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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圈》


1-5

☆、1楔子

天色还早,隐隐金光刺透云层倾洒而下。

京城西隅一角的街道已然人声鼎沸,清晨的市场总是喧闹繁忙,各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人身推攘,鱼跃水溅,勾勒出鲜亮的世间百态。

经过一个早晨的忙碌,市场终于歇息下来,但依旧人来人往。

猪铺子前,守着一位风华正茂的纯□,布麻衣却难掩其脱俗丽质,轻薄嘴唇紧抿,眼角吊梢,简言之,就是一脸凶相,目光虽不说凌厉,却十分不友善。

有这样一座臭脸冰山驻守在猪铺子前,纵使不卖猪也总能招来一些指指点点。

“阿富,什么时候你媳妇能笑一笑,像她这样一天到晚摆一副冷冰冰的臭脸,以后谁还愿意来你家买啊?”一位阿婆眼角撇着朱富媳妇如是说道。

猪摊后,一个黑不溜秋,结实壮硕的男子憨憨一笑,手起刀落,一块猪准无比的落到秤盘中。

“嘿嘿,我家娘子不爱笑,列位乡邻莫要见怪才好。正好八两五钱,吴婶您拿好咯。”

排队买的乡亲们再一次对朱富的刀法感到惊奇,因为无论你要多重的斤两,他手起刀落,绝不会费第二刀,是市场上出了名的准。

“阿富,不是大娘说你,疼媳妇是不错,可要是痴疼,那就不对了。我就是这么教我四个儿子的,媳妇疼归疼,可该打还得打,该骂还得骂,不然她不长记。”

说话的大娘生了四个儿子,早年被恶婆婆欺负狠了,如今便是辛苦熬成婆,总是看不得别人家的媳妇享福。

朱富不知道怎么回大娘的话,便一味憨笑,良久才憋出几个字来:“我……回去说她。”

一旁卖鱼的阿水好事,喜欢挑拨凑热闹,竟跟着说:

“哎唷,他这哪是疼她,分明是怕了她,朱老三你敢不敢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儿教训教训你那摆臭脸子的婆娘?”

在众人的刻意起哄下,朱富支支吾吾,急得满面通红,黝黑的鼻头上沁满了细密汗珠。

他媳妇冷眼扫过众人,笑得正欢的众人顿时哑然,清冷的目光最终落在鱼摊旁的阿水身上,莫名的,他就竖起了汗毛,周身发冷。

朱富媳妇自凳子上站起,一袭布麻衣也难掩其灼灼风华,她气势凛凛直逼阿水哥,众人屏住呼吸,紧张万分的等待朱富媳妇接下来的骇人举动。

“春空,不要这样。”朱富自是知道自家媳妇的脾气,生怕她惹出祸乱,忙开声制止道。

朱富媳妇恍若未闻,一步一步的终于走到了离鱼摊前一米处——拿起了早上朱富出摊前为她沏好的茶壶,对准壶口,优雅喝了一口。

然后才拿着茶壶,转身回到了先前坐着的位置上,仿佛对所有事情都不屑一顾般淡然。

众人一下子松了口气,阿水哥擦了擦被莫名吓出的冷汗,强自镇定。

“哈,哈哈,要是我娶了这么个丧门星,我干脆上吊自尽好了。”阿水哥如是说道,想挽回一点点颜面,浑然忘记了,他第一次看见朱富媳妇时的垂涎与嫉妒。

一场闹剧以对手的彻底无视告终,市场恢复了喧闹,朱富暗自擦了把冷汗,剁的空档,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兀自喝茶,悠闲自在,浑然不被外界侵扰的媳妇,心中别提多甜蜜了。

不管亲亲媳妇脾气如何,他就是喜欢她。

就在这时,刚刚平静了的市场中又迎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整齐的马蹄声由远至近。

只见以一骑黑玉般的马匹为首,二十来匹骏马顷刻填满了人流如织的街道,人们纷纷避让至一旁,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平头百姓们自然不会放过见识的机会,一个个探头探脑的指指点点。

马上的银衣铁卫齐刷刷跃下,在猪铺子前单膝跪下,口中齐呼:“轩辕铁骑一营二队,参见池南王。”

池南王?轩辕铁骑?

众人傻眼,难道在这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猪摊子周围,竟有贵人出没?而且这位贵人,竟然出动了素有帝**魂之称的轩辕铁骑?

是谁?这位池南王到底是谁?

黑玉般的马上跳下一人,满头白发,却生得鹤发童颜,眉目极其俊朗,一双明的眸子竟然微微泛出蓝光,阳光照耀下愈显通透。

只见那人去到一人面前,如轩辕铁骑的众人那般单膝跪下,恭顺行礼道:

“恭迎公主回。”

“……”

朱富媳妇神色如常的捧着茶壶,翘着腿,就连眼角都懒得扫向跪在面前的英挺男子。

朱富也和所有的乡亲一样吓傻了,但事情终究是发生在他的铺子前,而且那些人很明显都是冲着自家媳妇来的,他自然有必要问问清楚了: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她是我媳妇,不是什么公主。”

白发英挺男子扫了一眼朱富,对于他口中的‘媳妇’处变不惊道:

“她是长公主,先帝亲自册封的池南王,掌摄政权。”

“……”

☆、2 驸马入

香薰泰然的元阳殿中,琼光太后忧心忡忡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对着正在为其把脉的太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道:

“她……失忆了吗?”

太医得太后亲垂,不胜惶恐:“回太后,长公主体内并无郁结之相,应该不曾失忆。”

琼光太后稍稍安心,但随即觉得不对:“那她怎么不叫人?”

从前的池南就算沉默寡言,但见着她还是会象征喊她一声母后的,可如今,这孩子进了元阳殿,不仅没有行礼,连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所以琼光太后才会怀疑,她失踪了半年,是不是失忆了。

“呃……这个嘛……”太医有些为难,毕竟他也不能掰开这位帝国最有权势的长公主的嘴巴,让她喊您太后不是?

“行了,身体无恙便可,你下去吧。”琼光太后挥了挥手,又道:“让玉卿进来。”

白发玉卿英挺而入:“参见太后。”

“起来吧。”琼光太后指着正悠闲喝着茶水的池南,问道:“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她一直藏在什么地方?”

池南失踪半年,琼光太后和皇帝暗中不知道派了多少人找她都一无所获,这个玉卿何德何能,竟然抢在他们之前……呃,当然了,人能安然找到是最好的。

“回太后,是公主主动联络微臣的,找到她时,是在西隅街上的猪铺子。”

琼光太后刚刚坐下,听到‘猪铺子’四个字后又立马跳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什么什么?哀家没听清楚。”

她风华正茂、倾国倾城的长公主怎么就和苍蝇乱飞的猪铺子有关联呢?

玉卿不卑不亢,眼观鼻鼻观心道:“是猪铺子。不仅如此,猪铺中如今还多了一位驸马……”

“……”琼光太后不淡定了:“你,你,你再说一遍?”

池南的……驸马……猪铺?

琼光太后亲记得,不知道是三、四、五、六年前吧,曾经有十三个国家的皇子同时来朝求婚,个顶个的水灵,个顶个的出色,池南当时也不过就冷冷一笑,说了句:庸脂俗粉,何以为宠……就把十三国皇子们踢出了局。

难道,这位猪驸马生得清新脱俗,卖只不过是他的表面工作?

“据属下所知,公主已经成亲,驸马便是西城外的杀猪匠,名叫朱富。”

“……”

“呀,太后要晕倒了。”女们乱作一团。

琼光太后大惊失色的跌坐在凤椅之上,女立刻送上人参汤为她接气,还未缓过神来,便听又一道风风火火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声音刚至,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就跑了进来。

“是皇姐回来了吗?皇姐,皇姐,你终于回来了。”

年仅十四岁的天孝帝一见长姐安然坐着,便情不自禁的扑了上去,抱头痛哭。

“皇姐,你若再不回来,朕的蜜糖果子就快吃完了。”

天孝帝虽是皇帝,但毕竟是个孩子,心心念念的也只是他的蜜糖果子快吃完了……元阳众人真替一心疼爱幼弟的长公主感到不值啊……

天孝帝哭够了,从姐姐怀中立起,抹了抹眼泪问道:“母后,你们先前在说什么呀?我好像听到了驸马什么的。”

琼光太后听到‘驸马’两个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掀起了波澜。

“去,把那个什么猪驸马叫进来。”太后千金一怒,众人噤若寒蝉,唯有池南公主一人稳坐软椅,一派悠闲淡然。

朱富在人指引下走入了元阳殿,琼光太后看到他时,又一次扶住额头,控制住内心想要撞墙的冲动。

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诉她,池南的夫婿会是一个头扎汗巾,腰束麻布的山野男子,她当时一定会将那人押入天牢,抄家问斩,让他做永世咸鱼,不得翻身。

可如今事实近在眼前,她能做的只有……扶额……

朱富一路上心情忐忑,这里的每个人都告诉他,他的亲亲媳妇竟然是位公主,这可怎么办才好呀,媳妇会不会就此嫌弃他,不要他呀?不行,他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进了元阳殿,行礼神马富哥是断然不会的,环顾一圈后,终于看到了亲亲媳妇,憨憨一笑,便径直向她走去。

“春空,我可见到你了,我跟你说哦,就算你是公主,你也是我媳妇,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他这个人向来实诚,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学不来拐弯抹角,他心情紧张的等待着媳妇的回答,黝黑的鼻头沁出了细密汗珠。

池南公主抬头看了他一眼,竟然破天荒的微微一笑,冲他点了点头。

朱富得到媳妇的回答,高兴极了,当即便将媳妇一把抱起,旁若无人般转了几个圈圈才肯罢休。

公主也仿似已然习惯了他的这种热情表达方式,竟也任由他这般亲昵。

朱富放下了心头大石,情绪也渐渐放松起来:“媳妇,我饿了,也渴了。”

他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会叫她的名字‘春空’,平日里他总是习惯称她为‘媳妇’。叫着亲切,嘿嘿。

池南公主将先前自己喝的茶水递给了他,朱富不管不顾一通牛饮,擦了擦水渍,又开始肚子,池南四周看了看,起身走到琼光太后身侧,将奉于太后的那几盘致点心拿过来递给朱富。

太后被发生在眼前的温馨画面震惊住了,不是她这个做母后的蓄意诋毁自家女儿,但在她的印象里,长公主池南可以说是帝国最懒,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有时候懒病犯了,就连吃饭都是直接省略的。

如今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亲自动手?而且还是那样的一个男人。

太后再次扶额……然后,忍无可忍的爆发了。

她从凤椅上跳起,去到池南面前,抓着她的胳膊,痛不欲生道:

“南儿,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呀?快告诉母后,你是不是受人威胁?是不是中了他的妖法?是不是被他抓住了小辫子?你告诉母后,你说呀,快告诉母后。”

池南公主吊起眼梢,冷冷看着琼光太后的激情演绎,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什么。

就在琼光太后受不了女儿不理自己的事实,准备进一步进攻的时候,一旁的猪驸马张开满是没嚼碎点心的嘴说道:

“娘,你就别再问她了,春空不爱说话。”

“……”

娘……琼光太后眼角微抽,越发觉得这位驸马欠揍……

“不爱说话是什么意思?哀家可是她的母后。”太后放开女儿的胳膊,指着狼吞虎咽的朱富质问道。

“娘,我当然知道你是春空的娘,但她不爱说话嘛,您有什么事儿,问我就好了,我帮她说。”

太后气结:“你!哎哟,气死哀家了,好,那倒是说说,你跟公主到底是何关系?”

朱富实诚:“她是我用花轿抬进门的媳妇呀。”

太后疑惑:“你们……如何会成亲的?”

朱富回想:“村长说的媒。”

太后一窒:“……不是!她……如何会答应与你成亲?”

在琼光太后想来,眼高于顶的池南之所以会嫁给这个乡野村夫,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朱富无辜:“大概是因为我们村里其他男人都成亲了吧。”

太后一口气没上来,郁结良久后,又重整旗鼓问道:“哀家是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朱富眨眼:“那一日风和日丽,春空万里无云,我正在喂猪,她就出现了……”

太后崩溃:“……”

“呀,太后又要晕倒了。”

在人的搀扶下,败北而归的太后回到了她的凤椅上休养生息。

皇帝腻在姐姐身旁不肯离开,侧目看着眼前这个无礼至极,又荣获姐姐多番照顾的男人,心头酸楚一片,回想从前纵使自己再如何耍脾气,都没能让姐姐心甘情愿为他拿过一样东西。

就连那糖果子,都是姐姐为了引诱他去国学老师那里听课才做的。如此比来,他这个一国之君兼亲弟的身份,还不及这样一个浑身脏乱,臭不可闻的山野村夫?

想及此,天孝帝觉得委屈极了,连带看朱富的眼神都怨愤起来。

池南耐心的坐在一旁,待到朱富快吃完的时候,才挥手招来了白发玉卿,他是公主的家臣,自公主成年开始,他就被选中做了公主的贴身护卫,这回公主失踪,回朝第一个找的就是他,可见对他的信任。

池南在玉卿耳旁低语片刻后,玉卿便领命出了元阳殿。

无奈的看着正在用人参吊气的母后,一派悠然懒散道:

“驸马之事已成定局,绝无更改之可能,从今往后,朱富便是名正言顺的大驸马,享二品禄,暂使其任职律勤馆。”

皇帝与太后二人对视一眼,均觉得这位横空出世的‘大驸马’可疑之极。

律勤馆向来是各朝驸马们任职的部门,但每一位进入律勤馆的驸马都是经过五学四堂的试炼之后才获得进入的资格,而这个村夫何德何能?

太后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行,他来历不明,资质驽钝,何以入律勤馆?哀家不同意。”

池南瞥了一眼太后:“朱富的来历就是大驸马,不入律勤馆又该去哪里?”

“……”太后一时语塞,心中觉得猪驸马最适合去的地方就是饲马司,但对着池南的冷眼冷面,她终是没敢说出口。

就在太后稍显犹豫之际,只听池南又道:

“本掌摄政权,失踪这段时日,多受驸马照拂,心存感激,故有此决定,此等小事,还望太后莫再费心。”

“……”

太后紧咬下唇,满腹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这就是她从前放在掌心疼爱的小乖乖,如今竟然懂得利用摄政大权来压她了,这,这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呜呜呜……

☆、3 驸马任职

离开了半年,朝堂内各项事宜虽不需事事亲为,但也足够池南忙一阵子了,从元阳殿出来,几位老臣便闻风赶来,一番深情并茂的演说之后,她便被火速请去了军机处。

朱富来不及跟媳妇告别,在便婢的带领下去了公主府,他知道,亲亲媳妇是去忙正事,自己没本事帮她,就绝不能给她添麻烦。

一路上轿舆颠簸,虽说有些不适应,但朱富也试着克服了。

公主府坐落于与皇城紧挨着的一所宅院,与皇的富丽堂皇相比竟毫不逊色,墙体是雪白的背景,各处均绘满了盛放的桃花,娇艳欲滴,引人入胜。

朱富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他情不自禁的走到那些栩栩如生的桃花前,触手抚。

“公主喜爱桃花,先皇便命人请来绘花的一级国手兴平居士,将公主府墙里墙外都绘制出这无边春|色。”

公主府的管家嬷嬷早就收到了玉卿传来的消息,早早便率众人等候在公主府外,如今驸马出现,便恭敬的紧随驸马身后,详细解说道。

朱富如痴如醉的抚着墙体上的桃花,他不懂画技,不懂色彩,不懂恩宠,只是觉得漂亮极了,触手也是凉滑无比。

“真漂亮……”他发出了由衷的赞叹,管家嬷嬷点点头,心想这位驸马爷也不似里传出来的那般上不得台面,正欣慰之际,却听朱富又道:“上去就好像媳妇儿夏天最爱吃的凉粉。”

“……”管家嬷嬷嘴角笑容有些僵硬。

“切成块块,拌点酱油,媳妇儿能吃上一整碗呢。”

朱富浑然不觉前后两者不在一个比较平面上,兀自说着,到最后想起媳妇儿的模样,又憨憨傻傻的头傻笑起来,这一行径,使公主府内外仆从对这位横空出世的驸马爷印象非常深刻。

连着好几日,公主都在军机处忙着,未曾回过府,朱富每日在府中做着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除了有些想念亲亲娘子,并不觉日子有多难过。

刚劈完几担柴火,膳房的总管就凑上来跟他要水,朱富还未坐下歇息片刻,又得拿着提桶去挑水。

管家嬷嬷在府内找了一圈之后,终于在后院找到了朱富的踪迹,见他满身是汗,刚穿上的华服上也满是脏污,不禁蹙了眉头,但毕竟是伺候公主的老人了,表面上并未叫人察觉出什么。

“驸马爷,内务府来人了。说是律勤馆那边手续已然齐全,从明日起,您便可以去那里任职了。”

管家嬷嬷和颜悦色的对朱富说道。

朱富放下汗津津的提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朴实的双眼扑闪两下:“律勤馆是啥?要我去干什么?”

“律勤馆是各朝驸马们任职的地方,职位很多,管辖范围也不小,咱家公主失踪的半年里,便由二驸马柳莲掌管,您进去之后做什么,奴婢可不知道。”

管家嬷嬷对这位驸马印象不坏,除了觉得太憨厚,其他并无大过之处。

朱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管家嬷嬷对他行了礼,正准备离开,却被朱富叫住了,只见他双颊微红,有些踌躇难为的问道:

“呃……嬷嬷,那我去了那个什么馆,中午的饭……怎么办?”

这两日住在媳妇家里,虽然辛苦,但每日到了饭点总有人叫他吃饭,这里的饭比从前家里吃的要好多了,而且管饱,所以,如果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

管家嬷嬷无语的汗了汗,随即稳住心神道:“驸马无须担忧,律勤馆中的大厨乃中御厨,伙食自不会比公主府差的。”

“哦……”朱富这才放心的展开笑颜。

管家嬷嬷又告了一声辞后,才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这样一位憨厚无比的驸马怎么就落在心机深沉,冷酷无情的长公主手中呢?太叫人可惜了。

习日清晨,朱富在一名小厮的带领下去了律勤馆。

还未从马上下来,便远远的看到了一处水墨画般的宅院,白墙黑瓦,说不出的清雅古韵,这就是他今后要待的地方?

怎么好像是读书人待的地方呢?拢共没读过几天书的朱富对这种会有‘先生出没’的地方充满了排斥,小时候就为了逃学,他的屁股可没少挨板子,最严重的一次,是被他爹吊在院子里的槐树上,抽了一天一夜。

现在回想都觉得疼。

朱富下马后,便有人过来拉走了他的马,而跟随他的小厮便上前对守卫递出了帖子,守卫将朱富上下打量了好几圈之后,才敷衍放行,口中不冷不热的说道:

“大驸马,里面请吧。”

朱富生惯了,听不出别人话中的敷衍,倒是贴身小厮看不过眼,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说那些人狗眼看人低。

进了这水墨园子,鸟语花香,漂亮是漂亮,但朱富怎么看都觉得有私塾的影子。

朱富识字不多,但现在小厮带他去的地方,他抬头看了看匾额,那三个字他竟然认识:中古堂。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当多了,朱富进去,见到了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该男子相貌柔美,骨骼清癯,满身的书卷气,但眉间浸染乖佞,使其一眼看上去就有些难对付。

他盘腿坐在书台之后,朱富学着小时候的模样,对他抱拳弯腰执礼道:“拜见先生。”

那人连眼角都没有瞥朱富一眼,便挥手冷道:“巡城马。”

朱富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正想发问,便被一旁的仆从请出了中古堂。

“巡城马是什么?”朱富不耻下问道。

仆从将他们带去了任职司,说是进去准备官碟,让朱富站在门外等候。

“巡城马是所有驸马中职位最低的,每日骑着马在城中巡查,是为巡城马。”小厮闷闷不乐的解释,心中可恨极了先前给他们脸色看的人,同时也怨自家驸马上不了台面。

朱富点头,表示懂了,过了一会儿后又问:“那刚才那个坐着的男人是谁啊?”

“他是二驸马柳莲,青瑶公主的正夫。”

“哦,他长得可真不错,哈哈。”朱富想起那人的清俊相貌,发自内心的夸赞道。

小厮看着驸马,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总不能直接告诉驸马,人家刚才是存心给你脸色看,对你轻视着呢,你倒好,还夸人家长得好看。

随便跟着哼哼两声,小厮回道:“是啊,柳驸马的确生得漂亮,不过心眼儿可不太好,驸马您还是小心点吧。”

正说着话,不远的那头便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朱富侧头望去,只见一名衣着艳丽,十分美貌的丰满女子带着大概二十来个家仆,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

“这是三公主卿蝶,出了名的凶悍,驸马咱们要不要躲躲?”小厮许是平日里被吓惯了,此时甚是胆小。

朱富摇头:“她凶悍,我为何要躲?”

“……”

卿蝶公主的确凶悍,但毕竟不是冲着朱富他们来的,一帮人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转入了南厢,每个家仆手中都拿着棍锁链,那阵仗可叫朱富大开眼界了。

又观望了一会儿,只见那群人又回来了,人群中却多了一位人高马大却脸色惨白的男人,男人被铁链锁住,家仆们毫不怜惜的拉扯着他向前走,为首的卿蝶公主脚步骤停,抬起藕段般的玉手,娇斥道:

“停,就在这里。”

家仆们司空见惯般,将驸马推倒在了公主玉手指着的地方。

“他们想干什么?”朱富看着嚎啕大哭,拼命求饶的三驸马,忽然想起了街坊余氏被丈夫休弃时候的神情,也是这般哭天抢地,毫无形象,顿时觉得他所认知的世界有所倾倒。

“唉,估计一顿皮是少不了的。”小厮躲在朱富背后,语气风凉的解说道:“三驸马好赌,这回肯定又是赌输欠债了。”

“来人呐,把他的裤子扒下来,本公主今日就要在这律勤馆中教训教训这个屡教不改的赌徒。”卿蝶公主从一名家仆手中要来一棍,致的妆容已然掩盖不住滔天的怒火。

家仆们立即响应,两人按手,两人按脚,还有一人在中间……三驸马的裤子就那样被扒了下来,露出了雪白雪白的屁股。

然后一棍一棍,卿蝶公主亲自动手,在丈夫平日里工作的地方责打丈夫的屁股。

三驸马的惨叫哀嚎声吸引了好多人驻足观望,包括中古堂中的那一位竟也出来了,柳莲见喧哗闹事的是三公主,便抬手让人退下,不许干涉。

可怜的三驸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责打了足足三十下屁股,顿时红肿一片,好端端的一个汉子,竟然被逼得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那样子也着实可怜。

如此生动鲜活的一幕让朱富长了不少见识。三公主责打完驸马之后,还在律勤馆中大放厥词,说:

“若今后有人敢再借银钱给他……今日的一切便是下场。”

许是嚣张惯了,三公主风风火火的一番闹腾竟然没人敢出声制止,更别说是提出异议了,众人唯唯诺诺,对三公主俯首称臣。

待三公主走后,中古堂那位才走至人前,对哭哭啼啼自己解着锁链的三驸马冷道:

“三驸马柴韶行为不端,由今日起着令贬为巡城,三月之内若不思悔改,吾自会奏明圣上,听上定夺。在场众人,引以为戒。”

说完,便拂袖离去。

“我的妈呀,这婆娘也太凶悍了。”朱富朝着卿蝶公主离去的方向大发感慨:“幸好俺媳妇不是那样的。”

一旁小厮听驸马如是感慨,越发欲哭无泪,天真的驸马啊,其实有时候——会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4 驸马巡城

从律勤馆中出来,朱富的前多了一件绣着‘御’的大红短褂,坐在高头大马上,按照监管的当日指示,招摇过市去了东城。

小厮阿秋紧随马后,脸色臭臭道:

“唉,好歹您也是大驸马,二驸马竟然安排您做巡城,简直欺人太甚。”

朱富想的可没有阿秋那么多,在他的意识中,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样的,关键一条就是不能给媳妇添麻烦。况且,他是真心觉得,做这个什么‘巡城马’并没有阿秋想象中那样痛苦。

“不会吧,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朱富从来就是个知足的人。

阿秋不以为意的偷偷瞥了瞥嘴,神情更加哭丧:

“好什么呀?驸马您就是太好说话了。”其实是太迟钝了,以至于被人踩在头上都不知道。

阿秋一半替驸马抱不平,一半替自己抱不平,却没想到朱富接下来的话差点把他气死。

“挺好的呀。以前在集市上,总是看见一些鲜衣公子,骑着马,带着下人和狼狗,在街上耀武扬威,鱼乡里。”朱富略带羡慕的说。

这回终于轮到您了是吗?

阿秋听后满头黑线,好吧,他承认,自己先前的所有担心全都白费了,这位驸马不仅自己没有血气,竟然还将他这个天下第一的忠仆与狗相提并论,唉,算了,权当自己是一片真心付水流吧。

“那明日,小的给您牵条狗出来吧。”阿秋无奈建议道。

原也只是开玩笑的话,谁料驸马竟一脸心动的看着他……忠仆阿秋欲哭无泪。

在街上逛了半天,朱富首次充当第三方‘官老爷’在东城的菜市场处理了一件买菜缺斤少两的事情,虽说事情不大,却是他第一次办事,所以,走出市场时的心情真可以用雀跃来形容。

阿秋却哭了……

“驸马爷,下次您再做好人,能不能用自己的钱?”

买菜的说卖菜的缺斤少两,卖菜的说买菜的走了又来不老实,双方都不肯让步,最后朱富没办法,只好自己贴钱平息了这场动乱。

“呃,我身上没钱。”朱富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对着阿秋憨憨一笑。

“……”没有钱你也敢管事?

见阿秋依旧满脸怨愤怒容,朱富也觉得过意不去,即刻拍着脯保证道:

“你放心,晚上回去我跟媳妇要一些钱,明天就还你。”

朱富原也是说的本心话,未料阿秋听后却一个腿软,差点没有栽倒在半路,连忙挥手道:

“不不不,驸马您客气了,这点银钱与小的忠心相比实在不值一提,您可千万别为了此等**毛蒜皮的小事去劳烦公主殿下,万万使不得啊。”

朱富想不明白为何阿秋的态度彻底转变,抬头看了看时辰,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句:

“午时了,该回去吃饭了吧。”

阿秋一听虽觉无力,但总比纠结先前那个问题要好的多,立马趋身上前拉马,猛献殷勤。

朱富小时候家里穷,没猪,没羊,爹在外边给人家洗澡擦背赚些钱本不够两个人生活,所以饿肚子是家常便饭,那时候有的吃就谢天谢地了,可不管吃的是什么饭烂菜,人唯有将自己的肚皮喂饱了,才有力气去想事情,做事情嘛。

御风庭中的进食被悄然中断了。

上百位驸马,郡马都不约而同的举着筷子发愣,震惊的看着东南角上的一幕。

“再来一碗。”

朱富狼吞虎咽,将空饭碗举得高高,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继续夹菜往嘴里塞,两边的腮帮子如皮鼓那般撑开,因为律勤馆供饭的碗太小,他这已经是第八次添饭了……

他这厢吃的酣畅淋漓,别人那厢却倒尽胃口。

当朱富吃饱喝足,打着饱嗝旁若无人的出去之后,御风庭中的众位驸马,郡马才恢复了点生气。

“他就是……池南长公主的……驸马。”

“……”

阿秋垂着脑袋不敢去看周围的指指点点,御风庭是驸马郡马们进食的地方,他们下人进不去,但御风庭四周通风,仅用竹帘隔挡,既通风又雅致……奈何,那样一个雅致的地方,竟然被他家驸马硬生生的拉低了品位。

可关键是,当事人竟一点自觉都没有,满脸餍足的着肚皮,边走边打饱嗝,毫无形象可言。

一时间,大驸马的‘威名’享誉律勤馆内外……

朱富每天勤勤恳恳的去律勤馆报到,然后上街巡视,任何一件小事都不敢怠慢,而池南公主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来了。

自从那日在太后的元阳殿中见过一面,朱富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对媳妇望眼欲穿,出门前总会去管家嬷嬷那里问一问,媳妇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管家嬷嬷每次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朝内朝外的事太多了,公主日理万机,老奴不知。

一天两天也就算了,可是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怎能叫人不心焦?饶是朱富耐再好也快忍受不住了。

见不到媳妇,他总觉得整个人都没神,去监管那里取执勤的腰牌,却看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神情。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朱富老实,总是第一时间将问题归咎到自己身上。

监管的大人敷衍一笑,将执勤腰牌重重的拍到朱富手中,道:

“女人都是贪新鲜的,公主尤其这般,驸马还是想开点吧。”

“……什么?”朱富听得莫名其妙,但再问,监管大人却不肯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冷笑。

朱富走出律勤馆大门,阿秋已经将马牵了过来,正待上马,却听两个并排站立的守门士兵说道:

“你猜公主什么时候废他?”

“三个月吧?”

“三个月?我说至多一个月,想想九驸马就知道了,那般好看的人物,也不过短短一个半月便被九公主休弃,何况是这种货色?”

“……有理有理。”

阿秋听后气不打一出来,正想冲上去理论一番,却听朱富问道:“他们在说谁啊?”

“……”对于自家驸马的迟钝,阿秋深表无奈。

浑浑噩噩值了一天的勤,朱富疲力尽回到府中,让阿秋早点回去休息,自己则循着以往的习惯向房间走去。

朱富徘徊在房门外,看着屋内漆黑一片,回想着从前这个点,春空媳妇便坐在油灯下等他回家呢,有时候手里捧一本书,有时候摆一盘棋,有时候也会做几道菜,对着烛火发呆……可是如今,美得像画一般的地方,却没有了媳妇的身影。

换了身上的锦缎衣衫,朱富穿回了自己的布衣衫,又到井边洗了把脸,这才起身朝厨房走去。

“总管,今天晚上吃啥呀?”朱富找到厨房间的小总管,客客气气的问。

总管正在和几个小杂役嗑瓜子闲聊,看了眼他,冷漠的随手一指:“喏,刚出炉的窝窝,那边有咸菜。”

朱富环顾一圈,看到了灶台上的小碗,里面放着一个半拳大的窝窝,上手了,早就冷透了,咬在嘴里干巴巴的。

“哈,果真是生养的贱坯子,他倒是不挑,什么都能吃下去。”只听总管身旁的一个小跟班如是说道。

朱富正在吃东西,听到有人说话,便转头去看了看,却看到了四五个人都看着他和手中的窝窝发笑,垂头想了想,道:

“嗯,我什么都吃,不挑的。”

“噗哈哈哈……他说他不挑的……”对于朱富老实巴交的回答,所有人哄堂大笑。

“马不知脸长,咱们这位驸马爷真是风趣啊。”总管冷哼着说着风凉话。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饶是朱富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这些人是在笑他。可是,他有什么值得笑的?

想不明白,遂问道:“怎么了吗?”

也许是没见过像他这么迟钝的人,总管哼哼唧唧的将手中的瓜子放下,流里流气走到朱富面前,他生得矮小,头顶都不及朱富肩膀处,但胜在气势高昂:

“今日,小的还尊称您一声‘驸马’,但你大可不必将自己太当回事,对于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人来说,驸马不过就是公主一时兴起才养的玩物?做几天梦就得了,我要是你,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去吧。”

“……玩……物?”朱富面无表情将这两个字放在口中咀嚼,良久后才道:“你是说,我是……玩物?”

“没错!”总管假装摆出一副可惜的嘴脸,语重心长道:“驸马说白了,就是玩物,公主与你,不过就是逢场作戏,露水姻缘而已……”

“我跟春空不是逢场作戏,不是露水姻缘!”

朱富咻的瞪大双眼,脸上出现了可怕的怒容,额头手臂上青筋迸露,使他看上去像一只发怒的大黑熊,将先前还沾沾自喜说风凉话的总管震慑住了,色厉内荏,结结巴巴道:

“那,那……公主一个月都不曾回府,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你不觉得是逢场作戏,可是公主觉得呀,比你貌俊体健的男子天下间多的是,以咱们公主的权势,凭什么会对你这么个山野乡巴痴心一片?别做梦了。”

“……你住口!”朱富一把将吃了一半的窝窝掷了出去,撞在门框上,竟然硬生生将门框撞出了一个破洞。

如此力道,着实让厨房里的几个人吓得不轻,抱作一团,缓缓向门外移动。

“她在哪里?我要见她!”一个月的等待,早就叫他受够了。

朱富猛地拎起总管的衣领,徒手将人提到半空,总管双腿不停扑腾,却始终够不着地面,从未遇过这般恐怖的力气,内心害怕极了。

“在哪里?”

朱富一声大吼,吓得总管把脖子缩了进去,颤抖崩溃的扯脖子喊道:

“在,在青溪殿,壮士饶命啊。”

朱富一声怒吼之后,乌合之众们作鸟兽散。

☆、5 驸马之怒(上)

皇一角,离军机处最近的青溪殿内,池南莫名的感到一股凉气,命人关了南窗之后,才继续在案前批阅奏章。

忽然廊下传来了急促的小跑声,女月红神色慌张的闯进了青溪殿。

伺候一旁的玉卿还未开口训斥,便听月着急红禀道:“公主,驸马求见。”

池南听到‘驸马’两个字后,幽幽的抬起头,垂眸想了想,道:“你去跟他说,过两日我便回去。”

手头的事情一忙起来,池南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是冷落朱富了,好在他格淳朴,从来就懂体贴人,应该会理解的。

如是想着,却听月红又道:

“已经晚了,公主。驸马在东华门外跟侍卫们动起手来了。”

‘啪’一声,池南合上手中的折子,正色问道:“怎么回事?”

月红一路跑来,气息未定,喘息两声后才回答道:“驸马在东华门横冲直撞,说要入见您,东华门的守卫未见谕旨,自不会放行,然后,驸马就动手了。”

池南自书案后走出,冷然道:“那情况如何?”

朱富的话,应该不至于受伤吧。池南冷静的想着。

“奴婢走的时候,驸马他把夏侍卫长扔出了一丈远……力大如牛,本没人拦得住他,夏侍卫长此时正在调集御林军呢。”

月红回想起先前驸马发狂的模样,还觉得心里发憷,怎么会有人的力气那般恐怖?

池南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走出了青溪殿。

找到朱富时,他正被上百名御林军包围着,一波又一波,陷入了人海攻势。

“都给我住手!”玉卿是帝师轩辕铁骑的大总管,中地位自是高崇,他一声喝止,御林军怎敢造次?

“参见池南王。”

当他们停下乱斗之后,看到了池南,一个个吓得赶忙跪地行礼。

池南此刻没空去理会跪在地上的这些人,因为她正被一道炙烈狂野的目光紧紧盯着,此时的朱富神情有些凶狠,这让池南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一夜她走失后山,遇到狼群,朱富奋不顾身拼命相救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都起来吧。你,跟我过来。”

池南将双手拢入宽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看不出喜怒,叫人不禁打起寒颤,心想着这位半路杀出来的驸马不知道会遭受什么样的残忍报复呢。

毕竟这位帝国长公主的手段,大家都是见识过的。

幼帝登基之初,几个祸起动乱的臣子被割断手脚,剖开肚子,掏出肚肠,血淋淋的五脏六腑被牵扯出来,尸体挂在大正门前的画面,众人是一刻都不敢忘记。

先前凶猛无比的朱富在看到池南的那一刻起就安分下来了,他跟在池南身后,边走边用袖子擦汗,眼神时不时的就偷瞄她的背影,显然朱富也知道,今日之事确实有些过火,媳妇肯定生气了,但他一点也不后悔,若不是这般闹一闹,又怎能见到她呢?

玉卿见池南与朱富离开,便自动留下收拾残局,被打得鼻青脸肿,连他爹娘都快不认识的夏侍卫长一瘸一拐的来到玉卿身旁,口齿不清的说:

“上一个大闹门的御史陈大人,被公主逼得撞碎了头,脑浆迸裂啊,而且御史陈大人还占着皇亲呢……那个耸包是死定了吧……”

玉卿浅蓝色的眸子在夏侍卫长身上扫了一圈,破天荒露出了一丝诡异笑容,耐人寻味。

**********

青溪殿外,一干老臣躬身候着,见到池南进殿便一拥而上,池南向管事嬷嬷看了一眼,经验老道的嬷嬷便上前阻挡住了众位大人的攻势。

“有事明日再谈,都先回去吧。”池南宽袖一拂,冷冷说道。

比较急的事情,早几日便谈过了,现下最要紧的是处理家庭矛盾。

众臣离开过后,管事嬷嬷在池南的授意下,赶忙便将殿中的小女,小太监们都清了出去,偌大的殿内,不消片刻便只剩下朱富与池南二人。

朱富站在那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媳妇说话,自从媳妇回到里之后,他总觉得与她之间产生了一种难言的隔阂,他从来就知道,他家娘子不是普通人,但也从来没往那么高的身份去猜想。

可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也总是他的妻,不容置疑。

池南将朱富撂在一旁,自己则去烛台前剪烛芯,四周静谧的好像没有人存在般。

忽的,池南感觉背后被猛然一撞,久违的温暖缓缓蔓延,朱富不管不顾从背后抱住了她。

池南挣扎着转了个身,还未说话,冰冷的双唇便落入了火热的柔软之中,百般舔咬,弄得池南生疼。

想要出声制止,谁料嘴唇刚一张开,如烙铁般炙热的灵舌便钻了进来,将她凉滑的舌吸了过去,如吮糖般,朱富纠缠住媳妇的香舌便再也不肯放开。

池南被困在那个熊一般的怀抱中,感觉肺中的空气都被吸光,背脊仿佛要被勒入他的骨血般,膨张的**不断摩擦着她的小腹,晕头转向之余,竟将她沉睡的**渐渐勾起。

朱富在池南快晕倒的前一刻,终于良心发现稍微松了松口,让池南接着缝隙呼吸了点新鲜空气,接着又是一轮铺天盖地的激吻。

池南原是站在书案旁的烛台前的,此时的朱富已然被**蒙蔽了理智,低吼一声,将书案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一把托住池南的臀部,将她抱上了书案,黑熊一般的身子便想压上去。

“等,等一下。”池南有些慌乱的阻止,一丝不苟的鬓边落下几缕发丝,更添风情。

朱富盯着她姣好的脸庞,腹内邪火越积越旺,循着机会便从池南宽大的袖口钻入,厚的大手在池南细嫩的手臂上来回揉捏,似乎想借此稍稍慰藉一下。

“这是里,不能这样,明日我便回去,好不好?”池南的身子被朱富弄得化作一滩春水,她极力克制才完整的说出这句话。

“不好。”朱富火热的气息喷洒在池南柔滑的肌肤之上,他一边将池南的双手禁锢在她背后,另一只手便开始拉开池南的衣襟,在看到池南掩藏在衣领下的春光时,朱富眼中的**便更加浓烈。

“朱富,听话……不要闹了。”池南被禁锢双手,有些恼怒,开始不安的扭动身子。但她毕竟与朱富做了半年的夫妻,自然知道对于‘这件事’,朱富向来执着,丝毫不让,每次总要泄够了,她疲力尽之后才肯罢休。

“不要,媳妇,我都一个月没碰你了,实在是忍不住了,你给我,你给我好不好?”朱富黝黑的皮肤上沁出了一层细密汗珠,想来此时的忍耐已属他的极限。

被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染欲之眸盯住,目光中的期盼让池南心中一软,稍事迟疑,朱富便又展开了进攻。

他将池南的一只手塞入自己裤头,让她柔滑细嫩的手握住他那里,道:“你瞧瞧,它都成什么样了。再不给我,我就要死了。”

朱富此时的神色,有点像小孩子憋尿般急切,池南僵硬的态度渐渐软了些,朱富察觉到这一细小变化,猛然发力,将池南的衣襟扯开,如愿看见雪白的双峰与峰顶那两点茱萸,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单手将池南的手腕按在头顶,狂野的咬上他梦想中的圣地,揉捏**,仿佛那是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般。

池南被他如此压着,心中又恼又喜,恼他不懂情趣,在这种地方便动了心思,都不顾她的意愿,喜的是,她的身子本就偏凉,而朱富的身子却是火热,摩擦着她如沐春风般舒坦,再加上他手口的技术,池南真觉得那一刻都快飞上天堂,幸福喜悦。

“媳妇,你真美……好想把你一口吞下去,吞到肚子里。”朱富被美景迷惑,情动万分。

池南不住喘息着,半推半就,竭力使自己不发出呻吟:“别,别咬,痛……啊……”

“媳妇,我来了,我来了,忍不住了。”朱富同样喘息不停,蓦地放开池南的双腕,扯下她的亵裤,抬起池南的一条腿,便长驱直入了。

他趴在池南身上不住耕耘,口中满足又急切的喊着:“媳妇,好媳妇,我快死了,快死了。”

池南紧咬双唇,被朱富弄得燥热难当,身子不住跟着他的动作摆动,身下书案也似承受不住朱富的力道般,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偌大的殿内越显激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南只觉身下一股热流涌来,朱富才肯停下动作,趴在她身上喘息。

久违的快感席卷到池南身上的每一处毛孔,浑身都暖洋洋的,大汗淋漓之后却舒服的要人命。

稍事歇息之后,池南才推了推趴在她身上的朱富,声音化作一滩水般柔道:

“死人,还不起来?”

朱富骚动般的在池南前摩挲,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媳妇身上,任摇头道:

“不起来,好久没有闻到媳妇的味道,才不起来呢。”

说着,他便真的像只小狗般,从池南的耳侧开始向下轻嗅,池南被他弄得浑身发痒,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这一笑,竟让朱富再次看呆了。

媳妇红润香薄的嘴唇若樱桃般诱人,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那般勾人,露出一颗颗洁白的贝齿,沾染着透亮的水光……

“朱富!”池南大惊失叫,原因无他,而是才刚刚泄玩没多久的他,竟然再次蓄势待发……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池南刚想说教,谁料整个人就被朱富翻了个身,前柔软结结实实的撞在书案上,池南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然后,只觉臀部一凉,原本遮羞的衣袍也被朱富一把掀开,因为太长,几乎将她的脑袋都盖在衣袍之下,池南的视线变得昏暗朦胧,看不见身后的她感觉到,一副沉重火热的身体再次压上她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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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驸马之怒(下)

火热的身体压上她的背脊,将她臀部稍稍提起后,便以不容推让的势头挤了进去,池南倒吸一口凉气,手掌慌忙抓住书案的边缘,竭力隐忍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快感。

平日里的朱富敦厚老实,体贴温柔,对池南也是百依百顺,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总是难以控制,开始几次,池南还试着跟他说道反抗,奈何他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回回总要泄到自己满意才肯罢手,池南初经人事,也曾有太过刺激而昏死过去的情况。

本以为昏过去便能逃过某人的野蛮攻势,奈何每每都是在另一轮刺激中醒来,身体早已麻痹。

现下的朱富已然禁欲一个多月,既然有了开头,他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呢?只不过这里终究是里,池南只求朱富不要做的太出格就行了。

罩在头顶的衣袍被掀开了,池南神色迷离的扭头看了一眼朱富,只见他正痴痴看着自己的裸背兀自迷醉,耕耘的速度不减反增,池南再也无力去管太多,只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由这个人吧,横竖好坏都是自己挑的。

后背的衣衫被全然推到了一边,池南化作一池春水软软趴在书案上,忽觉背后冰凉一片,回头一看,却见朱富竟捡起桌角的一只玉笔,在旁边的洗墨缸中搅了几搅,将笔头的朱砂红墨洗净,而后便用笔头沾着冰凉的水开始在池南背上轻画。

笔头的柔软,水滴的透凉都叫池南绷紧了身子。

“好冷,朱富别这样。”池南上下失守,一时难以自制,只得开口相劝。

朱富一手将池南从书案上捞起,动作不减,笔头却没有移开半分,转而攻向池南的前襟,暧昧低哑的声音在池南耳旁喃喃说道:

“爹留下的那本真经所言不虚,这般刺激媳妇后,果真是越发紧致,简直快弄死我了,哈。”

哼,到底是谁弄死谁啊?

池南不得动弹,单单是喘息便耗去了池南的所有气力,想要骂他无耻,却无能为力。

朱富得寸进尺,拿着玉笔在池南前挑逗轻画,沿着纤细的腰肢一路向下,竟然调转笔头,以突起的玉笔另一端抵住池南的□,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只听他又在池南耳旁耳语道:

“今日娘子最爱的那件没带在身上,且先用这个如何?”

不等池南开口,朱富便将玉笔送入口中稍事□,然后回到先前那个地方,一鼓作气刺了进去……

“啊——”池南一声尖叫:“朱富,你是个混蛋——”

“娘子,好舒服啊!对,就这样,就这样,我快死了,快死了。”

满室的迷乱,热情似火,属于池南的时光依旧还在继续……只不知,她还有没有命见到明日的太阳。

**********

三更已过,池南趴在软榻上就连半个手指都不想动。

朱富浑身赤|裸跪在软榻前,两手指提溜着自己的耳朵,黝黑黝黑的脸上满是愧疚与不安,他想上前探视媳妇的情况,却怕惹得媳妇越发难受。

其实这一次他已经很克制了,从前都是做到天方鱼肚白的,今日不过三更天而已,而且力度也比从前小一些,可为何媳妇还是生气了呢?

要知道,他朱富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天皇老子对面走来,他也绝不胆颤,但独独怕的就是媳妇,他总是怕她累着,怕她苦着,怕她受伤,怕她着急,怕她生气,更怕她从此以后再不理他。

朱富笔挺笔挺的跪在一旁,想着想着,浓黑的眉毛便耷拉下来,整张脸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池南看着他的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如果她现在有力气,真想死命揪住他的耳朵,让他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到底怎么回事,说!”池南虚弱的开口。

朱富见媳妇终于开口说话,不再用冷冰冰,针芒芒的眼神盯着他了,赶紧神一震,想要回话:

“我知道错了,以后没有娘子你的同意,我绝不碰你,就是碰,也一定会有节制,不会需索无度让娘子感到疲累的。我保证……”

这番话都是从前春空一字一句教他说的,他至今都记得,自问说的一字不差,可是,他的亲亲媳妇却蹙了眉头:

“闭嘴!”池南短斥,闭上双眼隐忍道:“谁让你说这个了?”

他的这种保证,池南已经听了不下百回,可哪一次他又做到了?

不经同意不碰你,放屁!

碰了也会有节制,放屁!

绝不需索无度,还是放屁!

实在搞不懂媳妇说的是啥,只见她趴在软榻上,怒容渐盛的感觉,朱富立刻心急火燎的说:

“不说这个,那说什么?媳妇你教我吧,你教我,我来说好了,保证一个字都不说错。”

“……”

池南呼出一口无奈的气,不打算跟他多费口舌,哑着喉咙问道:

“今日你为何硬闯皇?”

“为了见你。”朱富向来老实。

“……那为何要硬闯,派人过来跟我传话不就好了么?”池南记得,是她亲自安排的小厮阿秋跟着他,却没料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朱富沉默片刻,揪着耳朵的手指不敢放松,也不敢隐瞒媳妇,于是便老实道:

“他们……说我是你的玩物,还说你与我是逢场作戏,是露水姻缘……我一急,就闯进来了……”

池南微微张开双目,匪夷所思道:“就为了这个?”

她怎么也想不到,今日会落得这般下场,竟然就是为了其他人的几句闲言闲语……被|的太冤枉了。

“嗯……”朱富期期艾艾,还有话说:“还为了见你。媳妇你不知道,你都已经一个月没理我了,我每天想你,都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

池南看着那具健壮的身躯一动不动跪在地上,双膝并拢,腰脊挺直,半点不敢怠慢,又听他说了这番话,心中的气这才消了一点。

“你起来吧。”

朱富如获大赦,心里高兴,却也不敢太过放肆,试探般小声问道:“媳妇,你原谅我了吗?”

“……”池南不想理他,兀自闭目养神。

朱富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这才从冰凉的地上站了起来,蹑手蹑脚来到媳妇身旁蹲下身子,看着她如扇的睫毛紧闭,脸色苍白,顿时心疼不已,他细心的将媳妇鬓边散落的发丝拢至耳后,轻声柔情道:

“媳妇,我用真经里的法子给你推拿吧。”

朱富想起以前每次媳妇太累,他都是用爹留下的那本真经里的内容帮媳妇推拿的,那种方法是通过大力推拿,使人活血,减轻身体的疼痛与疲累。

池南想着他的手法,终是没再说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朱富领命后,顿时干劲十足,大刀阔斧跨上软榻,轻柔的将媳妇扶起坐着,这才开始运转真气。

池南只觉得原本像是灌了铅水的血脉渐渐活络起来,有些瘀结之处也钻入了一股暖流般,令她通体舒畅。

朱富给他用这方法推拿过好几次,感觉确实不错,这让她对那个老东西留下的真经又爱又恨。

在体内真气流转间,四肢的酸痛锐减,半柱香的时间过后,虽不说可以自由活动,但也不似先前如垂死之鱼般难以动弹。

“好些了吗?”

朱富动作轻柔的将池南拥入怀中,耳鬓厮磨问道。

池南点点头,自己直了身子,靠到旁边连云锦的软垫之上,恢复生气的池南,眼角吊梢,周身有一种让人难以逼视的冷,这种冷是浑然天成的,旁人模仿不来。

身为夫婿的朱富有时候也会被这种冷冻煞了心肺。

他老老实实的缩到软榻的边边角上,正襟危坐,双手紧捏着放在双腿之间,丝毫不敢逾矩。

其实别看他如今这般淡定的坐着,其实内心怕极了,媳妇的脾气说来就来,说走……不那么快走。

他记得,每次做完‘这件事’,她总会想一些稀奇古怪的方法来整他一下才肯罢休。

就比如说,她曾经要他大半夜的翻墙去敲村里凤姐的房门,那可是他们村里出了名的悍女,全家门风彪悍,村里本没人敢惹,然后,媳妇叫他半夜去敲门……再然后,他就被凤姐家的狗和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大爷追了好几条街,又胖揍了一顿,对方才放过他的。

不知道这回……朱富心中十分忐忑。

池南冷冷的看着他,四周看了一眼,才靠在软垫上发号施令道:

“穿上你的遮羞布,绕着皇城跑三圈。”

朱富一闭眼,心道:果然来了。

不过,跟以前她的那些损招相比,这回媳妇的惩罚可真够轻的。太好了。

朱富听到惩罚之后,心头大石终于落地,不过就是跑三圈而已,虽然只肯他穿遮羞布,但现在是深夜,外边本没有人,跑就跑吧,天亮前肯定可以回来,说不定媳妇善心大发,还能让他在她身旁小睡片刻呢。

如此想着,朱富便积极的爬起来,连连称是。

刚要开门出去,只听池南又道:“你从青溪殿侧门出去,沿着红墙向左跑,跑够三圈再来见我。”

“好嘞。媳妇你就等着相公吧,一会儿就回来,咱们一起钻被窝睡觉。”

“……”池南没有说话,嘴角却幽幽的翘起,神色有些诡异。

一会儿就回来?

是吗?别忘了,这里是皇城,有屋舍八千……

☆、7 驸马相惜

习日午后,朱富一脸郁卒的来到了律勤馆。

发现从门房守卫开始,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在笑,唉,怎么能不笑呢?

他光着屁股在皇城内来回跑了三圈,许是媳妇下过命令,里他跑起来畅通无阻,从半夜三更跑到今日午时,累坏了不说,一路上人们的表情才叫彩,令他无地自容,简直想把跨前的遮羞布扯掉,遮住脸蛋才是真的。

好不容易跑完了回到青溪殿,亲亲媳妇却已经去了军机处,留下两个小女伺候他吃饭,他本想睡一会儿,但又想起律勤馆那边未曾请假,也没有跟阿秋交代,想着他不能那般不负责任,就洗洗脸出了。

可谁知道,不出来也就算了,一出来便是铺天盖地的异样眼光,没想到不过一个上午的辰光,他裸跑皇城的事迹已然传遍每个角落。

“驸马辛苦了。”

律勤馆的门房守卫一见他便如是说道,嘴角一抽一抽的,显然憋着笑。

“……”

“驸马要多穿点,小心着凉啊。”去监管所拿牌子,监管大人如是对他说道。

“……”

好不容易顶着锅盖出了律勤馆,上马巡城,以为终于可以清净一些了,谁料阿秋却一直在他耳旁嘀咕:

“驸马爷,您再怎么浑,也得注意身份不是?皇那是什么地方?没有谕旨是万万不能进去的,您说您这么一闹,可不是把公主的颜面都丢尽了嘛,无怪她会那般不留情面惩罚您了。”

想起自己是公主亲自指给这位驸马的贴身小厮,如今这驸马又这般不理智的惹恼了公主,阿秋真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黯淡。

“我……”朱富有苦难言,他总不能告诉旁人说,媳妇不是为了他私自闯的事情才罚他的……千言万语只汇集一句解释:

“不是那样的。”

说完,朱富不等阿秋反应过来,便夹着马肚子,蹬蹬上前去了。

唉,算了吧,反正挨媳妇惩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媳妇总说,旁人误解是旁人的事,他本无需理会。

甩了阿秋的朱富自己牵着马在街上闲逛,巡城这份工作的质就是闲逛,他转了市场,走了集市,今日午后的一切都是那般平静。

走累了,朱富怀揣媳妇交给女的十两巨款,走入茶铺,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便坐在露天桌椅旁歇脚。

看着满街行人,商铺林立,在午后阳光照耀下,人也越发慵懒。

茶铺的斜对面有一家正泰赌坊,每日迎来送往,生意不错,朱富喝着茶,忽然看到两名赌坊的伙计,叉着一个人丢了出来。

伙计横眉怒目指着那人道:“我管你是天王老子,没钱还想赌?老子这又不是开善堂的。”

那被丢之人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朝着茶铺的方向走来,朱富瞪大双眼看着对方,此人生得浓眉大眼,面如冠玉,身量颇高,一身华服的衬托之下,明明是极其富贵之相,却被硬生生笼上了市井之气。

这人竟然是那日在律勤馆挨揍的三驸马柴韶。

朱富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他,三驸马却早一步发现了朱富的存在,英俊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是你!”柴韶指着朱富大叫。

朱富逼不得已,只好站起来跟他打招呼,柴韶看见朱富,如他乡遇故知般兴奋,一把搂过朱富宽厚的肩膀,故作熟络的道:

“坐坐坐,咱们是连襟,用不着客气。”

“……”朱富被他的热情弄得一头雾水,但想起他说的‘连襟’,觉得也对。

看着对方反客为主替他斟的茶水……貌似这是他叫的茶吧。

“大驸马今儿怎么好兴致,坐在这里喝茶?”三驸马柴韶自动自发又让小二送上了瓜子点心,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跟朱富闲聊。

“哦,今日巡城无事……”朱富老实回答,可话说到一半,却被三驸马截了话头。

“行了,咱俩间还用说这些场面上的话。你的苦衷,我懂的。”柴韶吐掉了口中的瓜子壳,理解万岁的拍了拍朱富的肩头。

见朱富不明所以,柴韶喝了口茶后,又安慰道: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长公主这回做的实在过分,本不顾咱爷们的脸面。”

“……”朱富觉得,三驸马跟他谈‘脸面’有点不合适,所以就没搭腔。

“你说,她们有什么呀?不过就是仗着身份,就对我们的神和**实施惨不人道的摧残,简直可恶,可恶至极!将来……将来……将来是要下地狱的。”

朱富听他‘将来’了半天,说出这么个虚无缥缈的‘将来’,觉得无语,喝了口茶,问道:“……你的屁股,没事了吧?”

就算是为了道义,朱富也觉得应该问候一声他被摧残过的**。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呀。”柴韶笑嘻嘻的拍了拍屁股,一点都看不出来对于那件事的尴尬之色,这一点让朱富十分佩服。

“她要打让她打好了,老子休息两天还是一条好汉,等我伤好了,她的气也消了,然后这一页不就翻过了嘛。”

柴韶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滚刀的气质。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朱富忽然想起了那个被刘员外的三姨太包养的小白脸。

“嗯,关键是能让媳妇消气,气多了伤身。”说了半天,朱富还是最赞同这个观点。

柴韶想不出来自己先前的字里行间,哪里说出了那个观点,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罢了。

“唉,算了算了。不管是为了什么,咱哥俩可以说是一条船上的人,小二,拿酒来!”

柴韶振臂一呼,小二应声便到,将一小壶酒奉上了桌,柴韶二话不说就把二人杯中茶水倒了,各自斟了一杯,先干为敬道:

“咱一起喝过酒,骂过老婆,以后就是兄弟了,今后有什么事,兄弟帮你顶着。”

说着柴韶仰头便将杯中酒喝掉了,朱富却迟迟未动,柴韶一挑右眉,朱富解释道:

“媳妇不让我喝酒。”

“……”

柴韶看着朱富朴实的黝黑面孔,突然拍桌道:

“好!兄弟果然是说一不二的大丈夫,说不喝就不喝,柴韶佩服。既然如此,兄弟我也实不相瞒了。”

朱富被他突如其来的正经吓了一跳,只听他忽然声泪俱下倾情演绎道:

“我有一世家兄弟,前几日不幸暴毙,家里乱成一团,可怜嫂嫂这个未亡人,孤儿寡母,生活难以维继,我有心帮她一把,却……你也知道愚兄近日的状况,公主恼我行为不端,已然断了我的生活补给,愚兄我身无分文,想帮嫂嫂却无能为力。”

柴韶泪眼汪汪的看着朱富,眸光期盼,朱富在那种伪善的目光注视下,呐呐问道:

“你想我如何?”

柴韶一拍朱富肩膀,好兄弟,讲义气道:“如果兄弟能借个千儿八百两银子给愚兄嫂嫂度过难关,愚兄定不忘恩德,来日涌泉相报。”

“我没那么多钱。”朱富看着柴韶扣在他肩膀上的手,老实道。

柴韶面露为难:“那你身上有多少?”

朱富掏出一个小银锭子:“只有这些。”

柴韶满心期盼下,却只看到这一星半点,兴致便失了大半,拿过小银锭子的同时,还埋怨道:

“你说你一个驸马,怎么出门只带这么些钱?”

一边摇头,一边将银锭子塞入自己荷包,心怀天下般说道:

“但不管多少,都是贤弟的一番心意,愚兄这就去将着杯水车薪赠与嫂嫂。告辞。”

说完,不等朱富回答,便风流倜傥的扬长而去。

只留下朱富独立当场,适时茶铺小二凑了上来:“客官,您这是要……结账?”

朱富了空无一物的衣襟,对茶铺伙计憨憨一笑,正百般愁肠之际,阿秋便咋咋呼呼的寻了过来:

“驸马你可真行,让我顶个太阳到处跑,你却在这里喝茶吃点心……”太过分了。阿秋看着满桌狼藉,愤愤想道:吃东西,竟然也不叫我,白跟你了。

朱富看到阿秋便如看到了救星般,憨憨傻傻的冲他笑起来,阿秋立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麻烦二位客官把账结了。”茶铺小二从旁咬牙切齿的说道。

“……”

阿秋看着驸马的神情,闭上双眼,欲哭无泪。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

回到公主府时,已是华灯初上。

朱富进门后便觉得今日的府内好似不同以往,到处灯火通明,他也没太在意这些,便循例回房了。

走入拱门之后,朱富一度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他房间里竟然有烛火,这是一个月来从来没有过的画面啊。

怀着激动万分的心情,推门一望,只见他的亲亲媳妇正坐在桌前,手捧着一本国策在看,桌上陈列了五菜一汤,和一只大碗装的白饭。

笋烧,闷茄子,辣豆腐皮,毛豆咸菜,红烧土豆,样样都是他爱吃的,还有冬瓜排骨汤……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丰盛晚餐,朱富激动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池南放下国策,冷冷瞥了他一眼,见他的目光从进门后就没有离开过桌上的饭菜,不觉眉心一簇,冷哼一声。

朱富这才收敛起贪吃的模样,乖乖巧巧坐到了池南旁边,憨憨笑道:

“媳妇你真是太贤惠了。让我亲一口吧。”

“……”池南白了他一眼,心情这才好些:“去洗洗脸,过来吃饭。”

“嗯,好。”

难得的温馨时光,朱富片刻都不想浪费,火速出去洗了把脸便回来了。

池南见他如此乖巧,眉心的冷漠也悄悄淡逝,真像一位贤妻良母般,亲自为朱富添了满满一海碗饭,又体贴的将筷子递给他。

朱富内心甜的都快化出蜜般,一手拿筷子,一手揪住媳妇的手就不肯放。

“媳妇,你真好。”

“吃饭。”

夜晚的美好甜腻了朱富的心,他想他真是混账极了,竟然听信了一些无关紧要人的挑拨,平白让媳妇失了面子,他一定要好好补偿才是。

☆、8 驸马受宠

“今天下午去哪儿了?”池南咬了一口冬瓜后随口问道。

朱富狼吞虎咽:“去巡街啦。我跑完三圈回去你都不在了。”

池南抬眼看了看他,嘴角溢出一抹狡黠的笑:“三圈可跑够了?”

朱富眨巴着亮闪闪的眸子,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喉咙,有些委屈的说道:

“够了够了,下回可千万别让我跑了。”

“那你下次可还会再犯?”池南垂下眼睑,得意的问道。

朱富又吃了一口片,老实的说:“我……尽量……克制,但是媳妇,有时候我克制不住,全是因为你太诱人了,你知道吗?”

“咳咳咳咳。”池南正在喝汤,听朱富将那般隐晦的话堂而皇之讲在饭桌上,委实吃了一惊,汤呛到气管,好不难受。

“你,你胡说什么呀?”

朱富慌忙放下碗筷,替媳妇顺气,池南稍微好点了之后,白了朱富一眼,埋怨道。

“我可没有胡说,媳妇你是没有看到过自己沾染情|欲的模样,简直……简直风骚极了。”朱富替池南倒了一杯水,老实说道。

“呸。”池南喝了口水,瞪了瞪越发口无遮拦的朱富。竟然用‘风骚’来形容她,太过分了。

朱富看着自家媳妇薄怒微嗔的神情和因咳嗽稍稍涨红的俏脸,下腹一热,情动道:

“媳妇,你真漂亮。”

池南一把揪住朱富想要作恶的手,用眼神警告他老实点。

朱富悻悻的了鼻头,及时克制住了萌芽之火,但没到,亲一口总可以吧。

这么想着,朱富借着池南拂过来的力道,转了个弯,飞快的在池南脸颊上啄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重新端起饭碗。

池南捂着发烫的脸颊,心里暗骂这厮越来越放肆,但不过轻轻一吻,实在不值得发作,嗔怒的看着朱富偷腥成功的得意笑脸,池南竟也不觉跟着笑了出来。

朱富讨好般的夹了几块笋烧在池南碗中,邀功一般朝池南撅撅嘴,那副急色调皮的模样叫池南好气又好笑。

一顿晚饭两人足足吃了一个时辰,烛光剪影里,只羡鸳鸯不羡仙。

吃完了饭,下人们鱼贯而入,将桌子收拾干净,又奉上了新鲜果子。

管家嬷嬷此时走入,便看到朱富剥了一颗葡萄塞入池南口中的画面,她立时眼观鼻鼻观心,悄然退了几步。

“事办的怎么样了?”池南推拒了朱富的第二颗葡萄,对欲退出房外的管家嬷嬷问道。

管家嬷嬷听到公主问询,立即栖身向前,恭顺有礼的回道:“已经办好了,内侍监那边也收到了旨意。”

池南点头:“嗯,那就让他好好做吧。”

管家嬷嬷谨守恭敬的笑了笑,道:“是,想来他也知道,那里的差事若办好了,前途无量。”

池南接过朱富递过来的葡萄,嘴角微掀,道:“嗯,府里边你也多提点着吧。”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池南回头看了一眼朱富,只见他吃葡萄吃的正欢,又对管家嬷嬷吩咐道:“去将月清池注满,今晚在那儿沐浴。”

“是。”

管家嬷嬷离开后,朱富边吃边好奇的问:“月清池?是澡堂子吗?”

“……差不多。”池南顿了顿后,才回道。

当朱富端着一打盘子没吃完的葡萄走进月清池时,才了解先前自己说的‘澡堂子’太侮辱这里了。

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馨香,烟雾缭绕的池子四周垂挂着鹅黄色纱帐,微风来袭,飘然欲仙。

“都下去吧。”池南不理会看呆了的朱富,兀自将所有侍婢都遣了出去。

朱富将葡萄放到池边,蹲下身子,用手掬了一湾清水,水温正好,且水竟泛着冰清芝兰色,一股清香扑鼻,使人陶醉。

“这水怎么会是浅蓝色……”朱富开怀的又掬了一把,抬头寻找池南,想要问个明白,谁料,这一抬头却看见美人巧笑倩兮,坐在池旁戏水,脚踝纤细,脚趾如珍珠粒般小巧玲珑,晶莹剔透。

这一副美人戏水图让朱富顿觉神魂颠倒,池南见他如此痴醉,竟又勾起一抹**的微笑,将头上的碧玉簪子拔出,柔滑的长发如水银一半流泻而下。

“愣着作甚?洗澡还穿着衣服么?”池南调皮的抬起右脚,向朱富的方向溅去水花。

朱富被美色迷得连连点头,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的衣服除了个干净,如饿虎扑羊般跳下了月清池,溅起好大一片水花,池南避过脸去,浑身还是被水溅湿了,回头想要埋怨几句,却发现才跳下水的朱富,竟然在池面上消失了。

池南坐直了身子四处观望,想要找寻朱富的身影,忽觉脚踝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猛然拉下了水。

“啊!”池南惊呼,突如其来的温热叫她浑身一热,刚从水面探出头,呼吸了些新鲜空气,便被人压上了池壁,狠狠蹂躏起来。

朱富的唇舌十分霸道温热,先前吃了好多葡萄,此时口中竟还有些清甜的滋味,池南从来没有试过在水中亲吻,水波荡漾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妙感觉。

她将双手抵在朱富的肩头,朱富单手托住池南臀部,让她两条腿夹住他的腰身,而另一只手便火速拉开了池南的衣襟,原本就白皙无暇的肌肤遇到热水之后,竟泛出了层层粉色,朱富仿佛都能看到柔嫩肌肤下汩汩流动的血脉。

“媳妇,我想要你。”

朱富想起了昨日池南的警告,虽然下腹绷得难受,却也没敢肆意妄为。

“昨日太累,今日就算了吧。好好洗个澡,早点睡。”池南与朱富唇鼻相接,呼吸可闻,轻柔抚上朱富黝黑的脸颊,笑道。

“可是……可是……”朱富急得如热锅蚂蚁,不断用下腹摩擦着池南的双腿,双眼中的**一点都不含糊。

池南看他这般,也不忍叫他太过憋屈,便在他耳边轻道:“那今日就在外面,不进去,我……帮你用手纾解吧。”

朱富想起昨日媳妇疲累的姿态,心中一软,又想到媳妇肯为他用手纾解,这才忍耐的点了点头。

池南的手上技巧很不熟练,好几次都掐的朱富想哭,但**被媳妇握在水下,媳妇娇艳无比的容颜近在眼前,朱富可以说是痛并快乐着。

情不自禁吻上尽在咫尺的朱唇,池中的温度让媳妇长长的睫毛上都沾染上了水气,睫毛覆盖下的眸子,水墨般沉静,如一汪潭水,深不可测。

两唇相接,池南只觉唇上的触感柔软,如羽毛般轻滑,与朱富平日里狂风暴雨般的吻完全不同,两种吻都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试着伸出小舌在那柔滑的肤质上舔了舔,舌头便被朱富深情勾住,反复吸吮添咬,月清池中的氤氲着的水气每一滴都仿佛沾染上了情|欲般变得厚重起来。

“媳妇,今生娶了你,我会减寿十年的你信不信?”朱富嘎着声音在池南耳边说道。

池南一挑右眉,故意将手掌收紧,便听到朱富‘嘶’一声,然后开始求饶,月清池中弥漫着小两口激荡的调笑声。

习日,池南早早便上朝去了,朱富起床后,照常去到公主府后院,从前他都是帮膳房总管砍完柴,挑完水才去律勤馆当值的,可是今日去到膳房一看,总管还是总管,不过人却不是那个人了。

这位总管不似前一位,对朱富的态度十分谦卑和善,朱富问他要不要砍柴挑水,只吓得那人连连摇手拒绝。

从膳房出来,朱富着后脑一头雾水,走着走着,还是觉得不对,不仅仅是新来的膳房总管对他的态度殷勤异常,就连这一路迎面走来的奴仆侍婢都对他反常的恭敬。

前一个月他们看他还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般,可是今日却变换了热情的神色,有几个竟然还对他行礼,说驸马早。

这种现象一直维持到他走出公主府大门都没有改变。

朱富骑在马上,将早上在府内遇到的情况说与阿秋听了,只听阿秋见怪不怪的说道:

“这是肯定的呀。公主一个月不回府,府里的下人不准你的位置,不敢瞎站队,可是昨夜……咳咳,你与公主嬉戏月清池至深夜,欢声笑语不曾中断,如此情形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门道来吧。”

“……”

朱富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阿秋话中的自己仿佛像是戏文中唱的杨贵妃,不同的是,杨贵妃得到了皇帝的宠爱,而他,一个卖的武夫则是因为得到了自家媳妇的‘宠爱’,这,这好像有什么东西颠倒了吧。

正闲聊之际,忽然从街道的另一端涌来了黑压压一片人,他们手拿棍和铁链,凶神恶煞般朝着朱富和阿秋的方向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朱富坐在马上看的清楚,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少说也有上百个,只不知是因为什么才聚集了这么多人。

阿秋此时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强咽了下口水,才道:

“貌似是冲着你来的。驸马,快跑吧。”

“不可能,他们为何冲着我来?我又没……”朱富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百来号人便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那人狂吼一声道:

“就是他,把他给我捆起来,带回去给公主发落!”

“是!”

☆、9 驸马有难

池南下朝后,领着一群老臣去青溪殿,还未走几步,便被满头大汗的阿秋拦在了勤政殿外。

“怎么了?”见阿秋这般模样,池南知道事情定与朱富有关。

阿秋急得在原地打转,如果池南再不出来他都快将殿外的琉璃砖磨破了。

“公主,驸马被锁走了。”阿秋哭丧着脸说。

“哦?”池南面不改色问道:“被谁?”

“三,三公主的人。”阿秋回想先前被黑压压一片人包围的感觉,不禁后怕。

池南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拢入袖中,冷然道:“驸马没有反抗?”

自家相公自己知道,朱富的那身蛮劲,就是十头牛都拉不住他,何况只是几个下人。

“驸马一开始反抗了,但后来知道他们是三公主府的人,就不反抗了,说是不能与您的姐妹动手,让您难做,驸马让我先跑,他自己甘愿被缚。”阿秋尽量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好让公主知道他不是抛下驸马逃跑的鼠辈,而是受驸马之托,冲破万难回来报信的忠仆。

池南沉吟片刻,对身后一班老臣挥了挥头,让他们先行前去青溪殿。

“知道为什么吗?”待老臣们全都行礼退下后,池南才问道。

但是这个问题,阿秋也有些不清头脑,只得猜测道:

“具体为什么,小的不知道,不过那日我在街上找到驸马时,仿佛看到了三驸马柴韶,莫不是咱家驸马跟三驸马起了什么冲突,三公主这才找他晦气吧?”

“……去查查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再说。你回去吧。”

池南冷冷的对阿秋如是吩咐道,说完便拢着袖子朝青溪殿走去。

“公主……您,您不管驸马啦?”

阿秋跟在池南身后难以置信的叫道,他一路奔来,以为公主听后会立即跟他去三公主府理论,谁知竟是这般冷漠的态度,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

朱富手脚都被锁住,身上绑着厚重的铁链,与三驸马柴韶一同关在漆黑的柴房之中。

三驸马靠在一堆柴火前,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朱富身上的,顿觉心中十分不平衡,口气酸不溜丢的说道:

“他们到底是高估你呀,还是低估我呀?”朱富身上恨不得全是铁链,而自己身上呢?不过手指头细的一条麻绳,这不明摆着是等级歧视吗?

朱富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正抬头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想着亲亲媳妇,听见三驸马说话,才转过头去看了看他。

朱富在三驸马身上扫了一圈后,语气十分羡慕:

“唉,到底是你的媳妇,知道心疼你,我身上的铁链少说百斤,压得人都喘不过气来了。”

柴韶听朱富换了个角度说话,心里觉得好过多了,却又对朱富的话不甚苟同,习以为常道:

“心疼?她要是心疼我,我柴韶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屎盆子用。你看着好了,这就是她的一贯作风,先把人关在这里冻僵了,饿扁了,没力气了,然后明日再提上刑堂,你我便如脱水之鱼,任她宰割,多方便啊。”

“不会吧,三妹怎会如此对待你我?她……”朱富说完,忽然想起媳妇的三妹卿蝶公主那日在律勤馆中大义灭亲的模样,他略有不安的咽了咽口水。

“她怎么不会?悍妇,悍妇这两个字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柴韶是吃惯了亏的,见朱富如此天真,觉得很有必要跟他普及一下卿蝶是个什么人,免得他还一口一个‘三妹’,平白叫的他麻兮兮的。

朱富觉得这个话题他没话接,便默不作声继续看向窗外明月,却听柴韶还在那边喋喋不休:

“唉,这次真是倒霉,本来以为可以大杀四方,把从前输的钱都赢回来,谁知道竟连底裤都输掉了……”

朱富看着柴韶的样子,决定与他好好说道一番:

“……长赌无赢,这是我爹说的。从前我们那有个街坊,他也好赌,先是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又输掉了房屋田契和三个小妾,最后连老婆儿子都押上了桌。”

柴韶不为所动,斜眼看了看朱富,不咸不淡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老婆儿子都被卖去了青楼,他儿子才十一岁,就被迫接客,没两个月就被人弄死在床上了。”朱富原想着以这个现实的故事打动柴韶,没想到对方听后,竟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他老婆呢?死了没?”

朱富见他如此兴奋,不明所以:“他老婆倒没死,后来听说被人娶回去做了二房。”

“切!”柴韶嗤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你都不知道,我多希望你街坊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要是哪一天我能把老婆输掉,让她也被卖去青楼,每日接客,然后再被一个浑身长疮的男人娶回去,受尽折磨……那样的话,我就断指戒赌。”

“……”面对如此觉悟之人,朱富无言以对。

柴韶在脑海中畅想着未来,正得意之际,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声娇嗤嗤的冷哼:

“是吗?咱们三驸马的志向……还真是不小啊。”

随着这一句阳怪气的称赞,柴房的门被猛然踢开,三驸马逆着月光看清来人之后,只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僵硬了般缩到了角落。

只见卿蝶公主满脸怒容,笑吟吟的样子如地狱恶鬼那般狰狞。

“竟然想把本公主卖去青楼,还要我每日接客,受尽折磨?”三公主卿蝶的声音听上去都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受伤。

“不,不是……我,我在跟大驸马讨论他那个街坊,真的,他那个街坊太可恶了,竟然卖了老婆儿子,简直不是人,太不是人了。”

柴韶一见卿蝶公主,便英雄气短,再也提不起先前畅想未来的劲,一脸强笑着谄媚说道。

“哼。”卿蝶公主怎会不知他是个什么坯子,随着一记冷哼,藏在腰间的鞭子也被拿了出来,‘啪’一声,在寂静的夜,冰冷的柴房中突兀脆亮,如阎罗殿般叫人平添恐惧。

鞭子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抽在三驸马身上:

“你不是会开锁吗?你逃呀!怎么不逃了?”

“不,不是……啊!不是的,你听我解释,别……啊!别打了……别打了……啊——”

三驸马手被困在背后,只能靠一双脚移动躲避,他如那日朱富见到他那般毫无形象的告饶哀嚎。

“打的就是你!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这次竟然将半个公主府的家当都输掉了!你还想把我输掉,我今日便叫你知道知道,我是谁!”卿蝶公主暴躁成,本不听三驸马的哀嚎,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如雨点般抽在三驸马身上。

“啊……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你……啊!不要打了,啊——你个臭女人,不要再打了!”

三驸马被连续抽了十几鞭子,身上的衣服也已破烂,有几个地方已经有血溢出,忍无可忍的叫道。

三公主卿蝶手中的鞭子一顿,娇艳无双的脸上充满了杀气:“你叫我什么?”

原本她是好心,想来偷偷看看他的,没想到在拆房外听到了他那般恶毒的言论,现在还不知悔改,竟然敢叫她臭女人?

“不是,不是的公主,你放过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赌了,好不好?”三驸马先前的爆发是被逼急了,公主的鞭子停下,他的理智也跟着回来了。

三公主见他如此见风转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横眉怒目,竟加重了手中力道:

“找打!”

“啊!你,你个臭婆娘,你不得好死,你活该一辈子守活寡,你不是人!你还我香儿,啊……香儿,我爱你!就算你死了,就算你被这个臭女人毁容了,我还是爱你!我爱你香儿!香儿!”

三驸马被鞭子抽的在地上打滚,不再求饶不说,竟还满口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卿蝶公主在听到他口中叫出‘香儿’两个字后,更是气炸了心肺,手底下失了收敛,竟活活将三驸马抽晕了过去。

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男人,卿蝶公主喘着气,顿时红了眼眶,只见她失魂般丢开手中鞭子,将三驸马抱在怀中,脆弱道:

“不许……再提那个贱人。”

卿蝶公主让三驸马安然躺在自己怀中,爱怜的抚他受伤的地方,良久后,才擦干眼泪朗声叫道:

“来人呐。将驸马带回去医治。”

鱼贯而入的下人将三驸马柴韶抬了出去,卿蝶公主意志消沉的站起了身,正准备离开,却被一直在旁观望的朱富叫住了:

“三妹,你等等。”

卿蝶公主此时才意识到,柴房中还有一人,想到自己先前脆弱的模样,全被他看了去,心中不禁恼火,冷眼望着这个胆大包天,敢叫她‘三妹’的人。

“你想让我放了你吗?不可能,那日我在律勤馆说的清楚,任何人敢借钱给三驸马,我便要他好看。”

朱富瞪着一双淳朴至极的双眼,诚恳的说道:

“我不是要你把我放了。而是想说,三妹这般驭夫是行不通的,打骂只会令他怕你,并不能令他爱你。”

“……”卿蝶公主居高临下看着这个贱的匹夫,想不通他怎会是池南的夫婿,但他眸光清澈,不像是骗人的,思虑良久后,才呐呐的问道:

“那该如何?”

朱富见‘三妹’有心学习,便展开笑容,不吝赐教道:

“三妹你过来,让姐夫教你几招驭夫之道……”

“……”

☆、10 驸马立功

池南坐在灯下,神态安详淡然,看着南窗外的一轮明月,修长白皙的手指不觉在窗棂上轻敲。

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池南自窗前走出,去到门边,适时玉卿走入,一见池南便单膝跪地行礼。

“怎么样?”池南在太师椅上坐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玉卿据实禀报:“查清楚了,驸马借钱给三驸马,三驸马赌输了,现他二人都被三公主关在柴房内。”

池南挑眉,奇道:“你是说,卿蝶抓朱富,是因为他借钱给三驸马?”

“是。”玉卿回道。

池南虽心中奇怪,却也没有说什么,想了想后,才继续问道:“三驸马这回输了多少银子?”

“五万两,但银钱都是小事,还有其他的东西。”玉卿想着打听出来的结果,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人倒霉,怎么可能倒霉成这样呢?

“说下去。”知道玉卿查出了内情,池南放下茶杯,示意他继续说。

“三驸马先是连赢了一万多两银子,后来就一直赌输,输红了眼,竟然……将三公主府的几样无价之宝偷出来,押了上去,结果也全输光了。”玉卿如实答道。

“无价之宝?”池南惊疑。

“先帝所赐鎏金鱼龙纹斧,碧玺舍利塔,鲁公刀车图。”

池南垂下眼睑,卿蝶素来喜爱收藏,这三件的确是天下少有的无价之宝。

鎏金斧是先皇所赐,自是无价;碧玺舍利塔中有前朝定一禅师的舍利子,世间仅此一颗;至于鲁公刀车的图纸……鲁公的巧兵器图仅三张残留于世,无怪卿蝶会那般光火。

“公主,如今该怎么办?是带兵前去要人,还是……”玉卿早已安排好了人手,无论公主是想夜袭还是堂堂正正摆阵,都可以。

池南沉吟片刻,问道:“是哪家赌场?”

玉卿没有料到池南接下来的问题会是这个,愣了愣才答道:“城内有一家新开的赌坊,名叫海通。”

“……”

池南听后点了点头,眼眸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流光溢彩,似乎翻滚着什么似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

“公主,驸马回来了。”

池南与玉卿对望一眼,玉卿摇头表示不知怎么回事。

不消片刻,朱富从院子里走了进来,看到池南便展开笑容迎了上去,抓住她的双手,憨憨实实的道:

“媳妇,你吃饭了吗?三妹真是太好客了,我说不在她那里吃饭,她偏不肯,给我准备了好大一桌的饭菜,我都有点吃撑了。”

“……三妹?”池南呐呐的琢磨着朱富口中这两个字的意义,一旁的玉卿却对朱富话中的内容感到震惊。

“对呀,你的三妹不就是我的三妹嘛。”

“……”池南无言以对,只得兀自僵着嘴角暗自抽抽,但见朱富平安归来,悬在心头的大石也终于落下,冷静想了想,才道:

“你既然回来了,可愿替我去做点事情?”池南微笑着对朱富说道。

媳妇有事,他自当效力,朱富立刻点头:“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媳妇你说吧。”

“……”池南满意的露出微笑,招来玉卿,吩咐道:“带上我府中那柄谗雪剑,你与驸马去那间赌坊赌一把……”

朱富不明所以的看着媳妇,只见亲亲媳妇唇边正溢出一抹手到擒来的笃定微笑,看着有些怕怕,况且,她竟然要求他去……赌坊!

“……是,明天一早属下便带驸马……”玉卿虽不懂公主的用意,但自是遵命,只不过话还未说完,便被池南打断:

“不是明天,是现在。那些东西一旦送走,就难办了。”

玉卿领命,带着刚刚回府的朱富出门去了。

两人走后,池南走至烛火前挑了挑烛芯,烛火晃动,映照在池南美丽脸颊上,嘴角不禁扬起一抹不着痕迹的微笑,愈显明艳。

卿蝶府中的宝贝向来有很多人觊觎,而在这些人中有可能会下手的,只有她……

一个时辰之后,玉卿与朱富再次回到公主府,池南正在书案后看书,只见朱富轻松入内,玉卿则捧着三只箱子,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媳妇,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弄回来了。还有这些……”朱富憨笑着说,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池南,每一张都不少于五百两。

池南接过银票,随手点了点,竟然有一万两千两之多,她对朱富扬起一抹甜死人的微笑,眼神勾魂般说道:“做得好。”

玉卿将三只箱子放在桃木圆桌上,池南走过去时,玉卿将箱盖子打开,只见三样曾被外界吹嘘得神乎其技的宝贝跃然于三人眼前。

鎏金斧,池南早年见过,舍利塔与鲁公刀车图她却是第一次见,放在手中把玩片刻后便没了兴趣,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对此趋之若鹜,大抵是为了这些东西的传说罢了。

舍利子能生肌骨,起死回生……刀车图可扭转乾坤,反败为胜……哼,无稽之谈!

“你怎么了?去了一趟赌坊,倒将你的胆子吓破了?”池南对玉卿打趣问道。

玉卿这才抬首,看了一眼池南,又将目光移去了朱富身上,他所震惊的不是赌坊,而是驸马。

今晚终于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逢赌必赢……不管是牌九还是骰子,只要到了驸马手中,当真如神助,他奉公主之命带着那柄上方谗雪剑作为赌注,原本心中十分忐忑,怕赔了夫人又折兵,没将三公主府的宝贝弄回来,这边再搭进去一件,到时候就没法交代了。

谁知道,驸马一出手……

“属下斗胆问一句,驸马的赌技师承何处?”玉卿沉吟良久后,才不耻下问道。

池南笑笑,不说话,朱富则乖巧的坐在一旁吃葡萄,听玉卿如是问,便回道:

“我爹啊。”

“……”

玉卿了然,事实证明:有个厉害的爹很重要。

“你就想说这些么?”池南好笑的看着玉卿难以置信的表情,想起从前她也曾这般惊讶过。

她的相公身上,总能有一些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玉卿定了定神,这才回道:“属下还想说,海通赌坊不简单,从他们的字里行间听的出来,应该是与朝中高官有所牵连的,否则他们不敢如此放肆,明知道对方是三驸马,还大手笔的叫他载了跟头。”

池南冷然一笑:“你倒聪明。古往今来,官商勾结本就是常事,谁不想手里多谢银钱度日呢?”

池南噙着冷笑,走到案边,拿起桌上的一封白皮书信递给玉卿,道:

“明日一早,你便派人将这封信送去三公主府。”

玉卿点头称是:“如无其他,属下就此告退。”

“去吧。”

玉卿走后,池南才将目光放到了朱富身上,只见后者正吃葡萄吃的欢,眼睛盯着手掌心,不知道在看什么,池南轻咳一声都未能拉回他的注意力。

不喜欢被相公冷落,池南不甘心的走到朱富身旁,正打算重重咳嗽,不想却看到了朱富藏于掌心里的东西。

趁其不备,池南将那东西抢了过来,朱富这才受到惊吓般不知所措的看着池南。

“我,我回来的时候,在夜市上偷偷买的,才五文钱。”朱富紧张得鼻头开始冒看,战战兢兢的解释道。

池南盯着掌心的小石头,十分无语,五文钱的石头……竟然被雕刻成了男女欢好的形态……她家驸马到底是有多饥渴啊?

“媳妇你看他们这个姿势,爹留下的那本真经里面竟然都没有,我一时好奇,才……”

“……”

池南默默将石头还给了朱富,然后拉着他的腰带往屏风后走去。

朱富不明所以被扯着向前走,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媳妇想干什么,直到看见那张明艳整洁的大床。

“媳妇,你这是要……”

朱富盯着自家媳妇美好的侧脸,只觉得半日不见,她的睫毛更长,鼻头更挺,下颚脖子的流线更加诱人了。

池南坐在床沿上,上手背过身后,缓缓解开了腰带上的团圆结,抬眼看了看朱富,只见他正受宠若惊,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池南又觉一阵好笑,如挑逗般,将鹅黄色的腰带投向朱富的脸,却被他一把抓在手心,放到鼻下轻嗅。

“媳妇的味道,真香。”朱富痴迷般说道。

池南被他这种表情逗笑,朱富心头一热,强自镇定道:“媳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再玩下去,我,我可就……”

“可就什么?”池南挑逗对朱富扬了扬下巴,眼神有些迷离。

朱富只觉喉咙一紧,便再也控制不住,扔了手中腰带便迅猛扑了上去,将想念已久的亲亲媳妇压到身下。

媳妇柔软的身子让朱富为之兴奋,他迫不及待的吻上了那微张微合的香蜜小口,触感柔滑冰凉,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朱富受不了美色当前,只恨不得一口将使他神魂颠倒的小妖吞吃入腹,霸道的钻入池南口中,滚烫的舌在她口中每个角落□,池南被他的猛烈攻势弄得气喘吁吁,腹上下起伏,刺激着朱富的全身感官。

手掌来到池南前,扯开阻碍他的衣,今日媳妇穿的是湖蓝色的丝绸肚兜,两点茱萸被逗弄的有些突起,朱富不管不顾,隔着肚兜的绸布便咬了上去,顿时湿了一片。

池南娇喘而出,双腿不自觉的夹紧摩擦,只觉得下腹亦有一团火冉冉而起。

“媳妇,今儿这火是你挑起的,我便不客气了……”

“……”

朱富的双眸中染上了浓浓情|欲,炙热的目光仿佛要将池南烧成灰烬般,听他如是说着,池南不禁有些后悔,只不过,此时此刻,想必已经没有她后悔的余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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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驸马说教

前最后一片遮羞布被驸马暴撤掉,傲然双峰之上,两点茱萸圆润可爱,朱富吞了下口水,强忍着咬上去的冲动,使坏般用手指在那两点之上轻轻按压。

朱富的手掌不糙,却也不润滑,指尖有些厚茧子,触在池南身上便能将她刺激得轻轻颤栗,朱富凌空骑坐在池南跨上,如蚕食般一件一件剥掉了池南身上的衣服。

双手被朱富朝两边撑开,双峰挺立在朱富眼前,终是没忍住近在眼前的诱惑,炙热的唇舌立刻裹了上去,仿佛上面粘了蜜糖般,反复啃咬。

“别咬,痛!”前的肌肤最是柔软娇嫩,怎禁得起如此折磨,池南轻蹙眉头埋怨道。

朱富收到媳妇的指令,不敢再咬,便改咬为嘬,他如婴儿嘬般使出好大气力,不一会儿便将那雪顶茱萸吸得鲜艳水润,池南受不住那强大的刺激,身子不住扭动,口中也发出不少的喘息呻吟。

双峰在朱富的搓揉啃咬之下愈发坚|挺,朱富这才好像玩够了那般,将手伸向池南并拢的双腿。

从缝隙中挤了进去,碰上了那块鲜少触碰的禁地,早已春水泛滥,热情似火。

朱富将作恶般将手指刺入其内,池南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将腿打开,手指从下面拿出,沾染了不少湿润,池南有些难为情的别过头去,不看他,谁料朱富却将手指送到池南面前,将指尖的湿润擦在池南唇边,自己则立马倾身覆了上去,两人的口鼻间顿时充斥着|靡的气味。

“媳妇,放松点,我进去了。”

池南白皙的肌肤渐渐变成粉色,光泽诱人,朱富掀开蓄势待发的袍角,向着心中向往的圣地侵略而去。

窒息般的紧致感让朱富头脑失了分寸,仿佛不知疲倦,如打桩般毫不留情的顶下去,每一下都让池南忍不住娇喘出声。

此时的池南与平日的冷清判若两人,朱富爱极了她这副模样,于是便更加卖力的扭动讨好起来,池南在一波一波的美妙感觉中兀自沉醉。

红烛消融,帐中**,娇喘连连,夜……自沉醉。

**********

习日一早,朱富从睡梦中醒来。

从前的早晨他都是独自度过的,可是今日却不同,媳妇娇小玲珑的身躯正窝在他的身旁,一双比墨色还要漆黑的双眸就那样看着他。

朱富以为是自己睡觉的时候留下了口水,才惹得媳妇用如此眼神看他,下意识了,没有啊。

池南似笑非笑的瞧着朱富那傻样,心情无限美好,在他腰上掐了一记后,便翻身起床了。

昨夜二人帐中**,耳鬓厮磨,床铺自是被弄得极乱,朱富裸着身体,傻兮兮的看着池南穿衣服。

“媳妇,昨儿个没弄疼你吧。”朱富撑住脑袋,目光欣赏的说道。

池南冷然看了他一眼:“还行吧。”

昨夜两人那般亲密,池南又怎会不知朱富是刻意收敛了力道,不似从前那般蛮干了。

朱富收到亲亲媳妇赞赏的眼神,顿时来了神,从床上一蹦而起,满脸期待道:

“那今晚再来吧。”

“……”

池南看着这个如小狗乞怜般模样的驸马,十分无语。

用完了早膳,朱富奇怪池南今日为何不去上朝,池南却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公主,三公主一早到来,正候在长青馆。”管家嬷嬷适时迎上来告知池南这一情况。

池南嘴角扬起冷笑,墨色的瞳眸中满是笃定:“知道了。”

朱富见媳妇这般表情,便问道:“你怎的这般模样?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但不管高兴不高兴,朱富知道,每当媳妇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倒霉的时候。

池南又为朱富添了半碗粥,抬眼道:

“买卖将成,我怎会不高兴?你快些吃,从下月起,多给你五两月银。”

朱富喝粥差点呛了出来,咋呼道:“五两?媳妇你之前已经给了我十两了,本用不掉。”

他每日巡街,除了偶尔喝个茶之外,还真想不到其他用处。

池南冷眼瞥着他:“哦?那十两银子,还剩几何?”

