后,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文成笑道。

“当然了。做了父亲,当然得有做父亲的样。”房遗爱摸了一下鼻子,故作严肃状。

文成“扑哧”一笑,随后感慨道:“恩儿确实可爱,几天不见的话,我都想得慌。”

“你这么喜欢孩子。那就快点自己生一个嘛。”不知怎么的,房遗爱竟然鬼使神差地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要糟。

果然,文成闻言勃然变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房遗爱轻声陪着不是。

文成眼睛有些泛红,望着远方,没有吱声。

“真生气了?”房遗爱厚着脸皮问道。

文成不但不睬他,还催马紧跑了几下,和房遗爱拉开了距离。

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顾及什么男人的脸面而不去哄她,否则她会真的恨上你。这于女人的这种心态房遗爱还是了解的,他赶忙双腿一夹,催马赶上,继续和文成并辔而行。

这时官道上的路人多了起来,迎面正走来一群手端着木盆,盆里放着衣衫的洗衣妇。见到他们一行,便避到路旁,打量着她们。在那里小声嘀咕着什么。

房遗爱见了,心中一动,对文成笑道:“文成,你这么一直板着个脸,我倒是没什么,这些洗衣妇家里的男人可就惨了。”

文成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忍不住开口了:“胡说八道!她们家的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怕女人哭,也不怕女人闹,就怕女人不哭也不闹。如今见文成开口了,房遗爱松了一口气:“文成,你是自己不知道,你笑的时候美,生气板着个脸的时候更美。你这么板着个脸,被这些洗衣妇见了,她们回到家里来个“东施效鼙”

,她们的男人岂不是惨了?”说着,也学着文成的样,做了个板脸的怪样。

文成嘻地一声笑了出来,啐道:“油嘴滑舌!”

“姐夫,你在讲什么笑话呀?让文成姐笑得这么开心。”不知何时,兕子从马车里探出了小脑袋,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二人。

把文成逗乐了,房遗爱心情挺爽,对着兕子戏曰:“少儿禁止,这可不能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啊!”兕子小嘴一撅,横了房遗爱一眼,随即对文成笑道:“文成姐。坐在车上闷得慌,你带着我合骑一匹马吧!”

文成没有做声,对兕子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马车。

兕子会意,大声道:“姐,我跟文成姐骑马去了!”

“兕子,你身子弱,别胡闹!”马车里传出长乐一本正经的声音。

“没事,御医不都说了嘛,多动动只有好处。”兕子说着拍了拍马车的扶板,“停车。”

“你可得小心点。”这是长乐无奈的声音。看来她拿这个任性的妹妹也没辙。

“放心吧,没事的。”兕子笑着从停了的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即又把头伸进车厢,轻声嘀咕了一句,长乐回了一句后,带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逃一般地跑向文成。

姐妹俩的对话虽然说得很轻,但凭着房遗爱和文成的耳力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姐,你其实也该多动动,要不你就和外面的这位姐夫同乘一骑吧!”这是兕子说的。

“你……你胡说什么呀!不知羞!”这是长乐带着羞怒的回答。

房遗爱心中一荡,正品味着长乐话音中似怒带羞的韵味时,感受到了一旁文成似笑非笑的目光,由不得厚厚的脸皮有点发烫……

兕子上了文成的马。惬意地靠在文成的怀里,东张西望了一番后,忽然扭头对房遗爱道:“姐夫,刚才我从马车上看你和文成姐并肩而骑,嘻嘻,金童yu女,好般配的一对哦!”

“兕子你……你可别瞎说……要是被你高阳姐听到了……可……”文成羞红了脸。

“小孩子家没遮没拦的。”房遗爱嘴上这么说着,心理确实颇为享用。

“高阳姐听到了也没什么呀!我又没说高阳姐不般配。高阳姐是文般配,你文成姐是武般配嘛!”兕子自顾嘻嘻笑道。

“兕子你再这这么胡说八道,我……我可不理你了……”文成有些急了,说着用手去捂兕子的嘴。

“不说就不说。就怕有的人嘴上说不爱听,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兕子一边躲避着一边咯咯笑道,末了还轻叹一声,“你们呀,一个个都口是心非的,不累吗?”

房遗爱苦笑着对兕子道:“你呀……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抬眼之际,正遇上文成黯然的眼神……

在广袤千里的关中平原北部,有一道横亘东西的山脉,山峦起伏,冈峰横截,与关中平原南部的秦岭山脉遥相对峙。这道山脉在长安城六十余里处,突兀而起一座山峰,高耸入云,它的周围,均匀地分布着九道山梁,把它高高拱举。这就是九嵕山。

史载,长孙皇后临终之际,对李世民叮嘱后事说:“今死,不可厚费。且葬者,藏也,欲人之不见。自古圣贤皆崇俭薄,惟无道之世,大起山陵,劳费天下,为有识者笑。但请因山而葬,不须起坟,无用棺椁,所须器服,皆以木瓦,俭薄送终,则是不忘妾也。”文德皇后崩,李世民遵照其遗言,依九嵕山峰,凿山建陵,名为昭陵,开创了唐代帝王依山为陵的先例。李世民在陵前的石碑上撰文道:“王者以天下为家,何必物在陵中。乃为己有。今因九嵕山为陵,不藏金玉、人马、器皿,用土木形具而已,庶几好盗息心,存没无累。”

从这一帝一后的话中不难看出,都在强调“俭朴”二字,但究其根本,还是为了“好盗息心”。虞世南上书李世民时曾引用曹丕的话说:“自古及今,……未有不掘之墓。”可见,李世民以山为陵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利用山岳雄伟形势来防盗掘而已。

房遗爱一行在午后时分抵达九嵕山脚。因李世民决定把昭陵也作为自己的归宿之地,等他驾崩后与皇后合葬。所以此时的昭陵正处在穿凿地宫,进行大规模的营建之中。

负责昭陵的设计、兴建的将作大匠,也就是阎立本之兄阎立德早已得到了三位公主一位驸马前来祭拜的消息,率领僚属,恭候在了山脚之下。

唐代的公主不像后世那么养在深宫不见人,但终究男女有别,一切抛头露面,诸如见礼、对答之类的事自然都由房遗爱代劳了。

形式过后,长乐、兕子乘轿,房遗爱、文成不行,由阎立德陪同,前往文德皇后临时安厝的玄宫。

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兕子,到了九嵕山脚下后就沉默了起来,小脸悲切切的,双眼红红的,让人看了心疼。天下最苦的就是没娘的孩子。

一路行去,岚浮翠涌,奇石参差,百鸟在林间歌唱,苍鹰在峰顶翱翔,流泉飞布,众山环绕,好一个风光绮丽秀绝的所在!李世民既然把自己的陵墓选定于此,这风水定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只不知,自己和高阳将来是不是也会陪葬在此?不知怎么的,房遗爱脑中忽然闪现出这么个念头。

阎立德陪在房遗爱身边,一边走着,一边向他介绍着昭陵的情况。

昭陵是仿照长安城的建制设计的。长安由宫城、皇城和外廓城组成。宫城居全城的北部中央,也就是皇宫。皇城在宫城之南,为百官衙署。外廓城从东南北三方拱卫着皇城和宫城。昭陵的陵寝居于陵园的最北部,相当于长安的宫城,可比拟皇宫内宫。在地面上围绕山顶堆成建为方型小城,城四周有四垣,四面各有一门。在地下就是玄宫,建筑在山腰南麓,穿凿而成。此时,地下的玄宫已经建成,而地上的宫殿才刚刚开始营建。

进入玄宫需经过一长400米的栈道,在栈道旁之上还建有房舍,里面住着一些过去伺候长孙皇后的宫娥内侍,他们在这里是为了要象对待活人一样对待死了的皇后。直要等到李世民驾崩葬毕,拆除栈道,使陵与外界隔绝后,他们才能离开此地。

玄宫极深,有七八十丈,石门五道,中间为正寝,文德皇后的棺椁正停放在此处。

见到母后的棺椁,长乐、兕子哪还能忍住心中的悲伤,早已快步上前,拜倒在地,饮泣不止。房遗爱和文成也跪倒在她俩身后。

皇家祭拜当然有一套繁琐的程序,房遗爱是一窍不通,好在有阎立德在一旁指点,只要依言而行就成。

礼毕过后,兕子依旧拜伏于地凄凄哭泣不已,长乐虽然站了起来,但双眼红肿,脸色煞白,纤手捂着胸口,有摇摇欲坠之势。

房遗爱见了有些焦急。这两位可都是李世民的心头宝贝,要是出点意外的话,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赶忙让文成去相劝兕子起身,自己则来到长乐面前,柔声问道:“公主,怎么了,不舒服吗?”

长乐蹙着眉,声音微弱地答道:“胸……胸闷得慌……”

“此处空气浑浊,要不去外面透透气?”房遗爱吸了一口气说道。

长乐看了一眼依旧哭拜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兕子,有些犹豫。

“兕子有文成照料,不碍事的。”房遗爱说道。

长乐无力地点了点头。房遗爱一挥手,让随行的侍女搀扶长乐出去。

“郡国公,不会有事吧?”阎立德有些紧张地来到房遗爱身边问道。

“此处可有医家?”房遗爱问道。

“有,太医署派有医师三人常驻于此。”阎立德答道。

“那就有劳阎大人去将他们唤来候命。”房遗爱朝阎立德拱了拱手。

阎立德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房遗爱来到文成身边,指了指兕子,轻声问道:“没事吧?”

“我给她搭过脉了,应该没事。就是不肯起来,说是要和母后多说会话。”文成小声应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那你在这看着她,尽量劝她出来。我去看看长乐怎么样了。”

“放心好了。”文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去吧。”

房遗爱略一迟疑,转身出了玄宫,由栈道来到半山腰。

长乐正站在一棵大树下,默默地眺望着远处的山色风景。美目含泪,眉间挥不去的忧愁,在山风的吹拂下飘飘欲飞的纤弱的身子,使得这个妙龄**显得格外的楚楚动人,让人陡生我见犹怜之感。

“公主,好些了吗?”防遗爱来到她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嗯,好多了。”长乐转过脸来,对房遗爱抱歉似地淡淡一笑,随即又把目光投向远方,幽幽说道:“你知道吗?母后下葬是在十一月初八,离今天正好是四年零七天。唉!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就像是昨天的事一样。”

房遗爱甜言蜜语地去**女孩子行,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要去安慰一个女孩子,他可就有点技穷了。

“公主别伤感了。我想文德皇后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公主如此伤感。”房遗爱无语了半晌,憋了这么一句出来。

“也不知母后在那边过得好吗?”长乐自言自语道,“不过也快了,过不了多久……也许我就能去陪伴母后了。”

从历史来看,这倒是实情,但房遗爱还是出言斥道:“公主正值青春年少,何故出此不吉之语,荒谬!”

长乐转过身来,对房遗爱凄然一笑:“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你……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病时的模样。”大概是想到上次晕厥时的情形,长乐脸上泛起了两朵红云。

房遗爱没由来地一个冲动,出口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医好你的病的。”

长乐闻言,眼中秋波一闪,但很快就黯淡了下来,叹息一声道:“你呀你,你还嫌自己身上的麻烦不多吗?你是我什么人?替**的什么心呀?你还是多想想,该如何处置你和房陵姑姑、以及文成间的事吧!”

“公主,你错会意了,臣并无他图。“房遗爱正色道。

“有所图也好,无所图也罢,人力岂能胜过天意。”长乐摇了摇头,“不过,你真有此心的话,那就多想想办法,替兕子把身子医好了。”

“兕子要医,你也要医。”房遗爱紧紧地注视着长乐说道。

长乐有些慌乱地避开房遗爱灼灼的眼神,看向远处,转移话题道:“有件事我想问你。房陵姑姑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常常一个人发呆,人也瘦了一大圈,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肯说。这和你有关吗?”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可这又能怎么样呢?辈分、身份都摆在那里,自己和房陵注定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逢场作戏也就罢了,一旦动了真情自然就麻烦了。

“一时糊涂,难解啊!”房遗爱一声长叹。

第二零八章 巧遇

第二零八章

巧遇

“你见过民间一种用丝绦打满了串的冤孽串吗?”长乐忽然问道。

房遗爱不知她这么说是为何意,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据说这冤孽串非打结的本人谁也解不开,但事实上,只要用火这么一烧,什么结也都没了,哪还用解啊!”长乐轻声说道。

“公主的意思是……”房遗爱心中一动。

“世上没有什么真正难以解开的事,关键是你愿不愿意去解。”长乐注视着房遗爱的眼睛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唉!”房遗爱苦笑着又是一声长叹。

“有难言之隐还是放不下?”长乐淡淡一笑。

“要说难言之隐嘛,这事本身就是难言之隐。要说放不下嘛……怎么说呢……”房遗爱略一沉吟,直视着长乐的目光说道:“有一事不知公主知不知情?”

“何事?”长乐问道。

房遗爱便把窦奉节不能人事的隐情告诉了长乐。房陵可以说是纠结在他心头的一个难题。不单单是没有结果的问题,弄不好还会身败名裂,妻离子散。但他多情的性子,好色的本能又让他委实放不下这个迷人的尤物。此刻,长乐主动谈起这事,倒让他起了了断此事的决心。但在了断的同时,他想替房陵解决一个她的难题。

“怎么会这样?”长乐秀眉一扬,有点惊讶,但随即就平静了下来,反倒哼了一声,“其实这也没什么。世上独守空房的女人多得是,没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吗?”

虽然长乐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房遗爱还是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哀怨,看来长乐也是这多得是的独守空房的女人中的一个。长孙冲啊长孙冲,你这不是在暴殄天物吗?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女人或许能谨守妇道,苦熬岁月,但房陵公主显然不是这样的女人。”房遗爱说道。

“也许吧。”长乐神色落寂地叹了一口气,又问:“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刚才公主一番金玉良言,让臣受益多多,臣确实该放下了……但臣有个冒昧之请……”房遗爱注意着长乐的脸色,小心地说道。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是父皇最看重的驸马,高阳又那么的依赖你,我真是不希望……”长乐显得很欣慰,“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是不是要我去找房陵姑姑谈一下?”

“不是。我是想请公主到陛下面前去求个情,让房陵和老窦分开算了。”房遗爱不再犹豫,直接说道。

“让他们分开?”长乐眉头一皱,继而笑道,“你的意思是房陵姑姑离开了窦奉节,便可以另择佳婿了,这样你也就心安了,也算对得起她了,她也不会缠着你了。你呀,你呀!可是真够多情的!”

“还望公主成全!”房遗爱躬身拱手。

“窦家可是世代名门,窦奉节又是太穆太后的侄子,论起来也是父皇的表弟,我的表叔。父皇未必就一定会向着房陵姑姑。”长乐显得有些为难,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吧,看在瑞妹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不过我可打不了包票。”

“有劳公主了。”房遗爱嘴上道谢,心中一笑:你真是看在高阳的份上吗?

“房陵姑姑的事了了,你又准备拿文成怎样?”沉默了一会儿,长乐忽然说道。

房遗爱顿了顿,强笑道:“公主多虑了,臣与文成公主之间并没什么私情。”

“是吗?”长乐目光幽幽地审视着房遗爱,“没有就好,但愿是我多虑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什么都要管。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学你母亲吗?可你也又不是皇后?按兕子的话说,不累吗……房遗爱心中暗暗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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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准备当天就赶回长安的,但被兕子这么一耽搁,时候也不早了,此刻回的话,只怕是要赶夜路了。何况,兕子和长乐的身子弱,又刚刚伤过心,这般劳顿的话,房遗爱也怕她们吃不消。和阎立德商量了一下,又征求了三位公主的意见,房遗爱便决定今天就在九嵕山上留宿一夜,明天再赶回长安。为了怕李世民和各自的家人担心,他又派了两名侍卫快马回京报信。

接下来的问题是,他们一行究竟在哪里借宿?房遗爱和侍卫们自然没什么问题,可以在阎立德他们临时的房舍中挤上一夜,可三位公主怎么办?虽然兕子说是住在那些宫人的房中就好,离母后近一点,或许梦中还能见到母后呢。但那里究竟是昭陵,总得有所避讳,何况,里面的陈设也太过简陋了,实在是不适合金枝玉叶们居住。

阎立德在九嵕山已经呆了好几年了,这里的环境最为熟悉。说是半山腰有个尼姑庵,虽不大,但甚是雅洁,建议公主们就在那里歇息。

房遗爱听后,觉得不错,便请三位公主移驾尼姑庵。兕子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见长乐和文成都同意了,便也只得随着他们一起前往。

在阎立德的引领下,房遗爱一行来到一处松林前,林中都是合抱不交的树。穿过树林,是一座寺庙,周围一带粉墙包裹,向阳两扇八字墙门,门前一道溪水,甚是清幽僻静。门上方匾额上写着“大方庵”三个大字。

阎立德令随从上前叫门,出来两个中年女尼,见到阎立德,知他是朝廷官员,走上前来见礼,询问来意。

阎立德把公主要借宿之事一说,两个女尼吓了一跳,一个赶紧把他们请入庵中,一个则小跑着去向主持师太禀报。

庵虽不大,但甚是精雅。可谓:佛境客来,静无犬吠,芸房尼在僻有云持,帘影高低轻垂,斜日裹磬声缥缈徐出,落花间寂寂空廊,鸟啄花孰之缝,深深静殿虫绿玉像之尘。

女尼把他们请到佛堂侧首的客座,刚刚坐定,门外走入两名女尼,一个在五十左右年纪,慈眉善目,看样子便是此间的主持师太。另一个在三十开外,素面朝天,却更显玉质冰肌,缁衣芒鞋,掩不住绰绰之态,让人有眼前一亮之感。

房遗爱见了失声叫道:“你……”

第二零九章 多情

第二零九章

多情

那女尼见了房遗爱也是“咦”了一声。脸显意外之色。

一旁的三位公主见状,神色各异。

文成不过是疑惑而已。而一直沉浸在哀思中的兕子忽然来了精神,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好像在说:姐夫,你可真厉害,连这么漂亮的出家人都认识!长乐则在那里轻轻地摇头,似乎在叹息:这人算是彻底没救了。

房遗爱不去理会她们,起身上前,以晚辈之礼参见:“晚辈见过师太。”

这女尼正是前隋南阳公主,双手合十,躬身还了一礼,口诵佛号:“不敢,郡国公少礼。”

房遗爱回头对三位公主道:“你们不认识吗?这位可是你们的表姑。”杨广和李渊是表兄弟,从李世民身上论,南阳确实可以算作是她们的表姑。

见三位公主不解的神情,房遗爱介绍道:“这位师太是前朝的南阳公主。”

三位公主这才醒悟过来,长乐领头,也都以晚辈之礼参见。

南阳公主嘴称不敢,但也并不太过谦让。本来嘛,江山都被你家夺去了。这辈分摆在那里,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见过礼后,南阳公主反客为主,向他们介绍了主持师太,相互寒暄客套一番,这才各自落座。

杨李两家过去有太多的爱恨情仇了,虽然那是祖辈、父辈,男人家的恩怨,如今天下已定,俱成了过眼烟云,但这乍一见面,文成是个带水分的公主,兕子年纪还小,倒也罢了,长乐和南阳却有些难以淡然处之,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叙谈亲戚之情。一时间,客座的气氛有些尴尬。

“师太,前些日子晚辈遇到萧夫人,她说师太不日就要抵京,却不知为何耽搁在此?”房遗爱开口打破了沉默。当着长乐她们的面,大庭广众之下,房遗爱也不好意思称南阳为表姨。

“贫尼也是前日赴京途径于此,乘便来探望一下主持师太,不想在此与郡国公和三位公主相遇。”

“老王和梵天大师呢?”

“二位师兄是在山脚下与贫尼分的手,想来该已经回到长安了吧。”

房遗爱本想再问问他们此次救灾的详情,但见南阳除了见面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外,随后的言词、神情都是淡淡的。而长乐也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知道她们相互间不太感冒,便也不再啰嗦,把话题转到了借宿一事上。

住持师太说是后殿有几间芸房倒是空着,只是太过简陋,怕公主们住不惯。长乐道是无妨,只要干净就成。于是,住持师太请三位公主入内看房,最终长乐拍板,今夜就在此歇息。这么一来,贵客临门,庵中女尼们可就忙碌了起来,打扫房间的打扫房间,整治素斋的整治素斋。

房遗爱则在庵外布置好了警戒,又叮嘱文成几句,要她多多留心长乐和兕子的身体,见没什么疏漏了,便和阎立德一起向公主们告辞。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也在尼姑庵中留宿吧?

兕子却要他用过晚膳再走。长乐也开口挽留,说是你既然和南阳表姑相熟,就留下陪陪表姑吧。

房遗爱推辞不过。便要拖阎立德一起留下,阎立德却以尚有公务为名,溜得比兔子还快。

女尼们虽然是竭尽所能,但也不过是青菜豆腐之外再多了些蘑菇、草菇之类的东东,也没有酒,再加上南阳和长乐之间总显得有些别扭,这顿晚膳吃得房遗爱好生没趣。

草草用过之后,房遗爱还没说要走,兕子便提出要他陪着去外面走走,说是趁着天还没断黑,要看看山上的风景。

房遗爱以山上风寒露重,又劳顿了一天为由,要兕子早点休息。

兕子不依,一定要去。

房遗爱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长乐。

不想长乐竟然同意兕子的要求,说是去散散心也好,只是不要走得太远,时间也不要太长。

房遗爱没法,只得陪着兕子出了庵门,穿过松林,随意在山间漫步。

此时,正值乌金西坠之时,红霞满天,远山近峰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纱,显得瑰丽恢宏。

“好漂亮啊!”从小呆在深宫内院的兕子,难得见到大自然的这番美景,忍不住蹦跳着出声赞道。

山间既幽静又清爽,虽是初冬,但山风中依旧飘满了叶的清芬和花的芳馨。房遗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山野的清气,极目远眺。,顿觉天高地阔,宇宙浩缈,全身上下,仿若被山风的清凉抚润了一般舒畅。

“这里比皇宫如何?”房遗爱笑着问兕子。

“皇宫中有父皇,这里有母后。”兕子顺手摘了一片绿叶,收起了笑容,幽幽一叹。

本是一句戏言,不想这丫头又想到这上头去了。房遗爱暗暗摇头,柔声说道:“兕子,你思念母后是你的一片孝心,但万事不能太过,过则伤身。我想文德皇后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般伤心吧?”

