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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跃末日废土》 本周（1.14-1.20）目标及过往成绩记录（保持更新） 本周，2019114-2019120，目标为：推荐票排名挤进前2000名！ 请求各位兄弟的支持！ 每投出一票，轻烟距离目标就更近一些！ 本书的成绩不佳，但目标还是要有的，从8700多名推到上周的2369名，靠的就是兄弟们手中一张一张的推荐票！ 一张票少吗？不少！ 就好像一滴水少吗？不少！ 兄弟们可曾看见，正是你的一张一张票，把处在谷底的轻烟一点点推起来！把跌到尘埃的《飞跃末日废土》一点点推起来！ 没推荐，可怕吗？ 可怕！ 但，如果有兄弟们的支持，就不怕！ 轻烟怕吗？ 轻烟不怕没推荐，就怕没支持。 只要有兄弟们的支持，轻烟忍着，再忍着，忍到一个推荐，轻烟立刻飞起！ 轻烟对《飞跃末日废土》有信心吗？100%！ 轻烟对兄弟们有信心吗？100%！ 兄弟们，你们有谁会愿意，让一本好作品凌烂成泥，往来践踏？ 轻烟在认真写书，兄弟们看到了吗？ 这是本好书，兄弟们看到了吗？ 这本书被踩在泥里，浑身是伤，兄弟们看到了吗？ 求兄弟的一票，助轻烟这一周，挤进前2000名。 感谢！ 祝兄弟们安好！ 附：目标达成情况一览 201917-2019113这一周，目标：推荐票挤进前3000名！ 实际达成：2369名。轻烟谢过各位兄弟！ 20181231-201916这一周，目标：推荐票挤进前5000名！ 实际达成：3297名。轻烟谢过各位兄弟！ 大梦观想诀（保持更新） 第一观：观大道（摘自第十五章） 大道无形无名，其大无外，其小无内。道本无问，问本无应。 道者，何也？ 生天地，育万物，曰道； 揭日月，演五行，曰道； 处卑污而大尊贵，曰道； 居幽暗而极高明，曰道； 细入刹尘，曰道； 大包天地，曰道； 从无入有，曰道。 及乎真原一判，大朴已散。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一为体，二为用，三为造化。 体用不出于阴阳，造化皆因于交汇。上中下列为三才，天地人共得于一道。道生二气，二气生三才，三才生五行，五行生万物。 万物之中，煌煌然灵贵者，人也。人即吾身，观想吾身以求道。 吾能求道者，由其能夺天地之元气。所呼者自身之元气从中而出，所吸者天地之正气从外而入。 即便末日世界，元气燥而毒，辐射隐于其中，而元气不灭，亦可于呼吸之间夺天地之元气。 末日世界元气者，乃末日世界大道之根，天地之母，一阴一阳，生育万物。天有时而倾，地有时而陷，山有时而摧，海有时而竭，惟元气不灭。 抗下神雷到末世，须知元气亦茵茵。速觉悟，出迷津，莫在末世受苦辛。 第二观：观天地（摘自第十六章） 欲观想吾身，先观天地之机。天地之机何也？乃天地运用大道而上下往来，行持不倦。大道即判而有行，因行而有数。 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三纲既分，始有天地。 天得乾道，以一为体，轻清而在上，所用者阳也； 地得坤道，以二为体，重浊而在下，所用者阴也。 阳升阴降，互相交合，乾坤作用，不失于道。 天道以乾为体，阳为用，积气在上； 地道以坤为体，阴为用，积水在下。 天以行道，以乾索于坤：一索之而为长男，长男曰震；再索之而为中男，中男曰坎；三索之而为少男，少男曰艮。是此，天交于地，以乾道索坤道而生三阳。 地以行道，以坤索于乾：一索之而为长女，长女曰巽；再索之而为中女，中女曰离；三索之而为少女，少女曰兑。是此，地交于天，以坤道索乾道而生三阴。 三阳交合于三阴，而万物生，三阴交合于三阳，而万物成。天地交汇，本以乾坤相索，而运行于道。乾坤相索而生六气，六气交合而分五行，五行交合而生万物。 三、观真阴真阳（摘自第七十六章） 道原一判而分天地，天地已废而曰末日废土。 然废土之中，天仍得乾道，而轻清在上，在上以阳为用，暗抱一点真阴在其中。 故冬至后，地中阳生，以夏至到天，积阳所以生阴，其阴感阴，则阴不得耗散，散为雾，凝为露，雾露之气，天之所出，阴之真水也。 废土之中，地仍得以坤道，而重浊在下，在下以阴为用，暗抱一点真阳在其中。 故夏至后，天中阴降，冬至到地，积阴所以生阳，其阳感阳，则阳不耗散，升为云，施为雨，云雨之气，地之所出，阳之真火也。 复曰：待乾道下行于地，三索即终，其阳复升，阳中藏阴，上还于天； 待坤道上行于天，三索即终，其阴复降，阴中藏阳，下还于地。 阳中藏阴，其阴不消，乃曰真阴。真阴到天，因阳而生，所以阴自天降，阴中藏阳。 阴中藏阳，其阳不灭，乃曰真阳。真阳到地，因阴而发，所以阳自地升，阳中藏阴。 阳中藏阴，其阴不消，复到于地； 阴中藏阳，其阳不灭，复到于天。 废土之中，大衍如是，周而复始，运行不已，是为天机。 （待更新） 第一章 末日世界，仙路断绝 即便在一个破碎的世界，春天也是让人愉悦的季节。 距离核战已经整整过去八十年，整个世界仍是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战后时间不长，人类的生产体系便完全崩溃了，农作物根本无法抵抗遍布世界的核辐射，食物灭绝、种子灭绝。 一些从未见过的新植物反倒是雨后春笋般诡异的发展起来，付出不多的人命之后，人们便清楚那些绿色植物可远比变异猛兽还要可怕。 人们于是知道，什么样的植物才能在这种严酷环境中欣欣向荣。 所有的动物都在飞快变异，往常数万年时间都不一定进化出的物种，这个时代的人们却见的太多了。 吉安镇是苍茫大地上无数大型聚居点其中的一个，它在漫漫黄沙中像是苟延残喘的老人，靠着向东两公里的一处矿坑存在了许多年。 镇子的条件只比荒野上的拾荒团体好一点点，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拾荒者削尖脑袋想要挤进这个小镇。 然而镇上拥有居住权的人家满打满算不过一百户，人再多的话，食物和水的供应就要出问题，所以这里和大多数聚居地一样，只有足够强壮的、或者足够有用的人，才能在这里拥有一点栖身之地。 今天在刮风，风很大。 镇上的人们一般不在刮风的天气里出门，在末日世界，恶劣的天气，往往意味着不可知的危险。 但这时在大街上却走着一群人，他们推着一辆眼看就要散架的小矿车，顶着风沙艰难的向前移动。 他们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有护目镜闪闪发光，这样的打扮不只是为了防风沙，更是为了抵抗比旧世界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紫外线。 看他们的身形和步态就知道，他们不是能力者，需要很小心、很用力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矿车是从矿坑里淘汰下来的，却几乎是拥有居住权的象征！流浪者是不可能拥有这些类似“固定资产”的财物的！ 矿车上，一位约莫十几岁的少年双手被绑住，能够看出他穿的是道袍，只是道袍破碎几乎衣不蔽体，露出身上触目惊心的无数焦痕，有些已经烧焦结痂，有些还在汩汩的冒出鲜血。 他脸上满都是血和黄沙的混合物，从软软摇摆的姿态上来看，应该是昏迷的。 “头儿，明天再送不行吗？今天这么大的风，邪门了！”一个推着矿车的大汉喊道。 “不行！私自窝藏物品，那可是镇长的大忌！我看你小子是想害我吧？” 走在最前面的大汉回身叫道，他说着竟然把护目镜摘下来，一把拎过大汉的脖领子：“我说老三，这镇子所有的东西都是镇长的！你不知道吗？镇长的死命令是，但凡有新的财产，第一时间去报告！第一时间，懂吗？啊！！！” 随着最后狂吼出来，他脸上的狰狞刀疤像是活蛇一样扭动，渗人而可怖。 “明白！明白！我多嘴！多嘴！”老三赶忙认错。 刀疤刘虽然只是普通人，不过够狠、够强壮，镇上凡是惹到刀疤刘的普通人，全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哎哎，你看！动了！动了！醒了！醒了！”老三突然叫道。 矿车上的少年眉头紧皱，悠悠转醒，挣扎了几次才坐了起来。 “这是哪？”少年虚弱的问道，他双手被绑的结实，挣了挣没有挣开，便抬起头看着这些人。 风沙很大，马上呛得他连连咳嗽。 刀疤刘把护目镜戴上，俯下身子凑到少年面前：“哎呦不错哦！活了！命还挺硬！这下值钱了！走！” 却是他手一挥，指挥众人推着矿车继续向前走。 “嘿，刀疤刘，这家伙打哪来的？看这样子不像拾荒者！他穿的衣服我都没见过。”前面拉车的一个佝偻身影大声喊道。 “对呀，还这么细皮嫩肉的！比咱们镇的女人都女人！这下镇长可有福气了！”老三嘿嘿的笑道，说不出的猥琐。 “我也觉得邪门呢！我就在家里睡觉，咔嚓这家伙就出现了，把我家盆都砸两半了！！真是见鬼！”刀疤刘隔着厚厚的裹布挠挠头。 不光他觉得见鬼，连这少年都觉得见鬼！ 他是怎么来到这方世界的？这方世界又是怎样一个世界？ 他叫何应物，本是一名修仙者，在数万人的道德宗内，他可是声名赫赫！ 所以准确的说，他是道德宗内著名的修仙者！ 当然，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也不愿意如此出名。 一来名气累人，好好的修仙就是了，虚名那都是身外之物。 二来……唉，二来这个名气，也实在太难以启齿，他是第一个“因为筑基筑了十年而爆红的修仙名人”。 道家常言“百日筑基”，资质更好些的恐怕用不了百日，资质差些的便多用些时日，但总在合理的伸缩范围之内。 何应物倒好，以尊贵的“内门弟子”身份，十年筑基而不成，他不出名谁出名？ 正因为如此，他时常被几位师伯拉去充当劳力，理由也是理直气壮：“你看你师兄弟，人家都在忙着修仙，你反正没事儿，就来帮帮师伯嘛！” 所以，何应物经常在天权峰帮着控火炼丹。 经常在洞明峰帮着制作符篆。 经常在开阳峰帮着拉风箱炼器。 经常在天玑峰帮着摆卦摊、收卦摊。 …… 这一次便是被师伯紫阳真人李十针又拉去天权峰，说是破天荒的要引“九霄神雷”炼丹！ 何应物平时连控火的活儿都干，“紫霄神雷炼丹”如此尊贵神秘的方式，他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于是他当然屁颠屁颠的跑去帮忙。 到了天权峰才发现，另一位师伯何洛易也在，说是九霄神雷威力大，他是来“控雷”的！ 然后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雷没控住。 倒霉催的，九霄神雷煌煌然直劈何应物！ 以何应物的修仙本事，还没开始便已是强弩之末，然而堂堂内门弟子，毕竟底蕴在，他奋起仙灵之气，拼尽全力轰出至强一击！ 然后便是漫天雷光绕体，他眼前一片白芒亮到眼瞎，浑身上下、自内而外神雷弑体，他凝聚毕生精力的一击，咔嚓一声，好像打破了个盆？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疑惑。 再然后等他醒了，便是在这里了。 这绝对是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 自己这是…穿越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个想法，然而这个念头一起，却是再也挥之不去。 何应物眉头紧皱，自己的九师伯，天玑真人何洛易，最擅占卜卦象，号称“算尽五百年”，平时很疼自己！ 自己要被劈这么大的事儿，师伯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更蹊跷的是他现在细细想来，何洛易师伯最后的眼神，怎么那么像“做贼心虚”呢？ 不过比起搞清楚这些事情来说，更重要的是，他的处境似乎不妙！ 被绑住双手没什么，问题在于，他只是被麻绳绑住，却没能挣脱开，只能说明，他被九霄神雷劈成凡人了？ 何应物的心有些发凉。 九霄神雷也是雷，听说过劈死人的，没听说过劈成肉体凡胎的！ 他沉入心神，缓缓内视，然后发现他的丹田内，之前还算浓郁的仙灵之气，现在已经淡的像烟！ 完了！ 那自己还剩点什么？ 何应物急忙细细检查了一遍，只发现一个满是雷痕的储物袋。 这是十二岁那年修仙理论知识大考，他拔得头筹，宗门的奖励物品，内含足足二十八立方米空间！ 只是现在，这破储物袋已经不足两立方米可用了。 储物袋里大部分物品都已不见踪迹，只有十几颗灵石幸运的留了下来。然而，哪怕是极品灵石，也根本对恢复体内的仙灵之气没有太大的帮助！ 而“缓缓恢复体内仙灵之气”的心思一起，何应物忍不住凝神入静，呼吸吐纳就要试试！ 对何应物来说，“炼精化炁”的吐纳功夫几乎已经是本能，毕竟这筑基功夫练了十年，功底深厚，因此哪怕在漫天风沙的颠簸中，他也丝毫不受影响。 然而预想当中的温润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刺骨的痛疼瞬间爆发！ 他眼睛猛的睁开，身体一僵，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刀疤刘吓一大跳，一把薅住何应物的头发，在他脖颈间摸了摸脉动，这才恶狠狠的说：“刚活过来就要死？要死也给我到了镇长那再死！” 他紧接着手一挥，骂道：“都给老子走快点！磨磨唧唧！！” 矿车速度加快，更颠簸了。 何应物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呼吸急促，丹田百脉像是中了剧毒，痛疼和麻痹次第袭来！ 不是吧？ 倒霉他妈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这个世界，灵气枯竭？ 单单枯竭也就算了，按仙家呼吸吐纳法门“纳入”的“世界精华”，竟然含有大量毒素？ 这感觉就像是极度缺水的人，咕咚灌下一口清水，然后才发现是敌敌畏。 惨！ 正在无力的感叹，何应物突然觉得浑身刺痛，阳光似乎骤然变得很强烈？！ 略一沉视，何应物嘴角浮上一丝苦笑。从他穿越来这里，一直是丹田内稀薄的仙灵之气不停散溢，在周身保护他的躯体。 刚才炼了一口毒素，那点仙灵之气抵抗入体的毒素都已经不足，再没有余力保护他，这才显露出异世界太阳的真正威力。 好强的太阳！ 何应物的心沉入谷底，照这个速度，不出一个月，这点仙灵之气散尽，怎么办？自己要被晒死吗？ 死在异世界的一百万种方式？ 关键是，自己还能重新修炼吗？ 如果按照仙诀，仔细分辨异世界真正的灵气，然后慢慢炼化呢？ 前面是一家高门大院，何应物感受到众人加快了速度，也全都不自觉微微弯下了腰。 弯腰当然是臣服和惧怕的表现，看来前面就是镇长家了。 何应物眼睛微闭，极其小心的再次“炼精化炁”，十分之一？不行！ 五十分之一？不行！ 百分之一？不行！ 直到降到日常修炼时的千分之一，他才勉强发现一丝灵气，只是哪怕这一丝灵气，都饱含了毒素！ 还好，因为量极小，他的身体可以抗住。 然而这个修炼速度……何应物粗略估算一下，比吃粑粑还慢。 这个世界，仙路断绝。 第二章 一喜一忧 很快，一行人跨进了镇长家大门。 镇长家很大，这里其实是旧时代镇上最大的百货公司一楼，几十年间镇长换了七八任，但镇长的家从来没换过，因为这是镇上最大、最宽敞的房间，也是吉安镇地理位置最好的地方。 “镇长！我们家见了鬼的多了个人！我给您送过来了！”刀疤刘进门就喊，声音里满是谄媚讨好。 “人？什么人？偷跑进来的疯狗都给老子剁了！送我这来白吃白喝吗！”屋里传来一声爆喝。 疯狗、暴民，都是对拾荒者的另一种称呼。镇长很喜欢用“疯狗”这个词，他觉得这才是恰如其分的表明了拾荒者的本性、特点、地位，以及引起有居住权的人类的警觉。 刀疤刘脖子一缩，又喊道：“镇长，他长得挺白净的！我也没见过这样的衣服！” 这个消息他可不敢有半分隐瞒，能在镇上生存下来的人都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哪些是镇长的底线。 “变异组织多吗？”屋里传来另一个阴沉的声音，刀疤刘听出来这是警长。 镇长和警长两个人牢牢控制着吉安镇，镇长靠的是格斗域高达二阶的恐怖实力，警长靠的是对镇长的绝对忠诚，还有镇上唯一一把能射出子弹ak47。 这年头，偷跑到镇上的人一般都是拾荒者，他们长年累月在荒野中生存，不管是食物还是环境，辐射量都大，所以他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异，不过如果是变异组织少的拾荒者，已经可以开始考虑是不是可以压榨出某些价值了。 “他不像是拾荒者，好像……没有变异组织。”刀疤刘不确定的说，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八成身上都是干净的。 镇长好像终于提起点兴趣：“这年头干净的人可不多见，带进来！” 刀疤刘一众人等赶紧放下护目镜，把何应物押进大厅。 大厅足有200多平，里面坐着镇长和警长，站着十几个小弟，一进来，风声立刻小了，黄沙则全部隔绝在外。 镇长身高足有两米，哪怕坐着也很容易让人想起暴熊，他浑身肌肉成块就像贴满了刚出锅的铁馒头，手臂和脖颈上的血管凸起，随着心脏跳动，血管微微脉动，这是格斗域“力量强化”之后的典型特征。 “镇长……”刀疤刘陪着笑正要说什么，镇长站起来大手一挥，刀疤刘很聪明的闭上了嘴。 镇长眼神中带着疑惑走向少年，这小子衣服穿的古怪不说，就这小身板，能在这个世界活下来？ “喂！抬起头！”他说。 何应物抬起头，静静看着这个足足比他高了一头的强壮男人。 镇长却是微微一滞，从他出生到现在40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通透的、像黑濯石一样的眼睛，就像是这个该死世界漆黑夜空中明亮的星星。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何应物。” “看你长得不错！跟了我吧！” 周围发出一阵猥琐的哄笑。 在这个时代，一切的界限都模糊了，一切！ 男人又怎么了？这可是没有变异组织、干净的男人！关键还长得…很好看！ “知男而上”在这里早已经不是成语，而是现实。 何应物冷冷看着镇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倒霉他爷爷奶奶给倒霉他爸、他妈、他叔、他婶开门，倒霉一家子聚齐了！ 穿越到一个新地方，有没有好事暂且不论，哪怕是末日世界也就忍了，可现在这玩意儿……这么恶心的话，老天爷可就太过分了！ 不过，哪怕是再落魄的修仙者，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欺负的？ 何应物轻轻叹口气：“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镇长先是微愣，然后哈哈大笑：“小崽子有个性！我喜欢！” 随着笑声，他大手像是熊爪子一样，伸手去拍何应物的肩膀！ 何应物身形微微侧移，行云流水般自然之极的躲过去。 “呦！小崽子敢躲！有味儿！” 镇长双目放光，居然在狂笑声中双臂展开抱过来！ 何应物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啪一声手上麻绳断裂，右掌竖起直劈胸膛！ 镇长根本没把这小身板的攻击当回事，任何的徒劳挣扎，只是增加了趣味性而已！况且他皮糙肉厚的二阶力量强化，这小巴掌能伤到他一根毫毛才是见了鬼！ 然后……他就真的见了鬼！ 何应物的掌锋本来平平无奇，可推到一半却不合常理的骤然凌厉加速，以镇长的眼力，根本连残影都没看到，掌锋便瞬移一般重重砸在胸口！ 嘭！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镇长只觉得像被一座山砸中，他庞大的身形竟然离地而起，踉跄后退中咔咔咔踩碎几块地砖，这才稳住身形，而他喉咙一甜，差点吐出血来！ 他眼睛瞪大，显得极是惊讶！ 可实际上，何应物内心更为震惊！ 他能打出这一击，全凭生生消耗丹田内一缕仙灵之气，以他的判断，一击致命不好说，但至少会让对面大块头胸骨碎裂、鲜血狂喷！ 可这家伙真的像只熊一样，几乎一点事儿没有？ 何应物不禁一喜一忧。 喜的是这个世界虽然仙路断绝，但看起来这里的人有其他的方式可以“修炼”，修炼效果起码从现在来看，即使比不上修仙，恐怕也差不了太多！ 忧的是一试之后，他有十足的把握一击毙命这个大块头，但代价是，体内的仙灵之气耗掉一半！然而在这个充满恶意的辐射世界，少了仙灵之气作护身符，他怕是要被烤死、晒死、辐射死！ 人的身体当然有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他本来寄希望的就是仙灵之气慢慢消散保护他，同时他慢慢适应环境。 这个该死的家伙，要消耗自己这么多灵气！何应物郁闷的想。 “真不错！小子，看不出来你也是能力者，身手不错！有兴趣帮我办事吗？”镇长咧着嘴揉揉胸口，却是突然转变了态度。 对小镇来说，以及对他的统治来说，能力者是最稀缺的资源！ 何应物眼前一亮！果然！ 这家伙说的什么“能力者”，估计就是这方世界的“修炼”！管它怎么修炼的，能修炼就是好事！ “我是能力者吗？”何应物淡淡的问，他故作高深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唬住人。 “当然！你刚才砸我那一下，起码是二阶力量！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进化出二阶力量还这么瘦，但力量不会骗人！” 何应物心头一动，又听到一个词，“进化”！看来进化就是他在这方世界最大的倚仗了！ 他展颜一笑：“没兴趣！” 说完，何应物转身就走！ 从镇长态度大变来看，能力者应该很厉害，厉害到让镇长不说忌惮，也起码不敢轻辱！ 镇长眉头一皱，这小子走路姿势、现在的气势，摆明就是个普通人，但刚才那一击，却明显是个能力者？ 邪门儿！ 再试试！ 他使个眼色，一个满脸桀骜的光头大汉会意猛冲向前，话也不说硕大的拳头直击何应物面门！ 何应物脸上古井无波，内心慌得一匹！ 倒不是怕杀这一场，而是担心仙灵之气无意义的耗掉许多，自己怎么在末日世界生存！ 他右脚猛抬诡异的穿过大汉手臂内侧，啪的一声重重踹在大汉下颌！ 光头大汉就像被重物砸中的恶犬，仰头向上双脚离地向后飞去，碎牙、血和口水混合喷出来，在空中斑斓如泼洒的油画。 光头能做镇长的核心打手，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心狠手辣先不说，单就他的体质和反应速度，镇里面没几个人比得过他！而且他的进化点已经开始松动，说不定一半年后就能开启一级能力了！ 就这么被何应物一脚踢爆了？ 一左一右两个打手在嚎叫声中已经冲的很近，他们一拳一腿挟着恶风直向何应物袭来！ 不过他们很聪明的避开了要害，在镇长大人宣布“废掉这个人”之前，这家伙还是属于镇长的私人财产，而镇长对损坏他私人财产的行为是深恶痛绝的。 何应物毫不理会袭来的一拳一脚，他右脚悬空如风摆荷叶，啪啪两脚分别踢向两名大汉的膝关节！ 腿疾如风，只带起一片残影！ 咔嚓两声脆响传来，两名打手膝关节明显变形，惨叫着跌到地上。 其余打手嚎叫着蜂拥前冲，而警长也悄悄摆正ak47的枪口，对准何应物！ 观察着何应物出手，镇长反而更迷糊了，这小子出手时机、力道、进攻方向，都堪称艺术，起码以他的眼光来说，几乎都是完美的最佳选择。 不过从整体来看，这小子的力量在普通人之上，一阶强化之下呢？ 看着十几个打手围上来，何应物把心一横，又引出一缕仙灵之气散布全身，他拳打、肘击、侧踢、错骨、削喉，如同虎入羊群，不带重样的把十几个人撂倒！ 砰！ 警长突然开了一枪！ 何应物骤然觉得寒毛炸起，一股突兀的生死危机直冲顶门，他奋力向右疾闪，噗的一声，大腿外侧崩出血雨，擦出深深的血槽！ 这是何应物第一次见识“枪”这玩意儿的威力！ “住手！”镇长大叫，可惜迟了！ 看到何应物的力量、敏捷、格斗技巧，他其实已经暗暗打定主意不要招惹，放人走就完了，但这一开枪，那便是不死不休！ 镇长也是个狠人，当机立断一咬牙飞扑上前，沙包大的拳头直砸何应物！ 何应物疾向后退避过这一击，然后人如闪电一般诡异的弹起，直扑警长！ 镇长虽然厉害，但警长手里的古怪东西，更让何应物觉得危险！ 仙灵之力纵横全身，他如鬼影一般瞬间便到了警长身前，手如剃刀咔的一声深深切在喉结上，脖子都要断了！ 警长的厉害只在于他有枪，实力上来说，他只是个普通人。 此时警长不过开了三枪，但后两枪根本没擦到何应物的边。 镇长一击落空，眼前一花失去何应物的踪迹，他扭头便看到警长的头深深低下，眼见没了气息！ 他虎吼一声，像是半截铁塔直冲过来，又是拳出如风直击何应物！ 何应物此时简直郁闷的要吐血！ 这一下，用去他仅存仙灵之气的十之四五！ 反正现在浑身灵力一会儿就要散光，不用白不用，看镇长袭来，何应物不闪不避，想凭着力量大欺负我？ 那就硬碰硬！ 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 他走中宫、踏中线，拳出凤眼，堂堂皇皇迎着镇长一拳冲来！ 啪！ 咔嚓！ 镇长的惨叫声冲破天际，直把屋外的风啸声都压下一头。 他的手像是面团做的，不正常的弯曲，而小臂上露出森森骨茬！ 何应物得势不饶人，他向右疾冲叨起镇长的另一只胳膊，一个掌刀狠狠切向肘关节！咔嚓！ 镇长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突兀出现的掌刀已是重重切在喉结上！ 噗通一声，他紧低着头一下跪在地上，嘴里只能发出荷荷的声音，何应物一跃来到身后，臂弯夹起镇长的大粗脖子，另一只手放在头顶，重重向相反方向一掰！ 咔！ 镇长软软的倒了下去。 世界安静了。 树倒猢狲散，一众打手见镇长身死，一阵风仓皇逃了出去。 何应物也懒得追杀他们。 此处也不宜久留，他检查浑身上下，其他伤势基本没有，只是中了警长一枪。 处理完伤口，何应物砸开镇长卧室一个破旧的箱子，拿了足够他半月使用的水、食物、硬币，还有几套衣服。 当然，警长的“神秘武器”也被他收到了储物袋。 虽然穿越来的时间很短，不过何应物已经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无情和深深恶意，看起来所有人几乎只是活着便用尽了全力。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活得有尊严些。 学着镇上的居民，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上护目镜，一瘸一拐离开吉安镇。 狂风吹起漫漫黄沙，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路。 末日，哪有路呢？ 不过，没有路也好，凡是走过的地方，都是路。 第三章 你赔我的进化点 三个月后，松木城。 这是一座小城，前身是核战后的一个聚居点，后来因为贸易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一来二去几家大公司在这里都有利益，他们合资搞了一套净水设备，这里才逐渐发展起来。 大部分城市都是有主的，比如神龙公司控制的八城，麦克白公司控制的十六城等等，但松木城不是，它没有主人，这里是典型的三不管地带，到处是各家公司的代理人，其中的势力派别不光新人何应物分不清楚，连他的老板，人称毒眼的楚三爷都说不清楚。 楚三爷是“三号武器店”的老板，七十多岁，山羊胡，腰板直，地中海秃顶，一双眼睛平时浑浑噩噩，但在收武器的时候却是精光四射，仿佛能看透武器的内部构造，任何一点瑕疵都别想瞒住他。 大概在两个半月前，何应物流浪到松木城，到楚三爷店里，恭恭敬敬拿出警长的宝贝武器要卖掉，当时楚三爷的眼睛就直了！ 他把何应物胖揍一顿。 就他x这么个玩意儿也敢叫“枪”？ 关键是，也敢到我三爷的地头来卖？？！！ 胖揍过程中，何应物木乃伊式的裹布被打掉，散落出乌黑的长发，这下楚三爷更要爆炸了，一个大老爷们留这么长头发干嘛？？你个娘炮怎么在荒野上活下来的？！ 他反手从货架上抽出一把军用匕首，刷刷刷就要割掉何应物的头发！ 其实何应物也不是吃素的，穿越之前，他的近战功夫师从长冬真人龙冻强，那可是宗门最擅长近战阵法的真人，所以不客气的说，何应物在年轻一辈中近战第一！ 然而在这个世界，他的眼界虽在，身手却完全跟不上。所以很快，他就从能盘道髻的长发，变成长短不齐的满头草。 最后楚三爷飞起一脚，差点把何应物踹的背过气去，战斗就此结束。 然后就是楚三爷优哉游哉的盘点损失，一张桌子700，三个水杯180，夜壶260，一块玻璃230，两张凳子300，一把sar突击步枪掉在地上有看不到损伤2000，秃毛牙刷60，洗脸盆30，不锈钢盆一沓总共620，这样算下来是4380。 何应物一脸新手的懵懂，说：“大爷，是你先动手吧？你这意思损失算我头上？” 楚三爷根本没理他，只是拿着小本四处看，墙上破到极致的一幅印象派画作在打斗中受波及，此时还斜挂着轻轻摇摆，三爷走上前，小指一挑！ 啪嗒！ 画作掉到地上，碎了。 “嗯！艺术画，3500，那加起来是…7880。” 何应物看的眼也直了。 三爷终于把小本和破铅笔放下，端起警长的枪左看右看，叹口气说：“作价10块，不能再多了！这样的话，你欠我7870！” 何应物呆了，大声说道：“想讹我！看看你门口的招牌，‘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你这店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呦，这你都信？你不是从荒野来的吧？” “我……我信，才进来的啊！我当然是从荒野来的，我是荒野老手！”何应物嘴硬道。 “记住喽，割你的头发，是救你的命！”三爷撇撇嘴，“要不……你做我店里的伙计，慢慢还账？” 何应物坚定的摇头：“就算再落魄，我也绝对不会在一个黑心的讹人店里做伙计！” “管饭。” “我……”饿了十天的何应物在一身傲骨和干瘪肚皮之间挣扎很久，脸憋得通红，“好！” 没经历过荒野的人，不知道“管饭”这两个字，是怎样的一种承诺！ 那天晚上，何应物端起碗来喝着狂暴野兔的肉汤，不停赞叹：“真香！”那是他半个月来吃的第一顿热乎的。 谁都无法逃脱的真香定律，宇宙第一定律。 于是，何应物在楚三爷的店里做起了小伙计。试用期三年，试用期内薪水是每个月120。 “三爷的武器店”是个不大的门脸，经营范围涵盖了常规的冷热兵器，比如军刺、弯刀、极其锋利的喷火蚁后腿、暗算人第一的变异蟑螂触须、各种枪械、以及杂七杂八想不到的各种武器。 因为三爷这里价格公道，口碑很好，所以很多猎人、拾荒者都愿意到这里买武器，他们如果捡到什么好东西，也愿意到这里来卖。不知道楚三爷什么门路，只要你送来，不管什么来头的好东西，都能吃下。 这三个月，何应物可是好好的认识了这个世界的热兵器，他对“枪”这种武器，简直是一种变态的痴迷！ 丹田那点可怜的仙灵之气早就散没了，那他在这个世界里，还能依靠什么呢？ 枪，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楚三爷规定的上班时间是早七点到晚十点，可何应物从四点起床就泡在前面店里，除了有客人来，其他时候都是不停的拆装熟悉枪械，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不到一个月时间，何应物蒙眼组装sar突击步枪的时间是9秒！ 楚三爷对此也是啧啧称奇：“看不出来你这个小王八蛋还算不错嘛！” 楚三爷一般是不会说别人“王八蛋”的，只有他比较欣赏和亲近的人才会这么说，因为三爷养了一个宠物王八，他很喜欢这只王八，天天没事儿就拿到手里盘，给小王八壳子都要盘出包浆来了。 “三爷你为什么养王八当宠物？”有一次何应物问道。 “哼，之前养过一只狗，和家里人一样，后来…就没了。你是不能体会那种伤心的。所以我养王八，打算等我死了把悲伤留给它。” 何应物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除了枪，何应物的依靠还有进化！能力！这是这方末日世界最神秘、最神奇、最具有无限可能性的地方。 据说资质比较好的人，通过战斗或者药剂，可以生成进化点，有了进化点之后，可以选择投入到某一个领域，比如格斗域、法术域、幸运域等等，从而获得超凡的能力。 进化点投入的能力域可以选择，但是具有生成什么能力则要看运气。不过如果具有能力配方药剂，便可以定向生成特定的能力。 其实何应物有一个小秘密没有和任何人说，那就是他有一个可供选择的进化点了！！！ 至于进化点到底是怎么来的，何应物有点说不清楚，现在他丹田内空空荡荡，仙灵之气早已消失不见，它们持续散溢出来，帮助这具身体抵抗了大量的辐射，经过这三个月的适应，何应物终于可以像“当地人”一样，不惧一般的辐射了。 所以有可能，是仙灵之气淬炼身体生成的进化点？ 也可能是自己天资卓越，天长日久自然生成进化点？ 听三爷说，所谓进化点，其实就是在战斗中基因震荡形成的基因空位，这个空位在人的感知中便是进化点，1个标准空位对应1个进化点。 而将进化点投入到哪个领域，实际上是将空位“开放”给某个领域，相应的能力便由此生成。 而具体怎么“开放”，可就很有意思了。最理想的状况是在战斗中生成能力，这往往意味着生死危机之下，身体自然而然的将进化点投入到某个领域，从而生成相应能力，这常常是最强、最合适的能力。 其次的情况是打针，进化点针剂配合上能力配方药剂，只要身体能承受，搞定。 最后还有一种情况是最悲催的。据三爷说，当受到强烈的感情刺激时，比如狂喜、狂怒、受辱、悲戚等等，偶尔便会出现进化点不受控的“随机”投入到某个领域的情况，通常认为这是剧烈的感情波动下，身体错误的“以为”你在发出明确指令。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进化点“随机”的投入领域，领域内再“随机”的生成能力，俩随机撞一块，确实够悲催的。 而当有了进化点之后，到底投入到哪个领域却让何应物有些费脑筋。 格斗域？力量、敏捷、防御之类，他总觉得在神奇武器“枪”的面前，低阶的格斗域强化是不是意义不大？ 法术域？穿越之前自己就对法术不太感冒，而且施法者总给他脆弱的感觉，需要走这条路吗？ 感知域？强化视觉、听觉、嗅觉，现阶段是不是用处不大？ 操控域？老板楚三爷就是操控域的武器塑形，具说还是四阶能力呢！有什么用？自己又不想长期做武器店的小伙计。不过操控域的“狙击专精”，倒是何应物有点动心的能力。 幸运域？唯一一个想都不要想的领域！人都说“幸运域是个筐，啥都往里装”，按照楚三爷的说法就是“屁用没有，还特别耗进化点。” 思来想去，何应物还是没有决定这宝贵的进化点投到哪里。“修炼的仙人”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必须要谨慎的选择以后的道路！ 还没等他做最终决定，这一天店里来了位美女客人。 何应物禁不住眼前一亮！连续三个月每天看的都是脏到极处、说不定哪里就有变异组织的拾荒者，这个女人实在是养眼。 她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乌黑短发参差不齐，一看就是自己用匕首随意割的，她身材完美，一身黑色劲装，腰很细、腿很细，胸前的纽扣似乎就要崩开，脚上是作战长靴，靴子外侧露出半截匕首。 她直向何应物走过来，英气逼人，就像是一头兼具柔韧和力量的母豹。 “喂！”她重重的把一个青布包扔在柜台上，说：“姐要把这个卖了，你看看！” 听这哐当一声，恐怕足有三四十斤！ 何应物这才注意到她的脸，皮肤很好，眼睛很美，鼻子很翘，脸型稍显棱角，是一张不自觉勾起男人征服欲望的脸。 他拉开拉链，里面是一挺qja重机枪，何应物拿在手里仔细检查。 “喂，小哥，我怎么没见过你？三爷呢？” “三爷在店后面，我是他新招的伙计。” “哈，这老家伙真会享福啊！肯定又去盘王八了！” 何应物笑笑，很快检查一遍，说：“六成新，市场价9500左右，我可以给你算一万。” 美女，不管在哪个时代，不管在哪里，都是会多些照顾的。 可没想到对面美女一下子炸锅，叫到：“靠！果然是新来的伙计不懂规矩啊！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松木城有名的猎人，云灵娘！你不去打听打听谁是你云姐！这挺枪，一万五，你给姐收了！” 何应物不由笑着摇摇头，这三个月他各种凶神恶煞的客人见得太多了，眼前的美女凶起来倒是挺可爱的！不过她拿来的这挺qja嘛，顶天一万，放到哪里都不可能再多，在三爷手下做小伙计，这点眼力早就练出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一片残影飞来，何应物都没有来得及躲，“啪”的一声，云灵娘的手狠狠削在何应物左边头上！ 这一巴掌重的，何应物身子一晃！ 云灵娘也愣了，在三爷手底下做事，这么菜的？闭着眼睛也应该能躲开吧？不过嘴上她可不能输：“哈！还跟你姐笑呢！笑！我让你笑！脑瓜子嗡嗡的吧！一万五，拿钱来！” 何应物哪里只是脑瓜子嗡嗡的，他的心都凉了一半！ 这一巴掌挨的…… 引起了强烈的情绪波动？ 他辛辛苦苦、视若珍宝、想了半天都没决定投入到哪个领域的一个进化点，没了…… 呆呆感受着“初级幸运”如水一般掠过心底，何应物满眼不可思议缓缓抬头看向云灵娘，突然嗷一嗓子窜了出去！ 他的潜能被激发，这一下居然把猝不及防的云灵娘扑倒在地！ 何应物红了眼睛死死掐住美女的脖子：“云！灵！娘！我的进化点！你赔得起吗！” 第四章 有人打劫啦 赔是不可能赔的，打一顿倒是必须的！ 堂堂云灵娘云大小姐，货真价实的三星猎人，敏捷强化二阶、力量强化一阶，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扑倒，还被掐住脖子！传出去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刹那惊诧过后，云灵娘眼中冷光一闪，手腕一翻啪的扣住何应物左右手，借着向前一推的力量，她身体像泥鳅一般向后滑去，同时诡异的站起。 等红了眼的何应物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变成面对面站立，何应物双手虽然仍是掐在云大小姐脖子上，但这丝毫没给他带来安全感，反而一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他的近战本能排山倒海似的告诉他，危险！ 何应物的红眼来的快，消退的更快，看着对面美女露出一丝饱含深意的微笑，他突然明白，退，等着被打！进，死的更惨！ 进退都是死，闪念间他心一横，脚心空含，十趾抓地，如落地生根穿石入洞，四肢百骸隐约有沉垂下坠之感，站立稳如泰山！ 此时，云灵娘手向下压，这小伙计的双手虽然挺好看也很好闻，捏碎了有些可惜，不过哪有任他掐着自己脖子的道理。 何应物双手顺势向下，奋力一抖，啪的一声，竟生生挣开了云灵娘的控制！紧接着他左臂虚抱回撤，右手斜斜如刀，直击对方颌下！ 所谓怀抱婴儿手托山！这一式将沉坠劲，化为崩发向外的十字劲，攻击力十足。 几乎同时，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三爷~~~！！！” 都破音了。 原来攻击是假，拖延时间叫老板是真。 云灵娘禁不住翻个白眼，她抬手如闪电，啪的一声拍开掌刀，腿起如灵蛇，直奔何应物胸腹！ 叶里藏花吊点腿。 何应物脚下发力腾空而起，双脚外摆几乎成一字马，双手叠在一起向下按压，正正压在云灵娘袭来的一脚上！ 嘭！ 何应物两条胳膊发麻，但他借势而起直奔屋顶而去，双手双脚啪一声卡在房梁之间，就像一只大蜘蛛。 “三爷！！！有人打劫啦！！！”何应物又是破音的一声惨叫。 “乱讲！你给我下来！”云灵娘凤眼含煞，指着何应物说道。 何应物不理她，继续大叫：“三爷！！！有人……” 云灵娘哼了一声，微微屈膝发力，人如闪电直奔何应物射去！ 可到了半途，她脚踝猛地一紧，不得不落了下来。 楚三爷一手托着他的宠物王八，一手拽住云灵娘的脚踝向下一扯，说：“姑娘你这是要上天啊！好久不来砸场子了！这是哪阵风吹来的？” 见到楚三爷，云灵娘明显的气势一滞，再没有面对何应物的霸气，反而堆起笑脸说：“三爷，别听你小伙计瞎说，我怎么可能来三爷你这里打劫！” 何应物轻飘飘跳下来，侧移两步躲到楚三爷身后，撇撇嘴看着云灵娘，他总觉得这美女的笑容里面，隐藏着一丝…尴尬？紧张？谄媚？讨好？ “哼！你也知道这是我小伙计，你说我是相信他说的呢，还是相信你说的呢？”三爷右手不停的小王八壳子上转圈，又开始盘了。 云灵娘开始紧紧咬住下嘴唇，但还是用力的说：“我要一万五！” “什么货色？”三爷头一歪，问何应物。 “qja，六成新，算一万。” 楚三爷轻轻哦了一声，转身来到柜台前，上下打量这挺qja，敲敲打打，不停摩挲。 一瞬间何应物感觉老板这是在…挑西瓜呢？就他这毒眼，扫一眼就能判断出大概价值了吧？ “又缺钱了？”楚三爷突然说。 “没有！我…需要一万五。” “唉…”三爷轻叹一声，转回身看着云灵娘，说：“你觉得值吗？” “值！”这次云灵娘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你还能管多久呢？” 云灵娘沉默了，没有说话。 三爷摇摇头，对何应物说：“一万五，拿钱吧！” 何应物一愣，这是抠门的要死的老板吗？不过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两个是老相识了呢！自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至于想想就痛心的一个进化点，看来是白白被“剧烈的情绪波动”搞到幸运域了。 老板乐意亏钱，自然没问题，何应物于是开始数钱。 这个世界不可能做纸币，太容易损毁，所以平时流通的都是硬币，最小金额5毛，最大金额100，绝对能满足日常所需。 听着数钱时硬币清脆的撞击声，云灵娘的嘴唇越咬越紧，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大声说：“它不值一万五，那五千…算我借你的！我会还的！” “借？那算起来，你借的钱可都有几万了！” “我说了我会还的！”云灵娘倔强的说。 “还？”三爷摇摇头，“拿什么还？你拍着胸脯问问自己，这几年了，还过一个子吗？” 云灵娘眼里腾起雾气，突然真的用力拍了拍胸脯，大声说：“没有！” 三爷被逗乐了：“行了行了！还真拍。” 何应物适时的、很巧妙的配合了一下，他咽了口口水。 三爷斜了一眼他的小伙计，说：“再把扣子拍下来。” “我真的会还的！” 三爷愣了愣，看了看满脸写满倔强的云灵娘，看向门外的荒凉街道，说：“怎么？想多接任务？多赚钱？这么急吗？猎人最忌讳的…就是急躁，一急躁，离死就不远了！你可别想通过这个赖账，在三爷这不好使！荒野已经吞噬太多人了…够多了。你还是好好活着，慢慢还钱的好！不行，我得跟你们八爷说一声，他的宝贝干女儿智商又降低了……” 在三爷的絮絮叨叨声中，何应物数好了150个硬币，叠成整整齐齐的三摞向前一推：“数好，一万五。” 云灵娘也不数，哗啦一声把钱收到袋子里，口袋一封挂在腰上，头也不回的出门，说：“我会还的！” 落日的余晖中，这姑娘的剪影分外美好。 何应物偷偷看看老板，又看看渐行渐远的云灵娘，暗暗撇撇嘴，这两人说话跟打哑谜似得，看来交情不浅啊！ “想什么呢？你有进化点了？”三爷突然问。 “嗯？哦！是啊！我有进化点了！” “啧啧，看不出来有两把刷子！资质不错嘛！你把进化点投到哪个领域了？什么能力？”三爷好奇的问道。 这个世界获得进化点无非两种方式，要么靠药剂，要么靠天资。可药剂的话，最普通的型号也要十万起，对于穷的叮当响的何应物，现在想都不要想，所以他这小伙计，只能是自身资质不错，进化出的点数。 何应物白了老板一眼，“切”了一声，便开始上下左右细细翻看自己的两只手。这年头，进化了哪些能力可都是每个能力者最大的秘密，不可能随随便便说出去。 “呦，小王八蛋你跟我还装？” “不装！三爷你看我手受伤了，工作期间，为了工作，这可得算工伤！” 何应物这突然变换话题，整的楚三爷一愣：“工伤？长得跟工伤似得！” 三爷说完扭头就走，不再追问进化点的事。 何应物感受着“初级幸运”，一阵郁闷感又喷薄而出，塞满了整个胸膛：“喂！三爷！我要做猎人！到荒野中去！” “猎人？你不想活了？”三爷停下来转头惊诧的问道，手里的王八壳子都忘盘了。 “对！在店里买卖武器，我去哪获得进化点？这年头要么是猎人，要么是雇佣军，我觉得猎人自由些！” “想都别想！别忘了你欠我钱呢！还完钱爱去哪去哪！”三爷眼睛一瞪，又一个想赖账的白眼狼！ “一个月120，一年1440，五年半才能还完！三爷你让我去做猎人，保证一两…三个月之内还清！”何应物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说了三个月，鬼知道松木城的猎人到底是个什么行情。 “拉倒吧！还想着赚钱，你看看云灵娘，三星猎人，混成什么样了，就剩一身吃饭的行头！猎人那么好做的？说不定命没了，我还得搭一条草席进去！” “三爷！！！” “叫三奶奶都没用！去你的吧！”三爷说完不再理他，气鼓鼓的回内屋了。 去你的吧这四个字是三爷不太常用的一个口头语，意思是你想都不要想、没门！ 何应物呆愣了一会儿，小声自言自语道：“三爷这可是你说的！是你让我去的！” 做猎人是要有资质的，资质是由猎人行会颁发，松木城猎人行会的主事人是林八爷。 第二天，何应物不光去了松木城猎人行会，出门前还顺手从货架上拿了把军刺，既然申请做猎人，好赖要有一件武器。 第五章 猎人行会 八九点钟是最清闲的时候，卖武器的拾荒者不会在这时候来，买武器的猎人、雇佣军或者帮派人员，也很少这时候出现。 何应物选择在这个时候静悄悄的出门，去往猎人行会。 松木城的大街很宽，地上坑洼不平，到处是污水、烂泥，水坑里常常泡着早已锈迹斑斑的铁罐、铁皮、断裂的钢筋，硕大的老鼠不时从阴暗的地下跑出来，寻找食物和水。它们很警觉，人类是它们的天敌。确实，很多人饿极了会抓老鼠吃，虽然鼠肉的辐射很强，但总比现在就饿死的好。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明天”这个词是没有意义的。 何应物当然不用吃满是辐射的老鼠肉，跟着三爷，有饭吃！ 不到半个小时，何应物来到了猎人行会。 门口的破烂招牌勉强可以认出是“猎人会”，那个“行”字早已经不见了。 “这么悲惨的？”何应物忍不住想，不过他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猎人行会是三进的院子，这里唯一的特色是“****处透着腐朽，仿佛稍微用力一推，门窗就要烂掉。 不过难得的是，院子里居然种着竹子！ 何应物一直走到第三进院子才发现有人，一位发须花白的老爷子抽着旱烟坐在一张方桌后面，方桌上摆着一壶茶！ 东侧墙角下摆了几张桌子，五六个彪形大汉默默坐着，看到何应物进来，都不由暗暗打量他。 “我找八爷，我想申请做猎人。”何应物说。 抽烟的老爷子吐了一口烟圈，抬眼看过来，上下打量何应物的身材，眉头微皱，说：“你这个体格，不太像啊！” 几个大汉都笑了。 何应物一米七八，正常来说不算矮，可是在这个世界到处是铁塔一样的壮汉，哪怕是皮包骨头的老人，也似乎藏着一股说不出的狂暴劲儿。 相比之下，何应物的问题在于，他…太柔了。 柔的一看就是不能抵抗辐射那种。 “喂，猎人可是要到荒野的！那里的辐射可比松木城强多了，你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裹好，藏在城里吧！”一个大汉突然说。 众人哄堂大笑，沉闷的行会总算添了些人气。 何应物自己清楚，如果是三个月之前他去荒野，可能真的会被辐射变异、致死，但现在他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只要把自己裹好，完全可以在荒野生存。 “我没问题。”他淡淡的说。 众人慢慢收起笑容，老爷子戳了戳旱烟袋，低低嗤笑一声，说：“年轻人想好了就行！我们这里敞开大门，想试的都可以试试。我就是林八爷，那给你登记一下。” 登记很简单，记录了姓名、能力是一阶之后，林八爷把本子合上，说：“想拿到一星猎人执照很简单，登记之后活着回来，累计带回来价值五万的物品，执照就给你。” 这么简单粗暴？何应物微微一愣。 林八爷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笑说：“就是这么简单！二星猎人累计20万。不过从三星开始，就要完成特殊任务，获得积分才行。” 猎人是一个身份，这个身份就是能力证明，以后不管去哪里，厉害的猎人总能生活的好一些。不过更重要的是，听说猎人行会有些别处花钱都买不到好东西，比如武器、护甲、药剂，只对猎人开放，这才是最实在的好处。 何应物点点头，道声谢便往外走。 “嘿，我叫大牛！”一个黑脸壮汉站起来，足有两米高，说：“弄些野外变异动物的重要器官过来，或者能抓到小的变异猛兽，价钱都不错！或者武器、盔甲，都能卖钱！不过小妞，哥还是劝你不要去了，对你来说荒野太危险！” 小妞？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何应物也随着摇头微笑，等院里的笑声小下来，他才说：“谢谢大牛！不过行还是不行，试过才知道。” 说话间，何应物猛地气势一凝，右脚在前左脚在后，身如铁牛犁地突然前冲，直奔大牛！ 大牛看起来也是身经百战，他眼睛一眯：“哈！花拳绣腿吗？”他开声吐气，浑身的肌肉像困住了一条大蛇般乱动！ 众人饶有兴致的看着。 “大牛你不行哦，新人都镇不住喽！” “大牛收着力，别把小胳膊小腿打折了！咱猎人行会还是讲理的地方。” “就是！给点苦头吃得了，你挣那点钱也不容易！” “大牛别碰他！小心他讹你！” …… 何应物面沉如水，拳出凤眼，右拳沿身体中线重重击出！ 这是从长冬真人龙冻强师伯那里学到的杀招，子午捶！ 子午者，中线也！ 所谓中平拳，拳中王，当胸一拳最难防！ 在出拳瞬间，何应物的颈部、双肩、双肘、双手腕、腰部、双膝、双脚腕十四个大关节同时发力，并借助登地的反作用力，犹如一道利剑直刺大牛！ 看这气势，众人的调侃声戛然而止，全都眉头一皱，而大牛也面容一肃，左右两掌相叠，直接迎了上去！ 你要硬碰硬，那便硬碰硬！ 还怕你个娘炮不成？ 不过事实证明，他还是怕一下的好。 拳和掌重重撞在一起，大牛只觉得一座山砸了过来，手不由自主向后疾缩，狠狠拍在自己胸口，蹬蹬蹬踉跄后退几步，嘭的一声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 墙被撞了一个凹痕进去。 “你也是力量强化一阶？”林八爷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何应物，这一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力量强化的能力者特征很明显，脑袋大、脖子粗、肌肉块、赛公猪，可这何应物怎么看都不像。 何应物自然没有强化力量，不过劫雷没有劈掉他锤炼多年的近战格斗技，这让他能够对上大牛不落下风。 何应物摊摊手，笑着对八爷说：“秘密！” 然后他看向大牛，说：“嗨，黑妞！墙的修理费用，你出吧！” 黑妞？ 大牛的右手仍在微微颤抖，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何应物，慢慢点点头，明智的没有在“黑妞”这个称呼上做纠缠。 而其他几名大汉也全都沉默下来。见的人多了，他们几乎都锻炼出天然的直觉，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家伙，似乎挺能给人惊喜呢！ 第六章 都是近战武器，跑 三天后，茫茫荒野中。 何应物斜靠在一块巨石上，呼吸仍显得急促，他浑身上下都用破布裹的紧紧的，只把脸露出来，然而现在他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血一道，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右臂明显受了伤，已经做过简单的包扎处理。包扎的手法很粗糙，只是扯下一条衣服碎布，用力缠绕罢了，碎布上有大片血迹渗出，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 大概24小时前，他被狙了，还好他心头警兆突起，翻滚避开了要害！ 当时自己做什么了？对方为什么一言不发就开枪？ 事后何应物仔细想了这个问题，最终的答案大概就是…自己运气不好吧！ 他只是在赶路途中发现了一个聚居点，看起来很大的样子，他好奇之下躲在灌木丛里瞥了几眼，然后就被狙了！ 该死的护目镜，反光，紫外线是挡住了，然而也明晃晃的告诉人家有人在偷窥！ 能在800米之外打中自己，看来对方是狙击高手！何应物中枪后，眼看着聚集点冲出来七八条人影，直奔他藏身之地！ 他当然要跑！ 这一追一逃，就是一天一夜。 何应物累坏了，追击者也不好受。 机警的向石头后面看看，再次确认追击者还不见踪影，何应物变戏法一样变出个水壶，小心的喝一点水，手中又突然多了一块风干的肉干，慢慢的咀嚼。 有储物袋就是好！ 有几次他都以为甩掉追击者了，可邪门的是不长时间之后，追击者必定又出现在天际，直奔他的藏身之地！ 看来对方有极善追踪痕迹者，自己想法设想、小心翼翼隐藏的痕迹，一丁点作用都没起！所以到后来何应物索性改变了策略，极限奔逃，以体力拖垮对方！ 连续极限奔跑了四个小时，何应物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再跑下去，他的体力就不足以应付一些突发状况了，那很危险。 他手里突兀的变出一把特大号手枪，自然又是他心意一动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他上下掂了掂，不由叹了口气。 大爷的！早知道自己带把狙了啊！ 这下可好，匕首是近战，手枪是近战，简直蠢到家了！ 他掏出地图，地图上西北方向用红笔画了一个圈，何应物再次仔细辨别了方位，嗯，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了！ 该死的追击者！ 当时他把自己登记要做猎人的事情告诉了楚三爷，三爷半晌无言，终究没有再劝他，还赊账给他四件东西：地图、匕首、枪、红外夜视仪。 三爷当时说：“画圈的地方，是一个变异食蚁兽的巢穴，它们的鼻子和皮毛都很值钱，这东西变异后行动更缓慢，但是皮糙肉厚，这把手枪应该合适，威力大，打眼睛的话非常有效！搞到一些就赶紧回来，第一次去荒野，保命第一！” 按三爷的设想，对上食蚁兽大威力手枪当然合适，谁能想到好死不死荒野的聚居点里居然有狙击枪！ 那可是真正的好东西！ 何应物的呼吸慢慢变得平顺，水、食物和手枪诡异的消失不见，那是被他收到了储物袋。 储物袋虽然被劫雷劈的只剩不足两个立方米，不过真是个好东西，它不占重量啊！ 这次奔逃他之所以能占优势，储物袋的功劳太大了，他是轻装上阵，追击者却是负重奔跑！ 此时，在何应物西北方向十公里处，八个身影正在满是砂砾的荒野上奔跑。 “老大，我真的…跑不动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嘴角胡须上满是白沫，呼吸粗重的像牛一样。 被称作“老大”的是一个精瘦的中年人，他脸色蜡黄，头发稀疏，一道巨大的疤痕从左额头贯穿到右下巴，诡异的是他的眼睛，白眼仁极大，而瞳孔则是令人心寒的绿色。 听着身后呼吸声，他哼一声慢慢停了下来，身后几个人见状，解脱般躺倒一片。 “休息五分钟！”他的声音就像刀刮铁片，说不出的难受。 “秃鹰大哥，我们怕是…赶不上他了。”一个腰间挎弯刀的阴沉中年人说道。 秃鹰神经质的桀桀怪笑，他闭上眼睛在风中用力嗅着，然后舌头快速伸缩，就像在品尝风的味道。 他的舌头软而长，中间略有分叉，好似蜥蜴。 不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说：“十公里？好能跑啊！越来越有意思了！” 弯刀中年人尽量放平呼吸，说：“大哥，我们为什么对这家伙紧追不舍？” 秃鹰慢慢看过来，突然脸上堆起笑容，饶有趣味的说：“你之前，可从来不问‘为什么’。” 一股寒意从尾根起，直冲中年人顶门，他再不敢多问半个字。 秃鹰是三个月前来到聚居点，本身据说是两个领域的二阶能力者！对于野外的聚居地来说，这样的能力者简直就是神！ 其实秃鹰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渴望抓住前面逃跑的年轻人？ 是因为自己认为必中的一枪居然被躲过去吗？ 是因为这个猎物越来越引起自己兴趣？ 还是因为他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吸引着自己？ 但不管怎么说，“引起了他秃鹰的兴趣”，这理由本身已经足够了。 上一个引起他兴趣的人，他追杀三天三夜，从那家伙手里抢来了一张异常复杂的图纸，虽然他看不懂是什么图纸，但他至少确信这是战前的东西，而战前的东西如果找对买家，那可是非常非常值钱的！ 这是变异给他带来的能力之一，“资源环绕”，幸运域二阶能力，用处嘛，大概就是直觉别人身上的好东西，而好东西一般会让他越来越强！ 想到“越来越强”，秃鹰眯起眼睛摸着自己脸上巨大的疤痕，再耐心些，等他足够强，就可以给某些人回馈礼物了！ 战前的那句流行语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鼻子微微翕动，转身走出几步，一把扯开灌木丛，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早已腐烂的狂暴野兔。 秃鹰笑了，果然运气不错，有食物！ 六个人坐在地上，听着秃鹰嘎吱嘎吱大口嚼着腐肉，眼睛都不敢抬。上一个震惊于“秃鹰怎么啥都能吃”的人，死相实在太惨。 不一会儿，秃鹰抹抹嘴，慢慢的在衣服上擦擦双手，说：“五分钟到了！” 于是他们再次奔跑起来。 另一边，何应物心中一动，后背微微发麻，哦，危险又逼近了？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又是一轮较量开始了！ 不过，做猎物的感觉，还真是不爽啊！ 第七章 你们对决，我打打辅助 总的来说，何应物还是个小菜鸟，他所有在荒野上的生存经验，满打满算不超半个月，而一个荒野菜鸟是注定要成为枯骨的，早晚而已。 在荒野上，人们可能死于更加强烈的辐射环境，可能死于聚居点的暴民，可能死于变异的危险动物，甚至连变异的植物都能轻易要人命，当然对于何应物来说，现在在屁股后面紧紧追杀自己的这帮人更危险。 他想要活下来，三十六计，跑为上，不过神奇的是，似乎在这种急速逃命中，他内心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如果何应物没有猜错的话，可能又有一个进化点要生成了！ 约莫又持续奔跑了五公里，何应物隐隐发现右前方不远处有个不大的聚居点，而聚居点往往意味着麻烦。 直直向前还是绕个更大的圈子是个问题，不过只小小犹豫了一下，他就决定继续直行，任何绕弯子的行为，都会让后面追击者离自己更近，聚居点嘛，哪里会有那么多狙击枪，还碰巧要对自己下手。 当然，他更加谨慎了。 不多一会儿，持续奔跑的何应物正远离这个聚居点，风吹过来，他隐约捕捉到一些声音： “这点钱怎么……不够！” “先让孩子用……” “你倒是想办法给我们弄到居住权啊！” “……难，我站稳……” “松木城……你那个猎人行会干爹不是……他很有地位……别耍花招！当初要不是……帮你们家，你早死了！” …… 何应物眉头一皱，有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他蹲下来躲在一堆枯黄的灌木丛后面，看到几百米外聚居点外围，一个女人拉着一个孩子，对面站着几个干瘦的男人，正在激动地说着什么。 看到身影，何应物一眼就认出来，云灵娘。 她在这里做什么？ 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默默恢复体力，何应物很快听明白了，云灵娘小时候生活在这个聚居点，貌似被他们救过，所以需要不断给他们送钱，而他们要求更多的钱，以及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到松木城去生活。 在他们眼里，云灵娘已经是三星猎人，弄到居住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何应物撇撇嘴，居住权可比单纯挣点钱难多了！ 这帮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 很快，他慢慢爬起来，继续悄无声息的向前方跑去，云灵娘和聚居点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又跑出几公里，当何应物感觉快要到自己极限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狙击声！ 砰！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改良过的wp32狙击枪，就是这把枪追了自己足有200多公里！ 不过听声音，距离绝对在三公里开外，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何应物停下来疑惑的向后看去，紧接着他听到了第二个狙击声！ 砰！ 嗯？qm9型？狙击枪里真正的大家伙，这是谁？ 火并了？ 砰！砰！砰！ wp32的声音以固定的频率持续传来，扣人心弦。 何应物随即想到云灵娘的聚居点，心里一沉！不会是自己把这帮追击者引过去的吧？ 没赶上自己，所以杀人泄愤？ 他犹豫再三，一咬牙便原路返回！如果是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了危险，那自己至少要做些什么吧！ 很快，何应物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偷偷探出了头。 千米开外，两个身影匍匐在地上，巧妙如鬼魅的寻找着掩体，互相狙击，彼此都在慢慢向前试探，正是云灵娘和一个头发稀疏的家伙！ 云灵娘身后就是聚居点，聚居点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只在前面散乱的躺着四具尸体。 而在另一方身后，荒野上躺着两个人，另外还有五个或者躲在浅坑里，或者躲在石头后面，动也不敢动。 看起来是追击者杀人泄愤，没想到有云灵娘这个硬茬，于是两边的老大对决，聚居点被放倒四个，追击者被放倒两个。 秃毛男人被云灵娘缠住，没精力关注后方，好机会！可以打打辅助！ 何应物缓缓缩回头，紧紧贴在地上像只蜥蜴，眼睛一直盯着追击者五人，快速而悄无声息的摸过去。 靠的越近，他看的越清楚。这五个人一个腰间挎刀，一个手握铁棒，一个反持军刺，一个拿根木棍，还有一个人干脆赤手空拳。 何应物稍稍定下心，还好都是近战，而且没有枪，自己可是有枪的！ 想当初吉安镇警长给他那一枪，实在让何应物记忆深刻，以至于他对枪有一种盲目的…崇拜、迷恋。 不一会儿，他摸到五人身后，大约只有二十米远了。 在这方末日世界，仙诀虽然不能修，但他龟息潜行的功夫还在，小心谨慎之下，他竟然摸到了赤手空拳那大哥的身后，没有被发觉！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看着秃鹰和那个女人对决，心里即期待又紧张！那可是细皮女人！只要不被秃鹰打死，总会轮到他们喝口汤水，光是想想就让他们觉得，就算死也值了！ 邪火焚身之下，哪个还记得要四处警戒！ 何应物猛地伸出右臂，死死勒住那大哥的脖子，同时左手奋力向左一掰！ 咔嚓！ 大哥连哼都没哼出来，刚挣扎两下，就软软的趴下了。 不过这咔嚓一声惊醒了另外四个人，荒野中养成的机警野性瞬间爆发，他们看都不看噌的一声就地翻滚，然后才弯腰如狼，手里紧紧攒着武器，狠狠盯着突兀出现的敌人。 何应物已经是双手举高高，满脸笑容：“冷静！冷静！我没武器！看，我两手空空！没有恶意！” 四个人顿时觉得智商受到侮辱，没有恶意把刀疤老六弄死了？ 你骗鬼呢！ 长刀中年人一使眼色：“上！” 几乎没有停顿，铁棒男和军刺男一个从正面挥棒扑击，一个稍微绕了个圈子从左侧军刺直刺！ 能够在荒野上生存下来的人，果然都有一套！ 何应物左脚横踏一步气势一凝，紧接着左臂伸展对准军刺男，做扣动扳机状，右手虚握，手心朝上虎口向外，直奔铁棒男左胸而去！ 看到何应物的奇葩招式，铁棒男甚至微微有些愣神！ 你要一拳打向我心脏也就算了，或者你一掌打来我也忍了，你这虎口对着我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拇指和食指配合，你想捏我咪咪捏死我？ 铁棒更凶，军刺更疾！ 何应物心意一动，猛然间，他左手凭空出现一把巨大的手枪，食指正压扳机，右手则凭空出现一把匕首，匕首尖已刺破外衣！ 噗！ 砰！ 一声细微的刺穿心脏的声音，一声巨大的枪响！ 军刺男像破布娃娃一般向后抛飞足有五米，铁棒男瞬间失去了全部力量，铁棒无力的掉落，他嘴里只能发出低低的荷荷声，眼神里满都是惊骇、疑惑、不敢相信，从哪里出来的匕首？ 不过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了。 何应物右手轻轻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噌的一下拔出匕首。 血液呈一道弧线喷出来，铁棒男直挺挺倒在地上。 看着如临大敌的长刀男和木棍男，何应物故作轻松的甩甩匕首，然后把巨大手枪枪口朝上放在嘴巴前面，想要吹一吹青烟。 嗯！这样可能给对方的心理压力大些！ 不过，何应物没由来觉得烟味好呛，他下意识的头往后仰，仰完才意识到，糟糕！装逼失败！ 砰！ 何应物念头刚起，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枪响，他手腕一震痛彻心扉，巨大手枪被打了个窟窿，飞出去十几米远！ qm9型？ 云灵娘？？？ 看清楚再打啊！！！ 一阵阵后怕排山倒海的袭来，何应物忍不住微微颤抖！ 自己要不仰头，是不是就被爆头了？ “云！灵！娘！我…我…你想死啊！”何应物对着聚居点方向，声嘶力竭的跳起脚来骂。 第八章 乌龟赛跑的故事 骂音未落，一片刀光斜斜劈向何应物左肩，同时木棍挟着风声直砸何应物膝盖！ 刚才枪声一响，这两位大哥也吓得不轻，可他们马上发现，是对面这个瘦弱青年的枪被打掉了！ 那还等什么！ 一递眼色，两人同时出手，一高一低打了个配合！ 虽然被吓得心神不稳，虽然左手手腕像被废掉，可何应物多年锤炼的战斗本能还在，他瞬间身形滴溜一转避开木棍，匕首反握当的一声架住长刀，同时腰身下沉弹腿而出，啪的一声踢在木棍男小腿骨上！ 木棍男虽然不是能力者，但多年的荒野经历早已淬炼出他心狠毒辣的野性，何应物这一脚几乎把他小腿骨踢折，但他嗷的一声不退反进，一下扑击死死抱住何应物左腿，全然不顾对方接下来要怎么攻击，嘴巴张大直奔大腿咬去！ 何应物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这场面还真没见过！ 时间仿佛放缓了很多，何应物只看到这家伙张开的嘴巴黄涎直流，黑黑的牙齿参差不齐没剩几颗，看起来攻击力倒是一般，不过这要被咬上，绝对掉块肉！ 此时长刀荡起又横扫斩来，何应物右腿为轴钉在地上不动，左腿挂着木棍男拼命转圈一百八十度，转圈过程中他急速下蹲，同时匕首紧握，向下对准天灵盖狠狠一刺！ 噗！ 匕首只余一个手柄漏在外面！ 寒光如电从顶上闪过，何应物头皮发凉，一小撮断发翻滚！ 木棍男口鼻冒血眼看是活不成，他却死死抓住何应物的腿不放！ 趁你病，要你命！长刀如水，收势扬起，一道流光直劈何应物。 何应物此时跌坐到地上，他举起匕首拼命招架，同时右腿屈起狠狠踹了木棍男几脚，这才把对方踹开！ 硬碰硬的招架何应物才发现，对方应该是一阶力量强化，力道太大了，只震得他半边身子发麻！ 凭借技巧卸力和打力，何应物丝毫不畏惧一阶能力，不过这种硬碰硬，力量的绝对差距就显出来了。 “等等！”何应物突然大吼。 长刀男经验相当丰富，等等可以，先让我把你腿卸下来再说！他丝毫不为所动，刀势更急，又劈又斩！ 诈喊这一招没用，何应物只能咬牙坚持！ 不知道扛了多少刀，何应物紧握匕首的胳膊终于坚持不住，软软垂了下来，他眼神里不由闪过绝望！ 长发男狞笑一声，双手举刀重重劈下！ 何应物左手虚举迎上刀刃，右手用尽力气提匕首刺向对方小腹！ 哼，以手挡刀？去死吧！至于刺向小腹的匕首，长刀男根本没当回事，只要自己先劈到这小子，他就完了！后续他也不可能再有力气刺过来。 长刀男确实先劈到了何应物，只不过何应物虚举的左手里突兀多了两个军用水壶，还摞在一块！同时他右手匕首一震，势如破竹杀了过来，根本不像是脱力的样子！ 长刀男只来得及微微一愣。 第一只水壶被切成两半，第二只水壶只切进去一半，他就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匕首在他小腹狠狠的一绞！ 好痛！ 长刀男牙关紧咬，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大叫一声又要提刀！ 何应物确实几乎要脱力了，长刀男的大叫把他吓了一跳，“哎呦！”他又向相反的方向用力绞几绞！ 长刀男这下再也支持不住，长刀驻地，一下跪了下来。 何应物这才放心的把匕首抽出来，他一脚踢在长刀男手腕上，长刀当啷落地，他脚尖一点一提，信手一抄长刀在手，搭在对方脖子上：“喂，你们为什么死追着我不放？” 长刀男嘴巴和腹部不停的流血，他闻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秃鹰…会为我们报仇的！” 何应物摇摇头：“听清楚了，我是说，为什么死追着我不放？” “白……痴。” 说完他头一顿，死了。 何应物叹口气，心意一动把长刀放到储物袋，又把军刺收起来，最后找到手枪，默默的咬了咬牙。 这就是楚三爷作价4200赊给自己的手枪，放了一枪，轰了个暴民，然后就废了！ 云灵娘！我…… 何应物暗暗发狠，随即又有些丧气，还能怎么办呢，先收起来吧！ 要不是收获了一个进化点，这次简直亏大了！就在刚才，自己大战五人，那种心底被拨动的感觉终于变得清晰，他又有了一个进化点！ 这次投入哪个领域可要好好选择了！ 他向前摸过去，看到一个家伙胸膛被狙了个大洞，他手里武器是变异白蚁前肢，异常锋利而重量极轻，算是不错的货物，何应物当然不客气的收到了储物袋。 还有一个大胡子，浑身没伤，何应物检查了一会儿才明白，这家伙是急速奔跑太长时间，骤停之后立马休息，大量血液堆积到大脑和心脏，于是便死了。看来，长跑之后不能急停。 再远处，秃鹰和云灵娘仍在对峙。 何应物在这边搞出的动静很大，那边不可能看不到。但是秃鹰似乎毫不关心，一直紧紧咬住云灵娘，不时向前突进。 何应物趴在地上，犹豫要不要去帮忙。他总有一种危险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这家伙追了自己一天一夜，现在怎么对云灵娘这么感兴趣？看上美女了？ 不太像！ 想了想，何应物蹲起来，抓过冷透了的大胡子，推在身前，慢慢向前挪，他很快离秃鹰只有900米、800米、700米！ 一直到600米，秃鹰都恍若未见，他一直集中精力在云灵娘身上不断突进，离那女人只有不到200米了！ 荒野茫茫，这里几乎是一马平川，只有很少的巨石突兀的耸立着，枯黄的灌木丛倒是很茂盛，可惜灌木丛不能挡子弹。 秃鹰和云灵娘各自狙击对方足有二三十次，但都无功而返。现在他们都谨慎了很多，轻易不开枪，毕竟…狙击枪的子弹可是很贵的！ 何应物继续挪，500米了！ 秃鹰根本没往后看，他舔舔嘴唇，邪异的一笑，沉静肃杀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轻声说：“抓到你了！狡猾的小东西！” 随即他以腰为轴，贴着地皮手脚并用转了一百八十度，变成面对何应物！几乎没有停顿，举枪、瞄准、射击！ 砰！ 何应物举着大胡子，半蹲着走的很谨慎，猛然间他汗毛发乍，瞳孔一缩，玩了命的往地上一趴！ 随着枪声，大胡子被打掉了一小半！ 何应物一头一脸一身都是血！ 干！ 他贴紧地皮立刻掉头，手脚并用向前爬去，就像一只划拉得很快的乌龟。 秃鹰眉头一皱，这小东西举着大胡子呢？他向后扫一眼，那女人似乎没有动静，他咬咬牙，从趴地变为半蹲，身化一道残影直奔何应物而去！ 五秒钟就行！给我五秒钟就行！ 何应物眼角余光向后，看到秃鹰冲过来，他撕破天际的惨叫一声：“云！灵！娘！” 砰！ 话音刚起，一声巨大的枪响！ 秃鹰一声惨叫，捂着左边屁股重新趴到地上！ 面对面对峙和从背后狙击当然不同，云灵娘这次一下子击中了秃鹰，可惜没打到要害。 一击得手，云灵娘如猎豹一般从地上跃起，直奔秃鹰而去！ 对方刚刚受伤慌乱的时候，正是容易扩大战果的时候！ 砰！ 云灵娘一声惊呼，捂住火辣辣的肩膀，也重新趴了下来。 她眉头皱起，受伤之后不慌不乱，还能冷静反击，这绝对是最难缠的对手！ “你没事儿吧？”何应物喊道。 “我没事！”云灵娘大声说。 “我往前走，他露头你就打死他！” “好！” 何应物喊完便继续向前划拉，他只有一个念头，离秃鹰最好1000米靠上，这样他打不到我！ 秃鹰气的要死，当老子不存在呢！他绝对不会放弃眼前这小子，不过也确实不敢再起身突进，于是他也使劲划拉，看谁跑得快！追上你，弄死你！ 云灵娘看秃鹰开始动，她也开始划拉，只要你一露头，老娘就打死你！ 荒野上，三只贴地乌龟开始赛跑。 第九章 进化点，再来一次 何应物特别庆幸，自己裹得像个木乃伊，这让他在满是砂砾的荒野上爬行时，多了一层保护。 半天后，秃鹰看着前面何应物爬出一溜烟，曾经无比坚定要弄死这小家伙的信念竟然有些动摇，他都在猜想这家伙到底进化出了什么能力？怎么能爬这么快？ 入夜，荒野更加危险。秃鹰和云灵娘都不确定对方是否有夜视能力，总之自己没有，所以他们都谨慎的拉大了距离，何应物从储物袋拿出红外夜视仪，倒是如鱼得水。 一直到黎明前的黑暗时分，秃鹰终于像是劳累到放弃，转了个方向，消失在沉沉黑夜中。 何应物自然不会去追，云灵娘犹豫一下也没有追，两个人相向而行，终于碰在一起。 “你是三爷店里的小伙计？”云灵娘确认道。 “我有名有姓，何应物！” “哈！你怎么来荒野上了？” “我要做猎人，怎么不能来！” 云灵娘惊奇地看着他，随即吹了声口哨：“看不出来小伙计志向远大啊！” 何应物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喂！你是不是要谢谢姐救了你！” “光谢救命之恩怎么能行！还得谢不杀之恩呢！”何应物假装在身后一掏，拿出那把巨大的手枪，眼睛透过那个大窟窿看了过去，“嘿，云大小姐你真准！差一丝，我手就没了，再差一丝，我头就爆了！” 夜很黑，他们需要离的很近才能看到对方，何应物甚至感觉到云灵娘身上的炙热，散发着藏不住的活力气息。 再黑的夜也没掩藏住云灵娘的尴尬：“啊…那…那么远谁能看的清楚？我后来才发现你是和他们在战斗！你大声叫我名字我才听出来是小伙计，都快一天一夜了都是我在保护你，扯平！” 这一枪没办法再追究，不过这姑娘死活不提钱的事呢？ “那边有个废弃小屋，我们去里面避避寒吧！一停下来，荒野里能冻死人。” “你怎么看到废弃小屋？” “我有红外夜视仪。” 话一出口何应物就后悔了，云灵娘惊奇的咦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抢了过去。 “我们好像没那么熟！” “哈，小伙计还不好意思了！没事儿，姐罩着你！不过你别那么小气，这夜视仪你能拿来干什么？还是在姐这用处更大！” …… 说话间他们到了废弃小屋近前。 “不要动！姐的经验告诉我，现在哪有免费的栖身之地，说不定这里是变异暴熊的窝呢！等姐去查看一番！你在这等着，这里安全！” 云灵娘说着把qm9背在身后，左手拿匕首右手拿手枪，腰一弯，十分谨慎的就要进屋。 何应物摇摇头，抓起云灵娘挂在脖子上的夜视仪，左右扫了一遍：“没有，安全。” 云灵娘抬起的脚僵在空中，呆呆的、尴尬的看着何应物！ “我们进去吧！”何应物边说边向里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喂，你觉得你云姐带不动你是吗？” 要说在荒野上的生存经验，何应物承认自己还是块废铁，要不是带了30壶水，20斤肉干，他也不大有底气孤身再入荒野。 不过这云大小姐，怎么这么像死要面子的青铜硬要带一块废铁呢？ 废弃小屋的屋顶早已经塌了，一面墙也倒了大半，但不管怎么说，总比在荒野上吹风要好得多。 他们靠在角落里，尽量缩成团，减少热量损失。 “你经常…接济聚居点的亲人？”看着东方天际开始微微泛白，夜色正在消去，何应物打破沉默。 云灵娘微愣，又笑笑，她把头埋在膝盖里，说：“我哪有亲人。我妈妈临走的时候，嘱咐我有能力的话，可以帮一帮聚居点的人，毕竟我在那里生活的时间不算短。” “他们好像…别怪我说话直，不怎们领情。”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云灵娘抬起头，下巴戳戳点点自己的膝盖，“好像很久以前的老话就是这么说的。” “你不累吗？” “还好吧！主要是有几个孩子，如果有钱，他们活下去的机会大很多。” 何应物有些沉默了，在这个末日世界，对于普通人甚至对普通的能力者来说，最贵的就是各个城镇、各个避难所的居住权，最便宜的，便是人命。支持或者抚养一个小孩，几乎是最奢侈的事情。 “以后呢？你想一直这样吗？” 云灵娘笑了，扭头看过来：“小伙计，以后？哪有什么以后！我们一天一天只是努力活着，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还要什么以后。我们所有人早就学会不为明天发愁了。” 她说着顿了顿，然后长吸一口气，看向远方：“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一天，能让孩子们安全的、不会变异的长大，就很好了。可阿三他们几个，已经开始有变异组织了……” 她的眼睛一会儿明亮，一会儿黯淡，就像黑夜里闪烁的星星。 何应物本身来自于中庭世界，那是灵气充盈、生机勃勃的世界，他看过什么是“好的”，所以才更清楚什么是“坏的”。 在这个末日世界，他的目标很简单，活下去，变得强大。 他看到末日世界的残酷和恶意，看到暴力、废墟、枯骨、崩坏、艰难求生。今天，他又看到了云灵娘愚蠢的天真，看到她微茫的坚持。 末日世界会更好吗？ 不知道。 没人知道。 不过，有梦想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你是三星猎人？”何应物换了个话题。 “嗯！很不容易呢！有什么问题要讨教？秘诀和经验姐这就有很多，不过最重要的是不要急！一急，就要出事！尤其是你刚到荒野……” 云灵娘正要敞开了侃侃而谈，何应物赶忙打断她：“不是不是！我是想请教，我有一个新的进化点，你是过来人，你觉得分配到哪个领域比较好？” 云灵娘轻咦一声，又有进化点了？可以啊！ “真不错！这么快？进化点怎么来的？” 看得出来她的惊奇是认真的，有人欣赏自然是好事，何应物不自觉沉入心神，那一个进化点蠢蠢欲动，似乎怦然跃入心神中，很奇妙。 “其实吧，进化……”云灵娘没等他回答，笑着正要回答，猛然间她瞳孔放大，身体前倾脚下奋力一蹬，如同瞬间起飞的猎豹，一下把何应物扑倒，重重压在他身上！ 何应物吭哧一声憋住气，只觉得自己一泡尿差点被压出来。 小屋外，300米，秃鹰趴在地上，身后是谨慎爬行的淡淡痕迹，他绿色瞳孔聚成一个小点看着废弃小屋的外墙，轻轻扣下扳机！ 咔哒！ 嗯？ 卡壳了？ 居然卡壳了？ 他眉头一皱，轻轻摆弄wp32狙击枪，小毛病，好弄！ 屋里，感受着紧紧压在身上充满弹性的身体，感觉到“法术域一阶能力-自然亲和”缓缓生成，然后像水一样流过心底，何应物满脸不可思议：“又来？” 可他刚一开口，云灵娘猛地右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巴，满脸肃杀，低声喝道：“噤声！危险！” 何应物被唬住了。 然后……他们一动不动呆了十秒钟，啥事没有？ 何应物眼里的疑问越来越强烈，云灵娘眼神则是越来越懵逼，难道自己的直觉错了？不应该啊？！！！ 何应物握住云灵娘的手腕，轻轻拉开，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说：“你是看我好看是吗？” 说话间他腰板和腿猛一用力，翻身重重把云灵娘压住：“一次我就忍了，还来啊！我放到法术域有什么用？还是辅助……” 没等他说完，云灵娘早已是满脸狂煞，她屈膝猛顶，双臂猛震，何应物猝不及防，像个被抛起的布包，直直腾起足有三尺！ 正在这时，砰！ 墙壁瞬间炸裂，开了一个直径足有四十公分的大口子，水泥碎块纷飞，其中一块宛如足球大小，啪的一声狠狠砸在何应物太阳穴上，鲜血四溅！ 好像何应物被抛起来，好死不死就是为了顶这个头球一般。 第十章 狡猾的小子 一阵剧痛袭来，何应物重重摔在地上，血流下来，遮住眼睛。 时间变得很慢，外界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变得很遥远，翻滚的水泥碎块不断落下，好像还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小伙计！小伙计！” 还有砰砰砰的声音？ 屋外，秃鹰听到屋里的叫声，他眼前一亮，霍地起身端起狙击枪，越跑越快随着感觉不停射击！颤巍巍的一面墙立刻千疮百孔。 何应物恍惚觉得有人拉住自己的左脚脚脖子使劲拽，自己的脸擦在地上有种麻木的痛疼，很快似乎右脚便卡在了屋里早就存在的废石堆上，然后便是撕裂一般痛疼。 嗯？自己居然做出一字马造型？ 是想让我活活劈叉劈死吗？ 那只有力的手终于放过了他的脚脖子，嘭的一把抓住他腰带位置，死命带他爬，后方，一个一个大洞接连炸开，和他们只差一步！ 何应物突然眼前一黑，脆弱的墙壁终于经不过摧残，塌倒了，轰隆一声把他们埋在碎水泥下面！ 这下把何应物砸的吭哧一声，差点真的晕死过去！ 但很快他旁边似乎炸裂一般，亮光斑驳的照进来，紧接着他手臂一紧，被生生拽了出来。 何应物喘着气眯着眼睛，看到东方升起第一缕阳光。 一个家伙从阳光中走来，狙击枪扛在肩上，玩味的看着两人。 秃鹰？何应物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他脑瓜子嗡嗡的，关键是那个头球，伤害太大了！ 云灵娘也是灰头土脸，她的枪已经被埋在碎水泥下面，身上只有一把钨钢匕首。 她紧盯着秃鹰，脚一高一低站在废墟上，弯腰轻轻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刷的一下挽了个花。 秃鹰好像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他猖狂的桀桀怪笑，右手一抛，狙击枪被抛出十几米外，然后变戏法一般从腰间掏出一把军刺，他眼神突然变得狂热，伸出猩红分叉的舌头，轻轻舔过军刺。 两人谁都没说话，时间仿佛停滞，但毫无预兆的，他们突然动了！ 云灵娘大开大阖，硬拆硬打，走中宫抢中线，完全想象不到一个漂亮到让所有男人不自觉想要征服的女人，居然走的是铁血干练的杀伐路子！ 另一边秃鹰则是完全另一种风格，他油滑的像泥鳅，但出招时又狠如毒蛇，往往在意想不到的时机和方位发起攻击，而且总是一击即走，绝不停留，他就像荒野上最恶毒的变异食腐动物，一点点活生生叨下猎物的肉，再一点点吃掉！ 两个人的动作都快到极处，很快何应物就只能看到两团残影你来我往，时不时有鲜血飚飞，至于如何受的伤，却是看不清了。 两个人至少都是二阶敏捷强化！ 叮叮当当和上下纷飞中，突然当的一声脆响，两人匕首军刺相交，这次却如同有默契般各自疾退几步。 云灵娘胳膊上、腿上、身上，足有十数道伤口，仍在不停的流血，她呼吸略有急促，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乌黑短发有一些已经贴在额头。 虽然交手的时间短，但压力实在太大，稍一大意，身上便会多出数道伤口，似乎只有给对方一点机会，他就会疯狂的咬上好几口。 这绝对是在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杀人技法！ 而秃鹰左臂一道刺伤，深可见骨，右腿一道割伤，血肉外翻，显然也是受伤不轻，可他犹如没有痛感，丝毫不以为意，他眼神里的炙热已经变成熊熊烈火，即使在大白天，也看得到他眼里流动的绿芒！ “这才有趣！”秃鹰神经质的笑着，腰一塌如狼一般冲上！ 云灵娘一咬牙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何应物手脚并用，从废墟上爬下来，向着战团爬去。 噗！噗！噗！ 连续三声，不知道是谁受了伤，只听云灵娘怒叫道：“爬什么！滚回去！老娘没工夫管你！” 何应物停了下来，眼睛微眯，闪过一缕危险的光。 心思一分，云灵娘立刻露出一个小小破绽，连中三刀不说，还被一脚踢中左肋，旋转翻滚着抛了回来，刚好落在何应物身边，砸起一片尘土，嘴角溢出血迹。 秃鹰拉出一道残影跟上，接着鬼魅般急停，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就像看着最好玩的猎物。 云灵娘黑色劲装多处崩裂，满都是鲜血、黄沙、灰尘、擦伤，但浑身脏兮兮的狼狈样子根本没有掩盖住她的绝色，搭配她桀骜不驯的眼神，反而更加充满了野性的魅力。 她突然一笑，紧接着面色发狠，双手撑地，人直挺挺站起来，匕首化作数道流光一通抢攻！ 何应物心里一沉，糟糕！云灵娘有些急躁了！ 想当初长冬真人龙冻强师伯教导自己近战技巧的时候，第一课就是，对敌慌乱，必死无疑！ 很快战团中又飚飞出几蓬鲜血，这次云灵娘忍不住痛哼一声，紧接着一声惊呼，她直直飞起来重重摔在地上向后滑，一直撞到何应物才停下来。 她旋即想要起身，但刚刚撑起一半却“嗯”的一声眉头紧皱，左手紧紧扣住胸前，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脚踢得真重！ 秃鹰好整以暇的慢慢走来，抬脚踏在云灵娘肩膀上，腾地一下把这女人踩在地上：“有意思！这下可以好好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云灵娘说话，突然传来有节奏的“嘭！嘭！嘭！”的声音，秃鹰感觉到有人在打他。 地上，何应物抬着头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根不到二十公分长、直径不足一公分的灌木小木棍，一下一下敲打他，嘴里还不停说着：“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秃鹰好笑的盯住何应物的眼睛：“狡猾的小家伙，不用急，处理完这个女人，接下来就是你了！我也很好奇，你身上到底有什么，这么吸引我？放心好了，就算做切片研究，我也会找出来。” 云灵娘突然向前一扑抱住秃鹰的腿，对何应物大喊：“你快走！” 何应物小木棍一下一下敲的更急：“我不走！” 秃鹰满眼都是兴奋，太好玩了！ 就喜欢这种愚蠢的、作死的、你保护我我保护你，最终却都要死在自己手里的游戏！要不要把两个人分开，都割到将死，再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爬向对方，双手快要够到对方的时候，自己再把他们分开呢？ 秃鹰想的太投入了，根本没注意到何应物沉静似水的眼底，突然涌现一抹疯狂！ 他抽打秃鹰的小木棍突然掉到地上，何应物右手虚握似乎全然无害的直奔秃鹰脚踝。 距离不足二十公分时，他气势猛然一变，整个人犹如刚刚出鞘的无双宝剑锋芒毕露，哪还有半分萎靡不振的样子！一把匕首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匕首尖已经刺入皮肉！ 噗！ 秃鹰只来得及心神一震，然后便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匕首尖端从脚踝另一侧透出足有十公分！ 第十一章 我其实不太渴 几乎没有停顿，何应物如猎豹一般跃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军刺，闪烁寒芒直割秃鹰小腹！ 秃鹰剧痛之下已是发狂，他军刺提起一道流光直刺何应物顶门！ 刺啦！ 秃鹰胸腹间从左到右被划开长长的一道口子，鲜血崩飞，同时一个小盒子跌落出来！ 看来这是秃鹰随身携带的物件，衣服一破便掉了出来。何应物心中一动，小盒子被收进储物袋。 他低身、弯腰、屈腿，一个翻滚就要逃出攻击圈，然而秃鹰是二阶敏捷强化，反应和速度极快，他军刺随着何应物的移动划出一道弧线，眼看就要刺到顶门！ 这时，云灵娘忍痛跃起，匕首如电，正正刺入秃鹰右肘，透肘而出！ 秃鹰又是一声凄厉惨叫！ 何应物翻滚到秃鹰背后，疾如狂风一个转身，军刺高高举起合身扑上！ 秃鹰两次重创，凶性大发，眼角余光看何应物中门大开的扑来，他身子向前一弯，右脚挂着匕首忍着剧痛蹬了出去！ 啪！ 这一脚端端正正踢在何应物胸膛上！ 何应物一下子抛起飞出好远，又跌跌撞撞退了几步，这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个狡猾的小东西！！！秃鹰愤怒至极！ 匕首被卡住，此时云灵娘也是赤手空拳，见何应物被踢飞，她诡异的左滑一步，同时左手握拳，右掌前切，直奔秃鹰喉间！ 虚步切掌！ 此时秃鹰只有一手一脚可以用，但他不见丝毫惧色，拳锋狠狠递出！ 啪的一声拳掌相接，云灵娘连退几步，震动伤势又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秃鹰面色一狠，早已没有心思玩什么游戏，重点还是在那个狡猾的小东西身上，他身上一定有好东西！这个女人，先杀！ 他正在杀气爆棚，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喂！秃毛！你说我打你哪里好呢？” 秃鹰一滞，慢慢转身。 十几米开外，何应物笔直的站着，手里端着一把改良过的wp32狙击枪，准星正对着秃鹰！ “那是我的枪！”秃鹰愣过之后，恼怒的大叫。 “不光是你的枪，子弹五发，还是你装满的呢！”何应物说。 向来以冷静沉着嗜血著称的秃鹰，这一瞬间竟然被气的心浮气躁，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狡猾的小东西！从我抛枪，你就算计好了！” “那我中门大开你就踢了嘛！是你把我踢过来的！我要说是临时起意，你是不是会好受些？” 秃鹰气得要死，他瞳孔猛地射出盛极的绿芒：“你这个狡猾的小东西！不对，你这个老阴……” “哎哎哎，说话别那么脏！” 何应物说着向云灵娘使个眼色，云灵娘会意，慢慢退到废墟上，开始扒开大块的水泥，找她的枪。 一旦有两把枪，这么近的距离，那就不怕了！ 别看现在何应物谈笑风生，其实内心慌的要死！ 秃鹰两处重伤，胸腹一直在流血，但这家伙给自己的感觉为什么还是很危险？就刚刚秃鹰瞳孔的绿芒，便让何应物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这家伙一定有压箱底的隐藏手段！所以，但凡有可能，千万小心别把秃鹰逼成困兽，能吓住他就可以，当然能吓跑那更好了。 看到云灵娘翻废墟，秃鹰心头一沉：“小子，就凭你，你会开枪吗！” “你…猜！” 秃鹰眼睛一眯，突然听到咔哒一声轻响！ 不好！那个女人这么快找到枪了？ 不能让两个人同时瞄上自己！秃鹰也是果断，所有的资源、利益，活着才有价值！保命第一！ 他陡然转身加速，身形如鬼魅左奔右突，全然没有规律可言，他一边逃跑一边做着规避动作，身上的重伤似乎对他全无影响，只是脚踝处由于用力过猛不断迸出血雾！ 砰！砰！砰！ 何应物连开三枪，枪枪落空。 “不会吧！？” “他对危险的感知不是你现在能理解的。这种规避狙击的方式也很有效，你可以学学。”看秃鹰逃远，云灵娘把狙击枪放下，一下坐到废墟上。 “你为什么不开枪？三星猎人，肯定能打爆他吧！” “那当然…如果老娘还有子弹的话！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枪法也实在太差了。” 何应物一阵无语。 看秃鹰已经逃出很远，视线里只剩一个小点，何应物松垮垮的端起枪，反正人都跑这么远了，我再开枪吓你一跳！他都没用准星，只是瞄准大概的方向。 然而正是在这种放松的情况下，何应物恍惚觉得这个世界像是有点不一样了，似乎辐射不再那么强、他能闻到风吹的味道、能预感到灌木丛下一刻的起伏、甚至能看到一粒砂砾的翻滚！ 这是怎么了？ 他再看向已经成为黑点的秃鹰，瞳孔陡然一缩，似乎瞳孔内部形成无形的十字，聚焦到远方的黑点上！ 砰！ 何应物懵懂的扣下扳机。 远处，秃鹰似乎突然爆出一团血花，踉跄倒地，又很快爬起来继续奔逃。 云灵娘惊了，何应物也惊了。 超过1500米？那可是二阶狙击专精的水平！ “怎么做到的？”云灵娘紧盯着何应物。 “我…运气吧。” “不对！你刚才的整个状态都不对！就像是…你和环境…嗯，很融洽。” 何应物一愣，自然亲和？还有这种作用！？ 这样说来，误打误撞生成自然亲和能力，还得感谢云灵娘了！ “我也说不好，刚刚生成的是自然亲和，法术域的辅助能力之一。” 这下轮到云灵娘一愣。在这个世界，能力者所拥有的能力，几乎是最大的秘密，这是每个能力者的最大底牌，绝对不会轻易对外人说起！ 换句话来说，暴露自己的能力是很危险的事，很容易被别有心机的人利用。 云灵娘心里一暖，放松的坐到废墟上：“没人教你吗？自己的能力是最大的秘密！” 何应物老脸一红，犹自嘴硬：“对于弱者来说是这样，可对于强者，你看天下知名的几个大人物，他们具有什么能力，还不是谁都知道！” 这一番话当然是何应物瞎编的，不过按逻辑推断，百分百会是这样！ 云灵娘一撇嘴翻个白眼：“狗屁！看不出你说谎都这么理直气壮！光听你这说话语气，老娘差点就信了。” 这次何应物明智的没有说话，他坐下掏出肉干，正要问云灵娘吃不吃，却见这女人眼前一亮，劈手夺了过去：“老娘饿了……” 从昨天到现在，她体力消耗巨大，精神高度集中，云灵娘早就饿得不行，见到小伙计的肉干，实在没理由客气。 可她刚抢到手，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完整的话，只见何应物手里居然有一只水壶！！！ “更渴！”云灵娘嚎叫着啪的一声抢过来，仰起头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相对于饥饿，干渴自然更为难受。 狠狠灌了几大口，云宁娘突然把头低下来，貌似非常过瘾的长出了一口气，用力抹抹嘴唇的水珠，把水壶往前一递：“给你！喝！” 看着霸气十足的云灵娘，何应物默默地接过水壶。 “荒野上其实有很多动物可以打来吃，不过对于低等级的能力者，这往往太危险。所以啊，食物和水，尤其是水，是救命的东西！这玩意带不多，你也渴坏了吧！喝一点，别多喝，省着用！” 云灵娘说完，看着水壶居然又咽了口口水！ 何应物打死不敢说自己还有27个水壶，其中19个还装满了水。这一天一夜云灵娘又饿又渴，可他却是水管足，肉干管饱，毕竟吃点喝点又不耽误爬行。 “我……其实不太渴。这壶水给你！”何应物憋了半天说道。 云灵娘眼前一亮：“上道！以后，你云姐罩你！” 第十二章 至少不参与作恶 简单包扎了伤口，他们向松木城的方向走去。 他们心照不宣没提聚居点的事。之前云灵娘每次去救济、送钱，都是在自身实力有足够威慑的情况下去的，现在灰头土脸伤的不轻，万一有些人生出歹念，可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男人，他们从出生就没碰过干净女人，一旦遇到凭他们的力量能够染指的人，是无论如何拼了命都会去做的。 荒野男人这样做的几率，大概是百分之百。 恩人是什么？道德？约束？人性？这些东西早就消失在漫漫荒野中。 何应物还好，除了很倒霉头上的伤、一字马的顿挫撕裂伤、被墙狠狠砸到，其他几乎没有明显的伤势。秃鹰那一脚按道理很重，可何应物自己配合着有个往后飞的力量，缓冲了很多伤害。 云灵娘就不一样了。她身上数处刀伤，貌似还断了几根肋骨，何应物想要扶她，她却霸气的一摆手：“荒野中这点伤算什么！” 说归说，云灵娘不自觉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没有瞒过何应物的眼睛。 于是他再次提议想要帮忙，然而背不能背，背着的话，肋骨伤更痛；抱不能抱，抱着的话，云灵娘势必身体窝着，肋骨伤也更痛。 “你躺下，我拖着你走还好一些。” 刚说完，何应物重重挨了一拳。 还有一个问题，连续的爬行、激烈的对决、数处刀伤，云灵娘的黑色劲装有多处、大片的暴露，这虽然很是养眼，但伤口长期暴露在满是辐射的沙尘中，即便是能力者也总归会有伤害。 所以走了不远，何应物假装在身后摸了摸，掏出一套衣服：“这是我备用的衣服，可以先给你穿。你的伤，还是遮蔽一下好。” 有储物袋的人就是任性，还能带备用衣服的。 云灵娘当时就呆了：“你…来荒野，带的什么骚气东西！” 她实在不理解，一般到荒野的猎人，绝对只带实用的、精简的、最低限度的物件，轻装上阵是基本原则。 带衣服这种骚操作，不光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她当然老实不客气的把衣服套上了。 何应物默不作声，我要说我还带了个锅，你信吗？ 无垠荒野中，太阳升起，阳光慢慢变得毒辣，偶尔有风吹过，于是卷成团的干枯灌木随风翻滚，红褐色的毒蝎高高扬着尾翼寻找着猎物，逃避着天敌。这里对人类来说是荒凉，对某些物种来说，却是最好的时代。 “你看你的影子，好像条狗哎！” “……你的不一样！” “老娘这么修长完美，当然像豹子！” …… “你刚才，为什么拼命抱住秃鹰的腿，让我逃？”何应物疑惑了很久，终于问了出来。 云灵娘有些愣住：“我…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我欠三爷的实在太多了，你是三爷的小伙计……而且我们不是一伙的嘛，那总要有个一伙人的样子！” 面对这么纯洁单纯的女人，何应物突然生出一股羞愧。 “一伙人总要有个一伙人的样子”，这在尔虞我诈的末日世界，就像是倔强蔓延的童话清流，显得可笑、稀缺而又让人感动。 末日的世俗、生存的压力是如此强大，强大到生不出改变它们的念头来，可能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单独改变末日世界，但至少，有人还在坚守善良，有人在坚持“不参与作恶”。 末日世界会更好吗？谁都不知道。 不过，如果遇到真诚到有点傻的人，总应该多些珍惜。 “嗯…”何应物装模作样朝身后一掏，拿出小盒子：“这是秃鹰身上掉下来的，我还没打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既然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我想我们应该分了它。” “是吗？”云灵娘好奇的接过去，拿在手里左看右看：“那你这个家伙不早点拿出来！这么普通的小盒子嘛，能有什么好东西？还分了它，搞得像老娘没见过世面一样！行啦，我帮你看看，既然你拿到就是你的，老娘还能贪你的东西不……”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小盒子，然后她眼睛就直了，紧接着她默默地拿到鼻尖处，轻轻嗅了嗅。 何应物自然也看到，长宽大概十来公分的小盒子里，有一块不知名金属，一个用油布包起来的什么东西，一截乌沉沉的像凝脂一样的东西。 “有什么问题吗？”看云灵娘的表情不对，何应物问道。 “啊~~~”云灵娘如梦初醒，突然兴奋的尖叫起来，她啪的一下把盒子盖上，灿烂的笑容几乎要把阳光都比下去，她像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的狗子或小猫不停的跳跃着：“镇魂香！镇魂香！镇魂香！” 何应物一脸懵逼，这个疯女人伤都好了一大半？ 只过了一会儿，他假装认真的说：“是你刚才说，我拿到了就是我的！” 云灵娘一下子表情变得很精彩，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她眼珠一转：“谁都会犯错误嘛！刚才我说错了，镇魂香归姐，其他都归你！” 不等何应物追问，云灵娘就把镇魂香介绍了一遍。简单来说，这是能让天资一般的人也能产生进化点数、进而生成能力的特殊物质，堪称富豪人家专属。 众所周知，获得进化点的前提是资质不错，而获得进化点的途径是战斗或者药剂。镇魂香，激发身体活力，让资质一般的人能够上一个台阶，从而更有可能生成进化点。当然这并不绝对，如果天生资质极差，再多的镇魂香也没有用。 因为是消耗品，产量又极少，因此价格昂贵，这么大块的镇魂香，云灵娘也不好估算它的价值，总之很值钱就是了。 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还有两件物品……” “那两件都是你的！”云灵娘小手一挥，非常霸气。 再次打开小盒子，那块金属呈现十分不规则的球体，表面是淡淡的金色，它掂起来重量极轻，就像是一小团木头。 油布包里面又是一层亮色的纸，最里面则是折叠起来的一张图纸，展开之后，密密麻麻划满了线，两个人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不住地点头： “线真多！” “嗯，真牛x！”云灵娘应和道。 然后他们对视一眼，默默把图纸又叠了起来。 谁都没看懂这是个啥。 走了很久，云灵娘像是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叹口气说：“镇魂香我还是少分你一些吧！看这两东西也不值钱，老娘总不能占你的便宜！” “不用！秃鹰这家伙应该生性多疑，才会带着这些，按道理只会贴身带有价值的东西！这金属和图纸，怕是也挺值钱。所以镇魂香，你都拿走吧！” 何应物无所谓的摊摊手：“况且…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 说话间，他们很快回到松木城。 第十三章 鬼锤 进城之后，云灵娘挥手告别，她需要先回住处，好好处理伤口，肋骨即便没有真的断掉，有裂纹估计是少不了的。 何应物则直奔猎人行会，这一遭除了变异白蚁前肢和改良过的wp32狙击枪，基本没有搞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当然秃鹰的小盒子除外。 走在路上，他机警的看看四周没人，这才把一众货物从储物袋里拿出来，拎到猎人行会。 林八爷在喝茶，几个大小伙子在晒太阳。 “八爷，我搞来这些东西，你看能不能收？”何应物说着哗啦一声，把东西放到八爷面前的桌子上。 “小心我的茶，打翻了你可赔不起。”林八爷不满的看了过来。 他拿起长刀，轻轻一弹，又放到桌上：“小伙子，我这有不锈钢盆，你要吗？” 何应物一愣。 “猎人最重要的，除了保命，就是眼力。这么破的刀，带回来还不够费劲的呢！你也好意思拿出来。嗯，白蚁前肢倒是可以，作价400。wp32……瞄准镜花了不少钱，作价6000。”林八爷挨个把武器拿在手里，翻看几眼就定下结论。 “可以！”武器价格这一块何应物也熟悉，算是非常公道的了。 “现金还是记在行会？记在行会的话，等你以后成为一星猎人，可以到猎人行会武器库挑你趁手的武器，或者购买其他东西都可以。记账凭证在大陆上所有挂赵家旗号的猎人行会都通用。” “…这次现金吧！”何应物稍一犹豫说道，自己还是拿点钱回去给楚三爷，算是还账。 一个小伙子过来，数好钱给到何应物，林八爷又舒服的瘫在躺椅上，微闭着眼睛，时不时抿一口茶。 何应物看着这茶，就跟用破草帽泡出来的一样，颜色淡黄，视觉上就透着一股馊味，和之前自己修仙时侯喝的茶相比，实在差的太多了！ 不过在这个末日世界，别说茶，喝口热水都是天大的奢侈！林八爷倒是蛮懂得享受的。 “嗯？你还不走？有事？”看何应物把钱收起来，没动，林八爷眼睛睁开问道。 “啧…”何应物嘬了嘬牙：“八爷，我从荒野上弄到的东西，不卖可以吗？” 八爷乐了：“当然可以！那是你的东西，你做主。” “我要不卖，不会被打吧？”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是没见过白蚁前肢还是没见过狙击枪？爱卖不卖，从不强求！” “那我不会被抢吧？” “你是想把我烦死，好让我把你扒光扔出去吗？”林八爷眼中精光一闪。 何应物嘻嘻一笑，拿出淡金色无名金属：“八爷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八爷站起来，微哼一声接过来，当时就一愣：“这么轻？” 左看右看，又小小的咬了一口，八爷摇摇头：“没见过这东西。” “哦。”何应物伸手就要拿回来。 “哎那个……”八爷手一缩，“我就稀罕没见过的东西，给你算四万五，一星猎人，怎么样？” 何应物摇摇头：“我不卖，万一是好东西呢！” “能是什么好东西，就一块金属嘛，要么打成武器要么打成盔甲。” “那我拿回去给三爷看看。” “你家楚三爷的强项在枪械，铸造武器他不行！真讲铸造的话，鬼锤才是真行家，猎人行会的精品刀剑匕首，都是他造的。你…唉，这个小牌牌给你，去找鬼锤吧，他对金属之类最懂了，看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随着无名金属，一块脏兮兮的小牌牌也飞了过来，看来这是林八爷的信物。 鬼锤的位置不太好找，何应物七拐八拐，总算看到一间破败的房子，两扇门虚掩着，门上的锁头似乎锈蚀的就要断掉，左边门上刻着一个大大的“铁”字。 推门进去，是一处破败的院子，何应物听到熊熊烈火的呼呼声从屋里传来，内屋的房门是紧闭的，他走到破窗前轻轻敲了敲，透过窟窿向里面看去，却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藏在满头乱发里看了出来。 两个人都吓一大跳！ “是谁在敲打我窗？” “我叫何应物。” “你来干什么？” “是林八爷让我来的！”何应物说着把小牌牌晃了晃，其实上面就歪歪扭扭写着“林八”两个字，看起来没有一点防伪效果。 鬼锤还真认这个招牌，他咣当一声把门打开，嘴里不停的嘟囔：“我就知道欠他个人情就还不完了！早知道死了算了，也不用活着这么累。” 屋里很乱、很热，正中放个大火炉，炉边架着风箱，炉膛内火苗直蹿，一件铁器正在火上烧，已经微微发红。 四壁墙上、地上，满都是刀、剑、匕首、棱刺，有的甚至都落满了灰尘。 “有枪，买冷兵器的少吧！我看你生意不太好呢！” “少没话找话！到底什么事，说！有屁快放！” 何应物尴尬的一笑，拿出无名金属：“这个得请您老看看！林八爷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哼，他！他能有什么眼力！”鬼锤一把夺过去，仔细端详，眉头开始皱起来，“从哪里来的？” “呃，荒野上。” 从荒野上得来的，往往意味着不可言说。 鬼锤也没追问，只是两步走到武器淬火的大铁桶边，轻轻把金属放到水面上。 “这是干什么？”何应物愕然问道，难道还要洗白白才能看出来？ “我看它沉不沉。”鬼锤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住。 何应物一阵无语，这东西比木头还轻的，沉了才见鬼呢！ 然后……他真的见鬼了！这小东西缓缓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 鬼锤一把捞出来，用脏到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擦着手，说：“我很早以前听说有种金属，叫百物生，又叫溺水金，这玩意无法单独成形，但有它在的话，一些打不动的铁便能打动，而且，掺了它的武器，以后还可以加入其他材料二次锻炼，它就像是……超级粘合剂。” “这就是溺水金？” 鬼锤耸耸肩：“我也第一次见，不知道。不过，有种方法可以知道。” 他说着目光看向了角落里一大块乌黑的玄铁，这玄铁长有二十多公分，整体呈圆滚滚的不规则状，颜色深黑，隐隐透出红光：“我得到这玄铁快20年了，最长的一次连烧了半个月，红都不带红的。如果是真的溺水金，应该会有效果。” “试试？”看何应物没反应，鬼锤直接问道。 “试试就试试！”反正是意外得来的，何应物无所谓，多年的修仙生涯，他早就学到一个道理，身外之物，没什么不能舍弃的。 两个人抬着玄铁放到炉膛里，好沉！ 鬼锤看看何应物，用铁钳夹起溺水金，轻轻放到玄铁上面。 很快，溺水金像是遇火而化的蜡烛，慢慢瘫成一团，然后宛如有生命般死命向玄铁中渗透，眼见得溺水金一点点减少，而玄铁的颜色慢慢发生变化。 他们呆呆看了一个小时，溺水金点滴不剩，只留一块玄铁在通红的炉膛中。 “好了，你可以走了。”鬼锤突然说。 “那…我的东西…让您老看看就看没了？”何应物一脸苦相。 “哼！我还没有不要脸到贪一个年轻人的东西。这块玄铁我憋了20年打不动，今天也算是你成全我！过三天吧，我用它打造一把剑，你过来拿。” 鬼锤确实心里像开了天窗一样，他从军队退役后纵横打铁界几十年，这块玄铁是他唯一打不动的一块！郁闷了好多年，如今老天有眼，让这个小年轻助他一臂之力！ “三天……” “啰嗦什么，快滚！想从我这偷师吗！滚！” 何应物被粗暴的赶了出来。 第十四章 滚 三爷的武器店门是虚掩的，何应物笑嘻嘻的进来，喊道：“三爷，我回来了！活着、完整的回来了！” 没人应答。 三爷的武器店是前店后院的布置，紧挨着店面是个很小的院子，院子后面就是吃饭睡觉的房间。 不过很有些骚气的是，楚三爷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硬生生在房子下面建了个小型的枪械实验室，以满足他改造枪械的痴迷嗜好。 楚三爷是个真正的武器谜！他常说，没有什么是一枪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来一枪！ 喊这一嗓子听不到，九成是在地下实验室。 果然，何应物在实验室看到了楚三爷小心翼翼、异常虔诚的背影。 这是干什么呢？ “老板，我活着回来了！” “啊呦不错哦。回来就好。”楚三爷明显心不在焉，连连招手说：“过来看看我的作品，不错吧！摆弄枪时间久了有点累，三爷换换脑子做了个工艺品！” 实验台上放着一件三寸见方的物件，这物件像是由白玉制成，通体圆润如羊脂，四壁雕龙，形态各有不同，其上以精巧机关罩着一枚玉珠，玉珠浮沉旋转不停，引动四壁龙图犹如活过来一样。 周边放着不少废弃塑料，看起来楚三爷就是用这些塑料做出这个好玩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四阶能力武器塑形，就用来干这个？ 玩物丧志！ 何应物心里这么想，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说：“哇！厉害了！三爷真是这破败的末日世界，硕果仅存不多的艺术家！之前我一直以为三爷在枪械改造上堪称艺术家，没想到在做这些艺术品上，出手竟然也是这样的大家风范！实在让我佩服！唉，我要能学到三爷的一半就好了！” 其实最开始，何应物对三爷的枪械改造是嘲讽的，人家大公司出品的制式武器，实用性、适用性、稳定性和精度几乎达到某种完美的平衡，而三爷倾向于找到武器的核心特点，以牺牲其他性能的综合平衡为代价，提高核心能力！ 比如大威力枪就让它更暴力，主打射程的枪就加倍射程！ 何应物启动嘲讽，楚三爷就一边反嘲讽一边打他。 后来何应物启动默默地嘲讽，楚三爷于是默默打他。 最后何应物索性不说话，楚三爷还是打他。 一直到他撑不住了，大声赞叹楚三爷的艺术眼光和不凡水准，楚三爷笑得很开心，每天还给他加一份饭。 舔狗就是这样练成的。 三爷乐坏了！ “还没给它取名字呢！”三爷喜滋滋的说，“你看这龙！你看这球！不如就叫四龙争球！你觉得怎么样？” 何应物想死。 不过嘴上还是很诚实的说道：“我觉得不错哦！人说：玉璧雕龙珠飞花，缟素漠漠开风沙！此情此景，真是让人心潮澎湃，恨不得身化那个球，得以四龙环绕！对了，尤其是四龙争球的球字，实在是妙极了！既风骚又文雅，既引人遐想又恍若在眼前！厉害！” 三爷嘿嘿嘿的把四龙争球递过来：“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给你把玩一小会儿！” 何应物还不能不接。 不过说实话，这个艺术品做的实在太精致！四壁上细腻的纹路先不说，就中间那个“球”，放大几十倍就会发现它是有清晰纹路的，而所有的纹路聚集，让这颗球看起来居然有朦朦胧胧的感觉。 这纹路细致的……嗯，何应物突然想起来正事，秃鹰小盒子里的图纸，也是有极多的线路，说不定正是三爷的菜！ “三爷，有个好消息……” 他说着双手外扩做慷慨激昂状，可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四龙争球的机关罩竟然咔的一声脱落，罩里的球划出一道流光，跌落在地上滚出五六米远，碰到一把重机枪枪托才停下来。 何应物讲话声戛然而止，楚三爷有些呆住，一老一少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瞠目结舌！ 还是三爷人老成精，修养到家，仅仅片刻之后他哈哈大笑手臂直摇，连说：“没事儿！没事儿！没砸到你吧？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何应物惊疑之中带着一丝丝感动，看来老板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老人家那么用心做的艺术品被自己搞坏，这次居然不责怪，反而出言安慰！ 看来老板是转性了啊！ 不过怎么就突然转性了呢？ 正在猜想，何应物听到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若是安不好，我弄死你！”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楚三爷虎视眈眈的盯着何应物，直到他把四龙争球安好。 “三爷，好了，给。”何应物打死不想碰这个东西了。 “看不出你手还挺灵巧。” “我在荒野上，得到一张图，三爷您帮我看看。”何应物终于说起正事。 三爷展开图纸，眉头一皱：“战前的东西？” “嗯。” 只扫了几眼，楚三爷脚一探把凳子拉过来，坐下，灯调到最亮，从工具盒里胡乱的翻出放大镜，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看。 何应物感觉，老爷子的呼吸都停止了。 一直细细看了十几分钟，老爷子才像潜水归来一般直起身子，大大的吐了口气，然后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啪的一声，四龙争球被他不小心碰到地上，三爷却是看也没看，只是舔舔嘴唇，说：“这张图还有谁见过？” 看楚三爷这么严肃，何应物有点懵：“云灵娘见过，不过她不认识。” “从哪里来的？” “从一个叫秃鹰的人身上抢来的。” “人呢？” “跑了。” “能力？” “二阶敏捷，其他不详，是荒野中的高手，绝对是难缠人物。” …… 楚三爷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把图纸收好，说：“你先出去忙你的，把店看好。我不叫你，你别进来。图纸先放我这。” “三爷这到底是什么？” “滚！” “图纸是我拿来的……” 何应物的挣扎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三爷像扔小鸡一样把他抛了出来，重重关上实验室的门。 简直毛病！ 何应物愤愤的自言自语，挥舞了几下拳头，然后便到店里去了。 这张图纸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倒是告诉我啊！ 第十五章 大梦观想诀（上） 下午，何应物正在摆弄人称“剃刀”的超远距离狙击枪，一个中年人进到店里，给他送来一星猎人牌照，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他是林八爷派来的。 据说云灵娘把镇魂香带给林八爷，没有全卖，她还自己留了一小块。 卖的那一块镇魂香，林八爷到底作价多少不得而知，但云灵娘把收入的一部分算到何应物头上，于是他便达到五万的门槛值，直接升为一星猎人了，现在钱都在猎人行会林八爷那里存着。 云灵娘这个家伙，不是缺钱吗，都说让她自己收着就好了！ 猎人牌照做的很简单，右上角是大盾和剑的图案，中央主体是一颗星星，底图似乎是猎人行会的某副模糊照片，最下面是一行小字：剑与盾人力资源公司。 “招揽和管理猎人”是这家公司的其中一项业务，其他可能还有比如招揽和管理杀手的业务、赵家从公司产业到家族所有人的薪水和福利管理业务等等，总之，赵家所有关于“人”的业务，都装到了这家公司。 赵家可是真正的庞然大物，神圣联盟七家顶尖的家族之一！怕不是一个眼神看过来，整个松木城都要化为痍粉。 林八爷只负责松木城这个弹丸之地的猎人业务，优哉游哉，很有些养老的感觉。 “人力资源公司”这个名字，表明了公司是把猎人们当做真正有价值的“人”来看的，这是在人格上的平等和尊重，然而在这个动荡的末日年代，讲“尊严”和“尊重”，多少显得有些讽刺。 何应物在这个世界学得很快，包括武器、进化、社会结构等等各方面都已经非常了解，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他只是刚到这个世界不足四个月的“新人”。 天黑之后，何应物端着做好的晚饭，小心翼翼的推开实验室的门，探头看到图纸摆在试验台左上方，一个铁盒摆在右上方，楚三爷正前方是一把枪，他正在仔细的在枪上勾勒着什么，时不时从铁盒里蘸些东西出来，然后极其小心的点到、划到枪上。 楚三爷看起来就要趴到桌子上，似乎恨不得整个生命都投入进去。 送饭是假，窥探情况是真，看这意思楚三爷是要把图纸上的线条，誊刻到枪上去？ 那得多细致的工作！ 不过主要是，有什么用？ “三爷，吃饭了。我给端过来了！” 一片铁皮挟着风声切了过来，何应物脖子一缩躲过去。 “滚！”楚三爷头都没回。 “好嘞。”何应物愉快的把晚饭放在地上，关上门。 晚上，何应物躺在床上，总觉得心思烦躁，似乎自己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可他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盘膝再做修仙法门筑基阶段的尝试，发现仍是艰难异常。其实他一直没有停止尝试，可惜一直不见起色。 现在他的体质更加适合末日世界的辐射环境，所以他能够抵抗的“毒素”数量更多了，也确实能够吸收更多的“世界精华”进来，然而修炼速度只是从千分之一增长到了五百分之一，没有本质区别。 如果要修炼，就必须增强身体素质！假如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任它再多的辐射、再多的毒素进入身体也屁事没有，那和自己在中庭世界的时候修炼，是完全一样的啊！ 可自己到底漏了什么，才这样心神不宁呢？ 清冷的月亮高悬，何应物瞪着大眼睛看着窗外，他一点一点的细细梳理这些天的经历，突然眼前一亮，自然亲和！ 法术域辅助能力，自然亲和！ 如果自己亲近自然，那自己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如果自己能够完全融入到这个末日世界，说不定就可以修炼了呢！ 所以修炼的第一步不是筑基，而是大梦观想诀！ 大梦观想诀是一门观想的功法，它的意义在于观想天地、内照我身，之前在中庭世界时的观想仅止于让身体觉得暖暖的，现在在末日世界很可能不是！ 自己带着身体穿越，明显还和这方世界不相容！ 大梦观想诀，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 想到就去做，何应物摒弃杂念，慢呼慢吸，像是百虫蛰眠，开始默默做观想。 大梦观想诀细分为“八观”，按次序分别是“观大道”、“观天地”、“观真阴真阳”、“观开天辟地第一人”、“观日月”、“观四时”、“观五帝”、“观阴阳一炁”。 灵台清明，双眼微闭，“观大道”的真诀缓缓从心头流过： “大道无形无名，其大无外，其小无内。道本无问，问本无应。” “道者，何也？ 生天地，育万物，曰道； 揭日月，演五行，曰道； 处卑污而大尊贵，曰道； 居幽暗而极高明，曰道； 细入刹尘，曰道； 大包天地，曰道； 从无入有，曰道。” 何应物有一丝奇异的感觉，似乎他的心越来越静，身体越来越轻，来到这个末日世界长久以来的焦虑烦躁，正在一点一点的消退。 “及乎真原一判，大朴已散。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一为体，二为用，三为造化。 体用不出于阴阳，造化皆因于交汇。 上中下列为三才，天地人共得于一道。 道生二气，二气生三才，三才生五行，五行生万物。” 在极其模糊的感觉中，何应物恍惚看到万物从虚无中生，有破败的楼房、变异的动物、漫漫荒野、聚居地的暴民、狂暴的大海、无边的冰川雪地、核弹爆炸后留下的深深大坑。 他微微一愣，在末日世界，就要观想到这些吗？想当初在中庭世界修行，那观想到的可是……嗯？何应物及时发现自己思绪乱飞，连忙把思虑稳住，继续观想： “万物之中，煌煌然灵贵者，人也。 人即吾身，观想吾身以求道。” “吾能求道者，由其能夺天地之元气。 所呼者自身之元气从中而出，所吸者天地之正气从外而入。 即便末日世界，元气燥而毒，辐射隐于其中，而元气不灭，亦可于呼吸之间夺天地之元气。” 这最后一句，当然是何应物福至心灵油然而生的，不过他确信，这方末日世界就是这样子！ 他越是相信，观想效果就越好。 “末日世界元气者，乃末日世界大道之根，天地之母，一阴一阳，生育万物。 天有时而倾，地有时而陷，山有时而摧，海有时而竭，惟元气不灭。” “所谓：抗下神雷到末世，须知元气亦茵茵。速觉悟，出迷津，莫在末世受苦辛。” 观想至此，何应物突然觉得心灵通透，冥冥中似乎有丝丝缕缕的能量在周身游动！ 果然可以修炼！ 只不过这种精华绝对不是“仙灵之气”，而是……叫什么呢，就叫“元气”好了！ 他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压制不住的兴奋！ 太好了！！！ 进化了“自然亲和”之后，可以做大梦观想，而大梦观想之后，则是重启修仙之路！！！！ 第十六章 大梦观想诀（下） 太过激动的话，是没有办法继续做观想的，何应物用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大梦观想诀的下一观，“观天地”。 真诀缓缓流过心底。 “欲观想吾身，先观天地之机。 天地之机何也？ 乃天地运用大道而上下往来，行持不倦。 大道即判而有行，因行而有数。” “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三纲既分，始有天地。” 在何应物的观想意识中，他看到一片混混沌沌，无天无地，无东无西，无圆无方，看起来就像是静止的一团，但又像是刹那间便有浩浩荡荡的百亿变化。 然后清浊之气分开，天地初现，一种玄妙难言的感觉袭上何应物心头。 蓦地，何应物觉得身体一阵燥热，其中夹杂着无数针刺般的痛感！他又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一股宏大无极的威压几乎要把他压碎！ 他轻哼一声，然后紧紧咬牙坚持！ “观大道”是八观之中第一观，只是涤荡心灵，认准仙路，自然轻松。 然而第二观“观天地”，却是借存想天地、反照自身了！ 何应物一早就知道会有些艰难，但万万没想到艰难至此！ 深吸一口气，他继续观想： “天得乾道，以一为体，轻清而在上，所用者阳也； 地得坤道，以二为体，重浊而在下，所用者阴也。 阳升阴降，互相交合，乾坤作用，不失于道。 天道以乾为体，阳为用，积气在上； 地道以坤为体，阴为用，积水在下。” 在观想中，何应物看到天在上，阳气翻腾，又看到地在下，大江大河。阴阳以玄奥的轨迹升降，仿佛诉说着最为质朴的道理。 只是，他感觉压力更大了！心悸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心脏似乎忍不住在抽搐！再向下观想，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然而好容易发现的修仙之路，哪有这么轻易就放弃的道理！何应物心里发狠，心头流过真诀： “天以行道，以乾索于坤： 一索之而为长男，长男曰震； 再索之而为中男，中男曰坎； 三索之而为少男，少男曰艮。 是此，天交于地，以乾道索坤道而生三阳。” 观想中，以震、坎、艮为媒介，天接于地，煌煌然三阳生！何应物只觉得朦胧世界中陡然大放光明，天上地下任何一处，都有三阳照耀！ 只是这一观想，他五脏六腑似乎都在颤抖，冥冥中仿佛有种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正在从内而外的蹂躏他！折磨他！ 噗！ 一口鲜血喷出！ 天的乾道是吗？ 来吧！ 我就不信观想一遍还能要得了我的命！ 何应物在心里猖狂的大叫，随即展开坤道的观想： “地以行道，以坤索于乾： 一索之而为长女，长女曰巽； 再索之而为中女，中女曰离； 三索之而为少女，少女曰兑。 是此，地交于天，以坤道索乾道而生三阴。” 噗！ 这次的痛、胀、酸、麻、痒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一下子把何应物淹没！ 他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浑身忍不住剧烈颤抖，就像从内而外有人用无数把钝刀，一丝一丝的刮着筋肉经脉！ 观想中，以巽、离、兑为媒介，地接于天，三阴便生！而三阴一生，天地间又似乎没有一处不含阴气！ 三阴三阳遥相呼应，像个两个顽童互相惊奇的打量彼此，然而三阴三阳每一丝动作，都给何应物带来抽筋扒皮一般的痛苦！ 这他妈是要玩死我啊！ 何应物痛极之中暗暗大骂！真怀念在中庭世界修仙的日子，那时候大梦观想只是让人觉得浑身暖洋洋很舒服啊！ 我干死你个末日世界！ 何应物此时仍是双目紧闭，但他却不要命的开口念出真诀： “三阳交合于三阴，而万物生； 三-阴-交-合-于-三-阳，而-万-物-成。 天--地--交--汇，本--以--乾--坤--相--索，而--运--行--于--道。 乾--坤--相--索--而--生--六--气， 六--气--交--合--而--分--五--行， 五---行---交---合---而---生！万！物！！！！” 第二观，“观天地”，终于完成！ 只是何应物念的越来越艰难，也越来越慢，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痛苦，而身体的颤抖也越来越剧烈！ 终于，当他沙哑的吼出“生万物”三个字，世界犹如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何应物身体一僵，猛然跌倒在床上，浑身像是不要钱一般狂出虚汗！ 他再没有挣扎狰狞，这似乎发自灵魂的痛苦已经占据了他整个身体，甚至连一个手指头何应物都控制不了！除了抽搐颤抖，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能晕过去，应该是很好的，可何应物偏偏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已经睁开眼睛，仿佛看到三阳向下，三阴向上，它们在空中相遇，然后广袤的大地上万物生成！ 他看到破败楼房水泥上的每一丝裂痕，看到变异动物的森森利齿，看到漫漫荒野上的弱肉强食，看到狂暴大海中的巨型生物，看到核弹爆炸大坑的片片晶化，还看到无数或破败、或血腥、或宏伟、或诡异、或神秘、或昌盛的其他东西快速在眼前闪过，有很多何应物都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天空有些微微发白，何应物慢慢爬了起来。 “你他x的！老子照样活着呢！”他抬起头看着天，无力的骂了一句，聊当泄愤。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何应物坚定的认为，他在末日世界的修仙之路必须要开始，要不然，不白瞎了自己筑基十年的功底！ 修仙之路要开始，他迟早必须要过“观天地”这一关。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关简直堪称鬼门关啊！ 只是如果以后，每次观想都要走这么一遭…… 何应物脸色发苦，在末日世界，修仙也这么不好混吗！！ 他瘦了一大圈，床上有一大滩血迹，何应物这才知道他以为的“狂流虚汗”，实际上是自己每一个毛孔都在冒血，只是除了血之外，他浑身还沾满了黑色的油腻状物体，以及…金黄色的丝丝絮状物遍布其中。 黑色的油腻状物体很臭，何应物认得这是淬体时淬炼出的身体杂质，只是大梦观想诀不应该有淬体功能，不知道为什么在末日世界多了这个功能。 至于金黄色的丝丝絮状物，它很馨香，何应物对它也很熟悉，那是他在中庭世界修仙时锻体的成果。 中庭世界的仙人之躯，在末日世界竟然被当做“垃圾”清理出来，何应物心里空荡荡的。 不过，只要能重启修仙路，一切都值得。 第十七章 乘胜追击第三观，完了 何应物爬起来，去做了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洗澡。 在末日世界，对于整个人类的生存来说，水是最重要的资源。荒野上起码60%拾荒者之间的杀戮，是为了水！ 水也是避难所、聚集地、城镇和大小城市存在的基础，松木城之所以能够存在，那套水处理设备是核心关键。 如果一个避难所或者聚居点有干净的水源，或者有可以运行的水处理设备，而它又没有足够威慑的武装实力的话，迟早被人吞并。 在核战后的最初三十年，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到了今天，这个世界早已形成某种奇妙的均衡，单纯因为水的问题打大仗的频率小多了，但水的重要性从来没有降低过。 拧开吱吱作响的水龙头，生锈的花洒无力的流出条条水线，慢慢浇在何应物头上，水流从肌肤滑过，带来隐隐刺痛的感觉。 这是水里面含有辐射的标志。 洗澡水当然不会净化到饮用水的干净程度。不过即便如此，洗澡一分钟，何应物就要支付100，都要赶上他一个月工资了。 看着被冲走的污垢、血水和金黄色絮状物，他轻轻摇头，不再去想“仙躯被淬出体外”的事。 一分钟很快到了，水流越来越小，终于不情不愿的落下了最后一滴水。 擦着头发，何应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明显瘦了一圈，不过洗完澡稍微恢复之后，他竟然有种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的感觉！ 好像在这个躯体里面，隐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不管何应物愿不愿意承认，这具躯体的腰更细了，肩膀更宽了，而肌肉线条更为柔顺平滑，肌肤像是更紧致了些。 就连心脏的跳动似乎都更缓慢了…呃？！！ 留意到身体内部，何应物才猛然发现，什么时候生成的两个进化点？ 不愧是观想仙诀，连这都行！ 想都没想，他立刻把这两个进化点投到了法术域！ 他在法术域只有一个能力，一阶自然亲和，所以两个进化点生成新能力的话，很大概率是二阶自然亲和。 像是一股水流拂过心尖，二阶自然亲和，成！ 何应物觉得整个世界好像突然清晰了，他能感受到每一滴水渍的不同光泽，听到武器店外有人走过的声音，感觉到风吹来的方向、隔壁炉火的炙热、货架上武器的冰凉。 他和末日世界，更加贴合了！ 每下一级的能力，都要比上一级多用一倍的进化点，所以如果要开启三阶自然亲和的话，就需要四个进化点，短时间内何应物是看不到了。 不过人不能贪，他很懂这个道理，这么短时间形成二阶能力，已经不错了。 早上胡乱吃点东西，何应物店门都没开，躲到小屋便去尝试大梦观想诀的第三观，“观真阴真阳”！ 毕竟现在自然亲和都二阶了，应该可以向下进行观想了吧！ 不过何应物满满的自信很快被打破，刚一开始，他就觉察到自己错了！ 不管他如何静心、怎么努力，根本无法有效的开始“观真阴真阳”，即便他强行压下心头悸动，也还是什么都观想不出来。 折腾了半天，不行。 当然在历次尝试中也有好消息，“观大道”的玄妙感觉愈加清晰，而“观天地”的痛感降低了无数个量级，现在只是如同置身于强烈的辐射环境中，身体从内到外微微刺痛而已！同时淬炼出的污泥和金黄物质也少了许多许多。 看来只有第一次观想是剧烈的改造和淬炼身体！ 经过接下来两天的连续尝试，何应物终于明白了，他在尝试第三观时的心悸不是危险，而是不足！ 前两观不足，便没有办法做接下来的观想。 末日世界和中庭世界的修炼截然不同，即便何应物怀有仙诀，也只能一步步尝试。但不管怎么说，有进步就是好事。 又到了给楚三爷送饭的时间，何应物轻手轻脚的正要推开实验室大门，大门突然开了，楚三爷走了出来。 看到三爷的样子，何应物吓了一跳。 老人家本来头发就少，现在好像更秃了一圈，他满脸黑气，眼珠子红红的，眼袋极大，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休息。 “老板没事儿吧？要注意休息啊！” “少废话！”楚三爷一把夺过午饭，蹲在地上吃了起来。 肯定是关于图纸的事进展不顺利！ 何应物可不想碰这个霉头，他笑嘻嘻的往后退，想要到前面去看店。 “你等会儿！”三儿叫住了他，“帮我办个事，到城里鬼锤那里，帮我去拿样东西。” 鬼锤？ 何应物差点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今天本来就要去鬼锤那边拿溺水金和玄铁打造的武器！ 这几天光兴奋在“大梦观想诀”上，这事儿居然忘了！ 刚好，连三爷的事儿一块办了。 “拿什么？” 三爷停下来，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眼神恍惚的看着前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良久才说：“液态秘银。” 即使何应物再如何孤陋寡闻，他也知道液态秘银是非常贵重的宝贝！ 据说在铸造武器时只要加入一点秘银，凡铁变宝刃！ 不过，三爷向来是枪械迷，怎么对这东西感兴趣了？难道是那张图纸誊刻到枪上，需要用到秘银？ “秘银很贵的吧！” “那也值！我要找的是导电、导热、导各种能量的最佳材质！在松木城，只有鬼锤的秘银了。” “不是！三爷，我的意思是说，你得给我钱啊！” “给个屁！”三爷从神思游离中回过神来，骂了一句，“带上这个去找他，再帮我带句话！” 何应物接过来一张卡片，是破的要死的一张游戏卡片！ 这就是三爷的信物。 离开武器店面所在的装备一条街，穿过毫无生机的几条街道，绕过贫民聚居区，何应物又来到了鬼锤家。 第二次来就算是熟人了，鬼锤很快把他让进来，居然给他倒了一杯水！ 何应物完全没想到在末日世界第一次给自己倒水的，竟然是一个打铁的大老粗！ 不过，鬼锤这家伙这么郑重其事的“款待”自己干什么？ 他觉得鬼锤虽然仍是蓬头垢面，眼睛熬得通红，但好像眉宇之间迸发出的感觉不一样了，有点……意气风发？ 真是见了鬼了！ “过了二十年，我终于把玄铁打造成了武器！完成了我多年的夙愿！”说话间他的激动掩也掩不住，然后小眼神看向何应物，明显是在等他的回应！ 何应物好无奈，同时也没由来心情一黯，一个人好不容易做出成就，但他的成就和开心没有人分享，可能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事情。 “恭喜恭喜！” 虽然没有比这种回应更为敷衍的了，但鬼锤还是很开心，他笑呵呵的走到角落里，“当当当当”，自己做着伴奏，掀开一条破布，露出里面一把重剑！ 那剑黑黝黝毫无异状，剑柄与剑身一体，没有一丝花纹雕饰，朴素到让人觉得寒掺，两边剑锋都是钝口，剑尖更是圆圆的像个半球。 “剑长三尺八寸二，宽三寸三，以溺水金融离奇玄铁铸造，此剑无锋，取‘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之意，故剑名‘重大’！”鬼锤学着古人说话，眼睛放光，掷地有声。 何应物差点吐了。重大？什么鬼！叫无锋多好！这起名的功夫和楚三爷一个水平！ “好剑！好剑！”何应物说。 “那你来试试！” 何应物来到剑前，弯腰取剑，嗯？没拿动！ 第十八章 交付后背的兄弟 鬼锤看着何应物吃瘪，开心的像个二百多斤的孩子。 何应物白他一眼，腰马微沉，筋骨发力，一下把“重大”拎了起来！ 表面上来看，他除了脸憋的有些微红，整体还算轻松。 其实何应物本来还想挽个剑花给鬼锤看，可他刚拎起来就完全熄了这个心思，能故作轻松的把重剑拿在手里，已经要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这还是在“大梦观想诀”淬炼过身体之后，力量、柔韧性都有较大提升的情况下。搁前几天，他可就要真的吃瘪了。 这玩意儿真重！得有二百斤了吧！ “怎么……”何应物开口说话，气一泄，剑尖当的一声戳在地上，“怎么这么沉？” “玄铁本来就极重，打到第二天我又加了一些黑濯铁，算我送你了。” 看鬼锤笑的开心，何应物把重剑放到地上，说：“我来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液态秘银。” 他说着把游戏卡片递了过去。 鬼锤听到“液态秘银”几个字就是脸色一变，然而看到卡片他愣住了：“我一直以为你是林八爷那边的。” “我是猎人，和林八爷有交集。不打猎的时候，在楚三爷店里做伙计。” “楚三爷…楚三爷…楚瞎子用秘银做什么？”鬼锤上下翻看着卡片问道。 “我不知道。”何应物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过楚三爷让我给他带句话。” “嗯，说。” 何应物学着楚三爷的样子腰板一挺，手扶在头顶上使劲揉，说：“这么多年了，你放的屁还算数吗？” 他神态、语调都学的极像！ 鬼锤愣愣的苦笑着看了何应物一眼，然后颇有些恍惚的看向窗外，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他腰板慢慢挺直像龙枪，熬夜熬成的红眼此时沉静如水，满头乱发和打成结的络腮胡子竟然有了几分雄狮怒发的味道，更要命的是，他身上缓缓散发出一种气势！ 这是一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气势，是凝练如同实质的凛然杀气，这绝对不是猎人们小打小闹的杀戮，也不是修仙途中与人相争杀几个人的血腥，这是从真正战场上、千万枯骨中活下来才能淬炼成的气势！ 何应物浑身发凉，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像绷紧了的弓弦，呼吸早已下意识停住。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无边血海中的一叶孤舟，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让这血海骤起狂澜，轻易把孤舟击碎。 太可怕了！ 这都是什么人呐！ 我可是修仙者！给点面子行不行！ 鬼锤不简单！那…三爷是不是也不简单？ “当然算数！交付后背的兄弟，一直都在！”鬼锤突然喃喃地说，说完他转身来到大风箱前面，前腿弓后腿蹦，稍一用力就推开风箱。 地面上露出一个铁环，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动过，落满了灰尘。 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鬼锤拉开铁环，露出三尺见方的隐秘空间，正中放着一个布包。 “这就是液态秘银？”何应物终于敢动了，他跟在鬼锤身后，伸着脖子看着布包。 “嗯！”鬼锤拿出布包，解开一层又一层，最里面是一个约有十公分见方的水晶盒子，封的严严实实。 他轻轻摩挲了几下，递给何应物，说：“如果三爷那边有麻烦，你要跟我说。” 这语气不像是请求，倒像是要求！ 何应物暗暗不爽，连说：“好嘞！好嘞！” 他弯腰拎起重剑，看到鬼锤又恢复了那种幸灾乐祸的笑容。 一咬牙把重剑扛在肩上，何应物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门，坚决不能让这大老粗看笑话！ 一直拐过一个街道，看四下无人，他才躲在角落里心意一动，重剑收进储物袋，然后又是甩手又是揉腰。 呼！ 这下轻松多了！ 刚才这一段路，腰简直就要断了。 幸好有储物袋，要不然这么个宝贝拿也拿不动，用也用不了，扔了还贼可惜，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再向前走，何应物遇到了熟人，云灵娘。 云灵娘带着两个孩子，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 一个男孩浑身上下只穿一条短裤，连鞋都没有，小小的身躯上满是疤痕，皮肤是暗沉沉的古铜色，头发参差不齐剃到极短，好像是用匕首割的，他腰板挺得笔直，一双眼睛满是警戒四处观察，有着和他年纪不相匹配的…凌厉。 另一个男孩便要柔和得多，他身体用破布裹着，露出胳膊和肩膀，下身是一条满是破洞的帆布裤子，他头发凌乱蓬松，上面还沾着树叶碎屑和灌木丛的小刺，他眼睛总是向地下看，偶尔抬头便闪过流浪猫一般没有安全感的光。 “你伤好了？”何应物隔着老远便打招呼。 “咦！厉害了！居然是你先发现我！我都没感觉到你呢！早知道自然亲和有这种作用，我也投入进化点了，打猎的时候不容易被发现。” 何应物苦笑着摇摇头，如果记得不错，还是这位大姐斩钉截铁的说：每个人的能力是他最大的秘密！ 他指指两个孩子，抛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云灵娘回头拍拍两个孩子肩膀：“你们先等我一会儿。” 她和何应物并肩向前走了几步：“那是我从聚居点带来的两个孩子，看眼神就不好惹的那个叫陈阿三，另一个腼腆些的叫蓝小明。把他们接到松木城，总要比在荒野上要好很多。” 何应物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蓝小明大部分时间低着头，而陈阿三则是死死盯住云灵娘翘起的屁股，喉结偶尔微微翕动，眼里流露出不可言说之火。 核战已经八十年，普通人即便没有进化出能力，为了适应这个世界也已经发生了太多变化，比如，成熟的年龄大大提前了。 在末日世界，从人性的角度来说，人和野兽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不仅仅是指成年人。 陈阿三发现何应物在看他，竟然毫不畏惧的看了过来，眼神就像是荒野中的狼。 “你搞到居住权了？”何应物问。 松木城和一般的城镇、避难所不同，一般的城镇和避难所都有明确的“当家人”，只要钱足够，或者人足够有用，想拿居住权找当家人就可以。 但松木城哪有什么当家人，这里鱼龙混杂，各方势力多的数也数不清，所以一般来说，打点好主要的关系，比如排名第一的帮派狂暴地鼠帮、分管水和食物的系统供应人员等等，多送些钱，基本就相当于拿到居住权了。 “嗯！那当然！不过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是谢谢你的镇魂香。” “卖了多少钱？” 云灵娘猖狂的哈哈大笑：“保密！” “我又不抢你的。” “你敢！”云灵娘重重砸了一下何应物的后背，然后笑容敛下，回头看了看，“这俩孩子算是聚居点资质最好的，我想，如果用点镇魂香，说不定他们也能成为能力者，不说保护聚居点，起码他们的命运会好一些，我妈妈嘱咐我的事情，我总得做点什么。” “你真是个好人。”何应物由衷的说，他本来想提醒云灵娘注意陈阿三，但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一个小孩子就算真有想法，又能能对经验丰富的三星猎人做什么？ “哈！好人！最不值钱就是好人了！话说回来，我接了一个团队任务，报酬丰厚啊！刚好还缺一个人，老娘看上你了！两天后我们出发，你好好准备准备！” 云灵娘说完也不等何应物回应，转身就走。 何应物一脸懵，又出任务？“喂，你伤还没好吧？” 云灵娘头都没回，边走边竖起中指：“那点伤都撑不住，老娘还做什么猎人。” 何应物本来想说自己还没同意参加什么团队任务，你起码问问自己表示尊重，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估计说了也是自取其辱。 “你倒是跟我说说是什么任务啊？” “忙完了我去三爷店里找你！” 第十九章 狼王的头颅 何应物回到店里，把液态秘银交给楚三爷。 三爷什么都没问，接过秘银之后转身就回实验室，咣当一声把他关在门外。 “嗯！不客气！”何应物好无聊的耸耸肩，假想三爷低眉搭眼、满脸谄笑道谢的样子。 回到前店，他摘下墙上挂的重型枪械开始擦拭，擦得亮一些，卖价就能高一些，虽然自己拿的是死工资，但总得对得起收留自己的楚三爷。 六十斤重的枪，他拿起来横扫几下，这个份量刚刚好。“重大”那把剑，也太沉了，下次有了进化点数，是不是可以考虑强化力量？要不然这么好的剑就白白浪费了。 不过剑是近战，枪则可远可近。据何应物观察，有可能在各种等级偏低的时候，枪的作用更大，一旦等级高起来，人家站着让你轰几枪，都不一定能把人打死，那时候就是冷兵器用处更大了。 利用中午的时间，何应物做了一个小时的观想。 下午四点多钟，云灵娘来了。 “三爷呢？我来给三爷还钱了！”有钱就是底气足，云灵娘进门就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了。 武器店的两个客人好奇的看着她，估计第一次见“还钱”还的这么嚣张跋扈的！ “看什么看！要买买，不买滚！” 何应物目瞪口呆，看着好不容易进店的两位客人被骂走了。当然并不是单纯“骂”走的，云灵娘还小小的动了一下手。 这年头没有哪个是软柿子，两位客人眉毛一挑正要放狠话找个场子，云灵娘不耐烦的一记鞭腿，直接把一位大哥踢出店门外，另一位大哥立刻阴转晴，连说“正要走正要走”，便夺门而出。 出门之后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不耽误你们办正事！” 语气说不出的淫邪！ 云灵娘大怒追出门，人都没影了。这客人实力一般，跑的还是极快的。 “别追了！好不容易有波客人还被你打跑了！三爷在后院，实验室呢！” 三爷的实验室并不是秘密，常来的人都知道。 到实验室门口，云灵娘哪还有一丝嚣张的气焰，她轻轻敲门，然后推开一半，探头进去：“三爷，我有钱了！我来还您钱！” “滚！” 还真是言简意赅！ 何应物暗暗发笑，难得见云灵娘吃瘪，不过看起来，三爷这边很烦躁啊！有了秘银也不行吗？ 云灵娘眉毛一挑，何应物仿佛都看到这姑娘霸气的把钱往地上一扔，来一句：“钱在这呢！爱要不要！” 可是他却听到一个谄媚的声音：“好嘞！” 呃，这眉毛算是白挑了。 回到前店，店门一关，云灵娘开始介绍此行任务。 这是从猎人行会林八爷那里接到的任务，狼王的头颅。 猎人行会本身是一个极大的组织，它会接受客户的委托，然后通过在内部发布任务的方式，兑现对客户的承诺。 收到客户全款后，扣除运营费用和利润，剩下便是给到猎人的赏金。当然很多时候，猎人的赏金都是行会垫付的。 具体“狼王的头颅”这个任务来自于哪家大客户，云灵娘也不得而知。不过据说这个任务是面向猎人行会整个系统发布，只要有人能搞到“新鲜完整的狼王头颅”，便是一大笔奖金！上不封顶。 看来，客户那边需要很多狼王的脑袋。 和战前世界的狼相比，末日世界的狼经过变异进化，都要变成另一个物种了。 人类第一次发现狼的极大变化是在60年前，据说一只探险小队遭遇了狼群的伏击，然而可怕之处在于，他们是在狼群一步一步的诱导下，连环踏入设好的陷阱！ 这是变异狼第一次展示它们惊人的智力。 再后来，人们所做研究积累的海量数据，支撑了关于变异狼正在极速进化的推测：截止到现在，相较于60年前，它们的脑容量平均增长了203%，体型增大了248%，咬合力增强了307%，肌肉力量保守估计增强了294%。 更为可怕的是，大约30年前人类发现，它们进化出了“红外视觉”，在人类的体系划分中，那可是感知域的四阶能力！ “说不定人家就是想通过狼王头颅的眼球，提取出红外视觉的基因组，再制作药剂呢！”何应物插嘴道。 “就你聪明！”云灵娘白了他一眼，“红外视觉药剂早十几二十年前就成熟了！我猜想这次可能是要研究感知域的五阶能力，那可不是单纯视觉或者听觉那么简单，而是综合感知，被称作‘微尘天眼’。” “这也从狼身上找突破口？” “是啊！据说突破口要么在狼王的眼睛上，要么在大脑上，所以才要的是完整的、新鲜的狼王头颅！不过，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生下来光靠打针就能打到五级，对于这种开挂的行为，我严重鄙视！让老娘碰上，见一次打一次！” 嗯？何应物有点恍惚，他这“身怀仙诀、试图修仙”的行为，算不算开挂？ “计划呢？”他问。 “计划，当然就是在我的带领之下，直奔狼穴！杀掉头狼，砍下头颅！就这么简单！”云灵娘意气风发的说。 “狼穴在哪里？” “哈哈！老娘之所以接这项任务，很大原因是我偶然知道出城向东走不到300公里，有一座小孤山，一个狼群聚集在那里！” “大概多少只狼？” 云灵娘一愣，小手一挥：“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狼在变异前只会住在天然洞穴，而现在变异狼是会山洞里打洞穴的，它们似乎有轮值每天都挖，所以狼穴情况变化比较快！不过老娘是谁啊，花重金搞到了小孤山狼穴地图！” 看着云灵娘颇为得意的展开地图，何应物凑头看了过去。 这是一幅手绘的地图，上面有几处已经补好的撕裂，还沾染着许多滴早已干涸的暗红血渍。 看得出来这张地图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只不过……看着地图右下角三年前的日期，“狼穴情况变化比较快”的余音仍在耳边缭绕，何应物陷入了沉思。 这姑娘，你就不知道看看地图的日期吗！ “这次任务的团队……” “我们总共五个人，李常威，刘启星，张来福。刘启星可是荒野上的一把好手。明天我们凑一起见个面，后天行动。” “最近两年，你跟变异狼交过手吗？它们战斗力怎么样？有多厉害？”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何应物在荒野的时间都不够长，他还真没有直接接触过变异狼。 云灵娘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你是觉得老娘准备不充分？还是不信任我？” 她说着刺啦一声拉开拉链，把紧身上衣往旁边一扒：“看！这就是变异狼的爪子留下的痕迹！我当然接触过狼群！你放心好了，以你的实力，对上一两头完全可以应付！” 云灵娘锁骨下方五公分处确实有一道伤疤，可不知道为什么，何应物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偏移几分。 要不是前几天大梦观想时刚刚全身冒过血，以至于身体血不足，何应物估计都要鼻血狂喷了！ 这个女人真不像个女人！ 也或者说，这个女人真是女人中的女人！ 第二十章 以前我会飞 第二天一早，何应物来到了他们约定好的酒吧。 其实何应物不太明白为什么见面非要放到酒吧，这里人多嘴杂，有什么事都不好商量。不过显然，云灵娘没有给他反对的机会。 他掐点到的，可除了酒保，一个人都没看到。 来早了？ 他刚要坐下等等，“何应物？”酒保突然问。 “呃，是！” “跟我走。” 酒保带着他来到后院，又七拐八拐到了地下一层，何应物这才发现，这里是一个一个小包间，私密性极好。 酒保向前面指了指“4”号包间，转身就走了。 推开门，何应物看到云灵娘正在吸烟，三个男人坐在铁凳子上，擦拭保养着枪械或军刺。 听到门声，几个人都看过来。 “你来了！”云灵娘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力碾了碾，“这就是何应物，我们这次任务最后一位成员。” 中年男人伸出手：“刘启星。” 他看起来很沉稳，手也很有力量，从握手的劲度来看，大约是二阶力量强化，其他能力看不出来。 一个略显干瘦的青年随后伸出手：“张来福。” 他看起来平平常常，五官也算是端正，可何应物总觉得他似乎有一种生在骨子里的……柔……猥琐！ 对，就是猥琐！ 而且越看越猥琐。 最后一位高大健壮又很帅气的年轻人看了看何应物：“一星猎人？” 没有自我介绍，不过排除下来，应该就是李常威了。看到对方语气不善，何应物笑笑：“嗯，一星猎人。” 李常威似乎很痛苦的拍拍额头，转向云灵娘：“灵娘，这次任务很危险！启星大哥和我是四星猎人，你和来福是三星，一个一星猎人能有什么用？你说让我们看看人再说，那我现在看过，我就要说了，我不同意！” “你还不是四星吧！”云灵娘眉头一皱说道。 “这次任务完成之后就是了！所以这次任务对我来说才特别重要啊！我不允许任务失败！不允许有搭便车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难听了！ 云灵娘小脸发红：“任务是老娘接的！队伍是老娘拉的！爱待待，不待走！何应物必须要在这个队伍！” 李常威气坏了，脸色发青，他一直自诩为准四星猎人，就差一个特殊任务就能晋级，晋级之后既是名誉，也能终于买到他心仪已久的一件四星猎人才有资格购买的武器。 更关键的是，他对云灵娘有些小心思，等级上去之后，再凭自己的帅气外貌，上手是迟早的事。 多一个人分些钱，他还真的不太在乎。只是云灵娘对这小子这么上心，却是让他醋性大发。 这横空杀出来的何应物到底是什么鬼？ 这小子身高大概一米七八，细碎黑发，身上裹得像木乃伊一样，但仍能看出来身材偏瘦，什么武器都没拿。除了眼睛亮的过分，其他哪点比得上我？我又高、又帅、等级也高、还温柔、有钱、爱干净、头发打理的很规整…… 看到气氛很尴尬，刘启星赶忙出来打圆场：“都别说气话！马上要开始任务了，还是集中精力做好准备吧！” 张来福适时的插一句：“俺也这么认为。” “我们大家合作了这么久，彼此熟悉，也都好有个照应。”刘启星继续说。 “俺也这么认为。”张来福又抓住机会插话道。 “常威马上晋升四星，八爷那边哪有那么多特殊任务。就这一个被灵娘抢到了。所以常威不要意气用事，还是想想怎么安全的完成任务吧！” “俺也这么认为。”张来福的时机抓的很好。 “都有第一次合作的时候，以后就熟悉了嘛！我还是相信灵娘的眼光！” “俺也这么认为。”又是张来福。 何应物终于有点知道，张来福为什么看起来就这么猥琐了，完全是天长日久养成的气质。 云灵娘走到桌子前面，当当当的敲了几下桌子：“好！我们先互相熟悉一下，好做配合。你来不来？” 她看向李常威。 虽然很不喜欢这家伙的性格，也很不喜欢他不加掩饰看自己色眯眯的眼光，但要找一个像他这样经验丰富的猎人，还真不容易。 李常威脸色慢慢好了很多，他也不可能平白放弃这次特殊任务的机会，于是摊摊手：“是我说错话。” 何应物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到李常威眼底精光一闪，让他微微有些头疼！这次的任务，似乎变数更多了！ “四星猎人，三阶操控域，二阶格斗域。”刘启星说。所谓的熟悉队友，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能力和底牌都说出来，说出是哪个领域的几阶能力，已经足够详细了。 “三星猎人，三阶幸运域。”张来福说。 这下引起了何应物的好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全部进化点都投在幸运域。 死磕幸运域啊！ 有用吗？ “准四星猎人，三阶格斗域，二阶格斗域。”李常威说。看来他全部的进化点投入到格斗域，分别生成了二阶和三阶能力。 “三星猎人，二阶格斗和一阶格斗。”云灵娘说。 何应物猜想她一定还有进化点数没有使用，这是在憋大招呢！等再生成几个进化点，估计就厉害了。 “一星猎人，二阶法术域，一阶幸运域。”何应物说。 在简单的相互了解过之后，接下来就是讨论“作战计划”，不过何应物正襟危坐的听了半个小时，也没太明白云大小姐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张来福，全部能力在幸运域，自保能力很差，需要跟着大部队，被保护起来，大概的作用就是给团队加些幸运值，早些找到狼王？其实何应物很不理解，找张来福的初衷到底是什么。 刘启星，枪法很好，近战不差，尤其据说对变异狼群非常熟悉，所以他一定是要进山洞狼穴的。 李常威，几个人中近战最强，所以他也肯定要进狼穴。 云灵娘自不必说，她的性子必须是冲在前面。 至于何应物，法术域的菜货，也被当作要保护的对象。 总而言之听到最后，作战计划就两句话：“跟老娘冲！”和“随机应变！” “好了！武器、弹药、盔甲、近战，都自己准备好！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对了，何应物你会开车吗？”云灵娘突然问。 何应物愣了，开车还真是他的死穴。其实他很聪明，除了不会生孩子和…开车，其他都会。 “不会。”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以前我会飞，他想。 “那好！我来开！”云灵娘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过你得学啊！300公里呢！万一以后再有长途任务，不会开车可不行！等任务回来，姐教你！” 何应物点点头。 李常威嘴角浮上一丝微笑，眼神却闪过一丝阴狠。 第二十一章 常威在打来福 开完战前动员会，何应物回到三爷的武器店。 无论如何自己要去出任务，还是要跟三爷说一声的，起码没有人做饭送饭了，三爷得自己注意吃饭。 打开实验室的门，何应物有点愣了，连续几天都是看到三爷像疯了一样扑在实验台上，现在他却无力的躺在躺椅上，轻轻摇摆。 实验台上，水晶盒敞开口放在一边，一把cp32式步枪斜斜摆放着，枪身上有无数细密的纹路，每一条纹路都在闪闪发亮，看起来应该是用液态秘银划线，再使之凝固。 “三爷？”何应物轻声叫道，看样子，恐怕三爷的尝试还是失败了。 “嗯……”三爷看过来，又长叹一口气躺下，“你来了。有件事我正要跟你说，明天吧，我出去一趟，找个人，大概时间可能是三五个月，我也说不好。小店就交给你了。” “呦，那您要离开了，我这欠的钱是不是不用还了？”何应物打趣道。 三爷终于从躺椅上下来，展开双臂重重伸了个懒腰：“100个松木城，也比不上你这图纸的十分之一！所以现在是我欠你，不过等我研究成功，把成果跟你分享，我们就能打平了！” 何应物嘴巴张得大大的，什么玩意儿这么值钱的？ “那我……现在是个超级大富豪？！！！” “狗屁！但凡走漏一点风声，你100个脑袋不够掉的！” “那您还跟我说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啊！”何应物哀嚎。 “从我发现这玩意儿的价值，就注定…没有太平日子了。” “那不能藏起来？” “不可能！我一定要做成它！我不行，那就去找别人！”三爷通红的眼睛闪着光芒，像是点燃了熊熊烈火。 “这到底是什么？” 其实何应物问过好多次，三爷都不搭理他，不过这次三爷沉吟了一下，终于说道：“聚能矩阵。” “听名字是……汇聚能量的吧？厉害吗？” 三爷笑了，笑的意味深长：“如果成功，它是一个新时代。” 何应物完全无法想象会是怎样的一个新时代，难道比枪还要厉害？总觉得不太可能！ “三爷，我接了一项任务，明天出发去狼窝。” “哦，开始做赏金猎人啦？不做收破烂猎人啦？”三爷嘿嘿的笑道，他把接任务、挣赏金的猎人叫赏金猎人，把到荒野上打猎、抢点东西回来卖的猎人，叫“收破烂猎人”。 “嗯，大任务呢！我得好好准备。” 然后三爷便讲了很多关于狼群的习性、弱点、注意事项，以及他之前面对狼群时的诸多经验、英勇事迹等等。 何应物很用心的听着，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狼群有大有小，小的可能七八十头，大的可能几百上千。 每个狼群都有狼王，很多狼群还会有副首领，少则一个，多则三四个，它们是仅次于狼王的强壮存在。 再往下一般会有30%左右的大狼，它们专司战斗，还有约40%是猎狼，负责围剿猎物，狼群的幼狼一般占到15%左右，大部分都是狼王的血脉，最低等和弱小的是啃骨狼，负责在领地内不停的巡视。 “那我最应该注意哪种狼？”何应物问。 “凡是会动的都得小心！就你这点实力，一个狼崽子都能咬碎你的骨头！”三爷翻个白眼，转身往试验台下面摸去，拿出一个长条破布包，“不过狼这个物种很诡异，有一次我竟然遇到背上长出尖尖骨刺的变异品种，生命力还顽强了很多。来，给。” 三爷说着，把布包递了过来。 何应物打开，里面是一把灰色的格斗刀，刀身不知道覆盖什么涂层，一点都不反光，在黑暗中应该很难被发现。它长度约有三十四公分，不对称双刃特别显眼，正反面刀刃都有锯齿，背部锯齿更是占到了二分之一。 手柄的手感出奇优秀，即便不戴战术手套，也有非常好的防滑效果，何应物试着挥舞了几下，感觉就像长在手上一样，各个角度的使用都如鱼得水。 它的护手大到了令人心安的程度，而材质似乎是某种聚合物，并非金属，防范切割到自己是绰绰有余了。护手弧度贴合了持握的拇指，让手和刀自然的融为一体。 刀身很重，刀刃似乎浸泡过太多的鲜血而微微泛红。 “灰色三叉戟？”何应物惊奇的说，这是末日世界堪称最顶尖的格斗刀之一，价格不菲，关键这把刀的多种设计细节和制式的武器又有不同，应该是特别加工的版本。 三爷笑笑：“嗯，还挺识货。它跟了我十几年，又蒙灰几十年，还不如送给你。” “你舍得？” 三爷摇摇头：“没什么舍得舍不得。这把手枪也给你。”他说着在地上乱放的一堆枪械中翻了翻，扔过来一把巨大的手枪。 “改造版火神，除了威力大，没别的优点。有效距离最多20米，用起来要小心。其他装备，建议你用地狱火霰弹枪，威力也够大。对了，狼穴里没有光，护目夜视镜最好带一个，子弹能多带尽量多带些，谁知道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听着楚三爷絮絮叨叨，何应物突然觉得很感动，老爷子如果不关心他，不会唠叨这些，当然了，老爷子脾气是臭了点。 谢过三爷，何应物到前店拿了一挺地狱火霰弹枪，它的一大亮点是采用可拆卸的旋转弹筒供弹，弹筒内部是4个独立的管状弹仓，每个弹仓的容弹量为4发，所以总容弹量高达16发！ 又因为射速超快、精准度高、威力大，被认为是一支毁灭性武器！ 第二天一大早，何应物做好准备，来到松木城东门城外。 他穿一身黑色的战术套装，背着差不多和身体一样高的地狱火霰弹枪，胸前挂着八枚手雷，腰上别着巨大的手枪火神，作战靴上方露出一截灰色三叉戟的刀柄。 至于在别人看不到的储物袋里，还整整齐齐摆放着九十枚手雷，填充好子弹的地狱火旋转弹筒二十个，手枪火神的弹夹四十个，以及上千发子弹。 三爷说让他多带些子弹，何应物一点都没客气，店里的存货他带了一小半，毕竟事关自己小命。 远处传来巨大的机车轰鸣声，抬眼看去，只见一辆大号的黑色越野车拉出一道烟尘，叫嚣着冲过来！ 寂静的早晨，在危机环绕的荒野和城市交界处搞出这么大动静，不是牛x就是傻x。 越野车很快冲到何应物近前，它周身的油漆早已脱落，锈迹斑斑，难得的是车窗玻璃都还好好的，听它的轰鸣声，看它的桀骜不驯，这辆机车核心部件应该保养的相当不错。 何应物等着司机刹车，然后他便可以上车一块出发，可他发现，这大家伙好像没有刹车的意思？ 直到离何应物还有20米，越野车突然急刹，来个大甩尾！ 原来是在炫技！何应物暗暗鄙视，再炫，也不得老老实实停在我面前！最烦这种当着矮子说人矮的行为！不就是不会开车吗！云灵娘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何应物如同扎根了一般稳稳站着，可他愕然发现大越野就像失控了一般，狠狠像他扫来！ 这要撞上，绝对拍飞了！ 搞什么？他诡异的侧步一滑，堪堪避过狂野的机车，一阵热风吹起他的碎发。 这哪是炫技，简直是大型装逼失败车祸现场！ 越野车终于停下，嘎吱嘎吱车窗要下，露出一个大光头：“不好意思兄弟！玩呲了！纯属失误！一般情况下我开的可好了！” 云灵娘从副驾驶露出脑袋：“上车！” 这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何应物眉头微皱，走几步来到车前。 他刚一拉开门，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 第二十二章 初见变异狼 “我都说了，这就是我最擅长的！”张来福倔强的说，脸上带着一丝委屈。 李常威嘭的一拳又打在来福胸口，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大哥我求你了！我们是去狼穴！洞穴！你拿重机枪有什么用？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你抱着它跑的动吗！” 越野车后备箱，放着一挺大号的重机枪，看起来就很有威慑力。 “怎么了这是？”何应物说着上车，“往里挪挪，挤挤。” “我x！”李常威不知道在说谁，扶着椅背胳膊微微发力，整个人坐到第三排。 “常威你也少说几句，据我所知，虽然变异狼都进化出了红外视觉，不过有的狼群还是会白天狩猎。所以等一会儿我们负责狼穴里的变异狼，来福守住洞口防止外面的狼冲进来，重机枪是很合适的武器。”刘启星说。 他是这里面公认的荒野和变异狼的专家，他说的话自然没人反对，李常威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 机车轰鸣，咆哮着冲了出去。 “这位大哥是？”何应物问道，既然要一起出任务，总要认识认识。不过这种临时加人的行为，让他心里更没底了。 “我…大家都叫我秃子，我也不知道我姓啥叫啥，孤儿……”光头大汉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摸着大光脑袋，居然还有些腼腆！ “昨天开完会，我想了想我自己开车可不行，还缺个人！”云灵娘吐出一口烟圈，“我们几个去杀狼王，拿狼头，这个没有问题！可那些变异狼肯定是杀不完的，所以到时候需要有人开车来接应我们！少个司机！我就找了秃子！信得过！” 她说着重重砸了一下秃子的肩膀，方向盘一动，越野车跟着剧烈摇晃了一下。 秃子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开车呢！下手这么重！” 满车厢都是云灵娘豪迈的大笑声。 “你怎么吸烟的？”何应物突然说。 “之前也不吸，后来压力太大，慢慢的就喜欢上了这种感……”云灵娘说着说着语调渐渐走低，顿了一会儿，才恼羞成怒的说：“老娘要你管！上次看你菜鸟的样子，肯定没有烟，才没有跟你要！怎么了？不喜欢？不喜欢给我闭嘴！” 莫名其妙的一通喷，把何应物喷的一脸懵逼。 刘启星嘴角微微翘起，使劲忍住不笑。 李常威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一路上的变异动物遭了殃，只要是在越野车路线上的，或者在射击范围内的，云灵娘一律射杀！ 就像杀神附体。 何应物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到她了！？ 不过他悄悄缩在座椅里，聪明的一声没吭。 三百公里的路程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越野车找个隐蔽的地方缓缓停下，熄了火。 “前面五公里就是小孤山，消息来源中说的狼群聚居地。再开车就不行了，我们得潜伏过去。”云灵娘恢复了猎人的干练，她指了指前面的山峰，第一个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秃子抛出几个手持对讲机：“一会儿情况可能很复杂，完事儿了不管谁腾出手来，通知我，我马上能到！” 他们人手一个对讲机，保证和越野车不失联。 一路潜行，他们安全避开了所有巡逻和狩猎的变异狼，来到了小孤山山脚下。 山不高，通体是光秃秃的黄褐色，满打满算三百米，不过却颇为陡峭，大约在山中腰的位置，有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他们趴在地上，聚在一起，再开个小会。 “大白天爬上去，有点困难。”刘启星擦擦汗，“洞口有守卫，是两只变异狼，荒野上不时有巡行的啃骨狼。最好的方式是运气够好，杀掉守卫，我们摸进狼穴，杀狼王。” “我来！”云灵娘自告奋勇。 “哎哎~~”刘启星赶忙把她拦住，“我们最好用一个手脚轻的！” “老娘手脚轻啊！” 何应物恨不得把他嘴堵上，声音太大了！ 刘启星和李常威对视一眼，轻轻点点头，然后就见李常威手掌微微撑地，整个人像是贴着地面飞了起来，悄无声息的飘到山脚下，他手脚并用，如灵猫一般向上攀爬。 一丝动静都没出！ 绝对是敏捷强化！应该是三阶！ 快到洞口处，李常威贴着岩壁隐藏起来，像是稍微调整了状态，猛然悄无声息的加速，快到连残影都极模糊！ 何应物的视线被遮挡住了，不过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李常威探出头，悄悄向下面打了一个“搞定”的手势，随即垂下一条绳索。 几个人互相点点头，也是悄无声息的摸到山脚下，正要往上爬，突然听到一个压低的声音：“我…费劲！够呛能爬上去！” 是张来福苦着脸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以他的能力，如果没有带死沉死沉的这挺重机枪，说不定吭哧几下还能爬上去，现在可不行。 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刘启星啪一下抓住来福的腰带，何应物轻轻抄起重机枪。 云灵娘也没墨迹，她第一个像猎豹一样抓住绳索，极快的向上攀爬，刘启星抓住张来福紧随其后。 何应物是最后一个。手里这挺重机枪有七八十斤，对他来说拎着爬上山也是太重了，所以他心意一动先把这个大家伙放到储物袋，然后借绳索之力向上纵跃！ 不过他得用80%的精力盯住上面，不管谁回头看他，他都得提前一步把重机枪拿出来！ 储物袋的事，绝对不能暴露！ 在提心吊胆中，他们很安全的到了洞口。 何应物把重机枪放到洞口，看到两匹倒在血泊中的狼，愣住了。 虽然听云灵娘讲过狼这个物种的变态进化速度，第一次见到真的变异狼，他还是不敢相信。 这是狼吗？ 从狼头到狼尾，长度绝对超过两米五，它们的后肢粗壮的吓人，前肢最引人注目的，是闪烁着金属光泽足有十来公分长的弯曲狼爪，相比之下狼腰显得很细，似乎更善于奔跑，而在它们死死睁大的眼睛中，还有一丝恐惧！ 就像人类对死亡的恐惧。 怪异的是它们的皮毛很稀疏，而在后颈上，却是稀稀疏疏的长着就像孔雀尾羽样式的毛发，还一束一束的！ 不知怎的，何应物恍惚想到了燕翎箭！ 狼的背脊还有大块大块的凸出，像是又要有什么变异。 何应物摸上去，感觉这凸出应该是狼的骨骼：“这是什么？”他表情凝重的问。 李常威不屑的哼了一声：“少见多怪！这是变异狼老了，腰椎间盘突出！” “噤声！”云灵娘低声喝道，“血腥味很大，它们很快就会发现有人闯进来。我们最多有十分钟！十分钟之后，不管能不能拿到狼王头颅，都必须要在这里集合！来福你守住洞口，我们几个负责洞里的狼群！” 简明扼要的分派过任务，对好时间，张来福架好重机枪躲在暗处，何应物等人则向黑漆漆的洞穴深处走去。 第二十三章 巨狼遭遇战 山洞里面很黑，前行没有多远，一行人就需要戴上护目夜视镜了。 变异狼根本不需要光亮，它们的红外视觉异常强大。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叉口，云灵娘愣了。出发之前，他们仔细的研究过狼穴结构图，在这里根本就不该有分叉路！ “王x蛋骗我！”云灵娘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分开走！” 于是刘启星和李常威去了左边岔路，云灵娘和何应物探索右边岔路。 他们尽量小心不发出任何声响，除了视觉，据说变异狼的听觉也极其发达。 和核战前狼群的简单洞穴不同，变异狼的洞穴要复杂很多，而狼王一般住在最深、最宽敞的地方。 洞口两匹变异狼的恐惧眼神一直在何应物脑海徘徊，“懂得同时放两匹狼做守卫”这个念头也挥之不去！ “很聪明！具有一定的人的感情！” 这是何应物的结论，正是这个结论让他极其不舒服。他讨厌聪明到这种程度的狼！ 很快，他们又遇到了岔路！云灵娘几乎要发狂！ “你左，我右。”何应物轻轻地说。 云灵娘咬咬牙：“你自己小心！” 看着云灵娘走远，何应物谨慎地向前摸索。狼穴里很静，静到让他觉得不安。 正常来说，不应该偶尔遭遇一两头狼吗？这运气，实在太好了！难道这就是带张来福的原因？三阶幸运域能力，这么厉害？ 正在胡思乱想着，他来到了一个很宽敞的地方。这里和狼穴略显逼仄的通道明显不同，就像是某种大厅，整个面积大概能有四五十平米，而且向上也多挖了很多，显得更为宽敞。 只是，仍然安静的可怕。 何应物稍一犹豫，便轻轻弯下腰来，在这里做了三个小机关。然后他继续前行走进通道，大概每隔十余米便做个机关。 有用没用不好说，但总是有备才能无患。 突然间，不知哪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大枪响，紧接着枪声大作！不知道是谁遭遇变异狼打响了第一枪！ 这时再隐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何应物端起地狱火开始加速！ 夜视镜中，几只健壮高大的狼突然出现了，它们的眼睛微微泛红，这正是红外视觉的标志，看到外来者，它们嚎叫着像风一样扑过来！ 何应物向前跑的很快，手很稳，近些、再近些，直到离狼群还有四十米，他狠狠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 血肉之躯显然还是无法与热武器对抗，黑暗中爆起大片大片的血花，响起连绵不绝的哀嚎！ 连续的枪声中，狼群翻滚着倒地，有两只已经前冲栽倒在何应物脚下！ 砰！砰！ 又补了两枪，哀嚎声才戛然而止。 何应物心里沉的要滴出水来，五头狼，足足用了十六发子弹，那可是地狱火专用的12号口径子弹！变异狼怎么会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力！ 如果普通变异狼都是这样，那狼王，怕是更难对付吧！ 然而时间紧迫，他们进狼穴已经三分钟，没有时间耽搁了。 何应物在奔跑中直接给地狱火换上旋转弹筒，连续扣动扳机，前方不停涌现的变异狼群犹如打了鸡血，悍不畏死的向前冲。 何应物被迫慢了下来，靠在通道壁上连续射击！ 火舌喷涌不停，巨大的弹壳一个紧接一个崩飞出来，砸到石壁上，再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 火药味、血腥味、嚎叫声、哀鸣声一瞬间充塞了狭窄的通道，糟糕的是，狼群悍不畏死的顶住巨大火力，拼了命的扑过来，有好几头被打成残肢的家伙甚至都爬到离何应物只有一米远，他不得不补了几枪。 然而补就这几枪的功夫，狼群又狠狠地向前推进了一大截！ 唯一的好消息，是变异狼群似乎还不懂得包抄，起码现在，何应物还没有腹背受敌。 狼群后方，鬼魅般出现一个大的吓人的狼影，它和一上来就狂野攻击的变异狼不同，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只只倒下的大狼，然后突然干嚎一声！ 进攻的狼群似乎节奏被打乱，它们顿了顿，紧接着叼起自己同伴的尸体摞到一块，似乎形成了一个血肉堡垒，然后这个堡垒翻滚着向何应物逼近过来！ 何应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有些狼伏在地上疯了一般用头顶住狼尸向前推，有些狼把滚落的狼尸再叼到堡垒上面！ 一个令人心寒的场景。 何应物地狱火的杀伤力立刻小了很多。 干！ 看到远处轻摇尾巴的巨狼，他一咬牙，瞬间收起地狱火，猛地加速直奔狼群冲去！ 不干掉那只巨狼，这任务没法完成！而且说不准，那就是狼王！ 狼群的反应非常快，它们几乎同时发现何应物哑火了，嚎叫着一跃而起，风一般冲了过来！ 人狼相距只有不到四十米，眨眼之间交汇，何应物猛地腾空而起，右手突兀的握住灰色三叉戟，左手出现一只特大号的手枪！ 时间和动作似乎变得很慢，五六只变异狼以不亚于何应物的反应速度腾空而起直撞上来，上下狼吻张的极大，十几公分的森森狼牙堪称夺人性命的匕首！ 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次第响起，每一枪都直接轰在变异狼的上牙膛上，皮毛炸裂，狼头开出一个大洞！ 与此同时他右手刀横切，像是划豆腐一般，从一只狼的前肢划到后肢！ 好锋利的灰色三叉戟！ 落地之后何应物毫不停留，更加疾如鬼魅的向前冲去，一直跑出五六米，后面才传来狼尸坠地的声音，和其他狼紧急刹车的愤怒咆哮！ 枪声不停，转眼间到了血肉堡垒面前，他根本没减速脚踩上石壁身体与地面平行冲了过去，灰色三叉戟左右挥舞又切掉几只狼爪。 不知什么时候，何应物左手特大号的手枪已经不见，而是正拉开手雷拉环，紧接着向后一抖。 前面就是巨狼，何应物脚下不停，左手手枪又突兀出现，砰砰砰的连续开枪！ 巨狼狂嚎一声，闪电一般扑过来！ 轰！ 何应物身后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然后传来数声哀嚎。 何应物和巨狼互不相让恶狠狠撞向对方，可爆炸骤起的光亮通过夜视仪放大无数倍，恍的何应物眼前一盲！ 不好！ 第二十四章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多年锤炼的战斗本能发挥了作用，何应物在盲眼中冷静的朝着巨狼预判位置连续射击，同时灰色三叉戟斜斜向上一刺，如果不出意外，这一刀将刺入巨狼腹部，并随着巨大的惯性将它肚子整个切开！ 啪！ 何应物只觉得一座山撞在自己胸口，他猛地向石壁摔去！同时夜视仪也随着剧烈的撞击飞了出去！ 多年锤炼的战斗本能只是和人打，和狼对战的经验很少，失误了！ 何应物手脚并用，像只蜘蛛一样猛做缓冲，牢牢地抓在石壁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这玩意儿力气真大！ 还好骨头没有受伤，只是震伤了脏腑，同时可恨的爪子在胸前留下两个窟窿！ 绝对的黑暗让何应物很不适应，但是一双红芒直扑过来，何应物翻身、落地、横移，噗！ 只是慢了一丝，他胳膊上又出现一道长长的爪痕！ 巨狼灵活的不像话，它四爪一蹬整个身体砸了过来，何应物狼狈的向上一跃，只听哗啦一声，怕是石壁都被撞掉石屑！ 然而几乎没有停留，巨狼四肢一弯一绷，直直腾空狠砸何应物！ 其实何应物直接跳下去骑在巨狼身上，狠狠捅它几刀是可以的，只不过这样的话自己也要被挤成肉饼。 万般郁闷之下何应物灰色三叉戟刺入上方石壁，间不容发之际借力一荡，堪堪避开巨狼像山一样沉重的撞击！ 砰！砰！砰！砰！ 在下落过程中何应物又连开数枪，枪枪打在巨狼身上，可似乎仅仅是轰开了皮毛，换来的只是巨狼的狂吼！ 任务之前得来的都是什么狗屁信息！没人知道狼王这么厉害吗！！！ 何应物郁闷的要死，他飞身疾退，猛地旋腰转身，三叉戟划着完美的曲线直直刺入一只偷袭变异狼的左耳！ 让你偷袭老子！ 他一用力将哀嚎的偷袭者挡在身前，时机整整好挡住巨狼的巨口撕咬，只听咔嚓一声，偷袭狼立刻没了声息！ 根据巨狼红眼探准它的前肢位置，何应物三叉戟连连用力切割，在偷袭狼被甩出去的一刹那，巨狼猛然哀嚎一声，竟然后退了一步！ 眼看巨狼后退，何应物哪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也塌腰疾速后退几步，紧紧贴在石壁上，终于能抓住机会喘口气了！ 刚才他一通闭眼切割，应该恰好割伤或者割断了巨狼前肢的筋腱。这只巨狼实在是皮糙肉厚！ 一人一狼对峙着，嘈杂的奔跑声越来越响，应该是又有一大批狼赶过来！ 完了，不会交代在这吧！ 这大狼王太难杀了！ 在这极短的喘息时间里，何应物的呼吸平顺了很多，“二阶自然亲和”不自觉浮上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慢慢和黑暗融合，周边的一切不再陌生，而视野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开阔！ 他能看清巨狼的位置，能看清巨狼身后或卧或站的变异狼，也能“看到”身后大约只有200多米的地方，一大群狼正在冲过来，他还看到远处……嗯？ 一个宽阔的空间里，一团蓬勃的生命力呈现巨大的狼形，傲然站立！而更诡异的是，这只狼似乎微微转过头，迎着何应物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去！比眼前这只大多了！ 眼前这只还不是狼王？ 副首领？ 副首领就火药打不动了？！！ 何应物只觉得一阵无力，这玩儿…给点希望也行啊！ 一上来就这种类型大魔头，没得玩啦！ 一股悲哀、无力、决绝的感情喷涌而出，听着新来的狼群近在咫尺，何应物眼中突然爆发出疯狂，他对着巨狼突然怒吼一声：“老子就算死，也要先宰了你！” 说着他人化狂风，灰色三叉戟眼花缭乱的耍出数个刀花，直奔巨狼而去！ 巨狼目露凶光，然而看到何应物拼命上前，它却稍稍向侧边一闪。 马上大部队就要过来，不值得和这个人类拼命，另外，枪打的很疼，那把匕首也很锋利！ 万万没想到，何应物竟然鬼魅般向相反的方向一动，这下闪出来足够的空间，他像闪电一样刷一下从巨狼身边掠过去，嘴里叫着：“溜了！溜了！惹不起！惹不起！” 巨狼一愣，利爪探出只是抓到了一片残影，它旋即大怒，不管左前肢受伤，狂嚎一声追了上来！ 何应物知道拼命是没有机会的，除了自己死的壮烈些，大义凛然的拼命并没什么用。 不过看这巨狼从头到尾的表现，绝对是有一定智慧的！ 而有智慧的生物，往往意味着怕死，或者至少会考虑“死的值不值”。 果然不出所料，在自己决绝的表演面前，这头巨狼微微躲了躲！躲就有空间溜出去了嘛！ 砰砰砰的枪声又骤然响起，火药武器对巨狼副首领效果甚微，但是对付普通的变异狼还是好用的！ 巨狼更加愤怒，狂嚎声在洞穴里来回激荡，在它身后，紧紧奔跑着足有三十多头变异狼！ 哪怕前肢受伤，巨狼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何应物原路返回，此时虽然没有护目夜视镜，但他仿佛看的更清楚，利用周边环境也更加行云流水！ 他和狼群始终保持约有二十米距离。 很快，何应物便跑回到了埋伏三个小机关的大厅，他骤停、转身，地狱火突兀的出现在手里，砰砰砰连续不断射击巨狼！ 轰！轰！轰！轰！ 没开几枪，通道里突然传出连绵不绝的剧烈爆炸声！巨狼和狼群正在通道内的爆炸中央！ 何应物心头一喜，成了！ 不枉费自己费半天劲埋下十几颗手雷！细丝线挂住拉环做陷阱，狼群愤怒追赶自己之下，果然连巨狼都没注意到！ 漫天红的发白的火光淹没了狼群，声波和热浪袭来，重重把何应物顶飞，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摔的吭哧一声。 何应物像个二百五一样左手伸出来轻轻摇摆，仿佛在抚摸狗头：“行了！行了！威力够了！” 轰！轰！轰！轰！ 手雷根本不理他，爆炸声连绵不绝，疾速向他靠近！ 连锁反应？这是何应物第一次见到连锁爆炸！ 还以为没有变异狼趟雷，它就不炸了呢！ 何应物有些发愣，他突然想起来这大厅还埋了三颗，顿时嗷一嗓子窜起来，死命向外面通道跑去！ 今天是他第一次用手雷。第一枚手雷威力虽大，但还可以理解。万万没想到这些手雷依次爆炸威力叠加，好像还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大厅里手雷爆炸，烈火迅速填满通道，像是一条发怒的大蟒，翻滚着、狂吼着要吞没何应物！ 屁股已经着火，危急之下他潜力再被激发，奔跑速度再上一个台阶，前方五十米就是通道拐角…拐角。 无论如何，到拐角时速度总会受影响，何应物已经是跑在石壁上奋力转弯，却还是感觉到热浪火焰和声波迅速赶上来，重重的砸在后背，他向前高高飞起，然后啪的一声像条咸鱼狠狠摔在地上！ 火焰呼的一声又向前窜出十几米，才骤然消退。 他趴在地上，七荤八素。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何应物无力的想着，脑瓜子嗡嗡的。 第二十五章 这玩意儿怎么打 银海军用手表的玻璃镜面已经碎裂，但还是能看到马上要到七分钟，留给自己杀狼王的时间不多了！ 何应物一咬牙爬起来，摸摸自己的秃头。他的头发已经被烧光，手一划拉，发丝的余烬飘落，散发着一种特殊的焦味。 还挺好闻。 再次集中精力，“二阶自然亲和”如水一般扩散，很容易就找到了狼王所在的大厅。 偷偷摸过去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何应物一直觉得，这狼王好像是在盯着他！ 趁着附近的狼群都被炸死，他试跑两步活动活动筋骨看自己无碍，然后陡然加速，直奔狼王大厅！ 好消息是，刚才巨大的爆炸，通道竟然没有塌陷！更好的消息是，通道的一侧石壁被炸穿，而何应物穿过去只走了不到一百米，就看到了狼王大厅，省了不少路。 狼王也不嚎叫，只是静静地看着何应物，他也打量着狼王。 这大家伙足有两米高，后肢站起来怕是要有四米！四颗森森獠牙上下交错的露出来，闪着柔和的光，它浑身的黑色毛发发亮，像是致密的锦缎，前爪似乎随意的搭在地上，但如剃刀一般的爪子已经如切豆腐一般抓进了石头里！ 如果不是这家伙尾巴在轻轻摆动，何应物都以为看到的是铁铸的巨大魔狼！ “嗨！你好高！”何应物感受到狼王磅礴无匹的生命力，心里一阵心虚，挥手打着招呼。 只有自己找到了狼王，那这任务能不能完成，可全看自己了！ 远处，爆豆子一般的枪声就没停过，看来，伙伴们也一直在和狼群苦战。 狼王终于向前探身，发出低沉的威胁声，龇出满嘴狰狞的利齿，狼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不时有涎水滴落。 何应物感觉到一股湿热腥臊的气体喷来，连忙双手做安抚状：“看你凶的！我就是来试试你！” 话音未落，地狱火陡然出现在手中，砰！砰！砰！砰！砰！ 他几处轰击都奇准的落在狼王肩胛处同一位置！ 第一枪狼王身上腾起几撮毛，第二枪那一块毛被轰光，第三枪狼皮毫无变化，第四枪狼皮出现裂口，第五枪终于看到血了！ 原来也能破防啊！ 狼王像一座山扑了过来！ 何应物不退反进，像一颗炮弹腾空而起，怀抱着地狱火决绝的撞向狼王！看起来分明就是以卵击石。 然而他突然违背物理规律的下坠，前冲之势不减，啪的一声落到地上下跪滑行，紧接着人向后仰几乎贴到地面上，砰！砰！砰！砰！又是连续几枪打在狼王小肚肚上！ 这是何应物飞到一半，心意一动拿出“重大”重剑把自己压下来的，在落地的一瞬间又把重剑收回储物袋。 能够想到如此骚的操作，何应物都佩服自己！ 而且果然不出所料，狼王的小肚肚要柔软的多，似乎第一枪就轰掉皮毛，第二枪就冒出血来！ 出乎意料的是何应物发现，如此的威猛的狼王，竟然是母的！ 狼王反应也是极快，中枪后它在空中骤然一缩，后续几枪便都是新的落点，除了轰掉狼毛，没起到什么实质效果。 连续两次的轻微受伤让狼王震怒，它落地刹住车，狼爪在坚硬的通道里划出数道深深的沟壑，它幽灵般转身，脖颈间的鬃毛炸起，看起来竟像是发怒的狂狮，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嚎叫！ 这还是何应物第一次听到狼王之嚎，他觉得一阵声波铺面而来，头上的发丝余烬都被吹的干净了些！而肝儿也忍不住一颤，那是面对真正猛兽的自然反应！ 然而，输人不输阵！何应物腰板一挺，猛吸一口气：“吼！！！” 他给吼了回去。不过气势上要差了太多。 狼王彻底被激怒，一个前扑直奔何应物！ 鉴于狼王庞大的体型，如果说这家伙有弱点，应该是在速度和灵活性上！所以何应物兵行险着，紧贴狼王身体左右，就像狂风暴雨怒海中的一叶小舟，手持灰色三叉戟不断周旋！ 然而还不到十秒钟，何应物就要放弃了。不管是刺、切、斩、割，统统都……破不了防！ 这玩意儿绝对不是皮糙肉厚那么简单！那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格斗域拥有减伤能力的高手，要么滑开、弹开，要么像刺中最坚硬的枯木，难进分毫！ 啪！ 近身作战，何应物一个躲闪不及，被狼尾巴抽了个满脸，他晕晕乎乎的疾退几步，眼角余光看到狼王血盆大口咬了过来！ 地狱火横举招架，狼王咔嚓一声咬住枪身，像是狗熊咬甘蔗一样轻易咬的稀烂，何应物甚至看到一枚子弹都被咬爆了，狼王嘴里冒出点白烟，看起来屁事没有！ 然而只是这一下冲击，何应物就感觉胳膊快断了，趁着狼王左右摇摆甩着地狱火，他矮身疾行，嗖的一声从狼王肚子下面逃出，然后拼了命鬼魅的转个身，手里突兀的出现巨大的手枪火神，对准狼王的小屁屁，砰！砰！砰！砰！ 再牛x，你还能变异的这里都打不动？几乎相当于打内脏了吧！ 第一枪确实有效，狼王哀嚎一声屁股高高跃起，后肢死命一蹬，啪的蹬在何应物双肩上！ 好好的狼，怎么变异出驴的技能了？ 何应物始料不及，像破布一样高高抛起，吭哧一声砸在大厅一侧墙上，然后顺墙跌落到地上！ 后面的几枪当然没有任何效果。 何应物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了，龇牙咧嘴中看到狼王夹着尾巴，鼻孔像蒸汽火车一样喷着粗气，发出摄人的低嚎，眼神里满是怒火，缓缓走了过来！ 打小屁屁都没用？何应物看起来真的放弃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任务是不是被人玩了？ 别说外面的四星猎人，枪破不了防，几星都没用啊！ “嘿，小狼王，怎么走的这么慢呢？是不是也感觉到痛了？嘿嘿嘿嘿……”何应物神经质的笑起来，“你记住，今天，有一个人，一枪，给你打出了屎来！” 狼王猛然浑身的黑毛炸起，像是凭空又大了一圈，一声狂嚎！ 果然，这家伙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已经聪明到什么人话都能听懂了！ “哦，对了，你还要记住我的名字……李常威！”何应物似乎一心求死，斜靠在墙壁上，眼神里露着疯狂。 狼王慢慢向前探出头，慢慢张开大嘴，眼神里满是冷酷和恨意！ 看起来，它要一点一点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撕碎！死亡不是目的，折磨才是！ 这是最原始的报复！ 何应物当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突然笑了：“果然，你很聪明！居然知道泄愤！” 他不躲不避，不挣扎不求饶，只是头往后面一仰靠在墙壁上，刷的一声扯开衣服外套，同时右手抬起，掌心中是一枚手雷，咔嚓！ 极其轻微的一声响，拉环飞出去，掉落在地上，又弹跳起来。 外套下面，是挂的满满的手雷！ “小东西，陪我去吧。”何应物轻轻地说。 第二十六章 好的妈妈 狼王认不认得手雷，何应物并不十分确定，但他十分确定三件事。 第一，狼王是有智慧的，它会判断、取舍。第二，任何一个有智慧的强者都不喜欢和一个不知名的菜货同归于尽，这和种族无关。第三，他确定狼王眼睛里突然露出情绪，叫恐惧！ 在何应物癫狂邪魅的笑容中，狼王后背弓起，低嚎着后退！ 何应物突然手一撑地，人像离膛的炮弹陡然加速，转瞬间到了大厅缺口处，眼看就能逃出去，他却突然矮身、滑步，生生刹住，不再逃跑，反而右手高高举起已经拉掉手环的手雷，左手掀开外套，露出成排的手雷，恶狠狠的和狼王对峙！ 狼王发出低沉的威胁声，但还是一步一步缓缓后退，很快就退到墙边，刚才何应物跌坐的地方。 何应物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3，2，1！” 当他数到1，他突然把左手一举，一根细到难以发现的丝线从手指上滑落，然后他极速转身，没了命的跑！ 狼王似乎一愣，低头，身下，是一堆手雷！ 是那个卑鄙人类放的！其中一只手雷的拉环系在一根几乎看不到的丝线上，而拉环已被拉出！ 狼王愤怒的拉出残影向外急跃，可眼前黑乎乎又飞来一枚手雷，它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然而嚎叫声马上淹没在惊天动地的连环爆炸中！ 有了上次的经验，何应物拼命跑，他可不想再次体会在密闭空间的手雷连锁爆炸。 毕竟对手雷的特性不太熟悉，奔跑中他最担心的是，胸腹前丁零当啷的一堆手雷，这玩儿碰来碰去会不会自己炸了？ 这要炸了可就麻烦大了！可身后的热浪翻滚赶来，何应物腾不出手管这些，只能拼命跑！ 然后他发现……好像跑过了。 爆炸声已经停止，按理说这次的手雷数量要比上次多得多，可翻滚追出来的火焰却要少得多！ 稍一思量何应物明白了，这大厅本来就有入口出口，再加上第一次爆炸时炸塌的石壁，大厅没有那么密闭了。 何应物转身小心的往回走，没理由不去看看狼王的情况，费了这么大劲，万一成了呢！ 快到大厅时，何应物又感觉到了那种蓬勃的生命力！ 不会吧！ 这都没事儿！ 那可真没办法了！ 我还是溜…… 然而何应物突然一滞，这不对！狼王对成堆手雷的恐惧是真的，怎么会好像生命力没太受影响呢？ 于是他硬着头皮，继续悄悄的向前摸着。 通道还在顽强的支撑着，但大厅已经塌陷，飞扬的尘土刺激的鼻子很痒，循着生命力走去，何应物终于看到被巨石砸在下面的狼王。 狼王浑身乌黑，一根毛发都没有了，它发达的肌肉很是松弛，眼睛紧紧闭着，已经是没了气息。 何应物试着用三叉戟戳了戳，确认死亡。 难道是因为刚刚死，所以还保持了生命力？ 虽然这个解释很荒谬，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了。何应物手起刀落，噗的一声刺入狼王脖颈，嗯？却是比刚才对战时要容易了许多！ 诡异！ 死了还这么诡异！ 何应物手下不停，很快取下狼王的头颅，任务完成！ 看看时间，马上要九分钟了！ 估计自己冲出去，时间刚刚好。 从储物袋拿出背包，再把狼王的头颅装进去，何应物就要走。然而在他的“自然亲和”感知里，这个东西还在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非常蓬勃！ 像是没怎么受影响。 见鬼！ 何应物犹豫一下，反手一刀，噗的一声刺进狼王心脏，我让你这么诡异！ 然而…三叉戟的触感不对！ 绝对不对！ 似乎还有一层皮！ 何应物眉头紧皱上下切割，很快发现狼王的肚皮上有一个隐藏的口袋，就像是育儿袋！ 他听三爷说过，似乎很早以前有种生物叫袋鼠，它们就有育儿袋！ 不过这玩意儿明显的、肯定是变异狼啊！ 再往下割开育儿袋，何应物差点三叉戟都没拿稳，他蹬蹬蹬退了几步靠在通道石壁上，心脏狂跳，腿都有些发软！ 里面是一个双眼紧闭的婴儿！ 在婴儿肚脐处，连接着一只直径大约一公分的合成材质软管，软管的另一端深入狼王内部，不知道连到哪里。 而在软管中段，是一个像转换器一般的黑色盒子，盒子里竖向整齐的插满了薄到极致的晶片，不时有蓝色或红色的闪光明明灭灭。 软管里有彩色的光缓缓翻滚移动，像是能量，也或者只是单纯的光。 育儿袋一掀开，婴儿小眉头微微皱起，然后便是小手小脚开始动弹，小脑袋也开始左右摇摆，小家伙似乎要拼了命的从最深沉的睡梦中醒来！ 何应物压抑住翻江倒海的惶乱心情，走了两步来到近前，才发现这是个女婴，从头到脚约有三十多公分。 女婴的胸口部位竟然还是透明的，不过何应物只看到一小团缓缓转动的光，他惊奇的想要探究，却突然不知为什么一阵剧烈的心悸袭来，他猛地出了一身虚汗！ 再看过去，女婴的胸口已经恢复正常。 女婴的小手小脚和脑袋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到后来她的身体也在扭动，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突然间她身体绷直、小手小脚也都绷紧，张开小嘴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何应物满脸懵的看着这一切。 女婴缓缓张开了眼睛，眼睛很亮，她在黑暗中惊奇的看着何应物，突然小嘴艰难的张开“妈…妈…妈…妈妈……” 何应物是震惊的！ 这是在叫我？ 叫我“妈”！！！ 这到底是何方妖孽！？ 女婴小手小脚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协调，小嘴巴说话也越来越流利：“妈妈！妈妈！” 她张开小手使劲晃着，渴望的看着何应物，想要抱抱！ “我……”何应物一咬牙，灰色三叉戟向下刺去！ 这小东西绝不正常！软管和盒子里的无数晶片提醒何应物，这个女婴很可能是人为干预的某种……东西。 可小婴儿看到匕首刺来，竟然咯咯咯咯的笑起来，小手小脚就要去抱！ 这下反而把何应物吓一跳，连忙把三叉戟抽了起来。 看下时间，已经九分三十秒了！ 再不能犹豫，何应物刷的一声三叉戟一闪，割断软管，女婴手脚乱划，一直叫着：“妈妈！妈妈！” 这到底是什么物种？ 还没长开，皱皱巴巴很难看。 何应物又刷的一刀，割下黑盒子收进储物袋。然后拿出一件衣服把女婴裹起来：“不要吵！听着，我不是你妈妈！现在很危险，我们要逃出去！你能帮我做的就是，不！要！吵！” 说起来很荒谬，女婴听得特别认真，她还点点头，说：“好的妈妈！” “我一定会后悔的。”何应物嘟囔了一句，把女婴塞到怀里，加速向洞口冲去！ 反正这女婴生命力强大，塞怀里颠簸点，估计都没事。 此时，狼穴洞口，云灵娘四人已经要弹尽粮绝！ 第二十七章 加油！加油！加油！ 张来福的重机枪枪管已经炸裂，他背靠在通道上，手拿一把斧头，惊恐的看着奋力搏杀的三个人。 刘启星右手一把匕首、左手一把手枪堵住洞口，他只有在偶尔特别吃力时才开枪，而每一枪几乎都是从变异狼眼睛射入！ 子弹已经很少了！ 李常威和云灵娘并肩作战，截住从狼穴冲出的狼群，在他们身前已经有几十只狼尸，将狼穴通道堵住大半！ 三个人正好把张来福安全的挡在身后。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常威愤怒的轰出一枪，打烂一只变异狼的下颚，狂吼道。 “不行！必须要等何应物出来！还有爆炸声，他还活着！”云灵娘悍然不顾胳膊和腿上数道血痕，揉身闪过一只变异狼的扑击，匕首一刺一划，噗的一声切开变异狼的半边身体。 “没理由让我为他送命！” “你给老娘闭嘴！” 李常威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他突然拿出对讲机，狂吼：“秃子！来接！” 啪的一声，对讲机被云灵娘一拳击碎：“孬种你干什么！” “我在救你的命！这些变异狼不正常！”李常威吼道。 虽然两个人手下不慢，但是这一争吵，还是放进来一只变异狼，张来福急的斧头乱砍，大叫：“不要吵了！你们不要吵了！一致对外！” 咔嚓！ 好死不死他的斧头砍中变异狼的喉管，变异狼惨嚎一声歪歪扭扭向洞口窜去，竟然一失足跌了下去！ 张来福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的三阶能力，幸运域-大难不死！ “大难不死”是一个非常奇葩的能力，绝对属于极其罕见的那种，张来福自己也不知道这能力到底是怎么来的。一阶的“初级幸运”和二阶的“幸运之触”都很正常，一到三阶，嘎嘣嘣出个“大难不死”，张来福是懵的。 不过他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虽然每次出任务都吓得要尿裤子，但他就是不死！即便冒险队伍全灭，他也能机缘巧合的活下来！ 他的“三星猎人”就是这么蹭出来的。 刘启星心里也是重重的阴霾，这和他熟悉的变异狼太不一样了！有些还好，但更多的变异狼表现出的智慧，让他觉得胆颤！ 荒野上，越野车拉出一溜烟尘直奔小孤山而来！是秃子得到信号，来接他们了。 “车来了！准备！”刘启星大喊。 “不行！再坚持！”云灵娘大叫。 “好！”刘启星一咬牙，噗的一声刺入刚刚爬上洞口的变异狼喉咙，一脚踹了下去，“再一分钟！不能再多了！” 云灵娘没再说话，只是砰砰两声把子弹送入一只巨狼身体，最后两发子弹了！看着不断涌来的狼群，她神色一黯脸色一垮，转瞬间便又精神一振迎了上去。 李常威面色一狠，暗暗寻思自己仅剩的七发子弹，云灵娘和张来福各一发！刘启星不那么好对付，但是凭借自己的三阶敏捷，躲开他总是不成问题，到时候变异狼前后夹击，他刘启星再厉害也逃不过去，刚好还能帮自己吸引注意力拖延些时间！ 主意打定，他不动声色向后微微退去，云灵娘的压力立刻变大：“快顶住！” “洞外的变异狼很多！”他故作惊慌的说，闪到洞口向外一看，安心了许多。 洞外起码还没有大量的变异狼聚集，只是正对洞口的山脚下，堆满了狼尸，刘启星的击杀效率是很高的！变异狼嚎叫着从四面八方归巢，带出一条条烟尘白线。 越野车轰鸣着，距离这里只有几百米了！ “我这里能顶住！你去帮灵娘！”刘启星大口喘气，又一只狼从他手里哀嚎着跌落。 “好。”李常威眼中精光一闪，就要动手！ 正在这时，狼穴深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任务完成！准备撤退！撤退！” 李常威一愣，而其他人则是精神一振！ 完成了？居然杀掉狼王了？！！！ 云灵娘刺杀狼群的速度更快了些，张来福兴奋的挥舞着斧头大喊：“加油！加油！加油……” 刘启星则是杀出洞口：“我来开路！” 何应物很快出现在狼穴，他背个巨大的背包，如疾风一般冲来！ “子弹！”人未到，他手一抖，七八个弹夹直飞云灵娘和李常威。 云灵娘飞身接住，咔嚓一声在空中换好新的弹夹，砰砰砰砰连续射击，枪法奇准，狼群一时被遏制住。 李常威接到子弹之后，牙一咬，回身火舌喷涌，清理洞口附近的变异狼！ 山脚下越野车一个急停甩尾，猛地从车顶上射出一根钢索直奔洞口下方不远处，钢索顶端是飞爪，嘭的一声钉入岩壁！ 秃子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兴奋至极的狂叫着，霰弹枪不时喷出火舌，放倒试图攻击越野车的变异狼。 “快走！”刘启星探出半个头，洞口周边暂时被他清理干净。 张来福第一个冲出洞口，斧子一横搭在钢索上，跐溜滑了下去。 何应物火神手枪枪声不断，站在云灵娘旁边一起顶住压力：“你走！” “你先走！别跟老娘犟！” “包给我！”李常威大喊。 何应物想也没想，背包一甩抛给李常威。 李常威第二个滑下！ 何应物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云灵娘向后一甩！ 云灵娘太累了，持续不断的高强度对抗几乎耗光了她的全部体力，这一下她差点被甩出洞口！ “你敢扔我！”她大怒。 刘启星啪的一声擒住云灵娘手腕，死命往外一拉：“快走！” 于是云灵娘也不甘的滑下了。 “应物快走，我殿后！”刘启星冲上来到何应物旁边，大叫道。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我有枪，你先走！” “我干死你！” 刘启星说着一脚踹过来，把何应物踹个趔趄：“滚！” 何应物一咬牙，火神和弹夹抛给刘启星，转身来到洞口，看准钢索位置向下一跃，也向下滑去！ 车顶上，李常威打开背包，激动万分的站起来，单手举着狼王头颅直过头顶，仰天长啸：“啊~~~~~~！” 云灵娘刚刚落到车顶：“你干什么！？？” 何应物愣住了：“这个大-傻-x！” 他咬牙切齿的骂道。 “妈妈你在说谁？” 他怀里，突然探出个小脑袋！ 何应物吓得一哆嗦差点手一松掉下去，都忘了怀里还有个小家伙！ “噤声！回去！”他恶狠狠的说。 “哦。”小家伙满脸委屈的要死，悄悄缩了回去。 而随着李常威在天地间展示这颗似乎代表了无上荣耀的狼王头颅，狼穴里和荒野上的变异狼都突然神奇的停止了攻击。 嗷~~~ 嗷~~~ 嗷~~~ 它们不停嚎叫着，像是呼唤，又像是哀思！ 何应物轻轻落到车顶，刘启星也趁着这个喘息时机，快速向下滑。 所有人心里都阴沉沉的，大家不约而同的不再射击，不再做任何激怒狼群的行为，甚至连呼吸都压得轻轻的！ 第二十八章 “大难不死”的正确用法 秃子悄悄地退回到驾驶位上。 狼群的全部注意力放到了越野车上！它们脖颈间的鬃毛，开始一点点抖动炸起！ 刘启星也到了车顶。 云灵娘悄悄蹲下，轻轻拍了拍车窗，低声说：“走！” 猛然间，狼群的哀嚎声停止，它们龇出利齿，有一头算一头，从四面八方疯了一般直扑越野车！ “快走！快走！快走！” 所有人都在大喊！ 何应物手一挥咔嚓一声切断钢索！ 越野车猛地抖动轰鸣，四个轮子飞速转起瞬间与地面磨出白烟，然后像狂野巨兽一般冲了出去！ 啪！啪！ 何应物和刘启星一左一右扶住了差点栽下去的张来福。 “我…没站稳。”张来福讪讪的笑道。 然后……他和狼王的头颅被塞进了车厢。 越野车开得很快，上下颠簸，然而所有人都像是钉在了车顶上，四个人，看住四个方位。 何应物又发了一轮子弹。 “你子弹真多！”云灵娘说。 “我准备充分。” 荒野上，狼群有的追击，有的堵截，一条条白线以越野车为目标，疾速奔跑！但再也听不到一声狼嚎！ 很快，何应物打响了第一枪，干掉越野车行进路上，迎面奔来的一只变异狼！ “哦吼！”车一开起，秃子又兴奋了起来，他微打方向盘，嘭的一声碾过狼尸，兴奋地大叫！ 越野车猛地一震，上下狂颠，看起来竟像是要翻车，还好四个人都蹲的稳稳地，随着车势起伏，谁都没有摔下去。 “秃子你找死！”云灵娘大骂。 看云灵娘真的生气了，秃子脖子一缩，老实下来。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何应物也记不清到底干掉多少只变异狼，只是有一点相当确定，他们又没有子弹了！ 总不能再掏出一批！那可就完全解释不通了。 子弹打光，他们从车顶摸回了车厢。 也有好消息，前面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拦截的狼群了，那一定是冲出了变异狼的狩猎范围。而后面追赶的狼群，似乎体力终于在慢慢下降！ “那就这样吧！我们耗死它们！”李常威说。 “俺也这样认为！”张来福附和道。 看看大家的样子，除了用机车耗掉群狼的体力，大家也没有余力主动出击了。 刘启星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这位大哥冲锋在前，撤退断后，倒真的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伙伴！他大口喘着气，眼睛微闭，却是终于放松下来，一下有些扛不住了，必须要好好休息休息。 云灵娘的小手微微颤抖，这是持续高强度斩杀变异狼的后遗症，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她大腿小腿和身上的抓伤，一直在不停的渗出鲜血。 李常威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道巨大的伤痕从左肩到右腹，估计如果当时躲得慢一些，就要开膛破肚了。 张来福……啥事都没有。 “你真厉害！都没受伤！”何应物惊奇的感叹道。 “也没有，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来福腼腆的挠挠头。 “你是三阶幸运？”李常威扭过头来问道。 “嗯！三阶幸运。” “是什么？” 张来福愣住了，从来没有人这么肆无忌惮的问别人的能力！ 这可是大忌中的大忌！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生死过命的伙伴了，之前好多次想问都没问，还要保密呢？”李常威说。 “不是……是……大难不死。” 然后张来福简单解释了大难不死。 解释完之后，他甚至有点小小的得意，那感觉就像是给朋友们分享珍藏多年的玩具，然后一下子把朋友们都震惊住了！ 很有成就感！ 大家都听得有点呆。 核战后，人们变异进化出五花八门的能力，虽然人为的在大体上分为五个能力域，但其实有很些能力不太容易归类，还有些能力确实匪夷所思。 “大难不死”这玩意儿绝对算一个！ “我要是插你一刀呢？”李常威开玩笑的说。 “你有这个想法很危险。”张来福认真的说，“上一个要背后捅我刀子的人，不小心扎在了变异蚂蜂窝上，然后他就死了，肿了一大圈。” “切！吹牛吧！” 大家都笑了，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应物你是怎么把狼王杀掉的？它比这些小杂碎要厉害很多吧？”云灵娘问道。 “没什么，很简单，它落单了，我捡了个便宜。”何应物随口说道。 “妙啊！听说有种能力就叫‘资源环绕’，你是不是？不用费力气猎物就自己到手了！”张来福笑嘻嘻的说。 “打听别人的能力，很危险。”何应物说。 张来福耸耸肩，没再追问。 “看后面这些大狗，还紧追不舍呢！”李常威转回身看着车后方，伸出右手擦擦后备箱玻璃上的土。 其实更多的土在玻璃外面，不过从里面擦也多少管点用，后面大概二十米远，死死缀着一大群变异狼。 “都是你亮出狼王头颅惹的麻烦！”云灵娘说。 “这关我什么事？总得有人确定，我们拼了命拿到的到底是不是狼王的头！” 正说话间，突然咔的一声，李常威猛的一声惨叫！ 他正在擦玻璃的掌心，贯穿着一只类似燕翎箭的玩意儿！ 何应物一瞬间就想起来，狼穴看守后颈上稀稀疏疏的就像孔雀尾羽样式的毛发！ 怎么射出来的？ 大家惊愕的表情还在脸上，就听咔咔咔的声音不断，一只只狼毫燕翎箭穿透玻璃，直奔他们飞来！ 每个人都弯腰格挡，还好没人受伤。 紧接着，狼群中有几只狼突然加速，就像是凭空获得了无上的力量，闪电一般嘭的撞在后窗户上，一下将窗户撞碎，然后它们疯了一样爪子和利齿并用，狂甩咬到的任何东西。 然而不到三秒，它们的动作便慢下来，狼眼中的凶光骤然暗淡，眼仁变得灰白，然后他们就被甩了出去，在烟尘中翻滚。 死了？ 自己死了？ 还没等大家明白过来，就见追赶的狼群中有两只狼头一低，脖颈间极长的毛发猛地像利箭一样射出，带出一蓬鲜血！ 嗖！嗖！嗖！嗖！嗖！ 狼毫箭速度极快，大部分穿透座椅直到前挡风玻璃射穿一个洞才力竭落到地上！ 但刘启星一个躲闪不及，噗的一声肩膀上中了一箭，就像长了一大撮狼毛。 然后何应物就看到，这两只狼陡然速度加快，一转眼就扑咬到越野车后屁股，啃下一大块铁皮，但很快狼眼变得灰白，于是它们也掉到地上，翻滚了好远。 又死了？ 何应物眉头一皱，通道里的巨狼和大狼们是没有这样的狼毫箭的，自己杀的那头狼王也没有！ 看来是某些狼，变异进化出了这种武器，不过就像蜜蜂的尾针，它们用过一次之后自己就会死掉，只是在临死之前会释放出身体潜能，速度更快、咬合力更强！ 这时狼群中突然传来一声狼嚎！ 就见所有的变异狼都开始低头。 不好！ 何应物心里一阵发麻，一两只狼射出狼毫箭还好，一瞬间这么多狼齐射，谁都躲不过去！ 好悲壮的狼群，拼了命也要把我们留下？！ “你真的是三阶能力‘大难不死’？？？”何应物对着张来福吼道。 张来福正在很紧张的盯着狼群，闻言机械的点点头，说：“当然！” 那意思是：你还不相信我？？ 我信！我当然信！必须信！何应物默默地念叨一句。 然后他猛的出手，啪一声扣住张来福的腰带，用力横举，转身挡在越野车后备箱处！ “大难不死”这个能力的正确用法，应该是：做-盾-牌！！！ 张来福一声惊呼惨叫，奋力挣扎！ 何应物大喊一声：“大家躲到来福后面！” 几乎同时，追击的狼群万箭齐发，蹦出无数道艳丽的血花！ 第二十九章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要说张来福一点都不怕，那是假的。每次在危急关头，他都觉得自己要尿裤子！ 要说张来福真的怕得要死会尿裤子，那也是假的。他自己坚信，“大难不死”是他的特质，以往的数次经历告诉他，无论如何危险，他总能化险为夷！ 所以一般情况下，怕归怕，他心里总归是有底的。 但今天可是实打实的二般情况，这一刻，张来福真的是亡魂皆冒！ 你大爷！ 何应物你个王八蛋！！！ 狼群万箭齐发，密密麻麻射过来！ 张来福看的眼睛都直了，他发出撕心裂肺最后的惨叫，真真切切对死亡的恐惧一下子淹没了他！ 临死时刻，时间似乎都变慢了。越野车轰鸣声中，不知道压到了什么，诡异的几个起伏！ 张来福手脚并用挣扎着，于是这挣扎及起伏和谐相生，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韵味。 数只狼毫箭擦身而过，咔咔咔咔咔，把前玻璃射成了筛子。 “我要死了！！！”张来福鼻涕眼泪一起流，试图在这个世界发出最后的、最强的声音。 狼群突然加速，像一阵黑烟卷了过来！ “我要被吃了！！！”张来福声音都破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是男儿本色，没有被吓到尿裤子！ 只是被吓得放了一个屁。 刘启星一声闷哼，恨不得把张来福丢下去喂狼！！！ 越野车拼命加速，狼群只跟上一个小尾巴，但还是有好几头变异狼上身扒到车尾，一通撕咬！ “啊！！！”荒野中只听到张来福的凄厉惨叫。 他裤子都被咬掉了。 很快，狼群眼睛灰白被颠了下去。 何应物默默地把张来福拉过来，放到他的座位上。越野车里开始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张来福身上除了几条狼齿的擦红，没有其他伤势。不过他像是傻了一般，再没有力气嘶喊，只是目光呆滞的瘫在座位上。 这是他第一次，真的被吓坏了！ 不过这个经历让张来福学到的更重要一课却是：在紧张的时候，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屁！！任何一个！！！ 刘启星脸色黑的可怕，他头伸出去趴在车窗上，不断呕吐。 越野车里安静的诡异，每个人表情都很古怪。 不过……唉，还在乎什么呢！能避开那么多狼毫箭已经很好了！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除了风声和机车轰鸣声，车厢里很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张来福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他面无表情正襟危坐，除了偶尔微不可查的挪挪屁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刘启星也终于停止了呕吐，他腰杆挺得笔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何应物目不斜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云灵娘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副驾驶的车窗，好像什么都没闻到。 唯独李常威堵着鼻子，满脸黑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终于看到松木城，大家竟然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应物，我们去八爷那边把任务交了，这东西需要尽快处理，再加急送到客户那边，你是跟我们……”云灵娘突然说话，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然而正在这时，何应物惊觉怀里一动，他马上意识到这小家伙可能憋不住了又要说话，忙低声而严厉的喝道：“噤声！” 小婴儿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双正想伸出来的小手，又委屈的缩了回去。 而云灵娘则是一呆，然后她霍地转过头，满脸通红，怒气值爆棚，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敢让我噤声！” 何应物一脸懵懂，有心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了想，干脆给你笑一个吧！ 于是他对着云灵娘嘿嘿一笑。 “停车！”云灵娘怒吼。 越野车吱的一声急刹，非常听话的停了下来。 “何应物你下车！自己走回去！” 何应物巴不得早点下车。 越野车又开动了，云灵娘探出头喊道：“该你的那一份，老娘绝对不会少你！警告你以后再敢跟老娘这么说话，饶不了你！” 机车一溜烟走远了。 小东西终于兴奋的钻了出来，手挂在何应物脖子上，不停的叫着：“妈妈！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 “好的妈妈！” “你闭嘴！” “好的妈妈！” …… “妈妈那边跑过去的是什么东西呀？” “是狂暴野兔，它的肉很好吃。” “哦，妈妈你能抓些野兔给我吃吗？” “家里仓库有这种狂暴野兔肉，不用现在抓。况且我伤的这么重，连头发都没了，得先回去养养伤！” “好的妈妈！可我感觉妈妈身上很好闻呢！感觉很温暖很舒服呢！” “我不是你的妈妈！！！”这一声又一声妈妈在耳边晃来晃去，何应物烦透了，一定得跟这个小东西解释清楚，自己不是她妈妈！ “好的妈妈！”小东西特别乖。 ……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何应物忍不住问，虽然问一个满打满算三十多公分长的小婴儿显得很是诡异。 “我是妈妈的……后代呀！”她仿佛艰难的选择出后代这个词。 “我跟你没关系！” “妈妈骗人！我第一眼看到妈妈，就认准了，你就是我的妈妈！” “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不应该是妈妈取的吗？对了妈妈，我叫什么名字？” 何应物快要崩溃了：“你…你…叫小野！对，小野！” 他觉得实在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合适的了。 “那我姓什么？” 还要姓？？？？ 何应物郁闷坏了，脱口而出：“你姓个鸡……” 他本来想说：你姓个鸡毛！ 可他看到小婴儿热切期盼的眼神是那么纯净、那么渴望，她的小嘴微微张开着，她的眼睛像湛蓝的星空，仿佛包含着整个宇宙，神秘、美丽，连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何应物突然心软了。 “妈妈妈妈，鸡是哪个鸡？”小野看何应物不说话，不一会儿就等急了，迫不及待的开始摇晃。 何应物轻叹一声蹲下来，用手指在地上写下“姬”，说：“看好了，你是这个姬！” “姬…姬小野…姬小野！妈妈你知道吗？我叫姬小野！” 何应物一阵无语，这不是我刚给你取的名字吗？ 他决定不理小野，拍拍手刚要站起来，小野突然伸出小手抓住他写字的大手，然后小手弯曲的扣住何应物的掌心：“谢谢妈妈！这个名字真好！我可喜欢这个名字了！” 大手对小手，温温暖暖的，何应物都感觉自己掌心要出汗，然后猝不及防的，姬小野使劲贴了过来，啵的一声亲了何应物脸蛋一口！ “谢谢妈妈！” 何应物眼睛瞪得老大，彻底懵了！ 老…老…老…老子的初吻！！！ 然后姬小野又抱了过来，挂在何应物脖子上。 好一会儿何应物才站起来：“我不是你妈妈！” “好的妈妈！妈妈你知道吗？我叫姬小野！” …… “妈妈你知道吗？我叫姬小野！” …… “妈妈你知道吗？我叫姬小野！你是累了吗？” ……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妈妈你知道吗？我叫姬小野！我可喜欢这个名字了！” …… 烈日下，姬小野摇摇晃晃挂在何应物脖子上，一刻不停的说，而何应物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阳光很强，在苍茫的大地上，似乎只有他们两个孤独身影。 第三十章 万里之外 虽然很早就看到了松木城，但等到何应物真的进城，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 他当然让姬小野藏在怀里不要出声，小孩子被人发现可是很麻烦的。在这个末日世界养孩子，是一件非常…少见的事，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进了店门，空空荡荡，何应物很快发现三爷不在了，对于聚能矩阵的事，三爷还真是执著。 在这个末日世界，“梦想”和“希望”几乎是最稀缺和最没用的玩意儿，能活着就很好了！所以看到三爷一把年纪头都要秃了还在追求梦想，何应物没由来升起一丝感动和敬佩。 三爷只给他留了一张字条：我走了，看好店！！！ 放心吧三爷，店面一定会好好的！何应物这样想着，利落的关上店门，然后咔嚓一下反锁了起来。 他到后院把姬小野掏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给这么一点小的孩子洗澡，何应物用的是饮用水，尽管成本高了很多，但总比辐射水刺激皮肤要好。 毕竟，小野才是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虽然这个婴儿生而能言、力气很大，还聪明的要死，但那也是婴儿！ 洗完澡之后，套上一件何应物的上衣，紧接着就是喝水的问题。 何应物和楚三爷一直用的是三级饮用水，成年人、又是能力者，所以他们用三级水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姬小野不一样。 根据荒野上的经验，养小孩子的话，需要二级水，才能保证不会因为水的问题发生组织变异。当然有条件的话最好是一级水，那是一点污染和辐射都没有的好水。 “我去买水，你在家老老实实等着！”何应物严肃的说。 姬小野连连摇头：“妈妈！我要跟着妈妈！” “不可以！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何应物虽然是第一次带孩子，但也知道必须要在小孩心中树立起威信，以后才好带！千万不能事事都顺着她。 姬小野满脸委屈：“妈妈，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可以！” 啵！ 姬小野上来亲了一口。 “不…可以！” 啵！ 她又上来亲了一口。 何应物投降了。 把她自己放在家里，说不定也危险！何应物自己安慰自己，把姬小野揣到怀里。 只要肯花钱，买水是很简单的事情，想着自己在猎人行会林八爷那边存的钱，又考虑到这次“狼王的头颅”任务顺利完成，应该又有一笔钱进账，何应物稍一思量，便一次性买了六十瓶一级水，一瓶80。 绝对是大手笔了！ 回到家，姬小野灌了两瓶水，便一直喊饿，于是何应物想着给她煮点肉吃，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姬小野吃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落山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小手抹抹嘴：“妈妈我好像吃饱了！” 说完之后困意来袭，她好像一下子眼皮都抬不开，跌跌撞撞扑进何应物怀里，摸索着挂在脖子上，呼呼大睡。 何应物是第一次带孩子，没经验。但他也知道这小东西似乎吃的实在太多了！ 就这多半天，三分之一的库房库存被吃干！ 然而姬小野的小肚皮从一开始就是微鼓，到最后还是微鼓，何应物想破脑袋也搞不懂，她吃的东西都去哪了？ 这不科学！ 看到姬小野秒入梦乡，何应物长出一口气，太累了！比在狼穴里打仗还累！ 他来到内屋，轻轻弯腰想要把姬小野放下来，这小东西却抓的死死的，何应物又不敢使劲掰。他又向下拽了拽试图让姬小野松手，这小东西便开始紧闭着眼睛眉头皱起，吭哧吭哧的哼唧起来，然后贴得更近，抱的更死。 就是不醒，就是不下来。 何应物没办法，只能当是多了个挂件。 一闲下来，何应物内视发现这次战斗生成了两个进化点，比他预期的要少。他直接投入到格斗域，然后缓缓生成一阶力量强化和一阶敏捷强化！ 第一次和第二次获得进化点的时候，何应物兴奋的要死、小心的要死！那时候有进化点了，兴奋的觉得自己要很强大了！还不敢随便用，左右思量要投入哪个领域好难选择啊！ 现在想想也真是够中二的。 他缓缓张开手掌又慢慢握拳，感受着新的力量。他觉得浑身有些酸胀，就像是放入发酵粉的面团，想要膨胀起来一般。 他又觉得自己轻盈了许多，每一个关节似乎都有小蚂蚁在爬，痒痒的，他陡然加速向前疾冲三米，再骤然停下，这一放一收，启动和刹车效率、以及对身体的操控性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如果自己有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说不定用灰色三叉戟能够破开狼王的防御！ 天色很晚，大梦观想诀的观想功课还没有做，他回到屋里，盘膝坐下，脖子上挂着挂件，开始观想。 观大道让他心静如水，观天地反照自身，何应物惊奇的发现效果比前面更好了些！ 看来进化点生成的能力有助于修炼，反过来修炼也可能促进进化体系！ 脖子上的挂件小脸上露出笑意，似乎想贴的近些、再近些，观天地时的何应物，像是有一种更纯粹、更悠远的生命力。 一直到很晚，何应物在店里布置了四五个小机关以防盗贼，这才沉沉睡去。 -------------------------------------------------------------------- 此时，万里之外，不知名的某处巨大房间。 房间通体是白色，很难想象在末日世界还会有这样的白，白得一尘不染。 五台电脑一字排开，上面不停闪烁着各种数据，电脑屏幕右上方是小的同步监测画面，有变异暴猿，有巨大的蝎子，有缓缓游走的巨蟒，有身体壮的像熊一样的男人，还有一头真正的暴熊。 五台电脑对面的整面墙是一块大屏幕，屏幕主体是在监测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男孩，屏幕右上方的小框反而是跃动的数据。 而五台电脑后面，是一道竖着的、拱形的、巨大的透明玻璃，玻璃嵌入到墙体当中，形成3/4个圆，它向上和向下分别延伸一层，显得空间极大，里面的灯光很亮，但除了一个蜷缩着的男孩，这里什么都没有。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老人站到电脑旁、玻璃前，居高临下看着一动不动的男孩。 “孩子，你可是我最大的希望。”老人喃喃地说，他的双手负在身后，右手的小指只有半截。 断指老人呆呆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关灯，就要离去，夜很深了，明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正在这时，大门无声的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老爷，不好了！松木城经由裂谷城传来a级急报！松木城城东，小孤山狼群，狼王被猎人猎杀！头颅被取走！” 他身为管家，伺候老爷很多年，他自然很清楚哪些是汇报重点。末日世界的通讯遭到了毁灭性破坏，因此直到现在，全大陆只有有限的几座城市可以实现远程及时通信，离松木城最近的通信城市，便是裂谷城。 断指老人本来还在微微皱眉，闻言却是掩不住的满脸惊愕，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第三十一章 武运昌隆 十年前，断指老人见过被他的团队强化后的狼王，这可是他亲自把关的技术！所以要说在松木城那个偏僻的要死、破的要死的地方，有猎人能杀死狼王，他是一百个不信的！ 那些卑微的猎人们应该都破不了狼王的防御！ 然而蝰蛇绝对不敢信口雌黄，a级紧急信息，可是关系到他的脑袋的！况且蝰蛇这个棋子只是负责掌握小孤山狼群的情况，一有异动立即报告，至于里面有什么，他一无所知。 “我的魔石！”断指老人咬牙切齿的说，“还有什么消息，说！” “参与的猎人共有六位。接的是赵家的秘密任务，据查，这个任务是要分析狼王的眼睛或大脑，制作五级感知域试剂，给赵玄云用。” “狗屁！我准备了十年！十年！倾全家族之力投入数亿！数亿！就为了一只五级药剂？？？他要缺，我送他一千支！！！” “老爷，那赵家……？” “赵……赵家势大，不要树敌，不要让赵家查到我们。”断指老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魔石的事，事关家族存亡，千万不能泄露一丝半点！” 然后他自嘲的笑了：“你说，我是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强化过的狼王、人类里那个小妮子的基因、魔石，三者放到一块，我很期待能自然生发出点什么。可惜九年毫无动静，去年刚有动静，我们的实验载体却突然被杀了！” 老人说着神经质的笑起来，然后颤巍巍的用手扶住额头挡住眼睛，越笑声音越大，笑的不可自抑，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我们家族总共才交易了三块魔石！和“绿地”那帮家伙交易可是灭族的重罪！！！魔石放到荒野上，我还以为很安全！还自诩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狗屁！你说，我是不是聪明过头了？” 神圣联盟虽然只是一个实行理事会制度的松散组织，但再松散，灭他一个家族还是绰绰有余，况且现在理事会九巨头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相当微妙，正是多事之秋，一个搞不好，怕真的是家族心血，溃于蚁穴。 管家深深低着头：“老爷雄才大略，必会带领家族更进一步！” “上一次探查，我记得三者结合是有生命迹象，是什么形态？” “还没有来得及探查。我们之前定的原则是，自由进化，一年采集一次信息。我马上派人去小孤山，狼王肚子里的信息采集器，应该还在。” 断指老人抬头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最好还在啊！” 然后他来回踱步，眉头紧皱，已是恢复了平静：“不管实验信息在不在，最重要的是抹去一切痕迹！所有的事情，不能和家族扯上一点关系！” “明白！” “蝰蛇靠得住吗？” “忠心耿耿。” “那好，第一件事，给蝰蛇三天时间，安排好那六个猎人的归宿。” “按标准程序来？”管家问。 “再加个保险吧！” “是！借当地大势力的刀杀人，再以林中老人兜底，我去安排蝰蛇，让他全权处理，三天必须准备好。” 林中老人，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据说从不失手，以他们兜底，想必是万无一失。 “第二件事，三天后，招蝰蛇及松木城一众人等回家族，路上，你安排人，送他们上路，做得脏些，做成荒野劫杀。注意，一定是正常的调动安排。”老人说。 “是！” “第三，正常调动，安排好接替蝰蛇的人，任何消息不要透露，包括小孤山、包括蝰蛇安排的猎杀，让他一张白纸到松木城，就算有人查，到他那也要堵死。人你来安排，不要请示我。松木城的小小代理人，不应该是我掌握的信息。” “是！” “第四，安排心腹到小孤山，处理掉一切痕迹，所有狼王相关的东西都带回来！狼穴的情况要做详细报告。” “是！” 断指老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希望魔石和信息采集器…还在狼王的肚子里。” “如果…如果不在呢？” “……如果不在……”断指老人沉默了好久，“那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小不忍则乱大谋。” “是！” “就这么安排，家族任何人都不允许再有一丝异动！”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管家躬身告退。 “你……”断指老人突然说。 管家停下：“怎么了老爷？” “……辛苦你了。”老人说。 这还是老人第一次表达……关心，管家微微愕然，然后笑笑：“为老爷，为家族！” 他说着退了出去。 老人怅然若失的看着管家消失在视线之外，好一会儿才轻轻转身，又来到玻璃前，看着一动不动蜷缩的小孩，喃喃低语：“三块魔石你占其一，孩子，你可是我最大的希望。” 半个小时后，双鬓斑白的管家穿上他最心爱的、一丝褶皱都没有的素装，一颗一颗仔细的扣上扣子，慢慢走到书桌前，笔挺的坐好，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他做事滴水不露，效率很高，只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发出数条命令、拟出几份报告、安排好几路人马，连后续各个节点该下发的命令都提前安排的妥妥当当。 所有该做的都做了。 他落寞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微微向前弯腰，把文书、纸笔、墨水都各归其位，整理的规规矩矩，然后再端坐笔直。 真是好闻的墨香味啊！ 他的笑容越来越盛，直到完全掩盖了落寞，而他眼里突然有泪水止不住簌簌的落下，他嘴唇轻轻颤抖：“老爷！祝您，武运，昌隆！” 他身体渐渐僵住，口眼鼻耳不断冒出血来。 他明白，自己知道的太多，老爷问他“辛苦了”那一句，是在犹豫到底杀不杀他。 这，就够了。 ------------------------------------------------------------------ 松木城，天光大亮。 何应物难得的睡了个懒觉，一直赖到早上十点半才醒，醒来便觉得脖子上好沉，他吓一激灵，才想起这是姬小野！ 姬小野睡得很沉，小手还是抱的死死的，小脸死命贴在何应物脖子上，看样子恨不得钻进去，她的呼吸很慢、很轻、很稳，半天才呼吸一次。 何应物翻个身，试着把她掰下来，还是掰不动！ 这个小家伙，唉…就当多了个挂件吧！反正重也重不了多少。 不过当何应物坐起来，他却微微一愣，这小家伙当然不重，但绝对比昨天重多了！ 他低头仔细看，这才发现小家伙现在足有四十多公分！ 一夜长高了十来公分？ 就算吃饲料也不带这么快的！ 摸摸脉搏，这小东西是人；捏捏皮肤筋肉小骨头，这小东西是人；翻来覆去看，这小东西是人；甚至连她出的汗也带有极淡的小婴儿特有的味道，说明这小东西是人！ 就是这生长速度不是人！ 心意一动从储物袋拿出装满晶片的黑盒子，何应物扣了半天，一片都扣不出来，其实就算能扣出来，他对这东西也毫无办法，最多就是在阳光下照照看看，再称赞一声这东西做的这牛x，仅此而已。 和正常人挑西瓜一个水平。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用想。小家伙的神奇生长，倒勾起了何应物的浓厚兴趣，小家伙以后会怎么变化呢？ 挂着重了一些的姬小野，何应物洗了洗自己的秃头，做好早餐，便要叫醒小家伙，可无论怎么叫，这小家伙最多哼唧两声，就是不醒。 何应物无奈了。 前门突然响起敲门声，何应物一愣，大早上很少有人来的。 他把小家伙一甩挂在后面，扯下一块门帘当披风，顺势把姬小野盖住，大踏步走向店门。 门帘飘扬，何应物突然体会到什么叫拉风！ 第三十二章 我要改名叫刀刃 打开店门，是个熟面孔，何应物认得这是林八爷身边的人，好像大家都叫他平叔。 平叔不善言谈，也不说话侧身进店，把何应物吓一跳，赶紧也侧身和平叔面对面。 门帘比较漏风，万一从侧面看到小家伙呢！ 平叔递过来猎人行会的记账凭证：“任务酬金，总共35820，随时可取可用。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何应物接过来，前后一翻没有问题，道过谢之后，平叔挤出一丝微笑便走了。 探出头，何应物看大街上各色人等来来往往，不热闹也不荒凉。 反正也很少人来。他这样想着，然后退回来，嘎嘣把店门锁了。 他吃了早餐，检视了自己剩余的武器弹药。地狱火霰弹枪是个大损失，成本价都要一万了，接下来便是手雷，这次他足足挥霍了四十多颗手雷，也是一笔大数目。 这一趟算下来肯定是赚的，但也没赚那么多。 趁着三爷不在家的好机会，何应物好好的欣赏了一遍实验室，造的还真结实。另外他还发现了一页草纸，上面画着一种处理子弹的方式。 何应物照葫芦画瓢，用三叉戟很简单的在子弹上划了几道波浪式曲线，又在弹头上划了小小的十字，经过实测，威力确实大了很多！ 代价是射程短了一半，射击精确差了许多。 不过也算学到一招。 下午，姬小野醒了，醒过来就嚷着要吃的！ “妈妈，我饿！” 于是何应物开始煮肉，有了昨天的经验，这次直接拿大锅煮。然而没有预料到的是，姬小野的食量大了许多，吃肉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很快风卷残云，库存都吃没了。 “妈妈，我还饿。” “那你能不能忍一忍？” “可是我饿，妈妈。” “那你喝水呢？” 然后姬小野灌了五瓶水下去。 何应物戳了戳她的小肚子，还是微微鼓着。 “好了吗？还饿吗？” 姬小野乖巧的点点头：“妈妈我还饿。” 何应物彻底无奈了，背上小家伙，披上披风，来到两条街外的杂货铺，花了4000多，买走了人家一半的干肉存货。 回到家，姬小野眼巴巴的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的肉块，不停的咽口水。 “妈妈，其实我觉得，生的也可以吃。” “不行！”何应物严词拒绝，罕见的严肃起来，把小家伙吓得一呆。 他是不敢让小家伙吃生肉的，就像是……传说中的狼孩，不能让他们习惯吃生肉。 “哦，好的妈妈。”小家伙瞪着大眼睛，委屈的要死。 一直吃到天擦黑，姬小野脸上红噗噗的像是喝醉了酒，又一下扑到何应物怀里，紧紧抱着脖子，昏天黑地的睡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五天，何应物终于摸到规律了，小家伙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每次吃饱饭之后，姬小野都像喝醉一样要睡觉，而且好像是困意如山倒，要马上、立刻睡。 短短几天时间，小家伙的身高已经是八十多公分，而且不像前几天皱皱巴巴的没有长开，现在早就是水汪汪的一个小家伙了！ 她的眼睛特别漂亮，湛蓝如星空，小手小脚都像藕节一样胖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总想掐一把。 当然，何应物的钱包迅速瘪下去，他挣的钱都塞到姬小野嘴巴里了，就像那是个无底洞。 唯一的好消息是，小家伙的生长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食量好像也稳中有降。 虽然很不稳当，姬小野也算学会跑了。但她每次一跑，何应物就开始担心，这小家伙跑起来一运动，是不是饭量又要增大？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捞起姬小野抱在怀里：“我的饭量小，还是让我来消耗能量吧！你省着点！” “好的妈妈。” 姬小野乐得黏住何应物，她一天到晚就是一个特大号挂件。 晚上，月凉如水，何应物一笔一笔算着这几天的账目，看看瘪下去的钱包，他长叹一声，嘟囔了一句：“钱啊，还是要花在刀刃上。” 姬小野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声不吭非常乖的看着何应物写写画画，不过她听到何应物这么说却是小脸一呆，然后想了想，说：“妈妈，我能改名字吗？” “啊？为什么？你要改叫什么？” “妈妈我要改名叫刀刃。”姬小野认真的说。 “啊？这是什么鬼名字，还没我……” 何应物有三秒钟没反应过来，说着说着才突然意识到，“钱要花在刀刃上”！！！ 我？？？ 他一阵无语，好吧！ “那你大名叫姬小野，小名叫姬刀刃，好不好？” “好的妈妈！等我以后长大了，就挣钱给妈妈花，妈妈那个时候就能叫，何刀刃。” 看着姬小野这么认真的小脸，何应物一时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笑。 不过很快他心里就隐隐不安，长大以后？这…这是赖上自己的节奏啊！ 这才几天就知道给人画大饼，长大了降不住她怎么办？会不会以后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吧？ 在忐忑不安中，姬小野扑过来，又开始睡觉了。 第二天，何应物带上姬小野去买吃的，小家伙自然又是在他背上睡的天昏地暗。 路过北横街，何应物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 北横街是松木城的主要街道，每天的人流量是最大的，这个世界能存活下来的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磕磕碰碰打打杀杀实在太过正常。何应物见的多了，也早已经见怪不怪。 他看都懒得看正要从围观人群外围挤过，却突然顿住。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云灵娘。 “有本事冲我来！抓孩子算什么本事！”云灵娘喊道。 “呦呦，我的云大小姐！”一个阴柔阴冷的男声不紧不慢的说：“这您可是冤枉我们了！全松木城都知道我们大帮主最心爱的宝贝，就是那一枚玉镯子！那可是人家过世的夫人留下来的！陈阿三和蓝小明偷了去，这还不算，还给打碎了！我们连人都不能抓吗？那我们狂暴地鼠帮，在这松木城还能有点脸不？” 狂暴地鼠帮，松木城第一大帮，实力远比排名第二的金龙帮强了太多，是标准的地头蛇。 陈阿三和蓝小明的名字很熟悉，何应物很快想起来，这是云灵娘从聚居点接到松木城的两个孩子。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偷东西！”云灵娘叫道。 “证据呢？我们可是人赃并获！小崽子还拿着手镯作势要摔，威胁我们放他走，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把镯子给摔了！那天我大哥请客，金龙帮、三一帮和秦老爷子、彪叔他们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都在！这事儿可做不了假！不是您说没有就没有的。” 何应物挤到人群里，发现说话的男人精瘦精瘦的，留着三撇小胡子，虽然不太熟，可他也知道这是狂暴地鼠帮三当家，原名不详，自称潘安。 潘安身后跟着十几个大汉，一个个敞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纹的地鼠。 “不可能！他们还是孩子！” 这话就太没有说服力了，荒野上和城里的贫民区，偷抢打杀过路肥羊的探路者往往都是小孩子，周边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云灵娘面红耳赤：“我不相信！” 潘安脸上笑嘻嘻，语重心长的说：“云大小姐！没人逼着您信还是不信，这事儿就是事实，所有人都看见了！今天来就是请您过去，咱看这事儿怎么解决，是不是？事儿出了，不怕，解决了就完了！” “好！”云灵娘一咬牙，“我跟你们走！量你们也不敢耍花招！” “那当然！您可是林八爷的宝贝干女儿，哪个敢为难您啊！”潘安脸上笑得无比真诚，就像一条没毒的蛇。 何应物眉头微皱，恍惚间总觉得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第三十三章 对峙 云灵娘在帮众的簇拥下向七棱街的方向走去，七棱街的尽头就是狂暴地鼠帮的总部。 她看到了围观人群中的何应物，但只是眼神一扫而过，就像陌生人一样，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还怕连累我？何应物笑了。这姑娘自尊心还挺强。 不过既然自己遇上，让云灵娘一个人羊入虎口，他是做不到的，毕竟是曾经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伙伴，尤其是秃鹰那一次，云灵娘抱上秃鹰的腿让自己逃，仍是恍如昨日。 这年头这么傻的人可不多了。 况且，一伙人总要有个一伙人的样子。 何应物退出人群，先回到店里把姬小野放下，总不能带着小家伙去地鼠帮，那绝对会带来新的大麻烦。在末日世界找到一个这么干净、可爱、胖墩墩的小孩子，实在太难了，而稀缺的东西往往都意味着麻烦。 当然把姬小野放下来可费劲了，不敢使劲掰，最后还是从脑袋上秃噜下来的，放了个枕头给小家伙抱着。 何应物把小家伙藏到地下实验室，又在外面麻利的布置了数十道机关，三爷店里的所有爆炸物几乎全用上了。 谁来炸死谁！ 他这才安心些，起身直奔狂暴地鼠帮总部。 没有人敢来这里看热闹，地鼠帮总部大门口除了两个光膀子站岗的，没有其他人。 “站住！小子活腻歪了！不知道这是哪里吗！？”一个光头大叫。 何应物也是光头，不过看起来就比这家伙小了两号，他笑嘻嘻的微微弯腰：“我是云灵娘的大表哥，听说她在这里，我找她有事。” “滚蛋！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我是帮她管钱的！她大大咧咧傻不拉几哪会管钱！你挡住我不要紧，可你挡得住的是巨罗大帮主的钱哦！” 两门卫立刻被唬住了，他们当然知道刚刚带回云灵娘要赔偿的事儿，可原来小妞没钱，钱在这呢！巨罗大帮主最喜欢的就是钱，最讨厌的就是…挡他财路！ 于是何应物在一个门卫的带领下，大摇大摆进了内院。 然后就看到云灵娘的背影，左右两排是凶神恶煞的帮众，他们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一个肥的不像话的男人，死胖子摊在巨大座椅上就像是一大坨流动的肉，他身后两侧站着几个人，一看就是大小头目。在死胖子左前方两步，两个单薄的小孩子弯腰低头，一动也不动。 “想要镇魂香！你的目的就是镇魂香！”云灵娘正在咬牙切齿的说。 死胖子笑眯眯的正要说话，却见何应物大摇大摆走进来，他面色一沉：“这是谁？带他进来干什么？没看这边有事吗！” 门卫吓得半死还没说话，何应物笑嘻嘻的说话了：“巨罗大当家，我是云灵娘的大表哥，她的钱财啊、资产啊，都归我打理，所以这事儿我得参与。” 云灵娘呆愣愣的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何应物笑笑不说话。 “行啊！”巨罗挥挥手让门卫退下，“大表哥？有意思！你管云大小姐的账？那最好！把镯子端过去给大表哥看看，看大表哥怎么说。你也应该心里有数按市价能折多少，我只要一点点镇魂香就好。” 一个破旧托盘里，放的是断成数十截的玉石，大概摆成一个镯子的样式。何应物拿起其中的一截瞧了瞧，通透、温润，应该是好玉。 他点点头：“玉是好玉，可惜了。” 巨罗眼前一亮，双手一拍：“我就说嘛！不愧是大表哥，实在人！那你说怎么办！？” 何应物突然有点走神，这死胖子身上肉巨多，他从脖子到肚脐纹了一只巨大个的狂暴地鼠，地鼠嘴巴正好在大肚皮上，死胖子手一拍身子一动，身上的肉忽悠忽悠的，特别像那只地鼠在挤眉弄眼加龇牙张嘴。 很搞笑。 “大当家我能说……你的肚皮很搞笑吗？我还是第一次见软的像水一样的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应物手指着巨罗的肚子，最开始还憋着，到后面索性放开了大笑。 巨罗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然后也开始轻笑，再是大笑，最后和何应物的笑声交相辉映！ 两个人你指着我、我指着你，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大小头目、满院帮众，包括云灵娘都是一脸懵比！ 这是在干什么呢？ 大笑声中，巨罗突然闪出残影，都没有看清楚如何动作，他肥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华丽手枪，砰砰砰砰砰，对着何应物连发数枪！ 啊！云灵娘一声惊呼。 好快的速度！四阶敏捷？ 何应物瞳孔紧缩，但仍是扎根站定的姿势动也没动，他笑容逐渐收敛下去，枪声停，他脸色也恢复平静。 地上，很多处还在腾着灰尘，如果仔细落点观察，会发现子弹都是贴着何应物的身体射过去的！ 巨罗眼睛一眯，华丽手枪随手抛给手下：“大表哥真不错！一动都没动！” “动了，我身上可就要多几个透明窟窿了。” “好眼力！有胆识！” 巨罗说着啪啪鼓掌，“不过……”他沉吟一下，然后突然上下一动，身上的肥肉如同骤然惊醒，大幅度的晃悠起来，“你觉得好笑吗？” 看着巨罗阴沉的面孔，何应物斩钉截铁的说：“不好笑！认为大当家好笑的人，才可笑！” 巨罗不禁又眯起眼睛，向前探出身子仔细盯着何应物，像是一只大狐狸看着小狐狸。 “你这个小东西！说，想怎么办吧！我的要求是，镇魂香。我知道云大小姐还有一些，恰好我需要的不多。”说完巨罗向后一躺。 何应物拿起一截碎玉，手指轻轻摩挲着，叹道：“大当家能在这龙蛇混杂的松木城做成第一大帮，今天这一见，果然不一般！不说别的，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这个道理，大当家可是清楚的很呢！真舍得下本钱，镯子是真镯子，摔是真摔，厉害！厉害！” 巨罗身后一个黑衣年轻人眉毛一挑：“说什么废话，镇魂香什么时候拿过来？” 看看这个微微发胖，眼袋浮肿的年轻人，何应物一笑，然后对着巨罗说：“大当家的，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是令郎吧！这大费周折的镇魂香……怕也是为了令郎吧！他只是个普通人，有了镇魂香，就……” 年轻人听他说自己是普通人，顿时脸色大变，怒吼道：“给我杀了他！” 没有人动。 “给我……”他又要喊，却突然一跺脚，弯下腰，恨声说道：“爹，杀了他！” “立儿你回去。”巨罗摆摆手。 “爹~~”这家伙居然想要撒娇！ “罗立！”巨罗突然一声厉喝，连何应物都心头一凛，这巨罗果然不简单！ 罗立更是一颤，再不敢多说什么。 第三十四章 这样的小崽子我不敢用 何应物多看了几眼巨罗。如果说这死胖子的四阶敏捷还只是让人惊讶，刚才这一声断喝，绝对是露出了野兽的獠牙，让人有一种面对莽荒巨兽的压迫感。 真是个高手！ “自然会给大当家一个交代。不过这事儿，我多少也得问问啊！”何应物说着伸了个懒腰，“小明，抬起头，你说说怎么回事。” “对！不用怕！姐姐保护你们！”云灵娘心疼的看着两个孩子，突然说。 蓝小明还是那身打扮，破布裹身，帆布裤子，只是头发干净了许多，他眼神里闪烁着惊惧的光芒，小心的抬起头，说：“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来偷东……” 还没说完，陈阿三猛然眼中凶光一闪，旋腰侧身，拳头狠狠打在小明腹部：“闭嘴！”然后趁着小明痛的弯腰，又一拳打在太阳穴上！ 噗通！ 小明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了。 “阿三你干什么！”云灵娘惊讶的大喊。 何应物微微皱眉。 而巨罗则是兴致盎然的看着这一切。 打完人之后，陈阿三胸膛起伏喘着粗气，又低下头，双拳紧握就像个小金刚。 何应物一把拉住要冲上去的云灵娘，轻轻摇摇头。现在去质问陈阿三，有什么用呢！ 基本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偷镯子是真的，摔镯子是真的，镯子是遗物，对巨罗很重要，也是真的。 怪不得能做成松木城第一大帮，舍得下本钱，做的滴水不漏啊！这样一来，只怕就算林八爷来了，也无话可说。 “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不想！”何应物沉声说道：“我看两个孩子身上都没有新伤，足以证明大当家的大人有大量！我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感谢，那我给你笑一个吧！” 说着，何应物龇牙送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巨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个小狐狸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也猜不清楚。 不过，有意思！ 其实何应物能想什么，他搜肠刮肚只是想到了被雷劈之前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好像是叫什么“与人谈判必胜的十大秘诀”，其中有一条是：保持微笑。还有一条是：经常出些自己都不懂的招式，用以迷惑对方。 巨罗很聪明，而聪明人就容易想多，也总想得到更多。 “整件事情，是两个孩子来到戒备森严的狂暴地鼠帮总部，偷到了对大帮主来说非常重要的手镯，然后他们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手镯摔了，大帮主要求补偿，合情合理！要求赔偿镇魂香，情理之中！”何应物笑呵呵的说着。 巨罗轻轻点头。 何应物突然眉头一皱，好像在苦苦思索：“不过整件事情到处都是巧合，不会是大当家安排好的吧？一出苦肉计，堵住八爷嘴，镇魂香到手，儿子成为能力者，地鼠帮繁荣昌盛？” 巨罗脸色古井无波，淡淡的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觉得，大当家能听懂呢！”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可就有点…不喜欢你了。” 何应物笑嘻嘻的说：“就一假想，不要当真。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基本事实，大当家的被他们毁了宝贝，要带回这俩孩子，我们拿同等价值的镇魂香来换！” “不错！” 巨罗点点头，这正是末日世界的基本规矩。无论如何，用镯子换镇魂香，绝对赚到了。 “那我们回去取吧！” 巨罗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好！” 何应物再不废话，拽着云灵娘就向外走。 “我还没同意！镇魂香干嘛要给他！整个事情就是他们的阴谋！”云灵娘不依不饶。 何应物脸罩冰霜：“跟我走！” “我不！” 何应物眉头一皱，嘭的一把搂住云灵娘腰肢，半抱半拖的向院外走去。 如果他的感知没有错，巨罗刚才杀机忽隐忽现，那是在犹豫到底现在杀不杀！他手下二帮主、三帮主、四帮主都是狠茬，最弱也是单领域的三阶能力者。真要在这爆发冲突，恐怕真是九死一生。 “不能放他们走！”却是陈阿三突然说。 他转身面对巨罗：“你答应过我，听你话帮你忙，你保证今天我能上这个女人！为什么放他们走！？” 云灵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何应物也一呆，禁不住顿住了，他对这个世界，还是……太不了解了。 “哦，我说过吗？”巨罗笑眯眯地说。 “当然，你还说让我做小队……” 话音未落，猛然砰的一声巨响，陈阿三的小身体飞起来，重重摔在地上，巨罗手里，qm9型狙击枪还在冒着白烟。 是云灵娘的枪，看来她一进门，武器就被收缴了。 “小子你够狠，可惜不够聪明。像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小崽子，我也不敢用啊！” 何应物和云灵娘已经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陈阿三，他的小眼睛已经没了神采，却恍惚还保留着对这个世界的愤恨。 巨罗笑笑，枪口对准蓝小明：“云大小姐，大表哥，拿镇魂香来换他，好不好？” “好！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说着，何应物半扶半抱着早已失去力气的云灵娘，大步走出狂暴地鼠帮。 云灵娘的眼神满是疑惑、空洞，长久以来的坚持，为什么会这样？ 她坚信即便在满是辐射和废土的荒原上，只要用心、只要有真心，也能开出圣洁的花，可为什么会这样？ 她从不害人，几乎所有的钱都给到聚居点，呕心沥血却浇出恶之花，为什么会这样？ 她知道荒野上人心叵测，所以每次去聚居点，都是她状态很好、爪牙锋利的时候，但她防的从来都是那些被称作疯狗的暴民！ 这个世界，究竟怎样才会变好？ 何应物一直把云灵娘送回家，安慰她几句之后，再三嘱托一定要等他一起去交镇魂香，换回蓝小明。 云灵娘疲惫的笑笑：“老娘暂时不会动，我需要休息。你要有事就先去忙，放心吧，我只是…心累。” 何应物拍拍她肩膀，转身就走。 “谢谢你！你本来不用趟这趟浑水的。”看着何应物就要走出房门，云灵娘突然说。 何应物笑笑：“一伙人总要有个一伙人的样子。” 转身四目相对，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出了云灵娘住处，何应物大略一扫便发现七八个盯梢的大汉，胳膊或胸前纹的地鼠昭示着他们就是狂暴地鼠帮的人，看起来师出有名，“理”在他们那边，人家都没想躲。 怕人跑了，监视而已，又不过分。 略一犹豫，考虑到云灵娘恍惚的精神状态，何应物叹口气又回屋，小心的布置了几个机关，这简陋机关对付高手没有用，但对付一些杂鱼杂虾绰绰有余了，再次嘱咐云灵娘小心之后，这才往武器店里赶。 不知道小家伙醒了没有。 最怕她醒了自己乱跑，把机关引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第三十五章 梦幻般美好 何应物和云灵娘刚走出狂暴地鼠帮总部，后屋便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背着一只特大号狙击枪，迈着沉稳的步子绕过屏风，站到巨罗旁边。 “哼，好一个大表哥，恬不知耻的东西！” 赫然却是李常威！ 巨罗笑眯眯的看看他：“怎么，不爽啦？” 李常威阴沉的舔舔嘴唇：“反正这小子也活不了多久，没什么不爽的。只不过云灵娘，留条命，我们说好了三天时间，她是属于我的！” 巨罗大笑：“没问题！你要那个女人，我要镇魂香，各得其所。” 他说着抛出一袋钱，李常威看也不看伸手接住。 “怎么说也是我巨罗先找的你，小小意思，就当给李大猎人，补充些弹药。” 李常威笑笑，把钱揣在怀里，然后细细摩挲高他一头的狙击枪，温柔的就像在抚摸爱人：“何应物，看不到今天的日落了。” 这就是他心仪已久的武器，“猎神”up24型超长距狙击枪！ 完成狼王的头颅任务之后，一晋升四星猎人，李常威立刻从猎人行会精品库里重金购买了这件大杀器！ 这是巴雷狙击枪的高度改进版本，代表了核战后狙击步枪的最高水准！它配备了定制的45英寸超长snd枪管，采用2496x1304毫米大口径标准弹，特制的ttv瞄准镜可放大2000米以外的事物25倍，有效射程至少是2500米，射击精度据说在恐怖的01角分！ 它采用模块化结构设计，多齿闭锁、结构简单、运动件少、扳机力小，拔下三个快速分解销，就可以完全分解、修理和保养，可靠性非常高，很适合长期在野外的自我保养。 高效的枪口缓冲制退器减少了大部分的后坐力，此外橡胶枪托缓冲、液压减震让猎神的后坐力更小，它还加装了可以显著减小枪口喷焰、噪音和枪口冲击波特征的消焰器！ 惟一的缺点是，这个大家伙异常沉重。 不过对于李常威来说，这点小小的不便完全可以接受。 这挺豪华版猎神，用了李常威将近十万！他几年赚的钱，几乎全砸在猎神上了。 然而他还是觉得很值！ 看着李常威走出总部大门，巨罗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意义不明的微笑。 “爹，云灵娘他们，就真的这么放走了？我觉得他们不会真的拿镇魂香换那个小崽子。”罗立跟在父亲身后，小声的嘀咕道。 “哼！蠢材！有些人的坚持，不是你能理解的。相信我，他们会拿镇魂香换人。” “有了镇魂香，我也可以是能力者了！”罗立掩不住的兴奋。 其实以巨罗的势力和财力，帮儿子搞到一些低级的进化点药剂完全没有问题，可问题就在于是“低级的”药剂，效果差不说，还很可能透支罗立本就很弱的天赋，这样一来，未来罗立便只能不停打针，而更高级的进化点针剂则是超出了松木城地头蛇的能力范围。 镇魂香可不同，它是激发人的潜力，自然而然的获得进化点数。罗立以后想要够实力执掌狂暴地鼠帮，至少需要四阶能力才能镇得住，他惟一的希望就是先用镇魂香激发潜能获得进化点数，再通过战斗获得一批，最后才考虑涸泽而渔式的打针。 看着既没天赋又没头脑的儿子，巨罗也感到深深的头痛，内心充满了焦虑，不过恨铁不成钢恨了十几年，今天终于看到解决问题的希望了。 回到内屋，屏退左右，巨罗按下暗钮，书桌上的机关浮现，缓缓升起三只蓝盈盈的药剂，药剂瓶上分别写着：二阶能力药剂、三阶能力药剂、四阶能力药剂。 要生成能力，必须要有进化点数，再将进化点数投入到某一领域。可问题就在于投入到某个领域后，只能大概确定进化范围，至于具体生成什么能力则是完全随机的，很大程度上看要运气。能力配方药剂之所以贵重，就因为它是成熟的“定向生成”某种能力！ 巨罗摩挲过这些药剂小瓶子，禁不住有些激动，他儿子的进化点问题由镇魂香解决，而进化能力问题则天降神兵般的由蝰蛇解决了！ 直到现在，巨罗还觉得晕晕乎乎，二阶还好，三阶能力药剂和四阶能力药剂简直太贵重了！更关键的是，在松木城根本不可能买得到！ 他到现在也没想清楚，蝰蛇为什么用这么贵重的东西，仅仅是换几条人命？云灵娘、刘启星、李常威、张来福、何应物、秃子，都不是扎手的人物，最多云灵娘身后站着林八爷，那要稍微麻烦些。 别说几条，几十条几百条人命，这买卖都太值了！ 至于蝰蛇是怎么拿到这批珍贵的货物，巨罗当然聪明的问都没问。在松木城这个地方，各方势力太杂，一个不起眼的小店，说不定背后站的是什么主子，就像蝰蛇。 蝰蛇在松木城至少十年了，平时只是经营一个卖杂货防具的小馆子，谁能想到人家一出手就是三只药剂！比他所谓松木城第一帮全部家底加起来还要丰厚！ 只是前几天，蝰蛇不知道为什么被调走了，这多少有些奇怪。不过药剂已经到手，蝰蛇调不调走无所谓。 至于收了货不干活，巨罗压根想都没想过，一个随手拿出四阶药剂的势力，碾死自己和碾死一只蚂蚁差不了多少。所以，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好我好大家好。 斜靠在椅背上，巨罗眯着眼睛再在心中过一遍整个计划：天黑之前，李常威狙杀何应物，云灵娘送来镇魂香换人，然后是李常威抓上云灵娘。老四去杀刘启星、秃子、张来福。明天，等李常威风流快活过一天一夜，再厉害的能力者也正是虚弱的时候，用云灵娘的枪杀了李常威，用李常威的枪杀了云灵娘，痕迹打扫干净，蝰蛇的委托轻松完成，而林八爷也找不了狂暴地鼠帮的麻烦。 他一遍一遍推敲细节，嘴角渐渐浮出笑意。 万无一失。 轻轻点下暗钮，三只药剂缓缓沉入桌面，片刻之后严丝合缝，再看不出一丝痕迹。 “来人！把四当家的给我请来！”巨罗对着外面喊道。 四当家的很快来到内屋。 “大哥，您找我。” 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进门微微低头说道。 “嗯，老四你坐。” 狂暴地鼠帮四当家的，帮里帮外人人都叫他“剃刀”，天长日久原名早被遗忘。 他身高不足一米七，三阶敏捷，二阶狙击专精，人长得精瘦干练，平日里几乎不见笑容。 狂暴地鼠帮要发展起来，少不得要清除某些障碍，那些最见不得人的勾当，几乎全是剃刀一手包办，从未失手，他是帮里最好的猎人。 剃刀以残忍狡诈闻名，很喜欢虐杀的快感，这变态的爱好让人们对他敬而远之，但巨罗却很信任和欣赏他，因为他有一个最美好的品质，那就是对巨罗忠心耿耿。 “大哥在，我怎么能坐。”剃刀挤出一丝笑容。 巨罗嘿嘿的笑了：“帮我去杀三个人，刘启星、秃子、张来福。” 他说着抛出一份资料，剃刀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好！马上去！” “别着急！先盯上，等李常威一动手，你再动手。” “好！我去准备，大哥放心。” 巨罗当然很放心，他都仿佛看到事情都处理妥当，仿佛看到不争气的儿子已经是飞快进步的能力者了！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梦幻般美好。 第三十六章 无尽的懊恼 何应物从云灵娘住处出来，急急忙忙回到家，发现小家伙已经醒了，很乖的在玩枪。 毕竟实验室最不缺的就是枪。 姬小野看他回来，小胳膊突兀的张开，at-6型狙击枪划着弧线撞到天花板然后反弹砸向何应物，他手一挥，触碰到狙击枪时顺势收到了储物袋。 “妈妈我饿了！” 她小眼神里全是幽怨。 “好吧！我们去买吃的！” 何应物弯下腰，啪啪一拍手，姬小野圆滚滚跌跌撞撞的冲过来，一下扑到怀里又挂在脖子上。 “妈妈你真好闻！” 姬小野小鼻子使劲在脖子那嗅着，弄得何应物好痒！不过，真好闻？有点像吃五花肉的前奏呢！ “好闻？你不会要把我吃了吧？” 于是姬小野咯咯咯的笑起来没完。 何应物把小家伙背在身后，披上门帘掩人耳目，再次嘱咐姬小野不要出声之后，出门直奔城东的一家杂货店。 松木城总共有三家杂货店，何应物依次换着去，要不然他采购的食物量太大，很容易引人注意，即便如此，也已经是一个非常惊人的采购量了。 城东的杂货店刚换了老板，之前据说很多年都是蝰蛇，名字听着吓人，但他做人做事还是很公道的。新来的老板黎叔，黑黑瘦瘦和和气气的，是个正经的生意人。 武器装备一条街在松木城西南的位置，虽说城市不大，走过去也要穿过七八条街道。 已经是下午了，日头开始西斜，大街上的污水洼连成片，上面飘着一层油花，阴暗的角落里不时有大老鼠跑来跑去。街道两边大多是低矮的木制和砖石房子，也有高一些的水泥建筑，不过很多处都有被炸的痕迹，残垣断壁交错，阳光斜斜照下来，在地上形成利齿一般的影子。 何应物走的不快，他穿过一片贫民区，偶尔便会看到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桶里面火焰升腾，黑烟滚滚，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人围着一起，用叉子插着大老鼠，直接烤来吃，这是他们最主要的伙食。 每次经过贫民区，何应物都会把狙击枪拿出来挎在肩上，硕大的狙击枪本身就是很强的威慑，对于挣扎在生存线上的人来说，用得起狙击枪的人都是大人物，轻易惹不得。 当然如果有人饿晕了冒险一试要弄死他，扒走衣服抢走枪，何应物也不介意打断他们的腿。 闻着烤老鼠特有的臭味，何应物面无表情，感受到小家伙憋住气把嘴巴鼻子紧紧的贴在脊椎处躲避臭味，他只觉得好笑，前些次小家伙睡着的时候还不是照样闻。 八百米之外，一座废弃的五层小楼，李常威浑身披着土黄色伪装，连心爱的猎神都缠绕上破布，只露出一小截枪管。 他已经一动不动趴在这边一个小时了，对于一个合格的猎人来说，“耐心”是排名第一的美好品质。 李常威是一名非常合格的猎人，他把四星猎人牌照做成吊牌挂在胸前，牌照上发出的一点点墨香味让他非常陶醉。 “我也四星了！我有猎神了！”李常威已经兴奋了好几天，到现在这股兴奋劲儿还没有完全消退。 杀了何应物之后，抓住云灵娘让她无法反抗，那时候才应该是最兴奋的时候！每当想到这些，李常威都觉得自己马上要步入人生巅峰。 嗯，到时候要不要给云灵娘保留一点反抗的实力？那说不定更刺激！ 他从何应物走出店门就一直盯着，直到现在，终于等到了一个绝佳机会！何应物转弯，背部完全暴露出来！ 也许，我该先打断你的脊椎！不过猎神的子弹打上去，只怕这小身板就要断成两截了！ 李常威长吸一口气，时间像是放缓，何应物转身，砰！ 一声很轻的枪响，消焰器吸收了大量的噪音，李常威身体一颤，浑身的毛孔像是一瞬间都舒展开。 用猎神的感觉，真舒服！ 他仿佛看见硕大的子弹以极快的速度撞击前方的空气，产生连续的局部超压，发出音爆，荡起冲击波，直奔何应物脊柱，打出一个巨大的洞！ 他嘴角露出狞笑，成了！ 何应物正在走着，突然感觉脊柱像针扎一般刺痛，一股前所未有的警兆排山倒海的袭来！ 危险！ 在自然亲和的加持下，何应物的感知是极灵敏的，反应也是极快的，姬小野小手挂着脖子，小鼻子无聊的正对着他的后颈下方戳戳点点。 何应物浑身寒毛炸起，拼命向右前方一扑！扑倒之后，背后就是拐角的墙，是躲避狙击的好地方！ 几乎同时，他听到砰的一声轻响。 不好！！！！ 小野在我背后！！！！ 他向前扑倒的一瞬间，大脑猛然间像被闪电劈中！ 惯性！！ 小野！！！！ 惯性作用，何应物已经倾斜扑倒30度，但姬小野还在原地悬空！小家伙手臂上突然传来一个巨大的力，带着她像一个突然加速的小包袱，猛地奔向地面！ “小野！！！！” 何应物疯了一般狂吼，未到地面便左臂向后捞住小野，同时奋力拧身，右臂右腿重重砸在地面上，狙击枪从肩膀掉落，向前滑出五六米才停下。 他借着捞和甩的力量把姬小野拉在胸前，泪水一下子不受控制的涌出来，两只手颤抖的像被割断手筋的老人，慌乱无措的抱着她，一遍一遍从头摸到脚。 “小野！小野！小野！小野……”哭声和嘶叫声混杂，泪水遮住了眼帘，何应物看什么都朦朦胧胧，手上有血吗？ 他看不清，也不敢看。 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叫小野的名字，何应物脆弱的突然像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只剩手足无措。 他的鼻涕都流下来，突然啪啪啪狠抽自己嘴巴。 他的心像刀绞一样疼，疼得要命，同时又有足够杀死他一千次的无尽懊恼疯狂啃食他的灵魂，为什么不抱在胸前？ 为什么不抱在胸前？ 为什么不抱在胸前？！！！！！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何应物早已经是武器的行家，听枪声便能分出大致的威力、口径。 这样的一枪，别说小孩子，二阶以下的防御强化能力者，断无生理！ 第三十七章 满城尽带破门帘 五层小楼上，李常威眉头轻皱，到底打没打中，以他丰富的经验，竟然有一丝怀疑，关键是，怎么没看到赏心悦目的血崩呢？ 不过好猎人总是有耐心的，他十字准星紧紧对着何应物刚才趴下去的地方，如果拐角墙后是活人，总有探头的时候，到时候再补一枪就是了。如果墙后是尸体，多等一会儿实在无所谓。 况且，现在有一帮贱民走走停停正在向那边靠拢，松木城这个地方，贱民肯定会把尸体扒光，如果没有死，贱民们也会上去把人咬死，只要对方足够虚弱。 所以李常威不急，他一动不动的等待着。 拐角墙后，在何应物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中，突然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干嘛自己打自己？” 何应物吭哧一声被噎住！ 他赶忙擦干眼泪，看见姬小野斜躺在自己怀里，眼睛瞪得老大，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 “小野你没事儿！？”他上下左右仔细的又捏又看。 “嗯！”姬小野点点头，“妈妈你差点把我甩出去！” 小家伙胖胖的腮帮子鼓起来，表示她生气了。 “……没事儿你不早说！”何应物面红耳赤憋了好久，才低声吼出这一句。 “我玩的好好的，妈妈突然启动把小野吓一跳！然后妈妈就一直哭一直哭，还打耳光，小野吓坏了。” 何应物这个尴尬！ “咳咳，刚才有危险。” “妈妈是这个吗？”小野说着伸出胖胖的小手，手心里握着一颗子弹。 何应物眼睛瞪得溜圆，如在梦中，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他懵懂的把子弹拿过来，这是2496x1304毫米大口径标准弹，能使用这种大威力子弹的狙击枪不少，但无论哪种狙击枪，对普通能力者来说都是一击致命！ 用手接住？ 不光没听说过，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怎么做到的？”何应物神游天外的问道。 “就……感觉它不好玩，就抓住了。妈妈我不该抓它吗？”小家伙眼神闪烁，偷偷看着何应物，像是做错了事心虚的小孩子。 何应物只能苦笑，他想起小家伙在狼王育儿袋里时胸前旋转的光，想起神秘的黑盒子，好吧，一切的解释不通，就当是……超级生命好了。 “抓住之后，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是…它很脏！妈妈你看！”姬小野说着伸出小手，手心里有点黑乎乎的，那是火药燃烧爆炸把子弹弄得脏脏的，沾到小家伙手上了。 “……好吧！” 把小家伙紧紧抱在怀里，再用门帘掩起来，何应物又往墙根挪了挪，扭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眼里满是杀机。 你死定了！他心里静静的说。 直接冲出去是找死，除了做活靶子没别的用处。何应物左右看看，发现十几个之前烤老鼠的人正在慢慢围拢过来，不过看到何应物好好的，他们便都停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何应物的狙击枪在六七米外，肯定在狙击手的视线和攻击范围内，没办法拿到。 想了想，何应物向周边的十几个人招招手。 人群楞了一下，反而参差不齐的退了一步，他们生活在底层，各种杀戮见得太多，遇上一个丧失抵抗能力的肥羊，当然要一拥而上撕得粉碎，但是对于钢爪利齿还在的肥羊，最好是离得远一些。 远处，李常威眼睛一眯，贱民们退了一步？他终于确定何应物还没死，那好，我就等你露头！ 墙角下，何应物连连招手，但这些人只是木然的看着他，再没有人前进一步。 何应物心中一动，他作势从怀里一掏，拿出钱袋，一个硬币一个硬币的掏出来，叠成十个一摞，然后轻轻向前一推！ 那可是100面值的硬币！一摞就是1000！ 围观的人们呼吸开始急促了，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大面值的钱币！一枚，就要赶上一个体面人在城里工作的薪水了！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真正的天文数字！ 何应物慢慢的又叠出一摞，再向前一推，意思很明显，有挣钱的机会，来不来？ 摞到第三摞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诱惑，弯着腰，眼神里满是戒备走了过来。有人带头，十几个围观者呼啦全拥了过来，一个个蹲在地上。 松木城赚钱的机会很少，怎么能平白便宜别人！ 何应物麻利的把钱一收，拢到自己脚边，心意一动拿出火神手枪，轻轻放在左侧，这是极好的威慑了，让几个目光中露出贪婪的家伙立刻严肃起来。 何应物拿起一个硬币：“100，回家叫起来你能叫到的所有人，每个人披上像我这样的门帘，盖住头，在松木城游走，时间一个小时。动员的人数超过十个，事后带上证据，从我这再领100。听清楚了吗？这活儿谁接？”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举起手，眼神里满是渴望，这个条件不是“有点好”，而是“太好”了！ 找够十个人就是200！那可比一般正经工作一个月的薪水还多！足够到酒吧敞开喝好几次酒，再找不错的小妞好好玩一玩了！ “工作有点危险。”何应物说着用手指了指远处。 他们都看到了那一枪，然而那又怎么样？松木城的工作哪一项没有危险！所以在何应物提醒过危险之后，没有一个人退缩。 何应物笑笑：“我还需要三个人，帮我打个洞，每人20。” 他说着指向右前方拐角处，另一面墙大概离墙角一米的地方。 根据子弹射来的方向，另一面墙的背后肯定是狙击手的视觉盲区，而处于藏身之地的角落，那面墙的内侧也约有两米的视觉盲区。 所以从内侧挖个洞，爬出去，顺着墙根走，便一直是安全地带。 钱到位，众人的积极性很高，何应物抛出灰色三叉戟借给他们用，如切豆腐一般砖石碎块簌簌的落下，很快挖出一个洞。 挖洞的费用现金结账，又每个人手里发了100，何应物说：“记住，十个人以上，再加100！” 众人眼睛放光，如此信誉卓著的雇主，简直是这个时代的稀缺动物！他们兴奋的点点头，慢慢后退，慢慢起身，然后转身四散跑开。 小楼上，李常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帮贱民拥过去，消失在视线里，但不一会儿又都退了回去？ 这是什么操作？ 他又糊涂了，何应物到底死没死？ 如果没有死，为什么没看到他和贱民们搏杀？ 如果死了，为什么没见到贱民扒走他的衣服？ 看不懂！ 不过即便看不懂，他作为猎人长期训练出的耐心还是极好的，他静静的趴在这边，一动也不动。 小样儿，你在明我在暗，老子耗死你！他暗暗发狠。 直到十分钟以后，他突然恍惚看到两个身影披着门帘披风，两个人？哪个是何应物？ 没等他仔细分辨，准星范围内竟然又发现一个！ 什么意思？ 李常威眼睛从瞄准镜移开，突然呆住了！ 松木城好多穿门帘披风的人！他惊奇的前后左右迅速扫一遍，心里一沉，满城尽带破门帘！ 狡猾的家伙！ 李常威心里不可遏制的浮上一丝不安。 第三十八章 逆鳞 等人群退走，何应物把门帘收起，抱着姬小野从小洞里爬出来，贴着墙根一直走。 到了远处，他又简单贴上胡子化了妆，装扮成一位佝偻腰的老人，瞅准时机插入人群，绕远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一眼都没看子弹飞来的方向，猎人的感知都是极敏锐的，就怕看一眼惹来祸端。 不仅如此，何应物的每一步或急或缓，都没有直接暴露在大街上，他的右侧总是有人，挡住可能飞来的子弹。 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不过，到底是谁要杀自己呢？ 狂暴地鼠帮？还没拿到镇魂香，就这么急的吗？ 其他……其他自己好像没惹什么麻烦啊！ 一直绕了个大圈子，何应物才从后门回到三爷的武器店，此时距离他从墙壁小洞逃出来，不过七八分钟。 到了地下室，他把姬小野放下：“我出去处理点事情，你在这里等！如果很饿，先拿备用粮充饥！懂吗？” 看何应物如此严肃，姬小野乖巧的点点头。 转身从墙上摘下另一把at-6型狙击枪，又带上足够的子弹，何应物身子一低，小家伙上来啵的一口，他这才笑笑退到实验室门口，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然后把门锁上。 一种奇妙的感觉。 制作机关的细线、小工具和手雷等等，在储物袋还多的是。城里交战，at-6足够了。 不管是谁，一定要让你付出足够的代价！何应物暗暗发狠。 管你知情不知情，对着姬小野开枪了，仅这一个理由，足够何应物杀他一百遍！一个大男人能被激发出“母爱”情节吗？何应物不清楚。 但一天又一天“妈妈、妈妈”的叫着，小家伙似乎渐渐成了他的逆鳞。 虽然小野有“空手抓子弹”的神奇技能，但何应物丝毫都没有把她当“挡箭牌”的想法，反而由内到外想要保护她。 挡箭牌这活儿，张来福最适合，可惜，这位伙伴不在身边。 出了门，何应物的打扮就像是松木城最普通的居民，他秉承着绝不直接面对目标方位的原则，一路上巧妙变换人肉掩体，逐渐向目标方位靠拢。 假如狙击手真的发现自己，他也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射击！因为这往往意味着打草惊蛇，狙击手追求的永远是一击必杀，而不是随意狙杀路人。 何应物非常庆幸松木城是战后新建的城市，它和战前的老城市不同。 老城市到处是高楼大厦废墟，地形极其复杂，一个人有心躲起来，真的很难被发现。 但战后的新城市建设，根本没有足够的钢筋水泥供应，所以相当多的房屋是木质结构，而且以平房居多。 在目标方位圈子里，在高度上达到狙击标准，而且能够射到那边拐角处的建筑，满打满算只有四处！ 这狙击手也是倒霉，隐藏的再好，也经不住排查！ 关键是，变态的“二阶自然亲和”的排查！ 何应物如水一般的感觉蔓延开去，每座高层建筑的大概情况次第浮现在心底，他的运气不算太坏，排查到第二座五层小楼的时候，他便发现了狙击手。 那是一团能量，似乎还在惊疑不定的左看右看。 嗯，应该是被自己找的“演员”搞懵了！然而在这种情况下还死守狙击点，实在是蠢得可以！ 不过何应物马上又想到另一个可能，说不定人家不是“蠢”，而是“自信”呢？ 自信就算正面对决，也能把自己斩于马下！ 何应物轻轻舔了舔嘴唇，热血开始沸腾，体温都有些许升高！ 正面对决？我炸死你！ 保持着“二阶自然亲和”的发散状态，以最懒散的余光关注着狙击手的能量团动向，何应物小心翼翼的在这栋建筑一楼和二楼分别布置了十来颗手雷，再往上，他就不敢去了。 恐怕自己摸到三楼，立刻会被感知到！ 所以何应物很怂的安置好机关后，又默默地退出了建筑，在200米外找了个角落一坐，斜靠在墙壁上，开始恢复有些疲惫的精神。 疲惫感主要是持续使用“二阶自然亲和”带来的，这个能力好是好，只是必须在精神集中的时候才有用，一旦打斗起来或者在日常情况下，它不起作用，因此只能是一个辅助能力，不过，光凭可以辅助修仙这一点，绝对是何应物最看重的能力了。 狙击手惊疑了足有十几分钟，看四处披门帘遮住头的人一批又一批，而何应物受伤的那个该死角落，一丝动静都没有！ 他开始动摇，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不管怎么说，李常威的四星猎人是实打实升上去的，出生入死、十万危急的场面，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这次舔舐心尖的危险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他只是觉得不可能，一个小小的一星猎人而已，枪法不错，似乎也够狠辣，但在末日世界这样的人比比皆是，算不上有多出彩！ 这样一个平庸的家伙让堂堂的四星猎人、风流倜傥的李常威觉得危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心态发生变化，他很快就耗光了耐心。 最后一次从瞄准镜看了看何应物消失的角落，李常威一咬牙，就让你多活一天！ 他轻轻爬起来，拎着八十多斤的猎神，谨慎的慢慢向下走，这是一个好猎人的必备素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 200米外，看到狙击手开始动了，何应物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而看到狙击手转身，何应物眼睛微微一眯，李常威！？ 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为了云灵娘？ 吃醋？ 不过动机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死定了！ 他轻轻向街对面的两个干瘦孩子摆了摆手，两个人立刻跑起来，一个追打一个大笑，就像是两个最底层的混混在玩闹。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再平常不过，比如在劫杀虚弱的肥羊后，比如有不明就里的外地女人误入贫民区后，这群人往往就异常兴奋，这通常表示他们很开心，分到钱了或者兽性发泄完了。 就在几分钟前，何应物怀里抱着at-6，招呼这两个人过来，一人100，只是让他们去踢开200米外的一块砖。 巨大的狙击枪让他们罕见的很老实，而巨额的诱惑让他们相当兴奋。 踢走一块砖，赚100，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 看着两个人跑过去，何应物取下瞄准镜，at-6随意指着楼外的一个方向，做好狙杀准备。 听着街道上的呼喝吵闹声，李常威重重啐了一口，这帮贱民！真是像老鼠一样让人生厌！ 一边四处观察一边小心下楼，他很快到了二楼。 大街上的打闹声更大了，应该就在楼下，嘭的一声，小崽子们踢开了一块砖，然后，李常威恍惚间似乎听到连环的、极其细微的“咔嚓”声？ 手雷拉环！ 第三十九章 连番轰炸 李常威绝对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手雷拉环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危险！ 他瞳孔紧缩，寒毛炸起！ 他直觉就要发力向窗外跳，但无数次生死磨砺的经验硬生生拉住了他，如果有人设伏，自己跳出去绝对就是活靶子！ 设埋伏的人的目的，正是把自己从慌乱中逼出去！ 况且，自己今天万幸穿了五级防弹衣！ 刹那间闪念，李常威已有定夺，他霍然跃起，然后人如千斤坠狠狠砸向二楼楼面！ 这小楼早已经荒废多年，楼面必然没那么结实！ 咔嚓一声巨响，楼面碎出个大洞，李常威直直向一楼坠去！ 然而悲催的是他没有听到，几乎与二楼同时，一楼也响起了轻微的手雷拉环声。 要怪，就怪何应物手雷太多，人又怂。 轰！！！ 李常威脚还没沾地，便有不知道多少颗手雷同时爆炸，声音几乎连成了一响！ 何应物动也不动，透过一楼窗户看到李常威果然和预料中的一样，砸穿楼面坠向一楼，然后几乎在爆炸的同时，这家伙死命把头往怀里躲，双腿似乎要提起来缩成一团！ 看不清他的脸，但想必表情一定很精彩。 不过有些搞笑的是，李常威还一直抱着他的狙击枪？！这不有病嘛！ 转瞬间，爆炸的火焰将李常威淹没，浓浓的烟尘翻滚着散向四周，废弃小楼似乎剧烈的颤了颤，然后轰然倒塌！ 又一大圈烟尘像是不断翻滚扩大的游泳圈，猛烈的散开。 何应物不急，他就静静躲在一堵矮墙后面，瞄准镜以小楼为中心轻轻晃动，如果人还没死的话，不管从哪个方向出来，都一定逃不出锁定范围。 三分钟没动静。 难道这家伙就这么死了？ 何应物刚一犹豫，成堆的碎石猛然炸开，一个人影弯着腰，几乎要划出一道残影，迅速逃去！正是远离何应物的方向！ 砰！砰！砰！ 连续三枪，崩出三蓬血花，李常威惨叫一声，翻滚着躲到一块碎水泥石块后面。 虽然因为自己的小小分心，没有能够一击毙命，但何应物一点都不懊恼，他如猎豹一般窜出，疾速向前突击，直到距离仅有50米，他才猛地侧身躲到一间民房角落，几乎同时，砰地一声枪响，子弹从何应物的面前飞过。 “何应物！我要杀了你！”李常威终于确定这个大阴x就是何应物了，他疯狂的大喊。 何应物耸耸肩，好整以暇的补充上三发狙击弹，喊道：“为什么？” “你敢炸我！” “废话！你不狙我，我炸你干嘛！” “有种出来单挑！我们都不用狙！” “……”何应物一阵沉默，这算什么奇葩要求，“你是不是傻？” 他说着突然从藏身处大踏步走出来，砰！砰！砰！砰！连续对着李常威的藏身处开枪！ 边开枪边向前逼近，然后他又猛地侧身躲到另一座房屋后面。 “啊！”李常威大叫，一只手从碎石后伸出来，一把手枪，一通盲打！ 何应物又一颗一颗将子弹补充满，心意一动拿出一颗手雷，拉下拉环，手一抖扔向李常威的藏身处！ 当然对于像李常威这样的高手来说，很轻松就能把手雷在爆炸前拍回来。 何应物估摸着落点，弯腰蹲下，猛地一探头，此时手雷正好飞到李常威藏身巨石上方大概一米处，一只手已经探出来一点要把手雷拍回来！ 砰！ 何应物一枪正中手雷！ 轰！ “啊！”李常威一声惨叫。 何应物迅速撤回。 “卑鄙！！！”李常威发了疯似的大叫。 何应物不理他。 如法炮制了十余颗手雷后，李常威几乎要崩溃了：“有种！你就上来！跟我打！” “你是不是傻？！你四星，我一星，你杀我没杀掉，还好意思提这样没羞没臊的要求！” 稍一探头，呦，李常威浑身浴血拖着一挺巨大的狙击枪，正在踉跄向远处跑！ 哦！何应物终于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不用狙击枪了，这巨大的狙击枪看起来太沉，用不动！对于这一点，他倒是深有体会，就像他用“重大”重剑一样！倒是难为李常威刚才抱着这个大家伙还跑的贼快。 砰！ 李常威肩上崩出一朵血花！ 他一声惨叫跌到地上，然后手脚并用躲到另一块水泥石后面：“你他x不是个猎人！猎人哪有带那么多手雷的！你给猎人丢人！” 都带些哭音了。 轰！ 又一颗手雷在他头顶上方爆炸！ “能不能像个男人决斗！！！” 轰！ 又一颗。 “我x你xxxxxx！” 轰！轰！轰！ 连续三颗。 李常威彻底没脾气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得被活活玩死！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等再睁开眼已是满眼狠辣，他轻轻把宝贝猎神放在旁边，带上一把手枪，把浸满血液的裤管扯掉塞到胸前，然后从上衣扯下几块布条，把大腿小腿上几处主要的伤口狠狠扎起来， “你别再追我，我们算扯平，好不好？”他突然说。 “你是不是傻？！你说扯平就……” 抓住何应物说话的时机，李常威霍然如猛虎出闸，从藏身处激射而出，做着诡异的规避动作，直奔何应物！ 好快！ 何应物终于看到这位昔日伙伴的正面全身了。李常威已经头发全烧光，脸上黑的红的杂糅，早已看不出半点帅气潇洒的影子，他几乎浑身是血，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大腿小腿更是一片模糊！ 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跑这么快的！ 不愧是三阶敏捷！ 奔腾当中，李常威腿上滋滋的不断喷出血雾，像是装了好多个喷壶，那么多手雷的碎片，真不是好受的！ 想归想，何应物手上可不慢，他直挺挺站立端起at-6，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打在李常威身上！ 一枪一趔趄！但这家伙就是不倒！ 呼吸之间双方距离已经不到十米，何应物突然瞳孔一缩！时间仿佛变得很慢！ 糟糕！ 他猛然发现狙击枪落点的地方，黑漆漆崩裂一点的，是防弹衣！ 刚才自己以为的“鲜血飞溅”，只是这家伙碎裂崩飞的浸血的衣物！ 何应物瞳孔猛缩生成一颗无形的十字星，枪口微抬瞄准脑袋！ 李常威犹如先知先觉，猛地塌腰下沉，顺畅无比的从腰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何应物！ 砰！ 何应物向右疾倒，堪堪避过这一枪！ 李常威面目狰狞，高高跃起，砰！砰！砰！砰！砰！砰！砰！ 何应物如同一个鬼影就地翻滚，身上腾起几朵血花，片片尘土炸起，而at-6则被甩到了几米开外。 尚在空中，李常威右手一动，空弹夹卸落，左手掌心弹夹向上一推，咔嚓一声已是装好，双手握枪枪口下移，准星去找何应物！ 他的脚踏在地面上，整个人下蹲做缓冲之势，而手里的枪却是稳得可怕！ 一招判错，处处被动！两个人相距不到两米，何应物眼神沉静如水紧盯黑洞洞的枪口，整个人如狼一般手脚并用，骤然冲起，身体与地面平行，直扑李常威，就像是一匹决绝的孤狼，一往无前！ “小杂碎！我绝对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一丝狞笑浮现在李常威脸上，他狠狠扣下扳机！ 第四十章 感谢李常威 火舌将喷涌未喷涌的刹那，何应物的左手奋力向左一摆，他的手背砸在枪上，枪身一晃，火舌喷涌，一道热浪贴着何应物的身体掠过！ 稍有半分犹豫，便是另一番结果了。 与此同时，他右手突兀的出现一只特大号的火神手枪，对准李常威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砰！ 然而火神也被李常威闪电般摆来的手一拨，子弹擦着他的身体掠过！ 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不停，两个人在极小的范围内纠缠，子弹都要往对方身体里送，可枪总在最后一瞬被对方拨开角度，射向空处！ 或是地面、或是空中、或是身后，子弹纷飞，硝烟味弥漫。 很快，两人子弹打空，何应物飞身后退，突兀的拿出一个新的弹夹，咔嚓一声换上！ 可李常威的子弹打空，是真的没有子弹了！ 他如鬼魅般紧缠着何应物，手枪抛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匕首！ 火神枪声不断，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没有一枪能打中李常威，他总能拨偏方向，更要命的是，何应物很快发现，近战用枪是很蠢笨的事情。 噗噗噗！ 匕首连续几下划在何应物身上，其中一处在肩胛，伤可及骨，何应物如狼一般后退几步，大口喘着气，而李常威也终于暂停了攻势。 李常威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虽然此时的近战他大占上风，可前期的连番打击，早就把他削弱了不知几个级别，他只觉得五内翻腾，眼前发黑，必须要缓口气了。 看着浑身上下不断流血的李常威，何应物轻轻叹口气，早知道该死死缀着他，让他流血流尽的！归根到底是自己心急，离得有些近了，才让他凭借三阶的敏捷硬冲了上来。 “我们能谈谈吗？”李常威弯着腰，汗如雨下，眼圈是黑灰色，显得极是虚弱。 “有什么好……” 猛然间，李常威匕首一挺，从右下到左上一个疾刺，划出完美的弧度奔向何应物小腹，他眼神里满是暴虐狠辣，哪里还有一丝虚弱！ 何应物反应也是极快，灰色三叉戟突兀的出现在左手，斜斜向下一压，当的一声匕首相交，他身子一晃又退一步！ 现在何应物终于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 寒光闪烁当中，何应物闪展腾挪，但仍很快噗噗噗几声，他身上又多了几道血痕！ 李常威骤然一个鞭腿横扫，血淋淋的腿像是生锈的铁柱直抽过来，何应物曲肘格挡，却嘭的一声被踢了出去！ 一个横扫踢出，李常威自己都是一晃，长时间血流不止，他体力降的太快，已经很有些头晕了！ 何应物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三叉戟当啷一声滑出几米。 好巧不巧，at-6就在身边！ 何应物一把捞起来，枪口上扬对准李常威，他脸上终于露出微笑，轻吹了一声口哨。 挨上几刀，卖个破绽，拿到狙击枪，大概就是这个套路！ 不过看到何应物拿枪，李常威却是诡异的一笑，小杂碎，你永远学不会吗？近距离作战，在速度远超你的对手面前，枪是最没用的武器！ 眼前一花，李常威拼了命再次爆发，只一道残影便到了何应物近前，啪的一把抓住at-6枪托上不算窄的缝隙！ 何应物左手猛地撑地骤然起身，两个人如同排练好的一个前冲过来，一个起身过去，翩然就像两只蝴蝶！ 起身同时，何应物突然放弃枪托，右手却诡异的抓住at-6的枪管，向上猛抬，向外猛推！ 李常威本来正常抓住枪托缝隙的手，突然变成了整只手都卡在缝隙里！ 他微微愕然，却见at-6以他的手为圆心，枪口从指向他、到指向天、再指向地、又指向他，狠狠转了一个圈！ 咔嚓！ 啊！李常威一声惨叫，他的手在枪托缝隙里，扭曲的就像无骨鸡爪，几道白森森的骨茬若隐如现。 下一刻，何应物迅速转身站到李常威身侧，at-6重重向上一提一带，李常威的手肘不由自主的反向弯曲！ 何应物一跃膝盖起，对着手肘像是撅柴火棍一样狠狠撞下！ 咔嚓！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李常威的右手彻底废了。 何应物闪到李常威背后，at-6枪托在地，枪身倾斜，枪管向上直直顶住李常威的下颌。 “你背后是谁？”何应物下巴几乎要靠在李常威肩膀上，轻轻地问。 “是你老子！”李常威几乎要痛到晕厥，嘴角抽搐的吐着血沫和吐沫。 “看不出，你倒挺有骨气。” “有本事，跟我光明正大的打！” “废话！你有本事去找四星猎人啊！欺负我一星算什么？” “等老子养老了伤，一定在你面前，狠狠的干云灵……”李常威脸上露出疯狂和狠色，眼睛瞪圆，向后看着何应物说。 何应物眉头一皱。在中庭世界多年的修仙生活，让他对不尊重女性的行为十分厌恶，再加上当初道德宗九峰当中便有强悍的女性真人，更强化了这个观念。 没等李常威说完，他手里突兀的出现几颗子弹，手一甩一抖，齐齐直奔裆下。 威力当然比不上用枪轰，可那至少也有一半的威力了！ 啊！！！！！！ 李常威这次才是惨绝人寰的嚎叫。 看着汩汩流出的血水，何应物若有所思：“估计…你没那个机会了。” “我杀了你！”李常威目眦尽裂！ “哦！”何应物身子微微前倾，抓起李常威早已废掉的手指，轻轻按在at-6的扳机上：“我想，杀我这件事，你也没有机会了。” 砰！ 李常威头顶蹦出足有三米高的血泉。 而他左手捡起的匕首，刚刚划到何应物的衣服，便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何应物抹了抹脸，又撩起衣服使劲擦了擦。 这个家伙真难杀！幸亏有几十枚手雷轮番炸他，先把他轰了个半死，要不然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他瘫坐在尸体旁边，随手把匕首、at-6收到储物袋，灰色三叉戟插到靴子里，又简单一翻找出李常威的钱包、子弹包收起来，稍喘几口气，起身直奔这家伙刚才的藏身处。 路上，他又弯腰把李常威的手枪收起来，这是一把老式的、镀金沙漠之鹰，容弹量7发，彪悍而养眼，应该价值不菲。 等近距离看到猎神，何应物轻吹一声口哨，顿时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能上六楼！ 即便在成堆手雷的爆炸中，猎神也被保护的相当完好，主体枪身部分仅有几道弹片划痕，瞄准镜居然安好无损，应该是被李常威拼命抱在怀里，才能保护成这样。 唯一枪管灰头土脸，有无数弹片和石块激射的划痕，很有做旧效果。 猎神唉！ 传说中的猎神唉！ 感谢李常威的大礼！何应物默默地在心里谢了一句。 他一摸猎神就要收起来，嗯？枪太长，收不进去？！ 这……破储物袋！何应物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他也不急，蹲下来三个快速分解销一拔，迅速枪身变短，心意一动，猎神不见了。 简单处理了伤口，何应物正想回店里带姬小野去买吃的，猛然间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炸，他转头看去，云灵娘住处的方向？！ 何应物心里一沉，默默心疼了小野三秒，便直奔爆炸处而去。 第四十一章 追逃的平凡之路 在松木城还是个小镇子的时候，这里的打打杀杀便从来没有消停过，使用手雷、炸弹、榴弹炮的次数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所以居民们很早就清楚，听到类似的动静要躲远点，不然枉死的机会很大。 因此何应物战斗半天，没有人敢在近处看热闹，最多是躲得远远的，不时偷看几眼。 不过何应物刚刚走，一群人就像是鬣狗，从四面八方出现，蜂拥围了上去。 何应物没有拿走李常威的五级防弹衣，他总觉得不管是谁，衣服是不能扒的。无论如何，无论是谁，作为人的基本尊严还是要的。 这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一点小小坚持。 在他身后，干瘦的居民们很快为防弹衣的归属大打出手，一番混战。 可这就不是何应物关心的了。 他走的很急，只过了三四分钟，再转个弯就是云灵娘住处，而街角另一边突然冲过来一个人，两人差点撞到一块！ 是云灵娘。 她全副武装，靴子里插着匕首，腰里别着一支手枪，手里一把霰弹枪，斜挎着两大排子弹，脸上几道乌黑。 “怎么回事？”何应物双手举起，看着骤然对准自己的黑洞洞枪口，问道。 看清是何应物，霰弹枪枪口这才指向地面：“我去地鼠帮，救小明出来！” 何应物指了指她住处仍在冒起的黑烟，没有说话。 “那是地鼠帮的人在监视我！老娘……跟他们爆发了冲突。”云灵娘说。 何应物叹一口气，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问道：“你打算怎么救小明？” “杀过去！”云灵娘说着，手里的霰弹枪恨恨的横扫了几下，发出呜呜的破空声。 何应物愣住了，他仔细看着云灵娘的眼睛，甚至都启动了“自然亲和”去探测，然后他呆呆的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三阶敏捷？二阶力量？一阶防御？一阶视觉强化？” 云灵娘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嗯……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巨罗挺强的。” “你不是在憋大招吗？这些进化点就这么用了？” “并不是能力越高越好！我憋大招，还不如几个低阶的能力有效搭配，来的效果更好！” “我当然知道！可你这算是有效搭配吗？！” “你少来教训老娘！”云灵娘恼羞成怒，“别以为自己很厉害！我不是三阶敏捷，是三阶能力疾速突击，比敏捷厉害多了！强化视力怎么了？是，我本来想运气好能强化听觉，这样综合实力更强些，可它就是随机生成强化视力了，又怎么样？视力也不错呀！看得清楚，老娘打得更准！” 何应物沉默了，云灵娘一下子用掉了8个进化点，生成了一堆能力，看起来挺唬人，可这对于她来说，真的不是最好的选择。 按道理说她之前是二阶敏捷，在格斗域投入4个进化点之后，大概率会得到三阶敏捷，可她偏偏碰上了小概率事件。 三阶敏捷是广义上的身体素质综合提升，而疾速突击是瞬时速度提升的能力，但增幅不算大。更大的问题在于，五阶技能里面，是有成熟的配方能力“致命追击”的！ 所以假如云灵娘想在格斗域突破，她在三阶时生成敏捷，五阶时生成致命追击，绝对比现在的选择要好很多。好猎人，挣够钱，走出松木城，再有些关系，是可以搞到药剂、选择三阶能力的，至于再后续的事情，也有无限可能。 可她为了和巨罗拼命，全然没有考虑长远的发展。 要知道进化点数的获得，也是和天赋有关系，越往后期，进化点的获得越艰难。 也或者，她根本没想过“以后”？ 何应物叹了口气：“我们不是有镇魂香，可以换回小明吗？” “不可能把镇魂香给他们！要命一条，一定能把小明救出来！” “别说巨罗，恐怕下面几个帮主，都不好搞定吧。”何应物苦笑。 “老娘敢拼命，他们不敢！” “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拼命并没有用。” “你到底跟谁一拨的！”云灵娘怒道。 何应物手伸出来：“镇魂香给我，身外之物，总会再有的。” “你不懂！”云灵娘大叫，“镇魂香我切下一截，但八爷给我的还是全款！全款！所以这香不是我的！是八爷的！我欠八爷的太多了！太多了！谁都别想从我这里，拿走八爷的东西！” “……就算是八爷的，你不也是打算给小明用吗？” “那不一样！小明用了，最多是我欠八爷的人情又多了一份！但是，我如果没骨气的送给地鼠帮，那就是我背叛了八爷！” 云灵娘双目通红，她说着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卷，拿在眼前定定的看着：“除非我死了，谁都别想从我这拿走！” “唉，好吧！”何应物又是一声长叹，像是终于放弃了劝说。 可他话音未落，右手毫无预兆的闪电般疾伸，啪的一声捞走布包卷，转身就逃！ 云灵娘只觉得手中一轻，等她从满心不可思议中反应过来，何应物已经跑出去十来米！ “站住！”她大吼，旋即抬手开枪！ 砰！砰！砰！ 何应物不躲不避，向前疾窜！ 但马上，他猛然间心生警兆，于是拼了命向右边躲闪！身上几处伤口由于用力过猛崩出鲜血！ 砰！ 在他原来的位置直线上，一块木板被打成碎屑！ 前三枪是警示，第四枪来真的？！ 何应物气坏了：“你敢打我！你居然拿枪打我？！” “东西还给我！”云灵娘在后面紧追不舍。 “你对身外之物，执念太重了！”何应物左突右奔做着闪避动作，一溜烟跑得极快！ “放你的屁！”云灵娘几次瞄准不成，干脆收起霰弹枪，如猎豹捕食向前猛冲。 说来也怪，霰弹枪一收起来，何应物立刻跑直线！ 他曾经跨过街和小院，也穿过人山人海 他曾经甩开后面很远，转眼都飘散如烟 他曾经紧张害怕，失掉逃跑方向 直到看见行会，才是唯一的答案 “八爷！西门！”何应物扯破嗓子在猎人行会门口大喊了一声，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丝毫不停继续向前冲！ 看起来云灵娘是真的动气了，这姑娘崩自己一枪，那可是白崩啊！ 何应物一直跑着，跑着。 他曾经后悔夺走镇魂，被追杀无法离开 他曾经坠入左右为难，想挣扎无法自拔 他曾经想放想退，想去豪气拼命 逃跑着嚎叫着也气也笑着努力着 “你好好想想，拼命不是办法！”何应物一边逃，一边努力做着思想工作。 “那是我的办法！不用你去！不连累你！” “屁话！说好了一起去把小明接回来！” “不用你管！我自己能去！把东西还给我！” 当云灵娘看到何应物向狂暴地鼠帮的方向逃去，她更是大怒：“何应物！你要敢把东西给巨罗！我扒了你的皮！” “好嘞！”何应物答应着，一道残影从地鼠帮总部门前经过，“巨罗！！！西门！” 他又是破音的一声大喊！ “你敢！”云灵娘紧紧缀在后面。 七拐八拐又绕了好几圈，他们一逃一追很快跑到了松木城西门出口。 那里，黑压压站着几十号人。 第四十二章 这是真诚 松木城西城门处，巨罗像半截肉塔一样站在破旧城门左侧，在他身后，是罗立和几十位帮众。 林八爷一个人在城门右边，抽着旱烟，满脸愁苦的看着一前一后极速跑过来的两个人。 何应物身后扬起一道淡淡的尘土，玩了命的冲过来，他惨叫着“八爷啊”，径直奔向林八爷。 在他身后，云灵娘手里拿着霰弹枪，身上挂着的两排子弹都要飘起来了，“何应物你无耻！” 何应物在惨叫声中鱼跃前扑，展开双臂像是终于看到救星，直向林八爷大腿抱过去。 眼看就要抱上，八爷诡异的轻轻一侧身让过去：“小兔崽子你这是干什么？” 咚！ 何应物刹势不及，撞到低矮的城墙上。 云灵娘后脚便赶到，但开枪是不可能开枪了。 “怎么回事？”林八爷皱眉看着云灵娘的打扮问道。 何应物摸着脑袋，笑嘻嘻的爬起来：“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你住处怎么炸了？”看着远处云灵娘住处的浓烟，林八爷又问。 “还是冲动，还是冲动。”何应物插话道。 “谁问你了！？”八爷和云灵娘几乎同时斥责，然后八爷一瞪眼，云灵娘一缩脖。 “他抢我东西。” “哦哦，给！给！”何应物双手捧着布包卷，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镇魂香？”八爷眉头一皱，啪的一声抢在云灵娘之前拿到手，展开，仔细闻了闻，确认是镇魂香。 然后八爷看着紧咬嘴唇低下头但又明显不服气的云灵娘，看看对面虎视眈眈的狂暴地鼠帮，再看看笑的特别鸡贼的何应物，他马上明白，怀璧其罪啊！ 早知道镇魂香会惹来麻烦，告诉云灵娘要尽快用掉的，只是没想到麻烦来的这么快。 “把我叫到这里是干什么？拿八爷当枪使，这感觉爽不？” “谁敢拿八爷当‘枪’使，您纯粹就是火炮！”何应物斩钉截铁的说，“不过，爽！真爽！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林八爷翻个白眼：“怎么惹到死胖子的？” 他的声音可不小，对面帮众直眉瞪眼就要冲过来，巨罗却是笑眯眯的挥手把人制止住，然后低声交代了一句把小崽子带来，便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三个人。 云灵娘正要说话，何应物却连打手势，说：“简单来说，死胖子，小间谍，偷玉镯，大庭广众之下摔稀碎，拿香换人。” “嗯~~”八爷微闭着眼睛，吸一口烟，迅速脑补了一出大戏。 “精彩不？”何应物问。 “精彩！不过……你小子这是什么眼神？” 林八爷看着何应物的眼睛，总觉得像看着一只小狐狸。 “我？”何应物一脸惊讶，“这是真诚！” “哦~~”八爷突然笑了，脸上每个褶子里都闪着光，“真诚？哦对，这是真诚！哎呀好几十年没见了，我都快忘了原来真诚是这种眼神！” “八爷您比我真诚！”看着林八爷老狐狸式的眼睛冒光，何应物由衷赞叹道。 然后他们又非常真诚的互相吹捧了好几轮，把云灵娘看的一脸懵。 再然后，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突然都没话说了，一股尴尬的气氛迅速蔓延。最怕这种突然的安静。 “要不，咱还是各回各家吧？” “嗯，挺好，走。”八爷转身拉着云灵娘就要走，街道远处，一个壮汉抓着一个小孩就像拎了只小鸡，快步走过来。 是蓝小明。 何应物反而心中一喜！ 其实他也不知道，把林八爷和巨罗引到一块是要干什么，他只是觉得，在松木城林八爷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由他来直面巨罗，总比云灵娘直愣愣去拼命好得多。 “小明！”云灵娘惊呼。 林八爷白眼一翻，这下没办法直接走了。 他放开云灵娘突然转身走向巨罗，一声惊咦显示极惊讶，然后脸上荡漾起如沐春风的微笑，言语间充满了无可挑剔的热情：“哎呀！都没看到！这不是巨罗大当家吗？” 巨罗眼睛眯起来，以不亚于八爷的热情叫着：“呦！这不是林八爷吗？好长时间没见着了，今天可真是缘分啊！” “是啊是啊，刚才都没看到大当家，刚来吗？” “对呀！刚来，刚来！”巨罗说起瞎话来，毫无心理障碍。 这是何应物见过的，最灿烂的两张笑脸，心里不由暗暗佩服！ 太能装了！ 太会演了！ 戏精上身！ “大当家，有时间到我们行会，我们好好喝茶聊聊！今天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这不赶巧碰上八爷了吗！我就跟您的干女儿，云大小姐，有点…业务往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八爷操心！” “大当家这还能有小买卖呀！哎，我看这位小朋友面相很熟，我这就带走了哈！”看到蓝小明被拎到近前，八爷毫不客气的上去就要把人带走。 “哎呀我的八爷呦！”巨罗大肚子一甩，鬼魅般挡在八爷面前，“面熟吗？那可真是太巧了，这位小朋友，调皮着呢！偷了我的镯子，还给摔了！” “呦！是吗？那可不能饶他！很贵重的镯子吧？” “嗨，也不贵，当然比不上八爷的东西了！不过这是孩子他妈走之前留给我的，好赖是个念想，现在这念想都没了。”巨罗说着，突然眼圈一红，悲戚起来。 “你说现在的小兔崽子，真难管教！大当家不要伤心，我一定好好教训，轻饶不了他！” 八爷说着向前侧身就要去抓蓝小明！ 这如果要抓住，必然就带走了！ “哎呦！”巨罗侧滑一步，啪的一声叨住八爷手腕，“他还是小孩子，您可不要真的动气打他！” 他不可能让小明就这么被带走，还指望这小兔崽子换镇魂香呢！要不然镯子不就白摔了？ “没事，我来收拾他！”八爷说着另一只手过来，反叨住巨罗的手，轻轻向前一推！ “别呀！就我这多嘴一说，八爷就要打他，他只是个孩子啊！”巨罗说着另一只手也上来擒住八爷手腕，几乎是同样的姿势轻轻向前一推！ 两个人开始暗暗较劲！ “我来收拾他！”四只手又推过来！ “八爷别打他！”四只手又推过去！ “我来收拾他！” “八爷别打他！” “我来收拾他！” “八爷别打他！” …… 机械的台词重复了好几遍，何应物都以为自己看花眼了，这俩戏精推过来又推过去，前推和后撤的幅度、角度、动作、姿态，甚至连每次说话的语气，全都一模一样！ 这是农村妇女打太极呢？ 八爷脸红脖子粗，巨罗脸上肥肉乱颤，汗水油光满面，他们突然顿住，不明所以的相视嘿嘿一笑。 “厉害！厉害！” “承让！承让！” “好说！好说！” …… 两个人正在互相吹捧，忽然一阵风吹过，荒野上的风是很常见的。 何应物却猛然间瞳孔一缩！ 巨罗和八爷两人就像一脚踩空足足直落下去有四十公分，他们脚底下骤然随风扬起大蓬细粉灰，像极小范围的沙尘暴一般把他们弄得灰头土脸！ 他们脚下的青石板，不知何时已经化为痍粉！ 如果仅是碎裂也就算了，痍粉？？！！ 他突然明白八爷为什么会面红耳赤，也明白巨罗的汗水油光是从哪里来得了。 他也无比庆幸，在自己的胡搅蛮缠下，云灵娘没有去傻傻的拼命，真要对上巨罗，十死无生！ 八爷和巨罗狼狈的跳出大坑，擦擦脸拍着身上的石粉灰，抬头看看天： “八爷今天风真大！” “嗯！是啊！风真大！” 第四十三章 赵家旗 气氛很诡异，八爷和巨罗都袒露着真诚的笑容，不停拨弄着头发和胡须上的石粉灰。 “这小崽子真可恨！镯子真摔了哈！”八爷说。 “那可不！真摔了！好多咱松木城的头面人物都看到了。” “按规矩，就算大当家再宽宏大量，那也得是等价赔偿吧！对大当家这么重要的东西，啧啧啧，这得拿什么赔？这个行不？” 八爷说着，掏出镇魂香，放在手心掂了掂。 “这个好！合适！我就跟灵娘说嘛，拿这点香就行了！多了我也不要！” 云灵娘突然大怒：“你放屁！这些都是你设计好的！是圈套！是演戏！你还把阿三杀了！” “阿三是不是说过，他要上你？”巨罗脸上写满委屈，小眼神里全是无辜，微微转头看向云灵娘。 “啊……是！”云灵娘咬牙承认。 “那就是啊！灵娘你恼羞成怒，一枪把阿三给崩了，我拦都拦不住啊！这件事我的帮众都能做证！” “你放屁！人是你杀的！” 巨罗痛心疾首的摇摇头，脸上全是怜悯：“我看阿三这孩子可怜，他的尸体我还好好的放着呢！灵娘你要是打死不认账的话，咱叫上城里头面人物，验枪伤，让事实说话，行不行？” 云灵娘突然想起，巨罗是用自己的狙击枪，一枪杀了阿三！ “你……你卑鄙！武器是我的！可阿三不是我杀的！” 何应物眉毛微微一挑，巨罗这个人有点意思，在自身实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谨慎的设计和关注这些小细节，当真算个人物！ 巨罗不再争辩，只是怜悯的看着云灵娘，痛心疾首的长叹一声，然后他肥手一摊，无奈的看向林八爷，苦笑道：“八爷您看，这玩儿……人证物证伤口证都在，死不承认，您看我有什么办法？我……唉……” 他脸上凄苦的表情，绝对是被云灵娘蛮不讲理的欺负之后，自然流露的心酸无奈！ 好吧！实力绝对优势、关注细节、还这么会演，真要栽了跟头，也不算太冤。何应物默默地想。 林八爷笑眯眯看着，等巨罗最后一个发自内心的叹气声响起，他突然动了！他人像是瞬移一般带着啸声骤然出现在罗立面前，没看到如何动作，枪口已经对准罗立额头！ 他用的是罗立腰上的枪！ 啸声是速度太快，摩擦空气的声音。 巨罗几乎也在瞬间启动，但他终于还是慢了一线，看枪口对准儿子，他硬生生刹住车，在硬石板上划出两道沟壑：“八爷，您这可是要吓死我啊！” “我是说，这要验尸的话，是不是令公子就是自杀了？枪是他自己的哦！” 八爷和巨罗四目相对，然后两只老狐狸嘴角都带出笑意，很快就脸皮抽动，哈哈大笑了起来，八爷看也不看把枪抛给脸色煞白的罗立，然后手上一动，镇魂香一分为二。 “一半，人我带走，事情到此结束。如何？”八爷掌心放着一块镇魂香，轻轻递到巨罗面前。 “八爷您太客气了！您说什么，我巨罗都听着！就这么办！这事儿就算完了！”巨罗说着把镇魂香接过来，小心的收了起来。 “好！这事儿就算完了！”八爷也满意的笑笑，然后像是思量了一下，便从怀里突然拿出一面满是破洞的大旗，迎风一抖，给云灵娘披上。 “现在，如果再有其他想法，就只能让这面破旗，再多几个洞了。” 看到这面旗，巨罗再难保持演员本色，脸色大变！ 他的算盘当然打得好，蝰蛇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虽然李常威没能杀掉何应物，镇魂香也只得到了一半，但这不影响大局，再找机会杀掉这两人就是了！八爷再厉害，难不成还一天到晚守着？ 然而破旗上一个大大的“赵”字，迎风招展的一只猛虎栩栩如生，刺的他两眼生疼，借他巨罗一百条命，他也绝对不敢对赵家旗有半分不敬！ 敢直接写“赵”，又绣猛虎，只有神圣联盟的赵家！那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庞然大物！家主赵匡机，神圣联盟唯一决策机构理事会，九巨头之一！ 看来林八爷觉察到了自己的杀机，是铁了心要护住云灵娘了。 这个老狐狸！ “八爷，这一面旗，借我巨罗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巨罗大肚子收了收，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没了那些丰富多彩的表情，反而是非常沉静。 刚才和林八爷插科打诨、虚情假意、你来我往，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松木城的一号人物，不管谁的势力大些谁的势力小些，但他们基本上是平等地位。然而赵家旗一出，他巨罗再要插科打诨，那可就是犯蠢了。 “嗯，我明白。”林八爷说着向小明招了招手，蓝小明挣脱大汉跑了过来，怯生生跟在云灵娘后面。 “还好三爷不在。还好只有一面旗。”看人要走，巨罗腰一塌，马上又恢复了市井无赖小人的笑容，假装擦擦汗。 林八爷微微转头，看向何应物脚上，靴子外露出的灰色三叉戟手柄，淡淡的说：“三爷送出去的三叉戟，如果它的主人，连小小的松木城都出不去，那三爷真的是瞎了眼。” 这一番话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何应物听，或者是说给巨罗听。 何应物……有点郁闷，他实在不明白，这巨罗是看上自己哪了？听这意思，是要跟自己没完？而细细探查，巨罗这家伙对自己的杀机从来没有消退？ 这家伙强调一面旗，不就是说只能保护云灵娘一个人吗？ 意思是我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他随便切了？ 美死你！ 想到这里，何应物脸上突然爆发出灿烂的笑容，就像这荒凉的末日世界骤然多了一道阳光，他看向林八爷露出八颗牙齿：“八爷，您放心吧！您说我走不出这松木城？！” 他说着屁颠屁颠跑了两步，站到城门口刹住车，回头喊道：“八爷，您瞧好了！” 何应物轻轻一跃，跳出城门界限：“我出城了！” 然后再轻轻一跃，又跳到城门界限之内：“我又回来了！” 紧接着他又跳出去：“我又出城了！” 然后再跳回来：“我又回来了！” “我又出城了！” “我又回来了！” ……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跳进来、跳出去。 虽然这事其实和八爷没什么关系，但八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白痴，还是突然觉得有些丢人。三爷这宝贝三叉戟，看来是送的……草率了，草率了。 何应物终于停下来，看向狂暴地鼠帮，喊道：“喂！我听明白了！针对我是吧！我呸！告诉你们，我的格斗功夫，不说松木城第一，但力压你们狂暴地鼠帮一头，那是一点问题没有！觉得不爽的，我今晚就跟你们约架！蓝月酒吧！就问你们敢不敢来！” 巨罗不说话，没有人敢说话。 其实巨罗还是蛮欣赏何应物的，这小子能从四星猎人手里逃脱出来，绝对有他自己的一套，另外也够聪明，懂得要把暗箭转化成明枪！ 可惜，蝰蛇的委托，是不看暗箭还是明枪的。为了儿子的能力药剂，只能让他安心的去了！ 巨罗笑笑，也不回应，他打个手势，带着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林八爷也懒得搭理他，拉着云灵娘和蓝小明，径直走了。 何应物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一直在想，自己放那一通狠话，难道一点用都没有？ 第四十四章 春天在哪里呀 等所有人的背影都消失在视线里，何应物这才怅然若失的摇摇头，难道自己放的狠话不对吗？这么没有威慑力的吗？ 但他很快收拾好心情，起身直奔杂货铺！估计姬小野都要饿坏了！ 对不起小野，这边事情有点超出掌控。他一边跑一边想。 很快，何应物采购了大量的肉，直奔店里！ 进了店门，何应物又多加了一层外套，把伤口藏起来，毕竟和李常威决斗，那几处伤可不算轻，再被云灵娘一通追，伤口更有扩大的趋势。要是被小家伙看到，可能会担心的。 打开实验室的大门，就见小家伙躺在三爷的躺椅上，轻轻摆动着，躺椅左右两边地上，好多备用粮碎屑！ 听到开门声，姬小野用力抬起头，看见何应物，小嘴一张：“妈妈，我要饿死了！” 说完，她的小脖子突然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后脑勺咚的一声砸在躺椅上，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的嘟囔：“要饿死了，妈妈。我要饿死了，饿死了，妈妈。” 何应物又心疼又好笑：“来了来了！好多肉！” “妈妈那你快煮给我吃。” “好嘞，马上收拾！” 何应物麻利的来到院子里，上水烧火开始煮肉。 末日世界能够食用的肉，大部分指的是变异牛。 它们的祖先是从旧世界幸存下来的家牛或野牛，不过经过几十年进化，它们的体型至少大了两倍，最小的成年变异牛也有1800多斤，但诡异的是它们的牛牙变得中空，就像蛇的牙齿，因此变异牛居然也具备了很强的攻击能力，只要被它们咬上，马上就会被注入大量、致命的来自“新时代植物”的毒液。 看起来，这些变异牛要比人类更适应变化的自然环境，它们进化出了毒囊来储存植物中的大量毒素，而毒囊和牛牙相连。 正因为毒囊吸收和储存了毒素，变异牛的肉质倒真的不错，只含有极其微量的辐射，人们食用完全没问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们是主要的食物来源，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在收拾的时候千万小心别把毒囊刺破。 姬小野颤巍巍爬了出来，看着熊熊烈火，看着煮肉的大锅，她不加掩饰的狂咽口水：“妈妈我好饿！” “再等一会儿就好了！不要着急！” 姬小野“哦”了一声，咕咚一声栽到地上，捂着小肚子蜷缩着身子看着何应物：“妈妈我好饿！” “知道了！马上就好！你起来，别装！” “哦。”姬小野爬了起来，“妈妈我帮你烧火吧！” “不用，你等着吃就行！” “妈妈我帮抱点柴过来吧！” “不用，你等着吃就行！” “妈妈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小家伙搂住何应物的脖子，有气无力的靠在肩膀上。 “不能让你干活啊！我要把你养的胖胖的，比一般的胖还要胖胖的，这样就没人要你了！除了陪着我，你就没其他地方可以去！” “哦。妈妈你好坏耶！” “我哪有！是我养你好不好！” “妈妈，我还这么小，你就担心我要离开你吗？” 何应物一呆，嘣的弹了一下小脑瓜：“哪个说我担心？我只是要把你养胖而已！” “妈妈我好饿！” “知道啦！马上就好啦！” “妈妈我们唱歌吧！” 何应物愣住了：“我……我不会。” 不过，即便是鸭子，也能被赶上架的，小院里很快响起了一个稚嫩、一个温柔的跑调歌声： 春天在哪里呀 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末日世界小院里 这里有小野呀 这里有男妈 还有那锅里煮的大-肉-块！ 嘀哩哩哩嘀哩哩嘀哩哩哩哩 嘀哩哩哩嘀哩哩嘀哩哩哩哩 春天在晚霞的怀抱里 还有那会唱歌的小情趣 …… “妈妈，你都把我带跑偏了！” “你乱讲！明明是你把我带偏的！” “妈妈你是五音不全吗？” “不可能！是你五音不全！” “妈妈你唱歌真要命，你能把它发展成一件武器吗？” “啊？？？？” “声波武器，唱死他们。” …… 肉块终于煮好，姬小野吃了好多，眼皮又开始打架，何应物轻轻把小家伙抱起来，看着她迅速睡得深沉，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小脸像刚剥了皮的鸡蛋，没有一丝瑕疵。 真是个漂亮的过分的小家伙。 折腾小半天，腰酸背痛出一身汗，也值了！ 他费了好大劲把小家伙撸下来，放到地下实验室，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这才起身去细致的处理伤口。 他身上有些伤口一直在渗血，新加的外套已经要浸透了，何应物清理过之后，用绷带一层层的缠结实，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两三天，伤口就会完全结痂。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何应物浑身上下收拾利落，又看了一眼睡得像猪一样的姬小野，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这才起身，锁好实验室的门，去往蓝月酒吧。 蓝月酒吧是松木城四大酒吧中的一个，何应物之所以选这个地方，纯粹是因为他不记得其他酒吧的名字，唯独蓝月这个朗朗上口，他路过的时候只看了一遍便记住了。 酒吧这种地方，他从来没有主动去过，一来是因为三爷开的工资低，二来他不喜欢喝酒，三来长期的修仙生活，让他对这些灯红酒绿从心底有些排斥。 不管在哪个城市，酒吧都是人流、信息流交汇的地方，在这里往往能打听到很多小道消息，有些消息还很值钱。 这里也是末日男人们几乎唯一能恣意放纵的地方，赚到钱或者抢到钱，怎么能少了酒和女人，毕竟，在这个绝望的世界，谁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及时行乐才是真道理。 感觉到巨罗莫名其妙的杀意，何应物虽然不明就里，但是坐以待毙肯定不是好办法。所以他才想约一些狂暴地鼠帮的人前来，查探查探底细，至于有没有人应约，大概就要看运气了。 今天买肉的时候，何应物还听到了一些风声，比如说，一个不错的猎人好像叫刘启星的被杀了，秃子在他的机车修理铺子好像也被杀了，据说惨叫了好久，张来福则是不知所终。所有这些消息让何应物的心情很糟糕，也很沉重。 难道是“狼王的头颅”这个任务，惹到谁了吗？不应该啊，这是大范围下发的任务，即便有人要找茬也应该去找任务发布人，而不是这些吭哧吭哧做任务的猎人们。 转了几个弯，走过他和李常威大战的地方，又过了两条街，何应物终于看到了蓝月酒吧。 酒吧的招牌很破旧，霓虹灯管不断明暗闪烁，像是努力支撑着最后一口气，“蓝月”两个字已经齐齐灭掉，只有“酒吧”还在坚守岗位。不过还好，“酒吧”两个字的右上方，便是蓝色霓虹灯点亮的弯月，倒不会有人认错酒吧。 走到近前，两个壮汉搜过何应物的身，这才把他放进去。他们说，蓝月酒吧是不可以带武器进去的。 何应物当然无所谓，让带储物袋就行。 第四十五章 第一高手 蓝月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几个穿着暴露的舞女卖力的在t台上表演钢管舞，她们舞动腰肢，身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闪烁中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她们不太漂亮，但胜在够年轻、够活力，作为普通女人在这个世界生存，这几乎是她们唯一的资本，至于未来会怎样，哪有未来？ “嘿，老六！只要30，那个妞就跟你走，怎么样？”酒保指了指其中一个舞女，大声说。 对于很多长年在外挣扎求生的人来说，舞女都是细皮女人，这就足够让他们疯狂了！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狠狠灌了一口酒，然后右手攥的紧紧的从兜里掏出来，他似乎紧张的鼻尖都在冒汗，右手动几动，又缩几缩，显然没有拿定主意。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老六可舍不得，30，够他在外面滚几次草地了！” “是啊！我觉得也是，想赚老六的钱，算了吧！” “不过我看老六经常在酒吧后院晃荡呦！” …… 老六一咬牙，啪的一声右手拍在t台上，三个闪着光的硬币露出来：“跟老子走！” 舞女笑着弯腰，极熟练的拿起来放在胸口，老六重重咽了一口口水，粗暴的抱起舞女就走向后院。 “8号房是你的。”酒保喊了一句。 周围又是一团哄笑。 何应物轻轻摇摇头，随便在吧台找了个空位坐下。 “一杯清水。”他说。 酒保倒是没说什么，很快一杯水滑了过来。周围的人却是打量着何应物，不断有人蹦出“软蛋”、“没卵的家伙”、“嘴里淡出个鸟来”等等字眼。 何应物只当没听见，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他的水。 他刚处理过伤口，外套都是全新的，这让他看起来就是个体面人，而松木城的体面人，往往意味着要么自己很厉害，要么关系很厉害，所以即便有人看他很是不爽，却也没有人直接上来找麻烦。 但体面人对舞女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很快，一名舞女跳下t台，径直走向何应物。 由于长时间表演，她的呼吸听起来像是微微喘息，致密的汗珠映的她的背和腿很亮。 “嗨！”她喘息着微笑，双手大胆的扶住何应物的膝盖，人则慢慢的跪蹲下来，“帅哥，带我走吧！我只要……” 看着何应物黑濯石一般的眼睛，舞女突然愣了愣：“……只要20。” “不用，我今天没有兴趣。”何应物淡淡的说。 拒绝舞女的客人，她见过太多，但大多数都是因为兜里没钱，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没那么强壮的人，却奇异的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见鬼！在末日世界，怎么会有安心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很渴：“我不要钱！” 何应物笑笑：“真的不用。” 酒吧里突兀的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不错！真不错！艳福不浅啊！” 几十号人浩浩荡荡涌了进来，何应物认识走在最前面的人，见过两次面了，巨罗的儿子，罗立。 舞女脸色一变，弯着腰快速退去，在酒吧的时间长了，早就锤炼出“见风知雨”的敏锐。 “少当家，好巧！”何应物站起来打着招呼，要按他以前的做事方式，拉开架势打就是了，可今天看到八爷的处理方法，他突然觉得，先好好的打声招呼，似乎也不错。 罗立一声冷哼，转头大喊：“太吵了！都给我闭嘴！音乐关掉！” 酒吧里立刻安静下来，一般人，都要给足第一大帮少帮主的面子，虽然这个少帮主甚至都还不是能力者。 罗立这才露出一丝微笑，紧接着微笑变得残忍：“你叫何应物是吧！不是自诩格斗第一吗？今天，我就带来了我们狂暴地鼠帮第一格斗技巧高手，让你开开眼，怎么样！” 随着罗立的说话声，一个面目阴沉的壮汉迈步走出人群，他身高约有一米八五，举手投足之间颇为沉稳，一看就是有些功底的练家子。 “你不用知道我叫什么，你叫我第一高手就好了！一个小渣渣，是不配知道我的名字的！”壮汉说。 何应物一阵无语，我也没想问你啊！ 然后就见第一高手吊左脚、曲右膝，右手成拳曰“日”，左手成掌曰“月”，日月相照为“明”，摆出起手式，拜谒桥手！ 何应物眼睛一眯，不像是花拳绣腿。 “来来！把场地清了！”罗立一声令下，桌子板凳迅速被堆到角落里，腾出很大一片空地。 然后几十号人围成大半个圆，把何应物围在中央，然后，有七八个人拿出了枪，剩下二三十人大部分拎着砍刀。 罗立笑的畅快：“没想到吧？没想到我们能带枪进来吧？哈哈哈哈，搜查武器，那是只针对你的！你还不知道吧，这蓝月，我们狂暴地鼠帮就是背后保护人啊！你真是笑死我了！你就一身空空，这么进来了，哈哈哈……” 何应物懒得理他，只是冷冷看着他。 “看！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么看重你，还嘱咐我不要单独跟你碰面，嘱咐我今天晚上不要来蓝月！我都要成为能力者了，我有镇魂香马上就能有进化点了，连这点胆子都没有，我还做什么能力者！啧啧啧啧啧，搞得我只能带八杆枪出来，不过对付你，足够了！” 何应物叹口气：“你真应该听你爹的话。” “放屁！你都要死了还敢威胁我！你敢动一动，我立刻叫他们开枪！哼哼，当时你在我们总部，我就看你不顺眼了……” 罗立正在一桩桩数落对何应物的不服不忿，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少爷，我这起手式有点腿麻了，我能放下来吗？” 是第一高手。 罗立一滞：“不用！你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给他先练一套拳，看他服不服！” “我不直接把他揍趴下？”第一高手好像很不理解。 罗立居然认真的想了想：“不！你要通过你的格斗技巧，震慑住这小子！我们先从心理上打垮他！” 何应物简直白眼要翻上天了！他突然觉得这少帮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有这么一个既没天赋又没脑子的儿子，想必巨罗也很无奈吧！也就是亲儿子，巨罗自己造的孽，估计含着泪也要把铁炼成钢！ “好！” 第一高手一声沉喝，动如脱兔，拳出如电！ 只见他一招一式沉稳刚劲，手、眼、心、法、步配合默契，拳脚伸展收缩，不时传出破空之声，偶尔由拳变掌，指如剃刀也发出嘶嘶之声！ 他腰力十足，腾空翻转漂亮异常，一个劈腿压下，竟将吧台砸出好大一个豁口，尘土四溢！ 罗立看的十分兴奋，他忘乎所以的大声叫好：“好！漂亮！厉害！就是这样！哎，你们拿枪的几个，都给我对准他，要有异动就把他腿打烂！一会儿我要让他做活沙袋，哈哈哈哈……” 听到少帮主夸奖，第一高手打的越发精彩，他连续十来个后空翻不带停顿，紧接着腿一顿腰一拧，高高腾起人如陀螺一般快速旋转，何应物都数不清到底转了多少圈！ 或者更合适的说法是，空中踢腿转体一分钟？ 不过，何应物很不理解的是，这玩意儿有个屁用？ 转这么多圈，把自己转晕了怎么办？ 他的吐槽很快成为了现实，第一高手落地之后，竟然晃晃悠悠连退几步才站稳，不过他几乎没有停顿，右脚在前站定，左脚在后脚尖着地，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掌心向上！ 他右手四指随即微微上挑：“你，过来呀！” 罗立兴奋的跳起来大叫一声：“何应物！老子就问你服-不-服！” 砰！ 一声清脆巨大的枪响！ 何应物手里握着镀金的沙漠之鹰，枪口还在冒着轻烟。 第一高手后脑勺蹦出一道血雾，人被带出去一米，直挺挺倒在地上。 “不怎么服。”何应物说。 第四十六章 不该欺负你们 一枪毙了第一高手，何应物目光下沉，眼睛都似乎没了焦点，但他自然亲和如水一般散发，酒吧里每一个人的每一丝动作，他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他看到罗立愕然呆住，身体一僵甚至哆嗦了一下，他看到八位帮众手里举着枪，却是眼睛一瞪脖子一伸，压根就没想到何应物敢开枪，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何应物手里有枪！ 不是搜过身了吗？ 短暂的愕然之后，罗立疯了一般大叫：“给我打死他！开枪！！！” 他一边喊一边向后退，他很清楚，枪子是不长眼睛的，另外，他的命，当然要比何应物的命金贵得多。 在何应物的感知中，一众枪手的动作变慢，他们的枪口微抬，食指就要压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枪声和惨叫声几乎连成一片，在前六声清脆的枪响之后，不知道何应物什么时候左手也突然多了一把手枪，发出两声巨大的轰鸣！ 枪手们无一例外右肘血肉模糊，他们惨叫着倒地，除了嘶喊哭叫，什么都做不了，而枪则被扔到了地上。 其中火神击中的两个人更惨，他们胳膊怕是只还有一点皮肉连着，何应物也不想这样，可火神的威力太大，他也控制不了。 情势一瞬间转变，何应物好整以暇的咔嚓一声给沙漠之鹰装上子弹，然后看向罗立：“怎么样少当家的？还要玩吗？” “你卑鄙！无耻！你…你竟然用枪！？”听到何应物说话，罗立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表达过愤怒之后，越加向后闪，大叫：“给我上！砍死他！他只有一双手！” 人多力量大，在罗立看来，这可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这帮打手稍一犹豫，但一想到忤逆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少帮主可能带来的后果，便一咬牙，嚎叫着蜂拥冲向何应物！ 他们只是普通人，只不过足够狠辣，才能在狂暴地鼠帮捞到个差事，罗立背着他爹出来搞事情，最多只能带这些普通小弟，至于那些至少具备一阶能力的核心帮众，可就必须要经过巨罗的手才能调动的了。 何应物掂了掂手里的枪，叹口气：“我是不是，不该用枪欺负你们？” 然后他看着飞扑上来的一众打手，轻轻把枪插在腰里。 侧身闪过砍来的一刀，何应物掌出如电，嘭的一声打在对方右耳上，灰尘和血水齐飞，打手在甩头时已经翻了白眼，却是被打晕了。 何应物啪一把擒住进冲上来第二人的手腕，重重向怀里一带，拧身下沉肘出如电，直击对方小腹！ 第二人根本没得及反应，便如大虾一般狠狠弯下腰，然后便看见何应物骤然起身，肘向上撩，重重打在他下巴上，他双脚离地向后抛飞，眼里最后一个画面是酒吧的斑斓天花板。他咔嚓一声砸碎一张桌子，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何应物听得背后刀声不善，脚一顿地腾身而起，一个空翻翻到吧台里面，看都没看左手贴着袭来的刀身手腕一翻，当的一声死死把刀按在吧台上，右手顺手拿起一个酒瓶，咔的一声敲碎在第三人的脑袋上！ 又晕了一个。 一柄刀直直刺来，何应物抬手一晃，碎酒瓶内口诡异的挡住刀尖，他灿烂的一笑，突然矮身左腿撑地，右腿啪一声通过吧台下面横踹对方小腿！ 第四人腿向后、身子向前直直飞起，额头当的一声狠狠撞在吧台边缘上，呃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这是我的地盘，给我滚……” 酒保还没放完狠话，何应物左掌一摆，斜斜切向脖颈，嘭的一声，酒保软绵绵倒地。 杀颈手。 几乎同时，何应物右手抄起一瓶新酒，一抖一甩砸了出去，如炮弹一般在第五人脸上开花，惨叫声中酒香四溢，又倒下一个。 砰！ 一个趁乱摸向地上枪的打手，刚碰上枪那只手的手腕蹦出一团血雾，何应物左手的沙漠之鹰冒着轻烟。 罗立突然眼前一亮，大吼道：“一半的人去捡枪！用枪打死他！其他人给我冲！” 他早已经躲到酒吧一个角落里，这个打手的动作提醒了他，有人近战缠住何应物，有人去捡枪不就好了吗！ 接下来的三秒钟，酒吧里清脆的枪声不断，只是更嘈杂凄厉了些，十几个人捂着手腕，加入了倒在地上拼命哀嚎的阵营。 与此同时，五瓶新酒精准的砸中五张脸，默默晕倒的人又加了五个。 罗立几乎是刚刚吼完，便惊恐的发现，他的人怎么都倒下了？唯一还有两三个持刀的，则是站到门口，想逃不敢逃。 何应物足下发力，鬼魅般闪到罗立近前，一把抓住罗立的脖领子，径直走向第一高手。 “你只是个普通人，今天你带的也都是些普通人，我也觉得胜之不武。”何应物边走边说。 罗立瞪大了眼睛想放句狠话，但吭哧了几声，终于还是没敢说什么，他只是一直重复：“我爹是巨罗。我爹是巨罗。我爹是巨罗。” “我知道你爹是巨罗。”何应物露出八颗牙齿，蹲下来，拿出灰色三叉戟，小心的割开第一高手的右臂袖子，里面是一件固定在小臂上的小暗器！ 这暗器整体约有十四五公分，前端是暗沉沉的三枚钉状物，后端是激发装置，整体做工极其精巧，绝对是高级玩意儿。 何应物小心的拆解下来，靠近鼻端闻了闻，一股极淡极淡的苦杏仁味，不知道上面涂了什么毒素。 这玩意儿隐蔽性极好，何应物差点被骗过去，要不是第一高手左臂和右臂不太对称，他最终对何应物的挑衅动作又刚好透出来一点点，真是不好发现。 “这是你的还是他的？”何应物手里掂着暗器，扭头问罗立。 “他的！他的！绝对是他的！” “这么精巧的玩意儿，他能有？不会是你爹看你只是个普通人，给你防身用的吧？” “那不能！我防身有保镖、有枪，怎么会用这么原始的小玩意儿？没意义！” “哦！”何应物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三枚钉子对准罗立，“那你知道这玩意儿好不好使？” 罗立脸色大变，一下坐到地上手脚并用向后连连退去：“别！别！别！别按！别按！” “哦！那行，我问你个问题，你告诉我就行。” “嗯嗯嗯嗯嗯！”罗立拼命的点头。 “我不明白，你爹…为什么，老想杀我？”何应物想了想，决定单刀直入。 “好像是收了别人什么好处，得替人办事！我觉得你得罪人了。”罗立立刻回答，他眼睛直直的看着何应物的眼睛，一片真诚袒露。 “好像？你还不确定？” “那当然！我爹好多事不跟我说，就这还是我推断的呢！不过我觉得……八成是这样！” 何应物有点愣：“你爹好多事不跟你说，我怎么听你还有淡淡的开心呢？” “因为我没有办法。”罗立笑了。 何应物听的一恍惚，有次云灵娘还问他，说三爷就给你发100的工资，你怎么还那么开心呢？何应物当时的回答就是，因为没有办法。 啧啧，好心塞的回答。 “那……”何应物有点头痛，“对于我来说，你不是没有用了？” “有啊！当然有了！我能…我能……”罗立吭哧了半天，愣是没想出自己有什么用处，他一发狠，“要是我出了事，狂暴地鼠帮可就跟你不死不休了！” 何应物站起来，轻叹口气，如果真的背后有人要杀自己，恐怕早已经注定是不死不休了。 “李常威你认识吗？” “认识！我爹找他杀你，可惜没成功。” “刘启星呢？” “不认识，但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应该是剃刀从帮里出去后，我就听到了消息说这个人被杀了。” “秃子呢？” “不认识，和刘启星应该差不多。” “……你怎么这么坦诚？” “如果说谎话，你就有借口处理我了，我不会给你借口的！” 何应物只听得心里一闷，他看看罗立，目光在他膝盖了转了好几转，终究没有踩下去：“你滚吧！” 于是罗立当即躺下，向酒吧门口滚去！ 何应物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真的滚！ 你想多了！不过看罗立的眼神，这家伙分明是在说：我不会给你借口处罚我的！ 看着打手们一个个拖着晕倒的帮众向外走，何应物一阵烦躁，如果真有幕后黑手，巨罗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只怕这松木城，是很难再待下去了。 第四十七章 你们真的犯错了 何应物完全想不到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唯一可能带来杀身之祸的，应该是狼王肚子里那个黑盒子。 那应该是很大的势力才能玩得起的玩意儿吧！ 不过，如果对方有那么大的势力，一根小指头就把自己压死了，犯得着请松木城这个小地方的地头蛇？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还是先保住小命再说。 刘启星和秃子的消息让何应物很不安，如果他们真的是狂暴地鼠帮四当家的剃刀所杀，那么理所当然，他和云灵娘也在名单上。 所以出了酒吧，何应物下意识的往云灵娘的住处走去，想要提醒她要多加小心，他走到一半才突然想起来，云灵娘的住处已经被炸毁，现在应该是住在猎人行会那边。 转头换个方向，何应物很快来到了猎人行会门口。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萧瑟，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门口悬插着一面旗，正是那面赵家旗。 “我要出去！八爷我才不怕他们！”行会里面二层小楼还亮着灯光，一个声音飘飘乎乎的传来，是云灵娘。 “你当然不怕，你是谁啊！可是小明怕！我怕！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门口挂着赵家旗，没人敢乱来。” “八爷！何应物还在外面，他也有危险呐！我不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哪个死？哪个让你救？我看这小子跟狐狸似得，可比你聪明多了！放心吧，他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 “我要去酒吧看看他有没有危险！” “你放心好了！今天我和巨罗暗暗叫了一场劲，所以巨罗就算动手，也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何应物这小子这两天肯定是安全的！以后的事再随机应变，你就在这里住下，别老想着出去，何应物机灵的很呢，你这出去才净是添乱……” …… 何应物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听着八爷说话，突然觉得月色很美好。 不愧是林八爷，目光如炬，真识货！ 直到后来林八爷似乎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蹦不出什么新词了，何应物这才意犹未尽的往店里走。 一路上他都喜滋滋的，在背后夸人，那应该是真夸。 几乎同时，从蓝月酒吧狼狈逃出来的罗立，身后带着一帮互相搀扶的残兵败将，哼哼唧唧的往七棱街方向走。他们走过的路面上，更添了几分黑色，那是他们滴下的血。 前面，罗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十几号人，他大喜过望：“三叔！三叔！三叔你帮我做主啊！” 昏暗的灯光下，被称作三叔的人早已站定，他似乎皱着眉头，说：“罗立？这么晚了你在这干嘛？你身后弟兄们怎么回事？” 罗立突然就哭了出来，然后踉踉跄跄的就要扎到他三叔怀里，结果被一脚踹开：“行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说，怎么回事！” 罗立一五一十把情况说了一遍。 当然，稍稍渲染一下何应物的飞扬跋扈是必须操作，艺术性加工何应物大骂狂暴地鼠帮几位当家的也是应有之义，尤其把三当家骂的狗血喷头，虽然听起来很没有道理，但是他身后一众残兵纷纷拼命点头，倒也增加了几分可信。 三叔，狂暴地鼠帮三当家，自称潘安。虽然论武力，他是四位当家里面最菜的一个，但他的地位却很稳，这完全得益于他靠脑子吃饭。 潘安是真正的聪明人，他在帮里一直扮演的都是军师这个角色，虽然巨罗心思缜密又老谋深算，但帮务实在太过繁多，潘安确实能够分担不少压力，更关键的是，在数次帮务发展大事上，潘安不知道贡献了多少阴谋诡计，很多诡计让巨罗都能眼前一亮。 罗立也知道这位三叔很聪明，如果有他帮自己出头，何应物肯定死定了！ 三叔本身三阶狙击专精、三阶敏捷强化暂且不说，光今天身后带的二十来号人，那可至少都是一阶能力者！一个一个都是狼！ 而狼多咬死虎！ 看着三叔沉默不语面带玩味的微笑，罗立一咬牙把他拉到旁边：“三叔，你要帮我！而且那小子还骂你了！” “骂就骂喽！我又不少块肉！大哥想让他死，肯定有安排，何应物也肯定活不下去，你又何必这么着急？” “他侮辱了我！” “你被侮辱的还少吗？”潘安老实不客气地说。 罗立被噎的结结实实，他顿了一会儿，才说：“这次不一样！” “这次你是想自己做点事儿出来，给你爹看吧！证明你是有能力的？厉害的？证明你不愧是巨罗的儿子？证明你不光是顶着个少帮主名头的废人？” 罗立脸红脖子粗：“三叔！你就说到底帮不帮我吧！” 潘安笑了：“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三叔想帮你，不过背着大哥去做事，我还从来没有过，万一乱了大哥的本来计划呢！” 罗立暗暗撇了撇嘴，长吸一口气压下急躁，说：“三叔，这忙，当然不白帮！镇魂香给我之后，就是属于我的，咱们叔侄俩，一人一半，怎么样？” 罗立当然知道，几位当家人之中，潘安的武力最弱，这一直是三叔的心病，有了镇魂香，说不定真能往上拔一拔，对三叔来说，这个筹码，应该足够了！ 潘安脸上古井不波，只是舌头轻轻舔了一圈嘴唇：“罗立，有一套啊！” “那三叔来不来？” “为了你，当然！” “谢三叔！” “自家人，太客气！” 潘安明白，擅自杀了何应物这事还好说，从罗立这分走一半镇魂香，才真的是巨罗的大忌，如果被发现，恐怕要承受巨罗的震怒。 不过如果自己够小心，这事儿就不会暴露！再不济，木已成舟，自己更进一步，最多也就是挨几顿重重责罚，那也值了！ “三叔，我们去找何应物！他应该刚出酒吧不久！” 潘安轻轻摇头：“追他做什么，回他店里等他就好了！布下天罗地网，等鳖来！另外，还可以熟悉熟悉店里的环境。” “可我记得我爹说过，三爷的店……不太好惹吧？” 看着罗立身后惨不忍睹甚至站都站不稳的帮众，潘安笑得很开心：“我们不是去‘砸’场子，是去‘找’场子。你又怕什么？三爷厉害归厉害，这个‘理’字是脸面，总还是要的。” “好！”罗立一咬牙，对着身后的残兵叫道：“没用的东西，静悄悄的给我回去！机灵点，谁都不能被发现！” 于是这群残兵灰溜溜的走了。 夜幕中，罗立跟上三叔，后面紧跟着十几号潘安的亲信，他们都没再说话，一行人悄无声息向三爷的武器店赶去。 等何应物喜滋滋的要到店门口，他马上发现不对，店门的锁头被剪断，掉在地上。 他脸色一沉，迈步进了店门，径直来到后院。 后院里或坐或站好多人，他们玩味的看着何应物走进来，而在实验室门口一个被铁链绕了几圈的大篮子里，躺的是姬小野。 何应物的眼睛突然有些雾气，他浑身陡然迸发出冰冷的杀机！ “你们，真的，犯错了。” 第四十八章 被死死压制的枪战 咔！咔！ 随着何应物杀机爆发，两名枪手手握霰弹枪，一左一右飘忽不定的对准何应物压了过来，很快，枪口几乎都要顶上脑袋。 这架势，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能力者，比罗立带的那些杂鱼要厉害多了！ 看得出罗立最开始还有些紧张，现在则是一下子放松了，他从人群后面几步蹦到何应物前面，哈哈大笑：“没想到吧！啊！报应来的这么快！你不是牛吗？牛啊！” 仿佛两只霰弹枪并不存在，何应物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我终于有借口惩罚你了，怕不怕？” 罗立狠狠啐了一口：“白痴！看看你周围，还想惩罚我！你去死吧！给我开枪！” 枪手却是动也不动。 罗立微愣，他当即转向潘安：“三叔，让他们开枪！这小子刚才在酒吧侮辱我！” 潘安终于施施然从座椅上起身，却也没理罗立，只是左右上下仔细打量了何应物：“告诉我你有什么特别的？我大哥非要杀你？” 何应物却是下巴一扬，指向篮子里的姬小野：“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虽然在自然亲和的感应中，小家伙纯粹是在呼呼大睡，但何应物还是不放心，万一他们给小野打了什么针呢？他想最好在动手之前，问出这些。 “什么都没做！我们一来砸开实验室的门，发现了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个惊喜呢！看不出，你还在养小孩，不过，以后就不用你操心了！本少爷替你养！”罗立抢先说。 何应物又非常仔细的探查了好几遍，发现小家伙睡得跟猪一样，全无异常，这才定下心来，看向潘安：“三当家的，您这是要跟楚三爷翻脸吗？” 潘安一乐，这小子也懂得抬三爷出来，他连连摆手：“那可不是！我潘安一向对三爷敬仰有加，只是今天你打死打伤我们狂暴地鼠帮不少弟兄，我舔着脸做这个三当家，凑巧碰上了，哪能不管不问！所以我来，就是想请应物兄弟配合配合，让兄弟我好在大家面前做人！” 三爷具体是什么来头、什么身份，潘安其实并不了解，只不过在松木城这个地方，几乎所有小店的掌柜都是某势力的代理人，逢人说尊重、见人就吹捧，这总是没错的。 “哦，那三当家，你想让我怎么配合呢？”何应物点点头，像是非常明白潘安的处境。 潘安大喜：“多谢应物兄弟！明事理、热心肠！这说起来也简单，只要借你一点东西用用！” 他眉飞色舞、满脸感激的说着，但突然眼睛一眯：“借你的脑袋！开枪！！！” 何应物一直都在全神戒备。 这潘安虽然表情和语气很是热情，但他眼睛里隐藏的冰冷从来没变！ 一声令下，左右两名枪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当即扣下扳机！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何应物身子不动像是扎在地上，左右两手同时抬起！ 他右手掌心向前，去推右侧的霰弹枪枪口，犹如向前推月，左手掌心朝后，去拨左侧的枪口，犹如向后捞月！ 两只枪管从黑黝黝变得明亮，两团火舌分别从何应物的前额三寸和后脑勺三寸喷涌，前后两颗像是烧红了的弹丸掠过！ 和一般的霰弹枪不同，他们使用的是居然是完整的弹丸，这和大量的铅弹追求面杀伤不同，独头弹追求点杀伤，对于能力者来说，杀伤力更大！ 借着强劲的一推一捞之势，何应物左右两手分别扣住霰弹枪中部，五指灵活的不像人类，他诡异的连拨带卷，两只霰弹枪分别转了180度！ 同时何应物双手稍稍下沉，两只枪枪柄相对，形成一个斜斜向上的v字，枪口对准两名枪手的脑袋！ 何应物后退一步，双手顺枪下滑，几乎同时按下扳机，砰！砰！ 两名枪手头颅崩出红白混合物，斜斜抛飞足有一米！ 而何应物刚刚站立的地方，则是密集的腾起大片尘土！他躲避其他枪手的时机，选的妙到毫巅！ 左右手一抖抓住两把霰弹枪，何应物就地翻滚，小院中亮起数道火舌，紧紧追踪着何应物的轨迹！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木屑四溅，墙壁上大片大片的石块崩落，铸在地上的一根钢管也被拦腰打断，喝水的杯子被打得粉碎，玻璃碴和水花溅飞在空中，在火舌映衬下闪着妖异的光。 罗立连滚带爬逃到角落里，而潘安则故作惊讶状，施施然退到一侧墙根，饶有兴致的看着何应物奔逃。 无数子弹和何应物只差一步！他诡异的横移、翻滚、侧身，行进路数完全不按常规来，这才躲避开大多数子弹！ 然而只片刻之后，枪手们发现猎物的狡猾，索性不再判断猎物的走向，采取另一种战术：瞎j8打！ 新战术几乎马上见了成效，一个瞎跑一个瞎打，噗噗两声，何应物身上腾起两蓬鲜血！ 这时候的何应物，多希望张来福在他身边啊！好伙伴啊！ 他疾冲向前，脚踩墙面踏了两步一个大大的后空翻，恰好落到一名枪手身前不足两米！枪手扣动扳机不停，奋力将枪口瞄准何应物！ 何应物左手霰弹枪一拨，对方火舌贴身而过，他一个揉身狠狠撞进枪手怀里，枪托向上重重敲在枪手下巴上，枪手噗的一声喷出一道血雾！ 他旋身绕到枪手身后，右手霰弹枪卡住枪手脖子不让他倒地，大喊：“住手！他人在我手……” 可他刚喊出几个字，就见火舌毫不犹豫的喷涌过来，把枪手打成筛子！ 何应物无奈了，可情势紧急哪容他多发感慨，身后就是他的卧室，他手腕一抖把枪手向前一推，人倒在地上滚翻着撞开卧室门，万分狼狈的躲了进去！ 吊诡的是，他马上在卧室里自己放了个烟雾弹，滚滚浓烟顿起！ 两名离得最近的枪手对视一眼，毫不犹豫起身跟上，一跃进入卧室，一个朝左一个朝右，无死角的配合射击！ 何应物腿挂在房梁上，大头朝下，两只霰弹枪分别对准两名枪手的天灵盖，默默说了一句：“配合的不错！”便轻轻扣下扳机！ 砰！ 两名枪手应声倒地。 小院里，潘安眼光一寒，就为了一个何应物，损失他五名亲信，这已经让他有些肉疼了，他大喊：“别进去！在外面打！打烂这面墙！我让他躲！” 于是院子里火舌喷涌的更凶，无数子弹从门和窗射进来，也有无数子弹打在墙上，一层一层剥落着墙体！ 潘安的思路很简单，以绝对的火力压制，砸死你！ “刀疤，你去店里搬弹药过来，保持供给充足！另外重点看看有没有燃烧弹或者手雷，要有的话，送何应物兄弟一个烤乳猪！”潘安又叫道。 “是！”一个粗犷的声音马上回答，然后一阵小跑声去了前面店里。 何应物已经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斜靠在墙上，周边是无数的子弹嗖嗖嗖的飞过，窗户和门早已被打得稀烂。 还好外面枪的威力不足以轰透墙壁，不过在持续的打击下，这是迟早的事！怎么办？ 他之前的想法是引诱枪手一个一个的进屋，然后逐一击杀，现在看来这潘安也太怂了，不肯再让人进屋，要靠弹药把自己砸死！ 储物袋里还有不少手雷，可小野在外面睡得呼呼的，何应物不可能直愣愣扔手雷出去！ 照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被海量弹药砸死的！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哈哈，兄弟们可劲儿打，弹药我给你们搬来了！” 何应物听得直翻白眼！ 自然亲和启动下，他恨恨的感受着屋外那一小团人形的能量，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呃，等等！我能…看见？ 这一瞬间，何应物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蠢死了！ 第四十九章 硬仗（上） 何应物二阶自然亲和全力散开，静静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但他手上可没闲着，而是心意一动拿出猎神！ 李常威送的大礼！ 你们的枪打不透墙，猎神可以啊！ 你们看不见我，我能看见你们啊！ 没费力气很快把猎神安装好，何应物悄悄倒退着向里爬，然后隔着墙壁，把枪口对准了潘安！ 擒贼先擒王！ 小院里，罗立蹲在潘安身边，惊疑不定的看着卧室，而潘安手里拎着一把手枪，非常有节奏的轻轻磕着自己的靴子。 他不急，现在看起来是越往后，他的优势越大，指不定哪一枪就打中何应物了呢！现在枪弹这么密集，这小子连露头都做不到。 到这个份上，基本可以安心了。 然而潘安猛然觉得心底一阵悸动，他想也不想向左猛扑，然后如灵猫一般躲在墙脚，眼神里闪出几丝惊疑不定！ 一切正常，什么都没发生！难道自己感应错了？ 潘安只犹豫了一下，便断然把这个念头赶出心底，如果自己有感应，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屋里，何应物的扳机都按下去一半，潘安突然诡异的一扑一闪，逃离了锁定！ 何应物一阵郁闷，就差一点点！ 既然贼王难擒，那就换个思路，他轻轻调转枪口，瞄向了人最多的一条直线，五人一线，排的不错！ 潘安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终于忍不住叫道：“大家小心！邪门，我怎……” 砰！ 一声枪响！ 卧室墙上崩出一个大洞！ 五个人像是整整齐齐的飞鱼，骤然向后掀飞，胸腹间是透明的大洞！ 所有人不禁一呆！ 紧接着，砰！砰！ 又有两名枪手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被崩飞！肢体已经是残缺不全！ 好强力的猎神！ 这下，院里的枪林弹雨立刻稀疏了许多，而仅剩的四名枪手再也不复刚才大大咧咧占尽上风狂打枪的样子，一个个就地翻滚找掩体，透过墙上开出的大洞，狠狠还击！ 不得不说，他们的反应和意识都很不错！可惜何应物三枪得手之后，已经如猎豹一般轻轻一窜，躲到完好的墙体后面了。 子弹不停打在猎神上，何应物也有点心疼！这枪很贵，别给我打坏了！ “来了来了！终于找到手雷了！”刀疤跑了过来。 能找到手雷确实不容易，因为店里几乎所有的手雷，都在何应物储物袋里。 “刀疤小心！”潘安大喊。 感受着刀疤的位置，何应物拿出沙漠之鹰，从门边缘轻轻探出一截枪管，斜斜向上对准颈部，砰！ 他打的很准，这么近的距离，枪的威力够大。 刀疤咕咚一声倒在地上，发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荷荷声！ 人又倒了一个，潘安怒不可遏，这些人可都是他多年培养出的亲信，虽然他们大多数资质不高最多只能达到一级能力者，但那也是能力者！放到荒野上小的聚居点，那就是王！ 他随手从血泊中捞起一挺机枪，疯狂射向墙壁：“何应物你给我出来！” 窗户和门边子弹打起的灰尘、屋里烟雾弹的浓烟，把何应物噎得够呛，他脚一勾勾到被子，快速一卷团成一团，喊道：“你是不是傻！让我出去我就出去！” 话音未落，他嗖的一声把被子卷从门那扔了出去，带出一阵浓烟！ 几乎没有停顿，外面五挺枪瞬间变了方向，齐齐扫射裹烟的被卷！ 而何应物刚把被卷扔出去，毫不停留一个翻滚，翻滚过程中透过猎神轰出的大洞，砰砰砰砰点射四枪，枪枪命中颈部，院子里四个枪手齐刷刷倒地！ 贼王太厉害，那便先剪除羽翼吧！ 何应物刚刚滚过去，密集的愤怒子弹叫嚣着射入大洞，飞溅的石块砸的何应物脸皮生疼。 潘安的反应是真的快！ “你卑鄙！”他疯了一般大吼。 何应物慢慢爬起，蹲在角落里，不言不动，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子弹打光的机会！ 很快，轰鸣的枪声终于停下了，机会！ 何应物双手猛地撑地、腰和腿骤然发力，如猎豹一般冲出小屋，直扑潘安！ 潘安刚刚拆下打光的弹夹，见何应物冲出，他瞳孔一缩满面杀机，扔下机枪闪电般掏出手枪，抬手就打！ 砰！ 小院很小，距离很近，何应物走中线直扑潘安怀里，左手猛抬啪的与对方持枪的右手十字交叉，火舌从何应物头顶侧方掠过！ 与此同时，沙漠之鹰向前摆砰的喷出火舌，潘安向左摆头，堪堪躲过飞来的子弹！ 潘安右手手腕一拧对着何应物砰砰两声，何应物揉身撞怀，子弹在他后背拉出两道浅浅的血槽！ 紧接着，何应物左手如铁钳一般擒住潘安右肘关节，奋力向外掰开，但他的右手手腕也同时被潘安擒住！ 两人都如困兽一般怒吼，潘安势大直推的何应物连连后退，两只枪不停的喷出火舌，地上、墙上尘土四溅！ 何应物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左腿屈起顶住墙面，头向后仰猛地前砸，正正砸在潘安鼻子上，顿时鲜血长流！ 潘安鼻子吃痛一松劲两人分开，何应物一脚踹在潘安胸口，右手一抬对准潘安脑袋砰的一声！ 潘安却已是先行一步下蹲，于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一枪，同时他手一扬砰一声对准何应物！ 噗！ 何应物这次躲得慢了些，左肩炸起一蓬鲜血！ 忍住剧痛何应物擒住潘安右手手腕，右手连续扣动扳机咔嚓几声，这才发现沙漠之鹰子弹已经打光，心意一动换成火神，潘安却是一脚踢到，重重踢在何应物右手手腕上，火神啪一声抛飞！ 潘安毫不停留拳出凤眼，直击何应物喉咙，何应物曲右肘格挡，右手顺势也抓住潘安手腕，紧接着向下一滑，咔嚓一声卸掉潘安手枪的子弹夹！ 但只在这一瞬间，潘安疾风般连出三拳，重重打在何应物胸口！ 踉跄后退中何应物幻出灰色三叉戟，刷刷刷上下挥舞挡住潘安攻势锋芒！ 两人终于停住了攻势，站开有两米，他们气喘吁吁如受伤的狼一般看着对方。虽然近身交手的时间很短，但是强度极大，两人互有损伤！ 罗立一直躲在角落里观战，见两人停下，他振臂一挥：“三叔，杀了他！三叔加油！加油！加油！” 潘安猛地转头，眼神里满是暴虐：“闭嘴！” “哦……”罗立吓了一跳，他弯腰颤巍巍捡起一把手枪，“那咱们配合，三叔你先打着，缠住他，不用加油，我找机会毙了他！” 何应物手腕一抖，灰色三叉戟化作一道流光噗的一声刺透罗立右小臂，嘭的钉入墙壁，罗立一声惨叫，手枪当即掉到地上。 潘安弯腰，从靴子里探出匕首，看也没看手一挥，匕首如一道电芒刺穿罗立左臂，也嘭的钉入墙壁！ 这下好了，罗立算是完全被钉在墙上了，他惨叫声不断。 “我还以为你对巨罗很忠心呢！”何应物说。 “我当然忠心！我只是害怕少当家擦枪走火，再把我给崩了。如果你见识过他的枪法，你也会这么做。”潘安突然残忍的笑了，“杀了我这么多亲信，我要一点一点的打死你！一根一根敲碎你的骨头！” 何应物笑笑，慢慢扯下身上几条碎布，轻轻缠在手上。清冷的月光照下，小院看起来朦朦胧胧，他们四目相对，呼吸终于平顺了些。 唉，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平静的夜。 他们突然毫无预兆的对冲，撞在一起！ 第五十章 硬仗（下） 潘安右拳如风，直奔面门打来！ 何应物左手叨住他手腕外拨，可紧接着潘安左拳袭来，何应物屈右肘下压消掉攻势！ 潘安疾如暴雨左右开弓，何应物一时之间只能抬双臂护头格挡，可趁他中门大开之际，潘安一计直拳闪电般打在胸口，何应物禁不住腰一弯后退两步！ 潘安得势不饶人，他如同猎豹扑食一般跃起，右手去捞何应物后脑勺，左肘如利刃下劈，狠狠砸向何应物脑袋！ 何应物肘部护头生生硬抗两下，但也不可避免的再退几步，他拼命稳住下盘，潘安紧跟上来，一记下鞭腿正踢在膝关节侧边，何应物腿一软单膝跪地！ 没等反应过来，潘安已是又出一脚侧踢脑袋，何应物以臂护头，巨大的力量让他身子一晃，这时潘安另一只脚已是踏上胸口，嘭的一声何应物倒飞出去！ 潘安甩甩手，踢踢脚，挑衅的看着何应物。 何应物双手撑地，目光狠辣的看着潘安，他呸的一声吐出口血水，轻轻擦了擦嘴唇，骤然腿上发力，人如炮弹飞出，一拳堂堂皇皇直击潘安胸口！ 潘安挥臂拨开，一记劈手直劈何应物面门！ 何应物身子一侧揉身进怀，紧紧抱住潘安劈来的胳膊，他旋身、塌腰、下沉、前甩！ 嘭！ 这一下重重把潘安摔在地上！ 紧接着他右脚猛踏，潘安翻滚躲过，地上石板咔嚓裂成数块！ 何应物马上以右脚为轴，左脚脚尖绷直，霹雳般直抽潘安脑袋，潘安却挥肘挡住，啪的一声借势一跃而起，双拳如狂风暴雨般反攻过来！ 何应物左拆右挡，连连后退，只几步便被逼到了墙角！ 潘安两手拉住何应物肩膀向下猛扣，同时膝起如电，狠狠击打何应物胸腹！ 何应物弯腰双手握拳，小臂一次次挡住由下而上的凌厉膝击，但这哪是长久之计，他突然狂吼一声嘭的一把抱住潘安，如野牛顶架，哗啦啦奋力向后推去！ 潘安双脚离地，挣扎几下挣脱不开，于是他疯狂的右肘如锤，一记一记重重砸在何应物背上！ 何应物脸上的汗水血水混在一起不断滴落，潘安的肘击如山一般沉重，每一击他都要喷出一股血雾！但他全然不顾像疯了一般怒吼，推着潘安速度更快撞向墙壁！ 轰！ 潘安重重的撞在石墙上，他吭哧一声几乎要吐出血来，一时表情很是狰狞。 何应物一记鞭腿凶猛的抽去，潘安挥掌挡住，同时借势反削在何应物膝关节上，同时他脚一蹬墙向前疾扑！ 何应物迎面直冲，高高跃起一个凌厉膝击破开潘安防守大门，重重砸在胸口，又把潘安逼回墙根！ 紧接着何应物一个飞踹，潘安贴墙横移侧身躲过，啪的一把抱住何应物踹来的右腿，刁钻狠辣拳出凤眼直击何应物大腿内侧！ 嘭！嘭！嘭！ 闪电般三连击直把何应物疼的眼前一黑，他牙关紧咬双手向前狠狠抓住潘安的头发，当当当死命向石墙撞去！ 鲜血四溅，潘安被撞的头脑发晕，他放开何应物右腿，双手撑墙让自己离墙远些，同时一脚狠狠踹在何应物胸口！ 嘭！ 何应物后退两步，腿如铁牛耕地正要前冲，潘安已是虎吼一声冲了上来，他腿出如风，上中下三路变幻莫测，何应物不得已又是连连后退！ 咔嚓一声，被枪打断的钢管再被潘安踢折，只留下八九公分不规则的断口凸出地面。 何应物后退过程中踩到血泊脚下一滑身子一矮，潘安抓住机会欺身上前，膝击如电嘭嘭嘭连续三下，趁着何应物屈肘格挡的空档，他滴溜一转绕到何应物身后，右臂伸出捞住何应物的脖子，将何应物提离地面！ 潘安根本不给何应物喘息的机会，他如钢铁一般的臂弯死死扼住何应物的脖颈，疯狂发力就要把他脖子拗断！ 何应物浑身发力憋得脸通红，他面目狰狞嘴角不断喷出血唾沫，双手紧紧扣住潘安的胳膊，眼看一时无功，他左肘抬起重重向后击去，狠狠撞在潘安肋骨间！ 嘭！嘭！嘭！ 一下！两下！三下！ 潘安的臂弯终于松动了！ 何应物双手向后抱住潘安后脖颈，脚尖着地一蹬腾起身来，先是右膝向上左腿伸直，紧接着在半空中右腿伸直左膝猛起，啪的一声狠狠砸在潘安脸上！ 鲜血四溅！ 潘安终于松手，但他在踉跄前冲中狠推何应物，紧跟着垫步一脚踢在后膝弯上，何应物不由吭哧一声单腿跪下！ 潘安前冲之势不减，前冲过程中一拳打在何应物后脑勺，何应物的头猛地一震，汗水和鲜血犹如露珠粉碎荡到空中！ 潘安一手抓住何应物肩膀，一手按住头顶，他向前一冲右脚重重的踩上石墙，紧接着一个回身，全身的力量加上踩墙的力量，右膝如电狠狠砸在何应物脸上！ 咔嚓！ 这下击打实在太重了！剧痛一时将何应物淹没，他先是觉得眼前一黑，然后整个世界都变成红色，而所有的声音似乎也变得很远很远。 恍惚间他又记起龙冻强师伯在训练近战技巧时说的话：“应物啊，如果打不过，记得装死啊！” 一阵恶风袭来，何应物悚然惊醒，师伯不见了，声音又回来了！ 只见潘安一脚抽来，何应物向前猛扑，同时左肘狠狠砸向潘安右膝内关节！ 噗通！ 咔嚓！ 何应物直直趴在地上，潘安的右腿被截住，他顺势翻身压在何应物身上，怒吼着出重拳，嘭嘭嘭砸向何应物脑袋！ 何应物双手抱头紧紧护住要害，骤然腰身发力向右，右肘起向后猛击，嘭的一声打在潘安右边太阳穴上，然后顺势回身向左发力，左肘起，向后猛击，狠狠打在潘安左边太阳穴上！ 记得师伯说，这招叫野鹿回头！ 潘安耳口鼻眼流血，向右翻滚单腿跪地，狠狠甩头！何应物撑地起身，右腿一个侧踢直奔潘安脑袋！ 潘安双手嘭的抱住何应物右腿，却是从头顶顺势举过，他一手擒住脚踝向下猛按，一掌劈向后腿弯！ 何应物噗通一声右腿跪地，马上就要站起，潘安却右肘向下猛击，重重砸在后腿弯上，何应物再次跪倒！ 而潘安借着肘击的反弹，霍然起身推开何应物向后扫来的一拳，滴溜一转从何应物左侧绕到前面，抓住何应物后脑勺向前猛带，同时左膝疾起，迎上去向前猛撞！ 嘭！ 何应物被重重打在太阳穴上，一下倒地，嘴角的血像浓稠的水流下。 潘安毫不停留，弯腰捡枪！ 短短的交手，已经改变了他原来的想法，他本来想一点一点的折磨何应物，但一交上手，他才发现这小子不简单，如果有懈怠或留手的想法，只怕留在这的会是他自己！ 所以潘安，一点都不敢留手！ 第五十一章 老子以后再也不打近战了 潘安的枪刚刚拿到手里，何应物却是翻滚着压了过来，砰砰砰连续三枪都在何应物身后炸出灰尘！ 连绵枪声中，何应物已到近前，他右掌如剃刀啪的削在潘安左膝软骨，同时左手从潘安两腿之间插过，猛劈潘安腿弯内侧！ 噗通！ 潘安腿上剧痛，再加上何应物的身体一拌，他一下跪倒在地！何应物此时已在潘安身后，他利用身体重量狠狠压住潘安双腿，同时又挺起身，重重肘击潘安后腰！ 潘安整个人趴到了地上。 何应物从他小腿向上压制翻滚，刚刚好翻过一圈之后，右肘抬起狠狠劈下，重重砸在潘安后脑上！ 嘭！嘭！嘭！ 一下！两下！三下！ 潘安手里的枪早已不知道扔到了哪里，他鼻子额头和脸痛到麻木，似乎都不再是自己的，他挣扎着胡乱向后肘击，嘭的一声砸在何应物头顶！ 何应物翻身而起单腿压在潘安身上，双手抓住潘安的头发，梆梆梆向地上砸去！ 鲜血溅出，潘安双手撑地，怒吼一声就要挣扎起来，何应物见按不住他，随即右手臂弯死死扼住他的脖子！ 潘安目眦尽裂，他右手紧紧扣住何应物手腕，左手艰难的伸出来高高举起，猛地向下肘击，贴着何应物的耳朵砸在了他左边脖颈上！ 何应物噗的喷出一口血，手一松，左手却被潘安擒住！ 潘安疯了一般怒吼着转身，一记重拳打在何应物左肋，紧接着向左狠狠一拉，何应物整个人向左一冲，潘安右肘高高抬起，反向猛冲！ 嘭！ 这一肘重重砸在何应物左边太阳穴上！ 潘安右臂紧跟着伸直，从何应物前方绕过，向后一捞，把何应物的脑袋夹在右臂腋下！ 这下何应物身体狠狠的后仰，一众要害暴露无遗！ 狂吼声中，潘安左手掌起如刀，直劈何应物喉结！ 何应物左手猛抬，啪的一把扣住潘安左侧脖颈，阻断了掌刀劈下，他借力身子上扬向下猛挣，竟然挣脱了潘安的右臂！ 何应物猛地转身，潘安怒吼着一拳打来！ 何应物侧身叨住潘安右手手腕，右手向右猛拉，把潘安右臂拉直，同时左肘竖起向前猛击，反向击打潘安肘关节！ 咔嚓！ 潘安一声惨叫！但他毫不停留，左手如电悍勇的攻来！ 何应物向右侧身，左手擒住潘安手腕向前一拉，让他胳膊伸直，同时右肘竖起猛击潘安肘关节，同样是反向击打！ 咔嚓！ 潘安又是一声惨叫！ 惨叫声中，何应物一步绕到身后，双手抓住潘安肩膀向下向后一带，同时右膝飞起，重重敲在潘安脊柱上！ 咔嚓！ 啊！ 这一连窜击打，潘安战力起码已去三成，但他反而如同浴血的狂兽更加凶猛，他狂嚎着露出森森血齿，似乎要把何应物生吞活剥！ 他肩膀一抖挣脱控制，霍然转身嚎叫着猛扑何应物！ 这一刻他才真的像头豹子，跃起之后，他身子几乎要和地面平行！ 何应物避其锋芒，脚在后、头在前，向后飞跃，他双手向前伸扣住潘安的脖子，远远一看，倒像是何应物在拖着潘安向后飞退！ 何应物趴倒在地，他双手用力狠狠把潘安脑袋压的坠到地上！ 噗！ 凶狠的嚎叫声戛然而止，铸在地上的八九公分不规则钢管断口直直刺入潘安喉咙。 这还是潘安自己踢断的。 何应物满脸是血，急促的喘气，他的眼睛从血污中露出寒光，死死盯住潘安，他双手伸直仍然在紧紧按住潘安，手都在颤抖。 潘安的手抓住了何应物的手腕，他想要掰开，却已经没了力气，他眼睛里满是暴虐和不甘，他不明白，地上怎么会出现一截断裂钢管？ 他瞪着眼睛，嘴巴张开不停颤抖，不停流着口水。 两个人对视了好久，潘安还在艰难的呼吸着，只是他的生命总归是在慢慢流逝了，而何应物则是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 “你的头不正，三当家，我来帮你摆正。” 说话间，何应物手上发力，咔嚓一下把潘安的头摆正，潘安终于没了声息。 何应物一松劲，脖子像是完全失去了力量，当的一下脑袋磕到地上，他挣扎着翻了个身，看着漆黑夜空中不多的几颗星星，突然觉得这末日世界也挺美好！ 唉，不管在哪，活着就挺美好！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到底喷了多少口血，他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潘安的拳脚很重，每一下打实，自己差不多都憋不住要吐一口。 他的头是晕的，脸是木的，“我一定被打成了猪头。”何应物想。 他听见院子里隐约有压抑的呻吟声，那一定是罗立少帮主在很辛苦的忍着不叫，不过何应物松弛下来，他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连转头都不想转。 这里的夜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到似乎之前的汹涌枪声和凄厉惨叫都是假的。何应物笑了，松木城就这点好，只要你别把邻居家炸了烧了，出多大的动静，人们只当没听到，因为在这个世界，打听其他势力的“家事”，是件自找麻烦的事情。 也可能正是因为每一家时不时便有“处理家事”的需求，松木城的小店与小店之间都是隔开的，最近的距离都在十米左右，那是怕别人家执行家法，再把自己店给烧了。 然而，出了这么大事，狂暴地鼠帮一定会得到消息，这里太危险了，待下去就是等死。 所以很快，何应物逼着自己爬了起来。 他晃晃悠悠来到实验室门口，半跪在大篮子旁边，伸手颤巍巍确认了一下……姬小野仍然睡得跟猪一样。 何应物右手食指指尖轻轻拨了一下小野的小鼻子，弄得小家伙鼻头满是血污，他嘿嘿的笑了。 然后何应物咬牙站起来，手叉腰，单指指天，像是天地间最后一个昂然站立的英雄，豪气冲霄的说：“我对天发誓，老子以后，再也不打近战了！！！” 话说完，何应物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这才觉得心里敞亮了！ 大概这就是用最强悍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何应物耷拉下脑袋，扭头向左边看去。 罗立仍是双手张开着，被两只匕首钉在墙上，匕首下方的位置，黑色的血液已经沿着墙流到了地上。 他满脸扭曲惊恐，紧紧闭着嘴巴忍住不叫，他看着何应物眼神里全是哀求，额头的汗珠滴滴答答往下掉。 “嗨，少爷，该我们聊聊了。”何应物笑得很灿烂。 第五十二章 这是逃命还是搬家 听到何应物说话，罗立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好的，听你的！听你的！” 何应物笑得灿烂向罗立走去，一走路却眉头一皱，他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潘安这家伙，实在太狠了！ 走到近前，何应物左右上下打量罗立，罗立被看的发毛，只能一个劲儿露出僵硬的笑容。 “狂暴地鼠帮的人，还有多长时间会来？”何应物终于问道。 “两个小时！”话音未落罗立便抢先回答，怕何应物不相信，他又解释道：“正常两个小时一轮换，这次三……潘安刚值班，就把我拉过来了，所以发现异常的话，应该是在两个小时以后。” “哦！” 何应物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在罗立面前来回走了两圈，突然噌的一下把灰色三叉戟拔了出来。 滋！ 罗立的胳膊喷出一小股鲜血，这家伙眼睛突然瞪得溜圆，连呼吸都疼的停住，但居然硬生生忍住没叫出来！ 何应物轻轻把三叉戟在身上擦了擦，然后站到罗立左边，用三叉戟轻轻去碰还钉在墙上潘安的匕首。 当！当！当！ 力度很轻，声音很小，但这震动却似乎给罗立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他双眼紧闭以头撞墙，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从酒吧开始，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声音沙哑的一遍遍重复。 “哦！”何应物终于停了下来，“如果，两个小时以内，有你们的人来，我就用这只匕首，割掉你的小鸟。” 何应物说的轻松，罗立却是脸色大变，他突然睁开眼睛，痛哭流涕：“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是一个小时啊！一个小时之后就来！我记错了！我记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杀了帮里这么多人的家伙，罗立绝对相信，何应物说到做到！ “哦！”何应物似乎没太惊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你刚才还说，你说的都是实话！？” 罗立当即哭了起来：“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割我！我错了！” “哦。”何应物说着弯下腰，随便在一个帮众身上找出一把匕首，对着罗立灿烂一笑。 罗立惊恐的大叫：“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 噗！ 何应物把他的胳膊贴墙抬起来，匕首如电齐根没入，在三叉戟洞口的旁边，又多了一个洞。 罗立凄厉的惨叫，痛哭流涕。 何应物静静看着，直到他稍微安静下来，才说：“那你就给我讲讲，你们的几位帮主吧！就从潘安开始讲，简短点，你知道我要听什么。” 罗立拼了命点头：“潘安，三当家，三阶幸运，二阶格斗，二阶法术，武力在四位帮主里面最弱，平时主要做些出谋划策的工作。我也没想到他这么能打，可能他隐藏了什么。” “嗯。” “四当家，剃刀，原名不详，三阶敏捷，二阶狙击，为人心狠手辣，喜欢折磨人，是帮里最好的猎人，曾经在荒野中追杀一个对头帮派的头面人物一个月，他是荒野的王。” “嗯。” “二当家，白斩，极少露面，和巨罗是多年的兄弟，帮里的事务几乎不插手，他应该是四阶格斗域、四阶感知域，具体能力不清楚。他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物。” “嗯。” “巨罗，四阶防御、四阶减伤，四阶罕见能力，恶意反弹……” “恶意反弹？什么玩意儿？”何应物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但结果就是，所有想要巨罗死的人，最后都……都没了。” 何应物眉头紧皱，这都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多神神叨叨的能力！ 想到张来福的大难不死，他心头更是多了一层阴霾，说不定“恶意反弹”真有什么奇葩效果，比如……死命降低对手的运气？ 唉，末日世界的疯狂进化和能力，果然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 “恶意反弹，还有什么表现？” “没了，跟巨罗作对的，都死了，这是唯一表现。” 何应物眼睛一眯，灰色三叉戟又轻轻敲在潘安的匕首上：“我看你很骄傲嘛！少帮主就想不起其他的了？” 罗立疼的又要流泪，急忙说：“巨罗不怕火药武器！” 何应物一愣：“什么意思？” “四阶防御，四阶减伤，再加上本身的身体素质，巨罗对火药武器基本免疫。” “狙击枪呢？” “和巨罗做对的人，大部分寄希望于狙击枪，可他还是活的好好的。我见过，大威力狙击枪有时候能破防，但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伤，创可贴级别的。” 何应物突然觉得有些头痛，对上这样的人，怎么打？ “弱点？他们的弱点？”他揉揉额头问道。 “他们……没有弱点。”罗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何应物直盯着罗立的眼睛，这次罗立却毫不畏惧的盯了过来！ 坦坦荡荡啊！ 看来这几个家伙，真的不好对付啊！弱点肯定是有的，只不过罗立不知道而已。 “你们帮里还有什么人，值得我注意的？” “你大概只能逃到荒野上吧，除了剃刀，我们还有好几个极擅长荒野追踪的，另外，狂暴地鼠帮也不缺狙击高手。” “哦。”何应物估算一下时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狂暴地鼠帮的人就要来了，他顿了顿，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你为什么叫他‘巨罗’，不叫他爹？” 罗立嘴唇抽动几下：“我……我怕你想起来我是他儿子，会杀了我。” 嗯，这个理由相当充分！ 不过，你不说，我就想不到了？ 何应物一甩手，嘭的一声切在罗立脖颈间，杀颈手！ 罗立应声而晕。 还算配合，何应物终究没有杀他，而且活的罗立，比死的罗立，要有用的多！ 何应物转身，快速开始收拾东西。 他先到屋里把猎神拆掉收起来，再把沙漠之鹰、火神、三叉戟等一众武器收好，又专门补充了一千发猎神的2496x1304毫米大口径标准弹和手雷、闪光弹等武器，他的储物袋已经堆满一半了！ 然后便是带水。他把五十个军用水壶装的满满的，水壶里都是姬小野喝的一级水。 肉干没有多带，只放了五斤做应急之用，一是储物袋空间不足了，二是在荒野上，随时可以打猎补充食物。 何应物在厨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放了一口锅到储物袋，还顺手带了六包盐。 真不知道这是逃命还是搬家！何应物小小的感叹了一下。 他用一分钟洗干净身上换好衣服，出到院子里设好两个小机关，这才抱起姬小野，弯腰疾驰，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哪怕小家伙睡得死沉死沉，一到何应物怀里也好像感觉非常舒服，她小手不自觉就搂住何应物脖子，睡得更香了！ 简直是姬小猪！ 有一瞬间，何应物有想给小家伙改名字的冲动。 到了西北方向的破败城楼下，何应物小心谨慎的选了一处隐蔽性强、离地较高的地点，他拿出猎神，轻轻组装好，默默趴下，悄悄对准了武器店的小院，耐心等待着。 老子再也不打近战了！何应物摸了摸猎神，又重复一遍。 第五十三章 倒霉的剃刀 松木城的夜很静，而身后的荒野，则时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那是夜行动物们在捕食猎物。 末日世界的进化和变异如此强大，它把大多数生物变得更适应严酷的环境，相比核战之前，生物的种类和数量很可能不是少了，而是更多了。 真是个绝妙的讽刺。 和潘安的生死对决虽然惊险万分，但好处也是出乎预料的，何应物突然发现，他体内多了两个进化点！ 实在是非常高效率的进化点获取方式了！不过，何应物可不想再次体会这种拳拳到肉的感觉。 既然决定以后不打近战，他很自然的把点数投到了操控域，心里默念着“狙击专精狙击专精狙击专精”，然后……心底如水流过一般，生成了一阶武器塑形！ 何应物简直要吐血！ 大爷！！！ 一咬牙，又把另一个点数投进去，何应物又默念着“狙击专精狙击专精……”，这次终于老天开眼，缓缓生成了一阶狙击专精！ 何应物心头浮上一种奇妙难言的感觉，似乎“距离远”和“距离近”的界限模糊了些，他对风的感知更为敏锐，对空气湿度也更具分辨性，而且视力似乎也变好了，整个世界都好像更清晰了一些。 实在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有些能力生成之后，是需要适应和训练的，这一般是某些特殊的高阶能力，比如格斗域八阶罕见能力，暴雨梨花，就是一种综合了力量、速度、灵活、格斗感知的综合能力，即便运气好获得之后，也需要大量的训练才能熟练掌握。 但大多数低阶能力，生成了便能掌握和运用，而不用经过特别的实战训练。很倒霉，武器塑形和法术域的攻击性能力一样，都是属于要“摸索掌握、适度训练”的类型，不过何应物估计自己怎么都用不上一阶武器塑形，就让它在箱子底蒙灰吧！ 安静等待了十几分钟，猎神的瞄准镜里，陆续走进了十来个人，为首的一个精瘦干练，身高似乎不足一米七，应该是剃刀没错了。 剃刀走进小院，先是看了钉在墙上已经昏厥的罗立一眼，然后缓缓打量地上和四周，他慢慢走到趴在地上的潘安身边，似乎摸了摸头，把人翻过来，然后细细的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何应物静静地看着，丝毫不急。剃刀这家伙经验丰富，十有八九看伤势就能推断出人是怎么死的，从而判断凶手的习惯或专长，这只有非常老辣的猎手才能办到。 约莫五分钟，剃刀站了起来，他双手用力的在身上擦一擦，又仔细观察几面墙，右手似乎在弹孔上轻轻摸过，然后进了何应物的卧室，过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八成会判断自己是个喜欢近战、擅长近战的好手，枪法也不错。”何应物心里想，“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可不想跟你打近战。” 何应物不急，一般新到一个地方，猎人的警觉性都是最高的，所以他在等，等剃刀稍微放松下来。 剃刀挥挥手像是在吩咐什么，他手下八九个人开始搬运尸体。 剃刀站在那边一动不动，像是在沉思什么。 不到十分钟时间，院子里的尸体被抬出武器店摆到一块，小院里终于显得没那么拥挤了。 剃刀手一指被钉在墙上的罗立，两个人答应了一声便马上小跑过去，而剃刀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感叹什么，也向罗立走去。 机会！ 何应物当即扣下扳机！ 砰！ 底火爆炸产生的高速气流经过消焰器，只发出一声轻微的枪响。 何应物仿佛看到子弹以极快的速度撞击空气，荡起冲击波，跃过数排居民平房，斜斜擦着三爷武器店的院墙入院，当的一声打在半空悬挂的一个圆盘上！ 小院距离何应物的藏身地足有1800米，剃刀不可能听到轻微的枪声，但就在何应物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剃刀猛地矮身，人化一道残影刷的消失在视线盲区！ 这家伙瞬间判断出危险来临的方向，不可思议的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子弹打上圆盘，圆盘荡起飞落，露出掩藏的手雷，荡起的圆盘拉动丝线，丝线扯开拉环，撞针下落，击燃火帽！ 剃刀如狼一般躲在角落，心底却压抑不住的涌上一个疑问：这么有耐心的一个狙击手，为什么枪法这么差？ 念头刚起，轰！ 小院里发生剧烈的爆炸！数声惨叫同时响起！ 无数碎片如子弹一般飞溅，剃刀屈身护头，突然心里一震！惨叫声中，有罗立的声音！ 如果在自己赶到之后，罗立还被废了，巨罗一定会迁怒自己！ 回头一看，本已昏迷的罗立却是醒了，浑身嵌进了不知道多少手雷碎片，正在撕心裂肺的哭嚎着。 何应物轻轻移动准星，落在罗立身边，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自己的杀颈手打的不重，罗立本来就该醒了。 如此远的距离，早已超出了自然亲和的感应范围，何应物不知道剃刀躲在视觉盲区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做什么无所谓，如果罗立有危险而剃刀不去救，势必要承受巨罗的怒火；而如果剃刀去救人，那就用猎神招呼他。 何应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果然还是活着的罗立用处更大呢！ 砰！ 罗立身边墙上，陡然炸出一个洞！ 猎神的威力，恐怖如斯！ “四叔！！！”罗立疯了一般大叫！ 剃刀心一颤，一咬牙奔出最快速度，顺手捞起一名手下挡在自己身后，一道残影来到罗立面前，闪电般嗖嗖两下拔出匕首，就要去抱走罗立！ “啊！四当家……”被用作盾牌的手下亡魂皆冒，拼命挣扎大叫，但剃刀的手如钢铁一般，他根本无力挣脱！ 何应物准星瞄准剃刀，猎神的威力绝对可以打穿人肉盾牌，但他还在等，等最后的机关。 匕首从罗立胳膊上拔出，反面刀刃的锯齿悄然隔断一根细丝，轻轻的啪嗒一声，三枚钉状物激射剃刀！ 这正是何应物从第一高手那里抢来的暗器，他趁罗立昏迷的时候，藏在罗立腋下，做了这个小机关。 噌！ 剃刀反应极快，他发现不对侧身一躲，一枚钉子擦破他左手一点皮。 然而剃刀却是脸色大变，哪里还顾得抱住罗立，他弯腰取刀，毫不犹豫寒光一闪，咔嚓整个切下自己左手！ 断手掉落地上，很快变得乌黑！ “蚀骨钉！”剃刀面目扭曲满是杀机，咬牙切齿的瞪着蹲到地上的罗立！ 他当然知道这是巨罗给罗立的保命暗器，阴毒无比！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伤在蚀骨钉上。 罗立看着剃刀呼呼喷血的断腕，蹲在墙角哭的厉害：“四叔，不关我的事。” 远处，这个小机关战果的丰厚也是大大出乎何应物的预料，就几枚钉子，这么厉害的？ 他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准星套住剃刀，砰！ 第五十四章 不能表现出虚弱（谢谢打赏！谢谢推荐票！谢谢留言鼓励！） 几乎在何应物扣下扳机的同时，剃刀骤然矮身，同时左腿猛地一铲！ 一名亲信腿骨咔嚓一声断掉，惨叫着失去平衡，而摔倒的方向正好挡在狙击弹射来的方向！ 嘭！ 惨叫声戛然而止，他身上突兀的多了一个透明的大洞，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剃刀左肩崩起一篷鲜血！ 可惜！ 何应物暗叹一声，这剃刀反应速度也太快了！ 打完这一枪，他收起猎神，清除痕迹，转身就走。 在连环的机关下没能杀了剃刀，今天肯定再没有机会了。 况且，他的初衷就是狠狠咬狂暴地鼠帮一口，告诉对手自己还有实力可以狙击他们，从而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 要不然以何应物的身体状况，对方呼啦啦一群人追出来，那才是一场恶战，就算他再拼命估计也跑不了多远。 而且，前来收拾残局的是剃刀，剃刀又意外的失去左手，已经是何应物能够想象的最好战果了。 何应物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小院里，剃刀急促的喘着粗气，右手拎着罗立躲在墙根，他满头大汗，扯下衣服布条紧紧包住秃秃的左手手腕，但血还是很快渗了出来。 “来人！包扎！”剃刀坐到地上，眼神像是受伤的狼，狠狠盯着罗立。 不确定狙击手还在不在，剃刀的手下顺墙爬过来，一声不吭非常麻利的帮剃刀包扎。 罗立呆呆的看着剃刀左侧的一洼血水，大气不敢出。他深知剃刀就是一条疯狗，发起疯来真可能把自己杀了，虽然父亲一定会给自己报仇，但那有什么用，死都死了。 剃刀起伏不定的喘气一半是因为疼痛，一半是因为恼怒，三十年来，只有他折磨别人的道理，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 左肩的枪伤倒是不重，除了手下挡那一道消去了不少威力，剃刀穿着五级防弹衣再削弱一层，再加上本身肉体的防护能力，所以这一枪其实只是皮肉伤。 但是，作为多年的老猎人，被狙击枪打中，对剃刀来说本身就是小概率事件。可能是二阶狙击专精的关系，一直以来他对狙击枪的反应是极其灵敏的，可今天居然被打伤，只能说明，这个狙击手的耐心、枪法、时机把握都非常老道。 是个好对手。剃刀看着自己的断腕，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满是杀机。 “四…四叔，这不怪我。”罗立怯生生的说道。刚才有很多手雷碎片深深嵌进身体，尤其有一块似乎正正好切进了膝盖，他根本无法走路。 剃刀冷冷看着罗立，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把断腕拿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刚刚又渗出的血迹，诡异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打个手势，手下有人犹豫着暴露在小院里，没有招来子弹，再多派几个人暴露出去，还是没有动静，于是剃刀判断，狙击手应该是撤了。 二十几分钟后，剃刀带着罗立出现在狂暴地鼠帮总部。 巨罗穿着睡衣，看着躺在担架上哭嚎不已的儿子，面色铁青。 “为什么背着我去找何应物的麻烦？”他像是没有感情，语调冰冷的说。 “爹！何应物在挑战我们的尊严啊！作为爹的儿子，我不能怂啊！酒吧出来我想回来的，可遇见了潘安，他说不能这么算了，非要带我去三爷的武器店找回场子！后来他就被杀了，剃刀来了，可他也没有保护我！爹，我这条腿是不是废了？爹，我的腿废了……”罗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相当凄厉。 巨罗胸膛起伏，实在是气坏了，罗立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所有的设计、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现在倒好，一条腿和两条胳膊基本被废，就算不惜代价治好，以后的能力也会大受影响！ 想让儿子成为能力者掌管狂暴地鼠帮，这下希望反而更渺茫了。 而潘安被杀、剃刀断掌、二十余名核心帮众被杀，对巨罗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要知道松木城可不只有一个帮派，狂暴地鼠帮长期势大，早有人暗中不服了！ 如果帮派的实力严重削弱，巨罗仿佛都能看到很多人跳出来，把他们吃的渣都不剩！ 事情搞得这么大，第二天就会传遍松木城，那时候，所有人都会看狂暴地鼠帮的态度，而示弱，通常就是虚弱的表现，一旦表现出虚弱，狼群也敢咬死虎。 如果真被狼群扑咬，那狂暴地鼠帮，可就真的要虚弱了！ 巨罗开始来回踱步，罗立毫无意义的哭喊让他心烦意乱，他手一挥：“抬下去，先好好医治！” “爹，你要给我做主啊！剃刀他不保护我啊…呜呜呜呜…” 罗立的声音终于远去。 剃刀微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老四，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办？”巨罗坐回他的大椅子上，问道。 “防群狼，大张旗鼓为老三报仇，以绝对优势碾压何应物。”剃刀言简意赅。 巨罗点点头，这也是他的意思，稍一沉吟，他说：“发出狂暴地鼠帮天字绝杀令，所有帮派、猎人、佣兵，无论是谁，凡拿到何应物者，不论死活，奖金50000。” 剃刀眼皮微微一抬：“大哥，五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巨罗轻轻摸摸自己的大肚子：“他不值你一只手吗？” 剃刀脸色一变，再不说话。 “楚三爷的店，不要去招惹，那是我们和他店里伙计的恩怨，不是和三爷作对，更不是针对三爷背后的势力。” “明白。” “潘安的后事，先不要办，人不要下葬，陈尸总部侧屋。他死时穿的衣服扒下来，扯成细布条，明天起所有帮内人员，包括我，系布条于额头，以示同仇敌忾。分不到布条的，以白布替代。” “大哥英明！”剃刀真心实意的说。 “追击何应物……”巨罗顿了顿，“你的手碍事吗？” 帮里的能人不少，但说到在荒野上追踪猎物的行家，没人比得过剃刀。 剃刀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望着光秃秃的左腕看了看：“谢大哥关心！这点小伤，没事！我用几天时间，打一只铁手就是了。” “你什么计划？还需要什么？”巨罗问。 “我的侍从十二人，再跟大哥借大虎、铁蛋、钢蛋、二狗、狗剩、铁锤、富贵七人，四辆车，五名帮众保证补给，就足够了。” 巨罗眼睛一眯：“铁蛋他们七个……那帮里的狙击高手、追踪高手、陷阱高手可都拉出去了！不过我喜欢，就是要用这样的阵容砸死他！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这事儿算是定了下来。 “谢大哥！” “你的手……先冰藏吧！等你回来，我安排你去裂谷城，那里应该有技术，可以断肢再接，我们处理好断肢的毒素就行。” 剃刀愣住了，他的断手当然从小院里捡了回来，现在正躺在他的背包里，只不过整只手已经乌青，需要好好的处理毒素。断肢再接之后，肯定没有原装的好用，不过总比残废着要好很多。 关键是，以巨罗这样的地头蛇，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代价，才能安排一场断肢再接手术，剃刀突然觉得有些感动。 “谢大哥！” “自家兄弟，等你回来。” 他们的拳头碰在一起，就像剃刀历次出任务时那样。 第五十五章 我来找你了 荒野的白天，阳光很毒。 据说在核战最初的十几年，辐射云遮天蔽日，但随着辐射云渐渐消退，阳光却是越来越强烈，要比旧世界强烈了很多。 何应物早就不像刚来末日世界一样，出门必须带护目镜了，他的适应能力还是非常强的，现在他只是觉得阳光有点刺眼而已。 在荒野上生活，最稀缺的资源是水，还好他们带了足够的水，至少是足够姬小野喝的水。 何应物抱着姬小野，在松软的地上挖了个洞，他们在洞里找到一小片阴凉，享受着难得的片刻休息时光。 当然要说难得，主要是何应物觉得很难得，至于姬小野，她一天到晚都在睡，无时无刻不在享受。 从松木城逃到荒野已经是第三天了，他估摸着现在离城市至少有两百公里，但何应物并没有感觉到安全。 实在是这两天总有无边无际的麻烦，有太多的猎人、佣兵、以及各色人等疯了一般都要来杀他，何应物仗着猎神大占便宜，一口气狙杀了十几个，追赶劫杀的洪流才终于消退了些。 这异常的现象提醒何应物，恐怕有人出钱买他的脑袋了，在他放弃用猎神，抓到一个小人物之后，终于从那家伙嘴里得知，是狂暴地鼠帮的天字绝杀令！ 听到这个悲伤的消息，何应物却忍不住有些开心，因为他很贵！ 五万呢！ 至于绝杀令不绝杀令，何应物实在无所谓。从潘安、罗立要带走姬小野，便注定这事无法善终，而当他杀了潘安之后，就真正是不死不休了。 你们要战，那便战！ 在事态不明显的时候，比如在蓝月酒吧，何应物基本都是留了活口，他觉得这样做，已经是足够的诚意了。 可惜，潘安非要作死。 何应物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这样的恢复速度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他仔细回顾各种细节，最后发现，好像……是大梦观想诀的作用。 他从来没有懈怠过大梦观想，每天最少要拿出一个小时来“观大道”和“观天地”。而当他每次观想的时候，似乎总是身上奇痒！ 他一直傻傻的认为这是观想时反照自身的感受，然而现在一想，奇痒不正是伤口快速愈合的表现嘛！ 虽然一直没有办法开始第三观“观真阴真阳”，但是第一观“观大道”的玄奥感觉愈加缥缈难言，第二观“观天地”的感觉愈加清晰可辨，反照自身的效果也似乎越来越好。 只要有进步，仙路便可期！何应物常常这样自我鼓励，不是有句话说的好：谎话说得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何应物忍不住笑了笑。 姬小野嘴巴微张着，口水都睡出来了！经过和潘安那一战，何应物算是了解到小家伙的睡功，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堪称举世无双！ 只是小野的上下嘴唇都微微干裂，让何应物很是心疼，却没有好办法。 三天时间里，何应物喂小家伙喝了六壶一级水，又拿满满的十二壶煮了两次野兔肉给小野吃。 每次煮完肉的肉汤，何应物都小心的收到军用水壶里，以备下次煮肉时使用。估计再煮几次，就要成老汤了。 算下来何应物带的50壶水，小野喝掉6壶，煮汤用了12壶，回收肉汤10壶，所以还剩32壶净水，10壶肉汤。 还好还好，放在储物袋的肉汤不会变质！甚至下次拿出来的时候，壶里的肉汤都还是热的，好神奇！ 考虑到水的消耗问题，何应物这几天没喝过一口水，狂暴野兔的血液也能很好的补充水分，除了腥燥刺激些，其他毛病没有。 何应物再次感应一下四周，确认安全之后，他在意识里给自己定下五分钟时限，开始闭上眼睛，心跳放缓，体温降低，进入一种奇异的休息状态。 这一招还是三爷教的，按楚三爷的说法，这种状态是浅睡眠状态，对周围的一切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警戒，同时身心还能得到最大限度的休息！ 是不是最大限度的休息，何应物不太确定，不过能创出这种睡眠方法的人，一定是个真正的天才！ 他还考虑过这种方法最适用的情境，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在高强度、持续对抗的战场上，士兵们最适合采用这种方式。 在何应物浅寐休息的同时，大概东南方向十来公里的地方，四辆黑色越野正在疾驰，车身上斑斓的喷涂着露出利齿的巨鼠形象，张扬而可怖。 突然，四辆越野戛然刹车，车门打开，七八个人跳下来，其中一个鼻头特别大的猥琐男人不停的在空中嗅来嗅去。 很快，猥琐男跑到打头的越野车副驾驶位置窗边，敲敲窗户，车窗慢慢的摇了下来。 “四当家，我闻着味儿更大了，那小子应该还往东北方向，最近8公里，最远不超15公里。” “干得不错，钢蛋！”剃刀微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 钢蛋是狂暴地鼠帮唯一一个靠鼻子追踪的人，他虽然武力很菜，但有这一个特长就足够了。 剃刀当然可以自己追踪，而且他观察的更仔细，可能追踪精度效果更好，不过没道理放着这么好的鼻子不用，况且话说回来，在“确定大致方位”的追踪事项上，闻味儿确实是最高效的追踪方式。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一早出门，刚刚到中午便在大海捞针中神奇的发现了何应物的踪迹。 剃刀的左手手腕当然还是秃的，不过他在上面固定了一只“武器”，主体是弯曲的、足有二十公分长的四根利刃，如果这锋利的刀刃看做手指头的话，这武器也可以叫做“铁手”。 “何应物很擅长近战，我要把自己武装到牙齿。”这是剃刀说的。 刀刃一下一下戳着仪表板上方，就像五指无意识的轻轻敲打。过了一会儿，剃刀问道：“佣兵和猎人，他们那边有什么消息？” “听说他们损失了不少人和车，大概有二三十人，小二十辆车的样子，说的最多的是这家伙的狙击技术很厉害。”在钢蛋身后，一个脑袋很大的男人说道。 “白痴！”剃刀不屑的吐出两个字，“那现在呢？” “现在大概就是上也不敢上，回去又舍不得，毕竟是50000呢！好多人都在荒野上游荡找机会、碰运气。” 剃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何应物……何应物……主要用狙击枪了？有意思！铁锤，你能打多远？” 最后面一个黑大个听到剃刀叫他，忙往前挤了挤：“四当家，2000米，不在话下！超过这个也能打，就是打不准了。” 剃刀点点头。铁锤是狂暴地鼠帮第一狙击高手，2000米这个距离，已经算很厉害了。 “等一会儿离何应物近了，我们负责吸引注意力，你从旁边溜得近些，找机会给我狙了他！” “好嘞四当家，您就放心吧！” 铁锤说着用力抖了抖和他身高差不多的狙击枪，眼神里自信满满。 “二狗，你跑得快，开辆车去找附近所有游荡的猎人、佣兵、其他帮派想赚钱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告诉他们何应物的位置，告诉他们我会从前面牵制何应物的注意力，让他们慢慢合围，先把人杀了，人不死，奖金都是假的。”剃刀说。 “好嘞！”一个很高、很瘦、腿很长的青年痛快的答应，他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奔向一台机车，很快拉出一条白线，绕个大圈去做联合了。 “我们去吧！开慢些，不着急。钢蛋注意点，车别靠何应物太近，他一枪就能把车干爆。到时候我们停车走过去。” “好嘞！”钢蛋答应着。 剃刀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何应物，小宝贝儿，我来找你了！ 第五十六章 声东击西 浅寐了十分钟以后，何应物的体温升高、心跳恢复正常，他缓缓张开眼睛，动也没动，再次细细探查周边确保安全。 一切正常。 他轻轻爬出洞，一点一点的把周围复原，他可不想留下明显的痕迹，让人一眼就看出他的运动轨迹。 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静静的做完复原工作，何应物刚站起身，突然觉得地面有极其轻微的颤动，他仔细听，风中似乎还有机车的轰鸣声！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有，这两天他对机车的蛛丝马迹已经算是很熟悉了，经过简单的辨别，何应物很快确定了机车的方向。 透过望远镜，他眉头一皱。 这次，可能是个大麻烦！ 镜头里，极远处有三辆越野车拉出白线，径直向这里开过来。这几天追杀何应物的人多了，可像这波这么大阵仗的，还是头一遭遇见。 估摸着距离，还在5000米以上，何应物不急，他迅速在周边做了几个小痕迹用以迷惑对方，然后隐蔽起来，用猎神对准三辆车来的方向。 他不能跑。 他是吃饭的，车是喝油的，而吃饭的明显跑不过喝油的。 更关键的是，机车追逐会让他耗尽体力，而对手却是满血状态，真要落入这种窘境，在荒野上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不急，等到了射程之内，两枪轰爆机车便是，他这两天都是这么做的，轰爆的机车没有三十辆也有二十辆了。 能够抗住猎神的机车，他还没见过。 透过猎神的瞄准镜，这只小队离他越来越近，4500米、4000米、3500米、3000米，哦！地鼠图案，狂暴地鼠帮？ 正主终于来了！ 何应物微微调整了姿势，让小家伙躺在他左边，方便射击。 其实对于像机车这么大的目标，3000米已经在射程范围内了，不过何应物还从来没有在这么远的距离上狙击过，万一狙不中那可是打草惊蛇。 奇怪的是，三辆机车慢慢停了下来，一群人蜂拥跳下车，一个人登上车顶，向远处眺望。 何应物眼睛一眯，他看得很清楚，这是剃刀！ 三天不见，剃刀的左手套上了一件铁爪样的铁器，这铁器上方是连接部分，紧密的和小臂连接起来，下方是四根弯曲的利刃，就好像是传说中暴龙的利爪！ 失去左手，他竟然把这里改造成了一件武器。 有想法！有前途！ 机车周围分散开足有二十来号人，有人蹲在地上观察，有人持枪向四周警戒，有人居然闭着眼睛，死命嗅着风的气息。 何应物眉头一皱，他最讨厌嗅风者，姬小野的气息是盖不住的，虽然这气息极淡极淡，但在嗅风者的鼻子里，却是极好的线索。 嗅风者回跑两步，对着车顶上的剃刀说着什么。 何应物不确定剃刀是不是笑了，但是剃刀确实平平举起左手，钢铁利刃从右侧慢慢滑向左侧，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看来剃刀知道自己在附近，他确信自己能看到他！ 该死的嗅风者！ 何应物动也不动，静静看着剃刀做完他的无声宣言。 剃刀轻灵的从车顶跃下，左手一挥，一群人跟着剃刀的方向走。而在队伍的最前方，还是那个嗅风者。 他们虽然不是直线奔何应物走来，但大方向是绝对没错的。 何应物眯起眼睛看着这群人越来越近了，2800米、2500米，好！就在这个距离开枪！ 2500米是何应物选定的狙击距离，在这个距离上，他有极高的精准度，同时最重要的是，他能打到别人，别人打不到他。 就是欺负你们枪短！ 他悄悄瞄准了剃刀。 擒贼先擒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从跳下机车开始，剃刀大部分时间都是双手高高举起做v字，大大咧咧走着。 何应物明白，这是在挑衅、示威。 但他不明白，只交过一次手，不管如何阴差阳错，是剃刀丢了一只手，所以他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谜之自信。 他锁定剃刀，食指轻轻按压扳机！而瞄准镜中的剃刀明显的一顿，突然停了下来，但他不躲、也不隐蔽、也不跑s型做规避动作，反而手摆了摆，做出“你来啊”的手势！ 真是敏锐的感知！ 等了几秒钟没动静，剃刀应该是笑了，居然又做一个割喉动作！ 何应物古井无波，寻找着最清晰的感觉，一下扣下扳机！ 砰！ 狙击弹以超音速射去，瞄准的是剃刀的头！ 然而在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剃刀突然脚下发力，一下跃起，然后他就像被一柄无形的铁锤重重击中，向后抛飞了足有五六米！ 但之后几乎没有停顿，剃刀一骨碌爬起来，又大步向前！ 何应物眉头一皱，这家伙穿了几层防弹衣？ 想必是前几天看过、领略过猎神的威力后，针对性做了很多防护，以剃刀的直觉和敏锐，避开头部并不难，而他身体的其他地方又护的结实，确实很难办！ 既然如此，也只能先剪除羽翼了！ 何应物枪口轻转，对准最大的威胁嗅风者。 风速6节，从南向北，空气湿度62%一连窜的数据自动浮现在脑海，他几乎是下意识瞬间做出弹道修正，砰！ 嗅风者脖颈间崩出一篷鲜血，猛地向后倒去，徒劳的挣扎了两下，很快便没了声息。 “钢蛋！”有人大喊。 狂暴地鼠帮嗅风追击第一人，钢蛋，就此没了声息。 在钢蛋倒地的同时，所有人都趴下找掩护！ 但剃刀没有躲，反而马上一塌腰，急速突进！ 何应物一皱眉，枪口一移，砰！ 剃刀诡异的向左突进，竟避开这一枪！紧接着，他突进毫无规律，全然不按常理的左奔右突，蜿蜒迂回的要杀过来！ 虽然速度上比直线突进慢了很多，但安全系数却高了许多！ 何应物深吸一口气，瞳孔紧锁生成无形的十字星，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连续射击，剃刀连续抛飞！ 何应物简单统计下，发现十枪里能打中六枪，然而即便如此，剃刀仍是已经向前突进了100米。 何应物有点糊涂了，他眉头紧皱，总感觉哪里不对！ 剃刀就算傻，也不带这么傻的！这不是纯粹给自己当沙包吗？虽然说做足了防护，子弹打在他身上性命无虞，但一定很痛！ 那可是猎神打出去的重型狙击弹，次数稍微一多，只怕都要震出内伤！ 剃刀这是在干什么？ 瞄准镜稍微左右晃晃，何应物发现其他人都在匍匐前进，一点点向前逼近，如果自己狙杀他们，成功率大概不足20%。 何应物眉头锁的更紧，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的眼睛从瞄准镜挪开，迅速从左后方到右后方环视一圈，虽然什么都没发现，但一种强烈的预感却突然压也压不住！ 大爷！ 声东击西？ 猛然间，何应物感觉一阵心悸！ 第五十七章 除了数学题，逼急了都有办法 何应物瞳孔猛缩，他抱起姬小野向右翻滚，刚滚到一半，身边嘭的一声炸起大片尘土，猎神的瞄准镜咔嚓一声四处飞溅！ 何应物手摸到猎神向怀里一带，紧抱小野向旁边坑里一跃！ 砰！ 他刚刚的位置又炸起一大片尘土！ “狙击高手！直接逃会被毙掉！” 何应物迅速做出判断，他眼睛如狼一般盯住左前方，两发子弹就是从那里射来的！ 他趴在地上，拔下猎神的分解销，咔咔两声拆成两半，心意一动放到储物袋。 而在正前方，剃刀呼喝着向后挥手，三辆越野车缓缓启动！ 何应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来剃刀做好了持续追杀自己的准备，在射程外用机车给自己压力，逼迫自己持续奔跑，直到累垮。 再看过去，此时的剃刀只是慢慢向前压进，不再是悍不畏死的突击状态。 刚才的突击，是拼了命给自己演戏，是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然后给狙击手创造摸近的机会！？ 那也就是说，狙击手打的不够远！ 何应物贴在地上，轻轻向后退去。 再也没有狙击弹打过来，何应物的心反而越来越沉，如果对方狙击手忍不住射击，那还好一些，说明那家伙不太沉得住气，可现在这种情况，对方很可能是非常老辣的狙击手，老手通常都不会乱出手，但出手便追求一击必杀！ 2000米外，铁锤耐心的等待着何应物再次冒头。 他不急，现在明显他们狂暴地鼠帮这边占据优势，时间越久，优势越大，等疾风者二狗联络起散乱的猎人和佣兵，基本就锁定胜局！ 所以他的十字准星轻轻摇晃，保持战略威慑。 机车的轰鸣声逐渐变大，这是越野车离得更近了，但何应物不敢探出头去观察，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探出头，几乎便是必中的爆头一枪。 当剃刀压到2000米的时候，他也停下了，更近的距离往往意味着危险系数成倍增加！而在这里刚刚好，他能躲开狙击子弹，给何应物的压力也最大！ 不过他很聪明的让机车停在2500米之外，这才是机车的安全距离，而且他还做了一项创举，让机车排成一条线，屁股对着何应物的方位，一点一点倒着走，这样驾驶员和油箱都安全些！ 等到需要乘车追击何应物的时候，机车调个头就是了。 双方达成一种奇妙的对峙，何应物是没有办法，剃刀他们是不想再有无谓的死伤。 剃刀挥挥手，一名帮众突然扯开了嗓子对何应物喊道：“何应物，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你有权保持沉默，但，如果你沉默，我们将对你发起攻击！” 离得很远，声音很飘忽，但大家大大小小都是能力者，听还是能听清。 何应物趴在坑里，撇撇嘴，喊道：“好嘞！我听见啦！我放下武器了！你们出来吧！” 说话间他索性不再后退，而是又拿出猎神，小心的安装好，轻轻架起来。 “你放屁！我们不信你放下了武器！” “那你过来看看啊！”何应物暗骂一声白痴，喊道。 “最后给你十分钟时间！放下武器！” “好嘞！我都已……” 何应物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家伙在动？ 被吵醒了？ 这不可能！ 自己和潘安打得那么热闹小家伙都没醒，现在醒了？不会的！一定是幻觉！ 幻觉成真了。 “妈妈我饿了！” 姬小野小胖手迷迷糊糊的擦着眼睛，小腿跪着就要站起来！ 何应物梆的一声把姬小野按住：“不要动！现在，前面有些人在和我们做游戏！谁起来，谁就输了！” 小家伙呆愣呆愣的：“可是妈妈我饿！” “现在不是时候！” “那就不要玩游戏了嘛！妈妈我们打猎做饭吃吧！” 她还记得上次醒的时候打了好多只狂暴野兔，煮着吃了很开心。 何应物摇摇头：“恐怕现在不行，只要露头，他们会开枪的！” “哦！妈妈那怎么办？” “我们……唉”何应物想了想，还是退吧，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我们慢慢向后退，离得远了就可以跑了！跑掉就可以打猎，打猎就有吃的！” “哦！那妈妈我也得趴着吗？”小家伙听说有吃的，眼睛发亮。 “那当然！” “好的妈妈！我在前面带路吧！” 说着，姬小野噌的一声转身，手脚并用向后爬，幸亏何应物手疾眼快，啪的一把薅住小家伙脚脖子，跐溜拽了回来，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你可不能乱跑了！有危险！真的危险！” 看着何应物很严肃，小家伙有点蔫了下来：“有危险……那干掉危险不就好了？” 何应物苦笑，他扯下一团破衣服，卷成个像头一样大的球，随便在地上找根棍戳着，轻声说：“你看着！” 然后他一寸一寸的慢慢举起，刚出小坑，砰！ 碎布溅了他们一头一脸，小家伙鼻子被碎布纤维刺激，紧闭眼睛张着嘴巴，阿嚏！ 打了个大喷嚏。 鼻涕都喷出来了，丁零当啷沾在嘴角，好恶心！ 何应物赶紧帮她擦掉，甚至拿出清水给她洗了洗小鼻子：“厉害吧！” “厉害！妈妈这是谁？真厉害！” “唉，我也不知道是谁。大概是个王x蛋！” 姬小野咯咯咯的笑起来，她揉揉通红的鼻头，伸出小手拿过被打烂的、上面还冒着烟的破衣服，又团了团，做成个头的形状。 “妈妈，你比他厉害吗？” “那个狙击手？我当然比他厉害！也就是现在他占了地利，不然的话，我一枪打死他！” “妈妈你知道他在哪吗？” “知道！” 在这一点上何应物倒真是没吹牛，通过狙击枪的膛口冲击波和狙击弹产生的冲击波，他能判断狙击手的准确位置，奈何根本无法抬头！ “嗯！妈妈，我拿着这个破布做的脑袋，爬到前面去，然后举起来，引诱那个坏人开枪，然后妈妈你能把他干掉吗？” 小家伙一句一句的说着，她说的很慢，但是说的很清楚！ 何应物看着姬小野天真无邪的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闭嘴！不能让你去冒险！”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呵斥道。 “那妈妈你还有好办法吗？”小家伙马上不服气的说。 何应物觉得自己要被噎死了。 “我可不想和妈妈在这里等死。”姬小野又将一军。 “好啦好啦好啦！我有办法了！”何应物突然眼前一亮！ 还是俗话说的好，“除了数学题，逼急了都有办法！” 第五十八章 华丽丽的死亡 何应物随手摸来两根长长的木棍，又用布条把它们连在一起，做成一根足有两米长的木棍，然后把破布脑袋固定在一端，在木棍中间做了个轴，一个类似跷跷板的东西成型了。 “你，拿住这一头，看我手势，我让你拉你就拉，拉到地上，那头的脑袋就升起来了，明白了吗？” “妈妈我懂！” “嗯！小野记住，千万、千万、千万不能抬头！如果你抬头，我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看何应物如此严肃，小家伙有点呆住，拼命的点头：“妈妈我听话！” 何应物这才安心了一点，他拖着猎神，循着地势，一点点向旁边蹭过去，他爬的很小心，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约莫爬出有20米远，何应物安放好猎神，调整好精神，悄悄向姬小野打了个手势。 小家伙一直眼睛不眨的盯着何应物，生怕把手势落了，看何应物向地上一指，小家伙马上往下拉杠杆。 破布脑袋一点一点升起，很快出了土坑！ 砰！ 不光破布脑袋，连木棍都炸裂了！ 几乎同时，何应物猛地抬头，目光一下子聚焦到2000米外的土岗上，就像是层层放大一般，他看到一块土色的石头！ 抓到你了！ 猎神的瞄准系统刚被打坏，但何应物瞳孔中仿佛骤然生成无形的十字准星，关于风向、风速、湿度、气温、扬尘的诸多数据瞬间出现在脑海，他做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微调，轻轻扣下扳机！ 砰！ 远处，铁锤像石头一般一动不动的趴着。 四当家剃刀以身试枪，吸引了何应物全部注意力，这给他留出了充足的时间选择攻守兼备的最佳位置，他精心给自己和狙击枪做了毫无破绽的伪装，甚至还有时间欣欣然灌下几口水以防长时间的对峙，另外还摆放好20来发狙击弹在手边。 真是非常难得的充分狙击准备！ 不过很有些可惜的是，何应物这家伙反应这么快的？自己几乎是必中的一枪，居然被这家伙躲过去了！ 对铁锤来说，这可是极少遇到的失误。 铁锤之所以能成为狂暴地鼠帮第一狙击高手，除了得益于他把全部的进化点数都投入到操控域，而他又非常幸运的每阶晋升都得到“狙击专精”能力外，他似乎还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每次他集中精神的时候，时间仿佛会变慢！ 正是凭借这个特殊感知，他能分辨清猎物的每一个动作、判断出猎物下一刻闪避的方向，正因为如此，他在中远距离狙击上，实在是战绩彪炳，虽然没有直接做五帮主，但巨罗无疑非常器重他。 时间变慢的感觉又来了，不过这次……好像说不出的有哪里不同。 一切都很慢，铁锤看到风翻动草叶，看到砂粒倾斜，反射着五彩变幻的阳光。 他看到一小截枯枝承受不住自身重量而断裂，裂口起伏就像是缩小了无数倍的雄山。 他看到像水一样的冲击波正向他涟漪涌来，涟漪中间是一枚黑黝黝的弹丸。 他看到弹丸钻进枪口，狙击枪的枪管像热奶油一般膨胀、炸裂，即便在阳光下，也闪出灼目的光芒。 他看到瞄准镜轰然炸裂，铁片和玻璃片碰撞着、翻滚着、欢快的飞溅。 他看到枪托里突然像是有条龙在动，紧接着枪托崩成了数块碎片。 他看到自己眼前突然飞起一蓬血。 他最后看到，自己狂吸了一口气，嘴巴周边形成一个小小的负压，风旋转着涌了过来。 原来，风是有形状的。 接下来，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原来时间变慢，可以品尝自己华丽丽的死亡。 这是铁锤最后的想法。 而何应物轻轻扣下扳机之后，看都没看狙击成果，两个纵跃来到姬小野身边，还没说话，突然听到嘭的一声，他原来趴的地方炸起一蓬土！ 危险！ 他抱起小野护在怀里，紧紧贴在小坑里！ “小野你没事儿吧？”何应物前后左右的看，看小家伙身上有没有伤。 “妈妈我没事儿！那个坏蛋打的还挺准的！” 检查确认小野没事，何应物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 然后他内心才感觉到无比郁闷！ 现在，能在2000米距离上命中目标的狙击手，这么不值钱了吗？一个小小的狂暴地鼠帮，就有俩…… 何应物突然顿住，暗骂自己一声蠢。剃刀，三阶敏捷、二阶狙击，作为四当家，他的狙击技术一定错不了！ 不过，少一只手还能打这么准，一定很辛苦吧！ 他试探着悄悄探出头。 砰！ 幸亏何应物回撤的快！ 一大蓬土飞起来，把他和姬小野弄得灰头土脸。 他看到一群人正在飞速突进，看到剃刀应该是趴在1800米左右的地方，狙击枪口对着他，还看到山岗上，那块石头已经变得血红斑斓，想必那人身上已经多了一个大窟窿。 趁着猎神不在自己手边，剃刀以狙击做威慑，掩护其他人冲上来，一窝蜂把自己砍死，或者至少把他拖住，等剃刀亲自来收拾自己？ 真打的一副好算盘！ 不过，如果剃刀狙击真的这么厉害，刚才为什么不和山岗上的家伙配合？断一只手，对剃刀应该还是有影响的！ 何应物牙一咬，赌一把！ 他轻轻把姬小野放下：“安静待在这边，不管发生任何事，不要管！不要出去！不准抬头！懂吗？” “妈妈我能帮你！” 看来小家伙也很清楚，似乎处境不太妙。 “不可以！你老老实实别出事，就是最大的帮我！答应我不许动！” “可是妈妈……” “答应我！”何应物已经是很严厉了。 “好。”小家伙头低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何应物听到小野很轻很轻的嘟囔了一句，“我一定要变强！” 何应物差点不合时宜的乐出声来！ 这小家伙…… 轻轻伏在地上，何应物四肢放松，然后陡然绷紧发力，人像是极速旋转的陀螺一般，贴着地皮快速向猎神滚去！ 砰！砰！砰！ 连续的狙击枪声响起，何应物心中大定，没打着！看来剃刀用那只“利爪铁手”控制方向，远没有自己原装的好使啊！ 感谢罗立！ 感谢第一高手！ 感谢三颗钉子！ 何应物抓到猎神，又顺势滚了两滚，他趴在地上，看着距离已经不足800米的狂暴地鼠帮大部队，嘴角附上一丝笑意，“不好意思，现在，是我的主场了！” 第五十九章 第二次犯蠢 何应物一掰一退，把消焰器拆了下来，就让狂暴地鼠帮这些人，在死亡的恐惧中颤抖吧！ 他瞳孔一缩，生成无形的十字星对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伙，轻轻扣下扳机！ 砰~~！ 猎神的狙击声清脆、粗犷、炸裂、霸道，犹如平地而起一道撼天动地的滚滚惊雷，闻者无不肝颤！ 包括何应物！ 那个家伙猛然像是抛飞的血色残布包，贴地倒飞，落地后又滚了三四米！ 急速突进的人群哗啦一声卧倒，寻找着掩护，有人大喊：“狗剩！狗剩！” 狗剩算是没救了。 他们怒吼着哒哒哒的向前射击，不过少了像铁锤那样优秀的狙击手，实在构不成像样的威胁。 消焰器的作用一是减少射击时膛口火光，二是强力消音，从而达到隐蔽的目的。但是既然对方“枪短”，何应物于是不想再隐蔽，光明正大的狙杀，以爆裂的狙击声吓破对方的胆，达到气势上的绝对压制，这听起来也不错！ 他的目的达到了，只一枪，二十来个人全都趴了下来，而且看起来都没敢匍匐前进。 不过，副作用也是巨大的！ 这也是何应物第一次、在没有加装消焰器的情况下使用猎神！ 他只觉得一声强烈的爆破音袭来，然后便是双耳嗡鸣，声音突然变得特别远，他脑瓜子还嗡嗡的，看前方狂暴地鼠帮的众人，别说瞳孔里生成十字星了，他现在看人都是重影！ 不加消焰器，原来声音这么大的吗？何应物简直郁闷的要吐血！ 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犯蠢了。 第一次是在狼王巢穴里，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手雷放到一块会连环爆炸，还以为只要巨狼不趟到机关，手雷就不会炸，结果差点把自己搭过去。 何应物暗暗咬牙，一定要更多的学习枪械知识，不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伤敌八百，自损一万啊！ 他默默地又把消焰器装了回去。 20米开外，小家伙不停的用小胖手从上到下捋胸脯，眼神里满是“吓死我了”的哀怨！ 何应物郁闷的打个手势让小野趴好，这才看向敌人。 狂暴地鼠帮的大部分人掩藏的很好，何应物估计就算开枪，最多炸起一捧土，或者狙击弹从他们背上擦过，造成不算严重的伤势。 不过有几个倒霉蛋还是挺配合的，那姿势，简直像是摆好了说“你狙我呀”“你狙我呀”！ 何应物眼前的重影渐渐褪去，耳内的嗡鸣也渐渐消散，他稍一瞄准！ 砰！砰！砰！砰！ 800米的距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四蓬鲜血炸起，四条生命被收割。 “不！”剃刀在远处大喊，他瞄准何应物，连开几枪！ 何应物把头一低，几蓬碎土飞起，落得他脑袋上、脖子上都是，看那边枪势稍缓，他马上拿着猎神滚了两滚，换个地方隐蔽，架好猎神，砰！ 又一名帮众被收割。 嘭！嘭！嘭！ 何应物周边连续炸起三蓬土！落点的精准度差了不少！ 果然如此！何应物想，但凡自己变换位置，剃刀便要重新校准自己，而使用“利刃铁手”做辅助，明显限制了剃刀的发挥！ 他又感谢了一遍罗立。 这下何应物放心多了，打几枪换一个地方就是了！ 他探出头，砰！砰！砰！ 收割掉两个，还有一个不知道打在了那里，有人凄厉的嚎叫着，久久不息。 “铁蛋！铁蛋！快去救铁蛋！”有人在喊。 放完三枪，何应物翻滚换个阵地，他看到有人匍匐着爬到伤者身边，一只手抓住伤者的后腰带使劲往旁边拖，于是这只手和胳膊便都暴露了出来。 砰！ 啊~~！ 凄厉惨叫的人又多了一个！ 何应物突然觉得这样的威慑，比单纯靠“枪声大”要来的有效得多！ 远处，剃刀躲在一个非常巧妙的狙击位置，在这里他能发现和打到何应物，何应物却由于地势的关系，很难打到他。这也是为什么何应物只打帮众、而没有尝试狙击他的原因。 这绝对是狙击手最理想的位置，可剃刀的心情很差，简直差到了极点。 战绩彪炳的铁锤，在十足十的射杀距离内，居然失手了？ 这狙击机会可是他拼着硬抗何应物十数发狙击弹换来的！ 他赖以自傲的狙击技术，实践证明出现断崖式下滑，他有信心经过艰苦训练，哪怕是铁手，他也可以恢复和之前同样的狙击水平，但不是今天！ 而恰恰今天，是最需要狙击技术的时候！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他仿佛在冥冥中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但左手铁刃和狙击枪碰撞的冰冷声音，一遍遍在提示他什么是现实。 他从巨罗大帮主那里借到的几个人，今天已经折损大半，第一狙击手铁锤被杀、嗅风者钢蛋被杀、近战狠辣第一狗剩也被杀，群战第一辅助铁蛋受重伤，而在荒野上受重伤，几乎便被宣判了死亡。 现在只剩机械专家大虎、疾风者二狗、陷阱机关专家富贵安全无恙了。 他们每一个人的折损，对狂暴地鼠帮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剃刀简直无法向巨罗交代。在出发前，他们还讨论狂暴地鼠帮的“虚弱”问题，现在来看，地鼠帮确实是在不断流血，越来越虚弱了。 该死的是，这一切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简直要恨死何应物！ 帮众的进攻杂乱无章，而在何应物超精准的狙击下，他们进或退都意味着大量的损伤，而剃刀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损伤了！ 如果人都死了，那他要面对巨罗怎样的怒火？！ 而要想保住幸存的帮众，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向前冲！ 他距离何应物越近，打的便越准，便越能压制住何应物，从而给帮众争取退回来的时间。 再稍微等一等，二狗正在联络荒野上的猎人和佣兵，一旦通上信连到一块，人多好办事！ 到时候再看何应物怎么猖狂！ 剃刀一咬牙，拎着狙击枪从狙击点冲出，左奔右突向前逼近！ 砰！ 剃刀一个翻滚，紧接着像是丝毫不受影响，如猎豹一般窜起，继续突进！ 不过，真疼啊！ 第六十章 你又咽口水了 何应物一直盯着前方，一群帮众付出几条生命以后，已经隐蔽的非常好，再没有人哪怕犯一点错误，也不知谁带的头，他们甚至开始用匕首悄悄的挖坑，让自己低些、更低些！ 何应物当然一直没有放松对剃刀的警惕，无论如何这帮追击者当中，最大的威胁始终还是剃刀。那家伙选择的狙击位置非常老道，即便自己尽全力，命中率估计不足20%，概率太低，没有盲目狙击的必要。 突然，他看到剃刀冲了出来！ 明晃晃的靶子！ 何应物迅速微移，各种数据闪过，反正打不中头，索性直接瞄准了躯干！ 砰！ 剃刀应声而倒，但紧接着如弹簧一般跃起，丝毫不受影响！ 砰~！ 落空了。 砰~！ 打中了！ …… 不管怎么说，剃刀总归是越来越近的，而一旦剃刀趴下，那就是一场互狙！ 何应物可不喜欢这样，他的猎神长，完全可以不挨打！而且，他又没穿防弹衣！ 略一停顿，何应物突然起身，拎着沉重的猎神向前突击！ 剃刀奔跑的闪避动作都滞了滞，他懵了，何应物这家伙要干嘛？他不应该是尽量拉开距离吗？他不应该是一直狙击自己吗？毕竟越来越近，万一打到头呢？ 何应物不管做什么，剃刀都理解，唯独这直愣愣对冲上来，把剃刀搞糊涂了。不过糊涂归糊涂，机不可失！ “你们散开向前冲，抓近战机会！”剃刀大叫。 四当家还是非常有威慑力的，那群帮众只是稍一犹豫，便嗷的一嗓子冲出来，直奔何应物！ 何应物向前一跃，直挺挺砸在地上，猎神咔的一声摆好，枪口微抬便是几枪！这套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干练好看。 砰！砰！砰！砰！ 几乎在何应物跃起的同时，地鼠帮的帮众也齐齐扑倒找掩护，然而有的地势好找，有的地势不好找！ 两个人直接被崩飞，哼都没哼一声，一个在找掩护时被掀的翻了个身，还有一个胳膊没了，凄厉惨叫。 “卑鄙！有本事冲……” 砰！ 剃刀的怒吼吼到一半，便狠狠摔在地上。 何应物哪能忘得了他。 剃刀气极，一骨碌爬起来，如受伤的猎豹向前冲，再给自己300米，只要300米！ 他看到何应物趴在那边没起来，好像还在瞄准，剃刀奋力做着毫无规律的规避动作，只要何应物不是100%命中，他就有信心突进到射杀距离。 砰！砰！砰！砰！砰！砰！ 何应物连开六枪！ 剃刀都做好了像被巨锤击打的准备，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命中率变低了？ 但他绝对不相信，像何应物这样卑鄙无耻的家伙，突然狙击精度就差成这样？ 疾驰的剃刀猛然身体一震，他突然有点明白，何应物冲过来干什么了！ 不好！ 机车！ 他念头刚起，就听身后轰！轰！轰！三声剧烈的爆炸！ 剃刀向右一跃，趴到一处土坡后面停了下来，然后他翻个身，不可思议的看着身后三大团熊熊烈火，补给和物资都在车上。 该死的何应物！！！ 剃刀的一记后招被切断了，他本想着就算袭杀何应物不成，也可以开着机车无休止的耗费何应物的体力，只需要死死卡在猎神的狙击距离就好！ 何应物如果追，他们就开车跑，跑在猎神打不到的地方；何应物如果跑，他们就开车在后面追，追在猎神打不到的地方。问题的关键是，持续骚扰，让何应物不能休息。 就算是铁人，能支撑几天？！ 可现在，越野车爆炸，这个方法无疑落空了！ 好狡猾的何应物！！！ 剃刀回身悄悄露头一看，何应物像狂暴野兔一样跑出一溜烟，却是往回跑了！ 就是跑近些来打机车的！然后顺便杀了我几个人？剃刀气的要吐血。 何应物当然要跑，以剃刀的反应速度，甚至到了千米之内，人家避开狙击要害问题都不大，想要一击打中脑袋，何应物自问还没修炼出这个本事。 不过在跑之前，三辆机车绝对不能留！要不然自己以后就要惨了。 一枪打爆油箱漏油，再一枪打燃明火爆炸，所以一辆车最少是两枪。何应物的运气不错，六枪三辆车，完美！ 抱起小家伙，何应物做着随心所欲的规避动作，疾速向前跑去！ 砰！ 后面传来狙击声，但根本没造成威胁。紧接着又传来咋咋呼呼的冲锋声，无比杂乱的枪声，何应物猛地顿住，转身，作势向地上一趴！ 狂暴地鼠帮十几号人正在前冲，却是突然吓尿一般倒地找掩体！ 何应物根本没趴下，转身又跑了。 “妈妈我实在饿了。”小家伙的小胖手拨弄着何应物的脖子，小声的说。 “摆脱了他们，我们就去打猎！先吃点肉干，顶一阵！”何应物说着心意一动拿出战略储备物资小肉干，塞给了姬小野。 姬小野的牙齿不大，还很白，但战斗力极强，硬的像石头一样的肉干，在她小嘴里就像是奶酪般柔软，毫无抵抗之力。 逃命中，看姬小野吃的很香，何应物居然很没有出息的……咽了口唾沫。 关键还被小家伙发现了！ 她小胖手挠挠何应物的喉结：“妈妈你也饿了吗？给你吃吧！” “我不饿！这…这是自然反应，不管谁提到吃的，都会咽口水，但不一定饿。而且，我也不喜欢吃肉干，太硬！” “哦！那怎么煮的肉，妈妈也很少吃呢？” “没有味道，等小野以后会做饭了，做出好吃的我才吃！” “肉汤也不好喝吗？妈妈也从来不喝肉汤呢？小野觉得很好喝啊？” “肉我都不稀罕吃，还汤？” “咦！妈妈你怎么又咽口水了？” “不可能！你看错了！” “小野才没有看错！妈妈你真的又咽口水了！” …… 何应物决定不再理她。唉，完了，一辈子的污点啊，又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身后的枪声很快稀疏，连狙击枪都哑火了，何应物向身后看了看，和狂暴地鼠帮众人的保守距离有4公里，而且他们好像没有紧紧追踪。 不过何应物很清楚，有剃刀这个老猎人，有的玩了。听说剃刀最长的一次，在荒野上连续追杀了猎物一个月？ 猎物越狡猾，剃刀就越兴奋！ 变态的家伙。 除了极限奔跑，何应物也没有更好的逃命办法，对于追踪高手来说，他们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来确认逃跑方向，既然如此，就只能拼体力了。 今天应该还比较好过，等狂暴地鼠帮新的机车补给送到，才真的是残酷狩猎的开始。 何应物保持着每小时15公里的速度，不知疲倦的向前跑着。 小家伙也不再说话，她小眼睛好奇的看向荒野，还不时给何应物擦擦汗。 第六十一章 猎神去哪了 剃刀早已经站起来，静静地看着何应物逃跑的方向，他的左手自然下垂，一下下轻轻敲着腿外侧。 狙击枪在他脚下，已经被土和沙子埋住了一小半。 在富贵的带领下，十几个人小跑着到了他面前。 “四当家，铁蛋失血过多，没救过来。”富贵说。 “……嗯。就地埋了吧。”剃刀像是在沉思什么，反应了一会儿才说。 “我们损失了……” 剃刀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找个人回城，再派三辆机车过来，明天日出之前，我要见到新车。” “好！”富贵点头，“那何应物，我们还要追吗？” 剃刀意味深长的笑了：“追！当然要追！大虎跟我一起，这就去追。大虎呢？” 一个虎愣愣的汉子在人群后连忙举手：“四当家我在这！” “赶紧收拾，我们马上走。富贵你在这边等机车来，我会在沿途给你留下标志，到时候开车来找我。”剃刀说。 “好！四当家你放心吧！明天上午见车，不出两个小时，我一准儿赶到！” 剃刀轻舔干裂的嘴唇，这才有意思！ 剃刀和大虎很快脱离大部队。但剃刀走得很慢，他几乎是沿着何应物跑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摸过去，左右两旁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一直走出去有两千米，剃刀突然笑了，他的心变得火热，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一定要抓活的！ 何应物的猎神不见了！ 在远处剃刀就有些疑惑，这么贵重的一挺枪，说扔就扔了？但是一路走来他发现，荒野上根本没有这挺枪！可有意思的是，他看的清楚，何应物身上也绝对没带这挺枪！ 那么猎神去哪了？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秘密！也非常有价值！ 剃刀想不明白，但想不明白不要紧，抓到何应物，一切就都有解释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发自内心的、这么强烈的愿望要抓住一个人了。这种狂热让剃刀非常陶醉。 “四当家你在找什么？”大虎摸着脑袋问道。 “没什么。”剃刀笑笑，“该赶路了。” 剃刀在前，大虎在后，沿着何应物的痕迹，一路追踪下去。 何应物连续极限奔跑了六七个小时，直到觉得腿发软才停了下来。他紧闭着嘴巴尽量用鼻子呼吸，这样消耗的体力还能少些。 太阳已经西沉，刺目的阳光不再那么霸道，而风几乎都静止了。很多小动物开始跑出地面，寻找干草、树皮等食物，运气好可以找到青草，还有更多肉食动物也开始蠢蠢欲动。 对于一般人来说，荒野上的夜是非常危险的，不光是因为夜晚的酷寒，更因为饥肠辘辘的食肉者。 停下来就要准备吃的，何应物打猎实在很轻松，他只要集中精力散开自然亲和，大概方圆200米有什么动物、分别在哪，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正因为掌握这个技能，他才可以挑捡着打猎，只打小家伙爱吃的狂暴野兔，他们很快就收获了二三十只。 再次确认后面没有追兵，何应物把锅拿出来，随便垫上几块石头，柴火就更好找了，到处都是灌木、枯木。 小家伙眼巴巴看着何应物拿出一壶又一壶的肉汤，倒进锅里，点燃柴火，然后开始一只只的收拾狂暴野兔。 把狂暴野兔脖颈的毛清理干净，灰色三叉戟毫无滞涩的刺入脖颈，虽说野兔已经死了，但好在死的时间不长，所以仍然见有血冒出来，何应物便把空壶拿出来，一点点把兔血接到壶里。 很快八个军用水壶就都接满了，他把水壶收起来，嘴对着脖颈刀口，一口一口喝着兔血。 腥燥、刺激，充满了荒野特有的骚涩。 “妈妈好喝吗？” “嗯！好喝！” “妈妈我能喝吗？” “不能！”何应物断然拒绝，拿出一壶清水递给小家伙，“你还小，只能喝这个。” 小家伙长吸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叹出来，无奈的接过水壶，小口小口的喝着。 “妈妈有多好喝？”没过多一会儿，姬小野又忍不住问道。 “大概……”何应物把手高高举起来，上下打量手和地面之间的距离，“大概这么好喝！” “哇！”小家伙眼睛瞪得亮亮的，“妈妈那我长大了能喝吗？” “长大了行！” “哦。好可惜，妈妈我好想喝。” 何应物笑笑揉揉她的小脑袋，然后开始剥狂暴野兔皮，收拾内脏，再把整块的肉煮进去。 他已经非常熟练了。 “妈妈那你喝水吗？”小家伙举着清水壶，左右晃着给何应物。 “我不喝水！没营养，又不好喝，没味道，我才不会用这种东西，占用我宝贵的肚子。” “哦。妈妈那兔血很有营养吗？” “那当然！营养丰富，还好喝！” “哦。妈妈，做大人就是好，什么都能喝。” …… 小家伙不停的嘟囔着，还暗暗咽了几口口水，看来在她小小的心灵里，兔血已经荣升为无上的美味了。 何应物只觉得搞笑。 锅里的汤很快烧开了，灰色三叉戟蹭蹭蹭连续在兔肉上扎出好多洞，以便更快的煮熟。 煮的时间长，水分蒸发就多，何应物必须得小心用水。 兔肉很快熟了，添一点盐，火灭掉，何应物用三叉戟切出一块块不太大的肉，吹一吹便喂给姬小野吃。 小家伙嘴巴张开，叼住肉块，噌一下一甩头，很酷，霸气十足，而当她嚼起肉来，脸上笑的像个傻子。 “妈妈我们就这么烧火，会不会有人来抓我们？” “烧不烧都有人来抓，无所谓了，有人很擅长追踪的，再小心也没用，还不如好好吃一顿。对了你今天要多吃些，未来几天我们可能没机会煮肉了。”何应物说着又扎上一块肉，送到小家伙嘴边。 “嗯，妈妈你做的肉真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 “好的。妈妈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比我大的时候吗？” “吃饭堵不上你的嘴。” “妈妈我是不是要学煮饭了？” “你快吃吧！” …… 过了很久，狂暴野兔肉终于被吃完了。 “饱了吗？” “饱了妈妈，我再喝点汤。” 何应物小心的把一点肉汤灌到壶里，递给小家伙：“自己拿着晃晃，一会儿不烫了再喝。” “好的妈妈！” 喝完肉汤，小家伙按惯例很快睡了。 何应物轻轻把姬小野放到地上，用外套盖起来，然后小心的收拾肉汤、锅，并打扫痕迹。 这是个考验耐心的活儿。 何应物早就发现了，姬小野的饭量弹性很大，基本是根据做多少饭来的。 做多少吃多少。 所以小家伙睡着之后，他还得再打两只狂暴野兔，收拾收拾吃掉，不过他就不用煮了吃这么奢侈了，稍微去去生就好。 整个这一遭折腾下来，已经要有三个小时了，再待下去会不安全，何应物抱起姬小野，又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第六十二章 真正的噩梦 何应物有一点预料的非常准确，那就是接下的日子不好过，但他也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难过！ 他们连续好多天，都没机会烧水煮肉了！ 姬小野饿的时候，要么是肉干充饥，要么是在奔逃途中如果不很紧张的话，打到猎物简单去生，就让小家伙吃了。 何应物甚至用灰色三叉戟猎到了一只成年野牛，但眼看着那么多肉也没办法，最多只能挑些好的割来吃吃，他把野牛皮整张剥下来，很费劲的收到了储物袋。 小家伙很懂事，从来不吵不闹，有什么吃什么，没吃的就忍着。 在经过前期诡异的疯长之后，姬小野的身高同样诡异的稳定了下来，她现在还是80多公分，而且何应物观察到，小家伙每天睡觉的时间，也是稳中有降。 他们现在面临最大的困难有两个。 一是突兀出现的巨大屏障。和剃刀交锋之后第三天下午，何应物第一次见到了这玩意儿，它是由很粗糙的钢板焊成，整体呈黑黝黝的长方形，长约五米，高约两米半，至于有多厚，何应物不得而知，但是他有一次冒险在1500米的距离上狙击，猎神连续六枪打在同一处地方，没能轰透！ 这玩意儿应该开了两排的、十几个极小的小孔，下面一排是放出枪口，上面一排是瞄准镜瞄准。虽然没见到后面，但何应物推测应该是在后面焊接了扶手，让人抬着可以缓缓移动，就像是移动的堡垒。毕竟这个末日世界最不缺的能力者，大概就是力量强化的壮汉。 大屏障一出来，何应物猎神距离远、威力大的优势，立刻荡然无存。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玩意儿死沉死沉，逐步推进狙击阵地还可以，真要抬着做追逐，估计人都要累死了，所以一个大屏障，至少配一辆机车，在追或者逃时，由机车做搬运。 所以何应物数次想要打爆机车，可有前车之鉴，狂暴地鼠帮防范的非常严密，他们甚至在油箱周围和前车盖三面焊满了厚厚的、不知道多少层的钢板。何应物无论如何找不到真正的机会，他狙死司机，马上有人替换，射爆轮胎，人家干脆开着轮毂乱窜。 何应物总算碰到比自己还不讲理的了。 当然大屏障发挥作用的一个很重要前提，是判断出何应物的方位、距离，要不然抬着这玩意儿屁股对准何应物，那比自杀还悲催。 剃刀不愧是个好猎手，他从来没有追丢过何应物，总是能找到何应物藏身的方位，而且距离上的误差，从来没超过50米。 这玩意儿让何应物相当被动。面对大屏障时，他这几天的最佳战绩，是透过推进时屏障和地面之间的大缝隙，废了三只脚，但是从那以后，大屏障几乎都贴着地皮走，何应物再也找不到可供狙击的缝隙了。 不过再多的大屏障，也比不上他们面临的第二个困难：这一大群人由无组织的散乱刺杀状态，变成了有组织的包抄合围！ 这是何应物最不愿意看到的、真正的噩梦。 击退剃刀之后的第三天一早，何应物便隐隐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无形的包围圈，不管他往哪个方向奔袭，总能看到劫杀他的小队。 这不正常！ 何应物拼着受伤，突击打垮了一个五人小队，活捉了一个佣兵，在经过三个小时血淋淋不愉快的谈话之后，佣兵终于说出了何应物想知道的信息：一个叫二狗的人联络了几乎所有的猎人、佣兵和其他帮派的杀手，在剃刀的遥控指挥下，正在慢慢收紧口袋！ 噩梦开始了。 何应物很快发现“有组织的围杀”最可怕的地方，“25%滚动休息”原则。 他们将追杀团队整个分为四个群体，甲群、乙群、丙群、丁群，甲群休息6个小时，同时乙、丙、丁三个群持续骚扰袭击，唯一的目的是不让何应物休息。 而6个小时以后，乙群再去休息，甲、丙、丁三个群持续骚扰袭击。 依次类推，他们每个人都能充分休息，而何应物则是每时每刻都要高度紧张，面对从不停息的骚扰。 简单、有效、无耻的战术。 当一条条鬣狗，变成纪律严明的狼，何应物终于体会到了自己的脆弱。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手下小弟不够多，或者更准确的说，一个小弟都没有。 以后发达了，一定要体验一下人多势众的快感！何应物暗暗咬牙。 仅仅几天时间，何应物便被熬的不行了，他眼圈是黑的，黑濯石一般的眼睛变成了鸡血石，刚刚长出来两公分的头发本应该支楞着，现在却也软趴趴的，他的嘴唇干的像被暴晒的河床，皲裂开红红的口子。 如果喝清水，皲裂可能不会这么严重，然而连续喝兔血的话，确实会加重干裂。 斜靠在一块巨石后面，何应物大口喘息，经过半个小时的极速奔逃，根据往常经验，他只有不到五分钟可以喘口气。他甚至都看到了身后高高扬起的烟尘。 “快，来喝点水。” 何应物把小家伙搂在怀里，拿出最后一瓶清水喂她喝。 姬小野同样嘴唇是干的，当然要比何应物好了太多，她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小手还是那么胖，手背上有四个小坑，只是浑身上下脏的不行。 小家伙喝了两口，舔舔嘴唇：“妈妈你喝。” 何应物笑了笑，拿出一壶兔血：“我这还有存货哦！” 他说着灌了两大口进去，按道理说剧烈运动之后不能一下子喝大量的水，不过何应物亟需能量补充，哪里还顾得了健不健康。 轻轻擦掉嘴上的血迹，何应物摇了摇清水壶，已经只剩小半壶了，这意味着他们马上会面临第三个噩梦般的困难：缺水。 何应物当然可以用兔血补充，但小野呢？不只是难喝的问题，还有微量的辐射，以及越喝越渴等等。 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让小野喝兔血。 这些天的奔逃途中，他们当然也经过了好几个荒野上的聚居点，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在逃命，却是没有机会去补充水。 是真的没有机会吗？ 有时候何应物也会问自己，比如三天前，他是有两分钟空余时间，完全可以拐个弯冲进路过的一个聚居点的。 两分钟时间，应该足够他强买或者直接抢一些饮用水了，但他稍一犹豫，还是径直逃了过去。 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在这个末日世界，他还有一些可笑的坚持，比如强买是不对的，抢人家的水是不对的，引去……祸端，更是不对的。 他忘不了秃鹰对云灵娘救济的聚居点泄愤的事。 追杀自己的这帮人，会因为自己从聚居点抢了水，就灭了整个聚居点吗？不用怀疑，100%会！ 但是，未来呢？ 如果真的小野的饮用水不够了，这些坚持，还会是他的坚持吗？ 清水撞击军用水壶的声音提醒何应物，这个时间点，越来越近了。 不过和自己想象中的纠结不同，何应物此时心中却是无比的平静，没有任何好纠结的。 他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嘿嘿笑了笑。 即便成魔，又怎样？ 机车的轰鸣声突然消失了，他心意一动拿出猎神，咔咔两声安装好，枪口对准机车方向。 唉，又一轮对峙开始了，头疼！ 第六十三章 短时浅寐 远处有两辆机车停下，何应物判断保守距离也有3500米，两面巨大的钢铁屏障从车上抬下来，缓缓向这边推进。 是狂暴地鼠帮的人。 何应物也说不清，狂暴地鼠帮又往荒野投入了多少人，不过自从上次把剃刀打疼以后，他们一个个变成了乌龟壳子，死命防守为主。 而何应物只要一停下来，他们就举起钢铁屏障缓缓推进，逼走何应物。 当然何应物不走也可以，但推进到1000米的时候，便有大批的狙击手可以派上用场了，那时候剃刀做眼、狙击手们射击、钢铁屏障做堡垒，何应物几乎只有挨打的份。 所以何应物没得休息，必须要跑。 然而更要命的是，何应物必须还要考虑包围圈的问题，如果慢慢的逃，包围圈很快就会合拢，而一旦合拢，四面受敌，他孤家寡人一个，死定了。 所以他不光要逃，还必须隔不长时间就要“极限奔逃”，以冲出渐渐合拢的包围圈。 砰！ 何应物对准钢铁屏障放了一枪。 他在3500米上的狙击精度其实也相当不错，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个移动堡垒，狙击弹当的一声砸在屏障上，屏障只是微微一晃，然后又缓缓向前。 “我睡一会儿，你也闭上眼睛，不闭眼睛也可以，但是不许动！”何应物麻利的用布条，把自己的手腕和姬小野的小手连在一起。 “嗯！妈妈我听话！”小家伙用力点点头。 何应物疲惫的笑笑，头微微一埋，几乎马上进入了浅寐状态，体温降低、心跳变缓。 这是何应物最新开发出的“本事”！ 没日没夜的奔逃，简直无解！何应物非常清楚，他必须要找到一种应对措施来解决休息的问题，要不然，用不了多少天，他就会被玩死。 还好，他找到了，走投无路、万般无奈的逼迫下，他竟然开发出“瞬时浅寐短时休息法”。 基本的思路还是楚三爷教的浅寐，只不过入睡更快、休息的时间更短、睡眠效率更高、清醒起来用时也更短。 刚才那一枪，不为杀伤，只为震慑，是要告诉狂暴地鼠帮的人，“老子用枪狙着你们呢！” 这样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举着钢铁屏障推进，而老老实实的推进，就意味着有了时间差，这个时间差，就是何应物的浅寐时间！ 三分钟以后，何应物预设的身体机能发挥了作用，他猛地睁眼醒来，体温升高、心跳恢复正常。 第一时间看左边，姬小野乖乖的躺在左边，正傻傻的看着他，何应物笑笑，紧接着看前方，地鼠帮的人还在举着钢铁屏障缓缓推进，距离大概3100米，他再向四周确认，安全！ 砰！ 何应物又轰出一枪，紧接着头一埋，体温降低、心跳变缓，又预设了三分钟的浅寐时间。 其实这种方式很痛苦。最大的痛苦在于他身体极度缺觉，每一个细胞都告诉他要休息！要休息！他却必须靠意志抗争、压下身体的本能。 何应物的头疼的不像是他自己的。 不过再痛苦，能救命，这就够了。 再次醒来，确认小野，确认前方距离，确认四周安全，何应物又轰出一枪打在移动堡垒上，几乎又是瞬间进入浅寐状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采取这种方式休息，何应物已经有点分不清了。 在极度疲惫、无时无刻不在逃亡的紧张压力下，时间观念变得很混乱，每一天似乎都变得无比漫长，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这帮王八蛋追杀和熬了自己得有一个世纪！ 然而理智告诉他，不是的，真正的时间线应该是逃出松木城，三天后和剃刀交手，又过了三天他开始怀疑有包围圈、以及发现巨大钢铁屏障，之后无穷无尽的追杀、骚扰、合围、极速奔逃、瞬时浅寐，应该是十…五…六天，十六天！ 该死！真像是一个世纪！ 三分钟一到，何应物立刻又清醒了过来，同样的一套程序确认完之后，轰上一枪做威慑，他又进入下一个循环。 还好狂暴地鼠帮的人没有发现他休息的秘密，不然肯定会改变策略。剃刀明显是那种心狠手辣、阴险狡诈、无耻没底线，关键是阴招无数的那种人。 狂暴地鼠帮一般从3500米远的地方开始逼近。举着沉重的钢铁屏障，他们大概每400米要走三分钟，而1500米是何应物划定的红线距离，再小于这个距离，对方就很可能有小高手能狙到自己了。 何应物不冒这个险。 所以3100米、2700米、2300米、1900米、1500米，何应物基本上每次能有十五分钟的浅寐休息时间，再之后，便要逃了。 很快，看距离到了1500米，何应物最后轰出一枪，便收起猎神，抱上小家伙，再次开始极限奔逃。 如果他的直觉没有错，在他的右方、右后方、左后方，分别有一波人正在摸过来，他必须逃，这就好像成了他的……宿命。 何应物叹了口气，他非常讨厌“宿命”这个词。 看到何应物开始逃，巨大屏障后面的人马上挥手呼喊，两辆机车随即轰鸣着冲过来，屏障被抬到车上，他们开始了又一次追踪。 剃刀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位置，睡眼惺忪，随口问着何应物的最新情况，以防自己休息的这段时间漏了什么。 听起来一切正常。 他刚刚睡足了五个小时，机车上不算宽敞的空间，在他看来却是人间天堂。 以往在荒野上狩猎，几乎全靠一双腿，看来这次巨罗也是下了狠心，不光派来机车、帮众、焊制了屏障，还把赏金金额提高到了十万！ 十万！那可是一只能力药剂的价钱！ 松木城凡是有点本事的，怕都是跑来碰运气了吧！ 不过自从剃刀发现猎神诡异的不见之后，他便有了自己的小算盘，经过十几天的追逐，他愈加确定猎神总是突兀的消失、再突兀的出现，他的心变得越来越火热，但行动却越来越谨慎。 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这是剃刀的处事原则，他认为正是这个原则帮助他战无不胜。 而对一个怀有秘密的对手，当然更值得谨慎对待。 如果这个秘密是自己不能理解的，那无论如何谨慎都不为过了。 所以他一改平时的凌厉攻击风格，改而“熬”、“磨”、“消耗”。 他需要让猎物慢慢虚弱，直到虚弱到不堪一击，再独自一个人去收获！这多好！ 何应物的坚韧是大大出乎剃刀预料的，早在六天之前他就判断何应物应该崩溃了，可这小子不光没有崩溃，看起来跑的还挺欢！ 而且何应物很聪明，他一直迂回的往荒野深处跑，荒野深处是更松软的沙，机车偶尔便会被陷住，即使不被陷住，速度也总会慢下来。 真是个狡猾的小家伙！ 不过就算再狡猾、再能熬，在一刻不停的消耗中，剃刀不相信何应物还能撑多久，见分晓的时刻，应该快了。 剃刀有时也在想，假如逃亡的人换成是自己，结果会怎样？细细的推敲之后，他得出一个不怎么让他开心的结论：他做的不一定有何应物好。 幸好，猎物是何应物，而不是他剃刀。 机车轰鸣着，远远地缀着何应物，突然车身一颠，右侧霍地下沉，猛停了下来，这是陷到细沙中了。 这些天，机车陷到细沙中的次数着实不少，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除了司机所有人都下车，相互吆喝着向前推，司机猛踩油门，细沙在轰鸣声中高高扬起向后方抛去。 这种小事根本不用剃刀出手，不过他抬头看看天、嗅嗅风，却微微皱起眉头，天色和风的味道，像是要有风沙来的样子！ 风沙是变数。 而他不喜欢在这个时候，生出变数。 第六十四章 沙尘暴 何应物紧闭嘴唇，持续不停向前奔跑着。 他的步子迈的很轻，但距离很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飘忽不定的纸人，诡异的前行。 这还是早之前长冬真人龙冻强师伯传授的技巧，最开始跑起来很别扭，好像和正常的习惯处处扭着劲儿，但当何应物掌握了真正的技术，却发现这是最省力的长跑方式。 虽然，这姿势看起来实在是傻。 他几乎是唯一一个跟龙师伯学这些没用技巧的人，因为修仙嘛，人人都向往出尘不染、仙风道骨、取人性命而手不沾血的范儿，这看起来就“傻大笨粗”的炼体招式，明显是给凡人用的！修仙者若练，多丢身份！ 可何应物愿意学，他觉得这些好玩，关键有用！万一哪天修仙者被人打趴下，不得照样撸胳膊拼命？ 实用就好！ 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他没被别人打趴下，而是被劈到末日世界，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实用的近战技巧帮了大忙。 奔跑中，阳光变得有些暗，何应物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按道理现在正是中午头，应该是阳光刺眼！ 而风中，也似乎隐隐散发出干裂的、沙的味道。 这也和平时不同！ 但就算再不同，他也得逃，狂暴地鼠帮就在后面，不跑出一段安全距离，他根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压下心中疑惑，何应物加强了警戒，但脚下丝毫不敢慢。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何应物眼睛瞪大，怔怔看着前面的天空！ 远处，遮天蔽日的扬尘像是与天相接的浪潮！ 风沙墙高高耸立，黄浊的沙尘像是浓浓的怒云翻滚遮蔽住视线，与地相接的地方呈现黑色，像是无数巨兽在怒嚣翻腾，卷起砂石滚滚而来！ 它的中间部分是灰黑色，滑着不规则的弧度稍稍靠里，像是遮天浪潮卷起的中部！它里面不时有雷光闪烁，似乎有无数头凶兽在争斗、狂吼，像极了天地大怒！而人在它的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助。 它的上部与天接的地方，则是红黄色，狠狠向前延伸了一大块，里面是缓缓翻滚浓稠的黑！ 沙尘暴！ 何应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荒野上的沙尘暴！ 天地之威！ 何应物站立的地方仍然还是一片清明，清明与黄浊之间泾渭分明，然而看这架势，用不了两分钟，沙尘暴就要席卷而来！ 何应物却是终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变数！任何变数都可以！ 而沙尘暴无疑是很好的一个！ 看着沙尘暴极快的涌过来，何应物快速确认四周安全，麻利的收拾起来。 “睡觉小野，这次我们要睡很长时间！” “好的妈妈！” 姬小野虽然答应着，但哪里可能说睡就睡，而且看何应物忙碌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抱自己的意思呢？不抱着妈妈，这觉怎么睡？ 何应物一把扔来一条皱巴巴的布：“小野把自己裹起来！关键嘴巴鼻子要裹住，估计有点难闻！” 小野不明所以，但仍然很乖的照办。 何应物嘴里说着话，手上丝毫不慢，他心意一动拿出“重大”重剑，潜力激发之下竟也使的虎虎生风，一分钟多一点便在宽松的荒野地上挖出一个深有两米的大坑！ 紧接着他拿出成年野牛皮，这牛皮外面的毛早就已经被清理干净，里面大概是在石头上打磨过，竟也收拾的很干净！牛皮90%的部分已经非常贴合细密的粘合上，迎风一抖，哗啦！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吹牛皮”！ 只不过吹的是荒野中的风。 “钻进去！”何应物叫道。 小家伙看着这个圆鼓鼓的大气球，钻进去？她人都呆了。 沙尘暴已经近在咫尺，哪有时间解释，何应物手一捞，向前一送，把小家伙塞了进去！ “在里面呆着，睡觉！我会一直陪着你！”说话声中，何应物紧紧把开口攥住，一下跳到坑里，然后，就见他脚底下像是下饺子一样，猎神、锅、几十个水壶、手枪、手雷、闪光弹、盐、子弹堆了一大堆！当然猎神和手枪用布包了起来。 却是他心意一动，除了灵石，把储物袋几乎清空！ 然后就见何应物向旁边新挖出的土堆一抱一捞，土堆诡异的大片大片凭空消失！ 如果让其他修仙者看到何应物用储物袋装土，估计要笑死！ 沙尘暴几乎要舔舐到何应物，他身边骤起狂风！ 一下躺倒半抱着巨大的野牛皮气球，何应物把脸对到紧攥着的开口那：“小野别怕！我一直在外面！” 说话间何应物用布蒙脸，紧接着右手一抬指向天，空中突兀的出现好大一蓬土，啪嚓一声把何应物紧紧埋葬！ 感谢储物袋！还可以当挖掘机铲车用！ 刚刚葬好，肆虐的沙尘暴呼啸而过，这里立刻从白天变成黑夜！ 何应物自己埋自己，外面的痕迹打扫的不好，不过沙尘暴一过，便再没有一丝痕迹！ 大自然可比所谓的隐匿高手，做的要好多了！ 何应物的嘴巴就靠在野牛皮气球开口旁边：“小野没事吧？” 虽然有布挡着，他一张嘴，还是有非常细的沙漏进来，咯牙。 “妈妈我没事！这里面好大哦！” “嗯！我不能说话了，我们都睡觉吧！” “好的！妈妈你不进来吗？” “我进不去，我得攥着口，要不然一松手气球就被土压瘪了！” “哦！那妈妈我从里面攥着行不行？” 何应物说这几句话，已经吃了不少土，他郁闷而严厉的说：“好了！不许再说话了，你攥不住！睡觉！” “哦！好的妈妈！” 小家伙终于安静下来。 何应物控制自己体温降低、心跳变缓，他在意识里让自己左手始终紧绷握紧，其他部位放松，很快进入浅寐。 但和平时不同的是，他没有设定自己醒来的时间，这对何应物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奢侈了。 当然，浅寐状态，他还保留着对周围危险的基本感知。 在何应物行进路线后面八九公里的地方，剃刀脸色黑的要滴出水来。 两辆机车已经停下，所有人都在看着巨大型的沙尘暴。 他们是当地人，当然了解沙尘暴的威力，对于能力者来说，只要不是特别倒霉被吹起的大石头砸中要害，一般都没事！ 但问题在于，在沙尘暴里搞追踪，神仙也做不到！ 所有人都在看着剃刀，等他做决定。 “把车固定好！移动堡垒固定好！我们等沙尘暴过去！”剃刀终于说。 没有人有二话，全都忙碌起来，最重要的是车和移动堡垒，这俩东西虽然沉，但是体积大，一个搞不好，真会被掀飞。 剃刀这里有他自己坐镇倒是不怕，他们又不是第一次面对沙尘暴，只不过可惜了一次好机会，这次何应物选择的奔逃方向，正好二狗在前面伏击！ 算起来应该差不多要前后夹击了，没想到遇上沙尘暴。 疾风者二狗，狂暴地鼠帮堪称最快的男人，最佳信使、最佳扒手、最佳闪避者，据说1500米之外，他有很大概率能躲开狙击弹。 传言多不可信，但有这样一个人牵制住何应物，无疑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二狗，你可要好好的！别被沙尘暴吞噬了！剃刀默默地想。 此时，二狗驾车在沙尘暴中，很不好过。 第六十五章 终于睡个好觉 二狗和十来个佣兵躲在荒野的一个小高地，静静地等待何应物自投罗网。 按照约定，剃刀会持续的驱赶何应物，而何应物必定会逃，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终于补齐了包围圈，不管在哪个方向上，都有足够的战力在等着何应物。 之前的历次驱赶，目的是“消耗”、“熬”，所以他们都会在包围圈上有意开个口子，而这个口子正是他们希望的何应物逃跑方向。 虽然每次何应物都绕个大圈跑向他们预设的相反方向，但“熬”这个目的起码达成了，而且达成的效果看起来非常好。 剃刀认为，是时候该收网了。 二狗作为网的一部分，在这边准备给虚弱的猎物以最后的、致命的一击！ 谁能想到该死的沙尘暴突然就从天边滚滚而来！ 荒野经常起风，这不稀奇，但是像这么大规模的沙尘暴，委实不多见。 二狗暗叫一声晦气，连忙招呼佣兵们上车，向逃离沙尘暴的方向，也就是直奔何应物的方向猛开。 这不过是把暗中伏击猎物，变成了大张旗鼓的追击猎物，但以修整良好的一群狠人对上无比虚弱的猎物，二狗不觉得这两种方式有本质区别。 更何况这次的沙尘暴看起来真吓人。 二狗好想逃，却逃不掉。 狂暴的沙尘从车屁股席卷过来，移动堡垒被卷掉不说，整辆车都差点被掀翻！ 剧烈的摇晃当中，二狗开车，五个佣兵挤在车厢，他们把车窗摇起来，护目镜带上，脸用布蒙起来。 剩下几个佣兵就没这么好运了，车厢坐不下，他们本来就和移动堡垒一起坐在机车后斗上，沙尘暴来之前，他们就做好护脸和护眼的准备，至于固定住移动堡垒，拜托，那是狂暴地鼠帮的东西，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沙尘暴的威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细碎和大块的砂石像是铺天盖地的密集蝗虫，呼啸着卷过，它们啪啪啪的打在身上、脸上，非常疼！ 在沙尘暴内部，时不时便会亮起的蛇形闪电，将这里照的昏红可怖，如同地狱！而巨大扭曲的龙卷风肆虐着，把途经一切卷上天空！ 在这里，恍惚整个世界一下子又到了真正的末日，他们的能见度只有两三米。 车厢里，一个大块头的佣兵眼神里露出惊恐，他大叫：“停车！停车！” 二狗紧紧握着方向盘，早已紧张的满头是汗，他猛踩油门：“不！要向前冲！我们能冲出去！在沙尘暴里才是等死！” “冲出去个鬼！别把我们的命搭上！”佣兵大叫着，竟然伸手来夺方向盘！ 二狗对这些佣兵哪有什么约束力，他们只是在共同利益的驱使下，暂时听从剃刀的安排而已！ 当然剃刀也不在乎那些猎人和佣兵到底是为什么听他调度，只要能形成威慑、有助于“熬”何应物就行了！ 然而在面对这种天灾的时候，当然要先保命！ 机车使劲打了个方向，用力晃了晃，差点翻到，但终于还是顽强的没有倒下，向前疾驰！ 几个佣兵共同出手把二狗制住，二狗满脸通红大骂着，脚下更是狠踩油门，还好荒野上基本一马平川，哪里都是路！ 梆！ 佣兵们把二狗打晕，机车也终于缓缓停了下来，然后他们静静等待着，等着沙尘暴过去，一般像这种达到黑风暴强度的沙尘暴，最多持续一天。 浅寐中的何应物觉得身上一沉，但是没有感应到危险，于是他根本醒都没醒，继续贪婪的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应物体温升高、心跳恢复正常，缓缓睁开眼睛！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这次真是睡舒服了！ 然后才发现气不够用！ 睡梦中他的呼吸非常缓慢，缓慢到只需要很少量的氧气，所谓仙家龟息鹤眠！但醒了就觉得憋闷了！ 他嘴巴稍稍向前，左手略一放松，呼！野牛皮开口处喷出一缕空气，顿时缓解了憋闷的感觉。 细细感应时间，何应物发现他睡了有八个小时！ 足足八个小时！ 感谢黑风暴！ 他轻轻拍了拍已经瘪了一半的野牛皮球：“小野在吗？” 其实此时何应物已经散开二阶自然亲和，里面小家伙的能量活泼的很！ “嗯！妈妈，我在里面挺好的！就是味道不好闻！” 何应物忍不住笑了下，小家伙居然没睡？或者比自己醒的早？难得难得！太难得了！ “你别动！等我处理点事情！” “好的妈妈！” 在自然亲和中，何应物发现在他上方不过几米处，十来团能量静静地蜷缩着，几乎一动不动。 而从他们的姿势和位置来看，应该是在机车上！ 这时候荒野上的机车，100%是猎杀何应物的！老天爷送这样一份大礼，没有理由不收！ 右手用力向前探，很容易抓到了猎神和手枪，然后一点点拽过来，枪口朝上，对准后面凑成一波的六个人！ 在感应中看位置、看姿势，这几个人应该是在机车后斗，外面的沙尘仍然很狂暴，又是从地底下射击，所以加装过强力消音的狙击枪，大概率能够不惊扰其他人！ 砰！砰！砰！ 在漫天狂沙中，传出几声非常细微的枪响！ 这么近的距离，一枪搞定两个不要太简单！他们代表的能量很快黯淡了下去。 车厢里，二狗悚然一惊，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大叫：“有人！把我手解开！” 却是他的手被结结实实的绑住，拴在刹车上，以至于他只能一直弯着腰。 佣兵们眉头一皱，仔细听外面的声音，然后啪的一巴掌打在二狗后脑勺：“少他x给老子装蒜！再乱说，老……” 地底下，何应物小心调整枪口位置，对准车厢内密集的几团能量。 他们挤在一起的位置是在太好了，好到让何应物都有些不好意思，估计让他摆放，最也只能摆成这样了！ 二狗双手猛烈摇晃要挣脱束缚，愤怒的大骂：“白痴！” 砰！ 一枪五命！车厢里崩出绚烂的花。 二狗因为身子低逃过一劫，鲜血崩了他一身一头，他背后发凉，疯了一般要拽断绳索。 可佣兵们非常擅长捆人，二狗一时之间却是怎么都挣不脱。 砰！ 何应物补了一枪。 在他的感知中，这最后一团能量也迅速黯淡下去，四周再没有任何异动。 机车下，土地像是要烧开的水，突然轻轻翻滚，很快何应物露出头，左手用力向上拽，拉出瘪瘪的野牛皮球，敞开口把姬小野掏出来，紧紧抱在怀里，用衣服盖住！ 风沙很大，打在脸上很疼！ 快速而谨慎的检查一遍机车前后，何应物把车厢清出来，把小家伙放在车厢上：“小野你先坐着，我去收拾下东西！马上好！” “嗯！好的妈妈！”姬小野用小手捂住嘴巴鼻子，徒劳的抵挡沙尘暴。 何应物打开门跳下去，回身把门关上，然后把猎神收起来，再快速挖坑，把坑底下一众物件都收了起来，包括锅和盐。 再苦不能苦小野。他想。 把后斗的佣兵清理掉，何应物又选择性补充了大量弹药，这才上车、打火，机车调个头，加速向前。 第六十六章 夜遇 开车是个技术活儿，不过何应物很快就上手了。 狼王的任务之后，他确实花了几分钟去学开车，知道怎么打火、熄火、打方向、油门、刹车，足够了。 开车？唉，修仙者开车？！ 何应物暗暗叹了口气，自己现在除了每天做大梦观想的时候还有点像个修仙者，其他时候可是一点影子都看不出来了。 能抢到一辆车，又做了些弹药补充，实在是天大的好事！唯一有些可惜的，是这些人身上都没带水和干粮。 机车轰鸣着向前，何应物散开自然亲和感知，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 不过今天他的运气真不错，一直开了三个小时，他一个人都没碰上，而且还早就开出了沙尘暴的肆虐范围！ 虽然仍是黄沙漫漫，但可比内部闪电乱窜、龙卷风四起、飞沙走石要好多了。 继续向前开了一大段，何应物停下车，他找了根木棍别住油门，然后抱着姬小野飞身下车，而机车则是油门到底，轰鸣着向前冲去！ 估计剩的燃油已经不多，是时候放弃机车了。何应物不可能完全消除机车的痕迹，等沙尘暴稍微小些，剃刀很快就能追踪赶上，还不如用机车做个迷惑性的线索。 荒野上几乎没有阻碍，所以这辆车会是保持油门到底的状态，一直向前开、向前开，直到燃油耗尽。至于会把剃刀等一众追踪者引到哪里，那就是完全不可控的了。 他抱着小家伙一直走，并小心的清除痕迹，这个时候清除痕迹是非常必要的，总不能让剃刀一眼就看出，呦，这小子跳车了！ 那多悲催。 一直谨慎的走出20来公里，何应物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突然发现左前方，远处有一点亮光，在黑夜里很是扎眼。 何应物颇有些不理解，要知道荒野上的聚居点，到了晚上都是非常低调的，这么晚了很少亮灯。 一是灯光会招来夜行食肉动物，虽然大多数聚居点都有实力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但那至少也是麻烦。 另外更重要的是，聚居点的灯光会吸引荒野上流浪的“疯狗”，他们也经常被称作“暴民”、“拾荒者”、“遗弃之人”、“食腐者”。 这些人是真正的恶人，他们对世界充满了愤恨，不光城镇不接纳他们，连聚居点的人都对他们敬而远之，在大多数力量占优的时候，聚居点的人们会杀死附近的拾荒者，以保证自身的安全。 所以几乎所有的拾荒者都认为，整个世界欠他们的，整个世界都是充满恶意的，而他们打劫、杀人，不过是向这个世界讨回一点点利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杀人杀的理直气壮。 他们不怕引来“疯狗”吗？何应物奇怪的想。 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自己也很可能错过这个聚居点，现在，可以去那边补充些水和食物了！ 然而他念头刚起，便听到隐约沉闷“砰”的一声枪响！ 是小作坊打造的土枪，枪声是从聚居点传来。 紧接着，那边又有几道火药的闪光明明灭灭，却是交上了火！ 何应物眉头一皱，他身子一塌，疾速向前推进，不过两分钟，便离聚居点只有两公里了。 聚居点里，有几顶帐篷已经烧了起来，惨叫和哭喊声不断传来，枪声却是稀疏了很多。 对何应物来说，这样的战况就像是过家家级别的，根本谈不上激烈。 其实在前冲过程中，何应物很快就明白了大概情况，这是一群“疯狗”在围攻这个不大的聚居点。光亮不是聚居点要点起来的，而是迫不得已，或者根本就是“疯狗”们放的火。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荒野上发生，只不过有些聚居点能够保护自己，有些则被攻破。 那些被攻破的聚居点通常都很悲惨，“疯狗”们根本不会有怜悯之心，除了女人，他们不会留下任何活口。而活下来的女人，也往往比死了更悲惨。 何应物叹了口气，轻轻把小家伙的头按在自己脖子那：“别看，我得干点活，保护咱们的水。” “好的妈妈！” 何应物趴在地上，拿出猎神，瞄准，一枪接一枪，稳定而精准。 砰！砰！砰！砰！砰！ “疯狗”们很快慌了，他们的人一个个倒下，但他们根本找不到子弹是从哪里来的！而且一枪能把人打到肢体残缺，那是只有真正的猎人或佣兵才有买得起的武器！ 他们很快四散奔逃！一天到晚面对死亡的人，他们最知道哪些人不能惹。 可何应物并不想放过他们。 砰！砰！砰！砰！砰！ 他的手很稳，扣动扳机的节奏非常单一，收割效率却极高。 不一会儿，荒野上安静下来，只有熊熊烈火燃烧的声音。 唉，猎神，实在是大材小用。 烈火旁边，站着有老人、孩子、成年男人和妇女，何应物甚至都看到他们眼神里惊恐的光。 那是对未知的恐惧。 何应物收起猎神，不再隐藏。他站起来，抱着小家伙一步步走向聚居点。 跳动的火苗闪烁中，更多人从暗处走出来，他们大部分表情麻木，生存的压力早已经榨干了他们全部活力。 十来个成年男人手里有三把土枪，剩下的人或者拿着砍刀，或者是木棒铁棍，看到何应物走过来，他们一咬牙冲到前面，挡住其他人，但眼神里却多了绝望。 “你是谁？”一个黑黝黝的男人大喊。 何应物没理他，一直慢慢走到近前，才停下来，说：“你们谁是领头人？” 男人们似乎把铁棍都要握出水来，而土枪也对着何应物。 “我是！”居然传来一个女声！ 何应物微微一愣，就见从男人们后面闪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她穿着宽松的土色衣服，腰间却系的很紧显得腰身很细，她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脸上一道黑一道灰。 她站到男人们面前，看着何应物的眼睛说：“我叫沙丽，是这里的领头人。” 她说着转头看了看一地拾荒者的尸体，又对着何应物微微一鞠躬：“谢谢你救了我们！” 何应物其实很奇怪，这个叫沙丽的女人手很白，握匕首的姿势相当外行，而且看她单薄的身体，也只是一个没有能力的普通女人，她是这里的领导者？ 在力量就是一切的末日世界，这可不多见。 更难得的是，这些男人似乎还对她挺服气？ 何应物摇摇头：“不是救你们，我只是救我的水。把你们的水拿出来，我要买。” 沙丽愣住了：“买？” “嗯，我有钱。”何应物淡淡的说。 这个杀神一般的男人，是来“买水”的？所有人的脸色不禁有些古怪。 强者拥有一切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别说水，就算是命，这家伙要夺走的话，谁都没有办法！ 买？真是个……奇怪的人。 小家伙偷偷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聚居点的孩子。 这还是姬小野第一次见到和她在身高上“基本同龄”的孩子！ 第六十七章 姬小野的怨念（感谢投票支持） 不管怎么说，何应物和平的住进了这个小聚居点最好的帐篷。 沙丽的一句话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如果他想杀我们，我们早就是死人了。” 人们深以为然。 小帐篷里难得的干净，沙丽安排好灭火、收拾残局这些事情后，也到了小帐篷。 “把你们这里的水拿来。”何应物掏出五个100的硬币，向前一推。 沙丽没想到这个奇怪的家伙真的会付钱，而且是很多钱！ “我们这里最多算是二级水。你这些钱足够买一大桶了，可你带不走，太重了。” “你不用管，拿过来就是。”二级水是含有微量辐射的水，是城里最常见的饮用水，这个小聚居点能有二级水，何应物已经很满意了。 帐篷外面，几个小孩子偷偷从缝隙偷看，姬小野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向外张望。 何应物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想出去？” “嗯，妈妈我想去玩一会儿。” “不可以，荒野上很危险。”何应物终究还是不放心。 “哦。”小家伙撅起嘴，情绪低落下来。 沙丽安排人去取水，又转身回来，看姬小野可爱，笑着问她：“小家伙几岁了？” 姬小野还没有和陌生人说过话，她一下子小脸通红，抓紧了何应物：“妈妈她问我几岁了。” 何应物笑笑：“三岁了。” “叫什么名字呀？” “这不是你该问的。”何应物淡淡的说。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沙丽低头一笑：“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不过她非常聪明的没有问小家伙为什么管一个男人叫“妈妈”，倒让何应物颇有好感。 毕竟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 然后沙丽简单介绍了聚居点的情况，何应物这才明白，为什么是一个女人做了这里的领导者。 沙丽是末日世界很罕见的“理想主义者”，她固执的认为哪怕在这样可怕的世界，人也应该是有真、善、美的，他希望在这个世界，善良的人可以互相扶持，通过自己的双手让生活更美好。 她最开始救助了五六个濒临死亡的妇孺小队，后来又凑巧救了几个潦倒猎人，这几个猎人成了他们的保卫力量，然后他们在荒野上慢慢扎根，希望能成为一个有人性的聚居点，在这里，女人不受欺凌，老人不会被抛弃。 从最开始的十来个人，他们现在已经有将近200人了，当然，大部分是妇孺老人。 当沙丽在讲自己理想的时候，何应物觉得她脸上是发光的，她的眼神是明亮透彻的，仿佛那是她值得付出一切去追求的理想王国。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何应物想。 不过，任何有梦想的人都值得尊重吧！ “我们缺乏保护自己的力量，你会保护我们吗？”沙丽最后说，眼神里满是渴望。 何应物轻叹一口气，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能够轻易杀死那么多“疯狗”，她当然很明白自己的份量，又怎么会单纯到请求自己保护他们，她的小算盘只是再次确保这个外来者不会杀他们而已。 就像自己问三爷，“你吃肥肉吗？”三爷多半不吃。 如果问：“三爷你是吃一块还是吃两块？”三爷多半会吃一块。 现在沙丽就是在问何应物“是保护我们这一次还是长久的保护我们？” 那何应物很难想到说“我要杀了你们。” 是心机还是生活的智慧？ 何应物还没有回答，有人挑开门帘进来，搬来了一大桶水。 “这差不多是我们全部的库存。”那人对沙丽说。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沙丽说。 何应物懒得拆穿这个明显的谎言，只是定定的看着沙丽：“水来了，你可以出去了。把你们所有的肉拿过来，把柴拿过来，把锅拿过来。然后，所有人不准靠近这个帐篷，我不会费心思分辨是好心还是歹意，靠近便射杀，懂了吗？” 沙丽非常懂。 东西很快被送进来，姬小野咕咚咕咚的狂咽口水，何应物狠狠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自然亲和感知中，方圆20米没有人在，何应物开始架锅、烧水、收拾肉块。 他当然是用自己带的锅，沙丽拿来的锅又破又小。 小家伙的大眼睛不停往外瞄，突然说：“妈妈，里面呛，我想去外面。” 帐篷里面在烧柴，当然呛，不过小家伙明显是想和这里的小孩子一块玩。何应物叹了口气，仔细探查周边，没有发现一丝异动：“好吧！不过，十分钟就要回来！” 小家伙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兴奋的跑了出去。 何应物摇摇头笑了，然后将80%的注意力放在外面，手下同时收拾肉块。 煮上肉块后，他小心的一口一口喝水，同时慢慢的装满了四十个军用水壶，剩下十个水壶是用来装肉汤的。 清水一点一点的滋润他的嘴唇、喉咙和身体，何应物只感觉到撩拨到心尖的舒爽！ 原来，水是这么好喝的东西！ 不过再好喝，何应物也严格控制用量，他把补水量控制在不影响自己极限奔逃的水平上。 如果放开了喝，跑的时候肚子里咣当咣当的，那玩笑可开大了。 大锅煮开20多分钟以后，何应物出帐篷，把小家伙带了回来。 “不是说好十分钟？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他说。 小家伙满脸不高兴，嘟囔了一句“抠门妈妈！” “啊？你说什么？” “我说抠门妈妈！”小家伙直挺挺站着，嘴撅的老高，头向下微低，眼睛斜向上看着何应物，小眼神里满都是委屈。 这是怎么了？ 何应物觉得奇怪，他蹲下来，搂住小家伙的肩膀：“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妈妈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 “妈妈你不给我吃奶奶！” “嗯，啊？什么？”何应物顿时惊了。 “妈妈我要吃奶奶！我问别的小孩子，人家妈妈都给吃的！” 何应物满头包，他站起来，嘴巴张了几次又合上，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无力的辩解。 “抠门妈妈！我都问了！”小家伙委屈的要死。 “打住！这个问题就到这！吃饭！” 何应物内心慌得一匹，还得故作威严，强行把这个话题打住，开始喂姬小野吃饭。 不过看姬小野的小眼神，明显是心怀怨念。 何应物头疼的要死，早就知道不该放小家伙出去的！ 这下好了，后患无穷啊！ 第六十八章 剃刀的直觉 两个小时以后，何应物抱着已经睡着的姬小野，从沙丽的聚居点走了。 临走之前，他小心的清除了所有痕迹。 “如果有人问，你们最好统一口径，没有见过我。”他对沙丽说。 “我明白。”这个小聚居点能在荒野上艰难生存下来，沙丽当然很聪明，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大晚上出现在荒野，实在可以脑补出很精彩的追杀故事。 何应物又把周边的痕迹清除，在五公里远的地方，他留下明显的痕迹，指向另一个方向。 如果被擅于追踪的人看到，应该会判断他从远处来、直向远方走，而没有经过聚居点。 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应物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毕竟从这里买到水了吧！举手之劳，又对自己没有危害的善意，还是可以做的。 这次的逃亡轻松了好多，黑风暴极大的阻碍了追击者，何应物终于有很宽松的时间抹去一路痕迹，也有很多时间可以休息，虽然仍然是浅寐睡眠模式，但一天七八个小时的睡眠，足以养回精力。 当再次天黑的时候，何应物觉得自己犹如一把利刃，又变的锋利无匹。 他猜想，剃刀应该已经找到了那辆被自己劫走的车，至于循着痕迹找到自己……那是迟早的事。 他甚至猜测，就算自己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剃刀还是会找到自己，“猎人的直觉”这玩意儿，有时候无解。 所以，杀掉剃刀，才能终止这场追逐。 但是怎么杀，那可要好好算计算计了。 何应物用两天时间绕了一个大圈，绕到了机车的前进方向上，然后便向预估的机车所在方位走。 他赌剃刀已经找到这辆机车，赌剃刀发现被自己耍了，一定气的要死，而当人足够生气的时候，一定会犯错误，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 他终于发现了这辆机车，但比自己预估的要多走了不少路，这也就意味着，机车比自己预估的，要少跑了不少路。 在漫漫黄沙中，除了风声，便是已经枯死的灌木丛蜷缩成一个球，在风的吹动下不停翻滚。 它们被吹上沙丘，又被吹下来，它们会被沙掩埋住，但往往很快从掩埋中被风吹沙剥离出来，而一旦下雨，或者侥幸落到任何水源，它们就会扎根，重新活过来。 真是神奇的植物。 何应物谨慎的接近了这辆机车，走得近些才发现，原来黄沙中突兀出现一块裸露的岩石，把车头都要撞瘪了。 怪不得，原来在这被拦下了。 确认没有生命气息，何应物悄悄摸到车近前，看到机车上有无数弹孔！ 从车头走到车尾，摸过密集的弹孔，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果然！剃刀应该是暴怒！ 只有暴怒之下，才会拿车撒气！ 剃刀越怒，对自己就越有利。 既然如此，那就…再加把火吧！ 车底下卡住了不少枯死的灌木丛，何应物把他们清理出来，然后蹲到车底下，就像上次一样开始挖坑，只不过这次要从容了许多。 大坑很快挖好，何应物带小家伙躺进去，然后死命把小家伙叫醒：“小野，我们要睡一次长觉！” “嗯…妈妈我…在睡呢…”姬小野根本清醒不过来，但还是很努力的睁开一点眼睛缝，挣扎着说。 这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好啦睡吧！我就怕你一下醒了看着很黑会害怕。” 小家伙吧咂吧咂嘴死命往他怀里钻，睡的更香了。 何应物笑笑，他专门给姬小野做了一个面罩，挡住绝大部分细沙，又拿出两根准备好的中空木棍，一人一根含在嘴里，然后慢慢把他们埋起来，中空木棍的另一端露出沙面。 不用担心木棍被发现，很快就会有灌木丛被风吹过来，把木棍掩盖的毫无痕迹。 紧紧抱着小家伙，何应物很快睡过去，这次是深睡眠，当然加上对敌意的警戒。 而另一边，剃刀坐在机车上，面色铁青！ 该死的黑风暴！ 本来就要大功告成，结果一场黑风暴，全没了。 机车的痕迹还是很好寻到，但一路追踪下去才发现机车上空无一人，油门用木棍别着！ 纵横几十年，剃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愚弄！ 他大怒把机车打成筛子，然后不得不回头一点点探寻走过的路。 以剃刀的本事，能够发现痕迹几乎是必然的，但这整个过程让他无比恼火。 他足足用了一天时间，才发现何应物跳车的地方。 再之后何应物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论怎么努力，他们都一无所获。 “停车！”剃刀突然叫了一声，机车马上刹车。 他从副驾驶的位置跳下来，来到一丛顽强生长的灌木前，轻轻伸出手，夹起正在随风飘扬的一根布线。 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就是何应物身上的！ “在这附近，给我仔细的找！” 然而找了四五个小时，他们再也没有其他发现。 以剃刀为圆心，大概方圆五六公里的范围内，不止狂暴地鼠帮的人，还有众多的猎人和佣兵都投入搜寻，还是一无所获。 再然后，剃刀命令扩大搜寻范围到十公里，终于发现了一点痕迹，正是何应物离开聚居点后，故意留下的线索。 连续几天的搜寻，剃刀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二话不说带着人寻迹追赶，但该死的又过了二三十公里，再次断了线索！ 剃刀笑了，笑得很开心，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笑的灿烂的时候，就是剃刀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 一小时。 两小时。 三小时。 一直过了五个小时，剃刀左手的利刃轻轻敲打腿侧，都割破了裤子敲出血来，他都浑然未觉。 两天过去了。 剃刀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老猎人，意识到了焦虑对他毫无益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趴在地上像是猎犬一样，一丝痕迹都不放过。 毫无收获。 三天过去了。 剃刀下令把搜寻范围扩大到三十公里。然而面积大了，人手便显得不足，他们仍然不见进展。 更郁闷的是，开始有猎人和佣兵不服他的鸡毛命令，走了。剃刀拉起来的这支松散队伍，开始瓦解。 剃刀好不容易压下的心焦，以更猛烈的态势反弹了起来！ 他眼睛凹下去，头发凌乱，满脸掩不住的疲惫，憋到极处，他随手毙了几个看着不顺眼的手下。 至于理由，随便找一个就是了。 已经五天过去了，剃刀简直要气炸了肺！ 其实何止是肺，他感觉自己脑袋里都是气，有点晕晕乎乎的。他第一次和一波佣兵发生了冲突，直接五枪干死了五个人。 剃刀爽了，人心却彻底散了！ 大家本来就是想碰运气打死何应物，这苦苦追杀这么多天，苦累和危险不说，现在压根找不到人，你剃刀还要杀我们？ 在狂暴地鼠帮占据绝对优势的强大武力威慑下，总算没有爆发大规模冲突，不过猎人和佣兵也走光了。 巨罗的悬赏还在，但是剃刀的松散组织没有了。 “四当家，怎么办？”富贵问道。 当初剃刀从巨罗那边借的人，只剩富贵和大虎了，富贵是机关陷阱专家，大虎是枪械专家。 剃刀低着的脑袋突然抬起来，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左手利刃向右方30度一指：“这边走。” “四当家发现什么了？”富贵微微愕然。 “这边顺眼。” 没有人敢露出哪怕一丝质疑，三十多人的队伍，四辆车，缓缓向右前方开去。 正是何应物走过的方向。 可怕的直觉！ 而在报废机车地下，何应物正睡得香甜，突然感觉土在动。 第六十九章 秃鹰的青玉（求收藏、求推荐） “资源环绕”是秃鹰的特殊能力，幸运域二阶，很是罕见。 别看这能力阶数不高，效果实在太好，他幸运的得到了很多好东西，包括但不限于镇魂香、不知名图纸、稀奇古怪的金属、破甲手枪、一看就不是凡物的令牌，以及许多对生存和强化有用的东西。 比如，上次被一个小兔崽子刺透脚踝之后，逃跑的路上便遇到一波比他更虚弱的家伙，秃鹰当然要不客气的拿下，然后发现对方带的箱子里是整整齐齐的三只药剂，两只进化点数药剂和一只能力药剂！ 于是他白得了一个感知域二阶能力，苍鹰之瞳。 其实对于“理想远大的能力者”来说，一定要选择适合自己的能力、合理的搭配能力，而不能是有针就打，不过对于像秃鹰这样的人物，力量强一些就能活的长一些，哪管的了这么多。 秃鹰的宝贝向来都是分开保管，怕的就是阴沟翻船一锅端，那自己积攒的宝贝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镇魂香的小盒子被抢走，他就心疼了好久。 不过幸好他聪明，宝贝都是分开藏起来的。 比如，在漫漫荒野中，以一块突出的岩石为坐标，埋下什么东西，那是断然不会被发现的！ 这一天，秃鹰提着军用铲来挖他的宝贝，愕然发现一辆报废的机车正正好停在上面！ 他心里一惊！ 听说最近这里多了很多猎人和佣兵，挖地三尺在找一个叫何应物的人，别把我的东西挖走了吧？他想。 他谨慎的接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看起来这里发生了一场火拼，八成是司机被杀，机车刚好撞到岩石上。 确认四周安全和机车上下没有异常之后，秃鹰便开始挖。 这时候何应物睡的正香，但他意识中突然感觉到土在动！ 他体温迅速升高、心跳加快，醒了过来！ 但他没有妄动，自然亲和如水一般发散出去，发现方圆二三百米之内，只有自己头上有一团能量！ 而且这团能量有一只脚看起来不太好使。 没有感应到杀机，肯定不是追杀自己的狂暴地鼠帮。 那这是谁？这么巧的要把自己挖出去？ 何应物轻轻催动气血，心意一动拿出沙漠之鹰和火神，蓄势待发！ 猎神当然更好，可惜太长了，拿出来就要露出地面，反而适得其反。 而正在挖坑的秃鹰突然打个激灵，他总感觉像是有谁在看他，机警的向四周探查，再次确认安全，他这才回过身来加快了挖掘速度。 这种心里长草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所以赶快把东西挖出来赶快走人才是上策。 又一铲下来，何应物感觉土层已不足二十公分，他骤然发力，沙土层轰然炸开，砰！砰！砰！砰！砰！ 左手火神右手沙漠之鹰，对准能量团一通猛轰！ 秃鹰的反应速度是极快的，当土层骤然像是鼓包一样，他便瞳孔一缩，军用铲挟着恶风向下猛掷，几乎同时，他奋力向左后一跃！ 倒霉催的，他居然忘了是在机车低下！ 火神的威力奇大，一枪崩飞军用铲！ 秃鹰当的一声巨响撞在机车上，传动轴都要撞歪了！ 巨大的反震力量之下，秃鹰后脑和背部就像被一座山砸中，扑通一声，他给何应物跪了下来。 他也不想的。 不过刚好是这一跪，恰好避开了要害，双枪火舌怒吼，要么打空、要么轰在了肩膀上！ 而何应物瞬间认出了这个家伙，秃鹰？？？！！！ 给我跪下干嘛？ 手下稍微一慢，何应物塌腰后退两步，手枪对准秃鹰的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喝道：“秃鹰？” 而秃鹰在头晕眼花之间中枪，只觉得肩膀疼痛难忍，但他多年养成的直觉还在！刀尖舔血中养成的悍勇还在！ 他强忍剧痛霍地拔枪，对准印象当中的位置便要扣下扳机！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何应物能让他开枪那才见了鬼了！ 砰！砰！砰！砰！ 一枪打在手腕上，两枪分别打在左右腿上，还有一枪直接贴着秃鹰的头皮飞过，挂出一小道血槽。 秃鹰惨叫，当即清醒过来，他抬头看向何应物，却是龇牙咧嘴的愣了愣：“是你？小兔崽子！” 何应物轻吹一声口哨，砰的一枪打在腿上，秃鹰惨叫一声，腿上立刻多了一个洞，汩汩的流出血来。 “有本事，我们单挑！”秃鹰嘶吼着。 “哦！” 砰！ 何应物又加了一枪。 啊！一声惨叫。 秃鹰是悍不畏死，但他不傻，见何应物好像又要开抢，他脸色煞白：“不不不不！别别别！” 何应物吹了一口沙漠之鹰枪口的轻烟，蹲下来看着秃鹰，问道：“那你说，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挖我？” 秃鹰郁闷的要吐血，哪个要挖你？！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只是……随便挖挖。” “哦。”何应物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砰！砰！砰！ 三颗子弹贴着秃鹰飞过，其中一颗还落在了他两腿间：“我只是……随便打打。” 说着他咔嚓一声换上新弹夹，手一扬好像又要随便打打，秃鹰惊叫一声：“别！别！有东西！下面有东西！” 他说着指了指何应物刚刚蹦出来的大坑。 这下何应物来了兴趣：“和你上次怀里的小盒子差不多？” “差……差不多。”秃鹰脸黑的要滴出水来。 何应物却是笑得无比灿烂：“那太好了！麻烦你继续挖吧！” 说着，他把变形的军用铲扔了过去。 秃鹰一咬牙：“我中了好几枪，需要先止血！不然血流的太快！” 何应物摇摇头：“不快！你要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再轰出七个窟窿，那才叫快！” 秃鹰打个寒颤，没敢再矫情，默默的挖了起来。 很快，嘭的一声，军用铲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秃鹰探下身子，用力向上一提，拎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盒子外面用布包着。 “打开。”何应物用枪指了指，说道。 秃鹰的胸膛起伏不定：“你强盗！这东西是我的！” “哪个说是你的？我还说是我的呢！打开。” 秃鹰万般无奈，解开包裹，露出里面棕色的盒子，上面挂着一把铜锁：“哎呀，我忘了带钥匙了！” 何应物懒得搭理他，六米外砰的一枪把锁轰掉：“打开。” 秃鹰都快哭了，从来都是他抢别人的宝贝，哪有他被抢的道理？ “这里面东西就是我的！我都知道里面有什么！有一把枪，有一块玉，有一支……”秃鹰带着哭音数落盒子里有什么，何应物却是听得不耐烦，砰砰两枪把盖子打掉。 然后，他骤然脸色剧变！ 里面确实有一把枪，有一支储存良好的药剂，还有一块青玉躺在角落里。 太熟悉了！ 何应物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只扫了一眼他便知道，青玉的背面，一定是几个篆体字：天玑峰，道德宗。 之前他有一块同样材质的白玉，只不过上面写的是：摇光峰，道德宗。 第七十章 只欠东风 沉默了好久，何应物才开口问道：“这块玉是从哪里来的？” 一开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声音沙哑沉暗，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他咳嗽了两声，干涩的嗓子才感觉好了些。 秃鹰方才一直在絮絮叨叨，然后便看见何应物脸色骤变，那时他就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在他的直觉中，再多说的话，恐怕命就没了。 “我是从一个战前遗迹找到的，很远的地方。”他不敢隐瞒。 “在哪里？” “我……我说不清楚。” “那就尽量清楚的画下来。” 秃鹰老老实实的在沙地上画了一幅示意图，边画边解释，何应物把这些信息牢牢刻在脑子里。 确实是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里还有什么？” 秃鹰苦笑起来：“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个遗迹我只到了最外围，发现的唯一可能比较值钱的东西就是这块玉。再往里没敢进，我觉得进了就死。” “你一个人？” “一个人。我有资源环绕这个二阶幸运能力，阴差阳错到的那里。”秃鹰此时难得的知无不言，因为他总觉得脖子后面发凉，像是一把鬼头刀架在那边，越老实他就越安全。 “好吧！谈谈其他的。” 秃鹰自然也不隐瞒，盒子里还有一把手枪，名叫“破甲”，它线条粗犷，通体乌黑，不知道以什么材质制成，这玩意儿只能装弹五发，还是特制子弹，它的体积比平常的手枪大了足有一倍，拿在手上就像是一门小炮，应该是威力惊人。 再有就是三阶能力药剂，超凡视觉。 秃鹰原本的想法是等他获得足够的进化点数，便可以使用药剂了，然而现在这药剂估计保不住，不被何应物拿走才怪。 何应物静静听着秃鹰说话，心神却难免有些恍惚，宗门的玉牌到底是怎么回事？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他手里摩挲着青玉，一股温润的感觉沁入心底，这种感觉太熟悉了，骗不了人的，是100%原装的宗门玉牌。 天玑峰，唉，占卜卦象第一的天玑峰，到底是谁把令牌留在这里的？ 秃鹰已经闭上嘴巴，周围安静了很多，何应物把破甲掂在手里，只觉得相当沉！ “你就是何应物吧？”秃鹰突然问。 “嗯！是不是好多人在找我。” “是啊，能从天罗地网中逃出来，你也是不简单。”秃鹰一边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一边淡淡的说。 现在，他终于感觉何应物的杀气消散了些，这才敢有些动作。 何应物只是把玩着破甲，没有说话。 “你怀里的小孩子，也跟着你逃亡？”秃鹰大胆地问道。 何应物一笑，破甲对准秃鹰，说：“你是不是想死？” 秃鹰连忙双手举起来做投降状：“别激动！别激动！我就随便说说！” 他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猛然间手一抖，噗！ 瞬间，他们周围骤起浓重的烟气，就像同时爆开了数个烟雾弹，但效果却比烟雾弹好了无数倍，烟雾弥漫的速速更是快了无数倍！ 秃鹰立刻眼不能视物，但他几乎在手一抖的同时，凭借多年锤炼出的厮杀本能，对准何应物站立的位置，匕首猛地向前突刺！ 噗！ 啊！ 秃鹰听到一声惨叫，而手上传来的触感也是深深刺入皮肉中！ 匕首一拔，竟然没有拔动，看来是刺入太深卡在骨头上了！ 他也真是个狠人，拼着身上无数枪伤竟然不退反进，唯一一只完好的左手狠狠劈向何应物！ 嘭！ 噗！ 秃鹰直觉的被喷了一头一脸，闻着味道像是隔夜饭都打出来了！ 秃鹰快速往回退了两步，掏出枪来，砰砰砰砰砰！ 虽然左手用枪没有那么精准，但大概范围总不会错的！况且，何应物接连发出惨叫！ 三击得手，秃鹰旋即转身疾逃！ 他也不傻，这几下可能重创了何应物，但是他只占个出其不意的便宜，真要缠斗起来，他是浑身枪伤，何应物是骤受重伤，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身后，何应物的凄厉惨叫、愤怒狂吼、连绵不绝的枪声交相辉映！ 由于用力过猛，秃鹰身上噌噌冒出血雾，但他跑的更快了。 何应物一直见秃鹰跑远，这才停止惨叫，吧砸吧砸嘴，暗暗感叹这肉汤真好喝，齿颊留香啊！ 这就是秃鹰感觉到的隔夜饭，是何应物灌了口肉汤，当时喷出去的。 他手里拿着叠的很厚的野牛皮，上面戳着秃鹰的匕首。 至于他身上，则是一点伤都没有，当然了，嗓子喊的有点哑。 他向前两步，弯腰捡起两片残符，拼在一起，上面浮刻几个小子：洞明峰。这家伙还是对自己说谎了，除了青玉，秃鹰至少还得到了这一枚玉符。 这就是洞明峰出品的符篆，人称唬人第一的烟遁符。 不过，秃鹰哪里可能了解这种东西，一知半解之下，倒是把自己弄得目不能视物！ 而何应物对这玩意儿可就太熟悉了，十年筑基期里，估计有小半年都是在制符，说不定这枚玉符还是自己刻的呢！ 所以刚才他正在苦苦思索怎么放走秃鹰才不露痕迹，这家伙却蠢蠢的把自己罩在雾里，于是何应物顺理成章的配合秃鹰演了一出戏。 秃鹰刺来，他就拿牛皮挡，秃鹰一掌劈来，他就凑上去做出挨打的感觉，再把刚刚含到嘴里的隔夜饭喷出去，枪是最麻烦的东西，搞不好真的射伤自己，所以他躲在车轮后面，配合着枪声做惨叫。 基本就是这样了。 以剃刀的本事，找到他是迟早的事，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而且战场最好由自己选择，他看这里就不错。 唯一的问题是，谁来引剃刀过来？ 在何应物的配合下，秃鹰适时的、很好的承担了这个任务。 毕竟，贵重的宝贝被抢了两次、脚踝曾经被刺穿、身上也狠狠挨了好几枪，估计秃鹰是最想让何应物死的人之一吧！ 等到再也看不到秃鹰的影子，何应物略一发散找到一只狂暴野兔，一枪干掉之后，拎过来慢慢放血。 他拎着狂暴野兔，从车底下一直走到300米外的一处小沙丘，血迹滴了一路，看起来就像是重伤的何应物艰难爬到这里一般。 然后他又设置了几个连环小机关。 接下来，便是耐心的等待了。 第七十一章 陷阱（求推荐求收藏） 秃鹰是个很称职的通风报信者，效率很高。 没让何应物等太久，天边就出现了三辆机车，看起来没想躲藏。 剃刀面色铁青，杀气腾腾！ 实在没想到，何应物居然狡猾的跑回到废弃机车这边！可以想象，这基本相当于自己前脚走，他后脚就到！ 剃刀当然认为，这无异于是在扇他的耳光。 “他受伤了？”剃刀看向旁边这个伤痕累累，自称秃鹰的家伙。 “对！绝对重伤！我打包票！所以他一定在这附近，跑不远的！”秃鹰赶忙说。 其实秃鹰并不见得对狂暴地鼠帮有多在意，更谈不上尊重，只不过在目前情况下，能够碾死何应物的，恐怕还真的就是狂暴地鼠帮。 这个剃刀总是湿漉漉、阴寒寒的，让秃鹰很是不舒服。 愤怒归愤怒，何应物这家伙，还是要抓活的！剃刀小算盘打的山响。 “停车！” 随着车停下，所有人围到剃刀近前，他说：“都给我听好了！何应物这小子，我要活的！明白没有！活的！他敢愚弄我，我就让他一点一点死！谁要敢把何应物弄死，让了少了这份乐趣，我就从你身上找乐趣！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纷纷迎合。 这正是剃刀的性格，他生性残忍这谁都知道，所以根本没人质疑。 他们二十多人排成一排，拉网式向前推进，很快到了废弃机车旁。 机车下面是个大坑，旁边满是血迹、弹壳，还有一把被打出窟窿的军用铲。 暗沉干涸的血迹绵延滴向远方。 剃刀面沉似水走在最前面，大概300米后，血迹消失了。 他突然停住，左手利爪一扬，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剃刀缓缓蹲下，仔细看着每一滴血迹，利刃似乎无意识的划过细沙，发出轻微的刺啦刺啦的声音。 “狡猾的小东西！”他喃喃自语。 现在他已经知道，何应物之所以能劫到二狗的车，是因为躲到了地下，就在刚才，机车底下的大坑提醒他，这次何应物还是躲在地底下休息。 地底下就是你躲藏的圣地吗？ 剃刀笑了，他站起来，说：“这是个陷阱！” 然后他双眉紧锁，瞳孔缩小，鼻子翕动，如狼一般在周边细细探寻，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终于，剃刀一顿，利刃向左前方一指：“这边。” 他们很快又走了200多米，来到了一片洼地。 剃刀舔舔嘴唇，他后退两步，利刃大概划定了个范围，轻轻地说：“挖！” 人多好办事，他们细致而快速无声的把浮沙清走，很快挖出一个半米的坑。 而富贵总觉得似乎隐隐不妙！到底哪里不妙，他也说不好，似乎最多归根于一个陷阱机关专家的直觉！ 然而直觉这东西是最没有说服力的，尤其是在剃刀面前。 挖沙的人突然顿了顿，他们终于开始看到一层湿润的、被鲜血浸渍的沙！ 剃刀眼睛一眯：“继续！” 如果何应物藏在这里，没理由发现不了在挖坑，这是……死了？ 剃刀居然有一丝烦躁，这要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解开猎神消失的秘密。 坑底很快露出了衣服，剃刀一眼看出来，是何应物的布料没错！ 富贵心中的不妙感却越来越强烈！ “四当家！”他忍不住说道，“我感觉不对！” 他说着掏出手枪，对准衣物就要扣下扳机！ 剃刀嘭的一把擒住富贵手腕，向胸前一拉，咔嚓一声夺下手枪，然后对秃鹰说：“伙计，把人拉上来！” 