“还剩……”朱富骤然收声,垂下眼眸,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劲的往嘴里塞包子。

池南很满意朱富的态度,擦了擦嘴角,站起身,在朱富埋头苦吃的后脑上轻拍了一记后才走出饭厅。

吃完早饭,朱富乖乖去了律勤馆,池南则在书房逗留片刻后,才去到长青殿。

**********

朱富去到律勤馆,脑子里寻思着先去监管大人那里请个罪,昨日由于一些原因没有巡街,可谁知刚走近律勤馆,便被满街满院的侍卫吓到了。

这些人恨不得五步一岗,三步一哨,从律勤馆大门开始蔓延入内。

“我的乖乖,这阵仗怕是小祖宗又来了吧。”阿秋牵着马猜测道。

“小祖宗?”朱富不解。

阿秋看了眼朱富,解释道:“小祖宗就是咱们的皇上,公主的幺弟。”

朱富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遂更不解:“他来这里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搭台子看杂耍呗。二驸马讨好小祖宗,花招多着呢。”阿秋愤愤不平的嘀咕道。

“……”

朱富从阿秋口中听闻,二驸马柳莲为了讨好小皇帝,经常会在律勤馆中搞一些时兴玩意儿,小孩子爱看杂耍,这是天,所以这回,他便搜罗了好些民间艺人,将他们集中到一起,表演给小皇帝看。

虽然律勤馆门前人山人海,但朱富也不能不进去报到,无奈从一窝蜂的大内侍卫总穿行而过,朱富探头看了几眼,表演内容有钢筋穿喉,刀山火海,吞玻璃,喷火球,口碎大石……这些就是大人看了都觉得发怵的东西,竟然拿来给小孩子看。

但这里毕竟不是他做主,即使心中觉得不妥,却也无可奈何,朱富好不容易领得牌子,正想走出去,却听见一声清脆的叫喊:

“站住!”

朱富回头,只见小皇帝萧容肃手持蹴鞠,大汗淋漓的向他走来,稚气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怒容。

“山野之人为何会在此处?”小皇帝气势凌人,任的吼叫道。

旁边立刻便有人谄媚回答:“启禀皇上,这是大驸马,长公主有令,大驸马任职律勤馆。”

小皇帝面色不善的鼓起脸颊,怒气冲冲:“柳莲何在?”

“臣在。”二驸马柳莲本就伺候在皇帝身侧,听他叫喊,立刻趋身向前。

“你去把他赶走,天子近前,竟会出现如此鄙之人,赶走!”小皇帝年方十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头不高,心气儿倒不小,指使比他高大许多的大人都似模似样的。

朱富见过柳莲一次,也看得出来他跟亲亲媳妇是走的一个路数——绝不好惹,可是此时此刻面对小皇帝,他却像是换了一副心肠般,躬身笑道:

“此等鄙之人,自有鄙的去路,定不会在此久留,皇上大可放心,不必为他扫了兴致,再去踢一局,如何?”

柳莲的话,小皇帝向来是听的,捧着蹴鞠,屁股一扭便想转身,却不料……

“小舅子。”

“……”

朱富的一句小舅子,差点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倾倒’,众人只见朱富神色如常的走近小皇帝,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

“小舅子,你要听你姐姐的话,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有出息。”

“……”

说完这番道理后,朱富才心情愉悦的在众人诧异惊奇的目光中走出了律勤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之后,小皇帝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呐呐的问道:“他说什么?”

“……”

众人垂目自保,竟无人敢上前回答。

是啊,他们上前答什么呢?难道说,你姐夫要你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有出息……众人不懂的是,他已经是皇帝了,将来还能怎么有出息?

难道是做太上皇?

“朕问你们,他——说——什——么——????”小皇帝用尽全力把手中的蹴鞠摔了出去,当场暴走:

“去给朕把他抓回来!朕要杀了他!朕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经……喝他的血……!!!”

朱富走在街头,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莫名的一股杀气席卷而来……然后,他打了个冷颤……

“驸马,你这算是跟皇帝结下梁子了吗?”阿秋惊魂未定,木呐呐的跟在一旁问道。

朱富不解:“什么梁子?”

“……”阿秋无语,悲哀良久后才道:“您惹上大麻烦了。”

说到这里,阿秋简直想替朱富鼓掌……他竟然敢对皇帝说教,竟然让皇帝有点出息……不得不说,他家的驸马爷,实在是太有出息了才是。

佩服,佩服!

☆、12 驸马艳遇

从律勤馆出来,朱富照常巡街,街上百姓的日子在继续,就免不了会发生一些口角争执,而他巡城的任务,就是要为他们调解。也许里其他人会觉得,朱富每日的工作很渺小,但他自己却觉得很有意义。

所以,无论多小,哪怕是一针一线的小事情,朱富都会认真的去做。

刚解决了一场夫妻打架,朱富和阿秋从东华街出来,已近午时,他们正打算回律勤馆中吃饭,可是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却无端听见一阵娇滴滴的哭喊声。

阿秋的意思是天下总有管不完的事情,建议先回去吃饭好了,反正左不过是升斗小民间的无聊争执,但朱富觉得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

听了许久,朱富终于找到声援,那是头上开着一家小酒铺的巷子,走进去一看,在那堆积老高的酒箩筐之后,有两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

娇喊声再次袭来:“不要了……各位公子放过奴家吧。”

“呸!装得高高在上就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不过是个臭|婊|子,敞岔腿让爷们爽爽有什么不对?”其中一个鬼祟男子啐了一口唾沫后,说道:“快把她按好,我先来。”

“就是,何况咱们还是付过钱的,玩儿你是应该的。”

“啊……不,不要!你们放过我吧。”

朱富悄然走进,只见三个猥琐男子围绕着一个女子,正在撕扯她的衣衫。

“给我住手!一群渣宰,看我废了你们!”

朱富平日里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的事,何况还是这种奸|之事,不由分说,便冲上前去将两个男人高举过顶,齐刷刷扔了出去,另外那个吓傻了,朱富不想动手,便抬脚直踹对方面门,那人牙齿顿时掉了两颗,见朱富还在逼近,只得捂着满是鲜血的嘴巴,抖抖索索的求饶道:

“好,好汉饶命。她是个妓|女,咱兄弟付了钱才……”

“不——不是的。”被强|暴的女子好不容易遇上了救星,怎肯再受屈辱,梨花带雨的说道:“是他们骗我说只是听小曲,我才肯跟出来的,没想到他们在半路……”

朱富没有做声,遇到这种情况,就算他们是正常的嫖|客,他也是不容许男人这般欺辱女人的,黑熊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满脸是血的男人,不容分说的也将他扔了出去。

“谢谢恩公相救。”

三个猥琐男人哪里敢再纠缠,从地上爬起来就手脚并用的跑了。被施|暴的女子稍事整理了下衣衫,便对朱富盈盈拜倒相谢道。

“不用客气,下回小心点。”

朱富见巷口已经围了好些指指点点的百姓,再见那女子发丝散乱,衣不蔽体,干脆脱下一件外衣盖在女子头顶,让她遮住脸和身体,说道:

“你快些回去吧。”

“恩公,可以烦请恩公将我送回去吗?就在西城的邀月轩,我这副模样走在街上,实在是有些害怕。”女子声音娇媚,身段柔美,我见犹怜。

朱富想想,她说的也对,便同意了。

阿秋牵着马在巷口等人,三个无赖跑出来之后,他家驸马也出来了,还跟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女人,女人头上盖着衣服,正好遮到小腿处,一张脸上满是脏污,但依然看得出来绝世之姿。

“阿秋你先回去吃饭吧,我把这位姑娘送回去。”朱富对目瞪口呆的阿秋如是说道。

“驸马,你没事吧。送她……她……她……看着有些面熟……”阿秋想凑近端详那名女子,却被朱富扯了衣领,直接转了个方向,向前推道:

“别面熟了,快回去。”

说着便将那名女子扶上了马,自己则拉着缰绳朝西城走去,只留下阿秋一人纳闷。

她真的很面熟……不会是哪个小馆里的相好吧……

**********

将人送到了西城邀月轩,朱富本想就此离开,却被那女子揪住衣袖,说是跟她进去拿衣服。

朱富也觉得自己的外衣不能掉在外面,于是便跟着进去了。

白天的青楼楚馆并不如晚上繁闹,但此时近午,姑娘们也陆续起来了,看到朱富一个个都好奇的趴在栏杆上观望。

那名女子有几个熟悉的姐妹上前询问,女子简单说了下状况,谁料却得到了大片的共鸣:

“那帮孙子简直不是人!下回可得小心点,以前咱们楼上的小蝶不就是这样被张员外带出去,活活给人奸|死在外头了,听说有十几个男人呢,尸体送回来的时候,浑身每一处好的,下面都肿了一大片呢。”

“我听说,不只是男人,那个员外还用了好多刑具。”

“刑具算什么,我听说他从番邦找了几个驯兽师,把小蝶当狗一样训了一晚上。”

“是吗?我怎么听说,那个晚上不只是男人跟刑具,他还找了好几条猛兽上了小蝶呀?”

“……”

朱富有些无语的听着这些姑娘们的大胆言论,仿佛跟她们口中的那个‘小蝶’比起来,这位姑娘今日所遭受的本不算个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朱富跟随那姑娘来到她的房门外,她让他在门外稍等片刻,她换了衣服就出来,朱富在门外直挺挺的站着,招来不少姑娘的注目与调笑。

不消片刻,房门打开,朱富转身一望,只见原本狼狈不堪的女子稍事梳洗打扮就变得如此倾国倾城,眉目十分清丽,竟没有半分风尘之姿,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闺阁千金,生来就有富贵相。

见朱富为自己的容貌发痴,女子有些欢喜的弯起嘴角,敛下眸子,娇滴滴的对朱富说道:

“奴家名唤玉竹,是这楼中卖艺不卖身的花旦,今日得公子相救,感激不尽,若公子不嫌弃,还请入内,以谢……”

玉竹还未说完,便听朱富憨憨一笑:“不嫌弃不嫌弃。”

得到朱富的首肯,玉竹露出了最娇媚的笑容,骄傲又自信,在她的容貌面前,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

微笑着对朱富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我见犹怜般娇羞的垂下头去。

朱富看着她的模样,再次傻憨憨的笑了,两个箭步便走入玉竹姑娘的房内。

玉竹在众姐妹的哄笑下,让小婢子准备酒菜去,正想关上房门,却见朱富拿着自己的外衣便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公子何去?”玉竹有些惊讶,不知道朱富要干什么。

朱富笑着扬扬手中的衣服,边穿边说道:“我自己进去拿来了呀,你下回出门小心点,我走了。”

“……公子要走?不留下?”玉竹有些难以置信,在她的绝世容貌面前,怎么会有男人如此不解风情。

她叫他入内,可不是让他自己拿衣服的。

满心期待朱富回心转意,告诉她一切只是他在开玩笑,可谁知朱富接下来的话,却将玉竹姑娘推向了深渊,只听他正色说道:

“不留下,我要回去吃饭了。”

“……”

吃饭?他竟然只是为了吃饭,就拒绝她这么一个容色俱佳的绝色美人?曾经的骄傲自尊,被一击即溃,玉竹姑娘咬碎银牙也拉不回朱富要回去吃饭的步伐。

邀月轩众姑娘一片唏嘘……

**********

朱富回到律勤馆的时候,已过午时,正经的吃饭时间早就过了,他只得到厨房里随便找了些东西垫垫肚子。

手里拿着两个白馒头,朱富在馆中边走边吃,看这里的阵仗,小皇帝怕是还未离开,正想找个舒适的地方坐下来,却迎面遇上了监管大人。

“大驸马?您去哪里儿了,长公主都来好些时候了。刚还问到您呢。”监管大人看着朱富手中的馒头,着急说道。

朱富听到‘长公主’三个字,也不顾满口馒头屑屑,惊喜万分道:

“媳妇来啦?她在哪里?我去找她。”

监管大人挥手避开馒头屑屑,嫌恶万分的指了指中古堂的方向:

“就在那里,跟皇上和二驸马说话呢。”

朱富满心欢喜的向中古堂走去,却被拦在门外,好在玉卿看见了他,替他解了围,朱富才得以入内。

“媳妇,你怎么来了呀?”

中古堂内,只见小皇帝和二驸马通通站在中央,池南则盘腿坐在书案后头,埋头看着什么,冷冷的也不说话,直到听见朱富的声音,她才抬起了头。

朱富不管不顾冲到了池南面前,抑制不住不用等到晚上就见到媳妇的兴奋,抱着池南便想亲上去,却被二驸马柳莲厉声制止:

“你放肆,快放开公主。”

池南冷冷的瞥了一眼柳莲,后者便尴尬的没了声音,池南从怀中拿出锦帕,替朱富擦掉了唇边的馒头屑,答道:

“我听说律勤馆中十分热闹,便过来瞧瞧。”池南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威慑全场。

小皇帝在姐姐面前不安的搅动衣角,不复晨时嚣张。

二驸马柳莲则一脸痴迷的看着对任何人都冷眉冷眼,却独独对朱富润色有加的长公主,内心纠结又矛盾。

“哦,那你瞧吧,今儿我回来晚了,吃了这些便要出去,就不陪媳妇你了。”朱富老实的说道。

池南温和点点头,道:“去吧。”

长公主池南的温和悦色,别说是小皇帝和二驸马,纵使整个帝国也是没有人见过的,如今这般颜色却独独对那乡野匹夫展现,怎能叫人平衡?

二驸马柳莲盯着一脸幸福,喝着媳妇茶水的朱富,暗自捏紧了满是冷汗的拳头……

☆、13 驸马憋屈

池南让小皇帝去洗洗手,收拾收拾跟她回府,池南亦从书案后走出,打算离开,二驸马却趋身向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中古堂内众仆皆避,只剩下二人孤立中央,男才女貌,女才男貌,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

“何事?”池南向来不喜多话,对谁都是一副冷漠刻薄的模样。

二驸马想起先前她对待朱富的神情,内心的妒火更盛,只见他斗胆上前抓住池南的双臂,紧紧将她抱进怀中,就好像他梦中做过的无数次那般。

“到头来你竟选择了那样一个人。”

二驸马柳莲是名门之后,学识渊博,儒雅高贵,他爱慕长公主池南的事情是举国皆知的事情,若不是当年池南不为所动,自尊与自信皆受损的柳莲是绝对不会转投二公主青瑶怀抱的。

柳莲紧紧将池南搂在怀中,拼尽了力气,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拥抱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池南却如一潭死水,面无表情,不反抗不拒绝,就如一个傀儡娃娃般任由二驸马摆布,耳中充斥着二驸马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到底哪里比我好?学士?气度?家世?容貌?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池南冷然的看着二驸马有些癫狂的神色,墨色浓厚的眸中仿若深潭泉水,波澜不惊,淡淡的说了一句:

“床上功夫。”

二驸马如遭雷击,呆呆的放开了怀抱,池南淡淡然扬长而去,留下柳莲独自一人,久久不能释怀……

**********

朱富晚上回到公主府,推开房门一看,除了亲亲媳妇,竟然还多了一个人。

“媳妇,我回来了。小舅子也在啊。”朱富热情熟稔的跟小皇帝打着招呼,却招来某人的一记大白眼。

萧容肃碍于姐姐也在,没敢怎么发飙,但是恼火的样子却是明显表露出来的。

“谁是你小舅子?若再敢乱叫,小心朕……”小皇帝鼓起可爱的包子脸,威胁的话还未说全,便被姐姐的一记凌厉杀眼吓退,撅着嘴巴不敢发作。

“我跟容肃都吃过了,让厨房给你备了菜,待会儿管家嬷嬷便送过来。”池南从书册后面抬起双眼对朱富说道。

朱富点头,走到小皇帝身边,一边解腰带一边看他读的什么书,然后看到书名,朱富有些迟疑:

“这书是……”

小皇帝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石猴记,皇姐给我看的。你这乡野村夫懂什么?”

朱富笑着在小皇帝旁边坐下:“我怎么不懂?不就是说一只由石头变成的猴子跟师傅取经的故事嘛。”

况且,这本书原本就是他的。

小皇帝愣了一愣,没想到乡野村夫也懂这个,不过后来一想,这里姐姐的家,他看过也不稀奇,不想跟朱富待在一起,小皇帝拿着厚厚的书走了出去。

朱富很快吃完了饭,管家嬷嬷将碗筷收走后,朱富捧着茶杯来到池南身边,说道:

“我以为你会给小舅子看多高深的书呢。”

“高深的书看多了容易神紧张,睡前不适宜。”池南翻过一页诗篇,头也不抬的回道。

“哦,那……睡前适宜什么呀?”朱富语调轻快的问道。

“适宜石猴……嗯?”池南随口回答,却没想到误解了朱富的话,抬头看见他一脸得逞的笑,池南才反应过来。

面对难得调皮的相公,池南怎会不知此刻他心中在想什么心思,用书本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下,说道:

“容肃会在府里住几天,这几天你忍着点,等他回以后,我再补偿你好不好?”

朱富立刻皱起了浓黑的眉,不解道:“小舅子在,为何我们要忍着点?”

说着,朱富便抓起池南的一撮乌黑发丝把玩,并开始了骚扰的动手动脚。

池南被他禁锢在他与太师椅中间无法移动,只觉得眼前一座大山压着,虽然不重,光线却明显暗了许多。

朱富缓缓凑近,从池南的耳朵脖子那里展开攻势,又是轻咬,又是舔抵,又酥又痒的感觉把池南逗得左右躲避:

“朱富,忍着点好不好?”

朱富停下动作,黑澄澄的大眼睛盯住池南微微泛红的脸颊,认真的点头道:

“好。”说完后,却又忽然单手抓住池南的两只胳膊,另一只手开始在她前索,只听他老实又无辜道:

“媳妇,你忍着点不要叫出声。”

“……”

池南双手被朱富早一步擒在手心,无法动弹,面对前的攻势,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抬脚踹他,但她的气力跟动作又怎及朱富眼明手快呢,腿才刚抬起来一点,便被朱富的另一只手抓住,生生的将她的腿掰开挂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双手被缚,单腿被压,池南欲哭无泪,朱富趁着媳妇双腿大张的空隙,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压了上去,使池南无法合拢双腿。

黑熊般的手掌隔着衣物在池南前索揉捏,那感觉虽不及直接伸入抚来的滑嫩,却别有一番|靡的滋味在其中。

朱富隔着衣服玩了一会儿,池南已然被他逗弄得娇喘连连,此时他解开池南前襟衣物,撤掉粉嫩肚兜,两颗傲然挺立的紫玉葡萄映入眼帘,朱富回首灌了一口滚烫的热茶,也不咽下去便直接咬上了池南前那片柔软。

骤然的高温让池南为之一振,娇嫩的茱萸怎堪如此滚烫的热水,顿时变得水泽红润,无法克制的嘤咛声自池南口中流淌而出,朱富卖力的逗弄着,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直接从池南的前襟那块向下延伸,从她的腰间直接上早已湿润的茂盛草地。

在草地周围轻轻按压一阵后,朱富伸出中指,借着池南身下流淌的蜜水,缓缓刺了进去抠弄起来,时而深入,时而浅出,时而转动,时而弯曲,只要是手指能够完成的动作,朱富是不遗余力,统统来了一遍。

池南再也忍受不住,被逗弄得四肢酸软,提不起丝毫气力,双目噙着清泪,泫然而泣的模样让朱富咻的拔出而来手指,松开对池南的桎梏,开始解自己的裤头。

池南也失了制止他的力气,半躺在太师椅上,半死不活的娇喘连连,心想着,就这样随了他的愿也好。

可是,这厢心理准备刚刚做好,那厢生理准备蓄势待发……从内里栓着的房门外却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皇姐,我今晚要跟你睡。你开门啊。”

“……”

朱富终于明白过来,媳妇让他忍耐的真正后果……唉,已经到了这份上,实在太憋屈了。

**********

小皇帝在公主府一住便是五日,朱富便足足忍了五日,有了第一晚的教训,他再也不敢主动点火,那种半夜被逼在院子里浇冷水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说来也奇怪,小舅子虽然很怕媳妇,但却很喜欢腻在媳妇身边,无论是吃饭还是睡觉,他都跟着媳妇,霸道的不肯她与旁人多接触,包括他这个姐夫。

这日晚上,朱富吃完了饭没事做,便去园子里散步,以排遣不能够跟亲亲媳妇爱爱的惆怅心情,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一个小身影鬼鬼祟祟从花圃窜上了凉亭。

四角飞檐的凉亭上空,一轮明月高挂,借着灰白月光,朱富看到了一张稚气可爱的包子脸,竟然是他的小舅子,只不知他大半夜的不睡觉,窜到凉亭里干什么?

朱富轻手轻脚走到凉亭外,借着月光看到了书中的几幅图画,都是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的画面,朱富仗着手长,从小舅子身后一把抢过书册,看了看,竟然是图文并茂的房间|秽小说《春闺幽寂》……

朱富吃惊的看着同样吃惊的小舅子,两相僵持良久后,才由朱富开声,他首先轻咳一声,后道:

“呃,这个这个,你这个年纪看这书也不是不妥,男人嘛,总归是离不开这事儿的……呃,我,我就当没看见……”

朱富说完便将书还给了满脸涨红的小舅子,尴尬的轻咳,朱富准备就这样离开的,却不料被小舅子扯住了衣袖,只见白日里作威作福的小祖宗如今却失了高傲,低头不甘的对朱富说道:

“千万别告诉皇姐。”

朱富想了想小舅子口中的‘皇姐’,正是自家媳妇,当下保证道:

“小舅子你放心,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媳妇的。但是,这种书偶尔看看即可,看多了总是有害的,你还小……”

“我不小了。”小皇帝红着脸,扭动着衣角强辩道:“我都十四了。”

朱富看着他的样子,想了想,自己十四岁的时候……好像也跟着村里的哥哥们去偷看过张寡妇洗澡……那时候他还有人带,有人讨论,但是如今小舅子却只有一个人,这种事情若只是看书本上写的,画的,很容易将孩子的心理引入歧途,必须要有懂的人从旁牵引指导才行……

这么想着,朱富狠下了心肠,毅然决然的说道:

“小舅子,姐夫带你去青楼找最漂亮的姑娘开荤,可好?”

“……”小皇帝呆呆的看着朱富。顿时觉得这个乡野村夫也许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可恶。

因着这个看似荒唐,实则也很荒唐的提议,小舅子与姐夫之间的鸿沟瞬间缩小,所以说,陪老板做一万件好事都比不上陪他做一件坏事,朱富深有感触。

要知道,这回他可是也把自己的后半生幸福拴在裤腰带上,舍命陪小舅子啊……他都不敢想象,这件事要是被媳妇知道了,他会是什么下场……

☆、14 驸马闯祸

“小舅子,姐夫带你去青楼找最漂亮的姑娘开荤,可好?”

随着这一句豪言壮语说出,朱富便带着小舅子从公主府侧门溜了出去,但是走到街上,朱富才猛然想起,他自己也没去过青楼,现下要带人去,一时间还真不着头脑。

看着小舅子有些不信任的眼神,朱富脑中灵光一闪,一张清丽无暇的面容便出脑海中浮现。

玉竹姑娘……朱富翻遍整个脑袋,发现自己唯一认识的‘圈内人’只有上回被他搭救的玉竹姑娘。

自从那日拿回衣服后,玉竹姑娘每日都会派人送信笺给他,文绉绉的写上几句,朱富看的不是很懂,但大抵都是类似于抒发情感的诗句吧,然后,落款处总是那句朱砂小楷:等你出现的痴心人。

朱富对于这种事情比较迟钝,他知道玉竹姑娘这个人,知道她每日给他送信笺,也知道信笺里的是情诗,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不过,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对朱富来说都没关系。

因为他和小舅子是偷偷出门的,所以没有骑马,两人并肩朝西城邀月轩走去,看得出来,小舅子此刻的表情有些小复杂,小兴奋,朱富是过来人,自然明白一个即将开荤的男人是什么心情。

穿过杨柳巷的时候,迎面走来一名男子,朱富先是没注意,与之擦肩而过的同时,那人却回头叫了他一声:

“大驸马。”

朱富咻的停下脚步,现在这个称呼他听起来已经顺耳多了。

回头一看,竟然是三驸马柴韶。修养了几日,貌似神好了很多。

“三驸马。”朱富本来心里就有些忐忑,毕竟自己是带小舅子去做‘坏事’,现下又遇到了熟人,所以神色有些尴尬。

柴韶不管不顾搂着朱富的肩膀,就把人往角落里拉:

“你可把我害苦了知道吗?”三驸马柴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朱富一头雾水:“呃?”他害过三驸马吗?他怎么没有印象呢?

“装什么糊涂?”柴韶竖着眉眼,在朱富腹上拍了一记,兴师问罪道:“是不是你教她那些损招的?”

朱富还是不明白:“什么呀?”

柴韶见他如此,急得深呼吸一口气,这才从头到尾说道:

“自从那日之后,那娘们总是缠着我……上床,手段何其新鲜,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每天晚上我都没有安生觉睡,苦死我了。”

“……”朱富将柴韶的话放在脑中回放了好几遍,这才反应过来:“啊,你说这个啊。是啊,是我教三妹的,夫妻两个会吵架,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床第间不和谐,只要把这个解决了,夫妻和睦指日可待。”

看朱富说的义正言辞,柴韶气不打一处来:

“呸,放屁!你教她的那些招式是为了夫妻双方和谐吗?纯粹是为了让她单方面凌|辱我……”

“……不会吧?”朱富回想跟三妹谈话的内容:“呃,我只是叫她主动一点,热情一点,火辣一点,还有一些……增强夫妻间情趣的小花招啊。”

柴韶听朱富如是说,一拍额头,他终于找到源了,朱富见他如此痛不欲生的模样,不解的问:

“怎么,你觉得与三妹的床第之欢不快活?”

“……呃?”三驸马没想到朱富会问的如此直接,一口气噎着没上来,想起前几晚芙蓉帐中火辣辣的感觉,面上一红,顾左右而言他道:

“反,反正,她变得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了。”

朱富有些明白柴韶话中的意思了,原以为自己帮了倒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本来柴韶也没真生气,只是想稍稍发泄一些这些日子被‘凌|虐’的小小不满,现在牢骚也发了,对方的态度也不算可恶,心里自然也舒坦些。

拍了拍朱富腹,问道:“这么晚了,你想去哪儿啊?”

不会也跟他一样,为了躲自家媳妇的床底纠缠吧。唉,不是他不行,而是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连续五六日,不分昼夜的XXOO,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奈何媳妇缠的厉害,为了不在床底上失了男人的面子,他还是出来躲躲吧。

朱富一把勾过小舅子的肩,大大咧咧,毫不避忌道:“我正要带小舅子去开荤呢。”

“小舅子?”柴韶不解,转眼看向那个从刚才就被他忽略一旁的小个子,一看,倒吸一口凉气:“皇,皇上?”

小皇帝怒目瞪了朱富和柴韶一眼,对柴韶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柴韶这才收敛起想要跪地请安的举动。

朱富简单对柴韶说了几句后,柴韶自告奋勇的提出:“我也去。”

“什么?你也跟去啊?”朱富咽了下口水,只觉得自己的这个‘祸’是不是越闯越大了?

柴韶反正是老脸皮厚惯了,双手拢入袖中,一副风吹不跑,雷打不动的姿态,故作强势,瞪着朱富道:

“没错,我也要去!而且,今晚所有的开销,都要由你——来请客。”

朱富见他如此,不解道:“为什么一定要我请客?”

柴韶看着他,不合时宜的喷出一记冷笑:

“哼,且不说你害我被那娘们缠了这么多天,单单你老婆算计我老婆的东西,一笔就赚了我老婆好几百万两雪花银,你不请客,谁请客?”

“你在说什么呀?”朱富有些头晕,好,好几百万两雪花银?他媳妇何时赚了这么多银钱,怎的他都不知道。

“那三样宝贝呀。”柴韶血泪提醒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东西从我手里输出去,却被你赢了回去,这一转手,几百万的雪花银就入了你们的口袋,凭什么呀?”

唉,天知道,柴韶现在后悔莫及,他只是跟他借了十两银子啊……代价也太大了吧,那日三公主从大公主府回来,气得不行,足足将他绑在床上折磨了三天三夜啊……

“走走走,别推辞了。”柴韶越想越觉得委屈,拉着朱富就走,边走边大放厥词:

“我今晚要点最贵的姑娘,最贵的酒,最贵的菜!”否则难平他心头只恨。

**********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邀月轩中脂粉烟靡,朱富刚进门,便有姑娘认出来他,惹得柴韶和小皇帝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

“没看出来,竟是熟客啊。”柴韶暧昧的笑让朱富很不好意思。

紧张的连忙摇手道:“不不不,不是的。”

而一旁的小皇帝倒是没说什么,因为他已经被眼前的香艳景象迷得眼花缭乱,失了心神。

那姑娘领着朱富一行三人去了楼上:“三位楼上雅座请,玉竹姑娘正在宽衣,稍后便到。”

朱富带着柴韶和小皇帝入了雅阁,便有衣着暴露的如花美婢前来斟茶倒酒,柴韶看的心猿意马,朱富则有些不好意思。

小皇帝则是完全惊呆了,从前只是在书中窥得一二,如今竟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上演,从他的角度看下去,有几位姑娘的衣衫都已经被豪爽客人们扯开,诱人的**若隐若现,更加引人遐想。

咽了下口水,小皇帝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一想起今晚就能够尽人事,体验书中所言的美妙感觉,他便觉得浑身血沸腾,激动万分。

三人中,只有柴韶和小皇帝对饮成双,朱富则捧着一杯热茶从旁作陪,无论美艳姑娘们如何劝诱,他都婉拒。

酒过三巡,玉竹姑娘还未来到,柴韶搂着两名小婢说去了茅房,朱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对三妹的愧疚渐盛。

“玉竹姑娘到……”忽然有鸨母吟唱,宣告佳人到来。

朱富与小皇帝皆向门边珠帘望去,只见一名身姿丰腴,肌肤吹弹可破的蒙面美人自珠帘后探出**,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玉竹姑娘步步生莲,自珠帘后舞动而出,身子如水蛇般妖娆缠绵,配合着叮咚美乐,玉竹姑娘竭尽所能贴近朱富魁梧的身躯。

忽然美乐骤停,玉竹姑娘仿若配合好了那般,软绵绵的倒向朱富怀中,娇喘一声,便搂住朱富宽厚的肩头,媚眼如丝般揭开面纱,笑容入水般温柔,道:

“公子,那日一别玉竹便已倾心,日日期盼与公子再会之日,茶饭不思……如今公子再来,奴家……”

朱富僵硬着将玉竹姑娘推开一些,不作寒暄直接说道:

“姑娘,我这次来是有事请姑娘帮忙的。”

玉竹姑娘身子柔弱无骨,稍稍一软,又投入朱富怀中,凑近朱富耳旁,情意绵绵道:

“公子请说。”

朱富只觉耳中一痒,浑身**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干脆站了起来,将玉竹姑娘彻底推离身边,憨实笑道:

“请姑娘陪一陪在下的小舅子,他还年少,对儿女之事不甚了解,还请姑娘调|教。”

玉竹姑娘秀眉微蹙:“小舅子?”

朱富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将玉竹姑娘的肩膀转了个圈,让她与小皇帝正面相对。

然后……他就听到了两声长短不一的抽气声……

“他的小舅子,真——的——是——你——”玉竹姑娘顿时收起软骨,双手叉腰,口气十分不善。

朱富不知道为什么玉竹姑娘的态度会转变至此,知道小皇帝吓得抖如筛糠,面如菜色,绝望的声音颤抖说道:

“二,二姐~~~!!!”

二姐?

朱富怀疑自己听错了,正在这时,柴韶从柴房回来,揩油般在两名美婢臀部了一下,这才神清气爽的走入。

“哟,这又是哪位美人?快转过来给爷瞧瞧……要伺候的好,爷自……!!!”

柴韶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失了骨头的傀儡娃娃般瘫坐在地,表情与小皇帝如出一辙:

“参见……青瑶二公主!”

“……”

朱富恍若雷击,玉竹姑娘竟然是二公主青瑶?这,这怎么可能?

但是从柴韶和小舅子的表情来看,又不像是假的。天哪,他做了什么?

竟然带着小舅子过来嫖上了小姨子?

……天亡我也!

此刻朱富心中赫然飘过的便是这四个字。

☆、15 驸马气短

雅阁内的气氛凝滞到了极点,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尴尬。

正纠结之际,只听雅阁外传来了一阵兵戎相接的骚乱声,没多一会儿,只见三公主卿蝶便带着勇猛彪悍家丁们冲了上来。

她娇艳的容颜上满是怒色,走入雅阁,旁人先搁置一边,火炬般的双眸首先盯上的便是自家驸马。

三公主卿蝶的到来使得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柴韶腿一软,吓得再次跌了下去,卿蝶神色不善,唇角扬起一抹恐怖的微笑,一步一步走近三驸马,雪白的柔荑轻轻的捏住三驸马的耳廓,然后猛然拎起,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

“不,不是我,是大驸马,大驸马用强硬手段,非要拖着我来的……”三公主还未开始发飙,三驸马便吓得大呼小叫撇清了关系。

“……”

朱富疑惑的看着不断求饶的三驸马,对他颠倒是非的本事越来越佩服。

卿蝶揪着三驸马的耳廓,不管他的求饶反抗,两只手指便像只钳子般牢牢钉着,带着愤怒火星的美目转向一身舞服,华美娇俏的二公主青瑶,无限鄙夷道:

“哼,不知所谓!”

纤指一挥,对身后如狼似虎的家丁们发号施令道:“给我砸!把这腌臜不堪的破窑子给本砸了!”

说完,家丁们便一拥而上,准备执行,却不料被一道凌厉至极的声音喝住:

“谁敢!”

二公主青瑶一改柔弱姿态,如水的美眸中出与她形象不符的煞气,只见她将旖旎飘荡的裙摆一撕,披散肩上的乌黑发丝尽数束起,扯掉脖子上,腰上挂着的叮叮当当,一脚踩在软椅之上,君临天下般狂傲道: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地方!”青瑶公主一下子从娇柔弱女成功转型为狂野女王,让一干没见过她‘变身’的人大跌眼镜。

朱富只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令他震惊,他的下巴从先前开始就一直张着,如今是越来越合不上了。

他当日所救的弱质女子竟然是当今二公主,而这个二公主不仅不柔弱,反而相当强势。

二公主的英姿大多数人还是见识过的,如今她发话了,饶是三公主府里的人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毕竟这位公主的脾太难捉,喜怒不定,任妄为,简言之:顺我者未必昌,逆我者必须亡。

“我敢!你的地方又如何?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介公主,自甘堕落,这件事不管闹到哪里,都是你没脸面。”卿蝶公主向来就是暴脾气,早就看不惯青瑶的行为,如今有此机会,她怎能放过。

青瑶公主接过婢女手中的黑鞭,笑得如女王般狂傲:

“脸面?谁要?我反正不要!我是什么身份大家都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自甘堕落干卿何事?更何况……你看不住自家的男人,就跑来我这里撒野,到底是谁没有脸面?”

“你……”三公主被二公主一番连消带打的说辞激的满面绯红,愤怒的看着手上拎的男人,更是生气无语。

“我开的是妓院也好,赌坊也好,当铺也好,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带着你的男人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念姐妹情分。”

青瑶公主面上一冷,眸中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手中黑鞭随手一挥,众人头顶上的一盏琉璃樽当场破裂,烛火自灯中掉落,又是一鞭挥下,将将燃起的小火苗便被抽灭于萌芽状态。

这一手准无比,泼辣无双的鞭法震慑了在场所有人,直到此刻,朱富才有些相信,这位全方位变脸的女子真的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二公主青瑶,媳妇的二妹!

“哼!”卿蝶憋着气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又一次揪起自家男人,带着家仆,如来时那般风风火火的走了。

可是才走了两步,只见她又回过头来,指着有些苦恼的朱富和面如死灰的小皇帝,道:

“你们还不走?等着给她擦脚倒夜壶吗?”

三公主的话虽难听,但朱富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倒不担心其他的,只是媳妇要是知道了……朱富的小心肝登时扑腾扑腾的跳起来……

“我……我走,但走之前,我想对二妹说一句话。”朱富支支吾吾的模样让卿蝶快要抓狂了。

二公主青瑶听朱富如是说,竟改了凶色,唇角抹蜜般得意微笑问道:

“姐夫请说。”

“朱富!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青瑶她会对你另眼相看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因为你是池南的男人!从小到大,只要是池南的东西,她都想染指!”卿蝶怕朱富着了青瑶的狐媚道,干脆抢在前头将她的为人曝光的一干二净。

面对三公主善意的提醒,朱富仿佛没有听见般,执着的走到二公主青瑶面前,将她滑落的衣衫拢上肩头,语重心长的说:

“二妹,无论外界怎么看你,姐夫都认为你是个好姑娘……”

也许是朱富生得憨实,这番话若是旁人说出,青瑶铁定立刻嗤之以鼻,但面对这么一张脸,黑是黑点,但却十分诚恳,令青瑶不禁有些动容。

然后,只听朱富接着说道:

“二妹,你从良吧。”

“噗!”

三驸马和三公主不约而同的喷笑出来,二公主脸色骤变,额前青筋暴露,脸色青红不一,手中的黑鞭捏的咯咯作响……

朱富则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心事重重的负手离去。

**********

带着小舅子灰头土脸回到了公主府,朱富本想赶紧回客房,却被小皇帝扯住了袖子,只见那包子脸上满是不安:

“今天你跟姐姐睡,朕一个人睡!”

朱富看到小舅子眼中流露出浓重的不信任,也知道今日之事是他做的不好,本来是带小舅子开荤去的,却没想到开荤不成蚀把米,唉,失策。

“好吧,小舅子你也早点睡!”

小皇帝感情复杂的看着朱富,终是没说什么,重重的哼了一记后,便从花园穿行而过。

等小舅子离开之后,朱富才惴惴不安的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咬着下唇担忧的想:如此良辰美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看到……

硬着头皮去了房间,房间的门开着,内里灯火通明,显然媳妇还未入睡,朱富躲在门外期期艾艾,磨磨蹭蹭,就是不敢进去面对自家媳妇。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正要走入,却见白发玉卿自房内走出,看到躲在廊边的朱富后,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诡异微笑,假兮兮的对朱富拱了拱手,算是请安了。

玉卿的出现,将朱富最后的希望也打破了,唉,他怎么能奢望今晚的事情不被媳妇知道呢。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都容不得他逃避。

算了,不就是被骂一顿,打一顿,虐一顿嘛,男人大丈夫,头顶天,脚踏地,一生受尽老婆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僵硬着脚步,朱富踏入房门。

等待他的竟不是八大金刚,十大酷刑,而是……良妻美婢,可口菜肴,温馨烛光……这是要逆天了吗?

“回来了?”

池南放下手中的书,温顺亲和的对朱富说道。

“回,回来了。媳妇还没睡啊,哈哈,不早了呢。”朱富心中有愧,说起话来自然不是那么利索。

池南自太师椅上站起,今日的她穿的是一身水蓝色的薄纱裙,内里竹香墨染,将她原本就清雅的气质衬托的更加突出。水银流泻般的乌黑发丝被挽成仙桃髻,斜挂在耳侧,更显娇媚妖娆。

朱富看的出神,只见媳妇挥了挥手,让正在布菜的小婢女拿着食盒出去,只留下她与朱富二人独享烛光。

“还愣着干什么,坐呀。”

朱富忐忑的坐在池南旁边,目光游离,不敢直视媳妇温柔的目光,心中的愧疚竟似浪卷般越涨越高,令他无地自容。

“媳妇,我今天……”朱富思虑片刻,下定决心要对媳妇坦白,将他做的错事一件一件都说出来。

但是才一张口,便被池南纤指抵住:“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知道……了……”朱富有些挫败的低下头。

池南见他如此,笑容更加欢快,竟一改本,如舞姬歌女那般坐到了朱富身上,双手搂住他脖子,轻轻在他耳边呼气。

从媳妇口中传出的香气让朱富为止一震,只觉得全身血沸腾,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断断续续的问道:

“那,那媳妇你怎么还……这般对我?你不生气吗?”

池南在朱富耳旁落下细碎的轻吻,一双柔荑从他的脖子开始向下索,故意停留在朱富前两点突起上,不住打圈,另一只手竟大胆的上了朱富的股沟,刻意在那条小缝上轻蹭:

“生气呀。所以,相公打算让我消气吗?”

“让,让!只要媳妇你能消气,就是让我脱光了衣服再去跑三十圈我也愿意。”朱富被逗弄的心猿意马,心中对媳妇的愧疚使他就快失去理智。

池南见他这般模样,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盯着朱富清澈的双眸微笑,缓缓送上香甜软糯的一吻,与之唇舌交缠,朱富的热情瞬间便被点燃,紧紧楼主媳妇,便开始了上下其手,握住媳妇柔软的丰盈,捏在掌心重重搓揉,池南也不反抗,任他施为,甚至还将身子更加贴近他,与之交颈缠绵,良久后才娇喘道:

“跑三十圈……倒不至于。”池南边说边将朱富的两只手背过太师椅后,柔情蜜意道:“但是今晚,你任我处置,如何?”

池南说的暧昧,朱富热情似火,心中都已经下定决心,只要媳妇能高兴,他就是丢脸丢到城外三十里也在所不惜,何况听媳妇口气,好像不用他出去跑,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当下便点头,诚恳道:

“媳妇要咬要掐,你随意!我绝不反抗。”

朱富说完这句话后,便觉得两只手腕一紧,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被媳妇以头发丝般细的线绑住了双手,他不明所以,只见媳妇自他身上跳下,将细密密的线围着他的身子和椅背缠绕了不下十圈。

朱富不明所以,看着媳妇繁忙的模样,笑问道:

“媳妇,这细丝是什么东西?你想干什么呀?”

池南笑的魅惑:“这是西域冰蚕丝,又称‘捆仙索’,等会儿你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朱富看着媳妇那如花的笑容,不禁咽下口水,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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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驸马难为

朱富被结结实实捆在太师椅上,身子贴近椅背,双脚被分别绑在两边凳腿上。

“媳妇,你是想……绑起来打吗?”从来没有看过媳妇这般妖娆的模样,朱富心中实在没底,不禁问道。

池南噙着勾人的微笑,看了一眼朱富,没有说话,只是动作轻柔暧昧的将朱富腰间的衣结解开,仿佛注入了妖气般的手指轻轻一挑,朱富的前襟就此打开,暴|露在空气中。

突如其来的凉气让朱富一抽,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搞懂媳妇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想绑起来打他,那总得要有刑具什么的吧,若是媳妇用手打,那朱富可是太心疼了,他皮糙厚的,会不会把媳妇的手打疼了呀。

池南在朱富充满疑虑的目光中,倒了一杯热茶,巧笑倩兮:

“坐了这么久,相公可想喝茶?”

朱富咽了下口水,在媳妇如此诱惑的表情之下,他怎能说不?当即点头称是。

池南满意的将茶水灌入了自己口中,然后缓缓欺身而下,用唇舌渡水,朱富痴迷的感受着自家媳妇的热情如火,等不及般将水咽下,然后勾住那带着浓浓茶香的小舌重重纠缠,池南不闪不躲,如先前那般坐上朱富大腿,勾住他的脖子与之缠绵,一双柔荑更是大胆的探入朱富的衣衫,在他黝黑的腹间画着不大不小,却仿佛勾魂摄魄的圈圈。

池南感觉到朱富的呼吸急促起来,肌理喷张,呼吸出来的气息都炙热无比,池南勾着笑,缓缓将手向下探去,只听朱富倒吸一口凉气,整个身子都绷紧了,难以动弹。

“媳妇,别碰那里,我热。”

朱富感觉到那双仿佛涂了羊脂一般的玉手在他的草丛翻飞,顿时有了反应,浑身上下的血全都冲到那里去了般,不受控制的挺立起来,他口干舌燥,体内喧嚣的**如巨龙困兽般想要冲破一切束缚。

“媳妇,给我,坐上来,自己坐上来好不好?”

朱富微微眯起澄澈的双眼,呼吸好像是骤然跑了十几里地般喘息不定,他试着移动双手,甚至想挣脱细密蚕丝线,但是他发现,这种蚕丝本不是普通的,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挣断。

感觉到朱富的挣扎,池南这才从朱富的下腹边上离开了双唇,擦了擦嘴,仿若不够般又舔了下朱富的肚脐,男人的肚脐本就敏感,用手触碰尚且有感,何况是心爱之人的唇舌,只听朱富低吼一声,脚尖点地,想要站起来,可是蚕丝线实在牢固,被捆住的双脚本动弹不得。

池南这才娇笑着站起了身,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媳妇今晚的举动是为了什么,虽然他很想说媳妇很缺德,但是回想自己所犯的错,也就算了。

朱富以为今晚的折磨就此结束了,却见池南笑着笑着,竟然边退边脱,朱富此时才发现,原本隔在房间中央的桃花屏风却不见了踪影,池南退至床边,刚刚好将外衣脱尽,只剩下亵裤与肚兜。

如丝的黑发倾泻而下,从香肩滑落,魅惑的眼神自发丝流泻间出,只见池南横卧在软床之上,玉体横陈,绕的是体态婀娜,勾魂摄魄。

朱富急得满头是汗,□的帐篷早已高举不下,前端湿润一片,他看着媳妇,心中的热火仿佛像是要爆开般难受。

这种热,是汹涌的情|欲,使人迷醉,却又苦不堪言。

“媳妇,你这般模样,叫我怎么受得了。好妹妹,快将哥哥解开,让哥哥好好疼你。”朱富在椅子上不断挣扎,澄澈的双眼中满是情|欲。

池南见他如此,敛下诱惑的目光,将手背去身后,解开了肚兜后的鸳鸯结,遮在前的绸布顿时滑下,露出大片酥|,踏雪寻梅,春意盎然。

朱富低吼一声,双眸赤红湿润:

“媳妇,我,我受不了了。你,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我觉得身体就快要爆炸了,怎么办?好难受啊。”

被捆缚结实的朱富哪里受得了如此美景当前,在看见媳妇解开前襟春光的时候,他便将头埋了下去,原以为此举会让他冷静一些,不曾想身体内的欲虫不歇反昌,被媳妇完全勾起的|乱想法更加敏感的侵蚀着他脆弱的感官。

直到此时,朱富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平日里就算欲|火|焚|身,也断不至于如此,想起先前媳妇喂他的那口销|魂|蚀|骨的茶,心中才隐隐有了察觉。

池南白嫩纤细的手指握住自己前柔软,口中竟也发出丝丝呻吟,舔着下唇对朱富诱惑眨眼道:

“相公以为是什么呢?”

朱富被情|欲迷了心智,怎会有闲情逸致跟池南对话,当即抬头痛苦求饶:

“媳妇,快救救我吧。不管是什么,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池南微笑着,问道:“不敢什么?”

“不敢带坏小舅子,不敢逛青楼,不敢跟陌生女人说话,不敢藏私房钱,不敢洗澡不换内衣,不敢直接喝井水,不敢借钱给别人……”

朱富一连七个不敢将池南说的微微一愣,随即便为自家相公的憨实感到无奈,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莫名软了下来,池南觉得今日玩得差不多了,再玩下去,可能会影响到她下半生的福,想了想,算了,看在他还算坦白的份上,主动交代了藏私房钱,不换内衣,直接喝井水等等的事件,她就不再雪上加霜了。

姿态妖娆的走下床,池南一件一件将衣衫穿好,走到朱富面前,直捣黄龙抓住了他的**中心,轻轻□,无限邪恶道:

“那是清欢散,专治相公这种对妻子有所隐瞒的男人。”

朱富被握住坚硬的命子,舒服的呻吟出声,刚觉得快要热浪喷发的时候,媳妇却突然住手了。

他以为媳妇会就此罢手,解开他身上的蚕丝,谁知道,媳妇只是拿着她的书册,款款向房门走去。

“媳妇,你去哪里?不将我解开吗?”

池南回首笑道:“你是想我继续逗你呢,还是想我就这么绑着你,人出去呢?”

朱富想起先前被媳妇逗弄得□的情境,又看了看勃发的下半身,痛苦的做出了抉择:

“你出去吧。”

对于朱富的识时务,池南觉得很是满意,拿着今晚要看的书册,在欲|火|焚|身的大驸马可怜目光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这一夜到底有多漫长,也许只有朱富一人知晓……

**********

晨曦的光刺破云层,撒下了第一道的耀目。

公主府内迎来了一日的忙碌,管家嬷嬷带着四位美婢,端着热水来到公主房门前,正欲开口,却见公主素裹衣衫,自主卧旁边的书房走出,亲自接过热水,推门而去,随即关闭。

管家嬷嬷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这也许是她从业以来看到的最震惊的画面,向来有帝国最懒之称的长公主竟然亲自端水入房……随之人也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呆愣良久,才仿佛听见房内传来了声响,仿佛是男子的呜咽声混合着女子的安慰……怎么个情况?

大家不明所以,你望我,我望你,搞不清楚状况。

朱富顶着双眼下的乌青,无打采的去了律勤馆,脸色惨白,整个人憔悴了不止一圈。

阿秋看着自家驸马,想问又不敢问,其实昨日几位驸马与公主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也是略有耳闻的,发生了那样的事,凭着他对长公主的了解,铁定不会善罢甘休,从驸马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来看,便能窥得一二。

“阿秋,娶妻有风险,上床需谨慎啊。”

这是朱富在进入律勤馆之前,语重心长的对阿秋说的话。

天还是那个天,路还是那条路,朱富只觉得平常只需片刻便可走到的监管处,如今却漫长如堤。

此刻的朱富其他感觉没有,倒是腿发软,眼发白,心发慌……媳妇给他下的‘清欢散’确实厉害,即便没有媳妇从旁挑逗,他也□难耐,独自泄了好几回。

不得不说,媳妇这招太损了,简直是空前绝后,从前他所遭受的损招本不及这回的万分之一痛苦。即使他脾气再好,这回也不免对媳妇的作为有些生气。

朱富在监管大人的异样目光下走出了监管处,正欲出门,却遇上了迎面而来的三驸马。

只见三驸马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颓废模样,脸色发白,眼下乌青,一袭潇洒富贵的华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像极了纨绔子弟。

三驸马柴韶看到朱富,将之上下打量好几圈之后,这才在他面前站定,两个一看就是有着相同遭遇的男人不免心心相惜,情不自禁——三驸马将朱富一把搂入怀中,被拐少女遇见亲人般趴在朱富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朱富想想自己昨晚的遭遇,难得的没有推开三驸马,还温柔的在他后背拍了拍,三驸马哭了半晌,哭够之后,才擦着本没有的眼泪问道:

“我三回……你呢?”

朱富想起昨晚,难以启齿道:“四,四回。”

“……”

柴韶大叹一口气,在朱富肩上拍了拍,摇头晃脑的去了监管处。

☆、17 驸马赴宴

傍晚时分,朱富拖着疲惫的身子,受伤的心灵,回到了公主府。

府内华灯初上,朱富故意在院子里逛了些时候才去到了房间,此时媳妇应该已经回来,未免尴尬,所以朱富回房间的路上想了好几句开场白,谁知道,主院内确实灯火通明,下人们早就为媳妇上好了灯火,可是房间内却不似从前明亮。

媳妇还没回来吗?朱富正在心中嘀咕,却见笑容可掬的管家嬷嬷适时到来,对朱富有礼道:

“驸马,今日太后设下宴,宴请所有公主与驸马,长公主便不回来了,还请驸马沐浴更衣后,一同前去赴宴。”

朱富有些迷茫:“宴?”反应好一会儿后才恍然大悟道:“哦,就是请客吃饭吧。”

想起初进时,朱富曾见过太后,其他倒没什么,只是觉得媳妇的娘亲,很年轻,很漂亮,也很娇气,动不动就要用人参吊气,不比乡下婆娘好伺候。

尽管心里还有些疙瘩,对媳妇昨夜的过激行为很是不满,但朱富决定还是以大局为重,配合管家嬷嬷的指示,去月清池泡了个热水澡,香喷喷,清爽爽的去赴丈母娘的饭局。

这是朱富第三次进,想起前两次的经历,只希望这一次别像前两次那般惹出乱子才好。

今日是太后设宴,光华门前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两个作伴,只有朱富独自牵着马经过。

曾经在朱富第二次闯时被教训过的夏侍卫长看到身材健硕,人高马大的朱富时,想上前招呼却又有些放不开,朱富牵着马从他面前经过,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夏侍卫长。

黝黑健康的面上露出憨实的笑容,朱富大手一抬,在夏侍卫长的肩上重重一拍,说了句:“兄弟,上次对不住了。”

相较于朱富的大方,夏侍卫长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着头打了个哈哈,便佯装遇到熟人般离开了。

朱富随着大流,在人的带领下去到了宴客殿,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自家媳妇,反倒是内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让朱富看出了神。

鼻尖萦绕的清甜沁脾的香,烟雾缭绕,各路皇亲纷纷出动,衣香鬓影,筹光交错,如此情景,从前即便是在梦中也未必得见。

朱富虽说是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场合,但是,认识他的人貌似还不少,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都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在众人的注目下,朱富无奈走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旁边空置的坐席,朱富内心有些小复杂。

“大驸马好生落寞啊。”

一句看似调侃的话传出,朱富抬头一望,只见三驸马一改颓色,满面春风出现在他面前,旁边还站了一位身材健硕,孔武有力的华服男子。

“哦,是你啊。三妹呢?没同你一块过来?”大驸马无打采的问道。

提起三公主,三驸马已然失了从前的厌恶之态,笑眯了眼睛:“她在太后里,我就先过来了。对了,这是六驸马,莫惊鸿。”

朱富与六驸马相互拱了拱手,算是寒暄了。

“你们慢聊,我去吏部尚书那边。”

三驸马仿佛看到了熟人,便将朱富与六驸马抛下,花蝴蝶般去了其他地方。

六驸马生得英挺,个头与朱富差不多高,但是面皮就比朱富白上好多,周身散发着英雄好汉的气质,举止从容,看上去不像个深驸马,而是江湖豪客,一掷千金,只为博卿一笑。

这样的男子才是时间女子梦寐所求的吧,朱富在心中赞叹。

六驸马在朱富旁边坐下,两人都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少了三驸马从中调节,自然没什么话说。

六驸马从坐下开始便对桌案上的酒产生了莫大兴趣,一杯接着一杯,不间断的喝起来。

“皇到底是皇,待客的酒都如此不俗,大驸马不来一杯?”六驸马连着七八杯下肚,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人坐着般,对朱富举杯相邀。

朱富捧着茶杯,想起自己的恶癖,本想婉拒,奈何六驸马未及他开口拒绝,便主动替他斟满了酒杯。

如此盛情之下,朱富实在不知如何拒绝,再加上今日心情本就郁卒,若是小小解禁喝一杯的话,会不会好受些。

这么想着,朱富便端起了酒杯,送至鼻端,一股辛辣清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叫人未饮先醉。

看着杯中如琼浆玉般的体,朱富仿佛中了魔障般,仰头喝下。

久违的火辣感觉自喉咙口蔓延而下,烧过了心房,烧过了胃,浓郁的酒香瞬间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

“好酒!”朱富情不自禁说道。

六驸马见他如此,便知他也是个中能手,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在这种无聊透顶的场合,他又怎肯放过这个意料之外的同道中人呢,当即斟酒劝说,酒桌上的感情最是来的快,两人没多久便成了莫逆,一杯一杯的相对而饮。

言谈中,朱富知道,六驸马莫惊鸿原是惊鸿山庄的庄主,因得有些买卖要跟朝廷做,才认识了知书达理的六公主,两人琴瑟和谐,相敬如宾。

朱富与六驸马正喝的尽兴,话倒没说多少,只是一壶接着一壶的叫人上酒,忽的,却听到一道妖娆的女声传来:

“大驸马还记得我吗?”

朱富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这才回头望去,喝了酒的朱富脸上没了憨厚,多了些疏离冷漠,清澈的眸子仿佛结了层霜般冷静。

妖娆说话的是二公主青瑶,只见她穿得惹火暴露,一双玉峰雪白傲人,半遮半露,一双**修长勾魂,开叉至跨,如舞姬般的服装将青瑶的美好身材衬托的越发妖媚。

许是她从来便是如此,所以并没有引来太多的注意。

她将整个人都吊在一名俊美男子身上,六驸马对此人嗤之以鼻,很不待见,朱富后来才知道,这是二公主的侍郎,名为承欢,不男不女的样子,床上功夫和嘴上功夫都十分了得,很会讨人欢心,是二公主养的众多男宠中最得宠的一个。

喝过酒之后的朱富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神情冷淡,一点也没有了从前的热情,二公主被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打量着,竟不可抑制的心动起来,放开男宠承欢的手臂,妖娆万分的走到朱富面前,大胆勾住他的下颚,微微上挑的凤眼中满是暧昧,丝毫不管此举已招来旁人指点非议。

男宠承欢见自家公主如此见异思迁,自是面上无光,看着黑不溜秋的朱富,暗咬银牙恨在心,却也无计可施。

朱富抓住二公主挑逗人的手腕,冷冷瞥着,这般姿势自外人的眼光看来却像是二人在**般,二公主勾起嘴角,有些意外,却只是瞬间便适应过来,露出一副猎物终于上钩的神情,整个人柔弱无骨般软进了朱富怀抱。

朱富缓缓眨了眨染冰的墨玉双眸,仿若流光暗涌,二公主心跳漏了一拍般悸动起来,情不自禁将自己丰盈润泽的双唇凑了上去。

如此大胆的行径,即便是在民间也是震惊四座的,小姨子勾引姐夫本就骇人听闻,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就在两人的唇瓣快要碰上的时候,二公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拦腰抱起,朱富面无表情将之扛在肩上,在众人惊诧的抽抽气中,大刀阔斧走了出去。

二公主本也是风流至极的妙人,喜爱乖巧听话的漂亮男人,但对狂霸道的男人更是有着难以言喻的向往,朱富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是惊世骇俗,但在二公主看来却是十分刺激。

“死鬼,快将我放下,这般急色作甚?”虽然是这么说着,二公主青瑶的手臂却不自觉的攀上了朱富强健的肩头。

朱富扛着二公主去到廊下,宴客殿内正是人流如织,宾客上席之时,朱富冷着面孔,猛地将肩上之人投到了院中的玉井之内,‘扑通’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如诗如画的殿内,喝酒的,说话的,调笑的,行礼的,凡是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呃,请问现在是怎么回事?

他们好像看到那个如黑熊般恐怖的大驸马扛着二公主出去了,然后——把人丢下了深井——丢下了……深井?

深井?!!!

“天哪,二公主掉下井了,快救人!”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醒悟过来,着急忙慌的喊叫道。

随着这一声喊叫,宴客殿内乱作一团,‘行凶’的大驸马朱富——不知所踪。

**********

‘大驸马将二公主抛下深井,不知所踪。’

这是池南走入殿后听到的最惊悚的一句话,但她自持冷静,并没有在面上表现过多,若有所思的走入殿内,看着原本安排给她和朱富的坐席,菜肴与点心没有动过的痕迹,这不是朱富的风格,看到一旁手持酒壶酒杯的六驸马,池南冷冷问了句:

“朱富喝酒了?”

六驸马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池南这才露出一个‘怪不得如此’的神情,然后招来白发玉卿,面色凝重的出了殿。

☆、18 驸马撒野

“公主,驸马会去哪里?”玉卿跟着池南进了御花园,看了看四周后问道。

池南双手拢入袖中,面带些微愁容,站在一株并蒂海棠树下,仰望星空,冷冷道:

“等。”

池南说完这个‘等’字后,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立在繁花似锦的海棠树下,闭目养神。

玉卿无语的看着池南的背影,与身后的一队禁军对视一眼,等什么?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从东南方传来了一阵碎石爆炸般的声响,惊天动地,池南张开流光暗涌的墨色双眸,沉下脸庞。

“那是……”玉卿从声音的方向判断地点,后大惊道:“是太后的元阳殿。”

“走吧。”池南微微蹙下眉头,冷然说道。

玉卿大手一挥,身后禁军紧随其后,大家都在心中赞叹,不愧是长公主,竟然能够未卜先知般知道里会出事。

当池南他们赶到元阳殿之时,只见两个男子正缠斗在一起,片刻后,朱富便用一身蛮劲将对方摔出去老远,撞在元阳殿中的老槐树上,又是一阵巨响,树叶纷落。

而盛装打扮的太后娘娘,如今被吓得瘫坐在地,搭着一名小女无声哀泣,夏侍卫长领着一队巡逻侍卫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帮谁打谁,场面极其混乱。

池南的到来并没有让正打得火热的两个人停下动作,她索也不去管他们,只是走到太后身旁,将之扶起,问道:“怎么回事?”

太后看到池南到来,立刻推开给她支柱的小女,转投池南怀抱,无声哀泣也瞬间升级,变成了大声饮泣:

“南儿,你终于来了。快,快去阻止他们,文远侯就快被那个黑小子打死了。”

太后悲戚戚的指着混乱的院子,泣不成声,池南帮她擦了擦眼泪,而后问道: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太后收了收泣声,有些吞吐的嗫嚅道:“文远侯……来找哀家说事情,说了一半,黑小子不知怎地,就从院子里的假山后突然冲出来,揪住文远侯就打。”

池南蹙眉:“文远侯这个时辰找母后说什么事?”

太后有些心慌,垂下脑袋,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扭捏着衣角,脸颊微微泛红,支吾道:“就,就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池南疑惑:“什么事?”

也不怪她刨问底,怪只怪太后的说辞太奇怪,文远侯脱离朝堂已久,只是空有侯名,没有实权,再加上他虽是将门之后,但也算饱读诗书,如何会不知礼数,在华灯初上,夜幕降临之时,到一国太后的中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是……是……”太后搅着衣角,面色越发绯红,一双仿佛未被年岁浸染般的剪瞳中满是不安。

“说。”池南故意冷下声音,只见太后身子一抖,埋头委屈道:

“是文远侯最近得了一首词,特拿来与哀家共赏,他,他没有恶意的。”

“词?”池南冷着脸,蹙着眉头,浑身上下满是煞气,朝一旁小女瞪了一眼,对方便立即软了腿脚,不甚利索的拾起被丢弃在地的一张粉色笺纸。

‘晓色云开,春随人意,骤雨才过还晴……豆蔻梢头旧恨,十年梦、屈指堪惊……凭栏久,疏烟淡日,寂寞下江州……’

池南冷笑,好一首追忆昔日爱情的词。

“下江州?”池南凝眉,瞥向太后,只听后者嗫嚅道:

“文远侯前些日子,旅居江州……所以……”

深深叹了一口气,将粉红笺纸递还小女,目光转向仍旧打得不可开交的院内,喊了一声:

“朱富,停手!”

场内两人恍若未闻,池南不得已又道:“他是个瘸子,你胜之不武。停手!”

冷面朱富擒住满脸不服输的文远侯,瞥了眼他的腿脚,不屑的将之丢下,愤愤的说:

“我向不待见欺凌弱女之人,下回别再让我碰见,否则才不管你是不是瘸子。”

“……”

朱富的这番话,足以叫在场众人脑补好一阵子,却不知大驸马口中的‘弱女’是否太后也?

“你!无知小辈,你懂什么叫做情投意合?你本不懂我与琼儿之间的爱情……”

“……”

文远侯被抛在地,依旧如只斗**般毫不气馁,爬起来便又冲向朱富,而他的一番话又叫众人一阵脑补,却不知文远侯口中的‘琼儿’是否太后也?

“……”

池南捂住额头,看了眼吓得不敢说话,但却又忍不住满面绯红,怀春少女般偷偷看向文远侯的太后,觉得无语至极……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都快一百岁,还不顾身份来这套……

“去把文远侯送回相府。”池南冷冷对玉卿吩咐道。心想着,可不能再让他继续丢人下去。

文远侯百里昀是武定丞相百里纵横的次子,年轻时在战场上废了一条腿,格儒雅,诗情画意,执着于对琼光太后的儿女私情,从前有先帝镇压,他还不见得放肆,如今先帝驾崩,他倒是肆无忌惮起来了。

“琼儿,我对你的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海枯石烂,天涯海角,永志不变……”

四名禁军将伤痕累累,不断挣扎的文远侯抬起送走,被架在半空的文远侯为了心中所爱无所畏惧,依旧文采飞扬,热情澎湃,众人满头黑线。

当文远侯的爱情宣言越走越远,元阳殿中才恢复了平静,池南看着走过来的朱富,只觉他眸光异色,不似从前般澄澈,无奈的摇了摇头,唉,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你是怎么走到元阳殿的?”

池南无奈的对朱富问出这句话,还未等到回答,整个人便被朱富扛在肩上,玉卿想起先前朱富对二公主的行为,立即护主心切,想要抢回朱富肩上的长公主。

但喝了酒的朱富,仿佛变了个人,从前只是力大无穷,如今竟然步法通,出手奇快,三两下便将他隔挡在外,只见他扛着长公主池南,脚下生尘,一跃至屋顶,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无边的月色中。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大驸马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想起先前的混战,众人不胜唏嘘。

要知道,文远侯百里未断腿之时,武力值在帝国内是排的上号的,与已故百里骁将军相差不远,如今却被大驸马揍得鼻青脸肿……

**********

朱富虏获池南一路西奔,池南只觉得头脑昏沉,脚下景象如白驹过隙看不真切,但迎面而来的风却又实实在在的诉说着移动的速度。

过了没多久,池南只觉得后背生疼,她的整个人便被朱富抛在了一张不算软和的床上,这张床……有点眼熟,油灯点起,竟然是朱富从前家里的卧房。

“朱富,你想干什么?还没回答我,你是怎么进去元阳殿的?”池南从床上爬起来,发间的玉钗掉落,水银般的黑发如丝滑下。

朱富依旧冷冰冰的,看着池南如斯风情,眸中星火点亮,慢条斯理的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春空,你还是在床上的时候最美。”

这句话,让池南听后直接想翻白眼给他看,朱富将金玉腰带放在有些灰尘的桌面上,又看了眼池南,这才回道:

“爹留下的图我看过,跟里的地形相吻合,不知不觉就走到那里了,正巧看到那个瘸子欲对娘施暴,就跟他动手了。”

施暴?文远侯对太后施暴?池南在脑中想象着那个画面,而后又想起朱富的爹——那个老东西,她倒忘了他从前的身份,竟然还藏着地图,哼,真是死了都不太平。

此时朱富已将上衣尽除,坐到床上开始脱裤子,池南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刚看准了路线想要逃跑,却被朱富先一步压到身下,华美的衣衫如破布一般尽毁驸马之手,亵裤扯开之后,朱富将沾过口水的手指直接送入了池南体内,几番抽|之后,感觉池南下身有些湿润,便不顾池南反抗,将自己的火热刺了进去。

池南紧蹙眉头,不住拍打朱富肩膀,却不能悍其分毫,身下一会鼓掌一会空落,一如她随之起伏的心脏般。

抽|不下百十来回,朱富身子一挺,将全部热情都送入了池南体内,难言的灼热烧得池南眼冒金星,不住喘气的时候,只觉朱富又火速抽离了那里,走下床去。

喝过酒的朱富是冷漠的,骄傲的,不懂怜香惜玉的,关于这一点,池南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已经彻底领教过了,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差点要了她的命,可是今次,他竟只泄了一回就放过她了?

池南喘息着侧头一望,两眼一抹黑,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朱富不知从哪个柜子里面取出了一只小箱子,箱子是桃木制的,看着不像是民间凡物,池南知道那是那个老东西留下来的东西,他的东西自然不会是民间的,却不知又是什么玩意。

“春空,我觉得你下面不够湿润,爹说过,女人下面要够湿润才够热情,用一些这个吧。”

朱富从桃木箱子里掏出一只翠绿小瓶,边走边说道。

池南赶忙闭紧双腿,直摇头:“那是什么东西,我可不要。”

朱富不由分说,挤入池南双腿之间,忽然从另一只手中变出一只两指细的人形□,将翠绿小瓶上的东西抹在上面,再次送入了池南体内。

冰凉的触感让池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老家伙的东西绝不会是正经东西,果然,在朱富不懈努力的抽|下,她的下身袭过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爽利,不由自主叫出了声:

“啊,好痒,什么东西?”

冷面朱富满意的看着池南的反应,勾起了一抹与从前大不相同的笑,有些邪魅,有些恐怖,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过来,那个翠绿小瓶中装的,是专给女用的体春|药……

没想到昨夜‘行凶’,今夜就报应在她身上了。冷面驸马虽长着朱富的面孔,灵魂却不再憨厚,池南大叹:吾命休矣。

☆、19 驸马清醒

“朱富,你给我适可而止。去喝水,给我去喝水!”池南在那具黝黑健壮的身躯下承欢,虽然缠绵,却实在难以消受,不得不出言制止。

“春空,你好紧,就像我们洞房那一夜般。”朱富迷离着双眸,沉醉在那种虚空的美妙之中难以自拔,他回想着往事,更是热火沸腾。

将池南翻过身子,黝黑的大掌托着她的小腹,令她的臀部抬高,另一只手掰开池南有些发软的腿,又是一个挺身,刺了进去,经过先前的开发,池南的下身已非常湿润,朱富只觉得仿佛被一汪紧致的湖水包裹,又热又滑,令他徜徉其中。

“住,住嘴!”

池南面色潮红,身子在朱富的用力撞击下前后摇晃,她用双肘吃力的撑着身体,臀部被迫抬高迎合朱富,前的两点茱萸蹭在有些糙的麻布被单上,痒痒麻麻的,总觉得那里发胀,叫嚣着无人触碰的空虚。

朱富仿佛读懂了池南的思想般,双手以蛮横的姿态紧紧握住那两团不住晃动的球,触手生凉,比任何绸缎都要来的滑腻。

“还记得,那时候你身上的毒刚解,皮肤就像是剥了壳的**蛋,滑的不得了,我都怕把你坏了,你知道吗?”朱富大汗淋漓,身下不住耕耘,口中也不闲着,与池南一同回忆着之前的美好记忆。

池南闭上双眼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欢愉,半年前她暗遭毒手,身重剧毒,全身溃烂不堪,不得已才找上那个老家伙,他虽然混账,但本事却十分了得,武功高强,医术也高明,无怪先帝生前那般宠信他。

而他救她的唯一要求,便是让她嫁给他儿子,天知道他怎么会有个儿子。

一开始,池南自是不愿,但想起肩头的责任和莫名遭害的仇,只得咬牙应了他。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与朱富的结合,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痛苦,虽然没有天崩地裂,海誓山盟,也没有荣华富贵,每天都是茶淡饭,但朱富总能在平淡中给她带来一种感动,丝丝入心,环环入骨,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朱富那般疼她,给她这个世界上最真切,最纯净的爱意,几个月后,她发现,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却有着很多叫她难以想象的怪癖!那些个怪癖之一,此时正悲惨的发生在她身上……

池南控制不住嘤咛出声,配合着朱富的律|动,她将臀部主动贴近,让他刺入的每一下都直达花心,撞击得下腹火热酥麻,池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只觉得自己快上天堂了般。

得到了媳妇的主动配合,朱富的热情被点得更加旺盛,他将池南翻过身,如孩子般双手拎住她的双脚,让她搭在自己肩膀上,如此双腿并拢之下,只觉得媳妇的下身更加紧致,爽极的他不住揉捏媳妇雪白的臀部,大力的朝两边掰开,低头看着两人交|合的地方,脸上酿起了一抹邪恶的笑。

“春空,还记得这个吗?”他将先前送入池南体内的两指细的人形男|递到池南眼前:“从前在你未能接受我之前,便是用这个做前戏的。”

池南被快感淹没,眼神有些迷离,已经没有力气回答朱富的问题了,只是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果然,待朱富说完那番话之后,池南便觉得后|庭处被硬生生的挤入了凉滑的体,那只男|在朱富的手下尽数没入她的体内,突如其来的饱胀感让池南僵直了身体,她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欢愉,总觉得身体正在被他挑战着极限,这种极限的刺激下,让她欲生欲死,忘却一切,只想配合着他的动作,让兴奋达到巅峰。

不记得换了多少种姿势,不记得前后被轮流穿刺了多少下,她只知道,不管多好次,朱富都没有让她休息过片刻,在药物的刺激下,身体的酥麻让池南忘记了反抗,渐渐沉沦在这一场不算你情我愿,却绝对热情如火的|事里。

算了,既然反抗不了强|暴,那就只能叉腿享受了。

缠绵的夜仍在继续,久置空闲的房间内低喘呻吟,春|色无边。

习日一早,朱富从餍足饱满的情绪中清醒过来,还未睁眼,便张开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浑身舒坦极了,四肢酥麻,褪去腐朽般身体充满了力量。

他睁开双眼,四周看了看,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他……怎么会在家里?不是应该在公主府吗?

揉了揉双眸,朱富从床上坐起,不起来不知道,一起来,简直快把他吓得魂不附体了。

只见媳妇如一只剥了壳的**蛋般光溜溜的,两条腿被分别绑在床帏两侧的框架上,张得很开,是啊,那样被绑着,能不开吗?

朱富想给媳妇盖上衣服,却发现满床满铺都是碎布,哪里还有一件完整的衣服,他手忙脚乱的抓了几块碎布该在媳妇的敏感地带,然后硬着头皮,看向媳妇的脸。

那是一张沉到了极点的脸庞,致中带着致命的杀气,墨色眸光霾至极,仿若波涛暗涌,海啸骤生,朱富只觉得背后窜过一股足以冻死人的凉气。

“媳,媳妇,怎么会这样?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朱富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赶紧站起身去帮媳妇解开双腿的束缚。

池南寒着脸,整夜未睡的她眼下满是乌青,用一种杀死人的锐利盯着朱富憨厚的脸。

朱富被她这种目光看得差点切腹,支支吾吾,断断续续,吞吞吐吐的问道:

“难道是……我?”

朱富彻底被这个想法击垮了,怎么会是他呢?尽管这种方式他在脑中意很多遍,但意终归是意,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付诸行动,好吧,就算想过要付诸行动,但也没那个胆子。

池南的脸色更加沉,骤然被解,已然僵硬麻木的双腿本使不出气力,砰的掉在床板上。

朱富看了更加心疼,将一双玉足捧在怀中,无限爱怜的抚。

池南看着他的模样,如果她现在还有力气,一定会扑上去,咬下他一块才肯罢休,他竟然还敢问她,怎么会这样?是谁把她弄成这样?

昨晚在药物的驱动下,她与朱富彻夜狂欢,本就疲累非常,却没想到,朱富在入睡之前,竟然做出这个举动,他是怎么说的,说这样他入她身体中的体便不能流出,这样她就可以怀孕了。

去***不能流出,去***怀孕,她现在只想手刃了这只披着羊皮的禽兽,不,禽兽尚且有灵,他顶多算是禽兽不如的爬行动物。

朱富委屈的看着媳妇,千言万语堵在口,难以言出,拼命替媳妇推拿解淤。

半个时辰后,池南穿戴整齐,面色极其憔悴的被朱富抱上了玉卿驾驶的马车,回到里。

一路上,池南的脸色足以冻煞天地,黑幽幽的眸子死死盯着朱富,朱富缩在马车一角,惭愧得不敢抬头。

**********

池南回到公主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睡觉,命令谁也不许打扰,而朱富则积极响应媳妇的这个命令,自动请缨在房门外站岗,信誓旦旦保证说不会放进去一只苍蝇,池南森森的回了他一个字:滚!

朱富不敢恬脸造次,只得消失。

经过一夜的传播,大驸马中撒野的事迹已然传遍了,大家纷纷讨论,那样忠厚朴实,看着憨厚无比的大驸马武功十分高强不说,他竟然还敢与文远侯动手,不是太无知,就是太够胆了。

要知道,自从百里骁将军逝去之后,文远侯百里昀便是相府里的至宝,平日里别说是与人动手了,就是在外面受到半句闲言碎语,定远丞相爷也会抄家伙跟人玩儿命的。

说起定远丞相爷,他是帝国历代唯一一个以武封相的人,在朝堂上虽不至于只手遮天,但势力庞大是肯定的。

原来丞相爷膝下有两子,奈何一子战死沙场,一子断腿而归,眼看着百里一脉日渐凋零,相爷就是实力在强大也不免日日担忧后继无人,所以,对堪称百里家独苗的文远侯便宠溺的过分了。

以前有人骂了一句文远侯‘死瘸子’就被相爷连夜带兵平了宅子,这回大驸马将文远侯打得鼻青脸肿,胳膊脱臼,肋骨断了三,这个仇怨,总能让那位位高权重的暴躁相爷暴跳如雷了。

大家都在猜想,他们的大驸马这回还能躲得过吗?

池南不许朱富靠近她十尺之内,朱富不敢违逆,在公主府中转悠了半天,想去律勤馆,却又担心媳妇的身体,想来想去,他还是放心不下,打算出门给媳妇买些药才好。

朱富要出门,自然没人敢阻拦,但是,就如今的形势来看……公主府的人们都暗自为大驸马捏了一把冷汗。

☆、20 驸马算账

朱富走在人流如织的街上,想去给媳妇买点药,支支吾吾跟药铺老板说了半天,对方才抓了些艾叶草和止血止痛的药给他,然后一脸粉红暧昧的问他是不是新婚,要节制啊,之类的话。

唉,他也知道要节制啊。今早醒来看到媳妇那般憔悴的模样,朱富心中比任何人都要心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喝了酒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无论是思维还是动作都不受控制般。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五岁?八岁?不记得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毛病好像是遗传的,他爹也是这样,每次喝了酒,就变得不认识他了。有时候独自坐在屋顶上落寞观星扮深沉;有时候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有时候又会拼命督促他练功。

朱富从懂事开始就知道,他爹不是一个普通的搓澡匠,他懂得很多人们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就连媳妇……朱富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那么漂亮的女人会甘心嫁给他,而爹却只是笑着说,这份姻缘本就属于他……

跟媳妇成亲后的一个月,爹就得了重病,所有大夫都找不出症结,没两日,他便去世了,有些问题纵然他想问清楚,也不可能了。

爹死之后,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媳妇。媳妇成了他的全部生活,她的喜怒哀乐无一不牵动着他的每一条神经,虽然这样会令他失去自我,但朱富还是觉得甘之如饴。

朱富拿着药,在街上走着,忽然鼻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循着香味望去,只见一位老妪坐在路边,身前放着一只大木桶,木桶中养着很多百合花,颜色羊脂白玉般,通透光鲜,朱富一看那花便知道媳妇会喜欢。

**********

儿子被打断了肋骨,折了胳膊,鼻青脸肿的模样让定远丞相爷的愤怒上升到了极点,待儿子情况好些了,当即便召集了八百兵,一路从丞相府雷霆万钧的奔向长公主府,将满眼春|色的桃花墙围了个水泄不通。

玉卿带着二百轩辕铁骑镇守,应对白须白髯,怒发冲冠的丞相爷。

“老子带兵打仗的时候,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穿开裆裤呢。滚开!”桃花墙外,老丞相百里纵横高坐马背叉腰叫嚣。

“相爷,公主正在休息,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属下等职责所在,不得让行,还请相爷见谅。”玉卿素来知道这位相爷的脾,便稍稍注意了下说话的语气。

百里纵横统领京城内三十万禁军,那气场绝不是盖的,胡子一掀,眉毛一竖,恶鬼般登时暴跳如雷:

“职责所在?老子的兵那是打过南疆,打过突鲁的,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战功赫赫,你们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挡老子的去路,滚!”

“相爷,请不要为难属下等,公主有令……”玉卿有些招架不住,从前只是听说丞相暴躁,但从未领略,今日一见,便如鬼煞钟馗般慑人于外。

“有个屁令!”老相爷果断截去玉卿的话,指天叫道:“去告诉池南那丫头,就算先帝在世,知道老子来了也必会出门相迎,她今日即便摄政,也不能忘了这个规矩。”

“相爷……何必为难属下呢。”玉卿面露难色,示敌以弱,希望能勾起老相爷的怜悯之心,就此作罢。

“呸!为难个屁!丫头不出来便罢了,老子今日来的目的,是揪出那个欠管教的野小子,格老子的,连老子的儿子都敢打,看老子踢爆他的卵,断了他的!”相爷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暴跳如雷。

“五年前,老子就放出话,谁敢动百里家的任何一人,老子就平了他一族,他***,气死我啦。快叫他出来,不出来,老子就打进去自己找!”老相爷越说越气,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在公主府门前转圈圈。

玉卿知道,如今相爷还肯在此叫嚣,看来还是顾及公主的,但此种情况如果继续演练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这位年近百岁的老匹夫还能顾及多久,到时候真带着八百兵冲进去,他又该如何抵挡。

正当玉卿暗自心理活动的时候,老相爷已然趋身向前,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横眉怒对的吼叫道:“你叫不叫?叫不叫?快去给老子把那个狗屁驸马叫出来!叫出来!”

“相爷,驸马……不在府内!”

“放——屁!”

玉卿的话,百里纵横是一百一千个不相信。忍无可忍之际,大掌一挥,身后兵立即呼应,整齐下马,蓄势待发。

突然,两声声气的叫声打断了此处的剑拔弩张:

“汪~~汪汪~~”

这个不合时宜的叫声,让所有人都侧目相望,只见由远至近走来一名男子,黑不溜秋,挺拔健壮,满脸憨厚的笑容,左手捧着好大一束纯白百合花,而右手则抱着一只还未足月的小狗,毛色纯黑,两只眼睛黑葡萄般的明亮。

随着朱富的步子移动,小狗雾澄澄的眼中满是不安,呜咽声困在喉咙般,将脑袋耷拉在朱富手臂上,模样可爱极了。

朱富捧着花,抱着狗,这两样东西都是为了让媳妇高兴买的,他走进公主府的巷子,便看到两队人马互相对峙,隐约听见‘叫驸马出来’之类的话。

朱富将小狗交到浑身僵硬的玉卿手中,自己则捧着百合花面对眼前这位煞气逼人,白须白髯,怒发横飞的老人。

“老人家,你是找我的吗?”

在朱富眼里,位高权重的定远丞相也就是个普通老人,没什么好惧怕的,但是爹从小就教他,对待老人要和善,态度要如春风般轻抚大地。

百里纵横瞪着双眼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黑小子,一时间有些迟疑,这就是池南那丫头的驸马?

“你怎么这么黑?”

鬼使神差的,老相爷不是先兴师问罪,而是问出了这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朱富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回答,着头有些为难:“呃……天生的吧。”

相爷忽的反应过来,此时可不是与他寒暄的时候,他是来问罪的,对,他是来问罪的。

“臭小子,我儿子就是给你打伤的,好大的狗胆!”相爷突然变色,指着朱富目露凶光。

朱富有些不解:“你儿子?”

他看这老人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他儿子估计也不小了,怎么会被他打呢?

“怎么?敢做不敢当?老子纵横沙场几十载,杀的人比你过的桥多,最瞧不上胆小如鼠的。拿命来吧。”

相爷凶神恶煞一把揪起朱富的前襟,将之拉至跟前,忽觉一股浓郁的芳香扑鼻,朱富捧在手中的百合花正夹在两人中间。

老相爷看到那束百合花,眼角顿时有些湿润,他记得,兰儿最喜欢的就是百合,第一次在漠北见到她时,她的手中便是捧了一束白百合,真真是人比花娇,第一眼便让他沦陷。

兰儿是老相爷的原配夫人,三年前染疾而终,从那之后百里丞相爷便不许府内人摆弄百合,免得他触景伤情,没想到如今却是在这么个黑小子手里看到,简直可恼。

老相爷打从鼻眼里生出怒火,觉得朱富糟蹋了这束纯洁美丽的花朵,怒吼一声,不由分说便向花朵掀去,好在朱富够警觉,在看到百里丞相动手的那一瞬间便将花朵转了方向,这才幸免于难。

“老人家,你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呀。”朱富着急避开百里丞相的擒拿,不明所以的劝解道。

“好说个屁!你个从粪坑里爬出来的臭小子,看老子今天不将你挫骨扬灰,老子跟你姓!”

百里相爷纵横沙场几十载,虽不说不同文墨,但口中爆却是常事,典型的动嘴不动脑,不计后果。

朱富一边小心的呵护花朵,一边躲避着老人家的攻击,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眼前这个看上去十分威严的老人家不是普通人,他说他打了他的儿子,难道是……昨天晚上?

隐隐约约的,朱富好像有些印象,模糊的记忆中,那个人的确被他打了很多下……这,这可怎么是好呀,人家的爹找上门来了。

他该不该道歉?该不该负责?该不该让他打回来?

无数个该不该在朱富的脑中盘旋回转,一个不留意,右手臂的袖子竟被生生的扯了下来,露出黑黑一截手肘。

算了,既然他打了人家的儿子,那给人家老子打几下又有什么关系,朱富心中如是想道,当即便放弃了闪避,直挺挺站在那里,打算硬接老人家几招,可是,当老人家大掌挥来时,他又忍不住抬手挡在花朵前。

百里纵横见朱富放弃了闪躲,原打算就那么一掌废了他,谁料,他手肘上的一颗红痣却让他骤然停下了动作。

他,他怎么会有这颗红痣?

相爷的整个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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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驸马出招

他……怎么会有这颗红痣?

相爷整个人都惊呆了,劈天砍地的惊雷一掌,咻的在朱富面门前停止,眼中竟不知不觉泛出了泪光。

两只颤抖的手抓住朱富的胳膊,久久不能自已。

“百合……肘痣……百合……肘痣……”相爷两眼噙着泪光,不住复述着这两样东西。

朱富不明所以,也只得很被动的站在那里看着老人家感到,但是,他到底在感动什么东西?

公主府门前的八百兵和玉卿率领的轩辕铁骑都呆在了当场,明明刚才风雷电掣间,丞相爷的手掌就要拍上驸马爷,怎的现下又停住了呢?

曾经就算是先帝在世时,朝堂之上,与其他大臣政见不和,丞相爷也是说出手便出手,先帝勒令丞相住手,丞相都会充耳不闻,先揍了再说,事后为了先帝的面子问题,顶多去人家大臣家里道个歉,写个保证书什么的,但那又怎么样呢?人他已经如愿揍了不是吗?

驸马做了什么,竟然阻止了暴躁相爷的动作?在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能阻止百里丞相爷揍人的动作?

驸马还未出招,丞相便已败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唉……”

良久之后,百里相爷才沉沉叹出一口气,放下了朱富,垂头丧气的转身走了,长吁短叹,像一个为爱伤怀的诗人般,再不复先前凶猛暴躁。

兰儿……相爷在心中呼唤已逝爱妻……难道这是你给我的提示吗,你喜欢百合,他就捧着百合,你肘间有痣,他肘间也有……从前你曾笑谈说,你死之后,肘间与你有相同标志的人,便是你的转世……

可这个黑小子,口味太重了吧……相爷回头看了一眼朱富,心中那叫一个惆怅啊……

一场兴师动众的兵临城下,最后竟然这般消无声息的平息了。没有流血,没有牺牲……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平息了。

老相爷百感交集,愁肠满肚,翻身上马,策鞭而去,八百兵紧随其后,呼啸而过。

玉卿看向朱富,难以置信发生在这位驸马爷身上的奇迹。

“玉卿,媳妇醒了没?”

朱富浑然不觉先前的场面有多惊险,接过玉卿手中的小狗,笑容满面的问道。

玉卿嘴角微抽,深情凝望驸马爷,千万只草泥马在口奔腾,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不知。”

“哦。那我去房门外蹲着好了。”朱富捧着花朵,抱着小狗在众人敬佩震惊的目光中穿行而过。

公主府的摘星楼上,一道纤瘦的身影端立其上。

池南俯瞰楼下,将先前公主府门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丞相的异状,朱富的行为,每一个画面都深深映入她深邃幽黑的双眸之中……

**********

朱富来到他们住的院子时,便看见媳妇站在院中的凉亭外,双手拢入袖中,面色沉凝重,原本以为还有一些缓冲时间的朱富登时绷紧了神经,垂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狗,与它水汪汪的黑眼珠子对视良久,不知道该不该发出声音提醒一下媳妇,正犹豫之际,小狗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成功的为朱富解决了这个难题。

池南回过头来,看着朱富,眼下依旧乌青,脸色苍白,朱富看了心疼极了,立刻冲至媳妇面前,紧张道:

“怎么不多睡会儿?”

池南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一双仿佛浸透着其他深意的眸子盯着朱富,似要看透他灵魂般锐利。

朱富被看的有些心虚,在他的印象中,媳妇的这种冷漠的眼神只是在对外人时才表现的,对他从来都是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充满了信任的。

难道是他昨晚的行为太过,使得媳妇终于对他产生反感了?

“媳妇,我……昨晚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喝酒了,一滴都不沾,呃,不是,是一滴都不闻,好不好?”

朱富将小狗放在地上,忐忑的抓住媳妇冰凉的柔荑,忧心忡忡的保证道。

池南盯着焦急的朱富,好久之后,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对朱富问道:

“朱富,你……爱我么?”

没想到媳妇开口第一句话是问这个,朱富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将手中的花朵交到媳妇手中,坚定的说:“爱!”

“你爱我哪里?有多爱?”池南捧着花束,神色有些怔怔的,丝毫不复平日里的明霸道,果敢决断。

朱富想了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媳妇会突然跟他讨论这么深刻的问题,但既然媳妇问了,他就一定要好好回答,只听他道:

“爱你……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就是很爱很爱。”朱富有些挫败,明明想好好回答,说一些让媳妇感动的话,可最后却也只是说出了这几句没有意义的话。

今日的池南仿佛有些多愁善感,只见她将鼻端凑至百合上方轻嗅,心里有好些话想问,却都无从下口,思虑良久后,才又问了句:

“那……我身上有你不喜欢的缺点吗?”

朱富觉得媳妇就是媳妇,先前那个‘爱哪里’的问题太过深奥,他怎么想也想不通透,但是,若说到媳妇的缺点,他只在脑中稍稍概括下,便文思泉涌:

“呃……你太冷漠,没有同情心,上回有个小乞丐,那么可怜爬到摊前你都不去扶一下他。”

“你不相信别人,害怕被骗,有时候很自大,不喜欢说话,但一开口就有点尖酸刻薄。”

“还有在我做选择的时候你总是用眼神逼我,从来不关心我在想什么。”

“还有你睡觉不安分,老是踢我,抢我被子。”

“还有你煮的饭很难吃,没有花样,老是浪费粮食,还不肯我喂狗,不过我偷偷去喂过,你煮的饭菜,隔壁的旺财都不爱吃。”

“还有你……”

池南额上青筋暴|露,咬牙切齿道:

“你……够……了……吧……”

媳妇的口气听上去特别森恐怖,让朱富猛然察觉,他竟然不知不觉说了媳妇这么多缺点,他想全部收回,却覆水难收。

看着媳妇比之早晨还要寒的脸色,朱富悔不当初,只觉得脸上被甩了一脸芳香之后,媳妇拉着脸,提着裙摆,怒气汹汹的冲回了房间,‘磅’一声,重重将门合上。

这算是——误会升级?朱富欲哭无泪,有些委屈……是你让我说的……

凉风骤起的院子里,一人一狗,满地残花,朱富将身子缩成一团,有些挫败的戳着呜呜直叫的小狗。

**********

定远丞相一路感伤,回到了丞相府。

浑浑噩噩的走过大门,踩过石阶,还未从怀念夫人的落寞情绪中走出,经过儿子房门外,大夫正在为其接骨,儿子嚎叫的声音将老相爷悬于九霄的魂魄拉了回来。

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带兵去兴师问罪的吗?

啊,对了,是那个黑小子,黑小子手里捧着兰儿最爱的花,长着兰儿的痣,所以,他……他……他怎么会是兰儿的转世呢?

简直是无稽之谈!他竟然昏头到这种地步……百里老相爷吹胡子瞪眼,猛地朝旁边一拍,只听下人们惊叫:

“呀,相爷撞墙啦。”

☆、22 驸马争辩

接下来的几日,公主府内异常平静。

公主依旧繁忙,驸马仍很狗腿。每日公主一出房门,便看见驸马鞍前马后,跟进跟出,恨不得化身成为纸片人,时时刻刻紧贴着公主才好。

所有人都看得出,驸马在对公主献殷勤,但有的人适合,会把殷勤献得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有一些人,却天生不会献殷勤,他总会将一件好事搞砸,让被献殷勤者拂袖而去,比如说:驸马爷。

怕公主热,驸马会沿路为其扇扇,但十有□都会碰到公主刚盘好的时新发髻;怕公主渴,驸马会主动倒茶,却躲不开冥冥注定,要么打翻,要么绊倒,然后将茶水泼洒在公主身上,袖上,裙摆上;

如此种种,毫无意外的构成了公主脸色的越发寒。公主府的下人们都在猜测,公主与驸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开盘押注,有的赌驸马撑不过一个月,会被踢走;有的赌公主撑不过一个月,会把驸马踢走。

而最近池南也确实很烦,不仅仅是因为朱富的事情,还有朝堂中林林总总的都有一些大事发生,但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百里丞相。

不知道她与丞相之间相互制衡的平衡何时被打破了,从前的她与丞相,便是河水与井水,互不相犯,尽管有时政见不和,但却从未有过台面上的争执,但这两日,百里丞相却像是吃了火药般,事事都与她作对,让她为难,紧跟着一帮老臣也紧随其后唱反调,弄得整个军机处乌烟瘴气,两方大臣泾渭分明,俨然形成了两大帮派,一言不合便据理力争,大打出手的事也发生过两回了。

池南坐在高案内,纤手扶额,被两边大臣吵得头疼。转头看了眼百里丞相,悠闲自在的坐在一旁喝茶,仿佛很享受眼前如菜市场般的喧闹。

见池南看向自己,百里丞相刻意扬了扬下巴,趾高气昂的模样跟他位高权重的身份完全不符,在池南看来,他就跟街边无赖没什么两样。

她思来想去,百里丞相会突然对政事这般‘关心’,其最大的原因莫过于她家朱富打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一事,但事情既然过去了这些天,而且他自己还亲自上门寻过晦气,她都没有对他陈兵列阵的嚣张做法提出抗议,池南实在搞不懂这个老头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跟她耍横,摆平不了朱富,就事事针对她?太不要脸了吧。

“公主!”