兕子恍若未闻,出神地望着天际,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强颜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那个南阳表姑吧,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房遗爱便把认识南阳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她好像是宫中杨贵妃的姐姐吧?还这么年轻漂亮。可她的身世也太……”兕子像个大人般的唏嘘道。

“我最佩服的就是她这一点,身世这么悲惨,还能这样坚强地活着,而且不忘济世救人。”房遗爱感叹道。

“救人?对了,文成姐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你可得救救她啊!不能让她去和亲啊!”兕子绝对属于跳跃式思维类型的。这么一下子就联系到了文成的身上。

“和不和亲,那是你父皇才能决定的事,我可做不了主。”房遗爱摇头道。

“你就别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听差鸿胪寺,就是为了对付吐蕃的。”兕子小嘴一撇。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房遗爱一愣。李世民是不可能把这事告诉兕子的。

“谁说的你就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但说起这事,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兕子眼神中透着古怪。

“欠你人情?什么人情?”房遗爱有些摸不着头脑。

“得鱼忘筌!”兕子鼻子哼了一声。

“得鱼忘筌?我得什么鱼了?又忘什么筌了?”房遗爱愈发惊讶了。

“文成姐没告诉你?”兕子反问道。

“没有啊!”房遗爱摇了摇头。

“那我也不告诉你,反正你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兕子调皮地摇头晃脑说道。

“不说是吧?我还不想知道呢。”房遗爱故作无所谓。他知道兕子的德性:你越想知道,她越不会告诉你,而你不去问她。她反而会来主动告诉你。

可这次,房遗爱失算了,兕子留恋地环顾了一下四处的景色,说道:“好了,天也黑了,丽姐该着急了,我们回去吧。”

将兕子送进了庵门,房遗爱思索着她刚才的说话,往阎立德他们的临时房舍走去。

“遗爱,留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柔的叫唤声。

房遗爱回头一看,一棵松树底下,站着的正是南阳公主,缁色百衲衣随山风飘逸,神色宁静而又关切。

“表姨。”房遗爱赶紧转身上前,亲热地招呼一声。

南阳对他单手合十,微微一笑:“遗爱,请随我来。”

房遗爱知她有话要说,便随她而行。南阳把他带至庵后的一处竹棚。竹棚内有着一方天然的青石案几,旁边有两三个树桩做的兀凳,上方则挂着一个灯笼。看来这里是夏日里女尼们纳凉的所在。

南阳请他在兀凳上坐下,叫一名小尼姑端出一个精致的小藤筐来放在青石案几上,里面盛着松籽、核桃等山果儿。又交待她烹泉煎水。

水滚开后,南阳拿出一盏青竹制的小竹瓯来,泡上了山茶,放在房遗爱面前:“遗爱请用茶。”

房遗爱端起竹瓯闻了一下,立马觉得一股幽香直沁心脾,轻轻啜了一口,一时便觉神清气爽、满口留香,不禁脱口赞道:“呵!真是好茶。”

“遗爱,不怪我刚才对你的冷淡吧?”南阳略带歉意道。

“表姨说哪里话来。是遗爱虑事不周,本就不该叫破表姨的身份。”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凡心未尽,听说有公主来借宿,一时好奇心起,随住持师太出来瞧个究竟,没想到是你陪着前来。早知道……唉!”

“看来表姨还是难忘往事?”

“唉!”南阳自嘲地摇了摇头,“对了,那个文成公主……我好想没听说宫中有这么一位公主。”

这下轮到房遗爱叹息了。便把文成何以册封之事说了一遍。

南阳听罢,皱了皱眉头:“汉时昭君出塞,其时国家困顿。今大唐强盛如斯,为何继续用和亲之策?用和亲之策虽可起到安抚作用,但仅限一时,若双方势力此起彼伏,往往将和亲抛在一边,苦了和亲去的女子。”说到这里,南阳顿了顿,接着道:“如今朝中能臣如云,难道就没人反对吗?”

这话可算是说到了房遗爱的心坎上,不由得拍了一下青石案:“屁的能臣!酸不拉几的,就知道逼着陛下嫁女儿。还是表姨有见识,若为男儿的话,当个宰相绰绰有余。”

看着房遗爱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南阳不由笑道:“遗爱,我看你这么不平于和亲,不单单是为了大唐,只怕是有私心吧?”

“表姨这话何意?”房遗爱作糊涂状。

“你表姨这双眼睛可不是白给的,从晚膳时你和她不多的几次对视中我就知道你们之间没那么简单。”南阳一语道破。

房遗爱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南阳摆了摆手制止道:“别急,依我看,不单单是文成,你和长乐间好像也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就连晋阳小公主只怕也不是仅仅把你当做姐夫吧?”

“表姨,要说文成,我也不瞒你,在她没册封之前,我们确实彼此都有好感。但长乐,她是长孙家的长媳,端庄贤良,满朝皆知。而兕子还是个孩子,表姨你可不能……”房遗爱不得不辩解道。

“我也不过是在你面前这么一说罢了,说错了就当我没说。”南阳宽厚地一笑,“你是明白人,我想你会有分寸的。”

“多谢表姨提醒。”房遗爱恭敬地应了一声。

“这长乐、晋阳……唉!”南阳又是一叹。

房遗爱心中一动:“表姨何故发叹?”

“没……没什么。”南阳欲言又止。

“表姨不用瞒我。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房遗爱岂肯罢休。

“哦?说来听听。”南阳有点意外。

“表姨不但精通医术还擅相术,你念着长乐和晋阳的名字叹息,那么一定是她们的身子或是命相中有所不妥。”房遗爱注视着南阳的神色说道。

“你猜得不错。”南阳点了点头,“她们二人好像都患了难解之症。”

“那她们的面相呢?”房遗爱如今对相术也颇为敬畏。

“也显短寿之相。”南阳并不讳言。

“没解吗?”房遗爱显得有些焦急。

“她们这短寿之相,非命中注定之相,而是随病而显。病不治就短寿,病好了也就解了。”南阳解释道。

“那她们的病能治好吗?”房遗爱眼露期盼之色。

南阳摇了摇头。

“表姨你都没给她们切脉,怎就知她们没救?”房遗爱不甘心地说道。

“诊病除了切脉外还有望、闻、问呢。何况太医署那么多的当世名医都治不好,我比起他们来可差远了,即便切了脉又有何用?”南阳还是摇头。

“这可不一定。那些御医都是些贪图享受的庸碌之辈,除了开些进补的方子,别无所长,哪称得上什么当世名医,我看他们和你表姨比起来差远了。”房遗爱不屑道。

“那是你的偏见。”南阳依旧摇头。

“长乐正值青春年少,晋阳才十岁不到,又这么可爱,表姨就忍心看着她们……”房遗爱急道。

南阳闻言,盯着房遗爱看了半晌,正色道:“遗爱,你这么说不会是以为我见死不救吧?我可告诉你,虽然杨李两家恩怨多多,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要是真对他们李家心存嫉恨的话,我也不会和你这个李家的女婿这么投缘。”

“表姨……你别误会,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着急吗?”房遗爱赶忙解释。

“着急?你是她们的什么人?要你急成这样?”南阳叹息道:“我看你呀,真是太多情了!”

第二一零章 讲经说法

第二一零章

讲经说法

房遗爱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你这么个性子下去可怎么了得啊?”南阳不住摇头。

“表姨,你就想想办法嘛。”房遗爱恳求道。

南阳沉吟了好一会儿,看着房遗爱道:“这世上或许有一人可以救她们。”

房遗爱一喜:“谁?”

“孙真人。”

“孙真人?孙真人是谁?”

“孙真人在民间有神医和药王之称。”

“药王?”房遗爱眼中一亮,脱口道:“孙思邈!”

“不错,你也知道他?”南阳有些奇怪。

“当今圣上不是召他入过京吗?可惜他不愿为官。”

”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表姨认识他吗?能找到他吗?”房遗爱满怀期待地问道。

南阳摇了摇头:“我只是久闻其名……不过……”

“不过什么?”

“二师兄的师父道宣法师和他相交甚厚,该知道他的下落。”

“这太好了!”房遗爱大喜。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且不说道宣法师知不知道孙真人的下落,就算他知道,他愿不愿意告诉你?告诉了你,孙真人愿不愿意见你……这都难说得很。”

“有希望就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但愿吧……你这般的怜香惜玉,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回到京城后,在梵天大师面前还望表姨多多美言。”

“这大概不需要了吧。”南阳一笑,“你的那个方子让我的两个师兄如今视你为神人,你的话可比我的管用多了。”

听南阳提起这事,房遗爱便问起他们这次去灾区的情形。

“现在才想起问这事啊?”南阳又摇了摇头,笑着给他续了茶水,“好了,其他事等到了京城再说吧。天也晚了,明天一早你还得赶路呢,喝了这杯茶就早点休息吧。”

房遗爱依言喝了茶,告辞一声。走出数步后忽然转过脸来笑道:“表姨,你别总对着我摇头啊!都快成摇头观音了。”说罢,快步而去。

南阳闻言由又摇了摇头,但马上便觉察到了,由不得自嘲地一笑……

绿荫森森,山泉淙淙,耳畔隐隐传来缥缈悠远的禅钟暮鼓。房遗爱借着月色,呼吸着清爽的山风,往阎立德他们搭建的临时房舍走去。正穿过一片松林之际,忽然,背后袭来一股劲风……

房遗爱究竟练了这么长时间的武,也不是白给的,本能地身子一侧,低喝一声“谁?”急忙回手挡架,岂知撩了一个空,跟着劲风又起。房遗爱反手再挡,又是挡了个空。他急欲转身迎战,但背后来人的出招好不迅捷,竟是逼得他无暇转身。他心中大骇,往前一纵,待要转身,不料来人如影随形,劲风又已袭来。来人在背后连连发招,房遗爱是接连挡空,始终无法回身见来人之面。

来人发招虚虚实实,像是在戏弄于他,却并无伤他之意。房遗爱鼻间忽然闻得一丝淡淡的清香。心中一动,已然明了。便不再躲闪,也不再招架,站立不动,叹息一声道:“你要是对我心中有恨的话,就打我一顿出出气吧!”

随着一声似有似无的幽叹,身后再无劲风袭来,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房遗爱缓缓转过身去,只见月光泻地,树影斑驳,却是人影皆无……

一大早,房遗爱就去尼姑庵请三位公主动身回京。庵门口的女尼却说三位公主正在佛堂和几位师太讲经说法。既然如此,房遗爱也不好催促,便来到佛堂门外等候,顺便也听听怎么个讲经说法。

大凡宗教活动,都要有一套严格的程序和仪式,场面一定要显得庄重肃穆,否则就无法蛊惑其信徒。释家自然也不例外,开讲某经,均由法师和都讲两人担当,法师主讲经。即解释**,都讲主诵**,即唱**。

其先唱经题名目,然后对经题进行诠释,谓之“开题”,再入文正说,正说时先摘诵**,谓之“唱经”,次就**解说,吟唱词偈。

佛经中的意义深奥,经词难懂,但受了李世民的影响,他的这些女儿都崇佛,好研读经书,对佛学的精通并不比这些师太逊色多少。

此时唱经的竟是长乐,只听她唱道:“昔者菩萨身为鹿王,厥体高大,身毛五色,蹄角奇雅,众鹿伏从,数千为群。国王出猎,群鹿分散,投岩堕坑,荡树贯棘,摧破死伤,所杀不少。鹿王睹之,哽噎曰:‘吾为众长,宜当明虑,择地而游。苟为美草而翔於斯。凋残群小,罪在我也。’

径自入国。国人睹之,佥曰:‘吾王有至仁之德,神鹿来朝。’以为国瑞,莫敢干之。乃到殿前,跪而云曰:‘小畜贪生,寄命国界,卒逢猎者,虫类奔迸,或生相失,或死狼藉。天仁爱物,实为可哀。愿自相选,日供太官乞知其数,不敢欺王。’王甚奇曰:‘太官所用日不过一,不知汝等伤死甚多。若实如云,吾誓不猎。’

鹿王退还,悉命群鹿,具以斯意示其祸福。群鹿伏听,自相差次,应先行者每当就死,过辞其王,王为泣涕,诲喻之曰:‘睹世皆死。孰有免之?寻路念佛,仁孝慈心,向彼人王,慎无怨矣。’日日若兹。中有应行者而身重胎,曰:‘死不敢避,乞须挽娠。’更取其次,欲以代之。其次顿首泣涕而曰:‘必当就死。尚有一日一夜之生,斯须之命,时至不恨。’

鹿王不忍枉其生命,明日遁众,身诣太官。厨人识之。即以上闻。王问其故,辞答如上。王怆然为之流泪曰:‘岂有畜兽怀天地之仁,杀身济众,履古人弘慈之行哉?吾为人君,日杀众生之命,肥泽己体。吾好凶虐,尚豺狼之行乎?兽为斯仁,有奉天之德矣。’

王遗鹿去,还其本居,敕一国界:若有犯鹿者,与人同罚。自斯之後,王及群寮率化,黎民遵仁不杀,润逮草木,国遂太平。菩萨世世危命济物,功成德隆,遂为尊雄。”

房遗爱虽然不信佛,但这个佛教鹿王的故事倒也听说过,由不得皱起了眉头,文成在场,长乐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何在?

附:鹿王故事译文:

从前,菩萨曾经身为鹿王,体壮高大,毛有五色,两只蹄角生得高雅而奇特,群鹿拜伏相随,鹿群有数千只。有一天,国王出去打猎,惊散鹿群,有的跳上山岩,有的掉进深坑,有的上树,有的穿棘,加之被猎杀,摧残死伤为数不少。鹿王见此情景,悲伤哽噎道:「我是群鹿之首,应该考虑周到。选择没有危险的地方而游玩,只为贪有好草而在此留连不肯离去,使众鹿摧残死伤,罪过在我啊!」

於是迳自进入那个国家。国人见到此鹿,都说:「我们的国王有至仁之德,现有神鹿来朝拜。」大家都认为这是国家的吉祥,没人敢干涉它。鹿王来到大殿前,跪下道:「小畜苟且贪生,来到贵国国界吃草,突然碰到猎人,四处奔走逃命,或生离相失不见,或丧命狼籍成堆。上天慈仁爱物,实在可悲可哀。我希望由我们自己来选择,每天供给太官。我知道数目,不敢欺骗大王。」国王非常奇怪道:「太官所用鹿,每

天不会超过一头,不知道你们死伤这么多。若真如你所说的,我发誓不再打猎。」

鹿王退下回到鹿群,将此事告诉众鹿,指出何为祸,何为福。群鹿拜伏聆听,自动一个轮一个地去,先去的总是先死。大家都向鹿王告辞,鹿王为之伤感,一边哭著一边教导群鹿道:「你们应该见世人皆有一死,谁能免却,沿路念佛,仁义、孝道、慈悲,到了人王那裏,千万不要有怨恨。」天天都这样。有一天,有个轮到该去的母鹿,身怀有孕,就要分娩。此鹿道:「我并不敢逃避死亡,但请求生下小鹿後再去。」这样就必须由下一个先代它去。此鹿顿首哭道:「我一定去死。但还有一日一夜之生,生命短暂,该轮到我时,我定死无怨。」

鹿王不忍心让此鹿去死,第二天躲开众鹿,自己来到太官那裏。厨师认识它,就告诉国王。国王询问原因,鹿王如实以答。国王听後,怆然而为之流泪道:「难道有畜兽怀天地之仁德,杀身济众,实现古人弘慈之高行的吗?我身为人王,却每天杀众生之命,自己吃得肥头大耳的。我这不是喜欢凶暴酷残,崇尚豺狼的行为吗?此兽为了仁义,真有奉天之德行啊!」

国王把鹿王送了回去,回到国内,敕命全国:如果有侵犯鹿的,与侵犯人一样受罚。从此之後,国王及群臣百官全都遵守教化,黎民百姓遵从仁义道德不再行杀,润泽施及草木,国家於是太平。菩萨世世代代舍命济物,最後功成德隆,成为佛陀。

第二一一章 愧疚

第二一一章

愧疚

只听住持师太说道:“时鹿王者我佛如来是也。国王者舍利弗也。菩萨就是这般慈惠,行无极,度布施的。”

众尼和公主们皆口呼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主持师太接着道:“菩萨修六度,第一便是布施。菩萨修行布施度,就是对治众生悭贪罪恶之心。布施有三,一曰财施,二曰法施,三曰无畏施。财施有二,内财和外财。内财布施,乃是不惜己之肉身乃至生命,皆可布施给众生。如我佛如来,在因地之中,发菩提心,修菩萨道,饲鹰、饲虎;又如恰才所颂之鹿王,皆属内财布施……”

众尼和长乐、文成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唯有小公主兕子,虽然也是有模有样的,但终究孩子心性,难以完全静心,听了一会儿。两只大眼睛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瞟至门口,看见房遗爱在那里站着,便瞄了一眼长乐,见她微闭着双眼,正醉心于佛学之中,就轻手轻脚地抽身溜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房遗爱指了指佛堂,问来到身边的兕子。

“什么怎么回事?我姐素来崇佛,最近父皇又命她多向文成姐宣扬佛法,这到了庵堂,自然得讲经说法了。”兕子不以为然道。

这时佛堂中传来文成的声音:“请问住持师太,何谓无畏施?



住持师太答道:“见有厄难恐怖危逼,方便救济,使无怖畏,谓之无畏施。



移时,又听文成道:“佛曰修布施度也就是一切来求索者,随力所能,无不施与。可是这个道理?”

住持师太合十道:“善哉!善哉!然也!然也!”

长乐微笑点头赞道:“文成果然大有慧根!”

见到文成那副虔诚的佛教徒模样,房遗爱气就不打一处来。狗屁的慧根!他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大踏步跨入佛堂,出声道:“好一个‘一切来求索者,随力所能,无不施与’!师太,房某有所不明,想要请教师太。”

住持师太道:“不敢。施主请讲。”

“师太恰才所言,内财布施,乃是不惜己之肉身乃至生命。皆可布施给众生。哼哼!那恕房某无礼,敢问师太,若遇上求色者,是不是也要随力所能,慷慨施与啊?”房遗爱嘴角挂着冷笑,嘲讽道。

此言一出满堂失色。

住持师太气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道:“罪过……罪过……”

长乐忍不住了,粉脸含霜,柳眉倒竖,斥道:“此乃佛门净地,你何故出此粗言秽语?”

“何故?”房遗爱一声冷笑,目光扫了一眼满脸通红的文成,如刀子般直直地逼向长乐,“你肚子里难道不清楚吗?”

一遇上房遗爱锐利、讥讽的眼神,本来一脸神圣、理直气壮的长乐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心虚,目光躲闪着无力地斥了声:“你……你放肆……”

房遗爱不再理会,一拱手:“车辇已备好,臣请三位公主起驾回京。”说罢,自顾而去……

回京的路上,气氛压抑。文成也不骑马了,改坐车辇,似乎在有意避开房遗爱。长乐和房遗爱俱都拉长着脸,相互间没再说过一句话。连兕子也一改往日的活泼,变得异常的安静。

午后时分回到长安,房遗爱目送车辇进了皇宫,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掉转马头而去。还是去看老婆孩子吧,何必和不相干的女人置气、烦神?文成不相干吗?过去或许相干,但现在……唉!如果她真心礼佛的话,那么横在他俩之间的不单单是公主这一称号,也不仅仅是吐蕃的和亲,还有那世人顶礼膜拜的南无阿弥陀佛……

日子过得很快,儿子满月了。唐代在新生儿方面,尤其是王公贵族之家,有许多繁文缛节。先前恩儿诞生的第三天已经闹腾过一次了,是所谓的“做三朝”,主要就是给婴儿洗个澡,抱着他拜祭一下祖宗。同时,亲戚朋友也聚集道贺一下,一起吃一回汤饼,所以也称作“汤饼之会”。此次满月,自然也不例外。让房遗爱稍感意外的是,皇帝的爱女诞子,当朝首相添孙,并没有出现百官来贺,踏破门槛的景象。唐代政治的清明由此可见一斑。即便如此,由于李渊、李世民都是光荣爸爸,生产能手。高阳的姐妹、兄弟、姑姑、叔叔实在太多,贺客还是把大厅和内厅都挤得满满的,不得不在偏厅增摆了好几桌的酒宴。作为外公的李世民两次都没来,但都让杨妃带来了不菲的赏赐。加上来者大多是皇亲国戚,朝廷大臣,出手都不寒酸,让房遗爱和高阳又盆满钵盈。

满月这一天,房遗爱忙得是脚不沾地,酒喝得是昏头昏脑。直到二更时分,宾客皆数散去,他这才脚步略带踉跄地回到房中,高阳正和小红一起在逗弄着摇篮中的恩儿。

“来,让老子来抱抱小子。”房遗爱大着个舌头,走到摇篮旁便要去抱恩儿。

“看你,自己都站不稳了,还抱儿子?”高阳一把拦住,嗔怪道。

“没得抱儿子,那就抱老婆。”房遗爱顺势搂住了高阳。

房遗爱在自己房中素来没个正形,何况今天又多喝了几杯。一旁的侍女、奶妈早已见怪不怪。小红识趣,招呼她们将小少爷抱去安歇,自己也悄然退出,关上了房门。

产后的高阳,褪去了青涩。倍添**韵味,此刻偎在房遗爱怀中,烛光下晕红笑靥,慵妆妩媚,那种风情竟是见所未见,房遗爱哪能不动火?

