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南开 - xp1024.com
《风雅南开》


南开的颜色流年

流年

张 国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流年,留念。越来越觉得,今天记录昨天,明天记录今天,这样日积月累,也许等到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回过头来看,会明白自己,自己当初为什么来到这里——这个地方叫做生活。

在南开的第一年,是在迎水道。这个地方我离开以后,从来都没有回去过。没有什么原因,就像是走了一段路,一定要返回去看看是怎么走过的吗?既然已经走过来了,回头看当时,不过是爬山到了山腰,偶尔回过头去,脚下那么多密密麻麻的深深浅浅的脚印,可是不必下山再爬一次了。

校区给我最初的印象已经不怎么记得了。但是“迎水道”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到,觉得很独特。迎水道,在昔日的九河下梢、今天的缺水工业城市——天津——迎接着水的到来。很有诗意,但是真正踏上了,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看起来脏、乱、破,仿佛是角落里被城市遗弃的孤儿。校区简直是在落后地区的农村,而不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大城市天津。我就这样来了。

看着这一切那么名不符实,只有苦笑。苦笑过后,就是应该微笑着开始新的生活了。生活的点滴渐渐汇成涓涓细流,渗透,渗透进血液里骨髓里,流淌,流淌,缓缓地渗透流淌。

校区紧挨着迎水道立交桥。桥上有记载,说是建造当年创造了一个天津市的纪录。当时看这记载的时候,是住在那里半年以后,已经比较熟悉环境了,身后是橙红色的太阳,是在一个橙红色的黄昏,黄昏里有密集的各色的花朵,夕阳下花朵里我开始眩晕,站在那里不停地惊讶:这么普通,竟然是……原来看起来平常的东西,其实可以是不平常的,可以是被铭记的。立交桥上层是铁路,应该是专门运煤的。白天晚上,都会有火车隆隆地经过,长长的嘶鸣,像一些被虐待的动物那样,奇异地扭曲的,精疲力竭的声音,平白无故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震撼。住在校区的第一个晚上我就听见了那样的长鸣。从窗户往外看去,清清楚楚的是货车,忽然悲从中来,觉得那是从家乡开出来的,可以一直开到山海关外那些塞外荒凉的地方去。当时父亲刚刚走,我第一次身在异乡为异客,举目无亲。望着窗外密集的灯火独自在床上辗转反侧,听见了火车声,更加想家想父亲了。后来每一次听到都有这种感觉,悲伤的程度减轻了些,但仍然可以觉出那种苦楚。有时候甚至想,自己简直可以爬起来跳上火车,乘着一直回家去。这样想着的时候,思想明显就跟着轰隆隆的火车,一直跑到遥远的寒冷的所在了。火车的长笛,不知道搅碎了我多少个夜晚的梦,梦醒的时候,连心也被搅得粉碎了。

校区门口是94路车站,冬天下雪的时候,夏天冒烟的时候,都可以看见稀稀落落等车的人。那时候去和平路买东西每次都是坐94路,到中心广场。常常在车上为人让座,无比骄傲地说自己是南开人。有一次坐车坐反了,想要从本部回校区,结果坐到了中心花园也没有下车,兜了一个圈子又坐了回来,算作是短途的免费旅游——尤其是当时对天津还不熟悉。趴在车窗上,看着什么都是新奇的,再不好看的也有其好看的地方。很多次都是夜里回来,八九点钟的时候,灯火都掌起来了,空气中有各种各样的气息。夏天小餐馆门口马路餐桌屡禁不止,纷繁杂乱,是放大了的生活,缩小了的社会。

学校也是社会。本科生,高职生,自考生,满眼里都是人,甚至恋爱接吻,也难找到僻静的地方。上自习要占座,让人十分受不了。住在4宿,条件不怎么好,惟一好的是楼后有一大片空地,还有水。可惜的是空地是巨大的垃圾场,而水里面全是垃圾漂浮在上面。水的颜色是灰蒙蒙的绿,间或闪现着华丽的肮脏。很多个下午都是在那里度过的,走来走去,读书。可能是因为太脏,所以少有人来。远远地看见水边是女生的3宿。偶尔也有女生在对面的小树林里,很美的风景。那些下午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看看人,没有什么可看了,就看看垃圾和污水,没有觉得特别脏得不能近身,反而看得津津有味。那里的垃圾真是名目繁多,经常有白发的老人拿着棍子在大垃圾堆里翻来翻去,翻出什么来就小心翼翼装进袋子里,非常谨慎认真的动作,令人肃然起敬。西南角上有一个偏门,铁门,天好的时候总是有孩子从那里钻进来踢球。有时候水里漂着只足球,孩子们围在那里,想尽办法去捞它。这些都是在下午看到的。阴冷的天气里,我会走到那扇平常不轻易开启的门后,两只手摸着铁栏杆,试着幻想自己是牢狱里的囚犯,绝望,无助,可能是当初受了一些打击后沮丧心情的反映。难得开的门若是开了,就是有卡车开进来装垃圾,垃圾场里立时飞扬起黄色的浓烟。黄昏的时候有老人推着烧饼煎饼果子的车子,孤独地等待他的顾客。他不知道身后有人在看着他,怀着多么寂寞的萧索的心情。离开校区的时候,垃圾场正在清理,3宿后面已经有草坪和石凳了。据说那水池是有一个名字的,叫做友谊湖,当时也在修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似乎一切都是越来越好了。

很羡慕天津人的聪明,在食物方面更是让人佩服。“天津三绝”自不必说,就是普通的煎饼果子大饼鸡蛋也是让人赞不绝口,而且很多是男人在做这些东西。没有课的傍晚,我愿意推着自行车挤在任何一个农贸市场拥挤的人群里,闻着空气里各种各样的味道,看着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讨价还价的声音传过来,甚至争吵的声音穿过人群传过来,听着也不觉得刺耳。饿了的时候排队等着一个大饼鸡蛋,或者两只烧饼,心满意足。糖炒栗子的香气也穿过来了,从人缝里穿过来。糖炒栗子据说在东洋是被称为天津栗子的,因为天津的最出名。四处炊烟袅袅,非常有庸俗的平淡的人间烟火气息。有这么多美味的食物,所以我常常对朋友说,天津人如果是瘦子,简直是没有天理了,除非是自虐狂,绝食了。校区门口靠近94路车站,有一个小餐馆,黑洞洞的。第一次在那里吃拉面上了瘾,后来一直吃到自己觉得恶心为止。旁边有一个包子摊,一名湖北籍的矮小女人在那里卖包子,小巧玲珑,而且美味。现在还是怀念的,尽管朋友劝我不要吃。有一段时间流行各种口蹄疫的传闻,人人都不敢吃肉食,我照吃不误。一直觉得生死有命,大好青春年华至少不能饿死馋死。马路对面有一家安利餐厅,那个戴着硕大的璀璨的金戒指的女老板总是叼着香烟冲我和我的钱包不怀好意地讪笑。有一个深夜去那里吃炒饼,因为告诉了那个河南师傅“爱”的英文是“love”,他给了我双份。餐厅门前有一段时间一对夫妻摆了一个包子摊,说是正宗杭州小笼包,跟湖北那个打擂台,我吃过几次,除了价钱上有优势之外,口味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正宗”。那时候什么都敢吃,半夜里要朋友掏两块钱给我买传说是正宗的武汉来的油炸臭豆腐,吃得满嘴流油;校区那边开了第一家麦当劳,也是兴冲冲去吃——听说现在已经有肯德基了,唱对台戏。做一个天津人真幸福,永远不必担心有一天没有什么吃,如果有一天真的找不到中国菜了,还有一个百年的起士林。

现在我还是喜欢跑到一些偏僻的小餐馆里吃饭,哪怕四周是露天的垃圾堆,哪怕有寒风透进来,刷刷刮过脸庞,为的就是那种荒凉中的人间烟火——在荒凉的环境中,愈加能够体会出人间烟火的温暖可贵,像是寒冬的雪地里走夜路,提着一盏橘红的灯笼,火苗闪烁摇曳,煤油的味道袅袅上升——温暖人心的颜色和味道。

早晨要出操。往往是起了床恰好可以赶在体育老师离开之前盖上章。有时候也有例外。

记得春天里一个明亮的早晨,六点半不到,被一阵喳喳声唤醒了。睁开眼看看窗外,好半天才看清楚原来是有一只喜鹊在树上叫,并不十分好听,但是让人心情愉快,尤其是清早的时候,猛然听到觉得是好事,让人一下子心情愉快。4宿后面只有孤零零的一株小树,枝叶稀疏。小喜鹊看起来身子很肥胖,甚至是臃肿庞大,因而很容易找得到。叫得累了,它小心翼翼地跳到地上,蹒跚着往楼这边走过来。眼看就过来了,突然变了方向,往回走,慢慢地,蹒跚着远去了,是刚刚学会飞的喜鹊。看到它似乎连空气中都很有一种荡气回肠的味道可以体会。后来一整天都在想着它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会不会在清早叫醒我。那时候真是懒得起床,尤其是冬天寒风凛冽的,听着听着就没有了早起的勇气。有一次很冷的天,呵着气跑去盖章,盖完后发现一个大四的老乡在那里代替老师盖章,非常窘迫地逃走了。等到第二天变得聪明了,想要他给我作弊,一下子全盖完了,结果他已经不在那里了——直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他。他后来给我打电话说,他已被派去巴基斯坦工作,一个遥远的国度,一个南开人。

校区相对闭塞,许多讲座都错过了,比如金庸金大侠来的那三天,等到他走了,才从《中国青年报》上看到新闻。一面后悔不迭,一面打电话给朋友炫耀。当时非常喜欢打IC卡电话,校区里没有,只好早晨跑出去打。后来看见3宿那里有了电话亭,非常欣喜,以为快要开通了,哪知道一直到离开校区了,也没有开通。现在想着,以后一定要回去打一个,遂了心愿。上网有很多网吧,“星际”、“地球村”什么的。白雪皑皑的时候,我们会踩着雪去上网。现在还有一张“地球村”的会员卡,做得跟太平洋卡一样精美,等着送人。

没事的时候,晚上会到电教馆听力室去听磁带。听流行歌曲,国内的、国外的都听,听《love story》,还有动听的《你将长存我心》。听力室里相当安静,暮春的傍晚很晚都有金黄的阳光从玻璃里面照进来,仿佛一直照进人的心里。悠扬的旋律,一遍又一遍讲述着爱情的故事,永远不知疲倦,略微带点伤感。门外是黑乎乎的楼道,铺有暗红的地毡,昏黄的灯光像瞌睡人的眼睛,灯光熄了,就是一只空洞的茫然的盲人的眼睛。黑影里看不见人的苍茫的脸。

在那个春天,我第一次为一个人心动。那时候总是在图书馆4楼自习,直到有一天看见一个眼神——正在听着“我只在乎你”的那几天。“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是梁咏琪翻唱邓丽君的老歌,沙哑、深情的嗓音。所以后来无论别人怎么说她,我都觉得她是玉女。

那天天很热,春天里让人出闷汗的那种温度,我晃动着短裤口袋里的十几枚一元硬币,听它们哗啦哗啦作响,我想我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了。哗啦哗啦……我叹一口气。欣喜,惶惑,懵懂,无知。下楼时候身体懒懒的没有什么力气。我想以后无论怎样,最动心的,还是只有那么一次,永远都不会再有了。真的不会再有了吧?

那个春天,图书馆电教馆门口有一株桃树,花开得很早,从它的第一朵花开始我就注意了,每天早晨都大老远跑过去数那些红艳艳的桃花,然后去上课。后来越开越多,渐渐数不清了。桃花的颜色、数目、香味都记在日记里。打开来,仿佛日记里都有一株桃树,孱弱的,然而自有那样一种不屈不挠的生命力,开花,开花,一直等到花期过了。我看着这个美丽的绽放的全过程,感慨万千。那时候正在看,日记里记满了一些看不懂的武功招式和杨过与小龙女的爱情……看完了幻想自己是杨过,看完了又成了令狐冲,只有看过,却不怎么羡慕胡斐,因为他总是生活在冰天雪地,总是喝着伪劣的烈酒,随时有丧命的危险。

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啊。我有的是回忆,有的是明天。明天……回忆……《你将长存我心》的旋律,舒缓的悠扬的感伤的心平气和的,在那动人的调子里,那一年过去了。似水流年。

(张国,南开大学2000级英语系学生)

南开的颜色-“混”在南开

潘 勇

首先我要声明,我是考了3年才考进南开的,3年3个志愿,两个给了南开,以致很多人说我对南开一定怀着某种特殊的感情。其实我最烦别人动不动就用感情来压我,感情这东西说不清楚,太神圣,太辩证,总之在这个问题上不知拖垮了多少有为青年。不料又有人怀疑既然我不是怀着特殊的感情那便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要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南开众多的MM起了坏心,如果调查属实,就要为民除害。这真是太抬举我了,从小到大,我就是典型的有贼胆没贼心的人,再说了,我可是对我的珊珊指天画地地说过我只爱她一个人的。这些人的话若是传到我的珊珊耳朵里,后果可想而知,到时就算我在电话里给她唱一千遍《爱你一万年》也不顶事,那我可真比窦娥还冤了。所以我一定要阐明立场:面子丢尽浑不怕,为留清白在人间。

下面我就把我在南开混迹一年的所见所闻写出来,准确地说就是讲述一下我及我身边的人平凡而不乏有趣的生活。常言道,南开不是缺少牛人而是缺少发现牛人的眼睛。自从我换了一个更高度数的镜片后,视野愈加开阔,眼里的牛人也开始呈几何级数增长。比如阳光君,按他自己的话说,他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他是谁,却敢在网上贴帖子号召新老校友帮他办事的人。他是在网上联系到我的,我说我们见面吧,结果他死活不肯,理由好像是因为什么他太过太过平凡,怕我见了他以后会非常非常失望,一种南开人特有的“内圣外王”式的谦虚。没办法,我俩的联系便只好通过网络保持着。只有一次,他差点主动要见我,事情的起因乃是他叫我小鬼,而我说我比他大,他对此表示怀疑。我了解,要一个人从心理的师兄沦落到实际的小弟确实比较难以接受。为此他差点叫我带上身份证去新开湖边和他对出生年月,我说你这种行为很容易让别人误以为是间谍接头,告诉我你哪年Born的就是了。他得意地说82年,结果比我小了整整一年,屈居亚军。

组织,我终于找到了你

大家都知道,新生刚进校时,最先来迎接的便是高年级的师兄师姐们,而迎接新生行动的组织者莫过于是学生会了。接下来我要说的便是我们信息技术科学学院学生会主席白华同志。白华是广东人,按他们那边的习惯称呼,我们都亲切地叫他华仔。多年以来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叫华仔的人都比较帅,搞得好像我们主要是为了反衬他而存在,白华再一次验证了这一论断。刚到南开的时候是华仔接见的我们,只觉得这人特儒雅,完全够得上文质彬彬的水准,说话不愠不火,深得儒家精神的真谛。特别是在新老学生见面会上,连我都不禁惊诧于他的耐心。众所周知,现在的大学生思维跳脱,问什么问题的都有,而华仔不厌其烦,有问必答,不回避敏感问题,表现出惊人的坦率。对于长期困扰信息技术科学学院的所谓美女不多的问题,华仔首先指出,这是南开理工科院系存在的普遍现象而非信科院独有,疏缓了现场的情绪。接着他以数学、化学两大年代久远的学院为例详尽阐述了“美女不多”是一个长期遗留的历史问题,不能指望一朝一夕得到解决,使大家意识到,比起这两个院来,我们已经很幸福了。此间,华仔语重心长地说:“各位一定要提高自己的是非辨别能力,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说什么外院是我们的发展方向,号召吃住外院,夹住经院,盯住商院的观点是根本错误的,一定要坚决予以摒弃。就我本人看来,你们这一届女生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比往年有较大幅度的增长。”掌声,经久不息的掌声,掌声代表了民意,当然大多数是女民意。

在华仔身上我学到很多东西,特别是南开所谓的文化内核在他身上有很明显的体现。正如华仔自己所说:“在南开你感觉不到‘南开人’三个字的含义,但当你投身社会的时候,别人将会从你身上真实地感觉到它。”华仔说这番话的时候,双眼饱含深情遥望着远方。我听华仔说过他想去深圳发展,所以我敢肯定他当时望的是南方,但在那一刹,我也突然有了一种归属感,一种到家的感觉。或许华仔不知道,此时他自己正在给我们诠释着“南开人”的含义。

若干“野蛮女友”

注意我在这里说的女友,专指女性朋友,她们代表了南开女士的某一个侧面。我答应过珊珊,不在南开花心,做一个好色而不淫的正人君子。但是我太爱出风头,难免会招来某些喜欢“行侠仗义”、崇尚“宁静致远”、自负“才高于我”的女士看不惯而“出手教育”。我当然要“奋力反抗”,结果往往是不打不相识,一来二去,熟得成了朋友。在这里,请南开那些身边有小鸟依人的朋友们不要误会,我不是说南开没有淑女,只是说我身边的这些女士都够野蛮。

首先出场的乃是胖妞。胖妞,女,01级计算机系,大名金鑫。初听此名让我一度怀疑她父母生她那年手头紧张得要命,急需等钱花。胖妞其实不胖,真的,只是小女子生在大西北粗犷之地,难免比同龄的姐妹们魁梧了一点,以至现在,胖妞还经常跟我念叨自己生不逢时,说要是生在唐朝那会儿,哪有她杨玉环的出头之日。这点我相信,凭良心说,胖妞狠心减上几斤,绝对够得上有姿色的水准。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胖妞听了我的话后是用什么拍的我,我只敢肯定不是板砖儿,但即使这样我还是在床上躺了一天。可见这年头说实话的艰辛,事后特羡慕崔永元那小子说了实话还有人保护。

我是在学生会组织的辩论会上认识胖妞的,同时出场的还有与胖妞同系的黑龙江丫头松媛。当时她们代表计算机系,我们代表电子信息系,就“网络使人疏远还是接近”的问题展开辩论。二女的表现很有特色,胖妞辩到关键处,总会伸出右掌,五指并拢,与桌面成45度向下一劈。她身躯庞大,这一劈往往给人石破天惊之感。而松媛正好相反,辩到关键处,她只伸出二指,当空画个优雅的弧形,有点四两拨千斤的味道。记得刚开学那会儿,这二人出双入对,我便送了个“斧剑双侠”的绰号给她们。岂料没多久,“剑侠”就耐不住寂寞,闪电般找了一个男朋友。胖妞措手不及,受了点刺激,颓废了那么几天。但此女生性豁达,马上又恢复了过来,她给的理由是这样的:“本小姐是完美主义者,没俺智商高没俺成熟的男人免谈。”

于是胖妞的事儿便一直搁着,陆陆续续她们同一室的花草们大都有了归属,只有胖妞还在漂泊。我以为胖妞基本上要在本科阶段孤独下去,没想到她一天突然对我说她被绯闻纠缠,那气哄哄的样子差点没把我笑死。我说:“就凭你?就凭你也会有绯闻?”我这人就是太老实,太爱说实话了,没注意到胖妞手里正好有一本刚从图书馆借的约一寸厚的《汇编语言》。本来这句话还不够我在床上躺一天,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又补充了一句:“这回又是哪个男人遭殃啊?”一声巨响……