一位言官的骤然呼唤拉回了池南的失神,冷眉一掀,却听他道:“虽说四驸马与四公主吵架乃皇家家事,但四驸马乃胡国王子,如今冒然回国,胡国国君定会为此与我朝计较,家事便上升为国事,臣以为,必须重视方可。”

这位言官语毕,便听另一帮的大臣立刻反驳道:

“张大人此言差矣,四驸马虽为胡国王子,但已然入赘我朝,便是我朝驸马,与公主一言不合便回了娘家,成何体统?他胡国国君又能以何名义与我朝计较?”

“怎么不能计较?就算驸马是入赘我朝,但他胡国王子的身份仍在,试问若是林大人您的女儿在夫家遭受委屈回家哭闹,您就能忍气吞声?何况,这还不是两家之间的事,事关两国邦交,怎可如此轻率对待?”言官张大人据理力争。

“这本就是夫妻闺房之事,张大人硬要扯上两国邦交,不是将问题扩大,居心何在?”

“……”

池南耳内充斥着大臣们的争吵声,内心的烦躁又多了几分,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没烧香,一件一件的事情跟着来。

张大人与林大人此时争辩的正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四公主与四驸马两人都是恃才傲物之辈,四公主的才学在本朝很受尊崇,公主除了为人高傲些,平日里倒没别的嗜好,就是写写文章,办办诗社,与民间一些久负盛名的才子们切磋也是常事。

之前倒也罢了,最近四驸马发现公主与诗社中的一名江南才子过往甚密,有时竟夜不归府,外头一阵风言风语,四驸马面子上挂不住,便找人刺探公主行踪,怎料却被公主发现,两人一言不合,就有了如今的事件。

照理说,这是夫妻床帏间的事,再大一点,最多就算是皇家内部的事,没想到,四驸马心气太高,觉得四公主完全不顾他男人的面子,一怒之下竟连夜回了胡国。

大臣们吵了半天,池南这边主张夫妻事内部解决,而丞相那帮却极力主张四公主亲自去胡国迎回四驸马。

这两个提议本来都没什么问题,池南烦恼的是,此事若是其他人,让去也就去了,四公主星辰虽然看上去温和,但脾气却是犟如牛,极好面子,且不说这回是四驸马不对在先,就算四驸马做的都对,让她亲自去胡国迎回驸马,这般低声下气的事情,她也是绝不会做的。

丞相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紧抓着要四公主亲自登门道歉的由头,一直给池南施加压力。

“公主,请定夺!”

两位言官吵累了,‘扑通’一声,不约而同跪在池南案前,默契十足的双双拜倒。

池南冷着面孔,墨玉般的眸光微动,良久才开声道:

“让人代替四公主前去胡国迎回四驸马,本会亲自修书,对胡国国君言明事由。”

军机处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觉得公主此法无可反驳,既顾及到了丞相党的‘登门迎回’,又顾及到了公主党的颜面,毕竟不是四公主亲自出马,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

“那……派谁去?”

一位大臣小心翼翼的问道。

池南还未回答,却见百里丞相忽的自座位上立起,双手叉腰,态度嚣张道:

“这个人不能比四公主地位低,还要去跟四驸马劝和,普通人可不行。”

丞相如是说道,聪明人一听便知道,他这是在针对长公主池南的。

因为出使之人地位不能比四公主低,那除了皇家的几位祖宗,还能有谁?可是这些个皇家祖宗里面,二公主狂放,三公主嚣张,五公主不在内,六公主软弱,只剩下一个长公主还能摆得上台面。

但若是长公主只身前去,又如何劝和四驸马?难道要以大姨子的身份劝说吗?不合规矩,不合礼制的声音再次掀起浪潮。

池南好脾气的忍下心中咆哮,微笑问道:“丞相以为该如何?”

“老夫以为……”百里丞相音调微拖上扬,眉毛一竖,直言道:“二驸马为人稳重,与四驸马未曾交恶,若他与长公主一同前去劝和,必定事半功倍。”

“……”

哈,竟然让她与二驸马前去,好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这不是明摆着将她的军吗?池南沉默不语,大臣们便按捺不住,争论起来,说来说去,不外乎就是一些于理不合之类的话。

池南轻轻叹了一口气,自高案后站起,面不改色的冷言说道:

“此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必须慎重解决,本明日便与大驸马、二驸马一同出使胡国,为期半月,在此期间,国内大小事宜,暂交丞相代理。”

池南说完这番话,便起身离开了军机处。

既然他们担心她与二驸马一同出使于理不合,那她就带上自家男人,这样旁人总无话可说了吧。

暗自气恼了一路,池南回到公主府中,朱富这几日很乖,太阳还未落山,便从律勤馆中回来,亲自督促厨房做了池南爱吃的菜,一样样摆在桌上,任君择选。

今日也是如此。

若是前几天,池南还想与他冷战冷战,但今日心中实在烦躁,便坐上了桌,指了指酒壶,冷道:

“倒酒。”

朱富愣了愣,本以为今天的努力也会白费,却不想媳妇竟然主动跟他说话了,立刻受宠若惊的替媳妇斟酒,而他自己却是半点都不敢再碰的。

池南接连喝了五杯下肚,只觉得喉咙与胃中火烧般炽热,头开始有些晕晕乎乎的,难怪有人说酒是解忧良药,喝醉了才不管清醒时的烦恼顾及,心情舒畅起来。

“媳妇,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去揍他。”

朱富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家媳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双颊酡红,醉眼如丝,说不出的妩媚。

“揍他?”池南又喝下了一杯酒,想起丞相那个老头子,顿时觉得朱富的提议很不错,赞赏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错,去给我揍他!竟然敢指使我萧池南做事,哼!”池南嘴角扬起一抹狠冷笑,她倒要看看那个老家伙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又喝了好几杯闷酒,闷酒醉人,池南喝着喝着便醉了,醉着醉着便开始多话了,说着说着,池南忽然站起,扶住朱富的肩膀,便开始如数家珍般将朝堂上发生的大事小事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越说越兴奋,竟将朱富也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像个孩子般转圈。

朱富心疼着媳妇,原来她平日里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什么事都没有,媳妇的形象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朱富甚至都开始讨厌自己,竟然那么不懂事,给媳妇额外制造了那么多麻烦,难怪她要恼自己了。

池南转圈转累了,便趴在朱富怀中歇息,朱富如抱着一只撒娇的小猫咪般抱着自家媳妇。

“媳妇,前些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朱富抚着媳妇柔顺的发丝,真心道歉道。

池南有些醉了,迷迷糊糊的问:“前些天什么事?”

朱富看着她醉后的娇憨模样,双颊的两抹酡红竟生生的将他看醉,陷进去便再也拔不出来,呐呐道:“就是不顾你的感受,在床上弄了你一夜的事呀。”

朱富是个人,与自家媳妇说话也不会转弯,既然媳妇问,那他就照直白了讲,池南听过之后,先是恍惚楞了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对自家男人的赤|裸很是无语,但俗话说,嫁**随**嫁狗随狗,不管朱富是谁,以前是什么人,以后又是什么人,他都是她的相公。

当即池南捧住朱富的脸颊,将带着酒气的红唇凑至跟前,暧昧说道:

“你是我相公,我喜欢你,愿意被你夜夜在床上弄。”

媳妇如此直白,如此赤|裸的宣言让朱富顿时血沸腾起来。

☆、23 驸马出使

“我喜欢你,愿意被你夜夜在床上弄。”

媳妇如此直白,如此赤|裸的宣言让朱富顿时血沸腾起来,原来媳妇对他并不是没有感觉,并没有嫌弃,并没有他曾经想象中那般冷漠……她喜欢他!

朱富激动的将媳妇紧紧搂在怀中,高兴的转圈,成亲至今,媳妇对他的态度始终缺乏热情,但如今看来,并不是那样的。

他简直太高兴了。

朱富发了狂般在池南脸上狂亲,双臂将她抱起,紧紧搂在怀中,朱富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喜欢另外一个人到如此发狂,如果可能,他恨不得将媳妇就此揉入骨血,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不能分开。

池南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被朱富如此搂着没有反抗,而是用双腿紧紧夹住了朱富的蜂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肯放开,配合着朱富的热情攻势。

房间内骤然升温……冷战了好几天的夫妻,重温的热情之火可不是这么容易熄灭的。

两人唇舌纠缠,朱富用一手按住池南后脑,让她无从闪避他的热情,口腔内的交融让两个人顷刻间便气喘吁吁,神魂颠倒了,这回再加上媳妇的刻意配合,朱富的热情更加高涨。

都等不及到床上,朱富便将媳妇压在屋内的承重圆柱上,不让她下地,双腿举过肩膀,狠狠按压,在朱富的百般欺负之下,池南觉得身体飘然欲仙,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她第一次被摆成这副姿态,双腿挂在朱富肩上,背脊顶着冰凉的圆柱,这种姿势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只得双手死命勾住朱富的肩膀,防止自己掉下去,她的主动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紧密。

朱富伸出一条腿让池南虚坐在上面,一只手便扯开了媳妇的衣襟,露出内里素色淡雅的肚兜,肚兜上绣着一株空谷幽兰,一如媳妇般气质高华,他迫不及待的握住媳妇前的丰盈,一点茱萸透过丝滑布匹挺立起来,看上去极其诱人,朱富不管不顾凑上去便是又吸又咬,弄得池南身子不住扭动,娇喘连连。

“好相公,快,快给我,好热啊。”

在从前的**中,池南从来都是位处被动,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热情的求|欢,朱富放开握住丰盈的手,来到媳妇身下,发现那里已然湿润了一片,他从池南腰间伸手而入,触到了那片柔嫩,池南被碰到了最敏感的地方,身体不禁一动,朱富用嘴扯开了她前最后的遮羞布,埋头啃吃起来。

清醒中的朱富不似酒醉般野蛮,他顾及着媳妇每一刻的感受,他不急着攻城略地,只希望媳妇能感受到更多的欢愉。

池南只觉得浑身酥麻,意识已然飘离身体,身子不住颤抖,极力配合着朱富的动作,被朱富娴熟的手法逗弄的快要晕死过去的前一刻,只觉得下身一凉,亵裤被朱富扯了下来,一股蓄势已久的火热冲入了自己体内。

濒临昏迷的池南仿佛又被打了一剂猛药,咻的张开美丽的双目,紧紧抱住朱富,抵住圆柱的后背亦随着朱富的动作上下摩擦,朱富每一下都正中花心,力道极重,五脏六腑好像都在跟着他颤抖,池南受不了那股攻势,慌忙求饶,朱富这才收敛动作,维持抱住媳妇的姿势,回归床铺。

一场火热的,充满了勾魂意味的,没有硝烟只有喘息的战争在床帏内继续唱响,夜不能寐。

**********

纵情一夜之后,池南在无限暖意中醒来,朱富如抱住珍宝般将她搂在怀中,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没有叫她,用那双乌黑黑的眼珠子盯着她的睡颜。

池南想起昨夜自己的放肆,不觉面上一红,从朱富怀中挣扎着坐了起来,这一次没有腰酸背痛,没有四肢无力,对于朱富的克制,池南心中涌起一股小小的欣慰与感动,却没有表现出来。

清醒后的她,依旧冷静自持,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朱富说道:

“起来准备一下,今日跟我一同出发,出使胡国。”

“……”

朱富横卧在床铺之上,看着池南穿衣,正享受之际,却听媳妇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很是不解:

“啥叫出使?”

“……”池南眉毛一抽,想了想之后,才耐心解释道:“就是……去拜访别人家。”

“谁家?”朱富像个好奇宝宝般,打破沙锅问到底。

“四驸马家。”池南耐着子回答。

“四驸马?”朱富在脑中搜索这位仁兄的音容笑貌,却始终不得想起,这位驸马好像没有再律勤馆中出现过吧。

池南仿佛看出了朱富的不解,又道:“四驸马乃胡国王子,三年前入赘我朝,未曾在律勤馆任职,你不认识也不奇怪。”

朱富似懂非懂的点头:“哦……那我们去他家干什么?”

池南想了想,知道不能以官方的说法跟朱富沟通,只得尽量说得市井一些,他才能听得懂,于是便道:

“四公主与四驸马夫妻吵架了,四驸马生气,回了娘家,不肯回来了,我们就是去把他哄回来,让他们夫妻重聚,可懂?”

经过池南这般深刻的剖析,朱富总算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一骨碌从床上翻起,穿衣穿裤。

得到相公的理解,池南满意的走出了房间。

池南昨天从军机处出来的时候,便已经向内务府交代下去,真正出发的时候,朱富被眼前的阵仗下了一跳。

礼响过三声,车队才缓缓前行,朱富和二驸马柳莲骑马,池南坐轿。池南是萧国摄政王,出使规制自不比寻常,虽然她特意吩咐下去要一切从简,但仪仗百人,护卫百人,骑兵百人,浩浩汤汤也有三四百人随行。

不就是去一趟四驸马的家吗?需要这么多人随行?朱富在心中犯嘀咕,从前村那头的月娘跟相公李秀才吵翻后回了娘家,李秀才不过就多带了一个远房亲戚去说情,就被月娘他爹用棍打了出来,还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这次他们带了这么多人,真的能够成功劝回四驸马吗?朱富心中有些怀疑。

胡国与萧国地处比邻,胡国多坡,是山地国家,位处中段,正好隔开两个军事大国,萧国与齐国,齐国国君穷兵黩武,好战之极,从前胡国与萧国未结连理之前,边境地带经常受到来自齐国的侵略,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胡国国君这才向另一边的萧国求救,主动要求以王子和亲,这才有了四公主与四驸马的喜结连理。

在旁人看来四公主与四驸马是政治联姻,因此夫妻间并没有多少感情,但此次的吵架事件使得人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

若无情分,何必争吵?若无感觉,何必计较?

胡国与萧国相距千里,自不能一日便可到达,夜幕降临,北地微寒,池南一行便宿于小城源江,地方官得知摄政王亲临,早早便安排宴席,七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跪迎接待。

池南赶了一天的路,虽说是坐在马车中,但一路颠簸还是让她觉得疲累,便推辞了地方官的款待,独自回房歇息去了。

如此一来,二驸马柳莲与朱富便势必前去应酬一番,朱富倒还好,反正只要有饭吃,他倒不会去管和谁一起吃,或者跟多少人一起吃。

二驸马柳莲却总是不能放开,一来嫌弃源江官员官品太低,不够资格与之对坐,二来嫌弃源江小城,物资匮乏,弄不出什么时新花样,整个宴席中都无甚笑脸。

朱富本就和善,再加上出身市井,就是有架子也端不起来,没多时便于地方官员们打成一片,欢声笑语不断。

源江位处西北,北方民众能歌善舞,个个都很热情,与京人的疏离很不一样,朱富以茶代酒陪到半席,便有好几位源江少女手持鲜艳花朵,载歌载舞的上席劝酒。

面对这些如花少女,纵然柳莲有心黑脸也不免化于她们的柔情攻势,不得已小嘬了几口,而朱富这边却是万万不敢再碰酒的,三番推辞下来,酒水洒了满身,一位美貌婀娜的少女被吓得大惊失色,立刻跪地求饶。

朱富为人憨厚,他可受不起别人的跪拜,当即便将跪地少女扶了起来,也许是从未遇过如此体贴的贵人,少女羞红了脸,两抹绯红更添娇媚,眼波流转间酿足了对朱富的好感。

朱富不以为意,地方官却是看在眼中,待劝酒少女们退下之后,便凑上前去,对朱富说道:

“驸马旅途辛苦,身边没个照顾的小婢总是不便,若是驸马不嫌弃……”

地方官话说的露|骨,只要是有耳朵的人都能听明白他是何用意,跟着朱富等一同出席的人全都被地方官的这个提议吓坏了,一个个放下了手中动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驸马爷。

朱富刚咬了一口卤**腿,黑黑的双眸眨了两眨,竟然在众所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口齿不清道:“好,送到房间。”

地方官喜不自胜,赶忙向下传话去了。

二驸马柳莲对朱富的行径嗤之以鼻,既不点破,也不干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而其他随行之人以柳莲马首是瞻,见他不说话,一个个也都把话憋回了肚子。

大驸马这回可玩大了吧。众人心想。

☆、24 驸马驯马

朱富酒足饭饱回到了行馆房间,池南已经沐浴更衣,正准备就寝。

见朱富回来,满面红光,不禁问道:

“有事?”

朱富先是将水灵灵的媳妇上下打量几圈之后,才笑着坐了下来,兀自斟茶,竟然不回答媳妇的问题。

见他笑的奇怪,神秘兮兮的,池南虽心中疑惑,但既然他不肯说,她不问就是了,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大事,说出来反而使他少了那份偷着乐的兴奋,干脆什么也不问,休息去了。

朱富喝完了茶,又吃了好几块点心,这才肯去洗漱,一路哼着小曲,心情甚好。

一夜无话。

第二日,地方官早早便来到行馆伺候,朱富有早起的习惯,天方亮他便起床在行馆的园子里转悠,估着媳妇起来了,他才去到饭厅,只见池南与二驸马已然在用早膳,地方官看见朱富,立刻迎了上去,又是奉茶,又是端碗,殷勤的不得了。

池南冷眼看着地方官的举动,又看了看朱富,只见后者丝毫不推辞,而二驸马柳莲从早晨开始便黑着脸,一双秀气的眸子下方隐隐露着乌青,池南心中大惑不解。

吃到一半,地方官偷偷的凑近朱富耳旁,表情暧昧的轻声问道:

“嘿嘿,驸马爷昨夜可满意?秀娘在整个源江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坯子,还是黄花闺女,如今有幸伺候了驸马爷,实在是祖上积福啊。”

原来这位是以为自己有功,眼巴巴的在跟朱富邀功呢。

朱富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疑惑的池南和脸色铁青的柳莲,大大方方的说道:

“哈哈,挺好的。”

朱富的大方让地方官觉得马屁拍对了。又殷勤伺候了一轮这才离开了饭厅。

以为攀上了高枝儿,地方官一路哼哼唱唱,一名侍卫走上前来,在他耳旁轻语几句,只见地方官神情突变,由原来的谄媚得逞变成了大惊失措,面色唰的惨白,难以置信的目光遥望着摄政长公主与两位驸马爷进食的饭厅,久久不能自语。

他们收到的消息是——长公主与大驸马伉俪携二驸马途经源江,务必尽心伺候。

他尽心了,也尽力了,甚至不惜以五品官员之身做了一回拉皮条的买卖,可是……怎么会这样?

“人……送到哪里去了?”地方官只觉四肢无力,蔫儿了吧唧的问。

侍卫答道:“照大人吩咐,送到二驸马床上去了。”

“……”

亲娘诶,很可能影响仕途哇~~~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素以倾国美貌,旷世才学闻名长公主跟看起来儒雅清秀,学识渊博的二驸马不是一对呢?

长公主怎么能跟那个看山去像土匪多过驸马的大驸马是一对呢?

随行的人只会一口一个‘驸马’,谁又曾告诉过他,那个老实巴交的大黑熊是大驸马呢?

“那人……二驸马收了吗?”地方官在心中暗自期盼最后一点希望。

“二驸马进房之后,人就被扔了出去。”

侍卫的一句话,斩断了地方官最后一丝希望。他扶额哀叹,时也命也……

**********

朱富用一脸憨厚的神态告诉了池南昨夜的情形,池南森森觉得她家的老实相公变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她不记得二驸马跟他有什么瓜葛。

只见朱富神秘兮兮的凑近池南说道:

“二驸马虽然有时候挺刻薄的,但配你的二妹也绰绰有余,可是你看二妹呢?不说其他没有名分的,有名分的男宠就七八个,二妹晚上肯定甚少与他同房,这样的话,二驸马就太可怜了。”

朱富转着黑溜溜的眸子,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他这种表情就好像以前池南问他有没有和隔壁的张寡妇说话,他说没有的时候是一样的,典型的口是心非,心里藏着事呢。

“实话。”池南笃定的说。

朱富眼见瞒不过媳妇,这才垂头老实交代:

“他看你的眼神不对,我也不喜欢二妹,所以……”

“……”

池南看着朱富因为心里的小九九而羞愧的表情,哭笑不得。好吧,这也只是说明了,她家相公并不是什么都察觉不出来的笨蛋,不错。

“媳妇,如果你生气的话,那……”朱富抓着后脑,吞吞吐吐。

池南看向他,冷问:“那便怎样?”

朱富鼓起勇气,叹气摊手道:“那我就去跟二驸马道歉,请他原谅。”

“……”池南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很深沉的目光盯着朱富,把他盯得心里毛毛的,只见媳妇悄然凑近,近乎冷酷的说道:

“如果是我,我会直接给二驸马下药,把事情坐实!”

“……”朱富暗叹,还是媳妇有想法啊。

**********

出使队伍一路北行,于第三日傍晚越过离离江,抵达胡国边境。休息一晚后,第二日才赶去了胡国都城。

胡国是多坡地国家,又以迎风坡居多,所以国内水气甚重,经常雨霏霏,池南的队伍抵达都城时,竟破天荒的是个晴天,出门迎接他们的是胡国的誉斐大王子,他在池南车轿前下马致礼,笑迎说:

“连天爷都为公主美貌倾倒,特意放晴迎接公主。”

池南此次是以萧国摄政王的名义前来胡国,大王子却只向‘公主’致礼,所言也尽是小女儿的奉承之言,在旁人听来,若不是大王子太不懂礼,便是二人早就相识。

果然,池南掀起车帘一角,对誉斐大王子点头回礼:“叨扰了。”

誉斐大王子乍见池南美貌,竟晃了晃神,随即恢复,抱拳爽朗笑道:“多年不见公主,真是越发动人别致,一见佳人误终身,公主可把小王害苦了。”

池南微蹙眉头,不喜此人口蜜舌滑的调调,但此时不宜发作,只得掀唇寒暄:“多年不见,大王子也是风采依旧。”

从二人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从前必是有所交集的,在验过官碟之后,都城城门大开,将以池南为首的萧国使团迎入,誉斐大王子骑马跟随池南车辇,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是许久未见的老友般聊个不停。

朱富跟在车后,看着那个什么大王子,看他长相不俗,谈吐不俗,穿金佩玉,气度不凡,能言会道,看着媳妇的眼神也是不对,他斜眼瞥了瞥二驸马柳莲,只见他正满脸嫉恨的盯着那个跟媳妇说话的小白脸,朱富不禁拿马鞭推推他,问道:

“他是谁?”

二驸马柳莲嫌恶的看了眼朱富的马鞭,伸手在被朱富触碰到的地方拍了拍,这才没好气的说:

“胡国大王子,胡誉斐。”

朱富似懂非懂的点头,想了想后,才又问道:“那他跟我媳妇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

柳莲对朱富口中的‘我媳妇’三个字很是反感,紧咬下颚不情不愿道:“胡国大王子曾向长公主求过婚,愿以胡国十座城池为聘。”

愿以……十座城池为……聘?朱富有些愕然。这怎么像是戏文里才会听到的词呢?江山为聘……好家伙,竟然又来一个打媳妇注意的混蛋!

‘蹬蹬蹬’骑马上前,硬是挤入大王子与车辇之间,目中无人般不说话,不质问,不解释,只是沉着脸阻绝等徒浪子调戏自家媳妇。

池南本就对那大王子无甚好感,不愿多言,隐忍之际,朱富好像能与她心意相通般忽然凑了上来,如此便省去了她开口拒绝,乐得轻松。

誉斐大王子盯着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男子,虽不喜对方的无礼,但碍于萧国使者的面子,也未曾当场发作,抱拳拱手问道:

“阁下是……”

“她男人。”朱富毫不客气的回道,他脾气挺好,但绝不是对打媳妇主意的人。

“……”

朱富的赤|裸宣言让誉斐大王子面上一怔,他虽身在胡国,也早就听闻萧国长公主池南已觅得良缘,有了驸马,他曾以为能够打动他心中女神的男人将会是如何出色,如今一看,竟是一个比山野村夫还要来得朴实的男人,老天是在开他玩笑,还是在给他某种暗示?

就在此时,他们行走的中央大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踢踏声,风亦迎面扑来,百人仪仗队伍骤然停下,未多时,便见两道旋风般的身影来袭,一红一白,竟是两匹健硕无比,发蹄狂奔的马。

白马毛色润泽,阳光下如透脂美玉般漂亮,它咴咴嘶鸣,身上有好些伤口,血汩汩而下;红马比白马还要高大,毛色鲜红,浑身似火,两眼有神,看上去狂躁不安,嘶鸣不已,许是也跟白马同样受伤,但因毛色看起来不甚明显。

这样两匹骏马正以癫狂的姿态朝着使团的方向冲过来,中央大道为了迎接使团,一大早官府便将百姓阻拦在侧,如今两匹疯马闯入,破坏了原来的秩序,百姓们纷纷躲让,两匹受了伤的骏马狂大发,横冲直撞,只要是挡在身前的,无论是摊位还是门板,都照撞不误,一时间,引起了民众的极大恐慌,百姓四处奔走逃离。

眼看着两匹疯马就要撞上使团仪仗,而池南的车辇首当其冲,如若遭撞,池南肯定难以幸免。

“来人呐,快快将这两匹疯马拦住。”誉斐大王子趋身护在池南车辇一侧,指挥着胡国士兵上前阻拦。

奈何疯马发狂,跃蹄莽奔,冲力极大,胡国的士兵一波一波倒下,甚至有人丧生马蹄之下,场面极其混乱。

眼看着就快撞上池南车辇,仪仗护卫纷纷拔刀,护卫将军高呼:“保护公主。”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身影疾电般迎上前去,平地一跃,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朱富‘唰’的跨坐到红马的背上,受伤的红马一声悲鸣,尾扫残云,前蹄腾空不等落地便要狂奔,朱富双腿夹紧马肚,迅疾出手扼住马颈,使其甩不脱他,而后以一手置于唇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刺破苍穹的口哨,红马蹄踏稍懈,朱富一手挥出腰带,系住了与红马并驾齐驱的受伤白马,尖锐的口哨声不断自他口中吹出,响彻云霄,众人觉得哨声极其刺耳,仿佛能够刺破耳膜般,但就在此时,在众人面前,却也出现了奇迹的画面。

红白两匹疯马竟然渐渐的放缓了马蹄,一匹由着朱富骑跨,另一匹也放弃挣扎,任其缚住马脖,安静下来,不住摇头晃脑,频频打着响鼻。

☆、25 驸马献宝

从来没有人想过,有人能够驯服那般癫狂的马,要知道,驯马是门技术活,手底下没有点功夫是万万做不到的,更别说先前的哨声,只有专业的驯马师才能使出,众人愣了片刻后,才响起了无边的欢呼。

誉斐大王子意外至极的看着潮涌欢呼中的朱富,他这一手驯马绝技似曾相识,五六年前好像看到过相同的场景,他,莫不会是……大王子按下心中疑虑,决定静观其变。

先前的形势池南就连在车辇中亦能感觉到十分危急,她想过朱富会为她挡住,会将她从车辇中救走,却没有想过朱富会去驯服那两匹明显是受了极大刺激的疯马,驯马这技能若不是有人刻意相传,朱富是定然不会的。

她的这个驸马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叫人看不穿的本事?

池南从车辇上走下,朱富骑着红毛,手缚白毛,献宝似的来到池南面前,憨憨一笑:

“嘿嘿,这两匹可都是好马,有人不识,硬是将它们当驴使,看它们身上被抽的血淋淋的,太可怜了。”

“……”

池南看着朱富大汗淋漓的模样,仿佛闪着光芒的微笑在阳光下越显耀眼夺目,她抬手想要一近在眼前的白毛烈马,却被随即跟来的誉斐大王子阻止。

“公主,畜生不通人,仔细伤了贵体。”

池南听誉斐大王子如是说着,唇边漾起一抹叫人捉不透的笑,抬起的手还是抚上了白色烈马的鬃毛,马首环绕几圈躲避后,感觉出池南并无恶意,竟通灵般在池南胳膊上轻蹭。

自古烈马汗血,红毛为最,白马格相较温顺,不想如今却一同陷入癫狂,再看两匹马儿毛色纯正,并不似野生,故池南心中断定,本回纵马行凶定是有人蓄意为之,只不知是为了吓她,还是为了嫁祸,引起纷乱。

“媳妇,马儿好乖,我们把它们带回家吧。”朱富童心未泯,像个孩子般跟池南提出建议。

池南笑了笑,还未答话,却见红白两匹骏马长嘶一声,忽然‘砰’的一声,在池南面前倒地不起,激起满地尘埃,只见倒地的两马浑身抽搐,不一会儿便开始口吐白沫。

朱富自马上跳下,赶忙掰开马唇,凑近轻嗅,不觉皱了眉头,抬头对池南说道:

“是占溷草,有人给它们吃了占溷草。”

池南不解:“何为占溷草?”

“爹说过,那是一种专门给打前锋的战马吃的,可以在短时间之内让马陷入癫狂,但药过了之后,却很少有马能活下来的。”朱富一边在抽搐的马腹上按压,注入真气,希望它们能稍微好受些。

“……”

听了朱富的话,池南没有做声,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誉斐大王子,只见后者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池南按下心中所有想法,对大王子说道:

“先去面圣吧。”

说完之后,便将随行太医遣至朱富处,与他一同商议救马对策,朱富看着两马受苦,心急如焚,黝黑的鼻头上满是汗珠。

**********

池南先去胡国皇拜见国君,毕竟两国世代交好,国君对池南很是热情,设宴款待中,不仅叫了王公大臣作陪,皇后妃子等也在作陪之列。

如此阵容堪比帝王待遇,池南在萧国虽为摄政,但并非君上,正不解为何胡国国君会以此天级礼仪接待时,从会客殿内的另一边走入一队未曾佩剑的武士,个个孔武有力,黑神面煞,为首那人竟是齐国三公主,素有战神之称的齐戮雅。

齐戮雅自幼生于战场,人生懂得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人,视人命如草芥,她一进入会客殿,殿之中便被她的满身杀气充满,压制住在场所有人。

齐国穷兵黩武,是个凡是都靠武力说话的国家,没有帝国文化,说白了,就是一群未被儒学开化过的野蛮人,但他们的体格,不管男女都十分健壮,骑兵,陆兵也确实要比其他国家来的勇猛无敌,所以,尽管欠缺礼教,但却很少有人在没有被逼到忍无可忍之时,与他们正面冲突的。

就连池南面对他们也要好好斟酌自己的言行态度,以免为国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场宴会,胡国王室倾巢皆出,唯独不见负气回国的四驸马胡玉轩,想来是在避开萧国使团。

池南连日奔波,早已疲累,宴会中也没吃多少东西,倒是对朱富救下的那两匹马儿有些牵挂,看得出来,朱富很喜欢那两匹马,池南岁不懂驯马之道,但也知,驯马人在跟马接触的同时,会跟马儿形成一种默契,马有灵,能从人类的动作中解读心意,一旦默契形成,两者间便算有了关联。

正心不在焉之际,池南只觉右前方处来一道带着浓烈侵略意味的目光,抬首望去,正对上了齐戮雅毫不避讳的挑衅目光。

齐国三公主戮雅与池南同为一国帝姬,她以武控国,池南以文摄政,本是各行其道互不相干的,奈何这位齐国帝姬从看到池南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很讨厌,讨厌她有气无力的苍白,讨厌她纤弱单薄的身姿,讨厌她眉目如画的容颜,讨厌她笑中带刺的狠,这种不会叫的狗,最让人难以忍受。

池南不惧她凶狠中带着明显嫉恨的目光,端起酒杯,遥举相敬,齐戮雅这才收回了带着煞气的目光,敷衍举杯。

敬过这一杯台面上的酒后,池南更觉宴会无趣。从中午开始就没有看到朱富,知道他这个人极重感情,对人对事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有时候很乖巧,很听话,有时候却倔强的厉害,莫名其妙的固执让人抓狂。

如果那两匹马儿死了,不知道他又该钻什么牛角尖了。

这么想着,池南干脆起身,向胡国国君请求退席,又说了一番场面上的寒暄之言后,便走出了会客殿,由胡国接待官员带去了使团行馆。

去到行馆房间,池南沐浴过后,正坐在灯下看着暗卫送来的密函,朱富推门回来。

池南见他神色如常,面上也不觉悲伤,便放下手头事情,迎了上去,问道:

“吃饭了么?”

朱富从背上甩下一个包袱,摇头笑道:“还没呢。媳妇你知道我今天做了什么吗?”

池南伸手拨开包袱的边缘,看到里面的东西,面上一怔,这些是……

“你把四驸马家偷了吗?”池南呐呐道,因为包袱内入目皆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是普通药铺绝不会有的东西。

朱富听媳妇如是说,立刻瞪大了双眼,解释道:“当然不是!我怎会那样做呢。不过……也算是偷吧。”

“……”池南心中隐隐荡漾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只听朱富没心没肺,头憨笑道:“呵呵,小红和小白吃了占溷草,爹说过,羽化解占溷,有占溷草的地方就必然会有羽化丹,我就去偷了些。”

池南不解:“你从哪里偷的?”

“就……西边不到十里的宅子里,院子挺大的,而且守卫森严,每个人的块头都特别大,我费了好大劲才偷到的呢。”

西边不到十里……守卫块头特别大……池南心中的不好预感愈发强烈,略显无力的问:

“那,你……怎么知道去那里偷?”

朱富笑的理所当然:“小红告诉我的啊。”

“……”小红是那匹马吗?

池南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听到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事情始末,朱富为了救那两匹马,竟然只身前去齐国行馆里边偷了羽化丹和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好吧,她能说什么呢?她的善良好驸马在进入他国的第一天,就给她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想想先前齐戮雅看她的神情,池南有些无奈。

朱富一把将池南抱住,厚实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抚,柔道:“媳妇,怎么了?小红小白活下来了,你不高兴吗?”

“……”池南看着朱富天真中带点无邪的脸,终是没有说话。

朱富怔怔看着媳妇,只觉得她有些失神的模样很是动人,身上也是一股刚刚沐浴的清爽香气,朱富一时没忍住,便亲了下去,勾住媳妇的下颚,轻柔的舔抵吸吻。

池南有些失神,被朱富这个吻拉回了现实,唉,是福是祸横竖都是定数,她空自伤神也是无用,干脆不去想,全神戒备,做好一切准备迎接这一场来得突然的仗吧。

“先去去洗澡吧,我让人准备饭菜。”池南推了推朱富,按下心中一切想法,淡淡的说道。

朱富将池南稍稍放开了些,意犹未尽的舔唇回味,忽的从怀中掏出一朵干花,花色粉嫩,莹润通透,看形状是朵莲花。

朱富将花朵送入池南手中,道:“我偷羽化丹的时候看到的,觉得特别漂亮,就带回来了。媳妇,送给你。”

池南看着手中比手掌还要大的干透莲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称赞自家相公的人才,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便是传说中的雪莲,只有极北之地的极高山脉之巅才会生出的绝世花朵,一开一现,耗时十年,现不过一日,便会凋谢。

她手中这朵干花保存良好,定是有人费尽心机才从极高之巅摘下保存制作的,如今却被朱富随手拿来……

唉,终究是躲不过强|暴的,一个人,两个人,无所谓了!

26-30

☆、26 驸马招蝶

第二日清晨,池南便被誉斐大王子请入去,说是商讨事宜,朱富闲着没事,又不想去找阳怪气的二驸马解闷,便一个人上街溜达去了。

朱富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见识过异国风俗,从城南逛到城北,一路上眼花缭乱,入目尽是一些从前未曾见过的东西,不过半日时间,他便已经大包小包,买了很多稀罕玩意,打算送给媳妇。

抬头看了看日头,午时已过,怪不得自己的肚子咕噜直响,本来只想在街边尝一尝异国小混沌的,后来一想,自己难得出趟国,只是吃一碗小混沌实在太可惜了,怎么说也要尝尝异国的……红烧之类的高级货吧。

如果吃了觉着好,他就打包回去给媳妇也尝尝。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朱富特意找了一家装修不是很华丽,却很雅致独到的小楼,走了进去,在窗边坐下。

一道锐利的眸子跟着朱富入楼,如影随形般盯着。

“昨夜闯入行馆的人就是他?”齐戮雅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守卫,竟然不敌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男人。

“是的。消息是从萧池南身边传出来的,错不了。”齐**师陆双确定无疑的回道:“与我国互通消息之人,乃萧池南亲信,说此贼乃萧国大驸马,昨日在中央大道上驯服那两匹烈马的,也是他。”

齐戮雅对萧池南身边的亲信什么的不感兴趣,倒是对那个表示质疑:“大驸马?”

她想起萧池南那副娇滴滴,柔嫩嫩,水灵灵的模样,脑子里面好像装满了奸诈般的女人,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

“萧池南的口味,还真独特啊。”齐戮雅冷哼一声,又问道:“你说昨日驯马的也是他。吃了占溷草的马匹直至死亡都会癫狂至极,他是如何驯服的?”

军师陆双有些迟疑,但还是决定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公主,昨日这位大驸马长街驯马,很多人都看到了,依臣所见,像是萧国百里家的技法。”

“百里家?”齐戮雅想起几年前在战场上遇到的那个人,那是齐国与萧国唯一的一次联手抗击南蛮野人,那人如战神临世般,所向披靡,她记得,那人就是百里家的。而当今世上,她齐戮雅在战场上最佩服的,也就只有百里家。

“你是说,他与百里家有关系?”齐戮雅将目光再次投向坐在窗口的朱富身上,只见他如一般升斗市民般正在清点早晨的战绩,边看边笑的模样,怎会跟英雄无敌的百里家扯上关系?

“臣也只是猜测,毕竟那一手驯马绝技并不是人人都能使出的。”军师陆双看着朱富的模样,也不敢断定心中猜测,说话的时候还算婉转:“况且,那人还知道羽化解占溷,想必是有些渊源的。”

“……”齐戮雅脸上泛出狠之色:“是啊,他知道羽化解占溷,偷取羽化丹也就罢了,竟然连圣莲都不放过,我岂能容他!”

说着,她便抽出腰间黑鞭,直直的朝着小楼窗□去,一举击至朱富门面。

幸好朱富警醒,险险后退才避过那一击,暗自震惊,若是那一鞭子抽在脸上,定是血模糊……媳妇肯定不会要他了。

究竟是谁这般可恶?朱富看向了鞭子抽来的源地,只见齐戮雅长身而立,丝毫不去躲避,反而看着朱富的目光,狠中带着强烈的挑衅,被这样一个身长七尺,膀腰圆的健壮女人盯着,是个男人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朱富走出小楼,‘你是谁’的话刚一出口,黑鞭便如期而至,狠辣雷厉的抽过来。

从来没见过如此蛮不讲理,见面就打的女人,饶是朱富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跟她动手了。

朱富的武功是他爹亲自教的,不知道好不好,只知道自己打架从未输过,这个女人如此凶恶,是该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而齐戮雅也是从小便在武行堆里长大的,打过的人比朱富吃过的饭还多,自然不会惧怕。

两人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在街上打了起来,男的勇猛,女的凶悍,一时无两。

“你到底是谁?因何与我为难?”朱富趁着打斗期间,问道,这场架打虽打了,但朱富还是想弄明白事发的原因,以便回去后跟媳妇解释为什么打架。

“看你不顺眼!”齐戮雅怒道,对朱富昨夜的偷盗行为恨在心中,但碍于双方身份与立场,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干脆闭口,以招招致命的方式发泄心中愤怒。

朱富眼明手快,猛地抓住了齐戮雅手中长鞭,使力一揪,鞭子脱手而飞,齐戮雅看着空无一物的右手,愣住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她手上安然夺过兵器,谁都不能,谁都不可以!

愤怒至极的她抽出了背上的四棱双锏,西域含铁铸造的铁器亮相,让人仿佛感受到一股从地狱发出的寒气。

锏的分量极重,非力大之人不能运用自如,近身搏斗的杀伤力十分可观,即使隔着盔甲也能将人活活砸死。这对双锏,曾经在战场上,跟着这位齐国战神杀人无数。

朱富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这个女人如此愤怒,愤怒的要招招置他于死地,朱富双手截住那女人挥来的双锏,狂吼一声,夺过了疯女人的左手锏,而右手那却被她牢牢抓在掌心,朱富扔掉到手的锏,专心攻向那女人手中的单锏,朱富钻得空闲,双手扯住玄铁锏的两端,想以双手夺过,谁知那疯女人不依不饶,抓住锏的中段不肯放手。

朱富蛮劲使然,将玄铁锏举过头顶,只见那女人直直的跟着锏跃上,倒撑在锏上,想以自身重力迫朱富放手,朱富看着她蛮恨的模样,知道再也拖不得,脚下暴风般旋转开来,真气注入玄铁锏内,将锏上女子震飞出去老远。

齐戮雅用双脚在地上滑行老远,才勉强停了下来。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朱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要回酒楼拿买给媳妇的礼物,却不料又被那女人挡住去路。

暗自调整真气,准备再斗一场,却不料那女人对他狂狷一笑,伸手在他脯间拍了拍,豪爽说道:

“你不错,过来给我做第十三房相公吧。”

“……”

朱富满头黑线,无可非议的,这个女人的大胆与厚颜确实是天下少有,一把推开前的手,朱富傲气凛然道:

“对不起,我有媳妇了。”

说完,也不顾那女人反应,朱富便大刀阔斧走入酒楼,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

齐戮雅看着朱富离去的背影,唇角泛出一抹趣味盎然的微笑,也许这个男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无趣。

更何况,他还是萧池南的男人,有意思。

**********

朱富回到行馆时,池南早也回来了,正与随行的人们商讨着什么事。

朱富将大包小包放在桌面上,池南看了他一眼,便挥手让那些人退下了。

“一大早便出去了么?”池南从书案后走出来,边用毛巾擦手边问道。走近朱富,才发现他满身狼狈,发髻也有些松动,一看便是与人动过手的模样。

池南挑眉指了指他的松垮的衣襟,朱富鼻头,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将街道上发生的事情向池南讲述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何缠着我,不过看她的穿着打扮,跟昨夜我潜入的宅子里的人有点像……会不会是……”朱富对媳妇不敢有半点隐瞒,呃,只除了那个疯女人的一句话。

池南敛下秋水般的瞳眸,嘴角泛出一抹捉不透的微笑,用毛巾将朱富额前的汗珠擦拭了下,这才说道:

“会不会什么?你敢去偷人家东西,还怕人家找上门来吗?”

朱富大惊:“真的是他们?难怪她招招致命,但她为何不跟我要那些东西呢?”

池南唇角的笑看着有些冷,齐戮雅怎么开口要?那两匹战马是从她们那里跑出来的,不管是蓄意还是无意,这个责任齐国担定了。

虽然这么想,但池南心中还是有一个疑问,那些药材也就算了,她不明白为何他们丢了那株能解生死的圣莲花也毫无反应……

将手中毛巾浸湿后递给朱富,池南看了看满桌的大包小包,拿起一颗五彩琉璃般的玻璃珠子,放置眼前,对朱富挑眉问道:

“这些是什么?”

朱富用湿巾擦拭了下,感觉不像先前那般狼狈了,见媳妇问起,便兴趣盎然的一样样解释起来。

“都是相公我送给媳妇你的东西,在咱们那儿的街面上都不常见,我见稀罕才买的。”朱富举起一只碎珍珠攒起来的小兔子,送到池南面前献宝道。

池南好笑的看着他孩子气般的模样,接过兔子,唇边溢出甜甜的笑,朱富瞬间便迷失在她那勾魂般的笑容里,其实有时候我们做很多,为的不过就是心爱之人的一个微笑,那种感觉足够叫人从骨子里散发出幸福,甜到心坎间。

池南还在翻看朱富买的其他东西,忽觉手腕被人一扯,整个人便投入了朱富宽厚的膛,抬首望了他一眼,池南又怎会看不出那其间炽烈的情|欲呢?

伸手推了推他,娇嗔道:“打完了架还没洗澡,臭死了。”

朱富却将她纤细的腰肢搂的更紧,不让她逃离,重的喘息声在她颈边游移:

“做完了,我便去洗。”

“……”

☆、27 驸马疑云

池南被他的灼热呼吸弄得脖子发痒,看着朱富情动的模样,不打算让他轻易如愿。

欲拒还迎的将他推开,纤指抵住朱富呼吸急促的间,找到了男突出的那一点,挑逗般在周围画着圈圈,吐气如兰问道:

“那个与你为难的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朱富此刻一心都在媳妇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女人,随即摇头,抓住媳妇调皮的手指,放到唇下轻吻。

“她是齐国的公主,相公对她可有兴趣?”池南抽回自己的手指,拿着朱富送她的那只攒珍珠小兔子,纤腰一扭,婀娜着身躯朝内里走去。

朱富看着媳妇刻意摆动的臀部,不觉吞了下口水,心跳更加激烈了,只觉得媳妇此时的问题,怎么听怎么多余,她有心问他对别的女人有没有兴趣,还不如实际一点,乖乖的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去呢。

池南且退且进,弄得朱富心痒难耐,埋怨媳妇不解风情的同时,将自己的衣服脱得差不多了,露出壮的上身,亵裤下的武器早已高耸,隆起了帐篷。

看着自家男人那般壮的身材,饶是池南也不禁为其咋舌,穿上衣服的朱富可以用敦厚来形容,但脱了衣服的他,却总逃不过强势两个字。

无论是从身型还是肌,每一处都似蕴藏着无限力量般叫人油然而生出一种安全感,池南被他步步紧逼,跌倒在床沿之上,眼看着朱富如狼般一扑而上,池南赶忙伸出右脚,抵住某人急不可耐的身躯,浅笑妖娆,勾人深陷。

“哎呀,好妹妹,你就别让哥哥着急了,这都好几日了,憋死我了。”

朱富一把抓住池南抵在他前的脚踝,向一边拉开,身子便急不可待的挤入了媳妇的双腿间,在她腰间胡乱扯了几把,媳妇便被他剥得光,扯下她前最后一点遮羞布,露出了那对让人产生原始**的白嫩花苞,朱富情不自禁将自己埋了进去。

池南辗转嘤咛,身子不住扭动,这让本就欲|火|焚|身的朱富更加难以忍受,将媳妇的亵裤扯开了一点,不及脱下,便将自己的火热送了进去。

“呀,轻点!”池南娇斥,自己还未充分准备,便被朱富强行攻入,虽不至于疼痛,但总是不舒服的。

此时的朱富早已被下半身的**控制了神智,提枪上马,纵横驰骋,沙场冲刺,好一番**蚀骨,可就在此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公主,大事不好了,胡国国君中毒,凶手疑似四驸马。”

被朱富压在身下的池南浑身一震,将深埋体内的火热硬物推了出去,收敛心情,垂下眸子思虑片刻后,便整装去了胡国皇,朱富被拒,看着胯|下一时半会也不会软的武器,倒在床上哀嚎一片。

但池南此刻可顾不了那么多了,一路疾走,脑中转得飞快,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错漏了一些细节,亦或是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她还没有想到。国君何时中毒不好,偏偏挑在萧国与齐国使臣来朝的时候中毒,这说明什么?有人想栽赃嫁祸,浑水鱼?

此时此地,她的所处时间和身份都比较尴尬,若不谨慎些,上述的每一种可能都会将她送入那万劫不复之地,毁了她,便如毁掉了半个萧国,她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绝不!

**********

国君中毒,王子投毒,这种情况,对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是惊天丑闻,池南赶到皇,没有见到国君,就连四驸马也已被押送天牢,不得相见。

事情的发生经过,池南只能通过彻查此事的誉斐大王子处得知。他说,四驸马一早便遣人送来了皇后娘娘最爱吃的糕点,嫡子孝顺,娘娘欣慰,将糕点留待国君下朝后,一同食用,却不料,吃了四驸马送来的糕点,国君立刻便口吐白沫,好在入请脉的太医及时以金针封,国君才免去了当场身亡。

池南看着面有憾色的誉斐大王子,垂眸说道:

“幸亏有太医及时赶到,如若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池南心中暗笑,这位太医真乃神人也,国君前脚中毒,后脚他便赶到救治,当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誉斐大王子是聪明人,又岂会听不出来池南话中的含义,沉吟片刻后道:“太医每日请脉时辰固定,若是晚来,便是杀头之罪。”

“……”池南微笑着,没有说话,双手拢入袖中,一路若有所思般回到了行馆。

朱富坐在院子里等她,见媳妇回来,便迎了上去,抓住她冰凉的手,焦急问道:

“怎么样?四驸马的爹没事吧?”

池南摇了摇头,坐到了先前朱富坐着的石阶之上,心中的谜团越滚越大,而就在此时,她派去明为诊脉,暗为刺探的肖太医也回来了,在池南面前深深一揖后,回道:

“胡国国君确实中毒,皮肤紫红,七孔有流血迹象。”

池南蹙眉:“可知是什么毒?”

太医迷惑:“不似寻常鸠毒,毒猛烈无比,若不是金针封,国君此时怕早已归西。”

“金针封,可维持多久?”池南冷问。

太医略微斟酌:“不过一日。今晚过后,如无神药,国君必死无疑。”

池南暗自沉吟,如国君真的死了,而凶手是四驸马,那么萧国亦脱不了干系,甚至会有人直指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定会是说她们与四驸马串通一气,谋害胡国国君,如此萧国与胡国之间便会生出天堑,战事将一触即发。

看来下毒之人确实是想要取国君命,但若是四驸马,他的糕点却是送给皇后娘娘的,若娘娘不等国君同食,国君又岂会中毒?这其间的步骤,少一个环节都不至于酿成如今的残局。

池南坐在台阶上,陷入了空明状态,有好些事情,她必须捋一捋才行。

太医已然退下,朱富守在她的身侧,看着媳妇发愁,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朱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正自责之际,却见媳妇忽然从石阶上站起,雷霆之势,呼来随行暗卫,轻言几句吩咐后,只见暗卫们便分各三处刺探而去。

“朱富,去帮我做一件事吧。”待暗卫们消失之后,池南又对朱富说道。

本来就在想着怎样才能帮媳妇解围,苦无良计之时,媳妇提出要求,他自然一口应允:“好,你说。”

池南凑近朱富耳廓,低语道:“带着圣莲花,再去闹一次齐国行馆。”

而这一次,势必要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才行!

下毒之人是谁,池南还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绝对跟齐国有关,因为将事情捋顺了之后,就会发现,此事受益者是谁,如若国君未死,他们便算成功制造了一场混乱,说不定还能牵连几位核心人士下水;如若国君死了,他们更是渔翁得利,借着此事帮胡国与萧国开战……

更何况,除了这些能够想通的利害关系,齐国还有一个疏忽……他们若不是早有预谋,为何会随身带着能解百毒的圣莲花,为的不就是以防万一吗?

想来定是因为朱富偷了他们的圣莲花,才逼得他们此时下手,更牵扯上了萧国的四驸马,胡国的九王子胡玉轩作为垫背,为的就是让她萧池南来做这个出头鸟,因为圣莲花如今在她手上,她若用圣莲为国君解毒,那他们就有理由说这一切是她萧池南策划的,她有什么证据说明,圣莲花是朱富从齐国行馆偷来的呢?到时候,她百口莫辩,限于被动的泥潭之中,有理都说不清了。

一石三鸟之计,哼!那些人还真以为她萧池南是什么良善之辈么?

☆、28 驸马立功

朱富按照媳妇的吩咐,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就在刚才,他将晶莹剔透的圣莲丢弃在齐国行馆的染香小园的路径之上,不多久,便有一队魁梧高大的齐国士兵巡逻至此,发现了圣莲花……

而池南独坐台阶之上,双手拢入袖中,挺直背脊闭目养神,忽然风叶一动,先前派出去的三名暗卫同时回归。

“齐国细作已然擒到,此事怕是与大王子脱不了干系,细作言,前天夜里,齐戮雅身边的军师陆双连夜拜访,至深夜才离开。”

“军师陆双昨夜又在城内的于江楼内宴请几位朝中重臣,不知意欲何为。”

“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请公主示下。”

将所探情报一一禀告之后,跪地等待着池南的下一步指示。

池南面色凝重,脸上闪过一抹狠:“将那军师砍去双手双腿,将这个锦盒一同送去大王子府。”

暗卫接过放置在池南身旁的一只致锦盒,池南又吩咐道:“若大王子问起,便说此人欲拿盒中莲花去给国君解毒,被本发现,及时制止,并约他今夜相见,共商大计。”

池南冷着面孔的模样,像极了地狱中的白莲,以血喂养,圣洁又残酷。

既然你们要狠绝联盟对付她,就不要怪她恶毒反手离间,嫁祸这件事情做好了天下太平,做不好就等着万劫不复吧。

待暗卫出发之后,池南这才招来太医,与之一同进,拜见国母——四驸马的嫡母,皇后。

**********

“娘娘,我知道如何救治君上。”这是池南得到皇后宣入殿后,说的第一句话。

皇后娘娘本是贤良,对于君上中毒一事手足无措,强忍着悲伤与不安,如今听闻有法子救治,自然心急,道:

“公主请说。”

池南抬起幽黑的眸子,清明中带着刀锋般的锐利:

“世间有一种奇花,生于极北山峰之巅,十年开花,瞬间倾败,若采得归来,当可解百毒。”

皇后燃起的希望霎时又低沉下去:“公主此法又岂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且不说那极北之地离胡国千里之外,纵使去得,十年才开一次的花又岂会轻易摘得?”

池南唇角露出使人安心的微笑:“娘娘且听我说完,若此时前去摘花,时间自然不及,池南亦不会说这渺无天际的话。”

“那公主的意思是……”

“机缘巧合,就在前日我曾看到过这能解百毒的花朵。”池南边说边注意着皇后的表情,见她为之心动,又说道:“就在齐国三公主处。”

皇后一听,即刻招人吩咐道:“去将齐国三公主请来,就说本有事商议。”

人得令而去,不消片刻,三公主齐戮雅便一身劲装被请入了中,正纳闷之际,却看到早已等候在侧,正在喝茶的池南,心中暗觉不妙。

皇后将请她来的用意说了一遍,只见齐戮雅面色一变,却又随即恢复,暗瞥池南警觉说道:

“皇后娘娘,想必是误会齐国了,若有此等解毒之花,定然敬献君上服用,但您也知道,齐国乃塞北苦寒之地,物资匮乏,怎比得上萧国物华天宝呢?娘娘不妨问问池南公主,萧国可有此物?”

皇后没有想到齐国公主会这般推辞,还将责任推到了举荐人池南身上,一时无主。

池南淡定自若的喝了几口热茶,放下杯子后,笑道:“三公主太高估我萧国了,药材方面的物华天宝,萧国又岂能与齐国相比?”

“是吗?”齐戮雅笃定一笑,苍劲有力的指尖遥指池南,对胡国皇后道:“萧国行馆内有否解毒圣莲,皇后娘娘派人前去一搜便知。”

“这……”

皇后久居中,对国家间的倾轧之事不甚了解,但就算不了解,她也能看出,这两位异国公主正在互相推卸,君上的命垂危,此刻她也没有心思去分辨谁是谁非,六神无主之际,却听侍卫来报:

“启禀皇后,萧国大驸马与齐国来使在行馆中打了起来,过半殿宇已然坍塌,造成不少伤亡。”

“什么?”皇后初听此震撼之言,便从凤坐上立起,看向池南,难以置信道:“公主……这大驸马是……”

池南无奈答道:“正是外子。”

“萧池南!你究竟意欲何为?”齐国三公主听后,知道自己被调虎离山,按捺不住,直起质问道。

池南没有理她,而是转问那名侍卫:“敢问现下情况如何?”

“因为双方身份特殊,现连同赃物一同扣押衙门。”侍卫想起行馆内的断壁残垣,仍旧心有戚戚。

“什么赃物?”皇后发出疑问。

“据衙府回报,赃物是一朵干花,形似莲,晶莹剔透,大驸马说要为中毒的君上抢花治病,齐国守卫不敢承担罪责,怕丢失了贵重之物,主上怪罪,两方一言不合,便动手了。”

“干花……”皇后有些不解,池南适时站出解释道:

“就是先前话中所言的解毒圣莲,大驸马定是听到我与臣下商谈的内容,这才心急去到齐国行馆抢夺,没想到会将事情惹得这么大,还请皇后恕罪。”

“公主言重了,大驸马定是侠义之辈,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君上,如此说来,解毒圣莲就在衙门里吗?”皇后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两国使臣打架的事,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家君上的毒有没有的解,未等侍卫回答,又道:“快去将圣莲请来,为君上解毒。”

侍卫领命下去之后,齐戮雅看着气定神闲的池南,双眼冒出火星,口中不忿道:

“君上此次中毒蹊跷,据传乃九王子——也就是你们萧国四驸马所为,如今你又在此故弄玄虚,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池南浅笑:“我安的是什么心,自有公断,不过贵**师安的是什么心,就叫人捉不透了。”

“他前晚拜访大王子,深夜离去,昨晚又宴请胡国重臣,只不知这军师意欲何为?”

被池南揭短,齐戮雅暴怒不已,手掌暗自按住腰间黑鞭,想爆发,却有所顾忌,想来从今早开始,便未见军师踪影,如今又被萧池南说的这般有模有样,就怕军师已然被擒,她若当场发作,定会被迫与军师当面对峙,到时候情况更加难以掌控,她且静观其变,看她萧池南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就在此时,外传来吟唱:“大王子入觐见。”

传了之后,只见门前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走了进来,看到池南与齐戮雅都在,想起先前萧国暗卫说的那番话,誉斐大王子不禁动容,声泪俱下的跪倒在皇后脚边,大呼:

“母后,儿臣糊涂,一切皆是那齐**师陆双的诡计,他,他竟然假借儿臣之手,陷害父皇,陷害四弟,如今儿臣醒悟,还请母后让儿子将功赎罪。”

就在先前,誉斐大王子收到池南派人送去的锦盒与残尸,前晚还与他把酒言欢的齐**师就那么躺在血泊中,他知道,他们的计谋被那位萧国公主识破了,而齐**师也为此付出了不可挽回的代价。

但幸好,萧国公主并不想对他赶尽杀绝,送来军师的尸体是警告他,送来锦盒中的解药,是帮助他,既然与齐国的联盟已败,那他只能抓住最后的稻草,与她萧国结盟,他想,左不过就是两个虎狼国家,想要夺取他父皇的命,四弟的回归,竟然使父皇重新考虑皇储的问题,他处心积虑等了这么些年,绝不能因为四弟的回归就功亏一篑,他要主动出击,于他而言,只要能助他登上大包,跟谁合作都一样,如今齐国失败,那干脆他也暂退一步,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已经死去的齐**师身上。

“皇儿何出此言?你也有法子就你父皇吗?”

皇后对大王子的一番言论不甚了解,只是听出了,他有法子救治君上。

大王子誉斐将池南派人送去的锦盒递上,慌忙道:“此乃极北圣莲,能解天下毒。”

又是一朵圣莲?皇后娘娘有些头晕,看向池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池南浅笑轻言,她接过大王子手中的锦盒,打开后,果然是一朵干花,形似莲,晶莹剔透,在大王子万般期盼的目光下,池南将水晶莲花从锦盒内取出,众人讶异之际,‘啪’一声将之摔碎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响,让所有人为之一愣,皇后呐呐道:“这是……琉璃做的?”

只有琉璃制品摔碎时才会有这般清脆的声响。

大王子看着满地的琉璃碎片,又看到池南唇边如佛如魔的微笑,定下心思一想,顿时瘫倒在地,暗自悔恨。

他早该想到,会下令将人手脚砍断,血模糊送给他看的残酷女人,又怎么会对他手下留情?

她命人送来假的圣莲,他却信以为真,以为那是她要与他联盟,放他一马的信物,谁料,这一切的人和事,都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谁都没能逃脱算计。

这一回,他们都彻底输了。

☆、29 驸马车震

朱富按照媳妇的吩咐,将自己送入了衙门。

原本是做好了只要媳妇不发话,就坐穿牢底的准备,可走着走着,他却听说下毒陷害君上的九王子今晨提审,现下也在刑部衙门之内,朱富来胡国的日子虽短,但也知道,九王子就是四驸马。

四驸马如今与他同在一所牢房,朱富觉得自己应该去探望他一下,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刑部暂时还没有将他当做是真正的囚犯看待,所以看守较为松懈,朱富趁着看守之人不注意,从侧窗逃了出去。

以轻功在房顶转悠半天,朱富探了刑堂,探了审房,最后才听说,四驸马的审讯已然结束,被押还牢房了,朱富脚下生风,又往牢房掠去。

他截住一名守卫,以扼颈手段让他告知四驸马的所在,顺着幽暗的牢房一路潜行,快要达到目标地之时,却闻见一阵碗盘打碎的声音,随后便是一声尖叫,牢房里还有女人?

这一点让朱富有些意外,但从声音听来,竟是从四驸马的牢房中传来的,暗觉不妙,加快脚步过去一看,只见四驸马一身血污囚服倒在角落中,他面前站着一位明显是女人扮的矮个子男人,一张白皙的小脸,满是惊恐的怒容。

看得出来,她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很坚强的张开双臂挡在四驸马身前,而面对她的,是两把闪着寒光的钢刀。

说时迟那时快,朱富从怀里掏出了两小锭银子,‘啪啪’两声,打在了两个想杀人的凶手颈□道上,钢刀应声而落。

矮个‘男子’这才放下手臂,转身至角落,扶起受伤不轻的四驸马。

这是朱富与四驸马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会是以这种形式,只不知这个矮个‘男子’是谁?

看着‘他’紧张四驸马的模样,朱富有些不到头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呃……他是我的四妹夫,已经成过亲的男人……”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对于成过亲的男人,最好还是敬而远之吧。

‘男子’将四驸马扶起,看来四驸马这回定是受了不小的冤屈,在狱中被屈打不说,还有人不放心,要找杀手来灭他的口,‘男子’对朱富冷冷一瞥,那目光竟然跟媳妇有些相像:

“还不过来帮忙?”她的声音有些清冷,见朱富愣着不动,才又说道:“我真不明白,皇姐到底喜欢你哪里?”

“……”朱富不好意思的了头,呵呵,他也不知道媳妇喜欢他哪里……等等,皇姐?

那‘男子’仿佛看出了朱富脸上的震惊,果断点头道:“我就是你的四妹,姐——夫——”

“……”

她竟然是传闻中的四公主?朱富咋舌。好吧,媳妇妹妹太多,他一时还没认全也不怪他吧,反正今后这一位一位的奇葩妹妹总是要显山露水的,不急,不急!

**********

由于池南的警觉,击破了齐国与大王子的诡计,胡国国君在圣莲的救治下,也已脱离生命危险,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大王子打入天牢,将齐国使团赶出胡国境内。

这其间,令池南没有想到的是,她那眼高于顶,从来不肯向人低头的四妹竟然会偷偷的潜入胡国,换装入牢房,及时识破了大王子加害与四驸马诡计,两人一同经历生死,感情迅猛升温。

胡国国君感激池南的救命之恩,硬是从龙床上坐起,要皇后多留他们住些日子,朱富倒是十分欢喜,奈何池南惦记着萧国内政,便婉拒国君美意,于事情彻底解决的第二日便提出辞意。

四驸马被冤入狱,吃了不少苦头,满身是伤,不适宜立即赶路,四公主便说与四驸马在胡国多住几日,等他养好伤再回萧国。

朱富怕媳妇旅途寂寞,自告奋勇提出陪她坐车,池南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但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最起码她使唤朱富比使唤那些丫鬟要顺手多了。

“媳妇,我怎么这两天没看见二驸马呀?”

池南横卧软座,双腿搭在朱富腿上,一边看书一边享受着相公的无上按摩手法,舒服的昏昏欲睡。

“他……还要在胡国多住几天。”池南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二驸马与齐**师互通的事她从来就知道,若不是身边人泄密,齐国又怎会那般快知晓,是朱富盗取了羽化丹和圣莲花?不揭穿是顾念他的身份,但不惩治一番,也不像是她的作风,于是,在跟齐国国君禀明之后,决定让手无缚**之力的儒学大师二驸马去修几日长陵,体验一番平民之苦,好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朱富隐约觉得二驸马这件事上有些不对,媳妇明显有事隐瞒,但他本来就不喜欢二驸马,如今看不见他,正合他意,又怎会在媳妇面前多问他的事情呢?

“媳妇的腿又细又白,上去凉凉滑滑的,真好;媳妇的屁股又圆又翘,真好;媳妇的腰,滑的不得了,一点赘都没有,真好;媳妇的,虽然不大,但够软够挺,真好……”

耳旁充斥着朱富朴实中带点□的赞美,池南被车颠的昏昏欲睡,看书的心情都被他破坏殆尽了,无奈的放下书本,冷冷瞥了他一眼,却看见朱富竟然将头钻到她的裙摆之内,动手解起了她的裤头。

“你在干什么啊?”池南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才忍住了一脚踹过去的冲动。

朱富的声音自她的裙摆之中传出:

“没什么,刚才好像看到一只蚂蚁钻到媳妇裙子里去了,我帮你抓出来。”

“……”

这般幼稚的谎言,让池南哭笑不得,伸手按住腰间,不让在她裙下作恶的手继续动作,朱富这才从她裙摆中探出头来,委屈的看着池南。

“我真的是抓蚂蚁,要是一会儿蚂蚁咬到媳妇你的小屁股,我可不负责哦。”

“……闭嘴!”

池南低喝一声,未免自己声音太大,惊扰到车外的护卫,朱富见她有所顾忌,便放心的笑了,将媳妇腿一抬,自己换了个姿势,跪在她的双腿之间,掀起裙摆,便往里钻,池南猝不及防之下,亵裤便被某人扯了下来,连同鞋袜,一起被抛下了豪华软榻,□一阵清凉。

感觉朱富的手指碰上了她的敏感地带,池南不住挣扎,想让他不要在车里放肆,双腿夹住朱富的脖子,不让他继续前进,奈何这种程度的挣扎,对朱富而言,比任何□都要来的刺激。

朱富从裙摆中出来,黑溜溜的眼睛在池南身上转了转,才略带责备的说:“媳妇,你不乖哦。所以……”

池南打定主意朱富不敢乱来,也就没有防范,但就在这没有防范的一瞬间功夫,自己的腰带被扯了下来,双手被腰带的一端绑了起来,另一端被朱富抓在手中。

只见他得逞一笑,对池南扬了扬掌心的腰带,足够无耻的说道:

“嘿嘿,这样媳妇就没法动咯。”

池南被他拦腰向下拉了拉,从舒适的软枕上平躺而下,发丝散乱一榻,想要推开挣扎,奈何双手被缚。

而那个始作俑者竟然掀开了她的裙摆,继续着先前的猥琐动作,池南被弄得意乱情迷,只觉双腿被大大分开,裙摆之下,两腿间□无遮,一颗头颅忽上忽下,在她的敏感中心深入浅出,乐此不疲。

两人虽夫妻这么长时间,但如今日这般羞人的事情,却是从未做过的,朱富将头深埋在她的腿间,□盎然,仿佛那里是人间仙境般,让他流连忘返,将池南弄个气喘吁吁,狭窄的空间里,连低喘与呻吟都要克制才行。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朱富才心满意足的从裙摆中探出了头,看着媳妇满面潮霞,心中别提多满足了,借着势头,拉开了媳妇的衣襟,并蒂鸳鸯肚兜映入眼帘,美景当前,朱富反而不急于一时了,如一位品尝美食的饕客般,总要将食物留到最为鲜美的时候才去享用。

一寸一寸的沿着媳妇的腰肢落下细密的吻痕,或是轻咬,要是轻舔,总要将媳妇弄出娇喘才肯罢休,苍劲的手指不急着按压揉捏,却是学着媳妇调戏他时的模样,顺着那两点茱萸的位置不住打圈,池南被他逗弄的娇喘连连,想出声却又不敢的心态让她平白多了几分禁欲的滋味。

朱富将唇舌送上前去与媳妇纠缠,一只手缓缓扯下了前的最后遮盖,媳妇的娇俏双峰随着车马的行驶,两颗白嫩嫩的馒头前后摇晃,震动着朱富久旱的心,再也忍受不住般,埋入了其间,揉捏啃咬,总觉得怎么亲,怎么咬都不够。

池南双腿不自觉的环上了朱富的腰,□没有亵裤的遮掩,只觉得空荡荡的,与朱富身上的衣服摩擦,更是春水泛滥,敏感得使人尖叫。

将纤长的五指入朱富发髻中,抱着他的脑袋,池南媚眼如丝,娇艳欲滴的唇瓣微张,露出内里的粉色小舌,如此美景,朱富怎还忍耐的住,落下狂风暴雨般亲吻的同时,将自己的火热送入了梦寐以求的圣地之中。

胡国到萧国的路还很长很长,这一次总没有人再来打断他们了吧。

☆、30 驸马戏水

因为是回程,所以池南命车队可以将速度放缓一些行走,午时一到,车队便停下生火休憩。

朱富将池南扶下马车,见媳妇如花美颜上红潮还未褪去,暗地里捏了下她的柔嫩的手,给她递过去一抹玩味的笑,暧昧之色让池南再一次红了脸颊。

先前马车里的那一次,几乎用尽了池南所有的气力,朱富的攻击与马车的晃动,无一不是在考验着她的本事,双腿大大叉开,小腿还要紧紧勾住朱富的腰肢,才不至于被前后晃动的撞到脑袋。

看了看微微泛红的手腕,池南有些埋怨的看着朱富,只见后者无耻的笑了笑,抓住媳妇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吻,当做赔罪。

池南被他这不分时宜的亲昵弄的羞红了脸颊,佯作发怒般在朱富肩膀上狠狠打了两下,这才转身离去。

随行的伺候下人都是里出来的,身经百战,在中早练就了一身非礼勿视的功夫,判断系统无比准,都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所以,对于公主与驸马的当众亲昵,真正‘看到’的人还真没几个。

他们为池南找了一块平地,铺上鹿皮锦缎,一盘盘时鲜的果子被摆在银盘之上,于山水石林间显出了奢华的雅致。

池南揉着手腕在锦缎上坐下,朱富比较自觉,拿起一颗水晶般通透的葡萄,剥好了皮送到池南口前,脸上露出敦厚善良的淳朴微笑,看的池南心头直冒火。

这厮的无耻旁人不知道,但她却知道的相当清楚,刚被‘整治’一番的她,此刻看朱富很不顺眼,连带看他剥好的葡萄也不顺眼,偏过头去,很不给面子的嘟起了嘴,看得朱富心中又是一阵骚动。

唉,刚才不过就做了一次,媳妇就喊累,可是一次对于他而言,怎么够啊?

“咦?”朱富将被媳妇嫌弃的葡萄塞入口中,将媳妇裙边一角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池南不解他为何忽然发出疑惑的声音,见自己的裙摆在他手中,便凑过去看了一眼,可谁知,就这一眼,却再一次让池南觉得无地自容,脸红到了脖子,心头一虚,四处张望起来。

原来裙角上竟沾上了一些白色粘,什么时候沾上的,不言而喻。

一把抢过自己的裙角,池南对朱富狠狠的瞪了一眼,鼓起脸颊,表现不满,这一可爱的动作,让朱富笑得前仰马翻,不能自已。

池南越发觉得此人欠揍,抬手就像教训教训他,却被朱富一把抓住了发狠的小拳头,捏在他厚实的掌心中揩油。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朱富知道这个时候,做相公的就一定要主动承认错误,他四周看了看,对池南说道:“媳妇,那边好像有溪水,我带你去洗洗,这总行了吧。”

池南被他强行抓着手,本来心中很是不爽,但念在他改正错误的态度还算不错,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她只看到一片丛林,本没有看到什么溪水,正怀疑之际,却被朱富一把从锦缎上拉了起来。

“走吧走吧。我都听见溪水流淌的声音了,相信我。”

“……”

池南被牵着向前走,心头纳闷,怎么自己就听不到任何声音呢?

不过,走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后,池南就知道,朱富没有骗他,在风景如画的丛林后头,还真的有一弯溪水,自山顶泄下,阳光下闪耀着纯净的白色光芒,溪水汩汩,顺流而下,汇聚在不远处的一汪天然石潭中。

池南没有想到,山野之地竟然会这般清幽水墨,先前对朱富的恼火瞬间一扫而空,像个孩子般跑到水边,掬水玩乐。

此时正值七月,天气不错,但总带着一些闷热,池南像个从来没有玩过水的孩子般,用手玩了用脚玩,不一会儿,衣衫便已湿透,朱富坐在溪边的凸石上,看着媳妇姣好的身姿慢慢显露,心头的骚动又岂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平复的。

池南将鞋袜脱了,白皙的脚板踩在沁凉的溪水中,正开怀之际,整个人却一阵天旋地转,朱富不知何时竟来到她的身后,一把将她抱起,向溪水汇聚的石潭走去。

“衣服反正都湿透了,干脆洗个澡吧。”

朱富说着,便将怀中的媳妇缓缓放入沁凉的石潭水中,未等池南反应过来,自己便也跳了进去,水花溅至半空,画出一道完美弧线。

池南心觉不妙,但潭水清澈沁凉,她又舍不得离开,只能着石头,尽量让自己与那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情的色狼拉开距离。

但到口的肥,色郎君又怎会轻易放弃呢?亦步亦趋跟上,直到将猎物逼至潭边,落入了他的双臂桎梏,这才扬起嘴角,不偏不倚的落下一枚餐前甜点般的吻。

池南先是抗拒的,奈何身处的环境太过舒适,某狼的吻技实在高超,渐渐的也就沦陷了。

朱富将贴紧媳妇身上的衣服脱去,厚实的手掌自她前缓缓下滑,每到一处,便如点燃燎原之火般,令池南难以自制的呻吟出声,抚过纤腰,抚过翘臀,来到了那片花心,二话不说,便将自己长的手指送入其中。

媳妇的身体经过一个早晨的开发,此时变得十分敏感,手指进入畅通无阻,随意抽|几回后,便已春水泛滥,朱富再接再厉,将食指与无名指一同送入,突如其来的胀大让池南有些不舒服的弓起了身躯,湿润的发丝落在颊边,眉眼含春,引得朱富气血一阵倒流,加快了三指的抽|,池南跟着他手的动作不住摆动臀部,好像怎么都不够般□越发□难耐。

朱富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从飘在水面的肚兜之下,握住了那片美好的柔软,这一次,他没有手下留情,以一种仿佛快要捏爆的力道不住揉动,池南喜痛不明的靠在潭壁之上,不住扭动着身躯。

看着媳妇化作春水般的娇容,朱富知道是时候了,解开裤头,释放出早已挺立的火热,二话不说,便送了进去。

“呀!”

虽说早已做好准备,但身体顷刻被巨物填满,还是令池南发出一声娇吟,朱富将她的一条腿抬高,搭在自己肩上,腰部不住挺进冲撞,涌出了最原始的力道,不一会儿,池南便美目含泪,开始求饶了。

朱富截住那诱人犯罪的唇舌,将她似真似假求饶的话语吞入腹中,百转缠绵,池南在身下的饱满的酥麻中,失去了理智,忽然身子一转,某郎君竟然就着在她体内的状态,把她翻了个面,脆弱的前蹭在冰凉的潭壁上,更加刺激了她敏感的神经。

朱富将人重重压在身下,抬起她的臀部,狠狠冲撞着。

空旷幽然,静谧如画的天地间,一切都渐渐的感染上这对夫妻激情燃烧的燎原之火,变得缱绻缠绵。

**********

那一回山水间的缠绵,差点就要了池南的命,最后她是怎么回到马车中的,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记得了。

只要想象那时的情境,池南人生第一回生出了想要隐遁的冲动。反而是他,某个不要脸的色郎君,醒来之后,便看见他餍足又满意的憨厚笑脸,池南着实气愤,想要伸手撕烂他的那层面具,露出他内里奸险狡诈的嘴脸。

说什么有溪水,说什么去洗衣服……呸!这一切本就是为了满足他的个人|欲,思及此,池南愤愤的放下正在看的书籍,在那个睡的不省人事的‘坏人’脸上狠狠掐了一把,一泄心头之恨。

怎料那人本不以为意,翻了个身继续睡他的大头觉。

怎么说呢?遇上了这么个夫婿,纵然是面冷心冷的池南公主也束手无策。

**********

池南他们的马车前脚刚刚步出城门,后脚便被闻讯赶来的百里丞相带兵围住了。

“臭丫头,你给我出来!”百里丞相一马当先,指着池南的坐辇,咆哮道。

池南懒懒散散的掀开车帘一角,瞥了一眼百里丞相,冷道:

“一别数日,丞相真是好神!”

百里丞相此时正在气头上,可没有池南那般气定神闲,还未说话就首先开骂:

“他***,臭丫头定是故意的,留下一堆烂摊子,叫老夫好生收场!”天知道,池南臭丫头出使胡国的这段期间,他这个年近七十的老头子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今天张大人家失火,明天李大人家遭窃,后天刘大人家报人口失踪……他***,臭丫头在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多事儿啊。开始丞相还以为事发突然,纯属巧合,可后来一想,这些发生事件的大臣,好像都是从前的丞相党……

想通了这一层关系,百里丞相又怎能不暴跳如雷?

“哦。”池南听着丞相的怨言,面色清冷,瞧不出喜恶,但细看的话,还是能从眉宇间瞧出一点淡淡的忧桑……这一路,她是真的累了。

“臭丫头还敢跟老夫‘哦’?”百里丞相大受打击,原本好不容易等到臭丫头回来,他可以好好的发发飙,泄一泄心头怒火,可为什么他觉得越来越憋屈了呢?

“算了算了,那些事情老夫就不跟你计较了。”横竖不过是几个胆小怕事的官员受了些委屈,今后哄哄就得了,能让他亲自等在门口堵那个臭丫头的却是另有其事,百里丞相四周张望一圈后,问道:“丫头我问你,你……那封密函中的事,是真的?”

池南右眉一挑:“什么密函?我不记得,曾经给丞相写过密函啊。”

丞相老脸一红,那封密函的确不是写给他的,是写给臭丫头亲信的,他不过就截来看看,怎么了?

但心里想是这么想,但要把这番厚颜无耻的话说出来,他百里纵横还没那么不要脸,支支吾吾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干脆振臂一挥,大呼道: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那个黑不溜秋的驸马呢?我直接跟他说!”跟臭丫头说话,从来都只有被气的份,好像这天下间的礼树全都栽在她的面前似的。

池南勾起唇角浅笑,指了指车厢:“驸马一路疲累,睡着了!丞相若有事想问,明日请早吧。”

说完,池南再不管百里丞相会如何,便吩咐车队进城了,百里丞相暴跳如雷: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但是在那之前,他还得搞清楚一件事情……据密函所言,那个黑小子在胡国之时,竟然使出了只有百里家的嫡系子孙才会的驯马绝技,这就让人很郁闷了,凭什么他们百里家的绝技会被一个外人知晓?丞相决定将此离奇之事好好的彻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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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驸马表妹

接下来的几日,朱富与丞相便维持着一个你追我跑,你跑我追的模式,从朱富出府开始,百里丞相便如影随形,跟前跟后,弄得朱富很是无奈,他真的搞不懂,该交代的东西,他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从他爹的姓名到十几年前家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跟他说过一遍了,可这位固执的老头子却还是不放过他,总是觉得他还有没说到位的地方。

朱富无语问苍天,真的,他除了老爹有痔疮这件事没说,其他都说了。

既然怎么解释他都不听,朱富又不能跟老人家真的动手,媳妇自从胡国回来之后,整日里无打采,病恹恹的,再加上手头事情也多,朱富实在不好意思为了自己的这些小事去烦劳她,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发扬风格,惹不起,躲!

从出府躲到入府,从日出躲到日落,朱富心力交瘁。

傍晚的霞光即将被云层淹没,朱富踏着黄昏归路回到了公主府,问了下门房,媳妇还没回来,他们去了一趟胡国,一定积累了很多事情,朱富心疼媳妇的同时,又不禁在心里小小埋怨了一下那个胡搅蛮缠的老头。

“驸马爷,今儿晌午有个女人自称是你姨娘,不管小的们说什么,她都坚持入府等你,小的们不敢得罪,就让她进去了。”门房的老张头向来尽责,不是熟人绝不放进门,今次也是被那婆娘吓怕了,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遇见这般蛮横的女人。

“姨娘?”朱富皱起了憨厚的黑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有个姨娘。

但人既然来了,姑且见见好了。

听了老张头的话,朱富去到了客厅,见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女人,大脸高颧,身量不高,看上去圆滚滚的,一双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市侩。

怎么会是……她?

“兰……姨?”朱富见到那人之后,脱口便叫出了她的名字。

兰姨胖胖的身躯正大大咧咧坐在太师椅上,跟奉茶丫鬟念叨着茶叶的好坏,说话刻薄刁钻,听到朱富的声音,回头一看,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容。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家富儿回来了,快快快,进来坐,杵在门口做什么呀。”

兰姨的热情,让朱富觉得很难消受,被她反客为主的拉进了厅里,按坐在椅子上,他还未开口说话,兰姨便对一旁的小丫鬟刻薄道:

“喂,你,去倒茶呀!没看见驸马爷回来了吗?都给我警醒着点,不然小心夫人我抽你嘴巴子,快去倒茶!”

小丫鬟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别说是被公主责备了,就是在家里,也没受过这等闲气,眼泪汪汪的看了眼朱富,这才低着头出去了。

“哎呀,这丫头什么态度,连‘是’都不会说了吗?本没把我们主人家放在眼里,再敢回来,看我撕烂她的嘴!”兰姨冲着小丫鬟的背影叫嚣着,朱富耳旁嗡嗡的,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位兰姨……说来……也算是他的姨娘,小时候曾在他家住过大半年,他本以为老爹会娶她做老婆的,所以一直对她比较尊敬,谁知道后来,她却跟一个乡绅好上了,然后出钱给那乡绅捐了个官,从此她就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官太太。

那之后,朱富也曾在街上遇到过她几次,每一次都被她冷言奚落的想去死,没想到如今她又找上门来了。

“富儿,你在想什么呢?姨娘和你蝶芷表妹过来投奔你,你不高兴吗?”兰姨见朱富有些失神,撇着嘴,吊着眼梢,冷言问道。

朱富是老实人,本不懂拒绝,何况她也算是长辈,既然来投奔他……等等,投奔?

“投奔我?”朱富无比震惊的看着兰姨猩红的嘴唇,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勉强撑住头颅,无力的问道:“蝶芷表妹……也来了吗?”

那个在他的印象中,挺漂亮,挺文静的表妹也来了吗?

兰姨收起了刻薄的嘴脸,脸上现出不伦不类的哀怨:

“是啊,你蝶芷表妹可惦记你了。富儿,你现在是有出息了,姨娘我呢救过你爹的命,从前也对你不薄,现在姨娘算是遇上了一点点难处,你没有理由不帮姨娘的忙吧。”

“……”兰姨的这番话,一口一个‘姨娘’,言辞貌似真切,差点让朱富真的以为,她从前待他不错,如今若不帮他,自己便是狼心狗肺,可事实却是怎样的呢?

她常说,自己救过他爹的命,但具体是什么情况,爹从来也没说过,他也不便评论,但就对朱富而言,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在她手里朱富就从来没吃饱过饭,他不敢跟爹哭诉,因为他村口的二虎说,后娘就是这样的。

谁知道他忍气吞声大半年,最终这个女人还没有成为他的后娘,这到底是他的运气,还是他爹的运气?

“所以呀,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就在朱富失神回想从前的时候,兰姨又口若悬河,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颠倒黑白的事情,她做出了最后总结,趾高气昂的看着朱富敦厚的脸,一副‘便宜你了’的表情,做足了刻薄寡恩相。

“怎么?姨娘送上门来给你报恩,你不领情?”明的兰姨看出了朱富的迷茫犹豫,风骚的着油光发亮的发髻,吊梢眼角问道。

朱富有些为难,但也不好当面拒绝:“不,不是的。只不过……这个府里的事,我说了不算,还要问媳妇呢。”

“什么叫你说了不算呀,你可是驸马爷,就是当今公主见了你,不也得叫声‘相公’嘛,天下都以男子为尊,公主也不能例外!”兰姨看不惯朱富的犹豫,自说自话狡辩道。

朱富还想说些什么,兰姨却兀自挥手,拍案道:

“算了算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中午的时候,你没回来,我在府里逛了逛,觉着南边那院子还勉强凑合,我和蝶芷就住那边好了。你有空就常去坐坐。”

“……”朱富简直无语,竟然连院子都挑好了?

兰姨得意洋洋的一扭丰臀,风骚无比的走出了客厅,随手招来一名仆役,吩咐了一大堆奢侈浪费的菜式,又让火房烧水,说是她累了一天,要洗澡什么的……

朱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终于撑不住,瘫倒在太师椅中。

兰姨不容置疑的,是这个世上最刻薄的奇葩,一张嘴能够说死千军万马,让泼妇自惭,令常人自杀,如今她自说自话住到了公主府,这今后的日子……朱富想想都觉得暗无天日……

**********

晚饭过后,媳妇派人传话回来,说是太累了,所以今晚就不回府了。

朱富拿着一盘棋,准备去找老张头下棋,刚摆好棋盘,准备开杀,公主府门前便停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一名妙龄少女。

“她就是中午跟那个泼妇……呃,驸马姨娘一同来的姑娘,是驸马爷的……表妹?”

老张头手执红子,跟有些傻眼的朱富确认道。

朱富坐在门房前,手拿着象棋,对上了那双秋水般的剪瞳,略施薄粉的容颜更显清丽,蒲柳身姿,高挑娉婷,与他印象中的蝶芷表妹有些出入,但大体的轮廓还依稀辨得。

原以为多年不见,蝶芷会不认识他了,谁知道,她在看到朱富的那一刻便对他绽开了笑颜,提着裙摆,婉约而上,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叫道:

“富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蝶芷,小时候跟我娘一同住在你家的那个小丫头啊。”

“呃……”朱富没想到多年后相见,这位从小便出奇标致的女孩会这般热情的与他说话,一时间竟愣在当场,还是老张头敲了敲棋盘,才把朱富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富哥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蝶芷表妹如花容颜再次绽放,露出雪白的贝齿。

她的这个笑容让朱富想起了小时候,不禁羞红了脸,好在他皮肤黝黑,看不出来,不然可就丢脸了。

这便是他儿时记忆中的仙女,那时候整条村子的男孩几乎都沦陷在这种纯美的笑容之中,因为她无意或者有意的亲近,让朱富平白挨了不少揍呢。

看着朱富遇见她的窘态,蝶芷表妹笑得越发欢愉:“如今蝶芷与娘亲初遭危难,不得已前来投奔哥哥,哥哥收留之恩,蝶芷没齿难忘。”

“……哦,不,不必客气。”

也许是有小时候那件事的存在,朱富对这位表妹的态度总不是那么自在,在他窘迫的应对之下,清高冷艳的蝶芷姑娘款款走入公主府。

“驸马……我觉得,你危险了。”

待表妹入内之后,老张头再次敲击棋盘,意味深长的对朱富说了这么一句话。

朱富觉得,老张头说的对,这对母女的到来,一定会搅乱他的生活……他有预感。

☆、32 驸马聚会

“驸马的姨娘……是嫁给了城西的六品郎中令刘昌为妻,十天前被休了。”

临危受命成为‘探子’的阿秋尽职尽责的汇报着他打听了半天的情报。

朱富坐在茶寮里,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中惆怅极了,媳妇已经两日没有回府,而他……难得的休假,却有家不敢回。

“她怎么就被休了呢?”

朱富叹了一口气,问道。按照兰姨的个,早年对刘大人有过大恩,现在她怎么能容忍被别人休弃?就是撒泼蛮缠,同归于尽也不会收下那纸休书的吧。

“呃……小的不敢说,那可是驸马您的姨娘,我怕说了……”阿秋斜眼偷偷看了看朱富的表情,心里也十分纳闷,这么一个憨厚老实的驸马爷,怎么会有那样极品的姨娘亲戚。

“你说吧。”兰姨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吗?

“那我就说了啊。”阿秋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口若悬河的喷扫:

“如果我是她男人,我也会受不了休了她。奢侈成,攀比成风,刻薄刁钻,心肠恶毒,口贱腹剑,驸马你知道吗?您这位姨娘在刘府那是横行无忌,只手遮天啊。一顿饭三百两纹银打底,成日跟人比金、比银、比吃、比穿、比用度。不过这些也就算了,普通女人都有的毛病也不差她一个,您知道怎么的?最近她把一个被刘老爷看上的丫鬟卖到青楼里去了,光天化日,逼良为娼啊。人家丫鬟刚入府两天,二八年华,凭的是青葱水嫩,前途无量,一夕之间沦为女支女,你让她今后怎么做人?丫鬟的父母亲戚上门闹腾,您姨娘倒好,态度嚣张恶劣,从外面雇了打手回家,愣是把丫鬟的父母揍得鼻青脸肿,老两口差点断气,人家一怒之下,告上了官府。”

朱富听得心有戚戚,这就是他心目中的兰姨啊。

“然后呢?”

朱富呐呐问道。如果兰姨的所作所为被官府定罪,纵然她对爹有救命之恩,那他也是不能保的,朱富自问还分得清轻重。

“然后……然后您这位姨娘可就极品啦。在大堂之上把审理此案的京兆尹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无是处。京兆尹大怒,就决定彻查刘大人的德行,一查之下,竟牵出了刘大人几十万两银子的贪污受贿,最后,刘大人被京兆尹撤职查办,罪名曰行为不检,纵妻行凶。”

“……”朱富有些不解:“那兰姨呢?”明明犯事的是她,为何只有贪污受贿的刘大人遭办?

阿秋一副我就知道你要问的神色,笃定在在的回道:“原本按照刘大人的罪名,哪里只是撤职查办啊?举家流放都是有可能的,如今这个结果,全都是因为一门亲事!”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曲折离奇,朱富听得云里雾里:“亲事?”

阿秋点头:“没错,一门亲事。兰姨的女儿——也就是驸马您的那位天仙表妹,半年前与殿前司之子有了婚约。刘大人的案子,就是殿前司林大庸亲自出面作保,才只是撤职查办。”

“……”朱富听到这里,还是有些不理解,遂问道:“那既然刘大人都撤职查办了,怎么还会休了兰姨?”

“哈!”阿秋白了一眼自家驸马,撇嘴道:“这种女人早该休了!听说刘大人在狱中之时,一纸休书便递了出来。”

朱富这才明白的点点头。兰姨被休的确罪有应得,只是这样不就害了蝶芷表妹?一个未嫁之女,有一个被夫君休弃的母亲,这样即便是与夫家有婚约在先,嫁过去怕也会遭人冷遇。

就在阿秋意犹未尽,继续说着姨娘的斑斑劣迹时,三驸马柴韶适时出现,他跟朱富一样,也是巡城马,但平时只是担个名声却甚少出动,朱富和池南从胡国回来,还是第一次碰见他呢。

三驸马柴韶生就自来熟,对喋喋不休的阿秋挥了挥手,阿秋立刻识相退下,三驸马在朱富旁边坐下,兀自给自己倒茶。

“兄弟你这次可威风啦。”三驸马一袭华服包身,英俊是足够英俊了,却痞相十足,一上来就说了句朱富听不明白的话。

“威风啥?”朱富不解问道。

三驸马柴韶斜睨他一眼,目光中透着无奈:“当然是出使胡国,英勇无比的救下了咱们那个博古通今的四驸马呀。”

“哦……”点点头,比起四驸马,朱富还是比较担心自己现在的处境。

三驸马见朱富心不在焉,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请柬,在朱富面前晃了晃,说道:“瞧见没?这位爷刚回来,就大肆宣扬对你的感谢,要摆酒设宴,请你入席呢。”

朱富眨巴眨巴乌黑的眼睛,接过请柬一看,果真是四驸马胡玉轩的名义,朱富随手将请柬放在一旁,完全没上心般道:“还有谁啊?不会就请我一个吧。”

朱富的无打采让三驸马觉得很不对劲,一把搂过朱富的肩头,哥俩好般说道:“还有我呀!咱们驸马圈里谁人不知我柴韶跟大驸马的关系最好呀。”

朱富有些迷茫,关系最好?有吗?