“瑞儿,可有好几个月了,我可快憋死了……今天可以了吧?”房遗爱低下头,在高阳的额头、脸颊、玉颈……厮磨着、贪婪地嗅着她那带着奶腥味的体香,一只手早已从裙缝里伸进去,抚上她丰腴的肌肤,游弋着。上高山、过草原,寻幽探径……

高阳三四个月未尝肉味,被他抚摸得浑身燥热麻胀,酥软得一摊泥样地瘫在房遗爱怀里,媚眼如丝,吃吃一笑:“明知故问!”说着,一只纤手往下一探,便逮住了那热乎乎、硬邦邦的物什……

房遗爱情热难耐,一把将高阳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卧榻……一个就如饿虎吞羊,一个似娇花着雨,,一个鼓楫摇舟,迎风破浪,一个任尔狂风骤雨,咬定青松不放松。可谓两情兴炽,鸾颠凤倒,二心同合,鱼欢水畅……

云收雨罢,二人一时皆无睡意,相拥歇息说话。

“也不知怎么回事,房陵姑姑两次都没来,可偏偏两次都送了重礼,这……”高阳轻轻把玩着房遗爱的胸毛,忽然提起了房陵。

“今天老窦不是来了嘛,我问他了,他说房陵公主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所以就没来。还让我跟你打声招呼呢。”房遗爱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自上次房陵来房府陪伴高阳后,房遗爱这一个来月就没再见过她,她也再没来找过他。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老窦回来了,她在避嫌,但后来想想不对,依房陵的性子,忍耐个三五天的还有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就有点异乎寻常了。加上长乐在昭陵谈到的房陵近况,让他感到,房陵是被高阳对自己的痴情所感动了。在克制自己,不想再在侄女儿侄女婿的夫妻间掺和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有些感激,有些愧疚,甚至还有那么点的不舍。

“可也不对啊,我听巴陵说了,房陵姑姑可是天天去慈善会的。既然去得了慈善会,难道就来不了这?”高阳皱着眉头道。

“她或许有其它事情要办,没空来吧。”房遗爱随口说了一句,笑道:“你这个姑姑就不用你操心了,她可是你的姑姑中最有主见的一个。”

“这倒也是。”高阳展颜一笑,“不过,她送了这么重的礼,人又没来。姑父既然说她身子有恙,我们总不能只当不知道吧?这样吧,明天你带点礼物去窦府走一趟吧,也算尽到我们小辈的心意。”

“好吧。不过……”高阳的话正和房遗爱的心意。但同时,他内心的愧疚之感更甚。是对高阳的,也是对房陵的。

“不过什么?”高阳笑问。

“这辈分可真有点乱。若按我房家来说,我姐是她的弟媳,我和她可是同辈。”房遗爱找根稻草,聊以宽慰一下自己。

“想赚我便宜啊,你……”高阳笑着伸手揪住了房遗爱的耳朵。

“不敢,不敢……”房遗爱一边挣脱,一边想起什么似的叹道:“唉!我姐这是怎么搞的!说是年前回京的,怎么到现在还没到,连恩儿的满月都没赶上。”

“估计也快了吧。”高阳宽慰道,“你姐回来后,再专门请她一桌也就是了。”

“不知你见了我姐,是叫姐呢还是叫婶婶?”房遗爱坏笑道。

“你……”高阳又来揪他的耳朵……夫妻二人嬉闹成一团……

第二一二章 大唐之威

第二一二章

大唐之威

房遗爱一早就去了窦府拜访。他要赶在房陵去慈善会之前堵住她。一来他是前来送礼的,总不能把礼送到慈善会去吧?这让其他公主怎么想?二来,他也想和房陵单独谈谈,了解一下她真实的想法。第三,虽然近来他没去过慈善会,但他知道文成跟着长乐几乎天天都在那里,他不想再徒增烦恼。

听说他来了,老窦亲自出门迎接。

自从老窦回京后,房遗爱和他也遇见过好几次了,虽然表面上还是很亲热,但事实上,相互间有意无意地都在回避着对方。窦奉节是因为上次之事做得不地道,见了房遗爱多少有点不自在。房遗爱呢,偷了人家的老婆,又岂能若无其事?

在客厅分宾主落座,下人送过香茗,二人寒暄片刻,房遗爱道明来意。

老窦听后,口称客气,赶忙命人入内相请公主出来。

不一刻,房陵公主来到了客厅。房遗爱上前请安时偷眼瞧了一下房陵,见她素面朝天,形容憔悴,神色漠然。由不得他心中一惊:这还是那个风情万种的床第尤物吗?

老窦见老婆出来了,便起身向房遗爱告罪,说是还有事要办,就不陪他了。

也不知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老窦可真算得上是个识趣的绿帽大王!

“是高阳要你来的?”望着老窦离去的背影,房陵问道。

“你……你可清减了不少。”老窦走了,客厅上除了他们两人外,就剩房陵身后的一个贴身侍女了,房遗爱也就没什么好顾忌了,双眼注视着房陵,语气、神色都透着关切。

房陵听他言语温柔,眼眶不由得一红,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下,默然无语地注视着房遗爱,眼中尽是凄苦、无奈之色。

房遗爱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才道:“你这些日子是怎么了?三朝、满月都没来,也没个音信给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三朝、满月我去干吗?去看你们一家三口的甜蜜样吗?没音信给你?这不是你过去一直希望的吗?”房陵言语锐利,但眼泪再也无法抑止,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房遗爱也是胸口一酸,无言以对。

“唉!怪我自己,怎么就……”房陵叹息一声,“还是长乐说得对,该是放下的时候了。”

又是长乐!她管得可真够宽的!但你又不能说她管得不对。

“好了,我得去慈善会了,你也回吧。回去替我谢谢高阳,我改日会去看她的。”房陵别过脸去,挥了挥手。

从窦府出来,房遗爱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轻松呢还是该感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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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阳光下,朱雀大街通往承天门的街头,鼓声大作,响彻云霄。车辚辚马啸啸,旌旆飘飘、刀剑林立,兵车辎重隆隆驶过,大唐将士喜眉笑眼潮水般涌过。

这是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率大军击灭高昌国后班师回朝。

长安城万人空巷,围观百姓商贾人山人海,箪食壶浆地慰劳凯旋归来的大唐将士们。

虽然时值一九隆冬,人们没有感到一点的寒意。

帅车之上帅旗飞扬,侯君集金甲银带,虽然貌不惊人,但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别有一番威严。车轮隆隆驶过时,百姓一片仰慕的欢呼。



队列最前方,数百身材魁壮的刀斧手肩扛利刃,监视着近百辆缓缓行驶的囚车。每一辆囚车中都锁着一名“俘虏”,高昌王麴智盛为众“俘虏”之首,被锁在第一辆囚车中。

大军来到承天门外三百米的横街前,齐齐停下了脚步。

鼓声悄然而停,天地间一时寂静无声。

高大雄伟而又金碧辉煌的承天门上,李世民朝冠朝服,巍然立于正中,一把在阳光中闪耀着万道金光的黄罗伞极为醒目地高悬在他的头顶,文武百官、诸王、宗室及各藩属使者依次序列于两厢,肃静无声。承天门下

排满铁甲禁军,旌旗如云,剑戟如林,在无比凝重庄严中腾起如山般沉雄的威武气象。

侯君集从帅车上下来,整了整盔甲,领着薛万彻等十数位将校,行至承天门下,行以跪拜大礼,并高举献俘表章。

鼓声又是大作,震人心魄。

刀斧手打开囚车,将高昌君臣押至承天门下,跪倒在地。

万岁!万岁!万万岁!承天门上李世民一下皆都一齐跪下大呼。

天可汗万岁!万岁!万万岁!各藩属使者亦是跪下大呼起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j承天门下的数万军卒齐声大呼,山呼之声如海潮漫涌,又如万千滚雷同时在长空震响,震响了长安城,震响了中原大地,也震响了五湖四海、草原、戈壁……

依秩跪倒在大臣中的房遗爱只觉得心旌摇动,气血翻涌:这才是我堂堂的中华!还是老人家教导得对,“枪杆子里出政权”,真正的征服,有用的还是武力,其他的一切都是扯蛋!

庄严威武的献俘大殿行过之后,李世民授麴智盛为左武卫将军、金城郡公,其下令有司拨给住宅居住,不许其返回高昌旧境,永做大唐的顺民。

侯君集立下灭国扩地之功,品秩升一级。从征高昌诸将士,俱连升三极,并依其功劳大小,各赐黄金、美女、彩绢、名马、铜钱等物。

这两道旨意多少让群臣感到有些奇怪。像上次吐谷浑被平复之后,李世民依旧让伏允之子为吐谷浑王,还赐了个水分公主弘化给他,让其复归旧地继续统辖其民,而这次麴智盛连一个名义上的高昌王都没捞不上?而对侯君集的赏赐就更令大多数臣子大跌眼镜了。唐代对军功赏赐历来优厚,侯君集立下如此殊功,尚书右仆射又正好空缺,本来都以为侯君集拜相,主掌大唐军机是顺理成章之事,没想到却仅仅是品秩虚升一级。群臣不知道李世民这么做的用意何在?但当此喜庆之时,除了当事人,谁也不会去多加理会。

傍晚,李世民在太极殿大宴群臣以及各藩属首领、四方诸国来使,以庆贺高昌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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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歌舞

第二一三章

歌舞

太极殿上,李世民龙袍衮冕,高坐在御榻之上。身旁依次是盛妆的贵、淑、德、贤四位夫人以及九嫔、婕妤等内宫妃嫔,御榻两旁坐着的是太子、诸王、公主。高阳和长乐、兕子都喜气洋洋地坐在其中,连文成也忝居末席。

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宰辅大臣和此次的大功臣侯君集、薛万均则坐在离皇上最近的金龙柱下。其余朝臣、首领、来使等分坐大殿两旁。房遗爱和薛万彻、杜荷等一干品秩较高的驸马坐在一起,不算靠前,但也不居后。

数百名宫女、内侍各持巾、壶、香球、尘拂等排列左右,肃立侍候。

过年之前逢此大捷,太极殿彩绘一新、描金贴银,披红挂绿。殿中数百枝粗若碗口的巨型花蜡排成两行,殿角龙鼎中燃着沉香。整个大殿内,焰光明彻,异香扑鼻。真可谓华灯宝炬,五光十色,香雾融融。

随着李世民的龙爪一抬,乐工奏起了燕乐,琴、笛、笙、箫、琵琶

等各式乐器齐鸣,仙音缥缈,袅袅萦萦,缭绕夜空,不绝于缕。接下来的一幕,是房遗爱在萧夫人府上见识过的,仙鹤自东北方向飞来,飞至大殿之前,在半空中随乐而舞。所不同的是,当初他见到的是四只,眼前的却是八只。

在座之人见了无不高声喝彩,或抚掌大笑,或交口称羡。瑞鹤降庭又伴乐而舞,这是千古未见之大吉兆,众臣乘机大拍马屁,说李世民文治武功不让尧舜,上仁下化,前无古人……虽说李世民明知这仙鹤是经人刻意驯化乃至如此,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还是被说得龙心大悦,哈哈大笑。

房遗爱心知这是萧夫人的杰作,不由暗赞这个老女人真是心思奇巧,快成精了。

仙鹤徘徊而去,乐人们随即以乐器效百禽鸣啭,一时间,大殿内外寂然无声,只闻半空中百鸟和鸣,如鸾凤翔集。

接下来就是天子赐酒,酒器豪华奢侈,殿上纯金,殿下纯银,让人咋舌。

李世民先是赐酒给了侯君集等几位出征高昌的有功之臣,随即赐酒群臣,有旨道:值此喜庆之时,君臣同庆共乐。免去一切繁文缛节,人人皆可纵情畅饮,尽兴说笑。醉者无罪,豪饮者有赏。于是乎,无数穿红着绿的宫女们轮流把盏斟酒,众臣子们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世民举杯和几位近前的宰辅之臣同饮过后,摆了摆手,待大殿上安静下来,笑道:“今日时文跟朕说,要给朕一个惊喜。惊喜何在啊?”时文指的是宋国公、太常寺卿萧瑀,也是萧后的亲弟弟。

萧瑀闻言一笑,双手拍了拍。不知何时,太极殿外的台阶上已立着数百鼓手乐工。随着他们低沉而有节奏的鼓声,一百多名披甲执戟的少年涌入殿来,在殿中央绿绒地毯上列队排成兵阵之形。

忽然鼓声大作,如春雷乍响、似怒涛拍岸、又若千军万马在奔腾在咆哮。鼓声中,一百多名少年挥戟而舞,忽如鹰击长空,忽如猛虎扑食,忽如蛟龙出水……腾挪纵跃,戟光闪闪,兵威雄壮,气势逼人。

鼓声中又有琵琶、横笛之声,威壮中又透出欢乐。

继而殿内外所有的男女乐工一齐高声唱了起来:“绝域降附天下平,八表无事悦圣情。云披雾敛天地明。登封日观禅云亭,太常具礼方告成……”

李世民虽然看得笑逐颜开,但看向萧瑀的眼神却有些不以为然。眼前大殿中所奏所舞的名为《七德舞》。是已故的太常寺少卿祖孝孙根据《秦王破阵乐》创出了新乐,用《左传》中‘武有七德‘之语所定名的。《七德舞》自贞观六年创定过后,已是“郊庙享宴,必先奏之”。此时此景宣演此舞,自然匹配,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又有何惊喜可言?

萧瑀注意到了皇帝的眼色,故作神秘地一笑,对李世民做了个请陛下稍安勿躁的手势。

今天这老鬼是怎么了?这么古板的一个人,也变得神神叨叨的。李世民心中不解,但很快他就知道所谓的惊喜是什么了。

《七德舞》在今天不过是一个序曲,随着鼓声、歌声的渐渐停息,执戟少年的退场,接下来,一场接着一场,总共五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让李世民和在座群臣膛目结舌的歌舞展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第一场名为《十八举义匡定两京》,歌舞的是李世民神武英才,十八岁便开始打天下举义兵,亲冒矢石,跃马冲阵,持白旄黄钺攻取两京。第二场名为《擒充戮窦天命所归》,歌舞的是李世民生擒王世充杀死窦建德,二十四岁就削平群雄,一统天下,二十九岁就登上帝位。第三场名为《威服四夷万国来朝》,歌舞的是李世民运筹帷幄,击灭突厥、吐谷浑等夷族,使他们及其他外族君长跪拜投降,誓做属臣;歌舞了丝绸之路的空前繁荣。第四场名为《德化海内济世安民》,歌舞的是李世民下令收埋战乱中所有战死者的遗骸,祭祀后安葬;下令尽出御府金帛,赎回因饥荒被卖的子女,还给他们的父母;下令放大量的宫女出宫,让她们自由婚配以及下令特赦四百多名放回家过年后悉数归来待决的死囚。第五场名为《贞观盛世千古一帝》,歌舞了李世民屈己纳谏,任贤使能,恭俭节用,宽厚爱民;歌舞了大唐境内夜不闭户、路无拾遗,百姓安居乐业的繁荣景象。

最后,所有乐者同声高唱道:“十八晋阳举义兵,

白旄黄钺定两京。

擒戮充窦四海清,

威服四夷天下归。亡卒遗骸散帛收,

饥人卖子分金赎。

怨女三千放出宫,死囚四百来归狱……”歌罢,皆朝着李世民拜倒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可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唐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二一四章 兄弟同心

第二一四章

兄弟同心

这就是由房遗爱策划,萧夫人提供人员、场地和物资,房遗直具体执行,排演了大半年的那出歌颂李世民和贞观之治的大型歌舞,暂定名为《天可汗》。

房遗爱是个十足的音盲,本身唱起歌来都是缺五音少六律,对现代歌舞那更是一窍不通。但小时候所看过的那台大型歌舞史诗《东方红》,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就依样画葫芦,照着《东方红》的框架策划的这台歌舞,反正都是渲染个人崇拜的,今人尚且喜欢,封建帝皇又岂能免俗。

《东方红》是用不同时期的红色歌曲串联起来的,《天可汗》则是用李世民各个时期所作的诗连接而成,不够的,就让房遗直那帮文人现编。古代的宫廷乐曲、舞蹈加进了现代歌舞的元素,再配以大段大段的背景朗诵,一切都透着新鲜,让李世民和群臣无不惊讶万分。

音乐渐止,男女伎者和乐工悄然而退,半晌,在座的众人才醒过神来,李世民哈哈大笑,指着萧瑀道:“萧老儿啊萧老儿,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惊喜!果然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笑罢,好奇地问道:“此歌舞何名?”

“名为《天可汗》。”萧瑀应道。

“《天可汗》,好好!”李世民满意地捻须而赞,又问:“时文,你瞒得可够紧的,你们太常寺何时创出此新舞?朕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此歌舞非太常寺所创,乃家姐府中所创。”萧瑀躬身笑道。

“对对对……令姐跟朕提起过,说要创一歌舞,还向朕要去了几名宫伎。”李世民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令姐何在?”

“家姐就在殿外。”萧瑀答道。

“宣萧夫人上殿。”李世民吩咐内侍。

萧夫人上得殿来,参拜赐座过后,李世民对《天可汗》大为赞赏,对萧夫人也是赞誉有加。

萧夫人逊谢过后,笑道:“陛下,臣妾不敢贪功,创此歌舞者另有他人。”

“何人?”李世民问道。

萧夫人朝着一旁的房玄龄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笑道:“创此歌舞者非是旁人,乃是梁国公府的三位公子。”

李世民“哦”一声,朝着房玄龄望去。

房玄龄赶忙起身,作茫然状:“陛下,此事老臣……一无所知。”

一准又是遗爱这小子搞的鬼。李世民心中明白,不介意地摆手一笑,叫道:“遗直、遗爱何在?”

房遗直身为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如此盛典,自然也在殿中。兄弟二人听皇帝在叫,哪敢怠慢,起身离座,双双拜倒在地。

“你们还有个三弟吧?叫……”李世民问道。

皇帝问话,按理该身为长兄的房遗直来回答,但他虽贵为三品,但银青光禄大夫不过是一虚衔,平日里没什么机会见到皇帝,一时间有些紧张,竟卡了壳。房遗爱见状,只得出言奏道:“我家三弟房遗则为宣义郎,今日之歌舞就是由他在殿外调度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吩咐内侍宣房遗则上殿。

不消一刻,平日里放荡不羁的房遗则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地跪倒在两位哥哥身边,三呼万岁。

“尔等兄弟是如何想起要创这一歌舞?”李世民笑吟吟地问道。

三兄弟互相看了看,房遗爱用眼神鼓励着大哥。

“回禀陛下。臣等兄弟是想以此歌舞告知天下,警示后人,大唐江山来之不易,贞观大治来之不易,以期上下同心,居安思危,保我大唐千秋万代。”房遗直朗声奏道。

“好!说得好!”李世民赞道,又扫视了一下群臣,感慨道:“是啊!来之不易……需居安思危……”说到这里,把眼光转向魏征,“玄成,此歌舞与你的十思疏可是殊途同归啊!”

魏征不置可否地呵呵一笑,躬身拱了拱手。

“尔等兄弟有如此忠心,朕甚是欣慰。对了,你们三人中是谁先有此想的?”李世民笑着把目光停在了房遗爱的身上。

“是……”房遗直刚要回答,却被房遗爱抢先说道:“这是微臣在与大哥闲谈中共同商议所得,并无先后之分。”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李世民看着他们,欣赏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得朝着自己的那些儿子瞥了一眼,轻叹了一声,摆了摆手,对三兄弟道:“好了,你们归席吧。这创乐之功,稍候朕自有重赏。”

三兄弟谢过之后,起身归座。房遗则小小的七品宣义郎,殿中本无他的座位,但因有了皇帝“归席”一说,内侍也给他在末席添了个座。

房遗爱回到自己的座席,感受到了众多不同的目光,有赞赏、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一道刀一般恶狠狠的目光。发出这道目光的正是凯旋而归的吏部尚书侯君集。

自己才出去一年时间,这不学无术的浑小子怎么就成了郡国公、大将军?侯君集瞪着房遗爱,心中满是怒意。立下如此大功,没被拜为尚书右仆射,他本就一肚子的怨气,如今本该自己风光无限的庆功宴,又被这小子抢去了风头,你叫他如何不怒。

值此欢乐之时,又何止侯君集一人心有不爽、满腹心事?

长孙无忌虽然脸带着微笑,但心中满是忧虑:这歌舞定是房家老2捣鼓的,可他偏偏又不贪功,把老大老三都给捎上了。唉!要对付房玄龄一个,我自信没什么问题,可如今加上了他这三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古怪的老2,可就难了……我那么多的儿子,可就怎么没一个争气一点的呢?

尉迟敬德盯着首席上的侯君集,一脸的不愤:玄武门之变,我出力最大,杀元吉,逼上皇,功劳第一。可就因为有了门神一说,一直没有得到建功立业的机会。灭个高昌有何难的?如今大唐兵马天下无敌,谁出马不一样?这侯君集何德何能,却偏偏让他屡屡出彩?

本以为今天能讨点彩头的萧瑀也不无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萧夫人,心中埋怨:姐姐啊姐姐,你说要献歌舞给陛下,我就给你安排,可你怎么不给我说清楚,这歌舞是房家那三个小兔崽子弄的,你难道不知道我和房家老贼有隙吗?

太子李承乾目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在冷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父皇啊父皇,你因为我腿有残疾,便看我不顺眼,要改立李泰为储君;李泰啊李泰,你费劲心机,处心积虑地想夺我太子之位。你们这样做,又叫我如何能兄弟同心?