若干天后,我在网上遇见胖妞,她很欣喜,告诉我说绯闻基本上已经消除,自己和绯闻男主角还成了莫逆之交。我很替她高兴,以为胖妞又将进入一个比较平和的生活阶段。没想到本学期一开学,再次在网上遇见她时,她说她宿醉刚醒。我大吃一惊,胖妞可是不喝酒的,看在她叫我一声“勇哥”的份上,我只好去表示慰问。她一见我就放声大叫:“ft,ft!郁闷,郁闷!”我问何故,她说她和她“弟弟”最近出现“感情危机”。这我是知道的,前一阵子,我身边的女士们大都找了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出双入对”,美其名曰弟弟,我戏称这年头流行“姐弟恋”。胖妞虽然对她“弟弟”极好,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更多像她“弟弟”的妈。我了解胖妞最喜欢干一些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于是我俩一块去天大散步。她对我说只要不让她学习,她在任何位置都可以干得很好。我说我相信,她惊奇地问我知不知道她说的位置指的是什么。我有了上几回的经验,只是微笑不答。当是时,明月在天,树影照地,微风徐徐,湖光粼粼,迎面走来几个俄罗斯的MM,轻轻唱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一时陶醉其中,全然忘了胖妞的存在。胖妞嘀咕数声,我浑然不觉,终于激得她大怒,抛出杀手锏:“你个无耻卖国之徒,我要告诉珊珊去。”我登时惊醒,一身冷汗。忽听胖妞咯咯娇笑,方才想起她对我的珊珊只是闻名而未曾见面,暗吁一口气:幸亏没告诉胖妞珊珊的电话。

接下来谈谈阿庶。阿庶其实是她的网名,此女姓徐,之所以叫阿庶,据她说,乃是她们家出过一个名人好像叫徐庶什么的来着。当时我在QQ上的网名正好叫诸葛亮,翻开一查,原来她家那个名人走马推荐过“我”,从而一下子拉近了我俩的距离。阿庶最大的特点是信奉一套星座理论,而且对余杰的书有一种收集癖。我和此人同属水瓶座,便开始以为这是我最大的幸运,后来才发现这是我最大的不幸。此女知道我也是水瓶座后经常和我讨论一些诸如“人为什么活着”的终极问题,还往往加上星座的外衣,说这种问题是我们这些属于未来的水瓶座人应该探询的,我倒。

接下来是小遥。说来把小遥归于野蛮女友一类,还真冤枉了她。她虽然也很开朗,但与胖妞、阿庶等人相比她绝对够得上温柔。小遥是在课上认识我的,而我是在自行车上认识她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津河边上灯火通明,我上完心理学课独自骑车回宿舍,忽然有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潘勇是吧?”回头时,小遥已经骑到我身边。小遥的身高足以让许多女孩子羡慕死,所以她骑一辆男式车。由于我骑车的技术是到天津以后才学的,从安全角度考虑,当时给自己买的是一辆女式车,结果我俩并行,让人很容易想起《天下无双》里王菲和梁朝伟的错位。那一晚,我俩边骑边聊,很是开心。小遥非常喜欢童话,这倒让我吃了一惊。在卫慧之流横行的今天,居然还有如此执着于构建一种纯真梦幻的女生,真是难得。小遥还希望自己能周游世界,这一点与胖妞异曲同工。胖妞曾经信誓旦旦地说:“鄙人平生所愿,游遍世界各地,尝尽天下美食。”但小遥与胖妞最大的不同就是胖妞实现不了这个目标就辗转反侧,心头不安。而小遥不然,如果实现不了,只希望捧本书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读。前者过于追求完美,而后者却更有一种宁静淡泊,以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的感觉。

对于这种女孩我是带着敬意的欣赏。小遥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在关键时刻总是能说出一两句让我回味无穷的奉承话。受小遥感染,我曾经在网上多次力邀她出来玩,结果我的热情可能把这个长期受传统教育的妹妹吓着了,一两个月不敢理我,真是败笔啊。不过,现在小遥终于认清了我好人的本质,话也多了一点点,还好,形势正在向有利于我的方向发展。

兄 弟

南开的新生第一学年一般都不住在本部,而是住在校外一个叫“儒苑”的公寓里。从这个名字中可见南开对新生的殷切希望。可惜很多事与愿违,这个公寓里的人们不儒反野,思维是出了名的活跃。

我们一室住4个人,重庆的我,江西的宇锋,山东的阿强,辽宁的小川,每晚的卧谈会就是一次南北对话。宇锋是我们室最小的兄弟,考进南开时年方16,让我们这些人不由得不慨叹廉颇老矣。宇锋很活跃,接受新事物能力很强,就是心思变得极快。他见我与小川平日里纵论经济旁征博引,深感自己看书太少,马上去啃《资本论》。看得只比他大两岁的小川一次在床上不无感慨地对他说:“年轻人,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阿强喜练武,体魄骄人,有一段时间在宿舍里捧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册子练“八卦掌”。一日,小川从南开本部归来,忽见自己在墙上所贴大幅明星靓照中,“孙燕姿”的雪白俏脸上有一红色掌印,心疼不已,仰天长啸,余音绕梁,全楼皆惊。却见阿强拿着一块西瓜冲了进来:“小川,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帮忙?”小川愤然道:“伤我燕姿尤伤我也。”阿强好打不平:“快快带我前往,让这凶手领教一下俺的八卦连环掌。”言毕,就见一只沾满红色汁液的手往墙上一拍,快,准,狠。小川大喜:“那好,你我就去给我的燕姿报仇。”说时迟那时快,小川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心爱的燕姿脸上现在有两个一模一样红通通的掌印……

小川是个网络高手,电脑奇才,人高马大,倜傥风流,一腔热血多洒在Computer这“方匣子”上。中途遭遇过一次爱情,结果惨被抛弃。最难受那会儿,曾经想过自杀,我们纷纷规劝,说像你这样的一代美男倘若就这样去了,恐怕会令天下失恋之人寒心。小川也很踌躇,问道:“那就考虑考虑?”我们道:“这就是了,你能以天下MM为念,不以堂堂有为之躯干庸庸轻生之事,真苍生之福也。”岂料小川考虑不到一周,另一份感情悄然而至,从此一扫往日阴霾,进入幸福时光,忙着给“亲爱的”(小川原话)赶制网页,自杀也就不再提起。

搬到本部后,小川不幸分到了其他寝室,但我们友谊长存,值得欣慰的是我们都还在13宿,经常可以互相串门。现在我们的寝室又搬进了3个新哥们,一段阳光灿烂的生活又将展开,关于兄弟的故事我会在大四以后写一篇《13宿204》聊表纪念,这里就不赘述了。

一点不成熟的思考

微软中国研究院前任院长李开复先生和原北大副校长陈章良先生在央视《对话》栏目曾经有一场“关于人才应该具备哪些素质”的争论。李先生自始至终的那种温文尔雅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陈章良先生那夸张的手势、跳跃的语言以及他所提出的人才应该具备的三个基本素质——自信、激情和创新,无不与北大崇尚个性的传统暗合。李开复先生提出的人才的三个基本素质与陈章良大相径庭,是人品、智慧、团队精神,体现了一种个性与共性的融合。这或许就是学者与企业家的区别吧。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因为绝大多数大学生都要走向社会,而李开复先生所说的更能代表现这个社会对人才的要求。

看完这个节目,我又忆起了三年来我曾经关注过的大学们,尤其是那些名校。我想一所名校最吸引人的地方应该是她的文化。进入南开,我就一直在探寻这所学校的文化,我觉得南开文化的可塑性非常的大。如果说北大强调一种浪漫气质,清华着重一种务实精神,那么南开具有一种儒雅的作风,正如南开校歌所唱,“以铸以陶,文质彬彬”。我们南开人如果能够兼具北大的浪漫气质和清华的务实精神,再利用我们儒雅谦虚不像北大清华人那样狂傲的优势,我想我们南开一定会涌现出一批更杰出的人才,一批可以与北大清华分庭抗礼的大师级人物。我知道我们每一个南开人其实都在为这一目标而奋斗,我真心希望目标实现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留下一个光明的尾巴,作为一个光明的开始。

(潘勇,南开大学2001级信息技术科学学院学生)

南开的颜色-大学,大学

windsmile

人不该总怀念过去,那证明他现在没有成就感,或不快乐。但我真的正在充实和无聊之间体会着快乐,并且正在力图纵横捭阖以博成就感。

那些可爱的如同老照片一样的回忆,让我爱不释手,念念不忘,并在我郁闷的时候让我快乐,让我露出孩子一样天真的笑容。

第一哲人之一

认识这位后来成为哲学系里“第一哲人”的老兄是在开学的第一节课上,主题当然是自我介绍了。每当我回忆当时,这情景总是清晰依旧:那天我迟到了,一进教室便找个空位迅速坦然坐下,然后四周打量各种新奇的面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大一学生的自信与憧憬。最后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这位“芳邻”身上。天啊,我见到了目前世界上最酷的人——非等闲的白发,方脸阔腮,棱角分明,比头发略短的胡须从腮边一直连到颈上,嘴微张,目光茫然又执着地盯着窗外的梧桐。说实话,他的长相一点也算不上英俊,小白脸肯定不是,甚至能找到周口店人的影子,尤其是突出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睛——定是高大威猛之辈!那气势,已把我彻底震慑住了(当时我就认定这位老兄定是奇才)。他可能注意到我的目光有点过分,不屑地横扫我一眼,我立即惭愧地低下头。

前面的同学依次站起又坐下,终于轮到这位老兄了,他站起来了。突然,我发现站着的他并不比我高多少!原来老兄上身长但下身很短,所以坐着看起来很是唬人。我当时一定觉得很幽默,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我笑了,是无声的笑。我也知道这很不好,我感觉其他同学也都想笑,但一定在忍。老兄是江西人,我只听懂了这一句,因为他的普通话极差。他坐下时,又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我一定得罪了他,我想。

讲台上,班导在问:“第一个报这个系的同学请举手。”我是啊,于是我举手。这时全班同学都笑出了声。惊诧之际我茫然四顾,发现全班只有我和这位老兄举着手!原来只有我们两个是志愿报的这个专业,其他都是调剂过来的。我在大家好奇地打量中有些不知所措(那次第,怎一个糗字了得)。这位老兄还比较放得开,半解嘲半示好地对我“嘿嘿”笑笑,他的嘴更显大了。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第一哲人之二

这位江西老兄的普通话太差了,他会把“主楼”说成“主流”,把“王昭君”改称“黄昭君”,且音质不好,如同有裂纹的洪钟。他喜欢在楼道、水房、厕所大声唱流行歌曲,词是别人的,曲是自己的,投入而且有信心,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我那时在学校是活跃分子,组织过一些配乐诗朗诵、校园选美大赛什么的,还偶尔在校内外刊物上发表点东西,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当时年轻气盛的我当然不愿把“第一哲人”这个头衔拱手送人的。一次,几个无聊的系友在宿舍里谈论起此事,便怂恿我们展开辩论,而辩题是目前哲学史上最无聊的话题——“一个针尖上可以站几个天使”。当时具体的辩词现在忘记了,只记得我从唯物和唯心的角度试图论证针尖上站不住天使。大家对我很失望,站不住天使要你论证个头!我自绝于人民。而这位老兄平时木讷那时竟然口若悬河联系到了自然科学和神学,最后得出结论——一个针尖上可以站无数天使!我当时就懵了,傻了。

从此,“第一哲人”出炉。

那以后学校里就有了这么一个说法:“不认识校长大人可以原谅,不认识‘第一哲人’罪不可赦。”可见这位老兄名声之远播。

当“第一哲人”在逻辑海洋里遨游并小有建树时,我已疯狂迷上了心理和人生哲学,我的一篇论文在《哲学研究》上发表,这已开了我们系有史以来本科生的先河。我为此也得到了几位老教授的赏识。我会活学活用,把理论应用到实践,常有女孩子找我谈心,很令系友们眼红,他们开始叫我为“爱情博导”、“罪恶医生”,后来一个96级的小女孩在她自己主编的系刊上称我为“忧郁的学长”(我怎么又忧郁了?难道伊看见过我拍遍栏杆或是听到过弦断之音?)。

第一哲人之三

我们系在主楼的3层,宽敞的教室和向阳的窗子,如此好风水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学校教室少,而学风又正,常有学生占不到位子不得不在楼梯或楼外的花园里读书。有些人是占座位的高手,看准开饭的时机或者苦苦等到教室下课便冲进去如同天女散花般地往桌面上铺书本。那些书本是第一个登陆者的旗帜,然后这个殖民者就可从容离去,再之后便偕同自己的同党或家眷骄傲地走向殖民地。

有这么个段子:一次“第一哲人”去自习,稍稍晚了点,已没有了座位。老兄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栖身之所,无奈地随手把书包放到讲台上轻轻地叹气。坏就坏在他的书包太老了而且是黑色皮包,十分像老教授的文件夹(况且老兄虽个子不高但算沧桑,又穿着常年不换的西装)。这时已有一女孩失望又怯怯地问他:“老师,这里晚上有课吗?”后来教室里除了几个同系的几乎人都走光了。

后来直接与“第一哲人”打交道是在学生会竞选中,那时我是官迷,把屁大的事情正而八经地看待。而他也很敬业并受器重,尤其是逻辑学方面我是自叹弗如的,他真的有极强的逻辑思维能力,那些抽象的数理逻辑他可以如数家珍而我则如闻天书。最终我还是如愿以偿地当了班长进而当选系主席。说实话,那时视野狭隘得感觉很有成就感。在这一轮竞争中,“第一哲人”没能占上风。我想这其中真正的原因是这位老兄太“非主流”,而我虽也做些各色之事比如留过长发之类,但还算正统吧(当然也许是他早已顿悟一切都是空?)。

由于我们各自的个性可能始终有相克之处,所以一直若即若离,并未深交。相信有好多的经典段子已被我错过了。这位“第一哲人”虽然狂傲不羁,对我还算客气,也在我的名字后缀“哥”来称呼。再之后我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专业和其他的东东西西,熟悉的地方失去风景,麻木地度过了每一天。

还有关于“第一哲人”较深刻的记忆就是快毕业时,那时一个外系小女孩在追求他,夏日的中午宿舍楼下常有尖细的声音喊老兄的名字,差不多全宿舍楼的男生就都开始起哄。小女孩要比他高出半头。再以后是临近毕业的日子,宿舍里总是一片狼藉,夹杂酒瓶的脆响和打扑克牌的吆喝。从天南街踉跄走回的是互相搀扶间或呕吐的男男女女。我忙于在单位实习并请吃或吃别人的告别餐,偶尔回到宿舍会看见“第一哲人”站在楼道的窗前出神,他是无需别人的安慰的,我了解。他没考上研究生,而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置信的。“第一哲人”在浙江的一所中学找到个教书的职位。7月的一个清晨,他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我无法了解他的感触,只知道他远离了这所大学,远离了这座城市,远离了他所付出过的情感。相同的人再也无法踏进同一条河里。

经典语录

(一)“大一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大二知道自己不知道;大三不知道自己知道;大四知道自己知道”

这是一种从蛹到蝶的进化,完成了脱离自身躯体对自己的二次审视过程。初生牛犊哪识虎为何物?那个冲动懵懂的新生时代其实是最快乐的,毕竟年少春衫薄,喜怒哀乐,幸福苦难,来的尽管来,去的尽管去,云在青天外,水在水瓶中。再往后就该考虑很多问题,学习、活动、孩子一样的恋爱、工作、前途,方方面面的问题,在忙碌的同时,已无暇去想其他。等到真正混成了老油条变为老妖精,在走出塔前的蓦然回首中,却已顿悟,以前从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是何等的浅薄可笑,如今见山又是山见水又是水。所有挽留住的绝大部分并非是真正想要得到的。

(二)“南开的牌子师大的饭,外院的姑娘天大的汉”

这句话颇为流行,描述了这个城市里几所大学的特色。南开的牌子由周总理那句“我是爱南开的”而出名。但我真的喜欢并留恋这个校园。静谧的新开湖,漂荷的马蹄湖,环湖的石凳,树影婆娑、古朴雍容的教学楼,纯情的笑容和背书包的女生,紫藤顺着宿舍楼疯长,竞业广场满天风筝,牵手并肩的恋人,熟悉的球场,曾在半夜翻墙偷入的泳池……所有的一切触手可及又恍若隔世。人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人也不可能再重复相同的情感,在知道伸手去抓牢什么的时候,那个东西却已无法挽留。可能谁对曾拥有过的都有这么一种复杂的情感吧。

师大的领导机制中很好地渗透进了哲学思想。物质决定意识嘛,人不是为了吃饭而活着,但活着一定要吃饭。只有在大学时打好物质基础才能更好地教书育人进一步搞好上层建筑。师大的饭真的很好吃,竟然能把饭做出艺术,一块块米饭放在一个大方盘子里,每一块刚好一两。

菜也是品种齐全花色繁多,而且分三六九等,经济实惠。有一个夸张的说法是,每次开饭,师大的食堂里有多半人是邻校的。

女人其实更具备掌握语言的天赋,在这方面稍加修炼就可把语言发挥到淋漓尽致的程度并有可能成为语言大师。这一点上我不同意钱老所言“鸟里面会唱的都是雄性的,譬如鸡”,从而推论出男人掌握语言技术更高一畴的观点。至少我听过的外语发音好听的还是以女孩子为众。可能是因为漂亮的女孩大部分都有很高的志向想走出国门,或者她们都很聪明认为外贸一行更有利可图,从周末校门外停放的一辆辆轿车上可见一斑(据说其中还有劳斯莱斯),所以外院的女孩特别多。

天大是一所典型的理工科学校,理工类大学一般都是男多女少,根据市场规律供求关系,女孩子就有了挑挑拣拣的资本。这样在男学生中就有了比较、有了衡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不乏英俊倜傥之辈。我们系几个女孩子的男朋友就是这样从中普遍培养重点选拔出来的。由于男女比重失衡,加上两个学校只是一墙之隔,远亲不如近邻,天大的男生经常往我们学校溜达,在晚上眼睛放出绿光。狼来了。

恋爱故事之秋风篇

升入大四的那个秋天,肖震惨烈地失去了他的女友。肖震是我大学时代最铁的一个哥们。

肖震和丹(此处同样隐去真实姓名)是我撮合他们认识的。我和丹是同乡,在大一的同乡会上结识。丹在外文系,健谈,一看就是个伶俐的女孩,而且也漂亮,是那种火辣辣的漂亮,有些嚣张。我和丹曾经来往过一段时间,几乎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以为我们在恋爱,甚至系里的老师也开我玩笑。但我们始终也没走到一起,也的确没那种感觉。也许我只是忍受不了同乡这层关系,就如同反感那些在出国的留学生中很容易产生的不明不白的所谓爱情。