秃鹰脸上肌肉抽动，但总归没敢说什么。 富贵则是额头见汗，轻轻向后退了两步。 剃刀眉头微皱，犹豫一下，也跟着轻轻退了两步，虽然他没有什么发现，但万一富贵对了呢！ 800米外的山丘上，何应物与细沙浑然一体，静静的趴着，他猎神隐藏的极好，至于小家伙，一直在呼呼大睡。 何应物越来越觉得姬小野不像个正常人，吃和睡都惊为天人！ 远处，剃刀带领一群人发现了自己的陷阱，何应物安静的看着，一点都不急。 他们如果要把“人”拉出来，陷阱会启动； 如果要让自己“死上加死”，轰上几枪，陷阱会启动； 如果他们非常谨慎，啥都不动，那用猎神轰一枪，陷阱会启动。 总之，只要他们站到洼地范围内，何应物就不怎么担心。 只是，剃刀身边的一个家伙，看起来很讨厌！ 何应物轻轻瞄准了富贵，这个唯一可能察觉到一丝他陷阱痕迹的家伙。 他看到秃鹰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拉动衣服，何应物都仿佛听到了拉环的轻微咔嚓声。 他看到剃刀似乎紧张的看着，这家伙看起来是希望自己活着！ 他看到衣服下面，滚出来两只真正的狂暴地鼠尸体，那是自己好不容易打到的猎物，然后用衣服包了起来。 秃鹰脸上的惊恐刚起，轰！轰！轰！ 他们站的洼地迅速变成爆炸中心，连环爆炸足足覆盖了三四十平米！何应物可是动用了不少的手雷储备！ 爆炸一起，何应物瞳孔一缩，对准发现陷阱的那个家伙！就算连环爆炸炸不死你，狙也要狙死你！ 砰！ 狙击弹贯穿富贵的同时，猛烈的爆炸也将他淹没！ 反应最快的当然是剃刀，他竟然抱头蹲地，要硬抗这波雷！那应该是对自己的身体防护相当自信！ 他的判断没有错，何应物的陷阱是几十颗手雷连环爆炸，就算往外冲，也绝对是在大爆炸范围内，而蹲下缩小身躯借助防弹衣的防护，伤害反而可能更小一些。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一颗手雷就在他屁股下面爆炸！ 虽然为了防止被发现，手雷埋得有些深度，可剃刀还是被掀翻，屁股上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何应物对自己利用连环爆炸的创意很满意，配合大爆炸，他一枪一枪收割着幸存的生命，砰！砰！砰！砰！ 二十多人炸死大半，只有五六个尚有余力找掩护、做反击！ 可何应物给他们选的这个低洼地势，哪有地方可以作掩护？ 猎神响过几枪之后，只剩两个人了，剃刀和大虎。 他们浑身是血，拼命做着规避动作逃去！只要逃出这片洼地，总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剃刀心里愤怒又惶恐，何应物这小子怎么能如此狡猾！ 而且这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多手雷？这哪是一个人，简直是一只军队啊！ 眼看就要窜上丘顶，左边奔逃的大虎猛然间额头崩出一蓬血雾，他突兀的摔倒在地，然后从山丘上翻滚下去。 完了，只剩自己了！ 剃刀向前猛扑，几乎是贴地跃起！快了，这一下就能扑到沙丘上，再一翻滚就是向下的缓坡！ 到那里，何应物绝对狙不到自己！ 剃刀跃起的姿势其实很讲究、很好看，但他突然心生警兆，在空中就像只大虾一样，屁股尽量上抬，身子尽量下压！ 噗！ 剃刀本已满目疮痍的屁股上，又腾起一蓬血雾！ 何应物暗叫一声可惜，其实这是非常好的一个狙击机会，他打的是剃刀尾椎骨处，那里很可能没有防弹衣护体，从椎骨射入贯穿脊椎，那便一击致命！ 可惜！可惜！ 想不到剃刀在腾空情况下还能做出这种骚气操作！ 剃刀一个翻滚，消失在视线里。 何应物咔咔两声把猎神拆开，收起来，心里总算通透了些，王八蛋追杀自己将近一个月，现在，是该还账的时候了！ 第七十二章 好难杀的剃刀（求收藏求推荐） 剃刀逃得很快，就像是在贴地飞行，而诡异的是，他似乎都不用回头看，便能知道哪里是何应物的视觉盲区，他虽然不时在腾跃，但总能靠着掩体或者地势挡住狙击路径。 有意思！ 但何应物不急，一条血线极其鲜明的标明了剃刀的逃跑路线，毕竟，屁股上受了那么重的伤，剃刀又没有时间处理，不冒血才怪！ 另外，剃刀这家伙没带狙击枪，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拉网式围剿何应物，那时候是有个帮里的小崽子巴结剃刀，帮他背着挺沉的狙击枪！ 现在好了，那小兔崽子和狙击枪早就不知道炸飞到哪里去了。 何应物跑得很快，他不相信剃刀可以一直这样流血坚持多久，然后……他看到剃刀一边奔逃，一边把外套扯下来，然后用力的系在腰间靠下。 这也行？ 这家伙骚气操作怎么这么多？ 总的来说，何应物和剃刀的距离越来越近，尤其是在奔逃了半个小时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不足300米！ 何应物都能看到剃刀的衣服和裤子早被血液浸成黑色，看到剃刀的步子开始有些踉跄。 看起来，这是快要撑不住了。 何应物急速突进，将距离又缩短了100米，然后他便将速度慢下来，不肯再靠近，就在这个距离上远远缀着剃刀。 “剃刀，听说你是荒野之王？”何应物说着拿出猎神，一边缓速奔跑，一边咔咔装上，再填满狙击弹。 剃刀在前面满头大汗，他脸色苍白的可怕，眼神似乎都要飘忽，看起来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腰侧靠前的位置，别着一把手枪，这是他唯一的远战武器。照这种速度，只要两三分钟，何应物就能追到50米以内，而50米，便是手枪的绝对有效射杀范围！ 所以他其实刻意放缓了速度，等着何应物给他一个用枪的机会。 对于何应物的挑衅，他理都不理，他的每一丝力量都要保留，无意义的回应和喊话，当然会消耗他有限的能量。 看剃刀不回应，何应物在后面举起狙击枪，瞄着剃刀扣下扳机！ 砰！ 高效枪口缓冲制退器让何应物可以站着开枪，子弹飞出，剃刀似有所感，但距离太近，他刚刚侧移出十几公分，就像被一柄巨锤砸中，狠狠向前抛飞！ 看着剃刀的反应速度，何应物不禁又是感叹，如果瞄准头部，应该还是打不中，幸好瞄准的是背！ 剃刀在地上滚了几滚，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要吐血。200米的猎神和2000米的猎神，还是有极大的差距，而身体状况巅峰的剃刀，和此时重伤的剃刀，也是有极大的差距。 他趴在地上，眼神如狼一般看着何应物，嘶吼道：“你过来啊！” 何应物灿烂一笑，又举起猎神！ 剃刀猛地向旁边一滚，趴到一片洼地：“卑鄙！有本事跟老子打！” 何应物暗叹一声躲得真好，居然又到了狙击盲区，他拎着猎神小跑几步登上一座小坡，再加上他是站着的，这下剃刀的背部一览无余。 距离近就这点好，躲也不好躲、不用太瞄准。 砰！ 啊！ 剃刀发出一声惨叫！ 这还是他第一次因为被狙到发出惨叫！ “有本事你跟我打！！！”剃刀疯了一般大叫，拿起手枪，砰砰砰砰砰砰！连续对着何应物扣下扳机！ 可距离太远，何应物根本连动都没动。 “就是欺负你枪短。”他说着，砰！又是一枪！ 剃刀浑身一震，砸起大片尘土，他嘴角又有新的血迹流下来！ 他拼命抬起手，继续扣动扳机，却只听到咔哒咔哒的声音，没子弹了！ 剃刀狠狠把枪砸在地上，站起来右手猛砸胸膛，像是一头狂暴的猩猩嘴角唾沫星子乱飞：“有种！跟我打！” 何应物摇摇头：“四当家你还不知道吧？我跟三当家打完就发过誓，老子再也不打近战了！” 说着，他又一枪轰出！ 剃刀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痛苦的捂着胸口，慢慢站起来，脸上满是绝望疯狂：“来呀！给爷个痛快！” “好嘞！”何应物也不想无谓的多浪费狙击弹，抬枪瞄准剃刀的脑袋，砰！ 剃刀却如残影般向右甩头！ 没打着！ 何应物愣了，剃刀也愣了。 “再来！我没想躲！”剃刀吼道。 何应物猛地抬枪，又是对准脑袋，砰！ 剃刀头又是一甩，还没打着！ 何应物眉头一皱，眼睛一眯看着剃刀：“你是不是在算我用了多少狙击弹？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我是不是该弹尽粮绝了？你是不是算再躲过几次，就可以耗光子弹，那时候就可以近战杀了我？” 何应物说着左手向前伸直，手心缓缓向下，心意一动，一颗又一颗的狙击弹源源不绝的掉落，砸在细沙上，又相互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确实库存不多了，还有400多发吧！” 剃刀这次才是露出真正的绝望，他似乎一下子被打垮，腰也弯了下来，嘴巴张着竟然合不拢，血水顺着嘴角流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神仙。”何应物说。 “放屁！你到底是什么人！！！”剃刀嚎叫着举起左手利刃，疯了一般向何应物冲来！ 何应物摇摇头，他说的起码是一半实话，竟然不信！他瞄准剃刀脑袋，扣下扳机！ 砰！ 剃刀甩头躲过！ 砰！ 再躲过！ 砰！ 还是躲过！ 大爷！！！ 何应物郁闷坏了，枪口下移，砰！ 剃刀倒飞出去！ 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枪打在躺倒在地的剃刀身上，他终于缩的像是大虾，看起来在不停咳血！ 何应物瞄准剃刀脑袋，给他个痛快吧！ 砰！ 居然又是躲过！ 咔嚓换上新弹，砰！砰！砰！砰！连续十几枪轰在剃刀身上，他终于抽搐了一阵，没了生息。 好难杀！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他十分好奇，剃刀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扛下来的？ 这完全说不通的！ 收起猎神，何应物向剃刀走去，120米，80米，40米，20米。 他突然想到了龙冻强师伯在训练近战技巧时说的话：“应物啊，如果打不过，记得装死啊！” 何应物心中一动！ 从剃刀缩起来开始，他的头就一直藏在狙击路径外！包括现在也是！ 想都不想何应物飞速疾退，一直退到100米外！ 就是这么怂！ 第七十三章 难得的宁静时光（求收藏求推荐求书单） 在100米外站定，何应物快速拿出猎神，咔咔装好，砰！砰！ 连轰两枪！ 看剃刀没动静，他居然以剃刀为圆心饶了好远，一直走到能狙到脑袋的地方，举枪瞄准！ 剃刀突然动了，他挣扎着坐起来不断吐血，疯了一般大叫：“我都死了！你他x还要打我！我死了！你都轰了我40多枪！40多枪！那是他x猎神！猎神！你就没点人性吗！呜呜呜呜……” 剃刀痛哭流涕，真的是崩溃了。他啪的把左手利刃摘下来，疯了一般掷向何应物！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像何应物这么不讲理的。 从来没见过像何应物这样，用子弹生生把人砸死的。 剃刀的利刃飞得很远，划着弧度飞向何应物。 “不杀你也可……” 何应物对准利刃抬手一枪，砰！ 他话刚说到一半，子弹击中利刃，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空中骤然亮起巨大的火球！ 何应物瞳孔紧缩，抱住小家伙护的紧紧的，转身下蹲！ 噗！噗！ 两颗弹片分别嵌进右肩和背上！ 何应物面色冰冷，回身，看到剃刀正在踉跄逃跑！ 荒野上，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砰砰声。 何应物只当这些狙击弹不要钱，一枪一枪轰在剃刀身上，哪怕到后来剃刀早已经无力躲藏头部，何应物还是如冷血杀手一般，一枪接一枪！ 到底轰了几十枪，何应物没算，不过当他走到剃刀近前时，剃刀已经全然无力抵抗，他瘫痪般躺在地上，口中不时涌出鲜血，眼睛无力的看着天上。 “你知道吗？你刚才差点伤到小野。我真的发过誓，敢伤害小野的，一个都别想活。”何应物蹲在剃刀身边，淡淡的说。 剃刀呼吸急促，眼睛死死盯住何应物：“你……到底是谁？” 随着说话，他不断喷出血沫。 “告诉你了，我是神仙。”何应物说着拿出沙漠之鹰，顶在剃刀前额，砰！ 鲜血散在荒野，很快渗了下去，只留下一片深沉的猩红。 呼~~~何应物长出一口气，好难杀！ 这个狡诈的剃刀，最开始铁刃里面就藏了爆炸机关，还好自己够怂，不然真的可能被这家伙翻盘！ 看来，怂才是硬道理啊！ 何应物仔细检查剃刀身上，终于发现了剃刀能硬抗狙击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把人防护成一个移动堡垒，五层防弹衣！ 最外一层的防弹衣早已经被轰的千疮百孔，像是大冬天穿的棉衣，棉花被炸翻出来。 第二层防弹衣损伤也很严重，但显然没有轰透。 何应物把防弹衣扒下来，拿在手里感觉很轻，只有普通防弹衣重量的三分之一。 他轻吹一声口哨，超级液体防弹衣！ 怪不得这么抗打！ 超级液体防弹衣的主材料是凯夫拉尔纤维，里面加入一种“剪切粘稠液体”，这种特殊液体的粘度会随着剪切率的增加而提高。 它有20层加入“剪切增稠液体”的凯夫拉尔纤维，内置的液体具有吸收、缓冲、分散子弹或者弹片攻击力的作用，从而大大提高防护力，而且更加灵活轻便。 有钱人！ 真是有钱人！ 这玩意儿的综合价值，可比五级防弹衣要高多了。 一直扒到第三层都有损伤，第四层则是全新的！至于第五层，剃刀贴身穿的，何应物才不会拿。 心意一动把新的防弹衣收起来，又给剃刀把防弹衣套上，何应物仔细打扫了周边痕迹，尤其是轰爆剃刀脑袋那一击在地上留下的火药痕迹，更是小心清理。 然后，他又制造了肉搏打斗的痕迹，噌的一声把肩上的弹片拔出来，滴了几滴血在这里，让搏斗现场更真实，最后才用灰色三叉戟噗的刺穿剃刀喉咙。 整个现场制作完成。 割下剃刀左臂，收拾好自己掉落的东西，何应物大踏步向回走。 荒野上是存不住尸体的，最多半个小时，剃刀便会消失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一路走回到洼地大爆炸的地方，该死的腐狼已经聚集了一群，正在享受他们的饕餮盛宴。 何应物眉头一皱，砰砰两枪驱散狼群，下洼地寻找着可能的战利品。 可惜，大部分武器都已经被炸的无法使用，不过他还是幸运的补充了些标准弹。 而当何应物走到三辆机车前，收获可就大多了！ 机车上，三挺不错的狙击枪躺在后斗，一整箱的弹药保存的极好，食物和水也都有！ 这次，他可要好好的整理一下储物袋了。 足足用了半个小时，何应物才把东西收拾好，野牛皮当然是舍弃不要的，整箱的弹药刚好补充了近期的大量消耗，三挺狙击枪收起一挺，背上两挺，身上又挂满食物和武器的挂件。 这时候的何应物，才像是一个真正的荒野猎人。 赤手空拳的时候是不像的，怎么看都不像。 至于锅，小野要用来吃饭，何应物决定还是随身带着。 收拾好这些，他把剃刀左臂扔在一辆车的前座，然后也不担心不远处就是大群腐狼，开始架锅做饭。 水是狂暴地鼠帮的水，确认没有问题，肉是狂暴地鼠帮带的牛肉，确认没有问题，柴火自己捡，锅自己带，盐是自己的。 半个小时，肉煮好了，何应物轻轻把小家伙叫醒。 姬小野不情不愿的吭哧两声，眼睛非常费力的睁开一条缝，然后哼哼唧唧的往何应物怀里钻。 何应物突然觉得一疼。 “小野你干什么？”他惊恐的大叫。 “妈妈，我要吃奶奶~~”小家伙迷迷糊糊的说。 何应物气急，握住小家伙的下巴，左右不停摇晃：“醒醒！醒醒！醒醒！” 姬小野突然鼻子翕动，好香！ 她猛地睁开眼睛：“妈妈我好饿！” 她这才算是清醒了，说话间口水都流到了何应物手上。 而何应物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看你这点出息！才几天没吃饭！” 这次清水充裕，他把灰色三叉戟洗的干干净净，一块一块的肉都吹几下，喂给小家伙吃。 其实，姬小野是可以自己吃饭的。 何应物也说不清楚，他喂小家伙吃饭，到底是为了让小家伙吃的更好些，还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不可否认的是，每次的喂饭时光，他都像是在喂小狗，那种毛茸茸、眼睛水汪汪、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开心的小狗，这时候他心里充满了宁静、喜悦、安详、满足。 在末日世界收获内心的宁静，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所以到底是小野离不开他，还是他离不开小野，这个界限好像越来越模糊了。 小家伙大口嚼着肉块，脸上笑成一朵花，嘴角汁水总是没出息的流下来，何应物便帮她擦掉。 难得的宁静时光。 第七十四章 123木头人（求收藏求推荐求书单） 肉足够多，这已经是第三锅了，小家伙终于吃的打饱嗝，锅里还剩了不少。 在确认四周没有危险后，何应物难得的吃了一次饱饭。 主要感谢小野，没有超常发挥。 “吃好了吗？” “妈妈我吃好了。” “行，那你睡吧！” 何应物把小家伙抱起来，姬小野却眼睛睁的大大的，小胖手捻着何应物的鬓角：“妈妈我不想睡了。” “你不是吃了就睡吗？” “妈妈可我不想睡了。”小家伙还挺坚持。 何应物一阵沉默，早知道把所有事情处理好再叫醒她。接下来要把剃刀已死的消息送回松木城，还是有点……血腥的。 算了，差不多得了！ “小野，我们玩个游戏，123，木头人！当我喊123的时候，小野可以随便动，当我喊木头人的时候，小野就一动不能动，动了的话，小野就输了，好吗？”何应物细细解释游戏规则。 小家伙眼睛发亮，一下子兴奋的不得了，点头如小鸡啄米：“好的妈妈！我懂了！” 何应物把姬小野放到地上，让她背对着机车，小家伙的小胖胳膊都已经甩开，做出马上就要跑的姿势！ “一定要听好我口令哈！” 小家伙大气不敢出，也不说话，耳朵竖起来，全副身心都在捕捉何应物的口令上。 “木头人！”何应物喊道，他只想把小家伙定住，赶紧办完事。 话音一起，小家伙骤然发力就跑！ 嗯？ 啥？ 木头人？ 她又一个紧急刹车，这下小身板再也掌握不了平衡，噗通一声摔在地上，砸起一片土。 何应物吓了一跳，迈步弯腰，赶紧把小家伙扶起来，上下拍打尘土。 小家伙身上、脸上都是土，目光哀怨，浑身如同散了架任凭摆布，就像一条死鱼：“妈妈，123呢？” 这应该是个悲伤时刻，但何应物看到地上沙土印出小家伙脸的模型，却怎么也悲伤不起来。 他最多忍住不笑。 “我错了，应该先喊123的！”他诚恳的承认错误。 姬小野长吸一口气，然后长叹出来，一副“养个大人怎么这么难”的表情，点点头说：“好吧妈妈，我原谅你了！我们再开始吧！” “好！准备~~~~” 何应物拖长声音，小家伙马上精神百倍！ “123！” 姬小野随即腾腾腾跑出一溜烟！ 看到离自己有十几步远，何应物大喊：“木头人！” 小家伙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戛然刹住车，一动不动！ 何应物从背后都能看出来，小家伙兴奋的都在微微喘息，估计小脸都是红红的！ 自然亲和发散，何应物不再管小家伙，他拿出剃刀的断肢，在机车前挡风玻璃上写下八个大大的血字：“剃刀已死，撤回绝杀！” 这是在向巨罗喊话，让巨罗撤回狂暴地鼠帮天字绝杀令。 只要绝杀令还在，何应物估计自己就没有好日子过。 当然，他也清楚这样一来，巨罗更不可能放过自己。 然而大张旗鼓把这个消息送回松木城的真正意义在于，它告诉城里所有的势力：狂暴地鼠帮不再那么强！狂暴地鼠帮正在越来越虚弱！ 前些日子他们三当家死了，现在四当家也死了，那在有心人眼里，就已经不是“狂暴地鼠帮强不强”的问题，而是“虚弱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这把火一烧，其他帮派势力的心思一活，恐怕巨罗的日子不好过。 巨罗不好过，何应物就好过。 这是个简单的道理。 在末日世界，如果虚弱，总会有狼盯上，那他就把狂暴地鼠帮的虚弱，展示给所有人看！ 写完字，再把断肢包好扔到座位上，何应物扭头看看一动不动的小家伙，笑笑喊道：“123！” 姬小野咯咯咯的笑起来，又向前冲！ “木头人！” 小家伙戛然停住！ 何应物跳上车，把盛水的大桶搬下来，对着小家伙招手：“小野，不玩了，你过来帮个忙！” 木头人的游戏不能再玩，不光是两个人乐趣少的问题，万一以后长大了，姬小野了解到真正的游戏规则，指不定要数落自己一顿。 小家伙转过头，本来听说不玩了小嘴一撅，但听到说让自己帮忙，她突然眼睛变得很亮很亮，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妈妈我帮你做什么？” “先把脸洗洗！” 在荒野上用清水洗脸，这么奢侈的事情！这下姬小野更开心了， 何应物给小家伙好好洗了洗脸。 他们煮肉用了大约五分之一的水，现在还剩下不少，紧紧扣上大桶的盖子，何应物指指远处稍微低洼的一片地方：“我们现在就过去，把这桶水埋起来！” “妈妈那我做什么？我跟妈妈一起抬吧！”小家伙一脸期待。 “不！小野在前面带路，不要带偏哦！”何应物说着把大桶拎了起来。 小家伙在前面咯咯咯的笑着，时不时回头看看，很有些手舞足蹈的味道。 “请问小野，有没有走偏？” “报告妈妈！没有走偏！” “好的！请小野保持专注，不要让壮劳力走冤枉路！” …… 荒野上，满是姬小野的笑声。 挖好坑，他把水桶放在坑里，小心翼翼的水桶下面布置了七八枚手雷，不知情的人挖到，又是一个致命陷阱。 何应物想了想，又在水桶上面布置了五六枚手雷，然后谨慎的填埋起来。 这之后，他把周边痕迹清理的干干净净，再次以突出岩石为坐标确认了掩埋位置，这才抱起小家伙回到机车。 第一辆机车打着火，何应物将车头对准远离松木城的方向，用木棍别住油门，它拉起一道白线，疾驰而去。 第二辆车打着火，车头向右，同样用木棍别上油门，疾驰而去。 这两辆车是迷惑追踪者用的。 收拾第三辆车的时候，何应物让小家伙紧紧贴在自己脖子边，不睡觉也要闭上眼睛。他将车头对准松木城的方向，同样别上木棍，便抱着姬小野坐到了后车斗。 机车疾驰，很是颠簸。虽然坐在车厢里面更舒服，可如果有人探查出他在车厢坐过，就可能会暴露他此行的目的地：松木城。 何应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是用“木棍别油门”的方式把剃刀残肢送来，没有人会想到他还敢回松木城！ 100%认为他一定躲在荒野的哪个犄角旮旯。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回城去看看。 这才是兵不厌诈。 其实他当然想过逃到别的城市，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小小的松木城都站不住，谈什么在末日世界变得强大？！ 三爷把店交给自己，弄个稀烂就算了，自己还跑了，这可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狂暴地鼠帮，你要战！那便战！我何应物不怕！怂归怂，但哪怕用最怂的方式，我也要砸死你们！ 第七十五章 再回松木城（为打赏加更） 一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何应物仔细辨别方位和距离，判断离松木城还有二三十公里的时候，他抱着小家伙，轻轻纵身跃下机车。 在腾身过程中，何应物回身洒一蓬土，把自己坐过的痕迹消除得干干净净！ 他得防备着狂暴地鼠帮有变态能力者，能看出有人在后斗坐过。 这么做不一定有用，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路清理着痕迹，何应物慢慢的向松木城靠近。 他绕了个圈，到了南城门口，此时已经将近午夜。 他嘱咐小家伙千万不要出声，然后罩上斗篷，把脸、身体和枪都挡起来，就像是刚从荒野上回来的神秘猎人，径直进了松木城。 城里像往常一样安静，何应物二阶自然亲和全开，仔细探查着周边有没有敌意、埋伏，结果……非常顺利的从后院翻到了三爷的武器店。 店里还满是大战之后的痕迹，看起来狂暴地鼠帮的人后来就再也没来过，摸到前面店铺，何应物发现门居然是锁上的！ 看来，狂暴地鼠帮实在不愿意得罪楚三爷！或者说，他们不愿意得罪任何一家店面老板。 后院干涸的血液很有些发臭，几面墙壁早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地上到处都是碎渣、残片，院子中间还被炸出一个小坑。 姬小野突然嘴巴凑过来，非常紧张、极其小声的咬耳朵：“妈~妈，怎么有人把我们的家砸了！” 何应物一乐，刮一下鼻头，同样极其小声的说：“当时，你也在啊！” 小家伙眼神里满是惊恐：“妈妈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在睡觉。” “哦。” 卧室没办法再住人，何应物本来想把小家伙哄睡着，他再做点事，可小家伙不知道怎么了，精神的要命，就是不肯睡。 无奈，他只好让小家伙趴在背上，在实验室一件件把储物袋的东西拿出来。 “妈妈你是怎么保存这些东西的？怎么像是变出来的。” “你第一次见啊？我是神仙！” “妈妈骗人！哪有那么狼狈的神仙！妈妈前面好长好长时间，躲得跟地老鼠一样。” 何应物停下手里的活儿，扭头看着小家伙的大眼睛：“说话注意点！我那是在寻找机会，致命一击！狼狈怎么了？神仙也怕枪啊！” “我看妈妈像个半吊子神仙。” 何应物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又想起了自己筑基十年未成的那段光辉历史，照这个来看的话，倒真是实打实的“半吊子”。 他默默的把三挺狙击枪放在角落，把抢来的弹药不合用的部分堆放起来，合用的部分再整整齐齐的收好，然后重点对猎神做了一次大保养。 猎神的特制瞄准配件被打坏了，何应物随便找来一个普通的换上，这下总算不用每次都靠自己的眼睛了！虽说瞳孔生成十字星打得很准，但相当耗费精力。 然后他径直走到实验室最靠里面一个两米见方的木箱子前，打开箱子盖，在里面翻了半天，找出t-450f轻型遥控武器站！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可以远程遥控武器的设备！ 这是何应物回到松木城的主要目的之一。 t-450f由核战后最大的武器制造商高阳重工生产，它可以配装大口径狙击步枪，总重量12公斤，采用线缆遥控，最大距离500米！ 不过因为这玩意儿造价和售价高昂，所以实际应用范围很窄，楚三爷只是搞来一套做研究，便被何应物惦记上了。 猎神肯定是自己操控，所以何应物还缺一挺和t-450f配合的武器。 经过比较，他挑选了一挺五发容量弹匣的xm127型25毫米大口径狙击步枪，作为t-450f配装的武器。 何应物又补充了大批手雷，至此，武器和弹药终于算是都准备好，哪怕狂暴地鼠帮搞围剿突袭，他也可以非常安心的退走了。 然后便是清洗时间。 何应物终于洗了个澡，浑身舒爽的要命！ 小家伙泡在水里，也兴奋的不行！ 一直到后半夜，何应物前前后后布置了十来个陷阱机关，这才抱着小家伙睡去。 在敌意侦测的保护下，何应物选择了深睡眠，这可以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得以休息。 一阶敌意侦测是他近几天自然而然生成的能力，属于感知域，但难能可贵的它不是诸如视觉、嗅觉、听觉等单属性强化，而是多种属性混合形成的综合能力！ 这大概就是他连续好多天“短时浅寐”之后，身体自动投入进化点、自动生成的罕见能力。 另外经过这些天不间断的“被追杀”和“反追杀”，他还总共获得了6个进化点，当他胆战心惊的投了2个点到操控域时，天可怜见……他缓缓生成了二阶武器塑形！ 何应物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投2个点进去，这才从心里缓缓流过：二阶狙击专精。 于是到现在，他总共有2个进化点攒着，再攒2个，他就可以生成三阶自然亲和了！ 在何应物和小家伙呼呼大睡的同时，狂暴地鼠帮却是一片肃杀！ 巨罗面色铁青，看着前面桌子上的断肢，两旁的大小头目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而有一个神游天外的中年人就坐在巨罗旁边，抬头看天，一言不发，不过看他的下颌微微一顿一顿的样子，很像是在……数星星。 所有人都认得这截断肢，就是他们的四当家，剃刀。 无往不利的剃刀。 “有什么发现？”巨罗突然问。 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粗犷的男人赶紧回道：“大当家，帮内的兄弟确认过了，这确实是四当家的。那辆车我们仔细检查过，没有其他痕迹，是别着油门开回来的。” 他是帮内的军师，大事小情张罗的不少，三大家和四当家不在了，这种事情只能他接手来做。 巨罗感到他的头在隐隐抽痛：“城里其他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吧？”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军师硬着头皮回答。 “他们有什么动向？” “金龙帮、三一帮态度暧昧，不时有人乔装打扮，到处在城里乱窜。不过属下觉得，他们就算在通气，也绝对不敢对咱们狂暴地鼠帮出手！” 巨罗笑了，轻轻地说：“现在是不敢，可心思若是活了，早晚会长出胆子。” “那属下斗胆建议，大当家的和金龙帮钱爷、三一帮孙爷，都见个面，震慑他们一下！” “如果事情都到了需要我出面震慑，只怕他们很快就要动手了。”巨罗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微闭起眼睛，“何应物在哪里？” “帮里几个擅长追踪的兄弟都确认了，在荒野上！他用这种方式大张旗鼓的把四当家送回来，无非是想让咱们撤掉绝杀令，他好光明正大的回到松木城，既然如此，我们不如……” 军师正在侃侃而谈，巨罗突然冷冷蹦出几个字：“瞎j8扯淡。他这是在造势啊！造我巨罗虚弱的势。这绝杀令，不光不能撤，还要涨价，20万！” 巨罗咬牙说出一个数字。 满院子的人都惊了。 连数星星的人都停下来：“大哥，来真的？” “怎么？白斩，你也心动了？”巨罗眼睛一翻，似笑非笑。 白斩也笑了：“三当家、四当家我倒不关心，不过这个人这么有本事，我可是忍不住想要见识见识了！” “那你最好注意他的猎神。”巨罗说。 白斩没再说话，只是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他笑声越来越大，在黑夜中传出好远好远。 第七十六章 大梦观想诀，第三观（求收藏求推荐） 第二天一早，东方刚刚露出一抹微红，白斩便带上一批帮众出发了。 他平时几乎不管帮里的事务，做事也都是独来独往惯了，根本没有培养自己的所谓亲信，所以这一批人都是巨罗帮他指定的，算是狂暴地鼠帮精英大集合了！ 白斩无所谓，有人跟着也行，没人跟着，他独自追踪也可以，所以巨罗怎么安排，他便随巨罗的安排。 这个时候，何应物还在呼呼大睡，一直要到晌午头，他才总算醒过来，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大饱觉，浑身的精力算是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低头看小家伙睡得跟猪一样，他轻轻刮下鼻头，小家伙在睡梦中不满意的拧次拧次，然后吧砸吧砸小嘴，贴在何应物胸口继续睡。 一道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给阴暗的实验室增添了些许暖意，无数微尘在阳光下无所遁形，上下飞舞着，几挺机枪静静躺在地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感受着小家伙有力的心跳，鼻端萦绕着无比蓬勃的生命气息，就连姬小野的呼吸声都是那么合拍，何应物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和谐！ 轻轻翻身坐起来，他感到长期无比疲累的这具身体，在饱饱的休息之后，好像变得活泼？ 这种奇妙的感觉，就是活泼！ 何应物突然有一种冲动，长久以来观想不动的大梦观想第三观，就像一颗嫩芽要破土而出的诱惑，狠狠撩拨着他！ 于是他当即盘膝，眼睛微闭，心无一物，脖子上挂着小家伙，开始大梦观想诀第三观，观真阴真阳！ 真诀如同有形，在何应物的意念中凝出文字，从他眼前缓缓掠过。 “道原一判而分天地，天地已废而曰末日废土。” 他的心沉浸天地，仿佛他的整个世界再无其他，只有一片末日废土。 “然废土之中，天仍得乾道，而轻清在上，在上以阳为用，暗抱一点真阴在其中。” 在何应物的感知中，天地皆废，但天仍是清的，而青天之上烈阳耀眼，却于烈阳之中暗含一泓清水。 “故冬至后，地中阳生，以夏至到天，积阳所以生阴，其阴感阴，则阴不得耗散，散为雾，凝为露，雾露之气，天之所出，阴之真水也。” 在何应物的小小世界，仿佛就在冰封千里之中，一缕地火冲破冰山，缓缓上行，日月交替，轮换如梭，地火升至天空，已是夏季！ 而攸忽雾气昭昭，恍若整个世界都是虚幻，但转眼间雾气凝结成露，露水归集，聚成一泓清水。 此时，似乎有丝丝缕缕稀薄到看不真切的轻烟从天而降，飘飘荡荡奔向何应物的头、肩、上身，它们仿佛是流云，从上浇到下，源源不绝。 何应物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温暖不知从何而起，却让他的身体酥麻暖阳。 “废土之中，地仍得以坤道，而重浊在下，在下以阴为用，暗抱一点真阳在其中。” 末日废土似乎更加令人绝望，阴森阴寒之气下沉，而在无边的凛然之中，一点真火明明暗暗，顽强不灭。 说来也怪，当他在意识中观想出这点真阳，何应物仿佛看到整个天地更为清晰，似乎掀开了一直罩在眼前的一层薄纱。 “故夏至后，天中阴降，冬至到地，积阴所以生阳，其阳感阳，则阳不耗散，升为云，施为雨，云雨之气，地之所出，阳之真火也。” 在他的感知中，烈日炎炎，一点真阴缓缓下沉，待沉到地上，已是白雪皑皑的冬至！而至阴真水中恍若阳生，带动水汽上升，成为云，降为雨！ 此时，却是有肉眼几不可见的点点星芒自实验室的地底而起，它们也仿佛被何应物吸引直接凝聚过来，自脚底而起，一直到腿、到腰，渗入身体便消失不见！ 沉睡中的姬小野本来极安详惬意，此时却突然紧皱眉头，从她身上陡然散发出大量星芒，如同被蛮横夺走，蜂拥涌进何应物身体！ 何应物只觉得上半身暖洋洋之中，下半身却突起一阵清凉，这清凉沁人心脾，就好像浑身毛孔张开，说不出的舒爽！ 但小家伙皱起的眉头却是越来越紧，脸上开始浮现一丝痛苦的表情，而她的星芒如同水泄一般，被快速吸入何应物体内！ “复曰： 待乾道下行于地，三索即终，其阳复升，阳中藏阴，上还于天； 待坤道上行于天，三索即终，其阴复降，阴中藏阳，下还于地。” 随着口诀观想，何应物只感觉末日废土之中，坤道上升，乾道下降，两者开始有交集，而在他的体内，清凉之感逐渐上升，温暖之意缓缓下降，两者接触、交汇，渐渐形成一体！ 姬小野猛地睁眼，只是小家伙双目之中不见瞳孔，更不见半分白眼仁，只有两坨水汪汪最纯粹的黑，如同最深沉的暗夜，吸人魂魄！ 她明显没有醒来，不过她脸上的表情愈加痛苦，星芒连成片被何应物吸走！ 何应物一丝异样都没有觉察到，继续观想真诀。 “阳中藏阴，其阴不消，乃曰真阴。真阴到天，因阳而生，所以阴自天降，阴中藏阳。 阴中藏阳，其阳不灭，乃曰真阳。真阳到地，因阴而发，所以阳自地升，阳中藏阴。” 在何应物的意念中，末日废土的真阴和真阳相互生发、彼此包容收藏，恍如一体！ 而他的头脑突的一阵清爽就像是醍醐灌顶，他的双脚一阵温润如同足生涌泉！ 奇妙的是，他体内似乎有某种能量在翻滚喧腾，一阴一阳、一寒一热两种属性缓缓聚集融合！ 何应物只觉得清凉之感异常充沛，但他丝毫没有感应到，姬小野如同一个巨大的能量体，被动贡献着大量星芒！ 小家伙仍是浑身放松的抱着何应物，但他小脸蛋开始微微颤抖，而搂住脖子的小胖右手，小小掌心虚幻的渐渐出现一把长约十八九公分的黑色刀柄！ 随着姬小野的痛苦越来越盛，刀身部分也次第显现，这是一把长约两米的细细弯刀，刀身有脊，薄如蝉翼，刃宽约从三公分渐变到两公分，而更诡异的是，这把虚幻之刃似乎通体燃烧着烈火！ 何应物继续诵过真诀。 “阳中藏阴，其阴不消，复到于地； 阴中藏阳，其阳不灭，复到于天。” 何应物体内真阴和真阳相互交融的感觉更加玄妙，而感应中的末日废土似乎终于不再如此残破，反而有了一些相生相济的味道。 这种玄妙难言的感觉很是新奇，他竟然仿佛看到了末日废土中的蓬勃生机！ 但他没有感应到的是，无数星芒从小野身上飞出，如同溪流一般蜂拥渗入他体内！ 而小家伙痛苦之色似乎已到极致，她周边竟然幻出一个虚影，犹如离体的魂魄要被何应物吸入体内！ 终于，姬小野手中虚幻的刀锋开始转向，缓缓刺向何应物！ 小家伙当然还是睡着的，不过在要被灭绝的危机下，“本能”开始控制行为，就像面对李常威狙击弹的那一次。 第七十七章 差点乐出声来（求收藏求推荐） 何应物只觉得浑身上下、由内而外舒爽的很，压根没注意小家伙有什么异动，也不知道有柄长刀正要宰了他。 刀锋慢慢掠过墙上挂的军用水壶，像割奶油一般，水壶动都没动便被割开一半，刀口处有淡淡的火烧痕迹！ 何应物身心愉悦，默念大梦观想诀第三观的最后一句真诀。 “废土之中，大衍如是，周而复始，运行不已，是为天机。” 当最后一句真诀流过，何应物猛然间觉得天地阴阳运转如此玄奥，一股宏大无极的苍茫感渐渐弥漫！ 他好像越升越高，一直到了极高极远处俯视天地阴阳变化，但又好像他离阴阳越来越进，近到阴阳相融、相济相生，他仿佛已经成为天地阴阳变化的一部分！ 从天而降的小轻烟陡然加速，自地而生的星芒骤然变得稠密，而两者浸入何应物体内，几乎是瞬间交融合抱，像是互为补充结为一体！ 何应物只觉得排山倒海般的酸麻胀痛袭来，但和第二观的“要命”不同，这次却是发自内心的惬意舒爽！ 简直是要成仙的感觉！ 神奇的是，自从真诀默完，天上小轻烟和地底星芒开始结合，小家伙身上散出的星芒却是骤然减少，她的小胖手也突然顿住，刺向何应物的刀锋停了下来。 蓦地，星芒裹挟着小轻烟反从何应物体内疯狂冲出，如同茫茫夜空中看不真切的星辰，以百倍的速度如同大江大河，反哺到姬小野体内！ 小家伙身体微微一震，紧接着虚幻之刃变得更加虚幻，渐渐消失不见，而她小胖脸上的痛苦神情也渐渐消退！ 很快，姬小野闭上眼睛，贪婪的紧紧抱住何应物，脸上逐渐露出一丝陶醉。 而在何应物的感知中，浑身自内而外酸麻胀痛的奇异感觉似乎马上就要达到顶峰，但偏偏好像自己的观想反照能量顺着某个无底洞在偷偷溜走，让他感觉距离观想完美始终差了一线！ 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一些什么东西被偷走了！ 这方末日世界的压制？？？何应物奇怪的想。 不过他很快打消杂念，这次观想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水到渠成，他可不想现在就细究原因，导致自己观想不完美，那多蠢！ 既然现在达不到顶峰，那持续观想就是了！ 于是何应物无他无我、无欲无求，只是静心观想，而他周边似乎刮起了无形的风，小轻烟和星芒的汇入速度越来越快！ 可要命的是星芒结合小轻烟之后，被姬小野“夺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家伙像是终于吃饱，不过却是连抱住何应物脖子的意识都失去，手一滑软软的跌下来。 星芒结合小轻烟汇入小家伙身体的通道似乎被戛然堵死！ 何应物正在古井无波的观想，预期中的顶峰始终没来，但他一点都不急，方向和方法都对，唯一欠缺的应该只是积累而已！ 可猛然间，观想反照的能量似乎无处可溜，骤然全部留在体内！ 何应物预期中的顶峰不光在闪念之间便已到达，更是以一飞冲天的速度，陡然冲破何应物的极限！ 他差点就爆了！ 何应物急忙死命睁开眼睛退出观想，身子微微一晃，嘴角一缕血流了出来。 郁闷！ 郁闷死！ 做个观想能把自己观想爆了，这不是要让其他修仙者笑死？！ 何应物这才开始大口呼吸，胸口极痛，那是刚才的一股不知名力量反噬。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平顺下来，抱起了小家伙。 小家伙睡得很沉，唯一和平时不同的是，她的小脸红扑扑的，难道是睡得热了？他伸手探了探姬小野的额头，没有发现异常。 他暗暗奇怪这观想好不正常！ 何应物从头到尾细细梳理了一遍，好像确实不正常，但是问题出在哪里，他却没有一点头绪，唯一的可能性，大概就是末日世界对他的压制。 门口透进来的光亮让何应物眉头微皱，现在不是最多中午吗？应该有光束照进来才对！ 推开实验室的门，何应物一阵无语。 天都要黑了！ 可在他的感知中，不过只是一小会儿时间而已！ 看来有人说刹那永恒，还是有些道理的。 这次观想完毕，除了最后反噬那一下，其他都很舒爽，何应物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受控呢？ 之前还没注意，现在这一想，他更觉得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就是那种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 回身，他突然眼睛一眯！墙上挂的一个军用水壶，像是被切割机切开了一半，不过切口处都是黑色，如同被火烧了一般。 前行几步，把水壶拿在手里，何应物仔细把玩，又看又摸又嗅，终究也没探查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认为是很早以前就是这样破的挂在墙上，只不过刚被自己注意到而已。 这玩意儿真是…… 何应物摇摇头，习惯性的左右手一拍就要把水壶放在桌上，却听见嘎吱一声，水壶被他拍的变形！ 何应物悚然一惊！ 按照他的实力，捏烂一个水壶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可问题就在于他只是随手一拍！按他的“经验”，应该是嘭的一声，水壶没事儿才对！ 他迟疑着轻轻一捏，这才发现，军用水壶比他印象中要“软”了很多！ 何应物微微一呆，弯腰捡起一根钢条，稍一用力！ 拇指粗的钢铁没有一点抵抗之力！这下他发现问题了，不是钢铁“变软”，是他力量增大了！ 怪不得刚才稍微有些深一脚浅一脚的感觉！ 仔细探查，几经实验，何应物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他变得更有劲了。 坐在桌子前，何应物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身体，好像确实不一样了！ 他现在是一阶力量强化，按照末日世界的经验数据，一阶能力大概是15倍的加成，如果写成公式，就是：身体的基础力量乘以15。 这个15倍是不会变的，变的是何应物的“身体基础力量”！ 几次实验下来，何应物大概清楚了，如果说一个普通壮年男性的标准基础力量是100的话，何应物之前的基础力量大概是在120的水平，而现在，至少是170！ 那他的力量增大了多少？之前120乘以15，是180；现在170乘以15，是255，整整增大了75！ 何应物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大梦观想诀提升的是基础力量，会不会有点太变态了？ 一阶能力的时候，那还好，根据经验的话，是15的强化系数。 但是二阶的话，按经验数据回归的强化系数就变成了3，三阶是5，四阶是8，五阶是12！ 假使以三阶来计算，哪怕他基础力量不再变化，他也是170乘以5，算下来是850；而末日世界一个普通人进化成三阶力量能力者的话，是100乘以5，算下来是500。 850对500，这怎么玩？ 这怎么打？ 况且，如果大梦观想诀后面的每一观，都能反照自身，强化基础力量的话，那简直…… 想到这里，何应物差点乐出声来。 这是他在末日世界最开心的事情了！ 第七十八章 妈妈你的烟熏装真好看（求收藏求推荐） 按照师伯龙冻强的说法，所谓打架，就是要追求以绝对的优势，一下碾碎对方！带给对手绝望！绝望！绝望！这才是最爽的！如果打不过，那就逃，猫起来死命修炼，等力量上来了，再来碾压对手！至于越级挑战这种事，咱不干！ 现在何应物深刻的理解了师伯碾压战术的无耻，更为合拍的是，大梦观想诀让他在末日世界具备了碾压的可能！ 当然了，是碾压同阶的可能性。 知识改变命运啊！ 何应物无数遍感谢大梦观想诀，喜滋滋的感慨道，偌大一个末日世界，修仙者唯他一人而已！ 然而没过几分钟，何应物就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他一直认为大梦观想强化的是“自身基础力量”，却突然发现不是！ 大梦观想诀强化的是：自身基础素质！ 这可就远远不止“强化力量”那么简单，而是综合强化了基础敏捷、基础防御、基础视觉、基础嗅觉、基础听觉、基础对外界的综合感知、基础的身体控制能力、基础格斗技巧等等！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大梦观想的时候，反照的可是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没理由单单强化力量的。 何应物就像是嗜烟者吸了一口轻烟那般舒畅，轻烟捂喉，烟气在舌尖旋转，良久才喷吐出去！ 爽透了！ 强化基础素质，那可是等级越高，效果越明显！ 现在他丝毫不怀疑大梦观想诀在末日世界，就是个变态级的存在！不过也很可能他是因为身体穿越，所以才会有对身体的反照改造，其他人不一定有这种效果。 既然身体的基础素质增强了，何应物的心思活了起来，他本来想存起来憋三阶自然亲和的进化点，索性直接用了！ 小心翼翼的投1个进化点到格斗域，何应物心里默念“防御强化防御强化防御强化”，缓缓生成了一阶减伤。 这种事见的多了，何应物的心态变得很好，他只是摇头咂咂嘴，把最后一个进化点再次投入到格斗域，默念“防御强化防御强化……”，其实不用念了，最常见的一阶格斗能力，何应物只差防御强化，所以大概率是生成防御强化。 不过也不排除发生极小概率事件，比如“一阶石肤”，这是被归入格斗域的罕见能力，能力者在静止不动、精神高度集中时，浑身皮肤变得坚硬无比，普通刀剑难伤，但只要稍微一动，就完蛋要破防，或者精神稍微一松懈，也完蛋要破防，堪称所有能力中“最没用能力”的翘楚。 还好，何应物如愿以偿生成了防御强化。 仔细感受着身体状态，何应物很满意，只需要稍微花点时间适应新的力量和敏捷就好了。 天色马上就要暗下来，何应物叫半天叫不醒小家伙，仔细观察才发现除了脸蛋红红的，姬小野呼出的气息也很有些烫烫的！ 上火了？ 一天到晚吃肉，是容易上火。 等小家伙醒了，一定多给她灌些水。 生病就要多喝水。 何应物自己简单弄了些吃的，把小家伙抱起来，便要到外面去探听一下狂暴地鼠帮的情况。 毕竟昨天送了份“大礼”回来，还不知道巨罗那边作何回应呢！ 看四周无人，何应物翻院墙出来。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这身把头和脸都包住的神秘打扮，会不会太引人注意，结果一走到大街上，满都是这样打扮的神秘人！ 何应物都愣了愣！ 这可不是他熟悉的松木城！ 在他印象当中，虽然这里猎人、佣兵、帮派中人众多，但绝大部分都是露出脸的粗犷做派，哪像今天，隔个五六步就能看到遮住全身的鬼祟身影！ 相比之下，何应物算是很坦荡和正常的了！ 他心中一动，不会是“剃刀已死、撤回绝杀”的功效吧？ 何应物很快打听到了相应消息，看来狂暴地鼠帮不光没想隐瞒，还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他们的应对措施：天字绝杀令再次翻倍，以及神秘的二当家白斩，亲自出马！ 20万？ 乖乖！自己值20万了？何应物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悲伤。 至于二当家白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带着一批人今天一大早出城，直扑荒野去抓何应物。 “祝你在荒野上好运！”何应物心里默默地想。 转了几个弯，何应物采购了大量食物，又偷偷跳回三爷的武器店。 回到实验室，把小野放下让她继续睡，何应物吭哧吭哧开始挖洞，直奔邻居家厨房挖过去。 从近一个月都没有帮众到武器店捣乱来看，只要不暴露踪迹，店里是相当安全的住处。 唯一难以解决的问题是做饭时产生的轻烟！ 轻烟一起，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有人了！狂暴地鼠帮肯定马上杀过来。 所以要想让小家伙吃上熟肉，必须要关注轻烟，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挖洞就不错！ 不得不说，灰色三叉戟简直是万能匕首，挖洞极快，何应物小心谨慎的挖到隔壁烟囱那，不过用了两个小时。 他灰头土脸的从洞里往外爬，就见小家伙趴在洞口正往里面瞧，她小脸还是微红，大眼睛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惺忪。 “妈妈你真的是神仙吗？” 何应物浑身土呛呛的，显得很是狼狈，闻言他一阵无语：“我是妖怪。” “哇，妈妈什么是妖怪？”小家伙揉揉眼睛，眼睛亮闪闪的，便缠着何应物给她讲神仙妖怪的故事。 何应物满头包，万般无奈，只好背上小家伙，一边编故事，一边还得干活。 他给洞口装上一道密封门，是用来防烟的；向里隔了两米，又装上一道密封门，还是防烟的；以后每隔两米装一道门。 何应物总共装了五道门，觉得应该不会再有浓烟漏出来，这才罢手。 “小野以后要帮忙了！”把小家伙抱出实验室，何应物说。 “哇！妈妈我能帮什么忙？”小家伙嘴巴张着，眼神里满是期冀。 指了指隔壁的烟囱，何应物说：“注意点，以后，只要他家一冒烟，咱们就开始做饭！” 小家伙重重的点头，兴奋的不得了！ 她终于能帮上妈妈忙了！ 何应物带小家伙回到地下实验室，舒服的躺在三爷的躺椅上，怀里抱着小家伙，轻轻摇晃着，思考这一段时间的得失。 初来末日世界，发现无法修仙，他那时不说万念俱灰，也起码是大受打击。 后来发现自己可以进化，那是另一种强化自身力量的方式，到现在来看，自己做的还算不错。 另外从第一次被枪伤到，作为“前修仙者”的他，便对枪有一种盲目的迷恋，认为枪是“非常值得信赖的倚仗”！ 应该说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 不过这次和剃刀的艰苦对决，却反复提醒何应物，像区区三阶的一个家伙，只不过装备了大量的防弹衣，枪的作用便大打折扣，那对于等阶更高的能力者，很可能不需要外部防护，只靠能力的力量，便能对枪免疫！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却又是明明白白摆在何应物面前的问题。 所以他的誓言“老子以后再也不打近战了”，恐怕是行不通的。 之前他便意识到过，等阶低的时候，热武器更有效，等阶高的时候，冷兵器更有效！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便很可能要面临这个问题。 听罗立说，巨罗是不惧怕火药武器的！ 另外，反过来说，如果自己排斥近战、闪躲近战，那“近战”无疑会变成自己的心理弱点，而只要是心理弱点，就一定是致命的破绽！ 对于这一点，修仙多年的何应物清楚的很！ 所以啊……何应物忍不住叹口气，龙冻强师伯的技艺，不能丢啊！ 远战近战都是战，狭路相逢就是干！所以千万千万不要有心理立场，认为远战占优，近战风险大，但凡有这个想法，那是极其危险的！ 何应物反反复复告诫自己。 这可能是他目前最大的问题，跟潘安打那一场实在太变态，他这是落下病根了。 叹了口气，何应物站起来，规规矩矩，一招一式演练格斗技巧。 小野在旁边满眼崇拜的看着。 不一会儿小家伙跑出去，又跑回来。 何应物拳、脚、心、法、意、步、肘、膝、掌、截、崩、靠，每一丝动作都做到极处，从内而外的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 不一会儿便额头见汗。 但他不觉疲惫，反而是更加精神！ 小家伙看了一会儿，又跑了出去，然后很快跑了回来。 没过多一会儿，小家伙又要出去，何应物忍不住叫住他：“小野你去干什么？” “妈妈我看看隔壁邻居冒烟了没有！”小家伙骄傲的说，这是她的任务！关键是，这是在帮妈妈忙！ “都晚上了，明天才会冒呢！”何应物无奈的说。 “妈妈，我……”小家伙顿了顿，低下头，然后小眼神偷瞄着何应物，“我要是饿了的话，能帮他家放把火吗？” “不行！”何应物吓一跳，坚决灭了小家伙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小家伙突然兴奋至极的跑进实验室：“妈妈！冒烟了！” 何应物出来确认一番，发现隔壁邻居确实开始做饭了，他麻利的收拾好锅、水、肉，嘱咐小家伙务必安静听话，然后钻进了地洞里五层门后。 四十分钟以后，何应物开一道门、关一道门，端着热气腾腾的大锅出来了。 他满脸黑，眼睛都被熏的红红的，浑身还在冒着轻烟，估计多来几次，都要练成火眼金睛了。 这一天，邻居家的烟冒得格外多，不过，谁会注意这些呢！ 小家伙虽然在狂流口水，但还是先扑上来，仔细给何应物擦脸。 “妈妈辛苦了！” “不辛苦，就是熏得慌。” “妈妈你的烟熏装真好看！” 何应物简直惊了…… 第七十九章 出师不利（求收藏求推荐求书单） 就在何应物猫在松木城默默的日复一日借烟囱做饭、练习格斗术、大梦观想、保养熟悉枪械的同时，漫漫荒野上，白斩却是非常不开心！ 在他的带领下，三辆机车，载满了100多号人，轰轰荡荡从松木城西门驶出，扎向荒野深处。 这100多号人多是巨罗直接指定，里面有不少荒野追踪好手，所以出城后，几个人轮流反向探查“报信机车”走过的路线，沿路追踪下去。 这些琐事当然不用白斩出手，而且话又说回来，荒野追踪也不是二当家的特长。 白斩坐在中间机车副驾驶的位置，闭上眼睛养神，感受着机车摇摇晃晃，走走停停。如果没正经事儿的话，帮众们谁都不敢随便来打招呼。 四位当家人当中，二当家是最为特立独行的一个，帮中事务概不插手，一心扑在格斗技巧研究上。当然，如果谁挡了狂暴地鼠帮的路，只要巨罗一发话，白斩便是那把最锋利的刀，无往不利。 不过白斩对付的，往往都是剃刀没大把握的击杀对象。 要论武力值，他高出剃刀不止一个档次，可能只比巨罗要差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白斩最喜欢穿白色的、飘飘洒洒的衣服，他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杀人之后，身上不沾血。 他也喜欢血腥，但他明显和剃刀那种低级趣味不同，他喜欢高级的血腥，比如诛人诛心，比如舞蹈一般的杀人，血液崩飞的方向要有质感、要有力度！ 这些，帮众们没有一个人能懂他，所以白斩往往觉得曲高和寡，久而久之根本不理会这些俗人。 对白斩来说，末日世界反而可能是最好的时代，他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关键是他也够强。 高达四阶的减伤，再加上一件超级液体防弹衣，配合上他无与伦比的格斗技巧，带给他的是不惧火药的实力！ 而如果对手冒死冲过来打近战，白斩会慢慢给对手一个真正的地狱。 即便关着窗户，荒野上的沙尘还是让他的全套白衣开始变脏，这让白斩稍稍有些不爽。 因为要探查痕迹，大部队走得很慢，直到一天一夜之后，他们才来到突出的岩石撞坏机车的地方。 这里还好，但是几百米外一片洼地，却仍能看出来当时一定是人间地狱。直到现在，这里的细沙仍是深沉的猩红，而风中也飘荡着吹不走的血腥味。 虽然没有见到一片骨头，一块碎渣，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快要消失的凌乱梅花状足迹，正是腐狼，而要死多少人，才能招来这么多腐狼？ 白斩静静的看了看，除了这里发生过大爆炸之外，没有发现其他更有价值的线索。 “二当家，这里有埋藏的什么东西！”很远的地方，一个擅长追踪的帮众用力挥手，大声叫道。 一大群人跟着白斩来到近前。 “是什么？”看已经有帮众小心的挖开不少，白斩问。 “二当家，好像是个水桶！” 很快，浮沙清掉，露出一个大水桶的蓝色盖子。 “小心！有机关！”一名干瘦的帮众叫道，看起来他比较懂机关陷阱。 他谨慎而熟练的拆除陷阱，小心翼翼的破解了六枚手雷，随手放在周边沙地上。 “好了！危险解除。”他说。 一桶水实在不值得白斩费心思，他转头离开这里在周围走走，看能不能发现点线索可以帮他们确认何应物到底去了哪里。 有人把盖子拧开，嗅了嗅又尝了尝，挥手大叫：“是清水！刚好补充到我们的补给里面！” 100多号人在荒野上的吃喝是个大问题，所以三辆车当中，有一辆车拉了三大桶水和很多食物，算是他们的补给。 补给车缓缓开到旁边，两个人站在车沿上准备接，两个人握住大桶的边缘准备向上提，更多的人在旁边或者探查痕迹，或者干脆看热闹。 “123，起！”其中一个抬桶的人喊道。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这水桶虽然很大很沉，抬起来却根本不是难事，两个人稍微合下节奏，很简单。 大桶向上，桶外细沙翻滚，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紧接着轰轰轰的爆炸声不断！ 何应物在桶底做的机关被启动了！ 更加悲催的是，方才拆除出来的六枚手雷就放在旁边，还刚好就在补给车的下方，瞬间也一并连环爆炸！ 白斩猛地一惊，回头便看到一出人间惨剧，无数人被炸飞，惨叫声不断，机车重重的蹦起好高，然后当的砸在地上，轰的一声也剧烈爆炸！ 所有的补给，全完了。 白斩面色铁青，径直走到爆炸边缘，燃烧的机车烤的他脸上发烫！ “清点损失！”静静看着伤员挣扎、听着他们惨叫约有十秒钟，白斩冷冷的说。 损失很快清点完毕，炸死14人，小伤不算，重伤23人，而重伤意味着人不能用了，大部队总共124人，现在基本战斗力完整的，还剩87人。 伤亡人数对白斩来说，仅仅就是数字而已，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次跟他出来的帮众有124个。 其实数字多一些少一些，他无所谓，不过问题在于，吭哧吭哧跑到这边，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就损失了37个人？ 更大的问题在于，补给全没了！ 吃什么？喝什么？ 玩儿呢？ 这群白痴，就知道看热闹！这下看出事儿了吧！ 果然是人多了杂！ 他白斩带队，满打满算出来一天一夜！ 就这样了？ 白斩简直要郁闷死。 23个重伤的帮众已经被聚在一起，全都做了简单的包扎，惨叫基本已经消失，不过痛苦的呻吟是少不了的。 看着其中精神状态还算好的一个人，白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二当家，我叫陈热闹。” 听到这个名字白斩一愣，果真没有辜负这个名字，爱看热闹！ “你带着大家，走回松木城！让大当家再派一辆车，拉水和食物过来。懂了吗？” 陈热闹心里一沉，即便不受伤的时候，走回松木城也是一项挑战，更别提他们一群人现在这种状态，不过二当家的话，他听也得听，不听就是死。 他连忙点头：“没问题，我带弟兄们回去，带回消息，再送补给过来。” 白斩点点头。 他们还剩两辆机车，而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有两道明显的机车痕迹奔向两个方位，他想，何应物一定在其中一辆机车上！ 他们分开两拨分头追踪，应该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看着陈热闹带着一群伤兵蹒跚的离开，白斩摇摇头暗骂一声爱看热闹的白痴，然后大声说：“附近再好好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痕迹，没有的话，我们分开两拨，追踪两个方向的车痕。” 第八十章 打只兔子至于吗（求收藏求推荐） 狂暴地鼠帮里还是有能人，他们很快发现一条追逃的痕迹，带着白斩一路摸索，到了剃刀被杀的地方。 这里同样找不到半点骨渣，但是斑驳的暗沉地面很能说明问题，而在很大范围内散布的防弹衣碎片，也很能说明问题。 仔细勘察了现场，白斩微微皱眉。从这里反推出的打斗现场，不太符合剃刀的习惯，而且据一位有经验的猎手帮众报告，这里大部分是四当家的血迹，另一种血迹很少。 何应物近战这么强吗？ 有意思！ 又在这里待了1个小时，实在挖不出有价值的线索，他们又回到突出岩石撞坏机车的地方，白斩把人随机分成两队，分别向两个方向追踪下去。 对于老猎人来说，追踪机车痕迹实在是小菜一碟，他们只是需要隔一段时间就下车确认而已，真正的挑战在于：猎物到底有没有在行驶途中跳车？ 所以他们开不快，而且几乎所有人眼珠子都要瞪得溜圆，生怕漏掉路边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白斩找到追寻中的机车，已经是两天后了。 机车孤零零停在一个缓坡位置，四个轮胎已经被黄沙淹没了小半，白斩发现一根木棍死死别着油门，想必已经耗光了全部汽油。 有上个地点爆炸的前车之鉴，白斩压根就没想再把这辆机车装点油开走，万一何应物在油箱做个点火装置，或者在任何地方埋伏个小机关，那损失可就大了。 “你们仔细找找，找到什么告诉我。”他吩咐道。 四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什么都没找到，唯一的解释就是，这辆机车是迷惑性的，何应物根本没有上过这辆机车。 白斩的心开始有些浮躁。 调头向回走，又用了一整天时间才赶上他们另一拨人，结果白斩听说，这里也是一无所获。 白斩当然是不信的，他认为一定是愚蠢的帮众漏掉了什么线索！所以在他的亲自主持下，一大群人开始了长达一天的细致摸索，连地都掘了三尺，还是没有发现！ 白斩郁闷到极致，反而有些冷静下来。 他知道愤怒是于事无补的，反而会戕害他的判断和耐心，作为一个与众不同高贵的人，自然应该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白斩其实一直看不上潘安和剃刀，认为他们两个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干掉，实在是菜的可以。 然而现在来看，何应物这小家伙，还真是一条好猎物呢！ 白斩突然觉得更有意思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玩玩！ 一群人又回到大爆炸的地方，在白斩看来，所有一切从这里开始。 “再给我好好的找！何应物一定是从这里出发去了哪里，是你们追踪高手大显神威的时候了！”白斩说。 一群人果然大展神威，他们仔细检查突出的岩石，检查撞到岩石上的机车，检查不远处另一片爆炸地，甚至到最后都尝试着挖出岩石看看下面有没有线索，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收获。 气氛压抑沉闷的要死。 “二当家，你说……这家伙会不会坐着回松木城的车，往……往回走了？”终于有人小心翼翼的说。 “你他x脑子里全是浆糊啊？回松木城干什么？找死吗？他要回松木城，我吃屎！”白斩骂道。 没人敢吭声了。 来回转了几圈，白斩终于站定，大声说：“附近一定有何应物的痕迹，这边没有就扩大搜寻范围！再没有就再扩大！一直到找到踪迹为止！” 死命令一下，帮众们像潮水一样散开，四面八方寻着线索。 两天以后，当白斩的眼睛开始布满血丝，终于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不光找到线索，都看到何应物人了！ 这个突破性进展要归功于现存的追踪高手黑麻子，他在此处向西8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何应物的身影！ 现在黑麻子还在盯梢。 白斩精神一振，浑身毛孔舒张，兴奋和激动都让他微微有些颤抖，他心灵像是开了个巨大的天窗，通透无比！ 何应物，终于逮到你了！！！ “怕打草惊蛇，机车不要动！除了司机，其他人都跟我来！记住，我要活的！”白斩咬牙切齿的说。 他快要恨死何应物了，一定要抓到活的，好好的、慢慢的折磨死，这才能出一口恶气！ 乌泱泱的人群疾速向黑麻子的方位突进，很快他们看到黑麻子，也看到黑麻子正前方远处，一个略显干瘦的身影，正在非常……猥琐的猫着腰、轻迈步，不知道在干什么。 “什么情况？”白斩趴到黑麻子旁边问道。 黑麻子满脸的兴奋：“二当家我找到何应物了！他一直在这附近转悠，看起来像是在打猎，估计他就快饿死了！” 白斩轻轻点头，狠狠舔舔嘴唇，对后面压低声音说：“悄悄压上，谁敢惊动何应物，死！” 一众人等忙不迭点头，然后他们像无声的潮水，幽灵般压上。 这段时间以来，张来福的日子有些无聊。 一个多月之前，他心血来潮去了趟酒吧放松放松，回来便发现自己住处有些不对，有人来过！ 这引起张来福的警觉。 他很快就得到一些其他不妙的消息，比如刘启星死了，秃子死了。 强烈的生死危机萦绕在他心头，虽然不知道是谁要他的命，但跑就对了！ 所以在第一时间，他逃到了荒野。 荒野无限大，不管谁想杀他，难度都是几何级数的增加。张来福一直跑出很远很远，他陆陆续续用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收集大量的水和食物作为他的避难所。 狡兔三窟，但他却做了六个避难据点！每个据点都有足够的食物、水，有些还有不少的弹药储备。 每一天，张来福都夹起尾巴，能多低调就多低调，除非必须，他是不会踏出避难据点的。 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当然很无聊乏味。 就在今天，张来福实在想改善改善口味，另外他估计这么长时间，追杀自己的人一个月都没有动静，那大概率便已是放弃，于是他走出避难点，四处寻摸要打几只狂暴野兔。 不管铐了吃还是煮了吃，野兔的味道都不错！ 砰！ 一声极其轻微的枪响，百十米外一只狂暴野兔应声倒地。 张来福大喜，他的枪法本就稀松平常，这一击却是他超常发挥了，效果很不错！ 他喜滋滋的向前疾驰，不一会儿便到跟前，弯腰捡起野兔。 可他突然间感觉似乎哪里不对！ 猛地转头，张来福亡魂皆冒，一大群人黑压压的，正在无声的压过来！ 怎么回事？ 打只兔子而已！至于出动这么多人吗？ 第八十一章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感谢打赏！） 狂暴地鼠帮的众人正在悄无声息的前行，突然看到猎物转头，整支队伍竟然稍稍顿了顿。 “上！”白斩喝道。 于是一大群人嗷一嗓子，再也不顾隐藏，撒开腿直扑猎物！ 张来福吓一大跳，这才从呆愣愣中清醒过来，他也嗷一嗓子拼了命的逃！ 不过五六百米距离而已，说追上就追上啊！ 于是，张来福拉出一道白线，在前面死命逃；狂暴地鼠帮踏出一片尘土飞扬，嗷嗷的在后面死命追！ 张来福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甚至还在想，这狂暴野兔难道成了某些帮派的图腾？神物？ “我不知道啊！要知道打只兔子带来这么多麻烦，死也不会打啊！”他欲哭无泪。 他一边跑一边向后看，眼神里满是惊恐、哀怨、无辜、心碎，他边跑边喊：“我错了！我不该打兔子！求你们放了我吧~~！” 他的声音凄厉、真诚，饱含哀求的味道。 好狡猾的小家伙！我喜欢！白斩听着前方传来的凄厉叫声，忍不住嘴角上扬，原来你也知道害怕！ 那就让我们猫捉老鼠，好好玩一玩！ 张来福越跑越觉得沉重，似乎哪里不对劲，低头才发现，他一直拎着一只死的狂暴野兔在狂奔！ 二三十斤呢，路途长了还是沉！ 不过他眼前一亮，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没有其他解释，后面这些人，明显是为了兔子啊！ 张来福猛地手一荡，用尽全力把兔子抛向后面：“兔子给你们！我不要了！求求你们不要追我了！” 他的凄厉破音在荒野中飘荡，传出好远。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微微扭头，却发现这些人连停都没停，还在后面死命撵他！ “兔子都给你们了！还要怎么样！”张来福嘶哑的狂吼。 “何应物你别得意！你跑不了的！”后面有人大喊。 张来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何应物？鬼的何应物！我是张来福！ 这玩儿……认错人了？ 他满脸懵逼，大叫：“我不是何应物！你们认错人了！” “那你停下来，我们好好辨认辨认！” 双方居然在追逃中喊起话来。 看着后面黑压压的人群，张来福哪敢停下：“我不！但是，我不是何应物！” “何应物，你好狡猾！现在我对你更有兴趣了！不要放松，追上去，干死他！”白斩接过话头喊道。 帮众们纷纷应和叫好。 张来福郁闷的要死，但是除了跑，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追一逃，便是一天！ 张来福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浑身肌肉酸痛难当，肺里像是着了火一般！ 此时天色已晚，他的呼喊都带着哭音：“我真不是何应物啊~~~” 他在心里早就挨个问候了何应物的祖宗十八代。 但他还是不敢停，后面的追击者也不放松。 其实，如果白斩尽全力突袭，早就赶上“何应物”了，不过听着猎物一直在无力的哭喊“我不是何应物”，他心里无比通透敞亮！ 他要慢慢玩死“何应物”！ 冲上去对方死的太快，就不好玩了，那自己这么多天攒下的恶气，去哪撒？ 所以白斩不急，一点都不急，不光不急，他还有意控制着队伍的速度，实在是艺术一般的追捕！ 就在白斩苦苦追杀张来福，而张来福辛苦逃命、辩解无门时，何应物在松木城过的优哉游哉，当然他也不忘时刻关注狂暴地鼠帮的动态。 这一天，何应物听说，一个叫陈热闹的家伙带着十几个重伤的帮众回来了，据说，这批人十分凄惨，状态最好的也只剩半条命！ 这条消息当即引起了何应物的注意，看来白斩要么遇上了硬茬，要么被自己陷阱暗算了，无论如何，是好事！ 然后他又打听到，狂暴地鼠帮很快就调了一辆机车，装水、装肉！ 何应物心中一动，这是在补充补给呢！正愁家里的水和食物不太够了，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猪！ 补充补给的话，一定是从松木城西门出！ 何应物把储物袋大部分物品清空，悄悄溜到西门，幽灵一般躲在角落里，静等着狂暴地鼠帮的补给车出门。 不得不说，地鼠帮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何应物刚躲好没多久，补给车便开到西门，轰鸣着冲向荒野。 何应物手脚用力，贴着地面轻轻一窜，手脚啪的一声勾在车底，摇摇晃晃远离松木城，进入荒野。 烟尘很大，他把小家伙捂得严严实实，把自己的头也裹得密不通风。他当然也可以翻身到后斗，但万一被人看见，只怕不好收拾，所以他情愿脏一些，安全系数高些。 何应物心里默默估算，大约跑出五六十公里之后，用自然亲和确认周边除了司机和副驾驶，再没有其他人，他开始动了！ 小心的攀爬到车窗外面，他像壁虎一样紧紧贴住，拿出沙漠之鹰，根本不用瞄准，砰！ 只一枪，子弹穿透两个人的头颅！ 这对何应物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 他把小家伙的眼睛蒙上，迅速上车，把车停下，然后到车后斗，把水和食物能装的都装起来。 三桶水何应物只能拿两桶，剩下一桶他索性让小家伙去里面泡了个澡，无与伦比的奢侈！ 至于食物，何应物都带了，储物袋里装不下，他还打包背了一些。 之后便是把小野的洗澡水倒掉，让补给车再次启动，冲入茫茫的荒野深处。 “妈妈我们好奢侈！”小家伙特别开心，啵啵啵的连亲了何应物好几口。 “如果不是面对敌人，我们要把水省下来，说不定能救别人呢！知道吗？所以今天这件事，是特例！” “妈妈我懂！妈妈我们不要回荒野了吧，荒野里很苦的，都吃不饱饭。” 何应物笑了，抱着小家伙往松木城的方向走去：“是谁让我们吃不好饭的？” “妈妈，是那个铁爪子大坏蛋！”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被妈妈打出屎来！死翘翘了！”小家伙兴高采烈。 何应物脚下一绊：“说话注意点！要文明！” “哦，好的妈妈！” “那这说明什么呢？” “嗯……”小家伙想了想，“说明妈妈厉害呀！” 何应物刮刮小家伙的鼻头：“说明不管是谁，如果要让小野吃不好饭，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哇！那妈妈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什么话！那当然！” “那妈妈我们拉钩吧！” “不拉！” “拉吧妈妈！” “不拉！” …… 何应物心情放松，甚至是有些愉悦的悄悄再次摸回松木城，他当然不知道张来福顶着“何应物”的名字，在荒野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八十二章 幸福的终结（求收藏求推荐） 何应物也不急，五六十公里的路他走了八个小时，天要擦黑才再次进入松木城，恢复了隐蔽的闲适生活。 拿出水、食物，再把武器弹药一应物品放到储物袋，小野在院里盯着看到邻居家冒烟赶忙过来通报，何应物很快便端锅去通道做饭。 当然经过第一次的烟熏火燎，从第二次做饭开始，何应物就是防毒面具伺候了，不然熏得太难受。 本来他们藏身的小日子过的还算挺滋润，可他们的幸福生活在姬小野的谎报军情之后，戛然而止。 也就回来的第三天傍晚，小家伙屁颠屁颠跑到实验室：“妈妈，邻居家冒烟了！” 何应物觉得有些奇怪，今天邻居家做饭有点早呢！不过他还是马上停止练习格斗术，利落的开始收拾，毕竟做饭时间不等人。 不多时做好晚饭，把锅端出来，何应物让小家伙自己先吃着，他上来拿些调料。 可何应物刚一出实验室进到小院，便是脸色一变！ 隔壁邻居家失火了！ 扭头看烟囱还在冒烟，何应物嗖的一声窜下实验室，抱起小家伙就跑！ 谁家火还没灭呢就有闲心做饭？！ 狂暴地鼠帮就算再蠢，也能想到点什么了！ 小家伙虽然不明就里，想着锅里的肉块大咽口水，但她很乖的一声不吭，紧紧抱住何应物，听着耳边的风呼呼的。 他们前脚刚走，狂暴地鼠帮的人后脚就到。 何应物很快跑到西门，然后犹豫了一下，就这么走了？他腾腾腾疾跑几步留下重重的痕迹，然后如同一片云向后翻飞，借力踩在破城墙上，却是直奔北门而去。 再次逃亡荒野之前，不如给巨罗大当家的送点礼物。 找到一个隐蔽、视线好的位置趴好，何应物静静盯着七棱街狂暴地鼠帮总部。 “妈妈~”小家伙声音特别轻，“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被发现了呗。” “妈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当然没有，是我疏忽了！不过如果以后分辨烟囱的烟，和起火的烟，就更好了！小野这段时间可帮了我的大忙哦！” 在何应物看来，小孩子所有的错，都是大人的错，他应该早点告诉小家伙，只看烟囱的烟的。 “是吗？谢谢妈妈！我会做的更好的！” 虽然天色黑了，但还是能看到，小家伙的眼睛是真的亮。 微微笑笑，何应物看到一大群人吆喝着冲出西门，径直扑向荒野。 看来是发现自己逃跑的痕迹了。 而在狂暴地鼠帮总部，巨罗终于出现了。 离得太远，何应物看不清巨罗脸上的表情，但想必大当家不会太开心，毕竟他们今天刚刚才发现，他们派出二当家这么大阵仗搜寻的何应物，原来一直躲在他们鼻子底下！ 这可比损伤几个帮众，要丢脸多了！ 何应物的视野非常好，他能看到巨罗，还能看到低头站在巨罗前面的大小头目。 巨罗似乎软软的瘫在椅子上，听着下面的人汇报什么，然后突然见巨罗啪的一声把桌子拍碎，具体说什么、骂什么，何应物大概也能猜到，无非是痛斥下属都是白痴之类。 猎神轻轻调整位置，他长吸一口气，风力、风向、温度、湿度等数据流过心头，对准巨罗，毫不犹豫扣下扳机，砰！ 在扣下扳机的一刹那，巨罗好像往何应物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便见巨罗的外套炸开一片，他的肥肉像水一样涟漪颤动，狙击弹丸跌落在地上！ 巨罗轻轻用手掸了掸衣服炸裂的地方，硬受一枪，动也没动！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何应物还是忍不住张大嘴巴，乖乖！这还是人吗？ 他都看到了巨罗白花花的肉皮，所以这一枪要么是屁事没有，要么只是破了一点皮！ 看来在这一点上，罗立没有说谎，巨罗果然是不惧怕狙击枪级别的热武器！ 他看到巨罗看向这里，右手招了招，明显是在挑衅：再来啊！ 何应物眼睛一眯，既然打不动你，那我打别人嘛！ 看着巨罗的大小头目只是狐疑的东张西望，何应物摇摇头，马上猎神对准他们，专捡衣着光鲜的头目！ 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六枪，六条人命。 巨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暴怒！ 他大吼着：“躲开！”然后肥胖的身躯竟然化成一道残影，直扑何应物的藏身地！ 一下子死了六个头目，巨罗心疼无比！要知道他的核心团队总共才有多少人！这一下带走一小半！ 而何应物一点都不急，巨罗这突袭只能是虚张声势，他不可能直愣愣跑到荒野追杀何应物，那样一来，狂暴地鼠帮没人坐镇，只怕马上就要被灭掉！ 松木城里看狂暴地鼠帮不顺眼的狼，实在是太多了。 看着巨罗弹跳着奔来，何应物把猎神的消焰器取下来，让小家伙死命堵住耳朵，自己也歪头堵住耳朵，砰！ 惊天动地的一声狙击，响彻整个松木城！ 这下，大大小小的势力都知道有热闹了，所有人都会出来探个究竟！ 巨罗就这么到荒野？不可能的！ 收起猎神，何应物看着两公里外正在疾速本来的大当家，他露出八颗牙齿，展现灿烂笑容，手一挥：“大当家再见！”然后转身逃入荒野。 巨罗一直狂奔到破败城墙上才止住身形，他紧咬牙关面沉似水，早已是动了真怒！ 三当家被杀，四当家被杀，铁蛋狗剩等等多少核心帮众被杀，现如今六个苦心培养的小头目居然在自己面前被杀！ 这是要凭一己之力，荡平我狂暴地鼠帮吗？！ 如果是凭真本事荡平，那也就算了！但就知道在背后放黑枪！ 巨罗越想越气，嘶吼道：“何应物！有本事！跟我真刀真枪的打！躲在远处用狙击，算什么本事！” “怂！就是本事！” 荒野很远处，传来一个飘忽的声音。 巨罗冲动了好几次想要跳下去亲自追杀，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所有的基业都在松木城，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杀人一时爽，基业全火葬！那可不行！ 何应物却是在极限奔逃，虽然他笃定巨罗不会追出来，但万一这家伙脑袋一抽风，连偌大的家业都不要了，自己要被逮住那才冤枉。 所以他做出巨罗不会追出松木城的判断，但采取宛如巨罗就在屁股后面追的行动。 无论如何，待在松木城周边可不是好主意，跑的越远越好。 他甚至还有点希望狂暴地鼠帮能派出两辆机车来撵他，他好在黑夜中来个反杀，再次削弱一些地鼠帮。 不过持续跑了很久，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何应物于是知道，巨罗这次，有点认怂了。 其实巨罗哪里甘心认怂，只是目前在松木城，全帮上下除了他，还有谁具备追杀何应物的实力？ 不管派谁出去，都像是送死，巨罗虽然气炸，但也绝不会做自己削弱自己的蠢事。既然西门已经有帮众追出去……那就当去追杀何应物了吧！面子上总是过得去的。 第八十三章 再见伙伴（求收藏求推荐） 巨罗回到总部，看尸体已经撤下，他只安排了两件事。 第一，差人去给白斩送信，告诉他何应物的行踪，以及现在逃跑的方向。 第二，连夜请松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过来，说有要事相商。 他只能寄希望于白斩在荒野上把何应物搞定，而他则要在松木城，给所有头面人物看看，他巨罗仍是巨罗，根本没有伤到筋骨。 头痛！ 一个芝麻大的小小猎人，怎么能把狂暴地鼠帮搅得天翻地覆？ 何应物在荒野上只管向前冲，自己刚刚被逼到荒野的消息一定会送到白斩那边，那时候白斩盛怒之下，必定要发疯的寻找自己。 他不怕对手发疯，就怕对手冷静。 疯吧，白斩，越疯越好。 他离开北门径直向前逃，而白斩是从西门一直向前，所以从理论上，白斩还得有段日子，才能找得到他。 何应物从内心是希望和对手碰上的，要不然天长日久的躲藏，也不是个事，但是碰上的时机却是要好好盘算，最好是自己状态最好、而白斩状态最差的时候。 当然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后半夜，跑出足够远之后，何应物隐蔽起来，浅寐休息。 虽然没有感觉太过疲累，但及时补充体力，才能保证身体最大的续航能力。 以何应物的本事，遇上白斩必定要逃，而一想到前些日子剃刀的追杀，他就感觉浑身不舒服，所以时刻保持最佳状态、时刻准备逃跑，才是正确选择。 天光亮了，何应物开始警觉的慢慢移动，他准备换个隐蔽的地方，暂时先躲起来。 而在这时，白斩刚刚接到了巨罗送来的消息。 “什么？前段时间何应物一直在松木城？！”白斩罕见的失态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失声叫道。 送信人点点头。 白斩脸憋得通红，那感觉就像喉咙里有截粑粑，到底是吐出来还是咽下去？ 他简直要气炸了！ 自己被玩了？ 这么长时间，自己带着这么一大帮人，到底在干什么？ 前面追了好几天的那个家伙，滑溜的像是泥鳅，真的不是何应物？ 在一个打兔子的人身上，浪费自己这么久的感情？ “黑麻子！”白斩怒吼，“你不是说前面的人就是何应物吗！？啊！” 黑麻子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二当家，当时看着就是他啊！要是他心里没鬼，他为什么要跑呢！” “你不追人能跑吗？人跟咱们喊了一天，说他不是何应物！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就是不听！！！” 白斩愤怒的喷出吐沫星子，把手下帮众一顿臭骂！ 他越骂越气，陡然间他手里寒光一闪，一把长刀突兀的出现在掌心，电光一闪，噗！ 黑麻子登时被劈成两半！ 鲜血喷了白斩一头一脸！ 他如同地狱的恶魔，长刀指天，大吼道：“有些错，不能犯！我白斩再出五万，谁能找到何应物的踪迹，这五万就是他的！” 看着周围人呆愣愣不敢动，白斩更是暴跳如雷：“都他x动起来！把这个消息给老子放出去！” 然后这些帮众才像是突然惊醒，一个个赶忙扩大范围，投入搜寻。 所有人都知道，白斩是非常在意血不沾身的，现在却是喷了一头一脸都不在乎，一定已经是怒到极点，千万不能触霉头！ 悬赏再加五万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在荒野传递，本来就被巨额悬赏刺激到打满鸡血的猎人和佣兵，当然更是红了眼睛，更加卖力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他们就像是一只巨型的章鱼怪，无数个触角在荒野上疯狂寻找、探查。 巨罗带来的消息侮辱和刺激了白斩，但却给张来福带来了真正的生机。 张来福泪都快流干了，嗓子也喊哑了，可后面这群人根本就不听他的！ 更过分的是，他们也不用枪打他，只是无休止的撵他，看样子是要让他身心崩溃，把他活活累死！ 他十分想不通，何应物这个王八蛋到底得罪谁了？怎么得罪的这么狠？ 关键是，自己不是何应物啊！ 自己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他一刻不停的逃着。 可跑着跑着，张来福突然意识到，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自己身后安静了很多？ 回头看看不见一个人影，但他根本不敢停下来！说不定那些人都趴下了，就等着自己崩溃呢！要是停下来，可能就再也跑不动了！ 张来福何止是惊弓之鸟，简直是吓破苦胆，没日没夜的逃亡，几天了？两天？三天？五天？他早已经记不清了。 不过好像……大半天没见有人追赶自己了！ 张来福踉踉跄跄没命的跑，却是稍稍拐了个弯，按方位计算的话，就在前面十几公里的地方，是他的一个避难据点，里面食物、水、武器，应有尽有。 “我发誓，我再也不出来了！我再也不打兔子了！”张来福一把辛酸一把泪，痛苦而深刻的做反思总结。 何应物抱着睡的正香的小家伙，谨慎地规避任何可能遇到的人，终于找到一个非常适合休息的地方。 这一片的灌木丛普遍长的较高，而和常见的枯死植物不同，这些灌木虽然也是枯黄，但显然还是顽强的活着。 这种情况通常意味着下面可能有暗河，或至少不太深的地方，可能有水。 何应物坐在灌木丛中，不用刻意隐藏，都很难被发现。 然后他发现远处踉踉跄跄来了一个人。 他如狼一般轻轻俯下身子，把自己隐蔽的更好，静静观察。 他在荒野上见到的人，99%是佣兵和猎人，99%是自己的敌人！ 所以如果有机会，何应物不介意送这家伙一程，这样，自己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 不过前面这个家伙如此狼狈，狼狈到让何应物都有点不忍心直接毙了他。 如果这家伙发现不了自己，就让他走吧！人能混到这么惨还在拼命坚持，无论如何应该给予点鼓励。 可随着这个瘦弱人影越来越近，何应物眼睛也越瞪越大。 他觉得这猥琐的身姿、猥琐的步伐、甚至猥琐的哭声，都像极了一个人！ 张……张来福？！ 不能啊！这么巧的？ 早就听说刘启星死、秃子死，张来福不知所终，这是跑到荒野上了？ 不过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等距离近到200米，何应物终于确认，就是张来福！ 不过这样子，惨了点，惨了点。 看着张来福从十米外踉跄走过，何应物一阵无语，这是自己隐藏的好呢，还是他都要崩溃了？ 何应物悄悄的起身，隔了100米跟在张来福后面，没有叫他，打算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虽然是曾经的伙伴，但主动权还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好，谁知道在猥琐的外表下，是不是猥琐的灵魂。 就像李常威。 第八十四章 多希望能忍住不笑（求收藏求推荐） 何应物悄悄跟在张来福后面，保持100米的距离，一点声音都不出。 其实张来福就像惊弓之鸟，没事儿就面带惊恐的向后瞅瞅，不过100米是在何应物的自然感知范围之内，他总能提前一步预知张来福要回头，于是便巧妙的利用地势隐藏，每次都躲了过去。 而且，张来福每次都是看向天边，这也大大降低了发现何应物的几率。 看这家伙的步伐和精神状态，何应物估计走不了太远的路，所以他也不急，就这么慢慢跟着。 大约十公里之后，张来福停了下来。 他机警的向四周看看，确认荒野空无一人，便弯下腰，迅速扒拉开地上的细沙，下面露出一个木门，张来福用力一提，嘎吱一声拉开。 趁这个时间，何应物鬼魅一般突进百米，站到张来福身后，伸手一拍他肩膀：“来福……” 张来福见鬼一般惊叫，手一松咣当一声木门落下，然后他猛地转身，左手疾如闪电去找对方的手腕，右手成拳直砸对方胸口！ 其实张来福的意识还是很到位的，不过在何应物面前，他这点反应速度不太够看。 拳刚出到一半，何应物的脚已经鬼魅般落在他胸膛！ 嘭！ 张来福倒飞出去，重重摔在细沙丘上。 慌乱中挣扎起一半，张来福突然愣了！ 他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再使劲晃晃脑袋如在梦里：“何……何应物？” 语气语调里满是怀疑！ “对呀，是我。”何应物摊摊手，“你干嘛一见面就打我！” 张来福嘴巴微张再也合不上，他满脸呆滞，看看四周，确认是自己挨了一脚躺在沙丘上：“我打你？” 何应物尴尬的咳嗽一声：“自然反应，自然反应。” “何应物…何应物…何应物……”张来福坐在沙丘上不起来，只是满脸憋屈的看着何应物，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然后突然爆发大叫：“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苦吗！！！” 何应物不明所以正要苦笑，张来福突然又爆出另一波带着哭腔的高音：“你知不知道有人找你啊！你知不知道兔崽子们把我当成你啊！你知不知道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听啊！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啊！你知不知道我替你遭了多少罪啊！呜呜呜呜……” 听着哭声不像是作假，何应物一脸懵！ 他和张来福在狼王的头颅任务里合作，两人相处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张来福被吓拉了，听到张来福的最后一个消息是说这家伙不知所终。 这怎么一见面就哭上了呢？ 还哭诉？ 听这意思，100%责任在我这呗？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要怪我？ 安慰了好一阵，张来福才平静下来，把他这些天的遭遇，一五一十讲给何应物听。 听到张来福的悲伤故事，不说跟着掉两滴泪，何应物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忍住不笑，但很可惜，没忍住。 其实张来福悲戚的语气、脸上凌乱的胡茬、深陷的眼窝、布满血丝的无力眼神、干裂的嘴唇、猥琐哀伤的身形，无一不散出发浓浓的悲剧气息，但何应物就是想笑！ 更要命的是，人啊，越想控制住笑，越控制不住！ 笑声失控中，张来福气得要死，咬牙切齿看着何应物！ “笑够了没有！这些都是因为你！”他气极。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不该笑出来！”何应物连忙承认错误，然后向前走两步，木门向上一提，“这是你的秘密空间？没有布置机关陷阱吧？” 张来福目瞪口呆，一时之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何应物确实应该为他不当的大笑道歉，不过，他更应该道歉的，不是自己替他遭了这么多罪吗？怎么这茬连提都没提！ 更过分的是，那是自己的避难所！ “何应物！我替你逃命，替你被人追杀，替你这么多天没睡觉一直跑，你还要吃我的喝我的？你还有点良心吗？那是我的避难所！”张来福叫道。 “哦！”何应物说着探查了一遍，发现没有机关，他纵身一跃轻轻跳下去，然后抬头向张来福招手，“避难所，下来吧！” 张来福一时气结，这就是传说中的鸠占鹊巢？ 他在上面不知道又怎么扒拉了一些细沙，然后跳进避难所，轻轻把木门关上，又拉了一下木门旁边的一根草绳。 何应物听到很细微哗哗的声音，仔细感知，应该是有沙流过来，掩盖上了木门。 而神奇的是墙壁上悬挂着三个透明的小袋子，袋子里的小虫子发出微微荧光，让这个小小的避难所竟然不显昏暗。 就像是战前萤火虫的微光。 小小的避难所总共不超过十个平方，六面墙壁都是用木板制成，里面存放着水、食物，还有不少武器弹药。 何应物真心佩服！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你这根绳子设计的不错。”他说。 张来福翻个白眼：“要不然呢？人进来之后就露出木门？昭告天下我在里面藏着呢？” 何应物笑笑，四处摸摸看看：“你真厉害！怎么有时间搞这些？” “废话！怎么没时间？我一天到晚都是时间！” “哦！”何应物突然意识到，不是谁都像自己一样，一天到晚要被追杀的，怪不得张来福有时间搞这么大工程，没人理他，他慢慢弄就好了。 “那你在躲什么呢？”他又问。 这下张来福沉默了，想了半天，只是叹了口气：“我要说只是因为我有直觉，就拼了命逃到荒野，你信吗？” “信！” 看何应物这么干脆利落、斩钉截铁，张来福微微一愣：“你呢？你也是在逃命吧？你到底得罪谁了？” 说到这个话题，张来福忍不住又升起一股怨气。 “哦，狂暴地鼠帮，杀了几个人。” “这样啊！其实你如果杀了帮派的人，是可以掏钱和解的，城里秦爷就是中间人。无非小头目之类的，花的钱多些，是一样的。”张来福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点水喝。以他现在的状态水不能多喝，但必须要补充一些了。 “我杀了潘安……” 噗！ 张来福一口水喷出去！ “潘安？”他声音都变了。 “别急！不要打断我，还有剃刀，以及几十号帮众，还有不少的小头目，打爆损毁的机车有多少辆，我都记不清了。”何应物淡淡的说。 张来福嘴巴张得老大，看怪物一样死死盯住何应物。 “有问题吗？”何应物问。 “有！你能从这出去吗？就当我们不认识！” “不能！” 张来福沉默了，密闭的避难所里，只有他滋滋的喝水声。 第八十五章 不讲理的打法（求收藏求推荐） 张来福很有些郁闷，看来这家伙是赶不走了，其实作为曾经的伙伴，提供力所能及的一些帮助，他一点都不排斥，可这家伙……干掉半个狂暴地鼠帮啊！ 从这件事张来福就知道，他和何应物不是一类人，他是以“蹭”为主，适合做大腿上的挂件，而何应物本身就是大腿。 可问题就在于，当这个大腿没脑子，惹了不该惹的人，他的挂件必然跟着遭殃。 所以张来福哪怕很佩服何应物，他也不想抱何应物的大腿，太危险。 起码从现在来说，三当家和四当家都死了，二当家出面，那何应物死定了！ 而如果死在这个避难所，狂暴地鼠帮肯定把自己当做同党。 到时候即便有“大难不死”这个神神叨叨的能力，日子也会极其难过。 叹一口气，张来福把话题引到小家伙身上，想打听姬小野是怎么回事，结果差点招来何应物一通暴打。 小家伙一直睡得很香，嘴角还带着微笑，像是在梦里遇到了什么好事。 躲到一个别人发现不了的隐蔽处，何应物有一瞬间还觉得挺无聊，这种感觉好像是一眼看到头，余生就要这样度过的枯燥。 反正仇家找不到自己，不用提心吊胆的躲藏，可不就只剩了无聊。 但很快，何应物就发现自己过于乐观了。 深夜，正在沉睡，何应物猛然觉得皮肤一阵刺痛，被动技能，一阶敌意侦测！ 他霍地起身，一巴掌把张来福拍醒。 张来福一脸懵逼，朦胧的眼神里全是惶恐：“怎么了？”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但看何应物的样子肯定是有事，而人最恐惧的就是未知。 “有人来！”何应物说。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吧？不可能找到我们，我们藏得这么好……”张来福絮絮叨叨。 “闭嘴！” 何应物一下把头顶的木门推开，咔嚓一声把避难所的弹药箱打开，像扔砖头一样把小箱的弹药直接向外抛。 “带上狙击枪，出去！在里面是等死！”他边扔边说。 张来福不明所以，但又不敢不听，他慌忙抓起狙击枪爬出去，找个好位置趴下，拉过弹药在旁边，人和枪都隐蔽好，做好战斗准备。 何应物噌的窜了上来，一脚踢在张来福胯上：“这边！方向反了！” 张来福连忙调个一百八十度，重新把自己隐蔽好。 “没人啊？”除了荒野的风，他听不到任何异常，也看不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何应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张来福听到了机车的轰鸣声，还有很多人奔跑的声音！ ………… 月光如水，白斩混杂在三四百号人中，直奔前方避难所。 单纯以狂暴地鼠帮，哪会有这么多人，之所以聚集起这一大群，全仗白斩的一句承诺：干死何应物者，另赏五万！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猎人和佣兵本身赚的就是刀尖舔血的钱，这下呼啦一下子聚起好多人。 而当一位猎人来报告说他发现了何应物的踪迹时，白斩当即带人出发，在路上，他的队伍越走越大，越来越多的猎人佣兵汇入进来，到现在便是这三四百号人的规模了。 “二当家，就在前面不远！我看见总共是俩人，狡猾得很，在地底下呢！”报信的猎人跑到白斩身边，指着前面说道。 白斩点点头，抽出长刀一挥，大声叫道：“就在前面，给我冲！干死何应物，五万！” 随着他一声令下，默默突进的人群猛然爆发出无数声嚎叫，人们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舞着刀拿着枪嗷一嗓子向前冲！ 即便在晚上，也不难看出这漫天扬尘！ ………… 张来福总算看的清楚些了，他差点尿裤子！这漫山遍野呈扇面要冲过来的，到底有多少人！？ 砰！砰！砰！ 何应物开始稳定的一枪一枪狙击。 “3500米！浪费子弹呢！”张来福扭头说道。 何应物不理他，仍然像机器一般精准，一枪跟着一枪。 张来福还想说什么，不过突然闭嘴了，他发现月光中对面似乎有人在倒下，而倒下的频率，和何应物扣动扳机的频率一样。 怪物！ 他暗暗腹诽一句。 其实面对这种攻势，何应物远没有看上去那么镇定，他也头皮发麻，万万想不到白斩会用这种蛮不讲理的打法：用人海战术堆死你。 看来白斩和剃刀还不一样。剃刀至少还是爱惜羽毛的，他会考虑手下的命，他要想着折损了核心人手，怎么向巨罗交代！ 而白斩看起来完全无所谓，死就死了，死多少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 人不叫人，只是数字。 所以白斩就是不讲战术、不讲消耗，直接大面积铺开了，硬冲！ 何应物很快就发现不妙，他一枪一个或者一枪两个，算是成绩斐然，不过对于潮水一般冲过来的人群，根本扼制不住分毫！ 他估算一下，算上张来福，他们最多消灭25%的有生力量，那当剩下的人冲上来，就是死路一条。 逃呢？ 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人，短时间内一定是追逐拉锯战，而要命的是他们有车，可以轮换休息，但何应物没法休息！ 如果只有车，何应物自问哪怕艰难，也尚可应付，但有白斩在，可就不好说了！ 乌泱泱冲来的人群中，一个白衣人影非常显眼，他拎着一把长刀，飘忽如鬼魅，速度却是极快！ 白斩！ 何应物轻轻瞄准，而白斩似有所感，竟然展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一击！ 变态！ 何应物暗骂一声，随即扣下扳机！ 砰！ 白斩骤然刀光一闪，紧接着向后滑水一般缓冲，滑出十余米便停下，然后他毫不停顿，又像是白色鬼魅向前飘忽突进！ 何应物心一沉！ 一点伤都没受！ 这和剃刀硬抗子弹的方式绝对不一样！ 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剃刀是硬堆物理防御，而白斩是在一定防御的基础上，极致的格斗卸力技巧！ 所以一枪接一枪轰过去的话，剃刀还是会受伤，但白斩不会！ 每一次枪击，白斩都能借着退势化解于无形，以现在来说，根本造不成像样的伤害！ 更要命的是，这家伙的突进速度，就算何应物极限奔逃，只要12分钟，必定赶上！ 赶上之后，将是一边倒的屠杀。 当然是白斩屠杀自己。 何应物有些无奈了，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怎么办？ 不讲理，惹不起！ 对面人群推进的极快，现在已经不足1500米，越来越多的子弹打在他们身边，炸起一蓬蓬沙土。 人是逃不掉，车应该可以！ 唯一的希望是抢一辆车！ 第八十六章 极致的格斗技巧（求收藏求推荐） 看着三个方向的三辆车，何应物眉头紧皱，他拖着猎神爬到张来福身边：“你用猎神，尽量打穿白衣服那个！” 张来福懵懂的接过猎神，全然没有鸟枪换炮的喜悦：“那你呢？我拖住，你跑了？！” 何应物差点气乐了：“我去抢辆车，你等着！” 说完他刚要手脚并用飞出去，张来福大喊：“我枪法不好。” 何应物简直要吐血，这家伙能在末日世界活下来，真是个奇葩！ “你扣动扳机就行！” 说话间他如同蜥蜴一般，手脚并用像是贴着地皮飞了起来！ 对面有三辆车冲在队伍前方，何应物当然奔向离白斩最远的一辆，不过他耍了个小心思，稍微偏离路线，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要逃出去。 对面很快发现了何应物的踪迹，火力密集的攻击过来，看起来很是照顾他。 何应物诡异的左奔右突，全然没有规律，这身法让他避开了大部分子弹，而他身上套的是从剃刀那抢过来的“超级液体防弹衣”，又为他挡住了大部分伤害！ 机车和洪流冲过来，何应物冲过去，双方迅速拉近距离，500米，300米，100米！ 白斩此时已经跑到大部队前面，他的速度比一般人可不止快了一线，见对面两个人在两个方向，他想都没想直奔猎神射来的方向冲！ 何应物用猎神，又不是什么秘密。 张来福哪里想到猎神就代表了何应物，他只是觉得这玩意儿真粗犷、真有威慑力，打起来很爽，还暗暗感激何应物这么信任他，连猎神都肯借给他。 那个白衣人影应该就是白斩，张来福至少击中了八次，结果只是让人家向后滑行缓冲了八次，但这家伙速度、锐气，丝毫没受影响。 真是高手风范啊！ 这样的人，离自己大概只有500米而已啊！张来福又来了那种熟悉的、要吓尿的感觉。 何应物突进的一直很快，他的胳膊上至少中了两枪，屁股上有四枪？五枪？他分不清了，不过他只当这身体不是自己的，速度和判断丝毫不受影响！ 七八十米的距离转瞬即到，左前方就是疾驰而来的机车，何应物手脚发力腾空而起，整个人几乎与地面平行，如同猎豹一般直向机车扑去！ 他二阶自然亲和全开，时间仿佛变慢，他看到几十米外就是汹涌而来的猎人、佣兵和帮众，不少人手里的枪正在喷出火舌，他诡异的扭动躯干，避开威胁最大的几颗子弹！ 同时何应物心意一动，左手沙漠之鹰右手火神，砰砰砰砰对准机车上六团能量直接轰了过去，枪枪爆头！ 咔嚓！ 何应物头铁撞碎主驾驶位置的玻璃，上半身直接钻了进去，紧接着他一个翻身，手向后用力，双腿嗖的收了进来，然后便听到梆梆梆的声音，车门几乎要被打成筛子！ 一脚踹飞车门，何应物把司机和副驾驶两人抛下，低头一只手把住方向盘，一手将油门按到底！ 砰砰砰的枪声如同雨点一般传来，汽车玻璃轰然碎掉，车厢里简陋的内饰在子弹冲击下粉碎、扬起、飘落！ 但机车还是如同野兽一般，轰鸣着冲了出去！ 此时，白斩距离张来福不过200米，而何应物距离来福还有300多米！ 机车上副驾驶位置便放了一把枪，何应物端起来几乎没有瞄准，对着白斩扣下扳机 砰！ 白斩疾向旁边滑动！ 砰！ 张来福不失时机的狙了一枪，距离如此近，他又是超常发挥正正好狙在白斩身上，白斩又向后疾滑！ 砰！砰！砰！砰！ 枪声不断，何应物和张来福居然堪称配合默契，毫无间隔的把白斩挡住！ 而白斩也堪称恐怖，直觉和反应都是妙到毫巅，两个方向射来的子弹，他竟然没有忙乱之感，仍是白衣飘飘，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潇洒！ 大爷！让你装！早晚有一天扯烂你的面具！何应物暗暗腹诽。 “何应物！我快撑不住了！”张来福都喊出了破音，听起来就是尿崩前夕。 “拿好猎神！”何应物狂吼，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端枪射击，竟也极其精准！ 而白斩明显面色一寒，开车的是何应物？他突然身形如鬼魅，直冲过来！ 砰！ 何应物一枪轰在白斩身上，他竟然不再卸力，硬扛着直冲上来！ 何应物心里一沉！ 糟糕！ 枪的威力小，白斩硬抗都没事！他怕的只是猎神而已！ “猎神！狙他！”眼看离张来福只有50米，何应物大喊。 砰！ 张来福总算争了一口气没掉链子，他稳住心神，砰的一声轰在白斩身上！ 白斩突然改变方向，行云流水般滑出去十余米。 看来硬抗猎神，对白斩来说起码很难受，要不然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袭杀何应物的好机会。 砰！砰！ 猎神又响了两枪！ 何应物开着机车拉起一道白线，从张来福身边疾驰而过！ 就在一错身的过程中，何应物身子一歪，嘭的一把抓住张来福的上臂，像拎包裹一样把他拉上了车，而张来福的手里，还紧紧抱着猎神。 何应物向后一靠，把张来福扔到了副驾驶，至于猎神，何应物拿到手里，极快的拆解成两段，收到储物袋。 他油门一直是踩到底的，机车发出狂暴的轰鸣声，疾驰而去！ 而白斩就在身后二三十米，紧追不舍！看样子，他都要比机车快上一线！ 至于大部队，则是被何应物落在了三四百米远的地方，虽然也不时打来冷枪，但明显很多人顾及白斩，没有敢随意射击。 这要手一歪打着白斩，不是自讨苦吃！ 两辆机车冲出人群，同样也是猛踩油门，死死缀住何应物！ “你来掌握方向，我来狙白斩一发！”何应物说。 “我……我胳膊脱臼了。”张来福听起来有点虚弱的说。 何应物微愣，旋即恍然，猎神太沉，他这一下子把张来福捞起来是没问题，但张来福把猎神捞起来就有问题了！ “难为你还想着猎神。脱臼了我帮你复位？” “这你也会？”张来福有些惊奇的说。 可他话音还没落，何应物侧身过来，双手分别抓住他两只胳膊，毫不犹豫猛地一抖一按！ 咔吧！ 啊！ 张来福发出一声惨叫！ “我不会，但我约摸着能行，这不是复位的挺好！”何应物说着和张来福换了个位置，让来福只管油门踩到底，他则是转身向后，拿出猎神。 白斩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似乎能看清他额头的微汗。 何应物看着白斩，白斩也看着何应物。 然后他们都笑了，何应物霍地举枪，瞳孔猛缩，内部骤然生成一个无形的十字准星，对准白斩的脑袋扣下扳机！ 砰！ 第八十七章 被锁定的感觉 何应物瞳孔内骤然生成的无形十字准星应该是他产生自然亲和的能力之后，随之带来的一项本事。 具体什么原理，他也说不清楚，只是有个大概猜想，可能是启动自然亲和之后，周边的一切尽在眼底，而在感觉上时间也似乎变缓，所以他能极其精准的锁定猎物位置。 在超远距离上，这个附加能力还有放大的效果，仿佛猎物就在眼前，比高倍瞄准镜还要好用。 唯一的缺陷是，生成十字准星太耗精力，他不可能每一枪都这么放。 在不到的二十米的距离上，何应物本来不用耗费精力的启动无形十字，但白斩奔跑时鬼魅般的飘忽不定让他十分不舒服，仿佛哪怕这一枪轰在白斩身上，也让他感觉射到了空处。 正是在这种十分不爽的感觉中，何应物凝神生成十字星，对准白斩的脑袋扣下扳机！ 砰！ 起伏摇摆的机车对何应物根本没有半分影响。 而在瞳孔十字星生成的一刹那，白斩猛地心神一跳，那是一股粘稠的、湿漉漉的杀意！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突兀的产生了一种“被锁定”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不管多少枪轰在他身上，白斩只认为是清风拂面，凭借他的身体强度、超级液体防弹衣，以及最重要的极致格斗技巧，“枪”这种东西，几乎对他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也正因为如此，白斩唯一的武器是这把长刀，他认为“刀”这种冷兵器，可比“枪”要靠谱多了！ 在他的认知里，凡是靠“枪”的家伙，要么是胆子很小躲在暗处的软蛋，要么是没有安全感的低阶能力者。 他几乎没有体验过“被锁定”的感觉！ 白斩面沉似水，神情一肃，他看到何应物嘴角的微笑，看到他扣下的扳机，看到猎神枪口缓缓喷出火舌照亮几米范围，看到一枚通红的弹丸直奔他而来！ 一道刀光似乎从虚无中起，猛向白斩鼻尖延长线前方劈去！ 啪！ 弹丸被切成两段，从白斩左右耳旁掠过！ 巨大的冲击力不光让的疾冲之势停了下来，还向后狠狠滑了几步！ 白斩眉毛一挑，有意思！ 这绝对不是狙击专精！ 比狙击专精带给他的威胁感要大多了！ 白斩缓缓停下，眼看着何应物他们极速远去，他手指轻轻抚过刀锋。 一辆敞篷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白斩身形一晃，已是到了车上，他随手把坐在副驾驶的帮众扔下车，然后自己坐下来。 “追上他们。”他重重舔了舔嘴唇，冷冷的说。 然而他们终究没有赶上何应物，双方一通对射，但似乎成效都不太大。 狂暴地鼠帮的机车都像是为猎神量身定做了一般，车头要紧处包着厚厚的钢铁，在轮胎前后也焊接加装了钢板，猎神几枪下去全然无功。 而在何应物猎神的掩护下，狂暴地鼠帮想要在互狙中占到便宜，那就更不大可能了。 半个小时以后，白斩终于放弃了追逐，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思考着接下来的追捕。 如果今天是包围圈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对于这个问题，白斩其实没有答案，经过今天这一番交手，他觉得何应物似乎是一个很能给人惊喜的小家伙，能在他白斩手下逃脱，那潘安和剃刀死的也不算太冤。 不过，他才懒得指挥调度形成包围圈，人海战术冲过上去，淹死敌人，挺好。接下来，何应物的机车应该很快就没油了，而在荒野上补充燃油，几乎不可能。 所以，下一仗，一定能把何应物干掉！ 唯一的问题是，这小子真要挖个坑躲在偌大的荒野上，还真不好找！ ………… 经过连番的追逐和枪战，终于把狂暴地鼠帮的人甩开，何应物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白斩拼着硬抗猎神冲上来，会是什么后果？何应物做了无数次设想，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被砍死。 所以，他还不敢把白斩逼得太狠了，比如一枪打爆司机，两辆车也就需要两枪而已。但是司机死后，大概率翻车，之后会逼得白斩再靠双腿突袭过来，那可比这家伙坐在车上要危险多了。 因此何应物的猎神全往车前脸上招呼，只是为了打得好看、打的热闹，真实的目的是让白斩老老实实待在车上而已。 白斩借助的追逐工具，又何尝不是何应物利用的阻断工具？ 枪战过后，他就接过来张来福的位置，让来福在副驾驶休息。 张来福蜷缩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惊魂未定，一直在嘟囔： “以后再也不打兔子了。” “我的避难点啊。” “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不认识你好不好。” “……” 偶尔还能听到他几声抽泣。 无语！何应物懒得理他。 身后的追兵虽然不见了，但他们可不敢有丝毫放松，机车轰鸣着在荒野上疾驰，响彻云霄。 这种情况下躲藏是没办法躲藏的，现在就是拼速度把白斩他们甩开。 低头看看小家伙，仍然睡得跟猪一样，何应物不禁感叹，命真好啊！这长大了之后完全可以挺直腰杆吹牛：从小是在枪林弹雨中长大的！ 不过稍微有些奇怪的是，自从上次自己大梦观想诀第三观之后，小家伙似乎睡得更多了，睡得也更沉了，尤其是小脸总是红扑扑的，喷出的气息还好像带着热浪。 何应物确认了无数次姬小野是健康的，没有任何异常，只能认为小家伙是在长身体，小孩嘛，火力壮。 连续开了半个小时，何应物一脚刹车把车踩停：“下车。” 张来福愣了：“那你呢？你不要赶我走，大晚上的这么黑……” 何应物噌的跳下车：“快点！这边有腐狼，我们离腐狼近些。” “啊？我……”本来想下车的张来福一下子又缩了回去。 “你什么你？快点啊！” “我腿肚子转筋了……” 何应物又一阵无语，他走两步把张来福拎了下来，径直向左边黑暗处走去。 于是荒野上马上响起一阵猥琐的哭嚎和求饶声。 “我错了，不要把我喂狼啊！”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连打兔子我都干啊！你可不要害我啊！” “何应物我们可是好伙伴啊！你忘了我给你挡狼毫箭了啊~~” “你最佩服你侠义心肠、不畏地鼠帮的豪情啊，最佩服你说杀就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个性啊~~” “我是天上小星星，做你粉丝亮晶晶啊~~” …… 张来福的各种小词还是挺多的。 他们走的很快，何应物估计腐狼就在前面五十米的地方，他停下来，开始非常小心的倒着走，同时清除掉大部分痕迹，刻意留下一些细小痕迹。 第八十八章 夜会（求订阅求月票） 张来福慢慢的闭上了嘴巴，呆呆的看着何应物拎着他一直倒着走，直到他们又重新上车。 左侧，是一连串不太明显的痕迹。 然后何应物一脚油门，机车又向前冲。 “你好狡猾啊！故意留下点线索让人以为我们跳车也就算了，居然还专门找个有腐狼的地方故布疑阵！厉害厉害！”张来福瞪着大眼睛，看怪物似得盯着何应物。 “你腿肚子不转筋了。” “啊，好了。”张来福下意识的回答，然后沉默了下来。 “你这么闷骚阴险是跟谁学的？”很快他又忍不住问道。 何应物不说话。 “……看不出来你长了这么漂亮一张脸，还挺会骗人的！最狡猾就是你了！有人说过你像是小狐狸吗？” 何应物还不说话。 “……你的这个姓很少见啊！我之前身边就没有姓何的。而且你会变戏法吗？我看你的猎神怎么没了？” 何应物沉默着。 “……我就知道你有秘密！算了我也不问你，秘密嘛，都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何应物还是沉默。 “……嘿嘿嘿，我也有秘密，要不你问问我，你看我会不会告诉你？” 何应物后槽牙咬的越来越紧。 “……哈哈，幸亏你没问，要不然我肯定会说的！” 何应物狠狠攥住方向盘，他倒想看看，这家伙能自言自语到什么时候。 “……哎呀不过要说秘密吧，我还是挺好奇的！何应物你的秘密是什么？告诉我吧，你看我都是你粉丝了。” 这时候何应物已经需要靠深呼吸来控制自己。 “……嘿嘿嘿，不想说就算了，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会勉强你，就算勉强你，估计也打不过你。哎呀，算了，不想了。” 正当何应物暗暗松口气，想着这家伙终于停止了絮叨时，张来福突然又捂着嘴爆发出一阵猥琐的大笑： “……哈哈哈，不行！我越控制着不要想，越是想知道！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落下病根了？真的完了，我居然对你产生了一些兴趣！你到底是从哪里……” 何应物疾伸右手，势如闪电一般掌心捞住张来福的后脑勺，狠狠向下一推！ 当！ 机车的轰鸣都没能掩盖住这声爆响，张来福前额狠狠砸在机车上。 他白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而额头像是发面馒头，眼见得鼓出来个大包。 世界终于安静了。 原来在夜里，只有机车的轰鸣声，也可以如此美好。 又开了约莫半个小时，何应物估计燃油不多了，他再次停车，把张来福扔下去，关上车灯，然后故技重施用木棍憋住油门，机车轰鸣着冲进茫茫黑暗。 何应物扛起张来福，把周边痕迹清理干净，便一直向右走下去。 走了很久，何应物看到一个很适合休息的避风沙窝，刚好这时他也感觉有些累，于是肩膀一抖把来福抛下，又给来福翻了个身防止他吃土，这可算是仁至义尽了。 紧紧裹着外套，裹紧小家伙蜷成一团，何应物很快进入浅寐休息。 在追逃战中，体力就是一切。 月光照下来，映的何应物身上有些朦胧，当没有食肉动物侵扰、没有人追杀的时候，荒野有一种特别的苍凉美，而月光更为这苍凉增添了一抹神秘。 不知道过了多久，浅寐中的何应物猛然感觉到一丝悸动！ 有情况！ 这种感觉何应物太熟悉了，来不及清醒过来，何应物循着直觉突然双手双腿用力，人像是贴地的蜥蜴骤然疾速启动，然后猛然间用手撑地脚尖一顿，整个人诡异至极的直挺挺站起来，同时心意一动左手沙漠之鹰右手火神，分别指向两个方向！ 不是生死危机，感觉有些奇怪，何应物没有扣动扳机。 直到所有这一切都做完，他才霍地睁开眼睛，体温迅速上升，心跳加速。 月光中，火神指向一个秃头，沙漠之鹰指向一个穿着很好的中年人！ 而中年人和秃头一人一把手枪，也正齐齐对准何应物。 足有十秒钟，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中年人脸上突然变得笑眯眯的，说：“年轻人真不错，睡觉的时候都能避开我的锁定！难得！难得！” “钱爷您可真是看得起我！”何应物淡淡的说。 中年人似乎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他笑笑，不紧不慢的说：“我可极少在松木城露面，你怎么知道我是钱爷？认错人的话，脑袋可是要掉的。” “枪上雕金龙，除了金龙帮的大当家钱爷，我想不到谁还有这个胆子。真要猜错，那我只能认了。” 中年人哈哈大笑，枪口仍是死死对着何应物，不过他拿出消音器，吱扭吱扭的在枪口旋紧：“有胆量！我喜欢！” “有什么胆量，我这是没办法。”何应物说着看向如同机器人一般冷酷的秃头，展颜一笑，“兄弟，你告诉我，这是不是钱爷？” 秃头动都不动，眼神仍是平静如水，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顶尖好手。 钱爷啧啧了几声，说：“何应物，你知不知道，你很值钱呐！” 何应物一笑：“值不值钱的，那就要看钱爷是想要这20万，还是……想做松木城的第一大帮了。” “哦？”钱爷眉毛一挑，“有意思。” 说话间，钱爷的食指轻轻扣动扳机，转眼间已是扣下一半，何应物面带微笑，却是动也不动！ 钱爷猛地如闪电般手臂一转，电光火石之间枪口对准秃头的太阳穴，砰！ 秃头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另一侧太阳穴崩出一大蓬鲜血，头一歪轰然倒地。 而何应物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一是钱爷身上没有杀气，二是如果要杀自己的话，早就动手了，三是这家伙根本没必要装消音器。 装消音器的目的只有一个，有些事悄悄的进行，不要大张旗鼓。 据何应物了解，金龙帮是松木城排名第二的帮派，多年来一直被狂暴地鼠帮打压，剃刀杀过不少金龙帮的人，白斩杀的人倒是不多，唯一杀的一个似乎是金龙帮的三当家。 所以最想让狂暴地鼠帮塌台的，恐怕要数金龙帮了。 何应物接连送给巨罗几份大礼，想必这个钱爷开心得很呢！ 第八十九章 折返（求订阅） 看着倒地的秃头，何应物轻吹一声口哨：“钱爷，有魄力！够谨慎！” “现在可以收枪了吧？”钱爷笑的像个老狐狸。 “当然！”何应物也笑起来，像个小狐狸。 两人先是枪口朝天，然后都缓缓把枪收了起来。 “我就当没看见你。”钱爷说。 “那当然。”何应物明白，钱爷这是在说，他放了自己一马。 “你年纪轻轻，就敢对抗巨罗，实在是让我汗颜。” “巨罗不巨罗的，以后再说吧！目前先是白斩。听说，这家伙挺厉害？” “超级液体防弹衣，再加上本身炉火纯青的格斗技巧，枪对他，基本没有用。” “腿上呢？” “白斩很自信，腿上大概率没做防护，所以如果是大口径狙击枪，打到关键部位也是重伤。可是，很难打到的，那家伙可是四阶感知，对杀气的感知尤其敏锐。我怀疑在对手出手之前，他就能判断出子弹落点。”钱爷把他所知的一股脑倒出来。 “唉，我总得试试。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伤到白斩，钱爷会出手吗？” 钱爷嘿嘿笑了起来：“打伤白斩啊……我不会露面，不过如果情势不错，我帮你加把火，狙几枪倒是可以。真到了致命一击的时候，还得你来，我可不想巨罗从白斩身上，看出是我动的手。” 何应物无奈的摇头笑笑：“那钱爷可真是稳赚不赔啊！” “哪里哪里！全靠你们年轻人卖个面子！不过话说回来，潘安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这剃刀可没那么简单，你是怎么做到的？”钱爷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说钱爷，看您这眼神，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这我可不能说，保命的家当！”何应物眼神一片赤诚。 然后他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好一会儿，钱爷脸上似乎仍是意犹未尽：“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送你一个信息吧，他们大部队追你追了四十多公里，现在离你大概还有五十公里。这次的情况，是逃还是战，你自己决定吧！” “多谢钱爷！” 看着钱爷迅速远去的背影，何应物脸上古井无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看来钱爷很懂这个道理，而且狂暴地鼠帮现在如此虚弱，应该让钱爷心思很活络。 即便不能一举铲除整个帮派，持续削弱也是很好的！比如……再杀了白斩。 何应物能杀了潘安和剃刀，以及杀了那么多核心帮众、小头目，看来不只引起了巨罗的震怒，还引起了某些人的狂喜和注意。 那些人当然是希望何应物势如破竹，再把白斩干掉的，这样的话，狂暴地鼠帮可就只剩巨罗一个人支撑了！ 而独木难成林！ 何应物蹲下，紧紧抱着小家伙再次蜷缩起来，扭头看看张来福仍然昏迷不醒，头上像是挂了个包子。 会不会出手有点重了？他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又变的心安理得，张来福有大难不死嘛，就算出手再重，也死不了的。 至于接下来，是逃还是反击的问题，还需要好好想想。 逃的好处是暂时安全，目之所及，没有追兵，荒野这么大，真要躲起来，估计要拉锯战很长时间。但这样的话，以后别想有安生日子过，而且一旦被人发现，大部队追上来，很可能就是绝境。 反击的最大优势是出其不意，没人能想到，几乎在单枪匹马的情况下，何应物还敢做反击！但无论如何，一两个人对上这么大一群人，这所谓的反击看起来都像是自投罗网、以卵击石。 不过一想到今天晚上的突袭，何应物“躲起来”的想法便又少了些底气，他想到白斩迟早会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所以，还不如寻找机会打疼那些猎人和佣兵，起码让他们散掉一大半，自己的日子才能更好过些。 但如果白斩在的话，又是问题，他冲上来自己就死！ 在微微头疼中，何应物进入浅寐状态。 第二天天光微亮，张来福终于醒了。 一醒来，他就觉得头特疼，伸手一摸，便发出凄厉的惨叫。 那感觉就像火烧一样。 “你头上起了个包，我要不要帮你挑破？”何应物很关心的问道。 “我怎么会起包？哦……哦，对了……”张来福苦苦回忆，“是你使劲按我的头！” “你忘了？后面有颗流弹，要不是我按下你的头，你大难不死也没用！行了别说那么多，赶紧收拾做些吃的。” 虽然存在诸多疑点和解释不清的地方，但张来福总算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上来帮何应物收拾早饭。 叫醒小家伙喂饱她，何应物说了自己的决定。 “什么？要杀回去？”张来福当即脸色大变，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不带这么作死的！不作死就不会死！我在前面还有好几个避难点，隐蔽的很，能生活很长时间，我死也不往回走！” 何应物本来也没想张来福能跟着自己杀回去，他唯一犹豫的是要不要小家伙先跟着张来福过两天，毕竟看起来这要安全些。 可没料到他的想法刚说出来，小家伙便气得要哭，死也不肯跟着张来福，还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何应物从头数落到尾，小嘴巴拉巴拉都不带重样的。 何应物招架不住，举手投降。 于是，张来福继续向前走，去找他的避难点，何应物则是小心的向后折返。 他一路潜行，很快发现了追踪他的大部队。他们正在向何应物和张来福第一次下车的方向摸索。 仔仔细细观察了四五遍，何应物终于确定一件事：大部队里没有白斩！ 这对何应物来说当然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这个好消息来的似乎也太简单了！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样。 即便心存疑虑，何应物还是趁着他们中午停下来修整的时候，悄悄靠近了好多，他自然亲和全开，在300米处隐蔽了下来。 这群人大概只有30%左右是狂暴地鼠帮的人，剩下都是奔着钱来的猎人和佣兵，也有少部分其他帮派的淘金者。 何应物静静躺着，一动不动，捕捉着一切可能有用的消息。 “兄弟们，何应物已经是瓮中之鳖，强弩之末！奖金就在前方招手！我们狂暴地鼠帮，水管足，饭管饱！大家随便吃，一定要休息好！下午继续找他个兔崽子！”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然后便是众人的轰然叫好声。 何应物潜行追踪探查直到晚上，才终于听到了一点关于白斩的消息，据说是被巨罗紧急召回松木城了！ 城里发生什么变故了？何应物心中一动，还真有可能！说不定哪方势力忍不住，真的对狂暴地鼠帮动手了呢！ 而没有白斩的大部队，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第九十章 炸营（第三更求订阅） 连续跟踪观察了四五天，何应物早已摸清了大部队的行动规律，他们基本上是按照何应物走过的方位在追踪，只不过有些时候痕迹不明显，在很多似是而非的地方花了很长时间。 利用这几天他还确定了，白斩是真的不在队伍里。 而且据观察，可能是人多势众的原因，他们晚上睡的特别好，根本不担心所谓肉食动物或者其他可能的突袭。 这可能就是机会！ 几天下来，何应物推测大部队的行进路线根本不是难事，他悄悄的远离大部队，一直向前，选了一处当天晚上最有可能扎营休息的地方。 这里地势稍低，防风、干燥，估计临时领头人脑子有包才会不选择这里。 何应物开始在这里谨慎的布置，200多颗手雷依次掩埋起来，还要做好机关，更关键的是所有的机关最好串到一块，还要求不露出痕迹，这可不是个小挑战！ 一直忙了四五个小时，才总算大功告成。 200多颗手雷，几乎遍布洼地大概150米直径的圆形范围内，对上300多号人，能不能成还两说，不过这几乎是何应物唯一的办法和机会。 以他现在的本事来说，对上人海战术，完全没脾气，猎神都没用。 退到2000米开外，何应物静静的等待着。 晚上八九点钟，他看到了大部队扬起的大片灰尘，很快黑压压的人群出现在天边。 经过探查，他们很自然的选择了一片地势稍低、防风、干燥的地方作为宿营地点。 “今晚就在这休息，这小子就在前面不远了！从痕迹来看，我们离他越来越近！估计再有四五天，这事儿就成了！到时候奖金是谁的，就看本事了！” 一个黑大汉扯开了嗓子大叫，招呼着众人就地休息，该吃吃、该喝喝，有些人准备的充分，还带了防风沙的小帐篷。 人多了事杂，一直到晚上十二点，这个临时安营休息点才算是安静下来，他们象征性的在周围派了几波守夜人，大部分人都去睡觉了。 最终能不能拿到奖金，唯一看的是能不能干死何应物，至于在路途中保护安全、仔细探查周边环境、保持警戒等等，又没人给钱，谁闲着没事儿操心这些？况且，人多了去了，不可能出什么问题。 所以在何应物看来，他们这群人的防卫，还远远不及两三个人的冒险小队来的严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应物也放松身心进入浅寐状态，一直到凌晨四点多钟，给身体预设的时间到了，他体温升高、心跳加速，如狼一般缓缓张开了眼睛。 大部队的守夜人已经七倒八斜，呼噜声山响，而大片的营地上还依稀有三五堆炭火在亮着红光。 何应物仔细确认周边环境安全，然后像蜥蜴一般，缓缓加速，直奔营地而去。 很快到了营地边缘，何应物速度慢下来，更加小心谨慎，虽然这些人连个粗糙的陷阱都没做，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部队扎营的位置和他预想的位置还是有些许不同，主要是因为这群人懒散惯了，根本没有半分纪律，有人不在乎是不是最佳位置，倒头就睡，没人管的。 不过，现在来看有90%以上是重叠的，已经是很不错的效果了。 何应物悄悄爬进营地，又向前蛇形了八九十米，终于到了他布置的总机关位置。 自然亲和散发，方圆这一大片都睡得深沉，何应物悄悄探进土里，抓到埋在地下的一块石头，石头上密密麻麻绑着无数根细线，延伸向四面八方。 他开始缓缓转动石头，而随着转动，所有的丝线开始缠绕、收紧，远近各处被固定在地底的手雷，拉环开始松动！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把石头旋转几圈，丝线骤然更紧，无数手雷拉环，几乎被瞬间扯掉！ 何应物如同灵猫一般窜起，直扑左侧仰头大睡的一名大汉，左手捂住嘴巴，右手突兀的握住灰色三叉戟，从脖颈右侧直直刺入！ 噗！ 大汉双眼瞪圆挣扎了几下，马上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轰！轰！轰！轰！轰！ 无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宁静的营地立刻变成火海地狱！ 何应物把尸体往自己身上一搭，做着龙冻强师伯传授自己最多的绝技：装死。 他当然知道哪里没有手雷，所以选的自然是安全位置。 爆炸声连绵不绝，一团团火光照亮黑夜，照亮刚刚惊醒的人群恐慌的眼神，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明显大多数人都是在刀尖舔血的日子上活下来的，他们好多人甚至眼睛都没挣，便如猎豹一般弹跳而起，这是正常来说最正确的应对，在今晚却往往变成悲剧，他们有的直接窜入爆炸中心，有的当一声和别人撞到一块，掉在地上再被炸飞！ 休息营地上，碎裂疾飞的弹片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不得不说，何应物的手雷摆放非常有讲究，这一大片营地之内，全然无死角！ 鬼哭狼嚎之中，惨叫声和爆炸声交相辉映，火光和盲目射击的火舌相映成趣，何应物偶尔睁开一条眼缝看看，便很快闭上眼睛，等待着最终结果。 爆炸声终于停下了，而枪声却是越来越盛！ 骤然受到攻击之下，本就是一盘散沙的人们哪里能分辨是从何处来的攻击，他们不少人一个简单的想法就是：管你是谁，杀了别人，自己就能活！ 所以就看到有人疯了一般，大吼着向四周猛射！他们看起来不会故意射向大部队的同伴，但明显也没有顾忌会误伤同伴！ 火舌奔涌着通红的弹丸射向四周，其实他们要打谁、目标在哪里，统统不知道，只是这种开枪射击的行为，让他们感觉到安全。 不过从结果来看，这乱射除了加快他们的灭亡，并没有其他意义。很快就有人出来控制局面，砰砰砰砰数枪干翻了几个胡乱射击的人，大叫：“都给老子停下！” 枪声终于稀疏了下来，最终变得安静，只听到惨叫声、粗重惊恐的呼吸声、大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在何应物的自然亲和感应中，周围完好的人，大概还剩二十几个。 刚才大叫的大汉俨然成了幸存人员的领袖，他胸膛剧烈起伏，大手一挥：“撤！” 在情势不明的情况下，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也算果断。 二十多人跟着大汉，如同惊弓之鸟，狼狈的猫着腰向外逃去，至于伤员，哪个有心思管！ 他们跑的很快，只想逃离被手雷炸平的死亡半径。 何应物轻轻拿出猎神，架好，对准领头的大汉，砰！ 狙击弹直接在胸膛开了个大洞，一枪毙命！ 第九十一章 累瘫了（第四更求订阅） 正在逃跑的人群惊呼一声，齐刷刷卧倒找掩护。 在满是尸体的营地里，要找一个装死的狙击手，实在是太难了，不过狙击弹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他们绝对看的都很清楚。 “何应物！你王x蛋！是不是你！何应物！你给我出来！”有人卧倒之后，带了哭音大骂。 何应物自然亲和散开，寻到一个露出半个头顶的家伙，砰！ 大几十米距离，不要太简单，一枪爆头。 但这一枪也暴露了他的位置！ 砰！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在身边炸飞尘土，何应物连连翻滚，躲到一具尸体后面。 看起来，能够在大爆炸中幸存下来的人，不光是运气好，更是荒野生存中经验丰富的老手！ 自然选择，优胜劣汰，丛林法则，活下来的果然都是强者。 何应物小小的感概一下，又扣下扳机！ 砰！砰！砰！ 对不起，我的自然亲和能“看”到人。 三个躲在尸体后面的家伙当即殒命。 何应物正要给猎神换弹，猛然间左半身一阵刺痛，他寒毛炸起后背冰凉，一股生死危机汹涌扑来将他淹没！ 危险！ 再也顾不得前面二十来个正在谩骂哭嚎的幸存者们，何应物双手双脚用力腾空而起，奋力躲避危机！ 时间仿佛变慢，他看到左边沙丘上大约500米处亮起的一抹火舌正在消退，一颗红红的弹丸极速飞行推着空气形成涟漪，直奔他而来！ 何应物只来得及规避开脖子，弹丸便重重击打在他的左肩！ 啪！ 何应物像个破布包一下横移出两米！ 而在他腾空的过程中，对面幸存者也是眼前一亮，无数子弹欢嚣着落在何应物身上，把他外套炸裂！ 幸好，里面有超级液体防弹衣保护，他在空中扭曲着避开了要害。 何应物头一低趴在地上，前方密集的扬起无数沙尘。他的左臂即便被防弹衣保护没有吃到枪子，但也痛到麻木，都让他怀疑会不会是骨折了！ 这家伙才是高手！ 何应物咬牙几个翻滚，一把抓起猎神，咔嚓装上新弹，又是接连几个翻滚逃脱对方锁定，然后瞳孔猛缩，内部生成无形的十字准星！ 沙丘上的景色层层放大！他看到一个家伙静静的趴在沙丘顶端，动也不动，只是似乎在微调枪口位置！ 抓到你了！ 何应物当即扣下扳机！ 砰！ 沙丘上崩起一篷鲜血。 与此同时，十数枪轰在何应物身上，哪怕隔着防弹衣，也实在痛的可以！ 解决掉狙击高手，他本想掉转头再逐个狙死那些幸存者，没想到他们却疯了一般冲上来！ 看似愚蠢，却实在是再聪明不过。 逃，等于把后背给何应物，必死无疑；而如果在中长距离上和何应物互狙，也是必死无疑，何应物的狙击技术可是出了名的变态；剩下只有近距离攻击，但刚才打在何应物身上的数枪表明，这家伙怕是穿了非常好的防弹衣，所以近距离枪战也不占便宜！ 算来算去唯一的活路，似乎只有肉搏近战，以他们二十来人对一个人，没理由不赢的！ 干死何应物，就在现在！ 退一万步讲即便干不死，也至少可以毁了他的狙击枪，创造逃走的机会！ 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何应物近战功夫才是极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和大爆炸相比，又是另一番惨烈。 幸存的二十多人可不是狂暴地鼠帮的小菜鸟，他们大部分都是自诩可以单独拿下何应物的老猎人、老佣兵！ 对双方来说，这一场混战的艰难程度都远远超出了想象，何应物发现狼多真的可以咬死虎，而幸存者们则是发现……这家伙不是人吧？ 很快，幸存者们一个个倒下，“谁能拿到奖金”的问题很快变成了“谁能活命”的问题。 而在活命的刺激下，他们都爆发出超常的战斗力，最后杀红了眼，哪怕是死，也要咬下何应物一块肉！ 所以基本上每杀一个人，何应物身上便要添几处伤。 当灰色三叉戟割断最后一个人的喉咙，何应物自己也要累瘫了！ 他几乎成了血人，有他自己的，更多是敌人的。身上还好，有防弹衣保护，但胳膊和腿可是不知道添了多少刀口。 以后有钱了，一定搞一套全身防护的铠甲！连眼睛、屁股、头发丝、脚尖都要防护起来！何应物大口喘着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暗暗发誓。 这一个小时的强对抗，他实在是累坏了。 虽然四周如同地狱般惨烈，浓稠的血腥味熏的人脑仁疼，到现在也还有断断续续不时传来的垂死呻吟声，可何应物还是要休息一会儿。 他躺下，看着天空慢慢变亮，感受着东方似乎越来越红，天要亮了。 远处，似乎有腐狼正在嗅着血腥味赶来，对它们来说，这里实在有太多从天而降的饕餮盛宴！ 很快，除了猩红的土地，这里什么都不会剩下。 这次虽然没有炸到白斩，但是一下子把群狼的威胁解除，何应物也大大的缓一口气。 白斩再厉害，毕竟是一个人，他不可能无休止的追杀！况且，说不定巨罗那边离不开人，白斩都没机会回到荒野了呢！ 嚼了几块肉干，喝了几口清水，何应物很快恢复了些精力体力，这里不宜久留，早走为妙！ 可何应物刚刚爬起来，便突然身体一僵，他慢慢转身，只见一道挺拔的白衣身影手中提刀，静静站在死亡半径的东侧边缘，初升的太阳在他身后洒满晨光，衬托的他就像是人间主宰，微微晨风撩动衣衫，也有几分飘摇意味。 何应物嘴里发苦，虽然迎着阳光看不清对方的脸，可在荒野上搞这种2b格调的，除了白斩还能有谁！ 何应物一颗心沉到谷底，他浑身冰凉却忍不住流汗，咬紧牙关紧握双拳也止不住颤抖，他一步一步向后倒退，而白斩则是相当配合，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何应物退一步，他便进一步！ 压迫感拿捏的刚刚好！ 轻轻的倒退过程中，何应物突然被尸体绊倒，这一跤似乎把他摔醒，他猛然间吼叫一声翻身发力，如猎豹一般疾驰！ 而白斩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鬼魅般飘忽缀在后面，不急也不缓。 第九十二章 好嗨呦（第五更求订阅） 何应物跑过死亡半径西侧，又向前疾驰了一阵，猛地顿住转身！ 他手里握着镀金的沙漠之鹰，枪口指向白斩，大声喊道：“你不是回松木城了吗？” 他的声音惊恐凄厉，饱含不敢相信的味道。 在何应物顿住的一瞬间，白斩如同没有重量般骤然停住，看手枪指着他，他夸张的抬起手做投降状，脸上却满是猫抓老鼠的兴奋！ 看着何应物如此惊慌失措还要故作镇定，实在是对他这些天辛苦付出最好的犒劳！ “我没回松木城。”他戏谑的说，同时向前迈了一步。 “站住！”何应物声竭力斯的喊，手里的沙漠之鹰迎着阳光晃动，金光闪闪。 “我没动。” “退后！”何应物疯了一般向前跨出一步，紧紧握着手枪。 “好！”白斩开心极了，看何应物疯子一般逼进一步，他轻轻的退了一步，又正正好站到了死亡半径的西侧边缘。 “你……一直都在？”何应物语调很平顺，但他的头上冒出的汗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白斩嘿嘿的笑了：“城里哪需要我！我就在荒野上，一直在耐心的等待。我想这么大一盘肉，你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何应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百号人，你拿他们做诱饵？只是为了引我上钩？” 可何应物越是震惊，白斩越是开心：“他们嘛，数字而已，哪能跟你比！其实他们哪里只是引你出来，你们刚刚不是才拼了一场吗？哈哈哈哈，现在累不累？啧啧啧啧，你身上怎么全都是伤？我看你的近战功夫很不错哦！很对我的胃口，你越强，我杀你的时间就越长，好开心！” 白斩说着指尖拂过刀锋，就像是在抚摸恋人的长发。 何应物面色发苦，但嘴上还是很硬：“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白斩哈哈大笑：“你确实有一套！我还在想，剃刀虽然笨了些，但也不至于连个小崽子都搞不定。你都是靠手雷吧？奇怪，你哪来的那么多手雷？” 何应物咬牙切齿：“你会后悔的！” 看着何应物要拼命的样子，白斩实在舒爽极了：“我就喜欢看你很恨我，但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好夺目，好炫彩，好嗨呦！” 何应物看了看沙漠之鹰，一咬牙摔在地上，然后从腰上拔出破甲，脚下一踩，对准白斩！ 白斩更开心了：“这么大的手枪！我好怕怕啊！” 他说着做出惊恐的表情，眼睛里却充满猫看老鼠的意味，他肩膀微塌，看样子已经做好向后疾退的准备！ 白斩安心的很，就算手枪的威力再大，那也是手枪，威力不可能大过狙击枪，他可是连狙击枪的劲道都能卸掉，这看起来挺唬人的手枪，实在是小意思！ 何应物脸色沉的要滴出水来，他突然间手腕一动，枪口稍稍向上一抬！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对于白斩来说，他的格斗技巧已经融入生命，几乎趋近于本能！他的感知也极敏锐，从何应物身上，他感受到了惊恐和淡淡的杀气，这些都很正常。 但是，为什么何应物枪口要向上呢？ 故弄玄虚？ 然而无论如何，枪口向上他根本连理都不用理，子弹又不奔着他来，他去卸什么子弹？他当然是动都不用动！ 然而就在枪响的同时，另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从地下传来！ 白斩猛然间寒毛炸起，可惜迟了！ 太迟了！ 他当然没有看到，破甲的扳机上，关联着一个小机关，而小机关又控制着t-450f轻型遥控武器站，遥控站远程控制着配装的xm127型25毫米大口径狙击步枪，整把枪枪口向上埋在地下，正正对准白斩的臀部。 白斩对杀气很敏锐，但只有人才有杀气，冰冷的狙击枪是没有杀气的。 所以何应物按一下扳机，启动的是两颗子弹。 狡猾。 人们都说“钻心的疼痛”，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狙击弹钻肠的疼痛，才是人间极致！ 白斩极致的格斗技巧还是多多少少帮上了些忙，他一飞冲天，试图缓解掉一点点冲击力，至于破甲飞来的子弹，一颗手枪弹而已，他哪还有精力管这些！ 而就在何应物扣下扳机的一刹那，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他头晕眼花，奇大无比的后坐力几乎把手腕震断，他当即身体猛地后仰，手脚离地向后飞出足有一米！ 这还是何应物第一次用破甲，纯粹是因为它个头大，做好的机关被遮挡的严实，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大劲头！ 破甲弹打出空气涟漪，重重轰在飞起来接子弹的白斩胸口！ 白斩跳起的速度还是快，要不然都接不住破甲弹。 巨大的冲击力让白斩猛地含胸向后飞！ 于是他在空中紧捂着屁股、含胸收背，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砸到了地上！ 吭哧一声！ 这次要说摔出屎来，可是一点都不夸张。 即使隔着超级液体防弹衣，破甲弹还是几乎把白斩的胸骨轰碎，他的卸力技巧，这次可是半点作用都没发挥。 当然，最严重的伤还是射入体内的那颗狙击弹，它蛮横的撕碎了沿途的器官！所以现在白斩外表看起来好像问题不大，但他体内其实已经是一塌糊涂！ 这种伤，松木城是看不了的，至少要去裂谷城。 然而再一塌糊涂，也必须要一鼓作气杀了何应物！ 白斩满脸通红，脸上的表情狰狞扭曲，他以刀驻地诡异的站了起来，目眦尽裂：“何应物！我要杀了你！” 说话间，他人化作一道白影冲了过来！ 他的姿势确实是与众不同很诡异的，如果说白斩之前还是飘逸的轻灵型诡异，现在则像是半个月没上过大号的体态和发力方式，大概就比如是屁股用力夹着、手还忍不住老往后放的感觉。 何应物的头晕耳鸣还没褪去，看白斩冲过来，他当然是退！ 避其锋芒是要务！ 所以何应物如灵猫一般转身，撒腿就跑！ 这一追一逃，很快就出去200米。 真是难为白斩保持这个诡异的姿势，还能跑的这么快。 何应物在逃跑过程中突然心中一动，回头用眼角余光一看，却见白斩横起长刀，噗的一声从他自己肋骨间刺入！ 这动作搞的何应物一愣，脚下都慢了些，这是干什么呢？白斩可不像是要自杀的人啊！ 正自狐疑，就见长刀猛地拔出，一大股鲜血噗的喷出！ 而鲜血喷出之后，白斩竟然精神一振，似乎反而清爽了些！更要命的是，他的速度骤然提升足有五成，凌厉刀光直奔何应物杀来！ 第九十三章 一鼓作气再而衰（求订阅） 何应物的速度已到极限，他两条腿捯饬的像是风火轮一样，身法上更是将龙冻强师伯的独门绝技发挥到极致！ 可身后的白斩还是快速逼近上来！ 现在何应物有点想明白，白斩为什么扎他自己一刀了，肯定是内脏大出血，估计压迫的他呼吸都困难，这一刀里外通透放出血来，体内压力减小，各项身体机能暂时恢复正常。 不过白斩的这个“恢复正常”，应该只是强行压制住伤势而已，他内脏的破损和大出血情况，怎么压制？ 所以何应物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拖时间！ 拖过白斩的一鼓作气，拖过白斩的再而衰，拖过白斩的三而竭，拖白斩内脏大出血到根本无法压制，拖到这家伙“势不能穿白纸”！ 不过看这样子，最多也就十来秒钟，白斩可就要赶上来了！ 怎么办？ 破甲里还剩四发子弹，那就拼着把自己震的头晕眼花，再干他一顿！ 再没有时间耽搁，何应物猛向前冲高高跃起，然后在空中一个潇洒转身，两只手握住破甲，对准白斩，砰！ 巨大的后坐力推动下，何应物像是加装了火箭筒一般，嗖一下骤然加速，竟然把白斩速度还快了一线！ 破甲弹在空气涟漪中直射白斩！ 按白斩以前的应对，要么是直接劈开子弹，要么是用刀或身体格挡住，再以后滑之势卸掉大部分力量，可现在却见白斩面容扭曲，刀光一闪猛向外拨，整个人则向相反的方向弯曲！ 当！ 长刀拨到子弹上，擦出一溜火花，刀身乱颤震动空气发出刺耳的龙吟声！ 白斩居然躲过去了！ 而且他竟然没有向后滑卸力！ 向前冲的速度没受太大影响！ 好高级的技巧！ 何应物在空中被巨大枪声震得头晕眼花，但至少也看见白斩几乎不受影响，仍是径直杀来。 何应物心中不惊反喜！ 看来这家伙时间很紧张了，紧张到放弃最稳妥的“卸力”不用，那也就是说，白斩的体内情况很不乐观！ 当然了，任谁被狙到身体内部，都不大可能乐观。 手向下一压，砰！何应物行云流水般又放出一枪！ 这下好了，巨大的后坐力推着何应物就像个神仙，脚不沾地还退的贼快！ 砰！砰！ 接连两枪。 白斩和刚才一样，僵直的身形如同鬼魅，长刀在他手中出神入化，如同幻影一般拨开子弹！ 倒霉的是何应物最后一枪压得太低，后坐力一下子把他推上了天空，就像是突然放起来的风筝。 可风筝总要掉下来的，偏偏他在空中无处借力。 要命的是破甲是特制子弹，空了！ 至于火神，后坐力小了太多。 所以看这样子，刚刚好是白斩冲到的时候，何应物落下来，两人配合的就像是一位勇者冲过来去接坠楼的公主，时间点卡的非常默契。 何应物暗叫一声不好，白斩狰狞的脸上却是挤出一丝残忍，他浑身紧绷握稳长刀，紧盯着何应物的臀部。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长刀微微震颤，白斩的疾驰速度陡然再度提升，苍茫荒野上像是骤起一道灿烂星河，直向何应物裹去！ 危险！ 何应物瞳孔紧缩，他心意一动拿出火神，对着幻成虚影的白斩便要开枪。 突然，砰！ 荒野上响起极其清冽的一声枪响！它的声线如同金玉相交，扣人心弦，直入云霄，但又不燥、不狂、不爆。 白斩突然脸色一变，刀光星河骤然消散，紧接着他像被巨锤击中，攸的向旁边猛滑出足有二十米才站定，随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砰！清冽的枪声又响了。 白斩刀光一闪，当的一声响，人又向后滑出足有二十米，一松劲，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白斩的一鼓作气，至此被破掉。 何应物落到地上，双脚奋力一蹬都踩出一个坑，像猎豹一般没了命的跑。 白斩现在是困兽，困兽很危险，而他离白斩太近。 白斩眼中凶光一闪提刀刚要追，砰！ 刀光闪烁中，他又滑出去二十米。 “是谁！？”他终于忍不住大吼道，血雾和唾沫随着吼声喷出，而嘴角也像是决了堤一样，不断淌出血水。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除了又一声枪响。 何应物大概能猜到是谁，金龙帮，钱爷。 三五声枪响以后，距离白斩约有150米，何应物停了下来，回身便看到，白斩根本没有追杀过来，在地上干滑呢。 每响一枪，白斩就滑一段。 何应物当即拿出猎神，砰！ 他也加入打白斩的行列，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 白斩终于逃了。 他像僵直的幽灵一般做着规避动作，疾速向远处逃去。 可无论如何，他总躲不过清冽的枪响，每一声之后，他还是要卸一下力才能继续奔逃。 何应物不会端着猎神追，太沉，他死死缀在白斩身后150米左右，不急也不缓。 白斩稍微停下来，他就打打配合，拿出猎神轰几枪。 白斩死命逃，他就收起猎神，不让距离拉大。 很快到了大爆炸的死亡区域，白斩向前一扑趴到地上，捡起一把狙击枪，对准何应物砰！砰！砰！砰！ 清冽的枪声源头他一直找不到，不过从子弹的力度来看，应该是距离越来越远的，但身后这个何应物，实在太可恶了！ 何应物站着没动，终于真正的放心下来。 白斩这家伙是最看不起枪的，他能选择用枪，无非是走投无路，抓到什么都是救命稻草。 在何应物的自然亲和感知中，白斩抓枪的姿势实在有些外行，所以即便他会用枪，也一定是稀松平常。 何应物猜的不错，几蓬土在离他十来米的地方炸开，构不成一点威胁。 然后他也趴下来，拿出猎神，不紧不慢的一枪又一枪，大家互狙就是了！一来他有自然亲和，很容易能锁定白斩的位置，二来时间拖得越久，白斩就越虚弱。 所以何应物一点都不急。 清冽的轻声已经停止了好久，看来钱爷狙不到趴到地上的白斩。 只过了十几分钟，白斩便撑不住了，他猛地像狼一般贴地奔跑，势如闪电！ 还能溜这么快？何应物有些惊讶，他赶紧收起猎神，紧紧缀在白斩后面……越追越远。 白斩很快逃出死亡半径，前面就是一座缓坡的小沙丘，跃过这个沙丘，再以伏地的姿势奔跑，就能大概率避过狙击枪了！ 该死的狙击枪！这还是第一次给他造成这么大麻烦。 可他刚刚接触小沙丘，砰！ 清冽的枪声又起，正正好打在他的后背上，此时他根本无法卸力，嘭的一声砸在沙丘上，哇的喷出一口血水。 然而白斩非常清楚他不能停，停下就只能是明晃晃的狙击目标，只有死路一条！他紧咬牙关手脚并用向上爬！ 砰！砰！砰！ 清冽的枪声稳定而规律，像是根本不急于把白斩干死，但也明显没想放过他。 爬到沙丘顶峰，白斩已是硬扛了七枪，只感觉脊椎和胸骨都要断了，他一下扑倒，滚了下去。 白斩的第二次强提精神也被破掉，算是不折不扣的再而衰。 第九十四章 三而竭（求订阅） 何应物很快跟了上来。 在他的自然亲和感知中，白斩正在沙丘后面踉跄奔逃，看起来这家伙已经无法控制体内的伤势，不时捂着胸口像是在咳血。 白斩的速度也一下子慢了很多。 登上沙丘顶，看着前方百余米处的白斩，他的下半身早被血水浸透，上半身被轰的衣衫破碎，露出超级液体防弹衣。 突然间何应物心有所感，回头看去，千余米外一处高地，一个身影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向他挥挥手，转身离去。 不带走一片云彩。 钱爷……无论如何在杀掉巨罗之前，钱爷应该还是友好的。任何和巨罗势不两立的人，至少不会是钱爷的敌人。 回身，何应物继续把精力放在白斩身上，一路缀着不放。 两个小时过去了，白斩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没能做出来。 何应物陆陆续续轰了五六十枪，总算把白斩精力耗尽，三而竭！ 何应物渐渐逼得很近，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20米了。 白斩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身，以刀驻地，紧紧盯着何应物：“用枪算什么本事！有种跟我打！” 看得出来他的状态急剧下滑，由于失血过多，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周围却是诡异的红，他的呼吸短而急促，眼神里再没有凌厉自信，而是木然和绝望。 他说出每一句话，还会随之喷出血沫。 “实在抱歉了。打你其他地方，我怕是破不了你的防，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何应物站定，淡淡的说。 白斩惨厉的笑了。 “我几乎算尽一切，却完全没法控制你站在哪里，不过……你配合的很好，我跑你就追，我停你就停，我进一步你就退一步，谢谢你，真的配合的很好。比我预期的要好太多了。”何应物由衷的说。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白斩已经把何应物杀死无数遍了。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即便是死，也应该死的有尊严！”白斩突然吼道。 何应物点点头：“前些天有个打兔子的，算是我的……伙伴，你带着人追杀了他好几天，我只追你两个小时，算是替他出一小口气。如果你愿意继续跑的话，我完全可以继续追，我的伙伴肯定也乐意我这样做。” 白斩眼神里要喷出火来：“我要求你，像个战士一样，跟我打！” 何应物大拇指向后指了指：“被你当成诱饵的三百多人，要求你去死……” 话音未落，白斩陡然加速，人化一道残影，双手握刀寒光一闪，恶狠狠向何应物劈来！ 不过相较于平时，无论如何他的速度还是慢太多了，何应物眼睛一眯，左臂扬起去挡长刀，右手成掌，横切白斩咽喉！ 白斩心稍稍有些诧异，何应物这家伙是傻的吗？用胳膊挡刀？ 那根本半分都挡不住，只会像切奶油一样切掉胳膊，再顺势把人劈成两半！ 他刀势更加凶狠，誓要一刀把何应物斜斜切成两半！同时他的下颌下压，脖子向后撤暂避何应物掌刀。 然而，何应物的左臂突兀的出现一把黑黝黝的无锋重剑，护住左臂迎向刀锋！ 同时何应物右手中恍惚间乌光一闪，一把匕首凭空出现，狠狠横扫！ 当！ 噗！ 长刀高高跃起，重剑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灰色三叉戟霍然掠过喉咙，一蓬鲜血飞出，溅了何应物满脸！ 何应物左臂猛地垂下，重剑诡异的消失不见，太沉了！ 当啷啷一声长刀落地，白斩腿一软跪在地上，他双手死命捂住喉咙，但鲜血还是不要钱一般冒出来，堵也堵不住。 “你……到底……是谁？”白斩眼睛瞪得老大，他明显伤到气管，说话跑风，声音更像是一只将死的鸡。 何应物走到白斩身后，扶住他的额头用力向后一掰，俯下身子轻轻地说：“我是神仙。” 说话间灰色三叉戟从右侧脖颈刺入，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匕首尖端从左侧露出。 白斩身体一僵，拼尽最后的力气挣扎，但很快便安静下来，狂暴地鼠帮二当家，终于也被荒野吞噬。 何应物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说只凭个人实力真刀真枪的打，估计六个何应物一块上都是挨宰的命，不过白斩这家伙不拿人命当回事，用三百多人做饵引何应物出来，却没想到反而让何应物抓到了这个机会，利用手雷大爆炸把所有人一锅端了不说，还设计伤到了白斩。 拿不上台面的诡计，除了有效，什么优点都没有。 所以啊，实力占优的时候，堂堂皇皇的碾压才是王道！ 何应物在唏嘘感叹中捡起长刀，随手挽了个刀花感觉很不错，他又细细探查刀身，这玩意儿一直在劈子弹挡子弹拨子弹，竟然没有明显的损伤！ 他老实不客气的把刀收了起来。 除了这把刀，白斩身上再没有其他武器，这家伙还真是把格斗术和近战发挥到了极致，可惜，被破防了。 超级液体防弹衣被轰的破破烂烂，何应物没有要，只是作为人已经死了的证据，他把白斩一件破的不行的外套收了起来。 一个小时以后，何应物回到大爆炸现场，几枪驱赶走腐狼群，便挑捡着补充一些弹药。 这里满都是武器，足有一半已经被炸毁，但还有一半是好的，随便捡。 他直到储物袋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才算是补充完毕，然后快速离开了这里。 现在，何应物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就是荒野中的王！ ……至少是这一片荒野的王！ ……或者说，和他打过的所有人比较，他就是王！ 一直到中午，小家伙才醒了过来，看着何应物清理浑身上下的伤口，小家伙一脸懵：“妈妈你什么时候又去打架了？” “在你睡觉的时候。” “妈妈你为什么老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架？” “因为你老是睡觉！” “哦……那妈妈我碍事吗？”小家伙想了想，非常认真地问。 “不碍事，打架的时候我都把你扔地上。”何应物随口说。 小家伙突然满脸惊恐：“那妈妈不会有人踩到我吗？妈妈你逃跑的时候，要是把我忘了可怎么办？妈妈你通常都是跑的吧……” 听着小嘴巴拉巴拉不停，何应物简直要吐血！ “哪个说我经常跑的！你给我安静点！我要做饭了！” 他们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小家伙立即老实起来，开始流口水。 历次的战斗中，何应物基本是把小家伙收到怀里，虽然稍微影响敏捷，但习惯之后也就好了。最吓人的是前扑动作，每次何应物都得小心着，别吭哧一下把小家伙挤坏了。 这两次战斗更是把小家伙收在超级液体防弹衣里，安全了很多。 何应物收拾肉、锅、水、柴做饭，姬小野却是屁颠屁颠的收集了很多枝条，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第九十五章 幸福是什么（求订阅） 肉要煮好的时候，何应物看到小家伙自己编了个筐，小背篓的那种样式。 姬小野非常认真，脸上灰一道、白一道、黑一道，小鼻子上都有了细细的汗珠，小手费力的把枝条穿过来、穿过去。 何应物一直没理她，倒是要看看小家伙想干什么。 筐的主体都编好了，小家伙又在上面开始编像是麻花辫一样的东西，编好一根还不算，又来了第二根？ 何应物彻底糊涂了，这小家伙的脑回路，搞不懂啊！ 然后就听姬小野特别投入的自己在那哼哼，声音很小，何应物用力听才听清楚好像是： “小背篓，晃悠悠 荒野中妈妈把我掉了摔到我的头 编一个扶手挡住我 挡呀住我呦 再编个扶手挡一下 挡呀住我呦 ……” 噗！ 何应物简直要吐血。 他败了，真的败了。 “来来来，吃饭了。”他有气无力的说。 “妈妈我快编好了。” “那玩意儿没用。” “妈妈没有用吗？”姬小野瞪着大眼睛看过来，小脸垮了下来。 “先吃饭。” 他一口一口的喂小家伙吃，对姬小野来说，可能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大口吃肉和睡觉了。 最痛苦的事情是没肉吃。 至于睡觉嘛，她向来都是想睡就睡，根本不存在不能睡觉的情况。 小孩子的世界，多简单。 解决掉白斩，狂暴地鼠帮几乎再派不出其他像样的追杀者了，何应物的心情也很放松，这顿饭他们吃了很长时间，还破天荒的把汤都喝干了。 摸着肚皮躺在荒野上，怀里抱着小家伙，何应物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 “妈妈你在看什么？”小家伙终于忍不住问。 “看云，看风。” “哦。”小家伙学着何应物的样子，也一动不动的盯着天上。 良久。 “妈妈，这有什么好看的？”小家伙实在忍不住了。 “那你睡嘛！”何应物笑笑，“就是没什么好看的，才有看头。我发现在这片末日废土，能够无所事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妈妈，幸福是什么东西？”小家伙翻个身不再看云，明亮的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 “幸福就是……猫吃鱼，狗吃肉，有小野陪我打怪兽。” 荒野上，满都是姬小野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的笑声。 何应物的内心非常平静，当灰色三叉戟刺入白斩的脖颈，他终于得到了两个完整的进化点，这次他可是一定要攒一攒，攒够四个争取生成三阶自然亲和了。 他不带有一丝压力的躺在这边，自然而然的把感知延伸出去，他听到了地上地下的喧嚣，看到了灌木丛欢快的滚来滚去，嗅到了风的轻柔。 有那么一瞬间，何应物感觉他就是这片荒野，荒野就是他。 伸手向空中一抓，他感觉自己抓到了荒野的空气，然后他轻轻张开掌心向前一推，就像是把空气从手心中放开。 小家伙一直趴在何应物身上，无聊的看着他。 当她看到何应物脸上浮现出微笑，还神叨叨的手在空中乱抓的时候，小家伙终于忍不住了：“妈妈，莫名其妙的傻笑很吓人的！我们还是走吧！” 何应物一愣，然后忍不住乐了：“好！走！不过在走之前，我们安安静静的躺两分钟，好不好？” “好。”小家伙乖巧的点点头。 轻轻向上一提，把小家伙翻过来，大脸贴着小胖脸，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天空。 他们头顶似乎出现一个老式钟表的虚影，分针悄无声息的缓缓移动，转到3，转到6，转到9，转过第一圈。 然后又转到3，转到6，转到9，转过第二圈。 何应物长吸一口气，霍然坐起来，刮一下小家伙的鼻头：“走了。” 他抱着姬小野，但还是背起了小背篓，毕竟小家伙做了半天，直接扔掉总不太好。 为了凸显小背篓的价值，他还特意往里面扔了俩手雷和一块肉，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他们一直走了七天，才终于看到了松木城。 松木城本来就没有门卫，四门大开，何应物很简单悄悄溜进城里，把白斩的血衣抛在金龙帮大门口。 钱爷这只老狐狸，肯定比何应物更清楚该如何利用白斩被杀这件事，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好了，也省的自己操心。 然后何应物到杂货店补充了大量的水，之后随便来到了一家酒吧。 自从上次他悄无声息的躲在武器店好多天以后，现在的武器店，肯定是狂暴地鼠帮的重点监视对象，何应物想都没想要回去。 接下来，可就要直接面对巨罗了，这个几乎杀不死的家伙！ 猎神都对巨罗无效，可不就是几乎杀不死的。 除非他很配合，像白斩那样，让何应物轰他一下内脏，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何应物只在酒吧呆了不到半个小时，该了解的信息便都打听到了。 其实这些天巨罗的日子很不好过，哪怕派出的是他多年的白斩兄弟，看起来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可一想到何应物，他还总是烦躁不安。 城里的各方势力心思愈发活跃，上次他把各方头面人物聚到一块，以雷霆之威狠狠震慑了一把，可杀鸡儆猴这种事不能多做，他总不可能把所有的势力都逼到死角。 况且，所有人都知道狂暴地鼠帮正在虚弱，或真或假的试探行为越来越多，他就像独自守着一大屋子肉的老虎，周围全是眼睛冒绿光的狼。 更致命的问题是，狂暴地鼠帮内部开始松动，有些帮众开始有了小心思，对于他们来说，在哪干都是干，这边不行了，找下家就是！ 可对巨罗来说，这个口子一开，那可是堵也堵不住！所以这段时间他的帮规顶格执行，凡是想脱离狂暴地鼠帮的，一律处死！ 所以从结果上来看，巨罗杀的帮内的人，比外面的人要多多了。 因此现在何应物赶回来，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心惶惶、风声鹤唳的狂暴地鼠帮。 何应物心情愉悦的离开酒吧，自然亲和散开确认没人跟踪，他便飘然回到了荒野。 荒野是个好地方，可以随遇而安，可以处处是家，更重要的是，不会连累到别人。 何应物不是没有想过找林八爷帮忙，比如请八爷帮他在城里安排一个舒服又安全的地方休息，应该问题不大。可关键之处在于，巨罗现在已经是标准的困兽，而一只困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谁都难以预料。 八爷能护云灵娘周全，已经很好了，何应物绝对不会去添麻烦。 一直到晚上，何应物摸到城墙上，找了一个视野好、隐蔽性也好的位置，猎神架好对准狂暴地鼠帮总部，准备让巨罗再多点烦恼。 烦恼这么多，人间不值得。 第九十六章 标语（求订阅） 何应物没等太久，便见到狂暴地鼠帮总部灯火通明，大小头目都聚到一块，似乎在欢迎什么客人。 很快，一个衣着光鲜的家伙出现在何应物视野，看身影他一眼就认出来，金龙帮，钱爷！ 钱爷看起来颇为恭敬，亲自给巨罗献上一份礼，而随着礼物打开，他的动作似乎又多了几分悲戚。 这礼物正是何应物扔到金龙帮门口的血色白衣，白斩的死亡通知书。 狡猾的老狐狸，做作！何应物暗暗摇头。 巨罗把衣服拿在手里，一边抚摸着，一边和钱爷谈着什么，好像极是伤感，很快，俩人握手，洒泪告别。 钱爷走出狂暴地鼠帮总部，消失在七拐八拐的街道中，而巨罗则是呆呆站立，动也不动，院子里的帮众似乎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像是木雕泥塑一般。 然后巨罗猛然动了，他一巴掌扇飞一个小头目，然后对着砸到墙上、摔到地上的倒霉家伙大骂特骂，很快他的怒火蔓延，来回走动把大小头目一通臭骂。 何应物似乎都能看到巨罗大肥脸蛋子上颤巍巍的怒火，看到他四处纷飞的唾沫星子、通红的眼睛、鼻子里像牛一般呼出的粗气。 白斩一死，巨罗就是光杆一个了。 何应物眼睛微眯，猎神悄悄对准正在大着胆子和巨罗说话的一个人。 巨罗是不用再试了，试了也是浪费子弹。 不过这个时候还敢张嘴说话的家伙，一定是巨罗重要的骨干亲信，对何应物来说，选的人当然是越骨干越好。 瞄准，轻轻扣下扳机！ 砰！ 巨罗突然脸色骤变：“小心！” 然而还是迟了，一蓬鲜血在他亲信的脖颈崩出，那家伙已是被轰掉半个脖子，尸体扑通一声倒下。 “何应物！” 巨罗大吼一声，化作一道残影直扑狙击弹射来的方向。 总部小院里，大小头目如同受惊的狼群，快速压低身子找掩护。 何应物避开巨罗，砰！砰！砰！砰！砰！砰！ 有些人还在仓皇躲避，便被一枪爆头，有些躲到屏风后面自以为已经是视觉盲区，却还是被盲狙狙到手脚，人是死不了，但惨嚎声却陡然划破夜空，久久不息。 木屑纷飞、砖石碎块乱溅，何应物看得到人就打，看不到人就循着判断的方位射击，以猎神的威力穿透院墙，实在太简单。 看巨罗离自己不过还有1500米，何应物取下消焰器，砰！ 一声滚滚惊雷，炸醒松木城所有人。 然后他快速收回猎神，转身跳入荒野，没了命的逃。 如果巨罗始终保持这种速度，将在1小时32分钟之后追上自己，不过看巨罗的体形，何应物打死不信他能保持疾速这么久，况且，巨罗要是亲自进入荒野追杀，他偌大的基业还要不要？ 巨罗确实狠狠追赶了何应物一阵，但他终于还是停下，愤怒的咆哮响彻整个荒野，然后……还是回去了。 速度和持久性，本来就不是巨罗的强项。 何应物这一通杀，大小头目损伤几个倒是小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这家伙如果仗着自己是狙击手，始终躲在暗处时不时杀几个人，那巨罗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对于狂暴地鼠帮的帮众来说，这将是不可忍受的提心吊胆的日子。 一旦如此，距离帮派瓦解，也实在是不远了。 即便确认巨罗不再追杀，何应物还是向前极限奔跑了半个小时，这才停下来休息。 面对这些老狐狸，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何应物找了一个避风干燥的地方，紧紧抱着小家伙，进入浅寐休眠状态，敌意侦测始终发散着，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何应物自然亲和全开，谨慎的摸近松木城，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溜进城，打探打探最新情况，可当他贼溜溜的到了松木城附近，整个人都惊了！ 平时冷清的像鬼城一样的松木城城门，今天来来往往就像是赶大集！人们大部分都蒙住头脸，打扮的像个猎人或拾荒者，进进出出！ 这不会是所有城中居民，都出来凑热闹了吧？ 何应物躲在远处仔细观察许久，终于明白，这事外行人当然看不出门道，而他作为内行人，也是一脸懵逼。 似乎有点靠谱的解释是，狂暴地鼠帮在松木城四周加派了人手，以防备何应物的突然袭击，但是又怕被狙，所以强行把城里所有人都赶出来，他们隐身于其中，这样既能达到防范何应物的目的，又保证自身的安全？ 也或者是，这是钱爷那老狐狸搞的？目的只是方便自己混进城？ 但不管怎么说，何应物随着人流，很轻松就进了城。 刚一进城，他便敏锐的感觉到一股隐藏不住的浓浓血腥气，这一定是死了不少人，才会有这种浓稠的味道！ 然后，当何应物抬头看到墙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从北门一直快走到南门，两边墙上的标语次第映入何应物眼帘： “亲爱的狂暴地鼠帮朋友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一旦被我杀了，别人睡你媳妇，打你孩子，还花你的钱。谨慎选择帮派，为你自己。——何应物宣。” “想死，去狂暴地鼠帮啊！——何应物宣。” “让狂暴地鼠帮每个人都吃到枪子，是我何应物不可推卸的责任。——何应物宣。” “狙杀狂暴地鼠帮无辜帮众是无情而冷酷的违规行为。——一个普通的帮众宣。” “躲的好，不如换帮派换的好！——何应物宣。” “最讨厌仗着枪长就随便狙人的，一点品味都没有。——一个看不过去的普通人宣。” “狂暴地鼠别露头，露头就被我爆头。——何应物宣。” “你隔壁的家伙已经退出狂暴地鼠帮啦！——何应物宣。” “宁在荒野捡废铁，不在城里白流血！——一个幡然悔悟的帮众宣。” …… 各种奇葩标语层出不穷，而且大多数打着何应物的旗号！ 他简直要吐血！ 这什么玩意儿？ 谁干的？ 能想出这招……服了！ 真服了！ 有两件事，何应物特别确定： 第一，这些标语没一条是他写的。 第二，没一条是狂暴地鼠帮写的。 九成九，钱爷这个老狐狸！ 而且很可能这老狐狸只是牵个头点个火，剩下好多势力和好事者纷纷模仿，于是一夜之间，变成了现在这样。 至于血腥味，何应物叹一口气，不知道昨晚有多少人顶着“何应物”的名字，杀了狂暴地鼠帮多少帮众！ 群狼，开始蚕食、扑咬了啊！ 钱爷这个老狐狸，明明白白、大张旗鼓的把自己当枪使！偏偏自己还没话说？ 第九十七章 仪式感（求订阅） 金龙帮，钱爷一个人端坐在五楼屋里，初升的太阳发出柔和的光，透过窗棂晒到他脸上，暖暖的。 在这片末日废土，只有早上的阳光还令人愉悦。 桌子上摆着八个白的发亮的盘子，里面分别是咸菜、肉干、坚果、烘焙甜点、生脑花、清蒸大肠、凉拌菜，还有一盘像纽扣一般大小的小馒头，一碗棕褐色的粥不知道用什么熬成，在他手边冒着热气。 钱爷一直认为，哪怕在这个该死的末日世界，生活还是要多些仪式感。 仪式感让生活成为生活，而不是简单的浑噩生存，钱爷在这个世界上、起码在松木城可是绝对的上层人，怎么能活的邋遢。 每天早餐的仪式感让钱爷有了存在感，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而且，活的还不错。 他两只手洗得很干净，连指甲缝里都是清清白白，他啪的甩一下白手绢，塞在自己领口，右手拿起筷子，左手从筷子上轻轻撸过去，然后啪嗒一声点在盘子里，夹起盘绕的大肠。 这是厨房完全按照他的喜好来做的，一整根，刚好切成一米长。 夹过颤巍巍的大肠，钱爷嘴一吸溜吸进一头，然后头一仰，舌头一卷再一吸溜，呲溜呲溜！ 一整根大肠就像是小牛尾巴，欢快的甩动着，汁水四溅，甩了钱爷一头一脸！ 钱爷微闭着眼睛，一边吸溜一边陶醉的晃着脑袋，还得抽空嚼一嚼，嘴角流出肥油！ 香！ 很快吃完，钱爷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慢慢把眼睛睁开，扯出垫在胸口的白手绢，用力抹了抹脸。 这就是仪式感。 据说，核战前有身份的人，都是这么吃早餐的。 唉，核战前啊，都快是一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 钱爷又擦擦嘴角，“传承战前绅士遗风”的自豪感，让他的愉悦又多了几分。 梆梆梆有人敲门。 “进来。”钱爷说。 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除了二当家铜锣，再不会有别人。 吱扭一声门被推开，铜锣进屋反身把门关上：“大哥，事儿都办妥了。” “嗯，写大字的颜料、工具、证人、掩埋的位置、不小心暴露给巨罗的时机，都没遗漏吧？” “大哥放心，三天前我们就在准备，事事都经我的手，按大哥的吩咐，咱们这边知情的兄弟，暂时先给弄晕了，这事除了我和大哥，再不可能走漏风声。三一帮这次，可是跳进清河也洗不清了。” “那就好。那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钱爷淡淡的说。 “大哥好安排！”铜锣由衷的说。 “我安排的好不叫好，何应物这小家伙，才真叫好啊！怪不得人常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若为自由故，应物出奇迹！” 铜锣一愣，他显然没听过这首诗，不过大哥很喜欢研究些战前的风雅，既然是大哥说的，那肯定是没错的了！ 只不过……战前谁知道何应物？ “大哥说得好！”他说。 钱爷笑笑，回身拿了一沓小馒头，递给铜锣：“嘿，你的一沓。” “不，是你的一沓。” …… 不管是谁的一沓，铜锣最后还是抓到手里谢过大哥，带上门便走了。 钱爷心里敞亮通透的很，嫁祸三一帮这步棋，他可是筹划了好久。连续几年时间不显山不漏水的挑拨，巨罗和三一帮的孙大头，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不和睦那么简单，内心的芥蒂和猜疑，也不是一日之寒。 长久以来，松木城三家主要地头势力，狂暴地鼠帮是10分，那金龙帮就是6分，三一帮则是5分。 按正常的思路来看，应该是6分和5分的凑成一伙，共同对抗10分的。巨罗当然懂这个道理，所以很多年来他一直潜移默化的分化金龙帮和三一帮，让这两方没办法联起手来搞他，这方面巨罗确实做得很好，钱爷和孙大头真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合作成哪怕一次。 然而不管是钱爷还是孙大头，都很懂另一个道理，不管他们哪一个帮派被巨罗吃了，幸存的那个肯定活不过三天，因此别看他们拧不成一股绳，但他们不管谁要被巨罗大搞，另一方肯定是拼死相救，也算是不得已的奇葩行为。 而且，孙大头和钱爷，哪个没有点底牌？就算杀不死不惧火药武器的巨罗，剁下两只爪子估计问题不太大，所以说到底巨罗也不敢太过分，把钱爷和孙大头逼到一条船！ 这种各怀鬼胎又无可奈何的相互制约、相互平衡的关系，存在了好多年。 当然他们谁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比如钱爷，他经常会创造一些巨罗和孙大头的小矛盾，这些矛盾小到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最多骂一句甚至瞪个眼就过去了，在每天都是打打杀杀的末日世界，这算个屁！ 钱爷的这些无数次小心思在几年前来看，是毫无意义的，而在过了几年之后回过头再去看……仍然是屁用没有。 直到遇见合适的导火索，他的这些小心思才会变得阴沉可怕，而人畜无害的小矛盾，也可以变成成吨的炸药。 何应物就是这个导火索，甚至是超过了钱爷所有想象的导火索。毕竟他做梦也没想过，光用导火索就把仨帮主都干掉。 这种威力，还是叫导火雷比较好。 所以对钱爷来说，现在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虚弱到5分的狂暴地鼠帮和本就是5分的三一帮对决，应该是很好的事情。 所以他前几天溜出松木城去找何应物的消息，传到巨罗那边会变成“孙大头去找何应物”，这是钱爷隐藏数年的底牌之一，打入巨罗内部的自己人。 最关键的证据是白斩超级液体防弹衣上的弹痕，以及远处洒落的弹壳，所有这些都会指向孙大头！至于为什么，另一张底牌而已！ 而昨晚的标语和大屠杀，会有多条线索分别指向金龙帮和三一帮，但巨罗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偶然确认”真凶是三一帮！至于为什么，又一张底牌而已。 伴着咸菜吃脑花，钱爷终于仪式感十足的吃好了早餐，透过窗户向外看，他一眼看出去好远，今天大街上的闲人似乎尤其多，也特别行色匆匆。 大好的太阳高照，当然不会下雨，不过另一种形式的暴雨，似乎正在酝酿。 他心情舒畅到极点，看着盘干碗净，一时兴致大发，拿起筷子挨个敲盘打出节拍！ 屋里响起清脆的当里个当的声音，以及钱爷不太着调的小调。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 当里个当里个当里个当 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城里地鼠帮 那巨罗，能力强横不怕枪，功夫练到肚皮上 在松木城威风了二十年，全城的地头势力被他伤 好汉钱爷，忍辱负重这些年 鳖孙大头，跳进清河难洗冤枉 辛苦筹划几年整，一准在今天放炮仗 这何应物一个小娃，包袱背到肩膀上 ……” 第九十八章 出大事了（求订阅） 何应物在城里逛了大半天，见识了无数颇有创意的口号，只能感叹，高手！高手！ 短时间内想到这么多不重样的口号，还要站在不同的立场来呼吁，实在是……吃饱了撑的！ 看来末日世界还不够苦，打嘴仗这事，纯粹是闲的。 大致逛了一圈，何应物本想找个地方猫起来，等晚上再给巨罗找点乐子，可没想到，下午松木城就出事了。 出大事了。 狂暴地鼠帮和三一帮火并！ 这是史无前例的混战，就像全城都在放烟花。何应物伪装成一个普通猎人，找了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一蹲，静静听着城中此起彼伏的厮杀。 这里不可能有流弹袭来，又平常到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实在是“两方有约拼死战，闲听棋子落灯花”的好地方。 那一声声惨叫，不就是巨罗和孙大头的一枚枚棋子如灯花一般陨落吗？ 枪声、呼喝声、哀嚎声、爆炸声连绵不绝，即便在白天，何应物也能看到占据制高点的帮众疯狂的扫射重机枪，火红的弹丸就像死神的镰刀，大片大片的收割生命。 一直过了两个小时，大范围的作战才终于消停下来，然而何应物知道，此时才是真正大战的开始，最终两方谁胜谁败，还是要看高端战力的胜负。 如果高端战力能赢，那就赢，如果高端战力顶不住，那用足够的人命去堆，也可以赢。 远处爆喝如惊雷的战斗，应该是巨罗对孙大头。 不过他稍微有些奇怪的是，钱爷这个老狐狸，到底动不动手？ 要说这些事跟钱爷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一直等到战斗结束，何应物也没看到钱爷出手。 巨罗赢了，孙大头败了。 败了就是死。 何应物没有作死的凑近去看，他只是隐藏在最拥挤的人群中，远远的看着巨罗带他的残存帮众往回走，至于清理现场的工作，自然有人来做。 按照松木城的规矩，赢了的人拥有输家的一切，而所有的损失，则由赢家承担。 巨罗赤膊着上身，肥肉像山一样，不过何应物发现，巨罗受伤了！ 他一道长长的割伤从左胸一直到右腹，但看起来似乎没怎么流血，只是流了点油。 原来这家伙也会受伤！ 何应物暗叹一声，这有可能就是孙大头拼了命留下的。 这时，大街的另一端突然出现乌泱泱的另一拨人，迎着巨罗走上去！ 是钱爷。 钱爷似乎对满大街的混乱非常惊讶，他表现出才刚刚得知这个令人震惊的信息。然而就算他演得再像，这个理由也实在太过儿戏，鬼才信。 可巨罗好像偏偏就信了，他笑着摆摆手，像是在说不值一提，然后，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就像最亲密的战友。 何应物站在800米外都看得清楚，这两人是在较劲！ 较了半天劲，两人笑眯眯的拍拍肩膀，打个招呼一左一右各回各家，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巨罗满心恼火，这一仗的艰苦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他想到了孙大头一定有压箱底的后手，却没想到这家伙真的能伤他这么重！ 看起来只是一道割伤，似乎连血都没多流，可巨罗自己清楚，伤势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严重得多！ 现在他是紧紧收缩伤口，相当于死命按压着不让血流出来，但凡一松劲，那可是瓢泼血崩！他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接受治疗，要不然便会影响他的能力水平。 他现在最怕的是，万一哪个实力相当的人不要命的冲上来，那八成很麻烦，比如钱爷。 钱爷绝对有实力硬抗巨罗，他不早不晚下来，“巧遇”巨罗，明明是来捡漏的。 可和他预想当中不同的是，巨罗受的伤好像没有那么重？ 孙大头付出生命，没给巨罗造成像样的伤害？ 对于这个结论，钱爷其实是拒绝的，他不相信孙大头这么不堪，或者说不相信巨罗有这么厉害！ 然后他就借着握手去试了试。 如果不给试，那就证明巨罗的外强中干，他会撕破脸干死巨罗。 可巨罗不仅和他握手了，握手之后传来的信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有能力和你同归于尽。 这时候摆在钱爷面前的有三条路： 一是干死巨罗，自己也被干死。 二是用金龙帮无数条命堆死受伤的巨罗。 三是慢慢来，先撤，可以趁着巨罗受伤的时机，把狂暴地鼠帮仅存的几百号帮众弄秃噜了，留巨罗一个受伤的光杆，各种事情就好办很多。 第一条路不能走，钱爷算计了这么多年，眼看着要守得云开见云明，嘎嘣一下死了，岂不是很冤！ 第二条路不能走，自己变成光杆，相当于偌大的基业没有了，何苦！ 剩下只有第三条路了，巨罗慢慢养伤，他慢慢搞定巨罗仅存的帮众。这个办法好，虽然时间拖得久些，但安全稳妥，无毒副作用，况且他为这一天都等了这么些年，多等这点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何应物看着钱爷笑呵呵的和巨罗分开，不由一阵鄙视，钱爷不能怂啊！得干啊！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他一直认为只有他这样没背景、没资源、实力还比别人差很多的，才会怂，没想到啊没想到，像钱爷这样有社会地位的松木城大人物，也会怂！ 看来，怂才是人类的本性！ 人之初，性本怂，故勇猛，齐称雄…… 就是因为怂人太多了，那些勇猛的人，才被交口称赞，称作英雄！ 所以我生来就是做绿叶的？何应物一瞬间浮起好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虽然巨罗看起来很惨，但要碾死他何应物还是轻而易举，所以目送着巨罗离开之后，他悄悄猫出城，准备晚上再来偷袭。 何应物晚上来了，在城墙上趴的腰都酸了，也没找到开枪的机会。 狂暴地鼠帮总部就看不到人！ 按常理来说，面对如此剧烈的形势变化，巨罗肯定要好好安排对策，可没有看到有人开会，只能说明……他们被狙怕了，换个地方实在太简单，至于换到了哪里，何应物哪能猜得到。 又或者……何应物突然心中一动，不会巨罗的伤势其实挺重的，现在在处理伤势吧？ 既然如此，不如趁他病，要他命，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不过很快，理智就把这个想法赶出了脑袋，谁爱去谁去，自己可不能去！面对这些老狐狸，无论怎样谨慎都不为过！ 正当何应物要起身的时候，漆黑的夜里骤然响起一片枪声、惨叫声，以及自报家门的狂吼：“老子是何应物！我要杀了你们！” 何应物白眼一翻，大爷！我这名字这么好使吗？ 第九十九章 僵持（求订阅） 其实不是何应物的名字好使，只是他的名字本身具有“反抗”的传奇色彩，一个小小的猎人，竟然有胆子得罪势力极大的狂暴地鼠帮，还被发出天字绝杀令！ 更精彩还在后面，他单枪匹马逃入荒野，保住小命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可思议的完成了两次大反杀！ 中间还顺带葬了多少人、毁了多少辆车，相比之下都是小意思了。 所以他的故事就变成，一个有为青年不畏地头蛇的传说。 谁是正义的？ 管他呢！这年头哪有什么正义！ 在整个帮派的追杀下，能活下来就是好样的！ 如果再能杀回老巢，那就是让人热血沸腾的！ 因此，不管吼“我是何应物”的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何应物，城里的居民都不在乎，他们只是单纯的很乐意看一出复仇大戏上演。 而“我是何应物”这声吼，也让夜幕掩映下的屠杀具有了正当性和正义性，一切惩罚和暴力，不过是等价还给“仗势欺人的恶人们”而已！ 枪声不断，吼声也接连不断： “选个好帮派，不要再无谓的卖命！” “爷爷都是从孙子过来的，但要选错了门，你活不到做爷爷那一天！” “你也活得不容易，为什么还要讨巨罗开心？” “老虎不发猫，你以为我病危啊！”这位绝对是台词念错了。 …… 对于如何揪出隐藏的狂暴地鼠帮帮众，看来钱爷明显比何应物有办法。 何应物一枪没放，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回三爷的武器店。 如果住城里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巨罗伤好了，万一堵到自己，十死无生，所以还是荒野上相对安全些。 接下来的半个月，何应物每天都要去看看。 到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巨罗出现在狂暴地鼠帮总部，当然就老实不客气的轰了几枪。 巨罗屁事没有，撵了何应物两个小时。 狂暴地鼠帮的帮众每天都有人被杀，他们内部迅速瓦解，巨罗哪里是面慈心善的人，凡是想脱离帮派的，一律杀无赦。 所以到底是巨罗杀的帮众更多，还是被自称“何应物”的人杀的更多，还真不好说。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狂暴地鼠帮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越来人越少，估计只剩不到200人还不离不弃的追随巨罗。 到最后，巨罗不得不采取了“龟壳战术”，他严令所有人不许露头、不许出门，以保存有生力量为第一要务。 想当初他巨罗起家，也不就是靠着三五个兄弟，只要他巨罗在，狂暴地鼠帮就不倒！ 后来有一天，那个假冒伪劣的家伙被巨罗逮住，弄死了，从此松木城再没有“我是何应物”的吼声。 随着巨罗逐渐康复，他带着残存的帮众蜷缩起来，变成了最坚硬的一块带刺的骨头，任何人想要吃掉他，拿命来换！ 于是在巨罗不要命的姿态、钱爷爱惜羽毛的博弈之下，双方暂时达成了一种新的平衡。 在钱爷眼里，狂暴地鼠帮不可能再做大，而且只要抓住一点机会，就要削弱你！ 而在巨罗眼里，只要有他不败的巨罗在，一切暂时的失利都是假象，他需要的只是一次东山再起。 何应物则是逮到机会就狙，要么狙帮众，要么狙巨罗，无所谓，反正他有的是狙击弹。 巨罗仍是一如既往的硬抗子弹，甚至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最初的几次，凡是遇到何应物狙击，巨罗都是第一时间嗷一嗓子奔着何应物藏身之地杀来，何应物的常规操作就是：打几枪再跑。 往往最后一枪，他都要卸下消焰器，于是松木城便响起一声惊雷。 狗血的是，两次这样做之后，猎神的狙击声居然和城里不知名势力达成某种默契，只要猎神的惊雷一起，意思就是说：嘿，巨罗出城来追我啦！ 然后，城里便会出现一批蒙面人，如同鬣狗一般撕咬巨罗仅剩的有生力量。 搞笑的是，这批蒙面人有些是用黑手帕盖住鼻子和嘴巴，就像古代传统的蒙面人，有些却是用眼罩盖住眼睛，就像核战前传说中的游侠佐罗！ 所以看起来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是各种文化混杂的产物，但他们的杀伤力绝对不容小觑！ 巨罗几乎要吐血！ 追杀了何应物两次，损失了20多名硕果不多的帮众以后，巨罗老实了，不管何应物如何挑衅，他只当没有打在自己身上，反正破不了防，无所谓。 至于仅存的帮众，当然是躲到狙击枪狙不到的地方，包括但不限于地窖、房间、地下室。 以至于后来何应物无人可狙，把狂暴地鼠帮的招牌狙的稀烂，青石门脸硬生生狙塌，可巨罗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只是在养精蓄锐。 巨罗在暗地里还有什么勾当或者准备，何应物就不清楚了，不过像这样一个家伙，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就是了。 就这样，何应物不敢太出格靠近巨罗，巨罗也拿何应物没办法，钱爷想搞巨罗又怕羽翼大损，因此只是小打小闹不断，巨罗在这特殊时期也一点都不想招惹钱爷，有些事能忍就忍了，忍不了……也得先忍着。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局面一直这样僵持着，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 小家伙一直跟着风餐露宿，奇怪的是一般的小孩子如果这样，肯定是皮肤粗糙、面色蜡黄、干瘦干瘦的，可姬小野除了水灵，皮肤也好的不像话。 小家伙又长了一波身体，现在已经窜到要90公分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变化是，小家伙睡觉终于正常了！ 之前睡起来是没白天没黑夜，现在一天睡个十来个小时就够了。 另外，经过十几天小脸不正常的红扑扑，姬小野的脸色也终于恢复了正常，重新变得粉雕玉砌，呼出的气息也不再有热乎乎上火的感觉。 话说这些良好改变，似乎都是同时发生的。 白天，他们百无聊赖的待在荒野上，无非就是打打猎，做做饭，何应物做做观想，锻炼锻炼格斗技巧。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小家伙问道。 “快了，等我把巨罗熬死。” “那可不好办到。他比妈妈肉多。” 唉！何应物暗叹一口气，破不了防真是头疼！ 如果所有人都像白斩这么乖，那有多好！ “我会找到办法干死他，放心好了！”他使劲揉揉小家伙的脑袋。 “那妈妈我们不能换个城市吗？”小家伙叹一口气，看起来实在是在荒野上待的厌烦了。 “可以是可以呀！可三爷回来，找不到我们，那可怎么办？你想，我们把三爷的店弄成那个鬼样子，总不能说走就走吧！”何应物苦恼的揉揉鼻子。 “妈妈我们还是分清楚，不是我们，是妈妈，把店弄成那个鬼样子的。” “嘿！你从哪学的还要跟我划清界限？” 小家伙咯咯咯的笑起来，两人打闹了好一会儿。 何应物躺在荒野上，望着天空，小家伙趴在他胸口，不停摆弄何应物的下巴。 “妈妈，三爷爷是个什么人？” “三爷……是管我饭的人。” “他比妈妈漂亮吗？” “拉倒吧！他是个老人家，地中海，头发都要掉光了。” 小野咯咯咯的笑起来，小胖手突然抓住何应物的头发，用力一拽：“妈妈是像这样掉的吗？” 何应物吃痛嗷的一声坐起来！ 小家伙小胖手指缝间，是20来根黑黑的头发，就像是蟑螂的触须。 第一百章 自动驾驶（求自动订阅） 何应物吃痛，使劲揉脑袋，啪的一声拍在姬小野屁股上：“哪个教你的揪我头发！” 小家伙挨打之下扑倒在何应物怀里，嘿嘿嘿的坏笑着：“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你的姿势摆的太好了，小野忍不住就揪了一下。” 何应物一头黑线。 他正要说话，突然，远处天边拉出一条白线，有隐隐约约的机车轰鸣声传来。 多日的逃命经历让何应物变得非常敏锐，他一眼就看出机车的前进方向正是这里，五六分钟以后就要到了！ 他抱起小家伙，伸手摸过锅盆和武器收进储物袋，快速清除大部分痕迹，向旁边轻轻一跃，躲进旁边的草窠里，架好猎神。 万一是敌人呢！ “妈妈，是谁呀？”小家伙压低声音说。 “不知道，从城外来的，应该是奔着松木城去的，大概是……串亲戚的吧。” 这当然是何应物编的，末日世界哪里还有人串亲戚，他不过是给小家伙找个容易理解的说辞而已。 “哦！那妈妈你有亲戚吗？以后也带小野去串串吧！” 何应物一愣，如果真要说的话，中庭世界的道德宗，算是他的家吧！也只有回道德宗，才算是串亲戚吧！ “……好！方便的时候，我带小野去串串门。” “哇，远吗妈妈？”小家伙很兴奋。 “远。”何应物转头看看小野，笑笑，“很远。” 机车已经疾驰到距离他们不足500米，这是一辆很常见的敞篷老式机车，很早以前应该是黑色，不过现在油漆早已斑驳剥落，车身锈蚀的不成样子。 这种车的好处就是可靠、抗造，易于维修，最适合在荒野上跑长途。 何应物轻轻握着猎神，准星始终在机车左右游走，不用锁定，但又马上可以锁定。 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有威胁的锁定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何应物也不想横生枝节。 不过万一对方有恶意，何应物得确认自己能在第一时间锁定目标！不断在周边游走就是很好的处理方式。 小家伙也变得大气不出，不给大人添麻烦。 在瞄准镜里，机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而司机位置只露出一个头顶，几根长长的头发迎风飞舞，就像是野马王的长鬃毛，在奔跑时恣意张扬。 头顶中间闪闪亮，好像是涂满猪油的小镜子在灼灼放光。 这头型，何应物越看越熟悉！ 楚……楚三爷？ 何应物放弃瞄准镜，瞳孔紧缩，对准机车层层放大，想要把秃顶看得更清楚一些，可他疏忽了一点，这瞳孔内的无形十字星，才是他最厉害的锁定技巧！ 几乎刚刚锁定头顶，机车司机猛然如猎豹一般从座位上弹起！ 他肩上挎着包，手里拿着狙击枪，在空中便枪口对准何应物，砰！ 一蓬土在何应物三米处炸开！ 人弹出来何应物看清楚了，就是三爷！ 他扯开了嗓子喊：“三爷，别开枪，是我！” 那边三爷已经砸在地上，毫不停留几个翻滚，咔嚓一声已是又对准了何应物的方位！ 嗯？还没等放第二枪，三爷有点愣，听这声音，何应物？ “啊？是你小子啊？” “嘿嘿，是我！” “刚才是你把我锁定的？” “嘿嘿，三爷，您听我给您说句话……” “说什么说！我以为只有我的敌人才会锁定我，没想到像你这样浓眉大眼的也叛变我了？”三爷不等何应物说完，当即痛斥道。 “没有，三爷！您听我解释！刚才就能看到一秃顶，都看不出来是您，您要再矬点，我还以为是自动驾驶呢！您这车真高级……” 砰！ 何应物还不知道，舔狗舔错地方，是很严重的事情！ 楚三爷气哼哼的站起来，几步一枪，也不真的瞄准何应物，只是在何应物身体周围几公分的地方，不断炸起尘土！ 何应物一动不敢动，任凭炸起的尘土把自己溅的灰头土脸。 一直轰了40多枪，楚三爷终于走到何应物近前，狙击枪指着何应物晃了晃，说：“你起来！你是说我锉是吗？我都突破一米六五了，你还是说我锉吗？” 何应物满脸堆笑，赶紧爬了起来，小家伙也跟着爬起来，抱紧何应物的大腿。 “三爷，实在想不到你我一别几月，再次见面竟是这般误会！哈哈哈哈……”何应物夸张的干笑几声，接着说：“不过三爷的反应速度是真的快！如果是实打实的战场上，那我肯定早没命了！您可真是宝刀未老、老骥伏枥、老当益壮、尚能饭否……” 何应物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发现，楚三爷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这，而是惊疑的瞪大了眼睛盯着姬小野！ 他一拍脑门，连忙把小家伙拉在身前，说：“见到三爷我太兴奋，都忘了介绍了！这是姬小野，我的……女儿。” 这还是何应物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正式承认，姬小野是他女儿。 然后不等楚三爷说话，他一弯腰摸摸小家伙的头：“看到没有，这就是我跟你经常提起的，英明神武、目光如炬、宅心仁厚的三爷爷！快叫三爷爷！” 小家伙怯生生的看着楚三爷，很乖的轻声说：“三爷爷好。” 三爷明显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小家伙，他嘴巴稍微有些裂开像是吃到了苦胆，对何应物说：“你闺女？” 姬小野突然回头，抬头看着何应物：“妈妈，爷爷没有理我。爷爷不喜欢我。” 楚三爷身子一歪差点栽倒！ 妈妈？ 这他x的什么鬼？ 何应物你个死变态！ “不会！爷爷怎么会不喜欢你，爷爷是害羞。”何应物说着看向三爷，“三爷，孩子跟你说话呢！” 楚三爷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憋得通红中带着黑气，黑气弥漫中带着尴尬，尴尬中夹杂着痛心，他不可置信的说：“这是真的？我这才离开几个月？闺女这么大了？你……你……头上绿了？” 噗！ 何应物差点摔倒：“三爷，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着把小家伙向前一推，可姬小野却一个转身，又回来紧紧抱住何应物大腿，说什么也不肯到楚三爷那边去。 其实看着小家伙藕节一样的小手小脚，大大的、惶恐的、像湛蓝星空一样的眼睛，三爷的少女心都要融化了。 消化了最开始的震惊，楚三爷蹲下来：“你叫……小野？到爷爷这来。” 他说着两手摊开，做出欢迎状。 何应物一把把小家伙搂住，叹了口气：“三爷，把口水擦擦，再吓着孩子。” 第一百零一章 天罗（求订阅） 三爷要抱抱小家伙的想法，终究只是个想法。 何应物抱起姬小野在前面走，楚三爷跟在后面，不时搓着手唉声叹气，一副想抱抱不成的样子。 小野虽然扎在何应物怀里，小眼神却总是偷偷的瞄向楚三爷，显得对这个秃顶家伙很是好奇。 前方不远处，就是温吞吞怠速行驶的三爷的机车，他们走快一些，几分钟就能赶上了。 “三爷您这一出去很长时间了！四个月快有了吧？您这不在城里，我心里都感觉少了主心骨！”何应物一边走一边舔着。 “你可拉倒吧！你是巴不得我不回来吧！店里生意怎么样现在？”三爷一边和何应物对话，一边像个老小孩似得，不时对姬小野扮鬼脸。 何应物脖子微微一缩，暗叹一口气，生意怎么样……还能怎么样，黄了呗！然而店面被搞成那样，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然先缩头吧！ “别提店里了，现在整个松木城都大变天了！三一帮整个都没了，三爷知道不？还有狂暴地鼠帮现在特别虚弱，三爷知道不？” 果然，楚三爷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不会吧？孙大头被宰了？” “那可不！巨罗发脾气了。” “为什么？” “不知道，大概是墙上刷的口号不合巨罗的心意吧！” “什么玩意儿？”三爷越听越乱，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怠速机车跟前，三爷把车熄火，他们靠在机车上，“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跟我好好说说。” 然后何应物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当然，把他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好像这一通乱麻里就没他什么事儿。 比如潘安之死就是“就在松木城，他们三当家的有天晚上，嘎嘣就死了！”“他们四当家的在荒野上，有一天嘎嘣就死了！”“他们二当家的，嘎嘣就死了！” 至于谁让他们“嘎嘣”的，他不说。 三爷屏住呼吸听了一场大戏，听完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吧砸吧砸嘴，叹口气说道：“那我们店的生意还不好？他们总需要武器吧？” “当然需要了！所以咱店里也受波及了嘛！” 三爷乐了：“那怎么能叫波及！那叫天助我也！” 看着三爷每个毛孔都乐开花，何应物心里哇凉哇凉的。 “对了，你带着小野在荒野上干什么？”三爷突然问。 “给三爷接风啊！” “狗屁！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而且看你这样子，至少在荒野上一个月了吧？不看店你出来干什么？” “我……他……”何应物支吾了几声，突然心中一动，“城里乱嘛！乱的很！还不如荒野上安全！我又不能不辞而别，所以我们两个就在荒野上，孤苦伶仃，盼星星盼月亮要把三爷盼回来，如今天可怜见，总算守得木桩见野兔，三爷您可回来了！” 楚三爷翻个白眼：“我信你个鬼！你个糟伙计坏得很！” 他们坐上机车，三爷做司机，何应物抱着小家伙在副驾驶位置。 “三爷您这次出去这么久，什么聚能矩阵的事儿，搞定了吗？”何应物随口问道。 机车已经启动，三爷闻言狠踩一脚刹车，机车戛然停住！ 三爷转头，笑得像个孩子，眼睛里突然闪出泪花：“即便没成，也是前进了一大步！” 他说着回身把后座上的包拎过来，刺啦一声把拉链拉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把枪。 看何应物在发愣，三爷笑得灿烂，眼神里全是怂恿，下巴微微点着，示意何应物可以拿去看，那感觉就像是小孩子在炫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何应物迟疑的把枪拿在手里。 这是一把古典的燧发式手枪，枪长大概28公分，口径约20毫米，重量约9千克，它通体乌黑为主，不知什么材质，只在握把处镶嵌了不多的核桃木，繁复的金色花纹雕在握把顶端，自然流畅的向里延伸，使握感极佳。在枪身部位预留一个小孔，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处。 最为奇特的是遍布枪身的蚀刻纹路，其繁杂程度让人眼晕！ 三爷嘿嘿笑着，轻轻把枪身部分咔嚓一声掰开，只见枪身内侧同样也是细致到极致、繁复到极致的纹路！ 何应物大概能分辨出来，这应该就是聚能矩阵！ 我的天！还能蚀刻成这样！ 不过，不要欺负我不懂枪啊！子弹呢？都没地方装子弹！ 何应物投去一个强烈疑问的目光看着三爷。 三爷还在傻笑：“音离那丫头厉害呀！是真厉害！除了这把小的，还有一把大个的，是狙击枪呢！厉害厉害！” 何应物左右翻看，拿在手里掂了掂：“三爷你是说它砸人厉害吗？” 三爷也不着恼，接过燧发枪：“我给它取名叫‘天罗’，取得是‘天网恢恢，敌人无处可逃’的意境。” 他轻柔的摩挲着天罗上的纹路，脸上的表情无比痴迷：“你是不是觉得天罗没地方装子弹？我告诉你，它可比子弹的威力，大的太多太多了！” “那放一枪试试呗！”何应物满脸的不相信。 三爷似乎一下子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指着枪身部位预留的小孔说：“看见没！这就是接口，聚能口，就是打这，从外界引入大量的能量，然后这些能量在矩阵纹路里汇聚，咔，形成能量弹！砰！再发射出去！它的威力，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三爷你见过？” “我没有见过，可我能想象!” “那就还是有技术瓶颈喽！天罗就是一把概念枪吧？” “当然不是概念！你看这小孔接口，只要音离研究出体积不超过一立方米的能力源，我觉得马上可以投入使用！” 何应物一愣，那感觉就像是世界上最牛的一块手表，它的电池却是一立方米的大块头，这不就是“穷人用不起，富人看不上”系列吗？ “那不等于白说嘛！”他嘟囔一句。 三爷眼睛一瞪：“你懂个屁！这是聚能枪！现在也就是能量不纯，纯的能量比如电又不能用，所以才卡住了！据音离说，应该是只有天地间自然的、极其纯净的能量才能聚集形成能量子弹！音离已经收集了大量的浮游能量，现在只差提纯，如果能提纯出来，惊掉你小子的下巴！” 电当然不能用，出于电的特性，大电流聚集起来先把使用者电晕了。 风、热、光等能量不堪用，能量太小，根本无法聚集起来形成能量子弹。 而三爷嘴里所谓的“浮游能量”是什么东西？天地间的自然能量？ 何应物没由来想到在中庭世界，修仙者们修炼精纯的仙灵之气，那不就是天地间最精纯的能量吗？ 而且真人们动不动在手心聚个球出来，那不就是凝聚成球了吗？看起来和凝聚成子弹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储物袋里，好像还有十几颗极品灵石…… 想到这里，何应物手一摊：“三爷，天罗给我。” 第一百零二章 末日世界第一枪（求订阅） 楚三爷一愣，犹疑着把天罗递给何应物：“你要干什么？” 何应物心意一动，假装从兜里一摸，拿出一颗极品灵石，神秘的笑笑：“这可是好东西！” 三爷眼睛一眯凑过来，他人称毒眼，看东西最准！ 可看了半天这个比纽扣还小的四方东西，除了表面的纹理如同翻滚的浓浓雾气，再没有其他奇特的地方。 “什么玩意儿？”他问。 何应物也不答话，只是挑衅似的眉毛一动，将灵石放在天罗枪身小孔处！ 别说，大小还挺合适。 楚三爷却是脸色大变，啪的一把夺过天罗，大吼道：“你小子干什么？整个世界可就这一把！这是什么东西？！” 他说着把灵石抠了出来。 小家伙好像吓一大跳，抱紧了何应物。 何应物拍拍姬小野示意没事，义正言辞的说：“三爷，天罗如果这么容易就坏了，那它以后怎么在对敌的时候使用？况且，三爷你仔细想想，我何应物什么时候弄坏过三爷的东西！天-地-良-心！” 他一字一顿的说出来，真是掷地有声！ 不过也是难为何应物了，他眼前浮现的满都是武器店里的一大片狼藉，还得说这些大义凛然、昧着良心的话，实在是……咦，怎么没有负罪感？ 三爷想到的却是初次见面，何应物便把店里的锅碗瓢盆打烂不少！ 他脸上黑的要滴出水来，但终于还是一咬牙，把天罗和灵石递了回来：“没用的！音离尝试了很多种能量，尝试了很多种方法，都不行！天罗里面，尤其是在聚能矩阵线条部分掺了铬，莫氏硬度是9，你不可能搞坏的！” 他像是在说给何应物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好让自己心安些。 何应物笑笑接过来，再把灵石放进小孔，枪口对着机车外的某处，看看楚三爷，轻轻扣下扳机！ 楚三爷的少女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天罗之上，扳机扣动，小孔缩小，灵石和枪身严密贴合，猛然间，繁复无比的聚能纹路次第点亮，一声极低的聚能嗡鸣声响过，如同冥冥中缓缓睁开眼的噬人巨兽轻吟，天罗枪身和枪的内部瞬间能量全满，又诡异的攸忽间归于黯淡，枪膛之内，一团亮光轰然射出！ 如果何应物没看错，它的速度比子弹快了数倍！ 轰！ 大约百十米外，斜斜向下陡然出现一个大坑！ 世界好像静止了，连小家伙都瞪圆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大坑，只有机车的声音还提示着，这个世界是流动的。 良久，何应物和三爷对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的重重咽了口吐沫，跳下机车，无言的向大坑走去。 坑里还在冒着轻烟，像是被重炮轰过，但不同的是坑口周边的土壤，有些已经明显晶化！ 看坑口大小，应该是大约十公分的作用力炸在这里。 何应物无言的举起天罗看了看，除了复古和典质，仍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威力，却是没想到啊…… 三爷转过头，看怪物似得看着他：“你……怎么做到的？” 何应物把天罗挂在食指上，天罗晃晃悠悠：“三爷，它不叫聚能枪，他叫灵力枪！” 运用仙灵之力的枪，可不就是灵力枪！ “你那个石头，就是天罗的弹夹，从哪里搞到的？还多吗？我买，你有多少我买多少！你出价！”三爷眼神慢慢点燃火焰。 何应物呆呆的看过来：“我也没存货啊！” 灵石这东西，用一块少一块！他赶紧心意一动在储物袋里看了看，不算天罗里这颗，还有14颗极品灵石！ 他又确认了下开这一枪的消耗情况，还好还好，灵石基本看不出消耗！ “你……从哪里搞到的？”三爷不死心的又问。 “捡的。” “从哪捡的？” “茅房。” 三爷吭哧一声被噎住，摇摇头笑了：“唉，你小子，从第一次见……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没有理由，我就觉得你好像没怎么受过这片末日世界的摧残。你还记得我割你头发吗？” “当然记得。”何止记得，印象深刻啊！那时候何应物觉得这店老板简直有毒。 “你的眼神……你对世界的好奇，你蓬勃的活力，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只不过我失败了，接受了，妥协了。这里没有男人是长发的，像你那样，很容易诱惑别人‘知男而上’，所以我才帮你割掉它。幸好，那时候你菜的可以，就算暴躁，也没能力暴打我老头子一顿。” “我现在也打不过三爷啦！” 三爷笑笑：“不过你的内在气质绝对不一样了，你现在的实力也绝对不一样了。所以狂暴地鼠帮那几个家伙，嘎嘣死了，你是不是也做了贡献？” “没有……我能做什么呀。”何应物摸着头，有些尴尬。 三爷蹲下来，摩挲着晶化的坑口，喃喃地说：“还是要感谢你啊！要不然不知道多少年后，我才能见到天罗的真正威力！这是天罗最大威力了！你呀，何应物，你就是一个新时代啊！” 听着三爷感慨，何应物却是心思起伏，他觉得这不可能是天罗的最大威力，因为能量是发散的！ 只不过百十米的距离，灵气便发散到了十公分的范围上，很可能是这方末日世界和灵力不相容，如果能找到办法让灵力更聚焦，那威力当然会更大！ 而且，两句话又不自觉的涌上何应物心头，“即便末日世界，元气燥而毒，辐射隐于其中，而元气不灭，亦可于呼吸之间夺天地之元气”，“天有时而倾，地有时而陷，山有时而摧，海有时而竭，惟元气不灭。” 出自大梦观想诀第一观，观大道的真诀。 所以自己的修仙，应该是用元气，而不是中庭世界的灵气。 未来，等到自己真的能修炼出体内元气，那是不是意味着即便没有灵石，自己给天罗注入“元气能量”，经过矩阵聚能之后，也能形成能量子弹？ 到那时候，天罗就从灵力枪变成元力枪！ 聚能枪，灵力枪，元力枪！都是天罗。 何应物突然觉得心思很活泼，那自己说过的“老子再也不打近战了”，说不定还能算数呢！ 一些火枪轰不动的能力者，用灵力枪啊！ 比如巨罗这死变态！ 啊呦不错哦！三爷还说自己是新时代！何应物忍住大笑，喜滋滋的说：“多些三爷夸奖！一定不辜负三爷的厚望！” “嘿嘿嘿……”三爷搓着手，然后一把抓过天罗，“我也来试试！” 不过三爷比划了半天，终究没舍得扣下扳机：“你在茅房，只捡了一颗石头？” 看着三爷小心翼翼的样子，何应物觉得好笑，他的手从另一边扣进扳机，压在三爷的手指上，手一抬向下一压，挤压着三爷的手指扣下扳机！ 翁！砰！ 200米外，一块裸露在外的岩石轰然炸的粉碎！ 三爷张开了嘴巴，眼里迅速涌出雾气，然后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看着何应物，他眼泪止不住簌簌的掉下来，哭的就像个孩子：“成了，成了，成了，成了，成了……” 何应物想笑，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 不管在哪个时代，实现梦想的哭泣，都值得发自内心的祝福。 他抱住三爷，轻轻拍打着三爷的背：“三爷，成了。” “呜呜呜呜呜，成了，成了，呜呜呜呜呜呜……” 荒野上，只听见三爷肆无忌惮的宣泄。 第一百零三章 香 宣泄了好久，楚三爷才渐渐冷静下来。 何应物给小家伙使个眼色，姬小野乖巧的点点头，伸出小胖手擦干三爷的眼泪：“三爷爷，咱不哭了。” 三爷呆住，然后开始笑，笑的像个孩子：“诶，诶，不哭了！不哭了！人老了，眼睛里容易进沙子。” “三爷，在冷酷的末日世界，您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哭，这算不算毒？”何应物摇摇头无奈的说。 三爷嘿嘿笑了一声：“你有过拼了命也想做成一件事吗？” “没有。我倒是得经常拼命，不然就没命。”何应物老老实实的回答。 “如果早几十年研究出灵力枪，可能……就不会死那么多兄弟了。我哭，是祭奠我上万兄弟。” 说话间，楚三爷身上缓缓散发出一种尸山骨海中走出的凛冽气质，他整个人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里面，一股悲凉隐于睥睨，如同横行无忌的重伤老兽。 姬小野突然眼睛瞪大，小家伙踉跄后退两步，猛地抱住何应物，再也不肯撒手。 “三爷，你吓到小野了。”何应物把小家伙抱起来，轻轻地说。 楚三爷像是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尴尬的挠挠头，想对小家伙示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唉声叹气加上连连苦笑。 他们重新坐上机车，三爷做司机，何应物抱着小家伙坐副驾驶位置。 “三爷，我现在回城，有点……麻烦，您能罩得住不？”机车拉出一道白线，何应物随着机车颠簸，突然说道。 “能！你能开天罗，我一定保你周全！”三爷扭过头看看何应物，迟疑了一下，又说：“不过小野这……她怎么才能不怕我？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三爷，你的发型有问题。要么全秃，要么像我一样头发浓密，像现在这种秃了还死不认命的，小野看着不舒服！小孩子嘛，不舒服她就不敢找你！” 小家伙突然眼睛睁大，呆呆的看着何应物胡说八道。 “有关系吗？”三爷奇怪的问。 “有！不然你问小野。”何应物语重心长的说着，向小野眨眨眼。 于是小家伙看向三爷，重重点了点头。 …… 他们很快到了松木城，然后大摇大摆直奔三爷的武器店。 何应物回城的消息，立刻传遍松木城。毕竟现在，他可是和狂暴地鼠帮绑在一起的大名人。 何应物的心情大概就是：“近店情更怯，不敢看三爷。” 人家走的时候好好的一个店，现在可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如果楚三爷真的指望这个店面养老的，只怕赔的裤衩都要当掉了。 门锁是新的，何应物稍一用力把锁拗断，腰微弯请三爷走前面。 “你怎么感觉鬼鬼祟祟的？”三爷忍不住骂道。 何应物嘿嘿笑着，勤快的开始收拾店面、擦拭枪械。 三爷突然眼睛一凝，地上的血迹可瞒不了他。他蹲下来，用手指蹭了蹭早已干涸的血迹：“这是什么？” “这……”这当然是潘安和他的小弟们的，后来被剃刀收拾了出去，来来往往在前店这里落下了不少血迹。 何应物捶捶头，状似非常头痛：“这些都不重要！三爷，要看重点，后院！” 横竖是个死，唉…… 三爷迟疑着走到后院，突然呆住，然后发出一声哀嚎！ 接下来便是三爷大发雷霆。 “谁干的！？”三爷暴怒。 “狂暴地鼠帮。”何应物幽幽的说。 “巨罗！xxxxxx！我跟你势不两立！”然后就见三爷拿上枪就要出去干仗。 何应物连忙把人拉住，左劝右劝，总算先压下来。 “我的小王八呢？”三爷突然问。 何应物心里一凉，八爷的小王八早在潘安一伙用枪狂射的那一波，便中了流弹而亡！ 事后收拾的时候，小王八壳子被子弹打穿，上面的包浆都受影响，看起来没有那么油亮了。 八爷之前养狗，留下了无尽悲伤，这次养个小王八，没想到也是这样的悲伤结局。 “小王八，它……它走了，一枪毙命。不过三爷放心，我已经给小王八报了仇，元凶是潘安，这里……”何应物说着走到那截断裂的锋利钢管近前，用手一指，“潘安就是在这里，低下了他罪恶的头颅，钢管从他喉咙穿过。小王八的冤情得以昭雪。” “这个禽兽！死了算便宜他！”三爷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是！便宜他了。” “后来呢？我的小王八，你是怎么处理的？”三爷突然看过来，眼神里满是关心和询问。 “哦，我……我把小王八埋起来了。” “埋在哪了？” “荒野上。” “荒野哪里？” “具体位置忘了。” “怎么会忘？” 楚三爷步步紧逼，何应物只觉得满头包，就要撑不住了，他跐溜一声跑到实验室，不到一眨眼时间又窜了出来，手里拿着小王八壳子，上面有一个弹孔。 “三爷您看，这就是小王八！”何应物沉痛地说。 三爷默默接过去，但眼里的疑惑之色却越来越浓：“你小子不会把我的小王八炖了吧？” 何应物心中一突，忙说：“绝对没有！我何应物怎么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不过好像……真要土葬掩埋，也没必要先把小王八壳子卸下来再土葬，一般都是直接埋了吧！怪不得三爷会起疑心。 “哦！嗯！唉！”三爷接连几个叹词，从恍然大悟，到点头确认，再到喟然一叹，说不出的沧桑。 呼！过关了！ 何应物一颗心刚刚放到肚子里，就听三爷漫不经心的问道：“香吗？” 没等何应物回答，小家伙吧咂吧咂嘴：“香！可香了三爷爷！” 院子里突然变得安静，安静到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到。 何应物眼睛大大、嘴巴微张、像是满嘴苦胆汁看着小野，而三爷失了魂一般轻轻摩挲着小王八壳子，在极其温柔的盘它，盘！ 这份突然的安静持续了足有三分钟，三爷堆起笑脸：“小野，三爷爷陪你先去实验室待一会儿好不好？三爷爷在里面藏了可好玩的小玩意儿，小野找到，就是小野的！好不好？” “好！”小家伙眼睛发亮，看看何应物咯咯的笑着，跟着三爷进了地下实验室。 三爷把小家伙送进去：“好好找哦！三分钟我就来找小野！” “好！” 咣当，三爷把自己的包扔到实验室，随手把门锁了起来。 “三爷！老板！您可得听我解释，这事儿谁都不怪哎呦……” 叮！当！轰！噗！嘭！嘭！嘭！哎呦！啊！呲！咕咚！噗通！呀！嗖！咔嚓！哗啦！轰！轰！噗！噗！梆！梆！咚…… 第一百零四章 细嗅蔷薇（求订阅） 后来，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三爷喘着粗气，拎着何应物脖领子，眼睛里冒火：“说！香不香！？” 何应物早已经是被揍的懵懵的，刚才小家伙说香，然后这顿胖揍，那肯定得说不香！ “不香！不香！”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吃了我的小王八，还敢说不香！！！看我不打死你！！！” 叮！当！轰！噗！嘭！嘭！嘭！哎呦！啊！呲！咕咚！噗通！呀！嗖！咔嚓！哗啦！轰！轰！噗！噗！梆！梆！咚…… 再后来，院子里又安静下来。 “说！香不香！？” “香！香！”何应物连连点头。 “吃了我的小王八，还敢说香？我都没舍得吃！你就不知道给我留一口！我叫你不给我留！我叫你不给我留……” 叮！当！轰！噗！嘭！嘭！嘭！哎呦！啊！呲！咕咚！噗通！呀！嗖！咔嚓！哗啦！轰！轰！噗！噗！梆！梆！咚…… 何应物满头包，眼圈乌青，浑身上下衣服碎成一条一条的，像条死鱼一样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无言的看着天空。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炖都炖了。 连肉带汤，那一顿是小家伙吃的最开心的一次，何应物光闻着味便觉得很幸福了，当然到最后他也是闻味儿的幸福。 其实他挺能理解三爷的，毕竟养了那么久的宠物，光盘也盘出感情来了，一下子听说下锅了，搁谁能接受！ 就好比自己养了头猪，自己很喜欢这头猪，完了过了一年要出栏，自己舍得吃吗？ 扪心自问，自己舍得吃吗？！ 咦……扪心自问，自己舍得吃吗？！ 哎呀！拍着良心问，自己舍得吃吗？！ …… 扪心和拍了良心好几次，何应物终于确定，自己好像一点“不舍得”的感觉都没有呢？！ 完了，他无法体验三爷的悲伤。 不过他还是深情的说：“三爷，还请您节哀！没有王八不畏惧死亡的，更没有人可以忍受死别，这是最无奈的事情。末日世界太残酷，王八不可能陪伴我们一生！王八死不能复生，三爷应该用你的表现安慰它的在天之灵，虽然它离开了，但是我们活着的人应该相亲相爱！我想小王八如果看到三爷打我，它也会难过的…” 何应物诗歌一般的朗诵，换来了又一顿毒打。 他想反抗的，可他在三爷面前，还差了一大截。说不定他越反抗，三爷打的越起劲。 好一会儿，三爷气喘吁吁的坐在何应物旁边：“你个舔狗！哪来那么多词儿？” “三爷请你尊重我的人格！你叫我‘应物’可以，叫我‘何应物’也可以，但你不要叫我舔狗。” “没问题，舔狗。” “谢谢！请叫我应物！” “不客气，舔狗。” …… 三爷轻轻抚摸着王八壳子，重重叹了口气：“我要为它写首诗，你帮我！” 何应物愣了：“为……为小王八？” “嗯！舔狗你脑子活，文采好，你帮我。” 何应物简直郁闷死，虽然打不过三爷，但起码的风骨还是要的！ “三爷，这是不可能的！” “是吗？”三爷又叹了口气，突然手起如闪电，嘭的一声扣住何应物肩膀把他捞起来，重重向下一压！ 扑通！何应物毫无反抗之力，一屁股坐在地上，说痛也痛，但为了风骨，这点痛算什么！ “三爷你干什么这是！”何应物很无奈。 三爷一笑：“帮不帮我？” “不可能的！” 话音未落，三爷手向上一抬，抓起何应物就像拎了个包裹，啪嚓向右边移了十公分！ 何应物又是一屁股砸在地上！痛啊！ “帮不帮我？” “不可能的！”听说在战前，文人的风骨是最硬的。 三爷微微一笑，如法炮制又把何应物提起来，啪嚓向右移了十公分！ “帮不帮我？” “……”何应物脸色骤变！ 他终于发现了三爷的卑鄙意图，嘴巴动了几动，终究没再敢嘴硬。 他右边三十公分，就是戳死潘安的那截断裂钢管，看自己的移动趋势，再有三次，就是咔嚓……坐在上面。 “帮不帮我？”三爷笑眯眯的问，说着手上用力！ “别别别！着什么急啊！”何应物大叫： “轻轻的它走了， 正如它轻轻的来！” 三爷手下放松，饶有兴趣的看着何应物。 何应物叹口气，作首诗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它轻轻的缩脖， 作别三爷的灶台。 那满壳的包浆， 是夕阳中的大手； 温柔里的身影， 在它的龟壳长盘。 硬壳上的弹孔， 狠狠的在心底招摇； 在三爷的柔波里， 它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夜幕下的一枪， 不是打它， 是流弹伤； 穿透在硬壳上， 破碎了彩虹似的梦。 寻梦？ 打一顿应物， 向伤心更伤处漫溯； 满载一院阳光， 在阳光斑斓里作诗。 但我不能作诗， 悄悄是咬牙的萧瑟；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壳谣！” 何应物说着把小王八壳子怯生生的从三爷手里拿过来，嘴巴放到弹孔上，竟然吹出了呜呜的声音，就像是王八壳子奏的歌谣。 “悄悄的它走了， 正如它悄悄的来； 他抖一抖脖子， 不带走一片云彩。” 念完，何应物把王八壳子轻轻放回三爷手里：“这首诗就叫，‘再见，小王八’。” “……现代诗？” “嗯！” “我听不大懂，你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哪个敢敷衍英明神武、目光如炬的三爷！这绝对是一首好诗！” “舔狗，你……从哪学的作诗？” “三爷，请叫我应物！你拿来垫桌脚的一本发黄的书，那是诗集，多看几遍，不会吟诗也会编。” “那你编的还不错，舔狗。” “三爷，请叫我应物。即便在末日世界，看尽世间破败无奈，心中也要细嗅蔷薇。” “说得很好，我都不好意思叫你舔狗了。我要把这首诗刻在不锈钢盆上，这样每次看到，都能想到小王八，想到你。舔狗，你帮我刻吧！” “……三爷，请叫我应物……” 突然，当当当有人砸实验室的门。 “三爷爷，我找到了，开开门呀！”小家伙从里面砸门。 “来啦来啦！”三爷向何应物使个眼色，转身去开门。 何应物会意，立刻套上一件新衣服，把碎成布条的破衣服遮挡起来，又用一条长布裹头，把猪头一样的脸庞遮起来，只露出乌青的眼眶。 别吓着小家伙。 第一百零五章 防弹背心 小家伙拎着天罗就出来了，把何应物和三爷都吓了一跳，灵石还在里面呢！说走火就走火啊！ 何应物咧着嘴看了一眼三爷，眼神里摆明了在问三爷怎么把这件大杀器给小家伙了。 三爷满脸无辜双手一摊，他只是随手把包扔到实验室了而已，哪个能想到小家伙放着“四龙争球”不拿，非要拿把枪呢！ “三爷爷，把这个送给小野吧？”小家伙抬头看着三爷，小眼神里满是期冀。 三爷讪讪地笑着，轻轻把天罗从小家伙手里拿过来，看了一眼小石头还在聚能孔里，长长出了口气：“小野，稍等一会儿哦！” 话音未落三爷冲进实验室，只听里面叮咣叮咣一通乱翻，很快，一道残影冲了出来，三爷手里拿着四龙争球：“小野，你看，这个小玩意儿好不好啊？” 姬小野完全无视三爷的诱惑，小脑袋摇一摇：“不好。三爷爷，我想要那把枪。” “女孩子家家的，要这东西干什么，打打杀杀的可不好。”三爷嘿嘿的笑着。 何应物一把把小家伙抱起来：“小野，别人的东西不能乱拿的！也不能乱要的！你要记住一句话，叫君子不夺人所爱。” “君……纸不夺人所耐。” “君-子，所-爱。” “君子，所爱。” “对，君子不夺人所爱。再说一遍。” 小家伙叹口气，噘着嘴说：“君子不夺人所爱。” “对。意思就是说，君子不会去夺取别人喜欢的东西，这把枪，三爷爷很喜欢，所以小野不应该非要要过来，懂了吗？” “嗯，我懂。”小家伙点点头，“可是妈妈，小野为什么要做君子？” 何应物一个趔趄：“我们都……向往做君子啊！君子是……有修养的表现啊！” “那妈妈是君子吗？” “那当然！”何应物腰板一挺，立马接口道。 “舔狗。”三爷同时小声嘀咕了一句。 “好！那小野能不能……先把那把好看的枪要过来，然后再做君子？” 何应物苦笑起来：“不行呢小野！你看，这把枪对于三爷爷来说，意义非常重大，就像是……小野有非常心爱的东西，也是不会轻易送给别人的，对吗？” “不会呀，我会送给妈妈！” …… 其实对三爷来说，天罗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它是个念想。曾经废寝忘食、全身心投入那么多天，始终不成，结果到了韩音离那里，小丫头确实厉害，两个月的时间优化和改良了聚能矩阵，并把矩阵蚀刻到天罗上。 按韩音离的说法，如果有可控的能量输入，天罗马上就是一件大杀器！她还做了另一挺类似狙击枪的聚能枪，说是下一步就是全力攻克能量源的问题。 而何应物放出第一枪，证明了天罗的实用性！ 所以说天罗可是末日世界第一把聚能枪！一件划时代的武器！ 唯一可惜的是，何应物的能量小石头似乎也不多，等到消耗完，天罗就要哑火了。 三爷无奈的摇摇头，随手把小石头抠下来扔给何应物，然后把天罗郑重其事的向前一递：“这可是三爷爷的宝贝！就送给小野了！不过你这么小，就由爷爷先替小野保管好不好？” 小家伙喜笑颜开，跳下来伸手拿过天罗：“不好。” 楚三爷被噎的吭哧一声。 小家伙说着转身，抬起头来眼巴巴看着何应物，天罗向上一举：“妈妈，爷爷把天罗送给小野了！那小野把枪送给妈妈！” 三爷惊了！ 何应物愣了！ 伸手接过天罗，何应物蹲下来看着小家伙：“为什么呀？” “这把枪厉害呀！我看过它开枪，可厉害了！有好东西我就当然要送给妈妈！” 何应物笑笑，揉揉小家伙的脑袋：“真乖！” 姬小野凑到耳边，小声说：“妈妈，三爷爷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你想要的，小野帮你要过来！” 她的声音小归小，可也足够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何应物笑的这叫一个开心，这哪是小棉袄，简直是防弹背心啊！ 三爷则是突然感觉到一阵冷飕飕的寒风。 接下来便是收拾一片狼藉的院子，三爷回来了，店里有主了，当然可以大张旗鼓的张罗起来。 至于巨罗，何应物早就和他不死不休。不过有三爷在，何应物的底气不是一般的足。 如果巨罗真的找上门来，有三爷罩着，没什么好怕的。 巨罗绝对不敢和三爷撕破脸皮干起来！ 即便退一万步讲，巨罗失心疯要冲击三爷，那金龙帮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的局面就是高端战力二打一，金龙帮二当家的铜锣带队欺负狂暴地鼠帮残存的小混混。 那才是自寻死路。 何应物把灵石放进聚能孔，把天罗别在腰上，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刷地，辐射量高的水，也只能用来刷地洗衣服之类。 三爷则是带着小家伙收拾做饭，一老一少开心的很。 饭还没做熟，血迹也没刷干净的时候，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何应物心中一动，巨罗来了！ 这比他预期的时间要晚了太多，看来狂暴地鼠帮整个龟缩，他们的情报传递也迟缓了很多，毕竟他们的帮众一露头，就免不了被各种各样的“何应物”毙掉。 一个肥硕的身影很快从前面店里走来，身后跟着一大帮小弟。 正是巨罗。 何应物蹲在地上，用毛刷嚓嚓嚓的刷地，头都没抬。 遇见这么大的阵仗，当然应该是店主出面。 没想到三爷也是动也不动，低眉搭眼的跟小家伙一块添柴烧火，像是没注意到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巨罗面色铁青，三两步来到灶台跟前：“三爷，好久不见！我巨罗跟三爷要个人！” 三爷似乎一愣，扭过头来，缓缓起身，吧咂吧咂嘴：“原来是巨罗大当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哼哼……”巨罗冷笑一声，“我恙，恙的很啊！几十年的心血，偌大的狂暴地鼠帮，就要被三爷的小伙计搞垮了！” 三爷愣了，这回是真的愣了，呆呆的看着正在擦地的何应物：“他？他能有这本事？” 第一百零六章 一碗好酒（求订阅） 巨罗怒极：“三爷当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三爷面色一沉，“我知道狂暴地鼠帮好神威，把我的小院炸的乱七八糟！我还知道其他几位当家人，都‘嘎嘣’了吧？” “嘎嘣？哼！就是他杀的！”巨罗咬牙切齿，狠狠指向何应物。 三爷拉着小家伙，几步走过来，蹲下看着何应物，小声问：“人是你杀的？” “啊，我也没想惹他们，是他们先动手的。” “我管你谁先动手的！”三爷的眼睛变的极亮，“干得漂亮！晚上加餐！” “三爷！”巨罗大吼，啪的一声拍在灶台上！ 这小小的灶台哪经得起巨罗一拍，咔嚓一声就碎了，大锅倾倒，肉块和汤撒了一地。 “三什么三。”三爷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巨罗大当家好威风！一来就拆灶台，这是不想让我老头子吃口饭了吗？” “三爷，我知道您背后是瀛家，神圣联盟七巨头家族之一，要碾死我巨罗根本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可您头顶天、脚踏地，生于天地间，总要讲个理字！三爷就想包庇何应物吗？他毁掉我半生心血，我巨罗就算死，也咽不下这口气！今天我来，没有直接动手灭了他，是给您三爷面子！是敬仰瀛家威名！但是我和何应物，不-死-不-休！” 巨罗面红耳赤，显然已是如同火山即将爆发！ 何应物拿着毛刷站起来，擦擦汗，悠悠的说：“难不成在大当家看来，罗立要杀我，我便要伸过去脖子，等着挨宰；潘安要杀我，我就要洗干净胸膛，不得反抗、不得动手、安心做鱼肉，这才是大当家的‘理’吗？” 他说着把毛刷一抛，啪的一声扔到小院墙根：“杀人者，人恒杀之！我隐忍退让，几位当家却苦苦相逼！到最后技不如人被我干掉，巨罗大当家好大的脸，还义正言辞的讲‘理’，我看这‘理’，实在是歪到天边了！” 巨罗嘿嘿的笑了，没理何应物，却是看向三爷：“三爷，现在，我等您一句话。” 三爷一乐：“不死不休那是你俩的事，跟我没关系。不过在这之前，灶台给我复原喽！” “没问题！” “还有啊，按松木城的规矩，虽然说大当家和我小伙计之间仇深似海，杯酒难泯，但我和大当家之间，却可以杯酒之后，互不相问……”三爷说着闪进屋，拿出一瓶酒，两个碗，哗哗哗倒上，“这酒，得喝了！” 巨罗眼前一亮，这是三爷答应不管何应物的事了！ 他哈哈大笑，上前端起一碗，肥胖的大手指如莲花，轻轻向前一递：“莲花指，酒比花香，是持杯如拈花，杯满为礼，不溢为敬；轻举杯，先文后武，先礼后兵，是我巨罗！” 三爷嘴角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也端起碗轻轻向前一碰：“好！浸入喉，舒展眉，是酒气奔腾如狂龙，叱咤地鼠，一扫千秋；重掷杯，是一饮而尽，不泯千仇！” 话音落地，俩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啪的一声把碗碎在地上，瓷碴纷飞，折射正午太阳，闪出妖异的光。 何应物有点愣神，三爷这小词儿整的，干嘛非要自己作诗？ “好！”巨罗顿时生出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三爷果然是痛快人！今天谁也不能动摇我杀了何应物的决心，我和他之间，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好！”三爷点点头，“不过我也要和我的小伙计喝一杯，权当送行酒！” 何应物听得直翻白眼，这话说的，送的哪门子行！ 不过他还是会意，直接闪进屋去拿碗。 小家伙急的一直在拽三爷的衣角：“三爷爷，妈妈打不过那个胖子！每次见面妈妈都逃的！” 三爷摸摸小家伙的头以示安慰，让她别急。 可小家伙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三爷爷，妈妈笨得很，打不过胖子坏蛋！三爷爷你帮小野把他们打跑吧！” 三爷蹲下来看着小家伙：“不怕！自己惹的麻烦，总要自己解决，这才是这片废土上的‘理’！放心吧，爷爷在呢！” 说话间何应物出来，斟满两碗酒，俩人轻轻碰碗。 三爷出声安慰道：“有些事情只是看着危险，可如果亲自做了，你会发现……更危险。” “……好的。三爷还有什么嘱咐？”何应物突然觉得噎得慌。 “过什么样的生活，选择什么样的对手，自己喜欢就好，不必听别人的！就像我，曾经惹过一个高手，朋友们都说不行要避避风头，我不服试了三个月，后来发现……确实不行。可应物你不一样，你要选择自己的生活，自己对决定负责……” “好了三爷！我知道了！”何应物打断三爷的絮絮叨叨，向下一拉长布，露出嘴巴，一饮而尽。 三爷仰脖一口闷，啪的一声把碗摔碎！ “杯酒过后，可要看你自己！应物，自己当心！” 何应物展颜一笑，也不答话霍然转身，冷冷对着巨罗，而在巨罗身后，是乌泱泱的帮众。 “今日你我单挑，生死有命，你可有意见？”却是何应物抢先说道。 巨罗笑了，笑的咬牙切齿：“没意见！今天就是要单挑！我会慢慢的干死你！” 巨罗说着，脸上的肥肉因为愤怒开始抖动，他双手抓在胸前，刺啦一声把上衣扯掉，露出肉山一般的身材，他左右晃动，肥肉像是水波一般不停颤动，然后随着他双手握拳，一股冲天的气势拔地而起！ 何应物当即气息一滞，这气势犹如实质，压的他喘息都有些不顺！ 好厉害！ 这还是何应物第一次面对毫不保存实力的巨罗！ 然而输人不能输阵，何应物沉腰马，左掌在前，右拳在后，摆出决斗的起手式，大叫：“三爷，今日我和巨罗，不死不休！这是我俩的事情，三爷不必插手！” 巨罗眼睛一眯，也学着何应物叫道：“狂暴地鼠帮的人听着，今天我和何应物，不死不休！但这只是我和他的决斗，任何人不准插手，听明白了吗？” “明白！”帮众们整齐划一的喊道，然后像潮水一般哗啦啦向后退去，留给巨罗尽量大的发挥空间。 “三爷！”何应物突然又喊道：“三爷千万不要顾忌我何应物的面子，这玩意儿不值钱！如果我不行了，那……三爷该出手时就出手哇！毕竟相识一场不容易，这巨罗摆明了以大欺小，他几阶能力，我才几阶啊……” 豪气云天的何应物，猛然间画风突变…… 第一百零七章 祭枪 就在何应物胡说八道的同时，楚三爷也没闲着！ 只见三爷如同抽了风浑身乱动，他一会儿虎扑，一会儿猫跃，一会儿猪拱，一会儿猴望月，又像是偷地雷的无比安静狰狞，或者也像唱大戏的亮开架式。 什么都像，唯独不像个正常人。 巨罗只想一巴掌把何应物拍残，哪里要听这么多废话，可他每次要出手，便觉一股寒意袭来！ 他左脚想出，寒意便在左脚，他右拳想出，寒意便在右拳，他打算整个人合身扑上，便感觉从头到脚一凉！ 这种感觉，巨罗并不陌生，那是身体对危险的自然反应！ 明明白白的，三爷在那边一个人演成百鬼夜行，偏偏盯紧的就是巨罗要出手的部位，而一旦巨罗真的出手，他预感到必将迎来三爷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所以三爷就像是针对他的攻击点，洒出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的手脚捆住！ 说好的单挑呢？ 酒也白喝了？ “三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巨罗又怒又恼，当即喝道。 可几乎同时，三爷狂怒大吼：“闭嘴！你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要打就打，爷就在这看热闹，绝对不出手！” 这番话却是大骂秒怂的何应物的！ 三爷紧接着看向巨罗：“我什么意思都没有，爷说了不出手就不出手！我在这锻炼身体呢，关你个屁事！这是我的家！” 说着，三爷的身体扭曲更加怪异，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 巨罗满脸黑气，大喝一声就要拼着突破三爷的干扰冲上来！ 何应物大喊一声：“且慢！容我脱个衣服！” 巨罗愣了，三爷动作一滞。 就见何应物噌噌噌把外套脱下来，裹脸的长布也麻利的扯下来，揉成一团狠狠扔到墙角：“好了！” 他的气势本来做得很足，但他的猪头脸，身上碎成一条一条的破衣服在风中飘扬，白花花若隐若现的大腿和胸肌，直接把气势拉低了几个档次。 巨罗脸上肥肉抽动，再次如长鲸吸水，开声吐气，呀！ 何应物猛地鬼魅般后退一步，好巧不巧跳到三爷身后，他大叫：“巨罗！我要用你祭枪！可敢应战！” 巨罗看着探出头的何应物，简直都要气乐了：“猎神都对我没用！祭的哪门子枪！” 他再不废话，身化一道残影直扑何应物，但在中途突然硬生生刹住，踩的几块青石化为齑粉，却是三爷陡然爆发出凌厉杀机，逼得巨罗不得不停！ “我的家！我又没动手！我爱咋滴咋滴！”三爷不等巨罗诘问，抢先说道。 他确实没动手，但这感觉就像是人家正儿八经在考场上，他却总作势要点炸弹扔过去。 这玩儿巨罗也受不了啊！你嘴上说不扔炸弹，但万一你来真的呢！ 此时，何应物向后一跃，远离巨罗像是逃离，但他双手中陡然出现两把枪，一把沙漠之鹰，一把天罗，直直对准巨罗，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沙漠之鹰巨罗是认得的，他甚至知道这把枪是何应物从李常威那得到的，这枪的威力，打在他身上比挠痒痒强不了太多。 至于另一把大号的燧发式手枪，他却是没见过，不过燧发式手枪，威力大能大到哪去？ 所以巨罗不闪不避，眼睛一眯，都想来个空手抓子弹，来好好玩弄这个该死的何应物！ 时间仿佛变慢，巨罗看到枪口指向在微微变化，听到风声、脚与地面的摩擦声、自己关节与关节的发力声、何应物扣动扳机的轻微咔嚓声，他看到三爷猛地蹲下抱头，就像是战败的士兵，又像是缩头缩脑的王八壳子。 他甚至看到何应物有点走光，咳咳咳咳…… 然后他看到火药爆炸，看到一条火舌缓缓膨胀喷出，看到一粒弹丸急射而来，他还看到早在火药爆炸之前，那只燧发式手枪却是枪口深处光华一闪，紧接着一道柔和的白光轰然袭来！ 嗯？什么玩意儿？ 巨罗只来及产生一丝疑问，那白光便已透体而过，可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而他的右手，则是嘭的一声，抓住了沙漠之鹰的子弹！ 时间恢复正常，何应物落地，如钉子一般钉住！ 一缕讥笑出现在巨罗嘴角，他轻轻的说：“你宛如一个智障。” 何应物笑了，嘴角出现同样的一缕微笑：“你就是一个智障。” 见三爷还在地上蹲着，那种时刻阻挠自己的感觉已然消失，巨罗发力便要冲上来，把沙漠之鹰的子弹砸进何应物脑壳，可一用力才发现，他的身体似乎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他的力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消失！ 他为什么动也不能动？ 巨罗这时才看到三爷缓缓抬起头，而眼神里那种情绪，叫怜悯。 他慢慢低头，这才发现，他的左侧胸口有一个足足十几公分的大洞，洞壁上满都是结晶一般的血肉，而他却全无感觉？ 自己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一起，巨罗眼前突然变得漆黑，他肉山一般的身躯轰然倒地！ 这是什么妖术？可惜这个最后的疑问，巨罗永远没办法找到答案了。 何应物如风一般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挡住小家伙的视线，同时扯开了嗓子大喊一声：“谢谢三爷的大恩大德！” 这动静，估计方圆三里都听得真真切切。 巨罗之所以刚才没有那么难看，是因为伤口周边都已经晶化，但他这一摔倒，盆泼一般的血和内脏就会哗啦一声流出来，小野还太小，这么血腥的画面，当然要挡住不让小家伙看到。 至于那一嗓子感谢三爷，自然是要告诉松木城所有人：巨罗死了，是三爷干的！跟我何应物没关系！ 三爷站起来翻个白眼，也没跟何应物计较栽赃嫁祸这一出。 巨罗死得冤枉，极其冤枉。 以他的实力，虽然对上天罗是必死无疑，但他如果一心想躲，要打中还是很难的！ 倒霉就倒霉在三爷的杀机始终锁定巨罗要出手的位置，巨罗束手束脚；倒霉就倒霉在天罗是末日世界第一把灵力枪，巨罗根本不了解这玩意儿的威力，他本身对火枪免疫，甚至还想一把抓住子弹，好好玩弄一下何应物的！ 这下倒好，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巨罗一死，狂暴地鼠帮这群人傻了一般，有好多挤在前面店里看不到后院情况的，听后院一下子安静下来，还在不停的打听怎么回事。 很快，他们脸色惨白，连呼喊“大当家”的心思都没有。 他们都是跟了巨罗好多年的老人，他们眼看着巨罗一步步起来，在他们心里，巨罗就是神，是不可能垮掉的！ 哪怕金龙帮势力越来越大，如日中天，他们也相信，只要有巨罗在，金龙帮再强，也只是虚假的幻象，总有一天巨罗会把金龙帮拉下来！ 因为他是巨罗！ 火枪无伤的巨罗！ 可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无敌的存在，就这么……死了？ 那金龙帮，岂不是要把他们斩草除根？ 怎么办？靠罗立？狗屁，那兔崽子只会哭！ “把你们大当家的带走吧！”眼看这些人就要作鸟兽散，三爷突然冷冷的说。 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他们头上冒着虚汗，七手八脚把巨罗抬走，还有人负责把弄脏的地面擦得干干净净，这才猫着腰离开。 至于他们以后的命运会怎样，谁知道呢！ 第一百零八章 自说自话（求订阅） 巨罗已死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遍松木城每一个角落。到底有几家欢乐几家愁，那就不是何应物关心的了。 他也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手上有灵力枪，就是这么任性。 接下来便是三爷带着小家伙再次做饭，何应物换一套新衣服，吭哧吭哧继续刷地，被巨罗踩成齑粉的几块青石清理掉，把坑填起来垫平，总之一切需要壮劳力的活儿，他都得干。 其实对于灵力枪一枪击杀巨罗，何应物倒不觉得奇怪，他感兴趣的是传说中巨罗的一项能力：恶意反弹。 听罗立说，他爹是有这项能力的，而且据说所有想要巨罗死的人，最终都自己先死了，是为“恶意反弹”。 可刚刚就在他开枪的时候，何应物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罗立在吹牛。巨罗只不过是各项能力很厉害，把和他作对的人都干掉了，臆想出这个所谓的能力，纯粹是唬人用的，目的是让巨罗更具神秘色彩。 第二种解释就是，恶意反弹是属于幸运域的能力，当面临一个远超其临界值的力量时，幸运域的能力便会失效。 巨罗的恶意之所以没有反弹到何应物身上，是因为他一下就被灵力枪干死了。同样的道理，张来福的“大难不死”，很可能也是一定程度上的大难不死，当突破某一项阀值，照样也会死的透透的。 所有幸运域的能力，只不过是获得了这个世界的“善意”而已。 三个人其乐融融吃饭的时候，松木城骤然起了一阵枪声、惨叫声、嘈杂声，想必应该是狂暴地鼠帮的残余帮众，被有心人给灭掉了。 今天的变故，绝对是能记入松木城历史的大事件，可对于何应物来说，三爷的武器店就是片世外桃源，外界的纷纷扰扰，只当是浮光掠影。 下午，他们好不容易哄小家伙睡觉，爷俩又开始仔细研究天罗。 “三爷，这上面的纹路真细致！真复杂！”何应物轻轻摩挲着枪身，由衷的感慨道。 “你懂个屁！”三爷被气乐了，“纹路不在于细致，在于连接，在于接受、储存、转化能量。你搞来的那张图纸，可能是有缺陷的，音离在图纸的基础上进行优化，这才做出天罗。” “老说音离，音离是谁？” “韩音离，荣耀圣堂研究中心负责人，真正的科研狂人。她小时候，我教过她一些关于枪械的知识，算是认识。” 荣耀圣堂，何应物还是听说过的。 这是隶属于神圣联盟的武装力量，直接对理事会负责，履行理事会的决议，是神圣联盟的锋锐长枪，战斗力极强。 各个家族的子弟都以加入荣耀圣堂为荣，而他们如果能在荣耀圣堂做出成绩，那回到家族也是腰杆挺拔，有些顺位继承人甚至能因此提高排名！ 简而言之，能够加入荣耀圣堂的家伙，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只不过今天还是何应物第一次知道，荣耀圣堂内部还有研究机构。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三爷似乎说过，韩音离是个“丫头”。 “名字挺不错的，韩音离，好名字！” “姑娘还小，应该比你小，要不要帮你介绍下？” 何应物难得的脸一红，多年筑基期的修仙生活，女色这东西是绝对不近的。在这个末日世界，他接触最多的异性是云灵娘，即便有些肢体碰撞，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是云灵娘大大方方，何应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让三爷正儿八经的提起要“介绍一下”，何应物顿时觉得怪怪的，就像是被家长逼着相亲的奇妙感觉，他耳边又响起龙冻强师伯的教诲：应物啊，你可要记住，筑基之前，金刚之身可不能破啊！ 他记得当时很好奇的问了龙冻强师伯“如果破了之后会怎样？” 师伯脸红脖子粗，吭哧了好久才说：“应物啊，你可难为你师伯了！我也没经验啊！不知道。” 何应物断然拒绝了三爷的提议，不过看三爷笑嘻嘻的样子，八成也不是认真的。 三爷把灵石抠下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东西真没了？” “没了。” “不行，我得把这个给到音离，看她能不能分析这石头到底是什么，如果能成功，能量的问题就能解决。” 何应物摇摇头：“不可能的。末日世界没有这种东西。” “你怎么知道没有？茅房之神告诉你的？” 何应物忍不住乐了，茅房之神是什么鬼！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过话说回来，韩音离都在研究些什么东西？”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你说，这块石头能不能在另一把聚能狙击枪上使用？如果天罗可以的话，那另一把大枪应该也可以！对不对？” “三爷，韩音离在什么地方？神圣联盟总部是在凤凰城，她在那里吗？” “我觉得是能用的！舔狗啊，我仔细想了，狙击枪的能量卡口虽然更大些，但是原理是一样的，也就是说，聚能狙击枪同样可以吸收石头的能量，汇聚、凝成子弹！你说是不是？” “三爷请你叫我应物！不过凤凰城好远啊！要去那里还真不容易呢！”何应物对主要势力和主要城市的方位非常熟悉，这主要得益于三爷有一大摞地图，何应物没事儿了就翻，早就刻到了脑子里。 “好的。我临走的时候看音离研究的还是试图用一米见方的大家伙提供能量，如果能用这么小块的石头，那简直不是一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舔狗啊，你是未来人来帮助我们的吧？” …… 如果单看他们你来我往，会觉得他们聊得热火朝天，不过稍微一听内容，就发现俩人纯粹是自说自话，惨不忍睹，谁都没搭理谁。 下午，日头开始西斜的时候，来客人了，云灵娘。 她还是那么飞扬，只不过从她清澈的眼神里，何应物发现了一丝躲闪、黯然、歉意。 应该是她觉得在何应物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却不能出手相助，感觉很……对不起伙伴吧！ 尤其是，整件事情因她而起，可她到后来却是一直没露面，对于骄傲了二十年的云灵娘来说，实在是不能承受之重。 “我是来……道歉的！”云灵娘一进院子看到何应物，当即说道，同时低头向三爷致意，“三爷好！” 三爷笑眯眯的不说话。 何应物看着云灵娘走过来，看着她手动一动，似乎想拍拍自己的肩膀，可终究她什么都没做。 其实在云灵娘的心里，这种感觉是奇怪而沉重的，不久之前“姐罩你”的豪言壮语犹在耳畔，可在短短时间之内，实力低于自己的小猎人竟然连杀狂暴地鼠帮四位当家，让整个帮派随之覆灭！ 这样的人，似乎已经和自己拉开不小的差距，这差距大到让她感觉不自在，一种“你不再是我好朋友”的感觉挥之不去。 之前随意拍拍肩膀，现在想拍，却突然觉得手很沉很沉。 “看什么看！没听到我来道歉吗！倒是说句话啊！”看着何应物一直沉默，云灵娘突然有些恼了。 第一百零九章 鱼尾纹 何应物嘿嘿的笑了，他伸手挠挠头：“被你搞懵啦！一上来就正儿八经的道歉，把我吓住了！现在才像你，你恼了的样子才像你！” “舔狗。”三爷用低的听不清的声音说道，弯腰抱起小家伙，径直回屋躲太阳去了。 “我……我……”云灵娘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下又气极，“老娘错了！老娘不应该像个没卵的软蛋，一直躲起来，让你一个人收拾残局！我突然发现，我变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她说着说着，脸上涌起一阵潮红，眼睛里却是泪水在滴溜溜打转。 何应物一时无语，如果对抗狂暴地鼠帮的整个过程，有云灵娘在身边，会更轻松些吗？ 结果会更好些吗？ 其实仔细分析下来，何应物得出一个结论：如果云灵娘和自己抱团对抗狂暴地鼠帮，潘安不好说，但在剃刀那一关，俩人绝对死的明明白白！ 考虑超出极限的追杀与反追杀，云灵娘的作用约等于……大概等于……绝对是负的！ 两个人组成的船就大了些，而船大难调头。假使那时候再让何应物照顾云灵娘……这条船翻定了。 不过鉴于云灵娘的自尊心，这些话是打死不能说出来的。 末日世界最没用的东西是尊严，而尊严中最没用的是自尊，偏偏这姑娘的自尊心又强到天际。 而且……没卵的软蛋……这玩儿……这姑娘就算强硬起来，也不照样没有……看来实在是羞愧到家，口不择言了。 何应物玩味的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盯着云灵娘的眼睛，鼻子又作势微微翕动几下：“啊呦！怎么回事？云大小姐怎么会有一点点鱼尾纹的？这对能力者来说可不常见！是不是经常不睡觉要偷跑出来啊？” 何应物发现，云灵娘突然愣了。 他心中大定，继续说：“而且你的味道……有种很淡很淡的巴比妥味道。怎么，你需要中枢抑制，产生镇静效果？是不是打着要出来，八爷没办法，给你灌的什么镇静药物啊？” 看云灵娘眉头渐渐锁起，何应物小眼神向下一瞄，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喜滋滋的说道：“而且我还有证据，云大小姐是被限制了自由吧！哈哈……” 何应物眼睛发亮笑起来，嘭的一声抓住云灵娘的胳膊，把她袖子向上一撸，露出青紫的手腕，这绝对是非要跑出来，被八爷给绑了！ 所以事情大概是这样子的：云大小姐坐卧不安非要出来，后来忍不住便要向外打，被绑之后还挣扎不老实，再后来应该是闹到八爷实在受不了，没办法才给宝贝干女儿用了镇静剂，直到局势大定才放她出来。 云灵娘动也没动任他摆布，但眼神却变得越来越危险：“你说，谁有鱼尾纹？” 何应物听这冷森森的语气，不由打个寒颤：“这……这不是重点啦！” 云灵娘突然动了，她手腕陡的一翻，掌刀直切何应物胸膛！ 嘭！ 猝不及防之下，何应物踉跄倒退几步，满脸惊愕：“打我干什么？” “我打你个鱼尾纹！” 何应物实在不明白，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目光如炬，就像一个神探从蛛丝马迹中导出事实真相，这云灵娘不应该开心吗？ 这怎么还打上了呢？ 鱼尾纹？ 鱼尾纹怎么了？ 之前确实没有啊！ 现在确实有啊！ 自己说了这么多，合着云大小姐就听了个鱼尾纹？ 然而无论何应物有多不理解，俩人终究还是噼里啪啦好打一顿，这姑娘手够重的，何应物可不敢死扛着。 …… 二十分钟后，云灵娘终于消停了。 “你看我还有鱼尾纹吗？”云灵娘微微喘气，柔声问道。 “鱼尾纹？什么鱼尾纹？我没看到！”何应物凛然说道。 “是吗？我可是熬了好久，真的没有吗？你再仔细看看，一点点都没有吗？” 看着云灵娘拇指和食指几乎都要碰上，比划出一点点，何应物重重摇头：“别说一点点，就算一点点点点点，都没有！” 至此，俩人终于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 “呀，我是来干什么来的？”云灵娘突然皱起眉头。 “你是来串门吃饭的！” …… 虽然日头还老高，他们还是一起收拾，慢慢做了顿饭。 云灵娘对自己的厨艺很自信，在她的坚持下，全程都是她在大显身手，而何应物则是打打下手。 饭做好之后，天就已经要黑了，四个人围坐在餐桌前，嗅着浓浓的糊味，心中荡漾起不一样的波澜。 这是姬小野有史以来饭量最小的一次，只一口，便差点要吐了。按照何应物的解释，这是小家伙中午吃的太多，根本还没消化呢，所以一点都吃不下。 三爷盛了半碗，端到鼻子低下做陶醉状，然后……端着碗直奔地下实验室，说是灵感爆发，要去攻坚克难。何应物解释说，这就是三爷的匠人精神！ 云灵娘自己吃了一口，嚼了五分钟愣没咽下去，于是尴尬的自嘲，说不是别的，还是不饿！饿了什么都能吃下！ 之后的重点是，一大盆吃的都摆到了何应物面前…… 云灵娘和小家伙一个眼含希冀、一个眼神怜悯的看着他，他一口一口，把一大盆吃的干干净净。 感谢储物袋！ 何应物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谢储物袋！ 他的基本操作是这样的：最开始捡一块色香味最好的，填到嘴里，开始咀嚼，然后左手捂住嘴巴，右手用筷子夹起另一块向嘴里放，在放的过程中碰到左手任意部位，然后心意一动把这口饭扔到储物袋，嘴里搞点空气做大口咀嚼状，紧跟着是下一块。 就这样一口接一口，一大盆饭都被他扔到储物袋。 最后，借着要剔牙，何应物又把嚼了360遍的最初那块扔到储物袋。 恶心是恶心了点，可至少能逃过一劫。 不过说实话，何应物是真心佩服，一般人所谓做饭难吃，顶天也就做不熟或者糊了，云灵娘这水平，硬生生把锄头搞成核武器，也算是真本事。 “吃好了吗？”云灵娘关切的问道。 而几乎同时，小家伙怯生生又充满震惊的问道：“妈妈你没事儿吧？” 那语气，意思再明白不过：吃下这些，还不死人？ 何应物笑笑：“没事！我吃好了！” 于是他看到，云灵娘眼神里满满全都是自豪感，而小家伙的眼神里，那是发自灵魂的崇拜！ 之前，何应物带着姬小野不管度过多么艰难的处境，小家伙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纯粹的眼神！ 可能在她的小小世界里，妈妈能打，那是天经地义的，可连这种东西都能吃的下，这才是伟大的！ 歪打正着，何应物在小家伙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好多。 云灵娘刷完碗筷，何应物便把她送回猎人行会那边，据说她正在找新的住处，很快就可以搬出行会，毕竟巨罗已死，狂暴地鼠帮垮台，他们都可以松口气了。 等他回来，已经是明月高悬，三爷抱着小家伙，拿把蒲扇死命要扇跑院子里残留的气味，见到何应物，三爷理所当然的把这个艰巨任务做了交接。 然后就是何应物无奈又无谓的扇风，老爷子开心的不行，给小家伙讲故事，小家伙则是负责笑，以及时不时揪下几根三爷所剩无几的头发。 真是难得的宁静时光。 第一百一十章 林中老人（求订阅） 就在武器店里老少三口享受宁静时光的同时，裂谷城某个昏暗迷离的房间里，一位灰袍人正在打瞌睡。 这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房间，面积大概三十来平米，褐色织花的厚重窗帘几乎占满一面墙，一台笨重的老式留声机斜斜摆在靠墙根的桌子上，唱针点压住胶片，暗金色的大喇叭里传出滋滋啦啦的妩媚女声，音量不大但却如提琴般优美。 一把宽大舒适的椅子摆在另一张三米长的桌子前，桌子上方是十三个类似排水管道一样的透明弯曲中空管，桌子上很简单摆着一沓纸、一支笔、一瓶墨水，如果仔细看，还可以辨认出笔身上早被磨的模糊的四个字：林中老人。 林中老人不是单指某个老人，它是个组织，是公认排名第一的杀手组织。 灰袍人闭着眼睛窝在椅子里，在优美的女声中不时点着头，右侧一台花瓣形立式灯是房间唯一的光源，它无力而昏暗，却是营造出最适合打瞌睡的环境。 突然，低声吟唱的妩媚女声突然变得全是滋滋啦啦，紧跟着滋啦声也消失，灰袍人眉头一皱，醒了。 他嘟囔着咒骂一句，不情愿的站起来，走到留声机前，嘎吱嘎吱的顺时针转动手柄，给发条上劲。 很快，妩媚的女声又开始低唱了。 灰袍人刚刚放松坐下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眼，盯着中间的一根管道。 很快，里面传来嗖嗖的声音，猛然间叮的一声，一截密闭的透明小管子掉下来，里面夹着一张卷成团的纸，静静躺在中空管中。 灰袍人向右一拧打开中空管，左手接住掉落的小管子，打开，把纸展平，上面是几行小字： 松木城急报，a级客户，费用已付。今地头蛇势力行动失败，触发清扫任务，启动双c。 a级客户？怪不得消息从中间管子出来。 不过看到启动的是双c，灰袍人不禁摇摇头，c而已啊，居然去服务a级客户，这只能说明要去做掉的是小人物，两个c类水平的杀手便足够了。 松木城？好一片浑水啊！不知道又是哪两个小倒霉蛋，居然惹上了a级客户，要知道林中老人内部认定的a级客户，那可都是声名赫赫的家族，最不济也是一方霸主。 展开一张纸，灰袍人随手写下：松木城，启动双c。 然后他把纸条重重的盖上章，封到那截小管子里，放到最右侧一个弯曲中空管，按下按钮，只听嗖的一声，小管子被迅速吸走，不知所踪。 做完这些，他终于可以继续他的瞌睡了。 作为林中老人的文职人员，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些消息从哪来，他送的消息又是送到哪去，但他知道这套古老的信息传递系统，让林中老人的业务变得极其安全，几乎不可能有人顺藤摸瓜摸出点什么，这让他们获得了很多大客户的信任。 他还知道他只需要写几个字，早已准备好的杀手很快就会闻讯而动，寻找最佳时机完成客户委托。 其他的，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份枯燥的工作，他已经做了将近20年，不过在这个末日世界，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他的幸运已经远远超越大多数人了。 ………… 何应物在松木城过的很悠闲，自从巨罗身死，金龙帮便是第一大帮，钱爷始终没有再找过何应物，估计是刚刚接手狂暴地鼠帮和三一帮偌大的基业，帮内事务繁多。 三爷终于和小家伙混的很熟，一天到晚的正经事儿就是哄姬小野开心，虽然老爷子的头发被薅的越来越少，但迟早是要秃的，他也毫不在意。 何应物无奈的训斥过小家伙几次，反被三爷一顿臭骂，骂他多管闲事，到后来何应物也乐得闭嘴。 三爷还一直念念不忘要把灵石送到凤凰城韩音离那边，希望能早日完成聚能枪能量源的研究，不过灵石这东西，何应物可不想轻易就交出去，万一莫名其妙的实锤了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被抓去做切片研究可就不好了。 而在大乱之后，松木城整个迎来了极其难得的宁静时光。一连串的火并消耗了大量人口，因此便一下子空出了好多居住权的名额，荒野上聚居点的不少人就像是狼闻到了肉味蜂拥赶来，而金龙帮自然是分量极大的说话人。 听说，云灵娘为她的聚居点争取到了不少名额，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松木城的另一个重要变化是，这里变得很热闹，火并中造成的大量损伤、建筑倒塌、被烧毁的房屋等等，都需要人手进行修复，而尚未取得居住权的大批暴民变成打了鸡血的工人，他们甚至都不要工钱，只是拼了命证明自己对城市是有价值的，从而争取一点点取得居住权的优势。 而当希望破灭，最终崩溃时，最好的选择是老老实实回荒野，那些发了疯想要搞事情的，金龙帮压下他们，连个水花都不出。 这一天，金龙帮二当家铜锣，来请三爷和何应物去赴宴，说是要庆祝松木城新生，这其中的主角，自然是微末出身，连斩四位狂暴地鼠帮当家人的何应物。 本来何应物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毕竟老话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但三爷却是满口应承下来。 送走铜锣，何应物虚心请教：“三爷，为什么咱们决定要去？我觉得‘躲进小店成一统，管他地鼠与金龙’，不也挺好的？” “人家毕竟是新立起来的地头第一势力，虽说各家店背后都有隐藏势力，根本不惧地头蛇，但基本的面子还是要做足，况且有些事，说不定依靠地头蛇来做更加方便，所以我自然是要去喽！你看，又能白吃一顿饭，又表明对他金龙帮无异议，还能在大面上走动起来，我何乐不为！” “那……那我呢？” “你是年轻人嘛！路还是要自己闯，你去不去的，关我个屁事。” “……” 何应物一阵无语，合着闹了半天，三爷根本没考虑自己这茬，一切都得自己做决定。 不过有三爷在，有城里的各种头面人物在，钱爷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况且最重要的是，杀了何应物，对钱爷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还会无端引起三爷的怒火，何必呢？ 所以最终何应物决定还是去。 趁着三爷屁颠屁颠去给小家伙拿零食吃，何应物把姬小野抱起来：“和三爷爷玩的开心吗？” “妈妈，开心！”小家伙一副被宠坏的肆无忌惮。 何应物眉头一皱：“为什么老是揪三爷爷头发？” 小家伙愣住了，她之前就被批评过好几次，现在何应物再次严肃的说起来，她心里打鼓，做贼心虚似得趴到何应物耳边：“妈妈我告诉你，小野可能有强迫症！” “嗯？什么？” “就是……就是比如看到一个缺了个小口的圆圈，小野就忍不住给它补齐画圆喽！” “嗯！我也是啊，这不算什么。” “看见掉的差不多的头发，小野就想就剩那几根，还要它干什么，所以就老是忍不住去揪。” “唉……”何应物叹口气，使劲揉揉小家伙的脑袋，“你这可不行！你看三爷爷的山羊胡，也可以薅嘛！你别老整那几根头发，这么没追求！” ……姬小野瞪圆了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累 夜宴从晚上六点开始，到九点钟何应物便撑不住，抱着小家伙和钱爷打个招呼就走了。 至于楚三爷，则是一杯又一杯喝的很嗨，享受的很，何应物叫了一次没叫动，索性随老爷子去吧！ 走出庭院大门，吃酒的喧嚣声一下子轻了很多，朦胧的月光下古匾高悬，金龙帮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颇有些搞笑的是，“金”字是楷体，“龙”字是隶书，“帮”字是宋体，而且字号还不大一样。 不过据钱爷讲，这可是货真价实战前的古董，值钱的很呢！ 他说“金”字从古匾“金玉满堂”中砍下，“龙”字从古匾“飞龙在天”中砍下，“帮”字从古匾“帮工，日结”中砍下。 这三个古字拼到一块，便是现在松木城第一大帮，金龙帮。 对于这件事，何应物是信的。 因为这位钱爷喜欢研究战前的古物，这几乎尽人皆知，诗词歌赋、书法绘画，就没有钱爷不喜欢的，甚至战前一个稀罕物件叫“广告”他都喜欢研究，时不时就会来一句诸如“你的一沓”、“不是所有领导都叫钱小六”之类，让人摸不到头脑，尽显高端！ 所以钱爷要说这东西是古董、值钱，那绝对八九不离十。 钱爷坚持着把何应物送了出来。 “微醺？”钱爷笑着问。 “头晕。”何应物苦笑揉揉头。 “哪是正北？” “星星点灯。”何应物说着指了指天上最亮的星。 钱爷哈哈大笑，一抱拳：“我钱小六能有今天，全仗你一路势如破竹！你要想在松木城建立一支势力，我全力支持！今天请你来，主要也是给你和城里的大小势力搭个线，能不能用的到，看你自己！老哥可是尽力了。” 何应物回抱一拳，叹口气道：“多谢钱爷。我就是三爷的一小伙计，哪有什么心思建立势力。只不过啊，这打来打去，把三爷的老底都要打掉了，武器店赔的就要当掉裤衩了……” “这事儿好办！”钱爷大手一挥，“明天就有人送个单子过去，你或者三爷看看单子合不合适，一应损失都算在金龙帮头上，我双倍承担！” 何应物大喜，眉开眼笑：“双倍？那可是乘三了！多谢钱爷！” 钱爷微愣，紧接着开怀大笑：“什么乘三，是乘四！” 何应物乐开了花，再次感谢一番，这才挥手告辞。 其实今天晚上这宴，总共约三四十人，都是松木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钱爷做的很到位，不正规、不拘束、不讲究，唯独排场够大，给足了客人面子。 如果非要挑毛病，那可能只有两条，一是钱爷力荐的原味清蒸大肠，何应物实在吃不下，二是他作为覆灭狂暴地鼠帮的名人，一波又一波的敬酒，也实在有点吃不消。 在中庭世界经年累月的修仙生活，何应物没地方喝酒；来到末日世界，他即便去酒吧，也基本不喝酒。 所以要说酒量，他哪有什么酒量！从第一杯开始，他就开始脸红头晕，一直喝到九点，他还是脸红头晕。 不过就算再晕，话该怎么说、事该怎么做，何应物还算是有谱的。 就比如刚才钱爷问他，“想不想建立势力”，实际上是在打探他有没有野心！他本身已经展现了单挑整个帮派的能力，如果野心再大一些，谁还能睡得着？末日世界的基本规则是，踩着肩膀往上走。 所以何应物必须没有野心。 而如果单纯的没有野心又太过刻意，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精，谁信你大公无私、无欲无求？ 所以何应物又必须有点别的野心，或者说别的追求，比如说，钱！ 跟金龙帮要钱不是为了钱，是要告诉钱爷：我只是想发点财，对于建立势力之类的，没兴趣。 因此综合下来，他面对狂暴地鼠帮展示的实力是“震慑”，他选择发点财是让钱爷一众人等“安心”，“震慑”加“安心”，才有宁静和安全。 呼！何应物喷出一口酒气，好心累的感觉啊！ 小家伙眉头一皱，吭哧一声扎进何应物怀里：“妈妈我不喜欢你喝酒。” 何应物笑笑，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小野不喜欢的话，那我以后不喝了。” “嗯！妈妈说话要算数！” “当然算数！” “好，那我这次就原谅妈妈。” “嗯，小野真乖！”何应物说着把束带扎紧，滋啦一下把小家伙固定在前胸偏左。 姬小野被挤得吭哧一声白眼一翻，满脸惊讶的说：“妈妈你把我绑这么紧干什么？” “喝多了难受，我就不抱你了。反正这样绑着，小野也应该习惯了哈！” “习惯？”小家伙眼睛突然瞪大，“难道以前还有？” “那当然，每次打架都要这么绑起来啊！要不然小野吊儿郎当的，我这架可怎么打。” “不……不是说，每次都是把小野扔地上的吗？” 何应物恍惚想起来，他确实逗小家伙说过，于是他笑笑：“我哪里舍得把小野丢下呀！每次打架都是绑在胸前的，万一打不过，我还可以带着小野溜掉！” 小家伙像是吃了苦瓜撇着嘴：“妈妈能不能不要说舍不舍得这种肉麻的话！问题是，我觉得马上要被勒死了，我喘不过气来，哦，妈妈，我喘不过气来，好困难……” 何应物看着姬小野狡黠的小眼神，只觉得十分好笑：“绑了没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现在才说喘不过气来，晚了！” “妈妈你给不给我解开？” “不解。” “妈妈你要后悔了。” “怎么？” “我……我……我要在妈妈的吃饭碗里放一只大虫子！” “哇，天啊！这么残忍吗？” “哼！那当然了！妈妈怕了吧！”小家伙一下子得意起来。 “怕了怕了，真是怕了。” “嘿嘿，那妈妈给我解开吧！” “不解。” “嗯？”小家伙一时呆住，憋了半天不知道应该再放点什么狠话。 而晚上的凉风一吹，何应物越走越觉得头晕，他确实喝的有点多了。 于是他在路边站定，眼睛微微闭上，双手放松自然下垂，双腿微弯，瞬间进入入定状态，直接进入大梦观想第三观，观真阴真阳。 他想酒气充盈体内，如果在观想中以真阳烤炙，或许会有醒酒的效果。 何应物猜想的不错，很快，他的头顶和全身开始冒出看不真切的茵茵雾气，却是酒气被持续逼出体外！ 不过自从何应物在这闭眼弯腿一站，小家伙脸上就出现一丝惊恐的表情，他小脑袋使劲向后仰，呆呆看着何应物的脸。 静夜、墙角、突然站定、呆立不动…… 这画风怎么看怎么不对啊！ 良久，何应物长吸一口气，又仰头向天长长喷出一口有如实质的酒气，总算清醒了很多！他睁开眼，觉得酒劲儿应该消了90%以上。 真是十项全能的大梦观想！ 可他刚刚睁开眼睛，就见小家伙满脸惊恐加不可思议：“妈妈，你喝多……尿崩了？” 噗！ 何应物差点破功。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击即退（求订阅求票） 无论何应物怎么解释，小家伙脸上的惊恐表情就是消散不去。 到最后他索性把小家伙的脑袋往怀里一带：“小野赶紧睡觉了。” 姬小野能睡觉才鬼呢，她魔怔一般不停的低声絮絮叨叨： “完了完了，妈妈尿崩了……” “咦！妈妈你走路怎么没有脚印呢？不应该有湿脚印吗？” “我的天啊，这可怎么办，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我幼小的心灵承受这些……” …… 何应物彻底没招了，索性不理她。 “妈妈你不冷吗？” “妈妈你没有觉得凉飕飕的？” “妈妈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跟别人提起这件事……” …… 唯一的好消息是，小家伙再也没说一句觉得勒得慌。 他们在月光中走过两条街，又穿过一条小巷，转个弯之后便是松木城的混乱之地，一个铁皮桶靠在墙角，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燃烧，冒出滚滚浓烟，传来刺鼻的气味。 何应物稍微觉得有些奇怪，往常每一个火源旁边，肯定少不了无家可归者，这里既是他们的取暖地，也是烤老鼠的火源，所以他们把铁桶当成家一样守卫。 可今天怎么没人呢？ 再往前走，何应物把火光远远抛在身后，月光重新掌管了一切，虽说朦胧了些，但对任何一个能力者来说，即便没有微光视觉，也绝对能够看清一切了。 再往前便又是向左转弯，要穿过一个小巷子，可何应物不知怎的突然觉得一阵燥热，他缓缓停了下来，而一直絮叨不停的小家伙也终于闭上了嘴巴，大眼睛惊疑不定的四处寻摸。 燥热很快消退，何应物浑身出了一层致密的汗珠，夜里的微风好像突然变得很凉，一股粘腻的寒意裹遍全身，让他非常不爽。 然后他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这里的夜是如此寂静，没有虫鸣、没有老鼠出没、没有人声、没有任何动物的叫声，就像四周突然变成了……真空。对，是真空，三爷说过寂静无声的环境就叫真空。 感知域一阶被动技能敌意侦测没有任何异动，何应物甚至把这个被动技能当成主动技能再试，把二阶自然亲和全开，仍是一无所感。 他目光向下，静静和小家伙对视一眼，小家伙马上会意，乖的像猫死死贴在何应物身上，一动也不动，就像一件真的小棉袄。 何应物调匀呼吸，腰马微微下沉，他浑身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关节都处于绷紧的待发力状态，眼睛死死盯住要拐进的小巷子。 “唉！”小巷里墙下，一片月光阴影突然动了，这片阴影动起来便成为人形，像是突然破开黑暗，施施然对着何应物走过来。 “好敏锐的感知！你不应该发现我的。” 这是一个干瘦的人影，整个人从头到脚用黑布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右手松松垮垮拎着一只长约一米的无缨短枪，左手随意的卷起一件披风，抛到墙角。 诡异的是，他站在那里，何应物却总觉得他的边界不清晰，似乎一直在不停颤动，要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你那么难发现吗？”何应物淡淡的说。 “视觉发现不了我，听觉发现不了我，嗅觉发现不了我，我不会散发出一丝杀意，这件披风控制热量散发，连红外夜视仪都发现不了。你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因为……太安静了。”何应物笑笑。 “哦，这样啊！”黑衣人说着拿起短枪，熟练至极的挽了几个枪花，“你本来应该悄无声息死在我枪下的，多活这几秒，你应该感到幸运。” “唉……”何应物长叹一口气，“我就不明白，明明有火枪，非要用冷兵器，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越古老，越安心，你不懂，你也不用懂。” 说话间黑衣人的眼神一动，像是展颜一笑，紧接着人影一晃，顿时在原地消失！ 人当然没有消失，只是速度太快，何应物根本无法捕捉他的身影！ 瞳孔紧缩，何应物循着本能奋力向右边躲闪，脚下咔嚓一声踩裂青石，却还是左肩猛地一痛！ 噗！ 枪尖在肩膀划出长长的、深深的一道口子，鲜血四溅！ 多次的战斗经历告诉他，近战的时候用手枪是愚蠢的行为，他忍住巨痛心意一动，灰色三叉戟蓦地出现在右手，疾如闪电向左侧猛刺！ 然而他却刺了个空，那里除了留下的残影，什么都没有。 何应物脸色骤变，人整个向右旋转，三叉戟改刺为拨，狠狠向虚空切去！ 当！ 三叉戟和突兀出现的枪身激烈碰撞擦出一溜火星，势在必得眼看要刺穿脖颈的一枪却是歪了一歪，紧贴着何应物左侧脖颈大动脉掠过！ “咦！”黑衣人轻轻惊讶一声，紧跟着刚刚凝聚的人影骤然消散！ 何应物根本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他脚下奋力一蹬向后急退，三叉戟毫无章法，只是化作一片流光紧紧护住前胸！ 当！当！当！噗！噗！噗！ 他大约挡住或干扰了一半的攻击，但还有一半，枪尖如毒蛇吐信，在他胳膊上、肩膀上带出蓬蓬血雾！ 太快了！ 对方黑衣人太快了！ 短短的两次交手，何应物根本连黑衣人的影子都捕捉不到，更别提看清人家的攻势，他只是凭借强大的直觉盲目防护，更是充分利用了龙冻强师伯传授的面对强敌作战原则：“护要害，待时机。” 他的第一要害当然是胸前的姬小野。 小家伙听着当当当当的声音，小脸煞白都要晕过去了，但她紧紧抿着嘴唇，不喊不叫，只是她白眼长翻，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渴望要晕过去。 可惜，她的胆子比她预想的要大得多，死活晕不过去。 “以后妈妈和别人打架，我一定睡觉！太吓人了！”小家伙眼神里满是恐慌凌乱。 黑衣人是真正的杀手，一击不成立即退走，再以风雷之势寻找另一处时机。 比如，刺向脖颈的那一枪，他完全可以刺空之后紧跟着横扫，那何应物一定手忙脚乱，但黑衣人没有，他反而是毫不犹豫的撤枪，寻找下一个一击毙命的机会。 这才是令人胆寒的杀手，他们不缠斗，不求功，只求一击毙命。 而“不求功”的最大麻烦在于，何应物根本抓不到他！黑衣人一击即退，往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怎么抓？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受过培训 黑衣人的速度是极快的，然而从力量上来说，何应物不敢说硬抗，但起码硬拆硬砸的招呼两下还是没问题。 所以黑衣人就是个典型的杀手，他的一切为了刺杀服务，他的主要进化方向应该全在敏捷和感知，他的进攻方式就像是一条狡诈的毒蛇！ 何应物很快感觉到穷途末路的寒意，在他的拼命抵挡之下，双臂、双肩、腿部、背部，犹如任人宰割的鱼肉，噗噗噗不停的添加伤口，他唯一能护住的只有头和前胸要害。 这样下去会被玩死！ 不行，必须要叫人！ 可是只要开口叫人，气势必然一滞，那便是自己作死。 何应物心意一动，火神猛地出现在左手，他狠狠便要扣下扳机！ 打不打得中无所谓，只要有枪声，就可能引来其他人的注意，这对杀手来说绝对是干扰！而如果有高手听到枪声赶过来，那可最好不过了！ 飘忽鬼魅间，枪尖突然咔的一声堵在火神枪口，黑衣人第一次静了下来，一双眼睛不带任何表情盯着何应物，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何应物心脏猛缩，瞳孔几乎要缩成一个针尖！ 这不对！ 他自然亲和全开，捕捉到黑衣人眼底深处的一丝情绪波动，如果他没认错，这种情绪叫幸灾乐祸！ 枪尖堵枪口，火神会炸膛？！碎片会把自己手废掉？！自己剧痛中稍一迟缓，便是短枪穿喉！？ 扳机扣下一半，何应物食指硬生生刹住车，整只手霍然放开火神！ 他眼眶眼角都要瞪裂，死死盯住黑衣人！ 火神必须要放手，如果不放，黑衣人短枪一抖一刺，大概率碎火神，废他左手；而火神也不能收回储物袋，一旦收回储物袋，拿什么钳制住短枪哪怕01秒？ 在何应物极致的瞳孔紧缩中，时间终于仿佛变慢，他看到黑衣人手轻轻一动，短枪枪尖似乎在瞬间发出无数次震颤，火神像是奶油蛋糕做的，枪管鼓起、碎裂，枪身如同被蛮力拆开，一个个零件轰然解体、崩飞！ 短枪枪尖从一堆废零件中冲出，顶着空气形成涟漪，直奔何应物左肋刺来！ 这还是何应物第一次看清短枪的走势，只是看的越清，便越是绝望，因为枪尖刺来的速度在感知中是慢的，但他的躲避却是更慢！ 如果黑衣人的速度是10，何应物的速度便大概只能是1。 要快些！要快些！要快些！ 何应物奋力向右后方退去，只想再快些！再快些！ 他的世界变得纯净无比，他眼里只有不断逼近的枪尖，心里只有“更快些”这个声音震耳欲聋，而在他的朦胧感知中，他的身体变得发烫，他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狂嚣沸腾，每一个基因都在剧烈震动，寻找应对生死危机更为合适的组合方式！ 猛然间何应物心底一震，一股玄妙难言的感觉流过心底，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分辨到底是什么，便感觉到他后退的速度骤然加快！ 当！噌！ 本该刺穿左肋的一枪，却在灰色三叉戟的拨打干扰下，仅仅划出一道血槽！ “咦！”黑衣人又惊奇一声，何应物手里的匕首，根本不应该格挡上！何应物后退的速度，根本不应该躲得开！这怎么突然加速了？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哪容他细想，他垫步拧身，枪如毒龙冲天，枪尖鬼魅的从地而起斜斜向上，直刺何应物小腹！ 突然加快的速度让何应物很不适应，但就算再不适应，这玩意儿救命啊！他终于看清黑衣人的攻势，随即脚下一蹬高高跃起，双腿横直犹如一字马，右手紧握灰色三叉戟，左手虚握狠狠下压！ 当！ 半空中，何应物左手中突兀的出现一把重剑，挟着千钧之势重重砸在短枪上！ 黑衣人吭哧一声，短枪明显看出来差点脱手！ 这可是第一次，何应物在力量上占到一点点便宜。 然而他脚刚刚落地，迎来的便是黑衣人的暴怒，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全无死角攻来，何应物使尽浑身解数，也只听到连绵不断噗噗噗噗噗的切割声！ 何应物很快成了一个血人。 黑衣人的暴怒让人胆寒，这和剃刀、白斩的暴怒不同，剃刀和白斩的暴怒是情绪上的发泄，而情绪干扰和降低了他们的判断能力。 但黑衣人却是游刃有余的驾驭暴怒，他明显怒极，但又明显更为冷静，他身法和攻势似乎又快了一线，一柄短枪就像是他手臂的延长，诡异、刁钻、精准而狠辣。 更重要的是，黑衣人一言不发，只是像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以最简单和最有效的方式展开杀戮。 何应物甚至都怀疑这家伙肯定受过“杀手死于话多”的培训，如果他肯开口说话，何应物绝对有信心把他喷晕！ 可惜啊可惜，傻子不常有。 黑衣人又是疾如闪电一枪刺来，直奔何应物前胸！ 何应物自然飞身疾退，只不过这次他牙关紧咬，双手左右两分，中门大开！ 小家伙虽然看不到身后刺来的枪，可何应物这拥抱死亡的蠢样子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禁不住惊恐的大叫，啊~~~！ 黑衣人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他手稳得像是铁铸的一般，枪势更疾！ 双臂舒展过程中，超级液体防弹衣凭空出现，骤然套在何应物身上，也把小家伙围了个严严实实。 嘭！ 枪尖狠狠刺在防弹衣上，何应物身子一仰像被炮弹击中，更加快速向后退去！ 他自然避开了姬小野的位置。 防弹衣破了个洞，里面流出血来，不过伤口最深估计不超过一公分，何应物心中大定！ 他停下，眼睛都红了，如狼一般死死盯住黑衣人：“来呀！” 黑衣人果然受过“不要多说话”的训练，一个字都没有提枪便又杀过来。 虽然何应物在打斗过程中穿防弹衣的骚操作闪瞎了他的眼，可那又怎么样呢？有太多的要害不在防护范围内，况且如果他全力而为，绝对可以破防！ 能够破防倒不是因为力量大，而是得益于短枪的破甲属性，毕竟对于杀手来说，一件趁手的兵器是非常重要的，很多同门喜欢匕首，而他却偏偏喜欢短枪，隐蔽性不错，攻击力十足。 有了超级液体防弹衣护身，何应物的压力骤然减小了很多，在叮叮当当、噗噗噗的攻防之中，一缕不和谐的声音总是飘忽的传来： “妈妈你能不能打一下我的头？我很简单就能晕过去，求求妈妈了，你抽空打晕我吧！” “妈妈我可不想被扎个窟窿，我还小啊，我还有大把时光……” “妈妈如果你和别人对打是面对面的，我建议妈妈把我背在身后，要不然我总有一种做防弹衣的感觉……” “妈妈我头好晕，你左摇右摆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或者下次妈妈记得把我脑袋固定住……” “哎呀，妈妈你还是躲快一点，短枪从我身边擦过，感觉好危险！啊！有血？我受伤了！咦，不对，不疼，是妈妈受伤了？” …… 小家伙被吓坏了，只有通过不停的唠叨，才能缓解生死危机带来的压力。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谁钉住谁（求订阅求票） 小家伙的唠叨没有对何应物造成任何影响，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迅速适应着新的速度，灰色三叉戟上下翻飞，顽强抵抗着神出鬼没的短枪。 十次格挡，七次中，三次空。 很快，何应物就发现了防弹衣防护的局限，他受伤的频率虽然明显降低，但就这一会儿累积下来，也至少有十来处大小伤口，失血之下，他的体能在迅速下降。 而在他几次仗着防弹衣想要反攻的时候，短枪展示了它极其优秀的破甲能力，甚至有一次整个枪尖刺进来足有六七公分！要不是何应物及时回防，必然会被刺个通透！ 所以这一连窜打下来，何应物一丁点都没有伤到黑衣人，他只是像一头顽强挣扎的狮子，身上缓慢而坚定的增添着伤口！ 再有几分钟，何应物可能就要撑不住了。 至于等别人来救，他想也没想过，但凡有点这样的小心思，何应物早死了。 而他面临的最大问题是，黑衣人像是虚幻的，根本抓不住，怎么打？ 更要命的是黑衣人越来越狠辣刁钻，他瞅准时机一枪横扫！ 何应物飞退躲过，却马上眼前一花，人影消失不见，他暗叫一声不好，生生刹住后退之势猛向前冲！ 然后便只觉得后背传来一股大力，嘭！ 还好何应物前冲姿势发的及时，堪堪抵消一些力量，但他的身体平衡却是再也难以把握，啪的一下拍在地上，灰色三叉戟都扔了出去！ 小家伙惊呼一声以为自己要被砸扁了，然后才发现何应物趴地的姿势很有些怪异，一点都没有挤到她。 趴地之后，何应物什么都顾不上，他毫不停留诡异的扭动身躯，如同蜥蜴一般左右飘忽、窜前撤后，行动全无规律可言，他的双手双脚太过用力，所过之处，青石青砖龟裂！ 可松木城大街上的地是不平的，这里年久失修，时常便有砖头或石块凸出来，他这飘忽来去不要紧，小家伙的头可是向下垂着的！ 于是便听见一连窜的当！当！当！当！当！脑袋撞石块的声音，以及小家伙不停的“哎呦哎呦哎呦哎呦”痛呼声。 可怕的是何应物所过之处，一道短枪残影如同索命雷光，如刺豆腐一般枪枪深入地下，紧紧追在何应物身侧！ 黑衣人又是忍不住咦了一声，他的这套索命枪从未失误，可今天这小子明显用的是黑暗世界顶级的逃命技巧，这个小小松木城的爬虫，看来还真是有点不简单呢！ 不过就算再不简单，这个爬虫的生命也到头了！ 差不多了！ 何应物面色发狠，突然顿住，他自然亲和全开，所有感知瞬间调动到最佳状态，时间仿佛突然变慢！ 他感觉身后已然站着黑衣人的残影，残影的右手举起，短枪推起空气层层翻滚，直直刺向他的脊椎！ 何应物奋力把小家伙向左一推，让她更加远离身体中线，同时心意一动，天罗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又稍微弹跳起来，然后一颗灵石从他手中滑落，砸进姬小野旁边的一个小水洼，水花缓缓溅起，形成一个漂亮的皇冠状！ 他看到小家伙白眼连翻，眼神迷离，小脑袋上似乎起了好几个包，脑瓜还在不受控的左摇右晃，却是被撞得七荤八素！ 短枪距离他已经不足两公分，何应物左手早已向后探去，嘭的一把攥住枪身，右手啪一声深深按在地上青石上向右用力，他紧咬牙关，身子整个左移！ 噗！ 短枪势如破竹，刺透何应物，几乎要将他硬生生钉在青石上！ 他向左移，恰恰避开了脊椎，也避开了重要脏腑！ “小野！”何应物大吼，震的小家伙柔软的头发齐刷刷一动，就像被风吹过！ 何应物全副身心放在黑衣人上，感受着黑衣人的每一丝动作！ 黑衣人自然也发现短枪刺偏了，不过这点偏差，实在算不了什么，他只需要把短枪轻轻向左一拗，拗断这小子的脊椎，便是大功告成！ 自然而然的，他紧握短枪的右手猛地向左一掰！ 在何应物的感知中，他“看”到黑衣人每一丝肌肉的发力和放松，看到他腿、腰、臂、腕齐齐向左发力，而左手的感知也明明白白告诉他同样的发力方向！ 何应物嘴角淌血，右手和双腿用力，随着黑衣人的发力方向共同用力！ 说不清是何应物在带动短枪，还是短枪在带动何应物，总之他们之间的配合分毫无差，黑衣人一掰之下，短枪一点都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有意思！ 黑衣人似乎眉毛一挑，紧接着像是汽车换挡猛向上推，何应物却犹如先知先觉一般，在痛吼声中紧随向上，短枪仍是牢牢卡在身体里，没有造成更大的撕裂伤！ 黑衣人明显被勾起了兴趣，但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用短枪“钉住”何应物的同时，何应物也“钉住”了他！ 这还是敏捷无双、抓不到踪迹的杀手，第一次安安静静的站定！ 黑衣人再次向下一掰，何应物整个人痛吼向下！紧接着黑衣人眉头似乎一皱，用力便要将短枪拔出来，但何应物左手发力，嘭的紧紧握住枪身！ 双方的角力差点让何应物陷入晕厥！ 啊！ 惨叫声中，天罗的枪口终于从何应物腋下探出一点点，小家伙小脸煞白，嘟囔了一句：“大坏蛋！叫你欺负我妈妈！” 轰！ 一道亮眼的光华从腋下射出，毫无阻滞径直穿透黑衣人的胸腹！ 奇怪的是小小的能量子弹，造成的却是约有十公分的恐怖伤口！ 何应物看不到黑衣人的表情，只是在感知中看到黑衣人的能量迅速变淡，然后听到身后咕咚一声尸体倒地！ 排山倒海般的疼痛直要把人击垮，何应物心神一泄，差点死过去。 他牙都要咬碎，而一层一层的冷汗不要钱一般狂流，混杂着血水，湿透衣服，浸到地上。 他艰难的把小家伙解开，等小家伙费力的爬出来，何应物一头撞在地上，哪里还管得了满是辐射的污水。 “妈妈，你背上的枪怎么办？”小家伙拎着天罗，呼吸急促，看起来被吓坏了。 何应物浑身像个血人不说，背上还刺着一把枪，是够吓人的。 他忍痛平静了好一会儿，这才扭过头看着小家伙：“小野，先把天罗放下，一会儿打着我就麻烦了。” “哦。”小家伙赶紧把天罗扔到地上。 “你怎么知道灵石安在哪？”何应物挤出一丝微笑，尽量平静的安抚小家伙。 “就那一个孔嘛！小野知道！而且小野也见妈妈安过！” “嗯，真不错哦！要不是小野，这次我可就要翻船了！” 小家伙眼睛发亮：“谢谢妈妈！我要谢谢妈妈保护我！” 何应物笑笑：“头还疼吗？” 小家伙闻言一呆，颤巍巍伸手摸向头上，一下碰到其中一个包，她像是火烧一般小手一哆嗦，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家伙帮大忙 姬小野这一哭，把何应物整懵了。 他本来想的是安抚下小家伙的情绪，等小家伙安静下来之后，帮自己把刺入背部的短枪拔出来，毕竟空手接过李常威猎神的子弹，小家伙绝对不是一般人！ 可怎么哭成这样了呢？ 他脸色苍白，一直叫着“小野冷静、小野安静”，好一会儿小家伙才安静下来。 何应物血压降低，整个人晕的要死。 “小野，想想看，你可是能徒手抓子弹的！所以，你加油……”何应物说着一口气没上来，他紧皱眉头，大口喘气。 虽然慌乱无比，但小家伙至少知道，何应物需要她帮助！ 她小小的心灵里一遍一遍的重复“我一定要帮妈妈！”“我一定要帮妈妈！” 至于怎么帮，则是茫然无比。 这时她突然听到何应物说“你可是能徒手抓子弹的！” 哦！小家伙眼前一亮突然懂了！原来抓子弹可以帮助妈妈！ 然后……何应物就看到小家伙脖子微微一缩，两只小手举起来像是两只暴龙的小前爪，小腿微弯，机警而慌乱的四处乱看。 “小野，你干什么呢？”何应物无力的问道。 “妈妈，我等着抓子弹呢！”小家伙很认真的说，“我抓到子弹就可以帮妈妈了吗？” 噗！ 何应物差点真的晕过去，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不不！小野你过来。” 小家伙懵懵懂懂的两步走到何应物旁边。 “抓住短枪，一会儿帮我……拔出来……”何应物断断续续说着，他张大嘴巴就像是被抛上岸的鱼，努力呼吸。 当！当！当！ 何应物手里掉出十来颗狙击弹和一个打火机，自然是他心意一动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一会儿……拔下枪之后，用三叉戟把子弹撬开……火药洒在伤口……再点燃……” 何应物说完这些，脑袋无力的躺在地上，斜斜看着小家伙：“懂……懂了吗？” 小家伙紧紧咬住嘴唇，大眼睛里含满泪水，用力点点头表示懂了，小手缓缓握上枪柄。 “听我口令，我喊1……” 2、3还没出来，小家伙却是骤然发力，顺着刺入的方向猛向上拔！ 噗！ 一股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出！ 何应物猝不及防，一下子整个身子僵直，人像是触电一般痉挛颤抖，脑门哗的一声冒出大量冷汗！ 他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血水和血沫随着吼声喷出，他紧握双拳，咚咚咚连续砸在青石地上，把青石都捶裂了。 可要命的是，何应物骤然身体紧张，肌肉不自觉紧绷，小家伙抽到一半的短枪猛然被卡住！ 更要命的是，何应物的剧烈反应把小家伙吓的手脚发软、脸色惨白，她扑通一下坐到地上，小手下意识的还扶了一下短枪！ 要命啊！ 黑衣人没做到的事，小家伙差点做到了！ 这要好死不死撇到脊椎上，全瘫起步！ 不幸中的万幸，小家伙终于还是意识到了，手上尽量没使劲。 这一个失误，可把小家伙打击垮了！ 她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惶然无措，泪水再也止不住哗哗流下来：“妈妈我该怎么办？妈妈我该怎么办？” 何应物痛的头晕目眩，本想好好的安慰下小家伙，张开嘴却是闷哼一声，也慢慢没再剧烈反应了。 不过这绝对不是伤势好转，何应物实在是被折腾的没劲了，砸地也没劲儿了，吼叫也没劲儿了，僵直也没劲儿了。 “小……野，别再拔一半了……”何应物吃力地说，“拔出枪……倒上火药……点燃……你妈还能活……你再折腾两次，我……就死了。” 小家伙嘴唇都咬出了血，却是硬生生忍住惶恐和泪崩，用力点点头，她站起来，两只小手缓缓握上枪身，左腿微弓，右腿微绷，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 噌！ 短枪出来了！ 小小的血泉涌了一下。 何应物只是微微一哆嗦，看起来绝对安静了许多。 灰色三叉戟就在前面，小家伙跑两步捡起来，然后回到何应物身边，先把超级液体防弹衣脱下，再把外套割破，完完整整的露出伤口。 伤口鲜血一直在汩汩的流着，小家伙紧咬着牙关，侧身捡起狙击弹，很轻松卸掉两颗狙击弹的弹头，哗哗哗把火药倒在伤口上。 “点。”何应物虚弱的说。 小家伙点点头，打火机点着火，稍一靠近，轰！ 一股蓝火迅速燃起又迅速灭掉。 何应物闷哼一声，又一阵僵直，然后缓缓安静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和烤肉的味道。 翻个身，前胸的伤口如法炮制，也用火药止血，何应物的伤势终于暂时压制下来。 他肯定已经是失血过多，但起码现在不至于失血而亡。 杀手把这一片清理的很干净，直到何应物躺在这边缓了半天，连只老鼠都没看到。 小家伙静静的坐在何应物旁边，小手摸着他的额头，不停说着话。 何应物明白，这是小家伙怕自己嘎嘣死了。 衣服和防弹衣都盖在何应物身上，抵抗着夜里的寒凉，何应物头晕的要死，但还是轻轻托住小家伙的背，两个人相互取暖。 说着说着，小家伙突然又轻轻咬起嘴唇，眼睛里饱含不安看向何应物：“妈妈……我……我是不是做的不好？” 何应物虚弱的笑笑，坚定的摇摇头：“没有啊！小野做的特别棒！如果没有小野，我可就要交代在这了。” “没有！我帮妈妈忙帮的不好。”小家伙说着低下头，满满的都是自责。 “没有啊！很好啦！真的很好啦！” “没有，小野应该早点开枪的……”小家伙说着两条小腿一并弯曲起来，身子前倾，小下巴放到膝盖上，整个人像是突然觉得很冷缩成一团。 “……妈妈我不应该慌了神，还要拔两次的……妈妈都告诉我要怎么做了……妈妈都告诉过我了，可我还是做不好……呜呜呜呜呜……” 小家伙说着说着，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 何应物心疼的要死，他挣扎着坐起来抱住小家伙，从上到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没有啊！别乱想了！小野做的特别特别好了！” 可小家伙鼻涕眼泪横流，呜呜呜的哭声像是要把心都哭出来：“我帮妈妈忙……呜呜呜……帮的不好……小野胆子小……呜呜呜……让妈妈多受苦了……小野做的不好……呜呜呜呜呜……” 小家伙的身子随着哭泣声一抖一抖的，何应物紧紧抱着她，一只手托住小家伙后脑勺，心疼万分的一直柔声安慰。 “……呜呜呜呜……小野没用……” “没有，小野做得很好啦！” “……呜呜呜呜……妈妈会不会不要小野了……” “小野这么乖，又帮我这么大的忙，当然不会扔下小野了！” “……呜呜呜呜……那……那我们能拉钩吗……” “好啊！我跟小野拉钩！你看，拉钩了！谁都不能变！” …… 过了好久好久，姬小野才停下来，何应物身上湿了一大片，又是泪水又是鼻涕。 “妈妈我冷。”哭过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姬小野开始不停打哆嗦。 “我们回家。”何应物紧紧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应该没有生病。 他把地上的东西一收，当然没有放过黑衣人的变态披风，一瘸一拐的回到三爷的武器店。 直到很晚，酒足饭饱的三爷才施施然回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醉三爷（求订阅求票） 一回到武器店，何应物安抚好小家伙，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慢慢而仔细的处理身上大小伤口。 他的伤口集中在腿、臂、肩膀上，消毒和处理的过程够遭罪的。 不过作为能力者，本身的恢复能力便远超普通人，而何应物的大梦观想反照自身，又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强化了恢复能力，按何应物的经验来看，他身上这些小伤口，睡一觉第二天就能痊愈，而大些的伤口可能需要三天到十天不等。 至于那道前后贯通伤，没有半个月估计是好不了的。 可唯独这道伤口他自己处理不了，也不可能让小家伙上手，那就只能等楚三爷回来，让三爷帮他好好处理了。 收拾好一切，换上新衣服，他静静躺在硬板床上，招呼小家伙拿来些水和肉干，要补充能量。 小家伙哭过一大场之后，安静和坚强了很多，她用灰色三叉戟把肉块切成小丁，一块一块的喂到何应物嘴里。 他咀嚼的很慢、很细，就像是在品尝这末日世界最好的美味，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碎、咽下。 “小野你也吃。”他说。 “我吃饱了，在宴会上我吃了好多东西！”小家伙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这倒是真的，反正钱爷饭管饱，小野可没客气，估计光她一个就把后厨吃的脸都要黑了。 “大肠好不好吃？以后我们要不要自己做？”何应物带着促狭的笑看着小野。 小家伙故作干呕状，终于露出笑脸：“才不要！他都没洗干净！” 何应物哈哈笑着，一大一小开始打趣。 后来，小家伙终于睡了，入睡得很快。只是和之前不同的是，她偶尔便会抽动一下，吭哧两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何应物紧紧抱着小家伙，希望能让她睡得安稳些。 屋子里还满都是弹痕没来得及清理，屋顶房梁的木材早已经干裂，顺着纹理崩开大大的弯曲缝隙，何应物睁着眼睛，静静看着屋顶，仔细回味着今天晚上的一切。 杀手应该和金龙帮没关系。如果钱小六想让自己死，再多加个后手，自己死定了。 也应该和狂暴地鼠帮没关系，巨罗已死，树倒猢狲散不说，就算巨罗在的时候，有这种底牌早使出来了。 刚才往回走之前，何应物翻过杀手的尸体，没找到任何能确认身份的东西。而杀手的实力远超何应物，按常理来说，绝对是100%无障碍杀戮，能请得起这样杀手的人，会是谁呢？ 何应物在心里过了一遍，松木城的这些地头势力，似乎都不够格。 那自己得罪了某个不知名的大势力了？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自己得罪谁了。 这事自己想不明白，可以请教三爷。何应物索性不再想这些，开始回味逃命战斗中的一些感觉。 最开始，他根本捕捉不到杀手的身影；后来，他将将能看清杀手的身影。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其实通过内视何应物已经知道，他生成了二阶敏捷强化。 这是他第一次有意识的、在战斗中获得能力。 而关键是，怎么生成的呢？ 当时情势很危急，枪尖眼看就要刺死他，于是他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更快些！更快些！” 然后便是身体发烫的沸腾感觉，基因似乎在剧烈震动，之后便是自然而然的生成了二阶敏捷强化，那时候他最需要的能力。 原来，不用刻意投入进化点，身体在某些情况下，是会自动选择的。 只不过，他想攒着生成三阶自然亲和的两个进化点，又被用掉了…… 何应物胡思乱想一直到很晚，他昏昏沉沉都要睡过去了，才听见店门一响，三爷回来了。 何应物把轻轻把小家伙放好，走出房门，看着脚下没根的三爷，一时无语。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三爷喝这么多酒，酒气熏天。 “三爷你喝醉了。”他说。 三爷嘿嘿的笑了：“没事儿，不用担心我！我八百年不喝醉，今天是开心。” 唉，何应物暗暗吐槽，不是担心三爷啊！实在是醉成这个样子，自己身上这个窟窿，不敢交给你啊！ “开心？钱小六请喝酒，三爷这么开心的？” “你不懂！白喝，不要钱！”三爷踉跄的走过门口，重重拍了拍何应物的肩膀，“不要钱，还是好酒，我为什么不多喝点。” 这一拍把何应物震的闷哼一声，差点惨叫出来！ 看何应物脸色难看，三爷无所谓的摊摊手：“喝酒怎么了？吃你家肉了？挡你的光辉形象了？影响你穿新衣服了？你这种想法……嗝……掐死！必须要掐死！必须掐死！” 何应物苦笑：“好，您都对！赶快去睡觉吧！” 说着何应物往三爷的房门一指。 “你不用给我指！我还能找不到我的……房间！偌大的松木城我都找回来了！三爷多转了几圈当遛狗了，可我找回来了，你就说你服不服！” “服！服！我服！三爷你快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得开店赚钱呢！” “你别为我喝多了！”三爷把手一挥，“早起开店门那是我的事吗？那我要起早贪黑的，要你这小伙计干什么？” “好！好！我开店门，您去休息吧！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这总行了吧！” “行！当然行！必须这样！”三爷说着踉跄往里走，突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接着顺势往墙角一靠，噗噗的大口出气，右手用力的从额头抹到后脑勺，就好像他还有满头秀发一样。 看样子酒气熏得三爷难受，他想把酒气呼出来。 可何应物又不敢弯腰去扶，三爷现在没轻重的万一给自己一下，要命啊！ “现在知道难受了吧？”何应物打趣道。 三爷哼了一声：“你懂个屁！” 他说着头往墙上一靠，后脑勺当的一声撞得山响，可三爷浑然未觉，反而闭起眼睛，蜷起腿，手肘自然的架在膝盖上，双手轻晃，脑袋轻摇，却是自顾自的轻唱了起来： “我站在山顶观山景，耳听得山下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梦魇发来的兵 我也曾胆颤腿发轻，只因那战神领兵重振雄风 亦非是守序梦魇少才能，皆因是上万兄弟众志成城 他神兵数万多峥嵘，我战神一马当先寸土寸争 ……” 何应物先是吓一跳，暗暗庆幸没找老爷子处理伤口是对的，这大后脑勺撞墙上一点感觉都没有，真要给自己处理通透伤，弄不好就得把自己剐了！ 可听着三爷投入的慢慢吟唱，看到三爷眼角突然留下的两滴浊泪，何应物只觉得莫名沉重，暗暗震惊。11 第一百一十七章 晴天霹雳 何应物来到末日世界满打满算半年左右，他作为这里的“新人”，学的真的算是很快了，包括进化的知识、qiāng xiè的知识、社会结构的知识，甚至连说话的语气语调，都早已经看不出一点修仙世界的味道。 他倒是没有刻意了解过末日世界的势力分布，不过大概还是听三爷讲过的，比如他们所在的势力被称作“神圣联盟”，而另一方很大的势力，就是三爷方才所唱的“守序梦魇”。 守序梦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何应物不清楚，总之很强大就是了，强大到很多个大家族需要联合起来，才能保证不被灭掉。 因此也可以这样说，正是因为有守序梦魇的存在，才催生了神圣联盟的出现。 不联盟，可以啊，那就等着被一个一个吃掉！ 到底是为了资源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何应物搞不清楚，但总之神圣联盟和守序梦魇大面积接壤，两方势力之间战争不断。 听三爷所唱的，他应该是当过兵。 当过兵不算什么，真正让何应物震惊的是词中两个字：“战神。” 神圣联盟成立几十年，当的起“战神”二字的唯有一人，殷破离。 神圣联盟九巨头组成理事会，其中七人身后背靠偌大的家族，另有两人以一己之力，独占巨头之位，和七大家族平起平坐，数十年不衰。 一个是“断乾坤、算天机”的王终古，末日世界第一神棍。 另一个就是杀伐天下、战力第一的殷破离，传闻中神圣联盟之所以能够遏制住守序梦魇势如破竹之势，全仗殷破离一人之功。 若说战神，公认唯殷破离一人！ 三爷在殷破离手下当过兵？？？ 那可真是不简单！ 而殷破离至少已经三十年没再领兵，传闻中他最后一次领兵便是以万余人死守鹫峰山，歼敌十数万，寸土寸血，双方都战到弹尽粮绝，最终，联盟龙旗高高飘扬在山顶。 此一战，常被称作鹫峰之役。 此役过后，才真正打痛了守序梦魇，一改神圣联盟颓势，双方由此陷入数十年的胶着。 何应物又想起来，偶尔，楚三爷身上便会散发出踏过万千枯骨的森然气质。 而三爷似乎和鬼锤的关系很好，鬼锤……似乎也有过那种从尸山血海中走过的凛然杀气。 林八爷和他们的关系都不错，这么说林八爷也很不简单？ 何应物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帮老爷子，真酷！ 不一会儿，三爷的小调声音越来越低，看起来却是要睡着了，何应物忙出声说道：“三爷！三爷！醒醒！回房间睡！” 三爷眼睛缓缓张开，醉眼惺忪的哼了一声：“哪个说我要睡着了！这大好的时光，一场好醉啊！” “是是是！一场好醉，那也该睡觉了吧！” 三爷扶墙站起来：“可惜啊！鬼锤那小子不在，八爷溜得早，不行，明天，就明天，我一定要找他们，不醉不休！几十年了都，老兄弟们还能在一起多久哦！” 三爷一边嘟囔，一边踩着棉花一般回屋了。 何应物终于松口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三爷喝多，对于三爷的酒品，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但是现在来看，三爷酒品还是不错的，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大哭大笑，没有胡乱打人，没有骂大街上吊。 除了流几滴泪、唱两句小调、感叹一下年华易老，一点出格的事都没有。 人品好，酒品就好。 不过酒品再好，何应物也不可能这时候让三爷处理伤口，忍着吧！ 他放了一大杯水在三爷床头，也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三爷便叮咣叮咣起来折腾。 何应物听见动静便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夜过去，他那道该死的贯通伤一直在缓缓渗出血液，估计三爷现在差不多清醒了，伤口自然是早处理早好。 来到院子里，何应物一侧身挡在三爷面前，也不说话，刺啦一声把自己衣服扯开！ 三爷眉头紧皱似乎很头疼，猝不及防之下吓一大跳，他下意识紧紧攥住自己的领口，满脸戒备的看着何应物：“你要干什么！？” 何应物咧着嘴展颜一笑，伸手指了指huo yào烧焦的伤口。 三爷神色一凛，凑上前仔细看了看、闻了闻，又让何应物转个身，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势。 “我马上帮你处理！伤口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幸好错开了重要器官，只是皮肉伤！” 三爷说着往外就走，何应物忙伸手拦住：“三爷，处理伤口啊！难道现在还有什么别的事，比我这前后通透还重要？” 三爷叹口气，轻轻指了指茅房：“你是能力者，你最牛！你能憋住？” ……何应物自问没这个本事。 很快，何应物躺在实验室清空的台子上，三爷麻利的帮他处理伤口。 “麻药？”三爷说着话，手底下一点不慢。 “不要，我能忍住，麻药让我反应变慢。” “怎么受的伤？” “有杀手，不知道怎么找上了我。” “看起来有二次伤害呢？”三爷眉头一皱。 “嗯，我和杀手夺枪来的。”何应物没说小家伙拔枪拔了一半这事。 “忍着点。” “好，啊……呦……吸……呲……” 小剪刀咔嚓咔嚓剪掉烂掉的肉，还是有点疼的。 三爷的手法非常纯熟，下手狠准快，倒真的没让何应物多遭罪。 不一会儿，纱布层层缠绕起来，伤口处理完毕。 “你这应该是贯穿伤吧？”三爷一边洗掉满手的鲜血，一边问道。 “啊，当然啊！” “中间都快长好了！所以我奇怪呢！” 何应物一愣，这可比他预期的愈合速度快多了！这么厉害的吗！ “我……我能力搭配得好！” “拉倒吧！生命源泉？你有这运气？”三爷调侃道。 生命源泉是格斗域的罕见被动能力，作用是极大的强化身体愈合能力。 这能力阶数低的时候还好，满打满算是一个类似于“防御强化”或者“减伤”的能力效果，一点都看不出biàn tài，可阶数稍微一高可就恐怖了，据说到时候zi shā用钝点的刀，想死都难。 “三爷你够狡猾的！放心好了，能力这事，我是不会说的！” 三爷闻言哼了一声，用力甩手，细碎的水珠打了何应物一头一脸，凉凉腻腻的。 “哇，三爷，不至于吧！” “快下来，穿好衣服，做饭、看店！”三爷不满的嘟囔道。 何应物眼睛瞪大：“不是吧！我这么重的伤！工伤啊可是！工伤！” “工伤个屁！脑袋没掉都不叫事……” 正在说话间，前面店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俩人都微微一愣，对视一眼，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早敲人门的。 三爷当即闪出实验室，何应物片腿从实验台下来，穿上衣服系着扣子，紧随三爷其后。他自然亲和打开，发现敲门的只有一个人。 “谁？”三爷一边走向店门一边问。 “我，阿平。” 打开店门，何应物认得这个人，平叔，常在林八爷身边。 他见到三爷，烟圈发红：“三爷，林八爷……被杀了。” 晴天霹雳！11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八爷，走好（求订阅求票） 楚三爷听到这个消息，明显是不信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愿意相信的。 他眉头微蹙，机械的缓缓摇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暗沉沙哑，像是年久失修的风箱。 何应物一言不发走上前，轻轻握住三爷的胳膊。 “我们是今天一早发现的，林八爷身死，和一个黑衣人杀手同归于尽，云灵娘重伤昏迷。我们猜，林八爷是为了保护灵娘……” 平叔没有说完，不过这过程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三爷魔怔一般连连摇头，“八爷功夫很好！他不会死的……不会的……不会的……” “我们已经按程序上报赵家……”平叔轻轻说着。 可三爷根本没在听，他猛地侧身，紧紧抓住何应物的胳膊，眼睛死死盯住何应物：“他不会死的！对不对？对不对？” 何应物只觉得胳膊剧痛，他挤出一丝微笑：“三爷，我们去看看。” “对！对！我们要去看看！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八爷有多厉害！一定是搞错了，我们去看看！去看看！” 三爷说着踉跄就要往外走，何应物一把拉住他：“三爷，我们不能把小野一个人丢下，不安全。” “哦，哦，对！小野，还有我的小野，是，是，不安全……不安全……不安全……不安全……” 三爷连连说着不安全，眼睛里渐渐闪出雾气，他像是喘不过来气一般，猛地大口吸气，再大口呼气，如此反复了几次，焦灼不堪的心情似乎终于压制下来。 “你带上小野。”三爷说。 “嗯，我去抱她，她还在睡。” “嗯，我们去看看。” “对，三爷，我们去看看。” 很快，何应物抱上熟睡的小家伙，和三爷、平叔一起，直奔猎人行会。 行会里，几个大汉默默无声的站着，气氛很是压抑，微风吹的青竹轻轻摇曳，枝叶碰撞摩擦间发出哗哗的声音，更显得这里沉默难堪。 三爷腰杆挺得笔直，径直奔向内堂，他脸上的表情悲、怒、哀杂糅，直欲滴出水来。 内堂已被清空，中间摆了一张床，床上用白布，盖住一个人。 何应物谨慎的很，他自然亲和散发，早已确定这是一具尸体，而不是陷阱诡计。 可他多希望这是一个陷阱，如果是陷阱的话，不管幕后是谁，起码八爷还有活的希望。 可是现在，没有阴谋，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三爷站到床前，定定看着白布，他狠狠咽下一口口水，喉结剧烈抖动了一下，看得出来紧咬牙关，伸手颤巍巍要去掀开白布。 “三爷，我来吧。”何应物轻声说着，握住了三爷颤巍巍的手，同时另一只手在三爷背上轻轻拍打两下。 “哦，好。”三爷点点头，眼睛里闪着泪花看着何应物，“你来吧。” 何应物轻轻把白布掀开，露出白布掩盖下的头。 是八爷。 他们没搞错，是八爷。 是脸色惨白，双目微睁，冰冷的八爷。 三爷的手已经死死掐住自己两边腮帮子，捂住嘴巴，他紧紧盯着八爷惨白的脸，一言不发，只是眼泪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成串的掉下来。 没有哭声，只有眼泪滑过三爷苍老松弛的手背，再滴到地上的声音。 屋里安静的可怕。 三爷的眼睛一眨不眨，就这么看着，眼泪就这么流着。 良久，三爷才轻轻说了一句：“老八，走好。” 他的声音沙哑，饱含哀伤。 可何应物感觉到，从三爷说出这句话，老爷子的气势就开始变了，哀伤一点一点被压下，泪水一滴一滴被隐藏，而狂怒开始生发。 很快，三爷再没有一滴眼泪，整个人也是显得平静无波，但何应物却敏锐的感觉心尖发紧，就像身旁是一只蛮荒巨兽，这时候的三爷，平静的外表下裹住的是狂怒的海！ “老八，得空了看一眼，老弟兄们，替你报仇。” 三爷说着，轻轻把白布掀开，仔细检查八爷的伤口。 “阿平，马上去裂谷城，帮我送个信。你拿纸笔过来。”三爷一边检查一遍说。 “好！”阿平很快把笔和纸递过来。 刷刷刷写下几句话，三爷把纸折叠起来，塞给阿平：“飞跃酒店，给黎叔。告诉他一句话，七天之后，八爷火葬。” “好！” 阿平当即转身便走。 “三爷，我去看看灵娘。”何应物垂手站在旁边，突然说。 “好！完了之后，你帮我去趟鬼锤那，把八爷的事儿告诉他，让他过来。” “好。” 其实云灵娘就在里屋，没几步路，抬脚就到了。 她脸色苍白昏迷着，明显是失血过多，几个瓶子和一个血袋挂在床头，通过软胶管和中空针头引入体内，是在输血和输液。 “她怎么样？”何应物轻轻问服侍在旁边的一个老妈子。 老妈子是个普通人，应该是八爷在“囚禁”云灵娘时请来照顾她的，如今却是留在猎人行会做些打扫卫生的活儿。 “伤得很重，四五处bi shou通透了，这还是在八爷的拼死保护下。”老妈子叹口气说。 何应物点点头，掀开被子看了看，云灵娘好几处地方裹着厚厚的纱布，显然是受伤极重。 照此来看，她现在是不适合长途颠簸的，伤情还不稳定的情况下，颠簸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所以最可行的方法是把伤势稳定住，再送去比如裂谷城等大城市，寻求更好的医疗条件。 嘱咐老妈子细心照料之后，何应物来到了鬼锤的家。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杂乱，炉火烧得正旺，鬼锤满脸汗水，微眯着眼睛，一手架住烧红的铁块，一手握住铁锤，叮叮当当的锤打不停。 每一锤下去，铁块都微微变形，剥落一点点通红的杂屑。 “你找我什么事？”鬼锤手下不停，大声问道。 他和何应物其实不算太熟，不过至少知道这小子是三爷店里的小伙计，而且貌似和八爷的关系也不错。 “八爷……走了，三爷请您去一趟。” 何应物的声音不大，但却一字一字清晰的传到了鬼锤耳朵里。 鬼锤不知怎的打铁的锤子竟然偏了，当的一声砸在铁架子上，然后他随手把锤子扔到地上，夹子夹起通红的铁块扔到脏的不行的水桶里。 滋！ 水桶里冒起一股浓烈的白烟，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味道。 鬼锤的头深深地一低，右手用力的蹂躏几下他乱蓬蓬脏兮兮的大胡子，然后才侧过脸来，盯着何应物：“你说什么？太吵了，我没听清。” “林八爷被杀手……杀死了，三爷请您过去一趟。” 何应物突然眼前一花，他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被拎住脖领子提了起来：“太吵了！我没听清！” 何应物一时无法呼吸，他看到近在咫尺的满头乱发之中，鬼锤的眼睛里噙满泪水，但他的眼神明明不是愤怒或哀伤，而是像怯生生的小鹿那样害怕。 他呼吸急促，害怕这个消息。 他只是想确认他听错了，或者何应物说错了，仿佛只要何应物摇头否认，林八爷就可以活过来。 这可笑无知的谣言。 何应物双脚离地，他不挣扎、不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鬼锤的眼睛。 “八爷……走好……报仇……”何应物的脖子被勒的很紧，他需要很用力，才能挤出微不可闻的几个字。 鬼锤的眼神从害怕慢慢到绝望，终于泪崩。17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伙计们（求一波保底月票） 鬼锤手一松，何应物终于掉了下来，脖子很难受，他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鬼锤，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不停的用袖口抹泪，可泪水哪是能抹干净的。 “你等我一会儿。” 鬼锤说着打了半盆水，开始洗脸、洗头，然后坐到墙角的一面小镜子前，拿出一套剃须刀，开始刮他可能已经几十年没动过的胡子：“把你知道的，尽量详细的说给我听。” 于是何应物站在他身后，一点一点讲着。 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昨天晚上他也遇刺，同样也是职业杀手，这其中的关系可就很引人回味了。 何应物一边讲，鬼锤一边问，他问的很慢、很仔细，像是要把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刻在脑子里。 鬼锤的胡须大蓬大蓬的掉在地上，当何应物终于把他知道的和推测的都说完，小屋里只有呼呼的火声，和滋啦滋啦刮胡茬的声音。 很快，鬼锤终于露出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典型的四方脸，下巴和左边脸上有两道明显的疤，灰白的胡茬映衬下，这张脸沧桑而坚毅，像是征服过漫漫黄沙、冰天雪地。 然后便是大蓬大蓬、都打成结的头发割落，用了不长时间，鬼锤的满头乱发不见了，留下的是紧贴头皮、如钢针竖立的灰白短发。 “马上好了，再等我一下。” 鬼锤说着去了内屋，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再出来，鬼锤已经变成一柄龙枪！ 何应物几乎要不认得这个人。 他穿着破了不知道多少洞的一件戎装，但却浆洗的很干净，他脚下踩的是老掉牙的军靴，这种老型号的军靴除了坚固耐用，没有其他优点，可鬼锤似乎穿的很舒服，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靴子外侧露出的，是灰色三叉戟的手柄。 由于常年打铁，他的眼睛仍是红的，然而他的眼神再没有打铁时的浑浊、冷静或专注，也不见一丝方才的害怕、绝望，取而代之的是杀意、冷酷、癫狂。 这绝对不是刻意迸发出的气势，而是自然而然的心态流露。 那感觉好像就是说，我要杀便杀，是发自内心生死予夺的感觉。 老爷子很酷。何应物想。 他们一前一后，很快到了猎人行会。 三爷坐在平时林八爷坐的椅子上，泡着林八爷最常喝的茶，抽着林八爷最爱抽的烟，一言不发。 看到鬼锤来，三爷轻轻站起来，挤出一丝微笑：“你怎么这身打扮？胡子也刮了，头也剃了。” “我这个样子，老八最熟，他要想回来看看，好找，不迷路。”鬼锤嘴角带出一丝笑意，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他拍拍三爷的肩膀，“哥，我去看看。” “嗯，老八在里面。你好好看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良久，鬼锤从内堂出来，静静坐在三爷边上。 “三哥怎么看？”他轻轻的给自己倒满一杯茶，送到嘴边慢慢品。 “待会儿喝完茶抽完烟，去看看现场。不过我猜，八成是林中老人。”三爷也开始品茶。 “同意三哥。撬不动啊！庞然大物。” “那你说怎么办？”三爷笑着问。 “能怎么办，硬干啊！是兄弟，总要有个兄弟的样子。我们后半生，有事做了。”鬼锤接过三爷手里的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 “消息发出去了，不知道兄弟们能来几个。” “我猜这次咱们十三……二个老伙计能凑齐。”鬼锤还不习惯少了八爷，他顿了顿才纠正过来。 三爷笑了：“那多好。” “老八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没有吧。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云灵娘。” 说道云灵娘，鬼锤重重叹了口气：“老八……不该死的，他有机会活的……” “可这是八爷的选择……他救谁……或者怎么死，都是他的选择。”三爷说。 “这茶真难喝。” “是啊，这烟也真难抽。”三爷附和道。 “所以说老八是憨的。”鬼锤幽幽的说道。 三爷乐了，指了指天上：“我们抽着八爷的烟，喝着八爷的茶，还这么数落他，他一定在骂我们呢！” “骂好啊！骂的多了，才不会忘。” “拉倒吧！不喝孟婆汤，才不会忘。”三爷说。 “对了三哥，你和老八击掌那事儿，还算数吗？” “算！当然算！必须算！我可不想一个火葬，搞得那么沉重。” “那兄弟们可要开眼了。” …… 何应物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两位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阳光很好，不毒辣，晒在身上很暖。 小家伙在何应物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揉揉眼睛看着何应物青紫一片的脖子，小嘴凑过来：“妈妈你又跟人打架了？” 何应物摇头笑笑，只能无语。 接下来的几天，鬼锤搞了一座冰棺保存林八爷，三爷的很多时间用在了擦拭枪械和磨刀上，看起来就像是要打一场硬仗。 从第四天开始，松木城陆续来了几位老人，他们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衣着华贵、也有衣着简朴，然而不同外貌衣着下，似乎隐藏的是同样酷烈不羁的灵魂。 他们一来就直奔猎人行会，和三爷、鬼锤打招呼的方式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重重的对一拳，铁腕交叉相互一拉，肩膀狠狠一撞，然后紧紧抱在一起。这时候，他们有的人老泪纵横，有的人嘴角带笑。 他们都会去看看安静躺在冰棺里的林八爷。 阳光很好、人多的时候，他们只是看着、看着，有时还会悄悄说着话，像是在聊天。 月光很亮、人少的时候，常常便会听到几声苍老无助的啜泣，和隐于月光暗处的呢喃低语，像是恶魔在苏醒。 何应物数了数，总共来了10位老人。 第七天到了，是个难得的阴天，无风。 自从来到末日世界，何应物好像就没有见到过阴天，今天总算见到了。 三爷和一帮老人议定在荒野上做火葬，相当于从猎人行会出发，送八爷一程到荒野，而荒野代表无拘无束、天宽地阔，他们希望八爷以后的日子像在荒野上那般自由。 林八爷绝对算是松木城的头面人物，因此大批人前来捧场，包括钱爷、秦爷、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各家店的老板。 猎人行会的院子太小，放不下这么多人，人们从院子里排队出来，一直排到主干道北横街。 其实这些人也不全是为林八爷送行，也有不少是给赵家表露善意。毕竟，林八爷是赵家代理人这事儿，实在算不上什么秘密。 一大早，何应物在店里喂小家伙吃饱饭，抱上她就要去猎人行会，这时候三爷回来了，说是要换套衣服。 “那我等您一起去？”何应物说。 “不用，你先去吧！我一会儿过去。记住你抬棺椁右前角。” “三爷我知道。” 打过招呼后，何应物很快来到了猎人行会。 第一百二十章 红肚兜（求订阅） 猎人行会站了很多人，他们大多数在三三两两的聊天，看不出悲伤的情绪，仿佛参加八爷的葬礼，和参加一个宴会没有本质区别。 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另一个聚在一起、看人情冷暖的场合而已。 在末日世界，哪里还有什么大操大办的丧事，一般人死后大多是天葬，直接交给秃鹫或腐狼了，好一点的是土葬，再好一点的则是有个送别仪式，就像今天这样。 猎人行会收拾的很简单，除了一道白色条幅，和平时的样子几乎没有区别。 白色条幅钉在墙上，挂在内堂的大门口，上面是八个字：恭送楚中天林八爷。 反应了一会儿，何应物才明白，原来林八爷的真名是“楚中天”，至于为什么“楚”姓变成了“林”姓，他有一个好笑的猜测，然而现在，他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其实八爷对他算是极好的，在这个世界，不克扣点什么已经很好了，可八爷不光公道，还顺手帮了何应物好多忙。 没有八爷，他得不到重剑。 没有八爷，他和云灵娘过不了最初巨罗那一关。 无论如何，八爷都是何应物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绝对善意，他应该回报以起码的尊重。 前几天听三爷和鬼锤聊天时，透露出杀害八爷的杀手组织似乎叫“林中老人”，这当然也是刺杀自己的杀手组织。 不知道这档子事算不算完，毕竟作为主要目标的自己和云灵娘，现在都还顽强的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所以何应物很谨慎的发散二阶自然亲和，探查着一切可疑异动。 任何异常没有发现，何应物听到大街上人群似乎突然喧哗起来。 他心中一动，紧走几步来到大门口向外一看，不禁呆住了。 引起人群喧哗声的是楚三爷。 楚三爷换好了衣服，只不过这身衣服相当“出挑”：红肚兜、绿裤衩。 这是个绣花红肚兜，刺绣的主题是鸳鸯戏水，它红的耀眼，护住三爷松弛的胸腹，整个呈长方形，对角设计，上角裁去成凹状浅半圆形，下角呈尖形。 和绿的发亮的一条大裤衩搭配起来，简直让人感觉一股难言的骚气扑面而来。 很多人都在笑。 很多头面人物没笑，而眼神里满是疑惑。 只有鬼锤和其他十位老爷子，猛地眼里腾起雾气。 这些老人家，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生死一线的日子。 ………… “喂，大伙撑住喽！梦魇那帮兔崽子，我看已经被咱们吓破胆了！”一个四方大脸的壮汉大笑说着，他短发如钢针，正是年轻时候的鬼锤。 “你可拉倒吧！老子的胆可要被吓破了！你看看我们躲在这山洞里不敢出去，梦魇那帮家伙杀也杀不完啊！”说话的家伙躺在山洞的地上，个子很小，苦着脸，脑袋顶的头发正开始稀疏，正是壮年时的楚三爷。 “哈哈哈，老三你快别装了！最怕你装怂！酸的我牙都快掉了！要我说，咱们兄弟都能活着下山！”说话的人留着胡子，是风华正茂的林八爷。 “漫山遍野都是那帮兔崽子，我可不敢这么乐观呦！”三爷说着翻身坐起来，对八爷说：“老八你怕死吗？” “怕！当然怕！这谁不怕！” “我就知道你是个软蛋！”三爷说。 “狗屁！你才软蛋！可这玩意儿，生死有命啊！” 三爷狡黠的一笑：“嘿嘿，我提议，咱们不管谁死了，都不准哭，怎么样？” “你这是什么脑残提议？”八爷有点发愣。 “不是嘛！死了就够悲伤的了，干嘛搞的再悲上加悲？”三爷理直气壮的说。 “不光不能哭，活着的那个，还得穿红肚兜参加葬礼，活跃活跃气氛！敢吗？”八爷挑衅似的说。 “谁不敢谁小狗！” 三爷说着，手掌重重的和八爷碰在一起，算是击掌为誓。 周围二十来号人轰然叫好，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儿大。 ………… 转眼三十年过去了，谁能想到，三爷今天真的穿红肚兜参加葬礼。 曾经，说好一起活着的。 说好一起活着的。 他们真的说好的。 看到三爷的眼神，何应物心里狠狠的一疼。 那比所有哭嚎都宁静的眼神，比所有发泄都内敛的枯寂，比所有放声都无言的哀戚，才是最触动人心的力量。 小家伙也觉到气氛不对，呼吸都开始短促起来：“妈妈，我喘不过来气。” 她小声说。 何应物低下头，轻轻亲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小野乖，我们一起帮三爷爷度过这个难关，好不好？” “好！那小野能做什么？” “小野……不要哭，不要闹，火葬了八爷之后，去好好陪三爷爷说说话，就很好了。” 小家伙认真听着，重重点点头。 何应物把小家伙束紧，用防雨布料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看今天的天气，黑云压城城欲催，恐怕很快就要下雨了。 而雨水含有大量的辐射，普通成年人都受不了，何应物当然不会让小家伙淋到一滴雨。 随着三爷和一帮老爷子来到内院，何应物自然的站到棺椁右侧前方，这本就是之前定好了的，他抬其中一个角，其他三个角都是由猎人行会的年轻后辈来抬。 十二位老人默默看着棺椁，最后一次轻轻摸了摸。 三爷抬头看看天，稀稀落落的雨水开始滴下，他走出五六步站到棺椁前方，其他老伙计在他身后。 雨水渐大，开始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三爷突然舌绽春雷：“吉时已到！送楚中天林八爷……” 十几位老伙计仿佛眼前一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刚刚当兵的时候。 “战况危机，临时组合！所有人，把自己名字写下来！”军营里，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喊道。 五十多个新兵站得笔直，一个一个写下自己的名字，花名册很快回到军官手中。 “我来点名，认识一下，刘铁蛋！” “到！” “张狗蛋！” “到！” “赵钢蛋！” “到！” “李蛋蛋！” “到！” …… 点着点着，军官面色有些发黑，这些名字取得啊，一言难尽…… 很快，军官又念到一个名字：“林蛋大！” 没有人回答。 “林蛋大！”军官眉头一皱，又大声念了一遍。 还是没人回答！ 军官明显怒了，大吼道：“林蛋大！是哪一个！出列！” 整齐的两列当中，有人啪的一声迈步出列，身形挺立如标枪：“报告长官！二等兵，楚中天，向您报道！” “楚……”军官愕然的又看一遍花名册，顿时满脸黑气，“归队！” …… 等长官走后，全营都笑翻了，无论楚中天怎么解释，都毫无效果。 从此以后，所有人，包括长官，都一律称呼他姓“林”，八爷最开始当然不服，可天长日久之后，也只能无奈的默认了，任何解释只能换来一通狂笑，何必呢？ 所以到最后，除了花名册上是“楚中天”，其他任何地方，都是“林八爷”。 这就是楚中天林八爷的来历。 一桩桩一幕幕从这帮老伙计眼前闪过，他们的心啊，空的像被偷走。 怀念啊他们的青春啊 昨天在记忆里生根发芽 友情滋养心中那片土地 绽放出美丽不舍的泪花 怀念啊他们的青春啊 逝去的人啊撕碎一幅画 最美的风景是拼死相护 等火葬之后兄弟报你血仇呐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莽战舞，送英雄，知音何处？ 三爷喊完“楚中天林八爷”之后，似乎哽咽了一下，良久之后，才大喊一声：“起棺！” 何应物和站在其他三个角的小伙子弯下腰，扣住边角，轻轻上抬，黑色棺椁稳稳的悬在半空中，一晃也不晃。 对于他们来说，让八爷走的稳些，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而作为能力者，做到这一点实在太简单。 雨水越下越大，站在院子和街上两侧的不少松木城头面人物都有手下帮他们撑着伞。他们静静看着淋雨的这帮老头子，还有抬棺的四位年轻人。 还有不少人看到雨大起来，索性直接回家或到店里躲雨了，毕竟雨水的辐射大，可不是闹着玩的。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三爷突然动了起来，他双拳紧握，身体猛地用力，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而紧跟着身后的十一位老人，也在稍迟半步之后，同样发出类似食人恶魔一般的嘶吼！ 沉默的送行抬棺，一瞬间注入了狂暴铁血的气息！ 杂乱无章的嘶吼声持续了十秒钟，这帮老人猛然间齐刷刷左腿向前迈出，嘭的一声踩在地上，像是打出了最强的鼓点，重重砸在人的心上！ “咔~玛塔~”三爷爆发出一声狂吼！ “咔~玛塔~”随后十一位老人齐声呐喊，发出同样的狂吼！ 一时之间，飘落的雨滴似乎都受到某种气场影响，开始飘忽不定！ “咔~玛塔~！咔~哈哇~！” 又一个整齐的嘶吼之后，老人们似乎顿了一瞬，紧接着天地间只听见他们宛如一体的呐喊： “卡帕~哦~梆叩~跨！玛卡哇玟屋~呦~咦哈！” “叩阿图~提阿图~尼鼓茹~玟！玟！玟！” 老人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他们扎着马步，随着铁血节拍一步跨一步，他们右手铁拳竖起指天，左掌随着节拍撞击右肘，啪！啪！啪！ 他们的身体和头都非常用力，何应物看到雨水落到他们头上，随着他们的抖动，化作细小的水雾洒落！ 他看到三爷偶尔侧身时，红肚兜已经全湿，贴在鼓起的、蓬松褶皱的肚皮上。 三爷是如此用力，以至于他的肚皮在极快的颤抖，震飞顺着脖子流下的雨滴。 松木城哪有什么像样的排水系统，很快院子里、街上便都是浅浅的水洼，老爷子们的每一个踏步，都踩的水飞起来，直愣愣溅向四方。 他们一步一步领着棺椁走上街道，走向荒野。 何应物有时候能看到老爷子们的侧面，他们面目狰狞，双目圆睁，仿佛对面就是势不两立的敌人，恨不得生食其肉！ “苛咦~阮尬~偌哦帕里嘿吼！” “哦哈~里耶~偌哦帕里嘿呼！” 老人们的双手成拳，随着节拍重重拍在胸膛，重重击在空中，撑在腰肋两边就像是凶兽！ 雨水越下越大，他们的吼声响彻天际，而这越来越强的声势哪像是十二个人，简直是血狱战场上横冲直撞的千军万马！ 哪怕何应物第一次见，他也知道，这是战舞！ 这是真正的战舞！ 这帮老爷子要以战舞，纪念他们生死之间共同的铁血岁月！ 他们要以战舞，送别他们一生的兄弟！ 这战舞，是生命！ 是灵魂！ 是死亡！ 是十二位老人对八爷的承诺！ 是收割林中老人的死神镰刀序曲！ 而三爷的红肚兜，便是这悲哀浓重深黑中的一点红，待到未来，只怕是血海汪洋！ 何应物突然觉得自己喉咙发痒，似乎有一种情绪堵在心里不得发泄，憋得难受。 “咔~玛塔~”何应物身子和手下极稳，但他终于忍不住随着十二位老爷子吼了出来！ 其他三个抬棺人眼中含泪，“咔~哈哇~！”也一同吼了出来！ 期间，三爷有数次泣不成声，这时候他才像是个真正的老人，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从脸上流下。 可从无间隔，每当三爷泪崩时，总有一位老爷子吼出来挑大梁，引领着战舞不断！战舞不倒！ 何应物看到，其他老爷子也有泪崩的时候，可他们从来没有同时泪崩！ 从何应物见到这帮老爷子的第一眼，总有人在不时的警戒着周围，观察着任何异动！ 现在也一样！ 这是一个令人胆寒的、真正的团队！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会泪崩吧！有自己的老兄弟在，他们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街道两边，看热闹的人们仍然看不到悲伤情绪，他们只是从最开始的三三两两随意聊天，变成了被战舞吸引，饶有兴致的看着老爷子们声嘶力竭的跳战舞而已。 一些头面人物出于最起码的礼貌，当然要目送林八爷到荒野上，所以他们也是静静站在街道边上，看着十二位老人和抬棺的四位年轻人淋雨。反正他们有人撑伞，跳战舞走得慢，那就多看一会儿好了。 “哦哈~里耶~偌哦帕里嘿呼！” 老爷子们都跳得很用力，雨水早已淋透了衣裳，但他们浑然未觉，衣衫随着动作不停摆动。 金龙帮的钱爷也站在街边，一个魁梧帮众帮他撑着一把大伞。 钱爷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位老人家，他自然看出这些老人不简单，而且从这战舞来看，老人家们似乎当过兵呢！ 老人们的衣衫甩动，突然间一位老人的内衬翻露了出来，一闪而过。 钱爷瞳孔猛缩！ 虽然是一闪而过，不过对钱爷来说，足够了！ 80072？ 80072！ 80072！！！ 不……不……不是已经全军覆没了吗？ 城府深如钱爷，脸上也满是震惊！ 然后，他“基于礼貌送林八爷最后一程”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肃穆！ 他一把推开撑伞的魁梧大汉，默默走进雨中。 “钱爷？”大汉非常惊愕。 “80072。”钱爷轻轻的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汉呆住了。 雨很大，顷刻之间便把钱爷淋了个通透，但他毫不为意。 走上街中央，看着前面的黑色棺椁，在不间断的战舞嘶吼中，钱爷突然一躬到地，舌绽春雷：“钱小六，恭送八爷！” 说话间，他慢慢直起身，右手一把匕首高高横举过头顶，左手紧紧握住匕首锋刃，然后缓缓撤出！ 鲜血滴滴答答从指缝间掉落，钱爷眉头没皱一下，他弯腰收起匕首，随着前面老爷子们战舞的节拍，狂吼一声“咔~玛塔~”！ 他的脚重重砸在街道青石上，污水纷飞，钱爷也加入战舞行列！ 雨水和血水混成一片，滴在地上，迅速变淡。 钱爷可是松木城的名人，他唱这一出，顿时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这是怎么了？ 而大汉就像是传染源一般，80072这组数字像是有魔力，迅速传遍了街道上的每一个人！ “饶有兴趣的看热闹”，瞬间变成了满城肃杀！ 桀骜不驯的佣兵、生死看淡的猎人、无法无天的帮众，再没有人轻松看戏，他们神情肃穆，右手缓缓握拳，紧紧贴放在左胸，无声的站在街道两侧，挺立如龙枪！ 十二位老人在前，四人抬棺居中，渐渐汇入战舞的头面人物、猎人、佣兵在后，逐渐走出一条长龙。 “苛咦~阮尬~偌哦帕里嘿吼！” 嘶吼声越来越大，响彻云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爷的柔软（求订阅求票） 抬棺的四人随着十二位老人缓缓前进，而当他们走过之后，握拳置于左胸的人们便汇入洪流，加入战舞的行列。 他们中很多人或许对怎么跳战舞并不熟悉，但他们投入的激情却丝毫不逊色！ 一声声“恭送八爷”混杂于战舞的嘶吼当中，形成奇异的和谐韵律。 这时候，已经不分势力、不分帮派、不分职业，所有人都只有对八爷的敬重。 何应物很有些震惊，这绝对不是他认识的松木城！街上所有人的巨大转变，刚刚才发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 桀骜不驯的佣兵，他们服过谁？ 无法无天的帮众，不同的帮派站到一起，竟然有几分同仇敌忾？ 各家水很深的芜杂势力，肩并肩，淋着雨，割破手，鲜血洒落一路，吼声震天？ 这是怎么了？ 何应物到底是末日世界的外人，即便他听到80072，也不了解对于神圣联盟的人来说，这串数字意味着什么。 这是曾经的、殷破离部队的唯一编号。 鹫峰之役，殷破离亲自率队，以一万两千人，力拒梦魇精英军团十八万！ 传闻中，双方鏖战月余，硝烟弥漫，日月无光，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人们都说，80072全军覆没，除殷破离老爷子之外，无人生还。 若非有此一役，神圣联盟怕是早已土崩瓦解，各个家族和挣扎求生的人们，怕是早被屠戮殆尽！ 桀骜不驯的佣兵，敬他们铁血悍勇！ 心存道义和坚持的人们，敬他们是好汉英雄！ 而为了生存早已磨灭良知的恶人们，也敬他们战功赫赫！ 所以天长日久，在口口相传的传说中，80072早已是神圣联盟共同的一种精神，一种信仰！ “咔~玛塔~！咔~哈哇~！” 越来越多的人汇入进来，战舞的嘶吼声越来越大，每一声都像有形的声波一般，激的雨滴飘忽。 十二位老人像是龙头，黑色棺椁像是龙喉，跟在棺椁后的众人像是越来越壮大的龙身，缓缓向荒野走去。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出来，加入进来。 而普通人则诧异又默然的看着这一切，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不能直接淋雨，但他们至少知道，黑色棺椁里的林八爷似乎是个大人物，值得送一送。 何应物的手很稳，喉咙开始有些沙哑，而心莫名的很疼。 在无数的狂吼声中，他奇异的分辨出三爷的声音，那是浸入灵魂的吼叫，就像要把心都吼出来，仿佛只有这样，他的兄弟才能听到；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对得起他的兄弟。 从吼声中、从竭尽全力的战舞中，何应物看到了三爷的痛。 那是深入骨髓的痛楚和无奈。 在这个恍惚中满是铁血峥嵘的时刻，何应物突然感觉到一丝柔软，那是三爷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一丝柔软。 兄弟去了，跳战舞，是情。 那……其他牵挂的“存在”去了呢？也有情，这情该怎么办？ 当初三爷养过狗，狗去了的时候，三爷是什么样子，何应物想象不出来，他只知道后来三爷不敢再养狗，改养小王八。 当小王八去了之后呢？对三爷来说，这是不是另一种伤心？ 记得三爷狠狠揍了自己三四次，单纯是因为“炖了小王八”吗？还是三爷在用“揍人”的方式，掩盖自己的柔软？ 三爷还逼自己作诗来的。给小王八作诗，说起来可笑而幼稚，但如果把小王八看做同行许多年的伙伴，还幼稚吗？ 纪念兄弟用战舞，纪念小王八小伙伴用诗，这“诗”，不就是送给小王八的“战舞”吗？ 何应物突然有些明白，三爷为什么要他把诗刻在不锈钢盆上，那是三爷同行了好多年小伙伴的丰碑。 原来，这都是三爷的情！ 也都是三爷心底的柔软。 这“战舞”，是残酷的末日世界留给林八爷最后的体面；这“诗”，是残酷的末日世界留给三爷“特殊伙伴”最后的体面。 “哦哈~里耶~偌哦帕里嘿呼！” 何应物被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拉回现实，这声音让他热血沸腾，他仿佛听到战鼓雷动，万马奔腾！ 滚滚黄烟卷日，英雄把剑提枪，目光寒澈，号角声勾勒出日暮云天，众兄弟气势滂沱，势不可挡！ “苛咦~阮尬~偌哦帕里嘿吼！” “哦哈~里耶~偌哦帕里嘿呼！” …… 良久之后，队伍终于来到荒野，雨势渐小。 早有人将架好的柴堆泼上燃油，然后他们小心的将八爷放在柴堆上，在最后一次“送八爷”的金戈狂呼声中，三爷右手微微颤抖，一咬牙，抛出冒着黑烟的火把。 火把转着圈飞向柴堆，腾地一声，烈火突燃，火舌乱窜，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就像是鏖战不休的沙场。 林八爷，渐渐没了。 围观的人群看着火势越来越小，他们渐渐散去，只留下十二位老人默默站着，还有何应物、以及猎人行会的一众人等。 雨越来越小，但对渐渐熄灭的火光来说，这点雨却构成足够的压制，很快，火光全熄，偌大的柴堆已经化为灰烬，冒着轻烟。 鬼锤拿着罐子，轻轻挑选着八爷的骨灰装进来。 没有人说话，他们只是定定的看着，脸上的表情肃穆而宁静。 然而何应物知道，宁静的只是他们的脸而已。 或许，林中老人，这个神圣联盟的第一大杀手组织，真的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在回去的路上，雨停了，何应物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家伙放出来，姬小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不过总算没有说“憋死我了”之类的话。 她乖巧的靠在何应物胸口，时不时偷瞄一言不发的三爷。 “妈妈，三爷爷很伤心。”她凑到何应物耳边，轻轻地说。 “你知道？” “嗯，小野能感觉到！” “……时间会抚平的吧！”何应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刚才是三爷爷在领舞吗？” “嗯，是的。” “好酷！小野听得耶血沸腾！” “是‘热血沸腾’。” “妈妈我说的就是‘热血沸腾’。” “你说的是‘耶血’。” “唉……”小家伙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幽怨的看着何应物，“妈妈，你就算吵赢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应物愣了，这个问题好深奥的样子。 “我……”他想了想，“好吧！是我听错了，小野说的是‘热血’。” 虽然何应物退让了，可小家伙明显也没有打胜仗的喜悦，她噘着嘴，叹了半天气：“小野也没有错……妈妈也没有错……那就是字典错了！妈妈等我长大了，我要改字典，‘耶血’等同于‘热血’，这样我和妈妈就都没错了。” ……好有志气的小野。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各自安排自己的事 在安静回家的后半程，何应物把小家伙放下来，让她去牵住三爷的手。 小家伙很听话，屁颠屁颠就去了，于是就看到穿红肚兜的老爷爷，牵着粉雕玉砌的一个小女孩。 三爷的哀愁是不是淡了些，何应物不好判断，但想必幼小的生命总是代表着新生，多多少少会给三爷一些心灵上的慰藉吧！ 这帮老爷子没有回猎人行会，而是直接来到了三爷的武器店。 既然到了这里，何应物作为小伙计，还是要履行基本职责，比如做饭。 老爷子们要谈正事儿，所以何应物便带着小家伙在院子里收拾。 就在做饭的一会儿功夫，来了好几拨人，他们有的送东西、有的送关于八爷被杀的情报、有的居然送特制的武器弹药，简直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但他们恭敬的态度是一致的，那不是出于对强权的恭敬，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老爷子们具体谈了什么，何应物不得而知，不过当他们从里屋出来，脸上的愁容已经一扫而空，他们或威严、或和蔼，都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从下午开始，陆续有老人离开，何应物表示他也想为八爷做点什么，结果老人家们纷纷摇头：“我们兄弟的血仇，我们自己来报。” 很快，连鬼锤都离开松木城，只留下了三爷一个人。 “三爷，有什么我能做的？”何应物问，他还是想为这些很酷的老爷子们做点什么。 三爷笑笑：“老伙计们都各自去安排自己的事情了，完了之后，就是向林中老人讨债，查出幕后黑手。不过，我有三件事放不下。” 何应物心中一突，这话说的，怎么跟安排身后事似的！ 他连忙摇头：“三爷，别！有些事儿，您还是自己去办的好！您可还是有大把时光的！” “大把时光？”三爷轻笑着摇摇头，蹲下来，捏捏小家伙的脸蛋，“你得照顾好小野！不能让任何人欺负她，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那当然！” “还有……如果有可能……如果你愿意，拿上一块你所说的‘灵石’，去找韩音离，这石头，他应该很需要！聚能枪的事儿，是我……最大的心愿。” 何应物暗叹一声，这玩意儿……看起来躲不过啊！ “要送啊，三爷您自己去送！”何应物说着拿出天罗，塞到三爷手里，又拿出七颗灵石，掌心向上递给三爷。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去做什么，不过有天罗在，三爷总归多张底牌，要安全些。” 三爷愣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何应物！ 他当然知道天罗意味着什么！ 就像在杀巨罗时，巨罗为什么不躲？因为那家伙不知道天罗的威力！ 所以这就是世界上唯一一件凶器，而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它的威力！ 那就意味着，它可以明着“暗算”很多厉害人物！这感觉就像是用一柄枪指着原始人，他很可能凑过来看枪管一样！ 三爷苦笑：“你不要诱惑我！这东西我送给小野，小野又送给你了！这不是我的。” “所以我再送给三爷嘛！” “不行……” 两人争执了好久，最终天罗还是放到了三爷手上。 “这可不光是三爷的底牌，这是三爷那帮老兄弟共同的底牌！”何应物说。 “……那好吧！不过这灵石……” 三爷说什么也不拿这么多灵石，只拿了两颗，算上天罗里本来就有的一颗，也已经三颗了。 何应物考虑一下大概的能量消耗，他估计一颗灵石支撑上百枪不成问题，于是也便没再坚持。 “还有一件事，是八爷的遗愿。他说过，死后的骨灰，他想撒在鹫峰山上。你如果有机会去，帮八爷完成这个心愿吧！” 何应物点点头：“好！那接下来……” “接下来我还会在松木城待几天，等老兄弟们处理好事情传回消息，我就要走了。” “嗯！” ………… 夜幕降临，何应物跑到猎人行会又看了一次云灵娘，她还在昏迷中，按老妈子的说法，情况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 这几天，何应物基本上每天都要来探望两次，心情忍不住的焦急。 在他看来，情况没有好转，就等于在变坏，因为没有正常的能量补充，人的身体机能总归是在虚弱的！ 如果……如果有师伯紫阳真人李十针炼制的灵丹，这种情况100%能够丹到病除，可惜这里不是灵气和灵药充足的中庭世界，这里是末日世界，哪有什么丹药。 除了焦急，何应物帮不上什么忙。 而赵家新派来的代理人于广成，人人都叫他于叔，似乎对云灵娘待在猎人行会吊命颇有意见，有意无意提过要扫地出门，这事情也很难办。 头疼。 回到店里，天色已经很晚，哄小家伙睡着觉，何应物又和三爷聊聊天，三爷帮何应物看看伤势换换药，这就要睡了。 “三爷，‘再见，小王八’那首诗，刻在军用水壶上好不好？毕竟出门在外，肯定要带水的，不锈钢盆就没法带嘛！” 三爷一愣，沉默了一阵，才满不在乎的说：“切！随便你了！爱怎么整怎么整！” 何应物笑了，他分明从三爷的愣神当中，看到了老人家的感动。 嘴巴硬啊！ 实验室大灯下，灰色三叉戟工工整整的在水壶上刻下一个又一个小字，铁片相刮的声音刺激的何应物肝颤牙酸，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刻的非常仔细。 这一首诗，算上排篇布局的时间，再到细致刻下，最后刻上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王八，总共一个小时。 何应物真的尽力了。 第二天一早，松木城外猛然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马达轰鸣声！ 这绝对是改装机车！ 对车的研究，三爷绝对是大行家，他听到轰鸣声便眉头一皱。 何应物凑过来：“三爷，什么越野车？这么大动静？” “越你个头！”三爷白了他一眼，“三爷所知的摩托车速度之王，道奇战斧，还是改装版的！大人物啊……大人物。” 何应物有点呆，他不明白，一辆摩托车，和大人物有什么关系？ 三爷看到他这个白痴样，笑笑：“想不明白吧！把现在的金龙帮砸砸卖了，估计能买一辆道奇战斧吧！还得是改装前的。” 何应物眼睛瞪大，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一辆摩托而已，搞这么夸张干什么？ 不过，来的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正的大人物（求订阅求票） 摩托车的轰鸣声嚣张跋扈，整个松木城都听到了，何应物抱起小家伙，和三爷一起出门，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松木城有这个心思的不在少数，毕竟人都好奇，很快大街上就热闹了起来。 轰鸣声像闪电一样快速接近又远去，三爷眉头一皱：“猎人行会？” 他发现，摩托车应该是直奔猎人行会而去的。 何应物耸耸肩，和三爷对视一眼，直奔猎人行会，可走过没两条街，轰鸣声大作，听声音、看方向这是要出城了？ 为了抄近路，三爷正在翻墙头，听到轰鸣声他一脸晦气，反身跳下来往回走：“这是遛我呢？” 何应物忍住笑，紧紧跟在三爷身后。 他们随着人群很快出了城，不过三爷越走心情越沉重，这分明是昨天送林八爷的那条路！那个方向！ 刚刚来到荒野上，轰鸣声便消失了，紧接着是一个男人肆无忌惮的大哭，中间夹杂着“恭送林八爷”的喊声！ 楚三爷眯起眼睛望过去，猛然间嘴巴张大，神情一震！ 何应物自然发现三爷的异常，他微微皱眉，抬眼看去，城门外500多米的地方，就是昨天火葬林八爷之处。 那里的地上仍是一片黑，一个挺拔的身影跪在地上，正在嚎啕大哭，在他的侧后方停着一辆造型奇特的摩托车。 这辆摩托车主体是亮银色，它采用了前后紧密并列的四轮设计，前面两个跑车的车轮，后面两个跑车的车轮，因此这辆怪异的摩托车不需要支架，就稳稳地停在了荒野上。 这真是一辆怪兽级别的摩托，颜值逆天，完美融合了机械、肌肉、运动、极速、异域、凶残等元素，它侵略感与危险感十足，在阳光映照下充满了魔幻色彩！ 即便是何应物这个不懂车的纯外行，也被它牢牢吸引了目光！ 这就是道奇战斧？ 不对，这是改装过的道奇战斧！ 然而联想到三爷见多识广的阅历，何应物可不相信是这辆道奇战斧让三爷“霍然一震”，那就只能是跪在地上这个男人了？ 一眼望去，何应物只能看到这男人的背影，而从背影来看，这家伙穿的衣服，实在是低调奢华的过分！ 这是一身浅灰色的套装，以何应物的眼力，似乎这套装上没有一丝褶皱，更过分的是这家伙骑摩托从荒野中来，衣服好像也看不出来脏！在袖口的地方，绣着极细的银色丝线做点缀，无形中透着高雅。 奇怪的是，这个家伙即便跪着，也给人通天彻地的感觉，仿佛苍茫天地之间，他才是唯一主宰！ 这种感觉让何应物非常不舒服。 “三爷，您认识这个人？”他问道。 三爷摇摇头：“不认识。” 何应物一愣，那看来让三爷一震的，是那辆道奇战斧？ “道奇战斧很……很厉害吗？”何应物于是把话题转到了摩托车上面。 “哦，厉害啊！”三爷随口解释道，“有史以来速度最快的摩托，设计时速将近700，用的是道奇蝰蛇专用引擎，前后是跑车的四个轮子，给它双翅膀都能飞起来。” 何应物满心疑惑，虽然听起来很厉害，可这玩意儿值得三爷浑身一震？ “没了？”他不死心的问。 在何应物的认知里，三爷非得说出个惊骇世俗的答案来，这才合理。 这一下把三爷问懵了：“啊？还能有什么？这还不够啊？它……应该是在轮胎上做了特殊处理，规避了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生热从而引发机体燃烧的问题，它还可能做了类似导流罩的处理，让达到最高速度的时候，巨大的升力效应不至于把骑手像拎小鸡一样从车上拎起来。” 三爷解释的很专业，但明显不够“惊骇世俗”。 “没了？”何应物又问。 三爷啪的一巴掌扇过来：“你小子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问……刚才看三爷一震，是怎么了？”何应物索性直接说了。 三爷摇摇头，苦笑着指了指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你看他的衣服。” “看了，很牛吗？”何应物当即说。 这家伙的衣服当然是高档的，相比之下，哪怕金龙帮钱爷的衣服都透着一股土气，可那又怎么样？ 嗯？套装？ 何应物突然灵光一闪，难道这身衣服代表着什么？ 念头刚起，便听三爷幽幽的说：“荣耀圣堂，少将军衔。和音离一个级别，我见音离穿过一次，所以我知道。我不认识这个人，但少将……至少有一项八阶能力，真正的大人物。” 八阶？ 何应物默默数了数自己等阶最高的能力，二阶自然亲和、二阶武器塑形、二阶狙击专精、二阶敏捷，这搭配……一言难尽啊！ 然后何应物才意识到，荣耀圣堂？少将？ 神圣联盟最精锐的武装组织！ 这…… 整个松木城不够人家一个手指头碾压的！ 他来这做什么？ 何应物眼睛瞪大看向三爷：“三爷，他来祭拜八爷，您不认识？” “不认识。真不认识。”三爷摇摇头。 “那他……应该认识韩音离？”何应物迟疑着说。 “……都是少将，应该吧！”三爷也不确定。 “这大粗腿！”何应物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看了过去。 三爷一脸黑气：“嘿嘿，长点出息！舔狗……” 不过很明显，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不速之客的背景，但所有人都能看出道奇战斧的彪悍凶残，以及这摩托车非常非常值钱！ 远处跪在地上的家伙此时已经站起身来，痛定之后，长歌当哭，高声吟道： “松木有狂客，峥嵘林八爷， 云城一相见，呼我陆天人。 爷孙偷尝酒，翻为松下尘， 荒野苍凉处，却忆泪沾巾。” 其声悲怆，响彻天地！ 可诗词这玩意儿，连何应物都是一知半解，99%的人都听不懂，只有钱小六似乎微微点头，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下意识的附庸风雅。 看热闹的人很多，几乎所有人都看上了道奇战斧，而其中有几个则是利欲熏心，一步步向霸道的摩托车走去。 荒野的规矩啊，强者拥有一切！ 这文绉绉的家伙，够强吗？ 够资格拥有这么好的摩托车吗？ 几个彪形大汉已经快要走到近前，其中一个大叫道：“嘿！我们是松木城第一大帮，金龙帮！敢问这位朋友……” 其实他们都是夹了小心的，毕竟在这片大地上，能用得起的“好东西”的家伙，往往有着相匹配的实力，但也绝对不乏机缘巧合的各种“肥羊”！ 所谓肥羊，就是一些怀揣着自己保护不了的巨额财富的可怜虫！ 万一这小子是肥羊呢？那可就赚大了！ 即便是硬茬，他们以金龙帮做招牌，又是颇为客气的用“敢问”这样的词儿，对方也绝对不会说翻脸就翻脸。 所以几个大汉这一遭绝对是荒野上的明白人，“进”可以探出这家伙是不是肥羊，“退”也可保自身无虞，也算是盘算到家了！ 可钱爷在城门处听到大汉朗声报出金龙帮，脸色大变！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内敛的猖狂 以金龙帮现在的威势，自然不敢有人胡乱借这个招牌，钱小六看那几个彪形大汉虽然眼生，但也确定他们应该是帮内的人！ 极有可能是新招编的帮众！ 松木城有眼力见的人不多，钱小六绝对算一个。 他其实也没看出到底是什么门道，不过那家伙充塞天地的感觉一直在提醒他，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 可偏偏几个不长眼的东西，乱报金龙帮的名号，这下好了，怎么办？ 大汉那声“敢问这位朋友”还没说完，就见那人转过身来，手轻轻一摆，就像是自然之极的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几个大汉猛然间像被一座山撞上，嘭的一声如同破布包裹一样凌空飞起，在空中狂吐鲜血，然后吭哧摔在地上，便再也一动不动。 何应物瞳孔一缩！ 这不科学！ 双方相隔足有十几米，他怎么做到的？ 不可能！ 三爷脸上倒是古井无波，知道这家伙是荣耀圣堂少将之后，就算人家放个屁把人崩死，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帮人呐，都是怪物，这少将起码还挥了挥手，正常操作，正常操作。 把人挥飞之后，那人就像是随手赶了几只苍蝇，看也没看，径直来到道奇战斧前，片腿上车，机车又起轰鸣，直奔松木城而来！ 看样子，这神秘人物祭奠完林八爷之后不走，还要住两天？ 道奇战斧拉出一道白线，眼看越来越近，钱爷突然吐气开声：“钱小六，感谢大人替在下清理门户！金龙帮恭迎、拜谢大人！” 其声清冽，这炸天的机车轰鸣声，竟然没有掩盖他分毫！ 而且话里话外，钱爷的姿态摆得非常低，他当然不认识这个摩托少年，不过挥手间隔空砸飞几名壮汉，这能力钱爷不光做不到，连听都没听说过。 所以不管是几阶能力、不管是什么能力，总之是他钱小六绝对惹不起的，这就够了！既然不知道该叫什么，叫声“大人”总是没错的。 道奇战斧轰鸣着冲过来，戛然刹住车！ 这下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了，车上是一个俊美的年轻人，他的头发乌黑，柔顺而飘逸，在男人们当中绝对算是偏长的发型了，他的眼神冷酷无情，脸蛋像是刚剥了皮的咸鸭蛋，没有一丝瑕疵，他的嘴角总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像是腼腆、像是不屑、像是淡然、像是高傲、像是谄媚、像是哀伤？ 这嘴角的神秘微笑啊！ 饱含了万千情绪，让人忍不住要去探究，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简直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机车少年的微笑！ 他的衣服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前排六颗淡金色的纽扣配在浅灰色的套装上，他的袖口、领口、门襟等几处地方以暗金丝线配色，显得雍容而神秘，他脚上是闪闪发亮的皮鞋，这往往被认为华而不实，然而在他身上，却只会让人赞叹完美无瑕！ 只他这一身装束，就像是时装巨星到了难民营。 雌雄莫辨！ 就是雌雄莫辨！这是何应物近距离看到这家伙之后的突兀跳出来的念头。 这家伙不到20岁吧？顶天不到30吧？ 八阶？ 少将？ 吃饲料长大的吗？ 喝药剂长大的吗？ 好事儿全让他一个人摊上了？ 何应物再次数了数自己的一堆能力，禁不住在心里一声哀嚎。 唉，世上总有“天才”之说，这不就是！ 机车停下后，俊美少年看了一眼钱爷，再环视了看热闹的一大群人，轻轻开口道：“我是陆左思。我爷爷陆铁柱和林八爷是莫逆之交，听闻林八爷仙逝，我替爷爷来祭拜一番。住两天就走，不会打扰各位太久。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有麻烦直接就掐灭了，所以……还请各位管好自己的手脚，拜托各位。” 说完之后，他慢慢环视一周，看人们鸦雀无声，他突然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当我说清楚了，也当大家都听明白了。希望这两天相处愉快。” 何应物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陆左思的意思，摆明了是说“拜托你们不要惹我啊，我要发起火来，连自己都怕！” 还“管好自己的手脚，拜托各位。”真是……内敛中透着猖狂，狂的可以啊！ 不过，何应物的微微撇嘴，没有逃过陆左思的眼睛，他扭头看过来，对着何应物微微一笑！ 何应物心中一突！ 他连忙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低下头啵啵啵连亲几下小家伙的额头，貌似正在和小家伙玩笑打闹。 连续几口，把小家伙弄得一脸懵，她小手环绕挎住何应物的脖子，稍一使劲把自己往上一提，小嘴趴到何应物耳边：“妈妈，你是不是又怂了？” “……闭嘴！” “妈妈我该配合吗？” “知道还问！” 然后就见姬小野猛地一龇牙一瞪眼，做出欢乐开心状…… 惨不忍睹！ 这浮夸的表演惨不忍睹…… 陆左思则是开心一笑，一拧油门，巨大的轰鸣声直奔猎人行会而去。 直到他走远，看热闹的人群才慢慢开始骚动。 千锤百炼出的直觉，让这些人刚才都乖的很，没有一个人，发出哪怕一点动静。 现在就不一样了，英雄好汉的本色显露出来，不少人开始放狠话，豪气干云天，可惜陆左思听不到了，或者，幸好陆左思听不到了。 人群三三俩俩慢慢散去，所说所讲无非是这个陆左思。 “三爷，您知道陆铁柱吗？”何应物问。 “听八爷提起过。我们有时候临时聚会，八爷说分不开身，提到的好像就是陆铁柱。应该是很早的时候，陆铁柱受重伤就没在战场上了。据说是八爷救了他的命，所以他一直对八爷感激不尽，我们倒是没有直接接触过。” “哦……”何应物点点头，“那他真是有个好孙子！” “嗯，陆左思啊？那当然好了，天才少年中的天才少年吧！” “三爷你说他留在松木城干什么？少……韩音离一个级别的家伙，很闲吗？” “当然是探查八爷的死因了，明知故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嘿嘿……”何应物低头一笑，“三爷，这么粗的大腿，你们不想……抱一下？” 三爷慢慢停了下来，紧紧盯着何应物，眼睛发亮，亮的像是有泪花：“八爷的仇，老伙计们自己报！我们不靠天、不靠地、不靠大腿，成了，是老八在天保佑，不成，我们找老八一块喝酒去！别人怎么做，我们不管。” 三爷重重拍着何应物的肩膀，把何应物拍的一愣一愣的。 “三爷，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咱能团结的力量……” “不用说了！八爷的血，就是我们的血！八爷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会让某些人记起，这世界上，还有些他们惹不起的老兽……猛兽的兽。” 三爷突然笑了。 这固执的老人啊！何应物只能叹口气。 “你要想抱大腿，去就是了！三爷不拦着。”楚三爷突然打趣说。 何应物切了一声：“我抱他？他也……” 本想放句狠话，可何应物心里一个声音越来越响“这腿粗啊这腿粗”、“这腿粗啊这腿粗”…… 何应物这狠话，愣没放出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下唯两人而已（求订阅求票） 烈飞吹过陆左思的头发，飘飘扬扬。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速度的感觉，这让他感觉……他在飞。 松木城的街道出乎预料的宽敞，陆左思的小怪兽开得很快。车到之前，地上的水洼便在轻轻震颤，车轮碾过，水花飞溅，造出一片彩虹。 很惬意，很美。 速度八十迈 心情是自由自在 希望终点在七横街 全力跑向猎人行会 他曾想漫游末日 看奇迹刻在脑海 看那夕阳染红了天 道奇战斧是他伙伴 随风奔跑行会是方向 追逐枪和能力的力量 把苍茫的末日装进他胸膛 即使再多废土也不心慌 随风飞翔道奇做翅膀 年少轻狂勇敢闯一闯 哪怕遇见再骚的对手再骚的浪 也会有好奇的目光 …… 对世界永不失好奇心。 陆左思像是吸了毒品一般心思雀跃，道奇战斧的轰鸣声让他陶醉亢奋，闪电般的速度让他心旷神怡。 很快到了猎人行会，陆左思停车熄火，静静埋下头，良久没动。 他的心情，一瞬间从雀跃陶醉，变得低沉阴郁。 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林八爷，那时候林八爷就像是一个热情的邻家老爷爷，除了不正经一点，没有什么毛病。 说林八爷不正经，主要是陆左思平生第一口酒，就是林八爷灌的！ 那时候祖孙两人躲在一口松树下，林八爷神秘兮兮的说有好东西，结果变戏法一般拿出一坛老酒。 陆左思当时不过五六岁，懂个屁，听林八爷一说这是好东西，他自然是争着大口喝！ 然后……便是好一场大醉！ 从此以后，陆左思便晕酒了，闻见酒味儿就想吐。 他仍然清晰的记得林八爷坏笑的样子，记得铁柱爷爷差点和林八爷打起来，记得酒坛上封口的泥土，记得松木下阳光的斑斓。 一晃，十六年了。 铁柱爷爷几年前过世，念念不忘的是救命恩人林八爷，只可惜病来如山倒，爷爷去的急，林八爷急匆匆赶来，竟没见上最后一面。 那是陆左思最后一次见到林八爷。 他总以为时间还很长很长，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再次听到林八爷的消息，已是天人永隔。 作为荣耀圣堂的少将，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处理，不过就算再忙，送一送林八爷是必须的，查明林八爷的死因是必须的！ 他如入无人之境，径直进入猎人行会。林八爷生前是这里的负责人，自然要从这里查起。 陆左思从来不怕有人不配合，这次他甚至还稍稍有些盼望着能遇到个不开眼的家伙，让他好好修理一顿！ 可惜，所有人都很开眼，他问话的所有人都乖的像只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态度还特别恭敬。 以至于陆左思抽时间小小的反思了一下，是自己太锋芒毕露了吗？ 答案是没有。 那只能说明这帮人的鼻子太过灵敏，嗅到了“绝对不要惹”的气息。 询问完猎人行会，他又开始在全城盘查，照样所有人都是毕恭毕敬。 看来，真正的大人物，是隐藏也隐藏不住的。陆左思暗暗感叹。 他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多大的大人物，不过在整个末日世界，能让陆左思害怕的，唯两人而已！ 第一位，是他的未婚妻，李砍刀！ 这李砍刀……唉，想起来就是一声长叹，打不过！ 陆左思打不过！ 简单粗暴，他是被实实在在打出心理阴影了。 第二位，荣耀圣堂少将，韩音离！ 他举世无双的音离姐！ 韩音离的战力到底如何，他到现在一点谱都没有，不过要说到各种技术、研究，那绝对是天下第一！ 有一次，陆左思和守序梦魇那边作战重伤，躺在手术台上，本来还在强打精神和他音离姐说说笑笑，却突然看见李砍刀在手术室外冷冷的看着他！ 事实上屁事没有，可当时陆左思还是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起，直通顶门！然后他如同变脸一般冷下脸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重伤人员。 可要命的是韩音离不知道内情啊！ 他这突然变脸把韩音离噎的吭哧一声，然后……悲哀了。 不知道韩音离用了什么手段，从手术台上下来，陆左思便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基因缺陷：他只能喝一级水！但凡喝了二级或二级以下的水，那他等着吧…… 到底韩音离怎么做到的，不知道！ 事后陆左思做了无数次检查，一切正常！ 死求白赖缠着韩音离，没用！ 从那以后，韩音离在他心目中，荣升大魔头之列！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韩音离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每年上缴两件“超水平”的作业。至于作业的具体内容则是相当宽泛，包括但不限于奇特的实验材料、新奇的试验方法、活的中尉以上的守序梦魇头目、守序梦魇执行特殊任务的生化人等等等等。 简单来说，所有和科研有关的新奇小玩意儿、大玩意儿，都算！ 对于这个无礼的要求，陆左思当然是拒绝的！ 他说：“音离姐你不能仗着自己漂亮，就为所欲为！我作为荣耀圣堂的少将，以尊严向你保证，我不可能接受这种毫无道理的条件！” 他掷地有声的话刚刚落地，韩音离便妩媚一笑：“当然！我一介弱女子，又不能逼你！你的英勇霸气倒让音离很感动，我都迫不及待要设计一套复杂的体系，下次疗伤时免费给少将大人用上哦！” 陆左思当即打个寒颤，一颗心哇凉哇凉的，常在末日世界战场，受个伤简直太平常不过，要命的是全神圣联盟只有韩音离的手术台敢说起死回生，这要以后自己受个重伤，再多几个缺陷，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眯，坚定的缓缓摇头：“音离姐，怕你是不知道我的八阶能力，破妄之眸！最适合勘破虚妄，看清本源，实在是分辨宝贝的不二人选！既然音离姐开口了，一年两件，包在小思身上！” 当时，哪怕以陆左思的脸皮之厚，也不禁小小的脸红了一下。 破妄之眸，极其强力的感知域八阶罕见辅助能力，竟然被他用来干这个，实在是人在矮檐下，什么都得做啊！ “是吗？这么好？那谢谢左思了！” “音离姐太客气了！那设计复杂体系的事……” “突然觉得好懒，不想弄了。” “懒了好！懒了好！嘿嘿嘿嘿……”陆左思长出一口气，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可今年都到秋天了，两件任务还没影呢！想起来也很是头疼。 天色已然晚了，陆左思还在松木城里兜兜转转，观察着、询问着，从他收集到的消息来看，这一趟行程，很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善后任务 就在陆左思不辞劳苦的问询打探时，一个毫不起眼的精瘦男人也来到了松木城。 他的打扮很普通，是最常见的猎人打扮，普通到让人根本提不起兴趣多看他一眼。 他进城的方式也很奇特，看起来是大摇大摆的进城，却又像是隐形了一般，没有任何人关注到他。 他好像天生具有一种本事，这种本事叫平凡，就像一滴水汇入汪洋，想要找出他、注意到他，本身就是很难的事情。 他有一个很特别的姓氏，即便在战前，这个姓也很少，他姓闲，闲着没事儿的“闲”。 可这个“轻松闲适”的姓氏并没有给他带来同样轻松的生活，相反，从他记事的时候起，他就要每天接受18个小时的训练，他的训练全都围绕一个目的：杀人，而且是悄无声息、不留痕迹的杀人。 25年的严苛训练，高达90%的淘汰率，他不光幸存了下来，还成为了最优秀的学员之一。 经过几年打拼，现在，他可是a级杀手！ 他其实很累，但一旦走上这条路，根本没有回头的可能，所以他最向往的，其实是水里自由自在游泳的鱼。 他觉得做鱼好，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因此，他改名了，之前的名字已经不重要，现在这个响当当的、提起来让众多杀手都要微微低头致意的名字是：闲鱼。 前两天，闲鱼完成一桩大任务，正在裂谷城度假，突然接收到一条信息：有一桩买卖不干净，尾活儿由闲鱼去处理。 他眉头一皱，最烦的就是这种给别人善后的任务！ 当他打开任务明细，更是连连摇头，两个c级，杀两个最多三阶能力的小家伙，居然折了？ 闲鱼无奈的揉揉额头，他可是a级！是身怀七阶能力的a级！ 别管这能力是打针也好、吃药也罢、身体改造也算，总之他硬生生堆出了七阶能力，杳然无踪，堪称最适合暗杀的能力！ 要让他这a级出手，代价可是很大的。 一想到代价，咸鱼又忍不住笑了，从消息来看，这可是大客户的委托，结果办砸了！ 所以上边应该是不计成本，调用离目标最近的自己，至于费用嘛，不可能再跟客户要，当然是他的顶头上司出。 让a级出手，可是很贵的！一想到顶头上司心要滴出血的样子，闲鱼的阴郁便一扫而空！ 林中老人作为一个信誉卓越的杀手组织，摆在第一位的是客户，第二便是这些杀手。无论如何，出生入死的杀手的利益必须得到保证，这是天大的规则，任何人不能违背。 说起来这规则真是厉害，牢牢把杀手们绑在这条船上，离开，是死；留下来好好完成任务，是竭尽全力保障你的利益，还有的选吗？ 他又展开信息仔细看了一遍。何应物，最多二阶能力，云灵娘，最多三阶能力，至于任务失败的原因，据传说是目标被人救了，而救人的人已经升天了。 林中老人做任务，有一个基本原则：越级碾压，一击必杀！ 比如上次派出的c级杀手，他们都是五阶能力者，对上最多有三阶的云灵娘，这就是所谓的“越级碾压”，当然那个二阶的小子更不用说了。 在林中老人的内部划分中，b级杀手至少具备六阶能力，而像闲鱼一样的a级杀手，则需要具备七阶能力，再往上还有s级杀手，那可需要恐怖的八阶能力了！ 传说s级杀手以上还有几位长老，不过他们便极少极少出手了，而且也没有人敢把他们称为“杀手”。 越级碾压……唉，闲鱼摇摇头，他这越级越的多了点，实在是没有挑战。 不过无论如何是正正规规下来的任务，而且一分钱不少拿，就不要计较太多了。 闲鱼收拾妥当，便直奔松木城。 到了松木城，很简单确认了何应物和云灵娘的消息，只是一个张牙舞爪骑道奇战斧的家伙，也不可避免的闯入了闲鱼的视线。 只看了一眼，闲鱼便心头微微一震，三个字，惹不起！ 其实以闲鱼的丰富经验和恐怖实力，对上和他一个等阶的能力者，他还是有信心干掉对方的，毕竟隐匿、杀人、削弱、机关等等，可都是他的强项！ 可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道奇战斧小哥本身比他高一阶，俊美的过分的脸上，又散发着淡淡的危险气息！ 闲鱼也说不出这危险气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不过他只要有所感，避开就对了，这就是杀手的直觉。 所以当他打听到道奇战斧小哥就住在猎人行会时，马上打消了先干掉云灵娘的想法。 他可不想去猎人行会遇到道奇战斧小哥，节外生枝。 既然如此，那休息过后，先去干掉何应物好了！ 反正云灵娘那边还要等，闲鱼也不急。 美美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闲鱼直奔何应物所在的武器店。 作为一个a级杀手，要杀何应物，探囊取物而已。 ……………… 看着东方泛白的天际，陆左思重重伸了个懒腰。 昨天晚上他休息的不太好，梦里林八爷总叫他喝酒，还嘲笑他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他自然不服，吵了一个晚上，一觉醒来，口干舌燥。 松木城是真的太干燥了！ 洗漱过后吃过早餐，他吩咐了一句给他一瓶一级水，便在椅子上一靠，轻轻发了会儿呆。 新来的猎人行会负责人于广成于叔自然不是陆左思的下属，而且他也不知道陆左思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见多识广就这点好，他看得出陆左思绝对不是一般人，就这身衣服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大人物！ 他攀不起的大人物！ 所以别说一瓶水，让他把半副身家拿出去结个善缘，他也觉得值。 因此陆左思在猎人行会待得很舒服，干什么都有人伺候着。就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有人谄媚地说：“陆大人您都亲自吃饭啊！” 说完才觉得这句话简直是智障。 一瓶水轻轻放在陆左思手边，他拿起来在手里把玩。 关于林八爷的事儿，他已经打探的八九不离十，应该是林中老人没错了。 要想连根铲起那个庞然大物，陆左思自问还没那个本事，不过，他绝对不介意制造一些不大大小的麻烦，他还很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 慢慢来，不着急。 他也听说了林八爷的那些老伙计，至于他们会怎么做，陆左思一点都不关心，做好他自己的，便足够了。 不过让他觉得“这一趟行程，很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的，却是另一个消息，有关巨罗的死。 这还是他随口一问“最近松木城有什么大事发生”的时候，不少人反馈来的信息。 像巨罗这种地头蛇，死上一百个都不放在陆左思眼里，可有意思的是传说中巨罗的死亡方式：身上有个大洞，伤口处晶化！ 以陆左思的见多识广，愣没想出这是什么武器！ 而所有人都在说是一个叫楚三爷的老爷子把巨罗干掉的，那也就是说，楚三爷那边，有一件不世出的武器？！ 真要这样的话……音离姐的一年两件作业，可就完成一件了！ 抢当然是不好意思抢的，可以买过来嘛！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杳然无踪（求订阅求票） 陆左思心底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不管楚三爷手里是什么武器，想方设法搞到就是了，从小到大他陆左思想要到手的东西，还没有能逃出掌心的！ 他起身跨上道奇战斧正要打火，于广成满脸难色，连忙说：“陆大人，武器装备一条街很窄，不太适合开摩托车过去。” “嗯？摩托车开不进去？”陆左思淡淡的问。 “不是不是，关键是那条街上开店的都不是普通势力，所以一般……默认那条街是步行街。当然了，您要开过去，没有人敢有意见！”于广成连忙解释。 陆左思一乐，翻墙跃房，很近就到了，倒不一定非要开车去。 想到这里，他片腿下来，用一把巨大的锁头把后轮锁住，手插兜，轻轻松松直奔三爷的武器店。 看起来他走的很随意，但速度却是极快，似乎脚尖轻轻一沾地，人便飘忽的滑出去很远。 很快，武器店就在眼前了。 ………… 楚三爷起得很早，起来之后就在院子里坐得舒舒服服，望着发白发红的东方，打瞌睡。 何应物也很快起床，收拾早餐，打扫院子，还得注意别吵到三爷。 人们总说“起床气”，其实“瞌睡气”也是很吓人的。 何应物想不明白，既然困，就老老实实多睡嘛，干嘛非要起来打瞌睡，可按照三爷的说法，“早起”是奋斗的感觉，“瞌睡”是慵懒的放松，不奋斗，哪里会有心安理得的慵懒放松？ 只要早起，一切就都心安理得了。 这道理，大概和减肥一样的，“运动三分钟、炸鸡吃到撑”，就是这个道理，不运动，都不好意思吃，运动了，便能吃的心安理得。 算下来……还不如不运动，越运动越胖。 小家伙当然是在睡觉，睡得跟猪一样。拿一块咸菜放在鼻尖，小家伙很快开始流口水，就是不醒。 何应物抱着小家伙摇摇晃晃，不过看起来，姬小野只当这是摇篮了。 拍拍三爷，招呼一声要吃饭了，于是三爷也终于懵懵懂懂的开始帮忙收拾。 在一片祥和、再正常不过的气氛中，何应物突然觉得有点冷。 嗯？冷？这是怎么了？ 自然亲和、敌意侦测、耳朵鼻子全开，一切正常！ 三爷看他状态不对，眉头一皱：“怎么了？” “没事儿，有点……小风。”何应物说。 ………… 闲鱼很快就到了三爷的武器店里，身形如鬼魅闪进店门，他突然身体变得模糊，就像是一个幻影越变越淡，终于消失不见！ 这就是闲鱼的七阶能力，操控域，杳然无踪。 这能力很是罕见，绝对是所有杀手最梦寐以求的能力之一，它模拟并超越了自然界最高端的变色技能、利用对身体的极度操控、以及搭配数件价值不菲的辅助隐藏器具，实现的是神话传说中“隐身”的效果！ 而因为有能量隔绝斗篷在，这个隐身甚至对红外夜视仪有效！ 除非和人撞上，“杳然无踪”的隐身效果几乎不可能被感知到，起码闲鱼没听说过有什么仪器或能力能发现处于“杳然无踪”隐蔽下的杀手。 而一旦隐身起来，闲鱼立刻启动龟息，这是一种长时间不用呼吸的闭气技巧。 另外，他的动作立刻变得很慢，毕竟行动过快会带起风的流动，而对于感知敏锐的人来说，风的流动可能会让他们感到不安。 高抬腿、轻落地，闲鱼一步一步走过前店，来到后院。 他看到一个秃头老人，脑袋上顽强的盘着一根头发，看到一个年轻人眼睛如黑濯石一般，怀里抱着一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家伙。 是何应物没错了。 只看到第一眼，何应物的容貌便和闲鱼脑海中资料上的信息合二为一。 嗯，看起来这任务非常简单，只需要轻轻走上前，在何应物身后崩他脑袋一枪，或者一把匕首刺穿他的脖子，或者自己喜欢的话，都可以一把捏碎他的喉结！ 闲鱼一步一步走的非常慢、走的非常稳，唯一的障碍是小院里着实有些乱，他必须绕个弯，才能来到何应物近前。 很快，他离何应物只有不到三米了。 这才是真正的触手可及的距离！ 可就在这时，闲鱼突然看到何应物一皱眉，然后这家伙鼻子翕动了一下，还对秃头老人说“有点小风”！ 闲鱼心中古井无波，何应物不可能发现自己的，不过这家伙以二阶的孱弱实力，能感觉到一丝丝不对，这感知绝对堪称敏锐了！ 可惜啊可惜，再敏锐的感知，也逃不过今天这一劫。 闲鱼确认，自己绝对没有带起一丝风的流动，不过既然这家伙这么说了一句，那就索性再慢点好了。 无论如何，也不差这几秒钟。 于是闲鱼稍稍停顿，腰微弯，腿微屈，脖子稍稍向前，左腿缓缓的高高迈起，正要踩下，他突然心中一动，顿时像木雕泥塑的一般保持高抬腿的姿势，再没有半丝动作！ 他听到外面有人来了，而如果他敏锐的感知没有认错人的话，来的应该是那个叫陆左思的家伙。 倒霉！ 想着这家伙住在猎人行会，闲鱼才决定先来杀何应物的，完了这家伙怎么来武器店了？ 闲鱼一动不动，他可不能现在骤然发难杀了何应物，因为这样的话他势必要暴露，而陆左思不明就里，看到有高手杀人，即便不关他陆左思半点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八成也要杀上来问个清楚！ 自己要一跑，陆左思那家伙更兴奋了！所以，绝对不能现在动手！ 至于悄悄撤走，闲鱼仔细一想也不合适，他要么悄悄从门走，那样他和陆左思擦肩而过，即便对“杳然无踪”非常有信心，也不带这么玩的，万一陆左思一抬手摸到他了怎么办？ 除了从门走，就是翻墙走了，可翻墙必定有风，万一这不正常的风引起陆左思的注意，那这家伙估计也是越追越兴奋…… 所以对闲鱼来说，他的最佳方案就是在这一动不动，等陆左思离开！ 他的龟息最多能够保持一个小时，这么长时间，不管陆左思有什么事，都应该处理完走了。 ………… 陆左思毫不费力就找到了三爷的武器店，他大大方方穿过店面，径直来到后院，看到一个秃头老人正要坐下来吃饭，一个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年轻人抱着个粉雕玉砌的小娃娃，正在盛饭。 来之前，陆左思已经打听的很清楚了，他微微一笑，抱拳拱手：“这位是楚三爷吧？在下陆左思，特来拜会三爷！” 三爷眼睛一眯，站直身子打个哈哈：“正是老朽。陆大人来到松木城，好大的声威。不知道陆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呢？” 三爷虽然不认识这个家伙，不过作为荣耀圣堂的少将，这家伙绝对是了不得的人物，他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呀，是为巨罗。”陆左思笑笑说。 何应物眉头一皱，巨罗的事，他本以为早已尘埃落地，没想到到现在还有事？这陆左思和巨罗是什么关系？ 何应物把碗一放，向前一步站在三爷身前半步：“陆大人如果是为巨罗，那找我就对了！松木城妇孺皆知，巨罗这笔账，无论如何要算到我何应物头上才对！” 第一百二十九章 书生强盗 陆左思自然也知道这是何应物，他微笑拱手：“这位是应物兄吧！果然是一表人才！想不到松木城这样的小地方，竟然如此藏龙卧虎，还有如应物兄一样的人中龙凤！实在让小弟佩服！” 何应物一愣！ 这家伙讲话文绉绉的也就算了，姿态还摆的这么低？自称“小弟”？这……不正常啊！ 三爷不是说，这家伙是荣耀圣堂的少将吗？ 说他是“一人一下万人之上”不太过分吧？ “嗯……”何应物本来以为这家伙是来找茬的，所以才义正言辞的挡在三爷身前，可现在他却有点犹豫了，“不敢当！我是何应物。外人多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这点微末功夫，在陆大人面前，实在是贻笑大方了！” 说着说着，何应物嘴里顺溜起来，不就是文绉绉的说话嘛，谁不会啊！ “世间诸事，哪有空穴来风！”陆左思笑得灿烂，“早就听说，应物兄凭一己之力，覆没横霸一方的帮派，这中间的武力、智慧，实在令人自惭形秽，日后若有缘分，还请应物兄多多赐教了！” 何应物越来越糊涂了，这家伙到底是干嘛来的？ 他索性心一横，笑道：“陆大人，你诸事缠身，公务繁忙，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话唠嗑的吧？” 陆左思闻言大笑：“爽快！爽快！我来，是为了三爷！” 他说着向三爷微微点头致意：“听说巨罗最终死在三爷手上，我想看看，三爷杀死巨罗的那件武器。” 三爷眼神一凝，伸手把何应物往后一扒拉，自己站的靠前些：“陆大人，你也听说了吧？巨罗是被一把枪打死的。” “嗯，对，听说是一把枪！” “我这里就是武器店，到处都是枪，当时随手一打，我都忘了是哪把枪。”三爷淡淡的说。 这瞎话说的，一点心都不走。 可没想到陆左思似乎全不以为意，他嘿嘿笑着：“那是！那是！枪多，忘了正常！我也经常忘一些事呢！不过嘛……” 他说着从怀里一掏，拿出一张凭证：“这是十万，在联盟所有的大型猎人行会、佣兵工会，以及大城市的商行，都可以自由兑换。三爷，我想它可以帮助您回忆起来到底是哪把枪，另外，我想把它买下来。” 三爷眼睛一眯：“我要不想卖呢？” 陆左思展颜一笑：“那我加钱。” “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呢？” “嗯……”陆左思认真想了想，然后叹口气，“如果钱对三爷没用的话，那三爷可以指定要某种东西，我去搞来和三爷交换，也或者……三爷可以向我提三个要求，只要不违背做人的原则，我都可以帮三爷实现。” 嗯？ 不抢？ 不杀？ 不夺？ 不仗着武力欺负人？ 这家伙有点违背末世的基本原则啊！ 三爷嘴角带起一丝玩味的微笑：“呦，志在必得？” 陆左思叹口气，挠挠头：“我是觉得三爷的武器，应该值这个价。” 他音离姐的要求越来越高，普通的实验材料肯定入不了法眼，不过按传说中巨罗的死法，三爷的这件秘密武器，应该满足音离姐的要求了。 “可惜，不管少将大人出到什么价位，天罗都不会出手。”三爷说。 陆左思眼神闪亮中带着讶异：“少将？这称呼……怕是不妥吧！我想三爷可能认错人了。另外，这把枪，叫天罗？” 三爷嘿嘿一笑：“我哪里是在认人，只是认这身皮罢了。还有……对，那把枪叫天罗。既然少将大人开诚布公，我楚天雄总不能装痴卖傻。” 陆左思再次一拱手：“三爷，恳请一睹天罗真容！” “非要看？” “自然是要看。不光要看，左思实有苦衷，还……不得不带走。”陆左思面露苦色，却还是不急不缓的说。 三爷面色转冷：“好大的口气！本以为你知书达理、温润儒雅，却原来是个书生强盗！” “唉……”陆左思长叹一声，却是一躬到地，“即便强盗，这物件左思也便先行拿了，一切条件好商量，必定不让三爷吃亏！而且……而且……” 陆左思犹豫半晌，一咬牙说道：“……而且三爷如果实在割舍不下，那我可以尽力……尽力帮三爷取回来！” 他想的自然是音离姐做完实验，他争取厚着脸皮把“实验材料”再要回来嘛！ 不过他这一番态度，把老练如三爷都弄得一脸懵！ 没见过态度如此坚决、同时又如此怂的强盗！ 说他强盗吧，还这么彬彬有礼？ 说他是好人吧，还摆明了立场一定要把天罗取走？ 抢就抢吧，还一切条件好商量，都答应？ 甚至以后保不齐还送回来？！ 这玩意儿……折腾这一遭是为了什么？ 这孩子……有病吧？ “我如果不同意呢？”三爷慢慢的说。 “那我就抢。”陆左思老老实实的说。 “抢？”三爷陡然爆发出冲天的气势，“除非你从老头子尸体上踏过去！” 三爷说着瞪了一眼何应物，意思是还不快帮忙！ 何应物当然懂三爷的意思，动手是不可能的，十个何应物绑上十个三爷，估计都打不过陆左思，那要帮忙，自然是气势上不能输！ 想到这里何应物腰板一挺，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刃，瞪眼大声说：“不错！要想抢天罗，你得从三爷的尸体上踏过去！” 三爷的…… 铁骨铮铮何应物！ 他的威压也如同实质，直直压迫向陆左思！ 可陆左思如同清风拂面，丝毫不受影响：“左思必然不伤三爷一根头发，必定不伤应物兄一根汗毛！” “哼哼，好自信，你以为抢了三爷的东西，你还能走出这松木城吗？”何应物厉声说道。 “当然，整个松木城，挡不住我分毫。”陆左思淡淡的说。 这是实话，绝对实话！ 何应物一下子哑火了，光放狠话没有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家轻轻几句话就啪啪打脸啊！ 他扭头看向三爷。想着三爷人老成精，总有应对之策。 三爷脸上肌肉抽动，做出极凶狠状：“看来，少将大人是心意已决了！” “当然。” “如此，哼，那便遂了你的愿！” 三爷说着眉毛一挑，噌的一声拿出天罗，黑洞洞枪口直指陆左思：“少将大人，接一枪试试？” 见天罗出现，陆左思嘴角上扬，掩不住惊喜，全然没有被枪指着的紧张感。他双目一凝，感知域八阶能力破妄之眸启动，直直看向天罗！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厉害武器，能把人轰穿，伤口处还是结晶状！ 可破妄之眸一开，陆左思眼中突然像是看到一轮太阳，刺目的光华激的他差点流下泪来！ 这不可能！ 第一百三十章 也就打打嘴仗（求订阅求票） 破妄之眸启动之前，陆左思所看到的，也就是普通小院、三爷挺拔如枪、何应物抱着个小家伙时不时跳上两脚，其他也没什么。 可启动破妄之眸之后，结果可是大大出乎陆左思的预料！ 准确的说，他看到了三样意料之外的东西。 第一样，是三爷手里的天罗。 这把看起来很一般的燧发式手枪，用破妄之眸扫过，却是一团温润飘忽的能量组成曲折蜿蜒的管道一般！而更神奇的是，这离奇的管道，竟然给陆左思一点点刺痛的感觉！ 这不可能！ 任何枪械，都不可能对八阶能力者有哪怕一点点威胁！ 可这把天罗是怎么回事？ 刺痛的感觉是不会说谎的！ 也就是说，这真的是一件大杀器！ 那就意味着音离姐一定会满意！ 陆左思启动能力，便是看向的天罗，然而实际上，他只看了天罗一眼，便被后面一轮太阳几乎吸引了全部目光！ 那是在破妄之眸下，看到的第二样东西，何应物怀里睡得死沉死沉的小家伙，竟然发出像太阳一般的光芒，简直要亮瞎人的双眼！ 陆左思在感觉中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他看到一大团汹涌无比的能量犹如活物，在小家伙体内体外翻腾、进进出出、玄奥莫测、循环不息！ 尤其是在胸部，一团犹如实质的光华缓缓旋转，像是缩小无数倍的星云！ 类似的光华，陆左思太熟悉了，这是人体能量在破妄之眸下的显化表示。 以往每次在战斗中，他看到的对手就大概是这个样子，浑身满是能量，而他判断动手的动作不是通过“具体动作”，而是通过“能量流动的方向和趋势”，正因为如此，他在战斗中几乎拥有类似“前知”的威能，可谓占尽便宜！ 比如现在，他看到三爷浑身的能量光斑稳稳当当，根本没有扣下扳机的意思，他看到何应物身上的能量光点动都懒得动，根本没有分毫要拼命的意思。 可小家伙身上的光华，多了一些如薄雾一般的轻烟，又似乎有大量星芒隐于其中！ 少见！ 很少见！ 这可是音离姐那里顶级的作业啊！ 把小家伙交上去，说不定几年的任务都算完成了！ 可这个念头刚起，陆左思便悚然一惊，狠狠把这心思压了下去，找各种实验材料可以，但要说把人当做实验材料，他陆左思绝对不做这种事！ 这是原则问题。 每个人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比如不主动害人，比如血债血偿以牙坏牙，比如宁错杀不放过，比如宁放过不错杀。 陆左思的坚持很奇怪：对得起良心，晚上睡得着。 可在末日世界，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很难。 陆左思见到的人和事太多了，他见过很多坏人做好事，这好事当然不能抵消这些恶棍的“坏”，杀还是不杀？ 他见过很多好人做坏事，这坏事当然不能抵消这些好人的“好”，杀还是不杀？ 他手下走过无数亡魂，每一个都问心无愧吗？ 他也放过很多恶人，他能良心安宁吗？ 日子过得越久，陆左思便越糊涂和混乱，不过庆幸的是，他一直在努力坚持底线。 而如果他拿小家伙交给音离姐，只为了做实验，他会睡不着。所以他不会这么做。 至于陆左思在破妄之眸下看到的第三样东西，是一个单腿站在地上、正直直对着小家伙、一动不动猥琐的像是偷地雷的一样的家伙。 关键这家伙还惊疑不定的老是偷看自己？ 还龇牙咧嘴拌鬼脸？ 一副白痴样！ 不过无论如何都得赞一句，好高级的隐身能力！ 杀手？ 白痴杀手？ 陆左思都懒得看这家伙一眼，他很讨厌这些鬼鬼祟祟杀人的家伙，这些家伙只认钱，没有对错，而在陆左思的世界里，是有对或错的。 他的心思几乎全部放到了小家伙上！ 三爷举着枪，本身也没想开枪，一是这家伙既然是来拜祭八爷的，又是从未谋面的陆铁柱的孙子，怎么算都该是一拨人，二是这家伙作为荣耀圣堂少将，说不定和音离认识，也没必要闹得你死我活动了枪，第三是最重要的，打不过。 可三爷和何应物很快发现，陆左思这家伙瞳孔变成妖异的银灰色，反而直直盯住姬小野不放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 何应物面色一冷，左手扶住小家伙的头，把小家伙紧紧往怀里抱了抱：“少将大人，你真的想试试天罗吗？” 三爷随即附和：“你想试试天罗吗？！” 然而在陆左思看来，这俩人的能量波动稳如老狗，连放个屁的可能性都没有：“不不，我就看看小家伙！” 他说着就往前走！ 陆左思是真的想走近些看看，小家伙胸口的那团能量，总给他不安的感觉。 “站住！站好了！”何应物大喝！ 三爷几乎同时左手也啪的握上天罗，天罗上下抖动，让擦枪走火的感觉更为明显，大叫道：“站住！再动我可就开枪了！” “别别别，别开枪！别激动！我就是想去看看小家伙！”陆左思有些无奈的举起了手。 “你……”三爷好半天才转过弯来，“你不说吵着闹着要看天罗吗？现在我拿出来，你又看上我们家小野了？我告诉你，天罗可以带走，老头子拦不住你，可你想带走小野，从我身上踏过去！” 三爷说到后面语调平静下来，可所有人都听得清楚，一股凛然杀意这时才真的拔地而起！ 何应物轻叹一声：“我和小野拉过勾，永远不会扔下她。如果……” 他话还没说完，陆左思满脸苦相，两只手举着使劲抖了抖：“喂，我就这么遭人恨吗？我就是想看看她而已啊！” 陆左思苦恼的揉了揉脑袋，避开地上杂乱无章的各式物件，又绕圈向何应物走去！ “哎哎哎……”三爷和何应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威胁。 ………… 闲鱼定定的站在这里，其实内心很不自在，毕竟一个八阶的家伙就在旁边，万一自己露馅可就麻烦了！ 打一顿还是轻的，就末日世界大人物的脾气，直接打死！ 刚才，他突然心中莫名其妙的紧缩，然后便看到陆左思的瞳孔变成了银灰色！ 这……什么能力？ 美化瞳孔？ 美瞳？ 有什么用？ 闲鱼赶紧偷摸摸的看了陆左思几眼，甚至还做了几个鬼脸，这才确认，陆左思一无所查！ 根本看不到自己！ 哈哈，还是自己的杳然无踪厉害！闲鱼顿时心中大定！ 然后就听见几个人你来我往打嘴仗！ 闲鱼最烦的就是别人打嘴仗，有本事干啊！ 可嘴仗没打两句，就见陆左思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了过来，闲鱼当即心中一紧！ 完了，他所站的地方，左边是满地的锅碗瓢盆，右边就是墙，这里是去往何应物身前的交通要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们很熟吗 闲鱼单腿吊着站立，如果不动，陆左思势必要撞上他！ 万般无奈，闲鱼缓缓向右边一靠，整个身子贴到墙上，让出一条路。 陆左思嘴上和两人打嘴炮，脚下没停，几步走到闲鱼近前：“喂喂，你让让！” 他说着，右手还不耐烦的摆了摆。 闲鱼忙不迭点点头，靠墙壁更近了些，看来这陆左思也没有太明显的恶意嘛！可他喜滋滋的感觉还没起来，便突然心头巨震，头顶发凉！ 陆左思看得到自己？！ 闲鱼满脸惊恐加不可思议，他屏住呼吸，伸出右手……轻轻在陆左思面前晃了晃。 陆左思停住，脑袋随着闲鱼手的晃动轻轻晃动：“我说，让让啊！有点挤！你晃什么呢？” 闲鱼这才惊到寒毛炸起！ ………… 而从陆左思莫名其妙对着空气说声“喂喂，你让让”，何应物便瞳孔一缩！他整个人如狼一般微微塌腰，眼睛死死盯住陆左思前方的空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爷见多识广，此时也觉出不对，他猛地调转枪口，天罗对准空气！不过在确定目标之前，三爷是不会开枪的，灵石有限，能省一枪是一枪。 ………… 电光火石之间，闲鱼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逃？可看着陆左思深沉又无所谓的眼神，明明是在怂恿自己逃跑！一定是陷阱，只要自己逃，这家伙必定干死自己！ 假装看不见……别傻了。 打？就是因为打不过，所以才避开猎人行会来这里的，哪成想陆左思这个阴魂不散的玩意儿也来这了！ 干死何应物！？ 对！刚才看这意思，包括陆左思，所有人都对何应物怀里的小家伙感兴趣，那自己以风雷之势杀掉何应物，小家伙一下子没人管，陆左思必定先去顾小家伙！ 没错，这就是上课时老师教的“围魏救赵”的道理！ 除了“做杀手不能话多”之外，这简直是老师教的最有用的知识了！ 闲鱼在转瞬之间已有决断，陆左思那一句“……你晃什么呢”尚未完全说出口，闲鱼便重重的一蹬地，青石粉碎！ 他人如出膛的炮弹，瞬间与地面平行，右手突兀的多了一把钨钢匕首，直向何应物扑去！ ………… 何应物在陆左思说“有点挤”之时，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可不认为这是俊美的少将大人在故弄玄虚！ 一念至此，何应物猛地蹬地，疾向后退！ 管他有什么机关，先“一退破千招”再说！ 事实上，当何应物向后飞退了不过十几公分的时候，他猛然看到前方地上青石炸裂，像是猛然间被人踩爆！ 紧缩的瞳孔让时间变慢，何应物看到青石碎屑翻滚着从骤起的烟尘中冲出，他看到一把钨钢匕首恍然从虚空中来，瞬移般便要抹向他的脖子，他还看到陆左思轻轻摇头，右手轻抬，似乎嘭的一声抓到了什么东西！ 然后，便是陆左思轻轻向后一带…… ………… 闲鱼的冲势极快，何应物虽然启动的早，不过这点速度在闲鱼眼里，实在是太慢太慢了，就相当于百米赛跑，让他90米都没戏的那种！ 钨钢匕首在手，闪电一般向何应物喉咙划去！ 闲鱼绝对有信心，只要蹭上，必定是一击毙命！ 而现场丝毫没有蹭不上的理由，除了……突兀抓住自己脚脖子的一只手！ 闲鱼心中一沉，陆左思！ 他一咬牙，匕首更是疾如闪电向何应物划去！只要杀了何应物，“围魏救赵”这法子就能行！ ………… 何应物看到陆左思轻轻向后一带，然后便见面前的空气一阵晃动，一个精瘦人影再也隐藏不住，就像是撕开了空气突兀的现身出来，那把钨钢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来！ 何应物都没得及闭上眼睛，匕首便在他喉咙前不足两公分处掠过！ 他喉结一阵刺痛！ 而诡异的是，那精瘦人影似乎被陆左思撑住，始终与地面平行，却是身子一卷，看起来是直杀陆左思！ 至于陆左思和那人影到底是如何厮杀的，何应物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了，他只看到一片重影，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嘭嘭嘭的声音！ 三爷则是紧紧握着天罗，上下左右瞄准精瘦人影，还一直在嘟囔：“我打不打？我打不打？” 在三爷心里，既然荣耀圣堂的少将都把这家伙制住了，那还浪费子弹干什么？毕竟是这么稀缺的子弹。 ………… 陆左思和闲鱼没折腾几下，闲鱼便撑不住了。 作为林中老人的a级杀手，且不说闲鱼最高能力的等阶比陆左思低了一阶，单论他只是擅长暗杀，这面对面的硬碰硬，便是大大的吃亏！ 几招试过，闲鱼几处骨头欲裂，他心里跟明镜一样，他是老鼠，陆左思是猫，照此下去，绝对被玩死！ 闲鱼的狠辣也大大出乎陆左思预料，他们交手不超过十秒钟，闲鱼猛然匕首一翻，挟风雷之势向他自己的脚踝斩去！ 闲鱼当然想落地，落地之后逃跑的机会总是大增，可陆左思抓他脚踝抓的紧紧的，打斗中也丝毫不放松！ 人有壮士断腕，闲鱼则是壮士断脚！ 陆左思眉头一皱，闲鱼这自杀式的打法，不按常理出牌啊！这是要干什么？ 闪念之间，陆左思左手鬼魅的一卷，啪的一声切在闲鱼右手肘上！ 闲鱼的钨钢匕首再也把持不住，手一松斜斜向前方甩去。 可就在匕首脱手的一刹那，闲鱼借力猛地身子伸直，手上寒光一闪却是多了把短剑，斜刺里直奔早已站定的何应物！ 乍看起来，倒像是陆左思和闲鱼配合默契搞了这么一出。 陆左思眉毛一挑！ 这家伙够狠！ 如果自己不干预，那他就是真的切下脚踝，说不定真有什么阴谋诡计逃命；可自己干预，他则是直接借力，以更快的速度直杀小家伙！ “这小家伙真不一般！居然有人请a级杀手来杀她！” 陆左思一直认为，闲鱼折腾来折腾去，是奔着小家伙去的。否则，他才懒得这么上赶着出手。 闲鱼如同瞬移一般身子绷直，短剑森森直刺何应物心口！ 以何应物的反应速度，绝对是等着挨宰的命。 可陆左思面色一寒，电光火石之间手下一抖！ 就听闲鱼体内发出一阵爆豆子般的噼啪声，然后他一声惊呼，短剑脱手，也终于身子一软，像是被瞬间剥了筋骨，扑通一声脑袋砸在地上！ 当然，他的脚踝还是拎在陆左思手里。 闲鱼浑身麻软，这一抖似乎抖开了他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金戈铁马的杀伐状态，立马变成温香软玉的酥麻状态，再用不出一丝力气！ 不过说实话……还挺舒服的。 除了被陆左思拎住脚脖子…… “喂！”闲鱼双手撑地，脑袋向后看向陆左思，“左思大人，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你放我一脚，我定记得你的情谊！” 陆左思有点呆，他抬头确认小家伙没事儿，这才看白痴一样看向闲鱼：“你谁啊？我们很熟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摔出节奏感（求订阅求票） 其实以陆左思的本事，制服这个家伙实在太轻松，可如果把这个过程做的太简单的话，那“被救者”还没来得及体会恐惧就结束了，“感激不尽”的心理便会大打折扣。 就比如英雄救美，一定要在墙角猫着，等美人惊恐万分、千钧一发、扣子都扯掉的时机赶到，那时候效果才最佳！ 到时候美人看你俊美，那就是“小女子感恩不尽，愿以身相许”；要看你丑，那就是“小女子感恩不尽，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总不能看到歹人和美人相向而行，隔着还有二十米呢，人家歹人连个屁都还没放，你直愣愣冲上前，啪啪啪把歹人揍趴下，然后屁颠屁颠跑到美人面前，说“我救了你，你看要怎么报答我呢？” 满满的潜台词都是“要不要考虑下以身相许？” 那估计没有以身相许，也没有做牛做马，满眼金星倒是差不多，啪啪两个大嘴巴子抽的。 所以这就是区别，合适的时机出手，就是“英雄”，不合适的时机出手，就是“当街打架的小混混、愣头青，还污蔑被打的良民是歹人，还舔着脸要占美女的大便宜。” 陆左思懂这个道理，于是他人为的把搏斗过程拉长了。毕竟看三爷和何应物的态度，是先天定性他图谋不轨，打死不愿意让他接近小家伙的。 不过他制住了杀手，救了小家伙的命，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陆左思鄙视过闲鱼之后，立刻站的伟岸，他双臂微微岔开，让他的体型看起来更威武一些！ 闲鱼一口恶气顶在胸口：“你问我是谁？哈哈哈哈……”他夸张的大笑好一通，才说：“我乃是大名鼎鼎的……” 不料陆左思根本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看向对面两人：“三爷，应物兄，不客气！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三爷和何应物面面相觑，他们也没说谢啊！ 要说危机，何应物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生死危机，在这个精瘦杀手面前，他有一种强烈的青蛙面对蛇的感觉！ 何应物很清楚，如果没有陆左思，自己死定了，死的透透的。 他和三爷大眼瞪小眼之后，何应物一抱拳：“你要这么说的话，看来我就得谢谢你了！感谢陆大人！” “哈哈哈哈……”陆左思豪迈的一笑，“不客气！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闲鱼说话被打断，满脸被噎住的羞怒：“喂！我知道你叫陆左思！但士可杀！不可辱！你听着，我的名字是……” “他很吵吧！”三爷的天罗自然的垂在腿边，见杀手喋喋不休，他眉头微皱，天罗稍稍指了指杀手。 “是，好吵！” 陆左思说着也皱皱眉，他右手突然发力，猛地把闲鱼抡了起来！ 抡了大半个圆。 闲鱼正要报出自己的名号，猛然觉得脚脖子上传来一股巨力！ 紧接着，他噌的一声飞起来，听到骤然而起的呼呼风声！ 他看到院子里的青石地皮快速从眼前掠过，看到院墙迅速接近变大、远离变小，看到天上丝丝缕缕的辐射云，看到另一面院墙猛地闯入眼帘，看到地上摆的不锈钢盆，然后他眼里迅速全都是不锈钢盆！ 嘭！ “我的盆！”三爷大叫。 闲鱼像条死鱼，重重砸在不锈钢盆上！ 盆立刻变形，扭曲的像是麻花，紧接着巨大的力量砸在地面上，青石像被炮弹击中变得粉碎，闲鱼随着青石碎屑被弹起！ “我的院子！”三爷又大叫。 一条深深的人形沟壑，赫然出现在院子里！ 闲鱼吭哧一声，连翻白眼！ 可七阶能力者，哪那么容易晕过去。 闲鱼现在，可是恨死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任务了！ “现在好些了，不吵了，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陆左思说。 何应物和三爷对视一眼，三爷说：“若非有少将大人在，我们绝对发现不了这个杀手！这把天罗，既然少将喜欢，权当是我们回馈救命之恩的一点善意，取走便是！至于小野，你……你到底有什么图谋？” 三爷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对面这个陆左思，实力莫测，偏偏态度很诡异！ 以三爷的精明当然明白，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坚持都显得可笑，如果陆左思硬要抢走小野，他们除了拼命血染黄沙，让整件事情书写的更加悲壮，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图谋？”陆左思苦笑一下，“我只是想帮她！在这个残酷的末日世界，我只是想帮一些……值得帮助的人，这是我的梦想。人要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闲鱼听得一愣！ 这……关我什么事？ 闲鱼心里愤愤不平，他自问自己当然是有梦想的，否则也不可能在30岁之前，就成为万千杀手中的a级！ 那可是a级！ 不过显然，闲鱼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引起陆左思的注意，他明智的闭紧嘴巴。 “你说的我都快信了。”何应物说。 陆左思笑笑：“可能你最清楚整件事情了！我看小家伙……不是一般人，她是从哪里来的？父母是谁？” 何应物神色一凝：“她……” 何应物说着，看了看满脸是血、正在侧耳倾听的杀手。 “哦！” 陆左思恍然大悟，低头看向闲鱼。 闲鱼心中一惊，大叫：“你想干什么！我是a级！懂吗a……” 陆左思嘴一撇，左右开弓，嘭！嘭！嘭！嘭！嘭！嘭！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 简单的摔人，竟然被陆左思摔出了节奏感，有点类似于：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一道人影就像是破布包袱，在空中来回甩来甩去，狠狠砸在地上，所砸之处，青石碎裂，尘土飞扬！ 闲鱼“嗯！嗯！嗯！嗯！嗯！”的闷哼声不绝于耳！ 三爷“我的盆！我的锅！我的院子！我的碗！”的惨呼声也不绝于耳。 良久，嘭嘭嘭的声音终于消失，满院的尘土慢慢散去。 三爷看着一地狼藉，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茶缸夜壶都被砸的稀碎，满院再没有一块完好的青石，不禁面色铁青！ 何应物则是悄悄的咽了口口水，如果是自己，都要散架了吧…… 闲鱼早已没了声息。 杀人者，人恒杀之。 所以对于杀手来说，死亡终究是归宿，而闲鱼的死亡方式，无疑是最憋屈的一种。 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完了，a级都任务失败，看任务条款如果没有特殊要求，可就是无限期搁置，那……自己白死了？ 其实如果他能提着气，保持启动各项能力，这一通摔他想死也死不了，可惜陆左思那一抖，直接把他抖成了身体强悍的普通人。 陆左思手一松，把闲鱼扔到地上，笑笑：“三爷，损失我赔！” 然后他看向何应物。 何应物耸耸肩：“小野来自荒野。” 第一百三十三章 舔狗的危机 小家伙当然是来自荒野，所以才取名叫“小野”，何应物解释说。 至于更多的消息，自然是不能再透露。 陆左思终于来到何应物面前，而三爷手里的天罗晃了几晃，终究没有开枪。 何应物紧紧抱住小家伙，眼神里满是警惕，陆左思无奈的笑笑，轻轻握住小家伙的肩膀向外拉了拉，从侧面看向小家伙的胸口。 在破妄之眸中，这一片星云缓缓旋转，就是这团能量带给陆左思不安的感觉。 他皱起眉头紧紧盯住能量团不放，蓦地，他整个人、全部精神似乎都被吸进去，每一缕能量在他眼中放大、再放大、再放大，他似乎越陷越深、越陷越快！ 他终于看到，似乎有一缕缕能量在扭曲、膨胀、爆炸！ 他恍惚间似乎猛地被抛出来，再次定睛看时才发现，这团能量好像一直在微微震颤？ 能量极细微处的小型爆炸多了，显现出的便是能量团的微颤。 这指明的是一种不稳定状态。 这种状态，陆左思见的不多，他知道的仅有的几次类似情况，发生在强行提升能力的强者身上，专业术语叫做“基因崩解”，常常是肉体强度无法负荷自身能量导致。 小家伙的情况当然没这么严重，不过她这微颤，应该就是基因崩解的前兆。 怎么会？ 普通人根本连基因崩解的资格都没有。 低等阶能力者如果滥用能力药剂，很可能超出身体负荷，造成基因崩解，可这小家伙明显不是！ 再就是高等阶能力者为了冲击更高等阶的能力，偶尔会冒险尝试一些“外物”，这些外物当然包括高阶能力药剂，还包括比如吸收其他变异体的某种能力、融合其他能量物品等等，也有可能超出身体极限，造成基因崩解。 另外在战场上生成的能力，必定在身体的承受范围内，也就是说自然进化永远不会造成基因崩解。 可小家伙的情况怎么解释？她没有用药剂、没有吸收融合任何外来能量物品的痕迹。 邪门，她似乎本身就自带极其精纯、大量的能量！ 更邪门的是，小家伙居然不是能力者！ 所有的一切都解释不通。 陆左思想的脑子都快爆掉了，突然觉得后脑勺一凉，天罗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那里。 “你抓耳挠腮干什么呢？”是三爷惊疑不定的声音。 可话音刚落，三爷只觉得手里一轻，天罗……没了。 何应物更是什么都没看见，他只是看到陆左思手里变戏法一样，多出了天罗。 “唉……”陆左思长叹一声，手里把玩着天罗，内心禁不住一阵烦躁。 当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排除，剩下唯一的理由，不管多么不合理，那可能就是唯一的真相。 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是“生长不完全导致的自身能量不耐受”，但如果是正常的婴儿，又怎么会“生长不完全”呢？所以很可能这小家伙是……人为干预的产物？ 人为干预，是早产吗？是在生长过程中结合某种能量吗？是某种机缘巧合下提前结束生长进程吗？ …… 嗯？ 陆左思本来是在心不在焉的把玩天罗，不知怎的手上却是突然慢了下来，他眼睛开始瞪大，一下把天罗凑近了些，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 然后还一只眼睛眯起来，费力的看枪管里的构造。 三爷和何应物有点懵，尤其陆左思看枪管的动作，就像是要射眼珠子自杀一样。 “三爷！”陆左思突然转身，正正对着三爷，语调欢快，脸上洋溢着笑容，“这把枪，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情绪和态度上的突变，明显把三爷搞愣了，这家伙有病吧？ “从……是我一侄女送我的。”三爷说。 “侄女？亲侄女？” “不是。”三爷摇摇头，“之前教过她一些枪械方面的知识，后来……就叫她大侄女嘛！总要有个称呼。” “那……”陆左思的破妄之眸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他眼里闪着贼光，小心翼翼的问道：“三爷，您那侄女，叫……叫什么啊？” 说完，他的嘴巴微张，眼含希冀的看着三爷。 更过分的是，他的腰都弯了八度。 “叫……叫韩音离啊。”三爷说。 陆左思明显使劲咽了口口水：“是在荣……” 他刻意拖长了声音，紧紧看着三爷。 “嗯！对，荣耀圣堂，韩音离，怎么了？你认识？” 陆左思骤然迸发出灿烂的笑容，脸上展开如同一朵怒放的菊花，他啪的一声使劲拍一下自己的大腿，语调中饱含惊喜： “哎呀！我的三爷爷啊！原来您认识我音离姐啊！我就说嘛，这手枪，我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这做工、这造型、这风格，一看就是我音离姐的手笔！哎呀我的三爷爷，可算见着您了……” 这下三爷真懵了。 何应物则是眼睛一眯，心中不自觉升起了一阵淡淡的危机感！ 这危机感是一只舔狗对另一只舔狗的警觉。毕竟俗话说“能威胁到一只舔狗的，只有另一只舔狗。” “不是，不是，你等会儿……”三爷试图打断陆左思热情洋溢的认亲。 可陆左思根本不停：“我的三爷爷，我就说见您第一面，怎么就这么亲切呢！原来真是一家人！我跟您说三爷爷，我和我音离姐的关系，可好了……” 他絮絮叨叨起来没完。 不过三爷和何应物总算听清楚了，按陆左思所说，在这个末日世界，他平生最敬重的就是他音离姐，因此音离姐的长辈，那就是他的长辈！音离姐的东西，就是他要誓死守卫的东西！音离姐的意愿，便是他的长刀所向！ 所以，三爷必须是他的三爷爷！ 陆左思嘴下不停，甜言蜜语一句接一句，他右手背在身后，手猛地用力张开，掌心像是骤然产生了极大的吸力，内屋一把完好的椅子轰然飞了出来，啪的一声落在他手里！ 椅子麻利的一放，陆左思用袖子快速的抹了几遍椅面：“来，三爷爷，您坐这！” 他说着不由分说把三爷拉来坐下，然后他一蹲，开始给三爷揉腿：“您这站累了吧！哎呦我见到您我特别开心，真的！我从小吧就……” 三爷不想坐下，也不想被揉腿，可在八阶能力者面前，三爷哪有反抗之力？ 何应物真的看呆了，今天之前，他无数次畅想过高阶能力者的光辉形象，暗盼着自己能够像他们的样子，甚至超越他们的样子！ 可今天，这高阶能力者的伟岸形象瞬间崩塌，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也有好处，这好处就是：何应物的心里负罪感一下子轻了好多！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举世无双的揉捏手艺（求订阅求票） 他的负罪感主要来自于对三爷的舔。 作为修仙十余年的仙……准仙人，何应物没有自己的骄傲吗？ 不可能的，他内心其实是很骄傲的！ 可那为什么还要舔？ 挨打啊！ 仙人也怕老挨揍啊！ 关键是莫名其妙的挨揍啊！ 仙人就要白衣飘飘？挨揍的时候还不照样是满头包。去飘啊？ 仙人就要云淡风轻？叮咣二五一顿揍照样是乌眼青。去轻啊？ 那些说坚持气节的嘴把式，打两顿就老实了。 何应物又不是没坚持过，唉…… 满腹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舔狗贱，谁解其中味？ 可现在好了，陆左思可是八阶啊！八阶的能力者都这样，何应物一下子心里轻松了好多！ “如果我是人人唾弃的舔狗，那我希望所有人都是舔狗。如果我考试不及格，那我希望全班人都不及格。”大概就是这种心理。 而且仔细回味，何应物这才认识到自己最多算个“入门级”的舔狗，看看人家陆左思，那才是“宗师级”的啊！ 不过话说回来，谁又能懂陆左思心里的苦？ 自从品尝了一次他音离姐搞的“小小的基因缺陷”的滋味，陆左思“五体投地”，当然这成语在这里不是表示敬佩，而是对实际情况的客观描述，堂堂荣耀圣堂少将……唉……五体投地。 从那以后，他对音离姐相关的人和物，都非常谨慎。尤其对能在音离姐面前说上话的长辈或平辈，更是不遗余力的要伺候好了！ 基本思路是：音离姐当然攻不动，但是她圈子里的所有人，陆左思一定都要和他们做成好朋友，当个好晚辈。指不定未来就能用上谁呢！ 陆左思自己想得很明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热情些总没错的，但事实上很多人都不习惯陆左思的热情。 比如三爷就很不适应，非常不适应！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正在被陆左思翻过来覆过去的刮鱼鳞、剥鱼皮；也特别像是一只小宠物，正在被死命盘。 其实……三爷还不可遏制的想到他硬盘小王八的时候，小王八的拼命挣扎。 人间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停！！！！”三爷山羊胡都要炸起来，他喷出吐沫星子发出最强音，终于打断了陆左思自顾自的唠唠叨叨。 陆左思微抬着头，脸上的笑容稍稍有些凝固，他食指嘭一下弹在三爷的膝盖弯：“哎呀我的三爷爷！怎么了这是？把小思吓一跳！” 三爷一条腿像触电一样，嗞的一声半身酥麻，他不由自主打个哆嗦，抖的嘴唇都沾了些吐沫！三爷赶紧抿抿嘴：“喂喂，干什么！你这……手艺从哪学的？” 陆左思当然不能说是“久病成良医”，天长日久给李砍刀捏肩揉腿，加上女方的要求又高，再加上女方的暴力，促使天才陆左思挖空了心思研究琢磨，练的这套揉捏手艺整个末日世界估计没能超过他的！ “哈哈！”陆左思傲然一笑，“三爷爷，我女朋友天天老给我捶背揉腿，久而久之我也就会了。” “啊？”三爷眼睛瞪得老大，满脸的羡慕嫉妒恨，“这个废土世界，这么贤惠的好姑娘也不多了，好福气啊你！好好珍惜！好好珍惜！” 陆左思笑的灿烂，心里却在流泪。 三爷那句话正确的说法是：这个废土世界，像他陆左思这么贤惠的好小伙儿可不多了…… 在三爷的强烈要求下，陆左思终于停下了他的捏揉，他恭恭敬敬把天罗双手递了过来：“三爷爷，这东西既然是音离姐那来的，那我就完全没有买过来的必要了！实不相瞒三爷爷，小思收集这些稀罕的玩意儿，就是献给我音离姐的！三爷爷您也知道，我音离姐最爱研究些稀罕物件了！” 陆左思一口一个三爷爷，听得何应物浑身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他暗叹陆左思不愧是宗师，只不过现在来看，这家伙嘴角颠倒众生的神秘微笑，只剩谄媚了！ 舔狗！ 三爷没客气，点点头就收回了天罗：“既然如此，那我就收回来了。那……小野那，你是什么意思？” 说起姬小野，陆左思谄媚的脸皮难得的正经起来，又恢复了他颠倒众生的神秘微笑，他站起身来，随手扯来一大块破布，把闲鱼遮起来，然后指了指实验室：“小野的事儿……外面阳光大，到里面谈？” 三爷和何应物又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 他们很快到了实验室，陆左思把实验室的门关上，只留一条缝，然后示意何应物把熟睡的小家伙放到躺椅上，再之后，他啪嗒一声，把实验室的灯熄了。 这里顿时变得幽幽暗暗，只有门口那条缝漏进一束阳光。 何应物和三爷不明所以，狐疑的看着陆左思。 陆左思双手举高高示意无害，几步闪到小家伙近前，扭头看着他们说：“三爷爷、应物兄，关于小野的事儿，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们解释。事实上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我的能力，让我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很遗憾你们不能共享我的能力，不过我可以把我看到的……模拟出来。” 他的目光很真诚，老练如三爷，都看不出一点瑕疵。 何应物脑海里则是不可遏制的浮现出初次发现姬小野时的点点滴滴，育儿袋、他腿软的感觉、小家伙被惊醒样子的皱眉、透明胸前旋转的光、黑盒子…… 何应物从来不知道原来每一个细节竟还都如此清晰，就像发生在昨天，那个装满晶片的神秘黑盒子，现在正静静躺在储物袋里。 所以陆左思说看到了点什么，何应物是相信的，他只是不确定，这消息到底是好还是坏。 看三爷和何应物没有表示反对，陆左思笑笑，他双手稍稍向下，手掌张开、掌心相对，虚架在小家伙身体两边，深吸一口气，眼睛微微眯起。 很快，他的双手一震！ 何应物突然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些东西穿过身体，恍惚中多了一丝凉意。 一粒银色光芒陡然浮现在小家伙身体上方一尺处，紧接着如同开闸放水，无数银芒蜂拥而现，骤然形成一片璀璨星河，开始缓缓旋转。 何应物禁不住眼神一凝！ 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初从狼王的肚子里剖出小家伙，她透明胸前缓缓旋转的光，正是这样！ 不过何应物当然要表现的波澜不惊。 陆左思的双掌慢慢靠近，那片璀璨星河像是突然扑面而来，虽然实际画面还是浮现在小家伙身体一尺之上，但感觉却是自己永无止境的坠入星河！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决定 画面变幻莫测，诡异万分，按道理这画面早应该放大到了一粒银芒的程度，可画面攸忽而来，瞬间又变出另一片星辰，颇有几分“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味道。 终于，画面慢了下来。 何应物看到组成银芒的一缕缕能量在扭曲、变形、膨胀、爆炸！爆炸燃起黄昏阳光一般的火焰，无数处微小的爆炸，竟也有几分触目惊心之感！ 霍地，画面猛地回缩，就像是自己攸忽之间抽出星河！ 再看时，仍是那片缓缓旋转的璀璨星河，但和最开始唯一不同的是，它在不停微微震颤。 再之后，画面缓缓消失，实验室一片沉默。 “这是？”何应物问道，他隐隐浮出几分不安。 “小野身上还有更多能量，可惜我无力完全模拟出来。胸口这一片，是我看到的情形。”陆左思说。 “那这是什么意思呢？”三爷紧皱着眉头。 于是陆左思把他的猜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是“基因崩解的前兆”，说是“生长不完全导致的自身能量不耐受”。 何应物心里一凉，“生长不完全”几个字一下子扎中了他的心，难道是他杀了狼王，终止了某种进程，才导致小家伙生长不完全？ 这么说来，现在小家伙身体不稳定或者身体内的能量不稳定，出现了基因崩解的苗头？ 怎么办？ “如果你是对的，怎么办？”何应物问，他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剖开狼王肚子见到小家伙第一面的画面。 小野是个早产儿？ 陆左思苦笑：“基因层面的细致研究，可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的八阶能力帮助我发现了这个……可能的问题，可完全解决不了。不过，我音离姐应该可以。” 何应物眉头一皱：“刚才天罗就是你要买去，献给你音离姐做研究的吧！小野不会是另一个……” 他还没说完，陆左思便摇摇头打断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比如我、比如重伤的其他人躺在音离姐的手术台上，她既在治疗，也可能在研究。这两个过程是统一的。所以小野未来，可能既是治疗，也是实验，因为我还没有听说过谁能干预基因崩解，这本身就是个……人类无知的盲区领域。” “那你为什么说韩音离能？”何应物又问。 陆左思苦笑：“我也没说音离姐就一定行，不过如果这个末日世界有一个人能救小野，那一定是韩音离！” “那你是说，我们没得选了。”三爷突然插嘴。 “三爷爷你对我音离姐可能很了解。我们当然可以选择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情况会不会自动好转，也可以选择……交给韩音离。” 一阵沉默。 何应物和三爷都很清楚，如果是基因层面出了状况，根本不可能自动好转。而等到未来情况更恶劣之后，能够找到的最好答案，仍然是韩音离。 既然如此，当然是早找早好，他们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我知道音离……是个科研狂人啊！”三爷苦恼的用力揉揉脑袋。 “以我对音离姐的了解，过度研究的问题肯定会有，比如多储存些细胞、做个什么培养、观察、分析之类，更严重的应该没有。三爷爷您也知道，我音离姐是有底线的。”陆左思说。 他所谓“更严重的”，指的大概就是人体试验那种。 “看来我们没有选择。”何应物对三爷说。 “是啊。”三爷叹口气，看向陆左思，“小野的情况，你判断有多严重？” “三爷爷，现在看是极其轻微，只是有一点点前兆，不过基因这事儿，可能是细水长流，也可能是突如山崩，这谁都说不好。” 陆左思显然说的是实话。 于是，熟睡中的小野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决定和陆左思一起走，送到凤凰城韩音离那里接受治疗。 不过即便小家伙醒着，估计也没有话语权，她妈就全权做主了。 “不管怎么说，小野送过去，音离姐一定很开心，她最喜欢挑战性的工作。这也算是……帮了我的忙，所以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不用客气，可以和我说。”陆左思说。 这绝对算他交的作业，“帮了他的忙”的说法，倒是恰如其分。 何应物看向三爷，三爷眼睛微眯，缓慢而坚定的摇摇头，意思很明确，八爷的血，他们自己讨。 何应物沉吟一下：“有一个人伤得很重，已经昏迷好几天了。她叫云灵娘，希望你能救她。” 陆左思就住在猎人行会，云灵娘这个名字不光听过，昏迷不醒的人也见过，他眉头微皱：“云灵娘？我在猎人行会见过。伤得很重啊！” 何应物一颗心揪起来：“重到什么地步？” 他当然知道云灵娘的伤很重，不过具体到什么程度就不清楚了，这些天除了心焦，他一点忙都帮不上。 陆左思苦笑：“重到经不起长途颠簸，重到一些核心器官早已衰竭，无非是靠着能力者的体质和药物在吊命。” “那怎么办？”何应物心一沉。 “长途颠簸的问题，可以用飞机解决。器官衰竭的问题，用守序梦魇的机械人技术解决，也就是以机械代替损毁和衰竭的器官，成为……半机械人。” 半机械人？ 那怎么活？ 何应物愕然的正要说话，三爷却轻轻拍了拍他的上臂：“不用紧张。战后几个大势力，神圣联盟主要靠进化；守序梦魇得到了战前的生化技术和机械技术，生化人和机械战士是他们的主要战力；大地之怒很奇怪，类似部落，全民皆兵，一个小孩子都拥有格杀你的技巧；兄弟城是末日世界当时核战唯一幸存的一片净土，被称作最后的绿地，可惜几十年间与世隔绝，没有人能够潜入去看看他们现在发展的怎么样。” 何应物很早就知道守序梦魇的战力很强悍，至于大地之怒和兄弟城则知之甚少，不过他现在最关心的自然是守序梦魇的机械技术。 “那他们的半机械人？”他问。 “表面和真人无异，根本看不出来。早二三十年就听说他们在研究纳米的半机械人，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从能力上来说，他们是进化能力加上机械能力的合体，当然因为身体缺陷，进化的能力要弱许多。”三爷说。 “没错。不过在实战中，他们要比同等阶纯粹的能力者要难缠很多，有很多你认为是致命的攻击，结果却是打在金属假体上，和挠痒痒差不多。”陆左思补充说。 何应物心中稍稍安定下来，他担心的是人被救过来之后能力大损，那对心高气傲的云灵娘来说，还不如死了算了，另外就是担心半机械人像个蠢笨呆滞的机械，那也比直接杀了云灵娘强不了太多。 现在看来这些问题都不用担心。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何应物还在挣扎。 “有。可以改造成生化人，可……那就不是她了。”陆左思幽幽的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可怜之人与可恨之处 云灵娘当然还必须是云灵娘，所以不管是克隆也好、扫描再造也罢，生化人绝对不是他们的选项。 唯一的选项是半机械人。 接下来要探讨的问题，是费用谁出。 按陆左思所说，原材料加上手术费用，保守估计百万以上！ 何应物确实曾经攒了些钱，不过距离百万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况且小家伙这么能吃，到现在早把他的老底吃的差不多了。 何应物看向三爷，只见三爷面容一肃，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气定神闲。 “三爷……这……”何应物厚着脸皮吭哧几声，终于还是说：“要不然咱不治了？” 三爷连连摆手：“‘咱’这个字，还是少用！我老了，怕说不清！你要觉得亏欠人家姑娘的，那是你自己的事！” 显然，何应物这招以退为进，对老狐狸三爷根本屁用没有。 不仅如此，何应物还弄的满脸黑，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亏欠人家姑娘”了，这话说得就好像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放荡不羁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坏事儿一样！ 风流提裆的公子哥？ 他默默地看了看自己木乃伊一般裹得浑身破布，轻轻提了提裤子。 然后，他眼睛眯起来，看向了丰神如玉的陆左思，这家伙……风流倜傥还差不多！ 既然如此……倒不如…… 何应物微微一笑，拱手道：“左思兄弟，救人救到底！” 看着这如沐春风的微笑，陆左思微微愕然，在末日世界见惯了尔虞我诈、见惯了欺瞒背叛、见惯了为一壶水拼的你死我活，乍碰到一个舍得为濒危的姑娘豪掷百万的家伙，他一时之间竟好不适应！ 老好人？ 圣母？ 陆左思当然很清楚，圣母不长久啊！ 要知道以他荣耀圣堂少将的身份和能力，搞到一百万即使不算艰难，也绝对谈不上轻松，更何况是这个只有区区二阶能力的家伙！ 若非有天降横财，他实在想不出，何应物到底怎么样拿出这一百万？ 而且，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 “好魄力！应物兄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陆左思由衷的赞叹道。 何应物还在微笑：“哪里哪里！我是说，左思兄弟救人救到底，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陆左思有点懵：“误会……什么意思？你是说……” 他好好的想了想，才说：“你是说飞机用我的、治疗方我联系、中间的安全我保障，这些还不算，材料费用和治疗费用一百万，还得我出？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那要不然怎么叫救人救到底。”既然没钱，何应物只能脸皮厚到底。 “我……”陆左思一阵无语，“我救云灵娘是出于好心，可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好心，把我自己的生活搭进去，就好像……我资助一名困难生，不代表我就要把房子都送出去。” 何应物脸一红，真要说起来，他的逻辑还确实很像是： 既然你有钱，为什么不救她？ 你资助的困难生遇到了困难，你为什么不卖房去帮他解决困难？ 你要救的人还需要帮助，你为什么不砸锅卖铁帮助她？ …… 纯粹是强盗逻辑加弱智逻辑加弱者的自怜加对强者的嫉妒，以及赤裸裸要把强者拉下马一起低贱的阴暗心理。 可除了打陆左思的主意，还有别的办法吗？ 何应物终于有点明白，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他觉得自己就挺可恨的。 可还有什么办法？ “你……如果垫付一百万，会没有栖身之地吗？” “那当然不会。” 何应物长叹一声：“要救云灵娘，是我们，包括你，包括我，共同的决定。你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因为缺钱而死去吗？关键是……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陆左思摇摇头苦笑道：“天地良心！我压根不应该受到这种道德拷问！而且我觉得你可能比这小家伙还要单纯！末日世界，哪去找道德？我还特别不明白的是……为什么？” 何应物也苦笑起来正要说话，陆左思却又抢先说道：“听我一句话，圣母泛滥活不长，圣母过度遭人恨。末日世界的不公太多、弱者太多、让你义愤填膺的事太多，你……迟早要学会怎么在末日世界生存。” “那就让我在学会之前，从心而为，为云灵娘做点事呗。”何应物点点头，一双黑濯石般的眼睛坦荡的盯住陆左思。 真是一双不像经过这个末日世界摧残的、纯粹清澈的眼睛啊！ 陆左思暗叹一声，旋即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呀？因为……”何应物顿了顿，“因为她抱住秃鹰的腿让我逃，因为她单纯的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的，因为她不忘本……照顾聚居点，因为她对小孩子的信任和热爱，因为她……不是被末日世界驯服的惶然求生者，就像我一样……因为她有生活态度，而不仅仅是生存。” 几乎所有人都早被末日世界驯服了，人们普遍认为，像云灵娘这样不按末日世界规则活着的人，要不是有八爷罩着，早就尸骨无存了。 人们甚至恨不得云灵娘死掉，还末日世界一个本来的样子。 可在云灵娘的心里，可能这个末日世界才是病了，她所作的无谓的固执坚持，只是她的一点点理想，就好像单纯希望在她的手经过的地方，末日世界能够多一点点温暖。 能改变什么吗？ 未来会更好吗？ 大概不会。 然而人在末日世界还能微笑，是因为还有希望，云灵娘就像大多数人一样低微的当然不配做这个希望，她只是在徒劳的燃烧着、努力着，让黑的浓稠的末日世界，多点不一样的色彩。 正因为如此，人如蝼蚁的无奈宿命感，在云灵娘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何应物想帮她、要救她。 在何应物的认知里，末日世界当然有残酷、有挣扎、只为活着、道义不存、欺诈血腥……然而，被九霄神雷劈来之后，他更愿意怎么看待这个陌生的末日世界呢？ 如果他的故事被传颂，何应物希望是欢乐的、开心的、正能量而且热血的，最好还能赚点眼泪。 欢乐的末日？有病吧！可何应物知道，表现出是欢乐，不过底色到底是什么，谁会知道，谁又想去探究。 残酷的末日？也许吧！可何应物知道，他也可以在地狱中仰望星辰，在残酷中保持微笑，流着泪给小野讲开心的故事。他希望在残酷中，给他女儿和其他朋友一些尽可能的欢乐。 为什么不可以呢？ 为什么在末日就一定要悲苦呢？剃刀追杀他的时候充满了悲苦，但他还不是照样有欢乐。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他和云灵娘是如此相似，两个人都有一些可笑的坚持。 是同病相怜吗？何应物不清楚，但无论如此，云灵娘是要救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家庭地位超然的男人 何应物的一席话让陆左思不由的愣了愣。 这家伙……看起来是用破布裹着的平常猎人，说起话来、深沉起来，还有几分穷酸诗人的味道呢！ 或者说，有一颗诗人般敏感的内心？ “末日世界不需要多愁善感。”陆左思摇摇头说道。 “我也没有多愁善感。”何应物笑笑，“我只是希望得到内心的安宁。” “难道说救下云灵娘，你就会有内心的安宁？” “我不知道，不过我认为……这样做是对的。”何应物说。 “对？”陆左思哑然失笑，“听着，在末日世界，在成年人的世界，只有利益得失，没有对错。” 何应物点点头：“也许吧，只是在我的世界里，有对错。” “你……”陆左思沉默了。 荣耀圣堂一把手，上将崔牢之不止一次告诫过他：左思啊，你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你的心智，你已经是少将了，再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凡事都分个对错，你记住，没有对错，只有利益和得失！ 可在陆左思的世界里，分明是有对错的。 所以崔牢之将军的教诲和他的价值观发生了冲突，很长一段时间，陆左思是困惑的，不过经过长时间的混乱和思考之后，现在的他承认，世界上很多事情不能用简单的黑白对错来衡量，可能更多事情是处于不对不错、不黑不白的灰色地带，这才是世界的真实。 可他直到现在也无法完全接纳这个观点：成年人只讲利益和得失。 他固执的认为，这是不对的。 今天何应物的一番话，大大出乎他的预料，陆左思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偏僻的小小松木城，还有人和他一样有这样幼稚的坚持。 在他眼里，何应物黑濯石一般的眼睛，更加通透和深不见底了。 陆左思长叹一声，却是笑了：“你还真是固执。” 何应物也笑了：“这是固执吗？不知道。我只是这么认为的。” “一百万可以我来出。不过有个条件，你来做我的扈从，刚好我还剩一个名额，月薪3000，月中一结，怎么样？”陆左思恢复了他招牌式的神秘微笑，淡淡的说。 坦率来说，这个条件好的过分。 所以何应物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价值观上的趋同、一人灭一帮的能力、从林中老人刺杀中活下来的实力和运气，这些都让陆左思确认，这个浑身破布裹着的何应物，绝对值得投资。 “扈从？”何应物有点愕然。 三爷眼睛一亮，他知道何应物不懂，当即插话道：“对，扈从！据说这是战前传下来的制度，一名少将有20个扈从名额。扈从的主要任务是作战，职责包括照顾主人的武器、携带主人的物品、守卫、作战中协助主人、保障主人的安全、为主人疗伤、将自己的军功献给主人，最大的耻辱是主人身死而自己生还，此外还包括学习音乐舞蹈和歌唱，为主人解闷……” 何应物最开始还听得连连点头，后面却一下子惊了，唱歌？跳舞？解闷……这什么玩意儿？ 陆左思也差点闪了腰，他连忙打断三爷的喋喋不休：“呦呦三爷爷，好了好了！这个……”他看向何应物，接着说：“前面是对的，后面，不必须，不是必须的。” “唱歌跳舞……那你的扈从，有女的吗？”三爷突然问。 陆左思一愣，当即腰板一挺，凛然的摇摇头，左手霸气的一挥：“我堂堂的铁血少将！那自然是没有！女人想做我的扈从，哼，没门儿！” “那你有女朋友吗？”三爷追问。 “有……有啊。”陆左思突然觉得有点不妙。 “扈从这事儿，是你自己做主？”三爷眼里闪着贼光。 “那……那当然了！”陆左思像被噎了一下，紧接着大声说：“女人，在选扈从这件事情上，根本就没有话语权！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敢多说一句，我抽……” 他说着没由来的一顿，眼角余光四处看了看，接着发狠道：“我抽死她！要好好过，就老老实实的别说话，哼，她要敢多说一句，我一脚上去，哼，看我怎么收拾她！我经常嘿，经常让她跪搓衣板，不对，搓衣板早过时了，哼哼，跪榴莲，对，榴莲还差不多！三爷爷你知道吧，也就是我宠她，要不然，那得天天的大嘴巴子抽着！所以三爷爷您就想吧，我扈从这事儿，这可是正事，能有她说话的份？三爷爷我不是跟您吹……” 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心结，陆左思这话匣子打不住了。 “嘴角带神秘微笑的俊美少年”形象瞬间崩塌重组，变成了一个家庭地位超然的新新好男人。 满院子只听见陆左思慷慨激昂的讲述他的光辉事迹，三爷和何应物只剩面面相觑。 二十分钟以后…… 陆左思早已经讲的自己都信了，他兴奋的面红耳赤，狠狠拽了拽脖领子，长长的出了口气：“这就是我在我女朋友，在李砍刀面前的地位，地位！地位！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啦，哈哈，毕竟我也是少将是不是！不值一提啦！” “好勒！你厉害！你厉害！”三爷不知道该说点啥了，他也不好意思说陆左思这跑题跑到天边。 只是三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不易觉察的怜悯。 “那当然厉害！哎呀，说这一通，舒坦了，真舒坦啊！”看得出来陆左思心情大好，他侧身看向何应物，“怎么样，扈从这事儿，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何应物缓缓的摇摇头：“不干。” 这下三爷和陆左思都愣了，俩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干邑从，这么惊讶的吗？” “为……为什么呀？”陆左思满脸不理解，“你……你不用学唱歌跳舞，我不需要。” 还能为什么呢，何应物身上的秘密太多，储物袋、修仙功法、灵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往后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这种和别人太密切的接触，总的来说不是好事。 就算自己不怕暴露，也往往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我不是怕学唱歌跳舞。”何应物苦笑。 “那……云灵娘的费用怎么办？” “算我借你的，以后一定还你。”何应物说。 “哇，我的二阶能力者大人，你说的话好有说服力啊！我都忍不住相信了！一百万，毛毛雨啦！”陆左思像是吃了苦胆。 “我……”何应物在意念中看了看储物袋里的灵石和装满晶片的黑盒子，这两样无论拿出哪一样，都价值不菲，而且如果要去韩音离那边治好小野，十有八九这个黑盒子是必须的，也就是说，这黑盒子早晚摆上韩音离的试验台。 既然如此，主动献上黑盒子，就当是替陆左思上缴的实验材料呢？ 想到这里，何应物平静的说：“我替你给韩音离一件实验材料，你看能折多少？”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人千面 陆左思笑笑没有说话，要说何应物能拿出让韩音离满意的稀罕物件，他是不相信的。 他认为，何应物是不知道韩音离的要求有多高，所以才敢放出狂言。 何应物当然明白陆左思的意思，他看向三爷，嘴巴向上挑了挑，意思是让三爷帮他说句话。 “嗯……何应物还真有很神奇的东西。”三爷犹豫了一下说道。 他自然说的是灵石。 何应物自然知道三爷说的是灵石，不过他也没想做纠正，黑盒子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陆左思很有些惊讶，他可以不相信别人，但不能不相信三爷。 “那……那如果真有价值，根据不同的物件，在我这应该值30万到50万之间。”陆左思老老实实的说。 “你看！”何应物一乐，“我东西一交，这就相当于还了一半多嘛，还差你40万哈！” “你脸是有多大值10万？况且我还没见着东西呢！” “东西是我直接给韩音离，不经过你，但是记你名字。”何应物摇摇头，明明白白的说。 这么神秘？ 陆左思轻笑点头：“可以。只要我音离姐收，我就算你50万。” “小气！”何应物不满的嘟囔一句。 “那剩下的钱呢？” “剩下的50万，我一定还，你放心好了。”何应物信誓旦旦的说。 “行，我相信。那写个字据吧。”陆左思说着拿出纸笔。 不是吧？ 字据？ 还随身带纸笔？ 何应物一阵无语，又嘟囔一句“真小气”之后，接过纸笔，坐到实验台前，刚要落笔，却是眼神一凝。 纸是白纸，在正中最上面，有两个浅淡的字迹：遗书。 这是在上一页纸写字时，透印下的痕迹。 何应物无意探究陆左思的秘密，不过这两个字，却让陆左思的整个人更丰满了些。 神秘微笑的俊美少年是真的陆左思？ 慷慨激昂家庭地位超然的好男人是真的陆左思？ 舔狗是真的陆左思？ 把人活活摔死就像扔一条臭虫，杀人不眨眼是真的陆左思？ 驾驭道奇战斧在荒野的夕阳下肆意奔跑的张狂少年是真的陆左思？ 还是写下遗书的那个才是真的陆左思？ …… 人常说千人千面，可谁又知道，原来同一个人，也可以有千般变化。 陆左思，撸作死，不撸不作死，不是陆左思…… 这都什么玩意儿？ 何应物赶紧使劲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离奇想法赶出脑海，老老实实的写了一篇字据。 接过字据，陆左思只扫了一眼，脸上表情惊诧，脱口而出：“卧槽！” 难以想象，这俊美的少年竟然爆粗口了！ 三爷和何应物悚然一惊，这是怎么了？尤其何应物还多了一头雾水，自己逻辑缜密写的很清楚明白了啊！ 感叹过之后，陆左思长吸了一口气，喟叹一声：“你这字啊，怎么跟屎壳郎爬的一样。” 我去你大爷！ 何应物满脸黑。 不过至此，所有的事情总算有个着落，接下来就是陆左思去调动直升飞机，接上云灵娘和姬小野飞走，姬小野放在凤凰城韩音离那边，而云灵娘则是送到守序梦魇那边的治疗处。 说起来神圣联盟常年和守序梦魇作战，陆左思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联系治疗处、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把濒危的云灵娘送过去，何应物都没有问。 这些，当然不是他该问的。 他只需要相信陆左思有这个能力就够了。 议定之后，陆左思片刻不耽搁回到猎人行会，然后直奔裂谷城，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直接联系上在凤凰城的扈从，通过关系弄来一架直升飞机。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毕竟云灵娘的伤势不等人。 而三爷和何应物就在武器店里收拾，早饭早被毁了，锅碗瓢盆也被毁的没剩几个。 怪不得如果打架的话，有经验的人都会去对方的地头上，这连带损失有点膈应人啊！ 马上就要和小家伙分开，何应物自然是十分舍不得，所以即便在收拾院子的时候，他也在背着小家伙。 大概收拾到一半，小家伙终于醒了。 她迷迷糊糊费力的睁开眼，看了看满地的人形沟壑，脸上波澜不惊，小嘴微微拱起，轻轻叹了一口气：“妈妈……你又打架了。” “嗯，是啊。”何应物弯着腰收拾锅碗瓢盆残渣和石块碎屑，头也不回的说。 “赢了没？”小家伙神游天外的问了一句，紧接着小手啪一下拍自己小脑门，“哦，我都忘了，输了肯定跑，这是赢了，妈妈威武。” 听着小家伙有气无力的赞扬，何应物只觉得好笑：“嗯，算是……赢了吧。不过跟我没关系，我最多算个鱼饵。” “嗯，鱼饵太大，一锅炖不……一口吃不下，反被吃掉啦！妈妈你是最厉害的鱼饵。” “不如下次，让小野做鱼饵喽。”何应物把碎渣堆到墙角，总算清出来一块空地。 “小野太小啦！等我长大一点再说吧！小时候妈妈保护我，长大了我保护妈妈！妈妈你是最厉害的！” 小家伙说着手臂用力，搂着何应物的脖子往上一蹿，身子探过肩膀，小手的大拇指吭哧点在何应物额头：“妈妈最棒！” 何应物哭笑不得。 等小家伙清醒过来，便是要吃的喝的，这活儿就主要交给三爷了。 马上就要离开小家伙，三爷的心里涌起淡淡的哀伤，此一去，谁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于是在三爷的溺宠中，小家伙毫不犹豫的干掉了三爷最后一根顽强的头发。 何应物自然也是淡淡的哀伤，听陆左思说他能调用的直升飞机荷载四人，云灵娘一个人就要占两个位子暂且不说，陆左思的道奇战斧总要有人给他开回凤凰城。 何应物是不二人选。 所以唯一的安排只能是陆左思带两人先走，何应物骑摩托车后赶，这样的话，他便能在凤凰城见到小家伙，至于还能不能见到云灵娘，就要看缘分了。 虽然听起来只是短暂的分离，何应物却是感觉心都要被偷走，这缠人的小家伙，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分离在即，何应物禁不住总想起一句话，似乎是古圣先贤说的：如果孩子不是用来玩的，那将毫无意义。 其实何应物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对不对，不过既然是古圣先贤说的，那总有几分道理在的。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何应物觉得，他始终亏欠小家伙这一课。 时间不多了，无论如何，何应物要把这一课补齐。 第一百三十九章 想象力的味道 至于要怎么给小家伙补课，何应物好好想了想，最终选定了一件道具：厨房里的榛子酱。 其实，这是一种基本用不上的酱料，不知道三爷是从哪里带回来的，一直放在厨房，都落了好大一层灰。 不过榛子酱的质感、颜色，都……都和粑粑有点像。 这当然是一个恶俗的、拙劣的恶作剧，不过短时间内，何应物也想不出其他更高大上的节目。 毕竟他的目的只是：给小家伙一个终身难忘的节目，让小家伙记住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至于这个节目是高级还是低级、是阳春白雪还是屁屎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而且何应物作为曾经的准仙人，之前哪有脸皮做这样的恶搞，如今这一遭，也算是给他自己体验一番不一样的生活。 准仙人啊……乱搞…… 这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难以泯灭的记忆呢？ 原谅妈妈，一生只一次。何应物暗暗地说。 下午，天要擦黑，三爷收拾做饭。 何应物一切准备妥当，便在茅房门口单手扶墙，另一只手使劲捂住肚子做痛苦状，对着正在呆呆发愣的小家伙叫道：“小野，帮我……把纸扔过来！” 小家伙这才发现何应物的不对劲：“妈妈，你……怎么了？” “拉……拉肚子……刚发现，没纸了。”何应物面容扭曲的说道，他还运气让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大声响起来。 这动静明显把小家伙吓了一跳，她小腿紧着捣腾，进屋拿上一卷纸，出门就抛给何应物：“妈妈给！” 何应物伸手接住，噌噌噌双手快速扯下一大段，又把卷纸抛了回来。 小家伙自然是下意识的接住了。 然后……便觉得小手上粘粘的、黑黑的、稠稠的一大片…… 啪嗒一声，卷纸掉落在地上，滚出一条白线。 小家伙满脸惊恐，小手乍开离开自己尽量远，仿佛那是两团最恶心的能量源。 “妈妈~~~”小家伙的声音都发颤了。 何应物弯腰扶墙回头：“小野怎么了？” “妈妈~~你刚才……你刚才……你刚才……”努力了几次，小家伙硬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小手上粘腻的感觉像是恶魔之触，仿佛挠在小家伙的心上，难受的要死。 终于，姬小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过哭出来之后，她的小嘴也利索了：“呜呜……我不跟妈妈好了……我不跟妈妈好了……呜呜……我不跟妈妈好了……” 何应物憋住笑：“怎么了小野？快让妈妈抱抱。” 他说着向小家伙走去。 姬小野尖叫一声，边哭边躲何应物：“我不跟妈妈好了……呜呜……妈妈你的手……我不要妈妈抱……呜呜……” 何应物手上当然是沾满了榛子酱，他一边说着“怎么了小野”，一边张开手紧追在小家伙身后。 小家伙绝对是超水平发挥，跑的那叫一个快。 “哎哎哎，怎么回事儿？小野哭什么呢？”三爷手里拿着炒勺走了出来。 “三爷爷~~”小家伙总算看到了救星，带着哭音大喊一声，纵身扑了上去。 三爷赶紧把宝贝孙女抱起来。 “怎么了这是？”三爷一只手赶紧给小家伙擦眼泪，脸上全是疑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说话间，小家伙的小手把三爷的秃头、脸蛋摸了个遍。 “妈妈……拉肚子了……”小家伙不停抽动，哽咽着说。 三爷当场石化，突然觉得头和脸上很凉。 何应物登时觉得不妙，他可没想整蛊三爷！ “三爷，你听我说……”何应物赶忙要解释。 “听你说个屁！”三爷从石化状态中清醒过来，炒勺指着何应物大骂，“你你你，你是不是想死！？好啊……你……” 可想了半天，三爷也不知道该怎么骂，索性抡着炒勺就上来了。 “不是您想的那样！”何应物赶紧逃，边逃边解释。 …… 小院里正在你追我赶，猛然间听到疾驰而来的机车轰鸣声，这声音辨识度极强，听一次就记住了，是道奇战斧。 陆左思很快到了。 三爷和何应物终于消停下来，小家伙也止住哭声，只是两只小手乍着，不时还抽动两声，满含委屈的看着何应物，不停的嘟囔：“我再也不跟妈妈好了……我再也不跟妈妈好了……” 陆左思看到这三个人也是一愣：“怎么了这是？” “你问他！”三爷恶狠狠的瞪了何应物一眼。 陆左思看向何应物。 何应物只能苦笑：“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怎么说我也是能力者，这哪能是真的呢！” 陆左思走到小家伙近前，看着小家伙哭红的眼睛，微微弯腰凑过来：“怎么了小野？” “……我不跟妈妈好了……”小家伙还在嘟囔。 陆左思笑笑，把小家伙的一只小手拉过来，凑在鼻子尖闻了闻：“榛子酱。小野这是榛子酱，一种酱料而已，很好吃的。” 说着，他把小手往嘴里一送，舔了一小口：“你看，是榛子酱，还是高级的酱料呢！只不过我们平时很少有机会用就是了。左思叔叔吃了，很好吃呢！” 小家伙看着陆左思明亮透彻的眼睛，终于不再嘟囔……改而惊恐的看着陆左思舔她的手。 “左思叔叔……你怎么什么都吃？” 三爷则是鼻子使劲翕动，也抓起小家伙的手舔了舔：“嘿，榛子酱啊！想起来了，从裂谷城带的，一直都没用……” 看三爷爷和左思叔叔都舔了舔，小家伙的惊恐感觉终于慢慢消退。 按理说这事情就算完了，可何应物玩心大起，好死不死加了一句：“是榛子酱，不过为了让它更像真的，我加了点真的……” 话音未落，何应物扑通一声，毫无反抗之力、成大字状趴到了地上，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而他连陆左思怎么出手的都没看到。 “我……”陆左思气急，左右一寻摸，抓起三爷手中的炒勺，棒棒棒棒从头顶敲到脚心！ 就算光凭闻气味，陆左思也万分确认不管这玩意儿过没过期，一定是纯的榛子酱！ 这是确认无疑的。 不过再确认无疑，也架不住人类有一项能力，叫“想象力”。 “想象力”明显是把双刃剑，在很多时候，它带给人类美好的想象、飞翔的感觉、畅快的狂想，也在某些时候，比如现在，它带给人类不那么好的联想。 神奇的想象力。 所以陆左思的状态是，理性上他知道这玩意儿是榛子酱，感性上……被何应物恶心的翻江倒海。 不揍一顿何应物，实在对不起自己。 满院子都是棒棒棒棒的节奏，以及何应物“哎呦哎呦我错了”、“哎呦哎呦别打了”、“哎呦哎呦我瞎说”、“哎呦哎呦要死了”、“哎呀哎呦好嗨呦”……等等之类的惨叫。 三爷和陆左思都不明白何应物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痛呼的小词儿都整的不带重样的？ 第一百四十章 不可原谅（求订阅求票） 其实，陆左思下手是极其讲究技巧的，也极有分寸。 何应物只觉得痛楚一阵阵袭来，如同海浪一般要将他淹没，但又偏偏在可承受极限的边缘，似乎再多一点点人就要崩溃。 只不过梆梆梆敲了五六下，小家伙的脸色便由委屈生气变成了惶恐，他挣扎着从三爷怀里下来，蹬蹬蹬跑到趴在地上的何应物面前，猛然一转身，小手乍开像是护崽的老母鸡挡住陆左思：“左思叔叔，要不我们不打了！妈妈是个大坏蛋，我们不理他！” “这还没打几下呢！叔叔一定要帮小野出气！” 陆左思说着，炒勺一拐，梆的敲在何应物脚心！ 小家伙毕竟太小了，怎么可能挡得住陆左思呢！ 不过这下何应物终于没再叫了，他骤然感觉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痛楚电遍全身，他浑身的肌肉都在扭曲痉挛，顿时他弯的像个大虾，喉咙里只能发出“嗯~~”的低沉出气声，唾液随着气流喷出，像极了晕厥的前兆。 这才是陆左思第一下真正的略施小惩。 小家伙吓一大跳，她“呀呀呀”的乱叫着，噌噌噌乍着臂膀移到何应物脚的位置，抬着头看着陆左思大叫：“左思叔叔我们不打了！妈妈是个大坏蛋，我们……我们……我们晾着他好了！” “晾着不行吧？也太便宜他了！” 说话间炒勺梆的砸在何应物肩膀上。 刚刚有点适应和缓过劲来的何应物，猛地身子一挺，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眼眶都要瞪裂，身体剧烈的僵直颤抖！ 在长长的如同野兽般的“嗯~~”声中，他还吹起了两个大大的鼻涕泡。 小家伙一下子惊了，她转身啪的一声扑在何应物身上，就像平时那样紧紧搂住何应物的脖子，扭头看向陆左思，像一头发怒的小猫，大叫：“我们不打妈妈了！” 小家伙脸已经气得通红，小胸脯剧烈的起起伏伏，小嘴抿着像是马上要哭出来，可其实眼泪已经不争气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陆左思扬了扬炒勺，却是实在没办法再下手了。 看这样子再敲一下，小家伙就要翻脸了。 “好~好，叔叔不打了，那我们……” 话还没说完，陆左思手里一轻，炒勺被三爷抢走。 三爷弯下腰抱起小家伙，一边给小家伙擦眼泪，一边问道：“为什么不让打啊？这家伙这么可恨！” “不是不让打……是……是……是更严重的，我们都不理妈妈！” “哇，不理他就是很厉害的惩罚了？”三爷说着，炒勺梆一声敲在何应物头上。 小家伙身子一抽，使劲点点头：“嗯，是最厉害的惩罚了！三爷爷我们不要打妈妈了。” “好！听小野的，不打了！” 三爷说着扬起炒勺，最后一次梆的敲在何应物头上。 何应物头上的两个包起的很快，一左一右还挺对称，他软软的趴在地上，暗暗想着这两个包的样子，一定像是师伯龙冻强给他讲的故事中“奔波儿灞”或者“霸波尔奔”的形象。 三爷带着小野去洗手。 何应物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陆左思最后那两下狠的，几乎耗干了何应物的全部体力。 他洗过手之后，讪讪的进了屋，三爷抱着小家伙坐在床上，陆左思端坐在椅子上。 “这事儿……就翻篇了哈！”何应物搓搓手，嘿嘿的笑着。 三爷和陆左思作为吃了榛子酱的人，都没有说话，而小家伙作为当事人，更是把小脑袋一扭，看都不看何应物一眼。 何应物啧啧了几声，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哇，果然，哈哈，哎呀，感谢各位对我的厚爱啊！人生能有几回搏，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炒勺碰锅沿，几度夕阳红啊！” 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说了点什么。 陆左思没理他，终于把正事说了一遍，说是直升飞机已经协调好，明天上午便能飞来，到时候道奇战斧便交给何应物。 他当然没有提要把小家伙带走的事情，这事儿不能由他来说。 何应物身子向前一探，伸手抓住小家伙的胳膊：“小野……” 可他刚开口，小家伙猛地小胳膊一甩，气哼哼的扭过头，不停的嘟囔：“妈妈大坏蛋！我不跟妈妈好了！我不跟妈妈说话……大坏蛋……” 完了，不会在小家伙心里种下病根、留下阴影了吧？ 小家伙要跟陆左思一起走的事，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鉴于何应物的脑残表现，大家全票通过没有他的晚餐，于是何应物只能哼唧哼唧的回他自己屋，擦点药水，半躺着休息。 吃完晚餐之后，何应物和陆左思一起去了趟猎人行会，看了看昏迷中日益衰弱的云灵娘，她的情况真的不乐观。 不过按陆左思所说，她应该能撑过去。 回到三爷的店，已经要晚上十点了，何应物低眉耷眼的回到自己的小屋。 小家伙屁颠屁颠从门前来来回回过了几次，像是有什么事情。 后来，她终于走进何应物的小屋。 不过小家伙明显是非常有骨气的，她说了不跟何应物说话，就不跟他说话！ 小家伙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何应物一眼，左顾右盼像是打量着周边环境，到了何应物近前，假装无意的拍在何应物身边一张纸。 何应物拿起来，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妈妈你吃牛肉干嘛？ 何应物一头雾水，别说他什么都没吃，就算真的吃了牛肉，又怎么了？小家伙管的还挺宽啊！ 于是他拿起笔，写道：怎么了？我不能吃牛肉？你问我这个干嘛？牛跟你告状了？ 小家伙小嘴紧紧闭着，摇头晃脑来回走，又假装无意抄起纸条，然后她明显愣了一下。 很快，纸条又放在了何应物身边：妈妈我是说，你吃不吃牛肉干！！！ ……这下轮到何应物发愣了，他盯着小家伙看了很久，才重重的写下：吃！ 小家伙一直假装看不到他，来来回回的走，走过来小脑瓜一探，看到纸上写的字，于是小胖手往兜里一掏，抓出一小把牛肉干，放在纸上，然后又摇头晃脑的遛起来。 何应物一乐，伸手去抓牛肉干，却不知道牵动了哪一处伤势，他呲的吸了口凉气。 小家伙耳朵一竖，当即转过身来，小跑两步，抓起一块牛肉干送到何应物嘴边。 “哇，小野好乖！” “妈妈大坏蛋，不跟妈妈说话……”小家伙又自顾自的嘟囔起来。 她手上可是不慢，一粒又一粒喂的很快，纸上的喂完了，兜里还有…… 看得出来她越喂越开心，可就是打死不肯原谅何应物。 “小野，我跟你说个事情……” “妈妈大坏蛋……不跟妈妈说话……不跟妈妈好了……”小家伙根本就不听，她嘟囔的同时，还重重拍了拍写满了半页的纸。 那意思就是，本姑娘说了不说话，就别说话，写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只不过有点怂贱菜 何应物还能写什么呢，总不能直接写你明天要被送走了，可……迟早要说的啊！ 于是他一边吃牛肉干，一边写下：你要再不跟我说话，这么不乖，小心我把你扔了，再捡一个！ 小家伙很快在下面写下：你再捡一个也不是乖的，那是人家妈妈扔掉的。 …… 何应物竟无言以对。 牛肉干很实在，很抗饿，吃完之后，小家伙翻了翻兜确认真的没有了，抬腿就要往外走，何应物一把抓住她，在纸上写下：小野再陪我一会儿吧！ 小家伙看了，脖子一扭哼了一声，使劲甩开何应物，气呼呼的出去了。 很快她又端了一碗水回来，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头也不回扭搭扭搭就走了。 估计这意思是爱喝不喝。 何应物苦笑着摇摇头，想要叫住小家伙，终究没有开口。 小野出生，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所以才会认自己叫妈，他们几乎一刻都没有分开过，明天就要分开，何应物突然觉得浓浓的不舍。 他尚且如此，小家伙呢？ 在小家伙单纯的世界里，可能他就是全部……差不多是全部。 何应物重重揉着太阳穴，短暂的分离，也这么难吗？ 可又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总会成长，迟早要分开的，相较于以前，小家伙不也学会发脾气了吗？ 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真正的发脾气吧！ 孩子长大了，或者说，小家伙终究会长大，终究会离开，所以……还是早适应早好。 何应物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想了些什么，总之他很晚才睡着。 而隔壁的小家伙，也破天荒的第一次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下意识揪着三爷的胡子，大眼睛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爷爷，天快亮了吗？” “没呢！小野赶紧睡，睡一觉天就亮了。” “哦~~”小野失望的答应了一声，又奶声奶气的叹口气，“三爷爷，你说的‘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我到明天就可以原谅妈妈了！”小家伙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弯弯。 “你现在也可以原谅啊！”三爷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头。 “那不行，我刚说的妈妈是大坏蛋，不理妈妈，不跟妈妈好了，那我要……转头就贴上去……多难为情啊……” “这点啊，你就要跟你妈和你左思叔叔学习了，你看他们俩，那变脸的速度，不分伯仲啊！” “小野才不要！” “为什么？” “好没骨气的感觉。” 三爷一下子绷不住乐了：“那你还认他？” “可……可……可我妈妈除了怂一点、贱一点、菜一点，也没有太多缺点嘛！到了明天，他还是我的好妈妈，可今天他就是坏妈妈。” “那你左思叔叔呢？” “我左思叔叔……”小家伙仔细想了想，“……也挺怂的，不过还是有点厉害的，比妈妈厉害多了。” 三爷乐坏了，就喜欢这种童言无忌。 …… 一直到很晚，小家伙才眼皮打架，不情不愿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没亮，何应物早早的起床，和三爷见了个面。 晨风还是很有些凉意的，但他们浑不以为意，何应物干坐着，三爷则是吧嗒吧嗒抽着烟。 三爷到今天也要走了，他和那帮老兄弟要在裂谷城集合，据说在那里有些线索。 何应物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肯定是有些舍不得的，但除此之外，还有浓浓的“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见面”的空虚感，还有“此一去，再没有三爷照顾”的寂寞。 三爷是很照顾何应物的。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三爷便觉得这傻缺少年好像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于是他决定让何应物留下来做小伙计。 如果没有三爷的收留，何应物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流浪者，天长日久之后，很可能便是人们口中的“暴民”。 三爷为什么对何应物好，何应物为什么对三爷好，也许就是人性中的善吧！缘分两个字神神叨叨的，谁能说得清。 当然了，何应物最开始的出尘气质，在天长日久的暴打中变成了出奇的舔，这让三爷着实气馁了一阵，他还以为这小伙计是浑身铁骨铮铮呢！ 不过也好，变舔以后，何应物更像是这个末日世界的人了，算是一得一失，失了风骨，却融入世界。 扭捏作态生离死别，不是何应物的风格，更不是三爷的风格，能说点什么呢？ 何应物心里沉甸甸的，他掂了掂手里的水壶，水壶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王八，还刻着那首“再见，小王八”，还有一首何应物新刻上的“送三爷”。 “给。”他说着把水壶抛给三爷。 三爷伸手接过，嗤笑一下：“啊呦不错哦！” 前后看了看，三爷一乐：“送三爷？搞什么东西！” 然后小院里传来三爷轻轻的朗诵声： “黄沙漫遮野，枯木绕空城。 松木一为别，喋血万里征。 辐云游子意，末日离别情。 挥手踏歌去，萧萧老兽鸣。” …… 三爷好一会儿没说话。 “三爷，照顾好自己，多喝水，安全第一，另外，灵力枪能用就用，别老舍不得，您可比那破石头金贵多了，还有敌暗我明，他们又都是擅长暗杀的主儿，一切行事小心，有一件超级液体防弹衣，挺轻的，基本上不影响速度和敏捷，我已经给您装包里了，也不占地方。还有……还有昨天，就是纯的榛子酱，没加别的……”何应物嘟嘟囔囔，不着重点的说着。 三爷本来听的还有点感动，可听到榛子酱却腿一动，不过还好，生生忍住了踹何应物一脚的冲动。 “行了行了，净整这些有的没的！”三爷大手一挥，打断了何应物的絮絮叨叨，人老了，眼里容易进沙子。 何应物嘿嘿的笑起来。 “还有，你说谁是……老兽？”三爷顿了顿问道。 “你们啊！你们都是！” “我们……老了吗？” 何应物心里一突：“不老！当然不老！这里的意思是说，你们都是经过尸山血海淬炼的真的猛兽！不是说‘人老’，是说‘经验丰富’、‘技巧纯熟’、‘姜还是老的辣’之类的意思……” 他一通猛解释，楞给圆了回来。 “……好吧。”三爷不信也得信，还有什么办法。 “三爷，您给我件什么信物吧，我去见音离，亲自把东西给她。”何应物说。 三爷笑了：“不经过陆左思？” 何应物摇摇头：“唉……事关重大，还是我自己去吧。” 三爷没再说什么，掏出一张半个巴掌大的卡牌，递给何应物。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妈妈救我（求订阅求票）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卡牌，洁白通透的和这个末日世界的肮脏似乎格格不入，卡牌唯一的装饰是四周一点点细碎的花纹，正中央竖写着三个字：韩音离。 何应物前后翻看了几遍，抖着卡牌看向三爷：“然后呢？” “然后去凤凰城，找荣耀圣堂研究中心，记住它和总部是两个地方，完了出示这张卡牌就好了。”三爷说。 何应物点点头，把卡牌小心的收了起来。 三爷认为他送的东西是灵石，何应物自然不会刻意去纠正，这样，黑盒子的事，就只有他知道。 他总觉得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小家伙可能就越安全。 天光大亮，小家伙终于醒了。 何应物看见姬小野便笑起来：“小野，来……” 没等何应物说完，小家伙哼了一声把何应物抛在身后，扭次扭次自己去洗脸了。 “……那个……今天，你跟你左思叔叔走哈！”何应物终于说了出来，一下子感觉轻松了些，要不然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小家伙根本没理他，她一边洗脸一边恨恨的想：妈妈这个大骗子！ 三爷走过来，蹲下扶住小家伙的肩膀，低声说道：“小野，昨天不是说好的，今天就原谅那家伙吗？” “可……可……”小家伙撅起嘴巴，“可小野不好意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当没这回事儿就完了。” “三爷爷，你再给我点时间吧！”小家伙可怜兮兮的说。 不给时间，还能有什么办法。 临到中午头，陆左思来了，告诉他们直升飞机已经到了，停在了荒野。 于是三爷抱着小家伙，何应物和陆左思在前面，直奔猎人行会，去搬云灵娘。 四个人配合，云灵娘几乎动也没动，便被抬到了荒野。 直升飞机就停在北门附近，这是一架小型的飞机，简单、实用，它通体银灰色打底，机身上画了一只展翅的大鹏，大鹏的爪子上叼着一只小肥猪，一看就不太正经。 战后，各种能力涌现，对军事技术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飞机绝对是受冲击最大的领域之一。 随着“狙击专精”能力的发现、提升，人们对飞机的威胁越来越大，“打下一架飞机”的难度系数越来越小，而飞机的造价往往是很昂贵的。 尤其是有人在操控域持续投下点数，连续生成“狙击专精”之后，会有不小的概率在七阶的时候变异生成一个极其实用的能力：必中。 拥有“必中”的狙击手，射程内几乎是一枪一架飞机。这谁受得了？ 地面人员还可以通过“厚重的装甲”应对这变态技能，可飞机装上“厚重的装甲”，飞起来都费劲，根本没有意义。 所以在战后，飞机的研究和应用急剧萎缩，要不是在特殊时期还可能有些战略性意义，估计早就被彻底淘汰了。 三爷在三十米外抱着小家伙看着，人们七手八脚把云灵娘抬上直升飞机，再多盖上几层被子，轻轻的固定好。 “交给你了。”何应物最后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云灵娘，对陆左思说。 陆左思笑笑没说话，只是右手握拳，嘭嘭嘭捶了几下胸口，示意放心。 何应物不放心也得放心。 跳下飞机，他们径直走向三爷。 “来，小野。” 何应物伸手去抱，可小家伙哼了一声，扭头避开，趴在三爷肩上，看也不看他一眼。 无奈的苦笑一下，何应物摇摇头：“那好吧！小野先跟着左思叔叔走吧，我过几天就能到，小野要听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三爷把小家伙递了过去。 陆左思顺势接了过来。 小家伙一下子懵了，她大眼睛溜溜的转，看看三爷，看看陆左思，又看看何应物。 在骗她！这帮大人真幼稚，合起伙来骗她！小家伙脑子有点晕、恨恨的想。 然后，陆左思抱着她向飞机走去，三爷和何应物在挥手告别？ 等等，这不对啊！ 小家伙敏锐的感觉到情绪的不对，这沉重的情绪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一下慌了！ 在小家伙的小小世界里，能有什么大事儿呢，离开妈妈对她来说，已经是世界崩塌了！ 他开始挣扎着要下来，张开小胳膊对着何应物大叫着：“妈妈！妈妈！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何应物长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去，使劲挥手：“小野听话！我很快就去找你！” 可小家伙哪里听得进去，她开始小脚狠狠踢陆左思，整个人扑腾着争取闹出更大的动静，一遍又一遍发出“妈妈救我”的凄厉呼喊，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 陆左思“小野乖”的柔声安慰，被淹没的无影无踪。 这……没办法了，何应物只能苦笑着跑两步，上前接过小家伙。 姬小野一下子扑在何应物怀里，小胳膊抱的死死的，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妈妈不要小野了……呜呜呜呜……” “没有！没有的事！”何应物一边说，一边从上到下轻轻拍打小家伙的后背。 “……我们拉过勾的……我们拉过……勾的……呜呜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那天小野救了我，我们才刚拉过勾，对不对？我记得！我很快就去找小野好不好？” “……不好……呜呜呜……我再也不生妈妈气了……呜呜呜……妈妈不能不要我……呜呜呜……” “没有不要小野呀！我怎么舍得小野呀！你看，你坐飞机去凤凰城，那里可好玩了！坐飞机也可好玩了！我可想坐了，可惜坐不下了！” “……呜呜呜……妈妈你捡不到更好的小孩儿……呜呜呜……妈妈不能不要我……呜呜呜……” “我不捡别人啊！就要小野好不好？” “……妈妈是好妈妈……呜呜呜呜……不是坏妈妈……小野不让别人打妈妈……呜呜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小野可向着我了，对不对？” “……呜呜呜呜……小野早就原谅妈妈了……可我不敢说……呜呜呜呜……妈妈不要生小野的气……呜呜呜呜……” “没有！我怎么会生小野的气啊！” …… 连说带拍带擦眼泪带顶额头带啵啵啵亲脸蛋，好半天才把小家伙哄好。 然后……陆左思过来，要把小家伙接过去。 小家伙脸色变得煞白，眼神里全是惶恐，她使劲摇头拽住何应物的脖领子不放：“我不要离开妈妈！我不要离开妈妈……” “小野听话，我很快就去找你！也就几天！” 何应物轻轻一推，陆左思顺势一抱，转身就往飞机走去。 三爷和何应物用力的挥手，“我很快就去找小野！”的声音一遍遍飘荡在荒野。 可自从到了陆左思怀里，小家伙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疯狂的挣扎，凄厉的大叫：“妈妈救我！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奶声奶气的喊叫，都破音了。 可他们都很清楚，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也是长痛不如短痛，哄不好的，所以索性一咬牙一狠心，走了也就走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未来会好吗（第一卷终） 还没走几步，小家伙便不停的踢打陆左思，她呼救声凄厉而又短促，让人十分不忍。 她的小小胸膛就剧烈起伏、眼睛里只看得见何应物，她全部身心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妈妈！” 小家伙的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下来，她看到何应物在缓缓挥手，看到何应物的嘴巴缓缓张开又合上，像在喊着什么，可她什么都听不到。 她还知道自己小嘴巴张的老大在喊叫，可她却像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家伙似乎陷入了一个诡异安静的世界。 可在三爷、陆左思和何应物看来，姬小野“妈妈救我”的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很诧异，这么小小的身体，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陆左思无奈的摇摇头，他左手怜爱的扶住小家伙后脑勺，轻轻的摸着头发，嘴里说着“小野乖”，却是不知道运用了什么法门，奇迹般的让小野发疯的神情一缓，看起来明显情绪好了很多。 可突然间，一声再创新高的“妈妈救我”如同冲破了重重帷幕，猛地炸响众人耳膜！ 陆左思脸色骤变！ 轰！ 他所立之处如同刚刚发射过重炮，尘土轰然而起，一层层滚滚向外扩散！ 陆左思闷哼一声，双腿一弓一绷，身体保持前冲的姿势，却是硬生生向后倒退滑出足有三十米，留下两道约有四十公分的深深沟壑！ 而如波浪般滚滚向外的尘土正中央，小家伙已是没了声息，她身体悬空大约在离地一米六的位置，双手、双脚和小脑袋无力的垂下，可在腰背上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支撑她，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木桩。 三爷和何应物大吃一惊，大喊一声“小野”便猛地冲上去！ 陆左思面沉似水，破妄之眸启动，瞳孔变为银灰色，他大喝一声“慢着”，人如炮弹一般，一道残影冲来，双臂展开嘭的挡在三爷和何应物面前，三个人重重的撞在一起。 三爷和何应物被撞的头晕眼花，陆左思则是身子微微一晃，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流下来。 “小野怎么了？”俩人焦急的问道。 陆左思苦笑一下没有回答，他转身，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小野，无奈的摇摇头。 方才，他只是用了一个安抚情绪的小技巧，说到底是简单安抚大脑边缘系统和前额叶，使人更加放松。 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刚刚发动安抚，小家伙不知怎的像是突然被激怒，一股令他都愕然的力量轰然炸开！ 这力量非常强，强到陆左思都认为好像是和旗鼓相当的对手堂堂正正硬碰硬一次！ 然而更诡异之处在于，他还受伤了！可事实上，即便他和相同实力的对手硬碰硬，又怎么会一击便受伤？ 小家伙的力量诡异、纯粹，纯粹到似乎天生便具备强力的破防或者说无视防御的效果！ 陆左思大大小小打了数百场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像小家伙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在破妄之眸中，小家伙哪里只是安安静静的浮在这里，在她方圆三米之内，仍然遍布着如利刃一般的能量风暴，能力菜一些的失足踏进去，十死无生。 陆左思转身之后，三爷和何应物面面相觑。 只见陆左思的后背像被利刃斩过无数次，那身低调奢华的少将套装，被斩成了一条一条的，不过很明显这家伙肉身强大，一丝血迹也不见。 后背成这样，唯一的解释是方才拦他们那一下，陆左思微微向后一晃，那也就是说，前方有危险？ 陆左思扬起手，一道太阳也难掩其光辉的银色光华像从虚空中来，一闪而过！ 小野周围猛地狂风骤起，夹杂着啪啪的音爆声，小家伙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直直做自由落体运动。 陆左思鬼魅般一闪，轻轻把小家伙抱住。 三爷和何应物慌忙跟进两步，只见小家伙面色微红，双目紧闭，呼吸稍有些急促。 “小野怎么了？”何应物问。 陆左思长出一口气，左手用力的捶捶额头：“没事儿，有点类似于……用力过猛，一下虚脱了。睡一觉就完全好了。” “你……”三爷指着陆左思嘴角的血迹，惊疑不定的问道。 “哦！”陆左思这才想起来擦一下，赶紧解释道：“猝不及防，猝不及防。” 确实是有猝不及防的成分，谁能想到小家伙这么强力？如果陆左思认真应对，以小家伙现在的懵懂状态，十个绑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了，如果小家伙学会运用她的力量之后…… 陆左思好好设想了一下，好像……不那么乐观。 “那就是没事儿？”何应物又给小家伙把脉，又摸心口，又翻眼皮，还使劲晃了晃小家伙的脑袋。 终于确认小野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那……走吧！路上小心，一路平安！” 陆左思抱着小家伙上飞机，他们挥手告别。 飞机起飞，干燥的风越来越大，看着越来越小的城市、树木和像蝼蚁一样的人们，陆左思这才感觉一丝害怕。 万幸姬小野是在陆地上发飙，这要在飞机上发飙……所有人就都交代了。 即便强如八阶能力者，也不想从万丈高空自由落体。 ………… 看着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天边只见到一个小点，何应物才对三爷说：“要不要我送您到裂谷城？” “切！送个屁！我东西都收拾好了，这就走！” 三爷还真是说到做到，回店里取了行李，开上越野车，头也不回直奔裂谷城而去，只留给何应物一条白线、一个背影、一只在空中久久挥舞告别的手。 “三爷！前路多艰！珍重！珍重！”直到三爷走出去很远，何应物才喃喃地说。 回到店里，何应物把自己早已收拾好的东西，七七八八都放到了储物袋。 储物袋也是何应物的秘密，他没有跟三爷说。 至于店里的各式武器、子弹，何应物可真是没客气，能带的都带了。 三爷这一走，瀛家肯定会派新的代理人过来，至于谁来、什么时候来、来了会不会清点武器、账和武器对不上怎么办，何应物通通不管，偌大一个瀛家，真要这么斤斤计较，也不可能成为七大家族之一。 当然行李还是要带的，要不然一身轻松的出发，实在太过扎眼，何应物收拾了地图、食物、水、几件衣服、tac-55狙击步枪，又仔仔细细摸了一遍店面的每一个角落、自己的小屋、杂乱狼藉又满都是大坑的院子、实验室、厨房、茅……当然茅房就算了。 每一处地方，满满的都是回忆。 何应物竟然不由产生一种情愫，叫不舍。 再见了，三爷的小店。 再见了，松木城。 再见了，老狐狸钱爷。 再见了，所有人。 何应物终于背起行李，跨上tac-55，手摸着粗糙的墙壁走过小院、走过店面，轻轻把门带上，沉默一下，咔嚓一声把锁头锁上。 转身走在街上，行人不多也不少，不喧闹也不落寞，这松木城一如往常，静静地看人来人往。 下一站，要去凤凰城了。 据说，那里才是真正的大城市，是传承了战前文明的地方。 何应物又想到了一个老问题：未来会好吗？ 不知道。 然而无论如何，生活绝对不止眼前的苟且，一定还有……未来的苟且。 （第一卷终） 第一章 斩风破浪奔远方（求订阅求票） 凤凰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何应物并不清楚，只是听三爷说那是真正的大城市，展现了神圣联盟最文明、最尖端、最先进的一面。 可三爷又说，光有多亮，影便有多暗，傻子去了那里，只有天天被套路的份儿。 他还贼贼的笑着，说何应物就是个傻子。 何应物心里当然不服，他很想回一句“三爷！你才傻！” 不过经年累月身体上的条件反射让他做出了正确应对，他记得当时自己心悦诚服的笑着，说：“不能跟三爷比啊！三爷英明！” 真好，这种贱中带泪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可他的心里，没由来也会空空的。 凤凰城，光也好，影也罢，文明也好，野蛮也罢，小家伙在那里，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去的。 按照之前的约定，何应物要驾驶道奇战斧后赶，陆左思已经把钥匙给到他了，摩托车说是停在猎人行会。 很快来到猎人行会，怪兽一般的道奇战斧静静停在院子里，何应物打开锁住后轮巨大的锁头，把行李绑在机身上，片腿跨上摩托车。 人们来来往往，没有人质问他为什么要骑走道奇战斧，看来陆左思已经和行会的人打过招呼了。 尝试了几个弯腰疾驰的动作，左右晃晃身体想象自己正在疾速拐弯，过了把瘾之后，何应物又片腿下来，默默推着道奇战斧向外走。 这大摩托他推出门都费劲，怎么可能开的出去。 松木城的街道其实很宽，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挺直腰杆，一步一步推着道奇战斧向前走。 如果是越野车，何应物就开了，那玩意儿好控制，速度也不快，在城里开问题不大。 可他见过道奇战斧的速度，这家伙可像是一头真正的狂暴怪兽，何应物完全没把握能游刃有余的行驶在街道上。 所以他自然是秉承一贯的怂，推出到荒野嘛！茫茫荒野空无一物，想怎么开怎么开！ 很快出了城门，何应物回身看看破败的松木城，不由生出几分唏嘘，就是在这个小小的地方，他成长为荒野之王！ 那未来呢？ 转过身来，看向天边极远处，他仿佛看见遥远的凤凰城正在向他招手，何应物长吸一口气，鼓胀的感觉充满胸腹，一时间他不禁心神激荡！ 小野，我来了！ 凤凰城，我来了！ 未来，我来了！ 再不犹豫，何应物跃上道奇战斧，打开油……嗯？写的这是能量门？油门就油门呗，还能量门！骗鬼呢！ 啪嗒一下按下开关，何应物感觉胯下的道奇战斧似乎瞬间苏醒，缓缓转动右手手柄，轰鸣声如同猛兽低吟，转眼变成狂野咆哮！ 一下拧到底，咆哮声炸破天际，何应物只觉得浑身热血立马沸腾起来，长刀所向、斩风破浪！ 此时的何应物，真正感到了人车合一，人就是车，车就是人！ 这种玄奥的感觉挠的他心尖痒痒，再不能等，左手稍稍一松，轰！ 道奇战斧远超他最狂野的想象骤然加速！ 这个加速简直太帅了！ 可何应物的喜悦根本连露头都没露，惯性之下他整个人竟然飘了起来，只能是双手紧紧抓住手柄！ 这么猛的？ 何应物的惊诧一闪而过，他自然而然向后用力一带，想着借力再骑上去。 凭借惊人的反应能力，他确实重新骑了上去，他还脚尖一点地面，想让道奇战斧减速来着。 问题来了，一点地面的同时，他双手还紧紧握住手柄，车头猛然间像是拉了太多货物被跷上天的驴，一下高高扬起！ 何应物大惊，哪敢撒手！这一撒手还不把陆左思的宝贝摩托摔散架了？ 于是就变成何应物死死拽住手柄，道奇战斧车头飞起、后轮紧跟着离地，那样子就像是……何应物把摩托车抡起来了一般。 何应物腰身使劲向后仰，电光火石之间他扑通躺在地上，同时没了命的把道奇战斧狠狠向前一抛！ 本来要倒栽下来的大摩托，在巨力的作用下竟然又翻转了180度，变成车轮要砸在地面上！ 何应物很好的承担了肉垫的职责。 吭哧一声，四个大轮子碾压而过，何应物差点死了。 道奇战斧颠了几颠，但四个轮子的设计让它竟然没倒，只是轰鸣声骤然消失，大摩托在惯性的作用下，稳稳地向前驶去，终于在200多米外停下。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结局满嘴土…… 过了好一会儿，何应物才慢慢爬起来。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四条大粗车轮，一种离奇的、恍如梦中的虚幻感笼罩了他。 刚才是……自己开车……把自己轧了？ ……好神奇……怎么做到的？ ……我应该自豪吗？ 然后他又向下看了看，嗯，干的，那尿崩的感觉就是幻觉。 又站着缓了好一会儿，何应物这才慢慢走向道奇战斧。 绕一圈检查下来，大摩托质量真的过硬，似乎毫发无损，他这才翻身上车，两条腿撑在地面，一点一点的加油门……能量门。 道奇战斧发出不情不愿的低吟，像是终于被驯服的野兽，载着何应物一路向前。 热血沸腾早已变成了战战兢兢，何应物20迈跑了好久，才尝试着逐渐提速。 直到第二天，在自己给自己不停打气的持续激励下，何应物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风驰电掣的在荒野中拉出一条白线。 飞翔的感觉。 烈风呼呼而过，周围的景色闪电般向后退去，人只能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细小的砂粒打在脸上，隐隐生疼。 何应物的心情再次渐渐躁动，从被劈到末日世界，他见过最大的城市是松木城，如今这疾驰的方向，却是凤凰城。 那感觉就像是他一直在村里和镇上学习，如今要到真正的大城市看看更为广阔的世界。 谁能没有期待呢？ 从第二天下午，何应物跑上了公路。 这是战前留下来的，人类不多的遗产。 笔直的公路仿佛直通天际，何应物这才惊奇的发现，原来公路才是道奇战斧的天堂！ 它的轰鸣声更加清脆，而速度也提升了起码三成！ 原来三爷说的这玩意儿能跑到600，是真的！ 公路两侧巨大颓败的广告牌快速向后闪去，何应物忍不住长长的“嗷~~”了几嗓子，就像兴奋的狼嚎。 不过在公路上，何应物也遇到了一次麻烦：公路飞车党。 这是一帮悍不畏死的亡命徒，所有经过他们地盘的车辆，只要能吃下，一律都是他们的猎物。 像何应物这样单枪匹马，还招摇过市骑着这么好的摩托，当然是最有诱惑力的肥羊。 远远看到几辆车一字排开堵住公路上，何应物当即调头就走，他可没兴趣去和这帮强盗硬碰硬。 真要有时间和精力和话，一个人一把枪倒是可以好好陪他们玩玩，现在带着道奇战斧这个累赘，万一打坏了，真赔不起。 对方明显一愣，在末日世界见到这么怂的家伙还是头一次。 他们立刻叫嚣着追上来，可对上道奇战斧，普通飞车党哪里可能赶得上。 第二章 弄死陆左思 自从领略了道奇战斧的速度，何应物就决定了，只要遇上劫道的、遇上荒野暴民，以及遇到各种危险，唯一的策略是：逃。 这是个非常有效的策略。事实证明，任何车辆都只能在道奇战斧后面吃土。 真遇上带点脑子的土匪提前设了埋伏，何应物塌身加速到600，一切问题解决。 不过600的速度短时逃命可以，长时间保持的话车受得了，人受不了，主要是眼睛受不了。 绕了个大圈避过公路飞车党，何应物继续飞驰在公路上。 这是战前的一条主干线，连接的是一座座城市，不过何应物可不会闲着没事儿去城里逛逛，鬼知道城里有什么惹不得的势力。 他也不需要去哪个城市，吃的喝的带的足够，武器弹药不需要补充，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道奇战斧不知道还有没有油，可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油量显示，看动力一直很强劲，暂时随它去了。 ………… 就在何应物呼呼吹风疾驰的同时，陆左思不敢离身的抱着小家伙，几经周转潜入到守序梦魇的地盘，缴纳过巨额费用之后，终于安置好云灵娘。 之后，他抱着小家伙又坐上飞机，直飞凤凰城。 他们几个小时之后便落地了。 其实小家伙仅仅昏迷了五六个小时就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她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惶恐和抗拒，她先是确认自己在飞机上，然后左右看看没有发现何应物。 陆左思赶紧说好话哄，小家伙一直面无表情，她眼神里的惶恐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冷漠。 不管陆左思说什么，小家伙不点头、不摇头、不说话、不哭不闹，给吃的就吃，让睡就睡。 这下反而把陆左思弄得有点发毛，他搞不懂这屁大点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姬小野发飙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一路上陆左思一刻都不敢放松，生怕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可小家伙能想什么呢？她只是万分无奈、万分惶恐罢了。 “妈妈不见了，我被抛弃了，怎么办？” “左思叔叔看起来不像是坏人，还一直说去凤凰城，那是什么地方？” “妈妈说要来找我，可妈妈那么怂的……他会来吗？” “我被妈妈……卖了？” 姬小野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小小的世界只觉得未来一片灰暗，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 她知道反抗无用，她不说话，不表态，直接把自己封闭起来，她只是以“封闭”对抗“未知”，以“封闭”掩饰慌乱，不愿意让人看出她的小小脆弱。 而在姬小野冷漠的外表下，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躲着另一个小家伙，她无助的蜷缩着，惶然的喊着妈妈，可除了黑暗，没有任何回应。 陆左思俊美的脸庞一直在姬小野面前晃来晃去，她仔仔细细盯着这张完美的脸，在心里刻下每一个细节。 一颗种子在小家伙心里渐渐发芽，慢慢变得极其坚定：“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给左思叔叔来下狠的！” 陆左思还不知道，他已经把小家伙得罪狠了。 所有的账都记在陆左思头上，这其实是很不公平的，可在姬小野眼里，总不能怪妈妈啊！ 所以理所当然，加油弄死陆左思才是天经地义的。 他们很快来到一幢杂色二层小楼面前。 这是一幢很古老的小楼，裸露在外的红砖大部分已经风化掉，隔热材料和防火材料早就剥落的七七八八，只有很少的部分还顽强的贴在外壁上，青石零落的填充在风化太过严重的红砖位置。 绝对属于危楼了吧？ 小家伙眼珠乱转，默默记下这是东四街，263号。 两名身穿套装、荷枪实弹的守卫一左一右站立着，只有他们的存在似乎在无声的表明，这破楼好像没那么简单。 守卫们见到陆左思，显然认得这是荣耀圣堂的少将，他们啪的一声脚下皮鞋一碰，腰杆挺的更是笔直，如同两柄龙枪，尽显飒爽雄姿。 陆左思抱着姬小野，看都没看他们径直走了进去。 进门是个小屏风，稍微一转，里面蛛网密布、尘土老厚，荒凉的像是鬼屋，看样子已经废弃了20年以上。 陆左思轻轻在墙上一按，墙壁悄无声息的向两侧打开，里面幽幽暗暗似乎很深，只有两颗灯泡发出昏黄的光，顽强的照耀着逼仄的通道。 姬小野心里害怕，眼睛瞪大，第一次说话了：“你要干什么？” 陆左思贼贼的一笑，踩着舞蹈般的步伐，走走停停，前前后后，曲折的向前走，很快走过了整个通道。 没有得到回应，再加上陆左思诡异的步伐、贼贼的笑容，让姬小野很紧张，“弄死陆左思”的念头不由更加坚定了。 到了通道尽头，这里似乎是死胡同，陆左思掏出一张玉色卡片，在尽头的墙边一扫而过，墙壁又是无声的裂开。 里面是一个约有20平米的空间，灯很亮，亮到晃的眼睛很不适应。 “这叫电梯厢。”陆左思刮了一下小野的鼻头，浑然没有觉察到小野的敌意。 刮我鼻头？你以为你是我妈妈啊！弄死陆左思加100次！姬小野默默的想。 再次刷了一下玉色卡片，电梯厢门缓缓关闭，轻咔一声严丝合缝之后，慢慢启动，然后速度很快的向下坠去。 姬小野吓了一跳，不明白这房子怎么往下掉？她哪坐过电梯，这还是第一次。 她惊奇的看着四周，这是一个银白色的密闭空间，头顶不知道是什么光源，亮的过分，这里纤尘不染，和刚才走过的荒凉老屋形成鲜明的对比。 电梯厢里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电梯很快减速停下，姬小野估算了一下，整个过程大约有十秒钟。 电梯门开了，出来就是一条长约十米的幽暗通道，陆左思抱着姬小野走下来，没走两步，他左手把小家伙的脑袋往怀里一带，护住她的头和脸，“呲~”的一声响，他们所站方位的通道两侧喷出浓浓的白烟，顿时将人淹没。 停了两秒钟，白烟迅速散去，陆左思手放下来，继续向前走，姬小野没有挣扎，只是眼中全是惊疑不定。 陆左思走得很稳，慢慢走过六七米的样子便停下来，很快，一个机械女声传来：“动态步伐测试，通过。” 然后便是两侧发出网格状的蓝光，从头扫描到脚，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滴的一声轻响，蓝光隐去，又是那个女声传来：“骨骼扫描，通过。” 陆左思也觉得很麻烦，不过在韩音离的地盘上，他可不敢有丝毫牢骚抱怨，前面就是终点，还有最后一道工序，他睁大眼睛脖子向前一伸，一道致密的蓝红相间扇面光芒上下晃动扫描眼睛。 很快，传来“瞳孔扫描，通过”的提示音。 陆左思长出一口气，跨步走出通道，整个世界似乎骤然变亮：“来，小野，我带你看看，这里就是神圣联盟最神秘的地方，荣耀圣堂研究中心。” 第三章 谢顶的爷爷和最美丽的女人（求订阅求票） 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巨大到让人顿生渺小之感。 人们常说空间是有力量的，姬小野明明确确的感受到了这种力量，即便被陆左思抱着，小家伙也总是感觉自己似乎在倾倒，那是巨大空间带来的错觉。 走出通道便是一个宽有五六米的环形平台，平台上方约有三十米才是屋顶，这三十米又被分为三层，似乎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功能定位；而平台下方又约有三十米才是地板，很多人在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下方的三十米也被分为三层。 所以隐藏在地下的，总共是七层的巨大建筑？ 每一层又零散分布着数十个门，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只在有人走进走出的时候，姬小野看里面似乎是长长的通道。 一米五的不锈钢栏杆是唯一防止人跌落的安全措施，栏杆沿着平台内围连成一圈，看起来有一种细致整齐的美感。 这里的基调是白色，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墙壁、白色的门，白的纤尘不染而又充满了科技感，包括来来往往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穿着白大褂。 放眼望去，只有“紧急通道”用绿色标识，“紧急事件按钮”用红色标识。 这是一个和末日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也或者说，姬小野根本无法想象，在末日世界还能有这种地方！ 她一直认为只有在三爷爷所讲的战前传说故事中，才可能会有这样的奇迹。 真是个远远超出想象的地方。 “看，研究中心分为七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功能定位。”陆左思上下指指，“下面第一层，主要是做基因和能力研究，第二层主要是……做世界本源的研究，我也觉得很神叨，第三层主要是新材料研究，第四层主要是枪械及防具的应用研究，第五层是病毒及特殊血清研究，第六层是这里的实验室，研究中心所有危险的实验都放在这一层，第七层主要做神秘研究，所有音……研究中心暂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领域，统统纳入这一层。” 姬小野静静听着，不时沉吟着点头，像是一个老学究。 陆左思只觉得有些好笑：“我说的这些你都能听懂？” “那当然。” “我说了什么？” “你不就是说这里的研究中心很厉害。” 陆左思想了想，姬小野这总结好像直击本质，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好吧！小野总结的很到位。所有这些研究，都是韩音离在牵头。” “那她怎么忙得过来？”姬小野有点好奇，对她来说，每天除了吃和睡，剩下清醒的时间本身就不多，偶尔再要打个瞌睡，这一天迷迷瞪瞪就过去了。 所以她实在有点想不通，这么大的空间、七层楼的每一层看起来都有好多个房间，走一遍都要费死劲了…… “她牵头嘛，每一个研究项目，都有很多研究人员。比如你看……”陆左思说着走到栏杆旁边，让视野更好些。 他指着第一层来来往往的很多人影，这才接着说：“你看他们，就都是程序人员，基本职责是做数据处理、分析，偶尔也会编个程式。” 姬小野好奇的看下去，看到了很多秃顶。 “这些老爷爷们也很厉害吗？”她问。 陆左思一阵无语：“小野，不要看到谢顶的都叫老爷爷，这里大部分人都很年轻，你要叫大哥哥、大姐姐，他们之所以谢顶，和他们每天做程序很有关系，很累的。” “哦，那我以后一定不要做程序员。” “怎么了？”