魏王李泰满脸的笑意,不停地给身边的兄弟姐妹们敬着酒,心中好笑:父皇,这皇家可不是普通人家,皇位就这么一个,注定了没有兄弟同心的道理。想想玄武门之变,谈什么兄弟同心?

第二一五章 侯君集

第二一五章

侯君集

这顿庆功宴直饮至之夜时分,君臣才尽兴而散。

在宫门口,房遗爱拦住了正要登上马车的魏征,说是有事相求。

“哼哼……”魏征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房遗爱,“房驸马如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圣宠正浓,今个儿把凯旋而归的侯尚书的风头都抢去了,还会有事来求老朽?”

“晚辈风头再健,也不过是搞些小把戏而已,算不得什么。对你老这样的谏臣来说,既看不上,也不屑为之。”房遗爱嘿嘿一笑。

“好了,别尽捡好听的说。”魏征瞥了一眼不时从身边走过的大臣,挥手道:“什么事?说吧!”

“晚辈想宴请一下陈国公,烦劳你老代为转告,同是也请你老到时屈驾作陪。”房遗爱赔笑说道。

“笑话!”魏征一愣,随即摇头笑道,“你要请侯尚书你自己去请,跟老夫有何相干?”

“晚辈不是面子小吗?陈国公此次灭国扩地,立下旷世奇功,凯旋之时,定然应酬多多,晚辈如何请得动他?还得借重你老的面子嘛!”房遗爱嬉皮笑脸道。

“我的面子?”魏征哑然一笑,“我的面子可大不过令尊的面子,当朝首相相邀的话,我想侯尚书怎么也得给这个面子吧!你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这可未必。你老对侯尚书可是有着举荐知遇之恩啊!”房遗爱不慌不忙地说道。

魏征脸色微变,随即轻轻一声冷笑:“房驸马知道得可还真不少啊!”

“还望您老成全。”房遗爱拱手说道。

“要我帮你去请侯君集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晚辈挂了个大将军的名,可连战场都没上过,对侯尚书这等沙场老将仰慕得紧,自然是想当面聆听教诲。”房遗爱笑道。

“真的?”魏征摇了摇头,“你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这么简单的话,又何必把我牵扯进来?”

“信不信全凭您老。”房遗爱躬身一礼,“后日正午,晚辈在定园恭候二位的大驾。”

魏征一愣,道:“我可还没答应你呢。”

房遗爱凑过头去,小声道:“事关侯尚书的生死,您老的清誉。您老自己看着办。”说罢,又施一礼,转身走向不远处自家的车辇,高阳已在车上等着他呢。

留下个魏征,望着房遗爱的背影,眉头紧锁,久久未动……

可能是因为后来侯君集谋反被诛的原因,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对侯君集的评价都不太高,不是说他“性矫饰,好矜夸,玩弓矢而不能成其艺,乃以武勇自称。”就是把他描绘成一个如水浒中鼓上骚时迁般的偷儿。

但事实又是怎样的呢?

名将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勇将,像尉迟敬德和秦叔宝之流;另一种就是其本身并不一定能上马挥刀提枪,勇冠三军,但他却能审时度势,率领部队百战百胜,就像二李(李靖、李勣)。相比较而言,在战争中的作用,后者要远远大于前者。说难听点,前者最多是个重量级的打手,也许能改变某场战役的结果,但无法左右整个战争的成败。而后者的谋略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甚至国家存亡的关键。所以,前者的人数要远远多于后者。

侯君集是京城游侠出身,也有过不少传奇故事,比如说,京师游侠死士喜欢互相斗狠,常有人欺侯君集身小,恶言相辱,他当时也不回应,夜间却穿门入户,将钢刀置于那人的枕席之上,而那人恍然不觉。此事传开,有人故意激怒侯君集,夜晚则关门闭户,遍请朋友看守,谁知侯君集仍能将钢刀置于枕席。但这类的传说,也正说明了侯君集有点穿门入户、小偷小摸的特长,而绝非是那种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将。他之所以成为名将,关键还在于他的谋略,也就是他肚子里有把不错的小算盘,他应该和二李一样,属于那种具有帅才的智将。

当然,侯君集和二李还是有区别的,他没读过多少书,但这并没有妨碍他成为一位足智多谋的帅才,因为他的天赋了得。史称“出自行伍,素无学术,及被任遇,方始读书。典选举,定考课,出为将领,入参朝政,并有时誉。”从这不难看出,侯君集在劳心方面的天赋与三国时的吴下阿蒙相比,也不遑多让。同样,在玄武门之变中,他也不是像尉迟敬德那样以一个打手面目出现,而是更像一位谋士(建成、元吉之诛也,君集之策居多。)。

正是他在谋略方面所体现出来的不凡,让魏征赞其有宰相之才,曾向李世民举荐,让他任仆射(国家安不忘危,不可无大将,诸卫兵马宜委君集专知。);同样,李世民也对其青睐有加,令李靖教其兵法,并在李靖隐退后,逐步让他取代李靖成为大唐军中的第一号人物。侯君集也同样没让李世民失望,在辅佐李靖平定吐谷浑和此次击灭高昌的两次战役中,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说,侯君集绝非一介莽夫,而是一位极具韬略的大将、帅才。也是房遗爱穿越的这个年代,李世民所最为器重和依赖的大唐军中第一人。

房遗爱今天通过魏征要找侯君集,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长远来讲,房遗爱深知枪杆子的重要性,虽然他没有谋反之心,也不打算要掌控军队,但他希望自己能在军队中能有一定的影响力,多几个统兵大将的朋友,在关键时刻,这可是能救命的。或许,侯君集能让他达到这个目的。

从近的来说,按房遗爱的设想,和吐蕃一战难以避免的,那么到时候,这个大唐军队的统帅就变得至关重要了。小打的话,或许苏定邦就行了,但万一大打的话,从眼下李世民的用将习惯来看,很可能就是这个侯君集。

所以,房遗爱希望通过和这个没几年好活的大唐名将的接触,能废物利用,物尽所用,使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而他所依仗的,就是他手中握着侯君集此次在高昌的私取宝物的罪证以及相救他的办法。

第二一六章 医馆

第二一六章

医馆

傍晚时分,定园的书斋之中,房遗爱和来访的王绩、梵天和尚围着一张小圆桌,正饶有兴致地饮着酒。墙角的红泥火炉烧得殷红,热气腾腾的,倒有点“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味道。只是桌面上摆着几碟花生、黄瓜之类的简单小菜,一把酒壶,三只酒盅,多少显得有些寒酸。但有梵天这个出家人在场,也只能如此了。

“老王、大师,此次你们的苍岩山之行可是功德无量,听家父说,河北道已有本章上奏,要给你们请功。”房遗爱朝着二人举了举酒盅说道。

“要说功也是你小房的功劳。”王绩摆了摆手,端起酒盅“吱溜”一声吸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品咂了一阵,继续说道:“若没有你那个牛痘的方子,我等此去也是枉劳。”

“话不能这么说。”房遗爱正色道,“若无悬壶济世的一颗医者仁心,舍己救人的勇气,一个方子又有何用?”

“阿弥陀佛!”梵天和尚诵了一声佛号,“救死扶伤乃我等学医者之本分,小房你就别给我等戴高帽子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王绩饮尽门前盅,拿起已经空了的酒壶摇晃着说道:“小房,酒是好酒,你可别小气,这么点可打发不了我。”

“你呀……”房遗爱笑着指了指王绩,一边吩咐房禄将一个酒缸搬至桌边,一边亲手勺酒入壶,“老王,这可是箬下春,湖州进贡的御酒。陛下赐了我一缸,我都没舍得喝,今个就管你个饱。”

“这可真是托了你这个驸马爷的福了。”王绩嘿嘿一笑,迫不及待地将酒壶拿了过去,连着自斟自饮了三杯。

房遗爱挟了几粒花生米在嘴里咀嚼着,看着二人问道:“二位,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王绩手中的酒杯顿了顿,沉吟片刻,一仰脖子,倾了进去,伸手抹了抹嘴巴,叹息一声,吟道:“浮生知几日,无状逐空名。

不如多酿酒,时向竹林倾。”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房遗爱吟了一句曹操的诗说道:“老王何必如此意气消沉?曹孟德写下《龟虽寿》时的年纪应该比你大吧?”

“曹孟德乃是汉之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岂可同日而语?”王绩摇头道。

“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虽则身份、地位不同,但都应存报国忧民之心,这才是大丈夫的本色。”房遗爱一边替二人斟酒,一边说道。

“小房,你心中是不是替我们已经做好了打算?”梵天和尚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

“你们是前辈,晚辈哪敢替你们做什么打算。”房遗爱笑道,“不过……”

“别什么晚辈、前辈的,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王绩催促道。

“听家父的意思,太医署尚缺署令一人,尚书省有意举荐老王出任。”房遗爱淡淡地说道。

闻言,王绩鼻子里哼了一声,自顾又干了一杯。

“太医令从七品下,大师兄所弃的太乐丞正八品上,这倒也算是右迁了。”梵天和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狗日的和尚,朝廷官员的品级都记得这么清,还谈什么四大皆空?

房遗爱肚子里摇头,嘴上说道:“是啊,老王志不在此,何况这也太屈才了,我看,这个太署令不做也罢。”边说边偷偷打量着王绩的神色。

王绩并不糊涂,也瞅了房遗爱一眼,笑道:“小房,你还有话没说完吧?”

“经此苍岩山一行,你们师兄妹应该对虏疮的诊治有所心得了吧。你们何不以治虏疮为主开个医馆?”房遗爱边说边把玩着手中的酒盅,顿了顿,接着道:“自古以来,虏疮皆为不治之症,世人视之为洪水猛兽,若在你们的手中将其彻底治愈,乃天下万民之福,善莫大焉,其功不啻于治国安邦,自当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王绩和梵天和尚俱是眼睛一亮,相互看了看,王绩道:“是个好主意,不过……”

“老王无需担心什么,处所、费用皆有晚辈来筹措。”房遗爱举起酒盅笑道。

王绩哈哈一笑,举杯和房遗爱碰了一下:“恭敬不如从命,就按小房说的办。”

“慢来,此事我看还得问一下师妹的意思。”梵天和尚迟疑了一下,说道。

王绩顿了顿,接口道:“对,该问一下师妹。不过,我想师妹知道了也一定会赞成的。”

“无论事成与否,我们都该喝上一大杯。”房遗爱笑吟吟地看着梵天和尚道。只要你们愿意,房遗爱自信南阳公主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

梵天和尚也端起了酒盅,三人俱是一干而尽,相视哈哈一笑。

梵天和尚放下酒杯,看着房遗爱,忽然问道:“听师妹说,小房你可是想要找孙真人?”

南阳公主倒还真把这事放在心上!

“不错。”房遗爱应道。

“孙真人如今隐于终南山,与家师比邻而居。前几日家师托人捎信来说,知道了我等在苍岩山的作为,孙真人对治疗虏疮的方子颇感兴趣,要我开春后上山一趟。到时,小房你同我一起前往,就能见到孙真人了。”梵天和尚倒是直接了当。

“如此多谢大师了。”房遗爱拱手谢道。

梵天没问房遗爱为什么要找孙思邈,房遗爱也没说。但房遗爱明白,南阳公主一定已经把原因告诉了她的这两个师兄。如能治愈当今天子爱女的顽症,其中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对这两个还没把功名利禄彻底放下的高人来说,那是极具诱惑力的,这也就是梵天和尚何以这般主动的原因。

送走王绩和梵天和尚之后,房遗爱关照了一声房禄,独自离开定园往武家而去。

高昌大捷,李世民下旨宴庆三日。今晚公主们都在宫中欢宴,高阳带着儿子一起去赴宴了,说好了宿在杨妃处不回家,正好让房遗爱有了一个难得自由的夜晚。

十多天前,房遗爱已经把巧巧和婉娘从萧夫人那里接到了武家,过后他就没去过,也不知道三个小女人和一个老女人相处在一起是否和睦?

第二一七章 家务

第二一七章

家务

当了外室的女人,等待是她的痛苦,但也是她的希望所在。

房遗爱来到武府,已是二更时分。叩开大门,门房提着灯笼将他引至中门,又有丫鬟将他迎入内院。让房遗爱有些奇怪的是,无论门房还是丫鬟,见了他除了行礼之外,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讲,而且举动都是轻手轻脚的,似乎怕惊动了谁似的。

丫鬟把他直接领到了武顺的房前,这时房遗爱已然明白。看来武顺早已关照过府中的下人,只要自己到来,就要静悄悄地迎入她的房中,不可喧哗。因为如今武府中除了她以外,又多了巧巧和婉娘两个分羹之人。

正当丫鬟轻声叫开了房门,武顺欣喜地要拉房遗爱进房之时,走廊里忽然亮堂起来,房遗爱转过脸去一看,不由哑然失笑。婉娘提着个油灯,站在走廊尽头,笑吟吟地看着他。这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武顺的心机算是白费了。

房遗爱两厢看了看,无奈地一笑,柔声对武顺道:“阿顺,我先跟婉娘去看看巧巧,你在房中等我。”

巧巧有孕在身,房遗爱这么做在情理之中,武顺没敢违拗,撅着个小嘴,嘟哝了一句:“你……你可要快点。”

房遗爱不置可否地一笑,拍了拍武顺的小脸,随着婉娘来到她和巧巧所住的堂屋。

“巧巧在房中等着爷呢,爷看过巧巧后就去武小姐那里吧,妾身就不陪你了。”进了房后,婉娘对他盈盈一福,随即自顾进了自己的东绣阁。

婉娘言行虽然恭敬,但这话语、做派透着十足的醋意。

男人都喜三妻六妾,却哪知其中的难处。房遗爱苦笑着看着婉娘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进了西绣阁巧巧的寝室。

体贴地询问了巧巧的衣食、身体状况,耳鬓厮磨地温存一番,相依相偎地说了些情话,足有半个多时辰,房遗爱这才走出巧巧的房间。但他并没有依婉娘所言去武顺那里,而是进了婉娘的东绣阁。

“爷来这里干嘛?快去武小姐那里,可别让人家等急了。”见房遗爱进屋,假模假样坐在梳妆台前看书的婉娘头也不回地说道。

房遗爱边走边审量着婉娘的侧影。她显然刚刚沐浴梳洗过,一袭藕荷色长可拖地的浴裙,一头乌云般的尚未干透的秀发,黑瀑般直垂到腰间,腰身绰约胸乳微耸,嫩腮粉颈,宛然象个处子。

房遗爱来到婉娘身后,搂着她的香肩,在她秀发上嗅着,叹道:“好香啊……婉娘洗得这么香喷喷的难道不是在等我吗?”

“你不来,人家难道就不洗澡了?”婉娘说着放下书本,站起身来,作势要推房遗爱出房,“你还是去你的小美人那里吧,人家可是这里的主人。”

婉娘所穿的浴衣只用一根绦子松松挽个环儿束着,略一动,裙缝里白生生玉滢滢两条大腿都隐约可见,一双娇小玲珑的玉足玉趾微露,原来连鞋袜也未穿。房遗爱早已看得yu火炽焰冲腾,一把揽在怀里,抱坐到榻上,上下其手,抚着她滑不留手的yu体,做嘴儿,吻得情热……

“婉娘,想爷不想?”

“想又怎样?我这么个出身,人长得也不好,年岁也老大不小的了……哪比得上那么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大美人……”

“唔……爷这不是来了嘛………”房遗爱用力揉搓着酥软得一摊泥样的婉娘,嘻嘻笑道:“在爷眼中,婉娘也是个大美人儿……什么千金小姐,只要是爷的女人,除了公主,爷都一样看待,何况还是你在前她在后嘛,她怎么也得叫你声姐姐……”

“可……你们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婉娘被他抚摸得浑身燥热麻胀,紧紧偎在他宽阔有力的胸前,喃喃说道。

“喜新厌旧?”房遗爱“扑哧”一笑,“你的爷可是喜新不厌旧,多情无虚意。”说着,回头一口吹熄了灯。黑地里一阵衣裳悉悉,便听牛喘娇吁鱼水乐极呻吟之声……

一时完事,婉娘兀自娇吁细细,搂着房遗爱小声道:“……真想就这么抱着你睡……可我也知道爷的难处……”房遗爱抚摸着她的头发,用手指揩着她额前的细汗,说道:“我就知道我的婉娘最识大体了……放心吧,过段时间,我会给你另外安排去处。”

“另外安排去处?”婉娘支起身疑惑地望着房遗爱。

“我准备开个医馆,到时候可要你去做个女掌柜的。”房遗爱拨弄着婉娘的**,笑道。

“我又不懂医,做什么医馆的女掌柜?”婉娘一愣。

“不懂医没关系,有郎中嘛,你只要懂人情世故就行。”房遗爱说着也直起身来。

婉娘见他起身,急忙三下五除二腾身穿上浴衣,过来张罗着给房遗爱整理衣衫。

“爷,不是妾身拈酸吃醋,是怕……爷的身子就是铁的,能打多少钉儿呢?”婉娘替房遗爱扯平衣襟,小声说道。

听她说得有趣,房遗爱不禁莞尔,拉起她的小手,轻轻拍着笑道:“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有了你们几个,爷都忙不过来了,不会再沾花惹草了。”

婉娘也是一笑,推他出门:“快去吧,别让人家说我是客欺主。”

来到武顺房中,已近四更。

武顺坐在榻沿上,垂着头,眼泪汪汪的,见他进来,也不理不睬。

房遗爱在她身前踱了几个来回,站定身子,沉声问道:“你和巧巧、婉娘相处得好像不怎么愉快?”

“她们说的?”武顺抬了一下眼皮,撅着嘴反问道。

“她们没说,但我感受得到。”房遗爱叹了一口气,“女人拈酸吃醋是天性,但你既然跟了我,就要有这份度量……家和万事兴,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这……这……凭什么都是我的错?”武顺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你是这里的主人,只要你和和气气的对待她们,我想她们是绝不会不领情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房遗爱放缓语气,挨身坐了榻边便将武顺揽在怀里。

“你就会欺负我!”武顺撒娇似地在他怀里扭了一下身子。

“欺负你?你不是就喜欢我欺负你吗?”房遗爱嘿嘿一笑,抱着她肩头便压了下去……

第二一八章 三喜临门

第二一八章

三喜临门

次日午时,魏征和侯君集身着便服,乘着小轿来到定园。房遗爱亲自出接,将他们迎入宴客厅,请二人上坐,自己在下首相陪,吩咐下人摆上酒宴。

虽说言词谦逊,执礼甚恭,但房遗爱这待客的下酒菜可不怎么样,就一盆牛肉,一条鱼还有一碗白菜另加一碟花生。

魏征见了没动声色,侯君集则脸露不悦,皮笑肉不笑道:“驸马爷可谓深得玄龄公的真传,一般的简朴持家,让侯某好生佩服!”

“陈国公说笑了。”房遗爱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这菜确有些简单,但今日二位能赏光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吃喝,何况陈国公近来,尤其是在高昌,天天山珍海味,还会在乎这一顿吗?”

闻言,魏征皱了皱眉头,侯君集则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房驸马此言何意?”

房遗爱不慌不忙的拿起酒壶,一边给他们斟酒,一边笑着打了个哈哈:“晚辈随口一说,陈国公可别多心。”

侯君集鼻子哼了一声。魏征端起酒杯,闻了闻酒香,淡淡一笑道:“这酒倒是好酒,只是房驸马话中有话,不说清楚的话,只怕魏某和侯尚书都不敢品尝。”

房遗爱今天面对着两位贞观大佬有点放肆,自顾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添了一下嘴唇道:“郑国公之言不差,不是自己的东西都不能乱动,酒不能乱喝,金银宝物更不能乱拿,女人也不能乱碰……陈国公,你说对吗?”

侯君集显得有些恼怒:“房驸马,你阴一句阳一句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听了郑国公的话有感而发。”房遗爱笑吟吟地看着侯君集,“陈国公和晚辈蜗居在这长安城中可大不相同,您是统帅千军万马四处征讨的大将军,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又有道是‘天高皇帝远’……嘿嘿,郑国公的话可要牢记啊!这不能喝的、不能拿的、不能碰的……可都是些要命的东西啊!”房驸马

侯君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嘴上强自怒道:“房驸马此言,可是在讥讽侯某吗?”

“不敢,不敢!陈国公灭国拓土,眼下是大唐的第一英雄,晚辈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房遗爱说道。

“敢情房驸马邀侯某前来是消遣来着!”侯君集轰然起身,脸色难看得怕人,“恕侯某无礼,告辞了!”说罢,一拱手,便往门外走去。

“十辆马车,八车金银珠宝,另有两车是四个美人……”房遗爱端起一只酒盅端详着,似乎在自言自语。

闻言,侯君集蓦然止住了脚步。

“君集不用如此着忙,房驸马也不要如此高深莫测。”魏征打起了圆场,“既然邀我二人前来,还望房驸马把话说明白些些。”

“晚辈哪来的什么高深莫测?”房遗爱一笑起身,来到侯君集面前躬身一礼,“恰才言语多有冒犯,还望陈国公不罪。”

侯君集凝视房遗爱半晌,开口道:“房驸马你究竟意欲何为?”

“晚辈是不想看到一个破灭二国的英雄临到了栽个大跟头,为天下人耻笑,为后人嗟叹!”房遗爱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正色说道。

“房驸马有点危言耸听了吧?”侯君集腮帮子抽搐了一下,说道。

“陈国公追随陛下多年,他的脾性您比我清楚。”房遗爱一字一顿说道。

侯君集沉吟不语。

“请陈国公坐下说话。”房遗爱请道。

侯君集迟疑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去,重新归座。

“君集,你真的在高昌……”魏征脸色凝重地望着侯君集。

侯君集尴尬不语。

“郑国公耿介之臣,眼中揉不得沙子,若是觉得此事重大不便参与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房遗爱说着捡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有滋有味的嚼着。

“哼哼!”魏征一声冷笑,“你小子都把我拖进来了,还说什么风凉话?”