见朱富有些质疑,三驸马讪讪的了下鼻头,又道:“哈哈,还有六驸马跟几位与四驸马交好的郡马公子,拢共十几个人吧,场面不大,放心。”

朱富将三驸马说的几个人放在脑子里回想了下,认识的也就只有几个,顿时更加觉得意兴阑珊。经过三驸马不懈努力的怂恿之后,他才勉强答应前去。

算了,反正媳妇也不在家,家里又被兰姨占领了,他惹不起,就躲吧。

天知道,是什么给了兰姨勇气,将公主府都占为己有般,整日在府里发号施令,以一副当家主母的高姿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希望在媳妇回家之前,他能想到办法让兰姨搬走,不然依照媳妇的脾气……唉……

**********

既然是四驸马请客,那地点的选择就是雅致大过气派了。

他选了一家城内有名的韵音茶社作为驸马们聚会的地点,朱富跟三驸马赶到的时候,室内已是茶话相容,热火朝天了。

四驸马走上前来,先是对朱富抱以一揖,这般文雅的做派,让朱富凭的一紧张,赶紧依葫芦画瓢,对四驸马拱手弯腰。

“玉轩自知这声谢早该说的,奈何前几日缠绵病榻,还望大驸马海涵。”四驸马是个斯文人,说出来的话也是文绉绉的。

朱富难为情的了后脑,憨笑道:“哪里哪里。关键时候,还是四妹及时赶到,我啥也没做,所以不用谢我,哈哈。”

四驸马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一个豪爽的声音了进来:“我最佩服的便是大驸马的广阔心,颇有侠义之风,来,咱们喝一杯。”

说话的是六驸马莫惊鸿,他豪爽依旧,对酒的痴迷亦是依旧,只见他手持两只酒杯,给朱富递过来一只。

想起先前因为喝酒所犯下的事,朱富慌忙摇手:“不不不,酒就算了,媳妇……公主不让我喝酒。”

朱富的这一拒绝使得整座韵音茶社中充满了欢笑,有个不认识的郡马爷走上前来,语调轻和的说道:“公主不让喝,驸马就真的不喝了吗?”

朱富想都没想,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一阵笑声。

几位驸马都知道朱富的为人,所以并没有笑得很夸张,倒是那几位文人,笑声高昂,显然对朱富的畏妻很是不屑。

四驸马设宴名为答谢朱富,其实也是为了让一帮好朋友聚聚,开始的时候,喝喝茶,聊聊诗句,倒还没什么,等到饭菜上桌,酒过三巡,大家的本也就露出来了。

言谈间,驸马和郡马们说的大多都是受到公主、郡主们的无理欺压,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悲催痛苦之类的话,其中又以三驸马最为高调,只见他手持酒杯,干脆站到椅子上,振臂一呼:

“你说,咱们凭什么受那帮娘们儿的气?啊?说不让干嘛就不让干嘛,说几时回家就得几时回家,凭什么呀?”三驸马双颊酡红,显然有点醉了:“今儿,爷还就不回家了!一会儿,杏花楼里包夜,每人发一美妞,费用老子包了!”

朱富无语的看着三驸马柴韶……想着他兜里有多少钱,毕竟三妹对三驸马的出手,朱富还是知道一些的。

一帮人都喝得有点多,三驸马语毕,便有人争相响应……在场清醒的也就只有朱富和四驸马,两人摇头表示无奈。

朱富心里有事,不想跟在三驸马后头胡闹,一个人端着茶杯凭栏而坐,韵音诗社是坐独立的小楼,坐落于长安街最热闹的地段,闹中取静,朱富看着长安街上的人流如织,忽然从对面楼中走出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的蝶芷表妹被一位华服公子搂着并肩而出,神态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成亲的小两口,凭的是难分难舍。

四驸马见朱富独坐凭栏,便过来一看,口中惊道:“咦?那不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吗?大驸马也认得?”

“镇国公府?那他跟那位姑娘……”朱富有些意外,表妹怎么会跟镇国公府的公子这般亲昵?她不是已经定过亲了吗?

“那位姑娘……大概是二公子的新欢吧。二公子向来风流,身边的女子换如流水,没什么稀奇的。”

“……”

一个兰姨便叫人应对不及,再加上一个招蜂引蝶的表妹,朱富觉得自己的脑袋是越来越大了。

☆、33 驸马受气

好不容易摆脱了三驸马等的纠缠,朱富踏着月色回到了公主府。

还未进门,便听到了那熟悉的方向传来的叫嚣声,他加快脚步走去,便见兰姨正居高临下,茶壶般指着公主府石阶下的一位老人谩骂:

“你个一只脚踏进棺材板的老东西,也配让我秦香兰走着瞧?睁开你那狗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只要我秦香兰还有一口气,只要我一天还住在这里,蝶芷就断不可能嫁给你那斜眼歪嘴,痴呆目盲的短命鬼儿子!”

兰姨半分不留情面的说辞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只见站在石阶下的那个老人,一手捂着口,被气得满面通红,腹起伏,青筋暴露,一手指着气焰嚣张的兰姨说道:

“好一个忘恩负义之辈!你忘了当初是怎般不知廉耻,央求老夫答应这门亲事的吗?老夫为了你家的事,出尽全力,用尽了人脉,你现在竟然想退婚?这天下还有王法,有道义吗?”

朱富听那老人所言,吓了一跳,这位不会就是与蝶芷有婚约的殿前司林大庸吧,怎么,听他的口气,兰姨想退婚?

“我呸!”兰姨势力的眼白一翻,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就凭你一个三品芝麻小官,值得我秦香兰去求吗?你个老东西还别揪着这次的事不放,一件屁大的小事,都能让你出尽全力,用尽人脉,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邀功?简直可笑!我要是你,趁早找麻绳吊死算了,省得在世上叫人笑掉了大牙!”

在兰姨口无遮拦的攻击下,殿前司林大人终于抵受不住,捂着口倒了下去,堵着一口气‘你’不出来,便被担心他身体的下人抬走了。

朱富走上了台阶,看着林府众人火急火燎的离去,只听兰姨依旧不依不饶,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骂骂咧咧:

“我呸,呸,呸!什么狗屁玩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祖坟欠人挖的老东西,还敢找到这里来撒泼,惹急了老娘,老娘让你全家都不得好死。”兰姨一脸的横,猩红的嘴唇撇了又撇,恶毒之言如仗般炸出:“抄家!灭九族!个老东西,气死我了。”

朱富实在听不下去,说道:

“既然他家跟蝶芷表妹有婚约,兰姨你再怎么样,也不该骂人啊。”竟然诅咒起别人全家来了,兰姨的刻薄刁钻真是上了好大一层台阶呢。

兰姨见朱富为林大庸说话,势力的眼白再次翻起,脸上堆起假笑:“什么婚约呀,那是从前。我那时有点事要他帮忙,这才勉强答应的,可现在就不同了,我怎么说也是驸马姨娘,身份地位又是他一个三品小官比得了的?”

朱富暗叹,所为不可理喻说的便是兰姨这种人吧。

在她眼中,一个三品大员都只是芝麻绿豆般的小官儿了,而他口中的驸马,也就是他,也不过是个空壳子五品,他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让兰姨的底气一夜间这般膨胀。

“可是……”朱富不善言辞,心里一急,就说不出话,憋了老半天也才憋出一句:“你答应人家的事,又怎么能反悔呢?”

兰姨原本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采,可是听了朱富的话之后,脸色瞬变,眼角眼看着便吊梢起来,只见她将朱富上下打量几圈后,这才挑眉刻薄道:

“富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姨娘来投奔你,你却指责我?还是说,你也觉得你蝶芷表妹只配嫁给一个三品小官的废物儿子?”

朱富被她问的莫名其妙,鼻头沁出汗珠,口笨道:“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呀?”兰姨见朱富说话不利索,干脆截了他的话头,又是一番撒泼:“你不就是看不起姨娘跟你表妹嘛,觉得我们不配住在这里,不配过好日子?”

“我……没那么说。”朱富被逼的无话可说,惹不起他就只能躲了,转下脚跟,干脆入府,不再跟兰姨争辩。

“你没那么说,但是你心里是那么想的,是不是?”兰姨一把揪住了朱富想要离开的身影,不依不饶的喷毒气:

“哼,我就知道!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想六亲不认了。哼哼哼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来投奔你,以为小侄子出息了,做姨娘的终于能享福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朱富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当年救过你爹,要不是我,你爹早就死了,没有你爹,你也死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跟老娘我摆脸色?”

“……”朱富被气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头脑一阵嗡嗡直响,快要爆炸的感觉,他刻意加快脚步,不想去听身后那比仗还刺耳的声音。

“你给我站住!今儿不说清楚了,你别想走!”兰姨瞪大了双眼,圆滚滚的,眼珠子仿佛都快掉出来般,张大双手拦住朱富的去路。

朱富无奈的停下脚步,尽量将目光投向远处,不去看近在眼前的刻薄嘴脸。

“你说呀!说呀!你这是摆脸色给谁看?你个吃饭都能噎死的小杂种,翅膀硬了,竟然敢给老娘脸色看?我要是你爹,我就一棍子打死你,免得在这里惹人膈应。”

“……”朱富觉得自己的鼻孔都在冒烟了,如果在这么待下去,打人,估计是迟早的事。

但理智告诉他,凡是先动手的那个总是没理的,况且,他对兰姨还念着点旧情,她毕竟是爹的救命恩人,再怎么过分,他也不能动手。

暗自排遣了下怒火,朱富避开兰姨的阻拦,扬声喊了声:“张嬷嬷。”

张嬷嬷是公主府的管家嬷嬷,他也不是真的想喊她,但他总觉得,现在不做点什么,还真压不住怒火。

喊了两声,出来应答的却是扫园子的福伯,他对朱富说道:“驸马爷,张嬷嬷这两天回乡了,府内大小事都暂交贵喜嬷嬷了。”

朱富点了点头,说道:“哦,那就去把贵喜嬷嬷叫来吧。”

福伯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眼睛不住瞟向朱富身后不远处的兰姨,朱富见他如此,心头不解,只听福伯瞥了一会儿后,才好像下定决心般,对朱富据实相告道:

“驸马爷,贵喜嬷嬷被……被您的姨娘关起来了。”

“什么?”朱富大惊,这个消息太叫人意外了,他原本以为,姨娘只敢动动口,她怎么还敢动手关人?

“姨娘,贵喜嬷嬷怎么了,你为何要关她?”朱富难得板起了脸,对兰姨质问道。

兰姨见他如此,先是流露出丝丝不安的,但不知怎地,一转眼珠子又横了起来,叉腰叫道:

“人是我关的,怎么了?老娘才刚刚住进来,她一个下人就敢跟我说教,我不过骂了她两句,她竟然找了两个家丁要打我,这种以下犯上的贱人,老娘不收拾她,今后还怎么在府里混?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欺负老娘了?”

朱富深深呼出一口气,难得大声怒道:

“这是公主府,不是你的刘府,姨娘你只是客人,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你怎么骂人,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你不能对这个府上的人动手,贵喜嬷嬷是做下人的,但这里却是她的家,不是你的!”

兰姨被朱富的怒吼吓得退了一步,刚蓄满生气,准备跟他好好吵闹一番的时候,朱富却又对福伯问道:

“贵喜嬷嬷是副管家,怎么她被关,府里的人都没阻止吗?”

福伯见驸马发怒,原本不安的心瞬间如被打了气般,指着兰姨源源不断的说道:

“贵喜嬷嬷让两个人把她架了出去,可是,她,竟然从外面找来了十几个混混打手,把阻拦的人揍了一顿,贵喜嬷嬷就被她关起来了。”

“打手?”朱富难以置信道。

早上才听阿秋说,兰姨雇打手揍了被她卖入青楼的丫鬟的双亲,没想到现在就听说她把打手叫到了公主府。

“没错,就是一些的不得了的混混,关起了贵喜嬷嬷,您的姨娘就让他们住在东边的院子里了,听说好几个婢女都被那群无法无天的混球调戏了。”

福伯尽量把白天府中发生的事情都说给驸马听,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蛮不讲理的女人,真想给她一榔头敲死算了。

朱富怒目圆瞪,兰姨有些怕了,却仍旧色厉内荏道:

“那,那我要在这里住下,总要有点自己的人才放心嘛……”

朱富重重哼了一声之后,抬脚便往东厢走去,内里果然如福伯所说那般,十几个光着赤膊的汉子,正围着桌子赌钱,桌椅乱堆,花生瓜子壳弄了一地,整个场面竟然比赌坊里还要混乱好几倍,难以言喻的乌烟瘴气。

他们听到朱富的踢门声,一个个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朱富沉着脸,第一次觉得控制不住想动手,那些人不知道他是谁,以为是找茬的,竟然不怕死的冲上前动起手来。

朱富一手一个,抓着人便往柱子上撞,拳来废手,脚来踢折,这一回,朱富是真的生气了,也没顾着手底下的力道,不一会儿便将所有人打翻在地,十几个汉子的哀嚎声,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府邸。

☆、34 驸马躲避

朱富怒不可遏,收拾了那帮乌合之众后,便赶忙让人将受屈的贵喜嬷嬷从柴房放了出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兰姨母女不过来到府里几日,便做了那么多耸人听闻的事。

她命令厨房一日三餐,顿顿皆为山珍海味,色香味必须合她心意,稍有不适,便大发雷霆,找膳房晦气。只要她一闲下来,便要洗澡,一天洗两次是必须的,有时候心血来潮,三四五次都是可能的,弄得水房每时每刻都忙的不可开交,连公主府日常用水,都必须在兰姨母女洗澡之后,否则又是一顿打骂,贵喜嬷嬷说,这些也就算了,毕竟来者是客,客人的要求即便无理她也不好过分责备,但是,兰姨每日都会出门买东西,就连她买东西的钱,都是从公主府的账房中支取的,只说她是驸马的姨娘,一切用度都记在驸马账上即可。

不过短短的几日,兰姨已经从账房中支取了十万两,账房老李无可奈何之下,也不管到没到月末,便向贵喜嬷嬷告知了这件事。

朱富听了贵喜嬷嬷的叙说,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遇上这种好像她生来就是奴役他人,凌驾他人的胚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兰姨,明天你与蝶芷表妹还是搬走吧。这里是公主府,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朱富对一旁的怨气冲天的兰姨如是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言辞隐晦。

兰姨撇着嘴,冷哼一声:“朱富,你这是在赶我们娘俩走吗?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么缺德的事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你也不怕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吗?”

朱富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好言说道:“兰姨,你与蝶芷表妹若真想投奔我,那我把城西猪铺子的钥匙给你,你们去那里住好了,没人会赶你们走的。”

兰姨听了朱富这番话,整个人好像打了**血般跳了起来,横眉怒目的叫道:“你说什么?你竟然让我们去住那个比茅坑还要臭的平民房?简直太可笑了。”

兰姨以一种在看白痴的神情看着朱富,仿佛他说的是这个世上最无情的话语般,立刻激起了兰姨的‘斗志’,叉着腰便开骂道:

“朱富你不是人,你是畜生,自己住在奴婢成群的金屋里,却让姨娘和表妹去住全是狗屎的猪圈,你,你简直是猪狗不如,你会遭报应的!”

朱富被她说得满面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反驳的话,因为他不能否认兰姨说的也是事实,他的猪铺子条件自然比不上公主府。

兰姨见朱富迟疑了,心下才小小安定下来,其实她真怕朱富狠下心肠,现在就把她赶出去,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地方’,怎么能轻易的被赶出去呢?

想想今日还是暂且如此,不等朱富再开口说话,她便边走边骂,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小院子,紧锁院门,一副完全赖定这里的无赖模样。

“驸马,这……”贵喜嬷嬷被关了半天,虽然很气愤,但神看起来有些不济,她指着兰姨离去的方向,对朱富问道。

朱富头大如牛,他真是讨厌极了自己的格,一点都不干脆,原想现在就把兰姨赶走,却总是被她三言两语就逼得节节败退,看来兰姨是拿住了他的七寸,赖定他对她们下不了狠手,才这般嚣张。

唉,他该怎么办呢?媳妇,他该怎么办?带着满脑子的烦恼,朱富对于兰姨那种无赖本无计可施,只能如一只斗败的公**般垂头丧气回了房间。

**********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朱富便出门了。

对于兰姨,他还是抱着惹不起就躲的态度,出门前跟贵喜嬷嬷支应过了,不必再满足兰姨的任何要求,如果她再找人动手,就派人到律勤馆告诉他,他立刻回来。

朱富出门之后,一乘软轿在公主府门前停下,池南从轿中走出,门房的老张头见着她,简直比见到观音菩萨还要兴奋,他殷勤的跑前跑后,对池南热情的有些过分。

池南虽觉奇怪,但也没有做声,人嘛,总有那么几天神经不正常。

老张头瞧着自家公主的回归,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几日的闲气他也受够了,听说那个婆娘昨晚竟然敢指着驸马的鼻子骂人,实在太过嚣张凶悍了,这种人,就该有人收了她,免得她继续为祸人间。

而这个收她之人,不必多言,自然是公主大人,老张头暗爽心间,本想着去贵喜嬷嬷那里通报一声的,后来一想,也许这一回,他不去通报公主回府的消息比较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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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姨睡醒了之后,先是打听了下朱富在不在府内,听说他一早便出门了,跋扈的态度骤起,拿着小竹条,‘督促’府里的丫鬟们做事,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吃点心……把丫鬟们忙得团团乱转,稍有反抗之言,便是好几下竹条抽到她们身上。

贵喜嬷嬷得到过驸马的指示,知道兰姨又在府内作威作福的时候,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将一个因为奉的茶水太烫而被抽竹条的丫鬟护在身后,刚想开口与兰姨理论,却被对方劈头盖脸的竹条抽得说不出话,左躲右闪。

厅里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一道冷漠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池南换了一身常服,素雅恬静,正准备出来吃早饭,却无端被这里的吵闹吸引了过来。

贵喜嬷嬷看到池南如看到救星那般喜不自胜,强忍着火辣辣的疼痛,走到了池南身旁,还未说话,却只听兰姨嚣张的撇嘴道:

“哼,一个小丫头,也敢管你姑***闲事儿?别怪姑没警告你,我这竹条可不长眼睛,你若想替这个以下犯上的老妪说话,到时候被刮花了小脸儿可别怪我。”

“……”

池南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觉得一阵好笑,回头看了眼贵喜,只见短短的片刻间,这间厅外竟围满了人,他们一个个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她,仿佛每个人都很期待她接下来的反应一般。

这个女人是谁?池南不动声色的走到了主位的太师椅上坐下,贵喜嬷嬷不知道自家公主在打什么主意,便也不说话,跟着走到池南身后站好。

兰姨知道贵喜是公主府的副总管,能让她都安分的女人,自然是有点身份的,但有身份又怎么样?她可是驸马的姨娘,在这个府中,除了公主,她就是最大的。

“贵喜。”池南冷冷叫了声,贵喜嬷嬷便应声走至她身前,听候吩咐。

“这个猪狗肚的老女人是谁呀?”池南瞥也不瞥兰姨,端起丫鬟送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后随意问道。

公主府的下人们素来知晓公主毒舌,没想到一上来便给那个泼妇来了个下马威,每个人都不禁捏拳叫好,暗暗的为公主打气。

贵喜嬷嬷鼻眼观心的自若回答,充分体现了一名管家的素质:“是驸马的姨娘。”

兰姨被池南的话刺激的跳了起来,拿着竹条不管不顾就朝池南抽去:

“你个小贱蹄子,老娘把你当个人来看,你还当真了。这个府里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看我不打花你那张漂亮的小脸蛋,让你再去勾引男人!”

竹条一挥而下,却始终不能落在池南身上。

兰姨只觉得背后一阵凉,僵硬着向后看了看,吓得一下子就手软了,她背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黑衣黑裤的蒙面男人。

池南见她如此惊吓,便好心相告道:“他是暗卫,专门对付你这种以下犯上的老妪。”

暗卫一举将兰姨擒下,压得她跪在池南面前,被打蒙了的兰姨心里突生不详之感,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乱转,猜测着池南的身份。

“贵喜。”池南淡然自若的端茶喝了口水:“掌嘴吧。先前她打了你多少下,双倍。”

“是。”贵喜嬷嬷欣然领命。

兰姨看着步步逼近的贵喜嬷嬷,色厉内荏,强撑着心底的害怕叫嚣道:“臭丫头,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们驸马的姨娘,就是你们驸马也不敢这么对我,你……哇!住手,你,你怎么……哇!”

池南一挑秀眉:“驸马的姨娘……是几品官?难道本公主还教训不得了?”

被连续抽了三十几个嘴巴子的兰姨乍听池南的话,瞬间懵了,贵喜嬷嬷停手之后,便连滚带爬的滚到了池南脚边,不住磕头求饶:

“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公主尊驾,实在该死,该打!”兰姨面如土色,就连先前被掌了三十几个巴掌亦不能让她脸上看出点血色。

池南嘴唇微掀:“姨娘,本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个小贱蹄子吧。”

“不,不,不是的。”兰姨看着池南近在眼前的笑脸,肠子都快悔青了,本来她还指望跟公主打好关系,看能不能透过她结识更多王贵族,如今……

“贵喜。姨娘是什么时候入府的?”池南踢开兰姨想要抓上她脚面的胖手,冷冷的问道。

“四日前。您在里,奴婢们不敢为了这点小事惊扰。”贵喜嬷嬷对答如流,先前的三十个巴掌,将她连着好几日的气都撒完了,爽快!

池南又问:“那姨娘这几日,都住在府里?”

“是的,驸马姨娘亲自挑选了南风苑,这几日就住在里面。”

“南风苑?”池南唇角溢出一抹冷酷的微笑:“那是先皇最爱的院子呢。纵然是驸马姨娘也没那个资格住进去吧。”

“是。”贵喜嬷嬷点头称是。

池南看着抖如筛糠的兰姨,对围在厅外的下人招了招手,道:“去准备吧,擅闯先皇禁地,该怎么着?一切……按照规矩来。”

下人们一听,顿时了解了自家公主的意图,拿棍子的拿棍子,搬台子的搬台子,这阵仗,兰姨看在眼中,吓得心肝脾肺肾都开始发抖了……

这个看着娇娇弱弱,粉粉嫩嫩的公主究竟想对她做什么呀?

“先皇有令,擅闯南风苑之人,可当场杖毙!”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当场为兰姨解惑……好嘛,杖毙!

兰姨真是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35 驸马施威

当柳蝶芷从外面回到公主府,从门房到里院,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正纳闷之际,却听到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她顺着声音找去,便见一个小小的厅堂外,里三层外三层,被看热闹的下人们包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那个正在哀嚎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娘。

蝶芷想起先前进门时,公主府外的那顶华贵软轿,顿时明白了现在发生的一切。

公主回府了,她娘遭殃了。秋水寒潭般的眼眸微垂,柳蝶芷转身便走。

**********

朱富带着阿秋正在街上闲逛,忽的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的叫唤:

“富哥哥,富哥哥。”

朱富停下脚步,会这么叫他的只有……

“蝶芷?”朱富回过头去,看到了不顾形象奔过来的表妹。

只见柳蝶芷快要奔到朱富面前只是,脚下突然一崴,整个人扑到了朱富怀中,香风四溢,朱富吓得挺直了身体,蝶芷表妹楚楚可怜的伏在朱富前,抬起了梨花带雨般的清丽,泫然欲泣道:

“富哥哥,公主要杀了我娘,求你快回去,救救我娘吧。她虽可恶,但却罪不至死,不能因为一句话得罪了公主,就被不明不白的打死呀。”

柳蝶芷信口说着挑拨的话语,仿佛池南处置她母亲的过程她都看见了一般,随口编排道。

朱富惊喜:“媳妇回府了么?”

柳蝶芷咬着下唇,轻轻的点了点头,将身子更加靠近朱富的膛,柔弱无骨般说道:“是,公主回府之后,娘就说了一句话,公主便要杀了她,富哥哥快去救救我娘吧。”

“只说了……一句话,媳妇便要杀她?”朱富有些质疑,媳妇的脾气纵然大,但也明辨是非,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要杀人呢?

带着疑惑,朱富随柳蝶芷去到了公主府,所见亦是所有人围在厅外,内里的嚎叫声不减反激。

朱富拨开人群,带着柳蝶芷走入了内圈,看到兰姨被五花大绑,屁股朝上,正在被棍子一下下狠狠揍着,隐约的看到了皮开绽的迹象。

“娘!”柳蝶芷冲上前去,用身体挡在母亲的腰部,不让棍子继续落下。

用刑受阻,施刑的小杜没办法看了眼自家公主,等待进一步指示。

柳蝶芷见棍子不再落下,眼珠子朝池南的方向转了转,竟然可怜兮兮的爬到了池南跟前,娇弱无辜的说道:

“公主殿下,一切都是家母的错,但,但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吧。若有来生,蝶芷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公主的。”

池南坐在廊下的太师椅上观刑,突然看见朱富带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回来了,正不解之际,娇滴滴的美人儿便哭着向她爬过来哭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贵喜嬷嬷在池南耳边轻声提醒道:“这是驸马姨娘的女儿,驸马的表妹。”

池南看着跪在眼前的美人,外表清纯的没话说,是最能惹起男人怜爱的类型,一双美目秋水含情,凭的是清丽可人,谁能想到这样一位清纯佳人的子里,竟然暗藏诡计,眉宇间的桀骜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的。

“公主即便不肯原谅家母鲁莽,但也请念在驸马情面上吧,蝶芷给您磕头了。”

说着,美貌表妹便在众人面前,真真切切的给池南叩了几个响头。

朱富见她如此,于心不忍,便上前搀扶,看着她因撞地而微微泛红的额头,更是过意不去,扶着表妹,对池南说道:

“媳妇,要不就算了吧。给姨娘个教训也就是了,没必要真的闹出人命。”

蝶芷躲在朱富的臂弯中,暗自垂下眼睑,一汪清泪说掉便掉,贝齿轻咬下唇,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在场所有男人都起了保护之心,人群中泛起一阵骚动。

池南将着一切都看在眼底,心里觉得好笑,活了这么久,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她倒是见识不少,但小女人间的挑拨离间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趣。

她自太师椅上站起,也不去看搂佳人在怀的朱富,不动声色围着被打的姨娘走了几圈,这才抬首对表妹微笑道:

“好吧,今日看在表妹的份上,便绕过她了。”

池南的大方,在人群中又掀起了一阵浪潮,好多受了几天气的丫鬟们不禁暗自跺脚,这般无礼嚣张的女人,公主竟然只是打几下就算了,真不解气。

“啊,真的吗?多谢公主大恩,蝶芷没齿难忘,公主有任何差遣,蝶芷定……”

蝶芷表妹露出满脸的惊喜,对池南感恩戴德,正要表一表衷肠,却被池南打断。

“差遣倒是没有。还要劳烦表妹,将本的相公放开才好。”

听到媳妇如是说,朱富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与表妹的暧昧姿势,当场吓得后退两步,远远离了那触手的温柔。

蝶芷表妹脸上一阵尴尬,但却很快隐下,转身扶起哀嚎不断的兰姨,正欲离开,却被池南叫住。

“等等,你打算扶她去哪儿?”池南将双手拢入常服袖中,好整以暇的问道。

柳蝶芷按下心中不爽,强扯微笑道:“家母受此酷刑,需要有个地方养伤,南风苑……不是我们该去之地,还请公主另行安排,蝶芷一切遵命。”

她的这番话连消带打,既向朱富控诉了池南的恶行,又委曲求全放低姿态,做足了温良之形。

池南勾起唇角,没有正面回答柳蝶芷的问题,倒是对候在一旁的贵喜嬷嬷招了招手,说道:

“去把姨娘母女在南风苑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

柳蝶芷听池南如是说,以为事情终有转机,打定主意先退一步,从南风苑搬出就搬出,总比被人赶上街头要好,只要能留在公主府,一切都能从长计议,她在心中暗暗发誓。

“不,不用了。若公主信得过蝶芷,蝶芷去自行收拾即可,公主只需给蝶芷母女小小一隅即可,也算是成全了驸马的爱护之心。”柳蝶芷说的委屈,朱富听在耳中颇不是滋味。

正想对媳妇开口求情,却听池南对他挥了挥手,说道:

“无需。让贵喜去收拾便得了。”池南与柳蝶芷四目相对,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微笑,冷冷道:

“收拾完后,拿到这里,全都烧掉,一件不留!”

“是。”贵喜嬷嬷领命而去。

柳蝶芷愣在当场,脸上的从容再也挂不住了,纯良的脸上隐隐露出狰狞的恶毒,咬牙切齿道:“公主,您说什么?”

池南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仿佛正在欣赏近在眼前的窘色。

柳蝶芷被她盯得很不自然,便扭头看了一眼朱富,可怜道:“富哥哥,您帮蝶芷说句话吧。那些东西是我们娘俩的命,如何能被烧掉呢?”

“呃……”朱富正欲开口,却被媳妇一指按住了嘴唇,示意他收声。

池南站在朱富与柳蝶芷中间,微笑对答道:“入了我公主府的门,便是我公主府的人,放入我公主府的东西,便是我公主府的东西,我在我的府中,烧一些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可?蝶芷表妹,你说是吗?”

“……”

柳蝶芷被池南说的面如土色,紧咬着下颚,指甲尖扣入中,气的浑身发抖。

不一会儿的功夫,贵喜嬷嬷便带着十几名丫鬟鱼贯而入,将手里捧着的东西一件件摔在了地上。

从换洗的衣物,到金器首饰,甚至是最近刚买的一些时新玩意儿,全都被翻了出来,摔在地上。

贵喜嬷嬷将厚厚的一叠银票送到池南跟前,汇报道:

“驸马姨娘在府中四日,共从账房支取十万两银子,这些应该就是剩下的。”

池南瞥了眼银票,冷道:“通通烧了,公主府不缺这些小钱,还是别留下看着膈应。”

“是。”

贵喜嬷嬷训练有素,很快便让人取来煤油,在院内燃起了不小的火光,池南近火而立,与柳蝶芷对峙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叫人寒凉入骨的冰冷。

“朱富,我想吃鼎顺阁的小笼包,折腾了一上午,我饿了。”池南对愣在一旁观火的朱富如是说道,语调轻柔,听得出有丝丝撒娇的成分在内。

朱富听到媳妇喊饿,自然等不得,转身拔腿便走:“好,我去买,媳妇你先回房休息吧,一会儿我送过去。”

池南满意的看着朱富离去的背影,勾起唇角斜睨着柳蝶芷冷笑:

“东西烧了,人若留下,也是烧!”

池南的意思很明显,你们的东西我全烧了,但别以为烧了你们的东西,你们就可以留下来。

柳蝶芷扶着浑身发抖的兰姨,咬着下唇,露出恶狠狠的目光,反正朱富不在,她也没必要装给谁看了,干脆掀唇怒道:

“公主今日这般不留情面,蝶芷绝不会忘记!到时候,公主可不要后悔!”

池南是什么人,怎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威胁而害怕?自然迎着挑衅的目光,挑眉道:

“静候表妹佳音。”随即话锋一转,对贵喜吩咐道:“把这两个垃圾,叉出公主府!”

贵喜嬷嬷十分配合的领命,谨遵公主口谕,用四人四叉,将身无一物的母女二人叉出了公主府。

好么,这才叫大快人心,人心大快啊!

36-40

☆、36 驸马老爹

两人四叉被不留情面扔出了公主府,兰姨与蝶芷表妹狼狈摔下,兰姨本就被打的皮开绽的屁股更是火辣辣的疼,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柳蝶芷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被摔疼了的肩膀,这辈子她还没有受过这般屈辱,萧池南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什么东西,竟敢挡住本相爷的去路?”一道狂躁洪亮的声音传来,随即伴随的便是兰姨又一次呼天抢地,叫爹叫娘的哀嚎。

柳蝶芷扭头一看,只见一位白须白发的老者正着腰,怒目圆睁,抬脚去踢在地上滚动的兰姨。

这位老者正是百里纵横,他有好几日没找朱富的麻烦,觉得心里不爽,正巧听说今天他在公主府,丞相爷二话不说便上马赶来,谁知还未进去,便差点被一个庞然大物撞了个满怀。

如果撞入怀的是旁边那个小丫头,百里丞相觉得勉强接受,可偏偏撞上来的是个老球,毫无秀色可言,还体重如牛,简直晦气。

柳蝶芷过去将在地上翻滚的母亲扶起,恶狠狠的瞪了百里纵横一眼,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她们都被人扔出来了,竟然还碰上个蛮不讲理的暴躁老头。

兰姨扭曲着脸孔,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百里丞相鄙夷的瞥了她一眼,正想叫这个腌臜不堪的老妇滚开,却在瞥见她的脸时愣住了,这张脸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是哪里呢?

百里丞相虽年过七十,但记向来不错,只是将兰姨的相貌在脑中过了一遍,便想起来了,指着昏头昏脑,奄奄一息的兰姨叫道:

“是你!”

随即百里相爷一把推开了扶着兰姨的柳蝶芷,抓住兰姨的两条胳膊猛烈摇晃:

“竟然是你!”百里丞相的眼中泛出了激动的光芒:“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快告诉我,张晋那小子在哪里?在哪里?”

“张晋?”兰姨被猛烈摇晃后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着百里丞相的脸,有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张晋是谁?

“别给老夫装傻,当年我将人追到江边,遇到的人正是你,张晋当时定是躲在江水里,是你骗了老夫,是你救了他,快说,他在哪里?”

兰姨露出一丝迷茫,稍事回想之后,才猛然想起这老头口中的‘张晋’是谁。

“你是说……朱大壮?”

“朱……什么?”大壮?百里丞相百思不得其解,朱大壮是谁?

兰姨心中笃定了这个老头想找的一定就是她所认识的朱大壮,看他一身华贵的打扮,一定非富即贵,市侩的眸光一闪,屁股上的疼痛和今天所受的屈辱更加刺激了她鬼主意飞快转起来。

“我知道你要找谁。但是,你必须让我们跟你回去,给我们娘俩一个住的地方才行。”

“……”

丞相没料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又看了一眼公主府门前的牌匾,打定主意,带着兰姨母女打道回府。

**********

池南收拾完了兰姨母女之后,便回到了房间,还没消停片刻,便有下人来报。

说被他们叉出公主府的兰姨母女被正巧赶来的百里丞相带走了。

池南大奇:“被丞相带回去?可知是为了什么?”

“小的们站在门后,没听得十分真切,只知道好像是百里丞相想要找人,而驸马的姨娘知道那人躲在哪里……”

池南沉吟问道:“可听到丞相要找谁?”

“好像要找一个叫‘张晋’还是‘朱大壮’的人。”

池南听到那个名字之后,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对那前来汇报的下人挥了挥手,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下人离开之后,池南在房间内暗自踱步,没想到这么多年,丞相还是没有放弃找寻那个人的下落。

张晋……曾经萧国的国医圣手,武功天下一绝,素有雅名,谁知一朝承欢,竟然走上了一条不容回头的毁灭之路。

当时的太后给他定的罪名是——秽乱廷,他趁着为先皇诊脉的机会,竟然爬上了龙床,尽管后来被陷害自,但也因为自,所以更加坚定了他做孪宠的决心,以一己平淡之姿,迷了先皇大半生,直到死前都不能将他忘怀,所以说这个张晋实乃天下第一妖孽,朝廷公敌。

当年因为先皇迷恋他,经常不司朝政,朝中大臣纷纷上谏,要先皇赐死张晋,其中尤以当年的百里将军上书最甚,对张晋步步紧逼,招招扣死,先皇死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解决那个祸国毒瘤,却被对方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百里丞相对张晋的恨意依旧深沉,只不知是因为先皇,还是因为……传说中的那件事……

**********

朱富从鼎顺阁买来了媳妇想吃的小笼包,在贵喜嬷嬷的帮助下,用致的器皿盛着送到了书房内。

池南盘腿坐在青玉案后,见他入内,示意他把门关上,朱富照做之后,将小笼包和醋碟放在青玉案上,有把筷子递给媳妇,自己这才在旁边坐下。

“媳妇,趁热吃吧,刚出炉我就买回来了。”朱富说着,便拿起自己的筷子想去夹致器皿中的小笼包,却被池南先一步按住了手腕。

朱富抬头看向媳妇,池南迎上他淳朴的目光说道:

“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姨娘和表妹最后怎么样了?”

池南对朱富一回来便直奔她这的做法比较欣慰,但有些事该问的还是得问。

朱富避开池南的手,用另一只没有抓筷子的手直接上,抓起一只小笼包,咬下一口后,才回道:

“姨娘和蝶芷表妹……不是交给媳妇处理了吗?我又何必问呢。”随着朱富的说话,偌大的书房内便充斥着浓浓的香,朱富狼吞虎咽,吃的连连点头,循着空当才又忙着说道:

“其实昨天我就想把她们赶出去的,只是……敌不过姨娘的胡搅蛮缠,表妹那里虽然有些可怜,但也不是我能管的事。”

朱富边吃边对媳妇说出了内心的老实话,池南为他拭去嘴边的油渍,冷问道:“那你先前为何那般护着她?”

听媳妇如是问,朱富觉得有些委屈:“媳妇,我没护着她呀,若我真想护,纵然公主府有再多护卫,我也能将她们救走的。”

池南看着朱富笃定自信的模样,想想也对,伸手拿起筷子夹住一只巧的小笼包,张口小小咬了个洞,轻轻的吸出了内里的汁水,朱富看着媳妇文雅的吃相,顿觉自己好像牛嚼牡丹,第二只开始,也学着媳妇的模样,吃起来,边吃边说道:

“蝶芷表妹心气高,从小就想找个天下第一等的夫君,我这模样的,入不了她眼,媳妇你就放心吧。”

池南优雅的吃完一只小笼包,斜睨着朱富冷问道:

“你这模样的怎么了?她瞧不上你,所以你才跟我在一起的么?”

朱富包着满口的包子,被媳妇的锋利言辞问的忘记了咀嚼:“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是……哎呀,反正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今生今世,我朱富只会爱你萧池南一人,绝无二心。我,我……”

看着朱富着急解释的模样,池南冷哼着白了他一眼,蓦地伸手抓住了朱富两腿之间的物件,捏在掌心,似笑非笑的说:

“从今往后,这东西便跟着我姓萧,若有逆心,阉之……可懂?”

朱富被池南的所有权宣言吓得一口气没上来,被包子堵在喉咙口,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忘连忙点头,以免媳妇误会,当场就给他废了。

池南满意的放开了手,取来一旁的湿巾,擦了擦唇,筷子也放了下来。

朱富吃的正欢,见媳妇如此,问道:“媳妇,你不吃啦?”

让他火急火燎买来的东西,最后就吃了一个,朱富有些担忧,伸手去媳妇的额头,看看有没有热度,别是生病了自己不知道。

池南拉下朱富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说道:

“不知为何,最近没什么胃口,体力也差了,总觉得累。”

从前就算熬个两天两夜,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最近却不知怎地,好像怎么休息都不够,身体十分倦怠。

看着朱富如天塌下来的神情,池南觉得可爱极了,在他黝黑的脸上掐了一把后,才从青玉案前站起,朱富放下筷子,东西也不吃了,跟着媳妇亦步亦趋,嘘寒问暖。

池南被他烦的不行,干脆转移话题,问道:

“对了,我听贵喜说,兰姨曾救过你爹的命?”

朱富还是很不放心媳妇的身体,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答道:

“嗯,好像是的。”

“那是多少年前?”池南微抬眼眸,若有所思的问道。

朱富想了想:

“嗯……十几年估计有了吧。具体的,我说不清楚。只记得,那时我才七八岁,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以后,兰姨和蝶芷就住在我们家,兰姨经常跟爹说,她是爹的救命恩人,要我们凡事都听他的,家里的所有钱也要交给她管……爹一直没否认……”

“……”

池南沉吟着点了点头,目光盯着摆放书籍的架子最顶层,久久不动。

☆、37 驸马衷肠

“媳妇,你在看什么呀?”

朱富从池南身后搂住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书架顶端,那里置放着一些古籍和几个普通的小盒子,没什么特别的。

池南将身子沉入朱富怀中,安心的感觉骤起,她是从什么开始,变得这般依赖这个男人给她的温暖的?仿佛只要他在身边,无论有多惊险,有多疲累,都不觉得害怕。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上天为何会将你我送到一起,为何不是旁人,偏偏是你和我。”池南与朱富脸颊厮磨,莫名的这般说道。

朱富看着媳妇姣好的侧脸,内心燃起一阵不安:“为什么这么问?媳妇,难道你后悔了吗?”

朱富自认没什么本事,能够娶到媳妇,对他来说,就是奇迹。因为媳妇愿意跟他在一起,所以才促成了这场奇迹的发生。他身处被动,被动到只要媳妇稍有不愿,他不知道自己能靠什么东西留住她。

池南转了个身,双手攀上朱富的颈项,在他唇边轻轻一吻,笑道:“如果我说后悔了,你会怎样?”

话音刚落,池南便被朱富紧紧搂入怀中,双臂箍住她的身体,丝毫不肯放松,将她的肋骨勒的生疼。

“我会疯掉!我什么本事都没有,不知道怎么挽留你,但只要你需要我一日,我便不离不弃。”

池南看着朱富认真的表情,终于知道了原因,一直以来,她所追求的就是那种无需任何手段和心计,便能获得的不离不弃,这四个字看似简单,世间却很少有人能做到。

噙着温情的微笑,池南闭上双眼,主动将粉唇送上,朱富不懂媳妇想干啥,便试探的在她唇上轻啄了两下。

怎料池南却突然睁眼,勾住朱富的双臂猛地使力,将朱富按在身后的书架上,狠狠亲了上去。

亲吻这种事,从来都是朱富主动,这回池南的主动让朱富吓得僵在当场,搂住媳妇的腰,让她冷静,但凉滑香甜的唇却仿佛上瘾了般,不住在他身上啃咬。

热情之火本就不堪挑逗,媳妇炙热的呼吸喷洒其上,弄得朱富心痒难耐,想翻转局势,却遭到媳妇的极力反对。

“这回……我在上。”

趁着亲吻的空隙,媳妇在他耳旁如是说道。

媳妇有命,朱富自然不敢不从,尽管他很想说,媳妇的嘴上和手上的功夫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贵在实践,贵在热情,朱富拿出了十成的忍耐,放松身体,任媳妇施为。

池南脑中回想着朱富每次的动作步骤,先是用亲吻夺去她的意识,然后趁她迷糊之际,脱衣裤,提枪上跨……

她不知道自己的吻有没有让朱富失去意识,但自己却是有些意乱情迷了,学着朱富之前的模样,霸气凛然的将书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让朱富躺在上面不要动。

安顿好一切,她才开始着手脱衣,男人的衣物没有女人复杂,就是外衣裹着内衣,内衣裹着,三两下,壮的膛便露了出来,池南在朱富前抚,惹得朱富一阵反抗,口中发出一些低哑的呻吟。

那几声不高不低的呻吟对池南来说是种难以言喻的鼓励,她借着椅子爬到了朱富身上,在他结实的小腹上坐下,丁香小舌微吐,轻轻的含住了朱富的□,只听身下男子被刺激的倒吸一口凉气,池南只觉屁股后面有东西微微抬起了头,意识到那是什么,池南羞红了脸,但既然已经做到这里了,骑虎难下,再加上池南也不愿意中断结束,干脆不管不顾,在朱富的前流连忘返,对他可爱突起的两点百般蹂躏。

朱富强忍着翻身的冲动,第一次体会到经验不足害死人的尴尬。看来,媳妇还是调|教不够,对于这种普通口技都没能掌握完全,是他的错,教导不力,最终也害苦了他。

“媳妇,别光咬上面,下面也要……都挺起好久了呢,媳妇也舔一舔吧。”朱富觉得再不出言指导的话,媳妇很有可能将他的上半身作为终极试验场所,那可够难熬的。

池南从朱富的前抬头,小小的唇因为‘活动良久’变得红嫩润泽,朱富想象着这样致的一张嘴,将能给他的下半身带来何种**体验。

“下面……我不会。”池南也是个老实孩子,她知道为人妇后,妻子的手与口,都能为丈夫带来高|潮,手的话,她还有点自信,但是口……

朱富有些无奈,算了,这种事媳妇没做过,贸然让她进行的话,对双方可能都不好,这个技法还是下回慢慢教好了,现在他想的最多的,还是如何能让媳妇顺利的为他纾解欲|望。

“那就下次吧。”朱富扶住媳妇纤细的腰肢,目光如水般诱导道:“现在,你只要坐上去就好了。”

朱富所谓的‘坐上去’是什么意思,池南自然知晓,伸手往身后一,胯|下之物早已硬挺,顶端湿润,上去火热火热的,她都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

脱去了衣裤,池南分开双腿,抬高臀部,将那火热的物体缓缓包入身体,朱富发出一声欢愉的喘息,池南忍着初时的不适,开始了上下翻动。

火热的喘息,顿时在书房内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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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的雨,给朱富巡城的工作带来了不小麻烦,这日,他穿着蓑衣在街上走动,阿秋牵着马紧随其后,街上行人不多,商铺门可罗雀,生意都比较清淡。

“驸马爷,这天儿不好,人们都不出门,不会有什么事的,咱们找个地方歇歇吧。”阿秋愁眉苦脸的对朱富提出了这个建议。

朱富前后看了看,确实人不多,收到阿秋可怜兮兮的表情,朱富便同意了,就在两人奔向茶馆的路上,阿秋忽然发出一声惊奇的叫声:

“咦?那不是……您的表妹吗?下雨天她去那暗巷里做什么?”

朱富顺着阿秋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蝶芷表妹手持翠色油伞,一袭素雅纱衣上溅到了不少雨滴,只见她左右不顾,埋头走入了一条小巷子。

“那条巷子是什么地方?”

阿秋是个通货,对京城里的八卦事相当敏感,那条巷子看着不似寻常,一定有什么故事。

朱富问后,阿秋果然不负所望,对答如流:

“那是烟柳巷,好多达官贵人都在巷子里买了宅子。”

朱富不解:“在小巷子里买宅子做什么?”

阿秋白了自家驸马一眼:“当然是藏娇啦。”见朱富还是听不太懂,阿秋无奈只得将事情说得更加浅白一些:“就是达官贵人们用来养外妾和姑娘的地方。”

“……”

朱富沉默了。他不知道蝶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想起了那夜他在韵音诗社的二楼看到的画面,那位锦衣公子——镇国公府的公子是否在里面呢?

四周看了看,正巧在巷子的对面有一座气派的酒楼,朱富指了指那,对阿秋说去那里休息休息。

阿秋对驸马爷今日的大方感到受宠若惊,正想牵马过去,却被朱富拉住了胳膊,道:

“是我去休息,阿秋你帮我做件事吧。”

“……”

阿秋欲哭无泪,亏他刚才还夸驸马爷了,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驸马的大方从来不是对他的,他早该知道,唉。

**********

朱富在气派的酒楼中独自包了一间雅间,要求正对巷口的角度,随便点了些很便宜的茶点,在小二哥很不屑的目光下蹲点监视,大概等了半个时辰,才看见蝶芷表妹清丽不凡的身影。

“蝶芷。”

朱富在二楼叫了一声,生怕表妹看不到,还把身子伸到栏杆外,对她挥了挥手。

柳蝶芷从烟柳巷出来,本身就不想让别人看见,走得有些闪躲,突闻朱富叫喊,心中着实一惊,原想很快逃走,却在看到朱富那张黝黑敦厚的脸庞时迟疑了。

想起那日自己在萧池南手下遭受的屈辱,柳蝶芷报复心骤起,她对朱富扬起姣好的笑容,甜甜的叫了声:“富哥哥。”

然后便堂而皇之的向二楼走去。

萧池南她暂时对付不了,但却能夺走她在乎的东西,很显然,朱富便是那件东西,凭自己的美貌,这个世上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完全忽视她的存在,她相信朱富也不会例外。

“蝶芷,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朱富到楼梯口迎上柳蝶芷,将她带到了雅间内:“你怎么会出现在烟柳巷中?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知道?”

柳蝶芷面上一僵,随即恢复,做泫然欲泣状:“富哥哥,蝶芷现在知道了。我自是无知,涉世未深,对人心险恶拿捏不准,稍事疏忽便会遭人轻薄。”

说着,柳蝶芷将软软的身躯渐渐靠上了朱富的肩头,朱富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一味的向后躲避,谁知蝶芷仿佛被人拿掉了全身骨头般,软绵绵的贴着他不肯让开。

“蝶芷,你别这样。好好说话。”朱富有些急了,想推开她,却不知从何下手。

柳蝶芷见朱富这般模样,心中暗笑,一双秋水含情的剪瞳对朱富眨了眨,竟然解开了自己的腰间束带。

“富哥哥,你也知道蝶芷与娘亲被扫地出门,此时更是无所依傍,孤苦伶仃,无人照拂,若富哥哥有心助得蝶芷母女度过此时难关的话,蝶芷这副身子,便随你处置。”

☆、38 驸马守则

朱富避无可避,被一步一脱的柳蝶芷逼到了墙角,一副鲜嫩的**就这样□的呈现在他的面前,朱富尴尬极了,看都不敢看她,推着两手,不住摇摆,示意她离开:

“你,你别这样。女孩子家的身体可不是这般糟践的,快把衣服穿起来。”

朱富欲哭无泪,充分认识到自己为了不让表妹走上歧途,特意想找她来谈一谈,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这位表妹的品,果然如媳妇说的那般……

“蝶芷,你等等,我有话说……”

“富哥哥,别说了,你的心思蝶芷从小就明白的,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还在等什么?”柳蝶芷张开双臂,毫无羞耻般对朱富展露着她诱人的**。

朱富闭上双眼,非礼勿视。天哪,要是媳妇知道他看了别的女人的身体,会想出多少方法惩罚他呀,想想都觉得可怕。

柳蝶芷看朱富急得满头是汗,动作有些迟疑,正准备扑上去干点实质的事时,雅间的门被一踢而开,十几个穿着正经兵服的男人在阿秋的带领下闯了进来。

柳蝶芷被这个情景愣住了,直到听见不知谁的口中传出的一声调戏般的口哨时,她才恍然醒悟——自己□,光着身子呢。

“呀!”

意识到这个问题,柳蝶芷吓得花容失色,六神无主开始找自己的衣服,谁知整个雅间内一下子涌入这么些人,她的衣服正被他们踩在脚下……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朱富捂着双眼,从阿秋身上扒下了一件衣服丢给了蹲在地上,面红耳赤的蝶芷表妹,气死人不偿命的说:

“我刚才就想跟你说,我担心你在烟柳巷中遇到麻烦,所以特地叫了城防营的兄弟过来……”

“啊——”

刺耳的尖叫声自二楼雅间传出,凄厉惨寰……

**********

待表妹颜面尽失,裹着长衫冲出雅间后,朱富一人十两银子,对城防营的兄弟们道谢,那些哥们欣然接受朱富赏的茶水钱:“真不好意思,没出什么事还麻烦各位跑一趟。”

哥俩好的拍着朱富的肩膀直说:

“不不不,下回若还有今日这般好事,驸马不必客气,咱们兄弟随叫随到。”平白看了那么一具活|色|生|香的躯体,就是不给钱,他们也会跑的比冲锋还快的,更何况那娘儿们长得也漂亮……

朱富抓着头,憨笑道:“哈哈,这种事……估计不会再有下次了。”

城防营的兄弟们一个个挂着意的笑容走出了雅间。

待清场之后,阿秋兀自坐下,就着朱富喝过的杯子,倒了满满三四杯水,一饮而下,硬是赖着不肯走,朱富不得已只能采取武力将人拎了出去。

阿秋去叫城防营的兄弟时,将朱富的马送回了律勤馆,因此现在他就比较轻松了,从雅间里抓了好几把瓜子放在衣襟里面,边走边嗑:

“驸马,你是怎么知道,表姑娘会……那样引诱你的啊?”

他家驸马一向老实,对人有太多的怜悯之心,这一回他这般果断的解决了那个有些水杨花的表姑娘,着实让阿秋对他刮目相看。

朱富耸了耸肩:“不是我知道的。是媳妇。”

“什么?”阿秋没听明白,刚才的情形,公主怎么可能未卜先知?难不成驸马在他离开的空当用轻功回去请示过?

那也不对呀,公主此时应该不在府里,在里才对呀。

正纳闷之际,只见朱富从怀中掏出一本小红本本,翻开了第三页,照着字里行间阅读道:

“驸马守则第八条:任何异靠近身边三尺以内,都要警惕!必要时,可以采取武力措施。”

“……”阿秋看着朱富,连嘴里的瓜子壳都忘记吐出来,质疑道:“驸马守则?”

那是什么东西?

朱富认真的点了点头,见阿秋贼头贼脑的将头探过来,想要一看究竟,朱富赶忙合起了红本本,瞪眼道:“对呀,媳妇编写的驸马守则。你想干什么?”

阿秋见朱富迅速收起了红本本,只觉无趣,撇了撇嘴,酸溜溜的说道:“没~~~~”他的语气有些轻浮,在瞥见朱富竖起的双目时,阿秋警惕的浑身一震,立刻如打了**血般歌颂道:

“嘿嘿,小,小的真没想干嘛,只想说:公主英明。”

驸马守则……这是何等英明的决断啊,阿秋打心底里佩服公主的先见之明,对付这样憨厚老实的驸马,不指望他每件事都自己拿主意的话,就给他制定个条条框框,让他严格执行,这样驸马既不会犯错吃亏,别人也休想占到驸马便宜,高,实在是高!

**********

下雨天的集市有点冷清,朱富走了半天也没遇到什么事情,干脆走一路逛一路,帮媳妇搜罗了好些个稀奇的吃食,媳妇说最近没啥胃口,那可不行,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想办法让媳妇多吃点。

“阿秋,你说一个女人胃口不好,该买些什么东西给她吃呢?”朱富从一家酥糖店走出,称了半斤糖藕片,边逛边问道。

阿秋手上已经捧了大包小包,现在驸马还在问该买什么,简直要疯了,别说那个女人胃口不好,就是胃口好,也吃不掉这么多东西吧,又不是猪。

“唉,媳妇最近胃口不好,神也变得有些不济……我看她整个人都憔悴了呢。”朱富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几次着媳妇的腰,好像也变细了点呢。

媳妇本来就偏瘦,在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啊。

阿秋听得心不在焉:“胃口不好,神不济,那她是不是还喜欢吃酸的呀?”

朱富认真的想了想:“这倒没发现啊。”

阿秋看着朱富憨厚的表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那就劳烦驸马爷回去观察观察,这个没胃口的女人是不是最近爱吃酸的,神不济的同时偶有呕吐等症状……”

朱富丈二不着头脑,不解的问:“那如果这些症状都有,说明什么?”

阿秋好脾气的对朱富笑了笑:“那就说明……那个女人,有了!”

“有了?有……了?”

朱富在口中重复着这两个字,呼吸仿佛都停止了般,脑子里嗡嗡直响……有了,他是说……有了?媳妇……有了?

想通了这层关系,朱富仿佛整个人都陷入空明状态,在街道上站立良久之后,才猛然转身,急急朝公主府跑去,将挑细选了半天的大包小包都忘在脑后,阿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语的摇了摇头,唉,他家公主也真不容易,每天都要面对这么个反应迟钝,心大意的男人。

**********

朱富一路狂奔,回到了公主府,问了下门房媳妇有没有回来,如果没有回,他已经做好了直接杀入里的准备了。

门房的老张头刚点了点头,告诉朱富,公主刚刚回府,便只觉眼前一花,刚还站在身前的驸马便消失的不见踪影。

朱富着急的推开房门,只见媳妇正巧换好了常服从屏风后走出,他见着媳妇,喜不自胜,跑过去一把将媳妇搂在怀中,还觉得不够,干脆将人抱起来转了三圈,把池南转的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

好不容易放下了,池南从朱富莫名奇妙的怀抱中挣扎出来,说道:“你发什么神经?出什么事了?”

朱富舔了舔干燥的双唇,看着池南的目光既温馨又热烈,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只听他问道:

“媳妇,你……是不是,有了?”

池南不解:“有什么了?”

朱富傻笑着不说话,厚实的手掌轻柔的按住池南的小腹,傻兮兮的说:“有……这个了。”

池南埋头看了一眼,终于知道朱富说的是什么,她也稍微愣了愣,良久才反应过来:

“没有!谁说我有了?”

知道朱富在怀疑什么,池南有些哭笑不得,如果真如他所言那般,第一个知道的只会是她,怎么也轮不到一个男人来告诉她吧。

朱富见媳妇不承认,以为她不懂,于是解释道:“哎呀,你最近是不是没什么胃口,老想睡觉?”

“是那样,不错。”池南定下心思,决定什么也不说,看朱富能编到哪里去。

“是就对了。若不是阿秋提醒,我都没想起来。以前张秀才的媳妇怀孕时也是这样的。不仅没神,还老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媳妇,你有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真的有了。”

池南有些无奈,原本见朱富这么高兴,她实在不忍心泼他凉水,但是——有些事实,却不得不说。

“可是昨天,我才让李太医把过脉,若是喜脉,太医又岂会不告知?”

朱富的满腔激动被池南的一句话噎了回去:“太医……看过啦?”

池南点头。

“不是喜脉?”朱富不甘心的确认。

池南再点头。

“……”朱富略微失望的叹了口气,但随即想起:“那不是喜脉,是什么?无缘无故,媳妇怎会没胃口,想睡觉呢?”

池南摇了摇头:“我的症状太医院还在研究,左不过是余毒未清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余毒?”朱富震惊。

池南轻快的安抚道:“你难道不记得,我初至你家找你爹是为了什么吗?”

那时候,她不知中了什么毒,先是全身起疹,后来渐渐皮肤溃烂,躲在里两个月不敢出门,看遍太医皆说是西域蛊毒,无药可治,那时候,她才剑走偏锋,找到了朱富的爹。

“可是,爹不是都帮你把毒清干净了吗?怎么还会……”

池南见朱富说着说着,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绝望般,不禁心头一暖,抓住他的双手,微笑安慰道:

“现在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只是寻常的消食不爽,胃胀气……”

“……”

虽然媳妇这么说了,但朱富还是觉得心中不安,想着从前爹的遗物全在猪铺子里,他寻思着一会儿就去将那些全部拿来,看看能不能找出清除媳妇体内余毒的方法。

怎么会这样?爹,您一辈子做事都不靠谱,没想到最不靠谱的一件事,竟然落在他媳妇身上,不行,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一定不能让媳妇有事……

☆、39 驸马倾诉

当天晚上,太医院便把池南的病情单送了过来,说是因一些不知名毒素影响,体内偶有郁结之相,乃近日过于劳累所致,静养之即可。

朱富拿着太医院的方子,前前后后看了无数遍,还是有些不放心,另外决定每天晚上,为媳妇真气推拿,看能否快些改善郁结的脉络。

池南前几日也差不多将积压的事情忙完,便趁此机会在府中好好休养,朱富想在家陪她,却被她打发去了律勤馆。

这日,刚过午后,门房便差人来报,说百里丞相亲自登门,求见长公主。

池南有些意外:“你告诉他,驸马不在府里了吗?”

在她看来,丞相会找上门,无非就是想找朱富,他不在的话,估计百里丞相扭头就走,不过,也说不定……那位暴躁的丞相爷什么时候像今日这般守礼,进公主府还烦门房通传,姿态放得这么低,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正想着,便听见房外传来了一阵急躁躁的声音,百里丞相声若洪钟:

“哎呀,别通传了,老子难得讲一次礼貌,臭丫头还跟老夫废话,真不干脆!老夫自己进来了。”

说着话的功夫,池南便看到了神矍铄的老头子打发了传话下人,堂而皇之走了进来。

池南横卧在软榻上,发髻松松的挂在脑侧,腿上盖着珊瑚色的绸丝滑毡,见丞相进来,也不起身,只是将正在看的书放在一侧,噙着微笑,等待丞相开口叙事。

“听说丫头病了,老夫放心不下,特地来看看你。”

百里丞相对池南向来不拘礼数,没人招呼,他便自己找了凳子在池南榻旁坐下,哈哈的咧嘴道。

池南淡定一笑:“多谢相爷关怀。”

池南说过谢言之后,便不再开口,急得百里丞相没法接话茬儿,场面一阵尴尬,但他知道,那丫头向来明似鬼,她会这般待他,定是不相信他是专程来看她的……呃,他,确实也还有点事……

“那个……”百里丞相抓了抓额头,寻思着该怎么说话。

池南勾起唇角,默不作声等待相爷后话,片刻后,相爷一拍自己大腿,果断放弃了那些无用的开场白,直接切入正题道:

“就是那个……老夫今日前来,是想请教一下……”丞相说着舔了舔唇,面上露出难色,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题,会令他十分尴尬般:“请教一下……你,是怎么把那肥婆赶走的?”

“肥婆?”池南不解。

听到池南接茬,丞相立刻点头:“就是那个肥婆,叫什么秦香兰的,她不是黑小子的姨娘吗?照她那种格,怎么肯离开公主府的?”

池南有些意外丞相的这个问题,她冷笑一声道:“打出去。”

她说的没错,那位极品姨娘确实是被她打出去的。

丞相听后有点纠结:“打出去是可以,但是……我还有事要问她,她揪住那件事不告诉我,我就是想打,也得受制于她。”

百里丞相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这几日这么憋屈,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能惹人厌烦到那种地步,一个女人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把丞相府搞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那个女人知道他一旦知晓张晋的事之后,定会立马赶她出去,于是便将他想知道的事深深藏在她的肥肚子里,然后,卯足了神,在他府里搜刮瞎闹,他有心一掌劈了她,却始终放不下多年来唯一的一条线索。

本打算说,熬几天说不定她闹腾够了,也就好了,没想到,一日复一日,那个胖女人简直就是从地狱中放出来的恶鬼,变着方的让他晦气。

无奈之下,想起臭丫头脑袋瓜子聪明,又有过成功将瘟神赶走的实战经验,于是,他才迫不得已拉下老脸,登门求教来了。

池南一挑右眉,心里自然知道丞相想问兰姨什么事情,但她没有点破,看着丞相这般苦恼,她敛眉思虑片刻后,才微笑着,爽快献计道:

“相爷想问她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若只是想把她赶走,又能套出丞相问题的答案……”池南顿了顿,在相爷万般期盼的目光中,点头道:“也不是没办法的。”

百里丞相再拍大腿,指着池南道:“老夫说什么来着,丫头你就是萧国的第一女诸葛,老夫就知道,这事儿问你,准没错。”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百里丞相活了七十多岁,自然知晓这个道理,池南见他这般模样,又好笑又好气,清了清喉咙,在丞相鼓励中带点期盼的星星眼中,道出:

“很简单……以利诱之。”

丞相一阵泄气:“唉,没用!我都试过了。”金银珠宝,全都搬到那个女人面前,人家却意志坚定,不为所动。

池南仿佛看穿了丞相的思维,笑着指出:“这个‘利’,光是金银,不够。金银的话,只要她一日霸着丞相府不走,便是日进斗金,金银于她,并不是难以企及的东西,丞相可知?”

经池南这般点出,百里丞相想想,好像也对,继而虚心请教:“那照你说,我该怎么‘诱’她入瓮?”

池南笃定一笑:“许以良缘,风光出嫁。”

丞相不解:“不会吧!就那位臭番瓜模样的女人,我就是倒贴人家,也没人肯要她吧。”

“谁说是她了。”池南打断了相爷的臆想,直接道:“我是说,她的女儿。那位姨娘今日的所作所为,最终目的,不过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入名门,让她们娘儿俩得享一世荣华。”

“……”

丞相沉吟,想着兰姨那个女儿……

“模样倒是不错,但是品就……那样朝秦暮楚的姑娘,嫁给谁家,就是谁家倒霉啊。她虽才来几日,就连丞相府的厨房都知道,她到处勾搭富家子弟,作风很是问题。”

百里丞相虽然暴躁,但为人比较正直,他可不希望为了把麻烦赶走,而害了别人家。

池南知他在想什么,将书本再次拿起,翻了两页后,才幽幽说道:

“这样的姑娘,普通人家压不住,那丞相就给她找个能压得住的,不就行了?”

丞相想了半天,猛烈摇手道:“没有没有,老夫可想不到有什么人家合适。”

见池南不说话,但唇边却噙着笃定的笑容,丞相不禁疑惑问道:“莫不是丫头你有人选?”

池南仿佛就在等着丞相这个问题,合上书本,卷起来放在手中轻轻敲打,状似不经意般说了三个字:

“公珏王。”

“公珏王?”丞相将池南的这个人选放在脑中仔细盘算一番后,道:“丫头你是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池南也没必要再卖关子,干脆挑明了所有事情,说道:

“公珏王爷世子公孙锦,年三十六,只有一房王妃,若对象是有爵位承袭的世子,那即便是侧妃,兰姨和蝶芷表妹也定会欣然接受的。”

“公孙锦……”相爷缓缓将这个名字放在口中琢磨,仿佛有点明白丫头的意思了。

公孙锦年三十六,只娶了一位正妃,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此人极为好色,经常在外面拈花惹草,对于美女向来来者不拒,而这么些年,都没再娶侍妾的原因在于——他有一个厉害的老婆。

那个老婆是刘太妃的亲侄女,刘太妃是当今小皇帝的生母,出生西域五毒门……

如果要把人嫁给公孙锦,他想想办法,倒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相爷有些犹豫:

“会不会太狠了?公孙锦的婆娘可是用毒高手,万一把人给玩儿死了……”

池南耸了耸肩:“那我就没办法了,丞相还是早些另购他宅,能避则避吧,免得有一日被气死了,我还得安排举朝吊唁,怪麻烦的。”

“你,臭丫头,怎么说话呢?呸呸呸!我就知道,问你也问不出个三四五六七,走了走了!”丞相被池南的一番毒舌弄得火冒三丈,几句嘀咕之后,便站起了身,拂袖离去。

池南看着他急躁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南窗边上,翅膀扑棱的声音引起了池南的注意,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停在了窗棂之上,久久不离。

池南掀起珊瑚绸丝软毡,去到南窗,将鸽子腿上的一张字条解了下来,展开一看:

‘所托之事已有进展,暂锁定公爵王世子王妃。’

池南将字条投入窗前的荷池水缸,字条遇水即化,未留下丝毫痕迹。

正打算回到软榻,朱富却风风火火的杀了回来,边走边喊:“媳妇,媳妇,我回来了。”

“……”池南无奈的摇了摇头,就你这动响,谁不知道是你回来了?干脆也不回软榻了,兀自来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心。

朱富黝黑的面容出现在门后,脸上挂着永远爽朗阳光的微笑,逆着光,池南觉得他的笑容有些白痴,有些刺眼。

一个人活到他这般没心没肺,也属难得。

“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律勤馆没事做了么?”池南喝了一口热茶,随意找了张凳子坐下问道。

朱富将身后的一只大木箱子放在桌上,箱子古朴,仿佛尘封多年般,一层厚厚的灰尘,池南捏着鼻子嫌弃的将箱子朝对面推了推。

朱富也不介意媳妇的嫌弃,大大咧咧的打开箱子,如数家珍般说道:

“这是推血针,这是通神锥,这是……思邈药集,这是……”

池南嫌恶的问:“哪儿弄来的古董?”

朱富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心没肺道:“猪铺呀。这些都是我爹生前留下的东西。我爹的医术你是知道的,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比较实用的东西。”

“哦。”相较于朱富的热情,池南有些意兴阑珊:“那你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啊?”

朱富苦恼的摇头:

“没有……总觉得东西少了。难道是我记错了?”

池南听朱富如是说后,将目光看向了箱子内,出言安慰道:

“别瞎想了,你爹去世之后,就没人碰过这些古董,怎么会少?”

听媳妇的话,朱富觉得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将翻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又塞入了箱子里。

“对了媳妇,我从下个月开始,被调去城防营了,本来我是不愿意去的,但一想起要是那样的话,这个月我都可以在家里陪你,我就答应了,你高兴吗?”

“……”

看着自家相公天真无辜的笑脸,池南无言以对。

☆、40 驸马提议

公主府没有朱富的日子是安宁平静的,有朱富的日子是奔波忙碌的。池南只半天便感觉出了与以往的不同。

朱富从早晨起床开始,便吆五喝六的去砍柴烧水,亲自上灶揉面,做点心,样式与口味自然比不上公主府的厨子们,但他坚持自己动手,当三四盘不算致,甚至看不出是什么的糕点摆放到池南面前时,她真心觉得哭笑不得。

朱富风风火火送来这几盘糕点之后,又马不停蹄回到了厨房,说是蒸蛋羹和鱼团子快熟了,他去拿过来。

池南坐在房间里都能感觉到整个公主府的震动与忙碌,这是朱富没来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好像向来平静的水面,因为一只灵鸟的滑过,而荡漾出了美妙涟漪,朱富便是这只灵鸟,他的存在给平静无波的公主府来带了勃勃生机,眼瞧着人都变得有味道起来。

当朱富拿着蒸蛋羹和鱼团子,再加上一碗黑漆漆的汤水过来,见池南还未动筷,不禁问道:

“媳妇,你怎么不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池南笑着对他招了招手,朱富乖巧的坐下,只见池南指着桌面上那些大多不具名的糕点式样,调侃意味明显的问道:

“吃是能吃,但相公能否告知,这些样式巧,形状奇特的糕点是跟谁哪位名师所学?”

朱富乍听媳妇夸奖,高兴的咧嘴大笑:“哈哈,是跟府里的王厨娘学的,我偷偷学了好多天呢。”

池南噙着笑容点头道:“哦,王厨娘当年是江南的首席糕点师傅,手艺素以巧闻名,相公青出于蓝,好生叫人佩服啊。”

“哈哈,媳妇你……笑我!”

说着,朱富愣住了,看着满桌奇形怪状的糕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媳妇调戏了,委屈的表情如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狗,但配上他这般高大的身型,池南只觉得不伦不类,搞笑极了,竟破天荒的捧腹大笑起来。

在院外伺候的下人们觉得这是今年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萧国上下无人不知,长公主池南冷面冷心,平时别说是笑脸了,就是稍微和颜悦色些的表情都不肯施舍给众人……如今有了驸马,转变竟然这般大。

众人私底下对朱富翘指称赞:驸马,好样的。

“好了好了,跟你说笑呢。”池南笑够了,这才用手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水润,抚了抚朱富的脸颊,安慰道:“我是看相公忙了一上午,自己都还没吃,特意等你过来一起的。”

朱富抓住媳妇抚他脸颊的手,只觉得香香滑滑,嫩嫩,比任何大厨做出来的品糕点都要来的秀色可餐,放在唇下轻吻:

“真的?你不嫌弃?”

池南以行动证明,自己不嫌弃,挑了一块顺眼点的夹起来咬了一口,见朱富满面期待的等着她的点评,池南将剩下的半块送到朱富嘴前。

朱富有些紧张,吞下半块糕点。

池南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可以,最起码这些糕点的味道比它们淳朴的外形要漂亮多了,朱富见媳妇脸上没有露出明显的嫌弃,这已经令他十分高兴了。

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粉色的糕点,这个的原形是片花瓣,王厨娘做出来的模样跟真的看上去一模一样,可是他这个……却只看得出来是粉红色……也罢,最重要是心意嘛。

朱富学着池南先前的模样,将糕点送至她的面前,池南看着朱富,娇柔一笑,扣住他的手腕,起身一个转圈,便坐到了朱富的腿上,突如其来的香风抱满怀令朱富受宠若惊,待媳妇在他腿上调整好舒适的位置,他才反应过来。

搂住媳妇的细腰,将脸颊埋在她的颈窝中不住摩擦,弄得池南直发痒,想笑。

“媳妇,你这是……什么意思呀?”朱富边问,边将手掌上移,隔着衣服,大胆的握住了媳妇前的柔软。

池南佯装生气,将他的手拉下,却不甩开,只是抓在手中,她放心的靠在他敦厚怀抱中,静心享受着这一刻的恬静安宁。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呀。”池南窝在温暖的怀抱,心情极度放松,连带说话的口气都变得温柔了。

朱富被媳妇的柔美嗓音弄得心痒难耐,心爱的女人坐在怀中,他如何能不心潮澎湃,东想西想呢?

一只手掌脱离了媳妇,缓缓的从腰部开始向下抚摩,媳妇的身体,无论是穿着衣服还是脱了衣服,都能叫他流连忘返,意乱情迷。

这回池南也不反抗,只是指了指满桌的吃食,娇嗔提醒道:“你再舔下去,东西还吃不吃了?”

朱富的唇舌在池南耳后落下绵延的细吻,趁着空档才勉强回道:“现在不吃,一会儿我再去做好了。”

温热的舌在池南而后舔吻,濡湿一片的同时还听见让人感到无限|靡的水声,心房不禁加快跳动,连带着后背都开始不安分,一扭一扭的挑战着朱富的忍耐。

朱富一只手横过媳妇的前,压住她的两团柔软,另一只手便去到媳妇的双腿之间,隔着衣裤在她的中心地带不住轻捣按压,媳妇口中发出的缠绵娇吟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鼓励。

就在两人低喘吁吁,情不自禁,正准备上演一场活色生香的假期狂欢之时,却听院外传来了门房来报——

“公主,有客拜访。”

朱富与池南听后,两人都不觉身子一松,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池南收敛心情,恢复了平日的冷然。

她倒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客人这般不合时宜,此时到访。

**********

三公主与三驸马,六公主与六驸马,两对伉俪同时来访,这倒是让朱富很是意外。

媳妇的这几位妹妹,除了五公主不在中,其他几位,他也算都认全了,二公主强势,三公主美艳,四公主文雅,六公主英气,每一位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她们此时前来,为的是中中元节之祭,每年都是三公主与六公主负责安排,但池南是摄政王,又是长公主,所以,一些决断事宜虽早就做好,但还有一些细节问题需要她来掌舵。

三位公主在那讨论正事,三位驸马则静候一旁,你看我,我看你,该喝茶的喝茶,该观望的观望。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池南便拿定了注意,三公主与六公主领命,正欲离去时,却听朱富说了一句:

“明天是中元节,那今晚一定有夜市,咱们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

此言一出,五人十目皆投注于他,感情很复杂,但终归是两个字:震惊。

因为别说她们与池南的关系并不那么亲切,纵然亲切,几位皇家的公主一同前去民间的夜市,也是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事情吧。

不得不说,朱富的这个提议,很惊悚……也很新鲜。

三个女人中,属六公主最为爽快和谐,她与六驸马对视一眼,均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因为是朱富的提议,池南自然不会反对,然后,就只剩下美艳却带刺的三公主……

在三驸马的强烈又无耻的耍赖之下,三公主也臭着一张脸,勉强同意了。

就这样,三男三女,撇下随行队伍,整装向民间的中元节夜市进发。

七月十五,民间盛行祭祀土地和庄稼,祈求来年土地肥沃,大丰收。而中元节,又俗称鬼节,生人为了让死去的亲人照亮投生前路,人们会在传说通往地府的河面上投放花灯,场面极其热闹。

三个女人从一开始的相互抵触,到看见民间风俗的有趣,变得志趣相投,竟然学着民间女子的模样,从街市上买了几盏形色各异的花灯,兴致勃勃的跑去水边投放。

而做这些行为的大多都是女子,朱富他们几个男的觉得就没必要去凑热闹了,干脆在一旁的茶寮中坐下,清茶一壶,瓜果数样,体贴的等待各自妻子玩耍回归。

池南在两位妹妹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将一只无限可爱的兔子花灯投向河面,唇角露出的纯真笑容让三公主和六公主感到一阵恶寒。

而三公主手中拿的是一只形神兼备的元宝花灯,使她爱钱的格暴露无遗;而六公主拿的更是夸张,是一只关二哥的半身花灯,说明了她对侠义的向往。

三个女人,个个身姿窈窕,脸蛋漂亮,在民间的普通姑娘堆中显得十分扎眼,公孙锦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注意到她们了。

本来他就是趁着中元节集会出来‘觅食’,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鲜嫩可口的猎物,没想到上天待他实在不薄,不仅让他遇到了绝色猎物,而且数量竟有三个只多,不错不错,这下可有的玩了。

池南与六公主安乐站在人群之后,等待三公主放灯归来,却没想到被一个看着便是酒色过度的纨绔子弟缠住。

“两位姑娘有礼,在下复姓公孙,对二位姑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如有幸一亲芳泽,真乃人生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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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驸马惩恶

池南一挑右眉,暗地里推了一把安乐公主,让她上去打发登徒子。

安乐公主虽然侠气,但这种当街被调戏的事也还是第一次遇到,骤然被大皇姐推出,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公孙锦一脸垂涎,将向前一步的六公主从上到下狠狠的打量了几圈,恨不能生成透视眼,钻入安乐的衣襟里去看个痛快。

这厢看完,又把目光投向安乐公主身后的池南,公孙锦酒色之目顿觉一亮,若说前边这位姑娘是清新茉莉,那后边这位姑娘就是空谷幽兰,他公孙锦素来爱花,最爱的便是兰的冷傲与脱俗,相较之下,还是后边这位更对他的胃口,当然了,前面的他也不会放过就是了。

“姑娘气质高华,不似寻常女子,在下一睹芳容,便魂落你身……”随着‘魂落你身’四个字说出来,公孙锦的咸猪手便按上了池南纤弱的肩膀。

池南冷冷的瞥了一眼他搭在肩上的手,抬眼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未发作,便觉眼前一花,‘啪’的一声,公孙锦的手便被放完花灯赶来的三公主卿蝶拍走。

公孙锦乖佞的眉一皱,捂住手背向后看去,只见一朵眉间含怨带嗔的牡丹花亭亭而立,顿时觉得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

上天何其眷顾,一夜之间竟给他送来三位绝世佳人,本以为他即将过门的小妻子生得貌美,但与这三位相比,还是逊色好大一截。

不过没关系,那个小妻子是当今丞相指名送到门上的,他没法拒绝,也不会拒绝,而这三位,虽娶不进门,那就做红颜知己,得享一朝欢愉也是好的。

“你是什么人?竟敢当众调戏‘良家女子’,眼中可有王法?”三公主卿蝶格泼辣,手底下有好几间商号,算是见过世面的,但见识再广,也还没见识过,敢当街调戏池南的。

虽然看池南吃瘪,受欺负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好之一,但眼前这个男人太过猥琐恶心,天生的正直感,不容这样的垃圾货色侵犯到她身为皇家的尊严。

“这位姑娘好辣啊。”公孙锦虽爱兰花,但对娇艳泼辣的牡丹也是很感兴趣的,又循着先前的轨迹,来到卿蝶身旁,将之上下左右观察了个透,才把比较满意的目光投至她的脸上。

“哼哼。”卿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的确辣,而且是你难以承受之辣。”

说着便抬手给了登徒子一个巴掌,给对方骚动的心打了一剂强心,晕头转向捂着脸,公孙锦恶向胆边生,一手扣住池南,一手拉住安乐,对身后的奴才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捎上卿蝶,然后,便不再维持先前那种温柔佳公子的表象,直接动手抢人。

可是刚把人拉着走了不到两步,公孙锦便觉视线仿佛一黑,三座大山般高大的男人正如怒目金刚般阻挡在他身前,他下意识护好自己的‘猎物’,防止这些来者不善的土匪上手就抢。

“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敢挡本世子的去路,不想活了吗?”公孙锦仗着自己人多势众,身份尊贵,干脆主动划下道道,让对方知难而退。

朱富与六驸马莫惊鸿对视一眼,而后一手一个,以迅猛之姿,抢回了各自妻子。

公孙锦眼看着到口的肥飞掉,又岂肯罢休,当场便发起飙来:

“大胆狂徒,看来本世子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来人呐,给我上!”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跟随他出街泡妞的下人们一拥而上,四周围满了人群,纷纷对这场集市中的闹剧指点观望,只见某位公子的下人们被朱富与六驸马一手一个,该扔的扔,该揍的揍,该踢的踢,片刻的功夫,便被收拾的清洁溜溜,干净利落。

朱富与六驸马步步逼近公孙世子,吓得后者不住后退,竟然尿裤子了,不管不顾道:

“别,别打我。都给你们,都让你你们好了。”

“……”朱富暴怒:“让什么让,这本来就是老子的女人!”

公孙锦摄于朱富的凶暴,连连点头,畏畏缩缩的样子叫人看着直叫恶心。

三公主卿蝶实在气不过,一把推开装模作样护在她身侧的三驸马,从地上捡起一木棍便朝公孙锦砸去,打得对方哭爹喊娘仍嫌不够,还想用板砖砸他,却被池南先一步制止:

“算了,他到底是世子,别闹出人命。”

卿蝶公主这才愤愤的扔下板砖,冲着公孙锦放出厥词:“下次别给老娘遇见,否则才不管你是不是世子,直接阉了送去龙阳殿!”

“……”

龙阳殿……三男两女对于卿蝶公主的奔放很是佩服……

待他们离去之后,同样被教训的很惨的下人们扶起鼻青脸肿的公孙锦,世子只觉鼻头一热,上手了,鼻血汩汩而下,公孙世子气急,暴跳怒吼道:

“去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三男三女找出来,女的先奸后杀,男的先杀再杀!去告诉我爹,我要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他们——

杀——

某位偷香不成反被揍的浪荡公子被恨意浸透的愤怒,响彻云霄——

奋起吧,小雄**!

公孙世子回到王府,立刻派出了旗下‘业务水平’最高的追踪队伍,前去做地毯式的搜索,这支队伍不负他望,在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内便已探听清楚目标住所,回来汇报。

“找到了吗?那还等什么?竟然敢在天子脚下,殴打天子表哥,真是一帮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去,叫上我爹城防营的锐部队,给我去把人抓回来,本世子要亲自教训他们!”

“世子,这恐怕……不好吧。”锐手下婉转劝说。

“怎么不好?我看好极了!你要不愿意去,那本世子就派别人去!你,搜到的地址在哪里?”某世子言语嚣张,一派此仇不报非君子的豪气。

手下思虑再三,为难的吐出一个地点:

“桃花香宅。”

“……”

某世子不得已从椅子上滑下,匿了。

萧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桃花香宅是摄政王长公主萧池南的居所……他把先前那几位娇滴滴的美人回想了一遍又一遍……没觉得哪一位,会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心机深沉,心狠手辣,辣手摧花的冷面怪兽哇……

天亡我也——

**********

三男三女分别回到了各自府邸。

朱富一进房便抓住池南的双手左看右看,依旧气愤道:“刚才应该多揍他几下的,手腕上都留印子了。”

池南看着朱富担忧的表情,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在朱富‘痛不痛,痛不痛’的追问下,无奈的摇头,尽管如此,朱富还是不相信,固执的要给她上药擦酒,池南不禁蹙起眉头,她最受不了的便是那股子刺鼻的药酒味。

“药酒就算了吧,刚才这里被碰了,我觉得恶心,相公你亲一下吧。”对付固执,池南向来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以柔克刚,亘古不变。

朱富看着媳妇略带撒娇的脸,当然知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既然媳妇要求,那他这个做相公的又岂能辜负?当即便在池南的两侧手腕处亲吻几下,啧啧有声,惹得池南酥痒难耐,不住逃避轻闪。

“还有哪里被碰了么?我一并亲了。”难得朱富也调皮一回,仿佛大义凛然般的对池南施恩道。

池南见他如此,便扯着他的腰带往床帏那里拉去,媚眼如丝道:

“还有好些地方,相公都要亲到哦。”

朱富被她逗得心痒难耐,等不及被她满满勾去,干脆一个横抱,箭步便冲到了床边,将媳妇压了上去,急色般不住狂吻,边吻边道:

“都亲,一定都亲到。”

朱富沿着池南的耳廓火辣而下,猴急猴急的解池南的衣襟:“我知道,还有这里,这里,这里,对不对?”

他指了指池南的脖子,顺着脖子亲吻而下,来到口柔嫩的肌肤处,最后才将遮羞肚兜扯开,埋入了那片美好这种。

池南被他亲的气喘吁吁,两条腿不知不觉便为其分开,朱富趁势钻入,扯掉裙摆,拉开亵裤,不客气的上下其手,攻城略地。

一手握住媳妇的柔嫩酥|,一手深入浅出的埋进湿润地带,池南配合着呻吟,喘息,弓起了柔弱无骨的腰肢,一张一合的唇瓣仿佛在向朱富要求着更多。

等不及朱富上马的池南,干脆自己动手,有些急促的开始拉扯朱富的裤头,难得媳妇如此热情,朱富又岂会放弃机会,将双手解放从她身上解放,在媳妇略有不满的呻吟声中,朱富成功脱裤,将媳妇的两条腿挂上自己的肩膀,抬枪上跨,直捣黄龙,床铺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前后猛烈晃动起来。

忘我的纠缠与喘息,使得室内瞬间升温,暧昧情|色的上演着一幕原本白日便准备进行的春|画面,而此时此刻,将更加隐秘,更加肆无忌惮。

☆、42 最新更新

中元节夜宴,朱富与几位驸马都受邀入,几位公主与驸马共聚一堂,场面十分和谐。

二公主青瑶有了上回的教训,为了自身安全,已经自动自发远离朱富了,毕竟被投入井中的可怕经历,这辈子她可不想再来第二回。

一场夜宴,在大家的配合下,一起喝喝酒,吃吃菜,唠唠嗑,平静无波的度过了。

节日过后,池南便恢复了每日上朝问政的日子,而朱富则在府中每日研究菜谱,待池南晚上回来后,一同品评。

池南忍了一日,忍了两日,忍了三日……到第四日便有些忍无可忍了,但又不忍伤害朱富的满腔热情,她总不能直接跟他说:‘相公,你真的一点都不适合烹饪,放弃吧。’那太残忍了,所以也只得推辞避让,悲催痛苦日子,好不容易熬到了月底。

八月初,朱富便从律勤馆的巡城马一职,调去了城防营,上头为了配合他大驸马这个撑头的身份,特地给了个‘参副’的头衔,官升四品。

平日里好像没什么事,主要也就是站站岗,定时的在皇城边上巡逻一番,跟朱富从前的工作质并没有发生特别大的改变。

萧国的城防营的统领是公珏王爷,而城防营又归属禁军,而统领京城三十万禁军的,正是前段日子一直找他麻烦的百里丞相,朱富想起那位暴躁的老人家,着实觉得有些蛋疼。

八月的艳阳,能热死一群鸟,朱富顶着烈日站岗,半点不敢懈怠。

虽说是官升一级,但朱富却更喜欢上一份工作,最起码自由,有事处理事,没事还能到处逛逛,搜罗些媳妇喜欢的小玩意儿,可入了城防营,每日的工作便是站岗与巡逻,内容呆板无趣。

但既然来了,朱富就没有打算懈怠,不管是什么,他总要做下去,这就是身为男子必须付出的责任感。

正热的冒油的时刻,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直接越过城墙,向中去。

箭尾自朱富眼前一闪而过,朱富借风使力,扶摇而上截住了力道并不是很大的穿云箭,站在城楼上,看到箭尾绑着一张字条,正欲打开,旁边不知哪位同僚大喊了一声:

“快报军机处,有敌情!”

在经验丰富的城防营兄弟们看来,用穿云箭传递的不是暗号便是敌情,不是探子便是敌人,一时间,整个城防营驻守的城门为之震动,兵力部署迅速展开,首尾交替,弓箭手蓄势待发,如敌人兵临城下般,情况十分危急。

城防营参总顾昉一把抢过朱富手中的字条,小心谨慎的展开——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就在大家对这份特殊的‘敌情’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第二支穿云箭便疾风般到,朱富空手接住,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淡定自若,扯下字条,交给参总。

参总将第一张意味不明的‘情报’暂且放下,带着众人的期盼,展开了第二张——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直到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箭来,参总满怀发现敌情的期望之下展开字条,所得到的无非就是一些痴男怨女的相思诗句,若不是他太过愚笨,那他还真分辨不出诗句中的‘敌情’隐藏在哪里。

“这他妈是谁在耍老子——”教主俯身般的咆哮传入云霄。

穿云箭每隔半盏茶的时间便发一次,次次都向皇城内东南角,奈何功力有限,每每都被朱富截获……参总大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冲着穿云箭发的方向大吼道。

“你!你!是不是你!谁***在耍老子——谁——到底是谁——”

顾参总是秀才出生,平时格比较温和,但真正爆发起来也是很有魄力的,被几只穿云箭搞得暴跳如雷,转圈圈,抓头发,发狂吼,喷扫身边每一种他看得见的生物……

朱富见他如此,凭空算了算穿云箭的来路,摒神静气,忽的,第六支箭疾而来,朱富迅雷般截住箭尾,循着来路,将箭给原路了回去。

然后一个凄惨的声音自不远处的树窝中传来:“哎呀——”

“哇……朱参副太厉害了。”

“朱参副神箭!”

“朱参副好样的!”

一时间,城楼上的奉承之言不绝于耳,朱富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憨笑,却听一旁暴跳如雷的股参总趴在城楼上,摇头晃脑抛来一句:

“打草惊蛇!打草惊蛇!可惜,可惜呀!”要早知道朱富知道贼人藏身何处,他就派人去抓活的了。

顾参总本就对朱富这种空降而来的裙带户无甚好感,正准备借此机会,责备朱富急功近利的时候,一道骂骂咧咧的洪亮声音自城楼下传来。

“谁呀!是谁截了我的箭,是谁的我!给我出来,看我不拧断他的脖子!”

众人往城楼下望去,只见文远侯百里骑一手持弓箭,一手捂住鲜血淋漓的大腿,一瘸一拐的由远至近,颠儿过来。

见来人是百里相爷的爱子,顾参总立马从城楼上跑下去迎接,却被盛怒的文远侯一把揪住前襟,书卷气的面容故作恶态,叫道:

“是不是你?截我的箭,还我?”

“不,不,不是的。”顾参总从前也跟这位打过交道,对丞相爷的脾气十分了解,所以轻易不敢得罪,听他如是质问,立刻猛烈摇手,以表清白。

“不是你的,那肯定也是你让人的,是不是?”文远侯将满是鲜血的手掌送到顾参总面前,诉说着他的怒火。

顾参总看着近在眼前的血手,吓得不禁咽了一口气,要是这伤被他爹丞相爷看到了……他简直不敢想象他们城防营得遭受多大的灾难。

关键时刻,顾参总决定还是牺牲小我,保全大我——一改畏缩之态,转身指着城楼上的朱富,快速从被告转成了污点证人:

“是他!是大驸马的。”

文远侯抬头看向城楼,只觉阳光耀眼,朱富憨厚的高大身材立于城楼之上,如标杆般不屈不挠。

“又是你!”文远侯认识朱富那张脸,当日便是这个黑小子阻了他与光光的约会,新仇旧恨,旧恨新仇,文远侯咬牙切齿:“你给我滚下来——”

朱富被点名,在同僚们无限同情的目光中走到了文远侯面前,顾参总见垫背到来,自己便一溜烟闪了回去,知会众人非礼勿视,一个个都把头抬高看鸟。

文远侯将弓箭一摔而下,开始卷袖子,打架的意图十分明显,朱富见他如此冲动,腿上又受了伤,实在不想这样跟他动手,觉得胜之不武的同时,也想给年近七十的百里丞相一个面子。

所以,便秉着‘有话好好说’的良好态度,对文远侯笑道:

“对不起,侯爷。我不知道箭的是你,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你。”朱富将厚实的手掌在他面前摊开笑容满面道:“这是侯爷的字条,我都还给你。”

文远侯本来听朱富有意道歉,撩起的袖子打算放下,缓缓再动手,可忽然看到朱富掌心里攥着他的,几张包含了无限相思情意的字条时,脑中神经顿时绷了。

原想着多写点,多点,让这些字条百转千回,总有一张能落到他心爱的光光手里,没想到,竟然一张不落,被这个黑小子半途截获,试问他又怎能不恼?