而肖震和丹,一好就是两年的时间。他们一块儿玩得很疯。本来两个人就是风头很健的人物,肖震仪表堂堂,况且交际甚广,而丹也是追随者众。我曾以为他们疯上一段时间后自然会平淡下去静守二人的安乐窝。可有一天,丹找到我说出了心事。她说和肖震在一起是很开心,但她没有长伴长依的感觉,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爱,心里不踏实(而什么是“爱”呢?那不过是自己心里的感受,自己认为是爱便是爱了)。她说最近一段她还与一个同系的男生来往,她觉得与那个人在一起时自己什么也不用想,很踏实也很自然。她自己也很苦恼,因为肖震对她好得近乎娇宠。我当时的反应不是哪个人更适合丹,而是想到了肖震。既然丹能够这么说,我觉得她和肖震是要散了的。我怕肖震承受不了这个打击。那天我对丹说了许多,既不想让她委屈了自己,也不想让她过分刺激到肖震。

两天后的晚上,我在自习室忙着向学校领导写辞呈,大四有好多杂事,已无暇顾及社团活动。这时肖震来找我,从他的表情和眼神我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顺着教学楼的阴暗的楼梯一直向上走,最后就坐下来。我们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抽着烟。烟头在沉暗之中红得刺眼,烟气飘来飘去,透出迷迷的蓝。我们呆了很久谁也没说话,我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似乎觉得是自己的愧疚,干吗要介绍人家认识,不那样现在谁也都好。我不敢看着他,其实那里暗得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分明感觉有眼泪从这个性格刚硬的汉子脸上流下来。那是一种令人撕心裂肺的郁闷。我们走到顶层的露台,站在那里让秋天的夜风烈烈地吹,疲惫地宣言:“鲜花的爱情是随风飘散随风飘散随风飘散,它们并不寻找并不依靠非常的骄傲。孤独的人,他们想像鲜花一样美丽,一颗骄傲的心风中飞舞跌落人们脚下……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祭奠过去

那一整个季节我都在寻找合适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了。当风剥去我身上的一层又一层落叶,一个面孔逐渐黯淡下去,我已无从表达自己。

有时我倒想一切美丽的结局都是很寂寞的。那些人的影子在我的视野中渐行渐远,那只是我的蒙太奇幻觉,他们教我如何对身边的琐屑无动于衷,可我知道我做不到。

沿着马蹄湖的横栏我一次次向湖心眺望,秋末的季节我竟找不到完整的荷花与荷叶,那些圣美的寒荷,你们又在哪片水域,以怎样的姿势做着生命的祈祷?透过如水的月华,我只看到幽幽的湖光。那些幽幽的光,一如我向往并追求的心灵的归宿,我已经无法对你说关于归宿的话题了。也是这样的夜晚,那晚有好亮好亮的月华,那晚有两个人演了一场美丽而愁煞的戏,那晚,桥似乎伤心得也要断了。

走在长长的卫津路上,来去匆匆的路人将背影嵌在这个城市的夜色里,如一幅动人的风景画,我知道我的背影最终也会融入其中。我从一扇门走入另一扇门,在许多面孔相似的门之间穿行。我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又回到来时看的那本书中间。一切依旧。“排除异念而感到自身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种满足和宁静的情感”,那个叫卢梭的老人如是说。而我的自身是什么呢?也许每个人都在改变,只是显著和不显著的区别。我的思考给我带来如此的沉重,以至使我无法把它作为自己的东西带在身上,只能经常攀上去,感受它,而后搁下它。

黑夜中烛光摇曳,如一片凋零的叶子忽明忽暗,不期而至的心情,我不知该叫它什么。我曾发誓不再写诗了,我知道除了上当的编辑没人再去读它们,可我还在写着如同一个执着孩子,每燃尽一根烟,每写完一个段落,我会想起一个人的名字。真可笑我那时傻得忘乎所以。

可今天我把那些诗一页页撕碎,于每一个裂声中我都听出一种痛感,就如同风撕扯那些古典的琴弦,流淌出悲凉的音色。它们的碎片会融入我的下一次生命中。

美丽的结局真的都是很寂寞的。

最后的一片叶子枯死在枝头上,让我知道秋天已成往事。“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这句禅语告诉我事过境迁,心即回复到原来的空无,不要把震颤留在心头。我用“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来作它的对子如何?

昨日不会重来,过去的已成永远。于是我用午夜里这一张苍白的脸孔,我用孤独的阁楼里一双沉默的眼睛,我用这一纸荒唐言来祭奠这个季节,以及过去。

南开的颜色-杂感南开园

墨 石

“事如春梦了无痕”,时光在人身上造就的最大的功能或许就是健忘了。

历了朝朝暮暮,日复一日的日起日落慢慢磨灭了初时敏感的神经,于是人随着时光便日复一日地麻木起来。

两年了,两年于斯南开园,却没有留下丝毫印记,是出于向来不忍玷其一污的神圣向往,还是由于日渐钝落的情绪而将此般的两年尘封于心呢?不知道,一切尽浑然于心,静寂着,而正是如此浑然的静寂孕育着这样的两年,两年中茫茫而又执着的期待。

忽然,就在这一天,好友叫我应该为此写点什么了。是啊,应该为我两年的大学留下点什么了,算不上朝花夕拾,可也算是拂去了心底里两年的尘土,于心中还它一副清灵的面目了。



总觉得,与北方素来有一份缘,而与南开便是这份缘中之缘了。

我算是一个比较空灵的人吧,或者,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比较空灵的南方人吧。南方多寺庙,于是这寺庙便成了平日里我散心玩耍的所在了。

一直以来就喜欢与这帮或那帮小僧们或老僧们聊天,不知不觉,在心中种下了重缘的根。后来遇到一游僧,四川人氏,法号坦志。与他的神聊中,得知其游遍五湖四海,遂自谓菩提的行者,于是便与他玩笑开了。我告诉他说:“如此而言,我当是精神的行者了。”

不料,这玩笑一开竟成真。

最初喜欢北方,可能只是缘于雪。在我幼时的想法中,人的生命如水,或许在那个时候想来,这水便成了生命完全的象征,而水的生命的构成却是当时我简单地认为的雨和雪。于是我便于雪有着与生俱来的情怀和向往了。

渐渐地,我年长了,这份情愫却丝毫没有减少。北方,于我当时而言,是一个梦,而我却注定了是一个寻梦的人,只是,我的梦该落脚何方呢?我在期待着什么,似乎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而出于秉性使然,我一向对于自我的真诚让我开始作了精神的行者。有一次表哥从北方归来,作为礼物,他赠给我的是一首特殊的歌:

渤海之滨,白河之津,巍巍我南开精神。

汲汲骎骎,月异日新,发煌我前途无垠。

美哉大仁,智勇真纯,以铸以陶,文质彬彬。

渤海之滨,白河之津,巍巍我南开精神。

是冥冥中的注定,还是内心中固有情怀与此的合拍,我不甚了然,然而我却明了这份来之恨

晚的缘中之缘,我明了该寄梦何方,并将此“神往”打点成行者双肩上的背包。

北上的列车终于驰骋开了行者匆匆的脚步……

两年前的今天,金秋的南开让我圆了一个梦,许了我一片土地,耕种我不了的情缘和永远不可磨灭的梦想,并将此作为行者远行的食粮。



2000年10月11日,是我19岁的生日,也正是这一天,我加入了学术论坛。从此,每逢回想,那一幕就在我脑海里重现。

“……我喜欢的有四个字‘随遇而安’,不过,在这我想改一个字,我把这四个字改成‘随意而安’。是啊,人生贵在行胸臆,我真希望这学术论坛是一个舒展胸怀的地方!”

我以此作我自我介绍的结束语,讲台下回应的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人生贵在行胸臆”,而我当欣慰于我历过的一年的学术论坛。

学术论坛,具体说来只有5个成员,而就这么5个来自天南地北的人却要负责策划、宣传、主持、报道每周至少一次的学术报告。我们将学术论坛的基地设在502工作室,于是便热火朝天地忙开去。

或许这样的一个群体是惟美的,所以这样的一个群体的工作也趋于惟美;或许是出于我们向来对“真善美”的追求,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每一期的学术论谈都是一次精彩的灵魂的激荡。

记得那一次,当我主持完宁稼雨教授的一期讲座后,从我身后传来的是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我是你们学术论坛的忠实听众,听你们的讲座真的像在学术的殿堂里徜徉。我知道你们只有5个人,所以我很想参观一下你们工作的地方,想必那也是一个美丽的殿堂。

于是,我带着这个素不相识而又时刻关注着我们的同学来到了502。一打开门,这位同学愣住了,半晌才问了我一句:“这就是你们工作的地方?”我点了点头。

是啊,谁能相信里面只有几个装满资料的旧柜子和几张简陋得有点可怜的办公桌呢?

然而,就是如此简单的工作室却成了我们无法忘记的曾经的温馨家园。是的,我们视其为家,因为我们恰如兄弟姊妹。或许这一年我们付出了很大的艰辛,或许这一年我们真的历尽了风雨坎坷,可这一切与我们相处的融洽与喜悦而言却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不能忘记的是我们多少个为了论坛的不眠之夜; 不能忘记的是每一次成功之后的幸福与喜悦; 不能忘记的是我们选择了一种演绎生活的方式,一种行胸臆的痛快淋漓; 不能忘记的是我们心中永远的502, 永远的学术论坛。

那一天,当我们在最后一期论坛上说再会的时候,不期的响彻了整个会场,响彻了每一颗感动的心。

如今,我的生日又将至,当将此回忆作为一份贺礼献给自己,献予曾与学术论坛的一段情结,并于心中告诉我的4位兄弟姊妹一路走好。



我,再一次地想起缘分,因为我活于缘分之中。

与她的相遇,是一份缘,我欣然于造化所赐,并感激如此的缘分。

百合,是我给她取的一个名字,因为百合永远在我的心里,因为关于百合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

我习惯于自谓是山里长大的孩子,于山自有着天然的衷情。我无法拒绝山的邀请,为的是她在我心中播下的那片圣洁的百合情。

记得那是初夏的一个傍晚,我习惯地独自一人爬上那座我已习惯的山。我愿意敞开胸襟任清风轻拂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撩起每个细胞里蕴藏的万种情怀。可是那次却出奇般地下起了雨来,而西边橙红的太阳却仍还站立山头。我回头向一片相思树林跑去。

匆匆地,我撞进了一如盘虬般的伞状的相思树底下,曲身蹲了下来。等我定下神来,眼前的一幕让我惊讶不已。原来这树下竟是一片我不知名的白花,婷婷的,洁白的尽情绽放的花朵随着微风轻轻地点了点头,犹如害羞的少女见了远来的生客一般。蛋黄的花蕊像一只只含情的眼睛,那般的清纯又那般的神秘。我情不自禁地望着这一片洁白,花瓣上的小雨珠映着红日显出七色的光彩。不知不觉,这一片洁白却慢慢地映上红晕,不知是否是见了我害羞,抑或是因了西边上红日善意的嘲笑。雨渐渐停了,太阳也把脸蛋缩回了远方的深山里。相思树下只有我和百合,再有就是树上时而滑下的水珠了。

我小心翼翼地往怀里揣了一朵洁白,回家。爷爷告诉我,那叫百合。于是,我就记住了,大山里长了我、百合,还有相思树……感谢造化,感谢北方,感谢南开园,于斯我寻到了我生命的大山里的百合。

记得狮子座流星雨的时候,她偷偷地告诉我,说她许了一个愿。我问她许了什么愿。她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我告诉她说我却有一个能说的心愿,她焦急地询问我到底是什么。

“50年后我们再一块看狮子座流星雨!”我认真地说。

她伸过小拇指跟我拉钩,尔后便激动地扑在了我的怀里……



又一次在自己的书法习作上这样落下了款:壬午年八月墨石于南开园。每一次如是的字迹于我都是一番惬意。

是啊,南开园,多少梦想于斯,多少拼搏于斯,多少沉醉于斯。我曾憧憬尽自己的一生作一恬淡而悠远的长幅,并于古稀之年再历南开,于此长幅上写下古稀某年某月墨石于南开园。

夜已深了,在这样深的夜里适合倾心的交谈。我已习惯于在这样深的夜里聆听你古老而深厚的声音——南开园。我该轻声地呼唤你的名字,因为这样的夜里,你的气息伴着这样的露水是那般的真切。又一次漫步于熟悉的湖边小道,品尝你独特的秋的味道,就着这一段段记忆的碎片,徜徉在一片片路灯橘黄而静寂的身影。喧嚣不见了,留下的只是沉寂,还有林中几对秋虫的吟唱,或许,这样深厚的沉寂更属于你罢,秋虫的吟唱更显得你古老而亲切的睿智。

古老的南开园,在这样的夜,你是属于我的,沉寂于斯的是你的巍巍博大,宁静于斯的是你的皓皓真纯。我只愿沉醉于你恬淡而自然的沉寂与宁静,我只愿沉醉于如此古老而睿智的夜。我想,古老的南开园,你是会明白我的,因为,因为只有你深厚的沉寂才能读懂这颗自然的心。夜,更深了,湖里泛起丝丝的涟漪,似乎是听了秋虫发自肺腑的轻轻弹唱。

朦胧中传来了午夜的钟声,该又是在为昨日标上记忆的代号……

(墨石,南开大学2000级英语系学生)

南开的颜色-不爱南开

郝 琳

道曰:最大的爱等于不去爱。

有人对我说你写一篇关于南开的文章吧,细细腻腻,行云流水的,让人一下就可以投身到你感情的清流中,亲手抚摸你那柔顺的记忆……可是,键盘就在面前,我却什么也写不出来。

斯宾诺莎说,如果不想,会找一个借口,如果想做,会找一个方法。那么我现在的状态是在迎合某个借口还是陷入了寻找方法的迷惘呢?就在现在,我想把记忆中的点滴收集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思想竟是如此的单纯,或者说,贫瘠。恨一个事物只要一丁点儿就够了,但爱一个事物却需要爱它的全部。我试图用另一种方式或者说语言来诠释在南开的生活。不是感动,不是感伤,而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很奇怪自己会想要把一种只可意会的感觉用文字表达成一篇莫名其妙的文章,但是我就是这么做了。在大中路漫步的时候我这么想着,在马蹄湖边拨弄吉他的时候我这么想着,在孺子桥上飞车而下的时候我这么想着——于是,我就这么做了。

(1小时04分钟22秒后)

我仔细地思考,费力地思考,绞尽脑汁地思考,但,我理不出头绪,甚至,一个完整的画面也没有,没有。

于是我烦躁我郁闷我汗颜我发泄我咆哮我自嘲,但是,我想说的是,关于感情,我能做的,只是——等待

南开的夜色确实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类似于,玄妙。身在其中的时候,想要逃出去,可是一旦感受到了离开的真实,另一种更加真切的感情便会折磨得你体无完肤,那种感情叫做:怀念。所以我不愿享受真实,甚至,不敢。常常地,我会想这或许和的意义并无关系,但是每当直面五彩纷呈的喷泉闭上眼睛,在新开湖畔聆听或男声或女声或混声或无声伴着的音乐时,心底泛出的,竟是华灯初上独自站在校区操场的正中央,凝视一颗不知名的星星的轨迹时那种淡淡的满足。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容易怀旧的人,于是害怕某一种改变。或者说,如果怀旧是一种信念,我宁愿选择一种狂热的追求方式,然后像长大的孩子一样忘记儿时的一切幼稚的举动。但是,孩子,或者是我们,可以选择忘记,但是却选择不了选择。这是我常说的一句话,于是我继续履行着我自己的意志,于是我努力把某种改变变成一种永恒。

抬起头,被阳光照得眯上了一只眼睛。按常规,这时候应该有知了的,却没有,于是我知道这不是电影。小的时候,我害怕白天在胡同里走,因为北京的胡同太深了,远处被光芒笼罩着——我害怕被吞噬!但是,空气是残酷的,它让风告诉我,时间正在吞噬着我的身体。如果是现在,我也许会回过头,盯着风,一语不发地和它死磕。那时我却不敢。我便告诉自己:“往前走吧,运气好可以穿过去。”结果,成功了。后来便成了习惯,“无论多么混沌的前方,也是在等待我的”。

这是一个学长毕业的时候录在一盘送我们的磁带中的。他说这是台词,如果说人生如戏的话。我不喜欢做演员,因为觉得戏如人生,其实每个人都是演员,把一个普遍的称呼加在某个单独的人身上——不大必要

天津的9月热得很。今年如此,年年如此。

大一的时候,什么行李也不带地冲进了报到的人群中,感觉有点热。大二的时候,想带行李也带不过来地挤进报到的人群中,感觉热得很。不知道大三还会有什么感觉来形容那个9月,抑或是形容当时的心情。

我承认从前的我很浮躁。南开的沉静,是我基本没有想像过的。因为一直以为,这样的感觉,不必预热,直接去体会就可以的。很难得,这可以修缮我喧嚣的心。

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使自己冷静下来。

某时的我曾经很执着地为着一个叫作理想的家伙奋斗着,甚至去和一个谢了顶的老师讨论波粒二重性。但是,后来的某天,我忽然感到自己很迷惘——那天,我接到了南开的录取通知书。我知道我其实很幼稚很单纯很不可理喻地过完了18年,忽然,梦醒了,我开始寻找另一个起点另一种成就的方向,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长大。我开始回忆当时单一的生活状态,我开始明白成功的秘诀在于目的的单纯。我开始想像未来的无助,我开始惧怕陌生的孤独……

说这些你也许会拼命地nod以共鸣,或者木然地瞻仰着我的这些文字,即使结果原本就只有这两个。我想说的是,听下去,告诉你,在南开的第一天,我就明白了什么叫作不大必要。

注册、交费、办身份证、领耳机、扛被子、搬凳子……走在一个长我一届的学长后面,望着为我忙得晕头转向的他故作矫健的步伐,我真的很想大步流星地闪到他的前面,和着从他额头淌下的汗珠大声地喊一声:“哥!”但是我没有。他笑了,我也笑了,嘿嘿,其实有时候感动需要一种隐藏着的呵护,也许只有我不愿意表达的?但至少我明白了误解南开的冷漠不大必要。

灯光很昏暗。我的确很喜欢这样的亮度,看不清楚自己,反而洒脱了许多。唱的是《hero》,一首足以感动所有的人,却无法感动我自己的歌。我是一个自负的人,自负的人常常羞于表达。我为自己而演,或者为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唱。我无法体会融合的温度,我感到自己仿佛是一个卖弄的使徒。台下开始出现了挥动的手臂、闪烁的荧光。事后我知道那些是手机的屏幕发出的光,融融的蓝色、橘色还有黄色。我记得我很平静地唱完了那首歌,至少我觉得自己表现得还算平静。后来我告诉自己在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应该义无反顾地表现着,当然也是这么做的。记着孟京辉说:“我爱光,于是就有了光……”那些光在以后的每一个场合都在我眼前晃,真真切切的,伴我走出拘束——在南开,如果你认为狭隘是一种品质,那就不大必要了。