“哈哈哈……”房遗爱举起酒盅,“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这酒该喝了吧?”

侯君集和魏征相视一眼,略一迟疑,也端起了酒盅。三只酒盅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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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爱,你好像喝了不少酒吗?”李世民高坐在御榻上,望着房遗爱问道。

“大唐又去一边患,微臣心中甚喜。”房遗爱确实有点喝多了,头晕乎乎的。侯君集身为大将,能喝也在预料之中,没想到魏征这么个糟老头子,竟然也是海量。

“那就坐下说话吧。”李世民心情不错。“你们兄弟所创的‘天可汗’舞,朕已命太常寺收录,今后郊庙享宴,可常演常奏。”

“陛下。”房遗爱坐着朝李世民一拱手道,“微臣以为,可让各道、各州、各府组织乐人来京习演此舞,让天可汗之威名响彻大唐的没一个角落。”

“好主意!”李世民抚掌赞道,“朕待会就传旨太常寺,照此办理。”

“不知陛下诏臣前来,有何差遣?”房遗爱问道。一道旨意把我诏来,不会只是谈歌舞吧。

“没什么大事。”李世民笑眯眯的说道,“你们三兄弟创了此曲,朕说了要赏赐的,想问问你,赏些什么好?”

“此歌舞皆仗家兄和萧夫人之力,微臣只是尽了些绵薄之力,不敢邀赏。”房遗爱赶忙起身答道。

“朕所猜不差的话,这主意是你出的吧?”李世民问道。

“微臣也就这么一说而已,家兄和萧夫人确实出力甚多,陛下若要赏赐的话,就赏赐他们吧。”房遗爱答道。

李世民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遗爱,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次子,不愿久居于长兄之上……就念在你们兄弟间的这份手足之情,朕也当成全于你。”李世民略一沉吟,又道:“好了,你也早些回府吧,今**家可是三喜临门。”

“三喜临门?”房遗爱一愣。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韩王刚才已经进宫拜见了朕,此刻估计韩王妃也该回到娘家了。听说你们姐弟感情甚笃,也要有一年多没见了吧,这算不算是一喜啊?”李世民笑道。

“真的?”房遗爱大喜,“那……还有二喜呢?”

“还有二喜……你就等着旨意吧。”李世民故作神秘地一笑。

(凡上次竞猜答是喜儿的,都算对。请答对的书友发短信与老吴联系。)

第二一九章 皇恩浩荡

第二一九章

皇恩浩荡

房遗爱一进府门,便感受到了一股喜气。倒不是府中有什么披红挂绿的布置,而是一种高兴劲,从下人们脸上、举止中抑制不住地表露出来。看来大嫂的贤惠、高阳的高贵终究抵不过生于斯、长于斯,十多年同一屋檐下的这份亲情。

房遗爱兴匆匆地来到正厅,见正中坐榻上父亲正和一个年轻人在叙谈,大哥房遗直、三弟房遗则坐在两厢作陪。

这个年轻人二十出头,虽然便巾便服,但不问可知,这一定是李渊晚年的爱子韩王李元嘉。

这个李元嘉也是个天生的贵族,他**是宇文昭仪,前朝右卫大将军宇文述之女,宇文化及、宇文士及之妹,对了,这个宇文士及就是南阳公主的前夫。据说李元嘉聪敏过人,除了诗文书画了得外,还有一个绝活,他可以同时做好5件事: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口诵经史;目数群羊;心里给诗打腹稿,成40字诗;用脚写一首五言绝句。

真是个牛到了顶的奇人,今日一见,果然长相清秀,举止高雅,气度不凡。

房遗爱上前给父亲请过安后,对李元嘉深施一礼:“臣见过韩王殿下。”

李元嘉笑容可掬地欠身回了一礼:“都是一家人,二郎无需多礼。”

“你姐姐在内堂,你先去见过后再来陪你姐丈叙话。”房玄龄吩咐道。

“快去吧,你姐姐可是一路上都在念叨你。”李元嘉笑道。

房遗爱答应一声,往内堂而去。一边走,一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从房禄等小厮口中,他早已对这个姐姐有所了解,她只比自己大一岁,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所以感情特别好,但从另一方面说,她也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的前身最为了解的一个人。

房遗爱跨进内堂,只见高阳和大嫂杜氏正和一个年轻**围在摇篮旁,逗弄着自己的儿子念恩。

“姐……”房遗爱走到一旁,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

**闻言转过脸来,欣喜地上下打量着房遗爱,半晌赞叹一声:“嗯!二郎真的长大了。”

杜氏在旁打趣道:“儿子都有了,能不长大吗?”

韩王妃笑着拉过高阳的手道:“还是公主行,把他调教成这样,小时候他那个浑劲,我可拿他一点没办法。”

高阳对着房遗爱眨巴了一下眼睛,笑道:“那是王妃过去管教有方,我不过是摘了个现成的果子吧了。”

房遗爱哭笑不得,敢情自己能到现在这一步是她们“调教”、“管教”的结果。一眼瞧见旁边有个侍女正抱着个岁把大的小孩,小孩正眨巴着溜圆的双眼眼瞅着自己,便笑着走了过去:“姐,这是训儿吧,来,让舅舅抱抱。”

“是啊,开了春就满两岁了,还是第一次来长安呢。”韩王妃说道。

房遗爱从侍女手中接过训儿,端详了片刻道:“你们看,‘外甥不出舅家门’,训儿这鼻子像个萝卜头似的,跟我长得多像。”

三女围将过来,高阳“扑哧”笑道:“像你?亏你说得出口!看看这脸蛋,多白嫩,哪像你黑不溜秋的。”说着把训儿抱了过去,亲了一口小脸,“是吧?训儿。不要像你二舅,还是像十一叔的好,那是我们大唐皇家第一大才子。”

正说笑着,房遗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二哥,有旨意。”

房遗爱刚要举步,就听房遗则说:“不,不单是二哥你要接旨,还有公主、大姐,大嫂,训儿、祖儿和恩儿都要前去接旨。你们快着点,荆王正在外边候着哪!”

众人虽然感到有些疑惑,但不及多想,,一阵忙碌过后,来到了正厅。正厅之上早已摆好了香案等物,房玄龄领头,一家老小依次站立。

荆王李元景在上首站定,开口道:“有旨:着房玄龄一家、李元嘉、房氏听宣!”

“万岁!”众人同时跪下叩头。

“房玄龄佐朕定天下,又辅朕治天下,实为朕的心膂重臣。且持家有方,子房遗直、房遗爱、房遗则秉公畏命诚心事主。又有女房遗珠相夫教子,贤惠可嘉。父子四人同为朝廷柱石,一门忠心可为天下之表率,此实为天朝之盛事。今着荆王传旨,命房遗直实领太常寺卿。赐房遗则为中散大夫。封李训为颍川郡公。赐房念祖为宣义郎,房念恩为云骑尉,钦此!”

乖乖!这可是真正的皇恩浩荡,一大家子人人吃皇粮了,连恩儿这么个一个来月的婴儿都成了七品官。

下边跪着的人全都傻了,只有房遗爱在盘算:兄弟升官算是二喜,这第三代受封大概就算是三喜吧。

房玄龄略一迟疑,说道:“圣上隆恩!然……”

李元景一摆手笑道:“陛下有旨,房玄龄不得有辞。”

房玄龄这才叩下头去:“老臣敬谢皇上圣恩!”

其余人等也都叩头谢恩。

待他们一家人站起身来,李远景走了下来,向着房玄龄一拱手说:“恭喜玄龄公;恭喜十一弟和韩王妃;恭喜三位世兄……”

房玄龄带头逊谢,唯有高阳一边还礼一边笑道:“六叔,同喜同喜!”

李元景一愣:“同喜?此话怎讲?”

高阳一指房遗则道:“我家三叔不是你六叔的乘龙快婿吗?他升了官,六叔难道不喜?”

李元景哈哈大笑:“不错!高阳说得不错!怪不得圣上要我来传旨呢!”说罢,对房玄龄道:“我今天还带着御赐的美酒,既然是同喜,那就一起干上几杯。”

“荆王赏光,那是求之不得。”房玄龄笑道。

是夜,房府摆开酒宴,一家人传杯送盏,亲情融融,逸兴遄非……

宴罢,宾主尽兴而散。房遗爱送姐姐、姐夫出门,临别之际,姐姐将他拉过一旁,轻声说道:“明天我和你姐夫要去房陵公主那里,后天吧,后天你抽时间一个人来趟韩王府。”

房遗爱点头应是,看着姐姐他们上车离去,心中有些兴奋也有些不安……

第二二零章 太子与魏王

第二二零章

太子与魏王

皇恩浩荡,房家父子次日各自拜表谢恩。房遗爱和高阳。身份特别,还带着儿子进宫面谢。

来到两仪殿前,内侍入内禀奏后出来回话,说是圣上让公主带着小公子先去含光殿等候,诏房遗爱一人入内。

高阳虽有些不悦,但不敢违拗,带着儿子去了含光殿,房遗爱则整顿袍服入内见驾。

大殿之上,除了端坐在御榻上的李世民外,还有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以及魏征。

李世民面带微笑,却难掩眉宇间的一丝忧色。太子李承乾神情木然,魏王李泰却是春风满面,笑容可掬。魏征则是面无表情,肃然而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房遗爱跪下对李世民行以大礼。

“罢了!”李世民挥了一下手。

房遗爱站起,又对站在李世民身旁的太子李承乾拱手深施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李承乾淡淡地说道。

“见过魏王殿下。”房遗爱朝着魏王李泰施了一礼。

李泰微一躬身:“不敢,驸马少礼。”

礼毕,房遗爱再次朝着李世民跪倒:“陛下,昨日陛下……”

李世民摆手打断了他:“好了,尔等父子的谢恩表朕已经看过了。就不用再多说了,你且起来站过一旁。”

房遗爱依言起身,退至魏征下首处站定。看来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太子、魏王、魏征俱在,只怕事关储位废立。朝廷之中,臣下最难应对的,便是废立之事,今天可千万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能乱说话。

“乾儿、泰儿,你们可知道朕昨日为何要恩赏房家,惠及其三代吗?”李世民向两个儿子问道。

李承乾和李泰都看了一眼房遗爱,李承乾略皱了皱眉,犹豫道:“梁国公……劳苦功高,房驸马忠心可嘉,此次他们三兄弟创出新乐,故而父皇厚赏于他们。”

李世民不置可否,看着李泰道:“泰儿,你以为呢?”

“房家父慈子孝,夫妻恩爱,手足情深,堪为我大唐世家之典范,儿臣以为这才是父皇厚赏房家的原因。”李泰朗声答道。

“好,好!”李世民兴奋地一挥手,“泰儿果然聪明。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李承乾脸色阴沉地哼了一声。

李世民略有些厌恶地瞅了李承乾一眼:“家和才能万事兴,你们要切记了!”

李承乾、李泰躬身称是。

“还有,朕曾命你们熟读《隋书》。你们可否读过?”只听李世民继续问他的两个儿子。

“儿臣已将《隋书》熟记在心。”李泰抢先答道。

“儿臣……儿臣读过《隋书》。”李承乾迟疑了一下这才答道。

“知道朕为何让你们熟读《隋书》吧?”李世民又问。

未等二人回答,李世民继续说道:“我大唐之万里江山,乃因隋乱而得。前隋二世而亡,子孙灭绝,下场惨绝。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尔等生于帝皇之家,岂可不知兴亡之道。这也就是朕要你们读《隋书》的原因。”

“父皇之言,儿臣当牢记在心。”李泰诚恳至极地躬身应道。

“儿臣记着。”李承乾则应得有些勉强,脸上怨气大盛。

房遗爱心中暗暗摇头:自古以来,只有人君可知兴亡之道。李承乾乃国之储君,当知兴亡之道。李泰虽然贵为藩王,也是人臣,为什么要知道兴亡之道。看来李世民是一心要易储了,这么偏心,又怎能家和万事兴?也难怪李承乾一脸怨气,也难怪他要谋反了。

“你们知道这《隋书》是谁编撰的吗?”李世民又问道。

“是郑国公。”李承乾、李泰答道。

“嗯。”李世民点点头,“郑国公满腹才学,见识卓著。《隋书》之序、论,俱为其亲笔所撰,尔等须细心研读。当大有收益也。”

“儿臣不仅将《隋书》序、论熟记在心,且可背诵。”李泰声言平静,但脸上抑不住炫耀之色。

“是吗?”李世民脸露喜色,“那就将书中对隋炀帝的议论背诵给朕听听。”说罢,扫了李承乾一眼。

李承乾垂下头去,默然不作一声。

“遵旨!”李泰极其潇洒地躬身应了一声,又庄重肃穆地开口背诵道:“史臣曰:炀帝爰在弱龄,早有令闻,南平吴会,北却匈奴,昆弟之中,独著声绩。于是矫情饰貌,肆厥奸回,故得献后钟心,文皇革虑,天方肇乱,遂登储两,践峻极之崇基,承丕显之休命……于是相聚萑蒲,?胃毛而起,大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茫茫九土,并为麋鹿之场……终然不悟,同彼望夷,遂以万乘之尊,死于一夫之手。亿兆靡感恩之士,九牧无勤王之师。子弟同就诛夷,骸骨弃而莫掩,社稷颠陨。本枝殄绝,自肇有书契以迄于兹,宇宙崩离,生灵涂炭,丧身灭国,未有若斯之甚也。《书》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传》曰:‘吉凶由人,祆不妄作。’又曰:‘兵犹火也,不戢将自残。’观隋室之存亡,斯言信而有征矣!”

李泰朗朗而诵,一字不差。

“泰儿聪慧好学,不错不错!”李世民赞了一声,转过头来,逼视着李承乾道:“乾儿,你也背上一段给朕听听。”

“儿臣……儿臣……”李承乾腮帮子动了动,吞吞吐吐道。

“怎么?是不会背还是不想背?”李世民冷冷地说道。

“父皇有命儿臣岂敢不遵,《隋书》儿臣确实看过,只是……只是未曾背诵。”李承乾小声答道。

“看过?未曾背诵?”李世民冷笑一声,“那你都背诵了些什么?能否背出来让朕听听啊?”

李承乾略一沉吟,倒也不含糊,朗声颂道:“昔年怀壮气。提戈初仗节。心随朗日高,志与秋霜洁。移锋惊电起,转战长河决。营碎落星沉,阵卷横云裂。一挥氛沴静,再举鲸鲵灵。于兹俯旧原,属目驻华轩。沉沙无故迹,灭灶有残痕。浪霞穿水净,峰雾抱莲昏。世途亟流易,人事殊今昔。长想眺前踪,抚躬聊自适。”

李世民听了,有些意外。这首诗是他的得意之作《经破薛举战地》。他带着李承乾在扶风游猎时,告诉李承乾这是他曾大破薛举的地方,并即兴写下此诗,赐与李承乾。

“好,好!”李世民不由得点点头,“乾儿,朕的诗文,你背得最多的是哪一首?”



红轮不暂驻,乌飞岂复停。岑霞渐渐落,溪阴寸寸生。藿叶随光转,葵心逐照倾。晚烟含树色,栖鸟杂流声。”李承乾又朗声背诵起来。

这一下李世民脸色微变,眉头皱起,沉默不语。

一直默不作声的魏征忽然上前一步说道:“太子殿下所背诵的是圣上所作的《赋得白日半西山》,能将圣上的诗倒背如流,可见殿下胸中常存忠孝之念,实为可敬!”说罢,向李承乾深施了一礼。

李承乾连忙还礼,满脸感激之色。而一旁的李泰,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李世民脸上堆起和蔼之色,对李承乾温言道:““乾儿,你的心思,朕明白,但你自己也要好自为之。要知道,正因为你是储君,所以朕才对你要严加教导。”

“是儿臣无能,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操心了,实是该死。”李承乾垂头说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过去有过荒唐不怕,你只要能知过,能改过,将来必是圣贤之君。”李世民显得有些动容。

“儿臣明白。”李承乾有些激动。

“乾儿,泰儿,只要你们兄弟和睦。同心戮力,我大唐江山何忧?朕又有何忧?”李世民看着两个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李承乾、李泰齐声应道:“儿臣谨记父皇圣训。”

“但愿你们不要让朕的一番苦心白费。”李世民显得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招来召来内侍,吩咐道,“且开内府,赐太子锦一千匹、钱二千贯。赐魏王锦二千匹、钱三千贯。”

“陛下,臣有言上奏。”魏征忽然说道。

“玄成但讲无妨。”李世民说道。

“臣有一事不明。”魏征缓缓说道。

“何事不明?”李世民问。

“为何太子所得赐物,反少于魏王?”魏征问道。

“这……”李世民一愣。

“太子者,国之储君也。魏王者,臣也。臣如何与君论功?陛下之赐,不合礼法,外廷闻之,必致谣言流行,乱我大唐根基。臣恳求陛下以礼法为重,减赐魏王之物。”魏征慨然说道。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魏征一眼,摇了摇头,故作不在意道:“朕只是想到诵史论难而诵诗文易,故朕赏魏王之物多于太子。看来是朕疏忽了。就依卿所言,太子的赐物与魏王一般。”

内侍应了一声,退下殿去。

李世民又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对两个儿子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李承乾、李泰向父亲行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玄成,朕准备拜你为太子太师。”望着两个儿子的背影,李世民忽然说道。

“臣……”魏征似要推辞。

“勿要推辞,这可是你自找的。”李世民一甩袍袖,站起身来,也不再理会魏征,对房遗爱道:“遗爱,随朕去含光殿。”

第二二一章 翁婿交心(上)

第二二一章

翁婿交心(上)

虽是寒风萧瑟,但皇宫内苑依旧是冬花艳丽,树木葱葱。房遗爱随着李世民缓缓行在通向含光殿的小径之上。

“遗爱,知道太子背诵的那首《赋得白日半西山》是朕在什么情况下所作吗?”沉默了很久的李世民忽然发问。

“臣不知。”房遗爱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时朕还是秦王,先太皇驾幸潜邸,朕即兴作此《赋得白日半西山》,献于先太皇。”李世民止住脚步,仰头而望,似有无限感慨。恰有一队大雁从长空掠过,向南飞去。

房遗爱刚才确实有点不明白,为何在李承乾背诵了《赋得白日半西山》后,李世民对这个瘸子的态度会变得温和起来?现在听李世民这么一说,他算是明白了:这首诗是李建成还在太子位上,李世民向李渊表忠心之作,他在诗中表示,自己一定会如同藿叶、葵心永远向着太阳一样忠心耿耿,决不会有谋夺皇位的举动。今日李承乾背诵此诗,显然也是在向李世民表示忠心,间接哀求李世民不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这让李世民将心比心,起了恻隐之心。

明白是明白了,但在这种事情上做臣子的只能装糊涂。房遗爱“嗯”了一声,一脸的迷糊装。

李世民却容不得他装糊涂,从遥远的天际收回目光,炯炯有神地直视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遗爱,照你看来,太子和魏王谁更有资格承继大位?”

房遗爱心中一凛,赶忙躬身道:“陛下此问,臣不敢答。”

李世民一摆手,挤出几分笑容道:“有什么敢不敢的?此处就你我翁婿二人,心中怎么想就怎么答,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于你。就算是你替朕解一解心中所忧。”

“扑通!”一声,房遗爱跪倒在地,低头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非礼勿言,陛下所问,臣无以为答,陛下所忧,臣也无以为解。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臣不能替陛下解忧,实是罪该万死!”说罢,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李世民“嘿嘿”一笑,瞥了一眼远远跟在后头的随从,用脚踢了一下房遗爱的屁股,笑骂道:“臭小子,别跟朕来这一套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上次为了吐蕃之事冒犯朕的勇气哪里去了?起来,朕今日还非要你非礼而言一次。”

房遗爱站起身来,苦瓜着脸道:“陛下,非臣不愿说,实是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世民一笑,“没关系,那就朕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房遗爱躬身称是。

“依你看,太子为人如何?”

“臣记得,太上皇仙逝,太子第一次监国,群臣誉之‘识大体、能听断’,陛下甚喜,也曾言其‘书言经国大体,立成三纸,颇有可观,先论刑狱为重,深得经邦之要也’。可见,太子殿下乃天纵英才也。”房遗爱思索着,缓缓答道。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那时他确实不错,可现在……他是越大越不成器了。”

“太子殿下如今也不过是好嬉戏而已,此乃小节……”房遗爱也没什么好的措辞,只能如此应付道。

“小节?”李世民鼻子哼了一声,不悦道:“太子乃是储君,当为天下臣民之表率,小节有亏,将来怎可治理天下?”

“陛下不是拜郑国公为太子太师了吗,郑国公正直无私,有他教诲,陛下不必太过忧虑。”房遗爱说道。

“但愿吧。”李世民叹了一口气,又问:“你觉得魏王如何?”

“魏王者,才学过人、礼贤下士,谦谦君子是也。”房遗爱赞道。

李世民露出笑容道:“不错,泰儿确实称得上这‘君子’二字。”

“其实,无论太子也好,魏王也罢,若生在平常人家,都是佳儿贤子,然……”房遗爱说到这里,看了一下李世民的脸色,住口不言。

“别吞吞吐吐的,但讲无妨,朕就是要听听你的心里话。你放心,今**之所言,唯天知、地知、你知、朕知,决不至累及你房家老小。”李世民言词中带着体谅和急切之意。

“其实臣不说陛下心里也清楚,皇家手足之所以不能像臣等兄弟那么情深意重,无非是因为有个皇位在在那里……恕臣放肆。”房遗爱躬了躬身,“太子近来行为乖张,魏王平素君子之风翩翩,但今日陛下赏赐重于太子之时,却不能自谦推却,有违长幼之礼,君臣之礼,也有违君子之道……这些说穿了,都是私心作祟,皇位惹的祸。”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半晌过后长叹一声:“难啊!”