陆左思问。 “小野要谢顶了，多难看啊！” “……你想做还做不了呢！程序员都智商好高的！” “可他们谢顶。”姬小野固执的摇摇头。 “程序员工资很高很高的！绝对是末日世界的高收入人士！” “可他们谢顶。” 陆左思哭笑不得：“小野，不许这么说，要讲礼貌！人家掉落的每一根头发，都是为了推动科技研究的进步。” “哇，贡献大吗？” “那当然大了！”陆左思重重点头。 “可他们谢顶。” “……你没完了……” 一大一小正在斗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哒哒哒”的脚步声。 陆左思抱着姬小野转身，便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冷酷而妖艳的径直走了过来。 哦，陆左思认得，这好像是研究中心中控室的工作人员，姓鲁，名叫花花。 ………… 中控室的工作其实非常轻松，每天只是例行公事的盯着监控屏幕，关注有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研究中心表面上看起来毫不设防，但却从来没有人敢来这里撒野，最根本的原因是三个字：韩音离。 韩音离起死回生的医术是众多势力都不想得罪她的重要原因，不管哪家，保不齐谁就会有用到人家医术的一天。 另外这小丫头统领研究中心，鬼知道这里到底布置了多少黑科技，没人有这个兴趣吃饱了撑的以身试险。 再者，韩音离本身就是荣耀圣堂的少将，按常理应该是八阶能力起步的，虽然技术序列的少将，可能远远不如陆左思、姜小小这些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少将武力超绝，但想必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直到今天，韩音离到底有没有八阶能力，如果有的话，她的八阶能力到底是什么，一直是个谜！ 作为万众瞩目的少将，能够信息丝毫不泄露，保持住这种神秘感，本身就让人不敢小觑。 正因为如此，基于安全因素出发设立的中控室，工作实在是太轻松。鲁花花和其他五位同事三班倒，完美履行监控者的职责。 今天刚好是鲁花花值班，就在她百般无聊的时候，她在监控屏幕上看到了陆左思！ 鲁花花眼前一亮！ 最年轻帅气的荣耀圣堂少将，目前单身！目前单身！目前单身！ 她突然变得有点点燥热，准确的说，每次看到陆左思，她都会有些燥热。 站起身来就要去创造个“邂逅”，鲁花花突然意识到自己素面朝天！该死！总不能这个样子去邂逅，毫无效果啊！ 拉开抽屉、拿出化妆包，抓起高跟鞋，夹上小套装，她疾风一般冲向厕所。 清洁、护肤、妆前乳、粉底、遮瑕、散粉定妆、画眉、眼影、眼线、夹睫毛、修容、腮红、唇彩，鲁花花化妆的速度堪比高手过招，双手都带出了残影，毕竟时间不等人，邂逅左思少将的最佳时机，只在刚做过检查之后从通道出来那一小段时间而已！ 换上小白衬衫、黑色职业小套装，穿上白大褂，踩上高跟鞋，鲁花花最后把秀发归拢的绝对丝毫不乱，镜子中的她俨然是一位干练俊俏的职业丽人，束腰的小套装显得她腰身极细，而同时又衬托出她傲人的上围。 黑与白的强烈对比，搭配上的娇俏的脸庞，绝对是赏心悦目，而走路带风扬起白大褂，时不时露出黑色长裤紧紧裹住的细长大腿，也绝对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鲁花花对自己很满意。 转身就要冲出去，她却突然转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嫣然一笑，身子前倾头向左摆，轻轻的说：“镜子镜子告诉我，谁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 稍微顿了顿，她头向右摆，变换了一种声调轻声说：“主人主人告诉你，鲁花花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 第四章 你会骂人吗 戏精上身问完镜子，鲁花花正要转身往外冲，猛然又顿住，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 她总觉得似乎哪里还不完美。 很快，她突然眼前一亮，恨恨的一跺脚。 她知道了，是她太过规整，规整的就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这种样子当然是“极美的妆容”，不过却少了几分接地的烟火气。 显然，规整中带着烟火，对左思少将才是真正的诱惑！ 鲁花花快速而小心的挑出几缕头发，狠狠的揉乱，又小心的搭配在凝脂的脸蛋旁边。 镜子里的她，立刻于干练中多了一丝掩不住的慵懒。 手指捏着，她啪的一声扯掉小白衬衫最上面的滚圆扣子，再把领口向两侧拉了拉，锁骨若隐若现，马上又多了一丝不经意的亮色。 做完这些，她憋着气，一路小跑奔向四层。 憋气跑的话，脸蛋上会有一些天然的红，比所有的化妆品要自然很多，而且如果能跑出鼻尖一点点微汗，刺激泪腺让眼睛水汪汪，身体发热散出少女独有的幽香，那就太完美了。 很快就要到预设的邂逅地点了，鲁花花当即停下来调整呼吸，如同偷地雷一般的奔跑姿势，立马变成模特一般的职业猫步，径直向前走去。 拐个弯，鲁花花眼睛微眯，前面就是陆左思了！ 镇定！一定要稳住！ ………… 陆左思记得，自己每次来这里，鲁花花都会来打声招呼，今天好巧，这是又碰上了。 不过说实话，这行走的前凸后翘，倒真的是赏心悦目。 在陆左思看来，有人陪着说说话，顺便他还可以打探些消息，实在没理由拒绝。 当然，陆左思大概也能猜到鲁花花的小心思，不过他待未婚妻李砍刀心如磐石，他心里坦坦荡荡，走的正行的端，倒也从来没有心理压力。 “左思大人好！”鲁花花像是转弯之后才发现熟人，她不卑不亢微微侧身，樱唇轻启。 “好！音离姐在吗？”陆左思两步走到鲁花花近前，停下来，两人隔了有一米多。 “嗯！音离大人在呢！而且好巧就在四层，只不过……”鲁花花沉吟起来。 “怎么了？” 鲁花花乖巧懂事的嫣然一笑，向后撩了撩头发：“只不过音离大人上午刚刚做过实验，然后便砸了很多东西，估计现在……心情很差。” 陆左思微微一愣，脖子禁不住一缩。 傻子才会在韩音离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上她，所以对陆左思来说，最佳选择是静悄悄的快快溜走。 不过，到底是什么难题，把韩音离都难住了？ 在他印象里，韩音离可是从来不发火的。 “什么实验啊？”陆左思当即转身，慢慢向前走，扭头问道。 “花花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好像是聚能枪的能量源，音离大人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可还是爆了。”鲁花花非常自然的落后陆左思半步，像是本来就要这么走，也像是在送送少将大人。 “爆了？那音离姐没事儿吧？”陆左思突然慢下来。 “音离大人当然没事，只是好像非常生气。” “那就好！那就好！”陆左思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他很怕韩音离，但他也清楚，在这个末日世界真正对他好的人不过十指之数，韩音离便是其中一个。 “嗯，是啊！韩音离很生气，那就好，那就好，生气就好。”姬小野突然把俩人说的话连起来，冷冷说了一句。 陆左思吓一大跳，他眼睛向四处乱看，忙说：“别瞎说，我的意思是‘音离姐没事那就好！’” 姬小野轻哼一声撇撇嘴，小脑袋看向别处，再也不看他们两个。 只不过，扣在白大褂左胸上的标牌，已经深深刻在小家伙的脑子里：研究中心，中控室，鲁花花。 哼！既然决定了要弄死陆左思这个家伙，那关于他的信息，自然是收集的越详细越好！ 小家伙一旦认真起来，连她自己都怕。 哼，对面这个女的，不就是……瘦一点嘛！！！姬小野捏了捏自己的小胖手，又偷偷捏了捏自己的小胖脸…… 哼，这个妖艳的女的，不就是……腿长一点嘛！！！姬小野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 哼！等本姑娘长大了，一定能秒杀你！姬小野不服气的想着。 在“俏丽、干练、慵懒、诱惑、女人味儿十足”的鲁花花刺激下，深藏在姬小野体内的“女娃爱美的天性”，意外的发了嫩芽。 可随之浮上姬小野心头的，是小小的挫败感和气鼓鼓的愤懑，这么长的腿……这么凸……这么翘…… “大姐姐你会骂人吗？”姬小野突然扭头，对鲁花花说。 鲁花花一愣。 她当然早早就看到了这个小家伙，不过她的目标主要是左思少将，因此之前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陆左思身上。 可现在小家伙一说话，她才突然眼前一亮，暗骂自己愚蠢！ 能让陆左思一直抱着的小家伙，肯定在少将心里份量不轻，多好的话题，多好的讨好对象！她竟然忽略了！该死！ 想到这里，鲁花花露出最温柔的笑容：“姐姐当然不会骂人了，你也不可以学骂人哦！哇，你好可爱，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姬小野心中大定，一下子感觉安全了很多。 未来如果“美”不过你，那至少要“骂”的过你！ 总之本姑娘不能输！ 既然得到了答案，她再也懒得搭理这个给她带来威胁感的人，她看向陆左思，小嘴撅了撅，“嗯嗯”的指向鲁花花，那意思我不要搭理这个女人了，大坏蛋你来搞定。 于是陆左思边撤边和鲁花花聊，很快又上了电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让韩音离知道他曾经来过之后，抱着小家伙走了。 他自然是要晚几天再把小家伙送过来，至于小家伙的基因不稳定，他随时关注情况就好了。 比起可能面对愤怒中韩音离，他情愿浪费精力长时间开启破妄之眸，暂时做好小家伙的临时护士。 鲁花花自然至极的就像顺路一样，轻抬玉手说声再见，却是在陆左思进电梯之前便离开了。 她不急。 对于像陆左思这样优秀的男人，上赶着扑上去只会引起反感，所以她的最佳策略就是邂逅，而且必须是“清爽的邂逅”，而不能是“粘腻的死不撒手的邂逅。” 她做的很好。 第五章 文明是人类的遮羞布（求订阅求票） 消失了十几秒钟之后，鲁花花缓缓退了回来，看着快速上升的电梯，轻轻咬住嘴唇。 她的未来会好吗？ 不知道。 作为女人，生在末日世界，她是不幸的，然而作为女人，她进化出了三阶能力，又机缘巧合的进到荣耀圣堂研究中心，鲁花花又是非常幸运的。 而“漂亮”这个属性，无疑是锋利无匹的双刃剑，它可能会帮助鲁花花快速跨入上层社会，也可能会让她很容易成为某些人的猎奇目标。这些人通常不是足够大的大人物，不过对于她来说，不管大小都是惹不起的人物，能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她看来，她的幸运只是暂时的，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研究中心中控室。 鲁花花认为，这暂时的幸运最大的意义，是给了她绝大多数末日世界的女人不曾拥有的奢侈：梦想和希望。 她只有找到愿意一辈子保护她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必须是站在末日世界的上层，她才能有真正的安全感。 否则呢？越漂亮，越被很多人觊觎，而柔弱的她就像赤裸羔羊，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只希望趁着她还干净之前，找到她的保护人。 陆左思是她最好的目标和希望。 听说陆左思有个未婚妻，堪比河东狮吼，可那又怎么样呢？无论如何，她总要试试。 回到洗手间，鲁花花把所有妆容都卸掉，又换上普普通通的工作服，甚至还到墙角蹭了点灰。 “扮丑”是她不多的自我保护方法之一。 ………… 何应物风餐露宿，按照地图标注，直奔凤凰城。 超强的风吹、连续的轰鸣声折磨，何应物早就从“闭着眼睛享受飞翔的感觉”，变成了“沉着脸抽筋儿屁股被颠的生疼”。 拉风？ 现在他无比怀疑陆左思连续骑车的惬意感觉都是装出来的。 看地图的标识，很快就要到晚钟城了，这是到凤凰城之前的最后一个大城市，而它距离凤凰城只有800多公里。 总还是要帮陆左思加满油的，平白无故占别人便宜，不太是何应物的风格。 因此他从公路上转了个弯儿，径直奔晚钟城而去。 枯骨、废弃的汽车残骸、散落的巨石是何应物看到最多的景色。他在钢铁坟墓中穿梭，道奇战斧带起的疾风配合轰鸣声引起的震动，偶尔便会让腐蚀严重的车门掉落。 约莫半个小时后，何应物在天际看到了一座比松木城大得多的城市。 它高楼林立，没有城墙，倾颓的大楼往往恣意生长着顽强的绿色植物，把这里打扮的兼具丛林的野性和城市的秩序。 邻近城市，道奇战斧的速度放慢，这里渐渐热闹了起来，常常见到往来的猎人和佣兵，他们有的是全副武装离开城市，有的是满载而归回到城市。 大路上的车也慢慢多了起来，有时候一个车队竟然有十来辆车鱼贯而行，声势颇为浩大。 何应物前后看了看，光在路上跑的车，就比松木城的所有车加起来还要多。 真是个大城市。 即便没有城墙，晚钟城和荒野之间的界限也非常清晰，看来无论在哪个年代，人类都是群居动物，没有人愿意自行向荒野扩散。 不过何应物有点想不明白的是，没有城墙，城里的居住权怎么算？晚钟城就算再大，也一定有它供养的极限，不可能无限制的接收荒野上聚居点的暴民。 何应物进到城区范围，意外的看到了几个小饭馆！ 这……怎么可能？ 何应物好奇到停下来，猫在饭馆旁边角落里，蹲了足有半个小时，看着有人来，进到饭馆点餐、吃饭、结账、走人。 客人一拨接着一拨，小饭馆的生意居然还不错！ ……先是满满的荒谬感占据了何应物心头，末日世界啊，无数人都处在挣扎求生的边缘，居然还有饭馆？ 自己不做饭，来到这里吃饭还给钱，就像文明人一样？ 难道不是只要饿不死就行吗？ 肮脏腐臭的变异老鼠都是很多人的救命食物啊！ ……可接下来，一股难言的心酸感觉顶了上来，何应物没由来的鼻头一阵发酸。 这哪是饭馆，这分明是人类仅存不多的遮羞布。 作为万物之灵，人类在数十年的恐慌中为了生存，几乎抛弃了全部尊严，而现在，看来已经有不少人不仅仅满足于活着，而是在追求有尊严的活着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末日世界正在变好。 当然，更让何应物鼻头发酸的是……他蹲了半天正要站起来，有人吃完饭看到他，随手抛下五毛的硬币，大胖脸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走了……走了…… 我……大爷的！ 有这么凄惨吗！ 何应物这才注意到，往来吃饭的人们，穿的都是不错的衣物，最起码没有很多补丁，而他自己则是缠了满身的破布条，在风中迎风招展，看影子就像是无数个飞舞的蛇头。 ……无论如何，人家有善心总是好事，那把自己打扮的凶一些，吓退这些善良就好了。 于是何应物搞了些猪血，用手指头蘸起来涂在脸上，就像远古部落中的图腾！嗯，确实看起来凶了。 加油站的招牌又大又圆，占了大部分篇幅的是一只凶恶的变异巨蜥，看起来像是某个帮派的标志。 何应物没怎么费力气就到了加油站，可如何加油却成了问题。 这事儿何应物没干过，他不会。 自然要找工作人员帮忙，可何应物左看右看，愣没看到人，他只好把道奇战斧停在加油机旁边，用巨大的锁头锁住摩托车后轮，去屋里找人。 屋里也没人，只竖放着一个木板，木板上写着：自助加油。 自……助？ 何应物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这事儿对他来说确实难了点，他很是有点懵。 怪不得三爷说，大城市里不好混。 何应物又出来提起油枪，倒腾了几下，不出油…… 挂上枪，看到路边有人，何应物上去想请问到底如何操作，可那人如避瘟疫，死命躲开何应物。 何应物好尴尬了一阵，然后便释然了，所有的文明，必然相伴相生着冷漠，习惯了就好了，别人又没有帮助自己的义务。 他全然没想到自己裹着一身破布，脸上涂着猪血，活脱脱一个凶残暴民。 晚钟城之所以有底气不建城墙，源于城主赵无极的霸气。赵无极是赵家的元老，掌管晚钟城几十年，从未有暴民敢来这里撒野。 然而对于普通居民来说，像何应物这种打扮，十有八九是凶残的暴民，第一时间避开自然是最佳选择。 何应物宛如一个傻小子进城，孤独的站在加油站，像个岗哨，三爷说他是个傻子，看来……真有几分道理。 不过城市大有一个好处，人流量大。所以没等太长时间，便来了好几拨加油的人，何应物静静看着，很快就明白了。 加油机器上有个小孔，赛硬币进去，提起油枪，按压，便有油出来！ 很简单嘛！ 学到新技能的何应物正要喜滋滋的去加油，大街上突然开来一排车直奔加油站。 车停稳，一行人鱼贯而下。 何应物抬眼看去……糟糕！ 恋爱的感觉。 第六章 瑟瑟秋风中发春的猫 从车上总共下来有二三十人，算是一只不小的队伍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的穿着很随意，看起来纯粹就是一只杂牌军，只是从几个领头男人的身上，何应物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铁血气息，一如三爷那帮老伙计身上沉淀的味道。 不好惹！这是何应物的第一反应。 然而真正吸引何应物目光的，是从中间车上走下的一个长发女孩子，如果何应物没看错，虽然那帮人看起来是松松垮垮随便站的，但却刚好把那女孩护在中间。 说这防护密不透风是夸张了些，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绝对是如实描述。 她长的相当漂亮……更准确的说是绝色。 她身高大概一米六八，高挑而轻盈，她身穿淡蓝色的休闲衬衫，看起来就像是最常见的便宜货，也没有费心打理，因而衬衫很多褶皱，然而和这张脸搭配起来，衬衫的每一处褶皱都慵懒奢华，勾魂摄魄，让人莫名心折。 何应物见到她才真正明白了一句话：美，即是正义。 管什么非或曲直、妄言或真相，她说的就是对的、她说的就是真理、她说的就是正义。 他有一种非常复杂的女人味道，她的微笑、她的嘴唇、她顾盼神飞时的眼睛、她脖子的线条、她说话时无奈翘起的嘴角、她肩膀的弧度、凝脂的肌肤，每一点每一处，除了青春给予的容貌，还处处洋溢着神秘的女性美感。 为了博她一笑，人们可以去杀人。 有些大美女是费力的提起来的，她们提着头发把自己往美女阶层拔，总是撑着口气，精心装扮，努力维持，稍不留意就要崩盘，兵荒马乱。 她不是。 她美的没有一丝矫揉造作。 何应物已经忘了呼吸，他感觉世界一下子被抽离，周边一切似乎都消失不见，全世界只剩下这女孩的一颦一笑。 她轻轻向耳后撩了撩头发，这个动作差点让何应物喷鼻血。 她的手指很漂亮，纤细、修长、白皙，没有做任何修饰，很干净。而绝妙之处在于，她手指的关节处有一些自然适度的弯曲，那种从指根到指尖流水一样的弧度，仿佛是受了惊吓、惮于前行的小鹿，又像是正在抚过无形的琴弦，弹出空灵的旋律。 如果这双手搭在自己肩上，那简直……哇……啊…… 何应物悚然一惊！作为修仙十余年的准仙人，竟然产生这种妄念，不应该！真的不应该！ 更诡异的是，何应物竟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去……抱抱！ 真是见鬼了！ 这女孩身上好像有一种特别熟悉的味道！ 听起来像是烂俗的搭讪台词，可他还没搭讪呢！ 眼见心门失守，何应物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连忙默念《大戒上品》，“《太上洞玄灵宝消魔宝真安志智慧本愿大戒上品经》云：太极仙公于天台山静斋念道，稽首礼拜，请问太极法师徐来勒曰：弟子有幸……” 默念了几句，没有用，一股燥热反而从心而起，直逼小腹，何应物暗急，连忙变换《思微定志经十戒》：“一者不杀，当念众生。二者不淫，犯人妇女。三者不盗，取非义财……” 然而仍是浪心难静，思绪难平！ 何应物暗暗咬牙，变换《老君二十七戒》：“行无为，行柔弱，行守雌，勿先动，此上最三行。行无名，行清净，行诸善，此中最三行。行忠孝，行知足，行推让，此下最三行……” …… 接下来《妙林经二十七戒》、《老君说一百八十戒》、《太上黄素四十四方经戒》、《上清大洞戒》等等轮番上阵，好像都没有用…… 何应物索性睁开眼睛，大大方方看过去。 他这才发现，好多人都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像是在看猴儿。 嗯，一定是自己突然定住，还微闭着眼睛嘟嘟囔囔，所以才招来的目光。何应物想着，绽放出自认为最完美的微笑，向大美女点头致意。 ……人家根本没理他。 何应物也不气馁，只不过他坦坦荡荡的看过去，却发现刚才他只是看到了这姑娘的美，现在则感觉到这姑娘身上淡淡的杀气，以及隐藏在身体里面让人安心的沉静力量。 美人在皮相，更在骨相，老天恩惠如果拥有绝佳的皮相以及绝佳的骨相，那便是大美女；而大美女配上淡淡的杀气以及令人沉静的奇异感觉，便是绝色。 美女常有，大美女亦不算罕见，而绝色，则是大美女中万里挑一。 气质是比美貌更有力的能量，它能让人在现有基础上提升一个档次，比如很多大美女是凭借飒爽的“英气”，生生拔成绝色。 何应物的内心像是开了一扇天窗，通透得很，同时，又有很多紧张，也有很多期待，甚至还有几分羞涩。 他的心砰砰砰的跳，血流速度很快，快到他脸皮发烫。 而那种“想要抱抱”的狗血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真是见鬼…… 加油站里总共只有两台加油机，何应物站在道奇战斧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加油枪占了一台，剩下那台则是小姑娘的团队一辆接一辆的在加油。 何应物傻傻站着其实只有一小会儿，不过不管是那姑娘还是她的团队，观察力可都是非同寻常。 姑娘自然是色男渣男见得太多，根本不理他，其他那些男人和女人们则是面露愠色，这个浑身破布条的拉风家伙看了就觉得傻，尤其脸上还涂了猪血更显得蠢，就这种货色还敢直勾勾盯着主人看？！ “唉，话说陆左思少将怎么找了这么个扈从？”所有人都在这样想。 所有人都认得道奇战斧，而在凤凰城方圆千里，骑道奇战斧自以为拉风的蠢货，只有陆左思，同时除了少将本人，只有他的扈从能帮少将转移摩托了。 所以这个傻小伙，自然是陆左思的扈从。 何应物可没有觉得自己傻，尤其在这个第一眼就有“恋爱”感觉的姑娘面前，他更要展示出自己精英的一面。 “镇静！稳重！大方！潇洒！镇静！稳重！大方！潇洒……”何应物一遍一遍默念着，身形挺立如同龙枪，然后学着别人的样子，转身扭头去小孔里塞硬币，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英雄气概。 这样留下的印象肯定好！ 对面的人看他如同唱戏一般突然摆足架势，倒是吓了一跳，后来发现……这家伙可能只是单纯的脑子不正常。 “哼！”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黑大个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白气，小声的说：“又是个好色的家伙！要不是主人不同意，这种货色我见一个拍死一个！唉，姜小小主人也太好心了！” 只不过他这小声，半个加油站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黑大个，就不知道什么叫小声。 何应物心中一动，姜小小！ 哇，好美的名字！ 没由来的，在秋风瑟瑟当中，何应物如同一只发春的猫，小小心思不受控制的浪了起来。 哇，姜小小，好名字！ 哇…… 第七章 镇静的外表，慌张的内心（求票） 何应物喜滋滋的默念“姜小小”，仿佛这样他便和人家姑娘能够更熟悉一些。 当然他手下不慢，“啪嗒”一声投入10元硬币，然后便听到加油机器里面一通响，何应物于是知道，现在他按下油枪，便有油出来了。 他雄赳赳的站到道奇战斧旁……开始找油箱。 这玩意儿好是好，可油箱在哪呢？ 拜托！还想在姜小小面前表现一番呢！ 拜托，油箱，快出来！ 按理说一辆摩托车总共也没有多大地方，可何应物来来回回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油箱。 他知道陆左思改装了道奇战斧，可油箱呢？ 自从何应物拎着油枪围着道奇战斧转，那帮人的脸色开始变得精彩，有人是一脸懵逼，有人是不屑，有人是“果然如此”的表情，还有人似乎在强忍着不笑。 何应物则是暗暗后悔，早知道当初问问陆左思啊！ 现在倒好，最不能掉链子的时候掉链子了。 他眼角余光偷瞄姜小小一眼，好像那边慵懒的靠在一辆车上，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何应物心里突然很慌，这要连个油箱都找不到，会不会被人家认为是傻子啊！ “镇静！稳重！大方！潇洒！镇静！稳重！大方！潇洒……”何应物默念的越来越快，他的动作变得飘逸，努力模仿他在中庭世界修仙时各位师叔师伯行云流水的样子，但他的额头开始不受控制的冒汗。 该死的油箱！快出来！ 加油站里突然响起了一阵不太和谐的当当声，何应物开始用油枪从车头敲到车尾，试图老天垂怜，说不定就捣到油箱口上，顺势就把油加了。 车身的每一寸都敲过了……没有！ 何应物的心哇凉哇凉的，脑袋上却是蹭蹭冒汗。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在姜小小心中的完美形象全毁了…… 何应物恬静淡然的动作下，隐藏的是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的灵魂，他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一丝羞怒从心底隐隐浮现。 他转身大踏步把油枪挂上，马上又回来，从车头到车位，又摸又掰，他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油箱，还能真的难住一个流浪在末日世界的准仙人！ “我可是仙人！”何应物不断给自己打气，他甚至把初级幸运当成主动能力使，硬激发了几次。 ……一直掰到车位，没有用，找不到！ 眼角余光偷看过去，姜小小右手轻轻托在下巴上，紧紧咬住下嘴唇，像是在使劲忍着不笑。 何应物的世界是灰暗的，彻底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他蹲下来，捏了捏轮胎，颤巍巍把手伸向了气嘴，当所有地方都被排除之后，剩下的地方无论多不合理，都是真相！ 陆左思这个王八蛋，把油箱改到哪了啊？！ 何应物摸了摸气嘴，掰了掰，嗯，会动的。 于是何应物在飘然的强装镇静中，再次取下油枪，枪口略有些迟疑的对准了气嘴…… 虽然在逻辑上，这是经过排除之后的“正确”地方，可这玩意儿也太不像了啊！如果真的轮胎里改造成了“油箱”，那按道理跑起来的时候应该多少有“咣当咣当”的动静吧！ 当枪口堪堪对准气嘴，何应物捕捉到了一声极轻的扑哧声。 谁笑了？？？ 谁！！！ 谁这么大胆！ 可何应物骗不了自己，如果他的耳朵没有聋，那这声音应该是从姜小小那边传过来的…… 完了完了完了…… 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看，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微微转头偷瞄过去，就见姜小小使劲低着头，右手护住眼睛，肩膀在微微颤抖，嘴角露出用力抿住的笑意。 一时之间，何应物有点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急的满头大汗更辛苦，还是姜小小忍住笑更辛苦。 不过何应物马上遇到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气嘴很小，油枪口……怎么把油加进去？ 何应物现在只想骂大街！ 还是中庭世界好啊，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老老实实修仙就是人上人了！ 这末日世界……太复杂了！ 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浓浓的“城里不好混，我要回农村”的错觉。 不过作为胸中有星辰大海的有志青年，何应物马上就把“回去吧”的念头狠狠压了下去！ 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在害怕之后还能勇往直前！ 这一刻，何应物只感觉比任何一场战斗都要疲惫、煎熬。 但即便如此，他的征途也在广阔天地、在星辰大海，他要乘风飞翔，扶摇直上九万里！ 豪气在胸中蒸腾，被点燃、爆炸，何应物觉得自己马上就能飞起来！ 唉，如果这要飞起来的感觉，能帮助自己加上油就好了…… 正在何应物捣鼓气嘴的时候，一双满是灰尘和刀痕的军靴出现在何应物眼中，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短发女人，干练、无情，眼神中还有根本不加掩饰的淡淡嘲讽。 何应物当然认得这是姜小小身边那群人中的一个，他缓缓站了起来。 没等何应物张嘴，对方淡淡的说：“这位小哥，我们主人让我来，和你商量下，我们车比较多，想要用这台加油机。” “我……我在用呢。”何应物晃了晃油枪，只不过这句话说的特别没底气。 对方点点头：“看到了，小哥你已经捣鼓半天了。”她说着看向道奇战斧，指了指，说：“这叫道奇战斧。” “我知道。”何应物自然不能示弱，他胸脯一挺说道。况且他又没吹牛，他是真的知道。 “这是陆左思那个蠢……春天般灿烂的少将大人改装过的。”她微微一顿。 她的主人当然可以随便怎么称呼陆左思，可她作为扈从，还是稍微注意下比较好，陆少将倒不敢有什么意见，不过少将的那些扈从，一个个的人仗将势，没法说。 “我知道。”何应物的胸脯挺的更高了，这他也真的知道。 “所以这辆车……”对方轻轻拍了拍车把手，顿了顿，仔细的盯住何应物，说：“……它不烧油。” “嗯？哈，哈哈……”何应物瞳孔放大，发出一阵干涩的、故作高深的笑声。 还好还好，他面容上还是保持了镇定！ 不过……不烧油……不烧油……不可能吧？那怎么跑？可话说回来，跑了这么远的路，道奇战斧好像动力一直很强劲，说不定真的不烧油吧？ 怎么办？怎么办？何应物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慌得一匹！ 关键是，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像个傻子？姜小小会怎么看自己？完了完了……何应物渐渐觉得心里很冷，就像突然到了冬天。 而且这家伙来提醒自己，都说了是受姜小小的示意！那……完了完了……心动的幼苗……恋爱的感觉……见面就燃起的火苗……就这样要被扑灭了吗？ 何应物一片凌乱…… 第八章 打得过你就弄死你 何应物内心无比气馁，但表现出来还是镇静与潇洒。 在哈哈的干笑过几声之后，他骤然顿住，也毫不退让的盯住对方，只不过现在不能说话了，说什么似乎都是错。 对面人家展颜一笑，轻轻敲了敲左边把手，说：“左思少将可不是一般人。这辆道奇战斧的动力源，他硬生生改造成了‘晶卡’，要知道这可是荣耀圣堂极其稀有的战略物资。” 说话间，她几个手指犹如跳跃的精灵，哒哒哒的在左把手上方按了几下，紧接着又在下方按了几下。 何应物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咔嚓一声。 奇迹出现了道奇战斧的正中央，突然于严丝合缝之中升起一个四边不过十余公分的盒子，盒子里面插着三个薄薄的浓黑卡片，这卡片闪着金属光泽，厚度不超过五毫米，而盒子下方，似乎连接着无数导线。 噌的一声，对方把其中一片拔了出来，拿在手里晃了晃，这下何应物看得更清楚了，卡片上有无数细小而致密的纹路。 “这就是晶卡。”对方嘴角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说：“它是神圣联盟划时代的发明，它的能量供应道奇战斧的话，看使用频率了，不过七八年之内，肯定是充裕的。” 何应物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看不出一丝尴尬：“不错！不错！” 他回身飘然把油枪挂了上去，再看向对方，微微欠身致意，以自认为最无可挑剔的微笑和礼貌，说：“相见即是缘分，这台加油机投了些钱，可以直接使用了。” 那边扭头看看姜小小，看主人没有反对，淡淡的说了一句：“哦，谢谢！” 说话间，她轻轻一按，把晶卡安了回去。 何应物心里在流泪，悲催啊！ 不过事已至此，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自己在别人心中“痴傻呆苶”的印象！ 何应物从来都是向前看的人，所以他很快收拾心情，一心想着怎么样表现出“睿智、大气、沉稳、干练”的好男人形象。 他两步来到道奇战斧前，一拱手，淡然说道：“山高路远，山不转水转，你不转我转，后会有期！哦，敢问这位……小姑娘贵姓？” 大姐这个称呼在嘴边转了几转，终于还是变成了小姑娘。毕竟大姐嘛，这称呼一听就充满了乡土气息。 不过对方明显对这声小姑娘很受用，她哈了一声带点苦笑：“我的年纪都可以做你的婶儿了！我姓于，干勾于。” 看着这张似乎吹弹可破的面容，何应物暗暗撇撇嘴，装！还做婶儿！我还做你叔呢！ 不过他脸上却是荡漾出春风，朗声说道：“于小妹，荣幸相识！后会有期！” 只是这笑容和满脸猪血，是如此不搭…… 于小妹微微欠身，却是没有走，像是在等何应物离开，这样他们就可以在这加油了。 何应物看着凸出来的三枚晶卡和盒子，默默运气，这玩意儿能按下去吗？ 他假装不经意按在盒子上，向下一按……没动…… 何应物也不敢太用力，这要坏了，难不成还得把这大家伙推到凤凰城，那不是要累死！ 他一呲牙，再次礼貌的笑着看向于小妹，左手又假装不经意的握在左把手上，噼里啪啦一通乱按！ 于小妹就是按这按出来的嘛，按道理应该能按回去的。 可左边把手都快按出水来了，盒子也没下去…… 如果有可能，何应物绝对要骂死陆左思！ “帮我按下去呗！最好别让你主人看见哈！给我留点面子。”何应物以极低的声音求助道。 他认为，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如果自己熊，那坦然承认，似乎也没有太丢人的。 可于小妹恍若未闻，她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何应物，摆明了没想帮忙。 何应物满脸黑气，只能不时的假装咳嗽两声，或者看看天，或者抖抖腿，做出怡然自得状，两只手假装无意的摸来摸去，试图找到开关。 可他的满头汗说明，他内心可远不是像外表这么平静。 突然，何应物的摸索慢了下来，他眼睛微眯，向后一甩头，汗水划着弧线掉在地上，他呵呵的干笑了一声：“看起来你们不赶时间啊！” 于小妹微微一愣，他们谈不上时间紧张，只不过在这里浪费的每一分钟，可都是主人的时间！ 该死！光顾着看着傻小子的笑话，居然疏忽了！ 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也不说话，不过终于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道奇战斧中部。 咔嚓一声轻响，小盒子缓缓降下，再次严丝合缝。 何应物像是视察工作完毕的领头人，满意的点点头。 暗地里，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潇洒的抹了一把汗，却是再没有勇气偷看姜小小一眼。 太丢人了！ 太丢人了！ 太丢人了！ 只还有最后的机会了！潇洒的骑上道奇战斧，在阳光中乘风而去，那轰鸣声一定充满了男性的荷尔蒙，那闪电般的速度一定会让姜小小心折……或者不心折的话，至少会挽回一些分数。 何应物觉得自己还有救，他的一见倾心还有救，无论如何都要救一下！ 他双脚一顿，人如飞鸟一般，飘逸而舒展的落在道奇战斧上，打开能量门……等等……能量门！不是油门！该死…… 不过此时可没时间懊悔，何应物右手轻拧，道奇战斧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没动？ 不带这么掉链子的吧？ 何应物心中大急，右手猛然拧到底！ 轰~~~ 巨大的音爆声震得何应物衣服都在飘飘荡荡！ ……还是不动？ 新一层的冷汗热汗一下子又齐刷刷流出来。 松开、再次拧到底…… 在无比巨大的轰鸣声中，一个声音竟然丝毫不受影响，清晰的传了过来：“后头锁着哩！” 何应物身子一酥，是姜小小的声音！ 真好听！ 他的心，一边不由自主的浪起来，一边变得冰凉，还一边充满了懊悔。 这一声提醒，何应物才想起来，刚才去屋里找人加油，他用巨大的锁头把道奇战斧锁起来了……锁起来了…… 片腿从大摩托上跃下来，何应物以极大的意志力保持着微笑和沉稳，还得忍住别哭… 怪不得修仙不能谈恋爱，原来谈恋爱比修仙可难的太多太多了！ 何应物只觉得心魔已入体，他乱七八糟毫无道理的各种念头此起彼伏，按都按不下去。 打开锁头，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用这把巨大的锁头把自己砸晕，可能就不需要如此尴尬了。 再次跨上道奇战斧，何应物身子趴着，右手握把手轰然加速，左手却是潇洒的扬在空中，头也不回疾驰而去！ 只留给身后一道孤傲的背影。 这扬起的左手，是何应物树立完美形象的最后无力挣扎。 陆左思！！！ 未来打不过你就算了，但凡能打过你，我弄死你！ 让你乱改！ 王x蛋！ 我的小火苗啊！ 我的完美形象啊！ 我的……抱抱啊！ …… 烈风呼呼吹过，吹不灭何应物的怨念，反而是点点怨念，渐成燎原之势。 千里之外，陆左思正例行公事的检查小家伙的身体情况，突然觉得一阵恶寒，阿嚏阿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呦，这是未婚妻李砍刀思念自己了？ 陆左思于是有一点点的燥热，美滋滋的想着。 第九章 全才何应物是怎样炼成的（求票） 何应物的头晕晕沉沉，像是塞进了一大团棉花，然后加了水，也像是放了一盆白面，同样加了水。 他很有些心浮气躁，同时羞臊的浑身发烫，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美好邂逅，却是一步步变成了大型车祸现场。 “后头锁着哩……后头锁着哩……”一遍一遍在脑海循环播放，这声音让他酥麻，让他浪起来，也让他跌入谷底。 太丢人了！ 太打击人了！ 道奇战斧跑得飞快，烈风灌进何应物的脖子，他只想把自己展开，更快的降降温。 他需要冷下来。 同时，他本就复杂的情绪中还夹杂了一种奇异的兴奋感，这是一种见到姜小小之后，发自灵魂的颤栗。 很奇怪的感觉。 没几分钟就出了晚钟城，道奇战斧的速度更快，巨石、枯骨、发黄的灌木丛飞一般向后退去，何应物觉得风在托着他，如在云端飞翔。 飞翔的感觉终于让何应物慢慢放松，他的思绪也渐渐飘远。 都说修仙者最讲究心性，越往高处走越讲究“道心磨砺”，可何应物在中庭世界七八岁时便阴差阳错入了道德宗，那时他的心性就是个孩子。 经过十余年的淬炼，他的心性蜕变成了……大孩子。 仔细想想，龙冻强师伯教会了他近战和装死，教会了他“保命第一”； 李十针师伯教会了他炼丹要注意火候，做事不能急躁； 夏打雷师伯教会了他要猫在后面，多用符篆阵法会省很多力； 秋离昧师伯教会了他炼器要文武火交替，温养最重要，做人也一样； 李太一师伯早就放弃了他，估计笃定何应物金丹大道无望，这教会了他……不要上赶着贴李师伯，会被打的； 太虚真人凌敬然掌摇光峰，是何应物的授业恩师，也就入内门的时候敬过一杯茶，后来这便宜师傅招猫逗狗的时间都比教导何应物的时间多，这教会了他“凡事靠自己”，所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所以何应物遇到问题从来都是自己想办法。师傅凌敬然人称剑道第一，可这剑道何应物半分皮毛也没学到，他最多看着漫天的剑光惊呼几声“哇靠真牛x”！也就这水平； 至于玉虚真人，那是道德宗唯一的女性真人，霹雳性格……她教会了何应物如何最低限度的挨揍； 何洛易师伯人称占卜卦象第一，自然是教会了何应物怎么样神神叨叨，坑蒙拐骗； 而道德宗掌教，长春真人丘处机，教导他们最多的是切莫杀心太重。 所以盘算一圈下来，何应物应该大小算个全才了，又能打、又能怂、会坑蒙拐骗，还凡事主要靠自己。 可偏偏没有人教他如何和异性相处。 唯一的一次和异性相关的对话交流，应该是和龙冻强师伯。 记得当时何应物眼睛发亮的问：“女人是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修仙戒律里面，都提到女人？” 龙冻强师伯吭哧了半天，讲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最后总结说：“女人是老虎。” 长期躲着玉虚真人走的何应物，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深以为然。 所以要说到“修仙者对异性的理解和定力”，何应物满打满算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涩小伙，就像是一堆晒了十几年的干柴，遇到合适的“火”，很可能就哗哗烧起来。 这方面他可能还远远不如在滚滚红尘中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小青年，毕竟红尘中可以多多接触异性，可他在道德宗，十几年间见惯的几乎都是白胡子老爷爷。 只不过何应物的第一次动心，简直是……惨不忍睹。 风很大，在轰鸣声中，何应物渐渐冷却下来，他的懊悔和兴奋都慢慢趋于平静，这时候他内心才升起一丝疑虑，为什么？ 即便在中庭世界道德宗的时候见女孩子见的少，可在末日世界却绝对见的不少了，比如几乎每次去酒吧，都会有舞女或奔放或内敛的想要赚他的钱，而每次他都会说没兴趣。 他是真的没兴趣。 比如坦白说云灵娘也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他也没什么杂念。 为什么是姜小小？为什么一见面就想……抱抱？ 那好像是一种非常亲近、亲密的感觉，但又明显不是男女之间那种情欲。 是姜小小太美了，美到让何应物不敢有一丝亵渎的念头？ 美？绝色？可姜小小满是褶皱的宽松便装，根本就不是那种前凸后翘的风格，嗯，她可能是一种更高级的美…… 可自己是因为这种“更高级的美”，所以才会产生“抱抱”念头的吗…好像也不是…… 胡思乱想了很久，何应物努力的抽丝剥茧，想要找到这狗血的根源，可到最后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只是隐隐感觉，这是非常自然的冲动……就像是见到姬小野就抱起来那般自然。 ………… 姜小小静静的看着扈从们加油，面容沉静，不露悲喜。 绝色如姜小小，各种男人的丑恶嘴脸，实在见得太多太多了，层出不穷费尽心思的搭讪，也早已记不清见过了多少花样。 可今天这陆左思的扈从倒是与众不同，穿衣打扮邋里邋遢一身布条就算了，偏偏还这么蠢的吗？ 不过智商成这样，也能做陆左思的扈从？要求太低了吧？实在是想不通。 另外蠢就蠢吧，不懂就不懂吧，偏偏这家伙还煞有介事的装成熟稳重，还时不时来个潇洒飘逸，坦白说，有几个动作确实给人惊愕之感，那自然流露出来的淡然，竟真的有几分闲云野鹤的味道。 可这几个动作带来的美感，迅速淹没在整体的夸张中。 前面其实还好，看到何应物要往气嘴里灌油，姜小小第一次实在忍不住笑了，智商低也要有个限度吧！ 后来，那家伙飘逸的上车，轰鸣声震天，道奇战斧动也不动，姜小小差点喷了。 如果摩托车会说话，估计要骂死他。 她发现，这家伙的智商总能刷新她的认知，也实在是不容易。 姜小小这次出任务，整体还算顺利，可折损了一名忠心的扈从，让她的心情很是阴郁。 虽然扈从们平时都以“主人”相称，可姜小小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主人，也没觉得扈从是“应该”替她搏命的人。 她一直认为，他们是一个团队，所有人都是在帮助她，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取得一次又一次胜利。 而胜利的代价，是汗水、鲜血，以及很多时候，是人命。 按理说她早应该看淡了生死，可每次有身边的人离去，她还是忍不住的黯然。 作为荣耀圣堂的少将，作为扈从们的主人，她又不能表露出来。 她很羡慕那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真性情，可惜她不能。 作为七巨头之一姜家的人，她还必须坚强、必须实力强横，一旦受伤实力受损，或者永久的虚弱下来，迎接她的一定是……地狱。 她不仅仅是个漂亮的女人。 绝色、高傲、实力强横、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女、出身名门、荣耀圣堂少将……任何一个标签，都让她成为极受追捧的……货物，更何况这些标签全都属于她。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如果她实力受损虚弱下来，她的家族会怎么压榨她的剩余价值。 她有些害怕去想，不过哪怕最乐观的估计，也是地狱。 所以作为一个女人，她必须保持强大。 这次出任务，她受了些伤，至于是否会留下隐患，或者需不需要治疗，都需要去韩音离那边检查之后再做决定。 她当然是信赖韩音离的。 这次回凤凰城，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阵了，对姜小小来说，这真是不多的好消息。 第十章 不一样的末日城市 第二天，何应物远远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城市。 缓缓捏下刹车，道奇战斧停在路边，何应物轻轻一跃踩在大摩托上，活动着脖子、腰、胳膊和腿，眺望凤凰城。 嗯，笔直的公路尽头，城市很大，高楼不少，有些楼的外层应该通体都是玻璃，在阳光下很刺眼。 凤凰城是战后平地而起的城市，据说取的就是“凤凰涅槃重生”的寓意，它象征着人类文明的重新构建。 据三爷说，凤凰城才是一个文明的城市、体面的城市。 欣赏了一会儿远景，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何应物继续上路。 越往前走，离凤凰城越近，何应物的惊讶之情越浓。 路人的各色行人渐渐多起来，进城之前，一辆坐满了人的绿色大巴车和何应物相向擦肩而过，大巴的前挡风玻璃最上方，贴着几个白色的字：公共交通，5路。 大巴车很干净，比何应物之前见到的所有车都要干净，车身的油漆一定是近两年刷上去的，很亮。 公共交通？ 何应物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公共交通只会存在于基本秩序和基本道德已经建立的地方！ 凤凰城有它的公共交通？那就意味着，他至少体现了基本的文明。 再向前走，这同样是一个不设防的城市，何应物沿着大路一直开进去，没有城门、没有守卫。 这里的绿化做得很好，道路两旁是规整的绿化带，把大路分成了人行道和车行道。 人行道上走路的人很多，还有人在骑……自行车吗？何应物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这玩意儿就是书里画的自行车，虽然很慢，但看起来很好玩。 车行道上的车也不少，不时便能看到蹿过去一辆，大部分是吉普或者越野。 在有岔路的地方，便有蓝底白字的道路标识，指明哪条路是通向哪里，还有些路牌指明了东西南北以及路的名字。 放眼望去，何应物根本看不到倾颓长满绿植的建筑，这和末日世界其他城市的荒凉破败截然不同。 凤凰城的建筑大部分都是七八层的小楼，这些小楼造型各异、材质不同，有木材为主、有石料为主、有青红砖为主，也有钢筋水泥为主，想必是新建立凤凰城的时候，没有足够多的钢筋水泥，当然更没有专门的设计师，所以很多建筑都是就地取材，建造的人自己怎么喜欢怎么来。 这里偶尔也能看到三四十层的高楼耸立，而高楼则统一都是钢筋水泥建造的了。 何应物只骑行了一小会儿，就拐到人行道上，推着道奇战斧混杂在人流中，只为了更清楚的看到道路两旁的店面和标牌。 这里的繁荣让他惊愕，而这些店面和标牌，也大大超乎何应物的想象。 阿一火锅店？火锅好像是一种……食材？不对，应该是一种吃饭的方式？何应物从店前路过，鼻子翕动，好香！ 汤哥卤肉馆？店门前摆着一个大簸箕，里面整齐码放了好多卤肉，一个中年大叔正在卖力的吆喝“汤哥卤肉馆，卖肉不卖汤，八十年老汤，卤肉就是香！”……确实好香！ 小山峰拉面？一个黑瘦的小伙子正在店门口精神抖擞的揉面，很快啪啪的在案板上摔打、拉长、对折、再拉长、再对折……几个呼吸间，面团变成了一蓬极细的面条。面？何应物微微有些惊愕，长时间的辐射云笼罩，小麦不是早已没办法生长了吗？凤凰城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当然这些饭馆之间，隔的都有些距离。 …… 在很多个饭馆当中，夹杂着一个……何应物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看错：永葆青春化妆品专卖店。 ……何应物无语了好一阵。 看来，即便在末日世界，只要是建立了基本秩序的地方，女人的钱就好赚。 他又不自觉的想到在中庭世界，李十针师伯利润最大的炼丹丹药，不是修炼灵丹，而是销往其他宗派的美容养颜丹，专供女修士。 这美容养颜丹也属于灵丹，功效只在于保持外在的青春容貌，但对于修炼来半分作用都没有，所以在何应物看来这纯粹是没用的东西，却是大受追捧。 当时这灵丹用的是秋离昧师伯批量炼制的精美琉璃瓶装着，瓶身上刻着四列小字：年华似水添细纹，修仙道心润慧根。养颜一粒夺灵气，岁岁桃花笑迎春。 这四句话大概意思是说，你要不用这养颜丹，一年又一年脸上添细纹，你要用了，每年都跟娇丽的桃花一样，不见容颜改变。 秋离昧师伯说他供应瓶子，非常辛苦，要求四六分成，他四，李十针六。 李十针师伯大怒，说最多二八，他二，秋离昧八。 俩人谈不拢，约在后山偷偷摸摸大战了一场。 那一战无声无息，李十针师伯以针灸之术，灸的秋离昧半身不遂；秋离昧师伯以炼器真火，烧掉了李十针的眉毛、头发、胡子。 那一战后，美容养颜丹断供，又三月后，数万名暴怒的女修士如乌云压顶，直逼道德宗山门。 那架势…… 惊动了掌教和其他真人之后，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大家愉快的约定按照01:04:03:02:05:05:45……总之具体的比例何应物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掌教代替宗门分45%；李十针师伯分5%；秋离昧师伯分1% 至于为什么其它真人什么力气都不用出，还能分到4%左右，而秋离昧师伯批量炼制装灵丹的瓶子才能分1%，大概和秋师伯半身不遂需要静养，未能参加“分成比例研讨大会”有关。 不过真人们一致谴责了李十针师伯出手过重，同时也隔空谴责了秋师伯烧掉李师伯所有眉毛胡子头发的不良行为。 总之在一通各打五十大板的和稀……严肃探讨之后，宗门的这次“女修士危机”圆满得以解决。 除了李十针师伯和秋离昧师伯，各方都很满意。 当然了，后续李十针师伯苦恼于自身的情况，开创性的炼制出“浓密生发丹”，丹药再次大受欢迎，那就是另一桩记忆了，而这丹药药力强劲，眉毛胡子长个不停，秋离昧师伯目光如炬针对性的炼制灵力剃须刀以及灵力小剪刀，就更是接下来的记忆了…… 咦！何应物微微一惊，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回不去的过去，回不去的中庭世界啊！ 他用力探头向店里看了看，各种化妆品包装很精美，根本就不像是末日世界的东西。 女人爱美，女人为美花钱，还真是各个世界颠扑不灭的真理。 何应物禁不住摇摇头，真是：凤凰城里，淡妆浓抹；漫漫废土，枯骨遍野。 再向前走，又是几家饭馆，然后何应物看到了一个亮瞎眼的招牌：婚姻登记处……登记处……处…… 何应物只感觉无比虚幻，他做梦都没想到，凤凰城还搞这些？ 人类啊，真是一个又愚蠢、又可恨、又可爱、又可怜的物种。 婚姻……凤凰城的人们，竟是如此笨拙的维护着末日世界人类的体面。 登记处的玻璃墙上，贴着几个大字：领证，你们将成为神圣联盟承认和保护的夫妻关系。 领证？就是结婚证吧？ 何应物正在想着，登记处突然踉跄的跑出来一男一女，男的很胖，女的更胖些，他们身后追着一个穿制服、拎菜刀的大妈。 “滚！今天不办离婚！”大妈手中的菜刀胡乱砍着，恶狠狠的向这对胖男女咆哮。 “我们今天必须离婚！”胖男子见大妈停下来，他也顿住，跳脚叫道。 “对！我跟这王x蛋一天都过不下去了！他太胖了！”胖女人一边对男人又抓又挠，一边大喊道。 “按老话说，今天是重阳！老娘不办离婚！”大妈作势要冲上来。 …… 何应物赶紧推车离远了些，他怕溅一身血。 不过，凤凰城真是个……不一样的末日城市。 第十一章 好大的阵仗（求票） 婚姻登记处门前很快聚集了一堆人看热闹，何应物不理会身后传来的打骂声，推着道奇战斧继续向前走。 凤凰城，真是一座干净的城市。 他又陆续看到了干果店、建材店、肉铺、荒野装备店……以及再一次让他呆住的：生存技能教育中心。 教育中心的牌子挂在临大道的铁门上，透过铁门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操场，不少人身穿迷彩服正在操练，而非常规整的五栋红砖小楼错落有致。 像是个低调的学校的样子。 …… 慢慢的走着，何应物的震惊渐渐平复。 无论如何，这是一座有理想的城市，他竟然稍稍有些感动。 接下来就是去找姬小野了，也不知道小家伙的病情怎么样了。 何应物停下来，礼貌的问了好几个人“荣耀圣堂研究中心在哪”，可所有人指的都是荣耀圣堂总部，并没有人知道研究中心。 他仔细想了想，三爷并没有说具体地址，只是让他“找”，这可怎么找？ 不过还好，陆左思留下了他的地址，是让何应物去还道奇战斧的，这样的话稍微改变下行程，直接先去找陆左思好了。 皇后区，玉凌西街93号。 有了地址就很简单，连打听带看标牌，何应物很快找到了玉凌西街。 整个皇后区都是高档住宅，它在规整中又多了很多精致、华丽……艺术。对，那个词好像是这么说的，艺术！比如往往便能看到竖起小小的假山、喷泉，或者是不锈钢的抽象雕塑。 喷泉旁边，何应物轻轻抓了一把水，仔细感知有微微刺痛，这才确认循环的应该是辐射水，不然也太奢侈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很诡异，进入皇后区之前，要经过一个巨大的中央环岛，环岛总共通向七个方位，把何应物绕的很晕，所以他连转了几圈才确定了正确方向。 可能是因为道奇战斧太拉风了，何应物在转圈的时候便发现，似乎有几辆车一直在跟着他！ 没有觉察到丝毫敌意，因此何应物也不在意，毕竟大街上的车太多了。 只是跟着他的几辆车，车的前脸都系着红布，有的还固定着花束，这是干嘛？ 他想了想，可能是凤凰城特有的习俗吧！ 再后来，何应物发现跟着他的不是几辆车，而是几十辆！他有点懵了。 就这样，一个浩浩荡荡的巨型车队，跟着轰鸣声震天的道奇战斧，来到了玉凌西街93号。 这是一座三层的独栋别墅，造型简约、雅致。 何应物有点发呆的片腿下来，后面车上的人有点发呆的探出头，两拨人面面相觑。 “是……是结婚的吧？”一个大脑袋看着何应物，试探的问道。 何应物很懵：“啊？我不知道啊！” “张……张子桐啊！张子桐结婚，不是这里？那……管事儿的让我们跟着最拉风的摩托啊！” “啊？”何应物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后面一个人跑了上来。 “什么张子桐？不是谢蓝山结婚吗？是谢蓝山租我们车啊！说一辆跟着一辆就错不了啊！” 话音刚落，后面又跑上来一个人：“谢蓝山？是叶一茗吧？我们是他婚车车队的啊！就大环岛那，我还以为有人超到我前头了，就跟过来了。不是这边？” …… 何应物终于懂了，他的拉风道奇战斧，误导了张家的婚车车队，谢家的车队一辆跟一辆跟上了张家的，叶家的车队以为有人超车，跟上了谢家的。 那也就是说……何应物毫不知情的拉了三个婚车车队过来？ 初到凤凰城，搞的好大的阵仗啊！ 何应物很镇定，结婚是喜事，不可能打人的。于是他厚着脸皮笑呵呵的挨家抱拳：“恭喜！恭喜！恭喜！” 说完恭喜之后，他便伸出手，当然是讨钱……不对，讨个吉利。 何应物顺理成章的净赚200。 ………… 而在三层小楼里面，凭陆左思的实力，当然早早就听到了道奇战斧的轰鸣声。 他心中一喜，宝贝摩托终于到了！但紧接着就是一慌，怎么办？姬小野还在这呢！ 当时小家伙那么激烈的反抗，可陆左思还是硬起心肠提前一步带走姬小野，不就是说“病情不稳定，需要早点送到韩音离这边，早一天早好”吗？ 现在好了，何应物骑摩托都到了，姬小野还没有送到韩音离那！ 那上演小家伙和何应物人家“母女分离”这一出人间惨剧，意义在哪？根本就没意义了啊！ 这要让何应物知道了，不得拼命？ 陆左思倒是不怕拼命，可这事儿多丢人啊！ 怎么办？说韩音离前两天发火呢，自己不敢送过去？也显得自己太怂了吧！毕竟少将嘛，就算自己不要面子，荣耀圣堂也要，他的扈从们也要啊！ 就说……忘了？愚蠢。 说……韩音离不收？不行，立马就被戳破了。 ……电光火石之间，陆左思心思急转想了无数理由，可没有一条冠冕堂皇的成立的，无论如何，只要何应物发现姬小野还磨磨唧唧的待在这里，自己作为少将的伟岸形象就会轰然崩塌，而且何应物很可能会破口大骂！ 更关键的是，堂堂少将很少骂人，所以他很可能骂不过松木城出身的何应物……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小家伙藏下，别让何应物发现，自己再赶快偷摸的把小家伙送过去，这样才能保住一丝颜面。 万幸小家伙正在睡觉。 陆左思抱起姬小野，一溜小跑来到地下室，打开灯，小心的把姬小野放好、盖好毛毯，又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把他能想到的所有玩具堆到姬小野身边，万一小家伙醒了，有的玩，估计不会大吵大闹。 他有点后悔，家里没有请个保姆，这时候如果有保姆看住小家伙，应该会安全很多。 等他安排好所有这些，何应物刚刚好目送大排车队次第调头离开。 咣当一声，大门开了，陆左思面带微笑出现在门口：“来了。” 何应物微微点头：“来了。左思大人你这道奇战斧，改动挺多啊！” “怎么样？好使吗？”陆左思哈哈一笑，伸手推起摩托车往小院里走。 “好使！好使！”何应物咬牙切齿的说，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加油站的一幕幕。 他盯着陆左思的屁股和腰，恨不得飞起一脚踹过去。 放好道奇战斧，陆左思手一摆：“走吧！到屋里坐坐。” 何应物摇摇头：“不了，没找到研究中心，才先来你这里还车的。我要先去看看小野。她情况怎么样？少将大人能帮我指路吗？” 陆左思微微一笑：“韩音离今天不上班，找不到她的，见不到小野的，详细情况我们坐下细说。” 看表情、听语调，真是个阳光、帅气、认真、负责、热心肠的好少年。 第十二章 你们会成为好朋友 陆左思心里在打鼓，不过还是很真诚和淡然的介绍了情况，基本意思是说，韩音离是个科研狂人，没有白天黑夜的概念，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便是工作，很不巧现在这个时间段，她应该正在休息，就算去了，也找不到人。 关于姬小野，目前正在做相关检查，毕竟事关基因，需要做的检查细致而繁杂，韩音离那边还没有给出准确答复，不过据陆左思判断，情况还相对稳定，不用担心。 这判断当然是陆左思用破妄之眸观察出来的。 “那我就去简单看一下呢？”何应物还是想见见小家伙，毕竟都分开了七八天，上一次的分离还那么决绝惨痛。 “不行。”陆左思想也没想便摇头，“研究中心的各种机关和防护做的非常严密，没有音离姐的准许，我们就算进去了，也没办法到处转。” 接下来为了转移注意力，陆左思详细介绍了进研究中心的各种机关和检测设计。 “哦！”何应物点点头，“那如果没有在‘信息库’登记的人进去，就直接被杀了？” “不会！据我所知，致命机关大部分在研究中心内部，外围的机关以警示、捕捉、昏迷为主，绝大多数没脑子闯入的家伙都被做些检测，其实就和实验材料差不多。韩音离是科研狂人，又不是杀人狂魔，只对科研感兴趣。” “那会误伤友军吗？”何应物问，他想，自己是三爷的人，绝对属于友军。 陆左思笑了：“怎么可能！研究中心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他想，凡是被录入信息库的人都是友军，那可都是电脑识别，怎么可能误伤。 俩人都没意识到，他们对“友军”的定义是不同的。 再接下来，陆左思几乎是强行把何应物按下，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最早明天，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去研究中心看看姬小野了。 其实何应物连续赶路，还是有点累的，在陆左思家里，他并没有觉得太过拘束，这可能和“舔狗之间的惺惺相惜”有关吧，毕竟同为舔狗，都知道对方不容易！ 他也没觉得这里会有陷阱，如果陆左思要害他，哪用这么大费周折，直接拍死不是省事的多。 所以看着日头西沉，何应物洗了把脸，简单吃了些东西…… 他面色古怪的看了看陆左思，终究还是没说“这也太难吃了！” 陆左思做饭的水平，一言难尽。 然后何应物便睡下了，睡得很踏实。 三个小时后，反复确认何应物睡得很沉，陆左思这才轻手轻脚到了地下室，抱起姬小野，静悄悄的出了门，一直推着道奇战斧走了两里地，这才片腿上车，轻轻拧动能量门。 离家太近，他都不敢启动摩托车，弄不好就吵醒何应物了。 道奇战斧轻吟着远去，直到足够远了才发出轰鸣声。 不长时间，他们便到了东四街263号，荣耀圣堂研究中心。 这时候姬小野也醒了，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挣扎着下来非要自己走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盯住陆左思：“又来这里？你胆子大了？” 陆左思哼了一声没说话，拉着小家伙径直往里走。 他们很快到了研究中心一层，看的出来陆左思那小小卡片的权限还是很大的，他连续刷卡，穿过几条白的晃眼的通道，终于停在了一个米色房门前。 姬小野是震惊的。 她上次便看到，每个圆形平台的门后面是通道，只是她没想到，通道后面还有几层通道，两侧间或分布着不同的实验室。 这里就像是一个以七层平台为中心轴，向四周无限延展的地下宫殿。 陆左思在门前犹豫，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一边深呼吸，一边捏揉自己的脸蛋，好让他脸上有点僵硬的肌肉松弛下来。 小家伙看的一愣一愣的，她好奇的盯着米色房门，搞的这么夸张，地狱之门吗？ 陆左思一套动作做完，正要敲门，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女声：“别敲了，进来吧。” 猝不及防的陆左思吓一大跳，但紧接着他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高声说着：“音离姐，我来看你了！” 说话间他推开门，拉着姬小野走了进去。 这是韩音离的私人空间，一个暖色调装扮的小房间，很精致，平时大多是做休息用。 “好久不见！音离姐！”陆左思热络而毫无营养的打着招呼。 “这是谁？”韩音离没理他，指了指小家伙。 “哦，这是姬小野。是我到松木城去，发现的一个……不一样的小朋友，我想音离姐和小野很有可能成为好朋友。”他说着蹲下来拍拍小家伙的后背，“快叫音离姐。” 韩音离和姬小野对视着。 她突然笑了，问道：“为什么我会和这个小胖妞成为好朋友？” 姬小野当即脸色就变了！ 胖妞？我胖吗？你才胖！你全家都胖！你整个研究中心的重量都被你拉起来！你最胖！你才胖…… 小家伙在心里疯狂吐槽，可很快，一种“罔顾事实”的感觉从心底滋生，让姬小野很是沮丧，连吐槽都没劲儿了。 这个韩音离就根本不胖嘛！ 人家套了一件白大褂，敞开的，里面是白色蕾丝边衬衫，黑色短裙露出膝盖，一双尖头高跟鞋。 一米七三？哼，大部分是用高跟鞋垫起来的！体重有……100斤？哼，等我长大了…… 姬小野低头看了看自己，想象中自己等比例长高到大概一米七，那自己的体重大概是……一个半……两个韩音离？小家伙顿时满脸黑。 陆左思全部心思都放在别惹韩音离上，哪里注意到小家伙自己加了那么多心理戏，他故作神秘的微微一笑：“音离姐，那当然是小野不一般啦！第一，嘿嘿，我被她伤到；第二，她的症状，恐怕只有音离姐能解了！” 正在沮丧的姬小野听得微微一愣，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打伤过陆左思，另外，症状？什么症状？症状不都是形容有病的吗？ 她看向陆左思的小眼神开始不善，说我有病？你才有病！你从头到脚都有病！等我厉害了，一定弄死你…… 韩音离则是眼前微微一亮：“伤？什么伤？” 陆左思自然清楚韩音离问的是什么，他说：“就是……” 他说着左右手握成拳，象征性的啪的一声撞在一起：“硬伤，硬碰硬的伤。” 韩音离轻吹一声口哨，这么个小不点伤到陆左思，几乎不可能。 “那症状又是什么症状？”她问。 陆左思微微一笑不说话，手一挥，一片模拟出的星河浮浮沉沉、翻滚变幻，这自然是再现小家伙胸前的情况。 韩音离眉头微蹙，眼神却是越来越亮！ 第十三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 陆左思模拟的很好，韩音离当即明白了问题所在。 基因崩解出现在一个小娃娃身上，有意思！ 这小不点能够伤到陆左思？有意思！虽然这家伙平时舔了些，可实力却在那摆着，小家伙怎么做到的？ 韩音离弯下腰，露出微笑，双手拍了拍，说：“来，到姐姐这来。” 姬小野站着不动。 陆左思有点急，他轻轻搂住小家伙的肩膀：“小野，快去找音离姐，她可厉害了。” 小野还是没动，不过很礼貌的点头叫了一声：“阿姨好。” 韩音离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长辈都叫她音离，平辈一般叫他音离姐，下级都叫她大人，被叫做“阿姨”，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她长出一口气，似乎有点娇嗔不满的看着姬小野，双手张开：“来。” 猛然间一股无形的巨力传来，姬小野小脸一变根本无力反抗，整个人直挺挺飞了过去！ 韩音离一把将她抱起来，轻轻捏了一下脸蛋：“真乖！” 姬小野满脸惊恐。 她不喜欢韩音离。 因为哪怕韩音离在微笑的时候，小家伙也似乎看到她眼底的光犹如冰冷的机械，不带真正的情绪。 在这双眼睛里，所有的人和物，都是实验材料？ 她如机械一般的冰冷似乎是天生的，可她对小家伙表现出的兴趣和热情，让姬小野心底发寒。 她很害怕。 平生第一次，姬小野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陆左思。 毕竟平心而论，陆左思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这个求助，明显是求错了人，陆左思假装看不懂姬小野的小眼神，脸上还喜滋滋的说：“小野乖，来这里的小朋友，都要让音离姐做个检查，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呢！” “可……可我想跟左思大哥哥回去。”姬小野很委屈的低声说，甚至眼里还泛起了泪花，像是非常舍不得陆左思。 不过没有人知道，说出这种违心的话，小家伙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可为了逃出韩音离的魔爪，小小的巴结一下陆左思，似乎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嗯！妈妈就经常这样做…… 小家伙一边痛恨自己的海草般随波飘摇，一边找着理由自我安慰。 陆左思有点愣，有点慌，其实他还是很喜欢小家伙的，天底下除了韩音离这、李砍刀那、姜小小那、崔牢之上将那，没有他怕的地方。 看着小家伙的求助眼神，他心软软的，不过检查是一定要做的，基因崩解是一定要干预的，所以他也只能露出最温柔的笑容：“小野乖，过几天就来接你。而且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妈妈很快就会来看你哦！” 说到妈妈，姬小野一下子变得黯然，她被抛弃了，被妈妈抛弃了。 妈妈会来吗？ 可就算来，她也不会原谅妈妈！ 妈妈大坏蛋！妈妈抛弃了我…… 可她的小小内心深处，分明还有浓浓的期望，只是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捡到新的小孩儿？捡到的话，新小孩儿乖不乖？如果人家很乖的话，那妈妈还会不会要自己？如果妈妈不要自己，那可怎么办？如果走投无路的话，是不是干脆死了算了？死了之后，妈妈会不会哭…… 姬小野眼神有些呆滞，内心上演着波澜壮阔的史诗大戏。 韩音离很仔细的观察姬小野，她捏捏脸蛋、捏捏小手、捏捏胳膊、捏捏脚踝、捏捏小短腿，最后放在了小家伙胸前，久久不动。 陆左思猜测这是韩音离的八阶能力，感知域，折叠探测，据说这能力可以探测金属和非金属材料，还可以探测生命体，具体能探测出什么信息则是众说纷纭，陆左思也不太确定。 折叠探测是公认比较废的能力，没有攻击力，又不能做战斗辅助，但对科研狂人韩音离来说，却是最实用的能力之一。 当韩音离的手缓缓从小家伙胸口移开，她的眼睛亮的吓人，同时又有掩不住的狂热和震惊。 对她来说，这种程度的基因崩解前兆并不难办，只要拿到小家伙的基因能量震荡图谱，事情就变得很简单。唯一的问题在于，直接做分析测试的话，就算所有的超级电脑全开，也需要几个月时间才能生成完整的基因图谱，这倒确实有些耗时耗力。 可姬小野表现出的特征说明，小家伙明显是人工干预的产物，韩音离有九成的把握，是应该有现成的基因能量震荡图谱的，只是能不能找到的问题。 让她震惊和点燃她研究热情的，是姬小野体内的能量。在她的探测中，那是一种磅礴的、纯粹的、之前从未见过的能量。 这些能量现在还处于无序和自发的状态，也就是说，姬小野根本不知道或者至少是无法掌控这力量。 假如这力量完全被掌控呢？韩音离不由暗暗做了一个设想，然后她发现，研究中心所有的黑科技、武装力量，挡不住小家伙！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她韩音离没有见过的能量，大概只有兄弟城那帮家伙的魔石吧！ 这姬小野，真是从天而降的礼物啊！ 韩音离发自内心的笑了，连带看陆左思也顺眼了很多。 “我们走吧！小野没有生病哦！只不过呢……就像是有点着急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有一点点东西还没有长好，我们把它补齐就好了，很简单的！”韩音离抱着小家伙就往外走。 陆左思赶紧跟上：“小野没事儿吧？” “没事儿，不过最好还是做一个系统的检查，就当是全面体检好了。” “那我能不能等着做完检查，然后把小野带走？”陆左思试探的问。 “不能。”韩音离断然拒绝，她停下来，对着陆左思说：“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和小野是好朋友了，小野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陪着我，由我亲自照顾。” “那……听起来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简直是特别好。” …… 简单聊过，陆左思确定两件事，一是韩音离有把握治好姬小野；二是韩音离对小野非常感兴趣，而感兴趣的根源极有可能是小家伙身上莫名的能量。 “她是我一个……朋友的闺女，所以还请音离姐多些照顾。”陆左思说。 虽然韩音离不是那种做人体试验的大变态，不过各种检查和稀奇古怪的测验是不会少的，他有点担心会吓到小家伙。 韩音离微微有些惊讶，陆左思很少直接提要求，这次倒是胆子很大。 “行，没问题。”她承诺说。 姬小野的脸色煞白，她听得清楚，这是要把她留在这里，和这个机器人一样的韩音离在一块了！ 好恐怖！ 韩音离抱着小家伙不撒手，他们一直走到了一层大厅，却意外的碰见了一个熟人。 “小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韩音离惊奇地问，姜小小这次出任务，已经一去三个多月了。 “刚回来，之前受了点伤，就想来音离姐这边……”姜小小笑盈盈的正在说着，突然注意到姬小野正在看着她，她猛然顿住。 一大一小两个人四目相对，心头狂震！ 第十四章 一招定输赢 每次任务过后，姜小小都要来韩音离这边做检测，这多多少少有些例行公事的味道，不过这道程序让姜小小非常安心。 她很担心自己留下隐患，而隐患是虚弱的开始，虚弱是地狱的发端。 起码在凤凰城，她需要时刻处于最佳状态。 姜小小和韩音离的关系要比普通的“少将同事”关系更亲近一些。 姜小小认为韩音离简单又纯粹，而纯粹的人值得信任； 韩音离则认为姜小小作为一个女人有一种内敛的、致命的吸引力，这吸引力不仅仅是漂亮，所以她很乐意和姜小小更亲近些。 至于她们和陆左思的关系，基本上都是熟人，彼此之间都会卖个面子。 从姜小小一出现，姬小野的嘴巴便微微张开，一股难言的心悸让她微微发抖！对这个穿着便装的漂亮女人，姬小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崇拜感、恐慌感和亲近感。 一种复杂难明的感情。 小家伙非常确定，她没有见过这个人，可这熟悉的感觉从哪来的？ 失散多年的大姐姐？ 她的脸色更苍白了些，呼吸开始急促，而小小的眉头紧蹙。 她紧紧盯着这个叫“小小”的女人，终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姜小小随意的打招呼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小家伙。 一旦姜小小把注意力放到小家伙身上，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发现了很多异常，比如眼睛。 她紧盯着小家伙的眼睛，就像看到了层层放大的微观世界，瞳孔和巩膜也就算了，为什么小家伙的虹膜……和自己的虹膜如此相像？ 姜小小的心像突然被一把攥住，缩的厉害。 从小便顶着“姜家第一天才少女”的名头，姜小小过得并不快乐，姜家要记录她的一切信息，说是做足积累，争取培养出更多的“姜小小式的天才”，所以在她五岁的时候，她便对自己的指纹、虹膜非常熟悉了。 而虹膜作为身份识别的重要物质，基于高度独特性、稳定性及不可更改的特点，怎么可能会这么像？ 另外便是强烈的熟悉感，这熟悉感让姜小小心悸而恐慌。 她毫不畏惧战场上的拼杀，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敌人，她的伙伴、剑、枪，便是她最安心的依靠，战场也是最简单纯粹的地方，杀人或者被杀、活着或者死去，简单的硬道理。 可她很怕藏在“文明凤凰城”之下，各种复杂的政治婚姻和肮脏交易，她根本应付不来。 外人只以为“不到20岁便成了荣耀圣堂少将”的成就，足以让姜家感到荣耀，可实际情况却是，家族有很多人希望打姜小小这张牌，通过联姻巩固家族的势力，得到强大的支持。 她的武力、她的扈从队伍，从某方面来说是她对抗联姻意图的力量，只要她能证明自己的强大和价值，家族的某些人就不敢太过分。 可是从韩音离怀里那个小家伙身上，姜小小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要不然无法解释两个人怎么会如此相像。 她很心慌。 陆左思本来也想打招呼的，惊觉氛围不对，他明智的闭上了嘴巴，这俩女人，都惹不起，他甚至希望自己是隐形的，她们都看不到他才好。 韩音离自然也敏锐的发现不对，她眉头微皱，看看姬小野，再看看姜小小，目光有些闪烁。 没有人说话，气氛一时间显得极其诡异，偶尔有程序员走过的脚步声几乎是这里唯一的噪音。 过了好一会儿，小家伙突然动了，她挣扎着张开双臂，对着姜小小的方向，像是渴望要飞过去的小鸟，小嘴张开一遍遍的哀求：“姐姐救我……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她的小胸脯剧烈的起伏，像是惊恐，像是渴望，也像是总算见到亲人的激动。 陆左思这个怂货是指望不上了，可新来的这个“小小姐姐”，感觉好温暖、好熟悉、好安心，没由来的，小家伙就是想扑过去，她觉得那一定是个非常温暖的怀抱，就像在何妈妈的怀里。 她也没理由的觉得“小小姐姐”会保护她，很奇妙的感觉。 姜小小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可她的呼吸也稍稍有些急促，听到小家伙的呼救，她愕然和犹豫了一小下，然后缓缓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状，沉静如水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韩音离。 韩音离紧紧抱住姬小野，任凭小家伙扭来扭去。 人工干预的产物……姬小野……姜小小……奇怪的感觉……被觊觎的天才少女……最神秘的势力“兄弟城”魔石的能量……姬小野身上的能量……生长不完全……姜小小的反应…… 无数个念头在韩音离心头闪过，她绝对相信姜小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姜小小张开的双臂却是大出她的预料。 这是明目张胆的要从她手上抢东西啊！ 能忍？所有人都知道，“有价值的人或物”，对她韩音离意味着什么！ “你确定？”看着姜小小，她轻启朱唇。 姜小小不说话，只是笑了笑，双手稍微抖了抖。 陆左思看这架势觉得不对，悄悄地向后退了两步，这俩女人要掐起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还是躲开点的好。 可没想到韩音离也笑了笑，弯腰把不断挣扎的小家伙放到了地上。 小家伙有点懵，踉跄两步回头确认韩音离不再禁锢自己，撒开小腿直奔姜小小。 紧跑几步之后，一声情真意切的“姐姐”，一个鱼跃，小家伙直接扑到姜小小怀里。 姜小小愣了愣，身体略有些僵硬，但她很快恢复正常，紧紧把小家伙抱住。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姐姐，我叫姬小野。”小家伙贴着姜小小，只想离得近些、更近些，她觉得小小姐姐的味道非常好闻，让她迷恋。 “姬小野，嗯，好名字。我叫姜小小，很高兴认识你。”她说着伸出一个手指头，姬小野伸出小胖手握住，俩人算是正式认识了。 “姐姐你带我回家吧！我不喜欢这里。”姬小野小声说。 姜小小笑了：“好，我们回家。” 可那边韩音离也笑了，眼睛如月牙弯弯：“当我不存在吗？” “你就高抬玉手，放我一马！我不是和你争，可姬小野……无论如何我要带走。”姜小小说。 “我明白，也理解。可是这么多程序员看着，众目睽睽之下……”韩音离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我也是要脸的啊！” “那……一战定输赢？” 韩音离笑着摇摇头：“一招定输赢。” 姜小小眼睛发亮：“音离姐好强的自信。” 说话间，两人同时手一指陆左思，异口同声道：“左思做裁判。” 正在小心后退，默念“你们看不到我、你们看不到我……”的俊美少年，身体猛然僵住，可他脸上却如春水破冰，笑道：“荣幸之至” 陆左思心底一阵翻腾，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大爷！ 第十五章 沾点便宜（求票，求票，求票） 姜小小和韩音离都不是拖泥带水之辈，一招而已，也不用大费周折的换场地，况且即便没有陆左思在，谁赢谁输都一定清清楚楚。 韩音离开始伸懒腰，活动腿脚：“唉，好长时间都没动过了，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你。” 陆左思暗暗撇嘴，心想音离姐就算天天动，也赶不上在战场拼杀的姜小小，如果她靠着层出不穷的黑科技多缠斗一会儿，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可这直接一招定输赢，韩音离九成不行啊！ 姜小小弯腰把姬小野放下，揉揉她的小脑袋：“去后面一点，很快。” 姬小野乖巧的退了几步，陆左思来拉她，她恨恨的甩开，脖子耿耿着，满怀渴望看着姜小小，理都不理这边。 两个女人相向而立，隔了约有六米，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可以瞬息而至、触手可及的距离。 韩音离脸上笑盈盈的，看不出一点担心，只是宽敞的白大褂不知什么时候无风自动，像极了有人打开风扇对着她猛吹：“准备好了吗？” 一身便装的姜小小微微摇头，搞这些没用的气势干什么，还不如沉而内敛，一会儿出手的威力还能大些。 “花里胡哨。”她说。 四目相对犹如擦出了霹雳雷火，两个女人毫无预兆的出手了！ 两团残影轰然相撞！ 陆左思看得清楚，韩音离白衣飘飘如同鬼魅，清冽、迅疾、狠辣，一掌直削姜小小颌下，如同老练医生手中最锋利的手术刀。 而姜小小则是酷烈、堂皇、大开大阖，俨然是战场上一马当先的将军，她不闪不避，硬碰硬的一拳轰过去！ 既然一招定输赢，那就别整消耗战那一套。 啪！ 两个人的内劲都控制的极好，拳掌相接只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姜小小动也没动，可韩音离却惊呼一声，身子一震骤然向后飞去，像被砸飞的包袱。 这可大大出乎陆左思预料！ 不可能！两个女人如果有这么大的差距，那还打什么打？ 韩音离不可能这么弱，姜小小不可能这么强！ 除非……姜小小八阶升九阶，实力提升了一大截，可八升九哪有那么简单，不可能！ 要说韩音离实力骤降，也不可能！ 迷迷糊糊电光火石之间，陆左思下意识鬼魅般化成一道残影，想去接住就要摔在地上的韩音离。 毕竟那是他音离姐。 姜小小微愣之后，也骤然加速要去接住韩音离，她也不确定，自己这一下这么厉害的？不应该啊！ 然后她看到陆左思动了，速度极快，所以姜小小又忙刹住车。 一个人接就行了，哪用得着两个人。 而且韩音离是在空中飘，陆左思绝对能接住的。 陆左思确实很轻松提前一步到了，他双手伸出来，只等下一刻把他音离姐接住。 不过这时候他的迷糊稍微退了些，而“理智”也终于惊醒了下意识行为，他眼前突然浮现出李砍刀的灿烂笑脸。 呃，“接”就是……“抱”，“抱”就是……“亲密接触”，“亲密接触”……就是死！ 骤然间出身冷汗，间不容发之际，他嗖的一声撤回双手。 韩音离身形舒展在空中飞，嗯，自己要多飞一会儿，这样才像被砸的厉害！两个大活人少将呢，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摔在地上。 然后……咦……姜小小停下了……哦……陆左思来了……嗯？都看到陆左思的脸了，还没接住……不会是用腿接吧？……咦？不对，陆左思这庆幸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 杂念纷呈之中，韩音离吭哧摔在地上，后脑勺还当的一声！ 陆左思脸上表情发苦，假装别人都看不到他，蹑手蹑脚的回到姬小野旁边，恨不得躲到小野身后。 姜小小愣了，没接住吗？ 看陆左思心虚无比的离开，姜小小赶忙冲上去，嘴里说着“没事儿吧？”便要把韩音离扶起来。 她这一扶，韩音离却是身子一挺顺势抱住她，下巴放到她肩膀上，嘴巴凑到她耳边，轻声吐气：“我没事。你不用紧张。” 温热的气体浸润着耳朵，姜小小猛然打个哆嗦，她眼睛瞪大，不过终于忍住没说“变态”，而是恶狠狠的小声说：“你注意点！” 毕竟这是韩音离的地盘，很多程序员在这一层，人家都摔成这样了，怎么着都得给个面子吧！ 姜小小说着发力要把韩音离提起来。 “生气了呀！”韩音离笑了，嘴巴向前，舌头一探，直奔耳垂！ 姜小小惊愕的触电一般头向后仰！ 韩音离却是借势而起，身子一转，右手啪的一声拍在姜小小屁股上！ 姜小小惊呼一声，手动了动，不过终于忍住了揉一揉的冲动。 她假装没事人一般，只是脸色发青的瞪着韩音离，眼里要喷出火来。 韩音离已经跑到十米开外，右手不停的五指乱动，说：“手感不错！真不错！好了，你赢了！我也爽了！这篇翻过去，怎么样？” 当然要翻过去，不然还能怎么样。姜小小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在这探讨“你拍了我的屁股，这要怎么算”的问题。 她后退几步，抱起姬小野，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了。” “诶~~”韩音离食指左右晃晃示意不行，“你们还不能走。” 姜小小眉头一皱：“一招定输赢，不是说好了的？” 韩音离笑笑：“不要误会，这事儿还是由左思少将解释更加合适。” 陆左思看着姜小小，苦笑着点点头：“是，还有点……别的麻烦。” “什么麻烦？” “我们还是到会议室说吧。”韩音离建议道。 姜小小微微一愣，这里的所谓会议室，是密闭而独立的，一般在那里讨论些需要保密的事情。 于是他们一起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大厅里传来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那你今天就不做检查了？” “我改天再来。” “这次回来，能待多长时间？” “很长。” “对了，左思你看我战技有没有进步？” “呀，音离姐你可不能再进步了，再进步我可连你背影都看不到了。” “哈，你就胡说吧！我一天到晚待在实验室，可差远了。” “不不，音离姐最棒！战技这事儿吧，还得是看天赋！音离姐的天赋，那我可是拍马都赶不上！” “那我呢？” “呀，小小姐啊，那还用说啊！你可从小就是享誉凤凰城的天才，当然那些虚名累人，咱不在乎，可那令人震惊的天赋，绝对是实实在在的，再加上战场磨砺，我跟你说小小姐……” …… 听来听去，陆左思最苦。 第十六章 完美错过 小小的会议室，总共十四个位置，门一关，窗帘一拉，私密性极佳。 陆左思用了十几分钟把事情说清楚，韩音离偶尔做点补充。 当然，有些不应该小家伙听到的，直接隔绝听觉就好了，这很简单。 姜小小听得很清楚，她眉头紧皱看着韩音离：“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需要时间。三件事同时做，一是开始分析小野的基因图谱；二是寻找小野的基因图谱，如果够幸运能找到，那就节省下大量的分析时间；三是做系统检查，以及定时监测小野的身体状况，为了她好。” “定时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治好小野之前，她最好每天来一趟研究中心，我来做监测。” “好，我陪她来。那寻找基因图谱的事怎么说？” “图谱啊……”韩音离意味深长的笑笑，“按道理自然是在原始实验室里。小野的情况……神圣联盟掌握这种尖端技术的，七大家族明里暗里应该都可以，可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禁域实验的，我可不敢有任何猜测。更何况，也不排除有些小点的家族，也暗中掌握类似技术。” 姜小小点点头：“明白。我来查，争取找到小野的基因图谱。” “还有啊，既然你把小野接走，那治疗费用，自然你来负担。我这里……可是很贵的。”韩音离戏谑而狡猾的说。 姜小小多多少少也听说了韩音离研究中心的财政困境，具体情况虽然不清楚，但总之很有点缺钱就是了。 她笑了：“应该的，肯定要给费用！左思少将，这费用你承担一半就好了，剩下的我替你出。” 介绍完情况之后就一言不发，使劲往椅子里缩，努力消除存在感的陆左思闻言一愣：“啊？为什么？” 好……诡异，怎么就变成姜小小替自己出一半了？不应该是姜小小自己全出的吗？ “我把小野领走了，那总不好意思让你自己承担这费用。当然了，如果左思少将实在要坚持，小小也只能谢谢……” “不不不！这样挺好！”陆左思赶忙插话，“我觉得这样还是比较合理的哈！” “那你没意见？” “没意见！挺好。” 当然要挺好，不然100%会变成自己全出。 很早之前，陆左思就学到了一件事：不要和女人讲道理。 而在认识韩音离和姜小小之后，更是深化认识为：不是不要“讲”道理，而是根本连这个念头都不要有。 这样的话活的还轻松些。 这些商定好之后，接下来就是检查和监测时间，三名荣耀圣堂少将眼巴巴的看着姬小野做检查，这规格也是史无前例的高了。 繁琐的检查和监测用了大概三个小时，大部分是韩音离亲自操作。 这可把姬小野累坏了，她全程求助的看着姜小小，没有用。 虽然姜小小莫名的有点心疼，可基因崩解绝对不是小事，这些检查和监测是必须的。 折腾完之后，估计已经要晚上12点了。 姜小小抱着小家伙在前，陆左思稍微错开半个身位在后，径直向外走去。 韩音离才懒得送他们，她打声招呼后掉头就走，说是要去休息了，但实际上，她转身就去了实验室。 姬小野的标本和姜小小的标本都采集到手，接下来就是验证自己的猜想，或者推翻自己的猜想了。 姜小小一行三人就快走到电梯位置，他们遇上一拨工作人员抬着担架迎面而来，担架上用白布盖着，下面应该是一个人，或者是一头猪，总之是个长条状的活物。 姬小野正在搂着姜小小的脖子，她突然小鼻子翕动，眉头皱起来：“什么味道？” 陆左思瞄了一眼担架：“消毒雾水的味道。小野你忘了，我们每次进来，都要过个通道，通道的第一关就是消毒。” “不是吧。”小家伙眉头皱的更紧。 姜小小笑笑拍了拍她的后背：“就是消毒水！这个呀，我看应该是胆子大又没脑子的闯入者被抓了。这事情很常见。” “哦。”既然大姐姐说了，那应该没错吧。 三个人上了电梯，各自回家。 于是他们完美错过了在担架白布掩盖下、浑身麻痹的何应物。 ………… 因为心里安定和劳累的双重因素，何应物在陆左思家睡得很沉，直到一阵敲大门声将他惊醒。 他一骨碌爬起来，看看时间，居然已经是晚上九点。 从二楼窗口看出去，大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容貌看不真切，不过看穿的衣服还是很好的，他咣咣敲两下门之后，便退一步站回去，同时温柔的叫着：“左思少将在家吗？” 等一会儿没反应，他再咣咣两下，喊一嗓子。 看起来还是挺有礼貌的。 陆左思不在家？ “谁啊？”何应物喊道。 年轻人抬起头，应该是笑容满面，拱手说道：“左思大人好！我姓叶，叫叶一茗，是叶氏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何应物听出他话中隐藏的一丝骄傲，不过管你什么叶家，没听过，第二顺位继承人又怎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怎么了？”何应物说。 “哈哈……”叶一茗干笑一声，“说起来也是缘分，今天是小弟的大喜之日，没想到接亲的队伍竟然跟错车了，后来我才得知，原来是左思大人的道奇战斧惹的祸，一茗越想越妙，忍不住便来拜会一下左思大人，实在是感觉缘分二字，妙不可言！唐突了，唐突了！” 怪不得名字这么熟，叶一茗，这是叶家结婚的正主啊！不洞房，这是赶着来抱大腿了？这家伙好能钻营啊，屁大点事都要扯上关系！ “哦，叶公子结婚，你不急着洞房吗？” “啊？哈哈……哈哈……”叶一茗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只能用干笑掩饰尴尬，内心却是恼怒至极！ 他叶家虽然不是顶级名门，可至少也是人丁兴旺的实力家族，他之所以来交好陆左思，无非是要广结善缘，为以后铺路。 在他看来，毫无家族背景的陆左思见到自己主动示好，即便不是欣喜若狂，也至少得是以礼相待，可哪成想这家伙不仅把自己晾在门外，还出言挤兑？ 何应物哪管叶一茗丰富的内心戏，反正他顶的是“陆左思”的名头，而且陆左思是个好好少年，想必也不会热衷于和这些善于钻营者同流合污。 “叶少爷，你走吧，太晚了。”何应物说。 饶是叶一茗自认为城府够深，这一鼻子灰也碰的他脸皮发热，胸膛要气炸。 “好！好！不愧是荣耀圣堂少将！叶某告辞！” 叶一茗也不拖泥带水，转身上了辆轿车，疾驰而去。 何应物轻轻松松就替陆左思得罪了一个小人。 看着轿车远去，何应物撇撇嘴，伸了伸懒腰，放下房间里老式留声机的唱针，针头压住胶片，房间里响起轻柔的男声，带着淡淡的哀伤：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到底我是做错了什么 我是少将难道说你不知道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如何才能做回我自己 ……” 歌声是生活，歌声里有故事，悲伤的意境，听得何应物有点呆。 第十七章 枪给人安全感（求票） 何应物在歌声中确认陆左思不在，他稍微有点奇怪，这家伙大晚上能去哪里呢？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找过，何应物眉头皱起，道奇战斧不见了？ 不应该啊，把客人留在家里睡觉，主人出去做什么呢？ 不应该有麻烦，那就是……有什么秘密？ 一旦心里长草，怎么可能还坐得住，何应物收拾妥当，决定一路追踪下去。 凭着在荒野上锻炼出的追踪和反追踪技能，发现道奇战斧的痕迹实在太简单，何应物几乎是毫不停留，一路小跑着向前走。 不过追踪到大路上，车辆的痕迹杂乱和多了起来，他的速度一下子慢下来，又得寻找痕迹、又得躲避来往车辆，难度系数骤增。 一直到晚上11点多，何应物才终于找到一幢杂色二层小楼。 嗯？看到道奇战斧的屁股了，就在小院里！ 剥落严重的院墙上，水泥打底写着几个字：东四街，263号。 何应物想进去，可两名身穿套装的守卫一左一右在院门两侧站着，挺拔如青松，他们毫不客气的拦住了他：“私人领地，非请勿入。” “我有朋友在里面！”何应物指着道奇战斧说。 两名守卫一愣，对视一眼，说：“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陆左思。” 守卫明显恭敬了起来：“原来是左思少将的朋友。” “那我可以进去了吗？”何应物眼前一亮，没想到陆左思的名字还挺好使。 “不能。”守卫们恭敬的说。 “……”何应物抬腿往里走，又立马刹住车，差点闪了腰。 在守卫们看来，虽然这家伙有可能是左思少将的朋友，可在韩音离大人的研究中心，不好使。 “我真的是陆左思的朋友。”何应物认真的说。 “我们信！可那也不行，私人领地，您必须有信物才行！”其中一个说。 另一个接着补充道：“我们宁可信其有，不敢得罪您！可职责所在，请您谅解！” 何应物很郁闷：“这里是什么地方？” “私人领地。” “我知道是私人领地，我是说，这具体是什么地方？” 两名守卫眼里的怀疑之色越来越明显，如果真是陆少将的朋友，会不知道这是哪里？ “私人领地。”他们说。 “是研究中心吗？” 守卫们一愣：“……私人领地。” 何应物没脾气了。 信物？只有三爷给他的那张卡片算是信物，上面写着“韩音离”，可目的地不一定是这里啊。 他犹豫着掏了出来：“这个……” 只扫了一眼，守卫们便确认这卡片是真的。 啪的一声，他们双脚皮鞋一碰，身形挺得更直，手向里摆：“请！” 只不过他们的脸有些发黑，有信物不早点拿出来，东问西问的。 何应物脸也很黑，陆左思这家伙不是说明天一早才去研究中心？ 向里走，转过小屏风，里面的景色和布置顿时和陆左思的介绍匹配了起来，何应物自然也想起了关于各种机关暗道的说明。 进了逼仄的昏黄通道，何应物在幽幽暗暗中一边小心的回忆着前前后后如何避开机关，一边举着卡片，不停的叫着“韩音离！韩音离……”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怪渗人的。 早在何应物在门前和守卫墨迹的时候，研究中心中控室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毕竟大晚上的出现一个人，绝对具有关注一下的监控价值。 值班的是鲁花花，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缠满布条的家伙磨磨唧唧的进了院子，转过屏风之后打开幽暗通道，然后在通道里战战兢兢的走着，还不停喊着韩音离大人的名字。 稍微犹豫了一下，鲁花花远程控制，把幽暗通道的机关暂时关掉了，这里的机关还是有点厉害的，看这家伙战战兢兢的样子，万一哪步迈错了给弄死弄残，是闯入者倒无所谓，真要是韩音离大人的朋友，那玩笑可开大了。 至于向韩音离大人汇报“有人喊你的名字，大人你来看看是不是你朋友”，鲁花花则是想也没想，要是这种小事都去添麻烦的话，韩音离大人不得忙死。 于是，鲁花花通过监控，眼睁睁的看着这家伙走过幽暗通道，进了电梯，举着卡片不停呼喊“韩音离”，然后电梯门打开，他进入最后的安全检查通道。 不过这个安全通道的防护措施，鲁花花可不敢再远程关掉，万一是闯入者那不麻烦了，而且退一万讲，这里的机关都是麻痹和控制类的，人不会残，更不会死。 何应物刚刚进入最后的通道，便听到一个机械女声一遍遍的重复：“发现未知人物！发现未知人物！发现……” 何应物暗暗撇嘴，我是三爷的人，陆左思都告诉我了，这里绝对不会误伤友军。 通道两侧突然喷出浓浓的白烟，何应物记得清楚，陆左思说这是消毒用的。 不过白烟一出，通道里更加是云里雾里看不真切，何应物条件反射般的心意一动拿出了破甲，其实破甲里就没子弹，只是图个安心。 毕竟，枪给人安全感。 略有些刺鼻的白烟还在喷射，何应物眉头微皱，没完了吗？记得陆左思说就一点点而已啊！ 猛然间，一股晕沉和疾速麻痹的感觉如电一般袭来，何应物脸色大变，狠狠向前一跃！ 这白烟里隐含不对！ 可就在极短的瞬间，何应物已是腿不能弯、身不能动，他意念中的狠狠一跃，只是让他失去重心，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脸着地，鼻子有点木木的疼。 中控室的鲁花花很有些无语，这家伙没事儿掏什么武器，这下好，被误判了吧！最开始就是喷的普通消毒烟，防御系统见着武器自动做出“未知人物入侵”的判断，加了点料，爽了吧！ 要不然了不起被捆起来而已。 何应物趴在地上，连眼皮都动不了，而他的大脑似乎也被麻痹禁锢住，不光晕沉的厉害，反应还特别慢。 只趴了一小会儿，还没把地皮暖热，通道门开了，进来几个白大褂，七手八脚把何应物抬到担架上，摔出去的破甲扔到他身边，再用白单一盖，把何应物抬了出去。 何应物虽然不能动、大脑反应慢，但总归还是能思考的，他努力想让左手动起来，让这帮蠢货看看他手里的信物，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三爷的人。 可他不管怎么试图挣扎，还是一动不能动；不管怎么试图喊叫，喉咙里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完了完了，韩音离呢？韩音离怎么还不来？她来了应该能认出自己是三爷的人吧！ 这是要把自己抬到哪去？ 第十八章 越想越怕 出奇的麻痹中，何应物的心也越来越凉、思考的越来越慢、外面的世界离他越来越远。 他恍恍惚惚听到一个小朋友的声音，幻觉吗？怎么感觉这么熟悉，他似乎很快就能想起是谁，却又怎么都抓不到。 不多时，何应物看到白布被揭开，自己像死猪一样被抬下担架，然后……嗯？漏风？有人在扒他的衣服？ 再然后……好凉！这是光着……被放到了不锈钢实验台上？ 何应物连眼皮都动不了，倒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眼睛始终是张开的，虽然映入眼帘的景色，他需要很长时间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总算大脑和知觉没有完全罢工。 他努力试了试，他的眼球倒是可以极慢极慢的移动，可这也太费力了。 一个白大褂走到何应物身边，手上戴着胶皮手套，把何应物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自然发现了他手里紧紧握着的信物卡片。 万分迟钝中，何应物觉得自己的情绪应该是叫喜悦，这下应该能证明自己“友军”的身份了吧！ 可那白大褂把卡片拿到手里晃了晃，好像说的是：“每一拨来的阿猫阿狗，都能搞到出入卡片，韩音离大人怎么就不彻查一下呢！” 然后何应物看到，白大褂把卡片放到了旁边桌子上类似书架的卡槽里，里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怕是有几百上千张一模一样的卡片！ 何应物觉得自己现在这种奇怪的情绪应该是沮丧，或者是惊愕，或者是上当受骗之后的愤怒。他一直以为三爷给到他的“少将韩音离的信物”，不说是天下独一份，也至少是极其稀缺的！ 极其稀缺的……几百上千张……好吧！ 紧接着，白大褂拿着一个巨大的中空针管，用药棉蘸酒精擦几下手臂，极其熟练的刺入血管，开始采血。 遇到被制服的入侵者，研究中心白大褂们的常规操作是：使入侵者失去反抗能力，抬到实验室，先采样，出具基本检测报告，然后等韩音离亲自来判断价值。 中控室鲁花花通过监控看到何应物被抬走，她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的常规操作是：不要干预白大褂们采样。韩音离大人马上就要亲自判断入侵者的价值了，如果他们是朋友，肯定会认得，所以这家伙大喊“韩音离”名字这事，根本没必要单独汇报。 何应物的常规操作应该是：拿出信物，告诉韩音离他是三爷的人，然后把来自狼王和姬小野的黑盒子交给韩音离，这大概率有助于治疗小家伙，并把这东西记到陆左思的账上。 然而何应物上来就被麻痹了……他什么都干不了。 其实这样来看，各方都没有做错什么，可偏偏何应物就躺在了实验台上。 采样的过程很不舒服，何应物鼻头红红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摔倒时惊诧的神色。 被剥的精光……采血……毛发……皮上……皮下……各个部位……各个脏腑……透视……银针……电贴片……，总之整套下来，那帮白大褂即便在满嘴跑火车，动作却始终是行云流水，何应物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感觉自己像头猪…… 还有，试验台很凉。 不到一个小时，这套程序终于走完，白大褂们用白布单把何应物盖起来，只露出头。 他们规规矩矩把打印好的报告放在试验台一角，然后便一个接一个的走了，最后一个人啪啪啪关掉几盏灯，只留下一盏还亮着。 实验室立刻安静下来，略有些昏暗的灯光中，何应物就像是死里逃生砧板上的鱼肉，这才慢慢感到了后怕。 自己不会被当成实验材料吧？ 不会被切片吧？ 不会连韩音离的面都见不到，自己就要嗝屁了吧？ 自己麻痹成这样，什么时候能好些，至少能说话，告诉他们自己是三爷的人啊！ 这一通采样检测实在是够了，以后不会还有吧？ 想得越多，一种任人宰割、无能为力的感觉越强烈，强烈到让何应物感到恐惧。 他不想死，他还年轻，还没活够，他甚至还没有好好的看看姜小小…… 实验室里很安静，没有人打扰何应物，他慢慢觉得空间无限变大，而他在无限缩小，恐惧和惶乱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在窒息的感觉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应物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糟糕！刚才那些白大褂们，是在肆无忌惮的聊天？ 也就是说，他们认为自己是麻痹到昏迷的？至少是麻痹到失去听觉的！ 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应该是昏迷的！ 可自己明明没有昏迷，反过来说，可能是体质的原因，自己抵抗麻痹的能力超出了白大褂的预期，更进一步的，自己是一件“好的实验材料”？ 何应物越想心越凉，恨不得能真的晕过去，那样还好过些。 ………… 在另一间标注了“基因检测”的实验室，韩音离整个人慵懒的蜷缩在一张椅子里，两只小脚嫩白的耀眼。 她就这样怔怔的坐着，已经三个小时了。 她面前是一台巨大的电脑，电脑屏幕上不停闪烁着检测结果：完全匹配。 结论：样本取自同一供体。 同一供体？唉……怎么可能是同一供体呢！ 这是两份样本的对比检测，其中一份来自姬小野，韩音离抱了小家伙那么久，神不知鬼不觉的搞点检测样本，实在太简单。 难的是悄无声息的“偷”到姜小小的样本，她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做任何一个荣耀圣堂少将的基因检测，尤其是这检测可能带来“女儿”或者“伦理”相关的麻烦。 姜小小身上唯一可能偷到的样本是“头发”，不过作为姜家的天才少女、战场上凶名昭著的杀星，韩音离可打不过她。 韩音离的能力侧重在研究，比如感知域八阶能力“折叠探测”，便是对各种物质的恐怖感知，凡是她探测过的物质，其理化属性、最佳利用方式、可能的变种、可能的升级改良方式、可能的实践搭配等等，几乎会自动浮现在脑海里。这能力绝对远远超越了世界上任何一套设备。 再比如幸运域准九阶能力“超级解构”，这是韩音离分析自己的基因，全靠打针打出来的能力，普天之下除了她，估计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这能力是对大脑的开发，以现在的水准来看，她的大脑相当于三台超级电脑的水平，至于从“准九阶”进化到“九阶”之后能达到什么水平，韩音离心里也没底。 另外就是格斗域四阶体质强化、法术域四阶能力“生命激发”，目的都是让她精力更充沛，用于研究的时间更长些，毕竟在韩音离看来，除非必要，否则睡觉的时间都是在浪费生命。 姜小小的能力则不同，那可都是实实在在提升战力的。 第十九章 小野的本质（求票） 据韩音离所知，姜小小至少有两项八阶能力。 一个是格斗域的罕见能力“暴雨梨花”，被动效果是永久固定强化一定的攻击、防御、敏捷等物理属性，至于强化的效果，如果非要数量化表示的话，根据个人天赋的不同，经验值在20%到80%之间，她估计以姜小小的天赋，起步至少是60%。 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暴雨梨花”同时还是一项主动能力，当启动激发之后，个体的攻防和敏捷暂时强化一定比例，经验数据显示的强化比例大概在50%到120%之间，具体效果同样是根据个人天赋不同而有不同。 而“暴雨梨花”消耗的精力不算大，对八阶能力者来说，持续启动几个小时不算难事。 堪称作弊器级别的能力了。 这还不算，姜小小的另一个八阶能力是幸运域“丰收号角”，这是一个典型的幸运域被动能力，基本特点是“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作用机理，说不清楚具体有什么效果，说不清楚这能力到底是怎么生成的。 只是在韩音离采集了姜小小的攻防信息，经过绝密的数万次模拟实验之后，和标准组的对照数据显示，有可能在“丰收号角”的加持下，造成“双倍伤害”的几率是87403%，造成“撕裂”效果的几率是67947%，至于是否还有其他效果，不详。 其实面对虚无缥缈的“幸运域”，“双倍伤害”和“撕裂”这个两个词都是韩音离新创的。 所谓“双倍伤害”不一定是双倍，只是她的很多次攻击，都莫名其妙、极其凑巧的击中对手的薄弱要害，或者对手往往因为不可思议的原因躲得时机不对，从而造成更大的伤害。 而所谓“撕裂”，指的是攻击之后，对方很容易造成更大的肌肉撕伤、更不易合拢的伤口、更诡异的受伤部位。 这种事情偶尔出现也就算了，但数据显示，这些情况在模拟中出现的几率极高！ 就好像其中一个人是世界的宠儿，而她的对手是运气衰到家的倒霉蛋一样。 想来想去，韩音离也只能用“获得了末日世界的善意”来强行解释。 不过无论如何，“丰收号角”对战斗力的提升绝对堪称恐怖！ 所以韩音离作为技术序列的少将，怎么可能正面打败姜小小呢！ 想要“偷”到姜小小的头发样本，硬来是行不通的，只能智取。 智取的第一步是“输”，第二步是“两个人亲密接触”，第三步是“震惊姜小小，顺势下手”。 她堪堪舔到了姜小小的耳垂，还真的有点迷人的幽香，而手拍那一下，感觉也极好。 于是在姜小小的震惊错愕中，韩音离悄无声息的取到了一小缕样本。 样本量足够了，甚至还剩下了不少。韩音离把多出来的头发缠在自己食指指肚上，心不在焉的一遍又一遍缓缓绕圈。 完全匹配？同一供体？ 怎么可能？ 这意味着，两个人是一个人？ 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克隆人身上，但姜小小和姬小野的性状表达差异极大，又表明她们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一个小胖妞，胖乎乎软乎乎的，一个绝色少女，两个人眉眼之间也绝不相同？ 怎么解释？ 如果是克隆人，应该是另一个娇俏的姜小小，为什么不是？ 如果不是克隆人，样本检测的“完全匹配”怎么解释？ ……各种凌乱的念头不停在脑海翻腾，渐渐地，引起姬小野基因崩解前兆的能量在韩音离意识中慢慢清晰起来。 如果……这能量才是姬小野的主体呢？“人”说到底，不也是能量吗？ 顺着这个思路，如果以姜小小的基因打底，以基因进化形成的生命体为载体，目的只是承载那团“纯粹的能量呢？” 这样的话，基于那团“纯粹能量”的强大，虽然是同样的基因体，但性状表达差异极大，而因为是同样的基因体，自然是“完全匹配”、“同一供体”。 可在基因进化形成生命体的过程中，一定还需要其他能量供应，又是什么呢？ 不管那能量供应是什么，一定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才行。 思路逐渐清晰，韩音离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来看，姬小野的本质是那团“纯粹能量”，极有可能是神秘兄弟城流出的“魔石能量”，而她的物理载体，则来自于姜小小的基因体。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奇迹。 具有八阶能力潜质的基因体非常强大，强大到很难被复制，而超乎寻常的“魔石能量”几乎不可能被驯服，两者融洽结合的几率，几乎等于零。 可这奇迹以“姬小野”的形式出现了。 如果当时的结合进程不受影响，生成的应该是成熟个体，那便不会存在基因崩解的隐患。 所以现在，“姬小野”的主体还是“魔石能量”，未来，当“姬小野”真正学会掌握“魔石能量”之后，才真正算是形成她自己的独立人格，成为完全意义上的“人”。 掌握魔石能量啊……到那时候，姬小野可是真正的人形兵器，终极武器。 韩音离轻轻推了推桌角，椅子转了半圈，她仿佛透过墙壁看到整个研究中心，同时在心里细细过了一遍堪称变态的防御措施。 然后……她轻轻咬住嘴唇。 不行！一定要趁这段时间多多采集姬小野的数据，针对性的设计反制措施，这小家伙如果成长起来，太变态了！ 韩音离转回来，身子微微前倾，手指轻轻在键盘上一点，屏幕上随之出现不断闪烁的“是否完全删除？”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 作为多年的朋友，韩音离当然非常明白姜小小实力的恐怖，也非常理解姜小小面临的困境。 不管从出身考虑，还是从实力考虑，敢把黑手伸向姜小小、还成功干预出“姬小野”的势力，绝对不是好惹的善茬。 从目前的风平浪静来看，她推断出于某种原因，“姬小野”本身还是个秘密，否则那黑手肯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姬小野。所以很可能，她电脑里这一份报告，是事关姜小小和姬小野秘密的唯一一份资料。 多好的里程碑！ 要删掉吗？ “科研强迫症”小小的发作了一下，韩音离嘴巴嘟嘟，啪的点下“是”。 屏幕上的资料图标顿时被粉碎，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有比科研更重要的东西吧！韩音离想。 站起身，韩音离揉了揉额头，她已经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该休息了，正要关机，这才注意到屏幕右下角不断闪烁的提示信息。 她点开，跳出一行字：发现闯入者，已麻痹。基本采样和检测完毕，顺序编号9357328，请韩音离大人判断价值。 看看时间，是三个小时之前。 又有人闯进来？ 韩音离嘴角翘起，闯入者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货色。 这是她繁忙工作中几乎唯一的娱乐节目。 好吧！那就先去看看，反正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第二十章 罪过罪过 虽然研究中心的大部分工作人员认为闯入者都没脑子，可韩音离却认为，这些闯入者大部分还是有点水平的，不然也不敢动这个歪脑筋。 只不过再有水平的人，也基本不可能突破研究中心的重重机关陷阱。 她很乐意去亲自鉴别每一个闯入者的价值，因为这相对于经年累月的研究课题来说，每一个闯入者都不同，总是多了很多变化，这变化偶尔会让她欣喜。 即便大多数时候没有惊喜，多收集些不同样本的数据也是好的。 很快走到了采样实验室，韩音离把灯都打开，然后她看到和往常一样，实验台上用白布盖着一个麻痹到昏迷的家伙，边角处放着初步检测报告。 她看了看面目狰狞的闯入者，这个倒霉蛋保持扭曲的面容、还一直瞪着眼睛，不过这家伙应该庆幸他是昏迷的，不然会很难受。 随手抄起检测报告，韩音离一边慢走，一边翻看。 ……… 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的何应物，突然听到高跟鞋的声音！ 他恍惚的暗喜，终于等到活人来了！ 还是个女人？ 后来他看到这女人的穿衣打扮，感觉这人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 这女人穿着白色蕾丝花边的衬衫，脸很白皙，皮肤好的不像话，五官容貌嘛，应该比我家姜小小差一点点点。何应物迟钝的暗暗想着。 嗯？胸前没带标牌？一般的白大褂都带的！那这是主管？或者就是韩音离本尊？ 哦，胸口挂着吊牌……吊牌翻转过来，哈，韩音离！果然是韩音离！ 何应物开始用力挣扎、用力喊叫，可他仍然是一动不能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于是他想用眼神做提示，可他眼球也动的特别慢，但无论如何，何应物不可能放弃，他努力转动眼球。 ……… 一眼扫下来，身高、体重、推测的能力域、推测特长、身体素质、基因承受力……韩音离发现，这位闯入者各项指标基本都是最普通的那种。 她也没觉得失望，既然闯入者没有太大价值，接下来就不用她管了，直接交给研究中心护卫队，解除麻痹之后，问清情况，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了。 一般没有太大威胁的，教训一通放了就完了，当然对于执迷不悟的家伙，他们也断然不会客气。 韩音离此时背对着何应物，她脖子感觉有些酸痛，反手捏了捏，同时左右晃晃，然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她把头发一拢，手腕上套着的一根皮筋束到头发上，又接连挽了几下，长发立刻变成了马尾。 跃动的马尾辫也会稍稍改变心情，让她整个人愉悦些。 何应物眼球缓慢移动着，用力看向韩音离，希望能给到些眼神提示。 可万万没想到……韩音离把白大褂一脱随手扔到椅背上，然后把衬衫也脱下来，不慌不忙慵懒的换上一件休闲体恤。 何应物眼球刚刚转过来，不由愣了。 他根本没看到体恤衫从哪来的，反应迟钝的他也想不明白，韩音离为什么在这里换衣服？ 不过有几件事何应物还是能反应过来的，第一，千万不要让韩音离误会自己是在偷看，否则死定了；第二，这背影好美；第三，那玩意儿是叫……文……胸吗？ 正人君子何应物开始用力往回转眼球，不过再怎么用力，他眼球的移动速度还是很慢，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韩音离又换上了一条宽松的喇叭口休闲裤。 哇，罪过罪过，一粒金丹吞入腹，仙家岂能装糊涂…… 罪过罪过，小小，我可是什么都没看啊！ 在何应物努力非礼勿视的同时，韩音离麻利的叠好衬衣和黑裙，用脚一推把依墙设计的大抽屉关上。 抽屉里叠放的都是她的衣服。 韩音离很少走出研究中心，因此这里她常去的每一个实验室都有她几套备用休闲服，什么时候累了准备休息，当时换上就舒服很多。 至于偷窥问题，她有100种方法解决。 何应物的努力总算赢来回报，他终于成功的把眼球向着远离韩音离的方向斜了起来，视线里大部分是天花板，韩音离的马尾辫消失在视线中。 韩音离拿上白大褂，搭在胳膊上就要走，却突然眉头一皱，在何应物身边站定。 这个昏迷的闯入者……面目狰狞的翻着白眼？ 翻白眼？ 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微微弯腰，紧紧盯住何应物的眼睛。 何应物多想和她打声招呼，可惜他不能。 很快，韩音离明显观察到了这闯入者没有真正昏迷，她若有所思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变戏法一般手里多了一把手术刀，轻轻在何应物眼球上方来回掠过，就像在磨刀，距离不足一毫米！ 如果不是尿了很丢人，何应物就…… “为什么翻白眼？有那么难看吗？”韩音离轻轻地说。 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软糯中夹着棉花糖，听得人心痒痒的。 可何应物一点都不痒，相反，他觉得寒冷刺骨。 除了用力把眼球移到中间，赶紧让这个翻白眼的白痴表情消失，何应物什么都做不了。 猛然间，手术刀嗖的一声从何应物左眼皮上掠过，他只觉得眼珠一凉……眼睫毛一根不剩飘洒下来。 韩音离转身把检测报告再抓到手里，哗哗翻了几页：“按照通用剂量，你应该是麻痹到失去味觉、听觉、视觉，简单说就是昏迷的。你知道吗，我们在标准昏迷的基础上加大了20%的用量，想不到你还真不错。” 翻动检测报告的声音停下来，韩音离一行一行指着看，眉头皱起来：“身体素质，判断范围e-？这帮蠢货，如果你是e-，早就昏过去跟死猪一样了！” 她叹口气，又弯下腰，检验报告竖起来，一下一下敲在实验台上，这敲击声犹如冰冷的死亡宣告，让何应物胆寒。 “好看吗？”韩音离盯住“假装昏迷者”的眼睛，“我的研究中心，一般是很仁慈的，但……对偷窥者除外。” 何应物也瞪着她，眼珠用力的左右移动，他是在努力写“三”字，是想告诉韩音离，他是三爷的人。 不过韩音离显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直起身，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色狼听：“不过也好，这样我可就没有心理负担了。另外，不要幻想败坏我的名声，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让你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说着，转身从琳琅满目的实验架上翻出一剂针剂，食指指甲轻弹，嘭的一声打碎针剂玻璃口，然后抄起一个不大的一次性中空针筒，向上轻拉芯杆，不知名药水缓缓进入针筒。 鬼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何应物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在极度惊恐之下，他眼球的移动速度突然加快，向左向右是一横，再向左再向右又是一横，再向左再向右又是一横，“三”字终于写出来了！ 不过，韩音离好像没认出他辛辛苦苦写的这个字。 第二十一章 半昏迷的实验（求票求订） 针尖直直向上，韩音离迎着灯光看过去，轻轻弹动针筒，于是气泡聚集在上端，她轻轻推动芯杆，针筒中的气泡随着药剂一点点喷出。 何应物很怕，他怕的是自己毫无意义的就这么死了？ 怕的是鬼知道这是什么药剂，鬼知道他要经历什么！ 药剂从针尖一滴滴的被挤出来，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七彩的、明亮的光。 药水滑落到韩音离手指上，她微笑着轻轻一弹，弹了何应物一脸：“别急，很快就好了，睡吧。” 何应物脸上的感觉，应该叫“凉丝丝的”，可他的心更是惊恐凉透，韩音离的微笑简直是恶魔的招牌！ 在何应物的感知中，时间仿佛变慢，一次性针筒缓缓向他颈部送来。 他急的要哭，眼球左右、左右、左右，迅速划出三横，写出“三”，然后，眼球归位，迅速向左下，划出一“撇”，再归位，迅速向右下，划出一“捺”，然后如法炮制，再划出一个长“撇”、一个长“捺”！ 脖颈微痛，针尖已经刺入！ 何应物压制住破口大骂和惊慌乱喊的本能，眼球坚定的从左到右、再从上到下，最后向左上方“提”了一下。 青葱般的小手轻轻压动芯杆，一股凉意渗入何应物体内。 何应物的眼球最后一次从上到下，画出一道长长的“竖”，“爷”这个字，也终于写完！ 几乎同时，芯杆被一推到底。 何应物……终于停止了眼球写字。 完了，这个蠢货，根本就不认得他写的字！ 韩音离嗖的一声把针筒拔出来，象征性的用药棉擦了擦渗出来的一点点血迹。 她很奇怪，刚才这个色狼，眼球像是突然加速，噌噌噌的乱转，现在却是安静了下来。 很快，何应物觉得头更晕了，晕到似乎恨不得马上睡过去，一种要完全失去身体控制的感觉从心底滋生。 “结束了吗？” “一切都结束了吗？” “被雷劈到末日世界，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那我还能回去吗？” “我还不想死啊！” “我的姜小小啊！” “小野还没长大呢！谁来保护她啊！” “我会修仙的啊！我还没给这个世界放个大招啊！” …… 何应物在心中疯狂吐槽，在排山倒海般的麻痹感和晕沉感中，他竭尽全力维系着一丝清明，就像怒浪中的一叶小舟。 不过从外表来看，他的眼球终于不再动了。 韩音离按下对讲机：“准备，详细检测入侵者。” 为了配合韩音离白天黑夜不分的工作状态，无论什么时间，研究中心总安排有工作人员值班。 没有人有异议，很快，五六个白大褂快步走进实验室，非常熟练的开始做详细检测。 何应物看到韩音离拿起破甲，好像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东西？这么沉？” 然后她摇摇头，便又将破甲扔在台上。 迷迷糊糊当中，何应物感觉到自己被推来推去、移来移去，各种贴片粘在身体不同部位，各种针剂进行肌肉注射，还有各种液体被灌下。 他断断续续捕捉到一些声音： “加大电流。” …… “再加大。” …… “再加大。” …… “好，降两个点，开始冒烟了。” …… “用几号酸？” …… “王水行吗？” …… “不行，先从弱酸开始。” …… “注射毒素，1号强度。” …… “体征正常，注射2号强度，剂量300。” …… “停！停！出现腐蚀现象。” …… “帮我准备100万辣度的辣椒水，后面每20万一个台阶，龙息辣椒备用。” …… “好的。” …… “取样完毕，杨主管去检测基因遗传特性。” …… “我们可以把挤压测验往前挪。” …… “清秋，你灌他喝下显影剂，马上做全身扫描。” …… “哇，天啊！他还是第一个能把显影剂喝完的！厉害！” …… 导电、抗毒、基因潜力、挤压、肌肉强度、遗传性等等实验轮番上阵，何应物昏昏沉沉只觉得一刻不停的被摆来摆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模模糊糊听到一个女声说：“基础身体素质185？那很厉害了啊！这家伙怎么做到的？可他的骨架结构、肌肉强度和柔韧性，好像都不太支持吧？有意思。” 何应物硬撑着一口气，就是不肯昏迷。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应物突然惊醒！ 实验室所有的灯都灭了，很黑，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不记得那帮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确信韩音离到底在他身上做了什么实验。 呼，韩音离这个死变态，终于离开了！ 他呼吸急促，发现眼皮可以动了，其他地方仍是一动不能动，然而随着身体的感觉慢慢回来，何应物只觉得浑身发热！ 他不是发烧、温度高的那种发热，而是发自灵魂的、似乎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基因组都很饥渴的那种喧嚣、饥渴，就像是饿了三个月还没死的狼。 这种饥渴感一下子把何应物淹没。 该死！韩音离到底做了什么？ 没有时间骂人，更没有时间惊慌失措，何应物极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 如果说补充能量，一动不能动的情况下，唯一可能的途径，便是《大梦观想诀》。 哪里还管得了姿势是否正确，场合是否合适，心境是否平和，何应物瞪着眼睛，开始观大道、观天地、观真阴真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轮观想下来，何应物浑身沸腾饥渴的感觉稍稍得以缓解，但不可思议的是，这像极了饮盐水止渴，短暂的缓解之后，更汹涌的饥饿感如同滔天巨浪，气势更猛！ 这巨浪化作强烈的冲动，直指第四观：“观开天辟地第一人”！ 这一观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处在极度饥渴下的何应物都不免犹豫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过，这承上启下决定性的一观，居然要在不可控的情况下进行？！ 不过阴差阳错赶到这种境地，再没有其他办法，必须当机立断！ 内敛心神，抑制住狂躁的心跳，何应物默念真诀，开始“观开天辟地第一人”。 “大道无形，因交汇而为形。 大道无名，因彼念而为名。” 第一句真言默念而出，何应物心头一震！ 天地间似乎凭空一股力量拂过身心，让他发狂的饥渴竟如同久旱逢甘露，神奇的缓解大半！ 第二十二章 观开天辟地第一人 大道本是无极，无极无形，因为交汇，所以才有了形状。 大道本来无名，因为人们称呼它，所以才有了名字。 一股玄奥空旷的感觉充斥了何应物的身心。 他觉得每一个基因组饥渴的感觉要把他撑爆，同时又感觉体内空空荡荡。 似乎一种能量缓缓苏醒，正在汇入体内，同时又感觉自身正在变得虚幻，破碎分离化入虚空。 在奇异的观想中，何应物很快平静下来，在意念中他无限延展，仿佛他就是这一方末日废土。 停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默念真诀，而此时，真诀如同化成虚幻的淡金字体，缓缓从眼前飘过。 “万物始生，日月交汇，日为阳而先进，月为阴而后行。” 在一片末日废土当中，太阳升空，紧接着明月高悬，交相辉映。 “日阳昭昭，以真气投真水，炼为精华。 月阴濯濯，以真水腾真气，凝为仙露。” 在观想中，日炼精华，月凝仙露，何应物仿佛感受到日精月华的蓬勃能量，他化身虚无，似乎越升越高，不可抑制的只想扑入这纯粹的能量中。 可惜，他飞啊飞，却怎么也飞不到。 “精华既出，逢月之阴，则涤荡于天地； 逢月之阳，则化生为血，显形于天地之间。” “日月之精华交汇而为胞胎，天地元气养之造化成人，人如天地行道，乾坤相索，而生三阴三阳。” 荒颓的天地之间，日精月华交汇，或者如怦然炸开的音波，涤荡的天地更为清明，或者相互纠缠缭绕，渐渐变得不可区分，犹如这方末日废土正在造化它的天之子！ 似乎只在一瞬间，又似乎过了良久，一团人形的雾状体飘飘荡荡，虚幻万分，却又摄人心魂！ 何应物压住心中愕然，继续默念真诀。 “真气为阳，月华为阴。 阴藏水中，阳藏气中。 气主于升，气中有真水。 水主于降，水中有真气。 真阳下行，如乾索坤道，上曰震，中曰坎，下曰艮；” 这段真诀的最后十几个字，何应物念得极其艰难！ 就好像在冥冥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狠狠扼住他的喉咙，不让他发出大逆不道之言！ 又好像如同他在乱言天机，下一刻便会遭受灭顶之灾！ 说实话这大难临头的感觉如此清晰，把何应物吓的不轻。 可话说回来，他何应物什么时候真的怂过！ ……嗯……当然在末日世界的表现不算，正确的说法是：他何应物在修仙的时候，什么时候怂过！ 所以他当然是一字一字的默念出来。 然后，天地间那团虚幻的人影似乎开始颤抖。 何应物精神一振，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看样子一定会有大变化！ “身亦显形，以中为度，自上而下，震为肝，坎为肾，艮为膀胱。” 这二十来个字念出来更为艰难，何应物只感觉下一刻就要被雷劈死，可他念完之后也没有雷劈下来，而那团人性雾气，则是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 诡异的情景出现了，雾气的下半身开始稀薄，血管和筋肉先是凭空出现一点点，紧接着像蛇行一般快速生长，滋滋啦啦之间，已经是显化出肝、肾、膀胱！ 何应物是有点懵的。 他一直以为《大梦观想诀》中，所谓“开天辟地第一人”，只是一个比喻的说辞而已！ 没想到……还真能观想个人形出来？ 顾不得人形的血腥可怖，何应物继续默念： “真阴随气上行，如坤索于乾，下曰巽，中曰离，上曰兑； 身亦显形，以中为度，自下而上，巽为胆，离为心，兑为肺。” 有了前面的经验，何应物这两句默念的总算轻松了些。 雾气在震颤中上半身开始变得稀薄，腰部的血管和筋肉迅速向上延展，转眼之间，已经是显化出胆、心、肺！ 血管和筋肉仍在同时向上和向下延展，只是速度骤然慢了许多。 它们向上生成胸部、脖子、头颅，向下生成腿、脚。 意念中的何应物还是在飞，只不过他似乎永远也飞不到显化的开天辟地第一人近前。 只还有最后一句，何应物吸一口气，默念道： “天地元气渺渺，聚而成人。” 真言一出，雾气轰然消散，头颅和脚几乎在瞬间生成！ 何应物用力看过去，可仍只是觉得这开天辟地第一人不辨高矮、难见容貌，甚至连男女都分不清楚。 猛然间，意念中的何应物犹如失足坠崖，永无止境的向下掉落！ 好像过了很久，又像是仅仅一瞬间，眼前的虚幻骤然变成实验室的天花板，何应物瞪大的眼睛终于有了焦点。 可在何应物心中，“聚而成人”四个字连响三遍，犹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 第一遍，何应物恍然发现自己正处于观想的开天辟地第一人虚影之中，虚影骤然缩小，轰的一声与他合二为一！ 第二遍，时光仿佛倒流，第一人幻影突兀出现、再次缩小，轰的一声合二为一！ 第三遍，仿佛又是一次时光倒流！ 何应物整个人是懵的。 如果说最后的轰然二合一是幻觉，那明显是被气流震荡，飘落到地上的白布单是怎么回事？ 嗯，他现在赤条条的躺在实验台上，动也不能动。 如果说之前何应物麻痹的感觉，就像是浑身上下裹着一层厚厚的冰，现在则是感觉厚冰被不知名的力量撞的处处皲裂，正在缓慢融化！ 如果再加上身体内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何应物有理由推断，第一次观想“第四观”之后，就和前几观一样，可以大幅度的提高身体基本素质！ 尤其这一次，虚影轰轰轰的和自己二合一，还是三次，是不是相当于加持了金钟罩铁布衫？ 如果他能动，估计已经忍不住刺自己一刀试试看了。 好消息是，他的小手指似乎也可以开始微微活动，照这样子，用不了几个小时，他就能下地了。 而他的嘴巴也慢慢解除麻痹，舌头缓缓脱离僵直，估计很快就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再过段时间就能说话了。 下次见到韩音离，一定要先喊“我是三爷的人”，省的再被麻痹灭口。 少了白床单盖着，何应物不仅觉得很凉，他还感到很羞愧，在他的传统观念中，赤身当然是卑鄙无耻、毫无尊严的。 为了度过这段难捱的时光，何应物努力把注意力放到最新观想成功的“观开天辟地第一人”上，不长的时间后，他神情渐渐愕然。 第二十三章 作弊器一样的第四观（求票求订） 何应物缓缓再次做第四观的观想，初衷只不过是转移注意力而已，毕竟每次新的观想做完之后，最好的选择是彻底放松休息，这样的话，身体有一个自然的适应过程。 可再次第四观之后，何应物却愕然发现，在他的意识中，有一团淡淡的虚影包围着他，就像是一个大号的灵魂出窍？ 退出观想，虚影褪去，一切如常。 再静心沉入观想，便又能“看”到那个虚影。 何应物沉默了，他想了半天，唯一可能的解释是：不管是谁成功观想出了“开天辟地第一人”，在他的意念中，便会出现第一人的虚影。 而假如何应物没有猜错的话，这个虚影很可能是“观想者”自身的延展体现。 虚影像薄烟般半透明，没有重量似的不停浮浮沉沉，然后何应物发现……虚影里有两个蒙蒙亮点？ 看到亮点，何应物才恍然发觉，自己体内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进化点？ 愣了一小会儿，何应物突然一阵恼怒！ 韩音离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以至于身体都被刺激的自动生成了进化点？还是两个？ 你……唉……何应物把狠话又默默地咽了回去，没有实力的发狠，只是自取其辱罢了，等有一天自己能打过韩音离，再好好欺负她！ 他把注意力放回虚影。 而当何应物注意到蒙蒙亮点代表的进化点时，在亮点的周围，竟然缓缓显化出一个椭圆形的空间，空间相连有几条弯弯曲曲的大通道，准确的说，是五条。 这给何应物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进化点是在这个椭圆形空间中存储，然后可以选择把进化点“赶入”其中某个通道一样？ 五条大通道之中，有一条是红色，红的像血或者像火，何应物都甚至都嗅到了一丝凛冽的味道，这是……格斗域？ 有一条是淡蓝色，天高云淡的感觉像是簇拥了无数元素精灵，这是……法术域？ 有一条通道略带黄褐色，他明明就在那里，却给人远近飘忽不定的错觉，这是……感知域？ 有一条规规矩矩几乎没有弯折转向，有着如同金属一般亮银色的通道，这是……操控域？ 还有一条飘忽如紫雾一般若隐若现，但偏偏不凝也不散的，这是……幸运域？ 五条大通道，刚好对应了五个领域？ 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这五条大通道的意义，堪比……是零，因为就算没有这些显化的大通道，每一个能力者都可以选择把进化点“投”入到某个领域，这是可以人为控制的。 让何应物真正感到惊奇和有意义的，是每个大通道之后，又延伸出数个小通道！ 如果大通道导向的是特定能力域，那小通道无疑便意味着分属能力域的具体能力！ 何应物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看到”便能“选到”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实在太好了！ 虽然他很穷，穷到只有两个进化点，何应物还是决定一试，毕竟像这种秘密无法示人，他只能自己摸索。 略一思索，何应物就决定先投一个点到操控域。 以他目前被“麻痹”的状态，当然是生成“操控”相关的能力，更有助于实现对身体的控制吧！ 心意一动，一个蒙蒙亮点轻轻跳跃着进入亮银色通道，何应物心中一喜，这感觉，和之前“投入进化点到操控域”的感觉，是一摸一样的！ 亮点很快走完亮银色通道，前面就是数十条小通道！ 何应物仔细看过去，其中一个小通道的尽头是淡淡的十字准星，他立刻明白，这是能力“狙击专精”；另一个小通道的尽头是缓缓变化的枪械形状，他也立刻明白，这是能力“武器塑形”。 还有不少其他小通道的尽头都各不相同，比如有的是一只虚幻手的形状在慢慢舒张收缩，何应物云里雾里不知道这是什么能力；有的是虚无缥缈的烟雾一片在缓缓翻腾，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能力，只是看了觉得“胃里”一动；还有的呈现出花朵一般的形状，他也不清楚这是什么能力。 何应物由此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凡是他生成过的能力，他看一眼小通道便能认出来，而对于他没有生成的能力，虽然能看清小通道的样子，他也无法判断具体代表了什么能力。 看来看去有些挑花眼，蒙蒙亮点开始微微跳动，似乎迫不及待的要选一条小通道进去，何应物微微一急，看来留给自己的犹豫时间是有限的，如果再拖着不选，很可能进化点就要自由选择了。 又快速感应了一遍，何应物决定把进化点投入到让他“胃里”一动的那团虚无缥缈烟雾里面，合理的推测是，如果那个能力让他某个“脏腑”动，那也可能由内而外的带动他整个人更快的摆脱麻痹状态。 不再犹豫，心意一动，亮点飘忽而欢嚣的攸然而至，无声的隐入烟雾中，再也不见一丝踪迹。 何应物只觉得心底如水一般流过一丝异样，操控域“一阶烹饪专精”缓缓生成…… ……大爷！ 何应物愣了好久，一口气堵在胸口，脸红脖子粗。 这个能力可以提升人对“苦辣酸甜咸”的精确感知，提升对食材配色的敏感度，大幅提升对火候、食物成熟度的认识，并熟练掌握颠勺技巧。 有什么用？ 何应物好受打击，这才第一次真实感受到，末日世界变异出了难以穷尽的无数项能力，其中相当部分并没有太大意义。 闭上眼睛放空自己，刚刚能动的五指费力而有节奏的律动者，何应物慢慢恢复了平静，进化点这玩意儿生成能力之后又不能吐出来，算了，自己以后做饭越来越好吃，姬小野有福气了。 还剩一个进化点，何应物又慢慢沉入观想，这次他重点观察的是红色通道的格斗域能力，期望能够认出“生命源泉”这个变态能力小通道。 可格斗域的小通道才是庞杂而无序，除了“力量强化”、“敏捷强化”、“防御强化”、“减伤”四个何应物已经生成的能力他能下意识认出，其他都一概不清楚代表了什么。 不过他这次聪明了，先选能力小通道，再推动蒙蒙亮点，这样就不会有时间限制的问题。 选来选去，经过极其缜密的观察和推测，又对每个小通道图案可能蕴藏的含义搜肠刮肚的进行推演，甚至和他在中庭世界读过的无数“道典”联系起来分析，最终，何应物自信满满的选了一个……顺眼的。 那是一个侧卧的淡烟小人形状，飘飘忽忽浮浮沉沉，看上去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美感，在无数铁与火的格斗域能力中，它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蒙蒙亮点在心意推动中跳跃而去，跃过大通道，掠过小通道，隐入小人中消失不见。 如水一般的感觉流过心底，一阶格斗域能力“持久沉睡”缓缓生成。 卧……槽！ 准仙人何应物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第二十四章 白衣蔽体 “持久沉睡”是在沉睡或者潜伏时，可以大幅度降低身体对能量的需求，实现更长时间的“一动不动”，并能更轻松的控制身体温度、心跳，达到更好的隐匿效果。 何应物很无奈。 要说睡觉，他还是挺擅长的，尤其道家法门中的“龟息鹤眠”，比这个鸡肋能力要实用了太多。 呼~~~~ 饱受“生成什么鬼能力”困扰的何应物很快平静下来，至少通过投入这两个进化点，他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简单来说，基于“可以控制蒙蒙亮点进入特定小通道”的事实，他基本具备了“自主选择能力”的特权！ 而这个特权，在这片末日废土大地上，应该是独一份！ 进化点的生成和天赋有关，基因震荡生成进化点有人简单些，有人顺利些，但总体来说“获得进化点”本身就是艰难的。 进化点生成之后，“只能选择能力域，之后便是看运气生成具体能力”，这可和天赋无关！ 再惊才绝艳的人物，随机生成一个废能力也是无可奈何，正是基于这种情况，“能力配方药剂”，才是昂贵到让很多家族都却步的珍惜物件！ 可事实上，能够分析出能力密码，再成功制出“能力配方药剂”的能力，也仅占了很小的比例。 而何应物不同，在第四观“开天辟地第一人”虚影的映射下，只要有进化点，他便可以自由选择任何一项能力，由“随机生成”到“定向选择”，这绝对堪称开挂了！ 当然，如果想要更加游刃有余，一个前提是他要摸清楚每一个小通道到底代表了什么能力。 这个摸底的过程不算难，每一个小通道投入一个进化点就可以，不过如果全部验证完，那也是几百个进化点了！他可耗不起。 而且这个验证过程生成的能力，必然大部分是像刚才一样，是诸如“持久沉睡”、“烹饪精通”等等让人绝望的玩意儿。 如果……如果能通过其他方式验证就好了，比如，通过别人？ 何应物眼前一亮，用别人的进化点进行验证，自己当然不用心疼，可是不知道能不能在别人身上看到类似的虚影呢！ “亲身验证”这条路被否决之后，何应物开始长坏心眼，嗯，陆左思应该不在乎那一个两个的进化点，按他八阶升九阶，至少需要256个进化点呢！ 韩音离这边绝对有很多“资源”，不过这事儿可不能告诉她，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资源。 还有自己以后到了荒野，如果有不开眼的家伙攻击自己，那能不能拿他们做一些验证呢？ …… “浪费别人进化点”的羞愧感没在何应物心中掀起太大的风浪，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他越想越美，忍不住有点手舞足蹈，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两只手、小臂和脚趾头，已经可以动了！ 好兆头啊！ 在畅想未来中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何应物终于慢慢能坐起来！ 他机械般的双手撑住实验台面，缓缓转身，双腿慢慢放下，他深吸一口气，手和屁股一用力，然后从实验台上……掉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能站住，可却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上，有点疼，很凉。 何应物费力的朝白布单爬去，总要把自己裹起来，不然太不自在了。 挣扎着把自己裹起来，何应物斜靠在试验台的桌脚上，又缓了好久，浑身麻痹的感觉终于又消褪许多。 他爬起来，把白布单像浴巾一样掖紧，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打开灯，发现门是锁死的，他根本打不开。 何应物用力抓起一把椅子想要砸门，却没由来的心底一寒，他毫不犹豫，当即便硬气的把椅子乖乖放了回去。 在韩音离的地盘，他还是相信直觉的好，想必这里一定有机关，自己真要做出“破坏”的行为，指不定被怎么收拾，而且刚才那心底的寒意，可是性命攸关的颤抖！ 何应物老老实实待了一阵，才又想起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打开实验室，发现他醒了，会不会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弄晕？弄死？ 那怎么告诉韩音离自己是三爷的人？！ 他开始一遍遍大喊“韩音离，我是三爷的人！韩音离，我是三爷的人……”，同时四处寻找监控摄像头，想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摄像头的另一边，结果什么监控设施都没有找到。 何应物灵机一动，想到了韩音离通知别人时候的对讲机，他按住对讲机大喊了几遍，才发现按钮不亮，这是没有接通电源？ 折腾一通之后，何应物判断这个实验室是封闭的，起码以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不过他也不算毫无所获，在墙角处，何应物发现了一个大抽屉，拉开，里面全是女式休闲服！ 只有一床白布单遮羞的何应物如获至宝！ 管它男式还是女式，能遮体就行！ 何应物在激动欣喜中一件一件把衣服裤子抖开，选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件纯白色的体恤衫，这是所有的上衣中最宽松的了，穿上之后，除了胸前，其他地方都很紧绷，看起来纯粹是件紧身衣。 难办的是裤子。 试了好几条，何应物都觉得兜的慌，不过他最后还是硬穿上一条淡粉色的裤子，虽然颜色有点……不搭，但这是弹力最好、裤型最大的一条了。 只是穿上之后有两个明显的效果，一是低腰，二是像七分裤，所以总结下来，何应物上身白色紧身衣，下身粉色低腰七分裤…… 通过亮的像镜子一般的不锈钢，何应物前后左右看了自己几遍，这新形象……勉强……接受吧！ 他把白布单揉了揉扔到椅子上，在一个小盒子里拿到自己的储物袋、几十枚硬币以及灰色三叉戟。 看来研究中心把衣服全处理了，只是留下他随身携带的物件一起放在实验室。 还好宝贝储物袋没丢，不然在末日世界可怎么混！何应物暗暗庆幸。 可“如何通知韩音离自己是三爷的人”始终如一把利剑悬在头顶，他实在怕了这美面恶魔让自己不能说、不能动，还做各种实验。 微微心焦中，何应物一点点的捋思路，要么通过“说”，要么通过……他眼前一亮，看到一个白色瓶子上黑色的笔写了“次氯酸钠”几个字，对啊！用“写”的！ 自己当时还拼了老命用眼球写字呢！现在能动了，居然把这忽略了！ 狠狠拍一下脑门，他开始翻箱倒柜找笔。 找了半天，没找到。 何应物站在大抽屉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刚从里面翻出来红色的东西，上面写了两个字：“口红”。 这玩意儿应该能用吧？ 第二十五章 光脚丫、七分裤，职业变态何应物 何应物发现只要轻轻一旋，口红上便有一小截红色的小棍露出头，还真的能写字！ 很快，实验室的墙上、实验台上、桌子上，各个显眼的地方都写下了一句话：“友军！何应物！我是三爷的人！！！” 最后一定是用三个感叹号的。 这口红好使是好使，就是太不经用，迅速就只剩一点点了。 破甲还在实验台上静静躺着，何应物这才小心的把它收了起来。如果他的感觉没错，当时就是拿出破甲之后，消毒烟的味道才有了些许不同。 所以何应物学乖了，他当然要在摆明自己的身份后，才敢拿起破甲。 只是这破甲表面……何应物微微皱眉，怎么像是初升的涟漪一般，多了一些细细的纹路呢？ 又摸又是对着灯光看，仔细想想之前的样子，何应物确定破甲多了些纹路。 不会这么怪异吧？ 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何应物只能把破甲先收了起来，他当然不敢收到储物袋，只是塞在后腰上，摇摇晃晃的。 接下来只能是等着有人想起他、发现他，然后韩音离知道真相，痛哭流涕向自己道歉了！ 嗯，一定要让她道歉！自己一定不能轻易原谅她！可在最后一定要原谅…… 何应物的小剧本编排的不错，他甚至都感觉看到韩音离低眉搭眼的在请求自己原谅，而他腰板很硬……哇，舒坦多了！ 这么一想，果然舒坦了很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应物除了等待别无他法，他百无聊赖的轻轻走来走去，手里捏着已经要报废的口红。 嗯？口红？是涂在嘴上的吧？涂在嘴上，好像嘴唇就红了。 他把最后一点也旋出来，用力闻了闻，有点幽香…… 可正在他闻口红的时候，实验室的大门悄无声息的向两侧退去，门开了！ 何应物这才听到一点高跟鞋的脚步声，抬眼望去，恍如在梦中！ 门外是三个人，一个是姬小野，小家伙胖嘟嘟的，正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一个是韩音离，她腿很长，套着白大褂，里面穿了一身便装，上衣衬衫印着一只红色的小猪，写着“佩奇”两个字，衣服的轻松俏皮和眉眼之间的干练冰冷形成强烈的对比； 还有一个竟然是姜小小！她踩了一双高跟鞋，穿着黑色长裤，白色上衣较短，露出一小圈小蛮腰闪着青春活力的光泽，她眉头微蹙看着何应物； 更让何应物想不到的是，姬小野居然紧紧拉住姜小小，俩人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发生什么了？ 巨大的喜悦和愕然中，何应物全然没意识到他的衣服穿着，以及他正把口红放在嘴边的奇怪姿势。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极其安静，这场面…… 一个是：光脚丫、七分裤，职业变态何应物…… 一个是：大长腿、猪佩奇，冰火相融韩音离…… 一个是：高跟鞋、小蛮腰，一见倾心姜小小…… 一个是：胖嘟嘟、呆萌姐，一脸懵逼姬小野…… ………… 昨天晚上，姬小野很乖的跟姜小小回家了。 其实她不光很乖，她还像一只猫一样，总想往姜小小怀里挤，她觉得那里很温暖、很安全，在被姜小小的气味包围住的感觉中，她全然放松，仿佛这里是她最温暖的乐园。 她死死抱住姜小小，美美的睡了一大觉！那感觉就像是在何应物妈妈的怀里。 这些天跟着陆左思，小家伙想睡也不敢睡太沉。 天一亮，洗漱之后吃过早饭，姜小小便带着姬小野又来到研究中心，每天的监测是不敢停的，做完当天的监测，她便要开始着手调查姬小野基因图谱的事了。 姬小野的监测仍是韩音离亲自上阵，同时还补充采集了些样本做基因图谱分析。 这套流程基本上属于流水线作业，有姜小小全程陪着，小家伙很配合。 “好了，调了四台超级电脑一块分析，这是目前的极限了，一些研究项目也不能停。”韩音离慵懒的说。 看韩音离的样子，姜小小就知道她昨晚又没怎么休息：“那你多弄几台超级电脑嘛！反正又不会闲置。” 韩音离懊恼的使劲揉了揉头发：“理事会把帮家伙，正叫着要削减研究中心的预算，伤脑筋！不说了，去采样实验室，简单给你做个检查吧，不过我估计没问题。” 于是姜小小拉着姬小野，和韩音离一行三人直奔采样实验室。 至于实验室那个“假装昏迷者”，早被韩音离忘得干干净净，她似乎天生有一种能力，她的大脑会自动删除没有价值的信息，而未来一旦要用到这些信息，她又都能记起来，很神奇。 打开实验室的门，韩音离呆住了……这是何方妖孽！ 穿的是自己的衣服裤子？ 还在用自己的口红？ 变态！ 房间里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用……用口红写的？ 而姜小小则是另一番惊愕，这家伙不是陆左思的扈从吗？ 陆左思把关也太不严格了，连这种变态都要？ 加油站那弱智表现也就算了，还穿女装？ 涂口红？ 还这么热切的看着自己？ 至于姬小野，则是用力揉了揉眼睛，确认是何应物没错：“妈……妈妈？” 她迟疑的叫着，毕竟这个妈妈和印象当中的何应物实在有太大不同，难道说短短的时间……就变态了？ 姬小野的迟疑狠狠打击了何应物，他本来已经渗出雾气的眼睛迅速变得无奈：“是我！是我！是我呀！小野来！” 他说着弯下腰，张开双臂！ 七分裤再也勒不住破甲，大手枪咔嚓一声砸在地上。 姬小野呼吸急促，满脸都是委屈，她小嘴撅起来倔强了一会儿，突然发出“啊”的尖叫声，蹬蹬蹬的飞扑了过来。 何应物一把把姬小野抱起来，哈哈大笑着不停转圈。 畅快的笑声夹杂着稚嫩的哭声，间或还有啪啪的拍打声，这奇异的嘈杂引得工作人员纷纷侧目，不过看到韩音离在那，他们又都像是没事儿人一般，静静地忙自己手头的工作。 只是他们心头忍不住浮上一个疑问：“这是什么人？平时这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韩音离大人可是最喜欢安静了！” “……呜呜……坏妈妈不要我了……呜呜……” 哈哈哈…… “……呜呜……打坏妈妈……呜呜……” …… “……呜呜……你还给我好妈妈……呜呜……你还给我好妈妈……” 哈哈哈…… 这一刻的荣耀圣堂研究中心，好吵。 姜小小和韩音离一个愕然、一个皱眉，这就是陆左思所说的小家伙的“妈妈”？ 不过看小家伙这么开心，她们都忍住了一脚把这变态踹飞的冲动。 有账不怕算，未来的时间还很长，机会多着呢！ 第二十六章 不惜一切代价 良久之后，研究中心安静了下来，何应物弯的像个大虾，手扶在膝盖上，脸冲着地面，眉头紧皱，使劲咽口水。 小家伙差不多是同样的动作，只是张开的嘴角有时会流出口水，拉成长丝儿。 “我给你们拿垃圾桶过来吧？”东道主韩音离说。 何应物撒开欢的转圈，却完全忽略了他刚刚从极度麻痹中醒过来的事实，于是一下子转太多圈身体受不了，干呕想吐。 姬小野吱吱呀呀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无意义的瞎哼哼，可放到地上才发现，小家伙别说走直线，一动就是转圈，也同样是剧烈的干呕。 俗话说，“在没有危险的地方，爸爸最危险”，看来是真的。 “不用！不用！”何应物赶紧站直，连连摆手。 开玩笑，拿垃圾桶过来，万一忍不住在姜小小面前吐了，那他的完美形象可怎么办！ 其实就在刚才，何应物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是想抱抱，可有点傻傻的分不清楚的是，他想抱姬小野多些，还是想抱姜小小更多些？ 那种该死的想抱抱的冲动，又在心底拱啊拱。 这冲动，就像是他想抱姬小野那般自然，自然到何应物都没有一丝占人家便宜的愧疚感。 不过理智告诉他，当然是要抱姬小野。如果冒失的对姜小小张开双臂……估计会被一脚踹死。 这时，姜小小已经走到姬小野身后，搂住小家伙，身子微弯，轻轻拍打前胸：“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小家伙脸色有点白，她用力抿着嘴，使劲儿点点头。 看小家伙和姜小小关系这么好，何应物内心惊喜，小家伙厉害啊！ 韩音离侧身面对何应物：“你没事儿吧？整体……都没事儿吧？” 她问的自然是昨晚一系列的极限实验。 何应物摇摇头：“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嗯。那我的口红、我的衣服，都很贵的，记在你头上。”韩音离理所当然的说。 何应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打扮，他禁不住老脸一红，直嘬牙花，心虚的偷偷看了看姜小小。 反而是姬小野脸色一变！ 她是真的不喜欢韩音离，小家伙总觉得这个漂亮女人像是无情的精密机器，这女人看任何东西，似乎都是在分解、剖析、研究，这种感觉让姬小野心寒，并且十分不爽。 在小家伙的脑瓜里，她的缜密逻辑是这样的：自己是一定要和妈妈一起生活的，可妈妈不可能单身万年，是一定要找个伴的。 那就是说自己也要和“妈妈的伴”一起生活。但如果这个“伴”是韩音离，那可太可怕了！她得天天研究自己！ 不过看目前这种情况，妈妈都穿了韩音离的衣服，看样子还要用她的口红，这么不见外的吗？ 他俩……这是怎么了？ 妈妈千万不能找韩音离！一定不能找韩音离！ 哼，说不定短短时间，妈妈变的变态，也是韩音离害的呢！ 如果说妈妈找伴，当然是找姜小小姐姐啊！小野最喜欢和小小姐姐在一起了！和喜欢妈妈差不多！ 一定要小野、妈妈、姐姐，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不过从“女装事件”和“口红事件”来看，妈妈和韩音离的关系看起来很近，但和小小姐姐的关系还很远啊！ 越是分析，小家伙的心里越焦急，很快，“不惜一切代价拆散妈妈和韩音离，不惜一切手段促成妈妈和小小姐姐”，顿时成了姬小野世界里的头等大事！ 那第一步就是……先促成两个人认识！ 想到这里姬小野眼前一亮，她兴奋的小脸通红，跑两步拉住何应物的手：“妈妈，我来帮你介绍下，这是我姜小小姐姐！” 她说着把何应物往前拉，另一只手又拉住姜小小的一只手：“姐姐，这是我何应物妈妈！他……他平时……不这么穿衣服的。” 小家伙很认真、很努力帮何应物解释，把何应物弄得好尴尬。 这还不算，姬小野小手用力，居然还想把两人的手拉到一块！ 这就有点过分了…… 姜小小嗔怪的看了一眼小家伙，轻轻把手抽了回去。 何应物喜滋滋正往前伸的手突然一顿，义正辞严的抽了回来，同时递给小家伙一个“胡闹”的眼神。 “很高兴认识你！”何应物露出自认为无可挑剔的微笑，点头说道。 姜小小平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你就当我是小野失散多年的姐姐吧！我……没有办法骗你说我也很高兴，因为我其实不太高兴。我希望小野的抚养人起码能够更……正常。另外从昨天开始，我就是小野的抚养人，我不希望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她，你也一样。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圆满解决这个问题。” 何应物脸上有点发热，但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姜小小这些话娓娓道来，可他却从其中听出无比坚定。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他想。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姜小小继续说，“小野有非常……不一样的力量，在我这里，我更有能力帮小野认识和掌握这些力量，到时候才是真的她，才是她应该得到的生活。” “嗯。”何应物没办法否认这点，他只是大概知道小家伙不一般。姜小小作为荣耀圣堂少将，一定看出了更多秘密。 “所以我想，小野应该和我一起生活，这样对她更好。你同意吗？” “原则上同意。”何应物点点头，“可小野……不太一样，她很可能需要保护，你能做到吗？” 陆左思和姜小小作为荣耀圣堂少将，都对姬小野出奇的好，再加上狼王、黑盒子、基因崩解、神秘能量等等，何应物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如果非要用“价值”来衡量，小家伙一定是“天价”。 这当然意味着危险。 “如果我不能，你能吗？”姜小小突然反问道。 何应物愕然沉默了。 他能吗？ 他能在松木城那个弹丸之地保护小家伙，那里的地头蛇最多四阶，凭借出色的“逃”和“打”，他确实赢过，可之后的两次刺杀，则是凶险万分，特别是第二次，如果不是陆左思恰好赶到顺手把那家伙摔死，后果不堪设想。 未来，只会比那次更凶险。 会遇到什么敌人，他全然无法预判。 而更关键的问题在于，是“授之以渔”还是“授之以鱼”的区别，是“教会小家伙掌握力量她自己变得强大具有自保能力”还是“大人们保护小家伙”的区别。 在“教小家伙掌握力量”这件事上，何应物几乎不知道从何入手，坦率的说，他可能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当然可以拼了命的保护小野，可在绝对的危险面前，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拼命有用吗？ 如果就算拼命，也保护不了小野呢？ 第二十七章 一箭好几雕（求订求票） 何应物的心，慢慢变得空空荡荡，一直以来的自信和骄傲，在松木城彪炳战绩带来的自豪，顷刻间似乎灰飞烟灭。 他突然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他正在不可避免的失去姬小野。 他是能保护她，还是能教导她？ 他能给小家伙规划一个怎样的未来？ 何应物发现……他没办法回答姜小小的问题，实力上的弱者，让哪怕“以命相护”的决绝，都变得如此可笑。 何应物第一次心像是油煎一样，他太弱了！ 太弱了！ 太弱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变强。 “我能！而且以后，我会更强。”何应物强行压下心头的惶恐不安，淡淡的说。 只是一开口，他才发现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沙哑，毫无意义的自夸，果然怯意十足。 姜小小笑了，像是沙漠中突然盛开的花，她轻轻吸一口气，摇摇头：“我不是逼你表态。你的路，总要你自己选、自己走。我只是说我守护小野，我在，小野在。” 何应物愣住了，姜小小这番话一如之前那么平淡，可他却听出了“仗剑护你，哪怕对抗全世界”的决然。 何应物甚至有种错觉，似乎这话，应该是他说出来才对。 “好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完全同意，小野跟着你，应该会更好。”他脸上的表情掩不住有些落寞。 小家伙的脸色则是明显越来越难看！ 她突然吼道：“停！你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就做了我的主了！！？？我要跟谁生活，你们难道不应该问问我的意见吗！！？？” 姬小野看起来非常气愤，眼睛里闪着亮光，就像是暴怒的小狮子。 何应物呲一声笑了，他的眼睛有点湿润，小家伙真情实感的爆发，让他很是感动。 他和小家伙一起逃亡的一幕幕、他舍不得喝把所有清水给到小家伙的一幕幕、他喂小家伙吃饭的一幕幕、他们的欢笑、打闹、斗嘴、闹别扭，恍如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是啊，小野毕竟是个重情义的小家伙！ 何应物的心中满足而又唏嘘，唉，“不枉我白疼你一场”，想不到姬小野这么小，对何应物他这个假妈妈的爱就如同山…… 正在感动，他真真切切的听到姬小野说：“你们要听我说！我决定，跟姜小小姐姐一起生活！！！” ……山体滑坡…… 很奇妙，何应物心中的感动顿时荡然无存。 既然决定都一样，姬小野唱这一出是要干什么？这是长大了，要“话语权”呢？ 结果不重要，能表态很重要？ 不光何应物，姜小小都愣了愣，韩音离则是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小野真是长大了。”何应物不无尴尬的自己找个台阶下，然后说：“你们是来做检测的吧？那就先做检测。三爷托我带给韩音离大人一件东西，嗯……秘密。” 言下之意，需要单独交给韩音离。 人在对外界失去控制的时候，总会试图掌控外界，何应物开始“安排”下一步该干什么，显然是实在有点尴尬了。 不过对这个安排，大家都没有意见。 很快做完检测，韩音离便要带何应物到会议室，毕竟说是三爷送的东西。 在她小时候，楚三爷教过她捣鼓枪械，是她非常尊重的一个长辈。 “妈妈，我们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回家。”看何应物就要跟韩音离走，姬小野急急地喊道。 何应物顿住、转身、回头，无奈的苦笑，他是很希望能一块走的，不过看起来姜小小不太喜欢他，他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说“好啊，我跟你们回家。” 估计姜小小八成不乐意。 再说，那也太没骨气了！ 看何应物不说话，姬小野一急，她拉着姜小小的手，仰起头，可怜巴巴的说：“姐姐，我们带妈妈回去好不好？” 姜小小给出一个嗔怪的眼神，缓缓摇摇头。 “姐姐，我们带妈妈回去好不好？”姬小野又说一遍，只是这次，她眼睛里噌的闪出泪花，水汪汪的让人心疼。 如果不是情真意切大爆发，那也太会演了。 “不行！”姜小小蹲下来，仔细盯着小野的眼睛，“你妈妈可以住你左思叔叔那边，或者大街上有很多房子可以租，但不能跟我们走。可能你还不知道，我从来不带男人回家。另外，我的房子，我说了算，这是原则。” 小家伙明显愣了愣，她根本没想到在何应物面前几乎无往不利“撒娇”那一套，在姜小小这不好使？ “可……那……那……”姬小野有些急了，看看何应物又看看姜小小，眼神里全是对何应物要流落街头的担心。 “那什么那！”姜小小揉揉小野的脑袋，把她头发揉的一团糟，“小野你也要记住，虽然你还小，可也要学会，人是要有原则的，是要有底线的。比如对你来说……不能骗人……” “可要是坏人呢！小野能骗他吗？”小家伙不服气的打断姜小小。 姜小小一滞：“嗯……坏人可以骗。我是打个比方，到底你相信什么原则，还要小野自己去体会呢！” “小野的原则就是带妈妈回家。”小家伙不满意的噘着嘴，轻声嘟囔了一句。 “不行。起码在我的家不行。” “那……那什么时候才行嘛！？”姬小野有点急了，连家门都不让进，这什么时候能撮合成妈妈和小小姐姐啊！ “起码……要能加入荣耀圣堂吧。” 或许姜小小只是为了截断姬小野，便随口一说，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姬小野眼前一亮，在她眼里，妈妈太厉害了，加入什么荣耀圣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有门儿啊！ 韩音离眉头微皱，如果姜小小是敷衍小孩子也就罢了，可她偏偏提的是一个“可衡量、可预见”的目标！虽然加入荣耀圣堂很难，但万一何应物走狗屎运，到时候看姜小小怎么收场！ 何应物假装心不在焉，实则耳朵一竖！ 无论如何，在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之后，他的下一步一定是疯狂提升实力，而荣耀圣堂内丰富的资源，无疑是他极佳的去处！ 真要能进荣耀圣堂，第一有借口更加接近姜小小了，这毕竟是她自己说的，第二它内部的资源绝对有助于何应物提升实力，第三是说不定能学到新知识，能够帮助小野掌握她的力量，到时候三个人还能在一起，第四是一步一步向上走，未来一定也能到少将之类！ 那至少和姜小小平起平坐了，机会总比现在要大很多。 实在是一箭好几雕啊！ 第二十八章 从天而降的金主 何应物假装毫不在意，完美掩盖住他的喜滋滋，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小野，不要闹！” 虽然之前听三爷说过，能加入荣耀圣堂的绝对都是精英，可何应物自认为自己绝对是精英，即便不是人家求着他来加入，至少也不会太难吧！ 小野没理何应物，还是使劲噘着嘴看着姜小小：“姐姐，那我们等妈妈出来，让他坐我们的大车，顺路带一段总可以吧！” 姜小小无奈的点点头，滋啦刮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子：“好吧！怕了你了。” 姬小野马上眉开眼笑，眼睛发亮，对着何应物大喊：“姐姐同意啦！妈妈你忙完就快出来，我们的车可大可大了！” 她说着，小短胳膊用力划了个大大的圆。 “好。” 何应物笑笑，随着韩音离往会议室走去。 “妈妈，你要快点出来啊……” “妈妈，你们不要单独待很长时间啊……” “妈妈，小野和小小姐姐在外面等你呢……” “妈妈，你可要有定力啊……” …… 姬小野不停的喊叫着，内心异常焦急，她生怕韩音离把何应物给骗走了，那可怎么办？！ 而且无论以什么标准来看，妈妈和韩音离的密切程度，似乎又要高一级了…… 完了完了…… 偌大一个研究中心，算上科研人员足足大几百号人，只有姬小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巴巴盯着紧闭的会议室大门。 会议室里，何应物递上黑盒子。 韩音离伸手接过去：“三爷的？” “嗯。”何应物含糊地说，“里面的内容，怀疑和小野相关。” 挨个拿出黑色晶片，对着头顶的明亮灯光大概看了一遍，韩音离仍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她轻按会议桌按钮，一台电脑无声升起。 “这东西从哪来的？”她问。 “三爷搞到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他很神秘的把这东西给我，让我务必亲手交给你。”何应物编的有鼻子有眼 韩音离点点头，小心的夹出一片晶片，放到电脑机箱类似读卡槽的凹陷处，向内一推，卡槽轻咔一声严丝合缝，紧接着一阵低低的嗡鸣声，电脑屏幕上不断闪烁切换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公式、图片、图案。 看着韩音离眉头渐渐皱起，何应物不明所以：“这是什么东西？” “存储晶片而已。” 她说着快速点动键盘，屏幕上闪烁的更快了。 黑色晶体一片一片放入卡槽，韩音离非常投入，整个人似乎忘了呼吸，极快的浏览一遍。 当最终画面定格到一个缓缓旋转的双螺旋图案，韩音离向后一靠，把自己全部扔进高高的办公椅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眼神带笑，含情脉脉的看着何应物，掩饰不住的欣赏、满意、惊喜。 何应物警戒的站了起来，像一只要遭受侵害的猫：“你要干什么？！” 韩音离只想笑，想大笑，这许多日子困扰她的难题，看起来很快就要迎刃而解！ 困扰韩音离的问题说到底是一个字：钱。 或者更明确的说，是理事会的一项决议：鉴于韩音离领导下的荣耀圣堂研究中心不成比例的投入产出，决定削减研究中心年度预算总额的60%。 理事会的那帮人认为，每年巨大的投入，产出的却是大批实用价值极低的科技产品，对此他们已经无法容忍！ 还说“以往对韩音离少将的放纵、宽容、巨大的物质支持，换来的却是恣意挥霍以及不成熟的野蛮任性！” 还有很多其他巴拉巴拉巴拉义正言辞的控诉，当然了，没有人提出“换掉韩音离”，实在是因为她太强了，强到根本没有第二人可选。 不过韩音离她自己再厉害，想要让整个研究中心运转起来，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那帮家伙根本就不懂各个领域“基础研究”的重要性，也不懂某些超现代研究虽然对提升战力没有意义，但对整个科技发展却有着非同一般的价值。 韩音离自动忽略了她经常有某些莫名其妙的小爱好，并为那些爱好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 而何应物送来的这一沓晶片，内置的“崔”字已经表明了它的原主人，正是理事会七大家族之一的崔家。 除了这个“崔”家，在末日世界再没有第二个“崔”，具备催生姬小野的科技实力，更何况再往深处想的话，“魔石能量”从哪里来的，那可就更有意思了！ 所有人都知道，神圣联盟严禁所有家族和兄弟城交易、接触。 只有不多的人知道，世界上只有兄弟城，才有魔石！ 即便不考虑这些，晶片上存储的数据，也是大大出乎韩音离意料，简单的说，这都是神圣联盟明令的研究禁区。 实在是好大一个把柄！ 可能所有的大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些过界的行为，可不暴露，谁会去追究？ 然而话又说回来，不管哪个家族，肯定都不愿意泄露自己的秘密。 那崔家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愿意出多少钱呢？ 韩音离一下子变得很开心，“崔家”这个“金主”就像是从天而降，解了研究中心的燃眉之急，而且更让她开心的是，她想把崔家变成她资金来源的自来水！ 双方都不会做到极端。比如韩音离当然不会要用这个搬倒崔家，一是搬不倒，二是没必要。 而崔家也断然不会因为几片晶片便痛下杀手，要知道韩音离可是神圣联盟独一份的研究型天才人物，所有家族都看着呢！更不要提韩音离可是殷老爷子养大，哪个嫌命长敢得罪殷老爷子？ 所以这把柄落到韩音离手里，崔家是妥妥的乖乖掏钱的命，至于具体金额，那必须是每年千万起步，当然有固定设施等短期大量投入的时候，资助的费用另算。 韩音离心里像是打开了天窗，通透得很，连带看何应物都一下子顺眼了好多。 不过她的眼神明显把何应物吓住了。 “你知道吗？穿我衣服、用我口红，你本来是死定了的！”她上下打量何应物，“可这些晶片救了你一命。” “我不知道。”何应物摇摇头，“别说这些没用的，这些晶片对小野有帮助吗？” 他才不相信韩音离在知道他是三爷的人之后，还能对他怎么样，所以“死定了”这三个字，没怎么威胁到他。 “有用啊！里面详细记录了小野的基因图谱，再加上有……姜小小在，会很顺利。” 何应物终于放下心来。 再之后，他从韩音离手里接过白大褂，自然之极的套上，刚刚好把粉色裤子遮住。 嗯，总之这些衣服都是很香的。 第二十九章 小野的秘密（求订求票） 姬小野还是很开心何应物能套上一件白大褂，这让他看起来正常很多。 但让她很不开心的是，这件白大褂是韩音离的。 一种挫败感在小家伙心中滋生，“我搞不过韩音离，妈妈一定会被她夺走”的念头几乎要把她小小的世界冲击的支离破碎。 而当她看到何应物喜滋滋的走出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韩音离这个坏女人要抢你也就算了，妈妈你还这么不争气？” “你乐什么乐？” “你为什么要穿韩音离的大褂？” “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吗？” “小心我让小小姐姐打你！” “妈妈你挺起腰杆，甩手给韩音离一个耳光多好！” “………” 小家伙在心里疯狂吐槽。 然后……她屁颠屁颠的跑上去，笑的很灿烂：“离姐姐好！谢谢姐姐给我看病，我可喜欢姐姐了！那我把妈妈领走了。” 韩音离笑笑：“小野好乖，记得明天再来。” “好的，谢谢离姐姐！”小家伙说着拉住何应物的大手，抬起头，小脸沉下来：“妈妈，我们走吧！” 姜小小的车确实很大，她坐在副驾驶位置，留给何应物和姬小野在后排足够的空间。 她看得出来，小家伙还是很喜欢她这个“妈妈”的，以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肯定要少了，所以，还是留给他们多一些自由的、在一起的空间吧。 可奇怪的是，小家伙似乎不怎么领情，她嘴撅着，两只小手交叉抱在胸前，做出明显的抗拒姿势。 何应物有点懵，他当然意识到小家伙生气了，可他想半天也没明白，姬小野为什么要生气？ 这才多大点，就开始……“女人心海底针”了？ “怎么了小野？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替你去揍他！”何应物说着，就要把姬小野抱过来。 小家伙肩膀甩几甩，挣脱开来，哼了一声看向窗外。 汽车开得很快，阳光照下来，路边树木的影子噌噌的闪过姬小野的脸庞，光与暗快速切换。 “你这是生我的气了？我……怎么了？”何应物冥思苦想，“衣服？哎呀，可我总要蔽体啊，我也是受害者呢！现在总比裹着白布单到处跑要好些啦！而且这衣服比之前浑身布条的时候总要好多了吧，那时候是臭的，现在可是香的……” “哼！”姬小野重重的哼了一声，“我就是嫌你这！身！衣！服！是！香！的！” 她一字一顿的说完，气的呼哧呼哧喘气，再也不肯理何应物了。 何应物不明就里，呆呆的举起袖子闻了闻，这味道也不刺激啊？ “好啦好啦，不生气了！一会儿我就要去你左思叔叔那里了，来，抱抱。” “不要！妈妈你说你是不是错了！” “嗯……对！我错了！”何应物犹豫了一下，还是服软了。 “妈妈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认识到了，认识到了。”一旦服软，怎么还停的下来。 “那妈妈你说，以后你还犯不犯？” “不犯！坚决保证不再犯！” “那妈妈你说你错在哪了？” “我……”何应物一时语塞，他哪知道他错在哪了，只不过为了哄哄小野嘛，“我……觉得……大概……可能……这衣服的品味不好……整体来看太素了对不对……应该加点山水图案啊，花草树木啊……” 吭哧了半天，何应物也不知道自己说了点什么。 姬小野越听越气！ “小小姐姐，你不管管他！”她向前一扒，小脑袋向前探，看样子是想从正副驾驶座位之间穿过去。 姜小小手一伸，顶在姬小野头顶：“回去，坐好。” 小家伙往前一使劲，纹丝没动，于是她知道，姜小小是认真的。 “哦。”她很乖的坐了回去。 何应物很尴尬，车厢里一度安静下来。 最怕这种突然的安静。 何应物搜肠刮肚也没想出破解之道，他只是很感概，不知不觉之间，小野似乎正在慢慢长大，她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她的脾气，慢慢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粘着妈妈睡觉的小家伙了。 “那个……我想问问，要加入荣耀圣堂，需要什么程序？”何应物终于想起一件正事，打破了平静。 “加入荣耀圣堂啊……”姜小小顿了顿，“每年有四期选拔训练营，通过选拔的可以加入荣耀圣堂，不过这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且可能和你想象的训练营不同，它的淘汰率极高，同时还有相当的死亡率。” “没问题！”何应物自信满满，“那我可以去哪里报名？” “所有名额几乎全被各个家族占了，剩下少量名额也被分配给一些野生的天才，你怕是没渠道报名。” “……没办法吗？” 姜小小一笑：“当然有，每次开训练营，姜家都有两个名额。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个。” “那太好了！” “不要高兴的太早。姜家很多人都在盯着，所以如果要把名额给你，你必须证明自己的实力。” 姜小小这番话半真半假，姜家确实很多人想要这个名额，也确实内部竞争很激烈，不过姜小小硬要一个名额还是没问题的，就算她把名额直接送给一个废物，也没人会真的翻脸。 她只是不希望，姬小野的“养母”是个真的废物而已。 而何应物眼前一亮，有机会就好办！ “怎么证明？”他问。 “挣军功。” 简单地说，就是上前线，以战士的身份，和守序梦魇作战。 何应物大概也知道，神圣联盟和守序梦魇之间虽然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争，但一直也是冲突不断，曾经有段时间何应物还很奇怪，照这种打法，双方居然都没打出真火，也算奇迹。 所以何应物的路线比较清楚了，他要先上战场挣军功，证明自己之后，才有资格得到姜家的一个训练营名额，再通过训练营的考核，便能真正加入荣耀圣堂！ 虽然繁琐了些，但作为身怀仙诀的准仙人，肯定没问题的！ 何应物一时间感觉充满了斗志。 “那上前线的事，你来安排？” “不。你找陆左思就好了，如果他不给你安排，告诉我就好。” 三言两语，这件事情便敲定下来。 何应物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姬小野却是愣了愣。 “小小姐姐，妈妈一定要去吗？” “当然了。不然不好把名额给他。” “可那里……危险吗？” “危险啊！不过，如果他真有像小野说的那么厉害，当然是没问题的。” 小家伙不说话了，她托着腮，若有所思的看着车窗外。 过了一会儿，她扭过头看着何应物，小眼神又充满了那种谜之信任，仿佛何应物是打不死也打不败的！ 她突然扑上来，从侧面抱住何应物的脖子，嘴巴凑到何应物耳边，低声说：“妈妈，打不过就要跑！” 何应物不由笑了，要说“逃”，他还是比较擅长的。 “还有啊，告诉妈妈一个秘密，我最想陪着妈妈！可这个世界很危险，妈妈又这么菜，我跟小小姐姐在一起，姐姐可是少将！我搞好关系，就可以帮妈妈要点好东西出来了！” 小家伙的气息吹得耳朵有点痒，何应物有点呆。 他真想喊“拉倒吧我用你管”，可看着姬小野眼神里“能帮到妈妈”那种得意的光，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很菜吗？我在这个小不点心里都不高大了吗？”何应物这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嗯，相对于这帮少将们来说，他确实……菜了点。 第三十章 苍龙 听说是姜小小发话，陆左思很配合的安排好何应物上前线一切事宜。 姬小野没有吹牛，她成功的从姜小小那边骗……忽悠……暂借出来一套超级液体防弹衣。 这可不是松木城那种常见货色，从重量上来说这玩意儿又轻薄了一倍，而防护能力更为强悍，据说它有自己的专属名字：拦截者。 何应物试了试，发现拦截者完全可以当一套内衣穿，基本不影响灵活性。 另外姬小野还硬要塞给何应物一柄长刀，刀身雪亮，刀名“龙龟斩”，小家伙说是看上这刀名了，反反复复叮嘱：“妈妈，留得一条命，才能化成龙。就像这把刀一样，即便是龙字打头，最终还是要‘龟’，所以妈妈，能躲就躲、能跑就跑、能装死就装死，我只要一个活的妈妈。” 何应物很无语，近战的话灰色三叉戟够了，他基本不可能用到这把刀，不过奔着这把刀的良好寓意，他还是收下了。 毕竟龙龟斩也是小野磨了好久，从姜小小那边磨出来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却是大大出乎何应物预料：姬小野不知怎的还深得韩音离欢心，从研究中心搞了把武器，哑火的聚能枪，苍龙！ 何应物又不傻，他当然看出小野好像不怎么喜欢韩音离，可这小家伙厉害了，怎么就能从韩音离这里掏出东西呢？ 后来何应物知道，小野是和她离姐姐打了个赌，说是：我何应物妈妈能让苍龙开火！ 小家伙见过“天罗”开枪，她还开过一枪，自然知道这玩意儿威力有多大！而那时候听三爷爷说过，还有一把和“天罗”一样的大号聚能枪，以小家伙的受欢迎程度，打听出那把“还没有研究出能量源的聚能枪”叫苍龙，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姬小野眼里，妈妈能让天罗开火，自然也能让苍龙开火！ 给妈妈弄一件大威力的武器，是做女儿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而大威力武器，应该没有比苍龙更强悍的了。 韩音离前段时间刚刚大发雷霆一次，就是因为解决不了苍龙的能量源问题。发过火之后她深深的反思，认为“发火是最无能的表现”，所以骄傲的韩音离多少有点受打击。 听姬小野吹牛，韩音离自然是不信的，她说：“如果何应物能让苍龙开火，苍龙我送给他！” 姬小野当然是抓住时机，赶紧拉勾了！ 然后何应物被邀请到六层实验室的试射场，韩音离手一摆：“请。” 她倒是要看看，两手空空的何应物，到底怎么样让苍龙开火，要知道她努力了几个月的成果，也还是大约一立方的能量源。 苍龙是一把粗犷的狙击步枪，枪管约长36英寸，上面雕了两条相互盘绕的苍龙，特制瞄准镜，聚能矩阵大部分集中在枪身部分，细致而庞杂，能量接口在枪身右侧。 和一般狙击枪不同的是，苍龙是一体化设计，无法拆卸。何应物大概做了个判断，还好，苍龙比猎神明显小一号，可以放到储物袋里。 “那我就试了？”心意一动拿出一颗灵石攥在手里，何应物说。 “嗯！请！”连续奋战几个月的韩音离当然不相信有人轻轻松松就能解决苍龙的能量源问题。 “那如果我能开火？” “如果能开火，随便你怎么样。” “随便怎么样？”何应物上上下下打量韩音离，“真的吗？” 何应物这两天有点膨胀，自从知道他是三爷的人之后，韩音离对他还是蛮客气的。 不过何应物很快学到了一课：不要轻易对少将发浪。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何应物啪嚓一声趴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韩音离出手的力道把握的非常好，既不会造成实质性伤害，也绝不轻松。 何应物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过了好久，他才爬了起来。 他老老实实拿出灵石，正要放到能量接口，却是手里一轻，韩音离一把夺了过去。 “这是什么？”她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灵石。 “这叫……仙灵能量聚集体，是一种温和但很强力的能量。”何应物说。 “哪来的？” “捡的。” “还有吗？” “……”何应物犹豫了一下，“还有两颗。” “这颗给我。” “凭什么？” “有意见？” “没有啊，我就问问。” 韩音离轻轻把灵石点进六棱形的能量接口，六个棱边同时向内无声挤压，很快便严丝合缝，像是镶嵌了一颗钻石。 她看了看何应物：“这玩意儿要是爆炸了，我弄死你。” 说着，她轻轻扣动扳机！ 苍龙的纹路次第点亮，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犹如放缓了数倍的电流，迅速向内部聚集，在极轻微的嗡鸣声中，韩音离嘴巴微微张大！ 很快，一团光亮汇聚成型，砰的一声，一颗能量子弹骤然射出！ 轰！ 远处的标靶顿时化为齑粉！ 韩音离呆了。 按照标靶的设计标准强度，可以硬抗3000次大口径狙击枪而不变形！ 仙灵能量？这是什么东西？ 而在惊愕中，她听到何应物说：“这应该算我开火的！” 言下之意是说，苍龙现在属于何应物了。 “如果我说话不算数呢？你能怎么办？”韩音离转回头，已经是恢复了平静。 “我……”何应物想了想，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真没什么好办法，“我想以韩音离大人的为人，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任何人都可以违背曾经说过的话，唯一的区别只是能抵抗的诱惑大小而已。我们之所以有道德，是因为受到的诱惑还不够大。” 何应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嘿嘿的笑着。 韩音离笑笑，转身把灵石抠下来：“苍龙归你了。我的难题不是能量矩阵和枪的结合，而是能量源！你的‘仙灵能量聚集体’很有用，我想可以好好做些研究。” “嗯！那颗石头的能量可能会散溢，用水晶盒保存会好很多。”何应物说，这是真的，他没必要让韩音离再做摸索。 “好啊！谢谢你！”韩音离站在何应物面前，叹了口气，“你闯进来那天，我们做过仔细搜查，没有发现储存信息的黑色晶片，哪来的？我研究不出的能量源，你用这种小石头解决，这基本不可能，怎么回事？我知道你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希望以后，我们能开诚布公些。” 何应物猛然听出一身冷汗！ 这两天膨胀出的自来熟，不自觉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女人……原来都觉察到了。 第三十一章 小野家规十六条 何应物要上前线，从履历上总不能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因此陆左思需要做一些证明材料，而准备这些材料需要些时间。 利用这个空档，何应物把自己盘点的明明白白，苍龙是最强力武器，极品灵石还剩十一颗，龙龟斩和重剑基本用不到，压箱底，猎神是最主要的常规武器，灰色三叉戟是主要的近战武器，至于从三爷的店里顺来的那支tac-55狙击步枪，只能先放在陆左思这边。 手枪有沙漠之鹰和破甲，最实用的是沙漠之鹰，威力可以，弹药充足，破甲用的是特制子弹，威力巨大，利用这段时间，何应物定制了不少子弹。 防御方面，只有拦截者。 当证明材料到手后，何应物看到自己经过了三个月的艰苦训练，成绩优良，将以老兵的身份参加和守序梦魇的战争。 何应物走的悄无声息，没有人送行，他只是在站点等到接新兵的车来，递给坐在副驾驶的军官证明文件，军官核对后，在花名册上打钩，他便随着一车人不知道奔向哪里了。 后车斗上，他们总共有十二个人，一色的迷彩服，面对面端坐。 何应物一眼扫过去，发现以三阶能力者居多，四阶能力者应该是凤毛麟角，二阶的也仅有两三个人。 很快，大家攀谈了起来，看起来互相都是第一次见面。 何应物只是听着他们说话，偶尔不得不回应的时候，也只是笑笑。 他总觉得诸如“你是哪里人啊”“家里排行老几啊”“你有什么理想啊”“你遇见过荒野暴民吗”等等这些问题特别傻。 特别像是传说中的“相亲”，或者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在畅想外面的风雨。 而何应物可是被雷劈过的准仙人，单从这一点上他就有骄傲的资本，更不要提他现在可是和三位荣耀圣堂少将都有关系的人物！ 虽然这种关系，多多少少是占了小野的光，有点“吃闺女软饭”的味道，可能吃上小野的软饭也算是本事嘛！ 就算退一万步，从“豪气万重浪、仙人当自强”的角度来看，他左进化、右修仙，良心在胸间，腰子在两侧，该杀则杀，该留则留，在这片末日废土他也是坦坦荡荡的杀、坦坦荡荡的活、坦坦荡荡的挣，无愧于天地良心！ 可以了！ 总比“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单纯暴徒多了些人性之气。 也比“左牡丹，右芍药，红粉在脸上，娇嗲在心间，就不杀人，就不杀人”的单纯圣母多了些杀伐之气。 何应物觉得自己拿捏的可以了，所以他多多少少比同车的新兵，多了些“一世修仙，自不是凡物”的底气。 车在凤凰城东侧停下来，陆陆续续又有许多辆类似的车开来、聚集。 百无聊赖，何应物又从贴身的口袋拿出一张纸，展开之后，上面是稚嫩的字迹，抬头写的是：小野家规十六条。 落款是：等你回家的人，姬小野，姜小小。 “姜小小”这三个字，当然是小家伙自作主张加上去的。 这张便签，是姬小野前几天送来的，何应物已经看过很多很多遍了，却还总是常常忍不住拿出来细看一番。 上面写的是： 第一，妈妈不要第一个冲锋，也不要最后一个冲，有些坏人会装死，从背后偷袭； 第二，超级液体防弹衣一定要穿，不许脱下来、不许洗，下次见面如果闻不到长期穿的臭味，我就不要妈妈了； 第三，有炮弹坑的话，妈妈可以躲到炮弹坑里，坏人为了全面覆盖，一般不会重复轰炸同一处地方； 第四，妈妈如果和守序梦魔作战，一定注意遇见狙击手要躲着走（小小姐姐专门提醒哦）； 第五，怂一点不是错，为了面子丢了命，妈妈可就再也见不到小野了，谁敢嘲笑妈妈，小野就去打死他； 第六，如果遇到打不过的变态，投降并不丢人，小野和妈妈一起想办法打死他； 第七，妈妈要尽量装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坏人的子弹是有限的，他们会优先攻击看起来比妈妈威胁大的人； 第八，如果坏人在射程内，妈妈千万别忘了，妈妈也在坏人的射程内； 第九，妈妈是聪明的，聪明人的行为可以预测，而蠢货的行为不可预测，所以坏人的大部分行为不可预测，妈妈要小心； 第十，妈妈不是超人，妈妈只是小野的妈妈，一定记得小野在等妈妈； 第十一，妈妈不要太信任手上的武器，它们都是人制造的，而人都会懈怠和犯错； 第十二，如果事情太顺利，妈妈很可能是进了圈套； 第十三，妈妈不要和比你勇敢的人做朋友，他们老是会引来炮火； 第十四，唯一打的比坏人还准的，是妈妈的友军，总有人会误射； 第十五，情况越紧急，各种援助越会失灵，妈妈要永远记得留一手； 第十六，不要打很多战功，战功越高，他们会派妈妈去打更厉害的坏人，这迟早会超出妈妈的能力。 这明显不可能是姬小野自己能写出来的，可能有很多条都是姜小小的经验之谈。 整篇便签还有个错别字，小野把“守序梦魇”写成了“守序梦魔”，还涂涂抹抹的，可能在小家伙心里，“魔”多可怕啊！ 有些观点，何应物不一定认同，比如说“投降”这事，他才不会投降，从根源上来说，他根本不就会把自己置于不可挽回的危险境地；比如说“怂”，在战场上，“怂”可以是策略，但千万不能成为一个人的本质；再比如说“超人”，他当然不愿意闲着没事儿当超人耍威风，不过如果小野需要……现在则是多个姜小小，如果她们俩需要，何应物相信自己会秒变超人。 不过何应物越看越暖心，越看越觉得这闺女养的值。 唯一有一点担心，这小家伙才多大，就游刃有余的在韩音离、姜小小和自己之间环绕，说不定还要加上陆左思，再长大点，治不住了怎么办？ 可别把自己卖了，还在帮小家伙数钱。 轻轻把便签折起来，再贴身放好，何应物嘴角带着微笑，坐的笔直，他眼睛微微闭上，进入浅寐状态。 应该是要到战场了，谁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无论如何，提前养精蓄锐总没有错的。 在潜意识中，何应物觉察到车动了，觉察到似乎身边一直有人在聊天，不过这些毫无威胁，他只当是清风拂面。 接下来便是好漫长的颠簸。 第三十二章 战场分区 浅寐中的何应物呼吸绵长悠远，连胸膛几乎都是静止不动。 灌入鼻子里风的味道在变化，越来越少了些清新柔和，越来越多了些燥冽腥涩。 何应物熟悉的那片荒野，似乎慢慢回来了。 这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片末日废土上不多的文明之地正在远去，他们又要投入生存艰难的残酷荒野怀抱。 当越野车停下，何应物自然的就会醒来，这时候往往是吃饭或者短暂休息时间。 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经过数十次休息，何应物印象里见过了十数次日出日落，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黄昏丘陵中，一个代号为76号基地的前线军营。 这是一个巨大的军营，到军营之前五百米便看到纵横交错的半永久性防御工事，何应物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战壕的设计、工事承载能力、受弹面积的计算、火力的射击范围计算、战壕的深度等等，似乎都是经过精确计算得出的尺寸。 若非有非常扎实的土木工程专业知识，断然不可能设计出这种水平的工事。 越野车一直向前开到军营门口，黝黑的铁门高达三米，宽则有三十余米，正中间是一个沙袋垒成四四方方的小型防御工事，两挺重机枪指向外围，紧挨着工事没几米是一口大锅，锅里浓烟火焰升腾。 向军营里看去，大批的辎重卡车停成长龙，星罗棋布的是无数个像乌龟壳子一般的堡垒，夹杂其中的还有足有三四层楼高的战斗碉堡。 看起来，76号基地俨然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庞大怪兽。 检查过证件之后，越野车一路疾驰开到“新兵分配处”，司机狠踩刹车，巨大的车轮猛烈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越野车一个甩尾，戛然停止。 在“兔崽子们都快点”的呼喝声中，一车又一车的新兵迅速跳下来，然后便看到“战术背包领取点”的标识下，一个黑大汉扯开了嗓子喊：“快！快！快！快！” 奔跑的新兵们一个接一个像是长蛇，单手跨过战术背包，毫不停留随着前面的人转弯，很快站成一排一排。 何应物混在人群中，站在了第一排。 很快，所有新兵领完背包，这里安静下来。 何应物判断，他们这一批大概有二三百人。 一个长得像人形暴熊的家伙走了过来，他斜斜戴着一只黑色眼罩，仅存的眼睛闪着凶光。 “新手们，欢迎来到地狱！我姓铁，你们可以叫我铁上尉！”他狰狞的笑了。 “我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受到过什么训练，你们只要知道，将要面对的守序梦魇，才是你们真正的噩梦！”他说着指了指自己黑眼罩罩住的眼睛。 “看到了吧！老子这只眼睛就是那帮王八蛋夺走的！告你你们，这里是战场，和你们的娘炮训练都不一样！永远记住，你面对的守序梦魇，一部分是生化人，一部分是机器人，一部分是半机械人，他们总比你想象的强大！所以想活命的，从现在开始，打起精神来！” 按照神圣联盟通常的理解，生化人是利用生物化学技术创造出来的人造人，他们无法像真正的人类一样，通过进化获得能力，但他们从制造出来的那一刻，便往往具备某些超越能力者的特殊能力！ 另外，某些搭载少量芯片或其他机械的人造人，往往也被归为生化人。 至于机器人全部由机械制成，是一种没有生命的机械电子设备，他们往往覆盖着一层人皮，从动作、语言、形态上完全看不出是机械体。他们通常预载了最先进的格斗技术，近战是他们的强项。 而半机械人是以人或生化人为基体，结合先进的机械技术形成的半人半机械生命体，如果是“人”为基体，则半机械人可以进化、获得能力，同时在机械的辅助下呈现出强大的战力，只不过相对于完整的人类，他们的进化能力被大幅削弱，削弱的程度和“失去的人类躯体”呈现显著正相关。 守序梦魇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战前的生化和机械技术，并在战后的80年中成功的实现了生化和机械技术的跨时代发展。 几十年间，神圣联盟一直对守序梦魇的技术虎视眈眈，他们当然俘虏过很多生化人、半机械人、机器人，可似乎对方在每一个“人造体”上，都内置了自爆装置，只要超过一定的地理界限，俘虏们便会不可逆转的发生大爆炸。 因此直到现在，神圣联盟仍是以“能力”以及“枪炮”的力量对抗守序梦魇，理事会一直寄希望于韩音离能实现某种技术突破，以压制对方层出不尽的人造人。 据推测，守序梦魇一定有工厂在大规模生产生化人和机械人，以供应战争的需要。 这些情况，何应物早之前和三爷、陆左思聊过不少，尤其陆左思，更是和他分享过很多战场上保命的经验。 独眼暴熊铁上尉的咆哮仍然在耳边响起：“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收到一个唯一的身份标识牌，这个标识牌是你们记录军功的唯一凭证！也基本是你们辨认身份的唯一凭证！最好收好了……” 何应物很快收到了他的标识牌，这是2张不锈钢薄板，长和宽大概为5公分和3公分，主牌有一条长颈链，副牌有一条短颈链，并配有塑料消音垫圈，上面是清晰的凸出字迹：何应物，76-182-8309。 “……如果我是敌人，你们拿什么来对付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铁上尉似乎对这批新兵的气势非常不满，他瞪眼了眼睛像要吃人，正面对着新兵，压迫性的咆哮问道。 新兵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只是站的更直。 “你拿什么对付我！”铁上尉侧移一步换了个新兵，继续吼道。 何应物斜眼看到铁上尉喷出的唾沫像是下雨。 “你拿什么对付我！”又换了一个人，铁上尉离何应物更近了，沙包大的拳头锤了新兵的小胸口。 没有人敢说话。 “你拿什么对付我！” …… 一个接一个的吼过，铁上尉离何应物越来越近了！ 其他还好，何应物实在有点受不了喷薄而出的吐沫星子。 “你拿什么对付我！” 新兵被砸的倒退一步，就在何应物身边了！ 铁上尉伟岸的身躯刚移过来，上下厚厚的嘴唇张开，嘴角的白色唾沫被扯开，带出一点晶莹的玉丝…… “你……” 刚一开口，何应物早已酝酿多时的右臂猛抬，拳出如电，瞬移般轰然砸在铁上尉左边腮帮子上！ 啪！ 咚！咚！咚！ 暴熊一般的铁上尉连退三步，一脸懵逼！ “报告长官！用拳头！”何应物目不斜视，大声喊道。 铁上尉压根没想过，有新兵敢对他出手，所以他一点防备都没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然后他听到了何应物义正言辞的大喊。 “你手疼不疼！” “报告长官！疼！”何应物的手真的有点疼，这铁上尉别的不说，出乎意料的皮糙肉厚。 “知道疼就好！记着，和守序梦魇作战，远战为主，近战为辅！所有人，根据标牌上的中间序号，集合！” 中间的三个数字代表了战场分区，何应物是182，意思是分属黄昏丘陵第182分区，和他在同一个分区的总共有20名新兵。 之后，他们一刻都没休息，分坐在两辆越野车上，直奔182战区。 等所有新兵都奔赴不同的战区，铁上尉躲在没人的地方，手里拿着何应物的档案，揉了揉满是胡茬的脸蛋：“陆左思的人？这下白挨了？” 第三十三章 好多狙击手（求票） 76号基地距离182战场分区竟然还有两百多公里，两辆车颠簸了大半天才到。 黄昏丘陵地如其名，这里整体透出一种颓废、荒芜的气息，它的地面崎岖不平，但起伏不大，坡度较缓，连绵不断的低矮山丘像是一个个的小馒头。 由于连年战争，这里每一处不知道洒下多少人的鲜血，连土壤都变得有些发红，风中总也纠结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不过相较于松木城外的荒野，这里的绿色植物明显更多，湿度明显更大，在何应物看来，这是一片更加生机勃勃的荒野。 两辆车在一片纵横交错的壕沟前停下，一众新兵正在疑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口令！” 只听声音，不见人影。 何应物下意识的自然亲和打开，这才发现，车辆周围30米错落有致分布了9个攻击位，他们蛰伏的极其隐蔽，身上应该穿了防止能量散溢的作战服，只有头部一点出现在何应物感知中，呈现淡红色的微团。 如果何应物没猜错，他们的枪口虽然都对准两辆车，但一定是微有差异，错开了攻击目标，一旦发现异常，恐怕这20名新兵当即就要十不存一。 好高的战术素养！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干干巴巴，麻麻赖赖，一点都不圆润！盘！” 一个坐在副驾驶位置，送新兵的军官当即说道。 “咦，刘岩？你怎么亲自来了？”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如灵猫窜出壕沟，大口径狙击枪在他手里就像是玩具，他的脸棱角分明，只是鬓角有点斑白。 “靠！我还亲自吃饭呢！许你高猛在前线，不许我来送新兵？”刘岩也壮的像头牛，板寸根根直立像是银针，他跳下来，大地都颤了颤，沙包大的拳头狠狠怼在高猛胸口。 嘭的一声闷响，高猛纹丝没动：“不行啊你！老在后勤待着，拳头都变软了！” “切！真刀真枪，我让你两只手！” 两个人说着笑起来，重重一个拥抱，互相在后背拍了三下，然后分开。 “20名新兵，好好带。” “好！我尽力。” 作为老兵，他们见过太多无可奈何，谁都没办法承诺一定能保护谁。在战场上要活下来，做到三点就够了：一是运气好；二是好运气；三是好气运。 不过极少有人能做到这三点。 互相敬个礼，刘岩转身上车，越野车调个头走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也毫不留恋。 高猛有一瞬间的愣神，他们是过命的交情，每一次再见，谁都说不好是不是从此就天人永隔。 这就是战士的宿命。 高猛打量了一番新兵，和以往的新兵一样，大部分人眼里都藏着些微的无措，以及……兴奋。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这些人之所以“无措”，是因为他们都还年轻，那种叫“腼腆”、“小心”、“向往”、“试探”、“敬畏”的东西还在；而他们之所以“兴奋”，是希望能建立一番事业。 挣得无上军功，衣锦还乡，到家族谋个好发展？到大家族找个好差事？或者以军功为垫脚，冲击加入荣耀圣堂的登天之梯？ 每个新兵都有一个梦，只不过能实现的，实在是寥寥无几。 基地每个月都会分派新兵，每次20人到30人不等，然而一个月之后他们的存活率，大概只有不到20%。 何其残酷。 想挣军功，又何其艰难。 一般来说，小队行动或者单独行动时，以左耳论军功，一耳代表一首级决定军功大小；而在多人、成建制的大战中，一般的军功实行“按级申报”，即由基层军官统计自己小队每人杀敌数量，再逐级上报，另外大战中还有“首功”之说，一般由率先攻入城头、杀死敌方大将或者大战中勇冠三军者得，首功由指挥大战的将领决定。 当然对于和守序梦魇作战的战士，能够带回有价值的生化人、机器人或者半机械人，哪怕是死的，也是极大的军功！ 可这实在太难了！ 高猛把一众新人集中到一起，简单介绍了182号战场分区的情况。 多年来，神圣联盟和守序梦魇持续不断的发生小规模战争，战场主要在黄昏丘陵，可诡异的是，双方战线拉的极长，长达五百余公里。 182号分区是狭长战线上的一段，和181区、183区左右相接，他们负责的长度大概不到三公里，日常任务是巡视，保证守序梦魇不能从辖区突破防线。 他们每隔约300米设置有固定的双人暗哨，连成一条反应灵敏的防线，而182分区的大部队，则在上尉林勇龙的带领下不断通过壕沟巡游。 没有人敢直接暴露，守序梦魇那边的枪法极准，射程还远。 林勇龙把他的战力分成四个战术小队，分别是第一、第二、第三战术小队，这三个小队的实际职责没有做太大区分，划分成小队只是为了方便调动，每个小队满员大概40人。 另外还有狙击小队，共有6名狙击手，是从基地的狙击营统一调动过来。这6名狙击手的日常管理归林勇龙，人事调动归狙击营。 何应物很有些惊诧，6名狙击手？这么浪费的吗？ 按道理说，一个182分区满打满算还不超三公里，1名狙击手够了吧？ 要知道狙击手是战场上的特殊存在，往往一个好的狙击手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战局，甚至是决定战局，他们通常“不动则以、动则必杀”，而他们的狙杀目标，又怎么会是虾米喽啰。 什么时候狙击手这么不值钱了？ 何应物没有问，有新兵问了：“这么多狙击手？” 高猛笑笑：“但凡狙击天赋还不错的，都被拉到狙击营，统一训练、统一调配。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对手不是人，不管是生化人还是机械人，他们被设定的狙击水平天生就很高，据说可能介于狙击专精的三阶和四阶之间，所以实际上对你们来说，90%以上的战争和伤亡，发生在远程互狙中。” “怪不得我看战术套装中包含人手一把狙击枪，行不行都得装备上。”另一个新兵说。 “是的，不管行不行，逼得你必须尝试。不过只有真正的狙击手能干死敌人，你们大部分时候就是敲敲边鼓。” “那不是好无聊？”有人奇怪的问道。 高猛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你得保命，还得巡逻防止有东西潜伏过去，你会遇到突如其来的近战，他们要么是钢铁之躯，要么是随时可以切断痛感的生化人，我敢保证像你这样的菜鸟，连阻挡他们一步都做不到。你最好祈祷在你成熟之前，不要遇到他们。” “那要怎么挣军功？”何应物问道。 “一般情况下，只有真正的狙击手才有可能。我奉劝你一句，最好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先考虑活下来，等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战场，再说其他的。”高猛说。 何应物点点头：“那我能加入狙击营吗？作为我们182分区的狙击手呢？” 高猛笑了：“人人都是狙击手，你当然可以狙，不过新兵加入狙击营是不可能的，起码一等兵才有资格。再说，你狙击专精？” “嗯，我二阶狙击专精。” “哦，算是入门了。”高猛说着，突然眼光一凝，抓起何应物的标识牌。 “一等兵？怎么是一等兵？你不是新兵吗？等等，你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告诉你，不管谁的后门，都挡不住守序梦魇的子弹，你还是……”高猛说着噌噌噌翻着新兵档案，“陆……” 他一愣，旋即释然，陆左思的名头还是很响的，在几次突击战斗中一马当先，算是他们比较尊敬的人。 既然是荣耀圣堂陆左思少将安排的人，应该不会差。 他无形中高看了何应物一眼。 很快，高猛介绍的差不多了，他喊一嗓子：“所有人，壕沟集合！” 再向前走，便是和守序梦魇的长期对峙距离，射程之内，可不敢露头。 第三十四章 幸好有缓冲 壕沟很深，即使像高猛这样一米九几的个子，挺直了腰杆，头也不会露出去。 壕沟里很多地方倾颓的厉害，它侧面用木板加固防止坍塌，脚下还有挡泥板，可很多木板都已经腐朽不堪，充满了古老破败的感觉。 老兵在前，新兵在后，他们沿着曲曲折折的壕沟，一路向前。 为了防止敌人攻上来后“穿糖葫芦”，壕沟总是会被设计成弯弯曲曲的。 很快，他们见到了林勇龙，182分区的最高指挥。 林勇龙是一个勇猛型的指挥官，比高猛还要高一线，板寸头、络腮胡，面色黝黑，举手投足之间满是硬气。 高猛上前，把新兵档案递给林勇龙，同时低语了几句。 林勇龙点点头。 “新兵，所有都有，四人一排站好！”高猛突然大喊。 有人前进，有人后退，新兵们像是排练好似的，只在呼吸之间便站好了队。 林勇龙缓缓脱下黑色战术手套，眼神如枭来回扫过这群新兵。 给新兵训话这活儿他每个月都要做一次，早已经熟练的不能再熟练。 “新兵们，我要你们记住，你们不是为了马革裹尸来182区，不是为了英勇献身来182区，我们作战，是要让守序梦魇那帮可怜虫马革裹尸、英勇献身！” “你可能在课程上学过很多怎么保命的技巧，学过战争有多么残酷，我告诉你，那都是胡扯！你们目前的挑战，是尽量不要被吓尿，你们第一个月唯一的任务，是活下来！” “但我们不能满足于活下来！我们天生就是好胜的，想想在你小时候，你敬佩高手、崇拜冠军、喜欢最棒的格斗手，我们喜欢胜利者！不能容忍失败者！我们，就是一心要赢！” “我最看不起那些输了还满脸笑容的失败者！这也正是我们一定会赢的原因，因为我们一想到失败，就会觉得可耻！” “我们提供最好的食物，有最好的武器装备。你们知道吗？我真的很可怜守序梦魇被我们打的那些杂碎！真的！我们不光要杀死他们，还要割下他们的耳朵垫起我们的军功，还要破开他们的肚皮，用他们的油脂保养枪械……” “守序梦魇，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狠狠打击他们！让他们血流成河……” “我非常乐意带领你们，一起攻克难关，一起胜利……” “训话完毕。” 粗犷的外表掩盖下，林勇龙无疑是一个极具煽动性的演讲高手，新兵们即便没有热血沸腾，也至少感觉一种激荡的情绪在慢慢滋生。 “新兵，开饭了！跟我走。”高猛说。 同时，林勇龙脚下微顿，整个人要腾空而起跃上战壕。 训完话之后，他是要到前面的防火壕去看看的，作为领头人，面对守序梦魇，他可不敢有一刻松懈。 182区挖掘形成的是一套典型的战壕系统，总共分为三条主线，前后相距约800米。 最接近守序梦魇一侧的第一条线是防火壕，那是最危险的地方，设有重机枪抵御进攻，上面则用铁丝网包围，被称为无人区。 第二条线是支援壕，它和防火壕之间相距400米，如果第一条线被敌人攻破了，第二条线起到防御作用。支援壕里有急救站，通常在这里救助受伤的士兵。 第三条线是储备壕，用于运输士兵，储存弹药和食物，厨房和厕所都设在储备壕里。 对新兵的训话当然是在储备壕。 高猛说着“跟我走”，转身面对背墙，弯腰拉开木质门板，这里面就是木质的防空壕，士兵可以在里面吃饭和睡觉。 已经过了中午好一会儿，新兵们肯定都饿了。 林勇龙的身形很灵活，他只是脚下轻顿，整个人就像没重量一般，极快的向上跃起。 “爆发力很强，协调性极好，是个难缠的高手。”何应物不自觉的做出判断，这就要转身跟着大队新人去防空壕吃点东西。 突然，他们听到“砰”“砰”“砰”“砰”的连续轻响！ 狙击声？这声音何应物太熟悉了，他一瞬间热血便被点燃。 刚刚跃起不足一米的林勇龙表情惊愕，他诡异的生生刹住上冲之势，腰身奋力后仰，脚尖嘭的点在壕沟前墙，拼命向下拉自己！ 眼看就要砸在地上，他双手一拍地面，人如狂龙豁然翻转，同时腰马发力，稳稳地站了起来。 他额头上一道血槽，鲜血分成几缕流下来，开始向下滴落。 “上尉！”高猛惊愕万分，失声叫道。 何应物看得清楚，一枚长约十公分的特制子弹，直直奔向林勇龙的额头，要不是他实力强横躲得够快，只怕已经被爆头。 储备壕和支援壕之间，支援壕和防火壕之间，当然是有通道相连，通道就在几十米外。 在这里坚守了三年，守序梦魇什么水平，林勇龙一清二楚，狙击枪根本不可能打到这里，况且以他的身手，就算有狙击枪，他总能躲开，即便躲不开，狙击弹飞到这里基本能量已尽，硬抗都没问题。 所以他才没走通道。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一个大意，差点让他饮恨当场！ 这根本不可能！ 双方常年的对峙距离，从防火壕开始算，是2500米！那对方狙击手距离他林勇龙就有3300米！ 在这个距离上做到精准狙击，守序梦魇的生化人狙击手断然是不行的，他们可没办法进化！ 可那颗该死的狙击弹正对眉心，他们明明做到了？？？ 除非，守序梦魇投入了新的“生化人武器”？ 一念至此，林勇龙心头一震！ 还有，刚才可是四声枪响？ 储备壕里，林勇龙静立不动，杀气渐渐弥漫；高猛一言不发，肃立不动；至于新兵们则是呆立不动，场面一时极其安静。 何应物悄悄向背墙靠近，小心的取出灰色三叉戟，开始挖墙。 狙击弹在这里留下了弹孔，就在里面，他想要挖出来研究研究。 何应物认为，久经沙场的林上尉，面对的又是最熟悉不过的守序梦魇，不可能犯低级错误，那也就是说，刚才那次狙击，不同于寻常？ 在短暂的沉默中，连接支援壕的通道里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家伙快速跑了过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到林勇龙面前行一个军礼：“上尉，狙击小队，张大虎、刘小豹、孙小狗阵亡！” 林勇龙脸色一变：“走！” 说着，他直奔连接通道。 高猛带着老兵新兵紧随其后。 路上，传话老兵急急汇报了刚才的情形，简单来说，狙击小队像往常一样观察对方情况，可刚一露头，对方连续三枪，枪枪爆头，都是正中眉心！ 越了解情况，林勇龙越是相信，他能活下来，全靠多了800米的缓冲！如果是在防火壕遇狙，恐怕他也是难逃爆头的命运。 这不可能！ 守序梦魇不可能这么强！ 第三十五章 瞎打 半路上，他们又听到了几声轻轻的枪响。 等他们赶到时，就见防火壕里，七具尸体一字排开，全都睁着眼睛，眉心一个血洞，哪怕是平躺着，也能看到他们脑后大洞外翻的皮毛。 地上早已浸湿了一大片。 “什么情况？”林勇龙问。 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说：“很厉害！另几个兄弟想探看一下情况，露头就被狙了。” 他是第一小队的负责人李永健，和第二小队负责人高猛，第三小队负责人周天翔，都是林勇龙倚重的左膀右臂。 林勇龙面色一变，不能露头？那就意味着他们不掌握守序梦魇的动向！ 不可原谅！ “蠢！”林勇龙说着往壕沟边上一扒，就要去看看情况。 可他刚一动，李永健上前死死抱住他，用力往下拖：“上尉，这事儿邪门！不能露头！梦魇那边没有人压上来，兄弟们在盯着！” 林勇龙这才注意到，几乎每隔三十米，就有一个老兵用根棍子固定住一片镜子，通过镜像观察阵地的情况。 能够在短时间内想到用“镜像大法”观察敌情，脑子转的够快的。 不过，“不敢露头”岂不是意味着，如果守序梦魇真的压上来，他们也根本没办法有效的狙击？ 那这战壕不是失去了大部分意义？ 不行！必须要把梦魇的狙击手干掉！ “春来他们呢？”林勇龙问。 182区狙击小队总共有六个人，赵春来是小队负责人，张大虎、刘小豹、孙小狗、吴夏至、王秋风五个人是队员。 现在狙击小队折了三个人，还剩三个人。 “春来他们三个在轮班休息，去叫他们了，应该马上能来。” “好，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老兵们自然不必再吩咐，这话是说给新兵听的。 新兵们激动和懵逼并存，他们没想到刚刚来到分区，就遇到这种突发情况，虽然他们也不清楚，连头都不能露，这怎么打，但都还是握紧了手中狙击枪。 何应物已经把打伤林勇龙的那枚狙击弹清理的特别干净。 这是一枚长约十公分的狙击弹，和一般的弹丸不同，它简直堪称一件工艺品。弹身上刻画着细致的蔓藤图案，从弹头到尾部，平行雕刻着三道深浅不一的螺旋纹路，即便静止的看，也仿佛要撕裂空气飞起来。 “长官，这样的狙击弹，是守序梦魇的常规武器吗？”何应物说着把狙击弹递给林勇龙。 从被雷劈过来就浸淫枪支器械的何应物很明白，这种样式的狙击弹速度更快、穿透力更强、威力更大。 林勇龙摩挲着狙击弹，摇头说：“不是！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武器。” 他看了看这个一等兵，就在刚才高猛低语的时候，告诉他注意这个小家伙，说这是20名新兵里唯一的一等兵，只不过是走后门来的。 他对类似走后门的富贵人家子弟，那感觉不是“看不起”，而是“怜悯”更多些，没有相应的实力被推到高高的位置，在战场上，守序梦魇的子弹可不管你是不是走后门。 “狙击水平呢？”何应物接着问。 林勇龙眼睛微微一眯，这个叫何……他看了看花名册，叫何应物的新兵，问题有点多啊！ “以往……凭借狙击手数量多的优势，远程狙击上，我们往往占上风。” “对方命中率100%？” “根本达不到。” “那就是换武器了，换人了。”何应物说。 他们都很同意这个判断，也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守序梦魇在战场了投入了新的武器，包括新的生化狙击人和狙击枪、狙击弹！ 而从刚刚的体验来看，很可能是某种“划时代”的什么玩意儿。 守序梦魇那帮该死的科研人员！林勇龙忍不住暗暗骂道。 这件事必须马上上报，更重要的是，要马上对守序梦魇的新武器作出评估，以便领导层做出判断。 何应物更是眼前一亮，大好的机会！大把的军功啊！ 正想着，小跑着来了三个人，啪的一个军礼：“上尉。” 走在中间的正是赵春来，狙击专精五阶，一左一右是吴夏至、王秋风，他们两个都是狙击专精四阶。 “新的狙击手，新武器。我们的人不敢露头，把他干掉！”林勇龙把那枚狙击弹递给赵春来。 赵春来接过到手里，从头看到尾，不由眼睛一缩！ 然后他们蹲下来，仔细翻看七具尸体，其实也没有太好看的，每个都是一枪爆头。 他们对视一眼，按照通常的对峙距离，这么精准的远程射击，很难做到。 “夏至、秋风，准备！” 他们把头盔顶在棍上，隔开有50米，同时慢慢向上移动。 刚刚露出，砰砰砰三声轻响几乎不分先后，三顶钢盔抛飞，上面都开了一个大大的洞。 “大概相距2500米。”赵春来眉头微皱，邪门儿！ 如果是赵春来，在这个距离上，他也可以做到精准射击，不过邪门儿之处在于： 第一，三个人几乎是同时伸出头盔，但对方“几乎同时”的命中射击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说守序梦魇像他们一样配备了多名狙击手，也没办法解释他们刚一露头就被狙击，难道说刚刚好这么倒霉，正好他们探头的位置，都有一个狙击手瞄准准备着？这根本不可能。 第二，再牛的狙击手，怎么可能枪枪爆头？可他们三顶钢盔的洞，特别整齐划一，全在钢盔边缘一公分处！ 这不合常理！ 如果说守序梦魇研制出相当于操控域七阶“必中”能力的生化狙击手，那这仗根本就没得打了！ 不过顶钢盔这活儿，大家都会干，林勇龙和赵春来对视一眼，一声令下，很快，绵长的防火壕沟里，每隔十来米便有一个人手里用根棍顶住头盔，大约有七八十人，他们时刻准备着。 何应物自然也在其中，守序梦魇这种极致的狙击技术，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听到赵春来喊出：“起！”所有人开始动，向上顶钢盔。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轻响像是在炒花生米。 钢盔纷纷崩起！ 这频率，相当于狙击枪没有后坐力、弹药极其充足、闭着眼睛瞎j8打的样子。 赵春来嘴巴微张，林勇龙的脸黑的能滴出水来。 何应物看着崩飞的钢盔，一时间呆住，瞎j8打能打成这样？怪不得小野说，“一定注意遇见狙击手要躲着走（小小姐姐专门提醒哦）！” 第三十六章 第四把狙击枪 枪声很快停息，一多半的钢盔缩了回来，没等着被打爆。 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第一，守序梦魇神一样的狙击手只有一个，他能瞬间捕捉“探出头”的动作，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射出第一弹，再之后，他“转换目标-瞄准-射击”的全套动作也一定很快！ 何应物大概设想了一下，如果是他，像这种水平的快速切换，来上五六个就要筋疲力尽、无法保证精度了，可对方狙击手似乎全然不受影响。 第二，起码现在来看，对方没有压上来的意图，守序梦魇神级狙击手的战略定位似乎是“震慑”和“压制”。 然而在这种绝对压制下，守序梦魇的其他人如果想要压上，几乎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所有人都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必须要把对方狙击手干掉，不然太被动了！ 他们都看向了狙击小队。 赵春来脸很沉，紧紧握住m-300大口径狙击枪。 “我们得干掉他。”林勇龙说。 “是！但我们需要掩护，我判断出了他的大概位置。” 干掉对方的狙击手，本来就是赵春来他们的职责，这一点毋庸置疑，也不能退却。 赵春来提到的“掩护”也是必须的，要不然刚一露头就被干掉，一切就都没戏唱了。 所以他们的职责分工应该是这样的：其他成员负责吸引对方火力或者扰乱对手，狙击小队负责一击必杀。 可问题在于，面对这个神秘的新敌人，“掩护”基本上意味着拿命填。 赵春来是五阶狙击专精，经验又极其丰富，以他的速度，探出头、找到对方、瞄准、判断瞬时气压风向风力湿度等参数、射击，这几步一气呵成的话，最短需要五秒钟。 五秒钟，按照刚才“钢盔实验”的数据，22条人命才够对方杀。 要用22条人命换这五秒钟吗？ “你有把握吗？”林勇龙的声音突然有些嘶哑。 “没有。对方是未知的敌人，我愿意搏一搏。”赵春来很冷静。 “我们一起上。”吴夏至和王秋风说。 到时候，他们三个从不同的位置探出去，瞄准、狙击，只要有一个人得手，事情就算成了，三个人一起的概率总要大很多。 22个人，换一个机会？ 换，还是不换？ 决策的权力在林勇龙。 责任也在林勇龙。 如果这事儿成了，那就是“当机立断、不拘小节、大将之风，斩守序梦魇新式狙神于马下。” 如果枉费22条人命，那就是“刚愎自用，视兵士如草芥，以无比错误的决策为守序梦魇新式狙神送人头。” 不管在哪个年代，“成王败寇”才是唯一颠扑不破的真理。 一咬牙，林勇龙大声说：“一对二队三队，每个队抽出七个人，跟老子一起上！” “我要上！”李永健、高猛、周天翔都抢着说。 “你们几个队长，老老实实的给我带兵！这些新兵蛋子你们三个小队分了！另外，如果我真出点什么事，182区，李永健全权负责！” “为什么掩护的任务没有我们新兵什么事儿？我不服！”何应物突然说，“你看，这位哥，这位哥……还有这位哥，在车上就表达了对战场和荣誉的渴望！另外，上尉您看看他们的眼神，那是年轻人特有的神采飞扬！没理由不给我们新兵机会！我请求，他们六个，一并承担掩护任务。” 何应物啪啪啪连点六个人。 这六个人是在车上比较吵的，何应物记他们记得很清楚。 “是这样吗？”林勇龙看向六位勇士。 他们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否认也不敢否认，但要说承认吧，对死亡的恐惧又牢牢束缚了他们。 因此他们只能在心里问候何应物一百八十遍。 林勇龙摇摇头：“这是个敢死队式的任务，我不会让新兵上，这是对你们唯一的优待。” “不，长官！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的战略目的只是为了扰乱对手，还可以辅助其他的方式，比如我看到储备壕后面的大地上有六门火箭炮，如果我们能确定守序梦魇狙击手的大概方位，可以集中火力轰击。我们的目的不是轰杀，而是争取五秒钟时间，应该可以做到。”何应物说。 在能力者横行的年代，重炮、火箭炮、速射炮、榴弹炮等等火炮武器对能力者的威胁反而是越来越小，大部分低阶能力者不一定能硬抗火炮，但要躲开这种动静很大的火炮武器，一般而言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另外，只需要经验丰富的二阶狙击专精，凌空射爆火炮炮弹就不再是太大的难事。 因此在这个年代，火炮反而是越来越被冷落的武器，更多时候用于摧毁城墙、要塞、碉堡等军事设施，可应用的场景是越来越少了。 182区确实在储备壕后面放置了六门火箭炮，可林勇龙在这边三年，还一次都没用过！ 可何应物这一番话却让林勇龙眼前一亮！ 对啊！又不求真的能杀伤，只要足够干扰对方就可以！ “你的意思是说，新兵去储备壕后面放火箭炮，不错！好办法！” 何应物嘿嘿一笑：“长官，我的想法是，先由赵春来长官大概确认位置，由此决定火箭炮的大概射击点，再由六名熟练操作的老兵带我们六名新兵，一对一，调整好射击点之后，依口令三边同时行动，一边是火箭炮齐发，一边是敢死队员火力压制作掩护，最重要的是狙击手寻找对方、一击必杀！” “可以！想法很全面。”林勇龙说着摸了摸额头，虽然伤口已经止住血，但看起来还是很吓人，“可就算在储备壕，也在守序梦魇射程内。” “那无妨！”何应物大手一挥，自信满满，“不知道我们有没有钢板？如果有的话，多摞几层做成防护巨盾，对方打不穿，就安全了！而且我们只需要调整参数、发射，然后就可以躲到储备壕，时间很短。” 这经验当然是来自于松木城外荒野上剃刀对他的追杀。虽然不登大雅之堂，但看起来很有用。 林勇龙点点头：“考虑很全面了！真的不错！何应物，好！我记住你了！不过钢板寒掺了点，我们储备壕里有很多储备物资，其中一种就是折叠式防护盾牌，那玩意儿本身就是防弹的！” 何应物眼前一亮：“那有防护盾牌的话，火力压制……”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何应物闭上嘴巴，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他本来想说的是，火力压制人员探出头，倚仗防御盾牌不就安全了嘛！ 然后呢？ 守序梦魇狙击手发现探出二十多个脑袋，其中只有仨人没防护，砰砰砰先把赵春来他们三个狙击手干掉？ 唉，无论如何，敢死队任务终究还得是死亡任务。 在林勇龙眼里，何应物这小家伙脑子灵活、心思缜密，是个不错的苗子，只可惜这家伙胆子太小、太滑、太怂，有危险先把别人推到前面，少了大将之风，倒是可以培养做个参谋、狗头军师之类的。 “好！李三、刘思、赵武、王奇、陈巴、杜玖，你们六个人对火箭炮还稍微熟悉些，一人带一个，做好准备！春来负责把预测的坐标位置告诉他们。剩下还是每队七个人，所有防护措施做双层，站我身后！”林勇龙大声说。 士兵们应声而动。 “长官！我……我想做182区的第四把狙击枪！”何应物轻轻举起手，毛遂自荐。 第三十七章 地狱降临 林勇龙微微有点愣神。 这个何应物自己请求做狙击小队的“替补”？ 如果放在平时，还可以理解为向往“狙击手地位高”、“发展好”、“容易获取战功”，可在刚刚发现守序梦魇神一样狙击手的时间段，还能提出做第四把狙击枪，这家伙要么是傻，要么是自信爆棚。 看来何应物胆子也不小、也不滑、也不太怂嘛！ “勇气可嘉！但我没办法给你狙击手的名分，如果想要名分，你得先加入狙击营才行，在我这里，你只能是一等兵，何应物。”他说。 “没问题，虚名我也不要。我只是想有机会，可以争取些军功，所以这次，我也要狙击，四个人一起，几率更大些。” “可我不允许新兵参加这么危险的任务。” “第一，我是一等兵，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新兵；第二，我有把握自保；第三……长官，你应该相信我的能耐。” …… 几番争取，林勇龙终于同意让何应物一试，只不过作为刚到战场的一等兵，他必须要最后一个探出头。 这算是老兵们对他的唯一照顾了。 “21个掩护老兵，确定了没有？”林勇龙大喊。 “一队，刘狗蛋、孙德安、章殿蛋、牛大饼、冯大拿、杨蛋肠、彭双响，向前一步！”李永健喊道。 紧接着，高猛大声说：“二队，方大蛋、贺小蛋、朱黑蛋、余歌、汤蛋花、苗仁蛋、方方正，向前一步！” 然后是周天翔报出他队里的七个名字。 何应物顿时被“余歌”这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这年头为了好生养，大多数爹妈都把小孩的名字取得很土，以至于狗剩、狗蛋等等大行其道。 可“余歌”这个名字，听得真舒服，可谓是“万蛋丛中一点红”啊！ 每叫到一个名字，士兵都会抬头挺胸站的更直，所以何应物没费力气就把名字和人对应了起来。 余歌是一个看起来有点清秀的二等兵，发型有点凌乱、有点长，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睛也沉的像水，他的嘴角微微抿着，显得倔强、通透，又像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一身迷色服又脏又破，看得出来完全不拘小节。 在前后左右彪形大汉的映衬下，他的身材甚至有些单薄，不过何应物可不会仅仅通过体型判断实力，他自己看起来就挺单薄的，还不是照样在松木城翻出巨浪。 不过余歌有一点不好，就是他的脸。 那是一张让大多数女人都要羡慕的脸，鼻子很翘、五官立体而柔和。 之所以说这张脸不好，是因为它会引来麻烦，女人们多半对这张脸没有抵抗力，而男人们看清之后，往往会忽视性别。 所以何应物觉得，余歌长得就很麻烦。 然而顶着这么一张脸还活的好好的，也证明余歌是有真本事的。 这边已经整顿完毕，储备壕那边的准备工作则比预期慢了很多。 一是因为火箭炮长久没用过，只做安全检查和参数校正就花了不少时间，二是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只要有人爬上壕沟调试火箭炮，手续梦魇那边第一时间便射来狙击弹！ 最开始他们用透明的折叠式防弹盾牌作掩护，但很快就发现，守序梦魇的狙击弹总是连续击中同一处！ 这几乎不可能！ 折叠式防弹盾牌是战后的军工产物，防御性能大大提升，哪怕对上大口径狙击弹，也仅仅是出现小裂纹而已，完全没有问题。 可从守序梦魇飞来的狙击弹几乎连成一排，每一下的落点都在同一处，八枪过后，盾牌被打穿。 可要知道，折叠盾牌是随着人的移动在随时运动的！怎么可能做到落点都在同一处？ 可守序梦魇偏偏做到了！ 因此他们很快捡起了何应物的建议，把巨大的钢板竖起来，遮挡敌人的视线，钢板后面是防弹盾牌，盾牌后面是老兵和新兵。 这样一来，守序梦魇在五枪打穿钢板，发现徒劳无功之后，终于放弃了狙击。 火箭炮的准备工作，何应物帮不上忙，他稍稍犹豫一下，还是转几个弯在某个隐蔽的地方放好m-300大口径狙击枪，拿出了猎神。 m-300的射程、精度、威力都很棒，但还是赶不上猎神。既然对方狙击手这么厉害，何应物当然不能藏私。 至于苍龙，那是“战略型武器”，必须慎重。 等了半个小时，储备壕终于传来消息：准备完毕！ 无人区仍然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所有人，准备！”林勇龙盯着手表，一只手拎着狙击枪，“时间马上到！听我口令！3~2~1！” 说到“3”时，人们精神一振，紧紧握住武器。 说到“2”时，他们背后储备壕高地上，猛然亮出数道火光，一枚又一枚火箭弹呼啸而出！ 六门火箭炮，每门12孔，那就是72枚火箭弹，直奔守序梦魇狙击手藏身处！ 说到“1”时，22名敢死队员，3名狙击手，外加何应物，猛然向上一跃，枪口对准对方狙击手藏身处！ 出于对守序梦魇狙击手的恐怖认知，他们认定只要露出头，必会招来狙击，所以他们每个人一露头，只当对方狙的是自己，什么都不管立刻做出规避动作！ 这样的话，一是提高存活率，二是可能会打乱对方的节奏。 在跃起一刹那，他们头顶闪过如蝗虫一般的火箭弹！ 何应物精神极度集中，瞳孔紧缩，时间仿佛变慢。 他看到自己和其他人一样缓缓跃起，看到天上的火箭弹，看到一枚枚狙击弹挤压出声波，猛然撞在飞行的火箭弹上！ 轰！轰！轰！轰！ 他们头顶，是连绵不绝的爆炸，一枚接一枚火箭弹突兀的炸出大片火光，火光在爆炸中又翻滚成一团，犹如从天而降的地狱！ 热浪和冲击波不分前后忽的砸下来！ 何应物攸忽向左，极力躲避着可能的狙击弹，同时把猎神架在地上，向着可能的方向扣下扳机！第一枪是压制和掩护而已，不一定非要多精准。 而且，守序梦魇的狙击手大部分精力用在狙击火箭弹上，对赵春来他们的威胁应该要小很多吧！ 猎神枪口窜出一道火舌，火红的狙击弹撕裂空气，疾速向前飞去。 然后，何应物看到正在瞄准的赵春来猛地头一仰，一蓬血雨从后脑崩飞！ 紧接着，吴夏至和王秋风几乎不分前后，两蓬刺眼的血雨崩成妖异的花！ 头顶的爆炸仍在继续，大片如岩浆般翻滚的火光无声宣布：地狱降临。 第三十八章 做错也比不做强（求票）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何应物根本没想到，在漫天火箭炮的掩饰下、26个人同时跃起来，守序梦魇的狙击手怎么可能毫不停顿干掉三个狙击手？ 他怎么反应过来？ 他怎么知道这三个人是狙击手？ 不过，对方肆无忌惮的狙击，已经暴露了位置。 惊疑只在一瞬间，来不及想太多，何应物自然亲和全开，瞳孔内蓦地生成无形十字准星，对准对方藏身地！ 湿度42，瞬时风速4节…… 环境参数刚刚跳入何应物脑子里，他突然心脏紧缩，一股生死危机排山倒海般涌来！ 砂粒在飞舞，从天而降的火箭弹片燃烧着、带着浓烟坠落，风吹起头发，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 一颗狙击弹冲开声波，旋转着飞来，它穿透一片残叶，划破沙土麻袋的纤维，钻入猎神的枪管！ 枪管开始变形、膨胀、炸裂！ 膨胀和炸裂一路向前，直逼何应物！ 生死危机之下，何应物全身潜力都被激发，奋力向左躲闪！ 嘭！ 狙击弹重重砸在何应物右肩上！ 何应物如遭棒击，斜斜的向后倒飞，扑通一声砸在防火壕背墙上，啪的一声，已是有人扶住了他。 疼！ 疼得要死！ 何应物感觉整个肩胛骨都要碎了，幸好有拦截者在，要不然这一下，肯定带走他一条命。 猎神已经被炸成碎片，何应物整个人只感觉晕晕的，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他看到一蓬蓬血像花一样炸开，看到林勇龙倒飞回来，被李永健接住，看到余歌已经安安稳稳站在防火壕，满脸震惊，还看到几十枚火箭弹拖着火线从头顶的火海中冲出，直奔守序梦魇营地，而狙击声一响接一响，火箭弹依次在空中爆炸！ 何应物忘了呼吸，只是下意识的缓缓摇头。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先挑选时机狙爆火箭弹，再无缝衔接的从26个人中找到狙击手，狙杀之后，剩下的所有人再枪枪爆头，等把人都处理完，最后再好整以暇的轰爆剩余的火箭弹？ 这根本就不是人！ 然而念头一起，何应物才沮丧的意识到，对方要么是生化人，要么是机械人，还真不是人。 这还是第一次，何应物感觉他面对的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也或者说，他根本看不到任何破绽、看不到任何希望，这是堪称神一样的对手。 何应物还是很晕，他扫了一遍，林勇龙血流如注，余歌无恙，还有两个老兵脸色苍白，再加上自己的话，是……五个人，那就是说，有21条命，没了。 顷刻之间就没了？ “敌方什么情况？”林勇龙左臂软软的垂着，面色铁青，大声问道。 左臂的枪伤，任由医护兵帮他处理。 “对方没有攻上来的意图！没有动静！”高猛大声回应。 这很邪门，就好像对方只是静等着这边主动攻击一样。 为什么？ 难道是在等待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把战死的兄弟们……放好。”无论如何，林勇龙是主心骨，他可不能垮。 21具尸体一字排开，每个人的脑门都有个洞，后脑上则是更大的洞。 每个人都是能力者，而这些战士哪怕为了伤口愈合的快些，也总会投入些进化点生成力量强化或体质强化，这让他们的身体更为坚韧，若非如此，守序梦魇的狙击弹，只怕早就把他们整个脑袋轰掉。 何应物看着这些逐渐冷去的尸体，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只是觉得自己…未免也太自大了！ 他从来不知道，核战前的武器“火箭弹”遇上核战后的“生化人狙击手”，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 现在想一想，如果是他面对这些火箭弹，也同样可以轻松轰爆吧！ 可就是因为自己，葬送了21条人命！ 理性来说，这21条人命不能算在何应物头上，可一个声音总在他心底盘旋“主意是你出的……主意是你出的……” 何应物的心，觉得很沉很沉。 一枚狙击弹丸刺穿外套、轰开防弹衣，已经有一半钻入林勇龙左臂，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肉，发出令人的牙酸的滋滋声。 天上的烈火地狱已经消失，火箭弹碎片像是四散坠落的陨石砸到地上，防火壕前后，无数堆浓烟滚滚升腾。 斜阳西下，一派残破战场的样子。 确认守序梦魇没有攻击意图、处理好胳膊伤势之后，林勇龙擦了擦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突然大声说：“你，何应物，去看看这21位兄弟。” 何应物正在胡思乱想，闻言有点愣，他下意识的迈开步子，一个个看过去。 都是陌生的面孔，同样的脏兮兮，同样的苍白，同样的年轻，一想到是自己出的主意，他们头上的血洞便更加触目惊心。 何应物的后脖颈突然被抓住，一只蒲扇大的手猛地向下用力！ 忽的一声，他的脸已经要贴上死去的一个老兵。 “看看他！”林勇龙说。 离得太近，瞳孔都不好聚焦，何应物看到这个人的睫毛、瞪圆的眼睛，以及红里带白的血洞。 “看到什么了？”林勇龙吼道。 “死亡。”何应物说。 “他为什么会死？” “……”何应物沉默了。 “战场上总有死亡！我的职责，是做出正确的决策，你们的职责，不管新兵老兵，是执行我的决策！你们记住一句话，即便做错，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林勇龙放开了何应物的脖子，接着说：“大家都看到了，我们面对的，是前所未见的敌人，但我们一定会杀得他们屁滚尿流！你问为什么……躺的这些老兵就是为什么！刚才的尝试，我们不可能做的更好了，打起精神来，拿出干劲来，为兄弟们……报仇！” 他们真的没办法做的更好了。 如果守序梦魇的狙击手能在26个人中瞬间认出威胁最大的狙击手，那这边不管多少人跳起来作掩护，都是徒劳。 有两句话深深刻在了何应物脑子里，一句是“我的职责是做出正确的决策”，第二句是“即便做错，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将领的能力、气魄、决策的正确性，极大的影响着整体的战斗力。 “决策”这个东西，既是权力，更是责任，21具尸体躺在这边，压力最大的应该是林勇龙。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何应物给出他的建议，是“多做”，而多做之后，犯错的概率总会大些。 在凤凰城某些叫“公司”的神奇组织里，挨批评最多的是“最辛苦、干活最多”的那批人，因为他们干的多，所以他们错的多，既然错的多，挨批评便是情理之中。 还有一批人往后缩，什么事都不做，因为他们不干事，所以他们错的少，既然错的少，受表扬、评先进便在情理之中。 难以理解的现实。 何应物慢慢调匀呼吸，守序梦魇的狙击手，一定要血债血偿！ 第三十九章 战场上的身体语言 精神可以打起来，干劲可以拿出来，不过对于到底如何搞定对方狙击手，所有人都一筹莫展。 简单训话之后，20名新兵随机被分到三个小队，林勇龙和三位战术小队负责人去开小会，估计是去商讨对策。 何应物坐在地上，心情沉重，沉默不语。 余歌慢慢凑了过来。 “我叫余歌。”他在何应物旁边坐下，靠在背墙上，两条腿交叠。 “好名字。何应物。” “嗯！你也好名字。我能问问你……”余歌顿了一下，“……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守序梦魇的狙击手，会第四个要狙杀你？”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一直盯着脚尖看的何应物这才扭过头，看向余歌。 这家伙没有受一点伤，好像是幸存的五个人当中，唯一一个毫发无损的。 “哦，我猜的。我们本来以为，26个人同时露头，生化狙击手应该是随机狙击，或者是依次狙击，而且干扰人员的动作幅度更大，按道理应该是更明显的目标，不过我发现第一个中枪的是赵春来，然后是吴夏至和王秋风。” “嗯，太巧了。” 余歌笑笑：“如果仅仅是赵春来，还可能只是巧合，刚好是他入了对方的眼而已，不过紧接着就把另两名狙击手一起做掉，‘巧合’两个字可解释不了。” “所以你就跳回防火壕了？”何应物淡淡的说。 余歌叹了口气：“当我看到对方的前三枪，我就知道我们完全错估了对方的实力，之前制定的压制和掩护，已经完全没有意义。所以最恰当的应对措施，是保命。” 现在仔细分析当时的情况，当然是这样，不过在那种高压状态下能迅速做出判断的，实在不是一般人。 起码，何应物可能做不到。 “所以你问为什么第四个是我，是你觉得，对方狙杀人员的选择不是随机的，而是有一定顺序的？”何应物眉头紧皱。 “对。我猜，生化狙击手能够很快判断26个人头中，哪个对他的威胁最大，哪个次之，他根据这个判断排列优先次序。当然，是我猜的。” 何应物突然觉得一阵心寒，如果真像余歌的推测，那守序梦魇的狙击手必须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判断，怎么做到？ 不可能做到！ 可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这又似乎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之前不是这样？” 余歌苦恼的揪着头发：“当然不是！之前赵春来和他们对峙，可是占上风的。守序梦魇要用好多个生化人垫背，才能冲到这里。” “那我运气真好。”何应物苦笑。 “是啊，运气真好。而且，你可能真的远程狙击还不错。” 正在说话间，有人拿着满是干涸血迹的白布，把21具尸体盖了起来。 何应物盯着这些血迹看，久久没有说话。 “不关你的事，要想了解对方的新武器，无论如何是要付出代价的，作为新兵，你做的很好了。”余歌安慰道。 何应物疲惫的笑笑，后脑勺顶在背墙上，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 “真的不关我的事吗？”他总是忍不住的想，而一张张陌生面孔带着额头的血洞，不停从他眼前闪过。 有人搬来折叠式防弹盾牌正在分发，看样子是人手一个。 盾牌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前方的情况，听说这盾牌可以抵挡对方的五发狙击弹，算是一个随身的小堡垒了。 何应物轻轻把盾牌展开。 这长有190公分，宽有90公分的盾牌足够把人完整的护住。 死亡老兵的身份标识牌被收起来，武器装备集中到一处，很快，尸体往储备壕送去，在哪里，会有一个体面的葬礼。 何应物站起来，看向守序梦魇的方向。 天已经要黑下来，光渐渐隐去，黑暗渐渐降临。 不知道在2500开外，对方的生化狙击手是不是还在盯着这边？ 他们为什么不发动进攻？ 重重疑团中，何应物一咬牙，噌的一声，把盾牌竖在防火壕外面的土地上，紧接着他轻轻跃上壕沟，站得笔直看向前方。 “你干什么！？”有人惊呼。 何应物没有说话，只是透过盾牌看向远方，守序梦魇那边也有壕沟，不过似乎没这么纵横交错成体系。 他刚刚站定，“嘭”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传来，一颗狙击弹砸在盾牌上方，正对眉心的位置！ 何应物紧紧握住盾牌，纹丝不动！ 他的瞳孔紧缩，眼前的景色犹如一层一层放大，疾速向前跃迁！ 嘭！嘭！嘭！嘭！ 狙击弹像是小鱼儿一般排成一排，砸在同样的点位，终于击穿！ 何应物早已侧头，避开弹孔，对方绝对有实力通过弹孔射进狙击弹。 而在紧缩的瞳孔中，何应物终于看到了对方狙击手！ 那是一个趴在地上的短发男人，半边脸露出沧桑的胡茬。 奇怪的是，对方似乎顿了下，没再狙击，反而慢慢站了起来，扛上足有两米五的狙击枪，好奇的和何应物对视。 虽然隔了2500米，但给何应物的奇妙感觉却是：他们在面对面。 这个男人穿了一身灰色军旅套装，长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就像是荒原上摸爬了大半生的老猎人，他的眼睛很亮，似乎偶尔便发出蓝色的晕光。 最吸引何应物的是他的手。 他的手打理的极好，看起来很软、很白，但很有力量，和他的脸格格不入。 何应物明白，只有一双感知极其敏锐的手，才能把狙击技术发挥到淋漓尽致。 而在他右手的食指大关节上，镭刻了几个字：编号47。 原来这就是对方神一样的狙击手。 编号47么？ 何应物眼前又浮现出一排尸体，他轻轻舔舔嘴唇，伸出两个手指，缓缓而坚定的做了一个割喉手势！ 意思是：生化人47，你死定了！ 生化人47似乎愣了愣，对人类的礼仪、威胁、友好等等不同的身体语言，他们有不同的应对标准。 对于割喉的标准应对，似乎让他也很不适应。 但很快，何应物就看到生化人47坚决的转身，撅起屁股露出雪白的两团，左右摇摆，像个小丑。 何应物被震惊了。 这是源自几千年前古战场的最强力“侮辱敌军”身体语言，据说在一个叫“英各三”的古地方很流行。 何应物无语的要跳下来，却见47突然转身，端着狙击枪直接射击！ 站……站着狙击？？？ 嘭！嘭！嘭！嘭！ 四声爆响中，何应物已是向后一跃，要跳回防火壕。 嘭！ 第五发狙击弹射来，狠狠砸在同一位置！ 何应物头一甩，狙击弹擦着脸庞飞过！ 轻轻落在地上，何应物的内心翻江倒海！ 如果只是在静止的时候能够打出同一落点也就算了，他刚才可是在运动的！ 生化人47，怎么会这么厉害？！ 轻轻擦了下脸庞，何应物舔了舔手指头，嗯，血是咸的。 第四十章 禁闭 何应物的出格举动惊动了林勇龙，不出意外的，他被勒令晚饭也别吃了，直接到小黑屋待着，关禁闭。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新兵！”高猛说。 何应物被分到高猛的第二战术小队，说起来直接上级是高猛。 “我只是想……”何应物挠挠头，“只是想以我的方式解决。” “哈！新兵蛋子长本事了！？就对方这种狙击手，如果你能拿下，我给你记一等功！”却是林勇龙接口道。 何应物眼前一亮：“真的？” “真你个头！有命拿才行！禁闭，三天！”说话间，一只大脚飞来，重重踹在何应物胸口！ 何应物借势飞退，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关禁闭的小黑屋在储备壕里，从背墙的下半部分继续向下挖形成小空间，宽泛来讲，它应该属于防空壕的一部分。 两名老兵把何应物送来，关进小屋，门一锁便走了。 门是木门，锁是破锁，何应物都担心一不小心靠在门上把门靠碎了。看来这里的禁闭根本不关心你逃不逃。 如果真的逃了，可能有一千种方法等着你。 从破门的缝隙里露进一点光亮，何应物视线丝毫不受影响，这是一个狭**仄的空间，以何应物的个子都需要微微弯着腰，这要是那帮力量强化的傻大个，估计只能坐着了。 从门到墙壁大概有五米，活动空间着实不大，这里的四面墙和脚下头上都用木板固定，防止有土剥落，只不过年头久了，不少木板都已腐朽。 除了放在墙角的便桶，这里没有任何家具，还真是个寒酸的小地方。 何应物盘腿坐下，闭目养神。 守序梦魇的生化人47号一直在他脑海盘旋，那家伙…… 首先是恐怖的射速。大口径狙击枪在47号的手里就像是玩具枪没有后坐力，可以一直随心所欲的发射。但狙击枪是一定有后坐力的，自动上膛的动力就来自于后坐力！那只能说通过某种方式，47号完美的解决了后坐力带来的困扰，从而他可以像玩儿似得，连续的、精准的射击。 其次是不可理解的狙击目标选择。他是怎么在瞬间判断出优先次序的？怎么能够识别出一大群人中，谁对他的威胁最大？ 第三是目标轨迹预判？否则无法解释何应物手持着盾牌往下跳，47号还是能连续不断的击中同一点！ 最后是恐怖的反应速度。貌似这边只要有人冒头，47号便会第一时间开枪。这可能勉强能用生化人不需要吃饭和休息，他一直盯着这一片来解释。 真是个有意思的对手！ 一等功耶！ 想到一等功，何应物就有点燥热，一等功便意味着他有脸皮接下姜小小给他的训练营名额，训练营名额便意味着他能够加入荣耀圣堂，加入荣耀圣堂便意味着能够接近姜小小，能够接近姜小小便意味着……嘿嘿嘿，然后便意味着能给小野添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啦！ 名字都想好啦，就叫何姜欢！ 哇，好名字啊！ 未来的场景越来越清晰，何应物越来越热！ 突然，一股水流打在脑门上，何应物悚然一惊，醒了！ 只见破门的缝隙里探进一只水枪的枪口，枪口还在喷着水，淋了何应物一头一脸！ “谁？”何应物诡异的向后一移，避开水枪攻击。 “我。”一个人影蹲了下来，透过缝隙往里看，“余歌。” 余歌把处于腾云驾雾、面红耳赤、心猿意马状态的何应物滋醒了！ 这让何应物非常不满！ 其实余歌不用自报家门，刚刚听过他的声音，何应物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你想死啊？”何应物一肚子邪火，毫不客气的说。 余歌轻吹一声口哨：“你怎么知道？本少爷就是想死。有没有兴趣，我们去会会守序梦魇那家伙！” 何应物眉头一皱：“为什么？”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看他不爽呗！而且新式武器，这可是大大的军功！我来这边辗转几个战区，都两年了，还是头一次遇见守序梦魇投入这样的武器，看起来绝对是划时代的呢！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余歌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充满了磁性，很好听。 “不是！我是说，为什么选我？” “哦……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有勇气站出来面对守序梦魇神一样狙击手的人！我不能吹捧说你就是英雄，但你比很多老兵都更有气魄！更加坚定！也更值得信任！所以，我，余歌，愿意选你做我的伙伴！一起踏上未知的征程，去挑战不可能的高峰，共同获取无上军功！” 余歌的声音很低，但却抑扬顿挫，听起来竟是直击人心！ 何应物慢慢向前爬，到了门边，两个人只隔了一道破门。 透过破门的缝隙，何应物盯住余歌二等兵的标牌，久久才说：“余歌，二等兵，你这么热血，这么牛，理想这么远大，怎么两年了还是二等兵？” “在我眼里，向来不以一等二等论英雄！战绩，才是衡量一名士兵水平的正真标准！” “那你有什么战绩？”何应物问。 “这不就等着你，一起去会会守序梦魇那家伙嘛！” 何应物一脸黑：“那就是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余歌一脸严肃。 何应物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浓：“不对……你不是觉得我勇气、气魄，还有什么信任之类的，你是……你是……” 他眼睛眯起来：“大爷！你是觉得我是第四个被狙击的，所以我是对方的优先攻击对象！拉我一块去，是替你拉仇恨用的？我是‘光’，你是‘暗’，对方先狙‘光’，你这‘暗’便安全，是不是？” 余歌一滞：“过度解读，你想多了！” 何应物轻轻舔过嘴唇，脖子慢慢前伸，都要贴到破门上。 余歌见何应物像是有悄悄话要说，忙把耳朵凑上来。 “滚！” 两人的磋商到此结束。 余歌悻悻地走了。 何应物继续闭目养神，静心观想，大梦观想诀从第一观到第四观细细做了几次，终于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他还是要以自己的方式会会编号47。 猎神没有了，制式的m-300大口径狙击枪恐怕用处不大，没办法只有苍龙出马了。 已经要到半夜，确认外面没人，何应物拿出灰色三叉戟，悄悄卸下一块木板，开始挖地道。 物资储备间的位置他大概记得，面对狙击手47，他还是准备几块防弹盾牌的好。 这里的泥土很好挖，没过多久，何应物轻轻踹开护住墙的木板，进到了物资储备间。 猎神给储物袋腾出了不小的空间，何应物一直拿了五块防弹盾牌，这才退出来，把木板复原安好，继续转个方向挖洞。 他记得白天用来防御的厚钢板还在竖着，钢板后面应该是一个安全的起始位置。 第四十一章 搭伙 何应物估摸着位置，向上挖掘，很快便看到了外面的天空。 小心的探出头，他看到了六门火箭炮，看到了高高竖起的钢板，看到了……另一个人头。 余歌。 余歌从另一个洞里探出脑袋，两个人彼此都吓了一跳，大眼瞪小眼，就像是两只地鼠。 “你干什么？”余歌先发制人。 “你干什么？”何应物不甘示弱。 余歌向下看看：“我……我上来透透气，抽根烟，老在壕沟里待着，闷得要死！” 何应物看白痴似的看着他：“你是自己想去会会对面的狙击手？” 何应物其实是有点糊涂的，从傍晚那会儿两人的“磋商”来看，余歌纯粹是想拉个大号的灯泡，他好安全些。 可没想到这家伙就算拉不到灯泡，也要去会会那个神一样的47号吗？ 那可是真的九死一生啊！ “嗯，我就喜欢在危险的边缘游走，这让我我活着的感觉！”余歌一本正经的说。 可他越是正经，何应物越觉得他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好嘞！那你自己去吧！注意安全！” 何应物说着轻轻跃上来，伏地身子躲在钢板后面。 余歌也随即跃上来，像猫一般机警的看着四周：“你不是说不去吗？” “我也是上来透透气。” “哈！逃避禁闭，可是重罪！我一嗓子你就完了！” “那你喊啊！”何应物撇撇嘴，虽然一嗓子下来何应物肯定没跑，可余歌“私会47号”的计划也就泡汤了，看余歌这家伙不像那么蠢的人。 果然，余歌嘿嘿的笑着：“哪能呢！就知道你胸怀大志，一定会跟我一起去冒险！” 他全然不拿何应物刚才的拒绝当回事儿。 “听好了，我习惯一个人！我不会跟你搭伙！你不要再缠着我，明白了吗？”何应物说。 “明白！”余歌说着就往上捯。 何应物这才发现，余歌手里拽着根绳，很快，五六件防弹衣被拽了上来。 “你……不嫌沉啊？” “嫌啊！但总比没命要好。” 余歌说着往身上套，套了三层之后，第四层死活套不进去了，防弹衣太厚。 何应物摇摇头，贴在钢板左侧的下方，想要看看守序梦魇那边的情况。 “喂喂，等等，这两件防弹衣是我给你带的！你穿上吧！总会安全些。” 暂且不论他怎么知道何应物要从这露头，光凭刚才拼命要给他自己套上那劲头，就不像是给何应物带的，反倒像是东西带多了，不用也浪费的感觉。 “不用。我有防护。再说你那样穿也太重了，不灵活。” 何应物说话间，小心的探出头。 这里是典型的丘陵地貌，坡度缓缓起伏，几个小坡遮住了何应物视线，这也就意味着，小坡同样遮住了47号的视线，不过再向上可就不一定了！ 何应物慢慢向上抬头，无论如何，在夜色的掩护下，总该要安全很多。 余歌看着战战兢兢的何应物，不由得摇摇头叹息道：“看看，这就是新兵和老兵的区别！试试有没有危险嘛，不一定非要探出头，看我……” 何应物被他说的心烦气躁，索性直接躲回钢板后面，斜眼看着余歌。 余歌站起身，微微一笑，背靠钢板，潇洒的把右肩膀递了出去。 他也认为，这黑灯瞎火的，理论上应该是安全的。 不过，事情的发展没按理论来。 余歌递出肩膀，当即就要上下抖一抖示意无碍，猛然间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人都要被带飞，向前一趔趄，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这…… 两人谁都没再动。 何应物是看到余歌套的几层实在太厚，就像是个移动堡垒，说是肩膀递出，实际上是两件衣服露在外面而已，即便打穿，也是衣服穿了，人肯定没事儿。 余歌则是惊魂未定，需要缓一缓。 他们已经知道对方很厉害，但在黑暗中如此精准、快速的一枪，还是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47号是怎么发现这边探出了肩膀的一角？ 余歌慢慢爬起来，蹲到何应物旁边。 “你……不怕？”何应物有点奇怪。余歌的脸色确实有点白，不过他的眼神里不是恐怖，而是狂热。 “怕！我怕的要死！不过，我更想拧下他的脑袋了。”余歌重重的舔着嘴唇。 何应物耸耸肩：“那你去拧吧！我走了。” 余歌啪的一把抓住他：“等等！你自己准备怎么对付这家伙？” 其实何应物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面对这么一个露头就发现、发现之后就狙击，狙击点还极其精准的家伙，怎么弄？ 靠躲避？没这信心。 硬抗？不现实。对方明显是特制子弹，估计对能力者有特效。 挖地道，这是何应物唯一想到的方式，他可以挖深一些，降低被发现的概率，然后利用自然亲和…… 糟糕！自然亲和能不能发现生化人？ “我……挖地道吧！”何应物说。 “地道太慢，三公里还多，你挖到那边得多久！我有办法！走地面，你看，狙击手到这里是3300米，我们可以在钢板的掩护下，向前走2700米，那就是5000米，任何狙击枪都不可能狙到5000米以外的人！因此我们是安全的，然后我们基本以5000米为半径转个圈，绕到狙击手的身后！怎么样？” 看着余歌清澈的目光，何应物有点懵。 这个道理他懂，而且听起来比挖地道要快多了，可为什么往前走2700米才是5000米？他这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嗯，绕到后面，然后呢？” “然……然后随机应变啊！”余歌一愣，“世上哪有万全之策，随机应变才是最高境界！” “他要转个身，我们不是白绕了？” 这下把余歌问懵了：“转身？” 是啊，对方狙击手以腰为轴，转个身不就得了？ “确实不错！如果真的转身，他就变成背对林勇龙上尉他们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绕过去，对方总是两面受敌的状态！”何应物眼前一亮，轻声打个响指。 “我就是这个意思！”余歌倔强的说。 “好吧！我想通了！我要走了！你别跟着我。” “为什么？” “因为你数学很差！” 余歌先是一愣，然后很快放松下来：“你走吧。我看你怎么绕，181区、183区，你能绕的过去？说不定还没起步，就被自己人干掉了，哈哈！告诉你个秘密，他们打自己人，可比打敌人要准多了！” 何应物当即顿住，小野家规第十四条：唯一打的比坏人还准的，是友军，总有人会误射。 “你知道路线？”他停下来，转身看着余歌。 “那当然！我在这边两年了，不对，两年多了！什么明路暗路我不熟！” 何应物沉默半晌，轻轻叹口气，用力的揉揉额头：“那好吧！我们一起，你负责把我带过去。” 两人如灵猫一般伏低身子向前走，动作都很敏捷轻快，唯一的区别是何应物像是只瘦猫，余歌像只大胖橘猫。 他穿的太多了。 路上传来他们的轻声对话。 “穿这么多，你不累吗？” “累！可安全啊！” “在这又不可能被狙，你先脱下来啊！总要轻松些。” “脱下来你帮我拎着？我从穿着变成手里拿着，重量还不都是在我身上？蠢！” “……”绝对真理，余歌又没储物袋，何应物竟无言以对。 …… “喂，我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搭伙？别说没有，我看人最准，早就看出来了。”余歌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怕你知道我的秘密后，我会忍不住灭你口。” “这么老套的借口！” …… 第四十二章 老兵余歌 余歌没有说谎，他成功的带着何应物穿越了183区，再向前走便是守序梦魇的壕沟。 到了守序梦魇的地界，何应物才见识了什么叫做破败，倾颓的土堆几乎要把壕沟填上一半。 何应物小心翼翼的自然亲和全开，观察周边情况。 他现在的自然亲和观察范围大约400米左右，做一个简单的预警绰绰有余了，只不过何应物不清楚能不能感知到机械人和生化人。 理论上不管是机械人还是生化人，都要有能量源，有能量源就应该可以被感知到。 他们小心的跳进壕沟，安静的蹲下来。 “守序梦魇为什么不打理打理？这也太废了！”何应物低声说。 余歌笑笑：“他们人少，又不追求舒适度，能够做掩护就可以。” “人少？机械人和生化人……那不是造多少有多少吗？” “是啊！如果能源充足，设备到位、产能跟上，他们确实造多少有多少。所以很多时候守序梦魇会大举来犯，那时候就需要荣耀圣堂的少校、中校、大校，甚至是少将他们出马了。” “然后呢？能顶住吗？” “当然能！基本上少将出手，守序梦魇来多少人都是菜，而且你以为他们可以无限制制造吗？不可能的，我猜是能源限制，或者是产能限制，总之杀过一大波之后，他们就会消停一阵。” “那现在就是消停的时间？”何应物问。 “当然！要不然我也不敢带你深入敌后。” 何应物点点头：“照你这么说，他们都是菜的话……校官和将军们直捣黄龙，灭了守序梦魇不就得了？” 余歌白了他一眼：“听你说话一顿，我就知道你要说蠢话了！果然！你知道要不是有殷破离大人，守序梦魇能把我们全都灭了这事吗？” “知道啊！鹫峰之役嘛！”这事儿何应物还是大概知道。 “是啊！”余歌叹一口气，手臂左右指指示意这条壕沟，“在这里，这条前线，守序梦魇是菜，可校官和少将们一旦冲入守序梦魇的后方、再后方，遇到的可就不是这些菜了，据我所知，我们损失很多真正厉害的人物，都是在前面。” 余歌说着，指了指守序梦魇那边的苍茫大地。 何应物吓一跳：“那我们还要往后绕吗？遇见更厉害的怎么办？” 他们现在以狙击手47号为圆心，不过绕了1/4个圆，按原计划还有1/4个圆要绕，才能到47号背后。 “放心好了！既然我想出这条妙计，当然有信心！他们的巡逻，可远远不像我们那么严密。” 余歌说着轻轻一跃跳上壕沟，继续向前推进。 何应物赶紧跟上。 沉默前行了好久，何应物突然说：“……那个……荣耀圣堂有些少将，是不是挺厉害的？” “那当然！不厉害只能在军营中磨炼，根本就进不了荣耀圣堂。能做上少将，那一定是厉害中的厉害。” “哦，陆左思少将呢？” “嗯！作战勇猛，我们都挺佩服他的。你不就是走他的关系进来的吗？应该比我清楚啊！” 何应物干笑两声，赶忙岔开：“那韩音离呢？” “科研狂人，哪用上战场，她是技术序列的。”余歌哑然失笑。 “哦！那张夕替呢？”张夕替这个名字，何应物听陆左思提起过，好像说是荣耀圣堂另一位少将。 余歌脚下一顿：“他？张夕替……少将，也是很厉害的。” 何应物眉毛微微一动，如果他的感觉没错，余歌像是情绪突然黯然了一下。 “哦，那姜小小呢？”终于问到正题了，何应物说完，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姜小小啊……”余歌整理一下思绪，“她应该是最拼的一个吧！毕竟如果她不拼命，很可能她的家族就要把她嫁给某个老家伙了。” 何应物眼底一寒，苍茫的荒野上，只有他们两个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为什么？我还以为荣耀圣堂少将，那可是最厉害的大人物！”良久，何应物才突然说。 余歌叹口气：“身不由己的事多了！多挣些军功战绩，才能在家族有话语权，才能保证暂时不被政治联姻。只不过，她只要虚弱下来，就要悲惨了。” 何应物心里紧缩，毕竟是人都会犯错，犯错便可能会虚弱，他犹如看到一个死死抓住悬崖边缘的美好剪影，一失手便是万丈深渊。 而关键是，总有失手的一天，早晚而已。 “那……如果是这样的家族，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哈！她可是有父母的，说起来算是姜家的旁支，她是可以走啊，估计没几个人能留住她，然后呢？她父母可就要进地狱了。无形枷锁，最为难办。”余歌说起来，竟有几分唏嘘。 “愤怒”不解决问题。 “哀伤”不解决问题。 “幻想”不解决问题。 “平静”不解决问题。 …… 能解决问题的，只有“强大”！ 像是有一滴油滴到何应物心上，慢慢烧起来。 心有点疼，有点焦。 深吸一口气，何应物慢慢平静下来。 他的眼神平静如水，但在最深处却是隐藏着生出一丝疯狂。 他要变强！ 要变得很强很强！ 强到能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可现在的何应物，宛如一只弱鸡，就算是拼命，也显得滑稽可笑。 “这些你怎么知道？”何应物突然问。 确实，这些八卦、传说、判断，似乎超出了一个二等兵应有的认识和圈子。 “我？哈，我可是有名的万事通！多读书，多观察，就是我的秘诀！”余歌满不在乎的说。 守序梦魇的苍茫大地上很是寂静，这里只有两道壕沟，似乎他们不需要做太多的物资储备。 穿过两道壕沟后，便是砂石、稀疏灌木、零星的顽强小草、不多的树木、以及偶尔突出巨石的天下。 他们机警的戒备，安静的向前，谁都没有再说话。 突然，余歌猛地轻轻向前一跃，趴到一处凹陷点，同时嘴里低声叫着：“隐蔽！” 何应物看到余歌动之后，只慢了一丝，马上趴倒隐蔽！ 虽然他什么都没看到、听到，不过余歌作为战场上的老兵，何应物当然还是要信任这个同伴。 很快，何应物感觉到了一点点大地的震动。 好敏锐的感知！ 何应物心里微微惊讶，余歌这家伙，有点不简单啊！ 他们一动不动，就像是两块石头。 很快，一辆敞篷越野车出现在视野，疾速向这边驶来。 不到两分钟，越野车离他们已经很近了，车上加司机总共有五个人，看轨迹，应该会从他们前面大概四五百米的地方开过去。 余歌似乎眼前一亮：“p-200机械人？好啊！送上门来的！” 他说着重重舔了舔嘴唇，一下把m-300大口径狙击枪塞给何应物：“拿着！有必要的时候帮我打打掩护！” 说话间，他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刀，猫腰便要向前冲！ 何应物一脸懵：“这是守序梦魇地盘！” “我知道！速战速决！” “我可以狙击！” “不行！我要进化点，狙10个都不一定生成一个，但我近战杀一个，那便是一个点！” 说话间，余歌已经形如鬼魅冲出五六米。 何应物无奈，迅速把m-300摆好，把越野车套进瞄准镜。 余歌冲的很快，这个像风一样的男子只用了不到十秒钟，便悄无声息的冲到越野车近前！ 他猛地高高跃起，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灵，双手持刀向下狠劈！ 越野车内，一个魁梧身影如炮弹一般射出，手里持着巨大个的长刀，猛向上迎！ 越野车咆哮着横移，两个车轱辘咔嚓歪掉，整辆车差点翻倒。 与此同时，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余歌像个破布包袱，以更快的速度狠狠向后抛来，扑通一声砸在地上！ “卧槽！这也是新的！快逃！” 大叫声中，余歌一溜烟直奔何应物藏身处。 在他身后，五道烟尘！ 第四十三章 暴击者 何应物稍微有点愣神。 这电光火石之间的反差，着实让他大跌眼镜！ 余歌这家伙上一秒钟还是自信满满如同天神降临，下一秒就逃得这么快？ 越野车上的五个人个子很高，奔跑起来宛如远古巨兽，动静很大，他们总是重重踩在地上，然后就像炮弹一般窜出去很远。 而余歌显然更为灵活，他双腿捯饬出残影，拖着大刀直奔何应物：“快跑啊！” 何应物之所以愣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家伙干嘛非要朝着他跑？换个方向不行吗？暴露他一个人不行吗？ 从“提刀就上”的气势来看，余歌应该是悍不畏死的！ 既然如此，干嘛非要拉上自己？ 时间紧迫，容不得多想，何应物熟练至极的瞄准、环境参数掠过心头、射击！ 砰！ 狙击弹准准的砸在其中一个追击者脸上！ 大个子身体一晃，血肉绽开，皮肤外翻的就像是厚厚的胶质，露出下面乌黑铮亮的金属脸庞！ 人们常说“脸上开花”，这皮肉翻开的才叫真正的开花。 然而这一枪的成果到此为止了，大个子丝毫不受影响，仍是腾腾腾的直冲过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300多米了！ 要害不在头上？ 何应物自然亲和全开，顿时感应到，五个所谓的p-200机械人，都在胸口正中的位置有一团耀眼的光亮！ 这和对“人”的感应不同。“人”在感应中，是一大团红黄相间的模糊图案。 看来胸口处就是要害！ 几乎没有停留，砰！ 第二发狙击弹直奔光点！ 大个子胸口的衣服随着血肉炸裂纷飞，露出一片菱形钨金，他硬生生抗下这颗狙击弹，速度只是慢了一线，仍是不声不响的紧紧追赶！ 这……超级防护？ 在核心部位有超级防护？ 该死！ 深吸一口气，何应物瞳孔紧缩，时间仿佛变慢。 大个子嘭的踩在地上，砂石四溅，形成一个深坑，他的腿轻轻弯曲，跳起，整个人腾空！ 何应物脑海中预判出运动轨迹，决然扣下扳机！ 砰！ 狙击弹砸开膝关节皮肉，露出复杂精密的缓冲和传动装置！ 可这大个子只是落地时身子一歪，紧跟着再次加速！ 关节部位加固？ 打断机械人关节的想法一时落空！ “打不动吗？”余歌边跑边喊。 “打不动！”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大概200米了。 猛然间，余歌霍然转身，整个人如同怒蟒翻身，手中刀化作一道流光，正正迎向跟的最紧的一个机械人！ “打不动你先撤！” 当！ 长刀相接，崩出一溜火花！ 刺耳的金属交鸣声，几乎掩盖了余歌的嘶吼。 余歌身体前倾，两只脚一前一后死死踩在地上，流水般向后滑去，犁出两道深深的土槽！ 何应物再次有点愣了！ 这个家伙…… “走啊！”看何应物没动静，余歌扭头又嘶吼一声，紧跟着揉身突进，挡住要往前冲的一个机械人。 只不过有了前两次的硬碰硬，余歌再不敢硬拆硬打，转而是闪展腾挪，小巧轻灵，并且时不时的掏出手枪恶心对方一下。 连狙击枪都没有效果，手枪更不可能造成实质伤害，但是炸开一小片皮肤还是可以的。 只可惜，对方是机械人，全然没有情绪波动。 余歌在五柄大刀搅动的波浪中就像是一叶小舟，惊险连连，他感觉到何应物还是没动静，旋即大怒：“走啊！给老子走啊！回去告诉林上尉，近战机械人也跨时代的升级了！” 何应物早已抛开m-300，拿出苍龙，准星对准打不动的机械人。 “余歌！你趴下！”何应物大喊。 余歌更怒了：“趴下让他们剁肉馅吗！” “那你就跑！我有重武器！” 有重武器这事儿，余歌是不信的，不过能喊出这种话，应该是有点什么小把戏！ 因此余歌也不墨迹，闻言当即一个翻滚滚出战团，紧接着如飞鸟投林向前一跃，拼命的跑！ 只不过这次，他转90度换了一个方向。 五名机械人，看样子其中三名要追余歌，两名要直奔何应物藏身处。 “有种奔老子来啊！”余歌奔跑中不忘大喊，手臂用力一挥，长刀化成一道电光，直奔要追何应物的一名机械人！ 当啷！ 长刀刺在脖颈上，颓然坠地！ 如此近的距离，何应物几乎不用瞄准，轻轻扣下苍龙扳机！ 沉沉夜色中，苍龙身上的纹路次第点亮，发出柔和朦胧的光，轻轻嗡鸣声中，光点聚集于枪身，攸然消失不见，刹那间枪膛亮起，天地间恍如一声龙吟！ 一道光亮直奔其中一名机械人要害！ 为了给余歌解围，何应物当然选的是离余歌最近的一个机械人。 光亮隐入机械人的胸前要害。 天地间似乎沉寂了一瞬。 突然间，机械人僵硬下来，他身上以胸前为中心，向四周射出无数道光束，就像是同时摆了面向不同方向的几十个手电筒！ 这异变吸引了余歌，他速度慢下来，半回头看着：“怎么回事这是？” 轰！ 毫无预兆的，天地间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大团火光犹如奔腾而出的地狱之火，汹涌的吞噬周围一切！ 圆形的冲击波有如实质，灌木砂石横飞！ 余歌猛然被高高抛起，重重砸在地上！ 烈火吞噬了剩下的四名机械人。 何应物下意识的一低头，然后马上跳起来，闪电般向前跑去：“余歌！余歌！” 余歌在火焰圈外的地上躺着，满脸黑，人事不省。 何应物赶快试了试脉搏，这才有点放心下来。 爆炸的时候，余歌就在边缘，再近一点点就完了，现在应该只是被震的昏迷，但性命无虞。 何应物突然听到诡异的嘎吱声。 他心尖一缩，缓缓回头，就见熊熊烈火中，四架人形机械正在缓缓起身！ 他们的衣服、肌肤、血肉、毛发，早已经荡然无存，露出被掩盖住的真身，通体乌黑铮亮的人形机械。 他们的眼睛时明时暗，像是马上就要坏掉的灯泡，却也在几次明暗闪烁之后，最终稳定下来。 那是一双红的像血，如恶魔一般的眼睛！ 何应物轻轻晃着余歌，生怕吵到四个机械人：“喂！醒醒！别睡了！醒醒！” 余歌随着何应物的发力缓缓晃动。 四个机械人像是终于发现了目标，他们动了，从烈火中一步一步向何应物走来。 火光中，何应物看见他们金属骨骼上烙印的字样：暴击者。 第四十四章 首次配合 从刚才的爆炸来看，暴击者的动力源非常强大，这也意味着他们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动力，只是不清楚堪比几阶力量强化者。 他们的金属骨骼能够硬抗狙击弹，能够在这种强度的爆炸中几乎不受影响，意味着很少有兵器能伤到他们。 还有……他们能够在大爆炸中几乎完美的保护电路！ 更重要的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已经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这里有情况！ 如果何应物的感知没有错，狙击手47号已经在向这边移动了！ 47号没开枪的唯一理由，大概是5000米在他的狙击范围之外。 至于有没有和47号同等型号的其他生化狙击手，不详。 “醒醒！”何应物头皮发麻有些急了，狠狠推了推余歌。 余歌当然还是软软的。 何应物猛然间瞳孔一缩，他看到四个暴击者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金属膝盖关节微微弯曲！ 这是要加速的前兆！ 再来次苍龙爆炸，自己晕过去，他和余歌两人全死； 苍龙打断腿关节，十几米的距离，只够打一个暴击者，最好的结果是自己能逃掉，余歌死； 跪地求饶……两人死； 装死……两人死； 色诱……两人死； 近战，不管是机械人把自己耗死，还是等狙击手47号走到狙击范围内，都是两人死； 带着余歌逃跑，两人……九死一生； …… 电光火石之间，何应物大脑全速开动，几乎设想了所有可能。 机械人的膝关节已经弯曲到极致，眼看就要加速，何应物猛地捞起余歌，足下发力！ 嘭！ 地上踩出一个大坑，何应物没命的逃！ 他选的方向，却是深入守序梦魇的方向，毕竟黑灯瞎火的，自己人的子弹，总是打得更准些。 另外，如果何应物没记错的话，这个方向上应该有一辆车，刚好可以用来逃命。 暴击者的速度比何应物想象的更快，他们在一点一点的拉近距离。 该死！余歌太重了，身上套的防弹衣太重了！ 于是何应物一边逃，一边往下扒他衣服。 扔掉两件之后，何应物的速度终于能够快一点。 而他身后四个暴击者一言不发，他们就像最优秀的体育健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人体动力学的极致，只是比普通人的蹬地力量强了太多，速度快了太多。 怎么办？ 像这样肯定不行！ 靠自己一个人开定不行！ 余歌必须要醒过来帮忙！ “余歌！”何应物大喊，速度太快，张嘴时灌满了风。 余歌没有反应。 何应物心意一动拿出军用水壶，奔跑中咬住壶盖，两下拧下来，灌一口水，噗的喷到余歌头上脸上。 “余歌！” 余歌没有反应，他仍然像是搭在马背上的死蛇，随着何应物的颠簸而晃荡。 暴击者毫不松懈！ 何应物根本没办法直接跑到越野车旁边，无奈他只好绕了个大圈，希望能在绕圈的过程中把余歌唤醒，两人配合，才有可能开上越野车逃走。 只是这一转圈，生化狙击手47号必然是越来越近，被爆头的危险也越来越大了！ 何应物很急，连喷三口，噗！噗！噗！ 水从头发上滴下，余歌……像一棵海草海草，随风飘摇，海草海草海草海草，肩膀上舞蹈。 就是不醒！ “余歌！”何应物大吼一声，啪的一个耳光！ 没醒。 “余歌！余歌！余歌！余歌！” 每喊一嗓子，便跟着一记大耳光，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刺穿了荒野夜幕。 余歌醒了。 啪！ 一个大耳光把刚刚醒过来的余歌抽的头晕眼花！ “干嘛打我！”他大怒。 何应物狂喜：“没刹住！” 确实没刹住，他一边没了命的跑，一边还得在运动中找准脸蛋，这抽人的姿势又得打上力气，又不能影响奔跑的速度，还得抽空看看暴击者到哪了，真是不容易！ 所以一时没发现余歌已经醒了，也在情理之中。 “你颠死我了！慢点，我肠子……我靠什么鬼！”余歌突然发现身后不过五六米的暴击者，亡魂大冒，他两只手突然揪住何应物的两只耳朵，用力向前拽，“你快点！快点！要追上了！你快点！” 仿佛他只要往前拽，何应物应该就能跑快点一样。 何应物疼的一哆嗦！ “你挡到我了！我看不到路！” 即便看不到路，何应物一丝都不敢停。 余歌这才恍然松开手，像刚才一样，整个肚子趴在何应物肩膀上，上半身自然的垂下来，从右侧倒着观察后面的暴击者：“快快快！快快快！他们要追上来了！快快！” 何应物大叫：“赶紧下去！开车！我拖住暴击者！” “车在哪？” “在左前方，280米！” “好！” 情况万分危急，哪里容的磨磨唧唧，何应物肩膀一送，余歌双臂向下一伸，嘭的砸中地面，他借势翻身，如一只灵猫迅速向右前方窜去！ 何应物心意一动，拿出龙龟斩，拧腰转身就要迎上！ 然后……余歌这家伙怎么往右边跑呢？ 虽然刚才他是大头朝下，但何应物的“左”也应该是余歌的“左”啊！ 这是刚才喷水……喷到脑子里了？ 大头朝下，脑袋晕了？ 何应物迟滞了一瞬，气极大叫：“左！左！左！” 余歌也一滞，不过他极快的行云流水般绕了个弯，直向左前方冲去！ 汗！他还抖了个机灵，以为他和何应物的左右不一样…… 这两人的配合，堪称兵荒马乱。 不过何应物的手下可不慢，他龙龟斩握在手中，人如狂龙，刀化狂风，猛向最近的暴击者拦腰斩去！ 深沉的夜幕下，这刀亮的像月光，神秘、清冷、恬淡。 暴击者高高跃起，举刀如劈山一般！ 他全然不顾何应物的拦腰一刀，在他的程式运算中，这一刀造不成任何实质伤害。 暴击者的刀是一把巨大个的黑色横刀，刀身笔直，长有一米二，刀柄与机械手勾搭相连，连接精巧紧密，刀锋不厚不薄！ 何应物瞳孔紧缩，牙关一咬冲势更急！ 冲的急，他便能避开暴击者这一刀，最坏的情况是像余歌一样，斩不动暴击者，但斩不动的话他可以揉身探入暴击者的怀里，在这身金属骨架上找个地方挂手雷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 万万没想到，龙龟斩斩过暴击者，犹如热刀切黄油，在令人肝颤的刺耳交鸣中掠过腰身！ 嚓！ 暴击者拦腰而断！ 何应物就地一滚，避开砸落的暴击者金属残肢。 三把黑色横刀一劈、一撩、一扫，从三个方位齐齐斩向何应物！ 他们迅疾、灵活、凶狠，全然没有印象中机械人的刻板与迟钝。 第四十五章 学习能力 看着三名暴击者密不透风的配合攻击，何应物脚跟猛踩，嘭的踏出一个坑，同时龙龟斩急急竖刺入地上，只露出一半刀身。 他前冲巨大的惯性，带的龙龟斩足足弯曲了有七八十度，借着龙龟斩回弹的力量和脚踩地面的力量，何应物猛地由前冲之势，急变为贴着地皮向后飞退！ 咔！咔！咔！ 三把黑色横刀落空。 何应物飞退同时，疾提龙龟斩，刀身约有四分之一还在地下时，他猛然发力一抖像是撬开土地，尘土和砂石激射向前！ 这当然造不成像样的伤害，但多多少少能对暴击者形成一点干扰。 猛然间，何应物头皮发麻、寒毛炸起，一股生死危机突兀的汹涌而至！ 他瞳孔紧缩，时间仿佛变慢，砂粒飞起，几缕不易觉察的小旋风从头部袭来，而恍惚中一股恶风直奔天灵盖！ 贴着地皮飞退的何应物腰身腹部发力，头和脚奋力上扬，整个人就像是弯在空中的大虾，屁股是最低点，几乎要擦着地面。 一把黑色长刀拖出残影，带出狂风，从他头下掠过！ 刀势不减，直奔何应物屁股削去！这要削实了，人也就废了。 何应物咬牙腰身一弹，手向前举拍向地面，脚向后踏踩向地面，整个人如幻影般迅速变的像拱桥一样，手、头和脚着地，屁股远离地面！ 黑色横刀从腰间掠过，恶风卷起砂石，去势更疾，直奔脚踝跟腱斩去！ 何应物双脚猛踩地面，借势弹起，堪堪避过这一刀！同时他双手用力一撑，整个人凌空翻转，啪的一声单腿跪到地上。 前面，是只剩上身的一个暴击者，居然还在挥舞横刀！ 何应物看着地上被削掉的两片军靴鞋底，不由一阵后怕！ 谁能想到这玩意都被拦腰斩断了还这么凶？！ 三个完好的暴击者大踏步围上来，其中两个已经高高跃起，对准何应物狠劈下来！ 惊魂甫定的何应物眼中凶光一闪，心中发狠，猛然侧身滑退，举火烧天，硬抗暴击者横刀！ 他倒是要看看，这帮暴击者到底是什么力量，他们的黑色横刀，又大概是什么水平。 当！ 火星四溅！ 黑色横刀崩出一个豁口，而何应物脚下一软！ 好大的力量！ 一试之后，何应物不再硬碰硬，转而闪展腾挪，寻找机会削砍暴击者的金属骨架。 横刀明显更为坚固，但金属骨架在龙龟斩面前算是不堪一击！ 不过诡异的是，这帮机械人再不像第一个暴击者那样，对龙龟斩不管不问，反而是处处小心，多以黑色横刀防御，实在避不开何应物的刀时，便以身为饵，诱惑何应物斩来，而其他两个则是布下必杀之击！ 何应物当然不会踏进陷阱，不过他也是越打越心惊。 如果对手是“人”，他们这样做的话，丝毫不会引起何应物的心惊，因为“人”会学习，但暴击者明明是机械！ 机械哪里可能会学习？ 机械不是完全依照内置的程式行动吗？ 第一个暴击者的表现很明确的告诉何应物，他们不清楚龙龟斩的威力，可这三个机械人的表现明明又是……他们现在很清楚龙龟斩的威力，他们还清楚龙龟斩斩不断黑色横刀？ 是因为刚才硬碰硬那一下，只是斩开一个小豁口？ 具有……学习能力的暴击者？ 在叮叮当当、惊险万分的搏杀中，那个半身狂暴者还时不时以手划地，半个身子挪过来，长刀或挥或刺，竟然也是虎虎生风！ 何应物怒从心头起，掉头就跑。 “打着火没有？”他大喊。 像是商量好的一般，远处突然传来轰鸣声：“好了！可它这车轱辘是歪的！” “你给它踹正！还有记得别过来，等我去找你！” 万一越野车开过来，笨重的机车可躲不过暴击者的长刀，估计两下就废了。 何应物疾行如风，绕了个大圈，甩开三个暴击者约有20米，他又来到半身暴击者跟前！ 何应物毫不犹豫提刀便劈！ 半身暴击者举刀横架！ 蓦然间，何应物刀势一转，由劈转削！ 劈是虚招，削是实招。 咔嚓！ 一颗金属头颅高高跃起！ 何应物前冲之势不减，嘭的一把擒住暴击者手腕，用力向上抬，龙龟斩在手中一翻，嚓的一声斩断金属手臂！ 黑色横刀被取了下来。 余歌的刀没了，m-300也早被何应物扔了，无论如何也得给人家弄把武器，这横刀还可以。 扑通一声，金属头颅砸在地上，红色的恶魔双眼渐渐黯淡！ 而这无头暴击者还在乱动，但显然已经无法分辨敌人在哪。 刀光一闪，龙龟斩插进菱形钨金核心部位边缘，像在南瓜上要掏出窟窿一般，何应物手腕发力，沿着菱形边缘咔咔咔连切几刀。 三名暴击者离何应物已经只有十米，他们奔跑的如同野兽般重重在地上一踩，高高向前跃起，双手举横刀，直劈何应物！ 这还是第一次，三个暴击者的动作整齐划一。 而且还是整齐划一的露出如此大的破绽！ 干掉他们？ 可在闪念间，何应物只觉得一阵轻寒。 陷阱？ 为了留下自己故意露出的破绽？ 何应物当然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啪的扣在菱形核心部件上，用力一拉，刺啦一声拽出一个精巧的菱形体，心意一动收入储物袋。 几乎同时，他霍然转身，捞起黑色横刀转身就逃！ 咔！咔！咔！ 三把刀重重剁在地面上。 嘭！嘭！嘭！大地震动，暴击者紧追不舍。 黑暗中突兀的亮起两盏灯。 拼命逃窜的何应物大叫：“关灯！关灯！狙击手有可能快到了！” 他们折腾这么半天，生化狙击手47号确实应该快到了，越野车如果亮着灯，在黑暗中简直就是活靶子。 只是在亮灯的一小会儿，何应物发现这辆越野车怎么好像扭来扭去的？ 他和暴击者渐渐拉开一点点距离。 前方，汽车声轰鸣，余歌开着越野来接何应物了。 “马上我往左转！你跟上！再跳进来！”余歌大叫。 “好！” 于是很快，何应物向右、越野车向左，他们逐渐并到同一条直线上。 “快点！加油！快点！加油！”余歌狠踩油门，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给何应物鼓劲儿。 何应物勉强把暴击者甩出八九米，而他距离越野车则有三四十米。 “你踩脚刹车！”何应物大喊。 “你跑快点！距离太近不安全！汽车比较笨！” 何应物也明白，汽车比较笨重，距离近了确实不安全，所以余歌不光不能踩刹车，还得把油门踩到底，才能躲过追击。 猛然间，何应物眼前一亮，他看到前面起起伏伏极其颠簸的越野车屁股上，在辘轳上盘着一卷钢索，就像是爬陡峭的山峰时，可以射出并钉在岩石上的钢索一样！ “车后面有钢索，你给我放下来！”何应物大喊。 第四十六章 共享数据 余歌扭头往后瞧，果然盘着一卷钢索，他弯腰抽出军靴侧面的匕首，脚移开用手把油门压到底，然后咔的一声匕首刺入油门旁边的铁皮车身，牢牢把油门别住。 紧接着他双臂用力如灵猴一般，噌的跳起来，一跃来到后座，正要射出钢索，却突然脸色一变，大叫：“小心！” 经过这一小段时间的追逃，对暴击者的速度，何应物已经有了基本概念，撒开跑的话，在体力耗尽之前，还是可以一点点把这些暴击者甩开的，至于为什么要用车，当然是因为“人是吃饭的、是有体力限制的”，而狂暴者则没有，所以当然要借助工具。 不过在短途距离上还是问题不大，因此听到余歌喊“小心”，何应物还微微一愣神，小心什么？已经拉开有十余米距离了，而且听后面机械人的奔跑声，明显已经弱了很多，应该是…… 小小的疑惑当中，何应物脚下丝毫不慢，微微扭过头往后看，骤然脸色剧变！ 后面的暴击者分成了两拨，第一拨只有一个，他一如既往，如野兽般紧追不舍，第二拨有两个，他们已经停了下来，一个暴击者抓起另一个暴击者的胳膊和腿，正在原地转圈！ 就像是体育赛事中投掷铁饼那样在转圈！ 而那家伙的金属骨架躯体几乎与地面成30度角，转圈的速度极快！ 这要抛过来，别说截住何应物，估计肯定要落到越野车前面！ 电光火石之间，何应物已有决断，他猛然跃起，腰马发力在空中转身，苍龙突兀的出现在手中！ 啪的一声踩在地上，何应物在巨大惯性下仍然向前滑去，他轻抬手对准第一拨那名最近的暴击者，苍龙点亮！ 如果让暴击者形成两面夹击之势，那就真的危险了，所以何应物没有太多选择，他必须干扰要飞过来的那个暴击者。 只不过要保证自身安全的话，又必须先干掉离他最近的这个暴击者。 从时间上来说，何应物大概估算了一下，应该来得及。 当然，必须要避开核心部件，这要爆炸再把自己震昏过去，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因此何应物瞄准的是暴击者的大腿。 暴击者似乎对苍龙极为畏惧，他金属骨架的嘴巴竟然张开很大，像是发出无声的尖叫，凶狠追击的架势陡然间变为逃窜躲避。 地上被踩的炸起一片砂石，暴击者狠狠向左侧翻滚！ 苍龙的光亮迅疾无匹，从暴击者身边擦过。 而好运的是，后面转圈的暴击者也在这条直线上，灵石聚集的能量子弹正正打在他的腿上。 在大约十几公分的范围内，他那条腿的一大块像是突然消融，顷刻间消失不见。 腿断了，暴击者重心失控，在惯性作用下当当当的翻滚了很多圈。 嗖！ 他还是在摔倒前掷出了手中的暴击者，不过方向有些……跑偏了，偏了足有90度。 火箭一样的暴击者顿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几乎同时，余歌按下钢索开关，大喊一声：“接着！” 钢索激射而出，直奔何应物！ 何应物回身向前，陡然加速迎向钢索，稍一侧身，闪着寒光的钢爪掠过，他啪的一把抓住钢索，脚下不停，侧身看向近处的暴击者。 暴击者身子伏低，犹如猎豹一般，似乎随时可以发动致命一击，却没再追击上来。 何应物刚要松口气，就见暴击者脚下嘭的炸出一个大坑，那家伙瞬间加速到极致，啪的抓住就要势竭坠地的钢爪，紧跟着举过头顶，猛地向下用力一抖！ 暴击者和何应物之间的钢索，骤然形成一个波浪高峰，猛地向前冲来！ 何应物瞳孔一缩，这力量绝对能把自己抛起来，之后还会传到越野车那，估计整辆车就要废了！ 而且那家伙，还在把钢索绕在手上？他只需要猛向后拉，估计车也废了。 亮光一闪，龙龟斩劈向身后，咔嚓一声，钢索当即断成两截！ 啪！ 钢索在暴击者手中就像是放羊娃的鞭子，甩出清脆的声响。 何应物奔跑中心意一动，拿出一面防弹盾牌，展开之后向前一抛，轻轻一跃便踏了上去，左脚正好卡在扶手上，倒是合用的很。 盾牌的表面稍有弧度，摩擦力很小，刚好可以做滑板。 越野车在前面轰鸣，余歌早已回到主驾驶位置，何应物拉住钢索，脚踩盾牌，就像在丘陵中冲浪，起伏跳跃向前疾行而去。 暴击者一手拎刀，一手拖着长长的钢索，在后面紧追不舍！ 他如恶魔一般的红色眼睛微微闪烁，除了前方逃窜的两个人一辆车，他眼前还有极多的数据和文字不断闪现： 记录武器368：长刀龙龟斩； 更新信息：已确认是龙龟斩，现已换主人，实力较弱； 实战建议：避开单独作战，多人围攻为主，注意可用横刀防护，建议夺取龙龟斩，削弱神圣联盟实力； 战斗片段上传中…… 上传完毕。 记录武器1193：龙形枪械，图形上传中……； 威胁等级：首次出现！特级，红色，极高； 弱点：充能过程较慢； 能否躲避：仅可利用充能时间躲避，一旦射出则无解，其速度超过任何已知枪械； 实战建议：目前仅建议在生化狙击者8000掩护下进行实战；建议列为超a级夺取目标； 战斗片段上传中…… 上传完毕。 记录近战格斗术：样本a，剔除9998%重复格斗数据；样本b，剔除99995%重复数据； 格斗样本及有效数据上传中…… 上传完毕。 更新a364区共享信息…… 更新a365区共享信息…… 更新a366区共享信息…… 更新近战格斗术共享信息…… …… 更新武器及枪械共享信息…… …… 而这些数据的归集、整理、分析、筛选、上传、更新，全然不影响暴击者的战斗表现，他仍是如幽灵野兽般紧追不舍。 越野车的速度总归要快些，何应物看着暴击者越来越远，总算稍稍安下心来，于是他拽紧钢索，一点点的向前捯。 很快，何应物到了车尾，他一只手扶住车架，另一只手把钢索扔到车上，手和腿同时发力，轻轻一跃，脚尖一勾！ 他人到了越野车上，充当滑板的防弹盾牌旋转翻滚着向上，何应物信手一抄，这才长出一口气。 他回头看看五十米开外丝毫不受影响、仍在奔跑追逐的暴击者，轻轻吹声口哨。 终于安全了！ “表现不错！行啊你，不像是没经验的新兵蛋子！”余歌也终于放松下来，回头笑道。 “你这话说的……”说话间，何应物随手一翻，盾牌搭在身后便要跳到副驾驶位置。 可他刚吐出几个字，突然间当的一声响，防弹盾牌猛地砸中后脑勺！ 狙击手47！ 第四十七章 超A级任务 防弹盾牌砸在后脑勺上，有那么一瞬间，何应物以为自己死定了。 按照他的理解，应该是五六发狙击弹接踵而至，轰击在同一处地方，击穿、杀人！ 接下来确实是连番轰击，不过落点却不是同一处。 感谢不可预测的丘陵地形！ 感谢不可预测的机车颠簸！ 感谢何应物的疾速反应：他身子往下低、盾牌往上抬，这样即便是被击穿，他的脑袋也大概率躲开了孔洞的位置。 当！当！当！当！ 盾牌连续几下砸在何应物后脑勺上，不致命，但实在太吓人。 他本来要跳到副驾驶位置上，这下只跳了一半，便扑通一声被后排的椅背绊倒，膝盖砸在后排，然后他整个人向前一扑，卡在了正副驾驶位之间，而盾牌则是搭在了余歌头上，斜斜的把他们两个都挡住。 余歌正美呢，侧脸一看就是一愣：“怎么了？行这么大礼？至于嘛！男儿膝下有黄金……” “闭嘴！”没等余歌说完，何应物气恼道。 他的姿势确实有点像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被绊的，但向前一扑可是何应物的自然反应，唯有扑倒，盾牌挡住，才能安全些！ 狙击手47号，绝对在3500米范围内了！ 只是这该死的东西，怎么能在大晚上狙这么准？ “你给我弄个蓬干什么？”余歌说着就要扒拉防弹盾牌。 这是没发现刚才的几枪啊！ 何应物暗叹一声，啪的一把抓住余歌手腕：“防弹的，刚才我差点死了，狙击手上来了。” 余歌脸色一变顿时矮了一头，整个人恨不得缩到方向盘下面。 “怎么办？狙击你擅长。” “跑啊！开车跑啊！” 何应物也很郁闷，对这个47号，他暂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尤其是大晚上的，看也看不到，距离太远，自然亲和也感应不到，基本是被动挨打的命。 “那好好挡住啊！你还拿防弹盾牌了，真不错！咦，我身上怎么只有一件防弹衣了？明明有三件的……” 一句话提醒了何应物，他不理余歌的絮絮叨叨，咔咔咔咔又撑开四面防弹盾牌，竖起来摞到一块，挡的严严实实。 盾牌防护两个人，显得稍微有点小，何应物悬空坐在正副驾驶位之间，他们两个很自然要挨得很近。 “那个……你昏迷的时候，我把你防弹衣扒了，太沉，跑不动。”何应物解释说。 “没经我同意？” “那当然，你睡着呢！叫不醒。” “你在我睡着的时候，扒……”余歌说不下去了。 “我救了你。”何应物说。 沉默良久，当再也听不到暴击者沉重的奔跑声，夜空中只剩下越野车的轰鸣，余歌终于说话了：“你能不能坐好了，有点挤。” “那盾牌就那么大，不挤点护不住啊！你以为我愿意呢！这半天我就坐车档手柄上了！哪敢用力啊，全靠腿撑着，累死我了。” “你坐我后排那个位置会死啊！” 何应物一愣！ 这…… 他灰溜溜坐到主驾驶后面的位置。 又过了良久，何应物左右前后机警的看着，夜色中万籁俱静，机车的轰鸣声让他心惊胆颤：“余歌，我们这是在哪？在守序梦魇的地界，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引来其他敌人？” 他们两个都很清楚，这不是“会不会”的事，这是必然的事，迟早而已。 不过无论如何，把暴击者和狙击手47甩开足够的距离是第一要务，所以这辆越野车，他们暂时还离不开。 “我哪知道这是哪！不是你带的路吗？”余歌说。 何应物心一沉，他们迷路了！ “你……可是老兵……” “这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 确实，余歌对神圣联盟地界的防卫和巡逻安排当然很熟，对守序梦魇这边最前线的情况也算了解，不过大晚上的一通跑，还是持续深入守序梦魇后方…… 这题目对余歌来说，超纲了。 “那怎么办？你是老兵，遇到这种情况，有没有标准应对方法？” 经年累月的战争，一定出现过各种各样的问题，按正常来说，应该把这些经验总结、归纳、提炼，形成类似“应急指南”的册子，这何应物当然没学过，但保不齐余歌学过。 可余歌摇摇头：“352条，没有一条像我们这样作死的。” “刚才那么大的爆炸动静，联盟会来救我们的吧？” “你可听到联盟那边哪怕放一枪？” “没有。”何应物摇摇头。 “那就是了。面对不知底细的新式狙击手，怎么可能盲目出击，更何况，目前来看，出来就是送死，他们也不一定想到是我们搞出来的动静。” 说来说去，有两点是非常确定的： 第一，他们只能靠自己； 第二，适当的时候，必须弃车。 “你估计现在我们甩开他们有多远？”余歌问。 何应物大概估算了下：“暴击者大概5公里，狙击手47有可能8、9公里吧！” “那我们跳吧？” “同意。” 于是何应物收好三面盾牌，剩下他和余歌一人一面，余歌把油门别住，两人盾牌护体轻轻跃下。 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往哪个方向走了，深入敌后？还是调头往回走？ 很快，他们一致决定往回走，虽然往回走意味着要穿过守序梦魇的防线，但守序梦魇的防线向来很松懈，应该问题不大。 往回走也意味着要防友军误伤，不过余歌对自家的防线很熟了，应该能避开，即使面对狙击手47这类新武器联盟加强了戒备，他们有盾牌护着，不行就亮出友军的身份，应该好使。 唯一麻烦的可能就是“友军尚未相认、守序梦魇从后方袭击”，变成他两人被前后夹击，那确实有点危险。 不过无论如何，往回走总归还是可预期的风险。 继续深入守序梦魇，那可是不可预期的风险！ 两个人猫着腰，盾牌护体，一边走一边清除痕迹，走的不算快。 “你确定方向没错吧？”何应物低声问。 “当然！有月亮，有星星，我怎么可能认错方向。” “哦，那就好！他们应该不用吃饭睡觉吧，是不是24小时备战？他们会晚上发动攻击吗？” 余歌笑了：“就我们这些吃饭的，也得24小时备战啊！更别提他们。不过相对来说，他们晚上出动的确实比较少。” “嗯。你说……现在会不会守序梦魇的防线集体向后转，静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不可能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哪一段？要都掉过头来的话，那不就变成背对联盟防线了嘛！” “可联盟也不知道梦魇转过头了啊！” “嗯……” 两个人慢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与此同时，守序梦魇战线上，所有的机械人和生化人都更新了一个信息： 超a级任务：夺取龙形枪械，武器编号1193，目标最后出现位置a364-4213-7208区段。 战斗图像下载完毕。 目标身份识别数据下载完毕。 …… 很快，守序梦魇地界的苍茫大地上，数不清的机械人和生化人如同蚂蚁一般调配、移动，渐渐形成一张无形大网，而网的中心，是何应物和暴击者最后战斗的位置。 第四十八章 逃 何应物自然亲和全开，虽然有效感应距离不过400来米，但总是聊胜于无，而余歌则是耳朵支楞着，一双眼睛机警的扫过四方。 他们仍然在低声的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你怎么看见越野车就冲上去了？暴击者是新的机械人吗？”何应物问。 “唉，倒霉啊！还以为是老式的p-200，对付他们我可是毫无压力！可一上手就发现不一样了，暴击者绝对是划时代的升级换代机械人。”余歌很郁闷，末了还骂了一句，“他xx的！” “你上赶着冲上去是为了获得进化点？” “当然了！近战获得的进化点更多，所以我最喜欢的对手就是p-200，纯近战型机械人，随便打，进化点随便捡的感觉。” 随便捡？ 何应物突然有点愣住，这才发现，他的体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生成了一个进化点！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战斗中生成进化点了。 就是刚才那通战斗，杀了一个暴击者，就生成进化点了？好高的效率啊！ 余歌这家伙貌似没说谎，可如果进化点随便捡，在这折腾了两年……余歌是不是有点太菜了？ “那你怎么还是二等兵？”何应物突然问。 “我攒进化点啊！攒点就是我的乐趣。” “不生成能力？” “有时候也投入，但主要是攒点。” “攒了多少？”何应物有点晕，攒点一般是为了憋大招，不过这玩意儿肯定有个度的问题，拿攒点当乐趣的，还是头一次见。 余歌笑笑：“这可是秘密。” “不会有100个吧？” “哈！你可太小看我了！” “200个？”何应物眼睛瞪大。 “别瞎猜了，不告诉你！” 何应物长吸一口气，压下翻腾不已的心情。 不像是吹牛。 余歌也没必要吹牛。 真相就是，这家伙真的在攒进化点，而且攒了不少了！ 如果是100左右，那他至少可以生成一个六阶能力，甚至是一个七阶能力！ 如果是200左右，那这家伙可就有可能生成八阶能力！ 八阶能力！荣耀圣堂少将的水平！ 可这也不对啊！正常来说，生成进化点也是有天赋限制的，不可能一直打仗，就一直生成，到了一定程度，生成进化点便是很难的事情。 按照理论的说法，基因震荡形成空位，这一个标准空位就是一个进化点，可这玩意儿不可能一直震荡就一直有空位，它是有限制的。往往达到最佳的排列组合时，便是形成最大的空位，也就是形成了理论上最大量的进化点。 这个“最佳的排列组合”因人而异，它和所谓“天赋”紧密相关，因此也可以说，“天赋”决定了能够震荡形成的最大空位，也就是决定了一个人最多能够生成多少进化点。 正因为如此，“天赋差些”的能力者，可能最多能生成一阶、二阶、三阶、四阶的能力，而“天赋惊人”的能力者，可能会生成七阶、八阶，甚至九阶、十阶的能力。 当然能力的生成还和很多因素有关，比如基因耐受度，当投入的进化点超过身体基因耐受极限之后，便会出现基因崩解，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靠打针获得许多进化点，硬要生成能力所致。 战斗中自己生成的进化点，绝对是身体基因能够承受的，不会出现基因崩解。 余歌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家伙天赋很不错啊！ 何应物忍不住上下打量他，看起来偏瘦，很精神，脸上没有表情，眼神里藏着冰冷。 好吧，除了长得好看，也就那样嘛！ “你看什……”余歌不满地说。 但他刚一开口便脸色一变，同时做个噤声的手势，闭上眼睛仔细听。 不到一秒钟，余歌霍然睁眼，看着何应物，嘴里蹦出一个字：“逃！” 说话间，他拽上何应物，转头往守序梦魇深处没命的跑。 军中常用的极速奔逃。 如果他的感知没有错，在他们前方两公里处，有一道长长的、无形的包围圈正在地毯式快速收紧！ 他只能感应到在前方这包围圈足有七八百米，但是看这种排列趋势，余歌绝对相信，这是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大到让他胆寒。 何应物一脸懵，随着余歌极速奔逃。 但他知道余歌不可能故弄玄虚，一定出大问题了！ “怎么了？”他脚下丝毫不慢，问道。 “包围圈。我们被盯上了。” 何应物心中暗暗叫苦，光狙击手47号和几个暴击者就够他们逃的了，现在这是包围圈？ 关键形成包围圈的都是哪些家伙？ 同样的狙击手？ 同样的暴击者？ 那不死定了！ 现在何应物唯一希望的，是那辆越野车能够吸引一点追击者的注意力，多给他们一点周转和想办法的时间。 “怎么办？”何应物边跑边问。 余歌呼吸绵长：“如果我猜的没错，梦魇这边大部分能调动的兵力是在壕沟沿线上，后方的兵力应该很少，假如我们足够快，应该能逃出包围圈。” 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如此了。 他们手持盾牌，跑的很快，两个人都像没重量一般，将速度和技巧发挥到极致，选择的方向大概和来时的路偏了45度，他们可不想往回跑时刚好撞见暴击者或者47号。 突然，前方远处亮光一闪，紧接着传来爆炸声，然后便是烈焰升腾。 是越野车被打爆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爆炸处跑去。 从爆炸的地点来看，不可能是狙击手47和那批暴击者干的，但一定是守序梦魇的人干的，也许是因为发现车没发现人的愤怒，也许只是发现车之后试图直接灭杀。 但无论如何，这爆炸至少说明除了守序梦魇壕沟沿线，在人家地界深处还设置有其他兵力！ 只要多几个像47号这样的狙击手，他们基本没希望冲出去。 往哪冲呢？哪里是安全地带呢？哪里是包围圈的薄弱或者未完成的地带呢？他们根本没办法知道。 硬着头皮冲，纯粹是找死。 而他们之所以不约而同的往爆炸方向跑，是因为：灯下黑。 对于他们来说，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守序梦魇搜寻过一遍的地方，搜寻过之后，偌大的荒野，谁还会来排查第二遍呢？ 这种地方，“爆炸点”是他们能够确认的唯一一处。 “余歌，给！”何应物说着，把龙龟斩抛了过去。 余歌一把接住，诧异道：“这是？” “嗯，武器，你刀不是没了嘛，m-300不是被我扔了嘛，这个给你先用着。另外，咱俩分开，你往前，我在后面跟着，可以用狙击枪保护你，不至于两个人都被缠住。” 余歌想了想，是这么回事，于是他一手持盾，一手拎刀，仍然保持极限奔跑，而何应物则是放慢了些速度，在后面大约四五百米处远远缀着。 第四十九章 活埋 何应物说的“避免两人都被缠住”当然是对的，不过余歌越跑越觉得不对味，怎么这么像“一个做诱饵，一个是猎人”的分工呢？ 而余歌显然是诱饵。 这让他非常不爽，连拿到龙龟斩之后的感激之情都淡了几分。 余歌刚才之所以诧异，是因为他认得龙龟斩，也知道龙龟斩是荣耀圣堂少将姜小小的武器，只不过最近很少用，怎么会到了何应物手里？ 那家伙不是陆左思的关系吗？ 难道他和两位少将都有联系？ 也算是后台很硬的人物了。 他回头看看远处的何应物，紧握盾牌的手悄悄竖了个中指。 突然，余歌一个急停，侧身躲到一块巨石后面，而一直观察前后左右情况的何应物当然立刻发现了余歌的异动，同样马上隐蔽起来。 很快，大地微微震动，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从夜色中跑来，是披着肌肤、留着短发、人形的暴击者，看行进方向，应对只和余歌错开不远的距离。 打，还是躲？ 余歌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就像是岩石的一部分，现在要打的话，一怕纠缠，二怕暴露，当然还是躲的好，而且他相信凭何应物的本事，应该也能隐蔽好不被发现。 近了、更近了，暴击者离余歌大概只有十余米，眼看就要错过去。 猛然间，异变陡生！ 本来目不斜视的暴击者，手中突然出现巨大的黑色横刀，狂风一般向余歌藏身的巨石斩来！ 余歌一直关注暴击者动向，哪有措手不及之理，他不退反进，膝盖弯曲向上猛弹，同时手扶巨石借力加速，整个人出水蛟龙豁然升天！ 轰！ 巨石拦腰而断！ 借下坠之势，龙龟斩一道电光缥缈，疾斩暴击者脖颈！ 暴击者手中横刀疾转如风车，当啷一声把龙龟斩砸开，紧接着顺势前推，直割余歌腰间！ 同时，暴击者眼前浮现一行小字： 准备抓取战斗场景…… 抓取中…… …… 人在空中，不好借力，余歌瞳孔一缩，正要使出压箱底的绝招，突然一道几不可见的亮光闪过，正正击中暴击者的脑袋！ 那家伙的头颅顷刻间消融不见！ 但暴击者居然没有倒！ 他只是趔趄一下，脖子上露出金属骨架，接着紧握横刀，向四周乱砍乱剁！ 俨然一个动力仍在、但失去程序控制的一只无头苍蝇。 何应物干的。 这是怕炸到自己，所以刻意避开了爆炸部位？ 余歌刚刚有点小感动，突然想到……呀，也有可能是怕打草惊蛇？ 越想，余歌越觉得何应物是担心打草惊蛇。 刀光掠起，龙龟斩避开黑色横刀，从右肩劈到左下，暴击者终于没了动静。 回头看看，何应物正在急速跑来，余歌耸耸肩，抓起盾牌继续往火光处跑去。 何应物很快跑到死了的暴击者旁边。 如果不看皮肤下露出的金属骨架，暴击者肌肤柔软、眉眼传神，简直和真人无异。 看看被劈成两半的巨石，这里的战斗痕迹不可能被抹去，何应物稍一犹豫，拎起暴击者，转向90度便跑。 既然这里的痕迹太过明显，那就多跑几个方位，给追击者造成点困难也好。决定是去越野车爆炸点躲藏，而不是试图冲出包围圈之后，何应物他们的时间反而更充裕了些。 很快，何应物又返回断石处，紧接着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不多时，他又折返回来，再选定一个方向跑去，再跑回。 如是五次，何应物在五个方向布下疑阵，然后才直奔爆炸点。 越野车已经被劈成两半，烧成了空架子，可仍是烈焰升腾，火焰中偶尔发出啪啪的爆裂声，余歌蹲在暗处，犹如一块石头。 看着何应物拎着已经不再动的暴击者，他愕然小声道：“拎过来干什么？他都被我砍死了。” “你想我们怎么躲？”何应物反问道。 “躲……”余歌本来想说躲在暗处，或者躲在某个地面的凹陷处，可一想到狙击手47号，他突然没了信心，又联想到暴击者的剧烈爆炸，他眼前一亮，“躲在底下！” “聪明！” 何应物说着再向前走了几步，在烈焰浓烟不远处站定：“从这，往下挖！” 余歌也不废话，两个人两把横刀，噌噌噌就像地鼠一般，开始挖洞。 对于能力者来说，这是非常轻松和简单的事情，很快，他们挖了足有两米深，余歌跳下去：“痕迹怎么办？” “你继续向下，越深越好，再弄个大点的空间供我们呼吸，痕迹我来处理。” 在消除痕迹方面，何应物绝对是专家，周边的大小痕迹，除了新鲜的土堆，很快被消除干净。 土堆难办，所以才需要暴击者，更确切地说，是需要暴击者的核心部件，让这里再来一次大爆炸。 而能把余歌震晕的大爆炸，一定可以抹去这里的所有痕迹。 他们坑口直径约有一米三四，何应物向下一看，却是吓了一跳，这就一会儿功夫，余歌已经向下挖了二三十米，笔直的通道像是矿坑，通道壁则是紧致油亮！ 怎么做到的？ 来不及管这么多，何应物忙喊：“够深了！别再往下了，你弄个大点的空间！” “哦！” 说话间，何应物向下一跃，紧接着双脚一撑卡在通道壁上，头几乎刚好和洞口平齐，他把准备好的几根木棍在洞口一搭，再把暴击者轻轻移过来，搭在木棍上，一切收拾妥当，这才纵身跳下。 然后在坑底，就看见余歌像是装了金属外骨骼的机器人，已经“挤压”出一块不小的长方体空间！ 余歌的工作方式是这样的：成片状的金属骨架噌的插入土中，就像是大机器人的巨手插入土中，然后他启动动力向两侧挤压，泥土迅速变得更加凝实，而空间也瞬间大了！ 金属巨脚的工作方式同理。 向上下拓展的工作方式就更加简单，余歌俨然一个顶天立地的工程机械，压力启动，上面的土更加紧实向上，脚下的土更加紧实向下，一个更大的空间就形成了。 怪不得效率如此之高，通道壁紧实油亮，这是有秘密武器啊！ 很快，余歌全靠挤压形成了一个宽两米、高两米五，而长有二十米的空间！ “差不多了吧？”他说。 “差不多了。”何应物木然点点点头。 之后，何应物又窜上去、落下来八九次，搅动空气，从而试图补充藏身地的氧气。 再之后，何应物和余歌对视一眼：“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于是何应物脚站在藏身处边缘，横刀挥舞，噌噌噌切下洞壁泥土把他掩埋，一直埋到胸口位置这才罢手。 他心意一动，拿出苍龙，对准暴击者核心部件，轻轻扣下扳机！ 光点射出，核心部件光束四射，何应物苍龙收回，整个身子向下一缩，嗖的撤回藏身处。 轰！ 头顶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第五十章 观日月（求订） 强烈的冲击波震的泥土簌簌落下，藏身处早已是一片黑暗。 何应物之所以切下泥土把自己埋住再开枪打爆，是考虑到爆炸必然产生火焰，万一火焰冲下来把地底的空气消耗一空，完了泥土再一埋，可就变成“自己杀自己”的游戏了。 漆黑一片中，何应物打开战术套装自带的小型led手电，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的坐了下来，开始调匀、减缓呼吸。 毕竟氧气有限，他们必须谨慎，说不好要在地下躲避多久。 余歌用的是军中呼吸吐纳秘法，何应物直接龟息鹤眠。 在何应物的自然亲和感应中，很快有十余个闪亮的光点聚集而来，他们在头顶逗留了十几分钟，便向几个方向散去。 稍远些就能发现，这些光点大部分连成一排像条绳子，还有几个则是直线突进。 何应物大概明白，守序梦魇这是分了两批人，一批是形成包围圈，仍然做地毯式搜索，另一批是根据地上的痕迹反向追踪，试图直接揪出他们，还真是耐心与精准兼备的狩猎方式。 在他脑海中，余歌和暴击者的打斗场面反复播放：龙龟斩斩向脖颈，暴击者用横刀荡开。 这有什么不对吗？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可何应物却莫名总觉得心慌。 第一个暴击者不挡，是因为不知道龙龟斩的锋锐，之后几个暴击者，便用横刀拦挡居多，是因为他们“看”到了龙龟斩的锋锐。 可和余歌对战的那个家伙呢？ 他又没有“看”到！ 但是这名暴击者的格挡方式，和其他机械人如出一辙！ 这场景不得不让何应物疑虑，好像……这个机械人也得到了信息：龙龟斩可以破坏躯体，应该用横刀格挡。 关键问题是，这信息是怎么传递的？ 何应物百思不得其解。 “上面那帮家伙走了。”何应物轻轻地说。 为了尽量减少能量消耗，他的声音软绵绵、低沉沉的。 “嗯，我感觉到了。看来爆炸把所有痕迹都清除了，洞也填上了，问题就是我们要爬出去，就得再挖一次。” 余歌的声音同样很轻、很柔，有点粘腻腻的，听起来有点怪，估计是为了配合呼吸秘法，不敢随呼随吸。 他俩都很清楚，氧气消耗的速度，决定了他们能躲多久。 “你的外骨骼还挺好使的，哪来的？是什么东西？”何应物问。 “拆下防弹衣就是，很简单组装，很简单拆卸。” 何应物心中一动！ 余歌这家伙绝对不简单！ 这是什么技术？ 普通士兵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上上下下打量余歌，何应物又问：“你的？” “当然是我的。” “你到底是谁？” “我余歌啊！” “我问你真实身份！” “76号基地二等兵，余歌，平时自己喜欢捣鼓，所以我做了外骨骼装甲，晶卡动力，背后那块还能充当喷射背包呢，可以实现半个小时连续飞行，厉害不？” 鬼才相信他自己捣鼓出来！ 鬼才相信一个二等兵能拿到“晶卡”这种战略物资！ 不过……逃命时候硬给余歌扒下来扔掉的那两件防弹衣，倒是可以找时间捡回来！ “你个骗子！我信你个鬼！”何应物说。 “哈，我骗子？这位兄台，敢问你是谁？” “我何应物啊！” “那一把能把机械人打爆的枪哪来的？” “我……我的秘密武器。” “嗯，行！很多人都有秘密武器。我是说，那把枪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防弹盾牌也是，哪去了？” “我……是你没注意吧！” “你个骗子！我信你个鬼！”余歌狠狠的撇了撇嘴。 “那……那为了渡过这次难关，我们应该精诚合作，你能把你秘密都告诉我吗？”何应物说。 “不能！除非你先把你秘密告诉我，行吗？”余歌说。 “不行！” “那说这半天没用的！关灯，睡觉！” ……他们之间的对话至此结束。 小手电一关，余歌往地上一趟，很快呼吸便几不可闻。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极短，但他们彼此确定，对方是不会害自己的那种，值得信赖。 何应物静静的盘膝做好，感知到余歌的体温渐渐降低、心跳变得极缓，血流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嗯，这家伙应该是睡了。 何应物开始每天的例行功课，大梦观想诀。 从第一观到第四观，他来来回回做了六遍，只觉得身体内外无限融通，处于幽闭空间的不适感也一扫而空。 而且就在这种幽暗环境中，何应物居然就很想进行第五观。 观日月！ 经历的次数多了，何应物有点知道这种感觉，可能就叫水到渠成。 仔细感受下余歌的状态，这家伙绝对睡得死沉了，何应物浸入心神，开始徐徐进入观想。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大道无名，运行日月。 日月者，太阴太阳之精，暗合天地交合之理，助行生成万物之功。” 真诀在心中默念而出，淡金色字体缓缓飘过。 一片虚无中，天地初开，日月显现，然后才有万物生成。 何应物只觉得头顶温热，而脚底涌泉清凉，温热和清凉如同小蛇般逶迤而行。 “其东西出没，以分昼夜。 南北往来，以定寒暑。” 末日废土上的昼夜和寒暑，都是由日月界定。 有了这番明悟，何应物突然觉得他多了一丝控制的感觉，仿佛他可以通过控制温热气流与清凉气流，实现身体的某种玄妙平衡。 “时混沌初分，玄黄定位，天地之状，其形如卵，六合于中，其圆如球。 日月出没，运行于一天之上、一地之下，上下东西，周行如轮。” 在观想中，日月东西升降不息，寒暑昼夜变幻不止，而在极虚化的背景板中，一片混沌清向上、浊向下，天为玄，地为黄，破败的末日废土世界居于其中。 在日月运行的不断变幻中，数不尽的能量雾气似乎在不停的纠缠、融合、交换，这些能量从天地中来，又返于天地之中。 “凡日之东出而西未落，则为昼，西落而东未出为夜。 是此，日之出落，以分昼夜也。” 观想中，升降不息的变幻突然变慢，一颗温润的红日从东方而出，一缕阳光刺破黑暗，天地之间大放光明。 这红日划过苍穹，光芒万丈，逐渐隐落于西，黑夜降临。 而细细体味这升降，何应物奇异的感受到了光与暗、阴与阳的和谐统一，一颗心仿佛包容天地，其内奥妙无穷。 “而月之出落，不同于日。 载魄于西，受魂于东，光照于夜，而魂藏于昼。 积日累时，或出或落，自西而东： 其始也，魄中生魂，状若弯弓，初夜而光照于西； 其次也，魄中魂半，时应上弦，初夜而光照于南； 其次也，魄中魂满，与日相望，初夜而光照于东； 其次也，魂中生魄，状如缺镜，初昼而魂藏于西； 其次也，魂中魄半，时应下弦，初昼而魂藏于南； 其次也，魂中魄满，与日相背，初昼而魂藏于东。 是此，月之出落，以分昼夜。” …… 第五十一章 心虚 何应物意念中一长串的观想，将明月变化尽悉于心。 清冷玉兔从弯弓到满月，犹如末日废土早被遗忘的悲欢离合，生生不息交替上演，亘古不变。 何应物只觉得魂与魄、日与月交相辉映，彼此纠缠圆满，又从圆满化为残缺，再从残缺变幻圆满，其生无形，其灭无声。 而在日与月的变化中，何应物的身体恍若升空，在日精月华中不断淬炼。 不知怎的，在观想的虚幻淬炼中，他竟默念不动最后的观想真诀，仿佛不翻过此山、就难以登上彼山的感觉一般。 何应物静心、凝气，不急不恼，不愠不躁，只循着这丝奇妙感觉，静静感受着身体的淬炼。 不知过了多久，像只是一瞬，又像是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何应物悚然从舒爽的日月淬炼中醒来，这才发现，最后一句真诀已在嘴边，只需默念而已。 “日月当空，明照自身。” 突然间，何应物身上发出蒙蒙光亮，这光亮初时只如萤火之光，但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盛！ 很快，何应物身体大放光明，这光明似乎分了两层，一层在外围翻滚喧腾，刺人二目，一层紧贴身体茵茵蒙蒙，清辉袅袅。 何应物紧闭双眼当然看不到这种异象，可熟睡中的余歌却慢慢皱紧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我？？？！！！ 这“发光的何应物”把余歌吓一大跳，他眼睛瞪得老大，但马上被亮光刺激的要流泪，又条件反射的紧紧眯起眼睛。 这是怎么了？ 震惊中的余歌胳膊肘撑在地上，头仰着，惊愕的看着何应物。 刚才，他只是在好好的睡觉，突然觉得有点刺眼，然后就睡不踏实了，再然后，他醒了。 谁想到一睁眼便看见何应物变成这个鬼样子。 余歌绝对算是见多识广的一类人，可像何应物这种身体冒光的情况，还真没见过！ 眯着眼睛看过去，何应物这家伙盘腿坐着还挺恬静的，应该是没有危险，那就不如……静观其变？ 一般像这种情况，突然拍打、叫喊、脚踹、横踢当事人，恐怕会更不好吧！余歌这样想着，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仔细观测感知何应物的生命体征，时刻准备着一旦这家伙没气儿了就赶紧施救。 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还会有什么变化。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何应物周边的亮光缓缓变淡，终于消失不见。 没了？ 余歌甚至稍稍有些失望，还以为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变化呢！ 这就没了？ 而在何应物的感知中，他最后一句真诀念完，意念中的天地猛然震颤，天地玄黄、日月星辰渐渐变小挤压而来，无数汹涌的能量如烟似雾将他包裹。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念中的何应物恍如从最深沉的梦中醒来，纠缠不清的异象已然完全消失，而他只觉得浑身舒爽，仿佛他已和天地融为一体。 真是奇妙的感觉！ 意念中，第四观观想出的“开天辟地第一人”的虚影更加模糊不清，而虚影中间那个似乎是储存进化点的椭圆形空间则是更加清晰，代表能力选择的五条通道以及无数条小通道也是更加清晰！ 注意到椭圆形空间和大小通道，何应物才愕然发现，那浮浮沉沉的一小堆蒙蒙亮点是什么？ 心意一动，何应物马上知道，他现在竟然有11个进化点！ 也就是说，就在刚才第五观“观日月”，他的身体震荡形成了足有10个进化点！ 天啊！ 好大一笔财富！ 何应物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的有点头晕晕的，10个！破天荒的10个啊！ 投入哪个领域好呢？ 何应物忍不住的惊喜，现在最厉害的武器是苍龙，如果想要加成苍龙的伤害，狙击专精可以，视觉强化也可以，尤其在晚上作战，只要三阶视觉强化，估计就能和狙击手47号叫板了。 不过为了强化生存能力，加在法术域的自然亲和也不错，毕竟现在二阶自然亲和只能感知约400米的范围，加到三阶的话，不知道感知范围增加到多少，但感知的范围越大，在战斗中占据的主动性就越大！ 也或者可以试着寻找格斗域的生命源泉？那可是独一份的…… 何应物正想着，他在意念中猛然发现另一团虚影！ 这虚影整个人几乎是躺在地上的，离何应物很近。 余歌？ 在意念中也可以看到余歌？ 何应物愣住了，可紧接着，他的“呆愣”马上变成了“愕然”！ 是极度惊愕！ 代表余歌的虚影中，他正中央有数不清的蒙蒙亮点犹如星河聚集，怕是有几百个之多，简直要亮瞎何应物的双眼！ 这得是多少进化点！？ 原来这家伙真的攒了这么多进化点！？ 他是怎么做到的？ 看看自己虚影内的11个亮点，再看看余歌虚影内的几百个亮点，刚刚那种冲晕头“一夜暴富”的感觉，立刻变成了无边的惆怅和穷酸，又有点想流口水。 而在短暂的愕然、惆怅、流口水之后，何应物的心渐渐滚烫和兴奋起来，有这么个宝贝在，还担心什么！狂加点，立刻是位杀神啊！ 余歌这家伙还在睡着呢？ 那……能不能“帮”他加个点？ 一个邪恶的念头忍不住在何应物脑海中蹿腾。 想到就做，何应物默默告着罪，心意一动便牵引余歌虚影内的一个亮点，要投入火红的格斗域大通道！ 按何应物的“安排”，他用苍龙在暗处，余歌在明处吸引火力，着实在是配合默契的不二搭配！所以余歌自然要多生成格斗域的能力，不光“拉仇恨”的能力增强，保命也是很好用的。 动了！ 那个亮点居然真的动了！ 何应物心中狂喜，差点从入定的状态中掉出来！ 余歌已经盯了何应物老半天，光芒消失之后，他就打开小手电，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他都有些百无聊赖，想要拍醒静坐不动的何应物了。 突然，他心底莫名的一动！ 余歌愕然！ 这分明是投入进化点，要生成能力的感觉！ 可他根本没有这个意愿！ 简直见鬼！怎么回事？ 愕然中，他生生压住投入进化点的感觉！还好，进化点没有投出去。 而在何应物的感知中，本来已经动了的进化点突然转个弯，噌的又窜回到亮点星河中！ 何应物有点愣了，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 都动了！ 他不死心的又心意一动，想要再牵引一个进化点出来，可这次，那一大团进化点却是固若金汤，一动也不动了。 这…… 何应物疑惑的退出入定，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余歌正在盯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在手电的光芒中，何应物的眼神渐渐由疑惑、愕然，变为……心虚。 “你怎么了？”余歌突然问。 “没事啊！”何应物语气倒是很镇定，嗯……也很无辜。 第五十二章 谆谆教诲般的诱导 进化点是能力者的根本，哪是能够随便开玩笑的，何应物试图“引导”余歌的进化点，虽然没成功，但总归是不良意图，因此他心虚的要死。 “你怎么这么问？”他反问道。 “奇怪了……”余歌皱着眉头，“就刚才，我进化点好像要投入格斗域生成能力。” “这好事儿啊！” “不对啊！我就没想投入进化点呢！突然它就……动了！”余歌想了想，也没太好的形容词。 “可能……是自动生成能力吧！又不稀奇。” 战场上确实有自动生成能力的情况，一般是身体感受到了危机，自动投入进化点，自动生成应对危机的能力，不过这种能力一般都是很厉害的，也都是很合用的。 “不是。我又没在战斗。”余歌手一摊。 “是吗？那就奇怪了！”何应物顿了顿，“你之前说你攒了好多进化点？” “嗯，是。” “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余歌理所当然的说。 何应物啧啧啧了几声：“没打针啊？” “没有，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不跟你说嘛，我就喜欢近战，打一个就一个进化点，攒着攒着就上瘾了。”余歌喜滋滋的说。 “那你有那些进化点，不用多浪费啊！”何应物谆谆教诲。 余歌沉默着想了想：“我……够用了我觉得。” “你有更高的能力，往上走啊！一等兵、少尉、中尉、上尉，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余歌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自嘲的笑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些责任，还是让给那些更有能力的家伙吧！” 好奇怪的想法！ 何应物怪怪的看了一眼余歌，暗暗摇头：“好吧，人各有志。不过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想要进化点，难得要死！你难道一直战斗，就一直有进化点生成？没有觉得越来越困难？” “没觉得，都一样。”余歌说。 ……这次轮到何应物沉默了，如果按照余歌的说法，一个进化点约等于砍死一个p-200机械人，而且“砍了就有”的话，余歌实在是验证能力域的不二人选。 于是，心虚的感觉奇妙的消失了，反正即便浪费了，也就一个p-200而已！ “可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太妙。你可没办法藏私了。”何应物引导说。 根据刚才观想所见，余歌应该是一阶力量强化、一阶减伤、三阶听觉强化、四阶敏捷强化、四阶防御强化。 余歌笑笑，叹口气，颇有些痛心的说：“是哦！这次没办法，看来要消耗库存了！” “我觉得自然亲和就不错，能够感知周围人的情况，就跟人形雷达一样，对我们来说很实用。” 何应物想的是，余歌加到五阶自然亲和，也不过耗费31个进化点，对于他那一大堆进化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而五阶自然亲和，感应距离肯定很大，相当于随时掌握对方的动态，多好！ “你说什么？”余歌愣住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说了半天，何应物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余歌信誓旦旦的说法术域“自然亲和”的效果，仅限于对元素的感知更加敏锐，闪电、冰雪、火焰等法术耗费的精力更少、威力更大、酝酿时间更短，没有其他效果。 根本不存在何应物所谓的“以能量体的形式展现的、感知到一定范围内敌人的情况。” 何应物懵了。 那他为什么能感应到？他的自然亲和，为什么像个小雷达一样？ 思来想去唯一可能的解释是，何应物是穿越来的，他的躯体本身属于“异界”，因此一方面自然亲和让他的躯体更加适合这方末日废土的环境，开启了修仙之路；另一方面，作为异世界的躯体，他终究犹如一群白猪中混入的一只黑猪，他对白猪可能有不一样的感知，这种特殊感知在一开始被固化了下来，形成了一种略带变异的“自然亲和”。 那也可以合理推断，自然亲和的雷达功能，仅在末日废土上有用，如果有朝一日回到中庭世界，怕是再难有这种感应。 当然也不排除余歌在胡说，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 试图勾引余歌生成“自然亲和”的努力落空，何应物孜孜不倦的寻找其他可能：“不考虑自然亲和的话，格斗域的各种能力也不错，比如防御、减伤、生命源泉之类，都可以大幅度提高生存能力！这样的话，你在前面能抗，我在后面能偷袭，这配合多好。” 余歌半晌无言：“为什么是我抗？” “你看你平时就喜欢近战，我也觉得你战技非常厉害！另外，那把枪叫苍龙，我是不会给你用的。还有，近战得到的进化点多啊，你不就是喜欢进化点！” 这一通说辞，把余歌说的一愣一愣的，感觉还真是那么回事。 “那行！我也是倾向于格斗域。不过生命源泉就不敢想了，几率太低。”他说。 不夸张的说，生命源泉是格斗域最吸引人的能力，没有之一！ 其原因，放在哪个年代都适用：人都怕死。 生命源泉倒不会让人不死，它只是在等阶高起来之后，人很难死掉。至于升到顶级是什么效果，没有人知道。 是人就有恢复能力，比如累了，睡一觉就好；刀割伤小伤口，自己便可以愈合；感冒了，一星期自然就好。这些，都属于人本身的恢复能力。 而生命源泉的意义在于，它从能力层面上，赋予身体自我恢复能力！而能力等阶是可以进化的！ 这也就意味着，拥有生命源泉，便可能会极快的恢复，比如枪伤、比如割伤，传说中都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而且生命源泉还是个被动能力，省心、省力，效果卓越。 所以，谁能不爱？ 不过这也是一个觉醒几率让人哭到崩溃的能力，自从不知从哪里传出生命源泉的传说，多少能力者幻想着能够上天眷顾，于是很多人一个点一个点的投入格斗域，据说最多的有人投入了几十上百个，稀奇古怪的能力生成了一大堆，偏偏没有生命源泉。 迄今为止，还没听说谁能用这种方式生成生命源泉的。 不过，这个能力确实存在，它只是如同最神秘和最调皮的幽灵，躲在最深沉的暗处。 所以余歌才说，生命源泉他就不想了，几率低到令人发指。 何应物神秘的一笑，他脑袋向前一伸，和余歌靠得更近了些：“如果我说……我能用最小的代价，让我们定向生成‘生命源泉’，你信吗？” “定向生成”四个字，何应物说的轻描淡写，但却清清楚楚。 余歌都怀疑听错了，他看白痴一样看着何应物，只觉得荒谬无比，要说“定向”，在他概念中只能是能力针剂！ “生命源泉”能开发出能力针剂？ 简直天方夜谭！ “我不信！你个骗子！我像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吗？”余歌重重摇头。 第五十三章 生命源泉养成计划 余歌看起来有点清秀，发型有点随意、凌乱、有点长，他的嘴角总是微微抿着，显得倔强、通透，但无论从哪里看，都不像是好骗的。 “你当然是聪明和睿智的！我哪敢骗你！”何应物脸不红心不跳的小小拍一下，“我的意思是说，我能……看到能力通道，也能稍微影响进化点的走向！” 何应物两只手掌用力张开，像是在舞台上表演的魔术师，连比划带说。 “你骗鬼……”余歌眉头一皱正要不屑的呵斥，却想到了什么猛然顿住，他嘴巴微张，脸上突然带着一丝热切，同样也是双掌展开，离何应物身体约十公分上下比划，“光？光？光？” 他的动作，还是有点猥琐的。 光？ 听到说“光”，看到余歌的动作，何应物身子一紧，下意识拽紧领口，满脸戒备：“你干什么？说归说，闹归闹，虽然这是在地道，别拿这事儿开玩笑。” 余歌一脸懵：“光！光啊！你的光啊！” “光？什么光？” 何应物当然不清楚他刚刚观想时，浑身发光这事儿。 “就是你浑身发光……那光……”余歌急切的比划着，“就是那光，让你能看到能力通道？” 何应物突然醒悟过来！哦，应该是自己观想时，有什么异象！ 看样子应该是光？ 虽然“看到通道”和“光”其实没什么关系，不过看余歌这么热切……也可以让它们有点关系！ “对啊！”何应物双手啪的拍的大腿上，正襟危坐，整个人立刻多了一种肃穆庄严，“是的！光！是光，让我看到了能力通道！” 说话间，何应物心中一动，紧接着忽悠……解释道：“你看，同样是那光，让我拥有了……引导你进化点的力量！你难道忘了吗？你差点投入格斗域的那个进化点！” “那是你干的？” “是啊！哦不对，也不是，是光的力量指引！”何应物差点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幸好及时改口。 余歌握紧的拳头又松了下来。 他最见不得进化点被糟蹋。 “那光能指引我们生成生命源泉？” “嗯……也不全是，是这样……” 何应物细细给余歌做解释，大概的操作是：他们两个都入定、放松，让何应物选择性的引导一个进化点投入到特定的、最像生命源泉能力的小通道，之后再验证到底是不是生命源泉。如果不是，那就再投一次！ 这个计划，被何应物称为“生命源泉养成计划”。 余歌想了半天：“那……那这整个过程，都是消耗我的进化点？” “是啊！我也没有进化点啊！”反正余歌也看不到，何应物自动忽略他的11个。 “那会不会生成一大堆没用的能力？” “准确的说，有这个风险。但也有可能，我们第一次尝试就对了呢！”何应物自信满满的说。 “那万一尝试到一百次都不对呢？” “我只问你一句话！”何应物突然严肃起来，“生命源泉这个能力，值不值得你做一百次尝试？” “我……” “值不值得？”何应物又抢着问道。 “我想……” “值不值得？回答我！” “值！那当然值！” 实际上，去问任何能力者，为获得这个能力，可能都是不惜代价的。 “那就好了！”何应物双手啪的一拍，宣布实验开始。 当余歌回答“值”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入定，余歌放松，何应物细细观察不同的能力小通道，谨慎的做出选择。 第一次，何应物选了一个尽头是蒙蒙雾气似乎形成一汪蓝水的小通道，他想生命源泉嘛，很可能和水相关。 余歌睁开眼睛，格斗域辅助能力，一阶水下呼吸，让人无碍的在水中生存和战斗，他叹口气，耸耸肩。 第二次，何应物选了一个尽头是土地干涸皲裂的小通道，他想生命源泉嘛，可能这边缺水，恰好需要的是源泉。 余歌睁开眼睛，格斗域的防御能力，一阶龟甲，在静止不动时提升防御能力。 这……余歌懊恼的抓了下头发。 第三次，何应物选了一个尽头是绿树叶样子的小通道，他想生命源泉嘛，可能和绿色相关。 余歌睁开眼睛，格斗域一阶技能，翠绿之护，战斗时主动激发，有几率浑身变绿，使之看上去更为吓人，在森林战斗时有轻微的敏捷加成。 余歌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 一直试到第九个，铁板之炎，格斗域一阶辅助能力，静止时可以让身体表面发出80度高温…… “这有什么用！”忍无可忍的余歌终于爆发了。 确实，这能力除了洗干净背部之后，充当野外郊游铁板烧的铁板，没有太大用处。 天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变异生成这种奇葩能力。 “冷静！冷静！”何应物赶紧安慰，“这是我们为了找到生命源泉，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拉倒吧！这么用进化点，我心疼！”余歌重重的说。 “那怎么样你才不心疼？” “用别人的进化点我不心疼！”余歌好像终于想明白了，这不正是何应物现在干的事儿吗？ 何应物叹口气：“九个点，九个机械人而已！很难杀吗？” 余歌微愣，缓缓摇头：“也不算难。可这是无谓的浪费，等我们出去吧！出去我花钱，雇人做这事儿，一人一个点做实验，那还好，可着我一个人的羊毛薅，我就算点多……也得秃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何应物深沉的缓缓摇头。 “嗯？”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撑过这次呢？你还想让谁身体发光，帮你做实验？余歌，不要总觉得你被剥削，如果不是为了突破这种绝地，光的秘密、通道的秘密，我又怎么愿意和盘托出！” 何应物越说越悲痛，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懊恼心焦的意味。 “可……” “可什么可？”何应物悲悯的摇头，“只不过是几个点而已！就算100个，也不过是区区百名机械人的人头！我虽然是初入战场，这小小目标，却也不放在我的眼里！何况是，老兵，余歌！” 把点数和机械人对应起来，余歌其实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扰乱他的唯一理由，只有“无谓的浪费”进化点。 对于攒了两年多进化点的余歌来说，这些进化点就好比一个小孩子最心爱的玩具，捐给有需要的小朋友，物尽其用，还好接受，什么事都没有，但如果毫无意义的把玩具砸了毁掉，肯定难过的要死。 “好！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想办法，尽量避免无谓的浪费！”余歌手一挥说道。 退一万步讲，如果何应物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世上还有谁能身体发光？还有谁能看到能力通道？ 所以在余歌心底，其实也舍不得这次探索机会。 何应物暗暗的长出一口气，终于忽悠……解释清楚了，小白鼠……好伙伴余歌果然深明大义！ 很快，他们经过细致磋商，形成了“生命源泉养成计划20”。 第五十四章 升级版本 所谓“生命源泉养成计划20”，是刚才这波操作的升级版，优化过的操作程序是这样的： 他们两个都入定、放松，何应物仔细观察、记录小能力通道尽头的幻象； 然后由何应物负责描述或者绘画，两个人进行辩论，共同选择要投入的能力通道； 做出决策之后，再由何应物引导进化点投入议定好的通道。 如果事实证明不是生命源泉，那就重复上述过程。 在20版，充分赋予了余歌选择权，改变了何应物“单人的、散漫的、随意所欲、可能不负责任”的选择方式，从机制上保障了“群策群力、充分辩论”的决策优势。 用余歌的原话来说，这是“探索生命源泉能力的艰辛旅途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机制创新”。 对何应物来说，不管过程如何花里胡哨，只要让用进化点就好，其他无所谓。 接下来，仅在入定十秒钟之后，何应物就记下了十个能力小通道的幻象，他一边画、一边解释，很快，墙上出现了一小排三叉戟的划痕。 面对这十个图案，他们进行了长时间的辩论，辩论的焦点在于：哪个最有可能代表了生命源泉，为什么？ 可他们很快发现，这个问题迅速就变成了：哪个更顺眼。 但无论如何，他们最终达成一致意见，选择了一个五芒星打底、不断变幻形态的小人形象。 然后，余歌睁开眼睛，格斗域一阶能力，局部强化，可以选择性的暂时强化四肢中的一个，大概的效果类似于在战斗中，猛然间持刀的手爆粗一倍…… 何应物很快又新记忆了十个能力小通道的幻象，于是墙上总共有了20个简单图案。 而他们要从19个当中选一个。 这次的辩论仍然相当激烈。 其实早在辩论之初，何应物就决定“听余歌的”，毕竟消耗的是余歌的进化点。 但何应物必须辩论，而且还必须是“激烈的辩论”。只有这样，才能表明他是认真的，他愿意为了一个进化点的投向，殚精竭虑的思考，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坚持他的观点。 效果很不错。 每次辩论的胜利都让余歌感觉到他自己的睿智，一种小小的自豪感慢慢滋生，而何应物斤斤计较的认真态度也让余歌很受用，这感觉就像是投入自己的进化点那么谨慎。 他们的进展不算快，然而还是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墙上密密麻麻画满了简易图案。 余歌也没心思细数，不过他很清楚的知道，在20版的努力中，他又生成了17个奇葩能力。 何应物眉头紧锁，他本以为用余歌的进化点他不心疼，但到现在却有一种比“心疼”还要难受的感觉在慢慢滋生，那种感觉叫：愧疚。 他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余歌。 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生成一堆没用的能力，是什么心情？ 当时生成一阶烹饪专精和一阶持久沉睡的时候，还是挺郁闷的。 没办法了吗？ 只能这样一个一个试吗？ 还能怎么办？ “只有我能看到通道，只有我能引导进化点，引导……引导？” 何应物苦苦思索，突然间眼前一亮，引导是一种力，可以影响进化点的移动，进化点的主人本身也是一种力啊！ 最最开始，还没征得余歌同意的时候，有个进化点本来在何应物的引导下要投入进去了，可那东西突然转个弯，噌的又窜回到亮点星河中！？ 何应物的引导是一种力，余歌的意愿是另一种力，两种力量博弈，最终决定进化点的走向！ 那也就意味着……不一定非要真的消耗进化点？！ 何应物很有些激动：“余歌，生命源泉养成计划，可能有30！” 他详细解释了他的想法，大概是这样： 首先，余歌需要完全放松，像以前一样，把对进化点走向的控制权完全交给何应物； 其次，何应物引导进化点尽量慢的投入大通道，再进入能力小通道； 第三，进化点进入能力小通道之后，余歌马上从“放松状态”变为“抵触状态”，他的意愿必须是“我不要生成这个能力”，从而夺回对进化点走向的控制权，然后有可能，进化点会拐个弯，被抛回到进化点星河中； 第四，虽然没有生成能力，但进化点毕竟在小通道里转了一圈，有可能感应到小通道到底代表了什么能力！ 余歌是有点震惊的：“所以……我得从‘我愿意’，迅速切换到‘我不愿意’？” “对啊！” “这个变化太快了吧！我怕我做不到。” 何应物摇摇头，嘿嘿的笑道：“情绪变化快还是次要的，关键是时机！‘不愿意’的心思出现的早了，进化点还没有进入能力通道，我们就没办法感应；‘不愿意’的心思出现的晚了，进化点可就进去了。” “不能你来控制吗？你能让进化点往前走，就不能让它往后退？” “不能。好像在这种虚拟的观想里，我不能‘自己否定自己’，只要启动就没办法。包括在我自己身上，也是启动之后，进化点就停不下来。想要进化点有两个方向，好像必须是两个主体。” 余歌懊恼的抓抓头发：“那我怎么判断时机？” 关于时机这事儿，何应物也没有好的办法，他们商量来商量去，基于“入定得闭眼”这个前提，无奈只能选了一个最恶心的办法：手拉手。 从古至今，好像女人之间手拉手，是自然而然，很多时候还是爽心悦目的。 但男人之间……则是说不出的古怪。 他们彼此握住之后，那感觉就像……握住了一截热的粑粑。 “你不要这个样子！这事儿你如果敢说出去，我保证会打死你！”看着何应物满脸嫌弃，余歌忍住恶心，低声威胁。 “彼此！彼此！你最好守口如瓶！”何应物压下心中万分不适，慢慢闭上眼睛，进入入定状态。 虚影中，一个进化点在何应物的引导下慢慢移动，它穿过格斗域血红大通道，缓缓进入某个能力小通道！ 何应物手上紧紧一握，入定中的余歌悚然一惊，马上在心底狂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进化点划了道弧线，嗖的抛了回去！ 有効果！ 有效果！ 何应物一下从入定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满含希冀的看着余歌。 如果余歌能感受到刚才的小通道是什么能力，这这养成计划30就可行！ 如果感受不到，那他们这一通，算是白忙活了。 余歌缓缓张开眼，嫌弃的甩开何应物：“一阶辅助，荆棘皮肤！” 真的有效！ 哪怕在几十米深的地下，何应物也一下子觉得，天高地广！ 第五十五章 生命源泉 接下来他们的验证进行的很顺利，何应物负责引导进化点，余歌负责在合适的时机默喊“我不要！我不要！” 再之后，是余歌说出感应到差点生成的能力，何应物记录。 很快，满墙的图案几乎都要被标记满了，何应物当然把对应关系死死刻在脑子里。 不过让何应物感觉有些奇怪的是，他们“撤回”进化点的操作及时性、准确率，竟然高达100%，没有出现一次失误！ 他默默看了看余歌，心……心有灵犀？ 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恶心了。 “一阶重斩。”余歌条件反射般默默说出感应到的能力，说完才突然一呆，“等等！我……我刚才没来得及浮现‘不愿意’的心思，但进化点还是抛回来了！？” 他眼睛瞪大，疑惑的看着何应物，显然在等一个解释。 何应物也没经验，能有什么现成的解释，不过他可以推理。 进化点想要抛回来，一定需要余歌本身的力量。 如果像余歌所说，他没有主观上产生“不愿意”的念头，那就只是在客观上被何应物狠狠捏了下手，然后他自然的身子一紧。 仔细分析下来，很可能是他的紧张打断了投入进化点的过程，所以进化点才抛了回来。 那也是说，阻断进化点，只需要余歌身体在合适的时机紧张一下就可以。 任谁的手要被捏碎，身体都会不自觉的紧张吧！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的成功率是100%，纯粹是何应物一个人在控制时机而已！ 再往下推，余歌白喊了半天“我不要……” “之前是你说的！让我在心底默念什么不愿意！”余歌觉得很有些羞耻，他恨恨地说。 何应物耸耸肩：“都没经验，计划赶不上变化嘛！而且从结果来看，我们算是很顺利了！” 像是在应验何应物说的话，下一个验证点之后，余歌突然眼睛瞪大，瞬间脸上迸发出掩盖不住的灿烂笑容：“生命源泉！是生命源泉！真的是生命源泉！” 何应物也长长地出一口气！ 终于找到了！ 那是一个恐怖图案，一把带血的长刀斜插在地上，旁边就是成滩的血液，以及不知道是什么的残肢。 这玩意儿看起来百分百是攻击技能啊！ 难道是表示就算伤成这样，也能不死？ 然而无论如何，他们终于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堪称最神秘的能力，生命源泉！ 余歌激动的眼睛亮晶晶！对他来说，为了获得生命源泉这个能力，仅仅耗费了26个进化点，实在是太值了！ 太值了！ 如果不是有何应物在，余歌肯定要大吼几声以做宣泄，现在只能压制住狂喜的心情，不停的说：“我有生命源泉了！” 等余歌平复了一会儿，何应物才问：“继续升，还是继续攒点？” “当然是继续升！” “到几阶？” “到……七阶！”余歌重重的说。 这回答让何应物好不气馁，你看看人家，说升就升，有一堆进化点，就是这么霸气！ 再看看自己，11个……只能到三阶，况且，按目前这种情况，是要优先升阶自然亲和的。 他们盘膝做好，何应物自然的去捞手，余歌一愣甩开，大怒：“卑鄙！” 何应物满头黑线，好不尴尬：“习惯了！习惯了！我错了！” 入定之后，何应物引导2个进化点投入进去，二阶生命源泉！ 引导4个进化点投入进去，三阶生命源泉！ 引导8个进化点投入进去，四阶生命源泉！ 再引导16个进化点投入进去，五阶生命源泉！ 而随着五阶能力生成，余歌微微一愣，退出了观想。 “怎么了？”何应物问。 余歌仔细感应一下，说：“五阶生命源泉，开始有强化体质的附加效果，而且强化的应该是基础素质！” 基础素质？ 那可厉害了！ 以七阶为例，能力者的经验强化系数是32，也就是七阶力量强化=32*身体基础力量素质；七阶敏捷强化=32*身体基础敏捷素质，其他同理。 “你觉得酸麻痒涨？”何应物指着自己的身体问道。 “嗯！有明显感觉！” 有明显感觉的话，一般意味着大幅度强化！ 老天！这能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使！ 何应物的基础身体素质经过前三观的淬炼，大概达到了185，第四观初次观想完结的时候，他还记得那种犹如金钟罩轰轰轰合体的感觉，还是三次，能强化多少？ 50不算多吧，那就是235！ 如今再经过第五观的日月观想淬炼，能到300？ 哇，大梦观想诀给自己淬炼到300，生命源泉还附带强化效果，这是要逆天啊！ 何应物简直美滋滋！前途一片光明啊！ “喂喂！继续啦！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余歌把何应物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然后，何应物引导32个进化点形成六阶生命源泉。 引导64个进化点形成七阶生命源泉。 “要不要搞成八阶！”何应物跃跃欲试。 余歌想了想，缓缓摇头：“不行！不留些进化点，我心里不踏实。” 七阶生命源泉总共耗费了127个进化点，何应物看到在余歌体内还有160多个光点。 “小气！”何应物嘟囔一句，紧跟着眼里冒光，“那这玩意儿厉害吗？我们试试？” 余歌也不清楚七阶生命源泉是什么效果，他当然更是充满了好奇：“好啊！” 话音刚落，噌！ 何应物抓起余歌的手，灰色三叉戟闪电般掠过掌心，好长一道刀口！ 愣愕之中，余歌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看到外翻的血肉，才“啊”的一声大叫。 还是疼啊！ “你小点动静！喊这么大声，浪费氧气！”何应物掰着余歌的手掌，轻声说道。 外翻的血肉边缘，眼看一滴血就要滴下来，可却如同不知哪里有看不到的藕丝相连，那滴血又不情不愿的回到了伤口。 伤口深处，肉芽以可见的速度生长、纠缠，很快伤口渐渐变小、合拢，再之后，一丝痕迹都看不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你还是人吗？”何应物撇撇嘴，愣愣的问。 “拜你所赐！”余歌忍不住的嘴角翘起，显然是开心至极。 “挺厉害哈！变态！”何应物说着，手里的三叉戟噗的刺入余歌左臂。 “啊！”余歌又大叫一声。 恢复是恢复，可该多疼还是多疼。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 何应物接连说着，三叉戟噗噗噗噗不停的刺入拔出，当然伤口不算深，但也不算浅。 “啊！啊！啊！啊！” 每一声“噗”，都对应一声“啊”。 疼啊。 何应物刺啦一声把余歌上衣扯开，就见几个伤口孔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一滴血都没流。 “你得感谢我！肉盾！”何应物这个羡慕嫉妒恨，狠狠白了余歌一眼，往旁边一闪，闭目入定。 他可不会攒着这11个进化点。 第五十六章 掘地三尺 何应物决定，还是优先升阶自然亲和，按道理来说，下一阶自然亲和应该有更大的感知范围。 二阶升三阶需要4个进化点，他心意一动投入进去，一丝异样如水般从心底流过。 三阶自然亲和，成。 何应物散开感知，穿过厚厚的土层，他看到了潜藏的小动物，也看到了远处不断移动的亮点。 他的感应更加清晰，范围也由400米增大到了约1000米！ 从光点的分布来看，至少目前他们还是安全的。 何应物还有7个进化点，四阶自然亲和需要8个，暂时不用想了。 可一旦知道了生命源泉在哪个小通道，他的心里就像住进了一只小老鼠，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索性投一个？ 略一犹豫，何应物恶狠狠打消了这个念头，目前最大的威胁是狙击手47号，尤其在晚上他视野受限，很是被动，所以他很需要强化视力。 但是感知域的小通道大部分是陌生的，最好是一一试过，了解清楚哪个通道对应哪个能力比较好。 “我们继续？剩下格斗域的未知通道不多了，还有其他几个域，我们可以都过一遍！”何应物说。 余歌早已经扣好扣子：“好啊！我的手也是肉做的，别捏那么重就行。” 得到心仪的极罕见能力，余歌很开心，很配合。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手电都要黯淡下来，他们终于试验完了五领域所有的能力小通道。 何应物牢牢把“能力图谱”刻在脑子里。 从这一刻开始，何应物基本能够自由选择所有初阶能力！更过分的是，如果有人敞开心扉，他也可以替那个人自由选择能力！ 换句话说，何应物一个人，几乎相当于所有的能力针剂，无限使用那种。 更何况，末日废土世界上开发出的能力针剂极少极少，尤其是高等阶能力针剂更是几乎空白，如此看来，何应物的价值就更大了。 长时间连续高强度试验，精力损耗非常大，他们都很累了，于是地下藏身处很是安静了一会儿，余歌是闭目休息，何应物则是偷偷把进化点投入视觉强化，1个进化点，生成一阶视觉强化，2个进化点，生成苍鹰之瞳，4个进化点，生成超凡视觉！ 至此，剩下的7个点消耗一空。 睁开眼睛，何应物轻轻把手电关上，狭长的空间立刻一片漆黑，但在短暂的适应后，何应物清清楚楚看到了余歌，看到了藏身处尽头。 如果是在地面上，有月亮或者其他光源，一定会看的更清楚，看的更远。 ………… 就在何应物和余歌躲在底下的同时，守序梦魇的机械人和生化人们，已经把大片区域来来回回地毯式搜查了几遍。 除了几处明显的打斗痕迹，一无所获。 说到荒野追踪，显然不是这帮机械人和生化人的强项。 不过很快，五台专门的追踪机器人到了！ 追踪机器人长得不像人，那是个圆圆扁扁，就像是扫地机器人一样的物件，圆盘下面是数条弹簧腿，保证它们在荒野上平稳的快速移动，它们的圆盘一直在转动，偶尔会发出蓝光，像是在采集、分析最细微的痕迹信息。 它们的出发点在那块断裂的巨石旁，转过几圈之后，五台追踪机器人分别向五个方向快速移动。 追踪机器人的数据陆续上传、共享、整合，每隔两小时，所有机械人和生化人都会更新最新的超a级任务共享信息，那是在大片荒野上，逐渐用细密的红点和箭头标识出的猎物路线。 两天之后，虽然地图并不完善，但所有的线索越来越明确的指向一个地方：大爆炸处。 ………… 何应物睡了，无论如何，睡眠都是极佳的恢复精力的方式。 而余歌在简单的闭目休息之后，却怎么都睡不着，或许是因为持续身体强化带来的酸麻痒涨，或许是生命源泉强大的恢复能力在搞鬼，总之他睡不着。 黑暗中的时间流逝总是缓慢而迟钝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应物也醒了。 两个人默默相对，逐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他们快憋不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的食物只能是何应物“变出来”的肉干，加上装满水的军用水壶，生存不成问题。 他们的消化能力是很强，可也不至于100%消化完，总有废物残留。 再牛逼的人，能憋几天？ 这下麻烦了。 他们对视一眼，“要不走吧？”何应物说。 “同意。”余歌当即表示赞同。 正要往上挖，余歌突然耳朵一动：“好像有不少人正往这边走！” 何应物三阶自然亲和全开，没有感应到能量光点，他仔细听，也没有听到一丝动静，不过暴击者不管是走路还是奔跑，动静都很大，加上余歌的听力极其敏锐，何应物当然是相信的。 “怎么办？”他眉头紧皱。 守序梦魇不一定发现了他们，但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往这边赶，很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一旦守序梦魇想到向下找，那势必很快就能发现踪迹。 余歌咔咔咔装备上外骨骼，几步走到藏身处尽头，嘭的一铲下去，两侧一分：“我们向前、向上挖，出去应该在几百米外。他们只可能发现之前被掩埋的坑洞，这样就有个时间差！” 他说着手下不停，吭哧吭哧的向前挖掘，速度很快。 其实向前挖不只是时间差的问题，还有距离，有一定的距离缓冲，苍龙更好使。 何应物转身来到藏身处另一侧，重剑无锋狠狠向上刺入，再用力一翘，大蓬土块落下，紧接着不断有砂石泥土掉落，填满这一小段。 何应物后退两步，如法炮制，再填满一段。 藏身通道是个密闭空间，里面的空气是一定的，经过这几天的消耗，早已经污浊和稀薄，如果只挖不填，空间越来越大，空气便越来越稀薄，拥有七阶生命源泉的余歌怎么都没事儿，可何应物就要很难受了。 所以他们一个挖，一个填，配合默契。 更何况，如果守序梦魇发现他们在地下，填上的通道总会造成更多的困扰，他们想追，就必须再挖通，不至于一溜烟就追过去。 现在只需要拓开能供人通过的通道就行，不像藏身处还要考虑舒适性，所以余歌挖的很快，何应物填的也很快，不一会儿就出去百余米。 然后，何应物看到不少光点进入感应范围，逐渐向这里逼近。 他轻轻拍拍余歌：“一会儿动静小些，他们来了。” 余歌点点头，但手下动作可不慢。 很快，密集的光点停在200多米外的地面上，看样子应该是在拉网式搜索。 等他们又向前挖掘了200多米，何应物这才感应到，有不少光点降到了地面以下。 这是守序梦魇终于意识到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掘地三尺要找线索了。 一旦想到这个方向，很快就会发现松软的通道。 “他们开始挖地了，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藏身处。”何应物说。 他们两个现在几乎背靠背，开辟的通道一直是斜向上的，余歌要高些，何应物要低些。 “嗯。快到地面了。” 何应物居然听出了余歌语气中的跃跃欲试，这个家伙有了生命源泉之后，显然开始膨胀了。 第五十七章 肉盾和黑枪 前面的泥土松动、坍塌，形成一个小洞，刺目的阳光照进来，他们两个都眼睛一眯。 是白天！ 阳光刺眼，毕竟在黑暗中待了那么久，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他们离爆炸点大约有700米，斜斜向上的地道已经挖到地表，外面只有风声，听不到一点嘈杂。 “发现我们的垂直通道了，正在挖。”何应物随时通报他感应到的情况。 余歌长长的做了两次深呼吸：“嗯！那他们注意力应该在坑洞，是机会，我出去看看。一会儿你要想办法，干掉他们的狙击手。” 狙击手47号啊！何应物想起来就头疼，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47号是怎么发现敌人、判断敌人的？ “等等！我看他们还是有人四处走动，你最好小心些，我怀疑他们有人在注意周边。另外，我没发现狙击手47，但他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等待猎物露头。没理由近战的机械人单独行动，从设计初衷上，狙击手和暴击者应该是配合的。” 何应物说着拿出一面折叠盾牌递给余歌：“只是露个头，不用展开。做好防护。” 余歌笑笑，伸手接过盾牌，小心的扩大坑口，慢慢爬了出去，何应物紧随其后。 他们运气不错，出口处是一小块洼地，完美的把他们遮蔽起来。 “我们还是撤吧！守序梦魇应该只是一部分人在这里，真要打起来，可就全吸引过来了。” 何应物静静趴着，低声说。 他们躲藏起来的初衷，就是暂避包围圈的锋芒，最好的结果是守序梦魇劳而无功，不再围捕。可这个愿望明显是落空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帮家伙一直在孜孜不倦的搜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其次的选择，便是能够偷偷溜出包围圈。目前这里聚集了大量机械人，按道理包围圈也会有所松动，悄无声息的溜走，确实是比较好的选择。 而且现在那帮机械人一切动作都轻手轻脚，显然是认为两个猎物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动作轻些，必然导致挖洞的进度慢些，何应物估算一下，可能要用大半个小时，机械人们才能挖到这里的出口。 这大半个小时，就是留给他们溜走的时间差。 余歌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他轻轻点头。 两人人手一个盾牌，小心的展开背到背上，就像多了一个大号龟壳，他们对视一眼，缓缓向前爬去。 虽然已经是深秋，但砂粒还是很烫，地上很干，他们如同两块会移动的石头，没有带起一丝尘土。 很快到了洼地边缘，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一下，再往前爬，便是一个高点，而高点则意味着暴露的风险增加。 会被发现吗？ 其实两人心里都在打鼓，以生化狙击手的过往战绩来看，确实不太乐观，而看到对方停下来，这默契的“怂”一下，倒是让两人先一愣，然后便是哭笑不得，只能大翻白眼。 然后，他们几乎同时向上爬。 咦！何应物心中一轻，没事儿！他们已经到了高点有几秒钟了，看起来没什么…… 突然间，何应物心头一炸，手脚用力猛向后缩！ 当！当！ 狙击弹重重砸在龟壳样的防弹盾牌上。 扑通！扑通！ 余歌回撤的明显比何应物还要快些，而他的盾牌上，也有一道明显擦痕。 两个方向的狙击手！ 一个在空旷的前方，一个跃过爆炸点还要向后，两个方向上都是和47号同一水平、同一型号的狙击手！ 超凡视觉帮了何应物大忙，从弹道轨迹反推、加上他看到的一点点闪光，他几乎当即确定了前面狙击手的位置。 枪声惊动了所有人，爆炸点的机械人当即发现了这边的异动，已经如奔雷一般疾速冲来！ 真要冲过来，近战暴击者，远程被生化狙击手打冷枪，那才是必死无疑！ “盾牌竖起！帮我挡住！我来解决！”何应物大吼。 话音未落，余歌右手已是噌的拿过何应物背上的盾牌，同时左手反手拿过自己背上的那块，他背对着何应物左右手一举，单腿跪地，顷刻间形成前后两层堡垒！ 何应物几乎紧贴着盾牌而动，丝毫没有浪费时间，他左右手轻抬，苍龙突兀的出现在手中！ 他瞳孔紧缩，透过透明盾牌，一道无形十字准星攸忽套住远方一蓬草！ “抓住你了！” 苍龙轻吟，能量子弹化为一道亮光，轻而易举的刺透防弹盾牌！ 嘭！ 远处，随即炸起一蓬白色**，那应该是生化人的体液。 当！当！当…… 狙击手还是在死亡之前射出子弹，精准的狙在盾牌上，而在何应物身后，则是连环响起当当声！ 余歌腰身用力，右手盾牌划出一道残影，啪的和左手盾牌摞到一块。 而在击杀前方狙击手之后，何应物毫不停留，霍然一个转身，苍龙平举。 “左二！”他大喊。 两人同时向左侧疾行两步。 一颗狙击弹打偏，可紧跟着下一颗就狙在老位置。 何应物心中一动，这次生化狙击手没能预判他们的位置！ 通过狙击弹的轨迹，他大概确定了狙击手的位置范围，而在超凡视觉和自然亲和的双重作用下，何应物的眼睛像是无限延展的镜头，几乎能看清那里的每一粒砂。 在当当当的冲击中，他终于发现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那家伙仍然在不停的扣动扳机，而在右手的食指大关节上，镭刻着：编号35。 苍龙的纹路次第点亮，双层盾牌如同奶油般化出一个洞。 嘭！ 能量子弹正正击中35号，又迸出大片白色体液。 让苍龙打中，只要不是特别偏，必死无疑。 当当当的死神扣门声终于消停下来，再没有狙击弹飞来。 两人对视一眼，余歌大叫：“我冲！你掩护！趁现在干死这批！” 说话间，他盾牌一扔，手提龙龟斩，人如猎豹般窜了出去。 余歌的想法正是何应物的想法，他们都很清楚，看来新式像神一样的生化狙击手数量稀少，目前这片小范围战场上应该只有两个，都已经被干掉，那只剩下五十几个暴击者，前有肉盾余歌抗，后有苍龙打黑枪，快速拿下应该问题不大。 此时，如野兽般奔跑的暴击者只在200米开外，何应物迅速趴下，随手拉来一面盾牌盖在背上，随即轻扣扳机。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何应物根本不用瞄准。 能量子弹精准击中一名暴击者的核心部件，他当即光芒四射！ 轰！ 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中，被大爆炸掀翻的暴击者很快起身，而稍远些的暴击者更是全然不受影响，飞一般冲过火海，裹着浓烟疾奔向前。 只不过，离的近的十几个，皮毛肌肉全被炸掉，露出金属骨架，他们跳跃前冲，速度丝毫不慢。 余歌很快就要和暴击者们短兵相接了！ 第五十八章 天选之子 余歌很兴奋，前方黑压压的暴击者，在他眼里都不是人，也不是机械，而是一个一个行走的进化点！ 爆炸声响起，浓烟滚滚，一下子点燃死亡狂舞的氛围，更让他在瞬间热血沸腾！ 嗷一嗓子，余歌化作一道闪电，直扑暴击者！ 轰！轰！轰！ 能量子弹从身边掠过，大爆炸声连接传来，暴击者们有的被掀翻、有的在爬起、有的不受影响径直迎向余歌。 只是很快，所有暴击者都被炸成金属骨架了，特制的肌肤皮毛根本经不住战火的洗礼。 雪亮的刀光一闪，龙龟斩咔嚓一声，将一名暴击者斜斜劈为两半，断口处光滑如镜。 又一名暴击者迎面而来，余歌夷然不惧，他脚下用力一蹬，嘭的一声，方圆一米的土地如蛛网般处处皲裂，人像炮弹一般冲出！ 嘭！ 暴击者变成破烂扭曲的金属骨架向后疾飞，重重砸在地上，他扭曲的身体痉挛般挣扎，骨架连接处不断冒着白烟，很快没了声息。 而余歌痛极，大叫一声，晃了两下，用力摇摇头。 真的受伤倒是不会，不过一来确实疼，二来这一撞把他撞的有点晕。 看来还不能仗着七阶生命源泉直接莽莽莽。 轰！轰！轰！ 爆炸声不断，苍龙的每次闪亮，都要带走一个暴击者，可惜的是，这爆炸对其他暴击者造不成像样的伤害。 可这爆炸却如同隆隆的鼓声，刺激的余歌愈加血脉偾张！ 他揉身撞入一个暴击者怀里，龙龟斩一道闪电直刺核心部件，但却只听当的一声，长刀向旁边一滑，狠狠刺入，斩断几根金属。 显然那个菱形的小物件坚固的出乎意料。 啪的一把扣住菱形，余歌用力一拽，这个精巧的菱形体连接着数根断裂冒烟的电线，一下子被薅了出来。 暴击者如恶魔一般的眼睛迅速黯淡，重重摔倒。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两把横刀掠过余歌后背，噗噗的切出两道伤口，血肉外翻，还有一只金属大脚，重重踹在余歌后腰上。 余歌借势向前，跃过倒地的暴击者，灵猫一般就地翻滚，接着猛地弹起，龙龟斩挟着恶风，斜斜劈向又一个机械人。 余歌嘴角带笑，恍若人间恶魔。 他如疯虎出闸，直直杀入暴击者堆里，龙龟斩或劈或砍、或刺或削，不留情面的收割。 余歌似乎完全放弃防守，仅仅避让少数要害部位，这让他杀伤力倍增，往往三五下便让暴击者失去动力。 轰！轰！轰！ 何应物的手很稳，在选择狙击目标上，他尽量远离余歌，毕竟上次把这家伙震晕过，说起来是非常危险的。 可现在的余歌不同了，他就像入了羊群一般，东奔西突，爆炸发生在哪里人家根本不在乎！ 最近的一次，余歌离爆炸点可能只有七八米，他当然被掀飞，但却像没事人一样脚尖点地当即跃起，还空中飞旋踢爆了一个暴击者的头。 疯了？！ 这家伙一定疯了！ 何应物很有些发愣，尤其当余歌毫不在乎的近距离扛过几次大爆炸之后，何应物更是不能直视这位伙伴。 余歌扛得住，可他的衣服扛不住。 几次从爆炸的烈火中如天神降临般冲出后，余歌只剩一条裤衩了……叫裤衩都勉强，实际只剩几片破布还挂在类似松紧带的裤腰那。 这白花花、黑黢黢的杀神很是扰乱何应物的视线，甚至一种没由来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裸男大战铁金刚？ 看样子，余歌杀得激烈，全然没注意到他自己已经全秃了。 不过无论如何，余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肉盾，他新颖的战斗状态几乎吸引了全部火力，每当有机械人试图突破他的防线，他总是猛虎般扑上，干净利落的解决战斗。 哇，一个进化点，两个进化点，三个进化点……余歌一边打一边数，简直美滋滋。 就是今天风大，有点凉呢！ 而在暴击者的视线中，余歌整个人呈现红色，表示是敌人，并处于极度危险状态。 突然，一名暴击者眼前，例行公事的浮现几个字： 准备抓取战斗场景…… 抓取中…… 按照设计，哪怕在风平浪静的时间，暴击者们每隔几分钟便会自动抓取一次图像，而在战斗中则更为频繁，除了全程录像暂时储存之外，还会每隔20秒抓取一次图像进行实时分析。 这个分析大部分时候效果不明显，但也有可能发现对手的弱点。 这名暴击者正要冲向肆虐的余歌，突然眼前红框闪烁： 警告！警告！根据对方体征，疑似觉醒生命源泉！ 所有单位取消致命攻击…… …… 同时，红色的余歌立刻变成蓝色，表示防护为主，不可致命攻击。 他的信息迅速上传，刹那间，所有机械人强制共享到同一信息，也几乎在同时，所有关于余歌的战斗片段强制上传。 又在刹那之后，他们眼中的余歌骤然变为绿色，表示不可攻击，而所有暴击者眼前浮现出小字： 确认觉醒生命源泉！符合天选之子三特征之一！ 不可攻击！不可攻击！不可攻击！ 隐藏模块启动，首要任务：缠住对方！ …… 龙龟斩狠狠斩下一颗头颅，平滑如镜的断面露出电线，滋滋啦啦的冒着白烟，余歌身子一低就要前冲，猛然间发现，这帮暴击者似乎都顿了顿？ 然后，更为诡异的是，他们竟然齐刷刷向后退了一步？ 哈哈！原来机械人也会怕！暴击者被杀怕了！ 余歌兴奋至极，眼睛亮的像电灯，在轰轰轰的爆炸中，长啸一声提刀又上！ 有生命源泉，他是真不累。 ……… 同时，百公里开外，在守序梦魇战前大本营，一个宽敞的空旷房间前面并排四个巨大屏幕，上面密密麻麻是各种图像和数据，正对大屏幕是十几排座位，每一排又摆了二十来台电脑，每一台电脑前，都有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在运指如飞。 突然，来自前线的一条信息以红字出现在大屏幕上，房间里发出刺耳的两声警报，紧接着似乎没有经过任何人处理，红字已经变成绿字，不断闪烁： 确认一人觉醒生命源泉！符合天选之子三特征之一！ 启动反制装甲！ …… 大本营东南角落，一个立方体状的导弹突然点火，它颤抖着斜斜升空，在约20米处稍稍停顿一下，尾焰强弱变化，火箭微调角度。 猛然间，尾焰突兀的变为蓝色，火箭骤然加速，冲向天空，消失不见。 大厅里，一个负手而立的年轻人冷漠的看着大屏幕闪烁的文字，又微微扭头，仿佛穿透墙壁看到了导弹升空，他轻轻舔舔嘴唇，诡异的笑了。 天选之子么…… ………… 余歌发现，暴击者的战斗风格完全变了，他们变得更“怂”，总是躲闪和格挡，但相对来说，这帮家伙不给以伤换命的机会，反而是更难杀了。 第五十九章 踢球 战斗中的余歌还发现了一个更为怪异的现象，暴击者们比刚才一窝蜂的架势显然要散的更开，但怎么看都像是把他团团围住。 苍龙的光亮一刻没停，爆炸声仍是连绵不绝，但怪就怪在，余歌被明显防御为主的暴击者缠住后，竟然没有机械人去找何应物的麻烦？ 就好像哪怕是“死”，也要在最后一刻看着余歌？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是让余歌毛骨悚然的感情，尤其当他偶然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剩几片布的时候，他更慌了。 何应物也很纳闷，暴击者们对他简直太照顾了，太宽容了，跟卧底似的。 可不管在中庭世界，还是来到末日废土，何应物坚信一个理念：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这些机械人表面上是敌人，其实……是朋友？ 不对，这些机械人表面上无所不知、战技精绝，其实还是由程序控制的钢铁而已！ ……不管何应物如何胡思乱想，他扣动扳机可不慢，同时更是三阶自然亲和全开，防备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阴谋。 然后，他发现空中疾速飞来的导弹！ 不至于吧？ 要拿导弹轰？ 惊愕的何应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导弹咔咔咔分成五片，但每一片上仍有动力，拖着蓝火尾焰，而速度似乎更快！ 尖啸声传来，激战中的余歌拧腰屈身旋转，嚓的一刀斩断暴击者腰身，回身一纵，跳出战圈，抬头看去。 他看到的是五片宽约一米、长约两米五、厚度约有十几公分的门板状物体，通体银白，应该是某种不知名金属。 这是什么？ 余歌略微疑惑，何应物也看清这东西是门板状，大喊“小心”，而暴击者也都抬头，盯着不明飞行物看。 有一点是确定的，看这飞行轨迹，目标明显是余歌！ 余歌瞳孔一缩，双腿微弯猛地蹬地，嘭！ 地上如被巨锤重击，大片龟裂，余歌化出一道残影，鬼魅的前冲！ 他选择的是远离何应物的方向，这玩意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无论如何他有生命源泉，扛下来的几率大，何应物可就不一定了。 然而五片金属门板犹如先知先觉，早已是提前一步变了方位！ 嘭！ 一片门板重重砸在地上，倾斜约有75度，烟尘大起，大地皲裂！ 余歌人在空中疾冲，已是刹势不住，他长刀划地尽量减慢速度，仍是嘭的一声撞在门板上！ 紧接着，没等余歌再有何动作，嘭！嘭！嘭！嘭！ 四片金属门板接连落下，每片倾斜的角度都一样，在四周严丝合缝，把余歌牢牢困住！ 几乎在五片门板围成圈的同时，门板顶部各自伸出一块金属，嚓的一声再次严丝合缝！ 余歌没来得急注意脚底下，但只怕和头顶是同样的操作。 所以他……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像罐头一样的密闭空间里？ “啊！”余歌大吼，奋力一拳，犹如升天狂龙向上猛冲。 当的一声，他被弹了回来。 不打还好，这一打之下，密闭空间竟然在缩小！ 余歌大惊，连忙左右分手，牢牢顶住！ 何应物一脸懵逼的看着这眼花缭乱的变故，食指搭在扳机上，扣也不对，不扣也不对。 这苍龙是开枪还是不开枪？ 开枪能轰开这奇怪的玩意儿还好，但万一把余歌也给崩凉了，那玩笑可开大了。 “你怎么样？”何应物大喊。 “我……挤得慌！”余歌居然回答了。 完好的三十多个暴击者根本不理何应物，他们眼前同时浮现一排小字： 反制装甲测试中…… 隐藏模块启动，首要任务：毫发无伤抓捕对手； …… 何应物没再扣下扳机，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铁罐头，就和暴击者一样。 荒野上，传来余歌闷闷的长“啊”声。 光听声音就能听出来，余歌应该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何应物都仿佛看到这家伙扭曲的脸。 很快，在狂吼声中，开始夹杂了一丝嘎吱嘎吱的金属变形声。 缩小的铁罐头突然变大，仍是牢牢困住余歌。只是余歌再想用力把这东西撑爆，怕是不好用力了。 而暴击者眼前小字闪烁： 确认觉醒生命源泉！ 根据反制装甲受力及破损程度分析，确认目标基础身体素质超500！ 符合天选之子三特征之二！ 经面部识别，目标为普通士兵，引起联盟特别关注概率为0078%； 目标编号392，启动神躯养成计划； 最高级别隐藏任务：毫发无损护送392号到目的地； 目的地：a-7小型试炼空间； …… 余歌的捶打声突然消失，铁罐头里传出声嘶力竭的喊声：“我被绑了！你快跑！” 绑了？ 那应该是铁罐头内部伸出的控制装置吧！ 一名暴击者上前，轻易拨动铁罐头，咣当一声放倒在地上，然后，几乎所有暴击者都围了上去。 更奇怪的是，一个暴击者趴在铁罐头上，手脚抓的紧紧的，屁股一撅，身子一弓。 紧接着第二个趴在铁罐头另外的位置，也是同样的姿势。 很快，便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铁罐头上密密麻麻的趴满了金属骨骼，红色如恶魔般的眼睛到处都是！ 活像一个长满眼睛的大怪球。 也或者就像是一个特大号的足球。 何应物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一切，这是干什么呢？ 他们把我忘了吗？ 他把背上的盾牌扔掉，站起来，端着苍龙，大喊道：“把人留下！把我的肉盾留下！不然我就开枪了！” 所有暴击者都认得这把苍龙，这是唯一一把能把他们打爆炸的武器。 七个暴击者回身，眼前小字一闪： 龙形枪械，武器编号1193，超a级任务，相对级别很低，暂时放弃； 任务更新：挡住龙形枪械，保护天选之子候选人392号； …… 七个暴击者突然加速，直向何应物冲来！ 其实“杀伤力最大化”的一枪，绝对是打在那个铁罐子球上，极有可能由于距离过近，产生连环爆炸，而且如此高密度的重叠，一枪两鸟甚至一枪三鸟都可能做到。 然而威力越大，余歌嗝屁的可能性就越大，何应物当然是要救余歌出来的，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刚刚到手的肉盾转眼就没。 所以他一定要把肉盾抢回来！ 苍龙点亮，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暴击者哪里可能躲得开，核心部件被击中，紧接着便是轰然爆炸！ 与此同时，站在铁罐头怪球约十几米外的一个暴击者突然加速，直向大球冲去，眼看到了大球近前，左脚着地、身体旋转，右脚大力抽射！ 嘭！ 暴击者的右腿明显不自然的弯曲，而大球极速旋转，如同出膛的炮弹，嗖的一声拉出尖啸，直向远方飞去，很快就变成一个小点！ 速度太快，几乎让人感觉这大球和空气擦出火花，要变成火球一般！ 然而再尖锐的撕碎空气的尖啸声，也没能挡住余歌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别转了！我憋不住了！” 这一声喊，生生把何应物的注意力拉到膀胱。 大爷！ 要炸了！ 紧咬牙关苍龙不停，在连环爆炸中，三名暴击者冲到了何应物近前！ 更要命的是，在三阶自然亲和感应中，四面八方次第出现亮点！ 第六十章 他是鱼 三名暴击者速度极快，已是冲到何应物近前，中间一人高高跃起横刀下劈，左右两人一人斩腰、一人斩腿！ 何应物脚下发力，身体猛然向后急跃，避过左右两把刀，他整个如同在空中滑行，平端苍龙，对准正面暴击者的脑袋，扣下扳机。 嗡鸣声中，一点光亮射出，暴击者刹那间已是变为无头骨架，但那把横刀仍是气势汹汹的劈来！ 何应物向左急转侧身躲过，同时右臂猛抬，啪的一声夹住暴击者的金属骨架胳膊！ 他身体旋转之势不停，背部顶在暴击者怀里，整个身子向右向下疾拽，咔嚓！ 暴击者的右臂被生生拗断！ 机械关节作为薄弱环节，当然加固过，但还是经不起何应物不要命的一击。 可在咔嚓声中，两把刀又是挟着恶风斩到！ 百忙之中何应物身子急蹲，抓住无头暴击者的外胯金属骨架，整个人如同泥鳅一般，呲溜从暴击者胯间钻过！ 咔！咔！ 两刀重重斩在暴击者身上，势大刀沉，差点将这家伙斩为两段，可不巧的是，横刀居然一时卡住了。 机会！ 何应物回身直奔一名暴击者，手如鹰爪，啪的一声扣住核心部件，没了命的向外一提：“开！” 咔嚓！ 嘭！ 核心部件纠结着数根电线、冒着火花青烟被拔了出来，可几乎同时，暴击者也重重一个肘击，狠狠砸在何应物肩膀上。 何应物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只感觉半边身子都被敲碎了。 失去核心部件的暴击者缓缓倾倒，另一名暴击者则是合身扑上，横刀左右手握住，像是做成一个铡刀，狠狠向何应物压下。 这要压实了，何应物必定要断成两截。 眼角余光看到生死危机，何应物大吼一声，哪里还顾得上伤痛，他双手奋力向前一推，整个人贴着地皮攸忽后退一米！ 咔嚓！ 横刀斩在何应物头顶，好凉！ 他潜能爆发，手脚用力身子上顶，用的是龙冻强师伯的“震”字诀，啪的一声，把暴击者震起来足有一米高，同时他霍然翻身，手脚并用向后疾退！ 但他这种退法，终究还是慢暴击者一线。 眼看腾身而起的暴击者就要砸下，何应物紧盯着对方如咸蛋一般的红色眼睛，猛地双手向后一撑，骤然间变退为进，从暴击者脚下掠过！ 然后他手向后捞，嘭的擒住暴击者脚踝，狠狠向下一拽！ 这一拽之下，还用了龙冻强师伯的“抖”字诀，就见暴击者扑通一声砸在地上，腾起一片尘土。 何应物毫不停留，拖着暴击者疾速向前奔跑。 他不敢停，只要一停，暴击者就能缓过来。 他也不敢松手，一松手，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一点优势就没了。 但最要命的问题是，何应物真的真的憋不住了！ 情急之下，荒野上出现了神奇而诡异的一幕：“爱的魔力转圈圈”。 何应物不知何时已经不再奔跑，反而是左脚为轴身体快速转圈，他手里仍是紧紧攥着暴击者的脚踝，利用快速转圈的离心力把这家伙甩起来。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暴击者暂时失去杀伤力。 利用转圈圈，何应物转圈浇了个花。 这并不是个愉快的体验。 水流在阳光下闪着明亮的光，它们欢快的洒落在砂石上，很快便渗进去，而花朵上的水珠也如朝露一般，剔透晶莹，却也是很快便要消失了。 无论如何，这一问题算是不那么圆满的解决，给何应物最大的教训就是：这事儿赶早不赶晚。 感应中的光点越来越近了，何应物心中焦急，他一边转圈，一边移动到刚才战斗的地方，百忙中脚一踢，一把横刀当的刀柄在下、刀尖向上，直直戳在地上。 何应物转圈抡的姿势猛然变为上下抡，暴击者从上而下重重砸下，咔嚓！ 刀柄被砸入土地，横刀刺穿后背胸膛，一下将暴击者钉住！ 可这并不致命。 眼看暴击者还在张牙舞爪，头晕眼花的何应物咬牙抓起另一把刀，咔嚓一声斩断暴击者胳膊，再狠狠刺入胸膛核心部件一侧，向旁边一掰。 何应物闪电般啪的一把握住核心部件，滋啦一声发狠拽了出来。 终于安静了。 何应物大口喘气，狠狠甩头，稍微缓了缓，这才收好三名暴击者的核心部件，收好苍龙，仔细感应一下周边光点，一咬牙，拔腿向余歌消失的方向追去。 从听到的微弱声音和感应中光点的分布来看，靠近联盟一侧的兵力明显更为密集。 如果何应物猜得没错，守序梦魇就像是在钓鱼，要把鱼赶到他们希望的位置。 他就是那条鱼。 不过，掌握了“能力谱系”的何应物对战斗充满了渴望，战斗就意味着进化点，进化点就意味着自己会逐渐强大，自己的强大就是鱼的强大，然后……能不能变成鲨鱼，把狩猎的那帮家伙干掉呢？ 不知道。 但何应物心底的声音是，他愿意试试。 有些时候，人是需要“怂”的； 有些时候，人是需要“冒险”的； 有些时候，人是需要“精明”的； 有些时候，人是需要“糊涂”的； 有些时候，人是需要“坚持”的； 有些时候，人是需要“进退和取舍”的； 有些时候，人是需要“对自己狠”的； 有些时候，人是需要“对自己好”的 …… 到底什么时候“怂”，什么时候“冒险”，什么时候“精明”，什么时候“糊涂”，什么时候“坚持”，什么时候“进退和取舍”，什么时候“对自己狠”，什么时候“对自己好”，那需要一双慧眼看透世间纷杂，需要经过红尘几多荣辱沉浮的历练。 何应物有那种慧眼吗？ 他又经过多少荣辱沉浮吗？ 不一定。 不知道。 但他不在乎。 他愿意试一试，这就够了。 这是对“富贵险中求”的诠释吗？何应物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或许，另一个才是主要原因：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余歌被掳走。 两人误打误撞结成伙伴，摸到守序梦魇这边，不过是想看看生化狙击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现在狙击手都杀了两个，还是没能弄清楚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人还丢了一个。 还是光着丢的。 何应物不知道余歌会有什么遭遇，但一想到余歌“可能会”遭遇到的“悲惨”，何应物就莫名的心情沉重。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余歌从火海中救出来。 至少，他一定要试一试。 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肉盾了！何应物一边奔跑，一边哀叹。 没有肉盾，苍龙的实用性确实大打折扣。 近了，前面是连成线的光点，守序梦魇的包围圈，还真的是个圈啊！ 揉了揉仍然疼到麻木的肩膀，何应物咬牙向前疾冲，不撕开个口子，他死定了。 第六十一章 五行缺老鼠 此时的余歌，只能用天昏地暗、譬如朝露来形容，大部分时间，他在这个密闭的大罐头内快速翻滚。 他能感觉到这玩意儿速度极快，颇有些飞翔的感觉。 飞翔一段时间之后，便是“弹跳着”剧烈向前滚的感觉，这和之前的“翻滚”还不一样，之前的“翻滚”像是腾云驾雾飞着滚，之后的“弹跳滚”像是在地面上的摩擦滚。 总之这感觉是非常不同的。 相同的是滚翻带来的强烈眩晕感。 这个大球慢慢变小，因为总在速度慢下来之后，便有一个暴击者剥落下来，助力、加速、凌空爆射，再次把大球送上天空。 这个运送速度，可比越野车快多了，更比扛着跑快的太多。 再后来，已经绝望的余歌发现自己稳定了下来，听着外面的隆隆声，他判断这是上了飞机。 余歌终于有机会好好的养精蓄锐了。 ……… 荒野上，当天选之子候选人392号被送走之后，所有的机械人和生化人眼前浮现一行字： 最高级别隐藏任务已完成； 重新启动超a级任务：夺取龙形枪械，武器编号1193，目标位于a364-4918-7761区段； …… 何应物的日子很不好过。 苍龙在手，把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不难，他只需要往地上一趴，依次打爆暴击者，便能清出一片空白，这空白就是口子。 可不管他清出多大一片空白，很快就有源源不断的机械人再次围拢。 何应物发现，很多填补、围拢的机械人不再是暴击者，而是其他不知道什么型号的家伙，因为苍龙的能量子弹打上去不再是爆炸，却是直接在胸口开出一个大洞，之后机械人挣扎几下便没了声息。 应该是比暴击者原始和低级的版本。 不过无论如何，在跑跑停停干掉了二十多个机械人之后，何应物不敢停了。 再停，只怕两侧和身后的机械人蜂拥而至，那才是真正陷入泥潭。 谢天谢地，狙击手没来。 不过凡事都经不住想，何应物刚刚暗自庆幸，便骤然觉得身体发寒，他猛地顿住前冲之势，死命往地上一趴！ 砰！ 一颗狙击弹重重砸在何应物左肋上，直把他轰的横移三米！ 剧烈的痛疼袭来，他狠吸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有超级液体防弹衣，这下就完蛋了。防弹衣不光挡住了狙击弹，还分散了大部分冲击力，已经把伤害降到最低。 不过挨了这一下，何应物不惊反喜。 不是新式的生化狙击手47号！ 新型号似乎枪枪爆头，可刚才这一枪，显然是对着身体狙的。如果瞄准的是头，何应物已经躲过去了。 所以……新式狙击手要么是供应不上，要么被什么东西羁绊住，总之直到现在都没出现在战场上。 这对何应物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调匀呼吸，苍龙在手，何应物自然亲和全开，感应中全是亮点，没有红黄相间的人形，那说明狙击手远在千米之外。 三阶自然亲和，感应范围还是太小了，如果想要压制守序梦魇的狙击手，就需要更大的感应范围，到时候不需要露头，可也以轻易分辨出狙击手的位置，那才叫屠杀。 可惜现在还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四肢拨动如灵猴一般，疾如闪电从隐蔽点转到另一个隐蔽点！ 砰！砰！砰！砰！ 几蓬砂石几乎同时炸起！ 何应物吓了一跳，这玩意儿不来是不来，一来全来了？ 至于吗？ 都不用在前线盯着吗？ 这怎么打？ 虽然不是神一样的狙击手，可也架不住所有的狙击枪都瞄着一个人啊！ 再露个头试试…… 试试就逝世…… 何应物愁坏了，没有好办法，只能隐藏自己，拼命匍匐前进，似乎唯一的可能，是他爬到某处突然露头，趁那帮狙击手还没发现他，抽冷子干掉一个。 然后赶紧趴下，再匍匐前行，再抽冷子干掉一个。 不过这个计划成功的几率也太低了，哪那么巧对方的狙击手全都发现不了他，他还能一下子发现人家躲在哪？ 越想，何应物越没底。 如蜥蜴般爬行的何应物很是烦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 突然间，何应物只觉得身子一沉，眼前景色变幻，大地裂开一条缝，如同突兀张开的巨口一下将他吞噬！ 惊归惊，何应物毫不慌乱，他腰身发力，腾地一声拧直身体，双脚落地轻轻站定，手如鹰爪，闪电般直扣右前方一个敦敦实实的大汉！ 几乎同时，上方的缝隙无声合拢！ 大汉左手轻抬，虎口嘭的砸在何应物手腕上，其时机选择之精妙，何应物简直见所未见！ 他心中刚刚一凛，大汉右手却是诡异的从下向上轻撩，如同递一杯水酒到唇边，咔！ 不知何时，他手中竟多了一把匕首，匕首尖渗出森森寒意，轻抵在何应物喉结上。 “反应挺快。”大汉淡淡的说。 何应物难掩满脸惊愕！ 不可能！ 他可是得了龙冻强师伯的真传！ 龙冻强师伯一杆乾坤亮银枪，近战打遍中庭世界无敌手，公认的近战第一人！ 以至于中庭世界都有诗文传颂： 冻强冻强龙冻强，不修真仙修银枪。 隐元峰险接天地，一点银光近战王。 所以这家伙怎么可能只用一招……准确的说是半招就制住他？ 这不科学！ 长吸一口气，何应物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好整以暇的看了看他所在的地方。 如果要杀早杀了，他也不担心大汉会骤下杀手。 这是一个宽敞的地下通道，高有两米半，宽有两米，距离地面大概有十米左右。 通道弯曲，看不太远，通道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照明措施，虽然昏暗了些，但对能力者来说这光亮绝对足够了。 唉……何应物默默叹了口气，刚从地道出来，就又进了地道，这是五行缺老鼠吧？ “你是什么人？”何应物决定先发制人。 大汉一笑：“先告诉我你是谁。” “神圣联盟76号基地，182战场分区，二等兵，余歌！”何应物也不墨迹，脸不红心不跳当即说道。 “大地之怒，近卫团，第一尖刀小队，副队长，阿娜木。” 何应物一愣，只觉得如在梦中。 末日世界四大势力，神圣联盟、守序梦魇、大地之怒、兄弟城。据说大地之怒类似部落，全民皆兵，三爷当时说一个小孩子都拥有打败何应物的格斗技巧。 可……不可能啊！神圣联盟和守序梦魇领土大片接壤，互有攻防是常事，但这大地之怒远在万里之外，跟谁都不挨着，怎么可能掺和到这里？ 战事中真要有大地之怒的影子，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骗子。”何应物眼睛微眯，故作高深的说道。 话音刚落，扑通！ 何应物整个上半身都被轰然按到土里，只剩两条腿还在踢腾。 第六十二章 舔狗和萌猫 何应物明明看到对方伸来的手抓在后脖颈上，可他偏偏避无可避。 阿娜木手上传来一股巨力，狠狠向地下一砸，何应物居然连撑地都没能撑一下，嘭的便被按在了土里。 不可思议的战技！ 很快，阿娜木把何应物拔出来，随手往通道上一扔。 这才叫灰头土脸。 “你说什么？”阿娜木问道。 “汉子！我说汉子！我敬你是条汉子。”何应物说。 “我怎么听见是骗子？” “你听错了，是‘汉子’，不是‘骗子’！”何应物斩钉截铁的说。 “哦，那好吧！我们大地之怒最恨信口雌黄、言而无信的人，也非常忌讳被人说是骗子。还希望余歌大人以诚相待。” “一定！一定！”何应物拨弄拨弄头上的土，“为什么救我？” 阿娜木一笑：“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何应物心中一动，从来没听说，大地之怒和守序梦魇是敌人呢？ “哦，那是我孤陋寡闻了，我也不知道，大地之怒已经有军队来到这里的前线。” 阿娜木摇摇头：“你不用费尽心思的刺探消息，该告诉你的都会告诉你。我们没有军队到这里，只有第一尖刀小队和使者团，如今使者团被屠杀，我们队长带领一部分兄弟回大地之怒，向我们伟大的圣王当面汇报，请圣王定夺是否开战。而我，则率领一部分兄弟在前线做侦查工作，主要是为了掌握生化狙击者8000的实战情况，以及干扰狙击者8000体内系统的正常运行。” 何应物听的有点晕，这番话里包含了太多信息，他们边走边聊，用了好一会儿，他才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 大地之怒虽然是部落制，在外人观念中他们大部分人粗犷如原始人，但实际上大地之怒之所以能成为末日世界四大势力之一，全因为他们机缘巧合，传承和发扬了战前的芯片技术，尤其是生物芯片技术，其中又以基因芯片为最。 可以说大地之怒的强大，便源于他们芯片技术的强大！ 可就在一年前，大地之怒的实验室发生事故，部分重要研究资料遭窃取，还丢失了所有的α-基因芯片。 圣王震怒，严令一查到底。 听起来那些α-基因芯片属于“硬件”，丢了再生产就是了，可现实完全不是这样。 事实上，由于其生产需要用到一种叫做“锎”的物质，而锎这种东西极其极其稀少，基本上是丢一片便少一片。 大地之怒“锎”的库存早已经消耗一空，几乎不可能再有新的α-基因芯片被制造出来，降低要求生产普通基因芯片当然可以，但那可就不是大地之怒的王牌武器了。 之后，经过大半年的缜密调查，若有若无的线索全部指向守序梦魇！ 于是，大地之怒遵照圣王的命令，组成了十五人的外交使团，试图通过外交手段解决“基因芯片”事件，根本目的是追回失窃的α-基因芯片。 而第一尖刀小队作为外交使团的护卫，一同踏上了这片大地。 可他们正在走外交流程，还没有见到守序梦魇的海博士，使者团便突然遇袭，全军覆没，第一尖刀小队死伤大半。 “海博士？”何应物忍不住插嘴问道。 “嗯，守序梦魇这个国度，创始人本来就是科学家，海休复海博士。”阿娜木白了他一眼，“看来你对几个国度的背景，是一点都不知道。” 何应物干咳两声：“我……我是说，袭击的人可能就是想要挑拨离间呢？就是想拖大地之怒下水呢？” 阿娜木笑笑：“我们首先想到的也是这个可能，不过你看……” 说话间，他从怀里掏出一小截金属骨架和一个透明如玉的小圆盘装置：“看到骨架上的字没？看到动力装置上的标号没？s-800超核动力机械人，守序梦魇的王牌之一，除了他们的王，海休复博士，再没有人能调配。” “s-800？是暴击者吗？”虽然只见过几种，可何应物却开始觉得这些机械人型号让人眼花缭乱，快把他弄晕了。 “暴击者？”阿娜木一愣，旋即大翻白眼，“暴击者算个大白菜！那还不是闭着眼睛一刀一个！” 大……大白菜？ 何应物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阿娜木继续淡淡讲着后续情况，遇袭之后，他们队长带领五名幸存的伙伴潜出守序梦魇，而据可靠消息，α-基因芯片被应用在了生化狙击者8000型号上。 因此阿娜木带领八名队员潜伏下来，一路追踪狙击者8000的踪迹，这才来到前线战场。 人多力量大，又有装备辅助，他们很快神不知鬼不觉的开凿出了地下通道群，范围可谓极广。 “狙击者8000？是不是就是狙击手47号同等类型的生化人？”何应物忍不住问。 “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狙击者8000确实会在右手食指镭刻编号。” 听阿娜木这一说，何应物眼前一亮！ 是了！那神一样的狙击手，就是阿娜木口中所说的狙击者8000！ 如果神一样的狙击者真的装备了大地之怒α-基因芯片，那作为大地之怒的近卫团，说不定阿娜木他们掌握狙击者8000的弱点呢！ 何应物一下子变得兴奋：“那你们有没有办法……” 正在说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三个皮肤晒的黝黑，穿着兽皮的年轻人正在操作电脑。 “头儿，这个区域搞定了。”一个大个子看到阿娜木，瓮声瓮气的说，他还瞅了一眼何应物，目光不善。 “好！那大家做好准备，等我一下马上到下个定位点。” “什么定位点？”何应物全然没有作为外人的自觉，顺口就问道。 阿娜木笑笑，手指点在电脑虚拟键盘的一个蓝色圆环上，五指如钩向上一提，只听呜的一声，何应物面前凭空出现一个立体的全息影像！ 影像的主体是一个缓缓旋转的光头，四周标明了无数数据。 何应物目光呆滞，穿……兽皮……全息影像？ 一种无与伦比的荒谬感冲击的他脑壳疼，一边是最原始的穿着，一边是最先进和科幻的设备，这两样怎么能同时出现在大地之怒呢？ 看着何应物呆愣愣的样子，阿娜木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选择哪种生活方式，是我们大地之怒的族人自己的事，选择传承科学、研究科学、利用科学，也是我们自己的事！这俩并不冲突。据我所知，全息影像技术只在我们大地之怒有。说起来也是可笑，联盟只注重进化、能力，据说科研很不受重视，只有一位姓韩的少将撑着门面；守序梦魇拼命在生化人技术、机械人技术方面更新迭代，除了打仗，他们什么都不会；可我们……” 他说着挺直了腰杆：“我们大地之怒在芯片技术上遥遥领先，再辅以一定的进化和能力，我们才是最强的！” 闻着身上的土味儿，感受到阿娜木莫名其妙越来越激动，很像是力量爆棚想要摔打东西的前兆，何应物忙不迭点头，他还使劲挤出一点泪液，让两只眼睛显得亮晶晶、水汪汪，拼命装出一种叫“崇拜”的眼神。 虽然演的有点浮夸……可演就比不演好。 这一个招呼不好，再给按到地下，可就很冤枉了。 为什么人类的宠物当中，猫和狗居多？ 因为狗会舔，称为舔狗；猫会卖萌，称为萌猫。 在强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何应物早已从猫和狗身上学到了： 想在末日过得去，就得舔狗拍马屁； 想在废土过得好，大眼卖萌喵喵喵。 总结六个字：要么舔，要么萌。 可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仙人，萌是不可能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萌的，只因为男人萌起来，除了恶心，啥都没有。 留给何应物除了拼命点头和亮晶晶的崇拜眼神，实在没其他路好走。 第六十三章 α-基因芯片 在何应物拼命表达了对强大的大地之怒无比认同之后，阿娜木总算稍微安静下来，盯着何应物说：“我知道你不信。” “我信！我信！”何应物信誓旦旦的说，然后他突然语气迟疑下来，“我……我就是有点……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吗？” 阿娜木笑笑，他身体缓缓舒展，就像是要拥抱自然，而在他双肘、双膝、腰间，慢慢幻化出五个圆环！ 圆环呈淡蓝色，无数数据明灭闪烁，居然还在缓缓转动！ “这……”何应物惊了。 “这就是我所说的，基因芯片。我内置五枚基因芯片，和神经系统相连，然后……我便是历史上所有战神的至强合体！你明白为什么吗？”阿娜木说。 何应物苦笑：“大概……芯片里存储着这世界上所有战技，包括历史上出现的、所有堪称战神的狠人们的战技，因为基因芯片和神经系统相连，所以在作战的时候，不是你在控制招式，而是芯片在控制招式。” “没错。”阿娜木笑笑，“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只要身体强度、韧性、力量跟得上，我们就有能力使出更强的招式。从植入芯片的那一刻起，每个大地之怒的战士，便都拥有了世界上最强的格斗技巧。” “只要能数据化，就能在基因芯片上编译。我猜，你们一定有个庞大的团队，搜集各种格斗技吧。” “聪明！”阿娜木打个响指，身体放松下来，激发出的圆环幻象渐渐消失，“所以你明白喽，不光是我能够一招制住你，我们任何一个战士，都可以！包括小朋友。” 何应物无言以对。 阿娜木说的是真的。 大地之怒的方式，可以看做是通过基因芯片，做成了一个“武道战技系统”，只要植入芯片，身体交给芯片去控制，每个人都可以拥有最强战神战技！ 他们哪里是全员皆兵，简直是全员皆系统！ 幸好！夸好！幸好不是敌人。 何应物忍不住心里打鼓，暗暗庆幸。 “你明白我们芯片的强大了吗？”阿娜木身子一倾，嘴角带笑。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明白了。厉害！厉害！” 阿娜木摆摆手：“这只是普通基因芯片，我们还有更厉害的，α-基因芯片！” “被盗的那些？” “对，就是被盗的那些。” 阿娜木说着，手指探到光头立体全息影像的额头内，轻轻向外一勾，呜的一声，一片薄如蝉翼、不过小手指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虚影突兀的跳出来。 他食指一弹，就像弹脑瓜崩一样弹在金属片虚影上，然后就见金属片犹如孔雀开屏一般，闪出几面面板，上面是密密麻麻小字和数据。 “守序梦魇只把α-基因芯片用在远程狙击的生化人身上，你看……”阿娜木抓住一个面板轻轻一抛，面板骤然间放大。 这下小字也看的特别清楚了。 上面除了看不懂的数据，文字写的是： a1：图像实时抓取对照。每隔02秒，对视野内图像进行刷新、对比，并对异常点就行分析，同时按照威胁程度排序，进行自动瞄准。 何应物一下子惊了！ 他脑海中犹如骤然一道闪电，劈的整个世界一亮！ 他终于明白守序梦魇神一样的狙击手为什么如此可怕了！ 怎么可能一露头，生化狙击手瞬间就能发现？ 原来是那帮家伙每隔02秒就重新拍张照片，只要两张照片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像“大家来找茬”一样，芯片当然能立刻识别出来！ 识别出和上张照片不一样的点，就是异常点。 想当初，22名敢死队员和4名狙击手齐刷刷露头，那就是26个异常点，于是那家伙瞬间判断出26个异常点都是人，是威胁，又可以“按照威胁程度排序”，这也自然能够解释，为什么是狙击手们优先被爆头了：在α-基因芯片的判断中，狙击手的威胁最大。 可又是怎么判断谁是狙击手的？何应物苦笑，越老练的狙击手，其动作越合理，轨迹越隐蔽，大概芯片就是存储了极多的类似信息，才能做出威胁程度排序的吧！ 只要数据足够多，这还真不是难事。 最要命还有“进行自动瞄准”？ 识别、分析、瞄准，α-基因芯片完全可以在瞬间完成，所以当然是露头就爆头，这…… 何应物重重叹口气，狠狠松了松领口，他觉得憋闷，摊上这么一个对手，怎么打？ 不对，还不是一个，是一群！ 大地之怒到底丢了多少个α-基因芯片？ 还没等问出口，阿娜木又抓出了另一张面板： a2：基于对手运动趋势预测的弹道追踪射击…… 没有看下面的文字，何应物已经是目瞪口呆！ 大爷！ 怪不得！ 怪不得在运动过程当中，狙击弹还总是落点几乎在同一处，α-基因芯片可以判断人的运动轨迹，并且实时进行弹道调整！ 所以才能连续几发狙击弹落在同一点，最终击穿防弹盾牌？ …… 阿娜木还在抛出后续面板，包括： a3：完美躲避，根据对手枪口指向及手型信息，采集环境因素、音波等微观信息，实现对子弹的完美躲避…… a4：延时死亡（隐藏属性），当芯片宿主已经死亡、而身体尚有生物电流可兹利用时，芯片暂时掌握身体控制权，并以避免消亡为最高原则，自行决定下步行动。 …… 何应物头皮发麻，几乎都要哼唧起来，心里早已经把大地之怒问候了成百上千遍！ 这么变态的玩意儿，你们倒是搁好了啊！ 怎么还能丢了呢！？ 现在这……让我怎么打？ “好了！好了！我……无言以对。”何应物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们到底丢了多少个α-基因芯片？” “总共78片。” 78片…… 78个神一样的狙击手…… 何应物棒棒锤头，脑仁疼……脑仁疼…… “你也看到芯片有多厉害，可这些不是重点啦！”阿娜木笑眯眯的说，可他突然变脸，下一刻便咆哮起来！ “重点是，α-基因芯片不可再生！不可再生懂吗？毁掉一片就少一片！那是我们大地之怒最宝贵的财产之一！那是我们的！我们的！懂吗？” “就是你，两枪给我们干掉两片！两片！没了！没了！毁了！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吗！两片永久的没了！” “还为什么救你？你说为什么救你！不把你弄下来，你是不是要把我们的α-基因芯片全tm毁了！” …… 阿娜木越说越怒，像是张牙舞爪的雄狮。 何应物身体紧绷，目瞪口呆，脑仁也不敢疼了，头皮也不敢麻了，浑身上下每一处肌肉和关节都做好了防冲击准备。 这家伙是失控了啊！ 最开始还假惺惺的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闹半天是怕他再把α-基因芯片毁了啊！ 哪那么好毁！ 装备了α-基因芯片的生化狙击者8000是狼，他何应物是羊好吧！ 可现在他这只羊，连咩都不敢咩一声。 第六十四章 终于回过味儿来 阿娜木的咆哮终于消停了些，眼神里颇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恶狠狠盯着何应物。 何应物只觉得自己很无辜。 一直以来被狙击者8000压着打，好不容易拼命和余歌配合着杀了两个，这还把α-基因芯片给干坏了，然后莫名其妙把大地之怒给得罪了？ 这算什么事儿。 那按他们的意思应该怎么办？静等着被狙击者8000杀？不能还手？ 开玩笑！ 可怨气归怨气，不服归不服，一看阿娜木稍稍消停下来，何应物赶忙说：“我们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消灭狙击者8000，取回α-基因芯片！我觉得从立场上来说，我们完全具备通力合作的基础，不过……” 看何应物开始嘬牙花，阿娜木眼睛一瞪：“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不能静等着被对方杀吧！所以我在想有没有一种方法，既能干死狙击者8000，又能保住α-基因芯片？” “你刚才见到狙击者8000了吗？”阿娜木眼神中隐含骄傲和戏谑。 何应物一愣！ 刚才确实一直没见到狙击者8000，只是普通的狙击手而已，就是对方人太多，狙不过！ 看阿娜木这死样子，是他们做了什么手脚？ “α-基因芯片几乎是我们的终极武器，我们自然留了后门。利用后门生成漏洞，再选取不同的定位点，放置干扰装置，虽然只能引起极微小的偏差，但对狙击手来说，却是致命的干扰。”阿娜木没有卖关子，当即解释道。 “那他们是狙击精度降低，仍然在战场上，还是……返厂维修升级？” “据我们了解，都被召回了。” “那你们的干扰装置，能够一直生效吗？哪怕在返厂升级之后？” 这是个关键问题。如果干扰一直有效，那就不用太担心之后的狙击者8000；如果人家升级之后干扰失效，那现在只不过是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而争取到的这个时间，说实话看起来也没有太大意义。 阿娜木长长叹口气，显得很是郁闷：“好问题。只怕狙击者8000再次回来，就能有效反干扰了。” 也就是说，刚才列示的那些能力，人家只是暂时受到影响，很快就会恢复过来。 “那怎么办？”何应物眉头紧皱。 “能怎么办，你以后注意，α-基因芯片移植在生化人脑部，所以你必须不能打头！必须保证头部完整！记住，是必须！” 看来阿娜木的心思，全在α-基因芯片上。 何应物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狙击者8000归来之后还是那么厉害，我怎么对抗他？”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何应物等着嗝屁，大地之怒也拿不回哪怕一片α-基因芯片。 “我们当然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说话间阿娜木啪啪拍下手，一指何应物，马上有人递给他一个……头盔。 或者更准确的说，一个正方体的透明鱼缸。 何应物是震惊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仿佛看到何应物的困惑，阿娜木笑笑：“这是我们最新的研发成果，套头式生命堡垒。它表面上看，是个鱼缸，可实际上，你翻过来套在头上，就是头盔，可以有效防止被爆头，而且头盔会卡在肩膀上，最大限度的分散狙击弹冲击力；另外，它还可以是个盆，在极端恶劣环境中，可以起到沉淀污水的作用；还有，它还可以是个锅，完全可以承受烈火的高温，煮汤、煮粥、烧水……” 破天荒第一次，阿娜木显得有一点点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新研究成果？ 保护使者团的第一尖刀小队，带什么研究成果？ 明显是临时拼凑的好吧！ 何应物掰了掰，心中一动，很坚实！再用力一掰，这才发现看似普通的透明材质，竟然极其坚韧！ “别掰了，真的能挡狙击弹，至少需要100发轰击在同一点，才能轰透它，四个面呢，总共能承受400多次狙击，应该够用了。”阿娜木说。 何应物摩挲着鱼缸，慢慢冷静下来，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一时想不明白是哪不对。 他苦苦思索…… 哦，对！ 刚才他在地面上逃跑的时候，自然亲和全开，根本就没感应到阿娜木这帮人呢？不应该啊！ 何应物眉头微皱，这才注意到对方套在兽皮外面，很是宽松的黑色长衣。 他们的长衣都是同一款式，而且人一缩的话，应该能把人全部遮住。 “这衣服能隔绝能量？”何应物指着黑色长衣，突然问道。 阿娜木很惊讶：“是的！可你怎么知道？” 能够一眼看出黑色长衣有问题，这余歌不太简单啊！ 何应物没有回答，只是下巴一扬，说：“那给我来一件。” 阿娜木眉毛一挑，这家伙怎么好像一下子底气足了？ 怎么回事？ 他眼睛微眯盯着何应物。 何应物也不示弱，反盯了回来。 他确实底气足了，是因为他好像终于有点想明白了：这事儿说到底是阿娜木他们有求于他啊！那低眉耷拉眼的应该是阿娜木他们才对啊！ 为什么要救他？ 不救，何应物活着，大发神威，轰轰轰把狙击者8000全干掉，α-基因芯片全完蛋！ 不救，何应物死了，漫天荒野就一个何应物是和守序梦魇敌对的狙击手。他要嗝屁了，阿娜木他们之中没有一个狙击手，全都是装了系统的近战无敌格斗战神，对上狙击者8000完全就是靶子，一片α-基因芯片都别想拿到！ 所以关于何应物这事儿，不是救不救的问题，是必须要救的问题。 然后……何应物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他们的枪？套上鱼缸就得去拼命，还不能打狙击者8000的脑袋，弄死之后还得把脑袋里的α-基因芯片带回来，再免费送给大地之怒？ 大爷！ 凭什么啊！ 何应物总算回过味儿来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在地面上匍匐逃命，慌！下来地下就被捶一顿，慌！之后阿娜木接连爆料，何应物注意力被吸引的死死的，现在终于有点闲下来，吧砸吧砸嘴，这才回过味儿来。 救命之恩肯定要报，可就这么当枪使了，肯定也不行。 阿娜木终于说话了：“能量吸收服，我们一人一套，没有多的。” “那就给我匀一套出来。”何应物腰板一挺。 “余歌！我看你是想死！”阿娜木暴怒，眼神里开始涌出杀机。 “我们都很清楚，目前，一个活的狙击手伙伴，对部落来说，有着超凡价值。你是想杀了我，满足自己的泄愤私欲，还是……一切为了部落。” 何应物说的不快，吐字也很轻柔，不过这一声声却如巨石投入幽潭，在阿娜木心中掀起巨浪！ “你以为我不敢！”阿娜木狂吼，眼神突然变得血红！ “你哪里还需要以杀死一个小人物证明自己的勇敢，荣耀的近卫团，第一尖刀小队副队长。”何应物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当他身子微微前倾，却突然语气加重，舌绽春雷：“一切为了部落！为大地之怒取回α-基因芯片，才是你的荣耀！才是你的勇敢！” 从刚才阿娜木第一次差点莫名其妙的暴走，何应物就确认，这是个“部落高于一切”的人，这家伙不管本性如何，涉及到部落利益的大是大非，绝对不会犯糊涂。 果然，阿娜木胸膛剧烈起伏，但他眼里的血红却慢慢褪去。 然后，便是突然一声咆哮：“给他拿件衣服！” 何应物则是开心的一笑，看来，他们终于可以聊聊，应该怎么合作了。 第六十五章 拿笔来 阿娜木的吼叫惊动了所有人，很快，又有5名队员赶了过来，其中居然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小朋友。 接过队员递来的黑色长衣，阿娜木慢慢把长衣揉成一团，狠狠向何应物扔了过来。 何应物顺手接住，嗯，很柔软的料子，真的不错。 “你们想要的是α-基因芯片，可以！不过呢，也要同时考虑下我的利益吧！总归我算是大地之怒的合作伙伴，还是在地面上拼命的那个。”何应物说道。 这事儿必须挑明了，没道理默不作声的被人家当枪使。 “你的利益？”阿娜木眼睛一眯。 看来，刚才他所做的那些展示，已经深深的吸引了这个家伙。 该死！ 所谓的利益，不就是觊觎大地之怒的芯片！ 这家伙是想往身体里移植这种五环类的芯片，或者……或者根本就想狮子大开口，想要给他自己搞到α-基因芯片，从而把他变成超强人类？ 阿娜木冷哼一声：“你的利益？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你最好想清楚，α-基因芯片的诸多特性中，有一项不起眼的‘自我学习能力’，你都没注意到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自我学习，不断分析，α-基因芯片会慢慢进行伦理思考，最终形成自我意识！我们大地之怒做了那么多次试验，最终的结果都是，α-基因芯片产生自我意识，遮盖甚至直接抹去了宿主的意识！我们不得已总要格式化芯片，可我们精锐的战士宿主，无一例外被愤怒的α-基因芯片摧毁。” “为什么多年以来α-基因芯片只是以芯片的形式存在？因为我们一直解决不了这个难题！现在，你还想讲条件，把α-基因芯片移植到你身体吗？”阿娜木最后说。 他的意思很明确，移植α-基因芯片确实会让人变得很强大，不过长期来看，芯片总会产生自我意志，从而变得“你”不再是“你”。 何应物很有些目瞪口呆，一来，他确实没想到，一个小不点的α-基因芯片，居然能唱出这么多戏！ 二来，他也没想到阿娜木竟然自行脑补了一出大戏，明显是认为何应物“一定在觊觎芯片”。 可说实话，何应物对于大地之怒的芯片技术，只有惊叹、惊讶，可没有动心，也没有羡慕。 他从修仙的时候就一直认为，万般外物皆是辅助，唯有自身才是根本。 丹药、法宝、仙剑利器，他也抢夺的屁颠屁颠的，可他一直固执的认为，那些东西只会让他“更强”，不会让他“变强”！ 他认为“变强”是一个自我成长的过程，而不是突然得到一把仙剑，或者在末日世界突然得到一把枪，人就变强了？不是的，这只是杀伤力大了些而已，而不是真的变强。 所以何应物压根就没想往身体里移植什么芯片，他觉得这个过程搞反了，芯片为主导，身体为辅助，这是不对的。 无论如何，芯片都只是“工具的一种”，只能为人服务，而不能是反过来。关于这一点，何应物拎的非常清。 不过，阿娜木的严肃警告“α-基因芯片会产生自我意志”，倒真真切切勾起了何应物的兴趣！ 他当然不会把α-基因芯片移植到身体里，不过如果有盔甲的话，能不能有机整合到盔甲里呢？能不能有机整合到武器比如刀里呢？或者有其他厉害的作战系统，都是值得期待的……辅助！ 其实何应物想要的，只是让阿娜木他们做陪练，提升他的近战战技而已，毕竟这帮家伙拥有堪称世界上最精妙的近战技巧，可现在，他又多了一样想要的：至少一片α-基因芯片。 想通这些，何应物神清气爽，他摇摇头：“是不是把α-基因芯片移植到身体，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我们合作可以，但我的要求有两点。第一，你们要做我的格斗战技陪练，我想见识一下你们真正的近战水平。” “可以。”阿娜木点点头。 “第二……”何应物顿了顿，要报几个数可是门学问，报少了吧，直接被砍价砍没了，报多了吧，这家伙一怒再把他脑袋砍下来，自古砍价砍一半，再减10块才划算，敲黑板，划重点，不吃亏来不急眼。 那就是78片毁了两片，还剩76片，一半就是38片，减10，就是28片！ 于是何应物义正言辞的说：“第二，α-基因芯片，我要28片！” 他满以为对面会暴怒，可万万没想到，火爆脾气的阿娜木竟然呆住了。 “多……多少？”他满脸的不可思议，看白痴似得看着何应物。 “28片！不能少！”这时候可不能退缩，露出退缩的痕迹可就完了。 阿娜木一直呆呆的站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爆发：“我看你脑袋不想要了吧！那可是我们大地之怒的顶级战略物资！是最终武器级别的芯片！敢要28片！4片！最多4片！” 何应物一个恍惚，怪不得这家伙刚才一直呆呆的，算账呢，28的一半是14，再减10，可不就是4。 自古就流传的砍价绝学，原来在末日世界都也通用。 不过14的基数都这么低了，还减10，明显不合理啊！ “不行！不能减10！最多减1！”何应物腰板一挺，毫不畏惧。 “自古从来都减10，为什么到你这不行！”阿娜木显然知道何应物说的是什么，两人无缝连接的吵了起来。 “减1！” “减10！” “减1！” “减10！” …… “要不，各退一步？”一个高个子的家伙，小心翼翼的提出建议。 于是，阿娜木和何应物各退了一步，接着吵： “减1！” “减10！” “减1！” “减10！” …… 一通乱吵之后，阿娜木一咬牙：“那这样，取中间数，减5！” 表面上看起来，大地之怒武力占优、人数占优，按道理何应物应该处于绝对劣势，可实际在讨价还价这件事上，大地之怒几乎没有一点点退路。 外交手段取回α-基因芯片的努力完全失败，接下来不管大地之怒参不参与战争，取回芯片的唯一渠道，只有“击杀狙击者8000，并且要保住脑袋”这一条路。 第一尖刀小队队长确实回部落搬救兵了，不过援军要到前线，少也要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谁能预料α-基因芯片要被毁掉多少！别的不说，神圣联盟那帮变态少将，一个冲锋，但凡在攻击范围内的狙击手，从来都是无一幸免。 毁掉一半都算好的，全毁掉也不足为奇。 所以取回α-基因芯片的重任，实际全压在阿娜木一行人肩上，而他们的依靠，只有对面这个家伙。 何应物见到阿娜木松口，不由心中一喜，大叫：“不行！减1！” 阿娜木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我做出让步，是不是给你脸了！减5！我们立个字据，你在上面签字，就算议定了！” 何应物心中更喜，阿娜木明显有些急躁了！他哼一声：“必须减1！我顶天立地就把话放在这边，减1！再多减一个都不行！你刀架在我脖子上都不行！” 话音未落，一阵轻风，一把bi shou已经死死顶在何应物喉咙上，阿娜木眼里渐渐渗出血丝：“最后一遍，减5。” 他说话罕见的很轻柔。 何应物别的不熟，对杀气实在太熟。 “拿笔来。”他说。 第六十六章 掐人中 签下名字，白纸黑字很清楚，何应物可以合理的拥有9片α-基因芯片，而一旦出现失误射爆狙击者8000的脑袋毁了芯片，优先从他开始，交替扣除。 也就是说，如果再有损毁，第1片算何应物的，第2片算大地之怒的，第3片算何应物的，第4片算大地之怒的……以此类推，直到把何应物的份额扣完为至。 也算公平，从机制上把他们的利益绑到了一块，关键是杜绝了何应物胡乱狙击的行为。 他和阿娜木对视一眼，居然都看到对方似乎长出了一口气？ ……麻杆打狼，两头怕？ 何应物忍不住翻个白眼，要不是阿娜木的杀气犹如实质，九成九是真的动了杀心，他才不会签这个字！ 不过现在看，可能八成是装出来的。 “这下放心了。”何应物手一摊，体态表情非常轻松。 “嗯！我们大地之怒绝对说话算数，防的就是狡诈的你。你最好规规矩矩的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来，否则，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们族人的愤怒也要把你烧成灰烬！”阿娜木冷冷的说，显然对刚才的砍价过程很不满意。 何应物笑的灿烂：“请你放心，合作时间稍长些你就会知道，我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向来一言九鼎！” “……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阿娜木好一阵无语，这家伙真的忘了他刚才是如何铁骨铮铮，转头就让拿笔来吗？ “下一步计划，我想是这样，既然狙击者8000回到战场还需要一段时间，我的一位朋友被守序梦魇抓走了，刚好利用这段时间我继续深入，把我朋友救出来。之后，我再回到这里，狙杀生化狙击手，拿回我们的α-基因芯片。”何应物说。 阿娜木眉头一皱：“是这位朋友？” 他说着转过一面电脑屏幕，简单操作几下，于是屏幕上出现几幅连续变动的图片，大概展示了五片门板闪电般落下、罩住余歌、变成个铁罐头的全过程。 大地之怒就这几个人，还能对外界进行监控？可以啊！ 何应物点点头：“对！我朋友。” 阿娜木啪的一声把电脑合上：“据我们了解，最近守序梦魇出动‘抓捕装甲’抓人的次数比较多，抓到之后，人会被送入大后方的机械之城。被抓的人性命无虞，应该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走动，在我看来只是相当于换了一个地方生活。” “那……守序梦魇这是在干什么？” “不清楚！我只是把我看到的、知道的告诉你。” “你怎么知道的？” 刚问完何应物就后悔了，明摆着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外交使团，观察点什么或者刺探点什么，都是正常操作。 果然，阿娜木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嘴角带着一丝嘲讽。 何应物哼了一声：“可无论如何他是被抓走的，我一定要去救他！所谓伙伴情义，我应该……” “应该什么？你知道要到机械之城是千里迢迢吗？你知道在路上要过多少道关吗？你知道你会遇上什么样的机械人对手吗？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知道我们损失大半，都是什么东西干的吗？”阿娜木截过话头，毫不客气的说。 何应物心中一突：“有这么……危险吗？” “十死无生。”阿娜木轻描淡写。 何应物眉头微微皱起。 看这家伙不言语，阿娜木一笑：“越深入，守序梦魇的人越厉害。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你白白送死，现在的你太弱了。至于你的伙伴情义……有能力的时候是去帮忙，没能力的时候是去添乱，或者，只是感动了自己，丢了性命。”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极其郁闷的盯着阿娜木，这家伙话糙理不糙啊！余歌现在可是七阶生命源泉，还有其他不弱的能力，更别提还攒了160多个进化点没用，用他去救吗？ “现在呢？”阿娜木看他还不说话，追问道。 何应物挺直腰板，“我一直认为，对伙伴，当然是要无条件的信任！我绝对相信他可以活的很好。不管任何情况，他都可以处理的很好。” “所以呢？” “所以……我们可以商量下，在狙击者8000来之前，我们要做哪些准备。” 经过简短协商，他们很快决定了后续安排：何应物暂时不能继续深入，只在前线阵地范围内活动，狙击者8000重返战场之前，他的主要任务是进行地面牵制，同时尽快进化、升阶能力；在狙击者8000重返战场之后，夺取α-基因芯片便成了唯一任务。 整个过程中，他的福利便是和大地之怒的战士们过招的机会，至于战技水平能提升多少，看个人的悟性了。另外可以称作福利的，便是这个地下避难所，他可以在不暴露行踪的前提下，随意进出这里。 “那我现在就可以要求你和我对战了吧？”何应物跃跃欲试。 他一直觉得自己近身战技师从龙冻强师伯，不说末日世界第一，也至少是非常靠前，以往的历次战绩也证明，他近战绝对不弱！ 直到被半招制住，何应物才突然发现，原来他还有如此巨大的进步空间。 阿娜木摇摇头：“第一，不是我和你对战，你太不够格，你的陪练是小术。” 他说着指了指那个十来岁的小朋友。 这就是小术？ 小孩子？ 也太敷衍了吧？ “第二，现在没时间给你陪练，我们要到下一个定位点安装干扰装置，而你，马上从前面爬上地面，开始你的战斗。” 阿娜木说完，转身带人往前走，何应物赶紧跟上：“我从哪爬上去？” “让小术带你走。” 很快，他们便分成了两拨，一拨是阿娜木带的大部队向左拐弯，一拨是小术带着何应物直直向前。 “你叫什么名字？”何应物左右前后看着，随口问道。 “我叫小术。” “不是，我说全名？” “兀小术。”小朋友很冷淡，一副早已看惯世间百态的样子。 “哈！好名字！那个……阿娜木怎么会让你做我陪练？” 小术停下来，上下打量何应物：“怎么？你想让我手下留情？” 何应物一愣，被个小孩子这样上看下看，他浑身不舒服：“留情？不用，我是怕伤到你。你的战技绝对是炉火纯青，可在我速度、力量、体质、防御各方面大大压制你，人家都说一力降十会，所以很可能我凭借蛮力就把你打倒，可这又违背了我的初衷，我就是想通过切磋，来提升我的近战战技，但是比如我一拳……” 小术眉头渐渐皱起，他只觉得对面这个家伙罗里吧嗦，简直自大的可以！ 何应物还在说……还在说……还在说…… 小术烦透了，他只觉得折磨人的时间变得很慢，对方的嘴唇断缓缓开合，上下唇上还微微干裂，这是说话说多了吧？ 突然间，嘭！ 小术原本站立的地方，突兀的出现两个深深脚印，通道中骤起一声尖啸，而小朋友似乎连残影都消失。 何应物正在苦恼的倾诉，猛然间头皮发炸！ 尖啸？ 如此近的距离上，怎么可能产生音爆？ 还没反应过来，何应物只觉得脚踝一紧，紧接着天旋地转，嘭！ 他眼前一黑，几乎要晕死过去，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移位，浑身的骨架都要散了。 通道里，小术拎着脚踝，前面就是一个人形的大坑，坑面之下三尺，是何应物的背影。 轻轻一拽把何应物拽出来，小术给他翻个身，就看这家伙满脸满身土，表情呆滞，目光迷离而没有焦点。 小术明显紧张起来，他赶忙抹抹何应物脸上的土：“喂喂！你没事儿吧？喂！喂！” 他说着啪啪啪左右轻拍何应物的脸蛋。 “喂！喂！醒醒！你醒醒！听你说的这么大，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呀！喂！醒醒！醒醒！喂！喂……” 何应物仍是一脸呆滞。 然后，小术更慌了，开始掐人中…… 第六十七章 重回地面 何应物终于醒了。 再不醒的话，试遍了掐人中、脑瓜崩、掰眼皮、按压胸等等抢救措施都无效之后，兀小术马上就要用最后一招，童子尿了。 何应物适时清醒过来，躲过一劫。 “你在干什么？你解腰带干什么！？”他大惊，手脚并用向后飞退，退开一段距离才使劲晃脑袋，看起来还是非常晕。 兀小术大喜：“你醒了！天啊！吓死我了！在我们部落有一句古老的谚语，叫做‘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是可以滋醒’，我……我真的没办法了，就想试试的。没想到你就醒了。” 何应物一口气上不来，脸憋的通红。 ……他本来想放句狠话，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恨恨的看了兀小术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长出了几口气，转头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拨弄头上的土。 “看不出你还挺厉害的。”何应物说。 “我觉醒了能力，所有进化点都用于强化体质，目前凭我的身体素质，已经可以使用60%的战技了！”兀小术经过刚才的惊吓，明显话多了起来。 “也就是说，还有40%的战技，凭你的身体素质还用不出来？” “对啊！听说哪怕强化身体到八阶九阶，也不是100%解锁植入身体的战技系统。有些堪称毁天灭地的招式，需要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强的身体素质才可以！” “阿娜木呢？比你厉害吧？” “那当然了，阿娜木姐姐可是解锁到80%的强者了！” “嗯……”何应物点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80%？姐姐？ 他猛然顿住，回身盯着兀小术，眼睛瞪大，说话都不利索了：“姐……姐……姐姐？” “嗯！阿娜木姐姐。怎么了？” 何应物恍如在梦中，眼前不由浮现出阿娜木的沧桑胡茬，以及敦实无比的身形。 “你们的……武道战技系统，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他问。 兀小术想了想：“已经很完备了。芯片和神经系统合二为一，解决了排斥反应，以人的意志为第一意志，战斗时以芯片控制招式。当优化出新的格斗招式时，可以进行升级。如果非要说缺点，毕竟是移植芯片，会有极低的概率扰乱人体激素吧，可这并不影响我们成为一位优秀的战士。” 嗯，扰乱人体激素，看来还不是一般的扰乱，是大大的扰乱啊！ “那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何应物有点不确定了，索性直接问道。 “我当然是男人！我可是要成长为大地之怒战神的男人！”兀小术用力挺起胸膛。 何应物笑笑，他本来想说没有人能够仅仅凭借系统就成为战神，也或者说，想成为战神的话，反而不能太依赖系统的力量。 可他嘴巴动了几次，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对大地之怒的孩子们来说，对系统和芯片的崇拜，应该早已经融到血液里，成为坚不可摧的信仰，而他想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之言”。 更何况，他刚被一下摔晕，讲这些大道理实在是徒增笑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又到了一个分叉口，兀小术走到前面，约莫十分钟后，他向上一指：“从这上去。” 这是一个直径一米的狭小垂直通道，里面很黑。 “一直向上爬，机关就在通道边，确认外面没人再按下机关，通道口打开后小心出去，然后它会自动关闭。这个位置已经绕到了包围圈外面，但你还是要足够小心，懂了吗？”兀小术说。 何应物只觉得这小朋友人小鬼大：“懂了。我需要下来的时候，怎么下来？” “我们正在绘制地面的出入口地图，等你下次再来就有了。” “那就是说，下次只能是你们放我进来，我不能主动找出入口进来？” 兀小术笑笑：“出入口对应的地面地形和位置还需要再测绘，毕竟在遇到你之前，我们没想过有人在外面。不过你放心，我们完全可以监测到你的情况，不会让你陷入真正的危险，毕竟……为了α-基因芯片。” 一旦交流起来，兀小术表现出了远超他年龄的成熟，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加入隶属近卫团的第一尖刀小队。 再无他话，何应物自然亲和全开，轻轻纵身，手脚并用撑在壁上向上爬，毫不费力到了顶部，轻按机关。 头顶悄无声息的裂开，何应物手扒在地上，轻轻用力，人如灵猫一般跃出，隐蔽的就像是一块石头。 那块地面又悄无声息的合上，竟然看不出一点痕迹。 自然亲和感应中，有亮点正在移动做拉网式搜索，有红黄图案一动不动。 亮点是机械人，何应物果然已经在包围圈外，而红黄图案是生化人，也就是狙击手，则是散落在不同的方位。 何应物知道，应该他出手了。 他不能够无缘无故的消失太长时间，时间太长的话，势必会引起怀疑“人去哪了”，这无疑会大大增加大地之怒暴露的风险。 大地之怒一暴露，何应物的后手就少了一个，所以他才需要来到地面，杀几个人，把守序梦魇的注意力拉在地面上，告诉他们，“我在这呢！就在地面上呢！” 何应物像蛇一般移动，离开出入口有一段距离，这才停下来，轻轻套上鱼缸，心意一动取出苍龙。 有自然亲和做辅助，发现狙击手躲在哪里实在太简单，何应物也不墨迹，瞄准、扣下扳机！ 千米左右的距离，对何应物来说几乎没有难度，能量子弹射出，砰！ 远处黄沙岗上，一块石头炸起一片白色液体。 何应物毫不停留，调整方向又是一枪，砰！ 灌木丛中，同样炸起一片白色液体。 再次调整角度，第三枪，砰！ 远处炸起一小蓬土，混杂着白色液体。 三枪过后，守序梦魇终于发现了何应物的藏身处，无数光点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冲来！ 几乎同时，从不同方向飞来的狙击弹，当当当的轰在鱼缸上！ 何应物不躲，也不急，从第一枪的撞击他就确认，阿娜木没有说谎，这鱼缸虽然外表寒碜了点，其坚韧程度却是令人惊讶。 他关闭听觉，对奔跑的机械人视而不见，全部注意力放在狙击手身上。 时间仿佛变慢，狙击弹推开空气形成圆锥形声波，当的撞在鱼缸上，翻滚着弹开，巨大的冲击力传到肩膀上，但何应物纹丝不动！ 狙击弹从不同的方向射来，不停砸在鱼缸上，苍龙点亮，一个柔和的光点攸忽而出！ 砰！ 又炸起一蓬白色液体。 那是生化人的维生液体，类似人类的血液。 何应物枪枪爆头，每次扣下扳机之后，便毫不停留的瞄准下一个生化人。很快，撞击鱼缸的狙击弹越来越稀疏，等何应物趴着转了一圈之后，世界终于清静下来。 短短时间，他干掉9名狙击手。 带着鱼缸做防护，只能自己打别人，别人轰不穿的感觉，真是美好。 何应物缓缓站起来，打开听觉，呜咽的风声、野兽般的奔腾声都回来了，此时的机械rén dà部队，离他大概还有三四百米。 只需要面对近战机械人的感觉，真好！11 第六十八章 叱咤风云 端平苍龙，左右移动，何应物从瞄准镜中看到，冲上来的大部分应该是机械人p-200，中间夹杂有少量的暴击者。 杀光对方的普通狙击手后，何应物之所以感觉良好，是因为他终于可以欺负这帮机械人没有枪了！ 苍龙轻吟，亮点射出，正正轰在一名暴击者的核心部件上。 轰！ 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何应物心中一动，他看到暴击者周边大概十余米范围内，p-200被炸成残破的金属骨架，横飞翻滚，然后便是挣扎、痉挛、浑身冒青烟，再就没了声息。 这只能说明，p-200确实远远逊于暴击者。 和暴击者近身战斗可真是有点麻烦，那就远程轰爆就好了。 砰！砰！砰！砰！砰！ 苍龙毫不停歇，只是对准暴击者狙击，连绵不绝的大爆炸犹如滚滚惊雷，响彻云霄。 而机械人根本不知畏惧，冲过烈火手持横刀，直扑何应物。 看来横刀是他们的制式武器。 眼见十米外一个p-200高高跃起，挟着恶风刀劈华山，狠狠向何应物脑袋劈来！ 何应物好整以暇的又变换一个角度，轻鸣声中，一发能量子弹贴着p-200的脚下掠过，后方，轰！ 又一名暴击者化成漫天火光。 横刀距离头顶已经不足一米，心意一动苍龙消失，何应物手中突兀的出现一把横刀！ 他左脚为轴，身体猛地右旋，横刀化为一道闪电，咔嚓！ p-200当即腰斩，断成两截。 信手抄过p-200的横刀，何应物微微一愣，入手的感觉明显不一样，比暴击者的武器要轻了好多，看来还真是一代机械人一代材料啊！ 嗖的一声，刚到手的横刀一道流光化为飞剑，咔的刺透一名正要扑上来的p-200，巨大的冲击力带的他飞起，嘭的砸在地上，眼见的只剩挣扎的份儿。 还是去找暴击者的长刀吧！虽然看起来都一样，但明显暴击者的武器更为精良。 龙龟斩被余歌带走了，以何应物现在的力量，使用重剑无锋倒是也可以，只是体力消耗过快，不合算，而灰色三叉戟作为匕首，对付机械人明显不合适，所以只剩横刀可用了。 同时冲上来的p-200足有五个，何应物毫不畏惧，提刀迎上！ 那才叫虎入羊群。 咔！咔！咔！咔！咔！ 砍瓜切菜一般，机械人残肢很快散落一地。 更多的机械人蜂拥而上。 何应物疾行如风，黑色横刀在他手中恍若没有重量闪电般上下翻飞，俨然是死神镰刀，无情而利落的将机械人送下地狱。 p-200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唯一的麻烦在于，夹杂在其中的暴击者。 暴击者是有能力和何应物缠斗一番的，而一旦缠斗，势必有更多的机械人围攻上来！ 要命的是，暴击者和p-200都是金属骨架而已，除了骨架上镭刻的名称不一样，其他长的完全一样，远程狙击的时候可以通过瞄准镜看的清清楚楚，可现在这种围攻之下，何应物哪有精力一一分辨。 因此，一旦围攻的机械人多了，里面混杂的暴击者多了，何应物还是很危险的。 缠斗了一小会儿，何应物便觉出了不对，他的压力越来越大，噗噗噗几声，身上也不可避免多了几道伤口！ 他几乎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暗骂自己一声蠢，他想的是一点伤都不受，怎么可能呢！ 不舔伤，就要缠斗，缠斗便意味着更多的伤，这战斗方式明显是错的！ 于是他马上改变策略，从“缠斗尽量别受伤”变成“雷霆之击以伤换命”。 噗！噗！噗！ 鲜血飘洒，可他也终于拼着受了几刀，连斩四个机械人，顿时压力一轻。 在这之后，何应物都是一刀一个！ 暴击者确实会造成更大的困扰，他们的力量、骨架强度和坚韧性、招式的凶猛和刁钻，远超p-200。 正因为如此，几乎每废掉一个暴击者，何应物身上就要添一道伤。 不过他却越杀越兴起，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让他由内而外的舒爽，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每一个基因组都在兴奋的震颤。 那似乎是发自灵魂的渴望。 很快，何应物就变成一个血人，而金属骨骼残肢不断飞落，早已经铺满一地。 机械人当然是悍不畏死的，他们如同飞蛾，而何应物就像是顽强燃烧的火。 杀戮仍在继续。 刀刃崩卷，何应物已经换了两把刀，他当然选的是暴击者的刀。 机械人眼前“超a级任务”的字样仍在闪烁，但却突然陆续出现几行字： 损失评估中…… 暴击者损失26名，p-200损失186名，列为损失异常…… 原因分析中…… 基于对方的格斗表现，暴击者及p-200无法独立完成任务，暂时终止任务，以追踪目标为主，等待狙击者3000增援配合…… …… 何应物突然发现压力小了，眼前只有几个机械人冲上来拼命，可更多的机械人却在后退，在自然亲和感应中，像蚂蚁一样似乎无穷无尽的光点也突然顿住，开始向后撤退？ 这是怎么了？ 疑惑中何应物咔咔咔几刀废掉缠斗的机械人，就见大部分机械人已经逃到百十米开外，往地上一扑做出隐蔽动作，向前匍匐逃的极快！ 而感应中的光点也终于有了些规律，像是在拉一张大的网？ 这是要……再次把自己包围住？ 何应物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在暂避他的锋芒，等合适的时机，再组织更有效的进攻。 所谓更有效的进攻，大概就是远程进程相互搭配的进攻方式。 何应物之所以能够如此嚣张，一个人干掉这么多机械人，很大的原因是他先干掉了守序梦魇的狙击手。 换了另外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复制他的奇迹。 他的奇迹有两个基点，第一个基点是自然亲和，第二个基点是苍龙。 大概是因为他来自于中庭世界，他的自然亲和和别人不同，他就是能感应到对手，就像是雷达一样，从而可以迅速锁定对手。 苍龙则是末日世界独一份的聚能武器！唯有苍龙能够打爆暴击者，或者说，唯有苍龙能够远程伤到暴击者。 之前他用余歌的狙击枪狙过，暴击者除了披在身上的表皮受损，其他诸如关节、骨架、核心部件，狙击弹根本就无能为力，但苍龙可是打到哪毁到哪。 再加上现在神一样的狙击者8000“返厂升级”，才给了何应物这个叱咤风云的机会。 看着百米外匍匐逃命的机械人们，何应物一笑，他本身是站着的，没有几个机械人能躲在视线之外，况且自然亲和之下，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无论如何，在没有狙击手掩护的情况下，机械人远近都是菜。 何应物才不会客气，心意一动拿出苍龙，端正、瞄准，当即扣下扳机！ 嗡鸣声中，纹路次第点亮，紧接着纹路居然次第暗下来，再没声息。 第六十九章 一招让你跪下哭着求我 何应物一愣，侧头一看，这才发现灵石已经变得灰白，抠下来轻轻一捏，灵石当即化为齑粉，随风飘落。 灵石存储的仙灵之气，已经是消耗一空。 心意一动拿出一颗新的灵石，轻轻按进聚能口，举枪，瞄准，射击，纹路迅速点亮！ 砰！ 被何应物盯上，和被死神盯上没什么区别。 对方现在没有狙击手在，何应物完全肆无忌惮，开过两枪之后，他开始边打边向前冲！ 机械人们终于爬起来，奋力做着规避动作，四散奔逃。 一看机械人要逃，何应物怒吼连连，狂追了足有五十米，然后……掉头就跑。 他可不会被一时的上风冲晕头脑，傻傻的真的一直追。 对方的普通狙击手虽然被干掉了，但鬼知道下一波增援什么时候调配过来，他自然亲和的感应范围只有1000米，相对狙击射程来说范围太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吃到狙击弹。 所以他追两步，只是为了更好的逃。 唯一的麻烦是他浑身血，逃跑的痕迹不好搞。 何应物在地上连续滚了好多滚，砂石尘土把血液吸干擦掉，这才又跳起来发力狂奔。 自然亲和感应中，凡是追上来试图靠近他的，何应物总是一枪毙掉，没几次之后，所有机械人都学乖了，即便是追踪靠近，也是匍匐前进。 凭借着千米感应，何应物总能躲到没人的地方，可守序梦魇凭借着人多，也总能形成大包围圈，把他困在当中，他想冲出包围圈，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终于，何应物又到了隐蔽躲藏的阶段，周围大概500米清理干净之后，他决定不再开枪暴露踪迹，转而匍匐隐蔽逃命。 他还是很擅长隐蔽和逃命的。 上到地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次的任务绝对算是圆满完成了，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出入口，到地下通道整理伤势、对练战技，并过段时间再上地面。 可惜的是，他不掌握出入口在哪里。 一直蜿蜒迂回不停运动了两个小时，地面终于露出缺口，何应物轻轻爬过去，悄无声息的掉了进去。 缺口合拢，何应物稳稳地站到地上，眼前是兀小术。 “他们人呢？”何应物问。 兀小术一指身后：“他们一部分在远处定位点安装设备，一部分在扩建通道，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四处找你，果然，时间刚刚好。” 如果不算何应物晃悠来晃悠去的两个钟头，确实时间刚刚好。 何应物不停掸着身上的尘土：“行吧！你说刚刚好那就刚刚好吧！过段时间我还要上去吸引注意力，所以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你要陪我对练！” 他说着指向兀小术。 兀小术眉头一皱：“在大地之怒，用两个手指头指人，是非常严重和低级的挑衅行为。” 何应物一愣：“对不起，我不知道！见谅！” 这下兀小术嘴巴微张，像吃了苦瓜一样，更加不满的看着何应物：“我们……也从来不会后退，不会道歉承认错误什么的，必须是直接就干上了，直到一方服输。你这样……会被认为是软蛋的。” “说错话做错事当然要承认。”何应物摇摇头。 “荣誉比性命重要。”兀小术也摇摇头，他显然认为，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做出去的事，是断断不能更改和否认的，否则便是失了荣誉。 “如果荣誉比对错还重要，那这就不是真正的荣誉。我认为真正的荣誉，是对人的怜悯、是对正义的坚持、是面对邪恶的无惧、是守护家人的决心、是承认错误的勇气。” 何应物罕见的很坚持，可能对面这个十来岁的小朋友，很有些他初进道德宗时的影子吧！ 他很想把他认为对的东西告诉小朋友，就好像现在的他在和过去的他在对话。 兀小术腾的一下脸通红，不过这显然不是羞愧，而是愤怒之火。 “强者的道理，才是真的道理。” 他的小拳头紧紧攥起来，牙缝间挤出几个字。 何应物心中一突，他是想和这小朋友真心的交流交流，可也不至于拼着要把自己搭上，从上次交手的经历来看，他确实是拳头不硬、人微言轻的代表。 压下心中乱捶打鼓，他微微一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就在这对练？以你现在的状态，不是我吹，一招之后你就会哭，还会跪下来求我……哭着求我不要死，还要掐我人中。” 这里有些窄，他们显然需要一个更宽敞的空间。 同时何应物也必须告诉兀小术：你小心点，不要冲动，我可不抗打，一打就死那种，我死了，哼哼……你可不一定能抢救回来。 兀小术果然一呆，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没办法泄气一般叹了口气：“不在这对练，前面有宽敞的地方。” 他说着转身就朝前走。 何应物长长出了口气，跟在后面轻轻擦汗。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兀小术一边带路，一边咬牙，还一边运气，各种奇怪的动静扰的何应物心惊肉跳。 “你可真不要脸！真希望你快点成长起来，抗揍些，我就可以打你了。”兀小术终于忍不住轻声嘀咕，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说给何应物听。 何应物气得直翻白眼。 若非现在打不过，至于让你如此说！？ 他们很快到了通道边上开凿出的一个更大空间，兀小术一指最靠内侧的一堆硬土：“你坐那。” “干什么？”何应物奇怪的问。 这里摆着一排军用水壶，还有几个盆，看起来居然有一点点生活气息，那块硬土地被削的很平，一看就是类似椅子的功能。 “坐下我先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兀小术满脸阴云，重重的说。 看来这小孩子是真的记仇啊！ 不过总比笑面虎的好，有不爽全都表现在脸上，也算是耿直的娃。 何应物心下一松，嘿嘿笑笑，依言坐下：“你考虑的还挺周到！谢了！” 其实看兀小术这不情不愿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小朋友自己考虑到的，九成是执行阿娜木或者其他人的命令。 兀小术使劲撇撇嘴，拿起军用水壶和一块毛巾，开始给何应物清理伤口。 何应物正襟危坐，眼睛微闭，彻底放空自己，一方面这是极好的休息，另一方面他也整理整理此行的收获。 这次上到地面虽然不足半天，但却堪称他收获最大的半天了！ 到现在，内视看去，何应物总共有34个进化点缓缓沉浮！ 上次生成三阶自然亲和，耗干了他的进化点数，从那以后他大概近战杀了130个对手，远程狙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37个左右。 何应物仔细回味整个战斗过程，近战杀敌生成进化点数的效率，要远远高于狙击，大概是近战杀5人便能生成一个进化点，而狙击的话，大概要杀15个人，才能生成一个点。 余歌说他杀一个就是一个点，何应物是不信的，那家伙一定是在吹牛。 34个点啊！暴富啦！ 要投到哪里呢？ 睁开眼睛，他看了看兀小术。 兀小术正在轻轻擦拭伤口，看何应物看过来，他眼睛一眯：“别急！很快就好了！你要的对练，马上。” 何应物又默默闭上眼睛。 真是个小气的小朋友啊！不就是意见不一致嘛！ 看这样子，小术是打定了主意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第七十章 追逐 坦白说，上次动手，何应物都没看清兀小术的动作，就糊里糊涂被拎起来，摔晕了。 小朋友下手总是有些不知轻重的，不过看小术这眯起的眼神，很像是在盘算什么，八成应该是：以对练之名，行殴打之实。 何应物深吸一口气，就目前来说，他最缺的是速度，速度上不去，根本没资格和兀小术一战。 既然如此，没什么好犹豫的，投入速度好了。 眼睛微闭，何应物投入4个点，生成三阶敏捷强化，再投入8个点，生成四阶敏捷强化，然后是16个点，生成五阶敏捷强化！ 水一般的感觉还在心底荡漾，何应物就已经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空间的另一侧就是通道壁，明明足有十来米的距离，他却莫名奇妙觉得好近，仿佛只需要心意一动，他就能到那边。 他还看到了空中飞舞的尘土，他甚至有清晰的预感，哪一粒微尘接下来会如何运动。 他还觉得浑身由内而外的痒，似乎只有快速奔跑起来，才能缓解这种痒。 他还感觉到了地下通道污浊的空气流动，像大海一般的气流拂过他的身体，打着旋儿渐渐消失。 总之，好像一切都不同了。 他又看向兀小术。 “别急，马上好。”兀小术说。 “嗯！没事儿，不急。有人在扩建通道哈！我一点声音都没听到，你们是借助什么工具？这通道弄得又快又好！厉害！” 何应物决定还是先顾左右而言他，吹嘘吹嘘大地之怒，怎么说小术还是小孩子，好哄，总能套上近乎。 没想到兀小术冷哼一声：“又想刺探我们的技术和秘密！” 套近乎失败，何应物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很快，伤口处理完毕，两个人隔了七八米，相向而立。 “你想怎么对练？”兀小术问道。 “你来模拟速度型、主动进攻型对手。”何应物说。 “我出全力？” “当然！”何应物重重点头，“不过为了防止出现人间惨剧，你第一次不要攻击我，攻击毛巾，我试试看是什么水平。” 他说着把毛巾揉成一团，托在左掌心，像是端盘子的伙计。 “你看……” 何应物正要说明，突然间感觉周边气势一凛，他瞳孔紧缩！ 就见兀小术身子微微前倾，左手臂向前、右手臂向后就要摆起来，他的膝盖微微弯曲，周围猛然起了一圈无形的风！ 地上的尘土以兀小术为中心，犹如巨石投幽潭激起的波纹涟漪，翻滚着向四周扩散！ 他膝盖弯曲的弧度还在扩大，当左手臂甩到极前、右手臂甩到极后，双臂就要变换方向时，他脚下猛地发力，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而周边的地面同时皲裂，尘土像是失了重力般轰然腾起半尺，然后猛地向外翻滚！ 兀小术破开沉静的风，整个人与地面几乎倾斜成45度，挥拳向毛巾砸来！ 何应物身体紧绷，电光火石之间他看的清清楚楚，关键不是力量，而是对身体的控制、时机的掌握、关节的承接和发力方式！ 怪不得年纪轻轻，力量不算大，竟然能有如此惊人的速度！ 何应物身子后仰，膝盖弯曲，学着兀小术的发力方式，脚后跟狠狠向前一蹬！ 轰！ 地面皲裂，尘土沸腾！ 兀小术的拳锋堪堪贴着毛巾掠过。 咦！ 他惊奇一声，毫不停留闪电般跟上，五指如鹰爪直扣毛巾！ 按照上一次两人的交手记录来看，这家伙应该还没反应过来毛巾便被打掉，这才对！ 可现在，这家伙居然躲过了他的全力一击？！ 这就是大地之怒常常教导他们的：“以进化和能力为主的一群人，他们常常在极短的时间内投入进化点生成能力，从而获得力量、速度、防御的极大提升，对此我们不应感到害怕，我们的起点是他们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终点，历代战神与我们同在！” 兀小术没有害怕，只有惊疑和愤怒。 在他心里，这家伙应该是一招就能收拾掉的，绝对不应该躲得开！ 轰！ 地上又是皲裂一片。 而何应物踉跄后退，似乎马上就要摔倒，可他诡异的转弯、蹬地，整个身体柔的像水却又势若奔雷！ 唰！ 鹰爪从毛巾边上掠过。 兀小术怒吼一声，速度更快，何应物紧咬牙关，拼尽全力闪展腾挪！ 大大的空间里不见人影，只有两条鬼魅的淡淡虚影不停穿梭，以及地面不断骤然出现的深深脚印和片片皲裂。 十多分钟以后，两团人影骤然停下，兀小术面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一条带血污的毛巾。 何应物两手空空，眼睛闪亮，脸上的表情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想不到他一下子就看透了兀小术速度的秘密，而且从刚才的实践来看，他即便不算纯熟，也起码是入门了。 发力而已、控制身体而已、关节配合而已、契合环境而已！ 当然刚才这番追逐，如果单从技巧来看，兀小术依旧甩何应物几条街。 何应物之所以能够不落下风，很大程度上是仗着五阶敏捷强化带来的“绝对速度”远远高于小术。 如果他完全掌握了小术的技巧，再以五阶敏捷强化的速度为根基，他应该比兀小术要快得多！ 而且何应物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兀小术的续航问题。 小朋友的所有动作、发力方式，本质上都是武道战技系统，也就是芯片在控制，小术现在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体力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别硬撑了！快大口呼吸！”何应物忍不住皱眉说道。 话音刚落，兀小术突然间腰一弯，大口大口喘气，而且看起来手脚都有点发软。 这感觉有点类似于放大招，放完大招之后的虚弱期。 何应物也累，他索性坐在地上，眼睛微微闭着，仔细回想刚才的每一个片段，对比自己和兀小术发力方式、身体控制、关节弯曲、环境利用的每一丝不同。 良久，兀小术的喘气声终于平息下来。 又过了好久，何应物终于睁开眼睛，笑得灿烂：“怎么样小术，休息好了吗？我想我应该有权利，要求你继续陪练吧！” 兀小术仍是面色铁青，他重重点点头，然后不理何应物，选了个方向叩头，再匍匐趴下，嘴里念念有词。 这应该是某种古老仪式，何应物也听不懂，不过他起码知道，像这种和“文化”相关的领域，给予足够的尊重就对了。 所以何应物收起笑容，庄严肃穆的看着小术。 很快，小术缓缓起身，面对何应物微微塌腰，眼神就像一匹凶狼。 轰！ 新一轮的追逐开始了，这一次，何应物用了九分力。 十几分钟以后，两团人影停下来。 何应物脸色有些发白，嘴角还有点淌血，他还是挨了几下。 而兀小术当时就坐在地上，满头大汗，脸耷拉的像是刚耕完十亩地的狗子。 第七十一章 简单的从人到神 接下来，何应物坐下来细细体味，而兀小术则索性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浑身放松，试图早些恢复体力。 自然亲和中，地面上的光点仍在缓缓移动，看的出在吃过大亏之后，守序梦魇非常谨慎，不敢逼得太近。 这样的话，何应物就还有大把时间进行对练。 “喂，休息好了的话，再来。”他说。 第三次，何应物用了九分力，没再受伤。 第四次，用了八分力，挨了两拳。 第五次，用了八分力，完美躲避了所有攻击。 看着汗如雨下、气喘如牛、舌头都要耷拉出来的兀小术，何应物不确定他这越来越轻松的感觉，到底是因为兀小术体力严重下降，还是因为他的格斗技巧越来越纯熟。 可无论如何，一种通透的、扬眉吐气的感觉，实在舒爽极了。 “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吧！”何应物说。 “随你！”兀小术嘴硬道。 休息了小段时间，兀小术递给何应物一张地图，上面标识了地面地形、总计40多处出入口的位置，以及每一处出入口的机关所在。 “你背下来，这张图不允许带到地面。”他说。 “怕我被抓了？”何应物笑笑。 兀小术没理他。 何应物很快把地图刻在脑子里，又仔细对照核对几遍无误后，这才还给兀小术。 他在地下已经待了好几个小时，到时间应该出去了。 兀小术跟着何应物在地下七拐八拐，越走越惊讶，大地之怒有相关设备，能侦测到地面的机械人分布不足为奇，可这家伙好像也能看到地面的包围圈分布一样，径直奔向进可攻、退可守的一个出入口位置。 “你怎么做到的？”兀小术忍不住问。 “我是神仙。” 何应物的话换来一顿白眼。 他悄无声息的向上攀爬，再次确认外面无人，这才轻轻按下开关，狸猫一般跃了出去。 看着出入口缓缓合上，向来表情冷酷的兀小术突然腰一弯，忍不住的干呕，而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茫然和不可思议。 这家伙怎么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进步这么大？ 小术在两年前移植武道战技系统，他仿佛一下子从凡人成为了神！ 这绝对不仅仅是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杀猛兽、斗凶犯信手拈来的问题，而更多是一种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强大感。 强大到他只需要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武道战技系统，芯片总能快、狠、准的解决战斗，快到兀小术几乎体会不到所谓战斗的酣畅淋漓。 他几乎都只需要一个动作，击喉、摔打、脖颈、太阳穴、反手擒拿……他总能用出最合适的招式，对抗往往刚开始就结束了。 从那之后，兀小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强大，而历次的战绩也证明，他确实是强大的。 日子稍久些，他都要忘记了：他为什么强大？ 是因为武道战技系统，也就是芯片。 确实，如果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就让一个普通人变为拥有出神入化格斗技的战士，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呢？ 况且移植芯片之后，他只需要每天锻炼力量和柔韧性而已，剩下的发力方式、时机选择、身体控制、细微角度等等等等，都不需要他动一丝脑子，芯片全部替他做了。 最为关键的是，人，不可能比芯片做得更好。 所以他心安理得、并虔诚无比的行走在这条路上，一直到刚才何应物给他带来巨大震撼。 他有点疑惑了，一个人，能够超越系统的战技吗？ …… 何应物当然不知道他给兀小术带来这么多内心戏，他悄无声息的潜到地面，再三确认千米内没有狙击手，这才缓缓潜行，直奔前方的亮点。 他选择的出口，当然是在包围圈外，不过在确认了近战获取进化点的效率远远高于狙击时，何应物便已经决定，能近战就不狙击。 毕竟，进化点，谁不爱。 接下来便是短兵相接，在连番鏖战，估计干掉了50多个机械人，收获10个进化点之后，何应物再次以苍龙清场，掩踪潜行，悄悄躲到地下。 左右无人，何应物静静入定，内视他的17个进化点，这其中有6个是上次攒下的，1个是和小术比拼速度生成的，还有10个刚刚生成。 何应物没有犹豫，投了8个点到法术域，生成四阶自然亲和！ 全力启动之后，他发现感知范围大概扩大了一倍，应该在2000米左右！ 2000米……已知守序梦魇狙击手的有效射程，最大可达3500多米，何应物又怕死，感应到4000米才觉得安全。 出于对守序梦魇狙击手的恐惧以及要抢夺α-基因芯片的双重压力，何应物必须要继续扩大感应范围。 虽然现在地面上都是机械人，但何应物相信，如果守序梦魇不傻的话，狙击手一定在快马加鞭赶过来。 他们应该会在绵长战线上保障基本的狙击能力，从中抽调狙击手来对付他，也可能直接从大后方调人。 鬼知道守序梦魇为什么对他那么感兴趣。 轻轻睁开眼睛，何应物决定攒着剩下的9个进化点，攒够16个就生成五阶自然亲和！ 到时候无论如何应该够4000米了吧！ 站起身，循着感应走，何应物很快找到了兀小术。 他眼睛发亮，嘴角带笑，小术则是满脸严肃，还有些脸色发白。 “你这么快就下来了。”小术说。 “不快。守序梦魇明显谨慎了很多，这次其实比上次时间还长些，战果却远远没有上次丰富。”何应物摇摇头。 “那你应该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小术提出建议。 “我不累。我要求对练，这是我的权利。当然小术如果觉得辛苦，可以换一个人。” 何应物确实不太累，当他生成五阶敏捷强化，以及初步掌握了武道战技系统关于“速度”的技巧后，他从速度上吊打守序梦魇的机械人！ 只不过很有些诡异的是，他的招式往往在前三次使用时颇有奇效，但之后，剩下的机械人仿佛齐刷刷便领会了破解之道，反而多次险险伤到何应物！ 这事儿很邪门。 其实前几次混战，也有大概类似的情况，不过频率不高，反应也不快，哪像这次一样，招式用过之后立刻就被破解，就好像那帮家伙有一个超强智脑在辅助，快速分析找到破绽之后，那些机械人就同时掌握了。 正因为如此，他的速度大大提升之后，仍是陷入鏖战。 不过还好，和上次的惨状相比，何应物这次基本没受伤，也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他轻声建议小术如果累的话可以换个人，可小术却如同被通红烙铁烫到，两眼通红表情狂怒，咆哮道：“你在侮辱我的荣誉！” 轰！ 地面皲裂，兀小术杀神一般冲了上来！ 第七十二章 力量型对手 兀小术是有理由愤怒的。 做为大地之怒的战士，既然答应了副队长要做这家伙的陪练，是一定要践行的。 对于战士来说，接到任务之后只有两种结局，要么完成任务，荣誉墙上再记上一笔；要么完不成，以身相殉。 最屈辱的结局就像是这家伙所说的：完不成任务，灰溜溜的请副队长再换个人上来。 这对兀小术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何应物吓一跳，暗暗摇头，这死犟死犟的孩子！ 他闪电般后退！ 只是这一次，他脚下只有深深脚印，向四周延展的皲裂纹路却是淡了很多。 何应物用了七分力。 不到一分钟他就发现，用七分力躲避小术的追击绰绰有余。看来，掌握基本的技巧之后，战场才是最好的锤炼场所。 普通人，即便是相同的基础身体素质，也会表现出不同的速度、不同的力量，产生这种差异的根本原因在于发力方式、技巧和锻炼。 而“敏捷强化”这个能力，会强化人体的速度，根据能力阶数不同，强化的倍数不同，比如五阶敏捷强化，经验强化系数是12，那五阶强化的速度就是：12*基础身体素质。 一个末日世界普通壮年人基础身体素质为100，五阶强化敏捷之后就是1200；可何应物经过数次大梦观想诀的强化，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的基础身体素质应该是多少，但他曾经估算过，再差也不会低于300，所以何应物五阶敏捷强化之后至少是3600！ 这还仅仅是“能力升阶带来的绝对速度提升”！ 在绝对速度的基础上，“发力方式、技巧和锻炼”便成了影响速度真实发挥的关键因素，龙冻强师伯传授的诸多技巧当然管用，不过相对于倾整个部落之力、潜心迭代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武道战技系统来说，当然是系统的归纳总结更为科学合理。 现在何应物从小术身上学习和体会的，就是这块短板。 显然，不愧曾经是仙人之躯，他领悟的太快了。 两个人闪电般穿梭，空中只留下像绸缎一般的虚影纵横交错，久久不散。 十几分钟后，何应物发现，小术终于露出疲态。 他突然有点淡淡的悲伤，假如……假如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呢？小术一定可以保持巅峰的杀伤力很久很久，直到力竭而亡，因为控制他的不是“他”，而是武道战技系统。 “累”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之一吧，当人累了，便是身体发出信号，需要休息；在战场上累了，战士当然可以咬牙拼命杀敌，但总归力量会弱、速度会变慢、手脚会发软；可假如是系统控制下，人累了，人的动作、力量、速度、反应也丝毫不慢，但却是在透支生命。 “好了！暂停！”何应物大叫，同时他左右掌相叠，直直前推迎向小术袭来的拳锋。 啪！ 两个人各退几步站定。 小术又开始大口喘气。 “我们休息一会儿。”何应物说。 他当然没有鄙视小术的意思，不过听这话里话外，至少有几分“照顾”的意味。 小术脸皮抽动，恨恨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似乎越想越气，突然抬起头来说：“你别得意！真要交手的话，我早就把你打败了，要不是你说的我要模拟速度型、主动进攻型对手，你早就败了。” 兀小术相当不服气。 “你一直在限制自己只用速度？”何应物这下倒是真的很惊讶。 “对啊！” “怎么做到的？”何应物有点不明白，不是说基本上战斗起来，是系统在控制身体吗？ “我可以调模式啊！”小术说。 ……何应物一阵无语，他还是小看了武道战技系统的能耐。 看何应物不说话，小术更不服气了：“就比如刚才最后那一下，我一拳就可以结束战斗。” 两个人对练这几次，兀小术到底有多大的力量，何应物还是比较清楚的，要说轰击在没有防护的要害部位，能让何应物“痛极”，这个他相信，但要说“一拳结束战斗”，可就有点吹牛了。 “我不信。”他直接说。 小术腾地站起来：“那你允许我运用其他的方式吗？比如做你力量型的对手。” “没问题啊！” 说话间，何应物身子微微前倾，左腿靠前、右腿靠后，膝盖微微弯曲，俨然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兀小术也不墨迹，一步前冲，右拳直直向何应物胸前打来！ 何应物左右手如电，嘭的一声攥住小术手腕，狠狠稳住！ 小术拳锋离何应物胸前只有半拳之隔，没碰上。 而小术的力量和何应物设想的差不多，顶天算是三阶力量强化的水平。 “力量型？” 何应物确实有些惊诧，按照他对小术的了解，这孩子应该不会吹牛，不过事实在此，这种力量称为力量型对手，有些勉强了。 “嗯，力量型！” 兀小术展颜一笑。 看到这笑容，何应物突然觉得不太妙！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术的胳膊微微一震一旋，拳头骤然如怪蟒翻身，轰然砸在何应物胸口！ 嘭！ 何应物只感觉像是一座山砸了过来，他惨呼一声含胸驼背、双脚离地疾速向后飞去，轰！ 也怪墙壁太松软，何应物整个人嵌在土壁上，就像是一幅壁画。 他的手向前伸着，墙壁边缘露出半个手掌，又像是要穿墙而出的怪兽。 他很痛，痛到胸骨似乎都要断了，如果不是有超级液体防弹衣，何应物不确信自己能不能扛下这一拳。 太不可思议了！ 半拳之距，怎么可能打出如此拳威？ 其势如山崩，其力钝涩，而爆裂锐沉，说不出的让人心惊。 兀小术没有吹牛，如果他以极快的速度，配合上半拳崩劲的战技，何应物自认为不说死定了，也至少要吃大亏。 ……好吧……何应物又想了想，不是吃亏，他确实死定了。 这个过程有点类似于：何应物是个刺客，别的没有，就是贼快，他的对手小术没他快，但打上就是暴击，这暴击明显超出刺客的防御能力。 所以很可能是刺客蹦的欢，但碰上就死。 泥土簌簌的落下，何应物挣扎着爬了出来：“你怎么做到的？” 看着何应物摇摇欲坠，兀小术心情终于好了些：“崩劲而已，怎么样？想学吗？想学我教你啊！” “嗯，我要学。”何应物说的很认真，丝毫没在意小朋友淡淡的骄傲，以及饱含欣喜的高高在上。 他是要跟武道战技系统学，而且他的目标是，争取超过系统。 在何应物的要求下，兀小术从五分力开始不断喂招。 何应物被崩飞二十来次之后，他好像终于摸到点门道。 第七十三章 梦里春宵短 所谓崩劲，大概就是力量的爆发。 以兀小术为例，他的招式十之五六隐含崩劲，打在人身上体现出来，便是常被人称作的“暴击”，也就是往往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个伤害从哪来的呢？ 靠的就是短距离之内骤然爆发出更大的能量，从而造成更大的伤害，这当然是一种技巧，不过对于小术来说，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变成如本能一般。 即便全由武道战技系统控制，小术仍然不能做到100%暴击，他总有衔接不圆润的时候、力所不逮的时候，以及稍显仓促的时候，这是身体素质限制了他。 而如果手持武器呢？ 运用同样的爆发技巧，会不会也可以造成同样的增强伤害效果？ 何应物相信答案是肯定的，而且他还认为，手持武器运用爆发技巧，体现出来的强化杀伤力可以称作“暴击”，也可以表现为另一个更常见的说法：“撕裂”。 当小术的拳脚重起来之后，何应物还发现另一件诡异的事情：他的速度受到了明显影响，仿佛兀小术举手投足之间扯出道道无形丝线，一点一滴的牵制他。 小术的速度确实慢了好多，他以不变应万变，整个人似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进退攻防之间，仿佛他周边都是海，而他让海水流动起来，做他的铠甲。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以拙破巧。 何应物打的很难受。 再次崩飞之后，何应物重重砸在墙上，又扑通一声弹到地上，索性龇牙咧嘴的一翻身，仰面朝天再不肯起来。 “起来嘛！你不是喜欢对练？看时间最多还有两个小时你就得上去一趟了，不抓点紧？” 兀小术哪里知道什么叫收敛，这次是真的扬眉吐气一回。 何应物哼哼唧唧就是不起来，一副被打残的死样子：“我不行了！我起不来了！我要休息！” 小术笑笑，靠着通道壁坐下，拿出军用水壶喝了些水。 “你喝不喝？”小术抹抹嘴，对着何应物抖了抖水壶。 何应物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自己捶打着腰：“我不喝水……我要喝鲜榨果汁。” 小术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家伙，气极而干瘪的“哈”了两声，恶狠狠把壶盖拧上：“爱喝不喝。” 何应物也没想到，扮演这么赖叽叽的角色，他还觉得挺舒服，就好像他一下子脱离了残酷的末日世界，过上了地主老财的生活。 “我要喝鲜榨果汁！”他又喊道。 兀小术当然不理他。 “我要喝鲜榨果汁！” …… 果汁是不可能有的，那玩意儿大概只在类似凤凰城的开化之地才有，怎么可能出现在前线战场的地下通道。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何应物哼唧。 作为独一份的狙击手，他非常清楚，小术不可能真的把他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真要那样的话，α-基因芯片也就泡汤了，而小术将成为大地之怒最大的罪人。 视荣誉为生命的兀小术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也不可能以任何理由跑回阿娜木那，说他在对练中伺候不了何应物，那也是不可接受的荣誉污点。 而且自视为真正的战士，他也绝对不会对躺在地上的家伙大打出手，荣誉不允许啊。 所以话说到头，他对何应物的耍赖，基本没招。 猛然间，噗的一声，军用水壶嵌到何应物脸蛋旁边的地上，只留一半在外面，小术万般无奈：“你别再说了，真的没有果汁，要喝就喝水，你一转头就能喝到。” “没果汁？” “当然没果汁，这里能有什么果汁！”小术都要抑郁了。 “那……我喝不到。” “扭头就喝到了啊！” “我脖子伤了，动不了。你去给我找根吸管。” “我……”小术气的说不出话来，没看出来这家伙怎么这么赖？ 不是一直都表现的很勇敢吗？到地面上真的如同杀神一般呢！ 杀神？无赖？这俩词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小术也是服气。 他们平时所谓的吸管，是荒野上常见的一种叫虎杖的植物杆径，中空透气，偶尔会用来采集水分。 吸管……好吧……终究是小朋友，他哪有那么多招对付何应物。 小术很快找来一根干枯的杆径，一头伸到水壶里，轻轻一弯把另一头放到何应物嘴里：“喝吧！” 何应物滋滋滋喝的挺开心，他突然发现耍赖这招挺好使啊，以后对姬小野也用这一招。 喝完之后，“你帮我擦擦嘴。”他说。 于是小术帮他擦了擦嘴角。 “好了，现在站起来，用慢动作、重复出拳100次，以荣誉担保不许偷懒耍滑。这么躺着挺舒服的，我要从下到上的观察，这也属于对练项目之一。”何应物说。 小术牙关紧咬，默默站起来长吸一口气，然后一拳一拳打得很认真，每一次的每一丝动作都如同复刻一般丝毫不差。 真是个认真的娃，虽然脸上是一百个不情不愿，但打起拳来还是这么一丝不苟。 何应物眼睛渐渐眯起来，从刚才的实际对战，到现在的细细观察，他对“崩”和“爆”的理解越来越深刻。 他在意念中开始慢慢模拟小术的动作，从时机、肌肉的发力方式、细微停顿和加速的转换、利用关节的方式等等等等，全都一丝不差的进行模拟。 意念中他自己的虚影渐渐和小术的动作完全一致，越到后来，这虚影越像小术的影子。 而在何应物眯起的眼中，小术的人影和缓缓击出的每一拳慢慢变得荡漾，仿佛这一切本来就是水中倒影。 荡漾的飘忽感越来越深，人影越来越淡，终于，四周似乎突然漆黑一片，意念中只剩他自己的虚影，不知疲倦的、似乎混杂了生命在出拳。 很快，地下通道响起了轻微鼾声。 兀小术微微一滞，偷眼看去，才发现这家伙居然已经睡着了？！ 不过战士的荣誉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自己知道”。所以他在一滞之后，便仿佛没事人一般，丝毫不受影响的一次次出拳。 “五十五……” “五十六……” “五十七……” …… 小术默默数着，到100拳，他就可以停下来了。 何应物睡的很香，在梦里他会飞，他带着姜小小飞来飞去，看遍世间的衰败与繁华，悲欢离合，春夏秋冬，海上月，江中风，滚滚红尘，一纸离殇，重逢如梦。 他还梦到姜小小温柔的摸着他的脸，慢慢凑过来…… 何应物毕竟修仙十余年，只感觉万分不好意思，无奈之下，他只好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慢慢撅起了嘴，向前凑过去…… 啪！啪！啪！ “喂！喂！醒醒！时间差不多了，你该上去了！” 何应物喜滋滋的睁开一丝眼缝偷看，顿时吓了一跳！ 眼前哪是姜小小，分明是兀小术满脸惊恐蹲在地上看着他，还在轻拍他的脸蛋。 然后何应物才发现，他还使劲噘着嘴呢…… 一种叫“尴尬”的情绪淹没了他，怎么办？ 还好，何应物不愧是仙人，脑瓜转得快，他嘴巴突然收回，又突然撅起，再收回、再撅起，然后嘴巴上下左右使劲运动，像极了刚刚睡醒之后，要活动下僵硬的脸部肌肉。 “我刚躺下！”他不满的说。 “什么刚躺下，都两个钟了！”小术说。 何应物一愣，果然是梦里春宵短啊！ 一骨碌爬起来，何应物和以前一样，悄无声息的上了地面。 第七十四章 最顺利的一段时间 苍茫荒野，在何应物的感知范围内全是亮点，没有出现红黄相间的身影，那也就意味着在2000米范围内没有狙击手，连普通狙击手都还没出现。 算下来距离上次连锅端掉狙击手也有三四天了，效率这么低的嘛？ 不应该啊！有可能是守序梦魇要优先保证战线上的狙击能力吧。 但无论如何，没有狙击手就是好消息，潜行了好一段时间，故意卖个破绽被发现之后，又是几番大战。 追与逃之间转化了几次，从烈日当空一直到深夜寒气逼人，何应物终于消失了。 下到通道，他仔细检查全身，除了几道割伤，没有其他伤口。 本身升到五阶敏捷强化，大大提升了何应物的速度，降低了受伤概率，尤其在和兀小术的对练中，更是极大的强化了速度。 对何应物来说，哪怕陷入暴击者和p-200机械人的团团包围中，他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刚刚有一点体会的关于力量、爆发的战技技巧，何应物也尝试着运用到实战中，确实有效，他的杀戮效率明显提高了。 这十余个小时的战斗，带给何应物11个进化点，加上之前的9个，现在他总共有20个进化点。 没什么好犹豫的，何应物直接投了16个进化点到自然亲和。 五阶自然亲和如水一般流过心底！ 终于五阶了！ 压下很有些兴奋的心情，他缓缓启动新能力，2000米内的光点出现在感知中，接着是3000米、4000米、5000米、6000米，一直到8000米，范围才不再扩大。 有那么一瞬间，何应物以为自己是神。 若非是神，怎么可能会有俯视众生的感觉，连泥土中一动不动的地鼠，他都感应的清清楚楚！ 可突然间，何应物觉得脑袋一疼，紧接着好像无数数据蜂拥塞进他的脑子里，一种昏天黑地大脑要爆掉的感觉突兀袭来！ 他耳朵嗡嗡的，脑瓜子像是灌满了浆糊，又像是装了太多货的马车，走也走不动。 瞬间退出自然亲和感应，何应物已经是单腿跪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疑惑过后，他很快就想明白，感应范围太大，接收的信息太多，他的大脑已经无力处理如此多的变动数据。 之前四阶的时候还不明显，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觉得吃力，但随着感应阶数的升高，感知中每个生命体开始呈现数量化的精准！ 比如在四阶的时候，他感应到的p-200机械人还是一个光点，现在却在光点之外，显示隐含的能量值，以及这能量值所能造成的最大伤害；比如他感应到地鼠的轮廓也更为清晰，而地鼠之外，则是地鼠身体蕴含的能量，以及地鼠能造成的最大伤害。 而且每一个物体的数值是在轻微变化的，要命的是他还感应到这些变化！ 不客气的说，五阶自然亲和之后，他大脑需要处理的数据，绝对呈几何级数的激增！ 头很晕，太阳穴还是一跳一跳的疼，何应物无比郁闷，能力强大了，大脑这硬件跟不上？！ 怎么办？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在感知范围内，无数数据不分轻重、不加筛选一股脑的涌进来，有效数据和无效数据混杂，紧急数据和普通数据同时处理，这是个大问题，所以何应物必须要学会区分数据，才能有效缓解“脑子不够用”的情况。 第二个问题似乎更为本质，很明显何应物现在的情况是脑子不够用，所以他亟需提升大脑的运算能力，大脑本身的能力不提升，再多的缓解措施都是白搭。 听说吃鱼会让人聪明？ 听说每天吃五个核桃或者七个核桃，也会让人聪明？ 听说每天做运动，比如在这片末日废土上做跳起来的飞跃运动，激活身体的同时也激活脑力，可以让人更聪明？即便不自己做，每天看看别人的飞跃末日废土，听说也有帮助？ …… 默然的胡思乱想了好半天，何应物突然眼前一亮！ 在繁杂的能力图谱中，有一个“运算强化”的能力，大概作用是提升人的计算能力，能够同时处理更多的信息，听说高阶之后还能如何如何开发大脑等等等等，它属于幸运域，幸运域的能力大部分是说不清楚的，这个“运算强化”也一样，说不清楚。 想到就去做，何应物没犹豫就投了一个进化点进去，一点都没有“万一不管用怎么办”的心疼，废了就废了，无所谓，一个进化点而已，小意思。 这和之前可大大不一样。以前他获得进化点太难了，一个半个都得抠抠搜搜的，现在坐火箭一样的进化点获取速度，别说一个半个，就算是两个，他也不会心疼！ 一阶运算强化缓缓生成。 何应物还剩下3个进化点，索性又投了2个点进去，二阶运算强化！ 缓缓启动五阶自然亲和，他仍然有些头晕，不过比刚才可是要好了太多太多，而且何应物明显感觉到，涌进脑海的信息不再是纷乱芜杂像是一锅粥，而是经过了简单的分类和整理，他现在注意到的，往往都是有价值的信息。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头晕的感觉还在慢慢缓解，大脑似乎对信息分类越来越熟稔，运算和处理的能力也在大大加快。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这个方向是对的，以后有了进化点，优先投入几个到运算强化，便能和自然亲和搭配上。 原来，一个人的强大，是整体的、协调的强大，而不能是死命往一个领域、一个能力里投入大量点数，那样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这次何应物终于可以细细感应了，他感应到5000米之外，开始出现红黄相间的身影，这身影一动不动，面对的是神圣联盟的方向。 应该是对峙阵线上常规配置的狙击手。 只是不知道，这是防干扰升级之后的狙击者8000呢，还是普通狙击手。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下一次到地面，就可以去搞一搞了。 何应物很有些膨胀，五阶自然亲和之后，他几乎掌握了绝对主动权，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远战有苍龙，近战搞进化点，如鱼得水！ 之后，他屁颠屁颠找到了兀小术，又是一通力量和爆发的对练。 虽然速度占优，但何应物明显是吃亏的。 人老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快是快了，可面对小术的以慢打快、以拙打巧，何应物的“快”看起来倒更像是上蹿下跳，很有些焦头烂额的味道。 不过何应物不急，这才是他第二次试图运用爆发的技巧对战，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学的很快。 对战中有一件事让何应物很疑惑，那就是他脑海中总会出现小术反反复复出拳的慢动作，是精力不集中吗？ 不应该啊！ 他稍稍沉入心神才发现，原来是“二阶运算强化”的附加效果，在脑力尚有余量的情况下，可以分配一部分脑力进行某种分析或虚拟演练任务。 这个“分析或虚拟演练”是同时进行的，不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而且由于是类似潜意识行为，它24小时不间断，也就相当于有个小脑袋在无休无止的分析或演练什么东西！ 目前他的关注点明显在爆发战技技巧，所以大脑自动分配了“分析爆发战技技巧”的任务。 至于能够分出多少脑力做这事，好像和能力阶数有关，也和大脑当前的负荷有关，据何应物猜测，他现在应该是分出了5%的脑力。 当发现了这个意外之喜，何应物更开心了，这堪称是他穿越到末日废土之后，最顺利的一段时间。 感谢朋友们一直以来的投票支持！ 求一波票吧，《飞跃》走的有点艰难，收藏掉，订阅掉，票也掉，总之各种掉。 呦~呦~切克闹 目前数据各种掉 嘿~嘿~ 准备投票没有~ 你看这个面它又长又宽 就像这小说它又大又圆 你们~来这里~看书~ 觉得~书~很~好看~ 我看行~ 你们~来这里~看书~ 我给你们写书一样很开心~ （说唱结束，此处应该有群众尖叫） 第七十五章 开始膨胀了 何应物和兀小术的对练持续了有二十分钟，只是这次对练到后半程，阿娜木带着几个人过来观战，她很是吃惊于何应物的进步，忍不住手痒想代替小术，却被何应物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身为大地之怒在这里的最高指挥，你唯一的任务是确保α-基因芯片回归！如果还有其他任务，那就是带领队员们躲的好好的，不要暴露，保护队员的安全！无论如何，对战这事儿，我看有小术就够了。”何应物说。 如果说兀小术还是小朋友，有些时候下手没轻重，阿娜木则是本身出手就重，在和小术还有明显差距之前，何应物可不想毫无意义的挨揍。 对练过后，饱饱的休息几个小时，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何应物悄悄爬上地面。 他得去确认一下，感应中红黄相间的人影到底是不是狙击者8000。 如灵蛇般潜行到3500米距离上，何应物很自然的罩上鱼缸，拿出苍龙，对准感应中狙击手的身体，轻轻扣下扳机。 砰！ 光芒闪烁中，远处目标嘭的炸开！ 这一枪便炸了锅，荒野上的机械人们噌噌噌的站起来，机警的四处张望。 何应物没有再开枪，他明白这些机械人一半是警戒，一半是诱饵，只要他再开一枪，基本就会暴露位置，到时候又是一场战斗。 他不怕战斗，还有点喜欢近身战斗，只不过那要到确认身份的战略任务完成之后才行。 他继续向狙击手的位置潜行，只有到了近前，撬开狙击手的脑袋，他才能确认是不是狙击者8000。 何应物鬼魅般爬到狙击手近前，这才发现那家伙的小半边身子已经消失不见，地上的白色维生液体流了很大一片，诡异而吓人的是，生化狙击手仍然在不停动着，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抓住狙击枪，仿佛在试图瞄准。 他显然生命力几乎流失殆尽，维生液体中露出一蓬蓬纵横交错的管子，他的动作更多像是神经系统应激性的痉挛，没有痛苦，只有被设计的任务：保持狙击。 噌的一声刺入喉咙，狙击手挣扎了几下，终于安静下来。 在完好的那只胳膊上，何应物丧气的看到一行小字，狙击者3000。 这玩意儿九成九是没有α-基因芯片的。 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灰色三叉戟撬开脑袋，果然，除了无数管子和维生液体，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是没有芯片辅助的、纯粹的狙击生化人，实力大致相当于三到四阶狙击专精的能力者。 默默拿出苍龙，轻轻扣下扳机，何应物在这破脑袋上又轰了一枪。 不能让守序梦魇看出他试图寻找脑袋里的芯片，最好的方式就是抹去寻找痕迹，轰烂完事。 不过这一枪也彻底暴露了行踪，又是一场乱战。 何应物收获了8个进化点。 其实再往前冲，大概十几公里就是神圣联盟的阵线，凭何应物现在的能力，有鱼缸和超级液体防弹衣在，撕破防线再回去是完全可以的。 可他一点回去的心思都没有，主要有几个原因： 第一是进化点。一旦回到双方对峙的壕沟里，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收获进化点。余歌在前线两年多，进化点大概可能收获了300多个，那已经是逆天的速度了。可如果何应物能保持这些天的速度，那才是逆天中的逆天。 第二是余歌。无论如何，何应物还是想着要把余歌救出来。如果守序梦魇有心要杀余歌，那天铁罐头直接就能杀了，他们没杀还把人运走了，至少说明余歌性命无虞。 第三是战技的快速提升。放走大地之怒这帮活动的武道战技系统，还能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对练！ 第四是α-基因芯片。虽说何应物一定不会把芯片搞到自己身上，可听起来这玩意儿很牛的样子，未来就算用不上，收集几个也是不错的。 所以何应物压根就没动力回去，在大杀四方之后，他像猫一样往地上一趴，潜行很长距离找了个隐蔽入口，再次下到地下通道。 之后的日子，何应物的生活居然可以说是相当规律！ 上战场之前，他根本没想到，战场生活居然可以用“规律”来形容。 他的日子主要分成两大部分，一是上到地面打打进化点数，等待狙击者8000现身，二是不分昼夜的对练战技。 地面的战斗生活可以用轻松来形容，狙击手已经完全无法给何应物带来威胁，他启动自然亲和随时掌握敌方行踪，一有狙击手出现，只要进入狙击范围，苍龙便是无敌的存在。 至于近战，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提p-200这种初级的机械人，连暴击者都变成了菜，横刀在何应物手里像是有了生命，一刀劈一个，而更令他开心的是，“撕裂”的效果居然在金属骨架上有所体现！ 之前劈断暴击者，金属断面光滑无比，但现在，金属断面却像是面团做的，上面似乎用无数银针划出细密的深深沟壑。 这是劈到金属上的效果，如果是斩到人身上呢？ 每次想到这些，何应物就开始膨胀。 不过有一件事让他很无奈，随着他越来越轻松的干掉机械人，他所能收获的进化点数越来越少。 最开始是一天十来个，后来是七八个，再后来在五六个的水平上保持了好一段时间，到最后每天杀的机械人不见少，可进化点却稳定在两三个。 何应物知道，是他进步太快了，以至于面对这种水平的敌人，身体基因组得不到足够的震荡，所以收获的进化点数才减少。 他也试着压制自己的实力，比如仅以八分力对战，可这玩意儿骗不了他自己的身体，不管怎么压制都没用，最终收获还是两三个。 何应物只能无奈的认命了。 按正常来说，他每天轻松屠杀这么多机械人，要么有更厉害的家伙到来解决他，要么不再围攻他，可守序梦魇像是傻了一般，源源不断的补充人手，保持一定的压力，就是不退。 何应物想不明白。可既然想不明白，便索性就不想了。 实际上按照战损数量，守序梦魇早该结束追踪何应物这个任务，不过早在何应物屠杀了机械人七八次之后，所有的机械人眼前更新了任务： 任务更新：持续观测。鉴于猎物表现远超一般战士，触发统计学意义上“具有非同一般观测价值”条目，不计代价，持续观测。 …… 这些机械人被制造出来就是执行任务的，他们不具备很强的思维能力，但他们也大概模糊的知道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家伙具有天选之子的特征，不过他显然引起了守序梦魇决策中心的兴趣。 而决策中心的兴趣，则意味着一批又一批的机械人拿命填。 总的来说，基于机械人“源源不断拿命填”的大背景，何应物基本算是沉浸在收获进化点的喜悦中，并且同时体会着“五阶自然亲和”和苍龙带来的作弊式快感。 在源源不断的进化点刺激下，何应物终于完全摆脱了穷里穷气的抠抠搜搜，想到这一个月以来生成的各种能力，他简直睡觉都要乐出声。 第七十六章 七个五阶能力 这一个月以来，何应物总共收获了148个进化点，加上之前剩的1个，总共是149个，这些进化点数他可没有攒着，生成或进阶了不少能力。 迫于和兀小术对战的压力，也为了更好的体会爆发和力量运用技巧，何应物总共投入30个进化点，把力量强化从一阶升级到了五阶！ 五阶力量强化之后，重剑无锋在何应物手里终于变得像烧火棍一样，运用起来毫无压力，而横刀则是轻得像羽毛，毫无手感，所以他最常用的武器终于变成了重剑无锋。 之所以强化力量，是因为掌握爆发和力量运用的技巧后，更大的力量意味着更强的暴击，这对于提升杀伤力来说意义重大。 他还投入28个进化点，把运算强化从二阶提升到五阶！ 生成运算强化的初衷是解决自然亲和感应范围过大之后带来庞大无匹的数据量问题，实际当何应物熟练掌握了二阶运算强化之后，处理8000米范围内反馈回的数据量已经绰绰有余，大脑对这种强度的运算已经丝毫无感，再没有一丝头要爆掉的感觉。 不过现在何应物最看重的反而是运算强化的一项附加效果，他暂时称之为：一心二用。 基本上，当五阶运算强化之后，他可以分出60%的脑力24小时不间断的进行战技推演。这60%的脑力，几乎相当于之前的七个何应物绑一块。 正因为如此，在二阶运算强化就足够匹配8000米感应范围数据的基础上，他才毫不犹豫的升到五阶运算强化，毕竟从长远来看，形成何应物最适合自己的战技，才是具有战略意义的大事件。 他另外投了31个进化点，生成了心心念念的生命源泉，五阶！ 当时他就觉得浑身上下、由内而外的酸麻痒涨，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每一个基因组都被打了鸡血，难受的要死。 他终于明白，余歌为什么说“五阶的时候会强化基础身体素质”了。 确实在强化，而且看这泥石流一般的感觉，强化的幅度远超何应物的预期。 何应物的酸麻痒涨一直持续了一个礼拜才缓缓消退，这期间除了对练的时候精神集中还好点，其他时候他都难受的扭次扭次的，就像憋了泡20天的陈年尿。 不过可惜的是，不管是p-200还是暴击者，或者躲在暗处的狙击手，再没有谁能给何应物造成伤势，导致何应物一直没机会试试生命源泉恐怖的恢复效果。 他从跃跃欲试慢慢变得有点丧气，甚至都产生了丝丝怨念，开始埋怨为什么守序梦魇不派些更厉害的机械人来围堵他！埋怨为什么狙击者8000这么长时间还没升级好之类。 噗噗噗刺余歌的时候，他还是下得去手的，刺自己嘛……他就下不去手了。 他还投了30个进化点，把敌意侦测从一阶升级到了五阶！ 之所以升阶这个能力，纯粹是被吓的。 有一次他大杀四方，目之所及的敌人都被清理掉了，他喜滋滋的数着自己收获的进化点数正要离开，突然，砰！ 一发狙击弹在三米外尖啸着掠过。 何应物正美呢，他的世界瞬间从喜剧片变成了恐怖片，还是上来就发大招的恐怖片，着实把他吓一大跳。 念头一动他便发现，2000米外有一个战斗开始就被轰掉小半边身子的生化人，吭哧半天居然又对准了他，还狙了一枪！ 这可不是准不准的问题，这是生化狙击手被轰成这样，还顽强的具备一定威胁的问题！ 他不可能随时戴着鱼缸，影响近战发挥不说，关键是画面太美，人肯定都以为是海绵宝宝成精了！这以后要传到姜小小耳朵里，他岂不是形象全毁。 所以惊吓之下，他当即连投2个、4个、8个、16个进化点，一路升到五阶敌意侦测，这才感觉安心了些。 然后下次大战，何应物简直……烦透了！ 敌意侦测的感知灵敏无比，每一缕敌意都会产生一丝刺痛的感觉，何应物就像是装满了几百个倒车雷达的车，到哪都响，他浑身上下时时刻刻都像被小针扎着，还扎来扎去的…… 这就是一次性提升太多能力阶数的后果。 一直适应了有半个月，何应物才慢慢把这个能力化为自己的本能，只对隐藏在暗处的敌意做出反应，那些一眼看过去明晃晃的大刀，就不再侦测了。 另外，他懒得仔细瞄准，直接投了28个进化点到狙击专精，把这项能力升到了五阶！ 五阶狙击，带来的是感知范围和精准度的全面提升，给他的奇妙感觉是，明明目标在3000米开外，却好像只隔了1000米。 何应物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人说狙击专精在七阶的时候有可能变异成“必中”这个能力了！如果敌人就在眼前，有什么理由打不中呢！ 这样他总共消耗了147个进化点，大概一个月的辛苦，新生成五个五阶能力之后，还剩下2个点。 目前何应物的能力有：五阶敏捷强化、五阶力量强化、五阶生命源泉、五阶自然亲和、五阶敌意侦测、五阶狙击专精、五阶运算强化、初级幸运、超凡视觉、二阶武器塑形、一阶烹饪专精、一阶防御强化、一阶减伤、持久沉睡。 从能力分布来看，他显然是远近战通吃那种。 光从进化点和能力的获取来看，何应物也相信自己从松木城那个小地方，去到凤凰城那个大城市是对的。 大城市总意味着更多的机会，更多的可能，可能会更差，差到丢了性命；也可能会更好，好到能够一日千里，但总归，人的生命中总需要有变化，在一点一滴的变化中，努力奔向好的，竭力避开差的，或许这样，生活才会更好吧！ 何应物在地下的生活主要是对练，毫不客气的说，抛开多种能力进阶的因素不谈，仅仅就他的战技来说，绝对是突飞猛进！ 现在，何应物对战小术的话，两人放开了对战，何应物只需用四成力，便能轻松击败小术！ 如果让何应物总结，他的地下对练可能分为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以兀小术为对手，主要是锻炼纯粹的速度技巧，这方面何应物进步很快，最终只需用三四成力，便能轻松避开兀小术的追击，这和最开始的情况简直有了天壤之别。 第二阶段，仍是以兀小术为对手，主要锻炼爆发和力量技巧，表现出来是暴击或撕裂。从这阶段的对练开始，何应物开始有“运算强化”的一心二用能力辅助，按道理来说进步应该更快，可实际上却用了一周时间，才被小术承认说“入门”。 第三阶段时间最长，持续了大半个月，主要是实战拼杀！ 这绝对不仅仅是速度、也不仅仅是力量，而是速度和力量的转化、融合，时机的选择、虚与实的转化、招式的配合等等等等，这些花了何应物很长时间去体会。 在这阶段何应物最直观的感受是，明明他的速度比小术快很多，爆发和力量运用技巧也不比小术差，可邪门儿的是在实战时他却吃尽了苦头，连续十天，天天挨打。 所以说单纯的力量不难，单纯的速度也不难，但自如的转化很难，尤其是战场上瞬息万变，到底如何应对，何应物只能以经验判断，可武道战技系统在这方面要成熟了太多太多。 不过何应物的可怕就可怕在，不入门苦苦摸索的时候显得很笨，可一旦入门，便是进步飞快！ 第七十七章 浮夸 何应物的近战战技进步飞快，阿娜木一行人很是惊讶，这几乎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许多人终其一生，怕是也赶不上这家伙一个月的进度。 别人不知道，可何应物很清楚，这其中起码一半的功劳要算到五阶运算强化头上，没有运算强化一心二用的辅助，他不可能进步如此神速。 说到底，一心二用的那部分脑力，本身还是属于何应物的，它淬炼推演出战技之后，这脑子的主人当然接受的很快，掌握的也很快。 而更让何应物欣喜的是，如果他的感觉没错，他正在慢慢形成“何应物自己的战技”！虽然只是雏形中的雏形，但也足够让他兴奋了。 和小术的实战拼杀，何应物先是度过了连续挨打的阶段，又胶着了不多的几天，后来打破旗鼓相当的架势后，他开始慢慢收力。 到最后，何应物仅用四分力便能轻松击败小术。 到这个份上，再让小术做陪练，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鉴于何应物打败小朋友之后掩也掩不住喜滋滋的情绪，阿娜木亲自上场了。 于是何应物迎来了第四个阶段，和阿娜木对练！ 这时候何应物就需要全力以赴，争取不挨揍了。 他之前一直认为，芯片是一样的，那就意味着武道战技系统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在于在于宿主的速度、力量、体质等等硬件，导致表现出的最终战力不同。 可在和阿娜木正正式式的对练几次之后，何应物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是错的，阿娜木远超兀小术的战力，根本不是速度差异、力量差异这些能够解释的。 大地之怒这帮家伙一定对他隐瞒了什么。 如果芯片是一样的，芯片里储存的战技数据都是一样的，那这武道战技系统就应该是一样的，除了宿主的速度力量等等硬件条件不同会影响战力之外，唯一可能影响战力的，只剩一个因素：身体和系统的结合度。 有可能不同的宿主和武道战技系统的结合度是不同的，所以会表现出来不同的战力差异。 不过就算何应物观察和推测的再缜密，也无益于他在对战中占到一丝一毫便宜，他争取不挨揍的努力十有八九都会落空。 于是何应物第一次体会了五阶生命源泉的逆天能力！ 阿娜木指如剃刀袭来，何应物避无可避曲肘横档，噌！ 本来这一下，绝对要在小臂上划出一道不算浅的伤，可噌的一声之后，小臂只划开一点，就像是剃毛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一样，连一滴鲜血都没流。 这大大出乎阿娜木的意料，不由眉头一皱。 何应物胳膊肘一歪仔细盯着伤口，忍不住咧嘴笑，开心极了！要搁以前，肯定是个大口子，血得呼啦呼啦的流。 可看到何应物的笑，阿娜木以为他不服，又把他打一顿。 …… 何应物的战技对练大概就分了这四个阶段，目前为止，他在速度和力量全面占优的情况下，在和阿娜木的实战中处于绝对下风。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阿娜木从最开始的“翘首以盼狙击手8000”，到后来暴躁的“怎么还不来”，一直到最后没脾气“不来就等着吧”，时间过了一个月有余。 何应物除了偶尔想起余歌会有些焦急，其他时候很开心、很规律，堪称幸福生活。 不过何应物的幸福生活在这一天戛然而止。 下雪了。 大雪来的悄无声息，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地面已经是挺厚的一层。 “怎么办？”何应物又溜下来，和阿娜木一帮人面面相觑。 “这……”阿娜木苦恼的抓了抓头发，“除非必要，你怕是不能下来了。” 雪不是问题，问题是再高明的隐藏痕迹技巧，也掩不住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何应物有段时间不出现还可以理解，比如他贴着地皮一直没动，可也不能一直不动。 所以何应物应该像往常一样，隔不长的时间就要出去打一阵，可他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直接溜到地道了，痕迹会出卖一切，会出卖大地之怒。 正因为如此，阿娜木才说何应物怕是不能再随便下来。 “好。给我拿点吃的喝的。” 这个道理何应物很懂，他也不想把大地之怒暴露。 带好水和干粮，他悄悄溜了出去，和往常一样潜行出去好远，才动也不动的蛰伏了起来。 按照之前的方式，应该是何应物先干掉射程内的狙击手，然后冲上去便是一顿砍杀，可这次不行。 他得等段时间，等大雪把他爬过的痕迹都掩盖住之后才能现身，而且最好是让守序梦魇先发现他。 自然亲和打开，何应物感应着不少光点晃晃悠悠，可一直过了两三个小时，也没见到一队人到他藏身之处。 何应物有点无聊了。 又两个小时之后，终于有十几个机械人从大概30米外经过，何应物实在忍不了了，他噌的一声从尺余深的雪中窜出来，像是冬天突然被惊起的兔子。 为了做的更像些，他假装惊慌失措的看到了这些人，然后突然膝盖弯曲，两只手使劲扒住下嘴唇往下拉，大叫：“哦！我的天！瞧瞧这些机械人，我亲爱的神仙们啊，这是守序梦魇，是我的敌人！是谁把你们指引到这来的？哦，不妙了！我要逃走了！逃跑之前，我要用我洪亮的声音恐吓你们，这样我的逃跑就还带着尊严！如果你们不怕，我可以恐吓你们两遍！哦，糟糕，他们上来了！” 机械人们是不可交流的，他们一眼看到何应物，眼前出现头像对比，马上确认这是他们的任务目标，于是所有机械人手提横刀，奔腾向前。 何应物调头就跑，他决定还是先跑开，到处都是追和逃的痕迹才好，痕迹越多，地下通道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小。 他只是一边逃一边懊恼，懊恼于刚才的表演是不是太浮夸了，类似“哦我的天”、“我要恐吓你们”、“是谁把你们指引到这里来的”种种说话方式，会不会显得很做作，从而失了真诚？ 要知道表演这种东西，失了真诚，便失去了打动人心的力量！如果不能打动敌人，又怎么能让敌人相信呢！？ 如果敌人不相信，那他的计谋又怎么能成功呢！？ 如果计谋注定不成功，那他搞这些阴谋诡计干什么？自取其辱吗？ 越跑，越想，何应物越生自己的气，他觉得刚才的表演实在是太浮夸了，浮夸到他想起来就羞愧。 他决定弥补。 于是，雪地荒野上，何应物在前面狂奔，十几个机械人在后面猛追不舍，就见何应物时不时回身站定，大叫一声“原来是你们！” 或者喊一嗓子：“不好！被发现了！快逃！” 或者魂飞魄散般惊呼：“糟糕！” …… 每次喊完之后，他都摇着头继续逃，显然对自己的表演仍然不满意，等到拉开一定距离，他便又停下来转身，继续下一次尝试。 试了十多次，何应物终于放弃，他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不是表演那块料。 他逃跑的方向是直直奔向守序梦魇深处，在逃了八公里之后，何应物在自然亲和感应中，突然发现了一个远比暴击者还要明亮的多的亮点！ 光点的亮度不一定代表了实力，但说更高的亮度一般意味着更为强大的动力，这总是没错的。 更为强大的动力？ 一月有余，守序梦魇终于舍得派出新的机械人了！ 第七十八章 雷鞭切割者 何应物突然觉得有一丝丝兴奋，欺负p-200、暴击者和狙击手的日子久了，他当然觉得很无聊。 在好奇心和兴奋感的双重驱使下，他特别想看看新的机械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他的速度缓缓放慢，等身后的追兵赶上来，他毫不客气的转身便杀，很快这把这群人清理干净。 感应中的特殊亮点仍然在七公里开外，看方向应该是往守序梦魇的阵线走，和何应物的位置角度偏差了大概30度。 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何应物极限奔跑起来，斜斜迎向特殊亮点，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一两分钟以后，他们就会相遇了。 雪花在飘舞，奔跑的时候拍在脸上凉凉的，而他搅动的风卷起更多雪花，在他身后，是一条喧嚣的雪线。 何应物停下来，静静看着前方。 他站的位置正是特殊亮点移动方向的延长线，很快，一辆机车在茫茫大雪中露出了头。 这是一辆军用重卡，感应中车上有两个人，一个亮点在前方，想必是机械人在充当驾驶员，那个特殊亮点动也不动在后面，应该是乘客。 车头的雨刷器来回挥舞，扫清落在前挡风玻璃的雪花，何应物终于看清，一个人模人样的家伙在开车，看不出型号，但估计和p-200这种货色差不多。 何应物挺立如龙枪，冷冷盯住正前方的重卡，右手伸出，大拇指向上。 这是末日世界通用的拦车手势，守序梦魇的家伙应该懂。 近了，更近了，重卡在轰鸣声中一路向前，好像没有减速的意思？ 何应物脸色一寒，右手使劲抖了几抖……没有用，重卡还是噌噌的冲过来，距离他已经不足50米了！ 何应物眉头紧皱，他双臂高举在头上，向两侧急剧摇动，这已经是拦火车的姿势了！ ……没有用……40米……30米……还在加速……20米……15米……何应物脸色铁青，难道你还敢撞我不成！ ……10米……5米……一直狠踩油门的轰鸣声……2米…… 看起来真敢撞。 有五阶生命源泉在，何应物当然不怕撞，这种程度的撞击，他最多断几根骨头，用不了一天就能好。 可没理由白撞这一下。 鬼魅般身子一闪，何应物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到了重卡左侧，同时恶狠狠的向驾驶员竖了个中指。 按何应物的理解，在末日世界的伦理体系中，这种拿车直接碾压冲撞的，只能是一些诸如丧尸之类的“无智能或低智能的人类公敌”，还必须是恶心的公敌才行，不管是松木城时候在三爷那看的书，还是闲着没事翻看陆左思家典藏的小说，都是这样说的。 所以在何应物看来，所谓机械人，一定内置了基本的伦理属性，他想利用这基本的伦理属性让车停下来，这样他就可以很有仪式感的和特殊亮点见面……不过现在看来他错了，错的还不轻。 唉，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伦理说你不撞人，见我你都不减速啊！ 何应物又不合时宜的有了一种他是中庭世界的外来人，终究还是不懂末日世界的奇怪念头。 正在感叹，高高的车轮轮毂中，悄无声息又迅如毒龙的弹出一根巨型三棱刺，直插何应物小腹！ 太阴狠了！ 三棱刺刚刚露头，何应物便猛然间头皮发麻，他脚下发力疾速向上跃起，同时右手猛向前刺！ 横刀突兀的出现在手中，咔嚓一声刺穿玻璃，狠狠切入驾驶员脖颈：“停车也不停，还这么阴！” 说话间他手下发力，噌的一声切掉机械人半个脖颈，油门轰鸣声终于停息。 何应物轻轻一压手中刀，整个人借力空翻，稳稳站在车顶，这才噌一声把横刀抽出来。 他侧身看了看玻璃豁口，不由撇撇嘴，怪不得刚才刺的那么费力，防弹玻璃！一个卡车装什么防弹玻璃，纯粹吃饱了撑的。 卡车靠着惯性还在前行，不过显然很快就会停下，何应物看着十几米长用帆布遮盖的后车斗，感应中那个特殊亮点还是一动不动。 他手腕一翻，刺啦一声在帆布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身子微蹲，横刀一挑，透过缝隙看了过去。 一个大家伙也正扭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这家伙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笔直，四方大脸，满面胡茬，眼神里满是狂热，他穿着一身灰色军装，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身躯，那胳膊粗的都要赶上何应物的腿了，而整个人在这一坐，估计最大只的暴熊在他面前都是宠物。 坐着啊！坐着脑袋都要碰到顶棚了！ “怎么这么大块头。”何应物摇头苦笑。 他倒是不怕，所有的机械人，打来打去搞掉一身人皮之后，都只是金属骨架而已，他只是第一次见这么大块头的家伙。 “怎么这么小一只？”大家伙突然冷冷的说。 何应物吓一跳！ 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家伙！ p-200、暴击者、狙击手，应该都没有设置“语言”功能组块，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何应物在拼杀的时候最多只能自言自语。 今天见到会说话的了，何应物见鬼的觉得很兴奋，居然看这家伙都觉得顺眼了很多！ “哈哈！”何应物大笑两声，“马上你就会知道，我是你的终结者！受死吧！大块头！” 说话间他横刀一振。 大块头的眼睛突然变蓝，里面似乎有无数数据闪烁，很快，他脸上居然有了一丝“感兴趣”的表情：“比外表看起来确实要强些！有点意思！” 他说着嘭嘭嘭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记住，把你切碎的，正是雷鞭切割者！守序梦魇的王牌力量！” 重型卡车终于停了下来，何应物只觉得身体温度一点点升高，长久以来的砍瓜切菜，他几乎都要忘了酣畅淋漓战斗的感觉！ 热血在慢慢点燃，何应物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暴虐，他轻轻一跃，人在空中舒展的旋转一圈，稳稳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重卡上的帆布刺啦一声被扯开，雷鞭切割者腾的跳下来！ 