一场天人之战瞬间展开……

半柱香的时间后,文远侯双手被缚,朱富让四个胆战心惊的小兵再一次将人抬回了相府。

“光光——我会再来的!我们情比金坚,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

**********

这边厢,相府门前花轿刚走,柳蝶芷于今日正式嫁入公孙府,成为世子的侧妃,兰姨得寸进尺,非要让女儿在相府出嫁,三里红妆随嫁,凭的是有多风光就多风光,丝毫不加以掩饰。

无论相府老管家怎么说,她们娘俩就是不能理解所谓的侧房之礼,也就是说,即便你是嫁给皇帝,只要不是正房,就不能有那么拉风的排场,别说是三里红妆,就是陪嫁的人都不能超过三个!

老管家拗不过兰姨的胡搅蛮缠,无奈便入内去请求相爷支援,可一入院子,便看到丞相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株参天老槐下,就在刚才,他从兰姨口中知道了妖孽张晋的下落,她说,他那之后化名朱大壮,隐匿于市,而朱富是他的儿子……

那厮是个阉人,又怎么会有儿子?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相府的独苗孙子百里桀莫名夭折,丞相爷便心如刀割,整个人仿若老了十岁般,形容枯槁……

就在这时,门房来报:

“相爷,大少爷又被大驸马打完送回来了。”

“……”

相爷脑中一片空白,大少爷……大驸马,大驸马……朱富,朱富……朱大壮,朱大壮……张晋……还有他未成年便夭折的孙子……百里桀……

“去他大爷的!让他乘早死了滚!回回被人打完送回,把百里家的颜面丢到千里之外,他还有脸回来!滚——”

百里丞相想起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终于爆发了……

☆、43 驸马调解

朱富晚上回到家里,便将白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池南,本来的意思,是想让媳妇做好心理准备,百里丞相可能近期还会找上门寻他麻烦,到时候要注意避让云云。

谁料,媳妇仿似没听进去他的话,开口便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的蝶芷表妹,好像是今天出嫁吧。”

朱富正在脱鞋,停下动作想了想,摇头回道:“不确定,好像是最近吧,媳妇你问这个干什么?”

自从那日兰姨母女被赶出公主府,然后蝶芷表妹又遭遇那般尴尬之后,她们便没有再联系过他,所以,朱富真不知道她们怎么会跟丞相扯上关系,而且那位见树都要踢一脚的暴躁丞相爷竟然给蝶芷找了一门亲事,据说对方还是个有爵位承袭的小王爷,怪不得兰姨要抓紧时间,着急将蝶芷表妹嫁过去了。

池南侧躺在床内,水眸微转勾唇道:

“没什么。如果你的蝶芷表妹今天嫁出去了的话,我敢保证,丞相爷绝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丞相与兰姨的交换时间,一定是在嫁娶的最后一刻,蝶芷既然出嫁,那就说明,兰姨已经将事情告知了他。

朱富奇道:“怎么可能?你不记得上回我打了文远侯,丞相在公主府门前陈兵列阵,想要把我揪出去挫骨扬灰的模样啦?”

池南一挑秀眉,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我说他不会来,他就不会来。”

“……”朱富不说话,一脸迷惑的看着自家媳妇。

池南将朱富拉着躺下,自己则圆润的滚到了他的怀里,寻了一块舒服的位置,神秘兮兮的说道:

“相公,你就做好升官的准备吧。”

“……升官?”朱富将温热的身子搂入怀中,下颚抵在媳妇芳香的头顶,越发不明白媳妇在讲什么东西。

“好啊。若是过两天,我没有升官,那……”朱富在池南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看我怎么收拾你。”

池南不甘示弱,抓住朱富双腿间的软物,放在手中把玩:“怎么收拾?信不信我现在就收回你这玩意儿的使用权?”

朱富哭笑不得:“别呀媳妇,这玩意还有大用呢。”

“什么大用?说来听听。”池南翻了个身,让两个人面对面的暧昧交流。

只见朱富眨了眨眼,无辜道:“尿尿呀!”

“……”池南十分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放开了那个‘有大用’的玩意。

“朱富……”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南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再次响起,朱富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只听池南又在他耳边轻问道:

“你还记得你八岁以前的事吗?”

“……”

这一回,池南等了好半晌,朱富那边都没有传来回应,抬首一望,那厮已然睡去了地老天荒,鼻端传出淡淡的鼾声。

池南盯着朱富沉睡的模样好一会儿,才无奈的摇头睡去。其实在张晋与丞相府的这段纠葛中,朱富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

**********

这日,朱富刚站岗换班回到衙所,便收到上头命令,全体出动,说发生大事了。

朱富跟着大部队,去到了发生大事的地方——三公主府。

说是三驸马偷腥,被三公主抓奸在床。朱富他们赶到的时候,三公主正拿着鞭子,将三驸马追在院子里打,尘土飞扬,看样子打了好一阵了。

跟在参总身后,朱富无限同情的看着缩在一旁太师椅上抽泣的三驸马,实在忍不住,走上前去安慰一番,可还没开口,三驸马便仿若被拐少女遇见亲人般的激动扑入了朱富怀中,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还边说:

“我没有通奸!我真的没有哇!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叉着两条腿,躺在我身边,衣服都被扒光了……是我的衣服都被扒光了……我,我也委屈,我也吃亏,为什么只打我呀。”

朱富一头雾水:“通奸?”

这个词语在民间来说,可是很严重的,有时候遇上蛮横点的县官,女方可能都会被拉去浸猪笼的。

“我没有通奸!”三驸马憋着嘴情绪激动的强调:“就是通,我也找个漂亮点的黄花闺女啊。那个女人,没部,没屁股,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朱富嘴角不住抽搐,喂,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吧……

“何况还是个有夫之妇!我,我委屈,我吃亏呀!”三驸马悲伤逆流成河……

“放屁!”三公主忍无可忍:“你委屈什么?你吃亏什么?你好意思做,怎么不好意思承认?”

顾参总在一旁艰难的安抚三公主的情绪,对朱富使了个颜色,让他劝劝三驸马,可朱富不知道怎么开口,三驸马便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

“我怎么不委屈,怎么不吃亏?我这种绝世之姿,跟那样一个糟糠女人躺在一张床上,我亏大了,何况还没有穿衣服……我冰清玉洁的身体哇……”

说着说着,三驸马又趴到了朱富肩头嚎啕哭泣。

朱富拍着三驸马的后背,想让他冷静一点,开口问道:“到底是哪家的女人啊?”

顾参总对朱富使了个眼色,朱富没看懂,还在问:“哪家?”

对于朱富的迟钝,顾参总比较无语,有些难以启齿道:“首辅林大人家的儿媳妇。”

朱富想了想:“啊,原来是她啊,那位夫人我也见过。”

听朱富如是说,三驸马从他的肩窝中抬起脑袋,朱富转头与他对视一眼后,又道:

“的确长得不怎么样,干瘪瘪的,还很黑。”

三驸马颤抖着双唇,恨不得在朱富的脸上亲一口,激动道:“没错!试问,我柴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会找那样一个干煸四季豆来通奸呢?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三驸马猛烈摇晃朱富的胳膊,想要寻求他更多的支持,却听朱富再道:

“但你的酒品一向不好,喝醉了,谁说得清啊。”

“……”

三驸马柴韶看着朱富沉默了好一会儿,表情由希望转到失望再由失望转到绝望,再由绝望爆发奋起,拿起一旁的椅子,便想向朱富砸去,好在被及时顾参总及时制止,让朱富退下别再说话。

城防营的工作就是为了预防皇家暴力,在顾参总舌粲莲花之下,三公主与三驸马才同意一切等他们调查出真正原因后,再做定论。

一群人,如来时那般,又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城防营衙所。

还未进门,便遇到了亲自登门的百里丞相和公孙王爷。

顾参总心头漾起了不好的预感,堆起满面笑容迎了上去:“参见相爷,参见王爷,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百里丞相今日一身朝服,横须横鬓,看上去霸气凛然,比平时更添几分威严。

顾参总的问题,丞相没有回答,湛有神的目光紧紧盯着朱富,顾参总循光望去,心里便有了数,立刻躬身道歉:

“呃,相爷息怒,上回文远侯爷受伤,下官也觉十分遗憾,下手之人是大驸马,下官已经很严厉的批评过他了。”

百里丞相牛眼一瞪:“你……批评过他?”

顾参总被瞪的心慌慌,不觉咽了下口水,恍然道:“呃,光是批评,当然不够了,下官回去之后,一定再严惩,严惩!”

百里丞相虎眉一簇:“严惩?”

顾参总心里就像装了七八个鼓,没上没下的,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眼前这只暂时沉默的狮子满意,刚想提议杖责朱富的时候,整个人却被凌空揪起,百里丞相怒目咆哮道:

“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批评他?还要严惩?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碰朱富一毫毛,老子次日便带兵踏平你们城防营!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有——???”

百里丞相震怒,城防营上下都要抖三抖,顾参总被喷的狗血淋头般,腿都软了,颤抖着双唇,不住点头称是。心里头纳闷极了,怎么,怎么这回相爷对欺负文远侯的‘凶手’如此宽厚,言语甚至带些庇护……这天儿不是要下红雨了吧。

但刚刚遭遇雷霆之怒的顾参总可没那个胆子问个究竟,只当自己今日出门没烧香,平白挨了一顿骂,晦气死了。

跟随丞相一同前来的,还有城防营的最高统领公孙王爷,他生得圆润,格不似丞相那般火爆,见顾参总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打圆场客气的道:

“哦,过两日便是武魁大选,丞相与我一同前来,想要从城防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候选,你们该忙啥就忙啥,别瞎折腾了,我们看一会儿便走。”

顾参总听公孙王爷这般说后,才猛然想起,十日之后的武魁大选,形同状元科举,是一年一次,兵部挑选有能力新人的活动。

百里丞相掀起袍角,踏上城防营衙所的台阶,走时还不忘回头怒瞪顾参总一眼,顾参总委屈的心惊胆战,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惹得火爆相爷如此暴怒。

难道,百里丞相护犊的格,只是传闻而已?费解!

☆、44 驸马查案

在城防营中又混了两日,朱富才知道,原来六驸马莫惊鸿也任职在此,不过六驸马任内职,朱富任外职,就两人的工作质而言,六驸马的内职工作清闲轻松,不需要经常抛头露面。

换过一班岗之后,朱富满身大汗,想要回公主府,却被六驸马喊住了,说六公主的生辰即到,他想去买玉簪作为礼物相赠,朱富原本就对六驸马很有好感,当即同意。

二人来到城内最大的玉石金器店,朱富顿时被店里所标示的价格吓了一跳,入眼一只小巧致的玉戒竟然标价三万两……

朱富暗自掂量了下自己的荷包,里面的二百二十八两银子是他的全部身家,见六驸马淡定的选购,不为价格所动,朱富想,这样的男人果真是女人最好的托付对象,自己要存多少年的钱,才能给媳妇在这种店里买上一样东西呀。

最后,六驸马挑了一支素色玉簪,拿给朱富看,朱富只觉得素雅,款式虽然比较简单,但应该会适合英气的六公主,随口一问价格,老板趋炎谄媚的报了个数:

“这是南海玄玉所制,常佩有凝神静气,安魂抚魄之效,小店不二价,五万六千两。”

“……”

朱富咂舌,一支看不出好坏的簪子,竟然要五万六千两?

六驸马点了点头,貌似觉得价格还行,于是便当场便掏出银票,付了帐,掌柜的欣喜若狂的收钱包装,拿出一只仿佛洒了金粉般的木盒将簪子装了进去。

出了店门,六驸马邀请朱富去喝酒,朱富立刻摇手拒绝,六驸马知道他的故事,所以也不勉强。

朱富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池南已经回来了,见他忧心忡忡,不禁问道: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朱富摇头,他不想告诉媳妇,他是因为受了打击才这样的。六驸马为了给六公主过生辰,随手送出一只簪子五万六,可是他……就是不吃不喝存上二十年也难送的出手吧。

池南见他不说,便也不问了,朱富拿了赶紧衣衫,去到内屋洗完澡,清清爽爽的出来,正准备跟媳妇坦白的时候,城防营却派人来传话,城里又出大事了。

而这回出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与他一同逛街的六驸马。

原来六驸马在与朱富分手之后,遭人袭击倒在巷子里,不省人事,而最离奇的是,六驸马的周身散落了一地的珠宝玉器,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内的首饰铺都有伙计循迹追到巷中,这才发现了昏迷的六驸马,报官后,衙差才派人将他送回了六公主府。

朱富领着几个兄弟,在六公主府外打发了那些个追要‘赃物’的玉器店伙计,一直忙到华灯初上。

这是近日就在眼前发生的第二件奇怪案件,第一件就是三驸马莫名其妙被脱光衣服,谁错了床;第二件,便是六驸马这件事了。

朱富进屋看过六驸马,知道他浑身并无明显伤痕,虽然不醒,但气息犹健,应该生命无虞……而三驸马那边,也是说的迷迷糊糊,他只说喝醉了,然后醒来就被人抓奸了。

在朱富和城防营的同僚们还未想出这两件驸马悬案的始末,那边厢又发生事件了。

公珏王府竟然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丑闻。

公孙世子新纳的侧妃,因有正方干预,好几日都等不到夫君恩宠,竟然偷偷下药,将公孙世子骗去柴房,就地苟合,却由于下的药量剂过猛,使得公孙世子做到一半,便七孔流血,王爷急招太医才勉强保住了他的命,但也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怕是再也行不了房事了。

朱富记得,他的蝶芷表妹好像就是嫁给了一位公孙世子呀,那这件事中的侧妃,不会正是蝶芷表妹吧。

正疑惑之际,同僚的一句话为他解开了谜团:

“快去看看吧,那个疯女人闹个不休,满口她是驸马姨娘……”

朱富只觉得刚平静两天的脑壳又嗡嗡直响起来。

当他们赶到了公珏王府,蝶芷表妹倒是没见着,据说被世子正妃关了起来,倒是兰姨的撒泼身影遍布了各个角落。

看到朱富到来,兰姨迫不及待扑了上去,揪着朱富,就要他来主持公道:

“你说说,他们凭什么把我的女儿关起来?夫妻行房,天经地义,自己没本事留住男人,还不肯张腿放人!老娘下药了,那又怎么样?是他自己身子虚,这也能怪到我女儿头上?富儿,你给姨娘评评理,你倒是说话呀。”

“……兰姨你冷静点。”朱富竭力稳住身子,不被兰姨庞大的身躯拉倒在地。

“冷静个屁啊。朱富,你是不是人?你的表妹被人关起来了,你的姨娘正在被人欺负,你是管还是不管?”兰姨不管不顾,那头发完了火,便又将火烧到了朱富身上。

公孙王爷坐在院子里,已经被兰姨闹得头疼欲裂,他从来就没有遇过这般蛮不讲理的女人!

“管!”朱富无奈点头:“但是,是你们下药在先,世子现在还在昏迷……”

“下什么药?老娘下药怎么了?朱富,你给我说句痛快话,你是帮还是不帮?你要帮的话,现在就去把那个臭娘们的胳膊卸了,让我狠狠抽她两巴掌,要是不帮的话,我,我,我就是做鬼,也要闹得你不得安宁!”

兰姨蛮不讲理的咆哮在院子里回荡,朱富实在受不了,便一把将兰姨推开,愤怒的吼道:

“兰姨,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你想要我怎么帮你?帮你去杀人吗?你再吵的话,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把你也关入大牢!”

朱富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兰姨也被震慑住了,但现在情势危急,她如果不能争取到朱富的帮忙,那就输定了,于是,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向朱富扑去,尖锐刺耳的声音喊叫道:

“啊——老娘真是瞎了眼,才会认识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再问一遍——”

兰姨的叫嚣没能撑到最后,她的攻势也没能到达朱富身边,一道金针来,封住她颈部的玉枕道,让她瞬间便昏倒在地上。

一名带有明显西域风情的女子从廊下走来,单个发髻束于头顶,一袭素净衣衫包裹美好身材,她沉着面走到朱富面前,冷冷道:

“这个女人,先扣在我府,五日之内,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将那个无耻贱妇,是杀,是剐?”

正牌的世子正妃发话,又以强势的手腕,一招解决了比苍蝇还要讨厌的兰姨,朱富佩服之余,只觉肩头的担子越发沉重。

接二连三的事情,已经将他弄得心力交瘁,每一件事都发生在他的周围,都那样扑朔迷离,叫人费解。

晚上回到家中,把所有事情都跟媳妇说了,媳妇还不以为然,说了句他怎么也听不懂的话:

“有人在为你铺路……你就等等吧。”

他不明白媳妇话中的含义,谁要帮他铺路?铺什么路?正欲多问之时,媳妇却又莫名抛出一句话:

“对了,明日我想去趟长陵,你去吗?”

“长陵?”朱富再不济也知道,那里是先帝长眠之地:“去那里干什么?”

池南脸上露出惋思的神情:“父皇去世好些年了,我想去祭拜一番。”

朱富知道媳妇与先皇的关系极好,先皇也十分宠爱信任于她,于情于理,他也该一同前往祭拜。

“只是,这几日城里发生的事……”朱富有些担忧。

池南挽上他的胳膊,笑道:“你就放心吧。那些事到了时候,便会水落石出,你现在就算挖空了心思,也不能找出一些有意义的线索的。还不如跟我去长陵,散散心呢。”

朱富看着媳妇娇美的容颜,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虽然不是很明白媳妇话中的意思,但他相信,媳妇绝对不会骗他,而且,长陵位于茹城郊外,一来一回需要两三天的路程,让媳妇一人前去,他总是不放心的,既然媳妇说,这几日的事时候到了自会解决,那他还担心什么呢。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朱富接过池南送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后,问道。

池南为他拭去唇边水渍,轻声道:“明日清晨出发。但是,朱富……”

媳妇的话说到一半,欲言又止,朱富不禁奇怪,只见媳妇神色有些变化,变得担忧谨慎起来,她道:

“但是,你要答应我,无论在长陵遇见什么事,遇见什么人,都不要太过介怀,有时候世事之事本就如此,白云苍狗,风卷云舒,转瞬即变。”

“……”

朱富头一次看到这般正经与他说话的媳妇,不知道如何回答,直觉媳妇是想趁此机会,告诉他一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正如媳妇所言,世间之事,不可能全是好事,总有一些叫人无奈的事发生。

但不管那些无奈的事有多烦心,有多郁闷,对朱富来说,媳妇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不放弃他,那么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他朱富不敢应对的事。

“我知道了。媳妇你放心吧。”

“……”

池南将头埋入朱富的膛,看着南窗外的一抹残阳,陷入无限担忧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长陵之行,令人堪忧哇……驸马会遇到什么呢?O(∩_∩)O~今天第二更咯,求表扬。。。

☆、45 驸马出行

茹城与京城比邻,风光气候皆宜人,先皇只是来过一回,便彻底爱上了这个地方。

因为路途不是很远,又有朱富相陪,池南便放弃了车轿,屏退了随从,与朱富二人骑马而行。马儿一红一白,正是朱富从胡国救下的那两匹骏马,对朱富衷心可比日月,让往东绝不往西,让狂奔绝不小跑。

红色那匹烈,由朱富骑着,而白色的则温顺的背着池南缓缓前行。

一路的湖光山色令朱富心情大好,将连着几日的郁闷抛之脑后,决定好好的,放空一切来享受两日难得的旅程。

“媳妇,咱们今晚住哪儿?”朱富骑在马上,啃着先前从树上摘下来的野果子,随口问道。

池南咬了一口那果子,只觉酸涩过后渐渐生出一股甘甜,看朱富吃的像只野猴子,她不禁笑了:“住山里呗。”

朱富状似老实的点了点头,将吃的果子核抛向了远方:“住山里好哇,幕天席地我还没尝试过,媳妇,咱们今晚就住山里。”

“……”池南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摇头白了他一眼:“别忘了我们是去祭奠先皇,你这样说话,不怕先皇怪你有违孝道?”

池南似真非真的说了这么一句,原想调戏调戏朱富,没想到那厮接下来的回答却再一次让她气绝:

“爹才不会呢。他巴不得我们日日恩爱,时时恩爱,早些给他生几个大胖孙子才欢喜呢。”

“……”

见池南不仅不回话,还加快了马速,朱富也夹紧马肚,赶上了池南的脚步,再接再厉的说道:“媳妇,咱们要个孩子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呢。”

池南挑眉,好奇道:“名字都想好了?叫什么?”

朱富沉吟片刻,镇定自若道:“就叫……富贵!这个名字无论是姓朱,还是姓萧,叫起来都好听!”

这一回,池南连翻白眼的兴趣都没有了,你叫朱富,已经够土了,竟然还要叫儿子富贵,当即驳回:

“你想都别想。”

朱富不依不饶的问:“别想什么?是别想你给我生儿子,还是别想儿子叫富贵?”

“……”池南只觉额前一阵冷汗,觉得与某人的沟通越发成问题,干脆冷哼道:“哪样你都别想!”

说着,边轻轻在小白马腿上拍了拍,小白便十分灵的加快步伐,惹得朱富在后面一阵追赶叫喊。

两人一路笑闹,终于来到了茹城郊外,先皇陵墓便坐落于茂密葱郁的竹林深处。

先皇爱竹,故修建陵墓时,特意叫人在四周培植了大范围的珍贵兰竹,此时夏日炎炎,兰竹林中清风送爽,凭的是叫人流连忘返。

朱富跟着媳妇走入竹林,他背上背了一只包裹,从出发开始,池南便问他那是什么,他就是不肯说,池南不喜欢强问,也就随他了,现在下了马,他竟也不忘将包袱背着,一副生怕遗忘的模样。

“媳妇,这里面好大啊。”朱富走在林间小道上,不住转圈圈仰头望天。

“嗯,先皇陵寝自是占地辽源,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前半边,陵墓的后面,也同样种植着参天兰竹,直通昊天崖。”池南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上青石台阶。

朱富初听范围,不禁咋舌,这么大块地,也就是皇家用的气派,要是搁民间,小老百姓只要有一块安寝之地便足矣,但他的老丈人是皇帝,占地小了,就算他同意,那些个史官,谏官们都不会同意的。

先皇陵寝位处半山,朱富与池南徒步爬行了有半个时辰才隐约见其陵角,池南体弱,平日也是车马居多,今日一下子走了这么远的路,自是觉得体力不支,额前已然沁出细密的汗珠,朱富看着心疼,便提议背她上山,却被媳妇拒绝了。

“儿女给父亲扫墓,怎可偷懒?身体力行是必须的。”

朱富想想也对,虽然这一路媳妇很累,但是成就了她的一片孝心,值了,既然不让背,那他就多扶着她一些好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抵达先帝陵寝正面。巍峨的墓碑,刚劲的文献,玄武背石,朱雀鸣飞,青龙在天,白虎驻守,好一派皇家气象。

池南与朱富要来的消息,早一步已经传给了守陵侍卫,所以,走到现在并未出现侍卫阻拦的现象。

池南盈盈在父亲墓前跪倒,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磕了几个头,抬起身子想叫朱富一同来拜,却见他独自蹲在陵墓边缘,手里捣鼓着什么似的,忙忙碌碌。

“朱富。”池南叫了声,却没有收到回答,她不解的走过去一看,只见朱富从他的小包袱中掏出了香烛与腊……没错,池南揉揉双眼,的确是腊,还有三样水果,一盘红烧鱼……

他是怎么带过来的?这是池南脑中浮现的第一个问题。

正怔怔的不知道说啥的时候,朱富已然拜访好祭品,点燃了三柱清香,嘴里念叨起来: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朱富特来拜见,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带些什么,这些东西,您老将就着用。”说着便虔诚无比的持香拜下。

池南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被一种情感充满,无疑,朱富朴实的举措虽然有些好笑,但却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因为无论怎样,他都用心做了,并且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先皇,这些行为在常人看起来,有些不合时宜,却绝对比那些嘴上说着尊敬,大肆铺张进行祭祀活动,心里却丝毫感触没有的假面人要好太多太多了。

“岳父大人,您先用,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就托梦给我,我醒来之后,就骑马给您送过来……”朱富磕完了头,竟然开始跟仙逝岳父唠起了家常:

“如果钱不够用的话,下回我来给你带些金元宝……还有纸钱……”

池南站在他身后听了会儿,只觉满头黑线高高挂起,好吧,虽然孝心一片,但该阻止的地方还是得有人阻止,池南无奈的将在先皇陵墓前喋喋不休的朱富拉起,谁料对方还不乐意,嘟囔着还没跟岳父告别什么的,池南暗叹了一口气。

有夫如此,她还求什么?是吧,父皇?

**********

从半山下来,朱富看了看天色,太阳快下山了,而媳妇却还是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如果按照她的速度,天黑前能不能出林子都是个问题。

正想开口提醒,却见媳妇骤然右转入一条小岔道,朱富记得,这条并不是下山出林的路,喊了声媳妇,媳妇却让他不要说话,跟着走便是。

朱富乖巧的闭嘴,跟着媳妇又走了会儿,只觉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在这条小岔道的尽头处,竟然还有一处这般幽静的所在。

完全以竹修造而成的房屋小院,院子里种着菜,有水缸,有石桌,还有一株开满了海棠花的矮小树木,在那之下,几只小**小鸭围绕着树正在捡食吃。

朱富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先皇陵寝的周围会有这么一间住宅居所,而且看样子,竟是有人常年居住的模样。

“这里是……”朱富左右环望,彻底被眼前的农家景象吸引住了。

池南推开竹子门,避过了在她脚前走来走去的小**子,兀自走入院中。

“有人在吗?”朱富大声问候了声,紧闭的房屋门依旧紧闭,他挠头自问:“没有吗?难道砍柴去了?还是挑水?”

池南见他在那自问自答,觉得好笑,不禁出声说道:

“别喊了,这户主人家不在,这两日他到处奔波,没空回来。”

朱富奇道:“你怎么知道?”

听媳妇的口气,仿佛跟这家主人还很熟稔,但他却从来没有听媳妇提起过,有这样一位友人。

“我就是知道。”池南抬手在院中的石凳子上拂了拂,便坐了上去,手肘撑在石桌上,拖着下巴,无限美好的对朱富说道:

“今晚我们就住这里,相公觉得可好?”

朱富有些不解:“可是,这里是别人家,主人都不知道我们住进来,这样好吗?”

池南一挑右眉,从地上抓了一只绒毛小**,一边逗弄一边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他不在家,我们就在他家等,等到他回来,他不就知道了吗?”

媳妇的这个道理听上去还真新鲜,朱富觉得无奈的同时,又将院子打量了一圈,他走上竹阶,试着推了推房屋大门,竟给他推开了,探头向里瞧了瞧,内里所有的设施竟然都是竹子所制,处处散发着一股清香。

媳妇既然说住这里,那就住这里好了。

这么想着,朱富便撩起了衣袖,拿起院中的小木桶,准备出去,却被池南叫住:

“你去哪儿?”

朱富露出他洁白的牙齿,扬了扬水桶,笑道:“提水去呀。媳妇既然要想体验一把农家乐,那我这个做相公的自然要配合呀。你放心,我会将你伺候的舒舒服服,让你做一日世上最最幸福的农妇。”

说完,朱富不等池南反应过来,便提着水桶出门找水源去了。池南坐在石凳上,与手中的绒毛小**对视一眼,旋即露出笑容。

好啊,她倒要体验一把,世上最幸福的农妇是什么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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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当阳光淹没云层,池南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有些担忧朱富的时候,只见某人左手提着一只剥了皮,洗干净的野**和野兔,右手则提着满满一桶水,肩膀上的竹竿上穿着两条水润光泽的大鱼,腰间的小包袱里果实累累,池南都能从缝隙中看到红通通的诱人颜色。

池南为朱富的彩表现咋舌不已:“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先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连一颗白米都没有找到,原以为今晚只能以水果腹,没想到喜从天降,朱富这个神奇的猎手,身手不凡,不仅打到两种野味,还有鱼和水果,这样的农家生活,可真叫人乐开了花。

“呵呵,媳妇你就安心坐在一旁等着吃饭吧。”朱富将身上背上的东西放到石桌上,自信满满的说道:“虽然我做糕点没天分,但是烧烤野味什么的,还是很有一手的。”

见媳妇有些不相信,朱富边忙边解释道:

“是真的。小时候家里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爹那个时候就会从山上弄一些野味回来,烧火烹饪,将里的油都烤的噼啪作响,再抹一点盐巴,吃起来脆脆的,可香了。”

池南笑着坐在一旁,看着朱富打水生火,院子的内侧有干柴,不一会儿便燃起了一处小火堆,这时天际最后一抹阳光也隐入了云层,漆黑天幕下,小小火堆竟能给人一种无限的温暖与光明。

生完了火,朱富随手劈了几竹子很快便搭成了一只竹架子,他将剩余的竹枝穿入剥皮洗净的野**肚子,搭在两边的架子上,便算完成了。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看样子确实如他所言,小时候有过实战经验,趁着烤野**的空当,朱富又打水将用轻功去山上采的红果子洗干净,从侧屋中寻来一只盘子装入。

其间又拿来了厨房的盐巴,洗洗的撒在已然发出香味的野**身上,转动竹枝,尽量让盐撒匀。

这样有条不紊的忙碌半天后,三样鲜味便香气四溢的摆上石桌,池南对朱富简直佩服极了,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位点金圣手,山野间竟能弄出这么一大桌丰盛的晚餐。

如果再有一杯酒,趁着月光对饮,那将是何等浪漫……对了,酒!

池南忽然想起先前朱富出去时,她在屋子的后院里看到过几只小坛子,让朱富取来,揭开封尘,闻了闻,只觉一股果子的清甜扑鼻而来,不是酒,却胜似酒。

不顾朱富的反对,池南坚定不移的从厨房拿出两只小碗,为两人各斟一碗,银灰洒下一片光华,旁边的火堆已经熄灭,通红的柴火忽明忽灭,整个画面便像是一幅画,山野间,两人月下对饮,背景是葱郁茂盛的墨色兰竹,耳旁充斥着的便是满山满野的虫鸣鸟叫,凭的是恬静宜人。

“媳妇,咱们这样不问自取,主人家回来,会不会不高兴啊?”朱富将筷子递给媳妇,忧心忡忡的说了句。

却见池南笑了笑,笃定自若的说:“他能怎么不高兴?别忘了,这块地方可是我父皇的,他在我父皇脚边过生活,那我到他家吃些东西,喝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嘛?”

见朱富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池南又调皮的补充说道:“就像是东家和住客,东家不用住客交租,只是吃他些东西,不为过吧。”

“……”

朱富这么一想,虽然觉得媳妇说的也对,但终究还是怪怪的。而且……

“咦,这果浆的味道……怎么跟我爹酿的差不多?”

朱富喝了一口在月色下泛着嫩黄光泽的果浆,觉得舌尖滑过的味道很熟悉,想起他爹从前也爱酿点这些东西喝喝。

池南持碗的手一僵,旋即恢复:“果子的味道不外乎那几种,你就那么肯定,全天下就你爹会酿?”

“那倒也不是……”朱富摇摇头,他再怎么样也不会以为这项技艺只有他爹才会,当即隐下心中的疑惑,给媳妇掰了一只小**腿。

池南接过**腿,一手端着果浆,抬头望月,状似随口问道:“朱富,要是你爹还活着,你会怎么样?”

朱富正在掰,乍听媳妇这么问,不明所以:“我爹怎么还会活着?他去世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嘛。分明断了气的。”

“我是说如果。”池南咬下一口酥嫩的,只觉得齿颊留香,配上浓郁果浆,那滋味只能说,堪比国宴啊……好吃。

“如果……”朱富也学着媳妇的模样,一手,一手果浆,看着月亮,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如果我爹还活着,我就帮他娶一个贤惠的寡妇,然后让他过过舒心的日子……”

“娶妻?还是个寡妇?”池南失笑,因为朱富的可爱。

朱富认真的点点头,老实说道:“是啊,总不能找个黄花闺女嫁给我爹,那不是害人家姑娘嘛。”

“……”池南无语,她话中的重点并不在‘寡妇’而是在‘娶妻’这上头……让那个老家伙娶妻……想想都觉得恶寒。

晚饭过后,朱富打水给媳妇洗完了手,又将院子里的废弃柴火收拾干净,看见媳妇趴在石桌上,猜想她可能是累了,让她进屋去睡,媳妇却执拗的摇头:

“不要,这么好的月色,这么好的星光,这么舒服的夜风……进屋就感受不到了。”

朱富不忍打断媳妇的好心情,想了想,便从屋里拿出了竹席,又折来好多竹叶铺垫在下面。

池南看着朱富忙碌的身影,只觉得心里被莫名的幸福填满,朱富的容貌身家绝对不是最出色的,但他对她的爱护之心,却一定是最真诚,最发自内心的。

如果在两年前,有人跟她说,她今生的相公会是朱富这样的,她一定嗤之以鼻,因为那跟她的择偶标准实在是相差甚远,但过日子并不是空有理想便可以的,世上男子多的是英俊潇洒,多的是能力超群,就像是……他!想起了那个生命中仿佛只剩下满腔抱负、家国仇恨的人,池南不禁在唇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那个人是所有人心中的神,却绝不是她萧池南托付一生的人。

“朱富,我想洗脚。”

池南对着朱富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朱富刚铺垫完竹叶,正打算擦拭竹席,乍听媳妇开口,愣了愣,立刻二话不说便拿着两只水桶,向外走去。

“我去打水,你等一下。”

说着,朱富便踩着月光,轻车熟路向西而去。池南满心欢喜的目光一直盯着朱富,直到他转弯看不到了,才缓缓收回。

父皇,你看到了吗?这便是女儿选的夫婿,他不出色,不聪明,却很爱我,您说过,这个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真爱,不论贫穷富贵,不论男女老少,一旦体验了真爱,纵然江山来换,亦不愿放手。

白皙秀气的双脚浸入沁凉的泉水中,池南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朱富看着媳妇满意的笑了,看来媳妇对这种生活还是很享受的,今后可以多来几趟。

他蹲在地上,将媳妇的双脚捧在掌心,细心的搓揉,只觉得媳妇就连脚趾都美得不像凡物,一颗颗如珍珠般莹润光泽,小巧的模样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媳妇,如果你不是公主,那我们就这样归隐山林,每天都过的这般自在,该有多好啊。”朱富一边擦洗池南的双脚,一边说道。

池南享受的看着他细致的面容:“你不喜欢待在里,是吗?”

“也不是不喜欢……”朱富抬头想了想:“总觉得没这般纯粹,里的一切都好像浮光泡影,就像是小时候看的大戏……”

“人生不就是浮光泡影……哪里都一样。重要的便是活出真心。”池南微笑着对朱富说出这样一句话。

朱富怔怔的看着她,良久后才绽出笑容,点了点头,媳妇说的没错,不管身在何处,最重要的便是不能遗失自己的真心。

“嘿嘿,媳妇的腿好白好滑,叫人爱不释手。”朱富将池南的一只脚从水中捞出,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惹得怕痒的池南笑着缩回去。

娇嗔的横了一眼朱富,池南佯装用脚心去踹他,却始终不肯使力,软绵绵的踹入了朱富的膛,被他如珍宝般抱在怀里。

朱富作恶般,顺着池南的脚踝向上抚,糙厚实的手掌摩擦在池南细腻的肌肤上,对比十分强烈,池南想要退后,却被朱富抓着不放。

“媳妇,咱们还没试过幕天席地吧。”朱富了一会儿,突然抬头对媳妇说了这么一句。

池南一挑右眉,幕天席地?这厮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要幕天席地,你就自个玩儿,我可不好意思。”池南噙着微笑,婉拒朱富的提议。

得不到媳妇的赞同,朱富觉得有些气馁:“可媳妇如今便在这里,我独自玩儿的话,你还能跑出农屋?”

听出朱富话中的威胁,池南顿觉好笑,用句兰姨的话来说,就是‘小翅膀硬了’吗?当即扬眉挑衅道:

“你待如何?还能用强不成?”

朱富用自己的衣摆擦干了池南双脚上的水渍,无赖兮兮道:

“用强……也不是不可以……”

被擦干双脚的池南娇笑着,闪身躲过了朱富的猛扑,一场充满了欢声笑语的追闹调戏正在寂静的山林间传开……

☆、47

当朱富抓到满院子乱跑的池南时,对她刚洗完的干净脚变得脏兮兮的十分无语,将人横抱而起,重新按坐在石凳上,又去打来干净的泉水,为她清洗。

池南十分满意朱富的体贴,便安安分分的让他擦洗完毕,却怎么都不肯穿袜,朱富也没办法,将给池南擦脚的衣衫脱下,又擦了擦手,晾在篱笆墙上,然后才放松的坐在石桌的另外一边。

看着朱富忙了一晚上的成果,竹席上干干净净,垫在下面的竹叶青翠欲滴,看着便好像鼻尖能闻到一些竹子的清香般。

池南光着脚站起,朱富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脚面,对于媳妇的调皮,觉得十分无奈,正打算起身再去打水时,却被池南拉住了中衣的衣袖。

如一个小女孩撒娇般,池南坐到了朱富腿上,双手抱着他的颈项,将柔滑的面贴上他的:“朱富,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是不是?”

“当然。”朱富几乎是没有考虑,便脱口而出。

“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对。”

“为什么?”池南坐直了身体,与朱富对视,渐渐的竟沉陷在他那双黑幽幽的,好像没有其他杂质的眼眸中。

朱富憨憨一笑,享受着媳妇近在咫尺的馨香:“因为爹已经没了,我离开你的话,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池南对于朱富这个老实的答案有些无语。

“那如果你爹还在,你就会离开我了吗?”

对于媳妇这个问题,朱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媳妇,你吃醋的模样好可爱呀。不过,爹都已经过世了,他又怎么还会在呢?就算他在,他也会跟我们一同生活的,所以,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放心。”

池南还想说什么,朱富却忽然欺身向前,在她鼻间轻嗅:“媳妇,你擦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池南白了他一眼,为他这个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方法感到好笑:

“那你擦什么了?怎么这么臭呀?”

朱富眉一扬,眼睛一瞪,理所当然道:“我是男人,当然臭啦!本不需要擦什么的。媳妇,你好香,让我亲一口好不好?”

对于某人的无赖,池南也有些无奈,想站起身逃离,却被他紧紧箍住了腰部,温热的唇就那样落了下来。

浅浅亲了一口,朱富仿佛食髓知味般,竟一手按上池南的后颈,让媳妇与自己更加贴近,撬开她不甚配合的唇瓣,将舌头伸入,与之唇舌纠缠。

池南被他勾住了小舌,后颈又被按住,不得动弹,稍稍的推拒对于朱富来说,本就是蚂蚁撼树,丝毫不动的,舌尖被吸的发麻,腔中的空气渐渐减少,池南顿觉一阵眩晕,好在朱富在她晕倒的最后一刻,终于放开了她,让她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就在池南喘息的空当,朱富伸手便想去解池南腰间的束缚,却被池南连忙按住:

“荒山野岭,你想做什么?”

朱富有些急躁:“当然是做夫妻间该做的事啊。”

池南死命按住腰带扣,怎么都不肯让朱富得逞,慌乱的大叫道:“不要,幕天席地的赤|身裸|体,羞死人了。”

脑中想象一下那个|靡不堪的画面池南都觉得无地自容,从小受礼义廉耻熏陶的她断然不肯让朱富脱了衣服,在毫无遮蔽的情况下同床的。

朱富看着媳妇慌乱的脸色,心下也觉得不忍,可是,就这样停住却绝非他所愿,于是,将媳妇的手拉至自己跨前,委屈的说道:

“可是,都这样了,憋着实在太难受,要不然,我不脱你衣服……”

池南感觉到手掌心跳动的炙热,看着朱富因情动而泛出细密汗珠的鼻尖,顿时心中一软,难为的点了点头。

朱富如获大赦,解禁的手自池南的裙摆中伸入,索到了亵裤,便一把扯下,池南因为□突如其来的凉而倒吸一口气,敏感的花园地带毫无遮蔽的触碰着朱富的衣物,觉得新鲜又刺激。

而朱富便将自己换了个面,让背部靠着石桌,作为依撑,而后,将自己的腰带解下,露出已然胀痛的昂扬,伸手在媳妇那里了,虽然已有些微湿润,却不足以顺畅的容纳他的巨大,于是便沾湿了指尖,一点点将指头送入同样火热一片的地带。

抽|几下后,媳妇便开始叫停,因为她是跨坐在朱富身上,双腿腾空,不知道怎么放才能让身体的下坠感稍微减轻,再加上朱富作恶的手指,空旷的环境,她总觉得不能全心投入般。

朱富将池南的双腿托起,让她撑在石凳的边缘,这样的动作让池南觉得虽然有些羞耻,但总好过先前的下坠。

朱富在媳妇身下活动,看着媳妇从一开始的抗拒变成欲拒还迎的享受,心中一喜,便偷偷撩开了媳妇裙摆,低头看着自己的两指在那茂密花园中不停深入浅出,指上春水湿滑,显然媳妇也到了情动的时刻。

又大力的□几次,朱富这才将媳妇摆正,微微抬起她的细腰,将她缓缓放下,好让自己的火热以最深最慢的姿态进入她的体内。

池南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觉得羞耻的同时,又满怀期待。

朱富缓慢的动作,让池南觉得身下空虚一片,她需要填满,需要不住的□……于是便拉开了朱富的一只手,让自己的身子很快沉下,猛然的填充感,让池南觉得天旋地转,朱富也好像受不了般发出低吼。

池南还未缓过起来,朱富便拖着她的腰,开始了最摄人心魄的□,每一下都深深抵上花心,重重撞击,让池南为之疯狂。

她压抑着喊叫,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但身体的沉沦却不受控制,渐渐的迷失在朱富给予她的无限美好之中。

寂静的山林间,鸟雀冲飞,仿佛被这对男女的动作激荡出了旋律般……

**********

这一夜,无限凉爽。

池南在一片鸟雀自鸣,晨曦普照的柔和光线中醒来,见自己躺在朱富昨晚铺在院中的竹席上,但是自己是怎么来的,却是想不起来了。

朱富不躺在身边,院子侧面的厨房中传出了锅碗瓢盆的声音,池南扭头看去,只见厨房屋顶上,炊烟四起,白白的雾水将山野清晨这个宁静画面勾勒得更加鲜活。

池南放松的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正想爬起来,却隐约看到通往竹屋的小路那头有身影走近,清晨的竹林有瘴气围绕,池南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随着那身影越走越近,池南才肯定下来。

赶忙从竹席上爬起,整理好昨晚疯狂后有些凌乱的衣衫,一切弄好之后,那人也到了竹屋前。

那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身布麻衣,背上背着只小竹篓,竹篓里翠绿樱红,仿佛是一些药材。

男人走至门前,看到了站立在院中的池南,抬头一望,只见一双大大的,看起来无比灵动的玻璃珠子自斗笠下显现出来。

说实在的,他的长相并不出众,唯独那双眼睛,仿佛承载着世间无限美好般通透无暇,加上细皮嫩,肌肤白皙,使得他看起来并不那么糟糕,反而有种长不大的错觉。

“你!”那人瞪大了玻璃珠子般的眼睛,面皮开始抽搐,而后便像只仗般跳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是十五?是初一?你来这里干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如珠似般连续出,池南双手抱,脸上拢起一片寒霜: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不是十五,不是初一,我便不能来看看自己的父亲么?”

“当然不能!”男子推开竹门,放下竹篓,摘掉斗笠,如一只好斗的公**般走到池南面前,指着她的鼻端叫嚣道:“那时候就跟你说了,一年之中,除了初一十五,其他时间‘他’都是属于我的。”

池南掀唇讽刺:“他怎么属于你?难不成你还能每晚扒开墓,跟‘他’彻夜**?属于你!笑话!”

“你!你个思想肮脏的小丫头,一天到晚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我要是你爹,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直接把你塞进娘肚子里去,免得你长大后出去害人!”池南的毒舌向来未逢敌手,而这个男人却能与她势均力敌,说出来的话,也是那般恶毒诅咒。

池南不以为意:“你当然希望我被塞进娘肚,那个时候某人还只是暗恋,我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你这种小肚**肠的人,对她纯粹就是嫉妒!嫉妒!”

“我呸!”男子大怒:“我嫉妒个毛球!一个又肥又丑的女人,轮得到我去嫉妒她?生下你就死了,也不知道是被自己克死的,还是被你这个嘴巴恶毒的讨债鬼克死的……”

池南满头黑线,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达到了顶峰,强忍着最后的冷静,扶额道:

“你这么跟我说话,你会后悔的。”

男子见池南语气渐弱,以为自己即将得胜,扬起了挑衅得意的笑容,两颊现出深深的酒窝,嚣张的叫嚣起来:

“我后悔个毛球!后悔什么?老子跟你这丫头吵架,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从来没有输……啊!”

男子叫嚣到最后关头,忽然大叫一声,看着池南的身后,仿佛见了鬼般,脸色比调色板还要五花十色,池南嘴角掀起了冷笑,目光好像在说,我说了,你会后悔!

朱富端着一盘子馒头走出厨房,然后,他看到了媳妇在跟一个人吵架,而那个人……

“爹……”

☆、48

朱富手中的盘子应声而落,馒头散了一地,看着站在池南面前的那个男人,震惊已经不能形容他的感受了,这个男人明明在他成亲的第二日便宣布离世,抛下了他这个相依为命的儿子。

怎么,怎么此刻他却又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呢?他是谁?是不是他爹?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朱富冲到男人跟前,将他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几圈,猛地出手揪住男人的面皮,死命拉道: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跟我爹长得一样?”

男人被朱富揪得哇哇直叫,跺着脚发出一声声急促的短呼:“住手!给我住手,臭小子!老子的脸皮都快被你揪下来了。”

“我不放!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朱富有时候就是这么执拗。

“我,我是谁?你老子我都不认识了,你个不孝子,快给我把手放开啊!痛痛痛……”

男子被揪得真疼,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哇啦哇啦直叫起来。

朱富失魂般,恍然住手,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比震惊还要震惊的,让他如何相信?自己已经躺到过棺材里的爹,如今又活生生的出现了,而且,不像是尸变……

“小富贵,怎么你才跟着臭丫头没多久,就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了?竟然连自己的亲爹都下的去手,疼死我了。幸好脸是真的。”男子一边揉着自己的脸颊,一边抱怨着朱富的痛下杀手。

揉了一会儿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话没人理会了,抬头往朱富那边看去,只见一张老实憨厚的脸上满是受伤的表情,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人受了委屈,那表情比一般人看着还要惹人惭愧。

朱爹被儿子盯得惭愧的低下头,斜眼瞥向那个做到石桌边上,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臭丫头,暗自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站出来打个圆场,说说话什么的,谁知道池南却好像啥也看不见那般,兀自托着下巴望天,就是不跟先前还毒舌英勇的朱爹有所交流。

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朱爹在心中骂着,但是儿子那边又该怎么解释呢?

“呃……其实,我是在你成亲那天晚上……吃多了,一大块饼卡在喉咙口,气出不来……爹这么说,你相不相信啊?”朱爹没有朱富那么高,一双大大的眼睛和脸颊上深陷的酒窝使他看上去更加没有气势。

朱富满脸不信,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越发绯红的脸颊,眉头深陷。

“好了,别看啦。我,我道歉,还不行吗?”朱爹实在受不了被儿子那么鄙视的看着,终于忍受不了举械投降。

“只是道歉吗?没有解释?”

一句凉凉的,仿佛事不关己便唯恐天下不乱的话自石桌那边轻飘飘的传来。

朱爹暗自对着池南的方向捏了捏拳,凶恶的吼道:“臭丫头,你给我闭嘴!”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朱爹现在最怕的就是儿子追问底,偏偏那臭丫头还满口风凉话的挑拨,实在可气。

“媳妇,不是臭丫头!她说的没错。”朱富看到自家爹爹对媳妇投去的凶恶表情,觉得不吐不快:“爹,你以前做的那些不靠谱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能拿来玩,都能不靠谱呢?”

朱爹嘟着嘴低下头,小声嗫嚅:“除了这件事,人家以前哪有不靠谱?有了媳妇忘了爹,不孝!”

“怎么没有?”朱富本就在气头上,还遇上自家爹爹空口狡辩,自然不肯放任,据理力争道:

“你和面掉进水缸,缝被子把自己缝在里面,烧火烧掉厨房,新铁锅子被你炒出个洞,抓耗子抓到张寡妇家里,让全村人以为她偷汉子……还要我再举例吗?”

“……”朱爹的脸色越发苍白,昂扬的头颅越埋越低……他想反驳,可却无从反驳,因为儿子说的每一件事都是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哈,真是辉煌又风光的历史啊。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池南托着下巴,依旧闲闲凉凉的,明的眸子一转:“难道就是喜欢你傻乎乎的像个白痴?”

“你!”朱爹又气又恼,简直像直接扑上去咬死那个毒舌的臭丫头,但碍于自家儿子在场,不敢太放肆,只得指着池南,扁了嘴,委屈兮兮的看向朱富。

谁知,他的这副可怜表情还没做完全套,那边厢又不知死活的开口说道:

“对了,相公,你知道你爹做的最不靠谱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池南不怀好意的对朱爹勾起了唇角:“跟‘那件事’比起来,你说的那些,本不算什么事儿。”

“……”朱富不解的看着偷偷发笑的媳妇,不明所以。

朱爹心上一惊,瞬间想到臭丫头想爆料什么,池南才一张口,便见眼前晃过一道人影,然后,嘴巴便被某人强势按住,咬牙切齿加眼神威胁道:“你要是敢说,我,我就拆了你们萧家后院……”

“爹,你干什么呀——快放手!”朱爹的动作迅速,但朱富的动作也不慢,在朱爹捂住池南嘴的同时,朱富便也闪身到了他们身边,一把拉开了这个老不靠谱,十分无奈的爹。

被朱富一把甩开了手,还推了一把,朱爹愣住了,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蕴满了湿润,颤抖着下巴受伤道:

“小富贵,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推我?你竟然为了一个挑拨我们父子感情的臭丫头,推了我?哦~~~不!我不能接受这个转变,我不能!”

“……”

对于自家爹与从前丝毫未变的耍宝行径,朱富理都不想理他,兀自检查着媳妇的脸颊有没有受伤。

儿子的忽略让朱爹很是不满,没有观众的表演总是那么不让人起劲,干脆歇演,换一出戏码。

“你们够了吧。再怎么说,老子都是老子,你们就不能稍微尊重点老子吗?”博取同情这招既然行不通,那他就拿只能拿出身份压人了。

池南在朱富的娇宠爱护中对朱爹递了个白眼,气的朱爹直跳脚:

“臭丫头!我受够了!我,我是为了你的事,才狠下心肠,欺骗小富贵的,你竟然这么对我?你过河拆桥!你忘恩负义!”

池南拉下朱富正检查她下巴的手,捏在掌心,眉毛一掀,冷道:“为了我的什么事?我只是让你帮我查下毒之人,你倒好,直接诈死,我看你就是存心抛下朱富,到这山林之间来享享清福的吧。”

被池南一语道破心思,朱爹觉得颜面上挂不住,但仍强撑道:“当,当然不是!”

他才不会告诉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嫌小富贵越来越唠叨呢。才不!

“好了,爹,不管什么原因,你今后不能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你是继续回去卖呢?还是跟我们回公主府?”朱富跟朱爹相处了十几二十年,对自家老爹的品多少都知道些,空口白话,撒谎成,这些都是他的特质,怎么能希望他在诈死一回之后,就突然变好呢。

“为什么不能?我住在这里挺好的啊。”朱爹反抗。

朱富不听:“不行,媳妇不带我来,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能放任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是他不放心,而是他爹有时候真的是个生活白痴。这大半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你就当不知道嘛。我不走。”朱爹顽抗。

朱富坚决:“绝对不行!跟我走!”

“要走你们走,我才不走!”

“你走不走?”

“不——走——”

池南站在一旁,有趣的看着这两父子的对话,非常期待战况结局。

朱爹她从前就认识,在他开始勾搭她爹的时候就认识了,对于这人的脾气也有些了解,撒起泼来十分无耻无赖,父皇对他也没有办法,不过这回,他的对手是朱富,朱富的执拗脾气上来了,纵使九头牛都很难拉回来。

朱富与朱爹对峙,朱富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幽黑黑,纯净净的眼眸盯着朱爹,仿佛内里承载着无数的委屈的辛酸般,朱爹百般坚持,却最终败下阵来。

“唉,小富贵,不是爹不跟你走,而是……而是……而是……唉……”朱爹仿佛有着难言之隐。

“而是什么?有话说话,你若执意要抛下我,就直说好了,你说了,我就走,从此再也不来烦你。”朱富有些动怒。

朱爹为难的看了看池南,只希望这丫头平时滑,关键时刻好歹帮一帮口,而池南看着他脸上的为难之色,顿时明白了他的苦处,轻咳一声:

“而是……”池南唇角勾起笑容:“满朝文武,当年都被他得罪光了,他现在跟你回去,那可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会冒生命危险的。”

当年为了他的感情,这厮做了挺多不靠谱的事情,对于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来说,张晋这个人就是‘活阎王’的代言人,贸然回去,定会在京城的富贵圈中形成一股不小的浪潮。

朱爹苦恼的点了点头。丫头好口才,只要祭出自己可能会发生危险这副牌,就不怕小富贵还能心狠逼迫。

朱富听媳妇如是说,想了想,在朱爹以为他妥协了的时候,又道:

“你都这么老了,他们不会认得你的。”

“……”朱爹惆怅,有时候老实人的话比毒舌更加伤人啊。

“再说了,你是住进公主府,有媳妇罩着,谁敢跟你为难?我跟你说,媳妇可凶了,别人看见她就跟看见瘟神一样,怕的不得了……”

“……”池南扶额,要不要这么老实?

兀自伤怀了会儿,池南叹出一口气,对朱爹道:

“有些事,该面对还是要面对。百里家已经知道朱富的身份,已经有所行动,你若再不出现,那个老爷子定会让京城会起一阵轩然大波。”

“……”

朱爹沉下面色,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朱富,想起百里家的老爷子,叹出了一口气:

“好吧,我知道了。我跟你们回去。”歇了会儿,又不放心道:“不过,我可不会收敛,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

幽静山林间,一场协议就此达成。曾经的‘活阎王’再次回到京城,将掀起怎样的不靠谱风波呢?池南顿时觉得,前景一片混乱……

☆、49

长公主府的人最近都很苦恼,上次来了一位驸马姨娘,短短几日便将公主府内搞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公主大发神威将之赶走之后,众人还未缓过神来,这回竟然又来了一位驸马老爹。

驸马来到公主府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还有一位爹,而且这一次,这位老爹还是公主亲自迎入府内的,并知会府内众人,称之为‘老爷’。

一时间,公主府内每个人都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神做人做事,暗自观察着驸马老爷的脾,生怕一个不留神没有将这位主子伺候到位,惹出兰姨之乱就不好了。

可是,在众人暗中观察几日之后就发现,这位老爷还真不是一般的不靠谱。

入府第一日,便将公主最爱的花圃撅了个底朝天,数不尽的奇花异草,珍贵品种被连拔起曝露在太阳光底下,奄奄一息。

第二日,老爷说要在府内到处走走,没发生什么,公主府很安静。

第三日,驸马没去城防营值班,一早便带着阿秋将公主府翻了个遍,在靠近西北的一个偏远小院子里找到了喝醉迷路的老爷。

第四日,公主给老爷配了好几个随从,防止老爷再次‘走丢’,然后,在众人的心伺候下,老爷日食六餐,吃撑了,劳师动众请了太医来府消食。

第五日,也就是今日,早起的众人绷紧了神经,做好万全准备来应对老爷的突发状况……

果然,在朝食过后,南院迎来了老爷高亢又活力的声音:

“找几个人,跟我上树掏鸟蛋。”老爷是这么说的。

众人:……

公主说过,万事配合老爷,公主之命,莫敢不从——半个时辰后,一声惨叫从西南角传出,惊动了无数鸟雀。

“七步蛇,阿福被七步蛇咬啦。”一个焦急的声音大叫道。

一时间,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公主府,他们说什么来着?十几年来,那些鸟雀下的蛋他们都没有去碰过,老爷一来,一掏,鸟蛋一掉,七步蛇一咬,何其悲剧。

唉,也怪阿福人品好。

被七步蛇咬了之后,老爷及时施救,封住了他的血脉,一个翻身回到了树上,在公主府的小林子里左突右撞好几个来回后,衣袂临风,款款而下。

“让开,我有办法就他。”

众人围绕在阿福周身,担忧着阿福的生死安危,听老爷如是说,便让出了一条道,只见老爷背上多了一只大瓮,内里发出诡异的‘嘶嘶’声响——

“我抓了好几十条七步蛇,一条七步,让这些都咬一下,最起码能走好几百步,这样阿福就可以走出去看大夫了。”

众人:……滚,你奏凯!

鉴上种种,驸马老爷的二,不胫而走,向公主与驸马哭诉,却遭受包庇,老爷的巨岩滔天,更加嚣张,众人避之唯恐不及。

晚上,公主、驸马与老爷三人坐在一桌吃饭的时候,驸马言辞隐晦提醒道:

“爹,你能不能找点事做,别每日折腾府里的人?”朱富夹了一块红烧笋干给媳妇,对自家老爹抱怨道。

老爷夹了一块东坡给儿子,无辜回道:“我每天都在找事做呀,又没有闲着。”

冷面媳妇瞥了一眼他后,凉飕飕道:“那你还是别做了,把手脚捆起来,我让人喂你吃三餐。”

“……”老爷埋怨的看了眼心狠儿媳,对着儿子哀怨道:“小富贵是嫌爹烦吗?没关系的,爹回去竹林里,就不会烦到你了呢。”

说到底,他还是想离开儿子的束缚,回到那片自由的天地。

朱富怒目咆哮:“你敢回去!打断你的腿!”

某老爷缩了缩脖子,小声嗫嚅:“讨厌!”

朱富见自家老爹这副模样,无奈的对媳妇提议道:“媳妇,让爹出去逛逛吧,这样府里就不会闹腾了。”

话音刚落,却听某老爷举手抗议:“可是我没钱。”虽然他的日子一向不富裕,但也知道,出门逛街是需要钱的。

“……”池南吃完饭,放下筷子,对于朱富的提议没有正面做出回答,轻拭唇边的时候,略有深意的看了看朱爹,只见后者咬着筷子瞪大双眼,乌溜溜的眼珠子里盛满了怪。

“好啊。把你每月的俸银给他,府里账房就不出钱了。”池南笑着迎下了某老爷挑衅的目光,淡定说道。

朱富连连点头:“没问题,爹的日常开销我来负担。”

池南微笑着替自家相公擦去了唇边的汤渍,放下手巾,离开饭桌向书房走去。

**********

自从长陵回来之后,朱富就听说城内大多将门子弟都或多或少遭到了攻击,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还有的就如六驸马那般莫名昏迷了。

短短几日,朱富几乎将城内半数的官宦人家跑遍了,对这一系列的案件始终不到头脑,顶着巨大的压力又过了两日,三驸马的通奸案依旧是谜团,六驸马的昏迷也不见好转,问媳妇该怎么办,得到的回答总是:再等等吧。

他搞不懂,媳妇还要他等什么。

幸好自从上回提出让爹出门逛逛之后,府里就再也没有传出任何不和谐的告状声,这让朱富觉得稍微好受了些。

这日清晨,他正想出门,却在公主府外被围堵了个水泄不通,那些人自称是城内某某商号的老板掌柜,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份账单。

“驸马爷,贵府老太爷在小号买了一只金麒麟,谢谢惠顾,三千两。”

“驸马爷,这是贵府老太爷亲自打的白条,百年竹叶青三十坛,谢谢惠顾,八千两。”

“老太爷在小店买了一尊白玉菩萨,二万两。”

“老太爷在小号订购了八十款夏衫,一万两。”

“三十斤鸭舌,一万二千两。”

“十支终年老山参,五万两。”

“永安茶馆,茶钱,两千两。”

“……”

朱富被如潮水般的账单冲昏了头脑,拿着最后一张,呐呐的问道:

“茶钱?二千两?”

“是的,那日是老太爷生辰,他包了全天的戏,提出那一日所有的开销都记在他账上……”

“……”朱富蹙眉,生辰?

“八十款夏衫?”他一个人穿?

“是呢,小店位于长安街东段,对面就是翠香楼,老太爷嫌弃倚栏卖笑的女子穿着难看,就当场在小号买了八十款裁剪细,最新式样的夏衫送给了她们……”

“……”朱富黑面,买衣服送妓|女?

“老山参?”某爹的身体向来很好,什么时候需要老山参?

“呃,上回老太爷驾临鄙号,硬是说鄙号卖的老山参是假货,然后他就全买了下来,说是不想鄙号坑害其他顾客……哈哈,老太爷真是侠骨柔肠,不过鄙号所售,绝对正品,假一罚十。”

“……”朱富彻底暴躁了。

“朱大壮!你给我出来——”

驸马一声吼,府里抖三抖。要债的店家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横的主,一时间吓得作鸟兽散,决定明日再行连结,过来要债。

池南自公主府走出,看了看站在府前咆哮的朱富,露出淡淡一笑,意味深长。

“媳妇,他……”朱富欲哭无泪。

池南安慰般,在朱富肩上拍了拍,便啥也没说,走上轿辇,上朝去了。

唉,天真的相公啊。竟然敢放任那只上街逛逛,纵使她父皇在世,也不敢这般轻易答应,因为,某人就是个天生的购物狂,曾经有过一笔消费掉国库三千万两白银的不良记录,并且,只是为了买一只染了色的杂毛鸟……

朱富的咆哮没能让事情发生转机,甚至从今早开始,老爹就好像失踪了那般,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朱富想起那堆积如山的账单,垂头丧气的去了城防营衙所。

一进门,便有几个兄弟涌了上来,朱富下意识的避让——被那群要债的掌柜吓怕了,生怕日日相处的这些兄弟也从怀里掏出几张莫名其妙的账单,跟他说:这是贵府老太爷消费的什么什么,那他可就真要疯了。

“参副,快去城门前集合,有任务。”一名同僚对朱富说道。

朱富心下一松,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又是一些恶伤人事件吧……这些天,已经发生了不下十起,再这样下去,不引起恐慌才怪呢。

“伏虎上将安容安将军回朝,参总让我们赶紧去城门维持秩序。”

“维护秩序?”朱富不解,一个将军回朝,干嘛要劳师动众,出动他们城防营去维护秩序?

那同僚没等朱富问完,便急急走开了。朱富虽然心中纳闷,却也跟着大部队朝城门赶去。

一个时辰之后,朱富在人潮汹涌之中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位安将军回朝,岂止要出动城防营维护秩序,就是出动帝国的轩辕铁骑估计也挡不住这些凶猛的人潮……

“呀……安将军!安将军,安将军快看这里,我在这里——”路人甲激情高亢,口沫横飞。

“呀……安将军,我是如意,你最爱的如意啊,你还记不记得我?记不记得我?看我这边,看我这边啊……啊……”路人乙声音洪亮,血涌澎湃。

“啊,终于见到安将军了,我终于见到安将军了。太好了,太好了……祖宗显灵,祖宗保佑……”

“安将军,这是我给你绣的荷包,你接着……”

“安将军,安郎,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朱富等百余名城防营将士手挽着手,脚勾着脚,扎稳马步,艰难抵御着身后浪潮般的推攘,个个大汗淋漓,四肢发软。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引起如此大片的风潮,朱富因使力涨红了脸和脖子,抬首朝着中央大道望去……

☆、50

朱富往中央大道上望去,只见一人一马,悠然而入。人是白衣,马是白毛,一杆亮白红缨枪置于马腹一侧,威风凛凛,煞气从容。

那人潇洒坐在马背上,细长凤目配上削尖的脸型,柔美英俊,端的是朗朗如日月入怀,清风送爽般的美男子。更难得的是,他唇边总是挂着的一抹微笑,这种笑,若春光灿烂,若夏风送爽,若冬花凌霜,若秋叶忧伤,仿佛包含了这个世间所有的美好般,让人一见便失了心魂,额前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刀疤,又像是鞭痕,无论什么痕迹都让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与世的淡漠与疏离。

这就是令全城女子疯狂,男子敬仰的英雄伏虎上将,镇边将军安容,不得不说,这样一位男子的确有出动城防营将士维持秩序的资格。

在经历了疯狂少女们一上午的疯狂践踏,朱富等城防营的将士们才有幸回到了衙所,吃饭之际,便陆续开始有同僚对朱富投以同情的目光,然后到了午后便越来越多,同僚们不仅对他报以关注目光,更有甚者开始对他指指点点,有些关系好些的,就直接上前对他拍肩安慰。

朱富不明所以,最后忍无可忍才抓住五十六队的参副详问,对方原本还支支吾吾,朱富一眼瞪去,对方立刻软了双腿,畏缩回道:

“哎呀,从前的事你不知道,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是,现在安将军回来了,你,你,你好自为之吧。”

“……”

朱富被对方的那番言论说的莫名其妙,从前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就算他不知道,那安将军回不回来,又跟现在的他有什么关系呢?

也没有多想,朱富在吃晚饭前赶回了公主府,因为媳妇最近回来的比较早,他想赶紧回来跟媳妇一同吃晚饭,顺便看看能不能逮住帮他欠了一屁股债的老爹。

谁知道回到府里,门房告诉他,媳妇还没回家,这让朱富多少有些失望,但最让他介怀的还是老张头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话:

“驸马,你要撑住啊。老张头肯定是支持你的。”

“……”

朱富抓着后脑,边走边想,老张头要支持他什么?难道是白天又有人上门要债了?

刚走过门厅没多久,一道灰溜溜,鬼祟鬼祟的身影闪过花园,朱富双眼一眯,哼,还敢跑?

当即施展轻功越过墙头追了上去,一把按住正欲逃跑的朱爹,谁料手指刚碰上他的衣衫,朱爹便像条泥鳅般从朱富手底下滑走了,闪身退到离朱富五米开外,委屈的看着朱富。

“过来。”朱富深吸一口气,好好的对某人招手。

某人做贼心虚,不敢靠近朱富半步,头摇的比拨浪鼓还要勤快,朱富怒吼:

“给我过来!”

某人:……

一步一步,比上断头台还要来得痛苦的步伐缓缓迈出,好像希望短短的几步路能走出地老天荒的长度般。

朱富一把拉过朱爹的脖子,将在他怀里藏了一天的账单掏出来塞到某人的怀中,控制语气问道:

“这些都是你的花销?”

某人委屈的点点头。

“你哪来的钱?”

某人委屈的咬咬唇。

“你没有钱,怎么敢花这么多?”

某人委屈的眨眨眼。

“别给我装可怜,说话!”

朱富一声吼,老爹吓断魂,当即松开唇瓣回答道:“正因为我没有钱,所以才都是欠账,如果我有钱,当场就付掉了。”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言论,朱富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勉强站住身体,随手一指账单中的一笔:

“三十坛竹叶青呢?”朱富问。

“喝掉了。”某二爹怂道。

“你怎么可能喝那么多?”朱富明显不信。

“我上南山畅园去了,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所以就带点酒去看看老朋友嘛。”某爹的理由十分充分。

朱富:……

据他所知,京城的南山畅园是块墓地陵园,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坟地,好吧,他的老爹花了近万两,买了三十坛百年竹叶青,上山祭坟,也就是……全倒掉了!很好!

“那金麒麟呢?”朱富深吸一口气再问。

“……赌输掉了。”某爹有些无奈,吃喝嫖赌所花费掉的,虽然可惜,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要回来的,因为那样太没品了。

朱富扶额:“输在哪间赌坊?”

“输给巷子口卖麻油的陈二的小儿子了。他让我猜他口袋里几个**蛋,我猜错了。”

“……”喂,陈二的小儿子,今年才八岁吧……

“那,那三十斤鸭舌呢?那么珍贵的食材,你总不能一下子全吃掉吧?”朱富问出了他底线的一个问题。

“呃……”某爹支支吾吾不肯说,在强势的压迫下才勉强说道:

“给朱二狗了。”

朱二狗是朱家村的人,朱富和他爹小时候就住在那边,如果三十斤鸭舌给了村里,朱富觉得他的心理上还好受些。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想到给他送鸭舌过去?”

“因为,因为,因为……”某爹的眼珠子贼溜溜的往四周观望,不敢与朱富对视:

“因为他家的猪喜欢吃。”

说完这句话,某爹不等朱富反应过来,便脚下抹油,展开毕生所学,跑了。

“……”朱富的头脑空白一片,就因为二狗家的猪喜欢吃,他就花了上万两?话说,猪,什么不喜欢吃?

“朱大壮,你有种就别再回来——我要打断你的腿!”

驸马的咆哮响彻云霄,惊起无数鸟雀,夕阳西下,跑路人在天涯。

**********

朱爹一口气狂奔了五十里,在城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之后才敢稍稍歇息歇息,不是他怂,而是他朱大壮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儿子发飙,每次都会让他产生无限深远的愧疚感,而且,儿子的倔脾气上来,就是会拼了命跟你死钉,不过就是犯了点小错,至于死钉吗?

所以,他还是跑最实际,每次有什么事,跑出去几天,这样儿子的气就消了,回去再装一装可怜,说不定还能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多好呀。

毫无自觉的某人想到这里,了肚皮,觉得有些饿了,四周环望一圈,正盘算着去哪里混吃混喝,却意外的看到了儿媳妇的身影,在没有任何随从的情况下,只身出了街口的一间雅舍。

说起这个儿媳妇,朱大壮一开始可是千百个不愿意的啊,那丫头恶名在外,得像只猴子,岂是他家儿子能拿捏的住的?但耐不住想自由的冲动,又想着,丫头就算再不济,也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咬咬牙,就忍了。

谁知道现在,唉,朱爹后悔万分啊。让儿子娶了她,不仅没让自己得到自由,反而失去了儿子这个坚强的后盾,儿子对他媳妇的心,看来已经早早超过了他这个爹了。

桑心。

可是,更让他桑心的是,他这个儿媳妇竟然不是盏省油的灯……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她出了那间雅舍,紧接着没多长时间,貌美如花,花容月貌的安容安小子竟然也走了出来。

两人没有同行,倒像是避嫌般前后出动,这,这,这……丫头与安小子从前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安小子如今才一会来,就找了上来,唉,朱爹一声叹气,跟安小子比,就是他这个做爹的也对自己的儿子没啥信心啊。

安小子出身定远侯府,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贵族公子,容貌生的漂亮不说,还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岁时就耍的惊天动地,那时候,某爹还在做贴身太医,跟着皇帝在练兵场上见识过几回,确实不错,颇有少年虎将之风。

他跟丫头……唉,某爹想想就觉得替儿子委屈。

几个闪身,便追了池南的车辇而去,车辇行驶于闹市之中,人们啥都没看见,只觉得耳旁一阵风刮过,车辇帘子随风扬了扬,便留下袅袅余烟。

池南正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想看,却始终定不下心,朱爹的突然闯入,虽然有些意外,却不足以叫她惊奇,收敛了心神,将心思放到手中的书上,本不打算去理会那不请自来的人。

没有丝毫征兆,朱爹抢走了池南手中的书,不打算绕弯子,直接切入正题问道:

“安小子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理小富贵?和离?”

池南面无表情盯着说话直接的他,半晌没有说话,但对他突然抢书的行径也不作理会。

“……”某爹看着儿媳妇这副表情,心顿时替儿子凉了一截,虽说如果他是女的,小富贵和安小子的条件放到一起,用屁股挑,也会放弃小富贵而投入安小子怀抱的,可是……那样小富贵就太可怜了。

“虽然小富贵条件不好,但你也不能不要他,喜新厌旧,始乱终弃,你爹在世的话,会打你屁股……”朱爹哀怨的做着最后的挣扎。

池南沉默了会儿,将目光从车帘外收回,放到朱爹身上,凉风嗖嗖的问了一句:

“听说,你一出手便是十万两的花销?”

“呃……”兀自沉浸在哀怨中的朱爹骤然听她提起那件事,一时语塞。

池南满意的勾起嘴角:“你倒是节省很多嘛。”

“……”某爹蹙眉,她这是什么意思?

“被朱富骂了吧?”池南又从软榻边上拿起另一本书,状似悠闲的随口说道:“他每月的花销不过二两银子,你一出手就花了他十辈子的,被骂骂也是应该的。”

“……”某爹惆怅的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池南头也不抬,从软榻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叠不知数额的银票,递给朱爹,意图十分明显。

朱爹看着送到面前的银票,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

“哈,你不会是想用银票贿赂我,让我不要告诉小富贵你跟安小子约会的事吧?我告诉你,没门儿——!!”

真是的,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他是那种见亲眼开的人吗?很明显,不是!

“每张都是一万两,这里至少二十张……”池南依旧将目光锁定书本,凉凉的说了句。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替你隐瞒几日好了。”

从来不见钱眼开的朱爹,从容不迫的收下了池南手中的贿赂银票,飞快塞入衣襟,他的骨气,向来没有银票硬,臭丫头跟她爹同样奸猾,算准了他拒绝不了这些,太可恶了。

不过,丫头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不伤害小富贵,如果她真想和离,那她也不必对他使出这招了,直接回去写和离书,让小富贵签字就好了嘛。

嗯,既然她对小富贵还有感情,那他……收点儿媳妇的零用钱,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嗯,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51-55

☆、51

两人一同坐车回到公主府,刚一下车,便看到了一个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画面。

朱爹下巴掉了一地,僵硬着头颅看了看没啥反应的丫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暗自指了指公主府门前的身影,问道:

“找上门来了……还跟小富贵对上了……怎么办?”

真不是他收了钱不做事,关键是,他还啥都没做,人家就自动找上门来了,安小子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存心不给丫头退路吗?

他这一招主动出击使得太过凶猛了,让他们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被打之后,小富贵还弄不清事情始末,昏头昏脑不知道原因呢。

唉,朱爹看着依旧冷面的池南,心中十分急切的想知道,如今丫头的心,到底是偏在谁的身上。

想起从前她对安小子的痴迷程度,朱爹只觉得忧心忡忡,小富贵只怕真的要灰了……唉,我可怜的孩儿……

公主府门前,朱富黑着脸看着直接提枪上门,寻衅生事的安将军,朱富对他上门寻衅倒觉得没什么,关键是,他一开口便将寻衅的理由说了出来,安将军勾着他魅惑的唇角,将朱富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光明正大的说道:

“你就是池南的夫婿?不怎么样。从前我不在京里,现在我回来了,你必须把她还给我。”

朱富只觉得头脑子嗡嗡直响,亏他还以为这位容颜俊美的安将军是什么翩翩君子,没想到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他抢媳妇,这算什么?媳妇从来就是他朱富的,什么叫‘必须把她还给我’?

安将军枪指朱富面门,一袭白衣风流倜傥,唇角笑容狂狷霸道:

“不会是吓傻了吧?我跟池南说过,等我五年,五年之后,我必回京娶她,只是池南心气高,跟我赌气才会嫁给你这样的山野之人,千万别太当真了,你穷极一生,也配不上她。”

“你住口。”朱富怒道:“不管你是什么人,都给我离开。池南是我媳妇,不是那个愿意等你五年的女人,请你回去。”

“回去?”安容对朱富的话嗤之以鼻,劲指挑衅:“打一场吧,你赢了,池南归你,我立刻回去,从此再不来扰,如何?”

“不如何。”池南冷冷的声音|入朱富与安容之间,两人回头,只见池南一袭素色长衫,冷面凌霜,端的是气质高华,眉心微蹙,却隐藏的极好,让人看不出喜怒,她径直走向安容,挥手抬起他指在朱富面前的长枪,道:“你即便是赢了,公主府也不欢迎你再来。”

安容安将军从容一笑,抚过亮白枪头说道:“池南,你先进去,这是我跟他,男人之间的事,他若不肯迎战,便是孬种,别说是做你的夫婿,就是做为男人,我也不允许。”

这一番霸道的话听得在场所有人一阵热血沸腾,为朱富叫屈,却又碍于安将军的威名,不敢做声。

池南还想开口,却被朱富拉住了胳膊,只见他对池南摇了摇头,让她别再说了,池南蹙眉相问:“难道,你想打吗?”

朱富坚定回道:“不打。”

而后将幽黑的双眸投向上门挑衅的安将军,不怒自威道:“池南不是赌注,无论输赢都不应该与她相关。”

安容看着朱富冷笑道:“说到底,你就是不敢。怕输给我,怕池南与你决裂。”

这番话,刺激着朱富的神经,他愤然挥出一掌,掌风凌厉,瞬间爆破了公主府门前的一座石狮,顷刻间石狮子化作碎片,飘散开去,激起漫天尘土。

“请你马上离开,公主府不欢迎你。”朱富沉声说道,敛起的黑眉,肃起正容,不怒自威,如天神临世般气势万均。

池南被朱富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样的朱富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那样君临天下般的不可一世,仿佛为他注入了鲜活勇猛的灵魂,气场强大到叫人不敢逼视。

这就是被保护的感觉吗?父皇仙逝之后,就剩下她独自一人站在风口浪尖,独自承受着来自外界的所有压力,任何事情都必须靠她自己解决,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相公已经有了这种能够保护她的能力了?

安将军见识过朱富的那一掌,面上微微愣了愣,随即恢复,转而看向正为朱富失神的池南,骤然收起了长枪,朗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池南,你说的对,这人不错,并非如他外表那般平凡。”

安容的骤然换脸让所有人再一次感到唏嘘,只见他将长枪折起,|入腰间,而后从袖口掏出一柄鱼骨扇,风流潇洒的走到朱富与池南面前,半真半假的笑道:

“不过,就算他不错,我也不会放弃的。因为无论怎么样,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鸠占鹊巢的贼,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占据了你的心房。”

池南面无表情,冷冷蹙眉:“你待如何?”

安容乖桀一笑,利眼扫向朱富,略带杀气道:“你会知道的。”

说完,便在池南的冷面,朱富的怒视中款款离去,一边走,一边摇着扇子,口中念着一些长河日落的诗句,狂狷无人的倜傥姿态赚足了人们好奇艳羡的目光。

**********

安容离开之后,池南看了看朱富,觉得有必要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于是拉着朱富的手,走入了公主府。

从刚才开始,便在一旁看热闹的朱爹双手抱,若有所思的盯着安容离去的方向,大大的眼珠子骨碌一转,脚下生风,便跟了上去。

池南将朱富领入房中,关上门,上门闩,下晚的天光黯然,房门关上之后,房间内昏暗一片。

池南转身,只见朱富站在她身后,看不清神色,两只眸子借着微弱的光折出清亮的光芒。

“今日之事,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池南单刀直入,不希望他们之间产生过多寒暄废话。

朱富眨了眨眼睛,平静无波回道:“你会跟他走吗?”

媳妇既然问的直接,那朱富也不是婆妈之人,开口便将心中最怕问了出来。

池南走上前,抓住朱富的手,按在口,正色的摇头道:“不会。那个人已经从萧池南的生命中走了出去,便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朱富没有说话,只是痴痴的看着黑暗中,媳妇轮廓姣好的面颊。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池南伸手抚上朱富的脸颊,看不清表情的朱富让她感到了些些不安,她急切的想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朱富抓住媳妇的手,将之捏在掌心,湿润的掌心出卖了他此刻紧张的心情,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媳妇给他一个不清不楚的回答,他觉得自己的位置比较被动,一切都以媳妇为中心,若媳妇自己也没了主意,那他又该以何种方式继续这段关系呢。

幸好,媳妇的回答非常坚定,但为何他悬着的一颗心,还是不敢放下呢?

“我最想问的问题,媳妇你已经回答我了,不管真假,我都相信。其他的,正如你所言,既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今后的一切,就交给我好了。”

今后的一切,就交给我……

池南有些感动的将朱富这句话存入了心房,欣慰的笑了,沉吟片刻后,还是决定将那些事情告知,毕竟他有知情权,于是,轻柔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缓缓吐出:

“安容……是我少女时候的一个梦,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爱,但我知道我对有着期待,期待他多看我两眼,期待他时刻待在我身边,从来没有过……唔……”

朱富热情似火的吻,彻底封住了池南叙述往事的声音,被他强硬的按住头颅,池南不得动弹,只能被动的感受着他霸道又深沉的吻,这个吻让池南感觉到了,其实他并不是不介意,而是非常介意,他介意从她口中说出她与安容从前的往事。

池南软□子,双手抱住朱富的蜂腰,将身体紧密的贴近他的膛,朱富感受到了媳妇的回应,炙热的吻有所轻缓,他也不知道先前那一瞬间,自己是怎么了,他听到媳妇说出她与那人之间的往事,内心竟然如火焚般难受,一股愤然喧嚣于,狂热叫嚣着不满,那一刻他只想着,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媳妇别再说了,于是,**战胜理智,他用尽全身力气,吻了上去。

媳妇的配合让朱富柔了心扉,放松了对她的桎梏,抱住她的臀部,逗弄般摩擦着彼此的□。

池南感受到朱富的情动,温柔的放开了怀抱,牵着朱富的手,去到床前。

将朱富按坐在床沿之后,池南点燃了一小盏烛火,与平日里的灯火通明相比,此时的光犹如米粒,昏黄黯淡,但就是这几分模糊的黯淡之光,将此刻的卧房气氛营造的更加暧昧。

池南这才走向朱富,却听那厮嘶哑着声音道:“把衣服脱了,走过来。”

池南看着双手撑在床上,眼神迷离的上下欣赏他的朱富,虽觉害羞,但也照做了,一件一件,将自己的衣服剥离身躯,露出雪白诱人,凹凸有致的**。

朱富吃紧的喉咙上下起伏,裤裆中的帐篷早已挺起,他强忍着痛楚等待着媳妇自己送上门来,裸身行走间,雪白的双峰微微晃动,腰肢扭如灵蛇,令人沉醉的茂盛花园呈倒三角,每一步都诉说着无与伦比的诱惑。

池南红着面容走至床前,让朱富搂着她的身躯上下亲了个遍,火热的唇舌将她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身体里叫嚣着空虚,急切的希望被眼前这个男人填满。

朱富来到池南身后,让她双手撑在床沿上,挺起腰肢,抬起圆润的臀部,分开她的双腿,自己拉下亵裤便从后而入,骤然的填充让池南不适的叫出了声。

这种姿势,从前只是在春|图中看到过,现实里并没有实践,与躺卧式相比,这种姿势更为不堪,但又多了一些瞧不见对方神色的刺激与敏感。

不停的来回高速抽|让池南陷入疯狂,撑住床沿,已然不需要朱富托着腰部,她自主般的将臀部送上,祈求更深的满足。

朱富低吼一声,将池南拦腰抱起,摔倒在软滑床榻上,自己欺身而上,将她的两只脚踝抓在手中,高高抬起,就着这个姿势,一冲而入,骤然的□让朱富头脑一热,单膝跪着便展开了攻势,池南只觉身如飘絮,如没有的浮萍般失了重力,徜徉在一片温热的泉水中,双眼迷离,媚眼如丝,随着朱富的一举一动而荡漾,双手无力攀附他强劲的臂膀,只能毫无目的的抓住身边的褥子,以免自己被拿一层层的浪潮冲走般。

交锋数百来回,朱富将池南摆正,激烈的吻上了娇艳欲滴的双唇,灵舌在她的贝齿间来回舔抵,疯狂掠夺,只觉身□子猛然紧绷,秀眉簇起,狂乱的扭动身子,朱富低喘着,将最后几下用力送入,一股熔浆般的体倾泻而出,将池南送上了新一轮的激情高峰。

☆、52

第二日一早,池南与朱富刚刚洗漱完毕,便听见门房来报,府外可了不得了。

池南与朱富相携而出,只见一夜的功夫,公主府门前半里皆被一盆盆鲜花堆满,花是樱花,粉色灵般盛放在枝头。池南最爱的是桃花,爱其色,爱其形,爱其香味……樱花与桃花在色泽上很是相近,池南恍然般走入那片花海,托起一枝芳香。

“不知道是昨夜什么时候的事,今儿一开门便瞧见了,没盆花枝上都写有小笺,看署名,好像是定远侯府送来的。”老张头怎么也忘不了,今儿一开府门,眼前充斥着这绵延半里的美好时感动的心情。

如果他再年轻五十岁,如果他是个女的,有人这般对他的话,一定吃称砣,铁了心,非君不嫁……

池南拿起悬挂在花枝上的小笺,无非是些道歉表白的话语,看字迹的确是——他。

是了,樱花是他最爱的。他曾说过,樱花象征着‘等你回来’,这种花便像是贞洁之妇,所有的色泽与芳香,都只是为了等爱人回归的那一刻绽放。

池南沉下面,敛下眉,轻叹口气,对闻讯赶来的管家嬷嬷说道:

“全都扔掉,别放在门前碍事。”

回头看到神色不定的朱富,池南有些担心,怕他觉得心里不舒服,刚想开口安慰,却听朱富这般说道:

“别扔。一盆不留全都送回去。就说是我让的。”

池南不解,他这么做与她先前有何区别,朱富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他送来的东西,你即便是扔掉,也算是接受了,把东西还给他,才算是不拖不欠。”

朱富的眸中流露出不屈不挠的坚决,眼神炯炯,自从知道有安容这个人之后,他便好像变了一个人般,竟激起他无上的斗志,亦或是说,生出危机感的朱富拿出了不惧怕任何人挑战的勇气来面对一切。

这种转变,是池南,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

“哇!哇!哇!谁这么大手笔,送这么多花?”就在下人们开始动手搬移,池南和朱富准备进门的时候,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朱爹瞪着大大的双眼,满是惊奇,两只深深的酒窝顿时呈现出来,他抱住一株樱花,不肯下人搬走:

“不要不要,这盆给我,放到我的房间去。”

“爹,放下。”朱富走下台阶,对自家爹耍宝的行径很是无语。

“为什么呀。几千盆的东西,给我留一盆怎么了?不,我就要!”朱爹铁了心要占这个便宜,死命抱住花盆底不肯放手。

朱富无奈,叹了一口气:“你放下,我再给你买两盆。”

“有现成的,为什么要买?”朱爹嘟着嘴,十分不解。

“那是别人的东西,你放不放手?”朱富眼珠子一瞪,朱爹吓得立刻撒手,站起身来,看到了绑在花枝的小笺,这才明白儿子为何这般动怒,当即改口。

“嗯,小富贵你做得对,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左手拿剁左手,右手拿剁右手。”

心里却暗暗咋舌,安小子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才一晚上的功夫,竟然能弄到这么多盆樱花,还写了上千张的花笺,不简单,儿子的这个对手,绝对不简单啊。

“你昨晚去哪里了?”朱富将自家老爹拉回了府,问道。

朱爹被问的噎了一下,眼珠子转了两转后才支支吾吾回答道:“没去哪里呀。就……客栈里待了一晚上,你不是不让我回来嘛。”

朱富质疑的眯起了双眼,他家老爹骗人时的表情,总是千篇一律,先转眼珠子,再咬嘴唇,想了想,惊道:

“你不会又去花钱了吧?”

提到‘钱’,朱爹恍然大悟,忙着摇头晃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对朱富示意:“怎么会呢,你看,我有钱,前面的账我都已经清掉了,放心。”

朱富看着爹手中的银票,心里犯嘀咕,问道:“你哪来的钱?”

朱爹哼哼唧唧,就是不肯回答,走到默不作声的池南身边时,对她叹了一口气,这才老神在在的负手回了院子,朱富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经过了一早晨的折腾,朱富去城防营站班都有些晚了,随便吃了两口花卷便急急出门了。

到了衙所还未进门,便有人上前跟他打招呼,内容无非就是一些鼓励与加油的话,朱富尴尬的笑了笑,知道肯定是昨日风靡全城的安将军找上门寻衅的事情传开了,所以才会在平静的衙所内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朱富暗自叹气,安将军事件让他有一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威胁戴绿帽的感觉,说出来尴尬,不说又憋屈,真不好受。

这个时候,他就想到三驸马柴韶了,这件事如果搁在他头上,以他那种无赖的格一定处理的比他要好。

脑子里一片混乱,朱富经过大门与一人擦身而过,顾参总急忙叫住了他:

“朱参副,你等一下,那件事情你听说了吗?”

朱富想了想:“呃,那件事?”估计就是安将军的事了,朱富满头黑线,没想到就连顶头上司也开始关心起来了,这,这要他怎么说才好呢?

“对呀,就是那件事。”顾参总毫无自觉。

朱富硬着头皮:“那件事……顾参总也听说了吗?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就别问了。”

顾参总哈哈一笑:“怎么不是好事?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哇。”

“……”朱富有些发愣:“你说的是什么事?”

顾参总也觉得不解:“不就是那件事嘛。”

朱富摇了摇头,心下估计,他与顾参总说了半天,本不是在说同一件事,当即闭口不言。

顾参总见他如此,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昨天一夜之间,京城内所有受伤的世家子弟们全都痊愈了。断手断脚的,昏迷不醒的,无端遭陷害的……所有的人都没事了。”

朱富乍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住了,随即不敢相信的问:“真的吗?那,那,凶手找到了吗?”

一夜之间治愈全部的人,简直太叫人震惊了,不说治人需要时间,就是一家一家赶去也要费上不止一夜的时间吧……朱富想起昨晚夜不归宿的……爹?

难道是他?

可是,在他印象中的爹,绝对不会这么好心,再加上没有报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呢。可是除了他,朱富真想不出来,有谁可以一夜之间搞定这么多伤员。

“凶手?”顾参总被朱富的一句话打回了现实,叹了口气:“唉,那就只能慢慢找吧,反正现在那些贵公子们伤都痊愈了,来自各大家族的压力也会减少一些,我们相对轻松,总之是好事,不是吗?”

朱富愣愣的点点头,正欲离开,却听顾参总又叫住他说了一句:

“朱参副,那个安将军……我也看他不顺眼,不过就是脸长得漂亮些,立过几回便宜战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始终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你加油,守住公主,给我们大老爷们争口气,我看好你哟。”

“……”

朱富无语,最终还是躲不过这个话题啊。不过,为什么他守住公主,就是给他们那些大老爷们争气?那位安将军早年对他作出过什么颜面扫地的事吗?抢了他老婆?

含含糊糊应了两声,朱富走入办公的衙所内,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他要回去好好问问那个老头,治病救人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的,若是,为什么要做?若不是,那又是谁做的?心下做好决定,朱富口头交代一些事情之后,便急急赶回了公主府。

定远侯府送来的花还未清除干净,满街满巷一地残红,与公主府的桃花香宅相映成辉。

朱富从马上下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画面,简直想扶额昏倒。

百里丞相再一次陈兵公主府门前,而且是挑在朱富跟池南都不在府里的时候,那意图就十分明显了,整座府里唯一一个值得相爷兴师动众,发兵征讨的人,就是朱富的爹——朱大壮了。

朱富不知道自家爹哪里惹到了百里丞相这位暴躁的爷爷,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好事。

将马交给从门房跑出来的小厮,朱富走至正在叫嚣的丞相爷跟前,百里丞相看了一眼朱富,面部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又多变。

如今这情况下,朱富可没有心思去研究相爷的表情,看了看从门内吊儿郎当走出来的爹,恨铁不成钢道:

“相爷,若我爹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他吧。”

像这种程度的道歉,朱富已经记不清小时候为惹事的爹说了多少次了,没想打他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之后,还是摆脱不了这句言辞,唉。

“……”百里丞相看着诚恳的朱富,横须微颤,嘴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别手。”

朱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他爹站在公主府门前台阶上叫嚣起来:

“什么叫他别手?老匹夫,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打碎了你家的几只破罐子破瓦块嘛,至于穷追不舍这么些年?”

“放屁!”老相爷听朱爹如是说,气不打一处来,再也顾不得颜面,喷道:“你他娘的害老子找了这么些年,还好意思说没事,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的事,大了去了。”

朱爹不以为意的掏掏耳朵,将耳屎弹出,挑衅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相爷双手叉腰,顶天立地的吼道:“我想要你娶翠姑为妻,当年就因为你,害了她的一生名节,是你毁了她的一辈子。”

朱富听着听着,只觉得眉心突突的厉害,爹和相爷之间到底有什么事?翠姑……又是谁?

“我毁了她一辈子?”朱爹难以置信,连带说话的声音都尖锐起来:“是她毁了我一辈子吧。”

“你放屁!”老相爷怒不可遏,撩袖子就想打架,幸好被朱富拉住了胳膊,让他冷静点。

朱爹对相爷嗤之以鼻:“我怎么放屁了?为了明志,证明她的清白,老子都自了,你个老匹夫还想怎么样?”

“你!”对于朱爹的嚣张,丞相爷一把甩开朱富的拉扯,冲上去想要揪住某人狂揍,却被某人脚下抹油,跑了几步。

“本来就是,那个贱女人自己爬到我床上,我不接受她,怎么就变成了我害了她一生的名节?她有名节?老子就没有名节吗?”