文字只是一种方式,想表达的只是同一种感情。正如哲人都企图用不同的方法解释世界,但问题在于——改造世界。

其实很久以来一直喜欢把某种感觉换种头脑来清醒一下,因为我怕迷失了那个善于积淀的维度,又怕了沉沦得久,思维也成了定式。可是,换种头脑的感觉犹如天崩地裂。个人认为,高手可以做到自由地改变思维方式,却不会忘记过去。丢失记忆,很大一部分是痛苦的感觉。因为我们往往宁愿痛苦,也不希望糊涂地过完一生一世。但正是为了这种清醒,我们自愿地在两种甚至更多的头脑中交替思考,而这又会成为另一个痛苦的开始。这恰恰是一个悖论,而我们的生活,其实就是悖论中的一个元素。我想说的是,我们都是生活的一部分,我们可能会很轻易地在任何一个转弯处消失,成为丢失的记忆的一部分,而惟一不会改变的,是一种叫感情的东西。无论时间、空间,抑或那个听上去很美的维度。这个世界很诡异,我们都无法把握彼此,但至少我可以对着世界同样诡异地,笑。

我知道我无法改造整个世界,但我最少可以改造一句台词。那就是:如果爱一个地方也需要理由,那么,理由就是——不需要理由……

写到这儿,我忽然发现我错了。我在用一种极其苍白的语言解释一个常常被称作伟大的东西。我对自己说最大的爱等于不去爱,于是有人说我们生活着,却还在追问什么是生活。

送给和我一样深深爱着南开的人。

(郝琳,南开大学2001级哲学系学生)

南开的颜色-所谓留恋,所谓怀念

刘 斌

所谓留恋,所谓怀念。留恋有些,怀念尚早。就像一个即将破壳而出的飞蛾只剩下一点点蛹的硬壳还没有褪去,所以不能展翅飞翔。蛹也好,飞蛾也罢,具体哪种状态好一些,那只有交付予未来了。但是飞蛾即将振翅的刹那,总该对自己的那副旧皮囊有些依依之情吧。

新开湖边,啤酒瓶一地,醉醺醺的我们东躺西卧;敬业广场,夜深人静和着悲伤的吉他,我们沙哑地歌唱;火车站内,月台侧畔,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也许这才是离别的时刻,这才是怀念的高潮。也许只有那时的情才最悲壮,那时的句子才蓄满忧伤。但是我却不愿留这样的文字给自己。因为那时我远远做不到理性,那时的文字永远不是我心情的最好的注脚。我宁愿在我十分清醒、十分冷静的时候,写一些文字给自己,作为我的青春证明。

同样的一列火车,和每天深夜疾驰而过我的脑海里的一样,只是相比有一点点灰白,像自己的彩照,底片漂白了,冲出来,自己慢慢地分辨。

坐在靠窗的第二个位子上,我是被两个满口家乡话的中年人挤着来到这个城市的。列车慢慢地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双腿麻木得不能动了。走过长长的隧道,我步出了车站,也第一次走进这个自己要生活4年的城市。

我是准备好了要激动一番的,因为这里毕竟被称为一个大城市。老妈的嘱咐一直被我一遍遍地背诵:“不要……”“不要……”“不要……”外面霓虹开始晃动了,任门外所有陌生的人陌生的脸陌生的语言一遍一遍亲切地招揽,我还是拖着自己的一切慢慢地蹩到了写着“南开大学”的车前。

这好像是今天最后一趟接外地生的校车了。我费力地靠在了窗玻璃上,脸上被来往的车灯、路灯、霓虹灯飞快地涂着稀奇古怪的颜色。突然想到,自己是准备着要激动一下的,怎么……

新的城市,新的住地,新的校园,一切都是新的;亲切的陌生,热闹的冷清,熙熙攘攘却又一个个莫不相关。这里就是大学啊? 一个奋斗了十几年,全家都为我感到荣耀的一个目的地。我迷糊了,这里是开始? 那么不久前我又是在哪里结束的?

大一的生活,好像是忙碌地走过……

我已经不再和人陌生,上课的我已经不再抄笔记,食堂的我也开始往小灶前面排队。我开始喝酒,因为朋友,因为生日,因为聚会,因为所有所有很多很多我至今都想不起来的原因。从每周都要写信,变成每个月间或写几封,到忙忙地翻出中学同学的来信去抄写地址,还好,我庆幸没有开始抄写名字。我和这里越来越接近,我和哪里远了呢?我还会说家乡话,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和父母打电话的时候在说家乡话。 我开始更多地说普通话,说英语,我的衣服变了,说话的口气变了,照镜子的时候,我发现,我变了。

所谓怀念,只是在自己发现自己离开了某种曾经习而惯之的东西以后,处于良心或者礼节上的一种对从前的复述罢了。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惟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校园被很多人称为伊甸园,因为里面有很多不谙世事的人在做一些很清苦的工作,譬如采果子造田之类。然后他们认为自己是在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事实上,伊甸园里的人就是在为世界做事情,直到他们被赶出去的那一刻为止。那条无辜的蛇只是指引了一下,从那一刻,Adam 和Eve 不再快乐了,因为,他们吃了那个果子,他们触到了“爱情”——上帝说那是“羞耻之心”。

我也凑着很多人的趣拿起那个被传来传去的水果狠狠地咬了一口,令我大喜过望,因为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看到了很多自己从来没看到过的东西,我把她定义为美丽,因为付出了自己在伊甸园里的清苦日子应该至少得到一个美丽的东西。

“我是你的一根肋骨做出来的。” 美丽很甜地对我说。

既然是身体的一部分,我想我从此应该很重视美丽了,至少是让她和我的所有肋骨一样吧。

过了一年。

“据解剖学讲,男人的肋骨和女人的是一样多的,所以我肯定我不是你的肋骨了。” 美丽笑得很美丽,但是已经不再是美丽了。

我开始抽烟了,半夜惊醒,我就慢慢地坐起来,点上一枝烟。

两年快过去了,我痛心地发现,我心里仍然有一个美丽的东西。

“那叫感觉。” 老妹来信。 没想到小小的姑娘,竟然懂得那么多,现在的女孩……唉。

给感觉留下的,应该称为留恋吧。留恋和怀念不同。留恋是一个很大的木盒子,依个人爱好不同,可以是檀木,樟木,或者花梨木的,然后开始朝里面或认真或随意地放东西。每当要满的时候,就会很难过,然后细细地挑选出来一些,扔掉,留下来最后的,再一件一件放进去。终于有一天,自己也不忍卒视,就索性寻了把大锁来,“砰”的一声锁上,把钥匙丢到湖里。

从那以后,挑灯看时,也只有满世界的灰尘蛛网,倒也安心,不会有什么人再走到这里发现锁在盒子里的东西。

怀念之中最深切的,常常就是一些过去的日子里一晃而过本该把握却视若无睹的东西,比方说,朋友。

朋友这种东西很怪,每个人都挂在嘴上的亲近之词,每个人却都说:“唉,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记得一个朋友。

她在天津市的那一端上学,和我是老乡,虽然是一个女孩,相貌放在哪个系里都算得上漂亮,却生得一副男生秉性,说话行动,一颦一笑,再加上一头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我们一直朋友相称,确实也很合得来,但却很少在一起玩,可能,就是因为太远了吧。

距离会把两个人隔成两个世界,然后再在两个世界里用不同的事情与时间把两个人再次分化,直到达到两个人很少能遇到一起的目的。

一晃,4年过去了。昨天相见,信步在南开校园里走走,却满口都是过去的怀念。

还记得刚刚来到本部我们的聚会,她拉来了同屋12个女生,想起来,真是盛大。

说起来吃火锅,我还一愣,方记得那时候在校区,一伙人偷偷地生起一个铜火锅,大吃特吃。“那时候你点火锅弄得一脸黑。”她嘻然地说。哦,我还记得,只是,记忆都模糊了,很多次的不同都重叠在一起,色彩斑斓。

她快要回家了,找到了上海的工作,不像我,我还要在这个城市再呆3年。“我想早回去,免得送同屋的人再有11次伤心。”突然觉得,她也像女孩子了。

大学4年,我竟然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是有了,还是有了又散了,还是一直没有,她只是说:“没有。”

朋友。 我是决定好好地再珍惜这个朋友。 因为,走过了这么4年,应该珍惜的,很多很多,能够珍惜的,却实在太少了。

所谓怀念之中最深切的,大抵就是这种不关乎儿女情长却同样让人割舍难弃的感情吧。

(刘斌,南开大学1997级国经贸专业学生)

南开的颜色-习惯的痕迹

彭雅瑞

希尔博士说,播下一个行为就会播下一个习惯,播下一个习惯就会播下一种性格,播下一种性格就会播下一种命运。

越来越觉得希尔说的有道理。

习惯这个东西是很厉害的,至少在我的经历里,它一次次地证明着自己的不可小视。

命运有好坏之分吗?性格有好坏之分吗?习惯有好坏之分吗?虽然从小耳边就有养成良好习惯的呼声,可是,越来越大了,越来越不知道什么是好坏了,或者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严格的好和坏?

如果谁有了自己至今没有推翻的答案,并且能坦诚相告,那将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一:早晨6:15起床—跑步—早点—晨读—上课—午饭—午休—上课—晚饭—自习—日记(or 写信)—VOA

二:either 早晨7:30起床—打球—闲聊or看小说or bb sor……—午饭—翻数本书 or打牌 or 干点小活 or……—晚饭(可免) —偶尔图书馆 or 翻书 or 打牌 or 继续干活 or……

这样截然的两种习惯,却都可以适应自如。很想找到其中的分界点,大概根本就没有吧,要不怎么挖空心思找它不着?于是在某个内心空洞的时刻,失落。不是感叹所谓的“堕落”(因为我知道,只要愿意,完全可以是另一种状态),而是对失却了的碎片心存怜惜吧。或许暮年人的叹息也在这里?什么时候,我习惯了忘记?

趁着现在还残存的一点儿,把它们留给另外的脑。

不知道我们集体生活的习惯从何而起。

大一的时候,有一个颇有意思的可爱老头(个人感觉)给我们上商务英语课,那时我是所谓的学委,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干不太好意思,于是沿用高中的一招,搞了个内部的类似英语角的东西,在老头上课前的半个小时,要求班级成员先到,有每期的话题和分组。老头挺开心的,渐渐地,他就开始迟到,从几分钟到一节课,英语角和口语课同时趋于解散,于是有了逃课的余地。我们宿舍就在那一年的圣诞节逃了他的课去了教堂,第一次目睹了信徒们迎接圣诞的庄重,忏悔者的虔诚,并且有了2008的伟大约定(嗯,值得纪念)。那以后,对逃课的感觉也就适应了我们组织过一次什么寄语,基本上是朗读会,大家来自五湖四海的,又不是很熟,所以找个理由聚在一起。就记得大姐很是昂扬,小鹰、boy等则标榜自己那是“村正地普统话”;重庆的某人和广东的某人还有浙江的某人说了半天,则一句都没听懂,大家都前仰后合的,莫不是他们在讲笑话?回去的路上,广东的那个家伙说“@!%^%%&”,听不懂,还是不懂,不过我佯装很懂的样子,微笑着“嗯,嗯”。他一向很少说话,在和我的对话里,这恐怕也是史无前例的。可惜啊可惜,不过后来推断,大概是说大家准备不够充分的原因吧。

第一个大学里过八月十五的时候,在那校区的212教室吧,买来月饼、糖果、瓜子什么的(不好吃,男生买的:P),还有蜡烛。熄了灯,我们女生每人拿一蜡烛,好像唱着什么一首歌,怕气氛上来了大家流眼泪被互相看到?那蜡油滴到手上生疼,可歌到高潮还是没唱上去,然后就是沉默,和闪烁的烛光。不知道大家那一刻都在干什么,想什么。回去的路上,我们冲着月亮,冲着各自家的方向,出声或默然地诉说着对远方的祝福和承诺

……我觉得那是我们成本低收获大的一次聚会,当时似乎是没什么感觉,但是记忆留存至今,才感觉到它的超值。

去盘山是大学里惟一一次的集体“远行”。特别怀念班长的妈妈的炖鸡,红枣和什么饼还有小妹妹的甜甜的笑脸。那里的景致模糊了,不过那个凤凰山庄挺不错的,很实惠。晚上打牌到深夜也没得到什么非议。打牌分成两个集中营,就见两边的输家频频互访,贴着纸条,后面跟着“护法”和一大帮“监工”,气势很是壮观。后来有人比较可怜,被旅店的风扇吹感冒了,比较窦娥的是,那风扇本来是专职吹干某人掉到鱼池里的鞋的……回程的车上带着伯母装的吃的、喝的、玩着,列车员小姐很亲切地关上了我们这节车厢,于是,在嘈杂中,某人的手背被打肿了,某人的嗓子笑哑了,某人把啤酒喝干了,盯着一个方向,原来男生有心事的时候也是那么沉默。

后来的聚会,都以第一次下雪了,第二次下雪了,过节了什么什么的为名。男生开始拼酒了,女生有时也不得不奉陪了。那一次,最近的一个八月十五吧,男生居然流泪了,搞得我们姐妹们也很郁闷。这些即将成为男子汉的男生们,自然有他们的负担和烦恼,不可诉说、头绪繁多。

就那么不经意间,大家习惯了相聚,自然的已经不留痕迹。聊一聊,喝喝酒,是不是有什么寄托? 以后的寄托,和谁与共呢?

每个春天,都想看看那树是怎么绿的,桃花怎么一眨眼就开了!每一年都会带着同样的问题期待另一个春天。

(彭雅瑞,南开大学1998级国际商学院信息管理系学生)

南开的颜色-从夏天到夏天

张 申

是很想写一些字的,在这样闷热的一个夏天,也许是在校园里看到了很熟悉又陌生的东西,于是勾起了些许的感慨和回忆吧。嘿嘿,可真的开始要写了,却又不知道从何写起了。

又是一个夏天了,真的很快,时间。去年的夏天仿佛还没来得及存入记忆呢,清晰得就像昨天一样:空荡的宿舍,不曾停歇过的电脑,每天从睁眼到闭眼都在重复着同样动作的我。那些动作也许在当时的我看来是很有吸引力的,或者,说确切点,是理所当然应该这么做的,但现在,我想用颓废去形容它们一点也不过分。就当作是一种逃避吧,其实,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在那个时候有什么错,不曾后悔,因为我知道,自己很平凡,偶尔的“堕落”没有什么。所庆幸的是,后来的我明白了很多,虽然有些是我并不想“这么早”就明白的,但,很多嬗变的事情,善意的谎言,人就不得不学会长大。奇怪吗?长大也是要去学习的,是去学习不断适应。这也许只有那些真正长大了的人才会明白。曾经的那些美好的幻想就像是童话,然而在这个到处都是残酷现实的世界里,这么美的童话是不被允许存在的,于是,时间带走了童话,只留下了无奈。

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的脑子有问题,被自己称作喜欢了五六年的男生,会被自己在一个有点迷失方向的暑假过后渐渐淡忘。也许那不是真爱,可却总会在别人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一举一动,都会让我再想起他,只是感觉已不同罢了,会由难过心痛变成一种会心的笑,发自内心的很轻松的笑,然后给他我衷心的祝福,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了。于是,我终于相信,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也可以冲淡一切,我的热情,我的激情。

解脱,让我更好地看清楚自己的解脱,这也是自己在那个时候惟一能做的了,所以,不必去怀疑自己的感情是否真挚。嘿嘿,矛盾吗?不,一点也不。当你不能再留住一些什么东西的时候,惟一可以做的就是忘记拥有过的曾经,不必让自己痛苦。有时候仔细想想,这也许可能与自己的性格有关。从小就喜欢把事情都往好处想,到现在也改不了,也没必要改啊,这未尝不好。在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里,如果再不给自己一点“幻想”,生活会索然无味,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现实吧,可太现实就一定会好吗?

接着说吧,秋天,因为是接在这样一个夏天之后,变得萧然。本来就不喜欢秋天,那个秋天就更是让我讨厌了,以至于看到大中路落下的树叶都会有一种厌恶之情。看到了一切美好的,不美好的我都不喜欢了。以为自己会心如止水了,但也许是高估了自己,也许是老天觉得在经历了那样的一个夏天之后我还没有真正地学会长大,就给我洒了一点点阳光,让自己在那样的日子惟一觉得温暖的阳光,于是,不断地努力向上想触摸它。可笑吧?

竟会为了那虚无的阳光发疯,为了那不真实的幻想又一次让自己受伤。但我也知道,这还是与自己的性格有关。唉,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并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和自己的一样,别人也没有必要在做些什么之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你应该喜欢的就只有你自己,这其实一点也不自私。也许这个秋天应该忘记,但你越是想忘记过去,就越是会想起曾经的无怨无悔。

紧接着冬天,那一个个独自泡在图书馆被英语六级淹没的寒冷日子,我知道我不该抱怨,也没理由抱怨,因为路都是自己选的。毕竟,在我的记忆里,那也是一段很充实的日子,让我学会了不少的东西,学会成熟,学会坚强。也许这正如他所愿吧。其实应该感谢他的,不然,现在的我可能依然还是“小孩子”。冬天的时候给自己买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不只是因为我喜欢红色,也因为红色会让人感觉到温暖。在那个被很多人称为暖冬的季节,我却用这种方式取“暖”。现在看来,有时候你只是以为你爱了罢了。我们都还没有学会去分清意识和真心。

春天,注定会改变些什么的。秋天的幻想,冬天的动力,已经被春天的新气息冲刷得不剩些什么了。于是,我知道,所有的都该结束了,有些问题不是你不想去解决就不用解决的,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勇敢面对的,哪怕会失望,哪怕会把自己从自己建造的“天堂”狠狠地摔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失去一些东西就必然会得到一些别的。所以,我的快乐结束了,就连快乐的回忆也渐渐抓不住了,那就顺其自然吧,人太过于认真会很累,有很多可以让自己活得轻松的方法。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还不算晚吧?

嘿嘿,说了这么多,有点乱了。其实仔细想想,谁又不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过,一点一点“痛苦”地长大呢?从这点上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我想说,虽然我知道这世界不尽如人意,虽然我知道人应该学会现实,但我永远不会说“悲伤才是活着的惟一标志”,因为,我知道,我心中还有爱,还有梦。明天真的就像盒子里的巧克力糖,“什么滋味充满想像”。好好地过好每一天吧,不给自己以后后悔的机会。虽然还会偶尔糊涂,还会偶尔忘记曾经的伤痛而犯小错误,无所谓啊。那就继续走,继续忘记,在我们都还没有意识到的青春!

接连几天在考试的路上都会看到大一新生在军训,这一次找到了自己过去的样子,两个小辫时的样子,也就是去年那个颓废的夏天之前的夏天(有点拗口)。如果真的可以回到过去,有些事情我绝不会去做,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做,但我想,人生之所以弥足珍贵,就是因为它不能重来一次吧。

(张申,南开大学1999级金融系学生)

南开的颜色-青春无悔

吴 晟

都说是青春无悔包括所有的爱恋,

都还在纷纷说着相许终生的誓言,

都说亲爱的亲爱永远,都是年轻如你的脸,

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脸。

——题记

《青春无悔》再版了,封面依旧是炫目的深色,干干净净地摆在音像店里最显眼的位置。

我将这张正版的CD从货架上取下来握在手里,忽然之间,想起4年前那个秋天的夜晚。刚进南开大学的我独自一人步行到离校区不近的一家音像店,在货架底端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这张专辑的卡带,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土。我如获至宝搜出身上所有的钞票塞到哈欠连天的老板手中,然后用手将它擦拭干净揣在怀里,就像怀抱着自己的青春岁月。老板看着我干完这一切,告诉我说,这是最后一盘了,放在这里快两年了。在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北方清冷的秋风吹得我微微颤抖,可我心中的感觉一切如此美好。

好风长吟

听《好风长吟》,我总是习惯将音量调到很小,担心声音太大会令劣质的耳机NFDA1NFDA1作响,让人听不清歌词的内容。在大学里,不知和哥们儿一起喝过多少次啤酒,把自己和别人灌醉了多少回,可我依旧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迈场景迷恋不已。我喜欢能喝酒的朋友,酒精的味道让我们无须掩饰真实,像一群快乐的孩子,大声唱歌,飞驰如风。

还记得一位学长的旧事:在毕业之前的夜晚,借助酒精的威力,他几乎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在校园中奋力奔跑,初夏的夜风吹起他零乱的头发,依稀间有人在说:“你,跑得真好!”