房遗爱微微沉吟了片刻,毅然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大可不必过于忧思大位之事。何况,上次臣就说过,要使大唐江山千秋万代,关键不在于由谁承继,陛下能保得了二世三世甚至四世五世,但能保得了大唐之君永远都是贤君吗?”

李世民脸显无奈,点了点头。

“历朝历代,可虑者无非二事——外患内忧,只要解决好了这两样,江山便可稳若磐石。”房遗爱继续说道。

“说下去。”李世民又点了点头,并报以鼓励的目光。

“外患者,夷狄也。内忧者,民乱也。要解决好这两样,说难其实也不难,只要陛下所创的贞观之政能得以延续而不废,又何愁不能外服狄夷,内抚百姓?又何愁大唐江山不能千秋万代?”房遗爱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

“不错!”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来,“说说轻巧,古者贤君多是人亡政息,要善始善终,谈何容易?”

“恕臣狂妄。”房遗爱拱手问道:“敢问陛下,如今的贞观之政何以得立?眼下的太平盛世又是何以所致?”

李世民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望着房遗爱反问道:“你说呢?”

第二二二章 翁婿交心(下)

第二二二章

翁婿交心(下)

“是因为陛下的圣明。”房遗爱一本正经道。

李世民不觉莞尔,摇了摇头道:“朕不是来听你奉承话的。”

“臣明白。”房遗爱微微一笑,“微臣所言陛下圣明,是指陛下身为九五之尊而不专权。”

李世民嗯了一声,道:“说具体些。”

“世人皆知外戚专权、内侍专权、权臣专权都是亡国之兆,殊不知,天子过于大权独揽,也同样不是一件好事。天子虽是天授,但终究是人不是神,难免有错。而天子一旦犯错,则事关天下安危、社稷存亡。其危害大焉!”房遗爱偷眼瞧了一下李世民的脸色,继续说道:“陛下之圣明,就是深知专权的危害,胸襟开阔,这才有了不同于前朝的“三省六部”制、御诏“副署”制……也才有了像魏征这样的谏臣,像长孙国舅、家父这样的能臣,像李靖这样的名将……创立了贞观之政,开创了贞观盛世。”

李世民捋着胡须,沉默不语。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为君者,强权、强势是应该的,但过于专权往往会适得其反。”房遗爱又补充了一句。

“知朕者,遗爱也!”李世民感叹一声,随即深深地注视着他道:“可后世之君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问题就在这里。”房遗爱也是叹息一声:“陛下乃是前不见古人,后未必有来者之千古英明、贤达之君,自能有此胸襟和胆识,但要后世之君也如此……只怕……”说到这里,房遗爱又看了一下皇帝的脸色:“臣有一不成熟的想法……”

“朕不是说过了嘛,有话只管讲来,朕断无怪罪之理。”李世民鼓励道。

“陛下可否下旨,修一部以贞观之政为基础的基本大法,作为后世之君、后世之臣治理天下的规范。无论天子即位还是大臣履职,都需宣誓遵从,任何人不得违反此法。”房遗爱大着胆子说道。

李世民眼睛一亮,击掌赞道:“好主意!”随即兴奋地来回疾走几步后在房遗爱面前站住脚步,“此事就由你来牵头如何?”

“陛下厚爱、信任,臣虽死难报。”房遗爱躬身答道,“然臣之所长也就是多些奇思异想罢了,无论学识还是经验与朝中重臣相去甚远,如此重任实非微臣所能担当。”

李世民也想到了这一点,自嘲地一笑:“那依你看来,谁可担当此事。”

“此事事关大唐之千秋大业,非一人之力,也非一朝之功就能成就。”房遗爱言道,“臣以为,须合全朝之力,由陛下亲领其总,方可做到万无一失。”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

“微臣有一事要求陛下恩准。”房遗爱又一次躬身说道。

“哦?”李世民一笑,“但说无妨。”

“臣想问陛下要个实职,加以历练。”房遗爱拱手道。

李世民没感到意外,反倒是点头道:“朕也正有此意,说说看,你想去哪里?”

“臣从下生长于宰相之家,如今又贵为驸马,实不知民间疾苦,不识世事艰难。微臣想求陛下,待年后吐蕃一事有了眉目,外放出外历练一番。当个县令即可。”房遗爱毫不犹豫地说道。

“外放?”李世民皱了皱眉,“你要是外放了,瑞儿怎么办?”

“公主可随臣一起前往。”

“即便是长安令也只有五品,你可是堂堂的三品大员啊!”李世民笑道。

“臣不在乎品级的高低,只希望踏踏实实地学些东西,做些事情。”

“瑞儿可从来也没离开过长安。”李世民摇了摇头,沉思了片刻,颇为动情地看着房遗爱说道:“遗爱,你来求朕,不是为了升官,而是自贬自降,愿意屈就一个县令,去踏踏实实地做点事,你的忠心,志向,真让朕感动,让朕欣慰啊!如果朕的儿子,普天下的臣子们都像你这样,何愁大唐不能长治久安?”

“陛下过奖了。”房遗爱躬身逊谢。

“原本选你为驸马,朕不过是想替瑞儿找个听话的夫君,却没想到,让朕得了个千里驹

……好!好啊……”李世民拍了拍房遗爱的就肩头,“当县令就不必了,年后朕封你个按察使,出京去地方上看看也就是了。如今像你父亲那一批的臣子都老了,朕希望你能带头接起班来。”

“陛下天高地厚之恩,臣……”房遗爱跪倒拜谢。

“好了,这又不是朝会,无需如此。”李世民笑着一挥手,“起来吧,朕可急着要去看我的外孙呢。”

……

在含光殿又吃又拿,直到酉

时初刻,房遗爱一家三口才告别李世民和杨妃,出得宫来。刚过宫门,却正遇上了襄阳郡公杜荷。

二人见过礼后,杜荷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遗爱兄,太子殿下有请。”

太子乃是储君,他派人召见,房遗爱不敢不去,便和高阳打了声招呼,让她带着儿子先回去。

东宫与大内仅一墙之隔,没几步路也就到了。

来到东宫承恩殿,李承乾正等在那里,见了房遗爱,一反常态地做出亲热的样子,未等他行礼,就抢先一步,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呵呵地说道:“遗爱,最近你可是春风得义啊!喜得贵子,陛下更是对你宠幸有加。”

“托殿下的福。”房遗爱拱手笑道。

“托我的福?”李承乾皮笑肉不笑地摇了摇头,“你可是好久没登我的门了,听说青雀那里你倒是常去。要托福,托的也是魏王的福吧?”

“殿下说笑了。”房遗爱不慌不忙笑了笑,“论公,殿下乃是储君;论私,殿下也是高阳的长兄。微臣怎敢存怠慢之心?臣如今在太常寺听差,去魏王府,是因为魏王兼着京兆尹,有几件公事要他帮忙而已。”

“储君?如今满朝文武还有几个当我是储君?”李承乾冷笑一声,“魏王这只小青雀正处心积虑地想要夺我的储位嘞。”

第二二三章 喜儿的下落

第二二三章

喜儿的下落

“夺嫡争位?”房遗爱作惶恐状,“这……这可等同于谋反,殿下可别吓小臣。”

“得了吧,你……”李承乾嘴一撇,手一挥,“你精得跟猴似的,会不知道?就别装了!”

房遗爱略显尴尬地嘿嘿一笑,摇了摇头,轻声道:“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李承乾咧嘴一笑:“这还像句人话。”

房遗爱陪着笑了笑,肚子里骂道:你***就不配听人话。

“你倒是说说看,我和青雀相比,谁更像个储君?”李承乾眼露精光,直逼房遗爱。

“魏王天资聪颖,才情出众,乃是诸王子中的才子。然,治理天下仅靠文才那是不够的。而殿下么……想当年,当今陛下为高祖皇帝守孝之时,殿下未及弱冠,第一次执掌朝政,便享誉朝野。”房遗爱小心翼翼地答道。

“哈哈……”那段经历是李承乾人生中不多的亮点之一,听房遗爱言及,不由得哈哈一笑,“遗爱说得不错,治理天下靠舞文弄笔有屁用!青雀有文采,但他的文采能好过陈后主,好过隋炀帝?他要是承了大位,不是陈后主就是隋炀帝。”

这话房遗爱没法接嘴,只能不置可否地一笑。

李承乾刚刚放晴的脸很快又黯淡下来,叹息一声道:“可惜啊!父皇怎就看不到这一点呢?遗爱,如今你可是陛下最相信的臣子之一,在陛下面前,你可要多提醒提醒陛下。”

房遗爱苦笑着摇了摇头:“臣人微言轻,陛下宠爱也都是看在高阳的面上,只怕……何况,事关国本,遗爱又怎敢妄议?”

“我看你不是不敢说,而是在观望吧?”李承乾冷冷一笑。

“殿下说哪里话来?天下谁人不知当朝太子是您。今日陛下又拜郑国公为太子太师,足见对殿下的殷殷期盼之情。殿下又何必如此多虑呢?”房遗爱敷衍道。

“你别跟我打哈哈!”李承乾绷紧了脸,“如今朝局如何,你不会不清楚。我今天就要你一句话,你是帮我还是帮青雀?”

“殿下和魏王是亲兄弟,也都是高阳的兄长,是微臣的舅兄。唉!臣实在不愿意看到你们兄弟间萧墙祸起……”房遗爱叹息一声,避重就轻道:“殿下乃是太子,对臣来说就是君,君有命,臣不敢不遵。”

“别跟我绕字眼,耍滑头,明确点。”李承乾也不好糊弄。

“这事臣没想过……事关重大,能否容臣回去好好想想。”房遗爱被他逼不过,只能用“拖”字诀了。

李承乾阴着脸默默地注视着房遗爱。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进来,奏道:“殿下,高阳公主在门外求见。”

李承乾眉头一皱,挥了挥手:“去告诉她,不用见了,她的驸马马上就出来了。”说吧,对房遗爱道:“回去想想可以,但你什么时候答复我啊?”

“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之后吧。”房遗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好吧。”李承乾点了点头,“那我等着你过年后来见我。”

房遗爱起身行礼躬退,到了殿门口刚刚转身,背后传来李承乾阴阴的声音:“遗爱啊遗爱,脚踏两条船最终可是要翻船的!”

房遗爱真想回头应一句:别枉费心机了,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高阳的马车停在太子*前,侍从见房遗爱出来,赶忙侍候他上车。

“不是叫你先回去吗?”房遗爱一边在高阳身边坐下,一边笑问。

“大哥找你什么事?”高阳反问道。

“没什么事,随便聊聊。”房遗爱不想扰了高阳初为人母的好心情,故作轻松地笑道。

“如今大哥和四哥明争暗斗,都在千方百计地拉拢朝臣,你可别跟着瞎掺乎。”高阳担忧道。

“我会有分寸的。你的驸马你还不放心?”房遗爱哈哈一笑,搂住了高阳,用手拨弄着她怀中儿子的小脸袋,“为了你和恩儿,一切我都会小心从事的。”

高阳“嗯”了一声,幸福地把头靠在了房遗爱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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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命妾喜儿书,寄驸马爷:足下烟波分

,风月愁鸾,帘幕伤情,绮疏遗恨。妾本不祥身,蒙爷不弃,仇将恩报。然,天意弄人,恩仇难抉,实难伴爷左右。爷之恩情,唯来生衔环结草以报。专驰尺素,上达寸诚。爷见书之日,妾已落发为尼,朝夕清香一炷,祷祝爷福体康健,万事如意……

窗外寒风凌厉,吹得树枝嘎嘎作响。房遗爱独坐在内书房,孤灯只影,望着眼前的书信,心中一片惆怅。

上次喜儿事败,他在魏征和薛万彻的帮助下,用一具京兆府大牢新死的女尸,使了个障眼法,调了个包,救了喜儿一命。写了一封信,把她送到了潞州自己姐姐那里。

在信中,他毫无隐瞒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姐姐,还耍了个滑头,说是喜儿的事任凭姐夫处置,是杀是留让姐夫看着办。

上次姐姐来信,虽然提到了喜儿,但言语不详,好像出了点意外,说是具体情况见面再谈。

今天他独自依约来到韩王府,李元嘉倒是没多说什么,姐姐可是把他好一顿的埋怨。

这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自己无解的难题,预先也不打招呼,先斩后奏,去丢给姐姐姐夫,弄不好,甚至要害了姐夫一家,也难怪姐姐要生气。

房遗爱一句嘴也不顶,唯唯诺诺,一副可怜样,任凭姐姐数落。

到底姐弟情深,埋怨了一通,韩王妃也就气消了。便把喜儿的这封书信给了他,还告诉他,喜儿到了潞州之后,他们夫妇把她安置在都督府的一个僻静的小花园里,宣称是王妃的一个远房表妹,家中父母双亡,来此投奔王妃的。

大概是死里逃生的缘故,喜儿来了之后倒也平静,看上去对他们夫妇也很感激,可一个月之后,不知怎么的,趁下人们不注意,喜儿留下了这封书信就不辞而别了。

李元嘉为此暗中派人四处寻找,几乎把潞州翻了个遍,可就是没找到。

附:本书因老吴准备不足,一开始就没个完整的思路,所以写得异常艰难。更新一慢,订阅也就越少,订阅一少,心劲也就没了,恶性循环,到现在只能是有一章没一章地更着,争取过段时间,思路顺了,把故事的大致情节讲完,算是有个交待。

真是愧对一直支持老吴的书友,万分抱歉!!!!

第二二四章 过年

第二二四章

过年

房遗爱虽然多情,但喜儿终究做了不少对不起高阳的事,加上她的出身,这是无法化解的仇恨,所以,从他内心来说,喜儿从此不再出现,或许对大家来说都是一种最好的结果。

然而,韩王妃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无法心平气和了。

姐姐告诉他,在喜儿出走之前,因听侍候的丫鬟说喜儿经常会呕吐,她便让府中的大夫给喜儿做了一次诊断,却发现喜儿已有二个月的身孕。

房遗爱听了一惊,便问姐姐,喜儿既然有了身孕,她为何还要出走去做尼姑?

韩王妃叹了一口气,带着歉意地告诉弟弟,说自己并没有把怀孕的事告诉喜儿,因为喜儿身份特殊,孩子该不该留,她拿不定主意。本想等外出视察的李元嘉回来商议后再定,却不想喜儿竟会不辞而别。

房遗爱见姐姐颇有自责之意,便宽慰姐姐,说此乃天意,喜儿走了就走了,对双方来说都是个解脱。至于孩子,唉!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房遗爱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别有一番酸楚滋味。辞别了姐姐姐夫回到家中,草草用过晚膳后,便独自在书房中,对着喜儿的留书发呆。

一个怀着身孕的弱女子,在举目无亲的地方,她该如何生存?她真会去当尼姑吗?她要是当了尼姑,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不就要生在尼姑庵里了?这不成了笑话?

一念及此,房遗爱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转眼就到了新年。唐代的新年假期和现代一样,也是从元正(也就是初一)到初七,一共七天。房遗爱算是第一次尝到了唐代春节的滋味。

自年前腊月二十四祭灶过后,各家就开始蒸点心,储备肉类,以备节日之需。三十日岁暮,亲戚、好友间就要互相拜祝,称为“辞旧岁”。大饮大嚼,鼓乐喧阗,以示庆贺。

府外府内,门旁还要植桃符板、将军碳,室内悬挂福神、鬼判、钟馗等画。床上悬挂金银八宝或编结黄钱如龙。檐楹插芝麻杆,院中焚柏枝柴,称为“焴

岁”。

从岁暮,元正开始,还要头戴用乌金纸裁成,画上颜色装就的“闹娥”;或用草虫、蝴蝶,簪于头,以应节日之景。

正月初一五更起,则开始焚香放纸炮,将门栓或木杠在院子地上掷三次,称为“跌千金”。饮椒柏酒,吃水点心,其实就是扁食,也即现代的饺子。在饺子里偷偷包上银钱一二,得之者以卜一年之吉。这一天还要互相拜祝,称为“贺新年”。

立春前一天,由皇帝亲自主持,在郊外迎春,凡勋戚、内臣、达官、武士都赴春场跑马,比较优劣。到了第二天立春之日,不论贵贱,从皇帝到看门的阿狗阿猫都吃萝卜,称“咬春”。又互相请吃宴会,吃春饼和菜。再用棉塞耳,取其聪明……

虽说府中男女仆人众多,杂七杂八的繁文缛节

之需都不用房遗爱来操办,但拜祝宴请总得自己来吧?加上他还要挤出时间,瞒过高阳,去两趟武府,慰藉一下三个外室。从初一开始,他就没一个人安静过,不是吃喝,就是上床,把孔老夫子的“食色性也”发挥到了极致。

到了初七,眼见亲戚好友同僚间的拜祝差不多了,公主们又不消停了。慈善会也要聚上一聚,开个宴会。房遗爱又成了她们邀请的唯一男宾。

万紫千红一点绿。作为男人,房遗爱感觉自然不错。只不过,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也深受红颜祸水之害,加上高阳在旁,他也能老老实实本分地做人。

这些公主不安分的居多,加上节日的缘故,更加放得开了。吟诗作对,行酒令,划酒拳……闹了个不亦乐乎!

俗话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男人遇到女人,特别是一个男人遇到很多女人的话,那是有理没理都是错,永远矮三分。

房遗爱今天就是这样,无论遇到的是哪个公主,也无论是行酒令还是划拳,到头来输的总是他。高阳大概是怕扫了姐妹们兴致,也不帮他,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驸马被这群雌老虎们作弄。最可气的是,文成伙同晋阳,一口一个姐夫,闹腾得最凶。要不是长乐替他说了几句公平话,挡了几杯的话,他非得当场趴下不可。

到长公主们前来敬酒的时候,房遗爱实在是不胜酒力了,便以方便为由,逃到出去。高阳不放心,想要跟着出去,却被也是刚刚生了女儿的小姑姑临海公主缠住了,大谈育女经。一旁的长乐见状,善解人意地对高阳道了句:“瑞妹,放心吧!门外有内侍侍候着呢!你就陪姑姑说说话,我来出去看看。”

高阳感激地朝长乐点了点头:“有劳丽姐了。”高阳不是糊涂蛋,她懂得“酒为色媒人”的道理。在酒精的刺激下,孤男寡女是很容易发生一点故事的。她也知道自己男人的德性和女人缘,要是换了其他公主,她是断然放不下心来的。但长乐是个例外,她是文德皇后化身的贞洁贤良典范,洁身自好的嫡长女,让她来照顾自己的驸马,她一点也不担心。然而高阳错了,但这不能怪她,要怪就要怪张爱玲出生得太晚了,否则那句““正经女人虽然痛恨**,但若有机会扮个**的话,没有一个不跃跃欲试的。”的名言,一定会让高阳抛下育女的话题,亲自去照顾自家男人的。

长乐出去的时候,晋阳也想跟着出去,但小女孩今天是第一次喝酒,喝得也多了点,脚下发飘,竟然没能站起来。她身边的文成同样也想出去,但见晋阳这个摸样,眼神复杂地看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坐着没动。

房遗爱跑到院子里,来到墙角的一棵树下,挥退跑来搀扶的内侍,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将手指伸进口腔,使劲压迫舌根。他的胃一阵阵痉挛,酒水伴着物渣狂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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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五章 醉酒

房遗爱跑到院子里,来到墙角的一棵树下,挥退跑来搀扶的内侍,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将手指伸进口腔,使劲压迫舌根。他的胃一阵阵痉挛,酒水伴着物渣狂泻而下……

吐过之后,房遗爱的胃里咕噜了一阵,马上感到清爽了不少,头脑也清醒了一些。直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夜风,这时身后递过来一块冒着热气的面巾。

房遗爱以为是内侍,随手接过,一边抹着脸,一边转过身来,不由得一愣,站在他身后的却是长乐。

虽然是新年,但长乐却穿着素色的衣裙。月色下本就***的脸庞就像透明的一样,如象牙雕就般细腻匀净,眉间微微蹙起的细眉黑得发亮,那双永远带着哀怨的凤眼竟那么的美、那么的逗人爱怜,房遗爱一时竟看呆了。

见房遗爱这般看着自己,长乐的脸微微一红,眼神有些慌乱地避开,抬手吩咐内侍道:“来呀,搀扶房驸马去内院厢房休息。”

两名内侍赶紧上来搀扶房遗爱。房遗爱本想挥手拒绝,但一来确实有逃席之意,二来忽然间对这位皇家嫡长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动,便顺水推舟,由着内侍架着自己往厢房而去。

长乐在前,内侍搀扶着房遗爱在后,走上一道月门的石阶,一阵花香迎面袭来。梅花的清香中可以分辨出馥郁的***香。房遗爱深深吸了一口气,宁谧美好的夜晚略一抬头,只见蓝海一般广袤深沉的天空上,一勾弯月分外清亮。月色洒在树木、假山、藤架、亭台和水面,如同涂上一层水银,变得神秘而美妙。

又一种馨香若有若无地飘进鼻子里,这是长乐身上所散发出的。房遗爱转而注视着长乐的背影。月光下,她的衣裳都被染成了银白色,衣襟飘拂如柳,裙裾闪动似波,宛如一尊款款而行的玉雕仙女……

来到厢房,内侍将房遗爱扶至榻上,替他盖上锦被。

这是平日里慈善会公主们小憩的所在,被子上也不知残留着哪位公主的体香,房遗爱颇为享受地躺着,吸了一口气,故作醉态,闭上眼,轻轻打起了酣,其实却从眼缝里偷偷打量着长乐。

长乐轻声吩咐内侍生火烧水沏茶,自己则在榻旁的圆凳坐下,眼神复杂地默默注视着榻上的房遗爱。到底是公主,即便是这种场合,坐姿也保持端庄有型,烛光便描出了她极其柔美的身体线条。内侍生火过后,墙角的火炉散发出阵阵热气,屋内变得温暖起来。一名内侍端来一杯香茗,长乐示意其放到榻边矮几上,开口吩咐他们去餐厅看看怎么样了?