嘎吱！ 扑通！ 重卡在他的冲击下几乎要倾倒，发出不堪重荷的嘎吱声。 而他落在地上，更是如同砸下一座山，大地都颤了三颤，积雪和污泥飞溅。 哇……何应物抬头看着他，这得有两米五多吧！ “横刀在手，天下我有！”何应物左手食指和中指轻轻抚过刀锋，重重舔了舔嘴唇，唇边的笑意里带着兴奋，眼神里满是火热。 终于有一个像样的敌人了！ 切割者的大手轻轻摸了摸鼻头，嘿嘿一笑：“任你横刀蹦的欢，马上切割拉清单。” 说话间，他掌心突兀的出现一点闪亮，就像是乡下姑娘涂满了荧光的大辫子，紧接着大辫子越来越长，落在积雪上开始盘旋。 怪不得自称雷鞭切割者，真的有鞭啊！ 随着这诡异的鞭子越来越长，何应物的笑容慢慢消失。 第七十九章 索命 雪花仍在飘落，何应物和切割者之间隔了有七八米。 切割者的鞭子很软，软的看起来就像是用小兽皮制成，可它上面闪烁的乌黑光泽却提醒何应物，这根本不是皮鞭，而是不知名金属的造物。 它一节一节肯定极短，这样的话连接起来才能像是软鞭，而软鞭通体有三个棱，看起来更是锋利无匹。 如果何应物没看错，这诡异的鞭子盘成一团，展开应该有十米了吧？怪不得这家伙这么大个，感情都用来装鞭子了。 他微微弯腰，横刀递出，摆在胸前，做出防御姿势，第一次面对用鞭的对手，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长鞭终于不再延展，切割者刺啦一声把上衣扯掉，露出十六块腹肌和鼓出来有小半尺的胸肌，他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何应物：“我还以为你会抢攻。对于像我这样的长兵器，不应该是贴身近战对你更合适吗？” 何应物才是无语，一个机械人而已，搞这么夸张的假肌肉好玩吗？ 他摇摇头：“一刀把你干掉，多没意思。” 切割者闻言诡异的一笑，紧接着右手啪一声握住长鞭把手，用力一甩！ 尖啸声骤起，长鞭卷起积雪，如同盘旋怪蟒轰然出击，势如奔雷直抽何应物！ 何应物眼神一缩，疾退一步横刀如电，猛地点向鞭头！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交鸣声，何应物双脚不动死死踩在地上，如同犁地般滑出去五六米才站定，脚下深深的沟壑冲起雪和泥土，洒了一身！ 这鞭头的甩劲极大，幸亏何应物这段时间力量和战技大幅度跃升，否则怕是吃亏更大。 他眉毛一挑，就见长鞭直挺挺如同钢丝，切割者手腕一抖，一道波浪从鞭把手而起，迅捷无匹向何应物涌来！ 这长鞭……可软可硬？ 一咬牙，何应物横刀再起，这玩意儿似乎没其他地方可以打，但凡打在鞭身，必然卷势更急。 当！ 何应物又退几步！ 而横刀上，已经是两个大大的豁口。 眼见两击无功，切割者虎吼一声，长鞭带起尖啸，挟着恶风由上而下狠狠劈下！ 何应物心中一突，看这架势绝对不可力敌，他脚下发力，鬼魅般向左躲闪，啪！ 长鞭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积雪和泥土像是被炸弹炸开，左右飞溅！ 地上突兀的形成一道长长的沟壑，最深处足有一尺，两侧延展足足影响到两米有余，而在长鞭的延长线上，十数米内的积雪和泥土也如同被利刃劈开，黑的是土，白的是雪，竟然有几分泾渭分明之感。 好大的蛮力！ 不可思议的蛮力！ 何应物嘴巴张大，脸色发苦，不至于吧？！ 而此时长鞭卷起狂风，毫不停留拦腰抽来！ 何应物脚下发力，人如轻灵的飞鸟，从呼啸的长鞭上方旋转飞过，他双脚刚刚轻轻飘飘落地，猛地一顿！ 嘭！ 巨大的一团积雪和泥土炸起，何应物化作一道残影，闪电般直扑切割者！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远战明显吃不到好果子，这家伙势大力沉，一条鞭甩起来稳稳压制住他，而且这长鞭三面带棱，根本抓也没法抓。 所以似乎更好的办法是打近战，近战的话，长鞭可就没优势了吧！ 可何应物突然看到，切割者裂开嘴笑了？ 他笑了？？？ 笑什么笑？ 自己的行为很好笑吗？ 何应物瞬间警觉起来，他所有能力全开，连一阶烹饪专精都出来帮忙。 时间仿佛变慢。 切割者左手轻抬，手中突兀的出现一把不过两三米长的短鞭！当然只是相对十来米那条是短鞭，严格来说也算长鞭。 哦！很快就能出现，那就是说刚才这家伙右手的长鞭一点一点往外捯，只是心理战？ 从气势上给自己更大的压力？ 真是有点聪明的机械人！ 切割者的左手动了，短鞭呼啸着向何应物卷来！ 向前疾冲中，何应物横刀一翻全力外斩，对准的当然还是鞭头！ 横刀和短鞭就要相交的一瞬间，短鞭突然如同照明的日光灯骤然点亮，整条鞭身就像白色闪电构成的银蛇，终于露出了森森獠牙！ 何应物瞳孔紧缩！ 电！ 这是电！ 这是极其强力的电能！ 怪不得这家伙叫雷鞭切割者！ 雷鞭！雷鞭！还以为是招式如奔雷，哪想到就是字面意思！ 狠咬牙之间，横刀已是脱手，何应物心意一动，手中已变成灰色三叉戟，猛地向横刀和短鞭的相交处斩去！ 灰色三叉戟的握手用某种聚合材料制成，而不是金属，在他所有的武器中，这是唯一的一件。 要知道金属就导电，触电就完蛋。 他还必须斩向横刀和短鞭的交汇处，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荡回短鞭，争取到近身相搏的机会。 几乎同时，头顶突然传来呼啸声，切割者右手中的长鞭已经旋转飞舞起来，就像是白色闪电构成的狂野龙卷风正要狠狠砸下！ 毋庸置疑，这玩意儿只要碰上，绝对要把人切碎！ 如果说之前长鞭短鞭的三棱还只是“物理意义上的锋锐”，现在加上电能之后，何应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当！ 横刀在灰色三叉戟的推动下，准准的和短鞭鞭头相撞！ 横刀应声而断，灰色三叉戟损毁大半！ 不过短鞭的鞭头，也终于荡回。 顾不得心疼，何应物根本不敢停顿，他只要稍一犹豫，势必要被长鞭银色龙卷困住，他冲势不减，眼见离切割者已经不足两米！ 心意一动，重剑无锋突兀的出现，何应物双手紧握，狠狠向切割者脖颈刺去！ 只要刺透脖颈，再左右用力，脑袋一掉，一般来说机械人就不构成威胁了。 可就在这时，切割者左手回缩，银色短鞭向何应物后背席卷，他同时右手向下猛拽，银色闪电龙卷斜斜向何应物扑来！ 按道理这两样攻击虽然迅猛无匹，但也不是没有破解之道，可何应物却突然间一阵颤栗！ 五阶敌意侦测疯了一般在大脑内尖叫，一股排山倒海的生死危机直刺激的何应物忘了呼吸！ 切割者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一圈护颈咔的从肩上弹起，把他脖颈护的严严实实！ 何应物双手拼命向下压，直刺切割者胸膛！ 实际上，他绝对有能力刺透这圈护颈，刺透切割者的脖颈，可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么做，他死定了。 切割者上半身的皮肤大片大片缩回消失，露出超大口径黑洞洞的枪口，足有十几处！ 这玩意儿与其说叫枪，还不如说是炮。 炮啊！ 在这么近的情况下，超级液体防弹衣就算再厉害，又怎么可能防得住？ 三套杀招，三重索命！ 第八十章 骤然狂怒的杀神 何应物手中重剑嘎吱一声刺入切割者胸腹之间，借着前冲之势向下一拗，像是马上腾空而起跃上天空，要从切割者头顶掠过！ 切割者笑意更盛，左手雷鞭猛向怀中带，右手雷鞭组成的电光龙卷直向何应物当头罩来！ 如果这小家伙跳起来，刚刚好被左手鞭拦腰斩断，或者刚刚好窜入右手鞭龙卷中。 几乎同时，切割者不知怎的启动了超大口径狙击枪，枪口突然变亮，砰！砰！砰！砰！砰！砰！ 数只枪齐齐轰鸣，火红的弹丸冲出枪口！ 电光火石之间，何应物手中重剑狠狠反向上拗，左脚为轴身体猛地向右一甩，堪堪站到暴击者身体中线偏右侧！ 他终究还是没能躲开所有的狙击弹，衣服被撕裂，超级液体防弹衣多处外翻，鲜血迸溅！ 趁着切割者右手还在高举，何应物屈身鬼魅的向前，噌的一声从切割者右边胳肢窝下窜过！ 同时他心意一动收起重剑，右手伸出，啪的一声抓死切割者的大粗胳膊，脚下发力向上一纵，前冲之势立刻变成上荡之势，紧接着他双手伸出，啪的扣住切割者下巴！ 而双脚则是一上一下踩在了切割者脊椎上。 他如同大虾一般的身姿刚好适合发力，接下来只需要手脚腰马爆发，把这家伙的大脑袋拗下来，就大功告成！ 可何应物心中排山倒海般的危机感并没有丝毫减弱。 怎么回事？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哪来得及细想，何应物果断放手，双手变掌狠狠砸在切割者刚才突兀出现的护颈上。 啪！ 借着一拍之势，他整个人向后飞去。 何应物突然觉得脚底发凉。 切割者身体微弯，背后一排脊柱的位置瞬间出现一排长刀，就像是暴龙的骨刀背脊！ 只不过切割者的刀刃闪着乌光，显然比骨刀要锋利了太多。 何应物在空中骤然出了一身冷汗，还好他没有犟，这要真的刺穿双脚，那得多疼，死定了吧！ 只是这个家伙……简直是半人半兽！ 切割者右手猛挥，身体急转，漫天的电光龙卷骤然变为银色长鞭，直向何应物抽来！ 何应物嘭的砸在地上，毫不停留借势几个翻滚，手脚并用像是贴着地皮飞行，从军用重卡下面窜了过去！ 手一撑地，何应物站起来又急退几步，这才站定，他脸色凝重的看着重卡，感应着重卡后面的明亮亮点。 这个家伙远战有鞭，近战简直是钢铁巨兽，怎么打？ 心思急转之间，就听啪啪两声鞭响，两道银光十字交叉抽向重卡！ 雷鞭和重卡相交，何应物只听到轻微的咔一声，再看过去，重卡已经轰然断为四半！ 切口像是电锯切割的木头，出奇的整齐，断裂处满是红色的铁水，滴滴答答落到雪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大量白烟。 而帆布和橡胶轮胎则是闪着小火苗，冒出黑烟，燃烧的汁液同样也在滴落。 何应物嗓子发干，重重咽了口口水。 隔着倾颓断裂的重卡，切割者两只胳膊乍开像是展示肌肉的健美先生，左右手两把长鞭都有十余米长，长鞭后端绷直犹如硬鞭，前端四五米软软垂到地上。 整条鞭白色电光跃动，发生滋啦滋啦的声音，不断闪着白色或紫色的电弧，而在电弧的噼啪之下，鞭的前端微微颤动扭曲，就像一条灵蛇。 切割者缓缓站直身体，何应物几乎都听到了尖刀入体的声音，这家伙又恢复了人形。 何应物又咽了口口水。 怎么打？ “能跟我打个照面，不错。” 说话间，切割者像是人形机械，大踏步直奔何应物走来，左右手还啪啪的甩了甩长鞭。 他前进一步，何应物就退一步。 “喂喂！你难道没有勇气和我对峙了吗！！！” 何应物完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把这家伙拖住。 “大块头你胜之不武！知道为什么吗！” 何应物边退边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切割者胜之不武，但话到嘴边自然有，总能找到话喷的。 只可惜，他的语言战术毫无效果，那家伙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在说什么。 其实雷鞭切割者眼前一直在闪烁小字： 异常提示：未在规定时间到达预定地点，请尽快赶往a352分区统领作战。 …… 作为高等阶的机械人，切割者自然和p-200那种残次货色不一样，他有自我思考能力，在一定范围内拥有决策权，或者换句话说，制造者赋予了他一定的人格。 任务提示一直在闪烁，目前还是绿字，等闪烁的文字变成红色，那时候可就由系统暂时接管身体，强制完成任务了。 切割者很不喜欢由系统控制身体，他能自由选择的时候所体会到的情绪，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愉悦”。 为了他的愉悦感，他很想跟这个小朋友多玩玩，可时间不太允许，尤其在大战前这个关键节点，系统的判定非常严苛，严重挤压了他的自由裁量空间。 留给他的自由时间不多了。 切割者双手一震，两把长鞭如同灵蛇一般刷刷刷缠住两大块挡住路的重卡残躯，左右一甩，就像扔出去两个破包袱。 当！当！ 三十米开外两声巨响，重卡残躯砸飞一片积雪，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来。 整个清路的过程，切割者停也没停。 何应物不断后退，看着切割者如同恶魔一般穿过黑烟。 这家伙的力量简直太恐怖了，就算没有电能加成，打起来也相当艰难，更何况蛮力加电能，本身还是怪兽…… 也就是切割者身体储存弹药量有限，这才没有大口径狙击枪一直放，不然更难打。 “喂！你可小心点！小心我一剑削掉你的头！” 何应物头疼的要死，心意一动拿出重剑摆出架势，不停后退加威吓。 突然间，啪嗒一声，一发狙击弹的弹丸从何应物身上跌落，深深嵌入积雪中，切割者猛然一顿！ 在他眼前一直闪烁的任务提示突然变了： 警告！警告！警告！疑似发现生命源泉拥有者，触发隐藏任务！ 隐藏任务：确认对方是否觉醒生命源泉。 …… 切割者的眼睛死死盯住何应物前胸，弹丸就是从这里掉出来的。 何应物的前胸满是血迹，超级液体防弹衣已经被打成像是冬天穷苦人家的破棉袄翻露出棉絮。 防弹衣没有能够防住所有的狙击弹是一定的，何应物受了枪伤是一定的，切割者无法确定的是，这枚狙击弹弹丸到底是卡在超级液体防弹衣里，刚才走路掉出来了，还是本身轰到了身体里，后来身体慢慢把弹丸挤出来了。 如果是后者，眼前这个小家伙，觉醒生命源泉无疑！ 而看到切割者一顿，何应物心中一喜，他的威胁有效果了？ 也或者是他的剑招震慑住了对方？ 不应该啊，刚才这剑招就是最普通的“裹脑藏头”，而且还是刚才后脑勺有点痒，拿来蹭痒的而已。 他…… 惊疑中看到切割者的眼神，何应物疑惑的低头一看，脑袋不由得嗡了一声，双眼变得血红！ 就像是骤然狂怒的杀神。 第八十一章 这才叫出其不意 持续的紧张对峙，何应物根本没时间关注自己的伤势，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前胸腹的衣服早已被轰的稀烂，超级液体防弹衣也被轰穿，一片狼藉的外翻着，现在虽然没有血流下，前胸却满是血渍。 而且何应物一低头立马就知道了，有六七发狙击弹轰透防弹衣，又破开皮肤钻到了肌肉里，只不过五阶生命源泉太过逆天，他在高度紧张中竟无察觉，现在看来血早已经止住，肌肉犹如有生命一般，正在向外挤压狙击弹丸。 这些都好说，受点伤无所谓，让何应物震怒的，是外翻防弹衣下露出的残破一角。 那是一张贴身放着，防水袋包住的纸。 恐怕已经被轰烂。 何应物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如狼一般的血红眼睛狠狠盯住切割者，他脸皮抽动，一只手缓缓探进贴身内衣，取出那张残破的纸。 纸上已经浸满血迹，慢慢展开，“小野家规十六条”几个字只剩了“小”和半个“条”。 由于是折叠收藏，整张纸面上被轰出几个大洞，大部分都已损毁，只是依稀还能看到“防弹衣一定要穿”、“怂一点不是错”等等字样。 上到战场，何应物是很想小野的，每次当他累了、休息的时候，他总会拿出小野的家规，一遍又一遍的看，有时候还会不自觉的笑起来，仿佛小野就在身边。 他想她。 想捏捏她的小胖脸，想捏捏她的小胖手，想看看小家伙生气噘嘴的样子，想把她抱在怀里感受那种从未有过的安心，也想拉着她没心没肺的奔跑。 他还想和小野在一块的姜小小，当然这个想念就没有那么纯洁，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一纸家规，是小野给何应物的唯一念想。 毁了，全毁了。 何应物狠狠咬住嘴唇，右手慢慢平举重剑，左手抚在重剑剑身上，从剑柄处缓缓滑向剑尖。 他的气势越拔越高，周边像是形成了无形力场，飘飘洒洒的雪花尚未近身，便突然扭曲翻滚。 他全部力量似乎凝聚在这重剑之中，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是石破天惊！ 切割者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对方这个人类的家伙似乎越来越强？ 在极强的气势压制下，切割者双手忍不住开始缓缓摇动，两条银光雷鞭犹如苏醒的怪蟒，发出诡异的滋滋声，而鞭上的银光，则是越来越亮。 “你毁了我的纸！” 何应物小心的把纸塞到完好的一个兜里，身子缓缓低下，沉声咆哮。 他的声音嘶哑、暗沉，不似人声。 骤然间，何应物的气势提到顶点，重剑无锋竟然在微微颤抖发出嗡鸣之声！ 嘭！ 他所立之处，三米方圆的积雪和泥土轰然炸起！ 其速之快，竟已是发出音爆。 切割者双臂急抖，银光雷鞭化作漫天电网，挟一往无前之势向前猛卷！ 预期当中的大碰撞没有出现，何应物化成一道淡影，疾速向远处逃去…… 切割者懵逼了好久，仔细看了看何应物踩出大坑的方向，才确信这个家伙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要逃的。 何应物的发力方向明显是向前蹬，也就是身子向后逃…… 切割者眼前“隐藏任务：确认对方是否觉醒生命源泉”几个字仍在闪烁，他居然耸了耸肩。 啪的一声，两把雷鞭瞬间收起，切割者助跑两步向前高高跃起！ 在空中，他的身体发出机械传递的咔咔声，他的胳膊、腿、手、脚、身子甚至脑袋都在发生变化，就像是机械在变形。 等他再次腾的落到地上时，却是双手双脚着地，毫不停滞如同猎豹般奔跑起来。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切割者从外貌和特征上就是一只披了人皮的特大号猎豹，尤其当他屁股上方诡异的钻出两根鞭子，互相缠绕做成猎豹尾巴时，更像了。 真的很像。 可明显不同的是，切割者可比真猎豹要快多了。 何应物速度很快，就这会儿功夫他已经跑出去足有500米，可切割者一点都不急，按照他们两个的速度来说，计算显示大概2分钟以后，他便能追上何应物。 当然如果何应物跑得更快，切割者也不用担心，作为绝对核心的s-800超核动力机械人，在不补充能量的情况下，他的动力足够他持续奔跑三万年，更何况，太阳能、辐射能，统统可以作为能量补充源。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某些零部件，现在的材料技术无法匹配如此高端的动力装置，那些零部件只能连续工作500年。 不过在追赶眼前这个人类家伙的事情上，以上都不是问题。 …… 何应物顶着鱼缸，用力控制呼吸，自然亲和全开，谨慎的选择路线，化作一道残影猛逃。 打是打不过的，似乎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切割者唬住，然后逃，等跑的够远了，再用苍龙解决他。 切割者身上装的虽然是大口径枪械，但不应该有自动狙击功能，最多在后面一通乱打。 其实乱打的情况下打中脑袋的几率本身不大，可这事就怕万一，所以何应物几乎刚一逃，就把鱼缸扣上了。 不过鱼缸确实兜风，很影响速度发挥。 感知中的切割者有一会儿没动，后来突然加速，看这速度，比他还要快呢？ 何应物心中一沉。 百忙中回头一看，何应物白眼一翻，当即把鱼缸收了起来，速度立马快了一成。 切割者都变成四条腿了，不大可能在奔跑中放枪。 奔跑如猎豹的切割者突然大吼：“你逃不掉的！我可以持续奔跑三万年！” 何应物当然知道这家伙是在吹牛，不过切割者的话却如一道闪电提醒了他：如果他的速度和切割者仿上仿下，而他又不能逃脱出视线之外，那他这奔逃有什么意义？ 持续的奔逃消耗的是何应物的体力，他是吃饭的。 可持续奔跑消耗的只是切割者的动力，他是用电的或者喝油的。 而从目前来看，何应物没有“逃到视线外、隐蔽起来不被发现”的可能，谁能想到这家伙能化身猎豹呢？ 这也就意味着，越逃到后面，对何应物越不利。 出其不意逃跑计划，宣告失败。 何应物一咬牙，猛地回身，单腿跪地，身子借着惯性还在向前滑，心意一动拿出苍龙，对准切割者扣下扳机！ 聚能的嗡鸣声中，一点光亮疾速射出。 砰！ 400来米的距离，五阶狙击专精，何应物哪用刻意瞄准，能量子弹一道流光，直奔切割者的脑袋！ 奔跑中的切割者尾巴突然翘起，他大吼一声，身体周围骤然形成一圈淡淡的七彩光晕！ 像是突兀出现的肥皂泡泡。 能……能量护盾？！ 类似的东西，何应物在中庭世界倒是常见，修仙者打架的时候，没事儿就给自己弄个护盾，可在这片末日废土，还是第一次见！ 苍龙的能量子弹无声砸在能量护盾上，护盾如水一般骤起涟漪，像是受到一股极大的力量向后猛推。 护盾的前半端似乎变得薄了些，涟漪传递，后半端好像变得厚了些，而能量子弹则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何应物瞳孔紧缩，心底发凉！ 无往不利的苍龙，破天荒第一次失利了。 完蛋！ 苍龙可是他最后的底牌！ 第八十二章 新的隐藏任务 利用能量光罩挡住苍龙子弹的切割者怒吼一声，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似乎连速度都没受太大影响，但看他暴怒的样子，挡下苍龙子弹应该远不像表面上这么轻描淡写。 何应物嘴里发苦，完蛋完蛋！苍龙失利！ 可事到如今，逃肯定不是办法，打的话，唯一的倚仗只剩苍龙。 当然还可以把切割者引到地下，和大地之怒一块把这家伙干掉，不过如此一来，大地之怒隐藏一个多月就白藏了，所以这事儿何应物压根就没想……好吧，这事儿其实他想过，不过闪念间就被他否决了。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想到的办法就是持续狙击，反正他只需要扣下扳机而已，可切割者却需要能量护盾来防护，而且看刚才的表现，这家伙挡能量子弹应该不轻松。 他一咬牙，狠狠扣下扳机。 可接下来的一幕直把何应物惊的目瞪口呆。 切割者的豹形尾巴突然变成两根长鞭，挥舞在空中像是巨大的章鱼触手，左右延伸噗噗的分别刺入沿途的两块巨石！ 然后他长鞭猛甩，右边长鞭插着巨石像是筷子插了块冻豆腐，在呼啸声中从身侧移到了身前！ 轰！ 能量子弹轰在巨石上，炸掉大半。 紧接着这家伙右边长鞭如同硬弓一般一缩一弹，残破的巨石忽的一声直向何应物砸来！ 轰！ 又一发狙击弹将巨石轰碎！但反过来也可以说，何应物又浪费了一发能量子弹，没有打中切割者。 这是切割者的战术胜利，而不是何应物的。 切割者毫不停留，左边鞭子插着巨石呼啸着移到身前，作为巨石护盾，只为了挡住能量子弹；而右边鞭子向前疾刺，噌的一声又拔出一块巨石作为备用！ 何应物看的很有些眼花缭乱，往旁边一滚避开少数袭来的碎石。 他……他不偏沉吗？ 两条鞭子上挥舞这两块大石头，他的本体就算再重再大，也比不了两块巨石啊！ 这挥舞来挥舞去跟玩儿似的，不符合物理规律啊？ 这家伙倒是确实速度明显慢了些，可这也解释不了他…… 何应物突然眼睛瞪大，透过巨石缝隙，他恍惚间发现，当切割者豹形爪子马上要抓到地上时，似乎噌的弹出数根长长的尖刺，要狠狠刺入地上，而当豹形爪子离地时，似乎那些尖刺又在瞬间收回。 好吧！有解释了，巨石挥舞的发力支撑点在切割者脚下，他几乎每一步都是钉在了地上。 只是这个解释丝毫无助于何应物的困境。 他目露凶光，索性直接站起身，平端苍龙，扣下扳机，从左往右猛地一甩，怒吼一声：“子弹拐弯儿！！！” 他想的是在能量子弹出膛的一瞬间，如果能给它一个横向的力，说不定就能打出弧度，能拐弯了呢！ 突然间，切割者豹体低伏，四只豹爪狠狠抓住地面，犁出好长一条沟，骤然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到100米了。 不管是在内置程式中，还是在他的独立人格中，切割者早就知道，人类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能力，所以当他听到何应物喊“子弹拐弯儿”的时候，他罕见的豹脸一肃，能量护盾瞬间打开，一块巨石悬浮在身侧，同时紧急刹车停下。 可……根本没拐弯儿。 轰！ 能量子弹轰在巨石上，又炸掉大半！ 这…… 在被愚弄的愤怒中，他大骂一声向前疾冲，左边鞭子如硬弓猛弹，残破巨石挟着恶风又向何应物砸去！ 同时右边鞭子的巨石悬在身前，左边空闲的鞭子又挥舞着插到新的巨石。 笨是笨了点，可天衣无缝！ 何应物翻滚着避开残破巨石，眉头紧皱，苍龙对准切割者，却迟迟扣不下扳机。 想象中的情形没有出现，鬼的子弹拐弯儿，拐不了！ 胡乱开枪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慌，冷静！冷静！ 一定要冷静！ 冷静就有办法！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只要锄头挥得好，切割者也能挖倒！ 态度决定一切！细节决定一切！我要看你的细节……细节……细节…… 没看几眼，巨兽奔腾之中，切割者已经到了何应物近前。 他像是一头真正的猎豹发出咆哮，嘭！嘭！ 长鞭插着两块巨石砸来，何应物就地一滚，苍龙收起，重剑无锋在手，一跃而起跳出五米外，肃然对准切割者。 切割者长鞭缓缓从巨石中抽出，灵活的像是触手，何应物绝对相信，他只要有一丝异动，两条长鞭便会演化出无限杀招。 猎豹后腿渐渐立起，荒野上传来一阵机械撞击的咔咔声，这诡异的豹形，慢慢变回了人形。 一条长鞭攸忽间尾骨处缩回，只余一条还在周边游动，猛然间又听咔咔几声，长鞭突兀的从切割者右手中射出，紧接着另一条鞭消失，又出现在他的左手。 何应物一动不动，眼睛微眯，他大脑极限开动，这时候心灵鸡汤是屁用不管的，一定要想办法，近距离的使用苍龙，轰击切割者的本体！ 远距离这家伙有护盾，还有满荒野的石头，轰不动。 可近距离的话，切割者的雷鞭、数挺狙击枪几乎无解。 头疼，头很疼。 切割者眼前“隐藏任务：确认对方是否觉醒生命源泉”的字样一直在闪烁，他看着何应物，淡淡的说：“把衣服脱了。” 何应物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脱衣服。”切割者说。 “找死！”愕然之后，何应物大怒，他脚下猛踩，人如猛虎出闸，纵身疾刺切割者！ 长鞭呼啸，劈头而来，何应物手腕一翻，重剑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当的一声荡开鞭头！ 此时的长鞭只是长鞭，并没有出现银色电光。至于切割者为什么不通电，何应物暂时没想明白，不过无论如何，不通电就是好事。 哪怕是陷阱，他也必须要踩一踩。 可切割者另一条长鞭化身从天而降的利刃，直刺何应物天灵盖！ 何应物牙关紧咬，冲势更急！ 刺啦！ 长鞭贴着后背脊椎这条线狠狠割下，外衣、超级液体防弹衣、内衣以及裤子的一段瞬间被割开！ 万分幸运的是，何应物前冲的疾，竟然没受一点伤。 后背一凉，何应物心里咯噔一下，可现在一丝退路都没有，他人如疯虎，重剑如电，咔嚓一声刺入切割者胸膛，用力一绞！ 早在何应物刺来之前，切割者的核心机械部件已经移出重剑落点，他鬼魅一笑，两只蒲扇大手嘭的抓住何应物双肩衣物，用力往下一扯！ 何应物的衣服已经从后面被切开了，他后背以及小半个臀部就这么露在外面，这一扯刺啦一声…… 何应物上半身光了。 他的前胸有七八个血洞，明显是狙击伤势，但却看不到狙击弹丸，而且大部分伤口都情况良好的不像话。 切割者眼前猛然弹出警告： 警告！警告！警告！确认对方觉醒生命源泉！符合天选之子三特征之一！不可射杀！不可射杀！不可射杀！ 启动高级隐藏任务：确认对方基础身体素质是否超500。 反制装甲处于战前应征状态，无法启用。 启动隐藏测试程序：s-800超核动力机械人以熊抱式，测试对方反抗力度。 …… 第八十三章 出乎意料的歹意 在何应物看来，重剑刺穿切割者的胸膛，即便由于这家伙是机械人难以造成致命伤，但损毁一定的线路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尤其他重重搅那一下，皮肤破裂，嘎吱声响，切割者胸腹处已经是一个约有十公分的大洞。 可他没看到预期中的一阵烟，按理说电线被扯断，总会滋滋啦啦的冒一阵烟。 这就够让他惊愕了，而更让何应物震惊的是，刺啦一声，他衣服整个被扯掉！ 何应物光着上身，一时之间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儿来，这是要什么？ 他明显感觉到两条长鞭像触手一般在空中游动，全然没有刚才拼死相搏的意思，而切割者嘴角突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更让他毛骨悚然！ 何应物竟没敢动，他若动，长鞭必动！ 可打就打嘛，拼命就拼命嘛，这没头没脑的吓唬人算怎么回事？ 切割者眼中蓝光一闪，“以熊抱式测试对方反抗力度”的命令立刻执行，他啪的把何应物的破衣服摔到地上，两只手一搂！ 在所有文明中，熊抱都是同一个熊抱，无非就是紧紧把人搂在怀里。 何应物脸色大变！ 电光火石之间，似乎一道霹雳炸响在何应物脑海，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不好！ 大事不好！ 从穿越到末日世界，是三爷第一个提醒他不要留长发，所谓这里人性尽丧，知男而上等等，后来何应物陆陆续续看到了、听到了很多事，大概是说男上加男之类的成语早已变质。 这些何应物都知道，可他万万没想到，在大雪飘飞的荒野上，竟然是一个机械人起……起……起了歹意？ 想通此节，何应物浑身一紧，头皮发炸！面对死亡他都没这么惊恐过！ “我去你大爷！” 虎吼声中，惊恐和愤怒大大激发了何应物的潜力，一个多月以来和大地之怒对战锤炼的战技轰然爆发，他左右手两侧一分，啪！ 暴击者水桶粗的胳膊竟然被生生砸开！ 皮肤被砸烂，血肉纷飞中，暴击者胳膊上留下两个掌印，而里面黝黑的金属骨架也微微弯曲！ 一击得手，何应物脚下用力一蹬，身体猛地贴向地面，死命飞退！ 他贴着地面自然避开了切割者可能会使用的胸前数挺狙击枪，另外这姿势也相对好应付长鞭。 暴击者轻咦一声，长鞭像是电风扇猛然旋转起来，形成两个死亡半径竖在何应物身后，静等着何应物自投罗网。 何应物手脚并用，骤然发力就要往侧边闪过，暴击者大脚嘭的踩下！ 要说灵活，自然是何应物胜过几筹不止，不过手忙脚乱之中，他身子是躲开了，裤子没躲开。 这裤子刚才被割开，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这一下被踩住，何应物正用力逃哪顾得了这些，刺啦！ 一条裤腿被扯了下来。 切割者身上犹如藏了一条巨蟒，肌肉滚动，他眼中蓝光闪烁，眼前有信息提示： 体能检测压力面板已移至体表，请以熊抱式测量对方基础身体素质。 …… 雪花和北风没让何应物觉得寒冷，但这半条裤子一掉，他的心又凉了半截。 果然不出所料！果然…… 长鞭如毒蛇漫卷，挡在何应物后方一通乱刺，闪出道道残影！ 意图很明显，不求伤人，只求困人。 这一次，何应物没那么好运了，切割者啪的捏住何应物肩膀，猛地向怀里一带！ 何应物弓身沉腰马，脚下生根，双手反握切割者手腕！ 积雪和泥土外翻，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壕沟。 可这壕沟犁到一半，切割者双臂突然用力往上一提。 完了，何应物像只小鸡被拎起来，嘭！ 他双脚离地，脑袋刚好卡在切割者十分夸张的胸大肌之间。 何应物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半条裤子和一条裤衩……显然不够做他的遮羞布。 热血上涌，何应物双眼变得血红！这次不是做戏，是真的。 “我去你大爷！”怒吼声中，他的每一丝力量瞬间爆发！ 切割者眼前数字变幻： 检测到挣扎压力…… 反向推导换算基础身体素质数值…… ……170……390……460……580……670…… 警告！数值增长过快，逼近最大度量值…… ……750……770…… 警告！逼近最大度量值…… ……800…… …… 当数字变为800之后，便停止变动，而切割者眼前的文字突然变为红色： 数据异常 系统错误…… 剔除显著性f＞01异常数据中…… 结果修正中…… 修正结果486，判定为准天选之子候选人，编号z-3096。 针对z-3096，建议启动肉猪供养计划。 请及时上传z-3096相关信息。 …… 上传信息的事，切割者倒是不急，他的独立人格只是惊讶于这人类怎么会又这么大的力量？ 按照系统设计，体能检测压力面板的测量范围是100到800，适用于人类世界八阶力量强化之下的所有人员。 这玩意儿测量的可不是“挣扎的力量有多大”，而是“通过挣扎力量反向推导出的基础身体素质数值”。 这个数值在守序梦魇的隐藏任务中，达到500便是满足了天选之子的三特征之一。 500也就意味着，当这个家伙还没有进化出任何能力时，他的身体素质是一般壮汉的五倍！ 五这个数字说起来不大，但它作为基数时，等阶越高，差距就越加明显了，以五阶为例，普通人的五阶能力是12*100，是1200，而作为天选之子的候选人，五阶能力至少是500*12，也就是6000才够格。 至于守序梦魇的神秘高层为什么搞天选之子计划，还把这作为凌驾一切的任务，鬼知道。切割者的这点独立人格，远远不够去思考和探究这样的秘密。 可切割者明显感觉到，即便在基础数值突破800之后，怀里这个人类家伙的力量仍在无限制增长！ 理论上来说，不管测量系统采取的是什么算法，力量增长总归会带来基础素质测量数值的增长，不过既然系统判定说是错误，那就肯定是错误，唯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家伙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了。 慢慢的，切割者有点搂不住了。 何应物的世界里没有其他，只有一个念头，挣出去！一定要挣出去！ 啊！ 狂吼声中，切割者的胳膊慢慢打开，何应物的膝盖和手肘紧紧顶在切割者胸腹上，胸腹缓缓下陷，里面似乎有钢板在咔咔咔弯折断裂！ 不能再弯了，再弯就要影响收回，从而影响机械运作和战力发挥，于是切割者骤然松手！ 何应物左手成拳，重重轰在切割者胸前，同时双脚猛蹬在切割者小腹上，整个人高高跃起！ 他双眼通红，面容狰狞，人在空中时苍龙便突兀的出现在手中，对准切割者，狠狠扣下扳机！ 切割者身体一震，能量护盾骤然出现，他一点都不急。 数据显示何应物的瞄准方向，正是刚才那把重剑刺穿的地方，可他刚才之所以对何应物的攻击不管不顾，就是因为那里什么几乎都没有。 如今重剑拔出，留下一个十余公分的大窟窿，就算发光子弹真的能穿透护盾，也是从窟窿那穿过，对他毫无影响。 唯一有点疑惑的是，这家伙是傻了吗？为什么不瞄准头，而是瞄准一个窟窿？ 砰！砰！砰！ 苍龙闪亮不断，何应物连开三枪，即便在运动中，也是枪枪瞄准窟窿。 第一枪，能量光罩如水一般剧烈波动。 第二枪，光罩像是震出水花，七彩光晕如云雾般升腾消散。 第三枪，能量光罩啪的一声破裂，苍龙的能量弹却也是黯淡了许多，悠忽间射向切割者！ 如此黯淡的光，别说从窟窿间穿过，就算打在身上，也断然造不成像样的伤害。 亮点闪过，果然，毫无感觉！ 切割者动也不动，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 何应物终于落到地上，毫不停留向后急退，脸上同样露出嘲讽的笑意。 苍龙的微弱光点，攸然射入暴击者的核心部件。 抱不是白抱的，何应物抽出重剑之后，便在窟窿里放了个核心部件进去，而苍龙，是可以把这玩意儿引爆的。 第八十四章 突然爆发的战争 看到何应物的嘲讽，切割者微微一愣，紧接着满脸惊愕，旋即在狂吼和懊恼中，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其实切割者是有触觉的，只不过他的触觉系统几乎全在皮肤表层，身躯的金属结构根本没必要做什么触觉，也因此，重剑刺入、搅动，他确实有痛感，不过痛感都在皮肤表面那层而已。 可成也无痛，败也无痛，无痛让他战力飙升的同时，也让他对放到身躯里的爆炸物毫无所感。 他想起来了，最后这个家伙挣扎着倒飞出去的时候，左手是一拳，双脚是猛蹬，没有攻击的右手虚晃一下，却原来是放了个爆炸物进来。 切割者的身躯突然光芒四射，光源自然是暴击者的核心部件，狂吼声中，他身体乱抖，一手嘭的抓入胸腹间，可惜迟了，太迟了。 漫天火光轰然爆发！ 何应物是在疾退，不过他的速度相对于大爆炸之威，总还是慢了些。 巨大的冲击波和难言的炙热嘭的把他掀飞，何应物像个破布包袱，扑通一声重重砸在地上，距离爆炸点已是有三十多米。 这威力比何应物印象中的暴击者爆炸，要大了不止一倍！？ 可来不及疑惑，何应物噌的瞬间半跪起来，平举苍龙丝毫没犹豫，砰！砰！砰！ 爆炸正中央，一个高大的黝黑身影居然还在站着！ 这是一个浑身闪着蓝光、眼睛也是蓝色的金属骨架，金属与金属之间的缝隙比暴击者要致密了太多太多。 如果说暴击者就像是乡下娃用高粱杆搭建主要骨架制成，那切割者就像是一件优雅而繁密的艺术品，他几乎充分利用了每一寸空间。怪不得爆炸威力这么大，在密闭的空间中爆炸，威力当然要大上许多。 能量子弹重重炸在切割者身上，轰！轰！轰！ 屹立不倒的切割者终于倒飞着砸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机械声，残破的身躯挣扎着要爬起来。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这家伙终于不再有威胁了。 站起来刚一抬腿，身后突然传来连绵不断的惊天爆炸声，何应物一惊，扭头看去，远处的天空似乎在瞬间遍布火云！ 他非常确认，爆炸火云的下方，分别是神圣联盟和守序梦魇的对峙壕沟，火云带极长，绵延了整条战线！ 大战在瞬间爆发了？ 微微愕然中，何应物心思急转，守序梦魇不可能单个兵种作战，最简单也需要远近战配合，这漫天火云也表明，他们一定具有极强的狙击力量！ 那也就是说，狙击者8000很有可能已经重返战场！ 干掉战线上的狙击者8000，既能减轻神圣联盟的战争压力，又能完成和大地之怒的约定，何应物还能收获α-基因芯片，实在是一箭好几雕。 他决定了，上去补刀干掉切割者之后，找身衣服穿，就摸到守序梦魇的后面，专门猎杀狙击者8000！ 看看前方功能早已紊乱、金属骨架残破、动作僵硬的切割者，何应物苍龙收起，手中换成重剑，快速向切割者跑去。 空中的爆炸更加密集了，火云把天空染成诡异的红，人们一般把这种红色叫做末日红。 如果何应物没记错，在这个年代，简单的火箭弹攻击，100%会被凌空射爆；通常意义上的饱和攻击下，90%左右的火箭弹会被射爆；不计成本的超超饱和攻击下，也至少有80%左右被射爆。 而轰击到地面的炸弹，面对各式各样的能力者以及炮火难伤的机械人，杀伤力又着实小的可怜。 所以几乎公认的是，火箭弹攻击与其说是一种攻击方式，不如说是烧钱。 当然，不计成本的超超超超超超超超超饱和攻击之下，再多的狙击手也拦截不过来，可那得多少钱？这绝对属于投入产出极其不成比例的买卖，除非决策者疯了或傻了，否则不可能做这样的决定。 出现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是：能力者不是人。 能力者早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范畴，倒有点像核战前人类休闲故事中所谓“超级人类”的角色。 对觉醒了狙击专精的能力者来说，能力阶数稍微过得去，凌空射爆火箭弹，和普通人类的十米打靶难度差不多。 唯一的限制在于频繁而大量的射击时，枪口过热引发的弹道精度问题，炸膛倒是不会，早在核战之前，人类就几乎已经完美解决炸膛问题。 为应对这种麻烦，很多专业狙击手会备一只狙击枪，当一把枪过热时，可以迅速切换使用另外一把，从而实现极高频次的连续狙击。 对于更变态的狙击手来说，再不行就三把交替使用，反正武器足量供应。 正因为如此，核战前的炸弹拦截无一例外是通过防御系统，而核战后的末日世界，对炸弹的拦截无一例外是通过能力者中的狙击手，或者专门培养出的狙击物种，比如生化人。 果然不出何应物所料，当他跑到残破切割者跟前时，密集的炮火声骤然稀疏起来。 就好像是双方要打一场大战了，总不能悄无声息的就干起来，那样双方都输了气势，于是漫天炮火进化成了打招呼的方式，类似于两个人要干架，一方总得说一句“你瞅啥”，另一方总得回一句“瞅你咋地”，这之后干起架来才正常。 所以交战双方往往在真正的大战之前，这炮火必须开、还必须密集，这即便不是规则，也都快成约定俗成了。 对神圣联盟和守序梦魇双方来说，炮轰的时间不能长，毕竟烧钱效果又差，短促的打完招呼，干就完了。 双方都清楚长时间的炮火对轰几乎毫无意义，对轰时间长了，就变成无休止的吵架，类似于这种： 一方说：“我打你你信吗！” 另一方说：“我不信！” 一方说：“我打你你信吗！” 另一方又说：“我不信！” “我打你你信吗！” “我不信！” “我打你你信吗！” “我不信！” …… 多无聊。 当炮火稀疏，而依稀的狙击声密集起来，何应物知道，双方真正交上火了。 “神圣联盟需要我！”一股责任感从何应物心底油然而生。 躺在地上的切割者时不时滋滋啦啦冒出火花，在紊乱程式的控制下，手脚不断动着，像是要站起来。 他整体大约破损了30%，看得出大部分破损都是苍龙造成的。 看来最开始暴击者核心部件的爆炸，只是炸毁了这家伙的部分线路系统，让他一时无法动弹和防御，苍龙的后续三枪才算是致命攻击。 切割者左右手的长鞭无力的横在地上，滋滋啦啦声中偶尔有电花闪出，长鞭便如蛇一般颤动。 他的眼睛偶尔闪出蓝光，像是个执拗不肯关闭的系统。 重剑举起，猛向下砸，当！当！当！ 何应物必须先把长鞭卸下来，不然万一哪根线路搭对了，再把他干一下，岂不是很亏。 第八十五章 好奇害死猫 切割者的长鞭是从掌心下方钻出来的，所以何应物卸长鞭，实际就相当于卸机械人的胳膊。 这黝黑黝黑的金属看起来不起眼，砸起来真费劲，何应物卯足了劲连砍二十来下，总算卸下一只机械臂，他又如法炮制，把另一只也卸下来，踢到一边。 切割者眼前各种数据乱闪，虚拟屏幕早已变成红色，而且还滋滋啦啦的时有时无，像是马上就要彻底坏掉。 屏幕上断续闪过一些字样： 警告！主体遭受严重损毁…… 紧急上传z-3096号准天选之子相关记录信息…… 面部识别功能模块失效…… 启动备用模块中…… 任务更新：识别z-3096号准天选之子面部特征，并马上上传…… …… 两条机械臂卸下来，何应物狠狠出了口恶气，不过好像切割者的大脑袋一直在盯着他？ 尤其这家伙眼睛里闪烁的蓝光，让何应物很不舒服。 重剑无锋高高扬起，咔！咔！咔！ 又是一通砍，机械头终于掉了。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你还怎么作妖！” 切割者眼前的屏幕更加虚幻，几乎马上就要坏掉： 警告！s-800超核动力机械人操控系统将于十秒钟后关闭…… 尚有重要任务未完成…… 面部识别中…… 九……八…… 请对准左侧脸进行面部识别…… 请对准右侧脸进行面部识别…… ……七……六…… 请低头…… 请抬头…… 五……四…… 请眨眼…… 数据采集完毕…… 三…… 面部特征上传中…… 二……一…… 任务完…… …… 砍掉机械头之后，机械身躯不再扭动，可何应物总觉得切割者眼里的蓝光有点诡异，他把这大金属脑袋捧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凑的很近，几乎都要和切割者眼对眼了，也没发现到底有什么不对。 后来，终于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嗡~~”，蓝光黯淡下去。 切割者这才算是彻底死翘翘了。 何应物一颗心也终于放到肚子里。 ………… 在守序梦魇作战调度中心，海一样的数据中跳出不起眼的一行小字： 确认z-3096面部特征…… 确认启动肉猪供养计划…… 确认z-3096坐标…… 调配机械巨魔中…… ………… 荒野中，漫天的炮火掩盖了何应物和切割者的战斗，他五阶自然亲和全开，感应范围内一切正常，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人注意到这边。 当时他逃跑的时候，本身选择的路线也是尽量人少的地方。 接下来就是整理整理储物袋，把切割者身上有用的东西装进去了。 切割者的动力源显然是最有价值的物件，他明显比暴击者的核心部件要先进了太多，而且防护的几乎无懈可击。 何应物的最后三枪中，有两枪是奔着感应中的亮点也就是动力源射击的，居然没有能够引爆。 费了半天劲，何应物总算从胸口位置把动力源挖了出来，这玩意儿深深的内置在切割者身体里，是一个小小的六棱柱，里面闪着蒙蒙的白色光辉。 棱柱体上只标注了“超核动力-7670t”，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动力。 收好动力源后，何应物把目光投向了两把雷鞭。 正常情况下它们只是两把锋利至极的长鞭，而一旦通电，便立刻变成无坚不摧的雷鞭，通电之后这玩意儿何应物根本连碰都不敢碰。 雷鞭显然不是何应物的战斗风格，不过这么好的东西总不能丢在荒野。 何应物捡起一把雷鞭，右手持鞭，左手从三棱上轻轻抚过，棱刃上锋利的感觉几乎都有些扎手。 他左翻右看，终于在机械断臂上找到一个类似开关的东西，应该是打开之后，长鞭就变成雷鞭了吧？ 看切割者舞的那么得心应手，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略一犹豫之后，何应物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咔哒一声，轻轻按下开关。 滋~~~~~~ 他猜的没错，这里确实是开关，整条长鞭突然变得银光闪烁，犹如一条苏醒的灵蛇。 何应物身子突然如岩石般僵硬急抖，大脑瞬间空白！ 他的短发根根炸起，头上、耳朵里、嘴里开始冒烟，上下牙齿打架之间滋滋冒火星！ 嘭的一声，他半条裤子和唯一的遮羞布烧了起来，而喉咙里不受控制的发出连续且急促的“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声！ 他的下颌变的突出，像是地包天，口水尚未滴下便已经气化！ 他的双手如同鸡爪一般僵硬，持续高速颤抖。 抖了好久，天可怜见，雷鞭终于从何应物手中脱落。 扑通一声，何应物双手保持抓东西的姿势，直挺挺躺在地上，目光呆滞，浑身黢黑，尤其是脸，就像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何应物悠悠转醒。 我是谁？ 这是哪？ 我从哪来？ 要到哪去…… 刚醒，何应物浑身疼，大脑浑浑噩噩，可他瞬间想起发生了什么，不由脸色一变！ 太丢人了…… 紧接着是惊恐，他明明睁着眼睛，眼前却是黑的？！ 被电瞎了？！ 何应物啊的一声惨叫坐起来……看到了天上的星星眨呀眨。 哦，原来是雪一直下，被雪埋住了…… 好丢人…… 来不及丧气，他自然亲和全开，细细感应周边情况，谢天谢地，没有人发现他，没有人赶来。 何应物这才懊恼的捶了捶额头，一层渣哗哗的掉下来。 什么东西？ 好奇之下他才觉得浑身干巴巴的，站起身来那才叫哗哗的往下掉渣，却原来是他浑身的皮肤烧伤，五阶生命源泉已经给他换了一层皮，老旧的烧伤电伤皮肤和血液早已结了一层痂，就像是虫茧一样。 浑身上下摸一摸，基本没有伤情，都挺好。 现在的何应物很白，白的耀眼，除了婴儿时候，他可能从来没这么白过，新的皮肤，健康的、弹弹的、水润的、白白的。 除了没衣服穿，一切都很完美。 他刨了几下积雪，把储物袋找出来，往常他都会备一套衣服的，唯独这次没有，也算点背到家。 冷倒是不冷，尤其像何应物还觉醒了生命源泉，不管是高温还是酷寒，他都没有太大感觉。 接下来的首要任务，是去抢套衣服。 而且要灭口，必须灭口！ 必须灭！ 他小心的把雷鞭收到储物袋，再把脑袋收起来。 切割者的脑袋肯定是有价值的，控制程序大概率装在脑袋里，就算自己不用，卖给大地之怒一个人情也是好的。 他又吭哧吭哧撬了半天，把切割者的大腿金属骨架、脊柱金属骨架等等他认为最坚硬的部位拆了下来，放到储物袋。 如果有可能，何应物倒是愿意整个把切割者收起来，可储物空间有限，只能捡着最好的收拾。 一切收拾妥当，何应物找了几大片树叶做成草裙，稍作遮挡，便直奔守序梦魇阵地而去。 从这个方向出发，他属于背后包抄的力量。 唉，就是这个草裙不好，刮得慌。 第八十六章 不公平的杀戮 何应物终究还是脸皮薄，游荡潜行了好久，才找到一个落单小队，砍瓜切菜般干净利落的干掉这批人之后，他好好的挑了一套适合自己的衣服，还顺手拎了一把暴击者的横刀。 浑身不自在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在此之后，他才仔细感应8000米范围内的红黄相间人影，准备悄悄摸过去。 在守序梦魇的阵地上，红黄相间的身影一定代表了生化人，至于到底是狙击者3000这种普通型号，还是狙击者8000这种搭载了α-基因芯片的神级狙击手，何应物也没办法确定。 但他会猜，猜对了叫逻辑推理强，猜错了……就叫蒙错了。 何应物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东南。 东南方向扎堆有五个身影，这几个家伙离的特别近。 而西南方只有一个身影，看得出来这身影前方，也就是对着神圣联盟阵地的方向，呈尖刀形零散分布着二十来个光点。 正常来说，狙击者8000作为战略性力量，显然贵重得多。 此时大前方极多的亮点正在冲锋，可这二十来个亮点却缩在后方，和单独一个生化人待在一起，就有意思了。 何应物推测，很有可能这红黄身影是8000，而那些亮点是护卫力量，也或者说这是以8000为核心的、远近战结合的、一个基本的战术小队。 至于东南方那五个身影，看起来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爱咋咋地的感觉，而且他们明显向阵前压得更紧，也从侧面说明他们的狙击距离相对短，所以才需要压上去。 经过一番缜密思考，何应物直奔形单影只那一个身影摸去，八成是狙击者8000。 在路上，他仔细比较这身影和那五个身影的不同，终于发现，似乎那五个身影的红色和黄色要稍微黯些，而那个单独的身影要明亮些，而且红和黄似乎更圆润。 何应物叹口气，如果不是两相比较，鬼能看出来这细微差别。 摸到距离5000米的时候，何应物悄悄拿出鱼缸，郑重其事的戴了起来。 丑是丑了点，别扭是别扭了点，可至少安全些。 根据经验，狙击者8000的有效杀伤射程在3500米。 可这并不是说何应物站在3501米的地方，狙击弹飞到3500米，一看，呦，射程到了，嘎嘣一下掉地上。 可不是这样。 狙击弹飞过3500米，当然还有杀伤力，只不过落点难以控制，破环性有所减弱而已。 有效射程之内，狙击手有把握指哪打哪而已。 所以假如运气差的话，4000多米都有可能被击中。 鉴于今天白天摸个鞭子都被电个半死的惨痛经历，何应物可不想再试试他的运气。 事实已经证明，他今天够衰。 潜行到4500米距离上，何应物趴了下来，拿出苍龙，对准感应中的红黄身影。 看得出来，那身影正在以最标准的狙击姿势，不间断的开枪狙击。 五阶狙击专精之后，配合末日世界独一份的聚能武器苍龙，何应物的有效射程达到4500米，说他在这个距离上很简单的枪枪爆头有些夸张，但跟玩儿似得狙在人身上肯定没问题。 何应物的规范操作只能是狙在生化人身上，把人打死，留下完好的脑袋，取出无损的α-基因芯片，这样才算完。 轻轻扣下扳机，苍龙纹路次第点亮，砰！ 能量子弹攸忽而出。 不出意料的，生化人轰然炸开，何应物都仿佛看到了飞溅的白色维生液体。 狙击手的突然哑火，当然引起了护卫者的注意，感应中一群光点飞速跑到狙击手跟前，几乎没有停留，他们成一个小小的扇面状，快速向何应物方向推进。 即便α-基因芯片功能逆天，作为移植主体的狙击者8000也还是靠“视觉”定位和筛选狙击目标。 任何人或物体，基本上只要露头或露出任何部位，在“图像”上体现出不同，便几乎立刻被发现。 何应物从守序梦魇的背后摸过来，狙击者8000背后又没长眼睛，当然发现不了。 可他这一枪狙过去，直接从屁股把生化人轰掉，方向还是很好判断的，看来机械人们准确的判断了方向，正在赶来，要把该死的狙击手找出来。 何应物确认没有其他危险，起身狂奔，直向这批人迎了上去。 进化点没理由不要的。 战斗开始的很快，结束的更快，何应物虎入羊群，噼里啪啦一顿砍，4个暴击者，15个p-200，不够他活动筋骨的。 抠下暴击者的核心部件后，何应物直奔死了的狙击手那。 残破的生化人已经没了气息，他面前一排摆了四把大口径狙击枪，怪不得能持续高速狙击。 地上很大一摊维生液体留下的痕迹，拉起生化人的手，何应物在指关节上看到小字：编号18。 拿出破损的灰色三叉戟，小心的破开头颅，忍住恶心扒拉来扒拉去，何应物很快在无数管子和液体中发现了一枚小小的物件，这是一个只有小指盖大小的、银色的圆饼状东西。 应该就是心心念念的α-基因芯片了。 闻闻、看看、捏捏、咬咬，何应物也没发现这玩意儿有什么高级的，心意一动收到储物袋，他起身直奔西边。 如果狙击者8000作为战略力量在压制神圣联盟，那么他们就应该大致分布在一条线上。 何应物还意识到一个问题，理论上来说，王牌狙击手的大量异常死亡，势必会引起守序梦魇的注意，接下来必然会有更厉害的家伙来对付他。 有切割者的前车之鉴，何应物可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未知的新型机械人，或者……其他人造物种。 所以在守序梦魇回过味儿来之前，何应物决定能多杀就多杀一些。 在8000米范围感应和苍龙的辅助下，这场杀戮显然有失公平，何应物简直像是开了作弊器。 他连夜奔袭，以雷霆之势连续干掉了36个狙击者8000！ 每一个狙击者8000，都意味着一小轮和护卫队的拼杀。 东方泛白，天要亮了，何应物这才潜藏行踪，悄悄溜回守序梦魇深处，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赶。 他要去找大地之怒。 大地之怒再厉害，挖的地道再惊人，也不可能遍地都是，何应物一晚上已经跑出去100多公里，最近的地道入口离他都有90多公里。 怀揣着36个α-基因芯片，那叫一个美滋滋。 有松木城外荒野上的残酷锤炼，要说潜行藏踪的本事，何应物甩守序梦魇的机械人们十六条街。 他轻轻松松找到最近的地道入口，悄无声息的溜了下去。 第八十七章 真正的大战 感应中阿娜木等人还在3、4公里之外，何应物沿着曲曲折折的地下通道，直奔他们而去。 这次何应物出其不意干掉36个狙击者8000，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实在是因为守序梦魇的大部队在前面拼杀，狙击手和大部队之间很有一段距离，才给了何应物狙击、突袭、挖芯片、逃跑的时间。 虽然没有上大战场，但何应物也大概看明白了守序梦魇的兵力配置，这是一个由雷鞭切割者、狙击手、暴击者、p-200组成的滚滚洪流。 p-200是长久以来和神圣联盟对峙的机械人，也是余歌最主要的进化点来源。 他们在战场上数量最多，就像是源源不断的炮灰。狙击枪可以给他们造成伤害，一般打的准一些，不超三枪就可以瓦解他们的战斗力。 暴击者算是新投入的近战机械人，他们的数量仅次于炮灰p-200。 暴击者的制作材质显然上了一个档次，尤其在关键和重要部位做了加固防护，因此普通的狙击枪效果很是微弱，只能依靠持续的大量重复狙击累积伤害，或者倚仗军中的高端战力直接近战干掉。 雷鞭切割者则是战前的核心和头目，他们应该是昨天才出现在战场上的新式机械人。 昨晚的奔袭中，何应物大概每5、6公里就看到一个切割者打开能量护盾，要么在冲，要么在肆虐。 普通狙击枪对切割者的能量护盾这种东西根本无能为力。苍龙三枪轰开能量护盾，但普通狙击枪别说三枪，就算三百枪、三千抢、三万枪都没用，这根本不是同一个量级的东西，没办法依靠数量取胜，就像不能期望多撒几泡尿，就把山冲走一样。 何应物有心轰他几枪，想想还是算了，他得知道他在干什么。 从收割生命的效率来说，显然是狙击者8000威胁更大，何应物悄无声息的多干掉一些神级狙击手，比他轰几枪轰不死，再把切割者招来，追的他上蹿下跳要好得多。 高手自有高手磨，神圣联盟一定有切割者级别的高手来应对。怎么干掉切割者这事儿，显然不是何应物应该操心的。 生化狙击者3000作为普通狙击手，是长期和神圣联盟对峙的力量，他们数量庞大，在战场上的威胁大致相当于三阶狙击专精的水平。 狙击者8000则是作为远程王牌出现在战场上，士兵们即便有防弹盾牌，也很难应对这匪夷所思的狙击技术，更何况，当守序梦魇的近战部队压上来时，就更麻烦了。 所以客观来说，何应物自认为他奔袭一路，干掉36个神级狙击手，一定是大大缓解了神圣联盟的压力。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守序梦魇新投入的兵种包括暴击者、狙击者8000、雷鞭切割者，无论哪一个都堪称划时代的进步。 种种迹象表明，这将是一次真正的大战！之前听说神圣联盟的火箭炮已经三年左右没用过了，昨天却是罕见的密集炮鸣，也就是说，这至少是三年一遇的大战。 应该会在神圣联盟的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吧！ 何应物走着，想着，竟然有了几分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感觉，而他，正坐在车头。 浮想翩翩中，马上就要见到老熟人了，何应物心意一动，小心翼翼的拿出雷鞭放在角落，转个弯，终于看到了阿娜木一行人。 “欢迎回来！”阿娜木显然早就发现了何应物，她笑着说。 嗯？何应物一阵无语，一天天的在地底下待着，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好久不见。”他说。 “你怎么穿守序梦魇的衣服？不合适，太大了。”兀小术插话道。 何应物白他一眼，含糊其辞的说：“衣服脏了，随便抢了一套。” “你穿的这件才叫脏吧？” “我拿到α-基因芯片了。”何应物不再理衣服这茬，开门见山的说道。 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阿娜木眼前一亮：“真的？给我看看！” 36片小东西摆成一排，阿娜木依次拿起来仔细确认。 良久…… “是α-基因芯片。”她长出一口气，掩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何应物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分了？” “好！”阿娜木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按照约定的比例，何应物分了4片，阿娜木收起来32片。 其实何应物到现在也没想好，他要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不过既然这么珍贵，多争取些总是没错的，按三爷的说法，“换个不锈钢盆也是好的”。 看着阿娜木一行人开心的样子，何应物暗暗摇头，他不懂这群人的快乐，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就像太阳不懂月亮的圆缺。 静静等着这帮人稍微正常下来，何应物才说：“还有个东西希望你们看下，毕竟你们和守序梦魇那帮家伙战斗过，说不定你们能认识。” 说话间何应物倒退几步，往角落里一指。 阿娜木好奇的走过来，扭头一看，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切割者！” 雷鞭盘旋着，像是一堆死蛇，不过阿娜木眼神里却全是肃穆。 “你杀了切割者？”她不可思议的看向何应物。 “侥幸！侥幸！我算是捡条命。所以我想请教，万一以后遇到这家伙，我该怎么办？他有没有什么弱点？” 阿娜木他们显然和切割者交过手，如果掌握切割者的弱点就好了。 在何应物看来，这大家伙几乎是没有弱点的： 雷鞭通电后，无坚不摧，可远可近，而且看起来这鞭子比手还灵活； 切割者浑身上下所用金属材料坚韧无比，苍龙的能量子弹轰在身上，也不过是小范围损毁； 动力源防护严密，极难引爆； 内置狙击枪，说不定什么时候轰一下，防不胜防； 变形技能，速度极快； 内置收缩尖刀，仅靠鞭子就可以轻松举起巨石； 内部金属组件拥有多种组合方式，应该是设计了不同的功能用途； …… 还要怎样？ 其实何应物还是很有点担心，如果神圣联盟阵线上没有人能制住切割者，怎么办？ 当然荣耀圣堂的上校少将们，绝对是有实力干掉切割者的，可这个新的机械兵种来的突然，现在阵线上更多的是尉官这个级别，到底能不能抗住切割者，不好说。 所以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能打探到切割者的弱点，到时候给神圣联盟通个风报个信也好，当然这事不能强求，他的基本定位还是狙击手克星。 阿娜木听到何应物的询问，不由苦笑起来，她从怀里掏出一小截金属骨架：“第一次见面这东西我就给你看过，s-800超核动力机械人，守序梦魇的王牌之一，又叫雷鞭切割者。我们第一尖刀小队过半的兄弟姐妹……都是死在切割者的雷鞭下。” 何应物心中一沉！ 大地之怒的战士都有武道战技系统，他们的战技、时机选择都堪称无懈可击，可即便如此，在武装到牙齿的切割者面前，还是狠狠吃了大亏。 换句话说，切割者根本不吃战技精绝这一套，打不动，能有什么办法？ 看来，大地之怒也没有好办法对付切割者。 何应物叹口气：“那我们以后躲着点就……” “你听说过‘草菅人命’的故事吗？”阿娜木突然打断他。 第八十八章 观四时 草菅人命这个成语何应物肯定知道，但关于草菅人命的典故，他还真没反应过来，于是摇摇头表示不知。 阿娜木整理了一下思绪：“话说从前，有一个人在大街上叫卖，他举起一把长矛，说‘快来看啊快来看啊，这是世界上最锋利的矛，任何东西都能刺穿’，紧接着他举起一面盾牌，又叫‘快来看啊快来看啊，这是世界上最坚固的盾，任何攻击都能挡下’……” 何应物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个典故倒是听师傅讲过，他只是不明白，这根草菅人命有什么关系。 阿娜木接着说：“他这么一说，有人就问了，说‘既然如此，你用你的矛，攻击你的盾，那是矛折断呢，还是盾被刺穿呢’？于是很显然，那个人被问住了，这就留下了‘哑口无言’的典故……” “草菅人命呢？”何应物忍不住问，阿娜木跑题跑的有点远不说，这个典故好像也是串门来的吧？ “不要急，马上了。那人一听，噗的一声，就用长矛把问问题的家伙刺死了，留下了草菅人命的典故。” “……我老师……”何应物好一阵无语，“我老师教的，好像是叫自相矛盾。” “不要纠结于这些细节，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以他之矛，攻他之盾。” 阿娜木说着，弯腰捡起雷鞭。 “小心触电！”何应物大叫。 阿娜木白了他一眼：“我看起来那么傻的吗？” 说话间，她麻利的拆解掉机械手腕上的几个部件，于是手腕和机械臂咔咔的分离。 机械臂扔到地上，阿娜木小心的从机械手掌里抽出一个类似胶质的手套。 “这是特殊的绝缘材质，坚韧无比，正是克制雷鞭的东西。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格挡甚至握住雷鞭，如果速度够快，把雷鞭引到切割者脖子上，问题就解决了。” 阿娜木戴上手套，紧紧握了握雷鞭，再把手掌展开，停在何应物面前：“就是这样。” 确实，这手套毫发无伤，根本看不出一丝痕迹。 “当然，通上能量之后的雷鞭，才是真的雷鞭。”阿娜木叹口气，小心的探向开关，咔吧一声，雷鞭突然通体变亮，缠绕和交叠的部分还在滋滋啦啦的冒出火花。 阿娜木又握了上去，看得出来握的紧紧的，还一寸一寸的撸过，所过之处，电花乱闪。 然而再展开手掌，仍是毫发无伤！ 何应物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他生怕一个弄不好再触电了，玩笑可就开大了。 阿娜木摘下手套，抛给何应物：“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碾压，以绝对优势的实力碾压切割者，不然即便有防护手套，一旦缠斗起来也是变数太多，我们损失很多人，也没有掌握切割者到底还有多少隐藏设计。” 何应物戴上防护手套，这东西很软，非常贴合皮肤，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就像是手的自然延伸。 他轻轻弯腰，拎起长鞭手柄，手套和鞭柄简直像是长到一块，而整根长鞭也像是变成了身体一部分。 非常奇妙的感觉，果然是和雷鞭搭配的原装手套。 “那你认为，什么才叫绝对优势的实力？”何应物问。 阿娜木苦笑起来：“我们的战士，战技技巧和速度够了，但是力量和破坏性却远远达不到，如果你能躲开切割者攻击的同时，一击破坏掉他的脑袋，我想就能称作绝对优势了吧！” “要害是在脑袋？” “当然，切割者的控制系统内置在脑袋里，还有一个要害是他的能量源，大概在胸口位置，不过那里防护的更加严密，要破坏能量源极其困难，别想了。” 何应物点点头，看来对抗切割者，进阶的方向应该是强化力量，在暴击技巧的加成下，也不知道几阶便能造成像样的伤害，还好他储物袋里有一个大脑袋，可以随时验证。 接下来他问了问大地之怒有没有好一些的冷兵器，比如刀剑之类，阿娜木当即拿出一柄刀，刀身细长，不过何应物仔细比较了，这玩意儿可能还不如抢来的横刀实用，于是在把地上的雷鞭送给大地之怒之后，他们在一起吃了个饭，便分头行动了。 大地之怒有人家的内部事务，尤其在拿到α-基因芯片之后，他们看起来很是兴奋，何应物也没兴趣打探人家的秘密。 至于战技对练，他想暂缓一缓，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摆在眼前，大梦观想第六观已经蠢蠢欲动了！ 这实在是一个极好的时机，如果新的观想能给他带来实力上的提升，不管是对付狙击者8000还是尝试对付切割者，对他来说总是大好事。 因此在愉快的分离之后，何应物找了个僻静地方，盘膝坐下，缓缓入定。 随着自然亲和的等阶增加，何应物这具身体与末日世界的契合度似乎越来越高，他也越来越容易找到水到渠成的感觉。 静坐之后，第六观“观四时”的真诀缓缓从心底流过。 “岁月有常，人居其中。” “人之一日，正如日月之一月，天地之一年。” 两句真诀默念之后，熟悉的金色虚幻大字缓缓从眼前飘过。 “大道生育天地，天地分位，上下相去八万四千里。” “冬至之后，地中阳升，凡一气十五日，上进七千里，计一百八十日，阳升到天，太极生阴；” “夏至之后，天中阴降，凡一气十五日，下进七千里，计一百八十日，阴降到地，太极复生阳。” “大道运行日月，日月成形，周围各得八百四十里。” “月旦之后，六中起九，凡一日计十二时。” “魄中魂进七十里，凡十五日，计一百八十时，魄中魂进八百四十里。” “月望之后，九中起六，凡一日计十二时。” “魂中魄进七十里，凡十五日，计一百八十时，魂中魄进八百四十里。” “周而复始，运行不已。” 默念至此，日月天地如同在何应物胸中，清晰可见，光辉灼灼，而日月变幻之中似乎隐含至理，玄奥异常。 “大道长养万物，万物之中最灵最贵者，应物之身。” “吾之心肾，上下相去八寸四分，正如天地分位八万四千里，心肾之阴阳升降，与天地一般无二。” “气中生液，液中生气，气液相生，日月同途。心肾之交，大道之始。” 此时，何应物自身如同已成一方小天地，心如烈阳，肾如皎月，日精月华相交相融，升腾不息，变幻不止！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过了很久，心中一股股极热喷发，而肾中一阵阵清凉如水，两相交融，轰！轰！轰！ 何应物只觉得四肢百骸阵阵酥麻难忍，浑身上下的汗水犹如喷射一般呼呼往外冒，而意念当中的天地四时变化，也像是骤然加快了无数倍！ 良久……良久……良久之后…… 何应物猛地睁开眼睛，像是突然惊醒，“呃”的一声，长长吸了一口气。 他的衣服早已湿透，里面渗出无数黑泥，在他盘坐的地上汇成一滩，而他整个人似乎瘦了三圈。 顾不得身上脏的要死，也顾不得黑泥腥臭无比，何应物看着自己的掌心，缓缓握拳，一股强大无匹的感觉慢慢滋生。 他是呆住的。 这第六观，到底增强了多少身体基础素质？ 第八十九章 M先生 第六观“观四时”之后，到底增幅了多少力量、速度、恢复能力等等，这些不好说，但给何应物带来的膨胀感是真真切切的。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能把切割者一拳轰爆！ 何应物四周看看，轻轻把切割者大金属脑袋拿出来，端端正正放在地上，再次确认附近无人，深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握成拳，然后缓缓提聚所有力量。 猛然间，拳出如电，轰然砸在切割者脑袋上！ 嘭！ 泥土四溅！ 何应物单腿跪在地上，身前出现一个两尺深的大坑，切割者的金属头颅稳稳躺在大坑中间，好像还有点冒烟。 拿起来仔细看，嗯，金属骨架确实有点变形，如果从侧面看过去的话，还可以看到一个浅浅的拳印。 这相当于给切割者造成了实质伤害，联想到狙击枪难伤，苍龙也只能损毁一小部分，五阶力量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当然，跟何应物设想的一拳打爆，还是差了很多。 另外还有一个副作用，手有点疼。 金属头颅收起来，大坑填上踩实，何应物偷偷摸上地面搞了很多积雪，再偷偷溜下来，一直往前走，找了个小的休息点，开始清理身上的黑泥污渍。 实在太脏太臭了。 他先是用根棍，把自己上上下下刮了一遍，接着又用积雪洗了个头、搓了个澡，最后则是相当奢侈的用了半壶饮用水从上到下冲干净。 呼，舒服了！ 干净了！ 其实积雪和降雨里面的辐射含量是相当高的，一般能力者都不愿意淋雨或者让雪花融化在身上，不过对现在的何应物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中的小菜一碟，有生命源泉，随便造。 不过通过搓澡，何应物也发现经过第六观的淬炼，他身体上表现出的不同。 首先是颜色。 本来被电个半死之后，他浑身的皮肤都是新长的，那是真的白，也是真的嫩，嫩的就像是刚刚剥了皮的鸡蛋，能掐出蛋黄来的感觉，也像是带着小花的黄瓜，一掐就能掐出水来的感觉。 但现在他的皮肤脱离了纯粹的白，也脱离了纯粹的嫩，变得更……丰富？更有层次感？或者年代感？ 何应物想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形容他的皮肤颜色，总之有点像是上好的玉。 嗯，肌肤如玉。 其次是触感。 之前新皮肤的触感是弹弹的，很弹很弹，有点像是大冬天卖的猪头冻，或者像是撒尿牛丸那种弹，总之也是很上档次的弹。 但现在不只是弹，而是弹中带韧。何应物自己戳了几下，只要稍一用力，他皮肤就自然的紧绷起来，而他明显感觉到这“力”是分散到了皮肤上，没有直接传到肌肉那！ 这就很奇怪了，何应物吭哧吭哧狠戳了几下，才发现他的皮肤消解了大部分作用力，仅有极轻微的部分传到肌肉。 换句话说，他这一层皮，即便在自然条件下也相当于一身盔甲！ 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何应物咬咬牙拿出了残破的灰色三叉戟，对准胳膊用力一割！ 噌的一声，动静倒是不小，可胳膊上连道印都没有。 噌了几次，逐渐加力，不出血，不留痕……到最后何应物都以为三叉戟被雷鞭电的钝了，懵懂的一下砍穿半个军用水壶…… 试验到此结束。 砍自己是需要勇气的。 在颜色和触感之外，第三个大的变化是体型。 何应物之前的体型是极好的，现在则是梦幻的，他的腰更细了，肩膀更宽了，浑身的肌肉更加内敛，但却像是隐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从整体来看他似乎瘦了三圈，不过他的骨架显然不支持这种程度的瘦法，这也就意味着，他的骨骼也在观想的过程中发生变化。 实在是由内而外的改造。 何应物对他的体型很满意。 穿好衣服，整理好休息点，何应物坐下，小心的拿出另一只机械手臂和雷鞭，学着阿娜木的样子，慢慢把另一只防护手套拆出来。 后续如果再遇到切割者，有两只抗雷鞭的手套，也算是多了些应对措施。 他一边拆解机械手臂，一边思考关于进化点的投向问题。 现在何应物体内，总共有64个进化点！ 其中的大头是百里奔袭，连杀36个狙击者8000和护卫小队带来的进化点，不过不同于之前实力弱小时的苦战，在变得砍瓜切菜般容易了之后，击杀暴击者和p-200获取进化点的效率确实大大降低，总共大概才收获了37个。 然后是首次第六观“观日月”带来的进化点，大概有20个。 击杀切割者，应该是收获了5个。 再加上之前剩余的2个，总共64个。 五阶升六阶需要32个进化点，他完全可以选择生成六阶能力，比如力量强化，以后要对付切割者，力量强化是必须的。 除此之外，雷鞭电他的悲惨场景一直闪现，何应物对他的运气极其不自信，所以没过多犹豫，剩下总共投入30个进化点，生成五阶幸运好了。 至于还剩两个点，可以先放着，没什么亟需弥补的短板。 拆出手套，何应物戴在手上，前前后后仔细看，除了手腕处偏大，其他地方都比较贴和。 他又分别试了试普通长鞭状态和通电状态的雷鞭，防护手套完全可以硬抓，只有一丝丝电流流过的酥麻感，一点都不影响战力。 何应物很满意，只是这么好的手套没有名字，有点明珠蒙尘的意思，他想了想，决定叫这双手套“荒古雷灭”！ 无他，听着好听。 再之后，他投入30个点，从初级幸运，一路升到五阶幸运！只是好像……也感觉不到有什么作用。 他又投入32个点，生成六阶力量强化！ 终于成为六阶能力者了！ 力量在奔涌，心情很澎湃，何应物忍住拿出金属头颅再砸一拳的冲动，默默躺下，像个绅士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按照他进阶的力量增幅，应该还不至于打爆切割者，只不过，留个清晰些的拳印，肯定是没有问题了。 何应物的优势在于他可以进化、成长，而切割者只能是切割者。 ………… 何应物休息的同时，在守序梦魇作战调度中心，战况战术分析面板上突然跳出几行小字： 发现异常，狙击者8000非正常大量消耗…… 原因分析中…… 发现显著影响因素，威胁等级，a级…… 启动纠偏计划…… 激活m先生…… …… 而在守序梦魇大后方，一间静悄悄的实验室里，并排五个维生舱，最左侧一个维生舱顶部突然绿芒闪烁，紧接着咔嚓一声，舱顶升起，无声的向两侧裂开。 舱里一个中年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看起来很精瘦，目光深邃。 他眨眨眼睛，转转眼球，似乎稍微适应了下，便突然坐起身，轻轻迈出维生舱。 实验室右边靠墙就是换衣间，他很快换了一套新衣服出来，燕尾服，黑领结，白衬衫，优雅的就像传说中的吸血鬼贵族。 “a级威胁吗？”他突然摇摇头笑了，“什么时候堕落到连a级威胁，都要动用伟大的m大人了。” 他说着轻拍了一下耳边，像是关掉了无线耳麦，便如标枪一般，头也不回的出了实验室。 当然，他的设备，远比无线耳麦先进了太多太多。 第九十章 供养目标 何应物好好的睡了几个小时，然后便要起身溜上地面，继续他的任务：猎杀狙击者8000。 他这次带回来α-基因芯片，大地之怒显然非常感激，居然罕见的一群人跑来送行，还特地送上祝福：“伟大的圣王、大地、山川、神灵、家禽、家畜、兄弟姐妹保佑你，我的朋友，你将披荆斩棘，带回更多的α-芯片！你将捍卫大地之怒的荣光！你是大地之怒最忠实的护卫！是大地之怒永远的朋友！当你走投无路时，永远记得，这里是你最温暖的港湾！” 一时之间，何应物有点分不清楚这是在祝福，还是在诅咒。 还有一件事让他有点尴尬，兀小术指着他的脸，吃惊的说：“你怎么变了？” 何应物借他们的小镜子照了照，这才发现他五官的线条变得更柔和，或者直接说，他变得更……漂亮了！ 漂亮这个词一般不用来形容男人，不过何应物这张脸，现在确实可以用漂亮来形容，或者说很漂亮。 甩甩头不再纠结这些，何应物抱拳告辞，溜上地面，五阶自然亲和全开，一路向西潜行。 昨天他就是从西边过来的，如果今天出洞就向东边杀，很明显出入口附近的位置会被重点关注，所以他循着昨天的方向走，一是想看看清理掉狙击者8000之后，这里有没有新的生化人补位，二来大地之怒他们也更安全些。 潜行了七八公里，何应物便觉得不对，感知范围中，只有稀稀疏疏的光点，根本不像是大战的现场。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守序梦魇齐齐向前推动了阵线，也就是说，神圣联盟被步步逼退？ 转个方向，一路向神圣联盟的方向潜行，果然不出所料，他很快发现了许多机械人和生化人。 看样子，现在的主要战场已经跨过神圣联盟的三条壕沟。 这么厉害的？ 看来，切割者的冲击能力，实在是太强了。 如果不出意外，神圣联盟那边，以荣耀圣堂的上校少将们为代表的高端战力，很快就要上战场了。 咬咬牙，何应物循着感应中的红黄相间身影悄悄摸过去，采用和昨天同样的战术，一一击杀。 很明显，猎杀狙击者8000的效率大幅度降低，一是因为目之所及，大部分生化人都是普通型号，二是他们的防护力量显著增强，更为过分的是，每个生化人都新配备了一个极厚的移动堡垒！ 这移动堡垒的造型就像个狗窝，狗窝的出口面对神圣联盟方向，生化人连头都不用露出来，只有一把狙击枪的枪管露在外面，不断喷出火舌。 移动堡垒的材质应该主要以某种金属为主，居然能硬抗苍龙两枪！ 看来昨天，何应物是真把守序梦魇打疼了。 不过现在再要打，一个生化人至少需要三枪，其中前两枪负责把移动堡垒轰透，可轰透之后，生化人一定早已判断出狙击弹来的方向！ 他们其中傻一些的，会快速逃出堡垒找洼地隐蔽，像这种，何应物很有可能抓住时机一枪干掉。 可精明一些的是直接躲到堡垒后面，拖着堡垒作掩护，轻松寻找到更大的洼地，等堡垒全轰烂了，生化人也躲好了。 小型洼地，苍龙能量子弹和目标之间的直线距离上掩体少而薄弱的，能量弹还能穿过去命中目标，可在大型洼地上，一般能量弹直接就被土地挡下炸开，何应物根本无可奈何。 一路潜行打硬仗，七个小时过去了，何应物总共猎杀了普通狙击手30个，狙击者8000则只有6个。 撬α-基因芯片的时候，他看着粗糙的移动堡垒不停摇头感叹，这玩意儿也就是苍龙能打，换了另外任何武器，只能没脾气。 他有心带走一个，可太沉了，机动性几乎全部丧失，想想还是算了。 不过经过这极其郁闷的四个小时，何应物终于掌握了狙击者普通型号和神级型号在感知中的不同，虽然只有极微小的差别，但他总算能够分辨了。 这当然也是被逼的，不然费半天劲才猎杀一个，到最后才发现是普通型号，实在让人郁闷。 昨天何应物清理过的阵线上，又有新的狙击者8000补充上来，不过显然密度要低了很多，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匀过来的。 接下来的一天，何应物奔袭200多公里，专捡狙击者8000猎杀，可越到后面越稀少，越到后面越难杀，一天下来他都快跑断腿，收获18片α-基因芯片。 不过却消耗了两颗极品灵石！！！ 一想到这个，何应物心就开始滴血。 当初从凤凰城出发，极品灵石总共11颗，后来那么多天满打满算消耗1颗，今天一天就是2颗，也就是还剩8颗。 关键这玩意儿不可再生啊！ 至于狙击者8000，总数最多应该是76个，何应物已经干掉大半，第一波奔袭是36个，这次刚一出门是6个，忙了一天是18个，总共刚好是60个。 也就是说散布在战场上，最多还有16个狙击者8000。 偌大的战场上，真要想再猎杀他们，有点大海捞针。 确认四周近处无人，何应物找个地方猫了起来，小小的闭目养神一下，即便有生命源泉撑着，他也希望能小憩一会儿，毕竟从精神上还是有点倦了。 其实何应物稍微有点后悔，不应该首先生成六阶力量强化，他近期又不想挑战切割者，现在的近战敌人仍然主要是暴击者和p-200，之前是碾压，六阶之后是更轻松的碾压，这除了让他进化点得到的更少，别的效果不明显。 假如他早点生成六阶自然亲和就好了，那样感应的范围更大，猎杀中掌握的主动权自然也就更大。 不过经过这一天多的不眠不休，连杀24个狙击者8000和护卫小队，以及30来个普通生化人狙击手，他生成了31个进化点，加上之前剩的2个，总共是33个。 没有犹豫，心意一动，何应物投入32个进化点到法术域，水一般的感觉流过心底，六阶自然亲和，成！ 虽然微闭着眼睛，可何应物还是明显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颤动了一下，很有扯掉一层面纱的错觉。 他觉得风更轻柔了，积雪似乎都充满了善意一点都不凉，他和周围的一切只能用融洽来形容。 慢慢探出感知，3000米、5000米，很快到了8000米，再之后，何应物犹如飞上天空的鸟，一下升高无限，这距离…… 他细细体会了一下，30公里！ 感知范围达到了惊人的30公里！ 感知范围内，移动的光点无数，一动不动的红黄相间影像星罗棋布，他简直就像精准的雷达，世界一下子展现在他面前！ 这种感觉简直太奇妙了，就好像在30公里之内，他就是俯视众生的神灵。 嗯？ 正在心神激荡的何应物突然发现，就在他感知范围的边缘，出现一堆奇异的光点群。 这些光点大概有二十几个，密集的聚在一起，和何应物以往感应到的影像都不相同。 这是什么？ 在好奇心驱使下，在刚刚升阶无与伦比的兴奋感中，何应物起身，直奔光点群而去。 …… 昨天，大群机械巨魔从后方赶到前线，来到程序中定位的坐标点，开始不断寻找目标痕迹，为了提高效率，他们很快奔向不同的方位。 机械巨魔的眼前一直在闪烁小字： 已启动肉猪供养计划…… 供养目标寻找中…… 第九十一章 你只有三种结局 何应物很快摸了过去，隔得老远便看到了一个巨型机械人。 他和p-200、暴击者、切割者不同，这些机械人都是极高端的仿人形状，皮肤、毛发、动作、行为，都像极了人类，除非把皮肤轰掉，否则根本看不出是机械人。 可这家伙裸露在外面的就是闪闪发亮的钢铁，根本没有覆一层人的肌肤。 这下何应物更好奇了，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样式的。 靠的越近，何应物越忍不住乐，这东西怎么看怎么跟猪似的。 机械人很高，目测至少在八米五以上，大脑袋四四方方，身子圆圆滚滚，两条小短腿紧捯饬，走的还不慢。 这玩意儿圆滚滚像鸡蛋的中间部分至少占了80%，宛如一个吹满气的大宠物，也没刀，也没枪，何应物目前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威胁。 50米远的时候，何应物停了下来，他就算再放松，也没蠢到真把突然出现的这个萌东西当宠物的地步。 机械巨魔也发现有人来，他转身对着何应物，眼睛里蓝光闪烁： 面部特征识别中…… 面部特征吻合，确认为编号z-3096号供养体…… 共享新坐标中…… 激活供养程序…… 启动利齿群殴者…… …… 同时，荒野上所有的机械巨魔都更新到一个新坐标。 …… 何应物看到大块头眼里蓝光闪烁，本能的便感到不舒服，他正要说话，却见大块头迈步向他走来，用有些生硬的机械声音说道： “尊敬的人类你好，恭喜你进入供养程序。我是机械巨魔，编号798，未来一段日子，将由我和我的同事为你服务……” 何应物一愣，什么意思？ 供养程序是什么东西？ 好像很清楚他的疑惑，机械巨魔继续说：“供养程序是神躯养成计划的前置阶段，专为有可能达到、但尚未达到我方要求的人类设计。你觉醒生命源泉，但基础身体素质尚未达标，因此，我们将在供养计划中依据你的表现，决定你是否有资格进入下个阶段。” 何应物越听越乱，这都什么东西？ “喂，什么供养计划？”他忍不住问。 “我们希望候选人具备生成高阶能力的潜能，这就意味着你的身体要能够生成大量的进化点数，进而生成更高阶的能力。人类能够生成进化点数的极限因人而异，我们希望你是千万里挑一的顶尖精英，能够荷载更多的进化点数，生成更高阶的能力。”机械巨魔说。 “然后呢？” “为了验证你是否具备这样的潜力，我们将帮助你短时间内获得大量进化点。” 何应物更听不懂了，这不就是……洒水施肥、揠苗助长等等之类的？ 关键这是在帮着神圣联盟的人获得进化点数吧？ 为什么？ 何应物没由来觉得心中一沉，古往今来，一般听到些诡异秘密的家伙，往往回不去了。 “我不明白。”既然对方开诚布公，何应物索性问个清楚。 “我们将为你提供永无休止的战斗。你只有三种结局，第一种是最理想的，你获得大量进化点数，生成更高阶的能力，证明你的潜力。那时候你将进入神躯养成计划；第二种是获得一定点数后，身体无法承受短时间内强行提升的能力，基因崩解；第三种是获得少量点数后，便达到身体极限无法继续生成进化点和能力，我们将对你进行格杀。” 机械巨魔已经站到何应物近前，庞大的身躯很有压迫感。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配合。”何应物缓缓摇头，他不是在询问，而是稍带嘲讽。 机械巨魔张开嘴，应该做出的是类似人类大笑的表情：“巨轮已经启动，凡人无可阻挡。我检测你的最高能力应该在五阶或六阶，简单来说，我们希望你能在一个月内生成至少一个九阶能力，否则，嘿嘿嘿……” 讲到这里，机械巨魔停下来，大嘴反复开合，应该是在笑，意思大概是：你懂得。 九……九……九阶？ 吹牛吧！怎么可能！ 何应物有点不想跟他玩了，早在道德宗的时候，师伯龙冻强就经常跟他说，“应物啊，千万不要跟傻子玩儿，那样时间久了你也就傻了”。 呼，好想念龙冻强师伯啊！ 收回思绪，何应物眼睛一眯：“荒谬！” 说话间他骤然发力，嘭！ 脚下积雪和泥土纷飞，他人如离膛的炮弹，重剑已在手中，直向机械巨魔扑去！ 以何应物对付守序梦魇的经验，那帮家伙应该没有省油的灯，别看这家伙憨憨萌萌的，谁知道有没有隐藏着什么杀招，感应中它圆滚滚的肚子里一直有二十一个亮点呢！ 所以他出手便是全力！ 早点干掉机械巨魔，就可以忙别的事情了，毕竟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猎杀剩余的狙击者8000，减轻联盟方的压力。 十余米的距离，那还不是飞身就到。 何应物这一击对准的是机械巨魔的小短腿，废掉对方一条腿，让他失去行动能力，接下来就可以随便打了。 机械巨魔小短腿一蹬，整个像是要倾倒的三层小楼，居然也速度很快的向后飞退！ 同时，他大肚子突然唰的一声裂开，轰然从里面窜出二十一个小机械人！ 这些小机械人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同样没有覆盖人类肌肤，周身全是乌黑铮亮的金属。 他们的脑袋有点扁圆，最引人注目的是尖尖的刀刃牙齿，像极了三爷图画书中圣诞夜的南瓜。 他们的武器是两把三十公分长的锯齿刃，乌黑无光但却锋锐无比，看起来就像是长在手上一般。 何应物瞳孔紧缩！ 先不说21个这样的家伙蜂拥扑过来很是吓人，单单看他们的速度，应该不在何应物之下！ 电光火石之间，何应物于疾冲之中猛向右转，当机立断极速奔逃！ 不用试，除非有相匹配的力量，否则蹬不出这样的速度。 人家有速度、有力量，数量又占绝对优势，何应物没理由留下来挨打。 机械巨魔已经站定，见何应物要逃，他不慌不忙的两只机械手臂平举，对准何应物奔逃方向的前方，嗖！ 十根机械手指弹出，闪电一般噗的深深刺入何应物前方的土地里，而每根机械手指和手掌之间，都有一根坚韧无比的金属线相连！ 以机械巨魔为圆心，顿时形成一个大扇面，机械手指均匀的分布在扇面另一端，金属线则像是伞的骨架。 何应物眉头紧皱，咬牙继续前冲，金属线却骤然一震，一股显而易见的能量犹如电流般嗖的掠过，顷刻间以金属线为骨架，形成一个扇面形的七彩能量穹顶！ 或者说，很像是一个扇面的蔬菜大棚，金属线好比竹竿，能量光罩好比塑料布，机械巨魔好比高高的立墙，至于何应物，很明显是大棚里的韭菜。 第九十二章 群殴 看到能量护罩，何应物便是心中一凉！ 但无论如何，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风格，闪念间收起重剑，苍龙在手，狂奔中扣下扳机。 反正这时候又不需要瞄准，轰在能量护罩上就好。 能量子弹射出，悄无声息的落到护罩上，犹如一滴水掉进脸盆，涟漪一阵，再无声息。 何应物心里更凉了，从防护程度来说，这可比切割者的护罩要强了好几个等级，估计连轰三十枪差不多能撼动，可哪有这个机会？ 逃是逃不掉了，咬牙之间，他狠狠刹住车，腰身微塌，眼神如狼，手中又换上重剑。 大群小机械人闪电般把何应物团团围住，倒是没有人抢攻。 不过有时候吧，要打就打，真打起来也就豁出去了，刀光剑影之间哪还有时间害怕，就怕这种要打不打、拿刀吓唬人的，给何应物整的压力好大。 机械巨魔咔咔咔走近了些：“怎么样？好好认识一下我的小伙伴们，利齿群殴者，接下来的一个月，你眼中将都是他们的身影。” 何应物眉头一皱，一来来一群，果然是群殴。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他只觉得这里面充满了阴谋，但又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他重剑一指机械巨魔，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要进化点数和能力，你知道有个东西叫进化点针剂吧？打针的效率可比你的小伙伴群殴，要高多了。” 机械巨魔大脑袋左右摇：“靠打针获得进化点的废物，没有资格进入我们的计划。” “打针能获得进化点，也意味着身体具备相应的承载力啊！为什么不行！？”何应物大声说。 机械巨魔没中何应物拖延时间的奸计，他嘴巴开合：“现在，供养开始。” 说话间，两个利齿群殴者猛地蹬地扑上，锯齿刃闪着冷光，一个取何应物喉咙，一个取他双腿！ 剩下19个，仍是在团团包围，动也不动。 何应物暗叫一声倒霉，真是好奇害死猫，早知道不上赶着来看这个稀罕物件，也就不会陷入现在的尴尬境界。 他手上不慢，重剑闪电般疾挥，当啷一声砸开袭向双腿的锯齿刃，同时侧身躲过喉咙的致命一击，掌出如风，啪的砸在另一个利齿群殴者手腕上！ 整条机械手臂顿时被荡开。 何应物手腕一翻，重剑如怒蟒抬头，直刺对方喉咙，无论如何，对付机械人，把脑袋打掉总是个好主意。 可袭向双腿的利齿群殴者被砸开之后，却咆哮一声，猛然如猎犬一般合身扑上，直抱何应物大腿，他上下机械嘴长得极大，利齿闪烁寒芒！ 不用怀疑，这一嘴下去，肯定要见骨头。 何应物心头一炸，无奈只能中途放弃进攻，身似鬼魅，飘忽躲过这一嘴！ 双方你来我往，战在一处。 何应物飘忽果决，手中重剑如同有了生命，起止之间隐含风雷，动如闪电，静如磐石，往往能在短距离处爆发极强的力量，要攻要守，似乎全在掌握。 拼杀中，面对绝对速度和绝对力量不相上下的利齿群殴者，何应物确实是占尽上风，可他越打心中越是焦急。 “打”不是目的，“逃脱”才是目的，但这19个利齿群殴者是第一道防线，能量护罩是第二道防线，怎么逃？ 何应物推演了数种方案，没有一种行得通。 冷静！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冷静就会有办法！ 在何应物的拼命冷静中，看久战无功，第三个群殴者如鬣狗般扑上！ 这些小机械人应该没有内置任何“伦理”或“羞耻感”或“光明伟岸”等等程式，他就像一条真正的鬣狗，直击何应物臀部！ 这下，他们可犯错了，大错特错！ 何应物瞬间被激怒！ 他浑身似乎燃起火焰，直冲顶门的恼怒之后，他头脑一热一晕，紧接着是无比清明，群殴者的动作看起来都慢了好多！ 咔！ 重剑一道流光残影从腰间掠过，轰然把一名群殴者斩为两断！ 第一个！ 这是第一个被干掉的群殴者！ 缠斗了将近五分钟，终于干掉一个！ 只要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二十一个，总可以把这帮家伙逐一干掉！ 何应物斗志昂扬，就像一团燃烧的火。 就在腰斩的同时，一道身影扑上，很快上来补位，仍然保持三打一。 不过此时，何应物可是一点都不怕了，他人如狂龙，迅疾如风，每一击都重如山峦！ 在激烈的争斗中，突然，何应物眼角余光看到，好像飞来两只机械手，把倒地成两截的那个群殴者抓了回去？ 他很快确认，真的有两只灵活无比的手，从机械巨魔大肚子里伸出来，抓了被废掉的那个群殴者，又缩回大肚子里。 然后……何应物差点哭了。 他看到机械巨魔的大肚子秒变机修车间，数十个触手就像是最熟练的机修师傅，滋滋滋滋，电焊氩弧焊二保焊鱼鳞焊，各种焊！ 很快，一个活蹦乱跳的群殴者轻盈的从大肚子里跃出来，踩着欢快的步伐，如同展翅的小鸡，嘎达嘎达的跑到战圈近前，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包围圈。 噗！噗！噗！ 有些走神的何应物当即被割了几下。 可恶！ 怎么办？ 如果这小东西杀了一只，便能修复一只，那还怎么打？ 完了完了完了！ 冷静！ 冷静！ 一定要冷静！ 冷静就有办法！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只要重剑挥得好，群殴也能全撂倒！ …… 何应物大脑高速运转，在极力压下心潮起伏的冷静中，在思想绝对没有滑坡的状态下，在重剑有如神助的挥舞下，他陆续砍翻12个群殴者，机械巨魔电焊氩弧焊了12具残躯……这些都不算什么，起码希望还在…… 但让人崩溃的是……何应物看到，天边好像出现了大块头？又是机械巨魔？ 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冷静！ 加油！ 一定有办法！ …… 何应物狂给自己灌鸡汤，直到他喝撑了的时候，六个新的机械巨魔终于来到了近前。 于是，七个机械巨魔围成一大圈，机械手臂伸出，轻易便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巨大能量护罩，宛如新起了一片苍穹，把战地护住。 紧接着，新来的机械巨魔把大肚子打开，总共126个群殴者嘎达嘎达欢快的走出来，跟赶大集似得。 密密麻麻的群殴者中间，是咬牙切齿、形单影只的何应物。 现在，这帮无耻的家伙，已经是四对一了。 他们四个，单挑何应物一个。 越是身陷绝境，何应物越想哭……可在他心里，一直有个非常坚定的信念：“老子穿越过来，可不是来送命的”！ 所以在确认难以逃掉之后，他浑身的火焰消褪，取而代之的是绝对冷静。 这些无耻的小东西一定有核心部件，一定有能量源！ 只要毁掉能量源，任他再有机修车间，也万万不能恢复了吧！ 可诡异的是在自然亲和感应中，能量源代表的小亮点一直在流动？ 而且四个群殴者配合相当默契，攻击狠辣，防守严密，要正正刺到或切中能量源，确实很不容易！ 盘算归盘算，手底下可不能慢，何应物陆续干掉群殴者，而外围的机械巨魔也还在陆续出现。 等到日头偏西，最外围已经是站着22个机械巨魔，组成了明显更为强大的能量护盾。 而护盾内，总共462个利齿群殴者，把何应物围的水泄不通。 第九十三章 想不通的阴谋 何应物陷入苦战，真正的苦战。 本来他还存有一丝幻想，比如既然是获取进化点数，总不至于上来就下死手，他错了！ 身上纵横交错的刀口时时刻刻提醒他，这是真的！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从烈日当空到明月高悬，乌央乌央的利齿群殴者像是得到了命令，再没有人扑上来，保持在四比一的压力。 何应物的战技、身体、意志都发挥到极限，他的杀戮速度大概能保持在五分钟一个。 从表面上来看，他一直是生龙活虎，可实际上，何应物累坏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累过，印象中最让他崩溃的还是在松木城荒野上，被追杀的上天无地、入地无门，他也就是在那时候练出了“打一枪、睡一觉、马上睡、马上醒”的短时浅寐本事。 可和这帮群殴者，别说短时浅寐，何应物根本不敢有一丝松懈！ 若非有五阶生命源泉的逆天恢复力，他早就趴那不动了，可生命源泉只能让他不流血、恢复快，精神上的疲惫却难以缓解。 他每砍翻一个，便有机械手臂伸来，把群殴者残躯抓走，很快便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群殴者围过来。 何应物已经由最开始的崩溃，变成了麻木。 他也试图攻击机械手臂，可四周成堆的群殴者虎视眈眈，根本做不到。 深夜，当何应物再次刺穿一个群殴者，他们的攻击突然停了下来。 “供养者，你有1小时休养时间。1小时以后，将继续供养围杀。”一个机械巨魔说。 何应物很想放两句狠话，提振提振自己的士气，可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顾不得周围令人胆寒的利齿群殴者，屏息凝神，眼睛微闭，进入大梦观想。 这是他唯一的恢复手段。 到这时候，何应物稳如磐石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他一刻没有停歇，亡命拼杀了13个小时！ 做不得假、偷不了懒，连一刹那都不能含糊的13个小时，已经要逼近他的极限了。 随之带来的，是149个进化点！ 加上之前剩下的2个，现在总共是151个进化点。 做一遍大梦观想，稍稍缓解精神上的疲惫欲死，何应物毫不犹豫投入32个进化点，生成六阶生命源泉，再投入64个进化点，生成七阶生命源泉！ 目前情况下，没有任何能力，比生命源泉更加适合这种魔鬼式的战斗方式。 新能力的生成，总是伴随着身体状况的大调整，这如同一阵阵甘露，滋养着何应物疲惫至极的身体，很快，他不仅恢复了精力，还隐隐有重登巅峰之感！ 何应物紧闭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偷偷看看利齿群殴者们，再偷偷看看机械巨魔们。 那帮家伙显然不怕浪费能量，即便在何应物休息的时候，能量护罩也始终亮着。 何应物设想了数种逃脱方案，又马上被他否决，行不通，统统行不通，这感觉就像是20多个壮汉用玻璃碗扣住了一只蚂蚁，碗里还有几百只同样强壮的蚂蚁，怎么逃？ 花掉96个进化点，还剩55个，何应物决定这些点先留着，等攒够了，优先再升生命源泉，要不然在这种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撑下去。 估摸下时间，大概也就过去了十几分钟，他有心大喊一声：“呔！弱小可怜的机械人们，爷爷不用休息一个小时，现在就生龙活虎了！有本事上来打啊！” 可何应物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像羊一样的影子，这是在三爷图画书上看到的，据说这玩意儿叫羊驼，记得三爷备注写的是：羊驼几乎没有什么防御能力，所以只能通过向别人吐口水，来加速自己的死亡。 咬了几次牙，犹豫再三，何应物终究还是假装没事人一样，闭目调息养神。 骂出来爽是爽了，估计要遭罪，所以这口水，还是不吐的好。 一个小时以后，四个群殴者像是定好了发条走向何应物，说是一个小时，还真是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 何应物眼睛猛的睁开，目露凶光，双手拍地，人如龙飞九天，在空中已是握紧重剑，直向群殴者扑去！ 又是一场大战。 这一次明显看得出来，何应物的击杀效率越来越高，而利齿群殴者倒地之后，则是越来越残破。 他的战技越来越纯熟了。 不知道哪一个机械巨兽下了命令，很快又扑上一名群殴者，变成五比一。 何应物的速度又被迫慢了下来。 不过，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就算他击杀这些群殴者速度再快，也根本赶不上机械巨兽维修的速度，以现在这种状况而言，对方估计连1%的维修能力都没用上。 绝望，深深地绝望。 坦白说，收获进化点自然是极好的！意外之喜的大幅度强化战技也自然是极好的！ 让何应物不爽的是两点： 第一，他实在搞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阴谋？ 世界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好事，更何况是战火连绵几十年的交战双方！？ 目前这个什么供养计划就不说了，神躯养成，到底是什么鬼？ 难道拼命让他生成进化点，拼命让他生成能力，就是等何应物等阶高了之后，看看他是不是神躯？ 如果是呢？ 如果不是呢？ 搞出机械巨魔、利齿群殴者这么大动静，神躯计划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何应物突然眼前一亮！ 余歌！ 余歌被掳走！ 嗯，有可能也是什么神躯计划，对了，余歌也是生成了生命源泉！白天的时候，机械巨魔也提到了生命源泉！ 看来，这个极其稀有的能力就是关键了！ 神躯？生命源泉的恢复能力？等阶高了之后，生命源泉到底是什么样子，还真没人知道，那守序梦魇所谓的神躯，会不会就是高等阶的生命源泉？ …… 何应物边打边想，想半天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阴谋。 第二点让何应物特别不爽的，是这种进化点的获得方式，简直像是喂猪！ 还是那种把猪固定住不让动，一个劲儿往嘴里灌的那种喂法。 他们的唯一的目似乎就是让猪快快长肥，快快出栏，至于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给猪造成心理创伤，会不会把猪噎死等等等等，统统不考虑。 糟糕的是何应物感觉自己就是那头猪。 连快速收获大量进化点的快感，都丝毫没有冲淡心中的不爽。 更深一层隐藏在不爽背后的是，面对未知的不安。 连猪都知道，当它出栏的时候，就意味着温柔一刀上市场，何应物这么聪明的修仙者，他当然更清楚，养成之后应该没好事吧！ 他眼前又闪现出另一幅画面，那同样是三爷的图画书里的，记得那一页好像是叫填鸭式教学。 据说这是战前应用非常广泛的一种教学方式，按三爷的推想，应该是老师在台上授课，学生手中每人拎着一只鸭子，以答题正确或者考试成绩为标准进行计分，而计分高低则意味着分配给鸭子的食物多少！ 这样的话，成绩越好的学生，他能给鸭子填的食物便越多，鸭子便越肥，等到一定时期，便可以把肥鸭子吃了，三爷认为这通常意味着极大的荣耀！ 而成绩越差的学生，他能填给鸭子的食物便越少，鸭子便越瘦，甚至有些人的鸭子会被饿死。 据三爷推测，饿死的鸭子会强制送给成绩好的学生吃掉，这对差学生是极大的耻辱，而对好学生则又是极大的荣耀。 三爷认为这是一种极好的教学方式，据说有段时间想在末日世界推广来的，不过受制于这里的贫瘠和食物匮乏，这个极好的设想只能搁置。 何应物一度认为，填鸭式教学这种良好的设计，恐怕早已消失在漫漫历史长河中。 没想到今天他却体会到了，只不过他就像是那只鸭子，而且是拼命被填满食物的鸭子。 不知道未来吃鸭的，会是谁？ 第九十四章 罕见能力的秘密（新的一月求票啦） 在艰苦卓绝的厮杀中，日出东方，阳光照在雪上，很亮很亮，就像银河的无数繁星。 何应物攻防之间开始有滞涩之感，五个利齿群殴者突然像是得到命令，闪电般跳出战圈。 他们是机械人，只要能量充足，便绝对不会出现速度变慢、力量虚弱等等情况。 可何应物是吃饭的，从昨天白天到半夜，一鼓作气拼杀十几个小时，已经是极限，后来只不过休息了一个钟头，这又是至少杀了六七个小时。 如果是砍瓜切菜般的单方面屠杀，别说二十来个小时，就是连续二十来天，都不会这么累。 原因在于，单方面屠杀可能只需要用两三分力，甚至更少，那多轻松啊！可现在这场厮杀，何应物却是要时时刻刻拿出十二分的力量，才能保证不被干掉！ 眼看五个群殴者不再围攻，何应物单手持剑，睥睨天下，可惜他满脸大包和像布条一样的衣服出卖了他。 若非生命源泉已经升到七阶，怎么可能还撑得住！ “供养第二天，你总共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最多休息三次，你可以选择间隔和休息时间。这一次，你需要休息多长时间？”一个机械巨魔突然问道。 何应物缓缓转头，目露杀机，没有说话，伸出四个手指头。 “好。四十分钟以后，继续供养。”机械巨魔说。 噗的一声，重剑插在地上，何应物盘膝闭目，身体这才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刚才他都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口，这口气要泄掉，那可就麻烦了。 别老听机械巨魔说供养供养，这简直是在催命！而且但凡何应物有一点松懈，这帮群殴者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看来，守序梦魇想要的神躯计划参与者，都是要能轰碎真正绝境的强者啊！ 所以如果撑不住，那帮机械人绝对不会有一丝惋惜，大概只会看着一摊肉泥摇摇头，说：又是一个废物。 何应物必须要撑下去！ 这一波他生成了68个进化点，加上之前的55个，总共是123个，距离八阶生命源泉需要的128还差5个点。 攒着，必须攒着。 40分钟很快到了，又是新一轮殊死搏斗。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何应物用了他叫停的权利，又要求了5分钟的休息时间。 他的进化点数终于够了！ 心意一动，128个进化点悉数投入，何应物心底突然像是炸响一声春雷，紧接着似乎真的有水从他脚底而起，水位线缓缓上升，慢慢浸润整个身体！ 他很有一种躺在浴缸里的奇异感觉。八阶能力，似乎是一个极大的台阶，代表了质的飞跃！ 八阶，那可是无数能力者仰望的顶点！而八阶生命源泉，又是让无数天才眼红到失心疯的能力！ 顷刻间，何应物所有伤势一扫而空，他的身体状态，好的不得了！ 这种感觉，真好！ 时间到了，五个身影从五个方向鬼魅般扑上，何应物怡然不惧，如果说他之前还有几分无奈拼命的意味，现在则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干了！ 咔！ 重剑化作一道流光，从左肩斩到右胯，生生把一个利齿群殴者劈成两半！ 噗！ 临死之前，对方锯齿刃狠狠在何应物大腿上割开一道斜斜的二十公分伤口！ 外翻的血肉像极了火红烤炉上的肉片，蜷缩、弯卷、变形、合拢，何应物转个身的功夫，好了……伤口不见了…… 他的压力明显小了些。 永无休止的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 群殴者退去，终于可以休息，何应物盘膝坐下，再没有忍不住颤抖的感觉，看来，对付这些群殴者，八阶生命源泉足够用了。 接下来，就是提升杀伤力，总可以提升到能轻松斩杀这些群殴者，击毁速度总有希望超过所有机械巨魔维修的速度！ 毁掉六个，对方只能修五个，他们的人数总会慢慢减少，那便是情势逆转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保命能力大幅提升的同时，强化近战格斗能力。 这波总共生成了156个进化点，何应物先是投入32个点生成六阶敏捷强化，再投入62个进化点，把防御强化从一阶升到六阶，最后投入62个进化点，把减伤从一阶升到六阶！ 进化点刚好用的干干净净。 供养计划第二天，何应物的能力谱系就变成了：八阶生命源泉、六阶力量强化、六阶敏捷强化、六阶防御强化、六阶减伤、六阶自然亲和、五阶敌意侦测、五阶狙击专精、五阶运算强化、五阶幸运，以及诸如武器塑形、烹饪专精等低阶能力。 他这才感觉到有一点点爽了。 对面那批机械巨魔和利齿群殴者们，似乎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至于背后的阴谋…… 何应物很相信一句话：当实力弱小的时候，任何阴谋都扛不住，人家一捏就能把自己捏死；当实力强大的时候，任何阴谋都不是事儿，抬手就能把对方捏死。 所以现在保持警惕的同时，愉快的提升实力才是正解，想其他有的没的，徒增烦恼，不解决问题。 七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何应物迎来了他第三天供养。 第三天总共的休息时间变成了一个小时，何应物不服，但也没办法。 很明显，机械巨魔们才是这场游戏规则的制定者。 这一天，何应物应付五个利齿群殴者要轻松了很多，如果说前两天是在拼命，现在则更多是势均力敌，而在他仗着生命源泉大肆以伤换命的情况下，基本上两分钟就可以干掉一个群殴者。 另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是，他终于可以在砍杀群殴者的时候，兼顾着尝试破坏对方的流动能量源了！ 前两天他能把对方砍趴下就不错，哪里可能游刃有余的选择砍的部位，现在则不同，他开始有余力预判能量源的流动路线，进而努力破坏了。 激战一天，深夜，何应物盘膝坐下，双目微闭。 他总共生成了249个进化点，连续投入三次64个点，分别生成了七阶力量强化、七阶敏捷强化、七阶防御强化！ 这样总共消耗了192个进化点，还剩下57个。 力量、敏捷和防御升到七阶之后，何应物观想中的能力小通道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往总是生成新的能力比如“六阶力量强化”之后，便会在代表了六阶力量强化的空间基础上，向前延展出一个新的小空间，这个新的小空间就代表了之后的进阶能力，也就是七阶力量强化。 可是现在，当他生成七阶力量强化之后，除了代表八阶力量强化的延展空间，还多了两个极其虚幻的空间！ 这两个空间和七阶力量强化相连，同时也和七阶敏捷强化、七阶防御强化相连！ 而且如果何应物的感知没有错，当他生成七阶力量强化时，这两个虚幻空间便突兀的延展出现了，而当他陆续生成七阶敏捷强化、七阶防御强化时，这两个空间便由虚幻变得凝实了许多！ 何应物有理由相信，这就是传说中“以几项低等阶能力的共同觉醒为基础，极小概率、极端情况下可以生成的罕见能力”！ 这可比单纯的力量强化、敏捷强化、防御强化等等，要强了太多太多！ 所以何应物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攒攒点，先把格斗域减伤能力也升到七阶，如果虚幻空间变的相对凝实，他就可以自如的生成罕见八阶能力了！ 呼，感谢大梦观想！ 就在何应物美滋滋的同时，一名机械巨魔眼前蓝光闪烁： 供养者进步神速，五名群殴者已达极限…… 启动利齿群殴者升级程序…… …… 第九十五章 焦头烂额的M先生 即便何应物在美滋滋，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睛，愕然发现所有的利齿群殴者好像……长高了十公分？ 机械人改变体型自然不是难事，可诡异的是在明亮月光和积雪的映照下，群殴者变成了淡灰色的金属骨架？ 之前明明是乌黑铮亮的金属！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应物不禁多了份小心。 其实，以何应物现在的能力阶数、战技水平，他自认为自己最差也已经无限接近于荣耀圣堂少将的战力！ 他的自信是有道理的，首先他生成一个八阶能力，还是人人羡慕的生命源泉。就在白天他生成生命源泉的时候，明显体会到了八阶能力带给身体的巨大变化，那应该是全方位的巨大增幅。 按何应物的判断，五阶生命源泉的时候，首次出现强化基础身体素质的附加效果，而八阶生命源泉，是再一次显著的强化身体基础素质。 在此基础上，他以三个七阶能力和一个六阶、三个五阶能力打底，其实力绝对够得上一般人口中所说“大人物”的水准。 大人物……大人物……看着周边密密麻麻的群殴者，何应物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坏了之后当场就修，修好就再围上的小破机械人，让他“大人物”的幻觉显得单薄而滑稽。 一个小小的破机械人而已，怎么会这么强？ 头疼…… 离下一波战斗还有十几分钟，要抓紧时间好好恢复下精神。 他六阶自然亲和全开，观察30公里范围内有没有什么异动。 这两天何应物只要闲下来就用自然亲和努力感知，周边有任何异动，都有可能成为他逃脱的契机，毕竟像他现在这种情况，唯有变化，才有机会。 不过很可惜，除了茫茫荒野，以及星罗棋布的亮点和红黄相间的人影来来往往，没有什么称得上“异动”，那些感应到的亮点和人影，明显是守序梦魇的人。 最近的一次，应该是有一群由五名普通生化狙击手和四十多名机械人组成的战术小队，就从百多米外走过，何应物百忙中都能看到他们。 当时他就发现，这战术小队居然向机械巨魔们行了个礼才走的！ 很明显，机械巨魔的层级至少在暴击者之上。 可何应物又很清楚，战场上暴击者的顶头上司是雷鞭切割者，同时根据机械巨魔所说，他们应该是负责搞供养计划的。 也就是说，机械巨魔不属于前线作战这条体系，他们属于……暂且叫供养阴谋体系好了。 再往深层次对比，拿出任何一个利齿群殴者，应该是压制雷鞭切割者的水平…… 这通乱的，何应物脑子差点迷糊了，不过他总算还是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守序梦魇的作战体系和供养阴谋体系可以横向比较的话，机械巨魔的层级应该远远高于雷鞭切割者。 他们两个有点类似于……分别属于公司中平行的两个部门。 如果再往下深思，要比较安全的对付雷鞭切割者，以何应物的判断应该是荣耀圣堂少将这个级别！ 大战一起，雷鞭切割者出现，神圣联盟势必要派遣上校或少将应敌！ 联想到供养计划……联想到超过雷鞭切割者战力的海一样的利齿群殴者……联想到余歌被掳走……联想到神圣联盟很可能投入的大量精英……联想到神神叨叨的神躯养成计划…… 何应物突然觉得心中发凉！ ……大爷！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麻烦！ 可不管是什么麻烦，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他已经阴差阳错的上车了，而且这趟车只能上、不能下，硬要下的话，绝对会被剁成肉酱。 所以摆在何应物面前，除了短期内尽快强大、尽快获得可以对抗险境的实力，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完蛋……想着想着，何应物居然有点不想走了，多获得进化点数才是正途。 这一次的自然亲和感应和之前一样，没发现任何异常，只是在何应物刚要收回感应的时候，突然发现六七公里外一个身影似乎有所不同？ 普通生化狙击手、狙击者8000、人类，这三者在何应物的感应中极其相似，都是红黄相间，但还是有着些许不同，何应物前些天拼命分辨两类生化人有什么不同，倒让他长了个本事，他具有了分辨能力。 虽然费点劲，可准确率100%。 这个红黄身影不是生化狙击手中的任何一类，难不成是人类？ 可何应物在这边晃荡了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见守序梦魇战场上出现过人类？ 正在想着，他突然心中一动，身体几乎在同时闪电般翻滚，避开从天而降的一踏！ 一个利齿群殴者冲了上来！ 新的一波战斗，开始了。 ………… m先生驾车从冷翠城出发，穿过神起城，经过无数小镇，又疾驰了数百公里，终于来到守序梦魇前线。 他的任务是找到并干掉a级威胁，不过在他踏上前线的土地时，更新的消息显示，狙击者8000已经所剩无几。 显然，所谓的“a级威胁”以超远a级的速度，给了守序梦魇重重一击。 损失多少狙击者8000、事关全局到底有什么战略意义，m先生丝毫不关心，他唯一在乎的只是，在他的任务期间，小小的a级威胁好像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而这件事，让伟大的m面上无光。 因此，最新任务信息上显示的“尽快找出威胁源头，并马上进行消除”，简直深得m先生欢心。 他生来的使命就是解决棘手问题，而如果解决问题的同时能让他身心欢愉，那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上天馈赠。 所有影像片段汇总过来，m轻轻掐断了实时信息传递。 作为几乎拥有人类所有感情体验能力的机械人，m更喜欢无拘无束做事的感觉，而他和其他四位同阶机械人被设计的初衷，本身就是“收到任务，上交结果，中间过程自由发挥”这种理念的尝试。 m喜欢用古老的方式解决问题，他像幽灵一般，到每一处现场探查，寻找蛛丝马迹，一点点抽丝剥茧，这对他来说既是任务，也是乐趣。 不过接连几天，若有若无的线索突然中断，变得无迹可寻之后，可就没那么多乐趣了。 m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他在a级威胁作案的线条上游走，这一天晚上，远远便看到一个巨大的能量护罩。 是机械巨魔们？ m眉头一皱，脸上露出明显厌恶的表情。 他很讨厌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 一来这些家伙战斗能力虽然一般，但是防护能力简直堪称变态，他实在想不通，守序梦魇有限的能源，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东西上面？ 二来每一个机械巨魔都搭载二十来个利齿群殴者，这些小东西战斗力不算顶尖，但却足够烦人，在一次小小的摩擦中，他轻易击毁了这些小东西，但他们却很快就重返冲突现场！ 那是m第一次见到机械巨魔的循环修理模式，这让m极其愤怒，他认为这种“机修车间”式的修理方式，简直有辱于“重生”这个词汇！ 他的重生才是真正的、高级的重生！ 机械巨魔这种低级方式，简直让他蒙羞。 在守序梦魇繁杂的机械人和生化人类别中，基本可以划分为三个体系： 第一个是“作战以及作战辅助”体系。 其中的机械人p-200基本是珍贵能源和材质的边角料级别，他们是炮灰；暴击者是常规的战场主力，只要守序梦魇愿意，可以随时大量生产；切割者则要珍贵的多，他们的材质和能量源都被列为战略物资。 当然还包括为狙击而生的生化人，他们也通常内置不同的程序，从而形成不同的特长能力。 另外，这个体系还有种类繁多的、针对多种场景设计的特殊兵种。 第二个是“王的意志”体系。 这个体系归结为四个字：解决问题。 他们存在的目的，便是为伟大的守序梦魇之主解决各种问题，m先生便是其中一员。 几十年发展下来，分属于这个体系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稀奇古怪，就像是为了应对各种疑难杂症，催生出各种对策。 第三个是以机械巨魔为代表的“x”体系。 m之所以叫他们x体系，是因为他也不清楚，这些大家伙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据m推测，这些人的背后，很可能有守序梦魇之主的影子。 他还推测，虽然x系列看不到什么人，外人看来似乎是无足轻重的样子，但守序梦魇绝大部分的能源、财力、科研，反而是堆到了这个系列。 比如利齿群殴者，看似是最不起眼的破玩意儿，但其中任何一个释放全部战力的话，堪比神圣联盟少将，属于完虐雷鞭切割者的级别！ 他们当然不是守序梦魇的最高战力，但以群战而言，他们绝对足够麻烦。 所以……除了他们的王，谁还能如此调配技术、物资？ m非常不愿意承认，他厌恶机械巨魔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正是这帮家伙居然得到守序梦魇之主的极大关照！ 凭什么？ 战无不胜、不可损毁、永生不灭、伟大的m都没有这种待遇！ 嗯，有可能是一种被冷落的愤怒，尤其是在那次小小的摩擦后，m竟然被冷藏起来，简直是……用人类感情的说法，应该叫奇耻大辱！ m看着巨大的能量光罩，看到光罩里面坐着一个人类，看到一个群殴者毫无预兆的踏上去，而人类很机警的躲开，一场大战。 “哼，能杀又不杀，神神叨叨！”m厌恶的做了个吐吐沫的动作，转身离去。 他可不想和机械巨魔这帮家伙有一丝一毫的交集，寻找a级威胁的任务还没有任何新线索，他必须要更加努力了。 m继续去往前方探查痕迹。 唉，焦头烂额。 …… 第九十六章 暴雨梨花 刚刚交手，何应物立刻感觉到利齿群殴者绝对不仅仅是身体拔高和外表颜色变化，而更多是实力大幅跃升！ 幸亏何应物夹了小心，不然上来就要吃个爆亏。 怎么回事？ 前几天还是普通形态，到第四天变成完全形态了？ 不过他们的对战方式也从五对一，变成真正的单打独斗，而且毫不夸张的说，只这一个小机械人，便死死压制住何应物！ ……何应物郁闷到一度怀疑，他的八阶能力和一堆七阶、六阶能力，是不是假的？ 无论如何，一个明摆着的事实是，这帮家伙升过级之后厉害了很多，何应物都有点不敢想，完全态的利齿群殴者对上荣耀圣堂少将，到底谁会占上风？ 战况胶着中，何应物郁闷怀疑了好一阵儿，才终于收敛心神，全力对付眼前的小小机械人。 到太阳高悬的时候，和他对战的群殴者换了8个，不过没有一个是何应物彻底击毁的，都是他拼了命以伤换伤，造成局部损伤，于是机械巨魔便把破损的群殴者拖回去维修，很快就放了出来。 其实对守序梦魇来说，他们22个机械巨魔组成能量护罩，462个利齿群殴者把何应物团团围住，可真正战斗的只有一个小机械人…… 何应物想想就觉得这哪是一般的浪费，绝对是非常浪费！有这些人力物力干点什么不好，偏偏来围他一个？ 下达命令的家伙一定没学过经济学，也一定不懂什么投入产出比。 当然何应物也不精通经济学，不过他之前看三爷的图画书，上面有简单的介绍，所以严格说他还了解一些，起码知道几百个围着他一个，特别不经济，投入巨大，产出特小。 尤其考虑到几百个小机械人中的任何一个单拎出来，都不比他差，这就更不经济了。 除非……除非一件事情的重要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经济性的考量。 比如，当“战略意义”远远大于“经济意义”的时候，便不再以经济性作为主要考量因素，典型的场景可能包括： “不惜任何代价，拿下战略高地！” “不计成本，投入研发！一定要在技术上碾压对手！” “无论如何，这个美人……” 噗！ 何应物一个浮想联翩，大腿上立刻多了个刀口。 伤口眨眼间便能恢复，但痛感犹在，何应物呲牙凝神，没敢再胡思乱想，毫不畏惧奋勇迎上。 坦白说，当何应物逐渐适应这种强度之后，他越打越熟练，越打越轻松，最重要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短期内生成大量的高阶能力，他的身体总要有个适应、吸收、转化的过程，典型比如力量强化，他确实噌的升到七阶，可他当即能够掌握的不超三成，剩下70%要身体慢慢适应、慢慢激发，最终这个七阶能力才能真正的完全属于他。 包括敏捷、防御、生命源泉带来的身体素质提升等等，都需要有个消化过程。 激烈的战斗，显然大大促进了这个消化过程。 因此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力量、敏捷、防御等等“硬件”，都在显著提升。 第二个原因似乎更为关键，长期和大地之怒对练的积累，终于在和群殴者的生死相搏之间，要结出硕果。 何应物的战技水平，正在飞速提升！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动作并不是越来越圆润漂亮，而是越来越简单直接，仿佛是过尽千帆之后的平淡，简简单单却威力巨大！ 或者说，他正在经历一个越打越难看，杀伤力却越来越强大的过程。 怪不得之前龙冻强师伯经常教导他说：“应物啊，你看所有的近战，到最后无非大巧若拙、大音希声，所以你啊，一定要记得，繁花总随流水去，返璞归真才是真啊！” 不过何应物相信，先是由繁至简、到由简至繁、再由繁至简……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才是持续强化自身的过程吧！ 日头偏西，何应物叫停，他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 这一波他效率低了很多，生成81个进化点，加上之前剩余的57个，总共138个点。 没有犹豫，他投入64个进化点，生成七阶减伤！ 再内视看过去，代表八阶罕见能力的两处虚幻空间果然变得凝实，其中一个已经凝实到和其他能力空间无异，另一个则淡了些，明显还差些火候。 何应物还有74个进化点，不够生成八阶能力了。 没关系，他可以攒。 压下激动的心情，何应物好好的休息了半个小时。 战斗很快开始，他终于慢慢摆脱完全依靠八阶生命源泉的状态，渐渐取得对战优势。 深夜，又到了休息时间。 盘膝坐下，何应物新生成56个进化点，加上剩余的74个，总共130个，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破天荒的没有压制自己兴奋的心情，反而是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激动和大脑的狂欢，那可是八阶罕见能力！ 999%以上的能力者，根本不知道八阶罕见能力长什么样，如今，他只要心意一动，便能轻松拥有了！ 直到现在，何应物才体会到了一些“从中庭世界穿越来的仙人”的自豪感？满足感？优越感？凄凉感？ 总之是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闭着眼睛开心了好久，何应物这才将进化点次第投入，格斗域八阶罕见能力，缓缓生成！ 几乎瞬间，何应物便知悉了新能力的一切信息： 暴雨梨花，八阶罕见能力，兼具主动和被动两方面属性。 被动效果：永久强化力量、敏捷、防御947%，减伤效果增强947%。 主动激发效果：激发期内，强化力量、敏捷、防御1285%，减伤效果增强1285%。 特性：随着身体基础素质的提升，强化效果随之提升。 何应物有点晕。 最怕的就是这种以百分比强化属性的，基本是翻倍往上走！ 缓缓张开手掌，再用力握拳，何应物心中不由腾起一种无比强大的感觉！ 看看周围的群殴者们，何应物笑笑，又把眼睛闭起来，他很有些期待暴雨梨花的实战效果了。 供养第四天，一个永远值得纪念的日子，何应物生成了暴雨梨花。 而机械巨魔眼中蓝光微微闪烁，他们每一天都要做记录： 供养者：编号z-3096，已生成生命源泉，身体基础素质测试出现异常，修正结果486，目前供养中，测试身躯进化极限； 供养第四天，供养时长23小时； 自供养开始，第六次进行能力强化，战力显示，8634%概率已生成八阶能力； 尚未出现基因崩解前兆； 尚未观测到进化点获取瓶颈； 综合评级：s； 预测进化极限：多个领域九阶能力。 …… 晚上的一章会迟，大概8点半左右 不好意思，没存稿就是禁不起任何波动，晚上一章应该在八点半左右。 第九十七章 天魔解体 没休息多久，第五天的供养开始了。 一个利齿群殴者猛扑上前，何应物眼睛一眯，暴雨梨花瞬间激发！ 咔！ 重剑如电，狠狠刺入群殴者前胸，何应物劲力爆发，手上轻如鸿毛的一抖，轰！ 群殴者如同炸膛一般，前胸后背消失不见，而随着剑势，一个类似玻璃弹珠的小东西激射而出。 那是群殴者诡异流动的能量源，何应物终于第一次以重剑点到了这个东西，可惜这玩意儿不光做了加固，还滑溜的要命，剑尖刺上去，估计刺实的力量不足十分之一。 这也是何应物第一次轻松拿下群殴者！ 还是完全态的群殴者！ 他心中一喜，八阶罕见能力，确实很厉害！ 几乎同时，像是得到了新的命令，两个利齿群殴者齐齐扑上！ 机械手臂伸来，把残破群殴者和能量源收走，拖回机械巨魔的大肚子里进行修理。 这些都在何应物的预料之内，可大大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他轻松斩杀利齿群殴者的同时，他好像看到一直沉寂的机械巨魔们，突然间眼睛都在蓝光闪烁！ 何应物脑中突然像是划过一道闪电，刚刚轻松斩杀小机械人的窃喜顿时无影无踪，反而心中一寒！ 糟糕！ 犯错了！ 从一开始，机械巨魔就说“希望能在一个月内生成一个九阶能力”，这句话也就意味着，在守序梦魇的供养试验中，绝大部分人达不到这个水平！ 暴雨梨花像是九阶能力吗？ 比如……它比单纯的“九阶力量强化”如何？ 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概念，暴雨梨花绝对要比“九阶力量强化”强了太多。 换句话说，他刚才已经展示了很可能超过九阶的战力！ 要命的是，这才是供养计划第五天！ 可从机械巨魔的话里推断，很多候选人可能一个月都做不到！一个月！ 一个月做不到，对比他现在五天就做到了，只意味着一件事：他出头了。 可在充满未知的一个完全不合常理的什么神躯计划中，“出头”是最愚蠢的事情。 “出头”往往意味着优先级高，意味着在所有要出栏的猪中，他金光闪闪的成了最亮眼的那个。 这样的猪，估计屠夫不宰都不好意思，对不起自己的职业。 千万不能出头！ 隐藏实力，出其不意才是王道啊！ 怎么办？怎么办？ 刹那间闪过无数念头，何应物突然虎吼一声，重剑如虹迎上一柄锯齿刃，当！ 他飞退、站定，满脸通红，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另一个利齿群殴者幽灵般从右侧扑上，何应物大叫一声“天魔解体”，重剑迎上，咔的一声，轻易把对方斩为两段！ 紧接着，何应物身子一晃，手捂胸口，噗的又吐出一口鲜血。 又一柄锯齿刃刺来，何应物大叫一声“天魔解体”，再次轻松解决掉对方，当然，他马上又吐了一口血。 利齿群殴者们仍然保持二对一，何应物抽空大喊了一声“糟糕，解不动了”，便继续和小机械人们战在一处。 以现在的战局来看，双方是势均力敌，打的难解难分。 有八阶生命源泉在，何应物吐血吐的很费劲，不过再费劲他也必须得吐。 至于那些机械巨魔们相不相信，除了祈祷，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 早在这波战事一起，当何应物轻松刺爆一个群殴者，而且好巧不巧刺在流动能量源上的时候，所有机械巨魔应激反应似的突然启动检测程序： 检测到数据异常…… 画面慢放中…… 提取速度数据……检测中……未知错误，超出检测范围…… 力量数据模拟中……未知错误……超出当前供养者合理数值范围…… 警告！编号z-3096，疑似觉醒九阶能力，利齿群殴者存在毁灭风险，风险系数673% 即将超过供养极限…… …… 而当何应物吐一口鲜血之后，机械巨魔眼前又出现大量数据，并一如往常的更新文字提示： 发现显著偏差因素……分析中…… 疑似觉醒七阶或八阶特殊能力，以损伤自身为代价，获得远超实际战力的速度和力量表现…… 利齿群殴者存在毁灭风险，风险系数487% 风险系数283% 风险系数175% 预警解除…… …… 何应物提心吊胆的战了大半天，后续又偶尔天魔解体的吐了几次，发现机械巨魔们一直没有异动，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不能拔尖！ 不能拔尖！ 不能拔尖！ 谁爱拔谁拔！ 何应物反反复复告诫自己。 他始终拿捏着分寸，这一天打的热闹非凡。 深夜，何应物盘膝静心，细细数着新生成的162个进化点。 唉，没有全力战斗，果然效率要低了些，加上之前的2个点，总共是164个。 他对另外一个八阶的神秘能力很好奇。在七阶力量、敏捷、防御、减伤都已经生成的情况下，它还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显然还需要什么前置能力，从这点来看，它可能比暴雨梨花更值得期待。 前置能力的选择是个大问题，格斗域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能力，何应物不可能一个个去试，不过除了力量、敏捷、防御、减伤这些最常规、最重要、最合用的能力外，还有什么最有可能和它们结合，结合后可能会发生质的变化呢？ 翻来覆去的比较下，何应物最终选定了一个能力：狂暴灰刃。 这是一个进攻型的能力，效果简单而直接，增强攻击力。 直观来说，比如普通状态下的一拳，打在势均力敌的人身上，大概会血肿，而加持了狂暴灰刃，则有可能拳击落点处的肌肤有些皲裂，仅此而已。 因为它攻击力的增幅不算太强，人们把宝贵的进化点加在力量、敏捷或防御上的产出更大，所以狂暴灰刃是一个相当冷门的能力，没有听说谁刻意把它升到很高阶的。 何应物想试试，他连续投入1个、2个、4个、8个、16个、32个、64个进化点，总共花了127个，直接生成七阶狂暴灰刃！ 进化点多，就是任性。 观想中，随着七阶狂暴灰刃水一般流过心底，代表八阶神秘能力的空间缓缓凝实！ 赌对了！ 何应物在心底大叫一声！ 太爽了！ 能够自由控制进化的感觉太爽了！ 还剩37个进化点，只有等明天了。 很快迎来供养第六天，何应物仍然是和两名完全态的利齿群殴者对战，他当然要让自己受些伤，以便向机械巨魔们展示：“看！我没多强。” 到深夜，他新生成94个进化点，效率又创新低，不过总算有了131个点，生成神秘能力是够了！ 何应物很有些激动，一股脑投入128个进化点，八阶罕见能力缓缓生成。 撕裂盛宴！ 当看到能力信息，何应物下意识捂起了嘴巴。 闻所未闻的一个能力，坦白说，撕裂盛宴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第九十八章 撕裂盛宴与流水账 撕裂盛宴，格斗域八阶罕见能力，兼具主动和被动两方面属性。 被动效果：攻击时100%附带撕裂；956%几率双倍暴击；52%几率无视防御；永久强化攻击力300%。 主动激发效果：激发期内，可使力量集聚于双手，攻击力提升800%；可选择将体内生命力、体力等能量，以1:2比率转化为攻击力。 特性：在身体强度承受范围内，可无限叠加。 无限叠加…… 无限叠加…… 何应物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冷静冷静，他血压有点高。 撕裂盛宴的被动属性里面，附带撕裂效果大概率是因为狂暴灰刃的特性，至于双倍暴击，则是相对于普通攻击的正常杀伤，撕裂盛宴能对肌体造成更大的损伤，体现出来就是暴击。 就好比用手术刀割猪肉，那是平滑至极的，而用钝砍刀砍猪肉，就会损伤更多的猪肉纤维，造成更大的破坏，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有意思的是无视防御。何应物想了想便明白了，早在中庭世界的时候，龙冻强师伯就曾经讲过诸如“隔山打牛”、“隔豆腐打砖头”之类的穿透力，对手防御很厉害不要紧，力道透过防御，直接去破坏对手的脏腑就好了。 撕裂盛宴把这种技巧融合为一种身体本能，表现出来就是无视防御，还是被动效果。 当然纯粹的穿透力不能解释所有的无视防御机理，但大概如此。 而主动激发之后攻击力大幅提升，大概原理是作用面积越小，压强便越大，力量分布在浑身上下，和力量集中于一点，杀伤力当然不同。 至于将生命力、体力等等转化为杀伤力……何应物默默看了看他的生命源泉，小心翼翼的探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素质……嗯，他几乎可以无限转化，还一份能量转化成两份杀伤力！ 对了，未来如果修仙修出元气，元气自然也是能量，也应该可以转化成杀伤力吧！ 其实最让何应物头晕的是撕裂盛宴的特性，无限叠加！ 他理解所谓的无限叠加，是可以再投入128个进化点，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生成撕裂盛宴，每一次的“再生成”都叠加到一块，构成一个可以命名为“叠x撕裂盛宴”的能力。 他从来没有从任何渠道、听到过任何关于撕裂盛宴的一星半点传说。 也就是说，这极有可能是何应物在大梦观想诀帮助下，可以自由选择进化之后，在末日世界新发掘的罕见隐藏能力。 当然，撕裂盛宴包括暴雨梨花，在能力信息中并没有所谓百分比的概念，它只是说强化什么、附加什么效果之类。 之所以何应物能够准确的说出百分比，完全是五阶运算强化在帮忙，他的潜意识很快根据他的身体素质情况，给出了现阶段的百分比而已。 很强！很变态！何应物自顾自的感叹了好一会儿。 夜风吹过，第七天的围杀供养开始了。 这一天，何应物开始单挑三名利齿群殴者，非常辛苦的一天下来，他收获了92个进化点，加上之前剩的3个，总共是95个。 现在，何应物一天的休息时间总共保持在一个小时，可以分开两次。 这休息时间当然包括了纯粹的休息以及吃喝拉撒，食物从机械巨魔肚子里送出来，应该是老早就准备好的能量餐，高热量、吸收剂转化极快，但几乎谈不上口感，就像饲料。 从主动供应食物和食物特性来看，机械巨魔确实不想让何应物死，他们只是希望供养者尽快升级、尽快展示出强大的潜力。 供养者的成功，就代表了他们工作的卓有成效，估计大概是这个逻辑。 最为难的事情是拉和撒，即便何应物非常确定周边这些都不是人，可身处围观中心……心理压力还是很大的。 巨大的心理障碍下，他生生便秘了好几天，想当初从中庭世界穿越到末日世界，都没这么难受。 好在后来他极力争取到护罩角落里的一小块地方，作为他的自留地。 不过很快，机械巨魔们应该是担心他总在同一个地方，有可能会搞什么阴谋诡计，于是便要求何应物一次要换个地方，说起来也是很……心酸。 他猜测机械巨魔如此高强度围杀的目的，无非是让供养者无暇其他，只能拼命升级生命源泉。 对方好像非常看重生命源泉。 不过现在何应物全部身心都放在撕裂盛宴上，这可是他的希望之光。从松木城开始就被追杀、躲躲藏藏的日子，看起来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供养第八天，何应物以一敌三，收获86个进化点，加上之前的95个，总共是181个，他投入128个进化点再次生成撕裂盛宴，两项能力当即叠加在一起。 叠1撕裂盛宴！ 供养第九天，他收获72个进化点，加上之前剩的53个，总共是125个。 供养第十天，又有一名利齿切割者加入战团，四对一围杀何应物。 何应物收获81个进化点，于是总共有206个，投入128个，生成叠2撕裂盛宴！ 还剩了78个点。 供养第十一天，他收获75个进化点，总共153个点，再次投入128个，生成叠3撕裂盛宴。 还剩25个点。 供养第十二天，何应物收获76个进化点，总共有了101个点。 供养第十三天，收获73点，总共174点，生成叠4撕裂盛宴之后，剩了46个进化点。 何应物感觉自己在坐着火箭往上飞，他轻轻展开手掌，握拳试了试，还是决定把来自雷鞭切割者的手套用起来。 他取名叫荒古雷灭的手套。 因为他总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要从指尖蹦出来，戴上手套还安心些。 供养第十四天，五名利齿切割者齐齐冲上来！ 按何应物的理解，五名应该是机械人们的围杀极限，在这个人数上能够造成真正的压力，毕竟他周边的空间就那么大，更多的机械人上来围杀，恐怕就是“添乱”大于“施压”了，反而影响他们的攻击效率。 五个人，刚好达到极限！ 何应物表现的很吃力，不过和前些天不同的是，他不再是表演出的吃力，而是真的吃力。 因为他已经把能关闭的能力都关闭了，还努力压制身体的力量和速度，只运用纯粹的战技对战。 简单来说，何应物在不断击毁群殴者获得进化点的同时，也把这些家伙当做了磨砺战技的对手。 可能再也找不到比利齿群殴者更合适的磨砺对手了。 他们像是在共用同一个大脑，配合的天衣无缝，这给何应物带来极大的压力。 而在日复一日的高强度锤炼中，何应物居然开始慢慢忘掉从大地之怒身上学到的很多精妙招式！ 就在不远的半个月前，这些精妙招式可都是何应物的宝贝，恨不得抄在小本上不眠不休研究的那种。 然而随着他逐渐忘掉这些精妙，一种自成体系的感觉慢慢滋生。 就好像在茵茵浓雾中，他看到了自创战技的模糊影子。 虽然很虚幻，这颗种子也很小，但何应物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形成自己的战技体系！别忘了在五阶运算强化加持下，还一直有60%的脑力在不停推演战技呢！ 他决定过完叠加撕裂盛宴的瘾之后，就投入点数升阶运算能力，提升战技推演速度。 这一天下来，他收获了81个进化点，加上之前的46个，总共127个。 差一点就差一点吧！ 他可以等明天。 第九十九章 下调评级 供养第十五天，何应物收获79个进化点，加上之前127个，总共206个，投入128个点之后，还剩78个。 叠5撕裂盛宴！ 何应物已经有些麻木了，现在这些进化点数在他眼里，估计就像姬小野看到吃的，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吃完还有啥等等这些问题是第一位的，至于挥霍进化点的心疼感，一丝都没有。 供养第十六天，收获74个进化点，加上之前78个，总共152个，投入128个，还剩余24个。 叠6撕裂盛宴！ 供养第十七天，何应物收获76个进化点，第十八天收获74个进化点，至此总共有174个进化点，花掉128个，剩余46个。 叠7撕裂盛宴！ 也就在这一天，何应物体会到了一种醉心于战技的感觉，或者说，他几乎完全忘记了那些精妙的招式，而简单、直接、有效的战技特点越来越鲜明。 此时仍然是五名完全态的利齿群殴者围攻，何应物早已需要用越来越多的力量来压制自己，不至于很快击毁小机械人显得过于轻松，也不至于仓皇忙乱显得过于狼狈。 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一个正常的、被逼到极限的拼命状态。 想当初在中庭世界道德宗的时候，他就经常这样演，比如摆卦摊时假装拼命叫卖，是为了讨好何洛易师伯，比如炼器时假装拼命拉风箱，是要在秋离昧师伯面前好好表现，努力想拿到一把好点的法器，比如在炼丹时经常淋点水假装满头大汗的控火，当然是为了从李十针师伯那骗点丹药出来…… 内门弟子啊，混的那叫一个惨，他筑基十年那点事可真是一把辛酸泪，不过无论如何，表演这门课，他还真算是实践经验丰富。 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供养第十九天，他收获72个进化点，第二十天，收获68个进化点，至此他总共有186个进化点，马上花掉128个，还剩58个。 叠8撕裂盛宴！ 何应物现在到底有多厉害，他自己也不清楚，对战中他只能尽力别伤着利齿群殴者。 杀伤力对他来说，已经只是一堆数字而已。 供养第二十一天，他收获65个进化点，第二十二天，收获64个进化点，至此总共攒到187个，花掉128个，还剩59个。 叠9撕裂盛宴！ 供养第二十三天，何应物收获61个进化点，第二十四天，收获59个进化点，总共有了179个，花掉128个，还剩51个。 叠10撕裂盛宴！ 叠加十次了啊！ 何应物丝毫没觉得身体吃不消，看来是远远没到承受极限，他忍不住嘴角翘起，决定暂时就这样吧，可以了，以后只要有进化点，随时能够再次强化。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连续观测20多天的机械巨魔眼中蓝光闪烁： 供养者：编号z-3096； 重要事件：下调评级，由s级下调为a级； 记录理由：和前五天惊艳表现不同，后续十九天表现平平，再无观测到明显的能力进阶现象，推测属于后期乏力选手，进化已达极限的概率为673%。 …… 机械巨魔虽然没有内置专门的人类感情模拟程式，但逻辑思考程式让他有基本的情感体验，眼前这个人类的家伙前期表现惊艳，竟然达到最高评级的s级，属于“极有可能成长为神躯”的家伙，在神躯养成计划中，这是需要“不惜任何代价捕获”的类型。 可惜了，原来是假象。 就像一个小孩子，一年级的时候算十以内的加法，哇，表现很亮眼！ 于是人们判定这小孩是天才。 可当后续情节推动到十以内减法的时候，这孩子有点头大了。 再后来，到了十以内的乘法和除法，完蛋了，灾难降临！原来人们之前判断的天才，算起乘除法是非常吃力的。 前期惊艳，后续乏力。 当然能够评为a级，也是在精英中万里挑一的水平，只是相对于前期“捡到宝”的惊喜，多了一点点失落而已。 何应物细细体会着叠10撕裂盛宴，五阶运算强化几乎瞬间给出了现在的效果数值。 叠10被动效果：攻击时100%附带撕裂；100%几率十二倍暴击；100%几率无视防御；永久强化攻击力1200%。 叠10主动激发效果：激发期内，可使力量集聚于双手，攻击力提升2800%；可选择将体内生命力、体力等能量，以1:12比率转化为攻击力。 特性：在身体强度承受范围内，可无限叠加。 而且五阶运算强化还告诉他，目前尚未看到身体强度承受的极限，似乎叠加了十个，跟没事儿人一样。 唉，能力嘛，一堆数字而已。 在如此高歌猛进的情况下，何应物罕见的没有膨胀，只是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再看这些利齿群殴者，密密麻麻的，真像是一群蚂蚁。 而每天进化点数的获取，已经一路跌到了五十几个，何应物想无论如何在这边凑够一个月，满一个月，他就找机会逃了。 老待在能量罩子里，能获得进化点是好，可天长日久真能把人逼疯，而且这帮机械人还不让他睡觉。 有生命源泉在，不睡觉这事这说起来不会要命，但精神上的疲惫早就像浸水的军大衣一样把他紧紧包裹住，难受至极。 但他还不能大开杀戒的杀出去，那样势必会引起极大的关注，他这么长时间演戏岂不是白演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积累，何应物进阶生成了如此强大的能力，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的何应物，绝对不再是之前的蹩脚一等兵，他有信心去探一探所谓的神躯养成计划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可就算再有信心，他也不想把自己打扮得金光闪闪走上前台，那绝对会招来最强的炮火、最深的恶意。 面对未知的对手，谨慎是第一原则。 人常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哪怕他很轻松能杀出去，也不能“杀”，只能“逃”，这是战略战术问题，而不是一时杀爽了的问题。 供养第二十五天，他收获了56个进化点，总共有了107个。 供养第二十六天，收获52个进化点。 第二十七天，收获51个。 第二十八天，收获48个。 第二十九天，收获45个。 第三十天，收获41个。 深夜，怀揣着282个进化点，何应物静静的盘膝凝神。 他眼睛微闭，看起来像是在抓紧不多的时间休息，可实际上，何应物正在最后一次计划怎么逃跑。 这件事他已经考虑了好几天，也在心中彩排了好几次，万事俱备，只等天亮了。 第一百章 火之高兴 逃跑的时机选择应该是在白天。 据何应物观察，机械巨魔们获取外界信息的方式是依靠视觉，所以他要逃，又不想让对方看到他的真正实力，只有大放烟雾弹一条路。 可如果是晚上，机械巨魔们会启动夜视功能，烟雾弹反而没了效果。 军用正宗的烟雾弹，何应物没带，谁能想到要用到这种东西，因此他的掩护烟雾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爆炸浓烟，二是冰与火相交产生的浓雾。 爆炸很简单，储物袋里暴击者的核心部件很多，多拿几个出来，用苍龙引爆就行。 冰与火的浓雾，则让何应物小费了一番心思，用了62个进化点才搞定。 他终于决定小搞一搞法术域，法术域的主要施法领域有三个：雷电、冰、火。 和中庭世界不同，末日世界的施法者还是比较少的，主要原因一是在这个尔虞我诈、礼崩乐坏的年代，活着是第一要务，而同样的进化点数，投入格斗域的性价比要高得多。 比如同样有7个进化点，如果投入格斗域，那会是一个三阶能力！在诸如松木城那种级别的小城市，即便不是称雄一方，也至少是大头目、中坚骨干的类型了。 可如果这7个点投入法术域，生成三阶法术能力，大部分人一个爆裂火球就瘫地上了。况且，类似三阶力量强化的家伙，大概率是可以硬抗三阶爆裂火球的。 这就涉及到施法者比较少的第二个原因：只有高等阶时，法术的强力杀伤才效果显著。 以三阶的爆裂火球类比三阶力量强化，已经是比较给面子的对比方式了，还可以看看法术域典型的三个一阶能力。 雷电，是一阶充电。效果大概类似于电池没电了、灯泡不亮了，激发之后可以充电，让灯泡亮起来，从此以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凿壁借光了，自己就是电源。 冰，是一阶降温。效果大概类似于一杯茶太烫，激发之后可以快速让茶水冷却下来。天气炎热的时候，如果有人中暑，施法者握住中暑人的双手，便可以快速降温，发烧也是同理，而不发烧的时候，也可以让别人体会到清凉冰爽，所以说起来用途还是很广泛的。 火，是掌心焰。这算是最长面子的法术域一阶能力了，效果大概类似于全力激发，掌心可以出现火苗。点个烟、生个火没问题，而且从此以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烧饭没火柴了。 再看一阶力量强化、一阶敏捷强化等等，基本没法比。 何应物推测在末日世界，法术域的能力被大幅削弱，主要原因是世界残破，各种施法的基础因子七零八落。 法术可不是凭空产生的，即便不需要物质基础，也至少需要能量基础，偏偏这个能量基础被核战摧残凋零。 只有法术等阶逐渐高了之后，能够引动一定数量的能量元素，法术才能褪去温吞吞的面纱，露出峥嵘面目。 不过有格斗域的攻与防，何应物暂时没想把法术升到很高阶。 为了配合今天的逃跑，五阶就够了。 早在前几天，他就分别投入1个点，生成一阶降温、一阶掌心焰。 再分别投入2个点，生成二阶冰锥、二阶火球。 又分拨投入4个点，生成三阶冰枪突刺、三阶爆裂火球。 然后是分别投入8个点，生成四阶急冻冰雪、四阶炎舞。 最后是分别投入16个点，生成五阶霜之哀伤、五阶火之高兴。 之所以要到五阶，没别的理由，施法范围大而已。当然，至于技能的名字，有些是约定俗成，有些是何应物根据法术效果自己取的。 供养第三十一天很快开始，激战了大概六个小时之后，天光大亮，何应物注意到机械巨魔眼中红芒消退，这是关闭了夜视功能！ 机会之门已经打开！ 又谨慎的对战了半个小时，一切都如往常一样，何应物眼睛微眯，猛然间向上高高跃起，手中突兀的连续出现暴击者核心部件，手腕连抖，部件便如同闪电一般，居然诡异避开蚂蚁般密集的利齿群殴者，噗噗噗的穿过积雪、深深砸进泥土中！ 顷刻间，已是十二枚核心部件出手，而此时何应物刚刚好冲势将尽，离地约有十米！ 苍龙突兀的出现在手中，他旋即扣下扳机，瞬间点亮！ 在运动中瞄准，几乎已经成了何应物的本能，更何况瞄准的还是不会动的核心部件，更是轻松无比。 轰！轰！轰！轰！轰！ 大爆炸连绵不绝，一时间烈焰升腾、浓烟四起！ 这其中最难的，要数爆炸点的选择，何应物既要考虑浓烟和烈焰的范围，争取掩盖住更大的面积，更要考虑……别把攒了一个月的粑粑蹦出来。 屎粉对利齿群殴者和机械巨魔来说当然无所谓，他们是金属的，可何应物吃不消。 这玩意儿…… 唉，该死的机械巨魔，有一片何应物的自留地多好，非要让他一次换个地方，这一个月下来，遍地开花。 爆炸声刚起，利齿群殴者们丝毫不见慌乱，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更有十数个腾空而起，直奔何应物！ 机械巨魔们也几乎同时起步，向中间聚拢！ 他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z-3096要逃，聚拢的圈子越小，护罩便越坚固，供养者逃跑的可能性便越低。 何应物身形舒展，在连绵爆炸声中收起苍龙，拿出重剑，拳脚如电，嘭！嘭！嘭！嘭！ 飞扑上来的十余个群殴者，只要碰上就被砸烂。 即便这时候，何应物也没忘大喊一声：“天魔解体！” 当然，吐血这戏份就不用加了。 何应物从空中轻飘飘落下，却是右膝跪地，低眉垂眼，左肘随意搭在弓起的左膝上，右臂高举，手腕微翻，重剑剑尖直直向下！ 四面八方的利齿群殴者如惊涛骇浪一般扑来，他们有的贴地而行，有的疾冲如电，有的高高跃起双手持锯齿刃狠狠下刺！ 而何应物就像怒潮中的一粒小小礁石，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扯烂、撕碎！ 翻滚而来的怒潮离他只有不足两米了！ 一米五！ 一米！ 何应物突然嘴角带笑，大喝一声：“火之高兴！” 重剑猛地向下一刺，噗的一声只余剑柄在外。 冥冥中似乎神灵震怒，以何应物为中心，骤然卷起漫天火光！ 火焰高达三米，从远处看去，俨然突兀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火环，向四面八方翻滚吞噬而去！ 巨大的冲击力把利齿群殴者们高高抛起，何应物十米方圆骤然一空！ 高温之下，积雪当即消失不见，何应物猛抬头，霍然起身，重剑随之拔出挽个剑花高举向天：“霜之哀伤！” 第一百零一章 申请启动反制装甲 随着“霜之哀伤”的怒吼，以何应物为中心，似乎有一圈澎湃的无形气流轰然向四周卷去！ 连光线似乎都曲折了一下。 紧接着，凭空出现漫天浓雾！ 火之高兴融化积雪、使温度升高，空气湿度极大，而霜之哀伤骤然降温，自然形成雾气，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何应物明显感应到，无数利齿群殴者又如潮水般漫卷了上来。 刚才并不是火之高兴把他们抛飞的，火光漫卷当然有冲击力，但那点力量对上堪比荣耀圣堂少将实力的群殴者，实在不够看。 把他们抛飞的是何应物骤然散发的气势！ 当然他也不敢全力施为，生怕一个全力，周边全灭，那玩笑可就开大，解释不清了。 而同样在感应中，机械巨魔竟以机械手指连带的金属线为载体，骤然发出凌厉至极的能量切割线！ 一个机械巨魔是10根切割线，22个机械巨魔就是220根！ 这些能量切割线组成一张宛如筛子一样的巨网纵横交错，变幻不休！ 很明显，切割线对利齿群殴者无损，但对人类却是致命切割。 这玩意儿一点都没让何应物紧张，而且他体内的五阶敌意侦测像死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说明切割线或者不能破何应物的防，或者只能割破点皮。 他当然懒得碰这些线，碰上之后除了通风报信说他很厉害，一点用都没有。 心意一动，何应物已经消失在原地，转瞬间出现在不断缩小的能量护罩脚下！ 他重剑急抖冲向地面，泥土像洪水般涌出，顷刻间形成一个大洞，何应物像蛇一般钻了进去。 下一刻，他出现在能量护罩外。 大雾和浓烟的掩盖下，这一切发生的疾如闪电，感应中的无数利齿群殴者显然失去了目标，一片混乱，而机械巨魔们则是加快了聚拢的速度。 只不过，不管是火之高兴还是霜之哀伤，明显没有对机械人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华丽的效果、大范围杀伤，清理小卒子还可以，对上群殴者这种级别……初次相见，吓唬吓唬还可以。 何应物撒腿向神圣联盟阵线的方向跑去，当然，他刻意留下了仓皇逃窜的明显痕迹。 他是很希望能有群殴者追上来的，对群殴者流动的能量源，何应物很感兴趣。 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向守序梦魇深处跑，那是人家的地盘，很可能会暴露他的真实实力。 虽然现在，他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一直优哉游哉的跑出五公里，何应物才终于感应到，一大批利齿群殴者追了出来。 他心中一喜！ 这得有一百多个！ 可很快他就丧气了，这帮家伙居然追着追着分成了三拨，三拨奔向不同的方向。 ……何应物郁闷无比，什么追踪水平？这都能跑偏？ 留的线索还不够明显吗？ 再明显就太刻意了吧？ 他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是不是在他的世界里，对“痕迹”的定义，和一般人不一样？他认为非常明显的痕迹，在别人眼里却是打死发现不了的细节？ 他总不能回去打个招呼，“嘿！我在这呢……” 无论如何，还好有一波是正确方向。 ………… 就在派遣出132个利齿群殴者追踪逃跑的供养者之后，机械巨魔们都停了下来，他们眼前蓝光闪烁： 供养者：z-3096； 重要事件记录：标准供养小队编制下，于供养计划中逃脱。逃脱方式，智力型，以法术域能力制造浓雾，以爆炸产生浓烟。然而在程序模拟中，八阶能力逃脱成功的可能性为136%，怀疑身怀隐藏能力，可能性834%。 暂定评级：a级，存疑； 经面部识别，目标为普通士兵，引起联盟特别关注概率为0042%； 特殊事项：申请启用反制装甲，建议可直接投入神躯养成计划； ………… 追赶何应物的利齿群殴者总共有33个。 他刻意放慢速度，生怕这些家伙再追丢了自己，20多分钟以后，他们终于到了守序梦魇的壕沟阵线。 回头看看，群殴者咬的挺紧，何应物很满意，继续向前冲。 一直过了神圣联盟的壕沟边界，他才看到雷鞭切割者的身影，那家伙应该是正在督战。 就在这里，差不多了，即便把群殴者灭掉，也极有可能是冲到这边的上校或少将等等大人物干的，怀疑到何应物头上的可能性总算小了很多。 “哎呀！”何应物突然大叫，他像是脚下一绊，人没站住，双手狗刨式向前，努力扒拉空气，却还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紧接着，他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可没跑几步，又是“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然后他又爬起来，这次跑得更急更仓皇，却是突然“啊”了一声，身子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双臂直直在前，像是平行跳水的姿势。 扑通！ 这一次，何应物死死扎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了。 唉，没有压力就是不行，这一次的表演有点太浮夸了！何应物趴在地上自我总结，很有些懊恼。 群殴者很快来到近前，何应物这才坐起来，盘腿看着围上来的小机械人，不禁心生感概。 一个月！ 整整一个月！ 天天就是被这些家伙折磨！ 何应物本以为他会对这些群殴者咬牙切齿，可事到临头才发现，虽然干掉这些家伙、取下他们的流动能量源是必须的，但他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愤怒。 毕竟……小机械人们给他提供了那么多进化点呢！ 虽然肯定是没安好心，可无论如何进化点是真的。 “说吧，你们想怎么死。”何应物笑了，看起来很轻松。 两名群殴者对视一眼，猛然齐齐扑上！而紧随其后，又有四名群殴者呼啸着动了！ 何应物大吼一声：“天魔解体！” 他整个人突兀的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盘腿坐着的虚影。 按他的推测，依附于机械巨魔的利齿群殴者们，应该不具备记录信息并随时上传的功能，这是他和大地之怒那帮人学到的知识，当然更准确的说，是在学到知识基础上的举一反三，合理推测。 他重剑在手，咔的砍掉一个群殴者的金属脑袋，然后人如鬼魅的闪出战群，不断飞退！ 在利齿群殴者气势如虹的追击中，何应物轻松撬开手里的金属脑袋，仔细探查一遍，确认小机械人只有视觉功能。 何应物心中大定，也不装什么天魔解体了，他像是没有惯性，整个人突然顿住！ 其实进入战斗状态之后，在他眼里，利齿群殴者们太慢了，慢到像是蜗牛。 他就这么站着，等小机械人们像是慢放的潮水涌到近前，何应物突然动了！ 第一百零二章 碾压 何应物所立之处，身影明明还在，只是显得虚幻了些，但其实他早已如闪电般冲入人群！ 重剑收起，何应物看准流动的能量光点，啪！啪！啪！啪！随意的伸手捞去。 利齿群殴者在何应物手里像是奶油，他们身上突兀的便会出现大洞，掉下金属渣渣。 在慢放的群殴者中间，何应物像一道曲折的电光，眨眼间已经来到群殴者身后。 储物袋里，静静躺着32个玻璃弹珠一般闪闪的能量源。 他轻轻转身，稍一侧头就看到了群殴者们脸上的狰狞表情。 和人一样，当这些小机械人发狠时，他们的利齿刀尖嘴巴会张的大大的，像极了要吃人的狰狞。 他们还在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何应物早已经到了他们身后，甚至都没发现他们已经失去了能量源。 退出战斗状态，何应物的感觉才正常了些，他看到成群的小机械人凭着惯性在往前冲，紧跟着他们扑通扑通全都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轻轻拍拍手，拍掉金属渣，何应物把无头的那个小机械人拎过来，随手捞出能量源，然后把无头金属抛到趴倒一片的机械人群里。 这些废掉的机械人迟早会被发现，这大概率会成为无头悬案，可能会定性为神圣联盟冲到这边的大人物干的，也可能会定性为一直潜藏在守序梦魇的大地之怒那帮家伙干的。 总之不管这锅甩到哪，落到何应物头上的可能性不太大，拖累别人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他转身就离开了。 何应物早就想好，无论如何要深入虎穴把二等兵余歌救出来，怎么说他俩都是一块跑出来的，他自己屁颠屁颠跑回去，不合适。 尤其是在他已经叠10撕裂盛宴的情况下，更不可能心安理得的自己回去。 话说刚才对付这群利齿群殴者，何应物根本没有激发撕裂盛宴或暴雨梨花的主动效果，完全是被动加成。 唉……会不会叠到10，有点加多了？ 是不是有点浪费？ 战力溢出太多了…… 不过说实话，这种碾压的感觉，还真是有点爽呢！ 胡思乱想中，何应物走出老远，找了一大片洼地猫起来，他极其放松的就这么平躺在地上，也不管身下的积雪，两只手一上一下叠放在胸口，舒服得很。 在去寻找余歌之前，他至少还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减轻联盟的压力，搞一搞雷鞭切割者，二是和大地之怒交割清楚，毕竟人家救了他的命不说，那连番对练对他也极有益处，更何况，大地之怒阿娜木一行人，绝对算是说话算数、非常厚道的一群人了。 作为仙人的何应物，自然不能落了下乘，起码还有24片α-基因芯片躺在他储物袋里呢！ 可在做那些之前，何应物需要休息。 谁都不能阻止他休息！ 一个月了，全靠生命源泉撑着啊！ 何应物很快安然进入梦乡。 其实前方就能看到雷鞭切割者的高大身影，但何应物毫不在乎，他也根本不惧怕可能存在的巡逻小队，真要有危险，五阶敌意侦测一定会叫醒他，再加上60%的脑力一直在推演战技……所以他的熟睡，有点相当于一般人的半梦半醒。 况且以他现在的体质，能伤他的人还真不多。 太阳落下，又升起，再落下，当东方泛白的时候，何应物醒了。 他能体会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进化点数到眼睛花。 慢慢坐起身，何应物伸了个大懒腰，只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能量！ 嗯，还是睡一觉舒服，生命源泉无敌是无敌，只不过精神会疲惫啊！如果能像恢复体力一样恢复精神就好了。 何应物几乎瞬间意识到，他这叫人心不足。 摇头笑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干搓了几把脸，这两天分泌的油脂让他掌心有点油油的，于是他抓了一把雪，认真的洗了洗脸，又拿出灰色三叉戟，刮了刮早已经很长的胡子。 呼，舒服了，这下又变成奶油小生了。 灰色三叉戟和雷鞭接触过一次，早已经损毁的不成样子，考虑实用性早应该扔掉了。 可何应物当然舍不得扔，这是三爷留给他不多的念想。 他中指食指抚过残破刀锋，不自觉的叹口气，不知道三爷在哪里，还好不好，他们要找杀害林八爷的背后黑手复仇，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这一别，已经有半年了吧？ 恍如隔世。 好一会儿，他才心意一动收回三叉戟，随即也收拾心情，看了看左侧远方。 极远处有个身影，他看的清楚，正是雷鞭切割者。 何应物轻轻戴上荒古雷灭，犹豫一下，又摘了下来，反而是心意一动拿出雷鞭。 雷鞭的三棱刃闪着寒光，何应物手腕一抖，雷鞭灵动，像是一条蛇。 再次犹豫了一下，他啪的按下开关，雷鞭骤然通体银光，而和积雪地面相接的地方，则是啪啪闪着火花！ 不作死就不会死，何应物轻轻握了上去。 上一次被电晕的惨痛事件历历在目，可作为一名合格之上的能力者，如果“今日之我”不能胜过“昨日之我”，那这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何应物神神叨叨的给自己打气，心里可是真没底。 握上了！ ……大大出乎何应物意料的是，只有微不可查一丝丝的感觉。 那感觉有可能叫麻痹，太轻微了，他分辨不出。 这…… 按照修仙的专业术语，他这应该叫“雷抗”，也就是雷电抗性的意思。 从逻辑上来说，何应物认为当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对雷电的抵抗力应该更强，所以他刚才脑子一抽，居然就很想试试，现在的他徒手抓雷鞭是什么效果。 按何应物的预测，应该不会像上次那么菜，一摸就晕，但他也绝对没想到会这么轻松，轻松过头了。 身体素质和抗性有关，这很容易理解，比如身体强壮的普通人跳进零度冰水，能撑相对长的时间，而身体孱弱的普通人跳进零度冰水，别说撑多长时间，很有可能嘎嘣死了，这是身体素质不同导致对“冰冷”的耐受度不同，体现出来就是抗性不同。 比如身体强壮的普通人换灯泡，滋啦一声触电了，他可能打个哆嗦，除了吓一跳，其他没什么，而身体孱弱的普通人触电，很有可能滋啦一声就死了，这是身体素质不同导致的对“电”的耐受度不同，体现出来就是抗性不同。 其他诸如火焰抗性、腐蚀抗性、毒液抗性等等，都是同样的道理。 抗性的影响因素当然并不唯一，在修仙者的世界里，一个雷抗术或冰抗术，或者精通于某一类别的法术，都可以大幅度提升抗性。 但无论如何，身体素质都是影响抗性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他们之间显著正相关，也就是说，身体素质越强，抗性总会越强。 愉快的把电源关上，收起雷鞭，何应物站起身，看向远处的雷鞭切割者。 他开始有点喜欢这种碾压的感觉。 第一百零三章 控火扛旗侠 没走出几步，何应物心中突然跳出一个数字：74。 转瞬间他就明白了，这是五阶运算强化自动给出的数字，是说假如完全免疫雷电伤害的抗性代表100分值的话，何应物现在有74分。 他稍稍有些无语，不是抗性高低的问题，而是五阶运算强化的速度有点慢，要算早算出来啊，这距离他摸雷鞭都好一会儿了。 于是在直奔切割者的途中，他稍微沉淀心神，投入32个进化点，生成六阶运算强化！ 让你慢，给你升级。 在末日废土，这个以能力分高下的世界，最不讲理的大概就是像何应物这种要点数有点数、还能自由选择生成能力的家伙吧！ 供应第三十一天那几个小时，他收获了19个进化点，加上之前就有的282个，总共301个，刚刚花掉32个，还剩269个。 其实有一件事，何应物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快速的、几乎没有限制的获取进化点？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有一个限度的，这个限度就在于身体的基因组无力震荡出新的基因空位的时候，人也就无法再获得进化点。 这个层面的震荡是如此艰难，以至于震荡出七八个进化点的能力者，想当初在松木城都称得上是人物，能震荡出十几个的，那就是松木城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何应物一天的收获，是很多“小地方的风云人物”努力一辈子的好几倍！ 当没办法解释的时候，人们往往喜欢用“天赋”来解释，就好比说“你看这孩子聪明，人学习就是好，没办法。” 在学校里，聪明和勤奋，几乎可以解释一切，对能力者来说，天赋和努力，也几乎可以解释一切。 何应物认为所谓的天赋，大概就是基因活性、基因可折叠程度等等之类的吧，可能是这些决定了震荡效率、震荡极限，体现出来就是一个人获取的进化点有多有少，极限有高有低。 他也不太懂，猜的。 胡思乱想之中他如同幽灵般前进，很快距离切割者便已经不足一公里了。 略一犹豫，何应物扯下一块布遮住脸，就像是传说中行侠仗义的高人，同时催发掌心焰，在脸上、肩上、脖子上、身上一通乱抹。 然后……他变成了一个火人！ 先不说自己催发的冰火雷电不会伤到自己，就算是敌人激发的掌心焰，这点热度也根本不在话下，只不过敌人的火焰烧衣服，自己的火焰不烧衣服就是了。 何应物的掌心焰，确实要比一般人的火焰要大了很多，因此他把掌心焰按到身体各处，看起来火焰缭绕，虽然没什么用，但架势很吓人。 他要的就是明显不同于“何应物”的特征，上次拆解切割者的脑袋时，那家伙应该是具备存储和上传功能的，不知道是不是即时上传。 万事还是谨慎为妙。 他唱这一出，搞得动静很大。 雷鞭切割者很快察觉到了异常，他转身，冷冷的盯住何应物。 何应物的气势变了，他像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将军，裹挟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每步都踏出十余米，直奔切割者。 他只是一个人，却走出了一座山的气势。 切割者渐渐皱起眉头，手中雷鞭突然点亮，鞭身就像是白色闪电构成的银蛇乱颤！ 何应物的气势，竟然给了切割者极大的压迫感。 这就是内置情感属性功能模块赋予一定独立人格的好处，切割者们可以根据情况进行判断，产生类似人类愉悦、惊恐等模拟情绪，从而可以更灵活的调整战术。 “你是什么人？”他突然问。 何应物脚下一蹬，200米的距离转瞬即到，他啪的站定在切割者20米外，双手裹挟着火焰慢慢舒展，像是要拥抱初升的太阳，压低嗓音咆哮道： “低贱的钢铁人，我是神圣联盟荣耀圣堂唯一的法术域少将，隐藏的终极武器，控火扛旗侠！我，将是你的末日！”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苍凉，有着金属嗡鸣的味道，听起来就隐藏着极大的力量！ 咆哮的气势是够了，可何应物憋得嗓子好难受。 “控火扛旗侠？”切割者表现的很疑惑，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听过才鬼了，何应物刚刚编的。 不过既然是控火扛旗侠，总要有控火的样子！ 一阶的掌心焰已经用上了，五阶的火之高兴万万不能用，至于二阶的火球，大概就是足球小三号那般大小，根本砸不死人，湿一点的柴火都点不着那种，三阶的爆裂火球，大概类似于窜天猴或者信号弹，甩出去反而暴露实力，应该指望不上。 只有四阶的炎舞了。 何应物双手握拳，猛地向下一顿，整个人做出拼命的架势，压抑着喉咙咆哮道：“受死吧！” 说话间，何应物激发四阶炎舞！ 十数团火焰突兀的浮现在何应物身边，它们像是有生命般环绕游走，其轨迹玄奥，仿佛天上星辰正绕着一颗主星穿梭。 它们拖着淡淡的尾焰，虚幻、美丽而危险。 砰！ 切割者被气势所迫，竟然要先发制人！ 他猛踩地面，积雪纷飞泥土飞溅，人如炮弹一般直扑何应物，同时双臂交叉向外狠甩，两柄电光雷鞭成交叉之势，好似迅疾无比的波浪，狂闪电花向何应物卷来！ 在何应物眼里，切割者太慢了，慢到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欺负这个大家伙。 电光火石之间雷鞭已至，啪的一声脆响，甩在何应物身上！ 这个何应物渐渐消散……却原来，只是留在原地的一个残影。 何应物早了一瞬动起来，他微微后退，间不容发之际躲过雷鞭，紧接着双手啪的握住鞭尾，随手向后一带，同时整个人骤然加速！ 何应物的“随手一带”，在切割者这里却是移山倒海的力量！ 他庞大的身躯猛然间像被一座山砸中，像是失控的炮弹向何应物飞来！ 何应物右手探出，咔的一声刺入切割者胸膛，轻松无比的抓出能量源，身子向右边一侧，好整以暇的闪过飞来的大块头。 当切割者从身侧闪过，何应物左手轻挥，像极了在赶一只苍蝇，手背啪的抽在金属大后脑勺上。 当！ 大脑袋就像一个西瓜从万米高空坠落，碎成了渣。 切割者的头不见了，但这又给了他向前的一个冲力。 嘭！ 百米开外，无头切割者重重砸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何应物懊恼的啧了一声，左手像鸡爪一样用力伸开，再用力握成拳，不停捶打空气：“唉！没控制好力度！” 他脸上写满失望与懊恼，这都控制不好，还能干点什么！？ 完蛋完蛋，电脑被小外甥搞坏了 想写写不了，郁闷，一会儿看看能不能弄好，明天的写了一千多字没保存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零四章 道德宗，摇光峰，何应物 懊恼归懊恼，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何应物鬼魅般闪到雷鞭切割者身边，蹲在地上剥下人家的手套。 不同于之前用重剑撬的很费劲，何应物现在做这些要轻松了很多，他的动作有点类似于剥柚子，特种金属在他手下就像是奶油，只是嘎吱嘎吱的声音仍然像是铁丝刮铁锅，听的有点肝颤。 很简单处理完这些，何应物略一思索，掌心火焰奔涌向下虚按，切割者身上立刻魔术般被烧出一个火焰图案。 有身份的人总有自己独特的标志吧！ 切割者的特种金属材质其实也是很不错的，只不过现在这些东西再也入不了何应物的法眼。 在此之后，何应物奔袭大概30公里，又接连斩杀4名雷鞭切割者。 然后……他才感觉到好像有点不对，开始嘀咕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他的本意当然是帮神圣联盟减轻些前线的压力，干掉指挥者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然后呢？ 然后他要离开战场，去找余歌。 不过，考虑到这些天接触的守序梦魇层出不穷的机械人和生化人，极有可能人家还有更厉害、更高级别“后手”。 目前来看，这些“后手”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但如果何应物把雷鞭切割者都干掉了，人家总不能群龙无首。 于是很有可能的情况是，到时候何应物走了，守序梦魇换上的是比切割者更厉害的机械人，也就是说……神圣联盟的压力反而更大了。 相当于他以一己之力把更厉害的招来，然后他走了。 相当于学校里考试，老师一看他题目都会做，提高难度吧！然后他走了。 相当于在游戏里他把小头目杀了，游戏从“普通难度”变成了“地狱难度”，然后他走了。 …… 怎么看都像是在帮倒忙…… 拿着新剥下来的手套，何应物好一阵尴尬，幸亏这个问题发现得早，要不然到时候他走也走的不安心。 要稍微调整一下策略了。 他从“击杀”变成了“小小的击伤”。 “小小的击伤”看起来问题不大，但在高手对决的实战中，毫厘之差导致的结果都很有可能是不同的。 如此一来，轻微损伤的切割者绝对不会大批量更换，而在实际对付切割者时，联盟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这才是真正帮忙的方式！ 当然所有这些繁琐的考虑，都是基于“他要走”这个前提，何应物如果不走，根本不用考虑这些，讲什么策略，用什么阴谋，有他在，直接碾压平推便是！ 可在何应物的潜意识里，他从来没想过要成为神圣联盟的终极武器，碾压一切敌人，结束绵延许多年的战争，帮助联盟一统天下等等等等。 他从没想过这些。 神圣联盟从来没有让何应物有过“归属感”。 别说联盟只是末日世界的一个组织、一方势力，就算整个末日世界，何应物也始终觉得他是“外人”，他心中的“家”，一直是中庭世界。 如果要在万千世界报他的名号，他想也不想，一定是：道德宗，摇光峰，何应物。 那里才是他的归属，他的根。 在末日世界，他始终只是被九霄神雷劈过来的无根浮萍而已。 当然了，顺便带个媳妇回去是可以的！ ……是必须的！ 嗯，嫁夫随夫，嫁狗随狗，姜小小一定要跟自己回去！ …… 何应物想着想着就跑偏了，而且他越想越兴奋，开始放飞自我。 于是，战场上的控火扛旗侠恣意在风中奔跑，由于速度太快，大部分人只能捕捉到一道长长的火焰虚影，而他在路途中相遇的雷鞭切割者，则无一例外，要么在左肘、要么在右肘，留下了他火热的痕迹。 就像是热烈奔放的赤焰之吻。 对切割者们来说，这点伤势看起来实在不算什么，肌肤破损只是影响外观而已，至于肘部融掉的那一点点，稍微修理一下就好了。 其实机械人受损伤，只要不是能量源受损，一般来说很容易维修，可真正修起来才发现，肘部这块伤很神奇，越修……他们的胳膊越不灵便。 要知道切割者起码一半的战力体现在雷鞭上，胳膊肘略有滞涩，一般人看不出来，但如果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就是明显的破绽了。 一直到很后来，何应物才反思他的身姿是不是过于妖娆，思想是不是过于放……浪荡，这才收敛了些。 绝大多数受轻伤的切割者都没看清何应物的样子，一来何应物的速度确实太快，二来这家伙一兴奋，连带着浑身火焰也像是浇了油的火炉，腾腾的。 一路和所有切割者小小的打个照面之后，何应物想了想，决定把五副手套送到神圣联盟那边。 有了这五副手套，他们对付雷鞭应该更轻松些。 于是他在几百公里的战线上，选了个人少的地段，大踏步直奔神圣联盟而去。 然后……何应物被狙了。 狙击手开枪之前，何应物就感觉到了敌意，他突然停下，看着狙击弹向他飞来，一阵无语。 正如姬小野所说，“唯一打的比坏人准的，是友军”，这发狙击确实很准，如果何应物不躲的话，应该正好砸在鼻子上。 低头看看衣服，何应物顿时释然了，虽然脏的破的不成样子，虽然有一层火焰遮挡，不过对于狙击手来说，认出这是守序梦魇的基本制式套装，并不是难事。 换位思考一下，何应物只能无奈苦笑。 假如他是奉命死守这条线的狙击手，看到从对方阵地上走来一个穿套装的家伙，肯定要开枪；看到一个浑身冒火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玩意儿，也肯定要开枪。 总之他这枪子是吃定了。 可他要怎么向友军解释？ 没法解释。 何应物轻轻抬手，拇指和食指往一块一凑，啪的捏住狙击弹丸，随手扔到地上。 弹丸巨大的冲击力，在何应物的感知中就像是一只蚊子死命撞过来。 何应物慢慢发现了一个事实，当他主动进入或被迫进入战斗状态时，敌人的动作也好、武器也好，总是变得特别慢。 他当然清楚这颗狙击弹是超音速飞过来的，可在他眼里，就是感觉慢吞吞。 一开始何应物还以为是他眼花了，后来他以为是自己获得了什么超级能力，比如让敌人的动作静滞之类，最后才发现，没有那么多解释，纯粹就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眼力太快、思维太快！ 相比之下，敌人的一切就都慢了。 何应物看到又有几枚狙击弹，慢吞吞的朝他飞了过来。 看来是不狙死他不罢休。 第一百零六章 消息 要确认陆左思、姜小小一众少将在不在阵线上，其实很简单，在何应物的自然亲和感知中，少将们可不仅仅是红黄相间的人影，而更多像个“光人”，有可能是由于他们能力强大，体内的能量自然也强大。 因此他只需要在战线上跑一圈，看看有没有“光人”，如果有的话，再去探查到底是谁就好了。 联盟和守序梦魇双方现在应该是处于暂时的休战状态，何应物像幽灵一般硬闯联盟阵地，这下很多狙击弹往他身上招呼。 这些攻击除了让何应物更烦了些，并没有任何杀伤性效果。 而当他真的穿过枪林弹雨来到联盟的阵线上，迎来的便是许多战士舍生忘死扑上来拼命。 毕竟战士们看来，这个浑身是火的家伙从守序梦魇的地界杀过来，不用说肯定是敌人。 何应物很苦恼，打自然是不能打的，解释的话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加大力量激发火焰，真正变成一团熊熊烈火，把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闪电般躲闪攻击。 别说沾到他的衣角，都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 于是就看到神圣联盟战场上，一道火线拖着尾焰曲折前进，像极了苍茫大地上的一道闪电。 何应物自然亲和全开，按他自己的方式努力寻找目标。 不过他很快就觉得，30公里的感应范围，实在太小了！ 于是何应物沉浸心神，投入64个进化点，生成七阶自然亲和，大略感知一下，范围应该在100公里！ 没有犹豫，他紧接着又投入128个进化点，生成八阶自然亲和！ 感知范围300公里！ 感应到的一切化作庞杂数据汹涌而来，何应物微微一顿，几乎瞬间发现两个光人图像！ 然而当何应物循迹而去，却发现其中一个是大受赞誉的张夕替，另一个是来自于姬家的姬无波。 看起来张夕替是往来拼杀的主力，而静默不动的姬无波更像是神圣联盟隐藏的后手。 何应物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 一个小时之后，何应物来来回回几次，无比确定在联盟的阵线上，除了张夕替和姬无波，再没有其他少将。 这绝对不正常。 少将们既然来到战场，他们没理由在后方待着。 不过，为了最终确认，他总要去看看。 强压下心头惶惑，何应物居然一路奔向腹地，返回到76号战前基地，这里是神圣联盟的战前大本营，如果少将们还不在这里，那问题可就大了。 76号基地俨然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庞大怪兽，半永久性防御工事纵横交错，无数战斗堡垒夹杂其中，不管谁想拿下这个地方，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何应物也头痛，在战场上纵横驰骋装装神秘人就算了，这里可是大本营，真要把这里弄得鸡飞狗跳，可如何收场？ 距离大概在300公里的时候，何应物便感应到76号基地共有4个光人，其中一个尤其明亮，那应该是坐镇军前的李济川中将无疑。 剩下3个可就不好猜了。 路上，何应物收起火焰隐匿起来，很轻松感应到一小堆人，他闪电般赶过去，打晕一车战士，选了一套合适的军装换上，再次向基地奔去。 现在的何应物看起来就是个落单的士兵。 临近基地的时候，他如蜥蜴般爬行，然后挂在一辆拉运物资的军用卡车下面，轻松跟了进去。 再然后，他大摇大摆找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光人。 何应物运气不错，感应中的光人名叫白化羽，辅助李济川中将的战前参谋长，独立办公室在主楼五层。 整个五层空旷得很，何应物轻轻打晕两个守卫，推门就走了进去。 “谁？”白化羽皱眉问道。 何应物仔细盯住白化羽的脖颈，不经意间放出一缕杀气。 再看白化羽，已是突然眉眼舒展，站起来手一摆，非常绅士的说：“坐。” 他对杀气的感知是极其敏锐的，如果是“凛然杀意”，或者是“压迫性的杀气”也就算了，可对面这个只是穿着普通士兵衣服的家伙，散发出来的却是生死予夺的杀气。 别的可以装，生死予夺的气势装不出来，就算有些秘法可以虚张声势，可在不输于荣耀圣堂少将实力的白化羽面前，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对面这个家伙，恐怕真的有生死予夺的实力。 何应物暗暗激发掌心焰，随手在身上一抹，顿时烈焰升腾，一个非常拉风的火人出现在白羽化面前。 “我来找你，是想打听些关于陆左思少将的消息。”何应物双臂舒展，自报家门，开门见山。 他曾经犹豫了很久，以陆左思为切入点当然可以，问题是他的定位到底是以“乡下大表哥”为代表的自家人，还是以“一生之敌”为代表的敌人？ 何应物最终决定，还是自家人好了，免得碰上一个刚烈的，为了保护少将们真的打死不说，他还真没办法。 “陆左思？”白羽化略一沉吟，“你是？” “我是他的同门师兄，控火扛旗侠！他有危险，师傅让我来保护他。” 这番话说的何应物自己都不信，可白羽化居然信了，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何应物很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感觉，这家伙……太聪明了！太聪明了！给台阶就下。 然后，往来交谈几轮下来，何应物基本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大约20天前，这里陆陆续续赶来几位少将，张夕替、姬无波、陆左思、姜小小、崔斩岩、姜庆云、赵星轩、瀛启、刘华年，这阵容绝对算是空前强大了！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第一天上战场，一时兴起杀的开心，深入敌后的陆左思少将失踪了。 后来，姜小小、崔斩岩、赵星轩、瀛启相继失踪。 “怎么回事？”何应物紧皱眉头。 第一次有少将失踪，倒真的让神圣联盟措手不及，而后续加了小心也未能避免新的人员失踪，但总算把掳走这些人的元凶看得清楚。 何应物很快听明白，这玩意儿就是掳走余歌的东西啊！ 这下可不止余歌了，还有姜小小、陆左思，守序梦魇深处，他更要去走一遭了。 “五名少将失踪，或者说被掳走，联盟就没有反应？”何应物觉得不可思议。 白化羽摇摇头：“事态严重，非是一般人能够处理的。再有三五日，就有专人来。所以我们在等，姜庆云、刘华年两位少将，也在等。” 何应物暗暗摇头，五位少将失踪，这是多大的事情！联盟的反应实在是太慢了！ 九位少将，想必风格是各有不同，其中五个大概冲的靠前，人没了，张夕替和姬无波明知有被掳走的危险，还在前线拼杀，只不过一个更冲些，一个猥琐些，至于姜庆云和刘华年两个，看到危险更是龟缩到后方大本营。 何应物还以为只要是少将，都是亮光闪闪的大人物呢！却原来也是百人百性。 “姜少将和刘少将上战场的话，前线的压力应该会小些吧！为什么他们还在基地？”何应物忍不住问道。 白化羽突然笑了，他往椅背上一靠，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你这个问题……我们军部和荣耀圣堂虽然多有交集，但政令体系毕竟不同。对荣耀圣堂少将们来说，若无特殊指令，一切依从他们的个人判断，要攻要守，我们哪里调的动。” 何应物也笑了，摇摇头接着问道：“如果少将们来到前线，那他们的家人怎么办？比如……陆左思收养了个小孩子？” 第一百零七章 安全就行 饶是白化羽城府颇深，闻言也是微微一愣：“陆左思哪来的小孩子？” “我是说……打比方。”何应物有点冒汗。 “哦，那一点都不用担心。在凤凰城有一所雏鹰学院，是专门为神圣联盟校官及以上人员子女建立的学校。小孩子的学校教育根本不需要陆少将操心，至于日常生活，通常由另一方进行照顾，比如他的……女朋友李砍刀。” “那……他要没有女朋友呢？” “那简单，短时间几个月的话，直接寄宿在学校就好了。雏鹰学院……可是远超你想象的厉害。” 何应物心中一动，姜小小本身在姜家便需处处小心，这次她来前线，很可能姬小野无人托付，那八成小家伙是要寄宿在学校了。 “雏鹰学院安全吗？”他问。 “安全，当然安全！”白化羽斩钉截铁，“学院的建立者是殷破离老爷子和王终古老先生，绝对安全，教育质量更是绝对没话说。听说学院只有11位老师，其中最菜的都是八阶能力者，风闻还有一位超越了十阶！” 殷破离？王终古？ 这两位都是神圣联盟理事会的成员，殷破离是战力第一，王终古是算尽天机，他俩建立的学校，应该没人敢动手脚，那就意味着，小家伙起码安全无虞！ 何应物一颗心这才放下一半，另一半挂念姜小小，仍是悬得老高。 “那五位少将被掳走，神圣联盟这么厉害，就没有他们的一点消息？我是说，仗打了这么多年，就没安插个间谍什么的？”何应物问。 正常来说，不管是军、政、科研体系，双方应该互相渗透才对。 白化羽苦笑了起来，看得出这是发自内心的苦笑：“我们倒是想，守序梦魇的军、政、科研，从上到下，都是机械人、生化人一统天下，根本没有人类立足之地，倒是听说曾经费尽力气送了位天才进到他们的科研体系，想着弄些科技成果出来，谁想到第二天就被改造成了机械人……应该叫半机械人吧！自我意志丧失，真的可怜。” “这次，没人去打探消息？” “硬往里闯，没人闯的进守序梦魇阵线往后10公里。少将实力倒是可以，估计几百上千公里突袭进去都有可能，可少将之才，明显有其他更有价值的用武之地。至于潜行摸进去，几十年了，没人突破过百公里。所以……事实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我们在等专人过来处理此事，我们没有失踪少将的任何消息。” 何应物好半天无语。 都不害臊的吗？ 就在何应物无语愣神的某个瞬间，白化羽状似悠闲的扶桌子要站起来，可就在他手掌将碰未碰书桌时，一记带火的掌刀轻轻敲在他脖颈。 白化羽顿时软软的坐了回去，晕了。 他入晕的过程非常快，快到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傻？比你厉害的有几个？你警报拉给谁？”何应物无奈的摇头。 轻松溜出76号基地，何应物直奔守序梦魇方向。 这一圈跑下来还是有价值的，他首先确认了姬小野起码安全，而养小孩子嘛，安全就行！其次确认了姜小小身处险境，一定要去找她！ 很可能找到余歌，就能找到姜小小，哦，对了，还有陆左思，差点把他忘了。 所有这些，追根溯源，都指向神躯养成计划。 人最恐惧的是未知，当何应物摸清些现实之后，他惶惑焦躁的心情终于大大得以缓解。 几个小时后，何应物出现在守序梦魇阵线上。 在八阶自然亲和加持下，狙击者8000终于再也无可遁形！ 能力等阶提升带来的不仅仅是感应范围扩大，也同时有感应精度的加成，当他将注意力投放到某个影像上时，这影像活灵活现宛如在眼前，而他甚至能把对方的外观特征看的清清楚楚。 300公里的感应范围内，何应物总共发现了12个狙击者8000，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依次杀过去，徒手解决对方。 神一样的狙击手，指的更多是枪法神、连续狙击、快速感应等等，可这些在超出想象的强大身体、极致速度和极致力量面前，又显得如此脆弱。 当狙击弹的攻击基本无效之后，他们怎么可能造成威胁！ 解决掉这12个之后，最多还剩4个，何应物逛了两圈什么都没发现，猜测极有可能要么α-基因芯片没有全部被制作成生化人狙击手，要么有狙击者8000没送到前线，无论如何，这片战场上应该是没有了。 ………… 狙击者8000作为战略性的狙击力量，总是在守序梦魇的密切关注中，当仅存的十几个突然开始消失，警报几乎当即跳出在战术板上： 警告！狙击者8000被大量灭杀，怀疑仍是a级威胁所为…… 重新呼叫m先生…… 而此时，在冷翠城，繁华的大街上出现一个优雅的身影，他的衣服虽然已经肮脏破旧，但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像极了传说中的贵族。 这正是刚刚回到冷翠城的m先生。 这一个月时间，m非常郁闷！ 任务中所列示的a级威胁像是消失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丝线索！ 最开始m还如同闲庭信步，仔仔细细探查痕迹，反反复复推敲对比，可一无所获； 后来他开始弯腰，如同最优秀的猎人，眼睛、鼻子、耳朵发挥到极致，可断了的线索再也没接起来； 到最后，他已经如同最优秀的猎犬，几乎要趴在地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还是徒劳无功。 更为过分的是，当m来到这片大地上，所谓的a级威胁立刻销声匿迹，再没有发生过哪怕一起狙击者8000被灭杀事件！ 作为高等阶的机械人，他的耐心是有阈值的，如猎犬一般的日子过了二十多天，m发飙了。 他极有可能开创了机械人骂大街的先河。 而当“崩溃”的感觉积攒到一定程度，m索性提交了任务： 确认a级威胁已消除； 消除方式：威慑； 详细描述：当m出现在前线后，一个月时间内，a级威胁始终潜伏不出，确信已逃离此地，确认威胁已消除。 机械人的身躯当然是不知疲倦的，可内置了人类感知模拟程式的机械人，大概可以认知几个不同层次的疲惫：“感觉有点累”、“很累的感觉”、“累极了”、“累成一条狗”。 m现在的感觉，应该就是人类体验中的“累成一条狗”。 刚刚看到冷翠城的愉悦感还没有完全升起来，m便突然体会到了“崩溃”与“极度愤怒”的结合。 他收到了最新信息： 呼叫m先生…… 狙击者8000被大量灭杀，仍存在a级威胁…… 警告！提供虚假信息，任务未完成！ 警告！提供虚假信息，任务未完成！ 警告！提供虚假信息，任务未完成！ …… “我要杀了你！！！” 繁华的大街上，一个优雅的身影突然疯了般狂吼。 第一百零八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怀揣着36片α-基因芯片，何应物偷偷溜进地道。 早在下地道之前，他就感应到地下似乎多了很多人，想必应该是大地之怒的援兵终于赶到了。 他的猜想没有错，刚下地道，就有两个陌生的面孔扑上来，一击双膝，一击锁喉，招式狠辣刁钻。 “我认识阿娜木！”何应物大喊一声。 这声喊叫很有用，对方立刻变奇袭为擒拿，一左一右制住何应物胳膊。 何应物乖乖配合被擒住，然后被推搡着转了好多个弯，这才来到一个宽敞点的地方。 这里坐着两个人，似乎正在商量什么事情，一个是阿娜木，另一个即便坐着，身躯也像是暴熊一般，看起来就勇猛无匹。 “钢坦术将军、阿娜木大人，这个人说他认识大人，我们怀疑是奸细，就把他带来了。”死死擒住何应物右肩的人说。 阿娜木这才注意到有人来，看到何应物，她微微一愣，随即站起身来，啪的一声拍在两个人手上：“这是朋友，不是奸细。” 何应物自由了，他假装揉揉肩膀，苦笑道：“大地之怒的战士，果然都是好身手！” 阿娜木没理会他的吹捧：“一个多月了！这次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以为出什么危险了，探也没探到你的踪迹。” “哈哈！我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有危险！”难得碰到一个熟人，何应物调侃道。 然后……他注意到钢坦术将军的脸色似乎变的非常差。 “我叫钢坦术，你是阿娜木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欢迎你，我的朋友！”钢坦术站起来，呼的一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 他是如此高大，在地道里身子都站不直，微微弯着腰才行。 何应物一笑，伸出手：“谢谢你的欢迎。” 嘭！ 两只手狠狠抓到一块。 钢坦术用力不小，显然是要给何应物一个下马威！ 光看这手型，别说是人手，就算是钢铁，钢坦术也能给捏断吧！ 何应物一惊，连忙卸力，抑制住他受袭击之下的应激反应，这要真的握回去，估计钢坦术的手当时就得废了。 不过对方这个大家伙明显还是有分寸的，他似乎先是用了“具备做朋友资格”那么大的力量，然后觉得何应物没反应，这才逐步加大力量，一直到他使出吃奶的劲儿。 何应物仍是如沐春风，嘴里不停唠叨着“久仰久仰”、“好说好说”之类没营养的话。 钢坦术吃惊不小，要说力量，他真没服过谁，可今天对面这个家伙的手就像是最坚硬的金属，微微变形之后便再难以撼动分毫！ 只在几秒钟之后，钢坦术便罕见的气血上涌，脸上稍稍有点发热，这是用力过猛的迹象。 “不错！不愧是阿娜木的朋友！我这次来主要任务是喝酒……哦不对，主要任务是护送α-基因芯片安全回到大地之怒，所以就不能陪你喝酒了！圣王震怒，正在大举进行战前动员，誓要踏平守序梦魇，一雪前耻！到时候打了胜仗，我们再一起喝酒！”他终于松开手，胸膛拍的山响。 在钢坦术看来，既然是朋友，就一定要喝酒。 何应物也发现，这家伙一定是爱喝酒，而且估计喝酒误了不少事，果然，大个子刚说完，阿娜木立刻喝道：“你忘了圣王口谕，任务未完成之前，胆敢再提半个酒字，把你嘴巴缝起来！” 钢坦术脖子微微一缩，下意识就要去捂嘴，捂到一半才发现丢了气势，于是迅速变个手势，轻刮鼻头，像是在思考。 何应物摇摇头，掏出36片α-基因芯片，对阿娜木说：“这是36片，你点一下。” 钢坦术瞪大了眼睛，使劲凑过来看着。 不一会儿，阿娜木长出一口气：“没错，36片！” “那就还和上次一样，按照比例，我4，你们32？” “好！”阿娜木说。 可她刚刚说完，钢坦术突然面容一肃，大声说道：“什么意思？你要分走我们的α-基因芯片？凭什么！我不同意！” 何应物微愣，看向阿娜木：“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当然算！”阿娜木眉头一皱，看向钢坦术，“我和人家约好，全部拿回来的话，有9片算作酬劳。”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你是不是傻！我当然可以这么做！” “可……可……可那是α-基因芯片！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说，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钢坦术突然变得很激动，黑黑的脸上居然涌起了一层红晕。 阿娜木像是被噎到，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偷偷瞄了一眼何应物，脸上居然出现一丝扭捏！ 不过她旋即面向钢坦术，大怒道：“你凭什么管我！爱怎么样，那是我的事！” “你……你……”钢坦术被刺激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最勇猛的大致之怒的战士，才能配得上娇艳的你！我对你的心意，难道……” 阿娜木却是不理他，转头看向何应物：“要不这样，给你5片，这第五片，就算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刚才何应物看到阿娜木“一丝扭捏”的时候，便心中一突，顿觉不妙，等阿娜木说“第五片作为友谊的见证”，何应物更是满头大汗！ 额的娘啊亲姑奶奶！ 看着似乎马上要爆发的钢坦术，看着怒气冲冲膀大腰圆的阿娜木，何应物紧着一遍一遍暗暗嘀咕：“有什么事你俩好好说，千万别把我扯进来！” 他手一抄，抓起四片α-基因芯片，随即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很高兴认识各位，再见！” 说话间，何应物脚下飘忽，当即远去！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他要想走，谁能拦得住，尤其在惊吓之下，何应物犹如闪电转折几次就到了最近的洞口，毫不停留便窜了出去。 此时，他还能听到咆哮：“你赔我的小清新！” “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懂？” “我不管！你赔我！”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滚！” “从我三岁第一次见到你……” …… 何应物只想逃的远远的，这都什么事儿？！ 一直逃出好远，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是能传到何应物耳朵里，能力阶数高了就这点不好，不想听的内容也听得清清楚楚。 好一会儿，惊魂未定的何应物才反应过来，完全可以把超凡听觉关掉啊！ 心意一动，呼……整个世界清净了。 即便在下意识的逃跑中，何应物选定的还是往守序梦魇深处走。 姜小小、陆左思、余歌他们，应该就在守序梦魇某处。 想当初，他眼睁睁看着余歌被掳走，因此可以说，他唯一的线索是余歌，可这条线索也几乎等于零。 内置了语言程序、能交流的机械人本身就不多，就算能交流，这玩意儿也没法逼供啊，机械人，软硬都不吃。 何应物也没想隐藏身形，不管不顾的突进了20多公里。 远处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终于有一只游荡的机械巨魔发现了他。 机械巨魔眼前蓝光闪烁： 发现目标…… 确认为编号z-3096…… 发送坐标中…… 第一百零九章 海神大人 远方，冷翠城。 这是一座巨大的、年轻的城市，宽敞的街道、鳞次栉比的高楼，往来如织的行人，这里的一切如真似幻，美好的不像是末日世界的一部分。 冷翠城是守序梦魇的心脏，传说中这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科研力量、最有力的维护治安力量、最科学的城市运行管理体系、最发达的商贸系统，所有这一切的创始人，正是守序梦魇的灵魂，海休复博士。 海博士本身是核战前的一名科学家，据说其最为擅长的研究领域在天体物理和量子物理。 海博士在战前并不太受主流科学界的认可，理由是“超出伦理范围”或者“可能引发人类灭亡危机”，但海博士一直认为，真正的原因是嫉妒，科学界嫉妒他的才华，所以才把他排斥在外。 大规模核战爆发了，世界成了一片废墟。 挣脱束缚的海博士反而如鱼得水，他阴差阳错继承了战前的生化技术和机械技术，建立了无往不胜的守序梦魇。 当然，这无往不胜的传说，在遇到殷破离之后戛然而止。 在冷翠城居民的眼中，海博士不啻于天上的神灵，也有人相信，海博士本身就是神，若非如此，怎么能催生守序梦魇的奇迹？ 在冷翠城东北方向十公里处，拔地而起一座千米高峰，当地人叫它“立瓦峰”，在古老的传说中，“立瓦”是“诸神栖身之地”的意思。 立瓦峰峰顶如同被一把巨斧削平，平整的恍如神迹，然而仰望过山峰的人都知道，真正的神迹不是峰顶的平坦，而是高高耸立在平坦峰顶的阿莫神殿！ 神殿的主体大部分由巨石建成，高有三百余米，像极了神话传说中泰坦的居所，它的大门庄严宏伟，干干净净，连最简单的花纹雕饰都没有。 神殿最上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拱顶，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拱顶在闪闪发光。 没有人知道阿莫神殿是谁、在什么时候修建的，仿佛它长久以来就早已在那里耸立入云。 到立瓦峰脚下，便已经是守序梦魇的绝对禁地，因此，传说中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能爬上立瓦峰，到达神殿聆听神的旨意，在流传最广的版本中，满头银发的海博士就曾经爬到山顶，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人们推测，海博士一定是作为神的使者，在保佑着这片大地。 此时，在神殿拱顶的巨大房间里，一个年轻人双手托住后脑勺，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这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他的鼻梁挺翘，眉眼传神，五官脸型完美契合马夸特面具。 在满大街都是力量强化能力者的末日世界，他的身形在一袭黑衣的映衬下更显瘦削，但却没有一丝单薄的感觉。 而且即便这个懒懒的样子，也丝毫不影响他强大的气场，仿佛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会是众人的焦点。 这是一个完美的年轻人。 他前面十米处是巨大的屏幕，屏幕上80%的位置有无数红色、绿色、蓝色、黄色光点在不停闪烁，而另外20%的位置则是不停有海量数据掠过，偶尔也会有文字跳出。 在地上，凌乱散布着七八个战术面板，每个面板上的标题各有不同，比如有“前线战况模拟示意”、“战损情况分析”、“战略性力量实时追踪”等等等等。 很明显，年轻人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大屏幕上，至于战术面板，根本看都懒得看一眼。 突然，大屏幕上跳出几行字： 发现编号z-3096…… 申请启动反制装甲…… 目标坐标为东7984…… …… 年轻人眉头一皱，脑袋微微一歪，像是在自言自语：“喂，不是说反制装甲都用于前线作战吗？怎么机械巨魔这傻玩意儿还申请使用？程序出错了？” 年轻人身边的空气突然如水波般一阵晃动，一个微微弯腰、浑身上下罩在黑袍中的人鬼魅的出现，他嘿嘿干笑了两声：“海神大人，程序怎么会出错呢！应该是机械巨魔做出了他认为正确的判断吧！” “那就是异常事件喽？” “对的，海神大人，异常事件。”黑袍愈发恭敬。 “唉……”被称作海神的年轻人长长的叹口气，“我讨厌异常。” “机械巨魔的判断，归根到底是我们程序的判断，既然能识别‘异常’，那这‘异常’，便是预料当中的‘正常’。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黑袍开始绕圈子。 海神哈哈大笑：“知道为什么没把你送去垃圾场吗？你真应该感谢你这张嘴。” 说话间，海神随手一弹，一个虚拟全息屏幕嗡的一声出现在他们面前，何应物的全息脑袋缓缓旋转，屏幕上写满了z-3096的相关信息。 海神笑容敛去，眉头紧皱：“从雷鞭切割者来的基础体能测试曾经有过修正，异常！机械巨魔曾经给他从s级调到a级，大大的异常！这家伙身上到底有几个异常？” “三个。”黑袍说。 海神冷哼一声：“你说……应该怎么办？” “海神大人神威天降，所做的决定自然是极好的！” “那就……调出一副反制装甲吧！” “海神大人英明！” “反制装甲……测算范围是300到1000，你说要不要给这家伙再测一次基础身体素质？” “海神大人运筹帷幄，早已一眼洞察先机！” “嗯！那就再测一次吧！” “海神大人威武！” 黑袍低眉搭眼，回答问题倒是铿锵有力，一丝拖泥带水的感觉都没有。 别看海神大人是在“问问题”，但其实他早有决断，所有试图“真正提出建议”的家伙，早都被海神扔到了垃圾场。 黑袍很清楚和他同级别的80多个人是怎么没的，所以在回答问题的考虑上，吹捧性的考量占60%，不得重复的考量占30%，言简意赅和情真意切的考量总共占10%。 这是他的生存之道。 海神手再一弹，屏幕上“同意”两个字微微闪烁。 ………… 荒野上，何应物自然也发现了机械巨魔，他一点都不怕这东西，但还是很担心再次交战会暴露实力，于是他开始加速往守序梦魇更深处逃去。 机械巨魔在后面紧追不舍，他是怕失去目标的坐标。 一奔一逃之间还不到十公里，何应物突然听到天上传来一阵尖啸！ 抬头一看，他大喜过望，正是掳走余歌的那东西！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玩意儿盼来了！ 何应物生怕这东西抓不住自己，他放慢速度，看到导弹咔咔咔分成五片，每一片上仍带着蓝火尾焰疾速砸来！ 嘭！ 一片门板就在何应物面前重重砸在地上，倾斜约有75度，烟尘大起，大地皲裂！ 何应物开心的停住，紧接着，嘭！嘭！嘭！嘭！ 四片金属门板接连落下，每片倾斜的角度都一样，四周严丝合缝，把何应物牢牢困住。 成了！ 何应物兴奋的恨不得大叫几声。 对他而言，这抓人的导弹，无异于开往春天的铁蛋，即将裹着他，奔向光辉灿烂的明天。 第一百一十章 飞 在这个神奇的铁蛋里，像是突然剥离出一层铁板，缓缓向内挤压，何应物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如果真想把里面的人挤死，应该是整体向内塌陷，力道才最大。 现在只有五公分厚的金属板组成钢铁套中的钢铁套，这是要干什么？ 何应物下意识的双臂一展，两侧一推，嘎吱！ 金属板明显变形，还冒出点烟，发出滋啦滋啦电线断裂之后喷出火花的声音。 嗯？ 何应物目瞪口呆，他根本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坏了？ ………… 在阿莫神殿最顶层，启动测试之后，海神盯着屏幕，嘴里念叨着：“我看看身体基础素质，到底是多少呢？” 可还不到两秒钟，屏幕上的数值显示从零快速往上蹦，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就到了1000！ 1000这个数字又瞬间变红，看起来像要闪烁一下，却突然黯淡了下去，很快消失不见，而一行小字跳出来： 身体基础素质检测系统发生未知错误…… “未知错误？”海神眉头一皱，“详细信息。” 屏幕上一通乱码闪烁，紧接着一行小字清晰起来： 固件损毁，怀疑受到极大外力撞击…… 怀疑？海神撇撇嘴，真应该在反制装甲上安装摄像头，这样愚蠢的系统就不会只是各种怀疑了。 他头一歪：“你说怎么办？” “海神大人英明！”黑袍说。 “嗯！切割者的测量发生错误……反制装甲的测量发生错误……这家伙不会有干扰测量系统运行的某种功能吧？他不会是加装了什么电磁干扰的半机械人吧？哼哼……如果真是这样，浪费我这么多时间精力，一定让他好好品尝死亡的滋味。” “海神大人果然睿智非凡，‘品尝’这个词真是恰如其分。” “说得对！”海神眼前一亮，“先让他尝尽死亡的滋味，再把他改造成最低贱的机械人，永生为我所用！” “大人真是高瞻远瞩！” 大大房间里只听见海神得意的笑声，他的手从“启动强制措施”几个字上犹豫悬停了一下，却最终也没按下去。 “最终目的地是……s-16试验区，我看看……东起紫竹路，西到碧云路，南起金都大街，北到……天荣大街，哈，好大的试炼场！真不错，真不错……” ………… 弄坏向里挤压的金属板，何应物心里咯噔一下，这东西的主体千万不要坏啊！ 好容易盼来一个，真要坏了，那不是要吐血！ 还好，片刻沉寂之后，变形严重的金属板又向四面缩回，不过显然从设计上严丝合缝能缩回去的面板，现在则是不出意外的卡住了。 “能用就行！能用就行！” 在何应物的念念叨叨中，铁蛋震颤着离地，猛然加速飞向远方。 呼呼的飞行声中，何应物几乎是平躺着，他估计脚底下冒的是蓝火，他还猜测现在一定飞的很高很高！ 这要掉下去，即便不死，估计也不会太好受，所以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老实点！老实点！老实点！ 千万别再弄坏什么东西了！ 飞行过程中，悄无声息的伸出一根针要刺进何应物的身体，这玩意儿刚一冒头他就发现了，小心的给它掰弯。 后来一束红色光线突兀的照在何应物脖颈，他手指轻弹，当的一声把发出光线的设备敲碎。 再后来又四处溢出烟雾，何应物闻了两口，吧咂吧咂嘴，他觉得这应该是让人昏迷的，可在生命源泉和身体素质的双重变态下，能把他迷晕的东西还真不多，反正他没什么感觉。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何应物觉得铁蛋开始下降。 ………… 就在铁蛋裹着何应物刚刚飞起来的时候，荒野上轰鸣如巨兽，疾速驶来一辆越野车。 车上是脸色铁青的m先生。 收到“狙击者8000被大量灭杀，仍存在a级威胁”的最新消息之后，尤其在受到“提供虚假信息，任务未完成”的警告后，m马上折返守序梦魇前线战场。 他发誓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该死的a级威胁揪出来！ 当然上次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是掘地三尺了，而且掘的他一个机械人都几乎想吐！ 不过这一次，即便真的要吐，他也一定要把这个令他蒙羞的家伙揪出来碎尸万段！ 天上有个反制装甲飞走了，m透过车窗看了看，用力撇了撇嘴，哼，机械巨魔这帮家伙，又不知道在搞什么什么鬼。 很快，m忍住万分不适，又开始他伏地侦察工作。 ………… 当铁蛋开始下降，何应物全力打开自然亲和，仔细感应地面的情况。 感应中满都是红黄相间的人影，而且如果他没感应错的话，那都是人类！ 何应物非常惊讶，他一直认为，守序梦魇除了机械人就是生化人，没想到这里有居然有着成千上万的人类！ 他又想起白化羽所说的话“守序梦魇的军、政、科研，从上到下，都是机械人、生化人一统天下，根本没有人类立足之地”，看来人类只是以居民的形式存在于守序梦魇，权力机构和决策机构，似乎不允许人类涉足。 可在这片末日世界，总有觉醒能力的人类吧！难道他们就甘于只做个居民？ 想不通。 更想不通的是，感应中地面的人类，全都是普通人，应该没有能力者。 没人觉醒吗？ 铁蛋还在快速下降，何应物抛开这些疑惑，全力感应和计算。 根据铁蛋的飞行速度、角度、感应中距离地面的位置，六阶运算强化不断调整着铁蛋的具体落点。 铁蛋的落点，自然就是守序梦魇“希望何应物降落的地点”，何应物自然是要靠铁蛋带着他去找姜小小、陆左思、余歌他们，可他也不想完全顺着守序梦魇的心意来。 既然运算强化已经计算出大概的落点，给对方添一些预料之外的情况，应该是对何应物有利，同时也能打乱对方计划安排的方式！ 所以何应物决定：提前降落！ 感应中没有发现灿烂的光人，也就是说暂时还没有发现具有荣耀圣堂少将实力的人。 不过，一切都要从这里开始了。 距离地面还有约大几百米，何应物手一伸，像刺豆腐般刺穿十几公分的金属板，轻轻向两侧一带！ 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铁蛋露出一个洞，冷空气咆哮着卷进来，吹动何应物的头发。 铁蛋上的洞像是开了天窗，一下子让何应物直观意识到他在飞！ 这还是他来到末日世界之后，第一次飞行！ 上一次飞，还是在中庭世界的御剑飞行！ 这一次，暂且当做御铁蛋飞行吧！ 看着脚下蚂蚁般的人影，看着身边白云飞过，何应物兴奋到忍不住干嚎了几声。 然而，毕竟时间紧迫，他叹了口气咔咔咔连掰数次，在铁蛋上开出一个大洞，恋恋不舍的跳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全线启动神躯养成计划 此时，铁蛋已经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城市上空飞行，何应物从中跳下，随着惯性画出一道急速下坠的抛物线。 按照估算，他将要降落的地点，和守序梦魇给他安排好的降落地点，隔了大概有15公里。 15公里说远不远，不过应该足以打乱对方的计划安排。 空中罡风冷冽，何应物先是双手紧贴裤缝，成一条“人棍”跐溜跐溜向下急落，等到离地面大概还有300米之时，何应物突然扯下上衣，举过头顶猛甩！ 甩开的衣服像极了直升机的螺旋桨，虎虎生风！ 同时，何应物左脚踩右脚、右脚再踩左脚，循环往复，试图减缓下坠之势！ 双脚互踩这一招管用不管用，还真不好说，不过最起码心理安慰的作用是明显的，何应物两条腿紧捯饬，顿时觉得自己下坠之势变慢了。 在他脚下，是整齐的街道，高矮不一的民房，以及来来往往的行人。 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从天而降的何应物，他们抬起头来就这么呆呆看着，下雨下雪下冰雹都见过，下人……真没见过 嘭！ 何应物踏碎一间民房，又嘭的一声砸进地下，双腿插在地上没过膝盖，而地面如蛛网般皲裂！ 除了有点灰头土脸，何应物一点事都没有。 还好没有砸到人！ 屋里总共有四个人，满脸惊恐。 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另外三个都是平民打扮，不过即便是平民，衣着也比松木城的不少大人物看起来都要好多了。 何应物心中一动，看来这个城市的生活水平很高，感应中这里应该都是普通人！ 在末日世界，能够为普通人提供这么一个“世外桃源”，也算是不容易了。 看摆设和穿着，这里应该是个小诊所，消毒水的味道微微有些刺鼻。 “嗨！打扰！打扰！”何应物巴拉巴拉头发，展颜笑道。 ………… 在阿莫神殿最顶层，屏幕上突然跳出红字： 警告！反制装甲已损毁…… 损毁程度847% 编号z-3096脱离计划路线…… 警告！编号z-3096脱离计划路线…… …… 正在懒散闭目的海神猛地睁开眼睛，满脸惊愕：“怎么回事？” 他手指快速虚点两下，屏幕上一个绿色光点仍在闪烁着前移：“不可能！他这不是还在反制……” 可说话声戛然而止，他懊恼的揉揉额头：“该死！难道追踪器没有注入他体内？” 黑袍垂手侍立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会落到哪个区域？”海神问。 “s-11区。”黑袍说道。 “防御强度如何？” “属于节点区域，比计划中的s-16还要强三个等级。” “哦，那还行，跑不了就行。这家伙屡次给我添麻烦，你说，应该怎么处理他？”海神又问。 黑袍笑而不答。 “嗯……”海神不停戳着额头，“这样好了，你那84个没用的同袍，可以从垃圾场放出来了，安排他们到s-11，如果能逼出天选之子，全部赦免。” “是。”黑袍微微欠身。 看来这个家伙屡屡制造麻烦，海神真的有点……倒不能说生气，可能更多是烦躁了，居然一股脑派出84个黑袍使者！ 要知道黑袍使者可是比影子更厉害的存在！ 而影子堪称守序梦魇最锋利的刀，据战无不胜的海神大人说，影子可是能切割九阶生命源泉能力者的存在！ 至于十阶生命源泉的拥有者，恐怕就得海神大人亲自出手了。 当然，海神大人出手，就算十一阶能力者也绝对不在话下，只不过十阶生命源泉拥有者极有可能是真正的天选之子，海神大人一定舍不得杀就是了。 “至于神起城的其他居民，马上发出警报，给他们十分钟时间避难，十分钟一过，马上全线启动神躯养成计划。” 海神说着站起来，缓缓走到大屏幕前方，手指从无数不断闪烁的红色、绿色、蓝色、黄色光点上抚过：“三十年的准备、播种，能否找到一位天选之子，很快……就要揭晓了。” “海神大人运筹帷幄，洪福齐天！” “唉……”海神难得的叹口气，“你不要老拍马屁。” “大人英明神武，我实话实说而已！” “嗯……不过……”海神突然自顾自的笑了，“拍的还挺舒服。” ………… 何应物犹如神兵天降，砸穿人家的屋顶、砸碎人家的地面，吓坏了一屋子四个人，不过他既没想赔钱，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觉得他从大几百米高空跳下来毫发无损，实在是非常厉害！ 他连说“打扰”之后，脸上带笑，而四个人则是惊恐与呆滞并存，他们互相看了好一会儿。 “嗯……我能问问，这是哪里？”还是何应物首先打破难堪的沉默。 听到问话，呆滞的白大褂慢慢缓了过来，他左右看看，似乎使劲想了想，才说：“这是小甲鱼村……新村街道第五办事处下辖的……老刘头门诊部第三连锁分部，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叫……陈老鳖。对不起我坦白，我……我其实不姓刘，也没有祖传的手艺，也不大会看病……我……就是来顶班的……” “停停停！”何应物满头黑线，“大点的地方？谁知道什么小甲鱼村大甲鱼村！” “哦哦哦……”陈老鳖满脸惶恐，哆哆嗦嗦抬头看了看被砸穿的水泥屋顶，“我们这里就叫……末日世界，我记得之前听我爷爷说过，这个星球好像编号是k-308……6还是几来着……” “停！”何应物都无奈了，闹半天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天外来客吗？ “我是说，比如这个城市呢？”他问。 “哦哦……这里是神起城，属于守序梦魇地界。” 呼，总算能正常对话了。 何应物正要问问神起城的基本情况，突然间，四处刺耳的警报声大作，一个机械声音不停的循环播放： “警告！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请所有居民赶往就近的避难所！你有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居住协议将暂时失去效力，我们将无法保证你的安全！警告！这不是演习……” 屋内四人脸色剧变，三个人疾冲出前门，陈老鳖撒腿就往后门跑：“老婆，小明，赶快收拾东西啊！” 何应物则是微微一愣。 这个时候出现警报，八成是他打乱守序梦魇的计划之后，那边的应对措施吧！ 给十分钟时间让居民疏散到避难所，还是挺有人道精神的啊！ 战场上敌对久了，何应物在潜意识深处一直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善良的，对方是邪恶的、丑陋的。 看来凡事……都没有那么绝对。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现在的何应物可是不怕什么阴谋诡计，管它什么，一拳砸飞就是。 因此他也不拦这四个人，普通人的逃命而已，拦住他们只会平添人家的悲伤惶恐，还不一定能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要说探听消息，自然是酒吧更为合适。 何应物把插到地上的双腿拔出来就要往外走，却突然眼神一凝！ 第一百一十二章 水泥砖石里的钢铁 何应物迈步弹弹腿上的灰尘，不经意间看到了墙角，微微有些愣住。 他从天而降，砸出一个大坑，坑边便是如蛛网般的皲裂纹路，纹路本身还不细，蜿蜒曲折像是夏日雷霆闪电，一直延伸到屋子墙角。 让何应物愣住的就是屋子墙角、皲裂纹路下露出来的一点东西。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是大块闪着乌光的特种钢铁？ 两步飘到墙边，何应物用手巴拉巴拉，随着一些砖块水泥渣簌簌的掉落，里面的乌光更明显了。 在末日世界，人们的居所分为几种，最简单的露天而宿，荒野上很多噬人的野狗就是这样。 稍好一些的是大小聚居地，他们有的自己搭些草棚木棚，有的是住在帐篷里。 再好一些的是聚集了更多人的大小城市，小城市里木质建筑居多，也有石屋之类，还有很多战前留存下来的破败房间成了某些人的居所，至于水泥砖石做的房子，那一般是城里大人物的住所。 至于混杂了钢筋的房子更为稀少，何应物只在凤凰城见过大批这样的高楼。钢筋混凝土房子不一定是最舒适的，关键是它背后隐藏的信息：钢筋谁来生产？混凝土谁来生产？ 这一般意味着社会生产体系的逐步健全！ 之前是凤凰城，又发现神起城，看来在吃人的、暴力的、人性泯灭的末日世界，还是存在“世外桃源式”的大型聚居地，这里即便远远没有恢复到战前水平，也起码具备了“文明”的意味。 如果仅仅是钢筋，何应物不会吃惊，可这玩意儿比钢筋粗大了太多！ 扭头看看，陈老鳖一家应该正在拼了命的收拾家底，何应物心意一动，取出重剑，噌噌噌几剑，砖石水泥倾倒纷飞，露出里面的……一大坨不知名金属。 只能用一大坨来形容，这东西看起来是一个巨大的磨盘，表面光滑、弧度完美，很像是一个滚圆的大球就这么放着，然后突然处于半融化状态，它自己流成这么一滩。 重剑敲了敲，当当的，极硬。 伸手摸了摸，滑溜溜的，真难为它被砌在水泥砖石里，居然都没生一点锈。 刚才重剑捣鼓几下，大磨盘是出来了，连带着墙角也塌了，何应物于是看到大街上每个人都在跑，他们拎着大包小包，小孩子哇哇哭，有人摔倒发出尖叫，然后爬起来继续跑，一片兵荒马乱。 当当！ 何应物又敲了两下大磨盘，嗯，确实硬！ 他也没想把这东西毁了，毕竟挖人墙角就够可以了，再把人家地基性的怪东西给毁掉，可就有点不道德了，毕竟他是从道德宗出来的何应物。 轻轻一跃跳上大街，左右前后看看，何应物都觉得有些神清气爽，这大街太笔直了，就像是用尺子在纸上画出来一般！ 大概500米外有个很显眼的酒吧招牌，何应物鬼魅般飘忽而至。 有人就问问，没人就拉倒，反正他不怕什么阴谋诡计。 推开门，他运气不错。 一个肥胖却异常灵活的中年人背了个大大的包裹正要往外跑，他满头大汗，差点撞到何应物。 何应物轻轻侧身，手一横拦住道路：“这么着急的？” “废话！没听到警报吗！？”胖子显然是个暴脾气，右手成掌直劈向何应物肘关节。 何应物动也没动。 啪！ 胖子嗷一嗓子，左手紧紧握住右手，大包裹也顾不得背了，何应物轻轻抄手，拎住要坠地的包裹。 “不是吧？你带这么多酒干嘛？”何应物很有些无语。 胖子眼睛瞪大，惊恐的看着何应物。 他开酒吧已经有十几个年头，各色人等什么没见过，但偏偏没见过像这小子这么瘦弱，身体却如此强悍的人！ 他这一掌有名堂，是桂花路上有名的“断五砖”！也就是说五块砖摞到一块，他能一掌拍成两半，正是凭着一身肥肉带来的蛮力，他安安稳稳做他的酒吧老板，隐隐还是桂花路一霸。 可今天他全力一劈，对面这个小家伙的肘关节连动也没动一下！ 一定是能力者！ 传说中失踪许多年的能力者！ “喂！”看着胖子只是瞪着眼睛发呆，何应物忍不住叫了一声，“你听！” 广播一直在重复，不过剩余时间一直在变化：“……你有七分钟时间！七分钟之后，居住协议将暂时失去效力，我们将无法保证……” 胖子这才回过神来，他脸色苍白：“都给你！这些酒都给你！让我走！” “哈！当然让你走，不过你有五分钟时间，帮我介绍下神起城的情况。”何应物悠然说道。 “啊？”胖子有点懵，完全不知道在逃命的节骨眼上，这个年轻人是要干什么。 “说说神起城吧，什么时候建的城？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警报里提到的居住协议是怎么回事？”何应物问。 “哦……”胖子想了想，“建城大概有二十年了，我是第一批签居住协议的居民。神起城建好以后，不到一年，居民就已经饱和了，不过后续一直有扩建，现在东西可能有260公里，南北可能有320公里……” 何应物眉头一皱：“这么大城市？有那么多人吗？” “嘿嘿……”胖子笑了，“生的多！另外很多人会源源不断的赶来，人口密度不算大。所有人都要签居住协议，我总结核心有三条，一是神起城准进不准出；二是觉醒的能力者必须无条件被守序梦魇带走，统一接受培养；三是如果出现居住协议暂时失效的情况，必须以二十户为一组，到避难所生活，里面储存了足够养活二十户人两年的食物。” 何应物眉头微皱，“准进不准出”容易理解，应该是在尽量避免神起城的秘密外泄。可这里有什么秘密呢？不想让人知道这里是世外桃源？ “能力者统一培养”，听起来是不错，可战场上根本没有见到哪怕一个属于守序梦魇方的人类能力者！ 白化羽还说“守序梦魇的军、政、科研，从上到下，都是机械人、生化人一统天下，根本没有人类立足之地”！ 那……在守序梦魇觉醒的人类能力者都去哪了？ 至于避难所，二十户人为一组好理解，应该是方便管理和建造，总不能一户一个避难所，但问题在于，避的是什么难？ 而且从一遍一遍“这不是演习”的警报声来看，为了让居民熟悉避难，应该在平时就有类似演习。 不会是自己炸自己吧？ 没道理啊！讲不通啊！ “你们避的是什么难？”何应物索性直接问道。 胖子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就避难所，应该……可能是某种战争吧！守序梦魇不是在打仗嘛，我猜是人家杀过来了。” 何应物忍不住翻个白眼，据他所知，和守序梦魇作战的大组织就是神圣联盟，可神圣联盟不可能针对平民下杀手。 “那神起城觉醒的能力者都去哪了？”何应物接着问。 第一百一十三章 蜂巢 酒吧老板不停擦着胖脸上涌出的汗，进入了一问三不知模式。 比如，城里觉醒的能力者都去哪了？ 这玩意儿他哪知道！ 比如，神起城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要不然何应物也不会被送到这里。 胖子只在心中大骂，“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跑我这来找答案？？？”可他只能陪着笑脸说不知道。 比如，墙角的大磨盘是什么使的？ 胖子十分无奈，他哪知道什么大磨盘，就这事儿还是何应物告诉他的。 …… “神起城的城主是谁？”何应物又问。 胖子长出一口气，大爷的终于问了一个他能回答的问题：“神起城没有城主！所有协议都是和守序梦魇的代表签订。日常维护治安、解决纠纷，都由分片的机械人负责，被称作治安官，不过每次演习，治安官就不见了，这次也一样，应该是跑了。” “他们跑什么？跑去哪了？” 胖子心里怒吼“大爷！我怎么知道跑什么！我怎么知道他们跑去哪了！” 不过他脸上还是带着讪讪的笑：“不知道，大概……也去避难了？” 何应物白了他一眼，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看胖子实在是答不出什么来了，于是便放他走了。 胖子如蒙大赦，跑的飞快。 时间还有3分钟，分属胖子的避难所就在200米开外，怎么都来得及。 何应物走到酒吧墙角，拿出重剑，噌噌噌破坏几下，果然又露出一个乌光大磨盘。 干什么用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唯一可能的解释似乎是……起到建筑学上类似地基的作用，可真要是地基，这种方式也太笨了。 何应物施施然来到大街上，向着守序梦魇给他预定降落的方向走去，他当然要去看看到底有什么阴谋，而且说不定就能找到姜小小、陆左思、余歌他们呢！ 刺耳的警报一刻不停重复着：“……你有最后一钟时间！一分钟之后，居住协议将暂时失去效力……” 其实何应物倒真的很想看看，一分钟之后会发生什么？ 是危险降临吗？ 大炮轰炸吗？ 毒气攻击吗？ 人就是这样，越好奇越猜，越猜越好奇，好奇害死猫。 何应物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不徐不缓，此刻这里安静的要死，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方才的喧嚣、哭闹、叫喊，仿佛一瞬间去了另一个世界，留下的只有一片诡异的宁静。 刺耳的警报声映衬下，宁静更显宁静。 在八阶自然亲和感知中，神起城也是瞬间变成了鬼城，上一刻还密密麻麻的红黄相间影像，此时已是完全消失不见。 看来这避难所建的有够高级，居然能完全遮蔽自然亲和的感知。 警报声的倒计时已经是30秒，空中飘荡的声音愈加急促。 20秒…… 10秒…… 5秒…… 3秒…… 这种倒计时方式给人极大压力，何应物即便不害怕，也没觉得有多少压力，但他还是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头。 当机械声数到“1”，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冬日暖阳，微风吹过，目之所及一片宁静祥和。 嗯？ 何应物左右前后看看，仰头瞧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道……导弹刚刚上路？ 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何应物突然嗅到，风中似乎传来某种不安的味道。 他眉头微皱，大地却开始颤抖！ 地……地震？ 原来所谓避难，避的是地震这种自然灾害？！ 何应物又好气又好笑，还一阵气馁，他一直认为这避难是他引起来的，可没想到从最开始就是他自作多情了！ 吐槽的心境刚刚掀起一丝波澜，大地的震动猛然加剧！ 在巨大的嘎嘎声中，房屋扭曲、变形，恍若有发狂的强壮困兽要从中挣脱出来，大块的水泥砖石崩落，房屋颤抖、膨胀解体，像极了被熊孩子使劲揉捏的玩具！ 轰隆隆！ 房屋倒塌的声音连成一片，远近满都是砖石坠下砸起的烟尘！ 整个城市瞬间被毁坏。 何应物眉头紧皱，街道的地面也有损毁，但远远不及房屋的损毁严重，几乎在房屋刚刚倾倒的同时，何应物便意识到，这绝对不是地震！ 很快，无数个大磨盘挤碎房屋，缓缓升了起来！ 这不是一两个房屋，也不仅仅是这条街上的房屋，何应物脚下一蹬，高高跃上天空！ 他看到……整个神起城烟尘四起，所有的房屋都在倾倒，而从每间房屋中都伸出大磨盘，它们之间又以特种金属相连，组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金属网络！ 大磨盘就是网络的小节点，每隔一段距离，便又有多处相连的大节点。 何应物轻轻落到地上，顾不得烟尘刺鼻，嘴巴微张。 还……还能这样？ 以东西长260公里，南北长320公里的城市为……棋局？ 不应该用“棋局”这个词，棋局总是精巧雅致的，像这种暴力破坏，纯粹就是战场！ 可哪有把战场放到自己家的？ 辛辛苦苦建造了20年的城市，就这么毁了？ 何应物由最开始的平视，变为慢慢仰着头，一片金属连接的铁穹正在缓缓升起，而连接铁幕和地面的，是无数合抱粗细的金属杆！ 看起来就像是这些金属杆正把铁穹撑起来一样。 他忍不住缓缓转圈看着，四面八方都一样。 何应物判断，他即便不在铁穹的正中心，也是在相对靠里的位置了。 轰隆声和嘎吱声终于停歇，神起城上方，已然行成一个无比庞大的铁穹，像一个巨大的、满是窟窿的碗罩在上方，而碗面和地面之间，又有无数道金属杆相连。 好大的手笔！ 何应物这才把嘴巴合上，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设计这座城市的家伙，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 不过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是，有什么用？ 现在离的远，抬头向天上看去是密密麻麻的小孔，但到了近前开大飞机都没问题。 守序梦魇难道就想用这个大破筛子，把姜小小、陆左思、余歌还有自己困住？ 不带这么天真的吧？ 可他念头刚起，突然听到一阵令人头晕的嗡鸣声，紧接着所有节点发出淡黄色透明的光晕如同水流一般齐齐向外扩散、浸淫，只在眨眼之间，满是漏洞的铁穹已经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能量光罩！ 何应物突然觉得有些不妙，这东西和机械巨魔搞出来的能量光罩有点像，但带来的压迫感却完全不同！ 就在能量光罩形成的一瞬间，无数垂在地上的金属杆大放光明，如水般的黄色能量纵向相连，顷刻间把光罩内部切割成无数空间！ 如果说之前整个神起城笼罩在能量铁穹之下，那么现在，整个城市则变成了一座蜂巢。 何应物四处看看，他自然是处于其中一个小蜂巢，人在其中，如同蚂蚁般渺小。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养蛊 自然亲和散开，何应物没有感应到任何一个生命体。 而更让他愕然的是，能量铁穹和作为蜂巢分割面的能量墙，竟然隔绝自然亲和感知！ 也就是说，现在何应物的感应范围，只在他所在的小小蜂巢之内。 何应物眉头微皱，闪电般跑了一圈。 很快他发现，他所处的小蜂巢是个规则的长方形，东西大约8公里，南北大约11公里，能量穹顶自然是弧形的，距离地面至少2000米。 小蜂巢与小蜂巢之间以淡黄色透明的能量墙相隔，而能量墙内部，大概每隔500米，便有一根合抱粗细、通天彻地的巨大金属柱。 形成能量墙的能量，应该就来自于这些大柱子。 何应物略一犹豫，伸手向柱子摸去，如果能接触到金属主体，损坏起来便不会太难，这个“大阵”便只是看起来唬人而已。 显然，守序梦魇通过能量墙隔绝，要限定他在这个区域活动，何应物自然想要冲出去。 他冲出去就是打乱了守序梦魇的计划，而敌人乱，当然是好事。 金属柱被缓缓流动的淡黄色能量包裹，何应物右手刚一接触淡黄色能量，它便如水波一般轻轻荡漾，看起来无比轻柔、璀璨。 但何应物的手再难以前进分毫！ 他缓缓加力。 很快，何应物脚下的青石板路发出密集的咔咔声，蛛网纹路迅速蔓延，猛然间嘭的一声，大块青石化为齑粉，何应物已是齐膝没入！ 可那淡黄色能量水波，仍如方才那般荡漾。 如果何应物没看错，在他加大力度之下，能量水波当然是受到了更大的冲击，它的波动范围变大了、波动幅度也变大了。 只不过变大的程度堪称微小。 看来这能量光波具有不可思议的传导性，何应物一个手掌的作用力，当即被这光波分散到了大片区域。 烟尘升腾中，何应物无奈的摇摇头，正常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金属柱。 不过，骤然间给能量光波一个巨大的力是可行的，理论上来说，如果自己发力之后在接触点的聚集时间远远超过光波本身的发散时间，那便有可能积累到超过能量墙极限值的一个力，也就意味着可以破开能量墙！ 或者这个力大到即便能量墙把它分散开，在大范围上仍然超过能量墙能承受的极限值，也可以破开能量墙！ 显然，有金属柱的地方，能量光波的韧性更强，何应物跑出去200多米，在两根金属柱中间站定。 这里同样是一条宽敞的长街，看来在城市设计上，守序梦魇还是花了一点心思。 大街两侧都是民房，倾颓狼藉自不必说，能量墙也如同利刃切蛋糕一般从房屋中间穿过，而砖石房屋被切的部分，连点渣都没留下。 何应物站在能量墙面前，深吸一口气，紧紧握拳，身心都调整到最佳状态，叠10撕裂盛宴和暴雨梨花全力激发！ 这还是何应物在能力大跃迁之后，第一次全力施为。 拳锋发出尖啸，重重砸在能量墙上！ 轰！ 能量墙剧烈波动，烟尘四起！ 少顷，烟尘散去。 何应物身后，以他脚底为起点，出现一道狭长扇面形、足有150米长的深深壕沟！ 路面青石早已不知抛飞到了哪里。 何应物光着半边膀子，动也不动，巨大的反震之力把他衣服右侧震成齑粉！ 而他右拳，从拳锋延伸到上臂，是密如蛛网的皲裂伤痕，透过裂纹，红色血肉触目惊心，像极了被摔碎的瓷娃娃。 这些蛛网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何应物手掌展开，五指律动，所有伤势已是消失不见。 这能量墙……有点难搞啊！ 一拳之后，六阶运算强化已经告诉他，以他现在的力量，就算全力施为，也打不碎能量墙。 再有十倍力量还差不多。 回头看看巨大的壕沟，何应物暗暗咂舌，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刚才他是一拳打在能量墙上，能量墙吸收一部分力量，再把部分力量反震回来，这股力量通过何应物的双脚释放到地面上，这才掀起大片青石，在他身后形成这道壕沟。 叠10撕裂盛宴，果然变态！ 不过……暂时不要想从这里面硬闯出去了，做不到。 透过能量墙，何应物看到隔壁小蜂巢同样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他掀开砖石瓦砾，很简单找到一套居民的衣服换上，便静坐下来养精蓄锐，为未来多储存些体力。 闯又闯不出去，守序梦魇这游戏策划者还没下文，所以何应物在一大通震惊之后，反而闲了下来。 也是好笑。 不过现在他终于知道，神起城的居民避的是什么难了，简单来说，这些普通人类居民，只是附带伤害而已。 从这一点上来说，守序梦魇所做的，倒称得上是人道主义精神十足。 至于这个能量铁穹是做什么的，经历过机械巨魔的何应物也大概清楚，无非是禁锢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以能量墙分成无数个小蜂巢，大概是因为要禁锢的人不止一个，所以要每人一个单间吧！ 至于再往下会发生什么，何应物自然想到了机械巨魔曾经透露给他的信息，这应该是“神躯养成计划”无疑。 那家伙曾经说过，要想加入神躯养成计划，觉醒生命源泉和基础身体素质是重要的两个考量因素，考虑到上次地狱式的供养，能够承载更多的进化点数、生成更高阶的能力，应该是另一个重要考量。 很多个小蜂巢……那就意味着很多个候选人。 守序梦魇如此大动干戈，所图必定非小，而这件事的难度必定非常大，那也就意味着，并不是所有的候选人都能笑到最后！ 甚至，绝大多数可能到不了最后。 而守序梦魇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那……其中的失败者会怎么处理呢？ 猛然间，一道闪电划过何应物脑海，糟糕！ 养蛊！？ 弱小的便被当成养料，强大的则更为强大，存活到最后的，便是神躯计划的最终产物？ 神躯？神躯？ 极有可能是生命源泉升到很高阶之后，几乎不可损毁的躯体。 可何应物都八阶生命源泉了，守序梦魇还是看不上，他们想要的到底是几阶？十阶？十一阶？ 无论如何，他们最后要的，应该是无比强大的身体。 而姜小小的婀娜身姿，怎么看都不像是无比强大的身体，所以理论上来说，危险啊！ 扭头看看能量墙，何应物心里暗暗发狠，加紧升阶，一定要冲出去！ 当然，如果能凭借智慧出去就更好了，想了想，何应物做了一件事：拿出重剑，开始挖洞。 如果这东西和机械巨魔的能量罩一样，挖个洞应该是可以钻过去的。 两个小时以后…… 何应物放弃了。 他错了，挖洞是挖不出去的，这玩意儿直直向下，何应物挖了俩钟头星球。 既然挖不出去，就只有靠升阶，升阶就需要进化点数，可没有类似利齿群殴者的存在，进化点数也不能凭空蹦出来。 大梦观想第七观《观五帝》的感觉始终差了一线，应该很快很快就水到渠成，可惜不是现在。 进化点啊，和机械巨魔那次一样，他们倒是放“利齿群殴者”们进来啊！ 何应物正在烦躁，突然心中一动，自然亲和感应中，似乎有人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战狂的内置装置 在何应物的自然亲和感知中，突然出现了7个红黄相间的身影，而且他还确认，这7个身影，是正儿八经的人类。 7个身影零星散布在小小蜂巢内，好一会儿都一动不动。 9600万平方米的土地上，他们几个要找到对方，没有特殊工具或特殊能力帮忙，还是有点困难的。 相比之下，何应物烦躁的心情终于稍稍缓解。 感应这东西，他有，别人没有，这就是快乐的来源。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何应物索性坐下来，背靠在能量墙上，微闭着眼睛感应7个人的动向。 看来，这7个再加上他，总共8个人，应该就是所谓神躯养成计划的第一步了，只是何应物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但想必不会让人很愉快。 其中一个身影最先动了。 何应物看这家伙以极快的速度直奔他所在的方向而来，可从奔跑的角度看，那家伙偏差了应该有500米。 他离这边的墙最近，大概率是来看看能量墙能不能破开之类。 很快，那身影来到能量墙下，似乎观察了一阵，接着便传来沉闷的“砰砰”声。 何应物摇摇头，轻轻跃上顽强耸立的一堵残破墙壁，对着正在狠砸能量墙的身影挥挥手，大声叫道：“别砸了！砸不开！我试过了！” 他话音未落，砸墙身影似乎吓一大跳，他猛地狠推墙壁，借着反弹之力迅捷无比的连续翻滚，而在翻滚之中，他竟然拿出狙击枪，稍一停顿已是躲到残垣之后，随即扣下扳机！ 砰！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漂亮无比，时机的掌握、对地形的利用，都堪称极致！ 何应物一脸懵逼的夹住袭来的狙击弹丸，又好气又好笑。 这家伙火气也太大了，自己不就喊了一嗓子嘛，就算吓一跳，也不至于出手要人命吧！ 他轻轻跃下，鬼魅般前行，直奔对方而去。 狙击枪接连又轻鸣了两声，被何应物轻轻躲过，对方便再也没有开枪，索性站起来，把枪一抛，弯腰探出一把军用匕首，静静看着鬼魅般飘忽的何应物。 片刻之后，两人相向而立。 这是一个虬髯大汉，根根胡须如同猪鬃一般，豹头环眼，目光沉静如水，他就那么松松垮垮的站着，似乎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不过何应物自然看的出来，这才是高手！ 恐怕不输于大地之怒阿娜木战技的高手！ 只是现在的何应物，早已脱离了这种水平战技的低级趣味，他很快就要形成自己的战技体系了。 因此这大汉的破绽陷阱，并没有引起何应物攻击的欲望，大汉隐藏的几多精妙，也丝毫没引起何应物的震动。 一眼看透，自然感觉没什么。 两个人对比鲜明，何应物是真的放松，放松到就差直接瘫在地上了，而大汉在松松垮垮的外表下，则是紧张到了极点。 “嗯……嗨……”何应物挥挥手，尝试着打招呼，“我看你的衣服，应该是神圣联盟的军官哈！” 军用匕首微微上扬，大汉胸脯一挺：“荣耀圣堂上校排名第一，姓战名狂！我战狂手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何应物微微一愣，心里疯狂吐槽，这家伙还“不杀无名之辈”，就刚才那几枪，换个菜一点的估计早嗝屁了吧！ “我叫何应物，是神圣联盟的士兵。我接到特殊任务，潜伏到这里，不知怎么的，这城市就变成这样了。”何应物连比划带说。 战狂眼睛微眯，上下看着何应物，缓缓点头，却是不再说话。 何应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问道：“战狂大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唉……”战狂叹口气，揉揉大脑袋，军用匕首甩出风声，灵巧至极的挽着花，“我是被抓来的，那天和一帮兔崽子正杀得兴起，突然，天上……” 猛然间，一道流光如电，疾刺何应物咽喉！ 战狂绘声绘色的讲述，极好的吸引了何应物注意力，两人距离很近，这一记偷袭狠辣无比，又快的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军用匕首毫无滞涩的刺入喉咙。 面带狠色与一点点悲伤的战狂猛然间瞳孔紧缩，这手感不对。 这手感根本不是刺入人体的手感！ 眼前的何应物渐渐变淡，只是一个虚影？！ 惊骇的战狂根本不知道何应物在哪，不过生死之间锤炼出的直觉告诉他，最佳选择是向前翻滚。 可这时战狂才发现，他不受控制的升到空中，然后重重朝地上砸去。 轰！ 青石碎裂，烟尘四起，战狂整个人深深嵌到地上。 战狂的这记突袭，确实是出乎何应物预料，不过这家伙刚动，何应物便反应了过来。 战斗状态的何应物看战狂的动作、表情变化，简直像是放慢了一百倍。 于是他飘到战狂身后，眼睁睁的看着战狂刺中虚影，感受到战狂的愕然，这才一抓肩膀，把这家伙狠狠砸在地上。 战狂翻着白眼、留着口水，世界安静了好一会儿。 然后何应物把他抠了出来。 其实何应物稍稍有点后悔，他刚才用力有点大了，这要把人摔死，总归是折了神圣联盟一名高手，况且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他还想从战狂这里打探些消息呢。 把战狂抠出来之后，何应物微微皱眉，这家伙受的伤比自己想象的要轻很多。 生命源泉？ 战狂一定是觉醒了生命源泉！ 啪啪啪拍着这家伙的脸蛋：“喂！喂！醒醒！醒醒！” 这大胡子，何应物都觉得有点扎手。 嗯？胡子怎么……拍下来一点？ 刺啦一声撕下来，好大一团假胡须。 战狂的真面目是白面无须，眉……眉毛也是画的？ 之前都没注意，何应物扒拉扒拉战狂的眼眉，确认是画的。 而手里的假胡须捏捏看看，就是猪鬃做的，怪不得那么像猪鬃。 大爷！ 什么人都有。 终于，战狂悠悠清醒过来，他眼神呆滞的看着何应物，喃喃自语：“我是上校排名第一！你是个士兵！这不科学，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何应物不理他的絮絮叨叨，一把把他拽起来，让他靠在断壁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停！听我说，接下来，我来问，你来答，好吗？” 战狂点点头。 “为什么要杀我？”何应物问。 虽然他推测这里极有可能是像养蛊那样，同一个小蜂巢里的人要自相残杀，不过这是他掌握了诸多信息、尤其是机械巨魔那地狱般的一个月供养之后，才得出的一个推测，战狂一来就这么确信？ 看起来不像是这么聪明的人啊！ “我……根据提示来啊！” 何应物一愣：“什么提示？” “就是眼前的提示啊！” “把你看到的，一丝不差的告诉我！”何应物眼睛一眯，散出一丝杀气。 “我看到一个蓝色方框，方框里有几行字。第一行是，所在区域：s-11。” “嗯。” “第二行是，剩余人数：8人；第三行是，作战任务：请在72小时之内，尽可能存活下来，最终存活2人，则视为成功，存活3人及以上，将引爆内置装置……” 何应物慢慢皱起眉头：“然后呢？” “第四行是，剩余时间：71:54:48，47，46，45，44……” “还有呢？说重点。”何应物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个秒的读数一直在变。还有最后一行是，友情提示：建议优先升阶生命源泉，否则你将很难捱过以后的日子。没了。” 何应物沉默了好一会儿。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给你脸了 战狂提供的信息显示，守序梦魇把一个个的小蜂巢做了编号，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s-11。 而从做法上来看，果然不出所料是养蛊的方式，其他区域不清楚，但s-11这边是8个种子选手，通过自相残杀优胜劣汰出最强壮的两颗种子。 神躯养成计划第一步，种子选拔。 可通过什么方式让这些种子听话，可就很有意思了，引爆内置装置？ 何应物从头到脚仔细感应战狂的身体，一无所获。 “内置装置是什么东西？”他问。 战狂挠挠头，掏出一支烟点燃，狠狠吸了两口：“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个鬼东西就在我身体里，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应该是隐藏在脊椎内部，通过神经系统和我相连，所以我才能看到它给我的各种提示。” 何应物笑笑：“所以如果这东西引爆，直接炸毁脊椎，就算侥幸能保住命，也会一辈子成为废人，你的生命源泉完全不足以恢复脊椎粉碎的伤势，对吗？” 战狂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我觉醒了生命源泉？” 可他说完就后悔了。 何应物耸耸肩：“本来发不确信，现在确认了。” “你……”战狂白眼连翻，最终也只能叹口气，使劲吸了两口烟，“六阶生命源泉，是我的隐藏能力！不过你可不要小看我的六阶，我的六阶相当于别人的七阶！” “呦，你基础身体素质很过硬？”何应物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那当然！我小时候还没觉醒成为能力者，有一次被七步蛇咬了，我活蹦乱跳跑回家，我爹给我消了消毒，睡一觉就全好了！”战狂嘭嘭嘭捶着他的胸膛，“这就是我的身体素质，普通成年人最多七步也就倒了！” 何应物看了看他，点点头，这家伙生命源泉的阶数不高，不过基础身体素质出奇的好，作为种子选手出现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我得纠正你一点，据我推测，这玩意儿爆炸可不只是脊椎碎粉这么简单，很可能上半身都能炸没了。”战狂把烟头扔到地上，轻轻踩灭。 “那得……九阶生命源泉强化过的身体才能把伤势控制在一定范围，要想完全恢复，恐怕得十阶能力了。”何应物想了想说道。 战狂颇有些惊疑的看着何应物：“这么了解？你也觉醒生命源泉了？” 何应物笑笑没有说话，他左右看看，小小蜂巢一个接连一个，只怕守序梦魇这次，是把末日世界所有觉醒生命源泉的家伙都集中到这里了。 从生命源泉中选拔神躯？ 还真是个异想天开的点子。 “你不是说你是荣耀圣堂上校第一，怎么还在身体里被做了手脚？”何应物又问。 “哈！那当然！”说起这个话题，战狂明显一下子兴奋起来，“今年可是我连续五年排在第一了！其实以我的实力，晋升到少将绝对绰绰有余！只不过你也知道吧，要晋升少将，必须做到上校第一，所以我不晋升，目的就是为了堵住下面那帮垃圾的晋升！” 何应物眉头一皱，这明显不是他问的重点：“喂，我是说你是怎么被……”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战狂吐沫星子横飞打断了他，“有我在，就能保证只要晋升为少将的，就一定是真正的实力者！不过话说这几年，还真没人能打得过我。” 他说着嘿嘿嘿笑起来。 何应物说话被打断，也不气恼，只是微微摇摇头：“第一？” “那当然！毫无争议的第一！”虽然是靠着断墙跌坐在地上，战狂的胸膛挺着、脖子昂着，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何应物看了看旁边战狂刚刚砸出来的人形大坑，摇摇头自言自语：“好弱不禁风的第一。” 战狂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 “帮我说说你脊椎上的东西。”何应物说。 “就是……唉……我也不知道是被个什么东西抓了，总之就是个密闭空间，先是趁我不备伸出来一根针，被我砍断了，再之后一个红色光点照在我脖子上，太快了，没办法反应，就感觉一个东西到了我身体，极快就到了脊椎，再也不动了。” “你脖子上的伤是自己弄的吧？”何应物看着战狂脖子上的一道红印问道。 “嗯！我感觉到有东西，第一时间割开皮肉想把它揪出来，可还是晚了。” 何应物点点头，有六阶生命源泉在，战狂根本不用在乎一些皮肉伤，即便伤到颈部大动脉，也不用太担心，不过脊椎、头部，基本还是禁地，相对来说脆弱很多。 战狂遇到的针、红点，何应物也都遇到过，只不过针被他掰弯了、发出红点的设备被他弹坏了，都没有造成任何威胁。 看来如果当初搞不定的话，结果也就是在身体里被种上一个具有连接神经、接收任务功能，兼具炸弹职责的小东西。 倒真的够阴险。 “让我看看。”何应物说。 “嗯，看吧！” “我是说，我需要接触你的身体，你不要紧张。” 末日世界的人们总是敏感而多疑的，如果说没有什么价值的普通人没有安全感，那么作为往往具有一定价值的能力者，则更加没有安全感。 通常来说，进到他们一米范围之内，已经是强烈的威胁信号。 至于触碰身体，更是天大的威胁和冒犯！ 所以何应物觉得还是很有必要提醒一下。 果然，战狂脸色一变：“你要干什么？” “我看看能不能感应到你身体里的小东西。” “从我小时候，就没有人碰过我了。”战狂眼睛眯起来，身上悄悄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不不不，很简单，我就像这样……”何应物说着左手展开，重复做着从上到下的动作，像是在摸马鬃，像是在摸小狗，“没有危险！我集中精力，应该可以……” 没等何应物说完，战狂突然重重的摇头，大义凛然：“不可能！从我小时候，就没有人可以碰我！你还是死了这条……” “什么意思？让我死了这条心是吗？”何应物脸色一黑，啪的探手抓住战狂肩膀，拎起来再狠狠摔到地上。 嘭！ 又一块青石碎裂！ “跟你好商好量的，给你脸了？” 嘭！ 换了个方向，青石碎裂！ “为你好知道吗？长这么大个子好赖不分呢？” 嘭！ 老地方，青石更碎了。 “我给你脸了是吗？” 嘭！ 又一个老地方，青石更碎了。 “给你脸了？” 嘭！ …… 烟尘散去，何应物蹲在地上，把战狂摆正。 战狂满脸呆滞，眼睛里噙着泪水，再也没有方才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坐好！坐好！坐好！”何应物啪啪拍打了战狂两下，这家伙像滩泥似的，坐地上都老晃悠。 战狂赶忙颤巍巍两只手撑在地上，这才稳住身形，有点委屈的看了过来。 何应物伸出左手，搭在战狂后脖颈上，他的触觉、听觉发挥到极致，而八阶自然亲和则是全力探向战狂体内。 很快，他的手开始慢慢移动，从脖颈快到腰部。 何应物眉头紧皱，他这一遭还是没感应到任何东西。 “碍事的玩意儿！”说话间刺啦一声，何应物把战狂后面的衣服扯掉，露出完整的背部，脊椎处是一道凹槽。 战狂一哆嗦，但终究没敢说什么。 他只是紧咬牙关，脸皮抽动，眼睛忍不住的眨呀眨，泪水就要掉下来，从小到大，尤其是在成为能力者之后，他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何应物左手再次从上到下，这次移到脊椎第八关节处，突然心中一动！ 停下，细细感应，何应物终于发现隐藏在颈椎深处的一点异常！ 而出乎意料的是，有了基本落点，犹如眼睛有了焦点，何应物越感应越清晰，就像看到了这个小东西。 确实很小，应该只有米粒般大小。 何应物很确信，他现在只要掌心微微发力，就能把这东西毁掉。 只不过这玩意儿肯定随即就炸了，所以与其说是“毁掉”，还不如说是“引爆”。 在细微处的精准控制上，何应物还差了一大截，或者说他现在像一柄粗暴的大锤，可清除“米粒装置”的威胁，需要的是精准操作的手术刀。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暴力基础上的小团队 何应物现在粗暴有余，精细不足，当然这个精细指的是“对超出身体之外物品的精细控制”。 他可以手掌一震，砸碎三米外的砖头铁块，也可以剑风横斩，斩断树木巨石。 可暂时还做不到靠外放的“气”便轻轻拿起20公分外的一粒米，关键是还不损毁。 何应物眉头紧皱，这个米粒装置确实有些棘手，按照外科手术的思路直接剖开后背，以小镊子之类取出米粒装置，也行不通，估计八阶以下的生命源泉，都不允许这么折腾脊椎。 他倒不一定非要取出米粒装置，但起码要保证战狂的安全，这主要是基于两点考虑。 第一，他没有米粒装置，自然看不到守序梦魇希望种子选手看到的各种提示，但战狂有！ 所以他把战狂带在身边，有什么信息提示，通过战狂传递就可以，应该也不耽误事儿。 至于战狂不乐意之类，根本不在何应物考虑范围，不乐意就打一顿，不行就再打一顿。 据他了解，关于臣服，这世界上没什么是一顿打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一定是打的不够。 第二，如果战狂帮他传达米粒装置里弹出的信息，也就意味着他和战狂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自己人”，而在何应物的做人准则里，一般是不允许眼睁睁看着自己人去死的。 他的良知要求他能救就要救。 当然救人和护人都必须是在能力范围内，超出能力的，也起码要闭上眼睛。 所以何应物很有些苦恼，到底怎么样既能获得米粒装置的信息，又能保证战狂的安全？ 是个难题，目前无解。 看着露出背，微微蜷缩，眼睛里还泪花闪闪的战狂，何应物一阵摇头：“装置在哪里我已经探到了，但目前还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你这衣服的事儿……” 他说着捡起地上的破布条，搭在战狂肩上……聊胜于无吧！ “那边……”何应物往后一指，“那边倒塌的民房里有衣服，我这一身就刚才找到的，走吧，我带你过去。” 一通乱摔之后，战狂已经彻底失去话语权，在强者为尊的末日世界，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此根本不需要何应物再做什么威胁，他乖乖跟在何应物后面往前走去。 回到最开始待的地方，何应物又像刚才那样懒懒的靠在能量墙上，战狂则掀起砖石瓦块，寻找适合他的衣服。 “有什么变化吗？”何应物微闭着眼睛问道。 在他的自然亲和感应中，两个红黄相间的影像刚刚黯淡了下去，看来已经有种子选手相遇，生死相搏过了。 战狂眼神一凝，似乎在仔细观察什么，但他很快摇摇头：“没有。” “没有？”何应物奇道。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战狂嘴硬的很。 “我怎么觉得……”何应物眼睛眯起来，缓缓散发出丝丝危险气息，“剩余人数的数字应该变了呢？如果没猜错，是变成7了吧！” 战狂一愣：“真没有，你猜错了。” 话音未落，战狂突然飞上天空，又迅速无比的重重摔到地上！ 嘭！嘭！嘭！嘭！嘭！ 五个方位，五个人形大坑。 “喂喂！你坐好了。”何应物再次把战狂摆正，可这次战狂再也坐不住，烂泥般躺到地上。 何应物无奈的搓搓手：“目前这种摔法，应该是你的身体极限，我估计42分钟之后，你就能恢复的差不多，到时候要不要再来一次？” 早已呆滞几乎晕厥的战狂突然清醒，惊恐的使劲摇头。 “唉……有什么变化没？” “人数，剩余人数变了，现在6个！”战狂说。 “不是7个？”何应物眉头一皱，疑惑的问道。 “不是，是6个！”战狂努力表达出斩钉截铁的味道，他当然很清楚何应物要听的是实话，而不是顺杆爬。 何应物突然心中一动，感应中的影像又少了一个，好快！ 就这杀人的速度，看来根本用不了72小时嘛！ “5个！现在数字变成了5个！”战狂赶忙说道。 虽然不清楚何应物到底是怎么判断他撒谎的，但战狂现在起码非常确信，只要撒谎被发现，就是一顿往死里整的暴摔！ 关键是，这家伙极有可能什么都知道！说不定他也有身体内部装置，只是用来测试自己说没说谎而已！ 越想，战狂越心凉，算是彻底老实下来。 于是，何应物和战狂组成了一个相对牢固的、基于暴力基础之上的小团队。 很快，三个人影由远及近，飞一般到了近前，而战狂也已经换好衣服。 这三个人一个精瘦干练，手提一柄重剑；一个胖乎乎笑眯眯的，手里反握一把匕首；一个面容冷峻，手里一把雪亮长刀。 何应物懒懒靠在墙上，看样子这三个人应该是打过照面了，极有可能是分别杀掉了遇到的种子选手，凑到一波闻声赶了过来。 毕竟何应物也没想隐藏。 从所站的方位和细微表情来看，三个人应该是各怀心事，并没有达成攻守同盟。 从能力水平上来说，他们应该比战狂都差了一截，三个人之间倒是不分伯仲。 战狂早已经站了起来，冷冷看着三个人，他们身上的血迹表明，没有人是好捏的柿子。 握匕首的小胖子突然嘿嘿笑了两声：“现在好了，大家都在。我说的吧，还是先见个面的好。” 持剑和提刀的青年面无表情，只是冷冷打量何应物和战狂。 他们很看不惯小胖子自始至终笑眯眯的样子，明明知道要生死相搏，最终只能两个人活命，笑给谁看呢！ 只不过刚才三个人相遇，小胖子一句话化解了他们拼命的架势：“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是要先自相残杀便宜渔翁呢，还是先看看所有人是什么货色，再做决断？” 于是他们共同奔着墙边赶来，便看到了一坐一站两个人。 坐着的那个家伙应该也是能力者，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八成不足为虑，可站着的这个家伙嘛，看起来就不好惹。 三个人对换一下眼神，已是有了决断，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几个人联手，先把最强的干掉！ 要不然一通混战，留下最强的，那到最后生死予夺的权力，可就全在最强者身上了。 “也是，要打要杀也不是我们的本意，笼中困兽而已。”持重剑的青年剑尖指了指穹顶，“认识一下吧，活着的或者将要死去的，也都体面些。我来自神圣联盟，赵亮。” “守序梦魇，张黑。再往里走1200公里的响水镇是我的故乡。”手握长刀的冷峻青年人说道。 何应物心中一动，这张黑自报家门，稍微有些详细了吧？ 他心头的疑惑“守序梦魇的能力者都去了哪里”，说不定可以从张黑这里管中窥豹。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体面的自报家门 “你是不是很小就觉醒生成进化点，成为能力者了？”何应物突然问。 “嗯？”张黑一愣，“我是八岁那年。” 有问必答？ 在末日世界的能力者中找到如此配合回答问题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看来冷峻的外表下，隐藏的是尚不成熟的心智啊！ “你是不是很少见到外面的天空？”何应物指了指天，又问。 张黑突然脸色一变，语调陡然变高：“我在训练营是最强的！我当然见过外面的天空！” 哦，所有的觉醒者集中起来，建成训练营，目的呢？ 很可能是为神躯养成计划提供种子！ 而一个合格的种子，应该生成生命源泉，再往前捯，在不掌握如何生成生命源泉的前提下，刺激能力者尽可能生成这个能力的唯一方式，似乎是增添伤痕，大量的伤痕！ 刺穿伤太重，最有可能的是：切割伤。 “最强的？厉害了！”何应物伸出大拇指，然后浑身上下开始比划，“那也得有很多、很多的切割伤吧？” 张黑骤然间脸色大变！ “找死！” 怒吼声中，他身影一动，刀势如闪电狂龙，直向何应物斩来！ 他出招不可谓不快，20米的距离在他脚下似乎只有一步之遥！ 何应物动也没动，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当！ 战狂鬼魅般出现在张黑的奇袭路线上，匕首横挥，雪亮长刀轰然荡开，而张黑飘忽的向后滑行了十余米，又蹬蹬蹬踏碎几块青石，这才停住。 “说话就说话嘛！突然要打要杀是怎么回事。神圣联盟，战狂。”他冷冷的说。 这一记硬碰硬的打法刚好是战狂的强项，而张黑走的则是轻灵狠辣的路子，以己之长对敌之短，战狂当然轻松占得上风。 何应物根本没和战狂打招呼，让他护住自己之类，不过看来这个大个子很上道，自动站出来保护他，还不错。 只是从张黑的突然失控来看，这家伙一定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 从八岁开始，他便一直待在所谓的训练营，那里即便不是人间地狱，也绝对不是小朋友的避难天堂。 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反正心智不成熟、以冷冽掩饰慌张、心理创伤严重这几点是一定的，而且“习惯性的有问必答”还暴露出，他早已经顺从了别人的问话，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根本没有“拒绝回答”这个选项。 也是个可怜人。 可……可如果作为种子选手走出训练营的家伙都是可怜人，那没有走出训练营的能力者，又会是什么命运？ 何应物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在神圣联盟的大地上成为能力者，意味着强大的力量、更好的生活、以及无限可能。 可在守序梦魇的大地上成为能力者，则意味着被圈养、切割、逼迫生成生命源泉，就像是农场主在驯养猪，要求猪长成方头、大耳、瘦肉含量89%的样子，长不成的呢？ 而且即便历经万难走到这里，也不过是一枚种子而已。 似乎他们的生活，除了噩梦，还是噩梦。 张黑微微弯腰，眼神如狼，但终于没再冲上来。 小胖子笑笑：“我姓龙，龙飘荡，来自于大地之怒。我是个商人，跟你们没法比的。” 他说着下意识摆摆手，一副友好、腼腆、谦逊的样子，手里的匕首也显得扭扭捏捏。 如此一来，他脚尖和衣襟上沾的血迹更是极不和谐， 可看他这个样子，赵亮和张黑却齐齐迈了一步，不约而同离他更远了些，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信你个鬼！这个小胖子坏得很！ 听到大地之怒几个字，何应物不由苦笑起来。 守序梦魇神躯养成计划要想成功，前提便是要有足够数量的种子，而这些种子看起来来源于末日世界的各个地方，有守序梦魇本土觉醒的能力者，有从神圣联盟和大地之怒掳来的能力者，也只有最神秘的兄弟城置身事外了。 果然是好大手笔！ 唉……何应物又叹口气，居然双手往后脑勺一搭，轻轻躺了下去。 龙飘荡微微一愣，旋即笑道：“这位小哥，我们都自报家门了，你是？” “哦，我的姓氏比较少见，我姓霸，霸气的霸，家里长辈一是觉得叠词好听，二是图个好的寓意，所以我的名字也是坝，堤坝的坝，是希望我能像防洪的堤坝一样，觉醒成为能力者，为家里遮风挡雨。”何应物悠悠的说，像是陷入了无限美好的回忆。 咕咚！ 战狂不合时宜的咽了口口水，却什么都没说。 “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我认为……”龙飘荡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双手用力握拳，作慷慨激昂状，“我们一定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打乱对方的计划，才是我们的生机！因此，我建议……杀！” 随着龙飘荡一声怒吼，他和赵亮、张黑三个人如同商量好了一般，闪电般疾攻战狂！ 战狂一声怒吼，显然是早有防备，噗噗两声，鲜血喷洒！ 一对一的情况下，战狂必然是绝对上风，一对二，就很有些顾头不顾腚了，一对三，可就非常吃力了。 因此即便战狂早有防备，在三人围击中也是挨了两下才脱出战圈。 一时半会儿，他也不可能落败，而且有何应物这个隐形盟友，战狂其实安心的很。 至于被摔摔打打的那些小过节，不值一提。 在旁边的呼喝拼命中，何应物头枕在手掌上，静静看着能量铁穹，仿佛看到远在铁穹之上，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在盯着这里。 背后的玩家到底是谁？ 能够调动如此的人力、物力、财力，能够以巨大的神起城为道具，这背后的家伙即便不是守序梦魇的创始人海博士，也至少是海博士身边足够、足够、足够重要的人物。 观察者？幕后黑手？ 何应物笑了，如果要说观察者，他又何尝不是身处局中的观察者！ 他和幕后黑手的区别就是，人家是设局人，他是局中人。不过他现在这个局中人，已经有能力跳出局了。 只要他……能砸碎这些能量墙。 旁边呼喝声、噗噗声、叮叮当当声连绵不断，还夹杂着急切的呼唤声： “霸坝，你快来！我们联手干掉战狂！” …… “霸坝，战狂是我们中实力最强的，不联手干掉他，以后只能任他摆布！” …… “霸坝，来帮忙啊！” …… “霸坝，如果你不来帮忙，等我们干掉战狂，接下来就干掉最弱的你！” …… “霸坝……” …… 生死相搏中，战狂的脸越来越黑。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观察者 何应物静静躺着、听着，心头浮上丝丝异样的感觉。 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他看旁边这批人的生死搏杀，岂不正如幕后黑手看他在困境中的挣扎？ 可惜，我不用挣扎。何应物想着，嘴角露出微笑，对着能量铁穹，缓缓竖了个中指。 ………… 在阿莫神殿最顶层，海神终于收起了平日的懒散，他双手抱拳撑在下巴上，静静看着大屏上的光点闪烁。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些光点被虚线切割成了不同的组合，这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区域，怕至少有几百个。 “杀戮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很多啊！”看着光点一个个消失，海神突然感叹道。 “大人，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我们不知道付出多少代价才培养出，或者好不容易寻找到，以及费了大力气掳来的种子们，就这样……自相残杀？75%的精英就这么没了？”黑袍垂手站在身边，如果他不说话，根本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日常工作中，自然是以拍马屁为主，可在这历史性的、严肃的重要时刻，一味拍马屁才是蠢到家。 这个时候，以自己的愚蠢，衬托主人的智慧，以自己的卑微狭隘，衬托主人的光明伟岸，才是正途。 黑袍显然深谙此道。 “75%？”海神嘿嘿的笑了，“这只是开胃菜而已，后续还会有90%，99%！神躯……怎么能是一些运气不好、机警不足、脑子不灵光的家伙，这是物竞天择，这是天选，我们只需要……存活到最后的那具生命源泉！” 黑袍微微躬身：“大人，可他们毕竟能力阶数不同。属下担心，一些现在阶数高但潜力却差的家伙……杀了一些现在阶数低但潜力却极高的家伙，那样的话，岂不是大人的……损失？” 他似乎一直在斟酌用词。 “所以啊……”海神说着往后一靠，“我才把实力水平相差不大的选手分在同一个区域，这样就避免了你说的错误。后续，根据他们的表现决定激发强度。如果真的有人像你说的潜力极高，他应该在一定的时间内获得不小的提升，30年我都等了，自然不在乎再多个一年半载、三年两年。当他提升到一定实力，便可以打通能量墙，实现区域合并。” 黑袍微微惊愕：“原来大人设置不同区域的能量墙具有不同的耐受极限，背后竟然是如此考虑！属下愚钝！大人英明！” 海神哈哈大笑，良久才指着大屏幕说道：“当这些虚线逐渐变少，我们的果实便渐渐成熟！区域之间的相接、能量墙的极限强度，可是费了我不少心思！” “如此一来，每个新合并的区域都会产生新的胜利者。当这个过程重复几百遍，我们的天选之子即便不是唯一，也必在五指之内！到时候，一切尽在海神大人掌心！”黑袍说。 “你也不太笨嘛！”海神淡淡的说。 黑袍脸上带笑：“全靠大人点拨，属下才拨云见日！嗯……只是，3096所在的s-11区域，能量墙目前还是不可损毁的状态，这不是……”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海神手一挥，打断了黑袍，“在他身上出现了太多异常，我总感觉这家伙虎头虎脑的，总弄坏我的东西。神躯养成计划进入最关键阶段，我不允许有任何变数，所以他就在s-11待着吧！一直到最后，当其他区域合并的差不多了，再把他放出来。” “大人这是……直接把他送进了决赛？”黑袍说。 海神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真是难得聪明一回！直接送入决赛，这个词用的好！哈哈哈哈……” 黑袍一阵无语，他实在不清楚，哪里好笑了？ 可海神却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良久，他终于收敛了些，轻轻擦擦眼角，长出一口气：“自从和兄弟城那帮家伙合作，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开心吧？” “嗯……从那之后，确实是第一次见大人这么笑。”黑袍的头很低。 说起兄弟城，海神的脸色慢慢变得阴冷：“兄弟城……兄弟城……哼！他以为给我提供什么最新的机械人技术、生化人技术，我就得乖乖奉上我多年的研究成果！哼，实在是太天真了！” “兄弟城……虽然多有合作，但我们现在仍是探不出他们一丝底细！大人……务必小心！”黑袍罕见的提出他的看法。 “用你说！”海神冷哼一声，“技术共享？说得好听！战前的技术我倒是全部共享给他们了，可他们只用低端的暴击者、切割者，还有什么α-基因芯片加成的生化人，以及什么m先生，乱七八糟！搞这些破东西来糊弄我，还谈什么至诚合作！” 黑袍头垂得更低，不敢再多说什么。 海神却有点停不下来：“神躯养成计划……我与天下为敌，又岂会在乎多他兄弟城一方敌人！α-基因芯片倒还看得过眼，可这东西明明是从大地之怒抢来的，以为我不知道！？祸水东引的把戏，包藏的祸心无非是让守序梦魇和大地之怒火拼，以为我看不穿？！暂时先放放罢了……” 自顾自说了好久，海神郁闷的心情似乎才稍稍得以缓解，他看向黑袍，皱眉道：“怎么不说话？” “属下……”黑袍一惊，“属下只是想，待大人神躯大成之日，所有的阴谋诡计，不过是蝼蚁把戏，冬雪遇夏阳而已！” “那当然！”海神眯着眼睛看向大屏幕，双手交叉，两个大拇指缓缓相碰，“宝贵的种子们，快快长大……” “一切顺利，佳音可期！”黑袍说。 海神扭头看向外面，烈阳之下，神殿顶层圆拱上的积雪已经开始消融，水滴汇聚滴落，湿湿漉漉、安安静静的。 这个冬天貌似不太长啊！ 春天，这么快就要来了吗？ 嗯，春天好！ 即便在海神心里，春天也是令人愉悦的季节。 神躯养成计划，春天，一切都那么美好。 ………… 何应物仍然在躺着，越躺，越觉得懒洋洋。 周边“霸坝、霸坝”的呼声还是不绝于耳，他却完全懒得理他们。 扭头看看，战狂新换的平民衣服，此时也早已变成布条，虽然狼狈不堪、浑身浴血，但却性命无虞。 死不了就不管，这是何应物判断他要不要出手的准则。 人啊，最终还是得靠自己。 所以无条件的护住战狂，反而是害他，让他在血战中成长，其实是好事。 而且，既然是局中的“观察者”，就更不能随便出手了。 这就像是一个大人蹲着看蚂蚁打架，他会出手帮其中的一只蚂蚁吗？ 应该会很少。 龙飘荡这个家伙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笑眯眯的脸皮下隐藏的也是毒辣心肠，可他有句话说的是对的：一定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打乱对方的计划，才是机会。 对方一定想不到，他会是另一名观察者吧！ 观察者……观察者就要有个观察者的样子！ 何应物突然觉得自己离他们有点近了，不利于观察，于是他随手捡起一粒小石块装兜里，手脚并用，开始往能量墙上爬。 像个壁虎。11 第一百二十章 铁骨铮铮大丈夫 何应物很快往上爬了200多米，再回头向下看，四个厮杀身影小了许多。 嗯，这才是观察者该有的视角，唯一麻烦的是，能量墙无比光滑，触感和真实玉质墙壁差不多，何应物全靠掌心一点吸力撑着，完全谈不上轻松。 透过能量墙，他还看到隔壁区域很远的地方有两个人也在电光闪烁，想必也是一场厮杀。 前后看了一会儿，何应物莫名有一种喝茶水、看大戏的感觉。 如果自己是幕后黑手，会怎么做呢？ 会怎么想呢？ 为了神躯养成计划最终的所谓“神躯”，这些杀戮、这些即将倒在血泊中的人，都是必要的损耗。 所以……他应该像神一样高高在上，不干预能量铁穹下发生的一切，只需要静等弱肉强食之后，脱颖而出的那一个或者少数几个？ 也或者，幕后黑手会对他感兴趣的家伙格外留心，说不定还会在一定程度上网开一面，就像何应物现在看战狂，总不会坐视他去死。 正想着，脚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何应物低头一看，张黑的长刀深深斩在战狂大腿外侧，而战狂的匕首，则是狠狠刺透张黑喉咙！ 典型的以伤换命打法。 很显然，缠斗过久对战狂不利，他身上不停添着伤痕，早已超过了生命源泉的修复极限。 说起来战狂也够狠辣，作为荣耀圣堂上校，他实战经验无比丰富，相比之下，出身训练营的张黑则是最为稚嫩的一个，先把张黑拿下，以后的战局便会轻松些。 因此他拼着一条腿重伤，雷霆之击干掉张黑，之后毫不停滞，人如疯虎，猛扑赵亮！ 竟然丝毫不顾忌身后虎视眈眈的龙飘荡！ 何应物微微一愣，这家伙……胆子不小啊！ 他在赌，赌何应物一定不会丢下他不管，还在赌何应物一定有足够的实力救他。 看来，何应物的连摔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龙飘荡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合身扑上，手中匕首化作一道流光，直刺战狂后心！ 他匕首平举，显然是要截断战狂脊椎。 狠辣，高效。 石块在手，何应物轻轻一弹！ 嗖！ 正在疾扑而上的龙飘荡骤然间脸色剧变，他脚下猛踩、侧身、翻滚、没命的向外逃！ 轰！ 就在龙飘荡扑击路线上，青石板轰然炸裂，碎石纷飞，顿时形成一个大坑！ 这要打在人身上，必死无疑。 龙飘荡人如恶狼，弯腰疾退，早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在碎石纷飞中，战狂以匕首硬抗赵亮的重剑！ 当！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中，匕首被砸飞，重剑如虹噗的刺入战狂左肩，他却鬼魅的一闪，粗大的臂膀扼住赵亮的脖子，猛地一拧！ 咔嚓！ 赵亮再也没了声息。 以真实实力论，战狂也不可能一下被砸飞武器，所以硬抗是假，近战偷袭是真。 倒真的是一个粗中有细的家伙。 紧接着，双眼通红的战狂盯上了龙飘荡。 何应物开始轻轻向下滑，这边的混战马上就要结束，他还挺想知道，当只剩2人之后，幕后黑手又会弹出什么新的任务。 战狂的伤看起来很重，可估计休整24个小时也差不多了。 看着如神似魔的战狂，龙飘荡再也笑不出来，他眼神如狼，狠狠咽了口口水，今天有两个地方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一是战狂的战力、果决、狠辣，二是看起来最弱、脑子有问题又躺又要爬墙的霸坝，原来才是最强的！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龙飘荡投降……那是必须的。 “等等等等！不要冲动！”龙飘荡突然手掌竖起，对着战狂做安抚和阻挡状，“大家同时被困，谁都不想这样的！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说我杀你干什么！都是有人陷害啊……” 战狂右手按住肩膀上的剑伤，拖着受伤的腿，面无表情，仍像是索命恶鬼，一步步蹒跚着向龙飘荡走来。 蹒跚？信你个蹒跚我才是傻了！ 龙飘荡心中暗骂，嘴上却也不停：“等等等等！不要杀我，我有用的！我真的有用的！我会唱歌，我会解闷儿，我会跳舞杂技钻火圈，空中飞人抽旱烟，魔术表演脱口秀……” 战狂眉头一皱打断了他：“你会唱歌？” “我会！我会！”龙飘荡死命点头。 “那唱一个听听。” 龙飘荡当即开口，一丝犹豫都没有： “一开始 我只顾看着你 装作不~经~意 心却飘~过~去……” 荒腔走板和妩媚妖娆混杂在一块，听得战狂一哆嗦。 而何应物一激灵，差点掉下来摔死。 “停！” “滚！” 一上一下两声怒吼。 不过如此一来，喊打喊杀的气氛一下子淡了好多。 离地面已不远，何应物轻轻跳下来，他走到战狂近前，扒拉扒拉看看伤势，嘴里说着：“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这番话自然是向龙飘荡说的。 龙飘荡昂首走过来：“今日你我全都被困于此，你想杀我，理由自有千万条！你不想杀我，理由也可有千万条！我龙飘荡行走于大地之怒和神圣联盟之间，向来为人坦坦荡荡，自认为对得起名字里这个‘荡’字！看你的能力……” 他说着看了看被石子炸出的大坑，叹一口气：“以你的能力，要杀我自然是探囊取物！可我看你是英雄豪杰，而我我也是铮铮好汉，倒不如就此惺惺相惜……” 战狂越听脸越黑，握拳迈步就要上前！ 龙飘荡身形飘忽，猛地向左一旋，如龙枪般站到何应物面前，扑通一声，干净利落的跪倒。 “霸坝！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我龙飘荡不是怕死，我是不敢死啊！只求霸坝大人饶我一命，日后定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报答！” 龙飘荡面容悲戚，再也不见一丝笑嘻嘻的样子，其情真意切，犹如杜鹃啼血，闻者动容。 何应物见这个见的也不多，他不禁有点呆住：“你……你还真他x是个商人啊！” 如果是上惯战场的战狂之类的人物，肯定干不出这种事儿来。 “大人我真的有用！从神圣联盟的凤凰城，到大地之怒的始祖山，包括三不管地带的奇迹山脉，都有我的熟人……” 龙飘荡自顾自说着，何应物却突然心中一震！ 奇迹山脉？ 这个名字已经尘封在心底好久了。 想当初是在松木城外，秃鹰第一次提到这个名字，据秃鹰说，那上面刻了“天玑峰，道德宗”的腰牌，就是他在奇迹山脉某处遗迹发现的。 “奇迹山脉，你也熟？”何应物打断他。 龙飘荡连连点头：“我货物大部分在那里中转，奇迹山脉太大了，不敢说全熟，可也算认识几个当地的朋友。” 一说起这些，龙飘荡当即熟稔起来，人也站起身来，又开始笑眯眯，他还真是善于察言观色，明白何应物应该不会再杀他，而旁边这个大个子战狂，显然是以何应物为首。 “奇迹山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何应物问。 “特别的？”龙飘荡冥思苦想，“……那大概就是混乱！毕竟是三不管地带。” “不是。我是说，类似于……嗯……发光、冒烟、出神迹那种？” “……没有吧。你还真把我问住了。” ……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基本上一无所获，何应物轻轻摇头。 再次听到奇迹山脉，想起宗门腰牌，他的心又热又急。 不过现在时机未到，等未来，一定要去探一探。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二虎相争 战狂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当然是唯何应物马首是瞻，至于杀不杀龙飘荡，怎么处置这家伙，他完全听从何应物的意思。 能够做到荣耀圣堂上校，战狂当然也是聪明的，几句话就看出来，何应物对这小胖子再没有杀机。 这当然没问题，只是眼前“剩余人数：3人”的字样时不时便跳出来，跳的他心惊胆颤。 理论上来说，预定的72小时之后，剩余人数是必须变成“2”的！ 何应物肯定不死，那战狂和龙飘荡两个人之间……怎么办？ 如果是硬拼硬打，战狂当然是99%胜算，可问题在于现在的生死决断，显然是在何应物手上。 假如龙飘荡真的对何应物有用，那到逼不得已必须杀一个的时候…… 战狂越想越怕。 龙飘荡则是早已经利落的在倒塌房屋中乱翻，很快找出损毁不算严重的座椅靠垫，又轻松无比的挪了几块巨大砖石，摆成座椅的样子，把靠垫往上一摆。 于是，一个神奇的座椅出现了。 他弯下腰，用肘部使劲擦擦靠垫，对着何应物热情的叫道：“霸坝，我做了个座椅，你来坐这！想当初我来回押货的时候，那叫一个辛苦！所以啊，我就练了一手不管到哪都尽量让自己舒服点的本事。你可不要小看这个座椅，符合人体工程学，很舒服的！” 何应物嘴巴微张，战狂目瞪口呆。 看何应物不动，龙飘荡着急了起来：“霸坝，你快来坐这呀！” “不不不……”何应物连连摆手，“我不姓霸，我的真名叫……” 说话间何应物两步走到近前，施施然坐了下去，反正不可能有什么机关暗道。 “别别别！”龙飘荡赶忙打断何应物，一个转身来到座椅背后，“在我心里面，霸坝这个名字，就是最好的名字。别人怎么叫您，我不管，可在我龙飘荡这，您就是我的霸坝大人！” 说完他笑嘻嘻的双手向下一按，啪的扣在何应物双肩上，猛一用力！ 何应物只感觉滋的一声，像阵电流穿过，他浑身一激灵：“干什么？把手拿开！” “霸坝，我会按摩……” “滚！” …… 战狂看的眼也直了、脸也绿了，这纯粹是个走过南、闯过北、火车道上压过腿的流氓啊！ 龙飘荡被骂开，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又开始在废墟中乱翻，很快找出一捆绳，盘了几下便成了一个圆圈，然后开始想方设法固定住。 他一边收拾一边嘟囔：“霸坝大人，看我给你表演一个钻火圈！我这钻火圈跟别人可不一样……” 何应物都气乐了。 “来，借个火！”龙飘荡向战狂伸出手。 战狂摇摇头：“没有。” “你看你小气的！”龙飘荡使劲啧了一声，“你的右手已经出卖了你，烟熏的都是黄的！抽烟不带火？骗鬼呢！” “我说没有！”战狂重重摇头。 “你看你这人，都是为霸坝大人服务的，你咋就不能精诚团结一点呢！我俩刚才的打斗，那是小节，为霸坝大人服务，那是大节！你不能因为小节，失了大节！你说对不？”龙飘荡循循善诱。 战狂的脸已经变成猪肝色：“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哎呀你看你！这圈没火就没意思了！唉，算了算了……”他说着把绳圈扔到地上，眼神亮晶晶的转向何应物，“霸坝大人，要不我给您歌伴舞解闷儿吧！我都在行！” 说话间他也不等何应物反应，直接膝盖弯曲、屁股一翘、胸膛一挺、脖子一昂，眼神斜向上45度充满了热切，左手啪的放到身后，掌心向上，像是凤凰的尾巴，右手噌的举在脸蛋边，掌心向上像是仙女托盘，稍一停顿便开始又唱又跳： “小背篓~ 晃~悠悠~ 歌声中妈妈把我摔下了吊脚楼……” …… 何应物本来还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能作妖作到什么程度，有一种人，可以无限击破底线、砸穿地板，龙飘荡显然属于这类人。 何应物实在受不了了。 “滚！” 这一声大吼把龙飘荡吓的一哆嗦，他满脸堆笑：“诶，好好，我滚！” “200米，抱头蹲下！” …… 200米外，龙飘荡抱头蹲下，世界终于清净了。 …… 龙飘荡的所作所为虽然幼稚，也为人所深深不齿，但却给战狂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他忍不住的想，如果何应物吃这一套呢？ 从人性上来说，没有人希望别人劈头盖脸数落自己，即便嘴上骂着“你不要拍马屁”，心里却都受用的很。 用一位哲人的话来说：人们往往认为自己很正直，但在海潮般的马屁面前，鲜有人能保持理智，而即便理智者，也难免心生惬意。因此实际上，我们早晚会在一声声的马屁声中迷失自我，这是由人性决定的。 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战狂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似乎就要危险了。 悄无声息的，战狂溜到人体工程座椅旁边，乖乖蹲下，沙包大的拳头握起来，在何应物疑惑的眼神中，开始有节律的敲打大腿。 “霸坝大人……”战狂开口要说什么。 “我我我我……”何应物连忙打断他，“我跟你说过吧？我姓何，何应物！” “嗯……那……什么……”战狂脸红脖子粗，“在我这里，您也可以叫霸坝，我喜欢这个名字，多霸气！” 别看战狂现在这么大个子，他也有过小时候。 小时候他的偶像是从小人书上看到的，说是叫韩信，文武双全，能忍“胯下之辱”，无论如何，现在战狂所做这些，远远不及胯下之辱吧！ 这么一想，战狂心里好受多了。 何应物一阵恶寒，这玩意儿原来会传染？ “你也滚！” 他当即把战狂也骂走了。 两个人，两个方向，抱头蹲地。 何应物半躺在座椅上，躺的感觉挺舒服，这个龙飘荡虽然烦人，可有些小把戏还是挺实用的。 他自然很清楚两个人为什么是这种态度，只能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生死予夺的权力在他这，因此对这俩人来说，对死亡的恐惧，早已压下了拍马屁的羞愧。 72小时，要求只剩下2个人。 现在应该不足71个小时了，怎么办？ 何应物看看自己的双手，轻轻叹口气，他大锤式的暴力攻击强归强，但不解决他们内置装置的问题。 不过那个思路肯定是对的：不能被幕后黑手牵着鼻子走。 所以，一定要想办法解决！一定有办法解决！ “你们两个过来。”何应物招招手喊道。 俩人屁颠屁颠赶紧跑了过来。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内置装置爆炸，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说。 俩人都眼前一亮，龙飘荡是以为何应物有办法了，战狂则是听出，看来这是要保他们两个人，呼……起码不用担心被何应物捏死了，他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你有办法了？”龙飘荡急切的问。 “呃……暂时……还没有。”何应物有点苦恼。 “哦……”龙飘荡心底浮起一点点失望，不过他很快振奋精神，“那你有解决思路了？” “嗯……也还没有，不过会有的。”何应物实话实话。 龙飘荡差点翻个白眼，还好生生忍住了。 “你们两个，在下面给我安安静静的，我要到上面去思考。”何应物指了指能量墙，“你们去帮我找能吸在墙上的东西，我好借力的。” 有人用，傻了才不支使。 时间不长，俩人找来了能够吸在墙上的工具。 马桶搋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观五帝（上） 何应物要上墙，不仅仅是为了思考，还为了“视角”。 只有更广阔的视角，才更有观察者的感觉，而真实的观察者感觉，有助于他理解幕后黑手。 只是马桶搋子，确实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就不能找点别的？”他使劲摇头。 战狂赶忙解释：“我们都洗干净了！能吸在墙上的东西，翻来翻去，大概只有这个。” 龙飘荡跟着点头：“是我洗干净的！” “是我甩干的，完了我还擦了呢！”战狂说。 “这主意是我想到的！” “是我第一个找到的！” …… 何应物懒得再听他们说，随手抓过一个搋子，嘭的怼在墙上。 吸住了。 用手拍两下搋子把，颤颤巍巍的，还挺结实。 “六个都给我。你们俩，一人一边待着，谁都不要给我惹麻烦！听懂了吗？”何应物眼睛一眯说道。 “嗯！他不惹我，我不惹他。”战狂抢先大声说，把搋子递了过来。 龙飘荡一脸赤诚：“您放心好了！有您这句话，他就算惹我，我也会躲着走，绝对不和他起冲突！” 战狂一愣，自觉落了下风，大叫：“呸！你是怕打不过我吧！冠冕堂皇！马屁精！” 龙飘荡垂手在旁边站立，果然不再理会战狂，而是笑眯眯的对何应物说：“您慢点！我怕搋子不稳当，您可别爬太高啊！” 战狂面色铁青。 …… 何应物六个马桶搋子怼在墙上做成阶梯，始终有四个固定、两个轮换，交替上升之下，他很快爬了足有1500米！ 距离能量铁穹穹顶，也不过四五百米之遥了。 何应物停了下来，六个马桶搋子摆成一个向下凹的弧度，他施施然躺了下来。 高归高，何应物是不怕的，就算往下掉，他也是在能量墙旁边，有搋子在，很简单就能吸到墙上。 要是连这点反应都没有，还是回去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唯一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幕后黑手抽风把能量墙撤了……那才叫悲催。 不过能量墙一撤，神躯养成计划也随之乱套，所以能量墙消失的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人在高处，视野极好，脚下是残垣断壁一片倾颓，不过这些倾颓也横成行、纵成列，显得很规整。 而且坦白说神起城绿化做的不错，从高处往下看，苍松翠柏在冬日里挺拔盎然，点缀出一片片绿色。 能量墙虽说是透明的，不过看向隔壁，总也像蒙了一层纱，再看向隔壁的隔壁，则更是朦胧，不出五道墙，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隔壁已经没有厮杀，但在宁静中，一定有狡猾的猎物和凶残的猎人。 游戏规则都一样，这是一个零和游戏，a的胜利必然意味着b的死亡。 何应物现在努力想做的，就是打破零和，在不引爆内置装置的前提下，把那东西弄出来，从而让幕后黑手失去对种子们的控制。 可这……有点难。 他苦恼的叹口气，微微调整了下姿势，脑袋靠在其中一个马桶搋子把上，看向能量穹顶。 仿上仿下的位置，其实就有白云，他像是半躺着浮在空中，静静看着这完美弧度的淡黄色光晕。 穹顶非常安静，美丽、虚幻而危险，何应物不得不佩服，守序梦魇到底用的是什么能量，韧性十足难以损毁不说，还能涵盖住这么巨大的面积！ 如此威能，比中庭世界修仙门派的护山大阵，只强不弱！ 苦思冥想几个小时而不得，何应物郁闷至极的苦笑起来，面对深入脊椎的小东西，他需要极其精微的控制能力。 想的头疼，他索性放开心扉，什么都不去想，他的感知似乎要飘起来，越飘越高，直到接触穹顶，直到飞出去，飞上天空。 那是自由的、飞翔的感觉。 就这么躺了很久，六阶运算强化告诉他，距离内置装置爆炸节点只有61个小时了。 不急，急也急不来。 而且不急的话，办法可能会自己跳出来。 身心放松中…… 距离节点只有56个小时了。 不急…… 只有48个小时了。 …… 解决办法没有自动跳出来，可出乎意料的是，在难得的放飞心灵中，一股水到聚成、圆润通达的感觉却浸满何应物全身。 他的心像被轻柔羽毛撩拨，大梦观想第七观《观五帝》，居然忍不住要窜出来！ 何应物一阵无语，悬在千米高空，躺在马桶搋子上，感觉来了？ 然而大梦观想这个事儿，讲究的就是福至心灵、水到渠成，他当即坐起，调整几个搋子位置，让他能够盘膝坐下。 少顷，就见何应物背靠能量墙，双眼微闭，沉浸心神，面色古井无波。 大梦观想第七观《观五帝》，真诀缓缓从心头掠过。 “大道既判，而天地生； 天地既生，而五帝列：” 意念中，前八字真言如黄钟大吕，震的何应物微微一凛，意念中的混沌一片，登时清轻向上、重浊向下，天地骤成！ 天地一成，日月齐辉，而在日精月华之中，五个通天彻地的虚影缓缓浮现，其威压犹如实质，似乎周身虚空都在莫名旋转！ 何应物心头猛缩，一股不可遏制、顶礼膜拜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狠狠咬牙，灵台清明，暗喝一声“五帝分列”！ 十六字真言嘭的一声似乎从天而降，巨大的黄金字体盘旋逶迤、生生不息，这才将五帝威压抵消大半。 何应物暗松一口气，不急不躁，再观真诀。 “东曰青帝，乃行春令，于阴中起阳，使万物生； 南曰赤帝，乃行夏令，于阳中升阳，使万物长； 西曰白帝，乃行秋令，于阳中取阴，使万物成； 北曰黑帝，乃行冬令，于阴中进阴，使万物死。” 观至东方，其虚影显形，只见一个轻袍长须的中年儒生轻轻颌首，凡他目之所及，万物初生，春暖花开。 这是青帝，掌“生”！ 观至南方，又有虚影显形，只见一个赤袍红须的威严老人，凡他气息所到之处，万物繁盛，生生不息。 这是赤帝，掌“长”！ 观至西方，再有虚影显形，只见一个白袍银须的出尘仙人，凡他踏足之处，皆瓜果飘香，奇珍异草灼灼生辉，确是成熟之势。 这是白帝，掌“成”！ 观至北方，又有虚影显形，只见一个黑袍无须的酷烈中年人，凡他心之所念，冰封万里，漫天飞雪，罡风如刀，万物枯萎冻结，再无生机。 这是黑帝，掌“死”！ 青帝、赤帝、白帝、黑帝各掌一方，而意念中何应物竟居于其中！ 随着虚影显形，四双眼睛似乎齐齐看过来，无穷威压骤然增大，何应物呼吸开始急促，而观想中的身体竟然有消散之势！ 危险！ 从未出现过的危险！ 何应物根本不知道，观想而已，还能这样？ 他心如明镜，如果意念中的躯体消散，只怕现实中的他即便能活，也很可能是半死不活，各方面能力大打折扣不说，能否继续进化都是问题。 是停住，还是继续观想？ 略一犹疑，何应物牙关一咬，既然名为观五帝，没理由只观四帝便被吓到退却！ 假如真的退了，只怕未来的修行也会寸步难行！ 深吸一口气，在他观想世界中，新的金色真诀破土而出！ 第一百二十三章 观五帝（下）（周一求推荐票） 即便感觉到了危险，何应物还是决定，观想继续！ “四帝各辖九十日，年为三百六。 每帝去十八日，黄帝辖之。 黄帝居中，主于四帝。” 观想中，就在何应物旁边，一个头顶天、脚踏地的虚影缓缓显现！ 他长袍大袖，头戴帝冕，腰挎一柄金色古剑，一面剑身刻着日月星辰，一面刻着山川草木，一面剑柄写着农耕畜养之术，一面写着四海一统之策！ 圣道之剑，神剑轩辕！ 而神奇的是，随着黄帝影像显现，何应物的压力骤然间小了很多。 四帝也似乎看将过来，轻轻颌首。 一种奇妙变幻的感觉袭来，何应物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他在变大，还是五帝在变小，总之他从如同黄帝脚边的一只蝼蚁，慢慢长到膝盖、到腰间、到胸部、一直到齐平！ 恍惚间，何应物如春水撩动心扉，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充满了无穷活力，基因组欢快跳跃，重组、结合、再分裂、重组、结合……变化不息； 很快，他又如烈阳灼身，活力、跳跃、变化的感觉逐渐消散，而急速膨胀、无限变强的感觉骤然清晰，仿佛他就是夏天疯狂吸收水分和养料成长的小苗； 忽的画面一转，何应物只觉世界一片金黄，一股丰收的淡淡喜悦舔舐心头，而自身凝练通达，就像是历经艰难终达巅峰状态的神灵； 阳光不知何时变的黯淡，愕然间，何应物只觉得冰冷刺骨，目之所及一片萧瑟冰雪，强大的身躯也无法抵挡来自心底的寒意，在颤抖和绝望中，他似乎越坠越深！ 深到极处，何应物突的眼前一亮，又是一股春水撩动心扉…… 这个过程或许只有一遍，或许已经重复了千万遍而不自知，何应物悚然一惊，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只见黄帝影像立于身畔，唇角带笑，像是看着天下苍生。 咬牙之中，何应物全力默念真诀： “黄帝之能， 于春时，助成青帝而生发； 于夏时，接续赤帝而长育； 于秋时，资益白帝而结立； 于冬时，制摄黑帝而严凛。” 随着真诀淌过，意念中，何应物只觉得身体中春夏秋冬的感觉虽然一如往常，但再也没有最开始的泾渭分明，而渐渐多了几分圆润和谐。 同时，随着他体内的变化越来越自然，五帝虚影又在缓缓虚化。 “五帝分治，各主七十二日，合而三百六十日而为一岁，辅弼天地以行于道。” 这句真诀一出，何应物突然觉得他的视野瞬间开阔了许多，之前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五帝影像上，现在却感应到五帝和天道的和谐共生！ 或者更准确的说，五帝的运行周转不息，便是天道的外在表现。 而随着这丝明悟，何应物突然有种荒谬感，五帝在天道的运行，不正如他身体内部感受到的种种神异，如此一来，似乎他就是天道，天道就是他！ 马上就是最后一段真诀，何应物心肝都在颤抖，这是五阶敌意侦测最高警报的方式之一，似乎接下来就要发生什么不可预期的、可怕的事情？ 可都到这一步了，哪里可能放弃！ 强压下心头不适，何应物集中全部精力，默念真诀！ “青帝生子而曰甲乙，甲乙东方木，木为青龙； 赤帝生子而曰丙丁，丙丁南方火，火为朱雀； 黄帝生子而曰戊己，戊己中央土，土为勾陈； 白帝生子而曰庚辛，庚辛西方金，金为白虎； 黑帝生子而曰壬癸，壬癸北方水，水为玄武。” 天地似乎停滞了一瞬，意念中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安静，而是时间与空间的停滞。 非常奇怪的是，何应物一直是灵台清明的默念真诀，就在最后的真诀默念之前，他也绝对非常清醒。 可不知道为什么，念完之后，何应物才像突然惊醒一样，他完全不记得自己集中精力念了什么、怎么念的？ 似乎他的那一瞬间，被不知名的力量偷走了。 而随着真诀完整，东方青帝渐渐虚幻，终至不见，但在他身后，一声轻吟，云雾翻腾，青龙出世，渐渐清晰！ 南方赤帝缓缓消失，而他所立之处，一声轻鸣，火光缭绕，朱雀显形！ 西方白帝一道光华冲天，淡淡虚影之处，顷刻间腥风大作，狂啸摄魂，白虎降临！ 北方黑帝化为烟雾，如浩渺洪波，但只见巨浪滔天，玄武现身！ 而中央黄帝，似化作七彩云霞消散，但转瞬间光华汹涌，麒麟真身，勾陈现世！ 意念中的何应物除了静静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间，勾陈腾空而起，脚踏祥云，须弥间已到了何应物头顶，它长啸一声，天地色变，四方神兽皆以轻鸣长吟相合！ 紧接着，勾陈再化七彩，从何应物天灵盖灌入！ 攸忽间，何应物周身大放光明，照彻意念中无垠天地，仿佛这一瞬间，他便是生育天地的道！ 洞天彻底的光明似有生命，又在瞬间归附何应物体内。 何应物只觉得嘭的一声，意念中他似乎突然拥有了无穷的力量，仿佛托掌可破天，轻踏可碎地！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齐齐跃动，直奔何应物扑来！ 嘭！嘭！嘭！嘭！ 四方神兽紧随勾陈之后，轰然隐入何应物体内！ 意念中，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在何应物体内炸开，轰的一声似乎要毁天灭地，却又攸忽间紧缩为针尖般大小！ 那是一小点绝对的黑，就像是不可言说的神秘奇点！ 它骤然间产生无穷吸力，周边空气缓缓盘旋，很快便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而那奇点便是漩涡的正中心。 意念中的天地万物甚至天地本身，似乎都被扯碎、吸入！ 而在现实中，何应物端坐在马桶搋子上，猛然间身形一僵，像是普通人正在忍受电刑那般，青筋暴起、嘴巴大张、双拳紧握！ 一股无形的巨大风暴团以何应物为中心缓缓形成，他便是那风暴眼！ 从天而降无数凡俗之子不可见的缕缕轻烟，凝聚如浓云席卷而来，又有无数星芒从地底而起，灿如天河滚滚而至！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能量墙和能量铁穹竟然微微一震，肉眼可见的淡黄色能量光芒犹如被大漩涡撕扯下来，不情不愿的旋转深陷、疯狂汇入何应物体内！ 何应物倒是想停，可他控制不了，停不下来。 恍惚中能量灌体，这种感觉何应物太熟悉了，完全就是修仙中的炼精化气！ 简称……炼气。 一直以来，他都热切的盼望着能早日重启修仙之路，按照他的猜想，应该是大梦观想的八观完结之后，身体彻底得以改造，才能重新走上仙途。 可没想到，第七观《观五帝》，就直接是修炼了？ 这不科学啊！ 五帝……这么厉害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种修炼能量 天地间可供修炼的能量大致分为三类，一为灵气或魔气，二为元气，三为先天一炁。 灵气本是天地间精华凝聚，比如何应物在中庭世界所修炼的，便是灵气。 灵气犹如细雨，最为易得，最易感应，最易吸收转化，因此一般所谓的修炼，修的都是灵气。 不过不同的世界，灵气浓度大有不同。 比如在中庭世界，灵气浓郁犹如仙境，而在末日世界，灵气消散损毁殆尽，若在其他世界，又可能是其他千万种不同情形。 但这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中庭世界，虽然现在灵气浓郁，但假如真仙大战、世界残破，也可能灵气凋敝，再不复盛况，甚至有可能灵气完全消散； 再比如末日世界，虽然现在灵气凋敝，但经过休养生息，千万年积累，未必不能进化为一个灵气充裕的世界。 所以简单来说，灵气便是天地精华凝聚积累而已，说到底它是一种能量形式。 正因为如此，以灵气修仙，最易入门。 这种能量形式的光明面，称为灵气；而阴暗面，则称为魔气。 灵气和魔气之分，全在于修炼之人！ 心怀愤恨、残暴亡命之徒，灵气受其本性感染，变为黑色，于是成为世人所说的魔气，而魔气反过来又增强修炼者的戾气，这戾气更加感染魔气，往复循环，修炼者便坠入魔道！ 因此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修道之人，首重修心！ 修心不成，便坠魔道！ 可供修炼的第二类能量，元气，便没有坠入魔道之忧。 元气和灵气不同，常常听到在各种传说中，有“灵气枯竭”之说，也有“灵气复苏”之说，但元气不死不灭，不会枯竭，也当然不会有复苏的说法。 元气是一种更加稳定和“高级”的能量形式，据《大梦观想》记载，“天有时而倾，地有时而陷，山有时而摧，海有时而竭，惟元气不灭。” 元气乃是一个世界的根本，是这个世界的大道之根，天地之母，一阴一阳，生育万物！ 比如，在中庭世界，当然也存在元气！绝大多数修仙者修炼的是灵气，因为灵气最充裕、最易修炼，然而修炼到极深处，便或许有大能者能感应到中庭世界的元气，届时以元气修炼，效果将会好上百倍千倍。 其背后的原因，无外乎灵气只是天地积累而已，而元气，则是开创天地、养育万物的根本，两者之间，判若云泥。 当然说起来轻松，真正感应到元气，以元气进行修炼的，数万人、数万年基业的道德宗，似乎只有寥寥传说中的数人而已。 而在末日世界，灵气枯竭，但元气仍在，所以仍然存在修仙可能，只不过感应元气和利用元气，难度高的令人发指罢了。 何应物在末日世界的修炼，修的还真是元气……有可能是纯粹撞大运，也可能是他坚持不懈的努力，最终看到曙光。 他不因为自己曾是仙人而放不下面子，该扛枪就扛枪、该怂就怂、该怼就怼，能帮别人就帮别人，帮不了也不勉强，拼命挣进化点，使劲生成能力…… 一桩桩一件件的血泪之后，他终于从“被雷劈到末日世界，灵气散尽，要啥没啥，差点饿死”的一穷二白状态，变成了现在“能力出众，进化点一堆，还重启了修仙之路”的姿态！ 不容易啊！ 至于可供修炼的第三种能量，先天一炁，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那是存在于宇宙大爆炸之前的能量！ 宇宙未创生之时，一片虚无、混沌，先天之炁代表了“道”！ 非是常人可以想象出来的。 因此简单来说，灵气，是一方世界内长期积聚的能量，有积聚便有散溢，于是便有灵气复苏、灵气枯竭之说； 元气，是一方世界的本源，不竭不灭； 先天一炁，是宇宙本源！而宇宙，则包括了中庭世界、末日世界等等，是无数个世界的集合体！ 三种修炼能量，差别巨大。 能用元气修炼，何应物很满足了，只是这修炼时机，有点不是他期望的。 天地元气汹涌而来，在意念中，它们先经青龙、再过白虎，之后是朱雀的烈焰灼烧，最后是玄武的真水涤荡！ 四道关卡之后，汹涌无比的元气已是温顺和精纯了许多，它们如水银泻地般幻入勾陈体内，而当它们潮水一样从勾陈体表散溢出来，已是精纯无比！ 何应物在中庭世界也曾经炼气过，还是其中高手，可相比于现在精纯元气，当初的炼气，简直比过家家还要儿戏。 意念中，精纯的元气在身体内来回涤荡！ 现实中，滚滚能量蜂拥汇入体内，何应物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剧痛无比，基因组如同破布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筋骨肌肉纤维裂了又愈合、愈合了再裂，八阶生命源泉呼啸着修复身体！ 这元气好是好，精纯是精纯，就是这种灌体式的炼气方式太损伤身体了，也就赶上何应物是八阶生命源泉，七阶估计都扛不住。 渐渐地，何应物从马桶搋子把上轻轻飘了起来，离开约有三五公分，他就这样悬空，元气呼啸而入！ 不知过了多久，意念中的五神兽缓缓隐去，针尖般的黑点也骤然消散。 如此一来，吸力也顿时消失，何应物周边如同突然起了一场能量风暴，忽的一声罡风吹过！ 这风来的快，去的更快，只不过暴风之下，五个马桶搋子没撑住，一下被吹落！ 随着罡风散去，何应物随之掉落，他浑身疼痛无比，自然没注意，六个搋子只剩一个了…… 三五公分的距离，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就到了，预期中的“多点支撑”没有出现，只在中线处微微一弹。 何应物当即反应过来，搋子掉了！ 他双腿一夹，轻松夹住搋子把。 但就一个搋子，平衡不好掌握，噌的一下，以搋子为中心，何应物转了180度，大头朝下。 能量墙极高处的异动，当然没逃过战狂和龙飘荡的眼睛，他们抬着头呆愣愣看了好半天，到最后看到马桶搋子往下掉，看到何应物大头朝下…… 俩人吓一跳，闪电般转身，分头疾速在废墟中翻出床垫，抛到何应物预期坠落的地面处。 他们俩绝对不敢爬那么高，这也从侧面说明何应物的实力有多么强横，这样的人会被摔死，他们打死不信。 因此一看要出事，肯定是要优先表忠心的！ 高阶能力者翻东西就是快，噌噌噌床垫纷飞，很快就积累了厚厚的一摞。 然后他们快速选了一个长床单，一人两个角拽紧了，站在墙角眼巴巴静等着何应物掉下来。 可何应物怎么会不受控的掉下来，他大头朝下之后，丝毫不慌，左手啪的扣在能量墙上，掌心微微拱起产生一点吸力，脚一松，腰身发力，顿时成了头上脚下。 同时，他右手一抄，马桶搋子轻松到了手里。 何应物自由落体向下，每隔几十米，搋子就嘭的怼在墙上缓冲一下，连续怼了数十次，已是距离墙底不足20米。 有马桶搋子借力，不管是速度还是方向都可以调节，因此他正正处在救援床单中央，轻轻一跃，床单压陷。 战狂和龙飘荡几乎异口同声：“霸坝大……” 何应物借床单反弹之力跃起，人成一字马，左右脚横踢！ 啪！啪！ 俩人哼都没哼一声，当即倒飞晕厥。 何应物稳稳站在地上，面向东方，肃穆庄重，左手竖起，右手马桶搋子像拂尘般一甩，搭在左肘弯处，他微微颔首，高声诵道：“福生无量天尊。” 然后他轻跪在地，朗声说道：“道德宗，摇光峰，第三百八十七代弟子何应物，恭谢诸位师祖，助我重启修仙之路！” 说罢，是恭恭敬敬三个头。 这是道德宗的谢师之礼。 修仙者何应物，不跪天地，不跪鬼神，只跪父母双亲、教养师恩。 当然了……等有了媳妇儿，那……到时候再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修仙反馈的进化点 何应物这一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刚刚好把俩人踢晕而已。 至于原因，当然是他叩谢师恩这一幕，不能让战狂和龙飘荡看到，最好和最简单的办法，踢晕了事。 马桶搋子扔到废墟里，何应物盘膝而坐，审视他的身体情况。 首先感到的大不同，是他体内以下丹田为基点，激荡着精纯的元气能量！ 如果他的修仙知识没有全还给师傅，那他现在应该是炼气小成！ 不修仙则已，一修起来境界进度如此之快？ 何应物想半天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归结于十点： 第一，他是天才； 第二，元气修仙，本就进步神速； 第三，他是天才； 第四，他是天才； 第五，他是天才…… 其次，他恍恍惚惚还觉得浑身上下痛极，但其实仔细观察两遍，他的身体好的很，这种痛的感觉，应该是所谓的“心有余悸”而已，看来刚才那番能量涤荡，确实把他折磨的够呛。 不过身体鼓胀、紧致的感觉告诉他，他的基础身体素质在这个过程中又得到了极大增强，至于增强了多少，何应物已经不关心了，比如一般的天才是500分，他2000分或者2500分有什么区分的必要吗？ 都是碾压而已。 身体素质强化他不关心，但闪闪光点代表的进化点却很让他愉悦，他这次《观五帝》、以及在此基础上达成炼气小成对身体的这番折腾，体内生成了大量的进化点！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一方面是观想中基因震荡形成的点数，另一方面是启动修仙、强化修仙带来的巨大反馈！ 而且，其中占大头的，应该是修仙反馈！ 数了好半天，何应物终于数明白，他这次总共新生成2001个进化点！ 像个新拿到弹珠玩具的小孩子，他又开心的数了好几遍，确认没错。 何应物最开始剩了77个进化点，后来又打又杀、又跳飞弹，应该是生成了5个，这次初登修仙路，炼气小成，一下多了2001个，那总共就是2083个进化点！ 还真的有点钱多的不知道怎么花的感觉。 重新成为修仙者，何应物看待世界的方式都不一样了，他越来越觉得，之前一直不注重的幸运域，似乎变的越来越重要。 修仙这件事，既是顺天道，又是夺天道，世上多是莫名其妙折损的修仙倒霉蛋，老天爷肯定不在乎多他何应物一个，更何况，他本质上还是以中庭世界穿越来的身体，来修末日世界的珍贵元气。 所以……即便没有什么加成效果，也不要“倒霉的要死”才好，他第一个要加的，是幸运域能力。 管用不管用的，有点心理安慰也行。 何应物现在是五阶幸运，他默默投入32个点，生成六阶幸运。 64个点，生成七阶眷顾。 128个点，生成八阶丰收号角。 256个点，生成九阶天赐荣宠！ 修仙者何应物，史无前例的任性土豪一把。 ……嗯……九阶幸运，何应物闭着眼睛感受了一把，也没什么感觉，不过六阶运算还是慢吞吞的给出了一些信息： 九阶能力，天赐荣宠； 幸运加成方式：不详； 作用效果：不详； 战斗辅助效果：攻击落在敌人偏薄弱部位的概率为80%-90%，造成撕裂伤的概率为70%-80%。 …… 何应物理解这大概是说，很可能对战的时候随手一打都能打在敌人麻筋儿上，基本上是运气很好的意思。 相较于撕裂盛宴，天赐荣宠的战斗辅助效果就没法看了，不过幸运域能力本来就不以战斗见长，有点辅助效果已经很不错了。 况且，在何应物这的“没法看”，主要是和无限叠加的撕裂盛宴进行比较，末日世界应该没有第二个人生成这项变态能力，因此对其他人来说，天赐荣宠的战斗辅助效果也是强大而显著的，绝对不辱没九阶能力的名号。 再之后，何应物选择晋阶运算强化能力，主要考虑是加快战技体系的推演。 其实现在，何应物脑海中已经形成了战技体系的模糊框架，不过显然还需要再加一把火。 既然进化点数不缺，强化运算能力，加快推演速度总是好的。 于是他投入64个点，生成七阶运算强化； 128个点，生成八阶神念； 256个点，生成九阶超级解构！ 果然，何应物只觉得灵台清明，战技的推演速度也快了很多，差不多算是鸟枪换炮。 两个能力下来，进化点瞬间花掉小半，还剩1155个。 接下来，修仙者嘛，呼风唤雨法术神通必不可少！虽然在末日世界，法术的威能被大幅度削弱，但那是对普通能力者而言，而何应物炼气小成，体内元气充盈，说不定法术域也可大放异彩！ 他右手摊开，轻向前摆，悄悄激发掌心焰，一如往常，火苗温吞吞的升腾起来。 心意一动，一缕元气灌注掌心，猛然间，呼！ 火焰呼啸着激射而出，发出烧裂空气的噼啪声，何应物前方30米，一道火线！ 他吓一大跳，掌心一扣，火焰熄灭。 当初何应物还是会几个法术神通的，不过炼气期能够使用的法术少得可怜不说，威力更是弱鸡。 可刚才这道火光，别说炼气，筑基都不可能有如此威力！ 这是怎么了？ 琢磨半天，何应物想到两个可能，一是元气上引之后，火光才突然大作，那说明“元气”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它的作用效果远高于一般修仙所用的灵气；二是末日世界的法术域能力，和中庭世界的修仙法术，极有可能是相互促进、相辅相成、互相增幅的！ 也就是说，刚才掌心焰的激发，他用的是末日世界的法术域能力掌心焰，可当初在中庭世界的时候，他也修习过关于火的法术：燃火。主要用途是在批量炼丹的时候，把炉子点着。 可“燃火法术”激发的火，比晚上照亮的火把强不了多少。 所以，一个在末日世界很弱的掌心焰，一个在中庭世界很弱的燃火，两者被动增幅，在元气催动下，便产生长达30米的爆裂火焰！ 而所谓被动增幅，大概是指掌握了掌心焰，并同时掌握了燃火之后，这两个同为控火的法术便产生了11大于2的效果，而且是远大于2。 怪不得有哲人曾经说过，人的任何一段经历，都是财富。 有了这番明悟，何应物自然更要在法术域上投入进化点，而末日世界法术的一个极大优势是：只有要进化点、只有身体扛得住别基因崩解，高等阶的法术能力随便加！ 中庭世界的修仙法术则不同，它和境界密切相关，必须是随着筑基、金丹逐步提升才行。 心意微动，何应物投入32个进化点，生成六阶流星火雨。 64个进化点，生成七阶魔焰炼狱。 128个进化点，生成八阶火红流彩。 256个进化点，生成九阶焚天！ 呼……何应物长出一口气，舒坦了！ 从此之后，火之高兴将退出历史舞台，控火扛旗侠将以焚天为起点，打造施法者的赫赫威名！ 第一百二十六章 修仙元气之妙用无穷 生成九阶焚天，总共消耗了480个进化点，还剩675个，攒着也是攒着，何应物直接投入冰法。 32个进化点，生成六阶乌冬雪。 64个进化点，生成七阶万里寒天。 128个进化点，生成八阶寒川叹息。 256个进化点，生成九阶冰魄沉星！ 至此，霜之哀伤也将退出历史舞台。 这么一折腾，何应物还剩195个进化点，他暂时老实下来，没再投入任何领域。 缓缓起身，何应物心情舒畅，他觉得天也蓝了，风也轻了，路边的野草都娇俏的可爱，连一片废墟都倾颓的恰到好处。 一派末日好风光啊！ 他双臂舒展，像是早上起床伸懒腰，展到极处稍一停顿，何应物猛地双手向前一拍，掌心相对！ 嘭！ 左掌，带出无穷赤练火焰，九阶焚天！ 右掌，则是惨白一片骤起无数冰峰，九阶冰魄沉星！ 他掌心冒出缕缕白烟。 再看前方，左边是火海一片，右边是寒天冰封，影响范围嘛，大概在三公里左右。 何应物的九阶火和冰，可不是通常意义上末日世界的火和冰，经过修仙法术增幅加成，再以元气助威，其毁灭力量远超同阶！ 少顷，左侧已是焚尽一切，连青石都开始红透、软化，右侧已是青石冰冻成渣！ 中间一条线极其分明，火不惧冰，冰不畏火。 这是冰与火的力量发散时产生的效果，高手对决的时候当然是力量集中，那样的威力显然要大的多。 何应物拍拍手，基本满意了，转身去看战狂和龙飘荡。 从他出脚的力度，这俩人应该差不多快醒了。 可走到近前何应物才吓一跳，他们哪是快醒了，分明是快死了！ 两个人面如淡金气若游丝，似乎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胸口处骨断筋折，看得出来都塌下去一块。 不应该啊！ 怎么能一脚踢死？ 这俩人都有生命源泉来的！ 只是想让他们晕倒睡一觉而已啊！ 不过显然，轻轻两脚带来的伤害，远比何应物预期的要重了太多太多，重到六阶生命源泉都无力恢复！ 略一思索，何应物掌心一震，洒水一般从战狂身上虚按而过。 中庭世界学过的法术神通，何应物都还记得，这便是一个炼气阶段就能用的恢复法术：甘霖术。 其原理，和武侠小说里常见的“内功疗伤”一样，只不过是提炼出元气里的恢复力量，挥洒渗透到伤者体内而已。 元气凝成清露，渗入战狂体内，他很快呼吸平顺下来，脸色也开始好转。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有效就好！ 他如法炮制，又以甘霖术对龙飘荡施救。 其实，对于觉醒了生命源泉的家伙们来说，只要能够逆转恶化趋势，接下来的恢复便越来越快、越来越好。 按何应物的估计，再施三次甘霖术，过24小时，这俩人就能活蹦乱跳，恢复如初。 所以这点何应物倒不用太担心，他苦恼的是叠10撕裂盛宴的被动属性：撕裂；十二倍暴击；力量穿透以至于无视防御；强化攻击力1200%。 这让他以为自己是“轻轻一踢”，在战狂和龙飘荡这里，变成了致命一击。 怎么办？ 头疼。 不过比这件头疼的事更要紧的是，距离72小时的最后时限，只有21个小时了！ 何应物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内置装置炸死。 之前，何应物想了半天，脑袋都大了还是一筹莫展，现在走上修仙之路，则是有了一线生机！ 其中的关键，在于修炼出元气之后，对元气的运用！ 灵气、元气、先天一炁这些东西，一言以蔽之：妙用无穷！ 当真是妙用无穷！ 修仙者将元气修炼到体内，为已所用，此时元气是施法、战斗的能量源。 比如打出一拳，将元气浸于拳内，裹于拳锋，则这一拳的威力倍增，非一般势大力沉的拳脚可比； 比如运用元气更灵活些的修仙者，可以将元气附着在所用的武器上，仙兵仙剑则更为锋利、更为坚韧； 比如利用元气臻至化境的修仙者，可将元气外放，随意幻化形状，凝元气为剑、为刀、为戟，比之一般兵器更为变化莫测； 比如元气外放，以火引之，则为火法； 以冰引之，则为冰法； 以雷引之，则为雷法； 比如元气护罩，自然绕身护体，隔绝或减轻大量伤害； 比如炼得真火，以元气催之，才能炼制高品质的丹药、法器，非是一般凡火可比。 话说回来，何应物现在的九阶焚天，虽然看起来毁天灭地，威力巨大，但其实也只是凡火而已，即便有元气助威，也还是凡火。 凡火之威，在末日世界称王称霸不在话下，可真要放在中庭世界的诸多修仙大能中，可就不太够看了。 那帮老变……老怪……老人家，各种什么三昧真火、六丁神火，随便拿一样都压凡火好几头。 元气的妙用远远不止所讲这些，还有诸多神妙，比如还有一项：隔空取物。 隔空取物是御剑飞行的基础，原理很简单，元气外放、控制外物而已。所谓御剑，也得先让剑飘起来才行。 而隔空取物的能力，正是何应物看到的一线生机！ 元气外放，往大了说可以移山倒海、可以御剑飞行，往小了说，不就可以控制战狂他们体内的内置装置吗？ 这就是何应物的无形手术刀，通过精微控制，把内置装置隔空取出来！ 然而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有点难。 战狂和龙飘荡还在昏睡，他们恢复伤势需要大量体力，睡眠是极好的方式。 何应物静静站着，一缕缕元气外放，如同小触手般抓起一块块小石子。 乍看起来，他就像是三爷小人书上常出现的心灵超能者，可以隔空控制东西之类。 足有数百枚小石子绕着何应物缓缓旋转，各自轨迹不同，不过常有相撞、掉落的情况。 渐渐地，小石子轨迹飘忽的情况少了很多，变得更加自然圆润，而相互之间的碰撞也在慢慢减少。 何应物好得意，一个小时而已，取得这么大进步，自己果然是天才！ 再后来，石子的运行轨迹更加复杂，速度也越来越快，很快就听到了破空风啸声。 可再也没见到石子相撞了。 神速的进步主要得益于何应物基础扎实，想当初在道德宗，他筑基十年，最得意的当属御剑飞行之术了，那时候为了隔空控制仙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的石子练习，只不过是帮他找回了当时的感觉而已。 当然了，能够同时控制如此多的石子轨迹，九阶超级解构也帮了大忙，毕竟在超级解构的强化下，他的超级大脑处理这些，实在是小菜一碟。 何应物神清气爽，双手一震，数百石子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噗！噗！石子和肉体相撞的声音。 啊！啊！两声惨叫。 何应物一愣，旋即一龇牙，忘了地上还有这俩家伙！ 再来两次真搞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放松才能手术 剧痛中，战狂和龙飘荡惨叫一声醒了过来，能力者的坚韧身体，没能抵挡住何应物激发的小小石子。 何应物连忙看过来，还好没有打在要害部位，不然也不用取内置装置了。 两个人使劲睁开眼睛看着何应物，想要挣扎起身，不过都是吭哧一声又躺下了。 胸口的伤，还是太重。 “你们伤的挺重，不要挣扎，养养就好了。”何应物说。 俩人脸色苍白，表情呆滞，他们的最后印象，还停留在何应物踢的那一脚。 要人命的一脚。 “为什么……踢我们？”战狂咬牙问道。 “嗯……”这个问题没法回答，尤其在踢的很重的前提下，更没法回答，“我……鬼上身了！” 何应物冥思苦想的表情一扫而空，突然抬头说道。 俩人一愣，旋即像吃了苦瓜一样，异口同声：“骗鬼呢！” “知道还问！”何应物挠挠头，“我也没想到出脚重了，也没想到你们这么不经踢！男子汉大丈夫，这事过去就过去了，磨磨唧唧没完了！你俩闭嘴，把伤养好！目前最重要的是，嘿嘿，我找到取出内置装置的办法了。” 龙飘荡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何应物神秘的一笑，轻轻抬手，一粒小石子浮起：“隔空取物！而且关键是，我可以精微操控！” 精微操控？ 这俩人满脸的不相信，龙飘荡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明显塌陷：“精微……精微，霸坝大人，这话你信吗？” 何应物一脸尴尬：“给你们脸了是吗？老老实实给我躺着，最多还有18个小时，养好伤，我来取出小炸弹。” 说话间，何应物手一挥，甘霖术激发，无形元气飘飘洒洒，渗入两人体内。 战狂和龙飘荡只觉得一股清凉，灼痛无比的难捱顿时大大缓解，而拥有生命源泉的他们很清楚，这股力量的恢复效率和效果，远在他们自身能力之上！ 闻所未闻！ 带着满心惊愕，俩人老实了。 …… 良久，战狂轻声说道：“大人，我想抽根烟。” “抽吧！” “我手不太好动，就在上衣口袋。”战狂不好意思的说。 何应物随手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烟屁股送到战狂嘴边。 战狂脖子一伸，叼住香烟，何应物啪的打个响指，指尖一缕火苗，轻轻把烟点燃。 火法控制的好，这点还是很酷的。 战狂狠吸了两口，烟雾缭绕中，由衷赞叹道：“原来大人还是一名能力施法者，佩服！佩服！人常说天之骄子，和大人相比，什么骄子都要黯然失色啊！” 何应物不置可否，心里还是有点美滋滋。 龙飘荡却白眼连翻！ 他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战狂这家伙还真是深谙人性心理！ 人的最大需要，大概是“被需要”，一个被需要的人是自信而光芒四射的，一个不被需要的人不被关注，很可能是自卑的。 所以拉近人际关系一个很有效的办法，是请人帮个小忙！ 比如，点烟、买本书、带点东西…… 龙飘荡眼睛微眯，绝对不能让战狂独享其成！ 他开始哎呦。 “哎呦……哎呦……” 听着龙飘荡的痛苦呻吟，何应物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霸坝大人，我饿了！身体恢复需要大量能量，我好饿！大人能帮我去找点吃的吗？”他说。 嗯，基于心理学的请人帮个小忙，应该好使。 何应物一愣，要说吃的，废墟下满都是，每家每户都有，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到现在想着吃的，怪不得是个小胖子。 “那……那好吧！” 随手的事，也不麻烦。 看何应物起身，龙飘荡抬起头来：“我想吃牛排！七分熟！” …… 牛排就没有，打一顿是有的。 …… 噼啪一顿之后，看着鼻青脸肿的龙飘荡，何应物放下了手里的棍子。 他现在都不敢直接用拳脚打人，拳脚或者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被动增幅十二倍暴击，不小心就会要人命。 两个小时之后，何应物又用了一次甘霖术，战狂和龙飘荡已经能爬起来了。 又过了四个小时，他们开始下腰、踢腿。 “等天亮，就帮飘荡把小炸弹取出来。”何应物说。 战狂一愣：“还有我呢！” “你不行，得缓缓，我们总要有人看到任务提示信息。”何应物说。 战狂没再说什么，心里反而更安定了些，换他在何应物的位置，他一定选的是更放心的那个人读取任务信息。 天亮了。 阳光灿烂，是个好天气，战狂双手环抱在胸前，大大咧咧站定：“龙兄，趴下，脱衣服！” 何应物和龙飘荡满脸黑。 两张还算完好的椅子拼到一块，龙飘荡脱掉上衣，趴到上面。 这家伙完全不像个能力者，穿着衣服的时候还是个小胖子，脱了衣服就是个大胖子，圆滚滚的。 用清水清洗了脊椎上半部分，何应物单手虚按，细细感应小炸弹的位置，有之前的经验，这次没费力气就找到了。 “你不要紧张，完全放松！稍后是这样，你会感觉有东西被牵引冲出来，一定要放松，那不是你的东西，是炸弹，好吗！你一紧张，它就不容易冲出来，懂吗？” 何应物反复叮嘱，龙飘荡咽着口水，频频点头。 他心里没底。 何应物心里……也没底。 这东西是和脊椎的神经系统相连的，要不然也看不到“字幕”，所以就不能硬扯出来，应该是在剥离之后，再快速拉出来。 “剥离”是个真正的技术活儿。 何应物深吸一口气，右手抬起，心意一动元气外引，顷刻间他手上便多了一层蒙蒙毫光。 五指轻轻律动，毫光犹如手的延展，轻烟水波般随之荡漾，像是画出重重叠影，很是奇幻。 战狂瞪大了眼睛在旁边看着，如果何应物能够解除体内小炸弹，他决定就死心塌地的跟着这家伙。 因为他体内也有这东西，他太清楚解除小炸弹的难度了，几乎不可能！ 所以如果何应物能行，那这家伙的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而且话又说回来，他战狂作为堂堂的荣耀圣堂上校，要跟着一个没名没姓的士兵，这家伙一定会感激涕零，到时候自己再以退为进，威胁要离开，哈哈，这家伙一定会跪下来求自己，嗯……那也算是报了今天的一脚之仇…… 就在战狂的胡思乱想中，何应物手往下放，将贴不贴龙飘荡的后背。 “你放松。”他说。 “嗯，放松着哩。”龙飘荡说。 “你放松。” “我放松着哩！” 何应物按了按，圆滚滚的白肉跟花岗岩一样。 “你放松！要不然我没法弄！”何应物拳头攥起来。 “我我我我放松着呢！”龙飘荡扭过头来，眼神清澈，很委屈。 何应物挥舞了几下拳头，终究没敢打下去，在不解决撕裂盛宴变态的被动暴击问题之前，他还是得好好管着自己的手脚。 “战狂，打晕他！”何应物突然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二环节 战狂瞬间从幻想中抽离出来，大喜过望，这活儿他愿意干啊！ “喂！你敢……” 没等龙飘荡说完，嘭！ 他只见到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迅速充塞天地，之后天突然暗了，金星乱闪，再然后，便是沉入了无边黑暗。 战狂甩了甩手，意犹未尽，他嘿嘿笑着：“霸坝大人，你看我这还可以吧！” 他示威性的晃了晃拳头。 “可以。”何应物随口说着，右手向下，如方才那般将贴不贴。 “哎呀……”战狂发自内心的啧啧啧了好几声，蒲扇大手学着何应物的样子放到龙飘荡背上，“他可真白啊……真白……啧啧啧……” 何应物满头黑线：“滚！” …… 战狂最终被允许在20米外观摩。 何应物外放的元气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游动，在龙飘荡皮肤上翻卷喧腾几圈，便丝丝缕缕的渗进筋骨！ 他自然亲和全开，集中感知雪白背部的一小块地方，而元气在他的控制之下，如行走的烟雾，曲折逶迤的奔向小小炸弹。 元气很快接触到了内置装置，它们在周边环绕、盘旋，并最终附着在米粒大小的装置上。 随着何应物不断放出更多的元气，附着在小装置上的元气越来越浓，渐渐像是裹成了一个蛋。 如果此时强行拉扯，米粒装置自然可以出来，但和它相连接的神经丛也必然被扯断，对拥有生命源泉的能力者来说，性命自然无虞，但大受损伤的神经丛，绝对是他们不可承受之重。 慢慢的，裹在小装置上的元气像是攀树的藤蔓，开始向四面八方延展，很快，米粒装置上长出了无数触须！ 其实，这些所谓的“触须”是一直都存在的，他们正是米粒装置和神经丛的连接部分，只不过元气包裹上之后，让它们在血肉筋骨中显形了而已。 元气显形的触须还在增多、还在变长，在持续变化了五分钟之后，才终于稳定下来。 每一条触须，都是米粒装置外延部分和神经丛的纠缠，他们之间的纠缠有点类似于两口子打架；现如今每条触须上都有元气包裹，这包裹的元气就像是居委会大妈。 大妈的使命是拉架，把两口子拉开；元气的使命是分离，把小装置的外延部分和神经丛分开！ 这是最需要技术的部分。 每一条触须，都需要一分脑力密切关注，若不是有强化脑力的九阶超级解构，何应物还真撑不下来。 长吸一口气，身心放松，灵台清明，拆除工程进入了最关键程序。 触须上的小小元气开始往触须里面钻！ 丝丝缕缕渗入进去，这元气就像是最轻柔的手，把小装置外延部分和神经丛一点点分开。 每条触须都在发生变化，渐渐的，神经丛和小装置分开了，就像是打架的两口子被拉开。 元气干的真不错！ 这个过程足足用了五分钟，何应物长出一口气，心意一动，元气紧紧裹住米粒装置，骤然加速！ 噗！ 白花花的后背上，米粒装置跳了出来，带出一点血。 战狂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他没死吧？” “没有。”何应物摇摇头 手掌摊开，米利装置掉落，元气散去，露出这东西的真面目。 它主体椭圆，上面延伸出无数肉眼难见的细丝，这应该就是和神经丛搭载的那部分。 “看，这一小部分，应该是纳米炸弹。这东西我见过。”战狂指着小装置一端说道。 不管怎么说，荣耀圣堂上校，还是有点见识的。 “嗯，那其他应该是神经连接、接收、传导、判断装置了。”何应物点点头。 “判断什么？” “判断人死没死。” 说话间，何应物手一弹，米粒装置疾向赵亮的尸体射去，噗！ 微不可闻的一声，小装置射进赵亮脊椎。 战狂眼前一亮：“聪明！” 如果米粒装置只是裸露在空气中，很有可能感应不到人体死亡特征，那可就麻烦了。 而尸体才是米粒装置最好的载体。 果然，很快，战狂眼前出现提示： 剩余人数，2人； …… 几个小字闪烁之后，竟然滴滴滴滴的跳出了大段文字： 恭喜您击败诸多候选人，从第一环节“种子选拔”中脱颖而出，您已经取得进入第二环节“超限成长”的入场资格。 在第二环节中，您将遭遇五波超越极限的攻击，我们希望您能在这个过程中享受到愉悦、欢乐，并希望您能将这个过程控制在三个月到一年之间。 我们也希望您的成长是全面的、协调的、健康的，但我们热烈的盼望，您能特别关注生命源泉能力的成长。 请您相信，我们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杀死您，您的陨落对我们即是莫大的损失，更是深沉的忧伤。 您的成长与再次脱颖而出，即是您的成功，也是我们的荣光。 请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特别提示您，在第二环节，您唯一的死亡方式，是伤势过重。 我们的攻击将努力控制在“非致命、大伤口、难恢复”的范围内，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再次提醒您，请关注生命源泉的成长。 它几乎是您闯过第二环节的唯一途径。 生活方面您不用担心，每天我们都会送入足量的食品，高能量、安全、健康，我们甚至采用了军中激发身体潜能的食谱配方，请放心食用。 12个小时之后，第一波攻击者将进入s-11，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称呼他们为：能力者大军，请您做好准备。 祝您升阶愉快，并祝好运。 …… 战狂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嘴里有点发苦。 早在被抓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瓮中之鳖，可他从来没想过，这玩意儿还是一场长期战斗啊？ 五波……三个月到一年…… 打仗他倒是不怕，甚至提起打仗还有点小兴奋，不过被困在s-11区域，怎么看怎么是被虐，还不是噌噌两刀完事那种快虐，而是慢慢的钝刀子割人。 有点过分了吧？ 看战狂面色发苦，何应物微微一笑：“有什么新的信息？” 战狂自然是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何应物没说话，事情发展和他的判断基本一致，先是选出强壮的种子，然后再使劲施肥，等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各个区域内成长的种子应该会放到一块，那时候必然又是一场厮杀。 真正存活到最后的少数几个，应该是最强的，也是幕后黑手的最终养成物。 拥有生命源泉，恢复能力极强、身体素质极强、几乎任何伤势都能复原的养成物？ 干什么用的？ ……听起来像是很好的虐待对象…… 皮鞭？蜡烛？绳子…… 何应物摇摇头，把从三爷小人书里看到的这些抛出脑海。 “还有12个小时啊！”何应物叹口气，“那……” “还有11小时54分36秒，35、34、33、32……”战狂截下何应物的话头说道。 何应物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目不转睛。 战狂声音越来越低，很快就心里发毛，再也不敢数数了。 “时间不多，把龙飘荡叫醒，我们得商量下对策。”何应物没追究战狂的放肆。 “诶，好嘞！”战狂忙不迭应着，两步跑到龙飘荡旁边，“我这几天有点上火，所以刚才截断大人的话……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拍打龙飘荡的脸蛋，一边向何应物解释。 对这个神圣联盟的士兵，战狂还是很有点说不出的害怕。 “嗯？上火啊，上火好啊！不醒是吧？你把他滋醒。” 话音刚落，龙飘荡一骨碌爬了起来：“醒了！醒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碾压带来的进化点问题 何应物懒得猜，龙飘荡为什么明明醒了还假装昏迷，这家伙从内到外都是个真正的商人，小心思可能会有，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小心思都是纸老虎……纸猫。 三个人坐下来，分析了目前的情况，经过激烈讨论，最终决定：静观其变。 战狂和龙飘荡两个人的主要任务是尽快恢复伤势，毕竟从得到的信息来看，接下来会是连番苦战，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为此，何应物频频用了几次甘霖术，虽然治疗恢复效果在递减，但确实大大加快了他们的康复速度。 闲聊中，何应物还发现一个问题：这俩人都是被直接抓来，之前没有经过类似机械巨魔和利齿群殴者那一波。 很可能是他们身体素质过关，同时又觉醒了生命源泉，所以直接跳过了前序程序？ 无论如何，大概能想象未来会发生什么的，只有何应物一个人。 “放开自己……放开了打！完了会生成很多进化点！战斗越激烈，生成的点数越多，不过这也和天赋极限有关。来的敌人应该是一波比一波厉害，所以在硬拼的同时，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节奏，你看，战斗……获得进化点……生成能力……更高效率的战斗，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何应物试图传授经验，不过看这俩人使劲点头、眼神里却全是迷茫，他知道这俩家伙没听进去，大概还听困了。 很快，何应物就懒得讲了。 之后，战狂和龙飘荡睡下，嗯……各睡各的。 何应物绕着能量墙转了一大圈，有时候也爬高toukui隔壁，不过显然存活下来的家伙都不是吃素的，隐藏的极好。 被能量墙隔绝感应的何应物，愣是一个人都没发现。 嘀嗒嘀嗒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距离第一波还有3个小时。 嘀嗒嘀嗒…… 2个小时。 俩人醒了过来，开始压腿、活动筋骨。 嘀嗒嘀嗒…… 1个小时。 空气中渐渐弥漫紧张的味道。 龙飘荡开始频繁跑厕所，话也多了起来。 嘀嗒嘀嗒…… 时间到。 有那么一瞬间，气氛好像压抑的让人口干舌燥，liánzhàn狂都悄悄咽了口吐沫。 一切正常。 可何应物心中一动，他感应到远处出现一大群人，迅速分散开，显然是在寻找什么。 ……幕后黑手没有把位置信息共享给这些家伙？ 试图营造真实的围杀氛围？ 何应物开始原地跑、原地跳、下腰、压腿、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热起来、兴奋起来。 既然是白送进化点，没理由不要的。 十分钟以后，远远看到一个黑衣人，他同时也发现了何应物他们，旋即呼喝一声，人群潮水般涌来！ 何应物跃跃欲试，战狂激动的双眼放光，龙飘荡小脸通红。 哪里用得着客套，黑衣人涌上来，战斗瞬间打响。 何应物身形如电，虎入羊群，一拳，嘭！ 一名黑衣人已是不成人形。 再飞起一脚，嘭！ 又一名黑衣人不成人形。 合身一撞，咔嚓！ 第三名黑衣人不成人形。 这…… 眨眼之间连下三人，可何应物连半根进化点的毛都没看到。 近战相搏之所以能生成进化点，在于激烈搏杀时的基因震荡，换句话说，有搏杀才有震荡，或者更直白一点说，像何应物这种一拳搞定、连脑子都不用带的打法，别说三个，就算三百个，也不一定能生成一个进化点。 所以通常所讲的“杀几个人获得一个进化点”，是建立在“水平相差无几、打斗颇为凶险”的基础上。 远程狙杀也可以获得进化点，它的原理在于狙击时精神高度专一、身体各项机能的全力调动，属于精神高度紧张、强压强下产生的基因震荡。 可何应物现在别说有五阶狙击专精，就算没有，也是随手狙的事儿。 紧张？ 不存在的。 现在的情况有点类似于何应物等级太高了，这些小兵小虾根本无力促成他的基因震荡，也就意味着没有进化点拿。 想通此节，何应物蔫了。 方才又蹦又跳让自己兴奋起来，根本没用啊！ 他脚下微微一顿，凌空翻滚跳出混战圈，又飘忽疾行两步来到能量墙下，叹一口气叫道：“你们打吧！我不打了！撑不住了叫我。” 喊完之后，何应物郁闷的坐到地上，往墙上一靠，无奈的看着战狂和龙飘荡闪展腾挪。 那感觉就像是满地极品灵石，何应物看别人捡的欢快，他去捡就变成了屎粑粑。 气人不？ 何应物越想越气，多日以来一直不肯承认和正视的小情绪再次浮上来：他有点后悔把撕裂盛宴升的太高了。 或者说，升的高不是错，可这玩意儿影响到日后的可持续发展，就很恼人了！ 三个不开眼的家伙看何应物居然坐下来，呼喝一声杀了过来！ 啪！啪！啪！ 三巴掌把仨人拍死，何应物屁股都没离地。 他捡起一块小石子，画了个小圈圈把他围住，大声叫道：“以此圈为界，冒犯者死！” 声如洪雷，余音滚滚。 这一声叫，又吸引了一个家伙，他提单刀纵身就要上前，何应物手指一弹，小石子噗的一声轰透前额，带着尖啸声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神奇的是，自此何应物就像是隐形了一般，再没有黑衣人来找他麻烦。 他靠在墙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无奈的看着场上厮杀。 在以寡敌众的战斗中，战狂和龙飘荡噗噗噗的不断添着伤势，他们人如疯虎，时合时分，俩人虽然是第一次配合，但也堪称默契了。 黑衣人们则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他们的战术总结起来就是十六个字：一击即退，绝不恋战，不求杀人，只求添伤。 从战技水平上来看，黑衣人们和赵亮、张黑、龙飘荡基本在同一水平，而战狂明显比他们高一线。 从战技路数、服装、感觉来看，这些黑衣人极有可能和张黑来自同一地方：守序梦魇训练营。 那就是说，张黑幸运的生成了生命泉源，所以他以种子选手的身份出现在神躯养成计划。 而没有生成生命源泉的这些家伙，则是以“种子选手磨刀石、垫脚石”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结局如何，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很可能带有悲剧色彩。 另外引起何应物关注的是黑衣人的刀，那绝对是难得的利器，连六阶生命源泉的战狂碰上都要挂彩。 不同的区域，投放的种子选手实力应该是不一样的，所以相应的，放进来的第一波黑衣人的实力也应该不同。 起码从现在来看，打斗双方都没有出现碾压的情况，也真是难为幕后黑手了。 看来看去，何应物有点困了，一种叫做无聊的情绪溢出心头，叠10撕裂盛宴啊！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能力！ 他苦恼的转身，开始挠墙。 </br> </br> 第一百三十章 天赐荣宠的暴击本质 何应物开始挠墙，双手与能量墙碰撞，发出滋滋的奇怪声音。 在何应物的计划中，其实获得进化点数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寻人、救人！ 上次轰击能量墙之后，何应物的判断是再有十倍力量，应该可以轰碎能量墙，那样就可以到隔壁、隔壁的隔壁、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去找姜小小、陆左思、余歌他们了。 所以说叠10撕裂盛宴这个东西，说它强吧，目前它破不开能量墙，说它弱吧，又让何应物的碾压收获不到进化点。 这个糟心的玩意儿！ 这是生成了个爹啊……还得供起来？ 可经历过无数次绝境的何应物明白，任何问题，只要开动脑筋，一定有解决办法！ 他是带着这个坚定的信念在挠墙。 一个小时过去了…… 何应物的挠墙大计没有任何效果。 场上，战狂和龙飘荡已经变成了血人，战狂睥睨纵横，边打边骂，骂的还一套一套的，龙飘荡偶尔大声应和“说得好”之类。 可幕后黑手真是说到做到，所有的攻击，只求伤口，俩人虽然险象环生，但要害部位没受伤，而且生命源泉的强悍恢复力，堪堪能支撑住。 何应物当然不会出手。 三个小时过去了…… 何应物面无表情，像是个被老师罚蹲的小孩儿，机械的、一下一下轻轻挠。 战狂和龙飘荡一如往常，情况居然没有变得更坏，只是战狂慢慢闭上了嘴巴，他显然需要把体力用在刀刃上。 十二个小时过去了…… 挠墙的滋滋声开始让何应物有一点点烦躁。 黑衣人像是突然得到指令，潮水般退去。 “来啊！继续跟老子打啊！”战狂大喝一声。 龙飘荡大口喘气：“你tm老实点！别真给喊回来！” 食物就在200米外，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收纳盒里，两人以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输赢。 “我赢了！”战狂大喜。 “谁赢谁去拿。”龙飘荡冷冷的说。 战狂眼睛一瞪，不过他再如何粗枝大叶，也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内斗，看这帮黑衣人要把体力都给他们榨干的样子，未来肯定不好过。 “霸坝大人，你来评评理！”既然不能打，那就找个权威介入。 滋！滋！滋！滋！ 何应物机械的挠墙，身后像是有大团阴云，声音低沉的如同地狱回响：“不要烦我。” 战狂和龙飘荡只觉得天色猛的一暗，直觉中，一股火山即将爆发的危机感爬上心头！ 谁都没敢再多说一个字，战狂灰溜溜的把收纳盒拿来，里面是九个标准份套餐。 倒也好分，一人仨。 何应物自己坐在小圈圈里吃饭，战狂和龙飘荡坐一堆。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俩人开始小声嘀咕。 “你今天收获了多少进化点？”战狂问。 “这是秘密！”龙飘荡说。 战狂切了一声：“这才刚刚开始，以后需要我们互相配合的地方多了！我了解你大概的能力水平，才能好好合作啊！” “那你先说。”龙飘荡还是比较鸡贼。 “我……这个数。”战狂说着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龙飘荡眉头一皱：“真的假的？不可能吧！我是这个数。” 他说着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呀！这么多呢！我是这个数，将近这个数！”战狂说着先比划了一个手指头，紧接着伸出两个手指。 …… 何应物越听脸越黑，本来味道就不怎么样的套餐更加难以下咽了，这俩人嘀嘀咕咕，不啻于揭他的伤疤啊！ “滚！滚到那边300米！”他突然爆发了。 …… 300米外，俩人老实了一阵儿，又开始嘀咕。 “我看你……伤的挺重，还是让大人给你疗个伤吧！” “去死！你有这么好心？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今天吹什么风！是看大人情绪不对头，让我去试是吧？拿我当qiāng使？” “你看你误会了！还会猜忌人了！我是说……唉……算了，要不我先去，我也伤的不轻。” “……嗯，都五分钟了，你倒是去啊？怎么不动弹了？” “我……我腿抽筋儿了。” “呀，这个筋儿抽的挺是时候啊！” …… 他们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不过何应物的耳朵多好使，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给我滚过来！”他大声叫道，墙也不挠了。 俩人很快跑到何应物近前：“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累了。”何应物揉着太阳穴，轻轻跃到之前龙飘荡做的椅子上，自然躺好，“帮我捶捶腿、揉揉肩。” 他说着闭上了眼睛。 战狂和龙飘荡面面相觑，连续作战十几个小时的人不累，干坐了半天的人累了？ 这一犹豫，何应物眉头微皱，眼睛睁开：“给你们脸了是吧？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 说话间，他虚空连拍六掌！ 元气如虹，激射入体，俩人先是浑身一紧，然后便如同沐浴在温水中，惬意非常！ 而满身的伤口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连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俩人大喜，战狂忙不迭蹲下噼里啪啦捶腿，龙飘荡满怀着第一天上班的激情吭哧吭哧揉肩。 一时间，马屁如潮。 从风流倜傥到内在气质，从能力卓绝到腹有诗书，从冷酷怒骂到平易近人，就没他们挖掘不出的优点。 这一通插科打诨，何应物郁闷的心情稍稍得以缓解。 这几天他刚刚生成天赐荣宠，那可是幸运域九阶能力！ 九阶能力……带不带来幸运先不说，可也不能刚生成个幸运域的王牌，完了就发现收获不了进化点啊！ 这也太讽刺了吧？ 天赐荣宠……天赐荣宠…… 何应物一遍一遍念叨着这项能力，仿佛多念几遍，就会跳出解决办法一般。 解决办法没有跳出来，但何应物确实突然心中一动！ 天赐荣宠有一些战斗辅助效果，比如攻击落在敌人偏薄弱部位的概率为80%-90%比如造成撕裂伤的概率为70%-80% 那换句话来说，这不就是“暴击”的另一种表述形式吗？ 同样力度的攻击，落在敌人的薄弱部位，表现出来是敌人受到更大的伤害，是为“暴击”； 同样的攻击，阴差阳错造成肌肉筋骨撕裂，表现出来也是敌人受到更大的伤害，同样是“暴击”！ 幸运域暴击的原理，似乎是“阴差阳错的幸运”，是“概率”，是“世界的善意”。 而撕裂盛宴的被动暴击，到现在根本不存在暴击“概率”，它是必然暴击！ 为什么？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何应物好像意识到点什么，可当他正儿八经去思考时，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不过无论如何，将“撕裂盛宴”和“天赐荣宠”放到一起比较，这样的大思路应该是对的！ 直觉告诉何应物，他揭开撕裂盛宴暴击秘密之日，也便是砸碎“进化点获取瓶颈”之时！ 想的好头疼，捏揉的挺舒服，不一会儿，他在如潮的马屁中睡着了……睡着了…… </br> </br> 第一百三十一章 涟漪启示录 何应物的幸福酣睡很快被打断。 黑衣人卷土重来！ 迎战自然是战狂和龙飘荡的活儿，何应物眼皮都没动，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嗯”的一声，算是批准这俩人可以暂停按摩师的工作。 他们虎吼一声，直向黑衣人扑去。 何应物微微皱眉，不行，找时间得调教调教这俩家伙，没事儿别瞎咋呼，打就打呗，上就上呗，这虎吼一声，吓人一激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从本质上说，这跟三爷小人书里提到的某些广场舞大妈没区别啊！人家大妈还图个身体健康呢，这俩人叫这一嗓子图什么？ 就图把人吵醒？ 叮当呼喝之声不断，何应物睡不着了…… 他努力赖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毫无睡意，这才懊恼的爬起来，愤恨的盯着场上两个活跃身影看了好久。 陆续有黑衣人从远处赶来，从数量上来看，他们的人数应该和昨天基本持平，或者稍多一点，理论上给战狂和龙飘荡的压力可能要稍大些，不过何应物观察、判断，这俩家伙只要不出昏招自己找死，就应该没问题。 他轻轻一跃，跳回自己的小圈圈，又开始挠墙。 只不过这次挠墙和昨天不同，他的动作要轻柔和缓慢了很多。 每一下，他都用心去感受。 四个小时过去了…… 仿佛就躲在一层窗户纸之后的东西，仍然好好的躲在那里。 何应物不急，除了偶尔回头看看浴血奋战的战狂和龙飘荡，确认他们性命无虞，其他时间他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细细体会每一下轻柔挠出的感觉。 十个小时过去了…… 看起来战狂和龙飘荡越打越疯、越打越顺，黑衣人开始折损。 而在何应物的感知中，只要有折损，几乎马上就有新的红黄身影显现，直奔战场而来。 看来幕后黑手也在监测黑衣人的状态，只不过在那家伙眼里，黑衣人很可能只是数字而已，监测状态只是为了知道还有多少黑衣人活着，方便他调控合适的试炼压力吧！ 有新鲜血液加入后，何应物终于不再是透明的，偶尔便会有黑衣人杀过来。 他通常是随手一拍把人撂倒。 又有一名黑衣人冲来，刀光如电，横斩何应物脖颈。 他本来想一巴掌把这家伙拍倒，但却突然心中一动，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观察、推断，不如…… 何应物攸忽转身，右手食指轻弹，指尖擦着黑衣人右手手腕而过。 擦着一点皮，一点点力量渗进对方体内。 啊！ 黑衣人一声惨叫，铛啷啷长刀落地，右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何应物啪的擒过手肘，轻轻向怀里一拽，无力低垂的右手摆在眼前，他自然亲和凝聚，各种感应全开，目标便是手腕。 手腕关节处有些血肿。 何应物渗进去的那一点点力量，好巧不巧切断了对方的肌腱！ 哦，看血肿，应该是撕裂，极有可能还包括了正中神经、尺神经、尺动脉等等。 这应该是天赐荣宠带来的“自己的幸运暴击，敌人的倒霉噩梦”，何应物不确定的是，这擦着皮渗进的一点点力量，到底是普通的一点点“1”，还是经过撕裂盛宴加成的一点点“10”？ 惨叫声中，黑衣人左手如锤，猛砸何应物脸面！ 他的临场反应、打击点选择都是不错的，唯一错的是选了何应物作为攻击对象。 何应物手轻轻一撩，只让指尖一点点擦到对方左肘。 啊！ 又是一声惨叫，黑衣人左臂软软垂了下来。 何应物随手把这家伙抛开，随即躺到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怔怔的看着能量铁穹，看着铁穹外的天空。 他的推测是对的，那一点点力量进入人体之后，很可能被肌肉吸收，造不成任何伤害，这就是为什么在所有的战技中，都要求快、很、准，越是打击薄弱部位、打击点越是精确，效果便越好。 但他连续两次的极微小力量，都没有被对方肌肉正常吸收，反而是阴差阳错的切断……或者是撕裂了攻击部位那块区域里最薄弱的环节。 这可能就是幸运域辅助战斗、产生暴击的本质吧！ 撕裂盛宴呢？ 撕裂盛宴可就跟幸运无关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外的嘈杂打斗声渐渐消失，战狂和龙飘荡悄悄走过来，嘴巴微张欲言又止，最后放了三份套餐，便蹑手蹑脚的要离开。 他们两个绝对是聪明人，很清楚什么时候可以打扰，什么时候绝对不能打扰，别看现在何应物优哉游哉没事人一样闲躺着，可他的精神状态却是……犹如一头蛰伏的远古凶兽。 “等等。”何应物突然说。 他手轻挥，连续两个甘霖术分别落到俩人身上。 “谢大人！”俩人大喜，刚才欲言又止，就是想说这事儿的，没想到根本不用说，何应物居然直接来了两下。 “给我留一份餐。剩下你们分。”何应物呆呆望着天空，神游天外的说。 “……谢谢大人！” 俩人没有客气，一人抓了一份套餐轻轻后退两步，走到远处，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只是这次，他们没再嘀咕。 …… 深夜，熟睡的战狂和龙飘荡被一阵沉闷的噌噌声惊醒，他们眼睛都没睁开便如狼一般跃起，然后才看到，清冷的月光下，何应物犹如一头凶兽，一下一下狠挠能量墙。 他俩都曾经试图摧毁过能量墙，因此很清楚能量墙的坚韧程度，他们全力施为，都像是蚍蜉撼大树搞不出一丝动静，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墙壁吸收。 何应物这……力量也太恐怖了吧？ 沉默的蹭蹭声一直持续到黑衣人再次发起围攻、持续到再次退去、持续到深夜、持续到又见黑衣人。 何应物的每一挠都用出全力，仔细感应身体的任何异动，试图找出暴击的真正原因。 从逻辑上来说，既然撕裂盛宴的暴击不是来源于“幸运”这种“概率式”的方式，那一定是来自身体内部。 所以何应物努力想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天光再亮，呼喝打斗声又起，这已经是何应物试图解谜的第五天了，连续挠墙的何应物终于像一只被激怒的猫，重重一爪挠在墙上，懊恼的双手展开，啪的一拍，脑袋砰砰撞了墙壁两下。 一般来说，这是崩溃前兆。 他这懊恼一爪，一如往常激起了能量墙的阵阵涟漪，他向前撞墙，在目光和涟漪的相对运动中，仿佛天地旋转，一个无形、无边、无始无终的涟漪图案攸忽间放大，似乎充斥了整个世界！ 涟漪…… 涟漪…… 涟漪…… 而当眼神中的涟漪阴差阳错的莫名放大之后，何应物突然发现，这哪里是一般的波峰波谷形成的涟漪？！ 它当然有波峰，只是这个波峰不是平滑向上，而是犹如海涛巨浪，一浪高过一浪、一浪叠过一浪，最终十一重浪叠加，才形成这个涟漪高峰！ 刹那间，何应物脑海中如同被一道闪电劈过，整个世界似乎骤然一亮！ 何应物一下子激动到想狂吼：老子终于要扯下暴击的神秘面纱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好，末日 能量墙的涟漪，只是显化和暴露了何应物攻击方式的暴击本质。 这背后的本质当然还是存在于他体内，理解这玩意儿的关键，应该就在涟漪放大无数倍后，一浪又一浪的叠加！ 兴奋之余，何应物深呼深吸，缓缓压下躁动的心情，破天荒第一次暂时关闭了九阶超级解构推演战技体系的进程，把全部脑力集中到对异常涟漪的破解上。 他缓慢的持续挥击，在沉闷不变的噌噌声中，超级解构从涟漪开始，进行逆向分析推演。 三个小时过去了…… 何应物的超级大脑已经无数遍分析了他的发力方式，更是无数次放缓观察了他的力从“1”到“10”的奇妙过程。 他本以为这只是层窗户纸，努力之后才发现，原来这薄薄一层，是世界上最坚韧的钢铁。 他忘我的、全身心投入这个过程，超级解构马力全开，大脑全力运转，对每一丝动作进行细化、再细化、再细化…… 这似乎是项看不到头的工作。 六个小时过去了…… 持续慢慢挥击的何应物突然间顿住！ 超级解构在无数浩如烟海的数据中，似乎发现了什么，何应物脑子一疼。 那一刻，仿佛是天地初开最黑暗的一瞬，然后，第一颗星辰点亮了…… 紧接着，第二颗星辰点亮了…… 接下来是更快速度的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第十一颗！ 整个世界大放光明。 呼！ 何应物猛然间出了一身汗，瞬间湿透衣衫，他脱力般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撕裂盛宴暴击的秘密，原原本本展现在他眼前！ 四个字：叠劲共振。 叠加一层撕裂盛宴，便是叠了一重劲，而叠一重劲，便是涟漪上的一重浪，便是一倍暴击。 当何应物初次生成撕裂盛宴时，是基础劲，一重浪，原始增幅，双倍暴击； 叠1撕裂盛宴时，是二叠劲，二重浪，基于原始增幅基础上的三倍暴击； 叠2时，是三叠劲，三重浪，基于原始增幅基础上的四倍暴击； 叠3时，是四叠劲，四重浪，基于原始增幅基础上的五倍暴击； …… 叠10撕裂盛宴，则是十一叠劲，十一重浪，基于原始增幅基础上的十二倍暴击！ 何应物转个身，略有些颓然的靠在能量墙上，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无限叠加……无限叠加…… 怪不得刚刚生成撕裂盛宴，特性说是无限叠加的时候，还会有一点不起眼的提示：在身体强度承受范围内。 原来，主要是看身体能够承受几重劲。 暴击的秘密……叠劲共振……很简单嘛！ 何应物几乎是天灵盖顶着墙壁，用力抬头看天。 暴击秘密，掀开这层看似轻柔的面纱总共花的的时间不算长，但心力精力却耗费极大。 不过，一般的心力精力耗费，怎么会让拥有八阶生命源泉的何应物“出一大身汗”、“脱力般坐到地上”？ 那可是八阶生命源泉！ 这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但偏偏就在何应物身上发生了。 看着淡蓝的天空，他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如此简单的秘密，为什么他想不到？ 就算想不到，他无数次拼了老命仔细观察，为什么一无所获？ 就算他再愚钝，可看到涟漪上的叠浪之后，如此显而易见的联系，为什么他还是忽略了？ 更甚至，超级解构……那可是强化脑力的九阶能力，为什么它都需要全力启动，历经数个小时才发现这个似乎扫一眼就能看到的、明摆着的可能性？ 就像有一件东西，它在你眼前，你却无论如何看不到它。 何应物有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这个过程与其说是解谜，不如说是以他一人之力，对抗整个末日世界的恶意。 似乎整个世界在费尽心思和他玩小把戏、障眼法。 大梦观想诀不属于末日世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没有大梦观想，何应物就不可能在意念中看到能力通道，换句话说，“自由选择能力”这项能力，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撕裂盛宴隐藏的极深，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凶恶； 而撕裂盛宴背后的秘密，更不应该被破解！ 所以，何应物简单的挠墙解谜，对抗的可能是整个世界的恶意，以及整个世界千方百计的阻挠。 这能解释他的大汗、他的脱力，也能解释为什么连超级解构都被蒙蔽。 何应物笑的像朵花，对着天空轻轻伸出右手，狠狠竖出中指：“你好啊！末日。” …… 平静了一阵儿，何应物眼睛微闭，静静消化方才所得。 和其他领域一样，一般来说，当找到问题的根源时，解决方法通常自己便会跳出来。 既然暴击源于叠劲，那把叠劲抵消不就好了！ 就好像建立几道防洪堤坝一般，一重叠劲涌来，一道堤坝抵消，完美！ 至于“堤坝”的来源，何应物有两种选择，一是控制肌肉发出反向的力来抵消叠劲，这要完全倚仗他九阶超级解构对身体肌肉纤维的精微控制，类似于他同时既向前出拳，又本身产生一个回挡的力，从而消弭掉暴击。 第二种选择要方便的多，既然他是修仙者，既然现在能够利用元气，他只需要元气散布于身体各处，产生叠劲时自动抵消就好了！ 都不需要何应物有意识的去控制。 这有点类似于“元气护体”的法术，只不过操作起来比法术要简单了许多。 何应物当然选择第二种方式，要不然怎么体现出修仙者的优势。 其实，还有一种更为简单粗暴的方式，一道堤坝！不管体内生成几叠劲，他只管建成一道坚韧无比的堤坝便可以，只要足够坚固。 不过这种方式有点傻，它要么是全抵消，要么是全放开，简单来说就是非常不灵活。 所以何应物还是决定，一叠劲对应一道堤坝好了。 在修仙人眼里，引动元气建立的堤坝通常被称作：封印。 何应物睁开眼睛，看到浴血奋战的战狂和龙飘荡，他笑了，之后缓缓起身，元气从丹田涌出，顷刻间散布全身！ 他身形舒展，做出拥抱阳光状，心意一动，一重封印，抵消一重浪！ 二重封印，抵消二重浪！ 三重封印，抵消三重浪！ …… 十一重封印，抵消十一重浪！ 何应物回身，略一迟疑，重重一爪噌的挠在能量墙上！ 眼巴巴看着小小涟漪，何应物差点喜极而泣：“我终于把自己给封啦！” 他像是喝了二两笑气，灿烂无比的转身冲向混战人群。 “我~~来~~啦~~！！！！” 好一阵鸡飞狗跳。 第一百三十三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撕裂盛宴的其他特性称不上什么秘密，也没有封印的必要。 比如无视防御，这本质上是将攻击的力变为穿透力，从而直接撕裂脏腑肌肉筋骨； 比如强化攻击力，这就要考虑撕裂盛宴本身是基于七阶力量强化、七阶敏捷强化、七阶防御强化、七阶减伤、七阶狂暴灰刃基础之上的综合性八阶能力，也就是说，生成撕裂盛宴，本身就分别提升了力量、敏捷、防御、减伤、以及更血腥的狂暴灰刃，它比单纯的生成八阶力量强化、八阶敏捷强化等等，带来的增幅还要更大！ 简单以数字作比，比如生成八阶力量、八阶敏捷等等，带来的力量、敏捷加成是100，那么撕裂盛宴带来的力量、敏捷加成就是300，甚至500。 这便是撕裂盛宴强化基础攻击力的原因：力量、敏捷等身体素质的综合强化。 至于撕裂，主要是狂暴灰刃持续强化的效果。 诸如这些，何应物就不用费尽心思的去封印了，毕竟封印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他能够重新战斗、重新获得进化点，而不是把自己封成个粽子找虐。 黑衣人中，大部分都还记得何应物的恐怖，他的恐怖不在于狰狞血腥，恰恰相反，他的恐怖在于云淡风轻，不管什么攻击，随手一拍了事。 这只能说明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任务上说得明白，他们就是来割伤s-11区域的人，又不是来送命的。 况且，他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可拆卸、可修复、能重启的机械人，死了……应该就是真死了。 所以等何应物冲过来，一群人顿时潮水般散去，场上空了一片！ 一时间，何应物感觉……好孤单。 微微迟疑之后，何应物一声虎吼，脚下一蹬，炮弹般杀入人群！ “你们以为能跑掉吗！？” 他怒吼连连，手中破败的灰色三叉戟上下翻飞，金属交鸣之声听起来竟是如此悦耳。 电光一闪，雪亮长刀横斩，何应物心中一喜，忙不迭袖子一撸，雪白的左臂送上，噌！ 长刀与手臂重重相交。 左臂外侧，不情不愿的破开一道约有两公分的伤口。 看着微微泛红的血滴，何应物忍不住兴奋，他脸上带着残忍，重重舔舐了一下伤口，好让舌头和嘴唇都带点血。 然后，他看向伤他的那个黑衣人，阴沉沉的说道：“你敢伤我？！” 黑衣人显然极其紧张，他腰身微塌，眼神如同嗜血的惊恐困兽。 “你们两个，快来看啊！我受伤了！” 显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应物使劲向战狂和龙飘荡挥舞着左臂，可这俩人压力极大，哪有心思顾这个，所以俩人连吭都没吭一声。 搞的何应物好没面子。 “有那么忙吗？这么紧张吗？让看都不看。”何应物嘟嘟囔囔要把撸起的袖子放下来，可他突然顿住，脸色变得难看，“让你们看，你们不看！这下好了，伤口没了！没了！想看没了！” 他雪白的左臂，光滑如初。 可这时候何应物突然眼神一凝，大叫：“不好！刀上有毒！大家小心！” 刚才太兴奋，光顾着说黑衣人终于能够伤到他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舔到嘴里一丝血到底是什么味道，可到现在被人无视，多少有点讪讪的，这才惊觉，舌头似乎微微麻痹？ 之前过于兴奋没注意到的细节放电影一般在何应物心头闪过：刀砍过，伤口成，一滴血液渗出，正当他伸出舌头去舔的时候，那滴血已经攸忽间被身体吸回，转而一滴青灰色的水滴浮现在伤口处！ 应该是生命源泉自动排斥和凝练的刀上毒素。 所以他舔这一口，是把毒素舔回来了…… 何应物满脸黑气，暗叫一声倒霉，这玩意儿当然造不成任何伤害，只不过这事儿传出去，未免有点丢人。 而且喊完刀上有毒、让战狂和龙飘荡小心之后，他就后悔了。 如果真有要命的毒药，俩人早死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活蹦乱跳？ 所以这“毒”的唯一功能，应该是阻止伤口恢复，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两个拥有生命源泉的家伙，还在每次大战之后，都要找他以甘霖术疗伤。 极有可能是这种毒素作祟。 抛开种种懊恼和尴尬，何应物揉身投入战团。 随着他显露出不甚高明的战技以及不那么强大的杀伤力，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围了上来。 这一战，何应物打的险象环生，在滚滚刀光中闪展奔逃，却又很惬意。 猜测这些黑衣人的可怜身世，何应物也不杀人，只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磨刀石而已。 …… 天色已经很晚，黑衣人退走，他们开始补充能量。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是仨人坐一块吃套餐，而且理所当然的是每人三份。 按照惯例，何应物挥手给他俩一人一个甘霖术。 吃饭吧唧嘴中…… “大人，你打起来很轻松啊！居然还让我们看你！受个伤太正常了，我俩浑身伤呢……”战狂边吃边说。 “听到了啊？看你们吭都不吭，还以为都没听到呢！”何应物说。 龙飘荡偷偷瞄了瞄何应物身上，衣服倒是有多处破损，可并没有渗出血迹，那些斑斑点点显然是黑衣人的血，溅上去的。 “大人，我能问下……您的生命源泉，几阶了？”龙飘荡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能问。”何应物一口一口吃的很认真，头也不抬的说。 龙飘荡一下被噎住，悻悻的连灌了几口水，战狂则在旁边偷着乐。 过了一会儿，龙飘荡终于又忍不住好奇心，试探性的问道：“大人，您这一天，生成了多少个进化点？” 数进化点这件事，几乎是他和战狂最开心的餐中谈资，今天好不容易何应物也坐下来一块吃饭，而且看起来心情不错，自然要抓住机会问问。 要有酒就更好了。 战狂眼睛一亮，也凑的更近了些。 在他们眼里，何应物是强大而神秘的，强大到前几天都不屑于出手，光猫在墙角挠墙，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上蹿下跳，活跃异常。 巧了，这个话题也让何应物眼前放光，他嘿嘿一笑，餐盒往地上一放，随手抹嘴，故作神秘状：“你们呢？没道理我先说的。” 战狂突然锤了一下胸膛：“我今天是这个数！” 他说着伸出七个手指，容光焕发，那表情应该是叫自豪。 何应物心中一动，七十多个进化点？ 非常优秀的天赋了！ 他当初在机械巨魔供养计划的后期，一天还没有七十多呢，而且那时候的强度比现在要大很多。 真不错！ 正自感叹，就听战狂又在炫耀：“这个速度，我觉得我都快飞起来了！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天，我就能生成七阶生命源泉了！” 嗯……嗯？ 何应物突然觉得不对，六阶升七阶……需要64个进化点而已啊？还需要几天，那……不是七十多个，而是七个？ 七个……这速度就要飞起来了？ 战狂这家伙，对“飞起来”的要求有点低啊…… 各位朋友，今天两章要很晚了 在外面，中午的都要到下午了，下午的估计要到晚上了……抱歉抱歉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作威作福 龙飘荡紧随战狂之后，轻轻伸出九个手指，说：“我是这个数。” 这下何应物知道，应该是九个，不是九十多个。 “嗯，真不错！再多的话，手指头都要不够用了。”他赞叹道。 龙飘荡显然很开心。 之后，他们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了何应物。 何应物有点不好意思，他伸出两个手指头，说：“我是这些。” 他的进化点获取效率相较于之前要低了很多，将将生成18个，今天的战斗时间只有一半，因此合理的推断是满负荷下，一天大概在40个上下。 他当然没必要跟这两家伙说这些，常言说“知足常乐”、“无知是快乐的源泉”，他没必要给俩人当头一棒，调侃人家的收获实在太少了之类。 可万万没想到，龙飘荡和战狂开始轮流劝慰他，内容大概包括： 纯鸡汤：不要灰心，不要丧气，你也是很优秀的，而且总有一天你会像我们一样优秀，生成五六个进化点，甚至七八个都是有可能的； 毒鸡汤：有时候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什么叫绝望！不过没关系，我们一直都会忠实的服侍在大人身边； 传授经验：大人你要这样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那样，最后再这样这样这样，逼自己逼的狠些，获得进化点数也就多些； 畅想未来：…… 何应物可算是上了心理学的一课：在一个非常强势的领导氛围里，下属其实相当愿意看到领导出丑。 这俩家伙说起来是劝慰，可眼角眉梢带的兴奋，话里话外的洋洋自得，简直是活生生的弱智儿童欢乐多。 何应物懒得理他们。 饭后，何应物静静躺在他的舒服椅子上，看着满天繁星，心情难得的很平静。 自从来到末日世界，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太多了，追赶的他根本无法停下脚步，现在，他终于有实力，可以享受片刻闲暇了。 战狂和龙飘荡大小伤口极多，他们显然需要更多休息，不过自从知道了何应物的进化点数获取是“2”之后，他俩几乎合不拢嘴，还会时不时呆呆的发出诡秘的傻笑。 这一定是在畅想进化点累积，最终超越何应物之后的情景吧！ “喂，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以后变的很强大了，你会做什么？” 破天荒的，何应物主动聊起了未来与理想，这在末日世界，可绝对是个新鲜话题，几乎从来没人谈论这些。 “嗯？” 战狂和龙飘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得意与狂热，他们非常确信，一定是何应物感受到了被超越的危机，这是在讨好他们呢！ “这个问题说起来还为时过早，毕竟，一切才刚刚开始。”龙飘荡意味深长的说。 “我想我会做一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吧！”战狂则要现实的多。 “是啊！”何应物叹一口气，“衡量一个人，要看他拥有力量时的所作所为。这是柏拉图说的……” “柏拉图是谁？”战狂插嘴问道。 “我也不知道，从一本插画书上看到的，不过我觉得这句话讲的非常有道理。”何应物说。 “类似于‘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种感觉？”龙飘荡说。 “嗯……有点像！”何应物想了想，握紧拳头扬了扬，“我觉得说得对，当一个人拥有力量的时候，确实应该好好想一想，到底要做些什么。” 战狂和龙飘荡两个人简直心花怒放，多日来在何应物淫威之下的忍气吞声几乎一扫而空，哈哈，这个家伙终于明白，现在强些弱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取进化点所代表的未来！ 莫欺少年穷，不就是这个道理！？ “那……大人要做些什么呢？”龙飘荡几乎要笑出声来，他能想象何应物的不安，天赋这东西，可不是仅凭努力就能追赶上来的。 所以天赋一般的选手应该做的，当然是要给潜力选手道歉了！ 光道歉还不够，还要捶背揉肩捏腿一条龙，态度还要好，那还差不多！ 越想越美…… 看着战狂和龙飘荡的傻笑，何应物眉头微皱：“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作威作福了！有力量的时候不作威作福，难道等没力量弱小的时候？” 好有道理，俩人一时呆住，这也是那个姓柏的家伙讲的？ “愣着干什么！该捶腿捶腿，该揉肩揉肩啊！”何应物大声呵斥道。 看来这俩家伙脑有反骨，必须得时不时的敲打一番才行。 …… 拖着满身伤痕，战狂和龙飘荡一个揉肩，一个捶腿，何应物则是闭着眼睛，美美的享受。 “我不说停，不许停。”他睡着了一般，语气低沉模糊，如恶魔呓语。 “凭……”龙飘荡正要喊一句凭什么，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冰冷杀机，走南闯北的他悚然一惊，顿时一身大汗，“……凭……平时我也是这么做的呀！大人放心，就我这手法，包您满意。” 战狂撇撇嘴，他很看不惯龙飘荡的商人本色，无声无息中，他揉的更卖力了，一定要把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比下去！ …… 还是挺舒服的，作威作福的感觉真好。 怪不得，不管谁强大了，从人性本质上来说，都是要作威作福的，当然，小说或故事里的光明伟岸英雄除外，他们被升华刻画出的是“神性”，而不是“人性”。 力透筋骨，酥软酸麻，何应物很快晕晕乎乎的就要睡着，不过在无比放松中，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关于封印，他考虑的还是少了。 元气散步全身，一堵堤坝消弭一道叠劲，这当然是他封印的本质，只不过，任何事情都是一体两面的，元气反向运行，便是消弭、便是封印，而假如元气正向运行呢？ 逻辑上说，元气正向运行，便是“推波助澜”，是叠劲增幅，是变“两重浪相叠是两重浪”为“两重浪各自增幅后再相叠，能量远超两重浪”！ 所以，现在的何应物其实是有三种状态： 第一种是自我封印态，这种状态下，他是世人能够想象的强者； 第二种是解除封印之后的正常态，这种状态下，恐怕一般人已经很难想象他的高度。 至于第三种状态，则是自我封闭的反向激发，可以称为激活态，这种情况……何应物自己都想象不到会是什么样子。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心意所致，何应物在半梦半醒中，蔫不拉几的就想试试激活态，他也好奇。 而且，据之前的力道反馈推测，再有十倍于目前的力量，便应该能够砸碎能量墙，而砸碎墙，则意味着他可以去寻找姜小小、陆左思、余歌。 没理由不试试的。 万一这个激活态，真的变态到能增幅十倍力量呢！ 心意一动，封印元气逆转，无形堤坝消失，何应物体内封印力转为推波助澜之力。 猛然间，天地色变！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末日意志 封印元气逆转之后，何应物迷迷糊糊感觉到一股庞大无匹的威压！ 这威压犹如实质，禁不住让他心脏漏跳一拍！ 何应物微微皱眉，睁开眼睛，只见能量穹顶之上，漫天繁星都已消失，滚滚乌云不知从何而起，翻腾漫卷犹如怒海狂澜！ 如此声势浩大的天生异象，战狂和龙飘荡早已是目瞪口呆。 何应物轻轻起身，片腿从椅子上下来，对着天空狠狠竖了个中指。 翻滚的乌云不见边际，突然间，怒涛云海中开始有电光银蛇闪烁，一道道曲折闪电迅速亮起又湮灭，而在明暗闪烁之中，漫天黑云迅速下沉，就像是天要塌下来，碾碎尘世的一切！ 诡异的是，如此骇人天威竟然悄无声息，似乎有无数恶魔囚禁于乌云之内，但都被割去声带，发不出一丝声响。 恍惚间，漫天乌云开始旋转，顷刻间便形成一个巨大漩涡，而漩涡中心，好巧不巧正是何应物。 他轻轻停止封印元气逆转，惶天之威竟然随之顿了一顿！ 对这般景象，何应物不可谓不熟悉，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中庭世界，这般天威便是前兆，而整个过程称为：渡劫！ 渡劫…… 渡劫…… 尚未修仙有成，渡的哪门子劫？ 缓缓启动封印元气逆转，漫天乌云如被激怒，猛然间旋转速度加快数倍！ 何应物当即停下，保持完完全全的封印态，双手对天，缓缓做安抚状。 乌云怒浪缓缓平息。 好诡异的画面。 初次启用激活态，竟然会引发天劫？！ 他二大爷！ 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似乎是，何应物的激活态，已经极大扰乱了末日世界的力量平衡，以至于末日世界的意志无法再容忍。 好像末日意志如人一般：既然你要激活，那我便用天雷灭了你。 细细回想整个过程，何应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摇头。 世界意志终于不再躲躲藏藏了。 如果他所料不错，他挠墙解谜的过程之所以会被干扰，就是末日意志在担心他破解谜题之后过于强大，从而破坏整个末日世界的平衡。 平衡即生态。 而解谜本身不会引起“过于强大”，解谜之后的更深一步“逆向运用”才是它愤怒的真正原因。 正因为如此，何应物封印自己时，末日意志没有一丝异动，因为他暂时没威胁、不影响； 而当他想要激活自己时，却是触了天威！ 不过一个个体就算再如何强大，又怎么可能对世界的意志产生威胁，所以何应物真正威胁的，应该是生态。 这感觉就像是：末日世界是末日意志的家，这个家假如是一片青青草原，草原上兔子和狼达成某种生态平衡，如果没有了狼，兔子会把草吃光，这个家将变成荒漠；如果没有了兔子，狼被饿死，这个家将只剩一片荒草。 何应物生成撕裂盛宴，就像是草原上多了一只虎，可一只虎不可能把所有的狼干掉，换句话来说，“虎”的力量还远没有达到摧毁生态的地步。 而可怕之处在于，这只“虎”发现了一点秘密，这个秘密可以将“虎”变为恶龙！ 恶龙可以将所有的狼干掉，也就是说，恶龙的力量可以摧毁生态！ 于是恶龙杀狼，又不吃兔子，兔子疯长，草原被吃光，家变为沙漠。 这大概就是末日意志要愤怒降下劫雷的原因。 想通此节，何应物只觉得好笑，那可是末日世界的意志啊，顶着如此闪瞎眼的赫赫名头，本应有无与伦比的力量才对！ 理论上来说，最起码抹杀末日世界的一个类似何应物的卑微存在，不声不响轻轻抹去才正常。 所以现在的情况，要么是末日意志对他没有真的痛恨，要么……末日意志没办法轻松抹去他。 从天象来看，这痛恨肯定不是假的，如此一来……可就很有意思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番劫雷，何应物是不想碰的，别看雷鞭切割者的鞭子他徒手接一点问题都没有，这天雷么…… 何应物掂了掂自己的斤两，决定还是不要作死的好，他把自己封印的死死的。 而诡异天雷显然也没把握劈死何应物，因此在好一通示威之后，看何应物比较识相，竟然开始缓缓消散。 何应物抬头看天，笑眯眯的双手轻摆，像是在和老朋友说再见。 …… 同一时间，在阿莫神殿最顶层，大屏幕左下角突然跳出一行字： 警报！警报！神起城上方监测到大量电荷积聚！ 电荷能量持续增长中…… at防御隔绝系统启动备用能量…… 防御机能最大化处理中…… …… 正在懒懒散散打瞌睡的海神突然惊醒，他眼神一凝，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在他身后，空气如水波荡漾，黑袍现身，弯腰答道：“神起城上方怕是有剧烈的气象变化，冬日雷暴……也并不少见。” “雷暴？”海神冷哼一声，“这变化如此剧烈……雷暴？哼！不管是谁，都绝不允许阻挠我神躯计划！决不允许at防御隔绝系统有一点差池！你安排人去查，一定要查明真相！计划才刚刚开始……我讨厌变数。” “是！”黑袍略一犹豫，“海神大人睿智神武，一切尽在大人掌握！各区域反馈正常，第一波能力者的综合折损率在213%，和我们预期相差无几，最多还有半个月，就可以陆续投入下波攻势了。” 海神面容阴沉，指了指上方：“at防御系统之下，自然都在掌控之中！我担心的是……天！” “天……么……”看着屏幕上逐渐趋于稳定的电荷能量，黑袍微微露出笑意，“海神大人多年大计，依属下看，连天……都要给个面子。” 海神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静静盯着屏幕。 诡异的是，很快，警报解除，监测电荷能量重归于零，仿佛方才的巨大数字只是虚幻一场。 房间里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难言的沉默中，虽然像极了天助海神大人，但黑袍再也没敢拍马屁。 气氛不对。 沉默了好久，海神才突然淡淡的说：“大哈法、扶风、归化、双齐、兰兑、陵阳、泗秦、天海、青银、柴桑、出云、豫章，十二城的动力源火速运往神起城，作为备用能源。” 黑袍极力想要表现出镇静，但却实在难掩满脸惊愕，他小心翼翼的说：“大……大人，神起城，我们已经是不计代价，按照预测最大负荷的3200%预设防护措施，再动用这十二城，只怕不仅仅是普通居民，连机械人和生化……” 话没说完，海神扭头看了过来，笑容灿烂：“我突然觉得你话好多耶！” 黑袍脸色大变：“一个小时后，一切安排皆如大人所愿！” 话音未落，他已是风一般消失。 黑袍在海神大人身边待的久了，他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快速行动不是问题，交不出成果才是大问题。 一个小时之内，如果完不成十二城的能量源运输，他是真的死定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常规服务事项（周一求票） 挥手送别满天乌云，眼睁睁看着它们缓缓消散，何应物叹一口气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进入休息状态。 以乌云覆盖规模可能蕴含的能量为基础，他已经演算了无数次假如雷电劈下，他能不能抗的住。 抗当然扛不住，不过有八阶生命源泉做后盾，死还是死不了的，后果大概就类似身体被劈个半残。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当然不想尝试。 而且只要他停止逆转封印元气，天威声势便会缓一缓，似乎也没想把何应物赶尽杀绝，可能只是觉得这家伙有点太过分了而已。 因此最终，应该算是在友好协商氛围中，双方结束会面。 “揉揉，捏捏，继续！你们傻了？”何应物眼睛微闭着说道。 战狂和龙飘荡确实被吓得不轻，两人都算是各自领域经验丰富的大人物，按道理很难再有什么事情能震惊他们，可何应物和乌云的互动，着实惊掉了他们的下巴。 世界上有一种二货，他们会在火车开动时，虚空做推火车状，于是火车开走了；或者在火车进站时，虚空反向做制止状，于是火车停下了；也或者在拥挤地铁到站时，他们事先在车门外摆好姿势，等地铁车门一开，他们大手一挥向前便走，于是身后蜂拥下地铁的人们便像极了他们的跟班小弟…… 以上种种行为中二不提，还容易被打。 可何应物和天上乌云的互动可不像是中二病，他这应该是真的！ 所以他们有点被吓住了。 如果说之前何应物留给他们的印象是能力很强、吊打他们，现在则是“高深莫测”、“神神叨叨”，更加不能惹了。 不用何应物说两遍，俩人噌一下窜过去，尽心尽力的做按摩，直到东方泛白，能力者大军再次来犯。 之后小半个月，他们三个人的日子几乎是一成不变的，通常是天光未亮就要应对能力者大军的骚扰，之后是一天征战，到晚上才有的休息。 不过自从何应物觉醒了“作威作福”的意识后，战狂和龙飘荡的日子更加难过了些，按摩捶背捏腿是例行常规事项，后来，不知怎的又加了几项常规，包括： 龙飘荡需要尽可能对套餐食材做出二次加工，口味得经常变化，不然都要吃腻了； 战狂负责睡前烧水，何应物要泡泡脚的； 用木质材料搭起一个简易小棚子，何应物住在里面，叠被褥打扫房间的活儿由战狂和龙飘荡轮流来做； 每天安排10分钟放松娱乐时间，龙飘荡是主要演员，节目不限，不过随着何应物对精神文明的需求不断提高，节目时长有向30分钟延长的趋势，而且他对节目的表演水平要求越来越高，以至于连战狂这种一点表演功底都没有的家伙都需要时不时的救场； …… 战狂和龙飘荡都表示，何应物多种多样的需求，激发了他们的创造力，放飞了他们的想象力，是他们技能掌握和技能提升的“挖井人”。 在满足何应物不断提升的多种需求中，他们解放思想，真抓实干，从“要我干”变为“我要干”，从思想上解决了懒惰、不求进取等等问题，以崭新的精神面貌、务实的工作作风、精湛的技能手法，谱写了服务何应物的新篇章。 在繁忙的业务工作之余，他们时时总结经验教训，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他们以何应物的需求为最终需求，以何应物的满意为最终满意，不断提升技能技术水平，争取在服务何应物的工作中，做出有别于单纯拍马屁的特殊贡献。 服务何应物，是在特殊的历史时期、错综复杂的内外部关系相互作用之下，所产生的特殊历史使命，战狂和龙飘荡表示，他们一定要服务好何应物，交出一份不负重托的满意答卷。 ……总之，在相互攀比之下，他们很用心就是了。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进化点的获取。 战狂和龙飘荡基本持平，他们平均一天大概生成7-9个进化点，已经是乐的合不拢嘴。 至于何应物，基本在他自己的预期范围之内，平均每天生成不到40个，十几天下来，加上之前剩余的195个，他总共有694个进化点，全都攒着了，没有投入生成任何能力。 守序梦魇的能力者大军每天都在折损，何应物不忍心杀这些可怜人，战狂和龙飘荡可没理由手下留情，尤其在后半段，俩人在升阶了生命源泉之后，不知道又生成了什么新能力，杀戮效率提高不少。 这一天，又是一场高强度厮杀后，能力者们拖着十几具尸体离开了，而战狂和龙飘荡早已不是浑身浴血的状态，生命源泉升一阶，确实效果显著。 正要吃饭，战狂突然微微一愣，他眼前小字闪烁： 恭喜您，经过19天的鏖战，您已经成功坚持过第一波试炼。 接下来，您将面对的是“超限成长”的第二波攻击，半机械人大军。 他们兼具人类进化的能力以及机械器官所带来的天然优势，请务必小心。 我们有理由相信，并热切希望您已经生成了更高阶的生命源泉，它将帮助您挺过接下来的试炼。 12个小时之后，半机械人大军将进入s-11，请您做好准备。 祝您升阶愉快，并祝好运。 最后，如遇任何困难，请务必向我们提出，我们将在规则允许范围内，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 战狂自然将这条信息分享了出来。 至于到底是“能力者大军”，还是“半机械人大军”，或者其他任何大军，何应物丝毫不感兴趣，只要对方有一定杀伤力，能够让他收获进化点就行。 不过最后一句话却让何应物心中一动，说是有任何困难，都可以向他们提出？ 何应物咽了口口水：“嗯……那个……战狂你提要求！” “诶，好嘞！大人你说。”战狂忙不迭点头。 “你跟他说，9份不够吃，我们总共要12份餐食，其中8份微辣，4份辣的要飞起来，但要少油、少盐……不要葱花、香菜……配上6份饮料，要冰镇的……哦对了，如果有羊肉，必须放孜然，越多越好，味道越重越好！另外，水果要搭配，不要总是老三样…你记下来没？” 何应物很认真的思考，一点一点的提要求。 “记下了！我正在跟那边沟通！”战狂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内置装置和神经系统相连，所以战狂只需要集中精神，便能够在屏幕上形成文字，从而实现消息传递功能。 他一点一点把何应物的要求写的清清楚楚。 很快，战狂眼前的小屏幕闪烁出一行小字……更准确的说是三个连在一起的符号： ？？？ 问号闪烁几下之后，真正的文字出现了： 滚！ …… 然后，滴滴滴滴滴，之前的文字改了一小段。 “呃，没有成功。”战狂挠挠头。 “什么意思？”何应物问。 “我提了要求，他说……让我们滚。” 何应物一愣，嘴巴微张，好一阵儿才咽了口口水：“粗鲁的家伙！” “还有一段话……也改了。”对于内置装置提示的信息，战狂必须要随时保持更新共享。 “嗯？哪里改了？” “就是之前最后一段，改成了：如遇任何困难，请务必向我们提出，好让我们开心开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春 临近中午，半机械人大军才杀了过来。 从外貌上来说，他们和第一波的能力者没有太大区别，黑衣黑裤，武器是刀，连冷冽的眼神都差不多。 不过从攻击方式上，他们则更为狠辣老道，而且比能力者多了一股血腥冲劲。 这股冲劲撞上何应物自然是波澜不起，但战狂和龙飘荡顿觉压力倍增，许久未见的大尺寸切割伤又开始在他们身上出现了。 何应物的打法一如往常，他不杀人，甚至还巴不得半机械人能伤到他。 在长久的鏖战中，何应物早就总结出规律，当他真的流血受伤时，他的身体会产生真正的“紧张感”，这时候他的基因震荡效率是最高的，获取进化点数也是最快的。 不到一个小时，何应物眼前的半机械人对手换了足有几百人次，他渐渐觉得，藏在一部分半机械人决绝、冷冽、狠辣、嗜血眼神深处的，似乎是一种叫做“悲伤”的东西？ “悲伤”这玩意儿是不容于末日世界的，要说悲伤悲惨，街边一条狗都能叫七天七夜不重样，来倾诉它的悲惨狗生。 不过，当何应物拥有远超这些人的实力之后，他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居高临下的错觉，那感觉应该像是……人类看麻雀。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会以虐杀麻雀为乐吗？大概率不会。 何应物也不会在屠杀半机械人的过程中找到快乐，他们毕竟至少有一半还是人类。 打着打着，何应物笑了，从松木城开始，他手上、狙击枪下，带走了多少条人命？ 他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所有挣扎的唯一目的，只是活着。 而当“活着”不是问题的时候，人类便开始寻找更大的意义，给自己套上更多的道德枷锁。 以往为了活着而杀人，可以没有任何心理压力，而现如今要杀这些人，却莫名其妙的有道德上的负罪感？ 之前杀人，是“没有能力放你一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现在有了能力，道德枷锁便开始强化：当一个人无法对你造成威胁的时候，你就不应该随意剥夺他的生命。 所以何应物在闪展腾挪中，居然在内心展开了一场很杂乱、很奇怪、很荒唐的道德思辨，也够奇葩。 而某些半机械人恍惚间的悲伤感也让何应物有所猜测，他们极可能有两个来源： 一是守序梦魇训练营在日常训练中被筛选下去的选手，他们没有选择，只能被改造、被植入机械，从而成为更加强大的存在。 二是会有一些极端者，他们主动以机械替换掉易损毁的人类器官，从而获得更为强大的综合战力。 可无论如何，他们垫脚石的基础身份，注定了他们只能是悲剧。 …… 和第一波类似，他们与半机械人之间的战斗持续了一个月。 这期间何应物努力让自己活跃起来，总共收获了1062个进化点，加上之前的694个，至此他攒下了1756个进化点。 战狂和龙飘荡水平相当，应该在两三百个进化点之间。 还有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情，春天到了。 小草在一片倾颓中发出嫩芽，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远山朗润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有时候也下雨，可别恼，看，像羊毛长在羊身上，像花针正在绣花，像细丝扑棱扑棱的，密密的斜织着。 连风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春的味道，就像是三爷小人书里，一位姓朱的先生写的散文，那般惬意、温暖，而又充满希望。 当然，对何应物来说，春天也是一个特别值得纪念的季节：他来到末日世界，已经足足一年了。 “嗨！周年快乐！”他喃喃的对自己说。 “哎，好嘞！知道了！”战狂说着揉腿的速度慢了下来，开始更缓慢、更卖力的捏揉。 “啊？”何应物从回忆中醒来，一脸懵逼，“谁跟你说话了？” “大人，你不是说……嗨，这撵快了！要是快了，我就捏的慢一点嘛。”战狂心里发虚，毕竟何应物刚才这句话确实声音很低，他没听太清楚。 “我……”何应物翻个白眼，“不用揉了，你把飘荡换下来，打个快板！他唱的这是什么呀，嘿呦嘿呦嘿嘿呦的，吵得都睡不着。” “诶，好嘞。” 战狂说着屁颠屁颠向前跑出十米，把正在扯着嗓子唱歌的龙飘荡换下来。 “飘荡，你准备个睡前故事，一会儿战狂表演完我就想睡了。”何应物突然说。 “诶，好嘞！”龙飘荡说。 人啊，只要被惯着，总会被惯出病来。 比如大人们惯啊惯啊，惯出个大街上撒泼打滚的小皇帝； 比如男人们惯啊惯啊，惯出个忘买鸡腿就捅死人的老婆； 比如惯啊惯啊……何应物挺大一大老爷们儿，还非要听睡前故事…… 男的呀！ 所以当何应物第一次提出睡前故事的要求时，战狂差点吐了，然后……他就真的吐了。 何应物那一拳揍的真不轻。 自从处于封印态之后，他就敢打人了，控制一下，不至于把人打死。 这一记敲山震猴效果极好，龙飘荡的苦瓜脸立刻变得大义凛然，他义正言辞的数落了战狂大不敬的十宗罪，拍着胸脯把睡前故事的任务接了下来，还再三保证每天的故事不重样，并兼具逻辑性、合理性、趣味性、戏剧性。 战狂也是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一拳就老实了，不光没有向何应物提出合理化建议，还恬不知耻的声称自己算是半个作家，一定会在睡前故事的事业上倾尽他的毕生精力云云…… 有这两个完蛋帮凶，何应物成功的自己惯着自己，惯出了睡前故事。 战狂和龙飘荡一直处于慑服的状态，基本上是屈从于何应物的淫威，不过这一个月以来，情况发生着微妙变化。 他们渐渐从心里真把何应物当成主人了。 这其中不排除可能有斯德哥尔摩效应因素，但主要是他们屡屡被何应物搭救，不由产生了一种“跟着何应物可以不死”的错觉。 半机械人的杀伤力确实大，在混战中何应物根本不管他们，所以有好几次，这俩家伙激战一天后真的堪称命悬一线，可每次都被何应物云淡风轻的救了回来。 这时候的何应物，绝对是救命神仙。 以至于战狂激动的要发誓效忠：“我战狂最开始是被打服的！后来是摄于您的淫威！可到现在我才发现，您就是我最终的港湾和归宿，所以伟大的主人，让我做您的仆人吧！只要您保证我的安全、给我吃、给我穿、给我钱、给我找个小姐姐、给我荣耀、给我……” “给我滚！” 何应物一脚把这家伙踹开。 因此从仪式上来说，他们还不是何应物的仆从，不过从心理上，战狂和龙飘荡都把他当做真正的主人。 用个时髦些的说法，叫心理契约。 这一天晚上，战狂眼神一凝，他接收到了新的信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格斗域的三条封神之路 战狂看到的信息并无出奇之处，无非是提醒他们马上即将迎来第三波攻击，全文如下： 恭喜您，经过30天的鏖战，您已经成功坚持过第二波试炼。 接下来，您将面对的是“超限成长”的第三波攻击，机械人大军。 如果您以前曾经和机械人作战，那我们必须提醒您要格外小心，之前的对敌经验未必是优势，很可能会变成折磨。 如果您在进化点获取、能力升阶上已经陷入困境，我们建议您一定要加倍努力。 据我们推测，唯有八阶生命源泉，才能更好的帮助您挺过接下来的试炼。 同时，考虑到后续环节的压力，如果您尚有余力，建议可以开始考虑攻与防的能力组合，为自己多争取一线生机。 36个小时之后，机械人大军将进入s-11，请尽情享受为您提供的闲暇时光。 祝您升阶愉快，并祝好运。 …… “没了？”何应物问。 战狂一愣：“没了！就这些。” 他心里有些疑惑和打鼓，何应物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类似的质疑，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开始不相信他了？ “没事儿。我还以为会和上次一样，让我们提些要求、他们尽量满足之类。”何应物悻悻地说。 战狂一颗心轰的放到肚子里，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主人，有我和龙飘荡在，几乎可以满足任何要求。您要说吃，飘荡兄的手艺那可是……能把饭做熟的；要说喝，我们清水是不缺的，况且春天到了，有很多树枝嫩叶可以挤出汁水做成果汁；要说玩，整个这一大片都是咱们的；要说乐，我俩唱歌跳舞钻火圈、快板魔术出老千、跳大神、走猫步、空中飞人小白兔，那可是样样精通！您要还觉得无聊，想找人对练对练，那我飘荡兄不光战技高超，关键还抗揍……” 5公里外，正在解决大号问题的龙飘荡突然打个喷嚏，他还奇怪这是谁念叨他了？ 听着战狂没完没了的絮絮叨叨，何应物禁不住由衷感叹：“谁能想到你这魁梧大汉，也能跟猫似得。你……不觉得丢人吗？” 战狂嘿嘿笑道：“猫不行，猫可能会挠人，我是小白兔……” 说起小白兔，那是唯一一个让何应物觉得恶心的节目。 一个礼拜前，他俩十八般兵器至少都用过两遍，实在没什么好表演的了，于是便构思了一个大型室外情景剧，剧名就叫“小白兔拔萝卜”，战狂饰演小白兔，龙飘荡饰演萝卜。 他们的布景和化妆着实花了一番心思，龙飘荡的大萝卜还好说，春天到了嘛，搞点小草，掐些柔嫩绿油油的枝条浑身装扮，一个大萝卜就成型了，小白兔不太好弄。 关键是白毛不好弄。 他们打了俩钟头地鼠，估计s-11区域的地鼠都被清理干净了，就因为地鼠的腹部有一丛白毛。 所谓集腋成裘，战狂很快就活灵活现的打扮成了一只小白兔。 布景和化妆如此下功夫，把何应物的胃口也吊的老高，他们一天到晚都是杀杀杀，难得的闲暇时光，三个人都是很投入的。 没有正式剧本，没有彩排，剧集就这样上演了。 战狂欢快的窜上舞台，假装托下巴、比小脸、嗲声嗲气的唱起来：“拔~拔~拔萝卜~拔出一个大萝卜~” 何应物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差点没忍住一个九阶焚天灭了这妖孽。 这件事成了他们三个共同的惨痛回忆。 不过对战狂来说倒有一个意外收获，他只要一说演小白兔，何应物就沉默。 多好的谈判筹码。 果然，当战狂说他不是猫，而是小白兔的时候，何应物恍惚了一下，默默躺下了：“滚。” 战狂滚开了。 夜是如此安静，安静到只有五公里外传来的沙沙声，那应该是龙飘荡在掩埋某种东西。 能量穹顶仍然闪着微光，只不过在夜色映衬下，更加朦胧迷幻了些。 苍穹之上，繁星点点，眨呀眨的就像是女朋友的眼睛……啊不对，还没有女朋友…… 何应物讪讪的从幻想中退了出来。 星辰很亮，一颗一颗错落有致，如果用线条连起来，再加上一点点想象力，便是一个奇幻天堂。 它们有的连成一把勺子，有的连成一个碗，有的连成一头牛，有的连成一头猪，有的连成一条狗…… 哇，这还是条大狗呢！这么大个，形单影…… 嗯？单身狗？ 何应物默默翻个身，不再看天。 战狂提供的信息里，有两点比较有意思。 第一点是关于建议：如果尚有余力，建议可以开始考虑攻与防的能力组合，为自己多争取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也就是说情况不会永远像现在这样，是在可控的风险内进行搏斗拼杀，未来很可能是更加残酷的搏杀。 守序梦魇所谓的“防”，应该是生命源泉，而他们认为的“攻”，应该是类似力量强化、敏捷强化等等对提高杀伤力有帮助的一众能力。 不过格斗域的相关能力，何应物似乎已经看到了本质，纷繁杂乱的格斗域，最终的封神之路有三条： 以生命源泉为起点的超级躯体； 以暴雨梨花为起点的攻防一体； 以撕裂盛宴为起点的极致杀戮。 这三项能力是不是各自的代表，何应物还真不敢断言，他现在只是生成八阶而已，但要说是“起点”，则是绝对没错的。 一条路，一分为三，这三条路，何应物基本上齐头并进。 如果未来，他仍然能够持续获得进化点数，他还是愿意一直投入，去看看传说中的十一阶、十二阶到底是什么，甚至十二阶之上，还有更多吗？ 进化这条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他很好奇。 第二点比较有意思的是这条提醒：如果以前曾经和机械人作战，那要格外小心，之前的对敌经验未必是优势，很可能会变成折磨。 经验就是经验，优势就是优势，怎么会变成折磨？ 这说不通。 很可能是守序梦魇的故弄玄虚，类似心理战，不过，何应物还是加了些小心。 36个小时，足够他们养精蓄锐了，何应物抛开杂念，美美的睡了一大觉，而战狂和龙飘荡则在服务好主人之外，也补充了足够的睡眠。 日出又日落，时间过得很快，何应物突然心中一动，在自然亲和感应中，远处开始出现大量亮点。 第三波攻击者，机械人大军，终于来了。 和往常一样，他们静静等待敌人冲上来，而当远处第一个机械人露出头，何应物便是微微一愣！ 这东西与其说是机械人，不如说是机械野兽。 远处身影整体像是一只庞大的16条腿机械猎犬，头部、身体两侧、甚至在腿侧，都安装了闪着寒光的钨钢锯片，它的尾巴看起来强壮有力，尾端甩来甩去的是一把锋利匕首。 正常来说，4条腿便可以保持平衡了，要说多出来的12条腿没有专门设计的攻击功能，何应物是不信的。 这个新敌人，有意思。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意思的造物者 何应物必须承认，人类的体型特征，并不十分适合杀戮，原因很简单，人类数百万年进化下来，本就不是为杀戮而生。 人类和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创造性的制造和使用生产工具、在于人的社会性、在于人的理智行为、在于语言交流能力，以及在上述基础上发展出的有效文化继承方式。 换一个角度，两者之间的本质区别还在于，人类具有个体的思想性和多数人的修正能力。 个体的思想性常被延展为独一无二的灵魂，而多数人的修正能力，诞生出体制、制度、法律等等具有文明意义的统治力； 相应的，猛兽并不具备多数修正力，它们即便有族群，也不会产生法律、制度，猛兽群的统治，归根结底只能依靠暴力、血腥。 正因为如此，猛兽的形态，才是千百万年进化中优胜劣汰出的高效杀戮形态。 所以看到铺天盖地的机械猛兽，何应物先是一愣，接着无奈的苦笑摇头。 从最开始接触守序梦魇，他看到的p-200、暴击者、雷鞭切割者，甚至连机械巨魔、利齿群殴者等等都是仿人形状。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的造物者为什么要把这些机械人造成效率较低的人形呢？ 又为什么把神躯养成计划第三波的机械人造成更高效的野兽形状呢？ 具有九阶超级解构的何应物思维运转极快，大脑几乎瞬间给出了合理推断：守序梦魇的造物者生而为人，出于对自身人类形态的眷恋和执著，他舍弃了高效的杀戮形态，选择了更为亲切的类人形态。 用文艺些和骚一些的话来说，就是：我知道这将限制你的杀戮效率，但我不在乎，看着顺眼比战局更重要。 这很有可能是“在损失可承受范围内的感性选择”。 再深一层的解读便是，守序梦魇的战局？天啊，谁在乎！随他去吧！ 而眼前这些机械猛兽，显然是理性选择高效杀戮的结果。 何应物发现，有意思的是，凡是涉及到神躯养成计划的，幕后黑手的容忍度便极低，似乎不能允许任何一丝破绽，比如为了给种子们造成更大的切割伤，机械人当然要选择猛兽形态。 这和对战局的粗枝大叶形成鲜明对比。 大地轰鸣，猛兽奔腾，它们来的极快。 三人对视一眼，互道一声小心保命，何应物脚下微动，人如闪电冲了出去，而战狂和龙飘荡则是紧紧贴在一起打配合战。 毕竟，配合战的存活几率大了很多。 何应物面前，一头机械猛兽狰狞扑来，它浑身上下九个钨钢锯片飞速旋转，将近身处变成一片死亡地带，而它16条腿凌空乱动，只把何应物看的头皮发麻。 这么多腿，让密集恐惧症的家伙可怎么活。 在密密麻麻乱抖的腿中，何应物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梅花瓣形状的钢爪吸引，爪尖看起来便锋利无比，弧度、弯曲、大小都刚刚好，像一件艺术品。 有时间，还真应该见见这个造物者，有意思！何应物不合时宜的想着。 他腰向后弯，像是平搭铁板桥，就要从跃起的机械猛兽腹下掠过！ 突然间，12道梅花瓣形状钢爪呼啸射出，直向何应物袭来！ 嗯？ 暗器？ 钢爪暗器犹如漫天花雨，几乎封锁了全部闪展空间！ 看样子，不管是谁，身上至少也要多几个洞。 不过这一切在何应物眼里实在太慢了，他手指连挥，当！当！当！当！当！ 钢爪们瞬间失了准头，四散荡漾开来！ 何应物眼神一凝，这一荡漾他才注意到，原来每个钢爪并不是单纯射出，而是由一根几不可见的细丝和猛兽腿部相连，想必这玩意儿一击不中，立刻就能缩回。 果然，失了准头的钢爪攸忽间嗖的缩回！ 何应物已经冲到机械猛兽腰身后半部，猛兽尾巴早已蓄势待发，此时尾尖带着匕首挟恶风从天而降，一道流光斜斜刺来！ 机械尾巴甩出的速度，已然超过大多数人类的极限！ 何应物信手一抄，啪的将匕首握在手里，同时回手一捞，擒住一条机械腿！ 匕首光华闪过，咔嚓！ 腿断了。 机械猛兽的尾巴当然不想顺从，于是差点被扯断。 何应物腾空跃起，凌空翻滚，跳出嘈杂的战圈，远远躲在战狂和龙飘荡后面，开始研究手上这条腿。 钢爪外形如虎爪，闪烁乌黑寒光，何应物撸起袖子，对准胳膊噗的一爪挠下……没事。 他咬咬牙，狠狠挠了下去！ 噌！ 一道白印儿。 他无奈的更狠了些，噗！ 小爪子终于刺入皮肤，有点疼。 九阶超级解构瞬间给出答案：如果何应物静止站立不动，机械猛兽扑上来，是可以造成伤势的。 轻轻拉出钢爪，细细观察那根几乎看不到的细丝，何应物眉头一皱，这小东西居然能带给他一点点威胁感？ 利齿、锯片、钢爪、尾刀，他都毫无所感，看来这细丝不太简单呐！ 在小臂上绕两圈，何应物轻轻一拉，没事。 再用力……再用力……再用力……细丝无声的割入肌肤，渗出一圈血珠。 很可怕的切割力量了！ 他尚且如此，战狂和龙飘荡的日子估计很难过。 不过抬眼看过去，人家俩人配合默契，虽说是狼狈异常，但整体情况比何应物想象的还是要好很多，起码没有明显溃败之势。 能撑住就行，撑的越久，对他们越有好处。 “你们小心机械人的爪子，爪子上连着细线，这细线才是最危险的！”何应物大声叫道。 “啊？好！”俩人微微惊愕，简短回答。 看了一会儿何应物才明白俩人为什么惊愕，原来光利齿和钨钢锯片就让他们手忙脚乱，噌噌添着伤口，别说细丝，人家连尾尖匕首都没使用。 还真是秉承只切割、不杀人的原则啊！ 怪不得这俩人能打的有模有样。 无论如何，暂时无碍就好，何应物随手把机械腿一抛，欺身迎上一只机械猛兽。 何应物的格斗策略只能是九分闪避、一分格挡，处于封印态的他当然没有暴击了，不过机械猛兽的小零件可经不起他折腾。 想要收获进化点，他只能这么打。 至于原因，一组数据大概可以说明白，守序梦魇一直在追求基础身体素质在500以上的天才种子选手，而何应物的基础身体素质经过大梦观想诀以及生命源泉的屡次强化，最最保守的估计也绝对超过了1000。 他现在格斗域是八阶能力，强化系数大概是50，那他的综合格斗能力以数值表示，是50000！ 这个数值，直追天才种子选手的十阶能力！ 如果不要脸一点，和普通人比较，嗯……那何应物已经超过了十二阶！ 因此他之前的1756个进化点只能攒着，暂时不敢再往上提升。 真要往上升的话，能量墙轰不破，万一到时候缩手缩脚的打都收获不了进化点，那他困在这里可就是纯耽误工夫了。 所以稳妥的办法是先这样攒点，攒够了再一击而出！ 多少才叫“够”，何应物心里也没底，但想太多也没用，打就是了，攒点就是了。 人一旦找到内心的安宁，时间便过的很快，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何应物发现了一件喜事。 算是大喜事。 九阶超级解构告诉他，他自己的战技体系，雏形已成！ 第一百四十章 应物格斗术 算下来，何应物分出一部分脑力持续进行战技推演已经好几个月了，到现在战技体系雏形初成，当然是可喜可贺！ 即便条件所限不能喝几杯，也总要多吃两份餐食，他从战狂和龙飘荡那里各抢了一份，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呼！ 心满意足的拍着肚皮躺下来，何应物打个响指，招呼战狂和龙飘荡过来。 到现在，他们早已经跨越了语言交流的初级阶段，只要何应物一个响指，俩人就知道，该变身按摩师了。 按摩力道刚刚好，何应物美美的轻轻摇晃脑袋，享受的很。 “老规矩，一个钟？”战狂突然说。 “不，今天高兴，一直按到我睡着。”何应物忍不住嘴角带笑，闭着眼睛微微呓语。 夜很静，静到连战狂和龙飘荡不满的心跳声都听得很清楚，当然他们也不敢真的表现出不满，一是确实打不过，差太远了，二是以微薄的劳动，换取神奇的甘霖术治疗，他们俩其实赚大了。 何应物在轻轻摇晃中，细细品味他的战技体系，姑且就叫“应物格斗术”吧！ 超级大脑以何应物的身体素质、战技水平、潜力值、犀利性、攻击性等八大因素为主要考量，以本人特色、易于控制、易于区分等等32项因素为纠偏考量，才最终给出这套“应物格斗术”。 很出乎何应物意料的是，这套格斗术的体系构建相当奇特，它没有以通常的招数、套路为体系构架，也没有以“战技境界”作为区分手段，而是以“精神状态”为主要区分依据。 在何应物处于封印态的大前提下，应物格斗术分为三个实战阶段，威力从低到高分别为：应物随便拍、应物走心拍、应物殴打组合。 威力最弱的“应物随便拍”，是指“随便打打”的状态，这个阶段的攻击方式多以脑瓜崩、大嘴巴子、一拳、一脚、掌削等等为主。 据传说有一种悠久的小球运动，有人迷迷瞪瞪打着瞌睡都能把对方打赢，以至于教练都不得不提醒他睁开眼睛醒醒之类，“应物随便拍”有点这种感觉。 威力中等的“应物走心拍”，是指“不再迷迷糊糊，醒过来认真点打”的状态，这个阶段的攻击方式以一拳、一脚、一靠、掌削等等为主。 威力最高的“应物殴打组合”，是指“认真对待前提下，身体热起来后的多种攻击技术组合”，这个阶段的攻击方式多种多样，除前所述之外，还包括肘击、膝击、擒拿、借助兵器、咬人等等，总之是对身体的极致发挥、运用。 处于正常态和激活态的何应物，同样也分为这三个实战阶段，因此总结下来，何应物的战技体系，威力由低到高的排序为： 封印态应物随便拍； 封印态应物走心拍； 封印态应物殴打组合； 正常态应物随便拍； 正常态应物走心拍； 正常态应物殴打组合； 激活态应物随便拍； 激活态应物走心拍； 激活态应物殴打组合。 当然，在解决雷劫问题之前，何应物的激活态只能是个摆设，没法用。 想想也是，需要他出动激活态的对手，一定是强者中的达文西、霸王中的战斗机、泳衣中的比基尼，这时候他激活自己，完了一边打，一边天上下大雷，咔咔劈他…… 画面美不美先不说，这纯粹是给对手送上一只要劈熟的鸭子。 不过前六个实战阶段，应该能够满足大部分战斗需要了吧！ 一直到很晚，颇有些兴奋的何应物才沉沉睡去。 …… 何应物被当当声吵醒了，此时天光已经大亮。 睡眼惺忪的他恍惚间看到，战狂和龙飘荡两个人批命挡住了所有进攻，只是为了让主人多睡一会儿。 坦白说，他们两个的进步还是很快的，能够被选作种子，又在一批种子中脱颖而出，本身就不可小觑！ 也就跟何应物一比，变成个大菜瓜，但其实他们的身体素质、获取进化点的速度、甚至是生成能力的运气，都堪称上上之选！ 再加上每天以元气疗伤，元气浸润滋养身躯，他们更是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起码从对抗机械猛兽来说，他们算是上了一个大台阶。 翻身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何应物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让自己稍微热起来，便一声不吭冲入战团。 这次，他一改九分闪避、一分格挡的战斗策略，开始尝试格斗技之“应物随便拍”，他以大嘴巴子为主，啪啪啪扇的欢快；以脑瓜崩为辅，当当当弹的开心。 终于有了一种你来我往对战的感觉，而且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不小心把人家拆个零散。 何应物好开心。 可也就是从这天起，机械猛兽的损毁量大增。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终于有一天，战狂又收到了信息提示： 恭喜您，已经成功坚持过第三波试炼。 我们不确信您经历了什么，但想必您一定有了长足进步，接下来，您将面对的是“超限成长”第四波攻击，影子。 有别于前三波的来势汹汹，影子的攻击将是致命而润物细无声的，请务必对周围的一切保持警惕。 友情提示：影子是我们最锋利的刀。如果您此时还未能生成九阶生命源泉，很遗憾，留给您的时间已经不多，请抓紧时间将您武装起来。 如果您有任何保命的后招，强烈建议您已经没必要藏私了。 12个小时之后，影子将潜入s-11，请做好准备。 最后，鉴于我们近期检测到大量的试图破坏能量墙行为，特别做友情提示：目前，所有区域的能量墙处于不可损毁的状态，请相信我们这是为了保护您，而不是禁锢您，未来，当有一天您有能力打破牢笼的时候，能量墙会碎，但不是现在。 所以，请省省力气吧！ 祝您升阶愉快，并祝好运。 …… 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何应物闭着眼睛享受按摩，突然说：“你们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接下来会是相当艰苦的一战！”龙飘荡像是早有准备，当即便说，“从提示信息来看，接下来的影子，很有可能具备杀手的特质：无影无踪、杀伤力极强、硬碰硬对战可能较弱。所以我认为，第一要务是发现他们，然后堂堂正正对战，万万不能追击，也要尽量避免在狭小空间的缠斗。” “嗯，战狂呢？” “我觉得……管那么多干嘛，打他娘的就是了！”战狂抽空拍了拍胸脯，“主人一定可以发现他们的踪迹，对吧？！” “这个高帽我不接。”何应物懒懒的说。 他的自然亲和感应确实厉害，只不过，如果真是善于隐藏的杀手，他们往往都会把自己遮起来，连能量都不会泄露半分。 没有能量散溢，自然亲和的感应能力，当然就失效了。 无论如何，兵来将挡就是了，唯一的区别是，可能要多关注些战狂和龙飘荡，貌似这波敌人杀伤力还可以。 这番信息提示里面，何应物最关心的，还是关于能量墙的不可损毁以及“未来能量墙会碎”这两件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影子的心理战 所谓的“不可损毁”，都是指一定程度上的坚固，是幕后黑手认为的不可损毁，这和“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救下x”中的“不惜一切代价”是同一个道理。 如果这个代价是牺牲一个人？ 如果这个代价是牺牲整个营救团队？ 如果这个代价是牺牲一个城市的人？ 如果这个代价是摧毁人类的生产生活体系？ 如果这个代价是全人类的灭亡？ …… 还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出x吗？ 总有一个代价大到人们承受不起。 所以……真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吗？ “不可损毁”也一样，十倍暴击下不可损毁，百倍暴击呢？ 千倍暴击呢？ 万倍暴击呢？ …… 一千万倍暴击呢？ …… 一百亿倍暴击呢？ 应该说在物质世界，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不可损毁”的东西，唯一的区别，只是损毁它需要的力量不同而已。 所以幕后黑手说这能量罩、能量墙不可损毁，大概率是指这里的能量供应非常充足，达到了很高的强度罢了。 这个强度极有可能是凭单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破坏的，相对来说自然是不可损毁。 可何应物也没想着躲在能量罩下渡个激活态的劫，一是以他现在的战力，没必要危险引雷；二是他还没准备好；三是这玩意儿人类破不开，万一劫雷的力量超过能量罩的强度，咔嚓一下劈下来，罩子碎了，大雷们漫天世界追着他批，那可太悲催了。 结合“未来能量墙会碎”这一点来看，幕后黑手现在的操作是将他们牢牢控制在各自的区域，等到时机成熟之后，自然会降低能量墙的能量供应，到时候自然强度变低，以他们的武力可以打碎之后，实现区域之间的逐渐合并。 类似于大鱼吃小鱼。 比如s-11和隔壁的s-12之间的墙碎了，两拨种子相遇，一定会产生更强壮的种子。 s-15和s-16、s-1和s-2等等相邻的两个区域都可能同时打通，开始筛选过程。 也就是说，两个原始区域，变成一个大区域；再之后，是两个大区域变成一个更大的区域；接下来，是两个更大的区域变成一个还要再大的区域…… 当这个过程不断循环，生存下来的便是越来越强壮的种子，而能量铁穹之下，终究会变成一大片完整区域。 那才是幕后黑手的果实吧！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降低能量墙的能量供应，何应物也不清楚，但估计至少要把所谓的五波攻击都走一遍。 这一个月和机械猛兽作战，何应物收获了840个进化点，加上之前的1756个，他总共攒了2596个进化点。 数进化点的兴奋和新鲜劲老早就已经过去了，那个问题又不时浮上心头：“为什么我可以不加限制的获取进化点？” “我是天才”这个理由，何应物自己都听不下去了，真要是天才也不至于当初筑基十年未成，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可在获取进化点这件事上，他简直就跟开了挂一样。 最近一个月还好些了，每天的收获降至30以下，不过好像……还没有看到任何瓶颈。 说好的“天赋限制”、“到一定程度后进化点很难获取”等等，在他这都不好使了。 虽说是天大的好事，可假如一件事情太顺了，总给人心惊肉跳的感觉。 可这件事总归只能是想想，何应物没有任何办法进行干预。 …… 12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 何应物优哉游哉躺着，自然亲和全开，却没有感应到任何一个人。 影子，果然人如其名，是一群擅长隐匿的家伙。 上一次遇到类似的对手，还是在松木城的时候，一个据说是a级的杀手，被陆左思噼里啪啦摔死了。 战狂和龙飘荡如临大敌，成掎角之势做好防御准备。 从前几波来看，每一波敌人新出现的时候，都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伤害，这有两个原因，一是从战力上来说，新的一波都要比上一波明显高一个梯度，他们应付起来自然吃力；二是每一波的特点各不相同，在完全陌生的情况下突然遭遇，也容易吃些亏。 何应物还是那个死样子，甚至都闭起了眼睛，不过他可不像表面上那么悠闲恬静，主要是担心战狂和龙飘荡他们两个，别嘎巴一下死了。 别的不说，杀手的一击必杀还是很讨人厌的，虽说守序梦魇承诺只切割、不杀人，但怕就是怕的万一。 所以在懒散的外表下，何应物各种感应都开到极致。 一刻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过去了…… 天黑了…… 按照以往的规律，现在都已经是一天战斗完毕，要载歌载舞、按摩烧洗脚水的时间了，四周仍然毫无异动！ 战狂和龙飘荡已经极度疲累，长时间高度精神紧张的戒备，甚至比他们打杀一天还要累。 他们已经征得同意，凑到何应物身边寻求庇护，开始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 而何应物各种感应开了一天，累倒是不累，可怎么看自己都像个傻瓜，窝火的很。 不过客观来说，影子这一招倒是颇有意思，不费一言，没用一招，把他们三个折腾够呛。 战狂越想越气，腾地站起来，沙包大的拳头嘭嘭捶着胸膛：“鬼鬼祟祟算什么！有本事出来，跟我主人打啊！” 何应物听得直翻白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战狂跟着龙飘荡学坏了，曾经是多么憨厚老实一个人，现在滑溜的要死，热个洗脚水都以40度充当50度。 “要打也是你打头阵。”何应物懒懒的说。 “好嘞！”战狂答应的倒是痛快，“四周鬼鬼祟祟的崽子们！听到了吧？主人让我做先锋，屠尽影子百万兵！要问大爷叫什么，姓战名狂字枭雄！” 战狂每天都要给主人表演一段，艺术细胞被逼活跃了不少，看这架势，听这台词，绝对是职业病犯了，他手里要拿块惊堂木，啪的一拍，估计接着就能说段书。 惊堂木就没有，蒲扇大的巴掌是现成的，战狂说的兴起，啪的一声拍在地上！ 青石碎裂，烟尘四起。 龙飘荡吓一跳：“有病啊！？” “有药啊？我职业病都是被你带的！连钻火圈都是跟你学的！还有脸说我……”战狂随即回怼过去。 看着腾起的烟尘，何应物却突然眼前一亮，好办法！ 这一巴掌拍的漂亮！ 他哈哈大笑，噌地起身，双手轻轻向下一按，整个人犹如飞鸟破天，猛然腾空而起！ 何应物身形舒展，像是张开怀抱拥抱天空的精灵，清啸声中，他曲臂抱头以身为锤，向下猛砸！ 啪！ 何应物单膝跪地，犹如一尊雕塑。 天也没有崩，地也没有裂，夺人眼球的一小串花哨动作之后，就……没了？ 战狂和龙飘荡面面相觑，俩人正要搜肠刮肚拍通马屁，毕竟主人在失误之后是需要安慰的，可突然间，大地猛地一晃！ 以何应物为中心，千米方圆之内，大地犹如被抖动的床单，一阵波浪翻滚！ 废墟变得更加倾颓不堪，尚算完整的街道处处皲裂，一时之间，漫天烟尘突起，像是人工撒了许多面粉！ 而在百米开外，烟尘裹挟下，突兀出现三个淡淡虚影。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战狂的遗愿 百米开外，三个虚影如同鬼影一般飘忽不定，把战狂和龙飘荡吓一跳，他们大叫：“什么人？” 何应物抬起头，眉头微皱：“吵吵嚷嚷的，还用问吗？影子啊！显形了，你们上吧！” “烟尘……能让人显形？骗鬼呢！”战狂磨磨唧唧的不肯往前冲。 “你胆敢质疑主人的权威？”龙飘荡惊讶的看向战狂。 这俩人显然是配合默契，面对未知的敌人，都不想往前冲。 “滚！” 何应物飞身而起，两脚把俩人踢了出去。 这下不冲也得冲，战狂虎吼一声，先给自己打打气，接着一声大叫：“影子们！你爷爷来了！” 大叫声中，他一马当先，龙飘荡紧随其后，护住战狂的盲区。 而何应物也身形一动，鬼魅般跟在20米外，他也担心万一影子很变态，救之不及就麻烦了。 人影显形，靠的不单纯是烟尘，而是烟尘、冰系法术能力、雷系法术能力的配合。 冰系法术是微弱版的四阶急冻冰雪，它的作用是降低空气温度。 空气温度降低，空气携带水分的能力降低，于是空气中的湿度增大，这就是“温度降低、湿度增大”理论。 何应物新生成了一系列的雷系法术能力，包括一阶充电、二阶静电弥散、三阶天雷引、四阶一堆雷、五阶雷之静默、六阶雷震九天、七阶雷暴、八阶天雷咆哮、九阶大破雷。 之所以升到九阶，是因为冰和火都是九阶，他现在又不缺进化点，既然要生成雷电法术能力，所谓冰、火、雷一家人都要整整齐齐的，那也搞成九阶好了，511个进化点而已。 他这次运用的，当然是二阶静电弥散。 于是，烟尘四起，微尘颗粒作为凝结核，冰系法术下湿度增大，水汽凝结于烟尘上，这时候二阶静电弥散全开，所有微尘颗粒便都带了电。 带电的微尘颗粒触碰影子的“隐身服”，这才起到显形效果。 何应物都有点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三个影子对视一眼，突然分开三个方向，撒腿就跑。 这通神操作看的何应物纳闷坏了，都说了是第四波攻击者，本质上也是种子们的磨刀石而已，现在刀们都找上门来了，磨刀石跑的贼快？ 这是要干嘛？ s-11总共这么大地方，也没有耍阴谋诡计的必要吧？ 战狂在前，毫不停留径直追了下去，龙飘荡自然紧随其后，俩人要打配合。 何应物略一犹豫，也跟了下来。 很快，前方虚幻身影眼看就要冲出烟尘笼罩范围，何应物眉头一皱，战狂这俩家伙跑得太慢了！ 再来一次大地震、起烟尘，多麻烦！ 何应物脚下发力，骤然加速！ 他犹如一道闪电，转瞬间已来到虚影身后，伸手一抄，拽住对方外套猛地一扯！ 刺啦！ 对方的隐身衣被扯掉！ 攸忽间，何应物已经抄到对方前面，身形定住将对方拦截下来。 这个影子身形瘦小，脸庞也显得干巴巴的，没什么肉，他穿一套黑色的紧身衣，浑身上下裹的像粽子一样，腰间一把窄刃剑。 何应物手臂猛旋，隐身衣哗哗哗缠住上臂，然后再用力的向后一抛，动作潇洒漂亮：“影子？哈哈，逃啊！？啊！” 威吓声中，战狂和龙飘荡也已赶到，三人把影子围在中心。 影子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目光低垂，轻轻抽出窄刃剑。 何应物眼神一凝，邪门！这柄小破剑竟然给他带来一丝危险感觉？ “你们小心这把剑！怕是有古怪。” 说话间，何应物噌的向后一跳，自然之极的盘膝坐下，摆明了要先看看热闹。 战狂和龙飘荡对视一眼，俩人默默点头，身形微弯，缓缓围着影子转圈。 当然他们这不是为了转圈而转圈，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找破绽，所谓“学武不学转圈圈，练上十年也不粘”，这句话是何应物从三爷的小人书里看到的，其中的“粘”字貌似是一个叫石家庄的庄子的土语，就是“行”、“厉害”的意思； 二是从心理上威慑对手。被围在中心的人，一定会觉得眼前人影乱闪，很容易失了分寸，古谚有云“爱的魔力转圈圈”，站在中间被爱的那个人很容易看花眼，也是这个道理。 转了30多圈，影子岿然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战狂倒开始有点晕了：“要不……” 刚一开口，天地间骤然一亮，一道光华似乎从虚无中起，突破了时间和空间限制，诡异的已刺到战狂胸前！ 何应物眼神一眯！ 他看的清楚，战狂说话时，自然露出了一点小小破绽，而影子几乎本能的抓住机会，手腕一抖，窄刃长剑刺出，其势如电！ 或者说，比闪电还要快！ 这一剑，令天地变色，令日月无颜。 果然是不出手则以，出手便追求一击必杀的杀手做派。 战狂这家伙，应该躲不……何应物正在想着，却看见战狂面容扭曲，身形拼命向左转，手中匕首已是举到胸前，对着窄刃长剑向外横推！ 而龙飘荡则是矮身疾冲，匕首猛刺影子下三路！ 两个人的反应、配合，都出乎何应物预料，不错！ 还担心他们安危呢，看来是想多了。 何应物……确实是想多了。 匕首与长剑相交，突然间不知怎的，剑刃上闪烁蒙蒙的淡蓝毫光！ 何应物瞳孔猛缩！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柄小破剑会带给他危险的感觉了。 “小心！后退！” 狂吼声中，嘭的一声音爆，何应物闪出一道连续虚影，疾向影子扑去！ 时间仿佛变慢，战狂的军用匕首与长剑相交，如豆腐般被切割，竟然没有发出一丝金属交鸣之声。 就像这柄匕首，真的是用豆腐做的。 预期中的格挡没有出现，战狂眼睛瞪大，更是拼命加速向左闪、向后撤，可惜，还是迟了。 长剑从左侧肋骨刺入、右侧肋骨挑出，鲜血不要钱一般喷洒！ 当！ 何应物单掌横拍于剑身之上！ 长剑一荡，影子飞身疾退，在10米外站定，他长剑横举，目不斜视，只是剑上的蒙蒙淡蓝毫光已然消失。 龙飘荡已然接住要摔倒的战狂，大叫：“战狂！战狂！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一个人表演节目，怎么忙的过来！你死了，你那一摊活儿全是我的啊……” 他的叫喊虽然不算团结友爱，但至少也是情真意切，句句发自肺腑。 战狂胸前，从左到右被粗鲁扯开，鲜血汩汩流淌，生命源泉根本止不住这样的伤势！ 而他心脏也已外露，砰砰的努力跳动着……或者说，是有力的跳动着。 只看了一眼，何应物就放下心来，有救！无碍！有生命源泉做底子，身体素质是真的厉害，心脏是真的强劲！ 只不过这样的伤势，如果置之不理，肯定就完了。 放下心来之后，何应物这才看向影子，微微一笑：“怎么？不激发了？这么小气？” 影子眉目低垂，一言不发，横举的长剑一丝都不动。 “等我把人救了，再找你算账。” 说话间，何应物蹲下身来，轻轻上下扯开战狂的衣服。 战狂嘴里不停的吐出血来，他只觉得浑身寒冷，呼吸困难，而在低头之下，他看到了自己裸露的心脏…… 没救了……死定了……这是战狂的判断，他从来没听说这样的伤势之下，谁还能活。 寒冷的感觉，是死亡前兆； 呼吸困难，是死亡前兆； 急速跳动的心脏，是衰竭的前兆？ …… 总之无论如何，他死定了。 给自己下了死亡判决书的战狂却突然笑了，他笑这天意，笑这末日，笑他自己的一生，笑这世间百态，只是每笑一下，他都要大口吐出鲜血。 他突然抓住龙飘荡的手：“只剩……你自己了……保重……” 龙飘荡白嫩的脸皮一阵抽动：“有主人在，你放心！没事的！” 战狂看向何应物：“主人……呵……呵……” 他笑的更无奈了，本来是要随主人征战的啊！ 好可惜啊…… 好可惜啊…… 他觉得越来越冷，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主人……就要死了……我有个奇怪的愿望……您能答应我吗？” “嗯？你说。”何应物熟练而轻快的清理着伤口碎肉，随口答道。 “我……我一直对您用尊称……现在我要死了……我能要求……你对我也用下尊称吗……你叫我一声爹……” 战狂一直是笑着的，可在说话间，他的眼角却流下两行泪，滑过苦涩的褶皱笑容，无声滴落。 第一百四十三章 九阶雷法显神威 何应物的手顿了一顿。 人在放弃治疗之后，果然会产生奇奇怪怪的念头，这是连死都不怕了，爱咋地咋地的感觉啊！ 有点像是反正要死了，龙椅都要坐一坐，才不枉此生。 “你相信人有灵魂吗？”何应物双手按在战狂胸前恐怖的伤口上，掌心微微一震，经过甘霖术淬涤的元气如雾气般茵茵而出，在伤口处翻腾不已。 “我……不知道。即便真的有，我想……也要消散了。”战狂眼神没有焦点，木然说道。 “长久失去能量供应，灵魂当然会消散，不过像你这种强壮的能力者，还是没那么容易消散的。你以为能一死百了？你以为死亡就是最终归宿？你以为死亡是最可怕的？”何应物笑了，“告诉你吧，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何止千百种。” 战狂微微愣神，他惊奇的感觉自己好像稳定下来了，眼前的模糊感觉渐渐消失，不受控制的颤抖也缓和了下来，低头看去，疯长的肉芽如同无数小蛇翻滚，看起来用不了一个小时，这道巨大伤口就能长好。 死不了了？ 死不了了！！！ 方才自暴自弃的喃喃低语，不知道说出来没？ 不知道何应物听到没？ 战狂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主人！主人你听我说，刚才我是不是说什么了？那……那不是我说的！我对主人的忠心，青天可鉴！对主人的敬仰之情，犹如连绵雪崩，翻滚不息，又如滚滚东去泥石流，恰似一江春水，不见您就愁……” 何应物不理他，稍微俯下身子，轻声说道：“那些方式呢，和甘霖术这种治疗方式一样，我恰好会其中几种，不过很可惜，它是什么原理我真不清楚，不然就可以详细解释给你听了。可它的效果我很清楚，就是在肉体毁灭之后，让人的灵魂或意识不灭，可以存在千年，好好的折磨……千年，我想如果小心些，时间还可以更长。” 战狂头皮发麻：“主人宽厚仁德，不带这么吓唬属下的！属下胆子小，憋尿肌松弛……” 他确实在快速恢复，连说话都开始铿锵有力起来。 何应物站起身，随手又扔了两个甘霖术在战狂身上，嘴里说着“我先处理点事情，完了我们再好好聊聊”，转身向影子走去。 战狂的心，哇凉哇凉的。 龙飘荡则是长长出了一口气，死不了就行，死不了就得伺候主人，那他们两个分工不变。 …… 影子还是横举长剑的姿势，一动不动。 何应物微微一笑：“谢谢你的耐心！给我救人的时间。” “是他……太弱，不是我想杀他。”影子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干涩无力，像是一个离群索居的人太久没说过话一般，“你……不错。” “谢谢夸奖！”何应物笑笑，“你的剑很好，可是……也很凶。你不会不清楚，你是拿命在用剑吧！你是人，又不是机械。” “剑在……人在，剑亡……” “你可拉倒吧！”何应物当即打断他，“我看你就算死800回，剑还是好好的！在这片末日世界，能摧毁这把剑的力量，很难找到吧。” 影子不再说话，他腰身微弯，眼神如狼，双脚也在缓缓移动，像是在寻找一个最佳出手机会。 何应物毫不在意，他波澜不惊的继续说：“如果我猜的不错，刚才激发出的淡蓝色毫光，是分子拆解力场吧？这玩意儿直接破坏分子结构，所以切割任何东西都像切豆腐那么简单。我读书少，对这个世界的科技更是认识有限，不过刚好了解一点点。你们叫它什么？分子拆解刃？分子剑？” “蓝……魔……”影子干瘪瘪的说。 何应物一愣：“搞这么艺术化虚头巴脑的名字干什么！我还真对你们幕后那个家伙有点感兴趣了！可怜呀……” 正说话间，影子像是终于等到最佳出手时机，腾地一声巨响，人已在原地消失！ 何应物眼睛一眯，径直前冲！ 蓝魔再次幻起蓝芒，直向何应物斩来！ 何应物老早就寻思了一遍，他没有任何兵器，能挡蓝魔一击，既然如此，索性试试这具身躯好了。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真正的流过血了。 于是他拧腰、侧身，右手如鹰爪，啪的扣在蓝魔上，向右后方狠狠一拽！ 何应物手心、手背，以及和剑身接触的小臂，肌肤血肉犹如瞬间化作飘舞的头皮屑，闪着血色灿烂，斑斓的从躯体上快速剥离。 错身之下，何应物终于松开了手，而影子也在这重重的一带之下，不由自主的向后方窜去。 两人刹那转身，又成对峙之势。 何应物呆呆举着右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只刚才的小小接触，他小臂上已经溶蚀出一道深深剑印，手掌和手指更是可见森森白骨！ 血和肉像是有生命般疯长，呼吸之间，伤口已合拢，白骨已覆盖，而随着大片的黑色死皮掉落，他的伤势魔术般复原！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不可能！”影子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 何应物五指律动，嘿嘿笑了：“让你打断我说话！我方才说的可怜，就是说你可怜！再让我猜一次呗！这分子拆解力场不是想发动就发动的，需要持剑者激活，而激活显然需要能量，我猜……这个能量，就是你的生命力吧？所以，你才这么瘦？” 影子不置可否，只是眼神更凶狠残暴了些。 何应物死死盯着他，突然大笑：“哈哈！又让我猜对了！所谓影子，原来只是剑的影子！所谓持剑者，原来只是剑上拆解立场的激发能量来源！你们以身喂剑，直到失去生命，然后……蓝魔便找到下一个持剑者是吗？” 影子脸皮抽动：“剑在……人在，剑亡……” “你可拉倒吧！”何应物有些头疼的打断他，“既然让我知道了是剑用人，而不是人用剑，那打败你，还不是打个响指的事！” 说话间，何应物就像是芭蕾舞演员一样，优雅而迅捷的原地360旋转，右手上扬，啪的一个响指！ 紧接着他行云流水般以手做枪，指向影子，嘴角带笑：“破！” 与此同时，战狂突然激动的抱住龙飘荡的胳膊，几乎要语无伦次：“看看看看看！主人用的是我的芭蕾舞动作耶！我的动作耶！那说明主人还喜欢我！主人不会杀我！主人可喜欢我了对不对？主人多潇洒对不对……” 而在战狂的絮絮叨叨，和何应物朗声的“破”字中，天地似乎安静了一瞬，猛然间，一道水桶粗闪电雷霆似乎炸破虚空，携灭世之威煌煌然劈将下来！ 法术域九阶能力，雷法，大破雷！ 天地色变！ 这才是雷霆之威！ 咔！ 何应物笑容依旧，牙齿尤其雪白。 只是他……浑身上下只剩了条破败裤衩，根根头发直立冒着轻烟，耳鼻口之中，亦有袅袅之意，而他整个人乌黑锃亮宛如铁雕，又像是被天雷劈过的古树。 不……不科学啊！ 为什么二阶静电弥散可以完美掌控，九阶大破雷就……就偏了呢？ 对面，影子显然被这天地之威吓个半死。 </br> </br> 第一百四十四章 比末日更糟糕的末日 还好，由于何应物的基础身体素质相当变态，因此他的雷电抗性还是很高的，这一劈，除了部分肌肤碳化，其他没什么严重后果。 不过显然，对面影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被天地之威吓一跳之后，他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看何应物麻痹呆立，他几乎想都没想，蓝魔又淡起蒙蒙光亮，直向何应物斩来！ 看他出手角度、姿势，不为杀人，只为添一道类似战狂胸前的巨大割伤。 何应物身体里电流还在乱窜，麻痹还是麻痹的，然而他就算再怎么虎落平阳，也不至于被条小狗欺负。 心意一动，体内元气从脚底喷薄而出，大地犹如瞬间活了过来，一簇簇直径约有两米的巨大冰柱斜斜刺出，其势之快，就像前方五十米范围的冰簇都是同时凭空而出！ 咔！ 影子80%的身躯被冻结在巨大冰簇中。 八阶冰法，寒川叹息！ “不可能！”影子惊呼。 世人都知道，极有可能由于核战大大破坏了星球，魔法元素在这个过程中也遭到巨大破坏，因此法术域的威能总显得弱些。 可刚才的大雷、现在的冰冻，哪里看得出一点点“弱”！如果都是这种威力，满大街都会是施法者啊！ 影子只剩脑袋还能动，他拼命挣扎，却毫无效果。 “现在知道有副好身板的重要性了吧！” 何应物打个哆嗦，终于彻底摆脱麻痹状态，他回头看看龙飘荡：“你，把他蓝魔拿过来。” 龙飘荡赶忙把战狂放下，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去，掏出匕首，咔咔咔开始凿冰。 蓝魔被冻住一半，而在元气辅助下形成的冰块又极其结实，龙飘荡好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蓝魔抠出来。 趁这个时间，何应物换好了一套衣服。 战狂始终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 影子在失去蓝魔之后就变得疯狂，他眼睛通红，拼命挣扎，大喊着：“还给我！还给我！你们这帮强盗！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 接过龙飘荡递来的蓝魔，何应物随手挽几个剑花，这玩意儿也太轻了，满打满算不超过100公斤吧？ 没有激发分子拆解力场的蓝魔看起来就是一把普通的窄刃剑，何应物手指轻弹剑身，当~~ 一阵清亮龙吟之声！ 他又用手撅了撅，长剑微微弯曲，韧性十足。 看来，即便单纯用做一把普通的冷兵器，蓝魔也应该属于“极好”那个级别的。 “分子拆解力场怎么激活呢？在哪呢？激活……激活……激活……”在絮絮叨叨中，何应物翻过来覆过去仔细研究蓝魔。 冰封的影子嘴唇已经乌青，但这丝毫不能压制他的愤怒：“不许动我的蓝魔！啊~~~” 怒吼声中，影子如同凶兽附体，他面目扭曲，脖子上由于太过用力而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便要破冰而出！ 咔~咔~咔~ 何应物随手用蓝魔敲了敲大冰块：“不要白费力气了。这冰块如果我不解它，万年不化，你信不？” “啊~~~” 影子仍然在拼命努力，但冰块纹丝不动，连一点点裂痕都不曾出现。 何应物摇摇头，左手捏住护手下方十余公分处的剑身，剑尖随重力直直朝下，剑柄竖在眼前三十公分处，他一笑：“我猜，可能是这个吧？” 影子终于停止嘶吼，他眼睛瞪大：“你要干什么？不要！不要啊！蓝魔是我的！是我的！” 到最后，他都带了哭音。 何应物心中一动，难道谁激活分子拆解力场，谁就是蓝魔的主人？要不然影子这哭天抢地的是为什么？ “那这样，蓝魔有什么特性，要不……你跟我说说？说完了就放你出来，你看你嘴唇都青了，应该挺冷的吧！”何应物笑嘻嘻的看着影子。 “呸！” 何应物侧身疾躲！ 一团大吐沫带着许多小吐沫从他身旁飞过。 “你可真恶心！” 何应物嫌弃的倒退几步，摇摇头不再理影子，他把注意力放在剑柄上，右手伸出，啪！ 像是给剑柄弹了个脑瓜崩。 猛然间嚓的一声，剑柄上突兀的伸出许多坚硬如针、细如麦芒的触须！ 紧接着触须变得柔软，犹如有生命般曲折起伏，迅速向外延展，一直长到20公分才缓缓停止生长。 可它们如同饥渴难耐的蛇，翻腾之势却是愈演愈烈！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它是一把凶剑啊！这是这东西，吸走你们的生命力？”何应物不无感叹的看着影子。 影子满脸震惊，他呆呆看着，缓缓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见识过蓝魔的神异后，仔细观察发现蓝魔的小秘密并不难，不可思议的怎么可能轻轻一弹，吸收转化装置就跳出来了？ 按道理至少要喂这柄剑三年，熟悉之后，它才能吸收生命力，作为启动分子拆解力场的能量啊！ 何应物一笑：“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不过看这东西，我怎么觉得是后安上去的？” 说话间，他一把薅住翻腾不息的触须，用力向下拽！ 嚓…… 令人心悸的渗人动静中，触须像是一蓬野草被连根拔起，诡异的是触须深处竟然带出了很多鲜血！ 何应物眉头一皱，随手把软趴趴再也不动的触须甩到地上，右手一震，掌心焰升腾，他从剑尖一直慢慢撸到剑柄。 几缕轻烟之后，空气中传来丝丝焚烧血肉的焦糊味，何应物持剑在手，又挽了几个剑花，然后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蓝魔吧！” 影子目瞪口呆：“你……你毁了蓝魔……你毁了蓝魔……” “没毁啊，我觉得这才是蓝魔！不知道哪个二百五，非要设计成用生命激发力场，我估计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吧！可我猜呢……” 说话间，长剑横举，何应物左手在剑身上缓缓抚过，他体内元气喷涌，灌注于剑内。 猛然间，长剑骤起光华，却是一抹亮丽的蓝，而蓝芒袅袅，似乎不断湮灭、又不断汇聚，恍若裹挟了一团蓝色火焰！ “我猜这才是蓝魔的真面目。” 何应物笑的欢快，不为别的，只为他在末日世界独一份的修仙元气，真的是驱动万物的金钥匙，似乎哪哪都能用，作为当事人的他，这种作弊式的快感着实让人舒服。 而影子则是再次脸色大变，他失魂落魄般盯着燃烧的蓝魔，一直在摇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何应物还是挺理解影子的，从来到能量穹顶下开始他就发现，不管是能力者也好，半机械人也罢，或者包括眼前的影子，其实都是可怜人，都只是幕后黑手的工具而已。 而且是注定只能作为“养料”的工具。 影子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影子的意义是什么？ 当他们把生命都奉献给蓝魔，情愿以身侍剑、以命激发，在他们心里，这是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蓝魔。 他们一定认为，一个影子配一把剑，这是生与死的结合。 可何应物轻易就扯碎了这个幻觉，原来，谁都可以使用蓝魔的。 那作为影子，他们又要为什么而活？ 几十年间积累的信念崩塌了，对影子来说，这真是比末日更糟糕的末日。 </br> </br>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隐身衣与尿不湿 何应物在欢笑中，看向影子的目光却是怜悯的、同情的、叹息的，这些可怜的家伙估计从出生时起，便注定了一生的悲惨命运。 他们的世界没有黑与白、对与错、善良或是邪恶，他们唯一的目标只是操控蓝魔。 而当何应物轻松亮起蓝色火焰时，影子的世界崩塌碎成渣，破碎到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支点。 影子终于停止了呢喃，也停止了挣扎，他只是呆呆的看着火焰蓝魔。 这时候的蓝魔，比他用生命激发时要靓丽得多，蓝色也要纯净得多，似乎这才应该是蓝魔的真面目。 “好美~~”他说。 何应物微微一愣，他看看被封住的影子，再看看手中的蓝魔，耸耸肩说道：“当然！这可是我激发的，而且是一次激发，长久有效。” 何应物没有吹牛，元气启动分子拆解力场后，那些元气作为能量源，可以长久的支撑力场运转。 至于长久到底是多久，何应物也说不清楚，但总归是以百年为计量单位的。 影子笑了。 何应物手一挥，蓝色火焰闪过，大片冰簇哗哗碎成渣，影子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蓝魔归我了，隐身衣归我了。你走吧。”何应物说。 不知怎的，他有点不想杀这个可怜人，但东西是一定要抢的。 “你不杀我？”影子蜷缩成一团，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何应物，“你不杀我？” “你听见了。” “哈哈哈哈，你不杀我……哈哈哈哈……你不杀我……” 影子渐渐笑的不可自遏，笑的张狂而悲伤，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他一只手指着何应物不停的大笑，仿佛在他面前，刚刚上演了一出世界上最可笑的话剧。 他开始咳嗽，剧烈的咳嗽，咳的眼睛很红，咳的眼泪震落下来。 何应物眉头紧皱，这家伙失心疯了吧？ 突然，影子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抓住蓝魔用力向怀里一拽！ 噗！ 蓝魔深深刺入他瘦削的身躯。 他努力仰着头，看着何应物，他的眼睛是红的，最后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突然笑了，是一种解脱般的微笑：“剑在……人在……剑亡……” 影子说的很认真，仿佛这八个字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是他来到过这个世界的唯一证明。 然而只在六个字之后，影子便再也没了声息，他的双手已经只剩骨骼，而胸腹之间也溶出一个大洞。 空中满是像蝴蝶飞舞的，是他被拆解的血肉。 一时之间，何应物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龙飘荡突然叹了口气：“主人，我们每天都面临两种选择，杀人或者被杀。活下来的不一定是好人，死去的不一定是坏人。世上多的是可恨的可怜人，也多的是可悲的老好人，我们没办法保证世界的公平。据说，从人类诞生起，好人有好报，便是个骗人的谎言。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概莫能外。” 何应物微微转头，轻轻把影子推倒：“哈！战场哲学家，他xx的！” 说话间，他手中剑一抛：“给你了。” 龙飘荡慌忙接住，喜形于色：“谢主人！” 战狂嘴巴嘟嘟，显然是想让何应物也帮他夺一把，不过鉴于他方才的尴尬遗言，他终于还是明智的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何应物向后走去，边走边说：“有了可以抗衡的武器，我可就不做你们保镖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会儿我就回去休息了，烟尘的显形效果应该能支撑一小时……” 絮絮叨叨中，何应物弯腰在地上乱摸。 摸了好一会儿，他脸色变得难看：“你们两个，看热闹看得爽吗！找啊！隐身衣我刚扔哪了！？” 最开始扯下影子隐身衣的时候，为了耍酷，何应物把衣服揉成一堆扔了出去，并没有收到储物袋！ 这下好了，隐身衣耶…… 隐形的耶…… 有的找了。 …… 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龙飘荡从废墟里找出一件农具，学名叫做“起粪叉”的，划拉了半天才划拉着。 可能是风吹的吧，都在百米开外了。 何应物把隐身衣一披，回去睡觉了。 战狂和龙飘荡可没敢睡，看来影子这一波和之前不同，他们并不是在某一个时间段集中攻过来，而是类似实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过来。 确认何应物睡着，俩人开始嘀咕。 “你说你是不是傻……”龙飘荡上来就说。 “别说了！我都后悔死了，那时候的伤，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嘛！”战狂懊恼无比。 “他可别整死你。”龙飘荡担心的说。 战狂有些小小感动：“谢谢你的关心！我琢磨最近我还能有点用，主人应该不会杀我，再说要杀早杀了吧！” “我觉得也是！他应该知道我自己忙不过来。” “……”战狂突然有点噎得慌。 “你觉得主人到底是什么水平？”沉默了一会儿，龙飘荡又问。 “这玩意儿就看不透才没底呢！给你那蓝魔，你敢摸一下吗？你看主人恢复多快！而且攻击能力感觉更强呢，说实话我觉得他一直都没认真打。”战狂说。 “哦！” “你别光哦啊！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们好像不应该私底下议论主人。”龙飘荡说。 战狂明显一呆：“去死！话题还不都是你挑起来的！” “嘿嘿嘿……”龙飘荡龌龊的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主人还有心软的一面啊！不像是经过末日世界洗礼的人。” “什么意思？你说主人来路不明？” “当然不是！”龙飘荡大义凛然，“我是说，主人可能是某个大家族的小少爷，自小一直生活在温室里，受最好的教育、打最好的针剂，所以这么年轻才这么厉害！所以有时候处理问题，才显得有一点稚嫩！” 战狂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真的吗？” “当然！我推测八九不离十，而且像他这种出身尊贵的人，应该不会拘泥于小节，你看他本来想说和你好好聊聊，应该是存心整治你一顿！可现在没聊、没整治你，说明你以后都没事儿了。”龙飘荡说的有鼻子有眼。 战狂一颗心，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 损失一名影子，好像没有对守序梦魇造成任何影响，他们仍然是神出鬼没，寻找任何可能的机会咬上一口。 有了火焰蓝魔，龙飘荡完全可以和影子一战，战狂再打打配合，两个人基本可以保证安全。 第三天一早，何应物独战另一名影子，又抢来一把火焰蓝魔，扔给战狂用。 这下，何应物终于可以放心的单独行动了，他很快转遍s-11全区，确认总共还有21名影子。 于是他开始主动出击，不过何应物再也没抢过火焰蓝魔，他的武器嘛，绝大部分时候是拳头。 他不能用火焰蓝魔，不然刚刚找到的一点打斗乐趣，就又要消散殆尽了。 从发挥的战技来说，应该大部分时候是“封印态应物走心拍”的水平。 战狂和龙飘荡的组合确实不错，俩人都有兵器后，明显可以抗衡影子，虽然后来他们两个都受过很重的伤，但几乎每次重伤都会杀掉一名影子，典型的以伤换命打法。 只是这时候，就必须何应物的甘霖术出马了。 何应物一直没有找战狂好好聊聊，也没给他穿任何小鞋，这让战狂内心充满了感激。 更甚者，何应物的娱乐时间都少了很多，他早出晚归总在外面跑，说是要给战狂做一套盔甲。 这下战狂可不仅仅是感激了，简直是感激涕零：“主人！不用麻烦了！我体格好得很！不用什么盔甲！谢谢主人。” 可何应物笑笑：“哪里话。我也不希望你受伤，还是尽量多些保护的好。” 因为一直没提龙飘荡盔甲的事，弄得小胖子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失宠了…… 终于有一天，何应物做成一套皮质盔甲，扔给战狂：“穿上它，跟我对练法术系的一些能力。你也看到了，雷法的控制上，我还相当不熟练。这套盔甲，应该避雷效果很好。” 雷？ 战狂满脸惊骇，就那天水桶粗的大雷？ 对……对练？ “真……对练？”他说。 “当然。”何应物说。 “真对练的话，这套盔甲还缺个东西，我需要……尿不湿……五层的、不侧漏那种。” 战狂这要求，提的理所当然。 </br> </br> 第一百四十六章 飘荡的大祈祷术 战狂的主动示弱并没有换来何应物的怜悯。 从那一天起，所有的娱乐节目暂停，变成他们之间的实战训练。 龙飘荡则负责规整场地、烧水、准备毛巾、保养特质盔甲、搀扶走不动路的战狂等等。 何应物的对战雷法以九阶大破雷为主，水桶粗细的大雷确实像是没长眼睛，训练中不止一次咔咔咔劈到何应物身上，每次他都浑身冒烟儿。 不过简单休息几分钟，他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训练。 何应物的抗性可以，战狂不行，哪怕有特质盔甲防护，还是不行。 口吐白沫是战狂的家常便饭，不光龙飘荡看的揪心，后来连当事人何应物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不过自从有一次，何应物把战狂抓个现行，证明这家伙是假装在口吐白沫之后，他便再也没了怜悯之心，该怎么劈怎么劈。 战狂则是哭天抢地：“主人啊！我这是初犯啊！要不是受不了了，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啊！要不是真的天天口吐白沫，我也学不了这么惟妙惟肖啊！你不能因为我这一次作假，就说我每次都在作假啊……” “你这意思是说……抓一次只能认定一次……抓住了就是作假，没抓住就是没作假？” “对呀！你不能把我搞的……有罪推论是吧！主人你对我应该是无罪推论！” “哦！” 在轻哦声中，何应物手一挥，一道比水桶还要粗些的大雷从天而降！ 咔！ 战狂再次口吐白沫，不知真假。 无论如何，何应物有一点做的非常好：他毫不吝啬元气的运用，每天，甘霖术都跟不要钱一般洒在战狂身上。 毫不夸张的说，不管任何伤势，两个钟头之内，必定全恢复。 本来是关爱下属的暖心举动，却把旁边看戏的龙飘荡看的心里发毛，他只觉得主人纯粹是先把人劈个80%死，再依靠强大的医术让人满血复活，然后再劈……再复活……再劈……再复活…… 无穷无尽，恍若人间地狱。 不过这事儿也有好处，龙飘荡当即端正了自己的态度，犹如拂去灵台尘埃，虔诚认真了许多。 他每天无数次嘴巴微微开合，不出声的祈祷，像是为谁在祈福，不过这其实是龙飘荡在时时勤告诫，生怕自己犯错误。 如果懂唇语，就能知道龙飘荡的祈祷词是：切记！切记！千万别得罪这个j8心胸狭窄的玩意儿！ 幸亏……或者说可惜……何应物还真不懂唇语。 然而对战狂来说，这样的日子即便艰难，但也并非毫无色彩，他的色彩包括大雷降下时眼前的金星，也包括一件真正令人开心的事：他意外收获了一项被动技能，攻击时附带麻痹效果。 这个变异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而当他们仔细研究之后，发现麻痹的来源，是战狂在攻击时附带丝丝缕缕的电能！ 一个合理的解释是，长期的、大剂量的雷劈，战狂的身体不仅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雷电抗性，甚至还储存了一部分电能，可以随攻击送入敌人身体。 这实在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战狂自不必说，和绝大多数能力者一样，他所有的进化能力集中在近身搏斗的格斗域，因此它的攻击附带雷电麻痹，也就意味着“近战”与“法术”的有机结合！ 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如果记载历史的话，很可能会写上：战狂，史上第一个将法术融于战技中的奇人！ 何应物也很开心，如果说他之前还存在一点点不确定，或者说还有一点疑虑的话，现在则是理直气壮的心安理得，每天咔咔咔大雷更粗了，再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唯一有些不开心的是龙飘荡，他当然不愿意像战狂那样，天天的咔咔被雷劈，可他又很想像战狂那样，获得附带雷电麻痹的攻击能力。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有点不开心，未来能让他开心的事情，大概就是停止雷劈之后，战狂也随之失去雷电麻痹的能力就好了。 然后龙飘荡的每天祈祷便多了一句话：你就是个小电瓶，雷不劈了就不行……你就是个小电瓶，雷不劈了就不行…… 战狂才不会注意到这些，他是越被劈就越精神！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越劈，他就越强。 终于有一天，他高举火焰蓝魔，直指向天，大吼道：“来吧！大雷！我才是天地间雷电之神！” 喊完他才惊觉不对，心虚的偷看一眼何应物，在漫天雷光中，他大义凛然拼了命喊出几个字：“……的忠贞之仆！” 咔！ 被雷劈的场景一如往常，除了火焰蓝魔。 蓝魔之上，除了火焰缭绕，竟然多了些变幻无定的蛇形闪电，看起来就像是电量过饱和的闪电武器！ 闪电劈开蓝色火焰，蓝色火焰淬炼闪电，诡异而玄妙。 战狂不可思议的看着火焰闪电蓝魔，他刷刷挥舞两下，空中残留火焰和闪电的影子。 “哈哈哈哈……”战狂大笑起来，“我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人剑合一，剑就是人，人就是剑！从此以后，我就是剑人……不对，我就是人剑！堂堂战狂，岂能学那影子，让剑在前，人在后，让剑为主，人为仆！我偏要人在前，剑在后，人为主，剑为仆！是为人剑！” 战狂到底是中二，还是真的心有所感，何应物并不太关心，只是这情景让他眼前一亮！ 想当初在道德宗的时候，他便修习过阵法符篆，其原理不外乎拘束、引动天地能量而已。 火焰蓝魔在分子拆解力场之外，意外的注入了雷电能量，可如果何应物在长剑上蚀刻出相应的雷电阵法，效果不是更直接、更持久！ 冰洗阵法、火系阵法，以及防护阵法，都是同理，甚至还可以在长剑上蚀刻封印阵法或者激活阵法，他拿到武器之后，便会处于封印态或者激活态。 一时间，何应物的脑子活络了起来。 然而这东西说到底吧，梦好做，事难成，比如设计一个怎样的阵法，可以模拟九阶大破雷的施放，何应物暂时还没有头绪。 不过在战狂的启发下，大方向是有了，于是何应物分出一部分脑力，进行蚀刻阵法的推演。 自从大破雷劈的比较准了之后，何应物找战狂对练的频率越来越低，毕竟战狂这家伙算是给了一点有用的启示，而且过了这么久，气儿也消了。 ……关键是气儿消了。 战狂其实还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他每天都会拿出十几分钟，写写画画的，后来何应物才知道，这家伙在写书：豪侠战狂自传。 “……撑不死你。”何应物沉默了好久才说。 “嘿嘿……”战狂挠挠头，“为了免于后人对我有诸多猜测，我还是自己记录下比较好。” “谁会猜测你？”何应物摇摇头，一把把小本本扯过来，一页一页翻看。 战狂搓着手，一副期待满满的样子。 “不是吧？人家借你一个棒棒糖你也记？”何应物不可思议的说。 “我怕忘了嘛！”战狂有点不好意思，伸手就去抢小本本，“主人我后面还没咋写呢！” 何应物一转身躲过，快速翻看：“哇，你这还真是事无巨细啊！干这么多活怎么没累……” 何应物突然顿住，最新的一卷，名字叫《我的主人何应物》，可与前面的详尽记录不同，这一大卷都只是在画圈圈！ 画了40多页圈圈。 “什么意思？画个圈圈诅咒我？”何应物面色不善，抖着小本本。 “不不不！主人别误会！这是……属下对主人的爱戴……爱的魔力转圈圈……”战狂面色惨白。 “又转圈圈？我让你转！我让你转……” 龙飘荡眼睛睁的大大的，假装已经睡着，他听着战狂隐忍的痛呼声，心里不由涌起一阵……开心。 打死他！ 打死他！ 打死他！ </br> </br>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也算见过隔壁邻居了 战狂当然不会因为一本自传的小圈圈被打死，况且这么有文艺气息的家伙，倒让何应物小小的惊诧了一下。 他们和影子的缠斗超过一个月，度过了最开始鬼鬼祟祟的时光之后，影子们明显坦荡了许多，不坦荡也没办法，何应物总能发现他们，从而一次次将他们的突袭变成笑话。 影子们的折损超过16个，其中只有2个是何应物下手重了，其余都是战狂和龙飘荡打的配合。 16个人，便是16把火焰蓝魔，16套隐身衣，本着铁拳民主的原则，鼻青脸肿的战狂和龙飘荡一致同意，何应物有权把这些收起来。 何应物获取进化点数的速度没有大幅波动，这总体应该算是好事吧！之前生成雷法消耗掉511个进化点，还剩2085个，近一个月新生成930个，因此总共是3015个。 至于战狂和龙飘荡具体是什么情况，何应物还真没问，不过猜测俩人都先后生成了九阶生命源泉，他们洋洋得意了好久。 确实，从能力阶数上来说，他们的九阶当然大于何应物的八阶，不过何应物浑身上下元气弥散，这个对生命源泉的加成作用，可远远不是一阶两阶能力能够比拟的。 当日子变得越来越淡而无味的时候，夏天的风吹过，战狂终于又收到了提示信息： 恭喜您，已经成功坚持过第四波试炼。 您已经取得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就，接下来，您将面对的是“超限成长”最后一波攻击，黑袍使者。 请原谅我无法更准确的描述您将面临的敌人，坦白说，他们曾经是我最忠实的助手和最亲密的战友。 鉴于某些我们都不愿提起的经历，黑袍使者有可能不像前四波那么友善，虽然我三令五申只切割、不击杀，可我仍然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这世界上最叵测的，便是人心，不是吗？ 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喜欢程式化的机械人和生化人，他们尽职尽责、不会说谎，没有人类懦弱善变的缺点，是最忠实的伙伴。 因此，如果有可能，帮我们干掉黑袍使者，我会很感激。 当然，您先要活下来。 给您的建议只有一个：用光每一个进化点。 12个小时之后，黑袍使者将进入s-11，请做好准备。 祝愉快，并祝好运。 …… 何应物三人面面相觑，他们都不太确定，信息提示里所说的让他们干掉黑袍使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主人养的恶犬，后来发现恶犬难以掌控，自己又不舍得下手，所以刚好就借这个机会，来筛选出真正经得起考验的选手吧！”龙飘荡推测说。 暂时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不过三个人都很清楚，信息提示里越是这么说，他们越要小心谨慎。 时间还早，何应物再次爬上能量墙，看看远处的风景，这几乎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即便在最艰苦的时候，两三天爬一次还是必须的。 远处的风景和近处并无不同，同样是倾颓一片，同样是在倾颓中纵横交错长出许多杂草。 它们通常很茂盛，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杂草最茂盛的部分集中在能量墙下方，因为这里通常是人们浇花的地方。 何应物和隔壁邻居的第一次接触就是在墙角，当时何应物裹着隐身衣，迷迷糊糊的晒太阳，美得很。 然后貌似隔壁有个家伙径直走了过来，嘴里自己伴奏着欢快的嘘声，看样子是要来浇花。 何应物顿时清醒过来，他有一瞬间很纳闷这个家伙找死啊，没看见自己靠在墙上…… 可他很快意识到，隐身衣！ 为了不受人打扰的晒太阳，他裹了隐身衣！ “喂！你给我憋住！”他突然大吼。 嘭！ 何应物听到一声闷响。 他永远不会承认，有一缕元气自发的激射而出，诡异的穿过能量墙，轰到对方小伙子的小腹上……炸裂了人家的膀胱。 小伙子不仅仅是吓一跳的问题，他脸色惨白捂住小腹，眼神如狼，黄豆粒大小的汗珠滴滴答答落下！ “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隔壁，我姓……” 何应物边说边把隐身衣扯掉，显出身形，可对方小伙子显然没有这么友善，他虎吼一声冲上来，嘭的一声狠狠撞到能量墙上。 这下，他出的汗更多了。 “我要杀了你！”小伙子眼睛都红了。 能量墙隔人，但不大隔音。 “为什么？我招你了？”何应物很是迷茫。 小伙子气急，嘭嘭嘭铁拳砸墙：“听着！这件事……不准说出去！” 看来他也知道能量墙砸不碎，作势要冲过来只能是表明立场而已，最终还是要双方友好协商。 “我不说。”何应物点点头。 “那你笑什么？”小伙子大怒，“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喊这一声把我害的！” “我不笑！你放心，我不笑天灾，不笑人祸，不笑疾病，不笑贫寒……除非忍不住！” …… 两个人的对话相当不愉快，小伙子三令五申、连番恐吓何应物不能说出去一个字之后，这才一拐一拐的走了。 对于拥有生命源泉的能力者来说，膀胱炸裂只是小伤，稍微一养就好了，可这事儿如果传出去还是很丢人的。 从小伙子充满火药味的只言片语中，何应物推断隔壁应该有两个人，大体遭遇和他们类似，而且他们两个人显然已经达成攻守同盟。 不过小伙子身上给人的压力嘛，就远远不如经过何应物调教的战狂和龙飘荡。 …… 何应物这次爬的很高，他向隔壁看了看，仍然是一片荒芜，不见人影。 事实上，这里大部分时候都是不见人影的，大家都隐藏的极好。 夏天的太阳大了些，何应物微闭着眼睛，享受难得的宁静。 …… 时间到了，何应物慢慢溜下能量墙。 自然亲和感应中，三个红黄相间的人影径直向他们走来。 何应物注意到，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经过准确丈量，丝毫不差。 如果是机械人，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对方显然是正儿八经的人类，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了。 何应物打个响指：“一边一个，在我身后站好，首先从气势上别输了。” 战狂和龙飘荡屁颠屁颠站好了。 很快，视野中出现三个黑袍人。 他们一身黑袍，弯腰低头，双手应该是交叉放在小腹处，因此整个身体看起来是僵直不动的隐藏着。 他们好像只是在轻轻走路，然而每一步都滑出20余米，看起来缓慢，实则没用十几秒钟，便已经站定在何应物面前20米处。 黑袍们仍是垂着头，连体帽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在开打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何应物说着，缓缓握紧了拳头。 对面三个黑袍，还是明显给他一些压迫感，而且比面对影子时，要厚重和冷冽了许多。 与此同时，战狂和龙飘荡缓缓抽出火焰蓝魔，严阵以待。 中间的黑袍突然一笑：“准备好了吗？”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柔润、清亮，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播音主持。 “好了。”何应物应道。 话音未落，猛听得嘭的一声，三名黑袍犹如一体，同时启动，直扑三人！ 空中只留下三道残影。 何应物瞳孔一缩！ 战狂和龙飘荡是几瓣蒜，他太清楚了，只从黑袍的扑击之势来看，俩人纯粹是人家的开胃小菜。 电光火石之间，他如大鹏展翅，双臂向后猛挥，啪的砸在战狂和龙飘荡胸口：“滚！” 俩人噗的一口鲜血，如断线的风筝高高飞起。 战狂听着耳边呼呼风声，大脑一片浆糊，七伤拳战法吗？伤敌一千之前，先伤自己人八百？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黑袍使者 何应物双臂震飞战狂和龙飘荡，脚下一蹬腰马发力，鬼魅般向前扑去！ 三名黑袍之中，当中一人掌心一竖，整个人冲势更急，硬碰硬直奔何应物而来！ 左右两侧黑袍人则只当何应物不存在，直扑口吐鲜血的战狂和龙飘荡。 何应物冷哼一声，一记锁喉奔右，一记横踹向左，啪！啪！ 扣的稳，踢的狠。 何应物拦下这俩人之时，自然是中门大开，中间黑袍毫不犹疑，掌如刀锋，直奔脑袋削去！ 何应物身体如毛巾般扭曲，整个人霍然下沉足足二十公分，可黑袍瞬间变掌为爪，狠狠下抓！ 不用怀疑，这下要抓实了，何应物半个天灵盖和半张脸绝对就没了，虽说生命源泉配合元气甘霖术，肌肤筋骨都可再生，可那也太遭罪了。 噗！ 何应物一口吐沫吐出，如钉子般砸进黑袍人腕关节！ 黑袍人手一抖，疾速后退。 这一下其实都大大出乎双方意料，黑衣人显然极为惊诧，万万没想到这根本拿不上台面的攻击方式，竟然真的对他造成了伤害，而且让他整条手臂一麻！ 见多识广的黑袍自然知道，“麻”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好巧不巧的伤到了麻筋儿，因此麻一下算是正常，第二则是中毒之兆！ 真要是中毒，还是有点麻烦的。 这个世界的人们生成了太多稀奇古怪的能力，因此一个人进化为毒物，唾液带毒或者本身分泌的就是毒液，也并非不可想象的事情。 因此黑袍舌尖伸出，轻轻舔了舔伤口。 仔细品味……嗯，没毒！ 他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可这番试毒动作把何应物看的一阵反胃。 其实在何应物的预想中，这口唾液疾似电、如金石，贯穿黑袍手腕应该不是难事，可实际上只砸出一点血，而且极有可能只是伤到了外层肌肤血肉！ 他得重新评估黑袍的实力了。 电光火石之间，左侧黑袍早已翻身而起，再奔战狂扑去，而右侧黑袍双手如鹰爪，猛探何应物右肘！ 何应物嘴巴嘟嘟，作势又要吐口吐沫，黑袍应激性脖子一缩一躲。 看过何应物的奇葩攻击方式，黑袍自然了解，这玩意儿攻击力还是很强的。 趁假动作换来的时机，何应物变爪为掌，啪的一声拍在黑袍前胸！ 黑袍如同被一座山砸中，高高跃起，狠狠摔在地上。 此时，左侧黑袍已要冲到战狂近前，战狂咬牙狂吼，火焰蓝魔直刺，而龙飘荡也挥剑从一旁斩来！ 何应物毫不停留，他转身、脚下猛蹬，人如离弦之箭直扑左侧黑袍，嘭的一把死死抱住黑袍大腿。 “嗨！他们很弱，不值得你出手。”何应物笑的灿烂。 黑袍脸色一变，掌似风雷，向何应物天灵盖猛劈下来！ 何应物以膝为脚，腰身后仰，噌的一声像拔大葱一样把黑袍拔起，狠狠向身后摔去！ 黑袍大头朝下，双手啪的撑住地面，手做脚用，腰身一拧，奋力挣脱何应物怀抱。 刺啦！ 黑色长袍被扯掉。 真正的黑袍使者，第一次完完整整的展示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个中年人，两腮凹陷，鼻梁高悬，他面容冷酷凄苦，额头上一个大大的“x”，显然是用烙铁烙印上去的，这伤痕也显然有些年头。 “哦~~你们是……戴罪之身？”何应物慢慢爬起来，坏笑着说。 黑袍笑了，笑的“x”微微变形扭曲，可他们什么都没说，突然人化残影猛扑上来！ 只是这一次，他们是三个人围攻何应物。 如此，反而正中何应物下怀，起码不用担心战狂和龙飘荡的安危了。 场上又是一场大战。 何应物闪展腾挪，以“封”为主，他如同化身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把战狂和龙飘荡挡在身后。 不得不说，这是数个月以来，何应物打的最酣畅淋漓的一场，连唾沫都用上了，绝对是“封印态应物殴打组合”的灵活运用。 所以客观来看，这批黑袍使者真的很强！ …… 一个小时后，酣战还在继续，黑袍们无法伤到何应物，也无法突破何应物的防线。 而战狂和龙飘荡早就完全恢复了伤势，只是越观摩场上的打斗，他们越不敢独战黑袍。 貌似……实力相差有点悬殊。 酣战中，何应物突然心中一动，自然亲和感应下，远处又有三个红黄相间的人影出现了。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每一波都有特定的攻击者，在这个时间段内，不会混杂其他类型的对手。 又有黑袍使者加入了？ 这是…… 何应物突然眼前一亮，暗骂一声愚蠢，既然是在养成，幕后黑手怎么会允许有人长期躲在后面不应战，那还怎么养成！？ 也就是说，他这堵墙必须要开一道口子，至少放一个黑袍过去。 可从实力上对比判断，对战狂和龙飘荡他俩来说，一个黑袍……也够危险的。 除非…… 一念至此，何应物突然狠下黑手，他左手一带对方左臂，右手猛抬，咔嚓！ 一名黑袍肘关节碎裂，但这家伙也是狠辣，哼都没哼一声。 几乎与此同时，嘭！啪！ 一拳一掌重重砸在何应物身上！ 何应物身子一晃，手下发力向后一抛：“你们的！” 他如灵猿般翻滚，躲开随之而来的一拳一脚。 擦擦嘴角血渍，何应物笑的开心：“你们还真不错！” 他的开心可不是装的，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尤其当又有三个黑袍人赶来，总共五名黑袍围攻的时候，何应物更开心了。 终于有人能跟得上他的速度、能硬拼一下力量了！ 虽说是封印态，也很不容易了。 而战狂和龙飘荡手中火焰蓝魔挥舞，在空中留下淡淡残影，他们可不会像何应物那样，放着神兵利器不用，非要拼拳脚。 可他们很快发现，黑袍身上一定也有某种分子拆解力场，两个力场相遇互相湮灭，以至于火焰蓝魔退化为常规冷兵器，根本无法像切豆腐一样把黑袍割开。 他们两个还曾经试过隐身衣战术，不过黑袍只是轻轻一震，周身发散出类似墨汁微粒的东西，他们的隐身衣很快变得像个大花脸，再没有隐身效果。 绕了一大圈，他们最终还是只能凭借默契的配合，实打实的硬碰重伤黑袍。 当然也有好消息，经过一个小时的艰苦缠斗，龙飘荡发现，这家伙受伤的肘部一直还在滴血！ 这对于生命源泉的拥有者来说，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那也就是说，虽然黑袍厉害的不像人类，但他们偏偏没有觉醒生命源泉！ 一瞬间，龙飘荡的整个世界似乎都亮了，他边打边喊： “喂！你额头的大叉叉，是你有罪的标志吗？” …… “是不是因为没有生成生命源泉，所以才烙上的大叉叉？哈哈，我有生命源泉哦！” …… “你不要生气嘛！我猜，你的主人是不是每天都要骂你是没用的东西？就因为你没有生命源泉？你们老提这个能力，是特别重要吧？哈哈，你没有吧？我有啊！” …… “喂！你倒是说句话嘛！我说我有，我真的有！你看你刚才给我划的一道伤口，现在都快好了，看看，就这儿，就这儿……” …… 在龙飘荡的絮絮叨叨中，黑袍的脸色越来越黑，都要滴出水来。 </br> </br> 第一百四十九章 萤火与皓月 龙飘荡的策略很快见效，独臂黑袍脸色铁青，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牙关咬的嘎嘣嘎嘣响。 突然间，他的风格变了。 如果说之前，独臂黑袍还是攻守兼备，是一个全能型、理智型、策略方法型的选手，现在则完全变成了暴躁老哥。 他舍弃了一切章法、招式，只以最普通的拳、脚、肘、膝相迎，然而威力却是暴增。 当然，战狂和龙飘荡也确实更容易给这家伙添些伤势了，不过相对于这打了鸡血的状态，他们添的那点伤远远不够看的。 这家伙俨然一个被激发潜力的、身残志坚的好典型。 掌风扫来，战狂后撤的慢了一丝，便只觉得胸前火辣辣的疼，他被气个半死，大叫：“龙飘荡！你tm到底是哪边的？你是他小护士啊！还给他打兴奋剂啊！” 龙飘荡一脸懵逼：“我这是心理战！本来是要扰乱他章法的！可能……刺激过头了吧。” 无论如何，独臂黑袍难缠了许多，而且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潜力激发状态”还消退不了。 龙飘荡老实了，嘴巴紧闭，生怕哪句话再刺激到这家伙，来个暴走之上的暴走，可就真麻烦了。 现在他们唯一的办法，是慢慢放血、慢慢熬，总能把独臂黑袍熬到虚弱的状态，前提是，何应物那边得守紧了，再不能放进任何一个黑袍。 这绝对是一场持久战，日出又日落，战狂和龙飘荡齐心协力，终于把独臂黑袍撵跑了。 即便在对方虚弱之后，战狂飘荡组合还是没能杀了黑袍。 何应物打的浑身舒爽，这种刀尖舔血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说实话他还有点感激幕后黑手，能安排黑袍这样厉害的家伙们。 月光清辉照耀，黑袍们终于退了，算是结束了初次相遇的围攻。 何应物心满意足的躺下，打个响指，意思是过来伺候着。 战狂俩人几乎是爬过来的。 “主人，今天能不能……”龙飘荡一脸希冀的说。 “没问题！”何应物当即打断了他，“我也在想，看你俩今天也挺累的，那你们先去烧点水，把自己洗一洗，处理处理伤口，缓解缓解疲乏，完了再来按摩吧！都是自己人，我这不着急！给你们……半个小时收拾，够不？不行就40分钟，我也不差那十分八分的。” 两个人的表情由希冀变为喜悦，由喜悦变为惊愕，由惊愕变为了然，由了然变为麻木。 “那就40分钟吧。” “行！40分钟，等你们哦！” …… 脚底板的按摩很舒服，脚上穴位多，力道用对了，直冲顶门。 揉肩按头顶也很舒服，肌肉在紧张和松弛中，获得了真正的休息。 好像揉揉腿也很舒服…… 何应物就差“哎呦”起来，在身心舒爽中，美滋滋的睡了过去。 而战狂和龙飘荡，头顶似乎聚了一团乌云。 …… 黑袍使者的攻击就这样拉开了序幕，和影子不同，他们似乎非常不屑于偷袭，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的来，堂堂皇皇的打。 基本上，战狂和龙飘荡组合面对的黑袍都是何应物处理过的，通常情况是废掉一条胳膊，偶尔也给腿上来一下。 不过他俩的组合进步还是很快的，从第一天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有来有往，到最后竟然有掌控战局的意思，确实很不错。 而何应物居然打出了宝马配良驹、摩托配电驴、猩猩喜欢猴、小孩爱玩泥的感觉，用句哲人说过的话，叫做：英雄惜英雄。当然，人家是双方互相惜，而何应物是单方面惜，他觉得这些黑袍真的不容易，也真的不简单。 假如何应物没有生成撕裂盛宴，他的能力大致相当于现在处于封印态的水平吧！ 可要知道，他这一路经过了多少大梦观想的加持！ 所以黑袍们作为活生生的人，进化出堪比现在何应物的能力，无论如何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 而且坦白说，这帮人即便没有站在末日世界的顶峰，也绝对离顶峰没那么遥远了。 时间稍微一长，何应物渐渐浮起一个疑问：战狂和龙飘荡的水平绝对不弱了，如果他们俩都需要全力对付处理过的黑袍，那其他区域的种子们怎么办？ 难不成黑袍们大批量把种子给灭了？ 这不科学。 这玩意儿憋着是憋不出答案的，有一次何应物在对战之前，直接问道：“其他区域也是你们黑袍兄弟吗？真想不到，守序梦魇是怎么培养出像你们这么大量的、这么厉害人物的！？” 向来不怎么回答问题的黑袍微微皱眉，左右看看其他区域，冷哼一声居然开口了：“萤火之光，也敢于皓月争辉！那些小喽啰去搞他们的，我们黑袍，只在s-11。” 这下何应物有些愣住，难道s-11被重点照顾了？ 为什么？ 战狂和龙飘荡这两个家伙……应该不至于，更不可能是最开始就死了的那几个种子，剩下没别人了！ 于是何应物第一次知道，黑袍原来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那他就更不用客气了。 之后的日子，黑袍们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他们试过群殴、试过车轮大战，也试过群殴的车轮大战，，最终稳定在七对一的水平，他们七个，对何应物一个。 对何应物来说，这样的时光是相当令人开心的，而开心时光总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黑袍人陆陆续续总共来了84位，战狂和龙飘荡组合总共杀了6个，何应物失手弄死1个。 这一天，黑袍使者都悄无声息的退了。 何应物的心开始火热起来，第五波的结束便意味着整个第二环节“超限成长”的结束，这意味着马上要开始第三环节了！ 根据推断，经过五波极限喂养之后，存活下来的种子们大概率已经成长起来，比如战狂，他从六阶生命源泉进阶到九阶生命源泉，其他新生成的能力不详。 龙飘荡的进步也差不到哪去，其他区域的种子们，想必也同样差不到哪去。 都是最优秀的，那么……谁更优秀？ 除了鲜血，还能用什么证明？ 之前，幕后黑手已经透露过，能量墙的强度将降低，各个区域之间将实现逐步合并。 而合并便意味着出现新的敌人、争斗、流血、死亡。 种子们相互之间，可能都是敌人。 如果第三环节是区域合并的话，他便终于可以去找姜小小、陆左思、余歌他们了。 困在能量穹顶下s-11区域已经几个月，都要看到秋天的影子了，总算看到了希望。 </br> </br> 第一百五十章 鲸吞蚕食（求票） 和以往的即时信息不同，这次黑袍使者退去三个小时之后，战狂眼前的信息提示才姗姗来迟： 恭喜您，成功完成第二阶段“超限成长”的试炼，即将进入第三阶段“鲸吞蚕食”。 超限成长阶段的综合淘汰率是263%，很开心您能挤进737%合格精英中，然而需要提醒您的是，不要骄傲，接下来的鲸吞蚕食，才是真正的炼狱。 在第三阶段，各个小区域将进行合并，我们将在第一面能量墙破裂之后开始计时，要求在此后的360个小时内，每个人至少要杀死一个人，否则，我们将引爆您的内置装置。 此外，我们还将根据您的杀人数量作为评分标准，并进行排名，排名越靠前，您将受到越多的保护，您就越安全。 在您接到信息提示48小时后，您所在区域的其中一面能量墙将降至您的极限能力范围内，您可以选择打碎它，从而得以两个区域合一，先发制人；您也可以选择隐藏不动，静待隔壁的朋友砸碎墙壁杀过来，后发制人。 届时，我们将给出降低强度的墙壁提示。 无论如何您都应该知道，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友情提示：我们已经尽可能考虑了实力相当的选手相连，所以，请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对手。 最后，祝您愉快，祝好运。 …… 当战狂复述完这些，他们安静了好一会儿。 还有48个小时，就是选手之间的相互拼杀了，根据黑袍所说，不同区域的磨刀石有可能是不同的，那对于战狂和龙飘荡来说，他们受到的训练、取得的进步应该是很大的。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他们俩存活的几率应该比较高。 作为他们两个的主人，时刻保护着他俩肯定不现实，但何应物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给他们打打气、鼓鼓劲。 “嗯……你们不要紧张！这个……嗯……从最开始到现在，你们的进步我都看在心里，还是……非常不错的！能力阶数提升的也很快，战技水平也有了很大提升……那个……还是很厉害的……” 何应物确实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他翻过来覆过去就一个意思：你们很棒！你们很棒！你们棒棒棒棒棒！ “……尤其是后勤工作，做的也是很不错的！你们按摩的手艺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还有做的人体工程躺椅、安睡枕、深睡眠床，都是体验很好的东西……你们时间观念还很强，每次的洗脚水总是来的刚刚好，我可以说……比较满意了！还有唱歌跳舞快板杂技等等等等艺术形式，你们也都有诸多探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可以说，是在摸索中，丰富了我们枯燥的业余生活……” 战狂和龙飘荡越听越没信心也就算了，本来就没对何应物的动员讲话抱什么希望，可这玩意儿越听越憋屈是什么回事？ 做完动员讲话，战狂和龙飘荡例行称赞了主人的目光如炬、一阵见血、抽丝剥茧、高屋建瓴之后，便赶忙各自去做准备了。 两天的时间说短不短，但也绝对不算长。 反倒是何应物没什么事，他又不用做任何准备，目前来看，除了以能量墙为代表的这个大护罩能困住他，其他好像没什么好担心的。 进化点方面，何应物之前就有3015个，这两个多月和黑袍使者战斗，除了身心舒畅之外，进化点获取效率也意外的高了些，平均下来每天能突破40个，因此他新生成进化点便有3086个，总共的进化点数达到了惊人的6101个！ 算是史无前例的辉煌了。 至于要生成的能力，当然是优先格斗域，毕竟砸碎能量墙需要的是格斗能力。 何应物也不是没试过用元气去轰，可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无往不利的元气约有一半穿过，另一半则冲击了能量墙，不过这种发散的攻击方式，显然效率要低了很多，效果也不好。 看来这个能量护罩还是相当智能化的。 他还试过火法、冰法、雷法，基本上是穿透一半承受一半，还不如一拳一脚来的实在。 因此，在百无聊赖中，何应物心意一动投入256个进化点，生成撕裂盛宴的升阶能力：九阶命运裁决！ 命运裁决的介绍只有一句话：以撕裂盛宴为基础，十倍增强。 何应物眼前一亮！ 很早很早以前，攻击力道的反馈显示，他需要十倍力量才可以破开能量墙，如今一个九阶能力就扩大了十倍！？ 他扭头看向能量墙，也就是说，现在硬砸，也能砸开？ 何应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这么干，幕后黑手既然可以“降低”能量墙强度，自然也可以反向“提高”能量墙强度，而且以能量墙表现出的特性，很有可能具备局部强化的能力。 所以，现在在这个关键节点上，还是老实点好了。 至于命运裁决的进阶能力，天诛之痕，何应物稍微感受了下意念中的能力小通道，他觉得有点不舒服便暂时搁置了。 他所谓的不舒服，是有一种莫名其妙“锋利”的感觉。 虚幻中的能力小通道会觉得“锋利”，也够诡异的。 何应物剩下了5845个进化点，没再新生成任何能力。 接下来，他晒晒太阳，打打盹，做做大梦观想，练习练习最基本的格斗动作，享受享受按摩，唱唱歌跳跳舞，48个小时很快过去了。 …… 信息提示终于来了，战狂眼前一凝：“这边。” 他指向了身边的能量墙，按信息提示里所说，刚好就是这一堵。 连赶路都省了，三个人屁颠屁颠跑到墙根底下，有点激动，也有忐忑。 何应物轻轻拍打能量墙：“砸了？还是等隔壁过来？” “砸！”俩人异口同声。 看来他们都不是那种先猫起来，再绝地反击的路数。 “行！战狂来吧！” 既然信息提示里说了降低能量墙强度，必然是在战狂和龙飘荡的能力范围内，这事应该不用何应物出手。 战狂也不客气，他浑身上下抖几抖，好好的舒展一番筋骨，再退开两步，凝神静气，所有力量聚在右拳上！ “开！” 怒吼声中，战狂如铁牛犁地向前疾冲，右拳拼命挥出！ 嘭！ 能量墙微起涟漪，战狂被震得蹬蹬蹬倒退几步，地上多出几个深深脚印。 根本没有一点点破碎的迹象？ 怎么回事？ 何应物眉头一皱，龙飘荡满脸惊愕，而战狂在站定之后，突然呆住，不可思议的看向何应物：“主人，有……变动。” 何应物心下一沉：“说。” </br> </br>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诛之痕 就在战狂拼了命挥出一拳，狠狠砸在能量墙上之后，他眼前的虚拟界面猛然间一阵闪烁，跳出几行文字： 检测到s-11区域攻击能量墙行为…… 检测到更高级别指令…… 恭喜您，s-11区域的试炼者，很高兴今天终于可以告知您一个秘密：在第三环节，您区域的能量墙将一直处于不可损毁的状态，并不会降低防御强度，所以，您是必然安全的。 其实，早在试炼开始之前，我们便已经决定s-11的试炼者可以跳过第三环节“鲸吞蚕食”，而直接进入第四环节的最终决赛“大逃杀”。 鉴于某位选手在开场之前屡屡给我们惊喜，因此，不用客气，这份殊荣是你们应得的。 之前之所以对您保密，完全是担心您一旦知道自己可以直接进入决赛，会放松对自身的要求，况且，第二环节的五波攻击，可不会为此降低要求。 所以，这个小小的善意欺瞒，还请您谅解。 接下来您有十五天的休整时间，敬请期待第四环节。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观察周边情况，为后续的最终决战收集信息。 另外还需要恭喜您，第三环节的惩罚措施，并不会降临到您头上。 请好好享受，祝您愉快。 …… 等战狂复述完，龙飘荡微不可查的轻出一口气，而何应物则是脸色铁青！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梦了好久终于梦要实现 可幕后黑手突然告诉他，他可以直接进决赛，所以这能量墙仍然是打不碎的！？ 玩儿呢？ 进不进决赛，何应物真的不在乎啊！ 所以……仍然要在区域里傻傻的等15天？ 姜小小、陆左思、余歌，三个人应该都很强，所以在第二环节，何应物还不算太担心，一是能量墙本来就打不碎，担心也没办法；二是从实力水平上来说，他们只要不出昏招，撑过第二环节是没问题的。 可开始“鲸吞蚕食”之后，相邻的区域合办，是一定会死人的，更悲催的情况是，万一他们撞一块了怎么办？ 所以何应物要找到他们，像拆除龙飘荡的内置装置一样，把他们的内置装置也拆除下来，之后再想办法逃出大能量罩。 可现在又要傻等15天？ 何应物办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铁青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说：“你们两个，我觉得对面墙壁有可能降低了强度呢！要不……你俩去看看？” 何应物说着指向前方，他们都知道，12公里之外，是另一堵能量墙。 “不可能啊！这都提示我们了，说我们直接进决赛，所以能量墙还是不可损……” 战狂正在使劲揪头发苦恼的说着，龙飘荡突然给了他一巴掌。 啪！ 这一下把战狂打的吭哧一声。 “你干什么？”他眼睛一瞪，怒吼道。 龙飘荡没理他，而是频频向何应物弯腰点头：“我觉得主人说得对！我也认为那面墙具有重大的嫌疑，我和战狂这就去看看……马上去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拽着战狂向后走。 战狂只是反应有点慢，又不是傻，数月来和龙飘荡针锋相对、争相拍马屁的丰富经验培养了他敏锐的嗅觉，他当即心中一突，再看看何应物的表情，已是瞬间全明白了。 主人这是打发他俩离开呢！至于是不是去砸另一边的墙壁，鬼才管。 而且看主人这表情，显然不是有耐心的状态，别看现在说话柔声细气，还好商好量的，下一刻就可能翻脸让人滚蛋，顺带踹一脚都有可能。 “主人，我滚！”战狂突然变脸，腰也弯了些，迅速向后退去。 何应物一愣，骂到嘴边的“滚”字又生生咽了回去，这家伙……居然抢答了？ 战狂和龙飘荡很快没了踪迹，只留何应物一个人在墙角下。 虽说没什么，可他全力施为的状态，还是不想让战狂他们看到，闷声壮大实力就好了，没必要搞的天下皆知。 深吸一口气，心意一动消弭掉层层封印，何应物犹如一条远古凶兽，缓缓张开眼睛。 九阶能力命运裁决加持，何应物把所有力量凝聚于右拳，纳气开声：“破！” 嘭！ 轰！轰！轰！轰！轰…… 拳锋与能量墙相交，先是沉闷“嘭”的一声，像是隔了几十层棉被打在墙上。 紧接着，能量墙受力处猛地向内凹陷，然后便如水一般弹了回来，以此为起点，形成巨大的涟漪！ 而随着涟漪扩散，竟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声！ 涟漪扩散了好大一片面积，又震动轰鸣了许久，能量墙……毫发无损。 何应物立于墙下，眉头紧皱。 当能量墙剧烈震动之时，他没有趁机再来一下，是因为在墙壁反弹的那一瞬间，九阶超级解构已经跳出一个数字：想要破坏能量墙，需要十倍于此的力量。 之前就说是十倍，现在十倍了，居然又是十倍？ 那只能说明，何应物现在的攻击水平，绝对在能量墙可以轻松化解的范围内，所以，它才能给出十倍的反馈信息。 涟漪早已消失，何应物又呆立许久，才轻轻舔了舔嘴唇：“十倍……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强！不可损毁……哼……你的极限在哪呢？” 缓缓深吸一口气，他心意一动，投入512个进化点，生成命运裁决的进阶能力，十阶天诛之痕！ 这可是他在意念中观看能力小通道，便感觉到“锋利”的能力。 而生成天诛之痕之后，何应物静立片刻，突然心中一动，他两只手翻转过来，像鸡爪一般放在眼前。 还是他的那双手，白皙、修长、有力、纹路清晰，只是……为什么感觉不一样了呢？ 手掌轻轻移动，何应物骤然间瞳孔一缩！ 他十指指尖所过之处，竟然在空中留下淡淡的红色尾痕！ 仿佛他的移动，给末日世界的虚空都在造成伤痕。 天诛之痕！ 双手快速游动，空中便满是纵横交错的红色尾痕，渐渐变淡、消失。 在天诛之痕的说明中，并没有明确强化了多少攻击力、增强了多少暴击等等，只是说：以撕裂盛宴为基准的极大强化，它的杀伤力几乎无可抵挡。 何应物苦笑起来，说实话，这红色尾痕让他胆寒，他非常确信如果挠自己一下，一定会像刺穿豆腐那般容易的刺进身体。 八阶生命源泉，哪怕是有元气加持，也还是不够看。 越往后，何应物越明白为什么撕裂盛宴不应该出现在末日世界，以撕裂盛宴为基准的后续能力，都……太变态了！ 轻轻启动封印态，指尖红芒消失，再消弭掉封印，红芒再现。 抬头看看天，何应物摇头无奈的笑了，他必须承认，哪怕生成普通状态的撕裂盛宴后续能力，遭雷劈都是应该的，更别提他还想推波助澜搞个激活态出来…… 缓缓握拳，深吸一口气，何应物又对准能量墙，十阶天诛之痕！ </br> </br> 第一百五十二章 崩解 嘭！ 轰！轰！轰！轰！轰…… 拳锋与能量墙相撞，发出沉闷“嘭”的一声！ 接下来的情景，和上次的死命撞击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只是这次能量墙的震动更为剧烈、幅度也更大了。 巨大的能量涟漪水波般扩散，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声！ 之后，能量墙……毫发无损！ 不可能！ 何应物看着渐渐恢复的能量墙，眉头紧皱，下意识的不断摇头，这不可能！ 如果仅仅是没有打碎，何应物也不会惊诧至此，令他震惊和不解的是，九阶超级解构告诉他，打碎能量墙尚需要十倍力量！？ 十阶天诛之痕的十倍？ 他在正常状态下，手指轻轻划动，就在空中留下红色尾痕力量的十倍？ 这……不科学！ 何应物呼吸开始急促，他不可思议的盯着能量墙，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 他的手放在能量墙上，缓缓摩挲，指尖和掌心传来微凉、如玉一般的感觉。 如果说第一击勾起了何应物的好胜心，第二击则犹如一盆预料之外的冷水泼来，把他的身心浇个通透。 长久以来，何应物是骄傲的，他远超守序梦魇各种设计的收获进化点和进阶速度，以及在能量穹顶之下需要把自己封印起来才能享受到战斗乐趣的强者姿态，让他渐渐膨胀，膨胀到他早已忘了，他一直试图对抗的，可是守序梦魇！ 末日世界四大势力之一！ 倾尽人家守序梦魇几乎全部底牌的神躯养成计划，他居然长时间有“俯视”的心态？ 虽说这也是自信的表现，但自信和狂妄、勇敢和鲁莽、智慧和愚蠢，往往只隔了一层窗户纸。 看看自己的双手，何应物突然有点疑惑，他是不是有些过于自大了？ 能量墙早已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闪烁着淡黄色的光晕。 何应物后退两步，盘膝坐下来，仰着头看着这“不可损毁”的能量墙，一股渺小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当然相信所谓“不可损毁”一定是有极限的，只不过这个极限，似乎远远不是现在的他所能触碰到的。 何应物调匀呼吸，慢慢收起自己的骄傲，认真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考虑放弃，他有两种选择，第一是继续生成天诛之痕的下一阶能力；第二是……启动激活态。 激活态的问题，何应物老早以前就考虑过，初次启动的话，是一定有雷劫的，至于雷劫的威力，他根本无法预测，当然这里的能量护罩能帮他抵消一些威力，可他担心的就是，漏进来的那些劫雷之威他也承受不住。 毕竟，从修仙层面来讲，他不过是炼气小成。 而且历次想到这个问题，他的身体都会发出危险信号，所以何应物相信，现在启动激活态，十有八九是找死行为。 如果要继续尝试，那就只能生成天诛之痕的下一阶能力，第十一阶，死亡裂隙！ 意念中，何应物悄悄看了看代表死亡裂隙的能力小通道，却没由来的心中一突，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加速跳起来。 一般来说，心跳加速意味着身体自发的迸出更多能量，以供战斗或者逃跑。 虽然只看了一眼，可那种感觉……就像那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能力通道，而是盘踞着一头真实的荒古凶兽！ 何应物有点冒汗。 八阶撕裂盛宴和九阶命运裁决其实还好，从意念中的观感来说算是正常，可代表了十阶天诛之痕的小小通道便让他感觉“锋利”，而十一阶死亡裂隙更是看一眼就想逃？ 这都是些什么变态东西？ 紧皱眉头，何应物暗暗咬牙，他越来越觉得，生成撕裂盛宴这个能力，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它的后续进阶能力，似乎个个是不应存在于世的灾祸。 然而，也有可能是上天垂青，让他打破能量墙禁锢的利器呢！ 何应物慢慢安慰自己，很快他就找到了足够的理由，去尝试生成十一阶能力。 十一阶，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已经是站在末日世界巅峰的人物了，更何况这个十一阶还是深受末日世界意志厌恶的禁忌能力。 生成十一阶能力需要1024个进化点，可不是个小数目，他之前总共有6101个，后来生成命运裁决消耗256个，生成天诛之痕消耗512个，总共还剩5333个。 一下子消耗掉20%，何应物还是有点小心疼，关键是未来绝大部分时间不会面对类似能量墙这么难搞的东西，等到和人对战，极有可能战力溢出太多太多。 不过，未来的战力溢出，并不代表现在能过得了能量墙这一关。 一咬牙一闭眼，1024个进化点蜂拥投入十一阶！ 死亡裂隙，成！ 砰！ 何应物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以他为中心，似乎骤然起了一阵无形的风。 青草、碎屑、尘土忽的向下一压，再向外滚滚扩散，形成一个好像巨大轮胎的圆环。 风起时，何应物一阵心悸，他的心脏跳动一次之后，竟然诡异的蛰伏起来，再没有一丝跳动！ 风息了，何应物只觉得一股无与伦比的危机感从心底而起，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的惊慌恐惧浸满心灵！ 他在懵懂愕然中看向双手，禁不住脸色大变，失声惊呼！ 何应物十指指尖如同放在一千度高温下的猪肉，在快速变黑、崩解、剥落，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正在侵蚀他的肌肤血肉！ 双手边，空中如蝴蝶般漂浮飞舞着片片灰烬。 眨眼间指肚消失了，崩解不停，正在向手掌蔓延！ 刹那惊惶之后，何应物迅速冷静下来，九阶超级解构帮了大忙。 首先这不是基因崩解，想当初小野有基因崩解的可能时，他曾经详细了解过这东西，基因崩解是一个过程，通常会持续两到三天，到最后，人化成类似一滩水。 而他的崩解是片片飞灰，显然是内部力量失控导致的肉体毁灭，唯一的元凶，只能是刚刚生成的死亡裂隙！ 但超级解构马上给出了另一种可能：内部力量并未失控，只是肉体无法承载新能力的力量，好比宝剑光芒太盛，侵蚀消解了剑鞘一般。 所以结论是……肉体太弱？ 经过元气加持的、八阶生命源泉淬炼的肉体太弱？ 经过大梦观想屡次淬炼提升的肉体太弱？ 受伤之后，肉芽像小蛇一般疯长，几个呼吸之间就能痊愈的肉体太弱？ ……死亡裂隙……你姥姥！ 现在何应物终于知道，为什么在意念中看到死亡裂隙，都有一种看凶兽的感觉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迅速运转元气，变为封印态，同时，投入256个进化点，生成九阶生命源泉，然后毫不停留再次投入512个进化点，生成十阶虚妄之影。 虚妄之影是九阶生命源泉的进阶能力，大概是说生成这项能力之后，身躯就像是虚妄的影子一样，别人根本难以伤到你。 当何应物把自己封印起来，他手指的崩解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而当他生成十阶虚妄之影，肌肤血肉便开始疯长，在渗人的滋滋啦啦声中，新的鲜血肉芽迅速包裹白骨。 很快，他的一双手完好如初。 何应物擦了擦汗，长出一口气，姥姥！ 这是差点把自己玩死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可思议的波形图 感谢九阶超级解构。 但凡何应物犹豫、惊恐、不知所措的时间多一些，他的崩解达到一定程度万一不可逆之后，那他唯一结局只能是身体寸寸崩解，徒留一片灰烬，玩笑可就开大了。 八阶生命源泉都无力承载死亡裂隙的力量吗？ 现在的十阶虚妄之影，看起来完全可以承载封印状态的力量，那解除封印之后的正常态呢？ 缓缓消弭掉封印，何应物死死盯住他的手掌，一切正常。 看来，十阶虚妄之影带来的身体强化和恢复能力，已经足以应付正常态的死亡裂隙。 至于激活态，那是想都不用想了，原因嘛，除了担心激活引动天雷，现在又多了一个：“激活态”将导致死亡裂隙的力量过大，肉体无法承受，从而崩解毁灭。 何应物倒也乐得轻松，起码在可预见的未来，他没必要费心考虑激活态的事了，除非他能再次大幅度提升身体素质。 方法是有的，比如生命源泉的持续进化，这是基于末日世界进化体系的方法；比如一层一层修仙的过程，其实也是不断淬炼、强化肉身的过程，这是基于中庭世界修仙体系的方法。 赶巧了，何应物具有独一无二的优势：他既能进化，又能修仙，所谓两手抓、两手硬。 劫后余生的何应物轻轻躺下来，好好的放松了心情。 还是活着好。 “作死”是个很坏的习惯，假如这次没有足够的进化点储备，那他真是死定了。 所以，进化点不能用光啊！现在还剩了3541个，他决定还是先攒着。 过了一会儿，叹一口气，何应物双手撑地霍地一跃而起，总不能被这件事情吓住，该尝试还是要尝试。 于是他屏息凝神，消弭掉元气解除封印，默默提聚力量于右拳，就想试试十一阶死亡裂隙！ 那可是十一阶能力啊！ 在确认不会反噬崩解之后，当然很有必要试一试。 腰身微弓，何应物右拳缓缓回撤，正在做最后的准备，突然间，轰！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脚下大地都颤了几颤。 不是错觉，是大地真的颤了颤，像是地震。 何应物心头一凛！ 他不止一次拼命砸过墙，自然非常清楚多大的力量对应多大的动静，就刚才这一声，极为骇人！ 当然实际情况也极有可能是那边砸碎了能量墙。要知道能量墙碎裂产生的轰鸣，和不可损毁的墙产生的震动轰鸣，前者占了极大的便宜。 很容易理解，墙要炸嘛，总是会发出更大的动静。 可九阶超级解构很讨厌，它几乎在瞬间抹平了“不可损毁墙”和“碎裂墙”之间的差距，经过刹那计算，得出结论：放在同一参照体系，对方的力量显然超过何应物。 这让何应物既惊疑、又沮丧。 惊疑之处在于，能量穹顶之下，居然还有人比他更厉害？他实在想象不到，那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而沮丧之处在于……那他岂不是做不了老大了？ 