跑得真好,奔跑如斯,恰是青春的张扬。不经意间,他以这种方式同自己的无邪青春道了声再见,就此沉入人世,一去不返。

模范情书

大三以前,在宿舍的水房和楼道里,经常可以听到有人将这首歌反复吟唱,深情款款跑调无限,朋友贾易对此始终耿耿于怀。上大一的时候,他喜欢上一个国经贸的女生,但是羞于表白,胆怯之余,便跑到新华书店抄了数篇情书,挑灯夜战,并把这首歌词附在信尾,颇为自得。不幸噩耗传来,这位女孩已经偎依他人身旁甜蜜不已。一怒之下,贾易将情书撕得粉碎,抱起了吉他从此不问情事,时常一人独坐窗前,却不曾听他将这首歌弹起。这便是贾易的初恋时光,美妙的幻影瞬时消逝。大四毕业,贾易去了南方。临别前的一天下午,天色将晚,我和他坐在新图前的台阶上,望着广场上的漂亮女生来来往往。我问贾易:“你还记得她吗?”他看了我一眼,低下头去,口中哼起的却是那首叫做《模范情书》的老歌。

冬季校园

第一次听到《冬季校园》,是在七八年前,那时候我正上初中,对大学生活的美好抱有许多奇妙的想法。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大四之前,在学校体育馆的后面有许多小餐馆,老旧的平房,简陋的桌椅,热情的老板。到了冬天,我常和一帮朋友跑到熟识的店里,扎作一堆喝酒聊天,麻辣烫的红白锅里冒出的腾腾热气常常模糊了镜片让我看不清他们的脸。这个时候我会想起这首歌的MtV,想到屋外下起了雪,小酒馆里几个男生女生举起酒杯,李晓东坐在一旁用心吟唱。关于这首歌的不同版本,朋友们也不止一次地讨论。阿坤说小柯的演唱凝重忧郁,有布鲁斯的感觉。而我本人却更钟爱李晓东的演绎,那股淡淡的思绪洋溢着校园里亲切的气息,让人迷恋不已。

去年冬天,学校大兴土木,这些小酒馆纷纷关门消失不见。某个冬日的黎明,天边刚刚泛出一丝白色,昏黄的路灯在冷风中悄无声息,我和贾易看完通宵电影,双手插袋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校园里一片寂静,经过体育场时,我唱起了这首《冬季校园》。贾易说:“你唱得不错。”我冲他笑了笑,不禁假想几十年后自己重回这里,三三两两的女生从阳光中走来,即便落叶萧瑟、风景依旧,然而又会有谁站在身旁听我唱完这首往日的歌谣?

久违的事

前些天从电视里看到了高晓松,主持人问他有什么难忘的事情。高晓松说他上初中的时候,暗恋过一个女孩,于是每天放学骑着单车跑到她家的楼下抬头望着那扇窗户上挂着的粉色窗帘。经过亮马河时,他希望碰上这个女孩的弟弟落入河中,他就有机会将小男孩救起,然后告诉女孩他喜欢她。

高晓松成了一名商人,出了小说拍了电影,不过还好,他的讲述让我觉得他的身上还有年轻时的影子。当年北大图书馆前的草坪上,爱音乐的孩子们弹着吉他唱起了自己的歌。而如今,草坪早已消失不再,这些年轻的人们又会在哪里呢?

纪念诗人

曾有一段读诗的时光,那些日子,我把海子、顾城、西川的诗集摆在床头,有空的时候随便翻出一页大声朗诵。那时候我是多么景仰这些诗人,我写了一首《关于往事》的小诗写了一些关于诗歌的文字并把那些美妙的诗句印在脑海。当时我想,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拯救人们的灵魂,那么,惟有诗歌。

可是今天,我发觉自己离它已越来越远。去年的3月26日,纪念海子的聚会我没有参加,独自一人待在小屋里念完那首《春天,十个海子》,然后在Cobain的歌声中沉沉睡去。今年的3月26日,根本无人提及,于是不知不觉中忘却。已经很久没有读诗了,那些关于诗歌的记忆也被夹进书页码放在整洁的书架上,不知何时才会重新将它们记起。

走出校园,外面的街道上车流汹涌脚步匆忙,太阳刺进双眼,陌生的人们擦肩而过。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想起了西川的诗句:

一个人,犹如一座城市

是一片回声。

关于理想

认识凌云,是在2001年的夏天。那天中午,空气燥热,我站在西南门旁的刨冰摊前看着这个穿着破烂牛仔短裤的家伙从路对面的树阴里走来。我带他去了我租的房子,两人一气喝完了八瓶啤酒,然后趴倒在地。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是个讨人喜欢的混蛋,在接下来的3个小时里,我们聊到了理想,聊到了爱情,聊到了一切与年轻有关的东西。到了最后,他睁着微醺的双眼盯着我喊道:“天哪,我居然发现了一个理想主义者。”

我笑着分辩说哪有哪有,可心里却明白自己骨子里确有几分理想主义的影子。回想传说中那个白衣胜雪的年代,诗人和歌者用自己的文字和声音叩问着青春的奥秘,他们在忍受物质贫困的同时享用了精神的富足。在快餐文化招摇过市的今天,理想主义已被制成标本丢弃在打上了过期标志的纸堆中,公开谈论理想似乎也成了一件不光彩的事情。然而即便如此,仍有许多执拗的孩子一面调侃别人口中的理想一面暗地里坚持自己年轻的信念,他们以表面无所谓的态度和反讽的方式表述着生命的意义并为此感到了满足。

面朝星空,在白昼到来之前,让黑夜为我们证明。

4年的时间,这张叫做《青春无悔》的专辑陪我一路走过。离校的那一天我将这盘磁带连同自己写过的文字密封在一个纸盒里,不知是纪念还是忘却。在朋友的聚会上,有人叹息说自己都是奔三的人了,我笑着劝他何必如此感伤,声称自己还很年轻。

可是,我心里清楚:有些记忆已经开始褪色,就像老电影里的画面模糊得让人辨识不清。

我们已经习惯于蜷缩在自己的一角,有空的时候想想过去的事情却不让别人知道。曾经的爱

情啊,曾经的疯狂啊,再也不会挂在嘴边写进文字,因为这些事情发生以后,也就不再回来。

谁也不用怀疑,毕竟,我们已经长大了。

(吴晟,南开大学2002级社会心理学硕士研究生)

南开的颜色-南开枝上有黄鹂

贺媛媛

上大学也有些日子了,每天的生活看上去没有多大区别,实际上也没有多大区别。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两年来究竟得到了些什么?可能只有生日蛋糕上多出的两根蜡烛吧。

秋天的校园是美丽的,校园里的人是忙碌的,忙碌中夹杂的是喜怒哀乐、是悲欢离合。我怎么都忘不了每年毕业前那个5月的晚上,那歌声每每刺痛我的心,也许是同情,但更多的是想到将来的自己,会不会一如月下的学长学姐们,悠悠地吟唱离别的歌谣呢?青青子矜,悠悠我心,再过一年,我的大学也将结束在这么凄美的夜晚吗?到了那个时候我将给自己、给我的大学生活留下什么呢?

同学间的相处总是愉快的,即使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可常常是有笑声的。记得大二结束前的汇报演出上,我们班的英文剧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得了一等奖,我激动得一连几天睡不好觉,后来才知道没睡好的人远不止我一个。很喜欢男生们拍着手穿过人群大叫着告诉每一个人“咱班第一”的声音,很喜欢女生们为了一点点细节争论不休的吵闹,更喜欢排练时因为说错台词招来的笑声,还喜欢修改剧本时大家紧锁的眉头。那也许将是我一生都难以磨灭的记忆,那是我大学生活里永远的笑脸。

大学三年级,总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跟新生相比了,可是谁不是从一年级走过的呢?大学并不像想像中的那样,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校区的湖水虽然不是清澈见底,本部的宿舍就算是有几只蟑螂,可这里毕竟是我将要生活4年的地方,“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我是来学习的,不应该计较这些,于是心平气和了。可是近几日报上却载,学校准备斥资几个亿建设校园,预计三四年内竣工,将成为世界一流的学府,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心酸。

可是还是见到了新修的浴园跟漂亮的音乐喷泉,洗一次澡要3块钱对于非贫困生不是很贵,虽然喷泉及上面的射灯总是在维修,可我们还是乐在其中。

学校的建设较之学习的氛围不可同日而语。每次上自习都需要提前占座位,有时根本找不到座位。教室里的桌子上摆着的都是GRE、托福的参考书,令人望而生敬畏之意。同寝的一个同学从报到之日起就在研读GRE了,至今已两载有余,其英文水平更是我们普通英语系学生的楷模。还有楼里一同学,每每五更天起身,夜里一两点还在苦读,废寝忘食的程度已经令人咋舌,更何况人家是几年如一日。改用老人家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一天早起晚睡并不难,难的是天天如此。所谓生命不息,读书不止。当然,他们的努力换来的是同样遥不可及的成绩,也成了我们每个人效仿的对象。可以说,是每个学生的认真和努力,赢得了学校不毁的声誉,这里面有你有我,有每一个人早晨惺忪的睡眼、晚间连连的哈欠,有每一页书翻动时的声音,也有每一枝笔划过纸面的沙沙作响……

记得大一时,在书店寻觅中发现一本介绍中国各大名校的书,翻看中见到“南大”二字,欣然买下预备回家详读。可是竟然发现那“百年南大”指的是南京大学,一时哑然。回学校后愤愤不平地向同学声讨作者,可同学却说见怪不怪,早就风闻南京大学声望日隆,南开大学抱残守缺步步落后,于是瞠目结舌。幸喜近日来南开大学不负厚望,国际数学大会等等在此举办,说明我的南大仍然没有辜负当初的盛名,至于那本书,早就被我抛到不知何地了。

社团活动不再那么新鲜了,可是总喜欢参加一些征文,虽然稿子多半石沉大海,同学告诫,这是在为你的作家之路预演。感慨之余,不禁试问,既然今后是这样那还当什么作家?于是辅修了金融系专业课。想来更喜欢证券公司里电脑大屏幕上闪烁的数字吧,也许是被《大时代》搞蒙了头。总之现在要是还能快意恩仇,可能自己早就漂在江湖了吧。于是很喜欢电脑游戏,《轩辕剑》《仙剑奇侠传》还有CS等等,早就欲罢不能了。

喜欢看《大话西游》,也喜欢,也许这个时代早就没有英雄了,可不知为什么仍然崇拜小马哥,喜欢黄飞鸿。也许这是我们这一代的通病,既讨厌渺小又逃避崇高。不管怎么说,走进北大的周星星依然是我和许多人的偶像。

网吧通宵、旅游还有闲逛几乎是我所有闲暇时间干的事情,可我乐此不疲,因为我没什么闲暇时间。自从明白了中国进入tO社会需要精英的事实后,辅修变成了双修,一天到晚全是课,如此一来,跟奖学金更是“天涯咫尺”了,当然从一开始我们就没在一起过。英语系里双修、辅修几乎成了时尚,可是个中甘苦各人知。谁不是每天捧着书本睡着,谁不是在园阶、七教、主楼之间疲于奔命?毕竟那些说我们这一代人没有思想的老前辈们没有跟我们同上大学,谁都知道他们说得对,可说得对就行了吗?毕竟要在美丽新世界里打拼没有证书们是不行的。

仍旧一如既往地喜欢写东西,喜欢读宋词,喜欢,喜欢陈小春。我知道自己终于是个平凡的人了,也知道自己一开始就不是与众不同的了,不是看轻了自己,而是看清了自己。大学留给我的和将要留给我的,全都是财富,好的和坏的,值得歌颂的和应该唾弃的,我会永远记住。两年多的大学生活让我明白了人要活在现实中,要努力,还有那句老话:“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现在看来倒像是要作总结了,就先算作个小结好了。南大不是我的桃花源,如果是也只是我要走出去的那个,就像黄庭坚说的“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我知道我们的每个南开学子将来都会是“浩气展虹霓”的。

当然,我也是。

(贺媛媛,南开大学2000级外语系学生)

南开的颜色-那时候

苗志刚

那时候,用的是过去时,说的是我的大学生活。所以,随着过去时逐渐变成了进行时,现在的那部分写得很是勉强。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会翻开尘封的日记本,梳理回忆,给这段文字一个圆满。

我坐在寂静的夜里,把回忆泡进一杯加了蜂蜜的苦丁茶,细细品味。

——题记



那时候,他初来乍到,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对什么都想弄个明白,而那时他的世界是崭新的,熠熠生辉的,说出来很是荣光。

那时候,他极度痛苦,极度困惑,疯狂地想投入现在的生活中来,更疯狂地想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

那时候,他每天写信,各地飞来飞去的也不再全是新闻。“那时候”,成了他们共同的话题。

那时候,他与二三同好呼啸于深夜,体会彻夜不归的快感和破晓时彻骨的寒冷。

那时候,他不知道将来是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每天上午课上的甜睡几乎成了惯例。

那时候,他有时间干很多事,但他什么都没干,成天傻乎乎地任凭时间流过那挺脏挺乱、弥漫着低迷气息的宿舍。

那时候,他听校园民谣会流泪。



那时候,他已不再那么好奇,虽说还看海报,但已不再去听挤破头的讲座了。

那时候,他在自习室的时间长了,特别是当自己的成绩实在不能自我安慰后,哪怕为了那已不能摆脱的名声,也要好好学习了。

那时候,他已很少写信,对“那时候……”,已不再那么撕心裂肺了。

那时候,他与朋友们吃喝打闹,而昔日不再重来,无数美好的回忆只能留在心间。

那时候,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去自习室的机会更多了,他已经能让自己坐在自习室里,

特满足地听会儿随身听,睡会儿觉,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再学会儿习。

那时候,他弹琴,看小说,打球,听音乐,玩电脑,看碟,玩一切可以接触的东西。

那时候,他把校园民谣当作必修曲目,每天拼命练习。



那时候,他不再关心任何事,在灰色的世界恢复了彩色的一年后,他的世界只剩下了分明的黑白。

那时候,他已不再有什么感觉,但,在飘着音符的午后,灿烂的阳光中缤纷的风筝和大声欢笑的孩子仍会令他感动。 那时候,他不再写信,却将远方的来信视为珍宝。

那时候,他绝不空虚,决不快乐,在做梦时都满嘴单词的日子里,他没有任何想法。

那时候,他每天14个小时泡在自习室里,每天用一个小时吃饭,5个小时睡觉,10个小时背单词,像一台经常出错的单词机器。

那时候,他把听听力磁带作为惟一的消遣。

那时候,他已经忘了校园民谣是何物了。



那时候,他开认真地考虑将来的问题。

那时候,他已经隐约地嗅到了毕业那感伤的气息,刚刚平复的心,又开始泛起波澜。

那时候,他又开始写信,在平淡的话语中,将来又成了他们共同的话题。

那时候,他为了各种个人材料忙得焦头烂额,却再也不去自习室了。

那时候,他进了实验室,日复一日的实验成了他现实的生活。

那时候,他一有时间就上网,在聊天室里寻找自己。

终于,在一个飘雨的午后,他又翻出压在床下的校园民谣,有滋有味地听了起来。

(苗志刚,南开大学1996级生化系学生)

南开爱情故事-心经

李非森

我们对别人的好奇心消失了,我们也不愿向别人提及自己的苦闷,我们分头流落到自己的一角天地之中而羞于见人,我们对比较也失去了兴趣。

也就是说,我们都长大了。

这些话是一个红极一时的作家说的。疯人说疯话,历来都是如此。我是长大了,可我对别人尤其是对漂亮姑娘的好奇心从未消失过,也从未对比较失去过兴趣。而且,问题的关键并非我是否愿意向别人提及自己的苦闷,而是我自己的苦闷有无向别人倾诉和提及的必要。我一直认为,好奇心是生命中心路和世路历程的第一驱使力,是青春的热血,是生命的冲动,是情感的渴望,是心灵的期待。如果长大要以好奇心和自主性的消逝为代价,那我宁可永远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但是我没有意识到,所谓青春的冲动、情感的渴望其实是一把达摩克利斯剑,直到那个人出现。

1999年10月15日晚,在主楼灯火通明的教室,有一场关于佛学的讲座。那位先生说,世间种种苦难、报应,一切都原于“情”字。情就是“心青”,“心青”的原因就是没有看破和放下。我觉得说的颇有道理,与我心有戚戚焉。就在我微微点头的刹那,我看见了站在教室门口的一个人。

许多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不是你不愿意开始,而是你没有勇气和机会开始;不是你希望结束,而是你没有力量阻止它结束。

不要怕,就让它开始吧;不要怕,就让它结束吧。

是的,如你所料,那人是个女生。

她优雅地站在教室门边儿上。清新的脸庞,飘飘的长发,灿烂的笑容很熟悉,那眼睛一眨一眨地,闪闪发亮。

那一刻,我竟怦然心动。

我渴,我要喝叶上的露珠;我空虚,我要拥抱温软的玉躯;我眼睛发暗,我要看明媚的心光;我耳朵发聋,我要听神秘的幽弦。

在大学里,这种事情太普通、太平常了,许多男生迷上一个女生,往往就是自习室、图书馆、食堂里的一眼。甜蜜爱情从什么地方来,就是从眼睛里到心怀。可这一见一眼固然浪漫,却不符合日久生情、相互了解的恋爱前提。

但类似的情形依然每日每刻上演着。这里面有深刻的社会学、心理学和生理学背景。鬼使神差,我回去就睡不着觉了。两天后,同伴的弟兄陆伟在聊天中不无得意地告诉我,在80年校庆礼花的轰鸣绽放中,他追到了一个女生。

他是在鼓励做点什么。

我开始着手调查那个优雅女生的下落。

这并非难事,因为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生都会是男生宿舍经常议论的话题。

她叫林然,比我低一年级,是生科院的。

自打我知道这些情况后, 同屋的弟兄就怕了我,因为我天天在宿舍里叫魂吊丧般地嚎:林妹妹呀。

起先,要好的几个弟兄还鼓励我,喜欢就追呀。但眼见我天天嚎丧却不动劲儿,他们不耐烦了。同屋的陈朋有一天义正词严地正告我:你现在很危险,这么下去只会有两个后果,要么精神病要么变态。

我说,这不一回事儿嘛。

他说,反正我告诉你,你要及早抽身以免后悔莫及。

我翻白眼。

半晌,他幽幽地又说了一句:其实你喜欢的不是真的林然,是你自己心里的林然。

我冷笑了一声,没有讲话。

看来,我真得动一动了。我也觉得自己长此下去非疯即傻了。

林然辅修了经济系的课,每周一下午要去校区上课。我决定找机会让我们认识。

虽然我能说会道,但脸皮却不厚,尤其在女生面前,我不可能像有些色胆包天的弟兄一样,直接走到女生面前示爱。我得让一切看来顺理成章。

那个周一,天有些阴,微风。

我坐进了校区那间事先勘探好的教室,我提前了40多分钟,我听什么课从来没有这么积极过。差6分钟上课时,她来了。绿毛衣、牛仔裤、双肩背,很清纯的样子,我的心都快碎了。

心神不宁地过了两节课。完事了,她要回本部了。我骑着车跟着她,心里揣了只小兔子。

到立交桥拐弯的地方,我想,我不能再错过了。

不知哪儿来的胆子,我一阵狂蹬,赶上了她。 我手心冒汗,不知如何开口,这时一阵风,我手一歪,车头“咯噔”一下,蹭着了她的车尾。

她“哎呀”了一声,回头看。

我忙说:“对不起,不好意思。哎,你是林然吧?”