内侍轻声退出房去,屋内只剩下了装醉的房遗爱和静坐的长乐公主。

一阵阵燥热向房遗爱袭来,也不知是火炉的热气还是内心莫名的火气,他有意无意地翻了个身,踢去了身上的锦被。

长乐身子动了动,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略一犹豫,起身来到榻前,俯下身来伸手替房遗爱重新盖上被子。也许是今晚她也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这位素来正经的公主难得胆大一次,她没有马上直起身子,而是近距离地注视着房遗爱那张刚毅十足的脸庞,注视着这个让她想恨却又恨不起来,想远离却又难以忘记的男人。

幽香丝丝,吹气如兰。长乐那双浓密的睫毛下的美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的深沉,有怨有怜有迷茫有无助……一个孤独、凄婉的**,柔弱无力、哀怨痛苦……

房遗爱感受到了她的忧伤,那忧伤就像水一样,无声无息地蔓延过来,悄悄地将他淹没其间。刹那间,他似乎忘记了这是一位高贵无比的公主、皇嫡长女,也忘记了自己是她的妹夫,皇家的一个臣子,他内心深处那根最细最柔的弦被拨动了,召唤着他的勇气和力量。他只觉得对这可怜的女人满腔怜惜,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把她紧紧搂在怀中,安慰她、保护她……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视,长乐不啻见到一道闪电,一惊,便欲离开。可已经来不及了,房遗爱双臂一展,已然把她搂到了怀里,并趁着她诧异地开口叫唤的一瞬间,牢牢地吻住了她的两片嘴唇。

长乐身子一颤,出于本能地挣扎着想推开这个男人,但是她很快酥软了,反而整个身子都跌倒在了这个男人的怀里。她被一股浓厚的男人气息包裹着,让她感到窒息。她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愉悦。这愉悦是从她的舌尖开始的,很快传遍她的全身。她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了,她已经离开了地面,不知要飘到哪里去。

这是房遗爱第二次和长乐这般亲密接触,但第一次是为了救她,是在做人工呼吸,感觉完全不同。长乐的口中有一股酒气,还夹杂着水果的味道。初始,伴着挣扎,长乐一边摇晃着头,一边紧锁牙关,但随着他温柔而不顾一切吮吸以及舌头的百折不饶,终于闯关而入,并且大胆深入,追逐着,缠着她的舌头不放。渐渐地,长乐也不再被动,开始回应,她的舌头也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钻,女人口中所有的气味强烈地向他袭来,让他齿舌间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酥心痒骨的刺激。

长乐的迷离和顺从让房遗爱兴奋,他得寸进尺,爪子开始作怪起来。但这么一来,却让长乐从迷醉中猛然惊醒过来。她是长孙皇后调教出来的正经女人。从小的教育和她的理智让她终于从难抑的**和冲动中逃脱了出来,她深深知道,她绝不能迷失在**之中,让这个男人得逞,自己是嫡长女,公主们的典范,长孙家的媳妇,不可以让清白之躯受到玷污,使得皇家的声誉受到损害,否则,其后果将难以想象。她开始挣扎,拼命地想要从房遗爱的怀抱中逃脱出来。

但这个男人太强壮了,她的一切推搡挣扎都显得那么的无力,那么的徒劳,反而使得这个男人更加的疯狂。她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招,她心一横,玉齿用力一咬……

房遗爱只觉得舌头上一阵疼痛,本能地手一松……长乐趁机倏然而起,羞恼之下随手“啪”地一声,打了房遗爱一个耳光。1,

第二二六章 终南山之夜

醉酒之下有些冲动,长乐的这一记耳光也让房遗爱清醒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招惹她干嘛呀?还嫌自己在女人身上惹的麻烦不够多吗?房遗爱摸了摸脸,讪讪一笑:“放浪了,该打只是公主打得太轻了。”心中却道:口舌之快换来一记耳光,也算公平交易。

长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目光幽幽地瞪了他一眼,小脚一跺,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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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简称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段,西起陕西咸阳武功县,东至陕西蓝田,千峰叠翠,景色幽美,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称。“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中的南山指的就是此山。

终南山为道教发祥地之一。据传楚康王时,天文星象学家尹喜为函谷关关令,于终南山中结草为楼,每日登草楼观星望气。一日忽见紫气东来,吉星西行,他预感必有圣人经过此关,于是守候关中。不久一位老者身披五彩云衣,骑青牛而至,原来是老子西游入秦。尹喜忙把老子请到楼观,执弟子礼,请其讲经著书。老子在楼南的高岗上为尹喜讲授《道德经》五千言,然后飘然而去。传说今天楼观台的说经台就是当年老子讲经之处。道教产生后,尊老子为道祖,尹喜为文始真人,奉《道德经》为根本经典。于是楼观成了“天下道林张本之地”。

自尹喜草创楼观后,历朝于终南山皆有所修建。秦始皇曾在楼观之南筑庙祀老子,汉武帝则于说经台北建老子祠。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名道云集楼观,增修殿宇,开创了楼观道派。

进入唐代,因唐宗室认道教始祖老子为圣祖,大力尊崇道教,特别是因楼观道士岐晖曾赞助李渊起义,故李渊当了皇帝后,对楼观道特予青睐,多次敕令修建、扩大楼观规模,甚至亲至楼观祠老子。降诏楼观名为“宗圣观”。

楼观位于终南山北麓,古人云:“关中河山百二,以终南为最胜;终南千里茸翠,以楼观为最佳。”位于此处的宗圣观不啻于天上仙境。房遗爱一行于傍晚时分来到了宗圣观。

刚过了元宵,房遗爱就收到梵天和尚的书信,请他前往终南山,目的是替兕子医病。奏明李世民后,龙心甚喜,特准他从左侯卫中挑选五百佽飞保护兕子同往。既然兕子去看病,长乐和文成自然也要跟着。本来高阳也想随行,但一来放心不下祖儿,二来小红她们也临盆在际,诸事需要她这个正室操持,便只能无奈留下。

宗圣观道士得报,三位公主一位驸马驾到,岂敢怠慢,由尹文操为首,率众道人迎下山来,将房遗爱一行接入观中。道士们早已将后殿的一处院落腾空打扫干净,算是三位公主临时下榻之所。公主们自去歇息不提,房遗爱则在一干道人的陪同下来到大殿。

因原观主岐晖已于贞观四年羽化,房遗爱此次前来,李世民还顺便给了他一个钦差的身份,带旨敕封尹文操为宗圣观观主,并封赏观中众道。

房遗爱宣过旨意,尹道长率众道人谢恩。随行佽飞拿出赏物分发。房遗爱又拜祀过老子,这才由尹道长亲自将他引入安排好的钦差住所。房遗爱一看,稍觉不妥。这老道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把自己的房间和三位公主的房间安排在了同一个院落。本想开口换过,但转念一想,过于讲究反倒显得自己做作了,便也就没有吱声。

房间不大不小,虽然四壁肃然,但修洁无尘,床铺桌椅,位置妥帖。不愧是道家的居所。房遗爱随身未带小厮,两位道童忙前忙后,伺候他洗脸更衣。收拾妥当,他便去了公主房中问安。

远离京都的喧嚣,来到了这世外桃源般的仙境,兕子和文成都很兴奋,就连长乐眉宇间也开朗了不少。见到房遗爱前来,兕子吵着要他陪着去看山景。

房遗爱说是天色已晚,况且车马劳顿了一天,劝兕子好好休息,明天再陪她去游山。长乐让兕子不要缠着瑞姐夫了,他骑了一天的马,已经很累了。兕子只得作罢。

说话间,宫娥们端来了晚膳,同时一名内侍来禀,说是尹观主备下了酒菜,有请驸马爷,要为驸马爷洗尘。

房遗爱起身告辞,兕子她们虽然希望他留下一起用膳,但这是场面上该尽的礼数,也不便阻拦。

一名小道童将房遗爱引入偏殿一室,尹观主已经备下了酒菜候在那里。

这位新任的尹观主,头戴紫阳巾,着青道袍,四十左右年纪,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手执牛尾拂尘,颇有一番超凡脱俗之气韵。

“陋室窄憋,委屈郡国公了。”落座过后伊道长客套道。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何陋之有?’”房遗爱呵呵一笑,“道长客气了。”

“此次郡国公护卫三位公主前来,不知……”伊道长问道。

房遗爱也不隐瞒,便将来此寻找孙思邈替兕子医病的事说了。

伊道长听罢,略一沉吟道:“孙真人与本观并无往来,据说是隐于北峰一洞之中。要不,贫道明日遣人前去寻找一下……”

房遗爱摆手道:“此事就不劳道长费心了,下官自有主张。”说罢,看了一眼窗外,话锋一转,感叹道:“都道楼观仙境,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可惜郡国公身有重任,无法久住。”尹观主微微一笑。

“道长说笑了。”房遗爱呵呵一笑:“在下虚职在朝,闲人一个,何来重任在身。”

“闲人?”尹观主意味深长地看了房遗爱一眼,“天有定数,郡国公这辈子只怕是想闲也闲不得。”

如果说前一句“身有重任”可以理解为客套,那现在这话就有点突兀了,有点“交浅言深”了。

是故弄玄虚还是得窥天机?房遗爱不敢小瞧了这道人,恭恭敬敬地拱手道:“道长所言玄乎,还望指点。”

尹观主拿起酒壶替房遗爱斟满,这才缓缓言道:“一来,天降大任,郡国公有辅佐帝皇创大治之世之功业在身,二来,郡国公也有纠缠纷争之磨难在身。”

房遗爱略一沉吟:“辅佐帝皇创大治之世,乃人臣之本分。不知纠缠纷争之磨难又作何解?”

“情孽者,纠缠也权力者,纷争也”尹观主言简意明。

房遗爱心中一动,问道:“不知可否回避?”

“若可回避?则无所谓天数亦”尹观主作高深装。

“在下有心辅佐帝皇,成就一番功业,却无心纠缠纷争。”房遗爱诚恳地说道。

“错了错了”尹观主大摇其头。

“言出于心,何错之有?”房遗爱不解道。

“是未明其理也。”尹观主言道。

“请道长明言。”房遗爱又拱了拱手。

“前有因后有果。”尹观主淡淡一笑。

“此话怎讲?”房遗爱问道。

“是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尹观主续弄玄虚。

房遗爱自嘲地一笑:“原来纠缠纷争都是在下自己种下的?”

“凡心未除,纠缠不去,欲成功业,纷争难消。”尹观主点头道。

“道长神通广大,当有回避之法教我。”房遗爱嘿嘿一笑,将他一军。

“举世无其法也,唯有其时。”尹观主不为所动。

“可知何时?”房遗爱问道。

“是谓阳寿尽时。”尹观主答得爽快。

房遗爱哈哈一笑:“我明白了,在下此生无宁日矣”

“哈哈。”尹观主也是一笑,“郡国公恰是未明白。”

“我与道长乃是初识,道长何以断我一生?”房遗爱话锋一转,正色问道。

“此乃天机,贫道不敢泄露。”尹观主稽首道。

“天机?”房遗爱哼哼一声冷笑。

“郡国公信也罢,不信也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何必如此认真,不如任随他去”尹观主说着,举起酒杯,劝房遗爱饮酒。

挑起话头的是他,作如此说的也是他。房遗爱哭笑不得,也索性痛饮起来……

车马劳顿了一天,晚上又喝了不少酒,上床过后,房遗爱很快就进入了梦想……梦中见到一娉婷女子,却看不清面目,她来到了床前,宽去外衣,钻入被来……他猛然警醒,他记得睡时并未熄灯,此时却是漆黑一片,但身边却果真躺着一人,用肌肤紧贴着他,还用一只手臂搂抱着他。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女人,因为紧贴着的肌肤是那么的光滑和细嫩,还散发出阵阵如麝似麋的清香……

这是谁?谁会来到我的房中?

是文成吗?对应该是文成。只有她能这般人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自己房中,也只有她才会这般对待自己。

房遗爱想到这里,顿时就像一头雄狮般振奋起来,对文成的又爱又恨,让他的**顷刻间熊熊燃烧起来。他猛地翻过身来,迅速地覆盖了身边这具触手滑腻的玲珑yu体,用一只手臂勾搂起她的脖颈,急切间,云鬓上的金钗刺痛了他的手臂,他拔去了金钗,那满头的青丝顿时如无数柔软的藤蔓一般缠绕着他的手臂,随后又如滑腻的溪流一般迅速流泻。他低下头去,用双唇在那堆泛着幽香的黑发里亢奋而焦躁地拱动,寻找她的面庞,寻找她的朱唇。寻到了,便急切地吞咽吮吸起来,就如同饥饿的婴儿刚寻到母亲的**一般吞咽吮吸……

突然,寂静的窗外传来一声夜鸟孤独的哀啼,把房遗爱从疯狂中惊醒:这真的是文成吗?如果是文成,那便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可如果不是呢?文成终究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她真会这么做吗?

房遗爱强忍心中yu火,从女子身上翻滚下来。稍稍平了平心神,开口问道:“你是谁?”她却是沉默在那里,一言不发。他又问:“你究竟是谁?”她依旧是一言不发。

房遗爱伸手往床边的案几上去摸火折,他要看清她究竟是谁。

可没等他摸到火折,那女子似乎知道他心思似的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臂,接着偎进了他的怀里,脸伏在他的胸前,轻轻地抽泣起来。泪水冰凉冰凉的,让他感到一阵酸涩和迷茫。

房遗爱忽然心中一动,这女子身上的幽香,她口中的气息,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院落中,女人虽然不少,但宫娥们绝没这个胆,兕子身形还小,绝不是她。如果不是文成的话,难道……难道是她?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她不愿和他明明白白的相对,虽是一种自欺,但也是一种无奈,一种减低罪恶感的无奈。

他被她这种近乎掩耳盗铃般的做法所感动,叹了一口气,带着万般柔情和爱怜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感到了她肌肤下的无比灼热,也感到了她嘴唇在栗栗颤动。颤动表达了她的羞愧,灼热证实了她的真情。而这羞愧和真情都把她和**彻底区别开来。

她那柔弱无骨般的纤手在他的胸前轻轻抚动,柔情蜜意般的道出了她的爱意。她今晚的到来是一种爱的选择,是一种充满了无奈而又无悔的选择。然而为了不被那世俗的lun理和自身的羞愧所击溃,也为了给双方留一点可怜的自尊,她选择了这种自欺的方式,选择了黑暗。

此时此刻,房遗爱觉得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是对她良苦用心的亵渎,只有用行动才能表达自己的感受,回应她的真情。

他用亲吻和抚摸来回报她的抚摸,回报她的良苦用心。

相互间的爱抚渐渐变得急促而狂乱,**开始泛滥,浓浓密密,无穷无尽……

他们陶醉在yu仙yu死的纠缠之中,在那快感上升到极至而喷涌爆发的瞬间,他们犹如到达了甜蜜的天堂;而在**滑落后又是无尽的羞耻,犹如坠落进了痛悔难当的地狱。于是再一次的相互温暖,相互撕扭,相互怜惜,相互吞噬,相互陶醉,相互给予……在又一次的最后关头,房遗爱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长乐,丽质……”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房遗爱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那女子跳下床,披上衣服,匆匆而去。

……

第二二七章 仙凡之别

晨曦之中,一把长剑腾空飞起。

锋利的剑尖朝上直刺苍穹,飞至约有十丈高时,在空中猛地一个翻身,银光四射,变成剑尖朝地,带着风声急坠而下。

随着一声娇喝,这流星闪电已经被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接住,并且就势舞起了剑式。舞剑的是个女子,细腰长腿,穿一双红色软底短靴,雪白的紧身衣裤,两个护腕也是红色,那剑在她手中舞得越来越急,剑光和衣裤浑然一体了,唯有四点鲜红上下左右翻腾,像雪地绽开的梅花……

又是一声娇喝,铮的一声,剑光全消,却见树上的梨花为剑气所伤,纷纷飞落,漫天而舞。

“好”房遗爱一边击掌一边走将过来,“文成的法又精进了。”

舞剑的正是文成,对于房遗爱的出现她一点也不惊讶。习武者,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房遗爱刚从房中出来,她就已经看见了。

“你倒还起得来?”文成哼了一声说道。

“公主此话何意?”房遗爱故作诧异状。

文成没由来地脸一红,转而掩饰道:“看你样子,也是来练剑的喽?来,舞来看看,有没有长进?”

房遗爱也是一身短打,手执宝剑。听文成这般说,嘿嘿一笑:“师父有令,徒儿岂敢不尊?”说罢,长剑一起,人行虎步,剑走龙蛇,但见剑尖乱颤,霎时间便如化为数十个剑花,光闪如虹,剑气逼人。舞到后来,只见剑光,不见人影。一时兴起,高声歌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

歌罢,随着一声清啸,房遗爱收剑而立,微微平了平喘,举步走进文成,笑道:“怎么样?还看得过去吗?”

“嗯,还行吧。”文成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过你吟的歌不对。”

“什么不对?”房遗爱问道。

“前两句应该改作‘丈夫处世兮闹花丛,闹花丛兮慰平生’,这才像你。”文成挖苦道。

房遗爱脸皮虽厚,闻言也不由得有些脸红。

文成冷冷一笑,不再理他,转身而去。

房遗爱望着文成的背影,无趣之下暗暗自责:是啊,穿越以来,整天就在花丛中胡闹了,是得干点正事了。否则的话,不要说什么改变历史了,只怕到头来这些女人也会瞧不起自己……

梵天和尚在信中跟房遗爱约定,他会来宗圣观引领他们去见孙思邈。用过早点,房遗爱一边想着和尚何时会来,一边信步出了后院,往前殿而去。昨日匆忙,还未曾好好瞻仰一下这座留下了老子《道德经》的著名庙宇。

转至三山门,跨步而入,便到了宗圣观的主庙区。首先扑入眼帘的,是正中甬道两侧郁郁葱葱的苍松翠柏,一株株盘根错节,干铁枝铜,高大的树冠筛光滤荫,使庭院显得十分幽静清爽。在绿树掩映中,东侧有一座重檐四角的碑楼显露出来。

房遗爱踱至碑楼,里面是一通高近两丈的巨碑,碑额是四个篆书大字:“宗圣观记”。碑文介于隶楷之间,紧健峭厉,有魏晋之风。房遗爱举目,见碑文是:

夫至理虚寂,道非常道;妙门凝邈,无名爰名。爰自太始开图,混元立极,三才奠处,万品流形。莫知象帝之家,未睹谷神之域,希夷琐闭,溟氵幸封寄。及夫鸟迹勃兴,隐书诠奥,至化因兹而吹万,元教由是以开先。圣圣袭明,道德授受。於是混元之教,风动天下,水行地中矣。宗圣观者,本名楼观,周康王大夫文始先生尹君之故宅也。以结草为楼,因即为号。先生禀自然之德,应元运而生,体性抱神,韬光隐耀,观星候气,物色真人,会遇仙,北面请道。

二经既演,八表向化。大教之兴,盖起於此矣。兹观中分秦甸,面距终南。东眺骊峰,接晴岚之;西顾太白,粲积雪之皑皑。授经之古殿密清,络牛之灵木特立。市朝屡易,仙迹长存。物老地灵,每彰休应。卿云日覆,寿鹤时来。树无窠宿之禽,野有护持之兽。文始药井,干未堕;老君车,确然不朽。至於穿窬盗窃,进退自拘,似有絷维,悉皆面缚。昔周穆西巡,秦文东猎,并枉驾回辕,亲承教道。始皇建庙於楼南,汉武立宫於观北。崇台虚朗,招徕云水之仙;闲馆错落,宾友松乔之侣。秦汉庙户,相继不绝。晋宋谒版,於今尚存。实神明之奥区,列真之会府。後魏文帝变夷风於华俗,立仁义之纪纲,崇信教门,增置徒侣。

有陈先生宝炽,颍川人,夙有幽逸之姿,幼怀林壑之趣,松风入赏,名岳留连,玉皇之道既宏,银榜之宫云构。续有王先生子元,言穷名象,思洞隐微,念在元空,累非外物,含神自静,仪圣作师,并德音孔昭,郁为宗范。周太祖定业关内,躬受五符。隋文帝沐芳礼谒,获闻休徵。迨隋将季,政教陵迟,六飞失驭,四维圯绝,夷羊在牧,蜚鸿满野,家习兵凶,民坠涂炭。皇帝命世应期,荣镜区宇,戡难静乱,亭毒无垠。广大配乎天地,光华方诸日月。数阶庭之荚,聆凤和鸣;照景星於元云,观麟郊薮。缉礼裁乐,化俗移风。农夫劝於时雨,陇馀滞穗;工女勤於蚕绩,杼柚不空。九服韬戈,三边静析,西戎革面,东夷献舞。朔南洎声教,漠北尽来王。德化遐渐,无幽不畅。三善克懋,非假二疏。一有元良,万邦贞固。照均天纵,道契生知。笃尚元根,钦兹圣躅。以武德三年,诏锡嘉名,改楼观为宗圣观。宸兴念,纂胄所先,启族成家,鼻於注史。得一以灵。蹈五称圣。弱为道用,柔为至坚。损之又损,以至於益。瓜瓞绵长,庆流悠浸。爰初启祚,致醮灵坛。自然香气,若雾霏空。五色云浮,如张羽盖。七年岁惟作噩,月在黄锺,六辔齐骧,百辟咸从,亲幸观所,谒拜尊仪,轩后之诣崆峒,神农之上石室,顺法行礼,异代同规。观主岐平定,精金格之书,究玉笈之文,知来藏往,尽化穷神,豫鉴天休,赞宏景福。法师吕道济,监斋赵道隆,玉器凝润,鹤情超辽,辨析连环,辞同炙果,对攵天旨,妙沃帝心。乃谓片言小善,尚题绀碣,矧夫皇舆迂驾,挹酌希微,大道资始,炉锤万物,不有刊勒,其可已乎?侍中江国公陈叔达,朝宗羽仪,词才冠秀,奋兹洪笔,为制嘉铭。

武德八年

“此碑乃是欧阳信本先生所撰。”不知何时,尹观主站在了房遗爱身边。

“书法大家,名不虚传。”房遗爱点了点头。

再往前行,是一座单檐三开间大殿,殿内除了一尊老子的雕像外,两侧另有两尊稍小的雕像。尹观主介绍说,这两尊是老子的高徒,文始真人和白骨真人。

文始真人便是尹喜,这房遗爱是知道的,但白骨真人是为何人,他就不知道了,便向老道请教。

尹观主介绍说是,老子由楚西游去秦,在道旁发现一具白骨。他慧眼独识骨旁有魂魄飘游,乃是一位阵亡的将军,便起了侧隐之心,于是对准白骨吹了一口仙气,用手一指,白骨跃然而起,变成了一位英俊的少年。老子遂收其为弟子,取名徐甲,命他牵上青牛随老子西去,来到周大夫古宅草楼观,并在楼南设台讲授《道德经》。老子觉察出徐甲萌生了还俗思凡之心,为使他改掉邪念,终成正果,就施法力试他。老子用吉祥草,口吹仙气,变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女,边哭边说:“我上无父母,下无兄弟,今后日子怎么过呀”徐甲见此非常动心,上前对那美女说:“我来管你。”说罢背上女子正要向别处去,猛然发现老子站在他对面。徐甲见事不妙,放下女子,低头不语,老子面带怒容,用手一指,徐甲又现白骨原形。尹喜见此情景,立即跪地哀求,请老子宽恕徐甲。老子见尹喜苦苦哀求,就用手一指,使白骨又变为徐甲。徐甲因此悔悟皈依,后来也得道成仙,仙名“白骨真人”。

房遗爱听罢,哈哈一笑:“看来,仙凡之别就在于一个色字。”

“郡国公悟性不凡。”尹观主微微一笑。

“悟性再好,只怕也成不了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稚气清脆的笑语。

房遗爱回头一看,只见兕子笑靥如花,一蹦一跳地跑进殿来,身后跟着文成和长乐。

尹观主上前见过三位公主后,笑问兕子:“敢问小公主,何以断言郡国公就成不了仙?”