老相爷昂首挺,大口呼吸,生怕自己被这个混蛋气死:

“好,我不跟你说翠姑,就说盘龙玉,那是百里府的传家至宝,被你盗走,现在什么地方?”

朱富咋舌,他爹不仅毁了翠姑的名节,还偷盗人家的传家至宝……他还有没有下限?

朱爹不满意朱富对丞相的偏袒,闪身几步,将朱富与丞相拉开距离,对于丞相口中‘盘龙玉’的事情也不隐瞒,供认不讳,摊手无赖道:

“卖掉换包子了。当年你追的这么紧,老子被逼的走投无路,身无分文,只好出此下策。”朱爹一掀薄唇,大眼睛翻了翻,竟然还埋怨起来:“况且你家那个什么玉,玉质杂乱,本不值钱,还好意思追了我那么远……”

朱富大惊:“爹,你怎么能用人家的传家至宝换包子吃呢?”他爹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刷新他心中的下限标准,朱富着实无语。

朱爹翻了个白眼:“当年换了八个包子,六个都是你吃掉的。”

朱富:“……”

“张晋!老子我今日不灭了你,老子就不姓百里!”丞相终于发飙。

朱爹无所畏惧:“那就跟我姓朱吧。”

丞相爷老当益壮,自台阶上一跃而下,猛然揪住朱爹的前襟,咆哮道:

“那些事情,老夫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他看了一眼朱富:“你必须告诉我,我的孙儿百里桀,到底在哪里?”

“……”朱爹被揪住前襟,依旧能将无赖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双肩耸动,撞似吃惊道:

“你的短命孙子不是死了吗?尸体放在灵堂七天,萧楠还亲自前往吊唁,怎么现在还问我,那死小孩去了哪里?当然是化作尘土,投胎了呗。”

丞相怒不可遏,一声暴吼,便将朱爹整个人举过头顶,摔了出去:

“……一派胡言!”

☆、53

“一派胡言!”

百里丞相一声暴吼,将朱爹整个人举过头顶,重重摔了出去。

朱爹在半空旋转几圈后,便从容落地,未受半点伤。

“我那孙儿骤染顽疾,你敢说不是你搞的鬼吗?”百里丞相怒不可遏,指着朱爹咆哮质问。

朱爹掏掏耳朵,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吊儿郎当回道:

“你孙儿骤染顽疾怎么就是我搞得鬼?百里老头,这么多年了,你含血喷人的功力长进不少哇。”

“张晋!”

“张什么晋呀?张晋早被你死在漓江水中了,我现在姓朱,叫朱大壮,那是我儿子,叫朱富,我们爷俩都是又脏又臭,遭人嫌弃的卖猪的,别再叫错了哦。”朱爹掏完了耳朵,双手抱,一脸无赖相的开口。

百里丞相被他的**表情刺激得更加气愤,怒张的须发更加膨张,脸色也由原来的微红涨变成紫红,朱富在一旁看得心惊,真担心这老人家就这么捂着心脏崩溃倒地,看着自家无赖至极的爹,朱富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爹,你少说两句吧。百里丞相都快七十岁了。”

他爹眼白一翻:“七十岁怎么了?有的人都七十岁了,还是暴脾气,气死了活该!”

“爹!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朱富眉一簇,朱爹心肝一颤,强自镇定道:

“生什么气呀?你又不是气泡子。”

百里丞相一把揪住朱富,拉到眼前,指着他黝黑的脸对朱爹问道:

“说,他是不是我孙子百里桀?他是不是被你偷偷带走的?老夫再也不想忍了,老子认定了,他就是我孙子百里桀!”

朱爹身子一闪,挥开丞相揪住朱富的手掌,将朱富护在身后,反唇相讥道:

“这是我儿子,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叫他孙子,不就是占我便宜,认我做儿子嘛,我可没那福气,入你们上下都是短命鬼的百里家。”

“你简直欺人太甚!你一个死太监怎么可能有儿子,别把老夫的屁|眼给笑穿了!”百里丞相也不是好惹的,当场便反击了回去。

“谁是死太监?你活傻了吧?”朱爹沉下面孔,他最恨人家说他是太监。

“就是你!无的男人,不是太监是什么?哈,不对,你连太监都不如,太监还知道礼义廉耻,你却背祖忘宗,犯贱的趴在男人身下,撅屁股!老夫活了这么久,最不待见的便是你这种不男不女的死太监!”

“……”朱爹额前青筋暴|露,掀开袍角,塞入腰带之中,看架势是想跟百里丞相好好打一场了。

朱富见状,立刻拉住了他,朱爹两只胳膊被朱富拉住,不得已只能对着百里丞相的方向踢踏着两条腿,怒火中烧咆哮道:“你个一只脚踩进棺材的老不死,我今天才要灭了你!小富贵,你放开,让我过去打他。”

“爹,别闹了。他都七十岁了,你跟他打什么打呀?他,他,他也没说什么呀。”朱富有些吃力的拉住自家发狂的老爹,仔细回想先前两人的对话,虽然丞相的话有些难听,但也不至于他爹跟人家拼命啊。

“什么都没说?”朱爹不敢置信的对儿子尖叫:“他骂我是死太监,还说我犯贱,喜欢撅屁股被男人!”

“……”朱富不解:“最后一句好像没说吧。”

“说了!”朱爹断定:“我说说了就是说了。你给我放手,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哈,老夫怕你呀。来呀,来呀!看我把你的头给拧下来当屎盆子拉屎!”丞相不甘人后,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

朱富抱住自家爹,左闪右躲,丞相追到东追到西,碍于朱富夹在中间又不敢真的下手,急得直跳脚。

朱爹也是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跳来跳去想要脱离朱富的束缚,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就那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毛头小子一般激烈争吵。

“你还我孙子,还我孙子!朱富你让开呀。”百里丞相急得直冒汗。

“我呸!你孙子得了重症,早死了,我还你个屁的孙子呀。”朱爹不遑多让。

“他得重症也是因为你。”百里丞相伸手去抓,却被朱富闪开,扑了个空。

“怎么就因为我了?你看到我下毒了?你看到我对他做手脚了?”朱爹一边挣扎,一边扭动着咆哮。

“……”百里丞相听了朱爹的话,骤然停下脚步,呼吸急促的说:“终于承认了吧。”

朱爹莫名其妙:“承认个毛球?”

“不是你下的手,你又怎么知道他是中毒?”丞相一语道破。

朱爹一时语塞,朱富吃惊的看着自家老爹:“爹,你不会真的对丞相的孙子下毒吧?”

朱爹瞬间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朱富,颤抖着唇良久才憋出几个字:“老子没下毒!”

“朱富,别相信他!当年他是国医圣手,任何药在他手里都跟玩儿似的,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下毒有什么难的?”百里丞相越看朱富越觉得亲切,奈何朱富本身却没有这个自觉,依旧张开双臂,护住自家老爹。

朱爹看着丞相的眼神,气愤不已,干脆挣开朱富桎梏,撒泼道:“好,就算是我下的毒,那又怎么样?你百里家的人,害的老子自残,老子跟你们仇深似海,下毒害你孙子,在情在理,你能奈我何?”

“……”百里丞相颤抖着双唇,一副你终于承认了的模样,伸手便想拉过朱富,却被朱爹拦在中间:

“你孙子已经死了。朱富是我儿子,我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儿子,跟你百里家没有半文钱关系,你个老匹夫别想打他的主意。”

丞相不依,跳脚道:“他是我百里纵横的孙子百里桀,跟你才没有半文钱关系!你给我闪开,朱富,我是你爷爷,你过来,跟爷爷回家!”

朱富愣在当场,他爹和丞相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到了他身上?怎么还扯到他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孙子?

“爹……”朱富为难的看着自己老爹,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朱爹看着朱富,口气十分坚定:“你是我朱大壮的儿子,别人说是你爷爷,你就认了吗?白养活你这么些年了?”

“……我……”朱富想从老爹的话中揣摩出最终的含义,却始终判断不了。

就在两相僵持之时,一道呼天抢地,似乎要把天喊塌了的声音从巷口处聒噪传来。

“富儿,我的富儿,这回你一定要救救你兰姨,一定要救救你的表妹呀!富儿——我的富儿呀——”

这个声音……朱富回头一看,想死的心都有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伤心太平洋啊……只见兰姨披头散发,跟个疯婆子似的边跑边哭,边哭边喊,完全不顾她从前标榜的贵妇形象,声音比破锣还要难听。

她连滚带爬,终于滚到了朱富面前,还没说话,就扑通一下在朱富面前跪了下来,揪住他的裤腿就往上蹭鼻涕:

“富儿哇……你要救救兰姨和表妹呀。她……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说要杀……了我,还要杀了你表妹,可怜你表妹貌美如花,珠圆玉润,如今也被她整治的面目全非,骨瘦如柴……你可要救救我们啊,救救我们啊。”

朱富印象中的兰姨总是强势的,像如今这般没有气节还是第一次遇见,只见她一张嘴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他却没听懂啥意思,只是什么恶鬼,什么杀人,什么骨瘦如柴……他单手将她从地上捞起,问道:

“兰姨你别激动,慢慢说,怎么了?”

“那个女人不是人!她是个鬼,是个恶鬼!从地狱里爬出来,不得好死的饿死鬼!吊死鬼!”兰姨一把鼻涕一把泪,扭曲的五官看上去才像只刚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

“那个女人是谁?”朱富见她如此,心中有些不忍。

“是她!就是她!那个世子的正夫人!她简直比恶鬼还要恐怖啊,我,我,我和你表妹在她手里吃尽了苦头哇。”

朱富被她哭得心烦,自己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好,那边又来事了,唉,心力交瘁都不足以说明他此时的状态。

“那日你走之后,我就没见过你表妹,问她总说是关在柴房里思过,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我怎么想也不放心,就偷偷去柴房看了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呀!”

兰姨瞪大了一双惊恐无限的眼睛,眼底乌青乌青的模样看起来,好像真的见到什么恐怖的事情般。

“我看到你表妹浑身都烂掉了……脸烂掉了,手脚也烂掉了……都生满了疮啊,流脓流血的疮啊……那个女人真是歹毒,她让你表妹全身生疮,不让人救她,让她日日受蛆虫啃咬,我,我,我……哇……富儿,你可要救救我们娘儿俩呀。”

朱富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兰姨说的话,蝶芷表妹嫁入了世子府,奈何耐不住寂寞,对世子用了大剂量的春|药,想以身体留住世子,却被世子夫人视为眼中钉,他那日走了之后,蝶芷表妹便被关在柴房,遭受夫人的酷刑,如今已危在旦夕了。

见死不救,朱富是万万做不到的。那他又该怎么去救人呢?

☆、54

“又是你这个泼妇!”

百里丞相看清楚了哭得面容扭曲的肥妇正是当初大闹相府的女人,本来气就不顺,现在更加觉得厌烦,见朱富还在跟她好好说话,二话不说,丞相便揪起兰姨的领子,向后一甩,兰姨贵重的身体便呈流线抛落下去。

“诶,相爷,她……”朱富眼见兰姨摔得不清,想要说情,奈何话还未说完,便被百里丞相暴躁的阻断:

“她什么她?现在什么时候,能有她什么事?要有,也等老夫这边解决好了再说。”

朱富为难之际,只听兰姨一声尖锐的叫喊响彻云霄,肥胖的身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便朝着丞相冲过去,以猴子上树的姿态一下子爬上了丞相的肩膀,对着这位相爷的耳朵就那么死命咬下去,疼的百里丞相哇哇直叫。

朱爹虽觉这女人面熟,见她这般勇猛,将那老匹夫的耳朵都咬出了血,顿时心情大好,唯恐天下不乱的拍手道:

“咬的好!用力,把他耳朵咬下来,老子晚上下酒!”

朱富将自家爹向后推了推,便赶忙上前让兰姨松口,丞相爷被人咬住耳朵,想甩开她却又怕耳朵被生生咬掉,也不敢轻举妄动,朱富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豁出去命都不要的兰姨拉下了丞相的背。

“你个天杀的老东西!就是你,就是你害的我们娘儿俩落得如此凄惨的田地,是你,你还敢对老娘动手,老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咬掉你的耳朵!啊——”

兰姨满口鲜血淋漓,双脚叉开坐在地上发疯的叫喊起来,那模样说有多癫狂就有多癫狂,让旁边的人看着心慌慌,想上前拉她一把,都怕被她扑上来乱咬一通。

丞相捂着耳朵,喘着大气,纵然他有面对千军万马的勇气,却对这个疯妇产生了丝丝畏惧,想起她说的话,确实是他为了清净,才把人送到了公孙府,可是,即便人是他送去的,可他也没让她们娘儿俩乱来,又是下药,又是苟合……这哪像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会做的事?

“老娘真是瞎了眼哇,瞎了眼才会认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杀人不眨眼的渣宰,把我们娘儿俩送到了火坑,断送了前程不说,连命都快被人糟践死了,我真是命苦哇,命苦哇……”兰姨不顾形象,双脚在地上前后狂蹭,双手不住拍打地面,忽然指着朱富再一次开骂:

“朱富,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做驸马?你为什么要让那个贱公主赶我们出去?你为什么有个叫朱大壮的爹?你爹为什么有个老匹夫的仇人?就因为你爹的仇人,他才不安好心的把我们娘俩送到了那个毒女人的手掌心里,是你!”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女人疯的莫名其妙,望着无奈的朱富,同情万分。

“朱富,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得好死!贱人公主也不得好死!你们,你们,你们通通不得好死!全家死绝,老娘诅咒你们全家死光光,死光光!”

兰姨越骂越顺口,越骂越恶毒,让人心中极其厌恶,却又不知道怎么阻止,就在这时,兰姨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鞋子重重的甩到她丑陋的脸上,留下一只带着血丝的鞋印。

众人暗自叫了声好,追溯源朝着鞋子甩过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朱爹正抬起另一只脚脱鞋,二话不说,用足了十足十的劲道,再一次将鞋子甩到了兰姨的脸上。

正骂得起劲,本没料到会遭此横祸,兰姨两眼一翻,顶着两只鞋印昏死过去,众人只觉得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朱爹赤足俯望众人,唇角掀起讽刺的微笑,一挑右眉,仿佛在道:一帮没用的废物,看看老子是怎么对付这种疯妇的?服了吧?

朱富让人将昏死过去的兰姨扶进了府,耳朵受伤血流不止的丞相爷在属下的劝说下,也同意今日暂且休兵,来日再战,临走前,对朱爹扬了扬手指,愤慨的吼道:

“我们的账,来日再算!把脖子洗洗干净,老夫隔日来取!”

“滚滚滚!老子日日洗干净了脖子等你,只怕有些人还未等到我死,自己就踩进棺材里去了!”

百里丞相颤抖着手指,还想说什么,朱富见状,赶紧推了一把老爹,配合丞相府的人将血淋淋的丞相扶上了马背,让他们赶紧回去给相爷医治才是头号要紧的事。

丞相走后,公主府门前只剩下朱富与朱爹两人,原本还趾高气昂的朱爹忽然接受到来自儿子的冷硬目光,顿时气短,缩了脖子埋了头,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模样。

朱富见他如此,无奈的叹了口气,小时候爹就告诉过他,他是捡回来的孩子,可今日听来,好像也有不尽然的地方,真是如何,他不知道,难道他真如丞相所言,他是他的孙子,十几年前被老爹偷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朱富揪住想要开溜的老爹,正色问道。

朱爹急得眼珠子乱转,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就在朱富快要失去耐心,准备吼他的时候,他一个挺身,从朱富的钳制下脱身而逃,一溜烟不见,给朱富留下了一句话:

“哎呀,就是那么回事嘛,老子现在还不想说。。”

“……爹!”

朱富看着老爹绝尘而去的身影,再一次感觉到了无力。

**********

被一大堆的事情弄得心烦,朱富将兰姨安排在最北面的小院子里,要专人看守在外,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兰姨出院子一步。

简单用了点午膳,朱富赶回了衙所,刚一进门,便看到三驸马、四驸马与六驸马坐在厅内,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竟然就是来找他的。

朱富不解他们为何找他,却被三驸马搂住肩头一阵痛哭,呜呜咽咽就是不说原因,朱富一头雾水,想安慰都不知道从何下口,转向四驸马与六驸马,只见他们也是神情落寞,郁郁寡欢。

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被神秘人一夜间全都解决了,照理说,他们应该拨开云雾,怎么还是深陷愁苦,不能自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朱富拍拍哭个不停的三驸马,想让他冷静一些,将事情原委说出来。

“唉,你别问了,问了我们也不好意思说。”三驸马哭着哭着,突然从朱富肩上抬头说道。

“……”朱富无语,你们不好意思说,那来这里找他干什么?

“大驸马别问了,我们今日前来,就是想邀你一同吃顿饭,喝些酒,解解闷吧。”六驸马莫惊鸿向来爽快,这回竟连他都不说,朱富心下大惑不解,到底是什么事呢?

“莫道有酒终需醉,酒入愁肠愁更愁。”斯文的四驸马纸扇微晃,文绉绉的吟了这么一句诗,弄得朱富更加迷惑。

盛情难却之下,朱富便被他们三两相携出了衙所,去到了城中买醉圣地——望江楼。

望江楼楼开八扇门,意为迎八方来客。坐北朝南,楼后便是源源滚滚的望江,一望无际,视野甚是开阔。

朱富他们入楼,小二立刻上前招呼,瞧着他殷勤的态度和言辞,六驸马莫惊鸿倒是常客,楼上还有为他专门预备的雅间,专供他宴客赏江水之用。

四人坐下后,六驸马二话不说,开口就要了十坛女儿红,却被三驸马奚落:

“哈,还没吃够女人的苦吗?喝什么女儿红?烧刀子,老子要喝烧刀子!”

三驸马这番话后,除朱富之外的三人再一次陷入愁肠之态,朱富忍无可忍,一拍桌面,道:

“你们到底怎么了?说话,不说的话,我可走了,这喝酒也得喝得明明白白不是。”

那愁苦三人对望一眼,决定由三驸马开口最为合适:

“老朱哇,你的火气别这么大,哥儿几个都知道,你是最大的受害者,可咱们也不好受啊。”

“什么受害者?”朱富喝了一口茶,想了半天没弄明白三驸马话中的意思。

“就是安容!”六驸马一把抢过小二正准备摆上桌的酒坛子,劈开封尘仰首便大大喝了几口。

朱富眨巴眨巴眼睛:“安容?”

就是那个一回来就打他媳妇注意的痞子安将军?他怎么了?

“对,就是安容!”三驸马挪了挪屁股下的凳子,跟朱富坐得更近,用一副‘我知道你很苦’的表情安慰着他。

朱富稍微将三驸马恶寒的脸推至一旁,还是不解:“安容怎么了?”难道他也对其他几位公主下手了?这个流氓!

“老朱!你就别瞒了,你和安容的事,我们都听说了,那小子本就不是个东西,朋友妻不可戏,虽然你们不是朋友,但好歹长公主也是有夫之妇,他,他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呢。”三驸马唉声叹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容一回来抢的是他的媳妇呢。

朱富这下才有些了解,他就说嘛,这些人怎么会找他一起喝酒,看来是安容上门抢妻的事已经传遍京城了,他们这才跑来安慰他。

可是……不对呀。

就算是来安慰他,但他们为何一个个都是这副神情?感同身受也不是这么说的吧。

“他怎么做不出这种事?”六驸马将酒坛子往桌上一拍,朱富杯中的茶水震了三震。

“唉!”四驸马从来不喝酒的人,今儿竟然也倒了一杯,二话不说仰首喝下。

朱富再也忍不住:“安容就是做了,也是对我和池南做的,你们为何叹气呢?”

兄弟感情好,也不是这么好的吧。

三驸马也学着四驸马的模样,无病呻吟的叹了口气,终于道出事情真相:

“安容……他就应该是全天下男人的公敌,像他这种无事招蜂引蝶,走到哪里都能引起女纷乱的男人,就该被人道毁灭,他的存在,简直就是我等有妇之夫的噩梦,是我等的地狱!”

“……”朱富隐约听出了什么:“难道……他也去招惹三、四、六公主了?”

“没有。”四驸马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老朱!这世上的事情又怎能完全说清呢。有些时候,他不来招惹你,可你却偏偏不受控制,去招惹他……”

“……你是说……”

“自从安容回来之后,这才两天啊,卿蝶就跟打了**血,没了命的吵着要见安将军……每天雇人跟踪不说,还阻止同好定点守候,我,我,我这个绿帽子,戴的着实冤枉呀……”

“不仅三公主,星辰也是如此。”四驸马落寞望江。

“安乐也变了。”六驸马无限惆怅。

“……”

朱富这才了解了事情的真相,没想到,那个痞子一般的安将军竟有如此大的魅力,竟惹得众多女子为之倾倒,而他自是属意池南,一时间,朱富也被其他三人的情绪带动,陷入了忧思之中……

☆、55

在望江楼喝完了酒,几位驸马惆怅的趴在窗口看望江之水翻滚潮涌,送走天际最后一片彩霞。

落寞伤感的走出楼台,各自府内便有家丁同时来报:

“几位驸马爷让小的们好找,今日中设宴赏荷,太后要为安将军接风洗尘,几位公主已然前往,还请驸马们整装而行。”

“……”

传信的下人们一走,三驸马便开始了呼天抢地:“天哪,如今连太后也沦陷了吗?安容,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四驸马听后越发颓废,六驸马对酒抒怀,朱富一把拉住快要掉下楼台的微醉三驸马,大感无奈。

赏荷夜宴,太后为安将军接风,朱富直觉今晚的仗,不好打啊。

三驸马趴在栏杆上吐掉了一些胃里的酒水,嚷嚷说早晨出门的时候为了安将军一事跟三公主卿蝶吵了一架,如今还在冷战中,如果他现在主动去了里,便是对三公主的无声投降,无论朱富怎么说他都不肯迈出望江楼一步。

朱富没办法,只好采取武力措施将之抗上肩膀,六驸马从旁劝说:

“你若今晚不去,那不是涨敌人之气,灭自己威风吗?今晚,咱们必须去!倒要看看一个安将军还能迷倒全天下的女人吗?”

三驸马听后,这才放弃了扑腾。

几个人好不容易转到中,赏荷夜宴还未开始,御花园中凉风送爽,荷香扑鼻,半点都没有夏日该有的暑气。

朱富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池南的身影,辗转又回到了几个驸马堆里,正黯淡之际,只听半里荷池的另一岸边传来了几声悠扬的琴声。

四驸马饱读诗书,对乐器音律也很在行,听了两声便脱口而出:“马头琴,只有边境草原上人才会弹奏,清雅悠扬,莫不是中新请了乐师吗?”

说着几人回头一望,四驸马立刻后悔的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六驸马讽刺的冷哼一声,对四驸马的饱学横去了一眼。

朱富按住三驸马撩袖子准备打架的身子,看到容色秀丽,俊逸翩然的安将军自半里荷池那头款款走来,腰间别着的正是四驸马大赞的马头琴,边走边旁若无人的弹奏着。

原本三五成群,四六成党正在闲聊的女眷们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人群中一阵蠢蠢欲动,掀起了浪潮,最勇敢跑出去的是封疆王府的小郡主,她刚过及笄之年,模样清秀可爱,最是天真,随着他欢快活泼,毫无顾忌的跑向心中偶像——安将军之后,拥簇在这边厢的郡主女眷们像是受到了鼓舞与启发,纷纷撩起裙摆向安将军冲过去,一时间,莺声燕语将倜傥风流,唇角带笑的安将军包围起来,每位佳丽都极力想冲到最前方与之近距离见面,暗自推攘挤压,场面好不残酷。

四驸马最是文雅,看到此情此景,连他都不禁开说:“有伤风化,唉。”

三驸马被朱富拉着,冲不上前,只得气愤不已直灌酒水,六驸马干脆抱着酒坛子兀自寻觅僻静的地方去了。

正混乱之际,以池南为首的几位帝国公主自内阁走出,三公主卿蝶看见那头混乱的人群,不屑的瞥了瞥嘴:“切,一帮庸脂俗粉也敢靠近安将军。”

四公主星辰文质彬彬的,倒是没发表什么言论,只是一双宁静美目不禁远眺那头,咬着下唇,无比艳羡。

六公主安乐最为直爽,直接撇下了众人,加入了簇拥大军。

二公主青瑶与三公主卿蝶同时对她的行径嗤之以鼻,三公主扭扭捏捏,虽然鄙视,但一双美目却时时关注着人海内的情况,而二公主,穿着依旧惹火,身材依旧火辣,原本最应该上前缠住安将军的人如今却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端姿态,让众姐妹有些意外。

青瑶公主高傲的扬了扬首,哈,再好的,这么多人抢也没意思了,她喜欢的是那种独特的感觉,想着想着,二公主将目光抛向了某处,虽然心痒,但却努力克制住了骚动的脚步,毕竟……她可不想被扔第二次井……

安将军一路弹奏着悠扬的曲调,从荷花池上方的拱桥经过时,朱富着实为桥身捏了一把冷汗,御花园的这做拱桥一定是为了今晚的考验而生的,它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遇到同时承受这么多人踩踏的机会了。

池南淡着面容,寻得朱富的身影,向其走去,对不远处的骚乱恍若不见。

奈何就在她快要走近朱富,朱富也起身相迎的时候,一道旋风般的白色身影|入了两人之间,安将军自见到池南的那一刻,便从人堆中转出,如坊间的纨绔子弟般挡住了池南的去路,围着她的四周旋转着弹琴,悠扬的琴声热情火辣,一如他此刻想要表达的心情般,旁若无人的上演了一幕痞气调戏。

众女眷不禁唏嘘,对池南长公主的好运无比的羡慕,原来她们心中的英雄安将军也有如此柔情蜜意的时候,真是太叫人意外了。

朱富走出坐席,池南对其投送一个别轻举妄动的眼神,朱富才按下了当场暴揍安将军的冲动,池南双手拢入袖中,面无表情,周身虽有美乐环绕,却丝毫未曾融化她冰冷的心,对围绕在周身的那个潇洒身影恍若未见。

安将军围着池南弹奏了好一会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安将军热情表白,长公主冷面以对,女眷懊恼此浪漫之举为何不是对己,男宾暗爽心头,花蝴蝶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琴声间歇,池南半点也不留恋,直接绕过安将军走到了自家相公身旁。

就在此时,荷池东边传来一声吟唱:“太后驾到……”

众宾起身相迎,只见琼光太后容光焕发,穿着一袭紫粉色的繁缛服,款款走来。

“都起来吧。”太后蔻手一挥,端的是凤仪万千。

小皇帝紧随其后,看到池南便完全抛开了国君的身份,扑腾扑腾的向她跑来,迅速投入她的怀中:

“皇姐,今日太傅考我文章,我都背出来咯。”

小皇帝正值生长之年,月月不见身体都会发生变化,池南爱惜的将其搂入怀中,了小皇帝的头,感觉他好像又长高了不少呢。

“安容参见吾皇,参见太后。”安将军将腰间的马头琴卸下,递给伺候的人,上前对皇帝与太后行礼道。

小皇帝见安容上前,同样身为男人的他,对安容有着生理上的厌恶,何况这人从前还肖想过他的大皇姐,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因此安容请安,小皇帝鼓起包子般的脸颊,愤愤的别过头去,腻在池南怀中吐舌撒娇。

太后格温和,只道皇帝还小不懂事,便笑容靥靥的对安容寒暄道:

“起来吧,多年不见,容哥儿倒是没怎么变,边关的生活可还习惯?”

安容对太后露出一抹颠倒苍生的笑容,激起一层人浪:

“谢太后关怀,安容是人,边关风月,飞沙走石的生活更适合我,倒是太后娘娘,多年不见依旧风华不减当年,家母总说这个世上最让她羡慕的便是太后娘娘永葆青春的容貌。”

“哈哈,容哥儿真会说话。”

安容的一番话,哄得纯情的琼光太后十分高兴,挥了挥手,安容走上前来,循着以往的习惯,亲自搀扶太后起步。

“定远侯的身体还好吗?”行走间,太后随口问道。

安容回答:“家父身体还不错,今晚为答谢太后厚爱,家父说稍后会携礼前来贺谢。”

“携礼?”太后奇道:“定远侯实在客气。”

话音刚落,荷池那边便传来:“定远侯驾到……百里丞相,文远侯驾到……”

说话的功夫,一下子迎来了三位重臣,这三位在朝为官,却都与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墙内帏的赏荷宴才请到了他们入席。

太后听到‘文远侯’三个字时,心肝扑通一跳,由着众人目光望去,正好对上了文远侯热情洋溢的痴情眼眸,两人均感浑身一震,来电的火花旁若无人的从各自眸中出。

三人象征的请过安后,定远侯安清命人呈上了一只半人高的镂空檀木盒,说是答谢太后为安容接风之举。

琼光太后此刻的心思都在文远侯身上,接过盒子看了一眼,只见一把无弦之琴安然呈放在雕细琢的檀木盒子里。

“此乃西域名琴,上弦月,家父命人找了十多个寒暑,才在一位江南商人手中买来,价值万金。”安容看出太后眼中的迷茫,体贴的从旁解说道。

琼光太后对音律颇有研究,但这无弦之琴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不管如何,这都是一片心意,是心意就得赏,转身对贴身嬷嬷吩咐道:

“去将岁花琼浆取来两坛,赐予定远侯。”

嬷嬷应声而下,没过多久便又急匆匆赶回,在琼光太后耳旁一阵低语之后,太后无限诧异:“什么?岁花琼浆被人饮尽?谁人如此大胆?”

岁花琼浆是琼光太后的独家秘技,取一年四季的花果鲜露酿制而成,因花果保存时间不能很长,因此每年岁花琼浆只得五六坛数,非重要之时不赏,如今却被人一朝饮尽,实在可恶。

就在看守嬷嬷颤抖辩解的时候,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自半空传来:

“是我!”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人自半空飘落,大大的眼睛幽黑幽黑的,唇边的笑容勾勒出脸颊上的深陷酒窝……

朱富大惊:“爹?”

当朱爹平稳落地,成为众所焦点的时候,琼光太后竟从凤椅上猛然立起,指着他震惊道:

“张晋……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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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张晋……竟然是你!”

琼光太后震惊的自凤椅上一跳而起,指着朱爹花容失色。

“呵呵,正是我,穷光光你还记得我咩?”朱爹嬉皮笑脸的朝太后走去,闪过半道阻拦的御前侍卫,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便站到了琼光太后旁边。

“不要叫我穷光光。你怎么还没死?”太后一脸嗔怒,对朱爹竖起了眼眸。

“我当然没死!你巴不得我死啊?我死了,你是不是就能跟你的情郎双宿双栖?我告诉你,做梦吧。”朱爹屁股一扭,便坐上了太后跟前的果案,随手拿起一只苹果抛向半空,姿态悠闲。

“你给我下去,成何体统。”

琼光太后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遇到无赖般,推攘着朱爹顽固的身躯,想将他从案上推落,朱爹嬉笑着从席间自取一把椅子,坐到了琼光太后身旁,如此大胆的行径使得侍卫们均拔出腰间的佩刀,准备上前擒人,却被无奈的太后喝止:

“都退下吧,他是个孬种,哀家面前量他不敢乱来。”

此语一出,令在场所有人都看出了太后与突然闯入荷花宴的男子关系非比寻常,正揣度之际,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张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

他,他,他竟然是纠缠了先帝一生的那个男宠……人群中的骚动一阵大过一阵,这位可是当年后所有妃嫔的公敌,每一位得不到恩宠的妃子都恨不得食其啃其骨饮其血,相传,当年只有琼妃也就是现在的琼光太后与他关系还算不错,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定远侯安清也认出了他,心底虽然疑惑,却掩饰的很好未表现出来,百里丞相与他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刚想开骂,却被右耳上的剧痛拉下了步伐。

至此,荷花宴正式开始。

池南取过案前的花蜜,递给朱富,漫不经心道:“你爹真是朵奇葩,无论在哪里,过多久都是。”

朱富接过杯盏,浅喝了一口,看着与太后谈笑风生的爹,将媳妇拉近身边,告知了白日公主府门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他们莫名其妙的,丞相说我是他的孙子百里桀,可是爹却矢口否认,我夹在中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朱富对媳妇说出了困扰了他一天的烦恼。

池南听后,对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表现出吃惊,而是淡淡看了一眼朱富,便将目光投向了太后身旁的男人。

“朱富,你可知道你爹的真实身份?”池南手捧花蜜,决心对朱富道出一些当年往事。

朱富摇头,爹的确切身份他真的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整个京城的人都认识他似的,媳妇看来是知道前因后果的,当即朱富便倾耳聆听。

“你爹的原名叫张晋。二十年前曾是萧国的国医圣手,先皇因早年劳累过度,身染恶疾,你爹医术湛,被请入中为先皇诊脉,这一诊,就是五年,五年内,他们朝夕相对,有了感情,先皇从此之后,便不再宠爱任何一位妃嫔,日日与他相处。”池南将往事缓缓道来。

朱富听得云山雾罩:“你是说……我爹他真的与先皇……”

池南点了点头,眸中染上了些许忧愁:

“我不懂他们之间为何会有真爱,但它确实发生了,先皇对他的态度,曾经让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他,那段时间,里的各类暗杀,嫁祸,下毒,死谏几乎都是冲着他去的,那时候我还小,但也懂得事态的严重,父皇对我很好,所以,他也对我很好。但总是不能从心底里接受他们之间的感情……”

“……”朱富沉默了,媳妇口中的那个人,真的是他那个不靠谱的爹吗?

“最严重的一次事件,便是由丞相府挑起的。丞相有个侄女非常喜欢你爹,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其中多少曲折我也不太清楚,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丞相侄女爬上了你爹的床,先帝为之震怒,身体旧疾复发,却怎么都不肯你爹医治,还将你爹打入天牢,你爹无可奈何,在正殿之上为表清白,竟挥刀断送了子孙命……”池南说着说着,眼眸中蒙上了一层灰暗,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血腥残忍的画面,还有他挥刀之后,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和沁满冷汗的苍白的脸。

“先皇终究是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驾崩了,你爹也从此销声匿迹。没过多久,便传出百里丞相府的嫡长孙身染恶疾,暴毙而亡……”

池南淡淡的呼出了一口气,对陷入沉思的朱富说道:“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我给不了你任何结论,也不能替你做出判断。”

朱富看着媳妇平淡的神情,内心的感触无法形容,他从来没有想过,曾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爹,从前会有那样惊世骇俗的经历,他与先皇之间,到底怎样的情感历程?他又独自承受了多少?

池南见朱富一动不动,知道自己一下子灌输给他的事情太过震撼,他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池南将手覆上他的手背,对他温柔一笑:

“别想那么多了。是非曲直已然成为过往,你纵然伤感亦不能改变任何。顺其自然吧。”

朱富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百里丞相,心里顿时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是,我真的是百里丞相的孙子吗?”

池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百里丞相虽神矍铄,但白须白发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苍老,对于一个有两个儿子的老人来说,一个战死,一个断腿,那简直是致命的,再加上唯一的孙子突然暴毙而亡,对其的打击不可谓不致命,他能像如今这般强势的撑下去,没有崩溃,恐怕也只是为了保住百里家最后的尊严罢了。

“是与不是,皆为定数,时机到了,自然揭晓,若是,你便是百里丞相最欣慰的期盼,若不是,你仍是你爹最得意的儿子,想开了的话,你觉得还有什么好苦恼的吗?”池南对朱富绽开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朱富看的有些痴了,这样的媳妇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修了几辈子才修得的,几句话便能让他从心底里释然。

“丞相说,他的孙子是被人下毒,按照爹与丞相的恩怨来看,下毒之人,会不会是……”朱富虽然心里没有责怪,但也有些怀疑,毕竟给人孙子下毒,然后掳走救活这种事情,也只有他爹这样不靠谱的人才做得出来。

池南听朱富如是问,想都没想便摇头道:

“不会!他虽然恨百里家,却也不会下毒害一个孩子。”但是解毒后,直接掳走倒是有可能。这一点,池南没有说出来。

朱富看着媳妇笃定的面容,又看了看依旧在跟太后唠叨的老爹,头一次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也许不全是他所看到的针锋相对,毕竟他爹与媳妇的爹相处多年,媳妇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后来的放任接受,这种转变肯定也是在感情的基础上才可行的。

想到就连媳妇都相信自家老爹,而他却在这里小肚**肠的怀疑他,朱富顿时觉得自己混账极了,傻兮兮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后,便对善解人意的媳妇憨憨笑了。

池南见他如此,不禁白了他一眼,唇角却也不可抑制的微微勾起一抹轻笑,如空谷幽兰般清雅幽致。

安容手持酒杯,略显痴迷的看着池南的笑容,曾几何时,那样绝美的笑容只会为他一人绽放,那时,在治国平天下与儿女情长之间,他决然选择了前者,因为他笃定池南便是他今生唯一的相伴,将她的种种爱慕与倾心视作理所当然,以为待他建功立业之后,再回到她的身边,一切都会手到擒来。

可是他错了,错在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错在低估了她倔强孤高的心,直到听说她嫁人了,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几乎是马不停蹄从边疆赶了回来,心情激愤,倒想看看她最终嫁给了怎样一位幸运的男人,会比他通文墨,比他天分高,比他懂得女人的心思……种种的猜想直到看到了他——一个长相不出众,出身不出众,空有一副骨架子的山野之人。

他心爱的池南,怎能嫁给这样一个人?又或者说,他安容又岂能输给这种人?可几次接触下来,他也在城内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传闻,内心燃起了滔天的比试欲,他倒要和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比一比,到底谁会赢,而赌注,便是池南的芳心。

“太后,上弦月乃西域琴中名器,何不乘此机会,找人献艺一曲,增添气氛?”定远侯安清坐在席间,寻了个空当,对太后请示道。

琼光太后愣了下:“上弦月……就是先前那把琴吗?”

“是的。”安清从容回道。

“可是,虽是名器,无弦,又该如何弹奏?”太后颇通音律,却对如何弹奏一把没有弦的琴一窍不通。

定远侯正欲解说,却听坐在太后身旁的朱爹抢先开口:

“就是弹奏之人,以内力灌输琴内,使琴中小孔发出乐鸣之声。”

安清有些意外,随即点头:“不错。这便是上弦月的弹奏方法……张先生知晓,那一定也会弹奏吧。”只要是在朝为官的老臣,没有人会不认识当年几乎在京城里横着走,嚣张至极的张晋,本来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如今突然出现,倒是叫他有些意外呢。

“不不不,弹琴我是一窍不通。”朱爹摆手拒绝。

“哈哈,张先生过谦了。”安清虚假客套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便指着正痴痴看着琼光太后的文远侯百里骑,说道:“久闻文远侯文武双全,音律造诣举朝称颂,深得乐门离园老祖真传,想必无弦琴的弹奏也是易如反掌,何不有请侯爷当众献艺一曲,以博太后一笑?”

太后听到有人竟然会弹这无弦之琴,顿时来了兴趣,又听说那人正是与她眉目传情从未间断的冤家,内心顿时有些小激动,双眸含秋,期盼万分的看向了跃跃一试的文远侯,可就在这时,却听身旁有一人开声咋呼道:

“哎呀,这种雕虫小技本无须出动侯爷,我虽不会弹,但是,我儿子会呀!”

朱爹得意万分的对朱富投去了个‘别怕他,上!’的神色。

他这句话说出来,引起全场哗然,那位黑熊似的驸马竟然还会弹琴?而且弹得还是这无弦之琴,当真叫人感到意外,光是想象那个画面,都觉得可笑滑稽。

朱富愕然,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57

“雕虫小技无须劳烦侯爷,我虽然不会,但我儿子会。”朱爹指向儿子朱富的方向……

朱富愕然,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谁也没有料到,朱爹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将众人的情绪一下子推向了高峰——黑熊驸马弹琴,真是骇人听闻啊。

不等朱富拒绝,朱爹已然闪身来到了他的身边,一把将朱富拉起了身,如众所期待的种子选手般,将朱富的右手高高举起,向众人致意。

池南虽然聪慧,但这回也猜不到这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也跟着站起身,蹙眉道:“喂,这个玩笑开不得。”

弄不好‘殿前失仪’的罪名就会被有心人扣在朱富头上的。

朱爹眼白一翻:“谁在开玩笑?我儿子,就是会弹嘛。”

跟着不等池南反对,便将朱富拉到了一边,在他耳旁轻语道:

“你十岁的时候,不是偷偷去私塾学了一首卖油郎的曲子嘛,就弹那个好了。”朱爹亲记得当年儿子缠着他要买琴的执着,蹲在琴铺门前抱着他的大腿,怎么都不肯离开。

朱富满头黑线的看着自家老爹,卖油郎……的曲子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弹奏吧?不说当年他只是为了好玩,只说琴好了,最起码当年他所学,所弹的还是有弦的吧。

“不行的爹,那个什么无弦琴我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弹了,你就别瞎捣乱了好不好?”朱富简直想对自己这个不靠谱的老爹跪下来求饶了,在这么下去,他的这条小命也迟早被他玩死。

“怎么不会?你十三岁的时候不是用真气帮张寡妇家的黑猪渡过真气,逼出了戳进它肚子里的钢钉吗?弹那个琴,其实就是运功逼毒,你去试试就知道法门了,去吧,爹看好你哟。”

“……”

听到自家老爹如此不负责任的言论,朱富简直想哭的心都有了,拜托,那是帮猪逼出肚子里的钢钉,现在是弹琴,两件事情完全搭不上边好不好?

朱富哭笑不得,如果将老爹此时的言论说出来,估计在场大多数人都会被笑死。

这边厢朱富还在挣扎,那边厢人们已经准备好了琴台,就等黑熊驸马上座,一鸣惊人。

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实在不好,朱富尴尬着脸色,被自家老爹推上了刑台,朱爹指着无弦琴上的几只小孔,对朱富说道:

“看,内力就是这样注进去,从这些孔里出来。别用那太蛮恨的内功,用十一岁我教你的那套‘绵绵不绝’,好,就这样。”

“……爹!”朱富低声叫了声一去不复返的老爹,只想撞墙,什么叫:好,就这样?本一点都不好,好不好?他还是没弄明白,这玩意怎么弹!

琴台放在荷池边上,他背临池塘,环形面对着在场宾客,定远侯与安将军就坐在他的正对面,稍微偏一点是太后和皇帝,而后便是丞相和文远侯那一席,然后是媳妇,她正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唉,朱富到今日为止才知道,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为了不让媳妇继续担心,朱富看着眼前的陌生物体,轻轻的将内力注入爹说的那些孔内,呜呜的悲鸣声自孔内传出,但怎么听都很难将其与琴声混为一谈。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发笑,有的开始指指点点,朱富让自己定下心神,不住变换内力劲道,杂乱的呜呜声也渐渐变成了稍有韵律的音调。

朱富决定豁出去,连贯着弹奏试试看,源源不断的内力注入琴内,各小孔也接连发出短浅的鸣声,朱富刚觉得渐入佳境,可忽然在左起第二个孔内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嘎达’声,朱富先是没有在意,依旧将内力源源注入,可就在这时,情况发生了转变。

从朱富弹奏的这把西域名器——上弦月的无弦琴中出一支半指长的麦芒,金闪闪的,直而出,‘突’的一声便将琴台正对面坐着的安定侯安清倒在地。

随着安定侯爷的倒地不起,无弦琴如被人开启了开关般,一支支麦芒模样金针鱼贯向四面八方。

眼看着面对琴台的皇帝、太后、丞相、文远侯、还有几位公主驸马都将遭受重创,朱富被眼前的景象弄懵了,但再怎么懵他也知道,这些麦芒都是因为他的内力催动才会自无弦琴中出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此时并不是去想怎么回事的时候,麦芒金针眼看便要向席间,说时迟那时快,朱富使出了最轻灵的步法,几个闪身,便截住了离他所在最近,向四公主与四驸马的金针,六公主有六驸马在侧,不用担心,但是媳妇与二公主青瑶身边却是无人庇护的,朱富纵使快如闪电,也无法同时救下两个人,看着媳妇略带惊愕的娇容,朱富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自他身旁闪身而出:“池南交给我。”

朱富怎肯轻易将媳妇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中,冲着池南的方向加紧了步法,谁料那人却从后阻止,朱富与之推了两手,急迫之下,媳妇便被那人飞快的带离了坐席,朱富即刻转身,拉开了坐在媳妇身旁的青瑶公主,金针险之又险的从他胳膊上一划而过,顿时皮开绽,鲜血横流。

青瑶公主吃惊不小,看着朱富流血不止的手臂,心中五味陈杂。

朱富不以为意,轻点了自己胳膊上的止血道,便将伤口抛之脑后,定下神来向四周看了看,太后与小皇帝那边,朱爹首当其冲截住了金针,丞相那边也暂时无虞,所有人都按住心房,体验着劫后余生的心跳。

谁都没有想到,这场意外的演出会给赏荷宴带来此番惊天动地的骚动,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暗杀事件,虽然未及弑君,但安定侯却首当其冲,遭逢大难。

池南从安容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先看了看朱富的伤势,知晓并不严重,才临危不乱唤来了太医为被金针中,昏迷不醒的安定侯诊治。

“金针幸好未伤及侯爷心肺,只是贯穿其肩胛骨,休息两日应无大碍。”诊治太医收线后,对池南禀报道。

安定侯稍微恢复了点意识,便急忙跪地请罪:

“无弦琴中有此机关,臣难辞其咎,但请皇上太后明察,臣也蒙在鼓里,对此事一无所知。”

不管他知不知道琴中有此机关,但琴总是他呈送上殿的,若不解释,难免会落人口实,说他蓄意弑君。

“什么一无所知?依老夫看,你就是存心的,美其名曰送琴,其实就是想弑君!”

安定侯爷的解释刚刚离口,暴躁的丞相便站出来奚落质疑,走到朱富身旁,对他胳膊上的伤偷偷看了两眼,还是放不下心。

“请皇上开恩,若家父有心刺杀,断不会这般堂而皇之送琴犯上,如今他又受伤在身,更加可以说明,他对此事绝不知晓。”对于百里丞相的质疑指认,安容第一个站出来为父亲说话。

小皇帝年龄还小,对这种突发事件不知道如何处置,虽然他觉得两边说的都有理,但真的要他下判断,却是怎么都决定不了的,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池南,只听后者说道:

“这次是意外事件,牵涉极大,还请皇帝准许时间彻查。”

池南本就摄政,对此事的判断自然不错,小皇帝向来亲信长姐,当即准奏。

一场欢快的赏荷宴在惊心动魄的刺杀案中惨淡落幕。

朱富与池南共乘一车回府,还未上车,朱富便被百里丞相叫住了脚步,丞相将朱富的胳膊拎起来看了又看,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将先前急忙派人从太医院取来的金疮药塞到了朱富手中,担忧道:

“回去别浸水,洗澡让丫头帮你,别弄感染了,知道吗?”

“……”朱富呐呐的点头,心中被一种莫名的感动充斥,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媳妇还有人这般关心他,就是他爹也不曾对他说过这般温情四溢的关怀之言。

公主府的车辇缓缓而行,朱富靠坐在软榻一侧,池南则小心翼翼的剪开他胳膊上的衣衫,露出受伤的部位,轻轻用沾湿了的柔巾按压,将伤口旁的血迹擦去。

“媳妇,别弄了。这点小伤没事的。”以前他杀猪的时候,胳膊还被切的斧子削掉过一块呢。

池南眼都不抬,专心致志的为朱富擦拭伤口:“那怎么行,相爷都交代了,凡是让我伺候着,我怎敢不从?”

“……”听着媳妇话中的酸味,朱富觉得媳妇可爱极了,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在媳妇脸上捏了两下,成功引起媳妇抗议之后,才不舍的松开手指。

“丞相还让你今晚帮我洗澡,你帮吗?”不知道为何,朱富现在就特别想看媳妇生气时候的娇嗔模样,于是故意这般调戏道。

果然,媳妇一记眼刀来,朱富心满意足的笑了,热情搂在自家媳妇,怎么都不肯放手,无赖道:

“不嘛,不嘛,今天我就要媳妇帮我洗澡,我的手不能动了,媳妇你帮我洗澡嘛。”

池南被他搂得太紧,只觉得前胀痛的厉害,不住挣扎道:“放手,别搂这么紧啊。”

“不放不放。”朱富继续无赖:“除非你答应我。”

被‘暴力’环绕的池南无奈之下才使出缓兵之计,点了点头,朱富才满心欢喜的放开了手,任由媳妇帮他上药。

“媳妇,你说今晚这事会是谁做的?琴是定远侯送的,也是他提出来要找人弹的,如果说他不是主谋,那会是谁?”一边享受着媳妇的细包扎,朱富不禁对荷花宴中的刺杀一事提出疑问。

池南替他弄好了伤口,这才坐上了软榻,被朱富拉着靠在他身上,眸中出光,冷冷说道:

“还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件事不会是定远侯做的。”

“为什么?”朱富酸酸的开口,想到了文远侯的儿子安将军,先前他的媳妇就那样被那个安将军搂在怀中的,虽然说到底说他自己没用,没保护好自己的媳妇,可是他就是很不爽。

池南不知道朱富此刻的心思,只是继续着自己的猜测:

“如果是定远侯的话,那今晚这场刺杀就太笨了。定远侯绝不是这么笨的人。”

“……”朱富没有开口,反正他觉得媳妇说的都对,而且那个定远侯看起来的确是一脸明的样子,要做肯定会做的更加天衣无缝一些,如果是他朱富,倒是有可能。

“策划此案的人,定是希望一石二鸟,既打击定远侯府,又能削弱丞相府的势力……”池南毫不隐瞒的,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了朱富。

朱富听到媳妇提起丞相府,不解的问:“怎么跟丞相府有关系?”

“你回想一下,安定侯爷一开始要求弹奏的人是谁?”池南淡然相问。

朱富醒悟:“文远侯。”

池南点头:“对,如果弹琴之人是文远侯,那么金针出,众人无所防范,文远侯不会像你这般身手轻灵,到时候受伤的便不止你和定远侯两个人了,那幕后策划之人的谋,便算成功了,不是吗?”

“……”朱富想了想,如果一切真如媳妇所言,那么那个幕后策划之人的手段就实在太高明了,这样一个高明之人到底是谁呢?他做这一切,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58

回到公主府后,池南便动用身边的影卫,吩咐了一系列的调查事情,影卫随即出动。

池南坐在书案前,朱富很自觉地便走到媳妇身后为她捏肩捶背,池南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刚才回府,好像听到什么人在北面吵闹,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兰姨?”

朱富也不隐瞒,点点头,老实说道:“不是好像,就是兰姨。”

池南一挑秀眉:“哦?她怎么又过来了?”在脑中想了想,估计这回是朱富下的命令,不然以兰姨在公主府的风评,纵然骂僵了脖子,府里的人也不会放她进来的。

“唉,蝶芷表妹不是嫁给了公孙世子吗?”朱富从媳妇的一边肩膀换到了另一边肩膀,小心捶打着,决定趁此机会,将表妹和兰姨的事情跟媳妇说说,听听媳妇怎么说。

“蝶芷和兰姨的为人,你知道的,没进去几天就在世子府中作威作福,蝶芷表妹为了赢得世子的心,竟不惜对其下药,弄得世子虚脱在床上了。”

池南闭上双眼,静静的听着朱富的话,她以为柳蝶芷只是嫉妒心重,没想到遇上真正的争宠事件,她还挺能折腾的,里子面子全都抛在一边,这样的女人若是给她掌了权势,只怕世子府中再无安宁了。

“嗯,她这么做,世子夫人怎么说?”池南随口问道。

朱富佩服媳妇的聪慧,他还没说什么呢,媳妇就猜到了下面的事:“世子夫人当然不肯放过蝶芷表妹和兰姨啦,她把表妹关在柴房,听说断水断粮,还给她下了一种毒,听兰姨说,那种毒会使人全身生疮,溃烂不堪。”

听到‘下毒’时,池南默默地睁开了双眼:“全身生疮,溃烂不堪?”

对于毒,池南好像有点兴趣。朱富点头:“嗯,兰姨是那么说的。”

池南眼中落下一抹霾,但随即隐下,没让朱富察觉,定了定神后,问道:

“那她来是想让你去救人吗?”

朱富为难的叹了口气:“对呀。她们娘俩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

不知道媳妇的心意,朱富下面的话就没敢说出来。池南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罪不至死,却也该受点教训。”

朱富不解:“那媳妇你的意思是……不救?”

池南摇头:

“救!但不是现在,过几天吧。你表妹怎么说都是丞相府里出去的,世子夫人纵然狠毒,也不会真的在这几天之内就把她弄死,过几日,我寻个机会,再去把她弄出来。”

朱富想想,虽然觉得表妹如今的处境有些可怜,但媳妇都说过几日去把她救出来了,他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那兰姨……”朱富想起来,北院那里还有一个他私自放进来的人,唉,她要是安静点,也就算了,可兰姨的喉咙简直可以用作大型的杀伤武器,方圆十里以内,都能听见她尖锐恶毒的诅咒。

“就让她待在那里吧。横竖她现在也没处可去……”池南从座位上站起,让朱富坐下,朱富不明所以,问道:

“你不怕她吵闹啊?”那声音别说是媳妇,就是朱富自己听着都很心烦,暗自祈祷平地一声雷,把兰姨带走才好。

池南温柔的在朱富肩膀上轻按,唇角扬起一抹甜美的微笑:“没事,刚才我已经让管家嬷嬷过去了……”

朱富看着自家媳妇那张牲畜无害的笑脸,不知为何觉得心有戚戚,媳妇让管家嬷嬷去北院干什么?

心里有着疑惑,但奈何媳妇的手上功夫太好,将他的肩膀按的非常舒服,头一回享受媳妇这般待遇的朱富没过多会儿便将兰姨的事情抛诸脑后了,反正府内有媳妇在,她总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朱富对这一点非常有信心。

“公主,今日还是在月清池沐浴吗?”

朱富正闭眼享受之际,贵喜嬷嬷的声音便从房外传来。

池南正欲开口回答,却被朱富抢先一步:“今日不去月清池,麻烦贵喜嬷嬷将热水送去内寝室。”

贵喜嬷嬷听到朱富的话之后,便告退了。

池南停下手中动作,不解的看着朱富:“为何不去月清池?”

朱富浅笑着抓住媳妇的手,放在掌心摩挲:“月清池太大了,我想着今日媳妇儿一定很累,所以咱们就在房里洗得了,我会搓澡哦。”

池南看着朱富不怀好意的笑脸,哪会不知他在动什么心思,当即勾唇道:

“既然知道我很累,你还忍心折腾我?”

朱富笑得十分灿烂,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调皮的对池南眨眨眼睛道:“正因为你很累,所以为夫决定好好伺候,一切都交给我,媳妇只要放松享受就好了。”

“……”

没多会儿,寝室的内间便被水气腾满,朱富拉着自家媳妇的手走了进去,池南正想着接下来他会做什么的时候,朱富便从身后抱住她,双手来到她的腰间。

盈盈一握的楚腰令朱富顿觉热血沸腾,索一阵后,在媳妇的侧腰处找到了衣结。

“媳妇,我帮你宽衣。”说着,朱富便将衣结拉开,这种工作向来是他的特长,做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不消片刻,便一层一层将媳妇剥得干净溜溜。

池南被他从背后拥入怀中,羞赧的垂下了头,只见自己前的两团柔软此刻正落入背后的魔掌,白莹莹的包在黑黝黝的手掌之中,视觉上对比分明,朱富掌心的温度自前传来,再加上很有技巧的揉捏,池南不禁舒服的将自己放松,完全靠入朱富怀中。

朱富以胳膊环过池南前,一只手顺着腰脊缓缓下滑,在媳妇的中心地带,轻轻的揉弄挑逗,将茂密的从草凝结成卷,绕在手指上打圈,掌心在媳妇耻骨的位置不住按压。

一股热流自耻骨逐渐蔓延,酥软漫布全身,池南如一池春水般化在了温暖的怀抱之中。

“媳妇,我抱你入水吧。”朱富又在媳妇敏感娇嫩的地方徘徊一阵后,终于良心发现般,对池南如是说道。

若再被逗弄下去,池南便春水泛滥不可收拾了,听朱富如是说,理智稍稍折回,喘着气点了点头,

朱富在媳妇耳旁一番舔抵之后,才将轻盈的媳妇横抱在手,走到了内寝室中央半人高的大澡盆边,池南搂着他的肩膀,做好了入水的准备,谁料朱富却不打算就此放手,竟让她两条腿站在澡盆的边缘,上身依旧靠在他的身上。

池南不解朱富想要做什么,只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却不料朱富猛地分开了她的双腿,让她在澡盆上方大大的叉开。

“啊——”池南来不及站稳,发出惊呼,倒入身后人的怀抱,朱富如抱着一个婴孩般,将池南双腿大大分开,一只手再次来到那片让他**的敏感地带,捏住最脆弱的那一点突起,对池南邪恶的笑道:

“媳妇你看,水中的你多么诱人,都湿了呢,滑滑腻腻,温温热热的,让我好想现在就捅进去。”

池南被他捏住了弱点,身子又被他控制在手无法动弹,又羞又恼,正想反抗之际,却顺着他的指向,看到了水面上|靡的那一幕,自己两条白腿被大大的分开,中心部位在水面上一览无遗,那种羞耻感让池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面红耳赤的呼吸急促,却又莫名的升起一股新鲜的刺激感。

朱富的拇指和食指捏住花心,中指却灵活非凡的由入口刺了进去,令池南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开始的前后抽|更是叫她疯狂不已,水面上的池南补课自抑的向后倒去,两条叉开的大腿内侧微微颤抖,迎合着朱富的穿,不消片刻,来回不过几十余下,池南便难以自持,春水如泉般涌出,滴在水里,泛起了一阵暧昧的涟漪。

朱富知道时机已至,便将媳妇从澡盆边缘解救而下,池南颤抖着双腿,想要竭力并拢,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还未缓过神来,便被朱富拦腰抱起,双脚腾空,小肚子压在澡盆边缘,正好边缘处有块软枕,是给她洗澡时靠颈子用的,此时却被朱富用来做这种事,池南迷茫着双眼,没有力气抗拒。

朱富将池南压在身下,使池南的臀部高高抬起,背脊直挺挺的面向水面,早就发胀发硬的**碰着水面,热烈的感觉席卷全身,朱富拉开裤头,将蓄势待发的武器猛地捅入池南体内,几个轻柔摩挲之后,便疯狂摇摆起来。

池南的呻吟声自水面扩散,她听在耳中更觉|靡,用尽全力将双手撑在澡盆边缘,防止自己在朱富毫无顾忌的冲力之下,被撞入水中,不下百十个来回之后,池南再也撑不住向身后不住耕耘的某人求饶,奈何那人兴致正浓,只是稍微放缓了些速度,让池南缓和一下心情,而后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驰骋。

池南被弄得欲罢不能,只得配合着身后的动作,攀上了极致高峰。

☆、59

第二日清晨,池南在满室的温馨中醒来,看到阳光从梅花雕窗中进来,映在朱富高挺的鼻梁上,一段阳光落入朱富微张的口中,雪白的牙齿折出耀眼的光芒。

池南觉得好玩,便伸手触上了那片调皮的阳光,谁知一碰到朱富,他便睁开了双眼。

尽管两人已然成亲一年,有过无数次的肌肤之亲,这样的情况,池南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朱富翻了个身,将池南搂入怀中,在她颈项中撒娇般蹭了蹭,一条腿硬是挤进了池南的双腿间,大腿抵在池南敏感的中心地带,弄得她羞赧不已,却又怎样都合不上腿。

“怎么,昨晚还没弄够?”

佯装生气般,池南对朱富挥去了一记唬人的粉拳,**多过愤怒。

朱富恶作剧般将大腿用力上顶,在媳妇身上乱蹭一通,急色鬼般耍赖道:

“自然不够。媳妇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无论怎么样,我好像都要不够你,看到你,那里自然而然就硬了呢。”

池南被他乱拱的头手弄得酥痒不已,抑制住发笑,尽量让自己看上起严肃一点:

“瞎扯。”

见媳妇不信,朱富便来劲了,抓着池南的手便往自己胯下去,池南满面绯红,被引导着抓住了擎天一柱般的火热东西。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朱富一副‘你看你看,都是因为你’的幼稚神色,阳光下的脸庞多了些许成熟的气韵,连带着黝黑的肤色都变得闪光起来。

池南好气又好笑,被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动弹不得,与朱富对视想要以眼神逼退对方,却终是敌不过他耍宝的模样,笑了出来,手下用力一抓:

“既然这么麻烦,干脆废了它吧。”

池南半真半假的说,她可不会忘记,昨天晚上是什么东西,弄得她仪态全无,像个疯婆子般呻吟嘶吼,怎么求饶都没用。

“轻,轻点!有反应了,有反应了。”朱富的弱点被抓,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调戏,只见他闭起了一只眼睛,状似痛苦般的在池南身上挤压扭动。

池南被他这么一搅合,手底的力气自然小了,连带着自己的阵地都快失守,朱富的头钻入她的衣襟,灵活温热的舌头在衣服底下乱舔乱咬,池南被他弄得笑不成声,不住闪躲逃避。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投降还不行吗?”池南终是敌不过无赖的无耻攻击,举械投降了。

“不行。媳妇既然对它动了手,就要动到最后!哈哈,我来啦。”朱富越闹越凶,俨然一副生龙活虎,还想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池南真心吃不消了,用尽全力,将朱富从身上推开,鞋都来不及穿,便跑下了床。

朱富从床上跳起,看着池南衣衫不整的模样,伸出舌头嘴唇左边舔到右边,做足了一副|乱公子的模样,敞开自己的中衣,露出壮的膛,从床上追到了床下。

两人在房间内你追我赶,最终娇弱的池南还是被朱富抓到,紧紧压在了房间内的圆桌上,朱富急色鬼般隔着池南的亵裤便在她双腿间不住活动,池南笑得有些岔气,只得用脚抵住他的肩膀。

就这样欢声笑语的度过了清晨最美好的半个时辰,两人再次回到了床铺之上,相拥而卧,池南紧紧抱住朱富的腰间,说道:

“朱富,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的,对不对?”

朱富温柔满足的抚着自家媳妇纤细的背,笃定的点头:“当然!”

池南微笑着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你会一直像现在这般信任我,对不对?”

媳妇只是轻轻啄了他一口,朱富不满足的想要更多:“当然啦,你是我媳妇,我不信你,信谁啊?”

“……”池南满心欢喜的看着朱富,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那般,害羞的钻入朱富怀中,痴痴发笑。

浪漫温馨的时光仍在继续。

等到两人走出房门,已过辰时,上朝池南是赶不上了,而朱富也为了陪伴媳妇,特意让阿秋去城防营衙所告了个假。

正考虑着怎么度过这一天的两人世界时,门房差人来报,说四公主与四驸马登门造访。

池南与朱富对视一眼,不知道那两位此时登门所为何事,联袂去了前厅。

一进门,便见好几只红箩筐置于厅内,花厅的圆桌上也摆了好几只致包装过的盒子,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四驸马和四公主为了答谢昨日荷花宴会中,朱富及时的搭救,才免去了两人中可能会一人受伤的危险。

朱富憨憨的摇手,直说不用了,但四驸马却坚持将礼品奉上,池南见状便也劝着朱富收下了。

“除了那些,这里还有青瑶做的糕点,她说与你们之间有些误会,不好意思亲自登门,还请……姐夫……姐姐品尝。”四公主星辰头一次这般称呼朱富与池南,面上微红,语气着实有些不自在。

她将一直美的食盒打开,喷香扑鼻的锦花团子便映入眼帘,朱富和池南都没有想到,那样风情万种的二公主青瑶,竟然还是个烹饪高手。

朱富捏了一块出来递给池南,而后自己便坐下大快朵颐起来:“早晨起来,还没吃早饭,二妹的糕点送来的真及时。”

“青瑶托我们送来的时候说了,若是姐夫你喜欢,她会每日都做了差人送过来。”

星辰公主尽力转述着二公主青瑶的话,她与青瑶平日里尽管生分,但毕竟是一母同胞,这回既然青瑶亲自拜托,那她自然也不能推辞,只是没想到,那样的青瑶,竟然会对大驸马这般用心罢了。

朱富将糕点塞满了嘴里,听四公主那般说,便不好意思的摇手,口齿不清道:

“不用不用,怎么好意思让二妹每日做了送来呢。我尝尝就好了。”

听朱富这般说,四公主只是笑笑,没再答话,因为糕点也不是她做的,她也没有资格决定青瑶今后是送还是不送。

就在此时,门房再次差人来报,说三公主与三驸马也联袂而来。

“哦?三驸马和三公主来啦。”朱富奇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从前想都想不到的人竟然同时来了,正纳闷之际,便听见三驸马耍宝般的声响:

“哈哈哈,我早早就去城防营等你,却听公主府的小厮说,大驸马今日告假,我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没想到四公主与四驸马也在,真是难得啊,难得。”

朱富听他的话,显然是在跟自己说,便擦了擦嘴,迎了上去。

三驸马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后气势凌人的指着他身后的太师椅,趾高气昂的对三公主卿蝶说道:

“你坐这里,我不让你起来,你就不能起来,知不知道?”

“……”

此语一出,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三驸马……这是在指挥三公主吗?这太叫人震惊了,三公主的暴脾气可是帝国之最,其他公主郡主们私下里都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做‘仗’,名副其实的一点就爆,如今三驸马竟然敢这样跟她说话,众人擦亮了双眼,坐等三驸马被小仗收拾。

可是期盼中的火爆场景没有出现,三公主卿蝶只是皱了皱眉头,表情十分不情愿,却也一句话都没有说,乖乖巧巧的坐在了三驸马身后的太师椅上。

在众人无比佩服的目光之下,三驸马满意的回过头来,跟朱富说话:

“女人嘛,本来就该听男人的,平时男人对女人若是疏于管教,那她们可就会爬到咱们的头上拉屎撒尿,宠不得的。”

“啊……?呃……”

朱富看着表情臭臭,却对三驸马的话完全没反应的三公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管教一番之后,你看看,我现在指哪里,她就去那里,本不敢翻泡泡的。”

三驸马嚣张的说道,众人咋舌不已,三公主卿蝶脸色黑到了极点,咬牙切齿的说:

“柴韶——”她的双拳已经捏到了最紧:“你给我差不多一点,适可而止啊。”

三公主的这番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威胁,确实让三驸马柴韶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振作起来:

“适可而止?你叫我适可而止?那你抛夫弃子,追在别的男人身后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给我适可而止?”

“……”三公主卿蝶紧张的环顾四周,对有些恍然大悟的几个人投去了一抹尴尬的微笑,心里清楚自家男人的草**毛格,若是此时跟他争论,定然会牵出更多的笑话,干脆闭嘴,不跟他计较了。

众人从三驸马的话中听懂了一些事情,原来,三公主不是不爆,而是被三驸马抓住了把柄,如今正处于‘管教期’,难怪,难怪了。

四公主看了眼四驸马,惭愧的低下了头,四驸马温柔的了她的头顶,轻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声:“没事了。都过去的事,不必记在心上。”

“……”

四驸马的体贴,看得三公主一阵羡慕,暗自惆怅,怎么自己就遇不到那样一位体贴温柔的夫君呢?

“算了算了,不说了。”三驸马见三公主的态度还行,决定暂时放过她,转而对朱富说道:

“你听说了吗?两日之后的武魁大选,我听说大驸马你也报名了吧。”

朱富咽下口中的糕团,不解道:“武魁大选?那是什么?”

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更加不存在报不报名之说了。

池南坐在一旁喝茶,听三驸马如是说了之后,抬眼问道:“是谁给大驸马报的名?”

三驸马想了想:

“是……百里丞相,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吗?”

朱富与池南对视一眼,本没人告诉他们好不好?百里丞相到底在搞什么?

☆、60

武魁大选,朱富只是在城防营里稍微听过一些,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报名参加,没想到百里丞相竟然不管不问,自动自发的给他报了名,这叫朱富十分为难。

扭头想问媳妇怎么办,却见媳妇兀自垂头沉思,他也不好打扰,而老爹昨晚便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府,说是要跟太后回里小住几天。

“怎么样?”三驸马一副跃跃欲试,比朱富还兴奋的样子。

朱富皱眉:“什么怎么样?”

“哎呀。”三驸马柴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当然是武魁大选,对手大多都是官宦子弟,不乏高手,但是……”

三驸马眨了眨眼睛,对朱富神秘兮兮的说道:“最让人振奋的还是——他!”

朱富拿着糕点,想吃却怎么都放不进嘴里的感觉:“他?”

三驸马点头,四驸马从旁解释道:

“没错,他!誉满京城的定远侯府小侯爷,翩翩公子安将军!”

朱富咋舌:“他也参加吗?”

想起那个对媳妇垂涎的小白脸,朱富便觉得心中一阵气愤。

“是的,安容也会参加哦。”三驸马兴致勃勃的连连点头:“这可是你为我们报那一箭之仇的好机会哦,我们驸马圈私下都看好你哦。”

“……”朱富一阵沉默,却听四驸马接话说道:

“对了,三驸马你也是出身武将世家,这次不打算参加吗?”

四驸马语毕,坐在一旁不爽的三公主却从鼻腔里发出一股嗤笑,指着三驸马说道:“就他?上台还不够给人家吹口气就下台了。”

听到自家媳妇如此不给面子的贬低,三驸马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否认,她说的也是事实,低头承认道:

“唉,我就算了,三脚猫功夫上去只会给柴家丢人。”

四驸马见他说的老实,也不再说什么,而四公主在一旁却又开口问道:

“那六驸马呢?”

三驸马摇头:“我本以为六驸马会参加的,可是他说自己并不是朝廷中人,今后也不想入朝做事,所以,这次不会参加的。”

说着,三驸马忽而转头看向池南,斟酌着问道:

“对了,我都听说了,之前京中有好些将门子弟都莫名受到攻击,是不是跟武魁大选这件事有关?”三驸马柴韶的父兄都在朝为官,听到的消息自然不会错的。

池南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三驸马便继续大胆的猜测道:

“哼,我就知道!一定是安定侯府搞的鬼,安定侯为人奸猾,一看就是那种会暗箭伤人的人,他肯定是想为自己的儿子铲除所有对手,好让他一举上位。”

池南听了三驸马的臆测,不置可否的笑了,却将目光投向了朱富。

两对公主驸马又逗留了会儿,便双双离去,朱富送他们走了之后,回到花厅,管家嬷嬷说,媳妇去了书房,朱富便赶了过去。

进入书房之后,只见媳妇伏在案前,正写着什么,朱富走过去的时候,池南刚巧写完,将纸张对折两下之后,卷成小卷,走到南窗边上,以口哨唤来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又将小卷绑在信鸽腿上,将之放飞。

“写的什么东西啊?”朱富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飞鸽传书,心中无比好奇,于是便开口问媳妇道。

池南笑了笑,没有回答,径自走到桌前,倒了一杯丫鬟们刚沏好的热茶,喝了一口后,才对朱富问道:

“武魁……你会参加吗?”

朱富在媳妇身旁坐下,觉得媳妇的表情有些奇怪,心里肯定有事,想了下才道:

“媳妇你希望我参加吗?”

池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喝了一口热茶,雾水氤氲而上,将她的黑眸映衬的雾蒙蒙的,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

“你去一趟丞相府吧。回来之后,再告诉我,你到底参加不参加。”

“去……丞相府?”朱富不解。

池南点了点头,将朱富从座位上拉起,推出了书房。

朱富虽然不知道媳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说让他去一趟丞相府,那他就去好了,正好他也想找丞相老爷子问问清楚,武魁大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丞相府在西城,其实跟朱富从前的猪铺子并没有离得多远,好几次还从丞相府门前经过。

朱富向丞相府门房报了身份以后,门房对他的态度十分友善,告诉他,丞相一早便上朝去了,还没有回府,问他是不是要进去等候。

朱富想了想,摇头谢过门房,便折回了,经过集市的时候,看到很多新奇的糖饴,五颜六色的十分漂亮,他想着媳妇肯定会喜欢的,便凑上前去买了两包,揣入怀中。

忽的,他听见身后有人唤他,朱富回头一望,只见传说中的妇男之敌,妇女之友安容安将军正笑容可掬的向他走来。

只见安容一袭薄薄的花衫,松松垮垮的穿着,却比纨绔多了几分儒雅贵气,比良家子弟多了些许倜傥逍遥,黑发如胡人般束于耳旁,原是一副很不搭调的装扮,可穿在他的身上却意外的合适。

“大驸马好兴致,竟然独自上街。”安将军在朱富面前停下脚步后,便掏出了腰间的玉骨扇,风流潇洒的扇起来,引得旁边许多姑娘家偷瞄暗赞。

朱富跟他不熟,因为媳妇的事也看他不顺眼,自然不想跟他多花,随意作揖回了句:“安将军。”

说完便想离开,却被言笑晏晏的安容以玉骨扇拦住了去路:“相请不如偶遇,今日难得在街上与大驸马遇见,何不找块闲适之地,一醉方休?”

朱富推开挡在身前的扇子,僵硬回道:“对不起安将军,朱富不善饮酒,内子亦不让我饮,将军美意,下官心领了。”

安容是镇边将军,级别自然比朱富要高出许多,朱富自称下官也是对的。

本想一走了之,可那安将军却着实缠得紧,拉住了朱富的胳膊便朝街道那头拉去:“哎呀,别扭扭捏捏像个娘儿们,池南不让你喝酒,那你就喝茶,你喝茶,我喝酒,不过就是想找你聊聊,大驸马总不能太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

朱富被他说得无言反驳,胳膊又被他拉着向前走,他要挣脱,就得在大街上跟他拉拉扯扯,两个大男人,总是不太好,干脆随他去好了,看他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可朱富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去竟然被纠缠了整整一日,那安将军的缠子功当今世上他认第二,绝对无人敢认第一,从天南到海北,从大漠到黄沙,从男人到女人,从一岁到二十五岁……无所不言,言无不尽,口若悬河之下,朱富只能安静的坐在旁边充当听客。

从安将军的字里行间听来,朱富竟然莫名觉得,其实这个人也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讨厌,他见识广博,懂得东西涵盖中西古今,有的事情见识,朱富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滔滔的口才叫人羡慕,再加上他近乎完美的外表,难怪能吸引成千上万的女人为之疯狂。

但他对这些好像也不以为意,按照他的话来说,纵然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迷恋他,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别人喜欢他,他又能怎么样呢?反而走到哪里都要受到注视与拥簇,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都没有。

因为安将军的健谈,朱富的忍耐,不知不觉间,两人从上午坐到下午,又从下午坐到了晚上,直到月上梢头,朱富惦记媳妇才强硬的拒绝了安将军的挽留。

唉,再不回去,难不成这位安将军还要留他过夜不成?朱富在肚中腹诽。

安将军见时间不早了,也提出跟朱富一同离开。

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中央玄武大道上,惨白的月光自二人身后照而来,拉长了背影,拉宽了距离,就在两人快要分道扬镳,各自回府的时候。

半空中忽然想起一阵骇人的清啸,抬头望去,只见一黑衣人腋下挟持一名女子正自他们身旁一掠而过。

朱富眼尖,认出了那女子的衣衫与发饰,惊呼:“是池南。”

随着他一声惊呼,安将军也认出了她,与朱富对视一眼后,两人便脚下生风,火速追了上去。

两人轻功不凡,将黑衣人追到了十里开外,进入了满是芦苇地的南郊,此时的芦苇正值茂盛,清风扫过尖尖,芦苇荡如麦田般摆起了涟漪。

追到此处之后,黑衣人便再也不见了,朱富与安容四周找了一圈均没有发现,可就在此时,半人高的芦苇丛中忽然发出了‘沙沙’作响的声音,回头一望,只见清冷如月色,雅致如兰的池南从中走出。

“媳妇,你没事吧。”朱富率先冲了过去,将媳妇前后看了两圈,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安容虽然心系池南,但在人夫前总要表现出一点矜持,毕竟与朱富闲谈一个下午,安容打从心底觉得朱富是个气度宽容,内在丰富的男人。

池南摇了摇头,看了眼安容,淡定问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安容蹙眉,回道:“看见你被人擒走,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倒是你,那黑衣人是谁?为何会深夜擒你?”

池南没有立刻回答安容的话,嘴角却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在朱富和安容还在揣摩这抹笑容真正的含义时,只见池南素手一挥,从袖中挥洒出一道白色粉末,朱富与安容见状,想要躲开,奈何身上的衣服和周围的芦苇上都已沾上粉末,他们稍稍一动,便等同于自行吸入毒粉。

两人顿感天旋地转,即便运功也难以抵挡毒粉的功效,渐渐的,四肢失去了只觉,双双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池南唇角露出一抹残酷的微笑,用脚将两人翻了个身,指尖银针骤而出,没入两人颅上天井中……

作者有话要说: 武魁大选,朱富只是在城防营里稍微听过一些,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报名参加,没想到百里丞相竟然不管不问,自动自发的给他报了名,这叫朱富十分为难。

扭头想问媳妇怎么办,却见媳妇兀自垂头沉思,他也不好打扰,而老爹昨晚便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府,说是要跟太后回里小住几天。

“怎么样?”三驸马一副跃跃欲试,比朱富还兴奋的样子。

朱富皱眉:“什么怎么样?”

“哎呀。”三驸马柴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当然是武魁大选,对手大多都是官宦子弟,不乏高手,但是……”

三驸马眨了眨眼睛,对朱富神秘兮兮的说道:“最让人振奋的还是——他!”

朱富拿着糕点,想吃却怎么都放不进嘴里的感觉:“他?”

三驸马点头,四驸马从旁解释道:

“没错,他!誉满京城的定远侯府小侯爷,翩翩公子安将军!”

朱富咋舌:“他也参加吗?”

想起那个对媳妇垂涎的小白脸,朱富便觉得心中一阵气愤。

“是的,安容也会参加哦。”三驸马兴致勃勃的连连点头:“这可是你为我们报那一箭之仇的好机会哦,我们驸马圈私下都看好你哦。”

“……”朱富一阵沉默,却听四驸马接话说道:

“对了,三驸马你也是出身武将世家,这次不打算参加吗?”

四驸马语毕,坐在一旁不爽的三公主却从鼻腔里发出一股嗤笑,指着三驸马说道:“就他?上台还不够给人家吹口气就下台了。”

听到自家媳妇如此不给面子的贬低,三驸马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否认,她说的也是事实,低头承认道:

“唉,我就算了,三脚猫功夫上去只会给柴家丢人。”

四驸马见他说的老实,也不再说什么,而四公主在一旁却又开口问道:

“那六驸马呢?”

三驸马摇头:“我本以为六驸马会参加的,可是他说自己并不是朝廷中人,今后也不想入朝做事,所以,这次不会参加的。”

说着,三驸马忽而转头看向池南,斟酌着问道:

“对了,我都听说了,之前京中有好些将门子弟都莫名受到攻击,是不是跟武魁大选这件事有关?”三驸马柴韶的父兄都在朝为官,听到的消息自然不会错的。

池南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三驸马便继续大胆的猜测道:

“哼,我就知道!一定是安定侯府搞的鬼,安定侯为人奸猾,一看就是那种会暗箭伤人的人,他肯定是想为自己的儿子铲除所有对手,好让他一举上位。”

池南听了三驸马的臆测,不置可否的笑了,却将目光投向了朱富。

两对公主驸马又逗留了会儿,便双双离去,朱富送他们走了之后,回到花厅,管家嬷嬷说,媳妇去了书房,朱富便赶了过去。

进入书房之后,只见媳妇伏在案前,正写着什么,朱富走过去的时候,池南刚巧写完,将纸张对折两下之后,卷成小卷,走到南窗边上,以口哨唤来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又将小卷绑在信鸽腿上,将之放飞。

“写的什么东西啊?”朱富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飞鸽传书,心中无比好奇,于是便开口问媳妇道。

池南笑了笑,没有回答,径自走到桌前,倒了一杯丫鬟们刚沏好的热茶,喝了一口后,才对朱富问道:

“武魁……你会参加吗?”

朱富在媳妇身旁坐下,觉得媳妇的表情有些奇怪,心里肯定有事,想了下才道:

“媳妇你希望我参加吗?”

池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喝了一口热茶,雾水氤氲而上,将她的黑眸映衬的雾蒙蒙的,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

“你去一趟丞相府吧。回来之后,再告诉我,你到底参加不参加。”

“去……丞相府?”朱富不解。

池南点了点头,将朱富从座位上拉起,推出了书房。

朱富虽然不知道媳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说让他去一趟丞相府,那他就去好了,正好他也想找丞相老爷子问问清楚,武魁大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丞相府在西城,其实跟朱富从前的猪铺子并没有离得多远,好几次还从丞相府门前经过。

朱富向丞相府门房报了身份以后,门房对他的态度十分友善,告诉他,丞相一早便上朝去了,还没有回府,问他是不是要进去等候。

朱富想了想,摇头谢过门房,便折回了,经过集市的时候,看到很多新奇的糖饴,五颜六色的十分漂亮,他想着媳妇肯定会喜欢的,便凑上前去买了两包,揣入怀中。

忽的,他听见身后有人唤他,朱富回头一望,只见传说中的妇男之敌,妇女之友安容安将军正笑容可掬的向他走来。

只见安容一袭薄薄的花衫,松松垮垮的穿着,却比纨绔多了几分儒雅贵气,比良家子弟多了些许倜傥逍遥,黑发如胡人般束于耳旁,原是一副很不搭调的装扮,可穿在他的身上却意外的合适。

“大驸马好兴致,竟然独自上街。”安将军在朱富面前停下脚步后,便掏出了腰间的玉骨扇,风流潇洒的扇起来,引得旁边许多姑娘家偷瞄暗赞。

朱富跟他不熟,因为媳妇的事也看他不顺眼,自然不想跟他多花,随意作揖回了句:“安将军。”

说完便想离开,却被言笑晏晏的安容以玉骨扇拦住了去路:“相请不如偶遇,今日难得在街上与大驸马遇见,何不找块闲适之地,一醉方休?”

朱富推开挡在身前的扇子,僵硬回道:“对不起安将军,朱富不善饮酒,内子亦不让我饮,将军美意,下官心领了。”

安容是镇边将军,级别自然比朱富要高出许多,朱富自称下官也是对的。

本想一走了之,可那安将军却着实缠得紧,拉住了朱富的胳膊便朝街道那头拉去:“哎呀,别扭扭捏捏像个娘儿们,池南不让你喝酒,那你就喝茶,你喝茶,我喝酒,不过就是想找你聊聊,大驸马总不能太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

朱富被他说得无言反驳,胳膊又被他拉着向前走,他要挣脱,就得在大街上跟他拉拉扯扯,两个大男人,总是不太好,干脆随他去好了,看他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可朱富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去竟然被纠缠了整整一日,那安将军的缠子功当今世上他认第二,绝对无人敢认第一,从天南到海北,从大漠到黄沙,从男人到女人,从一岁到二十五岁……无所不言,言无不尽,口若悬河之下,朱富只能安静的坐在旁边充当听客。

从安将军的字里行间听来,朱富竟然莫名觉得,其实这个人也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讨厌,他见识广博,懂得东西涵盖中西古今,有的事情见识,朱富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滔滔的口才叫人羡慕,再加上他近乎完美的外表,难怪能吸引成千上万的女人为之疯狂。

但他对这些好像也不以为意,按照他的话来说,纵然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迷恋他,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别人喜欢他,他又能怎么样呢?反而走到哪里都要受到注视与拥簇,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都没有。

因为安将军的健谈,朱富的忍耐,不知不觉间,两人从上午坐到下午,又从下午坐到了晚上,直到月上梢头,朱富惦记媳妇才强硬的拒绝了安将军的挽留。

唉,再不回去,难不成这位安将军还要留他过夜不成?朱富在肚中腹诽。

安将军见时间不早了,也提出跟朱富一同离开。

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中央玄武大道上,惨白的月光自二人身后照而来,拉长了背影,拉宽了距离,就在两人快要分道扬镳,各自回府的时候。

半空中忽然想起一阵骇人的清啸,抬头望去,只见一黑衣人腋下挟持一名女子正自他们身旁一掠而过。

朱富眼尖,认出了那女子的衣衫与发饰,惊呼:“是池南。”

随着他一声惊呼,安将军也认出了她,与朱富对视一眼后,两人便脚下生风,火速追了上去。

两人轻功不凡,将黑衣人追到了十里开外,进入了满是芦苇地的南郊,此时的芦苇正值茂盛,清风扫过尖尖,芦苇荡如麦田般摆起了涟漪。

追到此处之后,黑衣人便再也不见了,朱富与安容四周找了一圈均没有发现,可就在此时,半人高的芦苇丛中忽然发出了‘沙沙’作响的声音,回头一望,只见清冷如月色,雅致如兰的池南从中走出。

“媳妇,你没事吧。”朱富率先冲了过去,将媳妇前后看了两圈,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安容虽然心系池南,但在人夫前总要表现出一点矜持,毕竟与朱富闲谈一个下午,安容打从心底觉得朱富是个气度宽容,内在丰富的男人。

池南摇了摇头,看了眼安容,淡定问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安容蹙眉,回道:“看见你被人擒走,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倒是你,那黑衣人是谁?为何会深夜擒你?”

池南没有立刻回答安容的话,嘴角却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在朱富和安容还在揣摩这抹笑容真正的含义时,只见池南素手一挥,从袖中挥洒出一道白色粉末,朱富与安容见状,想要躲开,奈何身上的衣服和周围的芦苇上都已沾上粉末,他们稍稍一动,便等同于自行吸入毒粉。

两人顿感天旋地转,即便运功也难以抵挡毒粉的功效,渐渐的,四肢失去了只觉,双双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池南唇角露出一抹残酷的微笑,用脚将两人翻了个身,指尖银针骤而出,没入两人颅上天井中……

61-65

☆、61

池南披着外衣站在窗前,月光映衬着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莹润光泽,神情有些落寞,眉头紧锁,盯着院中的一株琼花树失了神般。

管家嬷嬷上前禀报:“公主,驸马从早上出门后,便没再回来,也没有派人稍信,您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池南将肩上外衣拢了拢,垂下眼睑,摇头道:“派人去丞相府中看看,我还不饿,等驸马回来再说吧。”

“可您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吃得消啊。”管家嬷嬷是从小看着池南长大的嬷嬷,对池南甚是关怀。

池南却很坚持,管家嬷嬷无奈之下,才叹着气寻来小厮,遣去了丞相府中。

没过多久,小厮便回来了,并把百里丞相爷带了回来。

丞相一看到池南,还没来得及寒暄,便慌忙问道:

“丫头,朱富那小子白日去找我,我没在家,他就没回来吗?”

池南放下手中的书册,从南窗前的软榻上坐起,冷冷的回道:“嗯。”

百里丞相是个暴躁脾气,他可没有池南那般淡定自若,听了之后便开始在房间里左右踱步转圈圈,一会儿拍头,一会儿叹气,他走的不累,池南看着都觉得眼花了。

“老爷子,你坐下歇会儿吧。”

池南扶着额头,忍不住说道。

谁知,没人搭话还好,这一有人搭话,暴躁的丞相爷就像只被点燃的仗,一下子炸了起来:

“我坐什么坐?那小子一天都没回来,我怎么坐的下来?”

“……”池南看着暴跳如雷的他,叹了口气,心中不好的感觉渐盛。

**********

昏暗腥臭的牢房中,朱富渐渐转醒,只觉得浑身发软,视线模糊,双手双腿皆被固定在石墙之上,不得动弹。

隐约间,他看到一人走入牢房,模样身型,像极了媳妇池南,朱富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变得清醒一些,奈何却连瞪大双眼的力气都没有。

“朱富……你可知道我是谁?”

‘池南’走上前来,着朱富的脸轻柔的问道。

朱富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知道,你是……媳妇。”

‘池南’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你的媳妇,我是萧池南,我是长公主萧池南,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乖相公。”‘池南’满意的在朱富脸颊上拍了拍,唇角勾出一抹妖媚的笑容,问道:“那,相公你爱我吗?”

朱富感到一双水蛇般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感觉很奇怪,这个媳妇跟以前的媳妇有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他总是说不出来。

“爱。”朱富咽了下干涩的喉咙,老实的点了点头。

“有多爱?”水蛇般的手臂绕过朱富的肩胛,红润光泽,闪耀着魅惑色彩的唇凑近了朱富,蛊人心志般问道。

“……不,不知道。”朱富不知为何,总觉得媳妇这般对他让他觉得很别扭,不想让她多靠近般别过了脑袋。

‘池南’见朱富这般反应,倒是愣了愣,随即将之脑袋转回,焰火般的唇便凑了上去,灵蛇出洞般将舌头直钻朱富口腔。

朱富皱着眉头想要避开,却奈何全身无力,怎么都挣不开那女人的钳制,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朱富只觉得在自己口腔中穿梭的灵舌十分恶心,用尽力气闭上牙关,灵舌敏感向后撤去,‘池南’伸出一指抚上了被朱富咬坏的舌尖,不意外的看到了丝丝血迹。

“相公,怎么了?你不是很爱我吗?”‘池南’舔了舔唇,看着朱富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杀气。

朱富微弱的摇了摇头:“我爱的是萧池南,不是你。”

‘池南’面上一惊,但随即恢复,双手自朱富的衣领滑入,带着技巧般的索起来,柔弱无骨般靠在朱富身上,娇柔道:

“我就是萧池南,相公,你看看清楚啊。”

朱富喘息着,将眸子抬起看着近在眼前的‘媳妇’,的确是媳妇的眼睛,媳妇的鼻子,媳妇的嘴,就连唇上的一点黑斑都相似无疑,但是,他可以肯定,她不是媳妇,不是池南。

当即卯足了劲摇头扭动,嘶哑着喉咙喊道:“你不是——走开,你不是池南!你不是我媳妇!走开——”

由于朱富的不配合,‘池南’接下来的动作本没法进行,一双美眸中露出了狠的杀气,残酷一笑:

“我怎么不是?我就是萧池南!你给我看清楚,我是不是萧池南!”

说着,她便退后几步,从牢房的一角拿来一手臂的鞭子,在空旷的室内挥出一鞭,‘噼啪’的声音刺耳无比,朱富的肩胛骨上,便多了一道皮开绽的血痕。

随着第一鞭的落下,‘池南’仿佛来了劲般,手起鞭落,连续抽了二十几鞭,在朱富的肩膀、膛和双腿上抽出了许多道鲜红的口子,血顺着鞭痕汩汩流下。

“说,我是不是萧池南?是不是你媳妇?”

朱富气若游丝般连眼睛都没高兴抬,便颤抖着双唇道:“不是。你不是……”

‘池南’猛地扔下了鞭子,美眸中厉色毕现,双掌一击,‘啪啪’两声过后,便有两名大汉走了进来,两人抬着一只木桶,放到了‘池南’身旁。

木桶中黑压压一片,闪耀着流动的光泽,竟然是一只只硕大肥满的水蛭,每一个都有半个拳头大小。

‘池南’狞笑着,拿着一只水蛭走向朱富,扯开了他前襟的衣衫,露出壮的膛,‘池南’享受般在朱富膛上流连忘返,一想到待会儿会做的事,变态的兴奋溢满了她的眼眶。

朱富看着那只不住蠕动的水蛭,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但总不会是好事,朱富知道自己被人擒住了,受刑也是应该的,可是他们怎么能让这个女人顶着一张媳妇的脸呢?媳妇在他的心中便是如天神般的存在,这些人这么做,就是在侮辱他心中的女神,太可恶了。

‘池南’闪耀着兴奋光芒的眸子紧紧盯着手中的水蛭,将它放到了朱富的两之间,不消片刻,原本肚子瘪瘪的水蛭便如涨红了的灯笼般鼓起来了,‘池南’残忍一笑,再次执鞭,‘啪’一下,鞭子打在肚子鼓起的水蛭之上,水蛭应声而裂,碎了一地,肚中的血爆裂而出,的满身满地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太好玩了,哈哈哈……”

‘池南’仿佛很喜欢玩这种游戏,先让人把水蛭放到朱富身上,然后待水蛭吸满血,她便一鞭子抽过去,血溅当场的感觉真是太了,暗潮湿的牢房内,瞬间便被血腥充满,耳旁回荡的便是这个顶着池南脸庞的女魔鬼的笑声……

**********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朱富始终没有回来过,他失踪了。

池南派出了上百人到处搜寻,得到的结果也都只是:驸马那日去过丞相府,之后便遇到一名男子,而那名男子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安容安将军。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池南立刻派人去了安定侯府,谁知道一问之下才知道,安小侯爷也是两天两夜未归,安定侯府正乱成一团呢。

朱富与安容的同时失踪,在京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浪,俨然一副盖过武魁初选的架势。

安定侯府还好一些,主要是朱富这一边,公主府不断派人出来也就算了,再加上一个丞相府,每日丞相亲自带兵在城内搜索,见人就骂的暴躁让丞相爷如一个陷入怪圈的老头般,越来越不可理喻。

文远侯不知道自家父亲如何会为了一个驸马大动肝火,甚至亲自带兵在城内没日没夜的搜寻,他找了个机会,说了一句:“爹,你这又是何苦呢。”

就这一句话,仅仅因为这一句话,已经二十年没有动手打过他的父亲,竟然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彻彻底底的挥了他一巴掌,口中叫骂道:

“你他妈懂个屁!要是朱富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亲自把你另一条腿给打断!”