她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乐道:“我也辅修经济学呀。”

“是吗?怎么没见过你。”

“你学习认真嘛。”

我看见她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然后,就开始边骑车边闲扯。我不知哪来的兴致,天南地北一通乱吹。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脸上绽着笑。我心里十分得意,希望就这么走下去,永远到不了本部。

在阴沉的天幕里,我们骑到了宿舍区,她说:再见。

我应着,啊,啊,再见,再见。

远远地她就走了,隐隐还回头看了一眼。

我看着那婀娜的背影,不禁痴了。

夜里,我又睡不着觉了,弟兄们都跟着起哄。

陆伟说:行啊,小子,你们就开始这一段感情吧。

陈朋盯着我:这件事情是不是一个开始,要辩证地看。

我没吭声。

我现在要告诉大家,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复杂,没有坎坷的过程,也没有浪漫的结局。

许多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不是你不愿意开始,而是你没有机会和勇气开始;不是你希望结束,而是你没有力量阻止它结束。

那次之后,我就老找机会幽灵般地跟着林然。上课,食堂,遇见了就跟她侃大山,她总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又过了两个月,一个下午,我在湖边看见她跟一个男生亲昵地牵着手。我眼前一阵发黑。

天呀!地呀,神仙呀,魔鬼呀,妖精呀,你们为什么不细心看管我的爱。

不幸的消息接二连三,一起涌来。

说林然是个挺随便的女生,隔三差五地换男友;

说林然自私虚伪,同学关系很僵;

说林然是校羽毛球队的体育生,初中就开始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说……

不管谁说的,我都立刻怒目相向。于是大家就很少在我面前提她了。

可我还是照样隔三差五地叫魂:林妹妹……

陆伟道:哥儿们,为这么个女人不值。

我说:你懂什么!

后来,后来我就毕业了。吃散伙饭那天喝多了,就大哭。

陈朋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如果不是林然,还会是别人。

我说,是吗?

我最后一次看见林然,是毕业前的一个中午。

夏天的阳光很灿烂。她在学三食堂门口拉着一个男生的手,粉红色的上衣,淡蓝色的碎花长裙,依旧很清纯的样子。

远远的,她走来,同我擦肩而过。

我没有跟她搭话。

我渴,我要喝叶上的露珠;我空虚,我要拥抱温软的玉躯;我眼睛发暗,我要看明媚的心光;我耳朵发聋,我要听神秘的幽弦。

许多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不是你不愿意开始,而是你没有机会和勇气开始;不是你希望结束,而是你没有力量阻止它结束。

不要怕,就让它开始吧;不要怕,就让它结束吧。

数学大师欧几里得在会堂中讲学: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两条平行线无限延长永不相交。

有人问道,先生,讲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欧几里得微笑着注视着他:旁边的人,给他三个钱,让他出去吧。

给我三个钱,让我出去吧。

(李非森,南开大学2001级国际关系专业硕士研究生)

南开爱情故事-告别的年代

吴 晟

昨天夜里,月给我打来电话,她说她有男朋友了。我说,那很好。于是,我们开始交谈,漫无目的,除去爱情。等到所有的话题都被陈述完毕,我轻声地问她:“月,你告诉我,你很爱他,对吗?”她顿了一顿,片刻的沉默:“也许吧,其实也不过如此,总之无所谓了。”

我们接着重复原来的话题,直到沉默无语。她问我:“你说,我们以后还会联络吗?”“不要了。”我不再说些什么,轻轻按下电话,听到里面传来一片忙音,没有方向;等到后来,终于一片寂静。

从此以后,我想,我再也不会见到月了。

和她相识,大约在七八年前吧,一个宁静的午后,怎样的天气,怎样的心情,却早已记不清了。不过,在少年人的眼中,天空永远属于蔚蓝,正如她的神情让人感动。她站在我面前,微笑着,却是一种遥远。我傻傻地望着她,一声不吭,年少的我第一次懂得去欣赏美。一段沉默之后,我终于认识了她,一个叫月的女孩。这最初的一幕,随着岁月的流淌渐渐凝成一组金黄色的慢镜头,时常在我心中无声地放映。如果说,这就是一部电影的开头,那么,我希望它还能成为这部电影的结尾。

菩提问:“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至尊宝说:“不需要吗?”两个人的争论在需要与不需要之间,没有答案。其实,爱一个人的理由又怎能用言语表达呢?月的羞涩,月的直率;月的认真,月的胡闹;月的微笑,月的哭泣——她的所有,全都让我感动不已。我苦心经营的文字总会被她批驳得体无完肤,而我不去反驳。是呀,谁让笨拙的我直到今天,还不能用手中的笔描摹她在我心中的模样。于是,我只能为她歌唱,唱起《同桌的你》,唱给前座的月听。歌里的女孩嫁人了,她留在相片里了;我的月走近了,又走远了,她留在往事里了。

月曾经告诉我,她喜欢静坐在秋日的黄昏等待黑夜的来临,看世界告别喧嚣,心情也会归于平静。于是,我迷上了秋日的夕阳。我时常一个人爬上屋顶,喝着啤酒遥望天边,看夕阳西下,看红霞满天。时间长了,我奇怪地觉得:日落的时间竟比日出还要短暂。也许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这样,失去总比得到要容易得多。我把这个发现告诉月,她笑笑摇摇头。“

那来吧,我带你去看夕阳。”我牵着她的小手爬上屋顶。月说,美丽的东西总是短暂。我问她:“那你相信永恒吗?”她看看我,没有回答,长长的睫毛上闪烁着无尽的猜测。“可是,你知道吗?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这就是1994年的秋天,我记忆中最美妙的秋天,干爽的空气中处处洋溢着温情与甜蜜。

在那个寂静的黄昏,我清晰地看见月的脸上闪烁着的羞怯与兴奋。我的小爱人呀,你是否也同样感到了我双手的温暖和声音的颤抖?

许多年之后,当我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默默地看着张艾嘉导演的《心动》,方才明白:孩子们的爱情原来都是如此,来得简单,表达得直接。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月,我喜欢她看我时的样子,我迷恋她在电话那头均匀的呼吸。我每天都会给她一张精美的字条,上面写满我对她的思念与依恋。我想我们不会分开,因为我们相约考进同一座城市的大学。于是,我决定为她编织一个长长的童话,她就是我的公主,住在我给她建造的城堡里。

我们大多数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有更多的疑问,于是,我们不断地寻找答案,接着否定,再去寻找,再次否定,如此反复,结果疲惫不堪。可是等到我们长大成人,却会惊奇地发现:原来许多纠缠不清的问题原本就没有答案。关于永恒,就是这样一个问题:最初我们坚信它的存在;后来又怀疑它的存在;直到最后,终于无可奈何地否定它的存在。就像我和月,曾经天真地以为能够永远在一起,结果却是天南地北,相隔千里。距离产生的,不仅仅是美,更多的是距离。当距离越拉越远,童话里的城堡便崩塌了。

大一寒假的情人节,是我们分手的日子。那天夜里,月捧着我送她的玫瑰,亲吻着我的面庞,泪流满面。可是,她终于还是走了,消失在冬日的夜色之中。我伸出双臂,却不知如何挽留;我还是选择了放弃,在春天来临之前,独自逃离那座曾经令我无限留恋的城市。北上的列车在午夜偷偷出发,我隔着玻璃窗,远远地看了一眼城市熟悉的灯光,然后在许巍的歌声里,沉沉睡去。

以后的日子,平静而有序。月会时常给我打来电话,给我讲述她在学校里的故事。每一次,我总是静静地听着,不多说一句话。月说,你变了。我说:“是呀,人总要学会长大。”就像我母亲曾经告诉我的,人的一生总会面临许多的选择,而每一次选择都是一次成长的机会;等你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那么,你已经长大了。

在黎明到来之前,我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掐灭手中的香烟,就像切断与往事相关的回忆。我拔掉电话,关掉call机,熄灭房中的每一盏灯;我找一张看不见月光的床,仰面躺下,将自己投入无尽的黑暗;我合上双眼,沉沉睡去,与现实隔离,失却一切。

剩下的,惟有记忆了。也许,在某一个清晨,我将把关于她的碎片密封成记忆的罐头,藏于心灵的角落,永不开启。也许,就在另一个深夜,我又会点起手中的香烟,燃去关于她的所有回忆,看黑色的蝴蝶在夜里飞舞,耳边响起的,不过是昨日的歌谣。

(吴晟,南开大学1998级保险系学生,现攻读硕士研究生)

南开爱情故事-秋冬爱情记录

吴 晟

有些日子,过去了,就无力讲述;

有些人,你爱过了,就无法更改。

第一次读完《少年维特之烦恼》,我刚满13岁。从那时起,我便相信了爱情的神奇:她可以使人欣喜若狂,也可以让人痛不欲生。这种近乎自虐的情感令我迷恋不已,我开始想像自己如何与一个充满魅力的成熟女人相遇,相爱,最终被她无情地抛弃。必须承认,在青春期刚刚来临的日子里,这类的遐想对我及同龄的男生来说具有极强的诱惑力。我们整日神思恍惚沉浸其中,却是乐此不疲。

于是,我决心尝试爱情,哪怕在这条道路上伤痕累累铩羽而归也在所不惜。结果,在19岁的门槛上,我第一次遭遇失败,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永恒的存在终归只是一种理想,难道一切美好到最后都只是过眼云烟?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我便情绪恶劣沮丧不已。莱辛说,维特是“一个伟大而又渺小,可爱而又可鄙的怪人”。而我,只是一个渺小并不伟大、可鄙又不可爱的普通人。我需要一个小爱人,要她牵着我的手和我在一起。

2000年11月17日,我遇见了小慧。那一夜,我们坐在新开湖边一直到宿舍的灯将要熄灭。这个18岁的女孩右手托腮将目光投向湖面,一脸平静。我在微醺的状态中向她倾诉自己的郁闷,我甚至怀疑她是否听懂了我在说些什么。可这并不重要,我确定她在努力捕捉我情绪中最关键的部分,这让人感到满足。许久,她低下头去,双臂环抱在胸前,身体在秋风中微微颤抖。我问她,你觉得冷,是吗?她抬头看着我,那样的眼神,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坐在傍晚的台阶上,满脸茫然,像是等待有个人拉拉她的手然后带她回家。我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那一瞬间,我知道,她需要我。

深夜,我躺在宿舍小小的床上,想起三年前我刚进大学时的样子。那时的我刚满18岁,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满怀幻想,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值得努力追寻的东西,譬如理想,譬如爱情。我和朋友骑着单车在校园里游荡,聊着我们觉得神秘的未来。我们穿行在城市的街道,笑看灯火,满心喜悦。那时的我们,连呼吸都比现在炙热强烈。平淡无奇的大学生活终究没有奇迹出现,每日重复无聊的面孔让人厌倦,我开始对周遭的事情丧失兴趣,整日蜷缩于自己的一角,疑惑为什么有那么多事情我无法把握,痛恨自己为何还在为此而难过。

第二天晚上,我约小慧出来。秋夜的风让人感觉清醒,我站在离她们宿舍不远的路灯下,双手叉进衣袋,望着她来的方向。黑暗中,我终于看见有人朝我走来,模糊的面庞渐渐清晰,她微笑着递给我一个纸盒,打开一看,是一个精致的打火机。我试着点燃了一支香烟,绿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动。这时,她轻轻挽过我的手,说:“好了,我们在一起吧。”

那一年的秋天,空气干爽,天空湛蓝,金黄的树叶在风中摇晃,打着旋儿从树上落下。

我用那辆老旧的山地车载着小慧在校园里晃来晃去。我弯着腰卖力地将车轮骑得吱呀作响,小慧将右脸贴在我的后背上,双手紧搂住我的腰,似乎要努力抓住些什么。我回过头,看见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两条腿开心地荡来荡去。一对银发的老人从远处迎面而来,老先生不时弯腰和老伴说些什么,老太太坐在轮椅上露出少女般含蓄的笑容。这时,秋日的阳光从树间散落,洒在每个人的身上,老太太的怀中盛开着一朵金黄的菊花。

长久以来,我都在渴望那种几近完美的爱情,两个人能开开心心在一起,没有争吵和相互折磨。可事实证明这不过是痴心妄想,从跟小慧在一起的第三个月开始,没完没了的争吵就不断上演,经常为了一件小事,我们互不理睬,即便一方让步,对方也是沉默不语。有时候,我干脆转身便走不去理她,等冷战结束,大家还是有说有笑,好像谁也不记得有过争执发生。然而我们心里都清楚:既然发生了就会留下阴影无法抹去。在一次争吵过后,小慧竟然对我说:我觉得,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你相信我,这是我的直觉。我脑子“嗡”的一声,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感到有些害怕,却不知因为什么。

到了第二年秋天,我升入大四,时间变得紧张起来,与小慧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其实也不是因为时间,有时我们在电话里聊了不到三分钟就感觉无话可说,于是匆匆挂断电话。我和她的关系变得若即若离,就像电影散场前站立的观众望着屏幕仍未离去。我会经常一个人骑着车在学校里毫无目的四处闲逛,到了某个地方,想起某天夜晚我和她手拉手在一起的情形,不禁感到难过。我明白,也许正如小慧所言,一切都将以分手结束。可我从未向人提及,因为我知道,说了也没用。

这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没事的时候,我会和几个朋友在学校操场旁的小酒馆里一边吃着麻辣烫一边喝着温热的啤酒,喝得多了我喜欢把玻璃杯贴在脸上感到一阵清醒。我的朋友都能喝酒,酒精的味道让我们变得真实不加掩饰,我们挤做一团没完没了地说着自己的事情然后各自散去。一天晚上,我和小慧吵完架,心烦意乱,便打手机叫阿坤出来喝酒。隔着一张破旧的桌子,阿坤告诉我,他的女朋友跟别人走了,说完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啤酒。我望了他一眼,烟头一明一灭的火光映着他瘦削的脸,没有表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总是这样,都会过去的。”阿坤喃喃地说道,掐灭了手中的烟头。 我拍拍他的肩膀,陪他把啤酒喝完。在我们走出店门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小慧是个不错的女孩,珍惜吧。”

我怔了一怔,干冷的风吹得人眼睛发酸,我忽然想起一天夜里,我和小慧坐上47路公车在城市中漫无目的地穿行,汽车驶过熟悉的街道,驶过繁华的市中心,驶到城市的边缘,车厢里人越来越少。我们看见窗外有大片的荒地和破旧的平房,远处是一片黑暗。车继续向前行驶,向着未知的终点。突然,小慧紧握住我的手,肩膀轻轻颤动,她哭着对我说:“我们会去向哪里呢?”

我们会去向哪里呢?五年、十年、二十年后我们又将在哪里呢?这些问题我也许永远都无法回答。我在体育馆边找了个石阶坐下,这时,远处隐约传来朴树的《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

幸运的是我曾陪她们开放……”

听到后来,我感到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一眨,一滴湿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淌下,直到干涸。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我总是担心父母有一天会突然离开我,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上。长大了,在乎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家人、朋友、恋人、记忆还有其他。可我发觉自己越是害怕失去他们,他们就会以更快的速度离我而去:一些朋友消失了不知到哪里才能找到他们;我开始忘记一些过去的事情,很多的故事在发生以后就慢慢褪色……我忽然想到了小慧,想像她穿过繁华的街头,四周车流涌动,她在人的河里穿行,瞬间消失不见。将来,即便是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在一起吗?她还会像过去一样把冰凉的小手放在我温暖的怀中,用湿润的双唇亲吻我的脸庞吗?她是否也已厌倦,开始学会遗忘,开始怀疑曾经的美好是否真实?也许终有一天,我们会彻底丧失对对方的兴趣,不再微笑,不再拥抱,甚至不再争吵,直到紧闭双唇,不再说“我爱你”。几十年后,当我身边的人纷纷成为过往,而她,又将在哪里呢?

想到这儿,我才发现冬夜的冷风已将我的身体吹得有些麻木。我挣扎着站起来,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我要见到她,对,就是现在。我要让她知道,我是多么需要她,我害怕她会突然从我生命中消失,仿佛海浪激起的白色泡沫瞬间破碎。可是,她现在在哪里呢?我发疯似的跑到她们宿舍楼下,一遍一遍大声呼喊着小慧的名字。冰冷的夜风让酒精在血液中奔涌,我觉得四周一片空寂,除了我似乎一切都不存在。我喊了一会儿,也不记得还说了些什么,竟感到有些累,于是坐在路边不愿起来。我想到小慧对我讲过,小时候她经常被一个人留在家里,到了傍晚就坐到门口等家里人回来,有时候一直等呀等呀,等到星星出来,还不见爸妈的身影,就会忍不住地哭了。我抬起头,望见许多模糊的影子从眼前晃过,我发现有些人的背影和小慧的如此相似,于是试着轻声唤出她的名字,却无人理会。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小慧。我猛地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回宿舍,居然什么也没有想,抱头睡去。

第二天清晨醒来,看见外面一片银白,方才知道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心情顿时大好。暖暖的太阳照在对面的屋顶上,几只麻雀欢快地跳来跳去。我推开窗户,躺回床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这时,电话铃响了。我犹豫了一下才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电话,话筒里没有声音,我等了一会儿正要挂断,忽然,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小慧。

“你昨晚来找过我,是吗?”

“是的。”本来我还想问她怎么会知道,可转念一想,觉得没什么必要。

“昨晚我一直在宿舍,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于是趴在窗台上远远地望着你。我看见你坐在路边,一个人。过了好久,我下楼找你,可你却不见了。”

“哦。”我不知该说点什么,“外面下雪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雪吧。”我听见小慧这样说。

“好的。”

“还有,有一句话我想告诉你……”

“嗯?”