不过何应物没有恐惧，他甚至有点想会会这个家伙，力量大不一定实战强，就好比驴的力量大，但不一定能打过人类。 惊疑沮丧中，霍然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轰鸣声！ 轰！ 虽然这次没有地震的感觉，但也绝对声势骇人！ 看起来，真正的好戏开始了。 何应物一咬牙，向前疾冲，铁拳猛砸！ 十一阶死亡裂隙！ 嘭！ 轰！轰！轰！轰！轰！ …… 何应物面色铁青，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超级解构带来反馈信息：砸碎墙壁尚需要十倍力量！ 姥姥！ 死亡裂隙的十倍力量？？？ 这绝对不科学！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何应物看着振幅越来越小的涟漪，眉眼间都要拧成一个“川”字，百思不得其解。 ………… 在阿莫神殿最顶层，一向懒懒散散的海神一改往日惰怠，他身形挺立如龙枪，看着巨大屏幕上的各色亮点，以及将亮点区隔分开的实线虚线。 黑袍恭恭敬敬垂手侍立在身后。 “要开始了。这个伟大的时刻。”海神说的很平淡，但他眼神里分明是灼烧一切的火焰。 “恭喜海神大人！”黑袍低着头说道。 海神嘿嘿的笑了，他右手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按在前方一个网球大小的红色按钮上。 “启动。”他轻轻按下按钮。 海神亮晶晶的眼眸充满了热切与希望，仿佛他刚刚开启了一个新世界，但其实，这里什么都没发生，除了左边桌上一台电脑突然跳出波形图。 海神和黑袍不约而同看向了波形图。 “你猜，哪两个区域会率先打通？”海神问。 黑袍哪敢在这件事情上调侃，他毕恭毕敬的答道：“属下猜不到。但大人一定是成竹在胸。” 说话间，长长的波形图已经突兀起了几个波峰。 海神笑了：“已经有人在冲击能量墙，可惜还没人成功。” 黑袍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s-11区域也突起一道波峰，那是有人在试图砸碎能量墙，他陪着笑：“恐怕s-11要收到大人送的礼物了。” “嗯，免试入决赛，希望他们喜欢。” 海神说着，扭头看看大屏幕，再看看波形图，猩红的舌头轻轻舔舔嘴唇：“好戏马上要开始了……在小小区域内，不击杀、只割伤，那就是温室而已，现在，打破温室，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吧！真正的天选之子，唯有在鲜血灌溉中，才能摆脱尘世枷锁……” 海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越说越激动，但却猛地如同被噎住，说话声戛然而止。 波形图上，不可思议的猛然跳出一个高峰！ 这个高峰是如此突兀，以至于其他区域起起伏伏的波形，都像是趴在地面上的小小涟漪。 黑袍眼睛很毒，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他眉头一皱，看向波形下方，区域标注是s-11。 奇怪！ 刚才s-11尝试过一次，那次的冲击波峰虽然比其他区域也要高些，但高的有限，哪像这次这么夸张！ 换人了？ 或者……测量显示错误？ “大人，我马上去核查情况！”黑袍说着弯腰向后退。 海神摆摆手：“不急，慌什么！只是母鸡立于鸽群而已！哼，想冲击不可损毁的能量墙，还差着几十倍力量呢！兄弟城的技术……可是连我都感觉棘手的存在啊！” “能量数据显示，刚才对编号w2691能量墙的那一击，撬动了墙体能量源核定功率的96%。”黑袍毕恭毕敬的说。 在无数次模拟实验中，单个人力量造成的冲击，一般都在核定功率的1%以内，一下跳出96%，很是骇人了。 “我看到了，静观其变。”海神冷冷的说。 </br> </br> 第一百五十四章 背后交易（新的一月求票啦） 海神对at防御系统、以及基于at防御系统衍生出的能量墙隔绝系统，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这是来自兄弟城的核心技术。 兄弟城，名为“城”，但实际是以奇迹之都、漂浮在空中的云歌城为核心，以无数大中小城镇为附庸，向四面八方无限延展的一个巨大城市群落。 其规模，大概是神起城的千倍？万倍？谁知道呢。 这个巨大的城市群落，是末日世界唯一没有受到核战破坏的土地，他们保留、传承、发扬了战前的工业体系、科研体系、金融体系等等，是名副其实的末日世界世外桃源。 而兄弟城之所以能够独善其身，其倚仗正是一直保护他们的abb防御系统，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能量罩，将整个城市群落护在其中。 八十年前，abb防御系统很好的隔绝了核爆威力，当世界变为一片地狱，abb护罩内部却是一片天堂。 而核战后的八十年间，abb防御系统又很好的隔绝了兄弟城和外面的世界，没有人能突破abb能量光罩，也正因为如此，兄弟城是当今世界最为神秘的势力，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诉求是什么、在意的是什么、一直自我封闭的目的是什么。 出于某些原因，海神曾经穿过abb能量护罩，亲眼目睹过兄弟城，就是那一次，他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极为完善和文明的社会架构、工业体系，其科技、尤其是军用科技的发展，更是突飞猛进。 所以海神判断的一个事实是：八十年间，几乎所有人都在痛苦挣扎求生存的时候，兄弟城没有停下发展的脚步。 以abb能量护罩为界限，其内和其外，简直是两个世界、两个文明阶段。 也正是在abb护罩正中心，海神看到了令他都愕然的奇迹之都：云歌城。 那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美轮美奂的大城市。 而让云歌城浮漂的，不是神的力量，而是工业的力量！ 可怕的工业体系、可怕的技术进步！ 正是在云歌城，海神代表守序梦魇和这方神秘力量进行了数轮艰苦卓绝的谈判。 这实在不是一场愉快的经历，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海神都会隐隐头痛。 但无论如何，双方总算达成某种程度上互惠互利的协议。 在所有的合作项目中，海神最为关注的，自然是abb防御系统的弱化版，简称at防御系统。 至于兄弟城给他提供的at防御系统到底弱化了多少，海神还真不好判断。 在这件事情上，海神真是憋屈了好一阵儿，守序梦魇根本没有相关领域的技术人员来确认兄弟城提供的at防御系统到底达到了什么级别！ 所以事情一度演变成兄弟城说什么，守序梦魇就只能听之任之。 后来海神怒了，亲自上阵，只要他能破坏被称作“不可摧毁”的at防御系统，便认定为不合格！ 第一次，海神轻易破坏了“不可摧毁”； 兄弟城来升级、强化； 第二次，海神有点费劲了，但终于还是把“不可摧毁”给摧毁了； 兄弟城来升级、强化； 第三次，海神总算需要认真对待了； 第四次，海神好费了一把力气； 一直到第十一次，海神无论如何搞不坏at防御系统，但薄弱环节他还是能看出来； 兄弟城一直在强化、升级，直到第十九次强化过at防御系统后，双方差点谈崩了！ 于是海神知道，差不多了，再谈也榨不出更多好处。 因此，算是在友好协商的氛围中，at防御系统最终拍板、建成。 ……… 轻微的滴滴声将海神从回忆中唤醒，屏幕上不时有波峰鼓起，不过由于s-11区域的一个出奇大力造就的高峰几乎占满屏幕，其他的波峰便只能在底部浮动，像是一个一个蠕动的小虫子。 海神对at防御系统有着固执的信心，他倾尽全力无法破坏的防御护罩，这些种子们根本没可能强硬破坏掉，即便是整个末日世界万里挑一的种子也不行。 在海神看来，at防御护罩简直是凡人之手，触摸神之领域的奇迹！ 之所以说是凡人之手，是因为在兄弟城这个偌大的城市群落，人口怕至少以千万计，但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力者！ 据海神所知，一个能力者都没有，都是普通人！ 巨大的abb能量护罩隔绝核爆的同时，也挡住了辐射，保护了护罩里的人，而没有辐射，便少有个体的变异，更不可能有族群的进化。 一群普通人设计的神一般的护罩…… 每次想起这些，海神都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间，海神眼前波峰一动，又是一道突兀高峰猛然跳出！ 黑袍几乎讶然失声！ a-11区域，编号w2691能量墙，出现一个几乎十倍于方才的波峰！ 这是什么力量？！ 海神和黑袍对视一眼，他们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惊讶，现在唯一的合理的解释，是测量数据出了错误，否则不可能出现如此异常数据！ 黑袍闪电般奔向右侧，十指如飞在另一台电脑上敲击键盘，而海神则皱着眉头，死死盯住这个变态波峰。 相比之下，其他区域产生的冲击波峰，只像大米粒一般浮动了。 如果这不可思议的波峰真是某个人的冲击所为，那这家伙的力量即使比不上海神他本人，可差距看起来也没那么大了。 良久…… 键盘敲击声停息了。 “海神大人，测量数据……没有错误。”黑袍的声音罕见的有些干涩。 这名选手所表现出的力量，已然超越了黑袍，这家伙即便不能成长为天选之子，未来也极有可能顶替黑袍的位置，成为常伴海神大人的左右手！ 那黑袍的命运嘛…… 他起码知道，海神大人可是不大讲人情的。 “有意思……有意思……你觉得是谁？”海神喃喃自语，突然问道。 “编号z-3096，掌控之外的游荡者，获得直接进入决赛资格的恩宠者。”黑袍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他低着头，轻声说道。 海神哈哈大笑：“不过，还是小看了他啊！这家伙身上，又一个意外！” 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亮，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黑袍微微一笑，正要恭贺以及顺带拍下马屁，却突然笑容僵住。 屏幕上，第三道波峰冲天而起，甚至比s-11高了近一半！ 这…… 他们目光迅速移到下方，发现这道离奇的新高峰出现在s-23区域。 “s-23有什么？”海神眉头紧皱。 黑袍一脸懵懂：“大人，只有两名种子选手，一个是来自神圣联盟，姓顾名德，一个是来自某个荒野聚居地，姓茂，单名一个宁字，他们……全程并无异常，刚才这一击，已经打碎了能量墙壁！” 黑袍的业务很熟练，显然对各个区域的选手了如指掌。 “并无异常……”海神微微沉吟，十指轻轻律动，显然在快速思考什么。 猛然间，屏幕上突然又起一道高峰！ 这第四道高峰比第二、第三道都要矮些，但比第一道要高些。 屏幕下方显示，这是来自于k-6区域一道冲击。 “k-6？”海神突然眼前一亮，重重舔舔嘴唇，“k打头的……可没几个啊！嗜血吗……我喜欢！” 第一百五十五章 落日故人来 海神已经明显放松了下来，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 一直以来，神躯养成计划几乎是他的全部世界，因此他无法容忍任何一点瑕疵。 正因为这种谨慎和敏感，在s-11第一次出现突兀波形高峰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出什么问题了？ 可在惊疑之中，接二连三出现的超级波峰让海神突然意识到，可能是他精神过于紧张了，如果说s-11这个区域的家伙总是给出意外，那s-23则是正常的，k-6也是正常的，他们几个共同出问题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况且，这其中的k-6选手，可是海神亲自关注的一个家伙，来自于神圣联盟崔家，20年前的第一变态，也是第一高手，崔子瑜。 够资格让海神直接关注的种子不超五指之数，而崔子瑜绝对是其中之一。 崔家，正是联盟理事会九巨头之一的崔家。 20年前的崔子瑜堪称如日中天，一代傲人天骄，其他家族所谓天才在他面前全都泯然众人，他也一度被认为是崔家大兴的希望。 直到有一天，人们忽然发现，在这个该死的残酷世界，似乎有一连窜的血案和崔子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家族的绝世天才，在末日世界杀几个人，实在是比芝麻还要小无数倍的事情，可坏就坏在，崔子瑜这棵树，太招眼了。 于是事情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最终证实，412起虐杀出自崔子瑜之手，其他未被发现和未被证实的事件不计，而更为震惊的是，医生们证明，崔子瑜具有多达16种人格，具有典型的人格分裂特征。 以崔家之威，谁想故意泼脏水肯定是行不通的，除非……这水本来就脏。 从此以后，崔子瑜销声匿迹。 传说中，他控制不了自己，虐杀、肢解、血浴，以及超出人类想象的变态行为，在他的世界里却如空气般必不可少。 他是个病人，史上最强大的病人。 海神奇迹般找到了崔子瑜，并把他带到了能量穹顶之下，k-6区域。 刚才的第四道波形高峰，便是来自k-6区域的崔子瑜。 既然以崔子瑜的实力可以达到这种程度，那其他区域有人能够做到，似乎也不太值得大惊小怪，只能说这些人里面，貌似有几个家伙的实力远远超过一般水平罢了。 放松下来的海神又看向了代表s-11区域的波形图，他眉头微皱起来，毕竟z-3096打出的波形图未免有点太奇怪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于是他手在空中虚点，大屏幕上的光点和虚线顿时隐去，取得代之的是一套复杂的操控设置。 十指飞舞，海神亲自调整参数、设置模式。 黑袍眼神一凝：“大人，w2691号能量墙，您确定要设置吸收与反弹力场模式？” 黑袍的疑问是有道理的，吸收与反弹力场模式是最强的防御模式，它是通过在墙壁之外设置储能力场，通过吸收力量、储存力量、反弹力量三个步骤实现超级防护。 当然这玩意儿的能耗是极大的，如果at防御系统全线开启的话，即便是他们的能源储备也吃不消。 所以可以理解海神大人为什么只开启处于s-11区域的w2691这一面墙。 这当然可以极大强化w2691的防御能力，但这样做的问题在于，包括能量罩和能量墙在内，at防御是一个体系，目前处于整体最优的状况，如果单独强化一面w2691墙壁，整个防御体系的最优态将被打破。 一个例子是，一堆肥皂泡构成一个平衡，假如将其中一个肥皂泡强化成铁质，整堆肥皂泡反而更容易破裂。 “我当然确定。”海神淡淡说着，在设置了相关参数后，点下确认键。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还是相当精准的，几乎就在刚刚点下确认键的同时，波形图上突兀的又起一座高峰！ 就是在s-11区域，w2691号墙壁！ 第五道波形高峰，再创新纪录。 海神微微一愣，随即暗暗庆幸，幸亏开启了吸收与反弹力场，不然这一下，看数据真能打碎不可损毁级别的能量墙！ 而吸收与反弹力场的特性就是，从外部极难攻破，从内部发力才能瓦解，可问题在于，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去到能量墙内部发力呢！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开启了吸收与反弹力场的能量墙是无解的。 黑袍则是真正的目瞪口呆，心悦诚服：“大人先知先觉，实在英明！” 海神当然不能说是先知先觉，他只是敏锐的感觉可能有问题，便去做了，结果刚好挡住z-3096至为变态的一击。 应该说海神很倒霉，遇到何应物这个变态； 而何应物也很倒霉，遇到海神这个变态。 既生瑜，何生亮，就是这个道理。 ……… 就在同一时间，何应物站在能量墙下，挠头想半天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十倍？ 他绝对不相信还需要十倍于死亡裂隙的力量才能砸碎能量墙，那也太不科学了。 力场？ 他突然想到火焰蓝魔上的分子拆解力场，那玩意儿几乎无形无质，但又神神叨叨的很厉害。 可火焰蓝魔上的力场明显是依附于剑刃上的，说起来毕竟是实体，可这里的力场难道依附于能量墙？这墙又不是物质实体…… 无论如何，何应物想的头都大了，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事实证明，他是砸不碎这面墙的，这就很郁闷了。 …… 三天时间过去了。 在这三天里，四周不时传来或大或小的轰鸣声，可以想象大小区域正在慢慢合并，有人胜、有人败、有人哭、有人笑，而何应物仍然没找到砸开能量墙的方法。 这一天傍晚，何应物正靠在能量墙上苦思冥想，他突然心中一动，隔壁有人快速向这里奔来！ 他向前轻轻一跃，如灵猿一般躲在废墟。 他隐藏的极好，除非离近了仔细观察，否则很难发现。 隔壁身影弯腰疾行，不时向左右看看，像是一头猛兽新到一片领地，正在确认和巡视。 这家伙如果抬腿撒泡尿就更像了。 对方身形轻纵，跳上顽强耸立的半面墙，开始拿出纸笔，就这样开始写写画画。 何应物心中一动，真是个聪明又谨慎的家伙，应该是在记录地形，制作地图和记录要点吧！ 这家伙看起来不像是隔壁邻居，很可能是邻居的邻居，或者邻居的邻居的邻居，总之应该是打碎墙到了隔壁。 但现在说他是新邻居总是没错的。 何应物静静观察，只想等新邻居走了再思考他的砸能量墙大业。 可这家伙不走了，写写画画弄完之后，居然坐了下来，看夕阳？？？ 只不过这个背影，何应物越看越觉得眼熟，余……余歌？ 不会吧？ 这么巧的？ 刚才奔跑的动作不像余歌，看侧脸满脸胡子也不像余歌，就这孤独的背影有点像呢？ “余歌？”何应物叫了一声。 万一错过可就太可惜了。 “谁？”新邻居闪电般转身，噌的一声已是躲到一块巨大的水泥砖石后面，危机处理相当到位。 何应物眼前一亮，模样变了，声音没变！ 就是余歌！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伪装者 余歌好沧桑。 何应物甚至觉得，是不是他们两人的时间流速不同？ 在何应物是小半年，可在余歌那就是十年？ 从不然怎么能这么沧桑呢？ 何应物激动的屁颠屁颠窜出来，跑到能量墙下，用力拍着墙壁大叫：“余歌！是我！何应物啊！” 蓬头垢面的余歌一愣，他探出头仔细看了看，突然一咬牙，双拳紧握似乎默默激动了好一阵儿，这才摸摸鼻尖，切了一声，像鬼一样飘忽的走过来：“我说你怎么还是一副新兵的样子？多大点事就给你这激动的！你要演话剧都活不过第一幕。” 何应物嘿嘿笑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呦，为了救我才来到这里的？谢谢了！” “30%的原因吧！”何应物也不说谎，“嗯……可能是20……要不10吧！你能接受不？” “滚！”余歌骂道，但他终于笑了笑，贼兮兮的说，“你要是来英雄救美的，别说10，9我都接受。” “猜对了！”何应物一拍大腿。 “哇，哪家姑娘要遭殃了？” “我……”何应物沉默了，到目前为止，他和姜小小好像只见过几次面而已，“我不告诉你。” 余歌噗的一声哈哈大笑：“真实诚！你骗骗我也行啊！” 何应物右掌展开，贴在能量墙上，认真的说：“我从来不骗朋友。” “从来都不？”余歌眯起眼睛问道。 “从来都不！” “一次都没有？” “嗯……”何应物沉吟一下，“一次都没有！” “你骗鬼去吧！”余歌做出咬牙切齿状，指着何应物，“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把墙砸开再收拾你！” 说着，余歌撸胳膊挽袖子就要砸墙。 “喂喂喂！等等！没用的，我试过很多次，没用的。”何应物赶紧拦住他。 余歌眉头一皱，双手一摊：“所有区域应该开放了啊？按道理能砸开的，你是不是偷懒了？” 何应物苦笑起来，余歌一定认为他偷懒了，所以现在菜到轰不开降低强度的能量墙。 “这个区域不一样，四面墙到现在都是不可损毁状态，搞不定的。我最开始就试过了。而且……我搞的动静很大的，你可不要小看我！”何应物说。 余歌笑笑，没再说话，他后退两步，左手摆摆示意何应物让开，然后猛的加速！ 轰！ 他一拳轰在能量墙上。 人都这样，自己不撞下墙，怎么知道别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余歌左手抱住右手，僵直了好久。 …… “我都说了是不可损毁状态。”何应物悠悠的说。 他们两个以能量墙相隔，面对面随意坐着。 “我尝试，我开心，我乐意。”余歌狠狠瞪了何应物一眼。 “你……你看起来沧桑了不少啊。”何应物尽量说的轻松些，以免余歌过于伤心。 “是吗？”余歌鄙夷的看过来，右手慢慢摸到额头，突然用力一拽，“那这样呢？” 何应物目瞪口呆！ 眼前是水嫩萝卜一样的余歌，他嘴角带着得意的坏笑，手里抓着松垮垮的沧桑面具。 “你……有意思吗？”何应物上上下下打量他。 没想到余歌竟然长叹一声，又悻悻的把面具套上：“没办法，先得自保啊！” 何应物心中一动，他是一直被困在s-11，余歌可是在满世界跑啊！一定掌握不少消息。 果然，叹完气之后，余歌开始说：“你这块区域算是相当核心了。进入第三环节之后，各个区域开始打通，据我了解，这几天涌出来，有三方势力必须要谨慎对待。” “嗯。”何应物听的很认真。 “首先是从你区域西北方来的一个家伙，我猜测应该是来自k-6区域，这家伙有把年纪了，40岁左右吧！他的武器是一把砍骨刀，据说他所过之地，皆为焦土，无人身还，而且……怕是死状极惨。我很早以前便听说过这个人，记住这个名字：崔子瑜。” “为什么要记住这个名字？”何应物突然问。 余歌一愣：“废话！当然是遇见了要知道赶紧跑啊！” “他很厉害吗？” “我……”这个问题让余歌很没脾气，“在我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崔子瑜已经是个传说！这些年他到底有没有变得更厉害，我不好说，但有一点很确定，能量穹顶下凡是他破开墙壁的区域，所有人都被斩杀干净！另外你还需要谨记一点，崔子瑜是个变态，是个大变态，传说他具有多重分裂人格，但没有一个和善良搭边，所以你的第一选择，只能是逃。” “哦。”何应物点点头。 不过他这稍显懒散的态度立刻激怒了余歌：“你最好把这当回事！要知道崔子瑜可是震慑了一代人的人物！就几天前刚刚开放各个区域的时候，你仔细回想，当时的第四声巨大轰鸣，就是从西北方传过来的！十有八九是崔子瑜！这能让你清醒点吗？想想这轰鸣声，想想你们之间的差距！” 看余歌有些发怒，何应物连忙频频点头，表示他真的听进去了。不过仔细想一想，那天的第四声轰鸣确实有够骇人。 摇摇头叹口气，余歌继续说：“东南方向，应该是悄无声息有一波力量，我没有搞到他们的信息，也从来没有听到过那边传来砸碎墙壁的轰鸣声，但是……越这样，越可怕。” 何应物稍微一想便明白了，目前来看，除了暴力砸碎能量墙壁，根本看不到第二种方法，可东南方向的势力能够悄无声息的突进，绝对有值得警惕的过人之处。 “东南方向的情况大部分是我的猜测，做不得准。不过我相当确信他们的存在。而且我认为，他们很可能是来自神圣联盟的厉害人物，所以我们倒也不用太担心，到时候如果真的相遇，投靠他们寻求庇护应该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只是要谨记，一见面就要亮出身份，说明是自己人，别一个误伤就麻烦了。”余歌絮絮叨叨说着，指了指头顶，“毕竟在能量穹顶下，每个人都紧张。” 何应物耸耸肩，他应该……不太紧张，不过为了不让余歌担心，他当即点头：“嗯！到时候我就说是前线一等兵，表示臣服和善意就好了。” “对！就是这样！”余歌打个响指，“到时候就算让你跪下唱征服，你也最好照做，明白了吗？” “……明白了。”何应物好一阵无语。 “还有……最后一波势力。”余歌说着，下意识回头看了看。 他戴着面具，何应物看不到他的真实表情，不过从这个小动作来看，余歌明显表现出一种忌惮。 “很厉害？”何应物不动声色的问道。 余歌叹口气，头有些低垂：“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戴这个该死的面具？隐藏本来面目，把自己搞的这么沧桑？” 他说着脱力般躺在地上，像一滩烂泥，喃喃地说：“我这是自我保护啊！东北方向，无颜魔女，大概率来自s-23区域。” 何应物心中一突！ 看余歌的表现，这个什么无颜魔女，难道比崔子瑜还要恐怖？ </br> </br>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万古友谊账 “喂喂喂！你起来，好好说！”何应物向前一扑，啪啪啪拍打墙壁，大声叫道。 “总之这个……就是你最需要注意的一个。”余歌还是躺着看天。 何应物微微皱眉：“这可不像是你风格啊？放弃了？那个什么狗屁无颜魔女，这么厉害的？比崔子瑜还厉害？比东南方向我们神圣联盟自己人还厉害？” 余歌突然霍地坐起来，使劲甩甩头，用力深呼吸几口：“没事了！就是这个家伙离我现在的区域比较近，想起来就有些头疼而已。” “嗯。”何应物发出点动静表示听着呢，直勾勾盯着余歌。 余歌挠挠头：“无颜魔女和崔子瑜不一样，崔子瑜是变态，是变态中的战斗机，战力骇人，又残忍嗜杀，可无颜魔女呢……” 他说着突然双手快速搓动，干洗了几把脸，这才长出一口气：“无颜魔女和崔子瑜不一样，她从不杀人，每次打斗几乎都不见她真身，所以人们才叫她‘无颜’，据说她每次打完之后，都要问一句话‘你服不服？’” “如果不服呢？”何应物问。 “那就继续打，打服为止。”余歌有些沮丧。 “那服了之后呢？” “服了之后……”余歌的脸色变得奇怪，显然他也深受此困扰，“服了之后就要在一个小册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算是宣布臣服于无颜魔女的仪式。那本小册子黑雾缭绕，难见真容，被无颜魔女称为：万古友谊账。” “万古友谊账？”何应物讶然，这是什么鬼东西，听起来就是个账本呢？ “嗯！说来也奇怪，只要在万古友谊账上写下名字的人，但凡对无颜魔女有一丝不敬，魔女轻弹万古友谊账上的名字，那人便会浑身不适。”余歌说的很迟疑，显然他自己也不大相信这诡异的传说。 不过何应物注意到的却是另外一点，他微微愕然：“开什么玩笑！拥有等阶不低生命源泉的家伙们，还会怕浑身不适？” “是的！怕！真的怕！听说有人脸都成了猪肝色，是真正危险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生命源泉好像在无颜魔女面前失效了一样。” “这些是你听说的，还是亲眼见到的？”何应物摇头问道。 他也有点不相信，很多时候人们以讹传讹，那些所谓传说，早已脱离事实十万八千里。 余歌眼睛一瞪：“废话！当然是听说的！因为无颜魔女的事情太诡异、太古怪，所以我用了很多精力多方探查求证。一个人两个人可能是胡说，可所有看到过的家伙，言辞都很一致，已经很难用胡说解释了。” 何应物眉头紧锁，他还是觉得无颜魔女万古友谊账的事太过蹊跷，末日世界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确实无可穷尽，可弹弹名字就让人难受……这玩意儿……小型生死簿吗？ “那好吧！我们姑且相信无颜魔女有一本神秘莫测的万古友谊账，还有呢？她还有什么厉害的，让你都有些害怕？”何应物说。 余歌简直有些脱力，他苦笑都没劲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有几个方向传来砸碎墙壁的巨大轰鸣声，无颜魔女整出的动静是最大的，显然比崔子瑜搞出的动静还要大！这事儿我都不用问别人，听就听出来了，而且我非常确信！这算不算？” 何应物点点头：“算。” 这当然能说明无颜魔女的厉害，何应物也注意到了巨大的轰鸣声，在能量墙降低强度的第一天，第三声轰鸣应该就是魔女搞的，比何应物弄出的动静还要大些。 “那好！还有，既然是魔女，也就是说，那是个女人啊！” 何应物一脸懵：“女人怎么了？” “女人是老虎啊！”余歌说着，用力捶了捶额头，“据说无颜魔女心胸狭隘、喜怒无常、好吃懒做、贪图享乐，关键还睚眦必报！你知道的……” 余歌说的认真，何应物听得仔细，可突然传来一声爆喝：“是谁如此大胆！敢点评我们主人！” 余歌猛然如猎豹般伏地，眼神里露出冰冷杀机，而何应物悚然一惊，旋即醒悟过来，战狂！ 光顾着说话了，没注意战狂和龙飘荡蔫不唧的摸了过来，听话听了一半儿，还以为是在说何应物呢。 “滚！”何应物一声大叫。 战狂和龙飘荡讪讪的滚了。 “没事，不紧张，自己人，就是有点贱贱的，不骂就皮痒。”何应物忙向余歌解释。 “主人？”余歌眼神里透着古怪，“你招扈从了？” 何应物一愣：“没有，就是收了两个……小工，按摩小工。” “按……摩？”余歌满脸不可思议，上上下下肆无忌惮的打量何应物。 何应物被他看的很尴尬：“干嘛？” “不干嘛！我就想起刚才那一声大喝‘点评我们的主人’，我想想我说的什么哈……心胸狭隘、喜怒无常、好吃懒做、贪图享乐……睚眦必报……” “停！”何应物大义凛然的打断余歌，“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咱们能不能先说正事！” “好！”余歌撇撇嘴重新放松坐下，憋了半天，“……正事……说到哪了？” 何应物翻个白眼：“说到‘你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你以为我知道什么。” 余歌有点晕，但随即打个响指：“哦对了！魔女睚眦必报，像极了小人。你知道的，哲人们告诉我们，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也不要得罪一个小人！尤其是小人中的女人！所以，我坚决不能得罪无颜魔女。” 何应物心中一动：“所以你要易容化妆？到时候即便得罪了，也是这个沧桑面容的家伙得罪的，而不是水灵水灵的余歌？” 余歌嘿嘿笑起来：“聪明！所以我的第一原则，绝对不能将真面目暴露给无颜魔女！对这种打又打不过的睚眦必报小人来说……一旦不小心得罪了她，那可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我也建议你，一定要易容化妆！” 何应物点点头：“你的意思我倒是明白，可如果见面后，你连逃都逃不过，那易容有个蛋用？” 余歌一滞，显然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点！ 他长叹一声，说不出的萧瑟：“打，我估计打不过，逃嘛，我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尤其今天遇见你，简直是苍天助我！” 何应物瞬间就明白了所谓苍天助他的意思，在意念中帮他选择能力！ 不过看到余歌的萧瑟，何应物忍不住心中一沉，他大概猜到余歌为什么会略显萧瑟。 应该也是事关能力生成。 想当初为了找出生命源泉，也为了识别五系能力图谱，余歌可真是尽职尽责的做了小白鼠。 虽然他们已经努力将影响降到最低，可对余歌来说，可能始终有一个大麻烦：尝试中生成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没用能力，一直在困扰着他。 其原因在于：概率的变化。 </br> </br> 第一百五十八章 好朋友余歌 简单来说，投入进化点数，生成任何能力都是随机的，但在随机中，生成每种能力的概率又有所不同。 比如投一个点到格斗域，大概率会生成力量强化，或者敏捷强化，小概率会生成一些古怪而用处不大的能力。 问题在于，当初在试验时，余歌可是生成了不少没什么用的能力，何应物记得的就有类似一阶水下呼吸、一阶龟甲、翠绿之护等等。 而当生成这些一阶能力之后，投入两个进化点生成二阶能力时，二阶龟甲、二阶翠绿之护这些奇葩能力出现的概率大大提升。 简单用数字表示，假如余歌没有做小白鼠，他只有一阶力量强化、一阶敏捷强化、一阶减伤，那他投入两个点，生成二阶力量的概率大概是333%；生成二阶敏捷的概率是333%；生成二阶减伤的概率同样是333%。 现在好了，余歌做了小白鼠，假如他的一阶能力有：一阶力量强化、一阶敏捷强化、一阶减伤、一阶水下呼吸、一阶龟甲、翠绿之护、铁板之炎等等总共十项能力，那他再投入两个点，生成二阶力量的概率是10%；生成二阶敏捷的概率是10%；生成二阶翠绿之护的概率是10%，其他都同理。 所以他想要更高级别力量的概率，明显被稀释了。 很有可能，余歌比较难生成他想要的能力，反而饱受奇葩能力之苦。 比如说，更高阶的翠绿之护，能有什么用？ 正在想着，余歌说话了：“唉……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只要我在战斗时一紧张，浑身发绿啊！鬼他x的三阶翠绿之护！护个屁！每次吓没吓到敌人不知道，我被吓个半死……” 何应物脸皮抽动，没说话。 “你这是什么表情？”余歌不满的问道。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何应物倒是相当坦诚。 但总而言之，无论如何，这件复杂又说不清楚的事情，何应物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会对你负责的。”他说。 余歌一阵恶寒：“滚！” “那我真滚了？”何应物说着作势要往地上扑，像是真的要滚开。 “没让你滚开，滚过来帮我选择能力！” …… 何应物笑笑，没由来觉得心里有点暖。 能量铁穹下的世界充满危险和未知，每个人都不确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于余歌来说，见到何应物最大的好处，一定是让他帮忙选择能力，这也是余歌长久的憋屈所在。 可他忍住心焦，却还是先行告知了何应物一系列他掌握的情况。 这是没出什么意外情况，他们有时间长聊，假如有什么意外呢？那很大可能是何应物眼睁睁帮不上忙，余歌逃窜，错失最好的提升实力机会。 余歌啊余歌，总的来说还真是个非常不错的好朋友。 “好啊！那就和以前一样，你得先敞开了心扉。”何应物笑嘻嘻的说。 余歌再没墨迹，当即斜靠在能量墙壁上，他在那边，何应物在这边。 “还好能量墙不隔绝感应。”何应物说。 “废话真多，快点帮我选择，我现在亟需杀伤性的能力。”余歌不满的说道。 很快进入观想状态，观开天辟地第一人的虚影在何应物意念中显现，他同样也看到了余歌的虚影。 隔壁余歌的能力体系……相当繁杂。 看起来他已经生成了九阶生命源泉，其他还有八阶力量强化、八阶敏捷强化、四阶防御强化、四阶听觉强化、三阶翠绿之护、二阶龟甲、四阶铁板之炎等等。 而余歌的虚影星河璀璨，怕是至少攒了上千个进化点。 何应物轻吹一声口哨：“啊呦不错哦！攒了这么多进化点！” “少废话！格斗域太杂了，可我觉得我还能拯救一下。” “你都生成八阶力量和敏捷了。” “我知道。不过实战不行，就没有其他更厉害的杀伤性能力了？”余歌显然对他的能力搭配很不满意。 何应物犹豫了一下，要说最强杀伤，非撕裂盛宴莫属。 不过撕裂盛宴深受末日世界厌恶，帮余歌生成这项能力未必是好事，万一哪天一个劫雷劈下来，余歌必定是百死无生。 何应物好赖有修仙功底，抗雷能力强了许多，况且正是因为修仙，不管他乐意不乐意都得被雷劈。所以撕裂盛宴引发的雷劫异象，他只当是顺带的而已，虽然不敢主动触霉头，但至少心里不慌。 他很快做出决定。 “有一项能力，八阶，暴雨梨花，是在生成力量、敏捷、防御、减伤之后的一个综合性罕见能力，它具有被动效果，也可以主动激发，两种状态下会不同程度的强化力量敏捷和防御效果，增强减伤效果。你觉得怎么样？”何应物问道。 这事儿他必须和余歌商量。 其实一听到罕见能力四个字，余歌便眼前一亮：“可以！没问题！” 他的力量、敏捷强化都超了，只需要把防御强化和减伤分别提升到七阶，何应物没再废话，直接引动余歌体内的进化点。 很快，暴雨梨花，成！ 余歌缓缓站起身来，闭着眼睛感受了一番，嘴角露出笑意，显然对新能力很满意。 不过他很快就痛心疾首的摇头：“气死我了，八阶力量和敏捷，都白瞎了！白瞎了我的进化点！” “要没八阶力量和敏捷，你能活到现在吗？”何应物好奇的问。 “不能！”余歌回答的倒是斩钉截铁。 何应物气乐了：“那你还抱怨个屁！” “可我现在好好的！就是觉得浪费了，要是生成的能力能退回去就好了。”余歌感慨道。 何应物忍不住翻个白眼，真要能退回去，他的一阶烹饪专精先退了。 之后，他们两个小小的商量一下，便决定再帮余歌生成幸运域九阶能力，天赐荣宠。 自从看过雷劫异象之后，何应物便相信幸运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有一定道理的：既然存在末日世界意志厌恶的，就一定存在世界意志喜欢的。 况且，在不生成撕裂盛宴的前提下，幸运域的附加暴击，和暴雨梨花简直是绝配。 至此，余歌也算是脱胎换骨，战力有了明显飞跃，起码保命能力强了很多。 何应物总算长出一口气，而余歌也放松下来。 “接下来什么打算？”何应物问。 “简单，就这么个破地方，也没地儿逃，我去会会无颜魔女。”余歌说的很轻松。 何应物微微愕然：“就你还主动出击？” “我也不想啊！可你稍微观察下就能知道，区域之间的合并是有规律的，魔女势如破竹，就算我不找她，她也会很快找上我。既然如此，我觉得还是主动出击掌握的控制权更多些。” 何应物一阵沉默，以余歌和无颜魔女之间表现出的战力差距，哪里谈得上半点控制权。 </br> </br> 第一百五十九章 去会会无颜魔女 听余歌说要主动出击会会无颜魔女，何应物一阵沉默，他自然要提醒余歌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所以他摇摇头：“我担心你应付不来。” “就算应付不来，跑应该是没问题的。” 毫无疑问，暴雨梨花和天赐荣宠让余歌有些膨胀了。 “那……那你自己当心！你也说那家伙喜怒无常，记得一定不要惹怒她！”何应物想到据说无颜魔女从不杀人，也便没必要再强行劝说。 “没问题！你放心我好了，怎么说我余歌也在军中几年了，自问各方面素质还是过得去的！” 何应物笑笑：“那就好！一定不要逞强就是了，退一万步来说假如不行，把魔女引到这边，我能对付她。” “哈哈！你能对付魔女？躲在不可损毁的墙后面，准备一场骂战吗？” “我……”看着摆出一副老大哥姿态的余歌，何应物恨不得挠他两下。 接下来，两人甚至有时间好好聊了聊分手后……分离后……分别后各自发生了什么。 余歌贼得很，变着法的想从何应物这多套一些信息。 何应物也不弱，他紧守一条底线：万万不能告诉余歌他在地道的时候告诉阿娜木他叫“余歌”。 其他事情，何应物基本按脉络坦白。 余歌的经历则相对更简单些，也更悲惨些，何应物不管怎么说，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广阔的空间、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充满希望的做抗争，余歌倒好，被抓后直接扔到一座大楼，一扔就是几个月，每天都有数波杀手持续骚扰他。 后来余歌才知道，那座大楼就在神起城，被称作“a-7小型试炼空间”。 所以天崩地裂之后，他终于从a-7小型试炼空间被放出来，对余歌来说，大楼外面的世界就是能量穹顶之下的s-42区域。 之后，余歌的遭遇和何应物类似，无非是永无休止的战斗、战斗、战斗，直到两个人再次相遇。 “所以……你是觉得我失踪了，你有责任找到我，才向守序梦魇深处进发？”聊的差不多了，余歌突然认真的问道。 “也不全是，只能说有这方面的因素吧！”何应物挠挠头。 余歌笑笑，向前探出身子几乎贴在墙上，食指勾了勾示意何应物靠墙更近些。 两个人四目相对，眸子都很亮。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是二等兵余歌，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余歌！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决定，我自己承担责任！你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很感激，更感激你所做的所有努力。但是作为朋友，我必须告诉你，你多出来的关怀让我十分不适，甚至觉得受到了侮辱。所以以后……如果有以后，请记住，我对我负责就好！” 听着余歌叨逼叨认真的说了许多，何应物眉头微皱，这种文艺青年病什么都不是，就是欠揍，打一顿老实了，什么多愁善感、自我尊严、生命意义，全都是无病哼哼。 只是何应物还敏锐的意识到，这番话里似乎还藏了其他的一丝情愫，类似像是……悲伤？ “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有个蛋用。不过说实话，我怎么感觉你像是要靠自己对抗全世界呢？也感觉你纯粹是怕牵连我什么，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把人推开，对不对？这算是一种保护吗？”何应物眼睛眯起来，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余歌颇有些目瞪口呆，半响无言之后，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有病！”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应物不由呆住，这……走了？ 王x蛋！ 对着余歌的背影，他狠狠竖起中指，大声叫道： “嘿！ 嘿！ 你是sei？ 你是sei？ 你以为你是sei？ 你是不是砸不动墙的余大锤啊！ 你是不是女扮男装的阿拉蕾！ 你是不是小心眼的文艺贼啊！ 你是不是青楼卖唱的小花魁？ ……” 余歌像是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走了，剩下何应物气个半死。 ………… 余歌走的很坚决，何应物的连唱带骂他当然听到了，而且听得他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不理这家伙，只留下一个背影和扬起的中指，爱咋地咋地。 但他不得不承认，何应物还是挺够意思的。 一直走到再也听不见一丝动静，回头再也看不到何应物的身影，余歌这才长叹一声，无奈摇摇头。 “立场”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有了立场，便有了站队。 其实余歌到军中这几年，并没有交什么朋友，他始终认为，如果只是点头之交或者普通战友还好，真要有“拼死相救”的事迹，类似比何应物这种做的更明目张胆一些，那不管事实是什么，在有些人眼里，何应物就是站余歌这一队的。 有站队，就有危险。 余歌也不想。 可有些事情，根本身不由己，就像处在某种汹涌大潮中，人的力量太渺小，只能被裹挟前行。 他能够做的，就是尽量不拖何应物下水。 走出约有三公里，余歌左右看看，手指放到嘴边，发出一声清亮呼哨。 三个身影鬼魅般出现，疾速直奔余歌赶来。 少顷，三个年轻人已是来到余歌近前，拱手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余歌很无奈：“都说了不要叫主人。” “是！主人。” 这三个人是余歌一路砸穿墙壁遇到的，他们败于余歌之手，甘愿称他为主人。其中的道理很简单，能量穹顶之下根本没有善男信女，抱团取暖才是最佳生存策略，而余歌显然是比他们都要厉害的人物。 至于余歌这棵乘凉大树够不够大，这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也几乎没的选择。 “我决定向东北方向砸几面墙，去会会无颜魔女，你们什么选择？可以跟我走，可以选择先逃，都没什么。”余歌说。 无颜魔女？ 三人脸色一变！ “主人，恕我直言，我想现在时机未到。”一个人说。 “属下附议！”另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余歌笑笑：“那我明白了，你们走吧！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走？ 三个人对视一眼，目光闪烁，似乎都看懂了对方的心思，穹顶之下，能走到哪去呢！ 于其躲躲藏藏，不如找棵真正的大树！目前来看，没有比无颜魔女更好的选择了。 “主人，我们跟你走。”他们说。 “你们几个不会拿我做投名状吧？”余歌也不墨迹，径直继续向前走，他只是觉得有必要跟这几个追随者把自己的动向和决定说清楚。 至于忠心、护主等等，他们满打满算认识没两天，余歌对此也根本不报期望，至于说骤起发难，新生成暴雨梨花和天赐荣宠的余歌更不怕了。 “属下不敢！” “属下惶恐！” 三个人连忙跟上，频频表着忠心。 </br> </br> 第一百六十章 八抬大轿 余歌寻找无颜魔女的过程倒是相当顺利，一是余歌很早就在关注魔女，那家伙的动向他很清楚，如果他的判断没错，他只需要向东砸碎能量墙进入s-13，再向北接连砸碎几堵墙进入s-18，魔女应该就在那附近； 二是魔女这家伙高调的很，她招纳的手下多，所谓人多势众，所以她不管去哪都浩浩荡荡，恨不得敲锣打鼓那种，很好找。 砸碎能量墙进入新的领域，余歌自然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这些麻烦比他预料中的要小了很多，换句话说，在暴雨梨花和天赐荣宠的加持下，以往堪称艰苦的战斗，现在却变得云淡风轻，余歌这才叫真正的扬眉吐气！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高手风范很是唬人，又有三个家伙觉得他是棵大树，便非要追随他。 于是，余歌的队伍扩大到了6个人，连他都算上就是7个。 站在s-18，闭上眼睛仔细听，余歌很快确定了方位，嘈杂声在东方。 几分钟后赶到能量墙下，余歌瞳孔一缩，眼睛微眯，看到了能量墙后远处无颜魔女的队伍！ 真xx是个大队伍！ 这队伍怕至少有大几十号人，男男女女众星拱月一般走在一台八抬大轿周围，轿子左侧有人领头在喊：“魔女大人举世无双！” 众人便跟着喊道：“魔女大人举世无双！” 领头人又喊：“魔女大人天下无敌！” 众人便跟着喊道：“魔女大人天下无敌！” “魔女大人宽厚仁爱！” “魔女大人宽厚仁爱！” …… 口号喊的不算整齐，一看就不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而从精神状态上来说，也总给人有气无力的感觉。 八抬大轿显然是就地取材临时做的，连漆都没有，只用几块红布包裹，显得很是粗糙，不过看这大木架子应该足够结实，抬轿子的八个人…… 余歌微微一惊，轿夫他居然认得几个。 走在左前方的是瀛启，被称作瀛家200年一遇的天才，如果不出意外，瀛启极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到时候神圣联盟理事会九巨头，当有他一席之位！ 可他竟然在这做轿夫…… 瀛启面无表情，步履极稳，但当其他人大喊魔女如何如何时，他却嘴唇紧闭，不发一言。 看来他是不服，大大的不服，不过能在这做轿夫，也说明不服归不服，可该打不过还是打不过。 右后方垂首一人，赵星轩，赵家第四顺位继承人！ 他是赵家的天之骄子，未来即便不能成为理事会巨头，也必然是一方霸主，他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气的不轻。 而赵星轩也在用拒绝喊口号，来表现他的铮铮铁骨。 右前方还有崔斩岩，出了名的桀骜不驯，也是七大家族里面响当当的人物。 大轿两侧，分别站着两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左侧的人在带头喊口号，右侧的人沉默不言，不过从站位来看，这两人应该是无颜魔女的心腹无疑。 然而从两人走路的姿态来看，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嘛！ 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余歌突然发现一个大叔打扮的身影，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辨认，确认没错。 张志达，来自于七大家族之一的张家，不过和那些威名赫赫的家伙们不同，他是张家隐藏的顶尖高手，甚至堪称最终底牌之一，几乎从不现于世人面前，居然也被掳到能量穹顶之下？ 好厉害的守序梦魇！ 其他眼熟的面孔还有来自南宫家的南宫无忌、魏家的魏建腾、刘家的刘全安、段家的段子守…… 余歌眼睛微微眯起，看得出来这些人大部分不是真心臣服，到时候振臂一挥，众人反攻魔女，所谓蚁多咬死象，嘿嘿…… 他再次看向八抬大轿，红布门帘被轻风吹起，露出里面缭绕不绝、聚而不散的黑色烟雾。 装神弄鬼的魔女！ 回头看了看预设的逃跑路线，余歌一咬牙，向前疾冲，右拳猛挥！ 轰！ 能量墙应声而碎。 巨大的动静引的魔女队伍一阵嘈杂，众人七嘴八舌大喊着“什么人”向前冲来，八名轿夫也运步如飞！ 看着上下颠簸的大轿，余歌不合时宜的有点出戏，这玩意儿能舒服？ 十有八九会晕车……晕轿吧！ 大轿中猛然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 嗷~嗷~嗷~！ 眨眼间，魔女队伍已经冲到余歌近前，双方顿成对峙之势！ 只是余歌这边连兵带将总共七个人，对上人家乌央乌央几十号，气势上已是输了大半。 再加上魔女的咆哮声响彻穹顶之下，嘈杂的叫骂声此起彼伏，而余歌七勇士则是噤若寒蝉，更是显得他们势单力孤。 “何人胆敢在此放肆？”大轿左侧的中年人厉声问道。 “何人胆敢在此喧哗？”余歌有样学样，大声呵斥道。 谁都可以露怯，余歌不行，他是七勇士队伍的主心骨，他要完蛋，这支队伍就完蛋。 “好大的口气！我顾德不斩无名之辈，还是劝你从哪来，便回哪去！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左侧中年人说道。 可还没等余歌回话，大轿里无颜魔女似乎先不满了，她“嗷~嗷~嗷~”的咆哮声骤然间更加激昂！ 顾德一愣，对着余歌无奈的摇摇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饭你端碗来！我家主人已表明态度，你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归顺我家明主！” 余歌听的有点呆：“顾德你是不是读过几年私塾？你的骂阵知识是不是全都战前的古典小说里看……” “住口！”顾德厉声大喝，截住余歌的话头，“无耻小贼！岂不知我方魔女麾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今幸天意昭昭，魔女大人统领四方英杰！我今奉命侍于轿旁，兴师讨你小贼！你既为谄谀小贼，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怎敢在我魔女大人面前狂妄自大！你即将命归九泉之下，临死之前辱没魔女天威，届时有何颜面去见你列祖列宗！你小小贼子，枉活二十有余，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不敬共主！小贼啊小贼，你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主人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余歌越听越是目瞪口呆，好久才憋出两个字：“……大爷！” 其实这段词儿余歌越听越熟，后来他才想起来，这不是战前一本很有名小说里的台词吗？ 那本小说他当然也看过，不过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背段台词？况且战前的语言体系，和末日世界的语言体系还是有了很大区别，就算背下来也基本用不到。 这个顾德倒好，管它合用不合用，硬用。 顾德这番人身攻击不光把余歌骂的目瞪口呆，也把无颜魔女烦的够呛，只听大轿内一声怒吼，一团黑雾激射而出！ </br> </br> 第一百六十一章 侏儒？ 魔女的突然发难，让余歌的“鼓动唇舌、煽风点火”计划胎死腹中，他本来还想先动摇动摇魔女阵营军心的。 不过显然，现在最要紧的是保命！ 魔女所化的这团黑雾高有两米，看起来速度也不算快，但在余歌感知中，却有一种诡异的、无处不在的感觉。 理论上来说，维持周身黑雾缭绕，本身是耗散宝贵能量的方式。 余歌认为，无颜魔女为了保持这种神秘感，始终维持黑雾状态，应该并不是聪明的做法，这实际上是将她的攻与防都摊薄了。 不过激射而来的黑雾翻滚凝聚不散，根本难见魔女真容，足见这家伙实力强横！ 电光火石之间，余歌已有决断，既然他要摸摸无颜魔女的底细，没理由躲躲藏藏。 因此他一咬牙不退反进，脚下发力，嘭的一声如同猛虎出闸，挥拳直向魔女所化黑雾砸去！ 余歌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八阶暴雨梨花全力加持，九阶天赐荣宠保驾护航，这一拳以憾天之威，轰然与黑雾相撞！ 余歌的拳锋毫无滞涩砸入雾中，紧接着三分之一的小臂被黑雾包裹，猛然间他像是砸上一座飞来的山，嘭！ 余歌像个破布包袱，高高向后抛起。 扑通！ 二十米外，余歌狠狠砸在地上，但他一个翻滚行云流水般单手撑地、身子前倾，就像一匹受伤的狼！ 他嘴角血水流出，一滴滴砸在地上，溅起片片血花，而他的眼神里似乎腾的燃起烈火！ 这一记失利不光没有打垮余歌，反而激起了他无穷战意！ “战！战！战！” 余歌大吼三声，右手握拳用力击打空气！ 显然，余歌是在引领追随他的六位勇士，他要用这种方式给团队鼓舞士气。 还是那句话，他绝对不能露怯，他要完蛋，这支队伍就完蛋。 在他的预期中，六个人一同狂吼“战！战！战！”的场景即便不能令天地变色，也至少可以震慑震慑魔女一方。 不过预料当中的狂吼并没有出现。 六个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一击便被揍飞的余歌，再没犹豫一跃而起，以一往无前之势闪电般直奔魔女一方冲去！ 就像是以卵击石的卵。 “我等愿弃暗投明！从此追随魔女大人！” 好整齐，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他们自动融入了魔女阵营。 黑雾岿然不动，仿佛这几个家伙根本不值得她说一句话。 余歌则是大跌眼镜，他虽然没指望这几个人是真正的忠贞之士，可也没想过有这么怂的。 难道守序梦魇抓人进来，都不做思想品德考察的？ 可转念他就明白了，从头到尾守序梦魇要的只是更厉害的能力者，至于品性，似乎完全不在考虑之列。 余歌缓缓起身，双拳紧握，死死盯住黑雾，慢慢的说：“你招这些人到你麾下，到底有什么阴谋？无论如何你记住了，我会打败你！” 黑雾突然轻轻动了，破天荒第一次说道：“我……没有阴谋……我想……救你们……”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给人感觉像是嗓子被硫酸烧坏了一般。 余歌笑笑，鄙夷的不断摇头：“想不到，实力如此强横的魔女，竟然会找这么好笑的理由！你索性说‘我乐意’，我反而更能接受些。” “我……真的想救你们……所以……你必须……跟我走……必须签下……万古友谊账……”黑雾飘忽不定，翻滚不息，就像是一团有生命的气体，将魔女本人遮盖的严严实实。 “如果真想救人，你得开诚布公啊！你的手段是什么？万古友谊账到底是什么？你都要告诉我们啊！” 这番谈话绝对是出乎余歌预料的，他本来只想放句狠话的，却发现，魔女居然很认真的在回答问题！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秘密……是最大的秘密……”魔女说。 “什么秘密？”余歌非常敏锐的感觉他居然在对话中占了上风，因此当然要步步紧逼。 “我……不告诉你。” “哈，想必……” 余歌正要说话，一直沉默不言的顾德突然叫道：“主人，此人心眼很坏，还是快些制住他！” 余歌当即心中一动！ 难道魔女的幕后竟然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顾德？！ 很显然，余歌的动作要快于他的思维，心思刚起，他已是如闪电般直扑顾德！ 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那么控制住顾德，也就相当于控制了魔女！ “你坏！” 爆喝声中，黑雾划出一道残影，直奔余歌袭来！ 余歌想躲，却躲不开，一人一雾重重撞到一块！ 嘭！ 天赐荣宠发挥了作用，余歌百忙中挥出的一拳，应该是好巧不巧砸在了魔女换气的间隙，这一拳犹如在黑雾大海中劈出了一道深深沟壑！ 当然，他离魔女的本体至少还有两尺，但这一击至少让他看到了魔女的虚影！ 一个侏儒？！ 一个侏儒？ 一个侏儒！ 嘭！ 一小团黑雾脱离本体，狠狠砸在余歌胸口！ 余歌高高抛起。 还没等他落地，魔女已是腾空而起，似乎是从天而降的陨石，狠狠砸在余歌身上！ 轰！ 余歌只觉得胸骨要被踩碎，地面青石碎裂，砸出一个大坑。 “坏人！坏人！坏人！” 咆哮声中，一团黑雾居然打出了拳打脚踢之感。 余歌……如愿以偿的晕了。 在晕之前，他眼前一直浮现那个根本看不真切的侏儒身影：好像只有一米多点，像巫师般顶着一头小辫子，十指指甲很长，衣服飘飘荡荡。 原来，魔女是个侏儒，打扮的像个巫师。 在身上痛极的瞬间，余歌居然联想到了崔子瑜，他突然觉得，魔女和崔子瑜有点像。 两人都有病，魔女的病是身体的，是上天开的一个残忍玩笑；崔子瑜的病是精神的，多重人格一直在折磨着他。 两人应该都心理扭曲，就如同魔女扭曲的长长指甲，而他们的扭曲很可能来自生活的苦难、来自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比如世人的嘲笑、恶意、空虚，甚至攻击等等。 两人同样都很强大，崔子瑜是很久以前便如日中天，而魔女更是完虐余歌。 搞笑的是，守序梦魇大费周折搞的神躯养成计划，最终的强者居然很可能从两个不太健康的人中产生，也实在令人丧气。 不过，人总说关上一扇门，就打开一扇窗，可能老天爷在剥夺他们某些东西的时候，恰好给予了他们能力上的天分吧！ 魔女还是有点可怜的……这是余歌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的骄傲放纵（就想求个票） 不知过了多久，余歌悠悠转醒。 不过和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惬意不同，他是被人啪啪啪打醒的。 一只粗糙的大手高频拍到余歌脸蛋上，嘴里不停叫着：“嘿！醒醒！醒醒！” 余歌艰难的睁开眼睛，头很疼，浑身疼。 他认得拍脸蛋这个人，正是站在大轿右侧的中年人。 “别装死了，坐起来。”中年人一边说着，一边把余歌薅起来。 余歌晃悠悠的坐在地上，他是真的有点晕，没把他打死，魔女应该算是下手轻的，不过这个“轻”，却几乎是余歌不可承受之重。 他要软弱一点，粑粑都要被打出来了。 “愿赌服输。”余歌淡淡的说。 “哼！我家主人宽厚，饶你不死！你只需向主人宣誓效忠，并在万古友谊账上写下你的名字，我们就算是一家人，从此……” 中年人显然经常干这活儿，他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余歌突然嗤笑一声打断了他：“好一条断脊之犬，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余歌的现学现用还是做的非常好的。 中年人大怒，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他一把揪住余歌的脖领子，用力向前一带，和余歌几乎脸对脸：“无知小贼！你叔叔我姓茂名宁，来自陇西茂家！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茂宁也算是响当当的……” “行了行了！几天没刷牙了！”余歌微微皱眉，摇摇晃晃，也不挣扎，也不怕打。 怕也没用，就他现在这状态，动手的话，只能是自取其辱。 “你……” 茂宁的脸变成猪肝色，握拳正要揍一顿这不开眼的小子，魔女突然说话了：“好了茂叔。” 茂宁握紧的拳头当即松开：“是！主人。” 余歌扭头看去，魔女已经隐入大轿，听她声音懒散而沙哑，像是已经躺了下来。 大轿门帘突然掀开一条缝，一小团黑雾裹挟着一个本子，本子里夹了一支笔，飘忽的送到余歌面前，浮沉不定。 这场景很是诡异，宛如有一只阴魂不散的恶鬼正在托着这本小册子一般。 “在万古友谊账上写下你的名字，并对我宣誓臣服，我可保你平安。”魔女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干涩。 余歌缓缓站直身形，挺立如不屈的龙枪，他伸手拿过小册子。 这就是万古友谊账？ 万古友谊账很薄，它的封面和封底根本看不真切，上面附着了极多、极浓的黑雾，这些黑雾像是永世困在账本上游走的冤魂，在封面与封底间来回穿梭。 难道这黑雾掩盖住的，就是万古友谊账的秘密？ 余歌不动声色的向下一抹，想着能不能像抹尘土一般，把黑雾暂时抹掉，从而得见万古友谊账真容。 他直觉只要破解了万古友谊账的秘密，魔女的威能少说也要减弱一半。 但不可思议的是，此时的黑雾却像是无形无质，虚幻的从余歌掌心穿过！ “无耻小贼你要做什么？”茂宁大声喝问。 余歌极好的隐藏了惊愕，无所谓的耸耸肩：“有只苍蝇，我打一下。” “哈！苍蝇？亏你说得出口！在这个巨型如井的穹顶下，根本就是空空如也，我们简称苍井……” “住口！”余歌眉头微皱，放弃了窥探万古友谊账封面秘密的心思，而是抓住笔尖轻轻一翻，看向友谊账内部。 夹笔的这一页写了六个名字。 余歌冷哼一声：“这六个名字，就是我那忠贞不二的六勇士吧？” 他说着目光如电，看向隐于人群中抬头挺胸的六勇士。 不过余歌的目光攻击，好像并没有带去任何羞愧，他们反而在沉默一瞬之后，振臂齐声高呼：“誓死效忠魔女大人！奉劝旧主弃暗投明！” 余歌的目光渐渐变得怜悯，他微微摇头，满面悲戚：“看看你等摇尾乞活的样子！可还有一丝生而为人的尊严！” 这番话明里是说给六勇士，暗里却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余歌终于不失时机的抓住机会，开始他的“鼓动唇舌、煽风点火”计划！ “人活一世，草生一秋！你等可知世上还有忠贞二字！？可还知廉耻如何写！？可还记得我们在末日世界生存下来，靠的到底是什么！？” “靠的就是谄媚啊！”有人小声应道。 “住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我余歌，是如何拒绝在这屈辱的万古友谊账上签上名字！” 说话间，余歌啪的一声把笔摔在地上！ 满场鸦雀无声。 余歌心中一喜，有效果！自己三言两语，果然吹开了大批人的心扉！ 只要再加把劲！ 他左手拿着万古友谊账，在空中使劲抖着：“我余歌……” 魔女应该是烦了，没再让余歌猖狂。 万古友谊账上悄无声息的分出一缕黑雾，迅如闪电绕到余歌颈后，就像是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脖子，狠狠向地上按去！ 轰！ 青石碎裂纷飞，烟尘四起弥漫，余歌的反抗并没有多大效果，仿佛他从昏迷中醒来，一下子变弱了不少。 “你休想……” 余歌吐出满嘴砂石，不屈的灵魂被激怒，开始熊熊燃烧！ 他后脖颈如被拎起，飞上天五米多，又向下猛砸！ 轰！ “再来啊！我倒要……” 他又飞上天，再次砸下。 轰！ “咳咳！就这点……” 余歌飞天，砸下。 轰！ “小爷我……” 再飞天，再砸下。 轰！ “我去……” 又飞天，又砸下。 轰！ “卑鄙……” 还飞天，还砸下。 轰！ “……” 持续的飞，持续的砸。 …… 满场最忙的，除了飞翔和坠机无缝切换的余歌，就数顾德大叔了，他拿出一个小本本，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余歌。 余歌这番狂野的行为艺术，给了顾德大叔极佳的创作灵感。 他在小本本上谱曲写下： “飞啊飞啊我的骄傲放纵 飞啊飞不灭我不屈灵魂 任我飞任她砸 毁不灭是我不屈的忠贞 飞啊飞啊我赤脚不害怕 飞啊飞啊无所谓摔死我 ……” 猛然间，余歌一声狂吼：“停~~！！！” 这一声吼，震彻云霄。 现在的余歌满脸是血，浑身的骨头像是散架摔碎一般，他大口喘着气，但眼神里仍是不灭的熊熊烈火！ 他的面具早已不知道被摔到了那里，露出了血淋淋中透着水灵灵的本来面目。 魔女居然就配合的停了下来。 “普天之下，强者为尊，乃是至理！”余歌朗声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爬起来，手里还抓着万古友谊账，这账本说来奇怪，这番摔打之下，竟一点褶皱都没有。 余歌翻到最新的一页：“我余歌生在天地间，只服强者！人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今日得见魔女大人，实乃幸事！” 他说着伸出食指，蘸了蘸鼻尖血，运指写下名字：“据传闻，古有大德，以舌尖血抄典，今有我余歌，以鼻尖血写下名字！万古友谊账为证，我与魔女大人的友谊，万古长青！” “只怕你对自己的定位，有什么误解，是主人与仆人才对。”侍立在大轿右侧的茂宁突然说。 余歌微不可查的一愣，旋即朗声说道：“万古友谊账为证，余歌愿为魔女大人，世世代代揉肩、捶背、做先锋！”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红花骑士 满场鸦雀无声，只是人们的眼神里流露出隐藏不住的鄙夷，更有六勇士大大的出了口气。 神会心理学第一课，如果我考试不及格，那希望我所有朋友不及格……最好是全班不及格。 余歌可没觉得他做错了什么，之前的不屈不挠是做人态度，之后的顺势而为是人生智慧，这又有态度又有智慧，没什么好自责的。 其中的关键是，他就算不屈到被摔死，也一丁点价值都没有，还不如留得有用之躯，以后还能做些有价值的事情。 签完名字，万古友谊账自动飞向大轿，从门帘缝隙中飞了进去。 “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我魔女的人，以后有什么事情，报我名号！但凡有人敢欺负你，我罩你！”魔女说。 “好！谢魔女大人！”余歌擦擦嘴角的血迹，这才惊觉，面具没了！ 可既然魔女没追究，余歌自然不会咋呼，万一提醒了魔女，那才是没事找抽。 “我看刚才……顾德大人一直在引领大家喊口号，嗯……属下认为，我们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余歌对着轿子微微低头说道。 “嗯？那你说说。” “属下认为，现在的口号，问题有三：第一，口号随心所欲，不规范、不通俗，随心所欲的最大坏处就是，大家不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于是便不整齐、不响亮；第二，只有口号，没有动作，不利于激发大家的身心热情；第三，和口号相配套的出行措施相对低端，八抬大轿，根本无法彰显魔女大人的威严。”余歌朗声说道。 “嗯，那你有什么建议？”魔女问道，她的声音仍是沙哑暗沉。 “先从口号本身说起。”余歌显然胸有成竹，“以魔女主人之威，可称为魔，但更可称为仙，所以我认为首当其中的一句，必须是魔与仙的融合，至于后面几句，则只需朗朗上口，能够彰显大人威严即可！” “那你具体有何高见？”却是顾德寒声问道。 “顾二叔……”余歌一拱手，作为魔女的核心两心腹，顾德显然比茂宁要年纪小些，称呼二叔应该没错，“我想，‘魔女小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梦魇’，这十六个字便足够了。” “魔女小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梦魇……”顾德慢慢咀嚼了两遍，突然眼睛一眯，“法驾梦魇，你是要将矛头，引到主人身上吗？” 余歌微愣，这家伙心思真够细腻的！ 可这事儿他当然不能承认。 正要说话，却听魔女突然说：“我觉得不错，还有呢？” 显然，魔女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余歌微微一笑：“为配合口号，除抬轿人等，所有人必须振臂高呼，方显赤诚之心！” “我觉得也不错！还有呢？”魔女又说。 “还有诸多事宜，可否进轿中，与主人相商？” “可以可以！” 听到魔女应允，余歌压抑住心头狂喜，偷眼看了看左侧靴子里藏的匕首，淡淡的说：“属下遵命！” 他的策略本来就是先取得魔女信任，再慢慢靠近寻找机会，只是没想到魔女的警惕性这么低，事情顺利的都有些出乎余歌预料。 “主人，他身藏一把匕首，进轿怕是有所不妥。”顾德突然说道。 “没事没事，他要敢有异动，我刚好用匕首把他削成人棍。” 余歌悚然一惊！ 魔女这语气就如同喝水吃饭那般自然，绝对不含半点威胁之意，但越是这样，越让人胆寒。 余歌绝对相信，魔女真的会这么做。 当啷！ 匕首被抛出去20米远，弹跳着落在地上：“属下才不会带这不祥之物进入主人大轿。” 余歌说的义正辞严。 进入大轿，余歌所见仍是一团黑雾。 “大人……” “你别说话，等我问你。”魔女突然说。 余歌连忙闭口，点头表示明白。 沉默了一小阵儿，魔女才终于问道：“最开始我们对打的时候，你有一拳差点劈开我的护体魔气，我想问问，你看到我的真身了吗？” 余歌微微一愣，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送命题吗？ 如果说看到了，那就是冒犯天颜，砍头？ 如果说没看到，那就是本女王的天颜你都不放在眼里，砍头？ 不过，魔女真想杀人，根本不用大费周章的搞这一套吧！可为了安全起见，要不就一半看到、一半没看到？ 略一沉吟，余歌说道：“方才都怪属下唐突，那一击如果伤到魔女大人，属下才真是百死莫赎！关于主人的天颜，我恍惚中看到了一点点……却又看不真切……虽说有点模糊，但也算有幸得见天颜，只是一闪而逝浓雾掩盖，属下又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他翻来覆去的说，就是不挑明到底看没看到。 魔女很快失了耐心：“那你说说都看到了什么？” “比如……好像有一些鞭子……嗯……似乎还有指甲之类的……”余歌做出冥思苦想状。 “那就是没怎么看到了！”魔女似乎点了点头，“我看你长的挺白净，说话又好听，所以我想封你做我麾下第一红花骑士，你的职责就是保护我，为我战斗，你愿意吗？” 红花骑士？什么鬼东西？ 余歌目瞪口呆！ 如果说魔女是拿他寻开心的，可语气语调却非常认真，听得出是真当回事儿来说的； 可如果说魔女是认真的，这个重大决定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些？ 难道说，是个人就是红花骑士？ 可无论如何，余歌还是很清楚这里根本没他说话的份儿，就算他不从，大概也只能象征性的表达表达抗议，然后再谢主隆恩。 “我能问一下，魔女主人麾下，是不是有好多红花骑士了？”余歌问。 “没有啊！他们都不行，你是第一个！你忘了我说的，是第一红花骑士，第一！” 魔女的声音依然暗沉。 “那我实在太荣幸了！第一红花骑士余歌，拜见魔女大人！”余歌拱手施礼，然后振臂高呼，“魔女小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梦魇！” 魔女似乎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那你可就算是我们核心团队的人了！核心团队都是见过我的，所以公平起见，也可以给你看看我。” 说话间，不等余歌答话，一团黑雾已经诡异的散去大半。 余歌心下一凛，只当是要有什么变故，可魔女再无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坐着。 透过淡薄了许多的黑雾，虽然仍有些恍惚，但余歌总算是得见魔女真容。 他不由心下骇然！ 双角、黑翼、红眼、尾刃！ 这……不是人类？ 除了人类，末日世界竟然还有其他智慧物种？ 这根本不可能！ </br> </br>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五项措施 透过淡薄了许多的黑雾，余歌看到的是一个人形的……生物。 魔女头上扎满了小辫子，只是这些小辫子零七八落，毫无美感可言，而在乱蓬蓬的辫子中，一左一右对称长出两个小小的弯弯双角！ 背后，漆黑双翼犹如黄昏的蝙蝠翅膀，缓缓煽动，于是黑雾流动，像是活过来一般。 她一根细长尾巴像是八爪鱼的触手不停蜿蜒扭动，而尾尖部，生出一把闪着寒光的乌黑匕首，无论尾巴如何扭动，匕首尖始终向外、朝上，像是时刻保持警惕的眼镜蛇蛇头。 她的指甲细长、弯卷，像是留了十几年都没剪过，不过余歌非常确信，要被这东西抓在身上，多个血洞都是轻的，很可能还有什么附加效果，比如病毒、瘟疫、发烧感冒流鼻涕之类的。 魔女踩了一双快到膝盖的高筒靴，靴子后方高处，突兀的伸出一道只有约五公分、闪电般的乌黑亮片，那应该既是饰品，又是武器。 余歌的目光最终落在魔女脸上。 她的脸部黑雾仍然浓些，所以相较之下，还是恍恍惚惚看不真切，不过隐于黑雾中的那双眼睛，却足以让余歌心头发紧、后脊发凉。 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红的妖异闪亮，红芒似乎穿透黑雾，天经地义的俯视蝼蚁般众生万象。 谜一样的双眼。 宛如傲视人间的魔神。 而魔女的脸皮，似乎满是褶皱，低垂松懈，仿佛已然看过千年万年沧桑，又或者，她的脸，便隐藏了千万年间末日世界的世事无常。 余歌心头狂跳！ 现实不是小说，哪怕核战之后，辐射量大增，个体变异，人类群体突飞猛进的进化，那也不会魔幻般的新出什么物种！ 在有些文艺创作中，会出现龙族、魔族、精灵族、天使、恶魔、神族、吸血鬼、狼人、矮人族、汽车人、奥特曼、小猪佩奇、天线宝宝等等等等，但这些智慧种族，绝大部分是想象出的造物！ 可眼前这个人形生物，怎么解释呢？ 难道……真的存在所谓“魔”族？ 余歌开始忍不住的冒汗。 “如何？”黑雾骤增，又变的和之前一样成为茫茫一团，魔女突然淡淡问道。 余歌悚然一惊，忙说：“魔女大人实在是绝世容颜，属下竟看的呆了。当得上是鲜衣怒马、嫣然一笑、便是末日盛世！” 虽然不知道魔女到底想听什么，不过夸人，总应该是没错的。 沉默了一会儿，余歌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才听魔女说道：“那我美吗？” ……余歌好一阵无语，合着他夸半天白夸了？ “美！魔女大人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任何女人在主人面前都会黯然失色。”余歌索性直白一点夸。 “也不算最吧，可能排……第二……”魔女似乎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也可能是第三……” 至于魔女的美貌到底排第几的问题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在余歌赌咒发誓主人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之后，他们终于步入正题：商量口号相关事宜。 在余歌的热切建议以及魔女大人最终的首肯之下，他们决定推行五项改革措施： 第一，口号改革。 将之前杂乱的、随心所欲的口号统一规制、精简为十六字真言：魔女小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梦魇！ 第二，精神面貌革新。 行为规范一： 所有人等，除轿夫外，喊口号必须整齐、响亮。 行为规范二： 喊口号时必须振奋右臂，动作为向上击天式，要求必须用力、有节奏、与口号相配合、与他人相协调。 行为规范三： 见到魔女大人必须躬身问好，问好的方式有六种：“魔女大人早安”、“魔女大人午安”、“魔女大人晚安”、“魔女大人千秋万代”、“魔女大人洪福齐天”、“魔女大人万物之主”。 所有人必须从六种问好方式中灵活选择，不得更改任何一个字。 第三，居所改革。 八抬大轿不适合做魔女大人的居所，应搭建20米x20米的平台，平台中央放置一张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新床，以红纱罩之，床前放置一把龙椅，龙椅前摆放一张宽大茶几。 届时，魔女大人想躺就躺、想坐就坐。 第四，饮食改革。 清水、果汁，必须足量供应； 每天有人搜寻新鲜水果； 零食不可或缺； 主食以肉为主。 清水、果汁、新鲜水果、零食，按1:1:3:5的比例铺满茶几。 第五，后勤服务改革。 从追随者中甄选三名女性按摩师，负责给魔女大人揉肩捶背捏腿； 甄选五名具有艺术特长的追随者，负责编排节目，并在茶几前的空地上表演； 甄选两名骂阵官，负责大战之前的骂阵工作，要求骂出声威、骂出高度，并能传达魔女阵营的核心价值理念。 “核心……价值理念是什么？”魔女问。 余歌微微一笑：“就是……我们相信的东西，是指导我们行为的最高准则。” “具体呢？” “具体我想就是……服务魔女大人！为魔女大人服务是我们存在的唯一理由，魔女大人的需求是我们前进的原动力。我们坚持以魔女大人为中心，快速响应大人的需求，持续为魔女大人创造长期价值从而更好的服务大人！为魔女大人提供称心如意的服务，是我们工作的方向和价值评价的标尺，服务魔女大人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余歌侃侃而谈，一点也不脸红。 魔女倒是发出一声惊叹：“很好！比我想的都全！” 何止比她想的全，除了零食那一点点要求，其他所有措施，全都出自余歌之口。 他们最后又敲定了惩罚措施：发现拒不执行者，一次杖责三十，二次杖责六十，三次逐出魔女大人啦啦队，改为负责所有人的吃喝拉撒。 对于能力者来说，负责其他人的吃喝拉撒，不啻于最高级别的惩罚。 至于新措施的首席推行官，当仁不让自然是余歌。 …… 余歌施施然从轿子里撩门帘走出来，要不是脸肿的厉害，还真有几分运筹帷幄的味道。 “大家安静，且听我说！”余歌双手扬起又压下，现场很快安静下来，“经协商，我们总共制定五项措施，现通报如下……” 等余歌通报完，黑压压的人群满都是一副吃饱了撑的表情。 “鄙人不才，经魔女大人授权，新措施将由在下全权推行，还需仰仗诸位同僚多多配合！”余歌笑的灿烂。 空气中，似乎铿锵掷地的“你等可知世上还有忠贞二字！可还知廉耻如何写”仍在余音绕梁。 真香。 </br> </br> 第一百六十五章 深藏功与名 距离余歌加入魔女阵营已经三天了。 坦白说，余歌的措施推行的很好，广大群众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从行为上是配合的，而更重要的是，魔女大人对她的新生活显然极为满意。 当天傍晚，一个20米x20米的平台便建好了，并且一应器具准备妥当。 这平台的轿夫总共有十六人，他们高矮差不多。 和八抬大轿的上下颠簸不同，巨大平台不用抬杆，直接上手，因此坐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颠簸，稳定性和舒适性绝对是质的飞跃。 对于这些万里挑一的能力者来说，稳稳当当的抬块大木板，实在是太简单。 当然这个过程中也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比如瀛启倔脾气上来，拒不配合新措施。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咆哮着叫嚣：“你们可以毁灭我的肉体，但却不能打败我的精神！我将在九天之巅，看着你们下地狱……” 余歌也感觉颇为棘手，瀛启可是极有可能继承瀛家家主之位的天才少年，总不能直接杀了，那仇可就结大了。 魔女出手了。 她随手一招，黑雾缭绕的万古友谊账突兀出现，她轻轻翻过几页，找到瀛启的名字，手指一弹！ 天地间似乎顿了一瞬。 瀛启的咆哮戛然而止，他突然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睛瞪大，紧接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就像是资金不足小剧组过家家似的浮夸表演。 余歌连忙跑上前，探鼻息、把手脉、翻眼皮、拍脸蛋，确认是昏迷无疑。 于是他找了根绳把瀛启绑起来，让人背着走。 比如还有一位女能力者，可能是觉得揉肩捶背捏腿，还要兼职做演员实在太过辛苦，于是情感大爆发，上演了一出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的贞烈戏码。 魔女又是启用万古友谊账，轻松把人弄晕。 余歌双眼放光，如饿狼一般推开众人，到近前急忙蹲下，不探鼻息、不把手脉、不翻眼皮、不拍脸蛋，情况紧急当然是人工呼吸。 一次……两次……一百次……两百次…… 人工呼吸了好久，终于把女士从死亡的边缘拯救了回来。 众人不解的是，余歌是傻的吗？他难道不知道人家作为身怀生命源泉的能力者，就算套上塑料袋憋三天都死不了，这火急火燎做人工呼吸，根本没有必要啊！ 看人家悠悠转醒，余歌满意的站起身来，用力擦擦嘴，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只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 不过总的来说，类似这些事件都是小节，在魔女的强势碾压下，在神秘的万古友谊账震慑下，大部分人都是安分守己的。 这几天，余歌也不是没想过逃跑，也不是没想过暗算，只是鉴于实力上表现出的差距，余歌当然是选择先隐忍。 再说，魔女对他还是很好的，制成大平台的第一天，除了演员和按摩人员，余歌可是唯一一个被准许留在平台上的。 余歌之所以要来会会魔女，无非是在魔女的势如破竹之下，两人迟早相遇，他不想太被动，当初连逃跑路线都看好了，结果直接被砸晕，一点都没用上。 未来即便要逃，也要先把万古友谊账偷到手再说。 唯一只有一点，魔女老叫他“小歌子”，让余歌颇为不爽，更恼火的是他还要装的很爽，其中心酸，不敢为外人道也。 这三天，魔女的行程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和之前次次都需要魔女亲自出手不同的是，第一红花骑士余歌开始冲锋陷阵。 其实余歌也不想，不过声名累人，既然被封第一骑士，总要建立相应功勋，他若不打，魔女也不答应，更何况，他已经争取到一个好处：打降50人之后，可以一睹万古友谊账的真正风采。 那也便意味着，到时候他将真正取得魔女的信任，说不定还能获悉万古友谊账的秘密！ 之后，是去是留，他的自由裁量余地可就大很多了。 因此，余歌的冲锋陷阵也不能说全是受胁迫。 除了对穷凶极恶的少数人等痛下杀手，大部分时候余歌还是可以打败并劝降对方的。 就这样，魔女的队伍越来越庞大，迅速膨胀到100多号人。 以余歌的聪明才智，不着痕迹的绕开何应物所在s-11实在是小菜一碟，他怀疑以魔女之威，号称不可损毁的墙壁不一定能挡得住她。 因此如果何应物和魔女之间必有一战，余歌总想为何应物多争取一些提升实力的时间。 不过显然，越往后，余歌的腾挪余地越小，和任何其他区域一样，s-11无论如何是避不开的，况且，它本来就在附近。 终于，余歌大手一挥：“全体都有，向西进发！” 他很清楚，前方就是s-11了。 ………… 何应物一直看着余歌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停下了说唱。 他总感觉这家伙情绪有些不对，但愿是他想多了。 不过退一万步讲，就算余歌真有什么事，他被困在s-11，也只能是徒呼奈何，因此最重要的，是要砸碎能量墙壁，到外面的混战区去。 何应物做尝试的频次不算高，但每次锤击，其轰隆巨响都如同远古凶兽出世！ 可惜，他一直没能成功。 能量墙的坚韧绝对已经超出了合理的范畴，何应物甚至启动九阶超级解构进行演算，得出的结论是，很可能只能从内部发出一个巨大的力，才能轰碎不可损毁的能量墙。 不过，怎么可能去内部发力呢？ 苦苦思索之后，何应物利用万能的元气做了许多次试验。 比如他先引一团元气之冰入墙，九阶冰魄沉星！ 再引一团元气之火入墙，九阶焚天！ 两两相遇，轰然爆炸，但可惜，这些能量根本不足以炸碎能量墙。 比如他引一团精纯的元气入墙，奢侈的只做燃料，再引一缕元力之火入墙，轰！ 爆炸很好看，但墙壁坚韧如初。 多次试验之后，何应物终于确信，凭他自己的元气力量，几乎不可能打开这面墙。 所以说，以死亡裂隙为代表的力量攻击证实无效之后，妙用无方的元气也碰壁了。 怎么办？ 除了继续提升实力，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在接连碰壁的心浮气躁中，这一天何应物居然感觉到心中蠢蠢欲动，大梦观想第八观似乎就要破土而出！ 理论上来说，最好的时机一定是身心通透、灵台清明、宁静圆满的时候，不过这种水到渠成的感觉可是可遇不可求。 暗暗咬牙，何应物就在能量墙底下盘膝坐下，双目微合，宁心静气，从第一观“观大道”开始，将前七观缓缓运行一遍。 马上开始第八观，观阴阳一气！ </br> </br>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观阴阳一气 第一观到第七观如水一般缓缓从心底流过，何应物一颗心终于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默念真诀。 “天地生育万物，万物之中，惟人也，头圆足方，有天地之象。” 观想意念中的末日世界从混沌而来，一派倾颓破败中，万物生长，渐渐繁茂昌盛，无数生灵攸忽间从眼前闪过，宛如一瞬万世。 猛然间，画面定格，有一人顶天立地，头圆足方，一如这方世界。 而诡异的是这个念头一起，天地间人影竟然化作星星点点逐渐虚化，如同无数萤火虫汇入这方天地。 待光芒散尽，无数星点又从虚无中来，渐渐聚成人影，只是这次的人影，要小了些，也更凝实了些。 聚而散，散而聚，这个过程循环往复，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经过了漫长时光，一个真人大小的驱壳仿佛就站在何应物面前。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身影就是他自己。 金黄色大字缓缓飘过，何应物继续默念真诀： “而人体之内，阴降阳升，暗含天地之机。 人身之阳，止在起首始生之处，而阴生造化：肾生脾，脾生肝，肝生肺，肺生心，心生小肠，小肠生大肠，大肠生胆，胆生胃，胃生膀胱。” 意念中的身体驱壳之内，阴阳升降，暗合天机，一点精华凝聚，血与骨隐现，肾、脾、肝、肺、心、小肠、大肠、胆、胃、膀胱依次而成。 何应物只觉得充实了许多，而这点精华浮浮沉沉恍若虚幻，明暗闪烁之间，却像是亘古不灭。 “内观之：肾为水，心为火，肝为木，肺为金，脾为土。 若以五行相生，则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 若以五行相克，则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 五行生于天地阴阳一气，所谓一气者，日月交合，即以日精月华造化成形。” 内视中，肾处起水，心处生火，肝处显化苍葱巨树，肺处生成锐利之金，而脾处，则是黑黄厚土，此为五行。 五行相生相克，循环不息，那点精华犹如共主，在五行中往来穿梭，宁静而玄奥。 这便是人体内的阴阳一气，它从天地中来，引动、滋养人体流动，又到天地中去，将人体与天地相连。 这人体便是这天地，天地便也是这人体。 何应物心中渐渐变得空虚，他突然感觉，这身体既是精华凝聚，又是枷锁，这天地既生养万物，也是牢笼。 以往修仙，修便修了，他可从来没问过，路在何方？ 最后一句真诀缓缓流过： “是此，阴阳一气在己身，寻路莫在己身求。” 恍若一道闪电劈过心头，何应物猛然间浑身一震。 观想中，似乎亘古不灭的一点精华突然顿住，只停了一瞬，不知为何竟像烟花一般爆开化为点点星芒，冲出身躯，洒向整片世界。 奇诡的是，这些星芒竟如凉水入热油，引动世界能量翻腾不息！ 而在现实世界，端坐的何应物周边足有百米光点闪烁，无数天地元气蜂拥入体！ 寻路莫在己身求，修仙之路，虽然以身为基，但整条大路却不能局限于自身，更广阔的天地在外界，在于内外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何应物悚然一惊，瞬间从迷迷糊糊的混沌状态清醒过来。 九阶超级解构告诉他，从他开始观想，已经是十八个小时过去了。 看看四周，尘土的纹路异常清晰，就像是大潮过后的沙滩，而所有的纹路都指向何应物。 有点渗人。 他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脖子手脚，双手猛然向下一震，呼！ 平地起狂风，青天变沙尘，所有的纹路被清除殆尽。 这么诡异的东西，还是越少人看到越好。 握拳，轻轻感受身体内部充沛至极的元气，何应物觉得自己就像个气球，这种感觉便是炼气大成！ 他既感慨，又欣喜。 想当初刚刚流落到末日世界的时候，发现不能修仙，何应物还是很有些绝望的，还好他没放弃，现在炼气大成，接下来再圆通打磨，等到时机成熟，便可以开始筑基修炼了。 如果单纯以时间论，他的修仙境界进展极慢，不过考虑到末日世界灵气枯竭，能够走上修仙之路，已经很不容易了。 况且，以元气修仙，何应物自认为未来的路很宽很宽……如果他没有很倒霉死掉的话。 一声呼哨，他招呼躲得远远的战狂和龙飘荡过来。 何应物有点累了，现在需要人按摩服侍。 …… 第二天，炼气大成的何应物又屡屡和能量墙壁较劲，他一如往常的败下阵来，没脾气。 青草已经开始枯黄，何应物躺在墙角下，揪下几片草业，在指尖绕啊绕的，拔出一根草芯，放在嘴里无意识的嚼着。 他很烦，也很有些沮丧。 烦的时候，战狂和龙飘荡自然是躲开远远的。 何应物微闭着眼睛，只从一条缝里看着高高的天空，蓝天是那么蓝，白云是那么白，清风是那么清，墙啊，是那么硬。 他都有点魔怔了，而且他觉得十分不科学。 根据在松木城时，他从三爷那边偷看的所有故事、小说、诗歌、散文，所有的主角都是在遇到困难后，嘎嘣一下掌握个新技能，困难便迎刃而解，未来再遇到困难，再掌握新技能。 他这倒好，升不升级没啥用啊！ 郁闷透了。 突然间，何应物耳朵一动，墙外远处有人来，而且人还不少！ 手脚微动，他如灵猫般翻滚跳跃，隐身于一块巨大砖石之后。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才出现一群身影，看直线方位，刚好是直奔何应物藏身之处而来。 何应物眉头微皱，好多人，看这黑压压的架势，怕至少有上百个！ 这就是余歌口中所说的几大势力之一吗？ 崔子瑜？ 神圣联盟势力？ 还是所谓无颜魔女？ 当人群走的更近了些，何应物终于看的更加清楚，而嘈杂声也渐渐得以分辨。 众星拱月般，所有人走在一个巨大平台边，平台上放置一个迎风招展的红罗帐，帐前好像有椅子，还有茶几。 平台由许多轿夫抬着，速度不慢，看起来也很稳。 除了轿夫，每个人都打着红的、绿的、黄的五花八门旗子，还都在振臂高呼： “魔女小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梦魇！” “魔女小仙，法力无边，神通广大，法驾梦魇！” …… 看着远处人群有节奏的振臂，听着他们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叫喊，何应物满心惊愕，这是有病吧？ </br> </br>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易容 余歌站在无颜魔女的平台之上，远远看向前方，约莫四天前，他就是在那里遇到何应物的。 略一回身，他对着帷帐内打瞌睡的魔女朗声说道：“魔女大人，前方就是s-11区域，是这附近我们唯一没有攻下的区域。不过据我了解，这个区域的能量墙壁处于不可损毁的状态，我们很可能攻不进去。” “不可损毁？”魔女的声音暗哑、低沉，还带着说不出的懒散。 “是的！”余歌好好的解释了下什么是不可损毁，重点突出的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打碎！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余歌敏锐的感觉到，这无颜魔女厉害归厉害，但是好像脑子不大拐弯，在遇到余歌之前，给魔女出谋划策的应该主要是顾德顾二叔，这几天余歌表现良好，荣登军师之位。 他之所以觉得魔女脑子不拐弯，是因为有好几次，他装枪魔女就放，根本不管后果，而且他越说某件事不行，魔女越要去试试。 所以余歌才强调，前面的墙任何人都打不碎，任何人！ 果然，经过余歌解释后，无颜魔女终于来了点精神：“打不碎？我不信！” “我试过，确实无能为力！而且……”余歌略一沉吟，“而且这几天我们有时听到巨大的轰隆声，便是这里有人试图破坏能量墙。” “我不信打不碎。”魔女开始小声嘟嘟囔囔。 余歌一笑，不再说话，如果魔女真的能打碎能量墙，到时候有他余歌在，肯定能保何应物平安。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自从发现魔女脑子不大拐弯之后，余歌表面上是军师、是骑士、是下人，但其实以他的才智，把魔女当成强力打手并不是难事，所以他反而心安理得的不想走了。 唯一有点担心的是，长成这个鬼样子的东西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人类，如果不是人类的话，他还真不好判断会有什么隐藏危险，比如……失控吃个人啥的。 不过现在他们阵容强大昌盛，就算被吃也轮不到风流倜傥、智勇无双的余歌。 站在平台前头，余歌仔细观察前方能量墙，什么都没发现，不过他相信以魔女阵营炸天响的口号声，何应物不可能发现不了，因此很有可能，这家伙躲在哪里了吧！ 一念至此，他左手握拳平举，像是抓了一只鸡，右手握拳向上，像是抓了一只鸭，身子微微前倾，像是背了一个胖娃娃。 这“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背着个胖娃娃”的动作，是余歌在被掳走之前，他和何应物并肩作战时的约定动作，意思是：可能有危险，加强隐蔽。 他相信何应物一定可以看到的。 …… 何应物确实看到了。 他透过砖石缝隙，惊讶的看到这套动作，才发现原来是余歌！ 这个傻x！ 没跑掉吧！ 被抓了吧！ 不过看起来，站在人工移动平台的前头，显然是混得不错的样子。 有一种人，不管胜或败都能活的挺滋润，也真是一种本事，余歌显然是这种人。 何应物眼睛眯起来，可能有危险吗？ 无颜魔女到底有多厉害呢？ 在震天响的口号声中，魔女队伍离何应物前面的能量墙越来越近，眼看还有约百十米的时候，平台上帷帐突然无风自动！ 何应物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台上，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动，他看到帷帐飘动，一团缭绕不散的黑雾中似乎斜斜躺在床上，一股小臂粗细的黑雾骤然射出，直奔能量墙壁而来！ 轰！ 黑雾几乎转瞬即到，犹如实质重重轰在能量壁上，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巨响！ 这声势…… 何应物悚然一惊，他自然而然的想起余歌所言：绝对不能将真面目暴露给无颜魔女！对这种打又打不过的睚眦必报小人，一定要易容化妆！ 他默默拿出面具，很小心的套上，规整好之后，又拿出匕首，将头发削的更短，随手割下周边枯黄的草叶，编在一块套在头上权当假发。 然后，他噌的把上衣扯开，再把裤子削掉一半，匍匐着找了几片大树叶做成草裙！ 嗯，这一通打扮下来，何应物像极了来自大地之怒的部落勇士，应该没人能看出他的本来面目了。 如果在身上、脸上擦几道红杠杠、黑杠杠、蓝杠杠就更像了，可惜时间不允许，也没颜料。 就在何应物易容化妆捯饬的同时，小臂粗的黑雾连绵不绝的轰击能量墙壁，巨大的轰鸣声连成一片，像有一大群远古凶兽咆哮着穿过河谷。 何应物有点知道余歌为什么打手势说危险了，别说魔女万一有杀机，就算没杀机，这也是碰上就死，不带多余痛苦的那种。 魔女发出魔力，都不需要休息吗？何应物忍不住想。 反正……他是不可能如此高密度、高强度轰出元气的，估计就算筑基了也不行，金丹了可能差不多。 此外，何应物还注意到，魔力黑雾大部分砸在能量墙上发生爆炸，但还有一部分穿越了能量墙，最终消逝在空气中。 这个特性，倒和他修炼的元气十分相似。 轰鸣声中，无颜魔女的队伍很快到了能量墙近前，黑压压的人群在墙下站定，而大平台也在墙壁十余米处停下。 距离近了，魔女的攻击声势更为骇人了。 何应物突然心中一动，如果墙那边一个巨大的力、墙这边一个巨大的力，有没有可能把墙轰碎呢？ 相对于恐怖的魔女来说，显然是被困在这里更让何应物憋屈。 何应物紧紧握拳，脚下猛蹬，人如离膛的炮弹化作一道流光，直向墙壁砸去！ “一起把墙毁掉！”他大叫，声音刺耳难听，就像铁丝刮锅底。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何应物也没忘了要变声，所谓易容，当然是要全套的。 他的突兀出现，显然把对方吓一跳，连魔女的攻击都顿了一瞬。 不过魔女极快的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就见黑色魔力不要钱一般砸过来，而何应物拳脚如电，排山倒海的每一击，都像是蕴藏了天地之威！ 轰！轰！轰！轰！轰！ 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两个从未谋面的人，在敲碎墙壁这件事上，竟然如此同仇敌忾。 在双方巨力的合力打击下，能量墙波动如水，摇摇欲坠。 …… 在阿莫神殿最顶层，黑袍看着波形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幻觉！一定是幻觉！ 他狠狠掐了自己两把，才终于平静了些。 “又是w2691号能量墙。总的来说，意料之外的情况挺多啊！”海神看着冲天而起的波形图说道。 黑袍低头：“不可控的负面情况，当然是越少越好，可像这种隐藏人才井喷的现象，自然是海神大人洪福齐天之兆！属下认为，越多越好。” 海神微愣，旋即哈哈大笑：“真要这样就把能量墙敲碎，那他们也太小看at防御系统了。不过……这力度，实在让人惊心啊！” “那……大人的意思是？”黑袍小心翼翼的问道。 “带上家伙，你跟我走一趟。”海神说。 黑袍愕然，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大人是要亲自出马？” 海神笑笑：“20年没动，也该出去走走了。你有意见？” “属下不敢！”黑袍忙说，“我这就去准备！” 他说着便弯腰后退。 阳光照进来，很暖，很懒，海神看看波形图，再看看大屏幕上聚集成两大堆的亮点，不自觉的舔舔嘴唇：“果然，计划越精致，就越经不起变数啊……” </br> </br> 第一百六十八章 隔墙而战 不得不说，何应物和魔女共同出手轰击能量墙，声势极为骇人，一开始墙壁便水波荡漾，摇摇欲坠！ 一直到最后，能量墙……还在荡漾。 只不过和最开始“马上要破碎一般的荡漾”不同，后来的荡漾倒变的像是水性杨花的讽刺，讽刺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九阶自然亲和给出反馈信息：如此巨力之下，墙壁该碎却没碎，说明有诡异的无形力场在起作用，至于持续攻击先把力场撑爆、再把墙壁敲碎，以他们的力量来说，至少还差了十倍。 又是十！ 何应物都恨死“十”这个数字了。 认清现实之后，何应物慢慢停了下来，原来，人生真的有三大错觉：她喜欢我、我能瘦下来、我能打碎能量墙。 扎心。 不过也能理解，力场这个东西，无形无质，却又效果显著、四两拨千斤，比如火焰蓝魔上的分子拆解力场，这么个小东西就能直接破坏分子结构，从而切钢铁也如同切豆腐般简单，只是不知道，能量墙上附着的到底是什么力场。 何应物是停了下来，魔女可没停，不光没停，她还大怒：“继续打啊！部落的勇士！” 这是看对面放弃了，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可这句话没能激励何应物，反而让他微微一惊，刚才打起来太过投入，都忘了自己是部落勇士的打扮！ 摸摸头，还好，黄草假发还在。 低下头，何应物才发现他的草裙已经散落大半，露出迷彩短裤，可如果只穿短裤，那就是大夏天光膀子上街的大哥；穿上草裙，才是充满异域风情的部落勇士。 前者让人摇头，后者让人崇拜和欣赏。 因此他压低嗓音，一边吼着“没用的！打不碎”，一边弯腰捡散落在地上的大树叶，再挂在腰间。 魔女也终于停下了攻击，他似乎气极，咆哮道：“你到底是要龟缩在里面，还是打碎墙壁，跟我们一起走？” 其声隆隆，竟引动天上云卷云舒。 很快把树叶弄好，何应物整理下草裙，突然向前一扑，双手啪的狠狠拍在能量墙上，咬牙切齿的吼道：“你吼什么？！对我吼啥？不要说风凉话！我想出去，可是打-不-碎！” 出不去，最郁闷的可能就是何应物了。 此时他和无颜魔女之间的距离，满打满算不过十米左右，可他看到的仍是一团无法穿透的黑雾。 话说如此强度、如此密集的魔力攻击，魔女所化黑雾竟然没有一丝变淡，要么是她实力过于强横，这点损耗不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有黑雾生发装置，就算实力降低，黑雾不受影响。 但无论如何，魔女的真容还是看不到的。 “是我在吼还是你在吼？”看部落勇士趴在墙上吼他，魔女更是气极，“刚才要不是你不出力，这能量墙肯定都碎了！” “你可拉倒吧！看我这沙包大的拳头！”何应物双手握拳。 “再看看我这小山一样的肱二头肌！”何应物摆着姿势，奋力挤出一点肌肉，“还我没出力？我看是你太弱吧！” “就是你！娘里娘气的！” “我……”何应物眼睛瞪大，“你说谁娘里娘气？我警告你，无颜魔女，不要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保护你的不是你的实力，而是这面墙！” “哈！听你的意思，要没了这面墙，你就能压制我？怎么，要打死我？你觉得这可能吗？”黑雾开始飘荡，愤怒的声音越来越高。 “还打死你，不用！我都不用打！就算有这面墙，我也能骂死你！” “你就一个人，我有一群人……” …… 两个人一个咆哮如巨龙，一个低沉刺耳如铁丝刮锅，毫不相让对骂了起来。 其实余歌就站在魔女三米开外，他眉头微皱，透过能量墙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对面的部落勇士，终于大胆推断这家伙应该就是何应物。 何应物的面具做的很不错，横眉立目、冷峻沧桑，易容的思路也很……前卫和大胆，充满了后现代虚无主义的浪漫艺术气息，而他的声音更是伪装的天衣无缝，魔女今天就算被气坏了，未来也只会在原始部落里去找人，根本怀疑不到颇有点文质彬彬的何应物。 不过，还真骂上了？ 那天他俩闲聊时，余歌还开玩笑说何应物要躲在不可损毁的墙后面，准备一场骂战 没想到，玩笑竟成真。 可这玩意儿有个屁用啊！ “魔女大人，不如听我……”余歌开口想要劝劝。 “闭嘴！” “闭嘴！” 两声咆哮几乎要重叠在一起，何应物和魔女齐齐呵斥余歌，稍微停顿像是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又开始对骂。 余歌被噎的吭哧吭哧的，魔女也就算了，这何应物也敢吼他了？ 余歌不懂当事人何应物，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其实对何应物来说，这通骂战简直身心舒畅！半年了，他能交流的唯二带活气的两个人，就是战狂和龙飘荡，不过这俩人的两张脸早已是看见就够了。 魔女是他半年来遇到的，第四个能交流的，第三个自然是余歌。 吵架也是一种交流方式，而且是必须投入充沛感情的交流方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魔女像是不知疲倦，声音越来越高昂，而何应物显然要奸猾的多，他开始放缓速度、降低音量，保存体力。 一个小时过去了…… 五个小时过去了…… 十二个小时过去了…… 他们的骂战内容开始变得枯燥无聊： “我出门有人抬轿，躺下有人按摩！你只有一个人苦哈哈！”魔女说。 “我累了就躺，困了就睡，天是我的鸭绒被，地是我的弹簧床，不知道有多逍遥自在！”何应物说。 “我看你是苦中作乐，故意这么说！我想吃什么都有！你只能翻东西吃！” “不劳你挂念，我吃的很好……” …… 余歌实在听不下去了，小声说道：“魔女大人，我们前几天‘后勤服务改革’，其中甄选了两名骂阵官，专司骂阵工作，左骂阵官是来自王家的王卫卫，右骂阵官是来自刘家的刘艾艾，想让谁上？” 魔女的黑雾呆住，显然早把这事儿给忘了，顿了一顿才低沉的问道：“厉害吗？” “当然厉害！”余歌低头说道，“当初我们的选拔标准，就是要求能骂出声威、骂出高度，并能传达我们阵营的核心价值理念！” “那……就左骂阵官上吧！”魔女说。 何应物心中一沉，无耻的家伙，骂阵都要车轮战吗？ 不过持续不断的说话，尤其要命的是别着嗓子变声说话，何应物确实喉咙有点冒烟，感觉又累又渴，大脑虽然转的飞快，词儿却有些穷了。 正在这时，何应物突然耳朵一动！ 他听到了来自身后的、突兀而起的呼噜声！ 除了战狂和龙飘荡，还能有谁！估计是早就被巨大的动静吸引过来，又不想露面，躲着躲着看的无聊，睡着了……睡着了…… 何应物气坏了，主人骂战累个半死，他们睡觉？？？ 纯粹是找死的节奏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混战与攀比 魔女定定的看了能量墙后部落勇士一会儿，才怒哼一声，飘忽的走回座椅，喝水、零食、吃水果，一气呵成！ 余歌大声叫道：“左骂阵官王卫卫，该你出场了！” 说话间，一个干瘦挺拔的人影闪出，抱拳说道：“是！” 他身高约有一米八五，一袭黑衣，鼻如鹰钩，脸部瘦削似半截枣核，三缕短髯倒是打理的很下功夫。 他几步走到能量墙近前，朗声叫道：“呔！我乃陇西王家，王卫卫，被称族中一代天才，虽身处末日世界，自幼也饱读诗书！我王卫卫不骂无名之辈，你速速报上名来！” 何应物眉头紧皱，他一半的心思放在身后躲起来睡觉的战狂和龙飘荡身上，还没来得及回应，魔女黑雾却是一顿！ “刚才隔墙对战半天，还没有通报名号！”魔女突然大叫，咆哮声中似乎有说不出的懊恼，“我乃战无不胜的魔女小仙，麾下有百多名雄狮，你是谁？” 看来，王卫卫的一番话提醒了她，俩人骂阵，似乎真的应该先通报名号的，要不然骂了半天，都不知道跟谁在骂。 何应物没理这边，反而弯腰捡了块石头，随手一抛，扔到两百米开外。 咔！ 似乎正正好砸在一个脑袋上。 “你们两个，给我滚过来！”何应物怒吼。 两道人影闪电般跑了过来，正是睡眼惺忪的战狂和龙飘荡。 “谁在睡觉？” “他！”俩人异口同声，互相指对方。 何应物翻个白眼，对战狂说：“接下来的骂战，交给你了！” 从体型体格上来说，战狂还是有点唬人的，而且要说耍嘴皮子，他也快从龙飘荡那出师了。 “好嘞！”战狂爽快的答应。 他们这边商量的很热闹，被无视的魔女则是勃然大怒，她飘忽起身，瞬移般站到大平台前端，靠近能量墙，一声怒吼：“我乃战无不胜的魔女小仙，麾下有百多名雄狮，你是谁~谁~谁~谁？” 吼声太大，都带回音了。 而随着这一声怒吼，魔女周身的黑雾腾地一声如同火焰燃烧，黑雾翻腾的体积怕是大了一倍不止！ 何应物这才转身，他嘴角露出一丝峥嵘笑意，双臂一震，呼！ 顿时全身火焰缭绕，如同无数灵蛇火焰在绕身而行，可他的衣服、鞋子、假发，统统不受影响。 “那你就记下我的名号吧！击败你的人，叫做控火侠！”何应物也吼道。 无论如何，气势不能输。 他之前的伪装身份叫控火扛旗侠来的，可扛旗这两个字不太应景，于是索性把这“扛旗”去掉了。 说话间，何应物手指抽动，并使劲向战狂和龙飘荡使眼色。 很简单，在互报名号的关键节点，要的就是气势！可魔女是站在台子上，好高，何应物踩在地上，显然矮了一大截，所以他手指抽动，当然是让这俩人把他抬起来。 毕竟在这个场合，马桶搋子不太拿得出手了。 可战狂和龙飘荡愣是没看明白何应物挤眉弄眼使眼色打手势到底是要干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何应物无奈，只能低吼：“把我抬起来！” 俩人这才恍然大悟，一边抓住一只脚，把何应物高高举起，俨然一个群众的“众”字。 “哈哈……” 魔女狂笑一声，看样子又要说话，余歌急忙上前打断：“魔女大人，为人首领，可不能抢手下人的活儿，我们既然授命王卫卫是骂阵官，今日又指定让他出战，那……人尽其用，才是用人之道。况且，魔女大人应该也累了吧！好好休息，享受人多势众的优势，才是正理。” 魔女沉默一瞬，说道：“那好！来人，帮我按摩。你们继续。” 说话间，这团黑雾转身回到床前，刺啦一声把帷帐扯下，轻轻跳跃躺在床上，很快，三名女性按摩师到场。 虽然只是一团黑雾，但魔女这番做派，生生让人看出了挑衅之感。 何应物冷哼一声，轻轻从战狂和龙飘荡两人肩膀上跳下来，重重拍了拍战狂的肩膀侧面：“去吧！” “交给我吧！”战狂胸脯拍的山响。 转身间，只听他大声说道：“在下战狂，王家声威自是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孤高清傲的王家，竟出了你这个认魔做父的败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辱没门庭！” “战狂，别以为我不知你是何人，堂堂荣耀圣堂上校，竟然认了一个化外之地的蛮族勇士做主人，实在是可悲可笑！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良臣择主而事，我家魔女主人，那可是古往今来第一奇人……” …… 就在两个人骂战的同时，何应物挑衅似的看着黑雾，大声吩咐：“来人啊！把我的人体工程椅取来！” “是！”除了龙飘荡，也没别人了，他吭哧吭哧迅速把椅子搬了来，还好两个地方离的很近。 何应物施施然躺上去，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叫道：“来人啊！开始按摩。” 龙飘荡当即上前，手脚麻利。 所以现在的局势变得非常诡异，基本上是以能量墙为界，战狂和王卫卫投入的骂阵；何应物和魔女各自享受、互相攀比，一个人一团雾狠狠的四目相对，空中都似乎有电花乱闪；余歌则是隐藏着深深的无聊和无奈，面无表情；百多号魔女阵营的勇士们一脸懵逼；而抬平台的十六名轿夫白眼乱翻。 大概就是这幅场景。 经历过今天这场骂战的人，大概都能深刻理解“能动手就不吵吵”，是一种多么赏心悦目的处理方式，又是一套多么简单唯美的暴力逻辑。 …… 这边，龙飘荡按摩手法专业、到位；那边，三个人六只手探入黑雾，看来也不差。 “我这边是床！比你那边要舒服！你只有把椅子！”魔女终于不满足于狠狠瞪着对面勇士，又说话了。 “哈！我这可是人体工程椅！360度满足人体需求，不知道比你的小破床强了多少倍！”何应物叫道。 “我前面就是人体工程椅！我都没稀罕坐它！我这张床也符合人体工程学，特别舒服！我躺着就比坐着好！” 何应物眉头一皱：“来人，把我的人体工程床也搬过来！” 他确实有张床，甚至还有个小屋，只是这张床未必符合人体工程学就是了，只不过在现在这个攀比环节，他可不想输给魔女。 龙飘荡自然是领命而去。 分了三次，整张床便运了过来，何应物舒服的躺在床上，指了指肩膀，挑衅的看着魔女黑雾：“来！按摩继续。” …… “我这里还有喝的！”说话间，茶几上的清水饮料诡异的飞向黑雾。 “来人，上水。” 在何应物微闭双目的享受中，龙飘荡把他们的库存水全都拿了上来。 …… “我这还有水果！”茶几上的水果飞向黑雾，紧跟着传出了咔咔咔的声音。 “来人，上饭！”何应物骄傲的吃了一份饭。 …… “我这还有果冻！”说话间，茶几上好多果冻被卷入黑雾。 “来人，上饭！”何应物又骄傲的吃了一份饭。 …… “我这还有葡萄干！”茶几上的葡萄干飞向黑雾。 “来人，上饭！”何应物再次骄傲的吃了一顿饭。 …… “我这还有棒棒糖！”茶几上几个棒棒糖飘忽的飞向黑雾。 何应物……吃不动了。 他大怒叫道：“果冻、葡萄干、棒棒糖，都属于零食好不好！怎么能拆开了说？！” 魔女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只是一种叫做胜利的气场在缓缓弥漫。 旁边，战狂和王卫卫的骂战推陈出新、卓尔不群、花样翻新，整体谈不上有多阳春白雪，但也绝不媚俗。 这俩人，肚子里真有货。 唉……好无聊又好累的一天，比打一架累多了。11 第一百七十章 崔子瑜 何应物不属于那种特别精明的人，想当初在中庭世界的时候，把“升仙大会”听成“生鲜大会”，拿着筷子和碗就去了，这事儿就是他干的。 虽然在下达通知的时候，信使加了一句“把吃饭的家伙带上”有些许误导嫌疑，不过事实证明，整个道德宗的同门一般会把“吃饭的家伙”理解为仙剑等武器法宝，而不是像何应物一样只做字面理解。 惨痛啊惨痛。 不过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尤其又在末日世界摸爬滚打，何应物又怎么可能还是单纯的傻白甜，他和魔女之间的攀比，只是观察魔女的一种手段而已。 他首先要观察的，自然是魔女的“种族”。 虽然在末日世界，从未听说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其他智慧种族，不过凡事就怕万一。 如果魔女只是厉害些的人类还好，如果真的是其他智慧种族，那她所代表的麻烦可就大了。 至于观察和判断魔女是不是人类的步骤，则被何应物巧妙的隐藏在骂战和互相攀比中。 这是九阶超级解构给出的方法，其原理类似于“图灵测试”，或者一部很有名的故事《银翼杀手》中的一系列问题。 只不过图灵测试是为了分辨人工智能，而银翼杀手的一系列问题是在人性测试机的帮助下，分辨对方是否是复制人。 所以说何应物搞这一套，是为了分辨魔女到底是不是人类。 在一整天的演戏和工作后，超级解构给出的结论是：魔女是智慧生物，不具备机械特征，具有自我认知能力以及强烈的自我意识，争强好胜，但几乎没有防范心，警惕性也几乎为零，综合判定属于人类的几率为8926%。 简单来说，就是超级解构认为魔女是个人，就是笨了点。 起码比现在的何应物笨了许多。 人类吗？ 是人类就好，那就不会存在诸如“异界生物入侵”等等戏码了，不过这家伙的黑雾很是诡异，何应物一直看不透，要能看穿这团黑雾就好了。 可很显然，单纯“看”是看不穿的，何应物得想点其他办法。 考虑了一大圈，除了斩开这道黑雾，别无他法。 机会就在于，能量墙只是隔绝一部分元气，那就意味着有一部分无形无质的元气可以透过能量墙，悄无声息的潜到魔女身边！ 更重要的是，对于外放出体外的元气，何应物具有超强的控制力，就如同取出龙飘荡体内小装置的手术刀！ 他可以控制元气的形状、方向、力度、聚散！ 或者更简单点说，一般人在修炼的灵气出体后，只能轰轰轰、嘭嘭嘭，利用的方式很粗放，但在何应物这里，则是精细利用，他可以将外放的元气化为无坚不摧的武器！ 于是，潜伏在魔女身边的元气有了，能控制元气的人有了，一场并不公平的偷袭悄悄酝酿成型。 在不间断的挑衅中，何应物偷偷外放元气，虽然有一部分被抵消掉，但还是有一大坨精纯元气透过能量墙，已然悄悄潜伏在茶几处。 万事俱备，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了！ 此时战狂和王卫卫仍是口若悬河，精神饱满，余歌好无聊的隐藏着打了好几个哈欠，魔女麾下的勇士们则是紧紧闭着嘴巴，目光空洞，看起来就像是找不到人生意义的一帮家伙。 至于魔女，现在坐在了她的人体工程椅上，在这里她拿东西更方便一些，她看着再也吃不下饭的部落勇士，得意洋洋一刻不停的吃着水果零食。 猛然间，何应物心中一动，西北方向，有情况！ 他扭头看过去，似乎一切如常。 可紧接着，魔女黑雾顿了一顿，也看向西北方，然后是余歌，再然后，所有人陆陆续续开始看向西北。 很快，西北方向的蔚蓝天空中突兀出现一团红云，就像是一幅蓝色打底清清爽爽的画卷，突然泼上了一滩猩红的血。 血腥红云的范围渐渐变大，仿佛地狱正从那里侵占人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连风的味道都开始变得有丝丝腥涩。 红云开始动了，它们缓缓翻腾、旋转，越聚越浓！ 而在极远处红云旋转中心的正下方，出现一个小黑点。 在场的所有人都堪称万一挑一的能力者，虽然距离很远，但很多人都已经看到，那个小黑点是个浑身浴血的人，手里拎着一把极宽、极厚的斩骨刀。 余歌眉头紧锁，崔子瑜！ 有杀气的人，余歌见的多了，但是杀气能够引动天生异象的，还是第一次见。 果然是上一辈人中的第一人！ 崔子瑜并没有迅如奔雷般疾驰，他只是好整以暇的似乎在自家后花园散步，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很平凡，但他整个人似乎被高速行驶的列车载着，攸忽间便拉近大段距离。 大片旋转的血腥红云团随他而行，不多时已经到了魔女大部队前方约百米处。 百米距离，对这些人来说，呼吸间而至。 离得近了，何应物看的更清楚了些，不用问，看来的方向和气势就能猜到，崔子瑜。 崔子瑜身高约一米八，不魁梧也不单薄，和一般高手风范中的挺立如松不同，他稍稍有些弯腰驼背，但步伐之间的精准、脚下纤尘不带，却让人不敢小觑。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他手中那把斩骨刀。 斩骨刀整体血渍斑斑，长有两米，宽有30公分，而刀背最厚处怕要有5公分，刀刃显然不常打理，已有多处翻卷，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翻卷刀刃上挂着的丝丝骨与肉。 如此一把武器，在崔子瑜手里却看起来轻若无物。 他穿很普通的一袭黑衣，但还是能看出来浑身血迹，他的脸不正常的苍白，像是许多年未见阳光。 而他嘴角的诡异微笑充满神经质，阴森瘆人，他还时不时伸出舌头快速舔嘴唇，这个动作又像极了蜥蜴。 他的左手不时上下挠着光滑的脖子，好像这里很痒很痒，何应物甚至看到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皮肤血肉，那一定是他自己刮下来的。 假如换成一个没生成生命源泉的家伙，估计光这么挠，就能把自己挠死。 何应物已然从椅子上爬起来，缓行几步站到能量墙下，战狂和龙飘荡一左一右跟在身后。 崔子瑜突然咧嘴笑了，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你们真是好笑！我看你们不是很热闹吗？怎么全都哑巴了？哈哈哈哈……” 魔女一方百多号人对上他，却是一片肃然，鸦雀无声。 第一百七十一章 崔家的特别优待 不是每个人都认得崔子瑜，事实上只有极少人认得他，不过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家伙从西北方来，孤身一人，那……其他人呢？十有八九，已经成为刀下亡魂。 看看魔女的庞大队伍，就知道这家伙理论上要遇到多少人了。 一个不留吗？ 能量穹顶之下，可没有任人揉捏的不知名阿猫阿狗，西北方向上，人都没了？ 抛开冲天的杀气不谈，光从逻辑上来说，既然斩骨刀能让那些人消失，自然也能让现场许多人消失，大部分人还是很懂这个道理的。 因此没有人会蠢到出头，出头必定触霉头。 况且……魔女不是厉害嘛！不是作威作福嘛！现在该魔女出场了啊！怎么反而没动静了呢？ 魔女黑雾显然有些紧张，他尽量不引人注目的飘到余歌身旁，压低声音问道：“喂，我该说什么？” 说是低声，还不如说是低音炮，连隔壁的何应物都听得清清楚楚，看来九阶超级解构说魔女有点笨，也没太冤枉她。 余歌微愣，他压根没想到魔女会在这个关键环节问这些，还真把他当成军师了，不过余歌反应极快，当下压低声音说道：“魔女大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说着看了看崔子瑜，然后又回头对着黑雾：“重要的是在大人心里，要战？要逃？或是要降？或是……也要收他进万古友谊账？大人或许还不知道，这是0年前威震天下，被称作神圣联盟第一天才的崔子瑜。” 此言一出，魔女黑雾倒是没什么变化，可台下却有许多人脸色大变！ 崔子瑜的传说，颇有儿止啼之效，不少年轻一代的天之骄子，儿时的睡前故事里，那可是和吃人的妖怪并列的怪兽级人物。 崔子瑜的癫狂笑声逐渐了些，他一步一步走向魔女阵营，斩骨刀拖在身后，割出一道痕迹，发出刺耳的哗哗声：“很好！这么多人聚在一块，省的我费心四处找了！所有人，都得死！” 而随着他步步逼近，许多人竟然不自觉的步步倒退，显然早已是心惊胆颤。 “垃圾永远都是垃圾！”崔子瑜脸上猛然爆发出明显的厌恶，一双眼睛变得血红。 魔女黑雾转身90度，正对着崔子瑜，大声说道：“我是魔女仙！是这些人的首领！不管你是谁，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让你进我的万古友谊账。我数三个数，请你离开，否则……” “首领？”崔子瑜突然停下，神经质的嘿嘿笑着，左手用力刺啦、刺啦的狠挠脖颈，右手一翻，巨大的斩骨刀横摆在眼前，他一双猩红的舌头舔过刀刃，“你就是这帮垃圾的头儿？很好！装神弄鬼的东西，我就先送你上路！” 在墙壁另一侧的何应物没由来的一阵气馁。 从气势和表露出的点滴痕迹来推测实力，这个崔子瑜绝对是个强劲对手！ 可从智商来看……这家伙简直是个二百五，一大堆人众星拱月抬着魔女，黑雾的造型还这么别致，更关键的是魔女始终站在平台黄金分割点的位置，都这样了还看不出谁是头儿，脑子里都是水吗？ 魔女冷哼一声，开始数数：“一……二……” 何应物又是一呆，不愧是魔女，连数数都数的这么销魂，可类似这种倒计时的计数，不都应该是倒数的吗？ 三、二、一，这么数下来才对啊！ 就好比有人发布“轻烟系列书中十大高手排名”，上来就是“第一名……”，没这么干的啊，都是从第十名开始吧！ 刚刚数到“二”，崔子瑜手腕轻轻一抖，斩骨刀刀刃向外，缓缓向前平举，而随着他的动作，空中似乎起了一阵无形的风，明显看到以他为界，左右百米之内，地上的微尘齐齐向前翻滚推进，刚刚好是一臂之长！ 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不过斩骨刀的威势，竟然恐怖如斯！ 很显然，静等魔女喊出“三”之后，便是崔子瑜大开杀戒之时！ 可魔女突然顿住，大声叫道：“所有人，后退！自由结队自保！” 人群呼啦啦向后退去，三五成群摆出防御姿态。 利用这一退，魔女阵营也变得很是分散。 都是人精，当魔女厉声叫他们后退时，所有人都明白了，崔子瑜的蓄势一击本就是声东击西，明面上目标是魔女，实际的目标是像草垛子一般密密麻麻凑在一块的众人。 对于范围杀伤性招式来说，对方越密集，效果自然越好。 崔子瑜微微一愣，连挠脖颈的左手都停了下来：“眼光……不错！不过先杀你还是先杀这些垃圾，对我来说并没有区别。穹顶之下，谁都出不去，我实在太开心了，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能跑！”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崔叔叔，我也是来自崔家，崔行简！您可不能杀我，我也是崔家的人啊！” “崔家？”崔子瑜眉头紧皱，“真的是崔家？” “当真！当真！”崔行简连连点头，伸手啪的拉住身边两人，急急的说：“这是崔思灼、崔春黄，我们三个都是崔家人！” “崔家……哈哈哈哈……崔家……”崔子瑜仰天长笑，竟然笑出泪来。 众人被他笑的莫名其妙。 可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见崔子瑜面容扭曲，目眦尽裂几乎要咬碎牙齿：“崔家！崔家！好！好！好！” 连番几个好字下来，崔子瑜终于正常了些，他露出诡异而温柔的微笑：“崔家的话，可真是要特别优待啊！你们放心，你们一定比其他人活的长！我会尽量让你们死的慢一点……再慢一点……相信我，我医术很好的！” 三人脸色大变！ 崔子瑜不再理他们，而是看向台上的黑雾，冷冷说道：“还差一个数。” “二点五！”没等魔女说话，站在旁边一直不声不响的余歌突然叫了一声。 崔子瑜手臂微动，竟生生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看来崔子瑜不愧是个病人，精神分裂多重人格不说，还是个认死理的人，不等到“三”绝不出手那种。 看并无异动，余歌一颗心暂时放下，拱手道：“魔女大人，我打头阵？” 按照这几天惯例，都是余歌打头阵的，而且基本上头阵打完也就完事儿了。 “不行，你打不过他，退后。”魔女说。 余歌微愣，魔女这是在……保护他？ “可笑！可笑！”崔子瑜却是摇头，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挪揄的笑容，“怎么？不利用这些垃圾，消耗消耗我的体能吗？” 魔女摇摇头：“凡是在友谊账上写下名字的人，都臣服于我，为我服务，听我差遣，相应的，在某些情况下，我要保护他们的安全。你，就属于某些情况。” 余歌更愣住了，从时间上来说，他和魔女其实相处没几天，他一直认为，魔女所谓的“帮大家”、“救大家”都是骗人的，她的唯一目的，似乎只是……作威作福而已。 可今天这番话，却让余歌要重新评估魔女了。 重新评估的还有何应物，他古怪的看着魔女黑雾，生生刹住了茶几前凝聚元气的至强一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恶龙的最后咆哮 体外元气的运用方法有千百种，面对魔女这种强敌，何应物自然选择最为凌厉的一种。 当初在中庭世界的时候，有一种凝聚灵气杀敌的术法，被称作：风翔之刃。 其原理类似于灵气外放之初，便努力凝聚成弯月形状，这些无形弯月旋转翻滚冲向敌人，所以落到敌人身上时，既有切割力，又有旋转的撕扯力，对单点或单线的杀伤力极强。 何应物决定运用风翔之刃的法门，催动茶几之前的隐藏元气进行……偷袭。 时机的选择也很重要，当魔女面对崔子瑜很认真做这番解释的时候，她的几乎全部精力都放在斩骨刀上！ 何应物敏锐的发现了机会，元气已然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弯月，马上就要发动奇袭，魔女说出的话却让他微微愕然。 他古怪的看着魔女，这家伙…… 末日世界对人形的扭曲已达极致，强者为尊自然是常态，强者拥有一切也是天经地义，可在魔女的观念里，似乎还是那种“平等的契约关系”一般。 这种观念不是强者对弱者的掠夺，而是交换：在万古友谊账上写下名字表示臣服，以一定的服务和绝对服从，交换魔女在某些时候的保护。 而且魔女还真就这么做了，实在是少见！少见！ 单从这一点来说，她和何应物的观点倒是出奇一致！ 所以在最后一刻，何应物生生刹住风翔之刃的至强一击。 在他心里，胜利的荣光和失败的耻辱总会过去，基于价值判断做出的选择，才是永久拷问道心的关键，道心不稳，谈何修仙。 所以，“偷袭”这个词，当然配不上魔女。 那一边，崔子瑜也在微愣之后癫狂大笑：“想不到还会有如此愚蠢的家伙！保护他们的安全？哈哈哈哈，可笑！他们冲锋陷阵保护头领才是天经地义的吧！可笑的东西，今天我就要在你面前，一点一点把他们全部杀光！我还真想看看，隐藏在黑雾中你那张愚蠢的脸！” “你才愚蠢！！！”魔女大声咆哮，显然是气坏了，“你……你……你全家都蠢！臭崔子瑜！你最臭！” 何应物微微摇头，声音刺耳异常：“她这不是愚蠢，是天真！崔子瑜你最好分清楚了！” 在他看来，在末日世界还怀有满腔善意的人们不是愚蠢，只是天真。 愚蠢和天真虽然很多时候表现出来很像，但它们俩却有着本质区别，简单来说，愚蠢就是傻，而天真则是不合时宜的善良。 还没等崔子瑜说什么，魔女先不乐意了，她霍地转身，对着何应物大声咆哮：“我才不天真！部落勇士天真！你全家都天真！” 何应物摇摇头：“就让我教一教你，为什么说你天真吧！” 说话间，何应物心意一动，茶几前的精纯元气化为一柄利剑，霍然发出银色光芒，猛向魔女竖斩而去！ 其实本不用发出光芒的，只不过不发光芒，便算是偷袭了。 何应物这次不偷袭。 魔女看到光剑微微愕然，旋即大怒：“恶龙咆~~~” 不过，这可是作为末日世界本源的元气，其速度和威力，都远超魔女意料。 说实话，也大大出乎何应物意料。 他这一击，不求伤人，只求能劈开黑雾，哪怕只是一瞬间，能看到魔女的本来面目就行。 要不然马上崔子瑜出手，场面必然混乱不堪，那时候何应物可就只剩看戏的份了。 说起来这事也不算重要，可何应物就是想看看。 他很专注的看着，时间仿佛变慢。 元气利剑触碰黑雾，顿时像是烧红的烙铁浸入水中，黑雾似乎瞬间被激怒，剧烈翻腾不休！ 不过，终究还是何应物的精纯元气要胜上好几筹，剑光周围的黑雾迅速被消弭一空，恍若一剑劈开乌云。 元气剑一往无前！ 攸忽间，黑雾中闪电般刺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重重迎击在元气剑上！ 轰！ 匕首碎裂散为黑雾，光剑剧烈颤动，而银光与黑雾相交处，满都是剧烈的爆炸！ 何应物瞳孔一缩！ 如果他没看错，这匕首是从魔女身后突兀甩来，应该是……尾巴尖上长的匕首？ 匕首碎裂的同时，连尾巴都化为黑雾。 他有点凌乱了，不是人类吗？可九阶超级解构都判断魔女是人类呢？ 颤抖的元气剑继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斩下，所过之处，黑雾淡去，清晰可见。 何应物看到魔女头顶对称长着两个的弯弯黑角，元气剑逼来，黑角迅速弥散，化为黑雾。 他看到魔女丑陋的脸低垂松懈，满是褶皱，元气剑掠过，登时将脸皮斩为两段！ 嗯？面具？ 他看到魔女身后的漆黑双翼迅速化为雾气。 他还看到元气剑斩过脸皮之后继续向下，魔女喉咙前的浓浓黑雾转瞬散尽，露出一个圆形的……变声装置。 变声装置？？？ 何应物惊诧之心刚起，装置已经像奶油般被斩为两段！ “恶龙咆哮~嗷~嗷~嗷~~~” 墙那边，令人骇然的低沉咆哮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奶声奶气的……咆哮，如果这也能叫咆哮的话。 听这声音，何应物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眼睛瞪大却眼前一黑，血压怕是瞬间升到60：“………………” 这声音……何应物每天都要想八00遍的姬野！ 糟糕！ 元气剑会不会伤到野？！ 何应物心中怕极、喜极，又惊愕之极，哪里还可能控制得了元气剑分毫！ 元气剑顿时消散化为元气，而元气和黑雾相交，竟然发生剧烈爆炸！ 轰！ “野！” 骇然声中，何应物人如闪电向前疾冲，嘭！ 他重重撞在能量墙上，墙壁如水波般晃动。 何应物撞上这才惊觉，原来还有一堵不可损毁的能量墙！ 巨大的反震之力作用下，何应物自然飞退，可诡异的是他退了不过十余公分，在空中毫无借力的情况下却生生停住！ 何应物两眼通红，气势陡变！ 解开封印！ 正常态！ 反向激活态！ 去他的激活态雷劫！ 去他的能量墙！ 天色似乎突然暗了下来，万里云层突然翻滚席卷，犹如天神狂怒！ 而此时，墙那边爆炸的声浪才终于把断为两截的老迈魔女面具掀飞，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瓷娃娃的脸。 姬野。 第一百七十三章 表面是萝莉 何应物毫不犹豫启动最强战力：激活态，十一阶死亡裂隙！ 他毫不停留，右手成爪，狠狠向能量墙抓去！ 五指指尖划过空中，留下五道艳红、触目惊心的浓浓尾痕。 爪比拳的攻击力更强。 咔！ 声音并不大，能量墙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水样波动，但却恍若一张纸被撕裂般，墙体斜斜分开，以何应物为起点，突兀出现一道巨大无比的爪痕！ 何应物的残影还浮在墙边，但他真身已然瞬移般穿过爆炸的大火团，出现在小野身旁，嘭的一把紧紧抱住小家伙。 他左臂揽背、右手护头，弯腰俯身，把姬小野护的严严实实。 轰！ 大爆炸的烈火席卷而来，空中翻滚的魔女面具顷刻间化为灰灰。 一同化为灰灰的，还有何应物的黄草假发，以及大树叶草裙。 平台、茶几、椅子、床，统统被炸的粉碎，而平台下的十几名轿夫，则纷纷翻滚躲避。 爆炸烈焰尚未完全过去，突然被“袭击抱住”的姬小野大惊失色：“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小手握拳，闪电般接连砸在何应物前胸、心口，还有几下直奔喉结要害而来！ 嘭！嘭！嘭…… 这几小拳头，如同凶猛暴龙狠狠踩下来一般，以何应物的变态体格都差点吃不消。 显然，身处爆炸中心的姬小野根本没听到何应物喊“小野”那一声，她只当是部落勇士乘她危难之际，不知怎么穿过了不可损毁的能量墙，上来就把小萝莉抱住了。 这个大变态！ 打死这个大变态！ 何应物当然不松手。 他想说话，但他喉咙却该死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知为什么，何应物竟然很没出息的有点想哽咽。 他只觉得就这么抱着的感觉真好，而且就在这一瞬间，何应物决定了，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再也不和小家伙分开了。 可这小家伙的拳头怎么这么重啊！ 重点好，重点让他知道这不是做梦，重点的话，也能稍稍麻木他心底的愧疚，小野想打，就让她打吧。 身后，号称不可损毁的能量墙，以何应物的巨大撕裂爪痕为起点，如真正的玻璃般，裂纹迅速蔓延，传出密集的咔咔声，终于轰的一声尽皆消散，土崩瓦解！ 天上，乌云密布，翻滚如怒涛，云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积聚变厚，无数雷霆隐于云中明暗闪烁不停，像是要毁灭万物的电光游龙！ 姬小野越挣扎不出越是着急，她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惊惶，拳打脚踢都化出残影，嘭！嘭！嘭！嘭…… …… 人类的情绪是很奇怪的东西，它往往说不清楚，却有很强的感染力，姬小野打着打着，便没由来觉得不对，似乎眼前这个部落勇士傻了一般，除了紧紧抱着她，什么都不做？ 而从这个家伙身上，姬小野还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他巨大的悲伤，以及似乎说不清道不明的……溺宠？ 溺宠？！！ 小家伙突然打个寒颤！ 对小萝莉的溺宠，这是真正的变态啊！ “放开我！你这个死变态！” 闪念之间，姬小野小手小脚腾地裹上了浓郁至极的黑色魔气，打死他！ 她闪电般呼的又一小拳直奔部落勇士颌下，却在马上要打到时生生停下，他终于抬头看到了部落勇士亮晶晶的眼睛。 小拳头上魔气环绕，如燃烧的火焰。 虽然不是十分确信，但姬小野起码还是知道她的拳头挺重的，说实话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部落勇士还是挺抗揍的……就是不太坚强，那亮晶晶的眼睛分明就是哭了！ 把这家伙打哭了还不放手？ 可透过燃烧的火焰，姬小野看到部落勇士左边腮帮子掀起的一角。 面具？ 和魔女面具一个道理的面具？ 小家伙哼了一声，噌的把面具揭掉。 啊？ 啊？ 姬小野顿时目瞪口呆，小手小脚上的魔气哪里还能凝聚，腾地一声消失不见。 她眼前，是下嘴唇都咬出血来，泪流满面的何应物。 妈……妈……妈妈？ 姬小野下意识的缓缓摇头，小手放在何应物胸膛上用力推，她整个人尽力向后仰，似乎离得稍远一点，她便能看的更清楚一点。 小家伙的呼吸开始急促。 她的小手都在颤抖，用力捏在何应物脸上，嗯，肉的，活的，不是面具。 “妈妈！”姬小野猛地向前一扑，嘭的一声狠狠扎进何应物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全场寂然中，只有姬小野奶声奶气的尖叫。 姬小野当然认为自己是个小萝莉，何应物也认为小家伙是个小萝莉，不过坦白说，就刚才小家伙用力向前一蹬，何应物的胳膊差点脱臼，而她扑进何应物怀里那一撞，则直接把何应物撞翻在地。 于是现在就变成何应物躺在地上抱着小野无声的流泪，而小家伙死死抱着他，不停尖叫。 很快何应物就喘不过气来，胸骨和颈椎都在呻吟着嘎嘎作响，这是要勒死他的节奏。 所以说有些人表面看是萝莉，其实是荒古巨兽。 幸亏何应物生成了十一阶格斗能力强化身体，配合十阶虚妄之影这变态级的恢复能力，要不然姬小野这么开心的抱抱，给他咔嚓一下头抱掉了，那对小朋友来说，得是多大的心理阴影。 在小家伙身后，何应物已然消失的十指指尖悄悄长了回来。 哪怕有虚妄之影加持，何应物的肉体还是无法承受激活态死亡裂隙的力量，用一下还可以，但是用过之后手指肯定要废一次，而且要马上撤销激活。 小家伙的尖叫声终于停歇，开始肆无忌惮的笑，而何应物也止住哭，大小额头紧紧贴在一块，不停贴脸、亲吻脸颊。 对他们两个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幸福的时刻。 小家伙一刻不停的说：“妈妈我好想你！妈妈我好想你……” 何应物则是一刻不停的呢喃：“对不起！妈妈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小野！对不起……” 唉……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说对不起，把小家伙也整哭了。 然后，他们两个又哭又笑。 滚滚劫云几乎已经压到头顶，整个世界变得昏暗无比，而这恍若末日再临的感觉，让每个人都心惊胆颤，当然，除了何应物、姬小野、余歌、崔子瑜。 何应物管它什么雷劫，不重要，姬小野是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俩人则是相当淡定，小祸来了不用怕，大祸来了死定了，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低沉的雷声越来越密集，劫云开始由黑转红，何应物于是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他抱着小家伙坐起身来，轻轻刮一下小鼻子：“小野，为了庆祝我们重逢，妈妈带你看一场烟花闪电。” 说着，何应物指了指暴怒的天空。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术法斗劫雷 听何应物说要带她看烟花闪电，并顺着手指看了看天，姬小野这才惊呼：“哇！好厉害！妈妈这是你搞的吗？” 显然，在小家伙的世界里全是何应物，其他什么都容不下。 “对呀！”何应物骄傲的说。 “真厉害！妈妈你怎么做到的？”小家伙眼神里全都是崇拜。 “不告诉你。”何应物坏坏的笑笑。 “妈妈！”姬小野开始撒娇，嘭的锤了何应物一下。 何应物不动声色，却暗暗在想，不行，一定要让姬小野学会控制她的力量，不然撒个娇就死个人，这也受不了。 “叫爸爸都没用。”何应物笑笑就要把姬小野放下，“你站远远的看，我去给你放烟花闪电。” 可小家伙像个小猴死死抱住脖子，无论如何不肯下来：“不行！我要跟妈妈一块去！” “不行！这有危险！”何应物严词拒绝。 “妈妈你抛弃我半年多，考虑我有危险了吗？再说我站哪都有危险，我就觉得在妈妈身边最安全！”小家伙嘴一撅，这就要哭。 “我……”何应物突然觉得，完了，有抛弃半年多这个杀手锏，以后任何事情基本没有谈判余地了，小家伙说什么就得是什么，“不是，它……” “不是什么不是！你这个抛弃女儿的坏家伙！带上我，走！” “……” 何应物乖乖抱着姬小野，走几步站到旋转劫云中心之下。 他当然不可能胡来，通过方才一番打斗，九阶超级解构告诉他，以姬小野的表现，加上何应物努力护她，九成问题不大。 当然退一万步来讲，假如劫雷威力巨大，那也是一道雷一道雷来的，他应该有充足的时间把小野安顿好。 至于殒身于劫雷之下这种可能性，也并非没有，不过何应物渡激活态的劫雷有一个天生优势在于，他有术法可以用！ 来自于中庭世界的防御性术法：八门定！ 至于好用不好用，他心里也没底，不过都炼气大成了，应该……大概会好用吧！ 姬小野眼神里透着兴奋还满是崇拜，她看看何应物，再看看天，显然不明白妈妈是怎么搞出这么大阵仗，来庆祝他俩重逢。 不过管它呢，妈妈是最棒的！妈妈要放烟花了！ ……小家伙对何应物，还真是谜之信任。 …… 何应物则是面容一肃，意念中投入1024个进化点，生成十一阶超级自愈！ 再投入2048个进化点，生成十二阶天赐神躯！ 面对劫雷之威，怎么准备都不过分，现在可不是心疼进化点的时候，他一下子花掉3072个进化点，生成了通常意义上生命源泉的顶级能力！ 这项能力的进阶顺序是：九阶生命源泉、十阶虚妄之影、十一阶超级自愈、十二阶天赐神躯。 而一般认为，最高等阶的能力，便是十二阶。 在这条路上，何应物走到头了。 他之前有3541个进化点，现在这一搞，还剩469个。 不过所谓攒进化点，本身就是应付突发状况的，这漫天要命的劫雷，当然是极其危险的突发状况。 轻轻握拳，何应物仔细感受，天赐神躯，不可损毁！堪称滴血重生！ 又是不可损毁…… 现在何应物对这个词，简直有说不尽的憎恨，以及强烈的不信任。 可无论如何，天赐神躯一定赋予了极其强大的自愈能力，这倒不用怀疑。 再之后，何应物心中一动，精纯元气交汇而出，布于身体四方，恍若生成无形的八扇门。 西北为乾！ 西南为坤！ 东方为震！ 北方为坎！ 东北为艮！ 东南为巽！ 南方为离！ 西方为兑！ 仙家秘法，八门定！ 其功效大概在于，消耗元气，抵消、防御伤害。 八门即成，无形元气恍若有灵结为一体，将何应物二人牢牢护在中心。 雷声轰鸣，天地震怒！ 猛然间，红色劫云漩涡中央似乎开了一线，一道水桶粗细紫色雷电煌煌然直劈何应物！ “哇！好漂亮！妈妈好厉害！”姬小野眼睛都不眨，拍手叫好。 何应物长啸一声，左手抱紧姬小野，右手向上如托天，元气喷涌而出：“破！” 法术域九阶能力，大破雷！ 一道蜿蜒银色雷光以何应物掌心为始，似从虚无中出，以冲天之势直奔紫色雷电而去！ 轰！ 天地间响起一声巨大霹雳！ 而两道雷电相交之处，竟然互相摧毁抵消！ 顷刻之间，像是千万个电气焊氩弧焊一起工作，空中炸起无数紫色、银色小小电光，火树银花般砰然扩散飘落，真是天女散花，如虚似幻！ “哇！好漂亮！妈妈好厉害！”姬小野兴奋的声音都变了，她两只小手努力伸向天空，要去接住掉下来的银花紫火。 何应物托天之势不改，只是溺宠的笑看这姬小野，小家伙笑的……真灿烂啊！ 哪怕为了这笑容，渡这雷劫又何妨！？ 一时间，何应物豪气大发，朗声向天：“来啊！还有几道！？” 劫云似乎顿了一瞬，紧接着像被激怒，突然剧烈翻腾如烧开的热水，又似有魔神隐于其中，狂啸怒吼！ 咔！ 漩涡正中心，又一道浓郁的紫色闪电以碎地之威直向何应物劈下！ 这道闪电明显细了些，不过能量更大、体积更小，必然是蕴含的威势更大、杀伤力更强。 姬小野停下尖叫，兴奋的瞪大了眼睛看着。 何应物睥睨一笑，右手向下再向上抛，恍如从地中引出一条龙：“破！” 大叫声中，巨大的冰峰以何应物为起点，迅捷无比向上疾刺！ 法术域九阶能力，冰魄沉星！ 轰！ 空中，冰峰与闪电相击，巨大的冰块节节粉碎，像被巨锤敲击，四散飞溅，而紫色闪电也被段段击散，形成飘荡落下的紫色花火。 晶莹剔透的碎冰，折射紫色花火，如同下了一场紫水晶雨，绚丽异常！ “哇！妈……妈……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姬小野，刚开口时极其兴奋，然后就变味了。 “呃呃呃呃呃呃……”这是何应物。 其实纯净的水，或者纯净的冰，是不导电的。 可在末日世界，哪去找纯净的冰。 何应物无比后悔，天上那可是雷电啊！ 自己搞什么鬼的冰法！ 冰魄沉星击毁雷电的威力是够了，可导电也够了。 这下给他俩电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小野之吼 何应物相对还好些，他刚刚生成十二阶天赐神躯，由于身体素质的极大增幅，他对电、毒、火、冰等等的抗性都大大增强。 可天赐神躯并不会降低他的导电性。 所以很自然的，劫雷是电源，冰峰是第一导电体，何应物是第二导电体，姬小野是……受害者。 他们身体僵硬了好一阵儿，冰魄沉星才把第二道劫雷抵消完毕。 何应物站得笔直，脸色发黑，头顶冒烟。 姬小野双臂僵硬的挂在何应物脖子上，表情有些呆滞，本就乱蓬蓬的头发，现在更是连小辫儿都竖了起来，整个一个大号的刺猬，也在冒烟。 奇诡的是，小家伙的脸蛋还是瓷娃娃一样，看不出任何影响，不像何应物脸都黢黑。 母女两个你看我、我看你。 “好看不？”何应物终于说话了，不过很没出息的滋儿的打个哆嗦。 姬小野木然点点头，又触电般激灵一下：“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电。” “那接下来就危险了，小野你躲远一点好不好？”何应物说。 此时，劫云滚滚，明显又在积聚下一波攻击。 姬小野小手使劲搓搓脸，木然的表情消失，终于正常下来：“妈妈……这是你为我准备的礼物吗？我怎么感觉……这玩意儿是来要命的呢？” 她对何应物的信任，竟至于斯，直到现在，小家伙还只是有一点点怀疑，怀疑这事不是放几个烟花这么简单。 在她的世界里，妈妈始终是最厉害的！既然妈妈说了这是为了庆祝他们重逢搞的烟花，那就一定是妈妈搞的！ 何应物抬头看看暴怒的天，回头轻刮一下小野的鼻头，然后一边帮小野整理炸起来的头发，一边说道：“它就是来要命的呢！不过小野放心，我是谁啊！我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一定让它灰溜溜的回去！不过话说回来，很好看，不是吗？小野也很开心，这个最重要……” 可姬小野却慢慢严肃起来，她小眉头紧皱，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天空：“它是要来劈死妈妈的？” “嗯……可以这么说。”何应物笑笑，随手打个响指。 姬小野没有笑，她白花花的小牙紧紧咬住下嘴唇，突然像灵猴一般向上一跃，噌的骑到何应物脖子上，小手展开扶住何应物头顶：“妈妈不用怕！看我来骂它！” 何应物乐了：“小野你还是听……” 可他突然心中一凛，说话声戛然而止！ 姬小野双目含煞，抬头望天，她周身突然黑雾弥漫，更有一道黑雾如光柱般冲天而起，直入劫云！ 这气势…… 作为坐骑，处于姬小野气势笼罩下的何应物禁不住想要摇头苦笑，这绝对不科学。 “恶龙咆哮~嗷~嗷~嗷~嗷~” 虽然这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但满场却没有人觉得好笑了。 何应物拍拍姬小野小腿，正要让她下来，却听小家伙大叫一声：“这里没你的事儿！给姑奶奶滚！有多远滚多远！” 诡异的是，天地间似乎顿了一瞬。 何应物心下有感，抬头看去，不禁愕然呆住！ 凶神恶煞一般要灭世的劫云，竟然好似不情不愿的停止旋转，而雷电游龙渐熄，云层渐渐稀薄！ 不多时，劫云散尽，朗朗乾坤！ 不……不……不可能！ 何应物一把把姬小野薅下来，惊愕万分：“怎么回事？” 姬小野像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她嘿嘿的笑着：“我觉得就是欠骂。” 她说着指了指天空。 何应物好半天才合拢嘴巴，黢黑的脸更黑了，他的进化点啊！3072个进化点啊！ 他突然觉得好心痛，早知道小家伙喊一嗓子就管用……3000多个啊！ 重重的垂下头，呼！ 无论如何，何应物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些疑案等安定下来再详细问问小野吧，起码现在，危机已过，总算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可就在这时，何应物猛然听到破空之声，紧接着是一声惨叫！ 这声音？ 何应物悚然一惊，扭头看去，崔子瑜正持斩骨刀刹住身形，他前方是余歌，而余歌背后站了一人，手中长刀已刺入余歌后心，背后只余刀柄！ “余歌！”惊怒声中，何应物一道残影，瞬移般出现在余歌近前，随手一个掌刀向偷袭者削去。 以何应物的战力，这家伙断无生理。 “留人！” 正在颓然倒地、口吐鲜血的余歌凄厉大叫。 何应物微愣，已是变掌刀为抓，嘭的擒住偷袭者肩头，轻轻向地上一砸。 轰！ 青石碎裂，乱石纷飞！ 而偷袭者吭哧一声，身上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张开嘴哇哇大口喷血，却神奇的没有晕倒。 何应物手一抄，顺势一蹲，把余歌接在怀里。 他左手握住透胸而出的长刀，浓郁至极的甘霖术恍若化作流水，顺着刀身不要钱一般疯狂渗入余歌身体。 “小野，乖！先站我旁边，一会儿再抱好不好？”何应物低头对小家伙柔声说道。 姬小野用力点点头，这才从怀里钻出来，靠在何应物身侧，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大概看一眼，何应物便清楚，这一刀刺透脊椎，阴狠异常，就算九阶生命源泉恢复力惊人，但大片大片的神经丛受伤，也怕是绝对恢复不到正常水平。 所以偷袭者的算盘打的很清楚，如果余歌不够坚强，那便是一刀毙命；如果余歌足够坚强，没死成，那也断了日后的进化之路，能力水平降低几乎是必然。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随着甘霖术入体，本来呼吸急促的余歌渐渐稳定下来，他盯住眼前的偷袭者，脸上似哭似笑：“志达叔，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无力、空洞，充满心已死的悲伤。 偷袭者正是张志达，来自于张家的隐藏顶尖高手，堪称家族最终底牌之一。 张志达满脸浑身都是血，显然被摔这一下，已是战力全失，他看着余歌，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意，挣扎着爬起来，右手颤巍巍握成拳置于左胸：“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族尽忠，惟张家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末日世界，刍狗实多！末日世界，刍狗实多！” 余歌惨然一笑，声音低沉却如杜鹃啼血：“志达叔看我长大，应该知道，我并无意于家主之位啊！” “小公子……天资聪颖……旷古绝今，如进化不能……战力不强，可享富贵荣华……万人之上，如亦是进化鬼才……武功超绝，则……早付往生。” 鲜血滴滴答答从张志达嘴角滴落，他悲悯的看着余歌，一字一字，似乎说的万分辛苦。 余歌脸色惨白：“我躲入军中，寸功不立，这……还不够吗？” “小公子……终是露出了锋锐，我对夕替公子，当有所交代。”张志达怔怔的看着余歌，显然也是痛苦至极。 “愚忠啊！愚忠！”余歌猛地大声呵斥，却引动伤势，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多余的余 “喂！你别激动！”何应物眉头紧锁，不明白这是唱的哪出大戏，但他至少知道死死按住余歌，不让这家伙乱动。 而在场的很多人都明白了，这个余歌，原来是七大家族之一的张家小公子，第三顺位继承人，张余歌！ 听起来，似乎是关乎家族继承权之争。 “恭祝夕替公子武运昌隆！”对着神圣联盟的方向，张志达轻轻抱拳，然后他转身，直面前方的崔子瑜，朗声说道：“我张家的公子，岂容你持刀相向！” 说话间，张志达气势陡变，满身污血中，竟生出一股锐利之意！ 直到此时，他才表现的像个高手。 何应物眉头微皱，高手归高手，不过显然，这家伙存了必死之意，或者说，纯粹要借崔子瑜的刀自杀的？ “志达叔！”余歌开口大喝，他瞳孔紧缩，直勾勾盯住张志达，“如果连死都不怕，又何妨告知我实情！” 张志达哈哈大笑，忍住断骨之痛，一步一步走向崔子瑜：“熊熊烈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族尽忠，惟张家故，巍巍佳山，长歌当哭！巍巍佳山，长歌当哭！” 吟唱间，张志达猛地蹬地，人如出膛的炮弹，直向崔子瑜砸去！ 而他们之间，相距不过20米，转瞬即到。 “志达叔！”余歌狂吼。 崔子瑜显然兴致缺缺，他撇撇嘴说了一声“垃圾”，斩骨刀翻转向下猛拍！ 啪！ 空中炸起一团血雾，巨大的实力差距下，怕是连点骨渣都没剩下。 …… 何应物脸色一冷，扭头看了看崔子瑜。 刚才发生了什么，何应物大概也推断出来，他砸碎能量墙冲过来时，应该是震慑住了崔子瑜，然后雷劫的赫赫威势，更是让人不敢妄动，不过当姬小野吼退劫雷之后，他和小家伙明显都松了口气。 崔子瑜应该正要抓住他们松口气的时机偷袭，余歌发现异动，本来要迎上崔子瑜，结果却被张志达暗算。 这一通变故估计也把崔子瑜看呆，再加上何应物的放松状态已经过去，所以他才停下来。 不过相对于处理崔子瑜，显然是余歌的伤势更为重要，何应物又看看躲在远处的众人，默默摇摇头，最终目光落到余歌透胸而出的刀上。 要救人，这玩意儿很麻烦。 这是一把来自于守序梦魇的蓝魔，应该也是张志达在试炼当中抢来的，它正正穿透脊椎，还卡的死死的。 何应物有点头疼，不好处理。 他仍在握住刀刃，甘霖术一刻不停的沿刀身渗入。 有元气滋养，余歌却是感觉越来越好，要不是他动弹起来很吃力，以及这柄刀从胸口扎出来很吓人，他几乎都要认为自己没事儿了。 “妈妈，很难办吗？”姬小野突然探出头来，像只猫一样在何应物肩上使劲蹭。 “嗯，刀伤了脊椎，还是有点麻……” 何应物正比划说着，姬小野小胖手探出，当的弹在刀尖上！ 蓝魔像是受到一个巨大的力，一道电光，噗的消失不见！ 余歌身下，地上已是多了个洞，蓝魔深埋其中，不见踪迹。 姬小野的这番动作快如闪电，何应物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可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都忘了阻止，只是眼睁睁看着蓝魔噗的一声。 何应物一龇牙，他听力太好了，都听到了蓝魔与骨头的尖利摩擦声，这得多疼！ 余歌倒没觉得疼，他只是觉得心中一空，然后看到何应物表情好像有点不对，这才低头，发现……刀呢？ 穿透我的刀呢？ 不过聪明如余歌，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这种伤势，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几乎注定了瘫痪结局！ 他脸色煞白，嘭的一把抓住何应物，眼睛瞪大：“我是不是该晕过去？” 仿佛只要他晕过去，这悲剧便不会发生。 “看，这不就好了！很简单呢！”姬小野邀功似的看着何应物。 “我……我……”何应物一时无语，打又不舍得打，骂也不舍得骂，吭哧半天只能夸一句，“干的真不错！” 说话间，他左手按在余歌前胸伤口，右手按在后背伤口，只能拼命灌入大量甘霖术。 “我感觉不太好！我觉得……呼吸开始困难了！”余歌很慌，使劲晃晃何应物。 “不会……” 可何应物刚说两个字，姬小野又打断他说道：“妈妈，你放心好了！这是我的第一红花骑士，很厉害的！他肯定会康复！” “哇，小野任命的骑士啊！那肯定很厉害了！”何应物说着额头顶过来，一大一小用力互顶，像是两只山羊。 姬小野的咯咯地笑着，开心至极。 “喂喂，何应物，我喘不过气……”余歌再次试图引起何应物的重视。 “不应该啊，我看……” “妈妈，贯穿伤是不是很重的伤啊？”姬小野又打断何应物说话。 何应物点点头：“当然了！切割伤看起来伤口很大，但其实贯穿伤才更严重些。比如你余歌叔叔……” “是第一红花骑士！” “好吧，第一红花骑士，刚才你没看我都有点束手无策吗？就是在担心……” “喂喂，何应物，我有点喘不过气！能不能一会儿再讨论别的？我觉得我还有救，你别拖拖拖，把我拖死了……” “不会不会！余歌你放心……” “妈妈，除了红花骑士，你能允许我再多些带些仆人吗？” “什么叫多带些？什么叫除了？我也没同意你可以叫余歌叔叔仆人啊！” “是第一红花骑士！” “好吧！好吧！可是……” …… 余歌终于放弃了“求关注”的努力，他突然觉得，在这里他好像是多余的。 他默默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出气越来越多，进气越来越少，当然也还感受着蓬勃渗入体内的、无以言表的温润能量！ 那是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能量！ 这股能量入体，总体非常舒爽，只是在肌肉伤口处感觉痒涨，而在核心伤势的断裂脊椎处，却是火辣辣的疼。 慢慢的，脊椎处也不疼了，余歌动了动脚趾，丝毫没有瘫痪的意思。 唯一令他不安的是，他只能吸入一点点气了！ …… 过了好久，当何应物母女俩终于认真的讨论完仆人问题的时候，余歌早已经闭上了眼睛。 “如果我死了，就是你害的。” 何应物猛然间想起，刚才和小家伙很投入探讨问题的时候，余歌一直在喃喃的重复这句话！ 糟糕！ 第一百七十七章 高手气势 看余歌闭上眼睛，脸色还有点发紫，何应物被吓得不轻，他急忙伸出左手，啪啪啪抽打余歌脸蛋：“喂喂！余歌！醒醒！醒醒余歌！” 啪！啪！啪！啪！啪！啪！ 频率高、力道足，实在是叫醒人的不二妙招。 神奇的是，当何应物左手从伤口处抬起来，啪啪啪扇了数次之后，余歌猛然间身子一挺，“呃~~”的一声，长长吸进一大口气。 他醒了。 姬小野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不由暗暗佩服余歌的身体素质还是极好的，刚才何应物的左手在上、右手在下，都快把前胸后背贴在一块了，这家伙的胸骨都没碎！ 可他也没觉得难受吗？ 可怜余歌叫了半天“喘不过来气”，不过小家伙的心思在何应物身上，根本没听见；何应物的心思在小家伙身上，根本没注意手劲使大了差点把余歌挤爆。 无论如何，结果还是不错的，何应物和姬小野聊得挺开心，余歌也终于能正常呼吸了，而且他现在非常清醒。 …… 崔子瑜一直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早在何应物发狂砸碎能量墙时，空中刺目的红色尾痕便让他瞳孔紧缩！ 那是无与伦比的杀伤力留下的痕迹，就仿佛将世界都划伤了一般，所以，值得他出手的人，变成两个了：一个是魔女，一个是发狂的部落勇士。 至于其他的那些垃圾，根本不放在崔子瑜眼里，而且坦白讲，杀那些人，已然没有丝毫愉悦感了。 有白大褂说他有十六种人格，可崔子瑜自己知道，他就是他，每一个所谓的“人格”，都只是他为了自保而已。 崔家的实验室，不是那么好近的，更不是那么好出的。 那段噩梦般的日子，生生造就了十几个“崔子瑜”。 他甚至觉得，每一个“崔子瑜”，都是来拯救这具肉体的。 然而他也无比相信，总有一天，这具躯壳将无法呼吸、渐渐腐烂、归于尘土，那将是他崔子瑜的最终归宿。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好好活着。 多重人格也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崔子瑜觉得他的生活被生生撕裂成十几份，很多时候他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不知道他是活着还是死了，而几乎所有时候，他的头都是疼的，特别疼，就像是他从来没睡过觉。 唯有杀戮带来的愉悦感，才能让他感觉还活着。 所以他要杀人。 日复一日，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变成：杀人，或者被杀。 而时至今日，普通的垃圾已经引不起他一丝波澜了，杀这些垃圾，只是发泄而已，他要找的是高手，杀掉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掉。 这当然是不同的结局，杀了对方之后，他将继续在地狱中前行；而如果他被杀，那才是真正的解脱。 可惜，他越来越难找到有资格杀死他的人了。 今天运气不错，遇到两个。 然后他看到部落勇士冲过能量墙抱住“魔女”，再之后，他眼睁睁看着天地变色，又变回朗朗乾坤。 等到部落勇士和魔女稍稍放松的一刻，是时候了！ 不过他刚动起来，便看到一个家伙斜斜迎了上来，余歌。 可接下来，一道身影背后偷袭，刺穿了余歌，也打断了崔子瑜的进攻节奏，他当然停了下来。 真是一出好戏啊！ 他又耐心看着部落勇士给余歌疗伤。 终于差不多了。 他轻弹斩骨刀，一步一步向前走来：“你们两个，很不错。” 何应物一笑，轻轻站起身来：“所以呢？” 姬小野一跃挂在何应物脖子上，小眼神里满是嗔怪，怪他站起来的时候没把她抱起来。 何应物用力揉揉小家伙头发，把她按到肩膀上。 “所以……我想请你们……杀了我。”崔子瑜又神经质的笑起来。 何应物眉头微皱：“小朋友还小，你可不要乱说话。如果你真的想死，我倒可以送你一程。” 崔子瑜闻言大笑，他又开始刺啦刺啦的狠挠脖颈，斩骨刀横摆，猩红的舌头翻卷舔过刀刃：“好极！好极！” 何应物轻轻低头：“小野……” 可小家伙的头猛地往怀里一扎：“我不听！我不听！就不下去！就不下去！” 何应物哑口无言，他本来想说的就是先让小野下去，这小家伙……学会抢答了。 他无奈，单手把姬小野抱紧，右手向前，食指微勾：“那你过来啊！” 崔子瑜脸皮抽动：“你的兵器！” “兵器？杀你，一只手足矣。” 崔子瑜暴怒，一双眼睛登时变的血红，他腰身微弯，呼吸粗重，脸庞扭曲的如同菠萝蜜：“狂妄！” 眼见就要一场大战，魔女阵营的不少人便凑过来围观，何应物微叹一声，摇摇头说道：“部落勇士提醒，观战千万条，远离第一条，观战离的近，亲人两行泪。” 于是很多人微微一愣，迅速躲到了何应物身后远处，这里总要更加安全些。 这下何应物更是大大摇头，不过却再懒得说了。 他看向崔子瑜，却发现这家伙狂怒之后，身体热的像一团火，眼底却是冰一般的平静。 相当于以愤怒增强了攻防，但却不损智商？也不蠢嘛！ 崔子瑜缓缓将斩骨刀置于中线，右手拇指握紧刀柄，然后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如舞蹈版依次紧附，紧接着，他左手也缓缓握上刀柄，五指搭落的次序如常。 双手持刀，崔子瑜像是变成一座山，而轻抚的风也诡异的停住。 何应物眼神一凝！ 好强的气势！ 好锐利的杀机！ 而且看样子，崔子瑜的气势还在提升。 是个好对手。 何应物面容一肃，无论如何，真正的高手都是值得尊敬的。 “我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香车骏马凡尘事，以身求道子瑜缘。 若将武道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崔家比车马，他得富贵我得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联盟豪杰墓，天机已判是轻烟。”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关头，崔子瑜竟然开始吟诗，更令人想不到时，每吟出一句，他气势便提升三分！ 等到“天机已判是轻烟”话音落地，崔子瑜头顶飘荡白云竟被扯碎！ 何应物突然发现，以崔子瑜身体为起点，地面上的微尘似乎被不知名气势挤压，依次缓缓向两侧翻滚，就如同铺开的一层小麦下面隐藏了一条蛇，而蛇头的方向，正直对何应物而来！ 这一定是崔子瑜凝聚毕生精力的至强一击！ </br> </br> 第一百七十八章 硬挡 疯子不可怕，杀人狂魔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信仰的疯子，有信仰的杀人狂魔。 类似像崔子瑜这种。 真要是简单的念诗打屁就能如此提升气势，那世上便都是高手了。 崔子瑜之所以能够气势节节攀升，一是遇到何应物这个劲敌，很有可能潜力被激发，二是他真的相信他所念的，而且很大可能所谓的诗，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他也不可能每次作战前都晃悠悠念首诗，所以这一次，是极其认真的惊天一击！ 何应物轻舔嘴唇，右手握拳轻轻一震，气势已是冲天而起！ “何应物……”正在这个关键节点，躺在地上的余歌突然叫道。 不用说，一定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何应物默默有点感动，于是他打断余歌：“放心好了！我没事！” “不，何应物……”余歌又要说。 “真的没事！别看他斩骨刀那么大，可我沙包大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此时，崔子瑜气势已经提升到顶点，而何应物也是针锋相对，周边十余米范围内的小石块竟然开始缓缓浮起！ “不是，何应物……”余歌完美体现了不放弃的精神。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放心吧！我一定把他击败！” 何应物说着右拳向后收，蓄势待发，而崔子瑜斩骨刀已经高高扬起，宛如灭世神魔！ “你闭嘴！”余歌忍无可忍，“俄还在地上躺着哩！恁是没事儿，俄动不了啊！他这一下就把俄劈屎啦……” 一着急，余歌家乡话都出来了。 何应物这才意识到余歌就躺在他左边一米处，一刀劈过来，好像……确实躲不开。 “忘了忘了……” 说话间，何应物慌忙左移、下蹲。 崔子瑜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杀！” 随着一声惊天爆吼，崔子瑜站在原地，斩骨刀裹起狂风，对准何应物的方向狠狠下劈！ 轰！ 何应物背对崔子瑜，单膝跪地护住余歌和姬小野，周身上下青芒闪烁，八门定瞬息而成，以后背硬抗刀斩之威！ 巨大的轰鸣爆炸声中，飞沙走石鬼哭狼嚎，宛如地狱突现人间！ ……少顷，浓烈的烟尘渐渐稀薄。 崔子瑜仍是双手持刀式，不过他腰杆弯着，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气，脸色不正常的红润。 而在他面前，是一道长达百米的巨大沟壑！ 沟壑以崔子瑜为起点，像是手电筒照出的光柱，呈现极窄的扇面形，其最深处约有两米！ 在崔子瑜前方十余米处，沟壑中尚有一小片完好之地，像是一块孤岛。 一个男人低头半跪护住孤岛，他本就是光着上身，现在却连身后的裤子都被斩尽。 再向前方五六十米处，是大群被掀翻的吃瓜看热闹众人，倒霉一些的如果刚好在斩骨刀发力线上，怕已是尸骨无存。 都说看热闹不嫌事大，可现在的他们一定很嫌事大，这一刀的威力，实在远远超出众人最狂野的想象！ 诡异的是，尽管有人受伤颇重，却没有人呻吟哪怕一声，显然是害怕弄出声音万一吸引魔鬼注意，再补一刀，那可是冤的很。 何应物看看怀里，小家伙眼睛眨巴眨巴的，天真无邪的厉害，再向下看，余歌嘴巴张成“o”型看着前方沟壑，呆是呆了点，人没事，他这才放下心来。 猛回头，看到崔子瑜的惨样，何应物摇摇头，一时半会儿这家伙造不成像样的威胁了。 一刀之威，恐怖如斯！ 然后……把自己整半残，这有什么用？ 后背火辣辣的疼，何应物伸手一摸，除了土没别的，看来崔子瑜的刀气，还是没办法真正伤到他。 他的保护堪称完美，只有余歌的一只脚露在了防护圈外面，算是个小瑕疵。 余歌的鞋、小半截裤子早已湮灭不见，脚皮也被掀飞，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见骨，血糊糊的很吓人。 看看有脚趾头还在不自觉的抽动，应该挺疼的吧！ 何应物站起身来，来到余歌侧面，手掌连挥，甘霖术哗哗撒在脚上，一边撒一边说：“对不起啊！刚才有点忘了！我的错我的错！” 可余歌的目光却落在何应物身后，他上下扫了几眼，呆呆的问道：“你不冷吗？” “啊？不冷啊！怎么了？”何应物觉得这家伙问的有点莫名其妙。 “没事。不冷就行。”余歌收回目光，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默默看着天空，品味那种死里逃生的宁静。 想当初崔子瑜刚有异动要偷袭何应物时，他还想冲上前格挡的，却原来，崔子瑜已经达到了这种实力！ 这样的一刀，根本不像是同一个维度的力量！ 所以幸亏张志达刺杀他了，要不然他很可能被崔子瑜一刀拍死。 可何应物居然用后背就扛下了这一刀！ 余歌一直很骄傲他的进化点积累、能力生成是很快的，可比较起来，何应物这种进步才叫快吧！ …… 很快处理完伤势，何应物站起身来，轻轻一跃跳进沟壑，一步一步向崔子瑜走去。 “怎么样？休息好了没有？还能发一刀吗？这刀我想接一接。”他说。 崔子瑜呼吸已经平顺了很多，但掩不住头上的虚汗，也掩不住双手的微微颤抖，他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死死盯住何应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可！能！” 确实，在崔子瑜的世界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杀人无数，不管是享誉一方的强者，还是隐于黑暗中的至尊，他杀人只用一刀，而且绝大多数是“随手一刀”。 唯一的一次落败是挑战殷破离，他还记得当时殷破离说的一句话：“汝本奇才，奈何做贼。” 他回的是：“关你屁事。” 殷破离又说：“一代天骄无愧是，奈何生在老崔家。” 他愣住了，甘愿落败。 但在崔子瑜心里，如果他用出全力，不一定会败于殷破离之手。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何止用出全力，简直是把精、气、神悉数注入刀内，几乎要抽干他的至强一击！ 所以，怎么可能有人挡的下！ 用后背挡，更是天方夜谭。 不过眼前这个家伙，用事实硬生生给他上了一课。 所以当他喊完“不可能”，看到何应物脸上挪揄的笑容，崔子瑜腾地一下满脸通红，又羞又怒。 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再劈出来这样的一刀，可要让他就此这样屈辱的死去，他又绝不甘心。 猛一咬牙，斩骨刀化作一道流光，噗！ </br> </br> 第一百八十章 小野的教育问题 对于姬小野的建议，其实何应物是拒绝的。 因为，不能小野说让三个女按摩师做按摩，何应物就马上让人家做按摩，第一他要试一下，因为他不愿意按摩完了以后再加一些违心的表情，说“哇”一下，很舒服、很惬意，这样别人一定会骂他，因为没有这样的按摩效果，就证明他说的是假的。 所以他要证实这些按摩师按的舒不舒服，最少要用一个月左右，如果他感觉不错，那就是不错。 他还要求女按摩师在按摩的时候不要加特技，只用最纯正的手法按摩，因为他要让别人看到，他被按摩是这个样子，他们被按摩也会是这个样子！ 另外何应物还要考虑，如果他严词拒绝，那得多伤小家伙的心！但是如果他脱口就答应，那得多影响他的光辉伟岸形象！ 因此他最终采取的策略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当然不是全盘答应，而是要求先有一个月的试按摩期，一个月之后，他再做最终决定。 小野无所谓，她当然听何应物的。 不过这一遭也提醒了何应物，他是有自己的御用按摩师的，那俩家伙去哪了？ 四周巡视一番，这才发现战狂和龙飘荡蹲在早已不存在的能量墙边，眼巴巴的看着他。 招手把他们叫过来，何应物说：“这是你们的小主人，以后，她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 两人忙不迭见过小主人，连连称是。 姬小野点点头，挥手说“退下吧”，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自然之极的表情，一看就是作威作福惯了的。 看着姬小野大了两圈的小胖脸，更加肉乎的小胖手，何应物一时陷入了沉思，天真无邪的小家伙是怎么养成作威作福的坏毛病的？ 一看就是好吃懒做不干活。 不过这些话现在显然不能说，以后一定要纠正过来。 再之后，两个人研究决定了后续安排：第一，优先解决余歌的瘫痪问题；第二，所有人依据危险程度排队，尚未杀人的靠前，已经杀人的靠后，由何应物依次取出大家体内的爆炸装置；第三，马上开始重新制作大平台、拼床、找新的茶几等等，恢复之前的阵仗，只不过这次站在平台中间的不是魔女，而是何应物。 当然对于最后一项安排，何应物其实也是拒绝的，不过为了不伤小野的心，他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之前这些统筹安排的活儿都是谁干？”何应物问。 “喏！”姬小野小嘴撅了撅指向余歌，“以前都是红花骑士负责这些，可是他瘫了。” 何应物啧了一声，用力揉一下小家伙的脑袋：“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瘫了？那是你红花骑士，更是你余歌叔叔！” “哦……妈妈我错了。” 看姬小野认错，何应物马上心软了，他笑笑，一把把小家伙抱过来：“也没事儿，以后注意就好。” “嗯！好……”沉默了一会儿，姬小野突然抬起头，“可是妈妈我错在哪了？” 何应物一愣，旋即苦笑，教育小孩子的第一要务，是要让小朋友知道如果她做对了，是对在哪，如果错了，又是错在哪，这样小朋友才会形成正确的是非观、人生观、价值观。 刚才他竟忽略了，只是说“错”，而没说“错在哪”。 “那我告诉小野哈！你看你刚才说‘可是他瘫了’，对不对？是不是小野的原话？你这样说的话，就显得特别儿戏，小野要知道这对别人来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所以我们不能用很……轻松的语气去说这件事。明白了吗？”何应物细细说着。 姬小野似懂非懂，茫然的点头。 何应物笑笑：“我们应该说，‘可是他瘫痪了’！小野仔细体会一下，加个‘痪’字，是不是显得正规了许多、严肃了许多？也能显示出我们的同情心……” 余歌躺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现在终于忍不住叫道：“何应物！你是不是对‘瘫’和“聋”有什么误解？” “没有！没有！你别激动……”何应物赶忙解释。 余歌冷哼一声：“我现在非常怀疑你在拿我寻开心，可是我没有证据。” …… 解释了半天，何应物和姬小野终于合力把余歌哄好了，俩人对视一眼，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 往往一些病人脾气很古怪，他们并非邪恶，只是害怕、愤怒、绝望而已，除了用古怪的脾气对抗生命中的不公，他们还能有什么？ 然后小野说了两个人的名字，茂宁和顾二叔，从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都堪称小家伙的左右手。 于是在确认是哪两个人之后，何应物招手让他们过来。 坦白说，魔女阵营的所有人都慑服于魔女，黑雾笼罩下的魔女神秘、诡异、强大、不可战胜，可当魔女露出本来面目之后，绝大多数人都恨不得狂喷一口血，这个天真无邪的小萝莉，怎么看都不像有威胁的样子。 因此不可避免的，他们对魔女的畏惧和服从都淡了很多。 不过茂宁和顾德不同，他们可是从一开始就见过姬小野的真面目，一团黑雾也好，粉雕玉砌的小娃娃也罢，在他们眼里没区别，都是一样的……恐怖。 所以看到何应物招手、姬小野点头，他们赶忙跑了过来，不敢有一丝怠慢。 何应物向小家伙眨眨眼，于是姬小野便把下一步安排告诉了他们两个。 “那我们的工作，一是传达；二是编号；三是再造一个大平台；另外，我还会安排人盯紧崔子瑜。”顾德总结确认道。 “那就有劳了。”何应物说。 虽然不知道何应物的具体身份，小魔女管这个家伙叫“妈妈”又处处透着诡异和恶心，但顾德他俩至少很清楚，这家伙显然比魔女更为恐怖，除了听话，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因此他们道声“放心”，抱拳领命而去。 …… “战狂飘荡你们俩，收拾一个干净的地方，救人用。”看顾德二人远去，何应物扭头叫道。 如果要开刀检查余歌的脊椎伤势，那在干净些的地方手术总是好些。 “好！” 两人做事相当麻利，很快收拾出一个约有一米三高的台子，再用清水冲洗过，在荒天野地算是很干净了。 “你们把他抬上去。”何应物翻出一把匕首，掌心燃起火焰，来回燎烧，做着简单消毒。 其实有生命源泉在，这些步骤都可以省略，不过为了让余歌更安心些，何应物做的一丝不苟。 “好嘞，我自己就行。”战狂说着，小跑到余歌身前。 “停！不是有按摩师吗？我浑身疼，需要按摩师抬。”余歌说着看向姬小野，显然是想着动用三个按摩师，可能需要小魔女同意。 战狂憨憨的笑着，两只手噌噌噌快速摩擦，都像要擦出火花来，然后他十指律动，巍然伸向余歌：“我也是按摩师哦！” “正经点！”何应物皱眉叫到。 “诶，好嘞！”战狂立刻拉下脸来，嘭的一把抱住余歌，疾行几步，咣当扔到收拾好的平台上。 </br> </br> 第一百八十一章 暗棋 摆放好余歌，何应物提匕首上前：“最后再问一次，如果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接下来将实施脊椎神经修复手术。” “……”余歌没有说话，只是传出一阵呜呜声。 战狂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余歌嘴巴，授意者当然是他的主人，两人合作这么久，何应物一个眼神，战狂就能猜到是什么意思了。 对余歌的回复，何应物很满意。 匕首刷刷刷挽个花，正要刺下，十米外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诸般事宜已经安排妥当，请两位……大人放心。只是听说这位……勇士要给余歌做手术，大家一致请求近观，因此我来请示意见。” 来人正是顾德。 “不是勇士，你就叫……大主人！”姬小野指着何应物，然后又指向自己，“我就是小主人。大主人更大，比我说话算数。” “是，小主人。”顾德恭恭敬敬地说。 何应物微微一笑，他自然很清楚这些人在想什么，内置于脊椎的爆炸装置和神经丛相连，几乎不可能在不损伤宿主的前提下取出来，何应物说能救他们，那他们至少要看看，要救他们的人是什么水平。 万一是个兽医级别的，那他们怎么敢让他救。 况且，刚刚好余歌也是脊椎伤，这便更能看出何应物的水平。 “好啊！没什么，想看的就来看吧！”何应物说。 于是，一大群人呼啦啦围了上来，观看何应物做手术。 虽然何应物丝毫不关心这些人对他到底有没有信心，但万众瞩目的感觉多多少少带来一丝兴奋，他用匕首轻轻拍了拍余歌之前的受伤部位，说道：“这就是伤口，只不过生命源泉只能将肌肉筋骨修复，可怀疑脊椎处神经仍然受损，所以才导致他的瘫痪。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打开一个洞，观察脊椎的恢复情况，并设法修复神经丛。” “这不可能吧？” “还能这样？” “就凭一只匕首？没可能修复神经的啊！” ……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何应物笑笑，示意战狂把余歌翻过来，在他后背上倒一点清水，仔细清洗干净：“我说行或者不行，没有什么意义，反正马上就要开始，答案就要揭晓了。” “你能肯定把人救好吗？那可是神经受损！”有人还是忍不住问道。 “当然肯定！我很肯定基本上做完手术，他就能站起来。”何应物说着，轻轻把余歌后背擦干。 “站起来有什么用？我们可是能力者，如果能力受损，那还不如……”又有人喊道。 他的疑问才是隐藏在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也即是修复脊椎后，会不会对战力、对能力造成影响，如果修复后人能站起来，但之后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放心好了！我有秘法，绝对丝毫无损。”何应物自信满满。 “当真？” “哈！看就是了。”何应物也懒得回应了。 他身体前倾，左手食指和中指按在原来伤口处向两侧微微撑着，右手握住匕首稳如磐石，轻轻点在两指中间。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个见证奇迹的时刻。 噗！ …… 何应物身体猛的僵住，匕首脱手从余歌背部滑落，当啷一声落到小平台上。 “妈妈！”姬小野一声尖叫，扶住了无力倾倒的何应物。 何应物双手无力的向后抓，却根本抓不到深深刺入身体的匕首。 整只匕首只余了柄部露在外面，它的把柄相当奇特，整体呈现淡金色，起伏不平像是一条凶恶腾蛇缠绕而成，而柄部顶端，则是紧闭双眼的一个恶魔头像，恶魔利齿森森，让人不禁怀疑，欲用此匕首，仿佛要先受其啃噬。 人群在惊呼声中呼啦散开，孤立出杀手，这是一个年轻人，他胸膛起伏，绝望中又带着决然。 姬小野急的哭出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扶着何应物斜靠在小平台上，不停喊着妈妈。 何应物终于停下了拔出匕首的徒劳努力，他右手握住姬小野的小胖手，左手颤巍巍的抚摸小家伙的乱发，呼吸急促，怔怔看着年轻人：“为什么？” 只这一瞬间，他的声音变得浑浊、暗沉、沙哑。 小家伙这才注意到杀手，她嗷的一声怒吼，眼睛变红，腾地一声黑雾冲天便要杀过去！ “小野！”何应物紧紧抓住小家伙，不让她乱动。 “妈妈！” “小野乖，安静。” “妈妈……”小家伙终于安静了下来。 “为什么？”何应物又看向杀手。 “我不能让你救他。夕替公子才是真正的雄才大略！”杀手几近癫狂。 “你也是张家的人？”何应物叹口气问道。 “我姓宋，宋绝！夕替公子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我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一二！” “如此同袍相残，传扬出去，怎么可能争得上家主之位！？”何应物开始咳嗽起来，不停摇头。 宋绝突然大笑不止：“能量穹顶之下，已注定都是死人！谁能活着出去？谁能把消息带出去？可笑！可笑！哈哈哈哈……” “我真是受够了这些豪门恩怨！你打我、我打你、你继承、我继承、他阴谋、我诡计，真是烦透了！说到底你就是想让余歌死？”何应物呼吸更显得急促。 “没错！为了夕替公子，我就是要让余歌死！”宋绝狂吼。 “那你扎他啊！！！你扎我干嘛？？？” 何应物突然激动起来，都快哭了。 “我……”癫狂的宋绝愣住了。 看起来，他真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他观念里，既然余歌已然瘫痪，那在争家主之位的路上，已然是一个死人，现在这个光膀子家伙扬言能把余歌再弄的活蹦乱跳，他一根筋认为自然是要杀这家伙。 看着满脸苦涩要哭出来的何应物，宋绝开始有点冒汗。 正在这时，一直趴在小台子上的余歌突然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手臂一撑轻轻跳下来：“宋绝……宋绝，你就是隐藏的后手吗？暗棋？” 现在的余歌可是好的很，哪还有半分瘫痪的样子！ 宋绝大惊：“你……” “我什么我。”说话间，他手掌一摆，何应物单手迎来。 啪！ 一声清脆的击掌声。 “干得不错。”何应物说。 “哈！我当然不错！可你演的太浮夸了，这也是就是对方很笨才会上钩！但凡碰上个聪明一点的，可就……” 余歌说着说着，看何应物还赖在地上，他使劲摇摇头：“你快起来吧！不用演了。” 何应物苦笑起来：“我演你个头！” 余歌啧了一声，轻轻向前一按何应物肩膀，看向他后背，旋即脸色大变，脱口惊呼：“诅咒之刃！” </br> </br>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诅咒之刃 说话间，脸色大变的余歌单手探向何应物后背，嘭的一把握住诅咒之刃。 诡异的是，匕首顶端恶魔头像突然嘴巴张大，像是发出无声尖叫，头像猛地向下，咔一口死死咬住余歌虎口！ 利齿刺得很深，但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余歌不知怎的竟突然间似乎极度虚弱，身子一晃，单膝跪倒在何应物身边，只靠右手死死扶住何应物的肩膀才没有摔倒。 “你好点没？”他扭头看向何应物。 余歌的声音浑浊、暗哑，而嘴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裂，对于九阶自然亲和能力者来说，这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你是不是傻？”何应物回看过来，皱眉说道。 “这他x是我的事，让你挨一刀已经够可以了！诅咒之刃，必须我来扛！”余歌说。 “你扛个屁！3……2……1……” 话音未落，余歌已是脸色苍白如死人，他右手再也撑不住肩膀，扑通一声躺倒在地，可他左手仍然死死抓住诅咒之刃，丝毫不肯放松。 精神可嘉，方法不足取。 他这无力倒地，自然牵动匕首向下，何应物嘴巴张大：“呀呀呀！疼疼疼疼疼疼……呜呜……” 姬小野小牙紧紧咬住下嘴唇，她小脸泪珠滚落，表情惊惶，小胖手啪的堵住何应物嘴巴，仿佛只要他不喊，就不会疼。 看小家伙如此可怜兮兮的样子，何应物自然不再叫了。 诅咒之刃确实是计划之外的变数。 余歌总认为刺杀他的事情似有蹊跷。无论如何，张夕替是他哥，这家伙做事当然够狠辣，但往往不显山不露水的时候居多，大庭广众之下的刺杀事件则太过张扬，虽然说可以用“穹顶之下无人生还”来解释，但万一这事情传出去，张夕替可是必然身败名裂，这可不像是他的风格。 张志达是死了，但余歌推测一定还有暗棋，因此他和何应物暗中商量好，唱了这一出戏，目的就是引暗棋现身，最好能查明真相。 这中间的危险他们都考虑过了，最大的可能性是有人再次铤而走险刺杀余歌，因此何应物始终在很谨慎的保护余歌。 “刺杀医生”这种可能性，他们当时只提到一句，何应物说“没人这么蠢吧”，余歌深以为然。 况且以何应物的战力水平，现场大概不存在能刺杀他的人。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真的有人能伤到何应物，在天赐神躯的强力恢复下，任何伤势都不事儿。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第一，宋绝就是这么蠢；第二，这么蠢的人，居然带着世界上最阴狠的匕首。 诅咒之刃几乎是传说中的武器，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它是由天外陨铁打造而成，最开始只以无比锋锐闻名，被称作黄昏之匕，收藏价值远大于实用价值。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战争或是什么原因，黄昏之匕流落在外，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使用，这把匕首的神奇特性也逐渐被人挖掘： 特性一：自噬。 无论谁想使用这把匕首，必然要被恶魔头像咬一口，咬完之后，还有人能使用，有人不能使用。 特性二：锋锐。 貌似还没有发现其他武器可以在锋锐上和它抗衡。 特性三：触死。 并非是割伤敌人之后，敌人当即死亡，而是手持匕首的人但凡受到一点伤害，便立即死亡。 正因为这个特性，它的主人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特性四：瘟疫。 被它割伤的人，当即陷入重病状态，一般的症状是无力、恶心、呕吐，往往无力再战。 特性五：混乱。 被它割伤的人，常有混乱和幻觉，如果是在团战中，受伤者往往不分敌我胡乱攻击，就像丧失了理智和自我意识。 特性六：生命流失。 被它割伤的人，生命力往往快速流失。 特性七：抑制恢复。 正是这个特性，让它从黄昏匕首，正式更名为诅咒之刃！ 在诅咒之刃出现之前，人们根本无法想想，居然有武器能够抑制生命源泉的恢复能力，这是不可理解和无法想象的。 不过在数次实战中，诅咒之刃不止一次证明了它抑制恢复的能力，坊间传闻它的辉煌巅峰，是彻底杀死一名十阶生命源泉能力者！ 那时候的十阶生命源泉还不叫虚妄之影，但恢复能力却是实实在在摆着的。 特性八：隐匿。 …… 时至今日，高端玩家们还在孜孜不倦的探索诅咒之刃的其他特性，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像是末日世界的东西，也不是仅仅一块陨铁这么简单。 何应物也没想到，他会被这东西刺中，诅咒之刃的隐匿特性，居然真的躲过了他的感知，连五阶敌意侦测都没有发出一点点警告。 这就很有意思了。 歪着头看着濒临昏迷的余歌，何应物无力的摇头：“还不放手？向下拉好玩吗？” 余歌显然已经失去大部分意识，但他仍然把诅咒之刃攥的紧紧的。 这玩意儿刺入何应物身体，理论上是在持续吸收他的生命力，注入瘟疫、混乱，这时候如果余歌的血通过恶魔利齿进入诅咒之刃，那这股诅咒之力便优先攻击后进入的新鲜血液拥有者，何应物的压力自然要轻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余歌在昏迷前问他是不是感觉好一点。 当然，这是理论，实际的情况却是，何应物根本没有生病、没有混乱、没有生命力流失，除了身上被扎个洞是真的，其他所有负面效果统统没起作用。 应激之下，他只是用一团元气紧紧包裹住诅咒之刃，便神奇的隔绝了这些，至于背后的原因，何应物也说不清楚。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有个大胆的推测，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他没办法去验证。 最紧急的情况莫过于余歌这个蠢家伙把诅咒引到他自己身上，可他分明又无力承受，眼见得眼圈发黑，脸皮开始抽抽，有点木乃伊的感觉了。 “小野，我够不着，救你余歌叔叔要靠你了，把他手掰开。”何应物摸摸小家伙的头。 “好！” 说话声中，姬小野动作极快，她只是身子微微一探，小手便抓在了余歌左手上。 余歌作为张家的第三顺位继承人，该受的教育绝对不打折扣，所以对诅咒之刃，他是相当了解。 因为了解，所以恐惧； 因为恐惧，所以他几乎存了必死之心； 因为存了必死之心，所以他是用尽力气握住，哪怕昏迷，也绝不撒手。 不过他的这点固执在姬小野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轻轻一掰没掰动，第二次用力，场上突然起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昏迷中的余歌很配合的张开了手，只是手指有点不正常的弯曲。 “妈妈，好了！” “哇！小野真棒！” “可是红花骑士的手坏了。” “没关系，要手还是要命，这笔账可不难算。况且凭他的恢复能力，这点伤小菜一碟。” 确实，没了诅咒之刃的诅咒，断骨之伤也不过如此。 </br> </br>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拉钩与齿痕 宋绝越来越惊疑不定。 从他决定刺杀何应物，就没想过能活下来，对面三个人：魔女、何应物、余歌，光凭魔女，一团黑雾也好，小萝莉也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都能一巴掌把他拍死。 万幸，魔女被何应物安抚住了。 最开始，所有的事情发展一如宋绝预料，何应物明显虚弱下来，连讲话声音都变得浑浊、暗沉、沙哑，这只能是诅咒之刃发挥了作用。 而当余歌完好的跳下来，则让宋绝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家伙的瘫痪是伪装的。 更让宋绝想不到的是，张家小公子脑子有问题，明明没事儿，非要去抓诅咒之刃，居然天真的想硬抗诅咒之力！ 然后，现实给了余歌当头一棒，他晕了。 对宋绝来说，他的最佳策略就是拖延时间，诅咒匕首刺入身体的时间越长，人就越虚弱。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何应物还是那个死样子，没有变好，更没有变坏，这可不像是被诅咒之刃刺伤后的样子。 至于魔女，一直表现得很乖，但那是在何应物安抚下，一旦魔女暴怒，宋绝都想不到自己要怎么死。 看着魔女把余歌的手从诅咒之刃上掰下来，宋绝开始冒汗，正常来说，等到余歌的紧急状况处理完，而何应物又不再虚弱的话，就要轮到处理他宋绝了！ “这不可能！你怎么……”他呼吸稍显急促，对着何应物缓缓摇头。 “我最喜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神兵利器上的家伙了！”何应物突然间笑得很开心，“第一他们很蠢，第二他们有宝贝，这样的话，事情就变成蠢货送宝贝装备了。比如说……” 何应物正在说话，状似放松，宋绝突然低吼一声，手中寒光闪闪，猎豹般合身直扑躺倒在地的余歌！ 看来他的现学现用做的还是不错，这次知道直接去干掉正主了，况且魔女就在何应物怀里，袭击何应物的话可是要直面魔女，宋绝不是没这个胆子，他是很清楚没那个实力。 何应物看都没看宋绝一眼，他揽住小家伙的脑袋往怀里一带，脸上还是那般笑意，甚至连嘴里的话都没停：“……比如说你，就是这样的好人，谢谢你的装备。” 说话间，从地面而起，突兀出现一道斜斜向上足有五米长、直径约三十公分的巨大冰刺！ 噗！ 宋绝就像是自己一往无前狠狠的撞进去。 冰刺刺穿身体，宋绝被挑在空中，他手脚挣扎抽动，口鼻里不停冒着血水，荷荷了几声便没了声息。 血顺着冰刺流下，美丽的冰雕，触目惊心的红，像是冰糖葫芦上只穿了一粒山楂。 何应物还是紧紧抱着小野的头，什么都没让小家伙看到。 而小家伙此刻也出奇的平静，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何应物很清楚，在他们分离的这段时间，闺女一定见过很多腥风血雨，每次想到这些，他的心都痛，痛得要死，这几乎是他生命中不可弥补的遗憾。 然而那是在他不在的时候，闺女不得不坚强，现在他在了，所有的一切当然是他要扛。 他就是要宠着闺女。 宠上天才好。 姬小野显然也很享受，她乖的像一只猫，小脸死死贴在何应物胸膛上，还不停的往里钻，她只想离得近些、再近些。 蓬勃的生命力、熟悉的气息、溺宠的感觉包围着她，小家伙突然想哭…… 久违的安全感、无比的放松，有妈妈在，她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强撑假扮强大的魔女了。 她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 在妈妈的怀里睡，就像荒野上的日子那般纯净、自然、安心。 感觉到胸前湿湿的，何应物轻轻拍拍小家伙后背，对顾德说：“你把这些处理下，别吓着小主人。” 顾德明显愣了愣，旋即低头答道：“是！” 在他心里，这个要求颇有些矫情，还吓小魔女，她不去祸害别人已经很好了。 扭头看看昏迷不醒的余歌，何应物身体僵直着缓缓动了动，他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小野先等一会儿，我得把诅咒之刃逼出来。” “我帮妈妈拔吧！” “不行！这东西有点邪乎。” “小野才不怕！” “我怕！” “是怕我拔坏了，还是怕我受伤？”小家伙当然看到诅咒之刃咬了余歌一口。 “你猜？”何应物笑笑，刮了一下小家伙鼻头。 姬小野长长出了口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小脸上表情很严肃，突然问道：“妈妈你还会离开我吗？” 何应物心又一疼，换换摇头：“不会。” “那拉钩！”小野说着伸出小指头。 “好！拉钩！” 大手拉小手勾住，又念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咒语之后，姬小野的手指还是不肯松开。 “怎么了？”何应物问。 “妈妈我们之前拉过钩，可……可……”小家伙说着说着，突然变得很委屈。 “这次绝对！绝对！绝对算数！”何应物狠狠咬牙，额头靠上去，贴住闺女的额头，一字一顿的说。 “绝对算数？” “绝对算数！” “嗯！” 可随着嗯的一声，小家伙突然抓住何应物胳膊，小钢牙咔的一口咬下去！ 这下咬的……血当时就出来了。 何应物身体一僵，滋儿的一声，愣是没敢动，生怕一动一挣扎再伤着小家伙。 姬小野倒是很快就松开了嘴巴，何应物小臂上，是一道深深的牙印。 “看妈妈还敢忘！”小家伙恶狠狠的说。 “不敢忘！不敢忘！”何应物苦笑着赶紧表态。 不过十二阶天赐神躯哪是说着玩儿的，话音还没落，血早已止住不说，那道深深的齿痕加速似的恢复如初，小臂上除了有点吐沫，什么都没剩下。 姬小野刚要开心的脸立刻垮下来，她不可思议的盯着小臂左看右看，哇的一声哭出来：“这是又忘啦！” 何应物满头包…… “没有忘！不可能忘……” 焦头烂额的哄了半天，小家伙总算安静下来。 “我不闹一闹，妈妈不拿我当回事。”这是姬小野的总结。 何应物又头痛又心痛，又好气又好笑，无奈道：“行！都听小野的！不过我们先安静下，背上这把刀，越来越折磨我了！看我把它逼出来！” 姬小野乖巧的点头，斜趴在何应物肩上，盯着他后背的诅咒之刃。 </br> </br>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困兽 姬小野盯住诅咒之刃顶端闭着眼睛的恶魔头像，她总觉得这紧闭的眼睛像是在盯着她，很奇妙的感觉。 何应物没觉得奇妙，他只是觉得随着时间推移，包裹住诅咒之刃的元气越来越稀薄。 对他来说，补充元气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过问题就在于，貌似元气稀薄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就有点诡异了。 看来除了世人共知的那些特性，诅咒之刃很可能还有些秘密。 何应物微闭眼睛，包裹匕首的元气浓度骤然增大，很快，微观世界的元气犹如化成一只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将肌肉纤维和匕首分开，同时向远离匕首的方向挤压！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诅咒之刃缓缓撤出何应物的身体，而匕首身上，一滴血都没见。 几乎在匕首刚刚离体的一瞬间，它所造成的孔洞便已经神奇愈合，只在皮肤上留下了一点点暗红色残渣，那是身体在自我修复过程中排挤出的废物。 诅咒之刃悬空，何应物心意一动，匕首划了个圈飞到手里。 和手柄处一样，诅咒之刃通体也是淡金色，只在刀身正中央有一道黑线，何应物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姬小野小胖手伸出去，抓了何应物背上那点红色残渣，放在指尖使劲捏：“妈妈，我觉得你不用再厉害了，就你这血厚的，谁都能磨死。” 何应物哭笑不得：“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这是事实！” 姬小野说着像个猴一样，挂在了何应物脖子上。 何应物手拿诅咒之刃耍着刀花，扭头看着人群说道：“我受伤了，得养伤。取出爆炸装置的事往后放，明天天亮再按顺序来。” 眼看天色要晚，众人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 顾德招呼一群人退去，只留下何应物、姬小野和昏迷不醒的余歌。 检查一下余歌的身体情况，呼吸平顺，脉象有点浮，貌似就是过度虚弱，很可能睡一觉就好了，所以何应物只把他摆好，盖上一身衣服了事，其他交给生命源泉就是了。 做完这些，他又握住诅咒之刃，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看着闭目的恶魔头像，何应物手晃了晃，开始和森森利齿的头像交流：“咬我啊！” 诅咒之刃没反应。 他看向小家伙：“这东西是咬了余歌吧？” 姬小野点点头：“是啊！我看见了！不光余歌，宋绝手上也有一道伤，就是这个利齿形状。” “那怎么不咬我呢？” “不知道啊！”姬小野说着伸手过去。 何应物赶忙躲开：“别再咬着你！” “它不敢。”姬小野说的天经地义。 “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敢，它要敢咬我，我弄死它。” “小孩子别那么戾气！动不动就弄死弄死，弄死什么呀！小女孩就得……矜持点。” “哦……好的妈妈。” 又过了好一会儿，何应物都把虎口放到恶魔利齿旁边了，诅咒之刃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儿？怎么不咬呢？”何应物有点烦了，“再不咬我弄死它！” 姬小野一呆：“妈妈，戾气！” “嗯……我把它……温柔的碎成渣渣。” 说话间，何应物心意一动，元气外放形成一个密闭的圆形空间，像是一个大气泡，刚好把双手包住。 “再不咬的话，开始粉碎了。” 他左手五指缓缓律动，指尖过处，留下道道红色尾痕。 “妈妈，真要毁了啊？那多可惜。”小野叹口气说道。 何应物嘿嘿笑笑：“反正是捡来的，心疼什么。” 他当然不是那种大大咧咧败家子的性格，一般来说不可能主动损毁这种传说级别的武器，只不过在何应物的直觉中，这玩意儿一会儿咬人，一会儿又不咬，其中必定有诈。 五指晃了半天，恶魔头像还是一动不动，何应物都有点动摇了，开始考虑他错了的可能性。 可是这事不能想，越想，何应物越觉得自己跟个匕首较劲是非常傻x的行为，一种叫做羞怒的感觉袭上心头。 不就是诅咒之刃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念至此，他手指啪的搭在匕首尖上，轻轻一震，咔！ 匕首尖当即化为齑粉！ 姬小野吓一跳：“真毁了！” 凡事开个头就好办了，何应物再没有心理压力，咔！咔！咔！咔！ 小小的清脆声不断，无名金属粉末落到无形的元气泡中，像是浮在空中。 很快匕首毁损完毕，只剩手柄了，何应物叹口气，他也觉得可惜，不过毁都毁了，权当没见过就是了，于是他对准恶魔头像，双指一弹！ 猛然间，头像眼睛似乎迅速的一张一合！ 速度太快，以至于让人怀疑是不是眼花，而在何应物感觉中，似乎有个无形的东西窜了出来。 何应物微微顿住，在他这里，眼花和幻觉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他看向匕首手柄，无数精密数据告诉他这里似乎一如往常，但直觉上，这恶魔头像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何应物微微一笑，双手轻轻一拍，诅咒之刃手柄也化为齑粉！ 一件传说中的武器就这样没了，不过他一点都不心疼，甚至还有丝丝兴奋。 何应物双手小心的从元气泡里抽出来，就像从肥皂泡里抽出手来那般，之后他右手紧紧贴在元气泡下方，很快，不知名金属粉末诡异的穿过元气泡，洒落到掌心，他手掌轻斜，粉末于是洒到地上。 姬小野噘着嘴：“没了！我还挺喜欢那个头像的！” “你不早说。”何应物拍拍手，把掌心清理干净。 “早说管用吗？” “不管用。” 姬小野气坏了，开始用力瞪着何应物，呼哧呼哧的喘气，脸蛋圆圆一看就气鼓鼓的。 何应物笑笑：“头像虽然没了，但我猜，它的灵魂应该还在吧！” 说话间，他像个魔术师双手轻摆，做向内挤压状，神神叨叨的说：“变小！变小！变小！” 为了突出效果，他把元气泡搞的蒙蒙发亮，而在他的控制下，元气泡体积越来越小，很快就从直径约有一米，缩成了只有二十公分的一个圆球。 姬小野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可什么都没有，他狐疑的看向何应物。 何应物表面波澜不惊，内心也慌，他继续缩小元气泡。 十五公分，没动静。 十公分…… 猛然间，元气泡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突兀的鼓出一块，那感觉就像是有东西从里面戳气球。 姬小野一呆，何应物眼前一亮！ “什么？”小家伙问。 “困兽。”何应物笑的很开心。 第一下撞击之后，元气泡接连一处处鼓起，像是里面困住了一只隐形的小暴龙，它正在发怒四处胡乱冲撞要冲出来。 可在何应物心意一动之下，元气泡毫光大盛，元气壁垒显然坚韧了许多，那东西怎么可能冲的出来。 </br> </br>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显形 元气泡鼓动的厉害，像是随时都可能破掉，可何应物安心的很，他掌心托着泡泡，还随意上下掂着。 姬小野瞪大了眼睛，仔细往里面看，什么都看不到。 “妈妈里面有东西吗？”她等着大眼睛问道。 “有啊！这不是正往外冲要出来。” “这是什么呀？” “不知道。我猜是寄生在诅咒之刃的……生物吧！” “可我什么都看不到！” “对呀，那就是它能隐形呗！” “妈妈你怎么知道的？真厉害！” “我猜的呗！” “妈妈能看到吗？” “我也看不到。”何应物何止看不到，八阶自然亲和也没能发现这东西，体表毫无能量散溢吗？ “妈妈你能把这个送给我吗？” “这个？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可我觉得这么小，可能挺好玩儿的。” “哈哈，那好吧！小野要喜欢，当然送给小野。” “嗯！谢谢妈妈！”小家伙笑得很开心，“不知道它长的漂亮吗？” “不知道呢，可一般这种寄生的东西都长的比较丑吧！我猜的。” 听说比较丑，姬小野小眉头一皱，不过她很快想通了：“丑就丑点吧！没关系，就像妈妈一样，我喜欢就行，好玩就行，厉害就行，我还没见过能隐形的东西呢！” 小家伙自言自语，何应物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 半个小时过去了，元气泡里雾气茵茵，那是何应物注入其中的精纯元气，泡泡还在剧烈的变形鼓动，就像最开始那般。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 “妈妈，这东西要挣扎到天荒地老啊！”姬小野显然快要失去耐心。 何应物点点头：“我觉得也是，要不我们先休息，反正我把泡泡弄坚固些，它肯定逃不出来。” 姬小野长长的叹口气，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妈妈怎么办啊！看不到它了。” “睡醒一觉应该就差不多了，反正它跑不……” 正在说话间，姬小野突然小胖手伸过去：“麻烦死了，到底是什么啊还不出来！” 何应物想笑，托着元气泡也没躲，这种具有防御、禁锢功能的元气泡，和有形的钢铁一样，小家伙不可能戳破的。 可下一刻他便脸色大变！ “小野！” 惊呼声中，小胖手毫无滞涩的探入元气泡内部，而小家伙指尖微动，浓郁至极的黑色魔气喷涌而出！ 啪的一声，何应物闪电般将姬小野小手拉了出来，揉捏感应不停，左右上下仔细看，同时，精纯到极致的甘霖术浓雾一般包裹住小胖手。 小胖手上很快就滴滴答答往下青色液体，那是不要钱的甘霖液。 “妈妈这是什么？”姬小野小手不老实的捏来捏去，她觉得滑滑的很好玩。 “给你洗手！”何应物没好气的说。 他双眸之内似有万千星辰旋转，各种能力齐上阵，连一阶烹饪专精都帮他判断姬小野小手的色香味，从而将小手内外从血丝到纹路看了个通透。 人最恐惧的是未知，何应物也不例外，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伤到小家伙，而从这东西寄生到诅咒之刃上来看，绝对应该是有些诡异威能的！ 还好，一通观察下来，小胖手一切如常。 “知不知道很危险！”何应物严厉起来，他确实被吓不轻。 “妈妈！”小家伙撅起嘴来，“之前好半天，它动都不敢动，明显是害怕妈妈！后面空间越来越小它才要逃的，我想它就算厉害，厉害程度也有限，所以……应该没危险。” 何应物摇摇头，溺宠的看看小家伙：“以后不能这样！” “哦，知道了。” 其实，何应物内心远不像他表面这般平静，姬小野轻松探入元气泡，可是大大震撼了他！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小家伙的牙齿能轻松破防，那还属于物理攻击层面，一方面是何应物根本没敢防御，第二也是因为姬小野的小钢牙实在太厉害，但无论如何这些是可以理解的。 可元气泡不同，这泡泡是以修仙功法为体、以元气为用的产物，换句话来说，末日世界极难找到什么力量能破开它、能探进去！ 所以姬小野是怎么回事？ 何应物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是小家伙与元气同宗同源！ 想当初最开始遇到小家伙，她是以狼王为供养源形成的……人工干预产物。 后来他和韩音离有一次密谈，那次他得知，小家伙的本质很可能是一团“纯粹的能量”，而她的血肉物理载体，则来自于姜小小的基因体。 这能解释何应物为什么对姜小小天然抱有强烈好感。 韩音离还告诉他，她推测，当姬小野真正学会掌握自身的能量之后，才真正算是形成独立人格，成为完全意义上的“人”，只是那时候，很大概率小家伙会成为真正的人形兵器，终极武器。 “就是类似魔女这种吗？”何应物想。 无论如何，看起来小家伙已经开始学会运用她的能量了。 只是，何应物总也想不明白，元气可是一个世界的根本，是末日世界的大道之根，天地之母，一阴一阳，生育万物！ 所以，姬小野和元气同宗同源，到底代表了什么？ 不知道。 反正听起来很有点神秘就是了，反正捡的这闺女很厉害就是了。 …… “妈妈快看！妈妈！”姬小野突然尖叫起来。 尖叫声当即把何应物惊醒，顺着小胖手看过去，何应物悚然一惊！ 元气泡内，姬小野释放的漆黑魔气已然消散大半，而随着魔气消散，一直隐藏的小东西竟然显形了！ 这是一团不断翻滚、随意变幻形状的……黑色液体肉块？ 它不时变化出长长尖刺，不停攻击、试探，显然在试图冲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好丑！”何应物眉头一皱。 “哇！我喜欢！”姬小野当即抱住何应物的胳膊趴过来，离的很近看着，眼睛眨也不眨。 “丑死了！” “我就喜欢！” “看起来有点危险呢！” “不危险！妈妈不危险！我喜欢！妈妈你看，它会变耶！” “……” 何应物一阵无语，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的。 他把元气泡拿到眼前，仔细观察翻滚的液体肉块，说也奇怪，当姬小野尖叫着喊了几声“我喜欢”之后，这东西的翻腾攻击速度居然慢了下来。 看了看地上的诅咒之刃粉末，联想到诅咒之刃的传说，何应物轻轻摇头。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翻滚的液体肉块应该是来自异星球的生命体，而且从这东西的种种反应来看，十有八九具有不低的智慧。 最起码懂得畏惧、知道隐藏、会伪装、还能听懂人话。 要作为闺女的玩伴，何应物可不太喜欢这样的异星生物。 </br> </br> 第一百八十六章 毒皇 对于小东西的来历，何应物可不是瞎猜，而是基于传说的合理推断。 首先这玩意儿寄生在诅咒之刃上，而诅咒之刃是用天外陨铁打造而成，也就是说，它是随着天外陨铁到了末日世界。 陨铁打造成为武器，一定会经历高温、高压、锻造、反复锤打，但这个过程没有摧毁它，它反而寄生在武器上，看起来活的挺好。 不仅如此，何应物甚至怀疑是不是锻造武器的过程激活了它！ 从各项特性来说，比如自噬，是它通过恶魔头像咬噬持有者，很可能是在吸取人的血液，而能力者的血液通常含有丰富的能量，所以它其实是在吸收能量，遇上味道好的鲜血，它便出手帮一帮，于是有人可以使用诅咒之刃；遇上味道不好的鲜血，它便罢工，于是便有人不能使用诅咒之刃。 比如触死，很可能是这个小东西搞的恶趣味。正因为如此，何应物判断人命在这小东西看来是无足轻重的，要做闺女的玩伴，他很不喜欢。 比如所谓瘟疫、混乱、生命流失，很可能是割伤敌人后，这像液体一样的小东西分出一部分进入到敌人身体搞的破坏。 至于抑制恢复，很可能是它可以深入生物体的分子层面进行干预！ 小东西还挺厉害！ “妈妈把它给我吧！” 小家伙一纵一纵的，急的不行，看起来很想把这东西捏在手里玩，就像玩泥巴，或者橡皮泥、水晶泥、太空沙这种。 何应物笑笑，使劲揉揉姬小野的乱发：“别着急，还没好呢！这小东西看起来攻击性强的很，我们先和它讲讲道理好不好？” 姬小野有点愣了：“它能听懂？” “当然能！它可是聪明的很。” “哇！”小家伙眼睛变得特别亮，频频点头，“好啊！好啊！” 于是，何应物左看右看小东西，眼神里渐渐露出一丝杀意，缓缓说道：“为了建立我们之间的信任关系，不如先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随着何应物释放出一丝杀意，小东西骤然一顿，然后像一滩有意识的黑水，居然翻滚蜷缩到边角，再也一动不动。 等了一会儿，看小东西还没动静，何应物笑了：“非暴力不合作啊！没用的！我说，走出第一步，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姬小野一会儿看看何应物，一会儿看看小东西，眼神里满是好奇。 沉默…… 何应物叹一口气，眼睛微眯：“要不是闺女喜欢，我不会跟你说第三遍。我知道你能听懂，再装傻的话，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说话间，何应物食指中指轻轻探入元气泡，缓缓触向那滩黑水。 速度虽然慢，但指尖扫过之后，空中残留的红色尾痕却清晰可见，而冰冷的杀意似乎让气温都降了几度。 小东西化作的那滩黑水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 “妈妈！你别吓唬它！”小家伙有点急了。 姬小野话音未落，这滩黑水终于有变化了！ 黑水颤抖翻滚着向一块聚集，缓缓长高，很快变为一个长了尾巴的类人形状，而随着水滴或凹陷、或凸起，小东西终于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当面部特征清晰起来，何应物才确定，这应该是一头野兽。 它微微弓背站立，手长过膝，但手掌之上却并非手指，而是野兽利爪，两条腿粗壮的更像是暴龙后肢，一条粗壮的尾巴微微摆动。 它通体乌黑光滑，肌肉贲起，尤其后背的肌肉鼓起来，似乎比头还要高，它头上有一双极大的银白色眼睛，如剑一般呈倒八字形状，它还有一张堪称巨大的嘴几乎占了脸部一半，嘴里挡不住的是纵横杂乱的森森利齿，犹如无数把匕首随意堆在一起，令人头皮发麻。 小东西身高满打满算不超过7公分，此时却颤抖对着何应物，利齿示威，并发出威胁般的低声咆哮！ 真是天生好斗的生物！ 姬小野擦着嘴：“哇！我好喜欢！” 何应物白了小家伙一眼，指尖红芒消退，然后他将两个手指送到小东西眼前：“来，咬一口，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不知怎的，小东西似乎对何应物极其畏惧，它低吼着一步步后退，表情却是更加凶恶。 “来啊！咬啊！” “妈妈！你别吓唬它了，它怕你！你就把它给小野好不好！？”小家伙又不高兴了。 何应物头疼的很，他两手指相交，指甲噌的一声划到另一根手指的指肚上，一滴鲜血冒了出来！ 轻轻一甩，血滴奇准无比的抛入小东西大嘴里，攸忽间消失不见。 “你就是要这个吗？”何应物说。 而吃掉血之后，小东西明显一顿。 何应物总觉得哪里不对，眉头一皱。 猛然间，小东西一声嚎叫向前疾扑，利爪如电，直向何应物手指斩来！ 何应物脸色大变！ 小东西从利爪、到手掌、到小臂、到大臂，寸寸崩解化为灰灰，而在利爪挥舞之后，是凝而不散的五道猩红尾痕！ 该死！ 这是死亡裂隙的标志！ 小东西整条胳膊崩解掉，正是因为它身体强度限制，无法承受死亡裂隙的力量！ 可一只小野兽，怎么可能生成死亡裂隙？ 但事实却是，吃过他一滴血之后，这小东西偏偏用出了死亡裂隙！ 唯一的解释，似乎是……能力复制。 这小东西能够复制别人的能力，而且从刚才的尾痕凝聚程度来看，何应物甚至怀疑这东西又强化了死亡裂隙！ 复制对手的能力，然后再强化，反过来对付对手！？ 这算他x什么事？ 元气泡内，片片飞灰很快消失不见，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而小东西崩解掉的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滋长了出来！ 姬小野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点呆，何应物终于收回震惊的表情，他一手揽住小家伙，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口，意思是：闺女，再等等，马上就好。 然后他看向小东西，笑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它叫小屁狗！”姬小野突然说。 何应物狠狠用额头顶了顶小家伙，却还是看向小东西，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你有多厉害吗？每次问问题，我都得重复两遍、三遍，这可不是个好开始。对你来说，模拟人类的发声装置，不算什么难事吧！” “它就叫小屁狗！”姬小野不服气的说。 何应物一直盯着小东西，再也没说话。 “……吼……吼……德……毒……杭……皇……毒……皇……毒皇……” 小东西显然从来没说过话，但它显然对发声掌握的极其迅速，只经过简单调整，它便用人类的语言告诉了何应物它的名字：毒皇。 “好啊！毒皇，继续你刚才的攻击，我不说停，不准停。”何应物淡淡的说。 “什么毒皇！还是小屁狗好听……”姬小野撇着嘴，显然对毒皇这个名字很不满意。 </br> </br>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最后一个问题 听到说让它持续攻击，毒皇还是第一次露出了惊惧的表情，它停止吼叫，后退几步，竟然开始摇头。 何应物笑了，他头向前倾，离毒皇更近了些：“其实，我很不喜欢你，所以……千万不要给我杀你的理由，好不好？” 毒皇终于还是屈服了。 它一次一次试图攻击何应物，每一次挥击，它都会在空中留下红色尾痕，但每次利爪挥出一半，整条胳膊便片片崩解如飞灰。 虽然它很快便能恢复，但肉眼可见的，毒皇满身的乌黑油亮开始渐渐变得黯淡。 何应物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每一条红色尾痕，九阶超级解构之下，无数数据蜂拥而来，慢慢的，他的条理开始清晰，隐藏于其中的规律渐渐显现。 超级解构反馈几个信息： 第一，毒皇复制了何应物的死亡裂隙能力。 第二，如果以何应物正常态的能力为基准，毒皇复制死亡裂隙后，表现出的威力增幅在300%-800%之间浮动。 第三，从片片飞灰以及诸般反应来看，毒皇尚处于它这个物种的婴儿时期，无法判断毒皇成熟后的复制能力增幅，更无法推测它可能会具备何种能力。 …… 这让何应物很不爽，他终于碰到了一个比他还不讲理的东西。 还好，这东西目前很弱小，他只要轻轻握拳，就能把这玩意儿捏死。 可姬小野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嗡、嗡嗡嗡： “好了吗妈妈？” “妈妈好了吗？” “妈妈你不要让它砍你了，它又砍不到。” “妈妈快好了吗？” “没事，妈妈我不急！” “妈妈还没好啊！” …… 这种情况下，何应物没可能把毒皇捏死。 他叹口气，看向毒皇：“好了，停下来吧！最后一个问题，给我个数字。” 毒皇当即便停了下来。 虽然何应物问的很模糊，但很明显毒皇知道他在问什么：“现在，10以内，随机；长大，100；成熟，1000；终极，10000。” 何应物心头一凛！ 婴幼儿时期，复制对手能力并最大增幅10倍。 长大后，复制对手能力并增幅100倍。 个体成熟后，复制能力并增幅1000倍。 终极状态，复制能力并增幅10000倍。 这还打个屁！ “弱点？”何应物又问。 小小的毒皇一呆：“刚才你说最后一个问题。” “对！我就是说话不算数了，你想怎么着？弱点？” “……无法复制超过身体承受力的力量。”毒皇没办法，只能屈服于何应物的淫威。 它说的这一点倒是和何应物的推测一致。 “来自哪里？” “异k-zm398059星球。” “来这里干什么？” “流浪到这里，我的星球……毁灭了。” “想家吗？”何应物突然问。 这个简单问题大大出乎毒皇预料，它银色大眼睛怔怔看了何应物好半天：“我长大后，要去寻找我的族人。” “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小？” “没有适合我成长的能量，类似你的能量，或者黑色能量。”它说着看向了姬小野，喉头居然动了动，像是说着说着就饿了。 小家伙腾地站直身体：“妈妈好了吧？” 看起来，她的耐心快到极限了。 “最后一个问题！”何应物看着小野，笑嘻嘻的竖起一个手指头。 “好吧！”小野长吸一口气，小脸都要憋红了。 “你是必须寄生在某件物体上才能长时间存活吗？”何应物问。 “不是。我可以独立存活，之前我寄生在匕首上，是因为高温将濒死的我救活，我很虚弱，只能寄生在匕首上慢慢恢复。”毒皇说。 “通过血液恢复吗？”何应物又问。 “最后一个问题！妈妈你说的最后一个问题！”小家伙实在受不了了，突然尖叫起来。 “这次是……”何应物有点尴尬。 “不行！就是最后一个问题！已经问过了！我要小屁狗！我要小屁狗……”姬小野开始耍赖。 何应物没办法，真要说耍赖，也是他先耍赖的，再说在小野面前，他只能屈服。 无奈笑着摇摇头，他把元气泡拿到眼前，看着泡泡里的毒皇，轻轻说道：“你也看到了，现在，你有新的小主人了。我把你放出来，但是，如果你敢攻击小主人，或者你敢逃，你应该知道后果。还有，小主人少一根毫毛，我拿你是问。” 其实何应物说的很平淡，但平淡中却丝毫不掩森森杀意。 他是真的有点心里没底，万一这玩意儿养大了弄不住，那岂不是玩笑开大了，所以他也在犹豫，说不准早杀早好呢！ 毒皇缓缓点头：“是。” 何应物暗叹一声，手指一动，啪！ 就像个肥皂泡破裂，毒皇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出的元气泡应声而碎！ 姬小野一把抓过毒皇：“哇！小屁狗好可爱！” 她兴奋得不得了。 被姬小野的小胖手一捏，毒皇突然变回一滩黑水，灵蛇般向藕节般的小胳膊上蔓延流动，而诡异的是，它突然如同失去实体，或者薄如纸片紧贴着皮肤，很像是小家伙身上的天然一部分，只不过是黑色的。 何应物瞳孔一缩，手抖了两抖，终于忍住没妄动。 毒皇根本没有一点点杀意，倒像是独特的打招呼方式。 姬小野只是觉得很痒，她嘎嘎大笑起来，大叫着“小屁狗别闹！”另一只小手噌的向胳膊抓去。 奇诡的一幕出现了，黑水污渍般流动蔓延的毒皇猛然间一顿，像是真的被抓住！ 紧接着那小手用力，一滩蠕动的黑色液体硬生生从小家伙胳膊上被拉出来，像是黏连不断的沥青！ 啪！啪！啪！ 沥青断了，姬小野胳膊上干净光滑的很。 她手里一团黑水翻滚不休，毒皇很快现出身形。 它后背被姬小野提着，手和脚不停挣扎扭动，大大的银色眼眸写满懵逼两个字！ 这根本不可能！ 它已经启动融合，可以说它就是小野的胳膊，小野的胳膊也就是它，怎么可能随手就被抓出来？ 幻觉！ 一定是幻觉！ 何应物长长出了一口气，小家伙的自保能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料，看起来起码婴儿状态的毒皇，是不大可能威胁到小家伙了。 那就好！ “妈妈我去玩啦！” 喊了一声，姬小野提着毒皇疯跑起来。 很快，能量穹顶下满都是小家伙的笑声，一直到很晚。 何应物躺着都有点困了，小家伙才兴冲冲的跑回来。 “妈妈！妈妈！小屁狗可好玩了！能分成好几半呢！” 说话间，姬小野紧紧攥着毒皇往何应物面前一举。 浑身漆黑的毒皇狰狞的面容有些呆滞，而且明明是乌黑的脸，不知怎么竟然给人几分脸色煞白的感觉，好奇妙。 第一百八十八章 毒皇的困境 看毒皇惨兮兮的样子，何应物眉头一皱，看向小脸红扑扑、气喘吁吁的姬小野：“你怎么它了？” “没有啊！我们玩的开心的很！”姬小野说着小胳膊上下抖动，把毒皇都晃出了残影，“你说，是不是很开心？” 毒皇看起来又晕又懵，它狰狞的脸上竟然不可思议的挤出了一丝笑容，略有些生硬的说：“很开心……很开心……” 平心而论，毒皇的说话声音除了偶尔有些音节滞涩僵硬，整体可算是动听悦耳，不睁眼看，很难想象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在说话。 何应物当然是睁眼看的，他看到毒皇两只银色眸子直勾勾、眼巴巴看着他，大嘴上下微微开合。 这唇语他居然看懂了：救救我。 毒皇在说“救救我”？ 错觉。 一定是错觉。 何应物甩甩头把错觉赶走，伸手拉过小家伙：“看你这一头汗，马上休息了。毒皇怎么办？” “我们都商量好了，它变成我的一头秀发，这样我睡觉就压着它，就不用担心它跑掉了。”小家伙很是得意，显然这个主意是她想的。 “秀……秀发？什么东西？”来回摸摸小家伙乱蓬蓬像干草一样的头发，何应物满脸疑惑，“不可能把身体分这么细吧？” “不！妈妈！你没见到，小屁狗简直是千变万化，它什么都能变！真的！什么都能变！”姬小野很认真的说。 “真的？这么厉害？” “真的这么厉害！哎呀小破狗你快点变呀！”说着，姬小野另一只小手去抓毒皇。 毒皇明显一哆嗦，它呼吸之间变为液体，又一道残影迅捷无比的飞到姬小野头上！ 大变活人一般，姬小野突兀的变成了蓬松的披肩长发！ 长发漆黑油亮，只是每根发丝足有食指粗细，还在像蛇一般缓缓摇动！ 一根两根也就算了，这满头的蛇样头发…… 何应物打个寒颤，恍若了看到了传说中的美杜莎。 “丑死了！快别这么打扮了！”何应物叫道。 姬小野一呆：“……丑？丑吗？才不丑呢！我就觉得很漂亮！” 说话间，小家伙胸膛一挺，脖颈伸展像是眺望远方的白天鹅，她两只手交叠放在身体侧面，两条小腿一别，很淑女的样子。 如果是一个高挑美女，这样的身姿还是极美的，只是小家伙这么小一只，胖嘟嘟的还这么认真，搭配上满头蛇一样的秀发，实在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不行！我半夜醒了绝对被毒皇这家伙吓一跳。”何应物没敢说被小野吓到。 “就不！就不！这样最美了！”小家伙倔强的很。 骂也不能骂，打也不能打，何应物当即转移目标，怒道：“毒皇！你做了什么？这才多长时间，小主人这是怎么了？” 小野噘着嘴哼了一声，刺啦一把把毒皇扯下来，小手向上，让毒皇就站在她小手上：“你说，这样是不是最漂亮的！？” 毒皇看看姬小野，默默咽了口口水。 何应物一皱眉：“毒皇，以后变个戒指就行！坚决不能变头发。” 毒皇扭头看看何应物，开始吭哧吭哧的，也听不清在说什么。 “毒皇！变头发！”小家伙呲着牙恶狠狠的说。 毒皇又扭过头来，无奈的看着姬小野。 “不许变头发！” “变头发！” “不许变头发！” “变头发！” …… 可怜的毒皇左看看、右看看，姬小野天使般的面孔上透射着小恶魔般的煞意，而何应物沙包大的拳头紧握、满是冰冷杀机！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谁都不敢得罪怎么办？ 突然间，毒皇身子一僵，白眼一翻，呃的一声，直挺挺从姬小野手上摔了下去。 当不好选择的时候，晕过去是个不错的办法。 小野信手一抄，嘭的抓住毒皇，然后抱在怀里不停抚摸，像是在安抚一条小狗：“妈妈你把它吓晕了！” “晕就晕吧！省的它带坏你。”何应物说。 姬小野用力哼了一声，她噌的转身背对何应物，噘着嘴不停的抚摸毒皇，她以为自己很温柔，可在小胖手之下，哪怕昏迷中的毒皇也偶尔惊颤。 现场一时很沉默…… 过了足有十秒钟，何应物突然说：“要不……我们和解吧！” “好啊！” 何应物话音还没落，姬小野已经忙不迭答应着，她拧腰、转身，嘭！人如炮弹般冲了过来。 幸亏何应物早有准备，这才吭哧一声向后滑着把小家伙接住，地上，是两道十余米长的深深沟壑。 “你这样会死人的！”何应物苦笑摇头。 “才不会！妈妈你太夸张了！” “夸张的是你呀！”何应物使劲刮一下小家伙的鼻头。 …… 躺在人体工程床上，何应物臂弯里是姬小野，姬小野怀里抱着半昏迷的毒皇，还挺安逸静美。 “妈妈……” “嗯？怎么了？”看小野一直没下文，何应物问道。 “作威作福爽不爽？” 何应物顿了顿，他们“母女俩”在对待这个问题上还真是惊人的相似，都有舒服的坐或躺的地方，都有专职按摩师，都吃的还不错，还都有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 其实这种生活还是挺爽的，不过何应物要给小家伙做榜样，显然不能助长姬小野的威风，但要违心的说“不爽”，那也太假了些。 想了想，何应物索性不理这个问题，转而问道：“玩也玩了，疯也疯了。现在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按道理小家伙应该在凤凰城的，这里可是守序梦魇深处，两者相距何止千里万里，一个小姑娘怎么过来的？ “妈妈我要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你信吗？” “别贫！好好说。” “哦，好的妈妈……”可说完之后，小家伙沉默了许久。 何应物憋不住了：“怎么了小野？” “我在思考从哪里说起。” “你就从头开始说就行！” “哦！好的！我记得我一睁眼，就看到了妈妈的脸，后来我就到了妈妈怀里，还有好多好多狼……” “停！停！”何应物满头包，“也不用从这么早开始说，就从我们分开之后，你在凤凰城的那一段，包括怎么来这边的，这些跟我说说。” “好……嘞……”小家伙显然在搜肠刮肚组织语言，“我就……玩了几天，小小姐姐就送我去幼儿园了，可大、可好的幼儿园了！那里教的东西也可实用了，我还记得上的第一课呢，就是如何解剖青蛙……” 何应物静静听着，除非必要，他不打断小家伙。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幼儿园一班 姬小野的故事既不动人，也不曲折，只是很普通的幼儿园小朋友的故事。 把小家伙领走之后，姜小小很快就打通关节，把姬小野送到了雏鹰学院附属幼儿园。 雏鹰学院是殷破离和王终古两人合力建起的机构，硬件设施倒不见得有多堂皇，但师资力量却是令人发指。 传说中就连一个扫地的，都是两位老人家亲手挑选。 所以雏鹰学院的幼儿园是神圣联盟最厉害的幼儿园，没有之一！ 幼儿园总共有三位老师，其中两位九阶、一位十阶，分别是王老师、王老师和王老师，姬小野上学第一天遇到的困难，就是怎么称呼这三位，后来她便用大王老师称呼年纪较长的一位，用小王老师称呼比较年轻的一位，用男王老师称呼性别为男的一位。 幼儿园也好，真正的雏鹰学院也罢，能够入学的，都是神圣联盟校官及以上人员的子女。 这里随便拉一个人出来，便是真正的贵族中的贵族，精英中的精英。 学院秉承“散养为主、宣教为辅”的教学原则，着重培养学生的自我思辨能力、实战能力、认知能力，并以“活着”为主题，设计大量的模拟场景，让学生们演练求生。 演练求生的综合允许死亡率为18%。 不管什么背景的家伙，在这里都一视同仁，什么少将光环、中将光环，统统没用。 另外，雏鹰学院还尤其注重理论知识的传授、培养，据说这是王终古老先生的死命令，他说“人能看多远，才能走多远。” 此外还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同学之间的小摩擦，学院摆明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理者认为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小社会，孩子们，甚至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应该学会自己去处理类似的状况。 反抗或者屈服，都是学生的选择而已，除非可能发出大规模伤亡事件，否则老师们绝对不会多做干预。 姬小野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被送到这里，幼儿园小一班。 送她入园时，姜小小只有一个要求：“小野，这里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很可能有些娃娃骄纵惯了，所以你……一定不要被欺负。” “如果有人欺负我，我能教他们做人吗？” “能！” “如果小野闯祸了呢？” 姜小小笑了：“天塌下来，小小姐顶着。” “好！”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使劲点头，“那我还有一个要求。” “嗯，什么？” “小小姐姐，放学了，你能第一个来接我吗？” “……好！” 于是小家伙屁颠屁颠去上学了。 作为插班生，小家伙还真的感受到了小朋友之间的淡淡敌意。 果然是末日世界的小孩子，他们的思维、成熟度、心狠手辣程度，都远非正常年代的孩子可比。 在解剖青蛙课程上，就有小朋友总是“不小心”碰掉姬小野的实验道具，还有人笑嘻嘻拿着血淋淋的青蛙在小野面前晃。 据说这就是小班霸和他的小跟班。 小家伙不说、不动，只当这些人是空气，她只是暗暗观察老师。 可王老师也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放学了，姜小小果然第一个来接她。 姬小野拉着姜小小的手，心不在焉的走着：“小小姐姐，如果我们班上打架了，王老师都不管吗？” “不管。不出人命就不管。” “为什么？” “因为这里是末日啊，在这里他们能保护，到荒野去呢？到社会去呢？到战场去呢？谁来保护？所以啊，他们的初衷便是要让你们早点学会自立。” “哦，出人命就管。” “那当然，毕竟这里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 第二天的课程勾起了姬小野的极大兴趣：身体能量的利用方式。 王老师本来讲的是如何发现、调动、运用身体内的隐藏能量，并且课程是以理论知识为主，但姬小野却听的心中蠢蠢欲动，那感觉就像是潜伏在身体最深处的一部分本能悄悄睁开了眼睛。 就是在那一天，姬小野端坐着认真听讲，小脸紧绷着，利用外放的力量抽掉了小班霸的椅子。 这让她看起来有点像心灵控制者，但心灵控制者运用的是意念的力量，而姬小野运用的是身体外放的能量。 她也不知道这能量应该叫什么，只是晚上在向小小姐姐展示的时候，能量浓到一定程度开始显形为黑色，那就叫它“小黑”好了。 她体内的小黑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姜小小则是无比震惊！ 末日世界获得能力的幸运儿，大部分是体现在身体上，比如说更强壮的身躯、更大的力量、更加敏捷、更加耐砍、手脚更灵活、直觉更敏锐等等等等，小家伙的这种运用方式很像是觉醒了法术域的某些能力，但又绝不是法术域！ 反而像是……像是……小家伙身体的自然延伸一般，用一个成语来说，叫“指如使臂”。 “怎么做到的？”她问。 “不知道……”姬小野挠挠头，“王老师一说，我就觉得我会了。” 这是姬小野觉醒、掌握她自身力量的起点。 …… 第三天，姬小野确立了她在幼儿园小一班的恶魔霸主地位。 具体做法是这样的： 第一步，惹怒小班霸一伙。 姬小野表现的像前两天一样乖，只是在课间活动的时候，笑呵呵的问小班霸“昨天那个屁股墩摔的疼吗？” 小班霸大怒，昨天他没有找到始作俑者，已经三令五申这件事任何人不准再提半个字！ 他当即一拳挥向姬小野，嘴里尖叫：“找死！” 姬小野小手啪的一声把这一拳挡下：“关心一下也不行吗？” “关心个屁！不需要！这事儿以后谁都不许说！” 不过像是感觉到了姬小野小手上的力道，小班霸只是放了两句狠话，便恶狠狠的坐了回去。 而他的两个小跟班显然想要替老大出口气，他们说：“去给老大打洗脚水，就当是你的赔礼道歉！” 第二步，占理。 其实，小班霸气呼呼的坐回座位，倒是出乎姬小野的意料，在她看来这是小班霸认怂的表现。 既然人家都认怂了，总不能追着打。 可他两个小跟班的助攻，实在深得姬小野欢心。 而小班霸眼前一亮，大叫“对！你就配去给我打洗脚水！快去！” 听到这一声，姬小野更开心了。 她屁颠屁颠打了一大盆水回来。 “来！给我洗脚！”小班霸叫道。 第一百九十章 祸事来了 全班十六个小朋友都在哄笑，在他们看来，这真是好玩又新鲜的事情，小班霸显然在一阵阵笑声中迷失了自我，他趾高气昂脱掉鞋袜，啪的踩在盆里：“给我洗脚！” 水花飞溅出来，地上湿了一片。 姬小野委屈的扭头看看王老师：“王老师，他欺负我。” 小朋友们的笑声更大了：“老师不管的！真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 王老师抬头笑笑，便又低下头去织毛衣了。 第三步，打。 姬小野也笑了，笑的很干净，很开心。 她再没说话，小手闪电般疾伸，啪的握住小班霸后脖颈，向上一提，向下一按，扑通！ 小班霸的脑袋被他按进水盆！ 呜……呜……呜…… 水盆里像是已经烧开的水，腾腾冒着气泡，小班霸剧烈挣扎，可姬小野的小手像是铁钳一般，一动也不动。 “老大！”两个小跟班惊呼一声，噌一声便要扑上来！ 小野空闲的手向上轻轻一摆，两个小跟班像是突然被无形的怪蟒卷住，划出一道残影嘭的撞在屋顶！ 墙皮砸落，他们后背贴墙悬空呆了好久，才突然惊恐的拼命挣扎，诡异的是，他们大张着嘴巴叫喊，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咕咚咕咚声中，洗脚盆的水位开始下降。 小朋友们早已是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王老师停下手里的活计，眉头微皱刚要说话，却听姬小野突然叫道：“他有多大的背景，让王老师双标！” 王老师微微一愣，这意思很明白，新来的小女孩受欺负，老师便不管不问，小班霸受欺负，老师便马上出头？ 这双标的也太厉害了吧？ 王老师摇头笑笑，又听姬小野说道：“老师，这一盆，他喝得下！” 确实喝得下，也确实没有生命危险。 王老师想了想，又低头继续织毛衣了。 小班霸总共喝了三大盆水。 这下，全班小朋友看姬小野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 第四天，祸事来了。 小班霸以及他两名小跟班的父母，一行六人气势汹汹冲到幼儿园，把姬小野堵到屋里。 姬小野要完。 连老师都认为姬小野要完。 “这里是雏鹰！你们可不要太过分。”王老师皱眉说道。 “过分的怎么是我们？昨天回去我家儿子连口水都不肯喝！还是我们捏着鼻子才灌下去三杯水！小孩子不喝水怎么能行，他说这个叫姬小野的野种欺负他！我家儿子从出生到现在，哪受过一点点委屈！”小班霸妈妈愤怒的叫道。 “对！我们儿子从回家就爬墙，爬上去挂在屋顶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也是这个野丫头欺负的！”另一个人同样愤怒。 “对！我家儿子也挂在屋顶不下来，憋不住了都不下来！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第三个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简直要哭出来。 王老师叹口气：“第一，她不是野种，她登记的监护人是荣耀圣堂少将，姜小小；第二……” 可没等她说完，小班霸妈妈便突然打断，插话道：“我知道！她的底细我可是查的清清楚楚，她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姜小小连婚都没结，哪里来的小孩？就算真是她的小孩，这种来历不明的野种，怎么能上雏鹰幼儿园？怎么能跟我儿子一个班？！” 这下，王老师眉头紧皱：“姜小小可是你的同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那些赫赫军功可不是嘤嘤嘤来的，刘霸天的家长你可要注意你的言辞。” “哼！王老师你不用说了，我会怕她？！笑话！论资历我比她老，论关系我不惧她，论实力……军功唬人罢了，真要动手，老娘会怕她？！” “刘妈妈，你没忘殷破离老爷子对幼儿园有特别优待吧？见血已是极限，但凡有草菅人命者，杀无赦，拆不动的后台，有老爷子亲自出手，拆他个大厦倾颓。”王老师这句话倒是说的平平淡淡。 刘妈妈眼睛微眯：“殷老爷子的明令，我们当然不敢有半点忤逆。只是替她监护人小小的教育一下不知规矩的野种，应该算是小社会可能会有的常态吧？她在外面惹了祸，难道不是打了人家小的，老的出来？在战场上难道不是杀了小兵，将军出来？入野兽巢穴，难道不是杀了小怪，老怪出来？” 王老师微微点头：“道理是这样，但你们最好注意分寸，毕竟姜小小……不大好惹。” 说话间，王老师又开始低头织毛衣。 “她不好惹……我也不好惹！”刘妈妈咬着后槽牙嘟囔一句，恶狠狠走向姬小野。 …… 姬小野其实有点慌。 听到这些人骂她野种，小家伙眉毛一挑……忍了，毕竟好汉不吃眼亏。 又听到这帮家伙说小小姐姐坏话，她脸色一寒……忍了，毕竟对方人多，她很可能打不过，以前打架斗殴的事都是妈妈干的，现在妈妈上了前线战场，一下没人撑腰了…… 后来她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出于对一个叫殷破离老爷爷的忌惮，这些人不敢真的杀了她，在末日世界来说，真是一道不错的护身符。 然后姬小野便看到英姿飒爽、但满眼都是憎恨怨毒的刘妈妈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五位家长。 “这第一巴掌，我就教你要认清身份！” 说话间，刘妈妈右手扬起，一个大耳光就扇了过来！ 姬小野满脸不服，她小腿一蹬向后飞退！ 哗啦！ 课桌座椅被撞翻，姬小野狼狈躲开这一击。 狼狈归狼狈，但刘妈妈堂堂一个荣耀圣堂少将，这一巴掌竟然被个小娃娃躲开，传出去简直要笑掉别人大牙。 “你还敢躲！”刘妈妈大怒，飞身赶上，抬手便打。 如果说刚才她还是随手抽几个嘴巴子的念头，现在则在羞怒之下动了真招，她身化残影，掌出如风，那架势，打晕打残才好！ 姬小野瞳孔紧缩，她压低身形，脚下生风，人如泥鳅般只往小伙伴多的地方躲。 既然不管哪个小朋友都有不弱的背景，那就意味着谁都可以是姬小野的挡箭牌。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几番追逐下来，刘妈妈连姬小野的衣角都没碰到，反而误扇了其他仨小孩。 她必然是下手不轻，被打的小孩子都哇哇哭。 小小教室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光看着干什么！一起堵住这小野种！”刘妈妈怒吼。 五个人微一迟疑，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荣耀圣堂有头有脸的人物，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娃娃，实在有点不太光彩。 但他们旋即一咬牙，如闪电般欺身而上，既然是为儿子找场子来的，就先别管这些了。 姬小野惨了，真惨了。 她用尽浑身解数，最新掌握的小黑能量不要钱一般砸出，却也还是在十分钟之后，双臂被一左一右牢牢抓住。 抓住她的是两个男人，他们脸色发红，身体摇晃，死命稳住下盘，姬小野拼命挣扎，大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看这架势，估计一个人绝对弄不住她。 “小野种！跑啊！”变音似得怒吼声中，刘妈妈恶狠狠扬起手！ 啪！啪！啪！ </br> </br> 第一百九十一章 要讲道理（周一求票） 啪！啪！啪！ 刘妈妈刚刚扬起手，突然听到小教室门口传来鼓掌声。 “好威风！真不错！一出好戏啊！” 随着声音传来，姬小野微愣向门口看去，旋即激动地大叫：“小小姐姐！” 刘妈妈瞳孔紧缩，猛地转身。 门口处，姜小小笑盈盈的倚在门边，她头发随意的束成马尾，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嗨~”她挥手笑嘻嘻的向姬小野打招呼。 姬小野小胳膊奋力一抖，居然挣脱开来，如飞鸟投林一般扑到姜小小怀里。 “怎么了？跟小伙伴闹矛盾了？”姜小小捏捏小家伙脸蛋。 “不算矛盾，都是小事。”姬小野明显放松下来，笑嘻嘻的说。 “小事也是事啊，昨天回家，怎么没跟我说？” “小野自己就搞定了，没难度。”说话间，小胖手去揪姜小小的头发，在指肚上盘啊盘的。 “你手老实点。”姜小小笑骂着把小家伙放下来，她也蹲到地上，“吃亏了吗？” “昨天还是今天？” “先说昨天吧。” “昨天没有。” “那今天呢？” “今天……今天小小姐姐不是都看到了嘛？最后关头刚好赶到……小野才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姜小小先是微愣，然后眼泪都要笑出来，用力刮刮小家伙的鼻头：“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他们两个聊的热闹，教室里的气氛却很是尴尬沉重，王老师只是看一眼姜小小，便继续织毛衣置身事外，小朋友们抓着自己小书包乖乖站好，有些脸上还挂着泪珠，刘妈妈面色铁青，其他五位家长脸色很难看。 “姜大人真当我们不存在吗！”刘妈妈终于忍不住叫道。 姜小小这才笑吟吟站起来，对着几个人挨个点头致敬：“刘大人好！叶大人好！方大人好！周大人好！段大人好！孙大人好！这是怎么了？就算孩子之间有矛盾，我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吧！都是天之骄子，我相信他们可以解决好。” 说着，她对小班霸招招手：“刘霸天小朋友，你说呢？” “呸！”有爸爸妈妈在，刘霸天才是男儿本色，他躲到叶爸爸身后，一口痰吐向姜小小。 姜小小动也没动，可这口痰却突然奇诡的悬在空中，像被一团无形的力量裹住，还在缓缓旋转！ 刘妈妈此时面色缓和，她看向刘霸天，责备道：“你这孩子，真是不懂礼貌！” 她说完后看向姜小小：“姜大人，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我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你别跟他一般计较。你说得对，小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我们做大人的，不应该插手，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利。” 姜小小笑笑，却是摸摸姬小野的头：“控制的真不错！就是有点恶心，还是赶紧扔了吧！另外……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你负责你的小朋友，我负责这边的大朋友，好不好？” “好！”姬小野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小手一挥，“我扔！” 那坨能量裹挟的悬浮液体突然加速，在空中转了个弯，划着弧度闪电般直奔刘霸天飞去！ 噗！ 呃！ 很恶心的东西消失了，正正砸进刘霸天口中。 这才叫从哪来、回哪去。 刘霸天眼睛瞪大，满脸惊恐，他先是捂嘴，紧接着捂住喉咙，然后是前心、肚子、小腹，最后骤然惨叫一声捂住屁股。 小学生都学过一篇课文，大概叫《一颗豆子的旅行》，刘霸天身体内小东西的旅行路线和黄豆的旅行路线完全一致。 “小野种！你敢！”刘妈妈就要冲过来。 姜小小双手轻轻一震，教室里骤然刮起一阵无形的风，刚刚姬小野逃窜时弄的狼藉一片的教室，各种杂物书籍如被海浪冲击齐齐滚动，居然就清出来一片空地。 刘妈妈硬生生忍住冲势！ 在她的感知中，这可不仅仅是示威，如果她真的冲，姜小小这一下必然是真的打。 “姜少将！你莫非以为我刘美丽好欺负！”刘妈妈大叫。 姜小小却是没理她，反而轻拍一下姬小野小屁股，嗔怪到：“你这孩子，真是不懂礼貌！” 她说完后才看向刘妈妈：“刘少将，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我不光狠狠地骂过她，还重重的打过她了，你别跟她一般计较。我也觉得你的教育理念特别好，我们管得太多，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刚才刘美丽的一番话，他稍加改动便送了回去。 说话间她又弯下腰，摸着姬小野后脑勺，语重心长的说：“小野，暴力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我们一定要讲道理！记住了吗？一定要讲道理，如果蛮横不讲理，就算战力再强、武功再高，也很难赢得别人的尊重，自己也很难真正的开心生活。所以记住小小姐姐的第一句话：一定要讲道理。好吗？” “嗯！”姬小野重重点点头，只不过她的小眼神里满是迷茫。 显然，她还不太懂对于来势汹汹的这些大人，她要怎么讲道理。 “接下来，你就看着，跟小小姐姐学，记在心里，好吗？” “好！”小家伙又乖巧的点点头。 姜小小笑意盈盈站起来：“刘美丽少将，你可是荣耀圣堂有名的大美丽，连我个女人都觉得，真是便宜叶英俊中将了！所以有什么事情，可千万不能生气哦！生气对皮肤不好的！” 刘美丽微愣，她万万没想到姜小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虽然她也认为这是事实，但这事被人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还是头一次。 没有女人不爱听别人夸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当即情绪缓和了许多：“想不到姜少将这么有眼光！这事儿可是千真万确。那小孩子的事情……让这小丫头道个歉就算了。” “刚刚我们还说，让小朋友自己解决呢！道不道歉他们去商量吧！我想我们应该说的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姜小小说。 “我们之间？”刘美丽很是疑惑。 “对呀！刘少将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刚才口口声声叫‘野种’，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我呢，提议这样，你看合不合适，咱们可以再商量哈！出于公平考虑，一句‘野种’一颗牙，刚才我数过了，刘少将总共说了七次，那就请刘少将敲掉自己七颗牙，算是扯平，好不好？” 姜小小态度无比诚恳，一看就是奔着解决问题来的。 刘美丽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11 </br> </br>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万千恩宠给她人 姜小小堪称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讲出最强硬的话，刘美丽当时脸色就变了，而姬小野当时眼睛就亮了，一种有人撑腰的安全感、满足感油然而生。 还是小小姐姐亲她。 “简直荒谬！”刘美丽怒道。 叶英俊也是剑眉一挑：“难道姜少将仗着自己是姜家的人，就如此欺负人吗？” “那当然！不欺负别人，难道顶着偌大的名头装孙子？”姜小小回答的理直气壮。 王老师噗嗤一声笑了，连毛线衣都织错了针脚。 “我可是中将！我家美丽也是少将！姜小小，你胆子真不小！”叶英俊脸罩寒霜。 姜小小笑了：“刚才不是在商量嘛！那只是我的建议，如果不行，你们说想法！商量嘛，不就是你说我听，我说你听，两方一碰，事情敲定。如果我说了就算，那不叫商量，那叫独裁！对不对？” 刘美丽牙关紧咬：“那就这样，姜少将好好管教你的女儿！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我们绝不姑息！” 其实，这就算是让步了。 可姜小小笑的更欢快：“刘少将的绝不姑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管教不好，我们就要替你管教了！”叶英俊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姜小小点点头踱了几步，“我家闺女，自幼惯养，如有得罪，送过来，我来管教。但，谁若敢动我闺女一根汗毛，杀之。” 姜小小这番话，如同吃饭喝水般自然。 “你敢威胁我们！”刘美丽两口子大叫，其他四人也面色难看。 “哪有！”姜小小连忙摆手，“说个事实，怎么能叫威胁？不过大美丽说的话，我听！今天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这丫头！” 她说着掐了一把姬小野嫩的出水的脸蛋。 “姜少将不觉得自己太狂妄了吗？”叶英俊缓缓握拳，气势如山。 姜小小没看他，却走向刘美丽，伸手捏向对方下巴：“大美丽，你真美丽！真是我见犹怜。可惜了，掉七颗牙，总归不那么美观。” 刘美丽自然不会心甘情愿被捏住下巴，可她几番躲闪竟没躲开！ “姜小小！”刘美丽勃然大怒，“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些军功吗？告诉你，在凤凰城，在家族利益面前，军功算个屁！整个凤凰城谁不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像货物一样被卖出去，去服侍一个老头，几个老头？等你落到泥里的那一天，我会找一千个男人……” ………… 能量罩仍在闪着淡淡毫光，躺在何应物怀里的姬小野突然觉得很冷，然后她惊愕的发现，方圆十米，骤起寒霜，仿佛凛冬已至。 “妈妈，冷。”她说。 “哦，冷就钻过来，我抱紧些。”何应物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妈妈，你就是冷源。杀气这么大干什么？怪吓人的。” 何应物乐了：“又没针对你。” “可我这小池鱼受不了啊！你这城门失的火有点大。” 嘣！ 何应物狠狠弹了一下姬小野的脑瓜崩。 小家伙有05秒没反应过来，然后才哇哇乱叫！ 何应物右手下意识的揉着小脑袋，问道：“大美丽真那么说的？” “对啊！就是那么说的。” “唉……”何应物长叹一声，“这些人啊……活着不好吗？” “放心吧！没吃大亏！小小姐……”小家伙说着突然一顿，改口道：“你媳妇儿没吃大亏！” 何应物愣了！ 沉默…… 沉默…… 他终于绷不住乐了！ “净乱说！以后不准这么调皮！”何应物开心的手脚都没地方放。 姬小野倒是很冷静，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小套化妆盒，打开，拎出一面小镜子放在何应物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 “妈妈你自己看看你的丑态！人家都是爱情激发美好，你倒好，丑态毕露！” 这下把何应物给气的！ 他两个手指交叠，眼看又是一个脑瓜崩！ “崩！你再崩！想不想知道你媳妇儿以后的事？” 这一下打到何应物七寸上，他愣了：“你……你什么时候学会威胁人的？” “少转移话题！想不想听！？” “想！那你给我说说呗！” “想听，那就亲我一下！” 何应物眼睛瞪大：“为什么？” 姬小野气坏了，她一骨碌爬起来，踩在何应物肚皮上，小胖手指头狠狠指着何应物：“拿着我的东西给别人！你还有脸问！” 何应物懵了：“啊？” “啊什么啊！想当初，我可是集妈妈万千宠爱于一身！现在出来个女人你叫她媳妇儿，我的万千宠爱就只剩一丢丢了！那是我的宠爱！你凭什么给你媳妇儿！我教你不亲我！我教你不亲我……” 姬小野越说越气，当当当开始跳，把何应物砸的两头翘。 “停！停！停！”何应物赶紧伸胳膊把小家伙抱起来，啵啵亲了两口，“这下好了吧！” “你听你这敷衍的语气！你看你这敷衍的亲吻！你闺女就不是你生命中重要的女人吗！苍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何应物满头包，此时他最大的疑惑是：雏鹰学院幼儿园，到底是不是个正经幼儿园？之前多好的小野，现在怎么变了呢？眼看还说不过她了…… 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小家伙哄好。 “谁第一？”姬小野气哼哼的问。 “小野第一！” “我和你媳妇儿同时掉河里，妈妈你救谁？” “救媳妇儿！小野多厉害，整条河水都能喝干！”何应物说着戳了戳姬小野的小肚子。 “好吧！我够厉害，所以我就不需要你的恩宠了，我够厉害，所以你就不救我，你这个坏妈妈……” 姬小野翻着白眼躺下，不停的唠叨着。 “后来呢？”何应物看差不多了，这才问道。 “后来呀……”姬小野长吸一口气，“就被妈妈打岔打的，讲到哪了？” “讲到大美丽大放厥词。” “哦，对！” ………… 听着大美丽的恶毒诅咒，姜小小面色一寒，一股杀气犹如实质席卷而出！ 单纯的泼妇骂街只是让人恶心，更多是像踩了狗屎的感觉；而如果这咒骂几乎是看得到的未来，那心底的愤怒、不甘、惊惧、倔强便一股脑涌了出来。 姜小小缓缓摇头，她紧紧咬住下嘴唇，却骤然绽放出一丝疲惫的笑意：“你这张嘴可真够恶毒的，唉……留几颗牙不好吗？” </br> </br>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能做寄生虫 刘美丽脑袋使劲一晃，从姜小小手下挣出。 “谁满地找牙还不一定！” 说话间，她向叶英俊使个眼色，两口子一前一后，鬼魅般疾扑姜小小！ 平心而论，配合之默契、招式之刁钻狠辣，都堪称上乘！ 可姜小小好整以暇的侧步拧身，好巧不巧从围击中脱离，她甚至还有时间看看其他四位家长，嫣然一笑：“你们呢？” 四人面色一狠，或拳或脚，齐齐加入战团！ 对他们来说，气势汹汹的来，如果灰头土脸的回去，自己的颜面扫地不说，他们的小孩也必然抬不起头来。 绝对没有人敢在幼儿园真的杀人，那可是犯了殷破离老爷子的大忌！ 既然如此，脸面可比姜家的淫威要重要得多，况且刘美丽说的不假，姜小小在她家族中的位置，早已注定是联姻交易品而已！ 要怪，就怪她长的太漂亮。 总有人，如果自己得不到，就喜欢看美好的东西零落成泥。 越美好，零落成泥的越狠，他们就越兴奋。 良知幸存者称之为悲剧，往往会心生叹息；良知泯灭着则变态心理尽显。 然而在末日世界，良知？多少钱一斤？ 姜小小笑容不减，她身形一矮，左手如怀抱婴儿向外一挡，右掌向上如托山，啪！ 第一位家长下颌被击中！ 噗！ 他狂喷一口鲜血，高高向后抛起，砸落！ 姜小小怀抱婴儿的左手猛地变推为抓，薅住对方脖领子狠狠向怀里一带，同时左膝如电向上，嘭！ 哇！ 第二位家长小腹紧缩，身体顿时弓的像只大虾，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四方恶风环绕，姜小小脚下一顿，如一朵彩云向后翻飞！ 一道身影骤然刹住，他拳出如风，狠狠砸向尚在空中的姜小小！ 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对手在空中无处借力，正是奇袭好时机。 姜小小面色不惊，她芊芊五指如剃刀，残影般弹在袭来的铁拳肌腱处！ 噌！ 啊！ 那身影一声惨叫捂住手腕，而姜小小轻飘飘落地，恰好落在王老师面前。 她轻轻点头：“王老师织的好漂亮！有时间可要教教我！” “少贫嘴！你注意可别吓着孩子们！”王老师笑骂一句。 “好嘞！” 眼睛弯弯似月牙的笑意中，姜小小骤然旋身、肘起如电！ 这一击暴烈凶残，直似刮起一阵久经沙场的血雨腥风，哪有半分娇滴滴美女的样子！ 啪！ 第四位家长整张脸骤然变形，鼻口中噗的喷出血水，身体侧旋，啪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惨。 姜小小站定，仍是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伤到手腕那位家长的惨呼声戛然而止，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缓缓蹲了下去，然后软软躺倒，开始捂着肚子哎呦。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有趣的灵魂。 姜小小摇摇头：“你们几个，连这么小的小朋友都抓不住，还要跟我动手？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刘美丽、叶英俊两口子一左一右和姜小小对峙，此时他们腰身微弯，眼神里满是狠意。 他们知道姜小小挺厉害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 “你真敢同时得罪我们几个！？”刘美丽大叫。 “你这话真没营养。”姜小小舔舔嘴唇，轻弯腰，咔嚓一声掰下一条椅子腿，然后笑得灿烂，“大美丽！我要你的牙！” “找死……”刘美丽大吼。 可话音刚起，一道残影似从虚空中来，闪电般杵进刘美丽口中！ ……全场安静，连叶英俊都呆了。 刘美丽嘴巴张的大大的咬着椅子腿，嘴角滴滴答答淌着血水！ 呜……呜…… 她的眼神，满是惊恐、愤怒！ 姜小小一笑，手腕一卷，椅子腿顿时旋出残影！ 啊~~~ 惨叫声中，姜小小终于把椅子腿抽出…… 只见椅子腿的一头上沾满血水，同时镶嵌了足有十几二十颗牙齿。 大美丽不再美丽，她张着嘴大叫，血水顺着嘴巴淌下，而且看得出来，洒落的血水中还裹挟着不少牙齿。 王老师眉头紧皱：“姜小小，你已经在触界的边缘！” “知道啦！王老师放心我不会过界！”姜小小说着把椅子腿随手一扔，转身来到王老师近前，欺身上前，嘴唇几乎要咬到王老师的耳朵，“我可是向来全力支持王老师的工作。” 吐气如兰之下，湿热的香风吹得王老师轻轻一颤，浑身酥麻！ 她无奈的摇摇头：“这事儿后续你来搞定！我可不帮你！” “行！周末聚餐你肯赏光就是帮我了。”姜小小笑的有点贼。 猛然间，一阵恶风袭来，“当我不存在吗！？” 怒吼声中，叶英俊指如鹰爪，狠抓姜小小后心！ 姜小小腿出如风，神龙摆尾向后猛踢！ 啪！ 叶英俊高高向后抛飞。 他偷袭扑上来的姿势实在摆的太好，好到不踢他都不好意思。 扑通！ 叶英俊晕倒。 姜小小笑盈盈走到刘美丽面前：“还留了几颗，不过我就不计较了。大美丽，我想听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美丽胸膛起伏，颤抖的脸上全是怨毒：“弃的以轻踢的说灼说为！” 姜小小微愣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没了牙齿，说话跑风，大美丽说的应该是：记得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好嘞！” 姜小小轻松愉快的答应着，啪啪啪几脚将几个人踢出小教室，咣当把门一关。 “小朋友们，我们把桌椅板凳都复原好不好？现在被几个叔叔阿姨弄得好乱！”姜小小拍着手吸引小朋友们的注意力。 “好！”小朋友们异口同声。 “你不是来抢我饭碗的吧？”王老师终于停下手里的织毛衣，满脸警惕。 姜小小笑的直不起腰：“就你这饭碗还用抢？再织几身毛衣，殷老爷子不开除你才怪！” “不劳你操心！”王老师狠狠瞪了姜小小一眼。 姜小小没再理她，却是突然回身，脸罩寒霜：“不是都说‘好’吗？怎么没动？该打扫打扫，该收拾收拾，给我动起来！” 小朋友们吓了一跳，呼啦一声开始收拾，动作很麻利。 看起来，末日世界的孩子，远比和平年代的很多成年人适应能力都要强。 眼前的打打杀杀、流血残酷，像是丝毫没能震撼他们，唯独姜小小这个大美女，很可能在他们小小心灵里成了恶魔的代名词。 “小小姐姐……”姬小野两眼冒光，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我能不能不打扫啊？” “当然能啦！”姜小小蹲下来亲了小家伙一口，“但是你看大家都在忙，所以你也得干活！这样才不是坐享其成的寄生虫，懂吗？” “嗯！”小家伙乖巧的点点头，“那小小姐姐我做点什么呀？” 姜小小笑笑，变戏法似得拿出一根鞭子：“拿好了，你看谁不好好干活，抽他！”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死字怎么写 王老师对这一切基本视而不见。 放到社会上，拼爹、拼妈、拼背景、拼后台，实在太正常不过，所以小孩子们提前接触这些，从雏鹰学院的办学原则来说，不应多做干预。 雏鹰培养的是末日世界最顶尖的人才，不可能是遮风挡雨的温室。 温室里的花朵好看是好看，但是经不起风雨，对于任何挫折都没经历过的花朵来说，来到社会别人瞪他一眼，他嘎嘣气死了，这可不行。 另外，在整个博弈过程中形成的强弱态势，雏鹰一向秉承自由演化原则，有本事你就坐在顶端，没本事就被打下来，天经地义。 所以就见小教室里一帮小孩儿吭哧吭哧劳动；姬小野拎着鞭子背着手，来回巡视；王老师有条不紊的织毛衣；姜小小蜷缩在一张椅子上，双手包住双腿，下巴顶在膝盖上，怔怔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 “你觉得……她在想什么？”何应物看着天上的星星，打断姬小野问道。 姬小野骨碌一下翻个身，小胖手掰住何应物的下巴往自己的方向拽：“来来！妈妈，你看着我！” 何应物转动脑袋看着小家伙：“怎么了？” “那是你媳妇儿！你媳妇儿！你问我她想什么？” “……那……那还是你小小姐姐呢！” “不合格！不合格！”姬小野啧啧啧的不停摇头。 何应物气的直翻白眼：“雏鹰到底是不是正经幼儿园？怎么把你教成这个样子？你才多小个娃？” “幼儿园倒是正经，就是我的智商远超它的教学水平！” “吹牛！” “吹什么吹！你媳妇儿说的！”姬小野非常不服气，“妈妈，你既不了解你媳妇儿，也不关心你闺女，还把那么多宠爱从我这边分走！真没良心！也就我对你这么好！就我对你这么好！” 说着，小胖手向何应物身上摸去，狠狠拧他。 何应物疼的直吸凉气：“这又是谁教你的？！” “老师！” “我不信！” “不信你还问我干吗？我要不说就是傲慢，说了你又不信！你不信你还问！你不信你还问！” 何应物头皮发麻，只觉得痛感滋滋滋跟过电似的，按他的体质不应该啊！ 他吭哧一声把姬小野紧紧抱住，固定的一动不能动，苦笑不已：“小野你知道你手有多重吗？” “有点重吧！不过我知道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应该不疼吧？” “……嗯……不疼！” 疼的时候必须说不疼，不疼的时候必须说疼，这样才对。 姬小野突然叹口气：“我知道小小姐姐在想什么……妈妈你能帮帮小小姐姐吗？” 何应物心中一疼：“怎么了？” “听说，只有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抗衡一个大家族时，才可能改变小小姐姐的命运。我问过小小姐姐我的力量够不够，姐姐笑笑就是不回答我，应该是我不够吧！”姬小野说着有点沮丧，“那妈妈呢？妈妈够强吗？” “我当然够强。”何应物点点头。 “能抗衡一个家族吗？”姬小野眼睛亮晶晶的问。 “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对抗全世界。” 姬小野眼睛突然放光：“酷！我跟妈妈一起！” “你太小了。”何应物笑笑。 “那我站在妈妈身边，给妈妈揉肩捶背擦汗！我们一定把小小姐姐保护好好不好？一定不让那些坏人欺负姐姐！” 何应物心中一动：“小野见过那些坏人吗？” “没有……”小家伙眉头紧锁，“不过我听说很多人打小小姐姐主意，还说什么‘价码’之类，我猜他们都是坏人。” “嗯！我也觉得他们是坏人。” “可他们都是大家族呢！” “唉……大家族……”何应物长长叹口气，“大家族啊，好日子过的久了，都忘了‘死’字怎么写。” 姬小野眼前一亮：“这个字我学过！” 说着，他抓起何应物的手，在掌心写了个“亡”字。 “那是‘亡’。”何应物说。 “不就是死的意思？” “是！不过这是俩字。” 姬小野沉默了好半天，才悻悻地说：“死心眼！” 何应物只能苦笑。 小家伙趴过来，在何应物胸膛上不停画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妈妈……有一件事，我老觉得不对呢！” “什么？” “你都没跟小小姐姐说过多少话吧？都没怎么交往过，姐姐怎么做你媳妇儿啊？” 何应物一下子被噎住，这实在是他的痛点，想当初他从凤凰城奔赴前线，那时候他绝对是个小菜鸟，属于仰视荣耀圣堂少将的状态。 来到战场后，他阴差阳错和余歌一起深入敌后，这便一直在守序梦魇的土地上获取进化点、升级。 所以，真如姬小野所说，他还没怎么和姜小小说过话。 可能力强横之后底气就是足，何应物稍一窘迫便随口说道：“不是问题，我可以先把人掳过来，先在一起，然后再谈恋爱！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姬小野腾地一下撑起身子，小脸怔怔的、红红的，只是眼睛乱眨，眼珠乱转，一看就是有什么坏心眼，都激动的不成样子。 “你这个鬼样子干什么？”何应物有点心虚，还以为他说错话了。 “妈妈啊！到时候我帮你按住小小姐姐的胳膊行不行？！” 噗！ 何应物简直要吐血！ “行不行？行不行？行不行？”姬小野兴奋的不停按何应物胸膛。 看着激动到眼睛要喷火的姬小野，何应物一口气顶在喉咙，憋得脸通红，“滚”字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良久才低声咒骂一句：“这他x什么雏鹰幼儿园！” “行不行嘛？！”姬小野不依不饶。 “停！这个话题打住！你还是继续说吧，我再也不打断你了！我发誓，我再也不打断你了！” “哦，那好吧！妈妈贼心不小，贼胆不大……” “后来怎么了？”何应物赶紧打断她。 “后来呀……”姬小野没再捣蛋，想了想便接着说。 ………… 后来，小教室很快打扫好了，姬小野非常认真的请教姜小小，为什么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而她明明又在使用暴力？ “道理是跟讲道理的人讲的呀！你忘了姐姐可是先跟他们好好的讲了道理呢！” 姬小野点点头：“对！我记得！小小姐姐态度可好了！” “那当然！” “然……然后呢？”小家伙满脸不解。 “讲完道理就可以打了。” 以姬小野的聪明才智，居然转不过弯来，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但是她不敢说。 这两天有可能更新不能保证，单章说下 没必要搞的神神秘秘的，5月20号，从天而降十几万债务负担，对于只拿全勤的轻烟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身心俱疲。 所以基本是在电话、沟通各种各种中度过的。 写小说需要的安静、宁静、时间，基本都被打碎。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每天两章、质量不降，轻烟自认为属于人品好的写手之一。 不过这两天如果不能保证更新，还请大家见谅！ 第一百九十五章 姬小野的特训 从第五天开始，姬小野荣升为雏鹰幼儿园一班的魔鬼小霸王。 姜小小这一遭真是打出了威风。 在小朋友心中，就算叫他们爸妈来，也绝对打不过这个大姐姐，所以，姬小野便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成为小霸王的好处多多，比如姬小野一早刚到幼儿园，便陆陆续续有人献上小饼干、小水果、珍藏的玩具等等。 姬小野最开始很不习惯，她觉得这些东西是别人家的，吃起来用起来总是拘束。 不过半天不到，小家伙的道德防线便全线溃败，她自然而然便觉得，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好像还挺爽的！ 抢来的东西，总是吃得更香。 别人的玩具，总是更好玩。 下午，姬小野已经很好的适应了她的新角色。 就是在这一天，小家伙第一次品尝了作威作福的感觉，小朋友们几乎全都向她表示了臣服，除了上一任小班霸刘霸天。 刘霸天其实是不服的，但他看向姬小野的目光充满了忌惮。 “刘霸天！你什么眼神！还不快点来拜见老大！”叶知信小朋友叫道。 叶知信，姬小野的头号舔狗，他准备了一盒巧克力、一罐果冻、一只秘制烧鸡作为拜见新老大的礼物，这些东西本就难得，再加上味道都很好，实在深得姬小野欢心，尤其那只烧鸡，更是啃得连渣都没剩。 奠定叶知信“头号”地位的，便是他承诺每个周一、周三、周五都带一只秘制烧鸡孝敬姬小野。 别的小朋友比他有诚意的，没他有实力；比他有实力的，没他有诚意，总之综合下来，很快，他几乎成了姬小野的大管家、代言人，全班除了姬小野就是他。 正因为如此，看到刘霸天的眼神，他才大声叫刘霸天快快臣服。 刘霸天还是有几分骨气的，他闻言眼睛一眯：“休想！我不服！” “你打得过老大吗？凭什么不服！” “打不过！但我就是不服！有问题吗？！”刘霸天小胸脯挺得老高。 “没问题，只是……打不过的话，你这么理直气壮干什么？”叶知信很是不屑。 至于刘霸天服不服，姬小野根本不在乎，这家伙除了飞扬跋扈惯了，其他真本事没有。 真要动起手来，小野有把握一秒解决战斗。 当然，除了吃吃喝喝、作威作福，做班里小霸王最大的好处是：有人替她写作业。 而且是争破头替她写。 姬小野很快明白，这意味着她的幼儿园生活只剩下了玩儿！ 有人代劳，姬小野没理由再去苦哈哈写作业的。 王老师非常开明，对于班里的霸主生态，她全然不干预，姬小野的小日子过的实在滋润。 唯一比较辛苦的，是放学回家后姜小小给她的特训。 自从姬小野开始掌握体内能量的运用方法之后，姜小小就在安排特训的事了。 她的训练简单、粗暴，完全是实用型的军功风格，基本上原理讲一遍，便是实战演习。 训练场上，姬小野太小了，她的护具都是特制的，而姜小小自然不用护具。 “来，小野，你看我演示一遍！仔细看！” 每次说是一遍，但其实姜小小至少要演示三遍，第一遍是正常动作，第二遍是动作拆解和慢放，第三遍是正常动作以及可能会有的变化。 一般情况下，姬小野兴趣缺缺，不是别的，就是懒。 “小小姐姐，你会保护我吗？”她问。 “我当然会啦！永远都会！”姜小小总是说。 “嗯！那小小姐姐你去训练吧！平时多流汗，保护我的时候少流血。加油！加油！加油！” 于是姜小小就会拎起姬小野的脖领子把她扔上训练场。 “对！你的进攻思路是对的，但是重点第一是速度，你需要打到我，同时不被我打到，第二是力量，你要能给我造成足够的伤害，起码要能干扰。” 姜小小经常这么说，在她看来，小家伙的速度、力量都远远不够。 特训第七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这一天，姜小小和往常一样和小家伙对练：“你看，不是说咬牙切齿就有力量，平和的时候也可以有力量！力量的源泉是发自内心的，来！攻击我！再快点！力量再大些！再大些！” 姬小野逐渐融入到了训练角色。 “速度！力量不够！再来！好……不错！再来！注意手眼脚的配合！好！再来！要够狠……” 嘭！ 训练场上突然一声闷响，姜小小面色一僵，捂着肚子半蹲起来！ 姬小野吓一跳，赶忙上去搀扶：“小小姐姐，我出手重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小小才抬起头，脸色白里透红，额头的汗珠还在：“不重！就这样！刚刚好！实战的时候，更重些才好！” “哦，好！” “今天就先到这，我给你找个实战对练。” “小小姐姐，可今天刚开始呢？” “……不，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训练，由满脸不情愿的陆左思充当陪练。 “嗨！小野好！”陆左思看着全副武装的小家伙，热络的打着招呼，然后扭头对姜小小说：“我还是觉得我干这活儿，有点大材小用。” “你觉得？没有用！赶紧套上护具开始！” 陆左思才不用护具。 姬小野的攻击并非依靠肌肉力量，而更多依靠体内的能量，巧了，陆左思的破妄之眸所看的就是能量流动，刚好死死压制姬小野的攻击方式：他可以100%预测小家伙的动作。 姬小野郁闷了十几天，之后她的速度终于快了些，以至于陆左思虽然看得清动作，也不得不硬接几下。 对双方来说，这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陆左思默默的穿戴起全套护具。 过了一天，他默默的又套上一层护具。 又过了三天，他自行设计了像刺猬一样的反伤铠甲，以抑制姬小野似乎无所不在的进攻。 可这身反伤铠甲刚套上就被姜小小扒了下来。 “丢人！”她说。 “你不丢人你上！”左眼圈乌黑的陆左思失控大叫。 姜小小使个眼色，姬小野微微点头，闪电般扑向陆左思！ 也没人规定训练必须在训练场。 陆左思必须得非常小心，全力应付。 …… 过了不长时间，荣耀圣堂下来调令：守序梦魇全线进攻，姜小小、陆左思等少将启程奔赴战场。 不可能带小孩子上战场的，姜小小多争取了几天安顿姬小野。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正经幼儿园 按道理说，姬小野被安顿的很好。 无论如何，雏鹰学院的背后是殷破离和王终古两位老爷子，是人只要神经正常，就不敢在他们两个头上动土。 不过从结果来看，姬小野还是没逃开被掳走的命运。 据小家伙回忆，大概的顺序应该是这样： 就在姜小小奔赴战场后的第十四天，有人来幼儿园接姬小野回姜小小家，说是小家伙好长时间都没回去，姜小小临行前便已安排好，让她半个月回家一次吃吃喝喝，经王老师确认两个接人的家伙确实是姜家的人，然后便把姬小野交给了他们，再之后，他们路上被劫，姬小野人事不省，醒来就在神起城了。 ………… 这一段经历，姬小野说的很含糊，很可能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你的两个人你认识吗？”何应物眉头紧皱。 “我见过！他们是小小姐姐的两个扈从，一个叫乔安、一个叫乔全，还挺厉害的。” “厉害还让人给劫了？”何应物摇摇头。 “所以我就奇怪嘛！乔家两兄弟遇劫的时候打的倒是很花哨，不过不太像。” “不太像什么？”何应物心中一动。 “不太像拼命呗！陆左思陪我训练的时候，他的拼命劲儿都比他们要强。” “叫陆左思叔叔！”何应物揉揉她脑袋瓜。 “哦，陆左思叔叔。” “他那是被你打的吧？不拼命就要挨打？” “可能是吧！”姬小野认真的点点头，“我一定要狠狠给他教训！” 小家伙的狠样让何应物哭笑不得：“为什么？你陆叔叔惹你了？” “当然了！妈妈你忘了？”姬小野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当初在松木城，就是他把我们活活拆散的！” “……你还记着呢？” “当然记得！所以我厉害了之后，只要见到陆左思……叔叔，我就见头打头、见尾打尾！打的他后悔终生！” “这也太狠了！谁教你的？” “老师教的。” “我不信！” “就是老师教的！说在末日世界，以德报怨是行不通的，唯有拳头，才是真理。” 何应物无语好半天，这话是没错，不过从这么小一个娃娃嘴里说出来就有点诡异了：“雏鹰……是正经幼儿园吗？” “当然啦！很正经啦！德智体美、阴谋诡计全面发展！还给我们考驾照呢！” “这么小考什么驾照？” “末日世界的小孩等同于成年人，王老师说不要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 “那身高也不够啊！” “我们班的同学都站着开！”姬小野说起这些就很兴奋，看样子真的自己开过车了？ “你……你考到驾照了？” 听何应物一问，姬小野突然一顿，表情明显垮下来：“唉……没有……我还出车祸了。” “撞了？” “撞了。” “严重吗？” “不严重，妈妈你看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是说车。” “……哦……车头没了。” “不都有教练在副驾驶位置吗？” “有啊！就是我们老师！” “副驾驶不是可以踩刹车吗？怎么还撞了呢？” “……我踩油门，那边踩刹车……老师没踩赢我……” “你老师是……八阶？” “嗯！八阶。” “八阶踩不过你？” “嗯……可能在让着我吧！” “那方向盘呢？以老师的反应速度，打方向盘也来得及吧？难道方向盘也没抢赢你？” “那倒不是，是我一着急，把方向盘拽下来了。当时我还抓着悬空的方向盘使劲打方向，还纳闷车怎么不拐弯呢……” “方向盘一拽就掉了？那大概就是车不好。”何应物幽幽的说。 姬小野眼前一亮：“那天我也这么说的！然后……老师把我骂了一顿。” “没拿到也没关系，你看荒野上谁开车有驾照，会开就行。小野比我可强多了！”何应物安慰道。 “不一样啊！驾照其实只在凤凰城等大城市通用，荒野上当然是不需要的。不过驾照代表了规则，而规则是文明的表现，我还是希望文明的范围能逐步扩大。” 何应物愣了：“老师教的？” “对啊！一个字不错，我觉得说的挺好就记下来了。”姬小野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 何应物张嘴刚要说话却突然顿住，疑惑的看着姬小野，两人大眼瞪小眼。 他俩显然一时都没明白，从严肃的“姬小野失踪事件”，怎么就跑题跑到驾照上了？ “那个……那个……前来劫持的总共几个人？”何应物想了想刚才正题说到哪了，这才问道。 “总共四个人。其实如果我出手的话，不用乔安、乔全，我自己就能搞定！可是他们阴险的很，朝我喷了一阵白烟，我就人事不省了。” “然后醒过来，就在神起城了？” “对！” 何应物陷入沉思，安排姬小野每半个月回一趟家，可能真是姜小小的安排，只是这个安排被有心人利用了。 按道理说乔安、乔全两个人是扈从，而扈从几乎是忠诚、信任、荣誉的象征，如果真像小野判断的那样，他们两个有问题，那幕后黑手可绝对不容小觑。 何应物甚至觉得，这事儿可能本来就跟姜家有关系。 小野昏迷后，应该被轻松带出凤凰城，然后辗转何止万里来到守序梦魇地界的神起城。 至于为什么是神起城，可能是因为这里足够远，也可能跟何应物最开始从酒吧老板那里打探到的“神起城准进不准出”有关，意思是说进来这边之后便无法出去，一切秘密便只能淹没、局限在这里。 能够同时在神圣联盟和守序梦魇有渠道、有办法的，一定是大人物，或者说是大家族。 越想越觉得小野受了委屈，越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职责，何应物紧紧抱住小家伙：“那你醒了之后呢？” “醒了之后啊……”姬小野顿了顿，想了想。 ………… 姬小野不知道怎么醒了，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两米见方的铁笼子里。 笼子应该是特制的，铁条足有三个大拇指摞一块那般粗细，而铁条之间排布密集，显然不可能钻的出去。 抬起头，姬小野看到了四个蒙面人。 “你们是什么人？”她紧皱着眉头，小胖手用力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 四个蒙面人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其中一个貌似是小头头的家伙说道：“我们是绑架者！小家伙，如果你死了，可不要怪我们！”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垢者四人组 姬小野略微有些发呆，一是长时间昏迷，脑子还很不清楚，二是听这帮绑架者的意思，是要弄死她？ “你们要杀我？”姬小野毫无所谓的揉着眼睛问道。 “对！当然！” “这里哪里？” “这是神起城，守序梦魇深处，你可不要想着逃跑，连我们要出去，都要费老劲了！” “逃跑？”姬小野眉头一皱，“那就是说你们不杀我了？” “嗯？杀啊！当然杀！” “你们都杀了，还存在什么逃跑问题？” “我……” 对方一愣，脸上的黑布都没能挡住他讪讪的表情，他回身，拉着另外三人往前走了几步，低声说道：“兄弟们，怎么办？人家客户要求进了守序梦魇地界就把货物干掉，处理干净，现在我们都到神起城了，还没下定决心！” “大哥！我们兄弟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如此呆萌可爱的萝莉，我们不能杀，要养！但是对外宣称要说杀了，这样才好收回尾款！” “对对！小萝莉好可爱，尤其刚才一说话，简直太萌了，我要养她！”另外两个人也使劲点头。 大哥挠挠头：“回款的问题一直是我们团队的痛点问题。江湖称我们四人组为‘无垢者’，就是在耻笑我们吃饭都吃的盆干碗净，兜里比脸干净！所以这一票，务必要收回尾款！” “大哥说的对！为自己正名，收回尾款！收回尾款！收回尾款！”其他三人频频点头，并低声振臂呼喝。 “但我也觉得，小萝莉不能真的杀！”大哥的额头都要拧成一个川字，“作为带头大哥，我有责任考虑这个问题，这件事情的解决就包在我身上！我认为，一个人的智慧终究是有限的，所以我的解决方法是，先听听大家的意见！我觉得真正的智慧，一定是隐藏在你们的大脑中！” 三人眼睛发亮，对带头大哥这种民主的做法显然非常满意！ “大哥，我认为，在目前内忧外患的局势下，我们的业务从杀手领域，拓展到诈骗领域，实现我们四人组多元化的经营模式至关重要，这首先规避了我们一棵树上吊死、拿不到钱就要饿死的问题……” “我同意！”另一个人兴奋的接过话头，“大哥您想，我们的杀手业务，接单范围已经局限在7岁以下，80岁以上，但仍是屡屡遭受挫败，只能说明时代不同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应时而变！我建议诈骗业务，就从目前这个雇主开始，我们就说小萝莉已经被铲除了，然后跟他们要尾款……” ……姬小野听着这帮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开股东大会，慢慢慢慢的清醒过来，她斜靠在笼子铁条上，静静看他们吹牛。 好一会儿，当人家的多元化业务拓展到第六个版块“家政服务”的时候，姬小野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是在商量我的事吧？既然不杀，能不能把我放了？”她说。 四个人齐齐回头，恶狠狠的说道：“你少说话！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们是绑架者！你是被绑架者！放不放你，什么时候放你，那都是我们说了算！” “你们不放我我就喊人了！”姬小野嘴一撅。 四个人哈哈大笑：“喊啊！小萝莉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不怕告诉你，这里可是地下室！” 姬小野像是受到惊吓，她突然满脸惊恐向前一扑，两只小胖手啪的握住铁条，小脸……大脸使劲往前伸像是要奋力钻出来，扯开喉咙尖叫： “救命啊！有人绑架天真无邪小萝莉啦~啦~啦~~~” 以姬小野嘴巴为起点，一股显形声波震荡空气，排山倒海般向前拍去！ 嘭！ 声波瞬息而至，四人如被锤击高高飞起，在空中噗的大吐鲜血，而他们的蒙面巾、衣服寸寸炸裂，似蝴蝶纷飞！ 房间里的碗筷纷纷炸裂，而木质桌椅更是砰然化为细碎纤维！ 一叫之威，竟至于斯。 扑通！ 四个人几乎同时摔到地上，又不要钱一般吐出一口鲜血，再看向姬小野的眼神，已经满是惊恐！ 啊~~~ 吓破胆的尖叫中，他们连滚带爬逃了出去，只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姬小野显然没想要他们的命。 “喂喂！你们回来，帮我打开笼子！” 铁笼子是锁住的，锁的可结实。 “喂喂！” 姬小野再叫，人没影了。 “这么没用！” 她噘着嘴懊恼的嘟囔一句，小手合十向前一伸，探入两根铁条之间，然后小胳膊左右发力…… 铁条一根挤一根，面条般向两侧分开！ 姬小野毫不费力的抬腿走了出来。 走出屋门，她发现这里果然是地下室，而无垢者四人组早已经逃的无影无踪。 她也不急，也傻乎乎的不知道害怕，甚至知道这是守序梦魇的地界后还有丝丝兴奋，她知道何应物、姜小小都在前线，那往前线的方向走，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们呢！ 走了几步路，姬小野就觉得她饿了，于是她东翻翻西翻翻找出来很多吃的，看起来应该是四人组的珍藏，她也没客气，全给干掉了。 之后，她才走出地下室，来到地面人家。 住家没有人，房子是空的，空中不时响起机械警报声： “警告！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请所有居民赶往就近的避难所！你有一分钟时间！一分钟之后，居住协议将暂时失去效力，我们将无法保证你的安全！警告！这不是演习……” 姬小野不知道避难所在哪，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有生以来第一次，何应物不在身边保护她，小小姐姐也不能给她撑腰，走在宽广无人的大街上，看着天是那么高，姬小野突然觉得有点心虚、有点孤独。 ……好吧，到最后小家伙也不得不承认，还有点小兴奋！ 是那种天高任我捉鸟、海阔凭我打鱼的兴奋。 她喜滋滋的走了几条街，听着机械警告声从倒计时1分钟到了1秒，然后，姬小野看到了令她永远难以忘怀的一幕： 大地开始颤抖，在巨大的嘎嘎声中，房屋扭曲、变形，大块的水泥砖石崩落，房屋颤抖、膨胀解体，无数个大磨盘挤碎房屋，缓缓升了起来，它们之间又以特种金属相连，组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金属网络！ 一片金属连接的铁穹缓缓升起，而连接铁幕和地面的，是无数合抱粗细的金属杆！ 一阵令人头晕的嗡鸣声传来，紧接着所有节点发出淡黄色透明的光晕，只在眨眼之间，满是漏洞的铁穹已经变成一个巨大无比的能量光罩！ 就在能量光罩形成的一瞬间，无数垂在地上的金属杆大放光明，如水般的黄色能量纵向相连，顷刻间把光罩内部切割成无数空间！ 整个城市变蜂巢？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谋划 姬小野眼睁睁看着神起城突然变成蜂巢，她哇了好半天，很是激动，直到屁颠屁颠走到能量墙脚下，才发现这玩意儿兼具困人效果。 努力砸了半天，姬小野发现，她出不去了。 吃的喝的不用太担心，神起城的居民堪称富足，在废墟中随便找一找便饿不死，姬小野主要担心在这个区域待久了会非常无聊。 还好，她很快看到一票人马零星进入这个区域，经过短暂而惨烈的厮杀后，两个中年人胜出，一个叫茂宁，一个叫顾德。 姬小野从草丛里爬出来，简单粗暴很轻松就收服了这两个人。 之后的日子，姬小野的主要任务是玩，茂宁和顾德的主要任务是永无休止的战斗、获取进化点、提升能力。 直到有一天，他们收到提示，说困住他们的能量墙可以打碎了！ 得知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姬小野，连续几个月被困在这个区域，小家伙都快憋疯了。 不过，信息提示里说“360个小时内每个人至少要杀死一个人，否则，将引爆内置装置”，这威胁让姬小野很是不爽。 而当她了解到能量穹顶下很多人都是来自神圣联盟之后，姬小野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救这些人。 “为什么？”茂宁问。 “他们中有些人，可能是我同学的爸爸妈妈。”这是姬小野给出的理由。 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暗暗期盼能够遇到她的何应物、她的小小姐姐。 “怎么救？”茂宁又问。 “带上大家跑呗！”姬小野说的理所当然。 茂宁笑笑：“他们为什么跟你跑？” “因为……因为跟我跑才有机会啊！”姬小野小嘴撅着，很不满意茂宁的刨根问底。 “穹顶之下，大家都是天之骄子，为什么要听一个小朋友的？我和顾德之所以听命于主人，完全是慑服于小主人的实力，但其他人为什么听？” “那我就打服他们！”小家伙抢话道。 茂宁笑笑：“我赞同！讲道理的方式是行不通的，对于这些人来说，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很可能和你耍流氓。所以唯一的方式是打服！打服之后，再带着他们逃命。” “好！我负责打！” “当然！也只有小主人能担此重任。不过，如果小主人以真面目示人，怕是无人信服。” “为什么？”姬小野很不服气。 “因为小主人就是小孩子，正常7分威慑力就够的，小孩子可能需要20分才行，所以为了更快更好的收服众人，我建议小主人乔装打扮，隐去真身，并以魔女的名号降服众人。” 茂宁说着，掏出一个变声器：“幼嫩童音，当然也要变。” “魔女？厉害吗？”姬小野一下子被这个称号吸引。 “当然厉害！小主人想让魔女多厉害，就有多厉害。” 达成一致意见后，茂宁和顾德共同为姬小野设计了装束，道具主要有布条服装、长指甲等等。 而当姬小野幻出全身弥漫黑雾，差点惊掉两个人的下巴！ 更为震惊的还在后面，姬小野居然用黑雾凝成一条尾巴，尾巴尖上是一把刀，她还凝出一双翅膀、两只小小的恶魔角，另外让眼睛变得血红！ 这形象，远比茂宁和顾德的设计要完美了太多。 她怎么能运用、显化如此的力量？ 不知道。 “这样好不好？”姬小野问。 “这种神秘感才是最好的伪装！非常好！”茂宁说。 “我还要每个人签上名字。”姬小野又说。 “为什么？” “老师让我们签到写名字的时候，写下来就感觉不一样了。” “那样容易露馅的，如果真的要让他们写下名字，那我们需要一个神秘些的道具，而且这个道具还要有个响亮的名字，类似叫‘签到表’肯定是不合适的。”顾德说道。 “那顾二叔你想个名字呗！” “就叫友谊……万古友谊账怎么样？”顾德想了想说道。 “友谊账？”姬小野很不理解。 “是啊！魔女的手段凌厉狠辣，但偏偏写下名字的东西叫友谊账，两者之间的反差可能令人印象深刻。”顾德解释道。 “那我就懂了！我还可以把友谊账弄的更神秘些！” 姬小野说着拿出田字格本，心意一动催出一股黑雾缭绕！ 果然，这个小本本登时神秘骇人了许多。 “小主人保持黑雾压力大吗？”顾德后来问道。 “不大呀，一点压力都没有，现在习惯了，都不用刻意去想。” 再后来，他们用了两天时间彩排演练，堵住了一切可能暴露本体身份的漏洞。 于是，在能量墙强度降低之后，姬小野开始了她的横扫之旅。 她的队伍迅速壮大。 余歌的到来算是带来了崭新气象，让姬小野很是兴奋。 再后来的故事，何应物就全都知道了。 ………… 呼~~何应物长长出了口气，小家伙的经历也真够离奇的。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还会把姬小野放在凤凰城吗？何应物还真不确定。 至少，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还是不错的，何应物战力获得极大提升，姬小野安然无恙，接下来只需要找到姜小小，就算是皆大欢喜了。 “真是辛苦你！”他说。 姬小野嘿嘿笑笑：“辛苦倒是没有，就是这几个月好无聊。那妈妈，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接下来，我想就是完成小野的计划喽，把所有这些人都救走，然后我们回凤凰城，我和姜小小……那个啥，然后我们幸福快乐的在一起，等小野长大，再把你嫁出去，这一辈子就算圆满了。”何应物说。 姬小野使劲往他怀里钻：“我才不要嫁出去！我不要长大！” “人都会长大的。” “我就不长大！” “为什么呀？” “长大了你就不保护我了。” “谁说的？你长再大都是我闺女！谁敢欺负你我决不轻饶！” “反正我就不长大。” 何应物乐了：“你要讲道理。” 姬小野才不吃他这一套：“你养个闺女到底是用来疼的，还是用来讲道理的？” “……当然是用来疼的。” “那你还跟我讲道理。” “我……”何应物彻底哑口无言。 再之后，夜很静，星星很亮，他们互相依着，一颗一颗的数星星。 何应物觉得他的内心满满的，几个月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和宁静。 姬小野终于睡着了，她蜷缩的像只猫，紧紧抱住何应物的脖子。 只是在深夜，她小眉头紧皱像是在做噩梦，偶尔便会惊悸般抽动一下，看来，魔女的身份和这些所作所为，远远不是表面上这样轻松。 何应物一直怔怔的看着她，大手极其轻柔的抚摸小家伙脑袋和额头。 他想为她赶走噩梦，想让她舒展额头。 第一百九十九章 第三方势力 月光下，何应物注意到了毒皇。 这小东西的晕倒当然是装的，不过它演技非常棒，甚至从生命体征去分析，它都符合晕倒的特性。 何应物轻轻探手伸直，放在毒皇旁边。 毒皇微微一僵，接着如流水般爬到何应物掌心。 手掌轻移，何应物静静看着这个小东西，久久没有说话，而毒皇一动不敢动。 “既然我家闺女喜欢你，你就好好陪着她，但凡敢让她受一点伤害，你就死定了，懂吗？”何应物终于说道。 毒皇点点头。 何应物笑笑，又说：“你的能力很强大，我也完全无法想象，当你达到终极态之后，是如何复制对方能力并增幅一万倍？我猜，总不至于是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答案有可能在别处吧！比如维度，比如时空之类。终究有一天，我会掌握这些，所以我希望你千万不要有小心思，好好陪她玩，好好保护她。你要知道，我真的不想杀你。” 毒皇显然小身躯一震，它仔细看着何应物，缓缓点头，之后，它如幻象般飘忽的落到姬小野手腕上，转瞬间渗入肌肤不见。 而姬小野的手腕处，多了一个类似小蛇一般的黑色印记。 …… 天光大亮，何应物才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怀里抱着小家伙睡觉就是熟悉、舒服、安心。 踢一脚余歌，确认这家伙没死，又踢了两脚，余歌就是不起来，想到泼水对叫起床有奇效，何应物搞了一壶热水泼下去…… 余歌也起来了，只不过脚底很有些虚浮，看来毒皇的虚弱效果果然非同一般。 此时，平台已经搭好，平台上的人体工程床、人体工程椅、零食等等一如往常，包括三个疏通经络师都重新上岗。 何应物的经络被疏通的有点舒服，最关键是这一疏通，他完全清醒了过来。 “按照排队序号，我来帮大家拆除体内爆炸装置。顾德负责人员安排。”何应物说道。 于是，就像给龙飘荡取出爆炸装置一样，何应物开始在大平台上做拆除手术。 抬平台的轿夫还是之前那些人，几乎所有人都围绕着平台，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东南方向行进。 病恹恹的余歌也没闲着，他看到何应物当家作主，略一思索，便有了新的口号：“魔女他爸，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谁都不怕！” 口号声一遍接着一遍，响彻云霄。 除此之外，余歌还很好的协调了三位疏通经络师，他教给她们如何在不影响何应物手术的前提下，不间断的进行经络疏通。 “胆经可以用力稍微大些……” “心经用力要柔、要韧，要反复几遍……” “肾经是重点，这个不能停……” …… 余歌絮絮叨叨，一刻不停的指挥着，把何应物烦的够呛。 要不是在他的指挥下，经络疏通的舒服程度呈现指数倍数提升，何应物早把他砸晕了。 体内爆炸装置具体的拆除操作看起来很简单，总共分四步。 第一步，何应物要求他们脱去上衣，趴在新搭建的一个小台子上。 第二步，他右手放在患者后脖颈，缓缓向下，到第四五或六七脊椎关节处停顿下来。 第三步，停顿不长时间后，何应物右手缓缓抬起，然后便见沾满了血迹的爆炸装置奇迹般刺破肌肤被拉出来。 第四步，何应物手一抖一点青光，背上的一点伤势顷刻间消失不见。 然后他便喊道：“下一位！” 随着救治的人员越来越多，何应物的操作也越来越熟练，他已经由最开始的每台手术需要二十来分钟，缩短为只需要五六分钟了。 眼看又一位患者的手术要做完，在“魔女他爸，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谁都不怕”的口号声中，余歌突然凑过来，低声说道：“自从我们开始动，崔子瑜便一直缀在百多米外。我是打不过他的，你看怎么办？” 何应物一恍惚，要不是余歌提醒，他都要把这个家伙给忘了，之前他自己还说过要接人家一刀的。 不过从现在来看，劈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刀，对崔子瑜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很可能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找到状态。 微微扭头，何应物当即发现崔子瑜的身影：“不怎么办，不用管他。” “不怕他突然发狂，大开杀戒？” “他是杀气重，又不是傻，他很清楚如果他乱来，便会死的很快。” 说话间，何应物手掌向上一提，又是一小套精巧的爆炸装置被凌空扯了出来，手一挥，一个极小的甘霖术撒在患者背部伤口处。 “所以……如果他不过分，就任他跟着我们？” “对啊！人家只是在走路而已，又没碍着我们。下一个。” …… 大队人马的行进速度不算慢，到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出去足有四五十公里。 猛然间，正在做手术的何应物一顿，他挺直身形看向远方，微微皱眉，向右前方偏离十五度的方向一指，说道：“往这个方向走。” 而正在吧唧吧唧吃零食的姬小野紧跟着也一愣，她突然跳起骑到何应物的脖子上：“妈妈你也感觉到了？” “嗯，好像有很多人。” “是！好像……还有小小姐姐的味道。” 何应物沉默了，能量穹顶下的三方大势力，一是魔女，二是崔子瑜，三是来自神圣联盟的厉害人物。 看来姜小小就在神圣联盟的这一方势力中间。 “想你小小姐姐没？”何应物问。 “想！可想了。”小家伙幽幽的说。 一阵沉默…… “你问我。”何应物突然说。 “问什么？”姬小野奇道。 “问我问你的问题。” “问我……问你的问题……”姬小野转了半天弯，才恍然大悟问道：“你想我小小姐姐没？” “想！可想了。”何应物幽幽的说。 “臭不要脸。”姬小野说。 何应物笑笑正要说话，骤然间却脸色大变！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他一把把姬小野捞下来，左右手环绕抱在怀里。 根据荒野上逃生的经验，这姿势一出，便是要极速奔逃了。 姬小野做个鬼脸：“这么急？我小小姐姐想不想见你还不一……” 可小家伙话还没说完，却是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戛然收声，小脸罕见的严肃：“妈妈……” 又一张嘴，姬小野才发现，她在抖。 “所有人听着，这里的一应事务，暂由余歌全权处理，有忤逆不服者，不问缘由，一律斩！”何应物大声说道。 然后他转身，啪一把拉住余歌：“沿着方向前进，后赶我们！” “好！”余歌的回答干净利落。 第二百章 团战 简单交代两句，何应物抱着姬小野，闪电般向前突进。 当他们连续打碎六面能量墙，前方的打斗呼喝声更加清晰可闻。 “是小小姐姐！对方很强！” 他们的速度太快，烈风吹得姬小野几乎睁不开眼睛，她紧紧搂着何应物脖子，低声说道。 小家伙感应的不错，前方应该有姜小小，另外还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如果何应物没猜错，应该是陆左思。 轰！轰！轰！ 前方打斗似乎愈加激烈起来。 心下一急，何应物暗暗咬牙，一声清啸，去势更疾！ 接下来的几道能量强，为了节约时间，他索性毫不减速合身撞去。 最开始这蛮横的破墙方式把姬小野吓一跳，她在何应物怀里，因此也可以说是挡在何应物身前，这种方式似乎把她当成“破墙器”来的。 可撞上墙才知道，何应物把她保护的极好。 撞上墙的一瞬间，何应物全身青芒微闪，于是几乎全部冲击力都作用在他身上，他两条胳膊如同铁箍，把姬小野牢牢护在怀中。 很快，他们看到了打斗现场，何应物当即心下一松，速度也渐渐慢下来。 前方是一大群人，只不过现在打斗的只有三个。 一个是姜小小，一个是陆左思，他们联手对付一个懒散英俊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一袭黑衣，气场强大，关键是帅，非常帅。 何应物眉头微皱，从场上的形势来看，姜小小主攻，陆左思主守，两个人配合默契，而对面的年轻人显然极为轻松，拆招应对中居然还有心思调侃： “啊呦不错哦！这个配合非常到位！” …… “哇！好神奇！我就这一点点瑕疵都被你发现了！好厉害！不过我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 “你很不错哦！居然能够预判一点点我的动作！” …… “哇，美女不要生气哦！生气对皮肤不好的！” …… “哇哇哇，好厉害！差点伤到我！哇，美女，六点我就下班了，下班有时间吗？请你吃饭。你有故事我有酒，怎么样？或者我讲故事你喝酒，都可以……” …… 姬小野拉了拉何应物的耳朵，说：“妈妈，有人找你老婆麻烦。” “我看到了。”何应物冷冷的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打死他。” “他挺厉害的！刚才吓的小野发抖的就是他。” “那就更要打死他了。” “嗯！我和妈妈一起。” 说话间，他们距离战场中心已经不足百米。 从人群分布来看，这里应该是分了两拨人，一拨是黑衣年轻人和一个微弯着腰的黑袍，另一拨人则七零八落的躺倒在地上，显然刚刚被收拾完。 黑袍一直盯着何应物，见他们来到近前，黑袍鬼魅般挡在路上。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应该出现小孩子。”他说。 何应物记得之前“超限成长”的最后一波攻击便是黑袍使者，和眼前这家伙的打扮一模一样。 “她是路过，我是被抓来的。完了我们都认识现在打架的两个人，所以我们想上前去打个招呼，顺便把那个黑衣服的家伙干掉。”何应物笑眯眯地说。 黑袍面色一寒：“好大的口气！海神大人岂是你这种宵小之辈能够觊觎的！” “海神？他叫海神？哪里来的海？” 确实，守序梦魇的地界内有丘陵、山脉、平原、森林、草地，偏偏没有海。 “关你屁事！” 愕然怒吼声中，黑袍闪电般合身扑上！ 何应物毫不示弱，飞身后退，同时抓起姬小野的胳膊对准紧追不舍的黑袍，大喝一声：“人间大炮，放！” 在姬小野的呆滞和黑袍的凛然谨慎中……什么都没发生。 何应物一愣，他啪啪拍两下小家伙的手腕，边拍边骂：“睡着了？紧要关头居然睡着了？” 他本来想的是摆个姿势，毒皇噌一声从姬小野手腕处窜出去悄无声息干掉黑袍，这多具有震慑效果。 现在倒好，毒皇附身在姬小野手腕上，睡着了。 “疼！”小家伙大叫。 管他是不是真的疼，反正被打了就要喊。 看着惊疑不定的黑袍，何应物又大叫一声：“毒皇显灵，人间大炮，放！” 话音未落，一道虚影曲曲折折、迷迷瞪瞪奔黑袍而去！ 一看这架势就是边睡边冲那种。 怎么说毒皇也是处于婴儿态，摄于何应物的淫威它醒了，不敢不冲，可排山倒海般的困意折磨着它，于是毒皇取了个居中状态：睡中冲，冲中睡，能不能打赢看天意，反正它打了，能交差就行。 黑袍可不是普通的能力者，一见毒皇他瞳孔一缩，顿觉汗毛倒竖，一抖之下，他手中突兀的寒光一闪，两把小巧匕首划出道道残影！ 噌！噌！噌！噌！ 几乎连成一片的切割声中，曲折疾冲而来的毒皇被剁成十数段。 这体验想必是极痛的，毒皇显然没想到敌人这么厉害，它残躯寸寸僵硬，在坠落尘埃的过程中，它突然愤怒咆哮！ 然后便见十数段躯体如流水般结合在一起，尚未落地，便又合成一个完好的毒皇！ 此时的毒皇，早已是睡意尽去，它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猛然间消失不见！ 毒皇特性之一，隐形。 黑袍大惊，飞速后退！ 所谓一退破千招，在找到敌人行踪之前，避其锋芒才是黑袍的策略。 刺啦！ 黑袍上衣如同被野兽爪子抓过，猛然间出现三道裂痕。 黑袍循声猛击！ …… 何应物拍拍手，不再理会这边的战斗，径直奔三人战团而去。 其实他们搞出的动静不算小，只是姜小小和陆左思早已是全身心应付眼前的年轻人，根本没有余力关注外界变化，但海神可不同，何应物和姬小野一来他就注意到了，当毒皇现身，海神甚至愣了愣。 抓住海神微愣的时机，陆左思还水银泻地般一通猛攻，貌似还占了些便宜。 “啊呦不错哦！” 海神笑着边说边退。 看姜小小打的辛苦，姬小野很是着急，她大叫：“小小姐姐！我们来帮你了！” 这一声终于吸引了姜小小和陆左思的注意力。 “小野？”姜小小扭头，手下一慢。 “不集中注意力可就是美女的不对了。” 说话间，海神一记鞭腿带出噼啪声，直踢姜小小身侧！ 晚上一章晚一点 一直在忙……对不起大家！ 第二百零一章 再飞一会儿 眼见海神一记鞭腿直踢姜小小，陆左思一声虎吼旋身移位，左手竖掌如刀，猛削海神肋下，右手拳出凤眼，直奔海神心窝！ 这两处落点的选择堪称精妙。 破妄之眸就这点好，能看到敌人的能量流动，自然不难看出敌人的瑕疵滞涩之处。 而姜小小则是不闪不避，右手在前紧握匕首，左手在后推波助澜，直直向海神踝关节刺去！ 何应物脸色一变，他自然看出这海神留有大量余力，姜小小这硬碰硬摆明了要吃亏！ 不好！ “小心！向左后躲！”何应物舌绽春雷，同时骤然加速如魅影般疾冲！ 海神眼睛微微一眯，向左后疾退，几乎是破解他招式的唯一出路，想不到被新来的这个家伙一语道破。 可即便道破了也没用，人怎么可能反应过来，况且人都是有自己的判断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听别人的。 他料的不错，姜小小果然恍如未闻，她银牙暗咬反而前冲之势更疾！ 海神的腿突然像毛巾一般不可思议的翻转，砰！ 他重重踢在姜小小身上！ 同时他右手如电，先向上撩再向下砸，速度太快，海神两个动作竟然仿佛重叠，啪啪两下，陆左思右手向上、左手向下，中门大开！ 一只手重重砸在陆左思胸口！ 因此，几乎在同时，姜小小和陆左思像破布包袱一般高高飞起。 何应物一下热血上涌，敢打我媳妇儿！！！ 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在何应物心里也是个死人了，不过看两人疾飞的趋势，真要是自由落体摔下，那很可能是不轻的伤！ 疾驰中，何应物抓起姬小野，向陆左思飞翔的方向狠狠抛去：“你一个！我一个！接住了！” 姬小野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好！”小家伙显然也被气坏了，杀意凛然的叫道。 抛飞姬小野的同时，何应物左手猛挥，一道倾斜光滑的冰峰突兀出现，正正好拦在姜小小被砸飞的路线上。 法术域八阶能力，寒川叹息！ 砰！ 姜小小斜斜撞在冰峰上，然后在巨大的惯性下，顺着冰峰迅速滑动。 何应物在奔跑中左手不停，就见冰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延长、扩大、弯曲，就像是生生造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倒置滑梯！ 而姜小小在滑梯上飞速旋转，一点一点消解着惯性。 何应物当然可以制造一道巨大的直立冰峰把姜小小拦下，可那样对姜小小的伤害太大；他也可以不管，任由姜小小飞出去很远很远再摔到地上，不过那一摔，必然会摔碎他的心。 所以何应物的唯一选择是制造一个浪漫的冰滑梯，把姜小小可能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至于陆左思那边，情况当然也不太妙，不过有姬小野去接住他，想必问题也不会太大，况且陆左思是男的，皮糙肉厚受点伤没关系，反正死不了。 男的还能有什么要求？死不了就行。 转瞬之间，何应物已经赶到冰峰近前，姜小小近在咫尺！ 她嘴角还带着血迹，疾速滑行带起的风吹乱了她的秀发，何应物心中一热，脚下一顿人如流星般直奔姜小小而去！ 小小，不用怕！我来接你了！ 呀，我该用什么姿势来接你呢…… 何应物这才叫当局者迷，他眼里只有姜小小，却没发现姬小野飞到一半的时候大喊了一声“小小姐姐”，然后就像是装了发动机的小炮弹，拐了个弯直奔姜小小而去。 至于陆左思，有什么关系？ 姬小野可是很早以前就想弄死他的，所以今天左思有难，她不点赞、不踩一脚，已经是给何应物面子了。 奇诡的是，姬小野的飞行速度比何应物还要快，她抢先一步闪到姜小小身边，两只小手一抓，啪！ 顿时一大一小两个人旋转如精灵，而姬小野的小脚在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碎冰纷飞，折射出阳光的七彩，很是好看。 何应物心里正美美的喊着“我来啦~~”，便见一个小身影接住了姜小小，开始如芭蕾般旋转！ 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那感觉就像是手里藏着一副天大的牌，然后被截胡了。 被截胡了！ 不过他的双手还是下意识的伸了出去，像极了要徒劳的抓住他的爱情。 噌！噌！ 很不巧的，他把姜小小的两只鞋薅了下来。 不应该是鞋的，应该是人的！ 和姜小小跳冰上芭蕾，应该是他的！ 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应该是他的！ 何应物把鞋抱在怀里，有点想哭。 有姬小野做缓冲，姜小小很快停了下来。 “小野！咳咳咳……”姜小小有点咳嗽。 “小小姐姐！”姬小野笑成一朵花，疯了似的往姜小小怀里钻。 何应物疾行几步来到近前：“你好！你的鞋。” 姜小小抬头，笑笑：“何应物？” “嗯。你好。” “……你好。” 何应物幽怨的看着小家伙：“小野，你是不是忘了救你陆左思叔叔？” 姬小野摇摇头：“我没忘。” “没忘你就快去吧！我看你左思叔叔还在飞呢！” “那就让他再飞一会儿吧！”姬小野死死拽住姜小小，摆明了就是不离开。 何应物无语转身，姜小小和姬小野紧随他到冰峰边缘往下看。 陆左思果然还在飞，海神这一击，当真是后劲绵长。 扑通！ 陆左思终于重重砸在地上，啊~~~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 “落地了，我不用去了。”姬小野耸耸肩。 “嗯，不用去了。”何应物有点失魂落魄。 他看的清楚，除了胸前一击和重重一摔，陆左思的惨叫主要是因为他躺到了一把竖起的匕首上。 如果何应物没猜错，这些七倒八歪的人群，应该是黑袍干的，毕竟对付一些小喽啰，通常不用主人出手，而海神明显是主人，黑袍是仆人。 巧就巧在，其中一个躺倒的家伙，手里仍在紧紧握着匕首。 更巧的是，匕首尖朝上。 但很不巧的是，陆左思口吐鲜血飞了半天，降落点正好选在这把匕首上。 噗噗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朋友，何应物是很心疼，不过他现在明显被情路的挫折冲昏了头脑。 从落点判断，以及从陆左思嘹亮的惨嚎声来看，这家伙死不了，既然死不了，那就不叫事。 而海神左看看右看看，终于饶有兴致的看向了何应物。 第二百零二章 僵尸会 海神带上黑袍从阿莫神殿出发，赶到神起城大概只用了半天时间。 他的目的很简单，通过远程监控，这里好几个地方屡次给他惊吓之后，海神觉得很有必要到现场转转，确保所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到了神起城，再次见到恢宏无比的能量护罩，海神反而不急了，他先是慢悠悠绕着能量罩走了一圈，确认外围没有任何隐患。 只要能量护罩无恙，里面打杀折腾的再厉害，也全都在海神的掌心而已，反正谁都逃不出去。 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海神才带上黑袍进入能量场内部，以观察者的视角暗中查看选手们的表现。 海神很快发现，本着“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原则，能量穹顶下已经满都是大大小小的临时组合。 海神不急，有多少临时组合他也不在乎，反正只要他改变游戏规则，这里便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从根本上来说，只要有植入选手身体的引爆装置在，这片穹顶下海神就说了算。 后来，他发现了一个出乎他预料的、足有百十号人的大组织：僵尸会。 最开始海神很纳闷，即便在末日世界，也完全没听说过僵尸一类的物种，怎么叫了个僵尸会的名字？ 他暗中跟踪了很小的一段时间，便摸清了僵尸会的来龙去脉。 僵尸会的发起者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叫陆左思，女的叫姜小小，最开始取名字的时候，取一个“姜”字，又取一个“思”字，而“思”同“丝”，是叫：姜丝会。 后来，由于南北方口音差异问题，不少人一来二去，“姜丝会”变成了“僵尸会”，而两位领头人显然没有闲淡工夫管这些，因此组织名字便以讹传讹定了下来。 在海神看来，不管是陆左思还是姜小小，他们的战力只是比穹顶之下的普通选手们高了一大截，但还远远称不上惊艳。 然而看了一次他们联手打碎能量墙，则是很让海神目瞪口呆了一把。 在海神的观念中，打碎能量墙的唯一方式是：暴力敲碎。 不过陆左思和姜小小的方式要诡异和温柔许多，先是姜小小轻敲能量墙，然后是陆左思轻敲，再之后是姜小小轻敲，然后便是哗的一声，能量墙碎掉。 这种方式非常不具备观赏性，却让海神大感兴趣，又观察砸掉两面能量墙之后，他大概明白了。 第一下敲击，是引出能量墙震动，而能量墙在震动之下，细分到分子层面，必然有强弱之分，也一定有波峰波谷之别，也就是说，看起来浑然一体的能量墙，实际具有强度上的差异性。 第二下敲击是关键，陆左思需要找出强弱之间的差别，并以合适的力量放大这种差别，就好比一座桥在轻微共振，他需要给予合适的力，让桥的共振达到最大。 这哪是随便说说就能做到的，这家伙一定掌握了某种能“看到”能量流动、“看到”细微能量变化的能力。 第三下敲击则是放大第二击的效果，突破临界值，引起能量墙的自紊乱，从而轻松破掉能量墙。 “突破临界值”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也是千难万难，从姜小小这么轻松来看，她很可能掌握某种暴击能力，从而让她的攻击极大概率突破临界值。 所以如果这两个人联手，还是很让人头疼的。 不过海神很长时间没见过两个人联手，每次打碎能量墙后，总有新人面对汹涌而来的僵尸会，他们或战或降，各有选择，不过就算是选择战斗的家伙，也往往直接败于陆左思之手。 这些咸鱼似乎根本不具备让他们联手的实力。 越想，海神越好奇，他终于泄露了行踪。 是陆左思发现他们的。 “什么人？”陆左思突然转身，厉声喝问。 海神和黑袍施施然从草丛里爬出来：“路过，路过。” “要战，还是要降？战的话，怕有损伤，降的话，我们大家一起冲出去，冲条活路出来。” 说话间，呼啦啦一大群人围上来，把海神和黑袍围在中间。 海神微微一笑，不用说，这是把他们当成穹顶之下的种子们了，他轻轻摇头：“据我所知，墙壁强度降低，但最外围的能量罩坚韧如故，不可损毁，我们怎么可能逃的出去！” “不争、不逃，便是任人摆布。幕后黑手哪会放过我们，未来必定还要自相残杀，今天这些人恐怕十不存一。逃，还有一线生机。”陆左思说。 “那你想怎么逃？”海神确实比较好奇。 “组团逃。” “这些所有人？”海神指着身边包围他的这些人说道。 “穹顶之下快速走一遍，团结能团结的力量，一人力小，众人力大，我们在一起机会总会大些。”陆左思解释道。 “那假如能逃出去，是不是还要听命于你？” “当然不用！只要出了能量罩，大家各奔东西都可以，我们只是一个临时组合。” “你给我解释的很详细啊！不过据我观察，你一般都很少解释，都是直接上，把人打服的。所以我想，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海神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懒散笑容问道。 “没有阴谋。我只是能看到能量流动，而在你身上显现出的能量，我怕是打不过，那就只能讲道理。”陆左思老老实实的回答。 海神微愣，然后哈哈大笑：“有意思！那我要说不呢？” “那简单，大家各走各路便是。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加入我们，那可是合则两利的事。”陆左思叹了口气说道，显然是真的觉得很可惜。 “我这个人呢，不大愿意屈居人下，想让我加入的话，先把对僵尸会的控制权交出来，怎么样？”海神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正在说话间，姜小小走过来，她眉头一皱：“大家只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拼命求个活路而已，哪有什么控制权？我们做的只是打碎能量墙、壮大队伍、在有限的时间内寻求更多志同道合的人而已，与其说是权力，不如说是责任。” “责任就责任，责任我也要！”海神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姜小小，他浑身微震，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承担相应的责任，就要有相应的福利，我一般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不过对你，我可以例外，怎么样？” 姜小小笑笑：“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海神！”海神眼前一亮，当即答道。 “嗯！看你也是个体面人，这下我知道，该给你墓碑上刻什么了。” 姜小小手一抖，手里突兀出现一把寒光匕首。 </br> </br> 第二百零三章 悲戚的姜小小 其实陆左思不想动手的，在破妄之眸中，海神周身能量不刺眼、不骇人，但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浓稠的像沥青一般的能量，相比之下，跟在海神身后的黑袍反而更加璀璨些，璀璨到有些刺眼。 简单地说，单对单的话，陆左思够呛能打过黑袍，更别提明显是主人的海神。 不过姜小小动了，她一道流光直扑海神，手中匕首恍若毒蛇蛇信，飘忽不定，诡异异常！ 这也不是姜小小的风格，显然她也没把握对付海神，因而一改大开大阖的强硬，转而以轻灵飘逸先行试探。 陆左思岂能坐视不理，他一声大喝：“所有人一起上！”便纵身欺上！ 要说他们两个在僵尸会还是很有些威望，毕竟几乎所有人都是被打服才入会，闻言之下，呼啦啦一堆人群起而攻之！ 黑袍微微一笑，身形一晃如同黑色闪电，以一人之力挡住群攻！ 不仅如此，在黑袍手下几乎无三合之敌，人们噼里啪啦开始惨呼倒地。 站在黑袍的角度，下死手他肯定不敢，毕竟这些人都属于海神大人的珍贵财产，不知道承载了海神多少心血和多少期望，打趴下就可以了。 所以整个来看，现场一片混战，姜小小和陆左思两人联手对战海神，黑袍独战僵尸会众人。 很快，地上躺倒一片。 而在意识到黑袍只求把人打趴下之后，人们开始诡异的纷纷倒地，很多时候黑袍还没碰到人，人就已经飞了出去，然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最开始这种情况把黑袍吓一跳，后来才发现这些人显然是看到打不过他，索性直接躺下了事。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铮铮铁骨的。 就这样，黑袍以一敌百，很快结束战斗，整个过程滑稽而又儿戏。 如果没有给一只队伍注入灵魂，那么这支队伍就不是一支队伍，只能称之为一群乌合之众。 姜小小和陆左思当然也没想把这些人带成一支队伍，他们想的只不过是带上更多的人，挣脱幕后黑手的控制，一起试图逃出去而已。 相比之下，姜小小和陆左思联手对战海神则要凶险了许多。 其中最为凶狠的反而是娇滴滴的姜小小，她手中匕首似乎活了过来，刺、挑、削、割颇为狠辣，不过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她的攻击位置又不在致命处，显然不是奔着索命去的。 她应该是恼怒于海神的出言不逊，不过单单一个出言不逊，远远达不到取人性命的地步，狠狠教训一顿是应该的。 陆左思则是充满了谨慎，他以防守为主，而且时时都留着三分力，连破妄之眸都看不透海神，他又怎么敢全力施为。 海神是三人中最为轻松自在的一个，在他眼里，陆左思也好，姜小小也罢，包括或真或假躺倒在地上的一群人，都是他的种子选手而已，这些选手们越强大，说明他的策略越有效，他就越开心。 所以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交手，看看两个还算拔尖的人的实力而已。 整体来说，海神相对比较满意，尤其是这两个人联手之后，陆左思似乎总能看透他的下一步，而姜小小娇弱的身躯则总能爆发出令他愕然的力量。 如果这两个家伙能达到这种水平，那他寄予厚望的崔子瑜，以及屡屡超出预期的s-11区域选手，包括异军突起的s-23区域选手，又该是什么水平呢？ 说不定，这片穹顶之下，真的能培养出天选之子！ 海神的心开始炙热，心情也更加放松，连话都多了起来，他夸对面两人打的不错、夸美女漂亮、还邀请美女下班了一起喝酒…… 然后他注意到有两个人来了，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这事儿当然不用他费心，黑袍会安排的妥妥的。 但很快他便被震惊了，似乎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直扑黑袍！ 这个气息不算强大，但却让海神心头一凛！ 气息不强大意味着实力不强大，但能让他心头一凛，意味着这东西有威胁到他的潜质，极有可能这东西具有超级成长性！ 既然有新朋友来了，那就看看新朋友的实力，所以他再不藏私，速度力量一下骤加五成，同时将陆左思和姜小小击飞。 之后，海神看到了一场史诗级的救援，和另一场史诗级的惨祸。 突兀而起的冰峰当即勾起了海神的强烈兴趣，而来人对冰峰的控制又简直另他讶然！ 只凭这一手，海神便断定，这家伙一定是天选之子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至于史诗级的惨祸就不用细说，当然是陆左思的自由飞翔、自由降落，而且落点颇为不好描述，这才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海神抬头看向冰峰，恰好何应物也看过来。 “厉害！厉害！”海神拱手说道。 何应物收拾心情，冷哼一声：“你就是海神？” 海神笑笑：“正是！有何指教？” “有何指教……你等会儿。”说着，何应物转身看着姜小小，“那个……你好。刚才我看见他对你出言不逊，还打你，所以……你想让他怎么样？” 何应物居然有些紧张，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姜小小看看何应物，又看看脚底下的巨大冰峰，一时无语。 她知道，现在的何应物，可不是当初来前线挣点军功的何应物了，单从冰峰这一手来看，实力应该在她之上。 “你好……很抱歉没有照顾好小野，让她卷入这里。”姜小小却是说道。 姬小野愣了，当即表示抗议：“说你们的事呢！别把我拉上！我好得很！小小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谁都不能取代！” 何应物也微愣，他也没想到姜小小在这个关节说这些：“嗯……我相信你尽力了，我和小野都看得到……现在不是没事嘛！没事就好！都没事，这是最好的结果，都好，都好！” 不过姜小小显然不能原谅自己，她眼圈一红，面色悲戚像是要哭出来：“对不起……我应该照顾好小野的……当初我说过用生命保护她，可我却离开了她……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一定在怪我……你打我吧……你骂我吧……” 何应物懵了，他哪见过这个：“没事儿！没事儿！真没事儿！你已经尽力了！我怎么会怪你，没有的事儿！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小野说你呢，你快吱一声啊……” “吱~~” 何应物差点吐血，姬小野是指望不上了，他心急如焚，不停解释：“真的没事儿！不怪你……” “你真的不怪我？” “真的不怪！” “没有口是心非？” “我对天发誓！”何应物急忙忙举起右手，拇指、食指、小指伸出，其他两个手指弯曲。 “那……那你以后会拿这件事说事儿吗？” “不会！绝对不会！” “如果你拿它说事儿呢？” “那我就不是人！” “谁再提这事谁是小狗！” “行！”何应物当即说道。 姜小小长出一口气，狠狠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她脸上悲伤的表情没有了，眼圈也不红了，表情变化甚快。 她伸手拢了拢头发，然后一指海神，对着何应物说道：“这个家伙嘛……言语无理而已，怎么说也罪不至死。所以……如果你愿意，请帮我把他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第二百零四章 你可得抓住我 何应物当然无法拒绝姜小小。 即便姜小小有些拿他当打手的嫌疑，他还是无法拒绝。 于是何应物点头说没问题，转身轻轻跃下冰峰，几步来到海神面前：“我想你也听到了。” 海神摊摊手：“你不会这么听话吧？” 何应物摇摇头：“你可能不知道，本来我要杀你的。所以你应该感谢她，只是让你生活不能自理，这相当于救你一命。”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别说‘可能’，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 何应物说着开始伸伸胳膊蹬蹬腿，一副马上要动手的样子。 海神哈哈大笑：“你可真有意思。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何应物叹一口气，看白痴似的看着海神：“你知道你这话有多没营养吗？好吧，配合你一下，请问你是谁？” “哈哈哈，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没事儿，那你不用说了。” 说话间，何应物向前一步如铁牛犁地，一拳堂堂正正直砸海神！ 大人有时候老是皮，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海神不闪不避，右手握拳直迎上去！ 啪！ 轰！ 两人拳锋切面瞬间产生极强风压，好似一把巨斧从天而降，轰然斩在地上，烟尘四起，大地龟裂！ 蹬蹬蹬！ 两人各退三步。 冰峰上的姜小小微愣，她摸了摸身下的冰，确认何应物应该类似“法师”，可法师打什么近战？ 既然觉醒了法术域能力，拉开距离，用法术打啊！ “不要硬拼！你容易吃亏！”她大声叫道。 “加油！加油！”姬小野旁若无人的使劲喊着。 听到姜小小关心的话语，何应物心神一荡，他转身抬头笑得灿烂：“没关系，不用担心，这种货色还不放……” “小心！” 嘭！ 何应物后腰狠狠挨了一脚，这一脚力量极大，何应物当时就飞了起来。 飞行速度太快产生罡风，而罡风吹得他脸都变形了。 啪！ 何应物成大字状，深深嵌入到晶莹剔透的冰峰中。 “卑~鄙~偷袭~”大字冰洞深处，传出两声不甘的呢喃。 姬小野的加油声戛然而止，转而变为一声尖叫：“妈妈你没死吧？！” “没有……”冰洞深处有气无力的答道。 “敢打我妈妈，我跟你拼了！” 姬小野当即暴走，她纵身一跃便要从冰峰上跳下，却被姜小小一把薅住。 “小野别冲动！你忘了我教你的！”姜小小说道。 姬小野后背衣服被抓住，她身子悬空几乎与地面平行，小手小脚拼命挣扎，像是打了鸡血的小乌龟使劲划拉：“放开我！我要去打死他！我要打死他！” “你打不过他！”姜小小叫道。 “打不过也要打！我和他拼了！”姬小野眼里都要冒出火来，手和脚划拉的更快了，幸亏这是在空气中，要是在水里，她刨水的速度得赶上快艇。 海神显然被这个粉雕玉砌的娃娃吸引，他抬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姬小野，只觉得非常有趣：“好啊！来拼命啊！你下来啊！” 说话间，海神身躯一震，一股锋锐如刀的气势冲天而起！ 噗！噗！噗！噗！ 巨大冰峰上突兀的出现数道纵横交错的深深割痕，地面上同样像被无形的刀锋切割，腾起阵阵烟尘，而在场几乎所有人，身上都诡异的爆出几道血雾，像是被人砍了几刀！ 这才是海神之威！ 仅仅是散溢的一点能量，便能轻易破开所有人的防御！ 无差别攻击之下，连黑袍也腾起两团血雾，而和黑袍缠斗的隐形毒皇也迸出两团黑雾，显然已是受伤。 冰峰人形洞深处，何应物哎呦几声。 最惨的可能是陆左思，运起破妄之眸，他能看到无形能量散溢出的凌乱飞翔刀锋旋转劈来，可他身下插着匕首愣是不敢躲。 要怪就怪晕倒的兄弟太坚强，手跟铁钳子似的紧紧抓住匕首动也不动，陆左思要躲，绝对是人体大解剖。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再添新伤。 姬小野则是猛然间一愣，就是这种气息，他和何应物奔这边来的时候，让她颤抖的就是这种气息！ 姜小小神色一凛，霍地抱起小家伙护的严严实实，同时弯腰低头向冰后疾躲！ 噌！ 她左臂之上，还是多了一道长长划痕。 …… 散溢出一丝气息，看着周围兵荒马乱，海神微微一笑，抬头说道：“不是要拼命吗？你倒是下来啊！” 姬小野本来被吓得不轻有点发蔫了，闻言却是大怒，她一下蹦起来：“好好活着不好吗？看我去打死你！” 说话间她又要往下跳，结果不出意外的再次被姜小小薅住。 “小野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我要打死他！小小姐姐你不要抓着我！”姬小野拼命挣扎，看样子如果没有姜小小抓着，她就要化身为风一般的女子冲下去，把海神打个稀巴烂。 “冷静！冷静！你打不过他！”姜小小急急的说。 “小小姐姐你不要小看我！我去把他打扁！”挣扎中，姬小野小手指着海神，“今天算你走运，要不是小小姐姐抓着我，你死定了！” “那么大本事，你倒是下来啊！”海神笑道。 “有本事你上来啊！”姬小野不服的叫嚣。 “你下来啊！” “你上来啊！” …… 两个人总共隔了不到八米，以他们的实力来说，吹口气都能有极大的杀伤力，现在却是互不相让，喧嚣的厉害。 猛然间，姜小小脸色一变，手下一松，姬小野猝不及防，啪一下摔下去！ 还好她手疾眼快，小手嘭的插入冰峰中，手忙脚乱颇为狼狈的爬了上来。 “小小姐姐你可得抓住了啊！不然我就掉下去了！”姬小野哀怨的说道。 “你不是长本事了吗？我拉都拉不住。”姜小小面向西北方，神色凛然。 “拉的住！拉的住！要是拉不住，我真掉下去可怎么办……” 姬小野说话间才觉得气氛不对，怎么连海神都沉默了呢？ 她猛地转身向西北方看去，只见一小片天空彤云滚滚恍若岩浆翻腾，而彤云之下，似缓实疾走来一个手拎砍骨刀的身影。 崔子瑜。 相比于首次出场，他这次出场的声势小了，不过就算姬小野也看得出来，这意味着崔子瑜的气势更为凝练，从战力上来说明显更上一个台阶！ “何应物！崔子瑜也来了！再装死，你闺女和你媳……媳…就都死定了！”姬小野声音都变了。 第二百零五章 我保护你们（周一求票） 何应物这一脚被踹的不轻，一方面是海神的力量诡异，他在刚才对拳时便有感觉，似乎这家伙的劲道里面暗含了“纠缠”、“压制”、“减缓”等等说不出的属性，这属性很可能在杀伤时体现得更为明显，比如大幅度降低身体的恢复速度。 另一方面，更让何应物感到难堪的是，他是在姜小小面前被一脚踹飞，这感觉就像是一只急于在异性面前表现的雄孔雀，摆足了姿势要来个华丽开屏，结果弄得一地鸡毛。 这一下搞的何应物很是羞愧，砸进冰峰，这里的寒意还能稍稍冷却他羞臊的心情。 然后他听到小家伙喊崔子瑜来了。 其实在他们来的路上，何应物就知道崔子瑜一直在远远的缀着他们，这是看到他落败，趁火打劫来了？ “有我在！不用怕！”何应物终于厚着脸皮，手脚并用从人形洞里爬了出来。 此时，崔子瑜已是在十米开外，手拎斩骨刀静静站立。 “怎么？你想趁火打劫吗？”何应物腰板一挺，“看来你那一刀已经准备好了，那来吧！先把你干掉，再来对付这个家伙！” 说着，他一指海神。 没想到崔子瑜缓缓摇头：“没准备好，我只是发现了一块很好的试刀石，我想，试完刀之后，我便有把握打败你。” “现在没把握？” “没把握。”崔子瑜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的试刀石就是他？”何应物又指了指海神。 “是。” 说话间，崔子瑜眼睛微眯，一股嗜血而疯狂的气息紧紧锁定海神，他头顶翻滚不休的红云中央似乎有一枚炸弹爆炸，整片云堆猛地膨胀、又不可思议的骤然收缩，嗖的一声，朗朗乾坤！ 似乎整片云，都诡异的汇入到崔子瑜身体里。 所有劲力不外泄，必然是惊天一级！ 何应物眼前一亮，这一刀起码比昨天要高级了许多，别的不说，崔子瑜在武道上的悟性倒真的是堪称惊艳。 “好嘞！不错！”何应物侧身一闪，直接让崔子瑜和海神面对面，“需要我帮忙吗？比如喊个‘第一回合，开始’啥的？” 海神的笑容里满是无奈：“子瑜，怕你是有什么误会。我们不是敌人！是朋友！从长平湖底把你救出来的那一批人，是我手下！你还记得吗？你看我们是朋友来的！” 可崔子瑜恍若未闻，而斩骨刀的刀尖开始微微颤抖。 “不要啊！你这样我很难做的！”海神苦恼的抓着头发。 崔子瑜眼神低垂，整片刀锋都开始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声！ 看人家不理他，何应物讪讪的、悄悄又后退了两步，趁着空档抬头看向姬小野和姜小小：“要不你们去救助一下陆左思？我在这里观察他俩比试。” “好。”姜小小点头，抱着姬小野一跃而下，两步闪到陆左思身边。 姬小野从姜小小怀里挣脱下来，站到陆左思旁边开始踢他，当当的：“喂！你起不起来？那边要打架了，声势好大的！我觉得你的位置有点危险，很可能会误伤你！” 她踢一脚，陆左思就叫一声。 他是受伤了，可又没死又没傻，周边所有一切他看的清清楚楚，而且在破妄之眸的辅助下，他看到崔子瑜的恐怖气息，看到海神的如渊似海，他当然想逃，却逃不掉。 “别踢！我受伤了！动不了！”陆左思忍痛大叫，“小小，快把我抱起来，跑！” 何应物表面上兴致勃勃的看着海神和崔子瑜，但其实他的心思有90%都放在姜小小那，他自然第一时间就听到了陆左思的逃跑大计。 跑就跑吧，不自己跑，抱起来？ 还抱起来？ …… 何应物当时耳朵竖起，头发炸立，他几乎没经过大脑，脚下一顿，腾地一声鬼魅般闪向陆左思身侧，大叫：“左思别动！让~我~来！” 借着急刹车的一顿之势，何应物猛踩地面！ 腾！ 噗！ 一股巨大无比的力从地面传出，腾地一声把陆左思高高抛起！ 紧紧扎在陆左思背部的匕首噗的一声拔了出来，一蓬鲜血散落！ 啊~~陆左思惨叫，身形僵硬！ 何应物原地发力，腾空360飞旋加速，嘭的一脚狠狠踢在陆左思屁股上：“走你！左思~~注意落点啊~~~” 他对着陆左思飞走的方向大叫。 而在充满激情的“啊~”声中，陆左思嗖的一声如同离膛炮弹，顷刻间已是变为一个小黑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没有生成生命源泉的能力者基本上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陆左思应该觉醒了生命源泉，有这个底子在，折腾不死的。 “僵尸会的人听着，还能动的人三个为一组，去寻找陆左思！这里马上一场大战，很是危险，大家能逃的快逃！”姜小小目瞪口呆的看着陆左思飞走，倒是很快恢复正常，高声说道。 不少人一骨碌爬起来，直奔陆左思飞走的方向跑去。 …… 而此时，崔子瑜手中斩骨刀已经如同觉醒了意志的恶魔之刃，通体震颤嗡鸣似咆哮，甚至刀柄和掌心之间也已经出现约有一公分的真空！ 海神不再做无谓的劝说，他眼睛微眯，不丁不八，肃然而立。 何应物一跃窜到姜小小身前，挡在她和战场中间，右臂展开斜向上，左臂展开斜向下，宛如一只正在空中飞翔转弯的雄鹰：“别怕！我来保护你！” 看着何应物的背影，姜小小微愣，说声：“谢谢你！” 何应物面容严肃，缓缓后退：“我们往后退一点！据我观察，这一击必然是惊天地、泣鬼神！崔子瑜的刀，我见过，那一刀直把我的衣服都劈碎了，真正是恐怖异常！而这一刀，显然更为凌厉！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 “那那那我呢？”姬小野急的都快结巴了，从姜小小怀里使劲探出头说道。 “顺便哦不不不！当然要一起保护！”何应物大义凛然。 “如果我和小小姐姐一起……” “闭嘴！”何应物喝道，这是又要问一块掉到河里先救谁的问题。 “哦。”小家伙撅起嘴，又缩了回去。 猛然间，崔子瑜右手啪的握紧刀柄，一股无形气息卷起沙尘，如海浪般滚滚而来！ 何应物脸色大变，他霍然转身双臂舒展，大喝一声：“八门定！” 顷刻之间，精纯元气不要钱一般喷涌而出，三人周围，猛然生成八扇门！ 西北为乾！ 西南为坤！ 东方为震！ 北方为坎！ 东北为艮！ 东南为巽！ 南方为离！ 西方为兑！ 仙家秘法，八门定！ 和之前的无形八门定不同，这次何应物为了突出效果，用了吃奶的劲儿使八门定显形！ 只见八扇门闪烁蒙蒙毫光，其上太极阴阳玄奥，日月星辰变幻，又有茵茵雾气从八扇门上倾泻而下，渗入土地不知所终！ 八门定本身空间并不大，他们离的很近。 何应物几乎都感觉到了姜小小身上的温暖，他忍住流鼻血的冲动，正色说道：“这还只是崔子瑜的起手式，便有如此声威！马上出刀，那才是危险异常！我们一定要好好躲在这里面，才能保证安全！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们……” 正在说话间，啪嗒！ 一粒石子打在八门定上，反弹了回去，在地上不停翻滚。 第二百零六章 修仙者的恋爱观 石子翻滚声如此清晰，何应物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 此时他已是背对海神和崔子瑜的方向，和姜小小、姬小野面对面，而当他全力催发八门定，试图抵挡住惊天动地的大战余威时，他看到姬小野愕然的表情、看到姜小小眉头微皱。 她们目光的落点，是在何应物身后。 再加上预料中的惊天动地并没有发生，何应物心中一动，猛地旋身…… 如果不知道情况的人路过，一定认为这俩人保不齐有什么暧昧：海神左臂成环，臂弯扼住崔子瑜的脖子，看起来像“搂”，他右臂从崔子瑜右肩上探过，五指如鹰爪，如抓豆腐般刺透砍骨刀，而极厚的刀身上，已是多了四个窟窿，更为诡异的是，刀身居然冒出缕缕青烟。 崔子瑜保持挥击砍骨刀的姿势，只是他身体僵硬，一动不动，脸上黄豆粒大小的汗珠不停滴落，在地面砸出一粒粒小小的皇冠。 何应物愕然！ 这……结束了？ 如此牛x闪闪的崔子瑜，从昨天攒到现在的惊天一刀，连劈都没劈出去，结束了？ 说好的地动山摇呢？ 说好的很危险呢？ 这就不风不雨、不山不水的结束了？ 他们这一轻松结束倒好，搞的大张旗鼓的何应物很是尴尬啊！ 看着声势赫赫的八门定，何应物讪讪的撤去仙家秘法，连看都没好意思看姜小小一眼，便逃似的紧走两步，来到木雕泥塑般的两人面前，大怒叫道：“崔子瑜！你也太菜了！” …… 崔子瑜菜不菜，其实他很清楚，只要见过崔子瑜的人都很清楚：这家伙就是个疯子，但是战力极强！ 不过面对眼前的情况，何应物只能这么说，他总不能气势汹汹大喝一句：海神！你也太厉害了…… 那就完全变了味道。 其实强和弱都是相对的，有比较，才有强弱，只是一向凌厉的崔子瑜“弱”的这个节点实在太不友好了，好巧不巧把何应物弄得很尴尬。 或者不叫尴尬，就是显得他傻了吧唧的。 还什么“别怕，我保护你……” 还什么“他们的打斗很危险……” 还搞什么声势浩大的仙家秘法…… 总感觉很羞耻，很丢人。 其实作为修仙者，何应物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白衣飘飘、谈吐优雅、举止得体、纵横情场、所向披靡、打情骂俏、挥洒自如、风流倜傥、左右逢源、温柔霸气、坏坏惹人爱、痴痴惹人疼…… 可悲催的是，以上这些都是想象，真正的何应物从十来岁入道德宗，之后就没见过什么女人，一直到末日世界才开始近距离接触异性，所以对他来说，这个领域的一切满都是慌乱和陌生。 在和异性相处这件事情上，何应物和高一新生可能差不多： 看见意中人，他会紧张； 看到陆左思大叫让意中人去抱，他会醋意大发，有多远踢多远； 他会像雄孔雀求偶一样，努力把自己最好、最靓丽的一面展示给姜小小，只是这个展示被崔子瑜搞砸了，兵荒马乱； 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和姜小小说点什么，从“你好”开始，到“你好”结束，中间干巴巴的像是风干牛肉，每当这个时候，何应物都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他觉得自己太笨了； 他的心会扑通扑通乱跳； 闻到她的香气，他会热血上涌； 离的近了，他会拘束到手脚都没地方放； …… 这才是真实的何应物。 “修仙”这件事，当然对战力有极大的加成，但“修仙”对“谈恋爱”，却是半点加成都没有。 或者说，谁见过修仙者谈恋爱吗？ 修仙者谈恋爱就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万花从中翩翩过的吗？ 不是的，修仙者也是人，何应物也是人，他有青涩小男生具备的一切优点……和缺点。 如果这些都算是缺点的话。 现实中总有很多人，不擅长和异性交流，从而光荣的成长为“单身狗”，如果说“修仙者天生心态好、天生就会谈恋爱”的话，那扔给单身狗们人手一册《大梦观想诀》，修仙去吧！然后嘎嘣，变成情路高手了？ 不存在的。 何应物现身说法，修仙者的无语恋爱史。 其实，何应物还看到过一个恋爱时判断男生靠不靠谱的黄金法则：如果周边所有人都认为这男生傻x，只有女生觉得这男生对她特别好，那这男生不靠谱；如果周边所有人都觉得男生很好，只有女生觉得这男生傻x，那这男生很靠谱。 道理很容易理解，关心则乱，越在在乎的人面前，越是潇洒不起来；或者男**诈，只对追求的女生极好，但周边人知他本性。 反过来说，周边人都知道男生很好，可唯独他在心仪的女生面前笨手笨脚，很难潇洒起来，那很可能是真的在乎。 基于这个法则，何应物还真的往自己身上套了套。 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是，按这个法则，何应物觉得自己还挺靠谱的。比如身边的朋友，三爷、八爷、云灵娘、陆左思、余歌，甚至战狂和龙飘荡等等等等，估计都认为何应物值得交往；只是在姜小小面前，从第一次加油站相遇便是一场大灾难，一直到今天相遇，又是尴尬的要死……那在姜小小心里，何应物猜她肯定认为他是个傻x。 按照法则，他靠谱。 可法则归法则，他也不能老是如此尴尬啊！ 老这么尴尬的话，都没办法发展关系啊！ 况且人家姜小小可不一定听说过这个黄金法则。 所以何应物才红着脸，大骂崔子瑜是个菜货，纯粹是迁怒。 …… 这一下把崔子瑜骂懵了，他脸皮抽动，怒道：“你够胆再说一遍！” “我说崔子瑜！你也太菜了！你也太菜了！你也太菜了！怎么样？说了三遍！”何应物觉得十分憋屈加委屈。 “你……哼！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这次我就放过你！” “哈！不放过我你能怎么着？我看你已经沦为人家海神的阶下囚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沦为阶下囚？我们明明还在角力！” “还哪只眼睛……我左眼、右眼、鼻子眼、耳朵眼、肚脐眼，都看到你动也不敢动啊！” “高手之间的对峙懂吗？不懂别瞎叨叨叨！头发不长，见识还短！” “我比你长啊……” …… 他们两个吵的热闹，把其他人看的目瞪口呆。 就这种水平的吵架简直是街头大爷大妈档次的，哪还有半分高手的气度和样子？ 话说高手不都应该是心态成熟、稳重凌厉、隐忍豁达、凶狠残暴、德高望重等等类型的吗？ 姜小小一脸懵懂，悄悄拉了拉姬小野的衣袖：“什么意思？你爹这是想骂死崔子瑜、笑死海神吗？” 第二百零七章 较量 姬小野怎么称呼何应物，那是姬小野的事，何应物是没脾气，早就习惯了，可姜小小实在不习惯一个大男人被叫“妈妈”。 凶兽才会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生物认作妈妈，姬小野这么天真可爱，肯定不是凶兽，只是大概具有某些凶兽情结。 听到姜小小问话，姬小野也懵懵的看过来：“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就这样，偶尔抽抽风，抽完就好了。小小姐姐放心，他还是很靠谱的！” 姜小小点点头，默默拉着小家伙向后退。 …… “你们当我不存在吗？”看何应物和崔子瑜的对骂根本没有停歇之势，海神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有种你把我放开！”崔子瑜扭头斜斜看向后方，阴狠的喝道。 “你是不是真的傻？” 说话间，海神左臂更加用力，咔吧一声直欲把崔子瑜脖子扭下来，同时他右手从砍骨刀中抽出，噗的一声，指如剃刀深深刺入崔子瑜左侧肩胛骨！ 啊~~~ 崔子瑜一声惨叫，奋力挣扎，但他很快没了声息，身体开始发软。 这是海神左臂挤压他颈部造成晕厥，堂堂神圣联盟上一代第一高手，竟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海神之威，恐怖如斯！ 看崔子瑜晕倒，何应物没人对骂了，他把目光看向海神。 海神轻轻把晕厥的崔子瑜放倒，刺啦一声把带血的左肩衣服扯掉，半俯下身子，细细观察伤口伤势。 何应物偷眼看过去，这是四个手指头捅出的窟窿，除了最开始有些鲜血和碎肉，此时已经没有鲜血流出，只有四汪血水在轻轻震颤。 如果他没猜错，鲜血掩盖之下，无数细小肉芽正在疯长。 考虑到海神自带的“抑制恢复”能力，崔子瑜的恢复力已经足够惊人了。 不过海神显然不太满意，他伸出一个手指，轻轻蘸了点血水，放到嘴里品一品，嘿嘿笑着：“果然是进攻型选手，有点点数都去增强杀伤力了，这生命源泉才是……九阶？最多不超十阶……” …… “九阶很弱吗？”何应物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弱倒不能说弱，只不过在竞争天选之子时，竞争力稍差那么一丢丢。”海神站起来，滋儿滋儿滋儿的嘬着手指头，像是非常享受崔子瑜的血液。 “你可真恶心！”何应物皱眉。 “胆子不小，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说我的！” “然后呢？又怎样？”何应物挑衅道。 “没事儿，我就告诉你一个客观事实。”海神又恢复了他招牌式的懒散笑容。 何应物眼睛一眯：“看样子你是想大骂三百回合？” “没有没有！”海神连连摆手，“没你那特殊爱好，我这人一般有仇当时就报了，都是直接动手，很少动嘴的！” “哦，我还以为你是非典型高手的。” “什么是非典型高手？” “大概就是……不像高手的高手。” “你看我不像高手？”海神乐了。 “我看你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你超脱于一般的高手。”何应物认真的说。 海神眼前一亮：“真的？什么气质？”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是……穿大裤衩吃路边摊，但我知道你是超级大富豪；或者看起来懒散纨绔，说起话来不着边际，但我知道你是君临天下；也或者你言谈处事没个正形，但我知道……”何应物说着指了指能量穹顶，突然语调放缓，“……我知道你就是神秘的幕后黑手，玩弄我们于鼓掌之间的王x蛋。” 海神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不该问这句话。” 海神更愣，旋即哈哈大笑，如老朋友般来抓何应物双手：“你可真有意思！没错，我真不该问！” 何应物双手迎上，啪的一声四只手扣在一起，他也嘿嘿笑着：“骗你的啦！你忘了刚才你跟崔子瑜说的，是你手下从什么湖底把他救上来的，那我当然知道你这一切都是你筹划的啦！” “哇，你好神奇！佩服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海神才是大手笔！” “哪里哪里！小意思小意思！你才是慧眼如炬！” “哎呦哎呦……” …… 两个人的对话没有营养不说，还夸张的要死，可能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太过违心，很快，他们就开始脸红了。 “嘶~~~”海神长吸一口气，“末日世界，暴力为尊。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不如从我做起，不再暴力？” 何应物忙不迭点头：“英雄所见略同，武斗不如文斗！” 海神突然露出一副遇知音的满足笑容：“那就文斗如何？” “好！” “真心话大冒险如何？” “好！” “那我们就先……”海神低头看看他们两人之间的脚下，嘿嘿的笑起来，“……先撤吧！你喊一二三。” “不不，我哪够资格喊啊！还是得海神大人来！” “哎呀，你太客气了！你来你来！” “不行不行……” …… 两个人推来推去没完了，然后他们头上开始冒汗。 “美女，要不你来喊一二三如何？”海神却是看向了何应物身后，抱着姬小野的姜小小。 姜小小和姬小野满脸懵的听着何应物和海神不正经的对话，看着他们四手相交之后，如胶似漆再也不肯分开！ 这他x是有病吧！ 连姬小野都开始不由自主的这么想。 “好！”却是姜小小和姬小野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然后她们都微愣，姬小野更是小脸薄怒，对着海神大叫道：“你说的是大美女，还是小美女？” 说大美女的时候，她指了指姜小小，说小美女的时候，她骄傲的指了指自己。 “当然是大美女，你看你胖的！”海神想也不想就说道。 嘭！ 姬小野像是通电，满头乱发骤然炸起，显然已是暴怒！ 不过小家伙没有喊、也没有叫，她只是死死盯着海神，眼底的冰冷更胜过万载玄冰。 姜小小又好气又好笑，她拍拍姬小野后背，又梳梳她的头发，可刚抚平下去，小家伙的头发又噌的竖起来。 看来，姬小野是动了真气。 说什么都行，说胖就不行！！！ “好，听我口令，一……”姜小小叫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数一二三，不过既然何应物不反对，她喊就是了，应该总归没有坏处。 可姜小小刚喊到一，便见何应物和海神齐齐双手一震，两人嘭的鬼魅般分开疾退！ 而在他们之前站立之处，骤然间轰的一声巨响，炙热岩浆冲天而起，足有百米！ 姜小小脸色大变！ 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明白，何应物和海神表面上的插科打诨，却原来是一场凶险无比的较量。 第二百零八章 以后就想横着走 炙热岩浆飞溅而下，姜小小抱着姬小野疾退！ 同时，何应物也疾如闪电奔了过来，他伸出手想拉一把，却又尴尬的缩了回去。 他觉得不经允许便拉住姜小小的手，是不道德和亵渎的行为。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危机不够大，远远达不到事急从权的地步，假如真的千钧一发、生死一线，他可以抱住就跑，也可以展开双臂护在身下，现在不行。 而姜小小在疾驰中如被闪电击中，她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 海神搞出能量穹顶这么大手笔，哪里会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唧唧歪歪和何应物说那些不知所云的话，很有可能是因为：忌惮。 经过短暂的毫无营养的吹嘘，当他们两个双手握在一起，便是较量的开始。 很快，他们开始脸红，不是为讲话夸张而羞愧，而是暗中较量之下，憋的脸红脖子粗。 大概从那时开始，他们脚下的土地砂石，便在散溢的较量劲力中化为岩浆！ 然后两个人应该都感觉到极为吃力，便提议由暗中相争的武斗，变化方式为“真心话大冒险”的文斗。 只是他们谁都不好判断停手的时机，若无准备停早了，很可能挨揍；但若是停晚了，很可能是招式用老，怕是更加被动，所谓喊话就要分心，所以他们谁都不愿意喊一二三，都想集中精力在对方身上。 一来二去谁都不喊，他们头上开始冒汗，那应该是双方支撑的极为吃力了，这时候才想到让第三方姜小小来喊一二三。 结果这俩人谁都说话不算数，听到“一”便飞速退开！ 然后翻滚的岩浆再也无人压制，喷涌而出。 何应物、姜小小和姬小野眨眼间奔到百米开外，停下来转身欣赏漫天花火。 “漂亮吧？”何应物笑着揉揉小家伙炸起的满头乱发。 姬小野面罩寒霜，显然仍在气头上下不来：“妈妈你的打过他吗？” “嗯……”何应物沉吟一下，“从刚才较量中的受力分析来看，以我的战技水平为标准分100，如果这家伙的战技水平综合评分在120以上，那我和他打平的概率为……” “好好说！” 何应物一呆，暗暗咬牙，小家伙这是仗着有姜小小在，一点都不给面子啊！ “不一定能打过，得看情况。”他说。 “比我强，唉……”姬小野突然蔫了下去，“我感觉我都不够他打的。” “你才多大！没事儿。” “可是仇恨不分年龄，他敢说我……胖！妈妈你去打他，我给你加油！”姬小野眼巴巴的看过来。 岩浆喷涌还在继续，足见何应物和海神的较量有多凶险，姜小小怔怔的看着岩浆花火，又使劲拍拍姬小野后背：“小孩子，不要那么大戾气！” “是他先惹我的！”姬小野很是不服。 “我知道。可任性要有任性的资本，你爹又打不过他，能怎么办？以后要记得，就算闯祸，也要闯在你爹能力范围内的祸！超出这个范围，可就不应该了。”姜小小认真的说。 “这就是闯祸和作死的区别吧？” “聪明！”姜小小刮一下姬小野鼻头。 “……”何应物说什么也不是，不说什么也不是，姜小小这番话到底是在说姬小野，还是在说他呢？ 姬小野却是转过头来，人也不蔫了，小拳头紧握：“妈妈加油！听到了吧，小野能有多自由，完全取决于妈妈有多厉害哦！我以后就想横走着，行吗？” “……”何应物总觉得不对，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不对。 “行吗？”姬小野又问。 “……行。”他回答的相当不确定。 小家伙高兴坏了，她仿佛拿到了全天下最管用的护身符，一瞬间感觉天宽地阔，没有哪里她不敢去！ 还是横着去！ “谢谢妈妈！”姬小野兴奋的叫着，“那我们去打海神吧！我帮妈妈找个帮手！毒皇，你怎么这么笨，还没打赢吗？！” 后半段，她却是凶神恶煞般向毒皇大吼。 左方三百米处，毒皇的小小凶狠身影还在和黑袍大战！ 黑袍身上衣服破的一道一道的，早已经没有了神秘不可敌的气息，而毒皇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它没有能力再支撑隐形不说，那么小的小脸上居然看得出鼻青脸肿！ 听到姬小野催促，毒皇悚然一惊，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俩人，一个何应物，一个姬小野。 吼~~ 一声怒啸，毒皇陡然化身一蓬虚影扑上，黑袍大惊全力挥击，嘭！ 毒皇虚影被打散，但千丝万缕的黑色胶质如同有生命般攸忽间刺入黑袍身体！ 啊~~ 黑袍惨叫着倒地，又像蹦迪尬舞般翻滚了许多，才渐渐停息。 然后，便见毒皇风一般跑了过来。 “真笨！”姬小野抱起小小毒皇，从头到尾抚摸了几下，“交给你个任务，做我妈妈的护甲，听到没？他要帮我去出气了，你去协助！” 毒皇哪敢不听，它点点头，一跃跳到何应物肩上，然后便突然如水般融化，悄无声息的流过、包裹住何应物身躯！ 很快，他从头到脚，已是多了一套乌黑盔甲！ 何应物早就知道这东西善于变化，但是变到这种程度，还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这也能行？有防护效果？” 看着何应物惊愕的表情，姬小野笑得欢畅：“当然啦！它防护的可厉害啦！” 这是一身哑光黑的护甲，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外露，哪怕在眼睛前面，也有一层透明的胶质防护。 神奇的是，何应物没有感觉到半分憋闷，甚至闭上眼睛的话，他都感觉不到护甲的存在，仿佛这完全就是他的肌肤！ 伸伸胳膊踢踢腿，他毫无滞涩之感，而九阶超级解构告诉他，随着他的动作，毒皇护甲每时每刻都在做着微调，不夸张的说，就算他的身躯涨大百倍，这护甲仍然能够完美贴合于他！ 伸出右手，心意一动，毒皇仿佛感应到一般，右手的保护顷刻间消退不见！ 噌！噌！噌！ 何应物用手指头戳了自己三下，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末日世界能抵挡住他这三戳的人，何应物确信没几个。 但毒皇护甲只是微微变形，而护甲下何应物的肌肤，则几乎没有感应！ 好强大的防护！ 这是一幅有生命的、随时调节的、极其强大的防护盔甲！ 索性叫它毒皇甲好了。 “你怎么发现他可以变化护甲？”何应物奇道。 “我问的啊！它还可以延伸变出武器呢！一般是细长刀。”姬小野骄傲的说。 “它这么乖？” “一开始不乖，后来……后来你就别管了，反正它就变乖了。” 好吧！它是自动自发变乖的，何应物劝服自己要相信这个事实。 姬小野会暴力？别开玩笑了，不存在的。 …… 岩浆爆发，海神是向另外一个方向逃的，见何应物老也不过去，他优哉游哉绕了过来。 离的还有二十米，他便连连拱手：“跑的真快！佩服佩服！” 海神眼睛里闪着光，像一头狐狸。 第二百零九章 真心话大冒险 听到海神寒暄，何应物也迎上一步，打着哈哈热络说道：“哪里哪里！你也跑的不慢啊！” 何应物的眼睛里闪着光，也像一只狐狸。 “这个……你看，咱可是说好数到‘三’才跑的……”海神感慨道。 “结果刚开始数数，我们就都跑开了……”何应物摇着头，做悲哀惋惜状。 “那要不这事儿……谁都别说？”海神试探的看过来。 何应物眼前一亮，啪的一个响指：“还是海神考虑周全！这事儿以后谁都不能说！” “谁说谁是狗！” “谁说谁是狗！” 三言两语，一项重大决议就此敲定。 他们对视一眼，嘿嘿笑起来，彼此都觉得心情舒畅。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省力。 …… 笑过一阵儿，海神身子微微前倾，说道：“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要继续我们刚才所说的，武斗转文斗了？” 在海神心里，他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亲自摸一摸神躯养成计划中拔尖选手的底细。 通过交手，姜小小和陆左思的底细他知道了，崔子瑜的底细他也知道了，唯独对面这个何应物，虽然刚才一番无形大战，连脚底下砂石都化为岩浆，但怪就怪在，海神觉得他还是没有看清这家伙的底细。 这就很诡异了！ 而这诡异又极大的勾起了海神的好奇心。 所以对海神来说，武斗也好，文斗也罢，通通都是手段而已，他的目的只是摸清何应物的底细。 既然武斗没效果，那自然要文斗。 “文斗不文斗，都行，你要忙我们就回头见。”何应物说。 他是真的无所谓，来到这里的目的都达到了，比如找人，姜小小、姬小野、余歌、陆左思，都找到了，而且都安全；比如升阶，现在何应物的战力，凶起来可是连他自己都怕。 所以，还有什么强求的呢？ 海神这家伙摆明了不好惹，既然人家没有穷追不舍，他也没必要主动死磕。 “不不不不！”海神忙不迭表明态度，他可不能让何应物跑了，“我和你，相见恨晚！那当然得多聊会儿！” 他笑的像是一朵花。 “那也行。就你说的，真心话大冒险吧！”何应物也没必要逃。 “好嘞！”海神眼前一亮，“棒子老虎鸡？” “这有点简单吧？” “石头剪刀布？” “还不是一样。” “那你说。”海神微微笑着。 “那就手心手背吧！”何应物翻了翻右手，说了个更简单的。 “好！那就手背赢，手心输？” “可以！” 两个人迅速议定了规则，开始玩手心手背的游戏。 一脸五局，都是平局，他们跟商量好了似的，都出手背。 身后，突然传来姬小野嘎嘎嘎肆无忌惮的狂笑声。 …… 连续平局，何应物和海神都觉得不对劲，略一思量，饶是他俩脸皮厚如城墙，此时也禁不住脸都红了。 “这事儿不能说。”海神深沉的说。 “谁说谁不是人。” “谁说谁不是人。” “那还是石头剪刀布吧。”何应物极其郁闷。 “行。” “石头剪刀布！”两个人异口同声。 第一局，何应物剪刀，海神石头。 “我赢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海神问道。 “真心话。”何应物说。 “好。我的问题是，你最高能力是几阶？”这本就是海神的目的，摸摸底细。 何应物耸耸肩：“十二。” 轻轻一句话，却像炸弹一般炸响在海神耳畔！ “十二？”海神惊呼，不可思议的看着何应物。 世间传闻中，十二阶能力已是顶点！ 难道说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已经站在了世界之巅？！ 侧头看看还在喷涌的岩浆，海神若有所思：“怪不得……怪不得……” 看这意思，他一定以为何应物觉醒的是攻击性十二阶能力。 可何应物才不会好心的告诉这家伙他觉醒的到底是什么。 “第二局，石头剪刀布！” 这一次，何应物石头，海神剪刀。 “我赢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何应物说。 海神摇摇头：“真心话。” “好！你总说天选之子，天选之子到底是什么？”何应物问道。 他的问题不能太发散，太发散的话很容易被搪塞回来，比如问“你的阴谋到底是什么”，海神很可能用“我并不觉得我有阴谋”，或者“每一步我都告诉你们，我要选天选之子出来”等等来回应，你不能说他耍赖，但是有效的信息很少。 简单的说，问题越大，回答也可以越大，而越大则往往越模糊，信息的价值便相对小。 还是具体的问题好些，刚才海神问问题，显然也是同样的策略。 “天选之子啊……”海神突然笑了，他双臂展开成v字，仰头看天，目光中满是狂热，“天选之子是超脱于凡俗的神，是永生不灭的至高存在，是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意志！” 何应物眉头微皱，海神费半天劲，就为了从一群人当中找一位“神”出来？那未来这“神”和海神又是什么关系？ 按照海神的说法，如果天选之子是神，是永生不灭的至高存在，那地位绝对在海神之上，所以……折腾了半天他是要找个爹？ 这根本说不通。 不过看海神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他是真的这么认为，而且看起来非常狂热。 像神一般的天选之子，是武器吗？ 海神一直非常看重种子选手的生命源泉能力，而生命源泉意味着强大的恢复能力，恢复力走到极致是什么？是不死不灭吗？ 按道理说何应物已经生成了十二阶生命源泉能力，天赐神躯，可他也从来没觉得能不死不灭呢？ 海神大动干戈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何应物想不通。 “好了，第三局！”海神突然说道。 “石头剪刀布！” 这一局，海神剪刀，何应物布。 “我赢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海神问。 “大冒险。”何应物说。 “好！听着，我要求你的冒险是……”海神坏笑着沉吟，猛地一指姜小小，“你去亲她。” 海神声音不大，但听在何应物耳中却像是晴空一个霹雳！ 太好了！ 太好了！ 神助攻啊！ 这一瞬间何应物就决定了，如果将来海神落到他手里，他一定放这家伙一马，以报答今日人家这大冒险之情！ 不过何应物可不敢笑，他反而要做出震惊的表情，连说话都要结巴：“你……你……你确定？” “嗯！去~亲~她。”这次，海神吐字更清晰了。 第二百一十章 一拳轰碎 听到海神的无理要求，何应物从面部表情上是拒绝的，从肢体语言上是扭捏的，从内心来说是火热的，甚至从敌我关系上，他对敌人的态度都有点变的模糊，他居然觉得海神这家伙还不错！ 不得不说，海神的观察力还挺强，极短的时间里，他不知道怎么就看出了何应物对姜小小情有独钟。 是人就有弱点，看何应物的脸色和动作，海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显然已经找到了何应物的弱点。 有弱点，就好办。 何应物讪讪的转过身来，毒皇甲如流动的液体，从头开始消失不见，他看着姜小小，使劲搓手：“这……大冒险……” 姜小小似笑非笑：“嗯，我看到了。然后呢？” “我……这……得征求你的同意哈……” “你猜？”姜小小说。 “我……猜不出来。”何应物懵了，开始流汗。 这大概就是同意了吧？ “那你离近点猜呢？”姜小小这次是真的笑了。 “哦……离近点……好的……”修仙者何应物脑子已经有点迷糊，他哪有过这种经历！ 现在何应物还有点后悔，他当初要是纨绔点就好了，纨绔点的话，和异性相处就不会紧张，这些事情肯定挥洒自如、不在话下。 何应物被冲晕了头脑，姬小野可没有。 小家伙在姜小小怀里，感觉到她小小姐的右臂微微一动，这是…… 姬小野眼珠一转，大声叫道：“小小姐姐，是不是离近点抽的顺手些？” 姜小小看着姬小野，无奈的噗嗤笑了。 而何应物则悚然一惊！ 好险！好险！ 幸亏有小野这个小奸细！ 他当即停下，随手抹了把汗：“不用猜了！这种幼稚的游戏，怎么能把你牵扯进来！我可不是那种趁机占便宜的人！我这就要求他换个要……” 猛然间，海神鬼魅般飞身纵跃，右手食指直点何应物后心！ 他既然找到了何应物的弱点，自然要好好利用，大冒险这件事让何应物懵懵懂懂，心头像是蒙了一层猪油，再不复通透敏锐，正是偷袭好时机！ 之前的暗中较量他没有摸清对方底细，但这次或许不同，只要被他点上，穿个窟窿流出血，他便大概可以判断何应物的实际水平。 至于什么“说话不算数”、“卑鄙无耻”、“不光明正大”等等，他俩半斤八俩，谁也别说谁。 何应物正在解释，心头警兆顿起，偷袭？ 这王x蛋！ 可他不慌不乱，只脚掌微动，呼！ 一道尖利冰峰从他背后突起，闪电般直刺海神！ 八阶法术域，寒川叹息！ 这还不算，他身躯一震，一道火龙紧随其后，呼啸着直卷海神！ 八阶能力，火虹流彩！ 这就是所谓的冰与火之歌，又叫冰火两重天，从观赏性来说，绝对是收视冠军，而从杀伤力来讲，一般人绝对要被轰成渣渣。 不过，海神显然不是一般人。 他微微一笑，不闪不避，只剑眉倒竖，他指尖却突兀的出现一个极小极小的黑点，像是把空间都捅了个窟窿！ 轰！呼！ 冰峰轰然炸碎，根本没给海神造成任何影响，而火龙竟然像被一个巨大无比的力向两侧推开，根本近身不得！ 何应物这两招绚丽异常，高手风范尽显，他一直看着姜小小，自信满满的笑道：“还偷袭了！我这就去解决他！你不用担心我！我可是很厉……” 噗！ 何应物说话声戛然而止，他只觉得背部一疼！ 不可能！ 感知中海神明明距离自己至少还有三米！ 电光火石之间，何应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词，感知错位，感知域九阶能力，作用是干扰对方感知。 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感知哪那么容易被扰乱，所以感知错位是一个适用范围很小的高阶能力，只不过何应物的注意力几乎全在姜小小身上，这能怪谁？ 对他来说，伤倒是不重，可有点太丢人了。 何应物大怒，他激活态全开脚下一顿，腰马发力，人如陀螺旋转，闪电般嘭的一把抓住海神左臂！ 海神脸色骤变，何应物哪里可能有这种速度！ 电光火石之间，他右手指如剃刀直奔何应物喉咙！ 攻敌必救，围魏救赵。 海神的对策没有错，错就错在……他的对手是何应物。 何应物左手向前一拉，右手成锤对准海神胸腹猛砸！ 啪！ 巨大的拉力让海神身体前倾，而何应物一手锤横扫下去，竟然把海神拦腰打断！ 何应物愣了，海神愣了，姜小小愣了，姬小野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奇诡的是，海神虽然碎肉四溅，但却没有血液崩飞？ 或者说，海神身体里根本没有血液！ 这一击的战果大大出乎何应物预料，他单手拎着海神的半边身子，怔怔看着海神。 而海神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不把我扔下？”海神突然说话了！ 何应物吓一跳，手一抖把上半身扔掉，然后他纵身向后一跃，护住姜小小和姬小野。 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 按道理正常一击是没有这么大威力的，只不过何应物羞怒之下动用了激活态，才有如此效果。 地面上，海神分为上下半身，而锤击之下，又散布着很多小块碎肉。 这些碎肉呈现出颗粒状的红白相间，它们快速蜷缩成一团，紧接着像露珠般滚动，汇聚到海神上下半身断裂处！ 而他上半身和大腿之间如同有极强的吸引力，竟然噌的一声接到一块！ 海神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慢慢站直了身体，他摇摇脖子扭扭腰，一切恢复如初。 “你很强！”海神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何应物紧皱眉头问道。 海神哈哈大笑：“真心话时间结束。” 何应物眼睛一眯：“那就大冒险吧！” 说话间，何应物嘭的蹬地向前猛冲，简简单单、堂堂皇皇，一拳直击海神！ 他自然又是激活态全开。 正常态之下，他和海神暗中较劲搞出大片岩浆，但显然在激活态之下，海神便要大大的落于下风了。 可海神竟然不闪不避，反而展开双臂闭上眼睛，脸上还是那种诡异的微笑，像是在拥抱何应物的进攻？ 嘭！ 烟尘乍起，以何应物拳锋为起点，突兀出现一道深约半米、长有五十米的深深沟壑。 不出意外的，海神已被轰成碎末！ 方圆百米散布在地的，满都是海神，只不过这里没有血迹，全都是细碎如沙的肉块。 在何应物、姜小小和姬小野的默默注视下，微小肉块迅速集结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圆球，圆球变长，起身，海神再现！ 他那诡异的笑容让人胆寒。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真服了（月末求票） 何应物有种错觉，他觉得海神对凝聚过程似乎更为熟练了，仿佛这家伙之前只是具备被打散后复活的功能，但由于海神太过强大，估计一直没死过，直到遇上何应物才死了又死。 之前没死过，他当然没机会使用这项复活功能；现在死一次又一次，当然要无限使用这项功能。 越用越熟练。 每次砸散海神，何应物都需要启动激活态，他一般是一掌或一拳，海神便嘭的一声炸开，然而他现在几乎不用落地，躯体便又重新聚合在一起，像极了一个充满银色粉末的气球大膨胀爆炸，爆炸达到极致后，时间回流、视频倒放，他完好如初。 “你到底要怎么样？”何应物都要崩溃了。 他已经记不清到底砸散了海神多少次，但这家伙就像赖皮膏药一样，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不停哀嚎： “天选之子啊，求求你跟我走吧！” …… “就当我抓住你了，跟我走好不好？” …… “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你休想甩了我。” …… “天啊，又弄不死我，你就从了我吧！” …… “你跟我走吧！行吗？” …… 打散之后，不过几秒钟，他便又出现在何应物腿上。 这谁受得了！ 到后来，何应物都懒得用激活态了，他平平常常的一拳、一爪、一挠，便把毫不防护的海神捅个窟窿，或者脑袋劈掉，可这种程度的伤，海神恢复起来更为迅速。 再后来，何应物连杀他都懒得杀了，索性只当腿上多了个挂件，拖着海神走就行。 唯一非常麻烦的是海神这张嘴，他不停： “你就从了我吧！” …… “就当被我抓住了，你就跟我走吧！” …… “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 “你是天选之子，怕什么！跟我走吧！” …… 烦都烦死了！ 何应物曾经试过把海神的嘴缝上，没有用； 他试过用元气把海神的嘴封上，没有用； 他曾经在九阶超级解构的帮助下，试图屏蔽海神特有的频率波段，结果海神比猴都精，没有用； 他还试过元气成团，整个把海神裹起来隔绝开，没有用，海神总能挣脱； 他甚至尝试将仙家秘法“八门定”当做牢笼，把海神困住，没有用； 他冰、火、雷统统试一遍，海神无非是死了再活过来，没有用； 他曾经撒腿就跑，可海神嗷嗷的追上来，抱住腿就不撒手，没有用，何应物总不能抛下姜小小和姬小野跑到天边； 他曾经懊恼的让毒皇变成一副容器禁锢住海神，可毒皇毕竟只是处于婴儿态，它弄不住海神，没有用； …… 能想的方法都想了，没有用。 何应物服了。 真服了。 “你堂堂的海神，不觉得丢人吗？”他开始用激将法。 “你跟我走吧！就当我把你抓住了好不好……”海神带着哭音，自顾自的叨叨叨。 …… “你这样不是办法，你到底让我跟你走干什么，我们商量商量？”万般无奈，何应物开始讲道理。 “你跟我走吧！行不行啊？你就从了我吧……”海神显然没想讲道理，他只想耍流氓。 …… “你要再这样，小心我……我打死你！”何应物开始威胁。 “行不行啊你跟我走吧，天选之子啊……” 显然，何应物的威胁实在是欠缺威胁性，海神压根不接他的茬。 …… 何应物要吐了。 转了好多圈，他又回到原点，静静的看着姜小小和姬小野，挠挠头：“没办法。” 海神的哀嚎声像是背景音，一刻不停。 这一切，姜小小都看在眼里，她也没有好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把他带回神圣联盟，韩音离的实验室应该有办法。” “行是行，我就怕撑不到那时候，这家伙也太烦了。”何应物有气无力的说。 姬小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根棒棒糖吃的欢实，她小脑袋瓜不停点着：“我觉得小小姐姐说的是个好主意！至于妈妈担心的，应该不是问题。我们幼儿园王老师讲过，他说根据相对论，假如你和一位美女在一起，就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但如果是和一位丑女坐在一起，就会觉得时间慢得难耐。所以放心好了，时间会过得很快！” 何应物偷偷看看姜小小，微微有些窘迫，毕竟小家伙这番话，有点不太正经。 滋儿的一声，姬小野用力嘬了一口棒棒糖，状似非常满足：“毕竟有我这个小美女在。” 何应物和姜小小齐翻白眼。 …… 正在这时，僵尸会的众人已经找到自由飞翔的陆左思，并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了回来。 他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背后被匕首扎的那个窟窿当然还在，不过据陆左思自己叫喊，说是他尾巴骨碎了才是最严重的。 看陆左思病恹恹有气无力的样子，何应物疑惑的捏了捏他的尾巴骨。 一声惨叫！ 陆左思差点跳起来，那叫一个生龙活虎。 看来是真的骨碎了，本着人道主义救援的精神，何应物挥手给了几个甘霖术，大大缓解了陆左思的痛苦，并加速了他伤愈的进程。 “千万不要说谢谢，不客气。”何应物首先说。 “这是你应该做的。”陆左思看着何应物，面色不善。 “你这是什么表情？”何应物不爽的说。 “嗯，我只是想，我尾巴骨肿起的那个包，可能跟你的脚型很契合。” “不要那么小气。” “哼，小气？要不是担心不够你打，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小气。” “现在不让我看看？” “……还是不了。”陆左思终究还是保持了清醒。 姬小野看到陆左思，她兴奋的不行，纵啊纵的就想下去踩两脚，她可一直没忘记，当初在松木城，就是这家伙硬生生把她带走的。 还好姜小小及时觉察了她的意图，死命抱住她没让她去踩，要不然以小家伙的劲头儿，十个陆左思也不够踩的，踩死倒不至于，明年下床怕是十拿九稳。 …… 就在海神不断哀嚎、陆左思又痛又郁闷、姬小野急着踩两脚、姜小小抱住姬小野、黑袍远远跟着海神、崔子瑜在地上昏迷不醒、僵尸会众人纷纷回归的时候，东南方向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 声音之大，闻者都害怕。 这一定不是普通的能量墙破碎！ 何应物眉头微皱看过去，连海神的哀嚎都暂停了，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对于在验收兄弟城交货时曾经砸碎at防御系统十次的海神来说，这种轰鸣声太熟悉了。 这是大能量护罩被砸出一个洞的声音，全碎不可能。 是谁？ 谁能把能量护罩砸出一个洞？ 众人正在疑惑，西北方向却是隐隐传来一阵嘈杂。 侧耳听去，是许多人疾行赶路的声音，还夹杂着阵阵呼喊： 魔女她爸，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谁都不怕！ 何应物心中一喜，这是余歌带着大部队，终于赶上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留下好印象很重要 西北方向烟尘四起，何应物很快就看到了屹立于移动平台上的余歌。 “那是妈妈的位置！” 何应物突然听到姬小野在说话。回头一看，只见小家伙正在骄傲的指着疾驰而来的平台，对姜小小说道。 看得出来，这是想帮何应物打波助攻。 果然，姜小小微微愕然：“这么大阵仗吗？” 何应物心中一动，哇！这是对自己刮目相看了！！！ “那是……我的队伍。”何应物笑笑，他尽量说的云淡风轻，以展示他强大的控制力以及不俗的成绩。 “是吗？”姜小小很诧异，“恭喜！看来不错！” 何应物又兴奋又开心，手脚突然变得有点多余，不知道该往哪放：“哪里哪里！也就一般般吧！” “非常厉害了！我觉得能活下来就很厉害，况且还招揽了这么多人。”姜小小由衷的说，显然，她在能量穹顶之下应该并不轻松。 “可能是……运气好吧！”何应物脸上带着淡淡的谦虚笑容，努力让自己不张扬、不浮夸、有温度、有涵养。 唯一不和谐的声音，是海神又抱着大腿继续他的哀嚎： “你就跟我走吧……” …… “你就从了我吧……” …… 何应物尽量骗过自己，假装没听见。 …… 余歌率领众人，很快来到近前，他大手一挥，拳头一握，队伍立刻停住，口号呼喝声也同时停歇。 “余歌？”姜小小、陆左思显然认得余歌，他们惊讶的问道。 余歌显然也认得他们，不过他只是点点头，权当打过招呼。 然后他轻轻一跃跳下平台，腿一软扑通一下趴在地上…… 很快站起身来，掸掸灰尘，余歌来到何应物近前：“搞定了？” “搞定了。你还没完全恢复？”看他走路仍有些摇晃，何应物反问道。 “是哦！”余歌苦笑起来，“诅咒之刃的伤，果然不是那么好受的。” 何应物头一歪：“毒皇，怎么回事？” “我……可能落了点东西。”毒皇讪讪的说。 而它话音刚落，余歌身体突然微微一震，几抹黑色从他身体渗出，缓缓飘向毒皇，像是有几缕流动铁砂碎屑被磁石吸引一般！ 何应物有点呆了，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毒皇：“你跟他有仇吗？加了料为什么不早点撤出来？” 毒皇不再说话，它脸上露出惧色，攸忽间闪到姬小野身上，而余歌则感到浑身一轻！ 他抖了抖身子感觉好了很多，旋即便指着抱大腿的海神问道：“这是谁？” “不用理他，就是贴狗皮膏药，还揭不掉了。”何应物说起来就很头疼。 “哦。”余歌还以为俩人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他怪怪的看了何应物一眼，“没发现你有什么特殊嗜好啊！好吧！不问了，你自己把握，别让自己受伤害就行。” “我……”何应物一阵脸红，余歌这都什么龌龊想法！ “那个……队伍没什么问题吧？”何应物赶紧转移话题，毕竟姜小小在，他和余歌讨论些不三不四的话题，很容易造成误会。 他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要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挺好，没有人质疑我的权威。”余歌斜斜的看着何应物，突然坏坏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等不及了！” 说话间，余歌打个响指：“来，经络疏通师们，伺候着！该干活儿了！” 一声招呼，三位窈窕淑女笑盈盈走出人群，她们一边走向何应物，一边拿出清水洗手。 洗完手之后，还五指轻弹要把水弹干，只是好巧不巧，不少水珠弹到何应物脸上、头上、身上，说不出的心动。 何应物脸色大变，目瞪口呆，只感觉大祸要临头：“你这……这是要干什么？” “啊？”余歌觉得莫名其妙，“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怎么了？” 何应物当时就觉得汗要下来！ “诶诶，你们不要过来！”他急忙手掌摆起，做出拒绝状。 三名窈窕经络疏通师神补刀：“对呀，一直都是这样啊！大人就不要装了。” 何应物真想一巴掌拍死她们！ 虽然是背对着，但何应物还是能感觉到姜小小的目光落到他背上！ 完了完了！ 这要解释不清，姜小小会怎么看他？ 心下焦急，何应物身体都有些僵硬，他脸部抽动，拼命给余歌做表情，意思是我这边有事，赶紧让她们走！ 不过余歌一时之间没能明白：“嗯？什么意思？左？上？抽风？哦，累了呀？那简单，她们三个把你抬上去。” 说话间，余歌轻打响指：“抬抬抬！” 六只手齐齐伸向何应物。 何应物绝望了，等余歌身体养好，一定暴打这家伙一顿，狠狠的！ 他身体微震，嘭！ 三名经络疏通师娇呼后退，手臂发麻。 何应物转过身，面对姜小小，双手无意识的打着手势，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不是这样的人！” “哦！”姜小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是什么样的人？” 看着姜小小嘴角挪揄的笑，何应物额头冒汗：“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姜小小噗嗤一笑：“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何应物大脑一片空白，修仙锻炼的如水心境早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哦！”姜小小看着三位经络疏通师，突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原来你喜欢旺仔小馒头！” “不是不是……”像这些问题，除了干巴巴的否认，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是”吧，那纯粹是找死；说“不是”吧，是不是还要把喜欢什么样的也描述一遍？ 突然间，大脑要爆掉的何应物眼前一亮：“对了，这些人其实是小野的……经络疏通师！对不对小野？” 他满含希冀的看着小家伙。 姬小野当然要全心全意的为何应物打助攻，她看着姜小小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她们三个是我的，后来我把她们送给妈妈的时候，妈妈说他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他要试用一个月……” 噗~~~~ 何应物简直要吐血，后面的话都不用听了，字字句句都是刀啊！ 这玩意儿要么就不说，要说说全了，半截话太容易引人误会了！ 果然，姜小小终于不再是一副天高云淡的表情，她面色一寒：“把责任推给小野就算了，怎么能说这么无耻的话？！” 说到一半的姬小野一呆，她突然意识到……好像帮倒忙了？ 看看薄怒的姜小小，再看看尴尬的要死的何应物，姬小野默默转过头，悄悄抽出一根棒棒糖，抬头看天，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这是摆明了帮不动何应物，撂挑子不管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客人来（月初求票） 姜小小摇摇头，显然是很有些失望。 何应物的心被摇的哇凉哇凉的，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小妹妹，好久不见。”这时，却是余歌施施然走了两步过来，微笑着打招呼。 “张大哥，确实好久不见！”姜小小笑笑。 简单寒暄过后，余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讲了一遍，他没替何应物说好话，只是就事说事，客观描述。 姜小小显然震惊于姬小野的实力，也对何应物能取出爆炸装置感兴趣。 “你能把体内的爆炸装置取出来？”她问。 “嗯！可以！”有了破罐子破摔的觉悟，何应物居然不那么紧张了。 “我们这里还有一大批人，总共是116个，你能帮我们一起取出来吗？” “当然可以！”何应物重重点头。 “那就一切照旧，你还是在平台上救人，我们一起冲出去。” 姜小小说着看了一眼抱大腿的海神，如果说海神就是幕后黑手，那他们冲出能量护罩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基本一切照旧吧！但是经络疏通我就不用了，怕影响我发挥。”何应物有点脸红。 “用嘛！”姜小小似笑非笑看过来，“你劳苦功高，这是应得的呢！三个不够，我再帮你物色几个？” 何应物登时又要流汗，正色凛然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哦。”姜小小衣服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 何应物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讪讪的跃上平台，开始给众人一个个的拆除爆炸装置。 就让工作填满他内心的空虚吧！ 和之前不同的是，移动平台上多了几个人，何应物把姜小小让到人体工程躺椅上，并把人体工程床预留给她和姬小野备用； 余歌说他腿软自己走不快，需要蹭车，可站可坐随他心意； 陆左思目前还只能趴着，何应物妥善安置，给他打了个地铺； 昏迷不醒的崔子瑜也被放了上来，毕竟是神圣联盟上代第一高手，何应物说总不能抛下他不管，于是他们把崔子瑜捆起来固定好。 一切安排妥当，何应物开始按照编号，逐个拆除人们体内的爆炸装置。 …… 大部队出发了，在“魔女她爸，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谁都不怕”的呼喊声中，间或夹杂着刺啦、刺啦的声音，何应物总是撕开人们后背的衣服，右手放在人们后脖颈，缓缓向下，到第四五或六七脊椎关节处停顿下来，然后再轻轻抬手，沾满了血迹的爆炸装置便奇迹般刺破肌肤被拉出来。 姜小小眉头微皱，找个空档问道：“都得这样操作吗？” 何应物微愣，旋即明白姜小小问的是都得撕开一些衣服这事，他忙不迭摇头：“不用不用！其实都是隔空感应，我只需要……” 他正在说着，猛然看到姬小野拼命给他递眼色！ 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世界，何应物眼前一亮！ 对啊，如果采取这种方式，给异性治疗的话，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他和姜小小就有了独处的机会！ 独处还不算，就算只能触碰到一点点肌肤，那极有可能是拉近心理距离的问题！ 多好的机会！ “对对对！对对对！都得这么操作。”何应物登时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可他的态度转变未免太快了点，连姬小野都做捂脸状，看起来是放弃了对何应物的治疗。 姜小小眉头微皱：“到底？” “到底……其实……”何应物很尴尬。 姜小小轻轻上前，把患者扯开的衣服又叠在一块：“还能救吗？” 何应物手掌悬空，向上轻轻一带，噗的一声轻响，爆炸装置凌空穿出。 “能。”何应物讪讪的说。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何应物的心扑通扑通简直要跳出来。 “他的意思是说，如果直接接触肌肤呢，他的感应更加直接、更加敏锐、更加准确些，手术的成功率也就高些，是不是这个意思？”姬小野吃着棒棒糖，突然插话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何应物一般是教育小家伙在大人讲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乱插话，可这次他却如同听到之音。 姜小小微微摇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这样的人。”何应物无力的辩解道。 可姜小小不再理他，她在工程椅上躺下，闭目养神了。 何应物懊恼的很，现在想来，他要实诚就实诚到底，要坏坏的就坏坏的到底，像他这种变化态度，确实不容易展示他的魅力。 所以啊，在感情这件事情上，还是自己拿主意吧！指望别人打助攻，终究是外力，这就好比修仙一样，找到一处灵气充裕的宝地固然重要，不过如果从源头上自己不争气，再好的宝地也是白搭。 在这之后，何应物再没扯过别人的衣服，他都是凌空感应、隔空取出。 有意思的是，海神抱着他大腿，又加了些新台词： “哇，你就在我面前这么取啊！你不觉得羞耻吗？你要觉得羞耻就跟我走好不好……” …… “信不信我一按按钮，轰！这些人全炸了，你可没时间同时救这么多人！这样，我不按按钮，你跟我走，怎么样……” …… “骗你的啦！你还真是聪明，我来的匆忙，爆炸激发装置放在阿莫神殿没带，毕竟我大老远跑过来又不是要把我宝贵的种子选手们都炸掉的，你看我都这么替你们考虑，你就不能从了我？跟我走吧……” …… “跟我走吧！你信不信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是干扰你还是绰绰有余！这样，我不干扰你，你跟我走，怎么样……” …… 何应物没办法，只能当腿上这个挂件不存在。 突然间，何应物微微一凛，紧接着他像没事人一样，手掌轻抬，噗的一声引出爆炸装置，再手一挥，甘霖术落下，这个病人算是手术完毕。 然后他手掌竖起做阻拦状，挡住了下一个排队的病人，目光却是看向东南方：“等会儿吧！我们有客人来了。” 说话间，他施施然几步走到移动平台边缘，面色古井无波。 就在众人的微微愕然中，姬小野突然脸色一变，她跳下来，拉着姜小小跑到边缘，站在何应物身边。 然后，姜小小、余歌、陆左思猛地肃然。 大部队仍在前进，但在莫名难言压抑的气氛中，众人的口号声渐渐稀疏，终至鸦雀无声。 当然，海神自顾自的絮絮叨叨除外。 几分钟后，天边出现一个身影。 客人来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解围 这是一位老人，身高一米八，体型偏瘦，须发雪白，看年纪大概在七八十岁左右，他穿一身淡灰色对襟衫，脚踩一双布鞋，负手前行，悠然自得，就像是街边去买菜的老大爷。 似缓实疾，只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经飘到大部队面前，双方都停了下来。 何应物撇撇嘴，这位客人看起来笑嘻嘻的，古圣人说的好：满脸笑嘻嘻，不是好东西。 看清老人，连海神都停止他的絮絮叨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此时，现场才真正是鸦雀无声。 何应物突然发现，姜小小、余歌以及现场很多人，他们的心跳不正常的加速，显然是心神激荡，而陆左思更是腾地站起，一步步走到平台边，眼神里满是激动，默默地行注目礼。 他每走一步尾巴骨都咔咔响几响，何应物都替他疼，不过人家却恍然未觉。 诡异的沉默。 “认识？”何应物头向右转看向余歌，轻声问道。 “嗯！”余歌用力点头，眼神闪亮，“不过他非常不喜欢别人暴露他的身份！所以对不起了，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 “不是怕，这是尊重！”余歌很认真的说。 还没等何应物再说话，老人却是满意的点点头，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没有人多嘴，我很满意！我的行踪乃是绝密，你们记住，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我殷破离在这里，懂了吗？” 其声隆隆，恍如惊雷，只怕方圆三十公里的兔子都被惊跑了。 “明白！”神圣联盟的众人齐声应和。 何应物眼前一亮，这就是殷破离？神圣联盟战力第一！三爷的最顶头上司！ 很早很早以前，他在76号基地逼问白化羽的时候，那家伙就说“五名少将被掳走，事态严重，非是一般人能够处理的，再有三五日，就有专人来，所以我们在等。” 所谓的专人，就是指殷破离老爷子吗？ 这规格也太高了些！ 不过这哪里是三五日，感觉半年多都过去了，现在才来！真要有什么问题，收尸都不赶趟儿…… 此时，海神却是扶着何应物大腿慢慢爬了起来，他看着殷破离，摇头笑笑：“原来是故人！一别数十年，可还安好？” 殷破离也笑笑：“海神大人，风采依旧啊！” “因为我不是人。”海神倒是开诚布公，“所以我想，我总能把你熬死。” “放心，我死之前，一定拉你垫背。” “几十年前你用数万条命填，都没做到，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吧！”海神笑嘻嘻的说。 “三万英灵，死得其所。若非是他们，只怕你早已屠戮全世界。” “本就是末日，又有什么分别？况且，你也让我想清楚了，什么天下，什么权力，屁用！所以说起来，还真的要谢谢你！”海神微微一躬。 “谢我倒不用，你少给我们添点乱，比什么都强。我今天来，是要带一些人走。不知海神大人什么想法？” 海神的脸突然垮下来：“想法？你是不以为我会拼命阻止你？不会，所有人都带走好了！除了……他。” 他说着指向了何应物。 “只要你能说服他跟我走，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他又说。 这下殷破离微愣：“说服？难道你打不过他？刚才……你抱着他大腿，我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嗯，我打不过他，他也打不过我。不过总之我认准他了，天涯海角都是他！”海神叹口气说道。 这下殷破离来了兴趣，他看向何应物，拱手道：“老朽殷破离，敢问阁下是？” “我姓何，何应物，神圣联盟，一等兵。”何应物微微点头致意，说到底，殷破离的功绩绝对值得所有人尊重。 “是我朋友。”几乎三个声音同时说道，是余歌、陆左思、姜小小。 “是我主人。”战狂躲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此时却也是鼓起勇气说道。 殷破离哑然失笑：“你们几个小东西干什么？还担心我真的要把他交出去？放心好了，我只是了解了解情况。” “情况很简单，海神掳来许多人，困在这个能量穹顶下，说是什么神躯养成计划，后来非说我是天选之子，抱着我腿不让我走。我又打不死他，他就一直缠着我。所以现在的关窍是，如果我们能杀死他，那就好了。” 何应物有点抢话的味道，不过他三言两语就把话题引到了如何解决他面前的困境上。 殷破离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何应物，旋即看向海神，展颜一笑：“那么，我该说能杀死……还是不能杀死呢？” 海神眼睛微眯：“诳我？” “你猜。”殷破离眼里闪着狡诈的光芒。 “我不相信你对我有多了解。” “你猜。” “尤其不相信你掌握……杀死我的秘密！” “你再猜。”殷破离笑的就像个老狐狸。 “我猜，你就是在诳我！”海神突然剑眉一挑，双目圆睁，高声叫道。 “你要愿意的话，那就赌一赌喽！” “赌……赌……你以为我不敢吗？”海神开始咬牙。 “敢！敢！你当然敢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殷破离自顾自唠唠叨叨数起数来。 海神却是脸色一变，他轻盈的后退一步，正色凛然道：“赌？赌什么赌！我才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情！” “确定？”殷破离笑的开心。 “当然确定！” “那……那你还不走？还等我送你一程？”殷破离奇道。 “不用，我自己走。”海神说着，却是突然转身，啪的一把抓住何应物胳膊，眼神里满是哀怨，“你真的不跟我走？快没机会了！” 何应物一阵恶寒，他一句话不说，只是手微微动了动，但终于没再把这家伙拍散。 拍散了也是白拍，而且真要说话，说不定更引起海神的滔滔不绝，何应物是真的有点怕这家伙了。 他可不想做历史上第一个被烦死的能力者。 “他可是幕后黑手！殷老爷子就打算这么放他走吗？”突然间，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何应物吓一跳，当即大怒：“谁？谁敢乱说话！再有阻拦海神离开者，杀无赦！” 如果殷老爷子真有办法，早几十年就应该把海神干掉了，海神一直活的好好的，那九成说明即便今天老爷子出手，对海神也是徒呼奈何。 至于海神出手对付殷老爷子，单单有何应物在，那就更不可能。 海神唯一忌惮的，是殷老爷子掌握某些秘密，如果他还赖在这里不走，等老爷子和何应物接上头，说不定这俩人真能有什么办法。 作为至高无上、杀不死的海神，他自然十分没必要冒这个险。 三步一回头、两步一回首看看何应物，海神恋恋不舍的走了。 直到看不到海神的背影，何应物才真正松一口气，万幸！万幸！ “多谢殷老爷子解围！”他拱手说道。 </br> </br>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上一个问题 殷破离笑呵呵的看着何应物，似乎每一条皱纹都舒展开来：“不用谢我，是海神自己要走的。他要不走，我也没办法。我更感兴趣的，你们这个大平台是？” “哦，因为要一边赶路，一边救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并非是贪图享受。”何应物忙解释道。 “享受不享受的，你误会了。我是说，我能上去吗？” “能！当然能！”何应物一侧身，忙把殷老爷子往台上引。 …… 舒服的躺在人体工程椅上，殷破离满意的点点头，他指指茶几上摆满的水果：“我看这些也不错，如果谁恰好方便的话，可以帮我拿来就好了。” 何应物微愣，这就是誉满天下的殷老爷子？看看余歌一众人等默默地垂手站立，应该是没错。 “嗯……这边有几位人体经络疏通师，手法堪称一流，我想，她们可以兼职帮您拿水果。您看行吗？”何应物想了一下提议道。 “主人你是在叫我吗？”大叫声中，战狂腾地跳到何应物面前，脸蛋微红。 他显然非常紧张，虽然之前少也见过殷破离三四次，但在排名第一的殷老爷子面前，战狂就是忍不住的紧张和兴奋。 没等何应物说话，殷破离却是看着五大三粗的战狂打了个哆嗦，摇摇头说道：“好意心领！可你看我像是贪图享乐、作威作福之人吗？这种小事，还是我自己来好了。” “如此甚好！”何应物瞪眼猛挥手把战狂赶下台去，然后指着刚刚走出队伍的三名女性人体经络疏通师，“那我就让她们回去了。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 殷破离眼神一凝，缓缓说道：“这三位……难道才是你说的人体经络疏通师？” 很漂亮。 “是。”何应物微笑说道。 “你刚才问我什么？” “我问……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 “不对，上一个问题。” “上一个？”何应物眉头微皱，好好捯了捯，“是说……我们的人体经络疏通师手法一流，还可以兼职帮您拿水果，您看行吗？” “行。”殷破离点点头。 …… 何应物有种错觉，似乎作威作福才是人类的本质。 正因为如此，勤俭克己的先人们，才被奉为楷模，称之为“善”，而作威作福，则被定义为“恶”，可悲的是，下这些定义的人，往往都在作威作福，更可悲的是，世人往往被蛊惑，以自己的“善”，奉养他人的“恶”。 姬小野这么小就知道作威作福了，这个趋势一定要掰过来，不然以后，岂不是要变成好好伺候这个小家伙了？ 对姜小小，他肯定是要伺候的，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的家庭地位最低？ 想着想着，何应物居然有了一种淡淡的危机感。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姬小野从小养成伺候长辈的好习惯。 …… 现在，殷破离微闭着眼睛，享受着经络疏通服务，他还只需要张张嘴，便能吃到新鲜、干净的水果。 姬小野明显不乐意，她小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看着她的躺椅被人霸占，她的水果被人一点点消灭。 只是小小姐姐一直紧紧抱着她，还让她安静些，不要冲动。 小家伙委屈到不行，最后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何应物。 “怎么了？”何应物却是抓住机会，低声问姜小小。 “小家伙不服，她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抢了。”姜小小无奈的说道。 何应物笑笑，把小家伙接过来，轻声说：“小野，记住他的名字，殷破离。他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老人家，神圣联盟的所有人，都应该感激他，所以如果他要吃一些东西，我们就让他吃好了。” “妈妈也打不过他吗？”姬小野很显然不服。 何应物摇摇头，谆谆教诲道：“除了暴力，世人还有敬重、尊敬、德行等等这些，生而为人，我们应该对这些人怀有起码的善意。” “那……那……那小野也要努力成为这样的人吗？” “当然不用！一定不用！”何应物斩钉截铁，“其实也不是一定就不行，只不过如果试图做个令人尊敬的人，往往会陷入‘以德服人’的窠臼，而在末日世界，以德服人简直是个笑话！我担心在你不能分辨的时候，这种心态会让你陷入险地，所以小野，你记住了，你的路只有一条：谁不服，就打服！一次不够打两次，两次不够打三次，打服为止！” “嗯！还是这样舒坦点！”姬小野重重点头。 “那当然！我们不提倡暴力，也不提倡主动使用暴力，但是谁想欺负我们，对不起，打他！打服为止！别的不说，我何应物的闺女，就是不能受欺负。” 姬小野眼睛亮亮的：“那如果我打不过的，妈妈你能帮我打吗？” “那当然！” “那我可以横着走了。”姬小野兴奋的不能自已。 看小家伙兴奋的样子，何应物猛地心中一突，会不会把小家伙惯的太过了？ “喂喂！但是基本道理还是要懂的！你可不能到处惹是生非，那和‘受欺负’可是两个概念！” “我懂！我懂！不首先使用暴力嘛！” “嗯，大概如此吧！”何应物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以后遇到事了，可以再慢慢教导小家伙，现在只是空口说，效果必然有限。 …… 自从殷破离在人体工程椅上躺下之后，大部队便又启动向东南方向进发。 安抚好姬小野，何应物把小家伙交还给姜小小，便又继续他的救人手术，只是这次，他让熟识的几个人插了个队。 虽然说海神没有理由启动爆炸装置，但预防的就是万一，所以早拿出爆炸装置早好。 …… 殷破离微眯着眼睛，静静的看了好久何应物救人，心里也是暗暗称奇！ 对于高阶能力者来说，隔空取物并不算什么大本事，但难就难在何应物每次取完爆炸装置之后，病人当时就活蹦乱跳。 不损伤神经丛的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他站在何应物的位置，都做不到如此地步！ 目前来看，神圣联盟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在韩音离的实验室。 只不过那可是在各种高精尖设备辅助下才行，哪像是何应物，看起来轻轻松松便搞定。 “在你救人的同时，我们能聊聊天吗？”殷破离突然问道。 “不能。我需要保持注意力。”何应物想也不想，摇摇头拒绝了。 “那在我们聊天的同时，你能救人吗？”殷破离又问。 “那行！时间紧迫，我总要抓紧些时间。”何应物点点头。 “你很强。”殷破离笑笑。 “哪有！在殷老爷子面前，我可不敢担一个‘强’字。”何应物也笑笑。 “海神……就是被你打成那个死样子的？”殷破离嚼下一颗紫色葡萄，果肉汁水在白色牙齿间崩裂打转，像是浓稠到要凝固的血液。 </br> </br>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追忆似水年华 何应物手下拆除bàozhà装置不停，心思却是急转。 听殷破离和海神的简短谈话，这俩人应该早几十年前便交过手，而且看起来对彼此非常熟悉。 那殷老爷子问这话，是想探知自己的实力？ 不过以何应物的实力，他既不想太过张扬，可也实在没什么好隐晦的。 达到他现在的水平，都有一项十二阶能力了，哪里还有必要装孙子。 “嗯对！只不过海神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不防护。如果防护的话，我可能也做不到这样。”何应物说。 “可能是……不仅仅放弃了防护，还放弃了暴力胁迫的方式，转为耍赖、烦死人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吧！”殷破离淡淡的说。 何应物笑笑：“确实要被他烦死了！他怎么想的我也根本没法猜。殷老爷子可知道关于神躯养成计划的一些信息？” 神躯养成计划，海神全力推行的一项计划，看起来几乎是他的全部。 而从结果来看，海神这家伙认定何应物是此项计划的最终产成物，这可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就算海神一时退走了，以后也必然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等着何应物，如果能从殷老爷子这里得到一些有效信息就好了。 可殷破离摇摇头：“我都几十年没见过他了，又怎么可能知晓什么神躯养成计划。” 说话间，他手一挥，一道无形屏障像个四方盒子把两人罩住，隔绝了说话声音。 好笑的是，这四方盒子基本上只罩到了何应物和殷破离的头，所以正在做手术的病人听不到，正在疏通经络的三个人也听不到，只有他俩能互相听到。 何应物微愣，这个操作实在有点fēngsāo：“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 “也不是不能，只是我能看到能量隔绝体，这么小的空间，我觉得闷得慌。”何应物叹口气说道。 殷破离哈哈大笑：“年轻人你可真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应物。” “嗯，何应物。神躯养成计划我虽然不清楚，但是几十年前和海神交过几次手，还是掌握一点当时的消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何应物心中一动：“您说。” “最开始，海神不叫海神，叫‘海休复’。” 何应物悚然一惊：“海休复？那不是守序梦魇的创始人？一个科学家？” 这个消息还是当初在地下通道的时候，大地之怒的阿娜木告诉他的。 不过怎么可能一个科学家，具有如此高强的战力？ 殷破离笑笑：“对！就是那个海休复！以当时的情景来看，我只以为，海休复是科学家中最能打的，又是最能打的一批人中最擅长搞科学的。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 “您说的不简单是指……海休复几十年间，容貌都未曾变化？” “不仅如此，如果我没有老眼昏花看错的话，那家伙的实力也没有变化。” “那就是说……”何应物眉头一皱，“他的力量体系，似乎不是进化点、能力进阶这一套？” “不错！我猜，他不是走的进化这条道路。海休复的路，很可能起点便是终点，最开始便极强，可到后面，还是极强。” “所以……他欠缺发展性？欠缺类似进阶、不断变得更强的属性？” “聪明！”殷破离嚼下一粒红毛丹，微微一僵，“这玩意儿真苦。” “是要吐核的。”何应物随口接到，“那您认为，神躯养成计划，有可能是要解决他能力的可成长、可进阶的问题？” “不知道啊，我只是把我了解到的说出来而已，至于真相是什么，交给你们年轻人去查明吧！你们有精力，有好奇心，不像我，唉……老了……老了……”说着说着，殷破离感慨起来。 何应物手向上抬，噌的一声，又是一套精巧的内置bàozhà装置被硬生生隔空拔出来，他手一挥，甘霖术洒在背上：“殷老爷子，这可就是您谦虚了！谁不知道，您可是神圣联盟战力第一！” 殷破离无奈的笑笑：“我这个第一，做的太久了！海休复的实力未曾有一丝变弱，我却显然是老了，不复当年啊！不复当年啊！” 说着，老人家看了看帮他疏通经络的三位女士，言语间无限唏嘘。 何应物微愣，突然反应过来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那个……老爷子，我们这里可是正经的经络疏通哈！自由恋爱……可以，别的……正经的哈！” 殷破离眼睛一瞪：“什么意思？” “不不，没别的意思。”何应物挠挠头，“反正，一切自愿呗！” 殷破离哼了一声：“本来没事，让你说的跟有事似的，本来没想法，你这是教唆！” 何应物满头汗：“老爷子老爷子，咱说点正事！还有别的吗？” “别的？别的……”殷破离手指轻敲膝盖，似乎正在追忆似水年华，“别的就是……海休复就是在鹫峰一役之后，才改名叫海神，不知道这个对你有用没。还有……就没证据了，只是我的感觉，当时……我有数次和海神交手，他们从各方面看都是一个人，但我感觉他们又不是一个人。” 何应物眼睛一眯：“有数位海神和您作战吗？” “不是，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海神！我是说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今天和我对战的海神，不是之前和我对战的海神，但重点是，瞳孔指纹我都研究过，证明就是同一个海神！所以这种奇怪的感觉，困扰了我一段时间。” “那您是怎么解脱这种困惑的呢？”何应物奇道，作为神圣联盟第一人，殷老爷子一定有他的不二秘法，如果能顺便学习掌握，必然是价值巨大。 “还能怎么办！不想了呗！想不出来我还想他干什么。”殷破离理所当然的说。 何应物一时感觉被噎住：“这……就解脱了？” “那当然！世间所谓烦恼，不都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好有道理。” 感觉、直觉这一类东西，虚无缥缈，往往不靠谱，但也不排除有些时候出奇的管用。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殷破离的直觉到底有多靠谱？ 于是沉默了一小阵儿，何应物又问道：“那老爷子，你这样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直觉呗！你以为我的直觉是吃素的！”殷破离调整了调整躺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更为强大和自信些。 “好，直觉。”何应物说着背过手去，“那您直觉我现在伸了几个手指头？” 殷破离一愣：“这算什么？我怎么知道？” “那您今天的直觉这是吃素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在事关我自身未来的事情上，我的直觉简直堪称能够预知未来！那是相当精准！”殷破离摇头说道。 “真的？”修仙者何应物显然不相信这一套。 “那当然！”殷破离开始有一种被质疑的羞怒。 嘭~~~ 何应物化身一道闪电，一拳把殷破离嘴打歪。 “老爷子，这一拳，您预见到了吗？”何应物小心翼翼的问。 第二百一十八章 记性 何应物的本意，只是想试试看殷老爷子的直觉到底准不准。 如果准的话，那老爷子对海神诸多猜测的可信度便要高些，反之便要低些。 试验而已，他又没出多大力。 他一拳打在殷破离下巴上，老人家嘴都歪了，把何应物吓一跳。 “我……” 听何应物问他有没预料到，殷破离一时气结，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其实在他眼里，何应物的速度不算快，他眼睁睁看着何应物加速冲来，心里还在纳闷这年轻人跑这么快是要干什么，他压根儿就没想到，年轻人上来就是一拳！ 也没惹他啊！ 不知道殷破离是战力第一吗？ 三十年间，殷破离去哪不是被当活祖宗一样供着！ 在经年累月思维定式的束缚下，他瞪眼看着年轻人一拳挥来，嘭的砸在他下巴上。 直到被打实了，殷破离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打了他？ “您怎么样？”看老爷子瞪圆了眼睛懵懵的不说话，何应物关切的问道。 “你敢打我？”殷破离这才回过点味儿来，他一声怒吼，指如鹰爪其势如电，猛擒何应物脖颈！ “别别！我就是做个试验！”惊呼声中，何应物仓皇后退。 可殷破离的攻击仿佛大江大河，连绵不绝、密不透风，何应物只以闪躲招架为主，顷刻间便被被逼的连连后退！ 更要命的是，何应物这一拳可真正捅了蚂蜂窝，神圣联盟怕是有百十号人怒吼连连，如洪水一般涌来！ 在大家眼里，不管从功绩上，还是从战力上来说，殷破离简直如同他们的神！ 神被打了一拳？那还得了！ 姜小小眉头微皱，抱着姬小野鬼魅侧移，直面东方人潮； 余歌不动不移，眼底微寒，直面西方人潮； 陆左思一手扶着尾巴骨，一手轻打响指，面带微笑，直面南方人潮； 战狂和龙飘荡对视一眼，咬牙跃上平台，直面北方人潮。 可他们立足未稳，便见一小团乌云凌厉飞来：“你们退下！太菜！让我来！” 姬小野满脸煞气，小眼神里却全都是兴奋，她从姜小小怀里撒娇挣脱，在空中便低叫一声：“毒皇！” 黑色液体从手腕处起，顷刻间裹满姬小野全身，又一种形态的小小毒皇甲护住小家伙浑身上下。 轻轻落地，看战狂和龙飘荡还不走，姬小野眉头一皱，冷冷看了过去。 俩人慌忙讪讪的跳下平台，姬小野虽然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作为护盾，但她有何应物保护法，而显然，后者更加厉害。 况且真要动手的话，俩人压根白搭。 小手一晃，一柄长约两米的细细弯刀突兀出现，黑色刀柄长约十**公分，刀身有脊，薄如蝉翼，刃宽约从三公分渐变到两公分，诡异的是，刀身升腾翻翻着黑色火焰！ 这可不是虚幻火焰，而是真真正正的魔力之火。 毒皇甲和这把无名长刀倒是很搭配，一个黑的冷峻，一个黑的翻腾张扬。 “擅闯者死！”姬小野小嘴一张，奶声厉喝道。 姜小小侧头看过来，眉头微皱：“小野！不许杀人！” “哦。” 姬小野听话的很，她手中长刀熟练至极的旋转炫出刀花，紧接着在前方一划，刀尖过处，像被烈焰烧过，平台上出现一道长长焦痕。 手一抖，长刀消失，心意一动，毒皇甲隐去，姬小野又变回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娃娃：“你们也听到了，我不杀人。你们谁跨过这条线试试。” 看着姬小野掩也掩不住的兴奋，谁敢试？之前魔女阵营的人自然不敢，僵尸会的众人也不傻，自然而然的，姜小小和姬小野面前的人潮悄悄转个弯，汇聚到余歌和陆左思前面。 余歌是威望不够，陆左思是尾巴骨有伤，真要替殷老爷子壮声势，这应该是两个能啃动的突破口。 “所有人听着，殷老爷子和何大人到底谈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我也很气愤何应物揍老爷子一拳，不过我劝大家还是先冷静，老爷子的事，这么多人出手，怕是越帮越乱。”姜小小高声喊道。 殷破离和何应物两个人以能量罩隔绝，众人最多看到他们张嘴，却完全听不到他们说了点什么。 “不错！而且我很怀疑，有人打着替殷老爷子出气的名义闹事！再不退下，别怪我不客气。”却是余歌叫道。 “冒犯殷老爷子者，死！”不知谁喊道。 胆敢这么喊的，应该是僵尸会的人，姬小野收服的那些人可是都很清楚何应物的恐怖。 群众很容易被煽动，尤其是言简意赅的口号，多年来殷破离在大家心目中已经被神化，听到这一声，顿时人群沸腾！ 一时之间，能量穹顶下分成了三波人，一波是何应物和殷破离大战，一波是姜小小等人和神圣联盟的众人对峙，还有一波是看热闹的。 场面混乱不堪。 还好，替老爷子打抱不平的那些人没有真的冲上台来，真要打起来，那可就太热闹了。 …… 处于风暴中央的何应物和殷破离对外界发生的这些却是恍若未闻，他们一追一逃越来越快，最终只剩下一片根本看不清楚的残影。 何应物满心尴尬，他算是半个末日世界人士，就算这样，出于人道主义也应该对殷破离老爷子怀有起码的尊敬，更别提当初在中庭世界修仙，道德宗还挺讲究尊老爱幼的，当然对为老不尊坏人变老的那一批人除外，可人家殷老爷子明显不是。 想来想去，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不敢再还手。 而殷破离则是从惊愕转为愤怒，再从愤怒转为惊愕。 对眼前的年轻人，他虽然恼怒，但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可追逐起来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有点追不上这个年轻人。 起初，殷老爷子认为根本原因在于他没有认真对待，所以很快他便认真对待起来，然后发现，他仍然赶不上这个年轻人！ 愕然中，老爷子拿出要痛下杀手的劲头，这才逼得何应物狼狈异常，可即便如此，他仍然难伤这年轻人分毫！ 毫不夸张的说，殷破离在整个神圣联盟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他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实力不错！” 何应物心中一沉！ 完蛋！ 老爷子已经是第三次问他名字了，这记性……这记性要说几十年前的事情记得丝毫不差，起码何应物是没有信心的。 再加上这老爷子明显没预料到刚才那一拳，他所谓“能够预知未来的直觉”也大半是吹牛，何应物更没信心了。 “我叫何应物。老爷子，咱不打了行不？” 第二百一十九章 喜庆的大地之怒 殷破离当然不能停止追击，要不然他面子往哪搁。 不过何应物也清楚，必须得给足老爷子台阶，不然这事儿没法收场。 一老一少，一追一逃，他们协商了好一阵儿。 “那说好了，打轻点！”何应物最后一遍确认道。 老爷子一个横踢过来，潇洒飘逸，傲然说道：“你可知道神圣联盟谁最可信？” 何应物闻言心中一宽，都这么说了，必是老爷子无疑，于是他动作稍稍放缓，而殷破离话音未落以腰为轴猛地一转，右手抡圆自上而下，啪！ 食指关节，可穿金石，结结实实一个脑瓜崩。 何应物头上，当即肿出一个角。 好疼！ 紧接着殷破离左掌平平推来，何应物举掌迎去，啪！ 两人一触即分，各退三步。 摸摸头上火辣辣的角，何应物狠狠咬牙：“谁最可信不知道，反正不是你。” 殷破离则是哈哈一笑，隔音罩散去，像是故意要说给所有人听：“痛快！痛快！好久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年轻人不错！” 何应物拱手说道：“多些殷老爷子手下留情！” “散了吧！散了吧！这是干什么？还是他救人的正事要紧。” 随着殷破离大手一挥，作势围攻又不敢真攻的众人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很快散去，各归其位。 剑拔弩张没有了，世界又变的非常美好。 …… 何应物继续做他的手术，殷破离继续吃他的水果，疏通他的经络。 “今天这事儿不算完，等你空闲下来，我想真正和你交一次手。”殷破离眼睛微闭，看都不看何应物一眼，却是又打开隔音罩，静静说道。 “我怎么打得过老爷子。”何应物笑笑。 “这些年我战力下降，眼力却还在。” 何应物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老爷子，您刚才说海休复就是在鹫峰一役之后，才改名叫海神？” “是。” “那他前后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殷破离眉头微皱，“变化……没什么吧！记不清了。不过从大体上来说，鹫峰一役之前，海休复大有吞并一切，一统末日世界的野心，但在那一役之后，战争规模像是过家家，输赢似乎一下子变得不重要。” 何应物心中一动：“今天您刚和海神见面的时候，他说‘什么天下，什么权力，屁用！所以说起来，还真的要谢谢你’，那也就是说，鹫峰一役，让他放弃了对天下和权力的追逐？” “嗯……应该是吧！不清楚。” 何应物轻舔嘴唇：“与其说海神没了追求，我更愿意相信他换了一种追求。” “换？换了什么？”殷破离看过来。 “换了……神躯养成计划吧！我猜。”何应物悠悠的说。 “你就是海神认为的神躯养成计划最终产成物，所以海神的目标其实是换成了你？然后这说明什么呢？不爱江山爱……” 何应物摇头打断殷破离：“我想我们要考虑的，是到底是什么，和天下、至高权力等等，能处在同一水平？而且听海神所言，这玩意儿似乎比天下和权力更让他着迷？” 沉默了一阵儿，看何应物不说话，殷破离问道：“嗯……是什么呢？” “您老觉得可能是什么呢？我没太好的推断。”何应物轻咬下嘴唇，连手术动作都慢了下来。 “嗯……以我八十余年丰富的人生阅历来看，即便海神没有一统天下，他也绝对是一方霸主，权力对他来说，已经够了。对这种人……他要么追寻的是生命的意义，要么追寻的是更为热烈的活着的感觉，或者更为奇特的体验，或者更为特殊的嗜好，比如……广开后宫之类……” 最开始何应物还好好听，不停点头，到后面就发现，殷老爷子实在是脑路清奇，一般人接受不了。 “如果是后宫，那应该不关我什么事。”何应物摇头打断。 “所以才说有特殊嗜好嘛！” “……”何应物一阵无语，“不像。” “那你觉得呢？怎么回事？”殷破离反问道。 “我觉得……这么说吧，有一句诗，叫做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 没等何应物说完，殷破离却是眼睛一亮：“那就是说，爱情是有价的？可以用钱买到？！” 说话间，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三位经络疏通师。 思路清奇。 “不是！”何应物赶紧解释，“我是说这里面有三种宝贵的东西：生命、爱情、自由，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自由？” “海神在追求……自由？”殷破离满脸不相信。 “嗯，是一种可能性嘛！” “然后呢？自由……怎么就跟你绑一块了？” “……没想清楚呢。”何应物挠挠头。 “他跟你……你在他心上，他在你心上，自由的飞翔啊？” “不是不是！”何应物满头汗。 “那是什么？自由……自由……末日世界是牢笼啊？想方设法冲出去吗？自由……” 何应物摇摇头：“这种就是无稽之谈了。” “我觉得整个自由就是瞎扯淡。爱情倒有可能，特殊的爱情……” “爱情……”何应物眉头紧皱，苦苦思索。 …… 他俩探讨了老半天，最后也没有形成令对方信服的观点。 无奈，只好作罢。 殷破离继续他的享受，何应物继续他的手术，移动大平台一直前行，只是口号变了。 仍然是余歌想出的口号：破离破离，天下无敌，你有核武，我有破离！ 这高度，捧的可以。 何应物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作为誉满天下的老人家，殷破离也会享受这种夸张的拍马屁吗？也会心安理得的让别人抬着走吗？吃吃喝喝别人的东西、作威作福不干活，就那么爽吗？ 所谓的修身、修心、格物等等等等，可是一点都找不到。 看样子，老人家还挺开心的。 放到那个位置上，谁能免俗？ …… 还有一件事，姬小野几个照面，就用“槑”、“萌”二字诀把老人家征服了。 殷破离喜欢小家伙喜欢的不得了，俯首甘为小野牛那种。 在殷破离那，何应物说话不好使，姬小野说话好使，说什么都好使。 …… 大群人马用了不到一天时间便赶到了能量护罩边缘，殷破离老爷子大展神威砸开个窟窿，一行人蜂拥而出。 从这时候开始，便有人陆陆续续离开队伍，而随着何应物拆除的bàozhà装置越来越多，离开的人也越来越多。 两天之后，队伍几乎散尽，只留下十一人同行：殷破离、何应物、姜小小、姬小野、余歌、陆左思、战狂、龙飘荡、茂宁、顾德，以及每次醒来就被砸晕的崔子瑜。 按道理神圣联盟的少将们以及一众人等，是非要跟殷老爷子在一起的，只不过殷破离不肯离开姬小野，硬生生把大群人轰走了。 如何处置崔子瑜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瑟瑟秋风中，十一人站在一处小小的山包上，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来，又有一票人马神出鬼没的赶到了，是大地之怒的阿娜木等人。 奇怪的是，他们所有人都穿的很喜庆。11 第二百二十章 逼婚（求票） 大地之怒一行人以阿娜木为首，总共14人，他们基本上还是蛮族战士的装束，只是在腰间系了一道红绳，还裹了半身红衣，颇为喜庆。 远远的看到阿娜木，何应物心中一突，现场11个人里面，只有他和阿娜木认识，看对方来势汹汹的架势，怕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喜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头微低，手往脸上一抹，再次带上面具。 这还不算，何应物控制肌肉变形，身体长高十公分，面部肌肉向四处拉扯，变成一张四方大脸，然后他把姬小野抱起来，低声告诉小家伙千万别说话，便悄悄的站在了姜小小身侧偏后。 像是一个典型的小家庭，他是爸爸，站的靠后地位最低，怀里是孩子，姜小小是妈妈。 姜小小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阿娜木一行如风似火，很快来到近前。 这种事肯定要有人出面交涉，殷破离老爷子面带微笑，踏出一步拱手说道：“诸位何事？老朽殷破……” “我不找老朽。”阿娜木一摆手，大声叫道：“余歌！余歌在吗？” 殷破离微微一愣，大地之怒的战士他接触的不少，就算在蛮族战士里面，这姑娘也算是暴脾气了。 “啊？”余歌满头雾水，“在，我就是。” “余歌……”阿娜木看向余歌，眼睛再也离不开，“我找你找你的好苦……” 余歌直觉不对，这五大三粗的姑娘上来就找他，还好苦，显然是哪里出了问题：“停！停！我们认识吗？” “余歌！你是不是余歌？”阿娜木突然脸色一变，大叫道。 “是啊！我是余歌！”余歌默默的后退了一步，这位壮的像酋长一样的姑娘，怕是有什么心结，还是避开锋芒为妙。 “那就是你没错！虽然我们大地之怒的战士，看你们这些白白净净的读书人长的都一样，但是你的名字我是不会记错的！你的身高，你的眼眸，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他……” 余歌一阵恶寒：“等等！你怕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认错！你是余歌就不会错！”阿娜木大叫，“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吗？作为大地之怒的战士，我决定，我就是要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今天我来，就是要跟你成婚的！” 噗！ 余歌差点吐了：“你搞错了！！！” “我没有搞错！我爸妈说我搞错，兄弟姐妹也说我搞错，我老师也说我搞错，连你也说我搞错，可我知道我没有搞错！我就是要追求我的幸福！我，阿娜木，大地之怒圣王嫡女，美丽的公主向你提婚，你答不答应？”阿娜木羞赧中带着倔强，死死盯着余歌。 原来是大地之怒的公主，怪不得当初有权利处置α-基因芯片。 “你找错人了！我虽然叫余歌，但不是你找的那个余歌！”余歌又往后退，脸色有些苍白。 作为张家第三顺位继承人，余歌对末日世界各方势力还是都有些基本了解，传说中大地之怒的圣王有三个女儿，长的一个比一个魁梧抽象，只是余歌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其中一个圣女纠缠。 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狂暴之势产生的纠缠。 听余歌再次否认，一个高大的战士腾地迈前一步，砰砰捶着胸膛：“你可还记得勇猛的战士，钢坦术？！” 何应物记得这家伙，余歌当然不记得。 他拼命摇头：“我不认识你！搞错了！” “难道你不把我钢坦术放在眼里？”钢坦术怒道，“你是不是余歌？” “我是余歌！可我不是……” “是余歌就没错！我记得你！就是你！”钢坦术指着余歌大叫，显然，在他眼里，长的白白净净的人都是一个模样。 “我……”余歌百口莫辩。 “今天我，还有我的八位兄弟，都是追随阿娜木来到这里的！我们都是美丽阿娜木公主的倾慕者！按照我们大地之怒的规矩，不把倾慕者打败，你没有资格抱得美人归！所以，像个勇士一样，快快答应阿娜木公主的求婚，然后接受我们的挑战吧！”钢坦术像一头暴熊咆哮。 余歌心中一动，还有这规矩，不把倾慕者打败，就没有资格？ 他迅速举起双手，大声说道：“我输了！我输了！你们这些倾慕者再去竞争吧，我输了！我退出！” 余歌正在庆幸自己的敏锐，阿娜木却是突然冲上来：“你终于承认了！哦我的余歌，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把他们打倒！” “我……”余歌吓一跳，一时懊恼气结，“我承认什么了？我没承认，我不是你要找的余歌！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把这件事说清楚！” “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 现场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闹剧。 殷破离只在最开始说了半句场面话，然后一看人家是求婚，他便悄悄退开，再不发一言，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只要你情我愿，老爷子还真没什么好插手的。 姬小野眼睛瞪圆了兴致勃勃的看戏。 姜小小嘴巴微张，显然也没见过这种阵势，只是她看向阿娜木的眼神充满了惊奇，世界上还有如此豪迈奔放、追求幸福的女人？就是有点太吓人了。 陆左思也是在看戏。 何应物嘛……心情有点复杂，这当初要不是留的余歌的名字，还麻烦了呢！可看到余歌如此焦头烂额，何应物隐隐有……几分开心，渐渐地，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变态？ 至于战狂、龙飘荡、茂宁、顾德几个人，他们各有不同，比如有的怜悯，有的兴奋，有的惧怕，再比如战狂，他直勾勾盯着阿娜木，大咽口水：“哇，这身材，好生养！” …… 在诡异、尴尬、热切、惊惧的氛围中，余歌终于和阿娜木坐了下来，尝试着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说太多，余歌便眉头紧皱，在守序梦魇地界的神圣联盟的人，钻地道，除了何应物，还能是谁！ “何应物！你有什么想说的？”余歌恶狠狠的扭头看过去，这一看却把他吓一跳，“你什么鬼样子！易容干什么！” 刚才余歌哪有半分精力注意这些，他冲上去三下五除二把何应物面具扯下，“嗯？四方脸？” 余歌的手粗暴的捏在何应物脸上，一通挤压捏揉，在“呦呦呦疼疼疼”的叫声中，何应物终于恢复了本来面目。 余歌双手按在何应物肩上，死命向下按：“骗鬼呢你这么高！火柴啊！” 如同小小泄气的气球，何应物心脏狂跳，缓缓恢复了身高。 一把挎住何应物，余歌这才一颗心放到肚子里，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挺直身子看向阿娜木：“你瞅准了，我们俩，哪个是你的心上人？” 会晚些，保证两章 今天在路上，晚些，保证两章。 好消息，未来几天，都可以保证更新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前线无战事 余歌十分确定他背锅了，也十分确定是何应物惹的祸。 这祸事如果是娇滴滴的美少女，余歌狠狠心也就忍了，可那是大地之怒的圣女啊！ 在张家的密卷中，记载了大地之怒的战士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他们植入某样东西，据说称为武道系统之类。 武道系统当然让他们的战士勇猛无敌，但相应的，很多女性战士或许正是因为植入这东西导致激素水平紊乱，连外表都变的很威猛，体型特征直追男人。 面前的阿娜木就是代表。 余歌实在无福消受。 薅起何应物之后，他满怀期待问阿娜木，他和何应物到底谁是她的心上人。 在余歌心里，真凶都给找出来了，闹剧肯定是到此结束。 可万万没想到阿娜木看了一眼何应物，又看了一眼余歌，再看回何应物：“你叫什么名字？” 何应物心里狂打鼓：“我叫何应物。” “那不是你。”阿娜木说着指向余歌，“你，余歌，就是我的心上人！” “你再看看清楚！！！”余歌简直要崩溃了，“我俩长的根本就不像！你仔细看清楚！” “我们大地之怒的人，看外国人都长一个样子。我记得你的名字，而且按名字找到人之后，我就记起了你的脸，你就是我要找的人。”阿娜木说。 “我不是！”余歌吼道。 “别逼我用强。在我们的文化中，霸王硬上弓是被认可的方式之一，但我知道在你的文化里不是，所以我尊重你，但你不要逼我。”阿娜木说着，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厚厚的嘴唇。 余歌打个寒颤，扭过头，后槽牙都要咬碎：“何应物！你干的好事！” “我错了！”何应物当即承认错误。 “道歉有什么用！你快帮我解释啊！” “嗯！放心！”何应物重重点头，然后直愣愣盯着阿娜木，“你好，我叫何应物，他叫余歌……” 阿娜木却是当即打断他：“我要找的是余歌！我们俩的事，不需要你来干涉！当然，如果你能证明你是位勇士，也欢迎你来喝酒！” “……好的。”何应物转向余歌，“她不听我说。” …… 余歌大翻白眼，目光转了一圈，最终落在殷破离身上：“殷老爷子，您可得帮我做主！” 除了殷破离，现场似乎没一个靠谱的。 “这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自由恋爱，我不好干预。”殷破离摇摇头，稍顿了顿又说，“当然如果你想好了，证婚这事儿我倒乐意帮忙。” 现场没一个靠谱的，尤其殷破离。 …… 余歌绝望了，他知道有些人脸盲，但他想象不到大地之怒这些人脸盲至此，而且死心眼，认死理，关键如果真打真杀，很可能挑起神圣联盟和大地之怒两方大势力之间的战争。 怎么办？ 打也不能打，讲理又讲不通，余歌把三十六计从头到尾过一遍，无奈，走为上！ 他恨恨瞪了何应物一眼，却又看向阿娜木：“好！你说的这些我都听懂了，但你要知道有个词儿叫误会！既然我们说不清楚，那就只能告辞！” 说话间，余歌一个旋身，身化狂风，撒腿就跑！ 何应物看懂了余歌的眼神，知道这家伙要逃了，他别的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阿娜木所说的霸王硬上弓，到时候一个理事会巨头之一的张家第三顺位继承人，一个大地之怒圣王的闺女，怎么可能善了！ 真要到那个份上，谁都没办法了。 所以为今之计，最主要是要保住余歌小葱拌豆腐般的清白。 余歌尚未动时，何应物便压在姬小野耳边：“小野，借毒皇一用！” 姬小野极聪慧：“我能说不吗？” “不能。” “拿去。” 捏住小家伙手臂一抖，何应物低喝一声：“毒皇，保住余歌清白！” 此时，余歌刚好启动！ 只见一道残影啪的粘到余歌身上，迅速隐去消失不见。 阿娜木一行人大怒，脚下蹬地紧追不舍： “余歌等等我，妹妹有话对你说！” “胆敢戏弄我们娇俏的阿娜木公主，找死！” “站住！” “别让他跑了！” …… 一追一逃，他们快速远去，余歌像是孤傲的白狐，身后紧追的众人像是壮硕的猎犬。 而就在阿娜木追人的刹那，战狂终于将目光从阿娜木身上移开，他急切的看向何应物，重重咽了口口水：“主人，我找到我的幸福了！我能去追吗？” 何应物眼前一亮：“去追！给你个任务，必须拿下阿娜木公主！” 战狂兴奋的大脸黑中带红：“保证完成任务！” 他疾速转身，鬼魅般追了上去，很难想象，这壮硕的身形能跑出这样的速度。 他们很快消失不见。 又很快，一个小小的人影飞上天空，他通体黑色，一双巨大的翅膀微微煽动，飞行速度却是极快！ 何应物愣了，姬小野愣了，他们对视一眼，满都是愕然和兴奋，毒皇还能带主人飞起来？ 还能变幻出类似恶魔之翼的东西？ 等这家伙回来了，一定要飞上天空玩一玩！ “别跟我抢，我先来。”何应物说。 姬小野惊呆了：“妈妈，我一直奇怪一个问题。” “嗯？” “谁给你的脸皮？” 何应物眼睛一瞪：“怎么说话的？” “毒皇是我的！我的耶！” “那又怎么了？你可是我闺女。” “可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对我有抚养和监护的义务，却没有随意指使的权力！” “哈！谁教你的？” “王老师啊！” “哪个王老师？” “幼儿园的王老师。” “……我觉得你坐的车，可不像是去幼儿园的。” …… 队伍里少了两个人，但大家似乎并没有觉得有太大不妥，毕竟从根本上来说，整件事情有点类似于蛮族的抢婚，从定性上来说，应该是喜事。 于是，在殷破离的带领下，一行人连续赶了七天路，终于远远的看到了神圣联盟地界。 何应物又踏上了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想当初，p-200、暴击者、雷鞭切割者、机械巨魔、利齿群殴者、生化狙击手、神级狙击手，以及数不清的战斗、永无止境的获取进化点数、不讲道理的能力升阶…… 恍如隔世啊！ 何应物唏嘘又感概，这里正是他强势崛起的地方，永远值得铭记，只是不知道现在战事如何。 “老爷子，现在战况如何？”何应物看向殷破离。 殷破离笑笑：“前线无战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哭泣的机械人 在何应物记忆中，战线吃紧，神圣联盟接连派出少将，这才发生五名少将被掳走的事情。 所以战事当然是紧张的。 不过听殷老爷子说，前线无战事？ “你忘了我们前几天讨论海神这家伙，权力不重要、天下不重要、小小战争的输赢当然更不重要，战争，从来就不是海神的主题，神躯养成计划才是。”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何应物，意味深长的说。 通过几天相处，殷破离虽然没有识破何应物修仙者的身份，但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何应物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老狐……老爷子也说不好，就只是感觉而已，就如同他对海神那种奇怪的感觉差不多。 所以他对何应物不光非常有耐心，还非常感兴趣，没事儿了他就喜欢拉住何应物的手，像是爷爷教导孙子一样拉拉家常，谈谈梦想、未来、人生意义、房子、车子、媳妇等等。 如果鸡皮疙瘩能够掉下来称重，何应物怕是已经掉了三斤。 最开始出于尊重，何应物还隐晦的躲闪殷破离的毒手，尽量认真和老人家交流，到后来实在不行了，他索性双手插兜，能敷衍就敷衍。 不过殷破离的交流热情一直很高涨，见何应物问他问题，他自然要多说几句：“对海神来说，战争无所谓输赢。其实对神圣联盟来说，又何尝不是。若无外患，必有内忧。就算没有守序梦魇，我们也总要找一个敌人，只有这样，才能一致对外，若是没有外患，只怕联盟早已土崩瓦解。” 何应物微微愕然：“您是说……守序梦魇这个外患，根本就是转移矛盾用的？” 殷破离笑笑：“当初之所以数个大家族联合成立神圣联盟，便是为了抱团对抗守序梦魇。有敌人，才让我们团结。所以……为什么要打赢呢？打赢之后，便是内乱，只怕死伤的人会更多。” 何应物有点糊涂了：“那战争的意义是什么？” “战争……从来都没有意义。” “那……那些牺牲的战士呢？他们算什么？”何应物忍不住缓缓摇头。 “铁血豪情在政客阴谋面前……什么都不是。” 何应物心一凉，他想起了三爷，想起了林八爷、鬼锤，想起了那帮可爱的老爷子，他们当初可是跟着殷破离出生入死，据说数万人拼到最后只剩几个。 毫无意义吗？ “鹫峰一役，您的数万士兵血染黄沙……难道他们的死毫无意义吗？”何应物眼神开始凌厉。 殷破离腰杆挺直，看向远方：“国运之战，自然不同！你不要瞪眼，我说的是现在！现在！你别把时间搞混了。” “现在？”何应物显然对政治那一套很不熟悉。 “是啊，现在。现在……生死存亡的压力早已消失，各个家族各怀鬼胎，阴阴谋谋，实在是受够了。”殷破离语调低沉，似乎有说不出的心累。 “……这些，坐到您的位置上，确实让您劳心了！”何应物说。 殷破离一愣，旋即笑骂道：“你这个小东西，是想说我在其位不谋其政吗？” “那当然不是！” 何应物忙笑着解释。 笑归笑，可他的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 神圣联盟和守序梦魇之间的战争，谁都没想打赢，但又谁都要打，苦的只是真正的战士。 对于守序梦魇来说，海神要打，因为只有在连绵不断的战争中，他才可能发掘出更多优秀的种子选手！ 一切都是为了神躯养成计划。 但海神又不想打赢，他对权力没欲望、对天下没欲望，打赢干什么？况且打赢之后，试炼场就没有了，源源不断的种子们又从哪里来？ 对于神圣联盟来说，最开始抱团取暖的阶段早已过去，各个家族权力的欲望开始膨胀，制衡与反制衡盘根错节，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正如一位哲人所说：当人们性命无虞，一旦吃饱，就开始没事儿干，一切灾祸便由此开始。 正因为如此，类似殷破离的有识之士才更乐于看到守序梦魇这种强敌，有强敌在，这些愚蠢的野心家们还能安生一些。 所以，殷破离他们也不想打赢。有仗打，矛盾便得以宣泄，而有宣泄，神圣联盟便不至于爆发内战。 但说到底，转移矛盾的这种做法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 …… 一路走来，这里随处可见当时战争伤痕，走到某些地方，何应物甚至能分辨出当时他留下的印记。 只是风吹日晒雨淋，这些痕迹都陈旧到像是十余年前。 时间，终会抚平一切。 荒野上的风孤寂的吹来，除了他们一行九人，这里一个鬼影都没有。 ……嗯？ 不对，荒野上出现了一个鬼影！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衣难蔽体、像崩溃的猎犬一般伏在地上、一寸一寸搜寻着什么的一个鬼影。 …… m很倒霉。 简单地说，就是那种……连对手都会笑出声来的倒霉。 想当初他被唤醒，说是有什么a级威胁，然后他就信心满满的来到战场。 后面便是个悲伤的故事，非常悲伤。 a级威胁消失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丝线索，最开始m如同闲庭信步，仔仔细细探查痕迹，推敲对比，后来他如同最优秀的猎人，任何痕迹都不放过，到最后，他如同最优秀的猎犬，趴在地上搜寻。 二十多天之后，m的耐心超过预设阈值，几乎要崩溃，于是他索性提交了任务：确认a级威胁已消除。 然后当他回到冷翠城，一个警告突兀出现： 仍存在a级威胁！警告！提供虚假信息，任务未完成！ m暴怒！ 作为高等阶机械人，m内置了人类感知模拟程式，在暴怒、崩溃、愤怒等情感体验外，其实m还有一种淡淡的情感体验：恐惧。 追根溯源来说，他是来自于兄弟城的机械人，据说兄弟城和海神大人有什么技术共享，而m是作为重要的技术成果送给海神大人。 可m非常不受重视，他甚至能感觉到海神对他淡淡的敌意和不信任！ 基于这个大背景，一次“警告”之后，极有可能便让海神失去耐心，而海神失去耐心，则意味着不受重视的m要被销毁！ 对于内置了人类感知模拟程式的m来说，他非常清楚“销毁”意味着什么。 那是永久的死亡。 在愤怒、恐惧、崩溃中，m重回战场寻找a级威胁。 他将a级威胁的影像投射在眼前，开始伏在地上掘地三尺的搜寻。 一天过去了…… 十天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 m再次崩溃…… 越是找不到a级威胁，“被销毁”的恐惧便越来越厚重的笼罩着他。 他不敢再提交任务，他不敢赌。 两个月过去了，他的衣服早已变成一条一条的…… 三个月过去了，即便是机械人，他也似乎变得无比憔悴，烟圈乌黑的像炭…… 夏天的风吹来了，雨也来了…… 秋天的风吹来了，草也黄了…… 眼看就要入冬，m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眼前投射的a级威胁影像似乎已经发黄，时间久远的像是上辈子，他早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但是没有撤销任务的信息，他不敢回…… 他怕被销毁。 直到今天，正在伏地慢慢爬的m突然怔住，他眼前的a级威胁影像突然闪烁变为绿框，一个显眼的提示突兀出现： 发现疑似a级威胁，匹配率863% m猛地抬头，看到了殷破离一行人！ 他眼前提示数字闪烁：……匹配率987% “a啊，你可算来了！”怔了足有五秒钟，m突然惨嚎一声，闪电般直扑何应物！ 机械人会哭吗？ 会。 第二百二十三章 龙虎对决 何应物一行人正在走着，远远就看到一个鬼样的人影闪电般疾冲过来，边冲还边喊什么可算来了？ 看这又哭又叫的样子，难道又是一个千里寻夫痴心小媳妇的故事？ 只是不知道目标是谁。 “有谁认得他吗？”看到这家伙在奔跑中突然拎起了一把刀，殷破离环视问道。 众人全都摇头，表示没见过这人。 何应物眉头微皱：“余歌在这里战斗过，说不定他跟人家有什么纠葛。” “男的，能有什么纠葛？”陆左思微微摇头。 “没纠葛人家哭什么？”姜小小说。 “眼泪不一定是伤心，笑容不一定是欢乐，不知前因，不知后果，不做评价。”姬小野说。 姜小小微愣，使劲刮一下姬小野鼻头：“谁教你的？” “王老师教的。” ……万能的王老师。 只在说话间，来人已经冲到不足百米处，他两行热泪，满面悲戚，手拎着雪亮长刀像是疯了一般：“a级威胁，我要消灭你！” 众人一时之间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大家至少都很清楚，来者不善！ 怎么办？杀了？ 面对这样一个边哭边跑、憔悴悲凉、衣难蔽体的可怜人，谁能痛下杀手？ “快快！谁上？要到了！”殷破离叫道。 作为领头人，他老人家是不可能亲自出手的。 可大家都不想上，这种情况下简直是在欺负人，毫无成就感可言。 还是何应物有办法，他灵机一动，迅速打开一壶清水，哗啦啦浇在昏迷不醒的崔子瑜头上。 崔子瑜醒了。 这些天，他们一直没能决定到底如何处置崔子瑜，所以每次崔子瑜醒来，他们便将他敲晕。 现在，崔子瑜头上的包密密麻麻，像是排满了菠萝蜜。 而当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何应物便啪的一把薅住他，瞄准哭泣刀客便扔了出去。 “走你！” 嗖！ 崔子瑜像一颗离膛炮弹，划着完美弧线向刀客飞去！ 落点很准。 m眼见一个人影飞来，想也不想举刀便劈！ 崔子瑜反应极快，当耳边风声响起，他便悚然一惊完全清醒过来，可旋即便看到一片刀光疾斩而来！ 要说用刀，崔子瑜自诩天下无双，可现在他却是赤手空拳！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声清啸，人如大鹏展翅，竟然诡异的身体空翻，生生再腾空一米！ m轻咦一声，飞来的这家伙躲过他的一刀？ 一咬牙，憔悴的m脚下轻纵，刀光再起直刺腾到顶点的崔子瑜！ 如果说崔子瑜的第一次腾空是借腰马之力强行改变飞行轨迹，那这一次，他根本无力可借。 眼见避无可避，崔子瑜却是傲然一笑，他空中翻旋，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向下猛抓，猛擒m手腕！ 不愧是上一代第一高手！ 这姿势，飘摇如仙！ 这气势，恍若奔雷！ 噗！ 长刀从前胸刺入、后背透出。 m手腕发力向下翻转，啪的一声半跪在地，长刀刺入地面，却是将崔子瑜牢牢钉住！ 崔子瑜牙关紧咬，噗的喷出半口鲜血，却是邪魅一笑：“不错！你很强！你是谁？” “我是m！我要找他！”说话间，m噗的拔出长刀，直指何应物。 “但你为何要阻止我？”噗的一声，长刀再次刺穿崔子瑜，又将他狠狠钉在地上。 “我是被扔过来的！”崔子瑜眼神间全是睥睨冷冽，一副王者姿态。 嘭的一把掐住崔子瑜脖子，m像是嗜血的猛兽：“这些我当然看得到！我只是奇怪，你都被我钉在地上了，还摆什么王者姿态？” “哈哈哈哈……”崔子瑜傲然狂笑，“我~乐~意！” …… 殷破离、何应物他们站在三四十米外，静静的看着龙虎相争，一片肃然。 其实，崔子瑜的反应极快、极准、极正确，腾空翻转中，他的右手已经擒住m的手腕，只要发力拗断，便是胜局已定。 拗不断那另说。 可诡异的是，崔子瑜似乎毫不费力的就捏进了m手腕，仿佛他捏的，只是一捧水！ 也或者说，崔子瑜只是握了个拳，之后，m手腕毫发无损！ 然后便是剧情大反转，m将崔子瑜狠狠钉在地上。 当m抽出长刀时，众人眼神一凝，这下他们都看清了，所谓长刀，只是m身体的延伸！ 他的变化能力，和毒皇有的一拼！ 机械人常有，能变化的机械人可不常有。 看m和崔子瑜开始聊天，何应物心意一动，拿出久已不用的苍龙。 平举苍龙，纹路次第点亮，准星对准m。 “你……不上？人家摆明是来找你的。”殷破离突然奇道。 “上啊！我这不是正准备打！”何应物说。 殷破离一呆：“在我们……那个年代，都是兵对兵，将对将，赤手对空拳，白刃对冷兵器，还没有这种……人家拿刀，你用枪远程打的。” 何应物眨眨眼：“狙击手不是早就有吗？” “那哪能一样。”殷破离大摇其头。 “哦。” 何应物点点头，猛地扣下扳机！ 砰！ 正在叨叨叨的m头颅、上半身躯炸裂，却没四处飞溅，他炸裂的地方反而像是被生生撕开的一张纸向身体两侧耷拉下来，诡异异常！ 众人眼神一凝，忍不住惊愕。 而崔子瑜更是被吓一跳，随着m死亡，钉他在地上的那把长刀缓缓收缩，竟然缩回了m身体！ 于是，崔子瑜开始咬牙缓缓向后退去，半跪着的撕裂m，实在有点渗人。 在压抑的安静中，奇诡的事情出现了，被苍龙炸裂的m身躯开始合拢，先是胸部、再是肩部、最后是脑袋！ 它们摇摇晃晃的粘合到一块，其上，是狰狞的巨大疤痕！ 完整的m又出现了，他左右狠狠晃晃脑袋，脊椎处传来嘎巴嘎巴声响，丑陋的疤痕不见了，他恢复如初！ 记得当初兄弟城把他送给海神时，便说过他的恢复能力不次于海神，可即便如此，海神仍是不喜欢他。 徒呼奈何。 m低垂着头，缓缓起身，他不再理崔子瑜，而是眼神凌厉的看向何应物：“a！我要杀了你！” 殷破离突然打个寒颤，转头怒斥何应物：“愣着干什么！拿枪打他啊！” 砰！ 又一枪轰在m胸腹处，炸开一个巨大的洞！ 有海神的前车之鉴，何应物才是吓的要死，好不容易走个海神，不会又来个阴魂不散的玩意儿吧！？ 砰！ 没等m恢复，又是一枪！ 砰！砰！砰！ 何应物一边走一边开枪，把m轰的稀烂。 第二百二十四章 M变m 何应物把m轰的稀烂。 m变成一片一片和一块一块的，但紧接着这些碎片碎块变成圆滚滚的水珠形状往一块聚集。 何应物头皮发麻，海神带给他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 不出预料的，m又缓缓成型。 “超级液体纳米机械技术，你杀不死我的。”m像是从地上缓缓冒出来，看着何应物，他癫狂的笑了。 a级威胁就在眼前，他只要把这家伙打死，再提交任务，便可以终结这段噩梦般的经历，到时候他一定乖乖的躺回维生舱，没什么事儿坚决不出来！ 可他话音未落，一道残影闪电般直扑m！ m反应也是神速，他塌腰、蹬地、后退，同时右手一挥，一道雪亮尖刺直迎残影！ 嘭！ 残影瞬移般偏了一偏，避开尖刺，一把捞在m左肩上！ m左肩当即被扯掉好大一块。 残影停住，站在何应物旁边，手里拎着肩膀轮廓的一坨淡银色金属。 神圣联盟第一人，殷破离。 m没有动，他只是眼睛微眯看着老人，扭头看了看自己缺失一大块的左肩，鬼魅的一笑。 如同千万只银色蚂蚁组成小小浪潮，缺失的部分迅速补齐，再形成一个完整的m。 而殷破离手中那一坨也迅速变为圆滚滚的一团，像是一粒巨大的金属水滴。 “超级液体纳米机械？你来自兄弟城？”殷破离缓缓说道。 “关你屁事！”m毫不客气。 殷破离笑笑：“我对你没兴趣，对你代表的科技比较感兴趣，跟你商量一下，跟我们走一趟，如何？” “不想死的话，最好离远点！我的任务目标是他，不是你！我不想滥杀无辜。”m说着指了指何应物。 殷破离扭头看了看何应物：“他？他怎么你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触动了m的伤心事，他好不容易冷峻下来的脸庞又变的悲戚，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他犯了事儿就失踪，我找他找的多苦，后来我受不了了，就报告说他失踪了，可我一报告他就出现！我受到警告又来找他，可他又失踪……我找的他好苦啊……呜呜呜……一年了……呜呜呜……” 离得近了他们才发现，m哭泣时候分泌的眼泪不是泪水，而是润滑油…… 润滑油…… 对于m来说，他去哪里分泌真正的泪水？ 所以哭泣对他来说还真的是折寿，毕竟机械人失去润滑保护，使用寿命必然要降低。 不过在这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中，哭泣是他唯一的宣泄方式了。 看着m哭，何应物和殷破离对视一眼，一老一少会心的摇头苦笑，他们居然彼此都看懂了对方。 如果他们猜的不错，m是一个“有瑕疵的超级液体纳米机械人”，这家伙的瑕疵在于，他太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了，以至于这种人类的“感性”大大压制了通常意义上机械人绝对服从命令的“理性”，正常来说，看到任务目标何应物在这里，机械人肯定要冷酷的执行任务了，哪里可能哭起来？ 机械人的行为当然是受程序、指令控制，而内置了人类感知模拟程式的m，他一定是超常的理解了这个程式，从而让他的行为看起来更像是人类。 这在造物者眼里，当然是机械人的瑕疵，正因为m有瑕疵，所以兄弟城才把他送给了海神？ 这也是个悲伤的故事。 …… “不要哭了。这件事情你想怎么办？我旁边这个人，你是打不过的。”殷破离手里虚握着金属液体，淡淡的说。 这团液体像是有生命，不断翻滚腾展，似乎总想回到m的身体，而殷破离的虚握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屏障，将它牢牢锁在掌心。 “我怎么办？必须完成任务！不然我会被销毁！”m突然咆哮起来！ “你冷静点……” 可m没能冷静，随着咆哮，他脸上还挂着润滑油泪珠便狠狠蹬地，人如凶神直向何应物扑来！ 殷破离闪电般拦截m，同时手一抖，金属液体抛给何应物：“帮我拿着！我要带m回神圣联盟。” 何应物伸手接住，元气涌出，将要逃跑的金属液体禁锢起来，然后他疾退十数步，一直躲到众人身后。 海神确实给何应物造成了阴影，他现在很有些恐惧这些打不死的东西。 “妈妈，找你的，上啊！”姬小野探出头来说道，可能看到何应物躲这么老远，小家伙有点不理解。 “老爷子有办法，我就不上了。”何应物淡定的摇头，在姜小小面前，他也不能太丢面子。 “哦。”姬小野点点头，信了他的鬼。 …… 坦白说，m算是非常厉害了，他闪展腾挪、招式诡异，浑身上下又变化莫测，实在是令人头疼的对手。 可惜了，他面对的是神圣联盟第一人，殷破离。 殷破离恍若水中磐石，任风急雨骤，他自护住周身上下，岿然不动，而一旦他动起来，那便是迅如闪电！ 噌噌声中，m被大块大块的扯掉…… 每扯掉一块，殷破离便远远地抛来，大叫一声“收好了”，于是何应物忙不迭以元气包裹，牢牢禁锢住化为水样的金属大液滴。 一大坨……两大坨……三大坨……四大坨……五大坨…… 最开始缺一块的时候还不明显，只需要极短的时间，m便恢复如初，但随着他身躯一坨又一坨被扯下抢走，m虽然恢复速度不见变慢，但他的个子却眼见的越来越矮了。 一米八…… 一米七…… 一米五…… 一米三…… 一米一…… 80公分…… 50公分…… 此时，何应物这里已经攒了十几坨金属液体。 随着他越来越小，m变m。 他暴跳连连，攻击也是愈发凶狠，然而所有人都看的清楚，m是越来越虚弱了。 终于，殷破离抓住机会，右手嘭的一把抓住小m，紧接着左手一晃，一道无形禁锢力场困住小m！ 可小m状若疯狂，他双手幻出尖刀，合身向外猛扑！ 咔！ 他竟然生生刺破禁锢力场，再次和殷破离缠斗起来。 …… 何应物终于确信，为什么说m是有瑕疵的残次品了，明明任务里是搞何应物，他和殷破离较什么劲？ 如果是正常的机械人，必然是全副精力放在任务目标身上，但m几乎完美的还原了人类的感情，那么人类具有的冲动、愤怒、不理智等等弱点，他都有。 在造物者看来，当然是残次品。 小m的凶猛攻击没有持续多久，殷破离再次抓住机会，嘭的左手抓起小m，右手划出道道残影，像是给鸡拔毛一般，噌噌的往下薅纳米金属小块。 他薅下一块，小m便缩小一点，直到缩小到约有十公分，殷破离才停了下来。 再一道圆形禁锢力场成型，这次，小小m可无力冲出来了。 数次凶猛尝试之后，小小m愤怒的咆哮，那架势，像是小人国的将军。 陆左思身手敏捷，将老爷子最后薅下来的数小块合成一大坨，也禁锢了起来。 至此，m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何应物手里的十几坨，一部分是殷破离手里的小小m，一部分是陆左思手里的一坨。 姬小野眼睛盯住小小m再也移不开，大声叫道：“我要这个小东西！他好可爱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打败死亡 殷破离老爷子是没办法拒绝姬小野的，何应物要看情况拒绝，姜小小可以拒绝，她认为要好好教育小孩子，要求小野在小时候便形成良好的习惯。 只不过姜小小无法对殷老爷子说不，所以姬小野吃定了殷破离，也就相当于拿下姜小小，至于何应物，他表示真没觉得小小m送给小家伙有什么不妥的，这玩意儿看起来就是玩具。 所以姬小野没费吹灰之力便拿到了圆形禁锢力场，里面是不停蹦跶的小小m。 可是，有一个问题不太好解决，那就是禁锢力场的持续问题。 禁锢力场要持续，就需要不断的能量注入，姬小野有她自己的特别能量，她也可以非常自如的对能量进行控制，唯一的问题是，她的能量是黑色的。 不一会儿，圆形力场变得乌漆墨黑，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小小m了！ 这让姬小野很是恼火。 殷破离笑嘻嘻的说：“没事，爷爷帮你过段时间补充一次能量就好了。” 姬小野不同意，她首先不承认殷破离是她爷爷，其次她尖锐的指出，殷破离的这种利用小女孩的弱点做捆绑的做法是不道德的、是被唾弃的，如果他真想解决问题，就应该给小小m找一个固定的、透明的、安全的……容器。 这个要求让殷破离沉默，让众人流泪，说起来是简单，去哪里找透明的容器？ 况且小小m看起来轻轻松松被制住，可那是殷破离！真把小小m放出来试试，一般的校官都够呛能拿下。 还是何应物有办法，他想起来重剑无锋中的一种材料叫做溺水金，又叫百物生，据鬼锤说，这玩意儿就像是超级粘合剂，和什么都能结合，既然如此，截取重剑无锋的一小段，炼化成圆球作为载体，再以元气附在圆球载体上，不就可以了吗？ 何应物动用了激活态，配合十一阶死亡裂隙，这才撕扯下一小截重剑无锋，然后他以元气激发掌心焰，烧融之后，再以秋离昧师伯基本的炼器之术吹起个圆形泡，就像玻璃制品那样。 至此，容器基本成型，它极薄，所以看起来是透明的；它源自重剑无锋，所以强度足够，只不过由于极薄，它一定偏脆，韧性不足。 之后的步骤便是元气散发，缠绕、交融在无锋圆球上，元气无形无质，但韧性却是极强，由此便解决了无锋圆球的韧性问题。 最后一个步骤是开一扇小门，用以取放小小m。 在何应物的努力下，无锋圆球很快最终完工，它极薄、透明、极坚固、极柔韧，算得上是最好的禁锢容器。 姬小野开心坏了，她像小鸟一般围着何应物叽叽喳喳，小脸兴奋得通红，还非要给何应物做艺术指导，要求他刻上某某花纹、某某猛兽之类，要不是何应物误打误撞生成了二阶武器塑形，还真没办法满足姬小野刁钻的要求。 完工之后，他们把小小m转移到无锋圆球中。 姬小野把圆球抱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 殷破离溺宠的嘿嘿笑着，浑然不觉何应物在这忙活半天有什么不妥。 崔子瑜默默的一个人疗伤，百感交集，如果他小时候也受到如此关爱，他才不会变成变态。 姜小小则是眉头微皱，轻轻拉何应物衣袖，低声说道：“你这么宠着她真的好吗？” 何应物摇摇头，认真的说：“不好。这也就是好长时间都没见了才这样，以后在一块时间长了，她肯定要干活的，当个壮劳力就行。” “还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姜小小使劲摇头。 “我的意思是说，她是闺女嘛，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还是要干的，不能养的太懒了，另外，你是她姐姐嘛，她伺候你，当然是应该的。”何应物解释道。 “哦……那行。” …… 一行人终于踏上神圣联盟的地界。 说来也怪，土地其实没什么不同的，但当众人嗅到这里泥土的气息，却感觉有一种熟悉的安心感。 继续前行，何应物和众人暂别，拐了个弯去趟鹫峰山，将林八爷的骨灰撒在山峰上，这是他答应过三爷的。 楚中天林八爷，终于长眠在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和他的战友永不分离。 站在峰顶，看着脚下白雪皑皑，看着山中腰明显的分割线，看着山下郁郁葱葱和金黄一片，何应物恍若在梦中。 不知道三爷他们寻找林中老人复仇，到底如何了，可还安好？ 如果当初松木城一别，竟成永别，又该是何等让人唏嘘心碎。 而何应物来末日世界，已经是奔着两年走了，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好快啊！ 中庭世界的师叔伯们呢？他们可还安好？ 盛况空前的升仙大会，也不知是不是如预想中那般美好。 人啊，走过多少路，走丢多少心情，历经多少艰难，犯过多少错误，才能明白，究竟什么才重要。 …… 下山疾行，不到一个小时，何应物便赶上大部队。 姬小野跳到他怀里，狠狠掐他：“为什么不带我去？” “山上冷。”何应物吸着冷气苦笑，小家伙掐的真疼啊！ “骗子！我会怕冷？” “唉……你还小，还不懂死亡这件事。”何应物揉揉她的小脑袋。 “死亡……很可怕吗？” “那当然！很可怕！” “那妈妈能打败它吗？” 何应物一愣：“打败谁？” “死亡啊！” “哦，小野说的是永生。”何应物笑笑。 修仙到极致，永生不灭不敢说，但一定能极大的延长寿命； 进化到极致呢？从十二阶能力天赐神躯的种种表现来看，极大的延长寿命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是不是永生不好说； 科学技术进步到极致呢？如果人类可以从细胞、基因层面进行干预，实现永生也不是梦； …… 无论哪一种文明，似乎达到某种程度后，都会有生命的馈赠，所以姬小野所说的打败死亡，应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艰难吧！ “永生……是不是很无聊？”姬小野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可是大大出乎何应物预料，年纪这么小，想得太多了点吧？ “我也不知道，也许吧！你看很多传说中，成为永生的神之后，便会失去人类的感情，我猜……就是担心保留人类感情的话，会非常非常无聊吧。我猜的。”何应物说。 “哦……那我可不能长大，我就要做小孩子，长大了就很无聊了。”姬小野很认真的说。 何应物嘿嘿一笑：“好！那小野就永远是小孩子，除非……遇到心上人。” “心上人是什么？” “就是能走到心里的人呗！” “可是……人怎么能走到人心里呢？” 何应物笑笑，偷偷看看姜小小，意味深长的说道：“会，当遇到了，小野就会知道，会。” “哦……有时候我从心里面……也挺担心妈妈的，比如你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这个算吗？” “这个不算。” “为什么？那什么算？” “……” 没等何应物回答，姜小小一把把姬小野抱了过去，眉头微皱：“小野这么小，聊什么呢？” “我……聊……父女间的悄悄话。”何应物讪讪的说。 姜小小瞪了他一眼，抱着小野走开了。 呼~~~~ 何应物心狂跳，连瞪眼都是那么美。 第二百二十六章 爱和哑语 荒野、荒野，还是荒野。 没有车的话，走路是个苦差事。 姬小野有小小m做玩具，她开心的很，而且她基本不用走路，有殷破离、姜小小、何应物三个人轮番抱着。 殷破离走快点走慢点无所谓，只要有小家伙在，他就开心得很，他也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也不用照顾任何人，倒也逍遥自在。 经过松木城的锻炼，何应物对环境的忍耐力极高，对他来说，有姜小小的地方就是春天，其他无所谓。 只是在这种恶劣天气下，他很有点心疼姜小小就是了。 正午阳光大的时候，怕她晒着；一早一晚凉的时候，怕她冻着；水不够怕她喝的少；食物不够怕她吃不饱；晚上睡觉怕蚊虫打扰她。 幸亏何应物是修仙者，这些事情难不住他，想当初在道德宗，他师伯们多，正经本事没怎么学到，歪门邪道、奇法怪术倒是学了不少！ 他悄无声息的元气发散，启动了一个小法术：和风细雨遮轻阳。 这是紫阳真人李十针师伯闲着没事儿琢磨出来的小法术，其基本功效有两个，一是调节小区域内的温度，二是遮挡阳光中强烈的紫外线。 想当初，李十针师伯炼丹时，炉火旺盛烤的慌，他可没少让何应物启动这个法术笼罩着他，然后他便很怡然自得。 所以，在六米开外，何应物悄悄启动这项法术，无声的笼罩在姜小小周围。 这里的关键点主要有两个，一是法术范围必须尽量小；二是需要源源不断的补充元气。 之所以法术范围要小，是因为如果范围太大，别人不管谁走到姜小小身边，顿觉哎呦，好凉快！那不就露馅了！ 所以何应物只把法术范围缩小到离开姜小小体表五公分处，而且随着姜小小移动、动作变化，他需要随时变化，这细微控制能力，连何应物都佩服他自己。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他不能一下子把温度调到很合适，因为这样的话势必会引起姜小小的警觉，他得一点一点调，基本上每半小时变化05度这种。 至于源源不断的补充元气，无非就是累些，倒不是太难。 6个小时之后，何应物终于调整出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小环境，它恒温、恒湿，并且隔绝了大部分紫外线。 看着姜小小擦汗的频率渐渐降低，何应物感觉很开心。 这个小环境24小时笼罩着姜小小，所以她中午不热，一早一晚不冷，晚上休息的时候，何应物便暗暗加一丝丝凌厉些的元气进去，用以驱赶蚊虫，护她休息。 没有人察觉到有异样，除了姬小野。 她总觉得小小姐抱着她的话，热的时候不热，冷的时候不冷，总之就是很舒服的天气，而一旦脱离小小姐，则该热就热、该冷就冷，诡异的很。 小家伙最后将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何应物。 在她的世界里，但凡出了什么解释不了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何应物搞的。 何应物微愣，他轻轻摇头，意思是：发现就发现，但你不要说。 姬小野眼睛一亮，小眉毛挑了几挑，意思是：干嘛不说？ 何应物叹了口气，轻轻摊手，又指了指脸蛋，意思是：拿到大庭广众之下，那多不好意思。 姬小野小手一摊，意思是：你搞个大点范围的呗！ 何应物脸色一苦，意思是：范围太大，太费劲了！那不得累死！ 姬小野叹口气，点点头，旋即瞪起小眼睛指指自己、又偷偷指指姜小小，然后小胳膊摆起来做奔跑状，意思是：那好吧！怕了你了！可是……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给姜小小用？怎么不见你给你闺女用？当初在松木城逃命的时候，我跟着你可是受老了罪了，那热的！那闷的！为什么不给我用…… 没等何应物回应，却是姬小野动作太大，把姜小小弄愣了：“怎么了小野？” 姬小野一惊：“哦没事儿……嗯……小小姐姐，我这是运动呢！嘿嘿……运动呢！” 她说着又摆了摆胳膊，不过话说出口，小家伙显然松了口气，她也算是脑子转得快。 “哦，运动啊！那你跑吧！” 姜小小说着，把姬小野放到了地上。 姬小野傻了，顿时觉得正午的阳光好毒辣！ 她闪电般转身，啪的抱在姜小小大腿上，大叫：“我不要现在跑啊！小小姐姐抱抱！” 年纪小就这点好，怎么耍赖都没事儿。 …… 姬小野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她还以为和何应物的对话被姜小小看到了，那他们俩可都得被敲死。 就在刚才，她将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何应物，意思是：这里挺凉快的，怎么回事啊？ 她看到何应物微愣，轻轻摇头，意思是：我怎么知道！在小小姐姐怀里的可是你！ 所以她才眼前一亮，什么意思？妈妈这是想……在怀里？于是她忍不住小眉毛挑了几挑，意思是：你来啊！你来啊！把我薅下去，你让小小姐姐抱啊！ 然后她看到何应物叹了口气，轻轻摊手，又指了指脸蛋，意思是：我倒是想！可是怕被打脸。 于是姬小野小手一摊，意思是：想不到妈妈你真不要脸！ 再然后，她看到何应物脸色一苦，意思是：这不是光说说，还没做嘛！ 于是姬小野叹口气，点点头，瞪起小眼睛指指自己、又偷偷指指姜小小，然后小胳膊摆起来做奔跑状，意思是：你可长点心吧！还真想做啊！你抱抱你闺女我就完了，还想抱抱小小姐姐？到时候追着你打，你就像这样，跑啊~跑啊~跑啊~~~~ 然后……就惊动了小小姐姐。 把姬小野要吓死了，这个聊天内容，必须不能被发现！ …… 冷热蚊虫的问题解决，水和食物的问题稍微要麻烦些，毕竟何应物总不能说你们忍着点，先把吃的喝的让给姜小小，谁不服我打谁！ 他是这么想，可他不能这么做，真要这样的话，犯众怒不说，他在姜小小心里，也必然成功树立非常250的形象。 不过何应物有办法。 龙飘荡当然是对他言听计从，而茂宁和顾德两位，则是深深摄于姬小野的魔威。 于是，何应物给这仨人布置了一项任务：找到足够他们所有人食用的水和食物！ 食物和水最充沛的时候是在能量穹顶之下，毕竟那里到处都是住家，然而随着走出穹顶，大部队分道扬镳，食物和水早都被分完了。 仨人哪敢不听，偷偷看看殷破离老爷子……怡然自得，老人家自然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有人去找吃的自然最好！ 于是他们只能欣然领命而去。 荒野上找食物其实还好，毕竟多的是变异动物，比较难办的是寻找干净的水。 这是个令他们都头疼的问题，起码在何应物想起来他可以利用八阶寒川叹息生生造出冰峰、然后便能融化、过滤得到清水之前，水的问题一直是个头疼问题。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想写 食物的问题，龙飘荡、茂宁、顾德三个人解决的很好，水的问题，何应物用寒川叹息解决的很好。 至此，有充足的水和食物供应，所有人便都可以吃的好、喝的好了，当然包括姜小小。 陆左思的主要角色是壮劳力，从m身上扯下来的十几大坨金属液滴本来大部分在何应物这，不过何应物很狡猾，他让陆左思暂时帮他拎一拎。 于是陆左思拎了。 于是，暂时变为永久。 陆左思非常不服气，只不过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还能怎样？ 万幸，还有崔子瑜在。 崔子瑜的满头菠萝蜜状大包，主要是陆左思敲的，他原本的主要任务便是拉着这变态第一人。 不过自从崔子瑜和m大战一场之后，大家一致同意不要再敲晕人家了，毕竟头上密密麻麻，已经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于是崔子瑜终于可以清醒的和他们一起赶路。 现在好了，崔子瑜帮陆左思拎了大半滚动金属液体。 关于如何处置崔子瑜的问题，他们磨磨唧唧一直没有形成定论，要说对于这个罪大恶极、杀人无数的变态，杀了也行，只不过谁下手？ 殷破离断然不会做这种趁人昏迷取人性命的事情；何应物才懒得动手；余歌、陆左思和姜小小出于身份考虑，没必要如此明晃晃的挑衅崔家，剩下龙飘荡等人，他们更不敢得罪崔家。 既然不好杀，留着怎么办？崔子瑜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身上背的几百上千条人命，大部分都是虐杀的。 最理想的处理方式是放他走，可这家伙又不走，打晕了抛下他，他很快便能赶上来…… 他心心念念要劈出能砍死何应物的一刀，也就是他所说的：靓绝天下的一刀！ “靓仔，洗洗睡吧！”连殷破离都这么劝他。 毕竟以殷破离的眼力，还是非常简单便能判断出何应物和崔子瑜谁高谁低。 不过崔子瑜不信邪，他说何应物也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能被劈死。 既然够执着，那想跟着就跟着吧！刚好陆左思缺个帮他分担苦力的，于是崔子瑜就这样跟了下来。 …… 至于余歌，这都好多天了都没有消息，不知道他有没有逃脱阿娜木的魔掌，也不知这白面小生是否清白如初。 战狂去苦苦追寻他的爱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人生啊，本来就是你爱他，他不爱你，他爱她，她爱另个他，另个他爱他的无奈游戏。 …… 深夜，何应物强忍睡意，偷偷盯着不远处熟睡的姜小小，小心的维持着和风细雨遮轻阳。 她的睡姿，她的玲珑，好美…… 她匀称的呼吸，好令人心安…… 她微微翕动的睫毛，哇…… 何应物突然胳膊一疼，他吓一大跳，迅速从幻想中被打了出来！ 扭头一看，是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姬小野。 “你不是睡了吗？”何应物压低声音，很是奇怪。 姬小野是跟着姜小小睡的，毕竟姜小小身边跟有空调似的，舒服的很。 何应物本来是直勾勾的盯着那边，按道理不会遗漏姬小野，可他看身姿、看睫毛、看脸庞，在月色朦胧中，他心思萌动，内心戏实在太多，以至于小家伙悄悄爬过来他都没发现。 “睡？哈！我是睡了！”姬小野撇着小嘴，看看何应物，又看看熟睡的姜小小，“可我睡了就不能醒啊！看！看！看！再看长到眼睛里了！” 何应物满脸尴尬：“你不困啊？” “困啊！可我有事。” “哦，什么事？” 姬小野小手指头勾勾：“你过来。” 何应物往前探头，小家伙也往前一凑，两人离的更近了。 “妈妈，小小m我帮你要过来了，你说好答应我一个条件的！”姬小野说。 “嘘！”何应物面容一肃，心虚的看看殷破离，还好，老爷子睡的正沉。 “是啊！我说答应肯定就是答应了！你不是说没想好什么条件吗？不是说回到凤凰城再说吗？”何应物有点出汗，这要让殷破离知道小小m是他授意姬小野去要的，老爷子怎么都得捶他一顿。 …… 数天前，当老爷子大战m的时候，看着m一点点变小，看着殷老爷子像拔鸡毛一样往下薅金属块，何应物心中一动！ 所谓超级液体纳米机械技术，也一定是有核心的！ 比如他手里拎的几大坨，便一直作势向小m处翻滚！这就意味着，以人形存在的小m，才是控制这么多金属液滴的核心关键！ 既然殷老爷子对这项技术感兴趣，那就说明有价值，既然有价值，那……脸皮厚点拿在自己手里也不错！ 于是，何应物将目光看向了姬小野。 他悄悄靠近小家伙，只说了一句话：“小野，帮我拿到小小m。” 姬小野抬头看来，什么都不问，微微点头：“没问题！但有一个条件。” 何应物微愣：“什么条件？” “还没想好。” “那到凤凰城再说。我答应了！”这么小个娃娃，能提什么他都做不到的条件。 “好！到凤凰城再说。” 很快，殷破离收服小小m，姬小野屁颠屁颠要了过来。 …… 月光下，听着何应物连番质问，姬小野满脸委屈：“突发情况啊妈妈！我也不想的！” “唉……”何应物当即心软下来，“什么突发问题？你说，我帮你解决。” 说话间，何应物撸胳膊挽袖子，管它是什么，一拳砸过去完事！ “今天白天，小小姐姐问我……问我……”姬小野眼神里满是焦灼，亮晶晶的都要有眼泪渗出来。 “问你什么了？”何应物微愣，事关姜小小，自然不能一拳了事。 “问我作业有没有做完！”姬小野终于一咬牙说了出来，“我的天啊！王老师留了好多作业！那些题可难可难了！我就算天天写都写不完，更何况……” “等等等等……”何应物满头包，“你不是很早很早以前就被拐卖出来了吗？” “对呀！那就是很早以前的作业啊！” “那你还管它干什么！？”何应物很不理解。 “不行！老师说的话一定要听！”姬小野重重摇头，“作业一定要做！因为那是老师说的！是老师！” 何应物真的有点懵，数千年来，当然是小孩子怕老师，可姬小野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怕老师？ 也怕写作业？ ……这一定是人类的基因。 “作业多吗？”他问。 “多！可多了！” “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写作业？” “我……我……”姬小野满脸委屈，心虚的要死，“我不想写。” 用最怂的语气，讲出最强硬的话。 “不想写……这理由，多充分。”何应物无奈了。 “嗯！白天小小姐姐问我，我撒谎说写的差不多了，给我吓死了！所以我的条件是：妈妈帮我写作业。”姬小野咧着嘴偷瞄姜小小，使劲拍着小胸脯。 何应物苦笑，只能答应。 第二百二十八章 重回凤凰城 姬小野颤巍巍递过来作业本，压低声音说道：“我去睡了！别让小小姐姐发现！据说很快要到凤凰城，妈妈快点做！” 何应物点点头。 姬小野静悄悄爬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没办法，既然说了小家伙拿到小小m便答应她一个条件，那这作业还必须要做。 叹一口气，何应物翻开作业本。 第一题：雏鹰幼儿园举行了一场杀猪活动，两个班级杀猪总数相同，均为100多头。两个班人数不等，小一班只有一个人杀5头猪，其余每人杀猪13头。小二班只有一个人杀猪4头，其余每人10头。问：两个班总共多少人。 嗯，好像不复杂。 算啊算啊算…… 一个小时过去了…… 何应物面色红润，咬牙切齿，谁要说这是幼儿园的题他跟谁急！ 还是跳过，先做第二题吧！ 第二题：盖一间房，雏鹰幼儿园小一班单独作业，需要20天完成，小二班单独作业，需要30天完成。如果两个班合作，由于小朋友彼此打架对进度有影响，他们的盖房效率就要降低。小一班的盖房效率是原来的五分之四，小二班的盖房效率是原来的十分之九。现在殷破离大人要求16天盖完这间房，并且要求两个班合作的天数尽可能少，那么两个班要合作几天？ ……刚看完题目，何应物就放弃了，不仅如此，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强烈的、想打一顿殷破离的冲动。 跳过，看第三题：盒子里装着分别写有1、2、3……134、135的红色卡片各一张，从盒子里任意摸出若干张卡片，并算出这若干张卡片上各数的和除以17的余数，再把这个余数写在另一张黄色的卡片上放回盒子里，经过若干次这样的操作后，盒子里还剩下两张红色卡片和一张黄色卡片，红色卡片上写的是19和97，求黄色卡片上写的数字。 ……何应物凌乱了…… 求！求个大爷！ 轻轻合上作业本，何应物面无表情，他决定要去找出题的老师谈谈人生理想。 …… 天亮了，何应物早早起来，升了一堆火，用根树枝轻轻拨弄。 姬小野悄悄溜过来：“作业呢？” “喏！”何应物下巴一抬，指了指火堆。 姬小野呆了！ “这……” “这什么这！我给你作证！以后但凡有这种作业的，告诉我，我会让他怀疑人生。”何应物淡淡的说。 “哦~~”姬小野常常的哦了一声，“妈妈你也不会做？” 何应物一滞：“乱讲！” “那你去跟王老师解释？” “当然！” “那以后的作业呢？”姬小野眼睛里闪着贼光。 “管他什么作业，我何应物的闺女就是不做！小孩子就要是玩的，怎么了？” “那老师如果不同意呢？” 何应物微微一笑：“那就试试喽。” “那老师给我小鞋穿呢？”姬小野的小心眼可真不少，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 “我看谁敢！” 扑通！ 姬小野一下躺倒在地上，幸福的小脸笑的像是一朵花，有何应物的支持，有姜小小的淫威，以后她在雏鹰幼儿园小一班，绝对要横着走！ …… 后来，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座城，有城市，就有车，有车，便不用再走路了。 “老爷子，战事虽然结束了，不过凭您老人家的威势，找代步工具很简单吧！我们无所谓，只是苦了您跟我们一起徒步这么多天。”何应物笑嘻嘻的说道。 殷破离摇摇头：“我乐意。” 好吧，你年纪大，你乐意，你最牛…… 就是看殷老爷子没动静，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搞的陆左思他们都没敢擅做主张找车找飞机。 …… 九个人，两辆车，他们直奔凤凰城而去。 有了车，速度自然快了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辆车上的司机是姬小野。 她非得说以她的实力，拿到驾照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监考的老师给她小鞋穿，所以她才与驾照痛心的失之交臂。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这见鬼的说法，除了殷破离。 可所有人加一块也拗不过殷破离，于是在殷老爷子的同意下，无证者姬小野光荣的成为了第二辆车的司机，她的主要任务是保证车不翻，并跟上陆左思驾驶的第一辆车，安全回到凤凰城。 何应物也被安排了一个任务：保证在该刹车时，车能刹住。 毕竟姬小野年纪还小，而且是站着开车，但凡有点慌乱，很可能刹车油门傻傻分不清楚，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个安全机制来保证车辆停止。 作为姬小野的监护人，何应物有这个责任，也有这个能力。 所以当车开起来的时候，何应物是在车外，单手挂在车上，迎风疾驰，烈风吹动他的短发，飘飘摇摇的，很是一副靓仔的样子。 这时候何应物就有点想念他的道袍，真要是宽大道袍的话，那飘逸的，肯定迷死人！ 他在车外，遇到紧急情况自然可以第一时间应对，事实也证明这是个正确决策。 半天时间里，他闪电般跑到车头五次，姬小野花容失色大踩油门，何应物就顶住车头反向推车。 很有效的策略，就是有点费鞋。 唯一的坏处是，姬小野看她怎么开车都不出车祸，反正有何应物给她兜底，她开的更加肆无忌惮了。 何应物默默无语，照这样子，小家伙只能中午开车，因为早晚得翻。 …… 车最终没有翻，他们远远看到了凤凰城。 殷破离提前下了车，他的威势太大，真要让人看到他跟陆左思、姜小小、何应物等人在一块，难免引起各方势力猜测，徒增烦恼，所以悄无声息回他的府邸才是最好选择。 他还挺舍不得姬小野的。 姬小野有点不开心，她说她要有金属液滴就好了，那玩意儿跟有生命似的，看起来很好玩。 这还不简单，殷破离当即留下六大坨纳米液滴，拎着其余的几大坨笑眯眯的走了，末了一直叮嘱姬小野有空了要去看他。 …… 车停在路边，何应物抱上姬小野，人们挥手和殷老爷子告别。 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他们才转身回到车边。 虽然离凤凰城还有几十公里，但这里已经是处处可见文明的气息，比如笔直平坦的公路，比如公路两旁挺拔的杨树，比如标识着“38km”字样的小小石碑。 何应物……百感交集。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的味道。 想当初从凤凰城出发上战场，他的目标只是一个“军功”，可现在呢？ 军功没有，实力却是突飞猛进，不夸张的说，少将实力在他面前，应该可以随意碾压了吧！ 这就是想不到的生活，这就是变幻莫测的末日世界。 不过终于，他回来了。 “终于回到文明之地了！”何应物笑笑对姜小小说，颇有点没话找话的味道。 姜小小看看他，也笑笑：“是啊，文明。文明人的世界。” 只是仔细看，她的笑容，似乎隐藏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 …… 而在万里之遥的阿莫神殿，海神蜷缩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外面的阳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袍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从神起城回来已经有段时间了，回来之后海神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很少说话，常常发呆，黑袍坚决不多看、不多说、不多问，这才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 毕竟……他可是见了海神大人抱大腿的样子！光凭这一条，便是死罪了。 “善后工作怎么样了？”海神突然问。 黑袍悚然一惊，忙答到：“神起城共有16324527户居民分散在避难所，神躯养成计划期间，除一人跌倒致死，六位老人寿终正寝之外，并没在其他伤亡。目前废土清理工作已完成42%，预计三年之后，可重建神起城。” “嗯……好。你把这事儿盯好。”海神很累的样子。 “是。” 海神叹口气：“还有，强化阿莫神殿的安保工作，警戒状态调至s级，另外，帮我组织一支队伍，可以出远门那种。” s级可是最高级别的警戒了！ “是！大人要的队伍，是要……” “是要出远门，毕竟我的天选之子……他不跟我回来啊！”说着说着，海神很有点崩溃的样子。 “近期您便出门？”黑袍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没想好，你先准备好吧！”海神突然站起来，快速搓了搓手，干抹了几把脸，“神躯养成出乎预料的成功，可他x太成功了，居然弄不住了……不行！我的天选之子，一定要弄回来！” 说着，海神疾走两步推门而出。 门外，是幽深不见尽头的走廊，它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优雅等待着未知的猎物。 （第二卷完） 第一章 文明之地的夜晚 凤凰城还是那个凤凰城。 这里有宽敞的街道，有公交车，有自行车，有精心打理的绿化带，有卤肉拉面火锅麻辣烫，有化妆品专卖店，有婚姻登记处，有指示路牌，还有交通信号灯……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里是末日世界的文明之所在。 进入凤凰城地界，众人停下来，他们自然要分道扬镳。 陆左思直接回家，姜小小也要回家，现在核心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姬小野跟谁走，二是何应物住哪里。 小家伙要么跟姜小小，要么跟何应物，考虑到现在何应物无处栖身，所以她理所当然要跟着姜小小。 不过显然，小家伙要借此做些文章。 “小小姐姐，让我妈妈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姬小野开始撒娇。 何应物心中大喜！ 这闺女，真没白养啊！ 可惜，姜小小摇头拒绝，没得商量。 “那好吧，唉……”姬小野叹口气，小手一摊，对何应物说：“没办法了，自己找地方住吧！我去跟小小姐姐住大房子了！还有啊，别忘了明天送我去幼儿园！” 这是惦记着让何应物去解释作业的事情，毕竟作业本被烧掉是铁一般的事实。 何应物点头称好。 茂宁和顾德两个人倒是跟着姬小野走了，据姜小小说，他们两个人的名字，顾德茂宁，特别适合做管家招呼小主人吃早餐之类。 通过这段时间相处，他们熟悉和习惯了做姬小野的小小管家，主要原因还是姬小野这么小个娃娃对能量的运用方式，深深地震撼了他们。 他们认为，跟在姬小野身边，有可能促进他们的能力更上层楼。 …… 何应物住哪是个头疼的问题，跟着他头疼的还有龙飘荡、崔子瑜。 龙飘荡自然是要跟随主人，崔子瑜则是咬定何应物不松口，他发誓一定要一刀劈死何应物，在此之前，他不能让目标跑了，所以目标住哪他就住哪。 其实凤凰城如此文明、发达、现代，房屋中介不说多如牛毛，但也绝对不算少，问题在于，何应物没钱，龙飘荡没钱，崔子瑜更没钱。 陆左思很够意思，直接提出来先借何应物几千，在末日世界，几千已经是非常不小的数目了。 何应物摇摇头，他怎么能无故收人钱财！ “左思，既然是朋友，我怎么能随便就借你的钱！”他大义凛然的说。 “那……不借也行，就当朋友送你的了，不用还！”说着，陆左思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何应物，里面是钱。 “不还呐？还能不还呐？”龙飘荡不愧是游走于神圣联盟和大地之怒的商人，听到说借钱可以不还，他当即眼睛发亮凑了过来，“真不还啊？真好！左思少将，我非常敬重你的为人！不知道你还缺朋友不？” “滚！给我滚！”何应物顺手捞过钱袋，攥在手里啪的砸在龙飘荡肩上，“你给我一边待着去！” 龙飘荡讪讪的退开两步。 何应物轻轻揣兜，又看向陆左思：“今明两天，你看看，嗯……方不方便借宿一下？” 离开凤凰城之前，何应物就是住人家陆左思家的。 “呃……行倒是行……就是我和我女朋友李砍刀都好久不见了……她现在在家呢！那个……晚上……声音怕有点大……”陆左思非常不好意思。 “声音……大啊？”何应物愣愣的看着陆左思。 “大。”陆左思点点头。 “大！你们说怎么办？”何应物扭头看看龙飘荡和崔子瑜。 “大了好啊！” “没事儿！我睡觉沉！” 俩人几乎同时说。 “他们说没事儿。”何应物讪讪的对陆左思说。 “我……那……那你意思呢？” “我的意思……也没事儿。” 总之，他们跟着陆左思回了家。 …… 女主人李砍刀非常漂亮，漂亮到杀人狂魔崔子瑜都眼睛瞪大有些失礼，还是何应物踹他一脚才稍稍解围。 只是看得出来，李砍刀脾气火爆，这一点倒真是人如其名。 …… 晚上，声音确实大。 陆左思的惨叫声，整座小楼都包不住。 “你给老娘解释清楚，半年了，一个字的音信都没有！到底去哪了？” “我被困住了！出不来啊！” “写信啊？！” “写什么信，出不来啊！邮递员也出不来啊！”陆左思满是无奈。 “你给我跪好了！” “好着呢！我这姿势可标准呢！”语言虽然怂了点，但起码陆左思气势很足。 “你写没写信？我就问你写没写信？” “我说了送不出来……” “听不懂我话啊！我是问你写~没~写~信~！送不送的出来是一回事，写不写是另一回事！” “我……没写……” “没写你跟我叨叨叨！叨叨叨！叨叨叨！我让你叨叨叨！我让你叨叨叨……” pia！pia！pia！嘭！轰！ “呦呦呦……疼疼疼疼疼……刀儿刀儿刀儿我的小刀儿……轻点呦呦呦轻点……”陆左思惨叫不断。 “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去干嘛了？” “就是去守序梦魇那边，有一座城，变成了一个大罩子，出不来……”陆左思急忙解释。 “少给我打马虎眼！半年时间，你一天一天的、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跟我说！你去哪了？为什么去的？怎么去的？跟谁去的？有没有女的？有没有男的？你们之间有没有交集？你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他什么眼神？你日子怎么过的？有没有想我？怎么想的？你一点一点给我交代清楚！” “这……这就说来话长了……” “长什么长！快说！再垫上一个！” “好好好！那是今年二月十九号，我接到一个任务……” …… 屋外，传来愈来愈浓烈的榴莲气味。 家庭和谐交流之跪榴莲？ 怪不说再垫上一个…… 何应物躺在床上，龙飘荡打地铺，崔子瑜睡门边，他们三个一言不发，气氛有些沉闷。 “主人，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让您娶一个特别特别漂亮，漂亮到没边的美女做老婆，但天天得这样，您乐意吗？”龙飘荡突然打破沉默。 “你说什么？”何应物冷冷的说。 龙飘荡一惊：“没！没什么！我就没说话。” …… 屋外，陆左思的坦白声和惨呼声交相呼应，夹杂着李砍刀的呼喝，诸如“拿个新的”、“慢点跪”之类。 屋内，龙飘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作为一个男人，他实在看不了这个。 “主人！我能出去干预吗？”他说。 何应物奇怪的看过来：“两口子吵架，外人去了，小心人家一致对外，况且咱们还是借宿的。” “主人放心，我不惹麻烦。”龙飘荡说。 “那好吧。” 第二章 金枕榴莲 龙飘荡悄悄溜出房间。 房门刚刚虚掩上，何应物噌一声，闪电般窜到门后，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都想好了，如果龙飘荡被陆左思和李砍刀两口子群殴，他一定第一时间冲出去，狠狠踹龙飘荡两脚，以显示他坚决和男女主人站在同一战线。 何应物闪电般冲来把崔子瑜吓一跳，他手一撑地眼神如狼正要跃起，就见何应物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崔子瑜讪讪的放松下来，他还以为这家伙要有什么不轨举动，但旋即，他看向何应物的眼神却是充满了不屑。 何应物扭过头来，轻哼一声，冷冷说道：“要么就来听，要么睡你的觉！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教你死字怎么写。” 崔子瑜不屈的昂了昂脖子，如狸猫般悄无声息的摸到茶几处，拿来两个茶碗，压低声音说道：“倒扣着放，听得更清楚。” …… 两人一人一个茶碗，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多浪费。”是龙飘荡的声音。 “浪不浪费，不关客人您的事儿吧！”李砍刀说。 她虽然说话声还挺温柔，但刚刚见识了他们夫妻间的小交流，可没有人认为这个女人好惹。 “是是是！砍刀小姐您误会了！小龙的意思是说，如果是完整的榴莲就跪下去，那榴莲各个瓣儿被跪的分开的时候，砍刀小姐您想，它是有一个缓冲的力的！这还是小头，大头在于里面的榴莲肉，你想，榴莲肉被挤压，更有个缓冲力！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左思大人其实……也没那么难受。” “你闭嘴！”陆左思低声喝道。 “你才闭嘴！”李砍刀叫道，同时听到啪的一声和哎呦一声，“别听他的，你继续说。” “哎，好嘞！小龙的意思是说，如果直接拿榴莲皮平铺在地上，那才是无处借力，您说对不对？” 李砍刀似乎笑了：“这个法子不错！之前竟没想到！你也不要老是自称小龙小龙的，我看你比我大呢！” “我当然比砍刀小姐大了！您这么年轻漂亮，一看就是青春永不老，代表月亮执行正义的类型！那……小荡就帮您把榴莲皮剥下来？” “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龙飘荡似乎笑的开心，“左思少爷您让让！您看看，跪烂了多少，真是糟践了……糟践了……您看我剥的多好，来，我给您铺好……” 伺候何应物久了，龙飘荡也是练了一身好本事。 …… 龙飘荡开始一盆一盆的往屋里运送榴莲肉。 陆左思的惨嚎声更嘹亮了，说明真的有效果。 他们三个卯足了劲儿吃的欢畅，据说哪怕在很久以前，榴莲也属于高档水果，更何况是在末日世界！ 吃的过程中聊天才知道，原来龙飘荡倒腾过一小段时间榴莲，赔个底儿掉，所以他才对浪费榴莲的行为深恶痛绝。 当中还有一个小插曲，是在后半程，他们都有些吃不动了，于是天才的龙飘荡提议说他之前好像看到过一种说法，说是加热之后，榴莲的味道更好，这样他们可以吃的更多…… 鬼他x的味道更好！ 当邻居当当当来砸门，质问他们是不是在煮shi的时候……唉，一言难尽…… …… 第二天一大早，何应物交代龙飘荡去找房，并要求崔子瑜必须在五十米外跟着他，便急匆匆来到姜府门前，等着送姬小野上学。 崔子瑜必须跟着他，不能放在陆左思家，对这个战力极强的变态，何应物必须随时掌握动态，放在人家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是要后悔终生。 姜府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一座府邸，而是在“姜府”二字的牌楼后，有一片归属于姜家建筑群落。 据说只有姜家的直系或者对家族特别有价值的人物，才有住在这里的资格。 和陆左思的独栋小楼不同，姜小小在姜府有属于她自己的一个小院。 没过多久，姬小野蹦蹦跳跳出来了，何应物禁不住微微一呆。 和荒野上乱蓬蓬的头发、随意的穿着不同，姬小野现在可真是名副其实、完完全全的一个小公主。 她穿着公主裙，白色长袜裹着小腿，小皮鞋铮亮，背着小书包，头发更是打理的一丝不乱，小辫子非常规矩。 一看就赏心悦目，粉雕玉砌，大户人家的孩子！ “妈妈！”看到何应物，姬小野笑的像朵花，展开双臂，小鸟一般飞扑过来。 “哇！”嘭的一把抱起姬小野，何应物表情夸张，“小野好漂亮！小小姐姐给你弄的？” “嗯！小小姐姐弄的。”姬小野重重点头。 “小小姐姐手真巧啊！”何应物感慨道。 “那当然了！” “昨天跟小小姐姐一块睡的吗？” “是啊！” “几点睡的？” “九点多。” “小小姐姐睡的好吗？” “好呀！” “今天早上，小小姐姐吃的好吗？” “嗯……反正没小野吃得多。”姬小野想了想说。 “……为什么呀？小野知道小小姐姐有什么烦心事吗？” “知道一点点吧！今天早餐的菜里有种调料叫千里香，可是小小姐姐房间里有种天然植物叫紫蔓罗。” 何应物微愣：“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嗯……我也不知道……反正小小姐姐脸色不太好。” 何应物眉头微皱，连脚步都有点慢下来。 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千里香是一种调料，广泛应用于高档餐食制作，本身无毒，且还有清心明目的功效。紫蔓罗是一种末日世界独有的变异植物，很稀有，能够清新净化空气，还有凝神静气的功效，本身也没有毒副作用。但是这两个一结合，却会形成一种汀类物质，走肺经、心经，通常在积聚在下丹田，影响人的战力，久而久之……效果还是显著的。” 何应物停下，微微扭头，看着五十米开外的崔子瑜：“你偷听我们谈话？” “除了悟出靓绝天下的一刀，我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不是我偷听，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崔子瑜淡淡的说，传音入耳，犹如人在眼前。 “致命吗？”何应物问。 “不致命。它只是让带刺玫瑰的刺少一些、软下来。” 何应物微微冷哼一声，抱着小家伙继续向幼儿园走去。 姜小小刚一回来就被暗算，能在她居所和饭菜上做文章，不用问，背后一定是姜家的人。 而当初姬小野被拐走，背后也似乎和姜家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何应物有点头痛，姜家，丈母娘家啊…… 第三章 租房 姜家离雏鹰幼儿园并不近，何应物走路过去还是要花些时间的，毕竟这是在凤凰城，他总不好意思玩了命极限奔逃。 赶在上课之前，何应物抱着姬小野站到了教室门口，掐点到的。 然后他看到了姬小野提了无数遍的王老师，就在那一瞬间，何应物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爸爸都喜欢送孩子上幼儿园。 他当时便喷了鼻血。 喷鼻血的主要原因是昨天晚上吃了一宿榴莲，人家说一个榴莲一只鸡，照这么算他得吃了几百只鸡，效果比十全大补丸厉害多了。 所以不光是他，几十米外的崔子瑜也在流鼻血，找房子住的龙飘荡也在流鼻血，榴莲本身就不是他们那种吃法。 “你好！你是小野的家长？”王老师说。 “嗯！嗯！嗯！”何应物忙着堵鼻血，有些狼狈。 “昨天就听说小野回来了！真好！小野家长请放心，她落下的功课，我们一定帮他补上。不过也希望家长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小孩子的教育，家长才是最重要的一环。”王老师笑靥如花。 “嗯！嗯！嗯！”何应物继续堵鼻血。 “有一些家庭作业，是需要家长和孩子一起做的，所以最好在交作业的时候，家长能够一起来，当然讲解是由孩子讲解，不过我们认为这时候家长在，是非常好的亲子方式。” “嗯！嗯！嗯！”何应物很奇怪，他可是十二阶的天赐神躯，鼻血居然有点堵不住。 再后来，他向王老师解释了之前作业的事情，并且承诺一定好好陪姬小野做好所有的家庭作业。 …… 临到中午，何应物在约定地点见到了龙飘荡。 利用一上午时间，龙飘荡看了七八处房屋，最终按照便利性、舒适性、价格、周边配套等八项因素做了个综合排序。 他的最佳推荐是离姜府两个街区之外，一个叫“大火烧不尽”的高档小区。 凤凰城本身取的就是“末日世界凤凰浴火重生”的寓意，所以在这里只有高档小区，才允许和“火”搭边，人尽皆知最高档的是“天天失火”小区，不过那里的租金可就太贵了。 况且现在就算是大火烧不尽小区，每个月6000的租金价格也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财富总额。 “你有多少钱？”何应物看向龙飘荡。 毕竟这家伙曾经是商人，再怎么没钱，也应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 结果龙飘荡苦笑着摇摇头：“以前的主要商业区域是神圣联盟的中小城市，我哪有实力进到凤凰城这种地方。这半年来的亡命生涯，票据凭证早就丢的一干二净，在一些小城市大概还能凭脸熟再加上武力威慑取出些钱来，可最近的城市离这里也有2000多公里。” 在哪里都一样，越小的地方，越看人办事。 “还不一定能取出来？” “正常没有票据肯定取不出来，主要还是靠武力威慑，再加上我本人去，脸熟，应该问题不大。小城市，没有太棘手的高手。” 