“……”

文远侯捂着**辣的脸颊,一头雾水的冲着自家父亲的背影咬嘴唇,冒眼泪泡,内心无比受伤。

在城内地毯式的搜索了一天一夜,丞相知道这么搜下去也不是办法,大中午的没经通传便闯入了公主府,见着池南便叫嚣道:

“格老子的,一定是哪家孙子不想让朱富出战武魁大选,暗地里使出这手段!别被老子抓到,否则老子要他断子绝孙!”

池南想了想:“不一定吧。”

丞相立刻暴跳如雷:“怎么不一定?如果是老子,老子就会这么做!为了让朱富参战,老子在城里做了多少手脚,那些个世家子弟那个不是被我打伤暗算的?”

“……”池南只觉得头大,爷爷,您要做了就做了,偷偷的,别说出来呀!

之前让朱富忙了好些日子的城里的恶伤人事件,她早猜到就是这位爷爷做的,之所以让朱富放宽心,就是不想他查到丞相府,她都在费心替他保密,没想到这老头儿自己倒先咋呼出来了。

“不行,不行!老子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再这么下去,朱富那小子可就凶多吉少了……”

说着,丞相便如来时那般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直奔皇。

那一夜,不知道丞相与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拿到了特赦令,皇帝亲笔御书,同意丞相搜查城内各大官家府邸,没说原因,只是说:违令者,斩!

丞相爷特赦皇令在手,他还客气什么?当即从城防营和轩辕铁骑调了三千士兵,将萧国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府内全都扫荡一遍,弄得是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搜索期间,还真有不怕死跟丞相对着干的,当场就被丞相抄家下狱了,以雷厉风行的铁腕收拾了好几家,城内一片大乱。

只有池南才知道,年过七十的丞相爷会如此做的真正原因,朱富是他百里家最后的希望,刚刚才看到了个头,如果就这么结束,纵然是强悍屹立的丞相爷也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看来丞相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池南披着外衣站在窗前,月光映衬着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莹润光泽,神情有些落寞,眉头紧锁,盯着院中的一株琼花树失了神般。

管家嬷嬷上前禀报:“公主,驸马从早上出门后,便没再回来,也没有派人稍信,您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池南将肩上外衣拢了拢,垂下眼睑,摇头道:“派人去丞相府中看看,我还不饿,等驸马回来再说吧。”

“可您不吃东西,身体怎么吃得消啊。”管家嬷嬷是从小看着池南长大的嬷嬷,对池南甚是关怀。

池南却很坚持,管家嬷嬷无奈之下,才叹着气寻来小厮,遣去了丞相府中。

没过多久,小厮便回来了,并把百里丞相爷带了回来。

丞相一看到池南,还没来得及寒暄,便慌忙问道:

“丫头,朱富那小子白日去找我,我没在家,他就没回来吗?”

池南放下手中的书册,从南窗前的软榻上坐起,冷冷的回道:“嗯。”

百里丞相是个暴躁脾气,他可没有池南那般淡定自若,听了之后便开始在房间里左右踱步转圈圈,一会儿拍头,一会儿叹气,他走的不累,池南看着都觉得眼花了。

“老爷子,你坐下歇会儿吧。”

池南扶着额头,忍不住说道。

谁知,没人搭话还好,这一有人搭话,暴躁的丞相爷就像只被点燃的仗,一下子炸了起来:

“我坐什么坐?那小子一天都没回来,我怎么坐的下来?”

“……”池南看着暴跳如雷的他,叹了口气,心中不好的感觉渐盛。

**********

昏暗腥臭的牢房中,朱富渐渐转醒,只觉得浑身发软,视线模糊,双手双腿皆被固定在石墙之上,不得动弹。

隐约间,他看到一人走入牢房,模样身型,像极了媳妇池南,朱富努力让自己的目光变得清醒一些,奈何却连瞪大双眼的力气都没有。

“朱富……你可知道我是谁?”

‘池南’走上前来,着朱富的脸轻柔的问道。

朱富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知道,你是……媳妇。”

‘池南’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你的媳妇,我是萧池南,我是长公主萧池南,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乖相公。”‘池南’满意的在朱富脸颊上拍了拍,唇角勾出一抹妖媚的笑容,问道:“那,相公你爱我吗?”

朱富感到一双水蛇般的手在自己身上游移,感觉很奇怪,这个媳妇跟以前的媳妇有些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他总是说不出来。

“爱。”朱富咽了下干涩的喉咙,老实的点了点头。

“有多爱?”水蛇般的手臂绕过朱富的肩胛,红润光泽,闪耀着魅惑色彩的唇凑近了朱富,蛊人心志般问道。

“……不,不知道。”朱富不知为何,总觉得媳妇这般对他让他觉得很别扭,不想让她多靠近般别过了脑袋。

‘池南’见朱富这般反应,倒是愣了愣,随即将之脑袋转回,焰火般的唇便凑了上去,灵蛇出洞般将舌头直钻朱富口腔。

朱富皱着眉头想要避开,却奈何全身无力,怎么都挣不开那女人的钳制,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朱富只觉得在自己口腔中穿梭的灵舌十分恶心,用尽力气闭上牙关,灵舌敏感向后撤去,‘池南’伸出一指抚上了被朱富咬坏的舌尖,不意外的看到了丝丝血迹。

“相公,怎么了?你不是很爱我吗?”‘池南’舔了舔唇,看着朱富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杀气。

朱富微弱的摇了摇头:“我爱的是萧池南,不是你。”

‘池南’面上一惊,但随即恢复,双手自朱富的衣领滑入,带着技巧般的索起来,柔弱无骨般靠在朱富身上,娇柔道:

“我就是萧池南,相公,你看看清楚啊。”

朱富喘息着,将眸子抬起看着近在眼前的‘媳妇’,的确是媳妇的眼睛,媳妇的鼻子,媳妇的嘴,就连唇上的一点黑斑都相似无疑,但是,他可以肯定,她不是媳妇,不是池南。

当即卯足了劲摇头扭动,嘶哑着喉咙喊道:“你不是——走开,你不是池南!你不是我媳妇!走开——”

由于朱富的不配合,‘池南’接下来的动作本没法进行,一双美眸中露出了狠的杀气,残酷一笑:

“我怎么不是?我就是萧池南!你给我看清楚,我是不是萧池南!”

说着,她便退后几步,从牢房的一角拿来一手臂的鞭子,在空旷的室内挥出一鞭,‘噼啪’的声音刺耳无比,朱富的肩胛骨上,便多了一道皮开绽的血痕。

随着第一鞭的落下,‘池南’仿佛来了劲般,手起鞭落,连续抽了二十几鞭,在朱富的肩膀、膛和双腿上抽出了许多道鲜红的口子,血顺着鞭痕汩汩流下。

“说,我是不是萧池南?是不是你媳妇?”

朱富气若游丝般连眼睛都没高兴抬,便颤抖着双唇道:“不是。你不是……”

‘池南’猛地扔下了鞭子,美眸中厉色毕现,双掌一击,‘啪啪’两声过后,便有两名大汉走了进来,两人抬着一只木桶,放到了‘池南’身旁。

木桶中黑压压一片,闪耀着流动的光泽,竟然是一只只硕大肥满的水蛭,每一个都有半个拳头大小。

‘池南’狞笑着,拿着一只水蛭走向朱富,扯开了他前襟的衣衫,露出壮的膛,‘池南’享受般在朱富膛上流连忘返,一想到待会儿会做的事,变态的兴奋溢满了她的眼眶。

朱富看着那只不住蠕动的水蛭,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但总不会是好事,朱富知道自己被人擒住了,受刑也是应该的,可是他们怎么能让这个女人顶着一张媳妇的脸呢?媳妇在他的心中便是如天神般的存在,这些人这么做,就是在侮辱他心中的女神,太可恶了。

‘池南’闪耀着兴奋光芒的眸子紧紧盯着手中的水蛭,将它放到了朱富的两之间,不消片刻,原本肚子瘪瘪的水蛭便如涨红了的灯笼般鼓起来了,‘池南’残忍一笑,再次执鞭,‘啪’一下,鞭子打在肚子鼓起的水蛭之上,水蛭应声而裂,碎了一地,肚中的血爆裂而出,的满身满地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太好玩了,哈哈哈……”

‘池南’仿佛很喜欢玩这种游戏,先让人把水蛭放到朱富身上,然后待水蛭吸满血,她便一鞭子抽过去,血溅当场的感觉真是太了,暗潮湿的牢房内,瞬间便被血腥充满,耳旁回荡的便是这个顶着池南脸庞的女魔鬼的笑声……

**********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朱富始终没有回来过,他失踪了。

池南派出了上百人到处搜寻,得到的结果也都只是:驸马那日去过丞相府,之后便遇到一名男子,而那名男子正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安容安将军。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池南立刻派人去了安定侯府,谁知道一问之下才知道,安小侯爷也是两天两夜未归,安定侯府正乱成一团呢。

朱富与安容的同时失踪,在京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浪,俨然一副盖过武魁初选的架势。

安定侯府还好一些,主要是朱富这一边,公主府不断派人出来也就算了,再加上一个丞相府,每日丞相亲自带兵在城内搜索,见人就骂的暴躁让丞相爷如一个陷入怪圈的老头般,越来越不可理喻。

文远侯不知道自家父亲如何会为了一个驸马大动肝火,甚至亲自带兵在城内没日没夜的搜寻,他找了个机会,说了一句:“爹,你这又是何苦呢。”

就这一句话,仅仅因为这一句话,已经二十年没有动手打过他的父亲,竟然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彻彻底底的挥了他一巴掌,口中叫骂道:

“你他妈懂个屁!要是朱富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亲自把你另一条腿给打断!”

“……”

文远侯捂着**辣的脸颊,一头雾水的冲着自家父亲的背影咬嘴唇,冒眼泪泡,内心无比受伤。

在城内地毯式的搜索了一天一夜,丞相知道这么搜下去也不是办法,大中午的没经通传便闯入了公主府,见着池南便叫嚣道:

“格老子的,一定是哪家孙子不想让朱富出战武魁大选,暗地里使出这手段!别被老子抓到,否则老子要他断子绝孙!”

池南想了想:“不一定吧。”

丞相立刻暴跳如雷:“怎么不一定?如果是老子,老子就会这么做!为了让朱富参战,老子在城里做了多少手脚,那些个世家子弟那个不是被我打伤暗算的?”

“……”池南只觉得头大,爷爷,您要做了就做了,偷偷的,别说出来呀!

之前让朱富忙了好些日子的城里的恶伤人事件,她早猜到就是这位爷爷做的,之所以让朱富放宽心,就是不想他查到丞相府,她都在费心替他保密,没想到这老头儿自己倒先咋呼出来了。

“不行,不行!老子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再这么下去,朱富那小子可就凶多吉少了……”

说着,丞相便如来时那般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直奔皇。

那一夜,不知道丞相与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拿到了特赦令,皇帝亲笔御书,同意丞相搜查城内各大官家府邸,没说原因,只是说:违令者,斩!

丞相爷特赦皇令在手,他还客气什么?当即从城防营和轩辕铁骑调了三千士兵,将萧国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府内全都扫荡一遍,弄得是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搜索期间,还真有不怕死跟丞相对着干的,当场就被丞相抄家下狱了,以雷厉风行的铁腕收拾了好几家,城内一片大乱。

只有池南才知道,年过七十的丞相爷会如此做的真正原因,朱富是他百里家最后的希望,刚刚才看到了个头,如果就这么结束,纵然是强悍屹立的丞相爷也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看来丞相这回,是真的动怒了。

☆、62

当整个京城都为大驸马朱富失踪一事震动,丞相手持特赦令翻遍了京内大小官员的正宅私宅之后,依旧一无所获,不仅没有找到关于朱富的半点蛛丝马迹,还搅乱了朝中的一潭清水,几位撞在枪口上的官员,直接被丞相抄家下狱,伸冤无门。

公主府内最日也是车来车往,虽然官员们大抵知道,丞相如此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的搜索大驸马的行踪,肯定是在长公主的默认之下才得以进行的,但不管怎么说,池南担着摄政王的头衔,有些事就必须站在明里,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带头出面解决,官员们纷纷携着满腹冤屈和愤慨前来池南面前告状,池南皆暂时按下不奏。

身为知情人的她自然知晓丞相此刻的心情,就连她都无法不心烦气躁为朱富担忧,可放开手脚搜索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没有找到朱富。

就在玉卿第十八次汇报没有朱富消息之后,池南再也坐不住了,披上外衣便想入面圣,就在这时,有影卫回到池南院中,带来一个消息——安小侯爷安容在今晨已然回府。

“安容回府了?自己回来的吗?”池南对跪于院中的影卫惊呼。

影卫埋首汇报:“是的。安小侯爷今晨自己回到了安定侯府,身受重伤,安定侯传了五位太医同时会诊,看样子情况不妙。”

“受伤了?”玉卿从旁询问:“那也就是说,现在也没办法去问与他一同失踪的驸马去向了?”

“应该是的,如果安小侯爷不是那么严重的话,安定侯也不会动用皇家五位太医了。”

影卫汇报完之后,便再次隐入了黑暗。

池南呆坐在座椅之上,安容都受了如此重的伤,那么朱富呢?与他一同时间失踪的朱富又在什么地方呢?

“公主,二公主府差人前来求见。”

池南现在的心思都在失踪好几日的朱富身上,对于二公主府不合时宜的求见很是烦躁,挥了挥手,冷道:

“有什么事,让他跟门房说吧。”

下人领命而去,片刻后,却携门房之人再次来到:

“公主,二公主府托人来报,说找到咱家驸马了。”

池南‘蹭’一声,自座椅上站起,惊道:“你说什么?找到……驸马了?二公主府的人?”

门房福伯点头称是:“没错,说是二公主今晨带着两位相公出郊打猎,遇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驸马……”

“血泊……”池南颤抖着双唇重复着福伯的话,脑中闪过朱富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心上仿佛被针扎了般刺痛起来。

“公主,您是不是过去看看?”福伯见公主迟迟不发话,便自动自发的问道。

池南失魂落魄的连连点头:“去,赶快去备马。”

福伯领命之后,便下去了,玉卿见公主听到驸马受伤的消息之后,脸色都发白了,从来没有看过稳重淡然的公主这副模样,玉卿不禁安慰道:

“公主,别太担心了。驸马吉人自有天相,既然已经被救回,有什么事,还是等见到之后再说吧。”

池南紧咬着下唇点头,脚下迈出沉重的步子,几乎是奔跑着出了公主府,连马车都没有坐,只身骑上马背便朝二公主府奔去。

不及门房通传,池南兀自闯入二公主府,直奔朱富所在客房,还未入房,便听见内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是朱富,是朱富在叫。

池南撩起裙摆,走入房内,二公主正站在床头满面忧色看着床上之人,而朱富……失踪了好几日的朱富……池南看着他凄惨的模样,不知为何,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从前意气风发的朱富如今却如一尊破损的血人般躺在床铺之上,衣衫碎成千片,血干涸之后衣服黏在皮肤上,有的地方甚至都有些长入了肌中,太医院的秦大夫用小镊子将长入中的破布衣衫夹出来,却不可抑制的将伤口撕裂,引起朱富痛呼。

二公主双手捂住嘴唇,眉间透着不忍,别过目光不敢再去看他,见到池南走入,二公主青瑶便迎了上去,简单行了下礼,便对池南说道:

“早晨我与千华去郊外打猎,便看到大驸马倒在林子里,浑身是血,好几只秃鹫正在啄他身上的腐……池南,这回人能不能救回来,还不知道,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池南冷着面孔,美丽的双眸紧紧盯着朱富,丝毫不敢离开,耳旁二公主的话她仿若未闻般,苍白着嘴唇轻声问了句:

“太医怎么说?”

二公主从未见过这样的池南,愣了下之后才回道:

“失血过多,肌也有萎缩的迹象,全身伤口不下百处……”

“……”

池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身后玉卿冷冷说道:

“将驸马带回公主府。”

玉卿正要领命,却听二公主青瑶出声制止道:“池南,先前太医说过了,驸马此时不便移动,若是你信得过青瑶,便让驸马在我府中诊治,我保证一切皆按照长公主府的用度照顾驸马。”

池南没有说话,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灵魂的墨色双眸盯着二公主,玉卿上前询问了下太医的建议,回来向池南复命道:

“公主,太医确实说,驸马此时正处危险,血管极其脆弱,故一动不如一静……二公主既然这么说了,那……”

池南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走至床前,看着朱富因疼痛纠起的脸,因虚弱盗出了满身的汗,竟浸湿了整个床铺,这样没有生命力的朱富,池南从未见过,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而来。

“那就……叨扰二皇妹了。”

池南面向朱富躺着的床铺,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么一句。

二公主青瑶慎重的点了点头后,便主动退出了房间,安排去了。

池南端坐在床铺旁边的椅子上,太医给朱富治了多久,她便等了多久,其间二公主青瑶曾入房请她休息,池南却恍若未闻,整个人如入定的高僧般一动不动,青瑶尝试了几次无果,便放弃了劝说。

直到入夜时分,太医才长入朱富绽开皮中的碎布全部清除干净,撒上药粉包扎完毕,对池南请命道:

“禀公主,驸马此回受伤极为严重,身体里的血流失过多,臣现下能做的便是为他处理外伤,至于内补一事,下臣却无神药,但好像记得,有一年西域炎皇来京觐见,曾带来过三颗月神丹,据闻对恢复血气极为有效……”

“月神丹?”池南将太医的话轻轻重复一遍,想起五年前,确实有一位西域炎皇来过,当即便招来玉卿,让他去里库房找寻。

太医离开之后,房间内只剩下池南和朱富两人,池南坐在床沿上,颤抖着手指,轻轻抚过朱富紧锁的眉头,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抱歉。

如果不是她,朱富的人生也许不会遭受这么大的灾难,他可以安乐无忧的过完他的一辈子,或者说,他的身份终被丞相查出,那也是以另外一种风光的姿态回归相府,可如今却变成这样……

朱富,对不起。

池南执起朱富冰冷的手掌,曾经这手掌带给过她多少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欢乐……如今温暖不在,剩下的只有冰冷。

“水,水……”

从朱富干裂的唇瓣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池南立刻想起了先前便准备好的盐水,想放下朱富的手掌,前去取来,却发现手被紧紧捏在朱富掌中。

“媳妇……媳妇……”昏迷中的朱富仍不忘喊着媳妇,池南只觉得鼻头一酸,从先前开始,强忍的镇定瞬间崩塌,心疼的眼泪夺眶而出,晶莹剔透滴落在朱富的手背之上。

似乎感觉到了池南的哭泣,昏迷中的朱富缓缓张开双眼,看到了伏在他前哭泣的池南,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按在她的头顶上,池南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到了,随即抬头,看到朱富已经睁开的双眼。

“朱富……”池南在口中默念着他的名字,激动的话还未出口,便见朱富表情徒变,瞪大了眼珠子仿佛要把池南千刀万剐般的愤怒。

池南不解朱富为何如此变化,伸手想探一探他的额头温度,看有没有发热的迹象,可谁知,手才刚碰到朱富的脸颊,便被他一把挥开,而后,他拖着刚刚包扎好的病痛身躯坐起了身,猛地将坐在床沿的池南推到在地,指着她怒吼道:

“你这个恶女人——给我滚——”

“……”池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呐呐的突然发狂的朱富,试图拉回他的暴怒:“朱富……我是池南……你忘记了吗?我是你媳妇呀……”

“不是!你不是……媳妇……我媳妇……?”朱富用力过度,自己也倒了下去,惊恐的眼珠盯着浅色的床帏,瞳孔不住收缩。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刚刚听闻儿子身受重伤的朱爹闻讯赶来,一进门便看到丫头跌坐在地,儿子满身绷带躺在床上发呆……

“丫头,怎么回事?”朱爹将池南扶起,不禁问道。

池南盯着陷入魔障般的朱富,不知道怎么回答,朱爹问不到答案,便亲自走去床边为朱富把脉。

却不料在碰上朱富的那一瞬间,便被他挥开了手。

“小富贵,你干什么呀,我是爹,我是你爹呀。”

朱富楞楞的将头转向朱爹,原本清明的眸中空洞洞的:“我……爹?爹……是谁?我爹……是谁?我……是谁?”

朱富不断的重复着‘谁是谁’的话语,朱爹见状只觉不妙,强行点住朱富道后,为其把脉,脸上的表情立即凝重起来,他缓缓转头,看向了不言不语站在一旁的池南。

“小富贵中的是……失心蛊。”

子母蛊相依为命,母死子亡,以蚕食人心智为引,七日之后,寄身蛊主记忆全失,心智受损……

作者有话要说:

当整个京城都为大驸马朱富失踪一事震动,丞相手持特赦令翻遍了京内大小官员的正宅私宅之后,依旧一无所获,不仅没有找到关于朱富的半点蛛丝马迹,还搅乱了朝中的一潭清水,几位撞在枪口上的官员,直接被丞相抄家下狱,伸冤无门。

公主府内最日也是车来车往,虽然官员们大抵知道,丞相如此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的搜索大驸马的行踪,肯定是在长公主的默认之下才得以进行的,但不管怎么说,池南担着摄政王的头衔,有些事就必须站在明里,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带头出面解决,官员们纷纷携着满腹冤屈和愤慨前来池南面前告状,池南皆暂时按下不奏。

身为知情人的她自然知晓丞相此刻的心情,就连她都无法不心烦气躁为朱富担忧,可放开手脚搜索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没有找到朱富。

就在玉卿第十八次汇报没有朱富消息之后,池南再也坐不住了,披上外衣便想入面圣,就在这时,有影卫回到池南院中,带来一个消息——安小侯爷安容在今晨已然回府。

“安容回府了?自己回来的吗?”池南对跪于院中的影卫惊呼。

影卫埋首汇报:“是的。安小侯爷今晨自己回到了安定侯府,身受重伤,安定侯传了五位太医同时会诊,看样子情况不妙。”

“受伤了?”玉卿从旁询问:“那也就是说,现在也没办法去问与他一同失踪的驸马去向了?”

“应该是的,如果安小侯爷不是那么严重的话,安定侯也不会动用皇家五位太医了。”

影卫汇报完之后,便再次隐入了黑暗。

池南呆坐在座椅之上,安容都受了如此重的伤,那么朱富呢?与他一同时间失踪的朱富又在什么地方呢?

“公主,二公主府差人前来求见。”

池南现在的心思都在失踪好几日的朱富身上,对于二公主府不合时宜的求见很是烦躁,挥了挥手,冷道:

“有什么事,让他跟门房说吧。”

下人领命而去,片刻后,却携门房之人再次来到:

“公主,二公主府托人来报,说找到咱家驸马了。”

池南‘蹭’一声,自座椅上站起,惊道:“你说什么?找到……驸马了?二公主府的人?”

门房福伯点头称是:“没错,说是二公主今晨带着两位相公出郊打猎,遇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驸马……”

“血泊……”池南颤抖着双唇重复着福伯的话,脑中闪过朱富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心上仿佛被针扎了般刺痛起来。

“公主,您是不是过去看看?”福伯见公主迟迟不发话,便自动自发的问道。

池南失魂落魄的连连点头:“去,赶快去备马。”

福伯领命之后,便下去了,玉卿见公主听到驸马受伤的消息之后,脸色都发白了,从来没有看过稳重淡然的公主这副模样,玉卿不禁安慰道:

“公主,别太担心了。驸马吉人自有天相,既然已经被救回,有什么事,还是等见到之后再说吧。”

池南紧咬着下唇点头,脚下迈出沉重的步子,几乎是奔跑着出了公主府,连马车都没有坐,只身骑上马背便朝二公主府奔去。

不及门房通传,池南兀自闯入二公主府,直奔朱富所在客房,还未入房,便听见内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是朱富,是朱富在叫。

池南撩起裙摆,走入房内,二公主正站在床头满面忧色看着床上之人,而朱富……失踪了好几日的朱富……池南看着他凄惨的模样,不知为何,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从前意气风发的朱富如今却如一尊破损的血人般躺在床铺之上,衣衫碎成千片,血干涸之后衣服黏在皮肤上,有的地方甚至都有些长入了肌中,太医院的秦大夫用小镊子将长入中的破布衣衫夹出来,却不可抑制的将伤口撕裂,引起朱富痛呼。

二公主双手捂住嘴唇,眉间透着不忍,别过目光不敢再去看他,见到池南走入,二公主青瑶便迎了上去,简单行了下礼,便对池南说道:

“早晨我与千华去郊外打猎,便看到大驸马倒在林子里,浑身是血,好几只秃鹫正在啄他身上的腐……池南,这回人能不能救回来,还不知道,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池南冷着面孔,美丽的双眸紧紧盯着朱富,丝毫不敢离开,耳旁二公主的话她仿若未闻般,苍白着嘴唇轻声问了句:

“太医怎么说?”

二公主从未见过这样的池南,愣了下之后才回道:

“失血过多,肌也有萎缩的迹象,全身伤口不下百处……”

“……”

池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身后玉卿冷冷说道:

“将驸马带回公主府。”

玉卿正要领命,却听二公主青瑶出声制止道:“池南,先前太医说过了,驸马此时不便移动,若是你信得过青瑶,便让驸马在我府中诊治,我保证一切皆按照长公主府的用度照顾驸马。”

池南没有说话,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灵魂的墨色双眸盯着二公主,玉卿上前询问了下太医的建议,回来向池南复命道:

“公主,太医确实说,驸马此时正处危险,血管极其脆弱,故一动不如一静……二公主既然这么说了,那……”

池南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走至床前,看着朱富因疼痛纠起的脸,因虚弱盗出了满身的汗,竟浸湿了整个床铺,这样没有生命力的朱富,池南从未见过,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而来。

“那就……叨扰二皇妹了。”

池南面向朱富躺着的床铺,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么一句。

二公主青瑶慎重的点了点头后,便主动退出了房间,安排去了。

池南端坐在床铺旁边的椅子上,太医给朱富治了多久,她便等了多久,其间二公主青瑶曾入房请她休息,池南却恍若未闻,整个人如入定的高僧般一动不动,青瑶尝试了几次无果,便放弃了劝说。

直到入夜时分,太医才长入朱富绽开皮中的碎布全部清除干净,撒上药粉包扎完毕,对池南请命道:

“禀公主,驸马此回受伤极为严重,身体里的血流失过多,臣现下能做的便是为他处理外伤,至于内补一事,下臣却无神药,但好像记得,有一年西域炎皇来京觐见,曾带来过三颗月神丹,据闻对恢复血气极为有效……”

“月神丹?”池南将太医的话轻轻重复一遍,想起五年前,确实有一位西域炎皇来过,当即便招来玉卿,让他去里库房找寻。

太医离开之后,房间内只剩下池南和朱富两人,池南坐在床沿上,颤抖着手指,轻轻抚过朱富紧锁的眉头,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抱歉。

如果不是她,朱富的人生也许不会遭受这么大的灾难,他可以安乐无忧的过完他的一辈子,或者说,他的身份终被丞相查出,那也是以另外一种风光的姿态回归相府,可如今却变成这样……

朱富,对不起。

池南执起朱富冰冷的手掌,曾经这手掌带给过她多少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欢乐……如今温暖不在,剩下的只有冰冷。

“水,水……”

从朱富干裂的唇瓣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池南立刻想起了先前便准备好的盐水,想放下朱富的手掌,前去取来,却发现手被紧紧捏在朱富掌中。

“媳妇……媳妇……”昏迷中的朱富仍不忘喊着媳妇,池南只觉得鼻头一酸,从先前开始,强忍的镇定瞬间崩塌,心疼的眼泪夺眶而出,晶莹剔透滴落在朱富的手背之上。

似乎感觉到了池南的哭泣,昏迷中的朱富缓缓张开双眼,看到了伏在他前哭泣的池南,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按在她的头顶上,池南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到了,随即抬头,看到朱富已经睁开的双眼。

“朱富……”池南在口中默念着他的名字,激动的话还未出口,便见朱富表情徒变,瞪大了眼珠子仿佛要把池南千刀万剐般的愤怒。

池南不解朱富为何如此变化,伸手想探一探他的额头温度,看有没有发热的迹象,可谁知,手才刚碰到朱富的脸颊,便被他一把挥开,而后,他拖着刚刚包扎好的病痛身躯坐起了身,猛地将坐在床沿的池南推到在地,指着她怒吼道:

“你这个恶女人——给我滚——”

“……”池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呐呐的突然发狂的朱富,试图拉回他的暴怒:“朱富……我是池南……你忘记了吗?我是你媳妇呀……”

“不是!你不是……媳妇……我媳妇……?”朱富用力过度,自己也倒了下去,惊恐的眼珠盯着浅色的床帏,瞳孔不住收缩。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刚刚听闻儿子身受重伤的朱爹闻讯赶来,一进门便看到丫头跌坐在地,儿子满身绷带躺在床上发呆……

“丫头,怎么回事?”朱爹将池南扶起,不禁问道。

池南盯着陷入魔障般的朱富,不知道怎么回答,朱爹问不到答案,便亲自走去床边为朱富把脉。

却不料在碰上朱富的那一瞬间,便被他挥开了手。

“小富贵,你干什么呀,我是爹,我是你爹呀。”

朱富楞楞的将头转向朱爹,原本清明的眸中空洞洞的:“我……爹?爹……是谁?我爹……是谁?我……是谁?”

朱富不断的重复着‘谁是谁’的话语,朱爹见状只觉不妙,强行点住朱富道后,为其把脉,脸上的表情立即凝重起来,他缓缓转头,看向了不言不语站在一旁的池南。

“小富贵中的是……失心蛊。”

子母蛊相依为命,母死子亡,以蚕食人心智为引,七日之后,寄身蛊主记忆全失,心智受损……

☆、63

“小富贵中的是……失心蛊。”朱爹面色凝重的对池南说。

子母蛊相依为命,母死子亡,以蚕食人心智为引,七日之后,寄身蛊主失心失忆,若不及时医治,心智受损……

池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良久之后才有所反应:“那就是说……朱富会不记得我?”

朱爹看着池南这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他也是打从心底里将池南当做是自己的女儿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总不能为了暂时的安慰而欺骗她,于是点了点头,道:

“不止会不记得你,还有我,还有关于他从前的一切。”

池南闭上双眼,暗自叹了一口气,将手掌握拳置于唇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那……可有办法解救?”

朱爹看着她,没有说话,垂下眼睑凝神思考了好久,才有所动作,他走到池南面前,难得神色正经,此时此刻,他拿出了长者该有的镇定,关于其他什么都没说,只对池南说了一句:

“我知道怎么做,给我几日时间,你别太担心。”

说着,朱爹便朝门口走去,刚想跨过门槛,却又不放心的回过头对池南说道:

“这几日你就别过来了,小富贵暂时不会有事的。”

说完,朱爹便头也不回的自二公主后院神不知鬼不觉的翻了出去。

池南不解朱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为再次昏迷过去的朱富盖好被子,这才决定回府为他准备一些日常用品送过来。

当池南让人大包小包准备了好些东西再次来到二公主府的时候,朱富已经转醒,玉卿从中库房找出了月神丹,太医正指导着用药,为了配合月神丹的药效,还需喂入一剂补血的汤药,而伺候朱富喝下这碗汤药的人,不是药童或丫鬟,却是二公主青瑶本人。

池南入内的时候,朱富正乖顺的躺在青瑶怀中,一口一口喝下她喂的汤药,虽然知道情况特殊,但池南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小小酸楚。

青瑶公主见到池南入内,也不曾坐起,只是对池南扬了扬手中的药碗,而后便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喂药。

池南坐在一旁看着先前狂躁对待她的朱富,正巧朱富抬眼,两人四目相对,朱富口中的药没来得及咽下,便指着池南猛烈咳嗽起来,神情有些暴烈。

“皇姐,驸马好像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要不,你先出去吧。”

二公主青瑶一边为朱富顺气,一边转头对池南如是说道。

池南见朱富的表情实在痛苦,于心不忍,便就带着玉卿走出了房门,在院中守候。

刚才的情形,哪里是朱富不愿让她看到现在的样子啊,本就是他自己不愿意看到池南罢了,虽然有些受伤,但如果自己的退出能让他好好喝药的话,她退出又何妨呢。

**********

由于朱富迷迷糊糊间的抗拒,池南只得放弃了夜晚相陪的想法,第二日一早便匆匆从公主府赶过来。

入房看到的还是那一幕,青瑶寸步不离的守在朱富身旁,端茶递水,又从丫鬟手中接过一碗红枣粥,轻言细语的哄骗着朱富一勺一勺吃下。

池南站在门边,看着内里的和乐融融,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青瑶公主喂完了粥,从丫鬟耳语中知晓池南的到来,又心细如尘的用自己的手帕为朱富掖了掖嘴角,这才走出了房间。

她对池南比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到院中的凉亭说话。

池南跟了过去,青瑶便开门见山的对池南说道:

“皇姐,大驸马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好像只让我近身,只让我喂药喂饭,你一出现,他就好像特别激动……”

池南神色淡定的兀自在石凳上坐下,她默不作声的静静聆听青瑶想说的话。

“太医也说,大驸马此时身体太虚弱,若是经常情绪激动的话,对他恢复伤口极为不利,所以……”

池南垂下头还是没有说话,青瑶见她如此不配合,便干脆直言道:

“待驸马彻底恢复之前,皇姐若是朝中有事,当可不必日日前来探视,一切交由皇妹即可。”

“……”

池南看着凉亭外的繁茂红叶,痴迷了好一会儿后,才在唇角勾起了一抹轻笑,原来,那个老家伙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啊。

他让她这几日在府里带着,不必过来照顾朱富……原就是因为,怕她看到此情此景受伤吧。

真是个心思细腻的老头子。

对于青瑶摆在台面上的争宠,池南不置可否,一笑置之,既没说赞同,也没说反对,带着玉卿兀自回府去了。

**********

连着两日的休养,朱富才觉得无力的身躯渐渐有了神,有了力气,但是,脑子里还是糊糊涂涂的很不清楚,老是闪过一些画面,有美好的,有温馨的,有恐怖的……但这些画面萦绕着的,无非就是那张时而幽兰若仙,时而清丽脱俗,时而却又狠辣无情的脸。

在他的记忆中,只有眼前这名女子是值得信任的,因为就是她,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将他救了回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令他倍觉温暖,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倒不是说这名叫做青瑶的女子照顾的哪里不好,是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那种感觉甚至没有他回忆中的一成温馨,好像人不对,可除了青瑶,他真的想象不出来,自己还会对哪位女子有那样温暖的感觉。

休息两日的朱富对青瑶准备的甜食有些厌烦,但一听到她说吃这些东西对他的身体好,并用温情无限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时,他却又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强忍着不适,每次都很体贴的尽数吃掉。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两三日,朱富忽然发现,不管他何时起床,在他的床头都摆有一碗晶莹剔透的粥和两种绝不重样,但看着便很可口的配菜。

一开始他以为是青瑶看出了他的感觉,特意命人准备的,可连着好几日,他开始发觉不对劲了,青瑶每日还是送来那些甜腻的糕点,对每日清晨必然出现的食物却是只字不提。

这日天还未亮,朱富便从睡梦中醒来,原想着早些醒来,说不定就能看到是谁送来的,可当他睁开双眼,蓦地转头时,那碗依旧温热的粥便已出现在他的床头。

捧起粥碗,朱富小口喝了下,觉得入口又与昨日有些不同,滑而不腻,伴有时鲜的果香,清新宜人,今日的配菜却是一盘凉拌黑木耳和炒海藻。

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甚至连荤腥都算不上,但是朱富还是从这简单的食物中吃出了准备之人的良苦用心。

这个世上,他以为只有青瑶对他最好。她每日陪他说话,陪他解闷,陪他做一切事情,除了她,还有谁会这般对待自己?

难道……是她?

一张如空谷幽兰般清雅的面容呈现于朱富脑中,心头莫名升起的爱意让朱富顿感悸动,一颗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那般开始‘砰砰’跳动……

她是谁?

为何会对自己有着这么大的影响?

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吧……她会那样温和的对自己微笑,在脑中残余的片段中,与自己度过了那样温馨的时光;可是,就是这样一张让他无比心动的脸庞,却让他有着那样暗的回忆,潮湿闷热的牢房中,血腥味充满了整个腹腔,令人作呕,无尽的折磨,惨烈的疼痛,无一不令他痛苦不堪……

她到底是谁?

是好人,还是坏人?

想到问题深处,朱富不禁抱着刺痛无比的脑袋,强忍着痛楚缩入床内,苦不堪言。

**********

青瑶一如既往拿着早餐送到了朱富房中。

她这辈子还从未对一个男人这般上心,从来都只有男人巴结她的份,她以为这辈子都会那样度过,没想到,却遇到了朱富——一个貌不惊人,却深深打动了她的男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的特别便深入了她久旱的心,是他让她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他这种不为美色所动,用情专一的男人。她曾试图勾引,说实在的她对自己这副皮囊还是十分满意的,最起码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还没有一个不为自己妖娆的身体所吸引,可就是他,独独是他,这个以异常高调的方式,跟着池南一同回归的男人……

他彻底无视了她的美色,她的妖娆,对她的刻意亲近与讨好,不仅不为所动,还拒之千里……一开始的时候,青瑶只是恨他,恨他不解风情,恨他不懂欣赏,到后来,渐渐的看到了,听到了关于他的事,他傲人的武功,叫人称羡;他正直的作风在公主圈里面风评极好;还有就是,他对池南的专情……每一样都叫她着迷,令她羡慕,不知不觉中,她便任由自己沉迷于这种感觉,无法自拔。

如今终于被她等到了这个机会,她一定要从本处,彻底征服这个男人。

推门而入,青瑶看到蜷缩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朱富,连忙趋身向前,紧张观望。

朱富却兀自抱头颤抖,无论她怎么叫喊都不理睬她。

怎么回事?前两天还好好的。青瑶不住在心中盘问自己,回想着是否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的露出了马脚……正疑心之际,却看到了那碗打翻在地上的粥和两样无比致的配菜……

心中顿时有了数,原以为那番话打击了萧池南,没想到她这几日的避见,并不是对她的妥协,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在向她宣战。

好,她倒要看看是你在朱富心中的地位坚定,还是我萧青瑶的手腕高明。

从小便什么都被你压着,这一次,咱们就来比一比到底谁才是最强。

萧池南,咱们走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小富贵中的是……失心蛊。”朱爹面色凝重的对池南说。

子母蛊相依为命,母死子亡,以蚕食人心智为引,七日之后,寄身蛊主失心失忆,若不及时医治,心智受损……

池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良久之后才有所反应:“那就是说……朱富会不记得我?”

朱爹看着池南这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他也是打从心底里将池南当做是自己的女儿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总不能为了暂时的安慰而欺骗她,于是点了点头,道:

“不止会不记得你,还有我,还有关于他从前的一切。”

池南闭上双眼,暗自叹了一口气,将手掌握拳置于唇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那……可有办法解救?”

朱爹看着她,没有说话,垂下眼睑凝神思考了好久,才有所动作,他走到池南面前,难得神色正经,此时此刻,他拿出了长者该有的镇定,关于其他什么都没说,只对池南说了一句:

“我知道怎么做,给我几日时间,你别太担心。”

说着,朱爹便朝门口走去,刚想跨过门槛,却又不放心的回过头对池南说道:

“这几日你就别过来了,小富贵暂时不会有事的。”

说完,朱爹便头也不回的自二公主后院神不知鬼不觉的翻了出去。

池南不解朱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为再次昏迷过去的朱富盖好被子,这才决定回府为他准备一些日常用品送过来。

当池南让人大包小包准备了好些东西再次来到二公主府的时候,朱富已经转醒,玉卿从中库房找出了月神丹,太医正指导着用药,为了配合月神丹的药效,还需喂入一剂补血的汤药,而伺候朱富喝下这碗汤药的人,不是药童或丫鬟,却是二公主青瑶本人。

池南入内的时候,朱富正乖顺的躺在青瑶怀中,一口一口喝下她喂的汤药,虽然知道情况特殊,但池南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小小酸楚。

青瑶公主见到池南入内,也不曾坐起,只是对池南扬了扬手中的药碗,而后便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喂药。

池南坐在一旁看着先前狂躁对待她的朱富,正巧朱富抬眼,两人四目相对,朱富口中的药没来得及咽下,便指着池南猛烈咳嗽起来,神情有些暴烈。

“皇姐,驸马好像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要不,你先出去吧。”

二公主青瑶一边为朱富顺气,一边转头对池南如是说道。

池南见朱富的表情实在痛苦,于心不忍,便就带着玉卿走出了房门,在院中守候。

刚才的情形,哪里是朱富不愿让她看到现在的样子啊,本就是他自己不愿意看到池南罢了,虽然有些受伤,但如果自己的退出能让他好好喝药的话,她退出又何妨呢。

**********

由于朱富迷迷糊糊间的抗拒,池南只得放弃了夜晚相陪的想法,第二日一早便匆匆从公主府赶过来。

入房看到的还是那一幕,青瑶寸步不离的守在朱富身旁,端茶递水,又从丫鬟手中接过一碗红枣粥,轻言细语的哄骗着朱富一勺一勺吃下。

池南站在门边,看着内里的和乐融融,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青瑶公主喂完了粥,从丫鬟耳语中知晓池南的到来,又心细如尘的用自己的手帕为朱富掖了掖嘴角,这才走出了房间。

她对池南比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到院中的凉亭说话。

池南跟了过去,青瑶便开门见山的对池南说道:

“皇姐,大驸马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好像只让我近身,只让我喂药喂饭,你一出现,他就好像特别激动……”

池南神色淡定的兀自在石凳上坐下,她默不作声的静静聆听青瑶想说的话。

“太医也说,大驸马此时身体太虚弱,若是经常情绪激动的话,对他恢复伤口极为不利,所以……”

池南垂下头还是没有说话,青瑶见她如此不配合,便干脆直言道:

“待驸马彻底恢复之前,皇姐若是朝中有事,当可不必日日前来探视,一切交由皇妹即可。”

“……”

池南看着凉亭外的繁茂红叶,痴迷了好一会儿后,才在唇角勾起了一抹轻笑,原来,那个老家伙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啊。

他让她这几日在府里带着,不必过来照顾朱富……原就是因为,怕她看到此情此景受伤吧。

真是个心思细腻的老头子。

对于青瑶摆在台面上的争宠,池南不置可否,一笑置之,既没说赞同,也没说反对,带着玉卿兀自回府去了。

**********

连着两日的休养,朱富才觉得无力的身躯渐渐有了神,有了力气,但是,脑子里还是糊糊涂涂的很不清楚,老是闪过一些画面,有美好的,有温馨的,有恐怖的……但这些画面萦绕着的,无非就是那张时而幽兰若仙,时而清丽脱俗,时而却又狠辣无情的脸。

在他的记忆中,只有眼前这名女子是值得信任的,因为就是她,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将他救了回来,无微不至的关怀令他倍觉温暖,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倒不是说这名叫做青瑶的女子照顾的哪里不好,是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那种感觉甚至没有他回忆中的一成温馨,好像人不对,可除了青瑶,他真的想象不出来,自己还会对哪位女子有那样温暖的感觉。

休息两日的朱富对青瑶准备的甜食有些厌烦,但一听到她说吃这些东西对他的身体好,并用温情无限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他时,他却又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强忍着不适,每次都很体贴的尽数吃掉。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两三日,朱富忽然发现,不管他何时起床,在他的床头都摆有一碗晶莹剔透的粥和两种绝不重样,但看着便很可口的配菜。

一开始他以为是青瑶看出了他的感觉,特意命人准备的,可连着好几日,他开始发觉不对劲了,青瑶每日还是送来那些甜腻的糕点,对每日清晨必然出现的食物却是只字不提。

这日天还未亮,朱富便从睡梦中醒来,原想着早些醒来,说不定就能看到是谁送来的,可当他睁开双眼,蓦地转头时,那碗依旧温热的粥便已出现在他的床头。

捧起粥碗,朱富小口喝了下,觉得入口又与昨日有些不同,滑而不腻,伴有时鲜的果香,清新宜人,今日的配菜却是一盘凉拌黑木耳和炒海藻。

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甚至连荤腥都算不上,但是朱富还是从这简单的食物中吃出了准备之人的良苦用心。

这个世上,他以为只有青瑶对他最好。她每日陪他说话,陪他解闷,陪他做一切事情,除了她,还有谁会这般对待自己?

难道……是她?

一张如空谷幽兰般清雅的面容呈现于朱富脑中,心头莫名升起的爱意让朱富顿感悸动,一颗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那般开始‘砰砰’跳动……

她是谁?

为何会对自己有着这么大的影响?

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吧……她会那样温和的对自己微笑,在脑中残余的片段中,与自己度过了那样温馨的时光;可是,就是这样一张让他无比心动的脸庞,却让他有着那样暗的回忆,潮湿闷热的牢房中,血腥味充满了整个腹腔,令人作呕,无尽的折磨,惨烈的疼痛,无一不令他痛苦不堪……

她到底是谁?

是好人,还是坏人?

想到问题深处,朱富不禁抱着刺痛无比的脑袋,强忍着痛楚缩入床内,苦不堪言。

**********

青瑶一如既往拿着早餐送到了朱富房中。

她这辈子还从未对一个男人这般上心,从来都只有男人巴结她的份,她以为这辈子都会那样度过,没想到,却遇到了朱富一个貌不惊人,却深深打动了她的男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的特别便深入了她久旱的心,是他让她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他这种不为美色所动,用情专一的男人。她曾试图勾引,说实在的她对自己这副皮囊还是十分满意的,最起码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还没有一个不为自己妖娆的身体所吸引,可就是他,独独是他,这个以异常高调的方式,跟着池南一同回归的男人……

他彻底无视了她的美色,她的妖娆,对她的刻意亲近与讨好,不仅不为所动,还拒之千里……一开始的时候,青瑶只是恨他,恨他不解风情,恨他不懂欣赏,到后来,渐渐的看到了,听到了关于他的事,他傲人的武功,叫人称羡;他正直的作风在公主圈里面风评极好;还有就是,他对池南的专情……每一样都叫她着迷,令她羡慕,不知不觉中,她便任由自己沉迷于这种感觉,无法自拔。

如今终于被她等到了这个机会,她一定要从本处,彻底征服这个男人。

推门而入,青瑶看到蜷缩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朱富,连忙趋身向前,紧张观望。

朱富却兀自抱头颤抖,无论她怎么叫喊都不理睬她。

怎么回事?前两天还好好的。青瑶不住在心中盘问自己,回想着是否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的露出了马脚……正疑心之际,却看到了那碗打翻在地上的粥和两样无比致的配菜……

心中顿时有了数,原以为那番话打击了萧池南,没想到她这几日的避见,并不是对她的妥协,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在向她宣战。

好,她倒要看看是你在朱富心中的地位坚定,还是我萧青瑶的手腕高明。

从小便什么都被你压着,这一次,咱们就来比一比到底谁才是最强。

萧池南,咱们走着瞧!

☆、64

青瑶公主的挑战宣言还没有对池南发出,那边厢,丞相府便派人前来,说是要接回他们的孙少爷百里桀。

这一举措令整个公主府乃至于全京城都为之震动了,百里家是在搞什么鬼?短短两日的时间内,寻回十多年前便已离世的百里桀一事就传遍了京城贵圈,每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议论着:这死去的孩子怎么可能再被寻回呢?

而且还不是默默寻回,那孩子的身份却再一次叫所有人为之咋舌,竟然就是长公主的夫婿,大驸马朱富。

一时间,朱富就是百里桀的事情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

青瑶公主难以置信的合上了丞相府送来的知情书,并对她这几日对百里桀的照顾表示了感谢,送来的礼品将公主府的门厅都堆满了。

哈,我可不是因为稀罕你们丞相府的礼品才那般对待朱富的。

当百里府的管家和青瑶公主同时站到朱富面前,让他自己选择何去何从的时候,青瑶公主自信满满的勾住了朱富的臂膀,身段妖娆的靠在他的身上,想要以自己的似水温柔拉住朱富的心。

“你是说,我的爷爷要接我回家吗?”朱富看着百里府的管家,这般问道。

百里管家郑重点头道:“是的,孙少爷。因为前几日您身受重伤不能移动,所以,相爷才特意缓了两天过来接您的,这里毕竟是二公主府,二公主也已成亲,孙少爷一直养在这里的话,怕是会为二公主引来非议。”

青瑶公主期盼的对上朱富漆黑的双眸,轻声细语的说道:

“我没关系的,只要你愿意,二公主府便是你的家。”

如此赤果果的挽留引诱,百里管家只当做没有看到,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视,躬身侧立一旁,等待着朱富自己决定。

朱富看着青瑶公主姣好的脸庞,脑中闪过的却是那张空谷幽兰般的容颜,这几日青瑶对自己的好,他看在眼里,打从心底里感谢她,可是,正如百里管家说的那般,她毕竟是有夫之妇,他长时间在此打扰,怕是会败坏她的名节,这么想着,朱富便做出了决定。

“我们回府吧。”

往前迈出一步,朱富对百里管家如是说道。

尽管在心中,他对百里管家所说的丞相府没有丝毫印象,但是,来派人前来接他的毕竟是亲爷爷,这血缘上的关系,总不会错的吧。

百里管家对朱富和青瑶行过礼之后,便尽职的开始指挥丞相府中的人忙进忙出,为朱富收拾行装。

“二公主,多谢你连日来的照顾,百里……桀,感激不尽,今后若有任何差遣,尽管说话,我定当全力以赴。”

朱富头脑一片空白,口中说着那个对他来说相当陌生的名字——百里桀时,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袭上心头。

“不,你……你可以不走的,真的。我可以为了你,抛下所有人,我是成过亲,但只要你点头,我马上与他和离,至于其他人,我也立刻解散,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青瑶公主做着最后的努力,她配合着做了那么多事,为的不过就是得到朱富,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中途会杀出一个丞相府,将她的全盘计划打乱。

不行,她还没有得到朱富的心,还没有成功打击到池南高傲的自尊,她还没有尝到她做那么多事之后的一丝甜头,怎么能轻易的放他离开呢?

“青瑶……”朱富为难的看着她,原本她在他心中美好的印象好似有些破裂,她已为人妇,如今却为了一个男子决定抛夫弃宠,这样的形象与她连日来表现的温良贤淑是大大的不同。

“公主,孙少爷,行装已经收拾完了,百里府上下再次感谢公主的鼎力相助,孙少爷,我们回府吧。”

百里管家尽职尽责的过来汇报,实则提醒朱富动身。

青瑶公主却忽然从朱富身后抱住了他,怎么都不肯放手,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你不是百里府的孙少爷,你是朱富……你不是百里桀!留下好不好,留下陪我。”

“朱……富?”默念着这个名字,朱富不解的看向百里管家,只见后者淡定解释:

“从前孙少爷不在家时,的确化名朱富,但如今都回到百里府了,孙少爷的名字自然要按照族谱里面的称呼了。孙少爷,请,相爷还在府中等您。”

朱富点点头,掰开了青瑶勒住他腰间的手臂,对她歉然一笑:

“青瑶,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与百里管家走了出去。

青瑶公主无力的瘫倒在地,她知道,这场仗她还没真正开战,便已经输了,因为她的自信,因为她低估了对手,怪不得池南会那般淡定的离开二公主府,并从那之后不曾踏入,原来她还留着这么一手,看来她早就知道,朱富是百里家的人。

可恶!

**********

朱富随着百里管家骑马来到了百里府。

看着眼前这巍峨的建筑,朱富依旧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这里的记忆,朱红的大门,威武的狮子,高耸的台阶,没有一样能够让他感觉到亲切。

百里丞相听闻孙子回府,亲自到门口来接,朱富看到这位白须白发的老人,心中的愧疚渐盛,他忘记谁都可以,怎么能够忘记自己的亲爷爷呢?

“乖孙子!你……终于回来了。”

百里丞相一把便将朱富搂入怀中,无比感怀的拍着他的后背说道。

朱富不记得从前的事,自然听不出百里丞相话中语带双关的意思,只是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爷爷看到孙子回来时的激动。

被簇拥着迎入了丞相府,朱富四周环望,假山花园,亭台楼阁,无一不是彰显着大气,这里就是他的家吗?

“快快快,进来进来。来人呐,快去给孙少爷上茶,吩咐厨房,多做些孙少爷喜欢吃的菜,去去去,快去。”百里丞相一踏入花厅,便大声的吩咐着下人。

百里管家有些为难的回禀丞相爷:“相爷,孙少爷喜欢吃的菜是……”

这个问题,让百里丞相的老脸上也为之一僵,支支吾吾了半天,就快引起朱富怀疑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

“哎呀,这种事情去问青岚吧,她会安排好的。”

百里管家愣了愣,随即想起‘青岚’是谁,便躬身领命下去了。

朱富不解:“青岚是谁?”

听爷爷的口气,她好像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可就是这样一个非常了解自己的人的名字,朱富竟然从来都没有听过般。

百里丞相还未回答,便听厅外传来一声轻柔细腻的声音:

“奴婢便是青岚,孙少爷的贴身侍婢。”

朱富回头一望,那张总是萦绕心头的面容此刻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她是……

“奴婢青岚,见过孙少爷,孙少爷大劫归来,可喜可贺。”

婢女青岚懂礼识趣的对朱富这般说道。百里丞相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心中顿感丫头的不容易。

是的,这名唤作‘青岚’的婢女,便是池南。

因为不知道朱富在失踪那几日,为何会对自己这张脸产生了厌恶般的恐惧,既然不确定,就不宜强硬攻克,在与百里丞相商量过后,才有了如今这个决定。

“你是……”朱富看着她的脸,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但却比一开始的时候多了些理智。

“她是你的贴身婢女呀,你失踪之后,她可是一直很担心的。”百里丞相是个暴躁的急子,也不懂丫头肚子里弯弯绕绕,既然决定这么说了,那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听丞相如是说道,朱富内心虽然有所恐惧,但既然她人在丞相府,他的亲爷爷也证实了她的身份,说不定他脑中的梦魔不过就是一个噩梦,梦醒了,也就回到现实。

“青岚啊,你……带孙少爷去房间休息休息,两个人……叙叙旧!”

百里相爷对池南眨了眨眼睛,投去了个‘快去’的眼神,也不管他说的话,会不会引起旁人的猜测,会不会有歧义……幸好朱富此时的目光和心思都落在这个‘青岚’身上,没有将百里相爷说的话放在脑中深思。

青岚在前面带路,朱富在后头跟着,目光总是难以抑制的落在她白皙的颈项和乌黑的发髻上,就连她晶莹的耳廓看着都叫朱富心旷神怡。仿佛只要能这般前后一同走在回廊上,这样默默的从背后看着她,朱富的心就能得到莫大的满足般。

回廊上行走的下人看到池南和朱富,都自动的退让两边,埋首不前,由此可见,这个‘青岚’在丞相府中的地位不低。

推开一间卧房的门,青岚率先走入,对朱富比了一个‘请’后,朱富也走了进去。

房间的格局与摆设竟然让朱富感觉不那么陌生,从桌椅到屏风,每一样东西仿佛都能让他感受到熟悉般……这里就是他的房间了,自从进来了丞相府,朱富第一次肯定一件事情。

“孙少爷,您先休息,青岚去为您准备些吃食。”‘青岚’说完,便真如一名婢女般想要退出门外,朱富一时心急,竟不管不顾抓住了她的手,随即又像是冒犯了般,瞬间松开。

‘青岚’看着朱富骤然抓住她又骤然松开她的手,心中百味陈杂,强自镇定的抬头相问道:

“孙少爷,有事吩咐青岚吗?”

朱富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没什么吩咐。”紧紧盯着池南幽然如墨般的眸子,略显痴迷的说道:“我只是想问,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即便是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朱富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与这名叫做‘青岚’的婢女,真的只是主仆关系。

“孙少爷觉得呢?”青岚淡定自若的问。

朱富有些为难:“我……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青岚清雅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微笑:“那,就等孙少爷想起来了,再亲自告诉我吧。”

“……”

说完那番话之后,青岚便退出门外,消失在朱富的视线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青瑶公主的挑战宣言还没有对池南发出,那边厢,丞相府便派人前来,说是要接回他们的孙少爷百里桀。

这一举措令整个公主府乃至于全京城都为之震动了,百里家是在搞什么鬼?短短两日的时间内,寻回十多年前便已离世的百里桀一事就传遍了京城贵圈,每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议论着:这死去的孩子怎么可能再被寻回呢?

而且还不是默默寻回,那孩子的身份却再一次叫所有人为之咋舌,竟然就是长公主的夫婿,大驸马朱富。

一时间,朱富就是百里桀的事情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

青瑶公主难以置信的合上了丞相府送来的知情书,并对她这几日对百里桀的照顾表示了感谢,送来的礼品将公主府的门厅都堆满了。

哈,我可不是因为稀罕你们丞相府的礼品才那般对待朱富的。

当百里府的管家和青瑶公主同时站到朱富面前,让他自己选择何去何从的时候,青瑶公主自信满满的勾住了朱富的臂膀,身段妖娆的靠在他的身上,想要以自己的似水温柔拉住朱富的心。

“你是说,我的爷爷要接我回家吗?”朱富看着百里府的管家,这般问道。

百里管家郑重点头道:“是的,孙少爷。因为前几日您身受重伤不能移动,所以,相爷才特意缓了两天过来接您的,这里毕竟是二公主府,二公主也已成亲,孙少爷一直养在这里的话,怕是会为二公主引来非议。”

青瑶公主期盼的对上朱富漆黑的双眸,轻声细语的说道:

“我没关系的,只要你愿意,二公主府便是你的家。”

如此赤果果的挽留引诱,百里管家只当做没有看到,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视,躬身侧立一旁,等待着朱富自己决定。

朱富看着青瑶公主姣好的脸庞,脑中闪过的却是那张空谷幽兰般的容颜,这几日青瑶对自己的好,他看在眼里,打从心底里感谢她,可是,正如百里管家说的那般,她毕竟是有夫之妇,他长时间在此打扰,怕是会败坏她的名节,这么想着,朱富便做出了决定。

“我们回府吧。”

往前迈出一步,朱富对百里管家如是说道。

尽管在心中,他对百里管家所说的丞相府没有丝毫印象,但是,来派人前来接他的毕竟是亲爷爷,这血缘上的关系,总不会错的吧。

百里管家对朱富和青瑶行过礼之后,便尽职的开始指挥丞相府中的人忙进忙出,为朱富收拾行装。

“二公主,多谢你连日来的照顾,百里……桀,感激不尽,今后若有任何差遣,尽管说话,我定当全力以赴。”

朱富头脑一片空白,口中说着那个对他来说相当陌生的名字——百里桀时,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袭上心头。

“不,你……你可以不走的,真的。我可以为了你,抛下所有人,我是成过亲,但只要你点头,我马上与他和离,至于其他人,我也立刻解散,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青瑶公主做着最后的努力,她配合着做了那么多事,为的不过就是得到朱富,可她万万没想到的事,中途会杀出一个丞相府,将她的全盘计划打乱。

不行,她还没有得到朱富的心,还没有成功打击到池南高傲的自尊,她还没有尝到她做那么多事之后的一丝甜头,怎么能轻易的放他离开呢?

“青瑶……”朱富为难的看着她,原本她在他心中美好的印象好似有些破裂,她已为人妇,如今却为了一个男子决定抛夫弃宠,这样的形象与她连日来表现的温良贤淑是大大的不同。

“公主,孙少爷,行装已经收拾完了,百里府上下再次感谢公主的鼎力相助,孙少爷,我们回府吧。”

百里管家尽职尽责的过来汇报,实则提醒朱富动身。

青瑶公主却忽然从朱富身后抱住了他,怎么都不肯放手,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你不是百里府的孙少爷,你是朱富……你不是百里桀!留下好不好,留下陪我。”

“朱……富?”默念着这个名字,朱富不解的看向百里管家,只见后者淡定解释:

“从前孙少爷不在家时,的确化名朱富,但如今都回到百里府了,孙少爷的名字自然要按照族谱里面的称呼了。孙少爷,请,相爷还在府中等您。”

朱富点点头,掰开了青瑶勒住他腰间的手臂,对她歉然一笑:

“青瑶,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与百里管家走了出去。

青瑶公主无力的瘫倒在地,她知道,这场仗她还没真正开战,便已经输了,因为她的自信,因为她低估了对手,怪不得池南会那般淡定的离开二公主府,并从那之后不曾踏入,原来她还留着这么一手,看来她早就知道,朱富是百里家的人。

可恶!

**********

朱富随着百里管家骑马来到了百里府。

看着眼前这巍峨的建筑,朱富依旧想不起来任何关于这里的记忆,朱红的大门,威武的狮子,高耸的台阶,没有一样能够让他感觉到亲切。

百里丞相听闻孙子回府,亲自到门口来接,朱富看到这位白须白发的老人,心中的愧疚渐盛,他忘记谁都可以,怎么能够忘记自己的亲爷爷呢?

“乖孙子!你……终于回来了。”

百里丞相一把便将朱富搂入怀中,无比感怀的拍着他的后背说道。

朱富不记得从前的事,自然听不出百里丞相话中语带双关的意思,只是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爷爷看到孙子回来时的激动。

被簇拥着迎入了丞相府,朱富四周环望,假山花园,亭台楼阁,无一不是彰显着大气,这里就是他的家吗?

“快快快,进来进来。来人呐,快去给孙少爷上茶,吩咐厨房,多做些孙少爷喜欢吃的菜,去去去,快去。”百里丞相一踏入花厅,便大声的吩咐着下人。

百里管家有些为难的回禀丞相爷:“相爷,孙少爷喜欢吃的菜是……”

这个问题,让百里丞相的老脸上也为之一僵,支支吾吾了半天,就快引起朱富怀疑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

“哎呀,这种事情去问青岚吧,她会安排好的。”

百里管家愣了愣,随即想起‘青岚’是谁,便躬身领命下去了。

朱富不解:“青岚是谁?”

听爷爷的口气,她好像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可就是这样一个非常了解自己的人的名字,朱富竟然从来都没有听过般。

百里丞相还未回答,便听厅外传来一声轻柔细腻的声音:

“奴婢便是青岚,孙少爷的贴身侍婢。”

朱富回头一望,那张总是萦绕心头的面容此刻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他面前……她是……

“奴婢青岚,见过孙少爷,孙少爷大劫归来,可喜可贺。”

婢女青岚懂礼识趣的对朱富这般说道。百里丞相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心中顿感丫头的不容易。

是的,这名唤作‘青岚’的婢女,便是池南。

因为不知道朱富在失踪那几日,为何会对自己这张脸产生了厌恶般的恐惧,既然不确定,就不宜强硬攻克,在与百里丞相商量过后,才有了如今这个决定。

“你是……”朱富看着她的脸,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起来,但却比一开始的时候多了些理智。

“她是你的贴身婢女呀,你失踪之后,她可是一直很担心的。”百里丞相是个暴躁的急子,也不懂丫头肚子里弯弯绕绕,既然决定这么说了,那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听丞相如是说道,朱富内心虽然有所恐惧,但既然她人在丞相府,他的亲爷爷也证实了她的身份,说不定他脑中的梦魔不过就是一个噩梦,梦醒了,也就回到现实。

“青岚啊,你……带孙少爷去房间休息休息,两个人……叙叙旧!”

百里相爷对池南眨了眨眼睛,投去了个‘快去’的眼神,也不管他说的话,会不会引起旁人的猜测,会不会有歧义……幸好朱富此时的目光和心思都落在这个‘青岚’身上,没有将百里相爷说的话放在脑中深思。

青岚在前面带路,朱富在后头跟着,目光总是难以抑制的落在她白皙的颈项和乌黑的发髻上,就连她晶莹的耳廓看着都叫朱富心旷神怡。仿佛只要能这般前后一同走在回廊上,这样默默的从背后看着她,朱富的心就能得到莫大的满足般。

回廊上行走的下人看到池南和朱富,都自动的退让两边,埋首不前,由此可见,这个‘青岚’在丞相府中的地位不低。

推开一间卧房的门,青岚率先走入,对朱富比了一个‘请’后,朱富也走了进去。

房间的格局与摆设竟然让朱富感觉不那么陌生,从桌椅到屏风,每一样东西仿佛都能让他感受到熟悉般……这里就是他的房间了,自从进来了丞相府,朱富第一次肯定一件事情。

“孙少爷,您先休息,青岚去为您准备些吃食。”‘青岚’说完,便真如一名婢女般想要退出门外,朱富一时心急,竟不管不顾抓住了她的手,随即又像是冒犯了般,瞬间松开。

‘青岚’看着朱富骤然抓住她又骤然松开她的手,心中百味陈杂,强自镇定的抬头相问道:

“孙少爷,有事吩咐青岚吗?”

朱富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没什么吩咐。”紧紧盯着池南幽然如墨般的眸子,略显痴迷的说道:“我只是想问,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即便是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朱富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与这名叫做‘青岚’的婢女,真的只是主仆关系。

“孙少爷觉得呢?”青岚淡定自若的问。

朱富有些为难:“我……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青岚清雅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微笑:“那,就等孙少爷想起来了,再亲自告诉我吧。”

“……”

说完那番话之后,青岚便退出门外,消失在朱富的视线之中。

☆、65

寂静的夜,茂密的树林中黑影重叠,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林间布满银灰。

在一间偌大的密室中,青瑶公主垂头站立在台阶之下,台阶之上,珠帘垂幕,幕后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坐在高椅之上。

“就是这般,池南原早就知道朱富的身份,如今给我来了这么一手,让我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白白的让她掰回了一局,着实可恶。”

青瑶公主满脸妒色,美艳的双眸都承载不住内心的怨愤,整个人变得暗狰狞起来。

幕后之人没有说话,看影像,貌似正垂首摆弄自己的手指般悠然惬意,丝毫没有将青瑶公主的申诉听入耳中般。

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对上座之人却有不满,青瑶敢怒不敢言,只得侧立一旁,这时,只听从先前开始,便与青瑶站在同一侧,却偏向于黑暗的地方传来一道妖娆的声音,说道:

“主上,朱富身上中的是失心蛊,即便如今被迎回丞相府,也不会改变什么。我之前易容成萧池南的模样,对他百般□折磨,那种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即便朱富失心之后,身体也不会忘记,对萧池南更加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般了……”

青瑶公主听着黑暗中的女人说话,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安定,只要朱富与池南不再续前缘,那她还是有机会得到朱富的心的,正想跟着后面附和两句,却没想到,从珠帘垂幕却传来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

“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你口无遮拦叫萧池南的名字……她是帝国长公主,本尊不允许有人对她有任何不敬。”

声音是低哑的,却是带着浓厚威胁的,让对朱富施刑的那名女子和青瑶公主感到周身一片冰凉,纷纷垂首称是。

“若依,你确定朱富中了失心蛊之后,便会忘记前事,对我们造不成威胁吗?”

“是的。”施刑女子——若依恭谨答道:“失心蛊,子母相依,损人心智,是蛊毒中的圣品。”

“那就好。”上首那人冷道:“原只想解决一个朱富,没想到竟附带了一个百里桀……哼,百里家鼎盛时期已过,就算是找回了十几年前就该死的百里桀,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何况这个百里桀,还身重蛊毒……真是天亡百里家……哈哈哈哈……”

若依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失心蛊毒,可以说是无药可解,除非有人能同时找到朱雀胆和西域圣莲……前者只在二十年前药圣秦方的手中出现过,与之一同烧毁于仇人之手,世上再无,而后者,即便能登上极北之巅,但圣莲花开即败,他也拿不下来……”

“哈哈,妙哉妙哉。”

青瑶公主听到此处,不禁有些担忧朱富的安危:“那朱富……会死吗?”

若依唇角一片轻蔑:“我自有办法让他不死,但记忆全失,活着也只是个行尸走……公主不是一开始就只是要求利用朱富给萧池……长公主一个打击吗?难不成真的爱上他了?”

青瑶公主被猜中心思,心跳突突两声,但随即隐下,强自镇定道:

“怎么可能。我府中男宠成群,怎会对一个貌不惊人的朱富动心?别开玩笑了。”

上首面具尊者冷哼一声:“最好不要。否则,本尊可容不得一个对朱富心存爱恋的棋子在侧。”

青瑶公主唯唯诺诺称了声是,便不再说话。

珠帘垂幕后人影微动,看样子面具尊者是想离开,走之前,又对若依不放心的说道:

“不仅是朱富,还有那个安容……也要好好整治……武魁大选断不可让此二人参加,一定要将我们的人安□去方可,知道吗?”

“是。”若依领命退下。

幽暗的烛火照在密室中,忽明忽暗的,正如即将掀起的风暴般叫人捉不定。

**********

朱富坐在紫藤架下,摇椅前后摇动,带不来熟悉的感觉,也挥不开心底的霾。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朱富没有回头,便问道:“青岚,是你吗?”

池南端着刚泡好的茶水,没想到刚从转角走出,朱富便开声叫她了,看着那仰望天空的侧脸,池南觉得内心的担忧又加深了一些。

“是奴婢。”

化身为‘青岚’的池南走至朱富身旁,将茶水放下,看到他因为被太阳直,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珠,池南想都没想,便从袖中掏出手帕为他拭汗。

朱富闭上眼睛,感觉着这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温情,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曾这般对待过他……是谁?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婢女‘青岚’?

为朱富拭完了汗珠,池南正准备离开,却不料柔荑被朱富猛然抓住,略带些空洞与苍白的眸子看向她,无甚神的问道:

“为何对我这般好?”朱富早在一天前,便想像这般抓着她的手问这个问题了。

‘青岚’略微挣扎片刻,朱富却怎么都不肯放手,也不管从外界看来,两人纠缠的姿势有多暧昧。

定了下心神,‘青岚’淡然回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孙少爷。”

朱富看着‘青岚’面上的那抹与她身份不合的淡然,熟悉感渐盛,虽然那句话,她说的正经,让人找不出任何疑点,但朱富却莫名的知道,她没说实话。

从躺椅上坐起,朱富手底用了些劲,婢女‘青岚’便被拉入了他的怀抱,跌坐在他的腿上。

“孙少爷,你干什么?快放开奴婢。”无端被调戏的‘青岚’不知道朱富的目的,自然用力反抗,却怎料整个人被朱富按坐在他的大腿上,怎样都起不了身。

“既然是你该做的事……”朱富的双眸近乎贪婪的打量着近在眼前的清雅面容,原本只是想与她靠近些,好好说会儿话,却没想到,这个号称是自己贴身婢女的‘青岚’,一坐到自己腿上,与她肌肤相触,他竟然……可耻的有了反应。

“孙少爷,请你自重,放开我。”被强行留下的‘青岚’还在做着无用的挣扎,因为与朱富双腿紧密接触的她也感觉到了某人身体的变化,虽说凭早前她与朱富的关系,这种事早已历经多回,本不该这般羞涩,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与朱富的情况,原则上来说,两人并不是能够做这种事情的关系了,骤然如此,她又怎能不觉得尴尬?

“不,我不放。”朱富如享受般,鼻尖吸入的全是沁脾的芬芳,这种芳香如罂粟般无孔不入的侵占着他的肌理与内息,是那样熟悉,那样叫人难以自制。

“除非你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朱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内心却对这具纤细火热的躯体爱不释手,私心想着,纵使‘青岚’告知了他想知道的一切,他也不愿放开。

池南侧过头颈,只觉得朱富越来越重的呼吸喷洒在柔腻的颈项之上,酥酥麻麻,刺刺痒痒的。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少爷与婢子,少爷若是再不放开,婢子就要喊人了。”池南被心底的躁动吓得产生了些许不安,见朱富仍不肯放手,便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原想着,若是从前的朱富,她都这般拒绝了,他定然不会像此刻这般纠缠,使出杀手锏肯定能够成功击退奇袭,可是,她却忘记了,此时的朱富,并不是从前,听到池南说到要喊人的时候,朱富竟鬼使神差的,以迅猛之速,堵住了近在眼前的芳香小口。

触感柔滑,入口冰凉的双唇让朱富瞬间沉沦,不顾池南挣扎,以一只手强行扣住她不断推拒的双腕,将之别到她的身后,另一只手却攀上她的后脑,大力将她按向自己。

“唔……唔……放……放……开我!”池南不断摇头,想要躲避朱富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亲吻,不同于以往的处境,此刻的朱富化身为狼,本已经将礼教抛诸脑后,有的只是随心所欲的侵占。

朱富强行按桩青岚’的后脑,与之唇舌缠绵,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连想象都觉得很过分的事情,理智也告诉他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可是,这种仿佛能让人置身仙境的美妙感觉却如有生命般不住沟动着他内心狂野的火热,那种热,一下子就冲入了头脑,烧掉了所有的理智。

由于‘青岚’的不配合,朱富只得将之整个人完全抱起,自己也从躺椅上站起了身,池南以为终于能够脱离魔掌之时,朱富却将她翻了个身,以男上女下的姿势,将她按压在躺椅之内,继续着如狂风暴雨般的侵略。

“不要了……孙少爷,不要这样对婢子,好不好?”池南与朱富之间,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对于这种无理的攻势,她也是第一次遇到,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朱富,却又不是朱富。

他有着朱富的外形,但是内在却已完全失去……他没有记忆,不认识她,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所有事情,这样的朱富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既然不是她熟悉的朱富,那他又怎么能对自己做出这样亲密的事情呢。

“不,你不是婢子,我不相信你只是一个婢女,你告诉我,你是谁?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关系。”

朱富骑到池南身上,将她不断挥舞的双手按在头顶之上,狂风暴雨般的亲吻便急急落下,没有章法,没有轻重,只是随着自己身体的欲|望叫嚣做着相应的动作。

池南不住叫喊着避让,却始终难以逃开,紫藤架下,两人亲密的接触在一起,唇舌纠缠。

身下的躺椅‘吱呀吱呀’,如池南那般发出了原始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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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驸马忆起

感觉到身下人的抗拒,朱富稍稍将身子抬起,不意外的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无端端的,心中便是一抽,这种泫然欲泣的表情,仿佛能在他心底砸出最深沉的触动,让他施暴无能,无论怎样都下不去手了。

膝盖从池南的双腿上放下,朱富放开了对池南双腕的钳制,站直了身体,喘着气,用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在躺椅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青岚’,不知道从何安慰。

“青岚,你别哭了,我,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了。”朱富略显笨拙的对受到惊吓的池南如是说道。

‘青岚’却是蜷缩在椅子上,对他的安慰置若罔闻,但是身子却难以抑制的继续发抖。

也许是池南的叫喊惊动了旁人的注意,下人们看到了紫藤架下的那一幕后,不敢私自上前干涉,便去报告了百里丞相,丞相听后,先是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横竖都是夫妻间的事,他一个老头子又能如何干涉呢?

可是后来又回过头去一想,不对呀,他的孙子朱富不是正在失忆中吗?池南丫头现在不是他媳妇,而是他的贴身婢女,试问,有哪个正常的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与他台面上并没有关系的婢女如此用强呢?

不对不对,事情发展很是不对。

原本他是打算着,让池南丫头先跟孙子接触接触,看能不能找回一些从前的感情,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感情没找出来,奸|情却爆发了。

朱富如今的行为,跟寻常的纨绔子弟欺凌弱女有何区别?他百里纵横的孙子又岂能是这样一个毫无廉耻的人?

这么想着,百里相爷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下人说的紫藤架下,他赶到的时候,貌似奸|情已然结束,池南丫头蜷缩在躺椅上瑟瑟发抖,而他的孙子站在一旁团团乱转,头抓耳,不知所措。

啊……看情形,也没下人们说的那么严重嘛,至少……没得逞!

“咳咳。”百里丞相干咳两声,告示着他的来到。

朱富回头一望,顿时羞愧的垂下脑袋,老老实实的喊了声:“爷爷。”

百里丞相看着表情尴尬的孙子,既无奈他的猴急,又埋怨他的没用,真是的,既然要办事也不知道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这样即会被人打扰,池南丫头也放不开,你怎么可能得逞?

“发生什么事了?吵吵闹闹的。”百里丞相说的很是委婉,但现实在这,他不委婉也不行啊,难不成一上来就直接问:你强|暴丫头了?

朱富支支吾吾的抓着头,尴尬的表情渐盛:“我……冒犯了‘青岚’……姑娘。”

他思前想后,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较适合的词语——冒犯。是的,对‘青岚’而言,他的举动就是冒犯,侵犯,甚至更加可恶。

‘青岚’知道丞相来到,便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用手背擦了擦微微泛红的眼眶,对丞相福了福身子,连看都没有看朱富一眼,便欲转身离开。

朱富见她要走,心里更加着急,不管不顾再一次拉住了她的胳膊,‘青岚’挣扎无用,便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丞相,后者这才捡起了自觉,上前调停道:

“桀儿,你让‘青岚’走呀,你抓着人家干什么?百里家可没有这么无赖的子孙。”

“……”朱富仿若未闻丞相之言,执着的抓着‘青岚’的手,怎样都舍不得放开,只见他面色尴尬,为难的说道:

“先前的事,是我不对,你……就当是被狗啃了……我发誓,下次绝对不会了。”

‘青岚’垂下头,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看着朱富抓住她不放的手,冷冷说道:

“不会再有下次了。你放手。”

朱富看到她这样,很想将她搂入怀中,好好的爱怜安慰一番,想抚平她紧蹙的眉,想舒展她颊边的笑,想渗入她的骨血,钻入她的心房,看看她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是,她的态度却是这般冷淡,冷得让他哆嗦,冷得仿佛已然将他划出边界之外般……这种感觉,十分不好,甚至让他感到害怕,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就是怕她从今往后将他拒之千里之外,再也不理他。

朱富不懂,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他怎么会对一个曾经给过他不好印象的女子如此痴迷,那种痴迷仿佛是原来就被融入血脉的,现在不过是重新被勾引出来而已。

“青岚,我……”

“不用再说了,孙少爷,‘青岚’从明日起便会消失,再也不复存在,你放开手,我要走了。”

朱富还想要解释,却得到了‘青岚’如是绝情的回答,顿时心跳漏了一拍般,脑中轰鸣不断。

“你说什么?”朱富难以置信的问。

消失?

不复存在?

她想要干什么?

朱富紧紧握桩青岚’柔弱的肩膀,追究底的问道:“你想干什么?我说过了,今天的事纯属意外,而且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你还是想不开吗?那你想要我怎样,你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

池南看着有些发狂的朱富,心中的纠结不比他少,而她先前说的让‘青岚’消失,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意思,而是不打算再用‘青岚’这个身份继续接触他罢了,他好像误解了什么。

还未来得及解释,朱富便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紧紧抱住,仿佛抱着一尊绝世珍宝般,池南不得动弹,耳旁却不断充斥着朱富重的喘息。

“我错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做出那种事,我好像不受控制,好像,好像觉得我们之间就应该那么做的,我,我没有恶意,不是故意轻薄侮辱你……我,我……我!”

朱富的最后一个‘我’字终究没有说出下文来,他搂住池南的臂膀忽的一松,整个人如失去支撑的气力般瘫倒在地上,直到闭上双眼的最后一刻,目光都是落在池南身上,渐渐的陷入了黑暗——

朱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媳妇忽好忽坏,忽温柔忽残暴……还有其他人也窜其内,有爹,有丞相,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都在他梦中出现。

感觉很真实,却又很虚幻,好像每天每天,他的思绪都是飘荡在半空中那般,没有,没有蒂,如浮萍雪花般四处离散。

梦中的媳妇,有很多面孔,令他害怕的那些画面总是不断侵袭着他的神经,她有着媳妇的脸,却用着媳妇绝对不会用的手段在他身上……是了,那不是媳妇,他早就知道,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媳妇,可是,那张脸……不是媳妇,又是谁呢?

谁会跟媳妇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对他做那样的事呢?

朱富想不明白。

梦继续延伸,他又看到了另一个面孔的媳妇,这回是美好的,至少绝不糟糕,媳妇的冷淡与漠然,他纵然轮回百次亦不会忘记,那抹眉间的疏淡,仿佛总是拒人千里之外般的叫人心疼。

他不住叫唤着媳妇的名字,可是她就是不回头,就是不理睬他,朱富很急,急得四处乱转,不知道如何是好,睡梦中的他仿佛失去了原有的理智,对待不理不睬的媳妇很是暴,媳妇在挣扎,在叫喊,而他却妄为施暴……

不,他怎么可能那样做,他不可以,媳妇在哭,他必须住手!

“媳妇……!!!”

骤然一声呼叫,朱富从床铺上猛然坐起,满头大汗,喘息不断,为先前自己在梦中的行为暗自心惊,惭愧……幸好,幸好一切只是梦,如果他真的如梦中那般对待过媳妇,那,那简直,简直就太禽兽了。

“哎唷,吓了我一跳。”原本正坐在床边为朱富诊脉的朱爹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幼小心灵,埋怨的在儿子背后重重拍了一记,以示吓到他的惩罚。

朱富猛地坐起,感觉到后背被重重拍了一下,茫然回头,便看到了惊魂未定的老爹。

“爹……”朱富喃喃自语,忽的又反应过来,抓着自家老爹的胳膊急忙问道:“媳妇呢?我媳妇去哪儿了?”

“喂,臭小子,老子我辛辛苦苦把你救活,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媳妇,你,你,你实在太过分了吧。”朱爹显然对儿子有妻无爹的行为很是气愤,醋意盎然的叫道。

朱富此时心心念念的便是自己媳妇,才没工夫看老爹拙劣的表演,既然得不到回答,那他干脆自己下床去找,掀开了被子,朱富便急忙站起了身,却忽的一阵头晕目眩,又不可控制的跌坐下来。

朱爹扶着朱富,唉声叹气的说道:“唉,人都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我这个儿子是有了媳妇忘了爹,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咯……”

头脑子一片嗡嗡的,朱富不住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偏偏自家老爹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简直快要把他的脑子吵炸了般难受。

稍微好点之后,他又锲而不舍的问道:

“爹,你别再说了,我问你,媳妇呢?我媳妇在哪里?”

朱爹被儿子的坚决气得无话可说,翻着白眼,指了指门外:“咋呼什么呀?着急什么呀?你媳妇难道还会跑了不成?正在厨房给你熬药呢。”

☆、67

当整个京城都为大驸马朱富失踪一事震动,丞相手持特赦令翻遍了京内大小官员的正宅私宅之后,依旧一无所获,不仅没有找到关于朱富的半点蛛丝马迹,还搅乱了朝中的一潭清水,几位撞在枪口上的官员,直接被丞相抄家下狱,伸冤无门。

公主府内最日也是车来车往,虽然官员们大抵知道,丞相如此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的搜索大驸马的行踪,肯定是在长公主的默认之下才得以进行的,但不管怎么说,池南担着摄政王的头衔,有些事就必须站在明里,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带头出面解决,官员们纷纷携着满腹冤屈和愤慨前来池南面前告状,池南皆暂时按下不奏。

身为知情人的她自然知晓丞相此刻的心情,就连她都无法不心烦气躁为朱富担忧,可放开手脚搜索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没有找到朱富。

就在玉卿第十八次汇报没有朱富消息之后,池南再也坐不住了,披上外衣便想入面圣,就在这时,有影卫回到池南院中,带来一个消息——安小侯爷安容在今晨已然回府。

“安容回府了?自己回来的吗?”池南对跪于院中的影卫惊呼。

影卫埋首汇报:“是的。安小侯爷今晨自己回到了安定侯府,身受重伤,安定侯传了五位太医同时会诊,看样子情况不妙。”

“受伤了?”玉卿从旁询问:“那也就是说,现在也没办法去问与他一同失踪的驸马去向了?”

“应该是的,如果安小侯爷不是那么严重的话,安定侯也不会动用皇家五位太医了。”

影卫汇报完之后,便再次隐入了黑暗。

池南呆坐在座椅之上,安容都受了如此重的伤,那么朱富呢?与他一同时间失踪的朱富又在什么地方呢?

“公主,二公主府差人前来求见。”

池南现在的心思都在失踪好几日的朱富身上,对于二公主府不合时宜的求见很是烦躁,挥了挥手,冷道:

“有什么事,让他跟门房说吧。”

下人领命而去,片刻后,却携门房之人再次来到:

“公主,二公主府托人来报,说找到咱家驸马了。”

池南‘蹭’一声,自座椅上站起,惊道:“你说什么?找到……驸马了?二公主府的人?”

门房福伯点头称是:“没错,说是二公主今晨带着两位相公出郊打猎,遇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驸马……”

“血泊……”池南颤抖着双唇重复着福伯的话,脑中闪过朱富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心上仿佛被针扎了般刺痛起来。

“公主,您是不是过去看看?”福伯见公主迟迟不发话,便自动自发的问道。

池南失魂落魄的连连点头:“去,赶快去备马。”

福伯领命之后,便下去了,玉卿见公主听到驸马受伤的消息之后,脸色都发白了,从来没有看过稳重淡然的公主这副模样,玉卿不禁安慰道:

“公主,别太担心了。驸马吉人自有天相,既然已经被救回,有什么事,还是等见到之后再说吧。”

池南紧咬着下唇点头,脚下迈出沉重的步子,几乎是奔跑着出了公主府,连马车都没有坐,只身骑上马背便朝二公主府奔去。

不及门房通传,池南兀自闯入二公主府,直奔朱富所在客房,还未入房,便听见内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

是朱富,是朱富在叫。

池南撩起裙摆,走入房内,二公主正站在床头满面忧色看着床上之人,而朱富……失踪了好几日的朱富……池南看着他凄惨的模样,不知为何,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从前意气风发的朱富如今却如一尊破损的血人般躺在床铺之上,衣衫碎成千片,血干涸之后衣服黏在皮肤上,有的地方甚至都有些长入了肌中,太医院的秦大夫用小镊子将长入中的破布衣衫夹出来,却不可抑制的将伤口撕裂,引起朱富痛呼。

二公主双手捂住嘴唇,眉间透着不忍,别过目光不敢再去看他,见到池南走入,二公主青瑶便迎了上去,简单行了下礼,便对池南说道:

“早晨我与千华去郊外打猎,便看到大驸马倒在林子里,浑身是血,好几只秃鹫正在啄他身上的腐……池南,这回人能不能救回来,还不知道,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池南冷着面孔,美丽的双眸紧紧盯着朱富,丝毫不敢离开,耳旁二公主的话她仿若未闻般,苍白着嘴唇轻声问了句:

“太医怎么说?”

二公主从未见过这样的池南,愣了下之后才回道:

“失血过多,肌也有萎缩的迹象,全身伤口不下百处……”

“……”

池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身后玉卿冷冷说道:

“将驸马带回公主府。”

玉卿正要领命,却听二公主青瑶出声制止道:“池南,先前太医说过了,驸马此时不便移动,若是你信得过青瑶,便让驸马在我府中诊治,我保证一切皆按照长公主府的用度照顾驸马。”

池南没有说话,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灵魂的墨色双眸盯着二公主,玉卿上前询问了下太医的建议,回来向池南复命道:

“公主,太医确实说,驸马此时正处危险,血管极其脆弱,故一动不如一静……二公主既然这么说了,那……”

池南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走至床前,看着朱富因疼痛纠起的脸,因虚弱盗出了满身的汗,竟浸湿了整个床铺,这样没有生命力的朱富,池南从未见过,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而来。

“那就……叨扰二皇妹了。”

池南面向朱富躺着的床铺,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么一句。

二公主青瑶慎重的点了点头后,便主动退出了房间,安排去了。

池南端坐在床铺旁边的椅子上,太医给朱富治了多久,她便等了多久,其间二公主青瑶曾入房请她休息,池南却恍若未闻,整个人如入定的高僧般一动不动,青瑶尝试了几次无果,便放弃了劝说。

直到入夜时分,太医才长入朱富绽开皮中的碎布全部清除干净,撒上药粉包扎完毕,对池南请命道:

“禀公主,驸马此回受伤极为严重,身体里的血流失过多,臣现下能做的便是为他处理外伤,至于内补一事,下臣却无神药,但好像记得,有一年西域炎皇来京觐见,曾带来过三颗月神丹,据闻对恢复血气极为有效……”

“月神丹?”池南将太医的话轻轻重复一遍,想起五年前,确实有一位西域炎皇来过,当即便招来玉卿,让他去里库房找寻。

太医离开之后,房间内只剩下池南和朱富两人,池南坐在床沿上,颤抖着手指,轻轻抚过朱富紧锁的眉头,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抱歉。

如果不是她,朱富的人生也许不会遭受这么大的灾难,他可以安乐无忧的过完他的一辈子,或者说,他的身份终被丞相查出,那也是以另外一种风光的姿态回归相府,可如今却变成这样……

朱富,对不起。

池南执起朱富冰冷的手掌,曾经这手掌带给过她多少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欢乐……如今温暖不在,剩下的只有冰冷。

“水,水……”

从朱富干裂的唇瓣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池南立刻想起了先前便准备好的盐水,想放下朱富的手掌,前去取来,却发现手被紧紧捏在朱富掌中。

“媳妇……媳妇……”昏迷中的朱富仍不忘喊着媳妇,池南只觉得鼻头一酸,从先前开始,强忍的镇定瞬间崩塌,心疼的眼泪夺眶而出,晶莹剔透滴落在朱富的手背之上。

似乎感觉到了池南的哭泣,昏迷中的朱富缓缓张开双眼,看到了伏在他前哭泣的池南,一只手颤抖着抬起,按在她的头顶上,池南被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到了,随即抬头,看到朱富已经睁开的双眼。

“朱富……”池南在口中默念着他的名字,激动的话还未出口,便见朱富表情徒变,瞪大了眼珠子仿佛要把池南千刀万剐般的愤怒。

池南不解朱富为何如此变化,伸手想探一探他的额头温度,看有没有发热的迹象,可谁知,手才刚碰到朱富的脸颊,便被他一把挥开,而后,他拖着刚刚包扎好的病痛身躯坐起了身,猛地将坐在床沿的池南推到在地,指着她怒吼道:

“你这个恶女人——给我滚——”

“……”池南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呐呐的突然发狂的朱富,试图拉回他的暴怒:“朱富……我是池南……你忘记了吗?我是你媳妇呀……”

“不是!你不是……媳妇……我媳妇……?”朱富用力过度,自己也倒了下去,惊恐的眼珠盯着浅色的床帏,瞳孔不住收缩。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刚刚听闻儿子身受重伤的朱爹闻讯赶来,一进门便看到丫头跌坐在地,儿子满身绷带躺在床上发呆……

“丫头,怎么回事?”朱爹将池南扶起,不禁问道。

池南盯着陷入魔障般的朱富,不知道怎么回答,朱爹问不到答案,便亲自走去床边为朱富把脉。

却不料在碰上朱富的那一瞬间,便被他挥开了手。

“小富贵,你干什么呀,我是爹,我是你爹呀。”

朱富楞楞的将头转向朱爹,原本清明的眸中空洞洞的:“我……爹?爹……是谁?我爹……是谁?我……是谁?”

朱富不断的重复着‘谁是谁’的话语,朱爹见状只觉不妙,强行点住朱富道后,为其把脉,脸上的表情立即凝重起来,他缓缓转头,看向了不言不语站在一旁的池南。

“小富贵中的是……失心蛊。”

子母蛊相依为命,母死子亡,以蚕食人心智为引,七日之后,寄身蛊主记忆全失,心智受损……

☆、68

驸马扬威——难道这个世上,真有离魂之说?

“朱富恢复记忆一事,除了我们四个,对其他人一概不提,暂且保密。”池南自床边站起,边走边对那两个仿佛长不大的老顽童嘱咐道:“你们在人前该做的戏,还得做,知道吗?”

朱爹率先提出疑问:“那要装到什么时候啊?其他谁都不能说吗?光光呢?对光光也不能说吗?”