“我爱你。”说完,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声音,接着一片忙音。

我望向窗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谢这一场雪。

(吴晟,南开大学2002级社会心理学硕士研究生)

南开爱情故事-愿往事随风

Cindy

早知道爱你注定是无尽的忧郁,我却不知该如何收回我的情意。我在自己最快乐的时候遇见了你,心就像秋天的蒲公英一样随风飘起。将过去的辉煌和落寞、幸福和伤痛装进行囊,我选择了让自己流浪到这里,只因为听说这里有爱交朋友的一群人,只因为那时朋友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部分。我对自己说:“埋葬掉过去,我将有个不一样的开始。”

于是对着天空开始做梦:一个意气风发、洒脱不羁的女孩,做着想做的事,说着想说的话,拥有着最简单的快乐。那快乐就如印钞机里的钞票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后来我想,那时的快乐是被我透支了。我以为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活得一无所有却一样能笑傲江湖。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有着同样深深的心和灿烂的笑的你。我发现了彼此间一种没来由的熟悉和默契,于是我警告自己:千万不要让心走的太近,因为快乐是爱的最沉重的代价,我付不起。

最初的我们,只是因为共在一个社团而相识,渐渐走向熟悉。

那是在一个灿烂的日子,和朋友说说笑笑,踩着弹簧式的步子,我走在南开校园的大道上。手里的耳机线一甩一甩划成圈,忽然间打到了一个人。不好意思地回头,看见的是一张微笑的脸,是你。

“喜欢听歌?”

我笑着点头。

“喜欢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答:“都喜欢,摇滚,民谣……”

于是有了最初的友情。

再见面时我正在教室里穿梭,嘻嘻哈哈肆无忌惮,身边传来几声咳嗽,你正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我爱听的歌,眼里是纵容的笑意。我像是一个被惯的孩子,于是在你的面前展开了自己,那个季节成了最美丽的季节,所有有你的日子就有我的欢欣和笑脸。有朋友纵容的感觉真好!我小心翼翼地告诉自己,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彼此的距离,不允许自己有别的念头。

可是心却像秋天的蒲公英一样,随风飘了起来。

当我伫立在窗前,你越走越远,我的每一次心跳,你是否听见?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流过每一份欢喜与忧愁。

又是一个灿烂的日子,我和你说好了在操场上交接一样东西。清冷的天空下,我看见一帮精力充沛的小子在踢球,早晨的操场上开始变得热气腾腾。默默地站在那里,我发现了你的身影,大声叫出你的名字。

你听见我的声音,背着身后刚刚撒开的阳光向我跑来。“早上好!”望着你一脸的快乐,一时间我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怔在那里,匆匆把东西交到你手中,转身走开。我想,完了,碰到这样一个阳光男孩,我要像露水一样被蒸发掉。我震惊于自己那一刹那的无能为力。

又一次碰见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不似初时那般明静,那颗种子开始不顾我的抗议疯长。

那天大四的同学正在树阴下懒洋洋地拨着吉他,我懒洋洋地蹲在旁边翻弄一地的旧书,那怀旧的感觉和离去的无奈感染了我。不知何时我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你,也在懒洋洋地翻动着午后灼热而慵懒的空气。我们相对而笑竟然都没有说话,任时间就这样一滴一滴地流走。

终于你说你要去上自习了,我点点头,望着你一步一步离去,执着而坚定。

有个声音告诉我,那背影不属于我。我知道,我们就像这样谁也不开口,然后你会这样一步一步远去,然后我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沉溺。

那段日子我常想起莉香和完治。我想我一定要让自己在你的心里永远是最快乐的样子,永远带着灿烂的笑脸,踩着弹簧的步子,说着俏皮的话。你面前的我永远是最好的那个我,可是忧郁却在心底无声蔓延,因为我预感我们之间对我来说,会是一段伤心故事。

因为,我不再一无所求。

我以为我会哭,可是我没有。

我只是怔怔望着你的脚步,给你我最后的祝福。

我开始期盼见到你,偌大的校园里却不再有相遇。

终于有一天你有点事来找我,我们又见面了。说完再见的时候我转身要走,你轻轻地拉住我的衣袖说以后请我吃饭。我回头看见你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挥手说:就这么定了!一挥之间我想挥去那种超越朋友的感觉,也挥去满心的期待和害怕。然后我惶惶然让日子在云里雾里挥去,然后没有了然后。

是我太骄傲了吗?你说过你不喜欢骄傲的女孩。可是我们都知道不是。

你的消息从别人那里间或传来,也有对我的关心和在意,牵扯我最脆弱的那根弦。我继续沉溺。

这种什么都没有又像是什么都有的感觉让我无法呼吸。

于是我开始逃亡。可是不论是在冰天雪地的东北,还是在绿树成排的乡间田野,当我踩着脚下厚厚的白雪发出嘎嘎动听的声音,当我骑行游荡飘下一路歌声撒下一路尘土,当我坐在迪厅望着池内疯狂扭动的人们,当我独坐空荡的教室神游天外,你的背影你的笑容总是随时随地,顽固地占据我的脑海。

逃不开你的影子,是我心里最大的悲哀。

曾经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发现原来骨子里是这般脆弱。

我不容置疑地颓废下去,当然不仅仅因为你。我日渐地沉默于人群,拾不回往日的骄傲和梦想。朋友说,你不如从前快乐了;朋友还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太没出息,我的世界一片灰暗,我对生活又一次感到了厌倦。面对爱我的人们,我只有满怀着一汪内疚而无力自救。我说:给我时间!找回我挥洒的青春和热情!我还会是我。

可是,爱一遍教人老了好几十岁。

我在纷纷扰扰中度过了一个个木然的日子,热情湮没在时间的流里。

一年过去了。这已经是又一个冬天了,比过去的几个冬天都要暖和,但是风依然肆虐,吹起一地的枯叶和灰尘。我像一片枯叶任风刮起,任人踩踏任自己飘零。走在冷透心底的风里,走过宿舍楼下的双双对对,我想,我们之间的一切就这样湮没在了校园浓浓淡淡的情感里,最后随风飘逝。

终于有一天,我知道你有了自己的女孩。可是我没有反应,我已经学会了默默接受现实。我只是想像你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走在校园的路上。

而那个幸福的女孩不是我。我开始祈祷上苍不要让我再碰见你,或是你们。我怕我会心痛,我怕我又不知如何面对,我不希望让你见到现在这样的我。

一切都在继续,我无言。

不经意间却下起了一场雪。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大雪了,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天地间霎时一片晶莹。我竟然感动得一塌糊涂,痴痴地看着看着,一滴清泪划过面颊。结束了,我的一段灰色的日子,我的灰色的天空。我不能再放任自己,不能再任一切摧毁我的自信我的心。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我知道,年轻的生命不容许有太多的悲哀。走过了这段日子,什么都会好起来的,而错过了的青春,就不会再来。

我不知道是否能做回最好的自己,我只有去努力。

但是无论如何,我会用最好的那一颗心,愿你是最好的那一个你。

南开风情录-南开园里的小家碧玉们

沈强盛

当初生活在南开园里的时候,我从未想过去描摹身边这个园子。如今我已与它有了距离,园子里的男人和女人不再走入我的周围,我忽然想将他们的背影,连同偶尔的笑靥,作一个意味深长的回忆。而这回忆,需要有具体的东西来承载,不管是乌黑的马尾辫,还是闪着汗水的脸。每个人在他的大学时候,都会有或甜蜜或痛苦的经历。那样的日子逐渐久远,这经历便会幻作一个符号,使我们在深夜无人时忆起。对于我来说,这符号的顶端,便是南开园的小家碧玉们。

当小家碧玉们跟着提箱子的父兄走进南开园的时候,她们或许不会意识到:未来的几年,她们会成为南开园里最优美的风景。她们的家乡遥远而略显偏僻,甚至在聊天的时候,朋友们对之都一无所知,但这并未使她们羞怯和自卑。反而,她们想,这正能使自己显得更神秘。小家碧玉们并非不识世面,她们在天津这样的陌生的城市里,一样从容地生活。她们从小都读过不少书,悄悄地喜欢上了张爱玲或者杜拉斯,与来自大城市的女伴们相比,尽管一样的并非出身名门,她们却收敛些,更懂得感情些。这是她们日后将会获得幸福的预兆。

小家碧玉们在大学的前两年是平静的,心如止水,坚持着自己的小快乐。这快乐的起源,无非是淘得了一件好看的衣服,一件小礼品,或是看完了一本书;在傍晚或是周末,和谈得来的朋友——也大都是和她们一样的小家碧玉——去逛街,或是看场电影。更闲的时候,索性坐在桌边,给曾经的朋友写信,完了,就将信纸叠成花的样子,这叠的时间,有时候竟比写信的时间长,然而她们乐意这么做。她们中有许多本来很清秀的,等脱了原来的高中女生的样子,再换上中意的衣服,便是很漂亮了。于是她们在常去的教室里,便会收到不怀好意的男生的信,信的内容让她们的脸上发热。有时,走在路上,也会有男生借故上前来搭讪,下次出来的时候,她们的身边便会多一个肥女生,以策万全。小家碧玉里的漂亮女生,若非机缘巧合,是不会走在一起的,这证明,美丽总是相互排斥的。总之,这两年,她们将时间更多地放在料理自己和学习上,生活仍然如清幽池水,波澜不惊。

西南村的菜市场,每天有许多女人在忙碌。她们都有一张失去光泽的脸和一双裂开口子的手。每天早晨,她们和她们的男人在菜市场的门口支起摊。每个摊位之间大都相安无事——卖大饼鸡蛋的除外,她们总是暗自警惕着对方,直到自己的顾客排成长队。这样的一个小群落,也会有温情的孕育,下午清淡时,除了邻近摊位的主人坐在一起聊天,还会出现卖米线的姑娘和卖米饼的青年一起出去走走的情形。尽管会有路过的清高的学生笑他们土气,然而这并不与他们的自我定位相悖。不像有些农村来的学生,除非是诗人和摇滚青年,大都忌讳别人说他们有张民工的脸。

大城市来的女生在西南村的女人面前,总是有着十足的心理优势。然而小家碧玉们并非如此,平等地看人,是她们气质的来源。她们天生就知晓这些女人的不易,所以在她们的摊位前买东西时,并不夸张地尖叫,或是将小指高高翘起。她们将欢喜带进每一件事情中,这欢喜,极可能来自一个小饰物,或是新出的饼干。这欢喜是真诚而不带一丝表演性质的,因为她们的身边并非男孩而是肥女生。

因为父兄的疼爱,小家碧玉们有着足够的零花钱。和大大咧咧的男生相比,她们在钱的问题上更为敏感,钱意味着很多东西,包括在别人面前的荣光。这是小家碧玉们的短处,也是女孩的真实处。她们大都没有乱花钱的习惯,和同伴们出去,心里都算得很清楚,但是如果有了不均,她们大都很快便会释然。有时候,她们之间也会有一个小规模的请客,无非是在西南村买了点心,一人一份在路上边走边吃。无论是谁,在和她们初几次的交往中,往往会发觉她们并无特别之处,一样的馋嘴、怕胖、喜爱浪漫和乐于幻想。只有在多次的接触后,你才会发觉,她们的这些性格有一个底线,这个底线被她们牢牢地掌握着。因此,她们从不过分撒娇或者倾囊买一样东西,她们已经隐隐然像一个从容的女人,任岁月流逝,不褪芳华。

一个完美主义者,他必定愿意将大学前两年的小家碧玉们的形象固定,不管她们是在穿着长裙去水房的路上,还是套着运动服出现在清晨的无尘土的操场上。然而现实存在的理由即是给人以希望和失望,无论何时,它都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大三一开学,小家碧玉们仿佛一夜间彻底改变。她们的眼神不再清澈,她们的脚步变得招摇。她们正是20出头的年龄,已没有必要坚守樊篱,以抵挡感情的入侵。说到感情,她们似乎也曾经有过,那还是十六七岁的时候,冬天里穿着红夹袄或滑雪衫,夏天里穿着连衣裙或白衬衣的她们,暗暗地喜欢过某个男生,然而她们有与生俱来的矜持——与其说是矜持,不如说是羞怯——令她们无法表白。她们毫无例外地有一个精致的日记本,那上面记录着她们偶尔产生激情的一瞬。这激情是如此的持久,以至于时隔数年之后,当她们坐在宿舍里和女伴谈心时,仍然会一边托着腮,一边清楚地回忆起那一瞬间。客观来说,她们的这种互相倾诉另有深意:她们似乎试图通过这种无内容的回忆,来表明自己有着健康的感情经历。然而,心中暗恋而无法直言,昭示着她们永远不会产生强烈的直露的感情。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们是矛盾而胆怯的一群。

更让她们矛盾而胆怯的,是身边的一切都在悄悄变化。

首先是她们那些来自大城市的女同学们,纷纷在宿舍楼下投入男生的怀抱。这些女生大都开放、热情、简单、衣着讲究,嬉笑怒骂皆成风情。她们虽然有些神经质,有些养尊处优,有些颐指气使,然而与敏感沉静的小家碧玉们比起来,却要生动得多。若不为婚姻记,这样的女生是很好的做女朋友的人选。

再就是身边的肥女生们。这些肥女生大多并非出自书香门第,她们的家庭也颇富足,她们眼界宽泛且为人谦和。对男生而言,她们肥胖的身躯虽可抵消她们性别的魅力,但良好的性格(几乎可称为豪爽)却使她们显得可爱、实在。若是有交往上的便利(譬如借书、运动、集体活动及其他),他们很快便互称兄弟,打成一片了。当然,不可忽略的是部分男生的居心——在大城市来的、开放的女生愈加稀少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大致锁定在小家碧玉们的身上。基于这一点,肥女生的作用便无比凸显。

小家碧玉们这时早已看不进张爱玲和杜拉斯了,她们传阅着的,是和《再见薇安》。她们发现了另一种生活方式,这种方式令她们好奇,进而骚动不安,她们为自己曾经的修女般的生活暗自羞愧。当她们发现,周末的宿舍里渐渐只剩下她们自己的时候,这种羞愧越加明显。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讲,她们这时都需要一个男生来陪她们聊天、散步,进而拥抱和亲昵。这种愿望使她们几乎整夜难眠,然而她们哪里知道,咫尺之遥的男生宿舍楼里,也有人在做着以她为主角的梦呢。

是肥女生捅破了窗户纸,她们是天生的红娘。

当肥女生将几束花、几封信或者是几张电影票放在桌上的时候,小家碧玉们心中顿时一阵狂喜,然而她们几乎是凭着本能,重拾起她们的矜持。她们表现出不屑的神情,听肥女生描述这些物件的主人,同时在心中暗自权衡。然而她们选择的范围是如此之小:这些男生与自己理想中的形象相去甚远,他们并无逼人的才气或者俊朗的外形。这让小家碧玉们跌到了现实之中。然而肥女生们喋喋不休地劝说,终于令她们有所松动,并羞答答地应允出现在由某位男生选定的餐厅里。当然,这样的交往并非吃饭一种,电话、网络和舞会都是极好的媒介。不论如何,我们的小家碧玉终于走出了她们的浅闺。对于人际关系,小家碧玉们有种天生的敏感。这种敏感的背后,是她们强烈的自尊心。这源于她们心中的隐痛——她们微不足道的身世或者其他。在人群中,若是有触及这些隐痛的言语,我们的谈笑风生的小家碧玉们,立刻会沉默不语,或者为了顾及他人而强作欢笑。这时的她们无需别人的关心,然而她们的新交的矮胖而缺乏才气的男朋友却无此等眼色,这让她们倍加痛苦。

先前说过,小家碧玉们对西南村的女人抱有深切的理解,然而她们却缺乏普遍的真实的爱心。她们也许会喜爱动物,却不会付出感情。养动物对她们来说,更多的是出于另外的目的——塑造自身的形象或者博得男生的欢心。自小的生活使她们知道:相比较漫长而困难的生活,动物实在算不了什么。当她们埋葬不慎死去的动物时,更多的不是悲伤,而是解脱。

揭穿这些似显残忍,然而却是真实的情景。这样的不真实的情感也将会被她们的男朋友深刻感受到:我们的小家碧玉,永远不会真心喜欢一个男人本身。她们惟一钟情的,是她们自己,或者男人背后的东西。

因此,小家碧玉们钟情《流星花园》并不奇怪:有一个拥有财富、俊朗外形、霸道的男人专一地对待自己,和她们原先的灰姑娘的美梦何其相似!她们守在电脑旁,将衫菜想成自己;当衫菜回绝道明寺时,小家碧玉们急恨交加;当道明寺苦苦相追时,她们又替衫菜高傲起来——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哟,可怜的女孩们!意淫并不可怕,要命的是我们的小家碧玉们,持镜自照,愈发感觉自己相较衫菜,更具魅力和可爱的风度,然而自己的身边只有一个形象不佳的平常的男生,诸多争端,便由此而起。

对于性,我们的小家碧玉渴望而精于掩饰。当她们的男朋友得到机会(这样的机会总是可遇而不可求,地点是问题,时间也是问题)急切地索取时,她们总会断然回绝。不是不想,而是委实看不上眼前的并不俊秀的男生,她们坚决地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并不存在的或者遥不可及的男人。

对于衣服的选择,小家碧玉们倾向于品牌和外观。相比较衣服本身,她们更需要一个良好的、有品位的商标,来让她们得以小小的满足,这可以预计的满足足以使她们的手伸向荷包。与此对应的是,那些城市来的养尊处优的女生对此视而不见,商标对她们来说,只是路边男生频繁的回头,完全微不足道,她们更注重内衣的选择。然而小家碧玉们也看之类的书,并非全不了解,只是深刻的虚荣让她们难以自已。

大四的时候,小家碧玉们纷纷开始准备考研,这是她们在大学里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时期。晨起锻炼的男生,常常会发现蓬松着头发(这蓬松的头发,并非那种可爱的清新慵懒,而是一目了然的疏于梳洗)的她们,在通往自习楼的道路上,拎着水壶一路狂奔。陪伴她们的,是她们那些可怜的男朋友。很难说清楚什么更重要,但是处在展示风情的年龄,如此的自顾不暇,终归让原本默默钟情于她们的男生心痛不已。

学习之余,小家碧玉们也有心情利用自己的机时,坐在宿舍的电脑旁,整理她们的情感。但是结果令人失望,她们的笔端,再也没有当初看张爱玲和杜拉斯时的充满韵味的文字,她们的那种气质、那种来之不易、弥足珍贵的平民意识,成为我们现在看到的无端呻吟、毫无意义的文本。她们渐渐学会用“水银泻地”,用“洗却铅华”,用“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之类的词句。小家碧玉们不知道,此时的她们,已经堕落为最庸俗的女人,几和当街拌嘴的胖主妇没有二色。最痛苦莫过于她们的男友:他们苦苦守住的,是一个既不美丽也不脱俗更不可爱的无才气的女人。

小家碧玉们也参加聚会,挽住她们的男友翩翩而至(在精神上,可能与之相反)。在她们短暂的正襟危坐之后,我们会惊奇地发现,小家碧玉们知道许多游戏的玩法,并且酒量惊人。她们常常会端着酒杯主动敬酒,即使酒湿襟怀也浑然不觉。更加浑然不觉的是,她们正在向肥女生靠拢,不管是外形还是气质。