何应物摇摇头：“算了，这种和抢差不多的行径，还是少做的好，毕竟纸里难包火，我们和殷破离、姜小小、余歌、陆左思的关系……被有心人做文章就不好了。” “那我们现在这些钱只够半个月的房租，而且短期租，房东不一定乐意。另外，中介那边还需要一个月的租金作为佣金。” 何应物眉头一皱：“中介的佣金这么高？” “是。而且还不能绕过中介和房东直接交易，那样的话，堵锁眼、日夜骚扰等等，就太烦人了。” “这件事情……作为你们的头目，就交给我办吧！”何应物沉吟道，“我想这样处理，飘荡和崔子瑜，你们两个去和中介谈，看佣金能不能尽量低些。谈的工作主要是龙飘荡，武力威慑的工作主要是崔子瑜，你们两个分工好，崔子瑜不要说话，飘荡你也不要散出气势威慑人家，你就好好谈。但是必须注意，不能杀人！杀人之前，必须要通知我，明白没？” “明白。” “崔子瑜你明白没？”何应物厉声说道。 “我明白。”崔子瑜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至于房东……飘荡自己去谈，嗯……怎么样让人厌恶，应该不用我教你，你就让房东烦你，烦的不行才好，一直烦到他动手！但是你记住，必须不能还手！只要他动手，你就顺势一躺，抱他大腿，我想这样，很可能就能以便宜的价格租到不错的房子。” 龙飘荡一滞：“主人！我可是走过南闯过北，火车道上压过腿，从来没这么怂过的！为什么不能还手？！” 何应物抬头看看他：“要么被我打，有么被房东打，你选一个。” “我选房东！”龙飘荡胸脯拍的山响，不屈的说道。 文明之地就这点好，只要动手打人，便不占理，一方人遭罪，一方钱遭罪，公平合理。 不过龙飘荡显然不是真心实意要去干这事，临走他又苦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主人，我觉得有正经生意可以做呢！那可是赚大钱！” “是吗？那你说说。” 龙飘荡嘿嘿一笑：“神圣联盟到处都是能力者，大家做猎人、做佣兵，赚的是刀尖舔血的钱。守序梦魇不说别的，光神起城重建就需要多少人力，我们如果可以提供能力者组成的农民工大军，啧啧，想想那是多么优质的劳动力！而且守序梦魇的生活水平、社会发展水平您也看到了，他们提供的薪资，至少是做佣兵、猎人的十余倍！我们要把这条路线打通，那还不是财源滚滚来！” 果然是商人！ “想法不错，可这事儿都往后放放，我们先在凤凰城有了栖身之处再说。” 钱自然是好东西，何应物不排斥，可也没有丧心病狂的有多渴望，相对于绝对实力，财富始终是小头。 “行！主人！我就先跟您说说我的想法，到时候您是背后大股东，我做您的职业经理人。” 何应物笑笑：“先把中介和房东搞定再说。”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 目送龙飘荡和崔子瑜离开，何应物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吃饭，然后便直奔东四街263号，荣耀圣堂研究中心。 这次他上战场，还是得到了一点好东西的，不过要真正发挥这些东西的价值，少不了韩音离的帮助。 毕竟，“科学研究”可不是何应物的专业，韩音离对此却堪称登峰造极。 第四章 再见韩音离 就在昨天晚上，何应物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整理了一遍，规规矩矩的收到储物袋。 最有价值的物品当属小小m先生、从m身上剥离的纳米金属液滴、α-基因芯片、附有分子拆解力场的蓝魔、隐身衣，以及利齿群殴者、雷鞭切割者等等机械人的能量源。 这些东西到底怎么利用才能效用最大化，他只是有些简单想法，具体能做到什么程度，还是要交给专家韩音离。 韩音离……这个漂亮的、狠狠折磨过自己的女人，虽说那一次是阴差阳错，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做的各种检查，不过折磨就是折磨，这一点无从抵赖。 所以，韩音离多多少少算是理亏在先。 何应物很快赶到了东四街263号，在隐身衣的帮助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了研究中心。 之前固若金汤的防护，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层的某间实验室门口，何应物终于看到了身穿白大褂，脚踩高跟鞋的韩音离。 可即便白大褂也挡不住这姣好身姿。 卿本佳人，奈何太冷。 实验室里还有五位工作人员各自忙碌，何应物都想好了，静悄悄走到韩音离身边，给个惊吓，算是小小的报一箭之仇。 韩音离突然一顿。 “停下手里的活儿，你们先出去吧！忙活会儿别的。”她突然说。 五位工作人员微愣，但没有人多嘴，他们当即停下活计，鱼贯而出。 何应物正在门口，侧身让过。 咔~咔~咔~ 清脆的高跟鞋声中，韩音离款款走到门口，轻轻把门带上：“好久不见。来都来了，现身吧！” 何应物……被关到了门外。 这说明隐身衣效果不错，韩音离虽然不知道怎么发现的有人来，但她并不清楚具体人在哪里。 当！当！当！ 何应物轻扣房门，脱下隐身衣：“你把我关在门外了。” 门猛地打开，露出韩音离精致、惊愕的小脸：“何应物？” “是我。”何应物笑笑。 愕然中，韩音离噌的一把从何应物胳膊上扯了一下：“隐身衣？” “嗯，隐身衣。” 韩音离仔细摸着隐身衣，古怪的看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是有点好东西呢！还有其他的吗？” 说话间她把何应物让进实验室。 “昨天回来的，刚到。战场上得了些东西，想请你帮忙看看，毕竟我不专业，只能有些胡乱搞的想法，能不能实现、怎么实现，还是得靠你。”何应物说。 “哦……”韩音离一寸一寸的捋过隐身衣，不停的微微点头，“我们多长时间没见面了？有一年？” “差不多吧！但肯定不到一……” 毫无征兆，韩音离突然闪电般旋身侧踢，大长腿划破空气带出极响的噼啪声，猛击何应物左肩！ 这一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说，单从力量和速度来看，也绝不辱没荣耀圣堂少将的名号。 当然在何应物眼里，这就嫌慢了。 他鬼魅般疾退一步，愕然道：“这是干什么？” 韩音离一口气不泄，一击不中毫不停留，飞身直上，单手直击何应物胸口！ 她的招式没有太多讲究，也不花哨，就是快、狠、准，但往往越是这样，越不好对付。 当然，如果两个人战力相差悬殊，那不管是花哨还是简洁，都没有太大意义了。 何应物现在是封印态，认真程度大概有50%？顶天60%吧！ 他再退。 只要他退，韩音离就碰不到他。 闪展腾挪，一追一逃之间，半分钟过去了…… 韩音离始终一言不发，手脚之间一式快过一式，白大褂、白衬衫、白色紧身裤打出道道残影，她像一只飞舞的白鹤，优雅而又爆裂； 何应物则是轻松自在了很多，他也不愕然了，也不询问了，显然韩音离大小姐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突然就要试试他下战场之后的功夫。 他看到韩音离没有杀机，攻击落点处也都避开要害，纯粹是想要摸清底细而已。 只不过，这大长腿打起来，实在是赏心悦目，尤其是职业干练的秀发开始有些凌乱，就更好看了…… …… 韩音离终于停了下来，满脸不可思议：“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 “你怎么说打就打。”何应物摇摇头。 “我得确定你是何应物！有能力潜入到我这里的，变化个样子实在太简单不过！我现在强烈怀疑你不是他！” 何应物哑然失笑：“我就是何应物，如假包换！真要能变脸，我变个厉害点的、知名点的人物啊！” “但你的战力表明，你显然不是他！” 何应物耸耸肩：“很长时间以来，我运气好而已。” “你进化点数没有瓶颈吗？你生成能力没有瓶颈吗？你现在最高能力多少阶？”韩音离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嗯……秘密。”何应物又不想骗她，又不想太过惊骇世俗，只能老老实实这么说。 “好吧！这里实验室留有何应物的血液样本，你战力太强，我十分拿不准。所以，想让我信你的话，马上抽一管血，做身份验证。”韩音离说道。 何应物当然答应下来，这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战力提升如此快这事，别说别人，就何应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到现在他还有732个进化点安安静静躺在身体里，其实他之前生成十二阶天赐神躯之后，只剩了469个，后来跟崔子瑜一通打、跟海神一通打，又做手术救了好多人，鬼知道怎么就又攒了七百多个。 所以韩音离有疑虑是正常的。 …… 鲜红的、蓬勃的血液抽满了一试管，韩音离拿着试管打开实验室大门，探出头居然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这种小太妹行径，无论如何和她精致的、干练的、职业的形象对应不起来。 很快有人跑来。 “去，化验，匹配。匹配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她言简意赅。 “好。”跑来的白大褂接过试管，又跑着离去了。 …… 韩音离轻轻转身，随手把门带上，边整理头发，边向何应物走了过来，她应该不是刻意走猫步的，只不过这女人随意一走，便是这种气场。 没办法。 何应物左手拿着两根棉签，压在右臂臂弯处，这里是刚才的采血点。 “还疼吗？”韩音离走过来，坐在桌子上，一条腿轻轻荡着。 “啊？”何应物微愣，“有点儿，一点点。” “哦。” 韩音离身子一倾，夺过两根棉签，看也不看向后一抛。 棉签奇准的落到垃圾桶。 她食指指肚按过来，轻轻转圈揉着：“现在呢？” 第五章 凝仙种 现在？ 现在何应物目瞪口呆。 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怎么说温柔就温柔起来？ “好了！完全好了！”他说着赶忙收起胳膊，看起来有点紧张和狼狈。 “嗯，好了就好。” 韩音离转身来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清冷的水流冲在手上，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点碘酒沾到指肚上，总要洗洗的。 在哗哗的水流中，韩音离轻咬嘴唇，她当然确信对面就是何应物，从何应物一现身，她便确认这是本尊。 然而她还是要采血，采血的目的只是获得血样，而不是验证身份。 一个几乎没有瓶颈的进化者？ 若说没有瓶颈，类似殷破离、王终古老先生这种，也可以被称之为没有瓶颈，他们似乎一直在进步，从未停歇。 然而，两位老爷子可是用几十年的时间在积淀，他们与其说是没有瓶颈，倒不如说是在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突破自身极限，是“历经艰险，终到罗马”的感觉。 但何应物不同，他的没有瓶颈，是……出生在罗马的感觉，是不讲道理的获取进化点数、不受限制的升阶的感觉。 他的血液，在克隆技术加持下，简直是一座无穷无尽的宝藏。 还好，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血液，要是能说服何应物再配合做些其他研究就更好了…… 关上水龙头，轻轻甩手，韩音离转身面向何应物，双手轻弹，似笑非笑：“喂，不是说从战场上带来的还有什么东西？拿出来我们研究一下呗！” 何应物没有躲，细碎的水滴打在他脸上，湿湿的，凉凉的。 韩音离帮他揉采血点，大大出乎何应物意料，然而在尴尬狼狈中，他还是感觉到指肚上传来的丝丝凉意。 指肚凉？ 如果是普通人，那很可能是血液微循环不好导致的手足冰冷了，可对于荣耀圣堂少将，即便是技术序列的少将，又怎么可能微循环不好。 看着这个如机械一般冰冷的女人，何应物心底渐渐升起一丝明悟，这家伙一定是经年累月极少休息的，而她在工作时间也必然是脑力全开。 脑力劳动不累？ 身怀九阶超级解构的何应物可是非常清楚，一段时间内全力开动脑力，是如何的疲惫欲死。 那韩音离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单凭四阶体质强化？四阶生命激发？ 极有可能，她已经远远超过了生命激发的范围，完全是在透支生命，来支撑她远超极限的研究工作。 何必呢？ …… 何应物轻轻摇头，笑笑：“要说好东西，还真是不少！就看你有没有精力和水平发挥它们的价值了。我很怀疑你这么透支生命，能支撑多久？” 韩音离微愣，旋即面色一寒：“净操些不该操的心！少废话，快拿出来！” “好嘞！”何应物微笑。 可电光火石之间，他腰马发力骤然启动，人化狂龙，刹那间欺身而上，鬼魅般已是转到韩音离身后！ 他伸出左臂，臂弯环住韩音离脖子，上臂与左手分别压住双肩让韩音离不能动弹，同时右手疾伸，啪的扣在韩音离后心，精纯元气喷薄而出，瞬间裹满、浸润韩音离全身。 韩音离身体状况明镜般浮现在何应物心头。 如果说韩音离的身体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小乾坤，那么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其生门微弱，死门大盛！ 能力者，岂是万能？ 照这样下去，寿有三年，已是极限。 何应物眉头微皱，韩音离与三爷有旧，不能不救； 她解决了小野的基因崩解问题，于小野有恩，不能不救； 她一个人撑起神圣联盟的科研体系，虽然这不关何应物什么事儿，但他被劈过来之后在这片大地上生存，救救也无妨； 再说眼睁睁看着如此娇艳的一朵花凋零，也确是悲剧…… 救了吧！ 闪念间，何应物右手掐诀，丹田真元汇于掌心，轻轻一拍，元气攸忽入体！ 感应中，这团元气于韩音离紫府中浮浮沉沉，竟隐隐成莲花状，一刻不停向四面八方散出茵茵之气，滋养脏腑心田，四肢百骸。 道门秘法，凝仙种。 虽然何应物只是炼气大成，结的仙种怎么看都寒掺了点，不过他修炼的可是天地元气，功效上自有不同，用来滋养韩音离的身体绝对绰绰有余。 “你干什么？”韩音离突然尖叫。 并不是她反应慢，而是方才她只看到一片残影，何应物突兀消失不见，尔后便被人扼住脖子，几乎同时被拍了下后心。 所有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韩音离心下大骇！ 碾压？ 怎么可能！ 可事实就是，他根本看不清何应物的动作。 听到韩音离尖叫，何应物双手举高高，向后疾退两步：“冷静！我可什么都没做！你突袭我一次，我突袭你一次，扯平！” 韩音离骤然转身，小脸通红已是气急，单掌生风甩了过来：“你敢占我便……” 何应物苦笑着轻抬手，啪的擒住韩音离手腕，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韩音离猛然间身子一僵，然后开始痛苦的弯腰。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身体微微颤抖，眼神里全是愤怒。 何应物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摸摸下巴：“不要栽赃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韩音离的颤抖愈加明显了，她像是刚出锅的馒头，浑身不知怎的蒸腾起雾气，不过仔细看，这雾气却是寒气。 很快，她脸上、手上，突然缓缓逼出像针一般的冰刺，冰刺肉眼可见的变长！ 从衬衫的浮动看，恐怕是全身都在逼出冰刺。 韩音离咬牙切齿，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她弯着腰扶着桌子不让自己倒下，恶狠狠的盯着何应物。 何应物知道，仙种起作用了，他又退几步，离这个女人远一些。 当密密麻麻的冰刺长到约三公分，韩音离的肌肤开始变红，诡异的像是加热一般，冰刺一点点融掉，化为密集的汗珠。 顷刻间，韩音离浑身湿透。 她终于支撑不住，手一软再也扶不住桌子，身子一晃摔到地上，何应物伸出脚面挡了一挡，算是有个缓冲，没让她摔太狠。 韩音离蜷缩着，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而此时，从他肌肤逼出的，却是冰刺和黑色的不知名絮状物。 这个肉眼可见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半小时。 …… 第六章 暴殄天物（求票） 直到半个小时后，韩音离终于不再僵直，脸上的痛苦神情也渐渐消失，她微微喘着气，手扒住桌角想要站起来。 不过显然，她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体力严重透支，腿都是软的，这一使劲竟然未能站起。 “扶我一把！”她怒道。 何应物耸耸肩把她扶了起来：“不着急，休息一会儿。”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和刚才的愤怒不同，现在韩音离眼神满是疑惑，虽然这一遭把她折腾得够呛，但剧烈痛苦和疲惫欲死之中，她却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蓬勃生机。 所以不管何应物做了什么，从基本面上来说，一定是善意的，既然人家是善意的，总不能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是……新学到的一点小把戏。” 何应物很清楚，不给个交代，韩音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他又不可能把修仙的事儿捅出去，所以，也只能含糊其辞。 “嗯……小把戏……我看这个把戏可不小啊！”韩音离斜靠在桌子上，还是有点晃。 黑色絮状物和汗水堆积，她的白衬衫、白裤子早已变得极脏，脸上更是像花脸猫一样，她边说边抬起胳膊闻了闻，眉头紧皱，低声嘟囔一句：“好恶心。” 说话间，她甩甩头，摇摇晃晃就往外走。 “喂！先休息一会儿！你去干什么？”何应物叫道。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去冲一下，脏死了。”韩音离头也不回。 “不行！现在你浑身毛孔舒张，冲凉势必寒邪入体，起码要等二十分钟。” “没时间等二十分钟！况且我现在感觉好得很！” 她当然感觉好得很，仙种滋养之下，她多年透支的身体得以极大补全，不仅如此，看样子骨髓经脉污秽排出，她还提升了不少资质。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能随便霍霍啊！ “我说不行！”何应物寒声皱眉。 “你说不行有个屁用！” …… 还真有用。 何应物把白大褂剥下，卷成根绳，牢牢把韩音离捆了起来：“二十分钟！” 韩音离倒是老实，不喊不叫也不挣扎，自从见识了何应物的真正实力，她似乎便熄了武力对抗的念头。 他们就这么干坐了二十分钟。 …… 韩音离很快就回来了，头发散着，发梢还在滴水。 何应物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工作时间？！” “我知道，那怎么了？” “哪有穿睡衣的？” “我呀。” “你……我是说……不能这样！谁给你的胆子？” “哈！整个研究中心都是我的，还需要谁给我胆子？！” …… 谈话无疾而终，这下就算把人绑起来都没用了。 韩音离施施然就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以示清白，何应物默默打开了实验室大门。 然后他转身，先是掏出了困在圆形容器里的小小m先生。 作为机械人，小小m是不知疲惫的，虽然他的体型缩小了无数倍，现在身高顶天十公分，但他的战斗意志不减。 这许多天以来，他一直蹦跶、蹦跶、再蹦跶，突刺、突刺、再突刺，希望能够刺破圆球逃出来，之后只要让他接触金属液滴，他便可以恢复如初，变回m。 可惜，这圆球实在坚韧，小小m根本刺不破。 看到小小m，韩音离愣了，她俯身下来，惊奇的说：“这是什么？” 何应物悚然一惊，目不斜视：“据说这是来自于兄弟城的超级液体纳米机械人，本来是很高的，大概有一米八，后来被……被拆了，他身体的其余部分变成了纳米液团，剩下的核心变成了这个小人。” “纳米液团有吗？”韩音离当即严肃起来。 “有。” “把门关上。” “……好。” 何应物把门关上，拎出两大坨纳米液团，轻轻放在桌上。 液团像是有生命般，不停向小小m翻滚。 而此时的小小m却破天荒的停止了刺破圆球的努力，反而呆愣愣的盯着韩音离看个不停。 何应物有种错觉，如果小小m具有人类的血液循环系统，这家伙现在一定是在大流鼻血。 韩音离深吸一口气，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头微微仰着，目光不知道聚焦到哪里，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一看就是在苦苦思索什么。 “还有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回过神来问道。 同时，她随意抄起圆球，像是最优秀的调酒师，上下左右晃出残影！ 小小m一阵惊呼惨叫，他在里面像是个乒乓球，狠狠的翻滚、碰壁，几乎要被晃碎。 这可能就是乱看的下场。 “有！有！还有一些！” 说着，何应物一件件往外拿东西，这才是他找韩音离的正事。 很快，桌子上摆满了纳米金属液滴、α-基因芯片、火焰蓝魔、利齿群殴者和雷鞭切割者等机械人的能量源，以及……被拗掉一小截的重剑无锋。 “没了？”韩音离问。 “没了。” “嗯……”韩音离轻轻把圆球放在桌子中央，“那大概说说你了解的吧！” “好！” 其实何应物了解的不算多，纳米金属液滴他基本不了解，全仰仗韩音离了； α-基因芯片最引人注目的是自我学习能力，并最终会形成自我意识； 火焰蓝魔上自然是分子拆解力场最为珍贵； 各种机械人的能量源……他没什么好介绍的； 至于重剑无锋，现在何应物基本用不到，所以他其实想看看韩音离有没有好办法打造成更好的武器。 “那你的想法呢？”韩音离又问。 “我的想法很简单，以小小m为核心，还原成一个机械人，不过要改改程序，变成我的忠实护卫，我实在有点打怕了这种打不死的家伙，但是作为护卫应该是很好的。”何应物说着，把小小m和纳米金属液滴归为一堆。 “然后……α-基因芯片，反正我是不想植入这玩意儿……你看吧！之前还想能不能植入到武器里，可现在我也基本上告别武器了……反正你看吧！要觉得有用，卖给你，你出价合适就行。”他又把基因芯片拨到一堆。 然后他把火焰蓝魔和重剑无锋放到一块：“这个我主要看重分子拆解力场，这把刀太轻了不合用，剑也用得少……你看看能不能重新铸造一下重剑？” “至于这些能量源……我之前用作爆炸物，感觉还挺好使的，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做成几个炸弹？”何应物眼巴巴的看着韩音离说道。 韩音离最开始还有些笑容，但她越听脸色越差，到最后更是大翻白眼：“来来来！何应物你教教我，暴殄天物四个字怎么写？” 听到这略带讽刺的话锋，何应物即便心下发虚，又岂能服软，他蘸了一点水，轻哼一声，在桌子上写下：爆舔天物。 第七章 攻防一体 何应物的文化功底其实还是不错的，想当初在中庭世界道德宗，他在修炼方面是老大难，在同辈中全靠文化课撑点面子。 可再有功底也架不住提笔忘字…… 韩音离先是微愣，旋即霍然起身，脸色微红已是薄怒：“你……” 可看着何应物强撑着又懵懵懂懂的样子，她实在不知道该骂点什么，要说打吧，打不打得过先不提，这一身衣服也太不合适了。 无奈她只能恨恨的瞪了何应物一眼，拿起重剑无锋，当的一声砸在何应物面前：“这东西拿走，我又不是铁匠！” 何应物倔强而讪讪的收起重剑，说了声：“好！” 韩音离轻咬嘴唇，想了想拿起隐身衣，和小小m、纳米金属液滴放在一块，然后她又稍稍迟疑，拿起一片α-基因芯片也放了进去。 “这些……一锅炖啊？”何应物不解的问。 韩音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什么都没说，却又把来自利齿群殴者的玻璃弹珠状动力源放了进来。 “我的想法是……”韩音离眉头微蹙，嘴唇轻咬，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褶皱白大褂套上，一副全身心投入的样子，“制作一副攻防一体的纳米盔甲，它以小小m和α-基因芯片为控制核心，以纳米金属为主要材料，以弹珠魔卡为动力源，体表再搭载基于隐身衣的隐形技术，你觉得如何？” 何应物如在梦中，这……这也行？ “我觉得……挺好。”他假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韩音离笑笑：“当然好，总比你暴殄……浪费的做法要好很多。” “可是我在想啊……”何应物沉思着，“一副盔甲，穿在身上的，要动力源做什么？” “上天、下海、入地！”韩音离说。 何应物一呆：“喷射动力系统？” “类似吧！” 何应物不由得真有点佩服韩音离了，穿上一套盔甲，然后嗖的一下飞上天空……那和修仙者差不多了啊！ 既然能上天，下海便是同样的道理，只要喷射动力系统防水就行，何应物想不通的是，还能入地？ “盔甲还能入地？”他随即问道。 “对呀，只要程式控制得当，纳米金属材料可以随意变化形状，只需要变化成类似钻地螺旋，配合弹珠魔卡动力，当然可以！” 韩音离的脸上、身上，似乎渐渐散发出一种光辉，她的眼神更加清澈狂热，身形挺拔的像是号令天下的女王！ 该死！ 认真投入工作的女人，当真有一种无法抵挡的特别魅力！ 何应物假装不经意的弯了弯腰：“你刚说攻防一体，防御我大概知道，毕竟是盔甲嘛！攻击是什么？我可不想穿的盔甲是浑身长刺，像刺猬那种。” 韩音离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刺猬不好吗？” “……嗯……好是好，就是我答应了小野，再不会离开她，她那么懒，估计少不了抱她，要浑身是刺，没法抱……”何应物挠挠头。 韩音离微愣：“你这人真没意思！开个玩笑的，被你搞的这么正经，真是怕了你了。我这里刚好正在研究‘聚合-分离’技术，纳米材料聚合在一起，便是宏观上你看到的盔甲，纳米材料如果分离开，它们便自成具有智慧、攻击力、判断力的小单位，就像是……一只一只很小的蚂蚁，你可以叫他们蚁人。这些材料的话，我估计可以分离成……不少于3000万只微型蚁人。” 何应物呆愣愣看着韩音离，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耳边不停回响的是“你这人真没意思！开个玩笑的……”“你这人真没意思！开个玩笑的……” 这个……冰冷如机械的女人，也会跟人开玩笑？？？ 真是见鬼了！ 看着何应物有点呆的样子，韩音离还以为他没听懂，于是她摇头笑笑：“你可不要小看微型蚁人！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我敢保证它都能给少将造成很大的麻烦！所以你表面上穿的是盔甲，实际却是由千万微型蚁人组成的军队！而微型蚁人具体能细分到多小，取决于你的能量供应，如果你的能量足够精纯、足够庞大，就可以做到一个纳米微粒，便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微型蚁人！那时候你一个人，便是数亿、数十亿的军队，和人打仗，你只需要一种战术：平推。” 何应物终于从震惊中回过味来，九阶超级解构的大脑帮助了他，即便是走神，他还是略一回顾便明白了韩音离在说什么。 “哇，这么厉害！那合则成为盔甲，分则拥有千万微型小兵，而分与合之间的控制，全在我？”他说。 “对！准确的说，你还是要依靠小小m和α-基因芯片结合形成的控制中枢才行，除非你能保持现在这种能力进阶趋势，生成九阶超级解构或者更之上的能力，才有可能摆脱对外物的依赖，实现‘心意一动、可合可分’的效果。可惜，那太难了。” 不知道是不是何应物的错觉，他觉得韩音离说出这番话，竟然有一丝丝……调皮？ 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到何应物心里有点打鼓，他自然没必要说出他已经生成九阶超级解构，那不是徒增事端。 “这些想法实现起来应该很难吧？需要多长时间？”他问。 韩音离又咬起了嘴唇：“是有点困难，不过从可行性上问题不大。时间上嘛……我不太确定，保持联系就好了，我尽快。” “嗯……尽快。” “当然……尽快。” “好的。” “嗯……好的。” 诡异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空气里悄悄弥漫起一丝尴尬，就像是俩人突然都不知道该说点啥。 “哦对了……”韩音离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来，勾勾手指，“你过来。盔甲的动力源，弹珠魔卡，我想做成纽扣，这样应该最合理、最方便，所以，我得……量量你的臂展、腰围、胸围之类的。” “你要……做衣服？”何应物有点懵。 “对呀，要不然怎么办？这样最合理嘛，唯一的缺点是……以后，就只能穿我做的衣服了。” …… 何应物平举双臂，身体僵直，大气不敢出。 韩音离倒是轻松自在，她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的扎成马尾，嘴里叼着半只铅笔，手拿卷尺量着尺寸。 “我觉得……臂展的话，从身后量是一样的。”感觉到身前的热气，新鲜的香氛气息，何应物喉结微动说道。 “哦，是吗？” 再之后，实验室里，只有铅笔笔尖与纸张之间的沙沙声。 第八章 贼 小本本上完整记录了何应物的测量数据。 “裤子不用做吧？”中午吃的饭有点咸，何应物没喝水，口有点干。 “按道理弹珠魔卡是衣服纽扣，裤子不用，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顺便做了也行。”韩音离说着拿起卷尺，蹲下便量腿长。 “不用不用不用！”何应物急急说着，后退两步，有点尴尬。 韩音离抬头看着他，款款站起身来：“你可真无聊！” “是吧~~”何应物干笑几声。 韩音离的实验室，当然是恒温恒湿，只不过何应物却觉得似乎越来越热，热到他都要冒汗。 …… 韩音离转过桌角，弯腰拎起火焰蓝魔，熟练至极的耍几个刀花：“刀不错。” “嗯，主要是附着在刀身上的分子拆解力场，让它无比锋利。”何应物解释道。 韩音离一笑：“专家大人，错了！分子拆解力场不是附着在刀身上，而是附着在刀锋上。在不同的传说版本中，你听到过给武器附魔，或者说赋予武器‘锋锐’或‘坚韧’特性的吧？” “锋锐……坚韧……听说过。” “所以锋锐就是分子拆解力场附着在刀锋上，坚韧就是分子聚合力场附着在刀身上，刚好，我这里有对分子聚合力场的研究。为了感谢你给我们提供的拆解力场，等我们pojiě力场的秘密之后，拆解和聚合力场都共享给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好了！ 只不过韩音离罕见的如此耐心，让何应物着实有点发毛，他虽然很不清楚共享之后他能够用来做什么，不过……他却有点不想问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在主要目的达成之后，他有点想逃了。 “之后你就可以在你心仪的武器上，自己附着分子拆解力场和分子聚合力场了，是同时的哦！”韩音离主动解释道。 “哦……那太好了！时间不定的话，那我就……” “你就时不时来看看就好了……”韩音离抢过话头，“另外，我可不能帮你把动力源做成zhàdàn，你这想法也太……低端了。” 何应物挠挠头，笑笑：“见识不多，你别笑我。” “才懒得笑你！还有，这是出入卡，有了它，你进出方便很多。” 说着，韩音离从身上摸出一张白色小卡片。 “不用，我自己来去也很方便。”何应物不知怎的脑袋一抽，居然没接。 不过这倒是事实，对于现在的何应物来说，这里的一切防御措施，几乎全部无效。 韩音离微愣，旋即释然笑笑：“你这个贼！” …… 直到离开研究中心来到大街上，何应物才猛然间出了一身汗。 女人……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太可怕了。 鼻端似乎还残留韩音离的香氛气味，赶也赶不走。 何应物晕晕乎乎的回到陆左思小楼，静静等待战狂和崔子瑜房屋谈判的结果。 天色其实还早，陆左思和李砍刀都不在，小楼里只有何应物一个人，躺了一会儿，他强迫自己站起来走走。 走动，有助于思考，也有助于平复心情。 按照陆左思的安排，何应物、战狂、崔子瑜三个人住二楼朝阳的一个房间，虽说挤了点，但总比挤在桥洞下要好了许多。 房间安置的很有格调，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刚好打在小茶几的七彩干花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小碎花窗帘优雅的束起来，像是婷婷而立的两名侍女，床铺很大、很软，通体是暖暖的淡紫色，地毯织出的是简约的圆形、方形，间或还有几只小猫、小狗。 不奢华，但住的很舒服。 要没那两个家伙晚上拼命打呼噜，就更舒服了…… 倒了杯水，何应物懒懒的坐在椅子上正在发呆，突然看到茶几下面有一沓白纸。 确实是白纸，只不过从何应物的方向看，刚好侧对阳光，他看到白纸上有凹下去的痕迹。 凹痕，自然代表了写在上一页纸上的文字。 慢慢喝了杯水，何应物心中滋生出……一种邪恶yuwàng。 他居然想看看白纸上的痕迹到底是写了什么！ 何应物很清楚，从本质上来说，这应该归属于一种类似toukui的行为，是不道德的、是要被谴责的、是不对的。 作为中庭世界道德宗培养出来的品德高尚的准仙人，无论如何，何应物决不允许自己像个toukui狂一样，流着口水偷看人家写了什么！ 那也太没面子了！ 简单看一看还是可以的。 于是，何应物默默启动九阶超级解构，扫了一眼白纸，然后没事人一样又倒了一杯水，捧在手心，斜躺在椅子上，怔怔看着天花板。 其实白纸上的痕迹很乱，显然这是由上一页纸、上上页纸、上上上页纸、上上上上页纸、上上上上上页纸次第留下痕迹的综合。 最容易辨认的当然是上一页纸，而在超级解构帮助下，何应物都感觉他没用脑子，便清晰得知上面写了什么。 这是一封情书。 顶头的标题是：左思于砍刀书。 全文如下。 “亲爱的刀刀： 从守序梦魇归来，离凤凰城越来越近了，我似乎看到了城，看到了你。 刀刀，我好想你，我渴望你的惩罚，渴望与你打架，也渴望抱抱你。 昨夜一夜，我都在听着风声中度过，要是我们一同在风声中做梦，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风声中失眠，那也是何等的有味。 可是这风好像永远不停似的，一阵一阵吹在我的灵魂上。 我就这样一面听风一面想你，我快乐，我想应同你分享快乐；我闷，就想你在家可以不闷。我同何应物、姜小小一众人等吃饭，我盼望你也在一角吃饭。 我算过，我至少还得过五个日子才能见到你。你说，这五个日子我怎么办？我见不到你，便要写信，这只手既然离开了你，也只有这么来折磨它了。 为了同你说说话，我要躺下来，闭上眼睛，梦里有你。 爱你。 吻你。 你的小思思。” …… 屋顶很干净，简洁的吊灯闪着微亮的光芒，除了那句“你的小思思”把何应物噎的够呛，其他地方……还好。 或者更诚实的说，何应物甚至有点点感动。 原来，这就是情书。 中庭世界的修仙生活，怎么可能容得下情书这种东西，而被劈来末日世界之后，何应物一直在挣扎求生，更不知情书为何物。 何应物突然觉得，他的世界，似乎打开了一扇新的门，对他来说，这真是个全新的领域。 既然如此……何应物默默又将目光看向了白纸。 九阶超级解构很强大，上上页纸的痕迹似乎自动浮了出来。 标题是：左思于砍刀书。 </br> </br> 第九章 情书 轻轻晃着水杯，何应物灌下两口清水，重重叹了口气。 陆左思这家伙，不学无术！净想些龌龊的事情！ 左思于砍刀书，全文如下。 “亲爱的刀刀： 我爱你朴素，也爱你奢华，我爱你简约，也爱你高雅，我爱你温柔体贴，也爱你雷霆怒骂。 刀刀，我一定听你的话，你叫我几时往南我便往南，你叫我几时往北我便往北。只是，交给我你的手，我引你到更高处去。 一别数月，心甚煎熬，不知道你好不好，累不累？ 多想在你身边，你枕头歪了，我可以替你摆正；你要水喝，我可以拿给你；你心情不好，我可以念书给你听；你睡着了，我轻轻掩上门；订的花到了，我给你装进瓶子里去…… 我多想在你身边。 我先前以为，我是个受得住寂寞的人，现在才明白自从我们在一起后，我怕是不能够同你离开了。 刀刀，你看我信写得如何乱，便知道我的心是如何乱，我不想写什么，不想说什么，守序梦魇的夜风很冷，我手冻的发僵，得你用手来捏才能好。 只是想到一天比一天接近你了，我便快乐的很！ 爱你。 吻你。 你的小思思。” …… 何应物很有种冲动要打死“你的小思思”，脸皮还能这么厚的？ 但何应物也不得不承认，越看，他……越想看。 完了，不会真变成一个偷窥狂吧？何应物心里打鼓，暗暗下定决心，看完下一封就不看了！ 然后……他看了一封又一封，直到连九阶超级解构都很费力才能辨识出字样，何应物这才停下了下，深深出了口气。 最后一封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够辨识的情书是：左思于砍刀书，全文如下。 “亲爱的刀刀： 想你了。 还记得我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吗？ 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你说：‘看着顺眼的，大家族直系子弟；或者看不顺眼的，大家族顺位继承人。’ 我说：‘说来说去还是想嫁到大家族。’ 你看了我一眼，说：‘也有例外。’ ‘要是我呢？’我问。 ‘要是你的话，起码吃饭的钱要够。’ 我永远记得你说这句话的样子，你脸上像是闪着光辉。 ‘那你吃得多吗？’我问。 你说：‘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吃少点。’ 刀刀，可我连吃饭的钱都不够，你陪我喝过兽血、无家可归四处流浪，也陪我一点一点的往上走。 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 我这一生，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形状的云，喝过许多味道的酒，却只爱一个正当最好年华的人。 刀刀，守序梦魇，穹顶之下，危机四伏，我不知道有没有命撑到最后，今天遇到了姜小小，我们联手，存活的几率总要大些。 但我还是不确定。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不在了，我许你伤心三天，但不许你一直伤心；我许你等我三月，但不许你一直等我；我许你念我三年，但不许你一直念我。 我曾经很认真的问过你：‘为什么是我？’ 你说：‘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准备好听我讲了吗？’ 我准备好了。 但我很怕，这里会夺走我一辈子的时间。 刀刀，在最好的年华里遇到你，是……” 信在这里戛然而止。 “是”字的最后一捺与其他字形截然不同，如刀砍斧削，无声透露出凌厉杀机。 想必是陆左思突遇某种危险吧！ 何应物的内心……空空的。 …… 偷看过许多封情书，何应物突然明白，榴莲当然是刺不痛陆左思的，但越是不痛，越要表现的痛，这家伙脸皮厚的，应该是在撒娇。 能够找到一个同甘共苦的爱人，陆左思算是好运气了。 撒娇男人最好命？ 见鬼！ 各种纷杂的念头涌上心头，何应物都有点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今天真是……意义重大的一天，韩音离让他见识了什么是女人，陆左思让他窥到了什么是恋爱中的男人。 好复杂…… 何应物隐隐头痛，还有点不愿承认的感动。 他可是修仙者！ 就算要恋爱，那也得是云淡风轻、清心寡欲、仙风道骨、不落凡俗的那种，像陆左思这种动不动就爱呀爱的，实在是俗透了！ 何应物不停给自己洗脑，可让他泄气的是，越洗，他反而越有点羡慕起陆左思来。 人生在世，找到一个真正值得爱的人，并用尽力气去爱，这才是……好的吧？ 否则，人生如惊鸿，又能留下些什么呢？ …… 百味陈杂中，何应物一杯又一杯，满水壶竟被喝干了，可他不想动。 正在这时，一楼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我回来了。” 是崔子瑜。 “回来就回来！吵什么？去，烧点水！”何应物没好气的叫道。 崔子瑜一愣，旋即重重摇头：“我和龙飘荡可不同！他是仆人，而我跟在你身边，只为悟出靓绝天下的一刀，即便劈不死你也要打败……” 嗖！ 一个人影从二楼飞来！ 嘭！嘭！嘭！嘭！嘭！ 一通拳打脚踢。 何应物一天的憋闷完全爆发，崔子瑜毫无还手之力。 “我叫你傲！我叫你傲！烧个水你叨叨！叨叨！我叫你叨叨~~~” 何应物边打边说，也不知道说的是“叨叨”，还是“刀刀”。 崔子瑜疼的嘶嘶吸凉气，但他骨头还是硬的，硬是一句软话不说。 “还嘶嘶？我叫你嘶嘶！我叫你嘶嘶！你的小嘶嘶！你的小嘶嘶~~~” ……也不知道他恼怒的是“你的小嘶嘶”，还是“你的小思思”。 崔子瑜满头包，他紧咬牙关纳闷的很，他也没招惹何应物啊！ 哪用招惹，想起爱情这个陌生的领域，何应物就心烦意乱，他觉得只有在“打人”这个熟悉的领域先树立树立信心，才有可能面对爱情的挑战吧！ 崔子瑜……无他，点背而已。 龙飘荡要回来的早，那拳头底下就是龙飘荡，找房不好找，找茬还不好找嘛！ …… 当然了，何应物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起码一楼摆设全部完好，未曾有一件磕了碰了。 战事起的快，结束的也快。 何应物在前，崔子瑜在后，两人哼哼着上了二楼。 …… 打归打，正事不能耽误，到二楼崔子瑜就说了他们和房屋中介的谈判情况。 “最后是10000搞定。”崔子瑜说。 何应物微愣，就算按照之前所说的一个月房租，那也是6000啊！怎么谈了半天反而涨了？ 还没等他说话，崔子瑜却是摸出一个钱袋：“现金结的，10000都在这里了。” 第十章 小间谍 何应物很想问问，他们本该是付钱方，怎么反而变成了收钱方？ 从道理上来说，这是不对的。 从道德上来说，这是应该受到谴责的。 所以何应物摇头痛惜的暗暗谴责了龙飘荡和崔子瑜之后，便默默的伸出手去，接过钱袋来，收好。 “你们没做什么坏事吧？”他不放心的问道。 “放心！一切按您的交代来的。”崔子瑜冷冷的说。 何应物想半天也没想起他到底交代了什么，不过既然事情已办妥，有些事情便没必要再去深究，只需谨守几条底线即可。 “没出人命吧？”他问。 “当然没有，有您的吩咐，我们不敢乱来。”崔子瑜语气傲的像冰。 “人家是自愿的吗？” “是自愿的！拦都拦不住。所以这钱，放心大胆的收着就行。” “好吧。” 像崔子瑜这种人，可能残暴，可能变态，可能卑鄙无耻，但他一定不屑于说谎，他说人家是自愿的，九成九便是自愿的。 ……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太阳往西走，很快就要到五点钟。 “我去雏鹰幼儿园接小野放学，你离远点跟着。但凡有感应不到你，你死定了，这辈子也别想什么靓绝天下的一刀。”何应物站起身来往楼下走去。 “放心！”崔子瑜还是那般冷酷。 …… 雏鹰幼儿园门口，何应物接上姬小野，抱着她往姜府走去。 小家伙满脸不高兴：“今天来的不够早！” “那要怎么才算早？”何应物奇道，他今天来的其实不算晚。 “要第一个来接我！”姬小野很认真的说。 “为什么？第一个……有什么不同吗？” “没什么不同……可小小姐姐都是第一个来接我的……” 何应物当即做出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这样啊！没问题！那以后我第一个来接小野！” “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 小家伙马上兴高采烈起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看她这兴奋的样子，何应物觉得要给她双翅膀，她都能飞起来。 他们走啊，走啊，欢声笑语中穿过了四五条街道，何应物突然说：“来的时候我发现前面有个苍蝇馆子，人不少，味道不错，我们一起去吃吧？” “小小姐姐家有好多好吃的！”提到吃的，姬小野居然很没出息的咕咚一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咽了口口水。 “哇~~是吗？那小野还是想回小小姐姐家吃饭喽？” 不过姬小野摇摇头：“可小小姐姐家没有妈妈。妈妈在哪，我就在哪吃。” 何应物微愣：“你……好……嘿！放心好了，我们三个早晚会住一起！” 他在姜小小面前，总有些不知所措，表现的就像个初三或高三的学生，不过今天经过韩音离这一遭惊吓，经过左思情书这一通熏陶，何应物觉得他在感情方面成熟了一些，对于追姜小小这事，也多了些信心。 姬小野却叹口气：“早晚……早晚……妈妈你得加油啊！从昨天刚回来，小小姐姐的压力就很大了。” “什么压力？”何应物面容一肃。 “我也不知道，反正小小姐姐也不跟我说。不过我耳朵尖，听到一点点，应该是……小小姐姐要嫁人了。”姬小野说着说着有点心虚。 何应物身子一晃，就像被雷劈了一般。 无论从哪个渠道，都没听说姜小小订婚啊？ 怎么现在都要嫁人了？ 可显然，这事儿不可能追着小家伙问，他强自镇静下来，脸色却是掩不住的难看，他停下来，额头顶住小家伙的额头：“小野还听到什么了？” “就是有几个年纪大的，劝说要嫁给什么大家族之类，还有什么为了家族的利益，还有就是，小小姐姐很强硬的拒绝了，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到……不太妙。” 呼~~~ 长出一口气，何应物再没说话，默默地一直往前走，姬小野很乖，她小眼睛眨巴眨巴的，一点都没添乱。 如果姜小小真的被家族逼婚，何应物能怎么办？ 这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父母觉得孩子年纪大了的逼婚，姜小小还不到20岁吧？那应该是事关姜家前途命运的政治联姻。 而在所谓的“家族大局”面前，个人幸福是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 如果姜小小孤立无援，怎么办？ 如果姜小小真的要为了姜家家族的利益，注定要成为牺牲品，怎么办？ 就算他战力高强，无人能敌，又能怎么样？ 谁挡杀谁吗？ 可那样的话，他如何面对姜小小，姜小小又如何面对他？还能幸福吗？ 个人武力在政治联姻面前，竟然显得如此苍白。 …… 何应物越想心越乱，对于大家族之间的游戏，他摸不到一点门道。 只是在纷繁芜杂中，一个念头却是愈来愈清晰：他要保护她。 这个过程中，如果需要他成魔，他便成魔；如果需要他成神，他便成神；如果需要他对抗全世界，那便对抗全世界。 想当初，在中庭世界，龙冻强师伯曾经告诉他，修道不知情，修仙不问情，情之一字，本就是心魔根源，祸乱之始。 何应物突然笑了，他慢下脚步，抬头看天，就像看着另一个世界的师伯，低声喃喃：“师伯，那是你的道，不是我的道。我何应物的道……修仙者，并非修无情，而是修真情。情非魔道，情非祸乱，情之一字，心之所系，魔便魔，佛便佛，仙便仙，妖便妖，照见真我，方为大道。” 姬小野呆愣愣的看着他：“妈妈你在说什么？” 何应物笑笑，使劲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我在说，谁敢欺负你小小姐姐，就算天王老子我也要踢他屁股！” 看着何应物瞬间振作，姬小野还是有点懵：“有办法了？” “没办法。”何应物摇摇头，“不过在没办法的时候，就先陪我家小野好好吃顿饭。” 前面没几步就是小饭馆子，招牌“二人的家”已经被熏的漆黑，里面客满，街边还摆了四五个小桌子，塑料凳子也似乎满是油渍。 姬小野抬头看看：“妈妈你看，好搞笑啊！那他的兄弟是不是还有一人的家、三人的家！” 何应物哭笑不得，用力刮一下姬小野鼻头：“就你想的多！走，点菜去！” “等等！”姬小野突然严肃起来，她小手使劲扳住何应物肩膀，非常认真的吭哧了两声，终于还是问道：“你有钱吗？这地方我看不太好跑啊！” 何应物一下被噎住，居然有点脸红的感觉：“净瞎说！跑什么！我有钱！” “哦，那……那昨天要不是陆左思收留，不就要露宿街头了吗？”姬小野好奇心还挺强。 无奈之下，何应物咬牙摸出500，上下掂了掂：“你可真能操心！看见没，这就是今天的饭钱！” 小胖手闪电般掠过，啪的把钱紧紧握在手里：“点菜去！” 第十一章 哭泣的姬小野 二人的家菜单很简单，他们家只做烤鱼，各式口味的烤鱼，所谓一招鲜吃遍天，店主常年浸淫于此，烤鱼味道极好，生意火爆。 因此所谓点菜，也不过是选口味、选配菜而已。 姬小野做主，烤鱼选了鲜青椒麻辣口味，配菜选了藕、木耳、香芹、青笋、金针菇、胡萝卜、土豆，凉菜只要了一个老醋菠菜花生。 点好之后，接下来就是等待了，烤鱼的制作自然要慢一些。 何应物有些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和姬小野聊着。 小家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不回家吃饭，还没跟小小姐姐说！上一次刚被拐跑过，会不会吓到小小姐姐？如果吓到小小姐姐……你惨了！我跟你说你惨了！” 何应物一惊，这一点他确实疏忽了！他惨不惨的倒在其次，主要如果让姜小小着急上火，他可是心疼的紧！ “那你乖乖在这等一下，我去告诉你小小姐姐一声，很快就回来！”他说。 “不行！你把小萝莉自己放在这，出不出事你都惨了。” “那我俩一块赶紧回去说一声……” “还没吃呢就逃单啊！”姬小野抢声说道。 何应物气乐了：“逃什么逃，我们是先……” 可他突然眼前一亮，讲话声戛然而止，他放松的坐回到板凳上，夹了一颗花生，吃的很香。 他嘴唇微动，类似千里传音，告诉五十米开外默默跟着的崔子瑜：“去姜府，告诉姜小小一声，就说姬小野在二人的家店里吃鱼，你懂的。” 感应中，崔子瑜默默走开了。 姬小野只看到何应物吃花生，什么都没听到。 只是看何应物放松下来，不急不躁，她很奇怪：“你怎么不急了？” “搞定了，自然不急！放心好了，我们慢慢吃，没关系。”何应物笑笑，幸好有崔子瑜在，不然还真的有点麻烦。 虽然崔子瑜这家伙不太让人放心，不过传个话之类的应该问题不大，要说这家伙发狂闯出什么祸端，目前来看几率也很低，像他这种一根筋的人，全部身心几乎都投入要悟出“靓绝天下的一刀”中，所以没有极大的外界刺激，他便不会发狂。 可这里安静怡然，能有什么极大的刺激？ 看何应物如此自信，姬小野自然放心，她不再追问，只把五枚大额硬币拿到手里，擦的铮亮，一看就是个小财迷。 “妈妈这是饭钱吗？”她心不在焉的问道。 “对。” “这次的还是下次的？” 何应物无奈笑着摇摇头，就差明说要把这500扣下了！ “你要钱干什么？”他问。 “买车。” 何应物吓一跳：“你可别！就你这驾驶技术，不行！荒野上还凑合，反正没人，最多把车开翻，凤凰城可哪哪都是人，纯粹马路杀手！” 姬小野白了他一眼：“我就说俩字！你看你说这一堆！” “还不是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姬小野小大人般叹口气，“我又不骑，主要买来是让妈妈接送我上学的。再说自行车能出什么事，还能把人撞飞吗？” 何应物一阵无语……自行车…… 他上下打量打量小家伙，不是不想骑，是腿还不够长吧！ …… “来啦~~客人久等！” 鲜青椒麻辣烤鱼上了，一条鱼被剖成两半，烤的黑中带黄，趴在长方形金属铁盒里。 铁盒里满都是油亮亮的麻椒、辣椒段，大批的葱、姜片、蒜瓣混杂其中，红油浸渍下，它们包围、覆盖着烤鱼，热气腾腾中，四周还在咕嘟咕嘟冒着微小气泡，引动烤鱼微微震动，裸露在外面的一点点鱼肉已是焦黄，分外诱人。 “好香！”姬小野口水大流，闪电般便要下筷。 啪！ 她的筷子被何应物的筷子夹住了：“吃饭之前要干什么？” “……洗手。” “那快去。” 小家伙噘着嘴走开了，小馆子的后厨就能洗手。 何应物趁机开始大吃特吃。 等姬小野一阵风回来，小半条鱼已经下去了！ “来来来！快吃快吃！好香啊！”何应物拿着筷子对烤鱼指指点点，满嘴流油。 姬小野只呆了一瞬，她小辫腾地竖起冲天，潜力被激发，瞬移般坐下，筷子在她手下犹如突然觉醒了灵魂，灵活迅捷的简直是筷子中的能力者。 她恶狠狠的盯着何应物，一句话不说，毕竟还是吃更重要。 ……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没一两分钟，他们都停了下来，铁盘里再能找到一丝鱼肉和一块配菜，算老板输。 “饱了吗？”何应物擦擦嘴问道。 “没有！”姬小野言简意赅，小辫仍是颤巍巍的要刺破苍穹，“你怎么不去洗手！！！” “我是大人。” “你是坏人！我还要吃！你还有钱吗？” “……有。” “老板！再来一份！跟刚才一样一样的！” 老板屁颠屁颠跑过来，小孩子讲话自然不好使，他看向何应物。 “不用看他！我做主！”姬小野霸气的很，气的呼哧呼哧的。 “对，她做主。”何应物笑笑对老板说。 …… 接下来，何应物悠然自得，姬小野咬牙切齿。 “怎么想到买自行车的？我看我们走走路也不错啊！”何应物主动试图打破紧张的气氛。 没想到姬小野更来气了，她啪的一声把视若珍宝的五个大额硬币摔在油亮的桌子上：“还怎么想到，你要有钱买车，我至于要买自行车吗！？” 这下何应物被噎的吭哧一声，暗暗后悔又起了这个话题：“我……我有钱。” 他强撑着嘟囔一句。 “有钱……有个屁！”姬小野低下头，小胖手使劲来回搓着，“要不是心疼你每天要走那么远的路，我才不买自行车呢！之前吧……菜，老是被人跟兔子似得追着跑，那时候跑就算了，毕竟是为了活命……可现在没人追杀了，还得要走这么多路……” “没事儿，我又不累。”看小家伙这么认真，何应物苦笑道。 “累不累你知道！还得抱着我。我吧……又懒，又不想自己走路……我还觉得懒着挺舒服的，我又不想改……” “你……你改不改都行。” “反正我就是不改！所以呀，买不了车，我就得操心买自行车。我还这么小，就得操心这么多事！你不帮我就算了……我吃个饭……你还得抢我的……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姬小野越说越委屈，居然开始抹泪！ 何应物哭笑不得，正要安慰几句，猛然间神色一凝！ 第十二章 狐假虎威 看姬小野说着说着都哭了，何应物哭笑不得刚想安慰几句，猛然间，长街远处一股针刺般的凛然杀意毫不掩饰席卷而来！ 何应物面色一寒，什么人如此嚣张？ 来人速度极快，刹那间已出现在何应物视线内！ 嗯？！！ 一头汗，何应物秒怂。 是姜小小…… 远处的姜小小显然也是一愣，杀意散去，却是一丝恼怒浮上眉梢。 她一阵风来到桌前，皱眉看着何应物。 “你来啦~~”何应物尽量表现的如沐春风，微笑着打招呼。 当啷！ 一把匕首摔在桌上，匕首上刺着一张纸。 “这是什么意思？”姜小小似乎又恼又气。 何应物狐疑的拿起匕首，展开纸张，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姬小野在二人的家店里吃鱼，你懂的。 何应物先是微愣、冒汗，然后是咬牙切齿！ 这个崔子瑜……脑袋有问题吧！ 何应物的原话是“去姜府，告诉姜小小一声，就说姬小野在二人的家店里吃鱼，你懂的。” 崔子瑜倒是实在，一个字不差的写了下来。 可他就算不去当面传话，也别搞什么匕首传书啊！这冷不丁飞来把匕首，当的钉在窗户上，还“你懂的”……多吓人！ 怪不得姜小小最开始杀意凛然，只见匕首不见人，她当然认为又有人对姬小野下手了。 “我的错我的错！”何应物赶紧承认错误，“我就是想和小野一块吃个饭，然后这个传书的家伙把你吓到了，对不起！” 姜小小叹口气，嗔怪的看他一眼，拉个小板凳坐在姬小野旁边：“怎么了小野？怎么哭了？” 姬小野委屈的看过来，不说话，她只是满脸凄苦，应该还沉浸在“我怎么这么命苦”的悲伤中。 姜小小抬头盯着何应物：“你怎么她了？” “我……什么都没做。”何应物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她怎么哭了？” “就是……说着说着……她就把自己说哭了……应该是感动的吧！也是看我接送她上下学这么辛苦……”何应物努力做出合理解释。 “不是！是他没钱。”姬小野突然说。 何应物腾地一下满脸通红：“小孩子乱说话！我有钱！” 姜小小却是微愣：“你需要钱？哦，对了，租房……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先拿给你，不着急还。” 何应物连连摇头：“不用不用！这些都是小问题，已经解决了！” “真的不用？” “真的不用。” 姜小小笑了，她理了理头发，像是在回忆什么：“小时候，我家里有很多闲书，我还挺喜欢看一种叫武侠类的书籍。里面的大侠啊，我就想，他们闯荡江湖，又不工作，哪里来的钱呢？我突然觉得你和他们有点像，就是……战力很强，但是人家不工作，就莫名其妙有花不完的钱，你不工作，就…没有钱。” 何应物听得云里雾里，有点紧张的说：“是啊，书里都是骗……艺术加工过的。” “所以说啊，他们是虚构的，你是真实的。”姜小小说。 “嗯……是真实，不吃饭就饿肚子，很真实。”听不懂姜小小在什么，他只能顺着话头接。 …… 说话间，老板又上了一份烤鱼。 “你把小野弄哭了，要罚你，晚上不能吃饭。刚好我也还饿着，你那一份我就帮你吃了，所以你只能看着，你说呢？”姜小小也不见外拿了一双筷子，在面前摆上一个盘子，看向何应物说道。 “我同意！我同意！” 何应物说着把小板凳往后移了移，端端正正的坐好，笑笑：“我就看着你们吃。” 烤鱼来了，姬小野哪里还有时间抹泪，她眼睛睁大，看着热腾腾的烤鱼流口水。 “开动了！”姜小小看着姬小野笑笑。 奇诡的是，姬小野这次居然斯斯文文的用筷子，一块鱼肉一块配料，先把自己眼前的小盘子放的满满的。 “是这样的餐桌礼仪吗？”小家伙问道。 “是这样！差不多！”姜小小笑的很开心，她眼前也夹满了一小盘。 显然，平时在家吃饭的时候，她是不允许姬小野狼吞虎咽的。 姬小野低着头，香气不断钻进鼻孔，刺激她食欲大开，筷子点到鱼肉上，她小眼神偷偷看了看正襟危坐的何应物，咬牙暗叹一口气，轻轻把盘子推向何应物。 “给你吃这……” 可就在她刚把盘子推出一半的时候，她视野里居然出现另一只盘子往何应物方向送。 “毕竟是吃你……” 她们的说话声都戛然而止。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直愣愣盯着对方，然后默默的都把盘子收了回来。 小家伙小心思急转，毕竟是吃你的晚饭，所以这一盘给你吃，是这意思吧！既然有小小姐姐送食物，傻了自己才要再送！ 可……为什么跟自己一样，小小姐姐又把盘子抽了回去？ 抽回去就算了，小小姐姐怎么还吃上了呢？ 吃上了……那就意味着如果要给何应物吃的，只有她眼前的一小盘？ 姬小野满脸黑，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把吃的送出去，这对她来说可是个艰难的决定，见到姜小小送盘子，她大大的松一口气以为自己的盘子保住了，没想到…… 小胖手悄悄的伸出去，抓住姜小小面前的盘子边，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缓缓放到了何应物面前。 “给你吃。”她说。 “我……我吃过了！”姜小小嘴唇上带着淡淡油花，愕然说道。 “他巴不得！”姬小野很凶的瞪了何应物一眼。 何应物……都不敢动，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小野！”姜小小嗔怪的看着小家伙，正要说什么，却见姬小野颤巍巍把她面前的一满盘子端到姜小小面前。 “这个给小小姐姐吃。” 说话间，姬小野一副无奈的样子，小胖手拿起刚刚何应物用过的盘子，把食物残渣拨到桌角，筷子啪的一声点到盘子上，突然一笑：“开动了！” “我用过的！”何应物也很诧异，他终于说了一句。 “我又不嫌你脏！”姬小野凶的很。 …… 接下来，他们桌上安静了许多，姬小野终于可以全身心的对付食物了，姜小小低着头，吃的很斯文，但是不得不说速度很快！ 何应物有点心虚的端起盘子，拿起筷子，看没人盯着他，这才一口口的吃起来。 嗯……比刚才那条烤鱼好吃多了！ 唯一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他的“地位”好像有点不匹配他的身份。 或者更严峻的现实问题是：他的地位呢？他有地位吗？ 姜小小就算了，姬小野这家伙也敢吼他了？ 什么时候养成的这坏毛病！ 仗着在姜小小面前，狐假虎威！ 以后是不是会多个通用的说辞：你狐假虎威的样子，像极了姬小野…… 第十三章 红色玫瑰（月中求票） 偷眼看到何应物眼里闪烁的光芒，姬小野低下头假装继续吃的欢快。 “小小姐姐，我刚才和妈妈说话声音大了点，是不是不太好啊？”她不和何应物说，却是看向姜小小说道。 “啊？什么时候？”姜小小奇道。 何应物当即心里一沉！ 这只能说明在姜小小看来，刚才一切语气语调都在正常范围内。 “就是我说……我不嫌他脏啊之类的。”姬小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就是越来越委屈。 “哦，那个呀……没关系吧！我理解……嗯……那种稍稍有点尴尬的气氛下，那么说话可能是缓解气氛的……”姜小小倒是不怎么避讳，尴尬就是尴尬。 “那妈妈会不会怪我啊？”姬小野又问。 按道理她应该看何应物的，可她眼巴巴看的还是姜小小。 姜小小噗嗤一笑：“问我？我怎么知道。应该……不会吧！诶，会吗？” 她说着扭头看向何应物。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我觉得小野都……做的很好。”何应物连连点头表态。 姬小野明显松了口气。 何应物郁闷的牙根痒痒，这小家伙越来越弄不住了…… …… 吃完饭，买完单，何应物从老板那拿了个塑料袋，本想给龙飘荡他们打包点汁水拌饭吃的，还好最后关头忍住了。 他们一起沿着街边慢慢往回走。 这还是何应物第一次和姜小小离的这么近，如果没有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的姬小野，那可就算是二人世界了。 何应物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姬小野跟在后面，满脸无奈，小胖手不停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直在嘟囔：“抱抱……走不动了……抱抱……哎呀累死我了……抱抱……” 无赖的很。 何应物终于给手找了个地方：插在兜里。 他以自认为最优雅的姿势走着，说道：“这小家伙，太懒了。” “是啊，有点懒！早上都不起的，喊好几次。”姜小小笑笑。 “有本事别拿我当话题啊……抱抱……吃饱了累死了……”姬小野有气无力的话语声像是背景音。 “味道怎么样？”何应物抿抿嘴唇说道。 “还不错！真的很不错，很久没有吃的这么放……开心了。”姜小小深吸一口气，随意束起的马尾像是跃动的精灵。 她笑的很好看，在夜色降临中，这笑容暖到何应物心里，暖到他心疼。 也许是错觉吧，他从这笑容里似乎看到了一丝丝无奈、一丝丝疲惫。 “姜家的饭，吃的久了……不太好吃吧？”何应物沉吟着说。 他说的自然是千里香和紫蔓罗的事。 只不过这种事他不知道说的轻些、重些，到什么程度为好，所以他只能先隐晦的提一提。 姜小小微愣，她停下来，眼睛里闪着光，歪着头看着何应物：“什么意思？太香了？” “嗯！千里香。”何应物说。 闻言，姜小小突然笑了，她不再说话，只是摇摇头继续走，她抬着头看向天空，长长的出一口气。 “我知道凤凰城好多味道不错的馆子，你时间方便的话，带你去吃？”何应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说道。 “明天？”姜小小饶有趣味的看过来。 “不！”何应物认真盯着姜小小，“从明天开始，每一天。” 姜小小怔住了。 这时候背景音突然放大，姬小野咕咚一下，好大声咽了口口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带上我……累死我了……抱抱……” 这么美好关键的时刻，何应物真想把她嘴巴堵上！ “每一天？你确定？” “嗯！确定！我知道凤凰城所有好吃的大馆子、苍蝇馆子，就算吃一年都不带重样的！”何应物信誓旦旦。 “我不信！”姜小小总算放松下来，笑着摇头，“你来凤凰城才多长时间！不可能！” “那……试几次就知道了！”何应物还挺倔强。 他的话里当然有夸张吹牛的成分，不过何应物相信他能做到。 “对对！试一试嘛！试一试，你试不了吃亏，你试不了上当，我也跟着呀……”姬小野显然比谁都积极。 可姜小小还是摇摇头：“很麻烦的，你不懂。” 不懂？ 不懂什么？ 猛然间，似乎一道闪电从心中划过，何应物眼前一亮！ 他紧走两步赶到姜小小面前，随着姜小小的节奏倒退着走：“我知道了！你是说，谁和你过从甚密，谁就死得快！” 话糙理不糙，姜小小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猜对了！ 何应物一下变得兴奋：“这点你不用担心！在这片末日世界，能搞死我的人，大概还没出生！” 说话间，他右手伸出如鹰爪，停在他和姜小小视线中间！ 心意一动，他激活态全开，五指向上，指尖如精灵般律动！ 一片红色尾痕突兀浮现，犹如天之伤。 而令人讶然的是，何应物指尖律动，红痕聚集、分离、有高有低、有疏有密，眨眼之间，一朵红痕构成的红色玫瑰缓缓浮现！ 何应物五指并拢向下一划，一道粗粗的尾痕构成玫瑰之茎！ 如真似幻，浮空的天之痕，红色玫瑰。 何应物兴奋的头脑发晕，他无比佩服自己灵机一动的这个做法！ 实在是太有创意了！ 只是……姜小小身体紧绷，一动不动，她瞳孔紧缩，俏脸上不知何时已是一片肃杀，就像是一只面对毒蛇的青蛙！ 何应物这才注意到姜小小的神情，他悚然一惊，旋即恍然。 姜小小生死相搏的经验多丰富，对于危险，她几乎具有天生的敏锐感知。 何应物的红色尾痕当然不针对姜小小，可红痕具有的逆天破坏性，还是深深震撼了姜小小。 对她来说，那是客观存在的威胁！ 何应物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右手掠过，啪的一声把红色玫瑰握在手中，红痕消弭，像是从没出现在这个世界。 “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何应物有点讪讪的说。 姜小小轻吸一口气，终于缓缓放松下来，她什么都没说，绕过何应物便继续往前走。 何应物有点呆住。 姬小野有气无力的背景音又变了：“累死我了……不上的话就来抱我啊！可累死我了……” 看着这么没出息的姬小野，何应物牙根都痒痒。 他疾走两步，来到姜小小身侧：“那明天……” “你不要说了，再说我要讨厌你了。”姜小小突然扭头截过他的话，一脸认真。 “哦……”何应物无手无措的耸耸肩，眼神里全是慌张。 而在懊恼和丢了心一般的失落中，何应物突然感应到几百米的高空上，似乎温度骤然降低。 有雪？ 不对，雨夹雪！ 心意一动，他轻轻低头，千里传音：“崔子瑜！去找把伞！两分钟之内回来！这回要是再办砸了，我拆你的骨头做伞架！” 第十四章 人、伞、雨雪 感应中，崔子瑜闪电般消失了。 想当初，这家伙出场的气势多绚丽，毫不夸张的说绝对是王者级别的登场方式，可他登场后就一直挨打……挨打……挨打……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他的挨打生涯还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到他们之间的故事结束，除非，他真的能悟出想象中那靓绝天下的一刀 有点实力，但没有威胁。这是何应物对崔子瑜的评价。 从目前来看，交代这家伙办的事情，他起码还是比较认真对待的。 …… 黑夜降临。 街边的银杏树还小，大概每隔十数米便栽种一棵，更远的距离间隔上耸立着白色的高高路灯，路灯没有亮，在末日世界，资源毕竟匮乏。 不过任谁都看的出来，在对凤凰城的建设和管理上，人们用尽了每一丝力气去追忆文明。 客观来说，相对于其他小城市或者大城市，凤凰城的治安好的不像话，和荒野相比的话，更是两个世界。 呼~~两个世界…… 何应物落后姜小小半步，无言的走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算不得多，他们的嘈杂声、姬小野赖赖唧唧的哼哼声、走路轻微的沙沙声，竟然让一切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按照何应物之前的理解，没话说当然意味着尴尬，可现在不说话的沉默，却分明是令人心安的默契。 原来，两个人的空间，不一定非要靠说话声来填满。 何应物突然觉得，他似乎越来越懂“爱情”了。 修仙者眼中的爱情…… …… 一片静谧安详中，从天而降的雨夹雪更近了。 300米…… 200米…… 100米…… 50米…… 30米…… 远处，传来一阵劲风的震动，是崔子瑜赶回来了。 何应物疾行两步，飘然转身面对姜小小，他右手平伸，手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 “嗯……”何应物沉吟着，左手指指天。 “嗯？”姜小小小嘴抿起，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啪！ 路灯亮了…… 抬头看看昏黄的路灯，姜小小摇摇头：“你好无聊。” 何应物愣了，有点想冒汗：“不是这个。” 说话间，一阵呼啸声来，何应物平举的右手动也没动，只是五指一握，啪！ 握住疾驰而来的一把伞。 淡青色的油纸伞…… 何应物笑笑，伞在手里挽几个花，嘭的一声撑开，身子一旋，离姜小小更近了些，罩住两个人：“是这个。” 话音未落，头顶伞面上传来细碎的雨滴声，紧接着，是随雨落下的小雪。 姜小小微愣，嘴角似乎露出一丝笑意：“你真无聊！” “哦。”何应物耸耸肩。 “哇哇哇，下雨了！下雪了！我……我的伞呢？我的伞呢？！！”姬小野有点愣、有点慌、有点气愤、有点无奈。 “哦。”何应物手一抖，从二人的家老板那里拿的塑料袋出现在手中，往后递给小野，“套头上。” 不光天是黑的，姬小野的脸也是黑的。 …… 凤凰城街边，自然而然的便出现这静谧一幕，青色油纸伞下，昏黄路灯中，两个身影一挺拔、一玉立，共同遮雪挡雨前行。 他们身后，跌跌撞撞紧紧跟着一个小娃娃，她头上套着塑料袋，一只小胖手抓住袋子，防止袋子被吹跑了，另一只手小胖手还得忙里偷闲的摸肚子，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她的絮叨：“……累死了……吃饱了很乏的……塑料袋……我是不是亲生的啊……有点闷啊……怎么还看不清了……” 雨雪似乎把路上行人一下子全都赶跑，只有他们三个缓缓前行，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雨滴声、走路的沙沙声、稚嫩的嘟囔声，更让他们的心越来越静。 凤凰城之所以说文明，不仅仅在于外表的绿化、道路、指示牌、大楼，也不仅仅在于繁荣的餐饮业、商业、制造业，还在于这里的雨水已经完全不含辐射，就像是人类最美好的年代那般。 …… 到转角了，按方向来说，应该是一个姜府往左，一个陆左思家往右。 何应物决定还是不送了。 他现在理解，在爱情的关系里面，双方应该基本平等，他不能低到尘埃里，然后试图开出最美的花，这样的几率太低了。 他应该更潇洒些、更自然些、更自信些。 而最自然的选择，应该是适当表示关心，然后……不强求。 “我送你们回去吧？”他说。 “不用了，前面就是，也很近了。伞给你。”姜小小说着把油纸伞往前一递。 何应物轻轻推回去：“你们两个人，我就一个，男的，怎么都好说。找时间我去拿，放心好了，这东西不可能送你。” 当然，试图谈恋爱的两个人，没有送伞的。 “那好……嗯……我明天……早饭自己做，中午的话，你说去哪吃？我们是在餐馆集合，还是你过来？”姜小小突然轻咬嘴唇。 何应物愣了，一种不知道什么的情绪轰然而来，冲的他脑袋晕晕的！ 这是答应一块吃饭了？！ 巨大的喜悦中，他想控制脸部的肌肉，让自己自然些、冷静些，可奇诡的是，他怎么都控制不了。 何应物觉得他一定笑得像个傻子，于是他连忙把嘴捂住：“明天中午我过来！你等我！” “你捂嘴干什么？”姜小小似乎想笑。 “我猜……我笑的样子一定很丑。”他说。 “嗯！你是对的，捂嘴也掩不住。”姜小小开始笑。 何应物像被噎住，紧捏着嘴巴，无奈的笑。 完蛋了……越笑越控制不住。 一直笑到眼泪要出来，他们才渐渐正常起来。 很奇怪，这一通没道理的傻笑下来，何应物觉得自己似乎抛去了某些看不到的负担，整个人轻松自然了很多。 而姜小小隐藏的悲哀和沉重，也似乎终于变淡了些。 ……只有姬小野没有笑。 不光没有笑，她还咬牙切齿，脸黑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仔细听，他的嘟囔声就没断：“笑！傻死了……笑吧笑吧……当我不存在啊……哼……当我不存在啊……” “明~天~早~上~送~我~上~学！”姬小野终于发飙了，大声叫道。 “好好好！我一定早早来接你，送你上学。”何应物终于看了看小家伙，“呀，这么多雾气，你看的到啊？” “看到什么啊！这戴上这玩意儿就跟白内障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姬小野很是气愤。 “你呼吸弄的袋子里都是雾气，肯定看不清啊！扣两个窟窿就好了。” 说话间，何应物帮姬小野在袋子上扣了三个窟窿，露出小家伙的两只眼睛、一个嘴巴。 “看，现在看清了吧！也清爽多了吧！”何应物拍拍手说道。 姬小野非常气愤：“没有危险的时候，你最危险！” “好好！我危险！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何应物笑笑。 “给你！”姬小野狠狠的把塑料袋扔给何应物，转身拉起姜小小的手，“小小姐姐我们走。” “明天中午见！”何应物笑笑，对姜小小挥挥手。 姜小小也笑笑，微微点头，便拉着小家伙走了。 油纸伞下，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分外美好。 雨雪还在下，何应物深吸一口气，清凉的空气冲进肺里，舒爽而又惬意。 真是充实又有意义的一天！ 他随手把塑料袋套上，嗯……是有点闷。 第十五章 美食地图 雨雪还在下，何应物一直站在原地，套着塑料袋，直到再也看不见姜小小和姬小野的身影。 他回头看向街角，嗯？崔子瑜……打了把伞？ …… 何应物人化轻烟，打着从崔子瑜手里抢过的黑色大伞，鬼魅般远远缀在姜小小身后。 虽然凡事不能太强求，不能上赶着送人回家，可暗中护送还是可以的，既不尴尬，也得以安心。 距离很远，但架不住何应物听力好，前面的聊天声不时飘忽传来。 “小小姐姐我好累……”姬小野仍然是賴赖唧唧的。 “小野自己走，不能太懒，可真是有点胖了。”姜小小拉着小家伙的手，走的不快。 “哎呀……都怪那两条鱼……”姬小野痛苦的哼唧。 …… “小小姐姐，刚才是妈妈占了我的位置吧？本来应该是我和小小姐姐在伞下走的，对不对？”姬小野似乎眼巴巴的说。 “对！对！你说什么都对。”姜小小无奈的笑笑。 “那小小姐姐怎么不反抗？把他赶出去，把小野拉进来？那个塑料袋真不好使……可把我给闷坏了……” “伞是人家拿来的呢！还是要讲道理的吧！” “小小姐姐我跟你讲，千万不要和男人讲道理！越讲道理吧，他就越拿自己当回事儿，时间一长，惯出毛病可就麻烦了……” …… 何应物远远跟在后面，简直要吐血。 “小小姐姐，你觉得我妈妈怎么样？”姬小野突然问。 “还不错吧，人挺好的我觉得。”姜小小很自然地说道。 “不是！我问的可不是这种泛泛的感觉，我问的是……心有没有扑通扑通跳……” “跳什么跳！小孩子闭嘴！”姜小小狠狠揉了揉姬小野脑袋。 “哦。” …… 走着走着，姬小野平平伸出小手，雨和雪将将要落到手上时，却像被无形的力场弹开，根本碰不到她小胖手。 “小小姐姐……你和妈妈，还有我，我们就算不用伞，雨滴也根本打不湿我们吧！可我们为什么还要用伞？” “下雨都要用伞的呀！应该还是……可以打湿的吧！”姜小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可能……是不是小小姐姐不需要伞，但是却需要妈妈为你打伞的这种感觉……唉……我也需要啊……他却给我个塑料袋……气死我了……” “你……你怎么这么多话！赶紧回家，洗洗睡了！”姜小小似乎嗔怒，又狠狠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终于弯腰抱起她来，快速向前走去。 “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的头发……” 姬小野显然开启了自顾自怜的话痨模式。 一直看着他们进了姜府，何应物才默默地转身离去。 …… 回到小楼，和主人陆左思、李砍刀打过招呼，何应物上二楼，看到龙飘荡已经回来，正在房里等他。 “房子的事怎么样？”何应物见面就问，这里毕竟有李砍刀在，住起来确实太不方便了。 “正要跟您汇报。”龙飘荡倒了一杯清水放在何应物面前，大概讲了下情况。 房子位于“大火烧不尽”小区，独栋小别墅，总共九个房间，房东的要价是6000一个月，被龙飘荡砍到3000一个月，一价全包，押一付三。 在他介绍的过程中，崔子瑜也紧随何应物来到二楼，门一关，组成了三人会议。 “那就是一次性给人家12000？”何应物问道。 “对！”龙飘荡点点头，看向崔子瑜，“中介那边死皮赖脸非要给的10000，你交给主人了吧？” “给了，钱在我这。”何应物接过话头，“再加上昨天陆左思借的3000，钱刚刚好够。不能……再便宜点了吗？” 龙飘荡笑笑：“让房东倒贴钱也能很简单办到，关键看您想怎么办了。房东是个普通商人，我也没透露自己是能力者，这个价格砍下来，全凭一张嘴。如果您允许动用武力的话，我们很简单就会变成富豪，随便想住哪都可以。” 何应物摇摇头：“那就这样吧！对你们，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别欺负普通人，不要凭能力者的身份压人，第二，挣的钱来路要正。最快什么时候入住？” “拎包入住，明天就行。”龙飘荡耸耸肩。 “那你明天一大早把这事办了！” “没问题。”龙飘荡点点头。 “崔子瑜……”何应物转身看着他，“你去办一件事，比较难，搞辆自行车，明天六点我要见到。” “没问题。”崔子瑜冷酷的点点头。 “说好了，不许偷、不许抢！”何应物单独交代一句。 崔子瑜有点愣住了，弄辆自行车很简单，不偷不抢就有点麻烦了，况且现在已经是雨夹雪的晚上：“天……都黑了。” 他有点迟疑。 “我不管这些，明天，六点，自行车，不偷，不抢！”何应物最后交代一遍。 无奈，崔子瑜很郁闷的答应下来。 …… 房子和自行车的事交代清楚，接下来便是重中之重的第三件事了。 “龙飘荡，明天房子的事情务必在八点之前搞定，之后你帮我做件事，做一份凤凰城的美食地图，有了栖身之地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放放，唯独这件事情，重要性第一，紧急性第一，而且不许出一丝纰漏。”何应物非常认真地说道。 龙飘荡一愣：“凤凰城的美食地图？” “对！不管是高档馆子、中档馆子、苍蝇馆子，只要好吃，你都帮我记录下来，地点、特色菜、评价、人气、就餐环境，综合做一个评价，形成一份地图。最主要是考虑口味，一定要好吃！”何应物仔细交代。 龙飘荡还是有点懵：“主人，您讲的这些我都懂，可我想不明白，这……吃的，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对我们以后在凤凰城扎根、发展、壮大，没有什么意……” 何应物摆手打断他：“这些不用你考虑！你一个小兵儿，考虑什么发展壮大这些战略层面的事情！那样的话你来当老大得了！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战略……是我考虑的！” “是是是！”龙飘荡连连点头，有点出汗。 不愧是主人，这高度可以。 “仔细听好，一个礼拜的短期目标，你把凤凰城好吃的馆子摸排一遍，做到心里有数，基本形成凤凰城美食现状的地图，中长期三到五个月的目标……”何应物说着眼睛微眯，突然问道：“你走南闯北的，各地好吃的见识过不少吧！” “那当然！这年头多的是冻死骨，不过我之前做生意，就算城市不大，也多有酒肉臭的地方，吃的美食确实不少。”龙飘荡老老实实的说。 “那就好！”何应物打个响指，“三五个月中长期目标，把你吃过的、听过的美食，现在城里没有的，都搬到凤凰城来！” 龙飘荡目瞪口呆，艰难的咽下“有病吧”三个字。 “想法真好！”他说。 </br> </br> 第十六章 钱的问题 何应物的想法并不容易实现，尤其在龙飘荡细致的问过什么叫“把好吃的都搬到凤凰城”来之后，龙飘荡更是一张苦瓜脸。6八6八6读6书，□≠o 按何应物的要求，各地特色美食要原汁原味的，像种子一般在凤凰城生根发芽，这包括了“手艺”的问题、食材的问题，而手艺背后就是“人”，所以当然涉及到人家愿不愿意来的问题。 在广袤的近乎无尽的神圣联盟、大地之怒大地上寻找舌尖上的美食，再把这些美食专家一个个的网罗来凤凰城，让人家开馆子？ 如果再要求不能动用武力，龙飘荡想死的心都有。 “这事很大，需要很多钱。”他嘴里发苦，找着理由。 “钱的问题我来解决。还有其他问题吗？”何应物很干脆。 “其他……三五个月，肯定弄不完。” “弄不完没关系，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总之，我要见到凤凰城美食的持续增长。” “那行！”龙飘荡无奈咬牙，“那我就奔着主人定的目标努力！” “好！另外还得记得，明天中午十一点之前，先给我找到两家，报给我。”何应物盯着龙飘荡说。 “行！那明天的两家，要求是大馆子，还是小馆子？” “有什么区别？”何应物眉头微皱。 “一个贵点，一个便宜点。” “那……”何应物摸摸兜，叹了口气，“先找小馆子吧！不过口味一定要保证！” “好。主人放心！” …… 钱的问题，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和姜小小吃饭需要钱、房租需要钱、自行车需要钱、买车需要钱、把天下美食搬来凤凰城更需要大笔大笔的钱…… 可钱从哪来？ 做猎人？ 做佣兵？ 何应物揉揉额头，难啊！ “崔子瑜！找钱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他突然说道。∟★八∟★八∟★读∟★书，2▲3o︾ 看会议开完，崔子瑜本来站起身来就要去搞自行车，闻言却是一愣：“认真的？” “认真的。” “还是要求不能偷、不能抢、不能欺负普通人、不能凭借能力做任何有悖于人伦天理的事情？” “对！” “我……”崔子瑜脸色凄苦通红，转身恨恨的拿了个盆，头也不回的走了。 …… 第二天一大早，崔子瑜还真的搞来了一辆自行车。 不能偷不能抢，他的选择范围自然极窄，所以这辆自行车除了铃铛不响，其他哪都响，刹车还是脚刹。 “要不要借你道奇战斧？”看他实在有点可怜，正蹲在小花圃边刷牙的陆左思说道。 “不用！我觉得这也行。”何应物笑笑，脚一蹬地，自行车溜起来，他片腿上车，飞驰而去。 还挺快的。 …… 接上姬小野，小家伙早已忘了昨天的不愉快，看见自行车她眼睛发亮，哇哇哇的叫着：“这是我们的第一辆车！” 她噌的跳上车后座，敏捷的很，坐稳后她小短腿乱晃：“快走！快走！快走！” 何应物也被感染的心情舒畅：“好嘞！坐好啦！” 脚一蹬、车一溜、腿一抬，啪！ 把姬小野横扫了下去。 后来他们发现，小朋友还是坐在前面大扛上更安全些。 …… 送完姬小野上学，何应物回到小楼，把二楼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对陆左思和李砍刀表示感谢，并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住处，就不再叨扰了。 “那行，就不留你了！以后常来！”陆左思笑着说。 如果没有偷看过那些情书，只有榴莲夜印象的话，何应物一定以为陆左思是个悲惨的男人，可看过情书之后，他却笃定，陆左思是痴情的、幸运的和幸福的。 李砍刀外刚内柔，除了似乎有点点施虐的偏好，其他地方对陆左思是极好的。 况且，子非鱼，焉知陆左思是不是也享受其中。 无论如何，在末日世界，他们实在是一对让何应物羡慕的冤家眷侣。 “祝你们幸福。”何应物笑着，挥手告别。 “没落东西吧？不着急，再去看看。”李砍刀说。 她在朝霞中笑靥如花，真是个美好的人。 “哦，没有，不会。”何应物说着说着，却突然忍不住大笑，“我们三人，一个行李包都没有，见笑了见笑了！” 确实，何应物的好东西都收在储物袋，龙飘荡一身轻，崔子瑜的斩骨刀早在进凤凰城之前就被扔了，说是“手中无刀，才能悟出刀的至高境界。” 以任何标准来看，他们都算是落魄到家了。 陆左思笑着摇摇头：“以后缺什么，跟我说。” “没问题！”何应物挥挥手，骑上自行车，直奔大火烧不尽小区。 街角转弯的时候，何应物回头还看到人家两口子在望着他。 陆左思绝对是个人物，没有家族撑腰，以微末之身起家，年纪轻轻就成为荣耀圣堂少将，而李砍刀看起来也不简单，就在一楼侧厅，供着一把暗红色、刀口处处崩卷的血色砍刀，据说这就是她名字的由来。 刀的来历也颇具传奇色彩，说是她的爷爷是某个大刀营的战士，连番血战，一把砍刀杀出赫赫威名，再之后，人没了，刀还在，传说还在。 当然这都属于别人家的传说，和何应物的关系不大。 关于情书，还有一件事引起了何应物的兴趣，就是那天他使出吃奶的劲辨识出十几二十封情书后，他发现，体内竟然莫名其妙多了两个进化点。 后来他猜测，很有可能是他费力的辨认白纸上的凹痕字迹，在投入的辨析中，不知怎的就生成了进化点。 2个进化点虽然极少，但意义却重大，这颠覆了何应物的一贯认知，他之前一直认为，不打针的话，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生成进化点的。 看来不是。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韩音离。 对啊！韩音离本身归属于技术序列，应该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她的进化点是从哪里来的呢？ 打针当然是一方面，可她全部点数都是通过打针得来的吗？ 向韩音离这么骄傲的人，不太像会甘心于这种“有缺陷”的进化点获取方式。 胡思乱想中，何应物骑着咣当咣当的自行车到了租住小别墅，大火烧不尽小区，e栋3单元，三层小楼。 一层东边是配套的两间大大的车库，何应物把自行车推进去，怕人偷，还上了锁。 …… 龙飘荡很快赶过来送钥匙，租房事情完美搞定。 “中午的两家美食馆子别忘了！”何应物叮嘱道。 “没问题！马上去跑！”龙飘荡擦擦汗，转身就走。 “要不要把车借给你？”何应物突然喊道。 龙飘荡一顿：“不用了，我两条腿还快些。” 说完，他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很快消失在晨光中。 看他这积极的劲头就知道，显然，相对于打打杀杀来说，龙飘荡对人际交往、商业相关领域更加感兴趣。 打开房门，何应物漫无目的的在小别墅里四处转了转，选了一间朝阳的、最大的房间做卧室。 一下跃倒在床上，感受着软软如云端的床铺，何应物呆呆望着天花板，恋爱不是简单的请客吃饭，请客吃饭也并不能解决姜小小面临的问题，真想尽点力的话，他必须要找一个懂这些大家族游戏的人。11 </br> </br> 第十七章 我们不熟 龙飘荡算是个相当靠谱的人，十点半左右，他便将选好的两家苍蝇馆子告知了何应物，一家是芝麻胡同顶头的“好再来麻辣烫”，一家是建安街的“小猛生蚝八”。 据风评说这俩家口味都不错，而且一家麻辣烫，很是大众平民，量大管饱，一家是变异海鲜烧烤店，适合在晚上稍微尝尝鲜。 何应物喜滋滋的带姜小小去试了试。 中午的麻辣烫就没带姬小野了，她在雏鹰幼儿园，伙食也不错，因此这成了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的二人单独相处。 说实话何应物很紧张，但也似乎没他想象的那么紧张，起码从表现上来看，他算是基本克服心慌、词穷、脑子短路、大脑发晕等等毛病了。 二人世界里，何应物终于得以聊一些更深入些的话题。 “还合口味吗？”他问。 姜小小笑笑，似乎在追忆什么：“很早以前就有这家小店了，离家又不远，不过我从来没吃过。曾经我还一度想……我说了你别生气啊……我想谁要敢请我吃麻辣烫这种东西，不论男女，一律绝交。” 何应物一颤，狂暴野兔浆成的肉丸差点掉落：“不是吧！我不知道……” “没事啊！今天一尝，还真的不错！之前是我太先入为主了。”姜小小说。 “还是在一块吃的少，不知道你口味，我要用个小本本记下来，这家麻辣烫，十星的话，就以你的口味，几星？”何应物说这，魔术般拿出一支笔，一个小本子。 姜小小笑了：“六星吧！” “刚刚及格？”何应物有点想出汗。 “也不是，第一次吃嘛，就以它为基准，以后比它好吃的就是及格以上，不如它好吃的就是不及格。” “那可得多吃点，记住这种感觉。” “哈！就想骗我多吃！晚上再有好吃的就吃不动了。” …… 总的来说，他们的聊天很愉快，直到何应物问起姬小野被拐卖的相关事宜。 他知道，回到凤凰城之后，姜小小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已经快把这件事查个底儿掉了。 姜小小顿了顿：“乔安、乔全两兄弟已经没了，就在他们弄丢姬小野后的第三天。” “被人暗算的？” 姜小小抿抿嘴，没有正面回答：“他们是好人，也是很好的扈从。他们应该在死后保持荣誉，他们的家人也应该得到很好的保障。我羡慕那些……亲情是真正羁绊的人家。” 何应物默然，对于扈从来说，最大的荣誉莫过于追随主人战死沙场，而最大的污点，是背叛和自杀。 照此来看，乔家兄弟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不好说，而且既然提到亲情的羁绊，那很有可能是幕后主使以家人做威胁之类。 “很难饶恕以亲情做威胁的人。”何应物说。 “同意。”姜小小似乎有一丝疲惫。 “嗯……”何应物略一沉吟，“我来查吧！你也可以休息休息，我觉得这些对你来说，太累了，也太沉重了。” 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姜家的人，所以姜小小去查的话，累的是心，而且她极有可能会遇到进退两难的状况，想到这些，何应物就会心疼。 可姜小小缓慢而坚定的摇摇头：“小野是在我的监护期间被拐卖的，100%的责任在我，所以调查清楚真相，让主使者付出代价，是我的责任。我必须给小野一个交代，给你一个交代，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她越说越平静，但越来越表现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唉……我可以替你分担一些……” “不用！”姜小小摇摇头打断他，“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不用。如果你真对我好，就别硬要插手。在我的观念里，这是我的事情，如果有人替我做了，我会觉得……我很无能。我讨厌这种感觉。” 何应物微愣，没想到姜小小这么认真：“哦……我只是想帮点忙。” 姜小小笑了，她突然脸上阴霾尽去，放松的往椅子上一靠：“我倒是想，可惜，我们还没那么熟。对不起，我真不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没关系，应该是我唐突。”何应物苦笑。 “还有啊……”姜小小嘴角带着意义不明的笑意看过来，“这就是我，如果不喜欢，还是早点认清楚的好。” 不喜欢？ 不。 不存在不喜欢。 何应物喜欢的不得了，就是有点心疼。 接下来他又隐晦的问了些所谓姜家给姜小小的压力，可惜，因为“我们还没那么熟”，姜小小巧妙的避开了他的问题，只说还好还好。 而她越不说，何应物越心焦，毕竟，这样的话，所有压力不就等于让姜小小一个人扛了么？ 更让他不安的是，这说明他不具备解决姜小小面临困境的能力。 很有可能在姜小小看来，何应物发出善意，努力想要帮助她，已经是何应物能做到的极限了。 所以何应物着实有点郁闷，不过思来想去，他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帮上忙，面对这种困境，细数他的优点，似乎只剩下了一个：能打。 可能打有什么用？ 难不成还能把姜府那些“坏人”都给灭了…… 总的来说，这顿饭吃的不错，何应物的言谈举止自然了很多，两个人的心理距离也似乎拉近了些。 结账的时候有点小插曲，何应物要求他请客，姜小小要求平摊费用。 “凡是和女孩子吃饭，我从来没让女方掏过钱。”何应物认真的说。 不知道算不算是修仙者的大男子主义，何应物真心觉得饭钱应该他掏。 可姜小小没按套路出牌：“嗯？凡是~和女孩子吃饭？你约过多少女孩子吃饭？” “我……”何应物吓一激灵，旋即想到，他哪请过什么女孩子吃饭，“算上姬小野，你是第二个。” 姜小小噗哧笑了：“骗子！我才不信！不管你以前怎样，对我来说，我不想占任何人的便宜，所以要么平摊，要么这是你最后一次请客，你选吧！还有啊……” 她说着，眼神开始露出小小的狡黠：“这就是我，不喜欢的话，还是早发现早好。” 何应物脸有些发红，不过刚刚吃饭培养的自信和自然给了他据理力争的勇气，经过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他们最终约定：30以下何应物掏腰包，30以上，两个人均摊。 “我已经让过步喽！再不行的话，那晚饭我自己吃了。”姜小小说。 何应物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看何应物苦着脸，姜小小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些。 回姜府的路上，她的话也更多了些。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坚持要平摊费用？”她说。 “为什么要平摊费用？”何应物老老实实的问道。 第十八章 不怎么丑 听到何应物问她为什么要平摊费用，姜小小突然笑起来，大声说道：“因为我觉得你没钱啊！” 天气不错，凤凰城也真是繁华，正午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却也不少，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照射下来，走几步便是斑斑点点。 姜小小带笑的大声喊话吸引了不少人看过来，他们的目光先是落到美女身上，再落到何应物身上，最后大部分又落回到美女身上。 何应物腾地一下感觉到脸红，这感觉和修仙走火入魔的前兆类似。 “这么大声干嘛？”他幽怨的看着姜小小，低声说道。 “我乐意！”姜小小像精灵般跳了一步，直跳到何应物身侧，差点撞到他。 “好可惜。”何应物摇摇头说道。 “可惜什么？”姜小小奇道。 “可惜你没有撞到我，要不然我顺势倒下，你再扶我起来，我就不起来，啧啧……撞人的是姜家大小姐，那可是一大笔钱啊！” “哇，你搞笑啊！年纪轻轻的，我好心好意扶你，你却憋着劲讹我？” “对呀！我没钱嘛！”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 “穷病！”何应物抢先说。 “那我可要跟你保持距离了！”说话间，姜小小向后一跃，两只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婷婷玉立。 何应物心神一荡，脑子一热：“那我不讹你，你就不要保持距离了……” 说完他才惊觉，好大胆！ 姜小小微微愕然，旋即转身，自顾自往前走。 这…… 何应物头皮发紧，他紧走两步跟上：“生气了？” “跟谁？你？美的你。” “是我说错话了。”何应物主动承认错误。 “你谁啊？跟你很熟吗？”姜小小瞥了他一眼，仍旧气昂昂的向前走着。 “唉……不熟……不熟……”何应物唉声叹气，“就是因为不熟，所以这也不跟我说，那也不跟我说，就是因为不熟，所以才吃饭都要分摊，就是因为不熟，我才紧张的要死。唉……我都生了好多年了，怎么样才能熟起来啊！” 听着何应物的絮叨，姜小小突然停下来：“你……你紧张？紧张什么？” “不熟就紧张啊！” “你跟海神也不熟，见面紧张吗？” 何应物一愣，这个思路有点清奇：“嗯……不紧张。” “那你为什么见我就紧张呢？”姜小小微微蹙眉。 “我也不知……” “我长得凶吗？”姜小小突然说。 “不怎么凶！”何应物重重摇头。 “我长的丑吗？” “不怎么丑！”他近乎条件反射般说道。 “我像是洪水猛兽吗？” “不怎么像！” …… 接下来，是一瞬间的沉默，两个人好像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仔细想了想，才突然明白，“不丑”和“不怎么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 姜小小薄怒，脸色微红，咬牙切齿：“何应物，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何应物非常认真，只是脸色有点惨白，这要解释起来，可要费老劲了。 “你……”姜小小又气又恼，然后脸上表情慢慢浮上好多无奈。 她霍然转身，双手做大喇叭状放在嘴边，向着天空，闭了眼睛大声喊道：“何应物！你是不是呆！！！” 何应物！你是不是呆…… 应物！你是不是呆…… 物！你是不是呆…… 你是不是呆…… 是不是呆…… 不是呆…… 是呆…… 呆…… …… 四方有高楼，回声颇嘹亮，这下让路人围观的…… 吃饭吃的不错，只是吃饭之后的分手，让何应物心惊胆颤。 …… 晚上去“小猛生蚝八”吃饭，姬小野放学了自然要跟着，姜小小像是没事人一般时不时逗逗小家伙。 晚餐倒是很平淡，值得一提的有三件事。 第一是味道真的很好。 第二是他们吃的很多，结账的时候看看金额，俩人一对眼，再看看姬小野面前小山一样的生蚝壳，默默摇摇头，又点点头，彼此同意以后吃海鲜都不带姬小野出来。 第三是姜小小问了一个触及灵魂的问题，何应物答不出来。 她问：“生蚝烤熟了，还叫生蚝吗？” 何应物：“……” “我发现你是真呆！”这是当天姜小小留给何应物的最后一句话。 …… 回到大火烧不尽小区的独栋别墅，何应物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怔怔看着窗外的星星。 今天一天其实很不错，搬家了，吃饭了，买车了，两个人距离似乎更近了，但是他钱包瘪的很快，姜小小到底面临怎样的困境他还是不甚清楚。 要持续目前的生活，就要有经济来源，光凭崔子瑜用破盆要来的16块，必然无法支撑。 他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姜小小陷入困境，他想帮忙，而帮忙的前提条件是，他至少需要知道姜小小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可这丫头就不跟他说。 翻个身，何应物有点郁闷，终究还是他不够强，如果够强的话，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挣钱，了解并解决姜小小面临的困境，好头疼！ 一直到很晚，他才晕沉沉睡去。 第二天，何应物起的很早，他把龙飘荡和崔子瑜都给薅了起来，这事儿不能他一个人头疼。 “怎么赚钱”成了他们第一个核心议题。 崔子瑜保持了一贯的冷酷：“抢！” “抢~尼~！”何应物皱眉，不过他硬生生忍住了粗口。 “盗！” “滚！” 几番下来，何应物发现崔子瑜能够想到最文明的赚钱方式，是收保护费。 这自然不可行。 一直沉默不语的龙飘荡突然说：“主人，你的意思我明白，要走正道、赚大钱。做猎人、做佣兵，刀口舔血，挣得是小钱；偷对人，抢对人，有可能是大钱，但不是正道。基于这个前提的话，我想除了做大生意，没有其他途径。” 生意？商业？何应物自然不太懂。 “嗯，那你说说的你的想法。”何应物点点头。 龙飘荡苦笑起来：“我光有想法不顶用，这是在凤凰城，我们就根本做不起来大生意。” 何应物手一挥：“你就不想要做不起来的事！你先跟我说说，怎么样才能做起来？怎么样才能赚大钱？那些你认为做不到的，我们再想办法打通！” 龙飘荡微愣，他主人话不多，但很多时候都能说到点子上。 他常年做生意，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像何应物这种，还真的有点适合做领导。 “其实，钱的问题我们不是第一次讨论了，自从主人提出这个问题，我就当个事一直在考虑，想来想去，除了大生意，很难再有别的办法达到主人的预期。在末日世界，所谓大生意无非就分布在几个版块……” 龙飘荡开始侃侃而谈。 第十九章 业务版块 “先说人的生意。在末日世界，百废待兴，万物复苏，劳动力出现极大空缺，而有组织的能力者大军，是最好的劳动力供应。我们都知道，人力的价格在各地不同，神圣联盟虽也各地有异，但大部分城市的人力基本在20天的水平，大地之怒在5天，而守序梦魇，据我所见怕不会低于150天。如果我们能做劳动力贸易，从低价值地区召集或俘虏大批人力，送到高价值地区，很快就能积累起巨大财富。” “第二个，想赚普通大众的钱，可以介入餐饮及粮食版块。民以食为天，在大中小城市，是餐饮，而在广袤荒野、聚居地，以及城市中的中低阶层，则是粮食，能把餐饮和粮食握在手里，不出几年便会造出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第三个是赚生老病死的钱，也就是医药版块。医药版块的利润相当吓人，人一旦生病，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去治，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所以如果我们控制了医药的研发、生产、销售、供应、定价，那将很快又是一个商业帝国。” “第四个是能源版块。末日世界不会一直末日下去，退一万步来讲，即便一直末日倾颓，能源都是必须的。所以如果我们能控制能源，那便相当于控制了世界的命脉，财富收获自不必细说。” “第五个是妇女及儿童服务版块。这个版块看起来不大，实际却是一座宝藏。掌握了这两个，一个家庭收入的60%-70%，便会通过各种形式流进我们的腰包。” “第六个……”龙飘荡顿了顿，叹口气继续说道，“第六个是赚能力者的钱，是武器装备等重工版块。在末日世界，财富大部分积累在能力者手上，而提升实力的武器装备，无疑是能力者们的必备选项，如果在战争的加持下，重工版块更是不可限量。” “第七个，也是技术含量最高、利润最为丰厚的一个，便是以进化点药剂和能力配方药剂为代表的，高端研发、应用、生产版块。一旦掌握和控制了末日世界的进化点药剂和能力配方药剂，毫不夸张的说，所有人，但凡出得起价，都会削尖脑袋来给我们送钱，送大钱！” 说到这，龙飘荡停了下来，他看看何应物，耸耸肩：“能够满足主人要求的生意，飘荡理解，大概就是这七大版块。” 屋里一片寂静。 崔子瑜假装听懂了，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何应物应该是听懂了每一个字，但又好像没怎么太懂，比如如何操作之类。 “那个……挺好的啊！我觉得挺好！崔子瑜你觉得呢？”何应物有点懵的看向崔子瑜。 “我觉得挺好！飘荡考虑的比较全面，我就不补充了。”崔子瑜很镇定。 “那……那就算议定了呗！这事就敲锣打鼓搞起来，由龙飘荡负责！”何应物指了指龙飘荡。 显然，既然有了方向、有了想法，干就完了。 “我……我试试……”龙飘荡反而忧心忡忡的样子，“那咱们选哪个版块开始努力啊？” “选？不选啊！七大版块都做，都在我们的战略目标内，只不过近期受人力所限，我们先从其中一两个开始干。”何应物理所当然的说。 “都做？”龙飘荡脸都绿了。 何应物很奇怪：“有什么不行吗？” 龙飘荡苦笑起来：“主人，我之前最多算个倒卖水果、袜子、内裤、水产品、干粮的商贩，您想我为什么不进入刚才提到的这些领域？唉……像这些都属于大生意，老早就有大家族把持，我们很难有机会介入，所以我的想法是咱们先选一个版块，是一个！集中咱们的人力物力财力，争取能砸通关系，介入一点，分一杯羹，就很不错了……” 不过他越说声音越低，因为他看到何应物的眼神越来越凌厉。 “我说错话了……”龙飘荡开始冒汗。 “没有，你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好……比如崔家，神圣联盟理事会九巨头之一的崔家，家主崔安流雄才大略，崔家几乎把持了进化点药剂和能力配方药剂的全部生产、供应、定价，这也是崔家不二的巨额收入来源。您想啊，其他大家族都很难砸进去，凭咱们……有点困难啊！所以这第七大版块，可能得先放放。” “嗯，你继续。”何应物不置可否。 “……比如瀛家，神圣联盟理事会九巨头之一的瀛家，家主瀛有缺雄才大略，瀛家几乎把持了末日世界武器装备的全部生产、销售，赢高阳更是不世之材，人家的集团甚至更名为高阳重工，哪有第二户人家能进入这个领域。” “嗯，继续，我不说停你就继续。” “好嘞……比如李家，神圣联盟理事会九巨头之一的李家，家主李太一雄才大略，李家早已把持末日世界的粮食供应体系多年，我们想要介入，似乎只有附庸一途。” “嗯。” “比如姜家，神圣联盟理事会九巨头之一的姜家，家主姜东君雄才大略……” “你换个词！”何应物突然说，“雄才大略雄才大略，每一家都是雄才大略，听得都烦。” “哦……家主姜东君雄才……巨略，人家姜家在能源领域……虽然日益倾颓，但瘦死的骆驼比兔大，能源这一块又岂是我们能够染指的！从现实来看，意图插手能源领域的，无一例外都是理事会大佬家族。” “嗯。” “再比如……” …… 龙飘荡足足说了五分钟，才把他了解到的生意现状大概讲了一遍，基本的意思只有一个：各大家族充分竞争之下，经过血与火的洗礼，行业态势已是稳如泰山，行业壁垒怕是坚不可摧，所以他们想介入这些大版块，难度超乎想象。 何应物长长出了口气，却是看向崔子瑜：“你怎么看？” 崔子瑜保持了一贯的冷酷：“我听不懂，这些你还是交给龙飘荡吧！如果你需要砍人，我可以。不过小兵的活儿我不接，要砍，就砍那种能够磨练我靓绝天下一刀的对手。” 何应物笑笑，没理他，而是缓缓度步走到窗前，刺啦一声拉开窗帘。 此时，东方已经微微泛白。 “飘荡，你要记得，世间所有的秩序，都始于混乱，所有的臣服，都源于暴力。大到一个文明和另一个文明，小到你和我之间，无一例外。” 第二十章 小何音野龙集团 何应物说所有的秩序都始于混乱，所有的臣服都始于暴力，龙飘荡是不认同的。 “主人，我对您的崇敬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这可不是被打服的，是对您发自内心的尊敬……” “鬼扯！”何应物回身砸了他一拳，“无论如何，你记得，这些生意我们都要做！” 龙飘荡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难啊！” “当然难！不难我自己就做了，要你干什么？” 这本是发点牢骚的一句话，可龙飘荡闻言却是微愣，在他之前的世界里，所谓领导，都是全能的，都是不会犯错的！ 即便犯了错，也是下属的错。 但听何应物这意思……可不是一般型的领导。 “我……我来做？”龙飘荡确认说。 “当然！”何应物直勾勾盯着他，“论打架，你不行；论做生意，我不行。” 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涌上龙飘荡心头，长久以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主人的附庸，是主人身上不起眼的一个小挂件，没想到，何应物竟然如此看重他。 一个公平公正的评价，太具有激励意义了。 “主人，我一定尽力！”他紧咬牙关，重重点头。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办成。”何应物轻戳龙飘荡前胸，“生意上的事情，你放开手脚去做，我以武力给你兜底。” “主……主人，生意是有生意规矩的。”龙飘荡低声提醒道。 “我知道。商业帝国建立起来之后，我们会立规矩。在此之前，我们就是规矩。”何应物说。 显然，这番话传递了一个信息，何应物似乎下定决心打破现在的商业格局，通过打造新的商业帝国，建立新的规则。 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这事儿龙飘荡之前连想都不敢想。 “主人，这样的话，怕是和各大家族都会有冲突。” “拼！一定要拼！成了就成了，就算败了，又怎样？想想最坏的结果，我们一文不名的来到这里，最坏也就是一文不名悄悄的离开，谁还能有实力留下我们不成？” 对于保命，对于个人武力，何应物还是很有信心的，世间有几个殷破离。 龙飘荡终于点点头：“主人说得对！飘荡就死心塌地，追随主人做一番大事业！” 何应物笑了：“赚点钱而已，算什么大事业。” “可在飘荡眼里，建立商业帝国，就是最大的事业！” 龙飘荡的眼睛里闪着光，俨然一个被能力进化耽误的商人，看来商业，真是他的心之所向。 何应物暗暗感慨，他只是想赚点钱，可人家龙飘荡却是想做成一番事业，这境界追求便差的远了，以后，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做大股东，一应事务交给龙飘荡全权处理就好。 “主人，既然做事，总要有个招牌，我想……既然是各大版块，那便以集团化运作为好，您觉得……龙氏集团，这个名字怎么样？”龙飘荡小心翼翼的问道。 “龙氏集团……”何应物轻轻念了一遍，“好是好，就是……你把我放哪了？” 龙飘荡一愣：“属下疏忽！那就叫……何龙集团，您看如何？” “好是好……不过姬小野最好也放上，毕竟是女孩子，总要给她准备嫁妆的。”何应物若有所思。 “那……何野龙集团？” “……姜小小最好也放上，做不起来那另说，万一以后做大了，也算是一片心意。”何应物说。 “那……何野小龙集团？” “各大版块，有诸多需要科研打底的，要不，把韩音离也拉进来？” “那……何野小音龙集团？”龙飘荡当然要千方百计满足主人的要求。 “嗯……不好，我看不如就叫：小何音野龙集团。” “小何音，野龙集团？行，我觉得不错。” “小何音，野龙集团……”何应物念了两遍，“这么断句倒也行，不过写的时候，还是小何音野龙集团。” “主人说得对，写的时候还是小何音野龙集团。” 于是，在何应物来到末日世界的第二年冬天，小何音野龙集团成立了。 接下来他们又议定了目前的发力方向是餐饮版块，何应物负责方向把控，龙飘荡负责具体事项安排，崔子瑜负责跑腿。 至于打探姜小小面临的困境，龙飘荡和崔子瑜显然都不合适，聊来聊去没什么进展，何应物心烦便把他们打发走了。 天亮，简单洗漱过后，又到了送姬小野上学的时间了。 其实由姜小小去送要更方便，毕竟她有车，要快得多，不过显然，何应物想要多陪陪姬小野，姬小野也想多黏黏何应物，各方默认之下，便形成了这种非常不经济的接送方式。 可人家几个人就乐意。 ……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的推动着，龙飘荡的美食地图日趋完善，崔子瑜基本上圆满完成分配给他的工作，何应物定时接送姬小野，每天和姜小小一起吃饭，虽然他俩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至少也算其乐融融。 除了钱包。 何应物的钱包越发瘪了下去，瘪到他有点心慌。 …… 这一天，小别墅里来了两位意料之外的访客：余歌、战狂。 何应物又惊又喜：“你们终于回来了！” 他自然是担心余歌的，这家伙被阿娜木一行人往死里追，虽然性命无虞，但清白受到极大威胁，这一遭赶回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只是看余歌云淡风轻，看战狂时不时傻笑，他猜测最终的局面应该还好， “是啊！这下给我跑的，可算回来了。”余歌也不客气，一下把自己扔到舒服的沙发里，躺成了一滩泥。 “拜见主人！”战狂嘿嘿打着招呼。 “坐！飘荡和崔子瑜出去办事了，家里没别人。什么情况，跟我说说。”何应物倒了两杯清水，给这俩人一人一杯。 “还好，基本算是圆满解决。”余歌懒懒的说，“幸亏有毒皇，不然，可麻烦大了。” “你跑不过阿娜木？”何应物奇道。 按正常的实力对比来说，余歌在逃亡中应该是占明显优势的，毒皇是一个后手的保护措施，没想到真用上了。 何应物光听，就觉得浑身哪一紧，好险好险！ “我其实应该跑的过的！”余歌露出一丝懊恼，“可是发了痴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啊……” 几句话就勾起了何应物的兴趣，可该死的是余歌停了下来，不讲了。 “后来呢？”何应物忍不住问。 “后来？你还好意思问我后来？你怎么不先跟我说说之前是怎么回事？阿娜木怎么就揪住叫余歌的不放呢？”余歌这才发泄出一肚子闷气。 何应物开始冒汗，该来的总要来的。 “是我的错。”他说。 “为什么是我？我就想不通，为什么是我？”余歌显然郁闷的很。 “你的名字好！你看~~余歌~~，多么美好的名字，多么让人浮想联翩，我要说叫张狗蛋，显得多没档次。”何应物轻声解释。 “你……你还有理了？” “没理没理！我错了！我对不起朋友，对不起你，给你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实在不应该……”何应物赶紧一通道歉。 其实余歌着实有点郁闷，你说不原谅吧，他还能把何应物怎样？可要说原谅吧，又觉得对不起自己。 “行了，这事就先翻过去，不过先说好，我可没原谅你！”他说。 “好嘞！”何应物擦擦汗，“那上天入地无门……后来呢？” “后来，多亏了战狂啊！”余歌嘴角突然浮上一丝坏笑。 第二十一章 有多远走多远 何应物眼巴巴听着余歌讲故事，不过显然，余歌很有点掐头去尾、避重就轻，何应物想听到的情节，讲述里一概没有出现。 “她追，你逃，完了在危急时刻，阿娜木嘎嘣看上战狂了？”何应物万分不相信。 余歌点点头：“对！简单来说就是这么个事。” “骗鬼呢！人家死认准余歌，怎么就突然看上我们家战狂了？” “我也奇怪呢……”余歌状似非常疑惑，可就在他开口的同时，战狂也在说：“哎呀其实人家最开始没看上我……” “闭嘴！”余歌突然大喝，把战狂吓一跳。 “我严重怀疑你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你再好好想想，不要乱说话，这事关我的清白，也事关你后半生的幸福！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不够清楚吗？！圣王女婿！”余歌瞬间变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奇怪的是，战狂看起来对余歌言听计从，他当即闭嘴，还不住点头弯腰，一副认错懊恼的表情。 “多亏余歌大人妙计，我才能抱得美人归！此番前来，战狂是跟主人辞行的，我要和阿娜木回大地之怒，在那里我和美人成婚，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圣王驸马！还请主人批准。”战狂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何应物摇摇头，笑道：“圣王驸马？厉害厉害！你该去便去，我替你高兴。只是我们主仆一场，你能不能告诉我，人家是怎么接受你的追求的？” 谁都能看出来，当初是战狂屁颠屁颠追着阿娜木跑没影了，但阿娜木是怎么从对余歌心心念念，到最终选择了战狂，这实在是个吊人胃口的谜团。 果然，在不同的文明中，八卦的心都是相通的。 “这个可全靠余歌大人！”战狂当即说，“那天，余歌大人眼看要失……” 咳咳咳！咳咳咳！ 余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喝了口清水被呛到，他冷冷看着战狂，悄悄指了指嘴巴，大拇指又指了指外面。 被打断的战狂突然一愣，他旋即恍然，腰板挺直说道：“主人，事情过的有点久，我记不太清了。不过贱内阿娜木想必记得很清楚，她现在就在城外，您要很想知道来龙去脉，我叫她过来，她亲自跟您解释清楚，您看行吗？” 何应物暗暗打个哆嗦，只要别再见阿娜木，怎么都行，他摇摇头，情真意切的凛然说道：“不用！我也就是关心一下你，你记不清楚也就算了。祝你幸福。” 战狂感激的看看何应物，再看看余歌：“也祝你们幸福！没有我的主人，就没有我的今天，没有余歌大人，就没有我的阿娜木美人！所以你们两位，都是我的恩人，战狂在此谢过了！” 何应物很快把战狂撵走了，并再三叮嘱他，凤凰城没什么好待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快带上阿娜木，有多远走多远。 切记，切记，有多远走多远。 战狂喜滋滋的走了。 …… 直到战狂转弯，再也看不到身影，余歌和何应物才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他们对视一眼，还都撇了撇嘴。 “要没有战狂，我看你怎么收场！”余歌使劲摇头。 “那就只能牺牲你了。”何应物无奈的说。 “滚！” …… 两个人又互相挖苦了一通，何应物突然看到余歌脖颈间露出一件水绿色玉石吊坠，他伸手就去摸。 “这个很贵吧？”他说。 余歌吓一跳，没好气的说道：“贵！当然贵了！全凤凰城找不出几件。” “哇！那得卖多少钱？”何应物啧啧啧的摇头。 “怎么着都得这个数！”余歌说着，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天！两万啊！有钱人！” “两万？你有多少我收多少，行不？” “你真收我就真有！怕你还不知道吧，我是神仙！”何应物挺直腰杆。 “神仙？神经还差不多！” “真是神仙！不信我给你看看神通……” 何应物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余歌笑着摇摇头，却是踱步到门边：“神通不神通的我不知道，你缺钱倒是真的吧？” 何应物微愣，旋即拼命点头，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啊！你几乎光着就来到凤凰城，又没家族在你背后撑腰，可现在你住别墅，车库里还有辆自行车，负债了吧？缺钱了吧？”余歌调侃道。 “我需要……很多钱，很多很多钱。”何应物迟疑一下说道。 余歌这次是真的愣了，看样子，不仅仅是房租等等日常花销的问题啊！ 他终于严肃起来：“那你说说，我听听怎么回事。如何保证现金流安全，供养整个家族，可是我的必修课之一。我看能不能帮你出出主意。” 于是，何应物把他的想法细细讲了一遍。 余歌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你想凭一己之力和各大家族抗衡，打造一个巨大个的商业帝国？” “我的初衷只是想赚点钱，没想那么多。既然龙飘荡说那些生意都赚钱，赚钱就做喽，又不伤天害理，没理由不做吧？”何应物懵懵的问道。 余歌气乐了：“当然有理由了！没命拿钱算不算理由？你随便截断任何一个家族的收入来源，或者不说截断，就极大影响人家家族的收入，那也是不共戴天之仇！杀你100次都够了！更何况你这七大版块一块做，全世界都让你得罪完了！” 余歌边说，边连连摇头。 “谁能杀我？”何应物问。 余歌一滞，却是正色说道：“你是可以，可你的朋友呢？下属呢？支撑你商业帝国千千万万的人才呢？当把别人逼成困兽，必然是两败俱伤。因为，困兽不讲规则，没有底线，他们会通过打击别人，来伤害你。” “那就兵对兵，将对将嘛！”何应物可没想那么复杂，真要不行，打就是了。 余歌苦笑起来：“真实情况要复杂很多，其中一个容易理解的极端情况是，你带领的商业帝国拥有碾压全世界的实力，那时候所有人都会臣服你；还有一个容易理解的中庸情况是，你和他们相比，实力在伯仲之间，那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这场游戏中，你必须区分你的实力，和你带领的商业帝国的实力。” 何应物微微沉默：“那你的建议呢？” “我的建议啊……”余歌突然笑了，“我们联手，干他个天翻地覆！” 第二十二章 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 当余歌说他们联手干他个天翻地覆，何应物有点恍惚。 这家伙的意思一直是在劝他收着点啊，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的意思是说，你负责个人层面的武力威慑，我负责打造无敌的商业团队和护卫团队，另外更主要的，我这个张姓还是有些用的，顶着张姓可以让我们有资格加入这场高端游戏，所以现在，只需要一大笔启动资金，大部分生意就都可以铺开来做了。”余歌笑嘻嘻解释道。 “这些我大概明白了，可你这态度180度大转弯是怎么回事？” “难得你想做点事，我能不陪着嘛！”余歌笑笑，“更何况，我也是刚回家族，除了一堆人想杀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当然要做点事，起码增强点实力自保嘛！另外，和你合作，你总要保护合伙人的安全，有你做保镖，我更安心些。” 何应物一阵无语：“你算盘打的真响。” “这不是刚刚好！” “那个……启动资金你有吗？”何应物问。 这是个关键问题，没有启动资金的话，所有的蓝图都只能是想象。 “我也没有。”余歌摇摇头说道。 “那你能借到吗？” 以余歌的地位，借些钱想必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一般来说，有钱人只跟有钱人玩，漂亮的只跟漂亮的玩，以至于有些人调侃：在见到她闺蜜之前，先别决定到底追还是不追。 果然，余歌点点头：“能借到。可我不想借。” 何应物的欣喜还没浮上心头便被砸了下去：“为什么？”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之前吧，何应物只需要喂饱自己，就算加上姬小野，也好糊弄，小家伙对吃的基本不太挑，现在要考虑姜小小则是大大的不同，各处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别的不说，光美食地图和美食相关，就得花很多钱。 做个穷小子倒是没关系，但拉心上人一块吃苦，那就不对了。 所以听到余歌说他俩可以合伙做些事情，何应物还是很开心的，起码有张家的这位公子在，先把生意做起来问题不大，可现在看来，余歌也没钱，还不愿意去借。 怎么办？ 一个钱字，果然难倒多少英雄汉。 看何应物脸上表情精彩，余歌哈哈大笑：“不用借！如果是我们俩合伙的话，手头就有一桩生意，可以赚大钱！别的不说，作为启动资金是足够了！” 何应物眼前一亮：“什么生意？” “我设计一种机器，叫做：‘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使用者只需要把想要生成的能力写在纸上，再贴在机器上，便能够随心所欲的选择能力！”余歌神神叨叨的说。 何应物目瞪口呆！ 骗鬼去吧！ 骗鬼去吧！ 末日世界主要有两大类顶级针剂，一大类针剂是进化点药剂，主要功能是生成进化点；最重要和最昂贵的当属第二类，便是所谓能力配方药剂，主要功能是生成相应的能力。 进化点药剂自不必说，对于一心想成为能力者，但受天资所限的大户人家，可以选择进化点针剂，通过打针生成进化点之后，一般便可生成能力。 而在生成能力时，其“随机性”让所有人痛苦不堪，经过许多年的努力，人们早已掌握如何将进化点投入到某一个特定的领域，但对于生成具体的某一项能力仍是无能为力，所以很常见的情况是，宝贵的进化点投进去，生成的却不是自己想要的能力。 解决方案无非有两个，一是营造一种迫切激发能力生成的环境，比如想生成敏捷类能力，便可以放一只豹子追着人跑，那他很可能在潜意识作用下、生死危机之间生成想要的能力。 其实这种方法是最好、最天然的，生成的能力也是最好用的，就是有点费人。 搞不好人就没了。 大家族的子弟多归多，也不是这种用法，况且真要是自己的孩子，还真没几个人舍得将他们置于危险之地。 第二种解决方案便是能力配方药剂，贵是贵了点，效果自然也差了点，可好在安全。 不过，能力配方药剂一个很大的制约在于，在纷繁芜杂的多种能力中，人类目前解密并能生产出药剂的，有人说不足10%，有人说不足20%，总之不很多就是了。 可余歌却说他能够制造一种机器，可以能力随心选？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任何能力都可以选择？”何应物惊讶的问。 “那当然！末日世界存在的所有能力都可以选！甚至是一些隐藏能力！罕见能力！”余歌斩钉截铁的说道。 “怎么做到的？不可能啊！” 看何应物满脸惊诧，余歌嘿嘿笑起来，他凑过身子，轻吹一声口哨：“这可是商业机密！” “不可能！真要有这东西，韩音离早就造出来了，还等得到我们来做？”何应物连连摇头。 “术业有专攻，韩音离是技术序列，跟我这种刀尖舔血、每天琢磨每一个进化点该怎么花的人可不一样。我说能，就一定能！放心好了。” “原理呢？我……我想不通这有任何可能性啊？”何应物很较真。 余歌哈哈大笑：“与其讨论机器原理，还不如我们讨论如何合作、如何分工、如何分享利润更为实在。” …… 经过一番探讨，俩人最终商定，余歌负责核心技术及研发、生产“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寻找买家、商业谈判、资金往来、办公产地、建设生产车间等等等等一应事宜，而何应物只有一个角色：“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首席技术官。 并且据余歌所说，他这个首席技术官很好做，挂个名而已，偶尔出动，甚至都不用出面解释技术细节，一应事务全由余歌负责。 可在这种职责分工下，余歌提出的利润分配方式却是：对半分。 何应物频频摇头：“几乎所有活都是你干的，我怎么能分50%？太多了！我少一些！” 余歌笑笑：“不用！我们两个，不用分太清楚。” 听这一说，何应物更是拼命摇头：“不行！亲兄弟更要明算账！我干的活太少，百分之……十，差不多吧？” 何应物有点犹豫，他生怕要的多了，不地道。 “那这样！”余歌手一挥，“10%是一种方式，还有一种方式，作为首席技术官，每次机器启动时你都要在的，那就你每现身一次，100万。” 何应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 声音都呲了。 100万？ 每次？ ……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余歌如沐春风：“10%和100万，选一个吧！” “你……你替我选。”何应物头晕晕的。 “你要愿意就100万喽！” “行！” 第二十三章 扛枪的仙人厨子 100万绝对是何应物没见过的大数目，他之前做梦也没想过很简单就能赚到这么多钱，而且还是每次现身100万！ 发了发了发了…… 可在激动、头晕的同时，何应物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他在“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面前的失落，和马车在汽车面前的失落大概如出一辙：汽车出现后，马车逐渐被取代。 何应物一度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因为在各种机缘巧合的加持下，他能看到能力通道、他能随意选择能力，对此，他甚至有些小小的自豪，却没想到，余歌这么快就能研制出能够自由选择能力的机器。 还真是科研领域的天才啊！ 恍惚中，何应物竟然产生一种时代大潮滚滚向前的感觉，自己不进步，可就要被淘汰了！ …… 稍微缓了缓，何应物和余歌敲定了具体时间安排，又讨论了些细节，商务合作部分算是达成重要成果。 “那就先这样决定，有突发情况再说，总之一切以两个月后的新品发布会为工作重心。”何应物说。 “好！”余歌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和龙飘荡商量，成立集团的名字就叫：小何音野龙集团，你的名字要不要放进来？”何应物问。 按照他们的计划，“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的收入不走“小何音野龙集团”的账，梦幻神机的收入以利润的形式流进余歌和何应物的个人腰包，他们再以个人投资的方式，启动小何音野龙集团的各版块业务。 也就是说，余歌和何应物都将是集团的背后大股东。 余歌乐了：“这什么鬼名字！” “还可以吧！各方面都照顾到了。” “我不放。”余歌摇摇头，“名字太矬，我才不放。另外这也和大家族的做事风格不符，除了赢高阳的高阳重工，没有人把名字放到生意里面。大家族做事讲究低调、控制，像这种露头的事，一般被认为是愚蠢。” “不放拉倒！我还觉得加你名字进去太长了呢！还大家族的风格……”何应物却是突然心中一动，“不过话说回来，余歌，你对大家族里面的弯弯绕绕是不是比较清楚？” “以前还行，现在在前线待了两年，有所退化，怎么了？姜小小？”余歌还是聪明。 “嗯！我想帮点忙，却连她面临什么问题都搞不太清楚。”何应物说起来便有些懊恼。 余歌嗤笑一声：“说到底人家就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加油，看好你哦！” “喂！说正事呢！” “我也说正经的呢！所谓大家族啊，无非看的是四个字……”余歌说着沉吟起来。 “门当户对？”何应物接口道。 余歌叹口气说道：“门当户对当然是必须的，我觉得更合适的可能是：前途利益。” 可不管哪个词，都和“个人幸福”搭不上边，想必在家族的棋盘中，人人都是可以被牺牲的棋子，而家族利益才是居中之帅。 何应物默然，然后笑笑：“大家族好是好，可光鲜总与压力并存。” “是哦！所以你看看末日世界，大家族里多变态。他们不缺压力，也不缺养成变态行为的种种资源……许多人道貌岸然，实际却变态的很。” “嗯，就像崔子瑜。”何应物说。 “崔子瑜？”余歌笑笑，“说实话，我倒不怎么讨厌他，至少他坏的磊落堂皇，不是那种浸到骨子里的阴坏。” “可他杀了很多人吧？” “那又怎样？” “……”何应物愣了，“怎样？还有不少人是虐杀的吧？” 余歌摇摇头嗤笑一声：“看看有些人办的事，我打赌你都忍不住虐他全家。” “我不会。”何应物很认真的说。 余歌奇怪的看着他：“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末日世界的人，又傻又天真！” 何应物一滞：“你才傻！” “是，我傻！我再傻也不会选100万。” “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有些人啊，手很干净，但杀的人何止是崔子瑜的百倍千倍，善与恶怎么分辨？大奸与大忠到底又差别在哪里？这些问题我越想，反而越看不明白。”余歌静静说着，语气里藏着一丝说不出的疲惫。 “你没事儿吧？” “没事。”余歌笑笑。 “没事就好！反正有事我也帮不了你。这样，你帮我打探打探姜家的局势和姜小小的情况。”何应物说。 “姜家的局势？你要干嘛？” “不干嘛，有助于我理解。” “……撑的。”余歌很无语。 “就说帮不帮吧？” “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何应物想了想，“少挨一顿打，算不算好处？” “哈！”余歌像被踩了尾巴，夸张的哈了一声，“哼！哼……哼……好的。” “你看起来很不服。” “……”余歌脸憋得有点红，“你真以为能力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对啊！” 是不是为所欲为不好说，不过这个忙，余歌是要帮定了。 …… 临走前，何应物没忘了从余歌身上把毒皇薅下来，毕竟这玩意儿是姬小野的，而且毒皇这么强大的能力，有它保护小家伙，何应物还安心些。 余歌很心痛，不得不说，毒皇太好使了！ 不过再好使，他也不敢赖姬小野的东西，有些人表面上看是萌娃，实际是魔鬼。 …… 送走余歌，何应物放松下来，来到厨房，开始洗菜切菜，锻炼手艺。 这段时间一天两顿和姜小小一起吃饭，何应物渐渐领略到了色、香、味的真谛，然后他觉得……他似乎也可以啊！ 就在三天前，何应物做了一个决定，他投入30个进化点，把烹饪专精升到了五阶。 简直有病！ 有什么意义吗？他也问自己。 于是他听到心底的一个声音说：“没意义，进化点多，烧的。” 另一个声音说：“有意义啊，学学做饭多好，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十年八年老在外面吃。” 无论如何，何应物开始了他的大厨之路，他偷偷摸摸一遍一遍做着实验，刀工、火候、调料，一切都很用心。 其实有时候夜深人静下来，何应物想想自己，也很懵逼，他本是中庭世界一修仙者，来到末日世界却不得不扛枪。 仙人扛枪这画风本来就够诡异，如今为了姜小小，仙人竟然又要下厨房…… 如果让中庭世界的人知道了，整个道德宗的脸都不够他一个人丢的。 还好还好，他不说，谁都不知道。 …… 就在何应物吭哧吭哧锻炼厨艺的同时，姜小小呆呆坐在她的小院里，满腹心事。 第二十四章 能力血统论 这是一个颇有点复古气息的小院子，简约、雅致。 小院子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房子，正屋左右有耳屋，一色的青砖灰瓦，东侧有古树，古树底下是一个圆形的石桌子，幽幽泛着光，桌子配有四个石墩，天井中心有水池，池内有假山，假山上摆了两盘垂钓绿植，即便要到冬日，绿植茎上仍然次第开着白色小花。 唯一不和谐的是西南侧角落，似乎新开辟不久一片空地，有泥有土，狼藉一片，和整片环境格格不入。 那是姬小野耍赖，非要开凿的一片泥土地，主要是她玩泥、玩土、玩沙的地方。 姜小小说大孩子了，不玩这些，太脏，结果姬小野扑通一声扑到地上，脸着地，不停哼哼说她还小，说她还生活不能自理，说她需要关爱，说她需要泥土的芬芳，说她需要放松娱乐以缓解她紧张的课业压力…… 总之，除了不需要讲理，其他都需要。 她的目的达成了。 一抹淡淡的阳光穿过古树，柔和的照下来，石桌旁，石墩上，姜小小怔怔坐着盯着地面，似乎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今天天气很好，几乎没有风，然而她的心情却是灰暗的，或者更确切一点说，她感觉就像有一个平底锅正在加热，将她的心慢慢煎至金黄。 她甚至听到了滋滋烤焦冒油的声音。 这次从守序梦魇回来，家族给的压力更大了，长老会甚至前所未有的挑明“军功无用、只有联姻才能拯救家族”。 反过来说，她不接受联姻，便是害姜家，便是姜家的千古罪人，必将永世钉在耻辱柱上。 姜小小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悲凉，她已经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赫赫威名的姜家竟然堕落至此。 想当初，姜诗华先祖振臂一挥，统领姜姓人披荆斩棘，于最初的末世中创下大片天地，那是一个何等豪迈、人才辈出的姜家！ 可不过区区几十年，姜家这是怎么了？竟然不思进取到试图通过卖一个女人，实现家族的中兴？ 这样的家族要能中兴，那才是见了鬼了！ 在长老会的逻辑里，姜小小存在的唯一价值，是她的基因密码、美貌、身材、气质、身份、不屈的灵魂等等一切可以勾起男人征服欲望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越有吸引力，其他家族的出价便越高，出价越高，姜家的获益便越大，家族便可中兴！ 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很可笑，也无耻到让人愤怒，但偏偏姜家长老会将它视为金科玉律，并几乎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这一切源于流行于上层社会的一个猜测：能力血统论。 这个理论是说，能力者更容易生出能力者小孩，潜力越高、资质越好的能力者，生出的孩子更容易高潜质、高资质，而在这个过程中，孩子的母亲起到了更为关键的作用。 因此，能力者找老婆最好找能力者，而放眼整个神圣联盟，几乎找不到比姜小小更为优秀的“孩子他妈”。 十八岁成为荣耀圣堂少将，绝色之姿，战功无数，身怀罕见能力，单独拎出哪一项都足以让人心动，更别说所有特质都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 所以这根本不是“有权有势之后，什么女孩得不到”的问题，像姜小小这种资质的，还几乎就是独一份。 韩音离倒是可以一争高下，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受殷破离保护，那些家族再有天胆也不敢染指。 对于各大家族来说，姜小小是必争之人，容貌只是其中一个加分项，最大的吸引力在于：生出一堆天纵之资的小孩。 从各个家族长远的发展来看，他们的持续繁荣需要人才，而各个家族之间的竞争，归根到底也是人才的竞争，人才又分笼络招揽来的人才，和自家要继承家业的核心人才。 因而在他们看来，姜小小的使命归结于两个字，便是：“生娃”。 一个更容易理解的比喻是，她像是一个拥有更优秀基因的外星人，于是她生的孩子有可能是超人，当她真的生了一堆超人出来，其他家族、其他势力，如何与他们抗衡？ 正因为如此，在姜家的有意推动下，姜小小几乎成了各个家族志在必得的……猎物。 姜小小和长老会闹的很僵，以至于家主姜东君都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家主姜东君……唉…… 姜小小暗叹一声，他是个好人，可惜，姜家颓势已成，以姜永怀为首的长老会，已然夺去了家主大部分权柄。 光鲜之下，好一团糟的姜家！ …… 门外传来脚步声，不用抬头，姜小小便知道，这是父亲来了。 “爸，你来了。”姜小小的脸立刻变的灿烂，她轻盈的站起来，两步闪到门口，伸手挎住来人，“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过来看看你。”姜鹤堂挤出笑容，不过从他的脸上，还是明显可以看到疲惫。 父女二人坐定，姜小小笑吟吟的看着父亲：“小时候没让您操过心，这长大了，可让您把该操的心都补回来了。” 很多时候，越是遮遮掩掩，越是痛苦难言，还不如视困难为王八蛋来的轻松。 姜鹤堂身材高挑，有些书生的文静气质，只是眉宇间似乎总有扫不开的愁云，他闻言笑了：“我都快愁死了！你不愁？” “不愁啊！有什么好愁的！兵来将挡就是了。” “长……长老会的内部名单出来了，是给你……安排的意向婆家。”姜鹤堂暗叹一口气，迟疑而艰难的说道。 “嗯，好啊！”姜小小手托腮，“名单上几个人啊？” “十二个。”姜鹤堂又叹一口气。 “年龄平均下来，得超80了吧？”姜小小调侃道，似乎正在说的这些，根本不关她的事。 “没有。有几家是新上的大长老，比较年轻，还有一些家族的继承人也在名单里，所以数字没你说的那么大。” “哇！”姜小小突然失笑，“不是吧！长老会这些人真有脸把人家父亲和儿子放在同一个名单里？？？” “内部名单，排名标准是……最有可能、最大程度有利于姜家利益，越是靠前，他们越是乐于促成吧。” “那……爸你的意思呢？”姜小小突然问。 姜鹤堂微笑，他伸出手来，轻轻给姜小小理了理鬓角的头发：“爸的意思，是我女儿的幸福，最重要。” 他的脸上仍是萧瑟，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份难言的坚定。 “好族人”和“好父亲”，他总要选一个，现在这个姜家，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姜家了吧！ 他也明白，做“好父亲”是要有代价的，可他不怕。 第二十五章 被动与主动 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姜小小的心突然有点空空的。 母亲早逝，她和父亲相依为命，这些年走过来也不容易。 姜鹤堂的“姜”、姜小小的“姜”，其实是姜家旁支，正常来说哪有资格住入姜府，他们会像大部分姜姓旁支一样，运气好一些便能捞到家族里还不错的差事，比如分管某个城市的某块业务，运气差一些，差事便差一些，甚至只能借着姜姓狐假虎威一番，但其实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可正因为姜鹤堂的旁支里出了一个姜小小，所以他们不光住进姜府建筑群落，姜小小还有她自己的小院，这可是优待中的优待。 想当初刚刚住进来的时候，他们一度认为这是鲤鱼跃龙门，可没想到龙门之上，却是一片腐朽肮脏。 任何人也一样，任何家族也一样，哪有上赶着袒露家丑的，也只有身处其中，才能尝得真滋味。 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姜小小，又有多少人不知道多少次软硬兼施，劝解姜鹤堂：“要以大局为重！一切为了家族！舍不得女儿，便是家族罪人！” 如果牺牲女儿就能换来家族兴旺，换还是不换？ 如果投食童男童女喂河神就能换来风调雨顺，投还是不投？ 如果杀一个无辜的人，就会有10个人得救，杀还是不杀？ …… 牺牲少数就能救多数的话，怎么办？ 在姜鹤堂心里，这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价值衡量问题，而是一个道德伦理问题，只不过在姜家长老会眼里，用价值来衡量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个人幸福…… 个人幸福是什么东西？ 嫁给谁不是嫁？ 跟谁睡不是睡？ 年纪怎么可能是问题，高等阶能力者预期寿命在250岁以上，就算80岁也算是壮年吧！这算年纪大？ …… 总有一些人，屡屡刷新三观。 所以，在不多的几年中，姜鹤堂的心境由初入姜府核心的激动、崇拜、尊敬，慢慢变为惊愕、疑惑、不可置信、失望，到现在，则是彻底的绝望和悲伤。 为家族的衰落而悲。 只不过姜鹤堂能力一般，却又如何对抗的了长老会？ …… 听父亲说以她的幸福为重，姜小小笑了：“爸，看来他们给你的洗脑，不太成功啊！” “他们还是让我来劝你，说是大局为重，说是一切为了家族。” “谁的大局？姜永怀的大局？” “自然是家族的大局。” “……这样的家族，衰落便衰落了。你说呢爸？” 姜鹤堂无奈的苦笑，满脸萧瑟：“可毕竟是家族，毕竟……它也曾经救了很多人。” “那怎么办？”姜小小叹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姜鹤堂身后，轻轻给父亲揉揉肩膀。 “那……要不……私奔？”姜鹤堂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姜小小噗嗤一声笑了：“那也得有人才行啊！总不能我一个人奔。再说，爸是不是想让我跑，完了你一个人面对他们？” 姜鹤堂没有回答，反而犹豫一下问道：“你不是跟一个瘦瘦的小伙子天天出去吃饭吗？他怎么样？” “他？”姜小小手下一顿，“就是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天天出去吃饭？” “嗯，家里的饭不是不太放心嘛！另外在姜家我也感觉很压抑，就想出去走走，他刚好说知道些好吃的地方，就这样子，没别的。” “他能力阶数高吗？” “高啊！” “身世怎么样？” “嗯……普通人吧！” “哦……有钱吗？” “不算有钱人，不过生活应该过得去。” “他是哪个家族的？有权势吗？” “没有家族，就他一个人。”姜小小有些无奈了，“爸你问的真多！” 姜鹤堂叹口气：“这不是在想办法。” “反正不可能什么私奔。放下你一个人怎么办？朋友、佣人、走的近的亲戚，又怎么办？大几十号人，我不可能逃的。” “这你就想多了，我就留在这，他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能。”姜小小静静的说。 姜鹤堂一滞。 “你放心好了，爸，他们能。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姜鹤堂想否认来的，可他居然说不出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是啊，如果长老会是有底线的，又何至于到如今这步田地。 “不过基本的脸还是要的。”姜鹤堂想了想说道。 “嗯，基本的脸还是要的。他们总还不至于挨家挨户去推销我。” “应该还是……男方上门提亲这种。”姜鹤堂有点怔怔的，像是在想着什么。 “应该是。” “既然不可避免，那我们就化被动为主动！”姜鹤堂眼睛微眯。 摆在面前无非几条路，既然不能狠下心一走了之，那就只能留下，留下之后如果誓死不嫁，那长老会倒不会对姜小小做什么，毕竟她是全族的希望，可姜鹤堂以及朋友佣人们，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所以极有可能的情况是，姜小小不得不嫁，也就是姜鹤堂所说的不可避免。 姜小小笑了：“爸，你不觉得跟我讨论这些，有点奇怪？” “说正事儿呢！” “人家都是生了女儿之后，就做好了坐牢的准备，你倒好，挺妥协啊！” “我也不想死，我觉的活着挺好。”姜鹤堂扭头瞪了女儿一眼，“从你不到一尺长我就拉扯你，一直长这么大，你还想让我玩命，有没有良心！” “要主动把我推火坑，你才没良心！”姜小小说着猛地用力按摩，把姜爸爸疼的直吸凉气。 “不是推火坑啊！是迟早要嫁，不如趁这个机会找个如意的，这样你爹也不用死，你也能幸福，长老会还没话说！一举好几得！” 姜小小微愣：“爸你好狡猾。” “这哪是狡猾，这是无奈。如果我们被动硬抗，前来提亲的不会超出长老会名单上那些人，可如果我们主动放出风声要招亲，青年才俊都可以来，那时选择范围就大了！” “嗯！变被动为主动，就怕长老会不同意。” “不用他们同意，我女儿招亲的事，我就能做主！到时候做了再说，先联络几个有身份、有背景的来，长老会再不乐意，也不敢同时得罪这么多人。” “爸你不怕啊？” “怕！你爸从来胆子小……不过，怕也要做。” 姜小小笑笑点点头：“来的人多，决定人选的标准就非常重要了。我猜，长老会一定抓紧选拔标准不放，最终选定的人，怕还是他们名单上的人。” “嗯！这就看我们和长老会的博弈了。不过这种情况他们也不好暗箱操作，总归会有一个明确标准出来，他们也不能太出格。” “对啊，把这件事情搞成大事，在定海神针殷破离和王终古视线内，确实没人敢太出格。之前一直有点烦王老爷子神神叨叨的，现在觉得挺好。”姜小小说。 姜鹤堂摇摇头：“你这丫头！什么都敢说。” “可是……爸，如果经过这一折腾，我还是没找到自己喜欢的呢？” “那简单！你就称病三年，利用这个时间好好找；三年找不到，我再称病三年，就说要为我祈福，三年不嫁，利用这时间再找三年！要是六年都找不到合适的……那就得降低标准了。” 姜小小愣住了！ 其实姜爸爸之前讲的那些，全都在姜小小的预料之中，唯独最后这三年又三年，有点出乎意料。 “那……那能称病的话，搞这么复杂干嘛？我现在就病！” “不搞这一遭，你的婚事就是家事，病了也没用！搞了这一遭，你的婚事就变成公众事件，那时候你生病才有用！”姜鹤堂说。 姜小小有点不太懂，不过听起来，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十六章 失手杀人 父女俩议定之后，姜鹤堂有事要安排，起身离开。 站在门口，看着父亲的背影渐渐远去，姜小小不禁很有些感慨，人生不易，生活可曾善待过谁？ 且行且珍惜吧！ 不过和父亲的一番谈话下来，姜小小却真的轻松了很多，无论如何，父亲想到的这个办法，也是他们目前能够做到最好的了。 否则，还能怎样呢？ 可她真的没想过这么快就嫁人，况且，嫁给谁啊？ 她身边似乎还真没有太合适的，何应物算是很积极的一个，可惜，有点傻…… 不过在烦心这件事之前，姜小小要去先找一个人，姜城，按亲戚关系算下来应该是她表哥，也是姜家大长老姜永怀的坚定支持者。 根据这些天姜小小的调查，绑架姬小野的幕后执行人就是姜城，而乔安、乔全两兄弟，也是他逼死的，唯一令人欣慰些的消息是，乔家兄弟的家人没有遭遇毒手。 在姜小小心里，她总要给两位扈从一个交代，给姬小野一个交代，同时也要给她自己一个交代，而且在现在这个关节搞点动静出来，吸引长老会的注意力，也方便父亲做些小动作。 …… 姜城的住处离得不远，由于他善于钻营和巴结，所以他也拥有一处独立小院。 某种程度来讲，姜城是姜家许多人的缩影，苟苟且且、钻钻营营、坐吃山空，却还总想着享受无限荣光。 姜家先祖创下的基业，一点一点要被掏空了。 推开虚掩的门，姜小小正要往里走，却突然眉头一皱，她停下来当当敲了敲门板，叫道：“姜城在吗？” 话音刚落，就听正屋一阵慌乱，一名婢女低着头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小姐，少爷在。” 说完她头都没抬，急匆匆跑到耳屋，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正屋，门帘一挑，姜城出现了，他穿一件单衣，还有两枚扣子没有系上，松松垮垮，风流倜傥的。 “哎呦，小小，战神妹妹！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啊！如果我没记错，你也就最开始来认了认门，之后再也没来过，这是第二回吧？” 姜小小嗤笑一声：“哪阵风？乔安乔全两兄弟的风，够劲不？” 其实最开始她没想这么直接，毕竟姜城是大长老眼里的红人，乔家兄弟的事她空有事实，但没有证据，最好的方法是一点一点对峙，让他自己说出来。 包括姬小野的事，也让他自己说出来。 这样的话，凡事便能占个“理”字。 可到了门口，看到姜城，姜小小突然感觉到无比厌恶，一点一点对峙，对不起，她没这个心情了。 直接喝问了事。 姜城闻言脸色一变：“姜小小！拿两个死人做话头，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最清楚！装不懂的话……”姜小小勾勾手指，“来，你过来，我给你解释清楚。” 姜城冷哼一声：“姜小小，听好了，第一，不要仗着军功耀武扬威，在哥哥这，不好使！第二，你扈从死了，那是你保护无方，那是他们运气不佳，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第三，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走了！” “哦。” 姜小小头微扬，轻哦一声表示了解。 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出现在她唇角，旋即她突然从原地消失！ 人当然不会消失，她只是速度太快，人的眼睛产生了错觉而已。 姜小小闪电般扑到姜城近前，一把薅住他脖领子，发力向前一推！ 姜城双脚离地，嘭的一声后背撞在正屋大门上。 “啊~你干什么！”他这才愤怒的吼道。 姜城当然是能力者，而且在姜家绝对算是身手中上的能力者，然而，以他的水平，在姜小小面前，实在不堪一击。 尤其这次从守序梦魇能量穹顶回来之后，姜小小的实力更是大大提升，打姜城，跟玩似的。 “你说我干什么！”姜小小眉毛一挑，手中噌的出现一把匕首，“这一下，为乔安！” 说话间，一道寒光直奔姜城左肩窝！ 噗！ 啊！ 匕首齐根没入，姜城一声惨叫，已是被牢牢钉在门板上。 他牙关紧咬，双眼通红，面容扭曲中呼哧呼哧喘着气，嘴角随着气流拉出细细的唾沫丝儿：“姜小小！” 手一抖，又一把匕首出现在姜小小手里，她上下轻轻惦着，说：“我问你，乔家兄弟是不是你逼死的？” “不是！他们是被你害死的！跟着一个不认命的主人，死了活该！”姜城状似癫狂。 “如果我是你，讲话就会小心些。”姜小小冷冷的说。 可姜城突然笑了，他笑的扭曲，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该小心的是你！敢动我？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长老会交代吧！” 姜小小点点头，凑近一点，低声说道：“假如……假如让长老会在你和我之间二选一，你觉得他们会选谁？假如……你死了，他们会再搭上一个我吗？你觉得，他们会让我出多少钱？10万？20万？” 姜城微愣，心下一寒，却仍是嘴硬道：“我可是心腹！” “哦，心腹你好。这一下，是为乔全。” 噗！ 匕首齐根没入，狠狠刺进姜城右肩窝！ 啊~~ 又是一声惨叫。 惨叫声传出去好远，姜小小听到，应该是好多人往这边赶了，旁边耳房里的婢女，也瑟瑟发抖的露头看出来。 变戏法一样，她手里又出现一把匕首，匕首尖从脖颈起，缓缓沿中线向下。 “时间不多，我的耐心也不多，问你几个问题好吗？乔家兄弟……”姜小小沉吟道。 “是我找人干的。”姜城一咬牙说道。 “哦。姬小野呢？” “她……也是我找人掳走的。” “为什么？一个小娃娃？”姜小小眉头微皱，算是多问了一句。 “为了剪除你的羽翼，让你容易控制。” “哦。给我个名字。” “……”姜城沉默了。 姜小小笑了：“这一下，为姬小野。” 寒光闪过，匕首噗的刺入胸膛，离他心脏刚好一公分！ 这次，姜城居然忍住没有惨叫，他闷哼一声满脸惊恐：“你不能杀我！” “哦。给我个名字。”说话间，姜小小手下慢慢发力，匕首坚定而缓慢的向心脏割去。 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落下来，姜城艰难的开口了：“……永怀……大长老。” “哦！”姜小小突然笑靥如花，听着外面的嘈杂人声马上要到大门口，她右手离开匕首，双手轻轻举起，却是看向耳房，喝道：“你家少爷伤成这样，还不来照顾！” 婢女满脸惊恐，颤巍巍的走出来，姜小小陡然间脱出一道残影，抓起婢女向姜城抛去：“快去照顾少爷！” 啊~~ 惊呼声中，非常不幸，婢女好巧不巧的扑到胸膛匕首上。 匕首歪了，割断心脏被撅了出来。 正在这时，很多姜氏族人冲了进来。 姜小小凛然而立，眉头紧皱：“姜城侮辱我，我俩发生冲突。婢女失手杀人。” 姜城死了，死的透透的。 第二十七章 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 最近几天，和往常一样，凤凰城里很平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在极小的圈子里流传说，好像姜家的一个什么公子被打断雅兴，恼羞之下怒怼姜小小，然后不知怎的反被婢女夺了性命。 宅心仁厚的姜小小，力保婢女不死。 末日世界的人命不值钱，值钱的是大户人家的人命。 不过和家族的希望比起来，大户人家的人命也不值钱，据说姜家都没怎么惩戒姜小小，连禁足都没有，她仍是悠然转遍凤凰城，下馆子每天两顿好吃的。 至于姜小小有没有和家族达成什么交换协议，那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姜城的死，连个小水花都没砸起来。 凤凰城外，乔家兄弟的孤坟前刺了两把带血的匕首，一个娇俏的身影枯坐了半天才离开。 …… 何应物自然不属于这个消息灵通的小圈子，姜小小又跟没事人一样什么都没说，所以他一直在修炼、思考集团未来战略、练习厨艺、美食地图、吃饭中度过。 直到这一天，余歌来找他。 “重磅消息！”余歌进门就说。 何应物神色一凝，他和余歌之间还能有什么重磅消息，要么是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取得重大技术突破，要么事关姜小小。 “什么情况？”他马上问。 “姜家招亲。”余歌坏笑起来。 “小小？” “对啊，姜小小！” 何应物眉头微皱，满脸不解：“她没跟我说啊！” 俩人天天一块出去吃饭，姜小小根本就没提这茬。 “女人啊那可是！你得猜！猜对了那就是心有灵犀，猜不对就是没缘分。”余歌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何应物无语了：“那……具体你跟我说说呗！” “很简单，报名就可以成为候选人，我总结了一下，报名的条件有两个：男的、活的。” “什么？”何应物腾地一下站起来，面罩寒霜，“什么意思？” “喂喂，别太激动！听我慢慢给你说。要说这个事，还真得从姜家的局势说起，不得不说，你那天要求我打探局势，还是很有见地的。” “少来！快说。” 余歌笑笑，探起身来抓过七个茶杯两个茶壶，分散放到桌子上。 “末日世界神圣联盟九大势力，殷破离、王终古两位老先生，一人可抵百万师，坐拥理事会两大席位。”余歌说着，把两个茶壶一左一右摆好，“就像是定海神针。” “其他李家、张家、姜家、崔家、赵家、姬家、瀛家，七大家族各有手段，分别占据理事会一个席位。他们合起来，称为九巨头。而在七大家族之下，还有很多个大中小家族，就像这些豆子……” 他说着又在桌上摆了不少豆子。 “有些豆子已经很大了，大到……几乎具备了挑战理事会最弱大家族的实力。” 说着，他食指轻弹，当一声敲在其中一个茶杯上。 轻微的咔嚓声传来，茶杯到处是细密的皲裂纹路，但却神奇的没有碎掉。 “就像这个茶杯一样，有些大家族仍然是大家族，仍然在理事会占据一席之地，可它自身的情况却是外强中干，岌岌可危。比如……姜家。” 何应物默默点头，终于说话了：“这个要碎掉的杯子就是姜家？” “是啊！这就好比是姜家。”余歌叹口气坐回到沙发上，手里把玩着皲裂的茶杯，“具体原因我们不要细究，无非是守业艰难、子孙不肖、坐吃山空、不思进取等等老生常谈的问题，只不过这么大一块肥肉，只要虚弱下来，自然就多了很多虎视眈眈的家伙。” “那姜家的处境也不太妙。”何应物淡淡的说。 “是啊！对于已经坐在桌子上的大家族，他们更想要的是一个傀儡，或者至少是一个盟友，对于还没有上桌子的豆子们，他们更想要把最弱的挤下来，他们获得坐上桌的权力。”余歌感叹道。 “所有的外患，都是从内忧起。”何应物说。 余歌微愣：“谁教你的？” “什么叫谁教的！我本来就知……好吧，是我师伯经常这么说。”何应物悻悻的说道。 余歌摇摇头嘿嘿一笑：“所以这就事关你的姜小小了，基于某种理论，姜小小成为了神圣联盟最为稀缺的女孩……之一，按姜家的打算，我看是想以姜小小为粘合剂，把姜家这个要碎掉的茶杯，再粘补起来，恢复如初。唉……姜家，真是个烂摊子，不过站在他们的角度也能理解，毕竟从历史上来看，和亲政策也并不少见。” “但是凭借和亲让自己强大起来的，有吗？”何应物冷哼一声。 “没有。”余歌笑了。 “你说某种理论，是什么理论？” “能力血统论。”余歌说。 “……荒谬，真是荒谬。”何应物连连摇头。 “能力血统理论我倒不觉得荒谬，甚至还觉得挺有道理。”余歌说。 何应物眼睛一瞪：“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当然跟你一拨！跟你一拨才要说实话啊！”余歌笑道。 站在余歌的立场，他觉得有必要把客观情况、背后的利害关系、人们的理解等等这些都交代清楚，这样最有利于何应物了解整件事情。 “和我持同样看法的人，应该占大多数。”他又补充道。 “嗯……所以，很多大家族的大人物，都会很努力的参与到这件事情。毕竟……”何应物沉吟着，“姜家试图通过小小实现中兴，可别人家也正想通过这个机会介入、渗透到姜家……各有各的盘算吧！” 余歌有些微愣，他久久看着何应物，像看怪物一样，一直把何应物看得有点发毛：“你干什么？！” 余歌轻哦了一声，终于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冷静的分析，还分析的不错。我本来担心你像傻子一样，会关心则乱，暴跳如雷之类。” 何应物摇摇头：“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姜小小，绝对不会！我有这个信心！” “除了信心，你还凭借什么，不让姜小小被别人抢走？”余歌静静地问。 信心都可以有，但在这件事情上，信心显然不能直接影响结果。 何应物眉头微皱：“拳头啊！我现在都不用武器，只凭一双拳头就能打遍凤凰城！” 何应物不再谦虚。 余歌笑笑，轻轻缩进沙发里：“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荒野，荒野上的规则很简单，武力为王，强者为尊。没有吃的，我武力强，便可以抢，看上哪家姑娘，我武力强，便可以据为已有。可是在文明世界，大家族的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那……”何应物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束缚住，有劲儿都没处使，“那是怎么玩的？” 他很早以前就想找一个深谙大家族游戏规则的家伙，看来，余歌不说精通，也至少算是熟门熟路。 反正比何应物要强的多。 “要我说，人类越是文明，便越是固执、偏执……”余歌欠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用这个要碎的杯子，润起喉咙来。 第二十八章 束缚 按照余歌的说法，大家族之间的游戏规则和荒野上的规则具有内核上的一致性，都是以弱肉强食为其基本核心。 但大家族有其自身鲜明的特点，他们的游戏规则更讲究几个词：体面、规矩、法理的正当性。 所谓体面，是指要面子、重声望。简单来说，大家族是要脸的，这和荒野上“只认拳头”有明显不同。不得不说，很多人为了家族体面、荣誉，即便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所谓规矩，是指大家族之间有约定俗成、或明或暗的规则和标准。和荒野上赤膊打架，谁打赢谁说了算不同，大家族之间的游戏有很多默认的规则，比如心照不宣的等价交换原则，甲家杀了乙家的儿子，乙家再反杀甲家的儿子，两个人地位一致、价值相等，这便是扯平，这被认为是等价交换和正义的复仇，可如果乙家将战事扩大化，大家族们通常会认为是乙家在坏规矩。 所谓法理的正当性，是说大家族在光鲜亮丽的同时，无不是强敌暗中窥视，所以他们做事非常讲究“师出有名”、“正义的”、“被迫的”等等，即便从手段上来说，有可能是残暴的、低级的，但在口号上、宣扬上，一定要有法理的正当性。 余歌还说，具体到何应物来讲，他如果想要和姜小小开开心心的走在一起，更不可能单凭一把拳头打到底。 他的拳头可以用来保护人，但是不能上赶着把姜家的人都捶翻，然后就认为赢了。 极端的情况是一人灭一族，那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在一起了。 武力对一部分人有效，但据余歌了解，姜家还是很有些人，尤其是年龄稍大的一些人，固执到让人头疼，怎么办？杀了？ 在姜小小乐意的前提下，何应物当然也可以凭武力抢人，携美仗剑走天涯，可姜小小还有家人朋友呢？ 大家族有一万种方法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然后堂堂皇皇、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些人凌迟处死，一天处死一个，带牵连的那种。 行刑头顶的血色横幅上就写“祝何应物、姜小小听不到惨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幸福美满”。 然后他们就能幸福了？ 姜小小能受得了？ 幸福很难，但打破幸福却很容易。 …… 打也不能打，逃也不能逃，何应物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 “很无耻啊！”他咬牙说出几个字。 余歌笑了：“恭喜你，开始了解大家族了。” “你家里的情况……也很复杂？”何应物突然问道。 余歌一愣，旋即长叹一声，摇头苦笑：“看透了就不复杂，放下了就不复杂……今天不说我的事，说你的事。” “好。”何应物点点头，“真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跟我说。我觉得你说得对，合伙人嘛，总不能还没挣到钱，你死了。” “滚！” 何应物笑笑，缓缓踱步：“那不能打，也不能逃，只剩下按照他们的规则来，在他们的框架下，光明正大的达到目的了。” “是，必须按人家的规则来。除非一种情况……”余歌一顿。 “什么情况？你倒是说啊！” “除非你是从天而降的一个人，和这里没有任何瓜葛，看到姜小小的美貌，只想得到她的人，也不管痴人说梦的所谓幸福，不管她的感受，把人掳走了事。”余歌说。 何应物听的直翻白眼。 …… 接下来余歌细细讲了姜家的要求，直把何应物听得郁闷无比。 首先是报名条件，按照姜家的原话应该是说：吾家有女初长成，年芳十九，欲从天下英豪中择一良人…… 到最后的意思是说，自认为优秀的英豪，都可以报名。 而最让何应物炸毛的是，里面有一句话：已婚男人更懂爱，因此已有家室也无妨…… “这是人说的话？”何应物气炸了。 余歌苦笑：“这是以姜爸爸的语气说的话，吾家有女嘛！” “那我也要说，这是人说……”何应物突然顿住，“以姜爸爸的语气？” “对，应该是博弈的结果吧！” “哦，和家主博弈？” 余歌摇摇头：“按道理说七大家族，都是‘家主负责制’，各家的长老会是咨询建议机构，家主参考长老会的意见，是最终决策人。可现在姜家不同，姜家的长老会……非常之厉害啊！姜东君家主，我关上门来猜测，怕是权柄无多。” 何应物微微皱眉：“那是姜爸爸和长老会的博弈？” “对，肯定是姜家长老会。而且利用姜小小的婚事作为家族中兴的契机，也应该是长老会的决定。” “舍本逐末，离死不远。”何应物大大摇头。 “哈！你还真敢说！不过我也这么认为。” “可他们加这一句是要干什么？太没有底线了！” 余歌顿了顿，看了看手里满是细纹的茶杯：“这才是他们的目的。你想，在他们眼里，姜小小是……珍奇的货物，要粘合这个要破碎的杯子，姜小小要嫁的必须是非常强大的力量。可在神圣联盟，强大的力量不就在理事会的几个家族吗？所以各个家族的主事人，我猜……才是他们的真正人选。而各家的主事人，早不知结过几次婚，有几个孩子了。” 何应物无语了。 “你帮我想一想，如果我把他们偷偷干掉，是不是问题就解决了？”他说。 余歌无奈的笑笑：“把家族中兴的算盘打在姜小小身上，怕是姜家一股不小的思潮，你真要杀人的话，那要杀的可就多了。你怎么分辨谁该杀？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以杀人为机，借题发挥出什么？还是那句话，如果想让姜小小获得内心的安宁、真正的幸福，恐怕大规模的暴力不是首选。” 何应物懊恼的抓抓头，郁闷的长出一口气：“我想打人。” “随便，只要不是我就行。”余歌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我猜……站在长老会的立场，他们没理由搞这么大范围的招亲，所以这极有可能是姜小小和姜爸爸争取来的，它起码给了你一个入场的机会！” “多大范围？” “凤凰城里，跟我差不多身份……甚至比我低几个层次身份的人，怕是都收到了通知。” 何应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松开紧握的拳头：“我要去报名。” 能伤害你的，只有你在乎的人。 能束缚你的，只有你在乎的人。 何应物记得之前偷偷看过三爷一本图画书，是说一个剑客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是剑客的唯一弱点，也是唯一束缚。 可一个城的坏人，把他妹妹杀了。 于是，剑客没了束缚，也没了弱点…… 一人一剑屠一城。 当自己还有束缚和弱点，反而可能是幸运的吧！ 有束缚的人是幸运的，有牵挂的人是幸运的，孤独的人……没有这些。 当全世界没有人让你牵挂，那是何等孤独。 “你当然要去报名！不过在报名之前，还是多点耐心，让我把话说完。”余歌使劲摇头。 …… 报名之后，便是姜家的初步选拔，而这个选拔标准，又让何应物目瞪口呆。 第二十九章 天才与白痴 从余歌得到的消息来看，姜家对于报名还是非常宽松的，基本上只要你认为自己够格，都可以报名一试。 报名从今日开始，期限30天，之后便是姜家内部选拔的阶段。 所谓选拔，是为了“保障姜小小幸福之权利，故需从三方面进行预选拔，凡条件不符者，还请另寻姻缘”。 选拔标准倒是说的非常清楚。 “标准有三，其一，小女虽自幼并未娇惯，然为父者，亦盼小女免受凡俗劳作之苦，故需身家在5000万以上。” 很容易理解，为了不让姜小小将来嫁人之后受委屈，首先要求有5000万身家。 “5000万？”何应物眼睛瞪得溜圆。 余歌耸耸肩：“对呀！这基本上把范围限制在了大家族、大商贾、隐世枭雄之列。” 何应物咬牙看了看自己紧紧握着的拳头，悻悻的问道：“我……算隐世枭雄吧？” “算个屁！最多是隐世小熊……小浣熊。” “……还好！只要把梦幻神机卖出去，每次100万，50次就够了！一定要卖出去！一定要50次！”何应物用力挥舞着拳头。 看着何应物的拳头，余歌不知怎的有点心虚：“就知道动用武力！多动动脑子！放心好了，5000万包在我身上！” “真的？”何应物大喜，可他旋即脸色微凝，“不行吧？你不是说最近几年都在战场，除了有人想杀你，什么积累都没有？你哪来5000万？” “放心好了！我你还信不过吗！？是兄弟，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余歌破天荒的拍胸脯保证。 “那好。我一定会还你！飘荡帮我打理生意，我一定还你。” …… “其二，世道不平，危机环伺，小女虽具自保之力，亦需你在能力九阶之上，大致方可无虞。” 第二条选拔标准是说，世道很危险，必须具有九阶及以上的能力才行。 何应物点点头表示理解，一点问题没有。 余歌却是多做了一句解释：“之所以要求在九阶，是各家的主事人、大长老之类，最菜的也是能力九阶。” “量身定做的选拔标准。” “没错，量身定做的。” …… 再之后便是第三条标准：“其三，婚姻一事，姻缘天定，小女出嫁之后，两家还是多多往来为好，如能年年对姜家有所助益，是为最好！” 这一条说是标准，却是模糊了很多。 “什么意思？有所助益？年年要……给些好处？”何应物眉头微皱。 余歌笑笑：“永远不要忘记姜家招亲的初衷：粘合要碎掉的杯子。如果人嫁出去，什么好处都收不回来，怎么粘合？所以单独提出这一条，就是让各家报名时，先想一想能给姜家带来什么，而且……最好是事前有所承诺。联姻交易，不都是这样。” 何应物默然，喟叹一声：“这不就是卖女儿？” “这社会卖女儿的还少吗？” “出个具体标准也还好，这么模糊，我怎么提？你帮我出出主意。”何应物很是头疼。 “这好办，你就往大了说！出钱、出人、有事出力，往大了说。” 何应物微愣：“到时候做不到怎么办？” “你只有跟姜小小在一起，才能谈到兑现承诺的问题。不过……你都跟她在一起了，到时候能做的就做做，做不到……还能怎么办，拉倒呗！” 何应物微愣：“还能这样？” “少跟我装清纯！我认识人里面就你脸皮最厚！”余歌恨恨的说，“这是你的优势，大家族的主事人不可能说了不算，如此大张旗鼓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全族的面子问题，更重要还有全族‘正义性’和‘信誉’的问题，所以他们的承诺必须谨慎，承诺也必须兑现，如果真是昏了头不兑现，损失要大得多；你不同啊！你就老哥一个，说不就不，他们又打不过你，美人又在你身边，这时候你的武力和脸皮，就是极好的解决方案，因为，你已经在他们规则下，名正言顺的娶到姜小小了。” 何应物听得有点晕，不过他还是很快抓住了重点：“你是说……言而无信反而成了优势？？？” “对啊！”余歌理所当然的说。 “我不认同！”何应物使劲摇头。 “为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言必信，行必果！唾口唾沫都得砸个坑！全天下人都看着我呢！怎么能说了不算。”何应物落地铿锵。 余歌大怒：“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还全天下人看着你？吃饱了撑的都看你？你真能叨叨！就一句话，按不按我说的做！” “当然按你说的做！”何应物比他声音更大，“但是你要明白，我有一颗正直的心！” 修仙之人，最怕心乱心结，所以即便是做坏事，也得先把自己骗过了才行。 余歌……竟然无言以对。 他握了握拳，哼了一声，便去悻悻的连续喝了三杯茶水，毫不掩饰脸上写的是：算你走运，要不是打不过你，今天就是另一个结局。 屋里的气氛很微妙。 微妙了好一阵儿。 余歌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何应物，当你没事儿的时候，多读读史书！用老百姓的话来说，‘讲道理的人占了便宜’，这样的人，你能找出一个，一个！我未来三年的收益，全部给你！” 何应物愣了：“真的？” “真的。”余歌很认真，很平静。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能力进化上的天才，也是大游戏中的白痴！”余歌说着说着又不淡定了，“言必信，行必果，是没错！我也赞同！但是你不能把个人修养和大游戏的规则搞混了！大游戏里……为什么会有兵法？为什么会有三十六计？是计！是计策！不是三十六诚实守信！不是三十六道德无瑕疵好男人！是兵不厌诈！是诈！纵横联合，联合纵横，是利益使然！商场，也是商战！是战！是不见血的厮杀！你要娶老婆，不是和风细雨请客吃饭，是卷入了神圣联盟最顶层的政治漩涡！漩涡懂不？这哪里仅仅涉及到一个姜家，七大家族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让我都发憷！要不是为了你，我才懒得管这些，我最乐意的干的是吃着瓜子喝着茶，看~大~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何应物悄悄坐直了些，双手放在膝盖上，大气不敢出。 余歌这家伙……哼哼……凶什么凶！ 第三十章 军师余歌 余歌凶了好一阵儿才停下来，何应物愣是一句话没插上。 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余歌把何应物拉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利用丰富的经验实现碾压。 何应物只有老老实实听着的份儿。 坦白说，这当然对何应物是个刺激，刺激之处在于，他刚刚认识到，原来他和姜小小之间，表面上是他追求人家女方，两个人你情我不愿的问题，背后却是一个穷小子如何追求大家族千金宝贝的问题，更深一层是姜家衰落之际、大局势之下的试图中兴问题，最深一层是何应物压根就没想到的，七大家族以及包括其他大中小家族之间，以姜小小婚事为核心的盘根错杂的利益关系问题、大鱼吃小鱼问题、纵横联合问题。 谁知道还有没有连余歌都没看到的问题。 简单地说，姜小小的婚事，已然是现在神圣联盟中，最为险恶的政治漩涡。 一头懵的扎进去……尸骨无存。 何应物很郁闷，只想谈个恋爱而已，清晨与黄昏中牵个小手而已，夜幕降临…咳咳咳咳……而已，搞的这么复杂，要人命啊！ …… “你说得对！我之前很少想这些。”何应物终于有个机会，小心翼翼的说。 他现在可不能得罪余歌，起码面对目前这种复杂情况，这家伙是最为合适的军师人选，关键何应物也没其他人可找。 其实何应物并非愚钝，他只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类似这种大家族之间勾心斗角的事件，又从哪里谈得上了解。 不了解，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玩。 余歌则不同，他既见过猪跑，也骑过猪，还被猪摔过，还吃过猪肉，因此他对联姻为代表的这一套，至少还是熟悉的。 “唉……”余歌叹口气，“那你想怎么办？” “最为根本的方法，还是提高自身。”何应物盯着余歌的眼睛，坦荡荡的说，“不过我现学这些，肯定不赶趟了，所以，我想法是这样，坚决以你的判断为决策中心，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以占卜算卦和我的实力为左右手保驾护航，一定要冲出一片天地！” 余歌一呆：“算卦？算卦？你是认真的吗？” 何应物当然是认真的，无论如何，作为道德宗的弟子，基本的占卜他懂，另外何洛易师伯又挺喜欢他，没少给他开小灶，所以其实何应物肚子里储存的知识是很多的。 可惜，他之前从来不用。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没地方用，比如在中庭世界道德宗时，他一天天舒服得很，凡是有占卜的活儿，天玑峰的师兄师弟们比他厉害多了，哪用得到他；比如刚来末日世界，用枪就行了，该打打、该逃逃，也没什么好占卜的，荒野的猎人追踪技能反而更有用；比如在守序梦魇大地上的战斗，也压根用不到占卜。 直到现在，涉及到许多家族之间的各种阴谋，占卜之术总算可以派上用场！ 利用占卜，虽然料事如神估计够呛，但是简单的趋吉避凶应该可以办到。所以，以余歌的经验判断为主，以占卜算卦为辅，以何应物自身的实力打底，看起来起码具备了在漩涡里闯一闯的可能性。 因此何应物是认真的，非常认真。 他点点头：“是啊！是你的决策为主，占卜算卦是辅助！” “迷信！没有用的！”余歌摇摇头，“要是算卦有用的话，那……那简直没天理了！” “王终古老爷子坐上理事会的席位没天理？” 众所周知，王终古断乾坤、算天机，乃是末日世界第一神棍！ 余歌悚然一惊，旋即一头汗，得罪别人还好，得罪王终古老爷子，那可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何应物这家伙，不要乱说话啊！ 他神情一凛，正色道：“王老爷子可是大师中的大师，占卜之术那可是神奇中的神奇，你我凡夫，哪能窥的其中玄妙！我担心的是能力不足，反受其噬！” 那样子，就像王终古就在眼前。 何应物笑笑，也不争，他没必要把老底都露出来，解释起来也麻烦：“是！你说得对！听你的！” 而余歌也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一个字，在末日世界一般的认识里，都觉得只要提到王终古的名字，就能被感知到。 这神棍就这么神！ …… “也就是说，选拔程序有三点……”何应物总结道，“一是5000万身家起步，二是九阶能力起步，三是要做出承诺给姜家什么好处。” “嗯，大致如此。” “那他要许多人报名干什么？按这标准绝大部分人都被刷掉了啊？”何应物不解的问道。 “因为在选拔标准里还有最后一句话，是说：特别优秀者，可放宽条件。” 何应物沉默了，这个自由裁量权，弄的天衣无缝！ “之后呢？”他问。 余歌解释说：“之后，筛选会有分数，通过筛选者要进行能力测试，总不能你说几阶就几阶，能力测试也有分数；再之后，是姜家家主以及长老会对候选人进行打分；为了体现婚姻自由的精神，姜小小也有权打分；最后，四个分数加权平均，得分最高的三位，进入最终角逐。” “那最终决策人是谁？” “是姜家家主以及长老会。” “那小小……” “说白了，姜小小只有名义上的话语权，没有决策权。”余歌说。 “我真担心……姜家会弄成个笑话。”何应物叹口气，摇摇头。 余歌笑笑，他把手中杯子轻轻一抛，展开掌心接住，啪！ 茶杯碎裂成无数小块。 “笑话也总比碎掉的好。对姜家来说，没有最优解，只有相对可以接受的解。不过……看不出来，你还担心姜家的面子？” “担心个屁！”何应物郁闷的爆个粗口，用力抓抓头发，“我是担心小小！她身处其中，恐怕非常煎熬吧！” “要我说，这方面，姜小小可比你成熟多了，厉害多了！前几天刚把姜城杀了，结果什么事儿都没有。所以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应该怎么做吧！” 何应物微愣：“杀人了？” “对啊！” “可……” “可什么可！她是姜家人，怎么折腾是人家的内部事情，第一，你不要插手，第二，你不能杀姜家人。你就记住你唯一的底线是，姜小小安全！只要她安全，你就别管，可但凡有真正的威胁，你便出手！即便出手，注意分寸，除非极端情况不得不杀，否则凡事留一线，明白吗？” 这大概是余歌的第一条指示。 何应物点点头：“明白！放心！” 哗啦~~ 碎茶杯扔到垃圾桶，余歌起身到洗手间洗了洗手，边走边甩：“走！去报名！” 第三十一章 全天下的笑话 报名点就设在姜府一个靠外的院落，标识很清晰，很好找。 据余歌所说，报名之所以设置30天这么长的期限，一是某些外地的大户人家真要赶来报名需要时间，二是事关大家族之间的政治联合，报不报名、谁来报名，想必会在各个家族内部博弈一番才行。 何应物没有家族倒是简单，就他一个，而且他是一定要参加这场角力的，所以还是早报早好。 报完名之后，就可以操心钱的问题了。 有余歌陪同，一路刷脸，都很顺利。 …… 从姜府出来，何应物还是有些不放心：“梦幻神机的研发，能赶趟吗？报名是一个月，那一个月以后，可就开始资格审查了！别说5000万，我连5000都没有。” “放心！交给我！半个月内研发完成，5天内完成生产，再用10天时间卖出去，一个月后一定钱到账！”余歌说。 “那行！这事就拜托你了！我也想想其他办法赚点钱！” “好！” 他们挥手告别。 看着余歌的背影走出去30米，何应物只觉得有一点点感动，他突然喊道：“喂！这事谢了！改天请你吃早饭！” 余歌微愣，回过身：“早饭？” “嗯！我午饭晚饭都有约，一直有约。所以只能请你吃早饭。”何应物挠挠头。 “……”余歌憋了半天，“你怎么不去死！” …… 何应物真的有约，度过前期的艰难时光，他在龙飘荡的帮助下，现在已经选拔、预定好了76家馆子，每天吃两家，可以吃38天了。 他和姜小小一起吃饭，平摊费用，已经快成为习惯。 当然，接送姬小野也早已成为惯例，何应物把从余歌那边要回来的毒皇还给小家伙，据说……可不得了了…… 姬小野本来就是幼儿园小一班霸主，这下有毒皇加持，乖乖……她的影响力迅速扩大到了小二班，然后逐步侵蚀、占领了中一班、中二班，最后是和大班霸主的终极对决，姬小野几乎是摧枯拉朽，一统大一班、大二班！ 从此，姬小野的赫赫凶名，威震整个雏鹰幼儿园！ 甚至有传闻，姬小野在小朋友中的威望都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用小孩儿们的话来说：“老师的话可以不听，家长的话可以不听，但是小野姐的话一定要听！！！” 小野姐……小野姐……大她三四岁的小孩儿都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喊她小野姐。 她就连上个洗手间都跟大姐大一样，身后呼啦啦跟着一群小不点，先是有人去清场，说是“要让小野姐十余个蹲坑独享”，然后是一群小家伙把住门口，不让别人进。 有时候，姬小野也会觉得有一点点尴尬，不过长期浸润在小伙伴的狂热中，听着一声一声小野姐，她倒是很快就适应了。 这混的，比何应物可强的太多了！ 基本这些事情，何应物都知道，不过他懒的管，只要姬小野不受欺负，他就不管，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唯一的坏消息是，崔子瑜辛辛苦苦搞来的那件自行车，没几天就散架了，这让姬小野哀叹了好久。 …… 在姜府附近游荡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何应物一如往常在老地方等着，姜小小很快出现了。 她破天荒打了把小花伞。 抬头看看，冬日的阳光并不强，紫外线强度也就那样，何应物笑笑：“怎么打把伞？” “挡阳光啊！”姜小小笑吟吟说着走过来，手举高高，把何应物也罩在伞下，“你也进来，别晒黑了。” 何应物哭笑不得：“我是男的！不打伞，那样好娘。” “那你帮我打！”姜小小说着把伞递了过来。 何应物没的拒绝，他乖乖接过来，给姜小小撑伞，说：“到底怎么回事？” 人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猜，姜小小应该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呀！我只是要活成一个精致女孩。”姜小小背着手，一步往左、一步往右。 “精致？” “是哦！长老会要求我，不要老是打打杀杀，要像个女孩子一样，精致一些，不要老出门！我觉得……打把伞，够精致了吧！” 轻松调侃的语气下，何应物听出来一丝丝愤懑、无奈、反抗。 毕竟是个女孩子，能打又怎么样？ 军功无数又怎么样？ 抗得过长老会吗？ 抗得过一族的压力吗？ 姜家马上要把姜小小嫁出去，这是要……展示不一样的姜小小？ 左右前后看看，大街上人来人往，哪有人打伞，姜小小这么做无非是要引人注目，是在无声的向长老会抗争罢了。 你说要精致，那便精致些。 你说少出门，我出门吃个饭总可以。 心意一动，何应物飘身进入伞下，和姜小小离的很近：“这样是不是效果更好一些？” 越不合长老会的心意，应该效果更好。 姜小小笑了：“你不怕显得娘了？” “不怕。”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何应物都感觉到了姜小小身上温热的气息和淡淡的香气，他偷偷咽口口水：“那个……我还有办法，让效果更好。” “是吗？” “嗯！” 说话间，何应物悄悄抬起右臂，从身后环背而过，搭在姜小小肩上：“简单，就像这样。” 姜小小一僵：“……拿开你的狗爪子。” “嗯。” 何应物默默收回手臂。 到了馆子，两个人这顿饭吃的有点沉默，何应物一直心里打鼓是不是自己做的过分了，姜小小则是在细心的品味美食，她觉得，这样的机会，可能越来越少了。 “我报名了。”何应物突然说。 “啊？”姜小小愕然看过来，“你……” 不过她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摇摇头，然后便是低下头来，非常认真的，一口一口吃着饭。 “我觉得我必须报名。我想过把你抢走，可你还有很多牵挂，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也想过等我功成名就，可时间不等人。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走到最……”何应物很有些紧张的解释道。 “你会不会笑话我？”姜小小突然抬起头，打断他，静静看着他。 “不会！当然不会！”何应物重重摇头。 姜小小自嘲的笑了笑：“可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个笑话。” 何应物一阵心疼，他自然明白姜小小的处境和苦衷，摊上这么个家族，又能怎么办？ 也或者，不单单是姜家，所有的大家族都一样，涉及到衰败和中兴，如果能用联姻解决，自然是省时省力、皆大欢喜的，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谁去在乎被作为牺牲品的联姻者的感受？ “没有人敢这么想。”何应物重重的说。 “全天下人都这么想。”姜小小似乎很累，可她旋即狡黠的一笑，“我可管不了全天下，不过管你一个还是管得过来的！你要敢这么想，我打死你！” 第三十二章 为我所用 来到末日世界第二年的12月20日，对何应物来说是个永远值得纪念的日子。 这一天他虽然没有直接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嫁给我”之类，但是在何应物看来，他和姜小小两个人之间无声胜有声，已然是有了十足的默契，至于表白不表白已经不重要了。 起码何应物认为不重要了。 其实，早在中庭世界道德宗修仙时，何应物就竖着耳朵偷听过一次别人所说的“道侣双修”！ 根据那次偷听的结果，何应物总结仙人之间的表白应该是很简单的，类似于男修士问一句：“道友甚美，双修否？” 人家女修士如果同意，娇羞的便轻咬嘴唇低“嗯”一声，豪放的便点头啄米“嗯！嗯！嗯！嗯！嗯！” 人家如果不同意，连话都省了，一个耳光过来，啪的一声，从此是路人。 多简单！ 至于是不是真的，何应物也不太确定，反正那次偷听时，人家都这么说。 所以以这个标准来看，他追求姜小小，已经是过于复杂了。 还好，总算是修成正果。 ……应该说在这次招亲中拔得头筹，便是修成正果！ ………… 余歌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名小厮便到了他的院子，说：“老爷有请。” 老爷，就是张余歌的父亲，张家现任家主，张远止。 “好，我洗把脸就过去。”余歌说道。 小厮躬身而退。 冰冷的水浇在脸上，很凉，余歌深吸一口气，父亲又要找自己，唉……好麻烦。 他头疼的捶捶紧锁的双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展颜露出八颗牙齿，笑了一会儿，脸色旋即又垮下来：“假笑还真xx难看。” 用雪白的毛巾沾了沾脸上的水珠，余歌又叹口气，转身离开房间，直奔父亲的住处。 张府很大，大到横跨两个街区，按照余歌去守序梦魇前线之前的布置，他住在张府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很偏。 不过自打从守序梦魇回来，他便拥有了一个新的院落，不光面积大了三倍，位置也好了很多，就处在张府中轴线西侧，再去父亲的房间，比之前要方便了许多。 不过余歌并不开心，直到现在，他还很不习惯新的住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新院子的一切都很陌生，甚至连冲马桶的水声，都很不合他心意。 这次从守序梦魇回来，余歌和张夕替几乎是前后脚回的家。 余歌只字未提在能量穹顶之下，张志达和宋绝要置他于死地的事情，而这件事情的幕后人，种种迹象都指向张夕替。 唉……这个大哥啊…… 张远止有三个儿子，老大张夕替，老二张斯年，老三张余歌。 多年来，张远止身体有疾，老早就有让出家主之位的风声，而三兄弟的继承顺序，正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张夕替，第二顺位继承人张斯年，第三顺位继承人张余歌。 张夕替天资聪颖，稳重干练，不浮夸、少言语，颇有大将之风，再加上武力超绝，深得张远止欢心。 张斯年则中庸了许多，他在十五六岁时才开始生成进化点、觉醒生成能力，资质应该说一般，但好在人很踏实，做事很有原则，一步一步走的很稳，这大概能从他打死不用针剂看出一二。 张余歌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聪明的一个，他很早就觉醒能力，但之后却进展缓慢，而且很有点好吃、好喝、好玩，像是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 很多人都在暗中说，以张余歌的实力、可预期的前景，妥妥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只不过由于他庶出的身份，被生生压到第三罢了。 庶出又怎么了？ 余歌有点想不通。 即便他丝毫无意于家主之位，他还是想不通。 记得母亲去世之前拉着他的手，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活着。” 他小时候不懂，现在长大，被杀过几次，才终于有些懂了。 …… 很快来到父亲房间门口，还没等他说话，就听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到了啊！进来吧！” 余歌走进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再几步走进内屋：“父亲安好！” 张远止正伏在书桌前写字，他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你先坐，马上好。” 余歌微微颔首，悄无声息的坐下。 张远止头发灰白，一身棉布短衣襟，脸庞棱角分明，显得极为刚毅，他一双眸子很亮，也很沉静，像是装着整个世界。 不一会儿，字写完了，张远止这才抬起头来看看余歌：“看我写的字怎么样？” “没这么要别人夸的。”余歌摇摇头。 张远止哈哈大笑：“两年没回家，从守序梦魇回来，我发现你胆子大了不少！” 余歌站起来，探身向桌子上看了看，“风景这边独好”几个字，写的特别像是“好狗边上飘”，于是他点点头说道：“父亲的字，又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真心话还是在夸人？” “当然是在夸人。”余歌淡淡的说。 张远止微愣，紧接着又是一阵大笑。 其声铿锵，震得白纸都在瑟瑟发抖。 他拿起纸镇，抽出这幅字放在旁边：“你来写写看！我看看你这些年的书法功底，是不是全都丢在前线了。” 余歌也不推辞，他十指交叉，伸伸胳膊弹弹腿，来到桌前，拿起毛笔，蘸足墨汁，挥笔写下：飞跃末日废土。 笔锋苍劲，力透纸背，如刀砍斧削，隐有冲天之意。 张远止眼睛微眯，他看看余歌的字，又看看自己的字，不由笑笑：“胸有丘壑，不错！不错！可……你是不是对为父有什么看法？” “没有啊！余歌哪敢！”他满脸惊愕。 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打在张远止后背，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许暗沉，像是在想着什么。 来回踱了两步，张远止突然问道：“何应物的事怎么样了？他肯来归顺我们张家吗？” 余歌笑笑，不卑不亢的说道：“我正在一如往常，全力接触何应物，和他一起……帮他解决些问题，这样收获的善意，我想比所谓的‘归顺’要强得多。以我的判断，他不会归顺于任何一家势力。既然父亲的意思是‘为我所用’，这便是最好的方法。” 平静的外表下，余歌的心头忍不住浮上一丝酸涩。 何应物的事情，是父亲主动找到余歌的。 那是余歌回城的第二天，张远止说风闻他和何应物关系不错，如果那家伙战力极强，最好能为张家所用。 父亲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如果说穹顶之下人数众多，本就藏不住什么秘密，那么显然，张志达和宋绝刺杀余歌的事情，父亲没理由不知道。 可事实却是，余歌什么都没说，张夕替什么都没说，父亲也什么都没说。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那就是说……让我们忘了吧。 那就是说，父亲根本不愿意做任何追究。 在父亲心里，张夕替一直是家族继承的不二人选。 如果……如果刺杀者是余歌，被刺杀者是张夕替呢？ 那恐怕就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了。 余歌默默的笑了，心酸而苦涩。 第三十三章 超人必须死 张远止静静看着余歌：“你觉得这样做更好？” 显然，在他的认知里，作为理事会七大家族之一的张家伸出橄榄枝，何应物没理由拒绝才对。 余歌笑笑：“是的，我现在这种合作的方式才是更好。放心好了，以何应物的个性，他不会归顺于任何一个家族。” “孩子长大了。”张远止笑笑，微叹一声，“很高兴你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先做。但是，永远都不要忘了，为我所用是上策，如果不行，那便取他的血样来，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为其他人所用，如果发现事不可为，为了家族的利益……杀了他。” 余歌默然：“可他是我朋友。” “如果他是你朋友，自然会帮你，而不是别人。如果他去帮别人，那便不是你朋友。这件事情做好了……余歌，你便是我张家第二顺位继承人！”张远止平静的说。 余歌微愣，旋即笑笑：“想不到初出茅庐一个何应物，父亲竟然如此看重。” “如果传闻是真，那他便值得这番看重。任何一个家族都不希望看到……第二个足以改变神圣联盟局势的超级战力，殷破离这种人，有一个便够了。” 余歌心中一动，父亲把何应物比作殷破离？ 那可是改变了历史的大人物！ 不知怎的，余歌恍惚中有种身处历史风口浪尖的感觉。 他笑了笑：“那何应物不是很危险？除了张家，其他家族估计也都得到消息了吧！” 张远止点点头：“那是自然。只是面对这样一个超级战力，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何应物应该担心的是，他一旦虚弱，便是群狼啃噬。” “父亲，对于超级战力，各个家族不应该是全力拉拢吗？”余歌问道。 张远止笑了，他慢慢走到飞跃末日废土几个字前，一点一点的端详，说道：“你说，像几个大家族的当权者，他们会恐惧什么呢？” “恐惧……未知？” 张远止摇摇头：“未知让冒险者兴奋。而作为掌舵人，他们是稳健的冒险者。” “那……恐惧……死亡？” 张远止哑然失笑：“我们在讨论如何用人，又不是讨论哲学。所有的大家族当权者，都恐惧……不可控。” “不可控？” “是的，不可控。如果何应物的战力高到……像是能力者中的超人，那无论如何，他注定会是一枚弃子。” 余歌微愣：“为什么？” “因为他让所有人恐惧！他的敌人恐惧他，想让他死，他的盟友恐惧他，也想让他死。” “为什么？既然是盟友，那大家就是一起的啊！比如，他对张家抱有善意，那我们就是一拨的啊！” 张远止笑着摇摇头：“如果……有一个超人，在他面前，我的权势没有用，我的金钱没有用，我的地位没有用，我成百上千的护卫根本拦不住他分毫，如果他有杀心，我只有乖乖送命一途！你说，我能睡得安稳吗？” “可……可如果超人是自己人，就不会……”余歌有点乱，“再说，就像何应物，他可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张远止笑了，“你是说他的品性很好？不会背叛朋友？道德高尚？” “……”余歌无言以对。 “总之，没有任何一个权势者，愿意把命赌在对方有没有道德上，这是非常低级的决策。当你是一个人的时候，仗剑走天涯，兄弟肝胆相照，都可以！但是，当你拥有了天下间的荣耀权柄，还有谁，能容得下……一个不受控制的超人？” “可……父亲也说，何应物能为我所用，才是上策。” “是啊……特殊时期，凤凰城波诡云谲，如果暂时能有这样一个助力，不是很好吗？” “暂时？”余歌眉头紧皱。 “是的，暂时。余歌，如果你想执掌张家，就要多学学如何用人！古圣人所谓礼贤下士，你见过谁引入的是自己控制不了的贤人？我知道你自认为和何应物是朋友，而且你对朋友这个词还有自己的理解，我不逼你，也不催你，你自己把握。只是这方面，我希望你好好跟你夕替大哥学学，狠得下心肠……才是起步。” 余歌紧咬嘴唇：“大哥……我学不来。” 如果张夕替更适合做继承人，那让他继承就好了，余歌真没有觊觎家主之位。 “还有时间，不着急。”张远止笑笑，“不过何应物这只雏鹰，终究只能是雏鹰，不仅是我，没有人愿意他变为雄鹰。你记住，超人必须死。” 余歌颇有些郁闷的点点头。 张远止还在盯着余歌写的字：“飞跃……末日废土，普天之下，都是一片末日，你又如何飞跃呢？我猜你想飞跃逃离的，不会是我们张家吧？” “不是。”余歌摇摇头。 “你还在怪我，当初没有救你的母亲？”张远止淡淡的说。 “……没有。” “事态紧急，神医只有一位，病人却有两个，我必须做出选择。”张远止叹道。 余歌沉默了，庶妻与庶子……唉……他恨死了这该死的尊卑！ 病人当然是有两个，只是一个是急性心绞痛，一个是着凉感冒，可在当时，父亲却做出了小余歌看不懂的决定。 那时候小，他看不懂，只会哭。 现在余歌长大了，他还是看不懂，眼前这个被称作父亲的、权势滔天的男人……在他的世界里，到底什么才重要？ “很多年了，过去就过去了。”余歌说。 “好吧！你不想提，那就算了。好好和何应物接触，既要真正帮他的忙，让他对张家心怀善意，也要掌握他的弱点，以备……不时之需。这件事情做好了，你可是第二顺位继承人。” 张远止说着坐了下来，舒服的靠在椅背上，轻轻的长出了一口气。 余歌笑了，父亲对自己的激励，除了继承家族这一招，还真是少的可怜啊！ 可惜，他不感兴趣。 ……… 躬身离开，余歌回到自己的小院，刚好，他要的大理石也到货了。 嗯，终于可以着手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的图纸设计了。 这是个技术活，余歌得自己做，交给别人不放心。 ……… 晚上，何应物忧心忡忡的回到家，把自己扔在沙发里，呆呆的想了半天。 报完名之后，接下来就是操心钱的问题，可5000万是个让人绝望的大数目，九成九要靠余歌才行，不过何应物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哪怕把吃饭的钱挣出来也是好的。 “龙飘荡！崔子瑜！过来开个会！”何应物突然大叫。 第三十四章 离为火卦 会议在一派庄严肃穆中举行。 龙飘荡和崔子瑜都非常清楚的知道何应物需要钱，可他们都表示没有钱。 不仅如此，龙飘荡的各项工作要启动，都还在眼巴巴的指望着何应物，他说资金不到位，他很多事情干不了。 崔子瑜打个架还行，这些事情实在指望不上。 何应物痛苦的闭上眼睛，默默运气，目前几条路，第一，最靠谱的看来是余歌那边，至于能不能见到钱，很快也能见分晓； 第二，龙飘荡打理生意应该还可以，不过首先需要砸钱进去，有了钱就有人，有了人就能转起来，转起来，就可能有利润； 第三……第三……第三…… 何应物想了半天，如果有第三点的话，那只剩“问天意”了。 久已不用的揲蓍布卦，看来要重新捡起来了，好用不好用的，先试试再说。 于是他叮嘱龙飘荡要扎实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并承诺资金将很快到位，然后他才吩咐崔子瑜：“你到城外，去寻找一种蓍草，至少五十棵，我有大用。” 何应物说着，怕崔子瑜不认识，还画了一幅蓍草的图像。 “好！”崔子瑜马上应承下来，他接过图纸，微微一愣。 “有问题？” “没有。”崔子瑜摇摇头收起图纸，“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明白！那我连夜出发！”崔子瑜说着，傲娇的挺了挺胸膛。 连夜出发，这态度多端正！ 何应物奇怪的看了看他：“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 第二天天还没亮，何应物起床便发现，他门口整整齐齐摆了五十棵蓍草。 弯腰抱起来，何应物不禁暗暗称奇，一夜之间能够找齐五十棵蓍草已经是不容易，更为难得的是，这些蓍草一棵一颗挺拔茁壮，即便被采了下来，也处处显露出勃勃生机。 起卦之所以选用蓍草，正是取其久远而生生不老之意。 真是难得的好蓍草！ 好兆头啊！ 何应物一下子感觉心情舒畅，似乎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些，这个崔子瑜，办事还真不错！ 虔诚的打理好蓍草，截取成最精华的五十根，何应物沐浴更衣，清水净口，又找来一块丝布，把书桌上下擦拭的一尘不染。 端坐在书桌前，何应物调匀呼吸，宁静神志，当窗外照进第一缕阳光，他已是身心圆满，于是便自然而然的起卦了。 这次起卦，何应物采取的是最古老的方法，名叫大衍筮法，又称揲蓍布卦，这个过程虽不深奥，但颇为繁琐，使用频率不算高。 不过一般认为过程越繁琐，占卜结果越准确，他又不赶时间，自然选这个。 何应物深吸一口气，从五十根蓍草中取出一根，停放在一边始终不用，象征天地未开之前的太极，之后把余下的四十九根蓍草随意分开握在两手中，左手象征天，右手象征地。 他从右手中随意抽出一根，夹在左手小指和无名指间，名曰“挂一”，象征人。 然后放下右手的蓍草，数左手中的蓍草，四根一数，名曰“揲四”，象征四季，最后余下四根以内，夹在无名指间，象征闰月。 再用左手数方才右手放下的蓍草，亦是“揲四”，也是剩下四根以内。 将左右手余下的蓍草放在一起，名曰“归奇”，至此完成了一变。 他把一变中“挂一”和“归奇”的蓍草除去，再把前面的步骤重复一遍，完成二变和三变。 三变之后，便得到卦象的第一爻。 何应物重复此过程六次，得六爻。 六爻出，卦象显！ 卦象倒是不错，“上九、六五、九四、九三、六二、初九”，是六十四卦第三十卦，离，离为火卦，乃是“飞禽遇网之卦，大明当天之象”。 光明连接，悬附空中，曰附丽于天。 离者，丽也，依附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 离，象征无限光明，但火焰要有所依附，依附正当则可以持续光明。 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是说做事井然有序，错落有致，恭敬行事便不会有灾难。 六二，六二爻黄中文明，有大吉祥。 九三，太阳西斜，听不到人们敲着瓦盆唱歌，而是听到老人们的哀叹声，大凶险。 九四，“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灾难突如其来，无法逃避。 六五，“六五之吉，离王公也”，吉祥。 上九，“王用出征，有嘉。折首，获匪其丑，无咎。”上九有刚健之才，去征伐尚未依附的力量，大胜。 有诗颂曰： “万人头上起英雄，血染河山日色红。 一树李花都惨淡，可怜巢覆也成空。” …… 看着卦象，何应物深吸一口气，从运势来说，六冲卦，乃是大吉大凶之象。 从经商上来说，应该忧深虑远，与他人合作，或者依附于强者。 何应物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前，卦象所示和他正在做的事情还是颇为吻合，经商这事儿他自己是干不了的，所以倚仗龙飘荡，和余歌合作。 可依附强者的话……是谁？ 依附谁？ 再想一想，离为火卦，离……离…… 殷破离的“离”？ 韩音离的“离”？ 除了这俩人，也没别人带“离”字了。 不过要说强者，那非殷破离莫属。 可……依附殷破离干什么？ 这老爷子不是什么都不管吗？人家又不缺钱，也不搞产业，所以缺钱的话，找殷老爷子有用吗？ 不过卦象如此，去试试总也无妨。 ……… 一早，送完姬小野上学，何应物直奔殷破离府邸。 殷破离的住处颇为偏僻，在中心城外西南位置，府邸占地面积倒是很大，修建的也很是典雅复古，一看就是下了不少心思。 只不过老爷子单身一人，只有两名老管家带几名仆人，和各大家族的人丁兴旺形成鲜明对比。 在门口，何应物敲门惊醒老管家，说是后生晚辈前来拜访殷老爷子。 老管家颤巍巍让他等着，便进去通报了。 而此时，殷破离穿着长袍睡衣在书房，正在焦头烂额、苦口婆心的规劝另一位老人家：“终古兄，你消消气！消消气！事情总会查明，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候还是你讲理、我动手，怎么样？” 却是理事会九巨头之一，王终古老先生。 王终古气的须发颤抖：“我去他个仙人死板板！我养了几十年的蓍草，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几十颗，给我偷了！偷了！偷到我头上来了！全天下谁不知道，那是我王终古吃饭的家伙！” “哎呀~~你消消气！消消气！这么大年纪了，真是的。” 正在这时，老管家在书房门口说话了：“老爷，一个叫何应物的小伙子来拜访您。” “何应物？”殷破离一愣，“那你叫他进来吧！终古兄啊，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个衣服，有外人来，我在小辈面前穿这么随便可不行。” ---------------- 注：这一章有一些正统的六十四卦知识，都是真实的，不是轻烟编的，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细看，不感兴趣大概一看就行。 为了写书，学了算卦。 求个票吧。 第三十五章 无耻贼人 何应物很快等来了老管家，老管家将他让到了书房门口。 “您在书房稍等，老爷马上就到。”老管家说着便退走了。 何应物微笑点头，施施然进到书房，这才看到书房里还有另一位老管家，正在背对着他倒茶。 这是一位头发雪白的老人家，微微有些驼背，一袭白衣，做工精良，柔顺而华美，从衣着来看，这位管家的身份比大门管家要高多了。 何应物暗暗称奇，这老管家背虽驼，但难掩一股锐利之气，举手投足之间还似乎有某种玄妙，只觉得无比和谐自然。 殷老爷子家，连个老管家都如此功夫，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这位老丈，来的匆忙，有些口渴，可否帮我倒杯茶水？”何应物拱拱手，客气的说道。 他确实有点渴了，拜托老管家倒杯水，也是不错的破冰方式，他如果直愣愣自己去倒，反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为好。 …… 王终古天还没亮就起来浇花浇草，这才愕然发现他种的蓍草不知道被谁偷走不少！ 他当即震怒！ 世人都知道，他之所以能在理事会占据一个席位，全因为他善占卜、断天机，而所用的材料工具，正是蓍草！ 这是要打他的脸？ 是谁如此大胆！？ 可现场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和线索。 盛怒之下，无处发泄，王终古急冲冲来找老朋友殷破离诉苦。 殷破离还没起床，是王终古硬把人家拉起来的，于是殷破离脸也没洗，穿着睡衣就使劲劝解这位老朋友。 人吧，没人劝还好，自己就消停了，越有人劝，越觉得不公、委屈、要气炸肺。 俩老爷子折腾好久，王终古的气还没消。 这时候，就听老管家说有人要来拜会殷破离。 殷破离总不能穿睡衣待客，于是人家回房换衣洗漱，留王终古一个人暂坐。 王终古郁闷异常，便要喝点茶水，去去心火，然后，他听到有人来了……应该是来拜会殷破离的家伙吧！ 他懒得理。 可他突然听到，这家伙让他帮忙倒杯水？？？ 坦白说，末日废土这片天空下，敢让他倒水的，没有。 于是王终古微微愣神之后，缓缓转身，面色颇为严肃：“年轻人，想喝茶水，自己倒。” 何应物这才看到老管家的容貌，老人家面如古月，倒是一派慈眉善目，只是不知道为何，看起来显然是在气头上。 殷老爷子的管家……好牛！ 何应物暗暗感叹，自嘲的一笑，旋即起身，微微颌首：“好！是我唐突了！老丈见谅！” 说话间，何应物起身奔茶壶而去，而王终古也转身坐下，茶杯当的一声放在桌上。 他们自然离得近了些…… 王终古猛然间鼻子一动，那是他打死都不会认错的、蓍草的味道！ 哪里来的蓍草的味道？？？ 他眼神如电，死死盯住何应物！ 这凶狠的眼神把何应物吓一跳，他懵懵的停下，暗暗寻思殷老爷子的管家怎么这么不正常：“老丈，我……有什么不对吗？” 王终古没有说话，他又站起身来，默默倒了一杯茶水，几步走到何应物面前，茶杯举起：“初次见面，一杯新茶。” “哦……好……谢谢。”何应物被眼前老管家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他晕晕的笑笑，伸手去接茶杯。 捏住了茶杯，往回一拿，却是纹丝没动！ 老管家没有松手？ 何应物还没问出来，就见对面老人鼻子快速翕动，如同最精明的猎犬在寻找猎物！ 他很快凑了过来，鼻子几乎要贴在何应物手上，然后又神经质的在空中上下用力闻了闻。 何应物被闻的浑身发毛，他现在无比怀疑这老管家是不是有病。 王终古突然停了下来，他脸皮微微抽动，整个人像是压抑的大海，死死盯着何应物：“这位小哥，身上甚是好闻，想必是蓍草吧！” 何应物顿时恍然，他早上打理蓍草，自然会在身上留下味道，这变态老头……喜欢这个气味？ 不过蓍草这东西，一般人用不到吧！老管家对这个还有研究？ 他点点头：“对的！蓍草，今天早上我刚处理了五十棵。” 五十棵，连数目都没错，是盗贼无疑了！ 王终古眼睛微眯，啪！ 茶杯碎裂，茶水四溅！ 弄的何应物一头一脸，烫倒是不烫，就是有点尴尬。 “老丈……” 王终古怒气爆棚：“住口！你这个无耻贼人！竟然偷我辛苦养育的蓍草！我王终古岂能饶你！” 何应物脑海中突然亮起一道闪电！ 等等！ 王终古？ 神圣联盟理事会九巨头之一的王终古？ 不是老管家？ 偷？ 偷蓍草？ 崔子瑜去偷的蓍草？ 不是从城外找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刚刚看到蓍草画像时有些古怪，想必以他是崔家人的身份，恐怕之前在王老爷子那里看到过蓍草！ 怪不得五十棵都整整齐齐，长势好的不像话！ 怪不得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把蓍草找齐！ 偷的啊…… “老爷子听我说……” 可王终古显然没想听他说，老爷子刚才一直用理智压制着无边怒气，就是怕冤枉好人，所以他要先确定了到底是不是眼前年轻人偷的。 这下好，连数目都对上了。 “闭嘴！”爆喝声中，王终古一拳打来！ 在理事会九巨头中，王终古向来是以占卜见长，不过在末日世界，但凡能称之为“巨头”者，个人实力必然也是深不可测。 这一拳似乎充塞天地，简单至极、刚猛至极！ 何应物要么迎、要么躲，可看老爷子这架势，真要躲的话，后续攻击必然连绵不绝，还是先挡下来，最好能擒住手腕，然后把事情说清楚。 最起码崔子瑜的锅，何应物可不想替他背。 闪念之间，何应物右掌竖起，不闪不避，直直迎上！ 啪！ 拳掌相交，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轰！ 以掌锋拳锋相交处为核心，无穷劲风恍若从虚无中骤然炸出，横扫书房！ 呼~~哗~~ 桌椅板凳碎裂纷飞，茶杯茶壶化为齑粉，而几册藏书更被扯成小片，如雪花飞舞。 书房内，一片狼藉。 一老一少身子一晃，各退三步！ 王终古眼中精光爆闪，他不言不语，一掀长衣，气势陡然一变，整个人刹那间如出鞘利剑，左腿弓右腿绷似铁牛犁地，堂堂皇皇，又是一拳直砸何应物！ 这一拳，比之刚才的威力却是大了几倍！ 看来，在不确定对方年轻人的实力之前，王终古即便震怒，也还是收着力的，他起码没有滥杀之心。 何应物轻轻摇头，也是一拳迎上！ 不过，拳出一半，他突然瞳孔紧缩！ 不是因为王终古拳头的威力，这威力就算再大十倍，他也能轻松挡下。 让何应物愕然震惊的，是王终古一掀长衣之时，腰间一块玉佩被意外的带出，玉佩翻滚着飞翔，此时正正处于两个人中间。 这是一块蒙蒙青玉，何应物死都会认得，青玉背面几个篆体字：天玑峰，道德宗。 不知怎的，他泪腺像是大受刺激，竟然瞬间要湿润眼眶。 “停手！”何应物大叫。 王终古却也是刚刚发现这块青玉，他旋即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师尊~~”。 这声师尊，如杜鹃啼血。 如果两个人拳锋相击，青玉必碎无疑！为今之计，只有一人打一边，避开撞击，才能保住青玉。 一瞬间，面色惨白的王终古眼神里满是惊惧哀求，他不顾反噬拼命收力，同时大叫：“你左我右！” 此时，他的眼神……哪里还是叱咤天下的巨头，只是一个苦苦哀求的老人。 你左我右……你左我右…… 害人的你左我右。 即便两个人都在拼命收力，他们的拳锋还是重重撞在一起。 轰！ 无形劲风中，青玉……化为灰灰…… </br> </br> 第三十六章 拆 一老一少双拳撞击，散溢的劲风将青玉化为灰灰。 何应物呆了！ 这是他来到末日世界之后，第二次见到道德宗宗门的腰牌。 第一次是在松木城外荒野上，他从一个叫秃鹰的家伙掩埋的箱子里看到的，据秃鹰说，腰牌应该是来自奇迹山脉。 奇迹山脉？ 王终古的宗门腰牌，也是来自奇迹山脉吗？ 不过，刚才王终古叫的是……师尊？ 难道这腰牌是他师傅给他的？那他师傅又是谁？ 不管是谁，总归应该是道德宗内门人，而且一定是来自天玑峰的门人，辈分的话……没法猜，暂且称呼王终古师兄好了。 天玑峰，本来就是中庭世界占卜卦象第一，而王终古在末日世界称为第一神棍，原来是得了天玑峰的传承！ 只在闪念之间，何应物想通了很多关窍，但随之而来是更多的问题：“师兄，我是你师弟，我们是自己人！师兄……” …… 可王终古是彻底呆滞的，他锋锐如剑的气势早已消失不见，只是保持着击拳的姿势，呆呆看着窗棂漏进来阳光照射下，漫天飞舞的青玉灰尘。 他嘴唇开始颤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只手颤抖着如煮熟的鸡爪，徒劳的抓着空中的青玉微尘。 “师尊……师尊……师尊……”他的声音不知怎的变得异常沙哑，像是把心缩成一团挤出的声音。 浑浊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下，浸满了他纵横皱褶的皮肤。 …… 这一瞬间，何应物觉得王终古，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呃，难道这块青玉，是他师尊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这要碎了，确实很可惜哈！ “师兄，师兄，我是你师弟，你看看我……” 何应物不停说着，可他觉着，王终古可能听不到他说话，而且看这架势，人家显然还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他也不敢去扶。 …… 王终古终于放弃了徒劳的乱抓，他手上沾满青玉微尘，颤抖着放在鼻端，捂住脸庞，猛然以头触地，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师尊……师尊……呜呜呜……师尊……一别五十年……再也见不到了……师尊……” 无奈，何应物只能好言安慰：“师兄不要哭，能告诉我你师尊是谁吗？如果是何洛易师伯呢，你就不要哭了，他活的好好的呢！这个腰牌也很常见，碎了就碎了，道德宗库房里成堆成堆的腰牌，都落满了灰……” 试着说着，何应物陡然噤声！ 书房里突然诡异的宁静，一片狼藉中，细碎微尘、瓦片、碎纸似乎都失去了重量，竟然微微颤抖着缓缓离地而起！ 而在王终古身上，不可思议的浮现出一个淡红色光罩，就像是一个透明的锅把王终古扣在下面。 何应物心下一沉，这明显是老爷子失控，要放大招的前兆！ “师兄，是我啊！我是你师弟啊！自家人啊！”何应物连忙急急的说。 可惜，王终古什么都听不到。 其实何应物也很理解，听王终古悲戚的自言自语，他大概能猜出来，老爷子的占卜之术应该是来自于“师傅”，而这个师傅呢，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下消失已经五十年了，留给王终古的唯一东西，应该就是这块腰牌。 所以老爷子才视腰牌为师傅，腰牌化为齑粉，王终古情绪失控。 可以想象，王终古应该是终日盼着能够见师傅一面，这下好，腰牌没了，他的精神寄托就没了。 “我能帮你找师傅！”何应物大声喊道。 王终古猛然抬头，头发、胡须、衣服无风自动，他双目血红，渗人的红芒射出足有十公分，俨然一个失控的魔头：“你还我师傅！！！” 怒吼声中，扣住他的红色光罩犹如有生命般一缩一放，轰然炸开！ 满屋的狼藉碎屑，如子弹般向四周激射！ 王终古人化狂风，如出闸猛虎，合身直撞过来！ 何应物脸色剧变！ 这一下，王老爷子绝对是怒极中拼了老命，其凛然杀意，刺激的何应物皮肤生痛！ 一块腰牌而已，多大的仇怨啊！ 郁闷中，何应物打开自身封印，右手抡起，迎着王终古一掌拍去！ “师兄你冷静点！” 他必须要让王终古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之后，他们俩才能进行基本的对话沟通。 啪！ 轰！ 书房内，像是突然炸响了一颗炮弹。 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了房顶、摧毁了墙壁，方圆20米范围之内，一片废墟，浓厚的烟尘腾起，形成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王终古斜斜向后飞出，人已经是软软的挂在断墙上，没了生息。 何应物悚然一惊，一步闪到近前，忙去探鼻息。 还好还好，人没事，只是被一巴掌拍晕了，何应物这才放下心来。 …… 啪嗒！ 三十米外，一截断墙旁，一根沾满泡泡的牙刷颓然掉到地上。 殷破离一手端着水杯，嘴巴张大，嘴里全都是泡泡，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敞亮的洗手间。 谁把洗手间给自己拆了？ 看到外面才发现，何止洗手间，以书房为中心，拆的不少啊！ 然后，他看到了书房断墙上挂着的王终古，看到了讪讪的站在王终古旁边的何应物。 殷破离脸色一变，可还没等他说话，便听到何应物急忙解释：“人没事儿！人没事儿！就是晕了。” 想要冲出去的殷破离当即刹住车，他灌了一口清水漱漱口，毛巾擦擦脸，然后将毛巾整齐的叠起来，这才纵身来到何应物旁边。 房子拆了起码有一个好处，纵身就到，都不用拐弯的。 殷破离脸色很难看，他一把将王终古抱起来，平躺着放到地上，搭脉探鼻息，没好气的问道：“怎么回事？” 他自然问的是何应物。 “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何应物有点想出汗。 “误会个屁！”殷破离恶狠狠的骂一句，环视一遍，又咬牙说道，“拆我房子总不是误会！” “不……不……不是我拆的。”何应物自知理亏，嘴巴有点不利索。 “对！不是你！不是你！是这个晕死过去的家伙拆的！”殷破离手指头都要点到何应物额头上。 “我……”何应物无言以对。 “你们怎么打起来的？”殷破离突然问。 “哦，事情的起因就是个误会！”何应物忙说，“王老爷子误以为我偷了他的蓍草，但其实我就用了用，我没偷……” “用了用？”殷破离打断他，“用人家的东西，你用的时候跟王终古说了吗？” “……没有说。但是是这样子的，你听我说……” “我不听！滚！” “你……怎么骂人……”何应物讪讪的说。 “你做事理亏，不能骂？把我老朋友都快打死了，不能骂？把我家都拆了，不能骂？我还得供着你，小心别把你磕着了啊？不怕告诉你，要不是担心打不过你，今天就是另一个结局……” “能……能……能……”何应物只觉得满头包。 “那你快走！临走前去跟管家算笔账，这些房子损失都得算你头上！” …… 老管家算账是个好手，殷府的损失很快就算的清清楚楚，总共折合金额一百二十三万五千二百九十六。 何应物……喜提百多万债务…… 该死的离为火卦，大吉大凶，依附强者，唉…… </br> </br> 第三十七章的门路 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中，何应物郁闷的简直要头顶冒烟。 好不容易见到一位可能和中庭世界有所瓜葛的王终古师兄，却阴差阳错搞成这样，怎么整？ 突如其来的百多万债务，怎么整？ 其实，何应物本来是不想离开的，他有太多问题想问王终古师兄了，比如他师傅是谁？什么时候、怎么遇到的？传了他什么占卜之术？后来他师傅去哪了？他知不知道中庭世界？知不知道怎么去中庭世界等等等等。 可惜，殷破离坚决不让何应物待在这，他说看王终古昏迷中的样子，牙关紧咬、双拳紧握，面目狰狞，连眉毛都是竖起来的，显然，即便在昏迷中也是怒极。 他说王终古气性大，一个搞不好能把自己气死，所以作为“气源”的何应物，坚决不能出现在现场。 王老爷子见到他人的话，九成九是直接拼命，拦都拦不住那种，如果想要沟通，慢慢等王终古消消气还有可能。 “气性这么大吗？”何应物一愣一愣的。 “那当然！久居高位，哪受过这种委屈！关键是，那块玉佩，他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我跟他的关系好吧，几十年的交情，他都没让我细看过，更没让我摸过。你倒好，一下给你整得的稀碎。” 在殷破离的坚持下，何应物无奈，只能先走，等王终古消气了之后再去拜访。 “那殷老爷子，您帮我传个话吧！就说……我是他师弟。”何应物犹豫了一下说道。 “师弟？他哪来的师弟？”殷破离奇道。 “总之，你就这么说吧，是他师弟，正统的师弟。”何应物说。 他猜测，王终古的本事传承自中庭世界的事，王终古自己应该没跟别人说过，那何应物要留话，不能说太多，说太多就暴露了。 虽然殷破离看起来至少是诚实守信的人，但这种事关两个世界的事，还是谨慎为妙。 “哦，那好吧！”殷破离答应下来。 ………… 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可何应物的内心又乱又冷。 到处都需要钱，这下又新增100多万债务，怎么办？ 要了命了！ 天色还早，很多店铺还没开门，何应物手插在兜里，像个流氓一样左看右看，还顺脚踢飞几枚石子。 老话说“穷**计、富长良心”，这句话到底对不对，何应物不清楚，不过他开始有点动心思，盘算哪家铺子里可能有多少钱了。 很早以前，他在三爷的小人书里看到过一个问题，说是“如果你具有了超能力，你会去打击罪犯吗？” 三爷用小字在空白处写出了他的答案：“如果我有超能力，当然要去……咦，不对啊！如果我有超能力，我就是罪犯啊！” 当时何应物撇着嘴，狠狠呸了几口。 唉……世易时移，物是人非啊！ 他慢慢走着，看着街边的烧烤店、卤肉店、火锅店、拉面店、护肤品专卖店…… 靓美肌护肤品专卖店？ 护肤品？ 巧了，靓美肌是不多的已经开门营业的店面。 何应物怔怔停了下来，稍一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营业员是位大妈，正在擦拭桌椅橱窗，见有客人来，她把抹布收起来，熟络的打着招呼：“来啦，随便看看，小店今日特惠，满10000打99折。” 何应物肝一颤，满……满10000？一万？99折？ 消费水平这么高的吗？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不能露怯：“哦，你们家有什么好一点的化妆品，帮我介绍介绍。” “好一点的，有！”大妈笑的非常开心，“买给女朋友的吧！” 说话间，她回身从货架上噼里啪啦拿了大瓶小瓶一大堆，摆在柜台上：“你看看，都是我们最好的产品。” 何应物笑笑，拿起很小的一瓶，瓶身上写了眼霜两个字：“眼霜？多少钱？” “这个，小猛龙发光眼眼霜，大牌子，4800。” 何应物手一颤，眼霜滑落！ 眼看就要摔到柜台上，可何应物反应多快，他一把把小瓶子捞起来，然后……抛起来、接住，再抛起来，再接住。 他一直抛，一直接，很好的化解了尴尬。 开玩笑，他能被小小的4800吓住！？ “确实大牌子，不太便宜啊！都够荒野上或者小城市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了。”何应物感慨道。 “那没法说。”大妈摆摆手，“你别看大妈一天到晚坐在店里，我可是读过书的！就我所知，任何时代，都存在这种差距，没办法。荒野上我不了解，应该是很差，不过中小城市我可知道，不像你说的那样，人家的销路、走货量也可好了！” 何应物微愣：“这么贵？在中小城市卖得动？” “那你说的！我们都是一个代理体系的，我最清楚，流量最大的时候，一个城市得有我的80%，要知道我们这里可是凤凰城啊！”大妈说着说着感叹起来，“我要有实力，多在中小城市弄几个代理点，我觉得比在凤凰城还好！不过啊，也不能光看利润，就安全这一块，还是凤凰城让人放心……” 听着大妈絮絮叨叨，何应物微微皱眉，思绪却是越飘越远…… 原来，不管是在中庭世界，还是在末日世界，女修士和女人的钱，都是好赚的！ 他自然想起了李十针师伯和秋离昧师伯的大战，那场大战的起因，就是美容养颜丹！ 女修士专供的……没用的玩意儿…… 如果在末日世界，炼制这种丹药呢？ 何应物心思迅速活络起来，有了美容产品，也走各个城市代理的模式，这来钱多快！ “大妈，化妆品我能试用一下吗？”何应物回过神来，突然问道。 大妈脸色一变，伸手啪的抢过眼霜：“不能！” 何应物一呆，这态度变的太快了。 “大妈……大妈……我有那么老吗？”大妈开始低声抱怨，并把化妆品开始往货架上摆。 嫌把她叫老了？ 何应物一阵无语：“美……美女，我能试用一下吗？” “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不能试用一下。” “前面？” “前面……美女？” “能。” 大妈又把化妆品摆回来，这下不光有试用，还有讲解。 “你看，这是清洗液，它的作用是清洁肌肤，也是化妆的第一步。” “这是化妆水，是补充水份用的，这也是化妆的准备步骤。” “这是肌底液，皮肤特别好的可以不用，不过一般都用下，护肤效果更好。” “这是精华液，主要是滋养肌肤的，效果特别好。” “这是眼霜，所有的护肤品都不能用于眼睛周围，因为会产生脂肪粒，只有眼霜可以。” “这是乳液，补水保湿的，也用来稳固刚才的那些化妆品。” “这是面霜，面霜都是功效性的，这一款是高效保湿。” “这是防晒霜，主要是预防紫外线过强的。” …… 每介绍一款，就有一点水、乳液涂抹在何应物手背上，当然大部分都是用的试用装，大包装是给他看的。 这玩意儿有用吗？ 何应物很疑惑，他心意一动，集中精力，久已不用的八阶自然亲和紧紧盯在手背硬币大小的范围内，同时九阶超级解构全力开动！ 犹如在显微镜下放大了无数倍，何应物看到了！ 化妆品小分子一个个的无精打采，像是在努力的激活着手背这一小片肌肤。 何应物微愣，这些玩意儿……像极了被稀释千万倍之后的甘霖术？ 这就是化妆品里的活性成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能生产制作啊！ </br> </br> 第三十九章 还是有点紧张 何应物大气没出，蹲在墙角，静静的看着一帮白大褂被骂了出去，看着韩音离似乎颇有些懊恼的把头发卷了几卷，随手用支铅笔扎起来，然后便开始工作。 这还是何应物第一次暗中观察韩音离工作的样子。 坦白说，何应物得把九阶超级解构打开，才能明白韩音离在干什么。 她面前腾起数个屏幕形状的全息影像，每一个影像上都有无数数据在滚动，韩音离好像只需要扫一眼便能处理完毕，然后运指如飞，空中传来极轻微的滴滴声。 之后她手一甩，全息影像褪去，便再升起一个新的。 在她面前，始终保持有六面全息影像。 细节方面，何应物看不懂，但他起码能看到有的是武器弹道测试数据，有的是动力测试数据，有的是力场分析，有的是基因组分析。 只试图跟进了十多分钟，何应物就觉得头脑发晕，数据太复杂、太庞大了，韩音离的处理速度太快了！ 乖乖……还是人吗？ 何应物都怀疑，这家伙大脑一定过热！ 之后一段时间，何应物只是藏在隐身衣下猫在角落里，观察韩音离的情绪。 可惜了，一直到将近6点钟，他看韩音离应该还是心情不好。 算了算了，这个女人惹不起。 也该去吃晚饭了！ 何应物蹑手蹑脚溜了出去，只当自己没来过。 …… 何应物刚刚溜出实验室大门，韩音离敲打代码的手微不可查的一顿，旋即又跟没事人一样，化身工作狂人。 …… 晚饭如常，他们还是带着姬小野一块吃的，只不过美食地图上离姜府近的那些差不多都吃了一遍，现在这一家稍微嫌远一些，走路要40分钟。 赚到钱一定买辆车！何应物暗暗咬牙，总不能让姜小小一直陪着自己走路。 还有一个小插曲，是姬小野在称霸幼儿园之后，便开始有了新的苦恼，比如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饭桌上，吃到一半，姬小野忧心忡忡的问道：“妈妈，如果我死了，你吃粑粑我就能活，你会吃吗？” 何应物刚刚咔吧咬了一口烤肠，闻言却是一楞：“什么？” “我说如果我死了，你吃粑粑我就能活，你会吃吗？” 何应物满脸黑气：“这都什么问题？想什么呢？” 姬小野突然变得很委屈：“小朋友都问他们爸妈了，就我还没问。” 看着小家伙充满希冀的小眼神，又扭头看看忍住不笑、显然要置身事外的姜小小，何应物叹口气：“我……我吃。” “吃多少？” 何应物擦擦汗，咽了口口水：“……吃到你长生不老。” 姬小野眼神发亮：“哇……这下我肯定能比过他们了！” 看来，小孩子之间都在攀比这个，具体应该比的是谁的爸妈能吃。 姜小小伸出手，狠狠揉了揉姬小野脑袋：“刁钻！你被人套路啦！小野记住，你如果擅长打呢，就和对方武力对决，如果背景硬呢，就和对方拼背景，简单说就是，把对方拉到你熟悉和强悍的领域，不能被人家拉到人家强悍的领域，懂了吗？” 姬小野突然一呆，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小眉毛一挑，再不说话，只是吭哧吭哧、咬牙切齿的吃了起来。 看来，还是姜小小一针见血，姬小野可能被套路了，哪有比这个的…… ……… 吃完晚饭还不到八点，何应物稍一犹豫，还是再次来到了东四街263号，又悄悄潜进了荣耀圣堂研究中心。 实验室里，韩音离就像他离开时候的那样，紧张而不知疲倦的工作着。 何应物暗暗摇头，这女人就不累吗？ 他暗暗设想了一下，如果让他保持这种强度，估计顶天两个小时，脑袋就要爆掉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韩音离的身体生门微弱，死门大盛，就像这种透支精力、透支生命的工作状态，能不微弱吗？ 上一次，何应物凝的仙种仍在韩音离体内，浮浮沉沉散发着茵茵元气，持续滋养她的身体。 可即便有仙种滋养，也不能这么用啊！ 何应物想好了，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说说韩音离，哪有这么拼命工作的，这倒像是把工作当借口，故意要把自己累死的节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九点了…… 十点了…… 何应物看到韩音离终于慢下来，伸了个懒腰，像是要休息休息的样子，而且从面部微表情来看，虽然仍是冷酷，但怒气总算消散大半。 还好还好，没有白等，看这心情，今天可以说事！ 何应物蹑手蹑脚的溜出实验室，在走廊里唰唰唰把隐身衣收好，使劲揉揉脸部肌肉，又用手指扩了扩嘴巴，露出最为亲善阳光的笑容，然后他小跑着几步来到实验室门口，当！当！当！ “进！”韩音离轻轻捶着背，转身看到何应物，微微一愣，“是你？” “嗨！我来了！”不知怎的，何应物还是有点紧张。 “刚来啊？”韩音离一招手示意他进来，同时刺啦一声拉过一把椅子。 “对！刚到！”何应物努力让笑容天衣无缝，快步走进实验室，而此时韩音离已经把自己扔到另一把椅子里，随意的微微旋转。 “十点都过了，这么晚来。”她说。 “嗯……对！”何应物笑笑，坐到韩音离对面，“我睡不着，就……” “睡不着就来找我啊？”韩音离眼底露出一丝狡黠。 “我……” 何应物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点跑偏，但他又不知道是怎么偏的，偏在哪，于是他摇摇头，索性说道：“你都把我整懵了，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是来给你送钱的！” “哦……还以为是来催攻防一体盔甲的，那玩意儿很复杂，没那么快。” “不不！我来送钱的！” 韩音离手一伸，笑笑：“拿来吧！我看看多少钱？” 何应物微微一滞：“是赚大钱的机会！这可比几万几十万的现金强多了！” “哦，原来是画饼啊！”韩音离懒懒的躺到椅子里，“知不知道，骗我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怎么会骗！不敢骗！”何应物眼睛放光，站起身来来到门边，假装从门外一捞，心意一动拿出两个装满神仙水原浆的大桶，转身，用脚关上门，又几步走到韩音离面前。 大桶嘭的一声放在地上，何应物脸上写着兴奋：“接下来，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 </br> </br> 第四十章 协商 何应物虽然不太会做生意，但他起码明白一个道理：要把别人说服，他自己首先得相信。 所以他努力让自己兴奋起来，显得信心满满的样子，然后他描绘了一幅多姿多彩的未来蓝图。 何应物惊讶的发现，他忽悠人的口才原来还是很不错的，比如他说着说着，真的把自己说燃起来了。 不过韩音离显然不是一般人，起码比何应物看起来要见过钱，她始终不动声色，只是嘴角带着笑，一直默默看着何应物。 独角戏是很难唱久的，何应物从心里打鼓到激情燃烧，再从激情燃烧到想要出汗…… 韩音离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似笑不笑，装神弄鬼的！ “整体就是这个思路，你觉得怎么样？”何应物索性直接问了。 “嗯……”韩音离撩了撩头发，“我好像大概听懂了，意思就是说，我们可以生产出世界上最高档的化妆品，然后……整个市场都会是我们的，就可以赚很多钱，前途无量？” “对对对！”何应物点头，“你想啊，我们的化妆品绝对效果卓越，以质量打开市场，一定没有问题！” “你刚才说这两桶是神仙水原浆，更能看出效果？”韩音离说着弯腰拍了拍两大桶。 “对！原浆！这玩意儿就算稀释一万倍，也比现在市场上那些好了太多。” 韩音离作势要拧开盖子，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又顿了顿，然后靠回到椅背上，笑笑：“有几个关键问题，我想了解一下。” “你说！”何应物信心满满，关于这件事，他确实想得比较清楚了。 “那好……”韩音离点点头，“研发算我的？起码是算在我头上的？” “对！这样的话，大众更能信服，因为你是神圣联盟科研第一人嘛！” “好。那生产在哪？” “生产的话，我来提供原浆，不过具体是稀释一千倍还是稀释一万倍，还真得你来把关。具体稀释、外包装的瓶子、瓶身的图案、广告语等等这些活儿，交给龙飘荡，他应该没问题。” “你的想法是铺开摊子，同步在神圣联盟大中型城市上市？” “嗯！化妆品在神圣联盟73个大中型城市同步上市，小城市的话要混乱很多，所以我想往后放放。” 韩音离笑了：“你这个工程好大！主要是路途遥遥，路上多不太平，到处都是暴民、小型势力，你怎么把货发到神圣联盟73个城市？需要多少护卫？这是多大一笔开销？” 何应物眉头微皱：“这……是个问题。陆路不行，那就走天上，我们可以搞一架飞机，每天送货。” 韩音离一呆。 其实在她心里，这个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比如每个大家族都有产业，很多产业也是遍布神圣联盟大地，所以实际上，这些家族早已经在满是暴民的荒野中，生生走出了一条条“安全通道”！ 所以呢……借人家的安全通道，给予一定的利益补偿就是了。 不过听起来何应物的法子也不错，走天上……走天上…… 也难为他想到这么风骚的法子。 “飞机啊……百万起步。”韩音离笑笑。 “几百瓶化妆品而已！很快就能赚出来。”何应物虽然没钱，但却很有了些财大气粗的样子。 他算的很简单，一小瓶卖2500的话，那100万，也就400瓶化妆品而已，折合每座城市卖6瓶。 “那好吧！算你厉害！那在各个城市的销售，你是想搞代理的模式？” “嗯！”何应物点点头，“一座城市一个代理，从我们手里拿货。” “为什么不自己干呢？代理的话，肯定要分一部分利润给代理。”韩音离问。 何应物苦恼的挠挠头，叹口气：“我短时间内需要大笔钱，如果化妆品能够一炮打响，各地的代理商就要先给我货款，这些货款能救急。如果自己干，毕竟……回款的周期要长些。” 韩音离不置可否，她像是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起身，拧了拧大桶的盖子。 没拧动。 “帮我拧开，我拧不动。”她说。 何应物简直要吐血，你可是少将啊！ 这个骗子！ 明目张胆的骗啊！ 拧开别人的头盖骨都不费力吧！ 拧不动…… 他默默帮她把两个大桶盖子拧开。 原浆很沉静，是极淡极淡的金黄色，也有极淡极淡的幽香。 韩音离伸出右手食指蘸了一点，擦在左手手背上，滑滑的、香香的，手感不错。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肌肤被激活？肌肤年轻态？”何应物充满希冀的看着她。 韩音离没理他，又多蘸了一些抹在手背上，不过似乎没太大感觉。 “还行，就是有一点点微热。远没有达到让人惊艳的地步啊！我可不会说这是我研发的。”她说。 “怎么会！这可是甘霖液和驻颜……”何应物急急说着，却突然顿住，他大概想到原因了。 韩音离本身是少将，实力在那摆着，虽然她毫不爱惜身体，精力严重透支，但最近有仙种滋养，她的肌肤还是处于几乎完美的状态。 都完美了，还怎么改善？ 虽然原浆也绝对具有保养的效果，但“保养”这个东西，看不到啊！不震撼啊！ 想通关窍，何应物心中一动：“这样，你实验室有没有年纪稍大些的实验员？最好是长有白头发的？” “干什么？” “如果我猜得不错，洗个头，白发转黑应该不是难事！”何应物说。 韩音离一愣，久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他问。 “可以洗头？”韩音离奇怪的问。 “当然可以，有返老还童的效果！” “可以洗手？洗脸？洗胳膊？” “可以啊！这比清水要好太多了！不过没人用得起，这可是原浆，多贵！” “原浆？原浆不也是你造的吗？” “那当然！当然是我造的！我非常辛苦，甘霖术、驻颜术一点一点凝聚形成的！” “哦！”韩音离想了想，噌噌噌把两个盖子都拧起来，拎起桶来就走，“我们这里没有白发实验员，都是秃顶。” “喂！那你去干嘛？你拎走干什么？”何应物叫道。 “等着我！你要敢出这个门，合作没戏！”韩音离回头，恶狠狠看了何应物一眼，咣当一声把门关上，走了。 何应物一时间只觉得不妙，这家伙把原浆抢走是要干什么？ 洗头？ 洗头用两大桶？ …… 等待的时间特别漫长，在坐立不安的心焦中，指针慢慢指向12点钟。 不是吧…… 马上就要按捺不住的何应物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韩音离头发湿漉漉，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 “那个……久等了……我睡着了。”她一进门就说。 何应物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韩音离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br> </br> 第四十一章 她识数 何应物愣了，他看了看表，夜里12点零8分，今天这一天没干别的，光等韩音离了，明着等她回来，暗着等她气消，各种等。 而且……睡着了是几个意思？ 头发湿漉漉的是几个意思？ 神仙水原浆呢？怎么没带回来？ 一大桶100升，两桶就是200升呢！她就算洗个头才能用多少！ …… “睡着了是什么意思？”他问。 “你不是说可以洗手洗头嘛，然后我想……泡澡不是一样的？我试了试，就……睡着了。” 韩音离边说边摆弄头发，显然头上湿漉漉的让她很不舒服。 噗~~~ 何应物简直要吐血，泡澡？ 神仙水原浆泡澡？！ 倒也不是不行，实际上，甘霖液的激活恢复能力加上驻颜液的保养美颜能力，绝对对身体非常好，只不过像这种败家的用法，何应物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连想都没想过。 太败家了！ “怎么样？感觉还行？”何应物语气平静，心在滴血。 “非常不错！效果我认可，可以以我的名义搞研发。那我们可以谈谈更细节的利润分配问题了！” …… 韩音离的小心脏有点砰砰跳。 其实，效果何止是不错，简直是逆天！ 她把两桶原浆倒入浴缸，刚刚泡进去，便感觉浑身的汗毛竖起，头皮发炸，似乎无数电流瞬间激活，在她体内乱窜！ 有那么一瞬，韩音离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但她很快发现，在浑身麻痒刺痛的感觉中，她的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然后几乎微不可查的逼出了一些寒芒状东西，迅速溶解在原浆中。 这东西她并不陌生，上次何应物在她体内种什么仙种时，大量逼出的就是这个，应该是长期透支身体留下的无数微小隐疾治愈之后，随之排出的“类毒素”吧！ 所以呢……仙种在体内滋养，由内而外；神仙水原浆从体外滋养，由外而内。 韩音离苦笑起来，遇见这个家伙，想死都这么难吗？ 她缓缓下沉，直到把自己都泡起来，只有头发还浮在原浆上，她把头发也束在原浆下，睁开了眼睛。 透过微微晃动的“水”面，她看到屋顶也魔幻般扭曲变化，一如她的人生。 慢慢的，她越来越放松，后来又浮出水面，鞠了一捧原浆，启动她的超级脑力进行解构。 她想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于是，她看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一些分子结构、分子组合方式，然后便……顺理成章的生成了几十个进化点。 或许是分析、解构神仙水原浆耗费了精力脑力，或者是浮在神仙水里太过惬意放松，总之，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她突然醒来，这才发现，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 她咧咧嘴，快速穿好衣服，匆忙赶回实验室。 还好，何应物看起来还算平静。 …… 听到说要讨论利润分配问题，何应物点点头：“好！我的想法是这样，你看合适不合适。虽然原浆是我提供，但研发这块要冠以你的名义，而且具体如何稀释的相关技术操作标准，还真的要从你这来出，所以，这一块你承担研发的职责，并运用名誉做担保，基于这个责任和贡献，分配最终利润的20%，年度结算。” “利润的20%？”韩音离笑笑。 “对！利润的20%！”何应物重重点头，诚意十足。 韩音离食指勾勾，让何应物靠近些：“20%呀？这么舍得？” “你值这个比例！我绝对说话算数！”何应物说。 可韩音离突然笑了，她霍地转身，右手在空中做再见状，两步走到门边，噌的拉开门：“没诚意！找别人去吧！” 何应物愣了，有诚意啊！ 找别人……找谁啊！ 神圣联盟就她一个！ “别别别！你有想法你说，刚才就是我的想法！”何应物噌的窜到门边，又把门关了起来，“你说，你说，我听着，咱们协商！” 韩音离鼓起嘴巴，两只手背在身后，左晃晃右晃晃，突然狡黠的展颜一笑：“35%！” “成交！”何应物一声大喝，生怕韩音离反悔，“就35%，咱说话可得算数啊！” 这下反而把韩音离弄得一愣，她笑容都僵在脸上，古怪的看着何应物，然后……显然越来越生气。 大概率是生她自己的气，对面这么痛快就答应，明显是要价要低了…… 亏了……亏大了…… 不过韩音离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银牙紧咬，胸膛起伏：“好！那我研发的部分，就占35%好了！其他部分……” “其他你就等着收钱吧！”何应物这次倒是反应很快，截断韩音离说道，“其他部分，都不用你操心的！” 他们都心知肚明，一份职责，便对应一份收益，听韩音离这意思，应该是再给她自己找摊活儿，于是就能再谈一部分利润分成。 还好被何应物截住了。 韩音离微愣，她长吸一口气，自嘲的一笑，盘了盘头发，给何应物拉来一把椅子：“坐。” “我站着就行。” “坐！！！” “诶。” 何应物坐下了。 韩音离笑靥如花站在他面前：“如果真想合作呢，还有两个条件。” 何应物面容一肃，坐的板直：“那你说。” “第一，每个星期，给我两大桶神仙水原浆，我用来泡澡。”韩音离静静的说。 “什么？”何应物差点跳起来！ 九阶超级解构很讨厌，讨厌之处就在于，它几乎瞬间就给了何应物一个数字，125亿。 两大桶，是原浆200升，假如以最低最低的稀释倍数100倍来算的话，生产出神仙水成品应该是2万升，也就是2000万毫升。 按照市场上通行的化妆品包装规则，一瓶400毫升绝对算是大点的包装了，那么便折合5万瓶。 按照每瓶2500计算，那便是125亿！ 125亿啊！ 有那么一瞬间，何应物有掐死韩音离的冲动。 不过他终于还是很好的控制了自己，坐的稳稳的，还挤出了一丝笑容：“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韩音离的眼睛一片纯洁无瑕。 好吧……这家伙是认真的……一个星期是两大桶，两个星期是四大桶，一个月是8桶，一年也就是96桶…… 越算越算，何应物渐渐麻木了，白天晚上都加班的话，也就是40来天的事，好像也不是不可接受。 “那好！”何应物一咬牙，“每个星期给你提供！” 从眼神都能看出来，他心在滴血。 韩音离笑得很开心：“哇，你真大方！” “第二个条件呢？先说好了，你可不能狮子大开口，怎么说咱们也是……朋友。”何应物有点紧张，不知道韩音离到底要搞什么。 “放心好了！”韩音离笑笑，身子缓缓前倾，作势要压过来，“再给我15个点，我们就愉快的合作。” 何应物眼睛瞪大：“凭什么？” “不凭什么，我就是想要，给不给？” 她的身子逐渐探过来，逼得何应物一点一点向后倒。 “总要有理由啊！？”何应物快崩溃了。 “没！有！理！由！” 韩音离突然加速，猛地压过来，何应物大惊向后一倒，斜斜坐在椅子上，一指禅撑地，这才没倒。 俩人相距，不足十公分。 韩音离说话的微微热气都能喷到何应物脸上：“我就是再要15%，给不给？” “你……总要讲道理啊！” “你来找我，是因为我讲道理吗？” 很难相信，一个如此蛮不讲理的家伙，眼神会如此纯净，纯净到莫名其妙让人心疼，而且何应物心慌的发现，在韩音离的眼神深处，恍惚隐藏着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何应物一咬牙，单指撑地，人呲溜一声斜斜向后滑出，然后他噌的站起身来，面色发狠：“那好！15就15！总共40%，就这么说定了！” “你少骗我没上过学，30加15是50%！”韩音离得意的笑了，一副阴谋得逞的嚣张鬼样子。 何应物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她识数。 </br> </br> 第四十二章 所见即可成真 两个人最终敲定了分成比例，韩音离独享化妆品利润的50%，谁都别想动她的。 何应物也拿利润的50%，但龙飘荡的年度分红也要从这50%里面出，具体出多少，俩个男人之间再决定。 至于年度利润是多少，是要看正规财务报表的。 他们还商定了运货的飞机由韩音离免费搞定，这样的话，启动化妆品事业便又少了一层经济压力。 ……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一点半了，事情谈完，韩音离还小手掩嘴假装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在逐客了。 不过何应物犹豫了一下，有个问题终于还是决定问问，毕竟……每周两大桶原浆，白便宜韩音离？ 50%利润都给她……问个问题总不算过分吧！ 不然心里真不平衡。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我想……既然大家都是合伙人了，在我走之前呢……” “啰嗦！有话就说。” “哦！就是……”何应物挠了挠头，“你又不上战场，身上也没有打进化点针剂的痕迹，那你是怎么收获进化点的？” 这个疑问憋在何应物心里好久了，一直想问，但是关于进化、关于能力，是每个人最大的秘密，他之前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现在不一样，合伙人了嘛，两大桶了嘛，每周相当于125亿了嘛，所以何应物的心理障碍小了很多。 韩音离微微发愣：“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有针剂的痕迹？你占我便宜！” 何应物一呆：“哪有！就一个正常问题！你这角度真刁钻！” “你占我便宜！” 韩音离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辩解，眉毛一挑，扬手作势便打！ 何应物又不是死的，怎么会被韩音离打到，他轻轻侧身，啪的伸手擒住柔弱无骨的手腕：“不说拉倒，至于要动手吗！” “哼！”韩音离眼睛一瞪，手一甩，没甩开，“你这么好奇的吗？没看出来你是个好奇宝宝啊？” 好奇宝宝？ 何应物一阵郁闷：“没有！就是……想不通啊！不说算了……” “喂！叫声姐姐告诉你！”韩音离打断他，眼神里全是狡黠。 “美死你！你怎么不去死呢！”何应物不客气了。 “哈！你问我问题，还这么嚣张！” “不问了，我要走了。” 看韩音离没正行的样子，显然没想给他解答，何应物决定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走？好啊！走之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说……战斗为什么会带来进化点？”韩音离突然问道。 “基因震荡啊！战斗时调动浑身内外，从而有可能产生基因震荡！”这是常识，何应物自然清楚。 “嗯！不错！那进化点针剂，是怎么产生进化点的？” “针剂……”何应物想了想，摇摇头，“这个问题超纲了。” “如果说战斗的基因震荡更多是通过物理作用，那么进化点针剂则更多是化学作用，它通过给予身体特定的刺激，激活某些基因链接，弱化某些基因链接，从而实现特定基因组的β-折叠，表现出来，就是进化点喽。”韩音离笑着说道，一副快来表扬我的表情。 何应物撇撇嘴：“在你的专业打败我，不算英雄好汉。” 韩音离一愣，旋即笑得直不起腰：“鬼的要做英雄好汉？还打败你，迫害妄想症！” “那除了偏物理的战斗，和偏化学的针剂，还有第三种方法了？你就是依靠第三种？” “对，我是依靠第三种，是一种非物理也非化学的方法……所知即为所得，所见即可成真。”韩音离说。 何应物没听明白，他呆呆的重复了一遍：“所……知即为所得，所见即可成真？什么意思？” “嗯……”韩音离想了想，“你知道婴儿吧！在婴儿期的时候，带他多看看高山。多看看大海，多看看斜塔，多看看他没见过的一切新奇的东西，每一个新奇的东西进入婴儿的视线，都会促进他的脑神经发育，他于是有更复杂的神经网路，更丰富的神经元。” 何应物当然不掌握这些知识，他眉头微皱：“那就是说，婴儿所看到的，影响了他脑部的神经发育？” “对！所以说看到一个东西，对身体是有微妙影响的，所见即可成真。” “那……”何应物还是不太懂，“难道我们看看什么东西，就能生成进化点？那也太夸张了！” 韩音离笑笑，努力做着解释：“当然没这么简单！嗯……怎么说呢，在很多传说中，力量的本源是知识，或者说，力量源自于知识，比如氪星，据说他们拥有无数知识，所以他们才极其强大。所知即为所得，我们所知道的、我们所了解的，便会转化为我们的力量。” 何应物保持了绅士般的微笑：“你讲的很好，可我还是不懂。” “试一次就懂了。” 韩音离说着从还湿润的头发上一抹，搞出极小极小的一滴水：“你看着！” 说话间，她启动九阶超级解构以及塑形能力，这一滴水开始明显发生变化，它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生生不息。 何应物很快就明白了，韩音离这是在用塑形能力，展示她所看到“这一滴水”的微观世界，或者更准确的说，不仅仅是对微观世界的描述，而是她所看到的本质。 “这就是你的神仙水原浆，我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物质。所以当我第一次解析、看到它的本源时，我……生成了42个进化点。”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 何应物惊呆了：“42个进化点？就看看？” “嗯！”韩音离点点头，“婴儿第一次看到了斜塔，我第一次看到了神仙水本源；婴儿看到斜塔后，神经网路更复杂，我看到神仙水本源后，生成了进化点……所见即可成真。” 何应物头都是晕的，坦白说，在今天晚上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守序梦魇大地上的进化方式是蛮不讲理：他几乎可以永无止境的获取进化点。 可今天他才知道，什么叫蛮不讲理。 “那……如果这样的话，高级能力者还值什么钱？” 韩音离噗嗤一声笑了：“你傻了！得有能力解析出物质的本质才可以啊！几个人有这种能力！” 何应物木然点点头：“九阶超级解构可以。” “当然可以！如果生成十阶真实视界，那才更加轻松。” “那你怎么还是九阶？进化点获取这么容易。” “容易什么啊！”韩音离苦笑起来，“要么是之前从来没解析过的新物质，要么是强者的血液等等，我去哪找？神仙水原浆，是我近几个月唯一的一次成功解析。” 何应物默默接过这滴神仙水原浆，九阶超级解构全开……当他对这滴水的解析度达到100%时，突然心中一动！ 他体内生成46个进化点。 第四十三章 约法三章 不管是真懂还是假懂，何应物起码掌握了一项新技能：通过解析获得进化点。 而解析的“标的物”，最好的当属强者的血液、心脏、身躯等等，退而次之是从未接触过的一些稀奇物质。 因为从未接触过，所以解析后更容易获得进化点，一般来说，第二次再解析同样的物质，很大概率无法再获得任何进化点。就像是婴儿第一次见斜塔，对神经网路的刺激很明显，之后见惯了，刺激便不再明显一样。 何应物发自内心的很是感激，这绝对称得上是韩音离能力生成的最大秘密了吧，可人家却毫无保留的共享给了他。 不说别的，就单单这一项技能，何应物就算每天给人家两大桶神仙水原浆都不亏，这岂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谢谢你！”他由衷地说。 “谢就不用谢了，你走不走？”韩音离笑笑问道。 “走啊，很晚了。” “那你……要带我一块走吗？”韩音离身子前倾，笑的很做作。 何应物打个激灵：“不啊……你别开这种玩笑……我自己走。” “不带你还不放手！”韩音离突然变脸，怒道。 何应物这才发现，他刚才擒住人家手腕，就一直擒着忘了松开…… 悚然一惊之下，他手一抖像是扔一块通红的烙铁，连说不好意思。 他有心解释，刚才讲到进化点获取，实在是极其特殊的时刻，他全神贯注，根本就没想占人便宜，拉住手腕就跟拉块木头是一样的，不过他终于还是聪明了一回，想着这样解释可能会挨打，于是便什么都没多说。 临走之前，韩音离送了他许多极小极小的收纳盒，每一个收纳盒里都是不常见的物质碎片，用韩音离的话说，解析这些物质，每一个都能带来进化点。 何应物也表示等他回去之后准备准备，作为回馈，也给韩音离一些东西，就像神仙水原浆一样她从没见过的，从而帮助她获取更多的进化点。 何应物想到的当然是中庭世界的各种玩意儿，甚至炼一些不同功效的丹药让韩音离解析，估计都有很好的效果。 等何应物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他倒头便睡。 …… 第二天一切如常，只是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何应物和姜小小一起被叫去了雏鹰幼儿园的办公室。 办公室长凳上，姬小野低着头一声不吭，王老师坐在桌子后面很是头疼的样子，而十几个小朋友横七竖八，眼圈乌黑浑身是伤…… 姬小野横扫幼儿园。 “其实我们的教育宗旨还是放养为主，很少干预学生之间的争斗、演化，可小野这……有点太凶了，你们也知道，每一个孩子背后都站着家长，而能来雏鹰的，都不简单。所以，姜少将，我还是……”王老师说。 不过姜小小突然摇头，双手一摊：“不是我，孩子的倚仗不是我，是他！” 她说着指了指何应物：“所以要不要打架，怎么和小朋友相处，他说了算。” 显然，姬小野和小朋友之间的冲突，源于昨晚吃饭时，小家伙问的那个问题：如果她死了，何应物吃粑粑她就能活，问何应物吃不吃？吃多少？ 后来姜小小告诉小家伙，她是被套路了。 而姬小野也是一点就通，瞬间觉得自己吃了亏，于是今天上学，她把套路她的同学们拉到她熟悉的领域：打。 然后便是现在这个结果。 何应物叹口气，站起来给王老师鞠了一躬：“对不起王老师，给你添麻烦了！怪我，是我没有和小野说好，我现在就教育他！” 说话间，何应物蹲在姬小野面前，双手扶住她的小肩膀，面容严肃：“抬起头，看着我。” 姬小野抬起头看着何应物，满脸委屈。 “打了人你还委屈了？”何应物叹口气摇摇头，“怪我，之前没有和你说，那我今天和你说，只说三句话，你记住了！” 姬小野好紧张，何应物好像……很少这么严肃。 “第一，不能欺负人！他们即便不是你的朋友，也至少是你的同学，所以，不能仗着自己能力强去欺负别人，我说明白了吗？” 姬小野咬着嘴唇，点点头。 不过她显然很委屈，早之前何应物还说什么“保护她”、“让她横着走”之类，这么快就变了？ 这个骗子！ “好！第二，不能被别人欺负！你不用考虑任何人的任何背景，不管谁，只要敢欺负你，一定要打回去！谁敢给你脸色看，打他！谁敢对你不礼貌，打他！任何后台你不用管，拆不动的后台你告诉我，我来拆！总之不能被欺负，我说明白了吗？” 姬小野使劲点头：“明白！” “好！第三，不能出人命！他们至少是你同学，所以，坚决不允许闹出人命！这几乎是我唯一的……真正红线！”何应物说着，用力戳了戳自己的胸膛，“如果违反了这一条，我会很伤心，也会很生气，而且一定会收拾你！我说明白了吗？” “这一条是永远吗？”姬小野问。 “当然不是永远，就只是你在雏鹰幼儿园期间，未来等你长大了，再说未来的。” “好！没问题！”姬小野终于坐直了，小腿悬着一抖一抖的，显然放松了许多，“这三条我都记下了！” 何应物笑笑，站起身来走到眼圈乌黑的一众小朋友面前，长叹一声摇摇头，开始絮絮叨叨：“谁叫你们套路她的？唉……长点记性，她又不好惹……哎呀你看看这，真是让人心疼啊……”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挥手，甘霖术一个一个不间断的依次落到小朋友身上，非常神奇，他们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甚至连乌黑的眼眶都迅速消失不见。 处理完伤势，何应物转身看向王老师，弯弯腰笑笑：“我再训她，马上就好！” 说完，他面色一寒看向姬小野，重重叹口气：“知道你今天错在哪吗？” “我错在……不能欺负人……不能被人欺负……不能出人命……”姬小野掰着手指头数，往三条规则上靠。 何应物无奈的摇摇头：“别数了！我今天之所以很生气，是你要惹事的话，要么事情小一点，你自己能摆平，那也算一回；要么事情搞大一点，你搞不定了，我们再来搞定，那还算是个事，不白跑一回，你看看今天，连个骨折的都没有！挥挥手，伤势就全好了！所以你……你让我特别不明白，说你不生气吧，你把人给打了，可说你生气吧，你这下手又跟细雨般温柔，所以我就……我就搞不懂了！就这一点让我很生气，你下手要有分寸，分寸！下次，五个以上骨折的，才能叫我们来！我说明白了吗？” “说明白了！我一定出手注意分寸！”姬小野用力点头。 “那行，下回注意。”何应物说着转向王老师，脸上带着笑，微微弯腰点头，“王老师，我批评过她了！你看在小野的教育方面，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尽力！” 王老师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苦瓜：“尽力？尽力带沟里啊！” 接下来，作为称职的老师，王老师把何应物好一顿数落。 第四十四章 走神秘路线的梦幻神机 其实，何应物对姬小野的呵斥还是有明显效果的，除了小野知道了“出手要有分寸”之外，十几个小朋友显然也是触动极大。 他们本来是横七竖八，一副被打之后病恹恹的样子，但却越听何应物说话，便越站的笔直，当提到“骨折”的时候，他们小脸严肃，就跟站军姿一样绷的紧紧的。 然后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向姬小野投去友善的目光，其中一些还在忏悔前两天的套路。 在小孩子们无声交流的时候，大人们也在说个不停，主要是王老师数落何应物。 她的中心思想很简单：虽然雏鹰幼儿园的宗旨是散养式教学，但一直以来学校所做的努力都是在激发人的善意、激发人的潜力、激发人的斗志，何应物这一通教训，反而把姬小野带到一条崇尚武力的道路上，这是不对的。 可何应物没觉得哪里有不对，既不主动欺负人，也不能叫别人欺负，这不对吗？ 姬小野本身拳脚极重，嘱咐小家伙别打死人，情理之中。 至于闯祸……掩盖不了、吞不下的才叫“祸”，让姬小野锻炼锻炼，自主解决一些小麻烦有什么不对吗？ 像今天这种情况，都没有人伤筋动骨，姬小野应该控制事态，都不能闹到王老师这来。 这是对事情的掌控力，而这种掌控力从小锻炼有什么不对吗？ 关于分寸的问题，他又没让姬小野动手就把人打的动弹不得，而是说只有到了小家伙掌控不了的地步，才有必要叫家长。 否则呢？屁大点的事家长就冲上去了，反而大人们打得不可开交？ 要相信小孩子有他们自己的生态，也有他们自己的小小社会，他们当然要学习如何与他人相处，学习如何做一个霸主，或者学习如何臣服于别人。 这才是末日世界的现实吧！ 不过……对面毕竟是老师，何应物即便有自己的想法，他也不好说…… 在这个过程中，姜小小反而最为轻松，她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听着王老师训何应物。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姜小小像被点了笑穴，她捂住嘴巴假装没事，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在辛苦的使劲憋住不笑。 还好，一直到王老师训完，姜小小也没崩。 何应物则是再次表达了一定配合老师好好教育小野的决心，于是他们之间的谈话不算圆满的结束了。 …… 留下姬小野一脸懵逼。 这俩人说的挺热闹，但他们说的不一样啊！听谁的？ 小家伙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姜小小，绝大多数时候，小小姐姐还是最靠谱的。 姜小小蹲下来，看着姬小野：“怎么了？” “我怎么办？听谁的？”小家伙声音特别低。 姜小小笑了：“这就难办了？听你自己的啊！你是想活成自己希望的样子，还是别人希望的样子？” “我自己的。”姬小野点点头。 “那就是了！记住，当你够强，就可以制定规则，或者改变规则，而且，最终解释权才能在你这里。” 姬小野点点头，她虽然还不是很懂，但至少有一点她是理解的：小小姐姐的意思应该是让她为所欲为。 …… 走出幼儿园大门，姜小小回家，何应物则是转了个弯，去找余歌，主要是想看看他们寄予厚望的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到底怎么样了。 毕竟，这是他们最有可能的现金收入来源。 他很快就到了余歌的小院。 何应物有点呆，他看到满院子都是大理石、边角料，一片狼藉的样子，而余歌正在撅着屁股、上半身都扎到掏空的大理石里，吭哧吭哧的打磨着什么。 “余歌？”何应物叫道。 “嗯？”余歌直起身来，转身看到何应物，“哈！你来了！看，我进度多快！已经做好两台了，正在做第三台。” 何应物有点呆住：“这么快？” “当然！你过来看成品！” 余歌说着把何应物往里引，到小院角落里，他刺啦扯下一块遮阳布，露出里面的……梦幻神机。 这是一个巨大的长方石块，石块高有一米六，长约有两米四，宽约有一米二，石块被挖出两个圆柱形的孔槽，一个稍大些，一个稍小些。 不过就算稍小些的槽，人也可以坐进去。 中间部位有小洞，将两个孔槽相连。 而在巨石外壁和孔槽内壁上，密密麻麻刻画着看不懂的奇诡符号，符号有些已经很是模糊，显得年代颇为久远。 “这就是梦幻神机？”何应物满脸的不相信，“不应该是充满科技感的什么东西吗？” 余歌笑笑：“科级感不顶用，我们就算科技感做的再厉害，能比得上韩音离？韩音离都做不出能够随心选择能力的仪器，我们能做出？所以如果拼科技感的话，我们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不拼科技感，我们拼……神秘感！” “神秘感？” 别说，整块巨石沧桑斑驳，色彩杂乱暗沉，像是承载了无数岁月，而极多的神秘符文，更是顿增几分深邃诡秘。 “对！神秘感！三十年前，无人区阿拉盐湖天降奇石，被称为‘渡鸦’。渡鸦具有奇异的力量，为了把它运送出无人区，损失人力以千计！渡鸦奇石上拥有天然的不知名符文，我研究了很多年，终于窥的符文的奥秘！”余歌说。 这番说辞把何应物唬的一愣一愣的。 余歌笑笑，接着说：“机缘巧合之下，我真正得到了渡鸦奇石，并利用它重现符文光辉，制造出了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 “真的？”何应物问道。 余歌白了他一眼，说道：“梦幻神机整体用渡鸦奇石一体化打造，它采取一大一小两个孔槽的‘子母孔’设计，通过控制、调控子母孔中的符文之力，实现对身体基因层面的精准刺激，从而得以生成特定的、需要的能力。” “真的？”何应物又问一遍。 余歌笑了：“当然是假的！这不是在编神秘感嘛！” 何应物大翻白眼：“编神秘感我不反对，不过如果这东西本身就是假冒伪劣，别人怎么能随便选择，生成能力？这东西要是假的，怎么可能卖钱？” 余歌拍了拍小些的那个孔槽：“所以啊，这个槽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我？”何应物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对啊！其他都是假的，都是为了掩护你，只有你是真的！你帮他们选择能力。”余歌说的理所当然。 何应物嘴巴微张，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第四十五章 卖相 何应物很快就想明白了，如果梦幻神机本身只是具有神秘色彩的噱头，而余歌又说让他帮助别人选择能力，那所谓机器的核心，不就是他吗？ 他清楚的记得，初次听到余歌说要研制可以随意选择能力的机器时，他那种难言的失落，他一直以为，余歌真的有核心技术，可以实现能力的随心选择。 却原来，兜兜转转搞这些虚的，到最终还是要靠他？ 关键是……何应物看了看院子，大理石、凿子、边角料，说好的生产车间呢？ 说好的核心技术研发呢？ 说好的办公场地呢？ 只有一堆石头，余歌自己就搞定了？ 梦幻神机首席技术官……说得好听！ 再往下捯，一次100万……低了点吧？ 也不对，100万低还是高，得看梦幻神机能卖多少钱。 何应物不动声色：“让我帮他们选择能力？那没这个东西也行啊？” “那当然！不过没这个东西的话，拿什么卖钱？我们这叫卖硬件，核心的软件掌握在自己手里。” “哦，那得卖……这个数吧！” 何应物说着蹲在地上，随手抓了一小块边角料，在青石板上写下“2000000”。 200万，假如他收入100万的话，就是和余歌平分。 余歌背着手看着这个数字，嘿嘿的笑了，他也蹲下来，接过何应物手里的小石头，把最前面的“2”字涂涂涂，涂成很粗的“1”字：“你也太不了解什么叫大家族了！” 然后，他又在后面加了两个零。 加一个零是1000万，两个零是……一个亿！ 何应物眼神都变了：“不开玩笑？” 余歌笑的很开心：“第一，你得清楚大家族的底蕴，第二，你也大大低估了可以自主选择能力，对大家族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这些不懂，你很懂。所以说你掌握这些信息，我不掌握，你利用这种信息不对称，和我做了一笔很好的交易啊！”何应物说着说着也笑了，“不过我想……我们可能得重新谈谈！” “谈什……” 刚一开口，余歌便觉得脖领子一紧，还没等反应过来，他已是眼前一花，不知怎的便到了小书房。 ……… 他们之间新一轮的谈判到底谈的愉不愉快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到十分钟他们就从书房又回到了小院，而新的利润分配变成了50%对50%。 余歌身上有一股极淡极淡的香气，如果仔细闻，可以分辨出是甘霖液的味道。 这种浓度的甘霖液，一般是用来治疗要死的那种伤。 …… 余歌很不服气：“我其实还是有技术含量的！” “在哪里？”何应物不客气的说。 “你等着！” 说话间，余歌屁颠屁颠跑到小屋，从屋门后拿了几瓶不同颜色的液体出来，跑到正在制作的第三台梦幻神机跟前：“看好了！” 盖子拧开，不同颜色的液体从梦幻神机上浇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大理石滋滋冒着白烟，发出刺鼻的气味，但肉眼可见的，石槽迅速变得斑斓沧桑，色彩杂乱暗沉，一看就像是几个世纪前的东西。 做假？ 做旧？ 何应物气乐了：“这就是你的核心技术？” “当然！”余歌胸脯一挺，“不然呢？你会？” 何应物摇摇头：“我不会！不过我会炸炉大法。” 所谓炸炉，并不是真的炸掉火炉，而是何应物在中庭世界打下手帮助李十针师伯炼制丹药时，常常由于操作失误，给满炉的仙丹炸没了…… 每次炸炉之后，等炼丹炉冷却下来，清洗炼丹炉的活儿一般都是何应物的，所以他很清楚，这时候的炼丹炉被炸的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炸炉大法是什么？”余歌奇道。 “你看好了！” 何应物膝盖微弯，双手啪的扶在石槽外壁上，体内元气喷涌而出，他随之心意一动，左手掌心化出中庭世界六丁神火，右手掌心化出末日世界九阶焚天！ 轰！ 炼好真不容易，炼炸可太容易了！ 一片火光中，冲击波震动空气，如潮水般汹涌而过，他们眼前的景色仿佛都晃了一晃！ 石槽内顿时冒出大量白烟。 白烟袅袅散去，逐渐露出石槽真容。 被炸过之后的梦幻神机，元气茵茵不散，一大一小两个石槽，犹如一母一子两方仙境，似有薄雾永留其中。 而刻于内壁的奇诡符文真的像是活过来一般，在茵茵元气中若隐若现。 余歌登时便呆住了：“我x！” 他呆住也就算了，何应物也被唬的一愣，关键是这符文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是真的吗？ “这符文是真的吗？”他用胳膊怼了一下余歌。 “废话！当然是假的！我编的。”余歌没好气的说。 他的做旧技术刚被证明没有太大价值，或者说显然不是核心技术，余歌当然没好气。 不过他旋即眼珠一转，笑嘻嘻的看着何应物：“这个卖相好！” “嗯！我同意！这个卖相好！” “那我们得把所有的梦幻神机都这么处理一遍！到时候好卖。”余歌又说。 “行！我来做！我们做几台？” “八台。” “八台？”何应物奇道，他觉得有点少。 “殷老爷子和王终古老爷子肯定不用这东西，剩下七大家族一家一台，再多的一台，是给其他家族抢的……”余歌顿了顿，“这东西不能做多，多了不值钱，越少越值钱，而且八台我们也不能同时推出，先推四台，让他们抢！” “这些还是你专业，寻找买家、商业谈判、资金往来，这些可都交给你了！你可千万要靠谱！”何应物显然不太放心。 余歌白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何应物对着梦幻神机努努嘴，意思是生产环节就不太靠谱。 余歌没理他，微皱着眉头捏着下巴：“现在，就要广发英雄帖了，下个月10号，我们举办一场梦幻神机的发布会，把这个重磅消息发布出去！发布会上肯定要有试机环节，你是主角，可得准备好！” “10号？” “对！10号，得配合你求亲的节奏来啊！太早了人召集不齐，再晚些又怕有什么变故，耽误你的终身大事可就不好了。” “行！那就10号。”何应物点点头，就此把日子敲定下来，“对了，这两天我需要一笔钱，方便的话借我周转一下，很快就能还。” 余歌苦笑，很有些沮丧：“我也没有家底啊！只有点零花钱。唉……你需要多少？” “五……五十万吧！” 化妆品那边，韩音离答应加入的话，很多事情比如设计图案、宣传语、采购些瓶子、预先招些人手等等，都可以开始做了。 做事就意味着用钱。 “哦，五十万那行！我还以为很多呢！现在就能拿给你。”余歌说。 五十万……零花钱…… 好吧！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第四十六章 我见过许多神迹（求月票） 何应物拿到了余歌暂借的50万，是神圣联盟的通兑票据。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何应物顿时安心了许多。 在临走之前，他们还进行了一场灵魂对话。 “你是不是真的没想到，我所谓的梦幻神机，其实核心就是你？我当时还说过，每次使用，都需要你在场的。”余歌说。 何应物愣了愣，笑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怎么突然智商降低了？这么蠢的……” “……原因可能在于……”何应物哑然失笑，认真想了想，“我真的相信在某个地方、某个智慧生物，可以做到像你所说的，制造出能够随心选择能力的机器，我现在只是觉得很可惜……可惜那个人不是你……” 余歌愣了：“你真的相信？” “我所见过的事物，你可能绝对无法置信。我……目睹了一袭白衣，一柄长剑，身化熊熊烈火冲击仙界之门……我看过整座仙门被连根拔起，在北斗星边缘炸裂，一切化为尘埃……我看着h射线，在勃怀瑟之门的暗夜中闪耀……我看过机械人永生不灭……我还看过普通人经过进化，居然可以挑战仙人……” 余歌眉头紧锁：“什么东西？” 何应物抬头望着天空，嗤笑一声：“……修真文明……机械文明……进化文明……科技文明，哪一个更文明？谁能想象……任何一个文明，发展到极致之后的样子？你不相信存在这样能力随心选的机器，只以为是在骗我，那是因为你只在末日世界……可我见过太多神迹……所以我相信。” 余歌更愣了，显然，眼前的何应物让他感觉陌生，要么这家伙是在装深沉，要么是真的如他所言，见过许多……神迹？ 何应物继续说：“所有这些，在时间的长河中，我相信任何一个文明都有一朵浪花，可以实现能力随心选，只不过……我找了修真文明的那朵浪花，而你……没有找到科技文明同样的浪花而已。可你却骗我说你找到了……” “我……你是认真的？”余歌恍如在梦中。 “唉……”何应物苦笑起来，“你以为在梦幻神机这件事情上，我是愚蠢的？降智的？其实……我干过真正蠢的事，是在阿娜木面前说我叫‘余歌’，把祸事引向了你，然后……你还真帮我挡了！可修仙最讲修心，这下好了，我心有愧疚，才一直待在炼气圆满……” “修……仙？” “嗯！”何应物重重点头，“就是因为这件蠢事，让我道心有瑕，这才没有寸进。唉……既然说到这了，来！” 何应物拉上余歌，径直走向书房，提起笔，刷刷刷写下《大梦观想诀》。 “你替我挡一回，我便要还你一回，这样我才能道心圆满！这东西你留着，爱练不练，只要别急于求成，走火入魔就行。” “大……梦观想诀？”余歌拿在手里，满脸狐疑，“睡觉用的？” 何应物一呆，旋即手一挥：“爱怎么用怎么用！第一别走火入魔，第二别说是我徒弟，我也不是你师傅，这事就算两清了。” 说完他就走了。 ……… 来到末日世界第二年的12月23日，何应物传余歌《大梦观想诀》，至此，他终于扫去阿娜木事件的阴影，重得心境安宁。 ……… 晚上回到家，何应物把龙飘荡和崔子瑜叫来，细细安排下一步事宜。 这些事情包括： 第一，联系凤凰城内可以生产瓶子的组织，预先对接化妆品瓶子和包装物的一切事宜。 第二，进行一定的人手储备。 第三，之前何应物提供了一些单方，实际都是源于中庭世界最简单炼丹的方子，对改善人体素质效果不错，现在有了点启动资金，可以先期采购一点原材料，按单方生产，搞一点现金流。 这些事情整体由龙飘荡负责，崔子瑜协助。 50万交出去，何应物又口袋瘪瘪了。 一直到很晚，何应物房间的灯都还亮着，他逐个解析从韩音离那边带来的稀有物质，不停生成进化点。 坦白说，以解析法获得进化点，才真的有些作弊器的味道。 唯一的制约，是能够有效解析的东西并不多。 解析完之后，总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何应物于是挖空心思，一件一件制作中庭世界独有的物质，比如某些品类的丹药，比如某些法术达到一定浓度后凝聚成的液体等等。 他把这些物质收好放进收纳盒，这才上床睡去。 …… 第二天一早，何应物又去了韩音离的研究中心。 见面过程一如往常，他首先确认韩音离心情不错，这才现身，把收纳盒送了过去。 “这些物质应该都挺独特，我猜你没见过，算是一点点答谢！”何应物笑着说。 韩音离也笑笑，打开看了看，轻轻吹声口哨：“谢谢你！” 何应物有点恍惚，记忆中那个冰冷的像机械人一般的韩音离，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爱笑了呢？ 人们总说，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鱼尾纹不会太少…… 可看韩音离的面容，实在精致的不像个凡人，360度无死角，没有瑕疵。 寒暄一小通之后，接下来就是正事，既然韩音离要占利润的50%，该操的心肯定要操，何应物的问题就是：他们的化妆品，到底要怎样一炮打响？ 商量来商量去，以韩音离的名义，尽量大范围的召集一场产品发布会，应该是最好的方式。 他们对此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 “那就下个月10号，你说呢？我需要些时间发邀请函，有些人是在外地。”韩音离说。 10号？跟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的发布会撞车了。 何应物赶忙说：“10号还有一场发布会，我也需要参加，我怕两边撞车，尤其是……万一目标客户群撞车，搞的他们只能参加其中一个，那就不太好了。” 韩音离微微一愣：“行啊你！除了化妆品还有后手？是什么？” 何应物有心不讲，可这当然行不通……于是他很快就把秘密泄露了。 “你们两个骗子！”韩音离恨恨的说。 “真的能选择能力……无非就是原理不同而已，既然有效……就不能叫骗子吧？”何应物据理力争。 “我就说你是骗子，不行吗？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付出一定的代价之后，何应物才知道，他应该闭嘴的……他不应该试图讲道理的…… “那发布会呢？”发布会的主角是韩音离，自然还是要看她的时间。 “当然是10号！凭什么让我改！”韩音离表示不让步。 “不是怕客户群体撞车嘛！” “那边的客户群是大~家~族！这边的客户群是女~人~们！老娘们儿！你告诉我，怎么撞车？！” 何应物微愣，他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第四十七章 帮我站个台 离开研究中心是早上八点多，令何应物没有想到的是，韩音离居然真的安排了几个白大褂在研究化妆品，还有一个独立实验室，取了个高大上的名字：神仙水研究基地。 据韩音离说搞研究基地的唯一价值，是应付一些显贵达人的参观。 何应物没意见，她是合伙人，她做什么都对。 …… 走在大街上，何应物略略犹疑，但他还是很快决定去拜访王终古老先生。 几乎可以断定，王终古是他流落在末日世界的同门师兄，从青玉上来看，王师兄分属天玑峰，只是不清楚具体师承哪位。 何应物有太多疑问要去问个清楚，虽然上次有点不愉快，但主要是王师兄那一句“你左我右”惹的祸，其实是不能算在何应物头上的。 不过显然，王终古不这么想。 当他看到何应物，顿时怒发冲冠，老人家只虎吼一声“你还我师尊！”便疯了一般冲上来。 不存在冷静交流的可能性。 然后……轰…… 冲击波把王老爷子家也给拆了。 准确的说，何应物仅仅是防守而已，而且他还一直叫着“师兄”、“师兄”，试图让王终古冷静下来，可没有用。 虽然这次拆家也是王终古自己拆的，不过这笔账肯定要记在何应物头上，于是旧恨之上再添新仇…… 到最后还是动静太大，惊动了殷破离，老爷子飞奔赶过来，死死拉住王终古，狼狈逃窜的何应物才暂时得以解围。 不过王终古别看年纪大，气性是真大，他跳脚就要挣脱束缚再来拼命，还好何应物基本功扎实，一句话大大震慑了老爷子：“一点圆明等太虚，只因念起结成躯。”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在占卜起卦的时候，经常这么念叨而已，这毛病还是从师伯，天玑真人何洛易那起头的。 赌对了。 王终古登时呆住：“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你师弟！”何应物整了整凌乱的头发。 “师弟？”王终古呆愣愣的，“师尊他老人家还健在？” 这下何应物愣了，他恍惚间想起，上次在殷破离家，王终古失魂落魄的时候好像说过“一别五十年”之类的话，那看来“师尊”当时就应该是老人家打扮，所以王终古才会认为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师尊应该不在人世了。 所以……王终古不知修仙？ 只得占卜，未得修仙？ 甚至连修仙的一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否则怎么会认为短短五十年，修仙者就会死去？ “师兄，我有好多话要问你，我们单独聊？”何应物说。 “嗯！我刚好也有好多话要问你！单独聊！” 王终古说着挣脱殷破离，上前拉住何应物的胳膊：“走！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不愧是巨头，看来是有秘密基地。 殷破离则是看着远去的两人谁都不理他，无奈的摊摊手：“不用客气！” …… 王终古带何应物来到城外，找到一棵足有三十米高的大树，两个人吭哧吭哧爬到了树顶。 “这里非常安全，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师弟，你可知道师尊姓名？”王终古上来就问。 何应物郁闷了，听这语气，他这便宜王师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首先要确认，王终古所谓的“师尊”到底是谁，凭着容貌描述，何应物很快确定，是何洛易师伯无疑！ 师伯来到过末日世界？ 然后又回到了中庭世界？！ 他的心迅速热络起来！ “师兄，依你的描述，当是我宗门天玑真人何洛易师伯。” “师尊……何洛易……”王终古激动的两眼放光，五十年了，他终于知道了师尊的名讳！ 然后他看向遥远的荒野，似乎思绪也飘飞了很远，讲了他是如何“拜”何洛易为师。 五十年前，王终古还是个大小伙子，在一个叫草帽镇的地方，他遇到了似乎是云游到那里的一个……外人。 之所以说是外人，是因为何洛易长衣飘飘，须发皆白，一看就和挣扎求生的人们生活在两个世界。 于是，食不果腹的王终古很注意这个人，他经常听到何洛易念叨那句话“一点圆明等太虚，只因念起结成躯。” 再后来，发生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故事，不过重点中的重点是，何洛易的一个小包裹阴差阳错的落到了王终古手里。 包裹里只有一本书，一块青玉腰牌。 书的名字叫做《上清高圣太上道君金玄八景大霄琅玉箓》，青玉腰牌上写着：天玑峰，道德宗。 这本书，正是占卜起卦的精要！ 何应物满脸狐疑：“何洛易师伯丢的？” 王终古满脸严肃：“这个事情相当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所以说……到底是丢的，还是我捡的，还是说偷的，还是说师尊有意传给我，这些都说不清楚的！不要追究这些了！总之，我潜心研究，总算有所小成！” 据王终古说，自从他得到包裹之后，运气好像奇佳，也就是从那之后，他的进化点、能力生成似乎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到最后，他居然成为理事会一大巨头，站在了世人之巅。 此后许多年，他一直在追寻师尊的足迹，可诡异的是，师尊存在的痕迹就像被完全抹去了一样，即便他成为巨头，也是徒呼奈何。 直到……何应物打碎了青玉，直到何应物念出那一句话。 “探寻这些年，师兄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何洛易师伯到底去了哪里？”何应物问道。 从结果来看，师伯一定是回到了中庭世界，但重点是，怎么回去的？ 如果能解开这个秘密，那他应该也可以重回中庭世界！ “没有明确的线索……”王终古叹口气，“不过所有的痕迹，都指向奇迹山脉，可我去了几次，却是一无所获。” 何应物心中一动，又是奇迹山脉！ 九成没错了，很可能回中庭世界的通道，就在奇迹山脉！ 等腾出手来，一定要去奇迹山脉走一遭！ 心中大定之后，何应物又回答了王终古不少问题，主要是讲讲师门的情况、何谓修仙、中庭世界的样子等等。 当然，他所讲的不涉及核心机密，都是一些通常意义上的粗浅知识。 讲深了真不合适，谁知道何洛易师伯到底认不认这个徒弟，真把老底都抖出去，到时候师伯不认，那不是很尴尬。 何应物三番五次强调，最重要的是师门所谓“内门弟子”“外门弟子”的区别，像王终古这种情况，妥妥的外门弟子，像何应物，显然是内门弟子！ “那……有什么区别？”王终古有点晕。 “有啊！”何应物轻轻颌首，“内门弟子，享一切资源与权力，外门弟子，享师门荣耀，法术神通，但是当外门弟子遇到内门弟子……” 看何应物沉吟起来，王终古急切的说道：“师弟，但说无妨！” “唉……师兄年纪大我这么多，我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无妨！”王终古插话道，“自然一切要按师门的规矩来！师门规矩大过天！” “好！那我就说了，外门弟子，当听内门弟子号令！或者简单点说，一个类似于大哥，一个类似于小弟……”何应物说。 王终古又激动，又有些呆愣，他抱拳说道：“没问题！师弟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好！” “这样啊……咳咳咳……”何应物咳嗽两声，“下个月十号，有两场发布会，可能需要师兄帮我站台。” “没问题！”具体细节都没问，王终古重重点头。 第四十八章 返老还童 在王终古看来，五十年前的师尊何洛易是神秘而强大的，现在突兀出现的便宜师弟也是神秘而博学的。 中庭世界？ 原来除了末日世界，还真的存在其他世界吗？ 他有一种不可抑制的……面对外星文明的兴奋感，以至于他总是忍不住往何应物边上靠，把何应物都快挤下树顶了。 “师兄，没有其他事情，那还是就此别过吧！”何应物说。 王终古点点头：“师弟，站台的话，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吗？” “不需要准备，到时候请师兄大驾光临即可！师兄还是快快回家，把房子重新盖起来吧！” “小事小事！不劳师弟挂念！” “就此别过！” “师弟走好！” 何应物飘身跳下大树，留下王终古一个人在树梢，吹着冷风，冷却他那颗躁动炙热的心。 …… 接下来的日子是紧张而单调的，何应物的时间安排大致是：接送姬小野上下学、和姜小小吃饭、拼命制作神仙水原浆以及推进化妆品各项事宜、时不时去余歌那边加工梦幻神机。 经过上一次教育，姬小野果然让人省心了许多，再没有听说幼儿园里有任何麻烦。 姜小小还是一如往常，不远不近，两个人只是没心没肺吃的开心，渐渐地，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 …… 比较费劲的是神仙水原浆的制作，瓶颈在于何应物的元气积累只在炼气大成，他不要钱一样哗哗施法，几个小时之后便感觉元气枯竭。 元气枯竭是很难受的，累得要死，还有点恶心想吐。 可时间紧迫，原浆如果跟不上，后面整个化妆品生产线全受影响，作为一个男人，怎能轻易说累！ 所以他一直在咬牙坚持，给韩音离的洗澡原浆还得优先供应，每每想到这些，何应物都有几分郁闷，不过看在韩音离在化妆品产业线上的付出，以及她在尽心尽力帮何应物设计攻防一体的盔甲，让她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吧！ 无论如何，元气不够用是个大问题，他必须想办法解决，解决路径还只有一条：继续往上修炼。 炼气圆满……确实不能寄予太高期望。 好消息则是，传授余歌大梦观想之后，何应物心境圆通，这几天隐隐有了踏入筑基的感觉，只是不知道临门一脚会在什么时候。 至于化妆品的瓶子、外包装这些事情，龙飘荡处理的极好，它们源源不断的供应上来，一点都没耽误事。 于是，由何应物制作原浆，韩音离负责稀释，龙飘荡组织人手灌装、分包、打箱，一条化妆品流水生产线高效运作。 除此之外，龙飘荡还召集了不少人，大部分是中年大妈，他给大妈们做了详细培训，然后给安置到了神圣联盟各个大中城市，并且租好店面，搞好装修，只等发布会一炮而红之后，化妆品送到，她们便是最前线的销售战士。 …… 余歌的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最后一道工序自然是何应物的炸炉渲染，元气渲染之后的石头机器茵茵蒙蒙，神秘异常，卖相非常不错。 在八台神机全部制作完成后，余歌才放出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的消息。 此消息一出，就像一颗炸弹投入水中，在凤凰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各大家族都明白，如果这样的机器是真的，那它的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那就意味着，只要家族里有人能够生成进化点，便可以选择生成最合适的能力，甚至是罕见能力，那对于整体家族的实力来说，绝对是质的飞跃，就好比一群地痞流氓，突然都掌握了独孤九剑…… 什么概念！ 相比之下，姜小小招亲的热度反而被比了下去，任何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政治联姻，姜家自然有他们的小算盘，可报名招亲的人家也有几乎目标一致的小算盘：通过婚事介入姜家事务，至于能不能吞并，后续看本事了。 不过这个游戏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参与的，而梦幻神机不同，任何一个家族，只要钱够，都可以买到梦幻神机！ 消息散开之后，余歌的住处立刻成为了全城间谍们关注的焦点，幸好机器早就做好隐藏起来，否则说不定就露馅了。 所有人都很清楚，梦幻神机的出现，极有可能带来各个家族强弱兴衰的大洗牌，因此，可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要说谁家最欢乐，余歌还真猜不出来，可要说谁家最愁，那当之无愧必然是崔家，理事会巨头之一。 崔家几乎垄断了末日世界的进化点针剂和能力配方药剂市场，不夸张的说，这项业务至少占崔家收入的50%！ 梦幻神机一出，进化点药剂当然不受影响，该打针获取进化点的还是要打针，可能力配方药剂，则瞬间变为垃圾！ 如果能用机器随心所欲的选择，又何必使用能力配方药剂呢？ 更何况，以现在的研发水平，能力配方药剂不过几十种而已，哪像梦幻神机，可以随心选！ 对于崔家来说，这不啻于经济命脉上的重重一击。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断了人家整个家族的财路，所以余歌都做好了被刺杀的准备，不过崔家显然还是保持了大家族的风范，没有搞背后一刀这种事。 或许，一切要视发布会的情况而定。 还有一件事大大出乎余歌预料，向来不问世事，神神叨叨的王终古老爷子对发布会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几次三番来询问进展情况，但是当余歌问他到底什么事情惊动老爷子的时候，王终古神秘的笑笑，就是不说。 …… 发布会的地点也定了下来，神奇的是，两场发布会都定在了凤凰城中心广场，一个占据东侧，一个占据西侧。 广场是露天的，显然没有那么舒服，可用余歌的话来说，“面对这件跨时代的能力选择神器，爱来不来！” 而韩音离则说，她要在凤凰城的标志性广场上，给世人展示真正的奇迹！ 梦幻神机发布会的准备工作主要由余歌负责，除了借走崔子瑜，基本不用何应物参与，可化妆品的准备工作，则有一大项任务压到了何应物头上，那就是：准备一份足以撑得起“奇迹”两个字的原浆。 韩音离说，她要用这份原浆，现场震惊众人。 这可给何应物提出了很高的要求，要想现场震惊别人的话，白发转黑是起步要求。 可仅仅有白发转黑的话，很容易让人质疑是不是掺了类似黑发素、染发剂一类的东西，口口相传的话，就怕越传越走样。 所以他们的展示，最好是无可辩驳的奇迹：返老还童！ 第四十九章 初入筑基，炼化三品 返老还童并不是多高深的法术，不过道家讲究“修心”、“顺行天道”，所以很多老人家都是仙风道骨，须发皆白，并非他们不能还童，只是觉得没有意义，而且干扰心境而已。 从操作层面来说，亦有至少不低于十种方法可以实现返老还童，目前来看，何应物最可能做到的是：借助更为高阶的驻颜术。 比如……他能到筑基的话，元气再有质的提升，应该便可以做到。 毕竟，他们在化妆品发布会上是以普通人作展示，而普通人的返老还童，实际上处理难度要小很多。 普通人易老，而逆向变得年轻也更容易些，筑基便可做到。 而能力者或修仙者则不同，他们的“道行”越高深，越不易老，但也越难重新变得年轻，可能要等到何应物金丹大成还差不多。 时间紧迫，恰逢心境圆通，这一天，何应物双目微闭，盘膝而坐，凝神屏息，一如往常，尝试冲击筑基。 但这次和之前数次尝试不同的是，何应物只觉得自己神思渐缓，每一个念头似乎变得沉静、缥缈，而在意念中，筑基真诀和所思所想竟然缓缓凝为金色大字，玄奥异常。 “筑基三重境界，当循序渐进： 第一重境：初入筑基，炼化三品； 第二重境：培后补先，三品一气； 第三重境：圆满通达，化有为无。” 深吸一口气，何应物默念真诀： “第一重境：初入筑基，炼化三品。 何为筑基？ 何为三品？ 筑基者，筑金丹大道之基； 三品者，精、气、神也。” 感应中，何应物心境更为通达，玄玄妙妙，无边无际。 “三品之‘精’者，先天之气，太极之根也。 形骸未判而蕴彩，鸿蒙乍辟以成形。 聚，则伏于二肾； 散，则溢于四肢。 居于坎向，色似羊脂，应念而生。 真人云： 混沌含苞玉露圆，化机恍惚要寻端。 可知粒粒昆源采，莫向鲛人泣处还。” 一缕难言的温润从两肾起，直达四肢百骸，一时间，何应物只觉得如同泡在最舒服的温水中，身体隐有浮动韵律之感。 “而人之一身，有无形之沟壑，亦有有本之川流。 川流何也？先天之祖气是也！ 气起于海，在夹脊关下第三节； 气伏于踵，在经络阴阳，在脚后跟。 筋骨非此不能松活，血脉非此不得流行。 真人云： 光还海底耀蟾蜍，翠浪轻烟自卷舒。 且住河车窥倒影，风幡不动恰如如。” 冥冥中，何应物只觉得体内气海与脚后跟相互之间气机牵引，一缕先天祖气越行越急，渐成循环不息之势。 “阴阳不测之为神。 神居肺之下，心之上，日月所丽之乡，圣胎所结之地。 其形幺幺，如日中有魂，月中有魄。 先立乎阴阳之体，而后光华益胜，亘日夜而长明。 敛，则寂然不动； 放，则一息千里。 真人云： 空非幻有有非空，一点元神帝谓通。 欲寻庐山真面目，回光便识主人峰。” 何应物的神庭之内，似无形，似有物，幽幽暗暗，混混沌沌，一点元神隐于其中，似破不破，将出不出。 “成形造化之身有五脏，结丹大成之药惟三品，谓之精、气、神。 精，为水，水属肾； 气，为木、为火，而木属肝，火属心； 神，为金、为土，而金属肺，土属脾。 五脏有虚实，炼三品则有先后。 修仙之人，欲判虚实，当凭脉性，脉分左右，寸、关、尺六部。 两尺属肾，左浮为虚，右沉非实，左沉右浮，再瞳若点漆，则为精足； 左关属肝，以弦为实，左寸属心，以细为实，再眼珠圆高，便为气足； 右寸属肺，以涩为实，右关属脾，以洪为实，再目黑而光，便为神足。 虚实定，先后分，三品足，乃真和。 真人云： 一颗明珠十载思，骊龙颌下几人知。 于今炼就三品足，涉海求珠总是痴。” 真诀从意念世界缓缓飘过，恍惚间，何应物只觉自己精足、气足、神足，他四肢百骸一阵微颤，骨节爆响，一时无需呼吸而内成循环！ 虚空之中，无数精纯元气卷成漩涡，蜂拥入体，精更固、气更足、神更凝！ 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六七个小时。 …… 咔吧…像是冰层乍破，何应物猛地睁开眼睛，长吸一口气，初入筑基，已是小成！ 一股难言的澎湃力量激荡在体内，似乎单掌便可碎天！不过说实话，战力的提升引不起何应物太大兴趣，毕竟再早之前……他要认真的话，连殷破离都不是对手。 但出乎何应物预料的是，他体内的元气总量似乎没有增加太多，而是淬炼精纯了许多，同时，一股生生不息的明悟涌上心头。 金丹之境，才是大大提升身体储存元气的容量，而筑基之境，却是大大提升元气的精纯度、吸收速度、转化速度。 而吸收和转化速度提升之后，起码从制作神仙水原浆来讲，应该再没有元气枯竭之虞！ 想到就去尝试，何应物净手，取来大桶，双手放进桶里，心意一动，左掌驻颜术、右掌甘霖术！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像是一心二用般同时施法，而不再是左一下、右一下。 何应物两只手掌心犹如永不知疲倦的喷雾器，滋滋的不断喷出浓雾，浓雾相交，化为中雨。 筑基之后，元气精纯，单从制作效率来讲，何止提升了十倍！ 至于神仙水原浆的效果自然也有提升，但是具体能到什么程度，还是要做过实验才知道。 何应物期望的是，能够实现返老还童！ …… 他很快就给韩音离送去了新的两大桶原浆。 听说原浆效果有质的提升，跃跃欲试的韩音离很快安排了一场实验。 实验结果表明：白发转黑、返老还童不是梦！ “除了起效慢些，其他全部超出预期！”韩音离眼睛发亮，几乎要跳起来，“我尝试加入一些催化剂试试，应该问题不大，最多两天就能好！” 在这方面，韩音离有着惊人天赋。 果然，一天半之后，她找出了最佳的搭配催化剂，而改良后的原浆，其返老还童效果堪比逆天法术。 修仙文明加科技文明，简直了不得！ 再之后，他们当然要求龙飘荡用新的瓶子、新的包装，灌装升级版的化妆品，未来的定价嘛，自然更要高些。 这一刻，何应物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顺风顺水，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而且，有产品打底，有韩音离和余歌分别坐镇，有王终古师兄站台，再有何应物他自己做金牌打手，完美！ 10号很快便到了。 第五十章 发布会 10号，发布会如期举行。 余歌在中心广场东侧搭了个高约两米的台子，台子以顶棚罩之，坐在上面还稍微舒服些，正对台子下方便是一排又一排的木板凳。 按照他的布置，显然是让各大家族都坐冷板凳，而能参加梦幻神机发布会的，全都是各家家主以及资深长老。 可不管你是谁，要来就坐板凳，不来拉倒，爱来不来。 不过，理事会七大家族以及数十个大中小家族没有一家不来的，如果这玩意儿是真的，那意义太重大了！甚至家族之间的依附关系、竞争态势都会发生变化，即便不买，也总归要来看看。 张远止也来参加发布会，作为余歌他爹，他是唯一一个在台上有雅座的家主。 张家自然不用购买梦幻神机，不过张远止还是想来看看发布会的情况。 其实，对余歌的这项“发明”，站在家族利益的角度，张远止当然是希望藏私的，可他很快发现……梦幻神机原来是作假的…… 上午九点半，梦幻神机发布会现场已经是人山人海。 …… 韩音离在中心广场西侧搭了个高约两米的圆形台子，台子以顶棚罩之，但和梦幻神机发布会不同的是，环形台子四周是阶梯状的贵宾位，整体看有点像是传说中的斗兽场。 每一个贵宾位上都配有一把小型的遮阳伞，一小碟水果、瓜子、一小瓶一级饮用水。 因为客户群体是女人，神仙水化妆品发布会显然要精致了许多。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怎么着都行，女人都是水做的，要小心呵护。 上午九点半，化妆品发布会现场已经是座无虚席，“韩音离独家研发”这几个字，果然具有神秘魔力。 …… 何应物坐在高台一侧，他旁边就是用大红布盖起来的梦幻神机，而在何应物侧后半个身位，王终古正襟危坐，一袭长衣，大红大紫，胸口还配了一朵锦缎大红花…… 要多丑有多丑。 这当然不是余歌安排的，也不是何应物要求的，但是在王终古老爷子的世界里，“帮助师弟站台”，无疑是他近阶段最重要的使命。 所以他一改往常神神叨叨的形象，以喜庆的新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衣服是全新的，大红花也扎的很讲究。 除了看起来有点紧张，其他毛病没有，应该是第一次帮外星师弟干活，生怕干砸了吧！ 十点整，就在预定时间，梦幻神机发布会正式开始！ 当~~~ 余歌左手拎锣，右手锣槌，重重敲了一下！ 锣声悠扬，久久不息。 同一时间，中央广场西侧高台上传来一阵唢呐声，看来，韩音离主导的化妆品发布会也开始了！ 一个锣一个唢呐，这开场乐器，倒真是……一言难尽。 …… 余歌站在台上黄金分割点，满面春风，潇洒至极的把锣和锣槌向身后一抛，转圈拱手，大声说道：“承蒙各位长辈、各位朋友赏光，屈尊大驾，来参加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的发布会，我首先对各位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和最诚挚的感谢！” 说着，他双手轻轻摆动以示感谢，并有一个很长时间的停顿。 从演讲的礼仪来看，此时应该是台下观众一片欢呼鼓掌才对。 可事实却是，只有一片稀稀拉拉象征性的掌声。 余歌毕竟只是张家的一个小辈，今天来的可都是各家家主、长老之流，怎么可能给他疯狂鼓掌？各家当然也会带一些小辈，可这些小辈在自家老人面前，哪敢大声喧哗鼓掌？ 万一长辈对台上极其厌恶，自己却拼命鼓掌，那不是自毁前程？！ 余歌哈哈一笑也不介意，正要往下接着说，却突然被打断。 他不介意，王终古介意。 在王终古心目中，师弟的这场发布会，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一片欢腾、成效卓越，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怎么能行！ 他噌的站起身来，鬼魅般闪到台边，大声说道：“说得好！此处应该有掌声！” 说着，他双手举过头顶，啪啪啪用力带头鼓掌！ 台下众人一愣！ 各个家族心思急转，王终古老爷子向来以中庸立场着称，不管哪个家族，不管给到什么好处，谁都别想巴结他，谁都别想拉拢他！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时间似乎暂停一瞬之后，台下突然响起狂风暴雨般的掌声、欢呼声、尖叫声，所有家主的心思都是一样的：能不能巴结先不说，最起码不能得罪！现在这种情况，不鼓掌，岂不是不给面子？ 所有小辈们的心思也都是一样的：家主都拼命鼓掌了，自己不拼命？ 一瞬间，现场燃爆！ 然后王终古功成身退，悄悄退了回来，对着何应物笑笑，低声说道：“师弟，你看我坐台做的怎么样？” 何应物一脸懵：“还……不错！挺好！” 余歌也被整蒙了，不过他现场反应极快，他如沐春风抱拳谢过老爷子，双手缓缓下压，掌声渐稀，才说道：“惭愧惭愧！各位如此热情，余歌愧不敢当！唯有以夺天地造化之梦幻神机回馈各位！我相信，余歌的产品，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 此时，现场全然安静下来，除了韩音离的声音偶尔若有若无的传来，整场便只听到余歌话声朗朗： “我们大家都知道，自从人类可以生成能力以来，有一个问题便如影随形困扰着我们，那就是：能力生成的随机性问题……” “……我们投入了太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只为了找出能力生成的密码，坦白说，我们做出了一些成绩，比如，能力配方针剂的出现，便是人类进化史上永远放出光芒的一座丰碑……” “……这些问题是不可避免的，而我们也很清楚，如果仅仅是成本高昂的问题，那我们很多人其实无所谓，但问题的关键是，针剂的局限性，大大挤压了我们的想象空间！有多少种罕见能力正在等待我们？有多少被浪费的进化点数躲在黑暗中哀嚎？我们还知道，在人类的进化史上，山峰从来就是要被征服的，丰碑永远是用来缅怀的！因为，我们一定会发现更好的……” “……很庆幸我们人类具有好奇心，而在好奇心驱使下我们乐于突破束缚，让我们可以从不同角度，看待同一个问题！能力配方针剂，是试图用‘科学’解决问题，而我的思路，是试图用……冥冥中我们看不到，却能感受到的神秘力量解决我们的问题，也或者说，我的研发路径，是以人类目前的浅薄认知，科学尚无法解释的……未知领域……” “……我不知道有多少朋友听说过渡鸦？很巧，我有幸得到了几块渡鸦奇石，并且……并且……请原谅我要这么说……我破解了渡鸦奇石上天然符文的奥秘！经过数年的潜心研究，经过无数次的失败，我终于可以借助渡鸦奇石、借助重现光辉的符文之力，实现能力随心所欲的选择！制造出了绝无仅有、注定要在人类进化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说话间，余歌猛一转身，噌的把大红布揭掉，露出梦幻神机真身！ 现场一片诡异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笨重的机器吸引。 第五十一章 验证 梦幻神机第一次展露在世人面前，它厚重无比的沧桑质感，茵茵蒙蒙的雾气笼罩下若隐若现的不知名符文，无不诉说着它的神秘奢华。 现场一片安静。 环视众人的反应，余歌非常满意，他笑了笑，朗声说道：“各位也都看到了，梦幻神机是用渡鸦奇石一体化打造，它有一大一小两个孔槽，即为‘子母孔’，通过控制、调控子母孔中的符文之力，实现对身体基因层面的精准刺激，从而得以生成特定的、需要的能力！” “为什么是子母孔？”一片寂静中，有人突然叫道。 余歌哈哈一笑：“有朋友还真是心急！先等我讲完，大家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在互动环节提出来，我为各位一一解答。至于为什么是子母孔，这可是核心机密，还恕余歌不能多讲，不过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母孔’为操控孔，需要一名掌握了符文密码的人盘坐其中，控制符文之力；‘子孔’为获益孔，只需敞开心扉，端坐其中，任凭符文之力刺激身躯，便可以生成特定的能力。” 何应物撇撇嘴，心好累，这牛皮吹的，天衣无缝。 余歌继续说：“各位，符文密码乃是天地间大机密，能感知者寥寥，能掌握者更是缥缈难寻！万幸我找到一位，梦幻神机才得以真正面世！若是没有符文操控者，梦幻神机便只是一堆散发神秘气息的石头；若没有梦幻神机，操控者纵使识得符文奥秘，也只能徒呼奈何！因此，要实现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是硬件，符文操控者是软件，两者缺一不可！下面，就掌声有请我们的梦幻神机首席技术官，何应物先生！” 这自然是他们俩提前商量好的，何应物即便不做演讲，也总归要露个面，起码刷刷存在感。 何应物刚刚站起来，王终古紧随其后，双手举高高，鼓掌鼓的那叫一个带劲。 现场又掀起了一阵狂热。 何应物走到平台中央，面露微笑，一直等到掌声渐稀，才朗声说道：“各位，我是一个技术派，平日里总爱钻研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机缘巧合之下，我参透了符文密码，张余歌张先生告诉我，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我觉得他说得对，如果我有能力改变一点点末日世界，那我便应该做些什么。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还是决定站出来，为末日世界做出自己的贡献！我希望，每一个乐于付出的人，都能够自主选择能力！我，将竭尽全力，为大家服务！” 一片掌声中，余歌笑呵呵站在何应物旁边，接着说道：“何应物先生所说的‘乐于付出’，自然是指将梦幻神机这个大宝贝带回家！渡鸦奇石有限，因此梦幻神机自然有限！今天发布会，是个好日子，我们商量过了，决定跳楼吐血让利，不要十个亿，不要八个亿，只需一个亿，梦幻神机带回家！能力任选笑哈哈！如果错过，只怕……” 余歌嘿嘿的笑了，没有再多说，不过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哪个家族错过这东西，势必越来越虚弱。 何应物有点懵，这是余歌临场发挥的，太不正经了吧？ 可从现场的反应来看，事关重大，就算余歌再不正经，各大家族关注的重点也不会跑偏。 “张小哥，我却是想问问，和能力配方针剂相比，梦幻神机的真正效果……到底如何？”一位老人面带微笑，悠然起身，缓缓说道。 他声音不大，但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他就在耳边说话一般，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理事会巨头，崔家家主，崔安流。 余歌微微一滞，崔家向来以进化点针剂和能力配方针剂为主要收入来源，获利极为丰厚，梦幻神机一出，对崔家的经济命脉自然是极大打击。 所以……该如何回应呢？一个弄不好，恶化两大家族之间的关系，那麻烦可就大了！ 正在斟酌，却听身后一声朗笑：“安流兄，稍安勿躁，既然是发布会，自然有验证环节，否则空口无凭，怎能服众？说实话，余歌的这个项目我并未参与，他也未曾获得我张家的支持，不过如果孩子真的能搞出些东西，作为父亲我当然乐见其成。所以，我们还是……多点耐心。” 说话者自然是张家家主，张远止。 崔暗流哈哈一笑：“远止兄所言极是！是我急躁了。” 能够对抗一位家主的，只有另一位家主。 崔安流说着便坐了回去，饶有兴致的等待接下来的环节。 他当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如果梦幻神机是真的，那各大家族“制造”高手的能力便大大增强，对崔家的计划来说，可是不可预估的影响因素啊！ 余歌向张远止点头表示谢意，然后便借着话头说道：“想必大家早就听厌了我的絮絮叨叨，接下来便是梦幻神机的验证时刻！有请各大家族家主任意指定一项能力，并任意指派你的人上场！当然，前提他得有足够的进化点。其实生成能力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所以我们总共可以安排七位。” 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噪杂声！ 这样的验证，根本做不了假，余歌的梦幻神机定价一个亿，其目标客户显然是这些大家族，而在验证的时候，让这些大家族自己出题、自己出人，余歌能去哪里作假？ 嘴杂声中，根据报上来的顺序，很快确定了七位验证人： 赵家，侍卫首领赵铁柱，希望生成能力烹饪专精； 李家，贴身侍卫李钢筋，希望生成能力三阶突击； 崔家，后勤总管崔大胖，希望生成能力谎言探知； 瀛家，侍卫瀛钱，希望生成能力五阶生命源泉； ……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余歌大手一挥，将场地让给何应物。 赵铁柱纵身来到台上，抱拳拱手：“有劳！” 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但这大个子还挺有礼貌。 何应物笑笑，手一摆指向梦幻神机：“不用客气！请！” “好！” 赵铁柱几步走到机器前，跨腿进去，很快坐好，何应物轻飘飘跃进去，盘膝坐好，两个人可以通过中间的小孔看到对方。 “准备好了吗？”何应物问道。 “好了。”赵铁柱说。 “那好，你就放松身心就好，什么都不用想。” “行！” 深吸一口气，何应物手心按到内壁上，元气喷涌而出！ 顿时，梦幻神机犹如云蒸霞蔚，茵茵雾气翻滚莫测，而在乳白色浓雾中，神秘符文升腾不休，缓缓翻转！ 这是他和余歌之前就商量好的，要搞点看起来很牛的动静出来，让大家觉得物有所值。 元气浓雾好说，凝聚成看不懂的符文问题也不大，他就这样折腾了有三分钟。 戏还是要做足的，不然以他的实力，三五秒钟嘎嘣好了……那大家族花一个亿买东西便会觉得很亏。 看时间差不多了，何应物心神一凝，自然亲和全开，大梦观想发动，他当即便看到了赵铁柱虚幻能力通道！ 烹饪专精是吧……心意一动间，他的意念裹挟着进化点，直奔烹饪专精的能力小通道而去！ 可万万没想到，赵铁柱猛然睁开眼睛，大喊：“说错了！我要生命源泉！不要烹饪专精！” 事出仓促，王终古、何应物、余歌不约而同的面色一寒，赵铁柱这家伙，其心可诛！ 第五十二章 软弱的家主 赵铁柱临时变卦之后，要说何应物心境古井无波、没有任何一丝荡漾，那也是不可能的，而这，正是赵铁柱的可诛之处。 但凡拳脚，发力之后，力道已老，如果非要硬生生收住，则必会伤及自身，练武的人称之为“反噬”，有筋骨外伤，也有脏腑内伤。 若讲仙人施法，法术大势已成，灵气肆虐如浪涛流转，此时若要强行收住法术，则必然会灵气反噬，轻则重伤，重则坏根基、断前程。 而何应物携符文之力，给赵铁柱选择能力呢？ 应激之下，如果何应物真的变了，那临时改变的力道，必然也有反噬！而听起来高大上的符文之力，想必绝不是那么好受的！ 早不说晚不说，为什么偏偏在最要紧的关头说？ 明明知道这是张家第三顺位继承人张余歌的场子，明明看到张家家主都在，明明看到王终古都来站台，赵铁柱有几个脑袋，敢唱这出戏？ 但他就是唱了…… 何应物眼睛微眯，意念中裹挟的进化光点已到烹饪专精能力小通道入口，他心思一动，进化光点立刻像被一个巨力撞击，呼啸着砸向生命源泉通道！ 同时，赵铁柱意识海中30个进化光点突然像被蛮横的抓起，一并砸向生命源泉！ 烹饪专精的话，搞1个进化点意思意思就够了，生命源泉可不行，它至少需要31个进化点，到五阶之后，才能很容易看出恢复效果。 “好啊！那便如你所愿。”何应物冷冷说道。 对他来说，哪存在什么鬼的符文之力，他选择能力实在太轻松，根本谈不上反噬。 不过有两点是毋庸置疑的，第一，不能让赵铁柱毁了梦幻神机的验证环节，所以他该怎么来怎么来，第二，赵铁柱必然是受人指使，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放过这家伙。 进化点蜂拥而入，冥冥中咔的一声轻响，赵铁柱生成五阶生命源泉！ 他顿时呆愣，显然感应到生命源泉之后，他是震惊和不敢相信的！ 可还没等他的欣喜浮上眉梢，何应物已是站起身来，啪的一把擒住他的后脖颈，飘然腾空！ 而更加诡异的是，他居然就这样抓着赵铁柱，悬空停在了台面之上五米高处！ 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做到这样！ 何应物这一招依靠的当然不是能力，而是筑基期的实力。 一般说来，如果修为不是极高或者极低，都是在筑基期御物飞行，比如御仙剑飞行之类，在金丹期是御空飞行，也就是不用法宝仙剑，想飞就飞。 可何应物哪来的仙剑，让他飞是难为他了，不过弱化版的在空中停一会儿还是可以办到的。 处理赵铁柱，一小会儿的时间足够了。 “各位行家请看好！”何应物大声说道，“只在刚才，符文之力刺激下，赵铁柱已经生成五阶生命源泉！” 说话间，他刺啦一声扯掉赵铁柱的上衣，噌的拎出一把匕首，斜斜放在赵铁柱右肩下方：“各位看好！” 赵铁柱拼命挣扎，怒吼道：“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你吃了熊心豹……” 就在何应物拿出匕首的同时，台下前排有一人霍然起身，厉声喝道：“还请何先生放下我家侍卫首领！他若犯了错，自有我赵家管教，不劳外人费心！” 可何应物恍若未闻，年轻人的厉喝也好，赵铁柱的恫吓也罢，在他这都如拂面春风。 匕首下压，噗的切入肌肤，何应物缓缓向左下方拉动，登时鲜血淋漓！ 年轻人大怒，脚下一顿腾空跃起，如苍鹰寻兔，直向何应物扑去！ 余歌鬼魅的一闪，已是站在平台边缘，他含笑拱手：“玄云兄稍安勿躁，可不要为难在下啊！” 同时，王终古眼神一眯，一股傲然气势冲天而起，掀动大红长衣不断飘摇：“我倒要看看，哪个敢冲上台来！” 赵玄云刚刚跃起不足3米，便觉脚踝一紧，呼的一声被拉了回来，却是他旁边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死死按住了他：“玄云，切勿冲动。” “爹！”赵玄云急道，“他们不把我赵家放在眼里！” 原来是赵家家主，赵玄云之父，赵匡机。 赵匡机微微摇头：“不要什么事都和家族扯到一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赵铁柱有错在先，有错就要认罚，天经地义。” “可就算是罚，也要由我赵家来罚！” 赵匡机长叹摇头，却是含笑对王终古一抱拳：“教子无方，让终古兄见笑了！” 王终古轻轻颔首，只当是回礼。 此时，悬空的何应物已经在赵铁柱身上划了几道，鲜血滴滴答答落到梦幻神机上，犹如杀人祭旗的邪恶仪式。 而诡异的是，随着鲜血滴落，梦幻神机居然一改茵茵蒙蒙的样子，反而像是包裹了一层妖异的红色火焰，不断缓缓翻腾。 这当然是何应物顺便搞的视觉效果……嗯……这样卖相好。 赵匡机又对何应物一拱手：“这位小哥，方才赵铁柱确实有错在先，他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作为家主，我有失管教之责，先给小哥陪个不是！” 何应物微愣，他看了看余歌、王终古，这俩人都轻轻点头，意思是差不多就得了，于是他忙把匕首收起：“恕在下空中悬着，无法行礼！赵家主仁德宽厚，实在是我辈楷模！这赵铁柱我自然是不追究了，只不过生命源泉的效果，还是得请诸位朋友好好看一看，很快就好！” 赵铁柱早已停止了挣扎，看家主如此，他悲愤疾呼：“家主不必如此！可折煞我了！我柱儿今天就是死在这，也绝不向何应物低头！我是没理，可我就是不低头！” 柱儿？？？ 赵铁柱的自称差点让何应物破功摔下来。 好吧……柱儿…… 何应物停下来之后，赵铁柱身上的伤口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先是血不再流，然后是疯长的肉芽迅速弥合了伤口。 所有人都看出来，这是生命源泉无疑！ 只是在全场的惊叹中，偶尔传来一点点不和谐的声音。 “爹，你就是太软弱了！” “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我的软弱让张家在理事会拥有一席之地。” “爹，时代变了，你那一套行不通了……” “只要我在一天，你那一套就得收起来，明白了吗？回家之后，面壁，抄写家规。” “爹！！” 唉……赵玄云还真有一颗绝望、愤怒、怀才不遇、渴望证明自己的灵魂。 …… 只在几分钟之后，何应物擒着脸色煞白的赵铁柱飘然落下。 其实这家伙的脸本来没这么白的，只是他拼命挣扎，还要搞恶毒的突然袭击，然后何应物有点烦，手一抖，一阵爆响，就成这样了。 余歌拿了一团抹布过来，轻轻擦拭赵铁柱前胸。 完好如初！ 发布会现场一片喧闹哗然！ </br> </br> 第五十三章 化妆品发布会 有赵铁柱的前车之鉴，后续几场验证倒是非常顺利，首先何应物的自由选择能力没有问题，其次有张家和王终古坐镇，没有人再搞什么小动作。 大约十几分钟后，所有验证搞完，接下来就是挑明价格的销售环节，何应物拉着余歌悄悄告诉他：“价格我搞不了，这边交给你，我要去对面了！” 对面的化妆品发布会，显然也需要何应物到场。 “那好，你去吧！我这没问题。”余歌说。 王终古凑上来：“师弟啊，我刚发现，那边都是女的啊！我……这么大年纪，就不去坐台了吧！你可不要怪我啊！” 何应物笑笑：“师兄帮我忙，感谢还来不及，哪里会怪！那就麻烦师兄在这边帮我看住场子，站好台，省得余歌不靠谱！” “行！你放心！”王终古拍着胸脯保证。 …… 何应物很快来到化妆品发布会现场，韩音离一袭职业装，打扮亮眼，一个人撑起了整场发布会。 “……所以说啊，女人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不然真的没人疼你。”看何应物弯腰悄悄溜过来，韩音离笑笑，“作为女人，我们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永葆青春，永远漂亮，能够在喜欢的人身边，就这样美美的过一辈子……” “……其实，我们都是幸运的，在残酷的末日世界，还能有这样的……追求，而不必整天为生存发愁。所以在座的各位朋友，我想说，我们是幸福的，而且……差一点点就是完美的，这所谓的‘一点点’，就是留住青春、留住美丽、永远留住年轻的日子……” “……所以，我也是有私心的……”韩音离笑了，“大家的梦想同时也是我的梦想，所以我花了很多时间，甚至暗中组织了一个专家团队，来帮助我研究，怎么样才能永葆青春呢？我偷偷摸摸研究了很多年……” “……所以就像我讲的，这个研发过程真的很艰辛，不过万幸，我成功了！我研究出了世界上最好的化妆品！我敢放言，它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化妆品，因为……” 韩音离停了下来，很久没有说话，而几百个女人都屏住呼吸，现场安静的要命。 “……因为……”韩音离突然笑了，“它实现了返老还童！” 在女人们的世界里，韩音离几乎就像是故事传说中存在的人物一般，她们从来不觉得自己和韩音离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可是今天，这个似乎并不真实存在的女人把她们召集到一起，然后说研究出了具有返老还童功效的化妆品！？ 疯了吧？ 这怎么可能？ 末日世界的能力五花八门稀奇古怪，也没听说能让人返老还童的能力。 渐渐地，人群从安静到哗然，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绝大部分是摇头的多，不过，从她们的眼神里，即便何应物是个大外行，他也看出了女人们藏在心底的蠢动。 大概是说：万一是真的呢？ 韩音离微笑着，就任由现场越来越嘈杂，她挥手让人搬来一把椅子，喝起了清水。 何应物悄悄跃上高台，站到韩音离身边：“你得控场啊！” 现场确实很乱，不过韩音离白了他一眼：“女人的好奇心，最好的催化剂就是八卦，你不给她们八卦的空间，效果怎么会好。” 何应物微愣：“反正……别办砸了就行。” “真要砸也是砸在返老还童手里！” “返老还童肯定没问题，我试过好多次了！”何应物不满的说。 “生气了？”韩音离噗嗤一声笑了，然后……越笑越夸张。 唉……何应物默默站到了平台边缘。 …… 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韩音离施施然起身，双手一摊：“说完了？大家说完了我再继续，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知道大家不信，刚刚研制成功的时候，坦白说我也不信，不过……这是真的！” 韩音离俏脸上写着狡黠：“下面有请工作人员，做神仙水牌化妆品的效果展示！” 她手一挥，直接请上何应物。 两大桶神仙水原浆已经准备好，按道理来说谁来操作都一样，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何应物最合适，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躲着点，现场制作就好了！ 何应物满脸笑容站在平台中央，转圈点头致意，之后他也手一挥，朗声说道：“各位，话不多说，有请展白云、李黑土！” 说话声中，平台中间突然裂开一块，两位看起来有点颤巍巍的老人缓缓升起！ 嗯……这是韩音离搞的，说是“以出乎预料的方式出场，能够迅速抓住眼球”。 何应物可没觉得这能抓住眼球，只是有点傻而已。 咔嚓一声，新升起的木板与裂口严丝合缝连接到一块，何应物轻轻搀扶两位老人：“你们两位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我叫展白云，李黑土是我老伴，我的工作是……我没有工作，就吃我老伴。”大妈说。 “我叫李黑土，展白云是我老伴，我是殷破离的管家，做了三十多年管家了，我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养老伴。”大爷说。 这两位老人是何应物找的。在他看来，最好的实验对象应该是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口碑相传的时候不容易走形的人物。 想来想去，何应物想到了他和王终古师兄拆了殷破离家那一天，给他算账的老管家。 他了解到老管家叫李黑土，有个老伴叫展白云。 这几乎是何应物能找到最好人选了，第一，拐个弯就有殷破离的名字做背书，十分难得；第二，老管家和他老伴都不是能力者，神仙水原浆更容易起作用；第三，年龄合适，老管家长的够老；第四，老管家在各大家族中，还真有不小的知名度，这个知名度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再加上何应物前期做实验，很多老人都变回了年轻人，有那么一两个更合适的，可惜，年轻了…… “哇……”何应物夸张的说，“原来是殷老爷子的管家啊！失敬失敬！我问大家，有认识的吗？” 他说着向四周招手。 “有！” “我认识！” …… 不少声音传来。 “好！那在实验我们化妆品的效果之前呢，还是要先验明正身，别到时候有效果了，大家再来质疑什么不是本人、什么易容化妆、什么变戏法之类，我们在实验之前，先把这些疑惑排除，好不好？”何应物使劲鼓动。 效果很不错。 不少人跑上台来，看一看，打个招呼，握握手，甚至还有的捏捏脸蛋、拽拽胡子……这个就有点过分了…… 不过李黑土大概是看在何应物给钱的面子上，忍了。 毕竟有很多人认识，一通喧闹之后，验明正身。 何应物又随机留了15位观众在台上，说是要协助做实验，然后他这才噌噌噌拧开大桶的盖子：“神仙水化妆品效果检验，现在开始！” </br> </br> 第五十四章 返老还童的效果检验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当何应物宣布“神仙水化妆品效果检验现在开始”的时候，他的笑是坏坏的。 李黑土、展白云老两口还在一脸懵，就见5名工作人员拿来数把水枪，一一分发给15位助阵观众，一边发还一边说：“麻烦到大桶里灌满神仙水原浆。” 在人类的基因里面，可能干坏事是不用教的，虽然大家都有点懵，但不妨碍她们很快就把水枪灌满。 老两口直愣愣盯着何应物，叫道：“这是要干什么啊！” 何应物微微一笑：“两位老人家，稍安勿躁！” 随即他一挥手：“包围起来！” 在5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大家迅速围成一个圈，老两口在正中间。 李黑土眼睛瞪大，颤巍巍把老伴挡在身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可是殷府的管家！” 何应物手一抬：“瞄准！” 所有的水枪对准老两口。 “开滋！” 随着一声令下，5名工作人员带头，20把水枪齐发…… 滋滋滋…… 滋滋滋…… 滋滋滋…… 老两口瞬间湿透！ 李黑土尽力护住老伴，腰也直不起来，眼睛也睁不开，大声叫道：“何应物！我跟你没完~~~” 只不过他一张嘴，有不少神仙水原浆当即滋了进去…… 十秒钟都不到，15位助阵人员迅速摆脱懵懂状态，已然变成滋人主力。 而且她们很快就调动起主观能动性，水枪里滋完了，便扭头去大桶灌满原浆，再滋完，再去灌…… 人类骨子里最爱玩的游戏之一，可能就是滋人。 何应物不断指挥，并且防止有人掉下去： “快！从下面袭击！” “背上也可以滋！” “对！持续滋，他不可能老捂着脸！” “当心脚下！” …… 工作人员的任务是调动15名助阵大妈，他们很快完成任务，便分散在平台边缘，承担安保工作。 而15名大妈早已经乐的合不拢嘴，她们或爽朗或尖锐的笑声，飘荡在整个发布会。 大家都很开心，除了李黑土老两口：“何应物……王x蛋……我跟你拼了……” 毫不夸张的说，15把枪对准他们，老两口眼睛都睁不开，唯一的感觉只是：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 于是，韩音离辛辛苦苦打造的格调极高的化妆品发布会，瞬间变成小六线城市街头的持水欺负老年人。 四周端坐的观众们当然是紧皱眉头，起初，她们还满心好奇的期待会是什么展示，结果却是如此不入流的……一出闹剧？ 已经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 啊~~~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第一声惊呼。 紧接着惊呼声不断！ 而台上15名大妈的嬉笑声也戛然而止。 什么时候发生的？ 李黑土和展白云的头发已经是半黑半白，而他们颤巍巍的身形也已经变得活跃和矫健，微驼的腰杆也直了起来，就连痛骂何应物的声音都变得中气十足！ 哪里是老年人，分明是中年人啊！ 大妈们都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黑土两口子，在诡异的氛围中，老两口终于发现了不对，他们看着对方，眼神里满是震惊！ “愣着干什么？继续滋啊！”何应物叫道，“下面，才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不过，接下来的场面，显然有点失控了…… 谁都不傻，眼睁睁看着李黑土老两口从老年变成中年，再想到这个环节本来就是要验证所谓“返老还童”，之前她们一直认为这是个笑话，可眼看着笑话成真……神仙水还滋别人？ 傻了才滋别人！ 就见所有人调转枪口开始自己滋自己……拦都拦不住…… 一时之间把何应物都给整蒙了。 可这打也不能打，砸也不能砸，骂也不能骂，只能安排工作人员快快把大妈们“劝”下去。 不过劝是劝不动的，如果说她们之前只是嬉戏玩水，现在则是全身心放在被滋后的感觉上…… 果然，脂肪在燃烧！ 身体在紧绷！ 浑身在颤抖！ 皮肤在紧致！ 连眼神都开始越来越好！ 真的是年轻的感觉！！！ 所以，谁愿意下去？ 台上很快变成另一种鸡飞狗跳。 折腾了好久，众目睽睽之下，15位大妈一点一点变成了12位少女，只有3个人变化没那么大，不过无一例外的，她们的衣服都变得非常不合身，宽大的很。 其中效果最好的一位，当属众人都在自己滋自己的时候，她一个鱼跃头朝下扎入大桶，只剩两条腿在外面踢腾，工作人员搞了好久都没把她拽出来，应该是她拼了命抓住桶底，就是不上来。 到最后还是何应物怕她淹死，硬给拽了出来。 那才叫秒变少女容颜！ 周围的观众更是一片哗然！ …… 台下，韩音离双臂环绕抱在胸前，小嘴紧绷，恶狠狠看着何应物，这也太……唉……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太闹腾吧，这效果又好的出奇，你说他搞得好吧，这显然是全场失控！ 看着何应物投来无奈求助的目光，韩音离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一时少女心起，嘴唇微微开合。 虽然她一点声音都没出，但唇语对何应物来说，应该是无师自通的技巧。 “叫姐姐”？？？ 何应物狠狠翻个白眼，傲然扭头，继续投入到焦头烂额的硬劝助手们快快下台活动中。 有些人表面上是少女，其实是大妈，哪能劝得动？ …… 脚下微微一顿，韩音离飘身上台，自然至极的犹如风吹杨柳，挨个拍拍肩膀，打打招呼： “翠花夫人，差不多了，该下去了，感谢配合哦！” …… “胖妞夫人，别再闹了，再闹可就是砸我的场子哦！” …… “大憨子夫人，效果好可要捧场哦！不过这个环节结束了，先下去好不好？” …… 工作人员自然不好对大妈少女们用强，能被韩音离请过来参加发布会的人，基本非富即贵，再不济也是一方名人，可不敢得罪。 而何应物空有一身无敌能力、无敌修仙法术，也不能用强，尤其是面对一群浑身湿透的少女模样，大部分时候他还得尽力躲着点，实在是焦头烂额。 不过韩音离可不同，她是主场人，她邀请了这些人，所以从道理上来说，我请你来，是给你面子，你来参加，是给我面子，这样大家你好我好，不过如果你砸场子，那可对不起，我不惯着你。 何应物看的清楚，韩音离在她们肩膀上的轻轻一拍，多多少少总有些手脚，在一拍之后，这些狂热的大妈少女很显然冷静下来，都是讪讪的打个招呼便下台去了。 呼~~~~~~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擦了擦并不存在的一头汗。 很快，台上只剩下李黑土、展白云老两口，以及何应物、韩音离。 应该不能叫老两口了，他们已然是白发转黑，看起来就像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何应物笑着走到他们面前，拉起两人的手放在一块：“怎么？看老伴变年轻，都不敢拉手了！我来告诉你们，你们都变年轻了！” 李黑土夫妇到现在仍是一脸震惊，他们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却完全不理解，这不科学啊！ 何应物环顾一周，长叹一声：“本来计划不是这样的，现在搞的实验只做了一半，接下来就由我完成吧！大家看好！” 说话间，他退两步轻轻拿起神仙水原浆大桶，高高举起，哗~~~ 原浆缓缓倾倒在展白云、李黑土头上！ 落汤鸡！ 只是在如同水帘洞一般的持续浇灌下，两人更加挺拔、更为年轻。 一桶原浆浇完，已是少年少女。 </br> </br> 第五十五章 圆满结束 其实，化妆品发布会现场已经哗然了好多次，可是当李黑土、展白云两位老人家变为少年少女的时候，人们还是忍不住一阵惊呼。 何应物笑笑，招手让人拿上来两条干净的毯子给老两口披上，以免着凉：“大爷大妈，再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没有人敢乱攀和殷破离的关系，所以开场之前的自我介绍和现在的自我介绍，同样重要。 展白云如在梦中，她容貌娇艳，满脸不可思议，紧紧拉着李黑土的手，有些语无伦次：“我……我叫展白云，李黑土是我老伴，我……没有工作，但是我要去找份工作了，我变年轻了！” 李黑土也是英俊挺拔的一脸震惊，他傻了一般呆呆看着白云，还时不时用力捏捏自己的脸蛋，显然一直不敢相信。 轮到他再次做自我介绍了：“我叫李黑土，展白云是我老伴，我是殷府的管家，做了三十多年管家了，不过看这样子，我还能再做五十年！我的爱好就是……养老伴，不过她要去工作……”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看向何应物：“我能问个问题吗？” “行啊！你问。”何应物说。 “虽然我们俩真的变年轻了，可……我就想问下……早之前答应给的出场费，还有不？” 何应物乐了：“当然有！放心，我绝对说话算数！再说，有老爷子在你身后，谁敢得罪殷老爷子。” “哦~~”李黑土好像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拉拉白云的手，小声说：“听见了？他给钱，那你不用去工作了！咱们一辈子吃不完！” 何应物听的一头汗，他本来还想搞点小互动，这下看拉倒吧，他随即拉着老两口往台下走去，边走边说：“验证环节结束了！接下来的舞台，交还给韩音离大人！” …… 在不算热烈的掌声中，韩音离微笑着站到平台黄金分割点。 “各位，在每一份邀请函中，我都写了一句话：不会让您失望。很开心，看来……我做到了。” 韩音离笑的很有感染力，她停顿了一下，享受了片刻喧哗，接着说道：“各位赏光前来的，都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便要开诚布公，有几件事需要跟大家澄清说明一下。” “第一，化妆品的具体效果存在个体差异，我在实验室得出统计数据也支持这一结论。比如刚才大家也看到，我们15位随机选择的助阵人员中，有12位快速实现了非常明显的年轻化、青春化，还有3位，变化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大，仅仅大概有恢复青春8到10年这个样子，如果继续使用神仙水原浆，相信一定会有持续变化，最终效果也会是非常的年轻化。不过，这并不能改变这个结论：化妆品的具体使用效果存在个体差异。” “第二，我必须要跟大家解释清楚，为了试验的直观效果肉眼可见，刚才我们的实验使用的是：神仙水原浆！请大家注意，是原浆！而未来我们销售的化妆品，是原浆经过稀释、添加、活化、提纯、精炼之后的高科技产物，它远远达不到原浆这种高纯度、高浓度！因此，也绝对不是今天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化妆品的使用，是需要持续的、经年累月的，它首先会延缓衰老，然后会逆转年龄，但是一定记住，需要持续！” 何应物听得暗暗佩服，这是为客户持续购买化妆品打下了理论基础啊！厉害！厉害！ 韩音离还在解释：“有朋友可能会问，既然原浆可以实现肉眼可见的返老还童，为什么不直接卖原浆？那多直接？我可以坦诚的告诉各位，原浆的生产成本……非常、非常、非常的高昂！高昂到……” 韩音离突然笑了，那是一种心有余悸的、无奈的、又仿佛是解脱的笑：“……它的成本高昂到我需要以半个研究中心为赌注。” 何应物……好吧，她是合伙人，她说什么都对，不过听韩音离快要心碎的感觉，怕是把她自己说的都快信了。 “第三，欢迎有实力的家族加入竞争的行列！”韩音离突然话锋一转，似乎整个人都凌厉起来，“之所以用如此昂贵的原浆，采取滋水这种极其浪费的方式做实验，我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我的化妆品是最好的，甚至都有些超出了化妆品的范畴！我还要告诉天下人，有胆就来竞争，我不怕，满地满平台洒落的原浆，我不掩埋、不焚烧、不处理，有想法取走研究的，尽管取走，能够研究出来，我送你一个大写的‘服’字！” 她当然不怕，原浆的生产核心是何应物，里面有两种关键活性成分，一种起激发、修复作用，一种起驻颜、逆龄作用，至于作用机理，说实话韩音离也不太清楚。 要说在实验室模拟生产出类似的原浆物质，起码以末日世界现有的科技水平根本行不通。 “最后，很开心的通知大家，明天开始，我们的化妆品在神圣联盟73个大中城市同步上市，感兴趣的朋友，千万不要错过哦！另外，产量有限，先到先得，我们不接受预定。”韩音离变脸跟翻书一样，笑语盈盈。 而仔细看的话，台下的女人们眼光都发绿！ 化妆品发布会，出乎意料的成功。 …… 为了庆祝这成功，韩音离很冷酷……或者说很俏皮的提议他们吃一顿庆功餐。 ……被何应物否决了。 他说中午有约。 “晚上呢？” “晚上也有约！真想一块吃饭的话，也就早饭还行。”何应物老老实实的回答。 “哦……早上我没空。”韩音离说。 “是吗？那好可惜。”何应物说。 “一点都不可惜！”韩音离突然恶狠狠说了一句，甩脸就走了。 留下何应物呆立当场，惹着她了？ …… 对面余歌的梦幻神机发布会结束的还要早些，在结束之后，必然有许多家族去找余歌协商买卖事宜，这事儿何应物太外行，就不参与了，他俩之前就预计过，最早第二天就会有结果。 安排神仙水发货的一众事宜全权由龙飘荡负责，何应物嘱咐几句“别漏了”、“别误了”、“别砸了”之类，便实在没什么好指导的了。 世道不太平，飞机上除了飞行员，还需要押货人员，崔子瑜成了不二人选，人狠话不多，够了。 所以实际上从下午开始，何应物就闲下来，他修炼修炼、分析分析能抓到的任何物质获得一些进化点……好悠闲。 不过乍一闲下来，何应物反而很不习惯，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挣到钱还是没问题的！ 形势一片大好啊！ …… 事实上，形势比何应物想象的还要好，第二天，余歌来找他，告诉他梦幻神机全部出手了，现款结算，四台，卖了五个亿。 第五十六章 交给你个任务 五个亿？ 要不是有强大的心脏，何应物就晕过去了。 即便有强大的心脏，他也觉得头晕晕的。 “我有钱了？”他问余歌。 “废话！亿万富翁。”余歌显然觉得何应物很没出息。 呼~~~~ 何应物打开窗户，好好的呼吸一阵新鲜空气，还灌了一桶清水下肚。 “我要怎么样，才能显得……不那么穷x？”他一边踱步一边问道。 余歌郁闷的叹口气：“首先走路走直了，别晕。” “哦。”何应物停下来，索性坐到椅子上，全身心放松斜斜靠着。 余歌也不言语，只是嘴角撇着，等着何应物恢复平静，对于一个穷惯了的人来说，任谁突然有了这么多钱，都要有个适应过程吧！ 虽然菜了点，但也可以理解。 “我能过关了？”何应物突然说。 余歌愣了愣，旋即明白这家伙说的是姜家的5000万资格审查，他点点头：“当然！绰绰有余！” “我要买辆车！现在去吃饭，小馆子越来越远了。”何应物又说。 他的思维有点跳跃，余歌要费点劲才能跟上：“买呗！花你自己的钱！” “我还要把房子买下来！大房子！我还要……”何应物像是终于从懵懂的状态走出来，大声说道。 “停！”余歌大喝一声打断他，“停！我告诉你，你现在这状态，就显得特穷x。” 何应物愣了：“是吗？” “是！一定是！绝对是！100%是！” “那我……” “你得淡定！淡定懂吗？” “哦……淡定！”何应物用力点点头，可他显然还是有所疑惑，“可我有两个多亿！干嘛要淡定？” “……”余歌呆呆的看着他，很是有点郁闷，索性放弃开导，“你……你爱怎么办怎么办，我不管你，今天来找你说正事的。” “那你说嘛！” 余歌的正事主要有两个，一是来分钱，二是和何应物共享一下最新情报。 “我想有些情况你还是要做到心中有数，距离报名截止还有9天，不过依我看，大格局基本已定。”他说。 何应物面容一肃，当即端坐：“你说。” 对于大家族内部的弯弯绕绕，他必须依靠余歌。 “一定程度上来说，姜家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一小半。你也知道，他们之前打算的是，各家家主或者大长老之类可以来提亲，这样姜家与人家的联姻关系最为稳固，不过现在来看，各家族都还是要脸的，没有任何一家家主或者大长老有动静，而且基本上每家出一个招亲的……竞争者。” “那应该都是最精锐的候选人吧！毕竟对他们来讲，姜家也算是块肥肉。”何应物淡淡的说。 “那当然！神圣联盟有几个理事会巨头？再不可能找到像姜家这样底蕴丰厚，又容易介入的家族了。更何况，姜小小本身也……非常……优秀。”余歌显然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嗯。” “据我所知，赵家是赵玄云，崔家是崔斩岩，瀛家是瀛启，李家是李浩然，张家是……张夕替。” “你大哥？” “嗯！我父亲对我大哥必然是全力支持，所以他应该是一个很强有力的竞争者，还有崔斩岩、瀛启、李浩然、赵玄云，都不可小觑。总之，对他们几个，你都需要多多留心。”余歌说。 “好！”何应物点点头。 “崔斩岩桀骜不驯，瀛启铁骨铮铮，李浩然智珠在握，赵玄云……几乎内定是赵家下任家主，从武力来看，我估计他们加一块都打不过你，不过从有利于姜家家族的发展来看，人家在考量时，武力值只是其中一个权重，其他诸如资源、背后的势力、能够给予的支持等等，或许更为重要。” “我知道啊……”何应物叹口气，“所以我现在多线条、极力发展商业，有商业，就有钱，我也在和王终古、殷破离保持良好关系，他们是高端人脉，也和韩音离保持良好关系，她是技术研发后盾，再加上我的武力，应该具有……一定的竞争力了吧？毕竟我刚刚开始，就赚了两个多亿！” 余歌笑了：“那当然，做得很不错了！不过我建议你，千万别老把两个多亿挂在嘴边，在大家族看来，太土了！俨然一副没见过钱的穷酸样子。你看我，看得出来昨天兴奋的一晚上没睡吗？” 何应物微愣，余歌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要不说，还真看不出来。 “你厉害！”他说。 “我不厉害，你要看淡，看淡就好了。”余歌摇摇头，“还有啊，招亲这件事情搞的很大，所以我猜，各个家族有可能搞些小动作，但是大动作是不敢搞的，毕竟有殷破离和王终古两位定海神针在，只是你需要注意一个人，赵玄云。” 何应物眉头微皱：“赵玄云？就是昨天发布会上要上来踹我那个？” 余歌笑了：“你像拎小鸡一样拎起人家的侍卫首领，还不能让人家主人激动一下？不过赵玄云呢，心眼稍微有点小，而且他和他父亲不同……” 昨天发布会的情况历历在目，何应物点点头：“我也看出来，他父亲赵匡机，好像特别软弱？” “软弱？”余歌嘿嘿一笑，“他软弱，却将赵家带成七大家族之一，不软弱的那些英雄们，反而消逝在漫漫长河中。我的判断是，赵玄云不如他爹，但是赵玄云……貌似更加没有底线。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我建议是多留意这个家伙，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有备无患。” “好！我记下了。”何应物点点头。 “还有一个事情，我百思不得其解。”余歌眉头骤起，“七大家族之一的姬家，一直没有任何动静。按道理来说，姬家不可能放弃介入姜家的机会，即便姬家没有什么野心，也应该进到游戏牌局，争取或者至少保护姬家的利益才对。” “这个事情……可能……不是还有9天报名才截止嘛！”何应物说道。 “不对！我总感觉不对。” “昨天姬家来发布会了吗？” “来了。家主姬忘归就坐第一排，最好的位置。” “那你看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余歌叹口气，“就是戴了个帽子，戴了副墨镜，坊间传闻姬忘归有疾在身，很少露面，所以他现身公众场合，把自己稍微遮挡下避免被人看到病态，倒也合情合理，而且为了提早拿到梦幻神机，姬家付出的是一亿三千万的代价，我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虽然没异常，但就是感觉不对？”何应物奇道。 “是啊！直觉吧！我也说不好，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好！我也觉得，我们只是无端猜测，也没有用，况且，我还看不出来这对我的招亲有什么影响。” 余歌愣了愣，然后大大苦笑：“真是他x上辈子欠你的！任何一个家族的任何异动，都对你的招亲会有潜在影响！你心真大，我也是服了！不能我一个人累死，交给你个任务。” 何应物脸一红：“你说嘛！” “监控凤凰城的一切异动，最好是24小时不间断。” </br> </br> 第五十七章 附带能力：瞬移 能不能做到余歌提的24小时监控，关键看具体要求是什么，如果是要求所有大人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掌握，那何应物就算千里眼顺风耳估计都得累个半死，还好，余歌的要求是：及时掌握大的异动，以及需要何应物做某些危险的侦探工作时，他可不能推辞。 何应物实在想象不到还能有什么危险的，他当然答应下来。 况且，八阶自然亲和加持下，何应物的感知范围在300公里，他简直就是一个人形雷达，又有九阶超级解构作为辅助，他几乎可以瞬间识别可疑的能量波动，所以他平时只需要打开这项能力就可以，又几乎不耗费什么精力。 “后续还有几台梦幻神机要卖，我正在和几个家族谈判，钱到账之后我们再对半分。不过马上你就要忙了，毕竟客户每一次选择能力，你都得在现场。另外，梦幻神机的钱都是一锤子买卖，想要持续，你还是要把真正的生意做起来，就像化妆品这样。”余歌嘱咐道。 “我晓得。”何应物点点头，“生意这块我不太懂，主要是飘荡在盯着，你要有时间精力，看怎么帮帮忙呗！” “放心！我尽力。不过我得名正言顺啊，你大老板给我个名头吧！” “你呀……那就……”何应物想了想，“就叫晨星黑翼吧！”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是我的幕后黑手，展开翅膀保护我的资产，就像晨星般闪耀。”何应物开始胡诌。 “我的本意是说，你给我个类似什么首席行政官之类的，我好找你开工资啊！”余歌摇摇头。 “什么工资？你都有两个多亿了还要什么工资！” “……滚！” ………… 监控凤凰城的任务，何应物是认真对待的，余歌刚走，他便意识到一个问题，300公里的感应范围自然不算小，如果他身处凤凰城的正中心，那是绰绰有余了。 可惜，他住的有点偏，倒不是位置偏僻，而是从地理区域上比较偏，这样的话，他往西边有一大半感知触及到了荒野上，而往东边，则涵盖不住凤凰城。 这就尴尬了。 其实很好解决，一般来说，他只需要换到凤凰城中心点附近住而已，可何应物哪是一般人。 感应距离不够，他继续强化能力就是了，反正生成九阶自然亲和嘛，也只需要256个进化点而已，他老早之前就有734个，后来学到韩音离的解析法之后，能到手的东西他都解析，一个点两个点不嫌少，几十上百个不嫌多，到现在，他陆陆续续新攒了1927个进化点。 所以他总共有2661个进化点！ 还省着干什么呢？等着下崽吗？ 何应物心意一动，投入256个进化点，生成九阶自然亲和！ ……世界似乎瞬间明亮了许多！ 他听到风的雀跃，他感应到地表散发的丝丝能量，他看到窗外干枯枝丫表皮纤维的拉扯、断裂，他嗅到了数十种层次分明的气息。 何应物突然感觉很奇妙，好像他就是这末日世界，这灭日世界就是他，两者之间似乎多了一种奇妙至极的纽带。 其实每次新生成能力，何应物感觉都挺奇妙的，原因在于他自身变强之后，对外界的感知自然不同，可这次……和以往的感觉非常不同。 细细探究之下，何应物大吃一惊：九阶自然亲和，感知范围800公里，附带短距离瞬移能力！ 感知范围扩大也就算了，瞬移？ 瞬移是什么鬼？ 作为一名修仙者，何应物对仙家法术还是有基本了解，修炼到极深处，确实有瞬移之法，不过那起码是炼神还虚的境界才可以吧！ 可九阶自然亲和就附带瞬移能力？ 心意一动，嗖的一声，何应物已在厨房！ 但是这种速度，和他全力奔跑过来差不多。 再次心意一动，嗖的一声，何应物已经站在菜市场，这里距离房间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两公里。 这次，可比何应物跑过来要快了很多！ 看来，所谓短距离瞬移，一般的有效范围在两公里左右。 再嗖的一声瞬移回房间，何应物九阶超级解构加持，仔细探查体内情况，发现只是体能降低了微不可查的一点点，其他没有任何消耗。 也幸亏他探查的快，要是探查慢点都感觉不到，十二阶天赐神躯的体质……不管多少消耗基本都能瞬间补回来。 如果九阶就附带瞬移能力的话，理论上十阶应该更加强化，作为进化点大户，何应物没有犹豫，再次投入512个进化点，生成十阶自然亲和！ ……感应范围2000公里，经测试，瞬移半径10公里！ 感应范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10公里瞬移！ 天！ 有天赐神躯做后盾，何应物绝对可以无限制的运用瞬移能力，那也就意味着一个闪念就是十公里，十个闪念就是一百公里！ 那……化妆品送货应该他去啊！飞机的费用也就省了！ 哦，不对，飞机没花钱，是韩音离搞定的。 这一折腾，何应物还剩下1893个进化点，瞬移的诱惑实在强大，他索性又投了1024个，生成十一阶自然亲和！ 十一阶是分水岭式、跨越式提升的一个等阶，何应物愕然发现，瞬移半径由短距跃迁为长距，经测验，保守瞬移半径应该超过了500公里！ 500公里范围内……一个闪念，想去哪去哪！ ……… 何应物缓了好久，才渐渐平复激动的心情，他突然有种奇怪的念头，能力等阶越高，是不是就越像神灵？。 可能神灵看众生，就和众生看蝼蚁的感觉是一样的吧！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是忙碌而充实的，各大家族使用梦幻神机的预约从早排到晚，除了雷打不动和姜小小、姬小野其乐融融的吃饭时间，何应物几乎没空休息，连神仙水原浆的制作都放到了晚上，加班做。 按照余歌和各家族的约定，何应物每次出场收费100万，这笔钱也是俩人平分。 借着这个机会，何应物也好好观察了一番李家、赵家、姬家、崔家等等这些大家族，确实有底蕴，也确实人才辈出，不过相比较之下，还是能明显看到家族之间的差异。 有的人家，人才济济，有的人家，相对后续乏人。 还有一件事情出乎何应物预料，据韩音离所说，有不止一位位高权重的女人，非要神仙水原浆。 韩音离是挡了的，可惜没挡住，毕竟，人家给出的价格，让韩音离都不忍心拒绝。 何应物更不用说，他很惊讶这些女人能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原浆而已嘛，他现在都筑基了，效率高了好多，自然可以做。 这一笔巨额外快，他和韩音离对半分。 …… 不过要说最近一段时间最忙的，非龙飘荡莫属，他每天跑的脚都不沾地，人也瘦了好几圈，毕竟何应物几千万几个亿陆续到账，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 除此之外，何应物便是每日修炼，稳固筑基基础，以求精进。 这一天，他到了韩音离的研究中心，例行公事般看看被吹上天的攻防一体战衣好了没有，从时间上来看，可能差不多了。 第五十八章 飞行试验 这段时间以来，何应物都养成了习惯，他只要去找韩音离，必然是先隐形躲起来，暗中观察观察，看韩音离心情不错他再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冷若冰霜机械般精准的韩音离也好，还是现在变得偶尔俏皮率性的韩音离也罢，何应物总觉得这个女人发飙的时候应该是老虎，他可不想赶上这个时候和韩音离面对面。 没有理由，他就是这种感觉。 这次一如往常，何应物溜进研发中心，看了几个常用的实验室韩音离都不在，于是他这才悄无声息的褪去隐形，假模假样的像是刚从实验室出来，拦到一个白大褂就问：“知不知道韩音离在哪？” 化妆品的事情搞得动静很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何应物貌似是和韩音离一起搞化妆品的合伙人，因此白大褂想也没想便说道：“听说是在六层实验室，做了好长时间应用试验了。” 荣耀圣堂研究中心总共有七层，其中所有带测试性质的危险实验都放在第六层，一般都是武器盔甲新材料测试应用效果之类。 “好！谢谢！” 道过谢，何应物又缩回实验室，门一关，当即隐身，然后才轻手轻脚溜到六层。 其实他可以用瞬移的，只不过瞬移有两个限制，第一是他最好在大脑中想象到目的地的样子，这样如果是在一次性瞬移距离内的话，便可以心意一动到达，可如果他脑海中没有想象中目的地的样子，而只是想随机瞬移的话，他当然也可以做到，不过就是……完全随机而已，他可能会瞬移到荒野上，也可能瞬移到石头山里，或者树心里，倒霉的话甚至可能瞬移到茅坑里、岩浆里、墙壁里等等等等。 以何应物的实力，他完全可以连续瞬移，这意味着他即便是到了岩浆里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即便他特别衰，连续十次都瞬移到岩浆，有天赐神躯在，也死不了人。 第二个限制就是，每次毫不掩饰的瞬移，他在原地失踪或者在其他处现身，都会带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毕竟突兀的失去或者多出一个物体，空气必然会产生流动，或许熟练了之后，或者瞬移能力更高阶之后，他可以解决风的问题，但起码现在不行。 他本来就是要隐藏着先看看韩音离的情况，如果一阵妖风瞬移过去……那简直是开玩笑。 不过六层实验室只是一个空旷的巨大房间，他显然没办法直接推门就进，那样必然会被发现，所以他还是要依靠瞬移，风的问题……就只能用笨办法解决了。 很快来到六层，隐身的何应物像只壁虎贴在实验室外墙上，他大概知道这间实验室的墙壁由精钢制成，厚有六尺，于是在意念中，他将目的地锁定在了六尺之外。 心意一动，何应物突兀的出现在内侧墙壁，就像是穿墙而过，而因为他是在墙边角，只引起了一点点微风。 完美的潜行！ 何应物暗暗得意。 …… 这是一个上千平米的空间，顶高约有十五米，显得巨大而空旷，在房间正中心有一片圆形的模拟月光照射下来，是这里的唯一光源。 抬起头，有人在空中飞？！ 何应物眨了眨眼，他没看错，真的有人在空中飞出一道残影！ 这残影加速、转弯、疾行、刹车，就像是掌心中一个随心所欲的小玩具，其操控性简直无与伦比。 何应物的眼神不是一般的好，他看到这是一件红黄相间的金属质感盔甲，把人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金属线条兼具柔与刚、力与美，简直堪称一件艺术品！ 这就是韩音离所说攻防一体的盔甲？ 看样子是在测试操控性，不过在何应物这个外行来看，这盔甲简直无敌了！酷毙了！ 当然修仙者不说“酷毙”这种粗俗的话，而是说“好一件牛x闪闪的法器！” 不可思议的是，它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转弯，但它的飞行速度却是越来越快，这个操控性、动力学，已然触及了何应物的知识盲区，而且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的话，盔甲已然是在超音速飞行！ 超音速啊……乖乖……这要撞上…… 轰~~~ 想什么来什么，何应物念头刚起，就见盔甲以一往无前之势，狠狠撞在精钢墙壁上！ 怎么会？ 转向失灵？ 不像！ 不会！ 不是转向失灵！ 恍惚中听到一声惊呼，韩音离的声音！ 何应物忍不住就要冲出去，却见盔甲连连翻滚，如同水银泻地一般迅速消失，露出一袭白衣、长发飘洒、还在翻滚卸力的韩音离。 呃……何应物顿时定住，一动不敢动。 韩音离这家伙一袭白衣如绸缎丝滑，完全不是正式场合穿的衣服，看来她在测试武器装甲的时候，向来是没有外人在场的。 何应物不光是外人，他显然还是个男人……真要现身，那可就尴尬了。 缓缓起身，韩音离眉头微皱，迈步走向边角的的试验台，却突然痛苦的“哦”了一声，用力扶住了肩膀。 看来，刚才的猛烈撞击之下，她还是受了伤，不过能以超音速撞上去，而仅仅受这一点点伤，何应物实在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家伙，她的盔甲到底是怎么设计的？ 未免也太厉害了些！ 白衣如锦缎，模拟月光的余晖照射下来，随着走动起起伏伏，恍如流水，坦白说，虽然长衣长裤都很是宽松，但不知怎的，却总觉得是婀娜体态尽显。 从韩音离的情况来看，皮肉伤，至多是筋骨伤，有体内仙种滋养，睡一觉就好，何应物完全没必要现身。 …… 韩音离站在边角的试验台，手一拉一提调出虚拟全息影像，何应物虽然是外行，也能看懂这应该是盔甲的模拟设计图。 紧咬嘴唇，微微蹙眉，韩音离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动了，这下何应物可看不懂了，总之……大概……可能就是各种调整参数吧！ 反正是无数数字如精灵般在韩音离指尖跳跃，何应物这才第一次注意到，好漂亮的一双手！ 修长、灵动，漂亮的不像话。 再之后，似乎终于调整好参数，韩音离又不知按了哪里，方才的红黄色盔甲如同聚沙成塔，迅速出现，只不过这次是平躺放在了实验台上。 韩音离又很快在盔甲上调整着什么。 虽然看不懂，何应物却觉得这画面很宁静、很美……直到他终于注意到试验台下面横七竖八、都要散架的模拟人偶。 他突然意识到，盔甲应该是能自主飞行，最开始的实验，韩音离是用这些人偶做的，几乎要把人偶撞散架，而当她完善了许多问题之后，到现在才是亲自上场，实验盔甲的各项性能…… 天！这个女人……真撞啊……真是够狠的！ 不过接下来韩音离让他见识了，什么才叫狠。 第五十九章 间谍 对盔甲的调整没用太长时间，韩音离很快就重新披挂上阵，她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实验台上的盔甲像是渗入另一个空间一块块消失，而她静立当场，身上则是相应的一点点覆上盔甲。 大概这也是纳米材料的特性之一吧！看起来就跟短距离空间传送似的。 她飞了，继续进行高强度撞击测试。 撞击的速度越来越快，何应物愕然发现，这测试是不是太变态了些？超音速撞击只是起步，现在这些却是越来越凶残，坦白说，给人感觉都不像是测试，而更像是拼了命自杀。 轰~~~~ 轰~~~~ 轰~~~~ 每一次，韩音离都能极好的卸力，进行有效的自我保护，看得出她的卸力技巧、防护技巧都很高超，可即便如此，光何应物能发现的，她新增的淤伤就有十几处！ 不要命了？ 凶残的撞击测试不间断进行了十几次，每一次撞击过后，韩音离都要对盔甲做出微调。 何应物也看不懂，不过他猜测，虽然看起来测试过程都一样，但估计每一次撞击的侧重点是不同的，而在一次一次的撞击和完善中，盔甲逐步趋于完美。 好是好……就是有点费人，万一韩音离有点什么闪失，那损失可就大了。 还好还好，十几次凶残之后，撞击测试应该是做完了。 …… 何应物刚刚把心放到肚子里，可接下来的一幕幕又让他目瞪口呆。 射击测试。 韩音离穿着盔甲站在墙边，地上突兀的伸出十几把大口径狙击枪、蓝火重机枪、甚至还有三把仿苍龙能量枪！ 子弹、能量弹拖着长长的尾焰，雨点一般砸到盔甲上。 盔甲在变形，极好的卸掉子弹的力道，而盔甲显然丝毫无损，即便如此，不知道为什么，韩音离还是要进行微调。 可能这就是专业吧！ 何应物都想拦住她，说差不多就行了，不用这么拼命，怪吓人的。 反正盔甲是给何应物用，而他拥有天赐神躯的身体是非常厉害的，首先他本身很难受伤，其次，即便受伤了也很简单就能痊愈，所以……搞这么完美干什么呢？ 不过他可不敢现身。 接下来是高温测试。 墙壁裂开，露出一个小型的空旷房间，等韩音离穿盔甲进去后，突然燃起熊熊烈火…… 然后是低温测试。 在另一个小型房间，温度怕有零下两百多度…… 再之后是雷击测试。 咔咔大雷连续劈下来，韩音离褪去盔甲，满头秀发炸起，变成一个大号刺猬…… 然后是剧毒测试。 绿褐色的毒液像是粘稠的开水，不断翻滚出气泡，韩音离穿着盔甲静静躺在剧毒槽里好久，等她出来，已是止不住的咳嗽…… 然后是损毁测试。 韩音离应该是把盔甲某些功能暂时关闭或削弱，测试盔甲在受损状态下的表现，这真把何应物看的心惊胆颤…… 各种测试不间断，一直到深夜，超级解构告诉何应物已经是晚上一点钟，韩音离才终于停了下来，看样子，历经艰险，盔甲完善的差不多了。 …… 何应物也不敢瞬移离开，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隐身站在墙角，只当自己是块石头。 韩音离擦擦额头的汗珠，咬牙蹙眉活动活动肩膀和腰，显然刚才的连番凶残实验，给她的身体带来了很大负担。 幸亏有仙种在，否则，经年累月形成暗伤，那才是麻烦得很。 突然，她愣了愣，然后快速转身，如精灵般跑到另一面墙边，伸手按在光滑如镜的墙面上。 圆形的模拟月光照在房间正中央，而韩音离站在墙边，是在黑暗中。 修长的手按在墙上，何应物发现，韩音离手的边缘露出一点点蓝色的光，像是有仪器正在扫描。 很快，他听到极轻微咔的一声，然后墙壁裂开四四方方的一小块，里面是一块约有30公分的屏幕。 屏幕上，是一个眼神阴冷，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 “你又慢了，越来越慢。”中年人笑笑说道。 “我已经很快了。我妈呢？”韩音离冷冷的说。 “别着急，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不过我们还是君子一些，像往常一样，先谈谈你的进展吧！” “黎叔，你知道我从不出纰漏。”韩音离摇摇头。 但就算何应物也听得出来，韩音离的心跳越来越快。 “那好巧！我也从来不出纰漏！可我秘诀是，一切照规矩来！”黎叔说着慢下来，他低头笑笑，然后看向韩音离，“我帮你照顾你妈妈，你帮我制造反物质，我们合作共赢。” 看着黎叔笑得欢快，韩音离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显然非常愤怒：“好……好！我已经模拟出了‘银心反物质喷泉’，可问题就在于反物质的存储，你很早就说过，会提供反物质的存储技术。” 黎叔轻哼一声：“存储技术不是你该操心的！你该操心的是，你的模拟，是在超级电脑上模拟的呢？还是在现实的实验中模拟？” 韩音离显然微愣：“是……是在……超级电脑上模拟，不过很快，很快就能在实验室实现，真的！真的！很快就能实现！” “啧啧啧啧啧……”黎叔手指轻摇，缓缓向前探身，脑袋几乎挤满了整个屏幕，“我知道你很快，所以我才很遗憾，这次又没赶上我们约定的节点呢！” 说话间，他笑的欢畅，举起很小的一把头发，咔嚓掐断其中一根：“你看，又一次滞后了，你可看清楚还有三次哦！再断三根，你可就是在逼我，又要费脑筋想办法……怎么折磨折磨你妈妈了。” “不要！”韩音离大吼，噌的扑了上去。 她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两只手握拳，嘭的一声狠狠砸在精钢墙壁上。 不过黎叔却似乎很开心，他突然大笑，一边笑一边指着韩音离，连腰都开始弯起来：“对对对！就是这种眼神！我特别喜欢你这种眼神！你知道吗……” 黎叔说着努力控制自己平静下来，他擦擦眼角笑出的泪，说道：“我还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就是下一次折磨你妈的时候，你是选择眼睁睁看着呢，还是索性关上屏幕，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好期待你会怎么选！你知道吗，每次看你做选择，我都特别特别开心……” “你变态！”韩音离大吼，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 “所以啊！！！”黎叔骤然变脸，他脸庞扭曲，犹如暴虐的恶狼，而声音又奇异的低沉下来，“所以我求求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好不好？你按进度，帮我制造出反物质出来，好不好？我知道你可以的！整个神圣联盟的科研资源全掌握你手里，我知道你可以的！不要逼我……好不好？” “我已经尽力了！” “你撒谎！有我兄弟城的支持，有神圣联盟的全部资源，你早该制造出来了！还在骗我！” “我真的尽力了！”韩音离……都带了哭音。 黎叔突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他不再争吵，而是把头发拨了拨：“看好哦！还有三根哦！嘿嘿嘿嘿……把人带上来，给她们两分钟时间。” …… 何应物静静站着，一动不动。 兄弟城？末日世界四大势力之一的兄弟城？ 一个全部由普通人创造的奇迹国度，韩音离……听命于兄弟城？ 间谍？ 这个黎叔，看起来还真是该死啊！ 第六十章 一只猫 何应物就这么静静站着看了一出戏，这下可好，发现韩音离的间谍身份，如果他还想通过人家好好的搞化妆品业务，他就更不能现身了。 没理由刚刚开始赚钱，就弄得如此尴尬。 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把所有这些统统忘掉，忘不掉的话，假装不知道也是可以的。 间谍？间谍关他什么事。 制作反物质？关他什么事。 况且，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韩音离是被胁迫的，所以何应物根本没立场怪她，甚至有点想帮她，毕竟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仙人，帮助自己的钱袋……合伙人是合情合理的。 …… 就在何应物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小屏幕上似乎被推搡着出现了一个女人。 而韩音离早已把眼睛擦了擦，笑盈盈的站在镜头前。 “妈！” “音离！”屏幕上的女人下意识的展展衣服，摸摸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从容些。 “妈，好久不见了。”韩音离笑笑打着招呼。 “是啊！还不是因为你太笨，要不然呐，我们每个月都能见面的！” 女人说话间眼神带着狡黠，不过何应物看得出来，在她心底应该是浓的化不开的牵挂、担心，以及见面之后的开心。 “哈！早就说我不是亲生的！”韩音离夸张的笑笑，“那您还是找您的亲生女儿去吧！我太笨，跟不上您的节奏。” 两个人都笑了。 “喂，你在什么圣堂过得好不好啊？”女人又问。 韩音离假装一副心累的样子揉揉额头：“拜托！我都跟您说了八百遍了，是神圣联盟的荣耀圣堂，我可是这里的大人物，过的别提有多好了！我住的房间，光厕所就有六个，离我最近的走路都得十分钟！我有三个管家替我打理一切事务，佣人更是一百多个我都数不清楚。” “看！我就说你傻嘛，超过一百就数不清楚了。”女人大大摇头。 “哪有！人员流动嘛！这些琐事都不用我操心的，我当然搞不清楚！”韩音离不满的嚷嚷道。 “唉，行吧！看你吃的白白胖胖的，起码没饿死，我就满足了。” “拜托！妈，我哪胖了！？” …… 两个人又说又闹了一阵，突然听到有人冷冷说道：“还有一分钟。” …… 像是一盆冷水浇下，韩音离挤出笑容，手放到屏幕上：“妈……你过得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黎刚人家有那么大一个公司，养我一个老太婆还养不好吗！看你说的。我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我也有仆人伺候呢！你放心吧啊！” “嗯！那边天气好吗？” “好！这边可比遭受污染的末日世界强多了，要不说我们这里是末日世界最后一片绿城。” “嗯！妈，阿呆呢？阿呆好吗？” “你说那只狗？死了，前几天死的。”女人说。 韩音离又心疼的挤出一丝微笑：“那您不是更孤独了？” “我不孤独。”女人笑笑，“人之所以孤独，是因为心无安处，我……还有你，所以我不孤独。” 韩音离突然想哭，但她终于还是忍住了：“妈，你说得真好！” “傻孩子，我不是一直这么说吗？” “嗯！是……” …… 两个人一直聊家常，直到有人来，把屏幕里的女人带走。 “妈，你要保重！” “你也是！” …… 黎叔又出现在屏幕里，他笑笑：“看，我多守规矩，说两分钟，就必然会给你们两分钟。” 韩音离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黎叔也不着恼，他掂了掂手里的断发，说：“还有三根哦！要抓紧时间哦！” 他手向前伸，咔嚓……屏幕暗了下来，他的目的已经达成，该敲打的已经敲打，没必要再多威胁什么。 …… 韩音离就这么呆呆站着，站了好久好久，才缓缓按了一下，屏幕关闭，墙壁无声闭合。 夜里两点钟，房间里安静的似乎能听到血液流动。 何应物大气不敢出，虽然很多细节他不清楚，不过至少有几点很确定，第一，韩音离的身份，绝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第二，韩音离显然心情差到极致；第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否则，尴尬又危险。 韩音离轻轻走到模拟月光中央，她的脸色很平静，只是在月光照射下，依稀还能寻到一点点泪痕。 何应物这才注意到，在宽宽大大的一袭白衣下，韩音离是光着脚的，而且是……很美的、柔弱无骨的一双脚。 她的脚边应该有如兰似麝的香炉一直熏陶，才能长出如此……美的一双脚吧！ 突然，韩音离动了。 她微微抬腕，一双柔荑从袖口处微微露出，慢慢舞动，仿佛冥冥中有绕梁乐声正在为之伴奏。 初时，她的动作极缓、极慢，像是新生的雏鸟，需要挣脱层层束缚，用尽了力气才能舒展开身躯和翅膀。 渐渐地，乐声恍若开始密集起来，韩音离的身体随之扭腰、昂首、揉身、下腰，月光下，白衣波动如水，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柔美与暗涛。 她的舞姿大开大阖，她的身姿曼妙，青丝如墨染，两袖生香风，素衫之下，盛世容颜。 扬、转、甩、开、合、拧、圆、曲，她的身姿行云流水，若龙飞，若凤舞，仿佛这末日世界只剩下她韩音离一个人，此时此刻，她的生命再无其他，只有尽情曼舞。 微风轻抚，撩起青丝，划过脸庞，何应物这才惊觉，不知从何时起，韩音离已是泪流满面。 她不停，反而越来越投入，越来越激昂，韩音离仿佛是一只鸟儿终于挣脱束缚，展翅高翔，迎着风，自由自在，去一切她想去的地方，喝想喝的酒，见想见的人，要哭便哭，要笑便笑。 这一袭白衣，犹如怒放的莲花，美丽，纯洁，但又让人忍不住揪心，花开终有败。 韩音离像是飞了起来，跳了很久……很久……很久…… 不知道是力竭，或是心理原因，她似乎突然脚下一软，啪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摔倒声很响，响到何应物的心狠狠一缩。 这一幕深深刻在了何应物脑海里，他仿佛看到一只被打入凡尘的精灵，又仿佛看到渴望飞高，却又折翼的天使。 嗯……就是三爷小人书里面，美丽的天使。 看着趴在地上，微微啜泣抽动的韩音离，有那么一瞬间，何应物想现身来的，不过……任何人软弱的一面，愿意让谁看到呢？ ……尤其是，高傲的像冰山一样的韩音离。 他终究是没动。 …… 又过了好久，韩音离似乎终于稳定下情绪，她站起身来，关掉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然后缓缓走到墙角，就这样蜷缩着、自己抱住自己躺到地上。 很巧，她躺的位置距离何应物不过二十公分，看起来就像是何应物脚下的一只乖巧的猫。 她终于睡下了。 而何应物就这样一动不动，看了她一个晚上。 第六十一章 间谍的惩罚 晚上，韩音离除了像做噩梦，惊悸般微微抽动几次，再没有其他异常。 而何应物只是静静站着，看着她蜷缩在脚边睡觉，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着黎叔那边的画面。 在黎叔的画面里，有一个圆形光亮的茶杯，在超凡视觉和超级解构的加持下，何应物分辨出茶杯边缘上映出的一个图案：三个三棱形错落有致，被一个圆穿过。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见过这个图案，那是在狼王肚子里，和姬小野相连的一连串黑色晶片上，蚀刻在不起眼的位置。 所以呢？ 小野的基因供体是姜小小，而更背后的能量来源，难道说……和黎叔的公司脱不了关系？ 兄弟城神秘的大公司？ 一家能控制韩音离的公司？ 一家和姬小野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公司？ 他们通过韩音离生产反物质，那如果韩音离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呢？ 兄弟城的黎叔，到底是要做什么？ 被护罩隔离，没有人能潜进去的兄弟城？ 有意思！ 以后有机会，一定到兄弟城去探个究竟。 …… 一直到天光要亮，韩音离才慢慢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把试验台收拾好，这才打开厚重的精钢大门走了出去。 趁着大门打开的刹那，何应物心意一动，瞬移回他自己的房间，只是鼻端还残留着淡淡幽香。 …… 把自己抛到柔软的床上，何应物翻来覆去睡不着。 其实他本不需要睡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情有丝丝烦躁，睡一觉应该有助于他舒缓心情。 对于韩音离，他给人家的基本定位是：化妆品业务的合伙人。 考虑到韩音离的专业背景、研究中心负责人名头、以及作为事实上神圣联盟科研领域的唯一挑大梁者，人家肯做合伙人，给50%股份绝对不亏…… 何应物努力把思维引到合伙业务相关的问题上，可他骗不了自己，在他眼前浮现的，一直是黎叔、韩音离的困境、韩音离的妈妈、间谍、如何处置间谍、反物质等等。 她……会有危险吗？ 如果有危险的话，怎么办？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了两个小时，何应物一骨碌爬起来，洗漱完毕，去找余歌。 这事儿，还是得咨询专业人士的意见。 …… 余歌正在数钱。 “我看你比我出息不了多少！”何应物大翻白眼，“就这点钱给你烧的！” “切！分场合！分场合懂吗？我躲在屋里，爱怎么激动怎么激动，但是在人前我做的很好。”余歌理直气壮。 “好吧！什么都是你对！”何应物无奈的摊摊手，“今天找你有正事，征求你的意见。” “你说。” 余歌面容一肃，他当然知道何应物还是很靠谱的，看这样子，应该是遇到了某些难处。 何应物点点头：“我从梦幻神机赚到了启动资金，现在这些钱大部分投入到新的业务领域，其中一个版块是能源！不过能源这一块呢……向来由姜家把持，龙飘荡的意思是说，前期必须避免正面冲突，所以我们就把目光放到了神圣联盟之外的土地上，你说，假如啊……假如，我和兄弟城做交易，有没有问题？” 显然，他名义上是问能源生意，实际上是问韩音离面临的情况。 “兄弟城？”余歌吓一跳，“别！千万别！任何一家小势力都可以，大地之怒也可以，甚至守序梦魇都可以，就是千万别沾兄弟城！” 何应物愣了：“为什么？” “不和绿城做交易，几乎是各大家族的共识！哦，绿城就是兄弟城。”余歌解释说，“具体原因……有点复杂，好多年前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据说是……类似团灭惨案那种，总之不少家族损失巨大，然后大家一商量，谁再敢跟兄弟城被交易，不仅仅是孤立的问题，还是重罪。不过……唉……人家兄弟城封闭的严严实实，也是很奇怪，连高阶能力者都摸不进去，人家都不想和外面做生意。” “那就是说……我就算有想法，也找不到兄弟城的人和我做生意；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找到了肯和我做生意的人，不过但凡我和兄弟城有瓜葛，神圣联盟的大家族们，必然要对我群起而攻之？”何应物说。 “没错！”余歌打个响指，“所以你看，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 “哦……那好吧！”何应物叹口气，“你看是这样啊，比如……嗯……我和大地之怒做生意，毕竟有战狂做人家驸马嘛，事情好办，而且龙飘荡对那边也熟，假如啊……在做交易的时候，我搞点什么手脚……你懂的哈，就类似于我是……间谍那种，多赚点钱嘛，然后……联盟的利益多多少少会有一点点损伤……” “间谍？”余歌不可思议、看白痴似得看着他，“你是认真的吗？” “我就问问！又不是真的！”何应物胸脯一挺，“不过这个问题是认真的，你得好好回答我。” 兄弟城也好，大地之怒也罢，何应物起码要清楚，如果韩音离被发现是间谍，大家族们一般是什么态度。 他总得心里有个数。 余歌紧紧皱眉：“我总觉得你有事！” “放x！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要做生意了，我有这心思，跟你商量商量，看行不行。” “废话！这还用商量！”余歌眼睛一瞪，“当然不行！神圣联盟对这种事深恶痛绝，虽然各大家族之间免不了勾心斗角，但对于类似间谍这种东西，大家却是同仇敌忾，大家族的意见一致，那也就是理事会的意见！真要犯了，我跟你说，必死无疑！” “呀……那我要有苦衷呢？” “苦衷你个头！就想多赚点钱，这叫什么苦衷？”余歌都被被他气乐了。 “不是……就比如说……我做了的话，就能……救人！救人！” 余歌叹口气，缓缓摇头：“末日世界，谁都有苦衷！间谍这种事，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我还告诉你，你知道一种变异凶兽，金背大猩猩吧，被称作**的那个？” “知……知道啊！” “嗯！你会被废掉能力，然后和几头金背大猩猩关到一块，然后……你自己去想吧，死的要多惨有多惨。”余歌说。 何应物打个寒颤：“我x你别吓唬我啊！我问个问题而已！” “吃饱了撑的吓唬你！前几年还有活生生的例子！我说真的，你可要老实点啊！千万别碰这事！” “你放心，我不碰！完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假如我是间谍，假如你知道我是间谍，可你隐藏了这个秘密没说，那作为知情不报的你，有没有什么惩罚？”何应物斟酌着问道。 当然，在现实中，知情不报的不是余歌，是何应物。 “肯定不会！”余歌摇摇头，“在这种不是核心问题的小事上，‘背景’就很重要了，像我，那就是忠肝义胆，义字当头，忍辱负重保守朋友的秘密，只为了劝朋友回头是岸！” “那……没背景的呢？” “没背景哪那么多讲究，当然就是包庇了！” 何应物先是一阵心惊，然后突然想到，就光凭他和王终古的便宜师兄弟关系，那也绝对是忠肝义胆类型的！ 况且……死亡裂隙引动的末日世界天劫都劈不动他，谁有能力惩罚他？ 他腰杆很快又硬了起来。 第六十二章 鬼祟弑神者 余歌终究是敏锐的，谁闲着没事儿问东问西搞这么半天：“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最好跟我说实话，我看有没有救。” 何应物耸耸肩，叹口气说道：“当初安排战狂去大地之怒，还以为可以搞点小动作，现在听你这一说，不行了。放心，我可不会乱来。” 他这是典型的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不过，他总不能把韩音离的事说出去。 余歌愣了：“战狂是你安排的？” 何应物骑虎难下，硬着头皮点点头：“是！” “你能有这种算计？都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余歌很是惊讶。 “嘿嘿……”何应物只能干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这一切都得益于大梦观想啊！话说回来，你的《大梦观想诀》练的怎么样了？” “还在第一观‘观大道’呢！这玩意儿有点难啊！” 何应物眼前一亮，细细解说观大道，总算是蒙混过关。 …… 当天下午，何应物潜行来到研究中心实验室，取他攻防一体的盔甲。 再次见到韩音离，她梳着马尾，顾盼神飞，整个人仍是如同永不知疲倦的机器，专业、干练，只是似乎她隐藏在眼底的冰冷更寒了些，直到看到何应物，才轻轻一笑。 一笑吹皱春水，融化寒冰。 她挥手赶走实验室工作人员，胸脯一挺，两只手背在身后，向左扭、向右扭，不正经的走过来，打趣道：“你还挺会挑时候！” 何应物有点恍惚，昨夜舞蹈的精灵、折翼的天使、那个孤独、悲伤、脆弱的灵魂，是她吗？ “怎么了？”何应物笑笑，“刚刚做好？” “对呀！今天早上刚做好！跟我来！” 韩音离说着，拽上何应物就往外走，他们很快来到一个小些的房间，这里很简约，一看就是起居生活的地方，靠墙角还有个大衣柜。 “我平时住这里的时候居多，很少回家。” 她说着拉开衣柜，拿出一套挂在角落的衣服，随手扔到床上，然后她转身，刺啦一声扯掉何应物的上衣…… 何应物措手不及，身体顿时僵住，呆立当场。 可韩音离却浑然未觉，她又旋身抓起床上的上衣，啪的抖了抖，转到何应物身后，帮他穿上。 这是一件烟灰色的休闲装，布料看起来非常柔软，而前排的五颗扣子显然是弹珠魔卡，应该是作为盔甲的能量源。 “我……我自己能穿。”何应物僵硬的咽口口水说道。 “我知道。”韩音离展平衣服后襟，扶着他肩膀转到前面，逐个扣子帮他扣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啊！这布料可是纳米材料做的，里面有不少黑科技，都是我心血的结晶啊！第一次上身，当然得我来！要不然，美得你！” 衣服很快穿好。 “照照镜子。” 何应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愣神。 衣服非常合身，合身到像是什么都没穿！而当他轻轻动起来的时候，这衣服就像是有生命般，随着他的动作而相应变化。 他试着快了些，衣服的变化也便快了些。 “厉害吧！自适应技术，这样无论如何，衣服都是合身的，你胖了它就变肥，你瘦了它也瘦。”韩音离笑着解释道。 “厉害厉害！”何应物当然得夸，“裤子跟它一套的？” “对！除了没有弹珠魔卡，其他都一样。”韩音离说着抓起裤子，砸到何应物脸上，“你有十秒钟。” 咣当~~门关上了。 何应物很快上下一身新。 韩音离推门进来，轻吹一声口哨：“人配衣服马配鞍，狗带铃铛跑得欢，真不错！我都开始佩服我自己了！” 何应物大翻白眼：“我能问问，你今天为什么特别……开心吗？” 他很难想象，像韩音离这种气质的，居然会说俏皮话？ “开心？”韩音离微愣，“乱讲！你来拿我的宝贝，我怎么会开心！” 说话间，她塞给给何应物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装置：“这是激活装置，现在，激活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何应物轻轻按下，只觉得掌心里微微咔了一声。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从手腕处开始，像是突兀的出现成千上万只蚂蚁，一件红黄相间的盔甲迅速延展、成型，护住何应物全身，整个过程也就两秒钟。 而穿着这身盔甲，何应物几乎没有感觉到重量。 韩音离的眼神显然藏着一丝小得意：“现在是极速模式，如果你想让它变重，变得更像是金属盔甲，只需要切换到重力模式就行。” 她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何应物耳朵，丝毫没有受盔甲影响。 “看起来很不错！”何应物由衷地说。 “用起来更不错！”韩音离很有些骄傲，“它叫：鬼祟弑神者！是我研发的最厉害的盔甲！你可以先试一下，记住，离凤凰城远一些！” 说着，她啪的拍在墙壁上。 屋顶缓缓打开，而屋顶上方的屋顶也都一层层次第打开，很快，何应物看到了蓝天。 …… 心意一动，弹珠魔卡能量微微流动，嗖的一声，鬼祟弑神者裹挟着何应物，轰然冲上蓝天！ 刚刚飞出研究中心边界，嘭~~~~ 音爆之下，研究中心上方突然炸起一团翻滚的气浪，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甜甜圈，而何应物早已不见踪迹。 果然，对鬼祟弑神者来说，超音速飞行只是起步。 何应物越飞越高，越飞越快，他看到脚下的一切迅速变小，不过几秒钟，偌大的凤凰城已经像是不起眼的一座小村庄。 他在白云中穿行，看到雾气缭绕翻腾，顷刻间又是乌云遍布、电闪雷鸣、狂风怒吼！ 咔嚓~~咔嚓~~咔嚓~~ 作为突兀闯入的外来者，何应物显然被劈了不止一次，然而，鬼祟弑神者似乎全然不受影响。 很快，鬼祟弑神者上面结满了冰，但这些冰以更快的速度被清除。 飞啊飞，何应物突破厚厚的云层，突然刺入晴空万里的地带，这里能见度极高，空气平稳，他旋转着向上飞，就像是一道逆行的闪电。 再往上，温度更低了，何应物仔细感应，鬼祟弑神者丝毫没受影响！ 何应物的心情是激荡的，作为仙人来说，其实飞行对他倒不是什么新奇体验，毕竟筑基期便可御剑短途飞行，而金丹期更是能御空长途飞行。 可不管是筑基也好，金丹也罢，其飞行高度顶天不超过1000米，一是飞太高没必要，二是太高的话，空气稀薄，温度又低，纯粹费力不讨好。 可鬼祟弑神者不同，现在外面的温度接近零下一百度，而空气更是稀薄的要死，但在盔甲之下，维生系统把何应物伺候的好好的！ 别说是他，就算是个普通人，除了可能恐高和晕车，不会有任何其他不适！ 从这个层面来讲，科技文明完胜修真文明！ 何应物继续向上飞，飞啊飞啊，他突然感应到外界环境一热，怕是有1000多度，于是何应物知道，他已经从对流层飞到平流层，又从平流层飞到中间层，现在，则是到达被称作“热层”的地带了！ 1000多度……何应物躲在鬼祟弑神者里面，舒爽的很。 他不由得感叹，科技文明真是不错！不过要证道长生，还是修真文明靠谱啊！对于这一点，何应物还是拎的很清楚的。 </br> </br> 第六十三章 飞行测试 哇哦~~~~ 兴奋的乱叫声中，何应物越飞越高…… 鬼祟弑神者已经实现了心灵控制，看差不多了，何应物这才心意一动，弑神者减速，缓缓停了下来。 他不想再往上飞，再往上，便是散逸层，脱离地心引力，感觉差不多要进入星域空间了。 此时，在何应物脚下，末日世界已经变成一个绿色、黄色、蓝色混杂的星球，星球上几个巨大的疤痕仍然清晰可见。 想必，这几个疤痕，就是它变成末日世界的原因吧！ 如果是凡人，这目之所及的一切便都能称之为神迹，可何应物是仙人，仙人见得多、识得广，所以他只是心情激荡，而且没由来感觉到非常奇妙。 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何应物伸出手，仿佛都把星辰托在掌心，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中庭世界，也一定在某个地方闪耀，只是，宇宙茫茫，无处找寻而已。 如果真要依靠鬼祟弑神者飞行去寻找的话，估计他就算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找到。 高温、稀薄到只有地面亿分之一的空气，在这残酷恶劣和纯净美丽的环境中，何应物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不适。 好厉害的科技！ 好厉害的韩音离！ “韩音离！你真厉害！” 何应物手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声嘶力竭的大声吼叫，仿佛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整个末日世界。 反正也不会有人听到。 “喂！鬼叫什么！吵死了！” 一个声音突兀的传来，就在何应物耳边！ 韩音离！ “我x！啊~~~” 惊吓之下，心境混乱，鬼祟弑神者飞行操控系统一时失控，何应物翻滚着向下掉去。 不过很快，鬼祟弑神者便稳定下来。 何应物胸膛起伏，一颗火热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他脸色都有点煞白，绝对是被吓住了：“怎么回事？你是要吓死人啊！” 其实何应物胆子不算小，他更多只是后怕！ 万幸万幸万幸，他刚才恣意盎然、完全没有约束之下，喊的只是“你好厉害”，而不是诸如你好漂亮、你身材真好等等之类…… 这要喊出去……岂不是要死人…… 后怕啊！ 要吓死了！ 幸好嘴巴还有点节制啊！ 听何应物讲话声音都颤颤的，韩音离却银铃般笑的开心：“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小！” “什么胆子小！人吓人，吓死人啊！”惊吓过后，何应物开始有点郁闷和沮丧。 “你在哪了？”韩音离问道。 “你怎么能和我说话？”何应物反问。 “你真讨厌！我先问你的！”韩音离不满的说。 “你……猜！”何应物撇撇嘴。 “我……猜？你让我猜？”韩音离突然笑了，甚至在笑声中都能听出一点点狡黠，“那在我猜之前呢……要不要你先猜猜，除了给语音系统留了后门，我有没有给操控系统也留了后门？” 何应物骤然间脸色大变，他心意一动，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向下疾飞，同时大叫：“喂喂！你别乱来！我在天上！很高很高的天上！” 韩音离似乎愣了愣：“有多高？” “我x！特别高！摔死人那种啊！”何应物开始冒冷汗，飞得更快了。 假如他在这里没了鬼祟弑神者的防护，空气稀薄暂且不提，先是千度以上高温，然后是零下一百度……估计就算有天赐神躯，是不是也要脱层皮？ 何应物可不想尝试，纯粹是没意义的吃苦头。 “我猜你肯定没飞过这么高吧！”何应物紧找话题，吸引韩音离的注意力。 “嗯！我在测试的时候，只是在研究中心的实验室，都没飞上过天空。”听韩音离的语气，似乎有点遗憾和惋惜。 “哇，我跟你说，从天上看末日世界，可漂亮了……” 情急之下，何应物的语言天赋被激发，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着绿黄蓝相间的美丽星球，醉心诉说着飞翔的、自由的感觉，还说等他下去之后，就把鬼祟弑神者给韩音离，让她也飞上来，看看这从未见过的景色。 韩音离本来兴致勃勃，听到这里却突然叹口气：“鬼祟弑神者已经做了基因匹配，所以……我虽然开了后门能控制它启动或关闭，但弑神者唯一的主人只能是你，我没办法长时间使用。” 何应物大脑飞转想着解决方案：“那没关系啊！反正它是纳米材质嘛，能伸能缩，装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只要能够再争取几分钟时间，到了近地面就不怕了。 韩音离似乎愣了愣，恼怒道：“呸！想得美！谁要跟你一起上天！” “哦……” 何应物刚讪讪的哦了一声，猛然惊觉韩音离的语气不对！ “别别别别别别别别别……啊~~~~~~~” 如水银泻地般，鬼祟弑神者迅速消失，何应物当即暴露在大气中！ 啊~~~~ 他惨叫着翻滚疾速坠下！ 坦白讲，这一遭心理上的恐惧远远大于肉体上的伤害。 何应物赶上了“热层”的一个小尾巴，慌乱之下，他鼓动元气，极力收集空气，让他周边的空气密度更大些。 元气运用的相当不错，他做到了让周身空气浓度增大，但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头发、内衣内裤悄无声息的被烧毁。 裤管里、袖子里不时飘洒出黑色的焦灰粉末。 热得很！ 万幸，韩音离的一套新衣服不知道附着了什么黑科技，毫发无损的样子。 啊~~~~ 惨叫声中，何应物一直往下掉。 他很快变成了一坨冰…… 接下来，浓雾翻滚、狂风怒卷、电闪雷鸣，大雷咔咔接连劈在何应物身上，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秃了，所以不会发生头发根根炸起、像刺猬一样的情况。 啊~~~~ 眼见得大地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何应物早已把韩音离问候了无数遍，暗暗发誓但凡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女人！ ……离荒野地面不过100米，突然间，犹如千万只蚂蚁突兀出现，迅速裹住何应物全身，鬼祟弑神者瞬间成型！ “飞飞飞飞飞飞飞飞飞！”何应物心中狂吼，在要砸到地面的一刹那，弑神者猛然加速，斜斜向天空飞去。 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白线。 呼~~~~~~ 何应物腿都有点发软。 “好玩吗！？”他怒吼道。 韩音离狡黠又开心的笑声又在他耳边响起：“喂！你吼我？” “对！我就吼你了！怎么了？！”何应物难得硬气一回。 “不怎么……”韩音离似乎嫣然一笑，“等你回来哦！” “你少威胁我！我不怕！”何应物忙着给自己打气，“我真的不怕！可不是假的！” “知~道~啦！”韩音离听起来懒洋洋的，“接下试试鬼祟弑神者的防护性和武器系统吧！” “用你说！”何应物嘴硬的很，毫不领情。 不过，他眼前浮现的却是月光中的实验室，韩音离一遍一遍不要命的撞击测试、调整，这个女人扶着腰、扶着肩、揉着腿、捏着胳膊、痛苦的皱眉…… </br> </br> 第六十四章 两个人的争吵 防护性能的测试，何应物直接搞成撞击测试了，对现在的他来说，就算没有防护，狙击弹直接狙到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像样的伤害，反倒是超音速飞行过程中万一小心撞哪了，会不会让他很难受，这是个问题。 前面就是一座无名山峰，壁立千仞，巨石嶙峋，狰狞可怖。 何应物转了个圈，离开山峰足有二十公里远，然后加到最大速度冲了过去，全然一副决心自杀的节奏。 轰~~~~~ 噗~~~~~ 何应物砸穿山峰，从另一头冒了出去，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他拖着碎石烟尘一路向前，很远之后才砸在地上，又以极快的速度翻滚、砸地、弹起、再砸地、再弹起…… 荒野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白线。 扑通！ 他终于停了下来，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呼~~ 天空好美。 在撞击的一瞬间，何应物人为压制了天赐神躯的变态恢复效果，他倒是想看看，鬼祟弑神者的防撞击效果到底怎么样，因为一般会发生撞击的情况，应该都是苦战之后、身负重伤的时候居多，很少说在状态巅峰的情况下操控失误给撞了。 鬼祟弑神者的表现让何应物惊讶。 就在撞击的一瞬间，何应物恍惚觉得盔甲内部突兀的生成无数细丝，这些细丝不可思议的将他黏连、拉扯、扶持、缓冲，而随着外界作用力的变化，细丝在随时调整附着形态、软硬强度，其反应速度，怕是远远超过了生物电。 怎么做到的？！ 连番撞击翻滚之下，何应物除了有点类似晕车的感觉，没有其他不适！ “喂！你没事吧！”耳边突然响起韩音离的声音。 看着蓝蓝的天空，何应物笑了：“没事啊！好得很！” 说话间他心意一动，鬼祟弑神者轰然加速，原地音波爆起，炸出一个大大的浅坑。 鬼祟弑神者旋转着飞向山峰：“我试试攻击武器！” “最多用一般强度就可以！”韩音离叫道。 何应物这才发现，弑神者的武器系统分了弱、一般、强、极强、禁忌五个级别。 “花里胡哨！”他笑说一句，但还是选择了一般强度的武器。 在这种小事上，没必要跟韩音离拧着来。 嗖~~~ 极其轻微的一声响，类似苍龙能量子弹的一个东西射了出去，直奔前方刚刚多了个洞的山峰。 轰~~~~~~ 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山峰中段以上被炸的粉碎，烟尘四起，无数碎石子弹般激射！ 这成果大大出乎何应物预料，微微愣神中，他已是如闪电般一头扎到碎石纷飞中。 好吧……就当是小型的枪林弹雨测试好了。 ……… 几分钟后，何应物出现在韩音离的小起居室。 “怎么样？”韩音离问。 “出乎预料！”何应物由衷地说。 韩音离笑笑：“试试隐形效果，别到时候再来找我，说我给你做的东西不合格。” 镜子里，何应物缓缓消失，空空如也，就像消失在另一个空间，坦白说，这比隐身斗篷的隐身效果又好了不少。 “很厉害！”何应物夸赞道。 他现出身来，心意一动，鬼祟弑神者水银泻地般隐去，最终形成了拇指肚大小的一团液体。 轻轻捧在掌心，何应物苦笑摇头：“真想不到，这么小一块东西，能有这么大用途！” “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纳米材料嘛，它还能变化剑、盾、戟、鱼叉、锅碗瓢盆各种形状，随心想，只不过我估计你用不到，我看你远战用枪，近战用拳头，基本能搞定。” “哈！你还挺了解我！” “那当然了！这可是定做的战甲，不了解使用人怎么行！”韩音离笑的很纯净、很开心，不过她突然一变脸，又添了些那种熟悉的狡黠味道，“可我之前真不了解，原来你秃头秃脑是这个样子！” 何应物微愣，这才意识到他从天上往下掉的时候，头发烧没了……眉毛眼睫毛也烧没了…… 刚才穿着鬼祟弑神者还好，现在全露出来……他偷偷看了一眼镜子，顿时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手扶额头，心意微动，元气流转，他的眉毛、眼睫毛、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很快便恢复如初！ 对修仙者来说，这还真不是个事。 “你干什么！？”韩音离突然大叫，“眉毛眼睫毛也就算了，不准长头发！” 何应物一滞，“有病”俩字到嘴边被他咽了下去：“我得长出来啊！要不像个鸭蛋多难看。” “我不管！头发不能长！” 说话间，韩音离死死抓住何应物，小脚一伸噌的叨过来一把椅子，狠命把何应物按在椅子上。 “你别动！坐好！坐好了！”她不停摆弄何应物。 何应物一个大男人，而且怎么说也是一个修仙者，这一下被搞的火起，他眼睛一瞪怒道：“你干什么？你敢动我头发试试！” 这声威胁还真的起到了作用，韩音离突然怔住，她安静下来，双手用力，缓缓把椅子挪到镜子前，身子微微前倾，看着镜子里的何应物。 “呀……真生气了呀？”她细声细气，嘴角微微撇着，像是刚吃了苦瓜，也像是刚刚受了委屈…… 可还没等何应物稍稍心软，韩音离突然脸色骤变，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两只小手晃出残影，使劲揉何应物的头发：“动你头发怎么了！？？动了动了动了动了动了！！！！” 秒变鸡窝…… 我x！！！ 何应物腾的起身，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一股男人被侵犯尊严、如烈火般灼烧的感觉刺痛着他：“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我怕你是忘了，我一只手就可以把你……” 可何应物的狠话戛然而止！ 毕竟是修仙出身，何应物该有的敏锐还是有的，他脑海中突然像被一道闪电划过，修仙五毒，“贪”、“嗔”、“痴”、“慢”、“疑”，他却是犯了一个“嗔”字！ 韩音离这家伙……是不是故意激怒他？ 她要干什么？ 完蛋！ 自己还上套了！何应物忍不住想要出汗。 韩音离微微抬头看着他：“说啊！继续啊！你一只手就可以把我怎么了？我听着呢！” “我……一只手……就可以……”何应物皱眉咬牙，心思急转！ 虽然不清楚韩音离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懵懵懂懂被带进韩音离的节奏、被带进韩音离的情绪，他不跳出来的话，这波肯定是要吃亏！ 怎么办？ 怎么办？ 一只手还能干什么？ “说啊！”韩音离大叫。 何应物一咬牙，脸皮微微抽动，他侧移一步，屈膝，右手环绕，抱起那把椅子…… “嗯~~”何应物声调上扬，下巴微抬，怎么看都像是有一丝丝挑衅的意味。 韩音离微愣，旋即脸一红，大怒，一巴掌抽过来：“你敢占我便宜！” 何应物轻抬手，啪的一把扣住韩音离手腕：“别闹了行不行！？” “我闹？你先是吼我！然后又要打我！最后是占我便宜？完了还要给我扣个帽子，我闹？我闹？” 何应物……目瞪口呆。 </br> </br> 第六十五章 注定输的战争 虽然女人都是不讲道理的，但今天何应物却是尴尬的发现，就算正儿八经讲道理，韩音离也是死死吃住他。 他吼她了吗？ 何应物想了想……吼了，他还略带威胁的说动他一下头发试试…… 对于女人来说，男人吼她，绝对是奇耻大辱，外加头等大罪。 …… 他要打她了吗？ 没有！何应物绝对没想动手，只不是从语言上来看，他确实是要说……一只手就能把韩音离砸趴下。 砸不砸另说，他有想法这么喊出来，绝对是女人禁忌…… …… 他想占她便宜了吗？ 没有！何应物只是想把没说完的话转个弯圆起来，真要说了“打你”之类，估计更严重。 可从事实来看，起码他抱椅子的动作真的很是诡异。 …… 何应物也说不清楚，也就三言两语，他怎么就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 这是怎么了？ ……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无力的辩解着，不过这些话毫无意义，听起来就很是空洞苍白。 “你还记得你是来干什么的吗？”韩音离像是一头发怒的小猫。 “记得！”何应物极其郁闷的叹口气，“我来取攻防一体的盔甲。” “可我现在不想给你了……”韩音离演戏般安静下来，直勾勾盯着何应物，眼睛里突然闪出亮晶晶的泪花，她机械般缓缓摇头，不断地低声呓语：“我不想给你了……我不想给你了……” 那感觉，绝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何应物心累的要死，他只觉得满头包不知从何而起，但又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呀……不想给了啊……那……不想给了呀……” 他记得有位语言大师曾经说过，当你和人对话，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你就重复对方说的话，总不会犯错。 何应物对个破理论一直嗤之以鼻，今天却不得不拿来救场。 其实也不能叫救场……因为根本救不了什么…… “嗯……我不想给你了……你这么厉害，能力这么高强，你要抢走吗？” “不抢啊…我怎么会抢东西呢……”何应物郁闷的叹气，无可奈何的蔫蔫的。 “你抢嘛！抢嘛！”韩音离说着身子微微前倾向前压，逼得何应物一点点向后仰，“抢嘛！我又打不过你！你还能打我呢！抢嘛……” 看着韩音离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的眼泪，感受着温热馨香的气息，何应物郁闷的要死，他在心里发誓八百遍以后绝对不再得罪女人……不对，是绝对不再得罪韩音离！ 他只能微微摇头，不断重复：“不抢不抢，我……我……我错……我错了……” 也许，有没有认识到错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认错。 “不抢就坐下！”韩音离突然一声大吼，把蔫蔫的何应物吓一跳。 “我……哼……” 这一声“哼”，是何应物最后的倔强。 ……… 他坐在椅子上，正对着镜子，腰杆挺的笔直，像是有一颗不屈高傲的灵魂。 他眼睁睁看着韩音离拿了一把剃头刀…… 滋滋滋…… 滋滋滋…… 滋滋滋…… 青丝掉落，宛如烦恼尽去。 “我说不准你留头发！”韩音离边剃边小声嘀咕。 何应物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很丑的。” “我乐意！你说了不算。” 何应物想不通，他的脑袋他的头发，为什么他说了不算？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对措施。 ……… 十分钟后，镜子里早已是一个铮亮的鸭蛋。 何应物一脸生无可恋的忧愁模样，随着韩音离的掌心微微摆动头颅。 “你能不摸我头了吗？”何应物还在抗议。 韩音离微微弯腰，嘴巴要送到何应物耳边，轻轻地说：“你还记得你对我吼什么吗？” “我说……你动我头发试试……”何应物有问必答，他有一种浓浓的绝望悲哀，极有可能在韩音离彻底失忆之前，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可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失忆呢？ 能力者……仙种滋养……我的天……起码以数百年计吧！ “嗯！现在我就在动你的发根啊！也或者说是发梢。” 可不是嘛，秃了，你说是发根还是发梢？ “这样不好！”何应物的声音稍微大了些。 韩音离脸色微变：“你又吼我？” “没有没有！”何应物面色一正，“新剃的，我是怕……扎你手。” 韩音离掌心微热，盘来盘去像是轻灵的蛇，其实身体上还是有点舒服的，只不过心理上的暴击，却郁闷的何应物简直要吐血而亡。 头发茬应该是有一点点扎手的，他这么说倒也挑不出错。 韩音离突然笑了：“你这么好啊？这么好的话，那我还是把鬼祟弑神者给你好了！” ……… 他们很快来到了六层实验室，也就是昨天晚上何应物隐身、韩音离跳舞的空旷房间。 据韩音离说，他们还有最后一个测试要做，做完之后，可就相当于她把完好无损的鬼祟弑神者战衣交给何应物了。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鬼祟弑神者？”韩音离问。 看她欢呼雀跃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又怒又悲的痕迹？ 服了！实在是服了！ “因为它使用范围光，杀伤力极强，有弑神之威！”何应物打点心情，抖擞精神说道。 “对！”韩音离笑了，“那为什么说是鬼祟呢？鬼祟弑神者？” “鬼……祟？”何应物终于还是叹口气，“你告诉我嘛！” “你把战衣穿上！” 起码在今天，何应物再不想违背她，心意一动，弑神者战衣上身。 “你往后退五步，站着别动！” 何应物依言退了五步，默默站立。 韩音离狡黠的一笑，轻轻一拍墙壁，只见地板裂开，厚有六尺的四面钢墙缓缓浮出，将何应物围在中心，紧接着一块重重的天花板突兀下沉，严丝合缝落在钢墙上，形成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 “你试着击打一下墙壁！”通过弑神者战衣的通讯系统，何应物又听韩音离说道。 “好！” 轻轻点头，何应物想也没想，径直向前一拳！ 吱~~~ 一声尖锐的金属交鸣声，弑神者战衣几乎整个右臂都砸进钢墙内，何应物微微一愣，这感觉就像是砸进一块厚厚的蛋糕，绝对比他赤手空拳时要轻松了很多！ “哇哦……真不错！”韩音离赞叹道，不过她旋即话锋一转，“面对这种情况，最厉害的就像你这样，可以砸个大洞，你拆啊拆的，应该能砸穿他！不过……你也可以试试我们鬼祟的纳米蚁人大军呢！” 何应物在密闭空间内，韩音离在小空间外，虽然不清楚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砸个大洞出来的，不过显然，韩音离就像有透视眼，什么都能看到。 纳米蚁人大军？ 何应物心意一动，小腿以下的战衣悄然消失，无数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小人迅速蔓延至四周墙壁！ 接下来的一幕让何应物头皮发麻：六尺厚的钢墙，犹如热水浇白雪，不可思议的腐蚀、消融！ 以何应物的眼力，他当然看得清楚，一个个微型蚁人如同啃面包一般，轻而易举的刺透钢制材料，然后像扔垃圾一般，把搞掉的材质抛下。 它们比穿山甲更为高效。 几个呼吸之后，六尺厚的钢墙已是千疮百孔，尔后更是如沙土般溃散。 无数小小蚁人像是滚动的流水回到何应物脚上、腿上，恍惚间，战衣再次完整！ 鬼祟弑神者……鬼祟！够鬼祟！ 第六十六章 出气筒与防火墙 从研究中心出来，已经是将近下午六点钟，夕阳把大楼小楼的影子拉的特别长，寒风萧瑟，却也冷却不了何应物一颗燥热的心。 燥热的主要来源是鬼祟弑神者，这一小团液体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储物袋，只要他心意一动，便是一件可攻可守、防御无敌、犀利无匹的战衣。 当亲眼见到战衣分解为无数小小的蚁人时，何应物是震惊的，这些小小蚁人如果放大数万倍，便是正常大小的机械人，拥有正常的速度和力量，当它们缩小之后，力量其实是没有变化的，只是因为变小了，所以单位面积上的力量反而变大了，这道理类似于压强，同样的力，作用面积越小，压强越大。 他内心燥热的另外来源还包括破解版的分子拆解力场图谱和分子聚合力场图谱，有了这两个图谱，他只要以微型阵的方式蚀刻在武器上，那武器便兼具“锋锐”与“坚韧”两种属性。 简直完美！ 当然，他心思燥热的“燥”，主要来自于韩音离的喜怒无常，这家伙……也太不讲道理了！ 郁闷！郁闷！郁闷！ 何应物一直狠狠呼吸着冰寒的空气缓解郁结，走出三里地才突然想起来……他会瞬移啊！ 唉……恨不得敲自己脑袋几下。 …… 何应物的卧室刮起一阵风，他突兀的出现，却愕然发现，龙飘荡怎么在这？ 龙飘荡显然吓一跳，他比何应物还要愕然，大手使劲拍着胸口，叫道：“主人你这是要吓死我啊！怎么出现的？咦……怎么秃了？” 何应物心下一凉，完蛋！ 秃头的样子被看到了！ 心思急转，他旋即以大怒掩饰尴尬兼转移话题：“谁叫你擅自待在我房间的？” 擅自？ 龙飘荡懵了：“主人，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啊？我在这等您回来，跟您汇报工作。” “以前……”何应物郁闷的很，以前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他刚刚在韩音离那边大大吃瘪，怎么可能再在龙飘荡这忍气吞声，“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从现在开始，进我的屋要敲门！敲门懂吗？这是基本的礼貌！” “好好好！”龙飘荡忙不迭点头。 虽然他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起码知道，自己应该是阴差阳错触了何应物的霉头，看样子九成九是做了出气筒…… 倒霉！ 能有什么办法？ “光说好有什么用？出去啊，敲门再进来啊！”何应物倒了杯水，恶狠狠灌了下去。 “好嘞！好嘞！” 龙飘荡连忙弯腰出门，轻轻把门带上。 当~当~当~ “主人我能进来吗？跟您汇报工作。” “嗯！进来吧！” 呼~~~~龙飘荡暗暗地长出一口气，现在屋里的气氛，终于有点和往常一样了。 于是龙飘荡一件一件的汇报工作，主要是各个业务条线的工作进展，何应物斜躺在沙发上，眼睛微闭，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说不清是在休息还是在听汇报。 其实对管理生意，何应物本身不太懂，他也懒得管，不过从防范经营风险的管控层面来讲，他还是要求龙飘荡每过一段时间便要汇报一次。 用不用心听、听不听得懂那是何应物的事，但是汇不汇报、准备的用不用心、汇报的真实性、完备性、系统性、预见性，那可是龙飘荡的事。 对于背后的大股东何应物来说，没有什么大的纰漏就好，有需要他出面的、协调的、出资的，他都会尽量配合。 龙飘荡汇报工作倒是一绝，他思路清晰、言简意赅，二十分钟之后，已经把他们各方面的工作进展、取得的成绩、面临的困难、有可能存在的风险、需要何应物关注的几个方面，都讲的清清楚楚。 “嗯……也就是说，化妆品、能源、餐饮与粮食、医药，四大版块基本上齐头并进，其他版块正在暗中筹备，基本上一切尽在计划中，而且正式骨干员工已经要有千人规模……”何应物仍然闭着眼睛，食指无意识的轻轻上下敲打，“那要注意，怕是很快，和一些大家族……便要有利益冲突了。” “主人放心，早有安排！您给的一个亿专项资金，已经以基金的形式开始运作，有它做支撑，我们的……渗透和信息收集工作都在稳步推进。掌握了信息，便掌握了先机，咱们又不硬碰硬，想来……我们不会吃亏。”龙飘荡说。 何应物笑笑：“渗透啊……那也得小心着，人家也有各种间谍吧！” “主人放心……” 说起间谍，何应物微微一愣，以至于龙飘荡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韩音离……怎么办？ 一个最基本的底线是，不管谁想动韩音离，作为自己人，何应物必定会以武力护她周全。 郁闷归郁闷，骂归骂，无理取闹归无理取闹，不过……这都属于合伙人之间的内部矛盾，韩音离欺负他，或者他欺负韩音离，都行，但是别人要欺负，就不行。 很简单的道理……他拳头硬，他说不行就不行。 当然了，他欺负韩音离的可能性，现在基本看不到。 不过，这假如意味着他有可能要和各大家族挑明了为敌的话，也实在让人头疼，间谍就是间谍，谁管你是不是被迫的？ 真要面临这种情况，何应物倒是不怕，不过如果有人做文章，再把偌大的家业搭进去，那也太不明智了，岂不是忙活半天，为他人做嫁衣？ 怎么办？ 略一沉思，深吸一口气，何应物缓缓睁开眼睛，他要建一道防火墙。 “行！这些事我知道了，都按你的想法来，我全力支持！”何应物打断正在汇报的龙飘荡，“不过现在有个要紧的事你先处理一下。” “您说。”龙飘荡当即面容一肃。 “化妆品业务板块，不要放在小何音野龙集团下面，你把它单独抽离出来，成为一家完全独立的公司。也就是说，切断化妆品公司和小何音野龙集团任何法理上的联系。” 龙飘荡微愣：“为什么？” 何应物笑笑：“你真不应该问为什么。” “明白！我这就去办！”龙飘荡当即意识到他问的多了，“那以后化妆品公司和集团走账的话，全部是借款或者投资，手续我都做全，另外，化妆品公司的利润，我也会悄悄转移到集团，您看……” 起码在生意方面，龙飘荡绝对是个聪明人，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像这种分割的情况，一般都是规避风险，而显然，现在的风险是在化妆品业务，所以，把利润符合规矩的转移过来，便在情理之中。 这比何应物考虑的要全面多了！ 何应物眼前一亮，切断法理上的联系后，退一万步讲，即便由于韩音离的特殊身份，化妆品业务受到影响，其他版块总还是安全的，若在平时就把利润转移到集团，那简直太好了！ 这样做当然不能避免到时候还有许多人说三道四，不过如果能在法理上站住脚的话，拳头挥出去便更加理直气壮！ “非常好！就按你说的做！另外，账要记清楚，毕竟还要给韩音离分红。还有，你也该找个助手了，以后每个月月末，我要看到集团所有业务的财务报表。”何应物说。 龙飘荡一愣，脱口而出：“看得懂？” 当然，他说完就后悔了。 何应物眼睛一瞪：“用你操心！报表每个月必须做，你对真实性负责！” “好嘞！好嘞！”龙飘荡连连点头，这就要往外走。 …… 就这样结束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该有多好，可何应物捕捉到龙飘荡三个小动作，顿时火冒三丈！ 第一个小动作是他临走前，小眼神偷偷瞄了瞄何应物的秃头，看来还是很感兴趣； 第二个小动作是他鼻翼微微翕动，显然，韩音离留在何应物头顶的淡淡幽香，不止何应物能闻到，龙飘荡也能闻到，这家伙不知道脑补了一出什么大戏； 第三个小动作，他好死不死微微撇了撇嘴，就像面对的是一个满腹花花肠子的花花公子。 何应物不是微表情专家，可这些都没瞒住他啊！ 龙飘荡也是，纯粹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抽，本来何应物都要把从韩音离受气那茬儿给忘了，这下倒好，不光勾起记忆，还添了三桶油…… 最终，龙飘荡因为走路先迈的右脚，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br> </br> 第六十七章 拨动星辰，改变命运 1月20号，姜家招亲报名截止，据何应物了解，最终的报名人数在1350人上下。 值得一提的是，消息的来源是龙飘荡建立的间谍组织，这标志着何应物终于有了他自己的信息收集系统。 在任何年代，信息都是有价值的，而且很多时候，价值巨大。 这其中，理事会巨头的策略一般是“择其精锐”，他们选定家族中最优秀的人报名，毕竟他们还是要脸的；而其他大大小小的家族显然采取的是“广撒网”策略，如果能攀上七大家族之一的姜家，那绝对是秒上枝头变金龙，所以……面子是个什么东西？ 只要规则允许，便没什么不敢报名的，同一个家族的嫡系、旁支、旁支的旁支，人数不怕多，拼的就是一个概率。 当然所有人都很清楚，概率极低就是了 …… 就在前一天晚上，何应物让崔子瑜找来了一条大黄狗，门一关，他和大黄独处。 门外的崔子瑜很是懵x，不过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梳着大黄的狗毛，何应物喃喃低语：“大黄，你可是末日世界第一幸运的狗子啊！其他狗哪有机会体验瞬移！” 等把大黄安抚下来，何应物抱住大黄，心意一动，嗖~~~~ 一人一狗出现在凤凰城外的荒野上！ 试验成功！ 完美！ 那就是说，何应物可以带活物一起瞬移！ 呃……胸腹间有点温热，如果大黄没有被吓尿，那就真的是完美了。 然后他又尝试了不抱，只是牵住狗的两只前爪，心意一动再次瞬移，嗖~~~ 大黄还在，完美！除了狗腿被吓软…… 之后何应物又尝试了带死物瞬移，他发现可以带椅子、桌子，甚至可以带一张床瞬移，但再大的话就不行了。 也就是说，他瞬移可以携带的东西是受重量和体积限制的，而这个上限应该是随着他能力的提升而提升，可以设想未来有一天，他可以带着房子瞬移。 甚至在最狂野的想象中，他可以带着末日世界这颗星球，在广袤的星域空间内瞬移，就像末日世界是他的滑板鞋。 总之，经过试验，何应物确定了他瞬移带人带物的能力界限，现在来说，起码同时带姬小野和姜小小是没有问题的。 再之后，何应物闪电般瞬移了无数次，最终才选定了几个值得一去的地方。 …… 20号当天晚上，何应物驱车接上姬小野，然后去接姜小小，三个人一起，去凤凰城新开张的“皮皮小龙虾”饭店吃饭。 车是新车，阿尔法罗密欧，硬核的汽车野兽，不过何应物当然能驾驭，在经过三次闪电般窜出驾驶位、把车整个抬起来避免了撞击事故之后，何应物才算真正开始了解这款车，并且慢慢找到了驾驶的舒适感。 皮皮小龙虾饭店分属于“天南地北餐饮管理有限公司”，而这家公司隶属于“我为天饮食集团”，至于“我为天饮食集团”，则是小何音野龙集团旗下餐饮与粮食版块核心的公司之一。 不得不赞叹，龙飘荡的办事效率确实高，短短时间，凤凰城新开46家特色餐馆，赚不赚钱先不说，味道、环境倒都是颇有讲究，起码姜小小看起来也比较满意。 “你赚钱了？”姜小小边剥小龙虾边笑着问道。 “嗯！一点点！”何应物两个手指往一块挤了挤，只露出一个缝隙。 他现在有点知道余歌所说的显露出穷气是什么意思了，总之还是要淡定，还是要表现出举重若轻。 姬小野撇了撇嘴没理他，看起来还是吃比较重要。 “还不错哦！”姜小小赞叹道。 其实手剥小龙虾，弄得满手油腻，这种吃法还是很有些“狼狈”的，当两个人不熟的时候，一般选择的都是“雅致”些的吃食，现在天天天天的在一起吃饭，何应物认为俩人已经很熟了才选的这家店，果然，不尴尬，不拘束。 “就要……嫁人了，开心吗？” 他们之间几乎不碰这个话题，不过今天稍微有点特殊，何应物犹豫了一下，还是尽量轻松的问道。 姜小小倒没什么，姬小野闻言却像是被麻辣小龙虾的麻辣呛到，她突然间猛烈的咳个不停，何应物忙递去一杯清水。 “我要喝饮料，加冰的！”她边咳边说。 “爱喝不喝。大冬天加什么冰。” 清水放在了满脸不可思议的姬小野面前，她呆呆的，显然有点怀疑人生。 姜小小只是剥虾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没事人一般摇摇头，剥出一个大虾仁，剃掉虾线，蘸了点汤水，突然一把塞到何应物嘴里：“吃饭堵不上你的嘴！” 弄得何应物满脸油渍。 他讪讪的刚把油渍擦掉，就见姜小小轻哼一声：“我的事，当然得我做主！” 何应物微愣，点点头：“不是说长老会……决定吗？” 姜小小嘴巴翘起，像是在想着什么，沉默一会儿之后，她突然展颜一笑：“你知道宁为玉碎吧！”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何应物脸色一变：“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放心吧！我能做什么傻事。”姜小小笑笑，“我只是……不甘心作为家族中兴的……工具，群狼环伺，怎么可能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中兴？他们所要的，无非是权势……和苟延残喘罢了。我不相信长老会那帮人看不到，人家群狼所要的，只是一大块肥肉而已。” 何应物叹口气：“这些我不懂，不过我一定会保护你！” “是要保护我还是要占我便宜？”姜小小狡黠的一笑。 何应物愣了，大义凛然道：“当然是保护你！” “我知道你也报名了，凡是报名的就没安好心，要么图权，要么图财，要么图色，你图什么？” 何应物郁闷了，他……就是单纯喜欢姜小小而已啊！说到底图的是人，不过让姜小小这么一说，倒很像是图色的样子。 那怎么说？ 图色？ 深受韩音离切肤之害的何应物现在可是非常清楚，对于女人的这类问题，千万不能草率回答，那得比伺候亲爹要谨慎百倍！ 在不知如何作答的情况下，宁愿沉默，不要答错！ 他默然伸手，拿起姬小野面前的杯子开始喝水，总之除了吃小龙虾，先找点东西把嘴堵住。 小家伙惊呆了：“没饮料就算了？水也没有？” “服务员，给她来杯水。”何应物探头招手叫道。 姜小小一直在笑盈盈的看着他。 何应物心思急转，直接从姜小小的三个选项里面选一个绝对是不行的，那怎么办？ “我图……图……”何应物沉吟着，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俗人，在你刚才问这个问题之前，坦白说我根本没有考虑过背后到底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这么做，我是发自内心的认为，如果不做，我会后悔一辈子，一辈子很长，我可不想受那种折磨，所以你看，我都是在考虑自己，我的……幸福啊、我的别留遗憾啊之类……” 他的笑容讪讪的，不过显然，他把问题从“图姜小小什么”变成了“自己的切身感受”，不一定多高明，但起码比直愣愣回答要好了许多。 感谢韩音离！ 感谢韩音离的……调教？ 脑海里突兀蹦出的“调教”这个词儿，让何应物浑身不舒服，他轻轻甩甩头，甩掉这种不适，继续说道： “所以嘛，我就没想过你同意还是不同意这种问题，我一直在努力就是了。我觉得……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好像是发自内心的……或者说发自我身体每一个细胞的渴望，真的！不骗你！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之……就像是我本能的一种躁动，或者是命中注定的一种……缘分。” 姜小小仔细听着，盯着他的眼睛，姬小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擦干净手打开书包拿起小本，噌噌噌做着记录。 应该是要把何应物的第一次表白帮忙记录下来吧！ 毕竟，这绝对是何应物生命中具有重大意义的高光一刻。 “命中注定？你相信命运吗？”姜小小笑笑。 “我一般不相信，不过在我们这件事情上，我愿意相信！” “可如果……命运不让我们在一起呢？” 很显然，涉及到大家族的中兴、蚕食、鲸吞、权势更迭变幻，怎么可能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如人所愿？ “那我就拨动星辰，改变命运轨迹。”何应物突然间觉得满腔豪情似乎要直冲云霄！ 拨动星辰？姜小小忍不住笑了：“你吹牛！” “真的！不吹牛！我可是能带来奇迹的男人！”既然话赶话都表白了，便绝对不能怂！ “你吹牛！”姜小小似乎笑的更欢快了。 “不信？”何应物狡黠的一笑，突然声音压低，“现在，我就能带你见证个奇迹！” “真的？”姜小小眼睛瞪大，显然被勾起了兴趣，“在哪呢？给我看看。” 何应物紧咬牙关，颤巍巍握住姜小小的小手指尖，就像是……握住大黄的两只前爪。 第六十八章 彼此的夜 有那么一瞬间，姬小野有种错觉，似乎她是多余的，要不然见证奇迹这么大的事，何应物怎么会不叫上她呢？ 还好，在何应物触电般握住姜小小指尖后，不知道是为了掩饰尴尬，还是真的刚刚才想起来，他还蛮自然的站起身来，拉着姜小小离开座位，招呼道：“小野，快！到我们俩中间，带上你一起！” “好嘞！” 姬小野噌的窜了起来，一闪便站到俩人中间，兴奋之下，笔和本子都不要了，随手扔到桌子上。 她抬头热切的看着何应物，管他有没有什么奇迹，好玩就行！ 小本子飘飞，何应物无意中撇到，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当心！男人没一句实话。 其他好几行，没看清。 什么？？？ ……还以为小家伙是好心要替他记录下这历史性一刻的！ 怎么了？ 自己不真诚了？ 何应物一阵气馁，恶狠狠瞪了姬小野一眼，然后展颜看向有些懵懂的姜小小：“闭上眼睛。” “干什么？好尴尬……”姜小小脸有点红，她应该是没被人这样牵过手。 虽然说是有些尴尬，但她还是依言微闭双眼。 “带你去看星星。”何应物轻声说。 “哇~~~~”姬小野不合时宜的一声大叫，“那快点啊！” 说话间，何应物心意一动，启动瞬移！ 嗖~~~ 一阵微风，俩人消失不见！ 原地，留下一脸期盼的姬小野…… 咦！人呢？ 她脸色大变，连转了几个圈，终于确认……我x！ 我x！ 我x！ “服务员，再来四……五份小龙虾！”姬小野腾的坐回到椅子上，小小胸膛起伏，可是被气坏了。 这是继“雨雪天塑料袋事件”之后，对姬小野稚嫩心灵的又一次暴击。 如果不能化郁闷为食量，那今天可真是亏大了！ ……… 几个闪烁之后，何应物牵着姜小小，已经在三千里之外的连天峰。 连天峰，顾名思义，山势极高，几乎与天相连，伸手可摘星。 姜小小睁开眼睛，一个恍惚，这是初次瞬移者的正常反应。 “别怕！到了。”何应物左手撤下，但右手还是不肯放开。 此时，他们所站之处正是连天峰峰顶，罡风冷冽，不屈的松柏在风中摇曳如波涛，壁立千仞，再向前两步，便是万丈深渊。 而抬头看，明月高悬大如玉盘，繁星点点恍若就在眼前，无垠的夜空，深邃而静美。 “这是哪里？”姜小小奇道，却是震惊之下，忘了甩开何应物。 何应物笑笑：“连天峰，几乎是全神圣联盟最适合看星星的地方。” “瞬移？” “嗯，瞬移。” 姜小小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天啊！怎么会有瞬移这种能力！？” “嗯！有的！”何应物笑笑，“理论上来说，基因组具有无数种突变可能，每一种可能性都对应一种能力，瞬移……只不过隐藏的比较好罢了。” “那你真是幸运！”姜小小拉着何应物紧走两步，探头看了看无底深渊，“哇~~~好深啊！” 深渊的风翻滚着涌出来，既猛且烈，像是择人而噬的怪兽巨口。 “你小心别把你卷下去。”何应物笑道。 姜小小这才注意到，只见罡风吹动松柏，她的周身却是微风徐徐，而且一点都不冷。 “你搞的？”她问道。 “对啊，八门定，简单隔绝一下寒意和冷风而已。”何应物暗暗有些得意。 “我才不要做温室里的花朵，撤掉！” 何应物微愣：“撤掉还是有点冷的。” “没关系！撤掉。” 无奈之下，他只能撤掉八门定，罡风当即袭来，姜小小脚下一沉，稳住身形。 后来，他们肩并肩坐下，看星星、看月亮，聊未来、聊理想，聊小时候，聊经历过的人和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风渐渐小了，似乎老天爷都在帮他们，让这里更静谧、更安详、更美丽。 这当然是何应物暗中搞了个巨大个的八门定，不然风大又冷，太不适合久坐谈人生了。 再后来，姜小小突然惊觉：“小野呢？小野怎么丢了？” ……这后知后觉的。 “小野还在饭店！”何应物连忙解释，“瞬移能力有点超载，于是就把她放下了。我想以后再带她玩，反正也不着急嘛！” 超载一说当然是假，他不想带姬小野才是真。 “小野一个人留在饭店……不着急吗？”姜小小微愣。 “不着急，而且我估计，相比在这吹风，小野反而更爱吃小龙虾一些。” “那……那把她放饭店也不对！我们还是回去吧！” 看得出来，姜小小还是很担心姬小野。 何应物反倒不太担心，他知道真把姬小野逼急了，整个凤凰城没几个人是小家伙对手，有什么好怕的？ 要担心也是担心小家伙可能会闯祸，不过眼前摆着一堆好吃的，小野傻了才会去闯祸。 所以，基本无虞。 “这样吧！我带你去看大江大河，完了我们就回去，怎么样？”何应物循循善诱。 “不好！我们先躲着点瞬移回去，暗中确认小野安全，再去看大江大河！不然我心里没底。”姜小小坚持道。 “行！” 他们很快达成共识。 几个闪烁之后，他们瞬移到皮皮小龙虾后厨，偷偷溜到前厅，看姬小野气鼓鼓吃的飞快…… 俩人对视一眼，这下都放心了。 …… 然后，他们看过了大江大河，看过了河边的灯火，江上的风帆…… 他们看过了雪山，看过了雪豹如精灵，在无人区吼了一嗓子，看着雪崩汹涌，他们还用树皮做了滑板，不准动用超能力，比赛看谁能快过雪崩之威…… 他们看过了暗沉的大海，看过了海里的王八，孤独的鲸鱼，笨拙的海狮，轻灵的海豚，还看到了暴雨中的海鸥…… 他们还看到了狰狞可怖、变异如刀戟的原始森林，看到了奇异的花草，看到了巨大到令人眩晕的巨蟒，看到了痛苦的树，看到了森林下超出想象的暗河…… 他们还看到了广阔的草原，看到了草原上的血腥捕猎，看到了小动物的新生，看到了百万生灵聚集迁徙，看到了接天连地的紫色闪电挂满天空，曲折劈下，引燃了火…… …… 这一夜带给姜小小的震撼，远比之前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如果不是何应物，她可能要用很长时间才能意识到，末日世界原来是这样生机勃勃，多彩多姿！ 在她的观念中，末日世界就等于颓败、没落、野蛮、挣扎…… 却原来，颓败、没落、野蛮、挣扎的一直都是人类而已，人家动物植物们好着呢，末日星球也好着呢！ 当然，对于何应物来说，他最大的收获是，因为数次瞬移，又因为每次瞬移后都是危险之地，姜小小好像已经习惯了让他牵着一只小手…… 暖暖的、滑滑的，何应物快要美死了。 …… 眼看就要天亮了，何应物安排的最后一个活动是：海上看日出。 这时候就要祭出他的终极武器，鬼祟弑神者了！ 也许，在天空翱翔，是深藏在每一个人类基因中的梦想之一吧！ 两个人共用一副战衣……那距离是史无前例的近啊！ “最后一个项目了，这次不是瞬移，是带你飞！来不来？” 何应物笑的像是恶魔的诱惑，而他的胸膛里仿佛装了一头犀牛，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脸都红了。 </br> </br> 第六十九章 无师自通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做一些疯狂、又蠢、又傻的事情，比如两个人就在操场溜达一晚上，也不怕蚊叮虫咬，比如有人接到一个讯息便可以夜袭千里去找他/她，比如冒着危险吹着冷风，又看星星又看海，现在还要……飞？ “怎么飞？你不会还进化出翅膀了吧？”姜小小讶然问道。 “不是翅膀，是恶魔之翼！”何应物一只手举高，夸张的说。 他显然有点飘，配合张牙舞爪的动作和表情，俨然一个刚刚牵到女孩手，便被猪油蒙了心肝的中二青年。 姜小小嫌弃的看他一眼，手一甩一抽，不过何应物反应多灵敏，他随之轻摆，但就是不松手。 “我怕你是个傻子！”姜小小气道。 可何应物嘿嘿笑着，很是有点没脸没皮：“这你倒不用怕！我就是。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丢了智商。” 人啊，只要前期突破了丢掉脸皮，后面耍耍流氓、肉麻肉麻，都是顺理成章，不用别人教。 姜小小撇撇嘴：“我不跟傻子玩。” 她说着又甩手，可何应物胆子莫名其妙大了起来，就是不撒手。 姜小小脸色变了：“再这样我可生气了！” 想当初在那个雨雪的夜晚，姜小小也这样说过类似的话，那时候何应物可是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不过今天晚上听到姜小小这么说，何应物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心神一荡，他眼神柔的像要冒出水来：“我还挺想看看……你生气的样子……一定也很美……” 姜小小被他看得脸色薄红，她大怒，顺势小手握紧向上一提，张嘴往何应物小臂上咬去！ 变生仓促，何应物悚然一惊，他忙把肉身力量封印，生怕应激下的一个反弹伤到姜小小。 咔嚓！ 小臂上滋出一股血。 姜小小愣了，何应物也愣了。 在姜小小看来，凭何应物的实力，她这下最多咬个牙印，所以下嘴够狠，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怎么跟个普通人一样？ 何应物则是惊吓之下，完全把自己封印，他也没想到，姜小小还真的咔嚓咬了进去，他甚至感觉到了小牙和自己肌肉纤维的摩擦。 有点疼，但是疼的很爽！ 啊~~~ 不过他当然要抓住机会鬼哭狼嚎一番，搞的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这一声惨叫把姜小小吓一跳，她唇边还沾着血迹，托住何应物的胳膊仔细看：“你……死不了吧？” “死不了就不管我了？”何应物满脸痛苦的样子。 “你少装！快点，我知道你有生命源泉，还挺高阶！” “有啊！怎么了？”何应物单纯的问道。 姜小小气急：“你……激发啊！激发生命源泉，这点伤眨眼就好了！” “我不！你帮我包扎。”何应物摇摇头。 “……”姜小小呆了，“有病！” “那也是你咬的。” “我不管！你自己能解决！” “解决不了，你帮我包扎！” “你……你……你怎么这么赖皮！”姜小小狠狠跺脚。 “唉……”何应物长叹一声，“不知道啊，我也刚发现我还能这么赖皮的！不过……果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这绝对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何应物无师自通，一下子脸皮厚了好多，而且似乎深得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精髓：在别让对方讨厌你的基础上，赖一些没关系。 “你……”姜小小恨恨的把他拽过来，刺啦一声扯下一块布条，噌噌噌的给他包扎了起来，“反正我包啦！以后有问题别来找我！” 她的手法非常专业，即便是万般气恼无奈之下，小布条仍然如同有生命般，包扎的规规矩矩，一看就没在战场上少受伤。 何应物突然一阵心疼。 “不找你找谁！”他放低声音，柔声说道。 “管你！爱找谁找谁！” 何应物摇摇头：“姜小小，我……赖上你了。” “你……”姜小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小脸腾地通红，心头似有小鹿乱撞，“你不怕挨打，就……” “嘘……”何应物突然把手指头放在嘴边，示意安静。 “怎么了？”姜小小呆呆的问。 俩人就站在大海崖边，除了海鸥、乌龟、王八、海狮、海象，哪有其他活物？ “你嘴上还有血呢！一说话有点吓人，我帮你擦了。”何应物说着探出手指。 “哦~~~”姜小小闻言，忙一低头，伸手就要抹抹嘴唇。 “你别动！”何应物低声喝道。 姜小小一下顿住：“这么凶干嘛！” 何应物笑笑不说话，食指轻轻点在姜小小唇上，然后轻柔的左右上下擦一擦，像极了点朱唇。 尴尬的是，手指在抖，嘴唇也在抖，两颗心砰砰跳动，震的外衣都在颤。 “你干什么！”姜小小这才大梦初醒般向后一躲。 “帮你涂个红嘴唇。” “我不要！你涂的又不好！” “我看挺好的啊！像是……吸血鬼。”何应物突然笑了。 “你……何！应！物！”姜小小气急，“……你又穷！又傻！又蠢！又赖！还……还流氓，我……” 说着，姜小小一咬牙，双臂展开猛地扑了上来，啵…… 世界安静了…… 时间停止了…… 海鸥不再飞翔，浪花不再翻腾…… 跃起的海豚忘了落下，轻吟的虎鲸忘了喷水…… 何应物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觉得湿湿的、热热的、滑滑的、被咬的有点疼…… 完蛋！ 完蛋！ 第一次，居然不是自己主动的？？？！！！ 还没明白过味儿来，姜小小已经飞身后退，她脸颊如红霞，银牙紧咬：“何应物，这可是我的初……初……以后要敢对不起我，看我不生撕了你！” 那个“吻”字，她终究是没说出口。 在血压爆表的晕晕乎乎中，何应物眼睁睁看着姜小小毫不犹豫，纵身跃下悬崖。 悬崖之下，礁石嶙峋，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她是相信何应物会飞。 她也相信何应物会带她飞。 激动到不能自已的颤抖中，何应物向前疾冲纵身跃下，同时心意一动，他浑身顿时像有千万只蚂蚁聚集，水银泻地般迅速裹满全身，鬼祟弑神者，眨眼成型！ 他加速向下疾冲，在姜小小要被浪花打湿的刹那，嘭的一把轻轻抱住。 纳米材料像是有生命般延展，迅速把姜小小包裹，变成一件加厚的鬼祟弑神者战衣。 战衣猛然间一个转向，先是贴着海面飞行，气浪掀起海水形成一道长长的白色尾痕，然后它突然旋转着冲天而起，直刺云霄！ 中间夹杂着姜小小的隐隐惊呼。 </br> </br> 第七十章 脚踩云霞看日出 姜小小显然没有飞行体验。 纵使她身经百战，这令人头晕目眩的速度和翻滚也让她惊叫连连，直到她意识到她和何应物离得如此之近，这惊叫很容易让这无赖产生不好的联想，她才银牙紧咬，生生忍住尖叫的冲动，还回头恶狠狠的盯着何应物。 在她看来，飞就飞吧，这死亡翻滚一定是何应物搞的小把戏，目的就是让她惊惧害怕，而人在惊惧害怕的时候，就容易小鸟依人…… 美死他！ “不会飞稳些！”她叫道。 “哦！会！”何应物手扶住姜小小肩膀，“别看我了，看外面，太阳要出来了。” 透过鬼祟弑神者淡金色的透明脸罩，他们看到缓缓翻滚的浓雾，而万丈之遥的脚下，便是广阔无边、平静深沉的海洋。 他们面对东方，远处的天际已有些微微泛白，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这里万籁俱静，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我们能再高些吗？”姜小小突然问。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大海上空沉睡的精灵。 “当然能！只不过再往上云雾就多了，我怕视线不好。” “云……雾，你能拨云散雾吗？” 何应物一愣：“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高了？” 姜小小小嘴一撅：“做不到拉倒！” 何应物笑笑，九阶超级解构告诉他，如果让鬼祟弑神者连番射出能量弹，而每一颗能量弹能在特定的位置爆炸的话，它的震荡波会层层放大，最终，还真的能拨云散雾。 “怕了你了！”何应物摇头笑道。 他扶着姜小小的肩膀更紧了些，心意一动，弑神者骤然加速向上，刺入厚厚的云层，似乎只在瞬息过后，他们已经穿过一大团云彩，而身处云海当中。 鬼祟弑神者战衣上，猛然亮起数团微光，紧接着这些微光嘭的射出，飞向四面八方，像是点燃了无数个窜天猴。 轰~轰~轰~轰~轰~ 四周传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气浪汹涌翻滚，就像是狂风卷走满地柳絮，刹那间云开雾散，一片朗朗乾坤！ 哦~不对，在他们上方是朗朗乾坤，而下方……或许是离大海更近，不知怎的这能量弹爆炸竟点燃了云层！ 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火烧云。 而在火光摇曳中，他们脚下变成七彩云霞。 也许，这是每一个女孩的梦想吧！她的意中人是个大英雄，有一天，他会带她脚踩七彩祥云，在大海上空看日出。 何应物、姜小小，他们……谁都不再说话。 天色渐渐淡了，天边缓缓出现几抹朝霞，把天际上空映的发红，还微微带一点橙、粉和黄。 这色彩温暖而静谧，仿佛是不小心打翻了颜料泼洒在宣纸上，再用妙笔随意挥洒几下，浑然天成，鬼斧神工，任凭怎样的大师也做不出这样的意境。 红色的太阳慢慢升起，它温温润润的，一点都不刺眼，橙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终于，一片耀眼的光芒射出，万物都被披上一道光亮的金边。 太阳出来了。 …… 战衣内，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原来刚才他们一直是屏住呼吸的。 可一旦放松下来，气氛不知怎的便稍稍有些尴尬，于是他们都刻意压制住呼吸，仿佛不呼吸自己就不存在，这下可好，战衣里只听到他们砰砰砰的心跳声。 砰砰砰~~~~ 是何应物的心跳声，他应该是很紧张，嘴上功夫归嘴上功夫，真要除了牵手之外再搞点别的，他还是比较怂。 这心跳声大概是说：能不能抱抱你？ 然后……他的双手开始由肩膀缓缓向前环。 姜小小身体一僵！ 砰砰砰砰~~~~ 是姜小小的心跳声，她听起来比何应物还要紧张些，大概的意思是说：滚！ 一咬牙一闭眼，何应物终于勇敢了一次！ 他的臂环成型了！ 砰砰砰~~~~ 砰砰砰~~~~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是心跳声像唱擂台戏。 默许了！ 巨大的喜悦冲晕了何应物，他就这么静静站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破坏了此刻的美好。 而姜小小一直是僵住的，她紧紧咬着嘴唇，死死盯着天空、大海、太阳。 静谧…… 美好…… 和谐…… 单纯…… 甜甜的味道…… 初恋的心跳…… …… 突然间，姜小小脸色一变，她霍然转身，一把森寒匕首已是贴在何应物小腹。 看着何应物的眼睛，她嫣然一笑：“何应物，今天你要想动我，这辈子可就只能动一次喽！” 何应物一呆，旋即大义凛然道：“看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是！”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姜小小下巴一扬，脆生生说道。 “我……先把刀拿开行吗？” “不行！”姜小小眼睛一瞪，“我要回家。” “哦！那……瞬移回，还是飞回？” “笨死了，当然是飞回！” 果然，飞翔是人类的梦想。 何应物老老实实做了回司机，这下好，连手都没得牵了。 …… 回到凤凰城，不出意外已经误了送姬小野上学的时间，何应物把姜小小送回她的小院，嘱咐一定要好好休息之后，欲言又止好几次，终于还是嗖一下瞬移离开了。 开玩笑，男子汉大丈夫，还是修仙者，怎么能表现出恋恋不舍！ 怎么能屈尊讨要离别之吻！不给拉倒！ 下次，下次用强！或者……偷袭。 下次！就下次，一定不能这么怂。 心思凌乱中，他找到了很快就要到幼儿园门口的姬小野。 …… 姬小野自己梳了两个乱蓬蓬的小辫子，两条小短腿迈的四平八稳，全然不顾早就过了上课时间。 她背着小书包，书包没扎紧露出里面塞满的蛋糕，她还时不时反手掏出一个吃掉，一个蛋糕喝几口水，倒也有滋有味。 而且仔细听，她还在随口哼哼小曲： “爸爸妈妈去外边，我去幼儿园啊…… 爸爸妈妈去外边，我去幼儿园啊…… 爸爸妈妈有事情，我也不敢问啊…… 爸爸妈妈有事情，我也不敢问啊……” 何应物影子般悄悄跟在姬小野身后，听的脸色直发黑。 眼看到了幼儿园门口，何应物想着还是要打个招呼，要不然以后姬小野肯定会说哪天哪天，他狠心没送闺女上幼儿园。 “小野，唱的挺开心啊！我都跟你一路了！”他突然说。 姬小野吓一激灵，她腾地转身，眼睛发亮，蹭的一下跳到何应物怀里，开门见山：“昨天晚上怎么样？” 那热切的眼神，反倒把何应物吓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他说。 “你就说吧！”姬小野胸脯一挺，“我和小小姐姐，经过昨天晚上那个啥啥啥啥啥，现在来说，谁比较重要？” 八卦从小开始？ 何应物牙根痒痒，抖手把姬小野扔进幼儿园：“上你的学！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他说着转身就走。 “那晚点你得告诉我！”姬小野扒住幼儿园铁门框，小脑袋都恨不得伸出来，“我要听详细的！” </br> </br> 第七十一章 夜探姬府 等何应物回到家，才发现他的阿尔法罗密欧被撞了，不过更多是车身擦伤，谈不上损毁，而综合各种痕迹来看，应该是姬小野开车，当当当撞过几次之后，她给扛回来的。 车侧身的小手凹痕说明了一切。 好吧！扛回来的…… ……… 还没等何应物休息，余歌便来找他，一是分钱，二是有事让他帮忙。 分钱很简单，两个人向来是对半分，只不过钱的来源让何应物又对余歌刮目相看：设备租赁。 余歌不会制造大量的梦幻神机，他要控制产量，保证稀缺，这样的话，有实力购进梦幻神机的，便都是一般意义上的超大家族，他们以理事会的七大家族为代表。 但末日世界还存在其他大大小小许多家族、许多势力，他们当中的关键人物也想生成特定能力的话，怎么办？ 余歌给留了一条口子：我这有机器，你来使用，每使用一次，费用1000万，爱来不来。 更牛的是：预收款。 这个操作就很风骚了。 “很多人要来租赁的，我把他们都安排在了明天，半个小时一个，排满了12小时，你得来。”他说。 那就是24个人，总共24亿，每人能分12亿，何应物闪念间点点头：“可以啊！我自当出一份力！” “你身上怎么有海腥味？”余歌突然皱眉问道。 “海腥味……耽误你赚钱吗？” “不耽误啊！”余歌一脸懵。 “不耽误就别问。”何应物给他个白眼。 “我……x！”没由来被怼一句，余歌很是郁闷，“报名截止了，你知道吧？有个事还得你去探查一下，就是我们之前提到过的姬家，他们家果然没有报名，像是放弃了这个机会，可我总觉得不正常，这不合理。” “所以呢？” “所以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姬家放弃了报名，我很好奇。” “看不上姜家这块肥肉呗！” “你信吗？”余歌摊摊手。 “信不信的……关我们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倒是关你的事。”余歌叹口气，“没有隐情那最好，可如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背景，我猜一定是和姜小小招亲这件事联系起来的，我觉得与其到时候被动卷入，不如现在主动出击。就算是我多虑了……也只不过是夜探人家姬府一次嘛！” “你怎么不去？” “没你厉害啊！隐藏的没你好，跑的没你快，被抓住了还没你抗揍，你不去谁去？” …… 无论如何，一番交涉下来，何应物算是接下了这个任务，瞬移能力保证了他基本不可能被抓住，更何况他还能隐身。 夜探姬府之前，最重要的工作是摸清地形，他要么有人家府邸详细的图纸，要么先去实地考察。 余歌当然是带他实地考察，理由是梦幻神机的设备维护。 一切都很顺利。 临走前，余歌再三嘱咐他：“一定要小心一个人，姬无波！” “他很厉害？比你怎么样？”何应物问。 “比我……”余歌略一犹豫，“可能比我稍微厉害一丢丢。” …… 深夜，天干物燥，明月高悬，饱睡了三个小时的何应物心意一动穿上鬼祟弑神者战衣，启动隐形功能，嗖的一声…… 姬府家主院落的侧院，突然落地的枯叶飞卷，起了一小阵诡异的风。 何应物静静站立，确认四下无人，这才一步步走向家主姬忘归的居所。 在白天，何应物所看到的最多是侧院，至于家主正院，则被防护的严严实实，即便隐形，他也不想闷头就瞬移进去，未知地带，太危险。 走过偏门，进入正院，何应物突然顿住，微微一愣。 月光中，漆红柱子下方，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年怀抱一把刀，斜斜靠在柱子上，他一腿展直，一腿弯曲，双目微闭，呼吸匀称，像是已经睡着。 刚才居然没发现？ 何应物略一思索，便记起在他的感应中，只当柱子下是一块石头，这种隐匿骗人感知的境界，没有惊艳的天赋是万万达不成的。 这就是姬无波？ 何应物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在守序梦魇的战场上，当时海神为了神躯养成计划，抓走了好几个荣耀圣堂少将，仅剩的几个人中，他记得张夕替在战场最前线拼杀，而姬无波则是稍退一些，更像是时刻准备四处接应、要兜底的家伙。 何应物高抬腿、轻落足，不发出一点声响，想着近距离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近家主姬忘归。 可他刚刚迈出一步，沉睡的姬无波猛然间睁开眼睛，眼中精光恍惚间射出足有三尺！ 何应物吓一大跳，当即停下，一动不动，大气不敢出！ 这家伙……破妄之眸吗？ 姬无波眉头紧皱，站起身来，他单手拎刀，脸罩寒霜往前走了几步，缓缓转动脖颈，左看看右看看。 呼~~~何应物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姬无波最多是心有所感，但还是看不透弑神者战衣的隐身效果。 对于这些直觉敏锐的家伙，最好的方式是别看他。何应物盯着地面，轻轻后退，溜出侧门。 躲在墙角，何应物心意一动，小瞬移出三四百米，到了姬家存放杂物的一个小库房，他抓住一根木质椅子腿，掌心焰催动，开始放火。 三十六计当中，目前比较合用的应该是调虎离山，不把姬无波调开，就凭这家伙这么敏锐，想要接近姬忘归，难！ 多催动几次掌心焰，火势蔓延的极快，何应物找了个锣跳出库房，一边敲锣一边惊声大叫：“不好啦~~~~着火啦~~~走水啦~~~~” 当当当当当…… 人们被惊醒，看火光冲起，锅碗瓢盆齐上阵，在一片杂乱惊叫中奋力灭火。 动静闹起来，何应物把锣一扔，悄悄往家主正院方向溜，姬家多得是能力者，怎么可能任由火势蔓延，所以这把火除了制造点混乱，还真造不成什么像样的损失。 有点混乱就够了。 这点混乱能把姬无波引过去就够了。 不过当何应物回到主院门口，却愕然发现，姬无波只是兴致缺缺的看几眼起火地，压根没有赶过去的意思。 按道理来说，谁家着火谁不着急，可姬无波偏偏不急。 然而，当何应物踏进主院的一刹那，姬无波猛然间身子一顿，然后他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对着主屋微微低头：“爹，那边着火了，我去看看。” 第七十二章 大音刀障 何应物当然看的出来，姬无波这家伙显然是没兴趣管什么救火的，那感觉就像是烧的别人家，爱怎么样怎么样，而且他还偏偏没一点好奇心，连看热闹都不想看。 何应物灵机一动搞出来粗糙版的调虎离山之计，眼见是落了空。 那感觉就像是小诸葛草船借箭……对面放的是火箭…… 又像是睥睨天下笑弹琴，兵不厌诈空城计……结果对面小司马是个二愣子，没想那么多冲进来就给宰了…… 总之，若没有“中计者”的完美配合，焉能有“施计者”的万古美名？ 智将，一般来说，全靠对手衬托。 今天赶上何应物倒霉，姬无波不配合他，不衬托他，不中计。 正自感叹，何应物突然发现姬无波一愣，然后这家伙说失火了去看看？ 不对！ 绝对有问题！ 这家伙之前的不感兴趣是真的，现在想去看看是假的！ 那他这是要干什么？ 还没等何应物想明白，一道寒光乍起，恍若从虚空中来，又向虚空中去，一刀劈开生死路，也无悲喜也无情！ 何应物微微一愣，崔子瑜心心念念靓绝天下的一刀，竟然让姬无波使出了一丝模样。 它不山崩，不地裂，不翻江，不倒海……只杀人。 刀光攸忽，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无数，似乎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 何应物眼睛微眯，他不言、不动、不呼吸，恍如一尊隐形的石像。 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第一，姬无波知道有人，但他看不穿隐形，第二，正因为他看不穿隐形，这漫天刀光看着唬人，但其实是在寻人，以“诈”字为本，何应物若不动，刀光便如浮云，他若动了，那便是在刀气牵引中泄露行踪，接下来才是连绵不绝的杀招。 所以姬无波这家伙，也着实是高明！ 当然了，高明不高明，全靠同行衬托，何应物不配合他，不衬托他，不中计，不动。 果然，在一阵令人目眩的刀光闪烁之后，这光亮便要不情不愿的隐去。 何应物微微一笑，却听姬无波轻哼一声，不知怎的如银河倒挂，长刀脱手，光亮又起！ 只不过这一次，长刀鬼魅般如龙蛇游弋，而且速度越来越快，顷刻间便形成一道圆形刀障，把何应物和姬无波罩在其中！ 这家伙学的变戏法？这是何应物的第一反应。 从现场的效果来看，这几乎超脱了末日世界能力者的范畴，而更像是中庭世界的某种法术。 当然了，姬无波肯定还是末日世界的娃，所谓惊才绝艳的天才而已。 姬无波静静站立，嘴角带笑：“我知道你在！这是我的独门绝技，大音刀障，除了花里胡哨之外，困人是一绝，据我所知，还没人能从刀障中逃脱。” 何应物不动，看着这家伙表演，他要想逃，一个瞬移完事。 稍顿了几秒钟，看没人应答，姬无波轻叹一声：“大音刀障还有个特性，隔绝声音，如果你在担心隔墙有耳，大可放心，你我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 何应物还是不言不动。 左右看了看，姬无波似乎颇受打击，脸垮下来：“既然如此，那我可就得罪了！” 说话间，他一直负于身后的左手拿到身前，手里却是优雅的端着一杯红酒！？ 红酒杯直向眼前送去。 我x！这是什么风骚操作？ 何应物瞬间有点呆，但他突然脑海中亮光一闪，红外线？！ 院子里布满了红外线？ 怪不得自己只要一进院，姬无波就顿住，还以为他感觉如此敏锐，却原来是红外线，只不过没安装嘎嘎响的警报装置而已！ 要知道，透过红酒杯，是可以看到红外线的。 “你为什么这么优秀。”何应物终于说话了。 姬无波看似松松垮垮，实际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蓄势待发，闻言他剑眉一挑，人腾地一声在原地消失！ 速度太快了！ 不过，在何应物看来，用这种速度搞突袭，也……太慢了。 他脚下微微一顿，人如闪电般移到姬无波身侧，同时心意一动，手掌处的纳米材料瞬间缩回，他一只手露出来，在红酒杯杯口处一抹！ 红酒被掌心吸出，一滴不剩！ 而他的食指在酒杯边缘一旋一抹，嗡~~~~~~ 酒杯发出连绵的震颤声！ 姬无波人化狂风，在他看来，这个隐匿者既然已经愚蠢的发声，他绝对是一击拿下！ 启动太快，冲势太急，他知道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红酒必然会压碎酒杯，然后洒他一身，是会有点狼狈。 不过，相对于抓到见所未见的隐形人，这点小狼狈当然是可以接受的。 可大大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一击落空！ 这怎么可能！ 惊疑之间，他感觉到手中一阵轻颤，眼神扫过，酒杯丝毫无损？杯中红酒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 姬无波脸色大变！ 来人堂堂正正的一拳将他轰飞，他都不见得会有如此震惊，因为他很早以前就学到一个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一个人认为他天下无敌的时候，往往是倒霉的开始。 可来人是如何取走红酒的？来人怎么可能在运动中轻轻抹一下红酒杯口？ 自己的速度疾如闪电，这根本不可能！ 除非……除非……在来人眼里，自己是……龟速。 龟速？ 姬无波脸色煞白，缓缓把红酒杯举到眼前，轻颤声终于缓缓消失。 他突然笑了，那是一种无可奈何、不可思议的苦笑，他弯下腰，轻轻把酒杯放到地上：“还是要谢谢你，帮我省下一个杯子。奇怪了，你在那种速度下，赤手空拳……抓出的红酒？” 何应物掌心，一团红酒如同血海般翻腾不休，他偷偷看了看，地上果然有纵横交错的红外线。 看隐形人又开始沉默，姬无波叹口气：“可我不相信！你作弊！” “是吗？”何应物轻轻应了一句。 姬无波骤然消失！ 坦白说，速度太快，肉眼绝对看不清姬无波的扑击，可诡异的是，他就像真的是在追逐空气，连番发狠下来，连对方衣角都没碰到。 姬无波循着风声，越追越心惊。 他骤然停住，胸膛缓缓起伏。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沙哑。 “唉……”一个声音叹道，“终于问了句正事，我还以为你要追一晚上呢！” “你到底是谁！”姬无波猛地头一抬，对着空气恶狠狠的说道。 “我是……控火侠！”这个名字终于又派上了用场。 不过这显然是个艺名，姬无波一咬牙，不再追究身份问题：“不管你是谁，有件事情请你帮忙，我会付报酬。” 第七十三章 要不要灭口 听说姬无波要找他帮忙，何应物倒是微微一愣，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家伙绝对是个人物，怎么会这么随便找人帮忙？ 还找的是夜闯他们姬府的一个神秘人？ “我夜守家父小院已有几个月，相信你也听说，我父亲身染重疾，我守着还安心些，算是略尽孝道，这是原因之一，但却不是我夜守的全部原因。”姬无波轻轻说着，“近来，我越来越觉得，我的父亲熟悉又陌生，我做了无数次……试探，可从来没有发现问题，但是你也知道，直觉这个东西是很奇怪的，一旦心里开始长草，便再也拔不干净。” “说了半天，你到底怀疑什么？”何应物说。 姬无波终于没有再追逐，他苦笑起来：“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我疯了，还是其他。我总觉得，我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比如，姜家招亲，父亲居然和我说不要报名参与，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风格变化也是常有的事吧！另外还说不定你爹觉得你配不上人家姜小小。” “不是，绝对不是。”姬无波摇摇头，“我有感觉，这不是我爹的决定！” “感觉？直觉？姬大公子断案，全靠直觉。” “所以我才想找你帮忙，几个月以来，我一直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好像整个事情都是我在妄想，这种感觉很糟糕。你要知道，我很少能近我父亲的身，他不让，说是有病怕传染我，我又不敢在明面上忤逆……” “几乎是姬家唯一的继承人，你不敢忤逆？”何应物突然打断他。 “可能是我的另一个臆想吧……我总感觉，如果我忤逆，便恰恰是给了我父亲口实，怕是要将我废掉。” 何应物微微皱眉：“又是直觉？” “没错，又是直觉。”姬无波轻叹一声，“所以，明着没机会接近，暗中接近的话，我父亲又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他可是能和殷破离老爷子叫阵的水平，我……也做不到。” “所以明暗都不行，你就只能守在院子里，名义上是孝道，实际在寻找机会？” “对！我在找一个机会，找一个探明真相的机会。” 何应物面色古怪的看着飞舞不息的圆形刀障：“能和殷破离叫阵的水平，完了你就在院子里谈论这些，怪不得感觉你爹想废了你。” “大音刀障，杀伤一般，但是隔绝外界视听确实是一绝，你放心。”这一点上，姬无波倒是自信满满。 “好吧！如果你雇我去看看你爹的情况，我有什么好处？你付什么报酬？”这是关键问题，何应物得问清楚。 “不是仅仅去看看情况，而是要查清楚到底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到底是什么问题。”姬无波很是谨慎。 “好好！”何应物点点头，“什么报酬？” “如果想要钱，你说个数字。如果不想要钱，你将获得我姬无波的一个善意。”他淡淡地说，不过语气中显然隐藏着一丝骄傲。 “你的善意？很值钱吗？”何应物不客气的问道。 姬无波一滞：“我……父亲有疾，很多时候会授权我参加理事会会议，对决策事宜，我可以投一票。” 末日世界千万人当中，在理事会有投票权的不过九人而已！ 这个善意可以说是相当大了，尤其对于某些大家族来说，几乎是可以改变家族命运的善意！ “唉……”何应物叹口气，“太高级了，不实用，我又用不着。” 姬无波愣住了：“那可是理事会的投票权？你背后没有家族吗？” ……还真没有！ “这样吧！想让我帮忙呢，就别做什么选择题，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全都要！现金3000万，外加你的三次善意，行就行，不行拉倒。”何应物说。 “三次？你这样搞的我没法砍价。” “本来就没想让你砍价。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为什么选择我吧！” 经姬无波一说，何应物很清楚这家伙为什么选择他，整个凤凰城，甚至整个末日世界，有能力欺身到姬家家主身边的人没几个，这也就意味着，有能力探查姬家家主到底有没有问题的人，没几个。 何应物绝对算其中之一。 更为重要的是，两个人刚才一通追逐，姬无波自然看出来，这神秘人没有一丝杀机，但凡想杀他，十个姬无波也早都凉了。 所以，这样的人哪去找？姬无波假如真的想解开心中疑团的话，他根本没有谈判的话语权，两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好吧！”姬无波登时泄气了，“3000万，三次，成交！” “好！小院门口是你的领地，再往里走就是禁地，你不要试图偷窥，也不要管我怎么做到，总之我给你个结果，同意？”何应物说。 “同意！”姬无波点点头，“不过……我都要给你3000万了，而且获得我三次善意，怎么说我们也是紧密的合作关系，我总应该见见你的真人吧！” 何应物当然一直是隐身的，听到这个要求，他微微一顿，想了想说道：“那好！不过你要知道，我控火侠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说话间，何应物心意一动，脑海中浮现出韩音离的休息室，嗖的一声，下一刻，他已是瞬移而至！ 他要搞点伪装。 稍微一翻，没几秒钟他就找到了一只丝袜，然后迅速套到头上。 他不可能去姜小小那借丝袜，那才是百口莫辩的找死，其他女人，他也就认识韩音离、李砍刀，李砍刀马上排除，剩下只有韩音离了，两个人也比较熟，好借。 又嗖的一声，何应物出现在大音刀障之内，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那么，为了表现我的诚意，就让你见见控火侠吧！” 他站在姬无波侧后方，鬼祟弑神者水银泻地般消失，露出挺拔身姿，头上紧紧罩着丝袜。 姬无波回身，顿时呆住了！ 我x！ 头套？打劫常用正装？ 何应物释放出睥睨天下的气势：“今天晚上我就要开始干活，你要么去救火，要么在这看门，总之不要打扰我就好！” “好！等你好消息！”姬无波点点头，然后他犹豫一下，“发布会搞的不错！挺你！” “嗯，谢……”可刚说到一半，何应物悚然一惊，他脚下一个趔趄，惊疑不定的看着姬无波。 噌的扯掉头套，看得出来何应物脸皮微微抽动，目光凶狠。 姬无波被看的直发毛：“你这是干什么？” “我在考虑……要不要灭口。” 第七十四章 情报有误 何应物当然没有灭口，他只是无力的威胁了姬无波几句，告诉他不要乱讲话，便食指轻弹，当的一声破掉大音刀障，随即隐身。 唉……早知道这么容易被识破本来面目，费点事搞个面具也行啊！现在好，多丢人！ 不对啊，那些抢劫的不都是带的袜套？别人为什么认不出他们来？ 郁闷！ “无波，外面是谁？”正屋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想必刀风疾劲，都把人吵醒了。 “爹，是被火势惊到的一只猫，没事了。另外火势已灭，您无需担心。”姬无波说。 “猫？一只猫？” “您放心，不是您养的子涵，是一只野猫。”子涵是姬忘归养的小猫的名字，乖巧懂事，很是讨人喜欢，至于为什么偌大一个家族的家主居然喜欢养猫，那谁知道，所有人都不敢说，也都不敢问，“对了爹，子涵小猫咪呢？好久没见到它了。” “哦，死了，死了好几天了。”姬忘归说。 “死了？”姬无波愕然。 “太晚了，我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父子间的简短对话就此结束，何应物木雕泥塑一般静静站着，而姬无波深深地看了主屋一眼，弯腰捡起红酒酒杯，脚尖一点激起长刀，头也不回直奔起火的仓库而去。 火势是要灭了，不过他还是去看看的好。 …… 何应物一直静静站了三个小时，动也没动。 这里很静，静到何应物能清晰听到姬无波沉睡的呼吸声，只不过这呼吸声未免也太规律和稳定了，稳定到跟装的似得。 何应物不急，面对七大家族之一的家主，传说中可以和殷破离叫阵的高手，他可不敢有一丝懈怠，也不敢犯一点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要到四点了，何应物突然心中一动，这时候主屋里传来的呼吸声稍乱而沉，这才算是正常吧！ 既然你睡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龟缩了好一阵的自然亲和缓缓延展，何应物感应到主屋内的一团能量微微起伏。 手腕一翻，院墙角落里一根细细的枯树枝径直飞到掌心，何应物嗖一声将枯枝抛向右前方，按他的力道控制，枯枝应该是咔的一声折断！ 而假如有人在密切注意着院中，那这枯枝便是吸引人眼球的噱头，他自己才是真招！ 咔~~枯枝断裂。 几乎同时，何应物心意一动，嗖的一声瞬移到能量团后，毫不迟疑抬手向能量团后脖颈削去！ 嘭！呃~~~ 姬忘归应声而晕。 屋里屋外一切如常，枯枝迷惑敌人的伎俩没有起到作用，因为根本就没有暗处的敌人。 可何应物被吓的出了身冷汗！ 他这一下，差点把姬忘归打死…… 根据情报，他是按照姬忘归有殷破离75%左右的战力调整的下手轻重，结果这一下差点把人家脖子打折。 情报有误！ 狗屁还跟殷破离叫阵，是叫出来被一巴掌拍死那种吧！ 有一瞬间，何应物都以为姬无波是要假借自己的手弑父的，可他很快就想明白，不是的，没人会选择这种极小几率的方式。 那也就是说，在姬无波心里，他爹姬忘归真的具有叫板殷破离的实力，那这实力去哪了？一直身体有疾，被病痛掏空了？ 探了探鼻息，姬忘归还有气，何应物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开始在房间内翻找。 具体要找什么，他也不清楚，总之余歌直觉姬家可能有问题，又经姬无波这一遭，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家有问题，可这笨蛋居然近不了他老爹的身？ 也不知道该评价天才还是笨蛋。 一直翻了二十几分钟，文件、机关、暗格、不合常理的事物……什么疑点都没有发现。 何应物微微皱眉，郁闷了，怎么办？难不成弄醒姬忘归直接问？ 不过打晕的话，还可以归结为入室盗窃，这要叫醒了直接对峙，可是明晃晃的与姬家为敌，不管怎么说都危险了许多。 何应物走到床前，静静的看着姬忘归，他满头白发，额头皱纹纵横，尤其眉心都拧成一个“川”字，他眉毛斜斜倒竖，即便在晕厥中，也看得出来是一位相当威严的老人。 有问题吗？ 除了脸色好像有点不正常的煞白，何应物没发现其他毛病，可人家不是说常年有病嘛，脸白点倒也说得通…… 自然亲和集聚，如同x光一般来回扫描着姬忘归，寻找着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良久之后…… 何应物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作为老人家来说，姬忘归的心跳也太过……规律了？规律的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水泵。 细细探查了无数遍，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异常，那……难不成要把人家心脏挖出来看看？ 何应物叹口气，虽然在守序梦魇的时候，他有能力取出微型爆炸装置，可那玩意是取出来之后就扔掉的，心脏可不一样，他得保证所有一切都完好如初，甚至连切割过肌肤的疼痛感都不能有。 精微操作他没有问题，但他至少需要一个伙伴或者帮手才行。 除了韩音离，没有第二个人能行。 心意一动，何应物瞬移到荣耀圣堂研究中心。 …… 站在休息室门口，感受着韩音离匀称的呼吸，何应物握握拳，当当当，轻轻敲响了房门。 “谁？”韩音离显然睡觉很轻，她几乎当即便喝问道。 “是我，何应物，我是来给你送钱的，1000万！” 其实何应物有点头皮发麻，大晚上叫醒人家，韩音离的起床气大概不是那么好承受的，所以他最好在韩音离发飙之前，先把好处抛出来。 不一定有用，但至少是种努力。 “明天不行吗？”房门突然打开，韩音离穿了一身如水般的淡粉色睡衣，睡眼惺忪的探出头来，“拜托！你知道我入睡有多困难？好容易睡下！” 何应物心中一松，太好了！几乎没有起床气！ “过了今晚就不赶趟了，真的很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何应物眼巴巴地说。 “怎么补偿我？”韩音离扶着门框，突然出溜到地上，眼睛都闭上了，看起来是真的困。 “1000万呐！” “我不要钱！哦不对，除了钱还有什么？”韩音离反应有点慢，钱当然是要的，不过除了钱，最好还能有点其他补偿。 “除了钱，还能收获一家理事会大家族的善意！” “嗯？吹牛！” “没有吹牛，跟我走就知道了！” 韩音离几乎是闭着眼睛换的衣服，然后被何应物瞬移带到了姬家。 第七十五章 音离捧心 睡眼惺忪的韩音离似乎打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场景的突然变幻震惊了她。 “这是哪？”她紧紧拉住何应物的胳膊问。 何应物本身就是以“大黄前爪式”带她来的，他轻拍肩膀安抚道：“别激动，瞬移，我的一项能力而已。” “瞬移？”韩音离愕然，“小心运气太好遭天妒！” 何应物笑笑：“不至于！” 其实，老天爷已经劈过他一次，只不过没什么成效而已。 “姬忘归？这是姬府？”度过最开始的震惊眩晕，韩音离马上发现静静躺在床上的姬忘归。 “对！他是被我打晕的，所以我们的活儿不是救他，而是看看这位姬家家主身上到底有没有什么秘密，我也是……受人之托。”何应物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废话！谁都有秘密！”韩音离脸色有点差，“你所说的大家族的善意，是你背后金主家的善意？” “不是，就是姬家的。” “你……”韩音离一时无语，把人家家主打晕，完了还能获得人家家族的善意，要么是脑子有病，要么其中有了不得隐情。 可这两样，韩音离都不想碰。 研究中心的事就够多、够烦的了，再介入姬家暗流涌动的什么隐情？ “我不想趟这个浑水。”韩音离摇摇头，“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把人打晕？你想怎么收场？” 何应物耸耸肩：“我想，可以做成入室抢劫的样子，也可能是其他势力来寻找什么。总之，如果这个家主有问题，他肯定不会大肆宣扬，没人找得到我。” 其实，退一万步讲，即便姬忘归没有问题，人家也不会到处宣扬，毕竟被砸晕这事不太光彩。 韩音离恨恨的看着何应物，终于还是叹口气：“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说一说！还有啊，你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 如何报答那是后面的事了，眼前能有韩音离加入，何应物无疑轻松了许多，他面色一喜，连忙一五一十把他掌握的情况讲了一遍。 韩音离眉头微皱，显然感觉到事情很是棘手：“你的瞬移，有没有使用限制？” “使用限制？” “就是说，比如一定时间内的使用次数，或者每次使用能够和你一起瞬移的人数等等。” “使用次数几乎无限，目前发现的限制是，比如你们两个，需要分两次……运输。” “那好！”韩音离点点头，“把我送回研究中心第三层，第六实验室。” “好！”何应物也不多问，当即牵起韩音离的手腕，心意一动，嗖的一声瞬移回第六实验室。 韩音离身子微晃，显然还不太习惯瞬移的交通方式，不过她很快甩甩头，驱走不适感：“天亮之前，我们最多还有一个半小时，你把姬忘归带来，要快！” 说话间她毫不停留，熟练的接上电源开关，启动一台检测仪器。 嗖~~~ 嗖~~~ 两声轻响过后，何应物扶着晕厥的姬忘归突兀出现。 “放上检测台。”韩音离手上麻利的整理着数条导线，脆生生说道。 现在可看不出来困了，她俨然一副加满油的工作狂状态。 不过在何应物扶着姬忘归放倒的时候，韩音离突然手下一顿，她这才注意到，姬家家主哪里只是晕厥，这是半条命没了啊！ “你干嘛下手这么重？” “情报有误。”何应物挠挠头，“按情报拿捏的轻重，结果下手重了。” 放倒姬忘归之后，他连用几个甘霖术，早之前竟然一直疏忽了。 …… 淡紫色光芒从姬忘归的头部开始，缓缓扫到脚，韩音离一边谨慎的操作仪器，一边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和图像显示。 “你是怀疑他心脏有问题？”她似乎心不在焉的问道。 “对！在他房间没有发现任何疑点，然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看了半天，如果有问题的话，有可能在心脏。”何应物解释说。 淡紫色光芒退回到姬忘归心脏处，来来回回仔细照了好几遍。 “有问题吗？”何应物问。 “不清楚。看来得开刀了。” 说着，韩音离把透视仪器往旁边一推，啪啪戴上两只医用胶皮手套：“衣服扯开，露出前胸，注意别把衣服弄坏了，待会儿我们还得还原。” “好！”何应物麻利的解开姬忘归前胸扣子，两侧一扒，露出胸膛，而韩音离手中蘸了消毒水的药棉噌噌噌在胸口擦拭几下，手术刀在指尖刷刷旋转几圈，这就要下刀。 “不打麻药？”何应物奇道，他是怕一下把姬忘归疼醒了怎么办。 “嗯，你敲的那一下，有五倍麻药的效果了，你放心，没四五个小时醒不过来。” 滋~~~~ 小手术刀相当锋利。 何应物第一次见识了韩音离的外科手术，精准、高效，伤口处理得好，流血处理得好，他都很难想象，开胸的手术，还能如此干净。 “那……我干点什么？”何应物突然觉得好没存在感。 “你看着……干点活喽……”韩音离全神贯注在心脏手术上，神游天外的说道，“或者帮我擦擦汗也行。” 嗯……擦汗。 何应物回身拿了一张纸巾，看着韩音离干干爽爽、白玉无瑕的一张脸……装模作样的点点额头、鬓角。 “这样你是不放松些？”他问。 “是，你说得对，有人帮忙的感觉真好。”韩音离手下不慢，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着，“不过话说回来，你想好怎么报答我没？” “没！不过看在你这么帮忙的份上，条件任你提，只要不伤天害理违背良心，都没问题。” “是吗？我怎么这么不信呢……”韩音离眼睛微眯，显然已经到了取心脏的关键环节，她微微塌腰，双手探入姬忘归被撑开的胸腔，握住不停跳动的心脏，“假如……我让你做的事，会让别人……生撕了你，你还会听话吗？” 何应物悚然一惊，身子发热、头发发麻！ 生撕？ 他仿佛看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姜小小飞身后退脸颊如红霞，说得正是：你若敢……看我不生撕了你！ 韩音离到底是无心之言，还是……意有所指？ 这女人在鬼祟弑神者上留了后门，难不成可以一直监听？ 我x！ 太恐怖了吧！ “什么意思？”何应物擦擦额头的汗问道。 正在这时，韩音离双手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递到何应物面前，满脸凝重：“你是对的，有问题。” 何应物瞳孔一缩！ 心脏血肉外表的掩盖下，却是一件巧夺天工的机械！ 第七十六章 傀儡之心 这是一颗被伪装起来的机械心脏，它的外形、跳动，和真实的心脏一般无二。 何应物是震惊的，能骗过他感知的东西还真不多，这玩意儿做到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韩音离几步走到托盘前，剥下心脏伪装，清洗干净。 何应物也凑过来，伸手想拿，却被韩音离清脆的打了下手背，还有点疼。 他讪讪的缩回手去：“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没见过。”韩音离说着，用吸纸将水渍清理干净，这才开始细细研究。 拿在手上，仔细听可以听到机械心脏内部发出微不可闻的金属咬合声，它通体类似黄铜色，心形，外面蚀刻了无数细纹不知作何用途，而透过几道豁口往里看，是露出冰山一角不停运动的精密齿轮。 “机械心脏？”何应物问。 韩音离摇摇头：“如果只是机械心脏，解释不了表面的纹路，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纹路像是传递能量、精微刺激用的。” “精微刺激？心脏起搏器？”以何应物的见识，他大概也就只能想到起搏器了。 韩音离气乐了：“起你个头！人的行为不过是一堆物理、化学和生物电的反应，我很怀疑这个东西……可以用来控制人的行为。” “控制人的行为？那……那不是大脑该干的事吗？要控制也是控制大脑吧？”何应物奇道。 “嗯，你说的倒也没错，机械心脏类似于……电源或者控制中枢，通过释放精微控制的生物电或者其他刺激，欺骗大脑，并且潜意识影响中枢神经，非常厉害的……技术，领先神圣联盟起码几十年。”韩音离腿一伸拉来把椅子，坐下，调亮灯光，开始拆卸机械心脏。 何应物微愣，怎么可能有技术领先神圣联盟几十年？哪个势力能做到？ 大地之怒不用想，守序梦魇一直在机械技术方面遥遥领先，兄弟城……何应物没法判断。 “守序梦魇的技术？”他站在韩音离身边，弯腰仔细看着。 “嗯……”韩音离沉吟着摇摇头，“不太像，貌似和守序梦魇长期的技术发展路线不一致。” 何应物沉默了，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他就不跟着瞎猜了。 …… 韩音离很快拆解掉机械心脏，当这东西咔嚓一声，如同莲花瓣一般敞开之后，露出最里面的核心控制部件，那是一个如同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类芯片物质。 “这是什么？”何应物又忍不住问。 韩音离把类芯片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轻叹一声：“控制核心呗！没有它的话，这东西就是一个机械心脏，有了它，机械心脏就要换个名字了。” “换成什么？” “傀儡之心。” “傀儡之心？”何应物暗暗皱眉。 “是啊！它可以控制人的行为，而安装了这种心脏的人，便只能是人家的……傀儡。更可怕的是，身为傀儡而不自知。” “姬家家主……”两个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再多说。 他们都很清楚，这一定意味着姬家家主姬忘归已经成为某个势力的傀儡，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能动得了理事会巨头的姬家，谁会有这种大手笔？ 显而易见，这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 傻了才会直愣愣趟进去。 韩音离的意见很明确：到此为止，能够给何应物背后金主一个交代就可以了。 不管何应物愿不愿意去想，在他的脑海里，姬家的事情已然形成了极小的一块拼图：有一只非常牛x的幕后黑手控制了姬忘归，把这位姬家家主暗暗变成了一个傀儡。这个傀儡几乎骗过了所有人，甚至连当事者的儿子都只能是有些怀疑。傀儡姬忘归不让姬家报名姜家的招亲，这才让余歌感到疑惑，从而直接导致何应物来探查真相，在姬无波的请求和配合下，他又把韩音离拉下了水。 有点乱啊！ 可是……理事会巨头被控制，这绝对是强震级别的大事件，怎么办？ 幕后黑手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其他的大小家族，还是神圣联盟之外的势力？ 傀儡之心的技术来自于哪里？不是神圣联盟，不是大地之怒，不是守序梦魇，那就只有神秘的兄弟城了？ 以母亲为威胁，逼迫韩音离做间谍的兄弟城？ 但是，兄弟城这许多年压根没有扩张的迹象和野心，把他们定位成幕后黑手，似乎也有点讲不通。 …… 在大脑一片混乱中，何应物对着韩音离重重点头：“我同意你的看法！我能够好好的活这么大，全靠四个字：少管闲事。” 而韩音离显然心思纷乱，她笑笑：“傀儡之心这件事务必保密，但我觉得你可以跟姬无波和余歌说，这个秘密……或者说这个秘密带来的威胁，会让你们成为战友。” “好！”何应物点点头，“我和王终古老先生也有些特殊关系，包括和殷破离关系也不错，你觉得这事能不能告诉他们？” “你问我？”韩音离突然愣了，何应物的问题显然出乎她的意料，“为什么问我？” “啊？”何应物也有些愣，他压根就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不太懂这些啊！里面的弯弯绕……我很菜的。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害我。”何应物想了想，终于捯清了他下意识里的心路历程。 深吸一口气，韩音离嘴唇紧绷看着何应物：“你真搞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害你？” “直觉嘛！” “直觉有什么用！”韩音离撇撇嘴，“快点帮忙，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得赶紧把姬忘归还原。” 看着胸腔大开的姬忘归，何应物梦游似得点点头：“还原这事，就得全靠你了。” “我负责各块零部件的回装，以及后续对他大脑搞些事情，你得用甘霖术消除所有手术痕迹。”韩音离一边麻利的还原傀儡之心，一边指挥道。 …… 很快，伪装好的傀儡之心放回姬忘归胸腔，韩音离开始连接各处血管。 “啧啧啧……”这时候何应物又帮不上忙，他只能在旁边看着，“敞开这么半天，装上就能活！真厉害！” “你是说能力者的体质厉害，还是说我厉害？”越是紧张精细工作的时候，韩音离似乎越容易放松的和人聊天。 “当然是你厉害！”何应物想也不想，这是标准回答。 “你是不是很喜欢夸别人？” “不是啊！我向来都是实话实说。” “我不信。” “真的！”何应物一脸认真，“我觉得实话实说是成本最低的沟通方式，这样就不用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 “哦，还挺有道理。那我问你一个问题……”韩音离运指如飞，血管在她手里像是有了生命，精巧的连接到一起。 “你问嘛！” “我和姜小小谁更漂亮？” “……”何应物当时就惊了，这叫什么问题？！“呃……都漂亮！都很漂亮！” 标准回答。 不过韩音离显然不满意：“你这不是打脸吗？刚信誓旦旦实话实说，谁更漂亮？” 何应物心思急转，突然眼前一亮：“我……娶谁，谁就更漂亮。” 这番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仔细一想却是问题大大的！ 韩音离微愣，连手下都顿了一顿，她恶狠狠的瞪了何应物一眼：“你是不是傻！” “我……没觉得啊！” 韩音离很快恢复了高效的复原心脏精微动作，他突然手肘碰碰何应物：“喂，刚才我们说的，我要真的害你，你怎么办？” “你不会。”何应物摇摇头。 “假如嘛！” “不存在这种假如。” “你是不是故意气我？”韩音离停了下来，看着他，“我是说，万！一！” “万一……我就让你害喽，反正你也害不死我。而且我觉得你要害我肯定是被迫的，我会把背后的家伙揪出来揍一顿。” 韩音离切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会不会怪我？” 何应物突然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聊这些有的没的问题让她很放松？真是奇了怪了！ “当然不会怪你。”何应物郁闷的给出一个标准回答。 “为什么？” 果然！果然！又是这些白痴问题！ “你这么漂亮，谁会舍得怪你……” 不过话一出口，何应物就后悔了，完蛋，又提醒她了…… “哦！那你这次老实告诉我，我和姜小小谁更漂……” 何应物满头包，暗暗寻思一定不能再让韩音离掌控话语权，女人想到的问题，都挺要命！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听到过姬忘归和姬无波的一次对话！”他急急打断了韩音离。 万幸，韩音离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是吗？刚才没听你说呢，是怎么回事？” 何应物悄悄松口气，原原本本把姬家父子俩的对话复述一遍。 “嗯……你说……”不知道为什么，韩音离停了下来，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你说姬忘归养的子涵小猫咪死了，然后他说的是‘死了，死了好几天了’？” “对！”何应物点点头。 “什么语气？” “语气……就是我刚才学的那种语气！有点……冷……” 没等何应物说完，他突然发现韩音离脸色煞白，似乎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连手术刀都无力的坠到姬忘归打开的胸腔中。 何应物一惊，伸手扶住就要软软倒下的韩音离。 诡异的是，她眼神不知怎的变的空洞、绝望，让何应物都禁不住心里一缩。 怎么了？ 第七十七章 汪汪汪 何应物伸脚叨来一把椅子，想扶韩音离坐下，她却无力的把何应物推开，双手捂住脸，颓然蹲到地上，头低下埋到腿中间，就像是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何应物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脸懵的看着韩音离，搀起来也不是，不搀也不是。 看样子，韩音离似乎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依据何应物丰富的人生阅历，很像是人突然遭受了重大的心理创伤，有点类似于……一下子被击垮了一样。 他在韩音离身边蹲下来，很是犹豫了一阵，这才把右手轻轻放到韩音离背上，从上到下，小幅度的轻抚着，柔声问道：“怎么了？” 韩音离不说话，只是脑袋微不可查的轻轻摇着。 “没事儿！有我在呢！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们是朋友嘛！不管什么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他劝慰着。 “你……你帮我数数。”韩音离呓语般说着。 何应物微愣一下便明白了韩音离的意思，她需要一点点时间调整心情，就好比从1数到10的话，那就是允许自己有十秒钟的颓废时间，在这之后就得好起来。 “……好，那我从1数到100，到100之后，你可得好起来，不能再这么吓我。”虽然现在他们的时间很紧张，但何应物还是情愿多给她一点时间。 韩音离轻轻点头。 “1……2……3……4……5……6……” 何应物数的很慢很慢，声音也很柔，在实验室弥漫的血腥气味中，他轻轻摩挲着韩音离的后背，还微微送了一丝丝元气在掌心，让他的手更温暖些。 有用吗？ 何应物不知道。 韩音离不说，他也不会强问，他只是想尽量能做点什么事情，能让韩音离稍微感觉好一点。 数的再慢，时间也要到了。 “……98……99……100。” 何应物的手突然顿住，稍用力拍了拍她：“好了吗？” 韩音离长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抹脸，然后她噌的站起身，又长出一口气，似乎把所有的浊气都吐了出来。 “时间很紧张了，你的甘霖术要早做准备。”她说着两个指头一夹，掉到胸腔的手术刀被取了出来。 就像没事人一样，韩音离又开始精准高效的让心脏还原。 何应物的工作很好做，他只需要无脑挥洒出高浓度的甘霖术而已。 “刚才是怎么了？不打算告诉我？”他随意的问道。 何应物实在想不通，韩音离的刺激源到底是什么？ 刚才他就只是重复了姬家父子的对话而已，而根据韩音离重复的话语来看，是那只猫？ 猫的名字？ 子涵？ 猫叫子涵怎么了？ 猫死了？不至于为了人家养的宠物没了，就伤心成这样啊？ 说话的语气？ 对了，韩音离刚才就问的是语气，语气……又怎么了？ 扎心了？ ……搞不懂。 韩音离笑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问！当然得问！在我心里百爪挠心，好大一个疑团呢！”何应物叹口气，夸张的说道。 “那我如果不说，你会不会闷死？”韩音离手下不慢，眼见心脏已经复原完毕，接下来就是清理胸腔，复原伤口了。 “会！当然会闷死！我好奇心很强的！” “那你去死好了。”当啷一声，手术刀扔到托盘里，韩音离云淡风轻的说。 “哇……好没良心！”何应物撇撇嘴，甘霖术凝聚成水，细雨般洒在姬忘归胸腔里，算是最后的治疗和消毒。 啪的一声，胸腔合拢，韩音离两只小手把巨大伤口往一块挤，扭头看向何应物：“是！我没良心！良心都让你吃了！别愣着呀，甘霖术！” 甘霖术细雨淋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我……吃了……你说我是狗？” “我没说，是你自己承认的。” 现在的工作主要是何应物做，他双手悬在胸腔上方，元气流转，掌心犹如形成两朵下雨的云，甘霖液不停滴下。 他白了韩音离一眼：“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给我道歉！哪有这么说人的！” 韩音离仍然在挤住伤口，甘霖液也洒在她手上，像是被小雨浇过，闻言她饶有兴趣的看着何应物：“嗯？我要不呢？” “天堂给你个机会你不走，那你可别怪我了！后果自负！”何应物恶狠狠的说。 “哈！我好怕！好怕怕！” 何应物猛然间面容一肃，脸皮都在微微抽动，一小阵难言的沉默，他显然是在积聚气势！ 然后，他一龇牙，都能看到森森牙齿：“汪汪汪！” …… 这……实在大大出乎韩音离预料，她真的被吓一跳，之后便是嘴巴微张、嘴角翘起。 她很快就忍不住笑起来，笑得腰都要弯了。 何应物冷哼一声，不过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微微落地，她终于笑了…… 笑了好一阵儿，眼看姬忘归胸腔的伤口就要消逝于无形，韩音离手肘啪的打打身旁的何应物：“喂！你怎么这么赖啊？” “赖？”何应物表情严肃，“刚才只是冲锋的号角，你要再敢惹我，小心我咬你！” “嗯嗯！我信！我信！”韩音离忙不迭点头，“不过我想问的是……你打过疫苗针没？我这有，免费打！” 何应物笑笑，这家伙开始皮，那就说明心情应该好些了。 …… 姬忘归的伤口很快复原完毕，何应物擦干水渍，即便仔细看也看不到刀痕，这才把衣服帮姬家家主穿好。 “我给送回去？”他问。 “不行，我怕他醒了之后，万一记起点什么，可能会有麻烦，我们还差最后一步。来，把他推到这边。” 韩音离说着，指挥何应物把姬忘归搞到了另一台仪器旁边。 这是一台四四方方的仪器，里面伸出了几十条长短不一、乱糟糟的导线，导线的一头是金属贴片。 韩音离麻利的将金属贴片贴在姬忘归头上、脖颈上，一直都要贴满了，又分别在双手双脚上贴上四片。 “这是做什么？”何应物问道。 “刺激、扰乱一下他的大脑，让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想象和真实，这样的话，就算他下意识记起了什么，比如被你砸那一下、比如其他所谓线索，他都无法判断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他的错觉或臆想。” 何应物愣了：“对大脑做手脚，后遗症很大吧？” “对！尤其是输入的记忆本身不是他的，或者删除、破坏他的记忆，都可能会造成不小的困扰。”韩音离看了看何应物，笑笑：“你觉得，他还是姬家家主姬忘归吗？” “他……”何应物想了想，“我觉得他不是。” 韩音离突然有些黯然：“是啊，我也觉得……不是。” 说话间，她轻轻打开仪器开关。 一片电火花闪烁中，姬忘归如被电击，猛地挺直身子，浑身癫痫般乱颤。 干扰大脑的过程很短。 何应物又用甘霖术清除掉所有的电火花痕迹，和韩音离确认再无问题，这才心意一动，将姬忘归瞬移送回姬府。 第七十八章 谈判 把姬忘归安顿好，卧室完全恢复原样，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何应物再次确认没有问题，这才瞬移回研究中心。 韩音离正在发呆。 “都安顿好了，姬忘归半个小时之后就会醒来。谢谢你帮我！我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何应物说。 韩音离看看他，笑了笑：“按道理，今天不是约定提供神仙水原浆的日子吧？” “不是，后天是。” “我……有点累，能不能改到今天？”韩音离难得的像是在商量。 “嗯，没问题，我现在就弄。后天的份例照旧，今天是送你的。” …… 休息室有个白玉浴缸，何应物元气涌动制造的神仙水原浆，就像中雨般滴落，汇聚到浴缸里。 以何应物的功力，搞满大半浴缸至少要一个半小时，他坐在浴缸边不断发功，韩音离则是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何应物有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了，况且从根本上来说，韩音离的心病不解决，所谓缓解气氛，都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可关键是，心病是什么？ 韩音离显然不愿意说。 良久…… 浴缸终于搞满大半，何应物单手贴住水面，元气极速振动炸入水中，水温渐渐升高。 震动可以转化为热量，道理很简单，做到却很难，何应物碰巧有这个本事。 “这边好了。”他说。 “哦……”韩音离如同被惊醒，她坐起来，歉意的笑笑，“谢谢！我都忘了你还在这。” 这么客气？ 其实韩音离算是正常态度，不过正是这种态度让何应物心里很毛躁，在他看来，这家伙冷一些，或者皮一些，或者狡黠一些、高傲一些，都可以理解，唯独这种乖乖女式的的礼貌，像极了硬生生给自己套上个面具。 虚伪吗？ 好像也不是虚伪，而是……恍惚。 对！这种状态好像就是恍惚！ “喂！我看你有些恍惚啊！这些水是不是多了？要不要帮你放掉一些？再把你淹死，我罪过可大了！”何应物拍拍手说道。 “去死！”韩音离眼睛一瞪，终于有了点生气。 “没事儿我就走了啊！还得去送小野上学呢！” “你去呀！手脚长在自己身上，又没人拦着你。”韩音离站起来，干抹了几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清醒。 “行！那你……好好的啊！化妆品还有大把的钱等着赚，另外，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不管什么事，需要就说话，我帮你站台！” “好，知道啦！”韩音离伸伸懒腰，故作轻松，“你快走吧！” …… 何应物当然看得出来她是在故作轻松，不过，这个女人绝对不傻，既然她没想让何应物帮忙，一定有她的道理吧！ 还是随人家自己的心意好了。 于是何应物笑笑，挥手告辞，瞬移回住处，开上车，接上姬小野送去雏鹰学院，自己又像往常一样搞了份早餐，之后才是一通洗漱，想要好好休息。 然而他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眼前总是浮现出韩音离无力瘫倒的样子。 这不像是那个骄傲的、冰冷的、狡黠的女人啊？ 更不像是一个间谍应有的素质啊？ 到底怎么了？ 逼着自己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何应物起床了。 他略一犹豫，心意一动调出鬼祟弑神者，启动隐形功能，要不……再偷偷去看看？ 人啊，一旦开始享受隐形的便利，便再也停不下来，何应物也在反思他这行为算不算变态。 不过显然，从公义上来说，他是在替神圣联盟摸清这个可恶间谍的底牌，所以隐形观察算是常规手段之一，谈不上变态； 从私人层面来说，他这是要找出心病，然后再真正的帮助朋友，为了达到这个崇高目标，他不惜降低自己的道德标准，采取偷窥的手段，这是多么可歌可泣、令人肃然起敬的友情，放在古代，这可是要立碑做传、供众人敬仰的！ 何应物很快骗过了自己的良心，嗖一声，小心翼翼的来到研究中心。 感应中，韩音离的休息室空空荡荡，而且浴缸里的神仙水原浆也已经放干，扩大搜寻范围，何应物很快发现韩音离身影。 她一个人在六层实验室。 嗯……就是上次的老地方。 于是，就像上次一样，何应物先是瞬移到实验室墙外，然后又极短距离的瞬移到墙壁内侧，规避了瞬移起风的问题。 他看到了韩音离。 一般情况下，这个女人是素面朝天的，因为即便是素面，人家也吊打99%的绝色，可今天韩音离显然是化了淡妆。 她衣着很精致，普通的白大褂下，是翻领、蕾丝边的职业小套装，她的头发如瀑布般垂下来，会说话的眼睛、黛眉、红红的嘴唇，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正把右手按在墙壁上，手掌边缘露出一点点蓝光，墙壁无声裂开，露出一小块屏幕。 韩音离轻轻一点，应该是类似请求连接的某个按钮。 看来这个连接的权限很高，只过了三四秒钟，屏幕便亮了起来，里面是那个被称作黎叔的家伙。 他眉头微皱：“什么事？别忘了，非重要事项，尽量少联系。” “我要见我妈。”韩音离淡淡的说。 黎叔仍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轻轻凑近屏幕，突然笑了：“我是不是对你太宽松了？你们刚见过啊！” 韩音离展开手里一张图纸，举在屏幕前：“试验成功，只等你的存储技术。” 黎叔腾地站起来，眼睛瞪大，死死盯着屏幕这边的图纸，喃喃自语：“成功了？反物质……反物质……反物质……” “我要见我妈。”韩音离又说。 黎叔很快压下激动，他嘿嘿笑着：“如果我没记错，规矩是我定的吧？现在，没~到~时~间！” 他一字一顿的说。 韩音离笑了，她两只手缓缓向外分，图纸受力，先是紧绷，然后刺啦一声，上半段撕开一个小口子：“黎叔，从现在开始，我定规矩！我觉得这样比较好，您说呢？” 看到韩音离撕图纸，黎叔先是一愣，然后像一条恶龙被激怒，咆哮着要冲过来：“你敢！韩音离！别忘了你妈在我手上！” “你别忘了图纸在我手上！也别忘了反物质在我手上！”韩音离突然发狠，毫不示弱死死盯着屏幕，不过她声音突然放低，像是恶魔呢喃，“黎叔，您是聪明人，我想，您一定分得清，您的生命是要浪费在折磨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身上呢，还是用来实现您……崇高的理想……话说您准备了多少年？20年？30年？” 黎叔脸皮抽动，声音沙哑：“我从不受人威胁！” “我知道！”韩音离笑得欢快，双手再次微微用力，刺啦~~~图纸的口子更大了些，“所以我在和您商量嘛，我要见我妈，现在！马上！” 第七十九章 屏幕那头是什么 黎叔终于还是妥协了，他神经质的笑着，说着“有话好商量”，然后突然转身，烟灰缸、茶杯、瓶子一股脑向后砸去，癫狂的怒吼：“一帮白痴！没听到吗？！把人带上来！立刻！马上！” …… 韩音离和她妈妈又见面了，两个人这次聊的时间格外长，内容无非是嘘寒问暖、吃的什么、该死的天气、我发财了、什么时候嫁出去等等。 ……韩音离也会被逼婚？何应物一阵无语。 真正引起何应物注意的，是韩音离巧妙隐藏在对话中的一些小问题。 比如类似于： 妈妈，如果你正在织毛衣，突然发现手臂上有一只黄蜂，你会怎么办？ …… 假如你实验室的好友，他把阿呆制成了标本收藏，你会怎么做？ …… 你过生日的当天，有人送给你一个小牛皮的包包，而牛皮来自于一头真正的小牛，你会作何反应？ …… 当然，韩音离的技巧性很强，她并没有直愣愣的问这些，而是隐藏起来让问题更加柔和，不过何应物还是如同拨云见雾般，渐渐明白了韩音离的意图：移情测试。 移情测试是一种分辨真正的人类和生化人、机械人的测试，其原理在于，生化人和机械人的核心是逻辑，纵使他们安装了所谓人类情绪模拟的模块，其核心也还是逻辑。 而真正的人类，除了逻辑之外，还有人类天性和丰富阅历才能激发的情感。 这种情感的感受力是生化人、机械人无法做到的。也就是说，无论生化人、机械人做的如何高端，他们终究还是逻辑核心，在特定的事物上，无法激发人类的情感。 就类似自己养的小狗死掉，逻辑核心会告诉他们要悲伤，但却无法激发出相应的情感力量。 何应物所了解到最有名、最早的情感测试，是在三爷的小人书里看到的，那貌似是一个叫“银翼杀手”的故事。 所以……所以…… 何应物突然明白了，早在他第一次隐身，看到韩音离和她妈妈对话的时候，那次就有一个问题，是关于阿呆的死掉；之后，何应物把姬忘归带过来，他们发现姬忘归实际上是傀儡之心在控制，而当何应物复述姬家父子那番对话之后，韩音离就瘫倒了。 姬忘归对自家死去小猫的态度，和韩音离妈妈对待自家死去小狗的态度如出一辙，而姬忘归是傀儡…… 那么，长期以来视频通话、屏幕那边的“妈妈”，到底是她真实的妈妈，还是另一个被傀儡之心控制的傀儡？ 像姬忘归这种情况还算是好的，毕竟肉身还是他自己的，作为家主，他就算再如何深居简出，也总要和家族的人接触，如果不是肉身，被看穿的风险总要大一些。 韩音离妈妈可不一样，她只是需要定期进行视频通话而已！ …… 母女两个应该是破天荒聊了有半个小时，黎叔这才命令把人带走，他出现在屏幕里。 “如何？这次聊的够久了吧！”他已经很好的控制了情绪，看不出一点疯狂。 韩音离笑笑：“真是要感谢黎叔呢！” “嘿嘿嘿……存储技术很快就会给你送去，你准备好才行，我不希望出现任何纰漏。” “当然。” 韩音离玉指轻抬，轻轻点上按钮，关掉屏幕。 墙壁无声合拢，实验室里一片昏暗。 她手扶着墙壁，缓缓下滑，颓然跪倒，然后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才让自己转了个身，斜斜靠在墙壁上。 昏暗也掩不住她脸色惨白。 对于移情测试，何应物只是知道个大概，实际水平是二把刀，可看韩音离的样子，结果必然是不太妙。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屏幕那头的妈妈，实际上只是傀儡而已？ 或者更糟糕的是，连傀儡都算不上，而只是某个生化人或者机械人？ 真正的妈妈呢？ 恐怕…… 何应物作为外人，也感受到了深深的悲凉，如果他没有猜错，韩音离应该和她妈妈感情极好，一直以来，她受胁迫、搞科研，目的很可能是达成某项约定，从而能够“换”她妈妈自由。 这是她的生命之光，是生命的意义所在。 可一旦发现，她所努力争取的所谓意义，都只是镜花水月的时候，那整个人……目标又是什么呢？ 他看到韩音离嘴唇微动，听到韩音离声若蚊蚋：“妈妈……妈妈……” 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吧…… …… 何应物一阵心痛，不过这种事情，他能做什么呢？ 悄悄溜到远处墙角，何应物心意一动，嗖的一声瞬移回自己住处，拧开水龙头，狠狠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自然亲和延展，始终分出一缕心神，钉在韩音离所代表的能量团上，无论如何，先保证这家伙的安全再说，别一时想不通自己了结自己，那多悲剧。 …… 沉浸下心神，何应物去找余歌，一五一十把姬家的情况讲了一遍，他当然略去了韩音离的部分，人家的糟心事够多了，有些事能规避的还是尽量帮她规避。 余歌敛去最开始的嬉笑懒散，眉头微皱来回踱步：“谁能……控制姬家？” “我不知道啊！问你呢！你说会不会是兄弟城？”何应物没讲韩音离，自然也没讲到兄弟城的黎叔，只能这么提一嘴。 “兄弟城？”余歌奇怪的看着他，“你想的还真够远的！不过……动机，兄弟城没有动机。如果他们真的具备远程便控制住理事会大家族的实力，搞这些有的没的阴谋干什么，直接来灭掉我们，称王称霸不是更好？或者……如果他们想通过培植傀儡势力间接控制神圣联盟，那姬家显然不是最佳选择，无论如何……说不通。” “不是远程控制……就是说还是神圣联盟的势力了？不过我看傀儡之心，显然不是神圣联盟的技术。” “技术可以引进啊大哥！”余歌无奈的看着他，“我去韩音离那边问问，看她知不知道傀儡之心。” “我去！还是我去吧！”何应物忙道。 余歌愣了：“这么急干嘛？你很熟吗？” “熟啊！她是我化妆品业务合伙人。” “那行吧！”余歌点点头，疑惑的看着他，“我怎么老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有吗？没有吧？”何应物低头看看自己，展展衣服掸掸袖子，“没有！” 不过余歌眼神里的疑惑更重了：“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何应物满头包：“当然没有！不行你去！” “我不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突然意识到，好无聊的问题。 第八十章 正派高手与剑走偏锋 何应物虽然不善于撒谎，但他胜在战力够强，所以很多时候他一瞪眼，余歌就跟他讲道理。 两个人都觉得很无聊，余歌摇摇头：“那这样，我各大家族走一走，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严格保密！我们唯一的优势，大概是幕后黑手还没有意识到我们掌握了这些情况，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信息外泄。” 何应物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他们商定如下：从立场上来说，姬无波是他们的天然盟友，可信；殷破离和王终古两位老人家没有控制、吞并姬家的动机，可信；至于其他人和势力，拿捏不准的情况下，都先缓一缓。 所以接下来的安排是：余歌游弋于各大家族之间，争取得出一副完整的“拼图”，而何应物将信息通报给姬无波、殷破离、王终古。 有一点他们很清楚，“姬家傀儡事件”至少表明，凤凰城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不管暗流从何而起，此时他们却是隐隐被裹挟住了。 何应物当然也提出来少管闲事，因为他直觉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似乎不少，余歌也很痛快的表示赞同，说何应物最好的选择还真的是抽身而退。 不过余歌如此痛快的态度引起了何应物的警觉，细细思量之下，他突然明白，姬家的傀儡意味着理事会的巨震，而理事会的巨震意味着各大家族之间以及内部的大洗牌！ 所以……余歌未来的日子恐怕是危机四伏，他也知道这一点，因此才把何应物隔绝开？ 开玩笑！ 他怎么可能放任朋友处于险地而不顾？ 更何况，理事会的巨震也意味着势必影响到姜家，那姜小小怎么办？ 也必然会影响到研究中心，韩音离怎么办？ 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 ………… 与此同时，不知几万里之外，海神正在大发雷霆。 说起来也是倒霉，很早以前他就想乔装打扮，深入神圣联盟内部，想方设法也要把天选之子搞回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出发，兄弟城的沟通函便一道接着一道，硬生生拉着他没法脱身。 海神自然不是兄弟城的下属，他和兄弟城最多只是合作关系，只是有一件事很棘手：守序梦魇好几个高端型号的机械人、生化人技术，已经被兄弟城垄断了。 有垄断，就有话语权。 最近的几道沟通函，兄弟城的语气越来越强硬，甚至都有些下通牒的味道了，海神当然又气又怒。 “他以为自己是谁？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海神怒吼道。 黑袍就侍立在他旁边，微微弯腰，大气也不敢出。 “还限期我三天拿出反物质的存储技术，凭什么？技术我早就掌握了，就是不给他！看他能怎么办！” 黑袍轻叹一声：“海神大人，除了切断技术往来，兄弟城倒也不能做什么。只是如此一来……” 他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守序梦魇后续不能再制造高端型号的机械人，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虽然海神几乎全部热情都在天选之子身上，不过眼睁睁看着一手建立的守序梦魇衰落，谁能无动于衷呢？ 海神冷哼一声：“我就不相信，兄弟城那帮人，真的有技术能制造出反物质？骗鬼去吧！” 海神之所以和兄弟城有业务合作，完全是基于四个字：互通有无。 作为末日世界唯一没有受到冲击的绿色之地，兄弟城有非常完善的工业体系、经济体系、研发体系，他们的积累深厚，而且具备持续研发的实力。形象一点来说，它更像是一个稳扎稳打、一步步锤炼出的正派高手。 而守序梦魇，更多是依靠海博士个人的研发成果，哪里有什么成系统的研发体系、工业体系等等，它更多像是一个捡到绝世剑谱，剑走偏锋的一个速成型高手。 赶巧的是，守序梦魇海博士擅长的研发模块，恰恰是兄弟城亟需的“反物质存储技术”。 海神相信兄弟城的这些家伙们一定也在偷偷研究，只不过不见成效罢了。 “不过……”黑袍沉吟着，“如果这件事不解决，恐怕我们无法动身，去寻找天选之子。” 说起这件事，海神就无比郁闷，他早就想走了，可惜不能走。 其实，事实并不像黑袍所认为的那样，兄弟城只能切断他们的技术供应而已，假如真的有那么简单，海神早就不干了，爱怎样怎样。 不过他可见过兄弟城的底牌，毁灭者。 那是让他感受过死亡危机的钢铁之躯。 撕破脸？ 唉……得到天选之子，成就无上神躯，能轻松拍死毁灭者之后，再谈撕破脸的事吧！ 现在，显然时机未到。 要反物质存储技术，海神虽然很不爽，但也只能……给就是了。 ………… 凤凰城，何应物私会姬无波。 姬无波很奇怪，这家伙怎么会把见面地点约在东侧城外主路三十里，从城门开始算，路边第328棵大树上。 谁知道哪里是第328棵，搞的姬无波只能提早出发，慢悠悠开车，一边开车一边数。 终于，他看到一棵树，树干上用匕首刻了三个大字：328。 姬无波简直要吐血！ 爬上树梢，何应物已经在等他了。 “你晚了。”何应物皱眉说道。 “我要数树！”姬无波非常郁闷，“而且你这不对啊！我一棵一棵数过来，这明明是316！” 何应物愣了：“你真……数了？” “啊？对呀，不然呢？” “我都没数，就防备隔墙有耳，找个差不多的地儿就行，我寻思树上刻这么大字，你应该能看着。” 噗~~~~~ 姬无波差点头一晕摔下去。 不过何应物接下来说的话，倒真的让姬无波血压飙升，差点掉下去了。 他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两个腮帮子都微微变形，那是在紧咬后槽牙。 “目前我掌握的就是这些情况，你看我有什么没说清楚，你可以问。”何应物微叹口气说道。 毕竟，听到自己的至亲被做成傀儡，任谁都不会好受吧！ “傀儡之心……”姬无波呢喃，眉头紧锁，眼睛微红，呼吸稍显急促，“韩音离知不知道是哪里的技术？” 提到技术，所有人第一想到的都是韩音离。 何应物摇摇头：“上午我和余歌在聊的时候，他也提到了这一点，所以我去和韩音离确认过，她之前也从未见过傀儡之心，综合各方面信息，她只是有个猜测，这是来自兄弟城的技术，但幕后黑手，却应该在凤凰城内。” 第八十一章 凤凰城血夜 姬无波不愧是姬家着力培养的第一继承人，在何应物提到幕后黑手可能就在凤凰城之后，他眼中寒光一闪，起伏的胸膛却是缓缓平静下来。 “凤凰城内……”他低声呢喃。 感受到对面传来的丝丝寒意，何应物紧了紧衣领：“只是我们的推测，做不得准，只当是给你提供的一条思路吧！另外啊……另外我只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什么家族撑腰，这事儿我就是误打误撞撞进来的，我也不想介入各大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所以……费用一结，咱们两清行不？” 说好的3000万，他生怕姬无波忘了。 姬无波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他看了看何应物，笑笑：“你放心！许你的3000万，一分都不会少，你战力如此高强，我也不敢少你的。只是金额巨大，姬家又刚刚购买梦幻神机用掉一个多亿，拿现金确实有些困难，你看分批支付行吗？这样不显山不露水，悄无声息，如果要一次性付清，我怕是动静太大，反而容易把你牵连进来，也和你想要往后退退、置身事外的初衷不符。” 这番话说得好，明明是先拖着这笔钱一点一点给，但听起来却实实在在是为对方考虑，不得不服。 “那……也行。” “姬家的事情，我想是先把水搅混起来，打草要惊蛇。混乱，便是出乎对方意料，出乎意料便是我们的机会，而惊蛇，便是让他们露出马脚。所以你看，能不能帮个忙，以蒙面人的姿态，杀入姬家，搞的动静越大越好！如何？”姬无波提议道。 何应物微愣：“我觉得……你暗中调查不是更好？现在，我们的唯一优势不就是，对方尚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些情况？低调行事，早做准备，才是上策吧？” 这玩意儿何应物哪懂什么更好，他自然是把余歌一番话改头换面搬了过来。 姬无波笑笑：“这么说也不错！只不过为今之计，最紧迫有两件事，一是我要私下接近我……父亲，他已经很久很久没给我这个机会了，你闯姬府、制造混乱，自然是给我创造这个机会；二是，混乱过后，犹如金箍捣清塘，是鱼是虾是蟹，便会现出原形，我很怀疑除了我父亲，现在恐怕整个姬家，还不知道有……傀儡，为了姬家，我必须冒险一试。” 他说着，竟在树梢站起来，随着枝条摆动，深深抱拳鞠躬：“还请应物兄助我！” “非……非得是我吗？”何应物忙向旁边一闪，他可不想受这郑重其事的一拜。 “整个凤凰城，恐怕除了应物兄，再不做第二人想。而且混乱过后，必然有许多钱财调动以处理后事，那时我也好做安排，毕竟我只是继承人，还不是家主。” 何应物想了想，只是大张旗鼓、虚张声势的去姬家逛一圈而已，应该没有什么难度，于是点点头答应下来：“那好吧！” “应物兄记得去的时候，一定要易容化妆，省得以后麻烦。”姬无波嘱咐道。 “这个我知道。” “嗯……”姬无波沉吟一阵儿，还是忍不住说道，“只是……不要像上次那样哈！套个袜子，没什么隐蔽效果的。不行的话，我可以先帮应物兄易容。” 何应物满脸黑气：“不用！” 当时……是不是灭口比较好？ ………… 接下来，何应物又分别找了王终古和殷破离，把情况细细做了说明。 王终古师兄的态度倒真的是很奇怪，他对这些事情毫不关心，听完之后只是愣愣的问道：“师弟，有需要我帮你站台的吗？” 何应物一脸懵：“没有。不过师兄……理事会大家族巨震，你就不担心吗？” 王终古笑笑，挺直腰杆，看向院中枯败的树枝：“油尽必然灯枯，春来生发，夏来蓬勃，秋来收藏，冬来萧瑟，万事万物都是如此，家族兴衰，实在太正常不过，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应物一阵无语……好吧，传说中王终古除了占卜卦象，对其他好像都不太关心，看来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 殷破离的态度则要积极了很多，他静静听着何应物介绍情况，不置可否，站起身来微微踱步。 “这事儿我觉得心里没底，另外理事会巨震，我想你也可能比较关心，所以就跟你说一下。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何应物总结道。 殷破离坐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睛微闭：“无波让你帮他忙，去姬府大张旗鼓的走一圈？” “对！放几把火，直闯家主小院，然后我就可以溜了。” “嗯……随你吧。”他说着睁开眼，奇怪的看了何应物一眼。 “怎么了？”何应物懵懵的问道。 “没怎么。随你。”殷破离又闭上眼睛，缓缓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了，不过我和王终古，最忌讳的便是站队，我俩一站队，只怕形势更加险恶复杂。现在……还是静观其变吧！” 何应物微愣：“理事会成员之一被傀儡了啊！静观其变？” “这可能是最好的方式。”看起来，殷破离都要昏昏欲睡了。 何应物颇有些郁闷的走了。 而他刚刚走，殷破离却突然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叫来老管家，让他拿来理事会历次决议记录，他倒要看看，在历次决议中，姬忘归的投票，到底哪家才是受益者。 ………… 经过细致准备，何应物易容之后，于晚上11点夜闯姬府，一路放火加闪电，直闯姬忘归小院。 当然没有人拦得住他。 按照约定，何应物只伤人、不杀人，姬府内一时间鬼哭狼嚎。 势如破竹之下，何应物又在院中巧遇姬无波，两人大战七八个回合，何应物抽身疾冲，撞破墙壁硬冲入家主房间。 姬无波紧随其后！ 清醒状态的姬忘归倒是威严十足，他厉声大喝：“何方贼人！”却也架不住何应物冲上来就是一记老拳。 至此，何应物功成身退，而姬无波也终于得到了私下和他“父亲”相处的机会。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 第二天，凤凰城巨震！ 说是昨夜，一蒙面人夜闯姬府，摧枯拉朽直捣黄龙，一刀斩下姬家家主姬忘归头颅，悬于房梁之上，并斩姬家长老、权势人物共计56人！ 凤凰城血夜，举世皆惊！ 姬无波以雷霆之势，于清晨五点行大典，已成为法理上的姬家新任家主！ 姬府上下，全员972口，尽皆缟素，大典之上，割左掌，滴碗中，饮血酒，摔瓷碗，誓为上任家主报仇！ 凤凰城内，不管是枭雄巨头，还是贩夫走卒，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小看了沉寂默默的姬无波。 这一天，姬无波横空出世。 第八十二章 枭雄姬无波 何应物从来没想过，他会和滚滚的历史大潮如此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几十年后说起来，如果那时姬无波还在执掌姬家的话，那一定是想当年凤凰城血夜，姬无波大人力挽狂澜，杀伐果敢，如彗星般崛起。 他是送完姬小野去幼儿园，才得到的这个消息，消息渠道来源于他的间谍系统，根据何应物的要求，每一天，间谍系统收集汇总的情报都会按照s、a、b、c、d、e六个级别呈上给他。 其中，s级是最紧急、最紧要、影响最大的事件，e级是零散的一般性事件。 姬家的流血事件，当然是s级。 何应物一开始是懵的，搞错了吧？他没杀人啊！一个都没杀啊！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姬无波？ 好厉害的姬无波！ 只是……不会真的追查到他身上，让他背这口大锅吧？ 怎么办？ 想来想去，他被姬无波小小的利用了一把是板上钉钉了，而姬无波反过来要灭他口的可能性基本上为零，因为他战力太过逆天，没人会这么傻。 所以呢？他打过去当面质问姬无波？ 嗯……不能白白被别人当枪使，一定要去讨个说法！ 不过在去之前，最好和余歌商量下，毕竟这里的弯弯绕看起来很复杂。 …… 余歌呆愣愣听他讲完：“让你去，你就去了？” “对啊！我寻思也就蒙个面走一圈，他还特意嘱咐我不要杀人、要易好容之类的。我也没想到他家死那么多人，现在还扬言找凶手报仇。你说我该怎么办？去打死他？” 余歌白了他一眼，喟叹一声：“姬无波，真枭雄也！” “……”何应物沉默了，定定看着余歌，是！对方是枭雄，那怎么办呢？ 余歌笑笑：“从基本面上来说，姬无波仍然是我们的盟友，而且相比于姬家血夜之前，我们的盟友关系反而更紧密了！” 何应物眉头微皱，旋即释然，姬家上上下下57口，不用说一定是姬无波干的，这些人以家主姬忘归为代表，一定都是幕后黑手扶植的傀儡，姬无波以一己之力，一夜之间连根拔起这些杂草。 他这自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乱了幕后黑手的计划，谁能想到，姬家家主姬忘归，时年53岁，便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 因此形势就变成，姬无波在明处，冷眼等待着幕后黑手的后招。 这时候，对于姬无波来说，战力无双的何应物自然是需要极力拉拢的盟友，像余歌这种青年才俊、又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家伙，自然也是尽力交好，方为上策。 事态的发展绝对超出了幕后黑手的预料，实际上，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傀儡之心暗中控制姬忘归是第一层防护，谁能想到一家家主居然被控制？就算有所怀疑，又怎么可能接近姬忘归，继而发现这个秘密？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有人发现异常，凭借姬忘归本身的战力，世间也少有人能够杀他，一旦纠缠起来，幕后黑手便有足够的反应时间，所以这又是一层防护。 哪料想遇上何应物这个变态，他会瞬移，而且在武力上碾压姬忘归，还能说动韩音离解剖人家家主，关键韩音离还对各种技术非常懂行。 傀儡之心的秘密暴露也就算了，偏赶上姬无波也是个隐藏的狠人，何应物的一记老拳直接让姬忘归晕菜，都晕菜了，还不好办吗……对于姬无波来说，其他傀儡，堂堂正正武力碾压即可。 所以各种低概率的巧合之下，幕后黑手也是倒霉，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年才暗中控制的姬家，竟然被一夜破局，连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对余歌的判断，何应物表示赞同：“我知道，立场上是这样，不过我还是觉得很不爽。” “姬无波之所以没跟你完全说实话，主要是他的想法太疯狂、动作太大，怕你胆子小，知道真相反而不敢去做，毕竟，虽然是傀儡，但谁愿意介入到谋杀理事会巨头的麻烦中？” “他不用怕，我已经明确表示了，不想介入各大家族的恩怨情仇。”何应物很是郁闷。 余歌笑了：“你看，你越这么说，他越不敢跟你说实话了！不过我猜，等事情稍微平息，他会主动来找你，毕竟，他一是理亏，二是他需要你，远大于你需要他。” 何应物叹息一声：“我可不想再被他当枪使。” “你也别急着下结论，先等一等，到时候再看。我父亲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出门，说是理事会临时加急会议，要知道五年了，从来没开过什么临时会议。临时把这些巨头召集到一块，一定是非常紧急、重大的事情。除了姬家家主的……暴力更迭，我想不出其他。” “咦，难道家族里谁做家主，还需要理事会批准吗？” 余歌哑然失笑：“那倒不是，只是姬家、张家、李家、崔家等等大家族的家主，被称为巨头，享有理事会投票权，实际上便是对神圣联盟所有事物的……决策权。所以，如果是正常程序坐上的家主，那自然是顺理成章的获得认可，可像姬家这种情况，怕是有人会对继承人的合法性提出质疑。” “假如有异议，那……然后呢？” “然后理事会投票喽，以票数多者意见为准。” “票数多？那如果有五家认为姬无波的家主之位来的太轻松而投反对票，那他就不再是家主了？”何应物皱眉问道。 “更准确的说法是，他便丧失了继承家主之位的法理基础，他将被剥夺投票权，并被要求让出家主之位，姬家需要以理事会认可的方式，重新选择家主。当然，姬无波还是可以在姬家内部参加竞争。” 何应物突然觉得有点不对：“那不就是说，理事会享有最高决策权？” “对啊！本来就是！这才是神圣联盟的治理基础！就家主这件事来说，理事会不介入各家谁当家主的决策，不过一旦有人提出异议，上了理事会，那么理事会的决策便是最高决策，各家必须遵从。” “也就是说，任何家族内部的决策，对上理事会的决策，如果两者有冲突，要以理事会的决策为准。”何应物试着理解。 “那当然！要不怎么叫最高决策权。只不过，极少极少有人家家族决定了的事情，理事会再给推翻的情况，毕竟还是各个家族自治为主。一般来说，理事会的决策事项，限制在常规七项战略事务，包括战争、军事投入等等。” “哦~~~”何应物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所以话说回来，今天这个临时会议，对姬无波来说就是在过关，如果他能过去，就是名正言顺的姬家新任家主，如果过不去……那可就热闹了。”余歌说起来像是在调侃，不过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何应物目光闪烁，却是神游天外。 第八十三章 负荆请罪 何应物谈不上有多么崇高理想，他从没想过比如誓要在末日世界干出一番事业等等。 他想的最多是三点，第一，活着；第二，讨个老婆；第三，回中庭世界。 所以余歌在各种分析来分析去的时候，他想到的却是：呀……如果事情能搞到理事会，那理事会的决策就是最高决策！ 嗯……殷破离一票，王终古一票，余歌如果能影响他父亲，那张家也是一票，姬无波欠自己三个善意，那姬家也是一票，这就四票了，再费点心思拉拢一家，那就是五票！ 五票就是多数票！ 多数票就意味着在神圣联盟大地上的最高决策！ 比如姜小小婚约这事，如果通过理事会承认他俩的关系，是不是比走姜家这一套复杂流程还要简单些？ 当然还有个问题是，怎么把这事儿捅到理事会层面？ …… 余歌发现这家伙有点走神，后面索性也不说什么了。 再之后，他想了想，拉着何应物离开张家，去了何应物的住处。 看何应物有些疑惑，余歌解释道：“姬家事件一出，各方巨震，所以姬家的纵横联合、亲疏远近，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姬无波来张家，哪个会相信他只是来单纯来找你？马上便会有关于张姬两家联合的各种谣传，为了少给张家找麻烦，还是在你那见面比较好。” “我怎么听说你在张家的日子不太好过。”何应物笑笑。 “你这个家伙……”余歌摇头苦笑，“无论如何，我自然还是要维护张家。平心而论……不管是从嫡庶出身，还是从韬略胸怀，都还是我夕替大哥更适合执掌张家。” 何应物不置可否：“生在大家族……又是顺位继承人……唉……随你吧！反正这些我都不太懂，可你要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哈哈，所以我从来没担心过什么，我觉得你就是个作弊器，一人可当百万师！” “嗯！对！你是得经常夸夸我，不然我扭头一走，你可是伶仃洋里过伶仃，旱鸭子遇上大水坑。” “你……”余歌一阵无语，这家伙到底读没读过书？ …… 中午，何应物拿出泡面、开水、肉干摆在桌上，在余歌“重色轻友”的不满大叫声中，独自开车去找姜小小。 “爱吃不吃！”何应物一溜烟没影了。 二人世界正在升温，余歌显然不方便出现，或者更准确的说，不方便何应物搞些小动作。 特殊时期，连姬小野出现在饭桌上的频率都在降低，更没可能带余歌了。 …… 下午，当太阳都开始西斜，昏昏欲睡的余歌突然醒来，悠悠然到附近转了一圈，然后他很快回来。 “我父亲已经回家，也就是说……会议终于结束了。” “结果呢？”何应物问道。 余歌耸耸肩：“看样子没打起来。我猜，姬无波这家伙过关的可能性大些。” 按常理来说，像姬无波这种枭雄，不可能单枪匹马毫无准备，他极有可能长久以来一直在培植自己的亲信，因此他以雷霆之势拔掉傀儡杂草，取得家主之位后，有可能很快便稳住阵脚。 即便姬家还有人离心离德，但姬无波起码暂时镇住了场面。 这种情况下，理事会上对姬无波的质疑，便很可能是一场纯粹的外交辞令罢了。 毕竟，看到姬无波的铁血手段，谁又愿意往死里得罪他呢？ 同样很有可能的是，幕后黑手也在理事会的座椅上，这里面的关系可就极其微妙了。 幕后黑手已然被斩掉伸向姬家的双手，是壮士断腕，还是死缠烂打？ 若没有点壮士断腕的狠辣，都愧对“黑手”这个名头。 所以，很有可能理事会从一大早开始，一直到刚才，都只是好好的走了一遍唇枪舌战而已。 “所以，我们等就行？”何应物问道。 “废话！我们不是一直在等吗？”余歌白他一眼。 “他要不来呢？” “不来？不会不来。”余歌摇摇头，“你做好准备多要点好处就行了。” 就算退一万讲，姬无波没有被理事会认可，姬家要重新选择家主的话，他更是会来寻求何应物的帮助。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应物突然心中一动，有人来了！ 而且意念中看能量团的样子，应该是姬无波。 果然，姬无波从开着的窗子里径直跳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颤巍巍的长条布包，布包里不知裹着什么。 “应物兄！余歌兄！”姬无波一身缟素，上来便拱手抱拳。 余歌点头致意，何应物则是冷冷看着他：“有门不走？” “窗户快。” 姬无波说着，也不拖泥带水，刺啦一声把上衣扯开，露出油亮的上身、两块腹肌！ 两人吓一跳，不约而同后退一步，衣领一紧：“干什么？” 姬无波手一抖，长条布包展开，里面原来是三根荆条。 他三根荆条往背后一插，用裤子别住，然后面向何应物，单膝跪地，再次拱手：“昨夜之事，事前并未向应物兄挑明。姬无波，负荆请罪。” 余歌和何应物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根本没想到姬无波会唱这一出。 姬无波绝对是讲究人，双膝点地，是跪天地、双亲、师恩，单膝点地，本源于军中礼节，是示之以诚。 余歌眉头微皱：“无波兄，今天的理事会……” “侥幸过关。”姬无波不卑不亢。 虽然早有预期，但听到姬无波亲口说出来，余歌还是心头一震！ 经过理事会认可的姬家家主，神圣联盟最年轻的巨头，年仅23岁！ 史上绝无仅有！ 反正这单膝礼，余歌是不想受的，不过看何应物不言不动，这家伙要么是傻，要么是真的内心强大，要么……余歌突然间有种明悟，难道说所谓巨头，在何应物眼里，也不过是费点劲便能锤爆的一群人？ 当一个人的战力，远远超出周围人的时候，他似乎确实可以这么做。就好比几十年前的殷破离，就因为战力逆天，便能够和大家族的家主平起平坐。 这样的话……余歌悄悄后退了一步，何应物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要不出昏招，余歌觉得自己没必要干涉了。 “负荆请罪？”何应物眉头微皱，“挺有情调啊！” “无波诚心请罪！”姬无波头更低了些。 “请罪有用的话，要规矩干什么？” 姬无波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应物兄说的极是！凤凰城的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在走的，包括……姜家招亲的事情。” 何应物面色一寒：“你什么意思！？” 第八十四章 结盟 看何应物要发怒，姬无波正色道：“无波真的不敢有什么意思，一切都是实话实说而已。应物兄应该也知道，站在姜家的立场，他们一定是想从理事会的大家族中选拔权势人物，这样，才最符合姜家家族利益。” “那就是说，作为姬家家主，年轻有为的你，是最佳选择？”何应物冷冷说道。 姬无波苦笑起来，他反手抽出荆条，双手举高向前递去：“我都没报名！况且家父仙逝，大丧期间，三年不谈婚嫁！我又知道，应物兄和姜小小小姐情投意合、天造地设，人如玉，世无双！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断然不敢有一丝非分之想。你要这么说，可真是苦死无波了！” 何应物眼前微亮，虽然这家伙必然有吹嘘的成分，不过“情投意合、天造地设，人如玉，世无双”这几个字评价，倒真是非常客观、合理、公正、科学！ 他像是六月天吃了根冰棍那般舒爽。 伸手接过荆条，何应物点点头：“嗯，少拍马屁！你继续说！” “好！应物兄有余歌兄相助，想必万事早有准备！从时间安排上来说，本月20号，将截止筛选。筛选标准有三，一是5000万身家，二是九阶能力，三是承诺给到姜家的好处。” “这些我知道。” 姬无波笑笑：“对！我相信应物兄不光知道，也还做了许多准备吧！三个条件，应该都已经具备。只是这种筛选的事情，难免会有个人因素掺杂其中，应物兄没有家族做后盾，我担心会稍稍吃亏。而余歌兄若以张家作保，只怕同样报名的张夕替张兄不同意，因此，无波斗胆，以姬家保应物兄。以后，具体结果如何我不敢说，但，谁若敢在过程中动应物兄的手脚，便是和我姬家为敌。” 姬家愿做何应物的后盾？！ 何应物看向余歌，余歌微微点头。 诚然，单就招亲这件事情来说，没有根基的何应物确实很容易受到“不公正待遇”，比如随便找个什么理由便能扣分，甚至直接拒之门外等等。 古往今来，类似的事例太多太多了，可一般情况下吃亏者还往往挑不出人家什么错处，所谓“自由裁量权”、所谓“打分的严与松”，你说人家做手脚，又如何去较真？ 可如果有理事会家族作保，哪个还敢明目张胆的做手脚？ 而且，事情真的就像姬无波说的那样，余歌只能代表余歌，代表不了张家，但姬无波这里却有本质不同。 “你这算是……三个善意中的一个吗？”那天晚上，姬无波除了承诺3000万，还承诺三个善意。 “不！变化太快，我也始料未及，现在哪里是三个善意，应物兄是我姬家永远的朋友，但凡姬家存在一天，姬家的善意便任应物兄撷取！” 姬无波的姿态摆得极低，而言语间的诚恳之意也展露无遗。 何应物微愣，他又不是小孩子，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不太懂。”他说。 “当日晚上，和应物兄交手一次之后，无波便有此心。再加上后续轻巧的探明真相、夜闯姬府，我更是深知，对于应物兄，唯有交好一途。” 姬无波倒是很坦诚，说的全都是大实话。 他的意思很明白，见识了何应物的身手，他被吓住了。在他看来，何应物想要取他性命，如探囊取物，所以除了交好，他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至于接受不接受，那是何应物的事，他要做的，是表明态度。 “我如果不呢？”何应物拿着荆条，嗖嗖的甩了几下，响起一阵破空声。 姬无波苦笑：“如果让我实话实话，我必须坦白，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实力上的差距，而这种差距……不是九阶和十阶，或者九阶和十二阶之间的差距，我感觉……更像是层次上的跃升，就好像你和我们不是一个维度的力量。这种渺小感，甚至比面对殷破离老爷子还要绝望得多。” 何应物听得一阵舒服：“所以呢？我如果不想和你结盟呢？” 姬无波轻叹口气，他看了看何应物，左肘放在膝盖上，头和身子深深低下：“我的姿态便是我的态度。如果你要杀我……那便是天要亡我姬家。一切挣扎，徒增笑耳。” “你就任我杀？” “不，我会和你公平决斗，我会用出耗尽生命，用出最灿烂的一招。希望能够……触及到你的高度。也希望你能看在我是个好对手的面子上，能够照拂姬家几年。如果你要杀我……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何应物身子微微前倾：“你和我决斗，对我用出最狠的一招，完了我还得照拂你的家族？” 姬无波笑了：“高处不胜寒。没有人做对手，很寂寞。不是吗？” “你觉得你是个好对手？” “我当然是。” 姬无波说的很平淡，他仍是单膝盖跪着，但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却似乎充塞天地。 这家伙……真的23岁吗？要说他被一个千年老妖怪夺舍了，何应物都信。 其实，何应物除了对这家伙昨天不说实话之外，别的也没什么意见，他甚至觉得姬无波有点像是能做大事的人，更何况，姬家还能为他争取婚约提供一个公平的环境。 那做盟友就是了，何乐而不为呢！ “好！你打动了我！”何应物点点头，“不过你不说实话这事儿，还是要有个说法。” 姬无波眼中一喜，轻轻点头：“那是自然！所以我才负荆请罪，但凭处置！” “好！这第一下，是为你用谎言，骗我当枪使！” 说话间，何应物手腕一抖，荆条扬起风声，啪！ 狠狠抽在姬无波后背上！ 何应物绝对留情了，只不过他实力在那摆着，即便是留情，也把姬无波抽的身子一晃，闷哼一声，后背当即一道血痕，肿起约有五公分。 实实在在的一荆条，够狠。 旁边的余歌吓一跳！ 相对于何应物，他自然更明白，所谓理事会巨头到底意味着什么，姬无波能够单膝跪地做做样子，已经是低到尘埃里了，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对面绝对是赶紧搀起来说几句场面话，大家做好盟友就是了。 没见过何应物这么实诚的……真打啊！ …… 何应物真不是故意的，就这随手一下，不光破防，还有暴击！ 姬无波一口气顶到嗓子眼，脖颈间、太阳穴青筋暴起，脸皮忍不住抽动，瞬间出了一身汗。 “这第二下，是为……”何应物说着，荆条又扬了起来。 余歌嘴巴一咧，暗道还有啊！ 姬无波瞳孔一缩，牙关紧咬！ “为……为……”何应物扬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为什么还要打第二下。 在他的观念里，既然都出手了，起码打三下才对。 “为……算了，第二第三下，先记下吧！”他懊恼的收起了荆条。 “那我们是朋友了吧！”姬无波擦擦头上的冷汗。 “那当然！”何应物忙把姬无波扶起来，帮他穿上衣服。 自己人总要有个自己人的样子。 第八十五章 盖棺定论 即便套上宽大的衣服，也还是能看到姬无波背上的肿痕，就像斜斜伏着一条蟒蛇一般。 余歌懵懂的伸出右手食指，躲在人家身后轻轻碰了碰：“疼不疼？” 姬无波身体一僵，一口气没上来，他满脸通红，额头冒汗，回头瞪大眼睛盯着余歌，缓缓摇头：“不疼。” 何应物压根没想过给他用甘霖术，毕竟这一切都是姬无波自找的。 他起身倒来三杯清水，一个一杯，举在空中，何应物想了想，说道：“今日，我们三人在此相聚，实属不易，我们满饮此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余歌听着听着觉得不对，连忙打断他：“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是从今日起，我等需戮力一心，共赴前程，胜，则举杯相庆，败，则拼死相救！” “对！”何应物看了看他，点点头，“干了！” 三人一饮而尽，清水结盟。 “还有一件事，你大张旗鼓要抓拿姬家血夜的凶手，打算怎么收场？”何应物问道，后续的事情，最好不要再牵连到他。 姬无波微微一笑：“此事不用担心，凤凰城中，死囚不少，我早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今夜，血夜之事就会有个了断。” 何应物微愣，昨天晚上出的事，今天一大早姬无波力挽狂澜继任家主，白天一天搞定理事会，马上天黑就把事情全部解决？ 未免也太过神速了吧！ “你觉得……其他家族会信吗？”何应物迟疑道。 “当然不信。不过……我干嘛要在乎他们信不信？我只要程序正义，有个交代就可以。” “那你家族内部呢？如此快速结掉57口血案，必然有人不服，恐怕要趁你立足未稳，搞些事情。” “不服啊……”姬无波喟叹一声，“那就只能杀了。如此家族危亡时刻，不能与我同心，要他何用？” 简单粗暴……有效。 看日头西斜，何应物踱步到窗户边：“你家族内部的事情，我再也不参与了，随你。还有，来或回不要再走窗户了，我不习惯。” 这是隐晦的说客人该走了，他要去吃饭的意思。 姬无波当然明白，他点头转身就要离开，不过刚走两步却又顿住：“哦，对了！有件事情你们最好掌握，今天在理事会上，我把傀儡之心拿了出来，现在，姬家曾经被暗中控制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一般来说，大家族都是很要脸的，家丑很少外扬，但姬无波这家伙简直是摧枯拉朽，一通泥石流般的风骚操作，想必把幕后黑手整的措手不及。 “那结果呢？有人露出狐狸尾巴没？”却是余歌问道。 姬无波摇摇头：“没有。我也知道这很难把狐狸逼出来，只不过，现在所有家族都知道，凤凰城不太平了。接下来，散落在外地的精兵强将，怕是要汇聚凤凰城。” “你的目的只是把水搅浑。”余歌苦笑，“可你立足未稳，如何摸鱼？” “摸鱼事小，自保事大。”姬无波笑笑，“现在再看，谁还敢有动姬家的心思？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给予关心和帮助的倒是很多！趁着浑水之际，我得先安内，复仇以及加倍奉还的事，等以后了。” “自己小心！有什么事……记得要说实话。”何应物说。 姬无波一滞：“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 余歌和姬无波前后脚走的，他嘱咐何应物说最近的局势有些诡谲，让他多加小心之后，也就离开了。 …… 晚上，何应物溜达到姬府门前，这里灯火通明，人满为患，都是来看热闹的。 据说姬忘归已经抓到了血夜元凶，马上就要在这里正法。 那是一个头上戴着黑布套，衣服到处被鲜血浸染的家伙，他被五花大绑，姬无波就拉着绳子，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 “他就是我姬家血夜的元凶！昨天晚上，他以极其凶残的手段，杀害我姬家57人……”姬无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朗声控诉。 何应物混迹于人群中，远远的看了一出好戏。 整个过程中，五花大绑的凶手一句话都没机会说，而在姬无波悲痛万分的痛陈完这家伙的暴行后，一片寒光，手起刀落，凶手伏法。 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干脆。 好一个姬无波，硬生生给了所有人一个解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结血案，盖棺定论！ 不信？ 谁不信，可以找姬无波单独聊聊。 人证就是姬无波，物证是一排排尸体，以及和尸体伤口吻合的长刀，自然，长刀是凶手的武器，还有整整三十页认罪画押的证词。 完美不完美另说，但从程序上、解释上，谁能挑出错？ …… 余歌没能看到这出好戏，就在同一时间，他在父亲张远止的密室里焦头烂额。 “爹！何应物战力无匹，根本杀不掉！” “我知道你和他交情颇深，如果凤凰城有一个人能做到，那一定是你。我不相信他没有弱点。”张远止端坐在桌前，抿了一口茶。 余歌眉头紧皱：“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为什么？” 他真的很不理解，父亲很早以前就风闻何应物的战力之恐怖，而且父子俩不止一次谈过，一直以来的共识是，尽量让何应物为张家所用！ 余歌说服父亲的理由一直是：何应物不会归顺任何一个家族，他和何应物保持良好关系，便是张家幸事！ 父亲基本上还是认可的。 虽然之前也提到过，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便要把何应物干掉，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上来就交给余歌一个任务：杀死何应物。 而且，似乎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定有某个外力，促使父亲做出这种基本态度上的转变，只是余歌还没有找到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张远止笑笑，“我们之前也不止一次谈过吧，超人必须死。所有人都不清楚他会不会动手，关键是只要他动手，不管多大权势、任何人都难以自保，所以，为了防止他动手，我们只能先动手。” 余歌摇摇头，这显然不是真正的原因：“您把何应物比作超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之前都相安无事？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远止当然不会跟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要求他必须要杀死何应物。 余歌自然不同意，两个人最终不欢而散。 从密室出来，余歌郁闷的要死，他都想安排父亲和何应物打一场，也许，真正的见识过何应物的恐怖后，父亲可能会改变想法。 就像姬无波和何应物交过手后，便意识到只有交好一途一样。 张远止显然也知道余歌和姬无波、何应物密会的事情，他严正警告余歌，不要做有损张家的事！ 余歌心累的要死，他从来没有忘记，他的全名叫“张余歌”，他什么时候做过有损张家的事？他什么时候有过一丝损害张家的想法？ 父亲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 庶子和家仆无异吗？ ……余歌把自己关起来，一直呆坐到天亮。 第八十六章 末日世界是圆的 密室总是幽暗的，余歌走后不久，密室书架连带墙壁缓缓分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人。 “爹……三弟肯定杀不了何应物。”他的声音冷冷的，又似乎带了一丝无奈。 “我知道。不过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人家开的是一个……我们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张家。”张远止叹口气。 “可这对三弟并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张远止笑笑，“末日世界，什么是公平？身为张家人，他应该有这个觉悟。况且，他也不一定会……死。” “他都不一定会杀何应物……我的意思是说，三弟连这个动作都不会做。” “对啊！那你还说什么不公平。” “我好奇的这是这一点。爹，你明知道三弟很可能不会这么做，还要把任务交给他？然后呢？坐等任务失败？” 张远止笑容里掩不住有些萧瑟：“何应物战力逆天，怎么可能轻易杀死？可我们拿了人家无法拒绝的好处……便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是三弟……最有价值的谢幕方式吧！” ………… 2月20号，姜家招亲的资格筛选落下帷幕，在报名的1356人中，共有142人通过初步筛选，他们将有资格进入下一阶段：能力测试。 有姬家这块招牌做护盾，何应物自然属于过关者之一。 他承诺给姜家的好处有： 第一，免费使用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 第二，每年无偿资助姜家不低于三个亿； 第三，无条件帮助姜家解决生意上、家族关系上的麻烦； 第四，愿意与姜家达成攻守同盟； 第五，成立精英学院，为姜家培养人才，承诺每年培养出不低于5名八阶以上的能力者； 第六，每年捐赠给姜家6000头猪。 最后一条捐猪这个显得很不上档次，不过这是他们某次中午吃饭的时候，姜小小强烈要求加上的。 何应物大概明白什么意思，无非是羞臊羞臊姜家长老会的那帮人。 他反正无所谓，送猪就送猪。 …… 近段时间凤凰城的气氛还是有所变化，主要表现在源源不断的高手调动，看来，姬家傀儡事件让所有人都很紧张。 姬无波以雷霆手段解决内部事务时，哪有时间慢慢审问，当时都是一杀了事，现在缓过劲来想要追查幕后黑手，整理之下才发现诸多线索都被斩断，断的干干净净。 不过姬无波也不急，一切以先稳定姬家为主。 …… 何应物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从收入上来说，钱财滚滚来，业务方面主要有龙飘荡盯着，他基本不操心。 龙飘荡找了个小秘书，财务报表也做了起来，只不过这东西何应物不大会看，头大，赶巧韩音离对数字、财务似乎很懂，于是她承诺免费帮何应物把把关，盯着点别出问题。 要知道财务报表可不仅仅只是数字，它背后反映了组织的运营状况，人会说谎，可数字不会说谎，韩音离有这个本事，能够看出来数字背后的真实。 何应物乐得轻松。 他费力气的活儿主要是制造神仙水原浆，这玩意儿谁都替代不了他，分摊下来也得每天一大桶。 他还暗暗关注着韩音离的动向，虽然不像最开始的时候始终分出一缕心神盯着，怕她自杀，但他也时不时就去趟研究中心，看看韩音离的精神状况。 毕竟，从种种反应来看，屏幕那头她的母亲应该是傀儡之心，任谁都会受到不小刺激吧！ 而且黎叔一直提到的反物质，韩音离说她已经能够生产出来，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外，他还记得黎叔那边有些蛛丝马迹，似乎和姬小野还有什么联系，于是他从殷破离那边大概打听到兄弟城的方位后，终于能有时间，趁着夜色，一路向着兄弟城方向瞬移。 他瞬移过平原、瞬移过高山、瞬移过草原，还不小心瞬移到了深海给他吓够呛，不知过了多少万里，他才终于发现，咦……前方就是凤凰城！？ 末日世界是圆的…… 这次的连续瞬移有点给他累坏了，郁闷的休整之后，经过查阅资料，细致的确认兄弟城的方位，何应物再一次出发。 他费老了劲才找到一块高山流水草原混杂的区域，看起来这里就是很正常的自然风光，很典型的末日世界无人区。 可在这里，何应物的瞬移第一次受到了挑战。 经过数次尝试，何应物确信这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隐形罩子，直径怕是有上千公里，而罩子的高度，也超过了末日世界的最高山峰。 他只能在罩子外面徘徊，每次试图瞬移，都会被罩子挡住，弹回来…… 在飞了无数次之后，何应物放弃了尝试，不过他无比确信，这里就是兄弟城！ 怪不得说兄弟城是末日世界最后的绿地，是唯一没有受到核战波及的地方，这种强度的罩子，能防核弹并不稀奇。 至于为什么瞬移会失效，他解释不了，这事儿得问韩音离。 …… 韩音离对何应物的瞬移技能是很好奇的，那天搞定傀儡之心，还多亏了瞬移帮忙，不然时间肯定不够用。 听到何应物说瞬移受阻，韩音离微微蹙眉，详细了解情况之后，她想了想，说：“我也不确定，只是有种猜测。” “嗯，你说。”何应物连猜测都没有，他当然还是先听听韩音离的看法，然后再看有没有解决方案。 “瞬移这能力，大概的原理是让空间发生扭曲。”她说着顺手拿起一张纸，用铅笔在异端划个x，另一端划个o，“比如你在x，你要去o，正常来说，是x到o，这是一条直线。” 铅笔刷刷的划过纸张，拉出一条直线。 “这是正常情况，但是，如果有某种力量，让这两个点被拉近，那么从x到o的距离就会变短。”她说着将纸缓缓折叠，x和o几乎要重合，“你看，如果力量强到能将两个点重合，你将直接跨越两个点之间的空间，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另一个点，表现出来，就是瞬移。” 何应物恍然大明白，轻轻点头：“原来是这样！” “我想，你之所以能够瞬移，和你本身的力量有关系……所以我很怀疑，你到底进化到什么程度了？”韩音离突然问。 何应物略一犹豫，五指轻轻在空中划过，留下五道淡淡的红色尾痕！ 韩音离瞳孔一缩，汗毛微乍！ “这是我压制力量下的表现。”何应物挠挠头。 看着空中尾痕缓缓消失，韩音离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慢慢吐掉：“那我猜……随着你力量的增强，你有可能突破那个罩子，瞬移到它的内部，前提是，你的力量超过它的临界值。” 第八十七章 培后补先，三品一气 韩音离对瞬移的解释提醒了何应物，他需要持续增强自己的能力，在他看不到的某些角落，总有些他不可触及的力量，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前景总是光明的，按照韩音离的理解，只要何应物能持续强化自身，总有一天可以突破兄弟城能量罩的屏蔽，实现他和罩子内任意一点的摺叠，从而得以瞬移。 对何应物来说，能力强化的途径大体上有两条，一是修仙路线，他已经筑基入门，接下来就继续往下修炼；二是进化路线，带给他超远距离瞬移的是十一阶自然亲和，再要强化就是十二阶，需要204八个进化点，他想了想，貌似能力等阶的提升，主要是加成瞬移距离，对穿透能量罩是不是作用不大？ 反正他也没那么急，进化这条线先缓一缓也可以，不过修炼这条线不能断，还是得抓紧时间。 …… 另外一件刺激何应物要赶快修炼的事情是，利用瞬移，他到了奇蹟山脉，还真的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龙飘荡很清楚奇蹟山脉的位置，因此这次何应物倒是没费多大力气便赶到了那里。 可是……所谓奇蹟山脉，那是如龙脊凸起的十万大山，纵横连绵不知几万里！ 饶是何应物凭藉瞬移这个作弊式的技能，也终究没找到心中预想的“能直通中庭世界”的通道。 只是在不间断的瞬移中，何应物还是感觉到了力场的微微变化，然后他仔细辨认，终于发现了一处小小的遗迹，而遗迹中的资讯表明，似乎在金丹大成之后，探索奇蹟山脉才有用。 其中关键的一句原话是：金丹御剑，险峰披棘，巍巍龙吟，登天之梯。 这里应该指的是金丹大成。 …… 多方刺激之下，再加上突破筑基第一重境“初入筑基，炼化三品”已经有段时日，何应物隐隐有些水到渠成的感觉，他越来越希望早日修成筑基，直达金丹，不过越是急切，他越要平静心情，不急不躁。 这一天，正在修行打坐，何应物突然心中一动，筑基第二重境蠢蠢欲出！ 他心中一喜，收敛心神，双目微闭，更是内照其中，筑基真诀缓缓凝为金色大字。 “筑基第二重境，是为：培后补先，三品一气。” “所谓培后补先，是培后天三品，以补先天之不足。” “细緻而论，是固精、养气、凝神。 体用兼全，三才各得其位，还精于生精之所，还气于生气之所，还神于生神之所。 从而以后天至足，补先天之不足也。” “但还精有法：端坐内照，存想遍体真阳聚于泥丸宫，由心窍第三，下注命门还元。 如是，则烈火上升，为集泥丸景；凉水下咽，为过心窍景；有火炭淬水之声，为注命门景。 既得真景，则元精化元气。” “还气亦有法：端坐凝心，运气一周，伏气一次，至口绝呼吸，气乃还元。” “还神有法：端坐不动，既不存想，也不内照，而神住心中，光游身外，身心了了，纯任自然，至闭目能视，神乃还元。” “各清其绪，先后不得混淆，则三品皆还，先天足矣。再为连贯，则为炼化三品。” “真人云： 华盖包罗运左旋，但闻八柱忆当年。 娲皇炼化崑仑石，不教东南有漏天。” 至此，何应物浑身一震，骨骼爆响，培后补先功成！ 一鼓作气，屏息凝神，接下来便是三品一气。 “由分入合，是连三品为一气。” “如两仪八卦，返本还元，同归于混沌之太极。” “然，精藏于丹田，所处最下；气藏于气海，所处居中；神藏于神室，所处在上。欲上中下合一，则非以丝贯之不可。” “所谓丝者，即为吾真心中之真意是也。” “以神合气，则一意注神。需用存想法，降神于气海，至双目失明、双耳失聪，而复明复聪，乃为神合其气。” “以气、神合精，则一意注气，移神、移气于丹田，仍用存想，觉腹内一股热气，滚上滚下，目漏精光而透壁，耳闻千里，乃为神合其气，气合其精。” “至此，三品归一气，自生药生丹。” “至谓结丹为炼精化气，结胎为炼气化神，而元神之主尚居神室，元气之母尚居气海。常念此法，圆满通达。” “真人云： 细雨润入凡人家，催开桃红领春华。 花光日影呈异彩，篆就蓬莱一缕霞。” 猛然间，何应物丹田、气海、神堂一阵翻腾，犹如神堂之内骤起一根定海神针，而气海起风，鼓动无形之火，体内顿时沸腾！ 大量汙垢被逼出，何应物只觉得骨髓都通透了许多，大脑更是一片清明！ 审视之下，他愕然发现，十阶真实视界对大脑的开发效果，却是强化了足足一倍！ 进化和修仙，果然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呼~~~ 一口浊气喷出，化为利剑，刺透墙壁，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消失。 何应物睁开眼睛，双眸寒光闪闪，看这个世界都感觉清晰和真实了许多。 筑基第二重境，终于小成！ 何应物并没有觉得很开心，他歎了口气，一上午都在补墙上的窟窿。 …… 凤凰城也并没有因为何应物修仙境界的再次精进而有任何改变，毕竟他不说，也就没人知道。 不过，他倒是恍惚感受到了几丝若有若无的敌意，看来，在这场凤凰城的巨震中，还是有人把目光投向了他。 何应物懒得搭理这些人，他的生活一切如常。人家不动他不动，而这帮人只要敢动，他可不在乎全灭了这些家伙，有瞬移能力加持，何应物又不惧怕绑架姬小野之类的小把戏，随便出什么招数都行，他接着。 姜家招亲能力测试的截止日期是27号，一周的时间，足够142人分批进行测试，何应物被安排在号。 只要求九阶能力而已，再加上有姬家作保，何应物丝毫不用担心。 测试就在姜家巨大的演武场举行，有室内、有室外，到现场何应物才发现，不仅仅是监测能力阶数，姜家还对力量、敏捷、速度、身体状况等等各方面都有检测。 这是对的，如果只是能力阶数虚高，但是实际战力很差，那也没办法在末日世界保护别人。 各项测试中，何应物无一例外破纪录，而且毫不夸张的说，他把第二名落的影子都看不到。 第八十八章 惬意与煎熬 能力测试进行的非常顺利，何应物觉得自己应该是满分。测试完后，他还带姜小小去简单庆祝了一番。 对于吃货来说，最好的庆祝方式当然是吃，何应物先是瞬移踩点，最终将地点选定在末日世界最高峰胡戈疏影峰，然后他元气激发，八门定一出，生生造出一个八十平米的透明小空间。 小空间内，清风习习，二十五六度；小空间外，冰封万里，白雪皑皑，零下五十六度。 景色当然是相当的纯洁和美丽。 再之后，何应物瞬移下深海，抓海鲜；进深山，抓猛兽；选择百年以上清香果木加工成木炭，只为做一顿好烧烤。 清水、饮料、小酒、调味料一切备齐，食材也收拾妥当，何应物这才神秘兮兮的出现在姜小小面前：“闭上眼睛。” 姜小小登时警觉地遮住嘴巴：“你又要做什么坏事？” “带你去个地方而已啊！你遮嘴巴干什么？过分了啊！”何应物不满的摇摇头，“防小人也就算了，像我这样的君子也防？我是那样的人吗？” “呸！”姜小小小脸微红，淬了他一口，“废话！你就是！防的就是你！” 何应物嘿嘿一笑，轻歎一声，嘭的抓住姜小小双肩：“悲哀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去哪了？” 说话间他心意一动，嗖的一声，已是在几百公里开外！ 接连数次瞬移，再次现身，他们已经在胡戈疏影峰峰顶。 寒风灌进领口，姜小小几乎当场僵住，他愕然看向何应物：“你是要把我冻成标本吗？” 零下五十六度，哪是那么好受的。 何应物微微一笑，像是训练有素高档饭店的服务员，侧身摆手：“这位小姐，这边请！” 姜小小顺着何应物指尖的方向跨了一步……咦！温暖如春！ 她后退一步，寒冰地狱，又向前一步，春风拂面！ 来来回回好几次，姜小小玩的很是开心。 只是何应物一直保持着那个“请”的姿势，一动不动。 “喂！你进来呀！里面很暖和！”姜小。 “我僵了！被冻成了个冰坨坨……”何应物真的如冰雕一般，连眉毛上都开始出现霜雪，“我需要你拉……抱我进去才行。” 姜小小脸一红：“无赖！冻死你活该！” 说着，她自顾自转身，来到一堆新鲜食材跟前，开始研究怎么点燃木炭。 何应物有点急了：“喂！我真的快僵了！刚才为了效果逼真，我撤去了所有防护，现在，我就是普通的一坨人肉……一坨冻肉……你再不弄我进去……呜呜……” 姜小小扭头一看，怪不得只能呜呜不能讲话，这家伙的脸真的被冻定型了…… 轻轻把何应物拉进来，她小声嘀咕：“活该！” “哈！还是捨不得我吧！”何应物很快又能说话。 “我是捨不得一个好厨师！还有啊，还得靠你回凤凰城，好可惜，不然真不管你了！” 她说的没错，何应物真是个好厨师，经过这段时间的不停训练，他的烹饪水平蹭蹭往上涨。 点燃木炭，开始烧烤，何应物手法纯熟的让人惊讶，姜小小吃的速度也让人惊讶。 在如画一般的雪景中，时不时传来几声对话。 “下次吧！下次一定要带小野哈！她小小姐姐叫得那么甜，我都快不好意思了。” “上次你也这么说的。” “讨厌！这次是真的！真的！” “嗯，好好好！” …… “你的瞬移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动吗？” “一般情况下都是，不过如果突然震惊、受到刺激等等，貌似不能集中精力的话，瞬移也会失效。” “那你好菜！” “拜託！我会瞬移吖！” …… “你也吃点嘛！” “看着你吃我就开心。” “味道不错哦！你手艺真好！自学的？” “那当然！自学成才！我三阶烹饪专精，可不是吃素的。” “哇！你好浪费进化点！” …… “老是让你烤，我都不好意思了，给，这是帮你烤的。” “嗯……真好。” “咦，你吃啊！” “嗯，好！” “大口吃啊！不好吃吗？” “好吃！好吃！” “好吃你跟吃老鼠药似的！” “……你看这个烧烤啊，它得翻着面烤，这样才能熟，要不然一面还在滴血水，一面都成焦炭了……” “你……嫌我烤的不好吃？！” “没有啊！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高端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加工方式，烤肉滴水的一面远离火焰，却又没离开火焰，保留了食材的原汁原味；而近火的一面碳化、开裂，充分吸收了果木的清香。两种味道在味蕾碰撞，实在是一种奇特的享受。” “真心话？” “那当然！” “你个骗子！” ………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何应物这般轻鬆惬意，比如余歌。 或者更准确一些来讲，余歌何止是简单的不惬意，他简直是身心备受煎熬。 已经好几天了，余歌连门都没出，父亲张远止不知为何，非要置何应物于死地，并把任务交给他，毫无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 余歌想破头也想不通，连临危受命做家主的姬无波都看出来何应物绝对不能惹，他不相信父亲看不出来。 到底有多大的诱惑，才能让父亲做出这个决定？ 而能够给出这个诱惑的家伙，必然也是巨头级别的才行。 这里面的牵扯，未免太复杂了，复杂到让余歌头疼。 他自然不可能对何应物动手，而且退一万步讲，他就算动手也是白搭，所以这个任务……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自杀任务？ 我被当做弃子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一瞬，便被余歌狠狠按了下去，他绝对不相信有一丝这种可能性。 稍微冷静些下来，余歌意识到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事情不会自己变好。 跟张夕替大哥去交流？ 算了吧！为了培养大哥，父亲很多事情都会和他说，恐怕这件事，大哥和父亲是同一阵线。 长老会？ 行不通，张家的治理稳若磐石，权柄几乎全在家主手上，作为智囊团存在的长老会，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帮助。 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繫铃人，事情从父亲那里出，还是要从父亲那里寻找答案。 破天荒第一次，余歌把目光悄悄瞄向了父亲的书房。 对于窃听这事，余歌很在行，他只是从来没想过，这阴影下的手段，有朝一日会用在自己亲人身上。 他悄无声息的实施了窃听。 听过几天无意义的杂音和对话，这一天，余歌似乎终于捕捉到了什么。 第八十九章 斩首计划 余歌窃听到的是他大哥张夕替和父亲张远止的对话。 在公共场合，父亲总要拿出一家之主、威严而不可侵犯的样子，但在独处的时候，显然大哥和父亲的关係要融洽许多，虽说也是彙报工作，但比在外面时的一板一眼要轻鬆的多。 在一大通彙报家族业务情况、人员变动等等之后，重点来了。 “爹，今天一早，我们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傀儡之心不是神圣联盟的技术，而综合各方面的因素，姜家和傀儡之心的关联性机率为127，赵家是15八，瀛家是192，李家是214，崔家是9，可如果把何应物作为变数去考虑，他的关联度大概是327。” “确认没错？” “嗯，确认没错。所有的因素都已经数据化，而数据分析的结果不会骗人。” “他……确实，貌似是何应物来到凤凰城之后一段时间，才爆发出姬家傀儡的事情。不过，要说幕后黑手是他，我还是不信，他能有这个实力？要知道，这需要的是极其宽广的人脉，还要有非常丰厚的底蕴，可不是仅仅凭着个人的战力高绝就能够做到的，别忘了，姬家血夜的当晚，还有50多人命丧黄泉，他们能够称之为傀儡，可不是因为傀儡之心，应该是被收买吧！” “我同意爹的判断，夕替也认为，这件事情更像是某个大家族所为，从动机上、从实力上应该更匹配。不过……我们也常说数据不会骗人，这个结果也让我很疑惑。” “其他家族的动向呢？” “从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虽然各家族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所有人都在寻找这个幕后黑手。我相信，我们能看到的，其他家族也能看到，爹你也知道，他们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所以接下来，恐怕何应物的日子不会好过。” 张远止突然笑了：“唉……交给你三弟余歌的刺杀任务，我猜他不会行动，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不用干涉余歌。也是时候，让他在煎熬的烈火中淬炼了，否则，有什么资格做我张家的第三顺位继承人。” “三弟向来……心慈，爹你也别逼他逼得太紧。我分析现在的局势，除了姬无波，恐怕所有家族都视何应物为眼中钉，毕竟，谁愿意有一个能够轻易改变大局势的超级战力存在呢？大家族能接受另一个大家族的崛起，却无法接受不受控的超级战力存在。” “即便姬无波，我猜也是迫于形势，等以后缓过劲来，怕是和我们的态度别无二致。” 张夕替笑笑：“爹高明！所以，退一万步讲三弟成了，那我们可以用何应物的头颅，和各家族索要报酬，或者至少达成攻守同盟；假如三弟没成，那他和何应物交好，这超级战力总归不是敌人，对张家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可无论如何，我想，三弟一定会从这件事中获得成长。” “但愿如此吧！如果余歌真能有长进，也不枉我一番心思。” “嗯！还有一件事，传言何应物和傀儡之心的关係紧密并非空穴来风，有人说有证据，而证据就在横街西里2八4号，恐怕其他家族也得到这个消息。爹，你说，我们需要派人去看看吗？” 张远止歎口气：“低调行事吧！这类事情让别的家族去就好了，你注意搜集资讯就好，只要能掌握资讯，去不去其实无所谓。” “好！父亲放心，我一直派人盯着，而且随时有人向我们彙报消息。” “好！” …… 余歌静静听着，心中一动。 横街西里2八4号，有什么证据？ 傀儡之心这事儿压根就和何应物没关係，栽赃陷害？ 如果真的有人栽赃，如果大家族发现了所谓的“证据”之后，千夫所指都要杀死何应物，那还真是有点麻烦。 余歌不能像大哥和父亲那样静观其变、坐等消息就行，他得更主动，才能掌握更多的资讯，而且，如果有假证据，他儘早去销毁才是最好。 余歌悄无声息的溜出张府，直奔横街西里2八4号。 …… 书房内，张夕替和张远止仍在聊着，只是不知为何，张远止似乎突然多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无力感。 阳光透过窗欞照进来，打在书桌一张白纸上。 白纸之上，墨渍刚乾，是五个苍劲大字：余歌在偷听。 下面是一行小字：启动斩首计划？ 最后面那个大大的“？”很是显眼。 除此之外，便全是空白了，只是不知道，当看到“启动斩首计划？”之后，张远止是点头还是摇头。 可惜，余歌只能是窃听，而不是偷窥，这一张纸，他恐怕永远都看不到了。 …… 余歌很快来到了横街西里2八4号。 这是一栋三层的青砖小楼，从外表看平淡无奇，大门通体黑色，虚掩着没有上锁。 余歌自然是远远站着，细细观察了一通，确认没有危险，这才小心靠近。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大门吱扭一声，在沉沉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小小的院落里，到处是破碎的家具、玻璃，墙上、地上都是血渍，一片狼藉。 余歌微微皱眉，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里就在不久前，应该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小心的穿过院落，到一层、二层、三层，余歌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到处都是狼藉凌乱，血腥味直冲顶门，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活人死人都没有。 细细探查之下，他在三楼浴室的玻璃镜上看到用血迹反写的一窜数字。 没用太长时间，余歌便破译出来，这应该是一个地理位置坐标，而坐标点就在凤凰城西，大约150公里的某处。 又上上下下探查几遍，余歌再没有其他发现。 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坐标了，那里有什么？ 诬陷何应物的所谓证据？ 稍稍犹豫了一下，余歌还是没叫何应物，一个人驱车，直奔凤凰城西150公里。 这里一片荒芜。 不过余歌仔细探查之下，他还是发现了一些异常，于是他便开始向下挖掘，很快，他触及到了钢筋混凝土。 证据在里面？ 余歌感到更奇怪了，他顺着混凝土持续挖，到最后发现是一个长宽高约有20米的巨大立方体？ 没门、没窗户，就是四四方方的一大坨。 什么东西？ 余歌一个人哪有那么好挖的，此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他着实有些累，要不……回城，把何应物拉上吧！ 对于这个不知道多厚的钢筋混凝土大坨坨，何应物可能会有办法，余歌各种方法试过了，反正他是打不透。 第九十章 斩首 何应物的小日子过的非常滋润，余歌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厨房系着围裙、听着音乐、伴着节奏切菜做饭，锻炼厨艺。 当生存不是首要目标，生活便总要多些色彩。 他喜滋滋的听余歌说在野外发现了一个钢筋混泥土坨坨。 “宝藏吗？”他问。 这玩意儿听起来像是把什么东西保护了起来。 “不是。”余歌摇摇头，“有可能是跟你相关的什么东西，各大家族，大部分可能看你不太顺眼。” “跟我相关？”何应物奇道。 这不大可能，他是从中庭世界来的，钢筋混凝土坨坨能跟他有什么关係？ “我也说不好。找你和我一块去看看呢！” 一般来说，人都有好奇心，面对未知总想去探索，找到答案。 何应物总感觉余歌今天有一点点闪烁其词，这更让他好奇到底怎么了，去看看就去看看，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行，那走。”围裙一脱，手一洗，何应物这就要走。 “我挖了一天一夜，先让吃口饭行吗？” …… 刚好不浪费，余歌把何应物练手的饭菜吃的乾乾净净。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何应物问道。 “没有啊！能有什么瞒着你。”余歌摇摇头。 他其实并没有闪烁其词，只是小心的避开父亲张远止交给他的任务而已，只不过这份“小心”，有可能被何应物感受到了。 “那行，走吧！你开车。”何应物站起身来，不再纠结。 余歌微愣：“你不是……会瞬移吗？还需要开车？”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瞬移从来不带男的。” 好吧…… …… 余歌开车，带着何应物一路疾驰，很快来到挖掘现场。 泥土在四周堆成小山，散发出芬芳的气息，何应物轻吹一声口哨：“这么厉害！你自己挖的？” 余歌点点头，不过他显然没心情开玩笑，拉着何应物跳上钢筋混凝土坨坨：“你觉得这里面是不是封了什么东西？如果仅仅是钢筋水泥就算了，往里深入大概两米之后，是另一层金属屏障，我主要是打不动那玩意儿。” “可能吧！砸开看看就知道了，你往后退点。” 说话间，他摆摆手让余歌站的远些，然后屏息凝神，紧握右拳，猛地纵身而起十余米高，狠狠向混凝土上砸去！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拳下去，大坨坨要么多个大窟窿，要么四分五裂。 …… 与此同时，距离他们十公里的地方，一辆伪装的极好超级越野车上，张远止静静盯着黑白两色的监控画面，在他身后，是四个眼中精光闪烁的张家仆人。 看到何应物跳起来，张远止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按钮，声音沙哑：“启动。” 然后他的手顺势落下来，砸在面前的一个红色按钮上：“斩首。” …… 以何应物和余歌所在的大坨坨为中心，以大约八公里为半径画一个圆圈，每隔75度角伪装着一门超声波大炮，总计4八门。 当张远止“启动”的命令传来，几乎毫无停滞，高能超声波发生器突然剧烈颤抖，发出高频声波，嗡~~~~~ 强大的声波压力下，空气如水一般产生密集的纹路，成束的声波几乎转瞬即到，而声波的精确打击点，正是何应物和余歌所立之处！ 声波毕竟不同于雷射，它发散的相对厉害，也正因为这样，当袭来之时，已是完全笼罩住钢筋混凝土大坨坨！ 4八门超声波大炮，4八道声波束齐齐汇聚，其聚焦和共振，不知让声波的威力增强了多少倍。 …… 何应物单手握拳，直直落下，可他猛然间瞳孔一缩，头皮发炸！ 在他的意念感知中，时间彷彿变慢。 他看到他的拳头就要接触钢筋混凝土，可突然间似乎哪里微微一震，整个大坨坨一抖之下，他眼见这脚下的坚硬水泥齐齐一跳！ 这不是整个一坨如遭遇地震时的一跳，而是……而是顷刻之间化为齑粉所产生的错觉！ 拳锋刚刚接触水泥齑粉，整个大坨坨内部，似乎猛然间向内一缩，紧接着爆发出比太阳更要强烈千万倍的光芒！ 许久未曾体会的生死危机排山倒海般电过全身，何应物心神一阵战慄！ 这爆炸……怕是比核爆更要强上几分！ 而就在这时，何应物突然一阵心跳头晕，他这才愕然发现，四周的空气犹如实质，被压缩扭曲，已是犹如哈哈镜般的人间地狱！ 声波攻击？ 四面八方源源不断、超极限的声波攻击？ 大爆炸是先手，声波攻击是后手，双保险？ 何应物紧咬牙关，心意急动，身子微弯，鬼祟弑神者水银泻地般布满全身！ 不好！何应物突然一愣，还有余歌！ 就在几步之外，大爆炸的光芒已经盖过余歌双膝，而声波挤过，他的衣服已成片片飞灰，而肌肤正在气化！ “不！！！” 何应物心中怒吼，动力全开，几乎瞬间飞到余歌身前，伸手将他抱住，鬼祟弑神者的纳米材料眨眼间将他包裹！ 轰~~~~ 轰~~~~ 轰~~~~ 嗡~~~~ 嗡~~~~ 嗡~~~~ 接连的巨大爆炸将鬼祟弑神者翻滚炸飞，而汇聚的声波几乎要将空间扯碎！ 何应物面沉似水，杀机涌现，他心意一动，鬼祟弑神者终于稳住，然后，在冲天的火光和爆炸中，他们缓缓隐形。 悬停在浓尘、烈火瀰漫的空中，何应物探出感知，这才发现地上已经炸出一个足有三百米深的巨大天坑！ 他们所处的空中位置，应该是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中间，就像是蘑菇芯。 他怀里半抱的余歌，已经变成一具血色骷髅，膝盖以下，只余白骨，而右手已被声波剥离透彻，若不是身怀生命源泉，怕早已变成碎躯。 余歌还活着，只是他的眼神呆滞，流露出的却不是痛苦，而是一片死意。 甘霖术雨滴哗哗的浇在余歌身上，何应物紧咬牙关：“余歌挺住！我有甘霖术，你有生命源泉，两个配合，肌肤血肉都能重生！” 他说的不错，甘霖液落下，余歌的伤势立刻好转，血不再流，伤口缓缓合拢，而在白骨之上，慢慢起了一层小小的薄膜，这自然是肌肤再生的前兆。 不过很快，何应物发现不对，伤口的癒合速度比他想象的要慢许多，而且坦白说，就算余歌是晕厥的，仅靠甘霖术的恢复能力，可能比现在效果还要好些。 怎么回事？ 他眉头紧皱，看着余歌的眼睛，突然感觉这一片死意，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渐渐地，何应物缓缓摇头，讶然轻声道：“余歌，你……一心求死？” 第九十一章 治疗 烈火仍在燃烧，在地狱般的烟尘中，何应物紧皱眉头盯着余歌。 “对不起。”这是余歌说的第一句话。 余歌又不傻，有些事情，他只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相信，只是，到了这一步，他再也骗不了自己罢了。 就在一瞬间，他突然明白，所有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而局中的饵，是余歌，局中的鱼，大概是何应物吧 他觉得他对不起何应物。 在父亲张远止眼里，他到底算什么 在大哥张夕替眼里，还有一点亲情吗 在张家家族，他一直都是一枚弃子 这一刻，余歌心如死灰。 “对不起你个头啊你这个死鱼样子才是对不起我”何应物不满的叫道。 可余歌再也不说话了，只是眼中的生命之火似乎渐渐黯淡，让何应物一阵心慌。 甘霖术治得了皮肉筋骨之伤，可治不了心灵上的创伤。 “喂你个死鱼别吓我啊哪有自己想死的外面的世界大着呢你知道这宇宙有万千世界吧万千世界之上有中庭世界，我就是来自中庭世界再往上还有仙界呢冲出星球，到处都是星辰大海死了多可惜喂你就算不跟我一起去征服，等到时候看看也行啊” 何应物甘霖术不停，还得不停开导着，他也不知道说这些有用没用，不过，他总得做点什么。 可从结果来看，余歌还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也是，突然发现自己的父亲、亲人原来一直算计着炸死自己、把自己当做鱼饵，任谁一时之间都很难接受吧 那些变脸就能接受的，反而可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 在何应物的开导声中，他听到机车的轰鸣声，很快，许多身穿防护服、头戴防毒面具的家伙手里拿着枪，一点点地毯式聚拢，想必是要最终确认人有没有死。 鬼祟弑神者隔音，所以他该说话还是说，不影响。 “哼”何应物笑笑，“有客人来了，你说，我们怎么招呼他们” “”余歌不说话。 何应物心意一动，隐形战甲向下猛冲，可余歌突然攥住他的手腕“算算了，放过他们吧。”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疲惫。 顿住身形，何应物笑笑“你生病，你受伤，你说了算。” 鬼祟弑神者缓缓上升，何应物散开感知，很快定位到周边最明亮的一个能量点。 他们缓缓飞了过去。 其实这时候，不同于刚刚大爆炸时的空间不稳和危急万分，何应物是可以使用瞬移的，不过一来余歌这凌乱的身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瞬移的冲击，二来，这种情况下，缓缓飞翔，更有利于余歌内心的宁静吧 当然，治心病，最好的方式是看到现实。 前面就是一辆超级越野车，隐形的鬼祟弑神者降下高度，到离地面只有一米的地方才悬停下来。 隔着深褐色的车窗，余歌看到张远止如标枪般坐在车后座，手里拿着对讲机，前面是闪着雪花、滋滋啦啦的监控屏幕，挨着屏幕不远的，是一个红色按钮。 他们谁都不说话，画面仿佛凝固。 后面，张远止偶尔举起对讲机，不知道是在下命令还是在听汇报。 良久之后 何应物拍拍余歌的后背“你想怎么办听你的。” 是杀，是留，全凭余歌一句话。 “我想我想死”余歌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张远止，他突然笑了。 只是这笑容苦涩，再加上脸上伤重，看起来却是恍如厉鬼。 “我不会让你死。”何应物摇摇头，“周围，连你父亲，共812人，灭杀时间，1分钟。如何” 余歌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缓缓佝偻起来“我这身血肉，父母所给，他要收走，自无不可父母生我，张家养我我们走吧” 何应物喟叹一声“都听你的。” 韩音离的研究中心是最好的去处。 何应物先是轻轻一指，把余歌弹晕，这才现身找到韩音离“我需要一个维生舱，最好的那种。” 韩音离见到破败的余歌，悚然一惊，也不废话“跟我来。” 有白大褂帮忙，他们很快把余歌身上清理干净，放入维生舱，何应物甘霖术如雨，一点一点把余歌浸泡起来。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如果泄露出去，谁都别想活，好不好”韩音离笑盈盈的对几个白大褂说。 几个人连忙表示“放心放心”之后见韩音离再无吩咐，便低头退了出去。 “需要打一针镇静剂吗”韩音离转身面对何应物。 何应物一直催发甘霖术，他摇摇头“不用，我用的是物理催眠。” “物理催眠一般用大木棒子，你用手指头的话，受力面积小，压强大，容易把人弹坏。”韩音离一本正经的说。 “你去死”何应物白她一眼。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韩音离撇撇嘴。 “喂，话说如果他们几个真的泄露了出去，你会杀人”何应物好奇的问道。 “你猜”韩音离狡黠的笑笑。 “爱说不说。” 韩音离没继续这个话题，他在维生舱周边来回踱步，不时看看余歌，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你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何应物微微恍惚“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哈你个骗子如果是卷入大事件呢，知道的少，那我死了也是个糊涂鬼，知道的多呢，我死了至少还是个明白鬼。你说，你是愿意做糊涂鬼还是明白鬼” “有我在，你才不会死我觉得你最多做个机灵鬼、懒鬼、赖皮鬼、捣蛋鬼” “喂我跟你说正经的呢”韩音离气道。 “我正经着呢”何应物腰板一挺，“问你两个事，一个是关于声波攻击的武器，它大概是这样” 何应物把声波攻击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韩音离耸耸肩“还好吧只要声波大炮足够多，落点落在同一区域，就会产生你说的那种扭曲现象。” “每个家族都会配备声波大炮吗常规配置吗” “当然不是很少有家族储备这东西的”韩音离突然一笑，“不过呢，我能搞到瀛家的出货单，有出货单，就能查到哪家买过声波大炮，怎么样” “好啊这样最好。”何应物忙不迭点头。 既然不是常规配备的武器，那张家会有48门这玩意儿说不通。 “哈你说的好轻松准备怎么报答我” 何应物一愣“不会又要钱吧” “废话不给钱，你还能给我什么” “呃好”具体价目再谈了，总之算是达成了基本的战略共识。 “第二个事是关于爆炸” 何应物又把爆炸的情景细细描述一遍。 韩音离面色一凝 第九十二章 你会怪我吗 韩音离显然被何应物所讲的震惊到了。 “你是不是夸张了如果像你所说的炸出个天坑，我在凤凰城应该感觉到地震才对”她说。 何应物摇摇头“毫不夸张，大概就是水泥先成齑粉，然后是亮到极致的光，然后是向内塌缩，再然后是大爆炸，蘑菇云，天坑。” 韩音离沉默了“带我去看看。” “呃好我先把余歌的甘霖液放满。” 半个小时以后，他们两个安顿好余歌，便要起身。 何应物抓起韩音离的手腕，却见韩音离摇摇头“用弑神者，隐形，带我飞。” 他们飞的不快，可当远远看到爆炸天坑的时候，何应物明显感觉到了韩音离的战栗。 “你怎么了”何应物手背轻轻探了一下额头，“你脸很白。” 额头微凉。 韩音离摇摇头，突然间像是很是虚弱“我没事，带我去看看。” “好。” 天坑很深很大，到处还在冒着浓烟，它的边缘部分已经被晶化，像是地狱被炸出人间。 不少身穿黄色防化服的人员端着枪，腰上系着绳子，做着简单的防护措施向下试探行进，还有些人貌似是科研人员，在不停选择性的采样。 何应物带着韩音离缓缓向下飞。 用了不长时间，他们便悄无声息的转了一圈。 现在，韩音离非常明白，为什么仅仅隔了100多公里，凤凰城却没有明显的震感了。这道理类似于爆炸的能量太大，坚硬的地面如同软糯的蛋糕，它还没来得及传递便结束了。 非常、非常、非常恐怖的毁灭性力量。 “你没事在爆炸中央你没事”韩音离突然问。 何应物笑笑“我是十二阶的生命源泉能力，天赐神躯，再加上我可是修仙的，体质自然不同。最主要的是，你帮我做的这身衣服不知道有什么黑科技，总之一定帮我抵消了许多伤害，另外弑神者几乎瞬间上身，我想死都难。” “是啊。”韩音离不可思议的摇摇头，“你甚至还能有时间救余歌出来。” “如果瞬移能力不受影响就好了，我只要碰到余歌就能瞬移的话，他伤的可能会轻些。” “声波层叠，爆炸中心，还是不要瞬移的好，空间两个点交叠，也是能量，谁知道会出现什么连锁反应。” “嗯”何应物犹豫一下，终于还是说道“我总觉得你脸很白。” “那当然。”韩音离笑笑，“我一直都很美。” “是白惨白”何应物摇摇头，没给面子。 韩音离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双手突然用力的捂住脸，颓然垂下脑袋，身体绷的紧紧的。 何应物愕然，轻轻掰她手腕子“喂韩音离你没事儿吧” 韩音离双手用力，捂脸捂的死死的，轻轻摇头，示意没事。 可这怎么能是没事儿的样子 何应物握住她的手腕不松“喂喂看着我看着我没事儿有事儿我帮你解决好吗看着我看着我” 韩音离终于松开了双手，长时间的憋气让她小脸微红，而用力捂住脸庞挤压泪腺，让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呼 她长出一口气，无力的把何应物甩开“我没事儿。” “骗鬼呢” “真没事儿” “嗯那我就听你说说，这没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儿。” “何应物”韩音离抬起头看着他，轻咬嘴唇，“如果针对你们的这场爆炸是因为我，你会怪我吗” 何应物微愣，摇摇头“不会。” “你骗人” “真的”何应物耸耸肩，“又伤不到我，衣服和战甲都是你给我的，它们帮我挡伤害，我有什么好怪你的。” “如果余歌死了呢” “”这下何应物真的呆了一瞬，“那那就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坦白说，事情不发生，我没办法想象到底会怎么样，不过如果非要一个答案的话，那种情况对我是个折磨，但我不确定会不会怪你。” “会有芥蒂” “对，会有芥蒂。”何应物笑笑，“不过我不会让那种遗憾发生，永远都不会。” 韩音离斜斜靠在弑神者内壁上，笑的很疲惫“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买反物质是用来对付你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边说边摇头，绝望、愧疚、疲惫、懊丧。 何应物嘴巴微张，他长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懊恼的揉揉太阳，突然嘭的一声手掌拍在韩音离头顶侧上方大约一尺处。 他紧紧盯着韩音离，身子微微前移“你是不是傻” 韩音离被他搞的呆呆愣愣的“我不傻呀”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番话，多像你就是幕后黑手，是策划这一切的人闹了半天，你就卖给别人点东西” “对啊，这还不够吗我不卖反物质他们也不能有。” 何应物郁闷了“行行行真是个傻子。那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好吗” 韩音离告诉何应物的，有事实，也有推测。 事实是，理事会巨头崔家，以紫茵水晶为代价，从韩音离这换取了000001标准单位的反物质，具体用途不详。 推测是，这里的大爆炸，正是反物质湮灭产生的巨大能量。 韩音离是做出来了反物质，不过她从来没机会做真正的爆炸试验，所以见到天坑时，她才是一脸震惊，这只是000001标准单位的量啊 何应物心中一动，假设猎物是他和余歌两个人，那么参与狩猎计划的，现在确定的至少有两家，张家和崔家。 自己得罪过他们吗 应该没有。 大家族都这么任性的吗 等韩音离拿到声波大炮的销售信息之后，可能会有更多的家族露出水面，不过问题的关键是，真要打一场战争的话，是为了什么 毫无意义的对殴 或者是这些大家族活腻了，通过向何应物吐口水的方式，来加速自己的灭亡，就像羊驼那样 看看自己的脚下，这反物质，还真是有点恐怖呢 “再没有卖反物质给别人吧”何应物问道。 “没有”韩音离摇摇头，“再没有其他家族买过，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家族拿到一点点反物质，太可怕了，它让我觉得，事情超出了掌控。” “那就好还有啊，你用紫茵水晶做什么” 中庭世界也有紫茵水晶，主要用来保存灵丹之类，对灵气的隔绝效果极好。 “好看又好玩呗这东西产量极少，只有崔家有，要不然我也不会用反物质交换。” “骗鬼呢你会因为好看好玩付出这么大代价” “嗯就是骗你呢，怎么了” “不怎么，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你丢一个试试。” 他们很快飞回了研究中心。 第九十三章 勇敢 余歌仍在昏睡，他沉浸在甘霖液和维生液混合而成的淡黄色液体中，胸膛微微起伏，嘴里叼着氧气管子，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甘霖液、维生液，再加上他自身生命源泉的恢复能力，余歌正在好转。 何应物的脑瓜崩还是很够劲，到现在余歌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就只能交给你了。”何应物说。 “放心吧我安排专人看管，24小时不离人那种。不过甘霖液还是得你来。” “没问题还有啊，必须保密，在爆炸的正中心，我们都应该死了才对。” “好消息肯定不会从我这边泄露出去。” “瀛家出货单的事，也尽快” “知道啦你怎么跟催债鬼似的真是怕了你” 2月27号，姜家招亲能力测试截止，测试分数并没有公开，不过何应物从他的渠道得到消息，貌似他也就是个及格分。 手指在空中轻轻划过，看着艳丽如血的红色尾痕，及格 刚及格 打分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瞎的。 这几天何应物都没有露面，他有一半的时间在研究中心看着余歌，顺便瞅瞅韩音离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能够把反物质卖给崔家，意味着兄弟城已经把存储技术给到韩音离，否则，反物质根本没办法存储。 然后呢 韩音离把反物质给到兄弟城没有 那可是反物质啊太过危险和霸道的东西。 不过据何应物观察，韩音离很多时间泡在反物质实验室，背后的原因要么是产量极低，要么是出了什么技术问题，总之，这东西应该还没给到兄弟城。 剩余的时间，何应物做他自己的事情，隐形陪姜小小吃饭，隐形接送姬小野。 大爆炸即便没有引起凤凰城的地震，也早已在各家流传开，姜小小自然问了何应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了反物质，其他事何应物全说了。 “你得罪的人不少啊”姜小小眉头微皱。 “我也奇怪呢按道理说我没得罪他们真要细究，当初很多家族天才、中流砥柱，在守序梦魇的时候，都还是我给救的。”何应物说起来就有点郁闷。 “此一时，彼一时吧”姜小小叹口气，“我觉得你可能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怀璧这么多家族针对我，是因为你”何应物愣愣的说。 “呸”姜小小脸一红，假啐了他一口，“臭不要脸嗯声波炮的事有可能是个线索，我来查查，看最近哪家有调动。” “不要吧我不想你牵扯进来，我怕有危险。” 姜小小笑了，狠狠掐了一下何应物“凤凰城这么不太平，所谓高门大户、所谓高阶能力者，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2月28号，韩音离拿来了瀛家的出货单。 不出所料，所有家族都备有声波大炮，从3门到10门不等。 而姜小小得来的消息显示，最近几天，张家、崔家、姜家、赵家、瀛家，都有声波大炮调动的痕迹。 何应物苦恼的轻揉太阳穴，最起码，在张家、崔家确认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基础上，姜家、赵家、瀛家也纳入怀疑名单之列。 说起来也够骄傲了，五大家族联手，就为了杀他一个 毕竟只杀余歌的话，暗杀是最好的选择，不用搞的如此大张旗鼓，所以目标应该就是何应物。 怎么办 他已经低调做隐形人好几天了，总不能老这样下去。 做爷爷大开杀戒 何应物当然不怕杀人，可毫无意义搞的满手血腥，实在没必要，而且还容易形成修仙心魔。 余歌这个死样子是没办法商量了，这一天，何应物找上了姬无波。 他是瞬移出现的，把姬无波吓一跳。 “我自小练刀，有护身刀气，刚才差点就把你给劈了以后走门不行吗免得误伤” 何应物乐了“来你劈一个试试。” 姬无波撇撇嘴“你有反甲吗” “你试试嘛” “你不说我就不试” “那好没有来试试” 姬无波轻蔑的摇摇头“你当我傻子吗没有反甲还让我劈，肯定有阴谋不劈” 何应物很难把这个铁骨铮铮的姬无波，和血夜那晚雷霆手段、力挽狂澜的枭雄联系起来。 “有事要听你意见。” “你说。” 何应物于是把来龙去脉，择重点讲了一遍，一些该隐去的环节当然隐去。 姬无波高深莫测的笑笑“好大的手笔不过，看来所有人都知道你受姬家保护，没有人来找我谈呢” “受姬家保护人家还敢动手，姬家的威慑力一般啊” “废话正是我的多事之秋，家里两个老狐狸暗中不服，我却抓不到把柄，姬家百废待兴。人家五家联手，又没有直接针对姬家，顶破天算个擦边球，我能怎么办” 姬无波说的是事实，等姬家缓过来，别人自然会收敛些，现在，则是有些分量不够。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何应物轻叹一声，直挺挺在沙发上躺了下来，然后把腿翘到沙发背上。 “喂怎么说我也是一家家主，坐成这样你给个面子好不好” “这是让血液流向大脑，然后我就能聪明些。” 姬无波哪能让这家伙一个人如此嚣张，他当然不能落了下风，于是手臂发力，整个人噌的倒了过来腿弯儿搭在椅背上，头马上就要挨到地面。 何应物看的眼都快直了“喂我散人一个，你可是家主啊” “你猜明天会不会出现一个头条新闻”姬无波突然忍不住笑起来。 “嗯什么” “震惊理事会巨头客厅，惊现两只沙雕”他说完开始大笑。 真的是放声大笑，笑得眼泪似乎都要出来，笑了好久 “你最近姬家的压力是不是特别大”何应物有些目瞪口呆。 姬无波缓缓止住笑声“当然大。” “我觉得也是”何应物叹口气，“我觉得你都快被压成精神病儿了。” “那倒不至于不过，这是我这么多天最放松的一次倒是真的。有时候我也害怕，我都在想我可能撑不下去可我撑下来了。”姬无波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有些许唏嘘。 “你也会怕人都说你是枭雄啊”何应物很有些不可思议。 “废话枭雄也会腿软，美女也要上厕所，这不很正常嘛”姬无波白了他一眼，“其实我从小胆子不大，不过我始终认为，尿着裤子冲锋，把敌人砍死，把战旗插上，就是勇敢。” 第九十四章 平衡 何应物和姬无波聊了些有的没的，终于把话题拉回正轨。 “你说我该怎么办”他问道。 姬无波笑笑“别怂啊该打打、该杀杀，让他们知道你何某人不是吃醋的” “吃素的。” “我说的就是吃素的” “鬼扯明明说的是吃醋的”何应物翻个白眼，“借刀杀人的感觉很好吗我这把刀太锋利，一个弄不好割烂你的手。” 可不是，何应物嘁哩喀喳把几大家族剁了，姬无波坐收渔翁之利，显然是把何应物当枪使。 姬无波笑得欢快“那随你反正，不服就是干，要服就蔫着。” 何应物摇摇头，站起来便要走。 “哎哎哎”姬无波一跃而起，连忙上前拉住何应物，“说走就走啊” “废话不走还参个北斗啊” 何应物没给他好脸色。 “哎哎坐坐我错了来，坐坐”姬无波笑嘻嘻拉何应物坐下，毕恭毕敬倒了杯茶，“满饮此杯，算是不挑我的理，行不行” 何应物冷冷看着他“隔着三丈，我都感觉到了你皮痒。” 姬无波面容一肃，轻轻把茶杯放到何应物跟前“看你说的张、崔、姜、赵、瀛五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张家为主，其他为辅，可你和余歌关系莫逆，你想怎么样灭了张家” 何应物不说话，余歌尚在，他自然不会动张家。以后，还是主要看余歌的意思。 姬无波轻轻叹口气“姜家还是跟你家姜小小好好商量下吧要打要杀，我建议是姜小小的意见弱三分，就是说，她如果说重打，你就轻打，她如果说把人杀了，你就重打，她如果说轻打，你言语教训就好总之女人这个物种，反复无常你不能不听，不听是死；不能全听，全听也是死。到时候真把人杀了，以后哭诉我就说说你还当真了，那真是一辈子拿捏着你” 何应物撇撇嘴“姜小小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就别听我的”姬无波突然腰杆一挺，“咱联盟的人有啥不一样” 何应物面色一寒，姬无波连忙继续说道“你看，张、姜两家，关系错综复杂，你最好不要随心所欲的动人家。还剩崔、赵、瀛三家，看看你想动谁” 其实，早在凤凰城的时候，三爷的武器店就隶属于瀛家，不看鱼情看水情，怎么说何应物还记挂着当初照顾他的三爷，所以对于瀛家，他也不想下死手。 “我想”何应物叹口气，“崔家、赵家我还可以” 姬无波笑了，摆摆手打断他“应物兄，你知道神圣联盟繁荣几十年，靠的是什么吗是平衡。” “平衡” “一家独大，则必然失去制约，而没有制约，则会降低道德标准，到时候在末日世界本就凄苦的基础上，必然会再来一轮洗牌，普通人、低阶能力者，怕是命如草芥。我可不想，末世之中，再添乱世。” 何应物微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说，七大家族，本是平衡，它当然存在许多问题，不过就像凤凰城，它努力学习文明、努力靠近文明，这一切，都是基于七家族的平衡。当然，不一定是七个家族，也不一定必须姓张、姓崔、姓李、姓姬、姓姜、姓瀛、姓赵，但是有平衡，有稳定，这末日世界才多一点希望。” “你是说，我不应该破坏这种平衡” 姬无波笑了“平衡不是死的，它始终在运动。比如我，我努力撑着姬家，努力强大起来，我知道，当我姬家快死的时候，会有人来救，当我姬家过于强大的时候，自然会有力量来压这才是平衡，而你，只是属于平衡中的一支力量而已。我猜，之所以人要杀你，就是因为你个人力量过于庞大，有可能会改变这种平衡吧” “嗯。”何应物不再多说。 “所以，我的建议是，换个思路，并不是说，别人要杀你，你就要杀回去。就好比走在路上，你被车撞了，并不意味着你要开车，再给别人撞回去你也可以躺下要钱。” “利益” “对利益”姬无波眼前一亮，“聪明就是利益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如果你是老哥一个，恐怕所谓利益对你的意义不大，不过，龙飘荡帮你看的那一大摊子，如果能得到五个家族的支持，那我想你懂得。” “唉”何应物叹口气，“你这显然是大家族的逻辑。” “也是你现在应该尝试的逻辑我觉得做起来很简单，现身、威慑、谈补偿、谈条件，就这么简单。” 从姬无波那里回来，何应物觉得心思活络了许多，在目前的情况下，这至少不失为一种思路。 静静坐在维生舱旁边，何应物絮絮叨叨把姬无波的建议讲了一遍，看昏迷中的余歌没有表示反对，他决定了，就这么干。 当然，张家他不动，等余歌醒来再说，至于姜家嘛这帮傻子随他们怎么折腾吧反正名正言顺娶到姜小小之后，他们便要远走天涯。 谈赔偿的第一家，何应物选的是崔家。 一般认为，在理事会七大家族中，崔家财大势大，除了崔子瑜死赖着不走，何应物又跟崔家没有太多瓜葛，随便怎么谈都行，谈崩了就当练手而已。 当然，谈判这种事情他不擅长，需要带上龙飘荡。 于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何应物浑身打满石膏，做出受了极重伤势的样子，带上龙飘荡，偷偷溜进崔府。 崔府好气派，月光下，琉璃闪着淡黄色的光芒，踩在上面都滑脚。 “主人，这路不对吧”龙飘荡突然轻声问道。 “对着呢先找声波大炮，把他大炮给毁了，相当于挑明态度另外，崔家自然知道我为什么要毁大炮，他们理亏，你一会儿谈起来好谈。”何应物说。 “那我谈的时候，就按照预定计划来” “对一定要严格按照我的计划来”房脊上，何应物猛地顿住，回头看龙飘荡，“我的计划没有任何问题，关键看你发挥了” “好主人放心飘荡一定不辱使命” 其实龙飘荡有点晕，何应物的计划满打满算就六个字一切便宜从事 意思就是说，让龙飘荡看情况，该怎么谈怎么谈。 他们很快找到了崔家武器库。 重兵把守对于何应物来说，简直是个笑话。 寂静的夜里，一门声波大炮被轮起来，紧接着爆发了一阵铁坨坨砸铁坨坨的巨大咣当声 咣当是一种态度 咣当是一件礼物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第九十六章 好老板与坏老板 全场寂然。 崔安流脸上古井无波“今晚之事，若有人泄露出去，诛九族。”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点头称不敢。 “何应物果然嘿嘿敢问你现在，是巅峰状态的几成战力”崔安流又问道。 何应物轻轻把碗放地上“不多，不过对付崔家主这些渣滓护卫，却是够了。” “何必要和几大家族为敌。”崔安流叹道。 “崔家主又何必逼我，与你为敌”何应物不卑不亢，哗啦啦把头上的白色布条扯掉，露出头来，指着自己说，“你是看到我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吗” 崔安流哈哈大笑“小友真是说笑了以往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这才是我来的本意嘛”何应物鬼魅的笑笑，“那谈谈” “自然要谈谈”崔安流像一只老狐狸。 他们很快来到书房，何应物带着龙飘荡，崔安流只带了三名亲信。 “崔家主还是跟飘荡谈吧具体细节我就不参与了。”何应物走在书架旁，单手拂过人，我可不能太落后，也得抓紧时间看两本。” 崔安流显然一滞，基于对等原则，他作为理事会巨头，即便要谈，自然也是和何应物直接谈，哪有道理和对方一个手下谈 而他三名亲信已是面有愠色，只是，碗中之心历历在目，还没有人蠢到当场对何应物发飙。 “这怕是不妥吧”崔安流转瞬间便如沐春风，“涉及多方事宜，决策权恐怕还得在应物小友身上。” 何应物笑笑“那就这样，各退一步，先由你我议定战略意向，再谈细节，如何” “如此甚好” 两人面对面坐在软软的沙发上，灯光下，崔安流银发如雪，器宇不凡，倒真是一副好卖相。 何应物打满石膏，像个臃肿的大白。 “喝茶。”崔安流说着，倒满一杯茶水，放到何应物面前。 “谢谢” 何应物这才注意到，崔安流右手小指只有半截，也没有做任何装饰，就这样秃着，显得有些诡异而渗人。 “小友此来所为何事，崔某人已有判断，我基本上还是认同讨回公道的立场” 眼见崔安流要拿出一套外交辞令，何应物眉头一皱，手一挥“崔家主，虚头巴脑的那些就没必要说了。我只确认两件事，第一，何某这浑身伤势可不是打雷下雨摔跤造成的，崔家是否于此有关” 崔安流轻轻点头，叹息道“是。” “好。既然如此，崔家是否应对何某有所补偿”何应物嘴角带笑。 “那是自然，情理之中。” “好了”何应物打个响指站起来，“战略意向已经达成，至于如何补偿，飘荡你来谈” 龙飘荡点点头便要坐下。 不过，何应物还是看出了龙飘荡的拘谨，面对理事会巨头，他显然很是放不开。 眉头一皱，何应物嘭的一拳打在龙飘荡肩上，又接连作势啪啪啪扇他几下后脑勺“你这个完蛋玩意儿怕什么你怕什么好好给我谈，达不到预期效果，看我怎么收拾你” 而对面崔安流四人已是面色铁青，好敷衍的战略意向谈判，好肆无忌惮的教训下属 龙飘荡有些讪讪的连连说好，忙坐下来，正对崔安流“崔家主，具体补偿事宜，将由我代表何应物先生和您洽谈” 对于龙飘荡来说，他之前顶破天算是个能力不弱、游走于神圣联盟和大地之怒的生意人，倒卖的产品更多是水果、袜子、内裤、水产品、干粮，接触的人群最多是中小城市的土霸主，哪里可能和真正的权势阶层打交道。 理事会巨头，那更是连面都见不到的无上存在。 可今天，他却实实在在要和一位理事会巨头讨价还价实际上，从接到这个任务之始，他就在晕，到现在还有点晕。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人啊，最重要的是跟对老板 跟不对老板，累死累活，错误都是自己的，功劳都是老板的，罚款都是自己的，挣钱都是老板的 跟对了老板，生生能把层次提高到和理事会巨头平起平坐 看着何应物真的又起身走到书架旁，像是要找两本书出来看，崔安流控制心跳，细细的长出一口气，挤出一丝微笑“龙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为好” “我是何应物主人的职业经理人，叫我总经理就好，龙总经理。”龙飘荡露出不失体面的微笑。 “龙总经理，具体事宜呢，我的大管家崔小六，应该比我还要更清楚，所以我想，你们两位可以先细谈谈，等到拉出一个清单，我们再做决断。” 根深蒂固的对等原则，他怎么都不愿意直接和龙飘荡谈。 他说着微笑站起身来，而他身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小肚腩微微欠身，和龙飘荡点头致意，这就要坐下来。 何应物恍如未觉，他随手抽出一本书吴小猛传，手一翻就要耍帅转个花，可惜，搞砸了 厚厚的一本书突然失控，斜斜向下掉落，何应物嘴里叫着“哎哎哎啊”慌乱之中起手一抓，书却被打了起来，好巧不巧直奔崔小六而去 啪 书重重砸在崔小六下巴上 像是一只鸡挨了重重的一记闷棍，崔小六头向后仰，口吐鲜血，凌空翻转几圈，这才扑通一声，狠狠砸在地上，脸朝下，再也一动不动。 太惨了整个过程崔小六都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崔安流近在咫尺，却救之不及，他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你” 何应物双手一摊，满脸无辜“呀，这个了解情况的人啊，怎么就晕了不好意思哈恐怕还是得崔家主坐下，好好谈才行。” 他说着，微微弯腰，一只手馋住崔安流的胳膊，轻轻往座位上引“您说呢” 崔安流几次深呼吸，已是面色如常，他安然坐下，微微转头“把人抬出去，尽快救治。还有，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书房半步。” “是”两名亲信面色铁青，忙把崔小六抬走。 轻轻拍拍崔安流后背，何应物一个大男人笑的像朵花“好好谈，不着急，好好谈哈” 不知为何，龙飘荡的眼神似乎变得越来越亮。 之前，他一直认为何应物只是战力高绝、无人能敌而已，可今天看来，这位年轻的老板，还有很多风骚操作啊 想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何老板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娃娃，除了能力晋升神速之外，似乎也没其他太多特别的。 尤其是后面，见到姜小小之后，那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样子，简直像个奶油小初中生，可再看现在 这种谈恋爱手段叹为观止别人模仿都模仿不来不愧是独一无二的何老板 而且，初到凤凰城时，所谓大家族之间的政治，何应物绝对是一窍不通，又傻又愣又呆，可再看现在，能把理事会巨头的老狐狸弄得一愣一愣的 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只是何应物这学习速度让人惊讶。 未来呢 未来何老板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龙飘荡不敢想，也想象不到，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死心塌地跟着何老板干，肯定没错。 崔安流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很晚、很晚、很晚。 注1关于断指的伏笔，见第一卷荒野之王第三十章、第三十一章。百万字之后，一处小小的伏笔终于接上，很开心。 注2各位大大，何应物是要成长的，他不是一上来就谈恋爱很厉害、和大家族相处很厉害、也不是一上来什么事情都看得通透。龙飘荡能看到何老板的成长，大家也请体谅作者君努力打磨“人物成长弧光”的用心哈谢谢大家 第九十七章 议定书 何应物哪里看得进去书，他有个绝技看书就困。 于是在昏天黑地的看书打盹中，龙飘荡不识时务的陆陆续续十余次来做请示，请他对某些关键补偿条款作出决策。 “你知道什么叫全权委托你进行处理吗”何应物郁闷了。 “知道”龙飘荡毕恭毕敬的回答。 知道归知道，下次有问题，还来。 何应物狠狠翻着白眼瞪着他“就算要商量，你就不能把问题都攒一块，商量一次不就行了” “不行”龙飘荡微微弯腰，“这个条款不确定，后续没法谈。” “我x” 凌晨4点48分，崔安流和龙飘荡终于谈判完毕，双方就补偿协议达成一致意见。 5点42分，小何音野龙集团与崔氏集团战略合作框架协议暨何崔双方友好合作议定书正式文字定稿。 6点整，在龙飘荡庄严的口技伴奏中，何应物和崔安流双方握手，完成签字仪式。 6点15分，崔安流在议定书上盖上崔氏大印。 这标志着小何音野龙集团进入崭新的发展快车道。 当然，与此同时，这也标志着崔家开始了一段难以磨灭的血泪史。 崔安流虽然仍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甚至嘴角都一直带着微笑，但何应物还是能看出来，崔家家主脸色其实很差。 何应物也不真的清楚，议定书里76项条款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从微表情来看，崔家家主心在滴血，而龙飘荡乐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 这当然就是好事。 “应物小友”崔安流抱拳拱手，“此番议定书，只是我何崔两家紧密合作的开始，只当是给应物小友的一点小小礼物，以后，当有更大、更多的合作机会。” “好说好说”何应物打着哈哈应付着。 至此，崔家事务处理完毕。 坦白说，何应物也觉得这种处理结果很是神奇，在他之前的观念中，“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是唯一的处理方式，比如，你开车撞了我，我就要开车撞你；你牵的狗咬了我，我也要牵狗咬你；你打了我，我便要打你或者杀你才算霸气；你恶心我，我便要加倍恶心你。 这样的处理方式不能算错，甚至更有快意恩仇的快感，不过真的稍微转变一下思路，原来是如此天宽地阔 “想一想，一定还有更好的处理方法。”这句话，何应物算是记住了。 如果是快意恩仇的处理方式，何应物很可能是杀崔家首恶，出胸中一口恶气，他得到的是一个仇视他的崔氏家族，以及报仇的快感。 如果是今晚这种处理方式，他得到的是一个为他打工的崔氏家族，以及后续看着不爽就踩两脚的快感。 何应物终于有点明白，要怎么做，才能路越走越宽。 姬无波这家伙，眼光还是挺毒的，培养做个狗头军师也不错 3月5号，何应物带着龙飘荡夜闯赵府，如法炮制，签订了小何音野龙集团与赵氏集团战略合作框架协议暨何赵双方友好合作议定书。 3月6号，他们夜闯瀛府，签订小何音野龙集团与瀛氏集团战略合作框架协议暨何瀛双方友好合作议定书。 至此，何应物的业务领域急速扩张，如烈火烹油，越烧越旺。 当然，何应物没有闯张家和姜家。 张家如何处理，自然是等余歌好起来再说；至于姜家，姜小小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应物看得出来，姜小小很是郁闷、纠结、愤怒、无奈。 “小意思啦他们的陷阱就算再厉害十倍百倍，也奈何不了我你要这么想，他们做的陷阱，就像是三岁小孩给大人挖的一个坑，在小孩看来，这个坑好大，掉进去就不来，但实际只到膝盖；又或者是大人们给巨人挖了一条河想要淹死巨人，但其实所谓河水只是没过巨人脚面。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我何应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姜小小轻轻叹口气，但心中的阴云显然也被何应物说散了些“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凑过来我告诉你。”何应物嘴角微微一动。 “不要”姜小小警觉的捂住嘴巴、脸蛋、额头，“你以为我傻啊一次一次被你骗” “你看”何应物啧了一声，“又在防君子” “去死”姜小小向后一靠，把自己完全扔到椅子里，“不过我好想好想逃出姜家。” “我带你逃。”何应物笑笑。 “你能吗” “能我都能带你飞当然能”何应物夸张的拍着胸脯。 姜小小长吸一口气，上下看看何应物“幸好没把你炸坏。” “你看，又来了就当他们是小孩子的小阴谋就好了。” 姜小小顿了顿，突然向前探出身，啵 “对不起了。毕竟是姜家”她说。 何应物晕了这真是不多的主动晕了晕了 “还能这样啊”何应物眼睛放光，伸出食指，擦擦自己额头，再送到舌尖舔一舔，之后不断重复这个动作，“要不我想个办法让他们多炸我几次” “你恶心死了”姜小小脸红红的。 基于崔家、赵家、瀛家的善意，何应物的事业版图眼见有了质的飞跃，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和龙飘荡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几何级数膨胀的业务版图，哪来的专业人士帮忙打理 大家族之所以是大家族，是因为人家底蕴丰厚，而所谓底蕴，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人才储备的丰厚。 要经商奇才有经商奇才，要进化天才有进化天才，要军师有军师，要间谍有间谍，这一定是多年的积累，很难在短期补齐，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是也。 而暴发式的发家，则少了这些积累，要让事业版图转起来，像雪球那样越滚越大，核心是人才 何应物死盯龙飘荡一个倒是可以，但关键是龙飘荡手下没人，凡事亲力亲为，就目前的业务板块，累死他 “我们一定要解决人才供给问题。”何应物叹口气说道。 “是的我都要累死了。”龙飘荡大口扒饭吃，他现在都没个正经时间吃饭。 “两个事，首先是不惜重金，挖人，挖真正优秀的人才，你来做主，可以开三个条件，一是给人家钱，上限我不封顶，你来判断；二是特别优秀的，给他所负责版块的股份，但是小何音野龙集团这个总集团层面的股份不要动；三是最优秀的，可以使用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我来协助他们选择任意能力如果有人再有其他要求，你来判断，你来谈，只要人家值那个条件，没什么不能谈的。” 龙飘荡听得直愣“这事儿也是我” “废话除了你我还能指望谁” “那好吧” “别满脸不情愿，找好了人是给你打下手，是你轻松”何应物锤了他一拳。 “好的好的明白” “第二个事，必须建立我们自己的学校，要源源不断的培养人才。重金挖来的，应该多是各个领域的大拿、领军人物、带头人，我们自己培养的，应该大多是操作性人才、专业性人才、岗位性人才、一般管理人才这事儿不计投入，马上启动。” “也是我”龙飘荡脸垮的跟驴脸一样。 “嗯我发现了，只要我把任务压给你，你都能完成”何应物笑笑，拍拍龙飘荡肩膀，“好好干交给你了啊” 说完，他溜得极快，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老板啊”龙飘荡都快哭了，怎么可能任务随便压就都能完成嘛 唉睡眠时间又少了一个小时 第九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聘书 建学校的事，显然属于“重要而不紧急”的事物，这种事如果放任不管，到后面就会变成“重要而紧急”的事物，一旦“重要而紧急”的情况多了，整个人生便会手忙脚乱。 龙飘荡很懂这个道理，所以他做事情，从来是以重要性排序，所谓“有远虑”，便会“少近忧”。 就在何应物跟他交代之后的第二天，他便在凤凰城选定了三处建校地址，同时分院系、设想了基本的课程名称后，铺天盖地的招聘广告便打了出去。 有钱好办事 行不行的，先把教师班子搭起来再说，就末日世界这种情况，招聘年轻学生，只要打出包吃住的旗号，人得乌央乌央的挤过来。 当然，生源得在凤凰城外，凤凰城里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光包吃住可哄不来。 和何应物一碰头，三处选一处，他们当即敲定了院址，房屋都是现成的，买下来就是。 基本上需要何应物操心的最后一件事是学院名字，龙飘荡冥思苦想，和他手下小弟商量半天，终于议定一个何老板教育学院。 他们说这个名字既朴实又大方、既拍马屁又不漏痕迹。 何应物差点吐了，当即大笔一挥，改成新世界教育学院。 这段时间也是姜家给各位提亲候选人打分的日子，截止日期是到3月12号，他们采取的是综合分制，分别是筛选阶段评分，权重15；测试阶段评分，权重15；姜小小自行给候选人打分，权重10；姜家长老会及家主共同打分，权重60。 综合得分即为各项的加权平均分。 按分数排名，前三名将进入最终局，决出最后的优胜者。 别的不关心，何应物还是很好奇姜小小给他打了多少分。 “是不是满分”他问。 “美得你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啊，万一进不去最终局不麻烦了。” 其实何应物还是有点自信的，不夸张的说，这些日子他简直如彗星般崛起，能从天坑大爆炸中存活下来证明他战力极强，而各项业务的风生水起，其规模直追理事会大家族 时间太短、积累太少当然是不可回避的问题，不过这样一个人，是人都看得出潜力无限。 姜小小轻叹口气“我也是担心啊所以才给你满分。” 显然她是在真的担心，何应物笑笑“没事儿我觉得我差不多” “你是不了解这些人”姜小小微微抿嘴。 不了解吗 打分的时间自然也是各位候选人活动的时间，想让人家长老会给的评分高一些，总要往前凑一凑，露露脸，顺便做点承诺等等。 何应物也抽时间往姜家跑了两次，算是面对面和长老会以及姜家一众人等打了些交道。 坦白讲，家主姜东君即便不是枭雄，也至少是一位有想法的家主，可惜，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历史原因，他手中权柄所剩无几，一项项都被长老会夺了去。 听说针对姜家颓势，姜东君还是很想做些改革，可有心无力。 何应物甚至都猜测，如果不是罢免家主动静太大，势必要闹上理事会，说不定以姜永怀为首的长老会还真的能把家主给办了。 对长老会来说，闹上理事会，他们说的可就不算了。 所以双方类似于达成了一种默契，只要你家主别乱动，我们就默许你的存在。 如果没有通天彻地的手段，姜家家主的位子，还真不好坐。 至于姜永怀，则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得出的精明。 言谈中，他对何应物屡屡表示出招揽之意，不过，第一，他不谈声波大炮和大爆炸的事；第二，他不谈何应物和崔、赵、瀛三家达成和解协议的事；第三，他甚至不提这次招亲的事，说什么“只有咱们一老一少，交交心，不谈公事” 公事他个头 何应物没惯着他，茶水滋儿的一口喝完，茶杯一扣，走人了。 不过何应物没有直接走，他观察，观察姜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一圈走下来，何应物暗暗感叹，姜家即便式微，但还是有能人的想想也是，如果真是草包抱团，怎么可能成就一个理事会家族。 来来往往看到的各色人等当中，除了太纨绔的不能用，其他有一个算一个，拉到小何音野龙集团就能用，这和何应物目前的人才窘境形成鲜明对比。 有些人有才，但没平台；何应物有平台，但是缺人才。 挖人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闪了一瞬，便被他摇摇头赶了出去，挖谁家的人都行，唯独不能挖姜家人。 就在何应物和崔家签订协议之后没两天，崔安流突然大张旗鼓发出一封聘书，特聘何应物为崔氏家族荣誉大长老，享有和崔家家主同等权柄 此聘书一出，全凤凰城哗然 哪有人这么干的 可崔安流偏偏这么干了 何应物也被整懵了，签订协议当天，崔安流说后续还会有更大的合作，他还以为这老狐狸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所动作 崔安流的善意未免也太大了些 何应物实在想不通，这老狐狸唱的是哪一出 略一思索，对这个破天荒的聘任提议，何应物还是婉拒了，他相信没有人是傻子，不求回报的把所有好处都端上来给到你。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和这帮老狐狸打交道，既然难猜人家的心思，不贪、不盲目，便是第一准则。 而崔安流似乎毫不以为意，他微笑回应聘何应物小兄弟为崔家荣誉大长老，本就是一片赤诚之心。吾心之诚，可鉴日月。崔家之门，永远为小兄弟敞开，而崔府上下，皆视小兄弟为大长老，敢有不敬者，斩。 他的这番声明，也没有隐瞒，登时传遍整个凤凰城。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崔家是要死心塌地交好何应物了。 何应物的回应非常简单明了谢谢。我不去。 可客观来看，在姬家给何应物做背书的基础上，又多了一个崔家，现在何应物这个名字，可是炙手可热的很。 就在发出聘书和作出声明的当日深夜，烛火摇曳，崔安流独自一人长跪崔氏祖祠，呢喃低语。 第九十八章 三块魔石 微风徐来，略有凉意，深沉悠远的夜，静谧得仿佛只剩下崔安流一个人，在崔氏祖祠中独自面对层层牌位。 若有若无的低语，宛如轻风，转瞬便消逝不见。 “罪人崔安流，跪拜列祖列宗。” “崔氏一族，自90年前，便被称为望族名门，核爆之后，末日世界，崔氏更以雷霆之势，踞理事会一席。然而，这与诸位先祖宏愿，仍有一线差距” “安流忝为族长，自知能力低微，比不得先祖智勇无双。可这三十年来，安流不敢有一日忘却崔氏夙愿，不敢有一日懈怠”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步步为营之中，距我崔家大成只有数日，却万万未曾想到，一个名叫何应物的少年横空出世” “安流试过了，突袭暗杀不成，借刀杀人不成，甚至连反物质湮灭大爆炸，都奈何他不得” “纵使姬无波坏我傀儡之局，安流也从未如此绝望。何应物此人，不可力敌” “思忖再三，此人非是池中之物，他若展翅，只怕小小的神圣联盟容不下他，如果有一人能成为末日之主，我赌是他。安流愧对列祖列宗，许他崔氏家族荣誉大长老之名，与族长同等权柄，所思所虑无非是打不过他，那便交好于他、依附于他” “眼见功成之日，生此变数，安流惶恐难安，然三十年布局，焉有偃旗息鼓之理是非成败，生死存亡，在此一搏，叩请列祖列宗，佑我崔家” 崔安流跪拜的虔诚，五体投地，像是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良久良久 从崔氏祖祠出来，东方启明星已亮，崔安流轻轻摇头驱散困倦，抖擞精神，径直穿过五层院落，来到一处稍显破败，似乎只是堆放杂货的一个偏僻落落。 像是走累了，崔安流手轻抬放在墙壁上，一块青砖微微陷下，紧接着角落里青石无声下沉，露出丈余宽的向下通道。 通道两侧是长明灯，一直向下转了三个弯，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足有500平米的巨大空间，里面空空荡荡，但却充满了刺人脑仁的血腥味。 最中心，一个十米见方的铁笼子锈迹斑斑、血迹斑斑，铁棍足有手臂粗细，一根一根排列紧密。 而在铁笼角落，一个身影蜷缩着，双手抱腿坐在地上。 崔安流缓步走近铁笼，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叫道“小飞。” 唰 话音未落，崔安流根本没看清轨迹，小飞已经如瞬移般站到他面前，两人隔铁笼相望。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孩子，瘦弱、单薄，脸上似乎总有些不正常的红晕，而他的眼睛，似乎满是呆滞和迷茫。 这是个心智未开的孩子，像是略通人性的野兽。 只是，当他站到这里时，一缕缕黑气从他体内冒出，这些黑气如同有生命般穿来穿去，翻腾不休，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右手逐渐显露出一把足有十**公分的黑色刀柄，而刀柄向上逐渐延伸，像是神灵凭空造物，一把长刀缓缓显形 这是一把长约两米的细细弯刀，刀身有脊，薄如蝉翼，刃宽约从三公分渐变到两公分，而更诡异的是，这把虚幻之刃似乎通体燃烧着黑色业火 崔安流动也不动，只是笑笑“别紧张，现在，没有敌人。” 也是神奇，听崔安流这一说，小飞翻腾的黑气渐渐平息，他似乎艰难的张开嘴“没有敌人。” 他声音沙哑，舌头僵硬，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过话。 “对，没有敌人。”崔安流一直在笑，如沐春风，“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我是” “你是崔小飞，杀神崔小飞。” “我是崔小飞。” “对那你记得我是谁吗”崔安流又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盯着崔小飞的眼睛，额头都要碰到血迹斑斑的铁棍上。 “你是父父亲” “哈哈哈哈”崔安流笑得欢畅，“好孩子好孩子那你还记得，要听谁的话吗” “只听父亲的话。”崔小飞的眼神没有一丝灵动。 “好好孩子那今天我们继续训练，要知道，再有十来天，就有很多坏人要害我们，到那时候，我只能依靠小飞了。” 崔小飞默默点头。 “我们今天的训练只比昨天厉害一点点，好不好” “好。” 话音刚落，崔小飞却是跨步走出铁笼，小手随意一推，铁笼滋啦啦摩擦地面向后滑去，整整好停在角落里。 崔安流微笑着后退。 如果说崔家只选一件终极武器，那毫无疑问就是崔小飞 他年纪很小，但其本体却是来自于兄弟城的魔石，而基因供体，则是来自于崔家上一代的第一天才，崔子瑜。 十余年前，崔安流冒险与兄弟城交易，几乎抽空半个家族，获得三块魔石。 其中一块魔石能量和崔子瑜的基因结合，成为崔小飞； 另一块魔石能量则被抽出，形成了堪称隐藏武器级别的变异暴猿、针尾巨蝎、泰坦巨蟒、暴熊； 最后一块则最为悲催，崔安流费尽心思取得了姜小小的血液，以此为基因蓝本，试图和魔石能量结合。秉承自由进化的原则，他使用家族花费巨资的变异狼王作为能量供体，把姜小小基因、魔石、变异狼王放到了松木城外小孤山，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松木城应该还没有人有实力击杀狼王，平安无事也是一无所获的九年之后，听说姜小小基因和魔石能量貌似有结合的迹象，然后，狼王巢穴被一锅端 崔安流没被气死。 后续种种迹象表明，姬小野可能和魔石能量多有联系，可要么姜小小在，要么姬小野又被劫跑了，总之是各种不凑巧，到现在，何应物如日中天，更是没办法动姬小野。 崔安流也很无奈，他能怎么办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何应物不找他麻烦，他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怎么敢有心思抓来姬小野研究研究。 近些年，他的所有重心都放在崔小飞身上，给崔小飞的训练也是每天比前一天残酷一点点。 日积月累下来，现在的崔小飞，斩杀所谓高阶能力者，如屠狗耳 默默坐在台阶上，看着一团黑雾如闪电般在杀阵中腾挪，崔安流面无表情。 十副盔甲算是奇兵，崔小飞才是他真正的手段，唯一的希望。 何应物运气不错，好事成双，就在他收到崔安流聘书的当天晚上，余歌终于醒了。 第九十九章 无面者 余歌的事隐藏的极好，除了何应物、韩音离、姜小小、姬小野，以及负责24小时监控维生舱的工作人员外，没人知道他还活着。 当然，这么重大的事情并不是何应物主动告诉姬小野的，毕竟小家伙太小，口风不紧。 这是幼儿园留了一门课外作业，就叫“观察神奇的蜕变与成长”，人家本意大概是找个虫茧，合适的温度下能飞出扑棱蛾子之类，也就是破茧成蝶。 不过这冰天雪地的，何应物懒得去找传说中的雪蛾茧，破茧成蝶嘛，余歌也会 然后他就抱着姬小野看了看余歌，说维生舱就像个茧，里面正在长腿的家伙就像是虫子，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咔嚓完整无缺的余歌就蹦出来了 他说这是新时代的破茧成蝶。 于是姬小野知道了，躺在里面看不清样子的是余歌。 余歌的腿、脸、胳膊、肌肤已经全然恢复，一点都看不出受过伤，不过他从维生舱爬出来时眼神里的死意，还是让何应物心中一沉。 “喂你就不能拉我一把”维生液和甘霖液的混合液把头发浸湿成绺，滴滴答答的，余歌两只手抓住维生舱的边沿，还是身子一晃，显然很是虚弱。 何应物耸耸肩笑了，一把拉住余歌胳膊向外一提“我还以为你要把自己淹死，打定主意不出来了呢” “我是这么想的”余歌眉头微皱，轻叹一声，“可后来我才想起来，这玩意儿是维生舱，液体特制，自由呼吸，淹不死人。” “可我看你这眼神不太对啊”何应物拉他出来，扶他坐到椅子上，“咱先说好，不管什么事，活着行吗” 余歌突然笑了，笑意中是满满的自嘲、讽刺、悲伤，他使劲昂着头看看天花板，然后像是断了脖子，颓然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椅子上、脚底下，已经有了一小洼水，水洼还在扩张，而水滴落在地上，溅起来，像是一朵朵的小皇冠。 “听好了，这个问题决定了我是生是死。”他说。 “嗯”何应物一愣，“什么问题” “我这身衣服，谁给我换的”余歌微微抬头，满脸落寂，“如果是男人给换的，我还是去死吧” “你”何应物懵了，“你这死的也太随便了我哪有这么巧的手，是这边的工作人员给换的，都是十**的小姐姐。” “那还行。”余歌笑了，眨眨眼，“那我可以不用死了。” “你是认真的” “当然。” “我x” 余歌去冲了澡，换了身干衣服，然后何应物把外界的情况大概跟他讲了一遍。 余歌一直沉默着。 何应物白了他一眼，叹口气说道“看来你不能承担军师职责了” “去死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你军师” “那你打算怎么办嘛有什么想法倒是吱一声啊”何应物郁闷道。 “所以人都认为我死了” “对” “张家全府上下皆缟素，葬礼是继承人的规格，衣冠冢。” “是衣冠冢，还挺风光的。”何应物点点头。 余歌笑了“这么快就想把我葬下啊” “那当然换成你做了坏事，是不是也想尽快把这篇翻过去停你三天，够可以了。” “你特x会安慰人不”余歌突然爆了句粗口。 何应物一怔，上前便梳理余歌的毛发“好啦好啦好啦过去就过去了好啦好啦好啦” 余歌啪一声打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往外便走“既然大家都认为我死了，那不如遂了他们的愿。” 何应物连忙跟上“去哪啊” “找韩音离，帮我化妆。” 在一间偏僻的小型实验室，何应物终于知道余歌为什么要找韩音离帮他化妆。 从一盆清水样、不知名的液体中，韩音离小心翼翼的铺展着拿出一张人脸状但周围又有八条三公分长短，不断扭动，像是章鱼触须一般的东西。 仔细看去，这玩意儿的本体也在微微扭动，宛如一个活的人脸面具。 何应物看的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他咧着嘴问道。 韩音离笑笑“过来我告诉你。” 何应物当即凑的更近了些，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叫人脸面具”她一字一顿的说。 “废” “何应物你别捣乱”却是余歌突然出声叫道。 余歌躺在一张小小的实验台上，面部清洁的非常彻底，他微闭双目，双手交叉搭在胸前，呼吸匀称。 何应物啧了一声，悻悻的向后退去，轻轻嘀咕一句“这玩意儿比袜子好使” 韩音离手下微顿，然后捧着“活的面具”转身来到余歌身边“稍微有点疼，你有点心理准备。” “嗯。”余歌微微点头。 轻轻地，扭动面具放到了余歌脸上，这玩意儿如章鱼一般触须乱动，鼻、眼、嘴缓缓贴合，然后更加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八条触须向八个方向拉扯，正当何应物惊诧于这玩意儿严丝合缝的时候，细细触须突然刺入余歌肌肤 紧接着，面具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与余歌的脸交叠，脸型在变、眉眼在变、气质在变 很快，面具消逝无踪，而眼前的这张脸，何应物绝对没见过，帅归帅，但和余歌完全是两个人 “感觉怎么样”韩音离倒是非常镇静。 “脸上有点紧。”余歌说。 “微笑。” 余歌笑了。 “咧嘴笑。” 余歌咧嘴笑了。 “大笑。” 余歌大笑。 “哭。” 余歌哇哇大哭。 “没让你出动静，做出哭的表情” “哦”余歌讪讪的做出个哭脸。 之后，喜怒哀乐苦思愁，余歌演了个遍。 “现在呢”韩音离又问。 余歌努努嘴，又使劲做了各种表情“现在好了，就和自己的脸一样。” “那行”韩音离点点头，“取下来的方法我也教你了，平时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和你自己的脸一样。” “好。” 何应物啧啧称奇，这哪是化妆，纯粹是换脸 “从今天开始，再无张家第三顺位继承人张余歌，只有无面者余歌。”他说。 余歌微愣“无面者” “对啊刚才我想的怎么样这名字”何应物凑过来仔细看他的脸，“其实我还想了其他的名字，比如那东西的扭动和触须特别像章鱼，我还说你艺名可以叫章鱼哥不过后来我反应过来，这不和你大名一样嘛人家听都是张余歌” “你闭嘴”对这一连窜的絮絮叨叨，余歌终于忍无可忍。 “我就看看你的脸”何应物瞪了他一眼，“还不给看啊” “要看有的是时间。”韩音离打开水龙头，哗哗哗洗了洗手，她轻甩着水珠，下巴微扬指向实验室的门，“余歌，我有件事情需要跟何应物核实一下，方便回避吗” “哦，方便”余歌片腿下了试验台，点头致意，说声谢谢便走了。 何应物一脸警惕，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什么事尽管说” 韩音离笑笑“如果我没有听错，你刚才是说这玩意儿比袜子好使” 袜子 何应物心中一凛，当即摇头“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这玩意儿好似一坨shi” 不过韩音离显然没信他的胡诌，她自顾自的说道“我前些天丢了一只袜子，你说好笑不好笑，就一只诶不会刚好跟你暗示的另一种易容术有关系吧” “没有当然没有”何应物重重摇头。 其实，何应物的口风还是非常紧的，危急之下口才也不错，可惜就可惜在，他这些天实在是太忙了，忙到赃物都没来得及销毁，而他又没能拒绝简单搜身 这下好了 “韩音离你别冲动你听我狡辩” 这是他的最后倔强。 第一百章 落选 何应物的瞬移技能并不是任何场合都适用，比如当日在湮灭大爆炸正中心，就不太好使，比如在韩音离发飙的时候他也不大可能瞬移逃跑。 这道理就好像为什么动物园里的老虎不吃饲养员 老虎们还是分得很清楚，一顿饱和顿顿饱是很不一样的。 再比如，为什么打家里的小狗的时候它不敢咬人 连小狗都分得清楚，一顿打和顿顿打是很不一样的。 何应物又不傻，干嘛要把一顿打变成顿顿打。 余歌不大清楚何应物经历了什么，他在走廊尽头等了好久，门才开。 何应物来了。 “你怎么还没走”他问。 看着余歌这张新脸，他是真不习惯。 “我已经是一个死人，能去哪”余歌摊摊手，“我想留在研究中心，就帮韩音离打打下手。” “不行”何应物白了他一眼，“美得你跟我走” 何应物的家其实挺大的，足够龙飘荡、崔子瑜、余歌每人一个大房间。 “我要新的洗漱用品，白的，不掉毛的，至少两套，我要换替着用。”他一来就对龙飘荡说。 龙飘荡显然有点懵“你谁啊” “我”余歌心思一转，他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是你主人的朋友，你主人要把我藏起来，具体情况你去问他吧” “把你藏起来”龙飘荡古怪的看了看余歌胸前的外套图案，看了看他的短发，又扭头看了看何应物的房间，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好吧” 他很快送来了三套新的洗漱用品和一块香皂，看样子是刚刚采购的，金屋牌 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无论如何，余歌悄无声息的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3月12号，姜家招亲打分结果出来了，何应物以总分第四的成绩，刚刚好无缘最终局。 我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何应物呆愣了足有十几秒钟 不可能吧 搞错了吧 姬家站自己，崔安流这个老狐狸更是不遗余力的交好自己，他能请动王终古给他站台又不是什么秘密，商业版图的鲸吞扩张更是人尽皆知，这种背景下都能落选 他看了看排名，崔家崔斩岩排名第一，赵家赵玄云排名第二，张家张夕替排名第三。 是哦 何应物懊恼的捶捶头，一时间难以接受都有点糊涂了，理事会巨头的瀛家和李家都被刷掉，人家几十上百年的积淀又岂是说说而已的，他一个后起之秀没进最终局，似乎也没那么不可理解了。 不过，何应物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按照规则，分数出来后的三天内，利益相关者如有异议，可以直接提出来，到时候将有专人针对问题进行复核，复核结果即为最终结果。 “我落选了”何应物哭丧着脸说，对面就是姜小小。 “我知道。”姜小小帮他倒了一杯茶，轻轻叹口气，“我也很无奈啊你崛起的太快了，人家几十年才做到的事，你几个月就做到了，长老们肯定认为你这样的家伙不可能被控制，所以给你打的分数很低。” “唉一帮鼠目寸光的家伙。”何应物郁闷的靠在椅子上。 “你想怎么做申诉” “申诉”何应物摇摇头笑了，“所谓的申诉通道，不过是长老们做个样子而已，专人复核我是不信的。现在，是时候展示真正的力量了。” “是什么”姜小小奇道。 “跳开姜家长老，直接要一个理事会决策。从神圣联盟的治理结构上来说，理事会的决策才是最高决策。” “这也行” “不行也得行。” “我在长老会内部斡旋，至少争取七天时间” “那太好了” 何应物先找的姬无波，他觉得这家伙枭雄一个，敢打敢杀，搞个理事会提议出来，应该完全不在话下。 没想到姬无波摇摇头“如果这件事你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我肯定就帮你做了，但现在显然找王终古或者殷破离老爷子更为合适。” “为什么”何应物眉头微皱。 “因为你这是跳过了初法中法高法，直接到最高法要文书，这玩意儿不符合程序正义的基本原则，任何一个理事会家族都是很看重基本规则的，所以我倒是可以提，说姜家的选拔存在瑕疵，直接提议何应物进入最终局等等，但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我又没有足够的威慑力，容易让人抓到把柄。”姬无波解释说。 “那两位老爷子” “他们本身并不是大家族，而是凭一己之力坐上的理事会位子所以从行事上来讲，他们当然少了许多顾忌，也少了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尤其是王终古老爷子，谁的脸色都不看，末日世界神棍第一人，平时就不按套路出牌，他提出任何稀奇古怪的提议，大家都觉得正常。” “没人反驳他” “谁敢”姬无波乐了，“老爷子本来就是占卜起卦一绝，你说的他不高兴了，他一拍桌子警告你，说天机显示，赵家马上有血光之灾这玩意儿你信还是不信你就不信，他生生给造一个血光之灾出来，谁都没脾气。” 何应物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个便宜师兄这么牛的想怼谁就怼谁 “那好我去找王终古。”何应物也不墨迹，站起来就要走，不过稍一犹豫，他回头又问，“如果让王终古提议，比如说何应物直接从最终局胜出，或者更直接点，把姜小小许配给何应物。这要理事会通过了，是不是也好使” 姬无波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精彩“好使是好使，如果真通过的话，是好使。不过这也太不要脸了点而且这样的提议，让姜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变成笑话，让各大家族费心费力报名、努力争取等等这些也都变成笑话。你想想也知道，这决议相当于让他们自己打自己脸，不可能通过。而且，恐怕姜小小也会感觉不舒服。” “嗯我知道，我就问问。” 看来，最现实的选择还是通过理事会，直接进到最终局。 何应物去找王终古。 “师兄，有事相求”他进门就说。 “师弟，有事说话，赴汤蹈火” “好” 于是何应物把他被刷掉这事细细讲了一遍。 王终古眉毛一挑“好大的胆子，敢刷我师弟召开临时理事会，小事” 他答应的很痛快，做起事来更痛快，当天下午，所有理事会成员都接到了临时召开会议的提议，并且大家一致同意，会议就放在第二天上午。 何应物暗暗盘算，王终古、殷破离两位老人家肯定跟自己同一阵营，姬无波也会投赞成票，崔安流到底是什么想法不得而知，但他的一票应该也是跑不了的。 这样算下来，九个席位中，保底有四票赞成，还差一票，便可以稳操胜券了 当天晚上，何应物拉上王终古，依次拜访了瀛家、李家、赵家，虽然这些老狐狸并没有给个准话，不过何应物感觉，基本上稳了。 第一百零一章 调虎离山 理事会决议出来了，梗概如下 姜氏家族在打分的问题上，秉承了客观、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无论是从程序上，还是从结果上，都是科学的、合理的、权威的，理事会对本次打分表示非常认同。 同时，鉴于优秀青年何应物的亮眼表现，理事会认为由于分数上的微小差距，而让如此有为青年缺席最终局，实为神圣联盟一大憾事。 因此，在小心论证、多方寻求意见的基础上，理事会对此进行了专项研讨，最终以六票支持、两票反对、一票弃权，通过了“准许何应物直接晋阶最终局”的提议。 对这个结果，何应物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不仅仅是一件决策的事，它更大的意义在于，这表明何应物具备了影响理事会决策的能力。 这个信号所传达的意义，是危险而巧妙的。 何应物无所谓，各家家族随便爱有什么心思，不关他的事，他只需要把自己做好就行了。 拿到理事会决议的当天，何应物带姜小小和姬小野好好庆祝了一顿，他们瞬移到纯洁的雪山之巅，吃烧烤。 之所以要带姬小野，是因为太多次没带小家伙，别说姜小小，连何应物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姬小野兴奋得很，第一件事是冲出八门定构建的温暖临时房间，在雪地上撒欢，抓了只雪豹，当大花狗玩。 有一瞬间何应物还以为姬小野要自己加餐的 自己动手，烧烤的肉、蔬菜好像特别香，三个人吃的很带劲，尤其姬小野，别看小，战斗力最强。 看着肚子把衣服涨变形，露出来的小肉肉，何应物斟酌再三，终于还是跟姬小野说道“小野，有人说过要让你减肥之类的话吗” 小家伙愣了，看起来很伤心，轻轻点点头“嗯。” “你不用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资格让你减肥，他们都没有花钱养过你，你吃什么东西也没有花过他们一分钱所以他们不能说你，他们没资格，只有我能说你。你从小到大都是我养的，所以听我一句话小野，真的该减肥了。” 姬小野本来还是阴转晴，开始有点喜滋滋的，到最后却是目瞪口呆 真的该减肥了 不带这样的吧 啪 姜小小一巴掌拍在何应物肩上，却是揉揉姬小野的头“没事儿小野，不用理他他今天膨胀了，脑子不清醒。” 姬小野掐着自己的小肥肉，恶狠狠看了何应物一眼，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吃起来。 “小孩子胖不叫胖”她边吃边说。 除了这个小小插曲，这次庆祝活动，应该说是非常成功。 虽然理事会的决议已经下来，虽然姜家作为巨头之一都参加了讨论过程，但从程序上来说，姜家还是要对这个决议作出反馈，才算是真正完成一个循环。 不过已经过去两天了，姜家还是没有做出反馈。 何应物不急，从历史上来看，还从来没有哪个家族敢无视理事会的决议，姜家那帮家伙绝对没这个胆量。 退一万步来讲，假如姜家真的无视决议，死活不让何应物进最终局，那何应物还开心呢，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理事会指定他和姜小小为合法夫妻了。 有脸皮厚的王终古师兄打头阵，什么不要脸的提议都能提。 几万里之外，守序梦魇深处，海神终于如释重负的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电脑沉默不语。 在他的印象里，好像在八百年前他就想出发，到神圣联盟找寻他的天选之子，可兄弟城那边不知道抽什么风，偏赶这段时间跳出各种问题，把海神搞得焦头烂额。 处理了好长时间，终于摆平 “兄弟城这些王x蛋”他嘟囔一句，揉揉额头，站起身来，“出发我去神圣联盟，你给我好好看家。” 黑袍一惊“海神大人要自己去” “对你看住家，还有兄弟城那边如果再搞什么幺蛾子，你先挡住，我可不能再让这些破事缠住了。” 简单交代几句，海神逃一般离开阿莫神殿，直奔神圣联盟。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何应物这个天选之子捉回来。 凤凰城中，崔氏府邸。 崔安流独自一人来到崔氏祖祠旁的一个小院落，推门进去，进到耳屋，四下确认无人，这才轻轻在墙壁上一按。 墙壁无声裂开方圆约50公分，一个小屏幕凸起，点亮之后，上面文字闪烁已拖住海神数日，今日，海神应出发赶往神圣联盟凤凰城。 崔安流笑笑，算算时间，刚刚好，一切都刚刚好兄弟城这帮人虽然很贪，但做事却是一等一的靠谱。 唉如果没有何应物这个变数，就更好了。 3月19号，在决定终局人选的最后一天，姜家终于做出回应 喜闻理事会作出决议，有为青年何应物终得以破格进入终局之争，甚觉欣慰。至此，崔斩岩、赵玄云、张夕替、何应物四人确定晋阶，请于3月25号共入姜府，决定最终婚约人选。 何应物摇摇头笑了，姜家终究没有胆量对抗理事会决议。 事到如今，就只能静观其变了，反正他已经对姜小小承诺，就算用抢的，他也要把姜小小抢到手。 姜小小说他是臭流氓。 姬小野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些天，余歌时不时跟着何应物出来走一走，渐渐地，他似乎心境越来越平和，虽然做死饵这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不过人活着，总要往前看。 他也几次溜溜达达到张府门前，隔着院墙看看里面，有时候在旁边小馆子喝点小酒，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至少没有报血仇的意思。 可能在余歌这里，家族始终是家族，父亲始终是父亲，大哥始终是大哥。 只是，事到如今，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罢了。 何应物什么都不管，余歌爱怎样就怎样，想要报仇，他陪着；想放过，也没关系。 3月23号，突然有消息传出，说是海神正往凤凰城赶来 消息来源不明，但以理事会各家族的实力，他们很快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 海神 当初差点灭掉各大家族的海神 几十年来，海神龟缩在守序梦魇，一步未曾踏过边界，现在怎么突然要来凤凰城 经过紧急磋商，理事会认为只能兵来将挡，于是殷破离、王终古两位老爷子，携从各家抽调的35名高手，当即出城，拦截海神。 书房很安静，崔安流茶盖碰茶杯，声音清脆。 他轻轻吹散茶水上漂浮的热气，小饮一口利用海神，殷破离、王终古已经调虎离山。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凤凰城，就要变天了。 第一百零二章 婚约之日，称帝之机 临出城之前，王终古偷偷找过何应物。 “师弟啊，我这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是怎么回事”他问。 劈头盖脸这一问，把何应物问的有点懵“师兄，此话怎讲” “世人盛传，我最善占卜卦象，实际我自己知道，我未得恩师亲授，所修所得不过是皮毛而已近日，凤凰城中乱象频发，先是有傀儡之心阴云密布，再有姬无波出世，平添几分血色，姜家招亲事下，暗流涌动，你如彗星般崛起，引动几多神经，再则，所谓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逆天的化妆品，这些东西都颠覆了我以往的经验，让我觉得我老了” 这番话说的何应物微笑摇头“师兄天资聪慧，无师自通，让人敬佩凤凰城嘛我来的时间不长，但大概也看到，这里的明争暗斗恐怕一天也没有停止过，师兄所说的这些，只不过是近期矛盾激化而已。化妆品之类的，都是我搞的不入流的东西，师兄要这么说可就羞愧死我了。” “唉”王终古轻叹一声，“海神居然踏足神圣联盟，此行径反常按道理来说，有殷破离战力打底，有我占卜卦象探知天机，本无大碍，可烦心就烦心在，今日一早起卦，竟无丝毫所得之前可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况” “心若乱了，自无卦象。”何应物倒一杯茶放到王终古面前，“师兄喝茶，静候片刻，我试试。” “好” 内屋，清水洗手之后，何应物诚心起卦。 卦象为上九、六五、九四、六三、九二、初六，火水未济卦，离为火，坎为水。 火在水上，不再相交，无法互补，秩序混乱。象征事未成，充满可能性。 此卦象凶中带小吉，乃是初衰后盛之象。 评云 日月丽天，群阴慑服。 百灵来朝，双羽四足。 颂曰 国中而今有圣人，虽非豪杰也周陈。 四夷躬礼称天子，否极泰来九国春。 何应物眉头紧皱，若按卦象中时令推断，对应到末日世界，刚刚好是3月25号，姜家最终要决定婚约的那天。 和卦象所示对应起来，翻译成白话就是“婚约之日，称帝之机。” 谁要称帝 何应物禁不住心中一寒，他虽然称不上是行家里手，但对神圣联盟的治理结构还是有基本了解理事会领导下的家族负责制，不设理事长。 可如果按卦象所示，是有人不满于共同治理，要跳出来称帝，到时候必然是废除理事会，以皇家权威为根本，以三公九卿为治理框架，变“九巨头的共同治理”为“皇帝治理”。 称帝啊好野心 何应物突然有点明白了，姬家傀儡之心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便是酝酿称帝的家族 从常理来说，既然要称帝，总要有相应的资本和实力，而控制住巨头姬家，自然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是何应物误打误撞发现了傀儡之心，再加上姬无波凶狠果决，才在一夜之间破局。 但假如没有发现呢那便是计划称帝的家族，仍然在暗中掌控姬家 那可是理事会一巨头 真是好手段 而想想也知道，试图称帝的家族，实力绝对不止“控制姬家”那么简单，那有没有控制其他家族 思来想去，最容易控制、和最明目张胆可以介入的家族，无疑是现在大张旗鼓搞招亲的姜家。 以幕后黑手的实力，进入最终局应该没有问题，也就是说，崔斩岩、赵玄云、张夕替背后的崔家、赵家、张家，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张家的可能性还小些，毕竟如果是张家的话，凭余歌的聪明才智，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才对。 那最大的可能，便是崔家或者赵家 不过，也不排除就像姬家那样，幕后黑手在控制崔家或者赵家然而，这种可能性总要小了许多，他真有这种本事，早就直接称帝了吧，还用吭哧吭哧等到现在 海神来了，这家伙此行的目的何应物大概都能猜到，很可能是冲着他眼中的天选之子何应物来的，不过海神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刚刚好就是卦象中显示的3月25号前两天 就像是严丝合缝的棋局中安排好的一样。 海神来殷破离、王终古拦截定海神针一走，凤凰城空虚 从殷破离和王终古的性格分析来看，两个都不是嗜杀之人，假如称帝之事大局已成，而真要开战便是万千生灵涂炭的话，这两位老人家真有可能默认既成事实。 崔家或者赵家么 何应物来到外屋，对王终古笑笑“师兄，我看到的是火水未济卦。” 王终古站起身来，眉头紧锁“火水未济卦何解” 作为末日世界第一神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卦象作何解释，说到底只是想听听何应物的解释罢了。 “师兄啊，卦象既出，百人有百解，你若心不宁，我任何解释都是误导，反而坏师兄道心。”何应物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师兄还是从这里求答案吧” 王终古微微点头，不再强求“好师弟，既如此，那就此别过我和老殷这就去了” “多保重” “保重” 午时，殷破离、王终古带领35人，出凤凰城，加急拦截海神。 自然亲和感应中，何应物看到两团亮的耀眼的光芒渐渐远去，他把凤凰城探寻一遍，重点是怀疑对象崔府和赵府，一无所获。 中午吃饭，他提醒姜小小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两天怕不太平，至于姬小野，索性请假了事，就在身边带着。 下午，何应物分别和余歌、姬无波两人把情况讲了讲，并且说了他的猜测。 姬家密室里，姬无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告诉何应物让他注意点姬府，如有异动，还请他速来驰援。 然后，他叫来一个人。 又一个姬无波。 姬无波二号在他们面前转了好几圈，便被打发出去了。 “替身”何应物奇道。 “对”姬无波言简意赅。 “怕死” “是” 何应物气乐了“这么理直气壮不觉得丢人都说你是枭雄啊” “枭雄也吃饭，也拉shi，也怕死。”姬无波无所谓的摇摇头，“我主要是让你知道，到时候万一有紧急情况，你可看清楚别救错人了啊你能分辨我和替身不” “能啊，就怕货比货，刚才你俩往一块一站我就看出来了，脸型还是有点点不同。” “那就好你可千万别记串了啊”姬无波反复叮咛。 至于余歌，听到消息后只是眉头微皱，一言不发。 等了好久，何应物终于忍不住说道“你看要不要通知张家毕竟很可能有人要有大动作。” “张家”余歌摇摇头笑笑，“到时候不管哪打起来，你叫我就行，别耽误看热闹。” “行，当然不耽误你看热闹我是说张家呢” “唉”余歌叹口气，“你就是学不会闭嘴是吗” 何应物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好吧好吧，我不问了但是有一点，千万不要做蠢事可行” 余歌状似非常郁闷又叹口气，抬腿就往床边走。 “喂没回答我呢不能做蠢事可行” 轻轻一跃，余歌把自己扔到床上“我累了，要睡觉，你走吧张家的事你放心，我一定慎重。” “好吧不过下午你睡什么觉太阳老高呢” “我怕晚上有热闹，先睡觉才有精神看啊” 可惜了，夜晚的凤凰城静谧而安详，何应物一直盯到东方泛白，也没发现什么热闹可瞧。 第一百零三章 够兄弟 ntent 何应物和余歌熬了一夜，3月23号整晚平安无事，两个人坐在房顶上，大眼瞪小眼。 “你不说会有热闹吗”余歌一脸鄙视的看着他。 “我说那你别信啊”何应物翻个白眼，“又没把你绑在房顶上。” “听你说的那些情报，我觉得应该有点热闹。” “没出事，很失望是吧” “对啊白熬了。” “小心让别人听见打死你。” 白天，他俩一致认为更不可能有什么突发情况，于是，何应物安排崔子瑜坐在房顶上注意凤凰城大的异动，俩人便各回各屋补觉去了。 整日如常。 到了晚上，何应物精神起来，如果占卜卦象所谓的“婚约之日、称帝之机”没有错的话，那今天就已经24号了，真要有什么事，也很大可能是在今天晚上到明天晚上之间。 他们替换下晒了一天太阳的崔子瑜。 “怎么不搞把伞”余歌问道。 崔子瑜一呆，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在晒古铜色皮肤。” 夜很深了，小风很有点凉，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几点了”余歌问。 “快一点了都，你要困了就去睡，有热闹我叫你。”何应物说。 “不困，就是无聊。战场上，可比这难熬多了，在守序梦魇的大罩子下面，也比这难熬多了。”余歌笑笑。 然后他们俩又开始聊战场上的事，聊机械人和生化人，聊这次突然袭击的海神，聊殷破离和王终古会不会和海神一场大战 凌晨四点多，再过一会儿，天就要蒙蒙亮了。 看样子又是白等一个晚上，两个人相视苦笑，其实何应物也不是简单的等，他自然亲和散开，一直注意着重点怀疑对象的崔府和赵府，可人两家丝毫没有大规模能量调动的迹象。 这可能就叫守株待兔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正想招呼余歌要不回去睡吧，何应物突然间眼前一亮，他霍然起身，目光如电，四处扫视黎明前的凤凰城。 余歌紧跟着站起，微微皱眉“怎么了” 何应物笑笑“热闹来了321” 没动静。 “321” 还没动静。 余歌狐疑的看着他。 何应物尴尬了“这帮人没经验啊没配合好” 话音未落，轰轰轰轰轰 凤凰城四处接连响起爆炸声 啪的一把抓住余歌胳膊，何应物傲然一笑“是兄弟，就带你看热闹” 心意一动，鬼祟弑神者现身，转瞬间将俩人包裹住，嘭的一声音爆，当即升空 鬼祟弑神者面罩全部变成透明，两人呼啸间上升七八百米，得以轻松看到凤凰城全貌，这才悬停下来。 “怎么样够兄弟吗”何应物笑笑，其实余歌坐过一次弑神者，不过那是处于大爆炸后的半死状态，估计他什么都不知道。 余歌没理会何应物的插科打诨，他眉头紧皱，缓缓摇头“这不可能不应该是这样崔家遇袭、张家遇袭、李家遇袭、瀛家遇袭、赵家遇袭、姬家遇袭、姜家遇袭，怎么可能所有的巨头氏族全都遇袭幕后是谁” 在他们脚下，爆炸声还在连绵不断，而至少七处火光冲天 七处，正好对应的是七巨头的府邸位置。 何应物也没想明白，在他预期中，背后的黑手要么是崔家，要么是赵家，怎么这两家也被办了 “幕后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个你不知道的。”何应物笑笑，喜滋滋的拍拍余歌肩膀，“你想知道吗” “你应该叫何好贱，爱说说，不说拉倒。” “你看，怎么还急眼了呢我跟你说，刚才爆炸之前我就发现了，漆黑的夜空中有几个飞人，他们穿的是类似我弑神者这样的盔甲” “钢铁飞行者”余歌愕然。 “对钢铁飞行者而且我现在确认，他们盔甲上一定安置了武器，你看这爆炸还在连绵不绝我猜，各大家族也很难对付这些飞行侠，毕竟，只有飞行者才能对付飞行者我去对付这些人还差不多。”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余歌眉头紧皱，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能不过你起码说一句我多够兄弟吧这可是带你飞耶你看在天上这视角多好，崔家、瀛家、赵家、姜家姜家”突然突然顿住，脸色大变，“我x姜家遇袭小小” 余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何应物已经一道残影飞了出去，音爆响起直扑姜家 余歌怀里多了个包 下一瞬间，余歌脸色大变，他正踩在空气上 弑神者没了 何应物带走了 我x 嗖 余歌自由落体 生死危机中，余歌耳边好像传来一个声音“降落伞包给你了你记得打开啊” “何应物” 余歌眼里要冒火，烈风吹的他发型凌乱，他像一块顽强的石头，加速向地面摔去 何应物的飞行轨迹到一半突然消失了，这家伙应该是才想起来他会瞬移 嘭 降落伞包打开了，余歌在凤凰城上空，飘飘荡荡，如同无根的野草。 姜府，火光冲天，何应物突兀出现在姜小小房间“小小你没事吧” 一床被褥劈头盖脸砸来“你闭眼” “哦哦哦”何应物连忙闭眼，顶着被子低着头，“有人在袭击姜府，我是担心你。” “那也不能直接闯进来” 很快，何应物头上一轻，被子拿掉，姜小小衣服穿好，面带薄怒看着他。 “我什么都没看见。”何应物讪讪的说。 “骗鬼我可是知道，你眼神好得很”姬小野睡眼惺忪的在后面补刀，懒洋洋的穿她的小粉外套。 何应物微微头疼“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你们不要出来。” 说着，何应物纵身窜出。 或许是因为位置较为偏僻，姜小小的小院没有受到任何波及，而其他很多地方则是烈火浓烟。 一个身影拖拽出长长火焰在姜府上方飞行，他时不时从肩上、腿上射出炸弹或者燃烧弹，将姜府变成一片火海。 大口径狙击枪砰砰砰的不停响着，但显然，对空中这个家伙造不成像样的伤害。 其实，在狙击专精的加成下，也有许多炸弹被射爆，但射爆之后，它引燃的面积反而更大了些，也是徒呼奈何。 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欺负你不会飞。 姜小小抱着姬小野出来，站在何应物身侧，微皱眉头看着这一切。 “要不要我把这家伙打下来”何应物问道。 “不用。交给长老会就好了。而且”姜小小犹豫了一下，“你有没有感觉这家伙只是在放火如果他真有杀机，姜家早已是损失惨重。” 何应物微愣“让你这一说，还真有点像。” 于是他们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烟花。ntent 飞跃末日废土59158dexht 第一百零四章 狐狸姬无波 姜家被烧得七零八落，到后来何应物都看不下去了，他痛心说道“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家成这样，我去别处走走。” “我也是。那你带我和小野一块”姜小小说。 “那当然要带了”却是姬小野抢话道，“有危险的时候，爸爸爸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随着渐渐长大，姬小野终于压制住她“出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妈”的野兽本能，对何应物的称呼慢慢正常起来。 “什么意思没危险的时候，我这里就是最危险的”何应物不满地说。 “对呀” 何应物带着姜小小、姬小野，优哉游哉的在天上飞。 小野是看黑夜烟火，他俩是观察各个家族的情况。 当何应物确认余歌安全落地之后，就更悠闲了。 “姜家似乎最轻松。”一番比较之后，何应物说道。 “是啊”姜小小叹口气，“可能对幕后黑手来说，无论如何，姜家都是最好控制的一家，真要大杀姜家，是自剪羽翼。” “你不怪我不去救人”何应物又问，其实姜小小已经说过交给长老会处理，只是何应物什么都不做，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只是着火受惊吓而已。”姜小小笑笑，“我记忆中受到的惊吓，比这厉害十倍百倍不止，而施暴者正是他们。” 她说的很平淡，但对一个小女孩来说，背后的故事当然没这么平淡。 这可能涉及到一个哲学问题当你的施暴者遇到困难的时候，要不要去帮忙 比如，车辆堵成长龙，有人强行加塞，那这个人便是“施暴者”，然后，他一脚刹车没踩住，和前车追尾了，这时候要不要上去嘘寒问暖要不要去帮他缓解郁结的心情 再比如，二姐是人贩子，她把你卖到了山区，和山区朴实的大叔结了婚，然后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二姐就缺10000块钱，如果有这10000，她便能渡过难关，如果没有，那她就要被迫做一个残疾人的媳妇，而你很简单就能拿出10000，这时候，你拿还是不拿 或者更简单一点说，施暴者应当享有受害人的怜悯吗 如果受害者不怜悯施暴者的话，是不是就是犯罪 何应物很理解姜小小，无论她怎样决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 只是他的心微微一疼，胳膊犹豫着环了起来。 姜小小不知道在想什么，愣神中居然没推开他。 反倒是姬小野在“哇哇哇好大的火”的惊叹声中，抬头发现不对，啪的一下死死捂住小嘴巴，什么都没说，还假装没看见。 除了动作太夸张，没别的毛病。 很安静，画面很美，七个钢铁飞行者盘旋于七大家族府邸上空，不时放火，何应物眼尖，他还发现另有三个悬停在凤凰城上空，动也不动，应该是可以随时出击。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呢 没理由七大家族之外，刺啦又蹦出一个实力家族吧 难不成是神秘的兄弟城 那个什么黎叔 黎叔控制韩音离搞的这一切 韩音离可以制造鬼祟弑神者，也便能够制造其他的飞行盔甲 不能再想了，何应物使劲摇摇头，越想越像，可傀儡之心肯定不是韩音离搞的，而且要说谁有能力谁就是幕后黑手，这道理也说不通。 在神灵一般的视角中，何应物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奇妙的感觉，仿佛凤凰城只是个棋局，而他，正是观棋者。 嗯，来自于中庭世界的观棋者。 “这个人应该挺恨赵家、李家的，你看这两家，那是真的灭杀。”姜小小突然说。 何应物点点头“我也发现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去帮个” 正说着，何应物突然眼神一凝，东南方向，姬家府邸的大火居然烧出了一个大大的“来”字 姬无波这家伙，叫谁来 这是在召唤自己呢 “小小，你来控制弑神者，半小时之内没有问题。我得去一趟姬家。”他说。 “好万事小心”操控战甲这事自然难不倒姜小小。 心意一动，何应物瞬移出现在姬家府邸。 三四十个护卫高手团团围住姬无波，紧张而肃穆，何应物正要上前打招呼，却又突然顿住 这是姬无波二号，替身。 真身在哪里 感官散开，何应物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快快再把火烧大点耳房的汽油准备好了吧” 虽然这家伙刻意沙哑了嗓音，但何应物还是一下就听出来，姬无波 干什么呢怎么还自己放火 他鬼魅般跨过几个院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姬无波身旁，拍了拍他肩膀。 姬无波身体一僵，缓缓转身，看到是何应物才猛然间放松，长长地出一口气“我说谁能悄无声息到我身后你这是要吓死我” 空中钢铁飞行者不时俯冲，投下炸弹，姬府一片火海。 “你是嫌火烧的不够大” “不是啊我就想试试这法子管不管用，看看你能不能来。” “所以就自己烧自己家” “怕什么。”姬无波笑笑，“事后总要有人负责的，从我发现这家伙杀机不大的时候，我就在自己放火、自己砸东西了，只要人员伤亡控制在一定范围，总能找回来。” 何应物听得目瞪口呆“你这是用生命在碰瓷” “我这是用生命让姬家的利益最大化血夜之后，姬家空虚，好容易盼到有人作死，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要补偿，干嘛不把损失清单做的长一些呢” “你怎么确信一定会有人赔偿” “黑手必定是理事会七家族之一，我不知道他是要干什么，不过他成了，我便是要赔偿，他输了，那便是在瓜分的时候我多要好处，总之，不亏的。”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七家族之一障眼法”何应物眉头微皱。 “聪明就是障眼法”姬无波打个响指，“如果我是幕后黑手，我也会这么干。你要不信的话，抓他下来看看喽” 何应物抬头看看闪电般俯冲又冲起的钢铁飞行者，耸耸肩说道“你万一错了，没人买单呢” “那有什么关系。姬家内忧外患，正需要同仇敌忾增强凝聚力、转移注意力，损失大一些，效果更好一些。”姬无波笑的像只狐狸。 “如果你能用这件事争取更多的好处，那只会增强你的威望；如果没有得到好处，至少也能稳固你的地位” “对” 何应物摇摇头看着他“怪不得你不紧张。” “你在我才不紧张你要不在，我可是很害怕这东西把我杀了。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 话音未落，钢铁飞行者突然俯冲，一颗大号炸弹正正好向他们的小院投掷下来 从实力上来说，这玩意儿绝对伤不到姬无波。 不过何应物在，姬无波显然没想躲闪或硬抗，他噌的一声跳到何应物身后“你会救我对不对” 何应物微微扭头，白他一眼“如果我没猜错，你身上套了几层防弹衣，像个蛋一样一裹，炸弹伤不了你对不对装还装真xx是个狐狸” 姬无波嘿嘿一笑，没说话。 挥手间，一团元气喷薄而出，如锦缎般呈圆形，裹住袭来的炸弹 轰 炸弹当即爆炸 元气团一鼓，形状变得极不规则，而直径扩为三米，内部爆炸烈火浓炙的像血 但元气团坚韧之极，丝毫没有破裂的迹象 掌心向上，手轻动，元气团径直向掌心落来 体积很小，压力极大，因此元气团内的爆炸竟成连绵不绝之势 更加诡异的是，随着降落，元气团越来越小，到何应物掌心，已是如同透明的乒乓球一般，里面烈火翻腾，像是困了一只恶魔 飞跃末日废土 飞跃末日废土59158dexht 第一百零五章 两不相帮 姬无波一脸呆滞的看着何应物掌心的bàozhà乒乓球。 如果之前他所说的“我们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只是客气客气、吹捧吹捧，今天这一幕可真是把他吓到了！ 把zhàdàn的bàozhà捏成团？怎么可能！？ 这家伙还是人吗？ 何应物回过头，笑笑：“要不要试试，看你数层防弹衣能不能防住这东西？” 姬无波脸色一变：“别！我胆子小，别开这种玩笑。” 自然状态下的zhàdàn，姬无波当然不怕，可如此压缩之后，鬼知道威力暴增几个级数！ 空中，钢铁飞行者正在呼啸而去，何应物嘿嘿笑着拍拍姬无波肩膀，心意一动，整个人骤然消失！ 下一刻，他已是骑在钢铁飞行者身上，像是骑马一般腿夹紧，薅住飞行盔甲一侧肩膀，把bàozhà小球塞到头盔与身甲相交处的一个凹槽内。 对方飞行速度极快，罡风猛烈，同时他刚一上身，人家就意识到被骑了，于是开始猛烈旋转飞行！ 何应物自然不会被他甩掉，只是小球马上要bàozhà，他没理由在这挨着。 手一推对方后背，何应物借势，如白鹤般高高跃起，嘴里还在配音：“嘭！” 轰~~~~ 空中骤然出现一个巨大火球！ 嗖！ 火球中冲出摇摇晃晃的钢铁飞行者，连飞行都不能飞直线，显然已经被炸懵了。 何应物微微惊讶！ 如此强度的bàozhà下，盔甲几乎无损，从工艺上、材质上、技术上，即便比不上鬼祟弑神者，也绝对站在时代巅峰了！ 心意一动，何应物又骑到了人家身上，啪啪啪砸着后脑勺，大叫：“降落！降落！” 他想捉个活的问问，自然不能哢嚓把脑袋拧下来。 剧烈的颠簸与拚命旋转并没有给何应物带来任何不适，而且比刚才感觉还要好的是，这套盔甲热乎乎的，大冬天骑在上面还挺…… 一念至此，何应物脸色骤变！ 嗖~~~~ 他刚刚瞬移到20米开外，就见飞行盔甲周身发出刺目红芒，嘭的一声，剧烈bàozhà向四面八方猛烈扩散！ 冬天的空中，很冷，看着这bàozhà威势，何应物禁不住胯下一凉。 x的好险！ 幸亏自己反应快！ 盔甲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热，据何应物了解，其中一个可能性就是：盔甲可以吸收bàozhà的能量，然后再瞬间发散出去，类似于……和雷神干架，雷神引闪电劈来，对方把闪电吸收了，然后再瞬间释放反击雷神。 万幸灵光一闪反应快啊，这要被炸一下，死倒不至于……比死更难受。 眉毛一挑，何应物已是骑上钢铁飞行者，他罕见的脸色发黑，抓住头盔用力一拽，哢嚓！ 头盔和衣甲分离，露出里面哇哇大叫、拚命摇摆的后脑勺。 当~~~~ 钢铁头盔砸在后脑勺上，对方安静了。 轰~~~~ 钢铁战衣斜斜做着自由落体，砸穿姬家一处小房子房顶，嘭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瓦砾、尘土、木屑、断砖、木板，一片狼藉。 飞行员已经被摔了个半死，在落地瞬间何应物轻巧向前跳下，拧身坐在一张椅子上。 此时，钢铁飞行者藉着惯性冲来，何应物轻抬脚，把来人踩住。 火光闪亮，从屋顶的大窟窿漏进来，世界安静了。 飞行员满头满脸是血，不省人事，何应物却是微微一愣！ 好高级的盔甲，恣意飞行、机动性强、装弹极多、抗高强度bàozhà、吸收储存能量、以储存的能量发动攻击等等这些先不说，还有伪装功能？ 应该是把头盔强行拧下来之后，盔甲才完全失去了伪装，露出本来面目：通体淡青色的鱼鳞状，精緻的盔甲。 ……唉，崔家武器仓库摆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那十套盔甲？！ 原来是崔家！ 这技术显然不是神圣联盟所有，从现在掌握的所有资讯来看，最有可能是崔家暗中勾结兄弟城。 包括傀儡之心的技术，也大机率来自于兄弟城，那么，背后也是崔家。 称帝之机……称帝之机……称帝之机…… 看来，这十套盔甲，便是崔家称帝的隐藏底牌了吧！ 这下好，省的问了，看飞行员吭吭哧哧想要醒来，何应物站起来一脚踢晕。 门外劲风疾驰，姬无波火急火燎跑来，破门而入：“什么情况？” “我把人打下来了。”何应物耸耸肩，没有隐瞒，“我猜，可能是崔家。” 姬无波眼睛一眯：“崔家……” “想报仇？” 以姬无波的聪明才智，必然会联想到傀儡之心，这可是杀父之仇，能不报？ 他笑笑：“风传崔安流诚心聘你为荣誉大长老，和家主同等quánbing，你……为什么不呢？” “没意思，没兴趣。” “假如我和崔家开战，你帮谁？”姬无波盯着何应物，径直问道。 这才是厉害人物，和何应物拐弯抹角的说话，远没有这样直接些来的效果好。 何应物笑了：“认真的？” 在姬家元气大伤的时候谈开战，免不了有些热血冲动的成分在。 姬无波点点头：“不是现在开战，我没那么蠢。我是说以后，以后开战的话，你会帮我吗？” “不会。”何应物摇摇头，“别把我算上，大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打打杀杀、起起伏伏，我半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我真有心，今天晚上是多好的机会，该结交的结交，该打压的打压，岂不是很美？还会旁观看戏？” 远处的bàozhà声、姬府的灭火嘈杂声似乎离得很远，姬无波摸摸下巴，笑了：“你还真直接！不过我不明白了，那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啊！找个老婆，飞跃这片……末日废土世界，回到我梦中的天堂。”他感歎起来，展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个世界。 当然，他好多词儿都是从三爷的小人书里学的。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还真不懂你了，梦中的天堂？够文艺的。” “一点也不！”何应物笑笑，单指指天，“就在上面！真的有。” “那祝你早点成功！”姬无波摇摇头，“不过我们说好了，不帮我，也不能帮崔家，对不对？” 何应物歎口气：“你这个家伙，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我两不相帮，对不对？” “谁让你战力无双，我可不敢得罪你。另外你如果站崔家，我这辈子没希望，当然得说清楚。” 何应物无奈的啧啧啧几声，弯腰拎起昏迷的飞行员就走：“对对对！你都对！” “喂……那个……”姬无波犹豫一下叫道，“把人留下吧！我还是想问问他。” “……行吧！”何应物说着手一松，把飞行员丢到地上，弯腰去解盔甲。 这东西虽然比不上弑神者，但还是很有研究价值，尤其给到韩音离，可能用处更大。 “那个那个……”姬无波双手紧搓，有点尴尬，“把……盔甲也留给我吧！我研究研究！这玩意儿很少见。” 何应物气乐了：“从一开始就想要盔甲吧？还‘问问飞行员’！以后，你要再敢跟我耍这种小聪明，我就教教你后悔怎么写。” 姬无波无奈苦笑：“我的错！我的错！以后不敢了，有什么说什么。不过……你这是去哪？” “我上天！” 他真的是要上天，姜小小和姬小野在天上呢，基因识别的关係，除了何应物之外，别人操控不了鬼祟弑神者太长时间。 “上天？”姬无波挠挠头，显然有点不太相信，“行吧，那你慢点！” “你到底想说什么？”何应物已经走了两步，闻言眉头一皱，回身问道。 “那我就直说了！”姬无波双拳紧握，似乎瞬间下定决心，“我要拥抱一下。” “啊？” 冲击有点大，没等何应物反应过来，姬无波噌的上前，来了个重重的拥抱…… </br> </br> 第一百零六章 同类（求票） 不得不佩服，姬无波是真的厉害，果敢狠辣、胸有丘壑、坚韧卓绝等等这些不说，单单这一个拥抱，就给何应物留下了深深的……印象？阴影？ 从心理学角度来讲，拥抱是敞开心扉的表现，男人之间的拥抱一般体现在深厚的战友之情，比如马上上场杀敌，九死一生，叫一声兄弟，道一声珍重，一个铁血拥抱，之后便是义无反顾。∟★八∟★八∟★读∟★书，2▲3o︾ 何应物哪见过这个？ 他和余歌关係好，老早以前就算是兄弟，可他们也没这样过吧？ 姬无波啪啪啪拍拍他的后背：“多事之秋，自己小心！” 何应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把姬无波推开：“行行行！我不习惯这个，以后还是注意点。” 说归说，但这一记拥抱之后，如果没有大的变故，何应物真的很难对姬无波拔刀了，也就是说，姬无波真要和别人有冲突，何应物起码不会站在他对立面。 厉害！厉害！ …… 姜小小悬停之外20米，何应物突兀闪现，挥手大叫：“我来了！” 之后他元气喷涌，来到近前，伸手触摸到鬼祟弑神者，登时像无数只蚂蚁极速爬快来，布满何应物全身，一家三口又同处一个小小的空间了。 其实何应物本可以瞬移到弑神者内部的，不过他怕突然出现吓到姜小小，还是这样现身更稳妥些。 “喏，困了。”姜小小抱着姬小野，嘴角带笑，下巴指了指小家伙。 姬小野趴在姜小小肩头，小嘴微张，口水都要流出来，已是睡得极沉。 “我来吧！”何应物笑了，伸手把姬小野接过来。 “才看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无非都是bàozhà、起火、灭火，然后就开始昏天黑地打瞌睡。】9八】9八】9读】9书，2≧3o↗” “能吃能睡是福气啊！”何应物无奈的摇头笑笑。 “姬家怎么样？”姜小小问。 “没事，姬无波这家伙精明得很，狡兔十八窟！不过我捉到了破坏姬家的飞行者，现在基本确定，幕后很有可能是崔家。” “崔家？”姜小小若有所思。 “嗯，要不要告诉姜家家主、长老？” 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中，掌握了资讯，便往往意味着掌握了先机。 “不要！”姜小小摇摇头，“混乱些才好。” 何应物有心想问为什么说混乱好，但他终究没有问，其实，脚下到底是“乱”还是“治”，他无所谓的，这种感觉……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人类看几窝蚂蚁混战，又好像神灵看人类内讧。 蚂蚁的输赢胶着，和人类有关係吗？ 人类的杀戮混乱，和神灵有关係吗？ 无所谓。 如果姜小小想要秩序，何应物出手搞掉钢铁飞行者就是了；如果姜小小说乱点挺好，那他正好作为观察者，也不错。 “行，像这些小事就都听你的。”何应物笑笑，偷偷的、溺宠的看了姜小小一眼。 “那什么算大事？” “……咱家……就没大事。” “……去死！” 何应物这个“咱家”用的巧妙，轻轻撩一撩，又不过分，最开始姜小小还严肃的纠正他，后面索性随他去吧，纠正不过来。 “在空中发现什么没？”何应物问。 “弑神者没有隐形，空中的三个钢铁飞行者应该发现我们了，可他们没有任何反应，视而不见。” “嘿嘿……”何应物笑了，“那他们应该是猜到里面是谁了。” 姜小小撇撇嘴，白了他一眼：“自恋！” “事实。” “还有啊，不光你干掉一个钢铁飞行者，我看赵家、李家的飞行者全都被干掉了。” 何应物愣了，这些家伙们飞在空中，只能他打你、你狙他基本无效不说，就算他们落到地面上，单单凭藉盔甲之威，只怕也是横扫级别的，居然被干掉了？ “这么厉害？他们自己干掉的？”他问道。 “不是，貌似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援。刀气纵横，就像银河倒挂，我看到的这两家，都是一刀毙命。” 何应物眉头一皱：“斩断了钢铁盔甲？” “是！而且是在疾速飞行过程中，被一刀两断。” 奇怪了！ 如果这十名钢铁飞行者是崔家底牌，那这个横空出世的彪悍刀客又是谁？ 哪家势力？ 从姜小小的描述来看，这家伙…… 何应物突然间瞳孔一缩！ 不用只听小小描述了，夜空下，姜家府邸，一股似乎从地底喷发的勃然刀气激射而出，正正斩向空中疾飞的钢铁战衣！ 刀气并非无形，只是由于刀气漆黑，在夜色中并不显眼罢了。 哢~~~ 似乎毫不费力的，姜府上空的飞行者齐齐被斩为两段，无力的飘洒坠地。 刀势之凌厉，恐怕崔子瑜、姬无波都难望其项背！ 好厉害！ 而且何应物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刀气他之前在哪里见过？ “去看看？” “走！”姜小小说。 她一个人的时候带着姬小野，操控鬼祟弑神者又不像何应物那么熟练，因此刚才权当看戏，现在有机会看看这个神秘刀客，自然没理由错过。 心意一动，向下疾冲，鬼祟弑神者拉出一道残影直奔姜府。 可就在距离姜府只有约百米的时候，何应物瞳孔猛缩，愕然急停！ “怎么了？”姜小小轻声问，她发现弑神者不光停了下来，还骤然启动隐身？ 出什么事了？ 何应物面色冷峻，微微摇头，用嘴巴指了指熟睡的姬小野。 小家伙在何应物怀里舒服得很，仍然睡的昏天黑地，弑神者的加速减速根本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只是现在，不知为何……她的身体渗出淡淡黑雾，缭绕翻腾，分明就是显露出在守序梦魇大能量罩子下，做魔女时的样子！ 而如果细看，这些翻腾黑雾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气机吸引，隐隐突出对着姜府方向。 俩人对视一眼，满是惊讶。 何应物下意识抚摸姬小野头髮，低头轻轻亲了小家伙额头一口。 睡梦中，姬小野抱他抱的更紧了。 隐形的鬼祟弑神者缓缓飘向姜府，而在惊惶乱奔、杂乱一片的狼藉中，一个倒拖长刀、几乎衣不蔽体的小男孩是如此显眼。 他看起来木然而呆滞，此时眼神里透着些许疑惑盯着天空，似乎在努力寻找什么，可显然，弑神者的隐形不是他能看透的。 那把刀…… 刀长两米，细细弯弯，刀身有脊，薄如蝉翼，刃宽约从三公分渐变到两公分，黑色业火缭绕其上。 这分明是姬小野做魔女时，幻化出的魔刀！？ 这小孩怎么会有？ 何应物周身突然涌起一阵寒意……小野的……同类？11 </br> </br> 第一百零七章 煞星出世 何应物缓缓停了下来，不再向前，因为他发现，他们离小男孩越近，睡梦中姬小野渗出的黑雾便越浓。 他不确定这是好是坏。 自然亲和全开，何应物细细观察这个男孩，十来岁的年纪，脸上和眼神里的呆滞不是假的，他呆呆站立，像是一头灵智未开的野兽，又像是灵魂被抽走的傀儡。 何应物还发现，小男孩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血腥的淡淡绯色红芒，这红芒似乎与天相连，抬头看去，感应中与之相连一颗不知名的星，亮的让人心悸。 按照何洛易师伯占卜卦象其中一个分支，星相学的说法，这叫煞星出世。 煞星出世么 他手里那把刀，和姬小野的刀一模一样，怪不得何应物会感觉熟悉。 呆呆望着空中看了很久，一直到似乎一阵高频声波隐晦的传来，小男孩才梦中惊醒般缓缓转身，倒拖着长刀，一步一步走出姜府。 姜府数人看着地上被斩为两段的钢铁飞行者，竟无一人敢直面这小男孩。 一看就不是正常人，这刀法又如此逆天，没人愿意触这个霉头。 直到小男孩一步步走出姜府，何应物这才作势把姬小野交给姜小小“你带小野，不要出门，我跟上去看看这家伙的底细。” “好” 好是好，就是姬小野不下来，那两只小胖手抱的，掰都掰不开，估计是太长时间没在何应物怀里睡过觉，觉得非常舒服，睡梦中死也不肯下来。 叫醒打醒 硬掰 俩人对视一眼，算了，她要睡就睡吧 只是带着姬小野就没办法跟踪小男孩了，跟踪的话小家伙总是渗出黑雾，也不是个事。 眼见东方泛白，何应物悄悄出了姜府，大街的青石地板上，一道延伸到尽头的长刀拖地痕迹。 小男孩只要还在凤凰城，总有露面的时候，也不急在这一时。 只是，他又属于哪方势力呢 把姜小小送回房间补个回笼觉，何应物脖子上挂着姬小野，去找余歌。 这家伙虽然是从将近千米高空坠落，但有何应物塞给他的降落伞，应该无碍。 在张府偏门对面一栋五层小楼的房顶，何应物找到了静静看着张府的余歌。 “咳咳”他刻意咳嗽两声，提了提气说道，“我来了” 余歌看都没看他“谢谢你的降落伞。”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余歌的冷静反而让何应物心里打鼓，“当时啊你也看到了，情况紧急下次，下次一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呃不对，保证没有下次” “没事儿”余歌笑笑，“兄弟不就是拿来出卖的吗” 何应物愣了“你有这种觉悟，我就放心了” 余歌显然被噎到，他终于愕然的扭头看了看何应物，满脸发黑“认真的” 何应物笑嘻嘻在余歌旁边坐下“不吵不闹，小野睡觉呢不过你这面具真好，刚才脸色发黑要滴出水来，就跟真的一样” 这倒不夸张，余歌的每一个动作都精致入微不说，连脸红、脸黑这些颜色变化都非常自然，怎么看怎么是本人的脸皮，也是非常神奇了。 不过何应物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个问题，韩音离的那张脸是真的吗毕竟似乎精致的太过分了些，以后一定想办法验证一番。 余歌沉默了，他自嘲的笑笑，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叹一声“面具再精致，也只是面具。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能够不戴面具的活着。你知道吗我最怀念的是我十二岁之前的那段时光，那时候我妈还在起码在我心里还在，我最常做的就是跑到这里，偷偷看着人来人往，看着许多人进出张家，我会想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奔波是为了什么他们从哪来，又到哪去很奇怪吧” 何应物本来想插科打诨搞活气氛糊弄过去，可听着听着，不知怎的竟也觉得心情微微沉重。 是啊，每个人在小的时候，可能都有自己的小秘密，都有属于自己的王国，在那个王国里，他可以很安心、很放松、很自由。 因为年纪小，所以很多事情无法掌控，进而，每一个王国里面都被幻想浸染了童话色彩。 这里，曾经是小余歌的王国，曾经带给小余歌安全感、安心、自由，但现在，物是人非，恐怕他坐在这里，只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酸楚吧 人们总以为，当自己长大了便可以掌控生活，却发现，年龄越长，生活便越是一团糟。 从振聋发聩的“莫欺少年穷”，到喘不过气的“莫欺中年穷”，到咬牙眼红的“莫欺老年穷”，我们又走到了哪里呢 终于终于我们把生活过成了自己最怕的那个样子。 何应物静静听着，当屋顶上安静下来，他叹口气，拍拍余歌的肩膀“可能，这就叫长大了吧总有好的，也有不好的，生活的魅力就在于，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好像我万万没想到会被一个雷劈到末日世界，也没想到为了活命仙人也会扛起枪，还没想到成长会有这么快，你看，这就是人，这就是人生吧” “你真被劈过” “废话当然是真的” “怪不得雷劈不死，必有后福啊” “少来不过我要问问你了，你的大梦观想诀练的怎么样了”何应物问。 “就那样吧”余歌兴趣缺缺。 何应物有点郁闷“那可是好东西你得抓紧时间练啊我看你是得到的太容易了，不知道珍惜。” “好了好了，知道了，从今天抓紧时间。” “随便你跟我逼你似得反正练了的好处都是你自己的，跟我没半点关系” “是是是我辜负你了一番好意，一定改正”看着东方就要跳出来的太阳，余歌突然觉得，这些天，他可能确实太过消沉了。 一定要振作起来 “看了这么久，张家什么情况”何应物问。 余歌耸耸肩“没有太特殊的，有人穿着钢铁战甲飞来飞去，又轰炸又打人，张府全力反击，成效不大。” “有死伤吗” “有。” “没想下去帮个忙” “我”余歌沉默一阵，“正常损耗吧再说我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对方会飞，而狙击枪不是打不到，只是威力不够，收效甚微，我觉得用你的苍龙还差不多。” “没有别的异常吧”何应物站起身来，伸个懒腰，他该回去收拾收拾了，按照时间安排，今天是姜家决定婚约的日子，虽然凤凰城发生这么大的事之后，很有可能会更改时间，但那是人家姜家的事，作为何应物来说自然还是要准点前去。 “异常有个小孩儿，就从那边小巷里过来，和他对视吓我一跳，应该很厉害很厉害。” 何应物眼神一凝“十来岁的小男孩拎把长刀” “呆滞、冰冷。” “破衣烂衫” “杀戮机器。” 何应物叹口气，摸摸下巴“那看来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你见过交过手”余歌问道。 “没有交手，在姜府见过，斩掉钢铁飞行者，只是一刀。” “那真的挺厉害。” “你们对视，然后呢” “然后”余歌仔细想了想，“然后他就撤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是有人在给他发指令。” “超频音波” “对没证据，但我也是这种感觉。” 天光大亮了，俩人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先回家，毕竟对何应物来说，他的终身大事，比凤凰城混乱之夜要重要得多。 第一百零八章 紧急理事会 对于末日世界的普通人来说，昨晚的喧闹只是喧闹，除了紧闭大门不要看热闹免得丢了脑袋之外，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当天光大亮，攻击各大家族的钢铁飞行者要么被不知名的小男孩斩杀，要么飞走消失无踪，各家灭火、处理伤员的速度倒是相当快，凤凰城像一头苏醒的巨兽，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有空气中散不去的硝烟味道，默默刺激着人们紧张的神经。 何应物很早就送姬小野去上学了，小家伙今天出奇的乖巧，乖巧到何应物心里没底，几次问她没事吧，姬小野只是猛摇头，小眼神却藏着一丝狡黠和兴奋。 唉这么小就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何应物苦笑着摇摇头，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只要人安全，其他都无所谓。 偷偷看着何应物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姬小野眼神发亮，蹬蹬蹬跑到教室“都准备好了没有” 教室里，二十来个小朋友乱糟糟的，涂脂抹粉，头发擦发胶，男孩们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女孩们穿着白色连衣裙，像是某场大型演出前的后台化妆间。 王老师不在。 “快了快了可我们不太会化妆”一个比姬小野还胖点的小女孩说道。 确实不太会化妆，她口红画的已经飞到腮帮子，脸上的粉底极不均匀，阴一块晴一块。 这自然是小朋友们从各自家里偷来的化妆品。 “没事你画的自然点就行我们这么多伴郎伴娘呢服装整齐看起来就好看”另一个显然要精致些的小女孩说道。 姬小野头疼的捶捶额头“我不管你们啊过半个小时，我们必须出发，不然时间来不及” 小朋友稀稀落落的回应，但手上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小野姐，不会被王老师发现吧老师要告诉我爸我妈，可就惨了。”一个小男孩颤巍巍的说道。 “不怕”姬小野也开始化妆，“王梓涵、张子涵和李紫晗挨个生病，把王老师拖住了，今天上午肯定回不来” “我知道可我怕他们演的不像。” “没问题，放心吧我都跟他们排练过好几次了。”姬小野噗噗噗打着粉底，尘土飞扬的，“刘孜涵，让你帮我带的连衣裙带了吗” “带了带了小野姐，在这呢” 其实，小朋友们谁都不想做什么伴郎伴娘，但谁都不敢反对。 姬小野，班霸之威，竟至于斯 何应物很快回到家，洗漱换新衣新裤，然后拉上余歌、龙飘荡、崔子瑜就要出发，早点去姜家总没错。 出乎意料的是，龙飘荡挠挠头“主人，我这边事情太多，抽不开身，就不陪您去了” 何应物眉头一皱“你确定” 毕竟最终局的争婚约，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多带个心腹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我确定。真的走不开。” “那好吧” 何应物很奇怪，不是忙不忙的问题，而是龙飘荡很少像这样不明不白的拒绝，事情太多算什么借口 不过既然不想去，也没必要勉强。 姜府，一片战火伤痕，碎石烂瓦堆的到处都是，凌乱狼藉。 不过，毕竟是大家族，姜府的体面还是要的，穿过一片凌乱，来到一处宽敞院落，这里则要雅致和完整许多，看来是府邸中为数不多的、昨晚没受到太大波及的地方。 何应物是八点半到的，按道理不算晚，可被管家引到议事院落才发现，除了姜家家主姜东君、大长老姜永怀以及一众长老会成员，张家家主张远止、瀛家家主瀛有缺、姬家新任家主姬无波、张夕替、赵玄云都在，还有一个略生的面孔，何应物想了想，应该是李家的实权人物，嫡长子李济川。 不对啊，婚约这事，按道理崔斩岩、赵玄云、张夕替、何应物四个人来就够了，怎么来这么多大佬 诡异的是，所有人脸色沉的要滴出水来，而赵玄云、李济川则是身披重孝 重孝 难道是昨晚的那场大骚乱，谁被杀了 何应物点头致意过之后，悄悄溜到姬无波身边，这些人里面，他自然和姬无波最熟。 “怎么回事”何应物嘴巴微动，传音入密。 姬无波目不斜视，也是传音入密“昨夜大乱，李家家主李太一被杀赵家家主赵匡机被杀神圣联盟要变天” 何应物神色一变 堂堂理事会巨头，如此简单就被杀了 钢铁飞行者是厉害，但这种厉害更多是团战、抗揍方面的厉害，真要面对巨头这种实力，怎么可能说杀就杀 不过，赵玄云、李济川人家断然不会闲着没事披重孝。 “有何内幕”他问。 姬无波轻轻摇头“不掌握。但我知道，杀李太一、赵匡机的飞行者凶手，已经被正法，而正法者，正是崔家，恐怕你推测钢铁飞行者隶属于崔家这事，不太靠谱。” 何应物眉头一皱，所谓正法者，就是那个小男孩 崔府武器库有十副盔甲这事他没跟姬无波说，因此姬无波只当他是猜测。 可问题在于，如果钢铁飞行者是崔家势力，斩杀飞行者的也是崔家，这说不通。 左右互搏，自己打自己 “好吧”何应物恢复平静，“你们都来姜府干什么” “都这种状况了，当然是理事会紧急临时会议。在哪开都一样，有人提议来姜家，就来姜家喽” 何应物沉默了，虽然各大家族都在努力的学习优雅、克制、礼仪，但是一到紧急状况，当然还得是末日世界的风格，一切以实用为准。 正在这时，院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很快，崔安流带着崔斩岩以及二十来名护卫，快步来到议事小院。 “各位，早”崔安流微微拱手，“应物小友早” 单独打招呼，足以证明崔安流是如何看重何应物。 何应物却是瞳孔一缩 如幽灵般跟在崔安流身后的，正是他在姜府看到的那个小男孩 男孩眼睛盯在地上，谁都不看，只是崔安流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就像影子一般。 猛然间，小院里骤起一阵恶风，崔子瑜双目通红已是要发狂，他死死盯住小男孩，声音沙哑如鬼魅“你是谁” 第一百零九章 第二议题 何应物基本确定钢铁飞行者正是来自崔家，现在也非常确定小男孩也是来自崔家 自己打自己 这是什么骚操作 想不通。 他刚刚和崔安流点头致意，身边的崔子瑜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发狂 崔子瑜已经很久没有发狂了，他跟着何应物，一向都老实的很。 小男孩猛地抬头，凶狠的看向崔子瑜，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嘶低吼，同时，一把极淡极淡的长刀幻影开始在他手边浮现。 “小飞”崔安流眉头一皱，厉声呵斥，“在应物小友面前，也敢放肆退下” 小男孩的呆滞与木然一扫而空，他紧盯着崔子瑜，缓缓躬身退了两步，眼神里仍然满是沸腾的杀意。 “这是我家小朋友，崔小飞。”却是崔安流微笑着看向崔子瑜，“原来是子瑜，一别十数年，别来无恙” 崔子瑜脸皮抽动，雪亮长刀噌的抽出一半，用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崔安流，声音沙哑“他到底是谁” “我猜你有感应，不是吗”崔安流嘴角带笑，“还是要多谢你协助我们做的研究，我想你的基因，可能是你对崔氏家族做过的唯一一点贡献。” 协助这个词，用的相当巧妙。 鬼知道当初崔子瑜是如何协助的。 而闻言之下，一向变态癫狂的崔子瑜居然露出一丝忍不住的惊惶，看得出来，那是发自灵魂的恐惧。 “你该死” 崔子瑜本来就不擅言辞交锋，这一下更是触到了陈年痛处，刹那惊惧之后，他瞬间两眼血红，疯吼一声向前猛冲 啪 他终究没有冲出去。 何应物一把抓住他脖领子薅了回来，手起巴掌落，一下又将他长刀扇回刀鞘。 “今天可不是找死的好日子。”何应物淡淡的说。 按道理说今天应该是个喜日子，当然不能喊打喊杀。 此时，崔小飞已经瞬移般冲到一半，却又急停刹住，死死盯着崔子瑜。 两个人似乎对对方，都怀有天然的、深切的敌意，好像只有除掉对方，心里才能痛快、清净。 崔子瑜没有挣扎，他扭头看向何应物“主人” “算了吧”何应物摆摆手打断他，“你砍不过他的，况且，你内心不是杀机，是羞怒、恐惧，只是用愤怒来掩饰而已。” 崔子瑜突然脸色惨白。 “如果你真想劈出靓绝天下的一刀，可以从面对崔小飞开始。”何应物笑眯眯的给着建议，向崔安流拱拱手，“见笑见笑崔子瑜一直想悟出靓绝天下的一刀劈死我来着，可惜一直不得门路，今天看到小飞，我倒觉得对他是好事。” “好说好说”崔安流笑眯眯的回礼，轻轻拉回紧绷身体的崔小飞，“他们之间的事，让他们去解决吧，我们就不跟着瞎掺和了。” “好巧，我也这么认为”何应物夸张的点点头，他逐渐有点知道，该怎么跟这帮大小狐狸打交道了。 “昨日，凤凰城发生连番惨案，赵家、李家家主遇害，神圣联盟的治理根基大大动摇因此，我们决定召开临时紧急理事会商议对策，恐怕得等开完会后，姜家才有时间决定婚约事宜，如此一来，就要让应物小友和诸位稍等一等了”崔安流转圈抱拳。 众人忙说无妨、应该的之类，何应物也跟着打个哈哈，神圣联盟要怎么治理，他并不太关心。 姜家院落中，圆桌摆起，崔安流、姜东君、瀛有缺、张远止、姬无波、赵玄云、李济川依次落座，而何应物、崔斩岩、张夕替等闲杂人等，则坐的远远地晒太阳。 有一瞬间，何应物觉得有点恍惚，他一直认为，理事会作为神圣联盟的最高决策机构，一定是在彰显身份的至高建筑顶楼，大落地窗旁边召开圆桌会议，才有掌控全局的感觉，实在没想到还能这么朴素的。 实用主义，实用至上。 崔安流说话了，他轻轻咳嗽一声，面容肃穆“昨夜之事，无需我多言，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势力同时袭击理事会七家族，动机不详、目的不详、幕后主使不详，我们只知道，对方实力强大，李太一、赵匡机两位家主不幸罹难” 会议桌上的氛围沉重、肃穆。 “氏族不可一日无主，因此，赵家第一顺位继承人赵玄云理应继承家主之位，李家第一顺位继承人李济川理应继承家主之位，具体仪式还是今日过后，请各自氏族主持，然而事出紧急，所以我们今天第一个议题是请赵玄云、李济川两位，暂行家主职责，代表赵、李两家行驶理事会参与决策职权，诸位有何意见” 这能有什么意见，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所有人点头表示赞同。 “那么，崔家提出的第二个议题”崔安流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事关神圣联盟治理结构的改变，还请大家听好了” 众人神色一凝 神圣联盟的治理结构，向来是“理事会领导下的氏族负责制”，理事会是最高决策机构，各家族自治，今天听这意思，崔家有意要改变这种治理结构 改成什么 难道要选拔理事长出来，改成“理事长领导下的氏族负责制” 由理事会的共同决策，变成理事长的个人决策 “崔世伯”却是姬无波突然出声打断，笑笑说道，“治理结构的改变乃是天大的事情，现如今理事会九席位，只有我等七人在，殷破离、王终古两位老爷子外出拦截海神未归，无波是想如此重大决策，还是等他两位归来，共同议定为好。” 他这一说，除瀛有缺、张远止微微点头之外，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只是虚盯着眼前的桌面。 姬无波心中一沉。 “言之有理”崔安流轻叹一声，“只不过，事急从权，以凤凰城昨夜的情形来看，幕后黑手不知何时便又要大开杀戒我们应该怎么应对呢难道向空中喊话，让他们等殷破离、王终古两位归城之后再来” 姬无波轻轻摇头“无波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如要避免人员伤亡，可各家族聚到一起，自有掩体可供防护，房屋建筑只是身外之物，损毁不足惜。敌在暗，我在明，静观其变为上策，幕后黑手若生出其他威胁，我等七家同仇敌忾便是无波还真想不出，在神圣联盟这片大地上，还能有七家联手，对付不了的势力况且这还是在我们的大本营。” 其实，姬无波说的当然有道理，只可惜，崔安流召集这个临时紧急理事会，压根就没想讲道理。 闻言，他微微一笑，嘴唇轻动，发出一声极低的口哨声。 崔小飞像是得到某种信号骤然启动，突兀的在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姬无波身旁，一双无神空洞的眼睛死死盯住他。 姬无波心脏一缩 高阶能力者的直觉总是很准的，姬无波清楚的知道，他只要稍微一动，便是死，能救他的只有何应物，可这家伙美滋滋的晒太阳，看戏看的津津有味 该死 崔安流要干什么 他真的敢光天化日之下，杀理事会巨头 第一百一十章 情势微妙 表面看起来，姬无波镇定的就像是刚剥了皮的鸡蛋，通透无暇、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惊惶。 他耸耸肩“我就说说而已，大家讨论嘛” 他眼角余光偷偷扫过何应物，送去隐晦的、祈求的目光，他相信何应物一定懂的。 何应物当然懂，他看出来崔小飞俨然就是一副没有灵魂的驱壳，他的脑电波似乎只能接收崔安流给他的指令。 这个小东西有点意思，他应该和小野一样，本质上都是某种高纯度能量，只不过小野的基因载体来自于姜小小，崔小飞的基因载体貌似来自崔子瑜而已。 为什么崔小飞灵智未开，而姬小野却精的跟猴一样 为什么崔小飞像是被剥夺了灵魂，而姬小野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何应物猜测，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失去了灵魂的傀儡更加容易控制吧 他现在很是确定，松木城外小孤山，远超一般进化的狼王巢穴，是崔家的杰作。 假如，不是何应物先发现了姬小野，而是让崔家得到，那恐怕现在末日世界就会少一个黏着他的小胖子，多一个如崔小飞一般的人形兵器。 咳咳罪过罪过，怎么能说小野是小胖子，罪过罪过 可何应物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姬小野肚子上包不住的小肥肉唉 甩甩头，把白晃晃的小肥肉抛在脑后，何应物又看向如死神般站在姬无波身侧的崔小飞。 其实在中庭世界，有专门可以开灵智的丹药，名为“启灵丹”，有人感叹说“启灵一粒补神缺，我家狗狗上大学”，意思就是说他家的小狗误食了一粒启灵丹，然后狗狗就去上大学了。 当然中庭世界所谓“大学”是“大有学问之人汇聚之地”的意思，和末日世界所谓“学院”、“大学”这些不是一个涵义。 可惜，凭何应物三脚猫的炼丹本事，他在中庭世界炼着都费劲，更别提在没炉没火的末日世界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就算能炼，也没理由给崔小飞。 看着姬无波故作镇定，何应物只觉得好笑，这只狐狸枭雄，让他受受惊吓也好，反正现在已经有一缕外放的元气悄悄护住他周身，挡不住崔小飞的攻击，但能抵消大部分伤害，这就够了。 姬无波话音落地，理事会圆桌会议上沉默了一会儿，崔安流是在环视等大家发言，而其他人则是若有所思，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 张远止突然说话了“赞同。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讨论讨论，毕竟在理事会成立之初，议事规则便写的很清楚，事关理事会的存续、解散、清算或者任何实质性重大改变，须理事会全体成员共同作出决策，于情于理，都应该等殷破离、王终古两位归来，再做决断吧” 说完，他扭头看了一眼崔小飞，含义莫名的笑笑。 显然，他不认为崔小飞真的敢动手。 崔安流也无奈的笑笑，叹口气，招招手“小飞过来怎得如此不成体统” 他说着略带歉意的环视一圈“家门不幸，小飞战力虽高，但不知为何灵智未开，因此行事随心，如有得罪，安流先向各位赔礼了” 说话间，崔小飞默默站到了崔安流身后。 “好说好说”在众人礼貌式的回应中，张远止又是微笑道，“没有人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只是很奇怪，之前从未听说崔家有如此进化天才，孩子，你几岁了” 崔小飞木然看着张远止，嘴巴闭的如同焊上了一般。 “几岁了”张远止身子微微前倾，笑的很慈祥。 崔小飞像是没听到，只是死死盯着他。 “小飞每天和我说话都不超过三句。张兄，他不可能开口的，唉这孩子命苦啊”崔安流感叹并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 “嗯不过，对于张兄所言，我却认为可待商榷。若说议事规则，我想大家也都记得，当时为了应对紧急的突发危机，我们议定了一条，紧急危机下，理事会应当以神圣联盟整体利益最大化为原则，便宜从事。昨夜的情况已然表明，我们面对的正是紧急危机，崔某认为，不敢再拘于小节，而坏大局。” “大局谁的大局”张远止缓缓坐直，“神圣联盟的大局，还是崔家的大局” 这番话，已经是很不客气了。 崔安流微愣，旋即哈哈大笑“果然果然自然是神圣联盟的大局崔某一切考量，皆以联盟的利益为先” 何应物饶有兴趣的看着，从圆桌上各家的态度来看，情形颇为微妙。 姜东君、瀛有缺不置可否，静观其变； 李济川面露愠色，显然是对崔家不满，但他新上任根基不稳，内忧之下，尚不敢言； 姬无波应当是反对，不过这个小狐狸显然不想做出头鸟，他乐得看张远止跳出来怼崔安流； 张远止凭家族之威，自认为不在崔家之下，眼见崔安流要提议改变基本的治理结构，要知道不管具体是什么提议，只要由崔家提出，不用想必然是有利于崔家，因此，他也不用想，唱反调就对了，就算要出提议，也要由张家来提； 赵玄云则是面无表情紧盯桌面，不过从他坐姿和微表情来看，应该是倾向于崔家。 何应物第一次发现，这些事情也蛮有意思的，他碰了碰身边晒太阳的余歌，轻轻传音入密“你老爹还挺刚的” “闭嘴”余歌面无表情。 “我怎么觉得崔安流说的这两个果然果然，话里有话呢”何应物没有闭嘴。 “那你去问问他。”余歌斜斜白了他一眼。 “我不去。不打扰他们，这多有意思。” 就在两个人悄悄嘀咕的同时，圆桌上，张远止突然大笑“崔兄这话，怕是言不由衷了吧真为联盟考虑，何必如此急切紧急危机我看未必吧” 崔安流收敛笑容，轻叹一声“看的出来张兄对我有意见，不过紧急危机之事，大家有目共睹昨夜，哪家有能力抵挡钢铁飞行者要不是崔小飞舍命斩掉三个，只怕各家的损失会更大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回来之后我们又如何应对假如假如这只是幕后黑手的先锋兵呢后续的攻击我们又如何应对不紧急吗不危险吗” 张远止眉毛一挑，正要说话，上方猛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啸声 高空中，钢铁飞行者拉出一道白线，直奔张府方向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飞行者身上猛地像下饺子般射出十余枚炮弹，直击张府 轰轰轰轰轰 张远止脸色大变，霍然起身便要赶回府邸。 崔安流却是啪的一拍桌子，厉声断喝“张兄留步如此危急关头，我们是仍然像昨晚一样各自为战，狼狈应敌，还是要听我一言，从根本上改变被动挨打的局面” “你能”张远止眉毛倒竖。 “我能。”崔安流缓缓起身，声音沉静，“平安，速带暴熊、展翼，以及神机营百人，赶赴张府，不惜代价，遏制钢铁飞行者。” “是” 标枪般站立的一个中年人领命飞奔而去。 “现在，各位能好好听我说了么”崔安流缓缓环视一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谁赞成，谁反对 张府与姜府隔了足有十来个街区，轰炸声与嘈杂声清晰传来，张远止面沉似水，缓缓坐下。 刘平安是崔安流的心腹，而暴熊、展翼、神机营，无一不是崔家精锐，看来，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崔安流帮忙抵挡飞行者肆虐倒是真的。 崔安流深吸一口气，面容肃穆“神圣联盟成立36年来，在理事会带领下，愈发强大、理性、文明从守序梦魇铁蹄之下，以微末存亡之身发展为末日世界四大势力之一，理事会之功，当居首位” 他眼中精光闪闪，似乎无数历史从眼前翻过“然而，有利必有弊，理事会的群体决策行为固然保证了稳妥、多方制衡、系统最优，但，也不可避免的存在会议多、会议时间长、议而不决等问题，严重阻碍了神圣联盟的进一步发展” 从来没有人如此评价理事会，现场鸦雀无声 “因此，我想理事会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在之前的36年间，它出色的履行了决策和管理职责，然而当它成为进一步发展的阻力后，我们不得不做出取舍。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崔安流说着指了指张府的方向，那里的爆炸声连绵不绝，“我等万万不敢再抱守陈规，裹足不前时代在变，我等不变，只有被历史的车轮，碾的粉身碎骨” 崔安流突然一笑，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声音低沉下来“因此，我提议，解散理事会，变神圣联盟为神圣联盟第一帝国，崔氏承天命，为皇族，各家族封为诸侯。崔安流任第一帝国始皇帝，政令由此出，天下由此治。我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现场肃然，空气凝固的似乎无法呼吸。 谁赞成 谁反对 旁听的何应物一阵释然，这印证了卦象中所示“婚约之日，称帝之机”，也说明他的占卜水平还不错。 旁边的余歌却是眉头紧皱，一脸严肃。 何应物心中一动，传音入密“有问题” 不管怎么说，经过大家族培养的余歌，有可能看出更多的隐情。 余歌轻轻摇头“没事，指鹿为马而已，我担心的是崔家大势已成。” 余歌都能看出来指鹿为马，圆桌会议上谁又看不出来 所谓“生死存亡之际”显然是夸大其词，就连刚才所断言的“紧急危机”，也不准确，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各位家主都很清楚，钢铁飞行者打击下，情况不能说危急，最多是憋屈。 就是他能打到你，你打他基本无效的憋屈。 而且，这钢铁飞行者来无影去无踪，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了些。 说是崔小飞斩了几个飞行者，这倒是事实，不过崔小飞出现的时机，也过于巧了些。 巧到就像是制作了一根导火索，然后再把导火索点燃一般。 有了导火索，才好放出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称帝 崔安流静静看着各家家主，从一张脸到另一张脸。 张远止深吸一口气“崔家好大的胃口” 崔安流点点头“张兄的意思，我懂了。其他人呢” 他说着便看向其他家主。 张远止眼中寒光一闪，这显然是忽略了他“崔兄，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语气中透出的杀气与凶历令人肌体发凉。 崔安流笑了“提议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没有更多解释，大家只需要做个表态，赞成或者反对。张兄如有疑问，我们可以私下聊，这可是最后一次理事会，时间紧迫，还是抓紧时间吧” 他说着不再理会张远止，却是看向赵玄云“贤侄，不知道赵家，是赞成还是反对” “赞成。”赵玄云面无表情。 众人心中一动 显然，崔安流和赵玄云事先有所勾搭，怕是已经达成攻守同盟 而崔家虽然实力极强，但称帝之事太大，凭他一家孤掌难鸣，那崔安流至少需要几家支持呢 理事会七家巨头，崔家如果能笼络住两家，三家联合，恐怕便能掀起滔天巨浪。 何应物微微摇头，联想到姬家的傀儡之心事件，那便意味着，早之前，崔家与赵家结盟，并暗中控制了姬家，而今姬无波泥石流一般带领姬家脱离控制，崔安流称帝计划不变，只能说明，他一定还有盟友。 嗯，还是挺厉害的有点厉害。 “姜兄，不知道姜家，是赞成还是反对”崔安流看向姜东君。 “自无不可。”姜东君轻轻点头，却是偷偷看了看崔小飞，这个小朋友虽然呆滞混沌，但丝毫无损他的可怕。 “好”崔安流笑笑，“那瀛兄” “反对。”瀛有缺淡淡的说。 “好那济川贤侄” “反对。”李济川沉声说道。 “好无波贤侄” 姬无波一龇牙，状似很苦恼“那个能不能先问问别人，让我摇摆一会儿行吗” 饶是一帮老狐狸见惯了各种风浪诡计，这下也被姬无波噎的不轻，我x还能这样 崔安流也有点愣“那行。” “我反对。”张远止再一次旗帜鲜明的说道。 “好”崔安流轻轻点头，又看向姬无波，“贤侄，摇摆好了没” 姬无波狠狠揉揉脸，霍然起身“各位，称帝之事我赞同只是帝王所属，我心目中却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语惊四座 “谁” “怎么可能” “搞什么” “不会毛遂自荐吧” 场面一时小嘈杂。 姬无波环视一周，笑嘻嘻说道“若要称王称帝，非何应物莫属。” 何应物这个名字，各家族都熟悉的很，每天自家间谍系统递送上来的简报中，多多少少总会看到这三个字。 姬无波是认真的 本来在一旁津津有味看戏的何应物愣住了，这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为什么把自己拉进去 正自疑惑，却听崔安流哈哈大笑“痛快痛快万万想不到，我的心意竟与贤侄如此契合，真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崔某平生，只敬佩强者，而强者之中，又以何应物为尊因此称帝之事，崔家作何名头乃是小节，恭请何应物做太上王才是大节崔家，阖府上下三千七百四十六口，愿做何应物太上王，门下走狗” 说完，他转身面对何应物，一躬到地。 何应物眉头紧锁，姬无波拉自己入局，和崔安流拉自己入局，含义自然不同，这个狡诈的老狐狸，当真是不世枭雄 第一百一十二章 程序正义 中庭世界有一句话，叫做“仙凡有别”，说的正是修仙者和普通凡人之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凡人无法理解修仙者。 正因为如此，对凡人来说，中庭世界的仙人天然便具备生杀予夺的权利，比如很明显的例子，凡人中的帝王将相如果有幸得遇仙人，必然是恭恭敬敬，甚至捣头叩拜都不足为奇。 为何？ 在中庭世界生活的何应物只以为天生就是这样：仙人天生便对凡人具有统治力，而凡人天生便对仙人崇拜慑服。 可来到末日世界之后，通过大量翻阅三爷的小人书，何应物渐渐捂得一个道理：慑服源于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比如，仙人和凡人实力差距悬殊，因此凡人慑服，不敢有丝毫异动； 再比如现在，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崔安流的慑服态度，只能是源于实力上的差距。 这差距大到只要何应物愿意，可以轻易将崔家全族几十年的心血化为乌有。 这种情况下，崔安流要怎么做，才能保证家族利益最大化呢？ 如果打不过一个人，那就和他做朋友，如果做不成朋友，也要在同一辆车上，如果不能上同一辆车，也至少保证是同一阵营。 崔安流显然深谙此道，两害相权取其轻，退而求其次，或者，先成就别人成为太上王，而崔家做王下之王。 崔安流是在赌，他赌何应物的鸿鹄之志根本就不在神圣联盟这一亩三分地，他赌何应物即便称为太上王，也一定需要找代理人帮他打理日常事务。 崔家愿意做这个代理人。 一人之下又怎样？这已经是崔家单独称帝之外的最好结局了。 况且……何应物的太上王角色，一定不是他的生活重心，这样的话，崔家的发挥余地就更大了。 把何应物这样一个足以决定局势的超级战力绑在自家的战车上，而付出的代价仅是太上王的一个虚名，还有比这更合适的买卖吗？ 因此，崔安流的这番话，说的真是情真意切、荡气回肠，当“愿做何应物太上王，门下走狗”铿锵落地，举座皆懵！ 各家族从来都不知道，一向威严、隐忍、倨傲、霸道的崔安流，也可以低到尘埃里？ 这简直……见了鬼了。 何应物则是先皱眉，旋即心思急转，大概猜到了崔安流的用意，这家伙能屈能伸，伸时高到天上，屈时低到泥里，也真是个乱世枭雄！ 不过，他也真敢赌啊！ ……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何应物自然不能再远远看戏，他站起身来，表现的颇为惊讶：“我？” 别的不说，就前些天几大家族联合还要置他于死地，现在崔家就提出来让他做太上王？ 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对！就你！”却是姬无波兴奋的叫道。 他和崔安流想拉何应物进来的初衷是不同的，人家崔安流是真真切切想要何应物坐上太上王，就算崔家只是傀儡王，也是大胜利。 但姬无波不同，他想拉何应物进来，纯粹是想把水搅得更浑，水浑了，他才好摸鱼，而水清了没好处。 比如，何应物嘎巴坐上太上王，指定崔家为代理人，这样水是清了，还有好处吗？好处没有了，崔家一个一个的鲸吞蚕食他们倒是更有了时间和底气。 不过无论如何，何应物得先进这场游戏再说。 稍一犹豫，何应物拉上余歌往前走。 “拉我干嘛？”余歌愕然传音入密。 “帮我出主意。” “出个pi！随机应变！他们都怕你，你的主场。” 何应物心中一动，对啊，他的主场！ 在中庭世界也是，凡人帝王将相见到仙人之后，也会说不敢居功坐帝王之位，仙人一般摇头笑笑，说不理会凡尘俗世，然后帝王再拜仙人为……诸如“通天彻地太上无极润德万物巨牛x的老仙师”等等一个超级长的称号以示恭敬。 “各位家主好！”何应物很快来到桌旁，拱手打招呼。 众人或微笑或面无表情，纷纷做了回礼。 圆桌边早已有把椅子摆好，打过招呼之后，何应物椅子一拉，伸手把余歌拽来，把人按到椅子上。 “再来把椅子。”何应物对着姜家仆人招招手。 仆人们闻言都是微愣，怎么说这也是理事会会议，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随便了，想坐就坐？ 不过没点眼力怎么可能伺候这种会议，现在何应物说话当然好使。 在崔安流的催促声中，椅子很快摆上，何应物落座。 “这位是？”众人看着余歌，疑惑问道，在微妙的情势下，居然没有人对余歌的落座表示质疑。 “是我朋友，叫……”何应物顿了顿，“你叫什么来着？” 坏了，事先没对台词，还是让余歌自己编个名字好了。 “无面。” “对，他叫无面，来旁听。”何应物笑笑。 崔安流俨然隐隐做起了会议主持人，他微微点头致意，说：“既是太上王的朋友，自是无妨！只是，这个表决程序还是要走一遍，对于何应物任太上王之事，老夫举双手、坚定无比的赞成，那么各位，谁赞成，谁反对？” “赞成！”姬无波首先说。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做王，那自然是何应物来做，对姬家最有好处。 “赞成。”瀛有缺说道。 瀛家和小何音野龙集团签订有合作协议，事不可为的情况下推何应物出来挑大梁，起码不算个坏选择。 “反对。”却是赵玄云冷冷说道。 没等何应物有所反应，崔安流却是轻咦一声：“如果我没记错，赵家和小何音野龙集团签订有协议吧？” “那是我父亲签的，和我无关。恐怕，新任家主上位，要对所有的对外协议重新审核，父亲生前……就是太软弱了。” “软弱？你……”崔安流极为愕然，他轻叹一声，“赵匡机赵兄，一世英豪，可惜啊！可惜！” 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在可惜什么。 一世豪杰，奈何有子如此？ 赵玄云气血上涌，脸色潮红：“崔世伯，可惜什么？家父尸骨未寒……” “正是！”崔安流突然历喝，“你父亲尸骨未寒，你便要推翻他的心血？这话……本不该我说，但还请贤侄想清楚，对于何应物小友人太上王一事，是赞成……还是反对？” “崔世伯……” “赞成还是反对？”崔安流的声音低沉下来。 赵玄云显然一滞：“赞……赵家赞同。” 看来，不知何时起，崔安流已然完全掌控赵家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是既得利益者 程序正义总要走一遍的，这既是对理事会谢幕的尊重，也让何应物的“太上王”之名堂堂皇皇、根正苗红。 崔安流对赵玄云的态度，让何应物恍惚间有了个大胆的推测，恐怕赵匡机和李太一之死，真相没有那么简单。 从日常风评、各家对赵匡机的态度、在梦幻神机发布会上看到的赵匡机、以及签订协议时的种种表现来看，表面儒雅懦弱的赵家家主，只怕在诸位巨头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 那对于崔家称帝计划来说，这样的人物就意味着难以控制，显然，如果是羽翼未丰、又冲动刚愎的赵玄云做家主的话，情况便要受控的多。 所以，如果赵匡机身死，赵玄云继位，那是最好不过的情形了。 好巧，这样的情形在最合适的时机发生了。 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崔家。 而仔细想想昨晚的情况，各家都差不多，空中打击之下一片混乱，据说，是钢铁飞行者杀了赵匡机，崔小飞又斩杀了钢铁飞行者，为赵家家主报了仇。 不过从何应物掌握的信息来看，钢铁飞行者本身是崔家的，所以他之前还有疑问，崔家怎么会自己打自己 现在，一切都合理了钢铁飞行者制造混乱，崔小飞暗杀赵匡机，杀人罪名栽赃到飞行者头上，崔小飞干掉飞行者，家主被杀事件画上句号。 何应物对李太一不太了解，不过个中情形，应该大致如此。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崔家用两个钢铁飞行者，换了理事会两巨头，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亏。 原来，崔小飞才是崔家隐藏的最终武器啊 何应物不知道他推断的对不对，不过从逻辑上来讲，应该是顺下来了。 他微微扭头，对着默默站立的崔小飞笑了笑。 注意到有人看他，崔小飞缓缓抬头，木然的眼神开始沸腾，那是对杀戮的渴望。 也太凶了些 圆桌上，崔安流还在继续，他看向姜东君“姜兄，不知你是赞成，还是反对” 姜东君腰板挺直，微叹一声，似乎颇有感慨“江山才人代代出，一个更比一个骚啊姜某本以为，这世间才俊，早被各大家族网罗了去，却没想到仍有像应物小友这般璀璨遗珠万幸万幸我姜家广撒英雄帖，只为姜小小寻一门好亲事，应物小友这番前来，应该也是为婚约而来姜家能得此贤婿，实在是” 何应物听的一愣一愣的。 而崔安流也越听越不对，他咳嗽一声“咳咳，姜兄，重点是太上王之事，赞成还是反对” “赞成赞成双手赞成” 姜东君自然是赞成，这对姜家来说，简直是天上掉的大馅饼 几名候选人当中，崔斩岩背后的崔家显然对何应物毕恭毕敬，赵玄云现在虽是一家之主，但其影响力远远不如何应物，而张夕替背后的张家，也只是一个强大些的家族而已，哪比得上“太上王”这种，具有无限可能性。 从趋势来看，神圣联盟的剧变是不可避免了，而未来的主导人物，必然是何应物。 姜东君没理由不选何应物。 况且，他还有可能借着此番变故，重新定位姜家长老会的职权，收回家主的实质权柄，这事，说到底也要倚仗何应物。 至于前些天还试图炸死他此一时彼一时嘛 “好”崔安流点点头，“济川贤侄呢” 其实在这个正式场合，称呼“贤侄”是不合适的，大家也知道不合适，崔安流自己也知道不合适，但他就是这样做了。 关键是没有人指出来让他改正，这让崔安流越来越安心。 “赞成。”李济川像是早已下定决心，点头说道。 “好张兄呢” 崔安流最后问的张远止，毕竟六家都表示赞同之后，带来的压力要大很多，就像刚才李济川那边，应该大半是迫于压力吧 “我反对。”张远止不卑不亢，他看看崔安流，又看看何应物，“我这个人比较念旧，帝制也好，称王也罢，我认为提的太草率和儿戏了些。如此重大决策，不事先通知，不现场讨论，只在提议之后便逼人表态，前前后后不到二十分钟，这与其说是变革不如说是造反” 说到最后，张远止已是声色俱厉 何应物耸耸肩“不关我事啊” 他偷瞄一眼余歌，这家伙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安流哑然失笑，连连摇头“张兄，好大的一顶帽子，我可戴不起事发紧急，天意如此，无可奈何张兄且听我问一句话，倘若是让张家称帝，张兄为王，您还有意见吗” 张远止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崔安流一笑，“假如我等都同意张家称帝，张兄为王，你作何取舍” “我我不会”张远止可能有多种性格特质，但说谎肯定不是其中一项，他咬牙之后，竟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答案。 崔安流哈哈大笑“张兄，你不会坐这个位置，会让贤那你就当我是接你的让贤之位，又何如扪心自问，治理天下，从人才上、理念上、准备上、财力上还有比我崔氏更合适的吗你当我崔氏是贪恋这权势吗时代发展至此，是不得不变我崔氏，只是顺应时代，替太上王扛旗之人，替太上王打理天下之人” 不管真的假的，这番话听起来倒是情真意切。 张远止白眉一挑“哪个说我要让” “要坐”崔安流微笑。 “自然要坐” “唉”似乎是一声发自灵魂的叹息，崔安流缓缓摇头，“张兄原来，你不是反对帝制，你只是反对座位上那个不是你。你只是反对张家不是既得利益者。” 这才是根源。 这当然是根源，而且世间诸事，概莫能外，所有人反对说“不公平”，其实只是反对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而已。 只不过，这块遮羞布被扯下，张远止脸往哪放 他当即瞳孔紧缩，死死盯住崔安流“崔兄，好口才张某自愧不如” “那张兄现在的意思” “反对”张远止转头看看远处人在不断遭受轰炸的张府，“相比目前的所谓危机，这治理结构的巨大改变，才是我神圣联盟最大的危机” 崔安流显露出一丝无奈“若张兄固执如此，那我们只能少数票服从多数票了。” “喂喂喂”眼见气氛要剑拔弩张，何应物摆摆手，“你们一个个说的热闹，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 众人皆愣，正主这是不同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执行王 何应物也不是不同意，他是觉得麻烦。 比如人间帝王，终极目标又是什么呢 滔天权势要那东西有什么用 疆域无边，彪炳历史何应物又不想彪炳。 问天再借500年没必要，他天赐神躯改造过的身体，光凭自然状态就不知道能活几千年。 求长生他修仙就可以做到。 所以，站的角度、高度不同，太上王这个名头，对何应物并没有太大吸引力，反而坐上这个位置后，可能要承担许多职责。 他的志向仅限于娶老婆、回中庭世界，这多出来的职责自然便是麻烦。 不过他刚一开口，余歌却是看过来，也是微微愕然，传音入密“干什么答应啊当然是答应啊” 何应物一滞，也是传音入密“我是觉得” “我知道你觉得麻烦，四个字，甩手掌柜就跟你的商业帝国是一样的，你的志向也不在多牛x的商业版图吧有龙飘荡就够了治理神圣联盟的话，有这帮人就够了” 何应物眼前一亮“那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替我看神圣联盟的摊子，不然这没什么好处的事我可不干” “少来你还威胁我了” 其实，传音入密并不算多高级的技巧，一般厉害点的所谓武林高手都能做到，更别提这些站在巅峰的能力者，而且他们能轻易窥探到别人传音入密下到底说的是什么。 不过没人敢这么做。 这道理就像是锁头一样，普通人上的锁，巨头们觉得好奇难耐，肯定嘎巴就捏碎了，看看被锁住的是什么东西；可何应物上的锁，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于是，一帮人就看着何应物大手一挥意气风发，然后就哑火了，开始和他朋友两个人嘴唇微动，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在说什么。 等待等待等待 “咳咳”何应物突然咳嗽两声，“这个事呢，我原则上没有意见，你们继续讨论，继续。” 崔安流笑道“既然原则上没有意见，那太上王之事，根据少数票服从多数票的原则，便就此确定，而少数票的意见，将被公平公正的记录在理事会决议当中。” 张远止面沉似水，眼神中杀机隐现。 何应物看了一眼余歌，说道“还是具体治理神圣联盟的人称王吧” “所以您为太上王，意为王上之王，并无不妥。”崔安流微笑拱手。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何应物摇摇头，太上王，听起来就是个老头儿的样子。 “那您的意思是” “王中王，怎么样” “王中之王，不错不错”众人皆点头称赞。 名头称谓而已，普天之下就何应物一个人用得着，那还不是他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没人蠢到要在这方面较真。 于是，神圣联盟之主，王中王何应物，就此定下称谓。 “既然王中王之事已然议定，那接下来就是具体治理神圣联盟的家族选择了”姬无波突然眼中精光闪闪，像是酝酿了好久，“此事当然要由王中王最终决断，不过姬某人还是要提出自己的建议投票决定，更为合理而我” 姬无波邪魅一笑，八颗牙齿露出来，白得耀眼“我反对崔家做执行王，提议姬无波为执行王” 呼 王中王之事确定之后，巨头们相当于前所未有的多了一个新主子，情势立变 崔安流眼睛一眯，不过表情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微微笑道“无波贤侄，提议就好，最终还是要王中王决定。至于反对谁来做，无需单独说明。” “如此场合，还是少称贤侄为好。”姬无波身子微微前倾，都有些要压住桌面，“毕竟严肃场合，公事公办。而且，我反对谁，唉不吐不快啊” “有意思”崔安流轻轻靠在椅背上，“我提议崔安流为执行王。” 一圈下来，事情真的很有意思了，各家提各家，每人一票，连赵玄云都犹豫一下，提的自己。 可所有人都很清楚，既然是何应物最终决断，那众人的提议，不过是可轻可重的一个参考而已。 “如此情形，倒让我这个老头子汗颜了”崔安流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微微欠身，手臂轻摆，“还请应物王中王，借一步说话。” 众人当即表示反对，这明摆着是要跟何应物说什么悄悄话，在如此紧要关头，当然不可以。 不过何应物摆摆手压下众人的聒噪，起身随崔安流到了耳房，他倒是想看看这老狐狸到底要干什么，毕竟整件事情看下来，似乎崔家的多年心血，只是为何应物做了嫁衣。 然而仔细想想，其实站在崔家角度，现在的妥协也只能是他们的最佳选择，毕竟，即便崔家举阖族之力，也没有可能和何应物硬抗，既然如此，不如由崔家推举何应物做王中王更为合适。 耳房内，崔安流微微弯腰“王中王大人，窃以为，大家族不可过多，过多则散，散则难治；亦不可过少，少则独大，独大则易生二心。或许六是个不错的数字。” 何应物心中一动，理事会七大家族，这老狐狸是想拿掉哪一家呢 正要说话，猛听院中一片呼喝杂乱，两声惨叫几乎同时 其中一个声音，何应物太熟悉了，余歌 又怎么了 这倒霉的余歌，刚刚死里逃生 意动之间，何应物已是瞬移出现在余歌身旁，眼前的一幕让他眉头紧皱。 圆桌碎裂，众人皆都是凛然防护状，应该是瞬间躲开，离的较远，而张远止似乎是从座位上跌落，一柄黑色细长刀贯穿右胸 余歌合身挡在张远止身前，细长刀同样贯穿他右胸，而左胸胸口像被液压机压碎的猪肉，都要看到里面跳动的心脏。 只不过，砸烂余歌左胸的是一个精巧的小玩意儿，傀儡之心 在他们身前，是恍若煞星的崔小飞，他左手紧握细长刀刀柄，右手擒着傀儡之心，正要作势击穿余歌心脏 啪 何应物鬼魅般叨住崔小飞右手“还来当我不存在” 崔小飞瞳孔一缩他根本没看到何应物是怎么出现的 右手再难寸进，几乎就在何应物叨住他手腕的同时，他左臂用力向右猛划，便要割断如糖葫芦般串在一起的余歌、张远止 凭魔刃之威，这比切两块豆腐难不了多少。 不过何应物没给他这个机会，手腕轻抖，崔小飞突然如遭雷击，轰然向后飞去，扑通一声砸在地上，接连几个翻滚才站了起来，嘴角已是见血 然而，崔小飞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他狠狠龇出雪白的牙齿，眼睛变得通红，身体如狼般弓着，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历嚎 显然，他现在更加失去理智，嗜血、残暴。 何应物没理他，一把扶住余歌，却是看向刚从耳房走出的崔安流“好手段” 失去握持的黑色长刀突然段段崩解，化为黑雾消失不见。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成事在天 崔安流显然也是极为惊愕，他瞪大眼睛看向崔小飞，厉声喝道：“小飞放肆！退下！” 他说着忙看向何应物，满脸紧张：“安流惶恐！这当真是小飞自作主张，但我难逃管教不力之责！” 听语气，看表情，他是真的被惊呆了。 何应物相信崔安流所说至少有一部分是事实，他恐怕确实安排了刺杀，只是没想到会伤到王中王的朋友。 崔安流有理由除去张远止，细细想想，在六大家族中，真正能够对崔安流产生威胁的，排名前三可能是赵匡机、李太一、张远止。 昨夜骚乱，赵匡机、李太一已死，剩下的实权人物张远止，自然变成了崔安流最大的眼中钉。 而何应物马上要称王，称王之后，新的秩序建立，那时候在新秩序下再要杀张远止，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新王何应物的权威！ 因此，对崔安流来说，现在这“秩序未明、架构未定、执行王未选出”的混沌一刻，几乎是杀了张远止的唯一机会，再迟，恐怕就要和何应物杠上了。 而杀掉张远止之后，其他的所谓巨头，崔安流都有把握压制或制衡，也就是说，到那时，不管王中王的新时代如何变幻，崔家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真相很可能崔安流安排了崔小飞杀人，而他负责引开何应物。 但意料之外的变故是，余歌舍身为张远止挡了一刀，又挡了左胸口傀儡之心的重重一击。 这当真是出乎崔安流意料，谁能想到何应物这个叫“无面”的朋友，会为张远止挡刀？ …… 何应物没理会崔安流，他把余歌放平，仔细确认了伤势，贯通的刀伤没有流血，只是筋骨血肉开始变黑，像是坏死前兆。 甘霖术如雨般落下，蔓延的黑色迅速止住，如墨汁一般的不知名黑色液体从伤口流出，发出恶臭，余歌的身体情况显然是在好转。 嘶~~~~~ 一声长长的吸气，余歌终于从假死状态醒过来，他身体一僵，眉头紧皱，刀伤处滋的迸出一股恶臭黑水，差点喷何应物一脸。 “醒了？你稍微注意一下我行不？很臭的！” 余歌没理他，却是咬牙扭头看向跌坐在地、已是晕倒的张远止。 他脸色惨白：“救人。” 此时，众人早已反应过来，张夕替更是抱住张远止，大声叫着爹，撕开右胸前的衣服，看到迅速蔓延的黑色。 “崔安流！你从来没有说过要动我爹！”张夕替突然大叫。 本来何应物无奈苦笑、身体侧移就要去给张远止疗伤，闻言却是一愣，他看了看余歌，刚好余歌也在看着他。 两个人眼神里满都是不可思议，张夕替……勾结崔安流？ 看起来张夕替对刺杀一事并不知情，所以才会冲动叫出来，不过，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他勾结崔安流干什么？有什么好处？ 但无论如何，崔安流的手显然已经是伸到了张家。 何应物突然觉得有点头疼，他扫视一番，忍不住摇头苦笑，这帮人啊……崔安流啊…… 假如没有何应物，崔安流已经把理事会吃的死死的！ 赵家，老家主赵匡机殒命，崔安流已经控制了新任家主赵玄云； 张家，谁都没想到张夕替居然和崔安流暗通曲款，假如何应物不救人，张远止死了呢？那便是新任家主张夕替，九成也要受制于崔安流； 李家，新任家主李济川羽翼未丰，家族内守成尚且艰难； 姬家，若不是何应物、韩音离，若不是出了个泥石流姬无波，机缘巧合大破傀儡之心之局，怕姬家早已是崔安流囊中之物； 姜家，排名前三的候选人，崔斩岩、赵玄云、张夕替，无一不在崔安流的掌控之中，也就是说，无论是谁得到婚约，不长的时日之后，以崔家的手段，必然可以真正介入姜家事务； 剩下瀛有缺又能如何？ 崔安流啊崔安流，一世枭雄，奈何碰到一个反物质湮灭都炸不死、硬到碰不动的何应物？ 也是倒霉。 否则以他的手段，当能称帝无疑！ …… 啪！ 余歌虚弱的扣住了何应物的手：“救人！” “好好好！救人，救人！” 何应物蹲在张远止身旁，甘霖术落下，蔓延的骇人黑色止住，片刻之后，张远止苏醒过来。 …… 人无大碍、崔小飞静静站在崔安流身后再无异动，骤起的波澜终于平息，而在张夕替搀扶下，张远止坐上椅子，冷冷盯着崔安流：“他不是人。” 众人心头又掠过一丝寒意。 刚才崔小飞暴起出手，直刺张远止心脏，其速、其势、其骇人杀机，竟然已经远超这帮号称站在末日世界顶端的能力者！ 要不是“无面”舍身猛撞，带偏了刀势，怕张远止早已凉透。 同样道理，假如崔小飞要杀的是自己，怕自己已经成为一具死尸，从战力上来说，巨头们还没有谁敢说稳赢张远止。 这个只有十来岁，看起来灵智未开的小朋友，敢真的袭杀巨头？ 这背后的态度令人胆寒，尤其是赵玄云，他不知何时开始微微颤抖，不可思议的看着崔安流：“我父身死……有刀伤……” 显然，他已经把崔小飞和昨晚父亲赵匡机身死之事联系起来了，凶手真的是钢铁飞行者吗？ 一旦疑问浮上心头，便再也压不下去。 崔安流不卑不亢：“小飞年幼，鲁莽无知，不知为何惊扰了张远止张兄，待我回家一定严加管教。他闯的祸，崔某……一人承担。” “先把人交给我，再说一力承担的事吧！”张远止此时端坐如枪，看不出虚弱。 “那不可能。”崔安流笑笑，“他还只是个孩子。” “他是个恶魔。” …… 何应物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懒得理他们，开始治疗余歌左胸被砸烂的伤。 其实，傀儡之心是相当精巧的物件，非常不适合做攻击性武器，那崔小飞是傻了？还是他本来就痴呆？ 不过，如果这一切都是崔安流安排的，不应该出现这种纰漏才对，这玩意儿不光杀伤力不够，还极容易暴露崔家就是傀儡之心事件的幕后黑手。 这得是几个菜、喝多少，才能走这一步昏棋？ 看着余歌的伤口缓缓合拢，何应物随手抛接着傀儡之心，猛然间心头一动！ 哇~~~崔安流这一步，棋是好棋，只可惜，让余歌无意中拼命给破了。 人老说成事在天，看来，这“天”，不怎么帮崔安流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颠黑倒白 崔安流预设中正常的剧本应该是这样的： 崔小飞骤起袭杀张远止，长长魔刀搅碎心脏，然后一拳砸向血肉模糊的左胸，此时，拳中暗藏傀儡之心，之后，啪的挖出刚刚砸进张远止胸膛的傀儡之心，高高举起，这时候崔安流再适时出现，惊呼“原来张兄也早被傀儡之心控制，怪不得如此行径怪异！” 一切都完美了，张远止被幕后黑手控制，崔小飞警觉之下杀人，他杀的不是张家家主，而是幕后黑手的一颗棋子。 关键是这颗棋子不知道要对哪家出手，因此震撼之下，按照一般的心理，各家只会觉得庆幸。 完美的杀人、栽赃、死无对证！ 在这个剧本中，傀儡之心本就是从张远止胸口掏出来的，当然不存在暴不暴露幕后黑手的问题。 …… 不过在余歌的拼死救爹之下，实际剧本变成了： 崔小飞骤起袭杀张远止，余歌猛扑，带偏魔刀，于是崔小飞随机应变，仍是右手藏傀儡之心，意图一拳砸碎左胸之后，再假装掏出傀儡之心，不过，这一击又被余歌舍命挡了。 而且赶巧的是，经过生命源泉的体质强化加成，又经过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泡在甘霖液里，余歌的身体好的出奇，本应轰碎胸膛的一击，却只是堪堪要打到心脏。 一击未能得手，何应物便出现了，然后，傀儡之心自然而然落到了何应物手里。 所有人也都看的清楚，这傀儡之心是凶器，那幕后的黑手，除了崔家，还能是谁？ 姬无波面色惨白，杀机隐现。 …… 崔安流和张远止的嘴炮还在继续，不过看得出来，崔安流是隐藏的淡淡沮丧，应该是为错失了除掉张远止的唯一机会而微微懊恼；而张远止则有劫后余生的隐悸，他现在才真正清楚，崔安流疯了，要称帝不说，还敢明目张胆的袭杀大家族家主？ 很多时候，人们情愿面对强悍的君子，也不愿对手是疯子。 波澜渐息，众人又都围拢过来，重新收拾落座，毕竟还是要团结在新王何应物周围。 而余歌的伤势也很快好转起来。 …… 看众人落座，余歌静静躺在地上似无大碍，姬无波深吸一口气说道：“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解决，王中王何应物大人要决定谁做执行王，我想这项决策需要各方面的考虑，因此，我建议还是先把暴露出来的其他问题解决了，再决定执行王事宜，毕竟，兹事体大！而在解决其他问题的过程中，也好让应物大人，看清善~恶~忠~奸！” “那姬家主的建议呢？”出乎预料的，却是崔安流接话道。 “三件事……”姬无波直勾勾盯着他，“第一，傀儡之心事件幕后黑手，第二，昨夜，赵匡机、李太一两位家主真正死因！第三，昨夜混乱之源，突然冒出来的钢铁飞行者，到底是哪家势力？” “嗯，好提议！”崔安流微笑点头。 但其实在他心里，却是喟叹一声，天意如此，纵使用尽浑身解数，又能如何？如果没有何应物，恐怕他崔安流已经完全掌控理事会了吧！可惜……可惜没有如果。 回想这几十年，崔安流走过顺风顺水，也经历过危机绝望，不过他一直相信，只要思想不屈服，便没有真正的绝境。 对崔家来说，现在的情势发展当然不是最佳状况，并且在退而求其次的过程中，“无面”这个变数救下张远止，更是让崔家蒙上一层阴霾。 傀儡之心暴露、杀家主事件已经引起怀疑，情势似乎……越来越不可控了。 然而那又怎样？ 崔安流可以死，但崔家不能输。 …… 都是理事会巨头，都是人精，一旦怀疑起来、把前因后果的信息联系起来，并不难测猜出真相，所以接下来的简短讨论，各家基本上很快达成共识，而矛头自然是指向了崔家。 “崔小飞手中分明拿着傀儡之心，那傀儡事件幕后黑手怎么不是崔家？” “赵匡机、李太一两位战力超绝，怎么会被钢铁飞行者炸死？事发当时，崔小飞以斩杀飞行者之名在赵府、李府，仅是巧合吗？” “崔小飞袭杀张远止，到底是何居心？” “突兀出现的钢铁飞行者，到底是不是来自崔家？你又如何自证他们不是来自崔家？” …… 一声声一句句，剑指崔安流！ 不过崔安流倒是相当平静，静静听完各家的诘问，他缓缓站起身来，先是低头致意何应物，然后环视一周，叹息一声：“各位，小飞自幼智力受损，易于受人蛊惑，这也是我从未将他示于人前的原因。因此，崔某和各位一样困惑，他手中的傀儡之心到底从何而来？他又为何要袭杀张家家主？” 稍微顿一顿，他眼神一厉：“如此粗陋的借刀杀人之局，各位不会视而不见吧？这显然是有人利用小飞之灵智未开，蛊惑他杀人，交给他傀儡之心，从而栽~赃~陷~害我崔家！他好躲在暗处，看我崔家与各位厮杀，他坐收渔翁之利！” 众人沉默，崔安流接着说：“所以，各位诘问我是何居心？称我为傀儡之心幕后黑手，崔安流……心如刀绞，含冤莫名！这末日世界朗朗乾坤之下，我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中间一颗良心，对得起在座的诸位，跪拜先祖，也无愧于崔家祖上英灵！若让我知道谁是幕后布局者，安流纵使拼得九死，也要拉他下水！” 其言铿锵，动感天地！ 何应物看看面无表情的余歌，暗暗撇撇嘴，崔安流这家伙，不世枭雄啊！说的跟真的似得。 而圆桌上众人，都面容严肃，不发一言。 “至于赵匡机、李太一两位家主……”崔安流突然露出悲戚之情，“……两位家主战力超绝，厚德仁心，崔某素来敬仰！他们遇害之事，崔某犹如心被挖走，在府中……几欲晕厥！各位，你们质问我……他们两位如此厉害，又为何会被炸死？我……我又如何知道？我又去问谁？这真让我满心悲凉，又觉荒唐可笑！” “至于崔小飞为何出现在赵府、李府……”崔安流猛捶额头，似乎心累至极，“昨夜，我崔家亦有钢铁飞行者肆虐，我心系同僚，致自己家中于不顾，派崔小飞去协助各位啊！而如今……各位却质问我，为何两位家主身死时，崔小飞在现场？？？你们在怀疑什么？可笑！可笑啊！每一场火灾，消防员都在现场，你们便要怀疑，这火都是消防员放的吗？！” 这番陈述，真如杜鹃啼血。 何应物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他知道崔安流九成是在胡说，但人家说的好像……也没错啊？ 他突然悟到一条道理，以后有对峙的情况，千万不要给类似这样的老狐狸说话的机会，这帮家伙颠黑倒白，也太能说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潜入姜府 崔安流的声音仍然响彻小院：“最后一条指控更是匪夷所思，是说我如何证明钢铁飞行者们不是来自崔家吗？从什么时候，我们需要自证清白了？你说我造反，我便要自证清白？你说我随地小便，我便要自证清白？你说飞行者是崔家的，崔家便要自证清白？从来都是‘谁主张、谁取证’，各位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信口雌黄就让我自证清白？！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叫诬蔑！” 现场哑然，说到底各家都是猜测而已，哪有什么切实证据，就算得到一具飞行战衣的姬无波也没有证据说这玩意儿就是崔家的。 不过崔安流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回应？ 沉默瞬间之后，张远止舔舔嘴唇：“好口才！不过，综合各种迹象表明……” “迹象？”崔安流嗤笑一声，“证据呢？” “难道我各家就只针对你……” “证据呢？”崔安流大喝。 “现场诸人，没人有能力杀……” “证据呢？” 完了，这对话没法继续，一般所谓的证据，都是人证、物证，可张远止所说，显然只是推测。 推测当然不是证据。 “崔兄！”张远止哪是没脾气的人，他眉毛一挑，“能不能让我把话讲完！” “讲话要证据！张兄如果通篇都是把屎盆子扣在我崔家头上，却又拿不出证据，只是可笑的臆断与推测，我崔家又如何甘受你这种侮辱！” “我陈述事实而已！赵匡机、李太一死的蹊跷……” “证据呢？”崔安流双目圆睁，又是一声大喝。 “证据就是他！”张远止啪的一拍桌子，霍然起身，食指定定的指向崔小飞，“证据就是他！而今各家都在，审一审他，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说话间，他刺啦一声扯开衣服，露出尚未愈合的右胸贯穿伤，手指头重重指了指伤口：“这总是事实，不是推测！” 崔小飞茫然的看了看他，又抬起头看看崔安流。 崔安流笑笑，侧过身拍拍崔小飞肩膀，然后轻叹一声转回身来：“这正是麻烦的地方，小飞自幼智力受损，根本……根本无法完整的表达。我怀疑是脑部语言功能区受损最为严重，多年来我一直在尝试，可惜收效甚微。” “那就是说，崔小飞杀人，不用负责任？” “当然不是！小飞犯错，监护人全责。”崔安流笑笑，直勾勾盯住张远止胸前的伤口，“我是监护人，我会给张兄一个交代。” 很诡异的，情势陡然间从剑拔弩张缓和下来，张远止轻扣桌面：“崔兄也在，不用担心私刑逼供，我等一起问问小飞如何？” “自然可以。”崔安流点点头，“但前提是，我们王中王大人得同意。” 何应物一直默默看着他们争论，闻言他咳嗽一声，点点头：“我没意见。那就中场休息十五分钟，利用这个时间，你们可以和崔小飞聊聊，不用太正式，对这种自闭的小孩，太正式了反而效果不好。” 不管是真懂还是假懂吧，何应物作为新王，总要拿个意见。 不过显然，何应物还很不习惯他的新角色，他总觉得浑身有点别扭，好在没人对他提出质疑。 ……… 与此同时，姜府东南小门，龙飘荡满头大汗，鬼鬼祟祟的带着姬小野以及二十余个小朋友躲在门口墙角。 龙飘荡时不时擦擦汗，显然内心惶恐至极，他不停嘟囔：“姬小野你这是要害死我！姬小野你这是要害死我……” 仔细数一数，12个小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乱蓬蓬扎好的花束，是为伴娘团； 12个小男孩穿着西装打着领结，是为伴郎团。 远看还好，小朋友们统一服装，干净整洁、美丽漂亮，可近看才发现小家伙们一个个弯着腰，跟小狗一样儿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大冬天小脸红扑扑的，汗水把粉底冲掉，脸上一道黑一道白。 姬小野的情况当然要好很多，不过她显然极不习惯穿连衣裙，总在使劲松腰、松腰、松腰…… “怎么办？怎么办？误点了！不赶趟了！龙飘荡你到底能不能带我们进去！”姬小野很是着急，又狠狠的松了松腰。 龙飘荡苦笑起来：“你们出来晚了啊！我跟人约好的在这等着开门，时间一过人家走了，我刚联系上，马上就来开门，马上！” “出来晚……那也不能怪我们呀！谁知道学校里今天搞突击检查，还好应付过去了。” “唉……”龙飘荡痛苦的揉揉额头，哭丧着脸，“进姜府……你每天都在姜府住好不好？像这种事你跟你小小姐姐打个招呼，什么都解决了啊！非要逼我，非要逼我！” “惊喜！惊喜懂吗？”姬小野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就让你办这点事，看把你委屈的！告诉你，小何音野龙集团我有股份的，我是股东，你是经理人，你得听我的！懂吗？” 不知道姬小野从哪学到的两句话，翻来覆去跟龙飘荡说了八百遍了。 “我懂我懂我懂！”龙飘荡点头如捣蒜。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直接听命于何应物，工作生活上和姬小野也有交集，但是交集很少，可今天姬小野找到他，说让他想办法把一众小伙伴悄无声息送到姜府。 龙飘荡忙得要死，吃饱了撑的干这个，于是他笑笑拒绝了。 然后……姬小野就让他见识了拒绝小公主的下场。 龙飘荡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惊恐地发现，姬小野拥有碾压他的实力，以及不知轻重的手脚，和他这辈子都惹不起的背景。 他爬了半天才爬起来，他们又重新演练了一遍，这次，他愉快的答应了姬小野的请求。 钱能敲门，龙飘荡有钱。 等了约有十来分钟，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小门吱扭一声开了，出来两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 “飘荡大爷，跟我们走。”他们说。 “好！”龙飘荡点点头，扭头看姬小野，“跟上！” “好！”姬小野一下子兴奋起来，她使劲点点头，扫视了一圈伴娘伴郎团，“你们都跟上！谁敢临阵脱逃，我扒了他的皮！还有啊，今天谁敢不安彩排的来，我也扒了他的皮！” 小朋友们脸色一白，纷纷摇头表忠心，说“小野姐放心”、“小野我帮你看着他们”、“小野姐我帮你扒皮”之类。 伴郎伴娘团出发了，最前面是两位姜府的工作人员领路，之后是龙飘荡，再之后是小朋友们。 其实，龙飘荡的钱主要是花在让人带着在姜府内走动，否则，只为进姜府的话，翻墙就是了。 可是翻墙进来的，那就是“贼”；像这样大摇大摆有人带着，十个有十个会认为这是姜府自己的安排。 有姬小野和姜小小的关系，两个人也不怕真的挨板子，这笔钱赚的真轻松。 他们途中遇见了十几波人，人们除了奇怪的看着这群小家伙，还真没有人上来问东问西。 前面不远就是姜家议事的院子了，两个人不敢再往前，嘱咐龙飘荡几句后，转身便走了。 姬小野小心脏砰砰跳：“都跟我来！机灵点，别被发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可曾后悔 姬小野、龙飘荡带了一帮小朋友爬到房脊上，远远的看着院里的情况。 “咦，不是要结婚吗？怎么一堆老头在开会？”姬小野问。 龙飘荡也一头雾水，今天早上何应物叫他来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要开临时理事会。 “不知道啊！可能是……在讨论人选吧！”他说。 “那我们没迟？” “应该是没迟，你看姜小小都没出现呢！” “那就好那就好，可吓死我了！”姬小野夸张的拍拍胸口。 …… 小院里，一帮大佬围住崔小飞，和蔼可亲的问东问西。 不过，正如崔安流所言，崔小飞就像是闭上了心灵的耳朵，压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连哪怕一个音节都没发。 张远止只是试图问了两句，便发现崔小飞的灵智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猪油，根本就处于混沌不清的状态，想要从他这里了解到什么情况，真是千难万难了！ 轻叹一声，张远止撤出人群，张夕替紧紧搀扶着他。 “你不用扶我，我都没事了。”他轻轻摇头。 “没事！毕竟是重伤初愈，还是让儿子尽点心。”张夕替说。 此时，何应物在吃姜家刚刚端上来的水果，而余歌静静站在院子角落，抬头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夕替陪着，张远止走到余歌侧前，抱拳拱手：“刚才事多，一直未能表达感谢，多谢无面大人舍身相救！日后，如有用得到张家的地方，只需一句话，张远止携张家，赴汤蹈火！” 余歌如被惊醒，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父亲、大哥。 唉…… “好说！好说！应激反应而已，我坐的位置，刚刚好最适合救人。我想，换了别人，也会这么做的吧！”戴上面具后的余歌，说话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韵律，“让张家主赴汤蹈火，自是不敢，只是听说张家三公子张余歌，设计了能力随心选梦幻神机，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引荐一番，如此人物，我也想见见。” 张远止微愣，旋即面容悲戚，却又似乎强颜欢笑：“梦幻神机若要使用，我张家倒有一台，无面大人尽可随便用。只是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我家余歌，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是啊！天妒英才，为……奸人所害！”张远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无语问苍天。 “谁是奸人？”余歌静静问道。 呼~~~~ 张远止长出一口气，扭头看看默默坐着喝茶的崔安流，轻哼一声：“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余歌突然心头一震！ 他之前就猜测，一定有一个足够强的外力，才让父亲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关键是这个外力是什么？ 它有可能是对何应物的恐惧，也有可能……是别人家给出的筹码。 现在看来，很大概率是崔家承诺给到的某些筹码了，只不过情势变幻，似乎崔家没有全然兑现承诺，所以父亲才说“言而无信”。 余歌很想问问，在父亲心里，他到底价值几何，可话到嘴边，他突然像被抽干了力气，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重要吗？ 还重要吗？ 价值几何……如果是价值500万，他就会更加伤心吗？ 如果是价值“崔家对张家十年扶持”，他就会开心吗？ 一切都不重要了…… 余歌突然笑了，笑到想哭：“不知张家主，可曾后悔过？” 张远止很奇怪于无面的表现，不过他还是轻叹一声，摇摇头笑道：“家主之位难做，很多时候，张某需要做出艰难的取舍，但我……从不后悔。” “是吗？从不后悔……”余歌喃喃自语，他一直笑，一直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张远止和张夕替眉头微皱，奇怪的看着他。 手抓在脸上，缓缓用力，像是一条活章鱼被硬生生扯下，触须从肌肤里抽出，喷出几股小血箭，露出余歌惨白的脸。 “余歌？！” “三弟？你不是死了吗？” 两人变色惊呼。 额头鬓角血往下滴，余歌双目通红含泪，直勾勾盯着张远止：“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曾在乎过我的母亲？你可曾……当我是你的儿子？” “余歌……”张远止眉头紧皱，满脸不可思议。 而张夕替惊呼一声“三弟”，便猛地扑上前去，紧紧把余歌抱住。 …… 何应物哪怕不想注意，他也听到、看到了这一切，轻轻摇摇头替余歌惋惜，他低头继续吃水果了，人家一家子的破事，他就不参与了，反正无条件支持余歌便是。 …… 余歌静静推开张夕替，向前一步，仍是死死盯着张远止：“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还请……” 噗~~~~ 呃~~~~ 在又一声“三弟”的痛心呼叫中，一道血泉噗的前喷，喷了张远止一头一脸！ 余歌紧紧扼住喉咙，可血就像是马力十足的水龙头，从指缝里滋出，堵也堵不住。 “余歌！”张远止愕然大叫！ ……原来，是张夕替趁着余歌往前一步的机会，猛地绕到他身后，像是怕他冲动，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然后……一柄匕首似从虚空中来，闪电般掠过余歌喉咙，那力道，像是恨不得割下他整颗头颅。 “三弟！” 在大叫声中，张夕替左臂扼住余歌脖子猛地发力，便要把脖子生生拗断，而右手匕首闪电般刺入余歌后心，疯狂一搅！ …… 对张夕替来说，余歌没有死，实在是最糟糕的情况，没有之一。 他与崔安流暗通款曲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人有机会告诉父亲张远止，但不出一天，这个消息必然会传到父亲耳中。 其实他早已经想好了充足的理由，再加上张家没有其他更好选择，所以他有信心可以过父亲这一关，但假如余歌完好的归来……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次，父亲会选张余歌吗？ 不知道，有可能。 就算暂不选定张余歌，再让他们平等竞争，但以后凭张余歌和王中王的关系，他怎么争？ 不杀，自己迟早被淘汰，而根据以往的诸多案例，大家族之间继承人之争，失败者要么死，要么比死还要悲惨些； 杀了，张家自己内部事务，搏一搏，还有机会。 而且要杀的话，现在应该是唯一的机会，再往后，何应物势成，那不就是张余歌势成？ 虽然现在杀人也有极大的弊端，但张夕替显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 惊变刚起，何应物瞬息而至！ 张夕替突然惊恐地发现，浑身上下，他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姓之人（上） 狗血的剧情着实让何应物震惊了一下，以至于他反应都慢了半拍，如果他再快一点，这柄匕首应该刺不进余歌后心。 微微懊恼中，他制住张夕替，忙查看余歌的情况，最严重的当然是可怜的喉咙，血管和喉管早被狠狠割断，血喷不止，现在，已经是有很多血泡冒出来了。 何应物眉头一皱、手一抖便要废了张夕替，但余歌紧紧捂住喉咙、满是鲜血的手却啪的握住他的手腕。 余歌不能说话，但在嘶哑的荷荷声中，他拼命投过来的眼神，何应物却是懂了：别杀张家人。 我x！ 我x！ 我xxx！ 唉……好吧…… 手一抬，何应物把张夕替重重抛了出去，但显然没下死手，只是摔一跤，让他吃些苦头而已。 满脸是血的张远止本来想冲过来看看余歌的情况，不过何应物突兀出现后，他急刹住脚步。 愕然中看到张夕替飞起，他惊呼一声“夕替”便要前扑接住，但何应物摔的很有技巧，他刚好没接上。 “夕替你没事吧？夕替！夕替……”张远止大声叫着，使劲摇晃要被摔散架的张夕替。 此情此景，何应物默默摇头，他真想喊一声“这边的有事！这边的也是你儿子！”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多么苍白无力的呼声。 …… 这骤起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包括远远躲在房脊上的姬小野。 “我x！什么情况？”她小声说。 龙飘荡眉头一皱：“小孩子不能说脏话。” “我是股东！”姬小野胸脯一挺，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龙飘荡，那意思显然是：你得听我的！反了你了！ “那……那你也不能说！” “我爸爸就说了！”刚才何应物确实嘟囔了两句。 “那不一样！他是大人！” “大人怎么了？有特权啊？” “嗯！就有特权！”龙飘荡很倔强。 “反正我是股东！”姬小野噘着嘴，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那要不你就再管我试试！” 龙飘荡一滞，也不倔强了，也没气势了：“好好好！你都对！随你！我……x……” 他郁闷的长出一口气…… …… 小院里，何应物轻轻把余歌放平，手掌放在喉咙间，心意一动元气涌出，如同无数小手轻动，把断裂的大血管、微血管统统堵住。 止住出血源之后，元气自内而外翻滚，像是扫帚一般把污血清出，同时，几缕元气轻轻进入气管，把吸入肺部和气管的血液也如法炮制清理干净。 十阶真实视界强化过的超级大脑全开，元气牵引之下，大血管对大血管、微血管对微血管、气管对气管，何应物一寸一寸把伤口撕裂处重新对接。 这是个极其精细、而工作量又非常庞大的工程，何应物全力启动，也足足用了两分钟才搞完。 再之后，甘霖术落下，寸寸渗进肌肤，断裂之处纠缠连接，又在自身生命源泉的加持下，要命的喉咙伤终于稳定下来，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 张夕替已然从摔懵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张远止抱着他，两个人怔怔看着躺在地上的余歌。 处理完喉咙的伤口，何应物也是长出一口气，他轻轻把余歌翻过来，开始检视还在流血的后背匕首伤。 唯一麻烦的是可能伤到了神经簇，不过在守序梦魇大能量罩下，何应物练半天最拿手的就是这个，问题不大。 刺啦一声扯开衣服，元气散出开始初步清理伤口，何应物终于扭头，看着一脸严肃的父子俩。 他目光从张远止跳到张夕替，再从张夕替跳到张远止，最后定格在张夕替脸上，突然笑了：“你们还真是父子！” 张远止嘴唇微动，但还是一言未发。 何应物轻吹一声口哨，显得极为轻松：“夕替大少，告诉你个秘密啊！人只要不死，或者说即便死了，只要不凉，我都能救活！所以想杀余歌，你真是挑错了地方。” 张夕替紧咬牙关，胸膛起伏。 “哦对了，还有啊！”何应物上下打量打量他，“今天这件事，我权当是你们张家内部事务，除了救人，我不管，不追究。不过从现在起，你记住，还有所要人都记住……” 何应物说着环视一圈，缓缓说道：“动余歌，就是动我朋友！动我朋友，不管你是谁，你都死了。” 众人皆称是。 张夕替也微微点头，既然惹不起，只能低头，还能怎么办。 “别光点头，我希望你能记到心里。”何应物说的欢快，“对你呢，我想要更严格一些，只是严格一点点哈！我不希望你再看他，左眼看余歌，我挖你左眼，右眼看余歌，我挖你右眼；你也不能碰他，左手碰，我斩你右手，右手碰，我斩你右手……以此类推，明白了吗？” 张夕替脸皮抽动，微微点头。 他服吗？ 从眼神来看，当然是不服，可何应物管他服不服，规矩立在这，只要遵规就好，服不服不重要。 回过身，何应物低头弯腰，把注意力集中到伤口上，嘴里不轻不重的絮叨着：“毕竟是余歌的……亲人吧！我可友情提示你啊，这规矩一立，可就不是张家内部事务了。坏了规矩，就变成……你和我何应物的私人恩怨，这个区别你懂的哈……” 嘴上说着，何应物手里可不慢，这把轻易刺穿余歌的匕首很不一般，短短时间，已经有肌肉开始坏死，他得小心清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院子里很静，静到似乎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声。 突然间，何应物手下一顿，他轻叹一声，又麻利的继续疗伤，只是无力的嘟囔道：“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自己找死，神仙难救。” 啊~~~ 小院里骤然响起一声凄厉惨叫！ “夕替！夕替！”张远止大叫。 张夕替双手紧紧捂住左眼，血从掌心间流下。 噗~~~ 像是被子弹打穿了手掌，一个小乒乓球大小的圆球冲过手掌，划出一道抛物线随即跌落，骨碌骨碌在地上滚着，到墙角又被弹了回来。 骇人圆球上，满都是血丝。 啊~~~~ 惨叫声不停，闻者心惊胆颤。 张夕替不相信何应物长了后眼，这家伙明明是背对着的，于是他……偷偷看了一眼余歌。 可能是有些怨毒吧！毕竟，张夕替现在恨死了余歌。 可……何应物是怎么发现的？他只是偷瞄一眼而已啊！ …… 不管是怎么发现的，张夕替变成了独眼龙，而在张远止的痛呼当中，一大群人手忙脚乱去给张夕替疗伤。 疗吧，反正何应物也没想取他性命，只不过，左眼再想重见光明是不可能了。 几分钟后，何应物完成了余歌的手术，而那边厢，张夕替也止住了血。 轻轻翻个身，何应物半抱着扶起余歌：“没事儿了？” “没事了。”余歌面色惨白，而受过伤的喉咙也声音嘶哑。 “这是几？”何应物说着在他面前晃手指头。 “二……”余歌苦笑道，但他很快啧了一声，“又他x变成三了。” “好！手术成功。” 第一百二十章 无姓之人（下） 余歌的手术相当成功，自从何应物达到“三品一气”的境界后，不管是甘霖术还是元气运用，显然都上了一个新台阶。 轻移两步，何应物把余歌扶到椅子上坐好：“你能撑住吧？” 余歌脸色惨白，虚弱的笑笑：“我特x都这样了，你还不让我下去休息？这是要继续开会？我撑什么撑？” “那可不行！”何应物摇摇头，“我胆子小，没你在，我得被这阵势吓死！” “你放x！” 何应物不再理他，打个响指，叫道：“会议继续！” 有人搀扶张夕替下去，崔安流、姜东君、瀛有缺、张远止、姬无波、赵玄云、李济川都重新入座。 …… “刚才有个小插曲，给我吓不轻。”何应物说着指了指余歌，“作为新上任的王中王，我判断这是张家的内部事务，就不过多干预了。我只是希望，接下来的判断和决策，大家不要受这件事情影响。当事人有什么意见？” 说着，他冷冷的看了看张夕替。 张远止微微摇头，表示没有意见，这里的含义当然包括了对何应物的处理方式无异议，儿子失去一只眼睛，总好过送命。 余歌却是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不如借这个机会，我宣布一件事情。” 众人一愣，张远止更是眉头微皱看过来：“余歌？” “你别说话，听他说！”何应物老实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现在他有点慢慢找到感觉了，似乎这里就是他的主场，几次三番要害死余歌，管你什么亲人，何应物难有半分好感。 余歌笑笑，脸色苍白的可怕，直愣愣看着张远止：“张余歌，自幼得母宠溺，不知天高地厚，未品人情冷暖。至十二岁……母身亡，依排序，为张家第三顺位继承人，懵懂苟活，不敢稍有锋芒。十六岁，上前线，三年间，恐惹人臆断夺位，寸功未敢立，只求平安。守序梦魇能量罩下，略有锋芒，旋即遇刺……” 余歌顿了顿，虚弱而无奈：“至回凤凰城……以梦幻神机骗天下，以身为死饵，钓大鱼于城西150公里，大爆炸起时，居于其中……万幸苟活，然……心已死。理事会上，替父挡刀，抗傀儡之心，旋即……被割喉刺杀……” 张远止眼睛微眯，不怒自威：“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来，这是多年沉淀下来对子女的天然气势压制。 不过今天，这气势没对余歌产生半点作用，他惨然一笑：“大爆炸时，筋骨血肉湮灭，已还父亲骨肉；然而……生养恩情难还，替父挡刀，仅还小半，余歌……承诺，愿守护张氏百年，以还尽父亲生养之恩……” 讲到此时，余歌已是泪流满面：“张余歌……从今日起，还张姓于张氏，自此……只称余歌，为……无姓无根之人。” “放肆！”张远止突然一声爆喝，“你这是欺师灭祖！” 何应物眉头一皱：“你再大点声？” 说着他拍拍余歌肩膀，哪有半分什么王中王的样子，轻轻上了圆桌，一点点向张远止爬去。 “你再大点声？”他死死盯住张远止，爬一步问一声。 张远止不说话。 “你再大点声？” “你再大点声？” …… 他很快到了张远止近前，鼻尖都要碰到张远止鼻尖：“张世伯，你吓到我了。” 张远止一动不敢动，鼻洼鬓角额头满都是黄豆粒般的汗珠！ 在他的感知里，表面平静的何应物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马上就要失去理智的凶兽，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一定是粉身碎骨！ 何应物笑笑：“我被吓到……就会发怒，余歌都哄不好的那种。所以张世伯在大声说话之前，最好还是要……考虑考虑。还有啊，那个……我不太懂欺师灭祖是什么意思？被出卖，为家族捐躯，被炸成肉渣不要有怨言，这才是顺应祖宗？救了家族的人，然后转头就被抹脖子捅刀子，也不能有怨言，否则就是欺师灭祖，是这意思吗？” 张远止身体僵硬，牙关紧咬，才能保证在何应物面前坐稳了，不滑倒。 直到真正面对暴怒的何应物，张远止才突然切实明白，为什么少年枭雄姬无波一力交好这家伙，为什么老狐狸崔安流多年心血要称帝，却在何应物面前又甘心低到尘埃里。 谁真正的甘心呢？ 不过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臣服或者灭亡，只有两个选择而已。 “喂！欺师灭祖到底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嘛？”何应物似乎一脸困惑。 啪！ 一只手突然抓住何应物的脚脖子，往后便拉！ 何应物扑通一声趴倒在桌子上，像条死狗般往后滑，但他还是昂着头，死死盯着张远止。 不用看，他知道这是余歌拉的，张家的一切事务，当然都是余歌说了算。 何应物就是看不惯，非常看不惯。 所以对余歌拉他回去，何应物当然是没意见的，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张远止那张僵硬又满是汗珠的脸，想到张家对余歌的所作所为，何应物没由来突然怒气爆棚：“告诉我啊！！！” 爆吼之下，满心的杀气终于控制不住溢出几缕，唰！唰！ 几缕灰白的头发飘飘荡荡，无声落下，张远止眼睛眨也不眨。 现场鸦雀无声！ 余歌终于把何应物薅了下来。 “我讲完了。”余歌静静的说。 “嗯！讲完了好！谁还有意见？”何应物显然气没撒出来，憋的满脸通红。 开玩笑，想死了才有意见。 …… “既然没意见，那我建议会议继续。刚才大家‘审问’崔小飞，可有结果？”崔安流又不失时机的跳出来，充当主持人的角色。 他说着看向何应物，微微欠身，以示恭敬。 如果说在之前，还有几个家族是迫无无奈，才承认何应物做什么王中王，现在则是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从心里不敢有半分不敬。 刚才趴在桌子上，眼看就要失控爆炸的何应物，毫不夸张的说，都不用动手，只需要尽数释放出滔天杀气，他们便要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这才叫绝对的实力差距。 …… 听到崔安流问话，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只能无奈摇头，能有什么结果，崔小飞根本就不开口，而且看这样子，就算严刑逼供，也一点用处没有，他根本就不具备正常的交流能力。 其实，所有人都怀疑崔家是幕后黑手，但就是没有证据，如果给李太一、赵匡机两位家主验尸的话，有可能会有线索，但那需要时间。 可今天怎么办？ </br> </br>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末日之狐 崔小飞不具备正常交流的能力，谁都没有办法，何应物倒是掌握一种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法术，名叫搜魂术，可以从拒不招供的犯罪分子那里得到真相，形象一点说，这法术刺激脑部沟回，将存储于大脑的信息以类似“放电影”的形式释放出来。 听起来很美好，但99%的被施法者大脑会不同程度的受损，变为痴呆，因此除非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否则这法术极少施用。 何应物更不可能为了所谓真相，在崔小飞身上施用搜魂术，吃饱了撑的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等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人间一个公道，给逝者一个交代！”放过几句狠话后，指控崔家这件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崔安流只说“同感同感！我也等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似乎都懒得放狠话回应。 …… 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的问题，谁做执行王了。 根据刚才的投票结果，一人一票，无一例外都是自己投自己，何应物暗暗头疼。 其实，他能坐上王中王，还真得感谢崔安流，要不是这家伙提议他来做王中王，何应物还真没想过做这个位置，他觉得麻烦。 不过，如果能做甩手掌柜，也不错！ 他很理解崔安流，崔家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年，摆明了就是想称帝的，只不过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退而求其次罢了，崔安流的心理预期，肯定是执行王，即便是做王中王的傀儡，也甘之如饴。 直接给崔安流做执行王？似乎不合适。 不给他做？可何应物毕竟客观上得了人家一点好处，真要什么都不给，就怕道心有所瑕疵。 唉……轻轻往椅背上一靠，何应物闭上眼睛：“执行王之事，兹事体大！然而，设不设执行王，谁来做执行王，从根本上来说，是由神圣联盟的治理结构决定的，大家还是先……畅所欲言吧！最合适的方式，总是越辩越明。” 众人微微一愣，又回到神圣联盟治理结构的基本面问题？ 这个问题讲起来可就大了，而且扯皮的空间也大多了，王中王这是……暂时不想决定执行王人选？ 在忐忑和猜测中，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提观点、摆事实、讲道理。 然后……何应物开始和余歌说悄悄话。 圆桌会议上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鬼精鬼精的，何应物让他们畅所欲言先辩论着，根本只是为了拖延点时间，好让他和余歌传音入密，商量商量到底怎么办。 毕竟，如果会议上一片寂静，就他和余歌嘴唇微动不出音，也挺诡异的。 …… 嗡嗡嗡嗡十几分钟以后，何应物和余歌基本达成共识，于是王中王大手往下一压：“好了！停！各位的观点我都听到了，很不错，很新颖，也确实是为神圣联盟的未来发展考虑，我很欣慰！” 这番话当然是鬼扯，他基本一个字都没听。 “因此，综合大家的建议，现在颁布王中王一号令……” 此言一出，现场鸦雀无声，决……决定了？ 何应物微微一笑：“第一，保留理事会机构，但是，其功能定位，由‘神圣联盟最高决策机构’，变更为‘神圣联盟议事机构以及最高执行机构’，议事规则同时做出相应改变。” 微顿一顿，环视一圈，他继续说道：“第二，设‘理事会会长’一职，会长即为执行王！实行‘轮值会长’制度，每五年为一个轮值周期！会长对理事会成员的任免，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众人一个恍惚，理事会会长？轮值会长制度？刚才没人提这个啊！？ 什么意思？ 各家轮流做会长？也就是轮流做执行王？ 再加上执行王无权裁撤或新增理事会成员，也就是说……即便做上执行王宝座的，也不要试图乱整其他家族，因为“王位轮流做，五年到我家”？ 看着众人的精彩表情，何应物微微一笑：“执行王……原则上不可连任，当轮值期满后，谁来轮值下一任执行王，实行积分排名制，排名高者优先！至于积分规则，由首任执行王与第二任执行王详细制定，并颁布实施。” “排名高者……优先？”崔安流躬身问道。 “对！优先！排名结果会到我这边，我原则上尊重排名结果，但是我保留一票否决的权利。” “哦，明白！” “接下来就是第三件事……”何应物笑笑，“神圣联盟首任执行王，由余歌担任，我希望他将光明挥洒末日世界，因此，号为‘末日明王’！” 余歌听得直翻白眼，他俩刚才显然在称号问题上，没能达成一致意见。 不过众人可是面容肃穆，余歌，末日明王，为执行王？ 他对张家什么态度？对其他家族什么态度…… 几乎每个人头脑中，都出现一张巨大而复杂的关系图。 要说其中最失落的，当属崔安流了吧！举崔氏全族之力暗暗准备了几十年，又低到尘埃里“愿做王中王门下走狗”，结果……似乎什么都没捞到。 可崔安流面色古井无波，丝毫看不出内心波澜。 “末日明王具体如何治理神圣联盟，我就不插手了，毕竟我要做个甩手掌柜。”何应物也不掩饰，有什么说什么，凝重的氛围中，众人闻言或摇头或微笑，总算是轻松了些，“还有，我决定第二任执行王为……崔氏崔安流。从第三任起，实行积分排名制。” 一直点头倾听的崔安流猛地眼睛瞪大，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看何应物，再愣愣的左右看看，才恍如惊醒般起身，横跨两步面对何应物，扑通一声跪倒！ “崔安流，谢王中王大人信任！”他激动的脸皮都在抽动，胡须都在颤抖，“崔氏一族，克己炼心，未敢有丝毫私欲！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愿为天地立仁心，愿为万民立性命，愿为往圣继绝学，愿为万世开太平！崔安流，叩谢王中王！” 这番话把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 “好……挺好，你起来吧！”何应物还能说什么，他其实搜肠刮肚酝酿了几句回应，但都没人家这个有气势，想想还是算了。 可崔安流非但没有起来，反而额头碰地：“请王中王大人赐号！” 嗯？何应物愣了，什么意思？帮他取个名号？我……取名无能啊！ “你……自己取一个，爱叫什么叫什么。”他说。 “请王中王大人赐号！”崔安流又嘭的额头硬碰地面。 这个老狐狸！ 何应物眉头微皱：“那就……狐王……不对……末日之狐，嗯！末日之狐好了。” “末日之狐崔安流，谢王中王大人！” 崔安流似乎喜极而泣，真的是五体投地，梆梆梆叩头。 余歌眉头微皱，冷冷看着崔安流，然后看了何应物一眼，轻轻点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昏君 何应物和余歌也算共同经历过一些事情，到现在还是挺有默契的，看余歌递过来的眼神，何应物当即就懂了。 余歌是说：无论如何，崔安流一个人就要把理事会搞得天翻地覆，算是大才，这家伙可以用，而且可以重用。对于这样的聪明人，你也不用担心他造反。小聪明的人会不识时务的造反，崔安流不会。 何应物眼神里的意思是说：你说得对。 在崔安流的问题上，两个人达成共识。 …… 何应物忙起身，扶起崔安流：“如此大礼，我可不敢受！” 不敢受早干嘛去了？ 崔安流满脸激动：“王中王大人受得！受得！” 余歌也站起来，扶住另一边：“崔家主还是好好保重身体！虽说是高阶能力者，但毕竟岁月不饶人，五年之后，神圣联盟还要指望崔家主的英明治理呢！” “不敢当不敢当！”崔安流连连摆手，“末日明王大人才是少年豪杰，雄才伟略，今天才知道，崔某人这一把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惭愧惭愧！” …… 俩人装模作样走了两步送崔安流回座位，转身要落座之际，余歌传音入密，戏谑道：“这位王中王，你是愿做明君？还是愿做昏君？” “废话！当然是昏君！”何应物想也不想，“昏君骂人，明君被骂，你怎么选？” 在历史的长河中，昏君总是重用奸臣，贬斥忠良。 奸臣会让君王看出他奸吗？当然不会，而且99%的情况是，在君王眼里，世人所谓的“奸臣”，才是他看到的忠的不能再忠的“忠良”。 因为这小臣见面就拜，说话又好听，态度还恭敬，和这小臣在一起，君王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英明、最神武、最睿智、最有福气的君王，两个字来概括：舒爽！ 而忠良呢？脸黑，态度不很恭敬，说话一般不好听，还往往言之凿凿“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啊”！那意思就是说……不喝你的药我就要病，不听你的我就要完？所以和忠良在一起，君王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憋屈、最愚蠢、最骄纵、反正做什么都不对的君王，两个字来概括：糟心。 而且很多人偏偏为了显示自己是“明君”，还要心里怒、脸上笑着接受“忠良”的批评？ 吃饱了撑的给自己找个爹？ 从人性的角度来讲，谁的天性……是找骂的？ 如果不涉及大是大非的问题，何应物可没那精力扮演明君，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说实话，这崔安流的态度……倒是一等一的端正！ 而且，在用人的问题，适逢乱世，适逢末世，应当是“以才为先”。 比如，长河溃堤，甲官员，两袖清风，是万民敬仰的清官忠良，奈何手段不够，物资、人员皆都调配不动，溃堤仍溃，百姓流离。 乙官员，贪婪无度，万民骂之蛀虫，可他手掌通天，人员恨不得飞起来讨好他，物资早早齐备，三日降伏溃堤，百姓安然。 试问，如你是君王，选甲，或是选乙？ 选甲，百姓称你为明君，重用忠良；选乙，百姓称你为昏君，任用奸佞！？ 一“昏”一“明”，悠悠万民之口而已，所以这昏君和明君，哪像戏中那般彻底绝对，非黑即白？ 世间存在最多的，灰色地带罢了。 所以爱昏昏，爱明明，何应物不在乎。 在余歌“你个无道昏君”的戏骂声中，何应物安然落座。 …… 基本治理结构和执行王的事宜确定，今天的主要问题实际就确定了，何应物也急着散会，毕竟他今天来姜府的主要目的是拿到婚约，当王中王只是捎带脚的事。 “还有什么问题是我忽略的？没有就散会了？”他说。 “两个事。”姬无波正色说道，“第一，尚在张府肆虐的钢铁飞行者如何处理？” “崔氏崔小飞便可处理！”却是崔安流突然插话道，“此等小事，无需劳动王中王大人！” “可以可以！至于幕后黑手，你们该查查、该办办！也就是说，除了治理结构发生变化，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一切照旧！”何应物说。 “好！那第二个事，关于我等认为李太一、赵匡机两位家主死的蹊跷，这事情……能否一查到底，还得请王中王大人明示。”姬无波继续说道。 何应物暗叹一声，就算查又怎样，说实话，新上任的两家家主，在崔安流眼里可能就是个菜。 “嗯……原则不变，该查查，该怎么办怎么办。只是注意一点，小打小闹我不管，怎么折腾都行，但是，谁敢动理事会的人，那得先做好我动他的准备。我这人不喜欢麻烦，有麻烦当场就掐了，好自为之。” 不管怎么说，还是保护保护新上任的李济川、赵玄云，不然这平衡太容易被打破了。 “好！我等明白！”众人连连点头，表示不敢逾界。 “那行！没事儿就散会了！”总算一切处理完毕，何应物一阵轻松。 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稚嫩童声：“别！别散会啊！还没讨论结婚的事呢！” 却是姬小野飞身下了房顶，小腿紧捯饬，飞奔过来！ 满院的人都呆住了，姜东君微愣之后，猛然间想起遍布小院周围的护卫，他急忙叫到：“都退下！所有人不许拦截！都退下！” 姜家护卫都认得姬小野，更是知道姬小野和姜小小、何应物的关系，他们本来就没敢拦，听到家主命令，更是呼啦一声散开，姬小野如入无人之境，飞速赶来。 “爸爸！” 她飞扑进何应物怀里。 最近一段时间，很让何应物欣慰的一件事就是，姬小野对他的称呼终于终于正常了。 远处，龙飘荡显然是一把没抓住姬小野，他一脸苦相，正一趟一趟的往下运送小朋友们，然后，一个大块头领着二十来个小不点，屁颠屁颠往小院方向跑。 “主人，我来看你了！”他边跑边喊，脸上笑开了花，露出职业性的谄媚。 ……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何应物哭笑不得看着姬小野，小家伙脸上花花的妆容、连衣裙绷起的小肥肉、手里拿的七零八落的花束……好看是谈不上，但这份认真劲儿还挺让人感动。 “先别说这个！”姬小野有点急，“怎么就散会了呢？还没讨论婚事呢？那不行啊！我这不白准备了嘛！” 何应物恍然，原来小家伙以为这个会议是要决定她小小姐姐婚约的。 挠挠头，他有点尴尬的笑笑：“搞错了，这个会叫理事会，是个很大很大的会议，不讨论婚事。婚事是由姜东君……家主决定的。” “哦！”姬小野恍然大明白，“那他们还是快走吧！他们走了才能说正事。” 何应物笑笑，狠狠刮一下小家伙鼻头：“真是小棉袄，跟我想的一样！” ……刮下来厚厚一层粉。 </br> </br> 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圈养的娃 众人拱手告辞，至于后续各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就不是何应物关心的了，无论如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怎么可能管得过来。 放任自流之后，水自成川，山自成峰，或许优劣劣汰、适者生存、黑暗法则，才是永远的真相。 姬小野小脚踢腾踢腾的，显然在何应物怀里极为放松，她晃着小胖手向小伙伴们打招呼：“你们快来！在这站好！” 小朋友们无比听话，跌跌撞撞站了一排。 “爸爸……”姬小野搂住何应物脖子，“刚才我听到了，你要做王中王？” “嗯，对啊！刚刚取的称号。本来叫‘太上王’的，不好听，我就给改了。” “可我总觉得这个称号有点问题呢！”姬小野叹口气，“我们幼儿园刚刚学的一篇课文……喂，你们谁带我们刚学的‘屠万人’了？” 小伙伴们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个男孩往前一步：“小野姐，我带了。” “快拿过来！” “哎哎！” 小男孩赶忙跑过来，从贴身的衣服里费力的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姬小野。 姬小野飞快的翻过几页：“爸爸你看！” 字迹很幼稚，但写的还算清楚：“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王，杀得万万人，方为王中王……王中王……更比六节强……治肾亏，不含糖……”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何应物越看脸越黑，大喝一声：“都给我回来！” 众人也就刚走出小院，闻言吓一跳，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急匆匆几步赶回来。 “咳……”何应物咳嗽一声，“现在颁布，第二号令。” 众人愣了，一号令刚刚颁布，这就来了二号令？ “王中王这个称谓，本是我自己想的，怪不得别人……”何应物郁闷的看了一眼崔安流，要不是这家伙搞什么“太上王”，把自己的思维局限在了“xx王”，说不定也不会取这个名字。 这以后要传开了，但凡上过幼儿园的，是不是都要嘲笑自己一番？ “不过现在，这称号我不用了，要换一个……” “换一个霸气的！”姬小野兴奋的身子一挺，小嘴凑到何应物耳边轻声说。 小家伙出的气热热的，把何应物吹得很痒：“那你说叫什么？” “就叫……爸爸！我觉得爸爸是天底下最霸气、最安全、最……牛的称呼！” 何应物啧一声：“你这么叫可以，别人不行啊！” “加个前缀嘛！”姬小野不满的看着他。 “末日之……爸？” “末日之父！怎么样？”小家伙很兴奋，得意的看着他。 “不好啊，显得好像末日是我闯祸搞出来的一样。”何应物摇摇头。 “可是这个贴切啊！”姬小野不服。 “贴切？贴切没用啊！就比如你，难不成还能叫‘末日之胖’……” 话一出口何应物就后悔了，糟了糟了糟了…… 果然，姬小野当场石化！ 末日之胖？ 小家伙死死盯着何应物，胸膛像个小风箱一样起伏不定，显然是气坏了，她眼睛里似乎要冒出水来，微微低头，噗呲噗呲捏了捏自己腰上的小肥肉：“我决定……不跟你好了！” 姬小野说着开始挣扎，就不让何应物抱了，非要下去。 何应物只能讪讪地笑着，满脸谄媚无奈，紧紧抱着：“呦呦呦我错了我错了……说错话了说错话了……哎呀原谅！原谅！原谅……我该打该打该打……” 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满桌的理事会成员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姬小野像一条虫子扭来扭去，何应物费好大力气才能抱住，这小家伙，劲儿真大啊！ 龙飘荡领着一帮小朋友站好，搓着手在后面站着，此时终于抓到机会，弯腰上前两步：“主人，我来了。” “嗯！”正哄不好姬小野，何应物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不是忙吗？不是没时间吗？” 龙飘荡无奈的笑笑：“小祖宗……我也惹不起呐！主人，您看……末日之主，如何？” 何应物眼前一亮，漂不漂亮先不说，起码是个正经名字！ 搞死了，就叫末日之主算了！ 拍拍姬小野后背，何应物看一圈理事会成员，说道：“第二号令，各位……” 他突然一顿，看到跟随崔安流回到小院的崔小飞满眼疑惑、怔怔的盯着站成一排的小朋友。 他的眼神，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如果何应物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点点生气？ 崔小飞从来没见过小朋友？ 从来没和小朋友玩耍过？ 难道他一直像野兽般被圈养，所以才完全不具备和人交流的能力？ 如果真是这样，也是个可怜的娃。 收回目光，何应物继续说道：“各位，从现在开始，我称号为‘末日之主’，再有敢称‘王中王’者，打！” 虽然改来改去儿戏了些，但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众人忙点头称是。 …… 颁布完二号令后，理事会成员这次是真的走了。 只是崔小飞怔怔的看着小朋友们，一动也不动。 崔安流眉头微皱，柔声道：“小飞，我们该回家了。” 崔小飞木然点点头，便默默的跟在崔安流身后往外走，但他呆滞中终于夹杂了一丝丝疑惑和好奇的眼神，却不停在姬小野和小朋友们身上扫来扫去。 而且，他丝毫不知道避讳。 崔小飞虽然极瘦，但是个子至少比小朋友们高了一头还多，向院外走时，他刚好要经过小朋友队伍旁边。 好奇是双方的，姬小野和小朋友们也都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家伙，他们都瞪着大眼睛看着崔小飞，脸上的表情有害怕、有疑惑、有好奇。 可能在小孩子们的世界里，他们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穿成这样破破烂烂的？怎么会有人长的这样呆呆傻傻的？ 小孩子总是调皮的，眼看崔小飞就要走出院门口，一个小男孩突然做了个鬼脸，呃~~~ 他两个小手指头向下扒眼睑，以至于眼睛看起来又大又充满血丝，他伸出舌头，发出长长的呃~~声。 崔小飞猛然间像一匹受惊的狼浑身紧绷，他身体微弯目光嗜血，如野兽般嗷的一声，对着小男孩凶狠的呲牙，似乎马上就要暴起！ 同时，他身体周边突兀的腾起阵阵黑雾，如同有生命般来回穿梭！ </br> </br>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失控的武器 小男孩当然被吓傻了。 何应物眉头一皱，如果有危险，事关小孩子，他一定会出手，不过在他看来，这次显然是崔小飞受了惊吓，就像是野兽的应激反应而已。 崔安流历喝一声：“小飞！不许放肆！” 可这小小的插曲一出，姬小野不干了，毕竟这些小朋友都是她带来的，不给小朋友们面子就是不给她面子，况且，大家都叫她“小野姐”呢！ 小弟受了欺负，大姐头当然要找回场子！ 嗷~~~ 姬小野瞬间怒气爆棚，深藏的野性被牵引激发，她竟然也如同凶兽般吼了一声！ 何应物心头一凛！有多长时间，小野没有像凶兽一般吼叫了？ 昨晚看到崔小飞时，他就判断这小孩和姬小野恐怕是同类，今天这莫名的气机牵引，果然像是一只凶兽对另一只凶兽的天然回应！ 而更奇异的是，姬小野身上也突然散发出阵阵黑雾，翻腾不息中，像是真的有生命般，黑雾如同美杜莎头上的毒蛇，对着崔小飞的方向翻滚迂回。 紧皱眉头，何应物愕然发现，围绕崔小飞的黑雾，竟然同时向着姬小野的方向翻腾不休！ 呼~~~~ 刚才没有黑雾牵引，但现在有。看来，只有一方处于战斗状态，或者有杀机的情况下，相互之间的能量才会有所感应。 …… 姬小野愣了。 崔小飞也愣了，他呆呆的看着自己周身黑雾，看着黑雾翻腾的方向，他呆滞的眼神里像是潭水投入巨石，慢慢起了波澜。 这种情绪，应该是叫激动。 波澜越来越大，崔小飞越来越激动，他双手和浑身都在颤抖，嘴巴上像是坠着万斤巨石，似乎费尽了力气才能张开。 他直勾勾盯着姬小野，眼睛里慢慢渗出雾气，他嘴巴僵硬的不停开合，似乎拼了命想说什么，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荷~~~ 荷~~~ 崔小飞喉咙里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荷荷声，他急的就要哭出来，而他周身的黑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像是用尽了浑身能量，和一位看不见的敌人在战斗。 “小飞！跟我走！”崔安流脸色阴沉，啪的扣住崔小飞肩膀，向后猛拽！ 从出生开始，崔小飞只对崔安流的指令有反应，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不听话的情况，不过现在的种种异状，看起来似乎要超出掌控。 被抓之下，崔小飞肩膀一抖，嘭的一声，崔安流如遭雷击，手被震起尺余高！ 同时，一把黑色虚幻长刀突兀出现在崔小飞手中，手腕轻翻，长刀自下而上向上猛撩！ 唰！ 只在眨眼之间，刀尖抵在崔安流颌下，一动不动。 而整个过程，崔小飞连头都没回。 “崔小飞！你要造反吗！？”崔安流大怒吼道。 怎么会这样？ 崔安流敢吼，但他不敢动，末日世界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崔小飞这把刀到底有多锋利，真要被逼急动了杀心，他崔安流才真的是枉死中的枉死。 不过，崔小飞恍若未闻，此刻，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姬小野。 荷~~~ 荷~~~ 他一直在努力。 姬小野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凶狠对峙，他呆愣而又疑惑的看着崔小飞，小小的眉头紧锁。 “爸爸……他是谁？”她眼睛不离崔小飞，小声问道。 “他叫崔小飞，没事儿，有爸爸在，小野不用怕。”何应物柔声说。 “我不怕。”姬小野摇摇头，“我只是能感觉到，他很想说话，他很……悲伤。” “呀，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让他搞的，我心情也有点沉重了。” “要不要我把他踢开？” “不要！”姬小野一下捂住何应物的嘴，“爸爸他很可怜的。” …… “荷……荷……妹……妹……妹……” 终于，崔小飞浑身颤抖，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他叫你妹妹？”何应物怔怔的看着姬小野，又看看崔小飞。 姬小野满脸疑惑，早已是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何应物的脖子，使劲扭着身子看着崔小飞：“哥？” 一声轻叫，充满疑惑。 但崔小飞却瞬间泪崩，而他手中幻化出的黑色长刀，也在泪崩中陡然化为烟雾消散。 “妹……” 猛然间，崔安流眼中寒光一闪，趁着崔小飞心神失守之际，掌出如刀，其势如电，猛切侧方脖颈！ 这下如果打实了，应当能把人打晕。 目前来看，除非把崔小飞打晕，带回去再强化禁锢训练，否则，崔家这把最锋利的武器，怕是正在慢慢失控。 掌锋已经碰到脖颈肌肤，可崔安流骤然觉得掌下一空！ 不好！ 来不及任何反应，崔安流嘭一声如大虾般高高飞起，然后扑通一声砸到地上，浑身像散架一般。 崔小飞像是从未动过，他仍是怔怔的、眼里含着泪、嘴巴上下开合不断，一直看着姬小野。 “妹……妹妹……妹妹……妹妹……” 他终于越说越清晰，看得出来，他很想走过去，但却不知为何，他双脚像是长到了地上，又像是灌满了千斤万斤铅水，一动不能动。 他手中不再有长刀，而是颇有些手足无措的使劲展着衣服，紧紧攥着衣角，显然是从未和人交流过的窘迫，类似于重度的“社交综合征”。 只是他的情况比单纯的社交综合症要严重得多。 …… 何应物拍拍姬小野后背：“怕不怕？” “不怕。”小家伙摇摇头。 弯腰把姬小野放下，何应物笑笑：“没事儿，爸爸在。” 姬小野用力点点头，迈开小短腿，噶几噶几走到崔小飞面前。 崔小飞终于停止了自我挣扎，也或者说，他可能是更紧张了，紧张到浑身僵硬，连抖都不会抖了。 他穿的衣服非常破，上衣几乎衣不蔽体，而裤子从膝盖以下，已经被磨的消失，要说这身衣服穿了有十年，有人信。 他脸上和身上很脏，像是许多年都没洗澡，又不知从哪里透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像是一只吞噬了无数凶兽的顶级凶兽。 他很紧张、很僵硬，黄豆粒般的汗珠不停从脸上流下，瘦削、肮脏的脸庞在汗水泪水冲刷下，已然变成一张花脸。 “我叫姬小野。”崔小飞要比她高将近两个头，姬小野抬起头，瞪着大眼睛，有点迟疑，有点疑惑。 崔小飞脸上的肌肉动了，他应该是努力做出一个别人称作“笑”的表情：“妹……妹妹……” 只不过他这个“笑”，僵硬扭曲，很有点狰狞恐怖的味道。 “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姬小野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是很亮的。 “我……我……叫……小……崔小……” 可突然间，崔小飞似乎非常痛苦，他低吼了一声，双手啪的紧紧抱住头，看得出来他非常用力，像是脑袋里有一只电钻在钻他脑浆，疼痛异常。 姬小野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嘴巴微张看着他。 怎么了？ </br> </br> 第一百二十五章 闯进世界的妹妹 何应物眉头一皱！ 这当然不正常，看样子崔小飞根本无法思考，或者说只要他一思考的话，就会头痛欲裂。 有可能是通过药物或者其他手段对大脑进行的禁锢，就像是一个人周身布满了匕首，只要他不动不思考，就什么事都没有，而只要他稍动稍思考，便是匕首刺入身体？ 越是思维简单的凶兽，越容易控制？ 越是聪明的凶兽，越难控制？ 而此时，崔安流也终于站了起来，他满脸心疼：“小飞！跟我回家！你忘了你不能用脑，用脑的话就会神经性剧痛！” 他似乎一点都不生气崔小飞打了他，反而非常心疼这个孩子。 不过崔小飞恍若未闻，他紧咬牙关，面容扭曲，终于吐出最后一个字：“……飞……” 然后便是虚脱般低下头，大口喘气。 他告诉他妹妹，他叫崔小飞。 姬小野都没有注意到，她两个胖胖的小拳头是什么时候攥起来的，手往上伸，这才微愣了一下，展开小手，迟疑的触向崔小飞的脸。 帮他擦了擦脏到不行的花脸。 小手触到脸的那一刻，崔小飞显然极为紧张，他紧咬下嘴唇都咬出了血来，而他起伏的胸膛和眼里的热泪，都在诉说着内心的激动。 从眼神来看，崔小飞终于从呆滞、麻痹的状态，变成了浓浓的依赖。 “……妹妹……”他在呢喃。 就好像他之前的世界满都是一片黑暗，现在却有个妹妹闯了进来，一下子，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姬小野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缕黑雾从指尖探出，如灵蛇般翻腾，她迟疑着向前一递，到了崔小飞近前。 崔小飞呆愣愣看着，懵懂的伸出一个手指，也是一缕黑雾从指间渗出，翻腾不息。 猛然间，姬小野指尖黑雾犹如巨蛇张口，咔的一口咬住崔小飞指尖散出的黑雾，向后一扯！ 像是抢过来一团棉花…… 崔小飞不明所以，呆住了。 现场一片宁静。 姬小野小眼神似乎有点狡黠的看着他：“小飞哥哥，你跟我走吗？” 轻轻的一声，却犹如巨石投入水中！ 崔小飞眼睛瞪大看过来，迟疑瞬间之后，拼命点头：“妹妹……妹妹……” 好吧，短时间内让他掌握更多的词汇，似乎也不现实。 …… 可扶着胸口的崔安流却是脸色大变！ 一句话就给我带走了？ 我x！ 你知道崔小飞值多少钱吗？？？ 你知道一块魔石有多稀缺、有多贵吗？？？ 你知道崔小飞对崔家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吗？？？ “不可！”崔安流简直要吐血，大声吼道：“小飞！跟我回家！” …… 何应物看的直想笑，就在刚才，崔小飞再一次心神失守之时，崔安流手动了动，应该是想再次偷袭把人打晕的，不过这老狐狸终究没有动。 百分百是怕被打死。 自己养的武器，到底有多锋利，他自己最清楚。 这下好玩了，如果姬小野真把崔小飞拉过来，这孩子实在是最理想不过的小保镖、小跟班。 看崔小飞恍若未闻，崔安流急得直跺脚，却是拱手向何应物说道：“末日之主大人，我家小飞，自幼不服管教，人又凶悍，实在不敢和姬小野小朋友一起玩耍，万一这小子不小心伤到小野，安流万死难辞其咎！” “无妨！小孩子嘛，我看没事。”何应物摆摆手。 崔安流心下一沉，这要是没人都能哭出来：“大人啊！小飞自幼就有心理障碍，不洗澡、不换衣，坦白说为此都折损了我几名家仆啊！有此等心理缺陷，实在不合适和小野玩耍！而且，非是安流虚言，崔小飞真的是野~性~难~驯啊！” “好好！我信！我信！”何应物笑呵呵的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信，野性难驯……有意思！小野过来。” 他说着向姬小野招招手，却是不再理崔安流。 姬小野看看崔小飞，轻轻点点头，伸出小胖手，这就要拉他过去。 可崔小飞极为愕然，他手迟疑的伸出一半，却又触电般缩回，他似乎非常嫌弃自己的手很脏，在衣服上一直狠狠的擦、狠狠的擦、狠狠的擦…… “没事儿！”姬小野噌的抓过来，抓住了崔小飞的左手食指，拉着便走。 身后，是崔安流的颤声疾呼：“崔小飞！跟我回家！你忘了，家里有你最爱玩的玩具，有你最爱吃的……” 不过，崔小飞的耳朵显然已经不对他开放了。 离何应物还有三米，崔小飞却突然顿住，似乎一种野兽的直觉刺痛了他，让他不敢近前。 “没事儿！我爸爸人很好的！”姬小野说。 可崔小飞还是没有动。 无奈的摇摇头，姬小野抬腿就要奔向何应物，崔小飞却是鬼魅的身子一转，挡在姬小野身前，双臂展开，用力摇头，拦住小野不让他接近何应物：“妹妹……妹妹……” 他不停呢喃。 何应物眼神一眯，他倒是也能理解，对于崔小飞来说，气机牵引下突然闯进他黑暗世界的妹妹，几乎是他的全部。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从出生开始的十年间，从来都只是被圈养，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从来没有见过小朋友，从来都是杀戮和训练填满他的世界……不仅如此，更可悲的是，他的大脑被人为禁锢，根本无法思考、不具备交流的能力，他整个人呆滞和麻木的只能识别和遵从一个人的指令…… 这样的人生，是多么可怜可悲的人生。 因此，机缘巧合闯进他世界的姬小野，理所当然是他的全部，而更深一步的，既然是他的全部，那便只能是他的妹妹！ 只能出他的！ 不能是别人的！ 何应物摇摇头笑了。 姬小野一愣，她小胖手扒住崔小飞右臂往下一拉：“哎呀……” 这一拉其实劲儿挺大的，再加上崔小飞根本不敢用力，因此胳膊落下来，姬小野噶几噶几跑了过去。 何应物蹲下来，笑眯眯的展开双臂。 崔小飞霍然转身，满脸都是焦急，胸膛起伏：“妹……妹……妹妹……” 何应物抱住姬小野，如往常般用力揉揉小家伙的头。 “哎呀……我发型弄乱了！”姬小野跺脚，可生气了。 整个过程中，何应物一直静静盯着崔小飞，他发现这小家伙慢慢由焦急，变为愤怒：崔小飞腰开始微微塌着，眼神凶狠如狼一般，胸膛的起伏渐渐平息，像是凶兽捕猎前，下意识调整身心的前兆。 </br> </br>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野性难驯 抱起姬小野，何应物仍是笑得欢快，他看着慢慢龇出白森森牙齿的崔小飞，啵~~~在姬小野额头亲了一口。 吼~~~ 崔小飞脸颊突然红晕，暴怒显然让他失去了理智，嘭！ 青石地面寸寸皲裂，小小身影已在原此消失不见！ 轻哼一声，何应物不知何时已经伸出左手，突兀出现的崔小飞像是自己撞上来一般，脖子刚好出现在何应物掌心。 五指合拢，仿佛拎着一只凶猛猎豹。 姬小野吓一跳，她呀了一声，看向何应物：“爸爸他很很可怜的。” “我知道。” “那你还抓他！” “唉……”何应物叹口气笑笑，“小飞这种情况，我想……一定要在第一次，让他知道谁说了算，否则以后很麻烦。” “那讲道理嘛！” “我就是在跟他讲道理。” 看着徒劳挣扎的崔小飞，姬小野嘴一撅：“才不是！爸爸你放开他！” “好……”何应物无奈的笑笑，五指张开，手往下移，向前轻推，嘭！ 崔小飞瞬间移到三米开外，他野兽般怒吼一声便要再次冲上来，却宛如被一个无形的小小房间困住，任他如何奔袭捶打，都难动分毫。 仙家法术八门定，除了护身，困人也是一绝。 “小飞哥哥你别挣扎了，这是我爸爸！”姬小野扭身说道。 不过崔小飞两眼通红，早已是失了理智，他越打越狠，无形的八门定似乎都要被打成有形。 砰~~砰~~砰~~砰~~~ 看样子，不把妹妹夺回来，他绝不会放弃。 “怎么办？”姬小野噘着嘴问道。 “我说了嘛，得让小飞知道，谁说了算。”何应物笑笑。 “那谁说了算？” “当然是我啊！”何应物奇道。 “那我呢？” “哦……”何应物啧啧两声，“你说了也算。” “那我们俩的意见要是撞车了，谁说了算？” 何应物笑了：“我说了算，你说了也算，但归根到底，还是……你说了算！” 说着，何应物重重点了下姬小野的额头。 姬小野嘎嘎的笑起来，好张扬。 “那好吧！不过小飞哥哥很可怜……” “知道啦！你都说了好几遍了！”何应物摇摇头，“我答应你，好好和他讲道理！不过有一个条件，你不能看！” “好！”姬小野说着把头扎到脖颈侧边，整张脸都藏了起来，“我现在看不到了。” “好嘞！” 何应物左手轻抬，怒兽般的崔小飞缓缓升空约有三米：“你能听我说吗？” ……显然不能，崔小飞现在绝对是暴怒状态，理智完全不在线。 手向下拉，崔小飞猛然间如陨石坠地，轰！ 砸出一个不知道多深的大坑。 在崔小飞的世界规则里，所谓讲道理，当然是用武力，这一点不光何应物清楚，连小不点姬小野也清楚，所以小家伙才有点不忍心看。 轻轻上提，如同从地底拉出困住恶魔的无形笼子，崔小飞肘击、拳打、脚踢、头撞，却是更加疯狂了。 轰！！ 地上又多了一个深坑。 ……崔小飞的怒气值还在提升？ 轰~轰~轰~轰~轰~ 无数次砸下！ 很快，本来完好的院子，几乎已经要无法落脚了，而崔小飞早已经是嘴角带血，但他的凶悍和疯狂，却是丝毫未减！ 何应物眉头微皱，看看远远站在墙角，无奈又焦急的如同热锅上蚂蚁的崔安流：“果然是……野性难驯啊！” 手轻抖，崔小飞霍地飞到何应物近前，嘭嘭嘭之声不停，或许这小家伙认为，只要持续打击，他总能轰碎八门定。 何应物腰微弯，饶有兴趣的看着崔小飞。 他很快发现，嘴角的血迹当然证明崔小飞受了伤，不过，正如姬小野一样，崔小飞的本质是魔石能量，肉体血肉只是他的基因载体而已，所以这种伤势，对崔小飞来说，犹如隔靴搔痒，根本造不成像样的威胁。 是这样吗？ 何应物笑了：“崔小飞，我快要失去耐心了。你知道……失去耐心是什么意思吗？” 崔小飞状若疯虎，仍是一刻不停，狠砸无形八门定。 “看来你是不知道。” 何应物轻叹一声，元气涌动，八门定逐渐缩小，崔小飞的活动范围于是越来越小，终于，八门定死死禁锢住他，一动不能动。 可他眼神里燃烧的暴怒嗜血，却一点都没有减弱。 “我觉得……你能听懂我说什么，你只是不愿意听而已。这样吧，决定权当然还是在你手上。” 说话间，丝丝缕缕精纯元气灵蛇般渗入崔小飞体内，循着他翻腾不息的黑雾能量，寻根溯源而去！ 这本身当然是极难的，第一，何应物必须对外放元气的运用炉火纯青；第二，从本质上来说，元气的“等阶”必须至少不低于崔小飞黑雾能量的“等阶”，唯有如此才可能穿透、牵制、禁锢；第三，他必须洞悉黑雾能量的真实流动，以便他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崔小飞的能量本源。 事实上，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对于何应物来说，他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探寻到了崔小飞的能量源。 既然肉体筋骨上的威胁，对崔小飞不是有效的威胁，那如果是要损毁能量源呢？ 他的本质不就是罕见的能量吗？ 何应物静静盯着崔小飞的眼睛，元气紧密的包裹住一团如星辰般缓缓旋转的璀璨能量：“还挣扎？你来决定，我下一步怎么做，好不好？” 说话间，元气团突兀的延展出条条丝线，像有生命般探向璀璨能量，它们延伸、延伸，似乎颇有些费力的穿过璀璨能量，结成一张繁密无比的网。 而当这些元气丝线强硬的穿透璀璨能量时，崔小飞眼睛里的血色和疯狂渐渐褪去，转而为惊诧和恐惧。 “其实……”何应物笑笑，“我不用这么麻烦的，这么做只是让你能够清楚的感应到我在做什么、我是怎么做的，你能明白吗？” 崔小飞终于缓缓点点头。 “很好！不错的开始！其实，如果你能和我女儿，姬小野，做成好朋友，我还是很开心的，真的！只不过我很担心一点，你的经历决定了……你的占有欲太强，在你的世界里，他只能是你的妹妹，而不能是其他人的什么人，那我告诉你……” 何应物长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姬小野是我女儿，是这些小朋友的同学，也或许是朋友，是姜小小的小棉袄，他也可以是你的……妹妹，你也可以是她的哥哥。只不过，你必须清楚，她有很多身份，这是小野的自由，也是她的生活，你无权干涉，你能明白吗？” 听着听着，崔小飞的胸膛又开始起伏，而眼中的凶光又要开始燃烧！ </br> </br> 第一百二十七章 喜结连理 何应物眉头一皱，心意一动，无数元气丝线齐齐律动，如利刃切肉般在璀璨能量内玄奥移动！ 而缓缓旋转的璀璨能量猛的一顿，顿时像被搅浑的一泓清水，又像是一块无暇美玉瞬间出现无数裂纹，崔小飞神色大骇，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而他周身突然不可控的腾起阵阵黑雾，散溢到空中，消逝不见！ 何应物停下来，叹口气：“你是不是不太理解，什么叫‘快失去耐心’？嗯……我得告诉你，我很简单就能粉碎你的能量源，然后也能很简单找到另一个基因载体，到时候，那个新的人物可能还是叫崔小飞，但我真的不确定那个崔小飞……到底还是不是你。如果……你听好了，如果你再挑战我一次，就没机会了，好吗？” 现在，崔小飞眼神里是浓浓的惊惧，他第一次瞪大了眼睛，被吓到颤抖，拼命点头。 应该说，他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死亡是什么味道，可刚才，他似乎舔到了死亡的触手。 他被吓坏了。 “非常好！”何应物笑了，“所以啊，小野还有很多其他身份，你可以保护她，但是不能干涉她，不能搅乱她的生活，记住了吗？” 崔小飞还是愣了愣，但终于重重点头。 “还有，希望你永远记得，在我出现的地方，我说了算！记住了吗？” 对于世界狭窄的凶兽，何应物必须在第一次接触时，就让他知道谁才是掌控者，否则，怕是以后很麻烦。 崔小飞再次用力点点头。 “好嘞！”何应物手掌一开，一把椅子像被无形的力牵引，嗖的飞到手中。 啪的把椅子放好，何应物一只脚踩上去，静静看着崔小飞。 对于真正的凶兽来说，臣服的语言和臣服的姿态一样重要，甚至有可能，姿态上的臣服，对凶兽的心理契约效力还要更大些。 崔小飞突然发现他能动了，他看着何应物，缓缓单膝下跪，然后低下头，嘴唇轻碰了一下何应物的鞋面。 仪式完成，凶兽终于得以驯服。 …… 崔安流面色惨白，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小飞！跟我回家！” 何应物笑笑，扶起崔小飞，指指崔安流：“你要跟崔家主回家吗？你之前，可是一直生活在崔府的。” 崔小飞看看在何应物怀里的姬小野，用力摇头：“妹妹……妹妹……妹妹……” “他不回啦！”何应物笑着对崔安流挥挥手。 他是真的想笑，基本上，姬小野轻轻一句话，就带走了崔家的第一战力，堪称人家最锋利的武器，也或许是最终底牌。 小家伙还真挺顶事儿的！ 而崔安流是真的想哭…… “崔家主，那肆虐全城的钢铁飞行者的事，虽然没有崔小飞，但我还是想交给崔家处理，可有问题？”何应物又说。 “没有问题！包在崔家身上！” 崔安流答应的极快，生怕何应物真要亲自出手，那钢铁飞行者可就全完了，现在崔家可经不起接二连三的损失。 “那就有劳崔家主了！” 何应物也不戳破，身为末日之主，他现在真的有点“普天之下，莫非何应物之土”的感觉，崔家的势力，又何尝不是他的羽翼？ 没必要自己把羽翼剪了。 “不敢！正是安流应该做的！另外，安流携崔斩岩，退出姜家婚约之争！” 事到如今，还争个什么劲儿呢？ 有崔安流带头，赵玄云、张夕替分别表态，退出争夺，这下好，轰轰烈烈的姜府招亲，最终只剩下何应物一人。 …… 其实提到婚约的事，各家家主还是想要留下来凑凑热闹、表达表达祝福之类的，但都被何应物撵走了，他估计姜小小不太喜欢这种场面。 姜东君则是春风满面，陪前陪后：“末日之主大人，非常荣幸您和姜小小喜结连理，这真是我姜家家门荣耀！您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安排人不日动工，在凤凰城中央，为您建造一座府邸，土地、材料、人工，一切等等都不需要您操心，您只需要把关设计图纸即可，您看如何？” 何应物很不习惯这种热情，他笑笑：“有劳家主费心！不过，以后具体在哪定居，我还没决定，毕竟，神圣联盟的日常治理，执行王就全权负责了，我应该不用拴在凤凰城。” 姜东君微微点头：“心意所致，天下为家！真是让人好生羡慕！然而，如果您来凤凰城，也总要有落脚之地才是！” “再说！再说哈！”何应物打着哈哈，“那今天的正事？” “哦！我马上差人去请姜小小！” “我去！我去！”却是姬小野跳起来叫道。 自然没人和她争，于是，姬小野带着一群小朋友排排站好队，又特意嘱咐崔小飞：“你就在角落里站着，在我回来之前，不能乱动，好吗？” 崔小飞重重点头，眼神里全是……宠护？ 姬小野领头，拉着一帮小朋友颠儿颠儿的跑开了。 “这里血腥气太浓，换个院子如何？”何应物说。 “自当如此！姜某人也正有此意。” …… 隔了几个院落，姜家很快摆置好了另一个小院。 当何应物在姜东君、姜永怀等陪同下姗姗来迟时，小院门口已经被姬小野带领的小朋友们堵死了。 “想见小小姐姐新娘子，留下买路钱！”姬小野伸着小胖手，跑来跑去脸有点红红的。 何应物哭笑不得：“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哪边赚钱我就是哪边的！” 龙飘荡很快来解围，不过他也没有带红包，只能先打白条。 22张白条打出去，他们终于进了门，看到了笑盈盈的姜小小和略有些紧张的姜鹤堂。 “参见家主、大长老！”却是姜鹤堂急忙起身，拱手施礼，毕竟他是姜家旁支，可不敢落下礼数。 “呀！呀！可不敢这样！”两个人急忙把姜鹤堂扶住，不敢受他的礼。 即便是大长老姜永怀，姜家的实权人物，今天见识到何应物的手段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各大家族都低头认命了，他一个长老会的大长老，又能怎么样？ 何应物和姜小小相视一笑，一个摇头，一个点头，却是心有灵犀。 “伯父安好！”何应物毕恭毕敬的行礼，以前，他们两个还真没有正儿八经的打过照面。 “不敢！不敢！”姜鹤堂连忙闪开，“末日之主大……” “不用躲！”姜小小嗔怪的搀住父亲，“这当然是应该的！” “对对对！应该的！应该的！”何应物搞的有点尴尬。 姜鹤堂没有说话，满脸都是百感交集的欣慰，他牵起女儿的手，非常仔细的盯着姜小小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然后，迟疑了一下，抓起何应物的手，掌心向上，把姜小小的小手放了上去，再一点点把何应物的手合起来。 “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圈突然泛红。 他盯着何应物，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从此之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我也不知道作为末日之主，你们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你一定要待我家小小好！如果你敢辜负她，我纵使拼了这把老……” “哎呀爹！”姜小小轻轻跺脚打断了他，“您说什么呢！放心好了啊！” “对对！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的！”何应物顺势搂过姜小小，连连做着保证。 砰~~~ 砰~~~ 砰~~~ 姬小野他们准备的小礼花终于派上了用场，纷纷扬扬、五彩斑斓的小纸片洒落下来，还挺好看的。 </br> </br>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事件 然后便是常规的给老丈人递茶，以及双方互换戒指环节。 这个过程见证人不多，但是很温馨，姜东君以及姜永怀都很热情。 何应物突然发现，姜小小藏在口袋里有两个小本本？ “这是什么？”他问。 “自己看。”姜小小摇头笑着。 两个手指头夹出来，封面上印着三个字：结婚证。 愕然翻开，里面是何应物、姜小小，三行小字，核心意思是：你们的婚姻受神圣联盟法律保护。 “怎么搞的？”何应物一脸懵。 “怕你搞不定，做了点准备，不行就硬刚！”姜小小应该是越想越好笑，都忍不住要乐出声来。 “啧……你小看我！我可是末日之主！”何应物挺起胸膛。 “是！你厉害你厉害！” “喂……如果我搞不定，你是不是真的要闹一场？” “不算闹吧！我想就是把结婚证甩出去嘛，剩下的故事他们自己去想象喽！” “那你不会做好了私奔的准备吧？” “你猜。” …… 姜东君、姜永怀一直都笑眯眯的，恍若未闻。 再后来，姬小野拉着一帮小朋友还表演了节目，据说他们排练了好几次，无非就是唱歌跳舞。 客观点说，水平在及格线以上，尤其是小孩子们的纯真，还真的把现场众人感动了一把。 “…… 你笑起来真好看 像春天的花一样 都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 统统都吹散 ……” 在稚嫩的童音、好听的歌曲、笨拙的舞蹈中，何应物和姜小小十指紧扣，定下终身。 …… 接下来的十几天，凤凰城恢复了平静，这骤起的波澜在各大家族的刻意压制下，仅仅翻起了几朵小浪花，当然，赵家、李家逝去家主的葬礼还是办的风风光光。 其中穿插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事，理事会昭告天下，神圣联盟的治理结构发生变化，凌驾于理事会之上的是末日之主何应物，为全天下共主，而理事会由最高决策机构，变更为最高执行机构。 第二件事，理事会实行轮值理事长制度，第一任理事长即执行王，由末日明王余歌担任，第二任理事长由崔安流担任。 第三件事，末日之主与姜小小喜结连理，各大家族争相建造主上府邸，但末日之主大人却在城东300公里雀儿峰顶自建房屋，2000米高峰，除了略有缺氧，其他一切完美。 第四件事，据传雏鹰幼儿园暴露出极大的安全隐患，进行了一系列安全措施改革。 第五件事……唉，第五件事的知情人仅限于何应物、韩音离，是在研究中心，韩音离说要送他礼物，祝他和姜小小好事终成，何应物喜滋滋的拆开了。 嘭~~~~ 七彩颜料喷到何应物身上，韩音离笑的狡黠而又放肆。 “这是什么？”吓一跳之后，低头看看衣服上其实没沾到什么东西，何应物瞪大眼睛质问道。 “新型材料，穿透衣服，只沾肌肤。”韩音离俏皮的说。 何应物脸一黑，忙转过身扒开衣服一看……我x！ 不得不说，工艺做的很不错，他身上、胳膊上、大腿上，横的竖的印了十几只粉红色、红色、黑色、紫色等等小猪图案。 “你多大了？？？”何应物懊恼的问道。 “我18！”韩音离胸脯一挺，“你好凶啊！” 何应物不理她，急忙到水龙头旁便要洗下来。 “没用的！我那么傻吗？怎么可能洗的掉。”韩音离满脸幸灾乐祸。 何应物试了，果然洗不掉，他面色阴沉：“韩音离！奉劝你合作一些，我可是末日之主！快快帮我搞掉！” 不提末日之主还好，这一提之下，不知道碰到了韩音离哪根神经，她开始笑，笑的直不起腰来那种。 何应物郁闷坏了，他心意一动，元气渗出，便要试图将颜料一点点的清除掉，不过诡异的是，无往不利的元气竟然首次失效，它们接触到小小的颜料时，好像是光滑的珠子上又抹满了油，根本拿不住！ 在他愕然的目光中，韩音离坏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是不是往这里放东西了？叫什么仙种的？” “是。” “我怎么可能让一个不知底细的东西藏在我身体。经过我不眠不休的研究，终于破译了仙种，然后呢，针对性的做出了颜料，所以啊，这颜料你是搞不掉了。” “那要怎么洗掉！？” “还没研究出来。”韩音离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他，“真的还没研究出来。” “那怎么办？” “放心好啦！我还没有遇到过我解决不了的科学难题……基本没有啦……有也就是一两件……两三件…四五……” 再后来，经过漫长的威逼利诱，何应物终于确定韩音离说的是真的，这家伙真没办法把颜料搞掉。 还能怎么办，又不能打？ …… 第六件事可是真正的大事件，殷破离、王终古率人拦截海神，行动算是成功，但王终古却被海神掳走！ 据殷破离说，当时的状态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海神不敢再往前，只是挟持着王终古缓缓后退，殷破离他们也不敢追。 就这样，海神带着王终古回去了，最后放了一句狠话：想要王终古活命，拿何应物来换。 当然，这件事情的知情人，只局限在理事会成员。 余歌以第一任执行王的名义，召开了理事会，讨论决定，不可能用末日之主换王终古老爷子，但一定要展开营救行动。 原则问题确定之后，接下来便是具体人选，如果按照之前的认识，不二人选肯定是第一战力殷破离，不过，一来人就是在殷破离老爷子手上丢的，二来当殷破离看到崔小飞后，身子一僵眼睛一眯，显然是感受到了威胁。 崔小飞能威胁到殷老爷子？ 联想到何应物驯服崔小飞的过程，众人一致将渴望的目光看向了何应物。 “末日之主大人，此事……恐怕非您亲自出马不可。”却是姬无波感叹道。 何应物本来不想出席这个会议，但是架不住余歌三番五次的烦他，于是他便来了，来了就没好事。 “想不到你已经这么厉害了！”殷破离叹口气说道。 其实，大家都很担心殷破离回城之后，一时难以接受治理结构上的巨大变化，也难以接受年纪轻轻的何应物做了末日之主，而同样年轻的余歌为末日明王，不过出乎预料的是，人家只是惊讶了一下，便乐呵呵的接受了，还觉得挺好，起码比之前群体决策的时候，效率要高得多了。 “事关师兄，我自当竭尽全力！”何应物正义凛然的说道，“不过我也刚刚结婚，很多事情不能独断专行，所以……还是先和老婆商量一下，大家莫急！” 众人瞪大眼睛几乎要吐血，但紧接着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br> </br>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出发 姜小小没有意见，只有一个要求：带上她。 她认为做为末日之主，该承担的职责当然还是要承担，所以该去营救便要去营救，但同时，度蜜月这事怎么看也都是正经事，同样马虎不得。 何应物非常赞同这个观点，他觉得工作和生活一定要协调好，营救和蜜月一个都不能少。 最终在殷破离的周密安排下，富有浪漫气息的营救任务就此确定作战计划：稍事准备，三天后自凤凰城出发，经瑶城、神丁城、马尔城、长平城，转大浊河水域，沿途再经秃儿顶、大马哈沟、斩龙镇、栖凤岭，过小唐胡吉山，进入守序梦魇境内。 而在守序梦魇境内，先入哈吉布整顿，然后经鹿儿草、天泉镇、左公城、朝露城、四季森林、大天三流瀑、幽城、立瓦城，转到冷翠城，做最后修整，直扑阿莫神殿，救王终古。 这样安排的话，沿途中，神圣联盟地界共经过景点76个，守序梦魇地界共经过景点128个，而且各有特色、绝不重复，关键特色吃食也多。 这番安排，一看殷破离就是下了不少功夫，姜小小很满意，何应物也笑嘻嘻，只不过他总觉得殷破离一般不会没事儿搞这些，有点类似于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老爷子搞这些到底是？”四下无人，他直接问道。 “海神强悍，我打不过他，觉得很丢人，你去帮我收拾他，我自然要帮你出份力。”殷破离说的大义凛然。 “丢人吗？”何应物哪壶不开提哪壶。 殷破离沉沉的叹口气：“你走之后，我便要闭关，冲击新的境界。现在的天下，是末日之主新的天下，已经不用我这老头子没日没夜的看着了。” “这话说的！老爷子还得是我们的主心骨！”何应物先捧一句，随即说道，“您都十二阶了，还要冲击？十三阶？” “对，十三阶。” “十三阶是什么？”何应物奇道。 “不知道，我尽量……再升一阶。”殷破离笑笑。 何应物竖起大拇指：“祝您早日功成！” …… 在出行工具选择上，没有太大文章可以做，一辆超级越野车，搭配几乎无尽的魔卡能源，基本够用了。 至于出行人员选择上，何应物的意思是一切从简、尽量从简，按他的初衷，就他和姜小小二人世界就可以，不过理事会成员一致不同意，他们生怕刚刚选出来、并且刚刚昭告天下的末日之主万一就这么死了，是件非常丢人的事情，于是他们强烈呼吁何应物至少要带一只小军队过去。 何应物当然拒绝！ 在双方不懈的博弈下，最终达成共识，他们带上陆左思少将做护卫首领，以及每家选拔一位精英中的精英做随从兼护卫，这样，总共出行人数应该在10人。 不过……何应物最终也没瞒过姬小野。 “你要抛下我，和小小姐姐去度蜜月？！200多个景点啊！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姬小野又气、又恼、又怒，都要哭出来了。 “呀！你这是听谁说的啊？”何应物假装没这回事，惊奇地问道。 “除了我，都知道了！”姬小野几乎要跳起来，“另外！我还看了殷破离老爷爷给你们制作的路书！路书！路书！” 嘶~~~~ 何应物倒吸一口凉气，这事儿无论如何瞒不过去了……其实，按何应物的初衷来说，他就是想二人世界一下，现在他们住一起，姜小小搬过来，姬小野自然也跟了过来；姬小野跟过来，崔小飞自然也跟了过来。 所以，龙飘荡、崔子瑜虽然被轰走了，但是新来的两个小朋友，明显眼力、听力都比这俩大人要好很多。 于是，每当夜幕降临，何应物就开始给自己卧室周围布置屏障，屏障主要分为两类，第一类是隔绝视力穿透、杜绝偷窥的，就像是最纯净的白云；第二类是隔音的，坚决一点动静都不能传出去。 一层肯定不行，何应物采用交叠式的方法，也就是说，一层防窥，一层隔音，再一层防窥，再一层隔音…… 经过试验，何应物在卧室乱叫，姜小小在门外倾听，总共十八层屏障之后，外面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后来又试了一次，何应物在门外倾听，姜小小在卧室乱叫，基本可以确定，完全不会有任何泄露，他这才放下心来。 每天都是这样，累倒是不累，就是有点……跟做贼似得。 所以，要有二人世界，那多好！ 结果还被搅和了。 “哇！我的小野好聪明！”何应物可能都没意识到每次他说谎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有些谄媚，“居然被你提前发现了！我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惊喜？” “对呀！就像是你带着那么多小朋友，溜进姜府给我们惊喜一样啊！”何应物蹲下来，缓缓摸着姬小野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深情，“从那一刻起，我就想，我也一定要给我的小野一个惊喜！” 姬小野……突然打个寒颤：“爸爸我们认识多久了？” “哎呦，看你这话说的，真是人小鬼大！”何应物以微笑化解着心中的不安。 “爸爸，从我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你。可能从时间上来说，没几年，但是，我当你的闺女可不容易，又得乖，又不能是累赘，还得陪你唠嗑，有时候还得干活，小时候吧……我做梦都在琢磨妈妈在想什么，生怕你把我给扔了，所以啊……我最了解你了！这么深情可不是你，那个什么惊喜也是假的！” 何应物愣了：“呀！看出来了！” 姬小野一滞，眼睛瞪大，突然嘴一撇，哇哇大哭。 何应物当时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让姬小野给诈住了呢！咬紧牙关坚持说“就是惊喜”不就好了！ 唯一好的一点是，姬小野的哭不是无理的撒泼耍赖，何应物很快就哄好了。 姬小野要去，崔小飞必定跟着。 于是，营救队伍变成了12人：何应物、姜小小、陆左思、姬小野、崔小飞、以及七位精英。 …… 利用三天时间，何应物做好了旅游以及救人准备。 这一天，天光未亮，各大家族为表忠心，能召集的都召集出来了，站在街边欢送末日之主一行，预祝早日凯旋归来。 何应物倒不急着回来，旅游嘛，总要放松心情的，没必要太赶。 晨光中，何应物的车队轰鸣着奔向远方。 人群中，余歌微微苦笑，这家伙不知道是旅游的心多些，还是救人的心多些，何应物这甩手掌柜出去潇洒了，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他在凤凰城，面对大小狐狸成堆的理事会。 唉……无论如何，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而越野车里的何应物就没这么多感慨，他打开车窗，油门踩到最大，姜小小坐在副驾驶，风呼呼吹着，俩人一边笑、一边唱，旁若无人。 后排，姬小野、陆左思面无表情看着前面两个傻子，这一路，怕是有的受了。 —————————————— </br> </br> 第一章 旅游 何应物的旅途很轻松、很悠闲。 按道理来说，无论如何王终古老人家是他师兄，生死未卜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心情游山玩水。 但这是生死未“卜”的情况，可何应物会“卜”啊！ 得知王终古被抓走之后的当天中午，何应物就悄无声息的卜了一卦，试问师兄的吉凶。 结果卦象是：上九、六五、六四、九三、九二、初九，艮为山、乾为天，为山天大畜卦。 此乃积小成高职卦，龙潜大壑之象。 得此卦者，不可卧居家中，应外出，虽有艰险，实为吉。 所谓“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是说贤士不在家吃饭，吉祥。 卦辞有云： 众人嚣嚣，尽入其室。 百万雄师，头上一石。 又颂曰： 朝用奇谋夕丧师，跋涉西北尽流离。 韶华虽好春光老，悔不深居坐殿墀。 意思可能是说，海神本来坐居阿莫神殿，不管怎么说拥有一方大势力守序梦魇，偏偏要跋涉到西北的神圣联盟抓走王终古，还以为自己是奇谋，结果等待他的可能是“夕丧师”、“春光老”、“悔不深居”。 而王终古师兄……明明是被掳走的，还能吉祥，你说气人不气人？ 所以何应物才不急，山水大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其实殷破离给他们做的路书非常详尽了，不过如果一切都按照计划来，那多没意思。 于是，探奇猎险也成了他们旅途的一大乐趣，比如，深入不知名的山涧、探寻黑黝黝的山洞、山顶打伞引雷，只为雷劈的绚丽瞬间，比如潜水寻鱼、下海抓鳖、上山打野、幽林挖菜，煮食、烧烤、红烧、酱焖，何应物的烹饪专精可真是大显身手。 最危险的一次应该是巧遇一种七环蛇，这玩意儿变异之后毒性之强，竟连毒皇都惊了出来，化为盔甲是要保护姬小野。 然后……姬小野开开心心的抓了好几窝，每天挤点毒液出来，装在小瓶瓶里，她觉得好玩。 而队伍中大家的反应各有不同。 姜小小像极了夫唱妇随，没她不敢去的地方，没她不敢探的秘境，不过一般的情形是，她抱着姬小野喊加油，何应物先去险地探幽，确认安全之后，再让她们过来。 崔小飞显然极不习惯这种放松，他浑身绷得紧紧的，不远不近保持十米距离，一直在保护姬小野。 七位精英中的精英则是一直如在云里雾里，还能这样？ 这可是末日世界啊！？ 不都应该是苦大仇深的吗？ 不都应该是艰难求生的吗？ 痛苦……源于比较。 最矛盾的当属陆左思，他一方面兴奋得很，显然还是个爱玩的大孩子，另一方面，他不时唉声叹气，说“早知如此，带我家砍刀一块来了”。 然而又有时候，他不停嘱咐现场众人，说回城之后千万不要大肆宣扬，万一让李砍刀知道他随营救队伍出来这一通游玩，却没带她，怕是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每当闲下来，陆左思都会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上面写啊写，何应物知道，这是又在写情书了。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还真是不多见的好男人。 “喂，写什么呢！给我看看。”何应物凑到陆左思身边，松松垮垮的坐下。 啪的一声本子合起来，陆左思撇撇嘴：“你要是个女人，还能商量。” “呦！挑衅我！”何应物腰板一挺，“我以末日之主的名义，要求你……” “拉倒吧！就不给看，你还能揍我一顿不成？” 嗯……何应物想了想，不能揍，不过，貌似他这末日之主的权威，只在那些大家族面前有用啊！ 不光陆左思，包括余歌也是，好像都没拿他当末日之主，当然在人前的尊敬还是有的，但是没人的时候，他就没什么权威了。 唉，太熟了，队伍难带啊！ 于是，他们走走停停，成了专业的游山玩水团队，从春寒料峭，到春暖花开，再到夏日骄阳展露峥嵘，他们终于踏上小唐胡吉山地界，翻过这座山，对面就是守序梦魇了。 看着懒懒散散的队伍，何应物突然觉得，他需要做一个动员：“小唐胡吉山就在眼前，翻过之后，迎接我们的便是凶残、狡诈、无处不在的机械人和生化人！我和他们打过长时间的交道，深知此处凶险！因此，我要求大家，打起精神来！迎接挑战！” 不过，对于懒散了将近3个月的一只队伍，光凭几句话就激励起昂扬的气势显然不太现实，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支队伍的成员，何应物有一半的人命令不了，比如姜小小就不听他的话，唉……白天晚上都不听。 姬小野则是跑的累了，睡的呼呼的，崔小飞基本上只听姬小野的，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何应物也不想以武力威胁这孩子。 陆左思倒是站的挺拔，给足了面子，不过看他嘴角痴呆的笑，应该是在想他的李砍刀。 一圈看下来，何应物唯一能命令的，只有七大家族层层选拔而出精英中的精英了。 七大精英自然和旁人不同，他们通过家主之口，深知何应物的恐怖，因此闻言之下，也没有人牵头，七人却是齐齐振臂高呼：“谨遵末日之主口谕！打起精神！迎接挑战！打起精神！迎接挑战！打起精神！迎接挑战！” 七人而已，狂吼声竟在山脚下刮起一阵小旋风！ 这气势，如果他们不是在三个月内由精壮少年变成了大肚腩，如果不是嘴角的闪闪油光，何应物就信了。 有一句话说得好，伟大的旗帜下，往往都是平庸的人才。 就以他们这个小小的队伍来说，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何应物一个手指头就搞定了，哪有他们七大精英用武之地？ 他们哪有机会出手？ 凡事也用不到他们出手。 所以，他们由“精壮”的人才，眼睁睁变成了“大肚腩”人才。 不过无论如何，声势还是可以的，就算不能直接解决敌人，退居二线做啦啦队倒也合格。 在一番表面很热闹，实际不怎么成功的动员仪式之后，队伍出发，翻越小唐胡吉山。 山高三千米，对于他们来说，小意思。 …… 进入到守序梦魇地界之后，何应物谨慎了许多，以他的经验来说，海神手下层出不穷的机械人、生化人，还是有点难缠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一路坦途！ 甚至比他们在神圣联盟地界上游玩还要舒服些！ 除了不痛不痒的一些小型无人机似乎在做信息收集，其他任何麻烦都没有。 简直见鬼了！ </br> </br> 第二章 海神的心伤（求票） 何应物一行在守序梦魇地界的旅游非常惬意。 有无数次何应物提醒自己，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海神这家伙一定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不过，都过了三个月，眼看秋风要凉，这阴谋还没酝酿出来？ 他们在守序梦魇的行走路线，大致上还是按照哈吉布、鹿儿草、天泉镇、左公城、朝露城、四季森林、大天三流瀑、幽城、立瓦城，最后到冷翠城这样的顺序。 殷破离安排的真不错，地理位置的关系，这些城市周边景点很多都是避暑圣地，炎炎夏日，却是清凉一夏，很爽。 而旅途所见，更是震惊了众人！ 在之前的印象里，守序梦魇是野蛮的、落后的、粗俗的、嗜杀的、不讲道理的，可真正踏上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里普通人聊一聊、玩一玩、热闹热闹，他们却是愕然发现，许多居民称呼自己生活的环境为“后文明时代”。 意为：核战后，残破世界里重新生长出的文明之花。 “那些机械人、生化人，很残暴的！”何应物瞪大眼睛，重重地说。 “不对啊！他是只是维护治安，维护社会秩序，维护基本的公平公正。”当地人很认真的说，“像你说的……有可能你把他们惹毛了吧！我也见过他们发怒，是挺吓人。” 和人工造物战斗的一幕幕浮现在何应物眼前，他一阵心累感慨，一定是不同型号的机械人！一定是！ 起初，他们还以为这只是个别现象、个别评价，但后来才发现，守序梦魇各个城市之间发展水平相当平均，没有富裕得多的城市，也没有贫穷得多的城市。 但当地人的评价都是出奇的一致：我们这里是当之无愧的后文明时代。 何应物很有些郁闷，显然，守序梦魇普通人的生活幸福程度，远远高于神圣联盟的一般城市，比他们小镇上或荒野里挣扎求生的人们，更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打不死的海神大人，在对守序梦魇的治理层面，取得了非凡的成就，以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来说，绝对比神圣联盟高了一大块！ 可……可……可何应物是神圣联盟捧起来的末日之主，也就是说，他至少是神圣联盟的最高决策人，那么，在他治下，神圣联盟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实际上就代表了何应物的治理水平？ 两相比较，连小娃娃都看得出来，在海神治下，守序梦魇人的幸福程度，远高于何应物治下，神圣联盟人的幸福程度。 当然了，仔细想想，这锅也不应该何应物来背，毕竟他刚刚上台半年时间，之前许多年，都是九大巨头组成的理事会在治理，那自然是理事会的锅。 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何应物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兢兢业业的……我x……参加了一次理事会，还是被余歌逼着参加的。 当然了，如果婚约那一次的临时理事会也算上，那就是两次！ 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游山玩水…… 好吧好吧！ 何应物摇摇头，甩走乱七八糟的思绪，暗下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和余歌好好聊聊治理的问题，多多督促！多多施压！ 不行就……搞一些考核指标？ 也或者顺带把理事会也考核考核。 …… 无论有多少想法，那也是回去之后的事了，何应物渐渐定下心神，过好眼前的快乐生活才是王道。 守序梦魇不少地方的风俗、习惯、饮食、住宿、文化，还是颇有些异域风情，最开心的可能是姬小野，除了越来越突出的小肉肉，她的见识也增长的很快，而崔小飞则是慢慢从拘谨、呆滞，渐渐也有一丝好奇爬上眉梢。 他终于还是对这个世界，慢慢慢慢的张开了心扉。 总之，旅游愉快。 …… 而在不知多远之外，阿莫神殿之中，海神犹如一条老狗，无力的瘫在躺椅上，看着外面秋叶泛黄，一阵风吹来，黄叶闪着光、打着旋儿飘落，一派岁月静好。 “天啊！还不来！他们走的到底是有多慢啊！”海神痛苦的抱起头，像是要哭。 黑袍小心翼翼的站在身后，弯着腰，轻叹一声：“海神大人，据无人机的探测，天选之子一行十二人，在每个城市及其周边，停留七天到半月不等。” “啊~~~”海神一声惨叫，无神的望着天空，“王终古不是他师兄吗？他们不是关系好吗？那十二个人不是营救队伍吗？为什么不快点赶过来啊！都从寒春到秋天了！！！” “您别急！您别急！快了，快了！”黑袍头更低了。 “最好快点啊！”海神生无可恋的看向幽暗长廊尽头，“王终古今天又要吃什么？” “嗯……要吃新鲜鱼片，以辣根、酱油、醋调制三合油做蘸料……管饱那种。” “管饱？”海神眼睛一瞪，“我平时都只吃一点，他要管饱？！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他是阶下囚！懂吗？阶下囚懂吗？就是没权利说话那种！就是没资格吃饱饭那种！见了我就得点头哈腰，求着我……” 听着海神机关枪一般的怒骂，黑袍连连点头称是，还穿插说着海神大人英明！ 骂了好半天，海神擦擦嘴角的吐沫星子，长出一口气似乎终于爽了，突然无奈而痛苦的低下头：“去准备吧！管饱那种。” “诶！好！” “你说有这样的嘛？！”海神抬起头来，满脸疑惑的看着黑袍，“不遂他的心意就要自杀？他自杀了，何应物能感应到，那诱饵就没了。诱饵没了，营救队就不来。那何应物不来，天选之子就没指望，就是说我几十年的心血白费了？！你说有这样威胁人的吗？” “没有这样的！”黑袍深以为然。 “对啊！这不流氓吗？” “是啊！就是流氓。” “他个老流氓！”海神一咬牙，“等着他的！等把天选之子的事情搞定，我饶不了他！……老流氓！” “那……我去准备了。” “去吧！你记得，材料新鲜些，调料也好好配，再准备几样其他款式的……” 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里，王终古长衣飘飘，正在练字：我要吃鱼。 …… 惬意的旅程中，唯一有点扎眼的，是偶尔便会出现的无人机。 旅途太过平静，平静到何应物心里都有点发毛，他固执的认为海神应该是在憋大招。 不过这都到九月份了，什么大招憋三个月？ 他慢慢有点怀疑，憋死了吧？ 还好，前方就是冷翠城，也是守序梦魇的心脏，在这里，他们将进行最后的补给，然后，便要冲刺此行最重要的任务：营救王终古师兄！ 师兄啊~~~经过艰难跋涉，我带人来救你啦！！ 虽然明知是陷阱，也总要去的。 何应物自认为战力超绝，本来就不担心什么陷阱诡计，尤其在远远看到冷翠城的那一刻，欣喜之下，多日的连番打磨终于水到渠成，筑基第三重境，“圆满通达、化有为无”似有喷薄之感！ 何应物心中一喜，这下更稳了！ </br> </br> 第三章 圆满通达，化有为无 水到渠成的感觉稍纵即逝，可不能等，于是何应物手一挥，当即叫道：“停！为我护法！” 众人都有些愣住，这荒郊野外，停下来干什么？看路途，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就到冷翠城了，等不了吗？ “愣着干什么？戒备！”他再喊一声。 七大精英连忙分散开来，小心戒备。 何应物挽上姜小小胳膊往小树林走去，陆左思眼睛瞪大：“这么急的吗？” “滚你的，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何应物也眼睛一瞪，然后笑嘻嘻看着姬小野，“小野，你带着小飞离远一点好不好？” “好~~”关键时刻小家伙还是很乖的，招招手把崔小飞带走了。 “怎么了？”姜小小疑惑的边走边问，何应物肯定有事。 “心有所感，马上冲击筑基大圆满。你在左右帮我护法，万万不可让人打扰我。” “筑基大圆满？”姜小小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芒，“好！” 在末日世界，正儿八经修仙者惟何应物一人，这就意味着他掌握了关于修仙体系的话语权。 于是，在和姜小小的日常交流中，他悄无声息的传递了一个观念：筑基圆满是巨牛x巨牛x的一个境界！ 更不要提筑基大圆满！一个“大”字，彰显霸气！ 这道理，大概就是和一个从来没有玩过游戏的朋友说，“青铜大段位是巨牛x巨牛x的一个段位！快来看啊，我马上就要冲击青铜大段位！” 何应物的收获大概就是姜小小崇拜的目光。 “崇拜”这玩意儿虚无缥缈，实在没什么用，但是随崇拜而来的“听话”，却每每让何应物热血沸腾！ 道可道，非常道，道不可道，不可道，不可道…… 轻点小小的额头，何应物寻一幽静处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似入定，非入定，整个人恍恍惚惚进入一种玄奥境界。 意念观想中，金色大字缓缓浮出。 “筑基第三重境，圆满通达，化有为无。” “修真炼道，以合天也。 天，亦有精、气、神。 然，精在何处？ 气从何寻？ 神在何安？” “静专而动直，故大生焉。 由分入合，犹存迹象，未得圆满浑忘。 惟内收，勿使在外，渐融渐化，无物可窥，方可采真药也。” “所谓化有为无，太极而生无极也。 无极本虚无，无臭、无声，而生生莫测。 三品合一，合而同化，则使实返虚。 待至生药生丹，则又无极而太极，而两仪八卦分立乾坤。 其中关窍，在化有为无，在法自然。” “端心盘坐，一缕神魂意念，觉身似槁木，心若死灰，虽未入定，而无识无知。” “念不及精，而精自化； 念不及气，而气自化； 念不及神，而神自化。 所化殆尽成灰，再从无生有。” “此为修真第一难，筑之坚，其基乃固，风霆水火无震撼之虞。 自此，通达圆满，道基始成，日后，勤加修炼，采取真药，则成金丹。” “真人云： 心斋宴坐浑忘吾，冥契高玄古丈夫。 神返太初何应物，宛如飞雪点洪炉。” 在忘我的意念中，何应物只觉天地乃是一方大洪炉，而他似乎化为片片飞雪，点入洪炉，便悄无声息的逝去不见，未留一丝痕迹。 苍茫大地，洪炉依旧，而飞雪不尽！ 雪从虚无中生，雪往洪炉中灭，生生灭灭，无穷无尽，恍若天地初开，一片奥妙循环。 渐渐地，何应物恍惚觉得他自身便是这天地，他听到种子的破壳，看到嫩芽的吐露，嗅到风中钢铁和生灵的气息，看到潮起潮落、人来人往、缘聚缘散。 身固，心亦固！ 而在外界，以何应物为中心，疾风骤起，天地元气汇聚而成大漩涡，经久不息！ 异变刚起，陆左思便眉头紧皱，他破妄之眸全开，顿时嘴巴长大再也合不拢，他愕然发现……天地间的不知名能量似乎汇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漏斗，漏斗底部正是在何应物刚才溜进去的小树林！ 如此庞大的能量，能吸收？ 填鸭式……修炼？ 如果仅仅是一股能量，陆左思也不会如此惊讶，关键是破妄之眸感知下，还有另一股能量从地底而起，汇聚成一个几乎同样巨大的反向漏斗！ 一上一下两个漏斗，犹如水中倒影，四周连风的气息都不一样了，陆左思恍惚间觉得，他自身的细胞似乎都活泼了许多。 上漏斗还好理解，传说中确实有很多能量可以从天灵盖注入，可这下漏斗嘛…… 咳咳咳咳……陆左思赶紧停下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嗯，何应物是末日之主，他一定有他自己独特的功法，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观，非礼勿想，非礼勿……非礼啊…… …… 这次修炼，出乎意料的持续了整整一夜，要不是何应物冥冥中感觉要被雷劈，强行退出半冥想的玄奥状态，可能就直接劈上金丹了。 不过，何应物认为要上金丹，必须要做好更充分的准备，至少一件本命武器还是要有的，不然也太寒碜了些。 所以，筑基大圆满之后，小雷劫这事，可以先往后推一推。 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天光要亮，于是赶忙召集众人过来，看众人露水打湿衣衫，何应物道声辛苦，一行人这才上车，直奔冷翠城。 搞怪的是，崔小飞很稳的、轻轻抬了一间像是狗窝的小房子，木板枝条一看就是新的，而姬小野蜷缩着躺在里面，睡的呼呼的。 通过这段时间观察，何应物发现，崔小飞是真护着姬小野，一点苦都不想让她受，一点亏都不能让她吃。 典型的护妹狂魔。 一直来到越野车旁边，何应物才把姬小野抱出来，擦了擦她的口水，叫了两声没叫醒，便让她继续睡了。 …… 饶是见惯了大城市，见惯了守序梦魇带给他们的惊奇，冷翠城的样貌还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繁华的、井然有序的、热情的、巨大的城市。 “我是在末日吗？”这几乎是他们共同的心声。 街道极宽敞，路灯极明亮，绿化带做出各式图案，搞的颇具艺术气息，而一眼望过去全都是规规矩矩，应该是每天都在细心打理。 这里的高楼多在百米以上，看得出来冷翠城的人口密度很大，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面色匆匆，何应物仿佛看到一个巨大的社会机器轰轰运转，每一个零件、每一丝咬合都做得异常到位。 这是一次真正的震撼！ 相比之下，凤凰城也只能算一个中型的、破破的城市了！ </br> </br> 第四章 猪在树上 看到远超想象的冷翠城，何应物也不管有别人在，怔怔的搂住了姜小小：“我滴天！还能这样？” 姜小小脸色微红，挣了一挣，没挣开：“可能在很久以前，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吧！不过，海神作为治理人……也真是厉害。” 何应物沉默了，良久才叹口气：“我一定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要胆敢不说，我打死他！” 听得出来，这前半句是出于嫉妒，后半句是真心实意的想打死海神。 姜小小突然笑了，双臂环在脖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何应物，假装沉痛的摇摇头：“嫉妒……让我面目全非！” “我？”何应物眼睛瞪大，“切！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有这样的治理人才，我把他抢过去啊！去给余歌打下手，给未来的执行王们打下手，他要不干我就打死他！还嫉妒……他嫉妒我差不多！” “人家能嫉妒你什么？”姜小小撇撇嘴。 “嫉妒……嫉妒……”何应物有点结巴，但他旋即眼珠一转，“嫉妒我找了个好老婆啊！” 说着，他手下一紧，姜小小惊呼一声！ 七人精英目不斜视，似乎什么都没看到；陆左思神游天外，迷迷瞪瞪。 而姬小野则像是踩了狗屎一样，小胖手指向东方，对崔小飞说道：“小飞哥哥，你看那个启明星，它是不是大~又~又~圆？” 崔小飞微愣，默默点点头。 不过，启明星怎么会大又圆呢？ “它是不是就像那张脸，又~厚~又~宽？” 虽然听不懂，但这次崔小飞点头的速度快了很多，也坚定了很多。 管他呢，妹妹说乌鸦是白的，他就去染成白的；妹妹说熊是兔子，他就把熊打成兔子。 总之，妹妹的一切都是对的，如果错，那也是世界错了。 …… 他们找了一家城里最豪华的酒店，住在顶楼。 据说这是冷翠城的最高建筑，透过落地大玻璃窗，城中景色一览无余。 “好城市！”何应物还是忍不住感叹。 “对啊！承认别人优秀也没那么难嘛！”姜小小一来就冲了个凉，此时穿着睡衣，擦着头发走了过来，站在落地窗前，和何应物一起看着下面如画一般的各式建筑。 “我觉得海神这家伙，还是挺有意思的。”何应物伸手要把她搂过来。 “哎呀你身上臭了，黏黏的……”姜小小一把把他推开。 何应物眼睛瞪大：“哇！你开始嫌弃我了！” “你才知道啊！” “不要吧！蜜月还没结束呢！”何应物哀嚎道。 “你要安排十年都旅游，那还能十年都是蜜月啊！就前一个月算，后面都不算。” “不要啊！”何应物惨叫一声，突然眼神里露出一丝狡黠，他身体一转，风一般牵起姜小小小手，带着她猛旋几圈！ 姜小小身体如天鹅般旋转，如探戈般滑步、定住，还挺优雅的。 “跟谁学的？”姜小小另一只手掩着领口，诧异问道。 何应物嘿嘿一笑，却是没有回答，只深深的看着她，说道：“只要有你在，每一天都是蜜月。” “哈！我信你了这张嘴，猪都会上树！” 话音刚落，猛然间，姜小小只觉得何应物的手一松一紧，而她似乎眼前一花！ 何应物笑嘻嘻拉着她向前走了两步，站到落地窗跟前，指着下面街道：“你看，树上，是什么？” 街道两侧，隔不远便是大梧桐树，姜小小的眼神还是相当好的，顺着何应物手指的方向，她赫然发现……我的天！ 树上有一头猪？！ 看样子正在挣扎哼哼？ “啊？”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何应物。 何应物笑得欢畅：“你没觉察到我刚才走了吧！我先是瞬移到农家猪圈，放下一些钱，拎了一头猪，然后瞬移到树上，把猪放好，然后再瞬移回来！怎么样？快吧！” 姜小小脸色发黑，憋了口气突然叫道：“你洗手没有？！” 本来笑嘻嘻的何应物一滞：“这……我……你……角度刁钻啊！” “刁钻你个头！” …… 两个人闹腾了好久，才终于平息下来。 从本质上来说，姜小小绝对是明事理的，她的要求又不高：对她好、爱干净、自律、有本事，就差不多了。 “喂，你刚才想说什么的？”此时，姜小小已经坐到了椅子上，吃着水果，而何应物站在她身后，轻揉着肩膀。 “刚才？没什么呀！”何应物愣愣的说。 “就是你说海神有意思什么的！” “不是吧！二十分钟以前了，你现在想起来了？” “对啊！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事儿多的女人，我听听你的想法，帮你参谋参谋。” “不用啦……”何应物笑笑摇摇头，“我搞定就行了！” “你变了！” “啊？” “有什么话你都不跟我说了。”姜小小幽幽的说。 “啧！看你说的！”听话锋不对，何应物啧了一声，“你说海神吧，确实是个人才，挺有意思的。听殷破离说，最早最早之前，这家伙势如破竹，应该是想要一统天下的，后来各大家族联合，成立神圣联盟，殷破离鹫峰一役，挫了他的锐气，完了这家伙好像就突然改志向了……” “神躯养成计划，天选之子。”姜小小接口道。 “对啊！”何应物手下不停，轻揉着肩膀，“这家伙应该计划了几十年，也真够周密庞大的！调用资源无数！我经常在想，海神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现在猜……他可能是为了天赐神躯！” “生命源泉的十二阶能力。” “对！就是这个罕见的十二阶能力！” “不过现在海神的身体，应该也挺厉害的，打不死，打碎了都打不死。”姜小小说。 每每想起和海神那场大战，何应物就很郁闷，这家伙就是不死，怎么都不死。 “是啊，所以我就想，天赐神躯一定有他现在的躯体不具备的东西！” 姜小小眼睛一眯，啪的抓住何应物的手，猛地转头看着他：“进化！” “对！”何应物眼睛亮亮的，侧身坐在椅子边上，“进化！他想要的就是我身体内的天赐神躯能力，拿到这项能力之后，他还可以进化，无限进化！一具可以无限进化的身体，可比他现在的身体要好很多。” “永生！” “永生！” “这样就说通了哈！”姜小小长出一口气，“之前海神是追求权力，后来发现权力再大，也躲不过死亡，于是便追求永生？” “哇哦哇哦哇哦……”何应物坏笑着凑过来，“聪明！奖励一下！” 啪！ 一本《吴氏小猛沉思录》挡在了他们中间。 “那你的意思，不光是救王终古老爷子，你还要把海神掳走？就以你放猪的水平来看，单纯救老爷子应该问题不大。”姜小小说。 “是滴！”何应物食指伸出，轻轻推开这本沉思录，对着姜小小笑笑，“这么好用的人才，当然得为我所用！” 不知不觉中，何应物考虑的，已经是神圣联盟的劳苦大众，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在其位，就要谋其政啊！ </br> </br> 第五章 他乡遇故知 确定了救师兄、掳海神的双目标任务后，姜小小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什么计划？” 何应物沉吟一番，目光深邃：“计划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根据敌我双方的实力对比，我想……平推即可！” “麻烦你以后装的像一些。”姜小小翻个白眼坐了起来，沉思录啪的拍在何应物腿上，用劲儿还挺大。 “制定计划什么的我不擅长啊！要不你帮帮我？”何应物尴尬了，讪讪的跟了上去。 “我才不！好容易能放松下来，这些费脑子的事还是交给你！我就在背后默默的支持……” 正说着，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当当当当当当~~~ “快开门快开门快开门……” 姬小野？ 两人忙把门打开，姬小野小脸红扑扑的，仔细看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这是不知道跑了多远。 “爸爸爸爸我看到一个熟人！老熟人！”姬小野狼一般窜进来，抓住何应物的大手，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兴奋，还不停晃着。 “熟人？谁？”看了看走廊里默默站在墙角的崔小飞，何应物问道。 “我和小飞哥哥去吃早饭，跑的……有点远，然后我看到了云灵娘！云灵娘！真的是云灵娘！要不要去看看？要不要去看看？”小家伙说着就使劲往外拉何应物。 何应物愣了，他乡遇故知。 松木城发生的一幕一幕放电影般在脑海里闪过，这个与末日世界格格不入的女人，被多少人骂做圣母婊，可她只是想让末日世界能变得好一点点 很早以前，松木城遇刺，林八爷舍命相救，八爷身死，云灵娘重伤，陆左思凭借强大的关系，送云灵娘来守序梦魇接受治疗，据说要改造成半机械人才能救她。 后来，连陆左思都没了云灵娘的消息，这条线就此断了，想不到，姬小野会在冷翠城偶遇。 那个遭人恨的女人……还好吗？ 何应物脚下如同生了根，一动不动，他轻叹一声，抱起姬小野：“什么情况？她还好吗？” 姜小小却是眉头微皱：“云灵娘？一个女人？看来你们关系不浅啊！” 她说着伸手把姬小野接了过去：“小野跟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战友，爸爸在松木城时候的战友，一个猎人。”姬小野说。 “嗯~~”姜小小点点头，“漂亮吗？” “挺漂亮的，野性，大方……圣母。” 姜小小噗嗤一声笑了，轻打姬小野一下：“你知道圣母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不过好多人都这么说她，我倒觉得她其实人挺好的！” “是吗？”姜小小看看何应物，笑靥如花走来，腿微弯做小鸟依人状，“不打算带我去看看？” 何应物笑笑，笑容里满是唏嘘：“好啊！不过我们……隐形去怎么样？” “为什么？” “唉……”何应物叹口气，无限感慨又微微落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如果合适呢，就见个面，不合适呢，让人家好好生活就是了……不要打扰。” “好。” …… 鬼祟弑神者可大可小，别说四个人，护住四十个人都不成问题，不过崔小飞打死不跟他们离这么近，只说他会远远跟着，保护妹妹周全。 没必要勉强，于是在姬小野指路下，他们三人由弑神者包裹着飞行，很快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栋三层小楼，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满都是摆放整齐的玩具，墙壁上画了许多花，大门上是几个俏皮温暖的大字：三色幼儿园。 “来，小朋友们，大家排排站好……”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帮叽叽喳喳的小朋友鱼贯而出。 云灵娘，云灵娘…… 她还是那么霸气，还是那么……笑的纯真，她的马尾辫微微跃动，一如她不羁的青春。 带小孩子吗？ 小孩子才是末日世界的新希望，不是吗？ 她在松木城苦苦追求而不得的梦，终于在冷翠城变为现实。 只不过，这女人衣服领子开的确实低了些，委实不太适合带小朋友，阳光下，左胸口露出一点点不知名金属闪闪发亮。 看来手术很成功，半机械人。 …… “五只小猴在荡秋千，嘲笑鳄鱼被水淹，鳄鱼来了鳄鱼来了，哦~~哦~~哦~~”云灵娘边唱边比划，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何应物当然还是第一次见猎人云灵娘领唱儿歌原来是这样子的，而小朋友们似乎也早已掌握这首歌，跟着唱的起劲。 “我也会！我也会！”姬小野兴奋的简直要拳打脚踢，“哦~~哦~~哦~~” “四只小猴在荡秋千，嘲笑鳄鱼被水淹，鳄鱼来了鳄鱼来了，哦~~哦~~哦~~” “三只小猴在荡秋千，嘲笑鳄鱼被水淹，鳄鱼来了鳄鱼来了，哦~~哦~~哦~~” …… “一只小猴在荡秋千，嘲笑鳄鱼被水淹，鳄鱼来了鳄鱼来了，哦~~哦~~哦~~” “没有小猴荡秋千，鳄鱼悄悄地爬上了岸……” …… 不知怎的，一时之间，何应物竟然觉得无比感慨，一缕微笑忍不住爬上嘴角，但他的眼里却慢慢腾起一点雾气。 如果曾经失去踪迹的朋友，突然发现她还活着，过得好，那总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而且，他希望朋友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姜小小轻轻握住何应物的手，若有若无的在他掌心挠了挠：“怎么了？这么感慨？往事如此沉重，竟然不能随风啊！” 何应物笑了：“没有，只是替她高兴。” “喂，你喜欢半人半机械那种感觉吗？”姜小小突然问。 正说话间，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小楼里走了出来，端着不少分包好的早餐，小朋友炸了锅一样兴奋，叽叽喳喳的排队领早饭。 小伙子和云灵娘说笑着，任谁都看得出小伙子眼里的溺宠，也看得出云灵娘的幸福笑容似乎要满溢出来。 放下最后一份早餐给云灵娘，他突然吻了她一下，她作势要打他，他笑着跑开了。 “呃，不合适不合适，我收回刚才的问题。”姜小小破天荒的有些尴尬。 “没事！”何应物笑笑，“我很开心她还活着，我很开心她能幸福。” “不见面了？” 何应物感慨的摇摇头：“不见了。她新的生活……多好。” “是不是压力更大了？任重而道远啊，末日之主大人！” 确实，三色幼儿园也好，云灵娘也罢，只是海神治下的一个小小缩影而已，不得不承认，这水平甩开神圣联盟几条街。 “我决定了，无论如何不杀海神。”何应物笑笑。 “嗯？”姜小小微愣，“之前就说掳走啊！” “嗯！是掳走，不过我想的还是如果他拒不配合，打死也就打了。现在……他显然还是活的有用。” …… “……是不是啊爸爸？是不是啊？”看何应物不理他，姬小野使劲摇他的手，“是不是啊？” 刚才她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说。 “对！那当然了！我家小野说的，肯定都是对的！”何应物笑笑，揉揉姬小野头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姬小野……笑容逐渐消失。 </br> </br> 第六章 自证清白 隐形的他们偷看的时间并不长，便要默默离开了。 可没想到，姬小野毫无预兆，突然冲出鬼祟弑神者，扒住三色幼儿园的铁栏杆，对着云灵娘，稚声稚气的大喊：“我们都很好！你要幸福哦！！！” 喊完，她撒腿就跑！ 云灵娘愕然转头，当然看到了姬小野，不过……只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小胖子。 天可怜见，姬小野胖的……一般人都得费点劲才能认出来。 疑惑的目光中，云灵娘突然脸色大变，她腾地一声如猎豹般翻到墙外，人来人往，却哪里还有小胖子的身影？ 她有愕然、有焦急，她瞪大了眼睛拼命找，左跑两步，右跑两步，茫然心焦中，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右手缓缓抬上去，紧紧捂住嘴巴。 小伙子急匆匆跑出来，满都是关切紧紧扶住她肩膀：“怎么了？” 云灵娘腰都要直不起来，不知为何，早已是泪流满面：“有人说……我要幸福……有人说，他们很好……” 哽咽的声音。 “你朋友？之前的朋友？” 云灵娘拼命点头，泪水甩到地上，砸起一朵朵小雨花。 小伙子心疼的搂住她：“我在！有我在！我在……我在……” 云灵娘突然转身，但她仍在小伙子怀里，只是脸上绽放的笑容像是最艳丽的花，她手成喇叭状，放在嘴边，用尽了力气大喊：“我很好！你们都要幸福啊！！！” 声音之大，如旱地惊雷！ 满大街的人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云灵娘，不少人拍拍胸口，嘟囔咒骂着便走了。 可云灵娘毫不在乎，她只是倚在小伙子怀里，一直笑，一直流泪，一直擦，再一直流泪，再一直擦，再一直笑…… …… 鬼祟弑神者里，姜小小小鸟依人般斜靠在何应物身上，颇有感慨：“这姑娘还挺多愁善感的。” “嗯！她确实，不太像是见过末日世界残酷的人，也或者她见过，但是……感性动物，太感性了，傻的应该让很多人都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感性的，还是喜欢理性的？” “都好，都好。” “比如我，就感性多些，比如韩音离，就理性多些……” 何应物悚然一惊，突然觉察到这个话题无比凶险，旋即正色道：“偏偏喜欢你！怎么样都是喜欢你！” “我要变成鬼了呢？” “那我就修魔道，修诡道，陪你一起。” …… 姬小野早就钻了回来，不过这里明显没她的位置，她抬着头眼巴巴看了何应物半天，这家伙也没抱她起来，于是她只能无奈的抱着大腿，权当找回一点安慰。 …… 回到酒店，已经要九点了。 何应物召集众人开了个碰头会，核心只有一点：白天好好休息，今晚，他们就要夜闯阿莫神殿，救王终古，擒拿海神！ “这是陷阱，我们要多加小心！”陆左思沉吟道。 一路上，监控无人机似乎生怕他们迷了路，时不时就露个头，所有的线索明晃晃指向阿莫神殿，王终古一定是被囚禁在那里。 但绝对是陷阱没错了。 何应物笑笑：“我们知道是陷阱，海神也知道我们知道是陷阱，他知道我们知道是陷阱还要设置陷阱，就是因为，哪怕我们知道是陷阱，还不得不踏进这个陷阱。其实，说是陷阱，王终古老爷子就在那里，加把劲救出来就完了！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陷阱，能困住我们这支精英队伍！” 说是精英队伍，但精英们身上这几个月蓬勃发展起来的肥肉，还真是让人有些丧气。 “那好！我们就好好休息，晚上十二点集合？”陆左思问。 “嗯，十二点，楼下大厅集合。”何应物说。 “那……”陆左思略一沉吟，“马上开始行动，要不要多开一个房间？” 何应物顿了一瞬才懂，哦，这是为了休息好，让自己和姜小小分开房间？ 他气乐了：“当然不用！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点定力都没有，还做什么末日之主！再说了，这几个月风餐露宿、快马加鞭、披星戴月、跋山涉水，就是为了救我的王终古师兄，而今近在眼前，我心急如焚啊！” 众人听得直脸红，这几个成语……得多厚脸皮才说的出口？ …… 回到房间，要拉窗帘，姜小小特意向下看了一眼：“呀，猪不在树上了，跑了！不知道去哪了。” “没关系，抓住的时候给农家放下钱了，这下谁抓到算谁的吧！”何应物清水洗完脸，正用毛巾擦着。 “不过，你可真快啊！” 仔细想一想，那时候就是觉得手一松一紧，眼睛一花，何应物就做好了这些事。 “那当然，我会瞬移！”何应物嘿嘿笑了笑，腰板挺直。 “真快啊！”姜小小摇头赞叹着拉上窗帘，“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快的男人。” “那当然！不是说了嘛，我会……瞬……” 何应物突然觉得不对劲：“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世界上最快的男人！离开、抓猪、放猪、再回来，也就一眨眼功夫！最快的男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姜小小奇怪的看着他。 何应物微微有些愣，缓缓摇摇头：“没什么，语言的艺术，博大精深。可能是我想多了。” 姜小小疑惑的嗯了一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瞪大，然后便是忍不住发笑……笑到停不下来那种…… …… 陆左思他们一直在大厅等到晚上一点，也没见人下来，末日之主大人显然是迟到了。 微微皱眉，陆左思自告奋勇上到顶层，来到房间门口刚一敲门，轰~~ 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股柔和但却无比巨大的力量猛地把他弹开！ 腾云驾雾般飞了十几米，陆左思吭哧一声砸在楼板上。 再后来，他们只留了一个人在一楼大厅守着，其他人都上去休息了。 …… 何应物这一迟到，便是七天。 七天后，他终于现身了。 “前几天是突发情况，私人恩怨，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得已……耽搁了几天。”何应物满脸严肃，大义凛然的说道。 “那这个突发情况，影响我们的营救行动吗？”陆左思迟疑着问道。 如果何应物不直接说是什么私人恩怨，那就是不想说，他们最好也不要问。 “不会！”何应物摇摇头，“一切照旧！今晚十二点，大厅集合！” </br> </br> 第七章 地狱难度 阿莫神殿，海神快疯了。 他执掌守序梦魇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但这种五分吃、四分游、半分睡觉、半分救人的“营救者队伍”，还真没见过。 也太不要脸了！ 有无数次，他都以为小小无人侦察机传回来的画面卡住了，砸了好几台电脑，然后发现……不是卡了，就是何应物走的慢。 王终古也快疯了。 老人家从稳坐钓鱼台，到心里有点打鼓，到开始自我怀疑，到彻底怀疑人生…… 他到底还是不是神圣联盟巨头？ 被放弃了？ 何应物有没有拿自己当亲密的师兄啊？ 这怎么花都谢了、黄瓜刷的绿漆都快掉了，营救队伍还没影呢？ 疯了疯了疯了…… …… 冷翠城，晚上十二点钟，何应物一行十二人在酒店大厅准时集合，这次没有人迟到。 这群人胖虽胖了，但眼力还在的，他们敏锐的发现，举手投足之间，姜小小由数一数二的战力，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算了算了，反正有何应物在，营救行动不可能失败，没有人不长眼的说东道西。 机车轰鸣，冲出冷翠城，直奔守序梦魇人心中的圣地，阿莫神殿。 出了城之后，十公里距离而已，他们很快就到了立瓦峰脚下。 立瓦峰本身高有千米，基本没有路，峰顶之上才是阿莫神殿，因此十二人营救队伍要先爬上峰顶，然后才是潜入神殿救人。 山脚下，何应物最后一次做战术安排：“大家对时，现在是凌晨36分……40秒！一会儿，我带大家飞上峰顶，等我探路之后，我们溜进神殿，四个人为一个战术小组！记住，如果被发现，那就调虎离山，陆左思带人开火，动静越大越好，吸引火力，我去营救王终古。” 他说着拍了拍陆左思肩膀：“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陆左思笑笑，“我很熟悉他们的机械人和生化人。” “好！” 鬼祟弑神者包裹下，十二人悄无声息的飞到峰顶。 …… 深沉浓稠的黑暗中，阿莫神殿像一只巨大的、静静耸立的怪兽，冷冷看着这些不速之客。 营救队伍都不是一般人，云层中倾露出一点月光，便足以让他们窥得神殿全貌。 这是一座沧桑的、干净的、没有任何修饰的石制建筑，除了巨大的圆形拱顶，其他部分貌似都方方正正的，庄严、肃穆。 站在神殿边上，人们才能感觉到空间和体积是有力量的，300米，竟然可以给人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神殿正门大概有夸张的20米高，左右两个侧门则正常了许多，只有大概3米左右。 他们聚集在左侧偏门之下，何应物压低声音：“这里怕是机关重重，任何东西都不要碰！我先去四周看一看，找到进神殿的突破口之后再来找你们。记住，任何东西都不要碰！” “好！”众人深知海神不好惹，尤其在人家的大本营，鬼知道占据主场优势的海神会搞什么机关陷阱。 而在见识过何应物的本事后，“不添乱就是帮忙”的观念还是有点深入人心的。 再三叮嘱之后，何应物犹如化身这黑暗，诡异的渐渐隐去。 …… 夜很静，静的渗人。 众人都不说话，气氛却是越来越凝重，好在这个过程并不长，只在十几分钟以后，何应物回来了。 招招手，一堆脑袋探过来，何应物蹲在地上轻画示意图，压低声音说道：“尚未发现守卫，神殿整体都由巨石建成，我在对角线的这个位置发现了一处松动，已经掏了个洞出来，只要爬进去便能进到神殿内部！大家噤声，跟我来！” 说着，何应物狸猫一般转身，招招手示意大家跟上。 这种氛围、这种任务，一般人都还是非常紧张的，但队伍里非正常人类有两个，姬小野和崔小飞。 姬小野心多大，到哪都能睡，更何况她一听说今晚要行动，兴奋的一天没睡着，不困，就是不睡！ ……现在困了。 而她的困意一上来，那是神仙挡不住。 就在大家紧张的等何应物回来的时候，小野扛不住了，就在侧门边，硬挺着小身板站着睡着了。 而在何应物回来后，交代如何进神殿事宜时，姬小野嘴角的口水成功的由十公分拉长到了二十公分。 何应物本来就没打算让姬小野帮忙，因此她爱睡就睡，也没必要叫醒她，同时以姬小野可怕的野兽直觉，也不可能落下她，更不要说还有个小保险崔小飞。 果然，何应物带人一走，姬小野一激灵就醒了！ 醒是醒了，但估计毕竟站着睡觉的经验少，一下平衡没掌握好，姬小野向后一仰靠在侧门上，扑通一声摔了进去！ 门开了…… 门开了…… 门开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门就没锁。 一片惊呆！ 姬小野懵懵懂懂爬起来，探出个脑袋：“进神殿？”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凝滞。 “去钻洞，还是走侧门？”有人迟疑着问道。 何应物眼睛一眯，鬼魅般侧移两步，来到大门前，伸手一推…… 夸张的大门无声打开了……也没锁！ 干嘛不锁门呢？ 这把人折腾的，还掏了个洞，石头建筑掏洞可没那么容易！ “走正门！”何应物深吸一口气，回身，凛然看向众人，“各位，里面必然是无数机关陷阱，大家跟在我后面，我踩的地方你们才能踩，我摸的地方你们才能摸，懂了吗？” “明白！”众人压低声音齐齐点头。 大门敞开，如凶兽巨口，何应物暗暗咬牙，一马当先，高抬腿、轻落足，悄无声息摸了进去。 众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走在最后的是崔小飞，他回身，默默把大门关上。 当最后一缕月光被挡在门外，幽深的走廊更是变得漆黑一片。 啪！ 何应物打开军用手电筒，谨慎的走在最前面，他各项能力全开，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防备着随时可能发动的陷阱突袭。 大约150米的路，他们走了十分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然而越是这样，众人越是紧张，渐渐地，压抑的气氛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陷阱吧？”姬小野苦着脸凑了上来，“爸爸，本来没事儿，我要被你吓死了！” 何应物笑笑，摸摸姬小野脑袋：“之所以没事儿，就是因为我避开了所有的机关。放心好了，跟着我走，很快的！” …… 阿莫神庙监控室，海神的悲哀和无奈写满脸庞，他呆呆看着何应物一行十二人缓缓穿过走廊。 “我们陷阱都关了吧？”他生无可恋的问道。 黑袍一如既往的跟在他身后，微微点头：“关了，老早就关了。” “那……”海神终究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这帮白痴！我要是个人，都得被急出心脏病来。” 黑袍微微低头：“快了，快了。” 不过黑袍却是看得清楚，何应物小心翼翼走的每一步路，都完美的避开了神殿机关。 当然，是关了的机关。 海神大人关闭机关，就是想给这只营救队伍调成普通难度，可何应物倒好，非要走走地狱难度。 第八章 鼓掌欢迎 何应物哪里可能猜到陷阱机关都被关闭，他只能尽全力寻找安全的落点，带队去捉拿海神，解救王终古。 在敌人尚未发现他们的情况下，走慢一些没关系，关键是要安全。 他们穿过长廊，然后一层一层的向上摸爬。 300米高的神殿，一直到了夜里三点钟，一行人才终于小心翼翼的摸到了阿莫神殿顶层。 一路平安！ 不过，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诡异的是，怎么会连一个守卫都没有？按守序梦魇通常的做法，高端机械人、高端生化人肯定是一抓一大把啊！ 连何应物都开始微微皱眉，其实在整个过程中，他自然亲和全开，硬是没发现海神、黑袍、王终古师兄以及类似机械人能量源的光点，只是他无比确定，在阿莫神殿顶层，中间是一个四四方方、足有几万平米的大厅，而这个大厅是能隔绝感应的。 也就是说，王终古师兄很有可能被困在这那里，而海神的陷阱，也很可能是布在那里。 …… 摸摸索索过来，前面就是大厅了，何应物转过身，低声严肃说道：“我估计海神和王终古老爷子都在前面这个大厅，这里很可能有真正的陷阱机关，大家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小小跟紧我，小飞你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小野，小野……嘿……嘿，小野醒醒……” 姬小野醒了。 “小野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别乱冲，别乱跑！”何应物恶狠狠瞪了小家伙一眼，然后看向陆左思，“左思你带好咱们这七位龙……龙战士精英，聚在一起，互相照应。” “爸爸你本来是想说龙套吧？”姬小野揉着眼睛，突然说道。 确实，乱入的龙战士是什么鬼？ “闭嘴！”何应物又一瞪眼，叹口气索性抱起姬小野，招招手领着大部队向大厅走去。 …… 手向前推，大厅的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军用手电筒照亮了大厅的一角，在那里，海神坐的如标枪一般挺拔！ 何应物登时顿住，眼神微眯：“海神！又见面了！” 可何应物的感知刚刚探出，旋即便脸色大变！ 恍惚中，他们听到海神朗声说道：“热烈而真诚的欢迎天选之子，携营救队伍来到阿莫神殿！” ……大厅中所有的火把都亮了起来，三百多位海神依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远道而来的营救者们鼓起了掌。 热烈的掌声…… 和善的笑容…… 十阶真实视界立刻跳出一个数字，312！ 312位海神？ 连何应物都头皮发麻！ 这感觉就像是远征队英雄们承载着国人的希望要屠掉恶龙，他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来到恶龙巢穴，然后发现，这里有300多条恶龙…… 而且他看得清楚，同样的气息、同样的实力、分毫不差的面容，这里的每一个海神都货真价实，没有冒牌货！ 也或者说……都是冒牌货，所谓的海神，从一开始就是某种克隆技术而已。 所以，他们最开始遇到的海神，只是众多克隆体中的一个？ “我要说走错房间了，想要回去，是不是有点晚了？”何应物看着像是夹道欢迎，黑压压的海神们，叹口气说道。 诡异的是，312位海神笑笑，齐声说道：“很遗憾，有点晚了！而且坦白说，天选之子来这里的速度，比我们预估的要慢了许多许多。” 海神们的声音、声调、表情、变化，全都丝毫不差，就像房间里摆置了无数面镜子一般。 何应物眉头紧皱：“晚？不晚啦！我们快马加鞭来的！不过这个不重要，我想问的是，你们共享记忆？还是实时共享？” “聪明！”海神们齐齐打个响指，“实时共享！所以，你和海神9号的交手，就和我们交手是一样……” “重要啊！谁说不重要的！”一个突兀的声音猛然打断了海神，“我等到花都谢了，半年了都！师弟你总算来了！” 大厅的另一端，一把椅子突然一转，王终古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何应物大惊大喜：“师兄！师兄你还好吧？我带人来救你了！” “我没事儿！不过你带的人有点少啊！”王终古隔空喊话。 “是啊！没想到啊！之前我还说我们十二个人对海神一个，算是群殴来的，现在……确实是群殴啊……” “我也是今天才确定的，之前一直只是猜测！这么多海神，你还能救得了我吗？”王终古的语气显然有些悲观绝望。 “单挑的话，他打不过我，我弄不死他，特别烦人！不过最近我等阶有提高，我试试吧！” “如果不行，事不可为，那你就跑！别为了我一个老头子，把自己搭在这！” “师兄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不过师兄啊，你怎么好像还……胖了呢？”何应物喊道。 “是吗？你也觉得我胖了？”王终古微微愣神，“我跟你说，这里的伙食真不错！” “哇！是吗？我在路上可担心师兄了，生怕你吃不饱穿不暖，看师兄胖了我就放心了！” …… 两个人隔空对话，互道平安。 看俩人聊的差不多了，一左一右两个海神手腕一翻，两把造型奇特的棱形刺交叉架在王终古脖子上。 “天选之子阁下，叙旧叙完，该说说正事了。”其中一个海神说道，“我们无意于杀死王终古老……” “喂等等！先说你是谁？是跟我交过手的那个海神吗？”何应物突然打断他。 海神摇摇头：“不是，我是编号128，当初跟你交手的是海神9号。” “那我怎么分辨你们？” 海神一愣：“你不用分辨啊！记忆实时共享，你把我们当成一个人就好了。” “那不行！”何应物摇摇头，“不知道你们谁是谁，我浑身难受！这样，你们每个人在衣服前面写上自己的编号，然后我们再谈。” 满屋的海神面面相觑，紧接着哄然大笑：“哈哈哈哈……恐怕你还没搞清楚，在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谁说了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就不跟你们谈。” 显然，海神挟持王终古是想要达成某种目的的，换句话说，王终古除了是他们的诱饵，还是他们的筹码。 在何应物之前的计划中，他要救王终古师兄是不费太大力气的，在类似开了挂的瞬移能力面前，海神做的任何防护措施，都和纸糊的一样，他需要瞬移过去，拉上王终古，再瞬移逃走就可以。 不过，现在的情况，显然发生了些微妙变化。 第九章 你搞砸了 面对一条恶龙，和面对几百条恶龙，当然是非常不同的。 面对一个海神，和面对三百多海神，当然也是非常不同的。 这是何应物计划中出现的核心变化，也是他根本没想到的一个变化。 唉……他原本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如果硬要救人，假想中最可能的情况是：何应物瞬移过去，凭着超绝战力轰碎两个海神，救下王终古，他判断这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但问题就在于，还有310个海神虎视眈眈，在何应物救人的同时，如果人家全力出手的话，营救队伍里七个龙套的死亡概率是99%，陆左思对上一个海神还行，同时对上三个以上，也必然凉得透透的，至于姜小小……现在浑身软绵绵，压根没剩几分力气，姬小野和崔小飞联手，倒是能自保无虞。 所以，他能救下王终古，人家同时便能杀死、擒拿更多的人，这样一来，海神们手上的筹码反而更多了。 如果要带许多人同时瞬移的话，难度实在太大，他暂时不具备这种能力。 而且最要命的是，诡异的海神是打不死的，根据以往的经验，即便轰成碎渣，那家伙还是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左想右想，硬救人，只会越救越糟。 更何况，何应物的目标除了救人，还有掳走海神，逼着这家伙辅佐执行王治理神圣联盟，现在发现海神居然有三百多个，这背后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秘密，通常意味着更大的利益！ 因此何应物的首选，自然是谈判。 不过谈判有谈判的艺术，想当初在守序梦魇阵地下的通道里，大地之怒的阿娜木可是教会了他不少技巧，其中一个技巧就是：让对方习惯于按自己的思路来。 你说谈就谈？ 不行的，你必须先满足我一个要求，在胸前写上编号，否则，谈判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海神们都在笑，何应物也在笑，只不过他是嘴角带着的微微冷笑。 渐渐地，他们的笑声稀疏了下来，海神128号讶然问道：“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何应物眉头一皱，“这对我很重要！” “这根本不重要！” 何应物突然笑了，却是大声叫道：“师兄！如果他们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那师弟我就先撤了！这次失误带的人多，不好救！等我下次一个人来救你！” 他这说的倒是实话，如果是何应物一个人前来，没有后顾之忧，救王终古反而更好操作一些。 “啊？”王终古被整懵了，“你就不……努力一下？” “师兄我努力没用啊！”何应物无奈而又焦急，“你看看他们，一点诚意都没有，完全就是想凭借师兄对我们进行要挟！我是不会向黑恶势力低头的！师兄你要支持我啊！” “我……我支持你！”王终古狠狠咬牙，“不过我脖子上的刀很锋利啊！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能够表现出一点点诚意，师弟你能不能跟他们谈谈啊？” “能啊！当然能啊！我这不是被逼的嘛！” …… 两个人一个唱黑一个唱白，你来我往搞得跟真的似的。 海神们又不傻，在他们脑海中的资料库中，这是双方谈判最基本的操作，对方显然是在“诈”！ “喂！”海神128号眼睛微眯，手上微微用力……嘀嗒！ 棱形刺向肌肤深入，王终古的脖颈如豆腐般破了一层皮，鲜血流出，顺着棱刺滑动，滴落在地上。 “如果……这样的话，能让天选之子阁下改变主意吗？”海神128号冷冷说道。 呀！来硬的？ 何应物能让他们唬住！ 啪啪啪！ 他反而鼓起掌来：“你厉害你厉害！嗯……我这么跟你说吧！” 何应物一笑，露出八颗牙齿：“第一，你们擒住我王终古师兄，我听殷破离老爷子说了，挺费劲的！而且擒来之后，半年时间好吃好喝好招待，只能说明我师兄很有用，他能吸引你们眼中的天选之子，也就是我，进入你们的陷阱，对不对？” 他越说笑意越盛：“第二，我现在就在你们的陷阱里面啊！但是你们……没有主动出击，而且首要采取的办法是，试图利用对我最亲爱师兄的伤害，来迫使我就范！这说明什么？” 他说着环视一圈黑压压的海神们，轻哼了一声：“说明通过共享海神9号的记忆，你们很清楚，如果使用武力的话，想要擒住你们的天选之子，非常非常困难，武力，是你们万不得已时候的最下下之策，我猜的对吗？” 四周一片肃然，鸦雀无声。 “第三，劝你们多读读书，你们知道吗？孔子从不受人威胁，孟子从不受人威胁……”何应物笑笑，突然眼睛瞪圆，大声喝道：“老子也他x从不受人威胁！！！” “第四……”何应物突然慢下来，眼神微眯，“如此众多的海神，所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那我想，你们总归还是要对一人之下的‘一人’负责的吧！如果……你们真的杀了我师兄，我保证，一块一块拆了你们阿莫神殿！我保证，找到彻底抹杀你们的方法，就算到天涯海角，也要杀光你们每一个人！我保证，找到你们的顶头上司，让他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空气中慢慢弥漫起一种酷烈肃杀的味道。 “所以，用我师兄做威胁，还要伤害我的师兄……”何应物缓缓抬起手指，隔空点向海神128号，轻轻地说，“你搞砸了。” 海神128号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何应物：“我们有诚意。我们想跟你好好谈谈。” 何应物响亮的吹声口哨：“诚意？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得让我看到啊！” “毫无意义的编号？”海神128号满脸惊诧，这玩意儿对何应物没有半分实质好处吧？ 坦白讲，海神们不得不承认，何应物的分析很到位，对于他们来说，面对这样一个超绝战力，唯一的有效路径便是谈判，武力是最后的、也是最差的选择。 “涨价了！”何应物嘿嘿一笑，“第一，编号；第二，我师兄脖子受伤了，作为始作俑者，你去帮他舔掉” 还没说完，却是惊得王终古差点跳起来：“停！我不同意！师弟啊，我年纪大了，别开这种玩笑啊！你这是惩罚他呢还是惩罚我呢？” “那……”何应物的本意是搞一个让海神128号很难为情的动作，不过既然师兄不同意，他自然不能坚持，“那好，这个不算！我换一个，第二……你就舔你自己的这把棱形刺，添的同时要姿势妖娆，舔完之后要学小狗叫，汪汪汪这种！” 128号眼睛瞪大，暴怒道：“你这是在侮辱我！” “废话！敢伤我师兄，都是你自找的！不侮辱你，难不成还把你供起来？”何应物撇撇嘴，“舔棱刺，是我怀疑你武器上有毒，学小狗叫，才是对你略施小惩！一点都不过分！” “我武器上没有毒！” “我怀疑你有！” “我堂堂海神，不会做这种事！”128号要气疯了。 “你有！” “没有！” “证明给我看！”何应物大喝。 唰！ 三棱刺横过来，海神128号义无反顾从头舔到尾！ “没有毒！” 可话音刚落，128号脸色大变！ 他下巴像脱臼一般动弹不得，舌头变蓝，脸色变黑，头发腾地一声燃烧了起来！ 扑通！ 128号直挺挺倒在地上。 “刺上有毒！不是我的！”他用尽力气，僵硬无比的叫道。 第十章 不同的永生 三棱刺上的毒当然不是海神128号的。 当何应物一行人出现时，海神们的全部精力，几乎都集中到了这批营救者身上，早早就忽略了人畜无害的王终古。 也是，王终古和海神生活了有半年时间，老人家从来都是打打坐、练练字，没有半分攻击性。 谁能想到，王终古还是用毒大家！ 用何应物的话来说，他这个便宜修仙师兄，除了不会修仙，啥都会。 王终古人老成精，自然非常明白何应物是想要谈判的，但是整个谈判过程不能被海神们牵着鼻子走，所以必然要搞点小动作，打击打击东道主的心里优势和嚣张气焰。 因此，看话赶话讲到了棱刺上是否有毒，王终古身子微动，神不知鬼不觉给128号的武器上添了些佐料。 完美的配合！ …… 何应物表情惊诧，夸张的跳起来：“哇哇哇！你个死人！还说没有！好卑鄙！我怎么能相信你们！卑鄙卑鄙！居然在武器上用毒！哦卑鄙卑鄙！头发都着火了，毒性之强可见一斑！卑鄙卑鄙！” 海神本身为不死之躯，只是毒性太强才一时被毒倒，而何应物的惊呼叫骂又差点给他气晕过去。 噌的一声直挺挺坐起来，两下把头上的火呼啦灭掉，128号满脸狰狞：“不可能！不是我的毒！如果武器有此等强毒，王终古早已命丧黄泉！” 不容易，眼看要被气死，还能逻辑清楚进行反击。 “我师兄自幼食百虫，十二岁那年更是生食一条七环蛇王，从此万毒不侵！你什么意思？没毒倒我师兄你不爽了是吗？！我弄死你！” 说着，何应物跳脚要往前冲！ “别别别别！”姜小小、姬小野、陆左思、七精英一齐上手，抱腰的抱腰，拽腿的拽腿，死命拦着何应物别冲动。 开玩笑，他要真上去了，300多海神扑过来怎么办？ 而128号毒性未除尽，也如同僵尸般向前跳跃，目眦尽裂要去拼命：“我最受不得别人诬陷侮辱！有种单挑！” 他也是被一众海神七手八脚的拉住。 …… 接下来就是两个人跳脚骂的时间，何应物对128号的人品进行了猛烈抨击，128号则是吐血的辩解反击。 具体骂战内容，或高雅、或粗俗，有阳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双方你来我往倒也算得上是精彩，唯一一的一次骂战空白是128号跳的太厉害，海神们一下没拉住，128号冲出来将近10米。 然后……他打了个哆嗦，眼神里满是哀怨，怨这些海神们没有拉住他。 …… 最终，基于128号理亏的表面事实，海神一方做出让步，他们都在胸前画了编号，而128号也终于不情不愿的汪汪汪了几声。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何应物嘴角带着微笑，意味深长的环视了一圈。 不管以任何方式，让海神一方听自己的话，按照自己的规则来，总归是谈判中的好事情，武力威慑也好、苦口婆心也罢、阴谋诡计也行、无聊闹剧也算，能有效果的办法，就是好办法。 更何况，通过这出闹剧，何应物还发现了一个事实：所有这些海神们虽然共享实时记忆，但他们仍然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判断力、荣辱感。 比如，当128号汪汪汪的时候，当事人气愤的就像一个要爆炸的西红柿，而其他海神，却显然没有类似气愤或者耻辱的强烈情绪。 就像是所有人共同面对同样的屏幕，这屏幕上显示出所有海神的实时遭遇，但是由此引发的情绪和判断还是自己的！ 千人看小说？ 千人看电影？ 非常高级的技术了。 而在人家满足了要求之后，何应物终于同意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 他们就在大厅正中央盘膝而坐，海神9号作为对方代表，何应物自然是营救队伍的代表。 夜宵很快摆满了一地，有水果、有烧烤、有啤酒、有小菜，怪不得王终古说守序梦魇的伙食不错，看起来是真的不错。 “请！不要客气！”海神9号手一伸，示意何应物一众人可以随意享用。 除了姬小野没客气，其他人都没动。 “夜很深了，我们还是开门见山。”何应物笑笑，“我知道你们不想开战，这一路走来，看守序梦魇治理之下，你的子民们安居乐业，说实话，我也不想开战。只不过，你费尽心思把我引过来，必然有所图谋，聊聊吧，看看有没有双赢的办法。” 海神9号点点头：“好！爽快！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也知道，阿莫神殿建在立瓦峰峰顶，而在古老的传说中，立瓦是‘诸神栖身之地’的意思。” “嗯，诸神。你们都是神。” 9号摇摇头笑了：“我们可不敢妄自尊大。几十年的心血，只为了……染指一点点神的威仪而已。” “永生？”何应物轻叹一声。 “聪明！永生！”海神9号也叹口气，“不过……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永生。” 说话间，他伸出右臂，微微用力，啪！ 整条右臂顷刻间化为齑粉！ 可9号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他眼睁睁看着这些齑粉发散、聚集，顷刻间一条右臂完好如初！ “如果是机械式的永生，现在就能做到，但机械式的永生是……是固定的……”9号似乎努力斟酌着词汇，“我们的强度是固定的，寿命几乎无尽，但实际上仍然是由材料决定的！我们从出生就是最强状态，换句话来说，我们……没有进步空间。所以，我们一直追求的是，有血！有肉！像个真正的神灵一样实现永生，而不是仅仅依靠新材料、新技术。” “野心不小。”何应物微微摇摇头。 海神9号笑了：“我们是只想……以更有意义的方式……永生的活下去而已！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所以很多年来，我们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无非就是要寻找一具可以无限进化！可以进化成神灵的身体！我们管这样的身体叫做……” “天选之子。”何应物接过话头。 “对！天选之子。” “我真不明白，如果是为了永生，机械式的永生有什么不好吗？血肉之躯的永生就更有意义？” 9号突然感慨地笑了：“不仅仅是永生，按照一般人类的标准，我现在的身躯几乎不灭，也可以称之为‘神’。但神和神也是不一样的，我们希望的是，能够得到无限进化的身体，到进化的尽头去看看，到终极的神之领域去看看！我们想知道，作为人类，我们究竟能走多远。” “有此志向……”何应物皱眉感叹道，“真是吃饱了撑的啊！” 第十一章 海休复现身 其实，何应物还是挺理解海神的，有点类似于：权倾天下不过废土，自身永生才是大道，而在利用某种材料技术几乎不死不灭之后，又进一步想要可以无限进化的躯体。 但关键是，300多海神，都需要自己献身？那也不够分的啊！ 而面对何应物的淡淡嘲讽，海神9号只是笑笑：“你刚才说，试试能不能找到双赢的办法，我认为是有的。我们的计划很简单，需要你一点血、一点肉，然后作克隆就可以，和做一次体检的用量差不多。” “这么简单？”何应物眼神一眯。 “就这么简单，只不过在抽血之前，还是要做一下扫描等等常规检查，你知道的，类似……疾病筛查或者基因检测那种。” “确保我是健康的？”何应物意味深长的笑了。 9号也笑了：“对，确保你是健康的。” “双赢双赢，那我的好处是什么？” 确实，从目前来看，是何应物献血献肉做检查，看不到什么好处。 “我们无条件恭送王终古老爷子。”9号说。 “对于我唾手可得的东西，也敢说是好处？谁给你的胆子？”何应物笑眯眯的说道。 远处，王终古突然一愣，惊愕的看向何应物，这小师弟……唾手可得的东西？东西？我x！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东西了？ 不过，他当然知道现在正是谈判的节骨眼，万万不能打岔，记下来就好了，有账不怕算。 海神9号沉吟一下，没有反对何应物的说辞，他深知如果动武，恐怕是双方互相奈何不得的结局，但人家能杀进能杀出，救下王终古还是轻轻松松的。 “当然，除了交出王终古老爷子，你还能收获守序梦魇的永久善意！虽然海神有312位，但同一时间治理天下的，却只有一位！你可以站在他身旁，你们共称王，同等权柄！” “权势？”何应物笑了，“早在几十年前，鹫峰一役之后，海神大人便放弃了世间权势，转而追求天选之子的永生。你是凭什么这么自信，把你弃之为敝履的权势，当做对我的诱惑呢？在你眼里的垃圾，在我这就是香饽饽？” 9号一滞，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只是你称为末日之主，如果能有守序梦魇的权柄，那这个名头岂不是更加响亮！” “嗯？你们也知道了？” “那当然，这又不是什么秘密。”9号无奈的笑笑。 “放我师兄，再加上所谓的权柄，相对于永生来说，不够，不够啊！”何应物悠然说道。 “那……凡是守序梦魇物资、珍品，一切事物皆可以自由运用、调动，如何？” “我拥有海神同等权柄，自然可以调用一切！你这不是变着法的说同一个好处吗？”何应物气道。 “不……唉……”9号苦恼的叹口气，其实两者还是有细微区别的，不过在这个关头，傻子才会细抠其中的区别，“那敢问末日之主大人、天选之子阁下，您心目中期望的是什么呢？” “我期望的啊……”何应物笑了，往前凑了凑，“你们的主子是谁？” 不光9号，所有的海神脸色一变！ “这个问题……不在我权限之内。”9号缓缓挺直身体，一派肃穆凛然。 “那就是没得谈喽？”何应物倒是很轻松。 9号苦笑起来：“我是真心实意想跟您谈，希望能够找到双方都满意的处理方案，所以不在我权限范围内的事宜，我真不……”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只是想骗骗何应物的话，不管任何条件，他先答应下来便是，反正后续也没想去执行；真想谈的话，反而会有些边界和限制。 不过9号猛然间顿住，他脸上的苦涩表情迅速消散，转而变的淡然、冷漠，而且饶有兴趣的盯着何应物上看下看。 何应物眼神一眯！ 变了！ 变了！ 虽然在感知中，对面仍然是海神9号，但何应物知道，灵魂不一样了！ “久仰末日之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豪。”9号微微点头，淡淡说道。 何应物笑笑：“不敢当！敢问您是？” “老朽海休复。” 何应物心思急转，不对啊，想当初殷破离告诉他，海休复在鹫峰一役之后，改名叫海神的！也就是说，海神和海休复是同一个人啊！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海休复一直是传说中守序梦魇的真正主人，而海神有三百多个，应该只是海休复的台前傀儡而已！ “久仰久仰！”何应物微微颌首，做足了外交礼仪。 这真应该算是历史性的一刻，神圣联盟的最高掌控者，和守序梦魇的最高掌控者，史无前例的坐在一起，商谈……双赢事宜。 虽然从本质上来说，海休复是借了9号的身体，真身并没有前来，但从现场一众海神的表现来看，这位是海休复没错了。 “末日之主大人太过客气了！”海休复笑笑，“我可不敢妄称是众位海神的主子，说起来，我们只是共同努力，好好治理守序梦魇而已，只为天下苍生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实在令人惊叹！海博士真是好手段！” “手段不敢说，一片赤诚之心而已。”海休复笑笑，“只是不知道为了献血献肉，末日之主大人还有哪些期望呢？” 其实，何应物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哪些期望，最开始的想法，只是要见见海神的主子而已，他认为应该会有某种好处。 现在见了，却看不到什么好处。 “我想，借一位海神，协助我们治理神圣联盟。”略一沉吟，何应物说道。 “可以！我送十位海神给末日之主大人，让他们协助治理神圣联盟。您放心，因为可以实时共享信息，所以他们的协作配合堪称天衣无缝，不会出现彼此扯后腿的情况。”海休复说。 “好！痛快！”何应物点点头，利用这点时间，他已经想好了下一个要求，“我还希望，守序梦魇能够和神圣联盟全线通商，这样的话，守序梦魇的技术和资金可以流入神圣联盟，而神圣联盟廉价的人力和物力可以流进守序梦魇，双方互惠互利。” 海休复笑了：“方才说末日之主大人和海神同等权柄，这件事您就可以决定的。” “但是，如果关键技术要流进神圣联盟，还是需要海博士您首肯的吧！” 一般来说，核心的关键技术，当然是捂在手里保密的，恐怕海神的权柄不够。 果然，海休复微微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末日之主大人好缜密！是老朽疏忽了！好！我同意，全线通商！一个月之内，必扫清沿途障碍，建立通商路线。” “好！”何应物微笑点头，“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能否……见见海休复博士真身？” 偌大的大厅，鸦雀无声！ 哦不对，除了姬小野丝毫不受影响吧唧吧唧吃的欢快，鸦雀无声！ 第十二章 谈妥 何应物脸上挂着标准教科书式的微笑，一动不动盯着海休复，更准确的说，是借了海神9号躯壳的海休复。 “末日之主大人啊，知不知道您这纯真的微笑，在我看来就是恶魔之笑。”海休复叹口气，“假装如此纯洁，让我无法拒绝，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说实话，何应物确实没想到海休复会这么直白的回应，他觉得这类人往往也是最难缠的，因为在他们眼中，所有的外交礼仪、温文尔雅、看破不说破等等等等，都是可以随意打破的框框。 也就是说，你很难猜到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看您这话说的，我可是真心实意想见您一面！您可是几十年前就建立了守序梦魇，又治理的这么好，当面拜会您才是正理。”何应物笑眯眯地说。 海休复也笑了，只不过此时的他，笑起来才像是一位老人：“您都答应做检查，帮我们鲜血献肉，自然应该当面感谢末日之主大人。” “那就是可以见面了！”何应物眼前一亮。 倒不见得能捞到多少好处，但绝对可以极大的满足好奇心！没有人见过海休复，连殷破离都认为海神就是海休复！ 多有意思。 “自然要和末日之主大人见面！只不过，我们总要先做完检查。”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何应物笑的欢快，检查而已，怕什么。 …… 他们很快约定了接下来的步骤：首先何应物需要做三项检测，分别是血常规及基因检测、整体扫描、脑声波探测；第二步是确认各项指标正常之后，采血800cc，并于腿上取下一厘米见方的活体组织；第三步，见海休复真身，神圣联盟的最高掌控者与守序梦魇的最高掌控者史无前例的当面唠唠嗑。 听起来非常简单，而且海休复为了表达诚意，决定先把王终古老爷子释放！ 在一派友好的氛围中，王终古精神抖擞跑来，何应物展开双臂迎去。 “师兄！” “师弟！” 两个人重重抱在一起。 “师兄，我终于把你救出来了！”何应物感慨万分。 “师弟，你这一路辛苦了！万里之遥，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艰难！” “为了师兄，一切都是值得的！师兄你还好吧？” “我还好，你看我都胖了！师弟你还好吧？” “我还好！你看他们都胖了。”何应物说着指了指七位精英，毕竟谁都不瞎，还是自己说出来没那么尴尬。 不过在此情此景之下，只能是简单问候，没办法唠个没完，因此，他们重重的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便各自忙正事去了：王终古急急忙忙躲到众人中间，何应物则是拱手看向海休复。 “多谢海博士！”何应物非常用力的抱拳，看起来很是激动。 “无妨无妨！”海休复笑的开心，“既然我们决定合作，自然不能再拿王终古大人做要挟！” “讲究人！” “彼此彼此！” 两个人相视大笑，俨然一副合作多年老朋友的样子。 “接下来的诸般检查，我就不参与了。那我就在书房，恭候末日之主大驾光临！”海休复说。 “好！”何应物笑笑，“一会儿见！” 毕竟，检查抽血取样而已，应该很快就能搞完。 海休复微笑点头，猛然间他神色一滞，然后是身子一弯，大口大口的喘气，于是何应物知道，海神9号回来了。 “是不是还挺累？”何应物笑的不怀好意，“被人占据大脑的感觉，不太好吧！” 9号擦擦额头的汗珠，意味深长的笑了：“既然您和海休复大人达成共识，那我带您去做检查？” “好啊！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跟着9号穿过大厅，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应该是一个实验室。”王终古凑过来，小声说道，这半年他也不是白待的，基本地形还是很清楚。 “嗯！谢谢师兄！” “不客气啦！不过话说回来，你就这么信任海休复？” “人家都把你放啦！”何应物笑着摇摇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难吗？” “我在这里半年，一直都以为海神就是海休复！他鬼得很呢！为什么你来他就现身？既然海神们都是不死之身，为什么不让他们耗费你的体力？” “他们……打不过我吧！”何应物迟疑着说道。 “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王终古轻叹口气。 “放心吧师兄！海休复不敢耍什么花招，我可是末日之主！” ……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极低，但海神们是什么人，一个个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这谈话以信息的形式上传，汇聚到某处不知名的终端。 …… 姜小小乖得很，不置可否； 姬小野揉着小肚皮，两条小腿紧捯饬，跟住了何应物，反正在爸爸身边，任何情况下都应该是安全的； 崔小飞如同没有重量般飘忽忽的跟在姬小野身后，目不斜视、眼神散乱，像是神游天外； 陆左思眉头微皱，奇怪的看了何应物几眼，却是什么都没说，毕竟有王终古老爷子在，基本没他说话的份儿； 其余七位精英，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只是，呼啦啦跟在他们前后左右的300多海神，委实让人心里打鼓。 他们很快到了实验室。 …… 这是一间很大的实验室，通体洁白无瑕，亮的耀眼，它四周以极厚而透明的特种玻璃隔绝，应该是为了方便室外的人观察，但这里出乎意料的空空荡荡，只有两台仪器，一把供人躺的金属椅子、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上摆了几个空的抽血管。 海神9号把何应物引到桌子前，笑笑：“简单测试还是要做，先抽一点血。” “你来？”何应物讶然问道。 “对！我来！放心，我抽血技术很好的。” “不应该是美女护士吗？”何应物摇头叹息。 没等其他人反应，姜小小狠狠掐了他一把！ 嘶~~~~ 还是很疼的。 何应物乖乖抽了几管血。 之后便是整体扫描，何应物躺在其中一台类似山洞的仪器上，淡蓝色光芒从脚到头缓缓扫过，这个环节也很快便结束了。 “接下来是脑声波探测，这个可能会稍微有点……不舒服吧！它是影响脑电波的，所以有可能会头晕，有点恶心，或者暴躁之类……”9号将何应物引到金属椅子旁边，指导让他躺好，“一般做这项检测，都会把手和脚稍微固定住，防止误伤或者自伤，只是一个防护措施，不用紧张。” 9号说着抓起椅子上类似环形手铐的一个东西：“就是这个，里面有橡胶层，不会硌伤皮肤。” 何应物眼睛微眯，安安静静的躺好，笑笑：“没关系，我不紧张。” “好。” 咔咔咔咔！ 几声轻响之后，何应物双手双脚都被金属圆环固定住，而9号推来另一台仪器，无数条导线开始连接何应物脑袋。 第十三章 神脑之界（上） 何应物眼睛微闭，呼吸匀称。 一个又一个垫片沾着不知名液体贴在他头上，凉凉爽爽的。 很快，垫片贴满整个头，而相连的导线则是乱糟糟的，像是延展出去无数根五颜六色的小辫子。 “还没好？”何应物轻轻问道。 海神9号拍一下手，两只手搓了搓：“好了！我现在打开开关，可能会有一点点刺痛，你不要紧张，做好准备，好吗？” 他像是一位经验丰富而又非常有耐心的医生，好声嘱咐着。 何应物点点头：“无妨！” 姜小小眉头微皱，叫声“等会儿”，便塌腰凑到何应物耳边：“你确定？” “嗯！当然。”何应物笑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都不漂亮了！测个脑声波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放心！放心啊！” 说话间，他向姜小小眨了眨眼睛。 姜小小心中一动，故意的？ 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做不踏实，何应物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怀疑？这手和脚都禁锢起来了，还觉得没事儿？ 不过，看他眨眼的死样子，应该是刻意为之。 好吧！那就按何应物的法子来吧！只要他们警惕些，应该不至于出大乱子。 “那你小心！”姜小小说。 “放心！”何应物笑笑。 …… 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海神9号无奈的苦笑，双手举起连连做投降状，示意自己无害，之后，这才缓缓旋开仪器开关。 咔吧！ 一声轻响，何应物猛然间身体一僵，紧接着他脸皮抽动，像是有无数电流穿过，而他的双手双脚无意识的挣扎，扯动手铐脚铐，发出当当当当的金属交鸣声！ 很快，一阵痉挛之后，何应物安静下来，再无声息！ 王终古、姜小小、陆左思等人脸色一变，大叫一声“师弟”、“老公”、“何兄”便要冲向9号，关掉仪器，而姬小野更是惊呼一声“爸爸”，直扑何应物！ 前扑之中，小胖手上已是幻出黑色长刀，直斩手铐脚铐！ 海神9号愕然瞪大眼睛，如老鹰护崽一般，鬼魅般闪到何应物跟前，拦住众人，大叫：“且慢且慢且慢啊！别冲动！” 这全然不是干架的姿态，众人都是高手，硬生生刹住前冲之势。 姬小野也刹了，不过她只刹了一点点，她身子一侧闪过9号，扑通一声砸到何应物怀里，而手中长刀好巧不巧的刺穿9号小腹！ 9号苦笑的都要哭出来：“你们听我说！你们听我说！正常现象，这是正常现象！” 说话间，他噌的一声拔出透腹而过的长刀，当啷一声扔到地上，长刀这才化为黑雾，消失不见。 刀一离体，9号已是恢复如初：“大哥大姐大爷们啊！这真的是正常现象，测试脑声波而已啊！跟我来跟我来……” 他摇头、哈腰、苦笑着把众人往仪器跟前领，同时向姬小野招招手：“小朋友你也来，别压着你爹了，这样他不舒服的！” 一片诧异中，王终古、姜小小、姬小野、陆左思以及七位精英，齐齐站在9号身后，看着仪器上的小小屏幕。 外围，是300多位如背景板一样的海神，不说不叫，面色和善，嘴角带笑看着他们，说不出的诡异骇人。 “这是测试出的脑声波图形……”海神9号指着小屏幕上不断变化，如水波一般的连续图形，“我们测试脑声波的机理，本来就是给到大脑一个刺激，大脑对这个刺激做出回馈，反应出来才是这样的波形图。” “那他怎么晕了？”姜小小冷冷问道。 “这是假晕。”9号苦笑道，“每个人的反应可能都是不同的，大体上有几类，第一类是抵触心理特别严重的，即便有垫片和导线磁力波帮助，他也无法进入到潜意识的放松状态，所以这类人一般是全程清醒，那他对刺激的反馈就会出现很大偏差，效果没那么好；第二类是比较放松的，在垫片和导线磁力波帮助下，他们能很快进入到放松状态，于是便能对刺激做出真正的反应，就类似像末日之主这种情况，实际上效果很好。” “测试而已，有什么效果好不好？” “那不一样！”9号渐渐从无奈苦涩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说话也变得更加流利，“最差的情况是被测试者反抗，仪器进行记录，而且这个记录不一定准确；最好的情况就像是这种，不仅波形图准确，而且，末日之主大人还可以在潜意识里和我们交流！最吸引人的是……” 9号说着顿了顿，眼神从众人脸庞扫过，狡黠的笑笑：“这时候的交流，被测试者一定说的是实话！因为是他的潜意识在回答！” “真的？”姬小野眼睛瞪大，小腿颠颠颠的都要蹦起来。 “当然！”9号重重点头。 “那爸爸，我胖吗？”姬小野翘首以盼，眼巴巴的问道。 看来，这都快成小家伙一块心病了！ 不过，看着她嘴角还没擦干静的油花，众人默默移开了视线。 突然间，波形图陡地出现一个高峰！ “看！这就是在回应了！”9号指着屏幕说道。 “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很简单，就是说‘是’！” 姬小野像是突然被噎到，满脸不可思议：“你确认？没看错？” “这个很简单，不会看错。”9号笑笑。 “你笑什么笑！”姬小野突然大怒，却是跳起来指向何应物，“那我美吗？！” 而在落地之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小脚丫重重踩在海神9号的脚面上！ 姬小野的发怒一踩，岂是那么好受的…… 啪！ 9号的右脚顿时像液体一般被踩扁！ ……海神是不死，可不等于不疼，这一下，可比锋利长刀贯穿小腹要疼的太多太多了…… 啊~~~ 一声惨嚎，9号如兔子般腾空跃起，右脚像个扁扁的鸭掌，还在随风扑闪！ 滴~~~ 小小屏幕上又出现一个高峰。 这下大家都会认了，何应物潜意识里回答的应该是：“是！” 姬小野小脸上表情是不服、不忿、带点委屈、带点怒气，她抬眼看到波峰，微微顿了一瞬，然后猛地脸一扭，哼了一声，那意思显然是：我当然美啦！还用你说！你不说无胖吗！你个骗子！ 她小手用力左右拽了拽衣领子，像是气急了要打人的前兆。 “妹妹，要打谁？”崔小飞悄无声息的飘过来，轻轻问道，眼神却是若有若无的看向昏迷中的何应物。 姬小野吓一跳，噌的转身小手乍开，把何应物挡在身后，大叫：“崔小飞你敢！你疯了！敢动我爸爸一下，我弄死你！” 崔小飞嘴巴微张，什么都没说，讪讪的走开了。 海神9号落地，又像是哭，又像是笑：“可不敢踩了！疼死我了！呦呦呦大家看，这个波形变化应该是说末日之主大人感觉到了我们的小小冲突……” 指着突兀变化的波形，9号苦着脸解释道。 …… 就在海神9号不遗余力的科普脑声波测试时，何应物的精神却被强行拉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神脑之界。 第十四章 神脑之界（下） 何应物又不傻，抽血和整体扫描还算正常，可到了测试脑声波环节，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说起来，何应物其实在神圣联盟研究中心待的时间不算短，毕竟有很多关于技术、研发、科技、装备的很多事情都需要请教韩音离，而且韩音离还是小何音野龙集团的股东，财务报表也常常经她的手。 去研究中心的次数多了，很多东西不用刻意学，看也看懂七八分，比如脑声波检测，何应物就赶巧看过几次，如果再往前捯的话，他第一次手持三爷的信物来找韩音离，懵懵懂懂的闯进去，被抓了之后，给他做的许多检测中，其中一项貌似就是脑声波检测。 海神9号给他安排的脑声波检测，显然和研究中心的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不代表一定有问题，但足以引起何应物的警觉了。 不过，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圈套，可能还真有必要钻一钻，否则，就只能一路打了！ 可这些海神又是打不死的……纯粹一个无解的死胡同。 所以，假装不经意入圈套，看海休复到底唱的哪一出，这才是最好的、最有效率的办法，况且，真要干起仗来，谁是猎物、谁是猎手，还不一定呢！ 至于手铐脚铐，开玩笑，在何应物看来跟纸糊的差不多。 当许多贴片贴到头上，连接许多导线，何应物除了觉得有点沉、有点凉，别的没什么，不过开关一旋，他脑中一痛，恍惚间整个世界顿时大变！ …… 何应物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完全闭上了眼睛，可他分明是用力睁开眼睛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很昏暗，薄雾缓缓翻滚，影影绰绰，似乎隐藏了许多不知名的邪恶存在。 没有树、没有花、没有水、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不辨东南西北的无尽荒野，这是一个堪称寂灭的世界。 不是在实验室？ 海休复搞的？ 从理性上分析，何应物确定他的身体应该头上连着许多导线，还在实验室，说不定正在做什么该死的脑声波检测。 那么，第一个问题，他是谁？ 第二个问题，这是哪里？ 他自然是何应物，虽然他并不很清楚自己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不过他猜测，答案有可能是精神体，或者再玄一点，可能是灵魂体？ 至于这是哪里嘛……不知道，不过应该和海休复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嗨！”何应物大叫一声。 可诡异的是，他的声音短促的消失，似乎这里的空气在阻挠声波传递，更不存在预期当中的回声。 有意思！ 何应物笑笑，他不急，海休复带他来这里，一定是有所图谋；既然有所图谋，就一定会有所动作！ 所以他急什么，等海休复现身就是了。 自然亲和全开，却是一片混沌，他的感知几乎被降到最低点，不过何应物还是隐隐约约发现，在极远极远的地方，似乎密密麻麻有一片环形的钢铁森林，而他正处于环形的中央。 嗯！钢铁森林围困之中的，就是这片诡异世界，而钢铁森林之外，恐怕就是真实世界了吧！ 所谓的钢铁森林，是自己脑袋上那些贴片？ …… 何应物一点一点做着分析，脚下却也不慢，随便找了个方向，径直走下去。 理论上来说，他总能走到钢铁森林边界，如果海休复出现，那自然最好，如果这家伙不出现，那自己就顺理成章的闯出去。 总之，往前走就对了。 “海休复大人，是你把我弄进来的吧？”何应物边走边问，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得见。 ……一片寂静。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哪里啊？说实话还挺瘆人的呢！” …… “喂！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嘛！干嘛非要搞这么神神秘秘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说了我就知道了啊！能不能成的，我们谈嘛！” ……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不说是吧？那我就大胆的往前走了啊！我不回头啊！走着走着我可就走出去了哈！” …… 一直没人应答他，虽然话语声极为短促，但这并不影响何应物自言自语说的欢乐。 走着走着，他都要跑起来了，像是没心没肺的一个小青年。 可何应物猛然间一个急刹，面带狡黠的看了看左侧空无一人的薄雾：“舍得出来了？” 空气中，若有若无传来一声叹息：“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说话间，薄雾翻腾，缓缓聚集，一个身影似乎凭空生成，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很快，一位须发皆白，身穿白大褂的老人出现了。 “怕！”何应物夸张的大叫，“我最怕海休复大人不出来啊！那我一个人岂不是孤单的要死！” “小点声音吧！”海休复笑笑，“你试图喊出来的声音越大，空气的阻力也便越大，我听到的反而是声音越小。” 嗯？何应物微愣，他这才注意到，海休复貌似云淡风轻，但这家伙的声音却是毫无滞涩的传进自己耳朵，清晰而悠远，就像并不存在空气的阻碍一般。 “有意思！是像这样吗？”何应物努力学着海休复的样子，声音压低，刻意找准某条音线，轻轻说道。 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而且不可避免的有些僵硬，但何应物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像是在正常空气中那样传了出去！ 海休复微微惊讶：“你学的真快！” “过奖过奖！”何应物低沉的笑着，努力寻找那种轻松的、自然的感觉，“我就是跟海休复大人学，照猫画虎而已，谁都会。” 海休复缓缓摇头：“可不是这样！一般人到了神脑之界，往往被困死在这里，还没学会怎么说话。” “唉……那您真应该找些聪明点的跟您玩！不然，在您枯燥的生命中，可就真没多少乐趣了。”何应物越讲越顺，就像终于找到了某种奇异的平衡。 “那是……” 可海休复骤然间脸色一变！ 他讶然盯着何应物，眉头紧锁：“你很聪明！这么快就学会利用神脑之界了？” 何应物苦笑起来：“哪敢谈什么利用，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努力适应这个……什么神……神脑世界罢了！” “神脑之界。” “哦，神脑之界，不是世界。”何应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记错了，记错了。” 看着何应物的窘样，海休复哈哈大笑：“当然，末日之主大人全身心在感受周边环境上，至于老朽说了什么，根本不重要。” 他虽然在笑，但眼底深处的寒意却是越来越盛！ 而说到最后，他白大褂恍惚间变得虚幻，又如活物一般曲折狰狞，只不过眨眼之后，一件满是荆棘尖刺的黑色铠甲几乎罩住海休复全身！ 凛然杀机凝如实质！ “喂喂喂喂喂！”何应物双手连摆，惊惶后退，“我x！我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啊！您老人家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却见海休复邪魅一笑：“你不知道吗？正派、反派，都死于话多！” 话音未落，海休复如疾风般前扑，而他整条右臂幻化成一把巨大尖刀，直刺何应物！ “喂……” 第十五章 夺舍之战（一） 海休复一开口，何应物就知道这家伙不好惹，凡是清楚“反派死于话多”的家伙都不好惹。 他们足够聪明，能一眼洞穿本质，狩猎时不遗余力，即便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何应物最不想遇上的就是这些家伙。 不过，这些“聪明人”也往往有一个共同点：怕死。 但他们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简单怕死，甚至去分析很多人，他们其实丝毫不畏惧“理想中的死亡”，但是他们特别害怕“无意义的死亡”，因为在这些人的价值观念中，他们的生命是有特殊意义的、是有特别价值的，如果毫无意义就死掉，那是对他人生最大的侮辱。 而“理想中的死亡”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人生的升华，让他们的生命得以真正绽放，正因为如此，“有强烈价值观”的坏蛋，才是最让人心惊胆颤的坏蛋。 典型例子比如……三爷小人书中，蝙蝠大侠的敌人，一个名叫小丑的坏蛋，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海休复自然不是小丑，但他曾经有机会称霸天下却放弃，又利用几十年时间苦苦追寻天选之子，一门心思要成就“神之道”……对于这样的人，越是聪明，便越惧怕无意义的死亡。 …… 眼见海休复扑来，何应物向后急退，大喝一声“喂”，同时双手刺啦一声扯开上衣，露出胸膛：“你来啊！！！” 他的身体似乎突然变得半透明，而胸膛之内是一片耀眼的光芒，像是藏了一轮小太阳！ “来啊！一起死！！来啊！！”何应物疯了一般大吼。 海休复脸色一变，急急刹住车，但他旋即神色正常，只是眼神微眯：“自爆？有意思了！在我的神脑之界，你能自爆？一个精神体而已，这不可能！” 在他看来，极端的情况下，某些高阶能力者是可以将自己的能量压缩，然后轰然释放实现自爆的，但那得有“真正的肉身”才行。 所以何应物……按道理不应该啊！只是，如果不是自爆的话，他胸口发亮的东西又是什么？ 太像了！确实很像自爆前兆呢？！ 可这种事，海休复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阴沟里翻船，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猜的不错，何应物是在诳他。 …… 何应物当然有赌的成分，不过以他对人性的认知，他觉得赌成功的可能性还是相对比较大的。 果然，海休复停了下来！ 不要听这家伙怎么威胁怎么说，关键要看他做了什么，既然停下来，那就是拿不准到底爆不爆！ 爆个鬼啊！ 正如海休复所言，何应物在这里似乎根本无法有效的聚集能量，自爆也就根本无从谈起，不过，他修仙啊！ 元气汇集，搞个小小的照明术出来，还是非常简单的。 “哈哈哈哈……”何应物夸张的大笑，面目狰狞，“不信？那你来啊！再往前一步，我特x炸！轰！！！” 最后这一下“轰”，是他口技配音，倒真把海休复弄得一哆嗦。 何应物心中一喜！能诈就好！ “你知道吗？我要诈你哦！我在诈你哦！信不信我会诈？就问你怕不怕！”何应物越说越来劲。 当然了，他说的所有“诈”，海休复都不可避免的理解成“炸”，也是悲哀。 深吸一口气，海休复面带微笑，却是后退两步：“冷静！冷静！何必动不动就你死我活呢！” 这是在他的神脑之界，是在他的地盘！这种死法，委实太过憋屈而没有意义了。 “废话！是你要搞死我的！”何应物怒道，“我这是自卫！” 随着怒气值爆满，何应物又加了几缕元气，胸口的照明术更加明亮了！ 但这在海休复看来却是爆炸前兆，他脸色又变：“好好好！老朽认错！老朽认错！” 说话间，他黑色狰狞荆棘盔甲化去，又幻成一袭白大褂。 “那……能不能好好聊聊？” “好好聊聊呗！”海休复微笑道。 事不可为，太过危险，便先退一步，再寻良机，在自己的地盘，没必要把猎物逼成绝境困兽，搞的两败俱伤。 “嗯！”何应物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下来，他四周看看，“这是神脑之界？具体是哪里？” 海休复哈哈一笑：“不怕你笑话，神脑之界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大概意思是说……神的大脑带你来到的地方。” “你就是神喽？” 海休复尴尬的笑笑，挠挠头：“见到末日之主大人我才知道，是我太自大了！” “这是一片虚幻之地吧！”何应物问道。 “更准确的说，是连接现实与虚幻的一处地方。说它是现实吧，可肉体不能来，只有精神体能来；说它虚幻吧，可如果在这里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何应物狡黠的一笑：“但是肉体还存在。” “对！”海休复收起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肉体还存在。” “所以在这里的死，实际是精神的消亡，或者更通俗的说法是……灵魂死了。” “你很聪明。”海休复轻叹口气。 “所以……”何应物顿了顿，颇有些苦涩的看着海休复，“还是你聪明啊！知道对上我的话，就算出动所有的海神，也是武力不可敌。于是，你便以检查之名，把我的精神拉到……神脑之界。你也是精神体，我也是精神体，显然，精神领域是你的特长。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从我的特长领域，到了你的特长领域……” 海休复轻轻一声嗤笑：“我就说你很聪明！没办法，我只能把你拉到我的主场，我擅长的领域，才有把握干掉你。” “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合作，你只是……用阴谋，干掉我的精神，然后再抢占我的天赐神躯。”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海休复饶有趣味的摇摇头。 何应物笑笑：“在我的……知识体系里，这叫夺舍。” “嗯？夺舍……有点意思的称呼。” “那……海博士啊……”何应物向前探了探身子，“你就不好奇，在我的体系里，有没有对付夺舍的办法吗？” “我好奇啊！”海休复满脸堆笑，也向前探着身子，两个人已经离的很近了，“所以我就想看看，在我的主场，我的主场！你能耍出什么花样。” 他说着眼神一眯，指了指何应物发光的胸前：“当然，除了这种两败俱伤、毫不优雅的粗俗……自爆。不过末日之主大人也清楚吧，自爆的话，你必死无疑，而我，重伤？运气好一点的话，轻伤。” 何应物嘴角带着狰狞的笑，伸出猩红的舌头，重重舔了舔嘴唇：“海博士您放一百个心，不把您抱死喽，我是不会爆的。” 海休复脸皮抽搐，眼神里一片恨意。 这是遇上无赖了？ 第十六章 夺舍战之智骂（二） 海休复必须表现出某种程度的愤怒，这样，才能给人“他正失去控制”的错觉。 当然，如果是不可控的愤怒，那迷惑敌人的效果就更好了。 脸皮一阵抽搐之后，海休复已经是咬牙切齿：“你真是个无赖！愧对末日之主的威名！” “你可拉倒吧！”何应物撇撇嘴，“威名会让你放弃消灭我的精神吗？不会！但自爆可以！”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那你动嘛！我还是有把握抱住你的！这样的话……”何应物诡异笑着，略一沉吟，“我的精神体消失，你的精神体消失，留下我的天赐神躯，为了争夺这幅躯壳，恐怕312位海神要大打出手，最好的结局是其中一位获胜，这样的话，海博士多年的心血，终于成就了自己的一个傀儡，实在是好结局啊好结局！” 他说着自顾自夸张的鼓起掌来，显得很是兴奋……疯了……疯了…… 海休复脸色发黑，重重哼了一声，终究是没敢再逼何应物。 他把何应物的精神拉到神脑之界，实现这家伙精神和肉体的分离，已经是奠定了胜利的基础，他只需要灭掉何应物的精神体，唯留一具天赐神躯，到时候他鸠占鹊巢，灵神血肉合一，那才是成神之路的开始！ 所以，没理由在这里和何应物拼命。 况且，神脑之界颇多诡异，不同于真实世界，而精神层面的较量，海休复自信远胜于何应物，唯一头疼的只是这吓人的自爆。 以海休复的判断来看，如果真让何应物抱住他，然后轰一下子爆了，那他轻则重伤，重则精神体消散，即便他跑到神脑之界的尽头，爆炸余波仍会轰击到他，受创是免不了的。 不过，何应物怎么会放任他跑到神脑之界的尽头？ 头疼，头疼。 “自爆，就是你对付‘夺舍’的手段？”海休复看着表情夸张的何应物，摇摇头问道。 “对啊！你精神体受创，想必，再要占据天赐神躯，也会更加困难吧！” “以自己的死亡，换来的只是我的‘困难’，我可不相信在堂堂末日之主大人那里，这就是对付夺舍的好办法。” “但是有用！”何应物笑的开心，“你动我一个试试！” 海休复轻哼一声，缓缓摇头：“别忘了这是在我的主场，我可以随时补充精神能量，但你不行！我只需要困住你，等你一天一天虚弱就好了！几十年我都等了，不在乎这一两个月的。” “不用这么麻烦！”何应物摆摆手，“你傻了呀，趁着我被困在这，赶紧的去占据我的身体啊！这才叫夺舍嘛！” “天赐神躯还是和你的精神更为契合，毕竟……毕竟那就是你，所以，在把你的精神体磨灭之前，我可不敢冒险进入天赐神躯，到时候万一被你堵在身体里，那可是你的主场……”海休复意味深长的笑笑。 “哇！不是吧？我的主场又怎么了？海博士你不会怂成这个样子吧？” “哎~你说对了，我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全靠一个‘怂’字！我从来不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 “是吗？”何应物眼睛微眯，“海博士你个臭不要脸的，居然以‘怂’自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我……” 可何应物说着说着突然一顿，他轻轻咽了口口水，盯着海休复：“我说，你真觉得如果我们两个精神体打一架，你有把握赢我？” “错！”海休复笑了，“是绝对有把握磨灭你。” 何应物眉头一皱！ 海休复说过的所有话里面，可能有真有假，不过这一句，何应物十分确定这家伙说的是实话。 这么自信的？ 自信的底气来源于哪里呢？ 海休复这家伙，一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你有什么底牌，说出来吓吓我嘛！”何应物撇撇嘴。 海休复哈哈大笑：“别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吹牛吧你！”何应物双臂展开做飞翔状，扑通一声躺倒在地上，“我倒了，我躺下了！你不有底牌嘛，使出来啊！你过来啊！孔子炸不散你，孟子炸不散你，老子还炸不散你！” 说话间，何应物元气流转，照明术更亮了些，仿佛在激动之下，自爆之情要喷薄而出！ 海休复哈哈大笑，却是悄无声息退了几步：“志向各有不同！我还要留着有用之躯，待到未来成就众神之王！” 何应物重重的切了一声，万分不屑的看了海休复一眼，然后腰马发力，腾地一声跃了起来，如同被蜜蜂蛰了的马驹，绕着海休复上蹿下跳，左右腾挪：“我呸你一脸狗shi！你个臭不要脸的！还众神之王，神经病院长还差不多……” 不知道为什么，何应物突然开启了骂大街模式，而且也就街头大爷大妈的水平…… 海休复也不明所以，他眉头微皱，全身戒备，还真怕何应物万一疯了，扑上来轰一下……那可真是冤枉死。 “末日之主大人，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如此粗鄙不堪，怕是愧对你的名头吧！另外我还友情提示你啊，你越是跳的欢，能量损耗越快！” 海休复自然不是担心何应物能量损耗的快，他担心的是这家伙要真疯了可怎么办，他得努力先让何应物恢复正常才行。 诚然，他在担心何应物的自爆，但同时，何应物又何尝不担心他的“诈”术万一露馅了可怎么办！ 神脑之界不同于真实世界，通过模拟海休复说话，何应物初步摸到了神脑之界的声音传递规律，可这里显然不仅仅是声音传递的问题，包括跑、跳、动、静等等，何应物似乎都觉得很有些别扭。 他躺下、翻身、展臂、跳跃、闹腾，甚至连最基本的手势，其实都是在摸索在神脑之界要如何发力，如何适合这里，一个相对恰当的比喻是，何应物从岸上一下子到了水中，他自然要适应水里的追或逃、打或斗。 但是，他这个适应过程又不能让海休复看出来，所以，将战略意图完美的隐藏在骂大街里面，实在是个天才的想法。 效果不错！ 起码从现在来看，海休复有点被他这连珠炮一样粗鄙的言语攻击搞懵了。 继续继续，时间拖得越久，何应物对神脑世界就越熟悉，那也就意味着，海休复的主场优势便会越小。 …… 在何应物的刻意引导之下，神圣联盟和守序梦魇两方的实际控制人，开启了手舞足蹈的对骂模式。 …… 而在同时，海神9号应付王终古、姜小小、姬小野一行人，却是越来越吃力了。 哪个都不是好骗的啊！ 第十七章 夺舍战之外斗（三） 海神们得到的指令是：利用检测的机会，将精神禁锢装置安装在何应物身上，并尽快启动；同时，尽一切可能稳住王终古一行，绝对不能让他们接触何应物的身体，以防这帮家伙唤醒何应物。 这里的“尽一切可能”就包括了欺骗、拖延时间，以及武力。 当然，武力是他们的最后防线，依海神敏锐的直觉来看，这帮人里面也就那七个龙套菜一些，其他人应该都不太好惹，其中更以两个小娃娃为甚？ 这种感觉虽然很奇怪，但姬小野、崔小飞身上传来让他们微微刺痛的感觉却不会骗人。 嗯，应该是披着萝莉皮的凶兽没错了！ 其实，海神们人多势众，个体的战力异常卓绝，关键他们又不会被打死，因此单纯从打赢打输的角度来讲，他们是不怕动手的，但……怕只怕打起来便是混乱，而如果在混乱中搞醒何应物，万一影响了海休复博士夺取天赐神躯的计划，那他们的生命可就真的到头了。 所以，作为双方沟通大使的海神9号，用尽浑身解数使出“拖”字诀，各项解释异常详尽。 …… “……大家看，之所以要给末日之主大人做脑声波测试，也就是这个目的！另一个类似的例子是，比如从秀丽隐杆线虫来说，我们对它了解已经十分通透，科学上已经确定了它的302个神经元，包括这些神经元所有的连接方式和它的全基因组，我们都已经破解，但是，很遗憾，我们还是没有做出这种线虫令人满意的仿生模型，所以我们一定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海神9号指着屏幕上的波形变化，面带微笑，滔滔不绝的解释着。 他从起源说到仿生，从神经元讲到蛋白质折叠，从脑电觉醒讲到递质共存，从非突触性化学传递讲到阿尔法-僵直…… 不得不说，海神真是个活的百科全书，洋洋散散、旁征博引，很快就能把人侃晕。 可王终古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他隐隐约约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对于一向以“占卜问卦第一”自居的他来说，实在是极不友好的一种体验。 “停停停停停！”他粗暴的打断海神9号，“仪器是他x死的，光看仪器干什么。我怎么觉得我师弟很久都没动了？正常吗？” “正常！”海神9号如沐春风，“从异相睡眠的观点来看……” “说人话！你再蹦一个专有名词，撕烂你的狗嘴！”王终古怒道。 9号满脸无奈：“就是……睡觉的时候啊，脑电波呈现……去同步化快波的……时相，这么说……清楚不？” “我特x……” 王终古大翻白眼，不再理9号这个白痴，斜身踏步直奔何应物：“师弟啊！这么半天该醒醒啦！” 说话间便要去推醒何应物！ 9号脸色一变，鬼魅般闪身，挡在何应物身前，点头哈腰：“老爷子老爷子，现在可是检测的关键阶段，可不能把他叫醒，突然之间的惊醒，很有可能会影响末日之主大人的脑部功能！” “影响尼玛！”王终古眼睛一蹬便要硬闯。 “老爷子老爷子……” 9号死死挡着，就是不让老爷子前进一步。 这下，所有人都觉得不对了！ 姜小小脸色微沉，毫无预兆身形一动，刀光疾如闪电，猛斩何应物头上连接的无数导线！ 几乎同时，王终古气势骤变，掌如尖锥划出音爆，直刺海神9号胸膛！ 陆左思人化狂龙，霍然转身，背对王终古和姜小小，手中寒光乍起，直斩扑击上来的海神们！ 而七大龙套……七大精英或翻或移，刹那之间已是形成一个背对何应物的包围圈，刀光齐闪，滚滚恍如天河倒泄！管他前面有没有敌人，先耍一套刀法震慑震慑对方再说！ 姬小野则是尖叫一声“爸爸”，藕节一般的右臂远远对准何应物，“咬死他！不对不对，咬醒他！” 一道黑光直奔昏迷中的何应物！ 这自然是附身于姬小野的毒皇，若论诡异，毒皇当排第一。 说起来，毒皇应该是极其稀有的智慧物种，想当初何应物收服毒皇的过程……没有那么愉快，这小东西不说记仇吧，但如果能有机会正大光明的咬何应物一口，也算是扳回一分。 因此，一道黑光中，几乎都能看到毒皇的眸子闪闪亮，那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它卯足了劲儿要给何应物来下狠的，留疤那种。 崔小飞如幽灵般飘荡，眼里只有姬小野的安危，而一把燃烧着黑色业火的虚幻长刀，缓缓出现在他手中。 …… 众人的奇袭不可谓不快，配合也堪称完美，可惜，海神可是能在殷破离面前生生掳走王终古的人物，更何况，现场总共312位海神，没有一个是水货。 海神9号喟叹一声，终究是露馅了，目前他们的唯一任务，是保证仪器正常运行！保证何应物一直处于昏迷态！ 所有的海神共享同一套信息系统，因此，几乎就在王终古一众人等刚刚有所动作的刹那，300多外围围观的海神齐齐前扑，如无声的凶兽厉潮一般，拍出残影席卷而来！ 其速之疾，竟比飞行的毒皇还要快上一线！ 姬小野却是脸色一变！ 小家伙平时该吃吃，该喝喝，该胖胖，但眼力仍是一等一的毒辣，看漫天的海神扑来，小小姐姐不知道为什么脚步虚浮，全然没有平时的战斗状态；陆左思、王终古当能自保无虞，崔小飞更不用说；最麻烦的是七大精英，恐怕一击就要被人拍成肉饼！ “毒皇救七人！我护小小姐！”奶声奶气的尖叫声却是霸气十足！ 毒皇谁都不服，谁都不怕，就怕何应物父女俩，而且它在姬小野身上依附了这么久，在它心目中早已经潜移默化形成了一种奇特的依赖，对小家伙绝对是言听计从。 优先救人？ 看着闪电般拖出残影、扑击而来的16名海神，再看看无脑耍刀的七位精英，毒皇暗暗叹气，这刀光闪闪，除了晃晃人家的眼睛，起不到半点作用吧！ 嘭！ 心思急转之间，本是一道黑色流光的毒皇突然爆开，像是突兀变成一把巨大的降落伞，把七人挡在伞下！ 要知道七精英是把昏迷的何应物围在中间，那自然而然的，毒皇化成的降落伞，也罩在何应物上方。 降落伞中央，一张犬牙交错的利齿大嘴幻出，直扑何应物脖颈！ 嗯，如果在救人的同时，还能够狠狠咬何应物一口，留疤那种，自然是最好的！ 飞跃末日废土p p飞跃末日废土59158dexhtlp </br> </br> 第十八章 夺舍战之小小毒皇（四） 毒皇的能力是相当奇特的，不提至为变态的“复制并强化能力”，单单“不死”这个特性，配合上“幻化”的能力，也足以让大多数对手头疼的要死了。 大伞展开，变为护盾护住七精英，毒皇甚至同时还幻出了一张狰狞利嘴，直向何应物脖颈咬去！ 大意了，太大意了…… 毒皇没有和海神交过手，也就从来不知道海神的恐怖，更别提一块汹涌扑上来的，还是16位海神！ 16位啊！ 噗~~~ 黑色汁液四溅，毒皇化成的大伞只格挡了片刻，便被扯的粉碎！ 数片刀光忽起，疾斩毒皇狰狞利嘴！ 唰~~~ 毒皇幻出的大嘴巴毫无滞涩的被齐齐斩下，而刀光如电、乱成圆球，好似是刀阵中裹挟了一个猪头，毒皇大嘴顷刻间便被绞杀的稀烂！ 空中，毒皇终于现出真身，它只有十几公分高，通体乌黑光滑，肌肉贲起，是一个长了尾巴的类人形状，它的背微微弓着，手长过膝，但手掌之上却是野兽利爪，两条腿粗壮的更像是暴龙后肢，一条粗壮的尾巴微微摆动。 它头上有一双极大的银白色眼睛，如剑一般呈倒八字形状，而一张堪称巨大的嘴几乎占了脸部一半，纵横杂乱的森森利齿犹如无数把匕首杂乱堆在一起，引人注目。 毒皇悬停于空中，对着四周海神们凄厉嘶吼！ 这一下太大意了，毒皇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这让它暴怒不已。 但它幻出的降落伞还是有用的，起码在瞬间格挡之下，七精英抓住机会就地翻滚，堪堪躲开海神们的一轮攻击。 当然了，这些海神们扑上来的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保证仪器和何应物的正常连接以及绝对安稳。 因此一击把人骇走之后，八名海神围成一个圈把何应物护住，而另八名则是上下四方联手，绞杀悬停于空中的毒皇！ 海神们的眼力自然极毒，这突兀出现的小怪兽太过诡异，搞不好真把何应物唤醒，那麻烦可大了！ 这联手绞杀，刀光如电风雨不透，凌厉异常！ 毒皇仰天嘶吼，竟然凭空借力疾向上冲，化为一道黑色闪电，便要冲破八名海神的封锁网！ 怎么可能呢？ 毒皇毕竟是在幼年，别说八名，就和一个海神单挑估计都费力。 当~~~轰~~~ 小小利爪击在漫天刀幕上，竟发生金属交鸣之声，紧接着劲气四溢，轰然炸起，密不透风的刀幕竟被生生撕开一个口子！ 而毒皇一声哀鸣，小小利爪已被震的粉碎，化为黑雾狂卷。 “有种单挑！” 我x！ 愤怒的毒皇第一次吼出了人话！ 刀幕口子归口子，可在海神们看来，这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微小破绽，只在一瞬之后，刀光交接缭绕，不光破绽不见了，漫天刀幕还厚重了五分！ 同时更为毒辣的是，困住这小怪兽还不算，三人或刺或卷，几乎堵死了前路和退路，从不同方位奇袭受创毒皇！ 海神们经验丰富，见到诡异的利爪化为黑雾……从经验来判断，这样的东西一般都可以很快再生，所以，小怪兽极可能是某种程度上的不死之身！ 不过，轰杀绞烂之下，大量消耗这东西的能量，让它没办法唤醒何应物就算胜利，之后再慢慢研究怎么弄死这玩意儿都来得及。 而在硬碰刀幕、利爪震碎之时，毒皇眼中精光一闪，毫无痛苦慌乱之意，竟然凭着反震之力，诡异的变换方向向下疾冲，猛扑何应物！ 其速之快，恍若瞬移！ 毒皇自然能看出来，海神们的意图不在杀人，而在保护何应物的安稳，刚才小主人的喊话，显然也是要唤醒何应物。 于是，毒皇向上突围是假，向下唤醒何应物是真！ 此举大大出乎海神们的预料，奇袭绞杀通通落空不说，还被毒皇于间不容发之际钻了个空子，甩开他们八个直扑何应物！ 然而……下面还有八个海神…… 几乎就在七精英滚开躲到姬小野身后之时，上有八位海神绞杀毒皇，下有八位海神团团护住何应物！ 不过，所有的海神都很清楚，“护”终究是下策，这一打起来现场混乱，容易出问题。 最起码把何应物弄走，放到一个不受影响的地方，最好让王终古他们找不到，这样一来，才算是妥善的完成了海休复博士的任务。 因此，下八位海神围住何应物之后，根本毫不停留，心有灵犀一般齐齐跺脚，咔嚓！ 巨石地板之上，登时出现一道整整齐齐、犹如被利刃小心切割的一道圆！ 地板塌陷，载着何应物、仪器、以及八名海神轰然向下层坠去！ 而四名海神伸手稳住仪器、四名海神稳住何应物，看起来，就算是从百米高空坠落，他们也能保证是稳稳着地，绝对不可能惊醒何应物！ “爸爸！” “老公！” “师弟！” “何兄！” “我滴妈呀……” 惊叫声四起，但乌泱泱的海神瞬间涌了上来！ 想冲过去？ 门儿都没有。 …… 毒皇冲出上八位海神的包围，才发现下八位海神带着何应物、仪器，稳稳站在一块向下层疾坠的地板上，脑袋已经要与这层的地板齐平了。 吼~~~ 毒皇怒极一声嘶吼，丝毫不顾身后赶来袭杀的上八位海神，它身体陡然膨胀，八根如标枪一般的突刺闪电般幻出，直刺下八海神！ 这拼命之举，当然要比自由落体快了许多。 可身后的上八海神哪里是吃素的！ 噗~~~~ 可怜毒皇的主体被瞬间斩了无数刀，再看时已是化为黑色汁液！ 而八根标枪纵使变成无身无源之物，仍万死无悔般疾冲！ 可惜了，人家下八神本来就是一只手扶住何应物和仪器，因此标枪袭来，只需另一只手持刀，刀光如电，轻松劈散标枪！ 呃……不对，除了一把！ 七把标枪散乱成液汁，唯有一把势如破竹，噗的一声，竟然刺透海神36号胸膛！ 而从36号后背带出血肉轰然窜出的，正是小小毒皇！ 真是狡猾的小东西！ 它身体可以随意变幻，自然可以将本体化为其中一根标枪。 由于本体在，其杀伤力自然大增，以有心算无心，36号被插个通透，也不算冤枉。 刚刚窜出，毒皇在空中诡异的转个弯，直扑何应物！ 说一千道一万，双方成或败的关键，就在于何应物的昏迷或清醒，既然大叫声唤不醒，那便试试咬的，或摇的。 第十九章 夺舍战之露馅（五） 唤醒人最简单和最常用的方法，自然是“呼唤”，不过，“爸爸”也叫了，“老公”也叫了，“师弟”也喊了，不顶用，何应物根本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 看小主人如此焦急，毒皇也紧张，尤其在和海神们交过手之后，毒皇更是紧张的不得了！ 看样子，如果单靠他们几个，面对300多海神，是要交代在这啊！ 唯一可以扭转战局的力量是何应物，所以，唤醒大主人，自然是毒皇的头号任务！ 说实话，上八位海神的追击还是让毒皇很有点慌的，死倒不至于，关键每挨一下，它就要消耗不少能量，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慢慢恢复过来，还好它急中生智，化成标枪躲过一击。 嘿嘿……或者更骄傲一点说，不仅仅是躲过一击，它还趁着36号猝不及防，刺穿了这家伙！ 海神36号当然也是不死之躯，不过他总有个躺倒、假死、再站起来的过程。 目标：何应物！ 方式：咬他！ 毒皇化作一道流光，直扑何应物！ 剩下七位海神，却是片片刀芒闪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风雨不透护住何应物和仪器！ 不愧是海神，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如果追击或拦截，搞不好这个小东西又要化成什么，防不胜防，还不如万变不离其宗，稳稳守住目标就好。 此时，他们终于自由落体到下一层，眼看地板与地板就要撞击，却突然听到上层姬小野一声尖叫：“毒皇！！” 小主人有危险！ 小小毒皇一咬牙，不退反进去势更疾！ 见毒皇硬冲路线已定，这才有两名海神长刀抽出，一拦截、一追击，便要斩碎毒皇，而其他五人则仍是不为所动，刀光成片牢牢护住人和仪器。 在保证不犯错的基础上，争取最大的杀伤。 毒皇显然已是避无可避，可这小家伙前冲之势骤然一沉，猛地直扑椅子腿？？ 是的，何应物手有手铐，脚有脚铐，静静躺在椅子上…… 扑椅子腿干什么？ 而这个腿，本来是36号在保持平衡，可36号刚才被穿胸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两把长刀斩到毒皇后半段，可它长出来的利爪抓住椅子腿，重重向下一带！ 椅子终于失去了平衡…… 同时，地板与地板相撞，轰~~~~ 椅子剧烈的一个颠簸，昏迷中的何应物弹起来，后脑勺重重撞在椅子上，而毒皇顾不得看成果，一声尖啸，身子已补全，瞬移一般直奔上层而去。 只是，毒皇的身体，明显没有了最初那种乌黑油亮，早已是黯淡了许多。 即便如此，毒皇还是要冲，小主人有危险！这小小的野兽，却是大大的愤怒。 …… 神脑之界中，何应物不知疲倦的和海休复对骂。 应该说，“骂人的语言”是世界上最容易掌握的语言，度过最开始的不适之后，海休复变身一样荣升街头大爷大妈，和何应物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只能是骂，打不起来的，毕竟，现在的局面是两头怕， 海休复怕把何应物逼急了，这家伙真要自爆可就完蛋了，而在神脑之界的自爆，无论如何海休复都会受创； 何应物是直觉海休复有底牌，尤其在人家主场优势很明显的前提下，绝对不要贸然挑起对战，也就骂骂还是可以的。 可喜的是，经过不间断的跳脚、叉腰、躺倒、翻腾、尬舞、倒立……等等一切合理不合理的动作，何应物觉得自己基本上已经适应了神脑之界，就像是初步适应了游泳一般。 “我就问你服不服！”何应物不合时宜的来了个后空翻，轻飘飘落地。 海休复早已习惯了何应物耍猴一样的滑稽动作，他使劲儿撇撇嘴：“我服你个头啊！除了吓唬人，除了骂大街，我怎么就没发现末日之主大人还有什么本事呢？” “哈哈，吓唬你？那你来啊！”何应物说着把衣服扯得更开，胸膛全都露出来，元气翻滚，照明术小球隐于前胸更加明亮，映的他肌肤红红的、半透明。 海休复一阵气恼无语，但眼底深处还是隐约可见丝丝忌惮：“你这话说了八百遍了！有意思吗？” “我觉得可有意思了！”何应物笑的猖狂，接下来居然说出了节奏感，“你看我的能量弹，它是大又圆，你看我的能量弹，它照亮我半边天，轰的一声爆炸了，我看你没处跑……” 正自得意，何应物突然间身体一震，尤其是头猛地向后一仰，像是后脑勺当的被磕了一下！ 嗯？怎么回事？ 何应物有点懵。 然而，更令人懵逼的是，一震一惊之下，他胸口的照明小球，居然穿透胸膛，悠悠忽忽的飘了出来…… 就停在他和海休复中间…… 本来就是元气搞出来的照明术，当然可以穿出胸膛。 何应物愣了。 海休复也愣了。 真要自爆的话，绝对是能量压缩在体内，然后轰然释放，这小球，打死不可能是自身的能量压缩……所以，打死不可能爆炸啊！ 海休复脸色略略有些呆滞，而他的腮帮子在动，显然是在咬后槽牙，默不作声盯了一会儿照明球，他终于把目光看向了何应物。 何应物……是很尴尬的，他也认得海休复的目光，这应该是愤怒在燃烧！ “叮！”何应物突然露出八颗牙齿，脸上笑成一朵花，“海博士你看这球，神不神奇？亮不亮？” “爆啊。”海休复淡淡的说。 “嗯……”何应物沉吟一阵儿，突然又笑了，“能不能聊点轻松的。” “爆啊！”海休复突然怒吼，双手握拳，而他周身衣服飘飘，薄雾翻滚，无风自动！ “哎！”何应物猛地向后一跳，手掌竖起做阻挡状，“干什么？说打就打？” 海休复眼神一眯，腰身微塌，俨然是扑击前兆。 “喂！”何应物大喝一声，又是向后连退两步，“我可告诉你，我是精神体不假，但你知道我的隐藏身份吗？说出来吓死你！” 海休复终于还是顿住，冷哼一声：“那你试试吓死我？” 唉……不管是谁，被一个照明球唬了半天，都难免满腔怒火。 “哼！”何应物不甘示弱也哼了一声，“告诉你，我乃是末日世界的修仙者！你知道修仙者吗？修的就是精！气！神！修的是精神！懂吗？！我的精神，可是非常强大的！” 色厉而内荏。 第二十章 夺舍战之万般算计（六） 何应物被磕一下后脑，照明球一不小心露馅了。 如果仅仅是尴尬还就好了，反正他脸皮厚，无所谓的，可问题的关键是，激怒海休复之后，何应物才发现了一些不对。 比如，海休复怎么能无风自动的？如果在真实世界，这实在太简单，可这是在神脑之界，何应物作为精神体，使出吃奶的劲儿，连衣角都没动一下，再看看人家，只是怒气溢出，便搅动了周围环境？ 如果说何应物是刚刚适应了游泳，那么海休复则本来就是海里的鲨鱼。 这太令人丧气了。 再比如，激怒之下，海休复的精神体似乎壮大了三圈？十阶真实视界告诉何应物，人家的精神体是真的壮大了，而且更加不讲理的是，这家伙的精神能量似乎更为纯粹、更为强大了？ 开玩笑！愤怒还能有加成的？ 在搞清这些问题之前，是不是最好……不要开战？ 面对海休复的步步紧逼，“恐吓”是何应物能想到的、几乎是唯一的办法。总不能撒个娇、学猫叫吧！ 有效的恐吓总是虚实结合的，情急之下，何应物赫然抖出了自己的修仙者身份！ 唉……可惜，何应物只从海休复眼神里看到了淡淡的嘲讽，我x！这家伙压根不明白修仙者到底意味着什么！就像一个人拿着手枪穿越到原始社会，可原始人哪里知道“枪”是个什么武器，还不是跑上来一棒子砸晕，拖回山洞就成亲了…… 用对方不知道的东西进行恐吓，毫无威慑力啊！ 眼见海休复瞳孔微缩，又是扑击前兆，何应物向后猛跳，大喝一声：“停！看你这样子，怕是不明白作为修仙者的我，是如何用精神体碾压你的吧！既然如此，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修仙者精神力的强大！” 说话间，他左脚向前虚迈，身体重心点于右脚，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神色肃穆，目射神光，而周身大放光明！ “末日之主，修仙大成！天地初开，精神不灭！宵小之辈，速来受死！”何应物压低声音，如无上神灵面对凡俗世人，傲然而冷酷。 不过……海休复笑了。 我x！他居然笑了！ “依我之见，末日之主大人周身大放光明，乃是用了七颗照明球！而所谓目射神光，也不过是照明球的变体，掩人耳目的把戏而已！我……说的对吗？”海休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嘴角带着戏谑，淡淡说道。 何应物轻哼一声，学着海休复的样子，也堆起戏谑的笑容：“海博士啊，你猜对了又如何？如若方才你一击而上，乃是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可惜，第一次被我唬住拦下，乃是再而衰；刚才又被我唬住，乃是三而竭！一副主场优势好牌，被你打个稀碎，还好意思洋洋得意？” 这自然是心理战！ 可海休复丝毫不觉诧异，反而是哈哈大笑：“末日之主大人，我虽然小心谨慎，从来都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是……我并不排斥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好好欣赏下猎物的挣扎，您要知道，毕竟，那份越走越浓的绝望，实在是太令人开心了。” 何应物眼神微眯：“胜局已定？” “自然！胜局已定！” “我在挣扎？” “哈哈哈哈，自然！你在挣扎！而且，你越聪明，挣扎的越……有效，我就越开心，坦白说，你挫我锐气的做法，堪称神来之笔，我很开心。”海休复已是满脸堆笑。 何应物也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既然如此，那就看我如何虐你吧！” 话音刚落，目光一寒，何应物如猛虎出闸，直扑海休复！ 现在这个时点，应该是何应物的气势最高点，是海休复的气势最低点，堪称最佳出手时机！ …… 说起来，何应物也算是足够小心了。 他利用嬉笑怒骂熟悉神脑之界，拉低海休复的主场优势，此为其一； 他两次智止海休复的扑击，挫其锐气，将对手气势拉至低谷，此为其二； 他半真半假吐露部分实情，扰乱海休复的心境和判断，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夸张的、不知深浅的家伙，从而让海休复看轻他，而骄兵藐敌者必败，此为其三； 而最为重要的是，修仙者的精神力远胜于常人，这一点确是事实！ 因此，何应物绝对有自信，即便是在神脑之界硬拼，海休复也是大概率拼不过自己！更别提还有这诸般算计！ 以自己的万般谨慎、步步为营，对上一直在团团转的海休复，这要再输了，何应物决定买块豆腐撞死算了，所以，他是真的觉得，就算海休复还有隐藏底牌，但这一通眼花缭乱的操作下来，小虐一下这家伙还是没问题的！ …… 眼见何应物如狂风般袭来，海休复不闪不避，冷哼声中，堂堂皇皇一拳砸去！ 何应物能怕他！？不闪不避，一拳迎上！硬碰硬便是！ 开玩笑，即便精神体没有死亡裂隙这种能力，也得一拳打得他满地找牙！ 轰~~~ 寂静的神脑之界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爆破声。 两拳相交，海休复纹丝没动，而何应物如断线的风筝高高抛起，向后翻飞了足有四五十米，才扑通一声狠狠砸在地上！ 这不可能！ 借着砸地的反弹力量，何应物一个翻滚，如狼一般爬起，他单膝跪地，狠狠盯着海休复！ 这……根本不可能！即便没有刚才的万般算计，以他修仙者的精神力，怎么会在海休复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哈哈哈哈……”海休复狂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不枉我费尽心思陪你演戏！开不开心？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哈哈哈哈……” “开心尼玛！”何应物狠狠啐了一口，“你作弊！” “哼！作弊？”海休复高高在上看了过来，“这是实力碾压！用照明球诳我？觉得有意思？怎么样，我的惩罚……好玩吗？” 看着空中飘飘荡荡，如萤火虫一般的光点渐渐消失，何应物面色渐冷：“你真的……惹到我了！” 所谓光点，便是何应物被砸散的精神体！如今他能保持完整，没有缺胳膊少腿，纯粹因为他只是精神体而已，但明明确确的，这只一击之下，何应物觉得自己已是重伤虚弱！ “惹到你，又怎么样？”海休复如同猫看鼠，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戏谑。 “你的报复心是真的强。”何应物笑笑，自己只是用照明球唬了唬他，这家伙明明有碾压的实力，还陪自己演了这么久的戏，只为了看自己无奈绝望的表情吧！ “对！我是要报复你，那又怎么样呢？” “不怎样。”何应物突然展颜一笑，白齿森森，“就给我去死吧！” 爆喝声中，何应物双腿猛蹬，猎豹般直扑海休复！ 一丝狞笑浮现脸庞，海休复腰身微塌，如远古凶兽直迎上来！ 两个人的冲锋，竟然冲出了千军万马踏山峦、你死我活争叹川的凛然铁血气势！ 眼见双方只有十米便要轰在一起，突然间，何应物鬼魅般转向30度，速度骤提三成，一溜烟窜了出去。 跑的比兔子还快。 开玩笑，如此的实力差距，不跑，等死啊？！ </br> </br> 第二十一章 夺舍战之这就是作弊（七） 何应物跑的还是很快的。 毕竟他熟悉了神脑之界这么长时间，对于如何发力、如何借力，他不说炉火纯青，也至少是个行云流水的熟练工。 他甚至掌握了骤然提速的技巧，虽然这大量消耗精神力，但如果能帮助他甩开海休复，还是值得的，只要一直往前跑，跑到钢铁森林那里，再冲出来，应该就回到真实世界了吧！ 疾驰中，何应物百忙中回头看去，只见海休复已是刹住车，静静站在那里，面带戏虐盯着他。 看何应物回头，海休复伸出两个手指头，左右摆摆：“末日之主大人，我让你先跑200米，如何？可别再说我没给过你机会哦！” 呀，这王x蛋还俏皮起来了！ 不过，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何应物一咬牙，跑得更快了！别说200米，就10米的先发优势，凭借何应物的逃命技巧，一般人也不可能再追的上他。 即便海休复再厉害，估计在神脑之界的速度肯定是有限制的。 200米，几个呼吸而已，再回头看，海休复还家伙居然真的还在原地？！ 何应物大大松了口气。 “你倒是来呀！”他还抽空喊了一嗓子，然后便转回头来，盯着极远处的钢铁森林，全力疾驰。 到了钢铁森林，便是初步胜利！ 他听到身后，貌似海休复嘿嘿笑了…… 哼！笑吧！等我逃出神脑之界，再来和你决战！ 不过诡异的是，身后的笑声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很快，便是震耳欲聋！就像最开始是一个小喇叭，迅速变成了超级无敌巨大喇叭！ 搞什么？ 何应物愕然回头，我滴天！！！ 极度震惊中，何应物都忘记了奔跑，只是凭着惯性也冲了几十米，便渐渐停了下来。 海休复……变大了！ 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 300米？ 何应物不过有人家脚面那么高，他需要使劲儿仰着头，才能看到海休复的脑袋。 怪不得是震耳欲聋的笑声！ 而在震惊中，巨型海休复一步跨出几百米，对准何应物便踩了下来！ 何应物简直要吐血，还让200米，像这种情况让2000米都只是几步的事儿啊！ 脚未到，风先起，何应物只觉得一股极强的气压袭来，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大腿大脚所过之处，如同十级台风骤起，地皮都要刮起三尺！ 何应物面色大变！ 他屏息咬牙，心下一狠，疾速启动像是要飞起来，却是迎向巨人海休复。 从空气动力学的角度来讲，向这个方向冲或许可以借力，看起来凶险，实际却是最安全的。 何应物终于体会到了“天塌下来”的感觉…… 大脚落下，何应物的世界速度变暗，他拼了老命逃向人家脚后跟，却仍是慢了一线，眼看就要被踩扁，大脚搅起的狂风袭来，推波助澜一般卷起何应物！ 嘭~~ 大脚落地，砸起一个大坑，碎土激射！ 何应物和地皮尘土碎屑一起连翻带滚，他随着激射而出的碎土冲出，重重摔在地上，接连几个翻滚！ 好吓人！堪堪没被踩在脚下。 巨大的海休复晃了晃，迅速稳住身形，他弯下腰来，显然很快发现了狼狈不堪的何应物，哈哈大笑，如夏日惊雷：“末日之主大人，好不好玩？刺不刺激？开不开心？” “开心尼玛！”何应物扶着腰站起身来，啐出嘴里的泥土，大声骂道：“你这样是特x作弊！” 如果只是虚张声势的巨人，何应物并不畏惧，相反，同等能量分摊到巨大体积之后，应该是更好打才对，可这个巨人海休复变态就变态在，他的能量密度丝毫未见减少，也就是说，海休复的精神力量，已然超出了何应物的理解范畴。 如果非要按照修仙体系去套，估计和元婴境界的修士差不多！甚至是元婴圆满？具体搞不清楚。 不过，现在何应物起码知道，在神脑之界，这家伙的主场优势、以及这家伙实际的精神体之强大，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跪下！求我！”海休复低着头看着蚂蚁一般的何应物，笑的脸皮都在颤。 “就凭你这个大臭脚丫子！差点给小爷熏死！凭你也配！”何应物作势捂着鼻子，大声叫道。 “哈哈哈哈……” 海休复哈哈大笑，抬脚又向何应物踩来！ 屈服，或许也是何应物的应对策略之一，但绝对不是用在这种情况下。 眼见大脚抬起，何应物瞳孔紧缩，他腾地一声向上跃起，用力抓住海休复的鞋带，恍如小小灵猿，噌噌噌闪电般攀向上攀爬！ 很快，何应物循着袜子，爬到了海休复裤管里！ 乱糟糟的腿毛如同树木枝丫，何应物四处借力，手脚并用，转圈向上突进！ 他一边疾速冲刺，一边癔症般不停低语：“我是松鼠，我去敲碎果子！我是松鼠，我去敲碎果子……” 这个无耻之徒！ 果然，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一脚踩下，自然落空，海休复立刻觉察到有个东西在裤管里向快速向上攀爬，饶是他身躯巨大也禁不住一个激灵，我x！太无耻了吧！ 当当当~~~狠跺几脚，他想把何应物颠出来。 剧烈的颠簸确实给何应物造成了一点点困扰，不过在如此残酷的对决面前，这实在是不值一提的波澜。 看颠簸无效，海休复啪啪啪抽自己大腿，此招一出，何应物顿时险象环生！ 毕竟，他具体在什么位置，人家很容易就能感知到。 在一次落到指缝中被人家差点拍晕之后，何应物学乖了，他声东击西，逃窜攀爬轨迹悖于常理，充分利用腿毛和裤子进行借力，就像是一只神出鬼没的幽灵猴子！ 这下，海休复的攻击十有八九是要落空了。 …… 何应物溜的越来越顺，眼见情势大好，突然间，他眼前一花！ 咦，天怎么突然亮了？ 要借力的类似枝丫的东西呢？ 裤子呢？ 人呢？ 何应物愕然发现，他正凭空悬在五六十米高的空中，哪里还有巨人海休复的身影？ 最大的问题是，神脑之界不同于真实世界，他从哪里借力？他也无法瞬移？也没有鬼祟弑神者？ 完蛋啊~~~~ 惊呼声中，何应物大叫一声，自由落体向下翻滚！ 地上，已经恢复正常大小的海休复抬着头，看着张牙舞爪坠落的何应物，笑的很开心。 随意变换？无缝连接？ 这他x怎么打！ …… 海休复以逸待劳，以万般准备齐全，对仓皇坠落的何应物…… 不出意外的，海博士看准轨迹，腾空而起，空中飞旋720度，重重踢在何应物头上！ 啪~~~~ 空中，散落出成千上万萤火虫般的光点！ 何应物再遭重创！ “作弊啊！！！” 一声凄厉长嘶，何应物如一滩泥，怦然坠落。 第二十二章 夺舍战之尔虞我诈（八） 何应物被踹了一脚，狠狠摔在地上，头很晕，看东西都有重影。 他用力摇摇头，单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不可思议的看着海休复：“你可以在巨人和正常人之间随意切换？” “我是精神体嘛！可以。”海休复好整以暇的掸掸裤脚、整理整理衣服，满是逍遥自在。 “我也是精神体啊！”何应物几乎绝望的吼道。 “我的主场！明白吗？主场！你以为，所谓主场优势，就只是我对神脑之界更了解？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嘿嘿嘿……”他笑得欢快，“还有其他许多优势，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不用。”何应物说着微微缩了缩。 他第一次觉得有点点冷，看着空中渐渐消失的万千光点，何应物的心越来越沉，每一次打击之后，他的精神体便会虚弱几分，再多来几次，可怎么办？ 况且，一般认为，精神体受创是真正的、难以复原的创伤，即便万幸不死，怕也是会留下极大的隐患。 怎么办？ “如果我现在把这些光点吃下去，还来得及吗？”他突然问道。 海休复愣了一瞬，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角度刁钻！能！能！就像你在献血时，一边抽血，你一边喝血，这样就可以无限循环，哈哈哈哈……好天才的想法，你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何应物冷冷看着他，轻哼了一声，却是轻轻一跃，真的追上空中尚在飘荡的某个光点，张嘴吞了下去……或者更准确的说，不是吞，他是咬了一下！ 啪~~轻微的爆裂声，就像是一颗小小的跳跳糖。 轻飘飘落地，何应物不屈的盯着海休复，舔了舔嘴唇：“好吃。” 海休复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良久良久…… 何应物又尝试了几次，海休复也不阻拦，只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后来何应物自己便停了下来，这玩意儿毫无效果，当能量变为光点，就已经是注定消散的结局。 “你舍得浪费这么多时间，必有所图。”何应物突然说。 “对呀！我是觉得你蠢，说实话，我都想把你当个小宠物养养了。”海休复笑嘻嘻的说。 “唉……你知道你的表情里……藏着一些神经质吗？”何应物笑笑，“像你这种人，视我为死敌……不对，视这个……精神体为死敌，不可能当宠物养的！你只为了看我的绝望，你便很开心，对不对？可依你的性格来分析，这是非常矛盾的，矛盾到我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海休复还在笑，不过他的笑容显然淡了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毋庸置疑你是想杀我的，几十年的筹备，天赐神躯就在眼前，你明明可以巨大化之后，多整几次就能把我踩死，可同时，你又很愿意听我絮絮叨叨的说这么多……”何应物狡黠的笑了，“这就是我解释不了的矛盾，你应该急切，但你却不急。” “你想快些死？好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人提这种要求。”海休复淡淡的说。 “所以，我猜……有两种力量牵制着你，让你不愿意逼迫太紧。”何应物开始踱步，眼中精光闪烁，“第一，确实存在能量体自爆的方法，你担心把我逼急了，真阴差阳错搞个自爆出来，得不偿失，我猜的对吗？” 海休复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这第二嘛……”何应物沉吟着，“你的神经质不是假的，这我没诳你，有点像……像长时间离群索居那种老人的……孤独？不对……渴望？也不对！” 何应物苦恼的摇摇头：“哎呀随便啦！总之，看着我绝望，你是发自内心的开心，那是一种源于灵魂的满足，所以……你才有这么大的耐心听我絮叨，你才不会把我逼成困兽！我猜的……对吗？” 海休复眼神微眯，嘴角带出淡淡的嘲讽：“你一思考，我就发笑。” “啧啧啧啧啧……”何应物频频摇头，“是什么让守序梦魇的最高掌控者，如此孤单寂寞冷呢？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可没等他说完，便见海休复展颜一笑：“那我就成全你！” 说话间，这家伙无风自大，2米、5米、10米、20米……何应物眼睁睁看着他越变越大，而身体的能量纯度却丝毫不见降低！ “喂喂喂！等等等！你一个马上要成为神的男人，咔嚓捏死一个小婴儿，有成就感吗？你特x就不能给我一个公平点搏斗的机会？海休复你这么怂的吗？告诉你我真是修仙者，我的精神力绝对算是强大的，再找一个像我这样的，50年、100年都找不到！另外咱们也可以谈谈其他的合作嘛……” 何应物昂着头，连珠炮一般不停大声叫着，不停抛出先别杀他的理由，指不定哪一条就让海休复动心了呢！除了不能以身相许，其他都可以谈的吧！ 不然呢？打？ 开玩笑，刚才的对战已经表明了，巨大化之后的海休复更是无解，纵使何应物身似灵猿，人家一巴掌拍下来，就够何应物跑半天的。 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海休复的痒处，百米高度的时候，他居然真的停了下来，低着头看着小不点何应物，嘿嘿笑着：“原来你也怕死！那你说，怎样才叫公平？” 危机暂时解除，何应物用力抹了抹脸，长长出了口气，却紧接着面色一狠：“你觉得有意思吗？刚才放我跑……200米？你一步就踏上来了！有意思吗？” “那你觉得呢？” “你这么大个，我这么小！你放我先跑40公里，那才公平！”何应物不屈叫道，狮子大开口。 “我x！40公里？你怎么不说80公里呢！” “行！那就80！80公里！你自己说的哈！放我先跑80公里！这才公平！”何应物心中一喜，连忙顺坡下驴！ 十阶真实视界和自然亲和的配合运用还是相当有效的，起码现在何应物能够确定，所谓极远处的钢铁森林，具体距离应该在100公里左右，而在他的判断中，以正常的速度比来看，领先跑出40公里的话，他是可以在海休复追上来之前到达钢铁森林的。 关键是，钢铁森林之后，很可能就是真实世界！一旦到了真实世界，何应物相信，以他的高阶能力配合上修仙加持，应该能完虐海休复！或者……至少自保无虞吧……再不济，也能轻松点逃掉吧…… 所以最核心的问题就变成了如何跑到钢铁森林边上，这家伙自己提80公里，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你……你……”海休复愣了，巨大的脸上满是惊愕、无语、不可置信，总之，表情相当精彩，“80公里也太过分了！不行！” “你自己提的！” “我只是说说而已！又没确定就是……” “你自己提的！”何应物抢话道，“你这个巨人，说话不算数吗？！” “可80公里也太……” “你自己提的！” “我不是……” “你自己提的！”何应物人虽小，但却气焰滔天，根本不给海休复反悔的机会。 那意思很明显，你要么就直接踩死我，要么就说话算数，让我先跑80公里，其他，没得谈。 海休复气的满脸通红，恼羞成怒，重重一跺脚：“80就80！给你先跑！” 第二十三章 夺舍战之自残与玩儿砸了（九） 海休复一跺脚，大地如浪潮般翻滚，何应物被震起来足有五米，不过他还是能轻飘飘落地，狡黠的一笑，再不过多确认，只是大叫：“好！那我先走一步！我会记算距离，你别想提前启动！” 海休复怒极：“我说话算话！” 其声隆隆，竟然诡异的传来些回音！ 我去！何应物还以为神脑之界是没有回声的。 嗖~~ 再不啰嗦，何应物发足狂奔，而他身后的海神，再次长高起来！ …… 其实，莫说何应物还没掌握到底在神脑之界要如何自爆，就算掌握了，他也不想和海休复同归于尽，但凡有可能，活着不好吗！ 不过他坚持认为，海休复没有粗暴的连番追击，反而你来我往两个人聊得还挺热闹，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忌惮，忌惮他万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要自爆，那可就麻烦了。 另外，海休复这家伙对于看到何应物挣扎、绝望、求饶，似乎有远超一般水平的……热情，或者说好奇心。 他刚才说海休复有些“神经质”，可不是随便说说，这是他观察和判断出来的，至于具体原因，鬼知道！ 问题就在这里！他不知道！ 常言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何应物就是因为不了解海休复，才会到现在都处处被动。 他倒是在很早以前就听说过这个名字，只知道这家伙是个科学家，建立了守序梦魇，然后……没了，这几乎是他掌握的全部。 这家伙到底多大？擅长是什么？不知道。 人家有哪些要命的能力和技能？不知道。 海休复到底是什么性格特征？不知道。 这家伙到底为什么有些神经质？不知道，但这种感觉和崔小飞的神经质，又不太一样。 …… 他对海休复几乎一无所知，能占上风才是见了鬼。 不过，从海休复处心积虑把他拉到神脑之界来看，这家伙的擅长应该在精神领域，反过来说，有可能在真实世界，海休复也没那么强。 当然，这些纯属猜测。 …… 大脑的飞速运转并不妨碍何应物跑的飞快，但他显然没出全力，既然和海休复约定的是“80公里距离”，又不是约定的时间，那他当然要把体力留到80公里之后，再玩命的跑。 可也不能跑太慢，太慢的话把巨人海休复气急了，直接追上来就提前完蛋了。 偶尔回头，看着海休复早已变成300米高的巨人静立不动，何应物恨得牙根痒痒，这简直就是满级大神屠虐新手村，可有意思？可有人品？可有……xx批！ 不知道是由于受过两次重创，还是本身在神脑之界里便会模糊时间的概念，何应物完全不知道跑了多久，才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应该就是约定中的80公里！ 心思刚动，遥远的身后猛然传来怒吼咆哮声，以及如惊雷般的脚踏大地声！ 海休复动了！而咆哮声中，显然夹杂着丝丝兴奋！ 不过，前方就是钢铁森林！离得越近，何应物的感知越清楚，他现在很简单就能判断到钢铁森林的具体距离是216公里。 回头看看，巨人海休复在快速接近，还好，距离够远！然而测算海休复的奔跑速度，何应物眉头一皱，照这种速度比，即便领先了80公里，到不了钢铁森林边缘，他还是会被赶上。 不过……嘿嘿，何应物笑了，他舔舔嘴唇，眼中似有烈火燃烧，此刻再保留体力，已经毫无意义！ 加速！！！ 嘭~~~~ 重重踩地跃起，何应物的速度骤提五成！ 就让我甩开你！就让你眼睁睁看着我逃出神脑之界吧！ 何应物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如同风中脱缰的狗子，恣意盎然的奔跑，仿佛在最美好的青春中，燃烧绽放出最绚烂的花火。 前方，跃过钢铁森林便是自由！ 全力奔跑，追逐身体疲累和闪电的力量！ 敞开胸膛，让自由的风吹动衣衫，逃出这该死的地方！ 哦，就让这巨人海休复啊，在身后吃我的尘土，闻我的…… 正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想，何应物猛然间脸色大变！ 还好还好，得意忘形之中，他还保留了一些理智，随时关注着巨人海休复的动向，他愕然发现，就在他加速之后不久，海休复也轰然加速！ 一倍？ 一倍？ 一倍！！！ 怎么可能？ 何应物简直要吐血，这种速度比，他万万没可能逃出钢铁森林！ 他狠狠咬牙，为今之计，万般无奈，只有放手一搏，孤注一掷了！ 如何孤注一掷？ 就在不久之前，他腾空追着吃散落在空中的光点时，海休复还嘲笑他来着，不过，光点入口之后，元气夹裹一咬，却是如同跳跳糖般的感觉。 也就是说，精神体的微粒可以“爆掉”！ “爆”便可以产生“能量”，而“能量”定向聚焦可以产生“动能”，在“动能”的帮助下，何应物自然可以跑得更快！ 或者更直观一点说，这玩意儿可以像鬼祟弑神者上的喷射装置一样，利用喷射力帮助何应物逃跑。 唯一的区别在于，鬼祟弑神者用的是能量，可这次……何应物要燃烧的却是他的精神体！ 唉……自残式加速，越加速越虚弱，若不是毫无办法，何应物也不想这么干。 可巨人海休复就在身后，越犹豫，后面越麻烦！ 一咬牙，拼了！拼了！拼了！ 于是……神脑之界的大地上，出现了诡异而神奇的一幕，何应物两条小腿腿肚子上，突然冒出红蓝相间的喷射火焰！ 这是在提供奔跑助力。 而同时在他臀部中间，也滋滋的喷出长长的尾焰，老远一看就像是野兽的尾巴，它一边提供动力，一边帮助骤然加速的何应物保持平衡。 三条火焰线交相辉映，绚丽异常。 可这等自残加速行为刚刚爆发，何应物便疼的头脑一晕，那感觉，比燃烧自己的血肉更要疼痛万倍！ 忍了！拼了！啊~~~~ 怒吼声中，何应物一道火线向前疾冲！ 身后，是巨人海休复愕然而愤怒的咆哮：“你跑不掉！！！” 平地惊雷之中，鬼知道这家伙用了什么秘法，居然再次加速！ 疯了，两个人都疯了。 何应物是被逼到死胡同，万般无奈，只能自残精神体！ 海休复本来想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却没想到这小老鼠还能数次提速，玩儿脱了……眼看要玩儿砸。 第二十四章 夺舍战之真实底牌（十） 对何应物来说，海休复的愤怒咆哮简直是最好的镇痛剂。 这家伙愤怒咆哮，说明何应物的计划起作用了，所以，即便是痛彻灵魂，也总要忍一下的吧！ 忍忍吧！忍忍吧！ 咬牙之中，何应物奔的极快！ 然而不得不承认，暴怒之后的巨人海休复绝对不仅仅依靠两条大长腿，他仿佛诡异的与神脑之界合为一体，一步登出，人便像是化作残影般模糊，而下一瞬间定型出现，往往已经是在千米开外！ 如果看两个人这一追一逃的话，何应物是“物理方式紧蹬腿”的逃，而海休复更像是“物理和魔法相结合”的追。 情势不容乐观，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唯一的好消息是，前方就是钢铁森林，近了！近了！更近了！ 1000米…… 800米…… “站住！不要跑！”海休复的怒吼声居然震出声波，如海浪般层层叠叠的传来。 何应物借着音波推动，速度居然更提了一线！ 即便是精神体，他现在也是满头大汗，一点一点磨灭灵魂的痛苦，几乎要把何应物撕碎！ 人都快崩溃了。 500米…… 300米…… 100米…… 50米…… 30米！ 30米开外，便是左右望不到边际的钢铁森林，光秃秃的铁柱子只有十余米高，狰狞曲折、密密麻麻，而整体的宽度似乎在20米左右，看起来何应物只需要跳木马一般跃起，再一个借力就能冲出去！ 腾~~~ 何应物第一次双脚猛蹬地面，同时三条喷射线骤然一亮，助力十足，他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向上、向前疾飞，看这轨迹，绝对是落到钢铁森林上方，到时候脚尖稍微一点任意一个铁柱子便能冲出去！ 完美！ 怒吼声中，海休复巨大的身躯瞬移般赶来，狂风骤起，而何应物腾身在空中，腰马发力，竟然唰的转了个身，背对钢铁森林、正对海休复！ 好险！好险！这最后一下突进，这家伙居然离何应物只有不足40米，已经是近在眼前！ 海休复狠狠弯着腰，如同巨灵神一般的大手正从右向左扫过来，这要让拍上，不死也是重伤！ 万幸，以何应物的飞退速度，当能躲过去无疑了！ 牙关紧咬、面目狰狞中，何应物猛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他左右两手前伸，对准海休复，竖起两个中指！ “不~~~~”海休复一声狂吼，大眼珠子布满血丝，状若疯狂面容扭曲！ 煮熟的鸭子从手边飞走了？ …… 眼看就要跃到钢铁森林上方，何应物终于安下心来，总算要逃开这个几乎无解的巨人海休复了！ 已经很久很久，他没有感受过生死危机，神脑世界这一遭，绝对算值得纪念的一回。 以后，打死不在敌人擅长的领域里决斗了。 吼吼，自由了自由了！出去了出去了！ 猛然间，嘭~~~ 实际上，何应物去势如闪电，可他刚刚接触钢铁森林垂直正上方，一道隐形屏障突然被他撞的一阵乱闪！ 而何应物更像是一坨烧红的铁水散在墙壁上，无数精神微粒如同铁水花一般四散溅射！ 又宛如一个塑料假人，被时速200迈的越野车冲撞！ 哗~~~ 一时之间，何应物被装的稀碎，竟难成人形！ 扑通一声，一个模糊的人形物件掉落下来，挣扎着恍惚了好一阵儿，才现出何应物真身，只不过，此时的他身形虚浮略有透明，面色惨白如纸！ 空中，是漫天萤火虫般的精神微粒暴走翻卷，正自消散。 而海休复早已停了下来，顿足捶胸扬天大笑，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哪里还有半分愤怒无奈的影子？ 这家伙一直在演戏？ 钢铁森林原来是无法冲出的边界？ 让我先跑80 公里，给我希望，甚至在最后都让我以为能冲出钢铁森林，只为了看我的绝望？ …… 何应物呼吸急促，浑身发冷！ 已经很久很久，何应物没有体验过这么糟糕的状态了，他头晕的不像是自己的，整副身体从骨髓到血肉似乎都被掏空掏尽，若非有十阶真实视界，他怕是早已丧失了思考能力。 啪~~~ 扑通~~~ 何应物刚刚咬牙站起来，便被从天而降的一根大手指狠狠压在了地上！ 更过分的是，像碾一只蚂蚁一般，巨大食指来回搓动，何应物来回摩擦翻滚，轻易便被磨掉一层皮，而嘴里、身上，满都是泥土。 “哈哈哈哈……好玩吗？”巨大海休复低下头笑的非常开心，“知道吗？你越狡诈，我就越开心！” 何应物奋力撑着双臂，不让自己被压扁，他抬起头，不屈的看着海休复，呸呸呸的突出满嘴泥土：“狡诈？若论狡诈，哪个比得上你！是不是从最开始，我便是你手里的爬虫！？” “说得好！说得好！”海休复又是一阵大笑，紧接着两个指头像捏小虫子一般把何应物捏起，向上一抛，手掌一张一合，啪的将何应物攥在手心，只露出一个头，“现在，求我！求我饶你狗命！” 大手的握力极大，即便何应物拼命撑着，还是忍不住喉头一甜，哇的吐出一口……不是鲜血，而是散溢飘荡的精神微粒。 不过这下却激起了何应物的凶性，他盯住巨人的大眼珠子，同样回馈以疯癫大笑：“小爷心肠好才留你一命！想不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shi你端碗来！” “嗯？”海休复也不着恼，只是戏谑的看了何应物一眼，手上微微用力！ 咔嚓~~咔嚓~~ 何应物仿佛都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而在被捏爆的边缘中，何应物的身体像一个处处皲裂、到处露水的瓶子，精神微粒不可控的散溢出来！ 嘶~~~ 海休复闭上眼睛，大脸凑过来，巨大的鼻子剧烈翕动，诡异的是，散溢消失的精神微粒竟然如同潺潺的溪流一般，齐齐汇入鼻腔！ 何应物脸色大变，愕然惊呼：“精神吸收？！？” 破天荒第一次，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恐绝望喷涌而出！ 精神吸收，到极致处便是灵魂吸收，这一般只能发生在实力差距巨大的两个个体之间！这往往意味着被吸收者的彻底消失。 这家伙都强到这种程度了？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演戏而已？ “哈哈哈哈……”海休复又是一阵大笑，“实力一般，见识倒还可以！没错，精神吸收！很快，末日之主大人，你就会和我融为一体了！强大、狡诈的精神体啊，真是完美的味道！不要挣扎了，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海休复巨大的嘴巴嘟嘟，对着何应物便凑了上来！ 嘶~~~ 轻吸声中，何应物无数精神微粒犹如失控的精灵透体而出，汇成一条银河般的梦幻束带，而仔细看去又像是一个狰狞可怖的虚幻灵魂，被海休复一点一点吸入口中！ 啊~~~ 何应物的身形越来越淡，他拼命挣扎，而磨灭灵魂的痛苦则让他骇然惨叫！ 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海休复犹如＂yun xi＂品尝无上美味，缓缓缓缓的将何应物一点点吸收。 …… 而在真实世界，王终古、姜小小、姬小野一行人，更是险象环生！ 第二十五章 夺舍战之燃烧生命（十一） 海神的战力是有目共睹的。 而在共享信息的基础上，312位海神的配合更是令人心惊胆寒。 听到小主人尖叫一声“毒皇”，小家伙自知小主人处境不妙，不过它还是拼了命狠狠拽一下椅子腿，试图通过强震唤醒昏迷的何应物。 到底有没有唤醒，毒皇没时间确认了，毕竟，姬小野的危险更是近在眼前，而且在奇袭拽椅子腿之后，这里的十几位海神不会再给它任何一点机会。 于是，一道黑色流光，毒皇直奔上层！ 在上层，情况比小毒皇想象的还要严峻些，王终古一行人已经缩成一团，七位精英只有紧紧躲在人群正中央才能堪堪保命，王终古、姬小野、崔小飞分别挡住东南北三侧，而陆左思和姜小小两人联手，才竭力挡住西侧没被攻破。 而在人群外面，黑压压的海神们如同遮天蔽日的蝙蝠大军，他们或进或退，攻上攻下，配合默契，诡秘狠辣！ 只不过几个呼吸，情势已是岌岌可危！ 一声尖啸，毒皇疾速扑来！ 王终古却是面色发狠，猛一咬牙，骤然爆发荡开眼前几位海神刀锋，突兀的向内一撤，已是顺势盘膝坐倒，他屈左臂掌心向上，竖右臂肘尖顶在左掌心，大喝一声：“乾坤八极阵，我为骨，毒皇为幕！破！” 爆喝声中，舌尖咬破，王终古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血雾霍然四散，顿时，一块透明的隐隐血罩将众人护在其中！ 轰轰轰轰轰~~~ 无数海神、无数攻击毫无停滞、几乎同时狠狠轰在血罩上，刚刚成型的血罩明暗不定、飘忽如肥皂泡，却是似要破裂！ 毒皇瞬移般出现在姬小野肩上，白齿森森，龇牙凶残，对着汹涌而来黑压压的海神们咆哮不已！ 啪~~ 小胖手清脆的打在它后脑勺上，毒皇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叫你为幕！还有时间摆姿势！幕！幕！” 在姬小野的大骂声中，毒皇委屈的身体舒展，噌的一声，化为相似大小的一块幕布，很快便和隐隐血罩合二为一！ 轰轰轰轰轰~~~~ 轰击声从未停止，在毒皇和王终古的拼死配合下，他们的防御罩终于堪堪稳住。 然而，海神们犹如扑火的飞蛾，全然不顾剧烈撞击将自己炸的粉碎！ 地上，很快铺满厚厚的一层尸体，而令人胆寒的是，这些尸体快速复活，又排队排到后面，投入到不间断的撞击之中。 这谁顶得住？！ 所有人都很清楚，所谓稳住，也只是暂时的，能支持多久？15秒？30秒？撑死一分钟？ 几个人刚刚来得及交换一个眼神，轰轰的撞击声中便多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哎呀疼死我啦！” “小主人我要到什么时候哇！” “哇哇我x！” “撑不住啦……” …… 毒皇学会流利的说人话后，还是第一次说的这么痛快。 情势越危急，越不能乱，姜小小银牙紧咬，从海神们火急火燎把何应物运走就能知道，目前能逆转战局的，应该只有何应物！ 必须把他唤醒！ “跺！下楼！追！”她大叫一声。 虽然言简意赅，但生死危机之下，所有人都领会了精神，姜小小、姬小野、崔小飞、陆左思、七大精英齐齐一跳，重重踩在地板上！ 咔嚓！ 好大一块地板断裂坠下，自由落体。 呼~~~ 无数海神蜜蜂一般飞扑跟上！ 而刚刚到下层中部，姜小小已是发现远处正自逃跑隐匿的海神一票人马，围在中间的，正是那台仪器和昏迷中的何应物。 “向东偏南30度！追！” 娇喝声中，十一人齐齐发力，猛踩断裂地板！ 嘭~~ 地板寸寸皲裂，而他们顶着血色防御罩，闪电般直追上去。 然而……即便是实打实的比拼速度，除了崔小飞、姬小野，又有谁敢说一定能赢海神？ 同时，无数海神下饺子一般反方向死命撞击，更是拖慢了他们的速度。 越追，反而距离越远！ 怎么办？ 怎么办？ 银牙一咬，姜小小急急叫道：“跺！” 众人虽觉得讶异不解，但这时候再问东问西纯粹是自己寻思，因此话音刚落，所有人竟齐齐跺脚，咔嚓！又一块地板巨石坠落！ 这一层，却是空无一人！当然，无数海神紧随其后，汹涌追赶上来。 “向东偏南30度！追！” 众人终于明白什么意思，既然上一层遍布海神，那他们下一层，换条赛道不就好了！ 十一人齐齐发力，地板巨石轰然化为齑粉，他们闪电般激射而出，而追击的方向，正是何应物被抬走的方向。 显然，这种“变换赛道”的追击方式，效果要好上许多。 眼看势竭，姜小小一马当先，长刀雪亮噌的chā jin天花板，用尽浑身解数借力一荡。 大家都是高手，只需起手式一出，众人便明白用意，于是，各式武器如同蜘蛛利爪插入天花板，向同一方向纷纷借力！ 迅如魅影！ 情急拼命之下，他们一行人爆发出潜能，显然已是超水平发挥，而身后乌央乌央的海神中，有两个不知怎的犯了蠢，竟然从背后舍身撞来……于是，姜小小他们借几撞之威，速度更快了。 感应中，昏迷的何应物就在上层十余米外，姜小小心中欢喜尚未来得及浮上脸庞，突然间，上层天花板宛如雪崩般漫天世界的断裂下坠！ 而每一块断裂的地板上，都至少是一位面色不善的海神。 海神们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他们哪里需要全部人紧紧跟在后面追，只需要踩碎地板，不就可以将王终古一行人困在312位海神的汪洋大海中吗？ 可怖的是，一个海神想到了，便相当于所有的海神同时想通了。 姜小小脸色大变！ 此时，他们无处借力不说，还再次陷入无门无路的困境中，小小的血色护罩，还能挡住几次攻击呢？ 腾~~~ 姜小小周身猛然燃起淡蓝色火焰，眼中满是决绝与一往无前：“随我开通道！小野，叫醒你爸爸！” 娇喝声中，姜小小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向前猛冲，瞬间已在护罩之外，而随着加速，她周身大方光明，几乎要把人眼睛刺瞎。 她这当然是在拼命。 如果有人要为何应物拼命的话，她应该是第一个，她原意是第一个。 一众人等惊呼出声，姬小野更是脸色大变：“小小姐姐回来！！！” 姜小小当然没有回来，相反，她浓烈炙热的生命之光，更加绚丽了。 第二十六章 夺舍战之魔能爆（十二） 姜小小拼命了。＋∧八＋∧八＋∧读＋∧书，※→o 她燃烧生命，以决绝之势向前猛扑，只为从无数海神中开一线，护姬小野疾冲而上，唤醒何应物。 在她看来，这应该是唯一的办法。 从常理分析，何应物之所以昏迷不醒，绝对和那台仪器有关系，至于如何唤醒他，谁都没把握，但如果现场几个人排序的话，姬小野应该是最有可能的人选，毕竟小家伙战力够强，所以打人够疼；又跟何应物感情深厚无人能敌，所以她要急疯了，从迷信的角度来说，何应物感应到的几率都要更大些。 不过，这一次，姬小野没有听她小小姐姐的话。 大叫一声“小小姐姐回来”之后，看姜小小仍是一往无前，而十几位海神如嗜血的鲨鱼般围攻扑上，姬小野厉声尖叫：“毒皇！拉人回来！” 话音未落，小小毒皇身上突然延伸出一道黑色流光，仿佛章鱼触手，闪电般卷住姜小小蛮腰，向后一带！ 同时，王终古面色一狠，大喝一声：“破！” 噗~~~ 老人家又喷出一口鲜血，乾坤八极阵骤然扩大，堪堪护住姜小小！ 轰轰轰轰轰~~~ 千钧一发之际，血色八极阵挡住了海神们的大部分攻击，而姜小小也终于被毒皇拉回大阵中央。 姬小野噌的跃起，死死抱住小小姐姐的脖子，她小眼神里噙着泪花，小胸膛起伏显然已是暴怒，啵的亲了姜小小额头一口。 小嘴唇上已经咬出血来，于是，姜小小的额头上，多了一个淡淡血印。 小家伙却是顾不得再多说什么，看向小小姐姐的满眼依恋中，却是暴喝一声：“崔小飞！魔能爆！” 一向木讷漠然的崔小飞却是脸色大变！ “不！妹妹！不……” “崔小飞！”姬小野又是一声爆喝！ 而此时，无数海神从四面八方暴击而来，撞击轰鸣声连成大片，血色八极阵已是明暗闪烁不定，眼看就要破掉！ 轻轻一点姜小小肩膀，姬小野跃在空中，她小眼神凌厉看向崔小飞，一瞪眼之间，满眼的泪水已经被瞪回去，只剩下不容忤逆的决绝！ 空中旋身如狂龙，姬小野两只小胖手一在右斜下、一在左斜上，呈虚握之势，而当她旋到半圈之时，一柄两米有余、燃烧黑色业火的细细长刀已经突兀的出现在手中！ 和往常不同的是，业火燃烧浓郁至极，黑雾缭绕恍若万千神灵沸腾！ 崔小飞猛一咬牙，目眦尽裂，却是从反方向猛地旋身，其动作仿佛是姬小野的镜像，亦是双手紧握魔刀，狠狠迎向姬小野袭来的掌中之刃！ 两柄魔刀，狂野相撞，而剑锋形成的夹角斜斜向上，应该正是上一层中，何应物此时所在的方位。→八→八**读书，↓o≥ 诡异的是，长刀相撞竟然是悄无声息。 更加骇人的是，悄声无息之中，世界仿佛都凝滞了一瞬，血色八极阵如同被砸出许多大坑的肥皂泡，而每一个大坑中，都是一个舍命冲撞、面色冷峻的海神，更多的海神紧随其后，速度之快，空气都被压缩成尖锥型；王终古嘴角带血，咬牙坚持；姜小小以一往无前之势，又在向前冲；陆左思目光灼灼，战意正盛；七精英目露绝望；崔小飞咬牙切齿，面容狰狞；姬小野小嘴微张，眼巴巴盯着右上方，仿佛看透了天花板，看到了爸爸…… 这所有一切，似乎都停止了一瞬。 然后，两柄魔刀相交处似乎是吞噬万物的黑洞，这世间所有生机，瞬间便被吸来！ 嘭？ 没有人说得清楚，到底是真的有“嘭”的一声，抑或只是意念中的错觉，但毋庸置疑的是，停止一瞬、吸收一瞬之后，世界似乎一颤！ 魔刀相交处陡然发出耀眼白光，一道声波轰然显形，在人们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已是扩散到极远处！ 然后才是轰的一声巨响！ 惊天动地！ 魔刀寸寸皲裂，眨眼间已经气化，**ào zhà的高温圆球中，所有人如破布一般抛飞，而阿莫神殿的上几层、下几层，摧枯拉朽般被炸的粉碎！ 扑通~~~扑通~~~扑通~~~ 天空中，犹如下起了人形饺子…… ……… 神脑之界中，何应物正被一点一点的吸收。 这是一个万分痛苦和令人绝望的过程，他面目狰狞，在掌心中奋力挣扎！ 巨人海休复则笑得欢快：“末日之主大人，你越挣扎，就越美味！还是要谢谢你，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 “等我逃出去，必报今日之仇！”何应物咬牙切齿道。 “逃？”海休复哈哈大笑，“你告诉我怎么逃？神脑之界，非从外界不能解！” “不可能！如果我精神体足够强大，必然也能冲破你这虚假的神脑之界！” “嗯……那倒是。”海休复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不过，要从精神力量上超过我，你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别忘了我外界的伙伴！”何应物不屈的叫道。 “哈哈哈哈……”海休复哈哈大笑，“我还担心你不提这茬呢！暂且不提在312位海神守护下，你的伙伴如何近你的身，就算他们近得了身，我还就告诉你，呼喊，是叫不醒的；拍打摇晃，你最多有所感应而已……” “秘密是贴在我头上的那诸多贴片吧！”何应物冷哼说道。 他能想到，王终古师兄一众人等应该都能想到。 “不错不错！好聪明！”海休复面露狡黠，笑得欢畅，“只不过，贴片只是掩护，真正把你拉到神脑之界的，是仪器和椅子，你以为椅子只是椅子？” 何应物面色一变，连挣扎都迟缓了些。 海休复显然更加开心：“仪器名叫镇魂，椅子名叫安神，镇魂与安神交合，形成强大的磁场，这才是你昏迷的秘密，也是能够唤醒你的秘密！所以啊，末日之主大人，你想想，他们先要突破300多海神的防护，哦对了，海神是不死的，你知道的哈！然后，他们会叫你、摇你、扯下你头上的贴片，甚至砸烂仪器、砸烂椅子，可惜啊，只要镇魂和安神中小小纽扣一样大小的两个核心器件不损坏，你就无法逃出神脑之界！开心不？意外不？好玩不？” 何应物面色惨白，而眼神中怒火燃烧！ 如果真如海神所言，王终古师兄他们要救自己，还真是千难万难。 “另外，末日之主大人你再猜猜，镇魂和安神的两个核心部件，我会不会把它们制造的坚不可摧？我又会不会把它们制造的毫不起眼，就像普通碎裂的一块废塑料？哈哈哈哈……” 海休复当然特别懂“反派死于话多”这个道理，不过事到如今，何应物已经被吸收大半，精神体都成半透明的，哪还有可能翻盘！？ 这种情况下，不把自己的无敌算计、超级智慧展示出来，那不是无人欣赏，也挺寂寞的。 而在海休复的狂笑中，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若有若无的bào zhà声，几乎同时，一股炙热的风狂野的扫过神脑之界！ 风吹过，何应物的身体迅速变得虚化，仿佛正在淡出这个世界！他惨白的脸上满是愕然，而海休复更是愣住，大吼一声“不！！！” 然后，再不见丝毫悠闲惬意，海休复瞳孔紧缩，大手猛握，只为瞬间捏爆何应物！ ……何应物奇异的淡出、消失了。 空中，连一个精神微粒都没有留下。 巨人海休复，却是呆呆的盯着空掌心，满脸惊恐！11 第二十七章 夺舍战之重回真实界（十三） 何应物懵懵懂懂，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就在要被海休复完全吸收的生死危急关头，他脑海中突然一晕、一疼，紧接着似乎一阵炙热的风吹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坚不可摧、真实无比的神脑之界恍然变的如纸片一般脆弱，何应物的触感、听觉、视觉、嗅觉，似乎一下子浓厚真实了许多，仿佛就像是从一个最深沉的梦中正在努力醒来。 何应物还发现，他的身体在迅速变淡，就像浓墨变得稀薄，而与此同时，巨人海休复的大手似乎正在离自己远去，再不复方才马上要捏爆的感觉。 这是要回到真实世界了？ 伙伴们在真实世界找到办法把自己唤醒了？ 乖乖！解决了312位海神？不可能，海神是打不死的！那就是说，伙伴们在对抗海神的同时，居然注意到了镇魂和安神的秘密？！ 厉害厉害！ 何应物的最后一点印象，是巨人海休复惊恐莫名的脸庞，看来，这家伙只有在神脑之界才是出奇强大吧！ 哼哼，君子报仇，当天就报！ …… 嘶~~~~ 猛然间，何应物长长吸了一口气，硝烟弥漫、灼热呛嗓子的感觉！身体很热、眼皮很沉、手脚都被固定着……一切真实感觉终于回来了！ 呼~~~ 何应物睁开眼睛，瞳孔乌黑，如万载玄冰！ 有一点点虚弱，有一点点晕。 哦，原来他还被固定在椅子上，应该是被bào po波炸起，正在凌空滚翻，四周，烈火狼藉，冲击波正盛，十数个海神如同抛飞的鸭子形态各异，不过，他们大半还在紧紧抓着椅子和仪器。 