池南淡然的点了点头:“没错,对太后也不能说。”

百里丞相历经沙场多年,对于尔虞我诈的事情早就司空见惯,对于池南的嘱咐自然也能理解,他正色对池南问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丞相虽然暴躁高调,但对池南的手段与计谋却是很放心,丫头向来就是军师型的人物,凡事听她的总不会错的。

池南沉吟片刻后,冷冷说出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世间大多谋略都是以不变应万般,有时候一动真不如一静,比的就是耐,看看到底那一方更加沉不住气罢了。

丞相与朱爹对视一眼,相看两相厌,池南见他们如此,转身看了眼朱富,又道:

“在朱富还未‘恢复’记忆之前,他还是住在丞相府,以百里桀的身份出现人前……”

朱富听后,立即提出了抗议:“媳妇,你不要我回公主府了吗?”

池南看着朱富一脸受伤,仿佛被抛弃的小动物般惹人心疼,不禁轻言解释道:

“不是不要你回去,而是在抓到幕后黑手之前,让你暂且留在丞相府。”

朱富似懂非懂的看着池南,后者怕他弄不明白,再一次深入的耐心解释道:“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朱富你记着,你是丞相的孙子,是百里家的继承人,而我萧池南于你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你不记得我的一切,对我以及我周围发生的事情都要漠不关心,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知道吗?”

“……”

朱富有些为难,让他不跟媳妇住在一起也就算了,还要装成不认识媳妇,对媳妇和她身边的事情漠不关心……这,这也太难了吧。

不过,媳妇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有她的道理,只是就连朱富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真的能够做到媳妇要求的一切吗?

不记得媳妇是什么感觉?

漠不关心又该怎样去表现?

丞相的孙子,百里家的继承人又应该要做些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知道。

池南说完这些之后,便拿着朱富喝完的药碗,与丞相和朱爹叫唤了个眼神之后,便走了出去。

房门推开的那一刻,天际仿佛飘来一片云朵,云淡风轻的苍穹之下,一段生死相搏,殊死相斗的暗战就此揭开帷幕……——

武魁大选已然进行多日,由初赛开始,到今日决赛,共在朝堂民间选出了十五位候选人,其中七个乃公卿子弟,八个为民间推选,今年的民间推选,实力大超从前,而公卿子弟间的争斗也不如往年激烈。

而最令众位评审感到意外的是,原本最应该参加,人望最高的定远侯府安容安将军竟然没有参赛,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将门子弟也在赛前莫名退出,使得这一届的武魁大选多了一些奇迹,少了一些众望所归的激情。

百里家的嫡孙——百里桀的出场无疑在场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是因为他的身份,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这位百里桀不仅仅是百里府的嫡孙,更加是之前也在京城贵圈内掀起波浪的大驸马朱富,这层身份的转变不禁让人怀疑,从一开始,便是百里家的谋。

但无论人们心里怎么想,百里桀都成功跻身进入会场——因为,先皇在世时便就规定,每一届武魁大选都允许有一位‘元帅推荐’直接晋级终选,而百里桀的推荐可想而知便是百里纵横,他曾是开国元帅,此推荐位他当之无愧。

百里桀的出场无疑是轰动的,引人注目的,骑在健硕高大的马背上,英武不凡,不苟言笑的神情为他增添了一股难言的刚毅,也许是面容清减,使他看起来多了一种刀锋般的锐利,从前的大驸马,还是朱富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憨憨的笑,个人淳朴的印象,没想到一朝身份大变,连带着整体气质都发生了本改变。

他端坐马背,一杆的银枪背于身后,从入场口走入,沉稳冷漠的眼神若有似无的将所有看席上的人都扫了一周,每个被他眼神扫到的人都觉背脊一挺,无一不被他那股难言的锋利目光震慑。

坐于上首的皇家席位中,池南面无表情的端坐于最东方,其他公主驸马以她为列,分别在后。

当百里桀的目光扫向这一席的时候,可以说是影响最大的,纯属观战的三驸马和三公主对望一眼,又将好奇不解的眼神转向池南,但后者却好似没有看到场内那人般,无动于衷的同时亦没有其他反应。

青瑶公主暗自绞着手帕,看着场内的那人,痴怨的目光如影随形,下唇仿佛咬出血般,那个男人,注定是她萧青瑶的,旁的人……将目光转向看上去平静无波的池南,哼,萧池南,被自己的男人遗忘,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尽管你竭力表现出常日的姿态,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苍白无力,满目幽怨,就跟一个弃妇般不堪一击。

百里桀上场,终选分为三个项目,第一个,便是马上枪战。

因为朱富曾同长公主萧池南一同出使过胡国,曾在胡国展现过马术上的天赋,因此,马上枪战对他来说并不算是生疏的赛事,眼下就看他的枪上功夫了。

与他对战的是显平爵爷的二公子,无双郡主的郡马赵桓,曾与朱富一同任职与律勤馆中,只不过朱富是巡城马,而他却是廷卫,打过几次照面,对朱富的印象仅止于大驸马这个头衔而已。

但此回赛场遇见,赵恒不得不承认,这位大驸马真的颠覆了他的形象,从前的憨厚与淳朴竟如烟般在他身上消失不见,剩下的唯有沉稳与刚毅,也好,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与他赵恒一战。

两人在马背上拱手互礼过后,战马嘶鸣声起,愤然而冲,两杆银枪初回交锋,发出脆亮的悲鸣,百里桀不遑多让,几个翻手,银枪在手中翻转自如,或挑,或刺,或戳,每一下都蕴含着累积般的实力,赵恒再次与之对枪,两枪相接,赵恒只觉虎口被震的发麻,但长年习武的神经立刻做出了反应,抓紧枪杆,横挑而出。

百里桀扭转马头,立刻反应自如,换了一个方向展开攻击,这场对战,明眼人都能看出百里桀胜算在握,对赵恒丝毫不曾顾及同僚之宜,正感叹大驸马情大变的时候,一声长啸自百里桀口中发出,赵恒被枪尾扫中,打落马下。

百里桀高举银枪,口中发出胜利的咆哮,震慑全场。

首先站起来鼓掌的,自然是开国元帅百里纵横,他的孙子强势回归,如今扬威赛场,百里家一蹶不振的名声从今而后,便算是得到了决定的扳转,谁还敢说,百里家后继无人?谁还敢说,百里家从此没落?谁还敢说,他百里纵横无子送终?

都***见鬼去吧。

百里相爷心中如咆哮着,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瞬间崩塌,顾不得身份,由看台坐席上狂奔而下,给了孙子百里桀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便与他一同高举银枪,示威场内所有曾经看轻他们的人。

“皇上,百里家的百里桀胜了,需要您正式宣布才行。”内侍官在小皇帝的耳旁提醒道。

小皇帝正在剥桔子吃,龙案上满是果皮果核,听内侍官如是提醒,这才将目光看向了场内,不禁惊呼:

“咦?他,他不是……皇姐,皇姐,他不是大驸马吗?怎么就变成百里家的人了?”

小皇帝没心没肺的话让皇家坐席内再一次掀起波澜,每个人都静待着池南长公主的说辞。

只见池南漠然一笑,对小皇帝微微倾身,冷道:

“是与不是,非与不非,三言两语说不清。皇上只需知道,他此刻是百里桀,不是……大驸马。”

池南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让小皇帝更加不着头脑,还想追问,却被眼明心灵的内侍官看出了其中的尴尬,委婉的在小皇帝耳边耳语几句,小皇帝才嘟着嘴,不清不愿的走下龙椅,朝领着百里桀走上前的丞相爷孙俩走去。

当众宣布了百里桀的胜利,小皇帝越看这个朱富越不对劲,在他转身之际,忽的抬手揪住了百里桀的头发,百里桀扭头一看,动手的是皇帝,也就没说什么,却听小皇帝凑近他,轻声问道:

“大驸马……你跟皇姐是不是吵架啦?”

怎么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对呢?

百里桀冷眼扫过池南,面无表情,仿佛他看的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般,冷硬的声音自他喉咙口发出:

“皇上,臣……不记得自己曾是大驸马,长公主天人之姿,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足以高攀的。”

“……啊?你,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叫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大驸马?他明明就是啊,为什么要抵赖,还说自己忘记了。

小皇帝听朱富如是说后疑心大起,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极了,明明长了一副朱富的脸,但说话的方式和整体气质却完全不同。

在百里桀行为端正的行礼退下之后,小皇帝不禁边走,边看池南,边暗自嘀咕:难道……这个世上真有什么离魂之术?

☆、69

武愧大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城外的十里坡走来一队踢踢踏踏的马队,马队以十人一队,共分为八个小组,从如此阵仗来看,被护在马队中央的车辇便显得生人勿近了些。

马队来到京城外,守城门的官兵一看牌碟,立刻清出了一条宽敞的路,供马队进入。

但凡有这种气魄的非富即贵,平头百姓见着了最多驻足指点观望,却没人敢上前阻拦半分。

马队一路东行,未及过午,便在一座美轮美奂的宅院前停止,从车辇上先是蹦下一位活泼可爱的婢女,摆好了足凳后,一只纤纤素手自帘后伸出,拨开帘幕,露出柔和优雅的容颜,车辇旁一匹骏马驻足,自马背上跃下一位朗朗如日月入怀的清爽男子,男子手持竹箫,对马车上的柔美女子伸出一手,女子与该男子交换了恩爱的眼神之后,便放心的将自己交由男子手中。

两人夫唱妇随,在成群奴仆的簇拥下走入了美宅——

“哦?孝冉回来了?”

池南正在看折子,三公主到访,闲聊了两句后,三公主告知了池南那件事。

五公主孝冉携五驸马江乐清自滇南回来了。卿蝶知道,自小高傲如池南能看得上眼的也就只有孝冉一个,两人的关系是众姐妹中最为融洽的。

这次孝冉回来,竟然没有事先跟池南说,这一点让三公主卿蝶觉得很意外,难道真的是因为最近朱富的事情,池南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吗?

“对呀,今儿上午回来的。怎么她没跟你说吗?”

卿蝶在军机处走走看看,到处都是她最为头疼的书,若是坊间的画本,她还能看上几页,可这些一张图片都没有字书,她可看不下去,真不知道池南每日对着这些东西,怎么受得了的。

池南微微蹙眉,自案前的折子堆中翻找了好一阵,才找到了一张紫色信封,紫色向来是孝冉最爱的颜色,这个连卿蝶都知道,池南将信封拆开,上下看了两眼后,才对卿蝶摇了摇头:

“没,她说了,我没看到而已。”

卿蝶见池南这副模样,只觉得从来没见过般,知道她心里烦闷,不禁出言安慰道:

“池南,你是不是为了朱富的事,这两天人都瘦了一圈了。”从小到大,她看不惯青瑶的放荡,星辰的老成,孝冉的灵异,安乐的豪爽……但是,要数最看不惯的,还是池南的高傲。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想要报复池南的念头,毕竟父皇在世的时候,她几乎一人便独占了父皇对所有子女的宠爱,做事倒是没话说,但是做人方面真的存在很大的问题。

从前她总想着,以池南这种格,今后怎么可能找得到称心如意的男人?只要是稍有自尊的,都会受不了她的冷淡吧。

没想到,她失踪了半年,在大家以为她从此消失的时候,她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驸马,憨厚老实的朱富很平凡,最起码从外表上看是这样的。

卿蝶也与所有人一样,一开始非常不看好朱富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驸马,因为在她的直觉中,总觉得高傲的池南不应该配这么老实,这么平凡的男人。

可相处之后才知道,就是所有人不看好,觉得他太过平庸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个拥有大智慧,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抱有极大质朴热情的人。

他不善言辞,却待人诚恳;他老实憨厚,却勇猛无敌;他看似平庸,却正直无私;他市井山野,却爱妻如狂……

一系列的事情下来,大驸马已经用他自己的方式,成功征服了公主圈,驸马圈,成为当之无愧的大驸马。

可当她们还未真正开口对他诉说由衷的钦佩之时,他却又全然推翻了众人对他的印象,就连身份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从朴实淳厚的大驸马一转身竟然变成了百里家的唯一继承人——百里桀,而且,竟然忘记了从前的一切,对曾经视若珍宝的妻子,不屑一顾。

卿蝶知道那种习惯被人宠爱,然后又一朝失去的感觉,池南如今便是这样吧。

早已习惯了朱富的爱宠,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失去,而且还失去的这般彻底。

“池南,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人,但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朱富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三公主卿蝶说出这一番安慰的话后,面上一阵尴尬,在池南还未表态的时候便红着脸走出了军机处。

池南看着离去的卿蝶,又看了看手中的紫色信件,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今的形势尚且不明,谁敌谁友,她该亲谁疏谁,这才是首要分析判断的问题——

由于朱富不在府中,池南也不急着回去,在军机处将陈年的一些案宗也拿出来看了看,直到亥时过后,才困倦的回到了公主府。

房内虽有灯火,但那却不是朱富为她掌的,里面也没有一心等着她回来,一同相聚的人。

这种寂寞的感觉池南还是第一次这般鲜明的感觉到,从前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朱富弄出来的声响,甚至不用看到他,从府中其他人的动向便能知道朱富在干什么。

人一旦适应了热闹,再让她回归平静,总觉得比从前更加寂寞。

屏退了下人,池南独自入房。

将房门拴好之后,却忽觉里屋人影一闪,池南警觉的回头冷问:“谁?”

同时将手到了门拴,以便发现情况后能立刻开门出去。

等了良久,内里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在池南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了错觉的时候,身影不知不觉竟以闪到她的身后,从背后突然抱住了她。

池南吓得浑身一僵,刚要出声大喊,整个人却被猛然转了个身,压在门扉上不得动弹,火热的,充满了男气味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池南先是挣扎,待感受到那舌尖传来的温暖之后,便放松了身体,靠在门扉上,任君采摘。

朱富一手将她的两只想要拒绝的手按过头顶,一手搂过池南的纤腰,将之拉近自己,贴身摩擦。

“唔,等,等一下。”

池南被吻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吸入了些空气,恢复了丝丝理智,困难的想要扭头逃避朱富热情似火的亲吻。

“不,不等,等不了了。”朱富重的喘息声传入池南耳朵,被解除禁锢的双手开始轻微的推拒着给她紧致压迫的宽厚膛。

却因为朱富在她耳廓便的轻轻啃咬而显得力道不足,推拒不够,反倒有欲拒还迎的感觉。

朱富迫不及待的覆上池南前的柔软,仿佛怎样都抚不够般,百般搓揉按压,弄得池南不住发出嘤咛,似水双眸渐渐的被□所染,变得水润乌蒙。

“朱富……不,不要,不要被人发现了。”池南整个人化作一滩春水,双腿无力的支撑着酥麻的身子,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朱富原本想当场就来一回的,听了池南的提醒之后,便双臂一伸,就着双唇相接的姿势,将池南抱起了身,朝隐秘的内室走去。

将想了好久的人儿拥在怀中的感觉,便如置身天堂般,将人摆放在床铺之上,朱富便不管不顾的压了上去,趴坐在池南的双腿之上,也不及解开腰带,便拉开了池南的衣襟,拨开内里的肚兜,露出一侧雪白的山峰,山顶之上,茱萸挺起,诱惑着他去采摘般红润光泽,几乎是没有想,朱富便将那片美好包入口中,反复舔抵轻咬,另一只手便探入池南的衣襟,大肆抚。

“啊,痛,轻点。”

也许是动情太深,禁欲太久,朱富手底下的动作略显暴,疼得池南不住轻呼。

仿佛是受了媳妇的刺激,朱富一把边将池南双腿抬起,架在自己的肩膀之上,三两下便拉下了她内里的亵裤,还不及脱掉,便双手托住池南的臀部,将自己坚|挺昂|扬的**狠狠刺入了池南体内。

突如其来的填满让池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未适应的时候,朱富便开始了比原始还要猛烈的律|动,一下一下撞击着池南的花芯,将她撞的生疼,却又酥麻无比,前后进出不下百次,朱富仿佛嫌这种姿势不够过瘾,便就着埋在池南体内的姿势,将荡在她双腿间的亵裤脱掉,将池南的双腿大大张开,向两边按压过后,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池南被弄得连喘息都来不及,床铺不住摇晃,她觉得满眼星光的同时,双手还要紧紧抓住床栏,才稍稍做出一些缓冲。

这样狂野的朱富,池南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过了,自从他失踪以后,自己便一直为他的事情担忧着,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事情都发生在她身上了,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会这么重要,重要到她甚至愿意牺牲自己。

身上的衣服被运动中的朱富一件一件扯开,抛到了一边,赤身露体的模样叫人很难为情,但是,朱富却没有给池南太多难为情的机会,便将她又翻了个身,由背后坚|挺进出。

如水的夜,寂寞的房间,正上演着一幕春光无限的好戏,直到天明……

☆、70 驸马受邀

长公主府的管家嬷嬷早晨在外候了好久,都没有听见池南屋内有任何响声,抬头看了看日头,若是再不叫起,恐怕会耽误了公主上朝的时辰,于是便大着胆子敲了敲门。

自从驸马离开之后,公主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懒散,寻常的作息都被打乱了般,眼睁睁看着她日益消瘦,从小便伺候池南的嬷嬷心疼不已。

“进来吧。”

屋内传来了公主的声响,管家嬷嬷携两名伺候洗漱的丫头进房,却见向来勤勉的公主还未起身,透过纱帐,嬷嬷看到自家公主裸|露着肩头趴在软枕之上,并未有起身的迹象,于是开口提醒道:

“公主,若不赶紧些,早朝怕是要延误了。”

在嬷嬷的印象中,池南这般赖床还是头一回。

过了良久,才从纱帐中传来一道软软的声响:“今日就不去早朝了,身子乏的很,你去准备些热水,我想泡澡,不用留人伺候了。”

嬷嬷听后,退身而出。

池南裸着上身,趴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

朱富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已离开,而事实上,他也折腾她到那个时候,历经了十数日的激情得以宣泄,原是叫人心爽神怡之事,但只睡了一个时辰的池南实在是提不起神去上朝,就是起身都觉得困难,手指头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若是从前,她定会将管家嬷嬷留下伺候,可是如今这个特殊时期,在外界看来,她与朱富是断了联系的,那么她此刻的模样就不宜给人看到。

又在床上缠绵了会儿,估着再不起身,内室的热水就快凉了,池南才拖着重重的身体,从床上爬起,看到腹间的红痕蜿蜒密布,就连大腿内侧都不曾放过,青红一片的暧昧让她想起昨夜的疯狂,脸上不觉红霞满布……朱富的这个习惯真是不好,这么想着,池南慌忙走到铜镜前,将脖子四周看了看,幸而朱富还算有分寸,对这些可能会裸|露的部位口下留情,没造成什么痕迹。

唉,正经的两夫妻现在弄得像是偷情一般,池南觉得真是欲哭无泪——

朱富身份转变,城防营那里也就暂时不去了,在丞相府中,每日听丞相教导,跟他叙述武魁大选各个对手的基本资料。

朱富听得不厌其烦:“爷爷,你不是说只是装个样子,走走过场,宣告一下百里桀回来了,不就可以了吗?为何要跟我说这些呢?你不会真的想我去做那个什么武魁吧?”

倒不是朱富不愿意去争夺武魁之名,而是因为他都听说了,历届武魁人选都会投身军旅,远赴边疆,保家卫国,他从小就没有受过那方面的熏陶,‘保家卫国’四个字于他而言不过就是纸上谈兵,本没有想过有一天要把这个重担扛在自己肩头。

而且,如果要远赴边疆,那么他就势必要跟媳妇分开,他可舍不得。

丞相坐在演武场的树下,喝了一口热茶,老谋深算的眸子瞥了一眼朱富,不动声色劝道:

“乖孙子,既然你都参加了,而且成绩不俗,那为何不做到最后,既然要做到最后,那为何不做到最好?”知道那小子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丞相虽然觉得自家孙子爱妻成是好事,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尤其身为百里家的男子汉大丈夫,那就势必要军旅一生,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方能体现百里家真男儿本色。

朱富看了眼丞相,转眸撇嘴道:“反正,我可不愿去做那个什么武魁。远赴边疆……那我媳妇怎么办?”

“……”丞相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他在想这个心思:“到时候……让那丫头跟你一起去不就得了?”

丞相瞌下老谋深算的眼睛,状似无意般对朱富这么说道。

朱富听后,还想说什么,却听丞相忽的转了话题:“对了,乖孙子,昨儿夜里你去哪里了?怎么管家给你送宵夜去,没见着你的人?”

昨儿夜里……

朱富不自然的干咳两声,然后开始猛灌茶水,惹得丞相一阵疑惑,好奇的眸子直在他身上打量,朱富无奈,只得吞吞吐吐的回了句:

“房里太闷,我就……在院子里走了走。”

“在院子走了走?”丞相满脸不信:“丞相府的院子吗?”

朱富为难的点了点头,高挺的鼻梁上已然沁出细密的汗珠,丞相到底是老姜,辣的很,一眼便瞧出朱富的刻意隐瞒,稍事想想便猜到了:

“我看……是去那桃花香宅的院子里走了走吧?”

“噗!”刚喝了一口水的朱富,一紧张,便将嘴里的水全都喷了出来,弄湿了相爷的袍脚,手忙脚乱擦拭片刻后,朱富慌忙站起,僵硬道:

“呃,我,我去厨房看看,中午饭好了没。”

“站住!”丞相早就看出了朱富的心思,一把便抓住了想逃跑的他:“午饭用不着你去担心,我怎么跟你说的?现在这个时候,你跟丫头绝对不能见面,就算见了面,也要装作不认识她,对她表现得越是冷淡,咱们的计划成功几率就越大……”

朱富低着头不说话,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让丞相心中一软,叹了口气,正欲说教,却听那头传来了一阵小跑声,管家刘明正气喘吁吁的从演武场那头跑过来,像是有什么急事。

丞相放开朱富,让他好好的在一旁反省,刘明跑来还未停歇便说道:

“相爷,五驸马派人送来请帖,说是邀咱们孙少爷今晚宝月楼相聚。”

“五驸马?”丞相眉头一竖,脑子里隐约出现了个模糊的影子。

“是的,五驸马。昨儿上午,孝冉公主携五驸马一同自滇南回来了,却不知为何要邀请孙少爷相聚。”

丞相沉吟着缓慢踱步,良久之后,才对管家刘明吩咐道:“偷偷去一趟长公主府,告知她这个消息。”

管家领命下去后,丞相又一次对朱富耳提面命道:“五驸马你是第一次见,估计今晚也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前去赴宴,其他没什么,只要记住两个字:冷酷!就可以了,知道吗?”

两个字:冷酷!

朱富将丞相的嘱咐在心头默念许久,这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华灯初上之际,朱富带着丞相府的小厮,骑马到了五驸马的宴客之地——宝月楼。

还未入门,便听见楼内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他想起来出门前丞相告诉他的基本资料。

五驸马名叫江乐清,善诗词,善书画,但尤其擅长的便是吹箫,看来此刻便是他在独奏了。

朱富进门之后,便有奴仆吟唱:“大驸马……百里桀到。”

随着这声吟唱,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他,一下子被这么多熟悉的目光注视,但他还要表现出漠视,朱富真心觉得有些困难。

三驸马端着酒杯走上前来,伸手在朱富面前晃了晃,朱富泰山不动的神态让三驸马好生奇怪,试着搭上他的肩膀,问道:

“富儿,你这是怎么了?不会连兄弟们都不记得了吧?”

朱富心头微动……富儿?你还什么都敢叫。

当即冷着脸,看都不看三驸马一眼,便径自朝内走去,一位朗星般的男子迎上前来,将双手持箫,负于身后,对朱富也不行礼,也不寒暄,就那么笑吟吟的盯着朱富。

这种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看透一切的目光让朱富觉得有些心虚,看到他背于身后的箫后,朱富率先对他行礼道:

“五驸马相邀,百里桀感激不尽。”

英朗男子一挑眉,端的是毓秀钟灵,含笑点了点头,对朱富比了个‘请’的手势:“乐清不常回朝,与大驸马乃是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请上座。”

朱富坐下之后环望一周,见受邀前来的,大多都是驸马郡马,而且看样子,都与这位不常回朝的五驸马关系甚好,三驸马柴韶不信邪,偏要坐在他的身边,从未停止过一刻在朱富身上打量的目光,惹得朱富不禁斜目以对,冷眼相加,可即便这样,柴韶还是不管不顾,看了会儿,竟然招来了四驸马和六驸马,指着朱富大咧咧的说道:

“你们看,他连眼神都变了。从前咱们的富儿,眼神多淳朴,多善良,你看他现在……冷漠无情,唉,竟然把兄弟们都忘记了,可恶。”

四驸马看了眼朱富,没说什么,只是用手在三驸马的肩膀上拍了拍,提醒他要慎言。

而六驸马则试着对朱富送去一杯热酒,朱富看了六驸马一眼,接过热酒仰头便饮,一口而入,然后,又将酒杯递还六驸马,说了一声:“好酒。”便走开了。

六驸马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对三驸马和四驸马扬了扬,挑眉无言道:看吧,真是变了。要知道,从前的朱富对于酒那是无论怎么劝都不会喝的,可如今……

朱富一人凭栏而坐,看着宴会中各位驸马郡马相谈甚欢,自己却不能加入,就连平日里几个要好的都不能上前搭话,心头觉得有些郁闷之极,耳中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谈论:

“我听说,先皇在世时便下旨要五公主去滇南,无事不得回朝,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嘘,这事可是皇家的忌讳。”

“我知道是忌讳,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好吧,那我就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外传啊。听说咱们这位五公主可邪门着呢。自小便喜欢研究一些巫蛊之术,先皇有一个妃子,听说就是死在五公主的诅咒之下,死的时候七孔流血,肠穿肚烂,心房上了七八支带刺玫瑰花,恐怖的不得了。”

“……是吗?那真是太可怕了。”

71-75

☆、71

这边宝月楼中,五驸马宴客如火如荼,那边五公主府中,也是衣香鬓影,公主们、郡主们纷纷受邀前去。

池南站在院中的一株月桂树下,神情有些落寞的看着满树枝繁叶茂,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而来。

五公主孝冉素喜月桂,就好像池南的桃花香宅那般,五公主府的院子里便满是桂树,金秋八月,桂满枝头,放眼望去金灿灿一片,偶尔轻风扫落,香气自是弥散。

如此大规模的桂树林,纵使在皇禁内也不多见,好几个年纪稍轻的小郡主们玩心大起,有的命下人们寻来钵子,摇晃树枝收集桂花,有的将随身手帕罩住枝叶繁茂的花团,使香气浸染,各有各的玩法,一时间五公主府的院子里好不热闹。

几位帝国的嫡亲公主们坐在露天的长廊之上,三公主看着落寞的池南,心中觉得压抑极了。

五公主孝冉走至池南身后,轻灵幽柔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请你们过来赏桂,是为了联络联络姐妹感情,怎的你一人在此,倒叫姐妹们不自在了。”

池南没有回头,伸手摘下眼前那枝繁花似锦的枝头,放在鼻下轻嗅着,冷道:

“我若过去,她们才会不自在。”

孝冉听池南如是说,也不生气,噙着笑容站到池南身旁,看着她久违的侧脸,一把抢过她先前采摘的桂枝,池南转头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只听五公主孝冉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也不枉我身在滇南,每日担心你。”

池南微掀嘴角:“你担心我什么?担心我有没有被人害死?”

五公主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嘴角那抹微笑看起来总是带了些灵动,池南为她拭去落在她肩头的小黄花瓣,又将她垂在肩前的一捋发丝理顺,这才又说道:

“没有你在身边,我自然会小心行事。”深吸一口气后,接着说:“毕竟,若再走错一步,可就没有人会为我承担后果,被逼远走滇南了。”

当年池南以长女之名,独占了先皇对所有儿女的宠爱,有人心生嫉妒,便将刘贵妃之死故弄玄虚,栽赃嫁祸,一度池南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所有证据矛头都指向于她,谋杀贵妃之名可大可小,但池南却是先帝最爱帝姬,那种反弹的效果定能一举毁掉她的所有恩宠,就在那个时候,五公主孝冉挺身而出,为池南担下了罪名,因为她素来对巫蛊星象之术有所偏好,先皇虽觉情况有异,以他对这两个女儿的了解,杀人之事他不认为会是她们做的,为了将事件的影响力压至最低,便象征的处置了一个人。

那便是孝冉,从那之后,先皇便对外下令,五公主孝冉趋放滇南,无事不得回朝。

孝冉听池南如是说,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的。”

池南感激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孝冉抓住池南的手,握在掌中:“母妃临走时,让我一定要跟你好好相处……你都不知道,她喜欢你都比喜欢我这个嫡亲女儿要多呢。”

听着孝冉酸溜溜的话,池南不禁笑了,想起孝冉生母张美人,感叹她的大度。

“对了,我听说你成亲了。最近遇到了不小的问题,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孝冉公主与池南开玩笑的问道。

池南无语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开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算一卦就不必了,倒是有件事还真得请教你。”

“……”

两位公主漫步月桂树下,并肩而行。

**********

明月当空,子时将过,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静谧的夜……

翌日一早,丞相府便迎来了城防营、官卫所和各城衙门的头头们,他们未经传召不约而同前来,为的都是同一件事——昨天一个晚上,城内共发生了八起命案,每一起命案的背后都牵涉到一位朝中大臣,死者皆为女眷,死状恐怖,骇人听闻。

从清晨开始,各大衙所便被那些遭受命案的大臣家人围堵,或指责,或谩骂,或哭泣,或动……乱成一团,百里丞相做为京城禁卫军的最高领导人,在这种时候,自然要站出来处理突发情况。

百里相爷让管家叫上朱富,一行人便去了书房讨论。

“死者都是女眷,年龄最大者三十有余,最小者不足十四,但都是待字闺中,没有嫁人。”官卫所的管大人抢先说道。

统领城防营的公珏王爷紧接着说道:“是呀,太邪门儿了。死的都是女的也就算了,百里兄,你是没有看到她们的死状啊,我,我就瞄了一眼,恨不得把昨天前天大前天吃的饭全都给吐出来……”

看来公珏王爷真的是吓坏了,满面铁青,真的是一副快吐出来的模样,但说了半天,还没说到个重点。

南城衙门的顾大人吞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道:“死者皆被人开膛破肚,五脏六腑全都掏空,肠子更是流了一地……有两个人,眼珠子都被扣掉了,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太渗人了。”

“那……”顾大人说完,一直坐在一旁听着的朱富想到什么,正要开口,却被北城衙门的张大人抢过了话头:

“对对对,仵作去验过了,说眼珠子都是人还活着的时候被生生扣掉的,你说到底谁会这么变态?太可怕了。”

百里丞相坐在书案后,沉吟片刻,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孙子,对他扬了扬眉,问道:

“你想说什么?”

朱富想了想后,才对众位惊魂未定的大人们问道:“死的八位都是哪些大人家里的?”

顾大人回忆了一下,一边喘息,一边对朱富掰着手指,细数道:

“御史王大人,刑部林大人,内阁薛大人,廷尉刘涛,上卿韦大人……呃,还有,还有……”

“还有宗正卫蒙,少府韩大人,光禄张大人。全都是一等一的人品,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没想到如今家中却遭逢此难,太叫人寒心了。”管大人紧接着顾大人的话补充说道。

朱富将他们所说的人一一记在纸上,对百里丞相说道:“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几个人又在书房中商议研讨,朱富将记满人名的纸放入袖口,走了出去。

**********

在城内转了一圈,朱富按照纸上的名字,找到了相应的府宅,没想到,竟然在门口遇到了前日刚刚回朝的五驸马,只见他依旧朗若月明,爽若清风,一箫在手,负于身后,端的是潇洒倜傥。

五驸马也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朱富,虽然惊奇却也不曾多言,两人互相点头之后,便相携而入。

御史王大人家正在办丧事,白绫高挂,纸钱飘扬,哭声喊声不绝于耳,朱富和五驸马从大门走进去,报了身份之后,便直接去了灵堂,稍事打听才知道,王大人家死去的是最小的一个女儿,今年年初刚订了亲,准备下月出嫁,没想到却遇上这种事。

棺材还未盖上,朱富和五驸马凑上前看了看,青白的脸上蒙着白绫,隐隐还能看出血迹,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家人换成了寿衣,因为死者是待嫁闺女,朱富他们不便揭衣观看,便将改在青白脸上的一条白绫揭开,便看见两只黑洞洞的窟窿,这才知道她便是那两个被活活扣掉眼珠子的其中一个。

人家家中正办丧事,朱富和五驸马不好叨扰太久,浅浅看了几眼之后,便出来了。

突然看到那样恐怖的画面,两人心中都觉得有些反胃,沉淀了会儿,还是五驸马率先开口:

“看样子,眼珠子就是被手扣掉的,没借助工具。”

朱富点头,沉吟片刻后道:“再去下一家看看。”

五驸马着翻涌的胃,对朱富投以吃惊的目光,难以置信道:“还看?反正都是一样的死法,没必要了吧。”

其实他是担心,再看一回的话,自己保不准就会控制不住吐出来了。

朱富面无表情的点头,意志坚决。

一个上午的时间,连走了五位大人的府宅,五驸马江乐清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在时日近午的时候拉住朱富,进了一家茶香扑鼻的馆子,希望茶水的清香能够稍微将他内心的翻涌压制压制。

“到饭点了,还是去吃饭吧。”

朱富在茶馆中坐了片刻,便对五驸马如是说道,引来五驸马难以置信的侧目:“你还吃得下?”

他相信,无论哪个正常人,在看到那么多,那么血腥,那么变态的画面之后还能吃得下饭的。

朱富不解道:“为何吃不下?逝者已逝,我就是不吃饭,他们也不会活过来呀。”

五驸马微怔,喂,大哥,本不是那么回事好不好?吃不下饭不是因为替死者伤心,而是自己的生理反应吧。

他想哀嚎着对朱富这般吼叫,但终于被回忆起先前画面而泛出的一口酸水压了下去,稍微犹豫了会儿,便被朱富拉出了茶馆。

在看着朱富吃下两碗白米饭和一碗红烧之后,五驸马江乐清实在是忍不住,趴到窗栏旁边大吐特吐起来,引起饭馆中其他吃饭客人的极度不满。

若是平时,江乐清自持潇洒,断不会做出这般不潇洒的事情,可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他算是彻底败了,败给了那个传说中的男人。

☆、72

朱富与五驸马江乐清自饭馆中走出,朱富虽然酷酷的,但总是一副吃饱喝足的餍足模样,而反观五驸马,则一脸铁青,就像是在饭馆中吃到了一只大青虫那般晦气。

“看了好几家,然后现在确定了几件事。”

肚子被喂饱了,朱富的脑子也开始活络起来,回想上午探到的各种画面,吃饭的时候经过一番总结,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一,死者都是待嫁之女。一夜之间杀死这么多待嫁女儿,多多少少都能在就快结亲的两户人家产生影响。”此时的人最是迷信,未嫁便死视为不详,凶手估计也有为了引起两家矛盾的目的在里面。

“第二,死者都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全都震碎,看伤口的样子,不像是刀伤,剑伤,甚至都没有铁器的伤口痕迹,行凶者武功一定很高。”上午去了好几户正在办丧事的人家,只有刑部的林大人接受了朱富他们的要求,将死去妹妹已然穿好的寿衣除去,让他们看了看伤口。

以朱富对那伤口的猜测来看,被害者应该是从外到内肚皮忽然炸开,肝胆俱裂,除非是外界受到了特别强大的冲力,否则那种伤口很难形成,朱富想到了他失踪的时候,那个假扮媳妇的女人所用的——鞭子。

如果是那种注入强大真气的鞭子,说不定就能劈开人的肚皮。

“第三……”朱富迟疑着,因为这第三点太过让人匪夷所思,凶手可谓变态到了极点:“死者的心脏,全都消失不见了……”

虽然肚子里的五脏六腑均已破裂,但好歹都还在,可是,一人一颗的心……却不见了。

“你说……什么样的人会要挖心?又不是传说中的狐狸。”朱富百思不得其解,不禁对身旁的五驸马问道。

五驸马经由朱富一路叙述,再次勾起了上午看到画面的回忆,肚中又是一阵翻滚,朱富见他无比痛苦的模样,伸手在他背后轻拍了几下,帮他顺顺气。

五驸马江乐清沉淀了好一阵子后,才从袖中掏出方巾,擦了擦嘴,深深呼出一口气后,道:

“掏心祭蛊!苗疆巫教的一贯做法。”

“掏心……祭蛊?”朱富对这四个字并不是很了解,五驸马见状,便强自压下肚中不适,解释道:

“就是以人心养蛊虫,苗疆那边的邪恶巫教对此法较为甚行,官府命令禁止之下,还是偶有凶案发生。”

朱富有些懂了的点了点头:“那就是说……杀这些人的,是一个苗疆的人?”

五驸马摆了摆手:“不一定。我只是说苗疆那边会有此类案件发生,但是养蛊之人,并不全是苗疆的……”他顿了顿,仿佛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好些年前,五毒教被长公主派兵瓦解之后,好多未死的教徒都流向中原……”

朱富蹙眉,怎么又多了个五毒教?

五驸马又跟朱富走了一阵之后,实在是受不了,便告辞回去了。

朱富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心里的疑惑又比出门时加多了一重。

**********

长公主府的偏院中,几个人围成一圈,正研究着什么。

五公主和朱爹分别站在池南左右,对眼前的景象表示着强烈的恶心。

只见一具人体之上,满是疮脓,身体的主人已然奄奄一息躺在那里,出气多过吸气。

“我去把她弄出来的时候,差点吐出来,幸好带了些盐水去浇了下,否则这丫头身上还爬着蛆子呢。”

朱爹以两只手指捏住鼻孔,尖声细气的对池南说道。

五公主以丝帕掩鼻,只看了两眼便不敢再看了,池南则镇定自若,面无表情的盯着床铺上的凄惨女人,仿佛那些溃烂的伤口于她来说不过就跟猪没什么两样般。

“这毫无疑问正是蛊毒,如果我猜的不错,应是情蛊之一的‘缠绵’。”五公主向后退了一步,走至门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后,如是说道。

朱爹听她如是说,不禁嘴:“缠绵蛊?就是那种以破坏人肌理使皮肤溃烂消融,而后又融入皮下感染的东西?情蛊里面,就属这种最恶心了。”

五公主点头,庆幸不用再开口解释这种蛊毒的作用,因为,鼻尖挥之不去的是脓疮散发出来的恶臭,如果此刻再让她开口的话,一定会当场给吐出来。

池南冷冷的看着床铺上的人,问道:

“当年我中的是什么蛊?”

一年多前,池南也是身中蛊毒,但只是皮肤上起疹子,有毒水流出,但不像柳蝶芷这般溃烂化脓。

朱爹捏着鼻子想了想,走到五公主身边,然后问道:

“全身起疹,红肿破皮,但依我看来,却不致命,你知道是哪种吗?”

五公主想了想,看了眼池南后脱口而出:“可能是……化蝶蛊。初时皮肤起疹,然后红肿,瘙痒难耐,待抓到破皮之后,便会结痂,而后结的痂盖起皮时就像是蝴蝶展翅般……以此得名,你想问的是这种吗?”

“没错没错。”朱爹对五公主的博学很是赞赏,他记得那时候池南丫头去找他的时候,身上的情况正如五丫头所言那般。

“你是说,那种蛊毒……不致命吗?”池南奇道,对于蛊毒朱爹也是一知半解,虽然会治,但懂得并不那么多,所以她也就一直没问。

朱爹点头:“没错,虽然那时候你身上看起来恐怖,但是绝对不致命。”

五公主捂住口鼻,吃力的补充道:

“化蝶蛊,大多是用来折磨人的,若真想杀人,绝不会用上这种,费时又费力。”

池南沉默片刻,而后对朱爹说道:“看看能不能把她治好,我有用。”

这么吩咐了一句后,池南便心事重重的走出了房间,朱爹难以置信的在她身后叫喊:

“喂,臭丫头,你说句话容易,这么恶心,老子碰都不想碰她!”

“……”

可抱怨却没有得到回答,五公主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朱爹,然后也迅速离开了这个令她无限作呕的地方。

**********

月朗星稀的月桂树下,池南纤弱的身姿挺直而立,神情凝重。

五公主孝冉坐在树下的茶几上沏茶,夜间品茶,茶香,花香四面来袭,看看这么做能不能稍稍解开一些白日的恶心。

如此花前月下的浪漫行径被五驸马看到了,他也不管不顾,让人多拿了一块软垫后,便死乞白赖的坐在五公主身边,怎么赶都不离开。

池南回头之时,便看见两人正打情骂俏,郁了好些日的心情算是有些散开,其实她们做这么多,为的不就是让身边的人无忧无忧的生活吗?

小时候的孝冉子有些孤僻,对五行八卦、灵异鬼怪之说颇有兴趣,就被人疏远孤立,但池南与之接触下来才知道,外在孤僻的孝冉,其实子很是活泼,也很直率,不知不觉两姐妹就走近了。

因为孝冉的生母只是个美人,位份不高,在里没什么地位,但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江南才女,孝冉便是承袭了她母亲的才气,才会如此博古通今,她被贬滇南之后,池南总觉得心中有所愧疚,如今看来,孝冉的缘分是在外面,若是她也如其他公主那般紧锁皇城之内,那与五驸马的这段姻缘又如何能继续呢?

仿佛意识到旁边的目光,孝冉不好意思的对池南吐了吐舌,暗暗捏了五驸马一下,警告他手脚放老实点。

“茶沏好了,过来坐吧。”

孝冉对池南招招手,也想让她过来感受一下花前月下的浪漫,解解心中晦气。

池南噙着笑,在软垫上坐了下来,五驸马亲自献殷勤般给她奉上了一杯香茶,顺便观察着池南面上的神情,不禁啧啧称奇道:

“哎呀呀,真不愧是夫妻,我以为这个世上只有百里驸马对恶心事物的忍耐力够强,没想到长公主也不赖。看看孝冉一副吃了死老鼠的表情,再看看长公主,没事人一样啊。”

池南没有想到五驸马会突然提起朱富,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却听五公主凉凉的回道:

“是啊,我是一副吃了死老鼠的表情,那有些人呢?我可听人说了,五驸马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趴在花圃边上,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

“……那,那是因为……因为……”五驸马骤然被揭糗事,面子上终是挂不住了,‘因为’了半天才呐呐的吐出:“……实在太恶心了。”

孝冉和池南看着难为情的五驸马,不禁相视而笑,而就在此时,公主府的门房来报说:

“大驸马百里桀求见。”

百里桀……池南背脊一僵,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五公主对池南暧昧一笑:“看来有些人好像就要雨过天晴了。怎么样?要不要见呢?”

池南对孝冉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如今发生的情况,对孝冉点了点头,道:

“让他进来吧。”

☆、73

池南过午便到五公主府来了,跟孝冉闲聊了会儿,从回来的五驸马口中听说了早晨他与朱富一同探访受害者的事情,将探得的结果告知了池南。

想来朱富此刻前来,定然还是为了这件事,却不知朱富与这五驸马不过相处大半日,竟亲自找上门来了?

不过,事情已然到此地步,该让他知晓的也不能再瞒着了,既然他有心思调查,那她又何不接受,多个得力的帮手也是好的。

朱富跟在管家身后,来到了后院的月桂林,原本他是想来跟五驸马确认一下早晨看到的细节问题,没想到走入院中,竟然意外的看见了那个据说他此刻不能想,不能看,不能搭理的……池南媳妇。

这,这,这……这种情况,他是继续装呢?还是……

对五公主行过礼之后,朱富偷偷的给池南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却不巧,这个眼神被聪慧的五公主当场发觉,暧昧的干咳好几声后,池南才对她送去了一记白眼。

“坐下吧。”

池南对朱富招了招手,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又接过五公主手中的茶壶,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香茶。

“呃,你……也在这。”

朱富尽量斟酌用词,想了好久之后,才这么不亲不疏的问道。

池南将柔荑盖在朱富的手背之上,对他温柔的笑了笑,道:“孝冉是自己人。”

“……”

自己人……的意思是……朱富扭头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五公主孝冉,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五驸马,后者见朱富看他,当即站出来表态:

“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自己人?你别看我呀,我,我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五驸马虽然现在看着眼前的情景,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缘由,生怕朱富以为早晨一同探访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赶忙撇清,以免造成大驸马不必要的误解。

其实,朱富的心思倒没有五驸马活络,他看他只是单纯的想问:他也知道了吗?

没想到五驸马不问自答,还一副很紧张的样子,朱富抓了抓脑袋,迟疑着问道:

“那……你们也知道,我不是真的失忆了?”

五公主孝冉不置可否的微笑,五驸马则叹了一口气,暗骂自己的后知后觉。

池南见朱富被孝冉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适时站出来解围道:

“好了好了,都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告知,你就别再看他了,他脸皮薄。”

孝冉公主听池南如是说道,不禁‘噗’一声笑得更加欢乐了,不是她喜欢夸张,但是,池南如今的态度,就好像是护着小**的母**,跟她从前冰冷的形象完全不符,这才觉得好笑。

“哟,长公主开始袒护了呢。”五公主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错过千逢难遇的历史画面。

五驸马与孝冉公主心意相通,自然知道自家媳妇的心思,当即反应过来跟着附和追加道:

“就是啊,真是温馨,令吾等好生羡慕啊。孝冉孝冉,你怎么都不那么护着我呢?”

“……”

池南与朱富相对一望,对这两个人的表现十分无语,一时间月桂林中,微风骤起,桂香飘散,花雨倾落,四人谈笑风生,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

说过了,也笑过了,几个人凑在一起也该说说正经事了。

朱富将抄下来的几位大人的名单交给池南过目,后者拿到名单之后,脸上闪过一抹忧愁,朱富不知道媳妇从中看出了什么,但是,他此刻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京城的官员少说也有上千,待嫁的官员女眷也不在少数,为何偏偏选中了这八家呢?”朱富喝了一口五公主泡的香茶,不解道:“而且我们上门的时候,那八位大人虽然脸上表情都以愤慨居多,却没有人吩咐一定要查出凶手,或者一定要求报仇的,这对一个死了家人,虽然死的不全是嫡亲的人,但总的来说也很不寻常吧。”

听了朱富的话,五驸马回想了下早晨探访的几位大人,的确是很愤慨,很伤心,可是在他们言明身份之后,真的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调查结果感兴趣。

“大驸马的意思是……”五驸马双手抱,对朱富的敏感表示出了赞赏。

朱富扫了一眼池南,孝冉和五驸马,淡定自若的说道:

“我觉得凶手是在利用杀人取心这件血腥事件,掩饰其他事情。”

孝冉公主不解:“比如说什么事呢?”

“……”

朱富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即便这些大胆的言论,都是他猜测假设出来的,若真的说起什么证据,他是肯定拿不出来的。

几人陷入沉默,稍事片刻,只听池南开口道:

“也许……我知道凶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三人将目光全都锁定在她身上,朱富扬眉奇道:“媳妇,你怎么会知道?”

对于朱富的问题,池南没有回答,深吸一口气后,将朱富先前交给她的纸条摊开茶几中央,指着上面的人名说道:

“尽管这几个人如今已经卸甲归田,各司其职,但是在十几年前,这些人都是军中将领,在洛水一战中立过大功。”

“不会吧。他们几个不是跛的,就是瘸的,有两个手臂都是假肢,怎么会是军中将领?”五驸马回想早晨见到的几位官员,他还纳闷,不负责任的猜测过,难道凶手专门挑身有残疾的官员家下手,现在听来,却是更加奇怪了。

池南又道:“他们身有残疾,正是因为参与过洛水一战,个个死忠冲锋,无惧敌军火,才落得如此残疾。”

她这么一说,五公主和五驸马便有些懂了,洛水一战事关萧国存亡,有多惨烈看活下来的将士们就知道了。

五驸马一手拍上朱富的肩膀,道:“对了,百里驸马的爹,百里孓将军是不是就是殁于那洛水一战?”

突然被提起只在爷爷口中出现过,自己却从未见过的亲生父亲百里孓,朱富心中一阵伤感,回想爷爷的话,他只知道父亲死在一场极其惨烈的战役之中,因为没有等到援兵,父亲率领的那一支部队,全军覆没。

池南站出来说道:

“没错,百里将军正是殁于洛水一战。二十万大军,一百三十八位将领,虽然凯旋而归,但却只剩下三万士兵和二十九位将领回归,其余的全都牺牲在洛水战场之上。”

五公主孝冉沉吟道:“池南你跟我们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们,八位大人跟洛水一战有关,那凶手挑上他们却是为何?”

池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纸小心叠起,放入衣袖之中,看着满脸不解的朱富,沉声说道:

“他们八个身上,都怀有十六分之一的兵符,是萧国的隐形将军。”

“兵符?”

五驸马震惊,那几个看起来病歪歪的大人,怎么可能是身怀帝国兵符的隐形将军呢?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池南点头,她知道这番话说出来,一定会让他们产生质疑,但是,她摄政以来,对萧国大大小小的内政都了然于,洛水一战的□也有所知晓,自然不会弄错:

“没错,兵符。如果将萧国兵符分为四份,那么八位大人手中的兵符便占了四分之一,剩余三份,一份在我手中,一份在百里丞相手中,还有一份……便在皇帝手中。”

朱富不懂什么兵符不兵符的,于是问道:“那媳妇的意思是,凶手为了拿到八位大人手中的兵符,故意制造了这一起血案?”

五驸马补充:“所以,剖腹取心这么变态的做法也只是掩人耳目,没有本的意义吗?”

池南和孝冉对望一眼,孝冉公主开声说道:“我觉得不会完全没有意义的,最起码选择待嫁之女挖心之举,就很可疑。”

见几人不是很懂,孝冉公主又再接再厉的说道:

“以处子之心喂养蛊虫可以达到百倍功效,若不是有此意,那又何必找待嫁之女呢?直接杀八位大人嫡亲之人不就可以了吗?”

朱富想了想却有些不赞同:

“可是,如果杀的都是八位大人的嫡系亲属,那凶手其实是想拿兵符的目的就会暴露了吧。”

正因为死者与八位大人都不是嫡亲,共同点是待嫁之女,所以才能成功的将人们调查的路线转向剖腹取心,而不是寻常人都不知道的兵符一事。

孝冉公主听朱富这般质疑,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但她能提供的建议,就是那些,事实的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你们说的好像都有道理,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又该如何去判断呢?到底是为了兵符才剖腹取心的,还是为了剖腹取心,兵符一事不过是凑巧罢了?”五驸马用食指在茶杯沿边画圈圈,对此事的扑朔迷离表示无奈。

三人将目光转向说完那番话后,便沉默不语的池南,后者沉吟片刻,淡定自若的说:

“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就要看,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了。”

孝冉公主扬眉问道:“怎么说?”

池南唇边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既然是为了兵符,那……身怀兵符的人,并不止八位大人。”

是的,身怀兵符的还有摄政王萧池南和丞相百里纵横……如果短时间之内,这两人身边也发生大事件的话,那凶手的目的便可以确定了。

虽然池南说的轻松,但是谁的心上都不会觉得轻松,因为池南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以身作饵,用自己身上的四分之一兵符去试探凶手真正的目的。

☆、74

从五公主府出来之后,朱富和池南便分道扬镳,一个回了丞相府,一个回了公主府。

朱富提出来要跟池南回去,寸步不离保护她,但池南却以不要打草惊蛇的理由拒绝了,并承诺自己会多派影卫暗中保护,朱富才勉强同意。

武魁大选仍在进行,每项结束过后都会有两天的休息时间,朱富第二天一早,便被百里丞相叫起了身,去到丞相府的演武场,丞相又对他耳提面命一些比赛注意事项之后,才放心叫他上场。

第二场比试是武斗。见识过朱富功夫的丞相并不十分担心,但是百里家的荣誉此刻正压在朱富身上,由不得他不闻不问。

与朱富对战的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名为方图,是这届从民间推选出来的人,虽说没有显赫的身份做后盾,但是这个方图却是个扎扎实实的练家子,在所有民间选手和公卿子弟中脱颖而出。

朱富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肌横练般的男人,对他的短裤短衫觉得有些奇怪,还有头上包着长巾,鼓鼓的,让他看起来头特别大似的。

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地方,但是朱富从前在集市中看到过,只有边境那边的族人才会作此打扮。

两人在台上拱手行礼,并划下赛道,朱富听到过一些此人的厉害之处,因此并不敢掉以轻心。

大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赛场外的长公主府中,池南正面无表情看着正在解开全身绷带的人。

朱爹表情臭臭的,抿着嘴,仿佛眼前这个病人是他今生最讨厌的人那般。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这种人。”朱爹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池南。

现在这个病人,不是他从医生涯遇到的最恶心的一个,但是绝对是最无理的一个,好像他救了她就该对她所有的事情负责一般,命令的口吻跟她那个刻薄寡恩的娘一模一样,还说什么,如果敢在她身上,脸上留下疤痕,那他出门就会被车撞死,吃饭噎死,被她诅咒死之类的话……

听听,听听,这个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态度吗?老子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竟然还这么刻薄的诅咒老子,哈。

池南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被朱爹救治的柳蝶芷恢复原貌。

遭受过那种痛苦的她,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消沉,反而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无理,越来越刁蛮……

这种人一定是长期生活在自卑的环境中,对周遭一切都怀有不满足和怨愤的心理,人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要争什么,因为怕别人看出她们的自卑,所以便会用极度反弹的态度来面对他人,这种人非常可恶,但也很可怜。

柳蝶芷脸上最后一条纱布拆掉之后,她忽的捧住自己的脸,了几下之后,便对着朱爹大吼大叫道:

“镜子!还不快去给我拿镜子!”

池南嘴角噙着笑,仿佛早就预见了柳蝶芷的要求般,从身后拿出一面早就准备好的镜子,递给了她。

柳蝶芷一把抢过,愤愤的瞥了一眼池南,然后便气鼓鼓的兀自照着镜子。

池南在她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从怀中掏出两只小瓶,冷冷的说道:

“这是蛊毒的解药,这是情蛊。”

说着,将两瓶东西推到了柳蝶芷的面前,后者斜眼看了看茶几上的小瓶,状似无意般不屑一顾道:

“我不需要,给我做什么?”

池南见她无理,也不介意,倒是朱爹一副‘要死了要死了’的表情,实在受不了这个女人般,拿着药箱就离开了房间。

“解药为了让你不再中毒,情蛊为了让你抓住男人的心。”池南慢悠悠的说着,一边暗自观察着柳蝶芷的神色。

果然听到池南提出的两个用途是,柳蝶芷的眼神有些变了,她也不是笨人,自然知道池南不会那么好心,无缘无故给她这两样东西的。

“你想我怎么样?”

“我不想你怎么样,而是想问你,你想怎么样。凭你的美貌,又岂会输给世子妃刘瑾云那种女人?无非就是她有蛊,有药,而你没有。所以这次才会吃了这么大亏,不是吗?”池南不动声色的缓缓叙述,让柳蝶芷心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伸手拿起那两瓶东西,捏在手心,忽然又恶狠狠的瞪住池南,道:“我为何要帮你对付那个女人?”

她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是池南自己想要对付世子妃刘瑾云,却不便自己出手,这才想到用她。

池南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站起了身,便朝房门外走去,凉凉的声音如是响起:

“谁帮谁可说不定。我也没有说要你去,但药在你手上,干掉了她你就是世子妃……”

干掉了她,你就是世子妃。

池南的这句话一直在柳蝶芷的耳旁回响……干掉了她,我就是世子妃……

**********

朱爹窝在树荫下面,池南经过的时候把她叫住了。

“喂,丫头,你到底想让那个女人干什么?那种格,你也不怕她打草惊蛇,坏事?”

池南双手拢入袖中,笑得笃定:

“公珏世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难为刘瑾云把他当回事,柳蝶芷是公孙锦的小妾,刘瑾云就这样对她,这是什么心理?嫉妒!”池南看了一眼朱爹后又道:“要打败一个女人,让她露出马脚,有很多种方法,让她嫉妒就是一条。”

朱爹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真不愧是你爹的女儿,都是一样的贼!”

池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喜欢的不就是他的贼吗?”

朱爹双颊绯红,对池南啐了一口,然后才干咳了几声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你现在跟我过过嘴瘾,马上刘瑾云身后的人牵扯出来后,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听朱爹如是说,池南嘴角噙着的笑也渐渐黯淡下来,将一系列的事件捋顺了之后,幕后黑手的身份也渐渐明朗起来,正如朱爹所言,现在一切都还隐藏在迷雾中,一旦到了真正揭开的时候,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不管怎么样,你要反击也好,报仇也罢,总之身子一定要给我当心着点!”朱爹凉凉的瞥了一眼池南的肚子,扬眉叹气道:“这可是我们老朱家的第一苗儿,可不能给我出了什么差错!”

“……”

池南笑着抚上了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笑得有些无奈,酸溜溜的开玩笑道:

“是让我当心你们家的独苗,还是让我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朱爹被池南如是问道,看她一脸刁钻的笑,不禁努了努嘴,强道:“当然是当心我们家的独苗啦。”

随后愣了下,又补充道:“不过,你也是他的心中的独苗,自己的身子也要当心才好。”

池南但笑不语,摇着头决心不理会这个永远长不大的男人。

**********

午时过后,从武魁大选赛场传来了消息。

朱富与那不似中原人的民间高手方图过招百余回,仍未能分出胜负,故延赛至下午继续。

池南自书案后抬眼看了看来报信的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十分惊奇,朱富的实力她是知道的,以往的武魁大选虽然也偶有民间高手参赛,但一般这种人无背景,无身份的人,若没有人在背后刻意培养,从一开始就会被公卿世家的评委们拒在门外,能够勉强进入决赛的,也不会是太厉害的角色,这回倒是奇了。

那报信之人离开之后,池南唤出了守在暗处的影卫,吩咐道:

“去将与驸马对战那人的相貌与特征调查清楚,回来详禀。”

影卫称是后,光影般离去。

池南自书案后踱步而出,兀自忧心忡忡,那人不似中原人的打扮,还有他异于常人的战斗力,都很值得怀疑。

她前天与孝冉闲聊的事后得知,在苗疆有一种蛊,种入人的身体之后,会改变那个人的全身骨骼,提高近十倍的武力,位于极北之地的齐国,便有将这种蛊改良后用在战马身上的传统,只是对人……还从未听说过。

正忧心之际,管家嬷嬷敲门来报说:

“公主,柳姑娘饭后便离开了,需要派人跟着吗?”

池南听后,发出一声冷笑,柳蝶芷终是没有抵受住世子妃荣华富贵的吸引,淡淡的挥了挥手:

“不必了。柳姑娘自有她的去处。”

这一场战争,能否擒下这位用蛊奇才公孙世子妃,就看柳蝶芷此战能否成功了,若成了,正如她所言,世子妃的荣华富贵尽归她手;若是败了……那也只是又是个权利欲望下的牺牲品而已……

**********

朱富与方图在场上纠缠了近五个时辰,方图力大无穷,全身力充沛,好像怎么都用不完似的,朱富已然疲力尽,可对方却仍似大战之初那般,这种非人的战斗力,即便是朱富也受不住,在最后一招,因为肌实在酸痛,没有躲得开,被方图一掌打在腹间,飞出了赛场,落在台下。

比赛规则,落台者为输,所以武魁大选的第二场,朱富输了,输在了一个力异于常人的民间高手手中。

百里丞相上前将疲力尽的朱富扶起,湛的目光扫过在台上威风大喝的方图,顿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在场内休息了一会儿,朱富坐在百里丞相旁边喝了两杯水,才觉得失去的体力有些恢复过来,看着孔武有力的方图在驾前受完嘉奖,朱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当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吗?

与那人对战之时,朱富都觉得自己不像是在跟一个人打,人在出招的时候,必定会有招数上的疏漏和动作上的迟缓时,可是这个方图,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像一个没有知觉的物体,怎么打都打不倒,没有痛感的对手是可怕的,无疑方图就是这样一个对手。

朱富和百里丞相走出了赛场,丞相拍着朱富的肩膀,安慰道:

“不过就输了一盘,两日之后再战!百里家的子孙永不言弃!”

朱富看了一眼这个满头白发,却肩负着整个百里家所有荣誉的老人,顿时觉得心头一热,却听百里丞相又说道:

“这是你爹在世的时候常说的……只可惜他走的早,没能亲自跟你说这些。”

“……爷爷。”朱富看到自家爷爷的眼眶有点湿润,不禁动容,才想说些什么,那头却传来了百里管家的声音:

“相爷,孙少爷,出事了。”

百里丞相和朱富迎了上去,百里管家环望了下四周,以只有他们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先前长公主府传来消息——公主失踪了。”

☆、75

“你说什么?”朱富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抓住自家老爹瘦弱又无辜的肩膀,摇摇晃晃十来回仍不能停止:

“你说媳妇有了?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不是让你守在她身边的吗?怎么会让她失踪呢?”

朱爹被动的被儿子质问,欲哭无泪:“小富贵,你别再晃了,爹的老骨头都快被你晃散架了。”

百里丞相走上前来,将朱富的手拉下,重新按坐回太师椅中:

“你冷静点。人已经失踪了,你现在怪这个不中用的老废物有什么用?”

朱爹一听,怒火‘蹭’的一声上来,指着丞相道:“你骂谁是老废物?你才是老废物!”

丞相额头青筋暴露,完全不记得刚才让自家孙子冷静时的话:

“我呸!你个老废物,信不信我揍你丫的?”

“来呀来呀来呀!我朱大壮会怕你这一脚踩进棺材的老废物?”朱爹从来都不曾怕过威胁,何况威胁之人还是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头,就是比谁死得早,他也能赢啊。

百里丞相彻底被惹怒,刚想撩袖子好好跟他干一架,只听朱富一拍茶几,怒道:

“你们给我闭嘴!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吵吵,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媳妇什么时候失踪,在哪里失踪的……”

百里丞相和朱爹咻的住口,两人对望后,也觉得如今不是吵架的时候,朱爹走上前拍了拍朱富的肩膀:

“你放心吧。那丫头聪明的很,紧要关头一定可以自保的。”

朱富将脸颊埋入双掌之中,忧色展露无遗,闷闷的声音自掌中传来:

“就算聪明,也抵不过那种……”

酷刑……两个字朱富始终没有说出口,因为那太残酷了,光是在脑中想象池南会受到伤害,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碾碾碎了般,疼的无以复加。

不行,不能就这么坐着了,他要救人,媳妇此刻一定很害怕,一定是在某处等着他去营救。

骤然从太师椅上站起,吓了百里丞相和朱爹一跳,他们以为朱富情绪太过激动,却不曾想在他澄澈黑亮的眸子里涌满了斗志,不复先前无主之色。

是了,他定是想通了,现在这种时候与其暴怒责怪旁人,还不如自己振作,毕竟,池南丫头失踪,最担心的是他,而能靠的也只有他,若他都因为控制不住脾气而团团乱转的话,那池南丫头的危险就多了几分。

朱富从房内走出,百里管家正巧迎面走来,朱富啥也不多说,只是冷冷的对管家吩咐了一句:“备马。”便急急出了丞相府,往五公主府赶去。

池南最信任的便是五公主孝冉,如果她早前便料到会有此一劫的话,说不定早一些时候,便与五公主有了些计划,只是他不知道,也说不定,她在失踪之前,曾告知过什么线索……

怀着忐忑的心情,朱富一路策马狂奔,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此焦躁却又不能焦躁的心情,他必须冷静,媳妇还在等他。

**********

池南淡定自若的坐在一间幽暗密室的椅子上,脸上半点都没有露出惊慌之色,就好像是在朋友家做客时那般自如。

有人奉茶就喝,送来点心就吃,一点都不拘束。

拿着一块糕点,池南从椅子上站起来,边吃边打量起四周的摆设。

忽的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长公主真是名不虚传,此情此景竟然还有还能如此闲情,佩服。”

池南停下口中的咀嚼,只觉得这道尖锐女声是从密室的四面八方传来的,定不了具体的位置,为的怕也是想让她感到害怕吧,唇角微微一笑,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将糕点顺下了肚子,这才舔了舔唇,轻笑道:

“既来之则安之,横竖我也没有脱困的功夫。”

说着,又在另一只小盘子里捏了一块糯米糕,最近不知怎的,胃口大开,见着吃的总觉得停不下来。

那道女声愣了一会儿,池南以为她被自己成功打击回去了的时候,却又出声了:

“长公主就不想知道是谁将你劫来此处的吗?”

池南一口点心一口水,吃的十分满足,心情也就自然而然好起来了,随口问道:“想知道,你敢告诉我吗?”

她用的是‘敢’,而不是‘会’,这么一句话,就足以证明池南知道现在跟她说话的只是喽啰,做不了主,既膈应了她,又堵住了她的口。

果然,那道女声直到池南吃完了一小盘糕点都再也没有响起过。

从怀中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和嘴,池南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在椅子上休息。

忽的密室之内烛火微动,在高耸的台阶之上有一面水晶帘子,隐约能看到帘子后人影移动,池南嘴角的噙着微笑,知道幕后的最高长官终于出现了。

“长公主对我这里的吃食可还满意?”刻意压低的声音自水晶帘幕之后传来。

池南看了看一边的残渣,点了点头,道:“还可以,若能再做的甜一些,就……堪比御厨。”

帘幕后传来一阵笑声:“御厨……可不敢当,不过就是民间的普通厨子,难为做出来的东西还能入公主之口,实在荣幸之至。”

对于这句看似谦虚的家常话,池南但笑不语,没有回答,毕竟她冒着生命危险被截过来,可不是为了跟他讨论哪里的厨子做菜好吃的。

见池南对吃食这个话题没了兴趣,帘幕后的人显得有些焦躁,沉默了会儿又令起话题道:

“听闻长公主的驸马此刻正在参加武魁大选,公主今日若前去观赛,估计也不会让我们有机可趁了吧。”

池南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是啊,一切都是天意,半点不由人哪。”

“大驸马早前失踪,回去之后便对公主不理不睬,我可听说,大驸马对公主的事情,那是忘的一干二净,公主自然对大驸马感到失望,不去观赛也是正常的。”

帘幕之人的话,明显的告诉池南一件事:他就是料到了因为大驸马的不理睬,池南未免伤心,定然不会去观赛,这才安排了这次劫持行动。

聪明如池南又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炫耀的意味,也不反驳,端起旁边的茶杯,对他扬了扬说:

“没水了,再添一杯吧。”

池南此举在有心人看来,像是在逃避这个问题,正好中了他的下怀,凌空挥了挥手之后,当即又道:

“长公主身边能人辈出,定然知道驸马所患何病……失心蛊虽然难解,但不才刚巧手中有此解药……”

池南抬眼看了看帘幕后的身影,没有说话,密室的另一头,一名看不清面容的小丫头毕恭毕敬的又送来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池南才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阁下给我解药的话,我要给你什么?”

好像正在等着池南问出这个问题般,帘幕后的身影微微一动,在椅子上调整好了坐姿后,垂首说道:

“近日城内发生的事情,相比公主已然知晓吧。”

从池南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帘幕后的那人脸孔陷入黑暗,但脸上的面具却是与水晶帘幕相映成辉,在幽若的烛火中折出一种寒的光芒。

“知道。”池南答道。

“那么……长公主身负摄政之名,对这件案子又怎么看呢?”

池南掩下冷笑,道:“无非就是一起丧心病狂的杀人案,纵然我身负摄政之名,却又能如何看待呢?”

“公主不必隐瞒,像那样的小伎俩能够瞒过别人,又岂能瞒过公主呢?”

池南继续装傻:“池南只是一介女流,既然那伎俩瞒得过别人,那也一定能瞒得过我。我不知道阁下想说什么,不是在讨论解药的事情吗?又如何将着无关紧要的杀人案件牵扯出来了?”

“……”

帘幕后的人陷入一阵沉默,池南也不催促,也不再发表意见,只是埋头用心的喝茶,良久之后,那人才再次出声:

“公主既然不知本尊用意……那,就再等等吧。等公主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告诉我,本尊再来与公主详谈!”

说着,池南便见帘幕后的身影站了起来,转身离去时,又说了一句:

“不过,失心蛊的解毒时间为二十日,自驸马失踪至今,好像也有十五六日了吧……告辞!”

池南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帘幕后的身影,心中自然有了定论,只是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一个人,暗自潜伏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发觉。

是因为什么?

真的只是疏忽吗?一年前,他便对自己起了杀心吧。虽然没有真正的要她的命,不过始终还是动手了,不是吗?

人人都期盼自己有着七窍玲珑心,能透析所有事情的真相,但是,所谓的真相往往都太残酷,太令人心寒,真相让我们认识了险恶,真相让我们背弃了亲情,真相让我们逐渐的沉沦在永远无法回头的黑暗深渊……

76-777完结

☆、76

朱富赶到五公主府,还未开口,门房之人便将他迎了进去,说是五公主一早便吩咐了,如果大驸马前来的话,无需通传直接领入即可。

既然五公主会这么吩咐,那是不是他就可以以为,媳妇失踪这件事还不至于如他想象中那么糟糕,最起码,她是预见的,既然预见,那以媳妇的谋略定会早一步安排。

五驸马双手抱站在厅前,看到朱富之后,便立刻迎了上去,急忙道:“你总算来了,这个紧要关口,我又不好派人去请你。”

朱富在他肩上拍了拍,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媳妇失踪,你们知道些什么吗?是什么人做的?”

五公主从内屋走出,对朱富的问题回答道:

“你别着急,池南身上我下了追踪蛊,无论她在什么地方,凭着母蛊都能找到。”

说着,五公主将一只半臂长的竹筒交给了朱富,解释道:“这是母蛊,池南身上是子蛊,如果子蛊受伤出事,那母蛊这边也会有所反应,依母蛊如今的情况来看,池南平安无事,你且放宽心好了。”

朱富将竹筒翻来覆去看了看,虽然不是很懂,但他相信五公主说的定是实情,于是又问:“既然知道池南的处境,那我们为何不去救她?你告诉我怎么让这母蛊带路,我去!”

朱富心中焦急,虽然暂时确定了媳妇的安危,但是他总不能就这么等着,这一刻媳妇还平安,那么下一刻呢?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他们怎么知道?如何能保证媳妇一直平安下去呢?

五驸马将朱富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五公主让他稍安勿躁,口中又道:

“你放心吧,那个人……应该不会伤害池南的。”

朱富惊道:“那个人?你们知道是谁掳走了池南?”

五公主和五驸马对望一眼之后,由五公主说明道:“池南大概已经猜到了。但还不确定,我们现在当务之急要做的,就是……”

朱富仔细的听着五公主的吩咐,一炷香的时间后,五驸马和朱富相携而出,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分道而行。

**********

池南坐在一片柳荫之下,天然石桌上放着几样糕点和时鲜水果,面前是一片池塘,虽然夏荷已谢,但池水碧绿,拱桥画廊雕细琢,看着还是赏心悦目的。

喝了一口温热羊,又吃了一块不算甜腻的凉糕,池南只觉得这被绑架的日子过得竟然比在公主府中的时候还要惬意。

落满树叶的小径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池南知道却没有回头,不一会儿,便由小径那头走来一个人,在她对面的石桌旁做了下来。

池南只抬眼看了看他,那人一袭白衣,脸上带着面具,身形不高,有些瘦弱,削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看着是那样年轻。

池南将桌上的一盘蜜饯推至他的面前,轻道:

“这蜜饯味道不错,尝尝。”

那人看了眼桌上的蜜饯,又看了眼自若的池南,犹豫片刻后终是伸手拿了一颗放入口中。

“味道不错,但始终比不上另一个人做的。”那人吃了之后,对池南说了这么句话。

池南怔了怔,将身子背过他,背靠在石桌边缘,看着翠绿的池水,悠然道:

“这个世上有些事、有些人都不在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内……即便是皇帝,有时候也做不到控制所有。”

“……”听池南如是说,那人沉默了片刻后道:“可事情或人若无法控制,那即便做皇帝又岂能做的安心呢?”

池南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泛起温柔的笑:“那何不尝试着去相信……对人对事的不安心,都是没有自信的表现,人活在世,不可能从出生到最后都是一个人过的。”

“一个人没有牵挂,没有顾及,有什么不好?”那人站了起来,站在柳树下,张开双臂又道:“看到所有人都臣服在自己脚下,没有人敢冒犯我,那才是最令人安心方法。”

池南叹了一口气:“那样的话,你就要时时刻刻活在防范他人,每天每日担心会不会有人刺杀,会不会有人谋逆,会不会有人对你心存歹意……”

“可是他们都怕我呀。”

“正因为怕你,所以就不会对你忠心。怕够了你,就该想着怎么干掉你,让别人也怕他!”

“……”那人沉默了。

池南转过身子,面对着站在柳树下的面具男人,轻笑道:

“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人许是没料到池南会用这般端正的态度跟他说话,愣在柳树下怔了怔,便犹豫着在池南对面坐了下来,池南见他坐下,便亲自为他斟了一杯热茶,送到面前,然后才对自己所谓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是家里的长女,帝国的长公主,母妃产下我,便去世了,父皇对我的爱确实超越了对他后来其他子女,不知道是不是天意,父皇生下我之后,连续五个全是女儿!”池南将清明的目光转向石桌对面那人:“直到有一年,罪孽深重的刘妃怀了孩子,在所有人都不期待,不看好的情况下,生了一个男孩。他是我们萧国的第一个皇子,但他的母妃害死过其他嫔,所以先皇留不得她。”

喝了一口水之后,池南继续说道:“由于弟弟失去了母妃的关怀,从小我便特别宠溺他,带他写字,带他看书,有好东西也是第一个便想到他,父皇去世之后,他即位成了皇帝……原本我以为一切都不会变,弟弟永远都会是弟弟……”

“……”那人听池南说到这里,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道:“长公主的故事似乎还没讲完。怎么,令弟登基之后,一切都变了吗?”

池南微笑着点头:“变了!他变得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姐姐了。”

“那长公主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那样转变?”那人搁在石桌上的手微微捏起了拳。

池南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

“因为他怕!”那人掀起薄薄的唇,面具后的眸子黑而霾:“长公主是先皇最爱的女儿,甚至在他死后,都给了你摄政之权,即便皇位给了令弟,但对令弟来说,一切的一切,本还是控制在你的手里,所以他怕!”

“……”池南娴静的坐在微风涟漪的柳树下,目光如水般温柔,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绑架她,威胁她的人,而是一个长久未见的老友般安宁。

“令弟没有母妃,身后也没有氏族的支持,有的不过就是长姐的一点宠爱,可是,这种受制于人的宠爱能维持多久?他若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等到一夕之后,长姐收回了对他的宠爱,那他还剩下什么?一个没有支持的帝王是可悲的,下场一定会很惨不是吗?”

“……”池南看着他有些激动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问道:

“那如果你是我弟弟,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问出口,那人先是闭口不愿意回答,但思虑片刻之后,眼神有些闪烁道:

“如果我是令弟,我会除掉面前所有的障碍。没有支持,那我就寻求支持,我会让他们除了支持我,别无其他选择!”

“人心是这个世上最难控制的东西,你怎么可能让一些从不支持,不尊崇你的人,一夕之间全都转至你的麾下?”

那人削瘦的脸上露出一抹苍白又残酷的笑:“控制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就看你,狠不狠得下心,下不下的去手!”

“……”

这次的谈话到此结束,那人说完之后,便猛地站起了身,拂袖而去,独留池南坐在轻风拂面的柳树下,赏着一池碧绿。

**********

接连着几日,朱富带着三驸马、五驸马和六驸马辗转在各位京内各位大人的府中,暗查的暗查,明访的明访,几乎马不停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因为据媳妇留下来的消息,京中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位大人或他们的家人身重蛊毒,不得不受制于人,做出一些有反朝廷,不利于江山社稷的事情了。

“……你说这玩意儿真的有用吗?”三驸马从朱富腰间探得一只小翠瓶,边牵着马边嘀咕道。

朱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应该不会错。我爹解过好几次蛊毒,对这些东西的功效了如指掌,配出相应的解药不成问题。”

三驸马撅着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切,竟然骗了我们那么久,有什么计划又不告诉我们,真是不把我们当兄弟!”

六驸马也从旁抱怨:“是啊,还我们先前那么担心你,没想到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五驸马走在一旁,看着被围攻的朱富但笑不语。

只听三驸马泼皮子上来,竟然一把将小翠瓶塞回朱富手中,小孩子赌气般道:“想想就觉得生气!凭什么不告诉我们真相,现在要用到我们了,我们就要上赶着来助你?”

朱富急得满头是汗,连连打着招呼道:“是是是,是我不对。可是,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这样好了,等这件事办完了,我一定会摆酒谢罪!”

三驸马和六驸马对视一眼,六驸马被朱富说的笑出了声,只剩三驸马一个鼓着气,后来在几个人之间来回转了转,也觉得自己一个人气不下去了,干脆递给了朱富一记白眼,努努嘴说:

“好,到时候我要罚酒你可不许推脱!”

朱富连连点头:“绝不推辞!就算醉死我也喝!”

几位身量颇高,长相俊雅的男子相携走在大街上本来就是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何况他们一个个还华服加身,身后虽无小厮跟随,但却气场强大,普通百姓本无法逼视。

“好了,上午走了十二家,下午……就从安定侯府开始吧。”五驸马看了看名单,简单的规划一下后,说道。

六驸马一阵忧心:“安定侯府……交涉估计不会这么顺利的。”

朱富奇道:“为何?”

五驸马想了想后,与六驸马交换了个眼神后,由他解释道:“因为安定侯跟百里丞相是死对头!只要是有利于百里家的事,他都不会轻易去做。”

三驸马从旁附和:“嗯,我看他就不像是好人。”

六驸马补充道:

“你们可还记得上回荷花夜宴时,那幕后黑手就是利用安定侯府与百里府的恩怨从中陷害的,一石二鸟,那时候,不管是治了安定侯的罪,还是治了百里家的罪,对他来说都是有利无害的。”

“……”

众人一路闲聊着赶到了安定侯府,刚刚对安定侯说出来意,便遭到了他的拒绝:

“就算是仙丹妙药,我安定侯府也不会收百里家的东西,走,你们都给我走!”

说着便起身要将朱富等四人赶走,内堂却传来一阵清朗的男声,是先前与朱富一同失踪的安容,只见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内里走出,开声道:

“诸位且慢!药,我们收下了。确实如长公主所料,那人……已然对我们侯府下手,不瞒你们,我爹和我都已身中蛊毒,若无解药,我们到时候势必只能站到那一方……于公于私,都不是我们父子所愿。”

这番话说得诚恳,朱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仍未痊愈的双腿,问道:

“你的伤怎么样?”

多日不见,安容面色憔悴不少,已然不复从前潇洒倜傥的姿态,凄然一笑,道:“双腿的脚筋被挑断了,其他还好。”

“……”

安容此语一出,几位驸马都唏嘘不已,要知道,脚筋被挑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便算是废了他的全部,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伤害。

从安定侯府出来之后,朱富的心情有些沉重,虽然跟安容相识时间不长,但也不忍看他落得如此下场。

“唉,京城的官员少说也有上千,这么一家家走过去,要走到什么时候啊?”三驸马从马背上取下水袋,喝了一口,说出来的话都有一个浓烈的茉莉香味。

六驸马不禁问道:“什么味道?你喝的什么?”

三驸马得意洋洋的笑了笑:“你问这个啊?这可是我媳妇……亲自给我泡的茉莉花茶,降暑解渴,天下独有一份!”

对于他的得瑟,六驸马和五驸马表示不屑,不就是茉莉花茶吗?至于喝得像是琼浆玉一般?改明儿也让媳妇弄!

“那幕后黑手实在是太坏了,竟然想到用蛊毒控制京内大小官员……这么一来,就是谋朝篡位他们也指日可待啊。”

又冒着太阳走了几家,五公主府却派人追上了他们,让他们火速回府。

几位驸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五公主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人召回去的,于是纷纷上马,一路扬鞭赶到了五公主府。

一入厅门,便见三公主,四公主和五公主坐在其内,五公主一见他们便迎了上来,喜笑颜开道:

“好消息,下毒之人已经抓到了,你们今后想来不必东奔西走了。”

朱富大惊:“真的吗?抓到了?是谁?”

三公主迎上前来,勾上三驸马的小肩膀,娇艳万分的说道:

“你们猜啊。”

几个驸马,五驸马是知道真相的,所以他缄口不言,自动回到五公主身边坐好,朱富和六驸马对望两眼,纷纷摇头。

五公主没有三公主调皮,让他们坐下歇歇,又让下人们上了茶,这才说道:

“是公孙世子妃,刘瑾云。”

三驸马立刻跳起来咋呼:“是她?怎么会是她?”

在他们的印象中,公孙世子妃并不是一个高调的人,除了妒名在外,其他都还好哇,怎么这回爆出来的消息,这么劲爆?

“没搞错吧?”说到底,他还是不能相信。

五公主点头证实:“没错!正是她!你们知道她是怎么露出马脚的吗?这件事的功臣是谁,你们更加猜不到了。”

“好了好了,别卖关子了。”五驸马喝了一口茶后,对五公主说道,眼看着他们几个头都快伸直了,她却还有心思在这里卖关子,真是调皮!

五公主微微一笑,看着朱富,道:

“功臣便是……大驸马的表妹!柳蝶芷,柳姑娘!”

朱富大为震惊:“怎么会是她?”

“就是她!池南先前将她从世子府救了出来,让驸马的爹将她医治好,为的就是放她回世子府,收拾刘瑾云那个恶毒的女人。”五公主说到这里,不免以手帕按了按唇,道:

“当然,驸马你的表妹也不见得多善良就是了。”

蝶芷表妹的为人,朱富是略微知道一些的,所以五公主这么说,他道没觉得有多惊奇,只是对事情发生的过程充满了好奇:

“她对世子妃到底做了什么?”

三公主道:“奇就奇在,她对世子妃什么都没做!”看到众人对她投以愤愤的眼神,立刻又补充道:“她对公孙世子做了。”

“做了什么?”

三驸马肩膀一缩,伏在他肩膀上的三公主差点跌倒,气的直跳脚,三驸马却恍若未见,自顾自的拿起一杯茶水,挑剔的喝了起来,对三公主指了指腰间挂的水袋,又指了指茶水,暧昧的摇了摇头……三公主这才喜笑颜开,不好意思的啐了他一口。

“柳蝶芷回到王府之后,便故技重施,对世子下了‘五日迷情’,直到现在世子还腿软在床上,没能走出她的房间呢。”

六驸马还是蹙眉不解:“我还是不懂。”

六公主从旁大咧咧的解释道:

“哎呀,就是利用世子打击世子妃刘瑾云,让她忍不住对柳蝶芷出手,可是池南先前已经给了柳蝶芷解药,所以,世子妃拿她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接连好几日宠爱别的女人,一时气愤之下,她便乱了方寸,去密室研制新的蛊毒对付柳蝶芷的时候,被一直监视着她行动的玉卿和影卫当场抓获,据说密室里,最起码养了五大缸的蛊虫,恶心死了。”

“……”

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发展,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几位驸马看着自家媳妇,各各都心有戚戚,女人的确不好惹,尤其是善妒的女人!

“那刘瑾云是主谋吗?”三驸马问道。

五公主摇头:“当然不是。”

“那……”朱富想问些什么,却被厅外传来的通传声打断了。

是五公主府的门房来报:

“据内应汇报,二公主府有所行动了。二公主午后便带着二百名府卫去了西郊云顶山附近。”

而云顶山朱富记得,那里便是二公主曾经发现他的地方。

五公主走到朱富身旁,沉声说道:

“青瑶也是那边的人,她此刻赶往云顶山却不知为何。”

朱富有些担忧:“会不会……对池南不利?”

几位公主对望两眼,如果是青瑶的话……那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对池南不利……即使那个幕后黑手不会对池南怎么样,但是她……

受不了干坐着等待,朱富站起扬声道:

“我带人尾随而去,不能让她有机会伤害池南。”

五公主也赞成的点了点头:“需要我派人跟你去吗?”

朱富摇了摇头:“不用,丞相府和长公主府都有人,你府里的就镇守好了。”

说完,便挥袍而去,背影英武不凡,三驸马喝着茶,看着朱富的背影呐呐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大驸马的气质……变了呢。”

从原来的憨厚老实渐渐的转变成了侠之大者……很奇妙的变化,不在表面,而是由内而外的,仿佛整个人被调换了灵魂般。

众人对望,眼神仿佛都在笑他:你到今天才发现啊?

**********

云顶山上,二公主陈兵列阵,将池南逼上了绝顶山峰。

池南双手被缚,无奈的看着这个妹妹。

“你这般对我,于你而言有什么好处?”池南一边欣赏天边的流云,一边状似无意的问道。

二公主手持黑鞭,神色狠狞,一下一下的将黑鞭敲在自己的掌心中,冷道:

“没有好处便不能对你这般吗?”

反正如今她是孤注一掷了,再也不想顾及什么。

自从知道池南被绑架了,她无时无刻不希望听到她遇害的消息,可是,等了几天,等到的竟然是‘他’想要释放池南的消息,这让她怎么能坐得住?

二十几年的怨愤,要她如何发泄?

二十几年的压迫,要她如何忘记?

不行,就算是违抗‘他’的命令,她也不能任池南平安被放回去,她要阻止这一切。

池南看着她满是怨愤的神情,笑了:“那倒也不是。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她笑,不全是笑青瑶,也在笑自己,没想到嫡亲的血脉中,竟然有这么多人对她不满,‘他’是一个,青瑶又是一个,七个兄弟姐妹中,二个对她都起了杀心,她这个做长姐的也着实失败。

“为什么?”青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你夺走了父皇所有的爱!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光彩!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权利!你夺走了我想要的一切,包括……朱富!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个障碍,是必须铲除的障碍。”二公主青瑶对站在崖边的池南挥出了一鞭,不是打在她的身上,而是打在她身旁的岩石上,噼啪作响之下,碎石纷纷滚落山崖。

池南不为威胁所动,淡淡笑了一声: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恨你?恨因为你的存在,才将我今日陷入险境,因为你是我妹妹,所以我就必须遭到你的愤恨吗?你在抱怨我夺走你一切的同时,有没有反省过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得到一切?从小到大你除了嫉妒,还会什么?”

既然事已至此,池南也不打算再给这个妹妹留任何颜面了:

“你什么都不会!卿蝶刁蛮,但她自己开辟了经商之道;星辰善文善墨,才德兼备;孝冉聪慧灵动,知之渊博;安乐为人豪迈,不拘小节……你呢?你有哪一点值得别人夸奖出来的?”

青瑶听得满面通红,不禁怒吼:“你给我住口!”

愤怒的黑鞭扬起,正欲一鞭挥下,却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火速响起:

“住手!”

放眼一望,竟然是那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白衣面具男。

只见他身后带着十来个御前侍卫一般打扮的人,缓缓向山顶走来,一边走,一边揭开了脸上的面具,众人一看,赫然被震,竟然是……皇帝陛下。

年仅十五的皇帝看起来是那样稚嫩,那样年轻,但眼神中的浓烈杀气却叫人无法忽视,心存害怕。

“你给我退下!谁准许你这么做的?”小皇帝丝毫不惧二公主青瑶,狠辣辣的走到她的面前,扬手便给了她两记巴掌,怒道:“我说过!谁都不能伤害萧池南!”

青瑶被两记巴掌打得愣住了,反应了会儿才难以置信的叫道:

“你竟然打我?我也是你的姐姐,为什么你不忍伤害萧池南,却忍心伤害萧青瑶?”

小皇帝在二公主青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又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道:“因为,你不配!”

池南心寒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们就是她的弟妹,两个人都想要置她于死地,这是她的悲哀,是父皇的悲哀,也是萧氏皇家的悲哀。

正纠缠之际,一阵马踏踢山的杂乱声传来,小皇帝挥了挥手,让守卫散开,只见朱富英武不凡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到了双手被缚,站在崖顶的池南,立刻大惊失色,飞奔而去。

却在半道被一黑鞭拦住了去路。

二公主青瑶满面狰狞愤慨,恶狠狠的对朱富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青瑶!是救你命的青瑶啊!”

朱富挥开青瑶的黑鞭,冷道:“我只知道,你是害我中了失心蛊的青瑶!让开!”

听朱富如是说,青瑶面上一愣:

“你……都知道了?”

“没错!所以,请你让开,我要去救她!”朱富耐着子,一心想冲上去将池南救下来。

青瑶却狠狠抱住他,怎样都不肯放开:“不,你不能去!你是我的,她死之后,你就是我的了。我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我会比池南对你好一百倍,一千倍的。”

朱富奋力睁开了青瑶公主的胡闹,将她推出老远,怒道:

“你纵然是对我再好,我亦不会喜欢你!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永远都是萧池南的丈夫,从今往后,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

对于朱富的决绝,青瑶公主有些发愣,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比不过池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对萧池南死心塌地,对自己不屑一顾?

朱富转身正想上去将池南抱下来,青瑶的黑鞭狂暴般落在池南站立的山崖边,眼看就要落在池南身上,朱富回头一看,只见二公主青瑶已然陷入癫狂,暗叫不妙,正心急如焚之际,一道早就埋伏在山崖边上的身影冲了出来,将池南推开。

狂暴的黑鞭落在那人身上,只见二驸马柳莲跌倒在崖边,双手不住的挡在面前,想要抓住黑鞭,但文弱的他又怎么有那种眼力抓住飞驰而来的鞭子呢。

无力推拒了两下,撑着身子的手掌一滑,整个人便掀下了山崖……

“柳莲!”

池南伏在崖边狂叫,却怎么也叫不回为她挡灾的二驸马柳莲……只见后者一边下坠,烈烈崖风激烈的吹,他的嘴唇开合几下,像是在跟池南说些什么,但风声太大,池南本听不见。

只能眼睁睁看着柳莲笑着对她挥手,然后,渐渐消失……

青瑶公主被小皇帝的人蜂拥而上,黑鞭咻然落地,痴痴的盯着柳莲消失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是如此?我才是你的媳妇,你,你怎么能为了别的女人……冒生命危险呢?

原本是为了抢夺爱慕池南的男人,才跟他成亲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能忘记萧池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柳莲……”

池南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崖边,默默叫唤着他的名字……这个据说对自己颇有爱意的男人,就这么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

尾声

当一切的谋都尘埃落定,虽然蛊毒一事在京中闹出了不小的风波,但是,所有受到迫害的官员们都已经得到了解药。

萧氏皇家祠堂内,小皇帝萧容肃跪在先帝牌位前,垂首思过。池南推开厚重的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

将盛装着饭菜的托盘放到一旁案上,池南在小皇帝身旁跪下,恭敬的对先皇磕了三个头,然后才开声说道:

“两天了,你还打算把自己困在这里多久?”

自从那日云顶崖回来之后,小皇帝便将自己关在祠堂内,下令不肯任何人进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你就是把自己饿死了,发生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池南上小皇帝的脑袋,想让他好受一些。

“皇姐!”沙哑的声音叫了一声:“我退位吧。让你做皇帝。”

池南心疼的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小皇帝悲伤的双眸中染上了哀思:“因为父皇肯定是希望你做皇帝,并不是我。”

池南将小皇帝的身子摆正,正经的说道:“不,父皇不是那样希望的。他从头到尾都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好皇帝,所以,才用了他最信任的女儿做为摄政王,辅佐他的儿子。”

小皇帝抬起疲惫不堪的双眸看着池南,没有说话,只听池南又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听清楚了吗?我只是辅佐你的臣子,你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小皇帝惭愧的垂下了头:

“可是,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大臣们,姐姐们,还有母后都不会原谅我的。”

池南微笑着摇头:“大臣那边我并没有说幕后主谋是谁,幕后和姐姐们那里,你要相信,血浓于水,她们都是疼你的。只要你好好的,没有谁会真的责怪你。”

“可是……”小皇帝扭转目光,看了看先皇的遗像,道:“我……自己也讨厌自己。觉得自己双手沾满了血腥。”

池南抓住小皇帝的双手,捏在掌心中,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做一个好皇帝,来弥补自己的过失,不是吗?你因为害怕承担自己做的一切,就想要退位给我,你想想看,这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应该做的事吗?”

“……”小皇帝不说话,埋下了头。

“有本事,就发愤图强,治理好国家,让所有不看好你的人都对你刮目相看。”

“……皇姐。”

“在那期间,姐姐们都是你的坚强后盾,每一个都是支持你的,知道吗?真正的君王,就要有绝对的自信和容人之量!”

“……”小皇帝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对池南说道:“我知道了,皇姐。”

原本霾的双眸顿时像被注入了能量般,变得斗志昂扬。皇姐说得对,他要做一个好的帝王,来弥补和报答他伤害过的,或者给过他帮助的人们。

天际的夕阳红火一片,雀鸟迎着红霞回到了窝巢,明日将又是一片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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