兕子咯咯一笑,手指房遗爱道:“你问他,他舍得了这个‘色’字吗?”

长乐在旁啐道:“小孩子家,这话是你能说的吗?”

文成却冷冷说道:“就是他舍得,有人也舍不得他。”

房遗爱不敢去惹她们,便拿老道玩笑:“道长若是劝我成了仙,天子就少一驸马,公主就得独守空房,你担当得了吗?”

“这……”尹观主愕然。

“兕子,游山去。”房遗爱哈哈一笑,往门外走去。1,

第二二八章 小萝莉(上)

出了观门,挥退跟随的佽飞,也谢绝了老道的陪同。房遗爱和兕子在前,文成和长乐在后,信步而游。

走走看看,前方是一条极狭极细的峡谷,两侧几十丈高壁立的山峰紧紧夹挤着一条细瘦的小溪和溪边的一条小径,最宽处不过数丈,最窄处不过丈许,像是由悬崖峭壁围成的一条幽深的胡同。由碎石铺成的小路,忽而傍着山崖,忽而绕着巨石,忽而跨过溪流,小心翼翼地向前伸展,小溪则或跳跃成瀑布,或停聚成深潭,或浅漫过路石,把畅快奔腾的脚步声传给两边的壁岩。

房遗爱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入这条深邃的峡谷,兕子早就欢快地跑了进去,房遗爱无奈,赶紧跟上。

若换了往常,来到这种陌生又带着一点危险的地方,长乐定要出言喝止兕子,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竟然一言不发地跟了进去。文成似笑非笑地微微摇了摇头,紧随而入。

房遗爱抓住兕子的小手,文成扶着长乐的肩膀,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行走着,注意力全部集中于足下的道路和两面耸入云天的奇峰绝巘。这些巨大平直的崖壁或如卷帘,或如垂幕,或如画屏。由岩缝中生出的草木、岩石上斑驳的苔藓与岩石本身的裂罅节理,构成一幅幅奇形怪状的画图,形成了天然的画壁长廊。这条长廊弯弯曲曲,绵延近二十里才到尽头,尽头是一个只有三四户人家的小村。

从小山村回眸一望,他们被眼前一幅奇景惊呆了。在画屏展尽处,有两面山坡左右分开,从两坡中间望过去,只见十几座秀丽的山峰拔地而起,重重叠叠,穿云破雾,如春笋、如茅锋、如巨笔,个个就象有生命一般,蜂涌着,争挤着刺向青天,生机无穷,勃勃向上。云雾和阳光在山峰间流荡游移,变幻着色彩与光线,真如同仙境。四人生平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壮丽的山川美景,他们贪婪地欣赏着,舍不得离开。

“好美啊”兕子赞叹一声,跑向山边的一泓清泉,房遗爱等也跟了过去,大家掬泉而饮,甘凉沁脾。往上望去,顶峰邀不可及,按长乐的意思,便要往回走,但兕子兴致正浓,就是不肯回,僵持之下,文成抬手遥指,说是往上就是半山坡了,到半山坡玩过,我们就回去。

文成难得拿主意,长乐也不好意思驳她的面,于是,四人继续往上攀登。

开始山并不很陡,三人沿溪流而上。行不多远,溪水断流,道路越发崎岖,风光亦大异于前。悬崖峭壁不见了,迎面是较为平缓的山坡。满山坡尽是怒放的不知名的野花,姹紫嫣红,争芳斗艳,交相晖映。大片的阳光倾泻在山野上,把草尖上的露滴照耀成闪烁明亮的珍珠。山鸡野鸟在草间空中鸣叫着。*光春韵,美不胜收。

山路越走越陡,有不知是谁铺就的简易梯磴,房遗爱拉着兕子的手,兕子拉着文成,文成又拉着长乐,拾级而上。道路渐渐钻入森林,林树多是山杨、白桦、青栎、丹枫等阔叶树,也有些油松马尾松等长绿针叶树。与一簇簇浓重的老绿相对应,天格外的蓝,白云如棉山雪堆,如飘莲流絮,如素练轻纱,把日光掩映着,在山原上投下云影,隔开阴晴。偶而飞过一团灰云,便会稀稀拉拉撒下些许雨点,只将树叶和山径打湿,便扬长而去,依然把蓝天还给白云。

房遗爱和文成虽然都是练家子,但生长在城市,第一次攀登这么高的山,也感吃力,更不用说兕子和长乐这两个自小娇生惯养的病公主了。除了一个扶一个外,房遗爱还为长乐、兕子折了两根“六道木”作柱杖。四人走得热汗淋淋,气喘吁吁。不知不觉中,已走入更高大更幽深的密林中。这里已经全是一色的落叶松了。这种树主干通直,径园盈抱,直插霄壤。满坡满谷,密密匝匝,远远望去,如鳞似浪,山风抚过,显出蓬勃律韵。已有落叶在地,洁净干爽的松针铺了厚厚的一层,可坐可卧,松软如毡。有大木浓翳,凉意习习,炎热一扫而尽了。四人便在一棵大树下坐下,稍作休息。

“兔子”兕子忽然一声尖叫,手望前一直。大家一看,果然,前方松树下蹲着几只野兔,正瞪着红眼睛,打量着他们四个外来的入侵者。

“姐夫,我们去捉兔子吧。”兕子一拉房遗爱的手,站起身来。小孩子家,累得快,也醒得快。

“也好,晚上我们吃野味。”房遗爱也来了兴致,一跃而起。

“你们去吧,我在这陪着丽姐。”文成看了一眼满脸细汗,喘息未定的长乐说道。

房遗爱点了点头,和兕子一起轻手轻脚地往野兔那里走去。

野兔何等的机敏,闻到了危险的气息,“嗖嗖”地往松林外窜去。

房遗爱见状,赶紧拉着兕子快步追去。

追出树林,便是刚才文成所说的半山腰了,这是一片不甚大的草原,草没腰际,花团锦簇。但兔子却失去了踪迹。

房遗爱从来没有打过猎,更不懂得如何捕捉兔子,加上兕子缠在身边,跑不快,话又多,所以,在草原上转了一大圈也没发现刚才那几只野兔。

忽然,前方草丛一动,露出一只兔子头来。房遗爱知道,跑是跑它不过,想要生擒更没可能。便随手从地上拾起一颗尖锐的小石子,稍加瞄准,用力掷出,小石子呼啸而去,野兔一惊,往前一窜,石子没能击中它的头部,却正中它的一条后腿。

房遗爱的劲道不小,兔子马上变得一瘸一拐的,速度慢了许多。

眼见这只野兔就成了到手的猎物,兕子却并不高兴,白了房遗爱一眼,撅嘴倒了声“谁叫你伤它的”,便向受伤的野兔奔去。

不伤它捉得住它吗?房遗爱心中嘀咕一声,随在了兕子的身后。

追到山坡的边缘,没想到,兕子不小心脚绊着了一根枯树枝,一个踉跄,一声惊呼,便往前摔去。前面恰是一堆荆棘,摔下去划破了小脸,可不好玩。

房遗爱不及多想,条件反射般往前一跃,伸手揽住兕子的纤腰,一个大转身,气运后背,他在下,兕子在上摔倒在了荆棘堆上。

第二二九章 小萝莉(下)

蓝天白云之下,山坡的草地上,一个可爱的小萝莉女正好压在身上,一张清秀绝伦的俏脸近在咫尺,吐气如兰。房遗爱并无萝莉情节,但也由不得心中一荡,忙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想要站起身来。兕子却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啪”的一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不是兕子第一次亲房遗爱,上次是小孩子对大人的一种撒娇,但这次呢?兕子的脸红红的,原本清澈见底的双眼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

难道她小小年纪就懂得男女之事?这念头一闪,房遗爱便暗骂自己无耻下作,赶紧推她起身:“兕子,快起来吧。”

“我想这样抱着姐夫嘛。”兕子的脸愈发红了,作撒娇状。

“别胡闹了”房遗爱伸手掰开缠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手,自顾抽身而起。

“姐夫,我太小了是吧?”兕子一只手撑着小脑袋,躺在草地上,看着房遗爱,神情幽幽地说道。

房遗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伸手拉她起来:“走,我们去看看那只兔子怎么了?”

到底还是孩子,听房遗爱提起兔子,兕子顷刻间脸上转晴,拉住他的手一跃而起,去寻那只伤了腿的野兔。

微风拂过,青草萋萋,却哪里还有野兔的影子。

“姐夫,不要找了。”兕子拉住还想去寻找兔子的房遗爱,“小兔子受了伤,一定是去找它妈妈了。”

孩子的脸,六月的天,兕子的脸一下子又转阴了,语气中带着伤感。

房遗爱无语地摇了摇头。

“姐夫,你就不该伤它。”兕子略带埋怨地说道,“你没看见小兔子的眼睛,红红的,好可怜哦”

“兔子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嘛”房遗爱哑然失笑。

兕子却恍若未闻,目光茫然地看着远方,仿佛在自言自语:“兔子伤了会去找妈妈,我要是伤了,又去哪里找妈妈?只怕……

只有死了以后才能找到妈妈了。”

小人儿在这一刻,显得那样的孤单和哀伤,房遗爱很想去抱抱她,安慰她几句,但先前的一幕,让他实在不敢这么做,这小萝莉,也是个小妖精,惹不得啊

“小孩子家,别胡思乱想。”房遗爱拍了拍兕子的小脑袋瓜,“走,去看看你姐她们怎么样了?”

回到松林里,长乐和文成依旧坐在松树下,可房遗爱发现,二人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两人的脸都是红红的,但文成是带着怨气,而长乐则带着羞恼。

回去的一路上,四个人默默无语,似乎都是满怀心事。

回到宗圣观,尹观主迎出门外,告诉房遗爱,有客来访,正在观内等候。

房遗爱知道,一定是梵天和尚到了。随尹观主来的客座一看,不仅梵天和尚在,南阳公主和王绩也都来了。

见礼寒暄过后,梵天和尚告诉房遗爱,已经和孙思邈联系过了,明天就带他们去山上见这位药王。

当晚,南阳公主他们就歇息在了宗圣观。文成主动请南阳和自己同宿一屋,而王绩和梵天和尚则由尹道长另外在外间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客舍。

晚饭后,房遗爱和尹观主、王绩、梵天和尚一起聊了会儿天,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榻上,想起昨晚之艳事,似幻又真,本来他已经确定是长乐,但最后的那记耳光却又让他感到疑惑。又想起文成早上的神情说话,她似乎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是在吃醋还是在鄙视自己?不得其解之下,又仿佛见到了兕子瘦小孤单的身影,孙思邈能治得了她的病吗?如果治不了的话,再有两年,这古怪精灵的小女孩就要……一时间,他思绪万千,却又杂乱无章……

周围一片阒寂,唯有不知名的夜鸟在窗外孤独地啼叫,朦胧的睡意随之而来,迷迷糊糊间,房遗爱忽然觉得有人近乎无声地走到榻前。他猛然睁开睡眼,来人却“噗”的一声吹灭了烛火——那一刹那,他只看到了她的半边红腮……

这次已经没有犹豫和惊讶,就像是两枚熟透了的果子在榻上迅速跌落。匆匆忙忙地拥抱、亲吻,急不可耐地撕扯和抚摸,紧接着冲撞猛然开始,一阵火与火的交织后挖掘出无比的深度,从这深度里引发出如癫似狂的美妙和欢乐,呻吟如泣似诉,如啸似叫,**荡魄而又羞愧难当……

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女子比昨夜更为放纵,似乎抛开了一切矜持,热情如火地向房遗爱奉献着成shu女子的完美风情。爱意和欲潮如同山洪爆发般汹涌澎湃,一浪接着一浪,好似永不枯竭……房遗爱暗暗苦笑:如果这真是长乐的话,可真印证了张爱玲的话。这类平时拘谨妇道的所谓贞妇,一旦动起情来,很多时候比**yin娃更不可收拾。

夜半十分,这女子静悄悄地起身,悉悉索索地穿好衣服,轻盈地下榻而去。

藏头藏尾的,这算怎么回事?把我当成什么了?房遗爱心中叹息一声,倦极睡去。

终南山北峰,苍松间隐约露出一个石洞,洞中似有阵阵白雾透出,缭绕盘旋,直上蓝天,令人望之顿生敬畏羡慕之心。这便是孙思邈隐居修炼之所在。

房遗爱一行,梵天和尚引领下,在崎岖的山路上整整跋涉了两个多时辰,才登上了北峰。

山道狭小,难行车轿,这可苦了体弱的兕子和长乐,幸有文成在一旁照应,才勉强跟上,但已是汗透衣襟,气喘难平。

房遗爱让公主们在一块大青石上稍作歇息,自己则随着梵天和尚来到洞前,肃然而立,拱手拜道:“在下长安房遗爱,久慕真人仙名,今特来拜见,欲一睹真容,有事相求,不知真人然否?”

洞中却好半晌不见动静。房遗爱正要开口询问梵天和尚,却进洞口人影一闪,走出一个小道童来。朝天髻,灰道衫,长布袜,山靸鞋,生得疏眉朗目,面白唇红。

小道童对房遗爱深深施礼,轻声说道:“见过驸马爷。”

房遗爱一边还礼一边问道:“有劳这位小师父通禀你家师父,就说房遗爱求见。”

道童抱歉地一笑:“我家师父一早上山采药去了。”

房遗爱一愣,疑惑地朝梵天和尚望去。

第二三零章 身第从何来

梵天和尚也是一愣,开口道:“枸杞,贫僧前日前来,不是跟你师父说好是今日的嘛?”

枸杞?一旁的房遗爱差点没笑出声来,不愧是药王,连手下的道童都成了药。

“大师确实跟家师说过今日要带驸马爷他们来,但家师只是说知道了,并没有说会在此等候。”枸杞朝着梵天和尚施了一礼,客客气气地说道。

“这……”梵天和尚心有些恼怒,但孙思邈的威望摆在那里,何况自己又是佛门弟,戒嗔戒怒,那是根本。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好。

“松下问童,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云深不知处。”房遗爱抬头看了看洞前那棵参天的松树,哈哈一笑:“高人就是高人,特立独行,我等俗人唯有神往仰望。”

“‘只在此山,云深不知处。’”枸杞小道童轻声念叨一遍,微微一笑,“驸马爷谈笑间便得佳句,怪不得家师临行前,说是今日来者不凡。”

“不凡?我不凡吗?”房遗爱自嘲似地一笑,“小道长这是在安慰我吧?要是房某不凡的话,尊师又何故避而不见?”

“非是避而不见,乃是未到相见之时。”枸杞言道。

“相见又在何时?”房遗爱问。

“相见之时便是相见之时。”枸杞答道。

房遗爱哭笑不得,看了一眼在那边歇息等候着的兕等人,又问:“请问尊师何时可回?”

“回时便回,小道未知其时也。”枸杞说道。

云里雾里的,会不会说人话?若不是有求于孙思邈,房遗爱恨不得一记耳光扇过去,但眼下只能耐着性道:“莫非房某此行成虚?”

“这倒未必。”枸杞淡淡一笑。

房遗爱心一动:“此话怎讲?”

枸杞道:“家师临行前,曾嘱咐小道妥为接待驸马爷。”

“如此说来,房某一行可入洞等候尊师?”房遗爱喜道。

枸杞却摇头道:“家师只是嘱咐小道引驸马爷洞一游。”

洞或许另有玄机。房遗爱点了点头:“如此有劳小道长了。”

“驸马爷请随我来。”枸杞施了一礼,转身入洞。房遗爱朝梵天和尚点了点头,也跨入洞。

洞松照白蜡,烛光,青烟缭绕,异香沁腑。洞之深处,曲曲折折,忽高忽矮,忽阔忽窄,钟乳石笋,密生如林。烛照不及处,伸手不见五指,只觉得凉气凛冽,凄神寒骨。

房遗爱深吸一口气,叹道:“果是仙家修炼所在,让人心清气爽。”

枸杞忽然道:“家师还嘱咐小道向驸马爷学道。”

房遗爱呵呵一笑:“房某凡夫俗,尊师戏言耳。”

“非是戏言。”枸杞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小道长仙风道骨,房某岂敢班门弄斧?”

“班门弄斧,即是一道。”

“试问道意何在?”

“不可言传。”

“说得好不可言传也是一道。”

“谢驸马爷指点。”

“房某出言,本是无心。”

“无心,静也。静而生道。”

“道是无心时便是有心了。”

“有心则生动,动亦生道。”

“若是,则道无处不生矣”

“此话亦对亦不对。”

“何处不对?”

“道者,在于天也,天者在于心。”

“其何处对?”

“心照万物,万物生道。”

“照此说来,小道长也是一道。”

“贫道本就是一小道儿。”

“那房某呢?莫非房某也是一道?”

“驸马爷悟道矣”

房遗爱哈哈大笑,陪着小道士胡言乱语一番,竟然得了个这么个评价,这悟道也太容易了吧。

说话间,二人已行有半里。枸杞伸手一指:“内里崎岖,请驸马爷一人前游,恕小道失陪了。”

房遗爱一愣,枸杞又道:“家师有言,前方别有洞天,随溪而行,寻根求源,驸马爷当不虚此行。”

房遗爱本不信神佛,但离奇的穿越让他又不得不信冥冥之自有天意。便点了点头,独自往洞之幽深处而去。

在昏暗阴冷而又崎岖的洞道前行数丈,眼前越来越亮,再行一阵,突然间阳光耀眼。房遗爱闭著眼定一定神,再睁开眼来,面前竟是一个洞口,往外望去,花团锦簇,红花绿树,交相掩映。

这就该是小道童所说的别有洞天吧?房遗爱心一喜,赶紧从洞走出。

洞外乃是一个山谷,细草萋萋,花香清幽,鸣禽间关,鲜果悬枝,景色虽美,却也无奇特之处。往四周看去,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唯有南面是一山坡,似有小溪流淌。

房遗爱记起“随溪而行”四字,便往南而行,上了山坡,果见一道小溪。

这条溪水十分清冽,宽不过一丈,深不过两尺,两岸青草菲菲,水底皆彩色卵石,又有黑背小鱼忽而成群掠过,迅如飞鸟。房遗爱在山溪掬水洗了面,便沿溪而行,准备寻根求源。

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前方慢慢升起白雾,却不见尽头。房遗爱心不免疑惑,正迟疑着要不要回头走时,忽然见雾显现出一个老翁,虽是粗布衣衫,但白发童颜,神韵不凡。

房遗爱大感惊讶,上前施礼后小心问道:“请问道长,此灵泉之源还有多远?”

“老夫乃一凡人也,非道长。此水亦不过一道山溪,何称灵泉?”老翁打量了一眼房遗爱,不咸不淡地答道。

“请老人家不要见怪,山溪也罢。晚辈欲寻其源,还望指教。”

“山溪之源,只在山。”

“此山峰峦重叠,草密林深,不知可易进入?”

“老夫居此间多年,也实是不曾见得有人进入,游人脚步,到此为止。”

“晚辈不是游人。”

“不是游人,即是过客。”

“晚辈也非过客,只要寻根求源。”

“树是无根树,花是无花果,水亦是无边水,何源之有?”

“果然无源,赖何以存之?”

“问得好问得好”一直面色淡然的老者忽然哈哈大笑,笑罢,望着房遗爱问道:“请问这位小哥从何而来?”

“晚辈从长安而来。”房遗爱答道。

“非也非也”老翁摇头道,“老夫是问你身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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