再远处……何应物脸色剧变！ 只需稍稍感应他便发现，王终古师兄应该是护住大部分人，嘴角血流不止，看起来已是重伤； 七精英最多还剩半条命； 陆左思已是躺倒在地，浑身乌黑，人事不省； 姜小小是唯一一个站着的，她手持长刀，秀发已被烧掉小半，但眼神却如同受伤的凶兽一般，恶狠狠环视周边暂被炸飞的海神们，她知道，不死的海神一定会卷土重来。只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姜小小眼神早已难以聚焦，强弩之末，硬撑而已； 崔小飞单膝跪地，浑身颤抖，哪还有半分力气，却还是幻出一把淡到几乎看不真切的细长魔刀，饿狼一般守着姬小野，另一只手则是虚弱的斜竖在小野身前； 而姬小野身上的小衣服已经炸掉小半，正自扒着崔小飞的胳膊，挣扎着要爬起来，小眼神里，满是不屈与狂暴的怒火…… 何应物……不知道从心底爆发出一种什么情绪，他只是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一股气卡在那里，憋的他泪腺喷涌。 不合时宜的，他居然咽下了一口口水。 时间仿佛都凝滞了，早在魔能爆中便已经七零八落，甚至连核心部件都已经损毁的椅子，却毫无预兆的化为齑粉，更别提困住何应物的手铐脚铐。 何应物随着惯性在空中翻转，右手却不由自主的狠狠捂住了嘴巴，他努力忍着，攥的很紧很紧，像是要把腮帮子都抠个窟窿。 诡异的是，不见他有动作，齑粉的范围却无声扩大了，方圆十米之内，仪器、炸飞砸过来或者只是经过的石块、以及反应迅捷一拥而上要以多取胜、试图控制住何应物的十几个海神……统统化为齑粉！ 轻飘飘落地，何应物红着眼看着挣扎的姬小野、不倒的姜小小，很没出息的轻吸一声鼻涕，骤然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何应物已是闪电般却又十足轻柔的左臂展开，抱住姜小小，旋即一个转身微蹲，右臂环住姬小野。 “不怕了……我来了……”天下无敌的何应物，却是费尽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 他的速度太快，直到他停下来，姜小小、姬小野、王终古等人才真真切切的看到他。 当啷~~~ 长刀坠地，姜小小一口气松懈下来，紧紧蹙眉呼吸急促，全然贴在何应物身上，已是没了一丝力气：“你还知道要来？” 而姬小野则是身体一僵，魔力翻涌便要爆发，不过当她看清是爸爸，却突然一下软了下去，差点栽到地上。 有何应物半抱着她，当然摔不了，乍一懈劲儿之后，小家伙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到何应物怀里，小嘴噘的能吊上香油瓶，水汪汪的大眼睛迅速渗出雾气，啪啪啪用力捶着何应物胸口：“你睡的也太沉了！睡的也太沉了！我都叫不醒你……呜呜呜呜……我都叫不醒你……呜呜呜呜……好害怕……呜呜呜呜……你不是好爸爸……呜呜呜呜……不是好爸爸……呜呜呜呜……” 何应物得使劲憋着，他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左边亲亲、右边亲亲，唯一能挤出的话就是：“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错了……” 远处，诡异化为齑粉的十几位海神已然缓缓成型，恢复如初，而更多被炸飞的海神更是早就爬了起来，乌压压的人群，312位一个不少，将何应物他们团团围在正中间。 何应物一方明显丝毫没有设防，而且看末日之主的样子，早已全然沉浸在对妻女的愧疚之中，按道理来说，此时应该是战力大打折扣的时机。 但！没有任何一个海神敢轻举妄动，他们甚至调缓呼吸、放慢动作，就像面对一只远古凶兽，小心翼翼，避免触怒。 然而，有命令在，他们又不能走，于是，情况便变成了诡异的围观。 …… 就在刚刚抱起的时候，何应物便检查了姜小小和姬小野的身体情况。 姜小小更多是脱力，好好休息之后便可恢复，可姬小野不同，小家伙显然动用了她还没有完全掌握的能量，或者更直白一点说，她自身能源根基受损，恢复起来怕是颇为麻烦。 崔小飞的情况也一样，而且他显然伤的还要更重些，从现场情况来看，何应物判断崔小飞是尽力抵挡了更多的魔能反噬，只为能让姬小野轻松些。 无论如何，这个小跟班对小野确实是一等一的好。 嗯，护妹狂魔。 至于陆左思与七位精英，更多是bào zhà震伤与战斗中的外伤，问题都不大。 而王终古师兄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些，更多是力竭与震伤，而且嘴角的血液鲜红，应该不是内脏损伤，处理起来就更为方便。 “师兄，你还好吧？”何应物抽空扭头问道。 这毕竟是师兄，而且是此行的营救目标，于公于私都得足够关心才行。 “西替！吾挺浩特！依德足意西耶或西飞，赌亏踢门次愣把依舅醒！”王终古说的既快且急。 何应物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玩意儿？ 姜小小趴到他耳边，吐气如丝：“老爷子摆大阵护住我们，咬破舌尖吐血才行，咬了两次，舌头短了，说话跑风，也有点不清楚。我听着应该是：师弟，我挺好的。你得注意小野和小飞，多亏他们才能把你叫醒……也或者是救醒。” 啊？ 本来何应物抱着姜小小和姬小野，满满的都是温馨感动，这下不知碰到哪根筋，搞的有点想笑。 不行不行，师兄为了救大家，舌头都短了，说话都跑风了，这怎么能笑呢！ 何应物紧咬牙关，面色严肃，开始用甘霖术给大家疗伤。 第二十八章 夺舍战之试图掩盖的真相（十四） 甘霖术是一个适用范围非常广泛的法术，从肌肉损伤、脏腑损伤，到昏迷、烧伤、中毒、休克、口吐白沫脑瓜蒙、肢体痉挛羊癫疯，统统对症。＋∧八＋∧八＋∧读＋∧书，※→o 如雨一般的甘霖术中，王终古、七精英、崔小飞显然在好转，连陆左思都开始抽抽，这是苏醒的前兆。 姜小小软绵绵靠在何应物身上，一丝丝精纯的元气化雨，治疗效果更上一个台阶。 至于姬小野，则已是周身笼罩在浓雾似的元气中，随着呼吸，元气雾有生命般律动，恍如一体。 “为什么人家都有甘霖术，我没有？”小家伙仍然噘着嘴，她凑到何应物耳边，颇为委屈的低声问道。 何应物顶住姬小野的小脑瓜，大鼻尖左右晃晃碰碰小鼻尖，故作轻松的笑笑：“小野你还记得，我们最最开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往我怀里钻？” 还能因为什么，姬小野本身便是能量体，还阴差阳错是个“早产儿”，何应物的“修仙元气”于她来说简直是最好不过的大补之物，所以他们从本质上便相互吸引。 “我知道啊！可是这跟甘霖术有什么关系？” “甘霖术啊……只是法术而已，催发之物，不过元气。”何应物溺宠的亲了小野一口，“可现在穿梭你身体内外周围的，可是我筑基大成的三品一气，类似于是……先天一炁，或者经常说‘有三寸气在’中的‘三寸气’，这可比甘霖术厉害多了！” “哦！”姬小野恍然大悟，小手好奇的抓来抓去，“怪不得感觉这么舒服！那爸爸怎么不给小飞哥哥他们用这个……三寸气？” 何应物一时苦笑：“满打满算就三寸，你个小白眼狼，是想让变我成人干吗？” “不想！” “那这事儿可不能说！”从始至终，他们的声音极低，基本只有父女俩能听到。→八→八**读书，↓o≥ 姬小野重重点头：“我不说！等我的伤好了，我再帮小飞哥哥疗伤。” “你会疗伤？” “我不会，不过都是魔能反噬，辛苦一点传给小飞哥哥一点点能量，就是帮忙喽！” …… 父女俩就这样毫不顾忌的咬耳朵说悄悄话，而周围乌泱泱312位海神突然齐齐微动。 不用猜，应该是接收到了某种新任务吧！比如说……困住何应物？或者……凭借不死之躯，拖死何应物？或者，烦死何应物？把他们逼走或烦走？ 管它什么新指令，何应物都恍若未见。 海神9号小心的踏前一步，微笑拱手：“老朽海休复！末日之主大人，果然是少年英豪，佩服佩服！方才这一遭，实在是误会！我想，我们还可以谈的，对不对？” 何应物根本没理他，还是和姬小野说说笑笑，只不过现在他们声音挺大，不再说悄悄话了。 “还疼不疼？”何应物开始关注姬小野的皮外伤。 多处破开口子的小衣服下，有割伤、擦伤、烧伤，要么黑漆漆，要么红彤彤，很是让人心疼。 “疼啊！”姬小野满脸苦相，其实本来没啥事，可这既然问了，自然就有事了。 “啧啧啧……”何应物摇着头，抓起姬小野的小胖腿，看着她的膝盖擦伤，这应该是在bào zhà中失去平衡，从高空摔落时重重擦伤的，伤口是大概三公分的一道血印，渗出的鲜血已然凝固，“你看看！波棱盖儿都卡秃噜皮了！” 他满脸心疼，这才看向海神9号：“明白不？我闺女波棱盖儿都卡秃噜皮了！你还想谈？谈什么？” 9号微微一笑，做出手捻须髯的动作，才惊觉自己是少年脸庞，他尴尬一笑，说道：“一切都是误会……” “神脑之界也是误会？”何应物淡淡嘲讽。 “神脑之界，一场魔幻之旅，我想……是老朽不对，向末日之主大人赔罪了！不过……”海神9号苦笑着搓搓手，“我还是要说，确是误会！老朽实在没想到……” “误会你个头！”却是姬小野忍不住抢话叫道。 何应物哈哈大笑：“你看看，连小孩子都懂得道理，你居然还想来骗我？！” “不敢不敢！”9号连连摆手，“老朽可是一片赤诚之心，经过这一番打斗，我认为，我们当真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们甚至可以商量以末日之主大人为主，看如何治理天下！老朽也绝对不敢再生觊觎天赐神躯之心！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何应物嘿嘿一笑，轻柔的把姜小小放到一大块碎石上坐好，趁其不备突然亲了一口，在姜小小的嗔怒中，他抱着姬小野缓缓踱步，玩味的看着海神9号。 “很有意思……很有意思……”他说。 海神9号苦笑道：“老朽不懂，还请末日之主大人明示。” “你不懂？你懂得很呢！”何应物轻哼一声，“如果说神脑之界的……亡命之旅教会了我一点什么，我想，那就是：绝对不要轻视海休复海博士！” 9号尴尬的笑笑：“老朽认错！老朽认罪！一场误会，老朽愿做任何补偿！” 何应物突然笑了：“你知道从你出场，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你说了几个‘老朽’吗？就像是……生怕我不知道你就是海休复一样。” 9号微微愕然，满脸无辜，轻轻摇头：“老……习惯而已！语言习惯而已。” “九个！九个老朽！以我在神脑之界和海博士的数次交锋来看……”何应物展颜露出八颗牙齿，“我猜，海博士并没有上你的身！一切只不过是给到你的指令，你在扮演海博士和我谈判而已，我猜的对吗？海神9号？” 9号面色无波，只是突然长叹一声：“这有什么区别？所有的谈判，我所说的任何话，都是海休复博士的真实意志！” “区别？”何应物狡黠的一笑，“区别大了！这说明，你又在骗我！” “苍天可鉴！”海神9号突然微微激动，右手展直向上，做发誓状，“我发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了海休复博士的真实意志……” “行了行了行了……”何应物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可真是聪明！计中计，套中套，一环一环眼花缭乱啊！直到现在，你还把我的思路往……往……” 何应物稍微顿了顿，想了想：“往‘你的态度是真诚的’、‘你能代表海博士’这个方向引领，你……试图掩盖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轻轻舔着嘴唇，八颗牙齿闪闪发光，这标准的微笑，却突然让海神9号心中一寒！ “我并没有掩盖任何……” “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你太聪明了，我怕！我怕被你带跑偏！所以呢，9号……你只需要说是，或者不是，好不好？” “……好。”9号缓缓说道。 看9号终于开始紧张，何应物笑得欢快：“我始终忘不了，当伙伴们把我拽出神脑之界时，海休复博士脸上的惊恐表情，那……可不是装出来的……” 312位海神包围中，气氛渐渐变的凝重。11 第二十九章 夺舍战之层层防火墙（十五） 一片死寂中，何应物的声音不徐不缓，颇有些娓娓道来的沧桑激叹之感“所以9号，你知道吗我是非常奇怪的从进入神脑之界开始，毫不夸张的说，海休复博士简直是玩弄我于鼓掌之间，我的任何算计、任何隐忍、任何出其不意，到最后才发现，原来统统只是博士的调味小料而已。两个字，碾压。” 环视一下面无表情的海神们，何应物笑笑“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我要逃出神脑之界时，却是那般惊恐所以我猜，海博士在神脑之界有多厉害，在真实的末日世界便有多虚弱这似乎是神一样的海博士竟然也会有发自灵魂惊恐的唯一解释。对吗” 海神9号只是微微摇头，不置可否。 何应物嗤笑一下“起码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解释。海博士似乎虚弱到都不敢借你的身体和我面对面，所以我猜，他老人家目前压倒一切的最高目标，是阻止我发现他的秘密吧而你们，是海博士最可靠也是最后的防火墙” 9号仍是不置可否。 “啧啧啧”何应物连连摇头，“如果我是海博士的话，拥有一支不死的军队，但是却面对一个无解的对手，确实很头痛啊” “但是你有伙伴。”9号终于说话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只是你何应物一个人，战力天下第一，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头不见腚，谁都奈何不了你，但如果你拖着一个团队，面对的又是一群海神，那这个团队反而会成为负担。 搞不了你，还搞不了你的团队吗 何应物意味深长的笑了“当然我有伙伴” 说话间，何应物面容一肃，左手在空中潇洒的划了半圈，清啸一声“八门定” 却是元气从脚底起，腾地一声，一道无形屏障将他们十二人护住 “西北为乾一号精英位 西南为坤二号精英位 东方为震三号精英位 北方为坎四号精英位 东北为艮五号精英位 东南为巽六号精英位 南方为离七号精英位 西方为兑左思居其中 王终古师兄，居中为阵眼 大阵成” 在何应物的轻喝声中，陆左思、王终古虽然一脸懵，但也是闪电般归位，七位精英则是你看我、我看你，想动又没动。 何应物愣了，满脸疑惑问号“动啊” “您也没给我们编号啊”其中一个委屈的说道。 “我x”低低咒骂一声，何应物五指律动，七精英如同提线木偶，不由自主的分别飞向七方位，瞬间归位。 “感受周边气场，很容易就能镇住各方各方既镇，大阵自坚”何应物不放心的嘱咐一遍。 王终古到底还是见识多些，他双目放光，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此等阵法，比他的半吊子血色乾坤八极阵强了太多 “嘶第介细细目进” 哦何应物听懂了师弟，这是什么阵 “玄龟阵”为了避免过多关于八卦的解释，何应物起了个新名字。 看着四周不言不动的海神们，何应物笑了“这就是我的伙伴们你们可以来试试，来呀，试着冲击冲击我想你们刚才试过，而且看这一片狼藉，我伙伴们应该还挺狼狈的。没关系，来嘛，这次试试我的玄龟阵看能不能冲击动。” 海神9号深吸一口气，却是面露微笑“末日之主大人说笑了有您在，我们怎么可能如此不敬” “哈哈哈哈”何应物一阵大笑打断9号，旋即目露精光，“果然在海博士给你们的指令中，排在第一位的选择应该是谈判讲条件，成为好伙伴吧第二位的让我猜猜大概是外交手段齐上阵，稳住双方不开战吧这第三位的嘛” 何应物面露狡黠“大概是弯腰俯首又称臣，只要做成自己人，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吧总之，就算把守序梦魇的交出去，也绝对不能和我开战因为一旦开战，就意味着有可能暴露海休复博士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应该是海博士的真正命脉吧” 海神9号大大摇头“末日之主大人您想多了您冤枉我们了海博士怎么可能把守序梦魇都交出去，只为了” “怎么不可能”何应物眼睛一眯，“在海博士眼里，这世间的一切权柄，狗shi而已” “末日之主大人，我们海休复博士是真心实意” “哎哎哎，我还没说完”何应物摆摆手，“最后的堡垒，应该是你们吧312位不死的海神，至少也能拦住我而且，谁能受得了你们无穷无尽的复活，永不停息的骚扰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走逃跑或者被烦走” 何应物拍拍无形的八门定，叹口气接着说道“只是，在退无可退之前，你们是不被允许动手的，对不对所以我的阵法成了，你们也根本不敢过来冲撞，因为海博士不允许，对不对你们做的所有的努力，根本原则是但凡有一丝希望，都要靠嘴皮子解决问题，对不对” 海神9号面色渐渐冷峻，迄今为止，何应物推断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那也就意味着情况不妙，大大的不妙9号甚至都感觉到了海休复博士命令中夹杂的丝丝不安。 何应物倒是越来越轻松，越笑越开心“不过，你们这样一搞，我反而更对海博士的秘密感兴趣了你知道吗，就是那种百爪挠心的感兴趣这样这样，我们商量下” 他说着走出八门定，几步飘到海神9号近前“你告诉我海博士的秘密，我就不动手，好不好” 9号缓缓摇头，直白而坚定“不好。” 何应物展颜露出八颗牙齿“聪明骗你们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你们八百遍为了小小” 唰 何应物抱着姬小野，突兀的从原地消失 9号的反应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他瞬间启动向后飞退，同时曲肘挡在身前 但在下一刻，一颗大好头颅高高飞起，两条断臂翻滚旋转 “小野抱紧了。” 恍惚的叮嘱声中，何应物化作一道电光，左手拎着头颅，右手紧握断了一小段的重剑无锋，如同虎入羊群，直扑周遭海神 其实，在他骤起发难的一瞬间，所有海神都得到了一项新指令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何应物 第三十章 夺舍战之群策群力（十六） 一场恶战毫无征兆的爆发了。 从9号的眼神中，何应物知道他的推断八九不离十，既然如此，没理由还要按照海休复预设的节奏，一轮一轮进行谈判。 敌人越不希望自己做什么，自己偏偏做什么，这就对了。 当然，恶战之“恶”，主要是对可怜的海神们说的。 其实，莫说一群，即便单独拿出一个海神，那也是可以和殷破离单挑的超级战力，或者更形象一点说，海神就像是某种游戏中的氪金玩家。 可惜了，何应物就是个“挂”。 当“氪金玩家”遇上“挂”，也只能是一场屠杀。 噗噗噗噗噗…… 在这里，根本没有何应物一合之敌，所有海神几乎是刚一照面，大好头颅便被砍下，其效率之高，仿佛海神们生来就是专业送人头的。 轰轰轰轰轰…… 密密麻麻、飞蛾一般的海神死命冲击八门定，无数人被撞的粉身碎骨，然而这一次，防御阵法除了有些嗡鸣微颤，全然没有不堪重荷的迹象。一来，这是何应物修仙有小成的结果，二来，各个方位都有人坐镇，也大大提高了八门定的坚韧程度。 屠杀在继续…… 轰鸣在继续…… …… 几分钟之后，姬小野还是吊儿郎当挂在何应物脖子上，何应物的每次奇袭、突刺，都把小家伙带的与地面齐平飞起来，然后他啪一下子骤然停住，姬小野则借着惯性以脖子为轴，死命挎住噌噌转圈。 玩儿的不亦乐乎。 虽然很多时候挺碍事的，何应物杀起海神来都慢了些，但他也没舍得说姬小野一句。 直到……直到他身后带了100多海神的脑袋，噼里啪啦翻滚如海神头浪，姬小野看着眼晕，才终于安生下来，贴在何应物胸口不动换了。 杀一大批、爆破八门定死一大批，现在站着的海神已经不多了。 何应物这才停下来，拍拍姬小野小屁股：“以后可不能这么转圈了，脖子受不了，都快给我整秃噜皮了！” 姬小野藕节一般的小胖胳膊有点发红：“我细皮嫩肉的还不担心呢！你老木疙瘩还怕秃噜皮！之前你都不说我的！啊~~~多怀念松木城的荒野啊！你变了，你不爱我了……” 何应物直翻白眼：“之前你还没这么胖呢！” “啊？你……”姬小野愣了，严肃的说道，“你觉得你作为爸爸，这么说我合适吗？” 逐渐逐渐的，姬小野对说她胖这事已经开始没那么敏感了。 “怎么不合适？” “别人能说！你不能说啊！”小家伙很认真看着他，“爸爸你想啊，我是你养的，我要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就是说爸爸养的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你自己要吃，自己要懒，关我什么事？”何应物满脸无辜。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姬小野小胖手指头戳戳点点何应物的鼻尖，“都是你惯的！都是你惯的知道不？” “我……”何应物一时语噻，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 就在父女二人说话的短短时间里，何应物身后的海神头突然像蜡烛被烈火烘烤般融化，它们如同有生命般四处流淌，各自去找各自的身体。 而冲击八门定被撞击的粉身碎骨的海神也在扭曲、颤动、合拢、复原！ 很快，海神们依次站起，又是黑压压的一片，312位，一位都不少。 何应物苦笑起来，可以想象，无论这个过程重复多少次，这帮家伙都会再次站起来。 无奈的退回到八门定里面，放下姬小野，何应物说道：“群策群力吧！对这帮无赖我是没辙，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如何搞死这帮不死的海神。 人多就是力量大，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既然这帮家伙是不死的，那他们应该讨论的正确问题就不是“如何搞死”，而是“如何搞定”！ 搞定就包括了禁锢、昏迷、反水、控制大脑、傀儡之心等等一切可能的措施。 王终古说：他听闻有一套可以控制人的秘法，类似神话传说中定身的效果，或者和常说的封印差不多！ 众人一听这是个好主意，何应物眼前一亮，便问如何操作。 王终古说：我不会。我以为师弟会。 …… 陆左思脑子灵光，他灵机一动，说：可以使用一种特质的胶，把海神们牢牢粘在地上，这样他们起不来，便无法兴风作浪，不就可以了？！ 姬小野奇怪的说：左思叔叔你这是跪搓衣板跪麻了得出的实践经验吗？ …… 七精英各出奇招！ 有人说，选一个跑的最快的人出来，做诱饵，把这些海神们带跑偏了，跑的越远越好。 这个方法其实可以，不过有两点比较困难，一是海神们得配合，二是比较费人。 有人说，只需要把大剂量的麻醉药剂注射进海神体内，他们麻醉之后便再没有威胁。 可是他们连复活都跟玩儿似的，麻醉怕是不太好使。 有人说，把海神们抓住，丢进炙热的岩浆，这样他们便处于不停死亡、不停复活、再不停死亡的无限循环中，难题便得以圆满解决。 这听起来真是个不错的办法，想到就去做，何应物闪电般抓住一位海神，下一刻便瞬移到地心！ 滚滚岩浆中，海神除了衣服和头发不保，没什么大事。 “我抗高温、抗低温、抗压、抗毒、抗腐蚀，无氧状态下生存期限以千年计。”光头海神解释道。 何应物自己瞬移回来了，留下光头海神一个孤零零在地心，他判断这家伙像钻山甲一样钻出地面，起码得两个小时。 回来之后，他摇摇头：“岩浆搞不死海神，星球都困不住他，估计现在正往地面钻呢，即便最坚硬的地质层，怕在他眼里也跟面包差不多。” 还有人说先抓到一位，做切片检查，海神一定是有控制中枢的，研究出来之后，针对性的破坏便是！ 这倒是个很好的建议，所谓知己知彼，如果能知道海神们的“死门”、“命穴”，处理起来肯定要方便许多。 可惜，远水不解近渴，这方法好是好，就是有点不赶趟。 …… 七嘴八舌讨论下来，最终也没发现特别好的方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海神们又遮天蔽日一般，不要命的狠狠冲击八门定，反正他们可以无限重生，而阵法的维持必然是消耗能量的！ 只要耗完能量，阵法自破。 何应物颇有些头疼的看着他们，海休复给这些海神的指令，极有可能是烦死自己。 姜小小眉头微皱：“现在，海神只有311个了！” “嗯？”何应物眼前一亮！我x！傻了傻了傻了！ “你做过搬运工吗？” “只搬过猪上树。”何应物狠狠舔舔嘴唇，一副打开了心灵天窗的舒爽模样。 第三十一章 夺舍战之隐秘山洞（十七） 何应物开启了不间断瞬移模式。 他擒住海神，一次搬一个，大部分是往地底搬，当然丢弃海神的具体位置是错开的，目的是防止这帮家伙又凑到一块，那样的话逃出来的难度自然要小很多。 不到一个小时，周边清净了。 大部分海神是被送到了地心深处、天涯海角，还有一小部分见势不妙，却是四散逃开，不知道藏身到了那里。 这当然是最聪明的应对措施：如果所有人都被送走，那留下何应物一行人，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但如果始终有一批海神在暗处保持威慑，何应物可以大摇大摆，其他所有人都得小心谨慎。 “不撤防护阵法，守好你的方位，跟我走。” 何应物看四处无人，简单吩咐一句之后，重重一跺脚，咔嚓~~ 地板碎裂，一众人等齐齐下坠。 咔嚓~~~咔嚓~~~ 一层之后又一层……一层之后又一层…… 直到落到最底层，也就是立瓦峰的峰顶，他们才终于停了下来，青石碎裂，一片狼藉，抬头看，层层地板的窟窿似乎直通天上。 “师弟，我们这是要走？”王终古迟疑的问道。 何应物笑笑：“当然不走，好容易把这些不死的爪牙搞定，不去看看海休复博士，都对不起他对我的招待！神脑之界，够魔幻，他费心了。” “那我们分头搜？” “不。”何应物摇摇头，“如果我感应的不错，阿莫神殿已经是空无一人，但神脑之界的旅程说明，海休复应该就在附近。刚才这么多地板砸下来，我终于确定……立瓦峰是空的。” “空的？海休复在里面？” “应该是吧！我想不出其他解释。” 此时，他们正站在神殿的一层大厅，何应物随手一指脚下：“小飞从这往下挖，其他人协助。” 崔小飞点点头，幻出细长魔刀，毫不迟疑开始干活。 魔刀锋利，切石块如切豆腐。 很快，一直向下挖了足有二十米，突然传来一阵呼呼风声！ 通了！ 立瓦峰内果然是被掏空的！ 轻飘飘跃上来，崔小飞默默站到姬小野身后。 探头向下望去，一片漆黑，似乎深不见底，何应物随手团起神殿大厅的窗帘碎布，催发掌心焰轻轻点燃抛了下去。 火球一路向下，飘忽不定，很快便啪的一声微微弹起翻滚，里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嗯，从垂直距离上来说大约百米左右，看来立瓦峰只被挖了一点点。 “我、姜小小、姬小野、崔小飞，四个人下去，其他人以王终古师兄为阵眼，维持防御阵法，就挡住这里的入口处，我估计当我们探查海休复的秘密时，那逃走隐匿的二十多位海神，一定会回来捣乱。”何应物说。 “好！师弟放心，交给我！” “切记不要出防御阵！”何应物叮嘱道。 “放心！都是百战生死之人，没人会犯傻。” “好！” …… 何应物一马当先，纵身跳下，崔小飞紧随其后，姜小小携姬小野在最后面。 百米距离，攸忽而至，何应物轻飘飘落地，借着火球团的余焰，快速扫过一周。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除了纵横交错的条条导线，这里似乎空空荡荡，而在感应和知觉中，都没有觉察到危险。 奇怪了！ 海休复呢？这个山洞藏得如此隐秘，按道理这家伙应该在这里吧！可为什么感应不到任何人呢？ 何应物一把拨拉开崔小飞，旋身抱住姜小小，黑暗中轻轻捏了小蛮腰一把，旋即接住姬小野。 “小心。”他在姜小小耳边轻声说。 “有你在，我才不怕。” “诡异呢！没感应到人。” 何应物说着凭空施法，照明术一出，一颗闪着冷光的小球突兀出现在头顶20米处。 光源并不强烈，但对于这帮人来说，绝对是足够足够的了。 果然，这里空空荡荡，正中央似乎有个巨大的水缸，奇怪的是，许多导线正是连接水缸的？ “哎，那里！”何应物突然指着50米外墙上一个红色按钮，“应该是电源开关，小飞去把它开了。” 驯服之后，崔小飞仍然很少和何应物说话，但他很听话，闻言之下，几个跳跃便赶了过去。 何应物左看右看，抱着姬小野小走两步，却突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绊到一根导线，差点倒了……这是无敌的末日之主该干的事儿？ 何应物脸一红，假装什么事都发生，还刻意抖了抖身子，姜小小噗嗤一声，忍住没有大笑，拍拍手：“小野过来，你爸有点累了。” 其实，何应物身体并不累，他只是觉得头很晕，精神有些萎靡，在神脑之界，他的精神力量被海休复打散吸走不少。 “好！”姬小野乖巧的张开手臂，顺势到了姜小小怀里。 然后……姜小小弯腰就把小家伙放了下来：“自己走。” “啊？？？”姬小野满脸懵。 啪~啪~啪~~~ 崔小飞按下开关，山洞的灯光依次亮了，这里立刻亮如白昼。 他们终于得以清晰的一窥山洞全貌。 山洞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水缸，水缸直径有十米，高也足有十米，从水缸边缘延伸出无数导线，有些似乎通着电源，有些则是连接到一排排巨大的屏幕上，还有些直接嵌进山壁，不知道通向哪里。 四个排水或是进水的管道从缸里延伸出来，蜿蜒曲折之后，管道另一端连接嵌入地面的一个巨大水池，池水呈淡蓝色，还在咕咚咕咚不停冒着气泡。 “海休复！！！”何应物大喊一声，回声嘹亮。 久久，没人回应。 何应物的目光被一排排大屏幕吸引，他向前走了几步，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盯着屏幕上不同的数据和波形。 姜小小轻轻走了过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你这这些数据矩阵……”何应物说着疾行几步，在大屏幕上划定一个范围，“如果具有逻辑自洽特征的这个范围算作一个标准单位的话，你看，三排大屏幕，算下来应该刚好是312个标准单位。” 姜小小眉头微皱：“海神们的控制中枢？” “不知道，我猜有这种可能。” …… 两个人聊的话题有点点专业性，姬小野听着无聊，她自己嘎达嘎达四处走走看看，目光很快被山洞中央的巨大水缸吸引。 这里空空荡荡，基本也没其他好看的。 外壁光滑的十米大缸当然难不住小家伙，她小腿微微一弯，纵身跃起刚刚好十米，小胳膊一搭，便搭在了大缸边缘，她好奇的向缸内看去… 妈呀！！！ 姬小野尖叫一声，胳膊一软没撑住，跐溜滑了下来，重重摔了个屁股蹲儿。 第三十二章 夺舍战终章：缸中之脑（十八） 姬小野胆子很大的，基本是天不怕地不怕那种。 当她尖叫着跌落之后，何应物、姜小小、崔小飞几乎同时闪电般冲过来，扶人的扶人，掸尘土的掸尘土。 “怎么了？” “没事儿吧？” “妹妹……” …… 一片关切声中，看小野无碍，姜小小轻飘飘起身，跃起十余米高，万分戒备的看向水缸中……突然打个激灵……若无其事的落了下来。 呕~~~ 姜小小捂着肚子，一阵干呕。 “怎么了？”何应物关切的扶住她。 而姬小野则是揉着小屁股，一脸踩了狗屎的无奈，生无可恋的看着姜小小：“可恶心死我了！” “我也是……”姜小小说。 何应物一头雾水，一跃站到水缸边缘，我x！！！ 挤满水缸，被淡蓝色液体浸泡的，是一个巨大的大脑！ 缸中之脑？？？ 大小方圆足有十米的……大脑？ 这个大脑像是半个核桃，中间有一道明显的裂隙，分成两边四分之一个球体，它表现有无数褶皱，像是把枕头费力的塞进一个小塑料袋里。 而在无数沟回中，淡蓝色的液体缓缓流动，无数根导管或者紧贴在大脑表层，或者直接插入大脑。 最恶心的是，这玩意儿还在不规律的蠕动，像是底下隐藏了无数个巨大的蚯蚓。 这个海休复的脑子？ 那海修复人呢？ 乖乖！正常人的大脑脑容量应该平均在1500毫升的样子，从物理体积上来说，这家伙的大脑怕是有正常人的小一千倍了吧！ 而大脑所承载或者所代表的精神力量、智慧程度，却远远不止小一千倍这么简单，其道理大概类似于……成年人的体重是一个四岁娃娃的三倍，但他的力量远超小娃娃的三倍。 这应该是一个异常复杂的函数关系，可无论如何，这个巨型大脑所代表的精神力，远超何应物的想象。 怪不得……怪不得在神脑之界，海休复这家伙简直是碾压自己！ 嗯……惊恐的表情？自己逃出神脑之界时惊恐的表情？这说明……海休复在精神世界碾压自己，但是在真实世界，这家伙不是虚弱，而是……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他的本体，只是……缸中之脑？ 越想，何应物眼睛越亮，也越是惊讶，守序梦魇的实际掌控者，只是一具大脑？海休复呢？早已身死吗？ 此时，头顶早已响起连绵不断的冲击轰炸声，王终古师兄和海神们打的热闹，不过有八门定在，师兄他们基本已是不败之局。 怔怔的安抚好了姬小野，崔小飞也跃了上来，他一愣，但小小的眼神却是少有的明亮。 “你不觉得恶心？”何应物问。 崔小飞缓缓摇头：“我……平时……吃……猪脑。” 哦，他平时就喜欢吃猪脑。 何应物笑笑，挥挥手把崔小飞赶下去，他蹲下来，心意一动拿出重剑无锋，轻轻拍了拍满是褶皱的大脑：“喂！你就是海休复博士的真身吧！要不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 巨型大脑蠕动如常。 何应物又拍拍大脑：“海博士啊！你还记得……你在神脑之界是怎么对我的吗？我这重剑如果失手掉落，会不会给你砸个窟窿呢？你看，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就把剑收了，好不好？” …… 良久，大脑仍然毫无反应。 何应物叹口气：“我知道，以你的能力和智慧，是一定可以说话的！你这装聋作哑，是想再次把我拉到神脑之界吗？没有镇魂，没有安神，我看你怎么拉！？” 大脑还是没有反应。 …… “喂！海博士啊！既然都到了你的真身，还不明白吗？我为刀殂，你为鱼肉，你这不说话，不是个解决办法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能忍你？” 一片寂静。 何应物都要气乐了：“海博士啊！你怎么这么像一只犯了错的金毛或者二哈，你把头低下不叫唤，我就不知道是你做的吗？” 大脑的蠕动似乎快了微不可查的一点点。 …… “你下来。”却是姜小小突然招手道。 何应物轻飘飘跳下：“嗯？怎么了？” “这个东西是海休复？” “有可能，我猜的。你看，人死了，但是保留下来了大脑，然后用大脑控制312个海神傀儡，从而实现对守序梦魇的控制。还有天选之子、天赐神躯……在神脑之界他还想夺舍我来着。看来，海休复是想重新以人的形态活着啊！而且，要求还挺高，一般的躯体还不行，天赐神躯才行，能够无限进化的躯体才行。”何应物感叹道。 连猜带蒙，他总算把逻辑顺了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姜小小问。 “海休复他老人家要是配合呢，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他继续做他的守序梦魇掌控者，他要是不配合……”何应物笑出八颗牙齿，“那就只好涮个火锅了。” “涮火锅？”姜小小和姬小野齐声重复道。 “对啊，就是单调点，只有一个菜，猪脑。” “哇！好恶心！”姬小野使劲咧着嘴，“谁会吃这东西！我才不吃！” “有人吃哦！”何应物笑笑，“小飞，平时是不是喜欢吃猪脑？” “嗯！”崔小飞重重点头，还悄悄咽了口口水。 “我的天！”姜小小也是手扶额头，拉着姬小野开始无奈的溜达，“这也行！？” …… “喂！海休复博士，显示你乐意合作的第一步，就是你要跟我说话！说话懂吗？别再跟我装哑巴！为了显示你的诚意，先把情况跟我说一说，好不好？” …… 何应物又絮絮叨叨了好久，巨型大脑始终没有反应！ “再问你最后一遍，什么情况！？到底说不说？”何应物怒了。 ……一片死寂。 嘭的一声，何应物双手抱住水缸，向上一抬：“小飞，找高矮一样的石头，沿着水缸底部边缘，等距离垫起三处！” 跟崔小飞说话，最好是严谨些，小孩儿脑子有时候还是不好使。 很快，三块基本完整的青石垫下，水缸架起有一米五高。 当当当拍拍水缸，何应物叫道：“看见没有？大缸已经架起来了！再不配合可就烧火了！海博士你少跟我装蒜，四处墙壁我都看了，总共隐藏着十二个扩音喇叭，你要不能说话，要喇叭干什么？” 仍然是悄无声息！ 何应物气坏了：“什么情况？你到底说不说？！！” “守序梦魇之主，可能不会这么容易屈服吧！”姜小小叹气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何应物无奈的摇摇头，“小飞，上楼上大厅，找柴火，木制的凳子椅子什么的，拆下来给我！我们开始做火锅，煮猪脑！” 大缸中，巨型大脑蠕动的更快了。 第三十三章 何人喊冤 崔小飞还是有实力硬抗海神的，在王终古一行人凭借八门定之利，挡住疯狂海神的同时，他咔咔咔拆了不少木制桌椅，一趟趟往山洞运柴火。 掌心焰催动，何应物轻松点燃一条椅子腿，当当当敲了几下水缸，震动中，火焰飘忽不定，几点正在燃烧的木屑碎渣掉落，带出点点花火：“火，已经点上，猪脑，已在缸中！海休复，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什么情况？你到底说不说？！！” 半响无声，寂静一片。 “好好好！”何应物咬牙切齿的笑了，“自己想死，那没办法，第一根火焰柴火，摆好~~~” 叫喊声中，他弯腰走到大缸底下，咔的一声把燃烧的椅子腿竖起戳到地上，火焰腾腾，开始炙烤大缸底部。 不过，直径十米的大缸，这点火，和一根火柴差不多。 又拿起一条椅子腿，轻松点燃如火把，何应物拖长声音叫道：“第二根火焰柴火，马上摆好，海休复大人别急~~~” 隔了三尺，何应物弯腰把第二根燃烧的椅子腿戳好。 “什么情况？到底说不说？”何应物又拍拍大缸问道。 巨脑自然还是铁骨铮铮，毫无动静。 “第三根火焰柴火……” 正自叫喊着，姬小野颠颠颠跑了过来：“爸爸爸爸，我来摆！” 小家伙虽然不吃猪脑，但要说玩水玩火各种玩，她当然开心。 “好嘞！”何应物嘿嘿笑道，“第三根马上摆好，海休复大人别急~~~不对不对，小野你往左移一点，哎再来点，对喽，就是这！往下戳，放好！” “可这离得好远啊！” “那当然啦！离的近了，一会儿水开了可怎么办？你看看海休复大爷，多顽固！这大脑硬着呢！所以啊，我们就是要小火慢炖！热源要离的远些，慢慢慢慢的升温才行。”何应物耐心解释，不停的轻轻拍打大缸。 他不信海休复真不怕死！ 可人家就是毫无反应！ “哦，这样啊！那好吧！”姬小野很乖很听话。 ……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 “第十一根火焰柴火，马上摆好，海休复大人别急~~~”何应物拖长声音叫着，指挥姬小野摆下第十一根。 “好啦！先休息一会儿！”何应物拍拍手。 “嗯……就摆十一根？”姬小野问道。 “对，爸爸算过了，十一根呢，加热加的比较慢，海休复大爷应该有足够的考虑时间。咱也不能一下子把人搞死是不是，还是要给机会的。”何应物笑的真诚而善良，回身当当当又敲大缸，“所以不要辜负我啊！海博士你好好考虑啊！你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可是第一根快灭了。” 何应物懊恼的停下来，看了看大缸，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蹲下来扶住姬小野肩膀：“早着呢！这木质好啊，半个小时以后才能渐渐熄掉，到时候咱再换。” “好！”姬小野乖巧的点点头。 …… 不知不觉中，天亮了。 这期间，大缸底下的柴火就没有断过，基本上是每隔半小时补充一次，小火慢烤，反正何应物也不着急，急的应该是海休复才对。 不过气人的是，海休复偏偏不说话，大缸上面都开始冒出一点点热气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现在何应物的逼供台词早已简化成：“你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毫无效果。 头顶上，王终古师兄一行人牢牢挡住海神，效果很不错。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添过二十多次火以后，天色又暗了下来。 “都煮一天一夜了！你到底说不说？说不说？”何应物有气无力的拍着大缸，满脸呆滞无语，他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如此不怕死的人，但人家海休复，偏偏就给他上了一课。 光这“说不说”，何应物都重复了有几千几万遍了，可海博士丝毫不为所动。 有点崩溃的躺在地上，何应物怔怔看着头顶的洞，透过阿莫神殿一层层的破窟窿，目光沉进了漆黑的夜空，姜小小抱着膝盖，就坐在他旁边。 “你说……真的有这么不怕死的吗？”何应物郁闷的问道。 “有吧！”姜小小甩甩头，只剩了一半的秀发跳来跳去，“有些人啊，只要有信仰，就不会怕死。” “我的意思是……”何应物扭头看看堪称腾腾冒热气的大缸，不可思议的摇摇头，“不怕死的我见过，我也理解。可我不理解都快熟了，这家伙怎么连吭都不吭一声？放放狠话证明自己英勇不屈也行啊！” “会不会喇叭坏了？”姜小小抬头看着四壁，眉头微皱。 这实在是个新思路！ 何应物眼前一亮，噌的一声窜了上去，扒在墙上，仔细检查了喇叭，然后万般无奈的跳了下来：“喇叭是好的。” 姜小小懊恼的摇摇头，突然间，她歪着头，愣住了。 顺着姜小小目光的方向，何应物疑惑的看了过去，猛然间神情一顿，腾的坐了起来。 “插头？” “插头？”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就在昨天，黑咕隆咚刚刚跳到山洞里的时候，何应物抱着姬小野被绊了一下，还差点摔倒的。 所以……他脚下蹚到的导线，插头松松垮垮的连在电源上，不过由于没有完全掉下来，需要在特定的角度才能发现。 “你去试试。”何应物一脸懵逼，看看插头，再扭头看看热气腾腾的大缸，嘴巴都有些合不拢。 “你怎么不去？”姜小小白了他一眼。 “有可能是历史性的一刻，交给你。”何应物似乎有些崩溃，还有些委屈。 …… 姜小小终于还是动了，她几步走到插头跟前，弯腰轻轻向里一推！ 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中，插头和电源严丝合缝。 瞬间，空中响起一阵无以言表的凄厉叫声：“……我滴妈呀！你快点弄死我吧！就特x煮我！光特x问我说不说！说不说！你倒是把电源给我插起来啊！我说什么呀！我怎么说呀……呜呜呜呜……你痛快点弄死我吧……呜呜呜呜……” 十几个喇叭同时响的，哭声凄惨，如杜鹃啼血。 姬小野睡的正香，突然激灵一下弹跳了起来，眼睛困得只能睁开一条缝，小拳头握着四处寻人：“是谁？！是谁在喊冤？！” 何应物突然动了，他闪电般窜到电源跟前，轻轻一拔，世界清净了…… 然后，他毫不停留，抱起姬小野，轻轻拍打背部：“没事儿没事儿！爸爸在呢！你做梦呢！噩梦！没事儿，睡吧哈！爸爸在呢！睡吧！睡吧……” 趁着这个空档，姜小小迅速把大缸底下的柴火灭掉。 姬小野很快便重新入睡了，呼呼的。 “怎么办？”姜小小轻声问道。 何应物满脸尴尬：“先降温。” “万一熟了呢？” “不会熟的，你听他叫的，精神足着呢！” 第三十四章 狮子大开口 要说降温，何应物有一套。 其实，在一天一夜的加温过程中，通过四条管道，大缸里的水和地上巨大水池里的水是不断循环的，不然，即便烧的慢，大缸里也早该沸腾了。 此时，水池如地热温泉。 所以，最有效的降温方法，应该是降低池水温度，再缓缓的循环交换中，逐步降低大缸水温。 轻轻一个九阶冰魄沉星，十几个冰块似乎从虚空中来，扑通扑通掉进池水中，池水的温度显然在迅速降低。 然后何应物手一挥，三条巨大冰床出现在大缸下方，之前这里是加热，现在是制冷。 何应物再次心意一动，三阶冰枪突刺发动，十数根冰枪拔地而起，将大缸团团围住，冷气袅袅如烟。 物理缓缓降温，才最科学，如果何应物直接一个冰法放到大缸上，温度是骤降了，巨型大脑九成九也要完蛋了。 做完这些，何应物还不安心，他冲到阿莫神殿大厅，扯下大片窗帘，夹着几根长木棍就下来了。 以木棍为骨，窗帘为面，他很快做出一个巨大的蒲扇，开始给缸中之脑海休复扇风降温。 “电源要插起来吗？”姜小小凑过来问道。 “不要。估计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不会跟我们好好说话。”何应物摇摇头，最后还补充一句，“我是怕他吵到小野。” “行！听你的。那我觉得，趁着现在很清静，可以先跟海休复博士随便聊聊。” “嗯！对！我也是这么想的，随便聊聊。” 然后，何应物一边扇风，一边随便聊。 …… “海博士啊！你可不要怪我呀，那谁知道黑咕隆咚，一脚就能踢在喇叭的导线上呢！是吧！这就跟天意似的！对吧！天意！你看这么多根线，好死不死就碰到它了……” …… “海休复大爷啊，要说狠……你想想，在神脑之界，可是你先要吸收我的，完了还要夺舍我的身体，对不对？所以我们要吃猪脑呢，这事儿半斤八俩，谁也别说谁，行不行？况且只是小飞要吃，我们光是想想就要吐了……” …… “咱商量一下，我要是把电源给你接起来，你不能吵、不能骂，有话好好说，别吵到小野，行不行？你要非要闹呢，我也没办法，不过对于像缸中之脑这样一个世界奇观，我猜神圣联盟的韩音离肯定特别感兴趣，到时候可绝对不止切片这么简单……” …… “还有啊，希望你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给你降温的份上，真诚点跟我合作！至于合作的条件呢，为了避免一会儿……吵不过你，毕竟你有十几个喇叭助阵哈，我就先说，你就认真听，好不好？一会儿电源一接，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可以攒到一块，咱们再商量……” ……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我还是要说，你的精神力是真强！假如在神脑之界，你不是想把我玩死，而是直接上来就碾压的话，我绝对没有还手之力，应该已经被你吸收殆尽……” …… “不过，我也理解你，你只剩个大脑有多少年了？不能动、不能说、痛了不能喊、开心了不能笑、悲伤了不能哭、没有生活、没有朋友……除了能思考的大脑，你什么都没有。只在神脑之界的时候，你才是神！对于你来说，能有一个狡猾的狐狸在神脑之界和你周旋，哪怕只是一会儿，也是非常……值得的吧！所以你才非常有耐心的陪我演戏，每次骗到我，你是非常开心的吧！假如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唉，你好可怜……” …… “哎呦，不好意思跑题了跑题了……我的意思是说，不对，我的第一个要求是说，海博士你听好，在精神层面和我建立单方向的链接，从而可以让我共享你的精神力量，或者简单用一个名词概括，叫：单向契约。这其中的关键是‘单向’两个字，有三层含义，一是你的精神力量对我开放，但我的精神力量只是我自己的，不对你开放；二是当有人对我实施精神攻击时，你需要分担伤害，但你被攻击时，我不需要承担任何压力，当然，如果我愿意的话，还是可以帮助你；三是我死了，你就死了，但是你死了，我没事。这就是所谓的单向，很简单哈……” …… “第二个要求呢，鉴于你在神脑之界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要求一些补偿！嗯……我觉得你造的这些海神们，真的是非常优秀的士兵，所以，之前我们说好你送十个海神给我们，协助执行王进行神圣联盟的治理，这个当然还是要算数哈！但我要求的新补偿，海博士你听好了：3000个只听我命令、不死的海神！一个不能少！唉，当然了，你这些年总共才造了312个，我要求这么多应该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样，你可以分期、分批交付……” …… “第三个要求，我希望你把守序梦魇的秘密、把你的秘密，能够毫无保留的说给我听，比如……把我困到郁闷的那个大能量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像是你们的技术特长，比如你是怎么从人变成大脑的，比如你的精神力量是怎么回事，比如你们到底掌握了哪些技术……” …… “第四个要求，就是我们之前谈好的全线通商之类，只不过鉴于海博士对我们一行人的重重迫害，具体细节可要好好谈谈了……” …… 何应物边想边说，在大蒲扇的呼呼风声中，抛出了他认为合适的条件，终于，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了。 于是他给姜小小递了个眼色。 轻轻跃到水缸边缘，姜小小苦着脸探手进去，划了几下试了试：“水温基本恢复正常，海博士应该没那么烦躁了。” 何应物点点头，走向电源插头：“没事儿！如果他依然烦躁的话，我们就再来一轮煮一煮，反正有的是时间！不过，我猜，海博士可是非常温文尔雅，又非常识时务的，对不对啊海博士！” 在不知是称赞还是威胁的轻声细语中，何应物脚尖微点，推上电源插头。 一个热切的声音突然传来：“末日之主大人啊！请您不要再拔电源了，否则，我如何歌颂您的伟大和英明啊！我对您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 “你怎么不哭了？”何应物打断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我怕煮。”海休复回答的很干脆，“刚才是您没发现插头的问题，我一直害怕被煮透了您还发现不了，所以吓到濒临崩溃，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虽然只是一个大脑，海休复的求生欲，不是一般的强。 第三十五章 真正的秘密 其实，当何应物发现缸中之脑的那一刻，胜败早已注定。 海休复的精神力之强大，在神脑之界堪称神，不过在真实世界……一个巨型大脑而已，除了有点恶心，能有什么自保能力？ 说起来，末日世界能和海神你来我往大战几个回合的人物本来就不多，满打满算可能不超过十个，也就是说，能轻松突破一位海神的，几乎没有； 能突破十个海神联手的，更是绝对不存在； 312位海神联手呢？海休复已经是固若金汤中的固若金汤了。 即便强如何应物，全力爆发之下可以秒杀海神，但312位无限复活的海神源源不断扑上来，即便累不死也要烦死，谁能想到，他会瞬移！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海休复在神脑之界绝对不会和何应物多说一句话，踩死踩死踩死！ 可惜啊……没有如果。 …… “末日之主大人提的要求，我无条件认同！”海休复说的斩钉截铁，“只是有些迫于现实的技术难题，在兑现承诺上可能没有那么快，比如，我现在全力开动的话，即便不考虑原材料的稀缺问题，也要大概半个月制造出一位海神，可这距离您要求的3000位，实在差得太远，可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如果有人协助你呢？”何应物悠然闻到。 “没有人能跟上我的步伐！哦当然，伟大的末日之主大人除外。” “韩音离帮你呢？” “不要啊~~~”海休复一声惨叫，“大人您也知道，她一定会把我切片研究的啊！” “我和你建立单向契约，还得借用你的精神力，不会让他把你搞死。” “不要啊~~~~” 海休复惨叫连连，蹦豆子般说出一连串理由，从忠心侍主到势力格局，从心理研究到哲学思辨，总而言之一句话：但凡让韩音离知道缸中之脑的存在，他就完了；他一完，守序梦魇就要完，而末日之主大人的精神链接也将无所依托。 “好吧好吧！再让我想想。”何应物头疼的打断了海休复的喋喋不休。 …… 之后，何应物结出空冥印，一个小小的八角印记攸忽闪入海休复巨脑，顷刻间消逝不见。 冥冥中，何应物只觉得链接到了一片广袤无边的大海，无风无浪却也令人心惊。 说实话，何应物还是有点点后怕的，幸亏海休复这家伙不掌握任何任何关于精神力运用的法门，连最粗糙的精神凝聚化成锥都不会，要不然，这家伙绝对要难缠千倍！ 要知道，海休复所谓在神脑之界的诸般变化，只是对精神力的潜意识运用而已，而一旦掌握了精神凝聚之法，便能真真切切的在现实世界中伤人了，按照修仙的说法，这叫：神念伤人。 不过这种法门，一般到了元婴之后才有。 整个链接过称，海休复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 再之后，便是海休复说、何应物他们听的时间了，这家伙基本按照时间线，把重要的节点和事件捋了一遍。 据海休复所说，他是个壮志在心但未酬、一直被同行排挤的科学家，后来，世界末日来了。 经过一系列的艰难困苦，他利用机械人和生化人建立自己的势力，当第一代海神制造出来之后，守序梦魇更是势如破竹、如火如荼、锐不可当，直到他的军队遇到殷破离，鹫峰之役，败北。 他虽然败了，但是他的势力以机械人为主，整体实力其实未受太大伤损，只不过在这个关头，他的身体开始出现状况。 不可逆的衰老病痛折磨着他，在日复一日的痛苦绝望中，海休复似乎突然顿悟，权倾天下又如何？ 于是，他的志向自然而然的转向了：活下去，而且是永久的活下去。 从那时起，海神便作为傀儡治理守序梦魇，当然，最主要的任务一定是神躯养成计划。 而海修复的躯体，则是一点一点的坏掉。 哪里坏掉切哪里…… 一年又一年，海休复身上大部分被金属覆盖，已经没有几样人类器官。于是在这个痛苦的过程中，海休复越来越坚信：只有可以无限进化的人类躯体，才是最好的躯体。 基于新材料、新技术的研发，机械躯体可能会有各种神鬼莫测的奇异，但从根本上来说，它们永远比不过可以无限进化的天赐神躯。 大约18年前，一个美丽的意外突然降临：海休复研究发现，位于5号染色体长臂283—342区域的序列变异位点与脑容量显著相关！ 当当当！ 何应物重重敲了几下大缸：“海博士，尽量避开这些专有名词好不好？你用我能听懂的话，大概意思讲一下就行，好吗？” “好好好！”海休复忙不迭说道。 总之，通过刺激染色体上的特定变异点，他的大脑开始了不合常理的快速生长。 “也就是说，18年前，你的大脑还基本正常，和普通人差不多？”何应物问道。 “对！就从那时候开始，刺激rs3147……之后，大脑开始疯长，我的机械身体很快不能匹配我的大脑，在我尝试了六套越来越庞大的机械身躯后，终于彻底舍弃了身躯，把自己……安置在了缸中。这样的话，大脑的强化生长是不受限制的，大脑的功能发挥也是最完全的。” “现在还在疯长吗？” “现在没有了。似乎……达到了某种极限，我有预感，如果再疯长的话，有可能像充了过多水的气球，搞不好会爆掉。”海休复叹口气说道。 “那好可惜。”却是崔小飞低声呢喃道，还悄悄咽了口口水，一副痛心好猪脑被浪费的样子。 何应物又好气又好笑：“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崔小飞微微缩头，再不多言。 何应物拍了拍大缸，感叹道：“如此一个大脑，怕是很难制造相适应的机械躯体了。” “是啊！所以我这些年都给海神下死命令，拼了命要找天赐神躯。”海休复似乎也有些感慨。 何应物心中一动，天赐神躯，那不就是我吗？！ “那个……什么，海博士啊，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夺舍成功了，你这么大一个大脑，里面的所有信息，都能装到这个脑袋里吗？”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毕竟，一个十米方圆的纯脑仁，怎么能压缩到以厘米计的脑袋里？ “如果我猜的不错，所谓无限进化的身躯，大脑也是无限进化的，别说十米见方的大脑，就算再大十倍百倍，估计也问题不大。”海休复说。 “哦~~好神奇！”何应物笑笑，“那300多位海神，都是你直接控制的？” “对，通过神经中枢直接控制，所以他们才可以无限复活。一旦我死了，他们也就变成痴痴呆呆的机械人。” “你能同时控制多少？” “嘿嘿嘿……”海休复居然笑了，“以我现在的神经元，能够控制的海神数量以十万计！” 何应物眼前一亮，轻吹一声口哨：“如果是普通的机械人呢？类似雷鞭切割者这种？” “嗯……也可以，安装一个特定部件就可以。”海休复显然有点犹豫，“不过那种垃圾让我来控制，多浪费……” “是吗？”何应物突然笑了，笑的很开心，而他的眼神里，满是狡黠明亮的光。 看起来是赚大了！控制一个缸中之脑海休复，便等于有了千军万马！ 这可比直接当猪脑吃掉，要有价值得多！ </br> </br> 第三十六章 阴谋的味道 接下来海休复讲的事情，可是有些出乎何应物预料，“兄弟城”三个字开始频繁出现。 兄弟城，末日世界四方大势力之一，最为神秘，被一个巨大无比的罩子罩住，外人从不能进入，当初何应物试验瞬移的时候，都被挡了下来，移不进去。 有意思了，守序梦魇许多高端技术都是兄弟城提供的？ 他们两家之间有比较频繁的技术交流？ 神起城的能量罩技术就是兄弟城提供的？ 何应物眼睛微眯，一直图谋在神圣联盟称帝的崔家，貌似他家的傀儡之心也是来自于兄弟城的技术，搞不好钢铁飞行者也一样！ 而韩音离……很显然也受制于兄弟城？ 好一个兄弟城，水很深啊！ 说起来，现在神圣联盟名义上是在自己治下，不出意外的话，守序梦魇也将成为实质上的属地，那么……何应物怎么能允许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家伙手伸得如此之长！ 满都是阴谋的味道呢！ “停！你先给我讲讲兄弟城！”何应物突然说。 “哎，好！我们和兄弟城合作，最大的推动力，是‘互通有无’四个字，其中尤其以‘反物质存储技术’为兄弟城亟需，而我比较看重的是机械人技术、防护技术等等……”海休复开始娓娓道来。 何应物眉头微皱，他总觉得哪个词比较熟悉：“你是说……反物质存储技术？” “对！反物质的存储。”可能觉察到何应物的疑惑，海休复笑笑，“您不用担心，生产制造反物质是极为困难的，所以，即便掌握存储技术，也完全没有意义。据我推断，我们不可能生产出反物质。” 何应物微微一笑，头有些痛，海休复将太多精力放到了天赐神躯上，这家伙的信息早该更新了，末日世界不光制造出来了反物质，他和余歌还尝过反物质弹湮灭爆炸的威力了。 “那你的存储技术有没有共享给兄弟城？” “大概半年前，按照约定，我已经把最新成果共享给了兄弟城。” “最新成果？”何应物玩味的重复道。 “对，就是实现突破的存储技术。” 何应物叹口气，韩音离生产的反物质，加上海休复的存储技术，这样才能制成反物质弹吧！只是不知道当初凤凰城外那一颗，到底有没有使用海休复的技术，然而从时间上推断，应该正是仿前仿后的样子。 “你继续吧！稍微详细点没关系。” 于是，海休复细细讲了他了解的兄弟城，何应物静静听着，默默记下来。 了解的越多，越觉得兄弟城不简单。 …… 良久之后，海休复终于停了下来：“我了解的兄弟城，大概就是这样。” “嗯，好！”何应物静静躺在姜小小腿上，神游天外的盯着阿莫神殿的层层窟窿，“你能不能把我带进兄弟城？主要是abb能量护罩很难搞，都能隔绝核爆的。” “带您混进去问题不大。虽然不频繁，但海神确实有亲自去兄弟城办事的时候，毕竟，那个黎叔还是相信眼见为实更多些。”海休复说。 “黎叔？”何应物玩味的笑了，控制韩音离的黎叔？ 而且姬小野的能量来源，貌似也跟黎叔有扯不清的关系。 “对，兄弟城内，保护伞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嗯！有需要我会告诉你。” “好！”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下来，该说的都说完了，海休复又不能请客吃饭，他有这些营养液就够了。 何应物也不说话，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还是姜小小打了他一巴掌：“你想在这过夜？” “没有，想事儿呢！”何应物说。 “想什么？” “想你。” “想死吧？” …… 本来很正常的对话，海休复却突然咳嗽起来：“末日之主大人啊，能不能考虑下没身体人的感受？” “切！”何应物噌一下坐起来，“聊完了那我们走了！有空冥印在，我们倒可以很方便用精神力交流。我们明天中午出发，赶回神圣联盟，别忘了，中午十二点之前，派十位海神跟我们走，从此那十位就是我何应物的私人财富，我说明白了吗？” “说明白了！您请放心！”海休复犹豫一下，终于还是说道：“那我能不能有个请求？末日之主大人的天赐神躯，我再不敢有半分觊觎，不过，大人能否允许在下以大人之血，制造克隆体出来？我猜，克隆体即便比不上大人天赐神躯，也要比一般凡俗躯体强了太多！” “你是不是想死？白灼？油炸？酸菜？麻辣？” “明白了！在下绝不敢越雷池半步！”海休复凛然说道，态度相当端正。 …… 一行十三人很快回到酒店，又帮王终古开了个房间，还是软乎乎的床铺舒服啊！ 第二天，他们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到了中午，十个海神如约前来，加入何应物返程的队伍，不过，“海神只是守序梦魇的傀儡掌控者”、以及“有数个一模一样的海神同时存在”这两件事情本来就是秘密，真要大白于天下，对何应物没一点好处，因此，他搞了十套长袍大袖的黑色衣服把海神遮起来，并给他们取了新的名字：暗夜匍匐者1号、暗夜匍匐者2号、暗夜匍匐者3号……一直到暗夜匍匐者10号。 新购置了两辆越野车，一行人踏上了返回凤凰城的旅程。 随着车辆行驶轻轻摇摆，趁着闭目养神的空档，何应物凝聚精神，激发空冥印，和海休复进行了一场秘密对话，核心是：如何控制这些海神。 有何应物在的话，自然不存在如何控制的问题，但万一他不在，海神们一开心造反了……那可是十个在一块，殷破离拼了老命顶天能拦住两个吧！ 海休复没有丝毫犹豫，共享了十位海神的核心代码，有了这东西，随便怎么弄，都是绝对掌控权。 何应物微微惊讶，每一位海神的核心代码都是不同的，也就是说，每一个海神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为什么这么搞？如果是统一代码的话，你生产制造的效率要高很多吧！”他问。 “是的，如果从完全理性的角度出发，最经济和最高效的办法是统一代码，不过……我不想完全理性，我还是希望我能拥有生而为人的感性、艺术性、对品味的追求，这让我暂时忘掉我只是一个大脑，我希望以人的感觉活着，而不是一台超级智脑。”海休复听起来有些感慨。 显然，对缸中之脑海休复来说，正常的睁眼、呼吸、吃饭、走路、打骂、微笑、愤怒、摔跤、拥抱、手势、动作……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他已经失去了做一个人的大部分感觉。 “好吧。”轻轻耸耸肩，何应物掐断了精神联络。 回程自然没那么多景点安排，但在何应物的授意下，他们也没有火急火燎的赶路，基本是八小时工作制，早上九点出发，下午五点左右在仿前仿后的地方找城市休息。 王终古终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苦苦等了半年才等到救援队伍了。 一路惬意，这一天，他们终于远远看到了凤凰城！ 呃……以及列队迎接的人山人海。 </br> </br> 第三十七章 热烈欢迎（月初求票） 不用何应物操心，早有消息传回了凤凰城。 每一个大家族都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不过要说出来迎接，谁都没胆子越过末日明王余歌，单独跑出来讨好末日之主。 通过半年治理，余歌的权威渐渐树了起来，虽然也发生了很多让人焦头烂额的破事，但从结果来看还是不错的。 半年前的傀儡之心事件、钢铁飞行者事件、崔小飞杀人事件等等一系列引起理事会巨震的阴谋，最终以四个字落下帷幕：不了了之。 说起来可笑，纵观历史的发展脉络，以及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大事件，最多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世人总是健忘的，任何时代都不缺令人义愤填膺的事件，风头在时，群情激奋，但当风头一过，哪个还记得？ 烟消云散之后，唯留当事者一地鸡毛，还往往被权势报复，除了长叹一声，还能做甚？ 直接办了崔家？余歌不能这么干。 毕竟，崔家为了称帝，建学校、办教育、培养了大批人才，还做了许多费力不讨好、基础领域的研发，这些对于增强崔家的家族实力意义不大，但对神圣联盟的整体发展却意义重大。 水至清，恩怨必报，是书生治天下。 摒弃非黑即白，以天下万民为先，忍包庇恶人之骂名，是帝者治天下。 余歌不一定是严格意义上的帝者，但一定不是书生。 …… 距离凤凰城还有30公里，何应物一行人就看到人山人海、彩旗飘飘、旌旗招展，净水洗大路、黄土垫两旁，人们站在路边，摩肩接踵，跳着脚尖叫，手上的花环都要抖散了，兴奋的堪称疯狂。 “有这必要吗？”何应物怔怔的问姜小小。 “你看看横幅。”姜小小说。 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几个人高高举起横幅，就像是大路上的拱桥，何应物这才注意看横幅的欢迎标语： “热烈庆祝末日之主大人营救行动圆满成功！” …… “热烈欢迎末日之主大人胜利凯旋！” 何应物奇怪呢，胜利和凯旋，是不是重复了？ …… “末日之主大人鞠躬尽瘁，为我们操碎了心，向末日之主大人学习！” …… “热烈欢迎英雄们归来！” …… “你是天，你是地，你是我们的好福气！” …… “抢劫末日之主大人的越野车是违法犯罪行为！” …… “好无聊！”何应物撇撇嘴说道。 “喏，前面就是余歌，你跟他去说吧。”姜小小笑笑。 越野车很快来到了人群近前，余歌携各大家族核心人物以及一大帮中小家族家主，就站在大路中间，笑得脸都快僵了，道路两边停到荒野上的三四十辆机车，应该是他们的。 停车，何应物片腿下来，微笑点头和各位打过招呼，然后嘭的一把拽住余歌，拉到车上：“想死啊？这是搞什么？” 余歌却是没理他，看见王终古忙打招呼：“老爷子好！实在是委屈您了！” 王终古打着哈哈，平易近人。 “问你话呢！”何应物不满的嘟囔一句。 余歌笑笑：“甩手掌柜当的舒服吗？” 看着略有些瘦削的余歌，何应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可以吧！辛苦你了！都瘦了！不过你看，我也瘦了呢！” 余歌脸色发苦，看看何应物，又看看姜小小：“你怎么瘦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王终古正襟危坐，轻哼一声撇撇嘴：“开车！开车！” “好嘞！”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越野车启动。 “我……”王终古自然说的不是这个开车，但既然车都启动了，他也懒得再说什么。 各大家族在后面开车跟上，很快便形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 …… “哇……” “呀……” “哦……” “耶……” 夹道欢迎之中，人群突然沸腾起来，无数花环和美酒砸向越野车，人们激动地似乎要崩溃，排山倒海的呼喊声倒是出奇的整齐划一： “末日之主！像小老虎！万兽之王！能文能武！” …… “末日之主！诸葛连弩！你最闪亮！敲锣打鼓！” …… “末日之主你最强！做你臣民胜吃糖！一别半年不见人，嘿，归来还是王中王！” …… 何应物打个激灵，大怒：“谁敢再提王中王的事！？” 余歌按下他，嘿嘿笑着：“我也没查到是谁泄露的，不过他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平民百姓，只当是个顺口溜而已，别那么激动嘛！” …… 百姓的热情，挡也挡不住，当然了，据余歌所说，所有这一切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基本上是各大家族慷慨解囊。 “有什么意义吗？”何应物郁闷的叹口气。 “象征意义大于实质意义吧！一是告诉你，你仍是不可动摇的王，二是告诉天下，你才是不可动摇的王，三是……”余歌顿了顿，玩味的笑了，“三是告诉他们自己，你才是不可动摇的王，从而束缚住自己的野心吧！你知道的，野心这个东西，滋长起来很可怕。” 何应物有些郁闷了：“我才离开半年而已！” “半年……足够了，你还想要多久。”余歌叹口气，“如果你真出点什么事，怕是又要变天，在我修仙大……小成之前，我的所有权威实际都来源于你！” “呦！认识很深刻嘛！”何应物坏笑着，一把搂过余歌肩膀，“修到哪了？” “第六观。把你爪子拿开。” “啊呦不错哦！” …… 车队缓缓进了凤凰城，人群便逐渐散去，何应物一行人很快到了末日之主的府邸。 这府邸是各家族集资建的，简约、大气，仔细看又处处可见匠心，精致异常。 请来殷破离老爷子后，他们在这里召开了临时理事会，主要议题有三个。 第一，余歌汇报这半年来的治理情况以及各项大事件，有遗漏的请各大家族补充。 第二，针对其中的关键问题，何应物作出最终决策。 第三，认真听取末日之主大人的训话。 …… 余歌娓娓道来，何应物完美扮演了甩手掌柜的角色，差点睡着了…… 至于决策事项，几番波折之后，何应物终于摸到了门道，他会问余歌：“末日明王大人，你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呢？” 于是余歌咔咔咔一顿说。 何应物只需要一拍大腿：“好神奇！就这么办！” 拍了几次大腿，决策事项搞定。 当最后问末日之主大人还有什么训示的时候，何应物愣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好训示的，便只是说：“各位要紧密团结在末日明王旗下，对明王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余歌说的不错，在他修仙小成，能够碾压各大家族之前，确实还需要何应物帮他加持淫威。 “好！没事儿了，散……”何应物 “暗黑匍匐者！”姬小野懒懒的瘫在屋角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截断了何应物。 小家伙是真觉得开会好无聊，不过，她显然比何应物操心的事多。 我x！ 差点忘了！ 何应物脸一红：“没错，散会之前呢，还有一个事，暗黑匍匐者。” </br> </br> 第三十八章 小野魔头多奇志 “其实这次去守序梦魇呢，我还搞了9个暗夜匍匐者过来，他们在组织治理方面绝对是行家里手，所以我想，就由他们对执行王负责，辅助执行王进行神圣联盟的治理。”何应物咳嗽两下说道。 “不是说暗黑匍匐者吗？”姬无波奇怪的问道。 何应物眼睛一蹬：“你看你关注的点，都不对！你应该关注暗夜匍匐者具不具备这个能力啊……之类的！” “哦！好嘞！”姬无波一笑，露出八颗牙齿。 能把名字都说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暗夜匍匐者”，恐怕是新鲜出炉的名字吧！ 那么……为什么不用本名呢？ 有意思…… 大家心思开始活动。 一看各大家族若有所思的样子，何应物就来气，他啪啪啪拍拍手，叫道：“暗夜匍匐者，进来！” 九个人一字排开，垂首走了进来，浑身上下用黑布裹的，只露出半个眼睛，男女不辨，显得神秘异常。 只有殷破离眼神微眯，玩味的看了何应物一眼。 “这就是九位暗夜匍匐者，他们将直接对明王余歌负责。谁有意见？有意见可以提，但是我不会听。”何应物说。 谁不开眼在这提意见。 …… 理事会结束了，何应物单独和余歌聊了聊，基本把守序梦魇一行的始末说了一遍，连海神的事情都没有隐瞒。 “要过来十个海神？”余歌讶然。 “对！先给你用九个，剩下一个给韩音离，我空有核心代码，具体如何操作控制，还是得她来。” “哦，也是！韩音离研发能力，无人能及啊！”余歌感叹道。 何应物眉头一皱，看余歌的表情、听这家伙的语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呢！ “有话直说。”他说。 余歌苦笑起来：“也没什么，就是这近半年，韩音离更是深居简出，看样子是谁都不放在眼里！要说以前吧，怎么说还是神圣联盟的研究中心，她还听理事会的命令，这半年不知道怎么了，谁说话都不好使，基本已经把各大家族得罪个遍了！韩音离老爷子又什么都不管。” “然后呢？”何应物很有些摸不到头脑。 “然后……然后就这样僵着了呗！反正我是拿她没办法，各大家族也一根汗毛不敢动她，毕竟你跟她关系还挺……挺好的。” 何应物眉头一皱：“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关系挺好？” “嗯……”余歌沉吟着，“就是……就是关系好呗！” “喂，我每次找她都是正事啊！” “全天下就你以为是正事！这种事听我一句话，旁观者清！难不成那么多老狐狸，都不约而同的看错了？”余歌摇摇头说道。 “啧，这是我的事！我当然最清楚了！” “唉……你还真不一定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解你自己的真实感情，你以为你的事你最清楚其实你只是以为你懂但你还真不一定比成天琢磨你的几个老狐狸更懂你自己！” “我x！”何应物捯了半天，才终于搞清楚余歌要说什么，“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啊？” “还有啊，地下世界慢慢兴起一个顺口溜，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嗯？你说。” “你坐好了我再说。” 何应物一愣：“坐的好着呢！” “不是，坐稳点。”余歌说着扶了扶何应物，“这样差不多。” “……好了！快说！” “嗯！那个……地下世界流传……顺口溜，是这么……说的：末日之主真是强，一龙二凤两娇娘，小野魔头多奇志，捅下天来有人扛。” “我……”何应物一阵无语，腾地一把抓住余歌脖领子，“这等诬蔑之言是从谁那传出来的？查出来没有？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传到姜小小耳朵里，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关我什么事儿啊！嘴长在人家身上！”余歌一脸委屈，双手举高高做投降状，“到底谁第一个说的，真查不出来！自从昭告天下你是末日之主以后，研究你的专家学者可多了去了，养活了一大批人，现在都有个专有名词，叫‘何学’。” “吃饱了撑的。” “我觉得也是。” 再三威胁余歌这顺口溜千万不能传到姜小小耳朵之后，何应物悻悻的打发走了末日明王。 唉……之前都没注意，是不是要避避嫌了？ …… 余歌前脚刚走，龙飘荡后脚就满面春风的跑过来，大呼“主人啊你可想死我了”，来给何应物做汇报。 现在，经过半年的爆炸式发展，以小何音野龙集团为母公司的商业帝国已经无比庞大，涵盖了化妆品业务版块、人力资源开发版块、餐饮版块、医药版块、能源版块、妇女与儿童服务版块、重工版块、能力者综合服务版块七大业务领域。 这要仔细汇报的话，时间可就长了，何应物眉头微皱，只让龙飘荡捡重点中的重点说。 饶是如此，龙飘荡也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把小何音野龙集团现在涵盖的具体业务解释清楚，这当然是必须的，不管怎样，何应物总要清楚他在做哪些生意。 超千亿的流水也着实让何应物惊愕了一把，确认数字没错之后，他才真正理解一句话：钱，不就是个数字嘛！ 眼看就要沉入到数字和报表的汪洋大海中，何应物赶忙打断他：“这些报表你都确认无误？” “对！每个月我都简化为三张报表，数字确认无误。”龙飘荡说。 何应物点点头，随手翻开现金流量表：“只有你一个人确认？” 龙飘荡突然笑了，谄媚中又带着不可言说的神秘：“主人啊，想问韩音离的情况您就直说嘛……” 啪~~~~ 报表折叠着，重重抽在龙飘荡头上，虽然只是几页纸，那也得看谁抽…… 何应物仍是那个样子，像是根本没移动过。 龙飘荡一个趔趄，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还好，在强大的职业素养掩饰下，他没太出丑，只是小懵一阵，用力甩甩头，变得神色凛然：“韩音离女士非常敬业！每个月的报表都会经她审核，确认无误后，才算是终审完毕。只是最近两个月，韩女士……” 龙飘荡说着说着开始嘬牙花，何应物眉头一皱！ “有话说！” “诶诶！最近两个月吧，韩音离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都见不到她了。月报表还是都送过去，她也还是都送回来，不过，总感觉她好像重心不在报表上了……嗯……” 看这家伙又沉吟起来，何应物一瞪眼：“有话快说！磨磨唧唧！” “她做出了医药版块、重工版块、能力者综合服务版块三个领域之后五十年的技术路线图。”龙飘荡不可置信的说道。 “五十年的技术路线图？”何应物紧紧皱眉。 “对！她明确了之后五十年，为了保证小何音野龙集团的统治地位，每一年需要的核心关键技术是什么。另外我还怀疑，这些技术……韩音离怕是已经大部分研发了出来。” 呼~~~~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静静靠在沙发上，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为了明确组织的技术发展路径，确实有些公司会做技术路线图，不过……总感觉怪怪的呢？ </br> </br> 第三十九章 想吃什么 想不通为什么，技术路线图的事只能先放放。 之后，龙飘荡又则重点汇报了运营情况、人才培养情况、存在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案等等。 何应物没提任何意见，全权交给龙飘荡处理就是。 到最后，龙飘荡问道：“主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这一般是象征性的问一下，没想到何应物居然真的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有一个事你记住，医药版块，如果你敢在普通百姓身上赚一分钱，提头见我。” 龙飘荡愣了：“啊？” 何应物笑笑：“用其他版块补贴它吧！这次出去玩……不对，是出去营救王终古师兄，也算见过了些和松木城……不一样的东西，很多人整体生活水平比荒野上要好很多，但是……一旦家里出了病人，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没有比这更糟糕、更绝望的事情了，我不允许……我们赚这份钱。” “是是是！您说得对！不过……咱也不能做慈善吧？”龙飘荡还挺倔强。 何应物耸耸肩：“少跟我来经济学那一套！也别算账医疗板块会亏多少，是盈利还是亏损，看的是总盘子，小小医药版块中仅仅是针对普通人的医和药不赚钱，不应该大幅度影响小何音野龙集团的盈利能力！我要的是，整体赚很多钱，但是，针对于普通人的医和药，不允许赚一分钱！毕竟，他们已经很可怜了……” “可怜的人多了，咱也可怜不过来啊！”龙飘荡哭丧着脸说，显然是心痛至极。 何应物笑着拍拍龙飘荡的大脑袋：“我来过末日世界，总还是要做些事情的吧！我认为，遭受病痛时的医药权、治疗权，是生而为人的基本权利。虽然在末日世界讲这些，很……搞笑，但这就是我何应物的看法。认同我的价值观，你就做下去，不认同……我x！完蛋！我还找不到人替代你……” 说着说着，何应物开始挠头。 龙飘荡也被逗笑了：“主人，我只是替您的钱心疼。不从普通人身上赚病痛的钱，这个大思路我认同，不过有件事请示您，能不能对富人的医疗……多收费，从而填补一些对普通人家的……照顾形成的亏空？” “呦，劫富济贫啊？” “我从来不考虑劫富济贫，飘荡唯一的原则和根本出发点，是如何让主人的资产保值、增值。”龙飘荡认真的说。 何应物笑得欢畅：“你还真是个商人！” “为主人经商，其乐无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实现主人的价值和抱负是第一要务，为主人赚到钱是我的最高乐趣！” “我x！”何应物卷起月报表，不停敲打龙飘荡脑袋，“没看出来啊！这么有原则的！” “只要别把有限的利润，全都投入到费力不讨好的抱负里面去就好了。” “哈哈哈哈，看起来你还是没有从内心认同啊！” “但是我无条件死命拥护主人的决定！”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没事儿了，走吧！” 何应物笑嘻嘻把龙飘荡赶走，眼看这家伙就要出门，他又喊了一句：“半年前就说让你找助理，可以多找几个，自己做这些太累了！” “主人您放心！我找了！”龙飘荡喜滋滋说道。 可龙飘荡刚出门，何应物就听到外面莺莺燕燕： “龙总经理辛苦了！” “龙总您可算出来了！” “龙总下个月的报表，有几个数字很有意思，晚上我和您详细谈谈！” “龙总，我分管的妇女儿童版块就这么不重要吗？您都一个月没和我详细探讨盈利问题了！” …… 何应物疑惑的走到门边，偷偷探头看去，我x的乖乖！ 十六个或御姐、或职业、或娇艳、或萝莉、或冷酷、或火辣的“助理”，众星拱月一般围着龙飘荡，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 …… 送走龙飘荡，何应物闭目养神了一阵儿，一家子吃过晚饭之后，便带上海神，也就是暗夜匍匐者10号，径直奔神圣联盟研究中心而去。 把10号安排到一个会议室，嘱咐他不要乱跑之后，何应物轻松找到了韩音离。 她正在二层实验室一台电脑前，嘴里叼着一支铅笔死死盯着屏幕，脸色稍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身体虚弱的表现？ 这家伙又玩了命的实验什么了？ ……也是，五十年的技术路线图啊！还是三个领域的！没累死算运气好。 当当当~~~ 虽然大门敞开，何应物还是轻轻敲了几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韩音离烦躁大怒：“滚！” 骂声中，半碗剩饭砸了过来！ 轻飘飘接住，何应物摇摇头：“这么大脾气？” 听到声音，韩音离一呆，右手指尖下意识关掉屏幕，猛地旋身站起来：“你回来了？！” “嗯！刚回来！”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有一瞬间凝固。 韩音离变瘦了，但还是那么漂亮，只不过之前是职业的、干练的、清爽的、冷冷的漂亮，现在则是添了一丝柔弱的、惊喜的、苍白的、红晕的……漂亮。 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的惊喜，小脸比刚才更加潮红了些，但正因为如此，才能衬托出她底色的苍白。 苍白与红晕，红晕与苍白，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奇异的糅合在一起，滋生出一种感觉叫心疼。 她的眼睛很亮很亮，像是春天的小鹿，闪着光。 何应物微微笑笑，手腕一翻，剩饭递到鼻尖，轻轻闻了闻……已经是有点馊了…… “几天没吃饭了？”随手一抛，饭碗划着弧线，咣当一声掉到垃圾桶。 “我刚吃过！”韩音离笑的开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手放在身后，身形挺得笔直。 半年前，她偷偷地目送何应物一行人出发，去营救王终古，那应该是春寒料峭的季节，现在，天气又要凉下来了。 时间过得好快，半年了呀！ 宽大的白大褂，一尘不染，一袭职业装，却已是微见褶皱。 “你可真是个好衣服架子！”何应物轻吹一声口哨，打趣道。 “你什么意思？”韩音离下巴一扬，很有些跋扈骄横的说道。 “我说你穿衣服好看！”何应物两步跨到韩音离近前，伸手使劲揉着她的头发，“夸你还这么凶！夸你还这么凶！” 韩音离僵住了！ 从来没有人敢摸她的头！ 从来没有！ “想死啊！”片刻之后，她才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一声小跳一步躲开，凶狠的叫道：“你敢摸我头！？！我又不是姬小野！” 何应物不屑的切了一声：“想吃什么？我去做。” </br> </br> 第四十章 隔空对话 炉火很旺，红彤彤的。 研究中心有公共食堂，还有个韩音离自己的小灶，只不过这小灶不大用就是了。 倒上花生油，油温八成热，葱姜蒜爆香，滋啦一声倒进掰好的散花，点入些许生抽，何应物随手颠勺，火焰顺着锅沿燃进锅里，散花抛到空中又齐刷刷落下，循环往复中虎虎生风，香气开始翻腾。 火光照的何应物明暗不定。 爆炒散花出锅。 之后是尖椒牛肉末。 油热后，葱姜蒜爆香，倒入半勺豆瓣酱炒出红油，滋啦一声倒入牛肉末快速炒散，不停搅拌翻滚中，加入料酒生抽，待水分快干时倒入红绿相间的尖椒末。 色香味俱全的尖椒牛肉末很快出锅。 再之后，是鱼香肉丝和西红柿蛋花汤。 …… 一碗米饭，三菜一汤，何应物给韩音离端了去，却发现这家伙居然化了个淡妆，恬静舒雅的坐等着。 嗯，化完妆之后，脸色确实好了很多，人也更显精致。 “不是吧？现在画什么妆？”何应物撇嘴摇头，饭菜向前一推，“先吃点东西。” “你也吃！”韩音离笑的开心。 “我吃过了！”何应物摇摇头，“没看只有你一双碗筷。” “嗯……在家吃的？” “对，在家吃的。” “你跟小小……还好吧？” “废话，当然好了。” “哇，好羡慕你们。”韩音离笑笑，月牙弯弯。 不过，她终于开始吃饭，吃的很仔细、很认真。 何应物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一时无语。 很快…… “真好吃！帮我加碗米饭！”韩音离把空碗递了过来，一粒米都没剩下。 坦白说，何应物做饭是真好吃，毕竟，不是谁都舍得放宝贵的进化点到“烹饪专精”这种能力上。 “懒死你啊！就在隔壁，自己去！”何应物一瞪眼。 “我不！你去！”韩音离寸步不让，紧紧咬着筷子，狠狠瞪着他。 “不去！”何应物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往椅子上一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当当当当当当…… 筷子不停的敲打桌面，韩音离突然露出狡黠的笑，身子向前一探：“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难题啊？” 何应物愣了：“那……那可是家国大事……” “我是小女人，不懂什么家国大事……”韩音离嫣然一笑，突然变脸，空碗重重往前一放，“帮我加碗饭！” “……好！” 何应物终究没有倔强下去，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相对于要控制海神们来说，跑腿打饭并不算什么大事，况且……饭都做了…… …… 何应物总共跑了两次腿，韩音离吃了三碗饭，三菜一汤点滴未剩。 “你几天没吃饭了？”何应物还是忍不住问道。 韩音离却是反问道：“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末日之主大人屈尊大驾，亲自下厨？” “唉……”何应物叹口气，“人才难寻啊！坐上这个位置我才知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我们神圣联盟几千年才能出一个像你这样的啊！所以看你没吃饭呢，我就想饿坏了的话，可是神圣联盟的巨大损失！” “切！”韩音离撇撇嘴，“你的龙总经理还经常性的废寝忘食呢！那也是商界奇才，饿坏了也是你的损失，你给人家做过饭没？” 不要说做，何应物就光想想他给龙飘荡这个小胖子端饭过去，这场景就似乎……说不出的诡异。 “别这么说吧！好恶心的感觉。” 他确实觉得有点恶心。 韩音离不知怎的开始笑，笑的简直眼泪都要流出来。 “有病啊？”何应物郁闷的骂道。 “嗯！我有病，你有药吗？”韩音离撅起嘴看着他。 “没有！病死拉倒！” …… 两个人互相语言攻击了一阵儿，这才切入正题：“你来到底什么事儿？没正事儿赶紧回去吧！你家姜小小要等着急了。” “第一个事，我身上这些小猪怎么办？” 当初结婚的时候，韩音离为了恭贺新人，送给何应物一件神秘礼物，结果礼物打开就往何应物身上喷了几头小猪，任何办法弄不掉那种。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真没研究！”韩音离说着对不起，但又开始笑了，显然是在幸灾乐祸。 “别开玩笑了！很尴尬好吗！” “我知道很尴尬，我也很尴尬，我真的没研究！真的！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 经过再三确认，这家伙是真的没深入研究。 那能怎么办，又不能吃了她。 “第二个事，我带过来十位海神，定位是做执行王的助理，协助治理神圣联盟，但问题就在于，海神实力太强，除我之外怕是没人能控制住，关键他们还是不死之躯！不过，我搞到了他们的核心代码，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真正的大事，韩音离当即面容一肃：“十个海神？有意思……具体来龙去脉也讲一下呗！” 何应物没隐瞒，一五一十都讲了。 神脑之界？夺舍？缸中之脑？ 韩音离听得一愣一愣的：“你和缸中之脑海休复有精神链接？” “对。” “海休复掌握反物质存储技术？” “他自己这么说的。” “那你……能够和海休复在精神层面进行对话交流，就像是两个人的远距离通话吗？” “可以啊！”这一点何应物倒是非常确定。 “那能不能够以你为媒介，我直接和海休复对话？”韩音离眉头紧皱，紧紧咬着下嘴唇。 “可以。” “那……你能听到吗？” 何应物摇摇头：“所谓以我为媒介，实际上是我暂时交出对空冥印的控制权，你要不想，我就听不到你们的对话。” “那好！帮我联系海休复。” “干什么？”何应物有点愣。 “和他通话啊！是关于存储技术的事。” “我也要听。” “不可能！”韩音离断然拒绝。 “是你求我好不好？”何应物满脸不可思议，这女人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帮我联系！”韩音离怒了。 “这么凶？？？” “本来就凶！才知道啊！本来就不讨人喜欢！才知道啊！帮我联系！”韩音离大吼着，眼睛里亮晶晶的。 “……好好好！怕了你了……”何应物相当郁闷。 …… 眼睛微闭中，何应物激发空冥印，激活了和海休复的精神链接，之后，他让出控制权，韩音离和海休复来了一场隔空对话。 二十分钟过去了，对话终于结束。 …… “如果我再问你讲了什么，是不是自讨没趣？”何应物讪讪的说道。 “知道你还问！”韩音离一瞪眼，“明天一早送来核心代码，控制海神的事我接下了！” “海神我带来了一个……” “明天一早来！”韩音离很有些不耐烦。 “我……”何应物还想说什么。 却见韩音离突然大怒，“我的意思是现在快滚啊！滚！不懂吗？滚！” 何应物一脸懵逼，也是怒从心头起，谁还没个脾气？ “滚就滚！” 他摔门就滚了。 …… 不过，何应物没有真的滚，而是隐身之后，悄悄溜了回来。 韩音离如此反常，为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妖在何处？ 他看到韩音离……吐个不停。 </br> </br> 第四十一章 神圣联盟的巨大财富 何应物始终琢磨不透韩音离的性子，这姑娘颇有些随心所欲、喜怒无常、高傲冷冽、精灵俏皮…… 咦……好吧……何应物想了想，是个女人就喜怒无常，不单单韩音离一个。 只不过，今天韩音离的喜怒无常，太过有些诡异了。 诡异到让何应物觉得，这家伙是在迫不及待、不惜任何代价的将他赶走，容不下他一分钟。 这太反常。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当然是互相攻讦的时候居多，不过这种全然撕破脸、毫无底线的谩骂，却无论如何不是韩音离。 怎么了？ 不管怎么了，滚就滚。 何应物重重摔下门，怒气冲冲地走了，他还十分自然的把气撒在了暗夜匍匐者10号身上，把这家伙捶的一脸懵。 他走了。 …… 瞬移到荒野，何应物画个圈圈警告10号不能出圈，出圈就打死他。 之后，他启动隐形，毫不迟疑的又回到了研究中心，看到韩音离扒在垃圾桶上，正在大吐特吐。 从他摔门走，到他隐形回来，满打满算不超一分钟。 何应物紧紧皱眉，这是……吃多了？ 高阶能力者会吃多……何应物很快按下这个荒谬的想法，但另一个更加荒谬的念头让他心头一震：我x！不是说……有了小孩儿会吐？？？ 万分谨慎的悄悄启动自然亲和……有个狗屁小孩，感应中只有韩音离一团能量体。 奇怪了？难不成……吃坏肚子了？ …… 后来，韩音离稍微缓和之后，似乎强忍着干呕冲到了洗手间，又是一通呕吐。 何应物看的都牙齿发酸、胃里翻腾。 大约十分钟以后，韩音离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吐了，只有一些酸水还在倔强的反呕出来……也或者是胆汁。 良久，她似乎终于好了些，冲水、漱口、洗脸，韩音离虚弱的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突然笑了，她手向前伸，假装自己给自己擦了个脸，喃喃道：“韩音离，你真棒！” 由于呕吐，她的眼睛被刺激的水汪汪，她轻轻揉着脸蛋，松弛脸部肌肉，不停变幻微笑，最终停在了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上：“韩音离，加油！” 不得不说，笑的真纯净、真美啊！ 再之后的行为，何应物就看不懂了：韩音离款款来到隔壁小灶，把蒸好的米饭、剩的一点点三菜一汤，又重新规规矩矩的放到一个小盘子里，小心的端到他们刚才在地方，筷子轻轻敲敲桌面，笑意盈盈，月牙弯弯：“很好吃哦！我开动了！” 就仿佛何应物还在她面前。 她吃的很仔细，几乎是一粒米一粒米在品尝，她脸上陶醉、幸福、灿烂的笑容从来没有消退，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两行清泪已是夺眶而出，扑簌簌的掉下来，混进碗里。 可她似乎浑然未觉。 何应物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把笑中带泪诠释的如此淋漓尽致。 那是可以融化万物的灿烂的笑。 也是可以融化万物的悲伤的哭。 这……我……有病吧？？？？何应物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了。 韩音离吃的很干净，她又加了两次米饭，何应物所做的一切，她一丝都没浪费，全都填到了肚子里。 然后，她就这样静静坐着，呆呆出神。 大约一分钟之后，呕~~~~ 韩音离又跑到洗手间，大吐特吐！ 吃多少，吐多少，附带胃酸和胆汁。 何应物紧紧皱眉，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至少明白了，刚才韩音离泼妇似的把他骂走，是不想让他看到她吐。 为什么会一直吐呢？ 何应物仔细回想一遍，不是食材的问题，不是吃着恶心的问题，那就一定是韩音离自己的问题！ 辟谷了？甚至吃不得食物？ 看韩音离收拾好自己之后，又开始在电脑前鏖战，何应物大大摇头，这个女人也太不懂得爱惜自己了，拼来拼去拼的是她自己的身体啊！ 图的什么？这样又不能持久！？ 不过显然，何应物没办法突然现身，硬拽着人家去休息，唉……一切等天亮再说吧！ 他悄悄溜走了。 …… 第二天一早，何应物去到荒野，带上暗夜匍匐者10号，直奔研究中心而去。 “你昨天晚上把我忘了！”10号愤怒的叫道。 “我没忘，只是想试试你听不听话，表现不错，一直没出那个圈。”何应物好整以暇的说道。 “你就是把我忘了！” “忘了又怎么样！”何应物突然大吼，“以后再敢跟我大声说话，把你丢到粪坑密闭起来！” “我……”10号吓一跳，某些情况下，他的复活特性正是痛苦的来源，他可不想尝试，“忘了也没事儿！我错了！” “今天去韩音离那，敢多一句嘴、敢惹她生半分气，我换着花样整死你。” “我……我可是海神，守序梦魇的掌控者……” “对，至高无敌的海神，满腹韬略的海神，帅出天际的海神，但这并不影响你……在韩音离面前需要夹起尾巴，懂了吗？” “我懂！”暗夜匍匐者10号脖子昂着，委屈中带着一丝倔强。 …… 再次见到韩音离，她已是恢复了往日风采，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她是自然而然的盎扬，而现在，靠的则是精致妆容。 何应物拉着海神向前一送：“这就是暗夜匍匐者10号，为了少些麻烦，他不能叫海神。嗯……就交给你了。” 他说着抛出一个小本：“这是核心代码，应该有用。” 韩音离随手接过小本，看看海神，轻吹一声口哨：“有代码那就很快了。” “可不要小瞧他，无限复活的那种。” “我知道！放心好了！居然信不过我。”韩音离嗔怪的看他一眼。 …… 叫人把10号带走，何应物斜斜靠在门框上，定定看着韩音离。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啊！”韩音离终于有些郁闷的停下运指如飞，“预估一个星期左右能搞好，到时候你再来吧！大哥，我很忙的，你先走好不好？” 何应物认真想了想：“不好。我先不走。” 韩音离头疼的怼怼额头：“那好吧！还有什么事，说。” “我看你脸色差了，你得注意身体。” “我今天不漂亮吗？”韩音离怒道。 “我说的是化妆掩饰之下。”何应物毫不客气。 “要你管！”韩音离眉头一皱，旋即狡黠一笑，“你为什么要关心我啊？” “你的健康，是神圣联盟的巨大财富，作为末日之主，我可不能坐视它毁掉。”何应物大义凛然的说道。 韩音离噗嗤一声笑了：“好好好，末日之主大人，我一定注意身体，好了吧？我很忙的，请您离开！好吗？” “有多忙！”何应物撇撇嘴，“在弄什么？” “技术路线图啊大哥！大人！”韩音离崩溃无奈的苦笑。 </br> </br> 第四十二章 耍赖与逐客 何应物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了，两个问题他必须搞清楚，第一，韩音离怎么了；第二，从海休复那里得知的保护伞公司的黎叔，实在是个关窍人物，看看能探些什么信息出来。 在末日世界，堪称枭雄的人物，何应物也算见识过一些了，比如姬无波，比如崔安流。 可这个黎叔居然能死死吃住守序梦魇海休复、控制韩音离做间谍、应该和崔家有说不清楚的联系，还和姬小野、崔小飞的出身有紧密关联，实在是枭雄中的枭雄。 …… “哇，技术路线图啊！我听龙飘荡提过一句，还没弄好啊！”何应物厚着脸皮凑了上去，笑嘻嘻就往屏幕上看。 “哎呀，好几个版块呢！我又不是神仙，样样精通，要做好多功课，万幸啊，快做好了。”韩音离无奈的叹口气，“怕了你了！给你半个小时，有话快说。” 她说着点了一下电源，电脑屏幕暂时关掉，转过身来，认真看着何应物。 “哦哦，坐！你坐！”何应物忙拉韩音离坐下，隔着外套，都感觉到了这家伙身上的寒意。 不应该啊！有仙种在，怎么可能如此寒冷？ “你冷吗？”他问。 “不……”韩音离下意识的便要说不冷，但她旋即一顿，展颜笑道，“可能昨晚有点着凉，是觉得有点冷，休息下就好了。” “哦，那你多喝热水。” “好啊！” ……沉默了一会儿。 “你怎么不说话？”何应物突然问。 韩音离撇撇嘴：“大人啊大哥，是你非要留下来的吧？有事儿你说啊！” “我一紧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何应物叹息着挠挠头。 “心里没鬼，你紧张什么？” “我……你昨天晚上吃的好不好？”何应物似乎是搜肠刮肚的问道。 韩音离噗嗤一声笑了：“看来你是真的没事儿！你走吧，我真的很忙。” 她说着，拽起何应物的胳膊就往外拖。 距离如此之近，何应物看到了她眼角的细纹，看到了她鼻尖的微微汗珠，不应该啊……之前虽然没特别注意过，但韩音离怎么可能有鱼尾纹？一丝丝都不可能有啊！ “哎等等等等等！”何应物死命扒住桌子角不肯走，“我有事我有事！正事！那个……那个当时和海休复谈了好多关于神圣联盟和守序梦魇的未来合作事宜，海休复原则上是全部无条件开放的，只是有一个问题，兄弟城保护伞公司的黎叔似乎是个大障碍，不过海休复也没跟我说清楚，你听说过黎叔吗？” 这番话自然是真真假假。 韩音离微微一愣：“黎叔？保护伞公司？” “对，保护伞公司，黎叔。”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韩音离。 韩音离笑笑，看不出半点异常：“兄弟城可是非常神秘的！说实话我掌握的信息非常少，不过，作为同行……我搞科研嘛，兄弟城的科研实际也是非常厉害，作为作为同行我倒真的听说过这个人。” “哦，怎么说？”何应物问。 “嗯……兄弟城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城市群落，其核心是漂浮在空中的云歌城。”韩音离眉头微皱，似乎在努力想着什么，“兄弟城的治理不同于神圣联盟的群体决策，也不同于守序梦魇的帝王式治理，而是大公司治理的形式，就你说的保护伞公司，它完全垄断了对兄弟城的控制权。” “哦！这样啊！” “嗯！黎叔全名应该是黎旺达，保护伞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换句话来说，通过控制保护伞公司，他实际上控制了兄弟城。” “这家伙厉害吗？”何应物皱眉问道。 “他就是个普通人，兄弟城所有人都是普通人。”韩音离笑笑，“但在科研方面，应该还是有点厉害。” “还有呢？” “别的……”韩音离冥思苦想，终于还是摇摇头，“关于黎旺达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其他就是兄弟城整体发展水平很高之类。” “没听说这家伙有什么弱点的哈？” “没……没听说。”韩音离摇摇头。 “好吧！” …… 仔细观察韩音离的微表情，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做的非常不错，何应物没发现任何异常。 “真想去兄弟城会会黎旺达啊！”何应物感叹道。 “你上次不是试了，瞬移过不去嘛！”韩音离挪揄道。 何应物苦笑：“是啊！进不去，被abb能量护罩挡住了，居然瞬移不了！” “如果你没骗我，按照你所说修仙的……威能的话，大概金丹就可以瞬移进去了！” “我跟你说过？”何应物微愣。 “当然说过！你都忘了？？？”韩音离眼神里，难掩失落。 “没没没！当然没忘！我的意思是说……你看你所擅长的科技研发文明，比如鬼祟弑神者，当然很是厉害，但是修仙文明，也很厉害！我觉得是各有所长吧！所以刚才我是说……我有点忘了有没有教你修仙，如果没有，那是我疏忽了，向你道歉！我现在就教你！” 韩音离撇撇嘴：“很厉害吗？” “当然！” “小小在学吗？” “嗯！在学！可她……不好好学。”说起这个何应物就郁闷，半年了，姜小小还在装模作样第一观…… “那我不学！”韩音离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别人不稀罕的才来教我，我这么好糊弄？！” “我……”何应物简直要吐血，有心大夸特夸修仙如何玄妙，可总觉得这要说出来，就变味儿了。 哪有这般求着别人修仙的？ “你爱修不修！反正你体内有仙种，什么时候开始都可以。”他说。 听到说仙种，韩音离微微一顿，却是突然笑嘻嘻转移了话题：“你说的abb能量护罩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海休复这么说的。” 何应物是真不知道，日常生活中，类似像a、b、c、d、e等等奇怪的符号偶尔便被使用，大多情况下是用作分类或者计数用。 韩音离神秘的笑笑，凑过来压低声音：“这个东西叫字母！我研究了，总共有26个，我猜……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人们会把这26个字母组合，形成文字，用来交流的，它是语言的一种……基础形式吧！” “类似密码那种？”何应物奇道。 “对，类似密码。只不过排列组合之后，会形成好多好多单个的词，每个词可能有不同的含义，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可以交流的句子。”韩音离笑的开心。 “我……我们现在说的不就是句子？”何应物挠挠头，“表达的很清楚了啊！你研究那玩意儿，别人又不懂，有什么用？分个类、记个数，字母就够…用……了吧……” 他说到最后才发现韩音离脸色不善，于是越说声音越小…… “我觉得好玩不行吗？”韩音离重重推了何应物一把，“直男！滚！老娘要忙了！” 这次，何应物赖也没用了。 </br> </br> 第四十三章 蹲点 从研究中心出来后，何应物过了几天舒心日子，神圣联盟各项事务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这样一来，他都不用住凤凰城，直接拖家带口住到雀儿峰上，清净的很。 姬小野由于长时间缺课，留级了…… 小家伙最开始是很不服的，但是后来很快就兴高采烈的服了，这态度反差让何应物摸不到头脑。 但当他再要送姬小野去上学时，小家伙开始跟他讲道理：“爸爸，我留级了耶！学校里现在的课程，刚好是我之前学过的课程，也就是说，半年之后你再送我上学，刚好能接上我之前落下的课程！” 何应物想了想，貌似是这么回事，于是，姬小野又有了半年假期。 期间，王老师来找过家长，义正言辞的问道：“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吗？孩子想玩，作为家长你就放任他玩吗？” “当然。小孩不玩，那将是多么悲惨的童年。”何应物说。 王老师被气走了。 姜小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每天4个小时，寓教于乐，倒是狠下了番功夫设计了丰富多彩的实用课程。 “哇！要是学校里也设置这么多探险课、抢劫课、打猎课、游泳课、飞行课、化妆课、逛街买衣服课、霸王餐体验课……那该多好啊！”看着课程安排，姬小野兴奋的直跳。 “这样你就喜欢上学了是吧！”何应物使劲揉揉她的头。 “那当然！”姬小野蹬蹬跑过去，一把抱住姜小小，“谢谢小小姐姐！” “不客气！那从今天开始，可就要开课了哦！今天主要是‘清淡饮食课’，好不好？”姜小小蹲下来，笑着帮小家伙整理头发。 姬小野小脸一下子垮下来：“清淡饮食课？？” “是哦！”姜小小轻轻捏了捏姬小野兜不住的小肚子，“真软乎。” 所有课程的老师，都是姜小小。 “爸爸你不做我老师吗？”小野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使劲把小肥肉往衣服里塞，扭头大声问道。 小小年纪，就学会转移话题了。 “嗯，是哦！爸爸忙呢！” …… 何应物是挺忙，他得去探望探望殷破离、王终古两位老人家，关心关心两位的生活，还得关注着小何音野龙集团的重大举动，以及了解神圣联盟的大事件。 基本上，他每天都收到两份简报，一份是龙飘荡送来的，一份是余歌送来的，内容或有重复，但关注的侧重点不同。 就跟浏览一遍报纸差不多。 他还想着要渡雷劫、升金丹的！ 筑基大圆满之后，何应物每日打磨，圆润自身，但似乎距离渡劫总差了一点火候，他也不急，慢慢来，时刻准备着，水到渠成之时抓住机会就是了。 况且，末日世界的雷劫……何应物还真没放在眼里，想当初全力激发死亡裂隙时，还引动雷劫来的，毛毛雨啦！ 当然，占用他时间最多的，还是韩音离。 这女人没跟他说实话，最起码在黎旺达这件事情上，没跟他说实话。 于是，何应物理直气壮的每天隐身，看这女人干什么，就像是一个蹲点找证据抓坏人的警察。 他发现，韩音离确实很快做好了技术路线图，也就用了大概一天时间。 而当韩音离伸了个懒腰，峨眉微蹙，腰酸背痛似的捶打了几下之后，她把全图调取了出去，就像是拼命做好一件艺术品之后，静静欣赏的感觉。 何应物吓一跳，缩小无数倍的技术路线图……密密麻麻繁复无比！更过分的是在许多节点上，分明还放了链接！ 我x！ 韩音离大脑里的技术，领先世界五十年？ 何应物盘算了盘算，这活儿要交给他来做，累死他……也做不出来。 之后，便是研究海神的核心代码，咔咔咔一通神仙操作，也不知道跑起了什么程序，反正何应物是看不懂。 再之后，是给暗夜匍匐者10号做切片研究，还好，只切了一点点。 不过，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莫名的让何应物很不爽：10号应该是自觉潇洒帅气无人能及，看韩音离漂亮，惊为天人，他言谈举止看似稳重真诚，实则轻浮荡漾…… 何应物隐身，冷冷看着他。 直到这家伙指尖假装无意的要掠过韩音离手背时，何应物决定了：看在这家伙胆子这么大的份上，单独给10号，恢复宫刑。 下一刻，一只手落地，韩音离嫣然笑道：“正愁标本不太够呢！毕竟是末日之主大人送来的，不好意思切太多，这下，谢谢你啦！” 说话间，韩音离弯腰捡起断手，扔到小袋子里，轻轻拉上锁链。 10号能无限重生，一只手又算得了什么，他摇头笑笑，一派潇洒模样：“很开心，无论如何，我们算是……握过手了，哦，天啊，好温暖的感觉！” 他说着指了指小袋子里的断手。 这一刻，他一定以为自己很机智、也充满了男性魅力。 嗯，两个鸽子蛋也没有了，神仙也救不了你，我说的。何应物想。 接下来便是看不懂的各种实验、分析标本的时间。 …… 几天下来，因为特别关注“她到底怎么了”这个问题，何应物发现，韩音离似乎越来越虚弱。 不是劳累过度那种疲累或虚弱，而是一种似乎由内而外的……消散？空洞？何应物也说不好。 其实，这两天他也现身过，正大光明的以“看看进度”为由见了韩音离两次，旁敲侧击问了一次，单刀直入问了一次，就问她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可这家伙像是吃了炸药，脾气大得很，两次都把何应物骂走了。 “谁给你的自信！”何应物怒道。 “滚！”韩音离恨不得把研究中心房顶都掀起来。 走走走，走就走……太丢人了。 …… 明面上或隐形的来过几次之后，何应物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研究中心除了一台电脑在跑海神的核心代码之外，其他所有超级电脑，都在跑他看不懂的庞大数据。 虽然看不懂，但他努力辨认之后起码知道，这跟技术路线图无关、跟控制海神无关。 难道是在做什么新的研究？ 没听说有什么新研究啊？ 每次问韩音离，她都是轻描淡写地说是“个人爱好”？什么个人爱好值得动用研究中心几乎所有的超级电脑？ 而且，看韩音离的大部分时间，准确的说是有16个小时以上，都是拼命投入这兴爱好上的。 搞不懂她！ 问也不说，蹲点也没有太多实质发现，何应物也无可奈何。 直到这一天，他都要回雀儿峰了，突然发现，韩音离要去六层。 何应物心中一动！ 六层，实验室，那是韩音离和黎叔联系的地方！ </br> </br> 第四十四章 反物质与万年大药 远远跟着韩音离，何应物猜得不错，她果然去了实验室，那个巨大的、空旷的房间。 趁着开门的空档，何应物瞬移进去，静静戳在角落里，像一块隐形的石头。 隐形能力……是个好能力。 据说，有人曾经做过调查，以面对面采访的形式问普通人，“如果可以选择，你是愿意生成飞行能力，还是愿意生成隐形能力？” 80%以上的受访者都会选择“飞行能力”。自古以来，自由自在的在天空翱翔，便是人们从未放弃的梦想，而且飞行的话，很像是超人，最重要的是，这是一项光明正大的能力，就像是超级英雄。 但如果是匿名统计调查，则有80%以上的普通人选择“隐形能力”。自古以来，别人看不到我、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干坏事，更是深藏在所有人心中的小小向往。 如果你做坏事，绝对不会被发现、绝对不会被抓到，你会做吗？ 因此，“隐形能力”说起来不是那么光明正大，大到偷钱庄、小到进澡堂，“隐形”都可以给人提供无上便利、无限可能。 何应物是个好人，他真的没拿隐形能力干过坏事……比如偷看七仙女洗澡之类。 嗯……虽然他一时燥热过，但经过漫长的搏斗后，他最终觉得索然无味。 嗯！他是个好人！ …… 房间很空旷，连日常竖在角落的靶子都撤了下去，韩音离进门就随手打开灯，径直向那道暗藏机关的墙壁走去，但她走得很慢。 非常非常慢。 她还偶尔深呼吸，轻抚轻抚前心。 紧张？ 或者是……庄重？就像某种仪式？ 几百米的路，她走了半个小时，中间还咕咚咕咚灌了一瓶水。 终于，来到墙边，她右手轻抬，按到墙上，一道若有若无淡蓝色的光芒扫过。 咔嚓一声，墙壁裂开，露出里面的小小屏幕。 接通了。 不出意外的，屏幕里正是黎叔的脸。 黎叔嘴角带着玩味的微笑，轻轻点上一根雪茄，狠狠吸了两口，呼~~~ 一口烟直直喷出来，挑衅似的布满屏幕。 韩音离笑笑：“黎叔，别这么大火气好不好？半个月才见一次面，您就不能给我点好脸色？” “火气？”黎叔似乎瞬间失控，滋滋的狠吸两口烟，烟头红芒闪烁，“你自己想想，你拖了我半年时间！半年！半年之前，反物质就该给到我了！” “拜托！黎叔！每次都要说这个吗？我都解释八百遍了，存储技术有缺陷，放到一个标准当量时便会非常不稳定！我怕死啊黎叔！这要炸了我尸骨无存啊！” “哼！”黎叔重重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跟我耍花样！你是不是都忘记了，你妈妈在我手上！” 韩音离笑了：“黎叔，您每次通话都要提醒我，我怎么可能会忘？你是不是又要用折磨我妈妈，来威胁我？” “你……”黎叔脸皮嘴角抽动，竟没再放出狠话来。 …… 何应物微微皱眉，显然，和半年前相比，黎叔的优势统治地位有大幅度削弱！再想想黎叔之所以占据优势，就是因为他手里握着韩音离的妈妈，现在这种情况……韩音离应该早就意识到那个所谓的妈妈，只是傀儡之心而已，她和黎叔摊牌了？ 不对，不像是摊牌，只是通过你来我往的较量，她已经告诉黎叔，这招不太好使罢了。 这样一来，黎叔也不敢过多逼她，逼的太过分，彻底变成脱缰的猛虎，那才是最糟糕。一切以先拿到反物质为主。 对话还在继续。 …… “黎叔才不亏啊！完善存储技术的同时，万年药也马上要成功了。”韩音离笑盈盈地说。 黎叔又哼了一声：“万年药……怕是你画的一张大饼吧！” 只不过这语气嘛，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他对万年药是动心的，十分动心。 “饼？”韩音离轻叹口气，“返老还童是不是给您展示过？就在这。” “是。” “白骨生肌是不是给您展示过？就在这。” “是。” “长刀刺入心脏，毫发无损，是不是给您展示过？也是在这。” “是。” “那您还说我是在画饼。” “半年了！半年时间，反物质也出问题，万年药也是一拖再拖，你让……” “七天！只再七天时间，反物质，给你！万年药，给你！我……我要我妈妈回来。” 黎叔猛地站起，身子向前一探，眼神中隐藏了淡淡狂热，整张屏幕都是他的脸：“七天？” “七天！” 黎叔沉默了，他玩味的盯着韩音离，突然神经质的癫狂大笑：“好！七天，那我就再给你七天时间！只不过，不要屡屡挑衅我的底……” “我要见我妈妈。”韩音离展颜一笑。 黎叔一滞，怒道：“不要打断我说话！” “我要见我妈妈。” “不要打……” “我要见我妈妈！”韩音离猛然吼道。 黎叔顿住，慢慢向后撤，舌头缓缓舔着嘴唇：“好，好，给你见。记住了，七天，反物质，大药，之后，你就可以永远和你妈妈在一起了。” …… 韩音离很快见到了她的妈妈，母女两个就像往常一样，家长里短的聊天。 何应物静静听着，却是讶然发现，韩音离是真的将屏幕那头的女人当成妈妈来聊的！ 她应该知道是傀儡之心的啊！ 无所谓了，她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 切断通信，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韩音离一直在笑着挥手，直到墙壁完全严丝合缝，她才轻轻叹口气，转身走到门口，疲惫的关上灯，蜷缩着躺在地上，睡了。 何应物静静看着这个女人，睡梦中，她眉头紧皱，时不时惊悸抽搐，显然，她睡得很不安稳。 想想她和黎旺达的对话，万年药是什么？难道就是整个研究中心火力全开的那些庞大数据？韩音离所谓她的“个人爱好”？ 不会是什么新型的进化点药剂或者能力配方药剂吧？返老还童、白骨生肌等等，一方面可能是高浓度神仙水，一方面可能是这家伙研究的新型药剂？ 搞不懂…… 半个小时以后，韩音离醒了，她似乎很头疼，用力揉揉太阳穴，挣扎着爬起来。 她走出实验室大门，又回到了二层，冷水洗把脸，对着镜子加油打气，便再次疯狂的投入工作了。 认真工作的女人最有魅力？ 哼哼……太过了的话，很吓人的好吧！ 第四十五章 月牙弯弯 偷听谈话之后的第三天，韩音离居然主动联系何应物和龙飘荡，正式移交技术路线图。 如果静下心来仔细研究的话，技术路线图本身这个图倒是不难看懂，关键是每个大节点上的技术附件，密密麻麻多到让何应物发憷！ “什么意思？这些我都得掌握？”何应物苦着脸问道。 “不是，该有的文件资料都有，只不过有些东西，文件资料是体现不出来的，我讲给你们听，你们要都记下来！记在脑子里，明白了吗？”韩音离说。 “明白是明白，可……可不是有你嘛！你可是股东呢！为什么非要我们记住？以后你亲自操盘，或者作指导不就行了？”何应物奇怪的问道。 龙飘荡深以为然，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啪~~~啪~~~ 纸卷重重打在何应物和龙飘荡头上，韩音离叫道：“哪那么多话！叫你们记住你们就记住！我想一劳永逸，我不想以后三天两头很麻烦，趁着有干劲儿把压力布置给你们，不行吗？有问题吗？” “没没没，没问题！”龙飘荡正襟危坐，赶忙表态。 何应物不屑的撇撇嘴，这个随风飘摇的家伙，没骨气！ 韩音离整整讲了一天的时间，嗓子都有些哑了，才堪堪讲完一遍。 “都记下了吗？”她问。 何应物和龙飘荡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记下了，差不多了。” “对对对，记得差不多了。” 韩音离白了他们一眼：“那行，你们走吧！” 根据何应物近期的经验，这姑娘一旦下了逐客令，就不要自取其辱了，他深深看了韩音离一眼，说道：“行~~~我们走！那个……你没事儿吧？” 他得先表明服从的态度，然后才能问问题，不然，这家伙八成就要炸了。 “我没事儿啊？”韩音离奇怪的说，她低头左右看看自己，“没什么问题吧？怎么了？” “哦哦，没事没事！没事儿就好！” 何应物只是看韩音离莫名有一种虚弱、空洞的感觉，他也拿捏不准，不过人家都说没事儿，他也不能硬劝人家多喝热水。 …… 又过了两天，韩音离叫上何应物、余歌，交接控制海神相关事宜。 “有核心代码就是好办，如何对海神实现有效监管，我已经……”韩音离说。 “是暗夜匍匐者。”何应物纠正道。 “一样的吧？”韩音离一摊手。 “在海休复那，他叫海神，一旦成为咱们神圣联盟的财产，就得叫暗夜匍匐者。” “谁说的？” “我说的。”何应物挺了挺胸膛。 “哦~~~”韩音离恍然大悟的样子，想了想，接着说道，“监管海神的办法其实很简单，暴力解决就完了。这是基因芯片……” 她说着拿出一个小米粒大小的玩意儿，小心的放在食指上向前一递：“还没取名字，随便叫什么，我平时叫它：循环毁灭系统。就跟打针一样，安装到脊椎上就可以，非常简单。” “然后呢？”余歌问道。 韩音离笑笑：“它的激发条件有两个：拆除，或者造反。满足其中任何一个，嘭~~~~这玩意就炸了！” “就是说，试着拆除它，它就会爆炸？如果暗夜匍匐者有任何造反的行为，也会爆炸？”何应物说。 “对！理解准确！” “可暗夜匍匐者是不死的呢！” “嗯……”韩音离狡黠的一笑，“爆炸之后，它形成环状的粒子流，从而撕碎海神，之后海神复活，而复活之后，再次激发形成环状粒子流，再次撕碎他的身体，再复活、再撕、再复活、再撕碎……无穷无尽，所以我才叫它循环毁灭系统。” “能量来源呢？就是这个小东西？” “不是，它只是一个……激发装置，具体能量来源是海神本身。” “海神自己提供能量，把自己撕碎？然后无限循环？”余歌眼睛瞪大，愕然问道。 “对。” 余歌……缓缓咽了口口水。 “你干嘛这种表情？”韩音离眉头一皱。 “没没没！”余歌笑得灿烂，也或者有点谄媚，“音离姐你真厉害！这才叫……不得好死！我想……不能得罪音离姐……我音离姐最棒……” 何应物目瞪口呆：“余歌，你可是末日明王啊！” “我明王……”余歌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屁股，离何应物远了些，“我这明王是假的！我音离姐才是真的！” “真丢人！”何应物脸色发黑，转头看向韩音离，“挺好，这东西总共需要十份，嗯……最好能多备一些，以后保不齐还能从海休复那边多要些暗夜匍匐者。” “嗯！可以，就是太精微了，产量有点低，不过这几天生产百十来个不成问题。”韩音离说。 “好！那这样，我就把暗夜匍匐者10号这就带走了，反正留在这也没什么用。” “行，一会儿把你海神领走，就在楼下实验室。” 何应物恍惚间觉得，他说“暗夜匍匐者”，她偏说“海神”，两个人好无聊。 韩音离的脸庞依然精致，但稍微用心便能看出来，她脸上的妆容更浓了，而眼睛不会骗人，她的眼睛，似乎不复之前那般清澈。 这几天太劳累了？ 何应物暗暗叹息：“你自己注意身体好不？” “要你管！”韩音离头微扬，轻咬下嘴唇。 “好吧好吧！我多管闲事！”何应物摇摇头站起来，耸耸肩，“我去领海神，走了。” 韩音离眼睛小小的一亮，仍是月牙弯弯，恍如昨日。 …… 这几天，姬小野的表现也不错，毕竟是小小姐姐亲自做老师，小家伙憋着劲改头换面，让爸爸好好看看呢！ 说实话，何应物看到都要感动了： 小野左脚鞋上，写着两个大字，克制；右脚的鞋上，写着两个大字，少吃！ 床头，四张大白纸，八个大字：努力、勤奋、早起、改变！ 窗户下的书桌上，小家伙自己做了两面旗，一面写着，纪律！一面写着，学习！ 她自己的小房间里还贴了一副对联，上联是：书山有路勤为径；下联是：地狱无门闯进来。 小衣服上画了个怒吼的涂鸦，以彰显她要改变的心情。 房顶上还写了一句话：改变，从身材开始，小肉肉，我要向你宣战！ 这多好，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 后来……何应物发现都十点半了，姬小野还在呼呼大睡……他就不怎么感动了。 再后来，姬小野房间里励志标语越来越多，她甚至开始叮叮当当凿地板刻字，何应物终于制止了她。 抱着小家伙，何应物眼神里满都是心疼：“先过几天好日子，以后再努力好不好？不差这两天的！” “好！”姬小野兴奋的声音都变了。 第四十六章 长桌两端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韩音离和黎叔约定的时间。 何应物打起十二分精神蹲点，毕竟反物质这种东西太过霸道，他可不想让兄弟城得了去。 从任何一方面来看，兄弟城都称得上合格的幕后黑手，反物质要在落到他们手里，鬼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何应物试想过最不可收拾的情况，那就是以武力控制韩音离，不过，在没到那种地步之前，他也不想让韩音离受委屈。 原因？自信呗！ 试想，如果女儿玩滑板，一个父亲可以在她速度5以内，随时随地拎起她，不会伤到别人，也不会伤到她自己，那为什么不让她在速度5以内滑的开心呢？ 而何应物的能力自然要强些，韩音离在速度500以内，他都可以轻松搞定，不会伤到别人，也不会伤到她自己，所以，又何必现在较真呢？ 当然这个比喻可能不恰当，但何应物大概是这种心情。 客观来说，韩音离的粉底是在增厚的，颜值是在降低的，想当初最多只是轻施几下淡妆便是自然而然的绝色，现在……何应物都想挪揄她一笑就要掉粉。 他当然没有真的挪揄，只是想想而已。 不过，出乎何应物预料的是，这一天，波澜不惊的过了。 什么事都没发生？ 韩音离一如往常，除了似乎稍稍清闲了些。 第二天、第三天，何应物瞪眼了眼睛盯着，一切如常！ 这他可憋不住了，万般情况他都掌握的情况下，韩音离想怎么玩，他都可以惯着，现在这心里可没底！ 正当何应物决定光明正大直接拜访的时候，韩音离邀请他单独赴会。 呼~~~ 何应物暗暗稳了稳心神，在他看来，只要人没事儿，就不存在不可挽回的状况。 …… 晚上七点钟，他到了。 这是一个不算宽敞的小屋子，韩音离摆下一张长桌，她坐这头，何应物坐那头。 屋里的灯是关着的，只在桌子上点着两只白色蜡烛，而在何应物这一端，摆了一副碗筷，三菜一汤，饭菜都还冒着袅袅热气。 “这是干什么？怎么不开灯？”何应物笑笑。 韩音离一袭白衣，很难得是宽袍大袖的样式，和她平时职业干练的形象截然不同。 她也笑笑：“烛光冷餐嘛！你给我做了一次，我总要还一次。” 何应物有点恍惚，也有点惊讶，对面韩音离的笑容和平时不一样，眼神也和平时不一样，今天，似乎更……纯净？更洒脱？更通透？也更肆无忌惮？ 他说不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不吃啊？只有我一份？” 韩音离拍拍小肚子：“我吃饱了！” “那好吧！不管你了，我开吃了。”何应物拿起筷子，看了看韩音离，没再客气便开吃了。 上次他做给韩音离，这家伙应该是都吐了，难道的现在的情况，还是一吃就会吐？ “话说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儿啊？”他边吃边问。 坦白说……味道真不怎么样，颜值和厨艺，绝对成反比。 韩音离突然叹口气，手撑着下巴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想说说话吧……” 何应物心中微动，反物质的事，这是终于要告诉自己了？ “那好巧！我也想跟你说说话呢！”何应物笑着扒了一口米饭，嗯，米饭还是很香的。 “我不管！我来说，你来听，有你的时间你再说！”韩音离坐直身体说道。 “好好好~~我听。” …… 啪~~~蜡烛芯爆裂，燃起一缕极淡的轻烟，韩音离怔怔看着烛光，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只有我和妈妈，你懂得，就是……很艰难那一种……” …… “……后来，有很神秘的一些飞在空中的铁人，打晕掳走了我们，醒过来才发现，原来有很多很多和我一样的小孩子，非常多，可能有好几千好几万个……” …… “我们接受训练，淘汰了很多很多人……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 “训练的时候我就不能见我妈妈了……再到后来，我拼了命学的最快、掌握的更多，我才有资格知道，原来，我所在的地方是兄弟城，我们的实际控制人是黎旺达……” …… “应该是我七岁那一年，我们许多人作为种子、小间谍，被撒在广袤的大地上……我就再也没见过我妈妈……” …… “也是在那一年我才知道，黎旺达所控制的兄弟城由于抵挡住了很久之前的核爆，所以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变异，没有能力者，他们的信条就是：普通人才是真正的人类，才是纯血的人类，而那些能力者，他们已经不是人类……” …… “……所以，他们的责任，是延续真正的人类，是毁灭那些能力者，他们有时候也称呼为污血者，黎旺达一直在策划污血者大清洗计划，简单说就是要……毁灭末日世界所有的能力者……” …… 何应物渐渐慢了下来，他静静听着，眉头微皱。 这番故事，和他在三爷小人书里看到的所谓“x战警”的故事有诸多相似之处，普通人恐惧能力者，就如同小人书里的普通人恐惧变异者，在他们眼里，能力者、变异者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需要被清理掉的……污血者。 所谓污血，大概就是会污染人类纯粹血统的意思吧。 兄弟城以仅存的、纯正的人类自居？ 兄弟城自诩的使命，竟然是要毁灭末日世界所有的能力者？ 不过，以凡人之躯，要干掉所有的能力者，这黎叔也真敢想！ 韩音离梦呓般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得感谢殷破离老爷子，他救了我，把我带到了神圣联盟，有老爷子，我的才能才有了用武之地……” …… “撒落的那么多小间谍，据我所知，我是极少成长起来的……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韩音离终于看向何应物，笑的很干净，很纯粹，月牙弯弯。 何应物笑笑，抬头看向韩音离，却是脸色大变，心底发寒！ 这…… 这…… 从什么时候，韩音离已经变了？ 虽然烛光不甚明亮，但何应物也看得清楚，长桌的另一端，笑意盈盈的，已是四十岁面相的韩音离？？？！ 变化虽不大，但却足够触目惊心。 吃个饭的功夫啊！ </br> </br> 第四十七章 天厄漏体 韩音离仍是那般精致、漂亮、自信、少有的恬静，但她脸上的微微皱纹、稍显毛躁的秀发，在何应物看来却是如此显眼！ 这和前几天看到的仅仅有些鱼尾纹又有不同。 他放下碗筷，两步闪到韩音离近前，面色严肃，弯腰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儿啊！”韩音离仍是笑着，微微仰头看着他，“你坐回去啦！你这样给我压力很大的！” 没事儿？ 没事儿如何解释这快速……变老？ 何应物强压下心头的翻腾惊颤，却是缓缓蹲了下来，手肘轻轻搭在韩音离膝盖上，抬头看着她，呼吸已是略有急促：“算我求你好不好？你告诉你到底怎么了？” 莫名其妙的，他感觉有些慌。 面对未知的事物，侵袭自己在乎的人，任谁……都会慌的吧！ 韩音离痴痴的笑了，她手一动想要假装轻松的揉揉何应物的头，却怎么都抬不起手来。 似有雾气弥散，她目光如水：“傻子！我这不是正在说嘛，你坐回去我就说。” 何应物缓缓摇头，刚要说话，便见韩音离撅起嘴，轻叹一声：“你坐回去我再说！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看着韩音离哀求的眼神，何应物只觉得心里的洞越来越大，心也越来越沉。 他终于还是坐了回来。 …… 韩音离笑的很灿烂、很灿烂，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当我成长起来之后，我才联系上了黎旺达，才又见到了我的妈妈，所以呀，我是兄弟城的小间谍，你还没发现吧……” …… “很多时候，我不明白……我活的意义是什么，除了用拼命工作、用研究……填满我的时间，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而且黎旺达也说了，如果我能做出……一种很厉害的东西，他就让我们母女团聚，他也会还我自由……” …… “好吧，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哦，黎旺达的‘污血者大清洗计划’，是想搞一个二次末日，反正有abb能量护罩在，兄弟城的纯血人类是不惧怕任何大爆炸的，如此一来，他们只需要一定数量的反物质炸弹就好了……反物质的威力，你也见识过的……” …… “我就是研究如何生产反物质的，而且居然成功了，我很厉害吧！” …… “多亏你来找我，我才发现了傀儡之心，那一天我才发现……可能我的妈妈……早就已经不在了吧……” …… “其实我迷茫了好一阵，这许多年我拼命、拼命、拼命，是想和我妈妈在一起，是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如果……妈妈没有了，我的……目标又应该是什么……” …… “大概是……复仇吧……我要杀了黎旺达……” …… 何应物静静听着，紧紧盯着韩音离，心脏一点一点紧缩。 肉眼可见的，韩音离青丝转为灰白！ 她衰老的速度还在加快？ 到底怎么回事？ 何应物实在忍不住了，他起身，瞬移般来到韩音离身前，轻柔而坚定的抓住她的双肩：“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告诉我啊！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焦急满溢出来，散了满满一地。 没等韩音离说话，何应物又是脸色大变：“你为什么这么冷？” 他手底的感觉，不像是扶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更像是一整块冰。 心慌的厉害，在诸多不可控、不知缘由的迹象面前，何应物突然觉得万分无助，他暗暗咬牙，噌的一声把韩音离提起来，轻巧的旋了一个圈…… 他坐在地上，把韩音离搂在怀里。 低头看去，韩音离呼吸短促，头发花白，已是五旬妇人。 此时，她拼命挣扎，脸带薄怒：“你干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 “放开我！” “我不！”何应物紧紧咬着下嘴唇，抱的更紧了。 韩音离狠狠盯着他：“你过界了！” “嗯，我过界了！” “你……”韩音离突然咳嗽了起来，把何应物吓一跳。 连连轻拍后背，韩音离终于好了些，但显然，她没力气了。 她咳的眼中带泪，虚弱无奈的看着何应物：“你非……让我晚节……不保吗？我的时间……不多了……” 种种迹象早就表明，她的时间应该是不多了，可如此直白的挑破，还是让何应物的心狠狠一疼，疼的他弯下腰，两个人离的更近了。 “嗯，就让你晚节不保。”何应物嘴唇都咬出血来。 “奸夫……**！”韩音离笑了，笑的苦涩无奈，笑的无比依恋。 “嗯，奸夫**。” 虚弱的轻笑声中，韩音离终于放松下来，软软的倚在何应物胸前。 而她的手指关节在慢慢肿大、变形，就像是一个老人。 …… “不说……我就没机会了……”韩音离轻轻闭着眼睛，声音暗哑，“其实，很早以前……我想用反物质报仇的……我可以直接做成反物质弹，交给黎旺达的时候，让它在……abb能量护罩之内爆炸……” …… “可在凤凰城外……那次爆炸……你让我看了，湮灭爆炸的威力……很惊人……我想，如果我这样做，会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死掉，可我只想杀死黎旺达而已……” …… “所以……我就舍弃了……反物质弹复仇的方式……改用……其他的……” …… “对不起……我把主意打到了……仙种身上……” …… 何应物脸色一变！ 仙种？ 日常感应中，包括现在也是，仙种在的啊！ 元气轻柔入体，何应物心头狂震，如同跌入万载冰窟！ 感应中那个明亮无比、正常无比的“仙种”，刚刚接触元气，却是如水般消散！ 怎么可能？ 按下心头惊惶，何应物精纯元气喷涌便要再凝聚仙种，却愕然发现……韩音离的身体，犹如一个千疮百孔的布袋，哪里还存的下一丝元气！ 天厄漏体？ 当这四个字跃入脑海，何应物第一次，真的慌了。 他应该算是经历过许多磨难，诸如在松木城外的疯狂逃命、在守序梦魇的痛苦煎熬，然而，他或许惊惧、或许绝望、或许犯傻犯怂，但他从来没真的慌过。 慌，是从心底害怕失去，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失去。 天厄漏体，无法储存元气，无法修炼，这意味着何应物最大的底牌，修仙元气，再无半点用处。 他曾将说过，“即便人死了，只要不凉，都能救回来”，可现在很可能是……他即便能救天下所有人，却单单救不了韩音离。 怎么会是天厄漏体？如果是的话，第一次的仙种都不能凝结成功！ 而且就算是天厄漏体，也最多不能修炼就是了，又怎么会伴随着快速衰老？ 万般惊惶、万分绝望、万分心痛、万般无助，只凝成一句颤抖的话：“韩音离，你在干什么呀！！！” </br> </br> 第四十八章 密码语：我很孤独 韩音离虚弱的笑笑，把已经伸不直的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何应物安静。 她继续说道： “仙种……是个好东西，可我哪能让一个……不熟悉的东西……安置在我体内，所以我就研究啊……研究啊……研究啊……” …… “可我还是……遇到了瓶颈，那些喷在你身上的……小猪，实际是我的……实验，发现你无法清除掉……小猪图案，这给我……指明了方向……谢谢你……” …… “然后……就顺理成章了，我……以仙种为诱饵，引……黎旺达上钩，他上钩了……” …… “我……逆转仙种，让本应该救人的……变成了剥夺人性命的，这样……就不会有其他无辜的人死掉了，我只要杀黎旺达……” …… “不过……终究是仙种呢，逆转的话……需要我用生命力为代价，我一命……换黎旺达一命吧……想想他就要……苍老致死，想想就能为我妈妈报仇，我很开心……” …… “还有啊，我这个假仙种……是不是能够……以假乱真了？我……厉害吗……” …… 何应物在听到仙种两个字之后，精纯元气海浪一般输出，就没停过，然而，却是丝毫不见成效。 此时，静静闭着眼睛呢喃的韩音离，看起来已是八旬老妇了。 何应物越来越手足无措。 “就算一万个黎旺达，也比不上你一根毫毛！”他说。 韩音离笑了，她终于睁开眼睛，怔怔看着何应物，却是慢慢浮上一丝苦涩：“叫你离我远一些……坐那边，你偏不听。我这么……丑，吓到你了吧……” 何应物拼命摇头：“你是最美的！你要是丑，可让别人怎么活。” 其实，以“美”、“丑”的角度来论，满脸褶皱、化妆粉底簌簌的往下掉、眼睛开始浑浊、满头白发、手关节已经肿到变形，怎么会美呢？ 韩音离终究是高阶能力者，从何应物的瞳孔上，大概也能看到她自己的样子吧！ “你个……骗子……”韩音离笑了，却突然眉头紧皱，身体发紧，表情痛苦。 何应物紧紧抱着她，大团精纯元气已经如浓云将他们包裹，但却无法减轻韩音离……哪怕一点点痛苦。 按照大众些的说法，韩音离是生命在流失，按照专业些的说法，这是“时光在她身上快速流过”。 所以，元气再精纯，又能如何呢？ 何应物也大概知道，当韩音离青春的肉体不在，各种痛苦便要次第袭来了。 而他，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心焦的像被油烹，脑袋乱成一团麻，也是第一次，何应物无助的像个孩子，代表软弱的眼泪，不争气在眼眶里打转转。 “你真是傻子……”韩音离笑了，每当她一笑，便会有些粉底簌簌的落下，那是她为了自己的尊严，所做的最后的、徒劳的努力。 “你还记得……我在研究……字母密码吗？”她艰难的说。 “嗯嗯！”何应物重重点头，几乎要把眼泪甩出来。 “我破译了好多呢！”韩音离脸上突然多了些光亮，连说话都流利了许多，“我教你……一句吧！要不然……好遗憾啊……” “嗯嗯，好！” “‘我很孤独’，这四个字呢……破译出来就是……iloveyou……”韩音离浑浊的眼睛，怔怔盯着何应物。 “哎……老虎……油？” “不对……”韩音离笑笑，一字一顿的说，“看我口型嘛，是……iloveyou……” “i……love……you？”何应物学得很快。 韩音离笑了，她这次笑的很不一样，仿佛全天下的光都聚到她脸上，那是发自内心的、单纯的……也或许是死而无憾的微笑。 “对！我很孤独……”此时的韩音离，苍老褶皱的脸庞怕是已逾百岁，却突然多了一丝不合时宜的俏皮。 很丑……也很美。 “i……i……love……you。”何应物也笑笑。 “我很……孤独……” “iloveyou。” “我很……孤独……” “iloveyou。” “我很……孤独……” “iloveyou。” “我很……孤独……” “iloveyou。” “我很……孤独……” “iloveyou。” “我很……孤独……” “iloveyou。” “我很……孤独……” “iloveyou。” …… 韩音离一遍一遍说着，仿佛没有尽头； 何应物一遍一遍答着，仿佛就想这样无聊的答到天荒地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韩音离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忍住哭的抽动和身体的痛苦纠结在一起，让她不由自主紧紧蜷缩抽搐着，而何应物除了抱的更紧一些，没有任何办法……就像是倾盘大雨中的小小羔羊…… 韩音离的脸上慢慢失去了神采…… 最后一次，她说： “我……i……love……you……” 不知怎的，何应物突然就泪崩了。 眼泪是软弱，那便软弱一回吧！ 嘴唇咬出血来，滚烫的泪珠扑簌簌落下，何应物缓缓弯腰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韩音离的额头。 她的额头很凉……很凉…… “你个……坏蛋！”韩音离的眼神在慢慢黯淡，但却分明有了一丝欣喜的光，“二层……03实验室，有我……留给你的东西……” 她说着颤巍巍努力抬起手，像是要摸摸何应物的脸。 可她抬不动了…… 何应物轻轻抓住她的手，贴在脸上，另一只手慢慢帮她擦去泪痕：“我何应物对自己起誓，天可塌，地可陷，江海可枯，星河可坠，韩音离……必长生不灭。” 韩音离笑了：“傻瓜……我就要……” 她自然要说的是：我就要走了。 何应物两个手指伸出，堵住她的嘴巴，头低下，嘴唇贴在自己的手指上：“我知道你就要睡了，睡吧！等你醒过来，一切都好了。我保证，我发誓。睡吧……” 精纯元气弥散中，紧紧蜷缩着的韩音离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元气虽然无法留在身体，但营造一个十分适宜睡眠的环境还是轻而易举的，再加上何应物轻柔的拍击一下脖侧动脉，韩音离睡了。 只不过，沉睡并没有延缓她的衰老过程，也没有减轻她的痛苦。 她仍是不停抽搐，那是剧烈痛苦刺激下的应激反应。 …… 何应物紧紧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几个深呼吸外加两个大耳光之后，他终于能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如何救人”上了。 如果衰老过程不能变缓，按现在情况来看，最多半小时之后，韩音离便会苍老致死！ 可这衰老，是由于仙种离体加上仙种逆转，两大因素导致的。 正常来说，仙种有助于修仙，至于强身健体、滋养生命，那都是附带的作用。可这附带的作用，才是当初何应物给韩音离凝仙种的初衷。 那个时候，如果不凝仙种的话，韩音离常年拼命，身体状况也很麻烦。 其实，在仙种和神仙水的双重作用下，韩音离的身体已经调理的非常好，这时候，即便仙种离体，也最多虚弱一阵儿而已。 这个虚弱，比没有用仙种时的虚弱，还要更虚弱一些，如果硬要解释的话，大概类似于补药对身体大补之后，骤然停药，人的身体会吃不消一般。 不过显然，对韩音离来说，她最大的问题不是仙种离体，而是仙种逆转。 </br> </br> 第四十九章 换血 直到现在何应物也没想明白，韩音离到底是怎么做到把仙种取出来的？ 那东西本质上只是一团精纯的元气而已啊！ 如何存储他倒是想到了，容器应该是韩音离从崔家换来的紫茵水晶。 至于仙种逆转，更是匪夷所思，别说是怎么做到的，光原理……何应物都想不明白。 不过，一命换一命的逻辑，何应物倒是懂了，他猜，所谓黎旺达上钩，应该是对仙种动了心，那现在这逆转仙种，怕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已经送到兄弟城了吧！ 很可能反物质也是。 自己的蹲点，终究是蹲漏了。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着睡梦中紧紧蜷缩、不停抽搐的韩音离，何应物心在滴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如何停止这该死的衰老进程？ 晕过去或睡过去……显然不行； 修仙法门……这家伙偏把自己搞成天厄漏体，不行； 兴奋剂或其他针剂……不行； 咦，让她生成某种能力呢，比如生命源泉？可何应物想想就后悔，她已经昏迷，而且已经到这种程度，显然是来不及了，如果早些让她生成生命源泉还有的一搏； …… 怎么办？怎么办？ 焦灼头疼欲死，何应物突然眼前一凝……韩音离没有生命源泉，他有啊！筋骨不能换，血液可以换啊！ 换血……有没有用？ 不知道，但总比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半小时之后衰老死去要好！ 这当然不是“停止”衰老进程，而是“延缓”衰老进程，可无论如何，能够能有一点效果的话，总是给了他和她更多的时间。 弯腰轻柔的抱起韩音离，何应物直奔就近的实验室。 …… 粗暴的赶走工作人员，何应物很简单就找到两根输液管子，刺入静脉，左腕连右腕，右腕连左腕，两个人组成一个循环。 衰老血液从韩音离的右腕流出，注入何应物左腕，而天赐神躯的血液从何应物右腕流出，注入韩音离左腕。 腾~~~~ 衰老血液入体，犹如冷水进油锅，何应物嗯的一声紧咬牙关，很快就头上冒汗、青筋暴起！ 注入血液所过之处，如同钝刀割肉，又如万蚁噬体，痛不可当！ 何应物什么时候叫过痛……可他现在就想叫，血液很快流遍全身，那简直如坠地狱！ 哇~~~ 肠胃翻腾如遭电击，受不了了，何应物单脚叨来垃圾桶，侧身开始大吐特吐，就像韩音离那天的狂吐一样。 还能吃下东西？？？ 何应物眼前，莫名浮现出韩音离开心吃饭的样子……骗子！装的真好啊！ 哇~~哇~~哇~~ 十几分钟后，何应物实在没东西好吐了，酸水和胆汁还在不断滋出来，而身体的痛疼也是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似乎永无止境！ 有很多次，何应物都以为自己要崩溃了，但他终于都挺了过来。 而在难言的煎熬中，他渐渐有一丝明悟，痛苦的来源与其说是“衰老”，倒不如说是“时光流逝”。 时光流逝宛如烈性毒药，韩音离所谓的逆转仙种，大概率她是把仙种和时光的某些……东西联系在一起了吧！？ 不过，还能这样？这能做到？ …… 剧痛之下，汗水早已湿透衣衫，何应物脸都在狰狞变形，不过自始至终，他的两条胳膊都摆的稳稳地，就算想死，也都一动没动。 而在难以忍受的痛苦中，也有好消息。 韩音离显然在不自觉放松，她蜷缩的身体慢慢舒展，应激性的抽搐也大幅度减缓，脸上痛苦的表情渐渐消逝，变成普通人做噩梦时的丝丝惊悸。 有效就好！有效就好！ 何应物浑身肌肉紧绷，看着这张苍老无比的脸，总算感到一点点宽慰。 如果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那将是我的无边炼狱； 如果能替你分担些痛苦，即便身在炼狱，也能开出欣慰的花。 只是哦……这姑娘……如果衰老血液对你的折磨，就如同刚才对我的折磨，那我问你……你到底经过了多少痛苦哀嚎？ 经历了多少生不如死的夜晚？ 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已经不再能吃饭？ 你又是如何延续你生命的呢？ 在最痛苦的日子，又是什么在支持着你？ 而我体验的，只是血液对人的折磨而已，我想，真正的逆转仙种般的衰老，不仅仅是血液的折磨吧？ 天……这个女人，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 何应物头晕晕的，乱七八糟的想着。 有元气做引导，血液的来与去非常灵活自如，时间不长，韩音离的衰老血液几乎全部注入何应物身体，取而代之的，是何应物的天赐神躯血液。 她的状况渐渐稳定了下来。 然而所谓稳定，只是给了何应物多一点时间，寻找另外的方法而已，就像是韩音离前方百步就是万丈深渊，她已经跑了99步，而何应物的天赐神躯血液，只是大大减缓了她最后一步的速度而已。 她仍在向着悬崖前进。 而且，何应物非常确信，离开能力加持和修仙加持的天赐神躯血液，在和仙种逆转后遗症的对抗中，早早晚晚是完败。 …… 僵直了将近一个小时，何应物才渐渐适应了这种疼痛，虽然浑身内外仍如油烹，但总算他可以不用咬碎钢牙，也不再青筋暴起了。 在他脚下，已经是一汪水，那是他冷汗浸透衣衫之后，又点滴聚起来的。 通过这一个小时观察，残留理智的十阶真实视界告诉他，还有十天时间，韩音离便会走完她的最后一步，坠入万丈深渊。 十天，应该怎么做呢？ 何应物眉头微皱，拖着疲惫僵硬的身体来到水池边，冷水洗脸冲头，他低头闭着眼睛，水流从头顶哗哗冲过，很凉很凉。 现在是倒计时，第十天，还有希望，加油！ 何应物暗暗给自己鼓劲儿，他直起身，长出一口气，用力抹了抹脸。 转身来到韩音离跟前，这女人现在虽然放松着，但刚才的剧痛也早让她出了一身大汗，不至于湿透，但也潮唧唧、粘腻腻的。 轻轻把她抱回休息室，何应物给她换了一身干衣服，还帮她卸了妆。 “干嘛用这么厚的粉啊，你本来就很美。不甘心啊？不想变丑变老啊？那你还这么大勇气，搞什么仙种逆转？杀敌一千，自损一万啊你！我要是你，怎么着也得看着黎旺达这个王x蛋咽气了我再走……”何应物不停轻轻嘟囔着。 收拾妥当之后，何应物又仔细的帮她修了修指甲，最后才帮她摆了个最舒服恬静的睡眠姿势。 “睡吧，剩下的，交给我。”何应物轻轻地说。 手一挥，八门定无声而出。 其实，八门定说到底只是元气的运用而已，何应物自然可以选择任意形状。 这次的八门定，是一个小小的、紧紧贴合韩音离的密闭空间，无数元气微微突出，恍如一只只最轻柔的小手把她托住。 接下来，先去……宣个战吧！ </br> </br> 第五十章 请末日世界，天开一线 抱着韩音离，何应物到了六层，进到空旷的实验室，径直走向暗藏机关那面墙。 轻轻抓起韩音离右手，贴在墙上，淡蓝色光芒上下扫描而过。 墙壁无声裂开，露出那面小小屏幕。 把韩音离放在地上，何应物静静站着，屏幕亮起，黎叔出现了。 他显然很是惊讶，面色一沉，眼睛微眯，大喝道：“你是谁？韩音离呢？” 何应物笑笑：“我叫何应物。我想告诉你，黎旺达……” 他没再说话，只是缓缓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嘴角带出残忍的笑意。 黎旺达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他饶有趣味的看着何应物：“杀我？要杀我的人多了去了，恐怕你得先排队！” 说话间，他随手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紫水晶，里面挡不住隐隐毫光，他玩味的抛接不停，却是死死盯着何应物：“你是韩音离什么人啊？替我告诉她，大清洗计划感谢她！我也感谢她！” 紫茵水晶！ 果然，黎旺达已经收到逆转仙种了。 何应物轻舔嘴唇，慢慢逼近屏幕：“黎旺达，我来了。” 嘭~~~ 他一拳砸碎屏幕，小小仪器滋滋的冒出轻烟。 abb能量护罩保护下，何应物当然还进不去兄弟城，不过通过刚才的简短通话，他牢牢记下了黎旺达办公室以及办公室外面的景色，一旦进入到金丹境界，他便可以随时瞬移过去。 无论如何，黎旺达死定了，早晚而已，神仙也救不了他。 不过在何应物心中，最好的结局，是这家伙在韩音离面前死掉，不管这女人有没有知觉。 …… 天赐神躯的血液里含有丰富营养，即便一个月不吃饭都完全没问题，这总比隔两天就要输营养液要好些。 接下来，便是何应物寻求帮助的时间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缸中之脑海休复，激发空冥印之后，经过一通讨论，何应物发现，对于极速衰老，这家伙什么都不懂。 不过他总算问出了上次韩音离和海休复单独沟通的内容：那女人反复了解、确认储存达到1个标准单位的反物质后，会产生哪些理化现象，包括但不限于温度、光、热、颜色变化、监控指标变化等等。 “她有反物质，又有存储技术，直接装一个看看不就完了？干嘛还要问你？”何应物奇道。 “一次性的，装上之后可就倒不出来了。”海休复说。 何应物心中一动，看起来，韩音离提供给兄弟城的反物质是假的，只是做的像真的而已。 再聊下去，海休复实在给不出什么像样的建议了。 …… 何应物又去找了王终古。 据王终古师兄说，当时何洛易师伯应该是丢了一本什么书被他捡到，嗯……对了，是叫《上清高圣太上道君金玄八景大霄琅玉箓》，他不知道书上到底有没有救韩音离的方法，但这是他不多的希望之光。 很遗憾，希望之光破灭了。 虽然王终古师兄非常慷慨的请出仙书给他翻看，但粗翻一下便发现，里面的内容多是些占卜卦术以及一些修仙的大道理，实在不太对症。 不过，也不能说一无所获，书中记载一种“静息安魂术”，便让何应物眼前一亮，这术法虽然半点奈何不得极速衰老，但大概率可以通过舒缓身心、通透元灵，减轻韩音离的痛苦吧！ 于是，在八门定之内，何应物又多施了一层静息安魂术。 其他人……何应物实在想不到还能去哪里寻求帮助了，殷破离是土生土长的末日世界人，只是天赋高、能力强而已，而各大家族更不过是跳梁……唉，算了，也不要这样说人家，只不过相对于从修仙中庭世界来的何应物来说，他们的眼界确实窄了些。 大地之怒？还是算了吧…… …… 轻轻叹息、一页页翻动《上清高圣太上道君金玄八景大霄琅玉箓》过程中，四个字跃入眼帘，何应物突然一顿！ 诸天有志…… 诸天有志？ 每一片天地，都有它自己的意志？ 啪~~~~ 何应物抽了一下自己的头，对啊，如果“天”没有自己意志的话，又怎么会降下天劫？ 也就是说，末日世界也有自己的世界意志！ 而如果能说动末日意志出手，就如同末日世界降下雷劫那般，说不定……真的可以对抗极速衰老！ 也或者说，在何应物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如果能有一种力量对抗衰老的话，是不是只能是末日意志？ 何应物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修仙方法解决韩音离的问题，也不知道末日意志这一招到底管不管用，但只要有可能，就要去尝试，不是吗？ 带上韩音离，何应物几个瞬移，便来到了末日世界最高峰——胡戈疏影峰。 …… 胡戈疏影峰呈巨型金字塔状，威武雄壮，气势磅礴，巍峨宏大，昂首天外。 此时，正是深夜，峰顶的气温在零下五十度左右，目之所及，一片白雪皑皑。 当何应物突兀出现时，这里正在狂风怒吼，风吹积雪，四溅飞舞，弥漫天际。 脚下，远处，云沿着山顶卷向一边，仿佛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旗云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浪，又像是古战场上奔腾喧嚣的怒马，雄鹰在旗云中飞翔，更是点缀了胡戈疏影峰无限风光。 弯下腰，挖个小槽，他把韩音离轻轻放了进去，有八门定和静息安魂术保护，狂风积雪也好，低温缺氧也罢，对这女人没有半点影响。 嘶~~~~ 呼~~~~ 深呼吸一口冰凉的气，何应物抬头望天，宁心静气，清明灵台，克己谦恭，朗声叫道： “中庭世界，道德宗，第三百八十七代弟子何应物，愿许千年修行，请末日世界，天开一线，救韩音离不死！” 其声轰隆，哪怕在狂风怒号中也传出很远……很远…… 天，当然没有应他。 何应物也自知不能急，急也急不来，末日世界的意志，可是这方世界的唯一顶尖存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回应。 于是，胡戈疏影峰之上，何应物祈请声不停： “中庭世界，道德宗，第三百八十七代弟子何应物，愿许千年修行，请末日世界，天开一线，救韩音离不死！” …… “中庭世界，道德宗，第三百八十七代弟子何应物，愿许千年修行，请末日世界，天开一线，救韩音离不死！” …… “中庭世界，道德宗，第三百八十七代弟子何应物，愿许千年修行，请末日世界，天开一线，救韩音离不死！” …… 慢慢的，何应物声音开始嘶哑，已是一整天过去了，碧空如洗中，夕阳正西下。 而胡戈疏影峰上空，终于天降异象！ 第五十一章 谈砸了 和昨夜不同，胡戈疏影峰狂风不再肆虐，碧空如洗，天高云淡。 何应物一刻不停祈请着，已经将近20个小时了，声音虽然沙哑，但仍是目光如炬，灼灼有神，像是藏着一团燃烧的火焰。 末日意志，如果你能救韩音离，纵使千年修行又何妨？ 终于，天生异象。 滚滚雷云似从虚空中来，以何应物为中心点如墨染般迅速向四周扩大，碧空已不见，顷刻之间，目之所及，皆是浓滞乌云，似乎把胡戈疏影峰都要压塌！ 风，不知何时已全然停止流动，沉闷的让人心慌。 而乌云中闪耀雷光跳跃，似银蛇游龙，带来低沉隆隆声，更是让人心寒。 何应物没有心慌，也没有心寒，从异变突生的那一刻起，他只是愕然。 很明显，这是天劫，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筑基升金丹的天劫。 不过，一般情况下的天劫，都是修仙者境界圆满、通达自身、心净无瑕之后，自己主动引发渡劫的！ 即便是二般情况，那也是修仙者从未准备好，使用各种秘法，将天劫一拖再拖，到最后拖无可拖，天劫才会突兀降临。 可像何应物这种情况，应该算是三般情况了吧！他一来没有自我引动天劫，二来没有卡境界卡到天荒地老，以至于不得不渡劫。 他只是祈请末日意志救救韩音离而已啊！ 这算什么？怎么了？ 难道说自己的虔心请求终于被末日世界意志感知，但却触怒了这家伙？ 难道末日世界意志认为，何应物根本不配提请求？ 也可能有资格提请求的，只有类似吕洞宾这种神仙，他小小的何应物算什么，也配？就像是新员工上班第一天，和董事长说“我愿以十年奉献，请董事长给我一千万”，董事长肯定以为这是神经病，得捶一顿。 何应物的千年修行对末日意志来说，难道不是荣耀，反而是……侮辱？ 可何应物又和新员工不同，他觉得自己……还是值得的啊！ …… 不管值不值，云层却是越来越低，几乎要压到头顶！ 而滚滚劫云在无规律的翻腾中，竟然缓缓形成倒扣的大漩涡，漩涡中心，正对的便是何应物。 其实，何应物虽然没准备好渡劫，但是他也一点都不怕，只是，把漫天劫雷轰散之后，末日意志就会考虑自己的请求吗？ 就类似一个新员工，向董事长证明了他的能力？ “喂！末日世界，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啊！”何应物叫道。 沟通无果，劫云翻滚，咔~~~~ 一道碗口粗细煌煌然天雷直劈何应物！ 腾~~~ 何应物炮弹般飞身而上，右拳紧握，死亡裂隙全力激发，猛砸天雷！ 轰~~~ 雷光破散消逝不见，而何应物打了个哆嗦，头发倒竖，浑身电光缭绕。 哎呦，比在守序梦魇时死亡裂隙引动的雷劫，厉害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甩甩手，何应物傲然挺立：“帮就帮，不帮就拉倒，至于用雷劈吗？！” 咔~~~ 银白色雷光如水桶粗细，狠劈何应物！ 何应物瞳孔一缩，天赐神躯、死亡裂隙毫无保留，同时元气喷涌，双手猛抬，咔~~~ 九阶，大破雷！ 两道紫色雷光从何应物掌心闪出，犹如有生命般相互纠缠，合为一道大紫雷，蜿蜒向上，硬碰劫雷！ 轰~~~~ 好一场盛大烟花！ 可几乎没给何应物喘息的时间，劫雷漩涡中，第三道磨盘粗细的劫雷如怒蟒降世，咔嚓一声，携毁天灭地之威狠劈下来！ 何应物眉毛一挑，大怒：“给你脸不要脸了是吧？我求你一天白求了是吧？地上就是韩音离，伤到她一根毫毛，我把你炼成马桶！” 大喝声中，左手冰魄沉星，右手梵天，一冰一火奏出和鸣之歌，轰然迎向第三道劫雷！ 轰~~~~ 天地仿佛都被撕开了个口子，何应物早已不能浮空，现在更是蹬蹬蹬退了几步。 我x！ 一般来说，劫雷的威力即便不是依次倍增，也至少是一雷强过一雷，以今天这种威力趋势来看…… 十阶真实视界马上给出了答案：最多第八道雷，他便护不住韩音离了，那八门定能否挡住劫雷之威，不好说！ 而劫雷共有九道呢！ 怎么办？ 心急如焚，灵机一动，何应物突然眼前一亮！ 天劫之雷，末日世界攻击最强； abb能量护盾，末日世界防御第一！ 那引攻击最强，轰击防御第一呢？ 霍然转身，何应物弯腰抱起韩音离，抬头大叫：“天劫之雷，运数为九，只为劈我何应物而生！只是不知道，如果我瞬移的话，你还找的到么？” 说话间，何应物心思早动，转瞬间，他浑身如水银泻地，鬼祟弑神者成型！ 咔~~~~ 第四道劫雷丝毫不慢，虽仍是磨盘粗细，却是亮银中隐含暗紫，眼看便要劈到紧抱韩音离的何应物！ 嗖~~~~ 不足三尺之时，何应物突兀的消失不见，只余一道残影！ 轰~~~ 胡戈疏影峰峰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却是不知被劫雷削平了多少。 …… 连番数次瞬移闪烁之后，何应物来到一片高山流水草原混杂的区域，正是兄弟城所在之处。 此处，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何应物迅速找了一处小山洞，布下重重禁制将韩音离安顿好。 他微叹口气，摸了摸韩音离的额头，轻轻帮她整理了下颇显凌乱的干枯白发，无奈的苦笑呢喃道：“对不起，我谈砸了。末日世界不帮我，你可得帮我。答应我，撑住，好吗？” 只这说句话的片刻时间，何应物心中一动，再次对着韩音离笑笑，这才噌的一声，已是瞬移到空中。 此时此处，哪里还有万里无云？ 苍天如同暴怒，红色彤云密布，不知其深，不知其远，怒潮翻滚不息，银蛇紫电纠结蜿蜒，越汇越多，威势越来越强！ 何应物面色微冷，鬼祟弑神者骤然拉出一道尖啸，轰然冲天而去，就像飞蛾扑火，迎向无边末日炼狱！ “真不错！来的很快啊！”何应物猖狂大叫，“你不是牛吗？不是看不起我许愿的千年修行吗？就让我看看，你个小x崽子有什么本事吧！” 嗯，激得越怒，应该攻击力越强吧！ 果然，银光闪电骤然粗了数倍，更是不知从何处闪出点点星芒汇入其中，本就暴怒的苍天，看起来更是气的要抽风了…… </br> </br> 第五十二章 为了纯种人类的延续 何应物飞到极高处，几乎要与劫云相遇，在狂浪不羁的挑衅中，劫云剧烈翻腾宛如凶兽沙哑咆哮！ 眼看银蛇紫电星芒就要汇聚，何应物眼神一凝，调转方向头下脚上，双拳紧握，像一颗炮弹拉出尖啸，狠狠向abb能量护罩顶部砸去！ 身后，是突兀成型，轰然而下的磨盘粗细第五道紫火星芒劫雷！ 人，能跑得过劫雷吗？ 不管是典籍记载，还是何应物自己猜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天劫要真的能躲，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修仙渡劫者灰飞烟灭了。 韩音离这个女人啊，还真是厉害，鬼祟弑神者虽然快不过劫雷，但速度却也是相差无几了，这时候何应物只需要加一点点提前预判，就能达到“人在前面飞、劫雷后面追”的效果。 嘭~~~ 轰~~~ 借一往无前俯冲之威，携鬼祟弑神者无匹之力，何应物双拳重重砸在abb能量护罩顶部！ 几乎同时，第五道紫火劫雷轰然而至，重重劈在能量护罩同一位置！ 世界似乎安静了一瞬…… 本来隐形的abb能量护罩突然显形，明暗闪烁之时，它就像一口巨大无比的钟被狠狠砸了一下，整体齐齐向下一顿，嘭~~~ 目之所及，abb能量护罩之外的土地骤然间如怒涛翻滚，浪潮般层层叠叠向外堆积，影响范围至少要有上千公里！ 呼~~~幸亏给韩音离布下了层层禁制，可保她无虞。 何应物被轰的旋转翻飞，头晕眼花当中，还是鬼祟弑神者启动自我平衡能力，才堪堪稳定下来。 扭头看去，除了顶部仍有些雷光闪烁，abb能量护罩毫发无损！ 我x！劫雷聚集轰击一点，再加上何应物的死命助力，居然破不了abb护罩？ 劫云翻滚，第六道紫红劫雷似乎能毁天灭地，连凝聚过程似乎都要漫长许多，何应物一咬牙，压下胸中气血翻腾，鬼祟弑神者又向上飞。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不信他的修仙劫雷，会真的奈何不得一个小小护罩。 眼看劫雷就要凝聚成形，何应物看准时机霍然转向，再次头下脚上，对准上次轰击之处疾飞！ 嘭~~~ 轰~~~ 何应物双拳猛砸！ 紫红劫雷撼地猛轰！ 其实，要说劫雷之威全部避开何应物都砸在能量护罩上，这也不大可能。 现实情况是，基于对时机的精妙把握，以及马上要碰到能量护罩时的死命横移，劫雷至少90%以上的威力是不情不愿轰在护罩上。 这一次，护罩明暗闪烁，大地再次如怒涛翻腾！说起来这威势比上次要强大了不少，何应物却是心中微微一沉。 有这两次的轰击数据，有在神起城破小护罩的经验，十阶真实视界告诉他，纵使第七道、第八道、第九道劫雷威力递增，恐怕到最后也只能让abb护罩多闪烁几下、大地多翻腾几下而已。 破开能量护罩？还差了不少火候。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 此时，abb能量护罩之下，末日般的地震来袭，一片兵荒马乱。 从浮在空中的云哥城，到围绕奇迹之都向四面八方延展的无数城镇，无一人不惊。 保护伞公司总部，编号a00办公室内，黎旺达眉头紧皱，神情肃穆，站在落地窗前，抬头看着……似乎没有边际的滚滚红云。 这厚重无边的云绝不正常，仿佛是末日世界整片天都塌了下来，它红的妖艳，又如大海漩涡一般似缓实疾的旋动。 更过分的是，从大漩涡中心，居然生出了两道威力绝伦的天雷，重重轰在abb能量护罩上？ 真是见了鬼了！ 在黎旺达身后，是十几个头上冒汗，忙碌而惊惶的工作人员。 看得出来，即便他们训练有素，在如此毁天灭地的威能面前，也充满了战栗与愕然。 他们气息弱的可以，显然是手无杀猪之力的普通人，而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台机器，或是电脑，或是监控，无一例外在紧张的观察计算着。 屋里时不时响起汇报声： “空中电荷达到临界值的60%，还在增长……” …… “电荷量暴增，已完成一次脉冲放电……” …… “自动提取前两次数据，正在建模中……” …… “abb能量护盾满负荷率30%” …… “abb能量护盾满负荷率39%” …… “冲剂—防御模型已模拟完成……” …… “按照当前雷电的威力递增规律，考虑abb防御系统的自调控功能，防御系统将在13次轰击之后突破临界值……” …… “生命长河能量转换正常……” …… 黎旺达若有所思的听着一声声汇报，突然转过头来，淡淡的说：“abb能量护盾直接联通生命长河，省略中间转换环节。” “啊？！”一名工作人员显然大为惊愕，“可是……还需要13次冲击才可能击破护盾，这基本是不可能的。兄弟城非常安全！” “照我说的做。”黎旺达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林天启，再说一次，作为保护伞公司的首席科学家，你的职责首先是服从我，而不是你所谓的科学正确，明白了吗？” “我……明白。”林天启一愣，微微叹息说道。 黎旺达笑笑：“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不是科学，这是……谨慎。为了真正纯种人类的延续，这是必要的谨慎。” “好。”说话间，林天启深深看了黎旺达一眼，微不可查的咬咬牙，快步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轻轻旋动桌上笔筒，桌面突然无声裂开，升起一面小小屏幕。 林天启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运指如飞，输入一长串复杂到让人眼晕的密码。 咔~~~咔~~~ 左右两面墙壁在轻咔声中后移、裂开，露出两个四方形的、银色的箱子。 他快步走到左侧箱子跟前，在墙上轻轻一按，应该是接通了某种远程连接，说道：“一号，实时密码？” 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林天启依言输入。 咔嚓~~~ 箱子开了，里面是一把钥匙，一个红色按钮。 他如法炮制打开右边的箱子，里面同样是一把钥匙，而按钮却是黄色的。 他一手端了一只银色箱子来到黎旺达面前：“为了……纯种人类的延续！” 黎旺达深深看着他，笑笑，接过其中一个箱子：“为了纯种人类的延续！”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手里的箱子上，他们几乎同时拿起钥匙，插入锁孔，轻轻旋转三圈，然后稍微停顿，咔~~~~ 一个拧下红色按钮。 一个拧下黄色按钮。 若有若无的嗡鸣声中，巨大不知几千里的abb能量护罩猛然间微微震颤，紧接着，肉眼可见的乳白色光晕迅速布满护罩全身。 编号a00办公室里，一个提示音低沉响起： “abb能量护罩，不败之盾模式，启动……” 第五十三章 三道劫雷合一体 鬼祟弑神者虽然快不过劫雷，但是瞬移可以。 第五道、第六道劫雷劈过之后，何应物当即明白，凭借次第增长的劫雷之威，再加上自己俯冲撞击之力，也依然奈何不得abb能量护罩。 怎么办？ 怎么办？ 虽然破不开能量护罩算不得什么损失，不过费这么大劲都没有击破，岂不是白瞎了自己这番努力？ 说出去也丢人啊！ 进不去的话，也搞不死黎旺达这家伙啊！ 最低限度，自己要替韩音离眼睁睁看着这家伙去死吧！ 难道只能等金丹有成？ 看着无边诡异红云的大漩涡中心，雷霆暴怒正要成型，第七道劫雷呼之欲出！ 嗖~~~ 何应物瞬移逃了…… 逃不是目的，能有一点点时间考虑对策才是目的。说到底他也逃不掉，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是只要启动了渡劫，只要人还在末日世界，不管逃到哪里，天劫马上跟上。 连续几个瞬移，进到十万大山，晴朗的天空当即剧变！ 变吧变吧，给我点时间就行……何应物心思急转，下意识变化目的地，不停奔逃。 劫云的转移、劫雷的生成，虽然很快，但果然都是需要时间的，点滴时间拼凑起来，够了……够了…… 不间断瞬移中，何应物暗暗叹息，这是硬碰硬的事，力量强度不足，基本没办法。 在没办法关闭或减弱abb能量护盾的前提下，解决思路只有两个，一是增大劫雷威力，二是减小攻击面积，从而增大单位面积的攻击压强。 说起来简单，劫雷谁能管得了，这玩意儿威力说增大就能增大…… 咦……何应物愕然发现，随着他如老鼠般不停逃窜，劫云的颜色在变深，劫雷的威势也在增大！ 就好像是……他越挑逗，末日意志便越愤怒，而末日意志越愤怒，劫雷的威力便越强！ 吼吼~~~~这下有意思了！ 不停奔逃了足有半个小时，何应物看劫雷的灭世之威增速早已放缓，怕是已经达成怒气顶峰，这才心思一动，噌噌噌瞬移回了兄弟城上空。 …… 无边劫云再次显形，第七道劫雷隐于大漩涡深处翻腾怒吼，赫然已经变成深紫色！ 可何应物刚刚回来便发现，下方的abb能量护罩闪着乳白色淡淡毫光，显然更是坚韧了许多！ 硬冲？ 或是……再加把料？ 牙关一咬，心下一狠，何应物急停下冲之势，鬼祟弑神者拉出尖啸，猛向大漩涡冲去！ 咔~~~~ 第七道劫雷携毁天灭地之威，蜿蜒曲折直劈何应物！ 嗖~~~ 眼看就要劈上，平生第一次，短距离瞬移和鬼祟弑神者做了一个精妙配合：何应物突兀消失，下一瞬间，已是在百米开外的大漩涡中！ 劫雷汹涌，当即大转折，疾劈而来！ 而与此同时，第八道赤红劫雷已然成型，何应物却正在赤红劫雷旁边！ 咔~~~咔~~~~ 第七道深紫劫雷与第八道赤红劫雷相遇，轰然迸出刺目亮光，天地翻腾怒号，大漩涡似要崩溃，而奇诡的是，深紫与赤红竟然合二为一，变为绛紫天雷！ 何应物周身电流乱窜，他浑身发麻，拼命向下疾冲！ 咔~~~ 绛紫天雷恍如新生，直劈何应物！ …… 有了方才的经验，这次短距离瞬移与鬼祟弑神者的配合要顺畅了许多，何应物两次瞬移，一向下，避开绛紫劫雷，一向上，再次杀入大漩涡中心！ 嗡~~~~ 第九道天雷扭曲成形，它黑的像墨，只是略一显形，大漩涡已是受不住它的威压，轰然崩塌散碎！ 不出意外的，追击何应物而来、曲折而上的绛紫天雷重重轰在黑色天雷上！ 天地间似乎有一瞬间的宁静。 绛紫天雷突兀的消失不见，黑色劫雷却是骤然壮大数倍，如加速游弋在空中的黑龙，猛击何应物！ 如今正如何应物所愿，三道天雷合而为一！ 他紧咬牙关，头在下、脚在上，以身为矛，拉出一条白线，直砸abb能量护盾顶部！ 同时，他死亡裂隙全开，所过之处，空中留下一道浓郁的红色尾痕，恍如天之伤。 在他身后，是狂放暴怒的黑色劫雷。 轰~~~ 咔~~~ 空气如爆破般发出巨大音爆，护罩周边山地翻滚如怒潮，烟尘扬起数百米，而整个末日世界都颤了几颤…… 在几欲晕厥的翻滚中，何应物赫然发现，abb能量护罩顶部，终于破开了一道五平米左右的洞！ 而九道天雷已过，漫天劫云也要不情不愿的消散了。 …… 渡劫成，他已踏入金丹境！ 护罩破，他已可以瞬移进入兄弟城，索黎旺达狗命！ …… 一声尖啸，鬼祟弑神者拉出残影，直奔韩音离藏身之处。 小小的山洞自然早已是面目全非，不过找人还是非常简单的，何应物毫不费力便发现了韩音离，抱上她，心意一动…… 下一刻，经由能量护罩破碎的顶部，他带着韩音离，已是瞬移到了黎旺达的办公室。 他旁若无人，轻轻把韩音离放在沙发上。 …… “啊？什么人？” “谁？” …… 其实，办公室的人还是挺多的，包括黎旺达在内，全都愕然看着突兀出现的何应物和一个沉睡女人，有人喝问、有人居然伸手掏枪！ 何应物微微一笑，只是心意一动，几缕劲风如同有生命般激射而出，众人哼都没哼一声，便都软软的倒下了。 当然，除了黎旺达。 对付这些普通人，一个念头便够了。 “看起来你挺惊讶的。”施施然走到黎旺达身旁，何应物学着人家的样子，透过大玻璃窗看向外面，嗯……风景确实非常不错！ 仰着头，看到的便是无尽天空，劫云还未消散干净，红的像是漫天晚霞。 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挺拔耸立，下面街道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此时正有霓虹灯悄悄亮起，闪烁变化，似真似幻。 浮现在何应物脑中的只有一个词：繁华。 这里应该是云歌城，它的繁华和凤凰城不同。 凤凰城是处处追忆文明，处处向往文明，在每一个物件的设计上、街道的处理上、规划布局上，都努力要展示自己的“文明”，那是一种提着自己头发往上拔高的感觉，或许是荒野人群在满足基本的温饱之后，所能演化出最像是末日世界的文明之花。 云歌城又和冷翠城不同。 冷翠城是规矩的、稳重的、几乎无瑕疵的，包括绿化、道路、酒店、餐饮、教育设施等等，都精确的如同电脑设计。 而云歌城却是充满人间红尘味道的繁华，它或许有些乱、或许有些杂，但正是这些杂和乱，让它看起来更接地气，更像是一座活生生的城。 远眺向极远极远的地方，何应物又发现了许许多多的密集灯火，那应该是云歌城周围的无数附庸城镇。 从观感上来看，云歌城果然是漂浮在空中的，距离地面应该有千米。 一帮普通人……浮空一座城…… 说云歌城是人间奇迹，一点都不为过。 黎旺达很快冷静下来，他微皱眉头看着何应物，终于缓缓说道：“你是何……何……” 何应物展颜一笑，“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哦！我叫何应物，我是来……看你狗命如何消逝的。” 第五十四章 你们终将变成怪物 听到“何应物”这个名字，黎旺达想起来了，在标号“机密a”的视频线路上，大概是昨天这个时候，他见过这张脸。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来的这么快。 在他的观念里，韩音离所在凤凰城距离兄弟城不知多少万里之遥，这个放出狠话要把自己杀掉的家伙，怎么可能一天就到了？ 还突破了不败之盾模式的abb能量护罩？ 看起来，刚才的漫天红云和咔咔咔往下劈的大雷，都是这个叫何应物的家伙搞的。 哼……这家伙一定是外面世界的能力者，也就是……污血者。 就要死了吗？ …… 静静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黎旺达轻叹一声，笑笑：“杀我？你确认下得了手？屋里这几个，都是晕过去了吧！” “只是不想滥杀无辜而已。” “你可真是个好人。我还以为，污血者都是野蛮人呢！” “你把自己锁起来，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世界。”何应物摇摇头。 “我锁住的，是人类最后的……生命之光！”黎旺达终于侧过身，直直盯着何应物，又补充道，“……真正的人类！” “你觉得我不是真正的人类？”何应物饶有兴趣的说道。 “堪比猎豹的速度，比肩狗熊的力量，远胜苍鹰的眼睛，你觉得……这还是人吗？”黎旺达表情平静，不见平时那种暴怒。 “进化而已啊！” “进化？哼……”黎旺达掩不住的厌恶，“你所谓的进化，在我看来只是突变为怪物而已！我认可千万年之间的适应性进化，但这种突然强化又算什么？抛弃了生而为人的感知、力量、速度，不光不觉得恐惧，反而喜滋滋的冠之以进化的名头！这只是在变成怪物！你们终将变成怪物！如果让你们占了主流，那人类的未来何去何从！” 这番话，他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而灼灼目光毫不畏惧的盯着何应物，坦坦荡荡。 何应物有点愣了：“你是不是傻？” “你……” “我说你是不是傻？” 说话间，何应物随手抄起身后桌子上一本厚厚的《人类进化简史》，当当当不停敲黎旺达脑袋。 敲一下问一句： “我说你是不是傻？” …… “你是不是傻？” …… “是不是傻？” “是不是傻？” …… 黎旺达暴怒，左躲右闪，不过，他自然是一下都没躲开。 很快，他头上密密麻麻鼓起了十几个大包。 何应物终于停了下来，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黎旺达：“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更敏锐的视力、凭空升火、凭空造冰，只是人类基因震荡之后的连锁反应而已，怎么就不是真正的人类了？这和通过体育锻炼获得体质提升，有什么本质区别？” “当然有！”黎旺达双眼通红，但显然是敢怒不敢动手，“纯血的人类，刀割就会受伤，喝下毒药就会死，一天不睡就犯困，我们不会飞！不会引动天上的雷！不会像鬼一样突然出现！你呢？你不照照镜子，你还是人吗？！人能长的这么帅吗！？” “……”何应物一阵无语，这到底是骂人还是夸人？ 黎旺达还在继续：“我们的科学家和兄弟城的几万万民众，才是这末日世界唯一的希望！依靠科学技术解决能源问题、人口问题、工业问题，依靠工业探索创造云歌城这般漂浮的神迹，这才是真正的人类啊！” “云歌城确实不错。”何应物点点头，这一点无法否认，“而且看起来你们的生存问题、能源问题、人口问题，都解决的不错。不过我很好奇，你说有几万万民众，都认同你的歪理邪说吗？” “哼！我们每天24小时，不间断播放‘兄弟城的人类才是真正的人类’相关理论、证据、歌谣、小品、新闻、艺术创作，每个星期还要强制学习一天，关于要毁灭外面的类人怪物，不劳您费心，我们早已经达成了广泛共识！”黎旺达冷冷的说。 “毁灭类人怪物？”何应物笑了，“不是叫污血者吗？又给取外号！不过话说回来，你是要通过反物质，来实现你的大计吗？大清洗计划？” 黎旺达脸色微变，但他显然不想就这个话题谈论下去，他头微微一转，看看在沙发上躺着的白发老人，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带个老太太过来？” 老太太？ 何应物微愣，面色一寒。 他走到韩音离跟前，轻轻蹲下来，小心的梳着她的毛躁白发，还抚了抚她的脸庞：“她可不是老太太，我以为……你会认得她。” 嗯？黎旺达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韩音离身上，仔细端详之后，突然脸色一变：“韩音离？” “对哦，韩音离。” “她……死了吗？” “放心好了，你一定比她早死。”何应物轻柔的抚过韩音离满是皱纹的额头，微微叹息说道，“我发过誓，天可塌，地可陷，江海可枯，星河可坠，她……必长生不灭。” “哦，那祝你成功！”黎旺达笑笑，“不过我能问问，她这是怎么了？上次视频通话，我看她还好好的。” “只是睡了而已，只是累了罢了。”何应物站起身来，静静看着黎旺达，“她妈妈呢？麻烦把她妈妈叫来。我想，她们可能都想见这一面吧！” 黎旺达轻吹一声口哨，慢慢踱步到办公桌后，却是施施然坐了下来。 他放松的半躺在办公椅上，前后轻轻摇着：“何应物，你知道我是谁吗？保护伞公司董事长，兄弟城的实际控制人。刚才听你这意思，‘把她妈妈叫来’，好像是在指使我？这你可大错特错了。” 一个普通人，在能力者面前，竟然会如此大胆？ 何应物轻笑着来到办公桌旁边，侧着身子坐了上去，他腰微微弯着，随手从笔筒里拿了一只金笔，在指尖不停旋转。 “我猜，你的办公椅子下面，应该有压力传感装置，你这来回摇动，是在发出警报对不对？你还在等，等……很快就会有一群人来救你对不对？”金笔旋转的飞快，发出噌噌的破空声，“不过，如果我告诉你，在放倒房间几个杂鱼的同时，整栋楼的其他所有人，我算算哈……总共2481人，全都同时晕厥，你会不会很失望？” 黎旺达脸色一变，连前后摇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正常情况下，确实早该有人来了！ “还有啊……”何应物笑的纯净，“如果我没猜错，韩音离的妈妈，就在办公室旁边的暗室里吧？” 说话间，何应物左手凌空一招，轰隆~~~~ 办公室整面墙抛飞塌陷，烟尘四起中，赫然露出一排排人偶！ “还有啊……”此时的何应物笑的如同恶魔，“你的态度……让我相当不爽……” 噗~~~ 啊~~~ 金笔精巧而野蛮的刺入黎旺达肩胛骨！ a00办公室里，传出不似人声的一阵惨叫。 第五十五章 大清洗计划 黎旺达终于忍住了哀嚎，满脸都是黄豆粒大小的汗珠，面部扭曲狰狞，浑身忍不住颤抖！ 按常理来说，身为兄弟城实际控制人，纵使并非能力者，他对痛疼的忍耐度也还是极高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小小的金笔刺入肩胛骨，却像是在碾磨他的灵魂，根本不可能忍得住。 至于原因嘛……显然是何应物稍微加了点料。 “哪一个是韩音离妈妈？”何应物静静看着他，满脸无辜的问道。 “第二排，从左边数第六个。” 此时的黎旺达，却是连嘴硬的念头都没有了。 …… 这些人偶看起来就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像被施了魔法，一动不能动。 何应物拉出韩妈妈。 她的肌肤触感很好，头发、微微皱纹、脸上定型的表情，都完全是个真人，只是向后一看的话…… 韩妈妈的颈椎早被掏空，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空洞中，一跟金属杆固定着头部，连接头与脊椎，周边是无数细小的齿轮交错咬合。 看起来，韩妈妈的一切动作，都是一套……机械动力系统在起作用。 何应物微微叹口气，看向黎旺达：“这还是韩妈妈的身体吗？” “大部分是。”黎旺达站起来，起身胡乱扒着书桌，找到一个小小的控制器，“我也曾经很努力想用真人，可是韩妈妈……不太配合。无奈之下，利用6年时间，我们24小时监控了韩妈妈的一切语言、动作、习惯，才造出天衣无缝的傀儡之心，这个空的……韩妈妈，绝对和真人100%一样，任何方面都一样。” 何应物轻轻摸摸颈椎的金属杆：“但对亲人来说，不一样。韩妈妈知道……她自己是傀儡之心吗？” “应该不知道。毕竟……如果她以为自己是真的，效果总会好些。” 何应物叹口气，却突然多了些萧瑟：“如果一切都是为了纯种人类的延续，那么……所有的残忍，便都是可以接受的，是吗？” 黎旺达微愣，旋即笑着，不敢接话。 “我们给她们点空间，打开激活她吧！让她们母女道个别。” “哎，好！” …… 何应物把韩音离和韩妈妈安置到干净的隔壁，他人退出来，一缕心神始终放在韩音离身上确保安全，这才让黎旺达打开控制开关。 很快，隔壁传来韩妈妈的惊呼声。 “韩妈妈，和韩音离道个别吧！这应该是你们的最后机会。您放心，我一定会救她！我……一定能救她。” 说话间，何应物把房门锁起，又回到了a00办公室。 不管是谁，在生命所剩不多的时候，都还是会希望亲人能在身边的吧，哪怕这个“亲人”……只是傀儡之心操控的人偶，但她们至少还可以说再见。 何应物没有唤醒韩音离，她的清醒便意味着痛苦。 至于韩妈妈会和韩音离说些什么，也不重要了。 …… a00办公室，黎旺达额头还在冒汗。 “你刚才很好的转移了话题，所以我再把话题拉回来。”何应物笑笑，“大清洗计划，是要用反物质弹……再次毁灭世界吗？” 黎旺达摇摇头：“不是。韩音离给到我的反物质，是假的。” “哦~~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是假的？那大清洗计划，到底是什么？”何应物不徐不缓的问道。 “从她一拖再拖，我就有所怀疑。后来通过历次通话，我巧妙的……断断续续的套出来一些生产反物质的信息。你知道的，为了获取我的信任，韩音离总要拿些干货出来，利用她提供的信息，指导我们的反物质生产……” “你培养了不少间谍。”何应物感慨道。 “我们的科学家团队，人数更多！”黎旺达显然有些骄傲，“最终韩音离送来的反物质虽然是假的，但是为了不让我识破，存储技术所体现出来的温度、光、热、颜色变化、监控指标等等却是真实的，利用这些，我们完全可以反向推导，从而真正掌握了反物质生产技术。” “就是这几天的事？” “刚刚！”黎旺达笑笑。 “嗯！大清洗计划呢？” “大清洗计划啊……”黎旺达笑了，“其中确实有反物质弹，只不过……它只是引爆装置而已，或者更形象一点说，反物质弹只是引线，真正有资格清洗无穷无尽能力者的……是生命长河。” 何应物眉毛一挑，那般威力的反物质弹，居然只是引线？导火索？起到的作用不过是引爆而已！ 生命长河？ “生命长河是什么？”他问。 黎旺达长吸一口气，胸膛挺得笔直：“生命长河，是末日世界的本源！是这方世界的意志！有它，才有abb能量护盾，它还供给了兄弟城所有能源！而且，还将千秋万载的供应下去！生命长河的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生命长河的本质是能量？”何应物眉头微皱。 也就是说，以反物质这种能量，引爆生命长河这种能量？ “不错！一般对外界，我们宣称这叫……魔石能量，或者……魔能。” 何应物脸色一变！ 姬小野！崔小飞！ 他们两个的能量本质，不正是魔能！ “那……外界所谓魔石？”他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黎旺达。 黎旺达却是有些难掩的尴尬：“魔石……就产自生命长河，不过，我们并不掌握魔石的开采技术，因此产量极低，到现在……总共也不过几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魔石是天然产生的、生命长河的精华。” “你尴尬什么？”何应物皱眉问道。 “没有啊！” “是因为……早之前你们以为魔石只是开采就能得到，因此早早交易出去几颗，后来才发现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吧？！” “你怎么知……”黎旺达的惊诧声戛然而止，紧紧闭上了嘴巴。 “生命长河在哪里？”何应物又问。 “在我们一个矿区，地下……6200公里处。” 何应物愕然：“6200公里？！” “对！6200。” “这不可能！” 暂且不说钻探条件，就算能打如此之深，真的到了6200公里处，那里的压力……会让金刚石变得如同黄油般松软，而温度怕也是几千上万！ “你以为兄弟城的诸多神迹，是怎么来的。”黎旺达话语中，不自觉带了些许淡淡嘲讽。 何应物微愣，旋即嗤笑一声：“我不知道神迹是怎么来的，但我知道……你是怎么没的。” 第五十六章 别惹我这小暴脾气 作为兄弟城的实际控制人，黎旺达很知道什么什么该强势、什么时候该乖一点、什么时候该闭嘴。 他很明智的没有问自己到底是怎么没的，反而微微一笑，说道：“生命长河是我们最大的发现，有了它，我们人类便拥有了……比肩神明的能力。” “无知加自大。”何应物摇摇头，“那你怎么不说外面世界那些能力者，如果再经过无限进化，便可以比肩神明呢？”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应该保持人类种族的纯粹！”黎旺达稍稍有些激动起来。 “是，我不明白的多了。比如……反物质弹做引子，生命长河能量为核心的那个……末日本源清洗弹，真的能毁灭外界所有能力者？它如何区分能力者和普通人？那些高阶能力者，总有人有办法在爆炸中存活下来吧！” 一说到黎旺达的专业，他的眼睛都亮起来：“区分？笑话！为什么要区分？外面世界的普通人，他们经过了多少辐射？鬼知道他们还会有什么变化！一同清洗掉就是了！只有兄弟城的纯血人类，才有资格生存在末日世界！只有纯血人类，才有资格重建末日世界！” 何应物叹息一声：“你这是要和神圣联盟、守序梦魇、大地之怒同时开战啊！” “开战？”黎旺达笑了，“如果非要说有战争，那也是战争刚一开始便结束了。你可能还不明白生命长河意味着什么，它的能量等级，是反物质湮灭爆炸的……几万倍。” 何应物伸手指了指天空：“所以你很确信，外面世界无一幸存，而在abb护罩保护下，兄弟城毫发无损？” “我们毫发无损是一定的！但是不是无一幸存，就不好说了。”黎旺达舔了舔嘴唇，“正如你方才所说，总有些强壮的老鼠蟑螂能存活下来，这时候就要启动大清洗计划的后续……大兽岭计划了。” 何应物不置可否，静静看着他。 黎旺达笑笑，继续说道：“大清洗计划是利用生命长河能量爆炸的大范围灭杀，而大兽岭计划，是针对漏网的老鼠蟑螂，你所谓那些侥幸存活的高阶能力者，进行的单点击杀。” “你还真是缜密。”何应物叹口气，“看起来，不把外面所有人灭绝，你绝不善罢甘休。” “我这是为了末日世界的未来！为了人类种族的未来！为了……” “好了好了好了……”何应物挥挥手打断他，“我知道你的伟大抱负了，不过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把这些……和盘托出？我们的关系没好到那种程度吧！” 黎旺达低头看看自己肩头的金笔，鲜血已经浸渍流到了腰间，他咬牙轻轻摸了一下：“你可真有意思，关系好？我只是怕你再在我身上插几只金笔而已！或者坦白说……我怕死。” 他说着说着笑了，居然还笑的很灿烂。 何应物耸耸肩，游走在书桌旁边，上下左右随意翻着：“所以你的思路是……用坦白交代，换取我的从宽大度？”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所有这些计划，我是其中的关窍！是关键要素！只有了解了这些计划，你才能明白，我到底有多重要！所以，你不敢杀我！”黎旺达傲然说道。 “哦。”何应物仍在上下翻着。 “你……哼！我不说你可能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生命长河能量的开采，需要我！如果没有我的调节，长河能量源源不断，最终会大爆炸！那可就是……末日世界的最终毁灭了！还有，大兽岭计划的终止，需要我！否则，大兽岭启动之后，它……它会杀光末日世界的每一个生物！” “哦。”何应物终于翻到了闪着蒙蒙光亮的紫茵水晶。 “你哦什么哦！”黎旺达有些恼怒，“我是说，如果你杀了我，就相当于毁灭了末日世界！如果你这么做，就是千古罪……” “喂！这个东西你没有用？”何应物突然转过身，晃了晃紫茵水晶，盯着黎旺达问道。 黎旺达微愣，演讲般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对啊！韩音离送来的，我暂时还没用。” “为什么？” 黎旺达摇摇头：“虽然对这东西我很动心，但是……我觉得韩音离怎么说也算是开始有异心，所以对她的东西，无论如何谨慎都不为过，我的团队正在反复研究，我得确认这玩意儿不会带来不良后果。” “你可真是小心。”何应物感叹道。 “不过从目前的研究来看，它能激发、改善人的体质，基本是百病不生那种，我现在最头疼的问题，如果我用了它，我还算是纯血人类吗？”黎旺达说着，居然眼巴巴的看向了何应物，似乎在寻求答案。 装的真像啊！ 何应物摇摇头，逆转仙种轻轻放在桌上，侧身一步轻轻一推，黎旺达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噗~~~ 噗~~~ 啊~~~ 两个透明的小小文件夹卷成团，如匕首一般刺透黎旺达大腿，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黎旺达惨嚎如同将死的猪。 “你最好老实些。我去隔壁，让他们母女俩最终告个别。”何应物蹲下来，轻轻拍了拍黎旺达脸蛋，“还有啊，不要用毁灭呀、大局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威胁我，没有用。我这小暴脾气一上来……如果世界毁灭和韩音离，只能选一个，我选韩音离，懂了吗？” 黎旺达满头大汗，紧咬牙关，用力点头。 当当当~~~ 何应物轻轻弹击几下文件夹：“懂了吗？” 文件夹不知如何带动刺穿接触的筋骨血肉，但黎旺达登时涕泪横流，浑身抽搐似乎要晕死过去：“我懂我懂我懂……” …… 轻轻捏碎锁头，何应物到了隔壁。 韩妈妈正蹲在韩音离身边，紧紧抓住女儿的手，一遍一遍轻抚着她的满头白发，一直在说着……说着…… 看着韩妈妈颈椎的空洞，何应物暗暗叹息，造化弄人啊！ 他蹲下来，一只手扶住韩妈妈的肩膀，一只手抓住韩音离的胳膊：“阿姨，我要带音离走了。” 韩妈妈抬头看过来，早已是老泪纵横：“我的女儿怎么了？” 何应物心口微微一缩，傀儡之心……仍然拥有真正的、人类的感情吗？哦，对了，除了无法移情。 “她遇到点事情，不过您放心，她很快就会好。我会救她，也会…照顾她。以后，他再也不会受半点委屈。”何应物静静的说。 “嗯！嗯！”韩妈妈擦擦眼泪，“那……我能为女儿做什么？” 何应物深吸一口气：“阿姨，我会把她唤醒。您就……笑着，和她说再见吧！” “好！好！好！”韩妈妈说着又擦擦眼泪拍拍脸，露出自认为最和煦的微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何应物笑笑，心意一动，元气喷涌穿梭，撤去静息安魂术，轻轻唤醒韩音离。 韩音离醒了，但她随即身子一僵、眉头一皱！ 清醒，便伴随着时光流逝的无边痛苦。 何应物轻轻抱着她，让她半坐起来：“音离，你妈妈在呢！我们时间不多……说声再见吧！” 飞跃末日废土 </br> </br> 第五十七章 我问苍天借永生 韩音离虚弱无力的倚在何应物胸前，她终于看到了眼前的笑脸。 “妈妈？”就这两个字，她说的略带喘息。 “嗯！是妈妈！有妈妈在，不怕哈！” “我不怕……”韩音离苍白褶皱的脸皮抽动，无力的笑笑，“妈妈也不怕……” “嗯！嗯……”韩妈妈似乎马上要哭出来。 何应物眼中精光一闪，元气化锥，重重刺向韩妈妈心口：“好啦好啦，我们时间不多！音离，你清醒的时间越长，就越痛苦。” 韩妈妈身体一缩，却是有效的止住了哭泣：“乖女儿，妈妈走了！你要好好的！你要幸福哦~~” 她说着看了看何应物，眼神里满是乞求。 韩音离笑了：“妈妈……他是别人的……我……骗过来……借一天而已……你逼他……没有用的……” 何应物一滞，懊恼的轻轻刮她一下鼻头：“就知道乱讲！该说再见了，好吗？” “嗯……”韩音离笑着看看何应物，她苍老的脸庞，浑浊的双眼，却依稀还能看到月牙弯弯的样子。 看得出来，她应该是想做个俏皮的表情来的，然而……她没有力气了。 “妈妈……我走了……”她费尽力气才说了出来。 “嗯嗯！”韩妈妈低下头，轻轻亲了女儿额头一下。 韩音离双手努力抬起来，想要环住妈妈的脖子，何应物却是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抓住韩音离的双手往下放，让她抱住了韩妈妈的背。 …… 母女俩最后一次拥抱之后，何应物抱起韩音离，轻柔而快速的闪出房间，来到a00办公室。 “如果我妈妈……已经不在了，你能帮我把妈妈……葬掉吗？”她说。 “嗯！放心！交给我。” 何应物轻轻说着，把韩音离斜斜靠着放在沙发上。 然后他转身来到黎旺达跟前，笑笑，双手连挥，甘霖术如雨水般落下，同时，噗~噗~噗~ 一只金笔、两卷小小文件夹被粗暴的拔了出来。 不过，黎旺达居然没觉得有多疼，而且更神奇的是，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便完好如初。 “你……你……”黎旺达满脸惊讶，目光中却是饱含警惕站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人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何应物的行为就有点反常。 何应物没理他，转身来到书桌旁，拿起蒙蒙亮光的紫茵水晶，叹息说道：“音离，这个家伙谨慎的很，没有使用仙种。只不过，只要心思开始活动，使用仙种只是迟早的事，我估计他最多撑两三个月就忍不住诱惑要使用了……可问题就在于，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等他摇摆不定。” 他走到韩音离跟前，轻轻把紫茵水晶放到她手上：“我提议，直接给他使用仙种，加速这个进程，也算了却一桩心事。是否可行，还请音离大人决断。” 黎旺达心中一沉！ 难道仙种有问题？实际上，何应物说的对，在经过缜密的研究之后，如果仙种真有诸般神效，黎旺达绝对是会试用的，这又和辐射变异不同，因此和他的信仰并不冲突。 “他没有用啊……”韩音离浑浊的眼神更加黯淡了起来，“我终究没能……亲手杀了他……” 何应物摇摇头：“其实你赢了，只不过按照正常时间发展的话，你看不到结局而已。老天吝啬，偏要夺走你的时间。放心好了，我问苍天借永生，夜夜新房共天明。” 韩音离微愣，旋即虚弱的一笑：“讨厌……” 何应物也笑笑，看也不看手对着黎旺达一伸！ 此时，黎旺达早觉得不对，他警惕的缓缓后退，却突然看到何应物手伸向他，与此同时，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拖着他前行！ 他脸色大变，拼命向后，狂吼：“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然而他的挣扎，没有起到哪怕一点点作用。 他很快踉跄到了沙发跟前。 嘭~~~~ 何应物仍是看也不看，左手疾伸，抓住他的脖领子往下一带，送到距韩音离不过一尺的地方：“谁说你不能亲手杀了他。” 说话间，他右手轻伸，抓起韩音离的手缓缓抬高，而韩音离的手中，正是封闭逆转仙种的紫茵水晶。 黎旺达神色大骇，疯了般大吼：“干什么？你们不能杀我！！我关系着末日世界所有人的性命！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 紫茵水晶很快递到了黎旺达嘴巴前，他面容惊恐，此时已是紧紧闭嘴巴，拼命摇头发出呜呜声。 何应物双指轻轻一动，咔嚓~~~ 紫茵水晶碎裂，逆转仙种终于露出真身，它浮浮沉沉，一片朦胧，似真似幻。 “张嘴。”何应物轻轻地说。 呜呜呜~~~ 黎旺达自然不会配合，他拼命挣扎，眼睛却是惊恐的死死盯住逆转仙种。 他自然也不清楚这仙种到底有什么坏处，只不过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就是了。 “唉~~~” 何应物叹息一声，啪的捏住黎旺达腮帮子！ 嘴，终于张开了，逆转仙种轻飘飘进了嘴，肉眼可见的通过喉咙，向胸前紫府飘去。 啊~~~~ 一阵惨叫。 何应物松开手，侧身抱住韩音离：“累吗？” 此时的韩音离浑身颤抖，冷汗直流，显然是痛苦至极，不过她还是缓缓摇头：“不累……” 而黎旺达踉跄后退，手指死命往喉咙里抠，像是要把仙种吐出来。 突然间，他浑身一震，双手死死扼住喉咙，眼睛瞪大，声音嘶哑：“救我……救我……救……” 冥冥中，似乎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声音，就像是千万只小虫子不知从何处爬过。 黎旺达的头发迅速变长、变得稀疏，而他的脸瞬间变得松弛，眼眶如墨汁浸染般迅速发黑！ 紧接着，他脸庞凹陷、肉眼可见的干枯、头发如灰尘般掉落，在厉鬼般的挣扎呼喊中，喉咙化为灰灰，喷出尘土！ 然后……嘎嘎嘎……轰…… 地上砸起一片灰尘，除了一身衣服，黎旺达……已是尘归尘，土归土。 好强力的逆转仙种！ …… 韩音离应该是想笑笑的，但她却身子微微一紧，用尽了力气抱住何应物，脸庞扭曲，痛苦难言。 何应物心在滴血，轻柔的抚过额头：“好了，好了，没事了，睡吧！睡醒就好了！我保证，睡醒就好了！” 韩音离沉睡的时候，有静息安魂术加持，显然没有如此痛苦。 可她闻言却是颇为惊惶：“我不要睡……我睡了……就再也见不到你……” “瞎说！怎么可能！等你下次醒来，就全好了！我保证！真的！我保证！你乖一点…” “我不！”韩音离剧烈喘息，拼命挤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你好傻……刚才为什么……非送到嘴边……” 确实是，逆转仙种在任何部位都可以进入黎旺达身体，从而引动时间流逝，让他苍老而死。 不过很显然，韩音离这是在拙劣的转移话题，而目的，只是不想睡过去而已。 何应物溺宠的笑笑：“生活要有仪式感嘛！我觉得从嘴巴送进去，比较有仪式感！我们……睡了好不好？” “我不……”韩音离突然流下两行浊泪，“好痛……好痛……好痛……就让我再……看看你……然后……求求你…………求求你………………” 何应物的心狠狠一疼，恍如油烹，他自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认得韩音离这种眼神，那是在求死。 如果……你至亲至爱的人生不如死……那你是坚持治疗，让生命在痛苦炼狱中延续……还是……还是……放手…… 何应物嘴唇咬出血来，轻轻贴在韩音离额头：“睡了……乖……” 飞跃末日废土 飞跃末日废土 </br> </br> 第五十八章 金丹第一境：九环安炉 元气喷涌、小心安抚中，韩音离很快睡了过去，静息安魂术加持，她慢慢放松下来。 算算时间，倒计时已经过去一天一夜，现在，已经进入倒数第九天了。 九天之后，神仙难救。 何应物暗暗咬牙，找来两根输液管，就像昨天一样，又为韩音离做了一次大换血。 这次，衰老血液进入体内，何应物只是觉得浑身刺痛，远不似昨天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看起来，天赐神躯血液在抵抗时光流逝方面，总的来说还是颇为顽强的。 换完血液，静静休息了一会儿，何应物调整心境，就地盘膝而坐，默念修仙真诀，稳固金丹之境。 实际上，如果利用得当的话，劫雷是可以用来洗炼身体的，只不过何应物利用劫雷之威破开abb能量护罩，自然没办法洗炼自身。 而一般来说，渡劫之后，是需要快速静修、稳固当前境界的，何应物带着韩音离搞了一大通，早应该静心修炼了。 双目微合，何应物默运元气，修金丹第一境：九环安炉。 “欲炼金丹，必先安炉。” “不安炉，丹何成？” “首先为识真炉：炉之名号不一，一曰密户，取镕铸周密之意；一曰土釜，本万物土生之论；一曰金胎，为结胎之主屋；一曰神室，为成神之境地。” “太上之守中，庄周之缘督，文王之艮其背，周公之艮限熏心，孔子之退藏於密，皆为丹炉之名号。” “炼丹超劫，一如得谷者生。谷借大锅而熟，丹资鼎器而成。 天之长养万物，断难外土以栽培。 故，鼎结以气，肾中之气为阳土也；鼎运以真意，真意者，阴土也。 诗云：炉之安也，有根有源。固中奥义，何可明言。” “又云：欲采身中药，先安腹内炉。炉真丹不幻，药足火非无。 近海团金液，依田结玉壶。一三脐后布，七二限前纡。 参列乾坤界，平分震兑枢。天工肖做我，人勤辟新吾。 南北因心别，东西任意图，方隅如妥适，形象不模糊。” “欲叩真形象，形同偃月样。两角向乾迎，半圈居坤上。 圆底似铜钱，坚壁如金创。周围五寸宽，中虚无碍障。 厥色本红黄，光华充腑脏。贮药炼神丹，丹成真仙望。” “尔后为辨真假：天然鼎器净无尘，大海茫茫月半轮。着色空摹终是假，定光返照方为真。 不分人我生还灭，但泥经权屈未伸。万法自来归一法，好从中路妙形神。” “尔后为堪虚实：想来似有看时无，绝妙天然八卦炉。阳长阴消随处实，离分巽断两重虚。 虚中是实藏真我，实外非虚炼假吾。逆制顺从皆入理，静观洞察证如如。” “尔后为寻火穴：卦象有云，离、巽相配而成鼎。鼎之四方，更八卦布焉。火穴者，乃离中之离，俱正南向，系任脉而通子气之源。任脉属阴，离中虚，亦为阴象。阴与阴处，自阴极而阳生矣。” “尔后为开风门：鼎有风门，为巽中之巽也。巽乃四隅之卦，位在东南，故门向小东。象洁齐迎生气，缘阳督而达子气之流。安炉者，应于鼎之小东方位，预留一孔，如黄豆大，以便往来之吹风燃火。切勿四围填实，使丹鼎内有火而无风，以致烹炼无因，药生而不熟也。” “尔后为定药道：所谓药道，采药于鼎内之道路也，正而不偏，直而不曲。其长寸二，其宽一指，上达两肾之中，下达鼎器之口。安炉者，须默然观想，大药从中道而入，方无歧径旁流之患。火足丹成，自得行于云路矣。” “尔后为识丹台：鼎有丹台，是置药于其上，火炼成丹。如珠嵌盘中，无左右流走之状。大如荔核，中凹边高。意念所致，不至药随火溅，终无定位之虞也。” “尔后为真炉禁漏：炉乃意想所造，非真铜铁铸就，不有漏时。安炉者，炉底倍加锤炼，使其坚固非常，任火焰逼烁，终无渗漏之患。不然丹药流失，前功尽弃矣。” “尔后为真炉弥崩：炉之漏，其咎在底。而炉之崩，其咎在铉。盖因铉为阳，铉下之耳为阴，阴经火烁，故其中阳生，自与铉阳相抵触，不崩者，幸矣。安炉之时，先坚厚其铉，而炉内火起，亦不可烁铉。而有阳极炉崩之患，预为弥之可也。” …… 句句修真金言从何应物心头掠过，不知道过了多久…… 哇~~~ 哇~~~ 哇~~~ 猛然间，何应物从入定中清醒过来，却是肠胃一阵翻江倒海，他竟然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窜到门后，大吐特吐起来！ 金丹第一重境，九环安炉，成！ 可问题就在于，哪有人一鼓作气就把第一重境修炼完成的！？ 找死啊！ 修仙，本身便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最忌焦躁！ 说起来，安炉第一重境，又分为九个小阶段：一曰识真炉，二曰辨真假，三曰勘虚实，四曰寻火穴，五曰开风门，六曰定药道，七曰识丹台，八曰真炉禁漏，九曰真炉弥崩。 得此九环，方成安炉！ 安炉成，方可炼化大药，成就无上金丹！ 何应物也想慢慢来，他也知道急躁之下，很可能安炉不成，炉不成便金丹不成，金丹不成……便修仙入绝路！ 可韩音离的情况，却容不得他不急。 渡完雷劫需要静修本身不错，但他一次性修九环，已经超出了“急躁”的范畴，很有些拼命的意味了。 你这一辈子，有没有为别人拼过命？ 按道理来讲，修成金丹第一重境之后，应该是云淡风轻、精纯元气滚滚、浑身充满无穷力量的，可何应物超高负荷修成之后，身体却很有些吃不消了。 他昏天黑地吐了好一阵儿…… …… 何应物稍微换过点劲儿来，却是突然头皮发麻！ 外面……怎么会如此明亮？！ 不是刚刚晚上吗！？ 我到底修炼了多久？ 我x！韩音离只有九天时间！！！ 万般惶恐中，何应物狼狈起身，急忙确定时间……大概是中午一点钟。 万幸，万幸，只过去了一天！幸好只过去了一天！ 何应物双腿发软，颓然坐到地上。 这假如是七八十来天过去，韩音离万一……没了，何应物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那就是说，距离倒数第九天过完，还有……大概七个小时。 何应物暗自懊恼，清水漱口之后，他悄悄坐在韩音离身旁，怔怔看着她。 指尖轻轻划过脸庞，何应物低下头，轻声说：“对不起，我耽误时间了。我也不知道，安个炉，竟然要这么久。不过……” 何应物说着说着自己笑了：“不过我也挺没用的，居然修炼到要吐。看来，天赐神躯也没那么厉害嘛！这样好不好，我们先缓一缓，然后，我就再去找……末日意志，唉……末日意志应该能救你的吧！听黎旺达说那些，我总有种感觉，是不是末日意志和生命长河是同一个东西？如果是的话，借助兄弟城开采生命长河的……装置，我应该很快能找到它，到时候，我一定让它救你……” 他不停在絮絮叨叨，仿佛韩音离一直在听他说一样。 他絮叨的如此投入，都没注意到a00办公室地上昏迷的一群人中，有人手指开始微微动了。 第五十九章 末日哀嚎 直到有人开始哼哼，何应物才发现，咦……昨天打晕的那群人，有人开始要醒过来了。 醒过来也好，刚好可以问问兄弟城的情况。 哗~~~ 一杯冰水浇下去，一个正在哼哼的小伙子清醒过来。 “你们这里除了黎旺达，谁是头？”何应物问道。 小伙子显然还没搞清状况，他愕然甩甩头，嚎叫一声，一拳挥了过来。 啪~~~ 何应物一巴掌把他砸倒，蹲在地上，抓起他白嫩嫩的右手：“我说，除了黎旺达，谁是头？” “你是谁？”他凶狠的问道。 咔~~~ 一根手指头反向转了将近180度。 “呜~~~~”小伙子突然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狂流，但诡异的是，他不能喊、不能动，只能拼命发出呜呜声。 见鬼了！也没人按住他啊！ 弹了弹软绵绵的手指头，何应物叹口气：“除了黎旺达，谁是头？” 小伙子突然发现他能动了！ “我x你……” “你可真啰嗦。”何应物摇摇头，咔~~~咔~~~咔~~~咔~~~ 然后，他换了只手握着。 “呜~~~~呜~~~~呜~~~~” 轻轻拍拍小伙子肩膀：“除了黎旺达，谁是头？” “林天启！林天启！林天启！”小伙子几欲晕厥，涕泪横流，眼神里满是惊恐，那只废掉的手拼命抬起来，指着旁边四仰八叉的一个家伙。 “他是什么人？”何应物又问。 “保护伞公司首席科学家，二号实权人物。” “哦。” 一抬手，何应物顺势把他抽晕，拎起林天启往椅子上一扔，一壶冰水浇了上去。 “啊~~~”林天启打个激灵惊醒了。 “明明醒了，装的挺像……”何应物叹口气，“说实话我心情很糟糕，所以实在没什么耐心。你刚才看到的掰手指只是小儿科，我希望你能配合。” 何应物的心情确实很糟糕，一是韩音离的事，二是他修成金丹第一境，不光吐了，还颇有些心烦意乱、头晕暴躁。 他非常不愿意承认，这很可能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走火入魔啊那是…… 虽然现实逼的他不得不急，但修仙凶险，可不管你各种缘由，急了……就可能入魔。 …… 林天启满脸正气，双手重重一拍椅子扶手，身体坐的笔直：“那当然！我一定全力配合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应物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问话，却见林天启轻叹一声：“我看到黎旺达的衣服了，能猜到他的结局。” “然后呢？”何应物说。 “然后……”林天启怔了怔，“然后我会告诉你所有你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如果我说的不好，你可以随时打断我，可以随时提问。” “嗯。” “我们兄弟城登记在册人口三亿七千九百五十二万人，这主要得益于我们一直在倡导多生多养！据我测算，生命长河的能源足够供应上万亿人口……” “停！”何应物皱眉打断他，“说说生命长河。” “好嘞！”林天启忙不迭点头，“生命长河是在92年前，由黎旺达的祖辈发现的……算是地心能源吧！楼下广场的雕像是黎五常，地质学家，也是黎旺达的祖爷爷，就是他创立的保护伞公司，也是他主导的团队发现的生命长河。要说黎五常吧，还真不是一般人，三岁会走路，五岁识字，七岁能作诗，十岁就已经交了一堆小女朋友……” 啪~~~~ 何应物一巴掌下去，办公桌登时粉碎：“说重点！两分钟之内说不清生命长河，我弄死你！” 林天启吓一跳，他脸色苍白，颤巍巍从兜里掏出一块手表，稍微按了两下，滴的一声……开始计时…… “我有计时，你可不能随便杀我……” 何应物简直无语，一股无名火腾地冲到顶门！ 好在林天启见机的快，他嘴巴突然像是加速了十数倍，如机关枪一般突突突不停：“生命长河是存在于地心的精纯能量，有形有质，又无形无质。这虽然听起来很矛盾，但确是真实情况。正因为它有形有质，我们才可以建立矿区，开采生命长河，但我们研究，它很多时候又是散溢在整个世界的，我们猜测，这末日世界的万物，都由它而生！所以我们也叫它末日世界本源！然后我们还发现，生命长河很可能是有自己意志的，我们也叫它末日意志……” “等会儿！”何应物眉头一皱打断他，“你认为，它们是一回事儿？” “世界本源、生命长河、末日意志，这三者只是同一事物的……不同表现形式！这个理论是可以解释所有现象、并且实现逻辑自洽的唯一合理推断。我个人认为，是唯一的解释。”林天启说。 “abb能量护盾，是由生命长河供应能量？”何应物若有所思。 “准确的说，在不败之盾模式下，是抽取生命长河的能量直接供应，而一般情况下，我们是用储存的生命长河能量……就像电能那样，维持abb护盾。” “abb护盾到底有多厉害？” “坚不可摧！因为是末日世界本源提供能量，起码在末日世界，没有东西能硬冲过护盾。” 何应物玩味的笑了：“能打败金仙的，只有金仙；能打败大妈的，只有大妈；能刺穿世界本源的……只有世界本源。” 林天启微愣：“那……不可能！世界本源形成了abb能量护盾，它有自己的意志，不可能自己戳自己！” 透过大落地窗，何应物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末日世界最强的矛，是世界本源；末日世界最强的盾，还是世界本源！ 原来如此…… “生命长河的能量可以爆炸是吗？”他问。 “对！这正是大清洗计划的核心。只不过，这个能量非常难以引爆，据我们研究，除了反物质湮灭爆炸，没有其他办法能提供足够的能量强度……引爆生命长河能量。” “你们曾经试着和末日意志作交流吗？”何应物突然问。 “尝试过无数次……”林天启偷偷看看时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不过从来没有任何结果。最初怀疑生命长河有意志还是在八十多年前，那时候正在集全保护伞公司之力，建立开采通道，据说……据说本来很平静的生命长河开始躁动，有人还说听到有野兽怒吼。” “应该是错觉。” “对！我也这么认为！之前很多事情已经不可考，但最近这些年我观察，猜测可能是生命长河流动产生的某种……声音吧！不过……” “不过什么？”何应物自己也发现了，他现在一点耐心都没有。 “不过这种声音确实在发生变化，以往的记载中，更多是出现‘怒吼’、‘野兽’等等词汇，可现在我观察，更多可能是……‘哀嚎’、‘痛苦’的感觉吧！”林天启语速放慢，显然他自己也很不确定。 何应物心中一动！ 什么意思？抽取星球本源，所以星球在哀嚎？ 末日意志……不是牛x闪闪的能放天雷嘛？竟然没办法搞保护伞公司？ 第六十章 生命长河与神秘力量 关于生命长河，何应物基本了解了，不过还是有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心头，他看看正襟危坐的林天启，问道：“魔石能量是什么？” “魔石能量是十二年前，矿区316事故的副产物。当时地壳发生强烈震动，抽取生命长河能量的装置不知何故突然井喷，就好像是……地心有一只恶龙在挣扎咆哮，还好……有惊无险吧！事后清理整顿矿区的时候……哦对您应该知道的，井喷的话，从地心而来的各种物质就会散溢的到处都是，很需要清理，就是在清理的过程中，发现了六块魔石。” “六块？” “对，六块。那时候没有人意识到魔石的珍贵，从各种分析、理化指标来看，魔石都只是生命长河高浓度结晶而已，就像是海水蒸发之后，结晶出来的盐。”林天启叹息说道。 “嗯……”何应物玩味的点点头，“最开始没人知道珍贵……后来知道了？” “对！”林天启苦笑起来，“由于最开始的无知，三块魔石被当做普通的能量源交易了出去……” “神圣联盟，崔家。”何应物淡淡的说，据他所知，三块魔石之中，姬小野占一块，崔小飞占一块，还有一块可能是崔家用来做各种乱七八糟的试验了。 林天启一愣：“对，神圣联盟，崔家。问题在于，自从316事故之后，生命长河能量一改之前很多年的平稳规律，似乎突然就变得……暴躁起来，以至于每个月，都不得不去矿区中控中心调节压力阀，保证开采系统压力正常。” “如果不正常呢？” “会因为压力过大，能量抽取系统损毁，然后……您也知道，生命长河是有意志的，这许多年来，它一直不情不愿被我们抽取能量，我猜想……它早就已经愤怒，所以我担心的是，能量抽取系统损毁之时，也就是生命长河报复之日，它很可能不会区分保护伞公司和普通民众，也不会区分是兄弟城还是神圣联盟，或是守序梦魇、大地之怒。” 何应物笑了：“照你这么说，末日浩劫？” “对！”林天启紧紧握拳站了起来，“末日世界中的……末日浩劫，真正的……人类终结之日。” 何应物暗暗叹口气，他明白林天启在说什么，而且该死的是，他基本认同这家伙的判断。 如果把生命长河比作一位神灵，就好理解多了：保护伞公司不知道通过什么神秘力量，把一位神灵踩在脚下，插入血管，抽取血液，而血液有多种用途，包括提供能源、开启保护罩、民用以及诸多军事用途。 被持续抽血的神灵当然很愤怒，不过一个不容忽视的客观情况是，抽血便意味着虚弱，虚弱便意味着……这神灵更加突破不了“最早让他无奈被踩在脚下的神秘力量”。 而一旦抽血的过程被暴力终止，那么正常来说，神灵便会慢慢恢复…… 而恢复之后，这愤怒的神灵会不会干掉那股“神秘力量”……不好说，但毋庸置疑的是，保护伞公司死定了…… 然而，生命长河……作为更高等阶的存在，它很可能迁怒到所有人类身上，就像人被蚂蚁咬了，是直接踩死一窝，还是仔细分辨到底是哪一只蚂蚁踩了你，然后小心的挑出来，单独处死？ 何应物眉头紧皱，轻轻叹息一声：“生命长河那么乖的吗？你们要抽取能量，它便让你们抽取？” 虽然林天启很可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让生命长河如此乖巧，但该问还是要问问。 果然，林天启摇头苦笑：“八十多年前就打造生命长河的开采通道了，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卑微的人类，居然能染指末日世界本源的力量。” “真不知道？”何应物笑笑。 “真不知道。”林天启摇摇头。 “有什么传说吗？” 很多时候，当时光太过久远，事实变成了传说，而传说变成了神话。 然而，谁又能说的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曾经的真实呢？ “传说……”林天启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略一犹豫，想说谎却又没敢，“从地质学角度来讲，云歌城西三百公里的大兽岭，已经存在了数亿年……传说……传说……” 何应物眉毛一挑，一股按捺不住的杀气喷涌而出，呼~~~ 烟尘四起，林天启所站之地三尺方圆仍然完好，但三尺之外，半边楼层化为齑粉！而他正站在一块圆形地板上，诡异的悬空！ “传说是这样的……”林天启大骇，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急急说道，“传说大兽岭是一只真正的巨兽，其威能可坠天、可陷地，按黎五常的说法，如果这东西愿意，它可以轻易毁灭末日世界，不是……我们所想象的物种毁灭，而是整个末日世界、整个星球，化为虚空中的尘埃……” 何应物瞳孔一缩！ 日常所谓毁灭，常常伴随着新生，比如说，大核战之后，是世界毁灭，但随之便是能力者的崛起，末日世界的新生；比如说大饥荒之后世界毁灭，但人数减少之后，资源足够，总会迎来下次繁荣；比如大冰冻时代世界毁灭、行星撞击世界毁灭等等等等，无一不意味着大危险之后的新机遇。 可大兽岭呢？ 直接把末日世界干没了？ 变成宇宙中的尘埃了？ 这…… 林天启还在继续：“当然，黎五常的这种说法本来就只有几个人知道，而听过这种说法的所有人又都当他是胡言乱语，不过……大兽岭确实有一些神异之处。”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伸手把林天启拉过来，轻轻踱步到窗边：“什么神异？” “我们的飞行者进入到大兽岭的山洞，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自然而然的进化为毁灭者，嗯……非常厉害。” 何应物眉毛一挑：“有多厉害？” “毁灭者主要是有一项特性，复制对方能力，这就很厉害了吧！”其实林天启作为普通人，他也不太懂到底什么才叫厉害。 “复制能力的……这项能力，是怎么得来的？” “说不清楚嘛，在大兽岭的山洞，自然而然就来了，所以才说有些神异。” 何应物点点头，有机会可以去会会所谓的毁灭者，不过现在这事肯定排不上号。 “所谓的大兽岭计划，其实主要倚仗的就是毁灭者？” “对！大清洗计划负责大面积灭杀一般的能力者，大兽岭计划负责单点击杀幸存的高阶能力者。” “保护伞公司现在有多少毁灭者？” “3012个。需要在山洞满五年，才可以由普通飞行者，变成毁灭者，加上山洞容量有限，所以总数量并不是很多。” 3000多个？何应物微愣，这个数量也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毁灭者如此厉害，为什么没见他们守护这栋大楼？” 按道理来说，作为保护伞公司的总部，他们的最强战力应该布置在这里才对。 林天启苦笑起来：“大规模调动毁灭者，会引发不明原因的地震。所以毁灭者们的最佳驻扎处，实际是在大兽岭。黎旺达严令，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一位毁灭者不得离开大兽岭半步。” “大规模不行，小规模搞个十个八个过来，总不成问题吧？” 林天启重重叹口气：“毁灭者本就是绝密中的绝密以及最终底牌，另外这栋大楼，铜墙铁壁……哪个知道你会来。” 呃……说的也是，估计没有人能突破保护伞公司的铜墙铁壁，所以这里堪称绝对安全，没必要冒着引发地震的风险、冒着暴露底牌的风险调动毁灭者过来，谁能想到，何应物这家伙直接瞬移…… 第六十一章 我死之后，管它洪水滔天 谈话还在继续。 然而，了解到的情况越多，何应物反而感觉越来越沉重了。 生命长河、末日本源、末日意志三位一体？ 大兽岭的传说？ 毁灭者的能力？ 压力异常，能量抽取系统损毁之后，生命长河可能带来的末日浩劫？报复？ 哦对了，还有保护伞公司剩下的三块魔石…… 一件事一件事来吧……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压下心头急躁，何应物问道：“总共六块魔石，交易三块，还剩三块，它们在哪？” 如果以神圣联盟的技术，魔石能量可以和血肉结合，生成姬小野、崔小飞，那兄弟城这边，说不定也有类似的……人物。 “一块在后续试验中发生爆炸，没了，还有一块尝试……用作各种能量源，包括机甲、生物催化、生物结合等等，但都没有成功，做的实验太多了，能量渐渐流失，魔石自然也消失了，这最后一块……”林天启说着重重叹了口气，满脸苦涩，“最后一块是去矿区中控中心调节压力阀，保证开采系统压力正常的关键……” 他眼神复杂的看看地板上黎旺达的衣服，摇摇头说道：“黎旺达死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何应物眼神一眯。 “他总说……‘我死之后，管它洪水滔天’……”林天启又叹息一声，看向何应物，“我想告诉你，这次真的麻烦大了，你不该杀他的……” 何应物笑笑：“那你说嘛，我听听。” 林天启顿了顿，整理整理思路：“前两块魔石说到底是浪费掉了，不过我们也由此发现了魔石的珍贵，因此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我们决定不再动第三块魔石，可在放回仓库的过程中，我们的人走错路了，他捧着魔石，走的是矿区方向……” “有问题？” “当时的情况很凑巧，也很复杂，我们其实也没规定必须走哪里、必须避开哪里，但总而言之，工作人员走到了生命长河开采矿区的危险区域……刚才我也说过，自从316事故之后，生命长河是很暴躁的……” “所以人死了？”何应物问道。 “没有！怪就怪在人没有死！要知道，为了接近开采矿区调节压力阀，我们付出了上万条生命，这还是在万般准备的前提下……” “死了这么多人，危险来源于什么？”何应物眉头微皱。 “暴躁的生命长河……散溢出的狂暴能量吧！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我们也曾经试着收集，但它源源不断。” “为什么不把压力阀做成自动调节？” “……”林天启一阵无语，颇为幽怨的看着他，“能量抽取系统很多年前便已经实现了自动化、机械化，无人操作，压力阀门……理论上也是可以的，但是目前我做不到，保护伞公司研究了20多年……做不到，不如你教我？” 何应物眉毛一挑：“你再说一遍。” 林天启面容一肃：“我是说压力阀门的调节必须由人工操作，经由这次失误，我们发现只要手持魔石，便可以安全无虞的通过危险区，到中控中心，进行压力调节。所以这第三块魔石，成为我们唯一的倚仗。” “嗯！”何应物点点头，“那魔石呢？” 林天启闻言，苦笑着蹲下来，摸了摸黎旺达的衣服：“‘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黎旺达……把他自己的生命检测系统和魔石储存相联系，简单来说，如果他失去了生命体征，又没有在半小时内解除警报的话，魔石……自动销毁。” 何应物眉头一皱：“销毁？” “放心好了，是完完全全的销毁。魔石销毁……便意味着无法通过危险区……无法到中控中心调节压力阀……无法调节压力阀，便意味着生命长河的能量抽取系统崩溃……系统崩溃……便是末日浩劫……” “如果硬闯危险区，进行压力调节呢？”虽然没试过，但对抗过天劫的何应物，还是很有信心对抗所谓散溢出的狂暴能量的，而且，应该比较简单吧！ “如果硬来就可以，那这问题我们早解决了！剧烈的冲突，便意味着剧烈的震荡，剧烈的震荡……则意味着对能量抽取系统的直接损毁，你知道‘直接’的意思吧？就是跳过压力阀，直接毁了系统。所以，暴力，从来都不是穿过危险区的办法。手捧魔石之所以能够通过，我们猜，就是因为魔石能量是生命长河精粹中的精粹，它们同根同源，不会排斥，所以才能安全，所以……它才不会发怒。” 何应物心中一动！ 按照这种说法，那魔石本体到危险区，不是可以轻轻松松，不被排斥？ “如果……神圣联盟崔家还有魔石，那便可以调节压力阀，避免末日浩劫？” “对！”林天启重重点头，“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不知道魔石还在不在。” “如果魔石已经不在了，而是能量已经和血肉结合，生成了老虎、狮子、暴熊，甚至是……人类，可行吗？” 林天启一愣，脱口而出：“这不可能！我们做过无数次试验，就是想让魔石能量和血肉之躯结……” “我是问你可行不可行？”何应物眉头一皱。 “可行！当然可行！”林天启稍一犹豫，还是顽强的加上了一句，“不过不可能！不可能结合……不可能的……” 何应物却是微微耸肩，这下，姬小野、崔小飞可有的玩了！ 小家伙要顶大事啊！ “这次的压力调节是什么时候？”他问。 “正日子是后天，不过往前推三天，往后推三天，都可以。”林天启说。 何应物点点头：“嗯好！还有一个问题，据说生命长河的能量收取装置延伸到了地面之下6200公里，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生命长河的本体就在那里，我们是从本体处，直接抽取能量。” “怎么做到的？” “虫洞，地下虫洞。”林天启丝毫没有犹豫，说道：“其实，在大海中也好、陆地下也罢，都存在着类似的……便捷通道，可以经由相对很短的距离，到达很远的地方，保护伞公司发现了其中一条便捷通道，并且加以利用，这才建成了能量抽取系统，它虽然能够延伸到地下6200公里处，但实际总长度远远不到6200。” 何应物点点头，也不得不对保护伞公司刮目相看。想必当初他们发现虫洞的存在，一定有运气的成分，然而这帮人敢把主意打到末日世界本源身上，居然还利用虫洞真的成功了，无论如何，这应该是人类创造的顶尖奇迹之一。 “好！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想和末日意志作交流，你建议我怎么做？”他问。 第六十二章 诡异的大兽岭 其实，整个问话过程出乎何应物预料，林天启相当配合，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诸多小细节相互印证之下，何应物也确定，这家伙说的是真话。 听到何应物询问如何和末日意志交流，林天启又苦笑起来：“虽然我们说是和末日意志尝试进行了无数次交流，但我们还是没有摸索出有效的、具体的交流方式，大多数时候，我们是在做无用功。” “那就是没什么好办法了。”何应物叹道。 “不过就我研究，也有几条或许有帮助的建议：第一，离地心深处生命长河的本体越近，信息反馈就越清晰；第二，用保护伞公司之外的身份和末日意志交流，它似乎更容易平静，我猜它是对保护伞公司有成见；第三，不用费尽心思的破译它的声音、回馈密码等等等等，我相信它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也能反馈以人类的语言，只不过它不想而已。” “所以呢？” “所以我猜测……”林天启笑笑，“我猜测末日意志也是一种生命形态，只不过它比人类高级了许多而已，或许……超出我们好几个层次。” 何应物轻吹一声口哨：“你还挺敢想的。” “我和许多人说过，但他们都觉得我疯了。”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或许认知上的进步，都少不了些疯言疯语的人吧！” “你觉得我可能是对的？”林天启深深看着何应物，眼睛里居然闪出一点亮光。 “嗯！基本上，我同意你的所有判断。”何应物实话实说。 林天启长出一口气，显然在压抑着心情舒爽，淡淡的说：“如果真要和末日意志交流，最好的去处当然是矿区，它在云歌城西大约500公里处，很好找，但唯一的问题是，去矿区要经过大兽岭，那是必经之路，而那里聚集了大量的毁灭者。” 有瞬移打底，何应物是不太担心的，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有什么办法能通过大兽岭？” 林天启摇摇头：“毁灭者只听黎旺达的命令，除了硬闯，没有办法。所以刚才我说，你真不应该杀了黎旺达。” 何应物笑了：“‘我死之后，管它洪水滔天’……这样的人，不杀，留着过节吗？而且……按这种逻辑，你林天启，不也在他死后的洪水里吗？黎旺达啊，只是要拉末日世界所有人给他陪葬而已。” 林天启一愣，紧紧闭上了嘴巴。 …… 该了解的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看看时间已经要下午两点钟，何应物回身蹲下，轻轻抱起韩音离。 下一步他和末日意志直接对话，有可能很危险，因此最好不要把韩音离带在身边，唯一安全的住处，大概就是雀儿峰上，他和姜小小的家了。 “不管什么原因，还是要谢谢你的配合！另外，不妨告诉你，我不需要过大兽岭。”何应物笑笑，“还有啊，我是神圣联盟的实际控制人，而你是保护伞公司的二号人物，也就是兄弟城的二号人物，我想应该提前跟你打声招呼，神圣联盟要来接管兄弟城！做好准备吧！” 林天启眉头一皱，但诡异的是他的注意力居然不在后半段，反而对何应物如何过大兽岭很感兴趣：“等等别走！你说…不用过大兽岭？对对……你来的时候，也是突兀来的……瞬移？时空折叠？真的存在时空折叠！天啊！刚才我居然没想到！和虫洞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时空折叠！时空折叠……” 他说着说着便兴奋起来，上下打量何应物。 而何应物则是心中一动！林天启这家伙好厉害，一下子就能看出时空折叠，想当初，韩音离都没这么敏锐吧！ 哦……生命长河的能量抽取系统本身就有虫洞，这属于相似领域，所谓术业有专攻？ 不过无论如何，看起来林天启在科研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 “对！瞬移，时空折叠，你猜的不错。”何应物说。 “不不不！我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大兽岭周围，时空折叠无效！很可能你的瞬移也无效！”林天启目光灼灼。 何应物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们发现的虫洞是这样子的……”林天启说着急忙忙跑到办公橱柜边，随手抽出纸笔，唰唰唰在纸上划着，“按它的延伸规律来讲，我认为虫洞应该是这样的弧度……” 白纸上，出现几个相互平行的抛物线形状。 “但是现在，它实际的弧度是这样的……”林天启在新纸上先是画了一座简笔山，然后抛物线突然曲折，远远的避开了山峰。 唰~~~ 两张纸举起来，竖到何应物眼前，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天启似乎很是激动：“看到没有？虫洞，无法存在于大兽岭附近！” “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瞬移到大兽岭，而是跃过大兽岭，直接到矿区！”何应物拿过笔，直接在纸上空白处画了个叉。 “你理解错了，代表矿区的这个叉不应该这么远，它实际在大兽岭范围内！” 何应物愣了：“可你不是说，虫洞无法存在于大兽岭附近吗？” “虫洞是不行，矿区行啊！虫洞又不代表矿区。” 哦对！ 何应物郁闷的暗叹口气：“那就是说，四面八方任何一个方位，只要想进矿区，就必须经过大兽岭的地盘？” “对！” 呼~~~~何应物长出一口气，用力捏捏下巴：“毁灭者的资料在哪里？给我一份。” “毁灭者的资料、大清洗计划、大兽岭计划，全都是绝密之上的级别，而这种级别的东西，黎旺达从来不留资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子里。”林天启苦笑着说，末了还补充一句，“……那个，你留了他的脑子吗？” 何应物看了看地上那身衣服，尘土早被风吹去：“没有。什么都没留下。但不是有你在嘛！” “不要指望我啊！我虽然说是二号人物，但这些绝密之上，我也知之甚少，毁灭者是兄弟城单体战力的最终底牌，应该不逊色于末日世界任何一个能力者。这还是黎旺达得意的时候透露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可真称职！”何应物摇摇头，已然放弃了从林天启这里获得更多的信息，只是再次提了一句，“准备好吧！我要带人来接管这里。” “嗯，好！” 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林天启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下来。 何应物抱着韩音离，瞬移回神圣联盟，荣耀圣堂研究中心。 他记得韩音离说过，在二层03实验室，有她留给何应物的东西，现在终于稍稍缓过来，还是去取了吧！之后再回雀儿峰。 </br> </br> 第六十三章 音离遗书（上） 荣耀圣堂研究中心，二层03实验室，门是刻意锁起来的。 这当然难不住何应物，他像捏黄油一般打开门锁，进屋，轻轻把韩音离放下。 一尘不染的实验台上，一件小巧玲珑的纸镇，压了一个大文件袋。 封面上，几个娟秀张扬的大字：何应物，启。 轻旋几圈，解开封口白线，探手拿出，是一沓纸。 最上面一页，稀疏有致，字迹娟秀而锋芒内敛。 “应物： 我就要走了，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本以为这一天还要很久，却没想到，它来得如此之快。 还好啦，人各有命，这就是我的命数吧^_^…… 这封信下面的第一份小文件，是技术路线图文件的所有后门密码，都帮你写下来了。知道你懒，事情又多，不像我，除了做点研究，无所事事^_^…… 它不能保证你商业帝国的成功，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一些，你要记得啊，这可是我的心血，你可不能弃之如敝履！另外，偷偷告诉你啦，我很讨厌这些小研究，麻烦的要死^_^……” 拿开信纸，下面是两页钉在一起的、密密麻麻的文件名称和密码，看得出来，做的很细致、很用心。 一眼扫去，“……餐饮版块，畜牧类，种猪饲养技术突破方向……” “……重工版块，枪械类，能量子弹研发第一阶段……” …… 何应物想笑，却又是百味杂陈，韩音离……是多么骄傲的一个女人，这其中有些技术应该是她的兴趣，比如能量子弹，但有些技术，比如种猪饲养，显然是她自己逼着自己做出来的…… 她说很讨厌那些小研究，应该是真的讨厌没错了。 不过看起来，如果有概率能让他的商业帝国好一些，讨厌也没关系，捏着鼻子搞研究就是了。 何应物不知道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嗓子微微难受，他扭头看看熟睡的韩音离，笑笑，继续看她的信： “再下面的第二份小文件，是循环毁灭系统的原理以及源代码，海神不太好控制，如不能为我所用，便只有毁灭一途。 以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如果有一天，海神不可控，我做了三套预备方案，附在源代码之后，你总会有你的科研人员，有这两样东西，他们应能帮你，起码让海神们和你同一阵线。” 技术路线图拿开，露出下面的循环毁灭系统原理图及源代码，大概翻看一下，是12页纸钉在一起。 好复杂，看得眼花。 微微叹息一声，指尖轻轻抚过源代码灵动跳跃的文字和符号，何应物多想说这些都不重要，但却似有万斤巨石压在心头，让呼吸都困难。 …… 目光再次定格在信上： “再下面的小文件可就出乎你的意料了！你是不是都忘了和我说过，你在修仙，你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其实，最开始我是不信的，但后来我信了^_^…… 我发现，在不同世界之间来回穿梭，是可行的，只不过要求极高就是了。 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做这方面的研究，建模啦……模拟啦……测算啦……巴拉巴拉巴拉^_^……，总之很复杂就是了，倾尽整个研究中心之力呢！ 到现在，有了一些成果哦！虽然不多^_^……但是！你可不能小看我！ 研究资料我都已经整理到一块，感兴趣你可以看看，不过非常枯燥无趣，你又那么忙，怕是看不下去^_^…… 所以我帮你做了一点点总结，你可得记得感谢我^_^…… 首先，不同世界之间穿梭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行为，其能量之大，可以轻易撕碎末日世界现在已知的绝大多数金属，更不要说人体，一个好消息是，鬼祟弑神者应该具备抵抗这种能量强度的能力！ 哈哈，鬼祟弑神者可是我的杰作，我厉害不？哼哼，这么久了，也没听你说过我厉害，画个小心心鄙视你^_^…… 还有啊，必须要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坐标，才有可能穿梭过去。不过据我研究，这个坐标不是类似经纬度那种数字坐标，而更像是‘标志性建筑’那种抽象式坐标，比如如果你记得修仙世界的某座山峰，就可以以它为假想目标，进行穿梭，就像你现在的瞬移，只不过是超远、超远、超远、超出想象那么远距离的瞬移。 当然，以数字形式精确界定的坐标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我现在一头雾水全无头绪罢了^_^…… 哦，对了，如果之前有人在两个世界之间进行穿梭，那你同样可以循着人家的轨迹做同样的尝试，这种穿梭虽然落点不定，又非常危险，但总归是一种方式。不过这种呢，与其叫穿梭，不如叫……嘿嘿，反正我叫它偷渡——就是偷渡到另一个世界的意思！ 根据你所讲的，我觉得金丹大圆满之后才能做类似的尝试吧！也或者说，元婴之后才比较稳妥^_^…… 你现在才筑基大圆满吧！那你别着急了，慢慢来，总会修炼到元婴的，我相信你！ 唯一……唯一……唯一可惜的是，我不能陪你到元婴了^_^…… 不过，有你的世间绝色小小陪着你，有姬小野这么好的女儿陪着你，你也应该知足了^_^…… 时空这个东西真是奇妙，越研究，我越好奇，哼哼，可不全是为了你！ 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了你的修仙世界，记得回来告诉我哈！ 还有啊，很重要，你帮我找找看，修仙世界有没有好用的枕头啊？我找遍了末日世界都没找到合心意的，枕头不好，睡觉脖子很难受的！ 这可是我拜托你的唯一一件正事，你可要记得哦！ 我还要你带回来，给到我，好吗？ 我走了，但关于时空的研究留给你，如果能对你往来修仙世界和末日世界有所帮助的话，即便我不在了……也会笑出声来^_^……” 韩音离写的很轻松，何应物却是越看越愕然！ 他终于明白，想当初研究中心超级电脑全开，原来是韩音离在研究如何帮他回到中庭世界！ 这特x课题也太大了！ 这女人真敢想！真敢做！关键是……居然还真的研究了些东西出来？！ 何应物眉头紧皱，移开循环毁灭系统源代码，厚厚的一沓纸漏了出来，标题是：在不同世界间穿梭的可行性探讨。 下面是一行标识性的小括号： 轻轻翻开第一页，何应物看到了几个小标题。 </br> </br> 第六十四章 音离遗书（下） 《在不同世界间穿梭的可行性探讨》的小标题如下： 第一部分，关于量子波动打破普朗克尺度的构想 第二部分，不同世界间穿梭的基础：德式效应粒子在莫比乌斯环翻转情况下的渲染模型 第三部分，关于时空偷渡的可行性构思 第四部分，关于时光剥夺的理论预期 第五部分，警告与畅享，基于爱波罗悖论的乐观预期 ……我…… 何应物一阵无语……看不懂…… 看不懂归看不懂，但何应物深知，这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份数据，都是韩音离没日没夜的心血。 这个女人……到底付出了多少？研究了多久？ 用力咬咬牙，何应物轻柔的大致翻看一遍具体内容，五十多页的文字、图示、表格，算是言简意赅，他心中这才安定了些，如果仔细研究，起码理解韩音离的这份研究是没问题，不至于白瞎了韩音离的心血。 看回手中这封信……暂且就叫“信”吧，其实何应物很知道这是韩音离的遗书，不过，他固执的认为，人未逝，就不能叫遗书。 而且他更固执的认为，天可塌，地可陷，江海可枯，星河可坠，韩音离必长生不灭！ 他何应物说的！ 文字隽永，如精灵般在淡蓝色信纸上跳跃： “再下面是一页小礼物清单，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不过你可不要跟别人说，省的让人误会我监守自盗啦！ 毕竟，我掌管研究中心好长时间，人言可畏，免不了会说我利用职务之便占些便宜巴拉巴拉巴拉^_^…… 我……走之后，这里的研发成果啦、材料啦、金钱啦、武器啦、装备啦，很可能大部分要被收走，毕竟是人家神圣联盟的资产，所以其实我能留给你的东西也不多。 哼哼，你可不要以为我身家多丰厚啊！就这些，别的没有啦！就当是预付给你往来修仙世界和末日世界的路费好了^_^…… ……呃，天！如果你在末日世界还在惦记其他女孩子，跑过来不是看我，而是为了人家跑来跑去，那我给你付路费，岂不是亏死了？！ 亏死了亏死了亏死了…… 哼！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祝你……颠勺就撒菜！ 不过话说回来，你做的饭菜真好吃！嘻嘻^_^…… 小声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啊，我已经吃不下饭了。不过没关系啊，等以后你来看我的时候，记得给我做三菜一汤！要摆的好好的！听到没有！ 要敢不按我说的做，哼哼…… 其实，清单上很多东西，我拿不准对你有用没用，不过有个小玩意儿还是挺稀缺的，叫‘灵动振金’。 就是一小块金属，我研究过了，它的分子几乎不动，因此它应该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坚硬的金属！ 你不是跟我说过，金丹境界之后，你就要打造自己的‘本命武器’了吗？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试试灵动振金吧，也不知道你能打造出什么破东西^_^…… 你这个烂人，我恨你！ 本命武器……很重要吗？那我不管，嘻嘻，如果你打造出的是刀呢，就叫‘破刀’，打造出的是剑呢，就叫‘破剑’，打造出的是戟呢，就叫‘破戟’，总之，必须是‘破’字打头！我说的！ 烂人配破剑，烂人配破刀，烂人配破戟…… 对了，‘灵动振金’之所以有‘灵动’两个字，据说是有人相信，它打造的武器可以和主人实现心灵共振。 你试试吧！看行不行！如果可以的话，记得一定要告诉我啊！ 如果不可以……那一定是你太菜了！ 唉，真是的……我都没舍得多刮下来一些做实验，你可不要给我浪费了！” …… 何应物紧紧咬着嘴唇，眼圈发红，一阵阵紧缩的感觉不停冲击他的喉咙。 韩音离写的很轻松，甚至出现了许多她从未用过的词汇，类似像‘嘻嘻’、“xx啦”、“巴拉巴拉”、包括很傻的微笑符号“^_^……”这种。 何应物认识她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这样的语言习惯！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韩音离在拼命装轻松！她也根本不懂如何让离别不要那么悲伤，所以她在拙劣的、用力的掩饰，试图以一种轻松的情绪，代替另一种悲伤的情绪。 你笨拙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是世界上最傻的样子。 而且何应物非常确信，韩音离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时光流逝已经在毫不留情的折磨她……就像大换血时，何应物痛极感受的放大版。 金丹就要打造本命武器……何应物突然间有一种恍惚的陌生感，他都忘了，原来，他和韩音离说过这么多！？ 那……他和她还说过哪些？ 她又对他说过哪些？ 他还记得看她的心情吗？ 她看他又是什么心情？ …… 何应物心绪渐渐纷乱，轻轻拿起一页纸的清单。 哇哦……真是好多东西啊！ 从力场矩阵图纸到小型能量源、从珍惜材料到特种武器装备，从药剂血清到……灵动振金。 每一件物品后面，都详细标明了地址。 而在最后面，娟秀字迹还有个小小的备注： “取这些东西的话，除了灵动振金，其它你就别去啦！就当是藏宝图，让小野寻宝好不好？如果小家伙能开心，也算是逗她一次。好可惜……小野一直不太喜欢我，我是个坏女人吗^_^……” 何应物突然笑了，没来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低声呢喃：“是，你是个坏女人……最坏最坏的女人……” 灵动振金就放在这间实验室，走到角落，何应物微微一愣，足有四个篮球大小的不规则金属块静静躺着……还“一小块金属材料”…… 确实，打造一柄长戟都够了，破戟……大破戟……哪个好听些？ 不过，貌似还没听说哪个修仙者打一柄长戟的。 微微叹息一声，弯腰轻点，把灵动振金收进储物袋。 …… 接下来的文字依旧隽永，不过何应物即便不仔细观察，也能轻易发现本来圆润无暇的字体中，开始频频出现极小的瑕疵。 唉……那应该是痛极难忍的副产物吧！ “然后就是些没用的东西了，没办法处理，还是留给你吧！ 小何音野龙集团有我的股份，我已经写好了一份转让书，把这些都转让给你，之后再如何处理，那就是你的事了！ 还有，这些年陆陆续续攒了一点钱，好亏啊，我也带不走，都留给你好了，虽然……真是没什么用…… 这些都不是无偿的啊！代价就是一块钱，再加上你每年都要来看我一次，三菜一汤一杯酒，要不然，好孤独啊…… 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也只是个小女人，我怕极了孤独，嘻嘻^_^……” …… 材料清单下面就是已经签字画押的股份转让协议书，以及一小沓大额通兑凭证，何应物大概翻了翻，四亿三千万。 </br> </br> 第六十五章 如有来生，与君一笑 抖了抖手里的大额通兑凭证，何应物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女人啊…… 韩音离的信还有潇洒飘逸的半页： “好啦，该交代的事情，总算交代的差不多了，嘻嘻^_^……一身轻松！ 哦，对了，只还有一点点，我走之后，我这具躯体可归天空、可归大海、可归山川，也可以作为科研材料——如果你需要的话，记住哦，你需要才行，其他人不行。 还有啊，我的六块听小骨，你能不能做成项链戴起来？你放心好啦，听小骨很小的，你把它们包在什么里面都可以，不会吓人啦！ 这样的话，我想……还能听到你的声音。 唉……我还想让你把我眼睛做成项链的，那样我就可以陪你看世界，我也可以看看你的修仙世界，不过后来一想，戴一个大眼珠子也太吓人了，哈哈哈哈…… 还是算了吧！” …… 何应物摇头轻笑，眼珠子做项链？亏她想得出！ 听也好，看也好，以后自己去啊！大好时光还长着呢！你一定不会死！何应物暗暗咬牙。 …… “其实，我很感谢上天能让我遇到，只不过，你有你的轨迹，我有我的归宿罢了。 又能怪得了谁呢？ 姜小小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你们好般配！知道吗？般配到让人嫉妒，哈哈^_^…… 她那么漂亮，家境好，出身好，还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虽然我是个女人，但也大概能明白，小小几乎是你们男人心中完美的女人吧！ 当然了，她却是我们女人的公敌^_^…… 好卑微啊……就像萤火与皓月，怎能争辉，况且，这萤火就要熄了…… 好遗憾啊……我终究没有时间研究，如何去掉你身上的小猪图案…… 好遗憾啊……我想，我终究说不出……我爱你…… 好遗憾啊……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温度…… 好不甘啊……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 你都没有认认真真的抱过我…… 好…痛啊……我怕是要撑不住了…… 何应物，你个烂人……我走了，你不许不哭，也不许哭…… 你不许忘了我！ 天凉了，你要注意保暖，吃的要好，不准你熬夜，要休息好… 哦对了，你不要急，你终究会回到你的修仙世界。 悄悄告诉你，你是世间最好的…… 我走了，你要一切都好。 还是忘了我吧！ 就这样吧……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一生苦海，一世繁华。 如有来生，春风十里，枝头桃花，与君一笑。” …… 显然，信写到最后，不光思路开始混乱，连字迹都开始潦倒扭曲，说不尽韩音离承受的痛。 信纸上，几个小圆点点微微褶皱早已干涸，看不出到底是疼出的冷汗，还是在万般不舍与酸涩中流下的泪。 “来生你个头啊！”何应物咬牙骂道，一瞪眼把眼泪瞪了回去，“你永生不灭，哪来的来生！” 他转身来到韩音离面前，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再敢乱说话，小心我大刑伺候！” …… 把信、文件资料票据等等所有东西收拾好，装回大文件袋，何应物又用几分钟时间平静了下情绪，这才抱起韩音离，瞬移回雀儿峰家中。 雀儿峰上，已是漫天飘雪。 他们的小房子并不大，主要建筑材料是山上随处可见的青石，何应物整了大块大块的过来，在姜小小兵荒马乱的指导下，最终落成的效果居然很不错。 三室一厅很是温馨，而且经过打磨之后，青石平整如镜，丝毫没有山间石屋的粗糙破败感。 客厅的石壁经过煅烧，色彩颇为斑斓明亮，像是奇而幻之的水晶宫，卧室则是柔和悦目、素雅恬静为主，一间浅蓝、两间淡紫，平时，何应物和姜小小用一间，姬小野自己一间，还空了一间基本不用。 当何应物瞬移回家的时候，姜小小、姬小野都在，她们正在客厅，品着热茶，看漫天飞雪……哦，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享受下午茶的闲暇时光，顺便陶冶一下姬小野的情操。 何应物前前后后听到了几句。 “乱云低薄暮，下一句。”姜小小笑吟吟的说。 “急雪舞回风。”姬小野头昂着，眼里闪着光，显然是准备充分……也或者说是姜小小调教有方。 “灵雀飞雪大如席。”姜小小说。 “纷纷吹落轩辕台。” “好！庭院深暖难受雪……” “山高天冻不流云！” “哈，可以啊！”姜小小笑的开心，“才见峰头云似盖……” “已惊岩下雪如尘。” “千峰笋石千株玉……” “万树松萝万朵云！” 嘎嘎嘎嘎……一大一小开始打闹，恍若人间三月天最无忧无虑的生活。 就在这时候，何应物嗖一声回来了，现身了。 …… “爸爸！”姬小野尖叫着就要扑上来。 姜小小笑盈盈看着他，却突然脸色一凝：“这是谁？” 姬小野也急刹车停了下来：“谁啊？好恐怖！” 末日世界，老人极少，小家伙乍看到100多岁的脸庞，顿时有点被吓住了。 这张脸皱纹沟壑深深，如同老树皮一般粗糙，稀疏毛糙的白发已然被束起，而她的手指弯曲，关节发肿，爬着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 唉……别说小野了，连姜小小都不自觉的一颤。 不过，还没等何应物回答，姜小小却是脸色一变，惊呼出口：“韩音离！？” 何应物苦笑一下，却是看向闺女：“小野别怕，你自己先在客厅玩一会儿，好吗？乖！” 他说着探身向前，轻轻吻了下姬小野的额头。 韩音离？姬小野目瞪口呆，她完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几乎要苍老致死的人和那个……明眸善睐、漂亮到让人恨不得杀了她的那个音离姐姐联系起来！ 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何应物看看姜小小，使个眼色，他抱着韩音离在前，小小在后，三个人进到那间不常用的卧室。 …… 轻轻放下韩音离，何应物挠挠头：“唉……最近几天，都在忙这件事。” 他说着指了指韩音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姜小小已然恢复了平静，她定定看着何应物，眼神里分明有火焰燃烧。 莫名其妙抱了韩音离回来？ 虽然如此苍老……但苍老也不行！ “嗯……大概是这样……”何应物苦笑，一五一十将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姜小小静静听着，只是偶尔“嗯”一下，以示她听到了。 …… 后来，何应物把大文件袋递了过去：“这是她的信和一些文件资料。” 姜小小接过来，一页一页翻着。 他们都不再说话，只有翻起纸页的沙沙声。 房间里非常安静，静到掉落一根针都听得到。 门口，姬小野鞋都脱了，人趴着，耳朵贴在门上，眼睛瞪得溜圆，像一只受惊的猫，捕捉着房间里的任何一丝动静。 …… 姜小小很快翻看完了，她把信件和资料心不在焉的整了整，轻轻向前一推，笑笑：“说吧，要我……还是要她？” 何应物愣了：“我……” “哦对，还有，小野的话，你来养，还是我来养？” 姜小小的眼睛很亮很亮，就像那天晚上，他带她初次飞上天空……看日出。 第六十六章 第一次离家出走 何应物没想到姜小小一上来就是王炸，让他直接做选择到底要哪一个，而且还提到了姬小野的抚养权问题。 他当即就懵了。 “对对对！老婆说得对！我有罪！可不可以试着缓和点嘛，被你吓到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说“不”，何应物绞尽脑汁，寻找其他可行方案。 …… 不光何应物，门外偷听的姬小野也一下子呆住，小脑袋嗡的一声！ 啥？ 爸爸妈妈要离婚了？那我怎么办？ 还谁养我……搞什么呀，我谁都离不开啊！ 为什么我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家庭破碎的痛苦？！ 我如此可爱举世无双，这俩人说离就离？嗯……说起韩音离就离。 丝毫不考虑下我的感受吗？ 不行不行不行！一定得阻止！ 姬小野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小牙紧咬着，拼命先让自己冷静！ 冷静才会有办法！！！ 她面色发狠，噌噌噌穿上鞋子，心慌意乱的来回溜达，怎么办？怎么办？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可她越想越乱，而且没由来越想越气，我才三岁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很快，小家伙满腔愤懑，还急出了一身汗，不过在心焦头晕中，姬小野眼神却越来越凌厉，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决绝！ 搞什么！真以为我离不开你们啊！ 就这么折腾我啊！ 我要离-家-出-走！！！ 让你们后悔去吧！ 离！离！离！离吧！爱怎么离怎么离！ 姬小野怒气冲冲回到自己小房间，麻利的打了个小包裹，噌的一甩背到肩上，快步走出房门，恨恨地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房门！ 哼~~~爱离离吧！ 我不跟你们玩了！ 我走了！ 丝毫不考虑我的感受，还想要养我？？？ 哼~~~你们谁都别想得到我！ 嘭~~~ 姬小野重重推开门，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义无反顾踏入雪中！ 小脚丫落在地上，小家伙迈出第一步。 寒风裹挟着雪花，如凌乱的无根浮萍钻进脖子里，哇~~~好凉！ 姬小野当即清醒了几分。 不过想到爸爸妈妈居然在谈论如何瓜分她，她便气不打一处来，凶狠的一咬牙，重重迈出第二步！ 嘶~~~ 小家伙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肺里一股寒流，激的她一个哆嗦…… 呀……这要离家出走了，谁给我做饭？熬汤？ 谁陪我玩儿？ 谁抱我睡觉？ 谁教我学文化？ 谁带我吃霸王餐？ 欺负别人的时候，谁给我撑腰？ 被欺负的时候，谁帮自己出气？ …… 姬小野越想越愣，不过她终于还是狠狠甩甩头，赶走这些突兀冒出来的软弱想法，决绝迈出第三步！ 跐溜~~~~ pia~~~ 脚下一滑，姬小野重重摔了个屁股墩儿…… 身体上的痛疼其实不算什么，但这一跤之后，小家伙愕然呆住，竟然一时之间忘了爬起来。 我的天！原来一个人好危险的啊！ 路都不好走啊！ 这个世界也太复杂了吧！ 要不……要不……等以后准备好了再走？ 糟糕糟糕……出都出来了，怎么办？ 姬小野小眼珠乱转，心虚的往身后瞄了瞄……还好还好！卧室仍然房门紧闭！ 趁着没人看见，还是赶紧回去吧！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一念至此，姬小野如灵猫一般爬起来，蹑手蹑脚回到客厅，轻轻关上大门隔绝风雪，再次心虚的看了看隔壁房门，做贼一般溜回到自己小屋。 门关上，姬小野以十倍速，迅速把打包好的行李物归原处！ 然后她才打开房门，若无其事的走出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先暖和暖和再说。 思绪纷乱，姬小野都没心思去偷听了，反正大局已定，敢带个女人回来……哪怕是将死的女人，以姜小小姐姐的性子，大概能生撕了爸爸！ 那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自己到底跟谁呢？ 从本性上来说，她当然还是想跟何应物的，只不过如此一来，何应物和姜小小两个人算是彻底完了。 如果她跟小小姐姐的话，吹吹耳边风，做做爸爸的小间谍，说不定还能撮合两个人重归于好！ 好纠结啊……到底是听从本心跟着爸爸呢，还是为了爸爸的幸福，跟着小小姐姐呢？ 唉……其实跟着小小姐姐也很不错…… …… 姬小野乱七八糟胡思乱想，郁闷中茶水都喝了好几壶，小肚子圆滚滚的。 也没注意过了多久，房门无声的打开了……姜小小面色冷酷，何应物假装冷酷实则有点谄媚，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有没有带人家看大海？看云霞？看日出？” “没有！”何应物重重摇头。 “有没有带人家看雪山？滑雪？吃烧烤？空中飞？” “没有！”这些真没有，何应物回答的斩钉截铁。 “有没有摸过人家的手？” 何应物略一犹豫：“她都这样了，抱起来的时候有摸到手。但是那种心猿意马、不怀好意的摸人家手，没有！” “除了你刚才交代的那些，什么都没有？那你心虚干什么？”姜小小眉头紧皱。 “我……怎么说也是抱个女人回来，能不心虚！况且你一上来就‘选我选她’、“谁养小野”，吓也被吓虚了。” “那你说，人家怎么就偏偏看上你呢？” 这个问题显然问了不止一次，何应物只觉得腿肚子都有点转筋：“我……我不知道啊……” “人家研究中心那么多程序员呢！怎么就看上你了？” 何应物满嘴发苦，有心想说程序员可能容易秃顶，但他犹豫一下终于没说，只是摇头苦笑。 “别以为你能蒙混过关！”姜小小恶狠狠的说。 何应物只能苦笑：“没有没有！不敢！我哪敢啊！” …… 听着俩人你来我往，姬小野却是心中一动！ 这……这比她想象的情况要好多了啊！ 还以为已经闹到不可开交了呢！ 完全没有生撕的迹象，看这样子有商量的余地啊！ “爸爸！”她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何应物苦涩无奈的弯腰，一把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她醒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姜小小似乎深深吸了口气，手里紧紧抓着文件袋，直直盯着他。 姬小野却是顺势趴到何应物肩上，小嘴巴凑到嘴边，压低声音说：“爸爸，你到底签订了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哄小小姐姐？看这样子还可以啊！” “你闭嘴！”何应物脸一红，没好气的低声呵斥。 紧接着他便看向姜小小，下意识的便开始嘬牙花：“这个……其实……” 唉……其实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算最好。 韩音离的一往情深、孤独、骄傲、燃烧、痴傻、不悔、决绝、甚至连死后的一切都交给他，要说他不黯然、不心痛、不动心、不遐想……是不可能的。 有这样一个女人如此为自己，何应物百味杂陈……而且似乎说起来，当韩音离说道“我很孤独”的时候，已经深深震撼了他的心灵！ 所以呢？就要和韩音离在一起，置姜小小于不顾吗？ 当然不可以。 </br> </br> 第六十七章 爸爸，我来救你了 很久以前，何应物和姜小小初遇的尴尬，早已变成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三月时光。 那时候的他，犹如一个亡命天涯的赌徒，只云碧落黄泉何处寻，情似双丝网，心有千千结。 尔后诸般故事，从紧张烂怂、口讷难言，到请客吃饭、始有欢颜，一直到最后情投意合，远游万里，何应物对姜小小的情愫从未稍减。 她的坚强、柔弱、依恋、笑靥、默默支持、悉心照料，八千里路不问归期，红豆团圆满眼相思…… 与她共青丝白发，本就是何应物未曾丝毫改变的初心，而且，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的内心似乎越是平静。 所以呢？和小小在一起，置韩音离于不顾吗？ …… 身处其中，方知其难。 何应物头疼欲裂，张口了几次，却又说不出什么。 此时，姬小野却是突然笑了。 她小脸闪着光芒，定定看着爸爸，小嘴探上前，啵的亲了一下额头：“爸爸，我来救你！” 说话间，小家伙露出一个最为甜美的笑容，扭头看向姜小小：“小小姐姐，你也不用纠结了……” 然后她身子一歪，看向卧室里静静躺着的韩音离老奶奶，却是以远超她年龄的沧桑无奈……叹息一声：“都是你！都怪你！” 一道乌光自虚空中起！ 不知何时，小野手中已是紧握细长魔刀，杀气凝如实质，疾斩韩音离！ 天地间，似乎凭生一缕死气…… “不！”何应物惊愕大吼！ 然而，他正处于百转千折之中，本就心思纷乱，更何况，他哪会有半分准备……姬小野会突然发难？！ 因此，他的反应比平时何止慢了半拍，旋身、外送、抓向魔刀，这一连串动作说是行云流水，但明显可预期的是，魔刀刀气必然要斩到韩音离！ 纵使有八门定护身，但这次的八门定本就是为了韩音离更舒适些而量身定做的，防御功能却是降低不少，更别提遇上凌厉诡异、充满杀机的魔气！ 可怜韩音离，眼看就要一刀两断，横尸当场。 “小野！！！” 惊呼声中，姜小小脸色大变，闪电般向右疾突已是进了房间，侧挡在韩音离身前，她右手猛抬，刹那间光华大起，随身匕首斜向上撩，当~~~~ 匕首与魔刀相交，堪堪荡开！ 一击不成，姬小野小牙一咬，双眼通红状若疯虎，她手腕一翻魔刀狂卷，直削韩音离！ “我要杀了你！”稚嫩的童声，却是暴虐十足，杀气冲天！ 惊惶中，何应物抱着姬小野向前便冲，小家伙却是嘭的一把抓住青石门框死不撒手，魔刀如电！ “小野住手！”姜小小脸带薄怒，匕首如狂风，却是再次挡住魔刀！ “我要杀了这个坏女人！” 发疯一般的尖叫中，姬小野在何应物怀里拳打脚踢，魔刀早已没了招数，只是没头没脑划出残影，刀刀不离韩音离！ 那架势，显然是恨不得剁成肉酱！ 当~~~~ 当~~~~ 当~~~~ 招数一乱，姜小小应付起来终于轻松了些，她连挡了七八刀，何应物这才拼命把姬小野抱到了客厅。 而姬小野头发凌乱小脸通红，拳打脚踢的挣扎中早已露出了小胖肚皮，她满脸杀气，不停尖叫，撕心裂肺：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她！都怪她！” “要不是她，爸爸妈妈不会离婚！” “我不要你们离婚！！” “我杀了她……呜呜呜……你们就不会离开我……” “呜呜呜……我要这个女人死……” “……你们不要离开我……呜呜呜呜……” …… 渐渐地，姬小野的挣扎慢了下来，她崩溃又委屈的紧紧咬着嘴唇，倔强而惨然，当啷一声，小家伙像是突然没了力气，挥舞的吓人魔刀终于掉到地上，化为黑雾消失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她哭了…… 到后面更是哇哇大哭…… 何应物手足无措的抱着她，拍后背、贴脸蛋……没有用。 当~~~~ 姜小小手里的匕首也滑落到地上，她懊恼的狠狠抓了抓头发，扭头看看屋里静静躺着的韩音离老奶奶，再看看哭的昏天黑地的姬小野，以及……墙壁上魔刀的道道划痕。 唉……姜小小叹口气，无声的把姬小野接了过来，狠狠亲了几口：“乖了乖了！不哭了哈！我也没说要跟你爸爸分手啊！” 她说着擦去姬小野的泪痕。 可是，擦完之后，大眼睛里吧嗒吧嗒便又掉下眼泪：“真……真……真的吗？” 姬小野似乎用力忍住悲伤，抽搐着说。 “当然啦！”姜小小叹口气，“他随便抱个女人回来，我就要让位？美死他！哪有那么好的事情！第一，我要同意才行！第二……” 他说着扭头看了看何应物：“……我要做大！” 嗯？ 何应物眼睛瞪大，这番话，刚才怎么没说？ “真的？你真的不跟爸爸分开？”姬小野终于能稍微控制住情绪，再次确认道。 可能在小朋友的世界里，爸爸妈妈不分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姜小小笑笑：“你想啊，我要退了，怎么惩罚你爸爸？还有啊……韩音离……也很可怜的……” 同在荣耀圣堂效力，她还是知道韩音离一些事情的，而在看过韩音离留下的文件夹之后，姜小小更是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然而，欺骗不了自己的是，不管什么心情，她很确定其中夹杂的一点点，叫嫉妒。 是的，她有些嫉妒韩音离…… 能够用生命怒放出炙热的爱的，都值得嫉妒吧…… 这个女人……唉…… “可怜？”姬小野轻轻抽搐两声，撇撇嘴探头看了看卧室，“一下子老了这么多，是挺可怜的。” 姜小小笑笑，抱着姬小野转身面对卧室，静静看着这个女人：“不是说这个可怜，而是她的孤独啊……骄傲啊……脆弱啊这些，所以，小野，你不应该对她举刀的……” 在姜小小的轻声细语中，姬小野偶尔便会“嗯”一声表示知道了，她微微噘着嘴，下巴抵在小小肩上，刚好可以看到何应物。 此时的何应物，很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姬小野这一通发狂杀人，却是姜小小奋力挡了下来，这……好神奇。 突然间，姬小野哭红的眼睛看着何应物，狡黠的眨了眨！ 而她的小嘴巴微张，却是不发生出声音，可看口型何应物也看明白了，小家伙说的是：“爸爸，我来救你啦！怎么样！？” 啊？ 何应物目瞪口呆！ 第六十八章 赖你三千年 如果让何应物评价姬小野做过的最有心机的事情，今天这件事，当排第一！ 这……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除了赞叹，他无话可说。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总之，韩音离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睡下了。 姜小小则是好好开导了一番姬小野，讲了许多韩音离的好，还告诉小家伙，很多事情，尤其是牵涉到感情，杀人不光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 她说，愤怒有时候是力量，但更多的时候是魔鬼。她千叮万嘱小野千万不要再冲动，否则，她小小姐姐将不再是她小小姐姐，她爸爸也将不再是她爸爸。 所有的一切，都将随着她的冲动而真正的七零八落，再难温馨和暖如初。 何应物乖的像一只小狼狗，连呼吸都尽量轻缓些，除了有几次简单的眼神交流，一句话都没说。 不过，听着姜小小清脆而柔缓的和姬小野讲道理，给小家伙分析利弊得失，并教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时候该妥协、什么时候该刚烈，什么是真正的勇敢、什么是虚假的强大，以及在对和错很难分明的纠葛中，如何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保护自己向往的生活…… 何应物突然觉得，即便抛开容貌、抛开温柔体贴、抛开所有的坚强与柔弱，姜小小也简直是最完美的老婆。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暗，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 “你去还是我去？”姜小小目光沉静看过来，问的自然是谁去收拾晚饭。 “呃，老婆你去吧！辛苦了！” 何应物还有很多满头包的事情要处理，韩音离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进入倒数第八天，时间对他来说，太稀缺了。 “好。”姜小小点点头，推开门去了厨房。 客厅里，留下何应物和姬小野大眼瞪小眼。 …… “小野你真……厉害！”何应物小声的由衷说道，也算是变相表示一下感谢。 “还可以吧！”小家伙也不谦虚。 何应物看看卧室，犹豫一下：“我问你，如果……你小小姐姐没有挡住，你能在最后时刻收刀吗？” 姬小野笑了，眼神里全是狡黠：“如果……我在最后时刻没能收住，爸爸有把握保护音离姐姐吗？” 一阵沉默。 然后，突然间，两人无奈酸涩的相视而笑，就像一大一小两只逃荒落难的狐狸。 “我收不住。”姬小野腆着脸笑道。 “我能护住。”何应物深深的叹口气。 “爸爸……”姬小野向前爬两步，顺势靠在何应物怀里，下意识摆弄他的纽扣，“这次我帮你，但……没有下次。” “嗯！没有下次！”何应物懊恼的抓抓头发，“我也是始料未及。” “爸爸……”姬小野大眼睛很亮很亮，定定看着他，“你还爱我吗？” 何应物愣了，突然心一疼，紧紧抱住她：“傻瓜！怎么这么说？当然爱啦！我可不能没有小野！” “可你的心就这么大……”姬小野说着，两只小手比了一个小小的心形，“最早这颗心都是我的，后来……分给小小姐姐一半，现在……又要分给音离姐姐一份……” 小家伙说着，眼泪止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何应物心好疼，整张脸贴上去，离得近一些，更近一些：“不是啦！小野永远住在我心尖，谁都代替不了！” “明明……还有人能挤进来……呜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越哄，姬小野越觉得委屈，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不……不是啊！这……人心又不是跟西瓜似的，按一份一份切开……我……”何应物突然觉得自己嘴有点笨。 “我还是想……松木城……呜呜呜呜……那时候被追杀，爸爸只喝野兔血……不喝清水……呜呜呜呜……把清水都留给小野喝，我还以为爸爸不爱喝……呜呜呜呜……后来才知道，兔血越喝越渴……呜呜呜呜……那时候多好，只有我一个……后来，有了小小姐姐，我就忍了……呜呜呜呜……现在变成两个女人和我争……呜呜呜呜……我好委屈……呜呜呜呜……我这能争得过嘛……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松木城了……回不去了……呜呜呜呜……” 姬小野小小心灵悲伤的无以复加，泪如泉涌，这哭诉，简直是声声血、字字苦，闻者动容、听者落泪啊！ 这下把何应物搞的，又想哭，又想笑！ 原来小家伙都委屈这么久了？ 在如此委屈的情况下，还能出奇招，先把韩音离留下来！？要知道对小家伙来说，这无异于引狼入室啊！ 小孩子内心的绝望，从“我好委屈”、“我这能争得过嘛”等等话语中，展露无遗。 看来，在她眼里，这个爸爸早早晚晚被瓜分完毕！ “乖乖乖！不用回去，我们一直在一块啊！从来也没有分开过啊！呃……除了我去守序梦魇战场。乖啦乖啦好不好？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啦……” 何应物把姬小野抱的紧紧的，不停安慰着。 良久，小家伙终于稍稍稳定下来。 “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小野！我永远是你唯一的爸爸！”何应物抵着姬小野的额头，笑着说，“人生啊，就是这样，我们会走过很多不同的路，遇见很多不同的人，喝过很多不同的酒，相聚是为了分离，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来来往往、分离重逢，谁又能说得清楚？不过啊……” 何应物叹了口气，看着小野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过这就是人生。总有悲欢离合，总有一些人介入到我们的生命，扮演不同的角色，从而让我们体验不一样的人生。正因为如此，生活才充满了未知和多彩吧！就像小野啊，以后，你也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才不会！”姬小野本来在静静听着，突然炸毛了。 “怎么不会？小野总会长大的啊！” “就不长大！就不会！我就赖着你！” 何应物乐了：“嗯！赖着吧！我看能赖我多久！” “我……我……”姬小野腮帮子鼓鼓着，“我赖你三千年！” “好好好！三千年就三千年！”何应物笑着摇摇头，“不过，说了这么多，我问你啊小野……你还爱不爱爸爸？” 在何应物的刻意引导之下，小家伙的心绪似乎好了起来。 “嗯……”姬小野认真想了想，声音稚嫩，“……爱过。” 啊？ 什么意思？ 看着何应物懵b愕然，姬小野终于嘎嘎嘎的笑了，愁云惨雾一扫而空。 一大一小又打闹了一会儿，何应物这才说道：“去厨房，帮帮你小小姐姐，我利用这个空档，看看能不能炼制本命武器。” “金丹之后的本命武器？”姬小野眼睛瞪大。 “对。”何应物早之前就跟小家伙讲过修仙各个境界。 “我不要做饭！我要看……”不过姬小野眼珠一转，话锋一转，“不对，我要帮爸爸护法！这个还是需要安静的！” 确实，最好是心无旁笃、宁心静气的情况下锻造本命武器，有人护法总要好些，可看姬小野的样子，显然只是好奇看个热闹而已。 “行~~~那你就在旁边看着，如果小小姐姐来了，你帮我说一声。如果别人来了，不管是谁，扔出去！” “好！”听到可以名正言顺的打人，姬小野兴奋的简直要跳起来。 飞跃末日废土 飞跃末日废土 </br> </br> 第六十九章 本命武器：破箭 韩音离的时间不多，所以对何应物来说，时间很是紧迫，现在或许并不是炼制本命武器的最好时机。 然而，他马上就要去会会末日意志，而途中必经大兽岭，如果真如林天启所言，大兽岭可并不好走。 本命武器……好或坏，还是先炼出来吧！ …… 在姬小野的注视下，何应物开始炼制本命武器。 “炼制本命武器的经验都是从书本上得来的，我也是第一次，待会儿如果有任何不对，小野你要赶紧跑，好吗？一定答应我，赶紧跑！”劝了半天，姬小野还是坚持要凑近了看，何应物无奈，只能这般嘱托。 “嗯嗯嗯！”姬小野忙不迭点头，但显然没怎么上心。 本命武器说到底也还是武器，只是“本命”二字表明，这是一件和主人心血交融的武器，比之一般的武器，威力上确实要大些。 据道经记载，本命武器有三个特性： 其一是成长性。 随着主人的修为越来越深，本命武器也会越来越厉害。 其二是单向关联性。 主人受伤，本命武器没啥事，然而本命武器磕了碰了，主人却会受伤，比如本命武器碎了，主人少不得大吐三口血。因此，也有修仙者称之为“本命爹”。 其三是水乳交融性。 和一般的武器只能拎在手里、背在背上、放到储物袋、空间戒指等等不同，本命武器是可以收到“身体中”的，大概位置应该在紫府之中。 而在收入紫府中时，便被称作“温养”，温养的时间越久，本命武器和主人的契合度便越高，威力也便越大，武器受创后，主人受到的反噬反而越小！ 至于升到高级后，会不会全然没有反噬，何应物就不清楚了。 …… 小屋里，门窗关闭，净水洗漱，何应物宁心静气端坐下来，姬小野眼巴巴的蹲在门口。 轻轻拿出重剑、灵动振金、分子拆解力场图谱和分子聚合力场图谱，他深呼深吸，灵台清明。 说起来，何应物并没有太多通常意义上的天材地宝，重剑的材料主要是玄铁、溺水金，再加上颇为神异的灵动振金，它们炼到一起应该是可以了。 他越琢磨灵动振金越觉得这东西神奇，恐怕在中庭世界也很难找到这样的材料吧！ 心意一动，重剑无锋轻轻漂浮，何应物连结手印，元气喷涌，幻出一座八卦锻炉，正正将重剑裹于其中。 重剑飘忽沉浮，何应物双眼猛睁，暗叫一声：“着！” 呼~~~ 顷刻间，烈焰从虚空中来，滚滚升腾。 金丹之后，元气精纯自不必说，元气总量更是扩展了不知多少倍，因此，何应物控制起这锻造之火，堪称游刃有余。 这火自然也有些讲究，乃是何应物仿的六丁神火，其威能虽然赶不上货真价值的神火，但总也有六七分相似。 很快，重剑无锋变得通红，尔后，更如铁水一般，恍若要流动起来。 可重剑终究没有流动，而是如同在烈火中燃烧的木炭爆开，发出沉闷的啪啪声，而每响一下，便有杂质化为气体被煅烧干净。 稀疏的爆破声逐渐变成炒豆子一般的密集连绵。 何应物渐渐愕然，他的三尺重剑眼睁睁变成了秋刀鱼……又变成了小黄花鱼…… 火大了？ 都给烧没了？ 可几番检查之下，都没发现问题，看来……只能说明玄铁之中杂质太多了吧。 时间不长，爆破声再次变得稀疏，终至无声无息，而六丁神火核心处，是一黑一金两小团滴溜溜乱转的液体，互不相融！ 黑色应为玄铁精华！ 金色应为溺水金！ 再次心意一动，灵动振金升起，缓缓投入六丁神火之中。 这次的炼化进程要缓慢了许多，许久许久之后，灵动振金才开始逐渐软化，乌突突的金属块发出柔和的淡金色光芒。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爆破声，一声都没有。 期间，姜小小还来轻轻敲了一次门，姬小野一骨碌爬出去，和小小姐姐汇报了炼制本命武器相关事宜，于是……看热闹的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何应物心无旁笃，缓缓催动元气，六丁神火不徐不缓，慢煎慢煅。 …… 终于，大块灵动振金变为一大团流动的液体，它金灿灿恍如新生般跃动，在神火中穿梭不停。 “合！” 看时机成熟，何应物一咬牙，暗喝一声，三团液体猛然撞在一起！ 元气塑形中，一把三尺长剑缓缓浮现，剑身整体呈古铜色，正中却有一道黑线！ 呼~~~ 大功初成，何应物心中一轻，六丁神火缓缓撤去，这就要逼一口心头血出来，喷在本命武器之上。 心之血与武器相融，才能称之为本命武器，它也才能被收入紫府之中温养。 可一口血刚刚逼上来，异变缓生！ 本已基本定型的三尺长剑，却是开始抽抽……它抽啊抽……短了些，更短了些……长剑变短剑！ ……60公分……40公分……还在短！ 最终，短剑定格在15公分！？ 什么？ 这算什么玩意儿？ 咕咚~~~ 愕然震惊中，何应物把血咽了下去，还差点呛到自己。 变化还在继续……短剑长度不变，但却越来越紧实致密，越来越纤细…… 然后……剑柄和剑身变成一根光溜溜的金属杆？ 而剑尖则似乎渐渐拥堵，变得如同含苞欲放的花瓣一般，尔后锋芒陡露，变成一个……金色箭头？ 嗯……整个就是一根短短的、少了箭翎的箭？ 整个变化过程，丝毫不受元气塑形的控制！ 见鬼了！ 长剑便短剑，短剑变箭头？ 一脸懵逼中，六丁神火已然消失，箭头似乎失去控制就要掉落在地！ 落在地上当然还可以使用，只不过最好的淬血时间，正是六丁神火刚刚撤去的现在！ “何应物！”姜小小猛然间一声大喝！ 何应物瞬间从懵懂中清醒，他悚然一惊，喉咙一甜，噗~~~ 一口血雾当即喷出，正正喷在短箭上！ 滋~~~~ 一缕淡红色气体袅袅消散。 信手一抄，短箭入手，还在微微发烫，顾不得说什么，何应物心中一动，元气如丝，箭杆上缓缓出现一个小小的“破”字！ 何应物眼前一亮，武器成型之后，元气可做微雕！ 可他拿不准是只有短箭未凉透之前可以做微雕，还是以后都可以做，不过根据韩音离的描述，灵动振金的分子几乎不振动……那大概率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以后怕是雕不动了。 何应物一把将分子拆解力场图谱和分子聚合力场图谱拉到眼前，心思疾动，元气如丝喷涌，分别将力场矩阵雕在箭尖和箭杆上。 好一番眼花缭乱的操作之后，力场终成！ 呼~~~ 做完这一切，何应物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长长出了口气。 …… “你的本命武器？”姜小小问。 “嗯。”何应物略有些疲惫的看过来，“我也没想到会锻造出这个。” “打算叫什么？” 何应物微愣：“嗯……你觉得叫什么好？” 姜小小看向隔壁，仿佛隔着青石看到了韩音离，她笑笑：“我觉得……破箭就挺好。” “哦。” “饭菜要凉了，我去热热。”姜小小站起来，笑笑，便走了。 飞跃末日废土 </br> </br> 第七十章 破万法之箭 何应物的本命武器，破箭，终于炼成。 这玩意儿虽然和他心目中亮灿灿的仙剑模样差了许多，但总归是他一番心血，更重要的是，说起来破箭的主要原材料，是韩音离送他的灵动振金。 而且，这应该是修仙世界第一件结合了修仙文明和科技文明的本命武器：修仙文明体现在炼器，科技文明体现在分子聚合力场和分子拆解力场。 分子聚合力场赋予了破箭不可损毁的特性，分子拆解力场赋予了破箭无坚不摧的特性。 …… 姜小小去热饭菜了。 看看时间，晚上八点整，何应物牙关暗咬……韩音离进入倒计时第八天了。 他控制身心，长长呼出一口气，借以压下自己焦躁煎熬的心情。焦躁并不解决问题，冷静才能。 “爸爸，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啊？”姬小野似乎憋了半天，这小箭头用作匕首都嫌太短，吭哧了半天，就炼出这么个东西？ 何应物笑笑，托在掌心掂了掂破箭，递给小家伙：“你仔细看一下。” 姬小野接过来，上下左右仔细看，行云流水的莲花状淡金色箭头，暗铜色箭杆上螺旋盘绕着一根黑色丝线……没了。 “小东西挺沉。”她终于找到了一个优点。 何应物一滞，旋即轻轻摇摇头：“没别的了？” “啊？”姬小野把破箭甩了甩，实在看不出什么神异，突然箭杆往嘴里一搁，小牙闪亮，咔吧咬了一口…… “这玩意儿挺硬，差点把我牙给咯了……” 何应物吓一跳，就算没分子聚合力场也不敢咬振金啊！ 他忙把破箭拿回来：“爸爸给你试试它的本事！” 其实，早在刚才一口血喷上去的时候，何应物便心有所感，似乎在冥冥之中，他与这破箭有了某种关联。 这一方面来源于本命武器的“认主”，另一方面，极可能与灵动振金的特性有关，韩音离说过，灵动振金打造的武器，传说可以和人形成心灵共振。 心意一动，没费力气，破箭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不过类似的把戏，姬小野看得多了，他知道爸爸只要运用极少极少的元气，就能托起很重很重的东西。 然而何应物却是知道，这一次，他没有使用任何一丝元气，纯粹只是“心中一想”而已！ 也就是说，除了通常意义上本命武器“掐法诀，用修仙灵力”控制之外，破箭果然可以实现“用心意”控制！ 好一个灵动振金！厉害了！ 用元气控制便意味着消耗，可用心意控制，哪来的消耗一说！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何应物笑笑：“去院里！” 来到院中，风在啸，雪在飘，何应物抓起姬小野小胖手，足尖一点，御空飞行，已是悬停在百米高空，而在他们飞起的同时，破箭无声无息，宛如有灵性一般，不离何应物左右。 “好冷啊！”姬小野大叫。 何应物微微一笑，闪念之间，轻打一个响指：“去~~~” 天地间猛然划出一声尖啸，一道淡淡金光突破音障，疾刺远方几处山头！ 轰~~~ 轰~~~ 轰~~~ 它留下道道残影，蜿蜒曲折就像是天上仙女舞动的云袖，而几座山头犹如爆破一般，轰然碎裂！ 电光火石之间，破箭已是拖着残影归来，静静悬停在何应物身侧。 破箭之速度、之锋利、之威能，大大出乎何应物预料！ 想当初在中庭世界的时候，何应物筑基而已，自然是没有本命武器的，然而没吃过猪肉，也至少见过猪跑，别人的本命仙剑他可是见过不少。 能赶上破箭威能的，似乎不太多，当然……嘿嘿，也可能是他见识少。 “厉害吗？”他问。 “厉害！”小野很是配合。 “嗯！这就是爸爸的本命武器，名叫破箭！当然了，由于是用心意控制的，所以它也叫：心意箭，不过……”何应物开始絮叨。 “为什么叫破箭啊？好难听的！”姬小野抬起头，奇怪的问。 何应物心头一黯，韩音离的点点滴滴蜂拥闯入脑海，他笑笑：“破箭……是破万法之箭，取锐不可当、破尽万物、破尽万法之意！” “啊？被爸爸这么一说还不错。” 何应物笑笑，不能再多说了，再多说……就编不下去了。 然而在方才试箭的过程中，何应物恍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尖连接处的振动”，这自然不是心尖真的在振，也不是破箭的分子在振，而是在极速飞行的过程中，破箭本身发出的振动。 灵动振金，还有这层含义？ 早在守序梦魇神起城的时候，何应物挠了好几天墙，从而破解了暴击的秘密，也几乎便是“死亡裂隙”这项能力的秘密。 如果……如果把对死亡裂隙的感悟，通过心灵感应传递到破箭上，有用没用呢？ 实践才是唯一标准，想到就去做。 抱起哆哆嗦嗦的姬小野，何应物心意一动，破箭再次呼啸而去，直奔远方破碎峰顶！ 深吸一口气，何应物细细感应心尖振动，陡然激发十一阶死亡裂隙！ 嗖~~~ 在一声极尖锐的爆破音之后，破空声突然消失了，而空中的淡金色尾痕也突兀消失，转而变成浓郁如血的红色尾痕，仿佛苍天伤痕！ 加持了死亡裂隙威能的破箭？！ 这也能行？ 果然能行！ 天地间，仿佛有一只可以毁天灭地的恶魔，缓缓睁开了眼睛。 破箭无声无息的穿过峰顶，恍如热刀过黄油！ 何应物本来是想和上次一样，让破箭接连刺破几道山峰，此时他却心意一转，红色尾痕也当即变幻轨迹，曲折的向后一转，再次刺入山峰，直直向下！ 太轻松，毫无滞涩之感。 心意一动，破箭拖着红色尾痕，已是浮在何应物身边，恍若瞬移。 加持死亡裂隙之后，连速度都快了几倍！ 不过姬小野却是眨巴眨巴大眼睛：“爸爸，还没刚才厉害呢！刚才都轰轰轰的……” 何应物笑笑，轻轻抄起破箭，心意一动收入身中紫府：“轰鸣者，力散而不聚，骇人有余，对付高手，则有诸多散溢无用功；如切黄油者，力凝而聚，无坚不摧。况且，如果我愿意，在破箭的残留威能自然散尽之前，我仍然可以控制它……激散……” 说着，他轻轻对着远处山峰，左手由拳变掌，仿佛在撑开山峦：“破！” 轰~~~~ 两千米如剑高峰，仿佛装了无数炸弹被瞬间爆破，轰然坍塌！ 极远的地面上，突兀多了一座碎石山。 “哇~~~~”姬小野眼睛瞪大，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应物默默回身，低头望着小屋，仿佛穿透屋顶和墙壁看到了韩音离，喟叹一声：“光是灵动振金的情谊……你让我怎么还啊！” “把‘谊’字去掉……”姬小野突然说，“我才不相信你们之间还有纯洁的友谊。” </br> </br> 第七十一章 一团乱麻 饭菜热好了，客厅摆好桌椅，何应物这才带着姬小野飞了下来。 三菜一汤，很简单，刚刚盛上饭，冒着袅袅热气，小屋里满是香气。 “刚才你们搞的什么动静？”姜小小夹一口菜，目不斜视问道。 “隔壁的隔壁山峰塌了！”姬小野颇有些兴奋的说道。 “怎么塌的？” “怎么塌……就是……”小家伙愣了愣，想了想做了个爆炸的动作，“轰~~~~” 何应物笑笑，心意一动，破箭浮现，缓缓飘到姜小小近前“破箭搞的，刚才我把死亡裂隙附到破箭上，所以它的威力大了些。” “还能附加格斗域能力的？” “嗯，我试了试，可以。” “那好厉害，我还以为武器只能附魔，类似冰火雷电那种。” “附着法术矩阵应该也可以，只不过现在破箭定型，除了现在雕好的聚合力场和拆解力场，估计很难雕刻其它微型矩阵。” 姜小小轻轻伸手，抓起破箭，仔细看了看“很漂亮！” 之后，她目光定在箭杆上小小的“破”字上面，笑笑“在问我名字之前，你其实已经有了决定，对不对？” 何应物一滞！ 刚才，他确实是先试着刻了个“破”字，然后抓紧时间微雕了两个力场，然后才问的姜小小这件本命武器叫什么好…… 而她说破箭，自然是遵循了韩音离的意思…… 好头疼啊！ “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雕刻，因为灵动振金的分子是不振动的，所以应该极其坚固，情急之下，我就写了个‘破’字……” 姜小小噗嗤笑了，筷子下意识戳着米饭，灯光下，她的眼睛很亮很亮，水汪汪如同三月的湖。 她扭头看看卧室，笑容仍在，却是寂寥的叹息一声“是啊，谁能忍心无视……这样一个女子。” 她说着突然低下头，眼睛紧闭，似乎要把整张脸埋进碗里，然后她像忍着什么，重重咽了口口水，便开始拼命往嘴里扒饭。 姬小野看呆了，大气不敢出。 从她坐上桌子就发现了，今天的气氛很是不对，少了往常的温馨、轻松、愉快，而多了莫名的压抑、紧张。 唉……大人们这是在搞什么嘛！ 对小孩子身心成长很不利的！ 啪~~~ 不知何时，何应物已经绕到姜小小身后，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把碗筷放下。 姜小小紧紧咬着嘴唇，奋力挣扎，可她显然挣不动。 “干嘛不让我吃饭？”姜小小终于睁开眼睛。 少了眼皮的遮挡，泪水再也无处躲藏。 何应物从背后环着她，下巴搭到她肩膀上，像一只小狼狗。 “你身上有点油烟味。”他说。 “你嫌弃我了？” “不是。对不起，我错了，这顿饭应该我去做的。”何应物轻轻叹口气，抱得更紧了些，“对不起。” 确实，这顿饭应该他去做的。 “干嘛说对不起？” “你哭了……伤心了……我说过会让你余生只有笑，没有哭，而余生无尽，我们长生不灭。” “可我还是有油烟味。” “所以你才是最好的老婆。” 姜小小笑了，泪眼婆娑的看过来“何应物，所以你仗着有个好老婆，便去乱来？就像十几岁的孩子仗着父母爱他、不会放弃他，便去离经叛道，伤害父母？仗着别人的爱，而有恃无恐？” “如有半点乱来之心，天诛地灭，仙路断绝，神魂俱灭……”何应物的眼睛很亮很亮，怔怔看着她，就像初次见面时的懵懂与倾慕。 “你……”姜小小一急，啪的堵住他的嘴巴，胸膛起伏似是气极，“谁要你乱讲！” 四目相对，坦坦荡荡，幽怨嗔怒。 姜小小银牙紧咬，嘴唇紧绷，然后……她突然崩溃般扑到何应物怀里，止不住的大哭。 何应物轻轻怕打后背，软言安慰。 姜小小告诉姬小野那一套一套的，都是理论，可一到真正的事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不光是觉得何应物带了韩音离回来，更重要的是，来龙去脉了解下来，她突然觉得有些惊惶似乎何应物和韩音离更为合拍，而韩音离也能更好的帮助何应物。 韩音离为何应物付出了多少？ 何应物所用的许多物件，又有多少是韩音离的？ 这才是真正的关窍。 可是感情这东西……一团乱麻，谁能说的清楚。 …… 姬小野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都不避讳一下我吗？ 我才三岁…… 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 好一会儿，姜小小总算情绪稳定下来。 何应物帮她擦干眼泪，笑笑“哭一下可以，可不能总哭。哭的多，人就变丑了。我帮你梳梳头，画个眉？” “吃饭呢！”姬小野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梳什么头，画什么眉啊！我脑袋跟雀巢似得也没见你管我！” 不过显然，姬小野的抗议没起到半点作用。 何应物轻轻帮姜小小梳头。 “她还有多长时间？”姜小小安安静静坐着，享受着何应物的指尖划过头皮。 “已经倒计时第八天了，准确的说，她应该还有七天二十三小时。”何应物手很稳，也很暖。 “唉……”姜小小叹口气，“下一步怎么办？” “我去兄弟城，那里应该有办法和末日意志对话，我猜，能救韩音离的，只有末日意志这个级别的家伙了。” “危险吗？” 何应物笑笑“听说有点危险，主要是在大兽岭，说那里有毁灭者。” “你有把握吗？” “放心吧！你见过什么事情我搞不定的。”梳好头发，何应物转到姜小小面前，帮她画眉。 姜小小正好看着他，甜甜的笑笑“那我照顾音离，如果你回不来，我去找你。” “如果我回不来，你一定不要去找我！”何应物停下来，重重说道。 “腿长在我身上。”姜小小毫不示弱，“安顿好小野我就去。” “呃，小野估计要跟我一块去兄弟城。” “为什么？”姜小小讶然问道。 何应物原原本本讲了压力调节阀的事。 “恐怕除了小野和小飞，没有其他办法。”他最后说。 “那……”姜小小眉头紧皱，终于叹了口气，“那你一定要照顾好小野。” “放心吧！” …… 而此时，姬小野一手举着碗，一手握着筷子，只是在心里念叨我滴天啊！菜都凉啦！还吃不吃啊！ …… 画完眉，他们总算吃了晚饭。 “小野你也听到了吧！一会儿你就要跟我走了，我们瞬移去兄弟城。”何应物放下碗筷说道。 “好！”说到这种事，姬小野天生的很兴奋。 “所以在去之前呢，刷碗，你总得帮小小姐姐干点活儿，对不对？” “啊？”姬小野一脸懵。 没有商量余地，何应物揉揉小家伙脑袋，轻吻姜小小额头，便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下一刻，已是出现在余歌书房。 余歌吓一跳“哇！末日之主大人……” “少来！”何应物一挥手，“给你一分钟时间，收拾好东西跟我走，接管兄弟城。” </br> </br> 第七十二章 生命中最美的时光 何应物和余歌之间已是极为默契，听到说“接管兄弟城”，余歌没有惊讶，反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何应物几眼，眼睛一眯，轻轻摇头“你这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说话间他噌的扯下三页空白便签，低头写着什么。 何应物微微愕然“你怎么看出来我有烦心事？” “你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沮丧。” “我哪有！” “切！”余歌很快写好三份便签，压在书桌上纸镇下面，“走！” 这下何应物反而愣了，他说给一分钟时间，其实只是夸张一些，让余歌尽量快点而已，这下倒好……十秒？ “你好了？” “嗯！三份便签，可保神圣联盟三月无虞，正常运转。吃的喝的不担心，打架不用我上，签订条约有你在，随便刻章就行，我还需要准备什么？”余歌思路清晰，视角独特。 “……也对。”何应物不再多说，一抓余歌胳膊，启动瞬移。 …… 两个男人突兀出现在雀儿峰客厅，此时，姬小野正撅着嘴，撸起小袖子收拾碗筷。 “哇~~~小野好乖！”余歌不失时机的夸道，毕竟，跟姬小野打好关系肯定没坏处。 “余歌叔叔帮我洗呗！”姬小野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吃饭的时候不叫我，干活想起我来了。”余歌摇摇头，看向卧室。 卧室的门没关，姜小小坐在床边，正在给一位白发老人擦脸。 “咦，这是谁？”而当他目光扫过去，余歌当即脸色一变，“韩音离？” 他愕然看向何应物“发生了什么？” “事情很简单……”何应物择重点说了一遍。 余歌眉头微皱“所以是你带小野闯大兽岭，我接管兄弟城？” “嗯！” “那多带一些人嘛！给我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我召集一支军队！” 何应物苦笑“然后呢？我一趟一趟瞬移带人？你是看我不够烦，想烦死我？” “你不是说大兽岭危险啊！” “危险我来搞定。” “你可真是天生的打手。” “对，我打手，你是天生的君王。”何应物没好气的一把把余歌扒拉开，进到卧室，蹲下来，拍拍姜小小膝盖，“我们这就走了。” “嗯……一定注意安全，保护好小野。音离你放心，我来照顾。”姜小小说。 “好。” 余歌看着两人的你侬我侬，无所谓的耸耸肩“喂，需不需要我给你们全家画幅画啊？我画画水平很好的！” 这他倒没吹牛，虽然比不得专业画师，但作为大家族的不管第几顺位继承人，撑门面的艺术品味还是打小就培养的。 …… 他们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姬小野收拾完碗筷也急急忙忙跑过来，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何应物居中，小家伙在左，姜小小在右。 余歌正要落笔，姜小小却是突然摆手示意暂停，然后挎住何应物的胳膊，幽幽说道“你把音离也抱来吧！” “啊？” “啊什么啊，去吧！” 于是，沙发上，何应物慵懒的居中坐着，姬小野跑到后面抱住爸爸的脖子，露出花一般的笑脸，姜小小恬静舒雅，轻轻靠在何应物右肩上，韩音离一袭白衣，如同熟睡一般略略蜷缩着，侧卧在何应物腿上露出半边脸，她白发随意的散散垂落，安静的就像一只黏人的猫。 轻吹一声口哨，余歌开始落笔。 “哇~~~好羡慕你们，看起来就像是三代同堂啊，一对小夫妻，一个胖闺女，一位白发老妈妈！早就知道末世温情不再，却不料高人竟在我身边……” “余歌！末日明王！”何应物忍无可忍，“管理神圣联盟压力很大吗？都快给你压成精神病儿了？” 余歌耸耸肩“没有啊！好心给你们调节气氛而已。” 傻子都能看出来姜小小和何应物应该小闹过一场，至于原因更是一目了然，精明如余歌，插科打诨一下，算是帮兄弟驱散驱散尴尬。 然而事实上，当何应物坐下来，左边小野，右边小小的时候，他突然莫名有一丝颤抖感动。 这两个女人，他能离开哪个呢？ 而卧室里静静沉睡的韩音离，在他生命中，又是多大的一块拼图？少了她，心会空吗？ 会……直觉几乎瞬间就给出了答案，而在此时，姜小小说……让他把韩音离抱过来…… 小野很懂事，让开了位置，跑到身后抱着他。 他坐着，小野嬉笑抱着他，姜小小轻轻倚着他，韩音离侧躺对着他… 纵使他以后修成大道，长生不灭，他也永远永远不会忘记，在雀儿峰上，不算宽敞的客厅中，有雀跃如花的女儿，恬静安然的小小，以及在夜色中垂下满头白发、蜷缩如一只猫的韩音离。 ……那是他们生命中最美的时光，也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共度之时光。 …… 天残地破末日间 征程中欲救红颜的悲怆 雪过雀儿峰巅 罡风横断 追忆中剪不断你的时光 纵使九死发如霜 心未甘 …… 凤凰城人来人往的小巷 明眸总在身旁 此身何往 大海之上踏云霞 日出归家怅 恍若百年沧桑 孑然回望 夜隐千山月半明 清影入梦 小小回还 犹听你呢喃 永不忘，四个人的时光 …… 松木狼穴得心肝 风雨中愿永世为你守护 趁红叶漫山 清泉潺潺 带你看遍世间万千 永不忘，四个人的时光 …… 三生石上的泪光 千万年无需山盟的相伴 无忧涧前凝望 梦短情长 纵身过忘川 又岂能模糊你容颜 采彼岸之花 同做逍遥神仙 夜落时，暮云高歌 恍若百年沧桑 孑然回望 千世仍恋音离情 清影入梦 何时回还 愿听你呢喃 永不忘，四个人的时光 …… 何应物心中暗起波澜，微微叹息，胸怀激荡。 余歌很快画好了，坦白说，画功很不错，形似亦神似。 “我们这就走了，给你收起来。”何应物仔细看了看，指尖轻轻划过纸面，递给姜小小。 “好，等你们平安归来。”姜小小接过画来，小心的收好。 …… 何应物所谓的“走”，只需要一个瞬移而已。 正当他和小野、余歌站在一起，想要瞬移到兄弟城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尖啸“等等我！等等我！” 听声音就知道，护妹狂魔，崔小飞，拉出音爆正在赶来！ 崔小飞自己在雀儿峰山中腰搭了个小房子，他不想跟何应物住一起，这家伙太严肃，但又不想离妹妹太远，所以他自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半山腰就不错。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相当厉害，姬小野刚要走，他就感觉到了。 嘭~~~~ 崔小飞推门闯了进来，带进一阵寒风，一卷飞雪。 “我也要去！”他进门就说。 “你知道我们去哪你就去！”何应物说。 “妹妹去哪我去哪！” “危险啊！” “那我更要去！” 几个人对视一眼，耸耸肩，无所谓。 其实，之前何应物是有想法带崔小飞去的，兄弟城生命长河矿区的压力调节阀，这孩子应该也能去调整。 只不过，崔小飞不太容易受控罢了，可既然他自己要去，那便去吧！ “那好吧！” 几个人手牵手，嗖的一声，原地消失不见。 </br> </br> 第七十三章 奇迹之城 瞬移快是快，但无法同时带太多人，何应物、姬小野、余歌、崔小飞他们四个一起，已经差不多了，再多，恐怕就要超载，而超载很危险。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保护伞公司总部顶楼。 余歌面色发白，看起来强忍住干呕：“怎么回事？我有点想吐。” “嗯，晕车。”何应物说。 “之前怎么不晕？” “上次把兄弟城的能量护罩砸了个洞，这次才能瞬移进来，只不过瞬移路径仍然要经过那个洞，所以很可能在刻意曲折的那一瞬间，会……晕车，瞬移晕车。”何应物解释说。 崔小飞微微弯腰，用力按住胃部：“所以才瞬移来楼顶？” “对啊，我怕你们吐了。” 其实，来楼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顺便看看飞机在不在，那是何应物离开这里之前，和林天启要求的代步工具。 直升飞机已然停在旁边。 …… 云歌城的夜，灯火璀璨，车水马龙，极美。 稍稍缓了缓，放出感知确认林天启的位置，一行四人当即赶了过去。 短短几个小时过去，林天启俨然已是保护伞公司的主事人，他看到何应物等人，并未觉得惊讶。 “这么快，股东们就都被你搞定了？”何应物奇道，看看时间，晚上九点半钟，他满打满算离开还不到八个小时。 林天启苦笑起来：“一切都在假借黎旺达的名义发出指令而已，你说你要来接管，我总要维持基本的局面。” 其实，当何应物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林天启便清楚的知道，大势已去，尤其在黎旺达身死之后，连毁灭者都无从调动，只凭借兄弟城所谓的高科技防护措施，便幻想对抗能引雷、能硬生生砸开abb能量护罩、信誓旦旦要和末日意志谈谈条件的家伙…… 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很好！具体事宜，你跟余歌来谈。”何应物一挥手，引余歌上前。 …… 两个人互相点头致意。 “林天启，目前兄弟城名义上的头号人物，但以技术为主，没有实权。” “余歌，末日明王，神圣联盟执行掌控者，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权力的。” 互报家门之后，算是打过招呼。 林天启也不墨迹，单刀直入：“如果要获取法理上的正义，实现名正言顺的接管兄弟城，我建议从保护伞公司六大股东入手，他们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余歌挥挥手打断他：“我对什么法理上的正当性没有丝毫兴趣，像兄弟城这种一家公司控制一方势力的情况，第一，我需要你提供所有操作系统、控制系统的后门和源代码，立刻、马上！第二，六大股东也好，八大股东也罢，我不管，你做神圣联盟的代表，和他们挨个进行谈判，天亮之前，谈判结果给到我，其他我不看，我只需要知道谁赞成、谁反对，明白吗？” 林天启心中一寒：“我明白。对于反对者，不知末日明王的态度……” “杀。”余歌淡淡的说，“给到机会，让他们自己选择。一旦失去了能量护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好。”林天启点头，“源代码和程序后门，马上帮你拷贝，另外马上召开紧急会谈。” “可以！” …… 在余歌和林天启两个人商量如何交接的同时，何应物给小野和崔小飞讲解如何处理压力阀，并给他们做最后检查，嘱咐他们务必要听话，万事小心。 很快讲完，这就准备出发了，余歌飘身闪了过来：“我跟着一块去！” “你完事儿了？”何应物奇道。 “实力相差悬殊的交接，又不是势均力敌胶着中的停战协议，简单粗暴点就行。”余歌笑笑，“你放心，不会出乱子。” 对余歌，何应物自然放心，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兄弟城打什么小算盘，也绝对掀不起什么风浪。 于是，没有过多纠结，四个人又闪到楼顶，坐上林天启准备的直升飞机，直奔大兽岭方向而去。 …… 螺旋桨的轰鸣声中，他们越升越高，风也越来越大。 从几个人面部表情来看，有向往、有无所谓、有期待、有沉重，偏偏没有害怕，似乎林天启口中神秘的毁灭者，并没有让他们感觉到一丝压力。 毕竟，从往常的经验来看，只要何应物出手，没什么搞不定的。 飞得高了，他们便在空中看的更加清楚，漂浮的云歌城，确实堪称末日世界最伟大的奇迹，或许谦虚一点，要加上“之一”。 如此一座巨型城市，是如何漂浮起来的？ 有人说背后完全是工业的力量，它又是如何做到的？ 它如何保持漂浮？ 它又如何保证不震颤呢？保护伞公司总部大楼高有几百米，稳稳当当屹立几十年，其他许许多多建筑，宛如一座钢铁森林，直刺青天，没见有倒塌的。 漂浮便意味着无根，它如何解决能源的问题？ 如何解决亿万民众吃喝拉撒的问题？ 灯光璀璨、霓虹闪烁，它是如何实现社会生产力的极大释放呢？ …… 大风呼啸声中，余歌微不可查轻轻叹了口气，坦白来讲，如果让他直接治理兄弟城，将此处的奇迹继续发扬光大，他……实际是颇为头疼的。 征服一个地方，和治理好一个地方，从来都是两个概念。 打得了天下，就一定治得了天下吗？ 武力打天下，再以武力治天下？ 似乎唯一可行的方法，是让保护伞公司继续治理这片大地，将兄弟城的荣光、人类的奇迹，继续发扬下去。 而作为征服者的何应物、余歌，如果不想要一片焦土的话，就需要好好与保护伞公司形成利益共生关系。 当然，如果保护伞公司不愿合作、不想合作、暗中使绊子，从而惹怒何应物和余歌的话，那也完全可以灭了保护伞，再扶持一个“遮阳伞公司”治理兄弟城，道理是一样的。 其核心是：让本地的、骨子里流着兄弟城血液的人，自己治理兄弟城。 保护伞公司也好，遮阳伞公司也罢，它们称不上是傀儡，只是……何应物他们作为外来食物链上的顶尖掠食者，他们能够轻松控制的……代理人而已。 这个代理人不一定非要与他们同心同德，只要……第一，有能力实现当地繁荣，第二，完全在控制之下……就可以了。 仔细想想，何应物作为末日之主，治理神圣联盟，又何尝不是同样的逻辑？而余歌作为执行王，通过控制几大家族实现真正的治理，也显然是同样的道理。 …… 直升机轰鸣，他们渐渐离开了云歌城边缘。 云歌城周围，星罗棋布的大中城镇就像卫星一般，错落有致，其灯光下显露出的繁华，竟然丝毫不逊色于主城。 当然，越向外走，城镇越是稀疏。 直到几百公里之后，再向回看，漫地的灯光恍若形成一颗巨大无比的璀璨宝石，而云歌城，便是宝石正中心。 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连姬小野都懒懒的半躺在何应物怀里，出神地看着这一奇迹。 夜晚的兄弟城，当真美到让人心醉。 再后来，逐渐逐渐的，四周一片黑暗，只有直升机闪烁的灯光颇为刺眼。 而在漆黑如墨的极远处，隐现出一座高耸的山岭影子，就像黑暗中匍匐的史前巨兽。 大兽岭，就要到了。 第七十四章 毁灭者 黑暗中的大兽岭很是雄伟，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二三十公里的时候，直升机开始降落，据驾驶员说，没有任何物件能飞过大兽岭上空，仿佛那里是专属领空一般。 下飞机后，一行四人按照既定轨迹，向大兽岭方向摸索。 如果天气晴好、飞的极高，便可以看出大兽岭是一道巨大而蜿蜒的山岭，而蜿蜒的弧度，刚刚好大致把生命长河矿区环抱于内。 他们很快来到山脚下。 “咦？”姬小野一声惊呼，却是不知为何，毒皇现身。 经过这许多时间，毒皇长高了些，但也不过二十公分左右，此时它站在小野肩膀上，惊疑不定的望着前方大兽岭。 “怎么了？”姬小野小胖手轻轻安抚它，问道。 “前面……有东西。”毒皇说。 “嗯！不用怕！我听爸爸说了，应该是毁灭者，我们躲远一点，交给我爸爸就行。” 在姬小野心里，没什么是何应物搞不定的。 何应物眉头微皱，扭头看了毒皇一眼，不由更多了几分小心，想当初在阿莫神殿面对乌泱泱的海神，毒皇也没露出半点惧色呢！ 可今天却貌似被吓到，怎么了？ 毁灭者有如此厉害？ “毒皇，有什么不对吗？”何应物问。 “你要当心……应该很厉害……如果有可能，请手下留情……” 毒皇的声音很低，恍如呢喃，何应物都有点没听清楚：“你是说‘请手下留情’还是‘千万别留情’？” “请……”毒皇似乎终于回过点神来，它愣了愣，叹了口气，“主人你去吧！随机应变就好。” 何应物摇摇头，不再纠结小毒皇莫名其妙的恍惚：“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去前面探一探。余歌，你照顾他们两个。” “好！”余歌点头。 …… 何应物向前走去，不过余歌一行三人并没有在原地傻傻的等，而是在大概400米之后，远远缀着何应物。 天色虽然仍是很黑，但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一点光亮都足够了。 空间可以给人压力、千军万马可以给人压力、密密麻麻的蛇、虫子、蚂蚁等等，都可以给人压力，什么东西多了、大了，总会让人心里发沉，同样，巍峨的大兽岭也会给人压力。 很奇怪的是，何应物看着沉沉夜色中剪影般狰狞的大兽岭，居然不可遏制的有一点点心慌？ 他也会心慌？ 真是见了鬼了！ 突然间，嗖~~嗖~~嗖~~~ 从大兽岭顶峰之上，三个人拖着长长的尾焰，发出音爆直飞下来！ 看外表的样子，似乎和大闹凤凰城的钢铁飞行者很像。 毁灭者？ 何应物不惊反喜，有人来就行，打就是了！ 打起来的话，可比刚才静悄悄时那种粘腻腻的阴森感要好了许多。 用力一蹬，腾~~~ 何应物如同离膛的炮弹，直向三人迎去！ 毁灭者没有使用远程攻击，何应物恰好也不想用，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试试传说中的毁灭者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据林天启说，毁灭者可以复制对方的能力，这是一种相当……扯淡的说法 不科学。 不过前有林天启的告诫，后有小毒皇的惊疑，再加上他自己莫名心慌的感觉，何应物也不敢太过托大，在攻中有守、确保安全的基础上，他要集中全力攻击其中一个。 近了……更近了！ 何应物右拳紧握，死亡裂隙全力激发，迎着中间一个毁灭者，一拳砸了下去！ 拳锋如电，所过之处，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红色尾痕。 嘭~~~~ 毫无抵抗之力，对面毁灭者一拳被砸了个通透！ 其过程轻松到……让何应物微微愕然，难道刚才的紧张感都是假的？ 而一左一右两个毁灭者与他错身而过，只是轻轻擦到了他的肩膀后背，也没有造成任何威胁。 那诡异的感觉就像是……他们拼命疾速飞过来，就是为了摸何应物一下？ 有点……恶心…… 抽出右臂，何应物随着死掉的毁灭者一起向下坠落，而另两名毁灭者在空中稍一转折，便呼啸着飞回大兽岭峰顶。 就像是开车走错路，默默调头回去了一样。 搞什么？ …… 何应物轻轻落地，在他脚下，便是死去的毁灭者。 余歌带着姬小野、崔小飞闪了过来。 毁灭者的钢铁套装早被轰的通透，就像被一拳打透的窗户纸，断裂处或向下凹，或向旁边撕裂，彰显着这一拳的力量之大。 余歌蹲下来，手握在通透断裂处，稍一用力，嗯？ 他继续用力……再用力……死命用力…… 一直到脸红脖子粗，已经破裂的钢铁套仍是纹丝没动。 他若无其事的站起来，看看何应物：“你还是人吗？” “你才知道啊？” 姬小野好奇的蹲下来，两只小胖手紧握在碎裂处，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就要把钢铁套撕开。 里面是死人，血肉模糊的，她也不害怕。 何应物一把把她拎起来：“干什么？” “研究研究嘛！毁灭者。”她说。 “没什么好研究的，十阶以及十阶以下的能力，对钢铁盔甲基本无效，你和小飞的话，魔刀切开盔甲毫无压力，至于里面的盔甲使用者……我判断就是普通人而已。”何应物说。 其实研究还是应该研究下的，毕竟知己知彼总要好些，不过刚才他这一拳轰下去，场面太难看了些，恐怕对小孩子身心成长不好。 “普通人？”余歌郁闷的叹口气，“你是说我奈何不了一个普通人？” “如果没办法突破盔甲，确实是。对于你来说，他们的物理防御几乎满级。”何应物说。 “我大梦观想已经第七观了，正在观五帝。你有什么厉害点的法术，可以教我了！毁灭者物理防御满级，但既然是普通人的话，应该法术防御基本是零。” 何应物笑笑：“你用法术域啊！留着进化点干什么？法术域还可以。” “末日世界的法术域被极大削弱，投入产出比太低。”余歌摇摇头。 “不弱啊！我法术域都九阶了！” “那是你！你个作弊器！修仙作弊器！能力作弊器！” 何应物白了余歌一眼，不再争论，伸手抓在毁灭者头上，轻轻一旋，咔嚓一声，把钢铁套的头盔摘下。 里面，是一张瘦成皮包骨的脸，恍若干尸。 几个人悚然一惊，姬小野更是吓一大跳，紧紧抱住何应物大腿。 血浆是一种恐惧，干尸是另一种恐惧了，小孩子对“丑”的东西，可能天生便会排斥吧！ 奇怪了！ 按道理来说，能驾驭钢铁套装，成为毁灭者的存在，怎么会瘦成干尸一样？ “有古怪。”余歌说。 “就算有古怪，打过去就是了！”何应物说。 通过简短战斗，何应物非常确信，如果他全力激发的话，完全可以一拳一个，虽然林天启说毁灭者总共有3000多，但只要不是类似海神那种不死之躯，也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打死一个少一个。 几个人对视一眼，何应物嘱咐他们在后面远远跟着，一行人又出发了，翻越大兽岭。 第七十五章 一拳碾压 其实，如果调出鬼祟弑神者，何应物是可以直接飞过大兽岭的，而如果飞的话，战场便是在空中，基本上是弑神者大战毁灭者的节奏。 何应物是不怕，可剩下的三个人就不好办了。 能怎么着呢？何应物背一个，左右手各拎一个，完了……还怎么打？ 当然了，弑神者也可以扩大，把余歌他们三个都装进来，可这样操作的话，就只剩挨打了。 所以，把战场拉到地面上是个明智的选择，一来可以全员作战，余歌、姬小野、崔小飞的战力都在，二来真要有什么突发情况，何应物还可以保护他们。 …… 一行四人如同灵猿，攀爬大兽岭，何应物在前开路，余歌带着两个小孩子在后面远远缀着。 大兽岭上没有高大的树木，多的只是裸露在外的岩石，以及坚强杂乱生长的野草，说它是一座秃山并不为过。 山势或缓或陡，缓时只是一个小小斜坡，而陡时则恨不得垂直90度，不过这对四人来说，一言以蔽之：如履平地。 他们爬的很快。 小毒皇再也没以刺青的方式隐入小野体内，而是紧紧抓着小肩膀，随着小野的窜上窜下轻轻摆动，可它眼神里的惊疑不定从未消退。 不长的时间之后，何应物突然顿住，手一抬，示意后方余歌等人停下，他眉头微皱，抬头看向黑森森的大兽岭之上。 30米开外，一大帮毁灭者出现了，横成一大排足有几百号人！ 诡异的是，他们一言不发相互手牵手，就像是丢了孩子之后，村民在做拉网式搜查，而他们的钢铁套装还都一模一样，乍一看还以为眼花了。 黑森森的山上，突然多了一大排黑压压的人群，还一声不吭，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何应物一脸懵，神经病见得多，可像这么瘆人的，真不多。 “余歌，带人暂退！” 大吼一声，何应物脚下一蹬，人如出膛的炮弹，飞身向上！ 余歌自不会太过托大，闻言叫一声：“好！”便一手拉了一个，缓缓转身，悄悄向下走去。 以他的经验，面对恶狼时如果退的快了，反而容易遭受攻击，这一排毁灭者给他的感觉，就是恶狼，所以这时候他们的动作越轻柔、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而织网般的毁灭者齐齐放开牵住的手，其中一人干嚎一声高高跃起，然后突然加速，钢铁套装的双脚双腿和背部都拖出淡蓝色尾焰，恶狠狠直扑何应物！ 嗯？ 找上门来的硬碰硬？ 何应物眉毛一挑，即便三千多个毁灭者都来，也就是三千多拳的事，确实头疼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右拳紧握，死亡裂隙全力激发，拳锋带出猩红色天之伤痕，猛砸毁灭者！ 在何应物看来，唯一麻烦的可能是右拳右臂沾上敌人血和肉的清洗问题。 双方一个向上冲天而起、一个向下仿佛要去砸穿地表，近了……更近了…… 距离已不足三米，毁灭者猛然出拳，直迎何应物拳锋，其动作、威势，简直和何应物一模一样！ 但毁灭者拳锋拉出的猩红天之伤痕，比之何应物浓郁了十倍不止！ 死亡裂隙？ 何应物瞳孔紧缩，自己的招牌能力，死亡裂隙？？？ 而且是更加强悍了数倍的死亡裂隙？？？ 怎么可能！？ ……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林天启犹疑的脸庞又浮现在他眼前：听说毁灭者可以复制对方的能力，应该比较厉害了吧！ 何应物一度以为这是在扯淡，却万万没想到，毁灭者何止能复制能力，复制完了之后还能增幅！十倍？二十倍？ 一丝尘封的记忆逐渐清晰：在守序梦魇，他刚刚收服毒皇之时，小毒皇曾经说过，它可以复制别人的能力，当时何应物还逼它“演示”了许多次，而小毒皇还说过……毒皇这个种族在婴幼儿时期，可以复制对手能力并最大增幅10倍；长大后，可以复制对手能力并增幅100倍；个体成熟后，可以复制能力并增幅1000倍；而在终极状态，可以复制能力并增幅10000倍！ 何应物一直认为，这是小毒皇情急时的胡说八道，或者纯粹是在吹牛。 可联想到刚才小毒皇的恍惚异常，以及现在突兀出现的类似小毒皇的能力，两者之间只是巧合吗？ …… 时间紧迫，哪容多想，毁灭者的拳头直直砸来，在何应物眼中似乎越来越大，其速之快，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唯有硬碰！ 右拳去势更疾，直迎毁灭者，而何应物意动之间，鬼祟弑神者突兀上身！ 硬碰是要硬碰的，但防护还是要做的。 轰~~~~ 大兽岭的夜空中，先是安静的顿了一瞬，然后是撕裂空气的刺啦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拳锋相交，挤压空气犹如爆破之弹，甜甜圈一般的烟尘四起中，何应物像一块破布，狠狠抛了下来！ 而毁灭者双手双脚和背部的动力装置尾焰逐渐变红，再缓缓熄灭，轻轻落下来站定，恍如魔神。 …… 余歌正拉着两个小孩子假装别人都看不到他们，慢慢往山下退，突然觉得头顶嗖的一声！ 嗯？什么东西过去了？ 定睛一看……即便天黑他也看得清楚，何应物像个球，骨碌骨碌滚下去……不过这家伙倒是很坚强的没哼一声，当然，也或许是被砸晕了。 余歌脸色一变，何应物竟然败了？ 还败的如此之快？ 扭头一看，余歌更是心头狂震！ 几百名毁灭者正启动钢铁套装上的动力装置，淡蓝色的喷射火焰中，他们缓缓升空，就像是做好准备，马上要猎食的苍鹰！ 他自己和何应物有多少差距，余歌还是很清楚的，连何应物都如此干脆的败了，他就算再拼命，估计也就送对方一小乐。 余歌额头冒汗，微微弯腰，一左一右轻轻拉住姬小野和崔小飞，毫无预兆，猛然加速，逃！ 噌~~~~ 丝毫没有防备之下，崔小飞和姬小野被带的飘了起来…… 余歌牙关紧咬，拼命狂奔！ 要跑到哪里？不知道。 能跑得过会飞的毁灭者吗？够呛。 但总之，先跑到山脚下，和何应物会合了再说。 崔小飞和姬小野不会总飘着，紧捯饬了几下，两人终于得以落地，一左一右跟着余歌死命跑。 下山跑，还是有点麻烦的，尤其是身后的嗖嗖声不断，听起来，毁灭者马上就要追来了。 他们仿佛都看到苍鹰俯冲，抓起一只小耗子…… “余歌叔叔快点啊！”姬小野焦急的叫道。 “我已经很快了！”余歌大叫，风灌进嘴巴，吹得脸都有些变形。 身后的尖啸声越来越近，偷眼看去，最近的毁灭者离他们已不足十米！ “嘿！小飞哥哥！” 姬小野和崔小飞对视一眼，两人重重点头，几乎同时，黑色烟雾缭绕大作，嗖~~~~ 一行三人骤然加速！ 轰~~~ 他们刚刚的所立之地，被最前的一名毁灭者一脚踩碎！ 啊~~~~ 愕然惊呼中，余歌双手在前，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就像超人在飞……当然，他的动力系统，左边是姬小野，右边是崔小飞…… 第七十六章 峥嵘面目 何应物被一拳碾压，叽里咕噜滚下大兽岭，速度极快。 鬼祟弑神者是个好东西，攻防一体，攻击犀利无匹，防御举世无双，方才毁灭者十倍死亡裂隙的一击，弑神者吸收了大部分伤害。 饶是如此，何应物也是受伤非轻，肉体还好，有天赐神躯在，想死都难，关键是心灵上的伤害……简直堪称暴击。 除了最开始被劈到末日世界的艰难时期、除了在松木城外的疯狂逃命、除了在守序梦魇的屡屡被打、除了……咦……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嘛！如此一想的话，何应物突然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嘛！谁也不是天生就无敌于天下的，经历些困难不算什么，人总说越磨砺、越锋芒，这些困难不正是磨砺吗？就像以前那样，解决掉困难就是了！ 简单的一番打气之后，何应物信心满满，心意一动，鬼祟弑神者动力平衡系统启动，他终于不再翻滚……稳稳的站到了地上。 他本来还想冲上去接应余歌一行的，回头才发现，姬小野、崔小飞跑的不比他慢，而在他们身后，便是飞在空中、漫天密密麻麻如萤火虫一般的毁灭者！ “躲我身后！”何应物一声大喝，向前一跳犹如猛虎出闸，余歌三人与他擦身而过，但却毫不停留，仍是一道残影逃窜猛冲！ “停！哪有这样的！一声不吭就开打？”何应物腿微微弯着，左手放在腰间，不动声色的做好攻击准备，右掌展开对着天空，像是安抚状，又像是拒绝暴力状。 神奇的是，漫天毁灭者居然真的停下了！他们悬停在空中，静静看着何应物。 紧绷的神经稍稍得以松弛，何应物这才注意到，小野和小飞扥着余歌跑得飞快，已经在一里开外了…… 这样也好，他们中无论是谁，对上强化了十倍的死亡裂隙，只能是被碾压的命，何应物还能有鬼祟弑神者护体，其他人有什么？ 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你们谁跟我谈谈，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只是借路翻个山而已！”看毁灭者仍是一言不发，何应物叫道。 呼~~~ 尾焰的光芒微微一亮，漫天毁灭者们如同缓缓流动的潮水，一点点压来： “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 听不清谁在说，声音嘈杂。 何应物一步步后退，不敢太急，也不敢太慢，基本保持着和毁灭者同样的速度：“离开就离开！别那么吓人，搞这么大阵仗！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能问问，死亡裂隙这项能力，你们是怎么复制过去的？又是如何加强的？好神奇！” “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 毁灭者步步紧逼！ “好好好！走就走！”看余歌一行已经跑到三公里开外，何应物笑嘻嘻应承着，却是心思急转。 分析和毁灭者接触的各个细节，唯一明显异常的情况是，刚见面时，他一拳打爆毁灭者，而共同扑上来的另两名毁灭者，却只是轻轻摸了他一下？ 在那个时点上，凭借死亡裂隙之力，他是碾压毁灭者的。 但接下来，经过一小段黑箱时间，毁灭者突然掌握并增幅了死亡裂隙？ 所以，这一切都是在黑箱时间发生的！ 联想到那两个家伙摸一下自己的异常行为，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通过触摸，毁灭者得以复制对方的能力！而复制能力之后，在他们体内又有个增幅的过程。 因此，黑箱时间发生的真实事件很可能是：毁灭者通过触摸何应物，复制了当时何应物运用的能力“死亡裂隙”；之后，得到死亡裂隙的毁灭者回到大本营，通过手牵手的方式，所有毁灭者都复制了死亡裂隙，并在各自身体内部实现了能力增幅。 而在后续交手、毁灭者以十倍死亡裂隙碾压何应物的那一击中，毁灭者的钢铁套装和鬼祟弑神者硬碰硬！ 然而……看着毁灭者们一成不变黑黝黝的套装、蓝色或红色的尾焰，何应物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毁灭者接触了鬼祟弑神者，但却无法复制弑神者的能力，或者说是功能！ 毁灭者可以复制“人”的能力，但却无法复制“物品”的能力！ 这就意味着，小野和小飞的魔刀，威力逆天，但毁灭者无法复制，于是事情就可以变成：小野和小飞运用魔刀，对抗相当于何应物十倍威能的死亡裂隙……唉……死胡同，这怎么可能打得过。 然而他的本命武器，破箭……倒或可一试！ …… 嘴上说着要走，何应物却眼珠一转，心思急转之间，已是拿定主意：用破箭对抗毁灭者，不行的话，利用鬼祟弑神者赶快飞逃，再想办法。 嗖~~~ 心意一动，破箭突兀出现，拉出引爆划出一道细细红线，直奔最近的毁灭者前胸！ 本命武器，破箭，心意箭，心之所至，箭之所至！ 光秃秃的箭杆、颇具艺术美感的箭头，仿佛带着收割性命的红线，欢愉的攸忽前冲！ 美，却危险。 空中残留的红色尾痕，久久不见消散。 然而，毁灭者也反应神速，异变刚起，被袭击的毁灭者便闪电般一拳挥出，直迎破箭，而他拳锋划出的尾痕，比之破箭要浓郁的多！ 与此同时，其他毁灭者如同排练好了一般，陨石般齐齐下坠，眼看要到地面之时，才双臂一张，掌心处，无数道浓郁至极的光亮直射何应物！ 嗯？远程攻击终于来了！ 嗖~~~~ 何应物冲天而起，鬼祟弑神者如同灵雀，躲避着密集恍若织网的光束攻击！ 光束击打在地面上，往往是悄无声息的打出一个小小的洞，不知其深，而洞壁早已晶化！ 看这架势，即便有弑神者护身，何应物也不想硬挨一下。 在十阶真实视界加持下，惊险无比的躲避之中，何应物尚有余力关注破箭那边的情况。 时间仿佛变慢，毁灭者巨大的拳头拖着猩红的天之伤痕，和拖着淡淡红线的破箭……终于要撞击在一起。 30公分……15公分……5公分…… 突然间，毁灭者的钢铁拳头如同跌入烈火中的皮肤，层层翻卷崩裂，又像是一股压强极大的水流，在一层层冲开地皮！ 破箭箭头所指之处，段段瓦解！ 拳锋不见了…… 铁拳不见了…… 铁腕不见了…… 铁臂不见了…… 上臂不见了…… 前胸突现大洞…… ……毁灭者整条胳膊消失，空中片片飞舞如蝴蝶的，是钢铁与血肉，而他的前胸与后背，已是透心凉！ 噗~~~~ 一缕鲜血飙出，毁灭者似乎不可思议的看着右臂方向，颓然坠地！ 何应物眼前一亮！ 分子拆解力场，有效！ 结合修仙文明与科技文明的本命武器，终于第一次，露出峥嵘面目！ 第七十七章 清小兵神器 表面上看起来，鬼祟弑神者是一套颇具金属质感的战甲，而实际上，由于原材料的关系，它可以非常贴身，甚至从自我感官上就像没穿盔甲一样，但这并不影响它的防护力和攻击性。 何应物就像一名枪林弹雨中的舞者，他的身体如同一条柔软的毛巾，随意扭曲，拖出残影，不可思议的避开道道毁灭光束。 众多毁灭者或进或退，大概分为三波默契配合，攻击何应物： 第一波疾向前冲，猛扑何应物，这是要利用十倍死亡裂隙的优势实现近战碾压； 第二波在地面犬牙交错、奔突有序，是用毁灭光束进行远程攻击； 而第三波则是霍然升空，有向前、有向后错落有致，瞬间摆成一道巨大的、令人胆颤的防御墙壁，他们大部分毁灭光束明暗闪烁，却是隐而不发，显然是试图起到威慑和牵引作用，也有一少部分会瞅准时机……打冷枪，就像是战场上的致命狙击手。 如果没有有效的反制措施，何应物确实就很被动了，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无往而不利的近战无敌碾压，今天变成了被碾压；二是鬼祟弑神者的远程攻击，包括炮火和能量光束，都被无数毁灭者死死压制，坦白说，人家升起来组成的那堵人墙，比真墙防护的还要严密。 还好，何应物有破箭。 还好，十阶真实视界开发的大脑功能，足够他一心多用。 战场上，破箭划出曲折红线，鬼魅般时隐时现。 噗~~~ 噗~~~ 噗~~~ 没有人能避开破箭，没有人能稍微格挡一下破箭！ 毁灭者一个个倒下…… 红色尾痕消散的很慢，就像有一道极长的红色丝线缭绕在战场，时间最久的，才正在慢慢扩大，变得虚幻，就像是要逝去的烟。 看起来，何应物是狼狈不堪的； 然而实际上，却是一边倒的屠杀！ 复制能力，天下称雄！ 破箭不出，谁与争锋！ …… 那一边，兵荒马乱逃跑的余歌、姬小野、崔小飞三人，早早就在四公里开外找了小山包，眼巴巴的看着何应物的战场。 以往的数次经验都告诉他们，当何应物和敌人对打时，谁上去帮忙，谁就是添乱。 这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是：远远的看着，别被敌人抓了，照顾好自己，就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帮忙了。 这个观念没有人明确说出来，但却实在有些根深蒂固，因此，谁都没觉得死命逃窜这事儿有什么不对的。 其基本逻辑是：连何应物都被碾压了，不管谁上肯定都是白搭，在这种万分凶险的情况下，一定不能给何应物拖后腿，也就是说，千万不要被抓住、不能受伤、不能惨叫、不能做任何让末日之主大人分心的动作。 当然，暗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还是那个坚定无比的信念：不管什么事，何应物一定会搞定！ 鬼知道这个信念从哪里来的。 不过，应验了！ 这次又应验了！ 在提心吊胆的观战中，他们突然发现了战场上一边倒的屠杀。 余歌眼前一亮：“跟紧我！去看看！” …… 破箭的效率是极高的。 何应物突然有种荒唐的明悟：破箭，又称心意箭，坚不可摧，无坚不破，破万法万物，乃是……清小兵的神器！ 没错，就是清小兵的神器！ 客观来说，毁灭者们的攻守阵仗刚刚摆好，便被破箭刺的七零八落。 毁灭光束渐渐稀疏，何应物逐渐不再需要以奇怪的姿势躲闪了…… 毁灭者的尸体扑通扑通躺倒，连绵不绝…… 没有人能欺身到何应物十米之内，于是，十倍威能的死亡裂隙，就这么被废了…… …… 当余歌等人赶到时，毁灭者留下200多具尸体，潮水般退回大兽岭，再也不见踪迹。 “追？”余歌叫道。 “你去追。”何应物白了他一眼，收回破箭。 空中红线仍在，久久不息。 余歌一滞：“我是说追不得！穷寇莫追！” 姬小野好奇的伸出手摸向红色痕迹，却突然手一颤，像被烫了一下，龇牙咧嘴开始甩啊甩。 “疼吗？”何应物蹲下来，怜惜的抓起她的小手，轻轻吹了吹。 “疼~~~”姬小野显然在撒娇。 “以后要记得，有些东西不能碰。这是……破箭走过之后的天之伤痕，老天很痛，所以你去摸的话，也会痛。” 说话间，何应物顺手抓起姬小野肩膀上的小毒皇，却仍是看向小家伙：“记住了吗？” “嗯！”小野点点头。 何应物笑笑，这才轻轻摸了摸小毒皇：“打的够疼，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所以我们有了点时间，好好把事情捋一捋。你说对不对，毒皇？” 小毒皇微愣，轻轻点头。 尸横遍野，为了照顾小朋友的感官，他们就近换了一处隐蔽的、干燥的地方，两块巨石的夹角处。 最起码，空气中的血腥味淡了许多。 “不知道你们看清楚没有，我是被人家一拳轰飞！这在末日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何应物微微叹口气，“除非遇上的是不讲理的能力。林天启大概跟我提过复制能力之类，我没有太当回事儿，结果差点栽了……” “毁灭者复制了你的能力？”余歌神色一凛。 “死亡裂隙。”何应物苦笑，“复制还不是最糟糕的，关键他们还增幅了死亡裂隙，威力大概是十倍的样子。” 余歌和何应物对视一眼，他俩终于知道，为什么说毁灭者是兄弟城的最终底牌，承担着杀死末日世界幸存高阶能力者的责任了。 试想，大爆炸之后，比如殷破离幸存了下来，然后……人家复制殷破离的能力，再以十倍的威势砸回来…… 怎么打？ 稍顿一顿，何应物继续说道：“通过触碰，毁灭者复制并增幅了我的能力，再用我的能力来碾压我，基本逻辑就是这样。从最开始，毒皇……你就有些恍惚，我也没当回事，现在来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具备非常类似的复制能力？所以……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小毒皇就在何应物掌心，它杂乱的森森牙齿不停律动，而尾巴也在下意识的摆着，它的野兽利爪非常用力的撑开，像是战士亮出了刀剑。 不过显然，它呼吸急促。 姬小野面色沉重，执拗的把小毒皇从何应物手里抢过去，紧紧抱在胸前：“怎么了毒皇？没事儿不怕！有我在！” “大兽岭……让我颤栗，有我……熟悉的气息。”小毒皇终于开口说话了。 第七十八章 萨弥尔星人 毒皇，来自于异k-zm398059星球，他们的星球毁灭后，随天外陨石坠落到末日世界，后陨石被打造为诅咒之刃，而毒皇寄生在诅咒之刃上，慢慢恢复实力。 再之后，诅咒之刃行刺余歌，何应物发现并收服毒皇，从此以后，毒皇成为姬小野的忠实……小狗子。 这就是毒皇大概的生命轨迹，因此，不管大兽岭有什么东西让毒皇颤栗和熟悉，大概率可能是其他星球的物件。 毁灭者？不大可能。 都一边倒的屠杀了，毒皇还颤栗什么？ 那就很有可能是“导致普通飞行者变成毁灭者的……东西”？ 何应物微微皱眉，问道：“大兽岭里有什么，让你恐惧？” “不是大兽岭里有什么，而是大兽岭本身！还有，我不是恐惧，是颤栗。”毒皇说。 “本身？本身什么？”何应物探头看了看连绵起伏的大兽岭，“本身就是一座秃山啊！” 他的自然亲和感应老早就延伸了出去，除了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 “主人……你知道的，我说我长大后，要去寻找我的族人，大兽岭……本身就有我族人的气息，他似乎在沉睡！而当毁灭者出现后，这种气息就更加鲜明了……来自于异k-zm398059星球，宇宙平衡的守护者，审判诸天意志的执剑者，伟大的萨弥尔星人……” 何应物心头狂震！ 大兽岭本身是一个……生物？超级生物？ 毒皇的族人？ 宇宙平衡的守护者？ 审判诸天意志的执剑者？ 萨弥尔星人？ 这些之前都没听毒皇说起过啊！ 不过，在心思急转中，之前的一点疑问也总算有了解答：在大兽岭上的时候，毁灭者从来不用远程攻击武器，那是因为，武器轰击在大兽岭上，便是直接轰击在主宰者身上，他们不敢！ 之后，在远离大兽岭的战斗中，毁灭者们的毁灭光束全部都是背对大兽岭，不存在误射的可能，他们甚至还组成了一道防御墙，防止何应物的远程攻击“打扰”到他们身后的大兽岭！ 如此解释，便说得通了！ 只是，他还是无法相信，大兽岭会是毒皇这个小不点的族人？ 压下心头震惊，何应物轻轻打断呓语般的毒皇：“等等！你确信大兽岭是你族人？” “不确信。”毒皇茫然摇头，“试一试才能知道。不过，至少能力复制、能力增幅的方式很像，通过触碰，获取对方的能力，借以打击对方……”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解释。 何应物眉头微皱：“按道理应该还有两千多毁灭者，为什么我用自然亲和感应不到？” “自然亲和是末日世界级别的能力，而且即便局限在末日世界，也有许多许多办法避开自然亲和侦测，更不要提……大兽岭可是宇宙级别的强者，你探不到他，也探不到他体内的寄生物——毁灭者。” “寄生物？” “对啊！”毒皇满嘴的利齿上下交错，应该是在笑，“我猜，他们长时间待在大兽岭上，沾染了一点点我族人的气息，从而获得了类似的、弱化版的能力，成为世人所说的毁灭者。” 何应物眉头紧皱，他把所有人聚在一起要聊一下，初衷主要是基于两个： 一是毒皇的异常恍惚，人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得确定这个“妖”不会对他们一行人造成损害； 二是自然亲和感应侦测不到毁灭者，因此虽然破箭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在一向靠谱无敌的毒皇都出现异常、保命的瞬移能力又不好使的大前提下，他自然要小心谨慎些。 不过始料未及的是，居然整出一个宇宙级别的强者？毒皇的族人？ 这是变数，而且是丝毫不可控的变数。 而变数，则往往意味着节外生技。 何应物的主线思路很清晰：翻过大兽岭，到达生命长河开采矿区，让小野、小飞调节压力阀，他通过开采通道和末日意志对话，请末日意志救韩音离。 时间紧迫，何应物不喜欢任何偏离主线的变数，尤其不喜欢不可控的变数。 “大兽岭不会醒过来吧？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就像刚才那样摸过去，遇见毁灭者之后就用破箭碾压，应该没问题吧？”何应物问。 毒皇点点头：“应该没问题。我们萨弥尔星人领地意识极强，所以在周边……应该说在整个末日世界，都不会有同等强悍的存在，大兽岭之所以盘踞在这里，我猜……就如同我在小主人手臂上一般，我可以吸收小主人散溢的能量慢慢恢复，大兽岭很可能慑服了生命长河，他在吸收生命长河的能量……慢慢恢复。” “大兽岭也受伤了？” “我不清楚。不过几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沉睡，往往意味着受伤修养，或者……也可以只是在通过沉睡的方式续命。无论是哪个过程，都需要吸收能量，对萨弥尔星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星球的本源更为珍贵的了。另外，屠杀他的寄生毁灭者，应该不会唤醒大兽岭本体。”毒皇说。 “好！那我们小心些！你们都跟紧我，保证在破箭的防护范围内，我们翻过大兽岭！” 时间不多，何应物必须做出决定。 其实，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让毒皇“认亲”的，作为失去了家园的萨弥尔星人，毒皇在寻找他的族人，而他的族人也很可能在寻找另外的族人。 他们在互相寻找。 不过……变数太大、时间太紧、结果太不可控…… 他不能拿韩音离的时间开玩笑。 尽量快的翻过大兽岭，是他的唯一选择。 …… 一行四人悄无声息的出发了。 何应物走在最前面，已然调出破箭，浮浮沉沉，灵动飘逸。 姬小野紧跟在何应物身后，抱着小毒皇，不停抚摸他。 在毒皇失了心一般的絮絮叨叨中，小野仿佛看到了毒皇极力掩饰的悲伤、空虚、渴望、害怕，以及像极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族人”。 崔小飞默默走在姬小野身后，手中魔刀若隐若现。在他的世界里，有且仅有一件事：保护妹妹。 余歌殿后，走在最后面，目光灼灼。 出乎预料的是，毁灭者们安静得很，再没有任何一个冲出来送死。 “复制的能力有时间限制吗？还是一直都在？”何应物一边走着，一边轻声问道，貌似很轻松。 “能力会替换，覆盖。直到下一项能力覆盖上一项能力之前，它都在。”毒皇说。 “嗯，还好！这要是个能力存储器，可就更变态了。” “萨弥尔星人成长到终极状态之后，就像主人说的那样，具有几乎无限的存储器。” “无限？” “其实是有限的，只不过数量级特别巨大，不可能达到上限就是了。” …… 他们轻轻聊着，很快就翻过了大兽岭。 再向前疾行三公里，他们这才停下来，看着身后的巍巍山岭，长长出了口气。 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脚下就是一个沉睡的宇宙级别强者，谁能轻松？ 他们刚刚放松下来，谁都没有注意，姬小野小胖手捧着毒皇往上一抛！ 毒皇当即悬停在空中，小小的巨口张开，发出一阵无声嚎叫！ 飞跃末日废土 飞跃末日废土 </br> </br> 第七十九章 族人 如果说只有一个人和小毒皇最熟悉，那一定是姬小野。 日常，毒皇化身成一块类似小小的胎记，“住”在姬小野小胳膊上，默默吸收着小家伙散溢的能量，经过这许多时间，他才从七明，只在人类之上，不在人类之下，所以如果大兽岭是他的族人，那也一定是一个……智慧生物。” 余歌本来在侃侃而谈，却突然窒息般顿了顿，而一直下意识焦急呼唤的小野也停了下来，崔小飞更是罕见的瞪圆了眼睛。 嗖~~~~ 呼~~~~ 终于冲出了漫天巨石死亡之地，何应物长出一口气，好险好险！ 可他随即感觉到氛围不对，回头一看……目瞪口呆！ 远处，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毒皇模样生物顶天立地！ 他足有千米高，手臂巨长，通体乌黑，火光中，野兽利爪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一条粗壮无比的尾巴微微摆动……他浑身肌肉贲起，背后的肌肉鼓出来比头还要高，一双极大的银白色眼睛如剑一般倒立，巨大无比的嘴里露出纵横交错的森森牙齿！ 终极状态的萨弥尔星人？！ 而在大兽岭的鼻子上方，悬空着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小点：小毒皇。 “我乃萨弥尔神族，德鲁，本源法庭，星球能量本源的最终审判者！我的族人，你是谁？” 这家伙一开口，声如惊雷，直震得小毒皇上下飘摇。 可小毒皇似乎毫不为所动，他傲然悬在空中：“我，萨弥尔神族，毒皇！流淌着圣迦尔血脉的明日之子！本源法庭、生命法庭、力量法庭、死亡法庭、灵魂法庭的最终裁决官！” 德鲁似乎微微一愣，银白色的眼神里满是疑惑，居然……用力嗅了起来。 …… “毒皇！”姬小野扒在鬼祟弑神者内壁上，怔怔看着远方。 何应物长出一口气：“我们也该走了。” 嗖~~~~ 弑神者骤然加速，直奔生命长河矿区。 </br> </br> 第八十章 浓雾 如果小毒皇在和族人相认的过程中有什么危险，那何应物肯定会奋力相救，毕竟毒皇是小野的朋友，也是他们的小伙伴。 不过看这样子，和千米巨兽、本源法庭德鲁相比，小毒皇的威势丝毫不落下风，而且看德鲁这蠢萌不太清醒的样子，显然是经过亿万年沉睡还没回过神来。 然而他们族人之间的相互感应不会骗人，而且德鲁轻轻伸爪子把毒皇放在爪心，明显是想好好聊聊。 心意一动，鬼祟弑神者悄悄溜走。 第一，何应物可不想惹到这个大块头，如渊的气势让人根本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第二，他也没想通过毒皇占大块头的便宜，比如让大块头帮他做些事情之类，一个基本原则是，面对远超自己的力量，不要去赌对方的心情； 第三，他们时间很紧。 姬小野哪里会想这么多，弑神者一动她就急了：“毒皇！毒皇还在那边呢！” “我们先走，回来再接他。”何应物说。 “可是……可是他一个人啊！那个叫德鲁的家伙会不会欺负他？爸爸你停下来，我们等等他吧！”姬小野噘起嘴。 “不会……”何应物笑笑，“你听他们的名号，德鲁叫本源法庭，我猜就代表了对末日世界本源或其他世界本源的审判，可毒皇是本源、生命、死亡、力量、灵魂五大法庭的最终裁决官，而且还流淌着什么……圣迦尔血脉。我想，如果萨弥尔星人族群之内也存在等阶的话，毒皇的等阶应该不低，一般对这种类人的智慧生命来说，等阶、血脉这些东西，天生便具有压制的特性。所以小野别担心，等我们回来就接上毒皇。” 何应物小心的驾驶鬼祟弑神者，开得很慢，他可不想引起德鲁的注意，而且现在大部分毁灭者正面对德鲁，匍匐在地上，他也不想引起这些家伙的注意。 不过，经过这一番天崩地裂，何应物终于明白，为什么末日世界本源会甘心情愿被保护伞公司抽取，连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要知道，保护伞只是普通人类组建的公司，而世界本源、末日意志可是能够放天雷的家伙，绝对意义上的末日世界最强。 嗯……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末日世界所有的土着中最强。 所以末日本源不是心甘情愿，而是在德鲁这个本源法庭的威慑之下，它不敢稍动！ 何应物猜测，大部分抽取出来的本源能量应该都被德鲁吸收，留给保护伞公司的，只是很少一部分而已！ 饶是如此，这一小部分也足够支撑兄弟城的奇迹了！ 再深思一层，德鲁稳压末日本源一头，那么……德鲁能不能救韩音离？ 无论如何，能够寻求的希望之光似乎又多了一点。 小野仍然在表达不满：“我们回来……万一毒皇有危险了可怎么办啊！” 何应物笑笑：“小野你要相信爸爸。” “我相信……可你刚才都想溜走的，都没想让小毒皇认他族人……”她小声嘀咕。 “我本来想的是，等我们回来，时间宽裕了，再让毒皇‘认亲’，那时候我们就有大把时间确认德鲁的意图，也有时间能够陪着毒皇……” “那你是觉得我做错了？我现在让毒皇认亲是我做错了？”姬小野气呼呼的走过来，小胳膊交叉使劲抱着，呼哧呼哧抬头盯着何应物。 “没有……”何应物有点头疼，“我的意思是说……小野如果跟爸爸商量商量，是不是更好一些？” “不好！” 没了毒皇，姬小野痛心疾首。 …… 嗖~~~ 直到离开大兽岭足有十公里，确认安全之后，何应物骤然加速。 他们很快来到了生命长河矿区。 实际上，在到达大兽岭之前，他们就没看到一点灯光、没看到一个人影了，现在在生命长河矿区，更是安静的连声虫鸣都没有。 轻轻落地，收起鬼祟弑神者，何应物辨认一下方向，便悄悄往核心区域走去。 这里很荒凉，除了高矮起伏的砂石山包、扭曲张扬的枯草树木，什么都没有，何应物却是知道，就在他们脚下大概四五十米，铺设的便是纵横交错的管网，其密度之大、工艺之先进，令人叹为观止。 也可以说，兄弟城的奇迹正是从这里开始。 何应物在前、其他三人在后，他们谨慎而快速的摸索前进。 渐渐地，不知为何起了薄雾。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雾，细细感应的话，很容易分辨出这是足够精纯的某种能量。 在何应物和余歌都更为小心的时候，姬小野和崔小飞则是感到莫名的放松和亲切，这淡淡如雾气般的能量虽然稀薄，却熟悉到令人心安。 一直往前，走过十余个小山包，在他们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道左右望不到边际的铁丝网，而周边的雾气似乎更浓了。 铁丝网年头够久，很多地方已经开始锈蚀。 几人对视一眼，轻轻跃起翻过，再往前便是一片陡坡，而登上陡坡之后，视野豁然开朗……在他们前方脚下，是极广阔的一大片洼地，而在远处，终于开始出现零星的小房子。 当然，房子之所以显小，是因为够远。 奇特的是，洼地里整体要清爽的多，空中的雾气薄到几乎看不见，然而，在贴近地面之处，却是浓郁的如同水流的茵茵浓雾！ 上之清明，下之重浊，恍若天地之分！ 而仔细看去，浓雾还在缓缓流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 “再往下，估计就是林天启所说的，生命长河散溢出的狂暴能量了。除了小野和小飞，估计没人能下去。” 何应物说着再向前走几步，小心谨慎的探脚下去！ 刚刚接触到贴地皮的茵茵浓雾，浓雾似乎瞬间被激怒，如无数灵蛇般翻滚纠缠不休，转瞬间已是裹满何应物脚面，再向小腿延伸！ 微微用力拔出脚来，再后退几步，何应物小腿上还残留了几缕如蛇一般的浓雾，它们翻滚不休，居然勒的越来越紧，显然是要致猎物于死地。 啪~~~ 何应物轻轻一拍，拍散浓雾。 而洼地中，以何应物的脚试过的地方为中心，犹如投入一块巨石，层层扩展开一大片，如热油泼水般沸腾穿梭，浓雾当即腾高足有三尺！ 喧嚣了好一阵，这才渐渐平息。 “小野。”何应物说着拍拍手，要抱起姬小野。 可小野却脖子一梗，噘着嘴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 ……这是还在生气呢，怪何应物对毒皇不好。 何应物无奈的摇摇头，弯腰捞起小家伙，在小胖腰扭次扭次的挣扎中，他轻轻把小野下放，小脚接触到了浓雾…… 浓雾散开，毫无反应，就像是真正的雾气。 抱着小家伙不放，何应物又让崔小飞试了试，雾气对小飞也没有敌意。 唉……何应物暗暗叹息，同根同源啊！ 接下来，他拿出一个小小的录放器，和大家最后一次确认任务细节。 第八十一章 臭爸爸 录放器自然是林天启事先给到何应物的，里面存储了详细的生命长河所有视频、音频和文字信息，其中包括方位图、压力阀调控操作标准等等。 方位图上标识出了中控室的位置，而操作标准规定了如何调整压力阀，以及压力值的正常范围。 调出相关资料，细细看了一遍之后，何应物看看姬小野和崔小飞：“整个末日世界，估计雾气只对你们两个比较友好。接下来就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按照这个路线，到中控室，调节压力值在25个标准单位，任务完成，然后回到这里！无论发生任何情况，一定要回到这里，我和余歌就在这边等你们，我说清楚了吗？” 崔小飞默默点点头，姬小野则是噘着嘴，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何应物苦笑一下，蹲下来，轻轻抓住小野的小肩膀：“好啦~~这可是正事，小野可不能太任性，好吗？” 姬小野一呆，显然“任性”这个词刺激到她了，她恨恨的看了一眼何应物，然后把头昂的……几乎要用下巴看人。 多为毒皇考虑，就是任性？她可不这么认为。 姬小野小归小，气性挺大。 无奈的摇摇头，何应物又让所有人把资料再看一遍，这才叮嘱道：“中控室好找，不过调节压力阀有点麻烦，这边手动调节器转十圈，那边调节阀进一纹，调整幅度总共应该在800纹左右，也就是得转8000圈左右，据林天启说这个很费力气，你们一个人转、另一个随时注意压力读数……” 姬小野执拗的抬头看着天，一副“早知道了，你烦死了”的表情…… “好吧！无论如何，安全第一。”何应物叹口气，“我和余歌在这里等你们，调好就回来。” …… 当即，一高一矮两个小朋友，姬小野在前，崔小飞在后，头也不回吭哧吭哧向前走去。 浓雾缭绕，没过小腿，恍若行走在云端之上。 “呃~~~~” 何应物吸口气挥挥手，本来要喊一句“小心些啊”，可看着姬小野执拗的背影，最终只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唉…… “不要担心，中控室在前方八九公里，他们很快就能回来。这任务简单，不像你我，受这雾气排斥。”余歌说道，他自然看出何应物的苦恼。 “你说……我做错了吗？” “错？这有什么对错。”余歌笑了，“只不过在小野的世界里，看到的是近在眼前的好朋友毒皇，可在你的世界里，看到的却是危在旦夕的韩音离。你的关注点在哪里，决策点就在哪里。” 何应物微微一愣：“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你以为掌管神圣联盟有多简单啊！我也是满头包锻炼出来的！”余歌白了他一眼，“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开心啊，起码现在在小野的世界里，事情很单纯、很纯粹，她容易悲伤，但也容易快乐，不像我们大人啊……” 余歌说着说着便慢下来，心累至极的叹口气：“大人便不能逃，只能硬撑着……一天又一天……过这个狗x的生活！说实话，我好羡慕小野啊……” “啊？我一直以为你是阳光青年来的！”何应物愣愣的说。 “你只看到阳光，没看到影子罢了。” “我……看来你还是事情不够多啊！还有时间无病呻吟的！兄弟城你也直接管了吧！我再给你找点其他活儿……” “狗屁！你想累死我啊？随便你爱让谁管，反正我不管……” …… 他们互相挖苦闲聊着，长久以来紧绷的精神终于缓和了些。 …… 姬小野和崔小飞走啊走，很快就看到了此行目的地：中控室。 一路走来，浓郁的雾气在他们小腿上轻轻撞击、摩擦，就像是顽皮的小鱼，丝毫和“狂暴”不搭边，而且说实话，还痒痒的挺舒服。 想想刚才何应物只是轻轻探脚一试，雾气便如沸腾般剧烈翻腾，这反差也太大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爸爸一试，它就沸腾了吗？”姬小野突然指着脚下的浓雾问道。 崔小飞一愣，摇摇头：“不知道。” “你猜嘛！” “我……猜……”其实崔小飞很不擅长猜，他吭哧了半天，飞速旋转、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只有一个选项，“可能是……缺钙吧……” “缺什么钙啊！”姬小野恨恨看了他一眼，然后赌气般狡黠的一笑，“他是大臭脚！我爸爸是大臭脚！把雾气熏的！哼，大臭脚！这个臭爸爸！就是个臭爸爸！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臭爸爸……” 姬小野要嘟囔起来，基本没崔小飞什么事儿了。 中控室的门是锁起的，崔小飞快闪两步，如捏黄油一般，一把将锁头捏碎，跳进了屋里：“里面黑，怕有危险，我先来！” 中控室是有电源的，他们很快打亮了灯，循着标识指引，很简单就找到了压力调控阀门。 调控阀门在一个坚固的不像话的房间里，房间墙壁通体由纯钢打造，怕是要有五米厚，跺跺脚，地基更是厚实的让人惊讶。 崔小飞四处张望，擦了擦压力表上的灰尘：“压力要到35个标准单位了。” “嗯！那我先来转圈，你注意压力读数，完了一会儿我们再换。”姬小野说。 “好！” 于是，小胖手开始嘎吱嘎吱的旋转调节器，听起来还是很需要点力气的。 崔小飞不是不想争，只是在无数次接触中他早已明白，类似像这种下意识叫“臭爸爸”的时候，最好不要忤逆姬小野，不然……会很惨。 他们脚下，是活泼如鱼的浓雾。 嘎吱嘎吱……十分钟过去了…… “压力指示349，开始动了。” …… 嘎吱嘎吱……半个小时过去了…… “346，好像速度变快了。妹妹我换换你吧！” “不用！” …… 嘎吱嘎吱……一个小时过去了…… “332。你累吗？” “不累！让那个臭爸爸说我任性不懂事！我就让他看看谁在帮忙！这个臭爸爸……” 憋着的这一股气，还挺长。 …… 不知不觉中，姬小野和崔小飞都没注意到，脚下如小鱼轻轻撞击的浓雾微不可查的慢了下来，它们就像是某种生命体……在长时间接触这两个小朋友之后，渐渐产生了某种疑惑。 轻柔的撞击小腿仍在继续，但却加了些微微渗透！ 浓雾中分出肉眼看不到的细丝，缓缓探入姬小野和崔小飞小腿。 除了小腿微微有点暖洋洋的，他们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嘎吱嘎吱……调节器一圈又一圈，还在继续…… 终于有细丝从他们小腿里渗出来了！ 然后，以姬小野、崔小飞为起点，浓雾微微一颤，仿佛突然释放了一个电流，攸忽间快捷无比的向远处传去！ 而在表面上看起来，浓雾仍是浓雾，只是多了一个迅速远去、微不可见的小小波峰而已，沉浸在任务中的姬小野和崔小飞，哪有心思注意这些。 电流般的波峰穿过几公里外的矿区入口、穿过长长的通道、穿过五光十色虚幻的地底虫洞、穿过晶莹剔透的宝石层……终于到了地心深处！ 地表之下，约6200公里处，某个意志似乎突然惊醒，骤然掀起滔天巨浪！ 第八十二章 燃烧 姬小野和崔小飞正在调节压力阀门，哪里知道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地底深处，一股咆哮的滔天巨浪似有灵智般骤然沸腾，它闪电般穿过晶莹剔透的宝石层、穿过五光十色的虚幻地底虫洞、穿过长长的管道，从矿区入口喷涌而出，就像滚滚岩浆，直向中控室席卷而来！ …… “妹妹，我们换换吧！你来看读数，我来拧。”崔小飞说。 “嗯……那也行……”累倒不是累，枯燥倒是真的，姬小野想了想，“不过如果我爸爸问起来，你就说一直是我在拧哈！要不然我不换！” “好！听你的。” 两个人换过位置，崔小飞刚刚上手拧了没几圈，突然间大门嘭的一声如纸片般被撕碎，一股翻滚横斜的龙卷云呼啸而来！ 姬小野大骇：“你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 呼~~~~ 浓雾组成的狂云分成两团，瞬间将他们裹住，就像是大海中突兀出现的巨大漩涡将两人牢牢吸住，裹挟着两人直向矿坑入口飞去！ 嘭~~~ 嘭~~~ 黑雾弥漫，姬小野和崔小飞惊叫怒吼连连，魔刀在手，带出无边威势，猛劈龙卷云！ 可一向无往而不利的黑色魔力，竟然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 “爸爸！！！爸爸救我！！！爸爸救我！！！”姬小野连声尖叫，小手小脚像是突然被禁锢，动起来吃力万分，而魔刀更是在恍惚中消失不见！ 她小眼神里满是惊惶，天知道这诡异的龙卷云是怎么来的！ 小家伙只觉得自己如同被一条无形的巨蟒拖着，迅捷无比的不知道要到哪里。 而崔小飞则是状若疯虎：“妹妹！！” 他浑身魔力浓郁如墨，不要命的拼命击打困住他的龙卷云，魔刀劈下旋即消失，仿佛毫无滞涩的被吸收一般，但他下一刻就重新幻出魔刀，再次疯了般一往无前的狂劈！ 只要他不放弃，总能劈开这诡异龙卷。 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妹妹需要我！救妹妹！ …… 远处，两个大男人压下略有些急躁的心情躺在地上，静静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马上要一个小时了吧！”何应物不自觉的叹口气。 “两分钟！不用多，就两分钟！如果你能做到在两分钟之内不问时间，我就输给你1000万！反之，你输给我1000万！怎么样，赌不赌？”余歌悠悠的说。 “切！无聊！” “你才无聊好吧！”余歌扭头白了他一眼，“放心好了，林天启不敢说谎，不会有事的！话说回来，压力阀调好之后呢？你想怎么办？” “调好之后啊……等小野和小飞回来，你在这看着他们，等我回来。”何应物说。 “你去找末日意志？” “嗯！对啊！” “如真……似幻啊！”余歌夸张的吟唱道，就像是在唱戏。 何应物笑了：“我们只是需要做这件事情的勇气而已！你要是想，你也能行！路线图都指示的很清楚了，先到矿坑入口，再往下是巨大的管道，之后便是地底虫洞，然后……应该就可以和末日意志对话了。” “虫洞好神奇！明明看起来只有十几二十公里，却是直通几千公里的地下。” “是啊！等韩音……” 何应物正自说着，猛然间脸色大变，他噌的一声坐起来，只见远处突兀升起一股巨浪，正要席卷中控室！ 不好！ 小野小飞在里面！ 有危险！ 心意一动，鬼祟弑神者上身！ 嗖~~~ 何应物化作一道流光直奔中控室，同时回身大叫：“余歌！在这等！天亮不回，你再想办法！我们两个不能都搭进去！” 余歌惊骇之下本来一跃而起就要跟上，闻言却是硬生生刹住脚步……是啊，他们俩要都搭在这，那可真就全完了。 …… 其实，中控室就在前方八九公里处，鬼祟弑神者应该是瞬息而至的，可何应物刚刚飞到空中，紧贴地面的浓雾骤然狂怒，如同无数灵蛇攸忽弹起，眨眼之间已把何应物团团包裹！ 本来仅仅是贴地皮的浓雾，却是变为通天彻地、狂怒翻腾的汪洋！ “滚！” 何应物一声暴吼！ 浓雾裹上，他当即感觉到极大的滞涩，仿佛周围不是空气、不是浓雾，而是黏连至极、坚韧之极的蛛丝！ 金丹境界之力全线激发，元气翻滚绕身，何应物疾向前冲！ 然而……“疾”是想象中的，“几乎冲不动”才是现实！ 而且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浓雾轻而易举的渗透鬼祟弑神者，如毒蛇般死命往何应物七窍内乱钻，显然不怀好意！ 远处，浓雾巨浪已经把中控室团团包围！ 小野！！！ 何应物瞬间双眼血红，一股怒气与惊颤直冲顶门，几乎让他丧失理智！ “破！！！” 怒吼声中，元气与浓雾激烈碰撞交锋，本来都是柔弱无形之物，却赫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咔~~~ 轰~~~ ……何应物周身上下，骤然腾起熊熊大火！ 这是元气与雾气相互抵消太过爆裂，所形成的无根之火！ 热浪袭来，痛入心扉！ 然而如此一来，粘稠滞涩感却是消退大半，恍如无形蛛丝被烧融许多。 而远处的浓雾巨浪翻滚如龙卷，已经离开中控室，迅捷无比的向矿坑入口移去！ 其势、其形，都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一团有灵智的雾气。 也或者说，这一大片所有的雾气，都具有某种灵智。 而在恍惚之中，他似乎听到一声“爸爸救我！” 血冲顶门！ 可何应物反倒有一瞬间的沉默，时间仿佛停止，紧接着，轰~~~~ 以他为中心，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纠缠不散有浓郁坚韧至极的雾气如甜甜圈一般豁然消退！ 何应物周身方圆50米，恍若清出一片真空，而他如同一个火人，大吼一声拉出一条火线，直奔龙卷云追去！ 这一击威势虽大，但无穷无尽的浓雾仿佛没受什么影响，顷刻间又如水往低处流一般，喧嚣沸腾着要将何应物吞没！ 它当然又把何应物吞没了，只不过这一次，那道火线丝毫没有停滞，如燃烧生命的流星，生生烧出一条通道。 诡异的是，龙卷云的速度也更快了，同时，越来越多的浓雾汹涌聚集过来，似乎要将何应物重重碾碎。 第八十四章 久违的绝望 何应物的攻击力是无与伦比的，一般状况下，他需要把自己封印起来，以避免破坏力大过强大。 从八阶撕裂盛宴，到九阶命运裁决，到十阶天诛之痕，再到十一阶死亡裂隙，毫不夸张的说，末日世界能够硬抗何应物一击而不倒的人……不存在。 当他眼睁睁看着浓雾再将姬小野遮盖，逐渐远去，何应物疯了。 他高高跃起，激活态全开，死亡裂隙全力激发，修仙元气不要钱一般喷涌，拳锋所过，空中留下一道浓郁的红。 嘭~~~ 沉闷的撞击声中，宝石墙纹丝未动。 怪石嶙峋的石质通道极为宽敞，而宝石墙则严丝合缝的铺满了整个横截面。 一击无效，何应物毫不停留再次跃起，拖着浓郁红色尾痕的拳锋再次重重砸在宝石墙上，同一位置。 嘭~~~ 一个算是不好不坏的消息是，和全无防备时不同，现在何应物每拳砸下，虽然反震之力极强，但至少不会碎骨了。 嘭~~~ 嘭~~~ 嘭~~~ 沉闷的撞击声不断，何应物紧紧咬牙，每一下都砸出全力。 嘭~~~ 嘭~~~ 嘭~~~ 何应物还从来没有这么辛苦过，自从守序梦魇一行之后，他打人……基本横推即可，一拳搞定。 连绵不绝的撞击声中，宝石墙上开始出现血迹。 嘭~~~ 嘭~~~ 嘭~~~ 很久之后，宝石墙上开始出现不知名的红色碎沫。 嘭~~~ 嘭~~~ 嘭~~~ 又过了很长时间，撞击宝石墙的已是森森白骨。 疼。 而何应物脚下看似不太厚重的宝石墙壁，却是纹丝未动！ 许久未曾体验过，那种叫“绝望”的情绪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 当何应物的对手是人，他可以随意碾压； 当他的对手是海神这种不死的……造物，他开始有点头疼； 而当他的对手是……末日意志，这场战斗……要怎么打？ 他终于第一次停了下来，双手不可控的微微颤抖，翻起的血肉轻轻蠕动、复原。 石壁呢？宝石墙不可为，石壁呢？ 嘭~~~ 何应物干净利落、重重弹了回来，啪的跌倒在宝石墙上，从一端滑到另一端。 显然，石壁比宝石墙，要难搞得多。 紧紧咬牙，嘴角有血渗出来，何应物早已是气息不稳，他双眼通红，眼圈有些乌青，眼窝有点深陷，疯狂中带着绝望。 发狠中，心意一动，破箭突兀出现，蜿蜒曲折带出一条浓郁红线，直刺宝石墙！ 当~~~ 哇~~~ 哇~~~ 何应物身子一晃，连喷几口鲜血！ 而破箭，则发出一声哀鸣…… 破箭基本无碍，只是够疼，它隐于紫府之中，再也不肯出来。 “我……” 狠狠擦擦嘴角，何应物飞到极高处，头在下、脚在上，他双目微闭，身体挺得笔直，双臂前伸，双拳紧握，元气喷涌、死亡裂隙激发，然后骤然加速，闪电般直刺宝石墙！ 寂灭无声中，一声呢喃：“小野。” 以身为剑、以心为眼、以神为锋、以意为引，以双拳为剑尖，他整个人拉出浓郁至极的一道天之伤痕，一往无前！ 破！！！ 破！！！ 破！！！ 轰~~~ 咔~~~ 猛烈而巨大的撞击声中，夹杂了细碎的骨裂声。 宝石墙……纹丝未动…… 何应物神情扭曲凶历，眼神中烈火燃烧，升空，以身为剑，“小野”…… 轰~~~ 咔~~~ 宝石墙纹丝未动。 再升空，以身为剑，“小野”…… 轰~~~ 咔~~~ 宝石墙纹丝未动。 又升空，以身为剑，“小野”…… 轰~~~ 咔~~~ 宝石墙纹丝未动。 升空，以身为剑，“小野”…… 轰~~~ 咔~~~ 宝石墙纹丝未动。 又升空，以身为剑，“小野”…… 轰~~~ 咔~~~ 宝石墙纹丝未动。 …… 一次又一次，何应物几不成人形。 但他终究是成人形的，他终究可以恢复如初的，可小野呢？ 小野在哪里？ 末日意志要干什么？ 等待的小野的又是什么？ 小野……还能回来吗？ 小野……还能恢复如初吗？ 如果小野不能回来，如果小野不能恢复，那我要这身躯有何用？那我要这恢复有何用？ 不知何时，他凶历无匹的脸上，已是点点泪痕。 …… 升空，以身为剑，“小野”…… 轰~~~ 咔~~~ …… 升空，以身为剑，“小野”…… 轰~~~ 咔~~~ …… 他终于……再无力升空…… 宝石墙……纹丝未动。 以人力抗天，本来就是天方夜谭，更何况，何应物面对的可是末日意志、末日本源，那是能够……毁灭末日世界所有生物的存在，如果它愿意的话。 以他现在的能力来说，这是一座他翻不过去的山。 颓然跪倒在宝石墙上，何应物轻轻抹开血水，好让他看的更清楚些，下面，一片空荡荡……但他仿佛嗅到了小野的气息，仿佛看到了小野残留的影子。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要夺走我最亲爱的人？ 韩音离……小野…… 我一生从不害人，为何会这样？ 我虽然不敢妄称君子，但生而为人…… …… 迟钝又杂乱的思绪乱成一锅粥，可何应物却突然一顿！ 君子？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出自《劝学篇》，意思是说，君子的资质秉性跟一般人没有不同，只是君子善于借助外物罢了！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外物？ 能克制末日本源的外物！ 本源法庭！德鲁！ 在德鲁的压制下，末日本源便让保护伞公司抽取它的能量，都不敢稍有反抗！ 只需要借助德鲁的力量！ …… 何应物眼睛越来越亮，他趴下来，亲了亲宝石墙：“小野，等我！一定要等爸爸来救你！一定要等我！” 呢喃间，鬼祟弑神者上身，嗖的一声，直向上方飞去！ 他飞过地底虫洞，飞过管道，飞出矿坑入口。 此时，天色刚黑。 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何应物刚刚飞出来，本来平静至极的浓雾骤然翻滚，如海浪般涌了过来，要将他吞没！ 他不闪不避，权当这些碍眼的浓雾不存在，只是催动鬼祟弑神者，加速向矿坑边缘、印象中余歌所在的方位而去。 本来对何应物造成极大困扰的浓雾，现在却对他无可奈何。 经过连番拼命撞击宝石墙，何应物有认知上的变化，也有心境上的变化，他也绝不仅仅是神情变得凶历，看起来，不知不觉中，连战力都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八九公里的距离转瞬而至，只是这里早已没了余歌的影子。 何应物在去追姬小野之前，说的是如果他天亮不回的话，让余歌再想办法，毕竟，不能俩人都搭进去。 余歌在哪？ 循着蛛丝马迹，何应物快速奔跑着。 第八十五章 请强援 寻迹找人是何应物的强项，基本是在松木城外荒野上锻炼出来的，但找人的话，飞起来就不行了，他只能用跑的。 不过他跑的真的很快。 一个小时之后，种种蛛丝马迹将他带回了大兽岭。 这里仍然是一片狼藉，巨大的石块四处散落，本是山岭的位置却形成了巨大的沟壑，俨然一副重灾之后的景象，和大片大片的荒野相比、甚至和正儿八经的高山相比，这里的地形要复杂的多得多。 地形复杂最大的好处，就是易于藏人，要不是何应物对余歌极其熟悉，再加上自然亲和辅助，他还真不好发现，巨石堆中那个黑乎乎一动不动的东西……是余歌。 他悄悄摸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余歌。 那个黑东西悚然一惊，差点跳起来拼命，等发现是何应物，他才一口气泄掉，软软躺了下来。 余歌伤的不轻。 “怎么回事？”何应物说着，甘霖术如雨，撒在余歌身上。 “我又不会飞，摸过来的。德鲁还好，身高千米，怎么会注意到我这只小蚂蚁，可……毁灭者就不同了。”余歌叹口气，“我尝试了几次，冲不过去，跟他x蝗虫一样，铺天盖地！” 何应物愣了：“你和毁灭者交过几次手？” “嗯！对啊！”余歌理直气壮的说，但他面色一虚，“准确点说，是我死命逃。我哪敢跟他们硬碰硬。” “那你逃命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你也一样！”余歌看着何应物，意味深长的说。 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狼狈的何应物，即便在守序梦魇最艰难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这家伙眼窝深陷、眼圈乌青、头发凌乱、眼睛里密布血丝，脸上、身上血迹斑斑，而和以往不同的是，一股难以言表的凶历之感不知从何而生。 都不用问小野和小飞的情况，必定不乐观。 如果何应物想说，他自己会说的。 果然，暗暗咬牙之后，何应物紧绷嘴唇：“我没能救下小野和小飞，在末日意志面前，我才发现人类的渺小！不过……” 他说着看了看远处坐在地上的巨大身影，德鲁一直举着爪子，不停说着什么，而在爪心，显然是小毒皇。 “不过我想起来德鲁可以压制末日意志，他是我们救出小野的唯一希望。”他说。 余歌眼神微眯：“我在这已经小一天了，德鲁就没动过，毒皇也没动过。据我观察，他们两个聊的还挺好，应该算是开心的认了族人吧！可……可德鲁没理由帮忙。” “我去和他说，如果他和毒皇关系不错，那我们起码应该有说话的机会。” 说话间，鬼祟弑神者上身，何应物就要飞起。 “诶等等！”余歌急忙忙拽住他，“你听说过潘莫斯定律吗？我们人类看待蝼蚁，踩就踩死了，只因为它们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刚好出现在脚下而已；德鲁看我们，就好比我们看蝼蚁。” 何应物眉头微皱，这道理他自然懂。 余歌苦笑起来：“我估算了下，这一天至少折损了300毁灭者，全部都是德鲁觉得不耐烦，随手拍死的，在他眼里，人类、毁灭者，轻如尘埃而已！” “所以呢？” “所以我只是担心，你没说几句话……他就把你拍死了……我判断这种几率很大，是因为……他现在正在和族人愉快的聊天，对于打扰他们的声音，下意识都是挥挥手赶走的。” 余歌说的没错，假如何应物正跟姬小野玩的开心，一只苍蝇总是嗡嗡嗡，他自然是随手打死。 “我是天赐神躯…”何应物犹豫说道。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在蚂蚁们看来坚不可摧的堡垒，人类只需要轻轻一吹，在我们看来永生不灭、天赐神躯，我担心……在德鲁看来只是轻轻一捏。”余歌脸色发白。 他是担心在未知的力量面前，天赐神躯失去效果，何应物如果死了就是真死了，那可怎么办？ 不光余歌担心，何应物也不确定，要不然他也不会犹豫。 “你是说……真正的死亡？”他说。 余歌点点头：“真正的死亡。” “那你说怎么办？”不由自主的，何应物又开始心焦的厉害。 “尽量做到知己知彼！”余歌目光灼灼，“你带我回保护伞公司总部，找林天启，看他们对大兽岭到底了解多少！中间的路程一半可以飞，一半瞬移，用不了几分钟。” “如果保护伞公司没有更多资料呢？” 大兽岭实际是生物，名字叫德鲁，自称本源法庭，来自于异k-zm398059星球，本是萨弥尔星人…… 极有可能，保护伞公司还没何应物他们了解的多。 余歌无奈的笑笑：“我也猜测他们所知不多，不过……万一呢？” “那行！我们就回保护伞总部碰碰运气，不过在此之前……” 何应物突然笑笑，肩膀微微一抖，轻轻挣开余歌，嗖~~~ 人已如闪电般飞上天空，直奔德鲁！ “何应物！”余歌低声怒吼，这家伙还是要直愣愣面对德鲁？ 找死啊！ 但被何应物一震之下，他竟然有几秒钟的半身麻木，一时间动弹不得。 等他能动了，何应物已经冲出老远，破箭在周身盘旋蜿蜒，划出道道红色丝线，于蝗虫般的毁灭者中，杀出一条血路。 破箭显神威，毁灭者根本无法阻挡何应物分毫，攸忽之间，他已经悬停在德鲁面前，渺小的如同一只飞蚁。 “毒皇！小野有危险！请德鲁去救小野！” 何应物先是对毒皇大吼。 无论如何，先把这个消息告诉毒皇，看样子毒皇完全可以和德鲁无障碍交流。 他看到毒皇愣了愣！ 何应物心中一喜！小毒皇果然和小野感情深厚，有门！ 他旋即正对德鲁，大声叫道：“我乃……” 呼~~~ 德鲁大爪子抽来，就要赶走这只呱噪的蚂蚁。 来势如电，破空声恍如霹雳！ 何应物瞳孔一缩，鬼祟弑神者喷出蓝火，死命向旁边猛冲！ ……狂风卷过，爆裂的风扯得何应物连番翻滚，几次浮沉才稳住身形！ 还好，他堪堪躲过！ “我乃末日世界之主，何应物！今天，我女儿姬小野……” 呼~~~ 何应物正自说着，德鲁刚刚抽过去的大爪子又搂了回来！ 嗖~~~弑神者鬼魅加速，又是连番翻滚！ “德鲁！！！”何应物稳住身形，高声爆喝，“我女儿姬小野有难，请你……” 呼~~~ 大爪子又抽了过来！ 这次，何应物没那么好运气了……德鲁的指尖擦到了鬼祟弑神者一丢丢…… 真的只有一丢丢…… 嚓~~~嗖~~~ 何应物像一颗残破的流星，骤然飞出四五公里！ 骨断筋折！ 第八十六章 超级生命眼中的苍蝇 如果苍蝇、蚊子有感觉，它们又是什么感觉？ 何应物不知道。 但他今天终于体验了一把“被随手拍飞的苍蝇”是什么样子。 说实话，德鲁摆摆爪子的动作，俨然就是人类来回摆手、驱赶蚊蝇的翻版。 他要把何应物赶走，并不是刻意针对他，只是他在这边嗡嗡嗡，实在太烦了些，至于这个小东西说了点什么…… 你会去分辨苍蝇的嗡嗡叫是什么意思吗？ 你会去倾听蚊子的嗡嗡嗡是在请求你给他喝血吗？ 甚至勤劳善良如小蜜蜂，这个有着“蜂刺”利器、让人有些许忌惮的小东西，你会分辨它划着“8”字形状，嗡嗡嗡的在跟你说什么吗？ …… 德鲁根本不清楚何应物嗡了点什么。 而在整个过程中，小毒皇显然暴怒，他在德鲁爪心跳起脚来骂，甚至变化成一片黑雾似乎要去狠狠砸向德鲁的脸，可惜…… 德鲁用两个爪尖就把毒皇控制住了…… 一大一小两个萨弥尔星人虽然看起来聊得很好，不过，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小毒皇的实际地位要差了许多，就像是在大人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权力的婴儿。 “我是五大法庭共主！你是我的超神五战将之一！你的荣誉要求你听我的命令！” 何应物貌似还听到小毒皇如此尖叫。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被德鲁一爪尖击飞，翻滚着飞出去很远，而鬼祟弑神者也破开大洞，而破损处如水银泻地般极速修补。 当何应物堪堪稳定住，弑神者战甲已经修复完毕。 …… “何应物！” 见何应物被拍飞，躲在巨石中间焦急观战的余歌跳出来大叫，直奔何应物而去！ 德鲁自然看不到蝼蚁余歌，但毁灭者岂是吃素的！ 他们嗖嗖嗖飞出残影，如潮水般直向余歌涌去！ 何应物骨断筋折、头晕脑胀，还好基本的理智还在，眼见余歌在毁灭者大军中左奔右突，狼狈异常，说不准下一刻就要完蛋！ “余歌！！”何应物吓一大跳，破箭疾出，瞬移般出现在余歌身旁，蜿蜒曲折拖出红线，噗噗噗噗~~~~ 登时清空一大片！ 嗖~~~ 何应物忍着剧痛疾速飞来，一个俯冲抓起余歌，收进鬼祟弑神者，然后尖啸着豁然转折，直向云歌城方向飞去。 有破箭威慑断后，毁灭者们在抛下大量尸体后，没有再做无谓追赶。 破箭的红色尾痕，柔软迤逦的仿佛死神低吟，其收割性命速度之快，堪称天下无双。 而由于灵动振金的特性，再加上本命武器的心神相连，何应物还没有试出破箭的心灵控制距离有多远，但至少在五公里左右，仍是如臂使指。 …… 风声在呼啸，鬼祟弑神者之内，何应物和余歌一人靠着一边，都在大口喘气。 “你他x想死啊！”余歌恶狠狠说道。 “这不没事嘛！”何应物露出无所谓的笑意，左胸的巨大伤口在缓缓复原。 “是不是和一般的伤口不一样？” “是。”谁都看得见，何应物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伤口愈合要慢得多，我怀疑德鲁的攻击自带某些特性，比如持续流血、迟缓愈合等等。” 呼~~~ 余歌重重出口气，不再看他，而是透过透明罩看向德鲁：“我们得想个办法，第一，让德鲁听我们说，第二，让德鲁听我们的话。” “小毒皇……” “小毒皇没有话语权。”余歌摇摇头打断何应物，“你看，德鲁完全可以不顾毒皇的意志。” 何应物却是摇摇头：“也不是！我推测，德鲁只是不想有……有苍蝇打扰他和毒皇之间……初次见面的交流而已，完全是下意识动作。你听毒皇所说‘你是我的超神五战将之一！你的荣誉要求你听我的命令’……也就是说，毒皇的地位显然高于德鲁，而且萨弥尔星人很可能是比较注重荣誉的，要不然毒皇也不会拿荣誉来说事。” “所以呢？” “所以……”何应物意味深长的叹口气，“现在的情况是，德鲁已经成长到终极状态，而毒皇只是婴儿态，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这个刚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混沌的大家伙完全忽略了……尊卑。不过……如果毒皇真的是五大法庭共主，如果德鲁真的只是毒皇手下的超神五战将之一，那么……我就有办法让德鲁好好听我说话！” 看着何应物面色凶历发狠，余歌心下发虚：“你到底打的什么馊主意？面对超级生命，可开不得玩笑！” 显然，他是怕何应物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不是馊主意，是好主意！”何应物笑笑。 “你到底说不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余歌越发觉得不妙：“有没有风险？” “废话！现在哪有零风险的选项！”何应物用力摇摇头，然后神情一黯，微叹口气，声音放低几不可闻，“如果我还想要小野和音离回来的话。” 确实，如果他放弃，回去和姜小小过好小日子，那就是零风险。 不过，这压根不是一个选项。 “不管做什么，一定带上我！小野也是在我眼皮底下丢的！”余歌说。 “不怕危险啊？” “怕！怕得要死！”余歌叹口气，“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怕也要做。” …… 大概飞行了几十公里，脱离德鲁的影响范围，可以使用瞬移了，何应物便抓住余歌，瞬移回保护伞公司总部。 可惜的是，正如他们所料，保护伞公司对大兽岭的了解，完全停留在远古传说、辐射值异常、飞行者可以不明原因的进化为毁灭者等等。 要说“一点用都没有”确实有些过分，可何应物就这么说了，他还差点把这些没有的资料甩到林天启脸上。 还好忍住了。 心绪翻腾、怒气无常……乃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他的金丹第一境，九环安炉，修的太急了。 不过，要救韩音离，也由不得他不急。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修行不负卿。 不后悔。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最好的了。 看看时间，时针刚过晚上七点钟，他嘱咐余歌安心在保护伞公司总部等他，便心意一动，瞬移回了雀儿峰。 …… 再次找上德鲁之前，何应物还是想看看姜小小、看看韩音离。 面对令人绝望的超级生命，末日意志也好、德鲁也好，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如果……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他不希望留下无边的遗憾罢了。 雪仍在下，轻轻推开门，客厅温暖如春。 一张不大的餐桌上，饭菜已凉，却显然没动过，四副碗筷摆在四个位置，姜小小正在直愣愣发呆。 听到门声，她悚然一惊如猎豹般扭头，却旋即愕然：“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了？” 第八十七章 半树梨花 姜小小的愕然，主要因为何应物的形象变化。 只是过了一天一夜而已，何应物衣衫破碎，面色凶历、头发凌乱、眼窝深陷、眼圈乌青，浑身上下血渍斑斑，而他的眼神里更是藏了一点鬼火，仿佛是燃烧的绝望与悲伤。 这还是那个总有些懒散、似有天神居于眉宇之间、英朗帅气的男人吗？ “怎么了？”姜小小扑上前，眼睛瞪的大大的，从肩膀一路往下捏，确认他无碍。 “我……没事。”何应物笑笑。 他轻轻抓起姜小小的手，本来想看着老婆的眼睛，却突然发现，他竟然心虚到要闪躲。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面对了，却在开口时才发现，似有万斤巨石坠住嘴巴，需要他用尽力气才能开口：“我……我把……小野……丢了……” ……寂静…… 地底深处的疯狂凶历、碎成烂泥也要冲下去救小野的绝望…… 面对德鲁时的夷然无惧，即便轻如蚊蝇也要喊出“帮我救人”的猖狂…… 从蝗虫般的毁灭者手中救出兄弟余歌时的冷静凶悍…… 此刻，却统统化为乌有。 不知道为什么，短短的一句话似乎抽干了何应物所有的力气，他腿一软就要跌坐在地上，而泪水……再也忍不住…… 在姜小小面前，他不需要任何伪装。 在这个叫做“家”的地方，在这个摆出碗筷等他回来的女人面前，他允许自己可以……偶尔不那么坚强。 比如，给自己三分钟。 姜小小眼睛不自觉瞪大，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何应物都绝望至大哭，到底意味着什么。 小野还能回来吗？ 她使劲控制住自己不要颤抖，紧紧的一手搂住何应物的背，一手抱紧他的头，踮起脚尖，嘴唇死死贴在何应物额头上。 她倒没有哭。 在姜小小心里，发生任何情况，不能两个人一起哭，“哭”是感性，是情绪的发泄，但是，“哭”不解决问题，理性才能解决问题。 当何应物偶尔柔软的时候，她愿意坚强；而当何应物坚强的时候，他愿意柔软。 在她看来，这是一个好妻子的本份。 虽然有时候很难。 …… 不管是在中庭世界，还是在末日世界，何应物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在姜小小怀里，他终于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一直撑着的面具，终于可以不再撑了； 心力憔悴的疯狂绝望，终于可以歇歇了； 他的疲惫，他的愤怒，他的愧疚，他的难以启齿，他的懊恼自责，终于可以在姜小小这里，卸下所有防卫…… 是的，愧疚、懊恼与自责，如毒蛇般啃噬他的心灵，让他心如刀绞、永不得安宁。 我把小野丢了…… 我把小野丢了…… 我把小野丢了…… …… 在姜小小这里，也只有在姜小小用心给他打造的“家”这里，他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回。 如果哭是软弱，软弱是男人的原罪，那么……何妨就犯一次原罪。 嘀嗒…… 嘀嗒…… 嘀嗒…… 三分钟时间到了。 何应物允许自己软弱的时间，也到了。 他肌肉紧绷、深呼深吸，很快，便睁开眼睛，恢复正常。 姜小小踮起的脚尖终于放了下来，她紧咬着嘴唇，小手轻轻帮何应物擦擦脸庞：“真难看。”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一个大人男“哭”难看，还是何应物不同于以往的凶历憔悴难看。 说话间，她拉着何应物的手走到水池边，帮他洗手、擦脸，然后递给他一杯清水，帮他挤上牙膏。 “收拾一下，我们吃点东西。”她说。 “我怕吃不下。”何应物苦笑道。 “没有跟你商量，是必须要吃。”姜小小说着帮他梳理头发，很轻很柔，“不过事先说好，没有热的，冷餐。” “嗯……” 何应物开始刷牙。 “韩音离很好，你不要担心。”姜小小扶着何应物的头，半拖半拽把他拉到卧室，“你看，她睡得很好。昨天晚上总共惊悸了23次，今天白天总共是15次，我觉得应该在慢慢变好。” 韩音离蜷缩着，盖着一层薄被，白发仍然枯燥，却被打理的很干净、很规整。 何应物暗叹一声，这个女人的情况，不可能自动慢慢变好。 “你没睡吗？”他问。 “我睡啊！就是有时候睡不着。” …… 他们很快坐到饭桌上，姜小小帮他盛了一碗米饭。 “干嘛放四副碗筷？”何应物开始扒饭。 “等你和小野回来吃，等韩音离能起来。”姜小小笑笑，“我一个人好孤独。” 何应物的心没由来一疼：“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命苦！”姜小小说着，连帮何应物夹了几筷子菜塞到碗里，“你自己吃，我们家可是明令禁止喂饭的。” 是的，为了避免给小野造成不好的示范，他们俩很早就约定，彼此之间，禁止喂饭。 终于有一丝苦涩的笑意浮现在何应物脸庞。 “你打算怎么办？”姜小小问。 “我就是瞬移回来看看你，马上就回兄弟城，有一个……异星来的超级生命，可以帮我救出小野。” “嗯……那就……破例一次吧！”姜小小泪光盈盈，笑靥如花，夹起一口菜递到何应物嘴边，“喂你一次。” 有些话，哪里需要讲那么清楚。 姜小小很明白，何应物狼狈憔悴至此，都想象不出是如何拼命要救小野回来，如果有所谓的超级生命可以轻易帮他，那他为什么要回来……看看她？ 忍住心急如焚，只为回来看看她？ 狠心抛下对小野的牵挂，挤出时间来，只为回来看看她？ … 经此一别，会是天人永隔？ 最后的一眼？ 何应物微愣，但他旋即张开嘴，大口吃了下去，很香，很香。 “若一去不还……”姜小小看着他，笑了，“妾身……必随你而去。” 笑中带泪，半树梨花，娇俏凋残，情满忘川。 当何应物坚强起来，她就可以稍稍柔弱，不是吗？ 古人豪迈，多以“若一去不还，便一去不还”为佳话，但何应物的豪迈，却非如此。 为何非要一去不还！！？ 姜小小、姬小野、韩音离，一个都不能少！ 他暗暗咬牙，胸中豪气激荡，轻轻握起姜小小的手：“天亮之时，第一道曙光，往东方看！我必带小野回家！” “好……”姜小小轻轻点头，却是不小心甩出眼泪，“我等你！” 第八十八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何应物走了。 雀儿峰上，唯留北风呼啸，和一个等他回来的女人，姜小小，以及一个将死之人，韩音离。 他走之时，刚好是晚上八点，韩音离进入生命倒计时……倒数第七天。 …… 一路瞬移，来到云歌城外极远处，何应物悬停在空中，看着梦幻般美好的浮空之城，轻轻笑了笑，仿佛余歌就在他眼前：“神圣联盟和兄弟城……可以没有何应物，但不能没有余歌。如果……回不来，来世再找你做兄弟。” 自言自语一番，权当打过招呼，嗖~~~ 意动之间，何应物直向大兽岭瞬移，眨眼间到了德鲁的影响范围，这才鬼祟弑神者上身，拉出一条残影疾飞而去。 他很快就看到了德鲁和小毒皇。 何应物的计划，自然是从小毒皇入手，如果毒皇的地位比德鲁高，如果德鲁只是毒皇的超神五战将之一，那么……“挟天子以令诸侯”便是个不错的办法！ 何应物准备挟持毒皇，胁令德鲁助他救回姬小野。 可这玩意儿的风险，不是一般的大，按乐观估计……百死一生。 德鲁可是稳压末日本源的超级生命！ 这不是与虎谋皮……与虎谋它的虎宝宝吗？ 其危险之处在于，就好比一个人的儿子被一只蚂蚁绑架了，那不使劲捏死来回碾成肉泥，还留着过节吗？ …… 何应物慢下来，缓缓飞到德鲁面前，他这次学乖了，没有大喊大叫，免得再把德鲁惹烦了，一巴掌把他拍飞。 他的策略很简单，择机抢走小毒皇，再谈条件！ 小毒皇自然看到了何应物，他兴奋的大叫一声，脚下一动就要跳过来，却被德鲁两个爪子轻轻捏住，动也动弹不得。 “小野有危险！我要去救他！”毒皇愤怒的大叫 “我们先……聊完，再去……救人。”德鲁说 何应物这还是第一次发现，静悄悄仔细听德鲁说话，其语气、语调，活脱脱一个铁憨憨？ “我是不是你的主人？！”小毒皇大大的白眼仁都要泛红，显然已是怒极。 “吾将……奉……流淌着……圣迦尔……血脉之人为主！” “对啊！聊了这么半天，我是不是流淌着圣迦尔血脉！我是不是你的主人！”小毒皇要气死了。 “是！”德鲁说。 何应物确认了，这大家伙确实有点憨，应该是沉睡了太久，脑子只有极少极少的一部分在运转吧！ 或者……这家伙本来就脑子不清楚？ “你的荣誉要求你怎么做？”小毒皇挣扎着大叫。 “夜鹰……哀啼，长夜……将至……”德鲁看着毒皇，开始一字一句的说。 “停！没让你背誓词！”小毒皇要疯了。 可显然，德鲁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或者说，他的脑子在念完誓词之前，没多余的脑力倾听毒皇说什么，一根筋，有且只有一根筋，多了没有。 多了全都听不到。 “吾将奉圣迦尔……血脉为主，至死方休。吾将……不戴……王冠，不争荣宠。吾将……” “停！！！”小毒皇的吼声……一点用都没有。 “……尽职尽责，生死于斯……我是萨弥尔的利剑……黑暗中的烈焰……刺破铁穹的闪电，我将荣誉与生命……献给圣迦尔……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呼~~~ 终于说完了！ 趁着这个空档，何应物悄悄接近小毒皇，只要德鲁一个不注意，他就可以把毒皇抢走。 不过，德鲁虽然很有些不清醒，但对毒皇却是一等一的警觉，见何应物摸过来，他大爪子向后一撤，对着何应物便是一声大吼！ 声如惊雷，震的何应物头晕眼花，飘摇不定。 “停！德鲁！你忘了我跟你讲了半天，他们是我的朋友！朋友！朋友懂吗？你不能吼他们！不能拍他们！！”小毒皇用力要掰开德鲁的大爪子，尖声叫道。 哦~~~怪不得德鲁没把何应物随手拍飞，怪不得那些烦人的毁灭者都没有出现，原来毒皇已经三番五次告诫过这家伙了。 “听着！我女儿，姬小野，她……”既然德鲁开始正视他是毒皇朋友这件事，那何应物自然要试着沟通。 “我不听！”德鲁摇摇头，大脑袋虎虎生风，“我只听毒皇说。” “那好！”小毒皇不失时机的插话，大喊道，“我要求你，跟他一起，去救姬小野！” “确认……圣迦尔血脉之后，我们还要用……两天时间，确认相处规则，以及……责任边界……” 我x！ 何应物好头疼，这个铁憨憨！ 两天时间？ 小野也该凉了，韩音离也凉凉了！ “德鲁，我乃末日之主！如果你帮我救女儿，我将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无论你提什么条件……” 何应物悬停在德鲁面前，双手不停挥舞试图引起这家伙的注意，大声喊叫着。 可惜，德鲁巨大的白眼仁似乎白了他一眼，根本没兴趣听他说什么，这大家伙头一歪，又看向毒皇： “刚才我们……说到哪了？哦，相处规则……说到我必将无条件……服从觉醒之后的圣迦尔血脉者的命令，可觉醒至少要……等你成熟之后，而你现在是……婴儿态，所以我的职责……首要的不是服从……而是保护！德鲁以本源法庭的荣誉，保护毒皇！” “嘿！嘿！”何应物在德鲁面前飘来飘去，双手交叉连摆，可这家伙看都不看他一眼。 只当这只苍蝇不存在。 看来无论如何，毒皇在德鲁这里还是有一点点话语权的，比如，他告诉德鲁，何应物是他朋友，不要动他朋友，于是德鲁真的就没再挥手赶跑他。 只不过，相对于“请他帮忙救小野”这个终极目标，这点话语权却是远远远远不够。 何应物渐渐慢了下来，有一小段时间，他认为是可以通过毒皇实现和德鲁对话的，而能够对话，便意味着可以通过和平手段请德鲁帮忙。 相比之下，这种方式自然要安全得多。 可现在看来，只是一厢情愿的镜花水月罢了。 既然如此，没有办法，只能依之前的计划行事了：抢！挟持！ “哇！我的天啊！”何应物突然夸张的大叫，扭头看向远方，脸上表情十足惊愕，“末日本源怎么会跑出来？？！” 这声大叫不简单，何应物元气外放、聚拢，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大喇叭，喇叭口延伸出去，几乎要扣到德鲁的耳朵上！ 对千米巨人德鲁来说，这也绝对是炸雷级别的动静了。 方才的大喊加对话、沟通、谈判，何应物只能用喉咙嘴巴，但这一声却必须用大喇叭，其原因在于： 第一，正常对话沟通时，必须正常说话，就好比双方商务谈判，你什么时候见过一方拿个大喇叭，放在对方耳朵边喊的； 如果大喇叭放耳边喊，商务谈判必然崩； 如果何应物造出大喇叭在德鲁耳边喊，德鲁必然极不耐烦，甚至暴怒，那还谈个头； 第二，如果目的只是引起对方的注意力，激怒对方，那这个大喇叭就很有必要了。 果然，大喇叭加大吼声一出，德鲁明显一愣，然后懵懵懂懂顺着何应物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当然是何应物诈的，有个屁的末日本源跑出来！ 而趁着德鲁扭头之际，鬼祟弑神者骤然加速，直奔毒皇！ 第八十九章 抢夺 小毒皇一直在挣扎，他被德鲁两个爪尖夹住，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出。 说来也奇怪，小毒皇本来可以万般变化，但在德鲁爪心，却是莫名其妙的全然失效。 终极状态的萨弥尔星人，超级生命，宇宙级别强者，岂是说说而已！ 不过显然，德鲁也不敢太过用力，真要用力过大，嘎嘣儿把圣迦尔血脉的毒皇捏死了……那本源法庭的荣誉，足以让他羞愧自杀。 因此，何应物推断的不错，只需要有个大一些的外力，适当的帮一下忙，便可以把小毒皇弄出来。 弄出来之后，就可以轻松挟持了，而挟持了小毒皇之后，便可以胁令德鲁了！ 思路正确，逻辑清晰。 …… 趁着德鲁懵懵懂懂的看向远方，鬼祟弑神者骤然加速，直奔小毒皇！ 小毒皇多聪明，何应物这一喊一冲，小家伙当即明白了七七八八，他大白眼仁似乎一亮，突然用尽全力猛撑！ 只需要何应物赶过来，一刹那帮他稍微挡一下两个大爪尖，那他身子微微一缩，就可以跑出德鲁爪心！ 而且，以何应物之能，岂是仅仅帮忙挡一下大爪尖的问题，那也就意味着，毒皇逃出爪心几乎是十拿九稳！ 他们只需要一刹那而已！ 然而……德鲁没给他们一刹那。 …… 远方，空无一物！ 德鲁微微愕然，旋即回头，便看到那只小苍蝇已然拖出一道残影，眼看要飞到爪子边！ 毒皇？ 这只苍蝇要杀毒皇？！ 德鲁瞬间暴怒！ 吼~~~ 一声怒吼，震天动地！ 声波袭来仿佛滔天巨浪，何应物脸色大变如遭重击，当即飞行轨迹不稳，翻滚不停，狼狈仓皇！ 而巨大的震慑之下，连小毒皇也呆了一瞬，气势一泄疯狂怒吼：“德鲁你敢杀他，我以圣迦尔血脉起誓，必将你逐出五战将之列！” 怒吼声中，德鲁一只爪子握紧毒皇猛然后撤，另一只爪子扬起，猛拍何应物！ 唰~~~ 何应物终于第一次看到，强化了万倍的死亡裂隙！ 德鲁巨大的爪子划过天空，空中突兀出现一道巨大的……尾痕，就仿佛一只利爪轻松划破了一只黑色沙袋，而袋子里，当即流出鲜红如血的沙！ 如果说何应物用尽全力使出死亡裂隙，其效果仿佛天之伤痕一般，那德鲁这一击，则是给苍天大放血了！ 很少有东西让何应物浑身冰寒，但此刻，他手脚冰凉、血冲顶门、一片死灰。 万幸的是，十阶真实视界对大脑的开发，足以让他在最危险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应对：没命的极速逃！ 也同样万幸的是，凝聚了韩音离无数心血的鬼祟弑神者足够强力，危急之中它骤然加速，堪比瞬移！ 咦~~~瞳孔紧缩、拼命逃窜的何应物猛然间脸色煞白！ 他刚刚才注意到，本以为只是一片刺眼猩红的尾痕，却其实……夹杂了无数似曲折闪电、恍如破碎蛛网的黑色撕裂痕迹！ 这黑色痕迹与黑夜的“黑”截然不同，它是一种更纯粹的、更虚无的、更令人心悸的……黑。 没吃过猪肉，也至少见过猪跑，何应物自然清楚，在修仙世界，这黑色撕裂痕迹，被称作……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啊…… 那是修仙证大道、飞升成仙人之时，打破天地间束缚、打通仙界通道的标志！ 破碎虚空之后，便可成仙！ 难道……不修仙途，只以远超想象的力量，也可以破碎虚空？ 也可以登得仙界？ 一瞬间，何应物恍惚有种明悟： 修真文明之修仙，是修炼身躯、锤炼道心、走金丹元神大道，从而由“普通人”，一步步成长为站在九天之上的“仙人”，或者简单说，仙人，只不过是普通人经由修仙这条途径，自身仙灵之气聚集、浓缩，逐步演化而成“超凡之人”，仙人居住在仙界； 而超神文明，比如以德鲁为例的萨弥尔星人，是自然成长，从婴幼儿、长大、成熟、终极状态一步一步成长起来，成为“超级生命”，他本是居住在萨弥尔星； 进化文明呢？是从自身入手，基因震荡，形成能力，一步步进化下来，走到路之尽头，可以比肩仙人吗？ 科技文明呢？通过不断发展科技，实现不可思议的种种奇迹，到尽头，不是仙人，胜似仙人？好比……仙人能翱翔于九天之上，科技也能让人飞上云霄；仙人有大杀伤法术，而科技有大规模杀伤武器；仙人可布云施雨，科技可让天晴、可让雨降；仙人可控制人之心神，科技亦可；仙人可长生，科技亦可使人长生；仙人……少有能控制时间者，而科技……之虫洞、之时空穿梭，却可做到！ 而茫茫宇宙，无边无际，定然还有其他无数文明！ 修仙乃修仙之路！ 超神乃超神之路！ 进化乃进化之路！ 科技乃科技之路！ …… 疾速奔逃中，何应物仿佛看到了一座山。 山高万仞，却有数条通往山顶之路！ 路之宽窄不同、曲折不同、难易不同、名字亦不同，有称修仙之路、有称超神之路、有称进化之路、有称科技之路……不一而足。 路之尽头，皆为山之顶峰！ 这幅虚幻景象，称之为，殊途同归！ 嗖~~~啪~~~ 疾速奔逃中，刺眼猩红夹杂虚无黑色的尾痕碰到了鬼祟弑神者一丢丢…… 何应物心中一颤，生死危机中元气翻腾，拼命前冲！ 弑神者如被狗啃，破碎小半，堪堪逃出，而何应物大腿外侧，已是凹下去一大块，无数肉芽疯长！ 人说，朝闻道，夕死可也！ 何应物虽然不合时宜的、恍恍惚惚的悟到了一点道理，不过他可不想死，弑神者如水银泻地般弥补完全，更是拉出一声尖啸，没命的逃离德鲁。 …… 很显然，何应物的一声大喇叭，外加欺诈，真正把德鲁惹怒了！ 不过也很显然，小毒皇拼命嘶哑喊出的“敢杀何应物，必将德鲁逐出五战将之列”也必然起了作用。 德鲁还是留手了。 要不然，以超级生命之威，何应物绝对有死无生！ 逃掉德鲁的随手一击，何应物脸色惨白向后看去，只见这大家伙只是不满的狠狠摇着大脑袋发出低沉吼声，却是没再反爪抽击过来。 看来，以圣迦尔血脉的起誓，还是很有些威慑效果的。 …… 何应物大口喘气，稳住身形定定悬空，正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战机轰鸣声！ 听得出来，是一架战机正以超音速飞来。 何应物眉头微皱，保护伞公司要来试探德鲁？ 不是已经严令林天启别打这边的主意吗？ 战机眨眼而至，却比何应物的位置还要高了近百米，一个人影突然噌的跳出战机，双臂双腿展开，穿的是动力飞行翼装，借着极强的惯性，疾向何应物俯冲而来！ 仿佛一只滑翔的飞鼠。 翼装人边滑边骂，显然已是怒极，而在狂风呼啸中，他的声音居然异常清晰： “何应物你个王x蛋！自己跑来干什么？x的找死啊！告诉你多少次带上我一块！听不懂人话啊！我x！x！” 余歌。 第九十章 七彩弑神者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面对超级生命，所谓“超级”，通常意味着生命层次上的巨大差距。 好比蝼蚁之于人类。 好比人类之于萨弥尔星人。 何应物本身不怕死，但他怕死了之后，再也不能牵姜小小的手，再也不能揉姬小野的头，再也看不到令人身心愉悦的韩音离。 而具体到面对德鲁来说，他害怕的是明天黎明时分，姜小小会一直望着东方，等他，而永生等不到； 他怕的是无人能救姬小野； 他怕的是韩音离在七天之后，香消玉殒，最不能让人接受的是，她极可能是在不能动、不能说、不能喊、不能叫的炼狱中，孤独的细细品味每一丝痛苦和绝望、恐惧，来迎接她命中注定的死亡。 这种痛苦……每一秒都如一年。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韩音离真要不可挽回的离去，她也值得最安详的走到路之尽头。 而不是受尽折磨。 这便是何应物的恐惧，也是他的动力来源……之一。 …… 相对来说，余歌要简单得多，他恐惧的只是死亡本身。 其实，按道理来说，经历过许多许多欺骗、刺杀、割喉、被抛弃……在他绝望的还了“张”姓之后，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但在之后他才发现，他还是怕死的…… 也或者，他是怕将死之时的疼，怕后背的疼、怕割喉的疼、怕身处大爆炸中心的疼、怕……不能为外人道，心里的疼。 所以他常说，“怕得要死”，但他也常说，“怕也要做”。 在他看来，恐惧是生活的常态，常常伴人左右，但恐惧并不是生活本身。 或许，生活……才是生活本身，它包含了希望、失望、苦涩、恐惧、甜蜜、欢笑、泪水、光明和黑暗。 正因为如此，余歌并不排斥恐惧，他坦然接受，并且会告诉自己，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远比恐惧要有价值的多。 比如……兄弟。 …… 余歌通过保护伞公司的检测系统发现能量波动，推测出何应物已经瞬移来兄弟城，却没有等到这家伙如约来找他？！ 什么意思？ 忘了？ 刀山火海一个人闯去了？ 余歌顿时满腔邪异怒火直冲顶门！ 凭什么把我丢下啊！？是觉得我碍事吗？ 他们俩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求今日，能并肩一战！ 王x蛋！ 不行吗？！ 超级生命又怎么了？ 不行吗？！ 丝毫没耽搁，余歌粗暴的把刀架在林天启脖子上，十几秒钟就调动了一架战机。 唉……其实刀不架脖子，林天启也是全力配合的，只是余歌气坏了，这样比较能表达心情。 抓上一件闪亮的翼装，余歌跳上战机，直奔大兽岭。 …… 驾驶战机疾驰，何应物不好找，太小；德鲁好找，巨大。 而找到德鲁之后，余歌很轻松就看到了何应物。 看准时机，余歌跳机，俯冲而下！ …… 看到战机、看到余歌，何应物微微愕然，旋即鬼祟弑神者骤然加速，疾迎余歌。 嘭~~~ 距离很近，眨眼之间，余歌已被收到弑神者内部。 “我x！想死啊！你自己来这干什么了？”余歌面色不善，狠狠把闪亮翼装扯了下来。 翼装之所以闪亮，是上面安装了许多七彩的小灯，一闪一闪的，很……二。 “我劝劝德鲁嘛，有毒皇做中间人，没关系的！”何应物有点心虚的说。 透过透明罩，他们看到毒皇仍在不停跳脚大叫，像是一只狂吠小狗，而德鲁则像一只铁憨憨的大狗狗，有点呆的看着爪心的毒皇，压根儿就没看鬼祟弑神者一眼。 “你以为我瞎的啊！到底什么计划？”余歌恨恨的说。 “……”何应物一阵无语，嘬着牙花看余歌。 “说啊！” “……挟天子以令诸侯。”何应物微微叹息一声。 余歌马上明白什么意思，当即神色一凝！ “这……跑的过吗？”看着身高超千米的德鲁，余歌心里发虚，更别提这大家伙还是超级生命。 “都到不了跑那一步啊！”何应物懊恼的挠挠头，“挟持不过来，毒皇配合也不行！” 余歌暗暗咬牙，心下一横：“弑神者的控制权，暂时交给我。” “干什么？”何应物微愣。 “不抢你的宝贝！”余歌撇撇嘴，“我去吸引德鲁的注意力，你把毒皇搞到手。” “不行！我吸引注意力，你去搞毒皇！”何应物断然拒绝。 刚刚躲过德鲁愤怒之下都有些破碎虚空的一击，何应物自然很清楚惹毛了这家伙有多危险。 “争什么争！”余歌抓起翼装，咔咔咔把上面七彩小灯泡扯下来，“就德鲁那大爪子，我不一定掰的动！而且带上德鲁之后，我只能靠翼装滑行，99%跑不掉！你不一样，你金丹了，可以御剑、可以御空，逃掉的几率要大得多！” 很久以前，何应物把《大梦观想诀》传给了余歌，之后这家伙陆陆续续学了不少，于是对修仙有了起码的了解，比如金丹便可御空飞行之类。 “不行！我能跑？那你呢？” “别啰嗦了！”余歌大喝一声打断何应物，直勾勾盯着他，“我有弑神者啊！你知道的，这是唯一选择！小野和小飞，也是在我眼皮底下丢的，不光是你，我……也得救他们！” “德鲁不可力敌！弑神者根本护不了你周全！”何应物大叫！ “所以呢？！”余歌大吼，脸色血红，“我就应该躲在兄弟城保护伞公司，等你的消息！？等风平浪静了给你收尸？！” “我有把握！” “你有个屁！”余歌钢牙咬碎，眼睛瞪得大大的，“假如我……不在了，你替我守护张家……百年！这是我唯一一个承诺，x的亏大了！咦，是不是这个？” 说话间，余歌啪的一声，狠狠拍在弑神者内壁一个微微凸起的圆球上。 圆球上攸忽间探出细针，采集了余歌血液。 余歌还是聪明，虽然有蒙的成分，但还是一下就找到了关窍。 “授权给我啊！”他扭头看向何应物，叫道。 何应物脸皮抽动，紧紧咬牙。 客观来说，余歌说的没错，这应该是他们成功机会最大的方案，可对于余歌来说，吸引德鲁的注意力……无异于自杀式的死亡任务。 还能如何吸引一个超级生命的注意力呢？坐下来讲个笑话吗？ 唉……挑衅、激怒，几乎是唯一的办法。 他们都懂，所以何应物不让余歌去，但余歌不去，如何搞出毒皇？毒皇不出，如何胁令德鲁？ “你……” “授权啊！”余歌嘭的一声，狠狠扣住何应物肩膀。 嘎嘣嘣狠狠咬牙，何应物目眦尽裂：“无论如何，撑住德鲁一击！” 随后，心意一动，启动授权！ 鬼祟弑神者之内，蓝光一阵闪烁，余歌面色一喜，他短暂获得弑神者的控制权。 “你小心！” “保重！” 余歌嘴角带着恶狠狠的微笑，嘴巴微张：“滚！” 何应物当即被弑神者抛了出去，他顺势向前飞行，如同一只蚂蚁趴到了德鲁身上。 德鲁自然不会注意到一只蚂蚁。 而余歌笑笑，意动之中，试着控制弑神者疾速小转了几圈，很流畅，控制起来丝毫没有滞涩之感。 他向何应物挥挥手，然后抛出七彩小灯泡，啪啪啪缠绕在弑神者身上。 七彩光芒闪烁不定，像是夜空中一只美丽的电光花蝴蝶。 嗖~~~ 七彩闪耀的鬼祟弑神者一往无前，直奔德鲁大脑袋！ 第九十一章 永生难忘的晴空霹雳 何应物扒在德鲁身上大概是胸前位置，像是垂直悬壁上的一只蚂蚁，看七彩闪耀的鬼祟弑神者骤然启动，直奔德鲁大脑袋，他当即手下一荡，闪电般直奔德鲁左爪，毒皇被捏之处。 他时而如灵猿般攀爬跳跃，时而御空飞行，时而稍做停顿，小心谨慎的降低引起德鲁注意的风险。 纵使如此，他也移动的很快，几个呼吸之后，已经隐藏在德鲁左爪小臂下方。 他需要静待时机。 …… 闪耀的鬼祟弑神者当然更快的飞到了德鲁眼前，余歌悬停在德鲁巨大白眼仁前方，张牙舞爪，大喊大叫，极力要引起这家伙的注意： “喂！德鲁！看这里！” “喂！你能看到我吗？” “你看你看我在飞！我一会儿飞出个‘s’字，一会儿飞出个‘8’字……” “嘿！那个傻大个！两只小蜜蜂儿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pia~pia，飞呀，啊~啊……” “喂！你是铁憨憨吗？怎么不看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嘿！铁憨憨，土里钻，一睡就是几亿年，醒来之后不清醒，所以是个铁憨憨！” …… 何应物算是见识了余歌的猖狂，小词儿整的还挺多。 可惜，德鲁全神贯注的和毒皇说话，就像没看到闪亮的鬼祟弑神者一样。 他当然看到了。 只是……毒皇严正告诫德鲁，说“这些人是朋友，不准动他们”之后，或许是因为圣迦尔血脉的关系，德鲁对他们的忍耐度显然高了许多。 想当初，何应物都没余歌一半张狂，都被不耐烦的一爪子扇飞。 余歌飞上飞下，久久挑衅无功，他心下一急，暗暗咬牙，鬼祟弑神者缓缓上升，竟然直奔德鲁大白眼仁而去！ “嘿！你的眼睛，它为什么这么圆？你的眼睛，它又为什么这么长？” “我说嘿，你说呦！我说嘿嘿你说呦呦！我说嘿嘿嘿……” …… 毒皇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看向这只小苍蝇，恐吓式的大吼一声，嘴巴张开，气流和口水喷涌而出，恍若狂风携暴雨！ 鬼祟弑神者被吹得上下飘摇，身上沾满了透明的……唾液！ 说实话，德鲁的口气味道……还是很大的，都几亿年没刷牙了，能好到哪去。 看准时机，何应物身子一荡就要去爪心捞出毒皇，却见德鲁只是不满的恐吓了一声，当即却又甩甩头看回来，盯着毒皇谈他们的行事规则和责任边界。 那样子，就像是一只脾气不错、但被烦到不行的大狗。 何应物急忙刹住车，轻灵一转，再次藏身到德鲁小臂之下。 他是吓得不轻，而余歌则是恶心的不轻。 怎么办？德鲁对他们的忍耐度大大提升，本来是好事，可现在却成了激怒这家伙的绊脚石！ 怎么办？ 然后，难言的焦急中，何应物看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余歌抖了抖，鬼祟弑神者身上唾液纷飞，已是清理干净，然后他飞到德鲁面前，背对德鲁鼻尖，稍微顿了顿，像是在练功运气，突然，弑神者后臀那一片如水银泻地般隐去，余歌微微一动，嘣~~~ 声音不大，却如晴空屁雳！ 何应物愣了…… 毒皇愣了…… 德鲁也愣了…… 握了好大一把草啊！ 余歌双手如蒲扇，在身体胯骨两侧快速向后扇了几下，鬼祟弑神者旋即补全，拉出一道蓝线，直向远方逃去！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吼~~~ 这下，忍耐度再高、在圣迦尔血脉压制下脾气再好，德鲁也骤然爆发了！ 一声愤怒的狂吼声中，德鲁巨大的身躯打个哆嗦，大嘴一张做出干呕状，旋即利爪击出，猛抓鬼祟弑神者！ 余歌的化学攻击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时间，鬼祟弑神者全力加速，向前、向下猛冲！ 按常理来说，对付这种极为高大的对手，躲到他膝盖以下是比较好的选择，如果能扒到对方腿上就更好了，最好的情况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躲到对方背上，可惜，暴怒的德鲁眼中全是鬼祟弑神者，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 一道夹杂着破碎虚空的猩红尾痕直逼余歌！ …… 德鲁刚刚暴怒狂吼，何应物动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 嗖~~~ 借着一跃之力，何应物御空飞行，眨眼间来到毒皇身旁，低声叫道：“我撑！你缩！” 他不敢声音太大，毒皇可是德鲁的心头肉，他生怕有点动静就把德鲁注意力吸引来，这大家伙允许余歌又叫又跳，纯碎是不想理余歌而已，又不是看不到、听不到。 说话间，何应物左右开弓，砰砰抓住德鲁两个巨大爪子，奋力向两旁一掰！ 毒皇身形紧缩，跐溜~~~当即从两个爪尖之中挣了出来！ 何应物眼前一亮，飞身上前，握住毒皇，闪电般御空飞行，直奔余歌反方向！ “毒皇，我握你脖子，你大声惨叫！”疾驰中，何应物回头看看余歌，低声喝道。 “好！”小毒皇被抓在爪心很久，早已是憋闷的要死，此时，真是天高任鸟飞的心情舒畅，不过很快，要救小主人的焦急便占据了他的心灵。 …… 远处，红色尾痕疾速抓向余歌，看轨迹，避无可避！ 啪~~~飞行中，何应物紧握小毒皇，高高举起，厉声大喝：“德鲁！你的荣誉在我手里！我命令你！住手！” 啊~~~~ 救~~~命~~~啊~~~ 我~~~要~~~死~~~啦~~~ 随着何应物的历喝，天地间骤然响起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小毒皇面目扭曲，小爪子掰在何应物手指头上，两条腿要咽气般使劲踢腾！ 何应物哪有时间告诉毒皇演的太夸张了，有惨叫就行，没法挑剔演技。 万幸的是，这一声惨叫有效果了！ 德鲁的大脸明显一愣，爪子也不由自主的一顿！他愕然看向左爪，空空如也！？ 之后他的目光，才聚焦到极速飞行的一只蚂蚁，和蚂蚁手中的毒皇身上！ 吼~~~ 如果说之前德鲁只是愤怒，现在则是杀气爆棚！他白眼仁泛红，再不管鬼祟弑神者，两只大爪子抬起，如拍苍蝇一般直拍何应物！ 嗖~~~~啪~~~~ 本来避无可避的余歌，却是堪堪捡回一条命：本来就要拍到余歌的大爪子突然变向，只是扫到了鬼祟弑神者一点点！ 一点点……也够余歌受得了。 鬼祟弑神者当即被扯掉一片，余歌大腿血肉模糊，而在陀螺一般的翻滚下坠中，余歌看到何应物手里抓着毒皇，直向德鲁左侧飞去！ 他自然也听到了毒皇的惨叫。 搞什么？ 有机会不跑搞什么？ 紧咬牙关忍住剧痛，鬼祟弑神者攸忽间修补完毕，嗖~~~ 弑神者拉出一道蓝火，直奔德鲁右侧！ 余歌一边疾飞，一边疯了般大叫：“德鲁！香不香！香不香！香不香！香不香……” 第九十三章 誓言破凶势 德鲁怒吼连连，追的异常卖力。 鬼祟弑神者躲的很辛苦。 见识了德鲁几次攻击，心惊胆颤的小毒皇微微有些发愣，突然叫道：“德鲁的攻击是以我的承受上限为基准！” 何应物和余歌眼前一亮，但旋即都狠狠翻了个白眼，该咬牙咬牙，该切齿切齿，这事儿跟他们关系不大。 德鲁的攻击并没有出全力，而是以“一击打不死毒皇”为标准，意思是说，一击下来如果打得准，那两个劫持者死定了，但毒皇不会死。 无论如何算是个好消息，说明德鲁还是在乎毒皇小命的，这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计划的基础。 嗖~~~ 呼~~~ 双方都快如闪电，最紧张的时候，何应物都用出本命相连的破箭干扰德鲁。 毫无悬念的，德鲁一爪子拍在破箭上，何应物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而破箭哀鸣，瞬间重回紫府。 经此干扰，德鲁慢了一瞬，鬼祟弑神者化险为夷，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嗖~~~ 速度太快，弑神者几乎贴地飞行，所过之处，狂风骤起，飞沙走石，风压之强竟然切出沟壑，地面就像被推土机推过一般，而到了矿区核心区域之后，贴地的浓雾更是暴怒般骤起如怒涛，但旋即又以更快的速度贴回地面，一动不敢动。 德鲁之威，死死压制浓雾。 嗖~~~ 鬼祟弑神者一个急转，进入矿坑入口，眨眼间便进入地底管道！ 德鲁穷追不舍：“把毒皇还给我！” 他怒吼连连。 地底管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几十公里的距离，何应物拼命破空向下，而德鲁所过之处，一片爆炸狼藉！ 余歌一直是脸色煞白的盯着身后的德鲁，不停大叫： “哎呀我x！我x！” “我x！” “哎呀我x！” …… 嗖~~~ 鬼祟弑神者进入地底虫洞！ 地底虫洞是何应物最为头疼和担心的地方，在这里，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变得模糊，他可不清楚作为超级生命，德鲁有没有办法比人类更迅速的在里面飞行、前进，毕竟……这家伙在沉睡时，似乎就能影响虫洞走向。 然而，即便有诸多担忧，除了拼命催动弑神者，何应物毫无其他办法，当然，他终于回手一掏，嘭的把余歌揽过来，手掌死命堵住余歌嘴巴……呼……世界总算清净了些。 嗖~~~ 鬼祟弑神者冲出地底虫洞，来到宽敞的石壁通道！ 何应物心中一喜！冲出来就好！ 德鲁也怪叫一声冲出，就在他们身后，近在咫尺！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何应物没有丝毫呆愕，加速向下疾飞！ 嗖~~~ 下面，就是宝石墙了…… 埋骨之地？亦或是……能打碎墙壁，继续向下，救出小野？ 他使劲掰着余歌脑袋，两人对视一眼。 “当时我就在这里受阻。”他说。 余歌神色一凛：“我来谈！如事不可为，你用噬神者逃！” “放……” 当~~~ 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聊天，只不过说了两句话，鬼祟弑神者便当的一声重重降落在宝石墙上。 再来不及说什么，噬神者隐去，何应物拽起余歌，噌的一声，闪电般跑到角落，背对石壁，正对从天而降的巨兽德鲁！ 何应物右手抓起毒皇，高高举起面对德鲁，大声叫道：“毒皇在这，他很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嘭~~~ 德鲁重重落地！ 毒皇就在何应物掌心，露出头和爪子，高声咆哮：“夜鹰哀啼，长夜将至！吾将奉圣迦尔血脉为主，至死方休。吾将不戴王冠……” 德鲁落地本是凶神恶煞，杀气爆棚，白眼仁中红芒闪耀，显然是追出了真火，先杀两只苍蝇泄愤再说！ 可神奇的是，听到萨弥尔誓言，暴怒的德鲁竟然呆住，他巨大的身躯挺得笔直，直愣愣盯着毒皇，眼中红芒逐渐消散，到后来，更是不由自主跟着毒皇吟诵： “……不争荣宠。吾将尽职尽责，生死于斯！我是萨弥尔的利剑！黑暗中的烈焰！刺破铁穹的闪电！我将荣誉与生命，献给圣迦尔！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幸亏毒皇机灵，以萨弥尔人心中的神圣誓言，打破了德鲁的滔天怒气。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 吟诵完誓言，德鲁仍是面色不善，看毒皇无碍，看这俩劫持者逃无可逃，他白眼仁倒竖，面目狰狞，两步走到他们跟前，伸出巨大的左爪：“把毒皇还给我！” “挟……挟天子以令诸侯！”何应物不屈的叫道。 “圣迦尔血脉要求你，本源法庭，超神战将德鲁，听我命令！我命令你听我朋友的话！”毒皇在何应物掌心中尖叫。 “对！你要听命令！”余歌躲在何应物身后，不失时机的敲边鼓。 “你还小！婴幼儿！”德鲁似乎眼睛一瞪，“我想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我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圣迦尔血脉的安全！” 他说着微微弯腰，大爪子直接向何应物捞来！ “喂喂喂！”何应物大叫，再向后退避开这一抓，他背抵在石壁上，和余歌肩并肩，“听不懂吗？挟……挟小狗以令大狗！” 嗯，换种说法是不是好理解？ 德鲁微愣，但旋即甩甩头，不满的嚎叫一声，一爪子从上到下搂了过来！ 何应物向左疾闪，却是被石壁上突出的石块一绊，咕咚跌坐在地上，不过他右手一直攥着毒皇举高高，就像拿了一张符凌空震慑僵尸那种感觉。 “挟圣迦尔以令超神战将！”他又大吼。 与此同时，毒皇高声咆哮：“我将荣誉与生命，献给圣迦尔！今日如此，日日皆然！我将荣誉与生命，献给圣迦尔！今日如此，日日皆然！我将荣誉与生命，献给圣迦尔！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德鲁愣住，旋即怒吼：“你还小！婴幼儿！” “圣迦尔血脉，只分纯净与否！何时分过大小！”毒皇寸步不让。 “对！何时分过大小！”余歌又在敲边鼓。 吼~~~ 愤怒的德鲁龇牙咧嘴对着余歌一声怒吼！ 余歌往旁边一闪，不屈的蹲到何应物旁边，啪的擒住何应物手腕，把小毒皇更往上举了举：“凶什么凶！这是圣迦尔血脉！纯的！金子不因为其个头小而成为shi！shi也不因为它个头大而成为金子！” 啊？ 不光德鲁，何应物都愣了，小毒皇更是微微一滞！ 余歌这家伙不按套路谈判啊！ 不过，何应物可不寄希望于单纯的语言能出奇制胜，他嘴巴看看余歌，敬佩的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催动元气，自掌心刺入小毒皇身躯，然后才汹涌溢出！ “变大！”何应物轻声说。 第九十四章 最好的结果 既然巨兽德鲁一直在强调小毒皇只是婴幼儿，那么……让他看看小毒皇长大之后的样子，会不会好一些？ 即便毒皇不是真的长大，可何应物想……基于圣迦尔血脉的神圣地位，也或许对德鲁多少有些威慑作用吧！ 就好比一个成年人类面对小婴儿，或许总有轻视之心，但如果另一个更高等阶的成年男人出现……即便这个成年男人只是全息影像，是不是也可以带来更大的压力？ 他不清楚，但试试就知道了。 小毒皇也非常聪明，元气一入一出，又听到说“变大”，他当即明白了何应物的用意。 于是他敞开心扉，自身的气息夹杂着圣迦尔血脉的味道，随着元气喷涌而出！ 若说对外放元气的控制，何应物堪称艺术，如臂使指！他不仅仅能控制成圆成锥，甚至可以幻化形成复杂物体，比如……毒皇。 空中元气弥散、弥散、再弥散，渐渐形成一个高约15米、如浓烟一般的粗大元气团！ 元气团渐渐稀薄，而在里面，一个高大的毒皇似乎从虚空中来，逐渐显形！ 他先是缥缈而虚幻，尔后渐渐凝实，躯干、四爪、脸部一点一点勾勒清晰，巨大的白眼仁之下，杂乱的牙齿纵横交错，不怒自威！ 活脱脱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毒皇。 德鲁抬头看着巨大的幻影，愣了。 这低级把戏自然骗不过他，不过，巨大毒皇隐隐发出的气息，明晃晃彰显着尊贵的圣迦尔血脉！ 那是已然长大、尚未成熟的圣迦尔血脉！ 毒皇如果真的成长至此，已经足够让德鲁尊称一声“主上”了！ 浓烟淡尽，15米高的毒皇恍如实质！何应物使出吃奶的劲儿，十阶真实视界全开，同步放大、勾画着小毒皇的每一丝细节，连尾巴的轻轻摆动都动态模拟，神同步！ 而小毒皇此时却是站在何应物掌心，双腿叉开让自己显得更高大些，他隐于虚幻毒皇之中，仿佛是这大家伙的中枢神经。 “德鲁！本源法庭！奥赛克之子！守护一族的始祖、血脉源头！流淌着战神血统的超神战将！见到主人，为何不跪？！” 巨大毒皇面色威严，在元气加持下，其声轰隆恍如炸雷！ 说话的自然是小毒皇，搞扩音喇叭的自然是何应物，而巨大毒皇的口型、体态、动作、甚至连眼角眉梢的微表情，都和小毒皇别无二致！ 这番称呼之下，应该是最正式的诘问了：德鲁本身是本源法庭，他的父亲名叫奥塞克，据说传承了战神血统，乃是萨弥尔星有名的勇士。德鲁在几亿年前失踪，而在失踪之前，自称其族人为守护一族，愿世世代代守护圣迦尔血脉，因此，德鲁也被称作守护一族第一人、始祖、血脉源头。 如果不是重要的正式场合，极少把如此多的头衔郑重其事的吟诵出来。 在小毒皇看来，事关姬小野能否获救、事关何应物和余歌的生死，自然是再重要不过的场合。 …… 听到毒皇喝问“为何不跪？”德鲁微微一颤！ 感受着汹涌澎湃的圣迦尔气息，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四五米的虚影，德鲁……终于单膝跪地，一只爪子重重拍在胸口，大脑袋微微低下：“德鲁愿世世代代，守护主上！” 呼~~~ 何应物和余歌偷偷对视一眼，都长出了一口气，第一，基本安全了，第二，要救小野的事，有门！ 现在几乎是他们能够想象的，最好的结果。 单膝下跪便意味着臣服，而臣服之后，自然要听小毒皇的命令。 毒皇虚影微微点头，爪子轻轻搭在德鲁头上：“长夜将至，与我同行！合你我之力，共铸荣光！” “共铸荣光！”德鲁的眼神，显然更亮了。 …… “恭喜恭喜！”何应物不失时机的上前，满脸热诚，单刀直入，“既然如此，我们就算是同一战壕的朋友了……” “对！是朋友！”余歌声音低几倍，如同背景解说般敲边鼓。 “是朋友的话，有个事情还要请帮忙啊！”何应物说着，右手握拳，激活态全开，拳锋脱出红色尾痕，猛砸宝石墙！ 嘭~~~ 拳头弹得飞起，宝石墙自然是纹丝未动。 他苦笑起来：“这面墙壁，我无论如何砸不动！德鲁大人有办法吗？” 他这一折腾，虚幻毒皇再难保持惟妙惟肖，索性撤去元气，露出小毒皇真身。 德鲁站起身来，看看小毒皇。 小毒皇微微一滞，旋即恢复正常，面色严肃：“有办法吗？姬小野……是我小主人，也是我进化的关键！无论如何，我们得救她！” 说姬小野是小主人肯定没错，但“进化的关键”，纯粹就是信口胡说了，其目的只是让营救小野的行动，在德鲁那里具有更多的说服意义。 德鲁微微点头，蹲下身来，爪子轻轻从宝石墙上划过：“力之封印，伴随星球本源而生的防火墙，至为坚固的堡垒，神灵不可触及之地……” 说话间，德鲁轻轻抬爪，仿佛“食指”的那只爪子轻飘飘向下一点，咔的一声脆响，点在宝石墙……或者叫力之封印上。 一缕缕如墨雾气恍如流水，从爪尖渗出，毫无滞涩刺入宝石墙。 尔后，这雾气如黑墨入清水，迅速浸染扩大，一路喧腾如小鱼儿，攸忽间曲折向下！ 厚厚的宝石墙，雾气很快渗透至另一端。 咔~~~ 咔咔~~~ 咔咔咔~~~ 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咔响，紧接着，咔嚓声越来越密集，而黑雾所过之处，骤起蛛网般的裂纹！ 就像厚厚玻璃上破碎之前的纹路。 轰~~~ 宝石墙碎出一个大洞！ 余歌手疾眼快，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轻轻一抖，衣服外套犹如一个大包袱，裹住了大半就要掉落的破碎宝石块！ 说是破碎，可这宝石块头之大，当然也是世所罕见。 噌~~~ 余歌窜到何应物身后，百八十斤的碎宝石往前一递：“帮我收好！” 现在哪里是推脱的时间，看宝石墙破碎，何应物突然心神失守，他再也难保持平静，对小野的思念排山倒海般将他淹没！ 而心中的焦急再次如域外天魔啃噬心灵！ 他顺手接过碎宝石，心意一动收进储物袋，抓起余歌向下便跳，同时大喊：“跟上！” 嗖~~~ 鬼祟弑神者当即幻出，拉出一道蓝火，疾向下飞！ 小毒皇却是噌的一声从他手上一跃，跳到德鲁头上，扒的死死的：“快走！跟上！” 德鲁微愣，突然之间感觉自己就像某种坐骑，不过……主上要坐……虽说这个主上也太弱了点，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犹犹疑疑的，德鲁不满的轻吼了一声，纵身跃下，紧跟在鬼祟弑神者之后。 再往下，便是末日本源的老巢。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九十五章 地底世界 宝石墙碎出个窟窿，何应物心急如焚，拉着余歌一跃而下，鬼祟弑神者上身，当即呼啸声起，直奔地心。 他没想到的是，小毒皇竟然跳到了德鲁头上？ 这是找了个坐骑？ 不过这不重要了，包括德鲁刚才看到余歌捞碎宝石时撇撇嘴……也不重要了，这应该就是高级生命看低级生命捡垃圾时的……心理优越感吧！ 宝石墙下的通道依然很宽敞，好在路线只有一条，不会走错，何应物只管加速加速再加速，已经过去了太长时间，他必须要尽快找到小野。 嗖~~~ 弑神者速度极快，石壁上类似钟乳石形状的凸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何应物必须小心飞行，而余歌一直往后看，还在不停说着： “德鲁跟上来了！” “哇！毒皇在德鲁头上，扒的好稳啊！” “你说这些超级生命天生就会飞吗？” …… 何应物突然打断他：“你什么时候添的毛病？这么啰嗦？” 余歌一滞：“你……” 然而他最终只是悻悻的叹口气。 “搞那些碎宝石干什么？”何应物又问，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不碎啊！那么大块还能叫‘碎’？”余歌白了他一眼，“你这个甩手掌柜当的！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可要累死了！那么多家族，我总要有些东西是他们没有的，这样才好拉拢人啊！连你拼命都打不碎的东西，起码我没见过。” 何应物微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脑子里想这些事确实少。 幸亏有余歌帮他打理神圣联盟，几乎不用他操任何心。 “哇！你不说我都没注意！我得分一半！”他说。 “你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余歌大怒。 速度很快，路途不远，他们没时间斗几句嘴。 嗖~~~ 很快，鬼祟弑神者突然冲出通道，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空间，有茂密森林、有高山、有大海，俨然一个地底世界！ 他们冲出来，便悬停在广袤的天空。 饶是何应物见多识广，也不禁愕然停下。 德鲁和毒皇紧接着窜了出来。 “怎么会？”何应物惊讶的看向德鲁。 德鲁懒懒扫了他一眼：“末日本源，本就生养末日世界万物，有什么好奇怪的。” 简单问过这个蠢问题算是破冰之后，何应物紧接着便单刀直入：“德鲁大人是否知道末日本源在哪里？” 一来到这里，何应物便试过了，他的自然亲和、各种感应，几乎全部失效。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气息，怎么可能做到通吃。 哦对了，修仙体系中，元神感应倒是可以做到通吃，可何应物还没修炼出元神。 德鲁微微一顿，头一扬：“这边。跟我走。” 嗖~~~ 德鲁俯冲向下，何应物忙启动弑神者，拉出一条蓝线，紧随其后。 他们飞过大海上空、飞过森林、飞过高山、穿过峡谷，来到一片巨大如蓝宝石般的湖泊跟前，诡异的是，湖泊正中心仿佛缺了一片巨大的圆，湖水如天河倒泄倾注下去，形成一座环形、似乎深不见底的巨大瀑布！ 而湖泊之水不见减少！ 德鲁毫不停留，嗖的一声，直扎环形瀑布正中心！ 何应物紧随其后！ 恍惚间，似是一瞬，又似过了很久，何应物猛然从浑噩睡梦中醒来，他打个激灵，却愕然发现…… 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目之所及只见一条长河，不知其从何来，不知其往何处。 河水深蓝，纯净无暇，它泛着粼粼波光，轻柔流动，而河面之上，飘荡着成千上万的蒙蒙光点，它们犹如虚幻的萤火虫，有些浸入河中消失不见，又有些翩然飞出，不带起一丝波澜。 河的对岸是高大、半透明、发出乳白色光晕的树木，这些树没有叶子，只有蜿蜒的枝丫，它们无风自动，缓缓招摇，仿佛有生命一般。 河水中央，两个小小身影凌空漂浮，从河中幻出根根细丝将他们包裹，仿佛是半透明的茧。 “小野！”何应物愕然大吼一声，弑神者上身，骤然拉出蓝火，直向姬小野飞去！ 可他刚刚提速飞到河的上空，突然间如坠泥潭，仿佛万千无形细丝将他拉住，再也前进不得！ “小野！” 再怒吼一声便要发狂，河中突然幻出一个白发老人身影，他轻轻挥手，何应物毫无抵抗之力翻滚而回，啪的站到岸上却是立足不稳，蹬蹬蹬向后退了几步。 余歌噌的上前，扶住何应物肩膀微微向后一带：“我们随本源法庭德鲁大人来到贵地，只是为了那两位小朋友！” 他说着指了指悬空的姬小野和崔小飞：“不知您是？” 有德鲁这条大腿，没理由不抱，所以在余歌嘴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德鲁在主导，至于事实上是他们随德鲁前来，还是德鲁随他们前来，根本不重要。 河中虚幻老人慢慢涉水而出，扫视一圈，才终于将头低下：“本源法庭大人安好！我乃末日意志化生成形，只为和您方便交流。几亿年来，我对您的悉心供养，不知您……是否满意？当年沉疴伤势，今日一见，却是早已不见丝毫痕迹，还是要恭喜大人了！” 说着，他腰身微弯，状极恭敬。 何应物眼神一眯，显然，德鲁稳压末日本源一头，这早在意料之中，可出乎意料的是两件事： 第一，几亿年前，德鲁应该是重伤来到末日世界，陷入沉睡，而在漫长的时光中，正是在末日意志的不断滋养下，德鲁才能恢复如常； 第二，几亿年来，末日意志和德鲁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而从末日意志的应对来看，他巧妙的避开了余歌的话题，自然而然的将重点引到了他和德鲁的亿年交情上，听他话里的重点，“悉心供养”、“恭喜大人”，无一不在诉说他在这漫长时间中的默默付出。 也就是说，末日意志非常聪明，他知道德鲁是重点，于是便将感情牌打到德鲁身上。 当然了，如果不是打不过，谁会如此委曲求全？ 在末日意志碾压自己的大前提下，要救小野，重点还是要借助德鲁的力量。 何应物正在心思急转，猛然听到小毒皇大叫：“我不管你是谁！她是我的小主人！你快把人放了！” 毒皇说着指向姬小野。 抬头看看德鲁头上的小不点，末日意志笑笑：“这位大人稍安勿躁！各位气势汹汹前来，我还不知……到底是为何呢？” 能够坐到德鲁头上的存在，他自然没必要去惹，最起码态度要足够温和。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九十六章 星球级别的强者 末日意志是末日世界的主宰，他当然可以随心所欲，不过，在更为强大的超级生命德鲁面前，他还是要打起十二分小心。 一般来说，不可能有人闯到他的地底世界，而即便有人闯进来，末日意志也是捏死了事，可……唉，有德鲁在，一切都变得不同。 甚至对这些爬虫般的人类，他也要做出最起码的尊敬，毕竟，从表面上来说，他们可是德鲁大人的伙伴。 否则，还能怎么办呢？ …… 听到末日意志说“不知前来所为何事”，何应物当即踏前一步：“我是何应物！苍茫末日世界的……末日之主。我们前来不为别的，只为那边的两个小孩，姬小野、崔小飞，我们要把他们带走，还请行个方便！” 看现场的态势，何应物很快调整了策略，在末日意志现身之前，他狂怒要硬救人，可人家一现身，轻轻松松就把他挡回，那实力……活脱脱是另一个超级生命。 如果一上来就“打”，那很大概率德鲁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是简单干脆的混战，往往是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同一伙的人已经一拥而上了。 可现在这种……面带微笑温文尔雅的聊，显然是另一种局面，而末日意志又很巧妙的和德鲁拉起了亿万年的滋养关系，这时候硬要挑起战端，就非常不明智了。 既然看起来是要讲理的，那便先讲理。 “我认得你。”眼见德鲁没有任何反应，末日意志也不急，他看着何应物，意味深长的笑笑，“有好几次你都引起了我的注意，可我一缕心神带去的雷电，似乎奈何不得你。” 何应物眉毛一挑：“那你记不记得，当初在守序梦魇，有一次你要降下劫雷，然后，被姬小野骂了回去？” “我自然记得！也就是在那一次，我惊讶的发现，姬小野和生命长河……同根同源。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我可不是被骂回去的，只是当时过于震惊，无暇再顾及你而已。” 何应物笑笑，拱拱手：“姬小野是我女儿，对我来说，她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要……接她回家。” “家？这里……才是家，才是她命中注定的归宿。一切……从这里开始，也会在这里结束。而结束……也是新生。” “说得很好！”何应物点点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会带她走，还有崔小飞。” 他目光沉静，语气虽然柔和，但态度却是坚定决绝。 末日意志扭头看看漂浮的姬小野和崔小飞，转过身来，苦笑着对德鲁微微弯腰：“德鲁大人啊，您要再装假看不到听不到，那我可就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您得帮我……说句公道话啊！” 德鲁笑了，纵横如匕首的利齿轻轻开合：“末日意志，别说的那么好听，滋养？我只是掠夺你的能量，为自己疗伤而已。不过，看在亿万年来不间断提供能量的份上，我不会抹杀你，吸收殆尽……” 他说着大爪子轻轻向下撩，拂过深蓝河水……滴答……滴答……水滴从爪尖滴落，河水微起一圈圈波纹，缓缓荡向远方。 利爪上，一股浓郁的白色气息如同浓雾照见阳光，快速散尽，德鲁爪尖递到鼻尖，微微闭上眼睛，陶醉的深吸一口气：“就是这种本源味道，真是让人迷醉啊！” 末日意志古井无波，只是笑笑，动也不动。 德鲁叹口气：“所以说啊，末日世界的生命长河，还是继续流动的好。不过我亿万年间一直在沉睡，又能说什么公道话？嘿嘿……” 他笑了笑：“我想，你还是把来龙去脉讲给大家听吧！刚好我也听听。” “那好……”末日意志环顾一周，“那就依德鲁大人所言，我来讲一讲。” 说话间，末日意志手轻轻一挥，生命长河中一条水线上涌，突兀形成一片不断流动的晶莹水幕，就像是电脑的液晶屏幕。 末日意志微微一顿，状似感概万千： “末日世界，以我为尊！我站在末日世界众生之巅，视末日世界众生，皆为蝼蚁。” “从本质上来说，我是星球级别的超级生命，在本星球之内傲视睥睨，但……但如果对上宇宙级别的强者，德鲁大人，可最多……算个小学生了。” 随着末日意志娓娓道来，晶莹水幕上图像不断变幻，如同放电影一般，无数星球闪现、隐去。 可以看到，那些一闪而过的星球大部分是死星，而在极少数有生命存在的星球，都会幻出一个“巨大生命”踩在星球之上，这些巨大生命大部分是人形，但也有些是巨兽、异形体、以及很难描述的怪异存在。 很显然，踩在星球上的影像，便代表了本星球上的一个或一群至高存在，他们，就应该是末日意志所说的“星球级别的超级生命”。 无数星球迅速变小、隐去，在大片大片璀璨蛛网式的星空中，开始出现闪电般遨游于各个星球之间的影子。 这大概就是末日意志所说的“宇宙级别的超级生命”。 讲到自己在德鲁面前只是个小学生，末日意志嘴角带着微笑看看德鲁，微微欠身：“德鲁大人，如果我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指证！” 德鲁大尾巴轻轻甩着：“你这来龙去脉讲的太大了，而且多有谬误。我想，还是多讲讲你自己吧！” 末日意志微愣，晶莹水幕断电一般图像全然消失，一种拍到马蹄子上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但他旋即像是没事人一般，继续讲到： “我是谁？生命长河是末日本源的实体，而末日意志则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生命长河诞生的主体意志。我便是末日意志，我的实体便是生命长河，我的本质便是末日本源……” 姬小野近在咫尺，何应物其实心急如焚，心焦的如同被黄油烹制，末日意志啰里吧嗦的讲述开始挑战他的极限。 他牙关紧咬，目光如冰，又如藏着一团火焰，死死盯着末日意志----这个长袍大褂、虚幻的白须老人。 可末日意志浑然未觉，仍在娓娓道来： “几亿年来，末日本源日益黯淡，实在是因为德鲁大人伤势过重，若要恢复的话，所需能量巨大！” “所以啊，持续以亿年计的滋养，几乎掏空了末日本源……” 第九十七章 源中之源 坦白说，末日意志幻化出的白须老人，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老人，他看起来很谦逊，讲话的声音低沉悦耳，犹如忘川之风轻轻抚过，悲伤荣辱似乎都随之而去。 可何应物内心还是非常焦急，姬小野、崔小飞肯定没有生命危险，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 他只能大概判断，生命长河中有无数丝丝缕缕的精纯能量正在汇入他们体内，这看起来似乎是好事，可他们为什么沉睡不醒？ 最重要的，末日意志又到底是何居心？ 可人家正在讲来龙去脉，即便何应物觉得这家伙讲的很啰嗦，但他也不好提要求。 这个“不好提要求”，主要是因为……人家是超级生命，相对处于生杀予夺的主导地位、看自己如同看蝼蚁，能怎么办？ 以后，如果有可能，通过修仙这条路，一定要成长到超级生命这个级别！哦不，一定要超越这些超级生命，让什么末日意志、德鲁之辈，都得夹着小心和自己说话！ 何应物暗暗发狠。 …… 末日意志不徐不缓： “在亿万年亏空的基础上，几十年前，保护伞公司机缘巧合发现了末日本源，居然异想天开要抽取本源能量！” “本来，捏死保护伞公司，哪用费我一两劲儿，可……可他们探寻到的矿区位置，恰恰好是德鲁大人亿万年来压制我的位置。我空有毁天灭地的本领，却是不敢稍动，除了延伸出极边缘极边缘的能量浓雾表达不满，我……我……” 讲到这里，末日意志虚幻的身影竟然微微有些气息不稳，显然是要被气死、憋屈死。 看来，超级生命也有超级生命的难处。 噗~~~ 却是余歌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自己抱手臂，不小心挠到自己痒痒肉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闭嘴！”余歌连连欠身，低声说道。 恐怕很难找到比这更敷衍的借口了，不过再敷衍也算是一个台阶，末日意志脸皮抽了抽，权当这家伙不存在。 “因此，在亿万年亏空的基础上，再加上保护伞公司的野蛮抽取，情形实在是雪上加霜！你们仔细听……” 说着，末日意志停下来，现场一片安静，大家似乎听到了轻微的阵阵呜呜声，仿佛是极远处的风。 “这便是生命长河之哀鸣，有德鲁大人在，即便哀鸣，也不敢大声，即便憋屈，也不敢有怒气……” “各位或许不知，山有山之心，矿有矿之核，而末日本源，亦有源中之源……”末日意志一顿，却是突然牙关一咬，弯腰对德鲁行谢罪大礼，“先请德鲁大人恕罪！” 大家都有些呆，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何应物更是眉头微皱。 可无论如何，末日意志似乎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德鲁的事情了，或者至少是能惹到德鲁的事情。 德鲁无所谓的笑笑：“你继续。” “唉……亿万年亏空，如今雪上加霜，而……而……我无法窥得德鲁大人身体情况，不知是重伤仍未愈，或是伤已愈……如果是伤势已痊愈，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如果重伤仍未愈，仍然需要亿万年滋养……” 末日意志脸上渐渐变得苦涩： “德鲁大人即便在重伤沉睡中，也难掩霸道，末日本源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再来亿万年，必定被吸收殆尽！” “末日本源早已生出意志，有意志，便明白生死之意，而懂得了死亡，又如何不畏惧永恒的消亡。因此……因此……” “因此我暗中计划，凝聚生命长河源中之源，成就魔石，作为大厦倾覆之后的后手，以图即便我被德鲁大人吸收殆尽之后，也可……重生……” 何应物眉毛一挑！ 源中之源？ 重生计划？ 凭一颗小小的魔石，便能实现生命长河的重生？ 看来这魔石，实在是精粹中的精粹啊！ 德鲁不置可否，末日意志的声音仍断续飘荡在河边： “人有进化，源中之源又何尝不是！它即便初时弱小，但假以亿万年时日，便又是一条璀璨长河！” “这也是为了应对最坏情况的无奈之法，并非有意欺瞒德鲁大人！” “大人明鉴！取源中之源，本就是自伤八百之策，犹如人之取出心血，犹如修仙之人挖出金丹、割出元神，犹如修妖之辈取出妖丹，犹如血之一族取出血核……实在是逼不得已……保命之法！但自始至终，末日本源未敢有一日断绝对大人的供养！” “然而就在昨日，德鲁大人突然醒来，如此我才欣喜发现，大人伤势已然痊愈，以后将不需要末日长河之滋养，那我这自损八百的保命之策，自然再没有必要！” “因此，取回源中之源，犹如修仙之人取回自己的金丹，是同一道理！亦是应有之义！” “金丹重回，则仙途重开，我的源中之源回归，生命长河才能得以补全！” “无巧不巧，我却是刚刚好探测到，源中之源就在矿区！因此，接回源中之源，让其回归生命长河，一切都顺理成章。” …… 末日意志娓娓道来，德鲁面无表情，何应物则是眼睛微眯：“姬小野是我女儿，她若不回，家，又何以称家？！” 末日意志笑笑：“她本是生命长河源中之源，她若不回归，生命长河残缺，末日世界……将在未来千年间万物凋零！而在千年之后，生命长河缓缓恢复，万物方可复苏。这末日世界万物的千年大劫，难道比不得你一个小小的家？沧海之一粟而已！” 何应物笑了：“你眼中的沧海一粟，却是我的全世界！” 他说着指向悬浮的姬小野：“我……要她回家，还有崔小飞，也要回家。” 末日意志摇摇头：“年轻人，看来你实在不懂，什么叫大局。况且，她本就是我生命长河的最精粹能量，这里，才是她的家！于情于理，还请……放手了。” 何应物长吸一口气：“第一，那是你的大局，不是我的。第二，既来此地，情，我不讲，理，我也不讲！我只要我女儿回家。” 末日意志呵呵的笑了：“嗯……我猜，我们是不是谈崩了？” “如果你能退一步，就不会崩。”何应物直勾勾盯着末日意志，动也不动。 第九十八章 回归过程已然开始 表面上看起来，何应物是不卑不亢的，末日意志是谦逊有礼的，但实际上，他们彼此立场之坚定，却是很难调和。 一个是要女儿回家；一个是要源中之源回归生命长河。 或许各有各的道理，然而正如何应物所说，情，他不讲；理，也不讲，他只要姬小野回家。 谈到这个份上，还能怎么谈？ 看情势不对，余歌咳嗽两声，插话道：“有德鲁大人在此，说什么崩不崩的，却是两位说笑了！从我记事时起，我便信奉一个原则，帮理不帮亲！依我看今天这事儿……” 他说着略一犹豫，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应该能有皆大欢喜的解决办法。比如……世界上有没有和这两位小朋友同等量级的精纯能量，能够如同源中之源一般，反哺生命长河？” “没有。”末日意志轻轻摇头。 “有没有？”却是小毒皇骑在德鲁头上，弯腰趴在耳边问道。 毒皇问话，德鲁不能不应，他颇有些郁闷的深吸一口气：“在末日世界当然没有，不过在浩瀚星空，几多星球新生，几多星球衰亡，几多文明兴起，几多文明毁灭……据我所知，在某些‘死星’上，还残留星球本源，而那本源……对生命长河来说，应该是大补之物。” 众人眼前一亮，尤其末日意志更是急切：“此话当真？” 持续被掠夺了亿万年，听说有大补之物，哪能不激动。 “本源法庭说本源，你还不信吗？”德鲁冷冷说道。 确实，他就是本源法庭，掌控茫茫宇宙万千世界本源，恐怕再没有物种比他更清楚这些事情了。 “不敢！不敢！”末日意志连连拱手，“一时激动失言，恕罪恕罪！那……” 他说着看向何应物和余歌：“如果能有其他星球本源交换，那两个孩子自然可以回家！” 末日意志当真是老狐狸，他自己不跟德鲁提要求，而是定位在“小朋友在我这里，想领走人就拿其它星球本源来换”，至于如何取到星球本源，就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了。 何应物笑笑，眼底微寒：“你把我的小野卷走，现在还要上赎金了？” “不然呢？你赐这末日世界千年大劫？”末日意志古井无波，“我所有考虑的出发点，正是地面上，你所见过的万千生灵。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存在的意义，也是……源中之源存在的意义。” “你们都是超级生命，你自己去找德鲁大人谈嘛！”看话锋不对，余歌插科打诨，直接挑破。 “我……”末日意志破天荒的一滞，“如果你被同一个人持续打了亿万年，亮出你的胆量试试？” 显然，末日意志极为惧怕德鲁。 想想也是，如果世界上只有两个人，那家伙天天打你，永不停歇，怕不怕？ 好可怜的超级生命。 “毒皇！”何应物看向毒皇。 “德鲁！”毒皇低喝，“我要救小主人！” “无所谓。”德鲁耸耸肩，“不过我提醒一句，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带走两个小朋友，末日世界便会有千年大劫，回归过程已然开始，若要贸然停下，确实对生命长河有所损伤。” 何应物眉毛一挑：“你说什么回归过程已经开始？” “褪去肉身，回归源中之源。”德鲁撇了撇两个小朋友，“裹在他们身上类似丝茧一样的东西，你可以理解成生命长河之力，它可以让千年一瞬，**迅速长大、老去、腐朽，只留精纯能量。” 何应物脸色大变！ 如果早知道鬼的回归过程已经开始，哪会废这么多话！ 他惊愕的看向毒皇，眼神中满是决绝之意，重重点头，然后啪的拍一下余歌肩膀，鬼祟弑神者已是裹上余歌。 何应物的意思，毒皇懂了，余歌也懂了，这是他们在数次实战中锤炼出的默契。 从磨磨唧唧的态度来看，德鲁显然是个“消极怠工者”，这家伙本来就是在心不甘情不愿的帮何应物，指望他冲锋陷阵救小野和小飞出来，不现实。 而末日意志在得到其他星球本源之前，除非面对德鲁的高压，否则绝对不会放姬小野、崔小飞，在他心里，这两个小朋友只是源中之源而已，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他的一部分！ 于情、于理、于实力，他都没理由退缩。 该死的是这边已经启动了回归过程，鬼知道进程的快慢！ 没时间斗嘴皮讲道理了。 吼~~~~ 小毒皇一声咆哮，闪电般窜出，化身为巨大蝙蝠形状，直扑末日意志！ 以小毒皇的实力，对上末日意志，绝对死的透透的。 他在赌，赌德鲁即便再如何消极怠工，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末日意志杀掉。而他幻化出的体型大，能阻挡的面积就大，何应物和余歌的机会相应也就变大。 嗖~~~ 嗖~~~ 几乎同时，何应物向左、余歌向右，两人闪电般飞起，直扑长河中心的姬小野、崔小飞！ 末日意志面色一沉，眼见毒皇扑来，他身形一晃向后急退！ 这小东西虽然实力很弱，但是敢坐在德鲁大人头上，必然来头不小，打是不敢打的，只有躲避。 同时，他左右手轻轻一挥，虚幻如梦境的生命长河骤燃炸起，两条水龙发出尖啸，直击空中何应物、余歌二人！ “不知德鲁大人和你们要来，回归过程今早便已开始，你们又急的什么？搅动长河，过程紊乱，岂不是更糟！” 沉声怒喝声中，只见小毒皇来势更急，翼展骤长，直欲把两条水龙切断。 末日意志无奈再退，却是将疑惑询问的目光看向德鲁。 “不可伤他！”德鲁大叫，却又不肯出手，只是这样看着，在他心里，只要毒皇不出事，其他都不叫事。 而眼见淡蓝色狰狞水龙背后袭来，何应物瞳孔紧缩，牙关一咬鬼魅般旋身，双手交叠直直迎向龙头！ 啪~~~ 几滴虚幻水花散在空中，当即如烟消散。 巨力传来，何应物禁不住身子一甩，喉咙一甜，更是加速疾驰，直奔悬空的姬小野！ 可随着生命长河骤起波澜、随着末日意志喊出“搅动长河、过程紊乱”，姬小野和崔小飞身上，异变陡生！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九十九章 烟花未逝，伊人正好 何应物也说不清楚，他这暴起发难，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总而言之，末日意志没有主动挑明姬小野和崔小飞已经开始回归生命长河的事实，即便不是包藏祸心，也至少有他自己的小算盘，而德鲁这家伙到最后才懒洋洋的提及此事，典型的消极怠工，油瓶要倒了都懒得扶那种。 超级生命！！！ 现在何应物对超级生命恨得牙根发痒，可打又打不过、骂又没有用，还能怎样？ 说到底，实力决定话语权。 不过，正如末日意志所言，过程紊乱了，姬小野和崔小飞身上……连续发生着看不懂的变化。 随着河水震荡，丝丝缕缕如同虚幻茧状的“壳”忽明忽暗，像是电压不稳的灯泡，而无数连接茧与生命长河的细丝似乎都在微微颤抖，本来清澈温润、纯净无暇的生命长河骤起浓雾，好似万千灵蛇，缭绕而上，直扑姬小野、崔小飞！ 何应物瞳孔紧缩！ “小野！”大吼声中，他人化一道流光，直奔姬小野。 而鬼祟弑神者咆哮，余歌咬牙直奔崔小飞。 岸边，小毒皇拼命拦住末日意志，德鲁则是饶有兴趣的左看看右看看。 咔~~~ 嘭~~~ 两位小朋友身上的茧壳微颤，先是咔咔的出现闪电般的纹路裂痕，犹如要破碎的玻璃，紧接着便是轰然炸裂，碎渣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浓雾灵蛇以远超何应物的速度轰然汇入姬小野和崔小飞体内，天地间……似乎停顿了一瞬。 轰~~~ 两个人身上突然迸射出无尽的刺目光芒！ 他们霍然骤升20米，一股极强的压力直砸生命长河，犹如两颗巨弹爆炸！ 无匹的劲浪掀起何应物、余歌，他们狼狈翻滚，弑神者蓝色火焰喷涌，堪堪稳住身形，而何应物的本命破箭绕体疾飞，抵消狂暴的长河水浪。 光芒渐弱，姬小野直挺挺悬空，她双眼紧闭身躯微颤，身体里恍惚间有光晕缓缓发散，不多时，竟然形成一个短半径也足有五米的椭圆形昏黄光罩。 昏黄光罩显形，有如实质，无数浓雾灵蛇疯狂上涌，沾到光罩便消逝不见，就好像是长河能量源源不断注入罩子，令它越发凝实与璀璨。 与此同时，崔小飞周身也幻出一个昏黄光罩，可与姬小野的身体微颤不同，崔小飞却是神情扭曲、如遭电击般剧烈抽搐，像是在昏迷中还在激烈对抗长河能量侵蚀！ 轰~~~~ 崔小飞的光罩轰然碎裂，化为流动的黄昏炫彩，攸忽间渗入他的小小身躯，而没有光罩阻拦，万千浓雾灵蛇蜂拥而上，虚幻般野蛮刺入、溜出、再刺入、再溜出，循环不息！ “啊~~~”崔小飞身体僵直如同要被五马分尸，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发出声音。 余歌脸色一变，鬼祟弑神者疯了一般连发数道毁灭光束，直击纠缠不休的水龙！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水龙终于被轰的一顿，弑神者蓝光耀眼，骤然加速，嗖~~~ 啪！ 余歌已是抱住崔小飞，直向上疾驰！ 无论如何，先离生命长河远一些为妙。 而崔小飞仍在抽搐，他周身浓雾进出，赶不走、斩不断！ …… 与此同时，“小野！”何应物咬牙低喝一声，元气喷涌如潮暂时遏住水龙，他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合身直砸昏黄光罩！ 嘭~~~ 他被弹的飞起，光罩却是动也不动。 嗖~~~ 意动之间，破箭犀利拉出尖啸，猛刺光罩！ 可箭身似乎遇到极大阻力，没入一半之后，硬生生被弹了出来！ 破箭的分子拆解力场，拆解的是有形物质，对于由能量组成的光罩，威力却是弱了几分。 何应物向上疾飞，避过水龙的狂暴一击，余歌抱着崔小飞稍稍往下，两个人悬空并肩站立。 “给我弑神者一试！”何应物眼睛都要红了，伸手一拍就要取回弑神者。 余歌吓一大跳向后猛退：“x！我不会飞！” 呃……何应物这才反应过来，这要粗暴拿回来弑神者，余歌就要手舞足蹈掉下去了，摔死倒不会，估计半死。 “那……” 可他刚刚开口，姬小野又生异象！ 她的身体发出七彩的光，像是灿烂的漫天云霞。 云霞飘忽，犹如九天仙女的逶迤霓裳，将姬小野团团围住，而她不过三岁的小小身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几个呼吸之间，七八岁…… 十来岁…… 十五六岁…… 十七八岁…… 何应物脸色大变！ 难道真如德鲁所言，千年一瞬，**迅速长大、老去、腐朽，只留精纯能量？！ 刚才明明没有这样啊！ 明明很平静啊！ 难道真如末日意志所言，搅动长河、过程紊乱？！ “小野！”激活态全发、元气喷涌，何应物便要以身为剑、直砸下去。 “等等！”余歌啪的一把抓住他，“外力不可为！源中之源，当能破此罩！小飞的魔刀！” 不得不说，余歌的脑子转的很快，但他脸上的表情是怔怔的，哪怕在说话的时候，他看的还是姬小野。 光罩中，姬小野的婴儿肥早已褪去，现在身穿七彩霓裳的，却是一个双眼紧闭的十七八岁女子，她……她是超越了人间想象极致的美好。 姬小野这小胖孩儿长大之后，原来是美女中的美女，绝色中的绝色。 她和姜小小、韩音离站到一块，便是不分伯仲的姐妹花。 这就是……姬小野长大之后的样子？ 真身？ 可怜余歌，一见小野误终身，三千年蹉跎，一如这地底世界的璀璨云霞，烟花未逝，伊人正好。 “好！我来！”一语点醒梦中人，何应物啪的扣住崔小飞手腕，微微向怀中一带。 其实，他不知道崔小飞到底是如何幻出魔刀的，但他起码知道，每次魔刀现身，都从手起。 指尖轻轻刺入小飞手腕，昏迷中的小飞眉头紧皱，一缕缕红的发黑的血液从手腕间滴下。 嗖~~嗖~~~ 鲜血一滴滴坠落。 黑色浓雾从血中显形，细长魔刀隐现！ 握紧崔小飞小手，魔刀直直向下，何应物看一眼余歌：“如能破掉光罩，你向上逃，保住小飞，我抓小野。” “好！” 暗暗咬牙之中，两人共同加速，魔刀在前，一道黑色流光挟风雷之势，直斩昏黄光罩！ 而此时，姬小野……已是桃李年华。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一百章 千年大劫 年约二十，桃李年华，岁月正好。 细长魔刀挟风雷之势，重重斩在昏黄光罩之上！ 轰~~~~ 魔刀湮灭、光罩碎裂！ 噗~~~ 崔小飞一口鲜血狂喷，何应物手往上甩，狠狠把两人抛起来，他自己翻滚向下，直扑姬小野！ 而光罩碎裂之后，源中之源的回归过程显然更为紊乱，没了阻拦，无数浓雾灵蛇闪电般袭向姬小野！ “滚！” 何应物双眼通红，左右掌一分，掐诀心头起，天地念边生，西北为乾！西南为坤！东方为震！北方为坎！东北为艮！东南为巽！南方为离！西方为兑！ 嘭！ 他紧紧抱住姬小野，而在他们周身，一座恍如实质的玄奥古阵豁然成型！ 轰轰轰轰~~~~ 浓雾灵蛇挟毁天灭地之威，重重冲击灵阵！ 狠狠咬牙，元气喷涌，何应物只觉得自己要被掏空，但他哪敢有一丝懈怠，拼命维持住灵阵，阻挡似乎无穷无尽的浓雾灵蛇。 令人绝望的是，浓雾灵蛇源于生命长河，它当然是无穷无尽的。 …… 而奇怪的是，就在何应物用灵阵蛮横切割开姬小野和生命长河的联系之后，正和小毒皇缠斗的末日意志却是突然闷哼一声，闪电般后退，退出战圈，面色冷峻抬头看着何应物和余歌。 两条不时骚扰偷袭的狂暴水龙也重新化为河水，静悄悄洒落。 小毒皇气喘吁吁，身上伤痕不少，黑雾缭绕，正自疗伤，见末日意志停下，他终于能抽身向后，怒视德鲁，大声咆哮：“为什么不保护我！？你的职责呢！？你的荣誉呢！？我差点死掉！” 德鲁耸耸肩：“温室里培养不出真正的圣迦尔血脉。况且……” 他看看冷峻的末日意志，意味深长的笑了：“我一直在等这位老人家对你下死手，这样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吸干它，可惜……”德鲁看向小毒皇，颇为无奈的摇摇头，“人家一直没给我这个机会。” 显然，在和小毒皇的缠斗中，末日意志根本没出全力，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小老虎好打，可在大老虎的注视之下，做做样子就好了。 毒皇恨恨的看了德鲁一眼，脚下一顿飞上天空，小爪子轻轻触碰恍如实质的灵阵，看着姬小野：“小主人……” 姬小野仍是昏迷的。 只是，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何应物抱着，还挺沉。 余歌也飞过来，他怀里的崔小飞还在昏迷，软软的趴在他肩头，腕上的伤早已止住流血。 “小野没事吧？”余歌低声问。 何应物轻轻摇头，呼吸急促，面色沉重，他像一个力竭的老人，短短时间，浓雾灵蛇的持续攻击，已然耗尽了他几乎全部元气。 余歌眉头紧皱：“怎么？” 紧紧抱着姬小野，没有人比何应物更清楚小野体内的情况了，在他的感应中，一股显然不属于小野的气息正在她体内肆虐，那应该是来自于生命长河的……回归能量吧！ “外界切断，她体内还有。”何应物看一眼德鲁和末日意志，轻轻一拍余歌，带上小毒皇，轻轻落到德鲁身后。 虽然对德鲁这家伙有诸多不满，但大腿就是大腿，该抱还是要抱。 轻轻蹲下，扶小野倚在自己的膝盖上，何应物看向末日意志：“为什么崔小飞还是小孩子，小野却长大了？她体内还有回归能量，撤掉它！” 末日意志笑笑，指了指护住他们周身的灵阵：“你先把这玩意儿撤掉。” 何应物微愣，末日意志的配合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过配合就是好事，他旋即依言撤掉灵阵。 末日意志右掌伸出，凌空对准姬小野，嘴里念念有词：“以我之意志，依附于源中之源的回归之力啊，退散！” 说话间，本来软绵绵的姬小野却是浑身一震，眉头紧皱银牙紧咬，状极痛苦，而从她身体内部，一缕缕淡金色迤逦毫光如同虚幻锦缎，条条渗出，翻滚回到生命长河，消失不见。 少顷，异象消失，姬小野嘴巴微张，啊了一小声，然后便是癔症般呢喃：“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呼~~~~ 终于听到了小野的声音！ 不知为何，看着这张绝美而略带陌生的面孔，何应物眼泪差点没忍住。 可激动之心刚起，怀里的姬小野就像是放气的皮球开始抽抽…… 十七八岁…… 继续抽抽…… 十五六岁…… 还在抽抽…… 十二三岁…… 不停抽抽…… …… 何应物的哽咽激动早被噎了回去，满脸愕然！ “小野！小野……”他眼睛瞪大下意识叫着，猛地抬头看向末日意志，“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末日意志笑笑：“你不是问为什么崔小飞还是小孩子嘛？虽然都是源中之源，可历练不同、体质不同吧！打断外界进程，是终止；而抽出身体内部能量，是回归她自身……” 长袍大袖之下，何应物此刻抱着的，已经又是那个三岁的小胖孩儿…… “小野！小野……” “她暂时不会醒了……咳咳……”末日意志笑笑，咳嗽几声，以手掩嘴，却是满脸萧瑟，“你想让女儿回家，现在……你做到了。只是……末日世界的千年大劫，也将……从此而起。” 何应物听得清楚，但他当然是先上下捏捏姬小野，元气涌出，仔细确认小家伙无碍，这才用大袍把姬小野裹住抱紧，站起身来：“你确认小野没事？” “当然！”末日意志哑然失笑，“在德鲁大人面前，我可不敢有半句妄语。回归过程已被打断，经此一遭，他们只是劳累而已，稍缓一缓，就能醒来。” “是啊！”却是德鲁居高临下看过来，语带嘲讽，“他们只是劳累，而末日意志……可是真真正正的受损啊！” 扭头看去，整条生命长河仍是虚幻，但显然，河面之上飘荡的犹如虚幻萤火虫的万千蒙蒙光点……已然是稀薄了许多。 何应物和余歌对视一眼，眉头微皱：“千年大劫？” “嗯！”末日意志笑笑，“我本就是一虚弱长河，姬小野、崔小飞本身来源于我，他们之回归，与我而言，便是大补！可大补之路蛮横中断，我自然受损，这……便是大劫之始，末日世界万千物种，都要准备好，迎接漫长的冬天了……”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一百零一章 伟大旗帜与平庸人才 超级生命之所以称之为“超级”，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往往具有洞彻池底的智慧。 比如所谓“千年大劫”。 其实，对这种说法，何应物是将信将疑的，不过随着末日意志屡屡提及，再看看德鲁的反应，渐渐……由不得他不信。 德鲁没理由骗他们。 何应物也好、余歌也好，他们都很清楚末日意志之所以这样说，纯粹是要将“道德拷问”施加在他们身上：你们想要女儿回家，好了，现在她可以回家了，然而随之而来的千年大劫……其始作俑者、罪魁祸首，看万物凋零，你们能够安心吗？ 小野在怀里，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那种熟悉的软绵绵、热乎乎的感觉，让何应物很是激动，然而……一码归一码，他骗不了自己，如果真是因为此事，让末日世界的无数生灵承受千年哀恸，何应物哪能心安。 不光是他，姬小野醒来之后，如果知道因为她，末日世界要万物凋零千年，这大山一般的罪恶感如此沉重，小家伙又如何能开开心心的生活？ 于是何应物笑笑：“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小野和小飞跟我回家，这是板上钉钉。至于你的问题……是不是如果有其他星球本源的话，便可以解决？” 他说着看看末日意志，又看看德鲁。 “我想应该是的。”末日意志点点头。 “当然！”德鲁饱含深意的盯着末日意志，“源中之源，哪里比得上死星之源！前者只是一条河的精华，后者……却是另一条大河啊！即便有些干涸，其滋补效力，也定然远远超过两位小朋友！从我最开始提到其他星球本源，你就在打这个主意了，对不对？” 德鲁的声音难得的很轻柔，末日意志却是罕见的额头冒汗！ 他的头微微低下：“初次听闻其他星球本源可以用做大补，确实极为震惊！唉……亿万年亏空之下，与我而言，这实在是莫大的诱惑！倒让德鲁大人……见笑了！” 德鲁嘿嘿笑了，牙齿纵横交错，如同开动的电锯：“你可真xx会说！何止是诱惑，你的心机让我都有些佩服！刚才，你不惜反噬自身也要中断回归过程，刻意放水让他们抢走两位小朋友，其目的……不就是把无可避免的‘千年大劫’作为你的筹码吗？一个……有可能让你得到其他星球本源的筹码。” 末日意志头更低了，却不说话。 “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得到星球本源，对不对？你那么配合的抽出姬小野体内的回归能量，只是为了彻底断掉源中之源这条线，对不对？你认为何应物也好、余歌也好、毒皇也好，甚至我也好，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千年大劫发生，势必拼命帮你找来其他星球本源供你吞噬，对不对？”德鲁说着，脸上笑容渐盛，“可惜，你错了，大劫不大劫的，关我屁事！” 末日意志长叹一声：“德鲁大人目光如炬，我自知这小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大人。可……可这二位是与大人同来，即便不给他们面子，也要看大人的面子，从一开始，我便知道……早上还是我囊中之物的源中之源，怕是不稳啊！仓皇出此下策，还请大人海涵！” 无论如何，末日意志的态度和不着痕迹的拍马屁，还是很让人舒服的。 “下策？”德鲁轻哼一声，“这可不是下策，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真的来上千年大劫，你修养千年而已，相对你悠长的生命，千年时光，眨眼而过。可如果得偿所愿，能有其他星球本源吞噬，不光这亿万年亏空得以补全，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换做是我……也会赌一把。” 末日意志叹息一声：“大人明察秋毫！诸般论断，无一错误！” 坦白说，末日意志的这番做法不算阴谋，而是典型的“阳谋”，他所作的一切即便都被识破，那又怎样？ 德鲁确实是无所谓，小毒皇也可能对末日世界的万千生灵无感，而来自于道德、良心、生而为人之有所必为的压力，主要在何应物和余歌身上。 他们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千年大劫就这样发生。 而关窍中的关窍，其实是德鲁，因为只有德鲁，能够去到其他死亡星球，取回星球本源，拯救虚弱的末日意志，从而避免千年大劫。 然而这个消极怠工的家伙早已表明了态度：关他屁事？ 这……这就有点难办了。 何应物在德鲁面前，说话不好使；余歌……也不好使。 虽然这大家伙对小毒皇表示了臣服，但显然还没到那种令出如山、万死不辞的地步。 很可能是个死胡同啊！ 轻轻亲了亲还在昏迷的姬小野，何应物小心的整了整她的头发，招手叫小毒皇过来，苦笑道：“如果真要有千年大劫，如果你的小主人事后知道了此中缘由，那她的内心将再也难寻安宁！你可能不太懂……因为自己被救，而霍乱天下的感觉。但你要相信我，我需要……小野也需要……解决千年大劫的问题，唯一的办法，是请德鲁不管去哪个死星，带回残存的星球本源，从而拯救这里的生命长河！” 小毒皇跳到姬小野身上，小爪子不停轻轻拨着小胖手，大眼仁里满是忧虑：“真的？” “是真的。”何应物重重点头。 无论如何，他们和德鲁唯一有效的沟通渠道，只能是小毒皇。 “好！”小毒皇轻轻点头，看向德鲁，“你都听到了，我们需要你搞到死星的残存本源，一个就好！” 德鲁意味深长的笑笑：“不去。” “你！你在不久前刚刚宣誓臣服，说要守护我！”小毒皇怒道。 “不错！”德鲁点点头，“我要守护圣迦尔血脉，一直到你成长为合格的血脉传承者！我会帮助你寻找、收服其他的超神战将，铸就无上荣光！但在此之前，你的首要任务是成长，我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你的成长！” 何应物静静听着，眉头微皱，不得不说，德鲁可能有点死心眼，这家伙认准的事，很难拉回来。 “成长？在你的照看下，小毒皇很难成长！”何应物突然大声说道。 德鲁愣了，小毒皇也愣了，余歌和末日意志也愣了，这是……疯了？敢这么说话！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德鲁白眼仁微缩，冷冷看过来。 “我说，伟大的旗帜下，往往都是平庸的人才！领导太强，下属则弱！父母太强，子女则弱！世间所谓妈宝孩，哪个妈妈不是女强人！凡成大事者，鲜有富养，多为穷养！苦心智，劳筋骨，饿体肤，空其身，大业方成！有你德鲁滔天威势，如何成就独立而恣意昂扬的血脉传承？有你铺平诸般道路，如何还有圣迦尔登临众峰之巅？！” 这番话，真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其实，这么说也对，也不对，仔细想来，还多有诡辩嫌疑，不过无论如何，配合浩然正气，唬唬人还是可以的。 德鲁当即愣住，旋即大怒：“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同你对赌！与你交易！我将小毒皇，培养锤炼成卓越的圣迦尔王者血脉传承者，而你……”何应物直指德鲁，睥睨傲然，“帮我取回死星残存本源，一个就好！” 第一百零二章 以凡人之躯，与尔等比肩 和德鲁做交易，是何应物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而拿得出手的交易物，诸如权利、财富、天下……等等等等，在德鲁这种超级生命眼里，皆如粪土。 除了在小毒皇身上做文章，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强”、“富”、“伟大”等等，一般来说都是好事，但这些作用在培养小孩子上，就不一定了。 人说“虎父无犬子”，但历史上也多有“虎父犬子”的案例，哪有一定之规。 德鲁显然还在怒气腾腾：“交易？你培养锤炼小毒皇？凭什么！？” “因为我比你更合适！”何应物傲然挺胸，丝毫不惧。 “我八岁入道德宗，筑基十年，极尽修仙之蹉跎！后被九霄神雷劈到末日世界，仓皇逃命，于松木小城一个小小的武器店中谋生，待我适应此方世界环境，便入荒野，几多生死磨难！几多搏命之局！” “一条进化道路，自荒野而起，大成于守序梦魇，试问世间，几人能敌？” “灵气枯竭、破败末日、仙途断绝，而我又在绝望中仰望星辰，生生踏出一条修仙之路！炼气而筑基，筑基而金丹，待我金丹大成，重回中庭世界，叱咤睥睨！试问天下，谁能拦我！！！” 讲到此处，何应物暗运元气，已是声如洪钟炸雷！ 之后，他音量逐渐降低，似乎越来越平静，但言辞之间却是更加铿锵，恍若深沉无边的大海，表面平静，而暗藏滔天威势： “这一路，我以凡人之躯，遇山翻山、遇水过水，仙魔敢屠、龙门敢跃！试问万古，几人能做到？现如今，地底世界，一方是末日世界的至高主宰，一方是掌控亿万星球本源的本源法庭，而我，傲立于此，侃侃而谈，你却还问我，凭什么？” 何应物突然笑了： “凭我以凡人之躯，与尔等超级生命比肩！” 德鲁脸皮都在抽动，何应物却恍如未见，他抱着姬小野缓缓升空，与德鲁的脑袋齐平，直勾勾盯着这家伙的巨大白眼仁： “你呢？生来便是超级生命，自称萨弥尔……神族。你是不是只需要睡觉，便能获得力量的增长？是不是单纯随着长大，能力便也变强？” “你经历过如我这般的蹉跎吗？” “你了解困境对人的提升吗？” “你可敢……如我站在你面前一般，站在远超于你的超级生命面前？” “抛开力量上对渺小人类的碾压，你的内心，到底有多强大？” “你会教小毒皇什么呢？睡觉？自然的长大？” 何应物突然露出八颗牙齿，给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你问我凭什么，凭勇气、凭绝望、凭经历、凭生而为人却要比肩诸天的猖狂！跟着我，小毒皇的圣迦尔血脉，必将迸射出全宇宙最强的光芒！” 他终于闭上了嘴巴，四周死一般寂静。 德鲁明明是浑身乌黑，此时却给人脸红脖子粗的感觉，他利齿般的嘴巴微动，仿佛在气恼的嘟囔着什么。 何应物缓缓落到地面：“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显然，大道理讲完之后，这交易到底做不做，还得德鲁来决定。 其实何应物的心是应该砰砰砰砰乱跳的，说不怕那是假的，德鲁真要恼了，一巴掌拍下来，什么都白搭。 但他控制的很好，起码表面看起来，他很平静。 “我愿意做这项交易！”小毒皇很是激动，突然小爪子紧握，昂首向天，大声叫道，“我要成为全宇宙，最耀眼的圣迦尔王者血脉！” 恐怕小毒皇和余歌一样清楚何应物的鬼话，说什么培养、锤炼、绝境等等大道理，统统狗屁，平时也没见他怎么培养姬小野。 不过，为了小主人，毒皇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他显然更愿意和小主人在一起，而不是在未来悠长的岁月中跟着德鲁这家伙。 所以……戏要做足喽！ 何应物大言不惭的诡辩口才、一定意义上的事实支撑、再加上小毒皇的明确表态，德鲁狠狠咬牙：“好！成交！这交易我做了！以万年为期，到时候小毒皇如果没有成长为萨弥尔血脉的王者，我唯你是问！” 万年？ 何应物紧绷的神经差点破功，他本来还想延长期限，搞个一百年之类，现在看来，他还是不懂人家超级生命啊！ 也对，德鲁这次受伤沉睡，便是以亿年计，一万年……估计和打个盹差不多。 “好！就以万年为期！”生怕德鲁反悔，何应物赶忙说道。 能不能活这么长时间还不一定，当然要先答应下来。 不等德鲁反应，却是余歌抢话道：“既然如此，交易达成，皆大欢喜啊！” 他说着大笑几声，猛抬手指向德鲁：“权责利要对等，我们已经决定培养小毒皇，那么其他星球的残存本源，德鲁大人什么时候去取？这事儿可得赶快，我估计末日意志可等不了太长时间。” 显然，余歌也觉得万年之约这个期限有点太离谱，他赶紧把话题岔开，怕德鲁反悔。 “我刚刚苏醒，你们大概也看到，在外面的时候，我说话还有些不利索，怎么样都得休息一段时间，先缓缓……”德鲁沉吟着说道。 “那就三天？”何应物突然叫道，隐晦的给余歌递了个眼色。 余歌当即明白，却是切了一声大叫道：“三天？我的乖乖！你也太小看德鲁大人了！一天，我赌最多一天，德鲁大人就能出发！” 他说着向小毒皇咧了咧嘴。 “一天？”小毒皇会意，夸张的大叫，“你也小看我们萨弥尔超神五战将了！三个小时！最多三个小时之后就能出发！呃……对不对？” 小毒皇像是刚刚吹过牛的孩子，有些心虚懵懂的看向德鲁。 听到何应物说三天，德鲁眼睛瞪大； 听到余歌说一天，德鲁双眼溜圆； 听到小毒皇说三小时，德鲁明显胸脯一鼓想要吐血…… 在他的世界里，时间的最小计量单位也是“年”啊！ “三个小时这个……”德鲁缓了缓说道。 “你看你看！我就猜你说的不对！”余歌突然幸灾乐祸的笑起来，无比鄙夷的摸摸小毒皇，满脸猥琐，“我就说吧！三个小时怎么可能准备好呢！唉……你也太不了解你的超神五战将了！” 不得不说，余歌真是狗胆包天，为了达到最佳的激将效果，表演非常卖力。 何应物当即做惊愕状：“哎呀！那是不是我也说多了？是不是三天都不行？” 他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很懵的样子。 小毒皇大怒：“你乱讲！本源法庭去取本源，就好比一个酒鬼去打酒，简单的很！哪用三天！” 他说着气哼哼看向德鲁。 德鲁简直要吐血！ 星球之间的穿梭，极耗能量，按正常来说，他起码想休息一年的…… 就说一年？ 那岂不是在渺小的人类面前丢了面子，也在圣迦尔血脉面前丢了面子？ “四个小时之后，我出发！”德鲁突然大声嚎叫，恨恨的看了看他们，脚一跺，飞身跃入生命长河。 末日意志本来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此时却是脸色大变：“德鲁大人！” 生命长河中，德鲁如同一个无底洞，河水蜂拥灌入！ 本源法庭，掠夺本源。 第一百零三章 破灭与曙光 末日意志一直没有说话，所有的事态发展都超出他的预期，而且比他想象的最好情况似乎还要更好些。 他没想到何应物和余歌真敢和德鲁大人谈条件，更没想到居然干净利落的谈成了！ 德鲁大人很快就能搞来其他死亡星球的残存本源！？ 巨大的喜悦刚刚袭上心头，便见德鲁纵身跃入生命长河，开始野蛮掠夺！ 末日意志大骇，惊恐狂呼：“德鲁大人！”却是动也不敢动。 “鬼叫什么！”德鲁眼睛一瞪，半截身子浸入河中，生命长河沸腾哀鸣，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磅礴的长河能量犹如汇入无底洞，“星空之行需要能量，而我刚刚醒来，浑身疲软，用你些本源怎么了？待我回来，那是千倍万倍补偿与你！” “我是……我是怕大人吸干吸净……”末日意志脸色苍白，微微颤抖。 说来也怪，其实，如果单纯从实力上来说，末日意志未必不能与德鲁一战，败肯定是要败的，但你来我往招呼一阵应该不成问题 可末日意志却根本不敢对德鲁出手！ 悠长的岁月里，德鲁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星球本源，这就好比屠狗之夫杀了太多狗，其他狗见到他便会天然畏惧一般。 “呸！”德鲁大怒，“你当我不分青红皂白就会吸干星球本源吗？本源法庭的使命，是维护亿万星球本源的平衡、和谐、繁荣、共生！只有对无可挽回的死亡之星，我才会吸干它星球本源！暂借你的而已！何况……” 德鲁越说越气：“何况这可是为你取星球残存本源，我先收点利息怎么了？！” 末日意志额头冒汗，连说： “是是是！” “是我紧张了！” “大人息怒！息怒！” …… 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德鲁仍如黑洞一般吸收长河能量，但显然，末日意志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仔细体会着吸收速度，他确认德鲁真的只是暂借些能量而已。 还好还好，不是死亡掠夺！ 吓死人！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我四小时后出发，需要寻找合适的死亡之星，猜测……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便可返回！那时，会带星球本源给你。”德鲁突然说。 末日意志难掩喜色：“多谢德鲁大人！” “毒皇！你万万不可辱没圣迦尔血脉的威名！”德鲁又看向小毒皇，“虽是万年之约，但我可能在中途对你进行测试，万万不可松懈！” 说话间，他大爪子一抬，一点蒙蒙毫光攸忽飞来，隐入毒皇小臂，消失不见。 “这是我的一点印记，如遇不可力敌的生死危机，可保你一命！如印记有异，我也会尽快赶来，无论你身在何处，我半日可达！德鲁期待……毒皇大人……重铸萨弥尔荣光！” “好！”毒皇面色严肃，轻轻摸着毫光印记隐入的地方，“必不负重望！” “好”德鲁笑笑，大爪子一挥，“人也救了，诸事圆满，拿回残存本源之后，生命长河估计要沉睡一阵儿，我也要休息一阵儿，那就后会有……” “诶等等！”余歌突然打断他，却是看向末日意志，“地面上，兄弟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调节压力阀，这事儿……” 末日意志笑笑：“正如德鲁大人所言，诸事圆满，以后自然不存在压力问题。而且你放心，我还会继续供养兄弟城，一城而已，供养的起。” 言下之意，之前亿万年中，德鲁的受伤掠夺才是大头，现在德鲁痊愈，又要帮他去取死亡星球本源，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不管怎么说，余歌、何应物算是和德鲁大人一波的，帮助他们，至少是给德鲁大人面子，这点账，末日意志还是能算清的。 “那就谢谢了！”却是何应物拱手道谢，他面露难色，叹息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还请德鲁大人和末日意志多多帮忙！” “嗯？” “刚才，我看小野和小飞身上，有……千年一瞬，这应该是属于时光的范畴吧！现如今我有一位朋友，饱受时光流逝的……困扰……” 何应物把韩音离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末了对着末日意志一躬到地： “你是末日世界的至高主宰，还……请你救救她！” 他很少低头求人，但……唉…… 听他说完，末日意志眉头紧锁：“时光流逝……易得，时光逆转……千难万难啊！” 何应物心头一凛：“怎么？” “世间有诸多物件，可使返老还童，比如超神生命之血、比如修仙之灵丹、比如黑科技之基因再造、比如本源之力……可是，对于天厄漏体之下，韩音离这种情况……”末日意志轻轻摇头，“超神之血无效……灵丹无法吸收……黑科技无法修补天然之漏……而我的本源之力……亦无法。” “你不是可以千年一瞬吗？”何应物愕然道。 “是啊！所以我才说，时光流逝易得，我的本源之力，只是让时光流速加快，腐朽肉身、只留能量而已。或者简单来说，这是正向的……顺流，我可以做到，但对于天厄漏体，要做负向的……逆流，我……做不到。” “不可能！你是末日意志，至高主宰啊！” “我可毁灭末日万物，也可令万物新生，可对于……修仙之力干预之下的躯体，却是无能为力。” “那……那要怎样才行？”何应物紧紧咬牙，看看末日意志，又看看处于大漩涡中心的德鲁。 “他说的没错。”德鲁笑笑，“对于修仙之力搞出的天厄漏体，世界本源确实无能为力。你听说过一句话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修仙之力搞出的乱子，还得用修仙之力平复。” “你是说……中庭世界？” “如果还有救，那救她的方法，应该在中庭世界，或者……其他的修仙世界也可以。” 要回中庭世界！ 何应物心如火燎：“那德鲁你带我回中庭世界！” 德鲁一滞，狠狠白他一眼：“近期我只能做一次星空之行，要么取死星本源，要么带你走星空，可是以你这小身板，行走于星空……中庭世界又是在遥远的其他星域，恐怕三五年也到不了。” 何应物心中一沉，别说三五年，韩音离满打满算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了！ 怎么办？ “那就是没有办法了？！”他急道。 “时光通道啊！”却是末日意志突然说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奇迹山脉可能有些修仙的遗迹，不知道有没有用。” 呼~~~又是奇迹山脉！ “对，如果有时光通道，又恰好是中庭世界坐标的话，那便可以瞬息而至。只是你这小身板，怕是即便有通道，你也不好走。”德鲁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适者生存，万物无伤 听说如果有标刻了中庭世界的时光通道，他便可以瞬息而至，何应物眼前一亮！ 危险？ 危险又如何。 他紧咬嘴唇，点点头：“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德鲁嗤笑一声：“无论如何？那我告诉你，只有六天多一点点的时间，无论你如何努力，成功的概率，绝对……是零！” 何应物面色惨白：“那我也要……” “还要藏私吗？”德鲁无所谓的挥挥爪子，却是看向末日意志，“你多多少少帮点忙嘛！” “啊？哦……嗨……”末日意志显然很尴尬，他讪讪的笑笑，双手合十再缓缓拉开，微微颤抖中，一颗如真似幻的圆珠形气团渐渐凝聚。 双手越拉越开，圆珠越来越凝实，到最后，已是恍如实质，其内烟尘缭绕。翻腾不息，似乎是天地未开之时的混沌一片。 啪~~~ 圆珠划着曲线，落入何应物手中。 “混沌珠，无法救人，但可延缓她的时间，效用因人而异。”末日意志淡淡说道。 唉……虽然心痛，但总要给德鲁大人些面子。 紧握混沌珠，何应物重重点头，抱拳答谢：“大恩不言谢！直接用？” “放在额头，混沌珠自然入体。” “好！中庭世界有坐标，想来末日世界也有坐标，还请告知！” 德鲁微愣，旋即笑笑：“还真是有信心啊！苍南星域，编号37982043，东偏南26729489361度，直距32916万光年，标准上浮284光年。” “什么意思？”何应物有点懵。 “现在可不是科普时间，你记下就好。”德鲁淡淡的说，看得出来有点点不加掩饰心理优越感。 “好！我记下了！谢过德鲁大人！谢过末日意志！我欠二位一个人情！”何应物抱拳弯腰低头，诚心说道。 “嗯！既如此，不送。”德鲁说。 “不送。”末日意志说。 小毒皇跳上何应物肩头，挥爪向德鲁告别，余歌启动鬼祟弑神者，怀抱崔小飞，一声尖啸冲天而起。 何应物抱紧姬小野，再次颔首，也冲天而起，紧随余歌身后。 末日意志如同儒雅的私塾先生，宽袍大袖轻轻飘荡，生命长河愈发虚幻，而大漩涡中心，德鲁像是一尊魔神，傲然挺立。 何应物越飞越高，看他们也越来越小，突然间头一昏，再看时，脚下已是深不见底的大瀑布。 …… 他们很快离开地底世界，经由地底虫洞、通道，来到地面。 矿坑周边的贴地浓雾早已消失不见，看向东方，何应物悚然一惊！ 东方……已泛白！ 他和姜小小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我回雀儿峰，你呢？”何应物问。 余歌笑笑：“你们一家团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送我去保护伞公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小飞也交给你，带他回家。” “好。” 说话间，余歌把崔小飞轻轻递过来，却是眉头微皱，迟疑了一下：“你看看小飞……是不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当时在生命长河，小飞的反应和小野不同，何应物早已确认了无数次姬小野无碍，然而关于崔小飞，他还没来得及细瞧。 “怎么了？” 伸手探出，何应物左手贴住崔小飞前心，自然亲和散开，仔细感应，少顷，他眉头一皱。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仿佛……崔小飞越来越虚幻一般，似乎要同化在他的感应中？很奇怪。 元气缓缓散出，渗入崔小飞体内，何应物突然脸色一变，这下他十分确信了，崔小飞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基因组，都突兀的表现出元气类似的特征！ 这算什么？ 新出现的能力？！ 昏迷中，拼死对抗生命长河的回归之力时，激发出的新能力？ 何应物一手抱紧小野，另一只手继续探在崔小飞身上，掌心焰、冰锥、静电弥散轮番用出，只见崔小飞眉头微皱，身体发出莫名的变化！ 遇火时，他身体体温升高，与火交融； 遇冰时，他身体温度降低，与冰同源而无伤； 遇电时，他身体与电光缠绕，仿佛他就是电、电就是他！ 余歌眼睛瞪大，满眼不可思议：“这……这算什么？” “超脱于……现有能力体系之外的新能力……适者生存，万物无伤……” 何应物也是十足震惊，崔小飞这家伙……可以啊！因祸得福！ 而在冰火雷电的连番刺激中，崔小飞猛然身体一颤，霍然弹起，疯狂大叫：“妹妹！” 呼~~~ 他眼睛都还没睁开，拳脚便挟风雷之势，猛击何应物、余歌！ 啪~~~ 何应物鬼魅般轻轻一拍，拍散崔小飞劲力，手腕一转掌心微吐，嘭的把他震开五米：“小飞醒来！自己人！别误伤小野！” “妹妹！”崔小飞睁开眼睛，如狼一般扑了上来。 何应物轻轻薅住他脖领子，帮助他稳定下来。 “妹妹！妹妹！”他颇有些惊惶的用力摇着。 “小野没事，就是累了。”余歌不动声色的上前，轻轻揽住崔小飞肩膀，稍稍向后一撤，“她很快就能醒过来。现在事情紧急，你跟我去趟保护伞公司，有些交接的事情要处理，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话间，余歌悄悄给何应物使了个眼色，按之前的计划，小飞是要回雀儿峰的，可看这孩子情绪不稳，而何应物这边又是一堆麻烦事，不如先拉小飞在保护伞公司，就别给何应物添麻烦了。 何应物当然懂余歌的意思：“你能行？” 他是说：真要发飙，你能降得住崔小飞？ “你也太小看我了。”余歌哑然失笑，轻轻摇头，“抓紧时间，送我们过去。” “那……好。” …… 意动之间，何应物带余歌、崔小飞瞬移回保护伞公司总部。 在崔小飞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何应物抱紧姬小野，突兀消失不见。 …… 他瞬移回了雀儿峰东侧，五公里。 其实他可以直接瞬移到房间，不过，即便在喘不过气的压力下，生活也还是需要些仪式感，昨晚他和小小说，让她迎着第一缕曙光，看东方…… 那他飞回去就是了。 雪已停，积雪深深，何应物拉出一道尖啸，和第一缕阳光赛跑，他很远很远便看到，雀儿峰上，那个叫家的地方，一个俏丽身影静静伫立，正在远眺东方。 嗖~~~ 嘭~~~ 他落在小院里，狂风骤起，吹动积雪，漫天飞舞。 是那个女人…… 看着颇有些狼狈的何应物、看着怀里的姬小野，姜小小紧咬嘴唇，猛地飞身扑进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阳光射过，晶莹剔透。 她一手抱着姬小野，一手搂住男人，倚在胸膛，吻着小家伙，泪眼婆娑中还在叫着：“小野！小野……” “她没事儿！活的，活的……”何应物嘴巴抵在她额头，心疼的要死，“你怎么这么冰冷？到底等了多久？” 三个人抱在一起，其实很扭曲很别扭，姬小野突然眉头紧皱，像是要从最深沉的梦中醒来，她嗯嗯啊啊了两声，霍地睁开大眼睛，大口大口喘气：“调节阀！调节阀！调节阀在哪？” 迷迷瞪瞪小手乱抓！ “好了！好了好了……爸爸在这，爸爸在！爸爸在！”何应物一颗大石头落到肚子里，重重出了口气。 “爸爸我……拧完阀门了吗？”姬小野显然还很懵，“小小姐姐！” 稍一抬头，看见姜小小，她大喊一声扑了过去。 “任务完成非常出色！”何应物如释重负傻傻笑着，拉着她们往屋里走。 屋里暖和。 第一百零五章 金丹第二境：探采大药（上） 屋里很暖和，何应物扣住姜小小手心，注入丝丝元气，帮她驱散严寒。 按道理来说，高阶能力者怎么会冷，身体僵硬冰凉至此，显然是心神起伏，惊惧不定，她可能在担心，再也等不来何应物、姬小野吧！ 现在好了。 进屋，倒上两杯水，姜丝的热辣味道渐渐弥散，姜小小牵着何应物走进卧室，韩音离蜷缩着躺着，束起的白发显然稀薄了许多。 “她一直在掉头发。”姜小小微微叹息。 何应物笑笑，轻轻搂住姜小小，头往下一低…… 姬小野连忙转身，念念有词：“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 坐在床边，看着这张愈发苍老、沟壑纵横的脸，何应物暗暗咬牙，取出混沌珠，轻轻放在韩音离额头。 明珠攸忽间隐入额头，紧接着一片如水的光芒自头部而起，翻滚蔓延到脚尖，旋即消失不见！ 而韩音离紧绷的身子似乎微微一松。 握住手，仔细感应，无论如何，她的身体状况应该是稳定了许多。 可“稳定”，只是意味着“变坏的步伐放缓”，实际情况却仍还是缓缓变坏的，就好比奔向悬崖的最后几步，被大大慢放了而已。 即便混沌珠，也无法“暂停”这个过程。 …… 走出卧室，来到客厅，何应物喝着姜丝水驱寒，姬小野也满脸发苦、龇牙咧嘴一点点往下灌。 “接下来怎么办？”姜小小问。 “我去奇迹山脉。” “好远……”她叹息道。 “我很快。”何应物笑笑。 “我知道你很快。” 沉默…… 姜丝水喝完，杯子轻轻放在桌上。 “水喝完了。”何应物说。 “准备走？” “嗯。” “不行！” “嗯？”何应物微愣。 姜小小笑笑，板住他的肩膀用力放倒在沙发上：“休息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我叫你。” “……好。”何应物没法拒绝。 “小野，帮你爸拿床被子。”姜小小说。 “好嘞！” 一床薄被拿来，小胖手利落的帮何应物盖上，然后抱起脑袋：“爸爸我帮你找个枕头。” 说话间往上一提，何应物脖子一痛，整个人呲溜一声向上，后脑勺刚好落在姜小小腿上…… “必须要睡？”何应物苦笑。 “对，必须要睡。” “睡不着。” “那要不要我帮你？物理麻醉？” “……不用！我能睡着。” 相比于被砸晕，当然还是自己入睡更舒服些。 …… 天晴的很好，何应物睡得很沉。 姬小野死撑着不睡，眼巴巴看着姜小小，压低声音说道：“去奇迹山脉，爸爸会带我去吗？” “不会。”姜小小摇摇头。 “啊？”姬小野小胖脸垮下来，“可我想去。” “你想没有用。”姜小小笑笑，“你爸想也没有用。我不同意。” “小小姐姐……” “不行！” “我会很乖……” “不行！” …… 姬小野万分不情愿的睡下了。 …… 两个小时以后，何应物醒了。 “嘘~~~别吵到她。”姜小小轻声说。 姬小野睡得很香。 “嗯！” 何应物轻轻翻身坐起来，干抹了几把脸：“那我走了。” “……嗯。”姜小小轻咬嘴唇，“还累吗？” “不累。” “那好。” “等我回来。”何应物笑笑。 “嗯！我等你。” 走到墙边，何应物最后看一眼面带微笑的姜小小、熟睡的姬小野、蜷缩的韩音离，心意一动，突兀消失。 原地，只留一阵轻风。 屋外，阳光正好，积雪剔透，素裹银妆。 …… 不知几万里之外，奇迹山脉。 如龙脊凸起的十万大山中，何应物突兀出现，悬立当空。 以前，他曾经数次仔细探索过这里，唯一的收获是一处小小遗迹，其中一句话最为关键：金丹御剑，险峰披棘，巍巍龙吟，登天之梯。 这里应该指的是金丹大成……或者至少是金丹有成。 然而，何应物刚刚才急功近利的修炼完金丹第一境，九环安炉，还颇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慢慢来？ 韩音离根本等不起。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也懂，可事到临头，关心则乱，又焉能不急！ 自然亲和全开，循着记忆，何应物直奔小小遗迹而去。 这是群山当中少有的一处洼地，四周高峰峻立，树木苍翠，飞鸟走兽凶猛。 也许是年代久远，也许是布阵之人未曾太用心思，也许是核爆之时这里大受损伤，无论如何，此处的障眼阵法早已失效。 一块高约三米的巨石突兀立在洼地正中，巨石之上，刻写着不知名的蜿蜒字迹。 古体字，何应物大概能看懂。 又细细探查一遍，和上次相比，何应物并未发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金丹御剑，险峰披棘，巍巍龙吟，登天之梯…… 眉头微皱中，何应物御起破箭，绕着巨石大飞几圈……毫无动静； 他又在整个洼地之上来回飞舞……一无所获； 后来，他散出金丹气息，绕巨石而飞、在洼地上飞…… 所有的方法都尝试过之后，何应物轻轻叹口气，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仅仅金丹第一境，果然寻不到“登天之梯”。 走火入魔？ 何应物笑笑，世间万般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若连心之所念都畏畏缩缩，不敢迈出半步，那还谈什么修仙？讲什么大道？盼什么长生久视？ 若在悠久的时光中没有你……那这漫长生命，岂不是无尽牢笼？ 纵九死而道消，重修百年千年万年，也要救你不死，在一起，而为“家”。 修仙的尽头，不应该是孤独…… …… 嗖~~~~ 破箭尖啸声中，何应物直直向上疾飞，很快寻得一处千仞绝顶。 盘膝坐下，微风拂过，草木幽香，虫鸣声声。 双眼微闭，深呼深吸之间，何应物心境渐渐平复，终至古井无波，他感官无限敏锐，如流水蔓延。 树木……峰顶……山峰……洼地……大山……十万大山…… 意念中，缓缓浮现一片混沌虚影，金丹第二境：探采大药，真诀幻出，渐渐凸显在何应物眼前。 “两肾中间一点明，逆为丹母顺成人，乃是药根三品。譬如种花，当以培土为先，而探采大药，当以疏壅为贵。惟子时阳生，而药生药足。上单一日，当有药之生也，虽无行迹可寻，却有景象可识。” …… 第一百零六章 金丹第二境：探采大药（下） 潜心修炼，意念观想，淡金大字缓缓从何应物眼前飘过。 “何为大药？精足药生，一定之理。故未曾采药，先有形塞满丹田，使药失畅生之性。遍身舒畅，毛孔壁竖，双目倍明，元息暂停，而丹田内如火之温，便是大药。” “丹母下陷，紧塞谷道，腰直而空，自得培母之道。得不沾不滞，至灵至活，一用功而觉取携甚易。取携之时，不敢争先，不敢延后，庶几合君子时中之道。景色不为采取则过其时，而药老且枯亦！” “大药有老嫩，何为老？何为嫩？” “药之大生为嫩，而过生则老。大药老者，浆少力薄，入炉鼎而难成丹；大药嫩者，如草木萌芽，得先天一气之宜，为太极初分之象，随生随采，经烹炼而可飞升也。然，误以始生为大生，先时而取，则又微薄不堪用矣！” “识大药之后，则为探采大药：药母在上，鼎炉在下，药生而下垂于鼎，鼎张而上载夫药。探采大药者，必元神与元气酝结，凝为白光，由脐上达丹田，旋定药母，顺药之根而载之，则行循药道，得归鼎炉，以待烹炼矣！” “尔后为封固鼎炉：大药始入鼎，一股清气，直达泥丸，邪魔鬼祟见之摄去。然，气去而药枯，药枯而炉败，前功尽弃矣！探采大药者，药方入鼎，随即封固，使之不泄真华，乃能获充丹料。夫封者，亦是运用元神，结为鼎炉之盖，之后，药复生，则散神揭鼎盖以纳之。宜闭宜启，则无弊矣！” “尔后为伏气：大药入鼎炉，待火炼以成丹。火为何？是自身气之所化也！未火之先，伏气于海，敛焰韬光，一发而功成。然伏气之道，在运周天一遍，使气还源，往来呼吸暂顿，如母气之寂然不动，而后当火，火自无躁妄之弊。” “尔后为凝神：气炼精，神驭气，神聚而气旺，神散而气衰，故伏气之后，必贵凝神。金丹之凝神之道，不独心屏妄想，而且忘其大药。不识不知，如婴儿在母腹。而后，神定则气固，自得炼精成丹矣！” “尔后为大药之交融：交融者，是药在炉内，而炉外之坎离相济也。炉右为坎，炉左为离。取坎填离，而后阳长阴衰，内外如一。如是，则火起而非虚火，丹成而非幻丹。然交融之道，在于封炉之后，存想离中虚，虚处黑；坎中满，满处红。将坎中红气入左，点离中之阴，使离中实而非黑。如是，变阴为阳，自成乾健之体，护我真元。” 金丹第二境又分为五个小阶段，一曰探采归炉，二曰封固鼎炉，三曰伏气，四曰凝神，五曰大药交融。 诸般幻象中，日出日落，何应物终得大药交融！ 噗~~~~ 一口鲜血喷出，元气狂暴肆虐，整座山峰似乎重重一颤，隆隆的山石滚落声连绵不绝。 何应物双眼紧闭，身体紧绷，咬牙切齿，元气显然不受控制般攸忽不定，混乱不堪…… 良久之后，何应物终于缓缓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喘气，额头上一层致密的汗珠。 修仙之人，每次突破，都应该是无比舒畅而惬意的，他倒好，金丹之境本就不稳，现在还越修越急，诸多隐患被他强行压下，而心魔频生，也让他的元气似乎多了丝丝不可查的乌黑黯淡。 然而无论如何，金丹第二境，探采大药，成！ 金丹之境啊……九环安炉，为第一境；探采大药，为第二境；丹鼎起真火，为第三境；息火凝百丹，为第四境；五彩金丹落黄庭，为第五境…… 现在，自己起码应该是金丹小成了吧！ 擦擦汗珠，心意一动，何应物脚踩破箭，呼啸声中，直奔洼地巨石。 金丹御剑，险峰披棘，巍巍龙吟，登天之梯…… 片刻之后，巨石已在眼前，何应物暗暗咬牙，金丹气息倾泻而出！ 他绕石疾飞，高声吟啸： “中庭世界，道德宗，何应物，但求命开一线！” “道德宗，何应物，但求命开一线！” “何应物，但求命开一线！” “但求命开一线！” “但求命开一线！” …… 他越飞越快，越转越疾，很快，巨石周边满都是何应物的虚影，如同无数锦缎缠成虚幻漩涡！ 而漩涡的正中心，自然是那块诡异巨石。 突然间，轰~~~~ 轰~~~~ 轰~~~~ 连番巨响！ 巨石如同一把钥匙，缓缓旋转90度，然后便渐渐沉入地底！ 而当他与地面平齐，整片大地震动，巨大洼地突然如莲花瓣一般徐徐张开！ 其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空间，每隔20米，便有一方巨石悬空，一路向下，不见尽头！ 何应物早已停了下来，他悬在空中，全神戒备，静静看着这令人惊愕的诸般变化。 好大手笔！ 终于，花瓣全开，隆隆声渐渐停歇。 头顶，艳阳高照，脚下，寒气逼人，何应物深吸一口气，笑笑，催动破箭，循着浮空巨石路，一直向下。 可他刚刚落到洞口高度，猛然间脚下一轻，整个人如同失足坠崖，直直向下掉落！ 嗯？我会飞啊！ 禁……禁制？飞行禁制？ 怪不得会搞一大排浮空巨石，是让人走那上面的？ 心意一动，鬼祟弑神者上身，破箭收回紫府，何应物稳住身形。 所谓禁制，自然是对修仙的御剑飞行说的，而飞行科技大概是反重力、喷射动力等等，自然禁制不得。 也就是说，修仙的管不了科技的事儿…… 蓝火徐徐喷射，何应物一路向下，很快到底。 他用飞的，自然快。 照明术一出，地底空荡荡、亮堂堂，这里许多年未曾有人来过，到处都是苔藓、发光植物、破碎石块，狼藉一片。 放眼四周，何应物心中一动，抬头看看天，神神叨叨掐指一算…… 开门居西北乾宫，五行属金； 休门居北方坎宫，五行属水； 生门居东北方艮宫，五行属土； 伤门居东方震宫，五行属木； 杜门居东南巽宫，五行属木； 景门居南方离宫，五行属火； 死门居中西南坤宫，五行属土； 惊门居西方兑位，五行属金…… 所以呢……当然是入生门。 跨步往生门走去，拂去石壁上厚厚尘埃，露出一个凹陷小孔。 其大小样式，刚好与道德宗腰牌相符。 身第一百零七章 存身魂魄 何应物没有犹豫，心意一动，储物袋中拿出道德宗腰牌，摩挲几下，轻轻按在石壁小孔，然后他后退两步，全神戒备。 万一有什么机关暗器呢！ 咔~~~ 低沉的石块撞击声中，腰牌似乎被小孔吸入，隐没不见，一只足有尺余长的百足蜈蚣爬出，迅速逃离远去。 安静片刻之后…… 石壁，一点亮光突现，紧接着光点快速延展、折曲，很快形成一个大门形状！ 而攸忽之间，光亮聚集照来，何应物右滑几步，鬼魅般避开！ 光亮于空中定住、成型，一个真人大小的虚影缓缓浮现，看起来像是全息影像，实际却是道门秘技：存身魂魄法。 见此虚影，何应物眼睛瞪大，激动大叫：“何师伯！” 正是道德宗，天玑峰，天玑真人，何洛易！ 何洛易仙风道骨，轻捋长须，正自目视前方，点头微笑：“我乃中庭世界，道德宗内，一修道之人。你能来得此地，想必你我之间，颇有机缘啊！” “师……师伯，我在这！？”何应物激动的舌头突然有点不好使，用力叫道。 可何洛易仍然在目视前方，侃侃而谈…… 看来这是事先“录制”好的……于是何应物一个飘身来到师伯身前三米，权当他们在面对面谈话。 “可惜，我不能知你名讳。不过也好，缘聚缘散本就无常，又何必知晓太多、牵挂太甚。但至少，你能避开方无尽天梯的道道机关，想来必然是人中龙凤！要知道那些机关，可是耗费了本真人无尽心力啊……” 何洛易显然很是自豪，徐徐道来中又带着丝丝兴奋，很是讲了一会儿。 何应物微愣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是飞下来的……这些机关根本就没起到作用……何洛易师伯的心思白费了…… “师伯是我！何应物啊！我是何应物啊！我是最受你待见的何应物啊！喂！师伯！师伯……”何应物又蹦又跳，连挥手带比划，很快确认，这就是分出一缕神念、以灵气为骨肉模拟魂魄，具体讲话内容都是事先录好的。 他停下来，长呼长吸，不说话了，喊什么都没用，只能静静听他何师伯讲。 老人家终于把颇为得意的机关说完了。 “……我自然不敢妄自尊大，然而忝居天玑峰一峰之主，又不能诸事甩手，逍遥快活。”何洛易脸渐渐多了些苦涩无奈，“占卜卦象向来是我擅长，然而突有一日，心绪烦乱，占卜之下……” 何洛易居然沉默一下，再自嘲的笑笑：“……是火雷噬嗑之卦，九、六五、九四、六三、六二、初九，此乃凶卦，百事受阻，而卦象所指，竟是……我昌盛万年、根基深厚不可动摇的宗门，道德宗。我自是不信，静修一段时日，再次卜卦……” 微叹一声，他继续说道：“却是山火贲卦，九、六五、六四、九三、六二、初九，乃……凶中之凶，外表看好，内在空虚，落日灿烂，但终是光影渐消，暗夜降临……” 何应物激动的心情，早随着何洛易师伯的淡淡讲述变得沉重，宗门？ 宗门怎么了？ 讲述还在继续：“天意不可违，但或可……拖延，也自有应对之法。只不过，以我之能……拖延到下一次升仙大会，已是竭尽全力了……” 升仙大会？ 何应物心中一动，就是自己搞成“生鲜大会”，带着碗筷去的那一次？也是自己饰演了一只雕，后来被劈到末日世界那一次？ 看来何洛易师伯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来末日世界建了个“据点”啊！ “这自然能给宗门多些准备时间，然而……升仙大会之时，便是道德宗大劫之日，这却是避无可避，而且，我也非常不确信，在我的干预之下，宗门的劫难是小了些……还是……更大了些，毕竟……这可是逆天之事……” 何洛易说着，沉重的叹口气，又甩甩头，像是用力振奋了下精神：“不过无论如何，为宗门留下火种，却是应有之义！此扇门后，道德宗诸般典籍，皆有备制一份，然而灵丹妙药、仙剑法器……若留之，则大凶，故无灵丹、无仙剑，此方世界，灵气颇为充足，想来如潜心修炼，应当不难……” 何应物微微发愣，末日世界灵气充足？搞错了吧！这怎么可…… 嗯？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说在大核爆之前，师伯便来建了这个据点？那时候，末日世界还不是“末日”，灵气仍然充足？大爆炸之后，这里才仙路断绝？ “……进此门，便为我道德宗传人，若能破开虚空，到中庭世界，应为我道德宗尽一份心力。是进是退，请君细细斟酌，此时回头，尚有路走，若进门后……”何洛易笑笑，“便是进我宗门的层层试炼，却是无法回头了。” “是进是退，好自为之……”说话之间，何洛易渐渐虚幻。 “师伯！师伯！”何应物大叫。 片刻之后，空荡荡的山洞只余石壁、光门。 何应物当然要进。 右手放在光门，阻力极小，咔咔声中，石门缓缓旋开！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直直的通道，几个照明术小球孤零零漂浮着，映的狭窄通道颇为惨白，似乎看不到尽头，也或者说，尽头似乎是密集的光。 何应物坦然走了进去，他太了解何洛易师伯了，老人家人很好的，又善良、本事又大！ 咔咔~~~~ 背后石门缓缓合。 何应物深吸一口气，师门有难……韩音离要救……姜小小在等他回家……姬小野需要爸爸…… 他坚定的迈步向前。 噗~~~ 一根粗如小指的长枪猛然从石壁中射出，狠狠扎在何应物腰！ 倒是不深，估计也就刺进一公分…… 何应物毫无防备，一时之间懵了！ 这不像是何洛易师伯的风格啊！ 他这才注意到师伯刚才最后说的话：石门之后，便是进入宗门的层层试炼。 试炼？ 何应物一阵无语，轻轻把长枪拔出来，又给塞回石壁小孔，他眼睛一眯，身形飘忽向前！ 一旦稍微认真起来，这所谓试炼，怎么可能阻挡他分毫。 嗖嗖嗖嗖破空声中，很快，他来到通道尽头。 这里，又是几个石门，其中一个已经开了一条缝隙，显然可以直接进，而另几个石门，分拨标注了“炼气大成可进”、“筑基大成可进”、“金丹有成可进”、“元婴可进”。 师伯这是想让门人在末日世界，至少修炼到元婴的？ 咔咔~~~ 他轻轻推开无要求的那扇石门，一番探查之后……全是炼气法典。 </br>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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