简直有如地狱般的上学期终于过去,小家碧玉们逐渐拾回原本属于她们的风致,这真让人慨叹。她们首先甩掉了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男友,对她们来说,埋葬一段感情,就像埋葬一只兔子那么简单。这当然并非她们的过错,而是因为这稍显绵长的相守,实在碰撞不出多大的火花。不管怎么说,她们的举动令女生楼前的树木饱受泪水浇灌,也让敬业广场和大中路上多了许多拎着酒瓶鬼哭狼嚎的男生,他们逐渐加入了南开怨男的队伍。不要以为躲进小楼的小家碧玉们正在“成一统”,她们对此无暇顾及。大学时间已经不多,获得一个有激情无操守的夜晚,才是当务之急。

可怜的肥女生们仍是单身的一群,她们是否有了心思,我不得而知。事实上,甚少有人关注她们。而那些养尊处优的女生们,男友换了一茬又一茬,男生在她们眼里,便是自己放出的风筝,随拉随到。这暴露了她们还算不错的外表下,还隐藏着一颗愚蠢的头脑。终有一天,她们会看到自己的俊俏的风筝,被另一个女孩牵在手中,正在小心地把玩。这个女孩便是消失了一个段落的小家碧玉。

我无意过多描述,然而小家碧玉终于在痛苦的煎熬后,在一个夜晚,遇到了一个男生。这个男生到底如何,已不再重要。她们甚至不愿意看到他的脸,便仓促地献上第300个吻和自己的激情。这是怎样的情景啊。第二天她们发觉身边的这个男生竟似乎不糟;不仅不糟,竟似乎身材甚好;不仅身材甚好,竟似乎有点童稚心;不仅有童稚心,竟似乎有些才气。她们爱上了这个男生。这爱,因为这些出乎意料的优点的存在,也因为她们久候而不至的痛楚和不甘。说到底,她们只是有些忧伤的姑娘,而并不是承担操守的妇人。而那男生,虽有做风筝的过去,然而身边的小家碧玉,面容佼好,低顺可怜,这便是彼此相爱的基础。很难说有绝对的爱情,然而男生和小家碧玉都以叠加的优点,去抵消各退一步的事实,最终成就了南开园内幸福而又各怀心事的情侣。

以上说的,不是我喜爱的小家碧玉,而是前面提过的正在向肥女生靠拢的一群。而真正受我喜爱的,是那些在暖色调的房间里,被男友怜爱的女孩。她们羞涩地闭上眼睛,她们的身段并未发胖,动作轻柔,语调迟缓。她们小心翼翼把自己对未来的希望,寄予身边的这个毛头小伙子。转天及以后的日子里,她们彻底成为美丽的小女人,她们的眼神都缩在男友的身上,不再移动分毫,叠加在她们眼神里的,是她们神秘而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乡、张爱玲发黄的旧照片和她们曾经的麻花辫……她们认命了。

女生即便有缺点,也不大愿意听到别人说出来。所以我尽量将这些写得模棱两可,这使得诸多女生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又转而可以找到开脱的证据。不可否认,小家碧玉永远生活得不能自己,生活得在乎别人的想法,生活得很累。但是她们又是一群多么需要别人瞩目的女孩啊。

小家碧玉,这是个不太规范的指代。许多大城市里来的女生,因为莫名其妙的自傲,以为自己属于大家闺秀的一类,认定文章与她们并无相干。虽以不相干的心态看完全文,并发现言之凿凿的自己的影像,却也故作矜持暗加否定。

我在文中提到了三种女生:小家碧玉、肥女生和“从大城市来的女生”。肥女生大致不会有人争着来当,虽然有人的小肚上已经有了赘肉,但仍是初春,尚可遮掩则个。“从大城市来的女生”,这并非实指,只是用它来指代家境好而毫无心机的女孩子。事实上,许多从大城市来南开的女生,也大多在小家碧玉之列,这无须多说,想必大家也明白。

女孩子都是可爱的,当她们认识自己时。

愿上天佑怜她们,给她们一个好的居所,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和一个安静平稳的生活吧!

(沈强盛,南开大学1996级信息与计算机科学专业学生)

南开风情录-大学众生相

老 六

老大的爱情

老大,浙江人,身高号称一米七八,但据我目测不过一米七六。其人不善言,但善饮酒,有啤酒八瓶不倒,白酒1斤不醉之海量,因此我一直很怀疑他的祖籍是否在东北。因为老大在宿舍里年纪最大,加之学习成绩最好,所以被称为“老大”。

老大虽称不上相貌英俊,却也是风流倜傥,常身穿一身黄色西装招摇过市,引得MM们目光无数。我每次和老大一起出去走都觉得无比的自惭形秽,总以为那些MM色迷迷的目光是在看我,后来才发现那些目光都在我身前身后方圆两米处转了弯,移到了身旁的老大身上。爱因斯坦说,光在强引力或斥力场下会发生偏转,看来如是。

尽管MM们目光如狼似虎,但老大依然能够坦然受之,并且一律报之以微笑。我笑老大横征敛饥不择食,老大却说:每个女孩子都有她可爱的地方,我们的责任就是要发掘她们可爱的地方并使之闪亮起来。记得西方有个伟大的作家曾经说过,每个女人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使,只是她们着地时的部位不同而已。我觉得此言与老大所说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一直以为老大的爱情会像老大的每一场考试那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踌躇满志凯旋而归。万没有想到,上帝集万千优点于老大一身,却被爱神悄悄蒙上了眼睛。

事情是这样的,老大喜欢上了我的小妹,小妹却喜欢上了一个她暗恋了9年至今依然没有结果的人,而小妹宁愿为了那个人再痴等9年也不愿意接受老大的感情,因为小妹怕因此而耽误了老大的前程。

尽管老大聪明绝顶,尽管老大能把高等代数讲得像我这样的笨蛋也能听得明白,尽管老大能在一秒钟之内用流利的家乡话背出元素周期表的前20位,但是,在小妹面前,老大就像是一块大木头。老大不会说话,只会用行动表示。

记得有一次,小妹在无意之中说起想玩弹弓,老大就悄悄记下了,寒假回到家,老大提着斧头就上了后山。估计那天山上一半以上的草木都遭了殃,老大精挑细选精雕细琢做成了两把精致的弹弓,给小妹带回来一个(另外一个因为太大,火车上不让带,据老大说是用一整棵小树做成的)。小妹收下了老大的礼物,却从此不再理老大。不是小妹狠心,小妹只想让老大死了心,老大却因此而伤了心。

有一晚,老大回来得很晚,从那晚开始,老大不再提起小妹。老大不想再难为小妹,老大愿意从此幸福着小妹的幸福。

忽一日,水房传来老大跑了八百里调的歌声:“你是我今生惟一的宝,为了你我把回忆忘掉……”众人皆笑,我却知道,老大又在想小妹。

室长其人

室长,湖北人,大脑袋,方脸膛,一脸忠厚老实相,从面相上讲,室长的面相应属“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主飞黄腾达。但是,最让我羡慕不已的却是室长那将坚硬胡须刮净之后留下的铁青的下巴,颇觉得那样的下巴才是男人的下巴,男人有此下巴才不枉为男人,每念及此,回首对镜顾影自怜,便越发地觉得自己有些营养不良。

室长生于湖北黄岗地区一“百将之乡”,相传在室长的故乡历史上曾经出过一百位将军,因此,室长身上天生就带有一种领导才能;又同所有黄岗地区的才子一样,室长具有天生的数学天赋。室长将数学天赋寓于领导才能之中,做事思维缜密,条理清晰,处事临危不乱,遇变不惊,使得4年来于工作中多有建树。而室长经过4年的历练之后,越发成熟,隐隐已有大将风范。

已有老大在先,所以室长并非最长。入学之初,楼长命每宿舍出一室长。众人皆不愿任此职,问及将来谁想做官,惟室长一人腼腆微笑不语。众人欲举室长,无奈室长不允,于是抽签,“室长”之签竟恰好落予室长之手,由此可见天意昭昭然。后,本宿舍蝉联“文明宿舍”之名达4年之久,室长功不可没。

初来乍到之时,室长的普通话尚不标准。南人学北语,十分有趣,此话在室长身上可见一斑。想当初,室长曾以一句“我‘激烈’地和那人握手”被室友传为笑谈。又一日,室长忽出惊人一语:“我不知道这个‘接吻’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很是惊讶,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孩子,怎么心里总想着这些东西?正搜肠刮肚字斟句酌准备予以详尽细致的解释说明,忽见室长手执一书,心中猛然惊醒,原来室长是在问,这本书的“结尾”是怎么一回事。暗中不由擦了一把冷汗,幸亏醒悟得早,不然难免有误人子弟之嫌。

流水匆匆,逝者如斯,往者俱往矣。如今室长已是一名中共党员,只可惜和平的年代不需要将军,但蛟龙终非池中物,室长前途光明。

阿珂外传

阿珂是山东人,生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是标准山东汉子的长相,鼻梁上一副大框眼镜,凭空又给阿珂添了几分文气。阿珂肌肉结实,骨骼匀称,只可惜身材短小了些,若在比例不变的情况下,将阿珂的身长及体重各增加20%,那阿珂就是活脱脱响当当亮堂堂的一条山东大汉。虽如此,阿珂在体重上却不输于人,盖其体积小而密度大也。

山东与东北颇有渊源,如今的大多数东北人都是祖上从山东往去逃荒的,我的祖籍便在山东,因此常与阿珂以老乡相称。阿珂脑袋聪明,性格豪爽,具有山东人的所有优点,惟独酒量不行。

其实阿珂未必酒量真的不行,只是有些酒精过敏,只消一杯酒下肚,脸就红得如关云长一般,再喝下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从脸上喷将出来。这时候大家便认为阿珂到量了,纷纷劝止,而阿珂也顺势恰到好处地释杯。久而久之,阿珂的脸便成了保护色,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阿珂的酒量有限,其实阿珂从未醉过。

阿珂的聪明是不消多说的了。联谊宿舍的张莉为了区别于用以形容少女的“冰雪聪明”而特意造一词语“冰块聪明”用来形容阿珂。

阿珂体力充沛,昔日登泰山之时,阿珂独携两MM,马不停蹄,直奔山顶而去,甩下众人数百级石阶之远,当真神勇无比,令我等汗颜之余惟望阿珂而兴叹。现在想想,却也怀疑,是阿珂确实神勇,还是当初身旁两MM使然呢?

阿珂豪爽。泰山归来,阿珂体力犹存,又携两MM去了青岛。临行前将一件羊皮大麾托付于我叫我带回。不料途中贪睡,下车时竟将此物遗于车上。每欲赔之,阿珂总是嘿嘿一笑大手一挥:“算了,算了。”后来,每逢冬日寒风凛冽,看见阿珂在风中发抖,总是心中愧疚,心中暗想,他日我若发达,定以锦帽貂裘回报阿珂。

自从痞子蔡泡上轻舞飞扬之后,阿珂便开始沉迷于网络。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阿珂终于网上万千MM之中择一佳人为伴,如今已是幸福无比。佳人赠其笔记本电脑一台,阿珂每日灯熄之后仍击键不止。键盘声声中跳动着阿珂一颗幸福的心。

写到这儿,忽然记起阿珂一件旧事。一日夜半,忽被“咣当”一声惊醒,细闻之,再无声响。次日凌晨,却发现阿珂独卧于床下,犹自在鼾睡。

趣谈mifist

mifist是天津人,身材小巧但不失丰腴;性情爽朗大方,又不失幽静素雅。

第一次“遭遇”mifist是在大一时,是在那次“游水上公园因钻墙洞而全班集体被擒事件”之后。回来的路上,看见两女生共乘一骑,后面座位上的身材小巧,但是看情形好像前面那女生骑得颇为费力,于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心想这个小小的小丫头能有多少重量,不如索性做个人情将她带回,也省了她们一番力气。后来得知,那小小的小丫头就是今天大名鼎鼎的mifist。一路上说了些什么如今已经忘却,只记得那一路果然没费什么力气。

第二次“遭遇”mifist是在大一时。那是在薛老师的外语课上,正值“夏日炎炎正好眠”的时节。昏昏欲睡间忽然闻得一阵暗香,恍惚间被惊醒,于是抬起头来循香觅源,却见mifist正坐在我的前面。也不知mifist用了什么香水或是耍了些什么手段,那香气十分好闻,阵阵袭来,叫我浑身无一处不舒服,再也不起困念。于是以后上课的时候专挑mifist后面坐定了,再不移位。半年下来,外语竟然精进了不少,究其实乃mifist之功也。mifist或许至今仍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竟然叫一轻薄无知的糊涂小子享了半年清福。

mifist为人十分热情,记得有一次班级里组织出去烧烤,mifist自己没吃多少,只将烤好的肉串送给别人。当时mifist就坐在我的左首,所以我比别人占了一份先机,只看见mifist将肉串一串串递将过来,吃得我应接不暇,满嘴流油。不过mifist的肉串大多只有五分熟,我又吃得太多,以至后来腹痛不止。

mifist喜诲人不倦。一次班级里组织去滑滚轴,那时候大家多数还不会滑,只听见厅里“扑通”之声不绝于耳,惟见mifist如燕子掠水一般在一片狼藉之中飘然而过,超群脱俗。

那时视mifist直如神人。于是便拜了mifist为师。有师若mifist,夫复何求?只是我性本愚钝,未能得mifist之真传。饶是如此,在mifist的指引下,我还是少吃了不少苦头。回宿舍后,诸兄弟擦红花油不止,惟独我数去数来,只摔了4个跟头。闻得满室药香,乐何如哉!

不过,mifist最出名的还要数她的课堂笔记。4年来,mifist竟然惯得男生们都养成了不记笔记的毛病。mifist的笔记,上至“模电”“数电”“计算机原理”,下至“军事学理论”“当代世界与中国”,甚至是实验报告,皆有副本。临考试时,mifist的笔记在班级里的普及程度不亚于“文革”时的红宝书。mifist的笔记,字迹清晰,如mifist一般眉清目秀,且内容丰富,条理分明。我的成绩一向不是很好,每次多亏有mifist的笔记,方得以自保。

近来有传闻mifist已经有了男朋友,不由得一阵气恼一阵慨然:气的是哪家的无知少年掳走了我们的mifist?叹的是,电子系的光棍们,恐怕又要借酒消愁了。

(老六,南开大学1997级微电子学系学生)

南开风情录-我是爱南开的

冯 涛

如一滴懵懵懂懂的雨,滴落在主楼前的草坪,在南开这片土地上浪迹了3年,或许只有到了现在,我才算真正融入南开这片深沉厚重的湖水……



鬼使神差地在志愿栏的第一行写下你的名字——南开,却蓦然发现除了周总理凝重的臂弯,我对你似乎一无所知。南开?向南开进?真的是这种解释引来了日军的轰炸?“南开,难开,越难越开!”迎新典礼上老教授的话言犹在耳——我于是知道了你初创时的惨淡经营,烽火里的辗转求存,联大后的光辉岁月,甚至世纪末的“默默无闻”……这一切或许是深深吸引我从千里外的江南远游而来的原因吧,我终于像一个领取圣餐的孩子,一头“撞”进了你宽广的怀抱。

你的建筑真是有点怪异,一座座四平八稳的,总令我想到出土文物。倒是那座曲线圆熟优美的东艺楼还有那么点味道,毕竟是搞艺术的!那四四方方的湖更煞风景,中规中矩老老实实地躺在木斋堂前,还有“新开”这么个毫无雅趣的名字。马蹄湖倒是名副其实的马蹄状,9月的荷花依然在湖里含笑地向我招摇,这多少有些让我想到江南了……在这时候,我是不应该想家的。

后半部的你终于有了点现代气息,大气的文科范孙楼和怪异的理科伯苓楼在阳光里遥相呼应,交映生辉。逸夫楼像极了一本展开竖立的巨书,真想一头便扎进几百万册的书海里去!那被戏称为“圆坟与墓碑”的扁扁的圆阶和高耸的经院真是形象,中间还夹着个流线型的钢塑——“智圆行方”。智圆?行方?什么意思?



像逛超市一样,我一下子找到了“上帝”的感觉,那些社团主动得让人怀疑他们的动机。

一张张海报红的白的像膏药一样贴满海报栏:“你想成为第二个舌辩群儒的周恩来吗?请入辩协!” “南开话剧社,曹禺成长于斯!”“知中国者必知南开,知南开者必知黄埔” ……这些广告也真敢吹!他们的五花八门让我为高中时对大学生活的贫乏想像感到羞愧之极。

既来之,则入之,这该是我的天下!可哪个好呢?

自从小学时一篇日记被老师当作范文在全班诵读之后,虽然是反面教材,也让我立下做“一代名记”的伟大理想,看来这《南开周报》记者团是非入不可的了,哇,考试怎么这么严?



再晚去一点就连站的位置都没了,窗户上都坐着人,太夸张了,我从那些或粗或细的颈间寻觅演讲的老师。讲座结束,发现脖子已经不能保持正常的直立,弯曲变形了,“南开四才子”的名气真不小呀!“南开四才子”?从来不确定究竟是谁,名单传了改,改了传,昨天那位鹤发童颜的老先生开讲座,逸夫厅水泄不通,他也是前一届的“四才子”吧。

南开的老师真是各具形态。给全校人上军理的老艾,开堂便称灭掉小日本,有理有据地提出分几步走,振臂一呼,还真有人跟他去;宁先生鹤发童颜,花衣仔裤,知识浩如烟海,不可斗量;汪教授,擅长卖书,每堂必卖,旁敲侧击其书之诸多好处,之人人必备,在明尼苏达大学的照片,年少照片,现须发斑白,还将其贴于封二炫耀,其课已无人敢上;还有位汪先生,“马哲”序言一讲两月,旁征博引,立、信、驳,奇思妙想,启人疑窦……学在南开,也不算差吧!

哦,该去蹭中文系陈教授的课了。



我的蜡烛被从北面窗缝里挤进来的风欺负得摇摇晃晃,一边脸颊不停流泪,欲罢不能。老大坐在床上斜倚着墙睡着了,“政经”书已滑至其臀部右侧,嘴角还带着微笑,真甜,想必梦中捡到钞票若干。老幺早就睡了,以他的聪明才智这种考试根本不入法眼,生性“刻薄”的他睡着了也要以磨牙霍霍和阵阵鼾唱来讥笑我的挑灯夜战。

什么叫边际效益呢?……要有她红袖添香伴我夜读该多惬意……十六进制还考不考?……怎么也没个美丽可爱的狐仙从《聊斋》里走出来探望一下我这个深夜苦读的书生呢?……天津港比大连港好?……据说东艺那个穿花衫仔裤的老头是中国武侠协会会长,金庸的接班人呢!

……咦,这道微积分怎么开出来的?……

“天哪!我怎么睡着了?老二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又浪费了一晚上。你看到哪了?真该死……”老大终于睁开了他水汪汪的小眼睛。有时想,大学里若没了考试,生活还会不会这么精彩?



原来雌藏羚羊被猎杀后,雄羊是绝不离开的,它会镇静地死死盯着夺走它伴侣的冰冷的枪管:“站住!/是的,你不用再追了/我们的游戏/到了结束时候/身畔的她已凄然倒下/风中岩石刺骨的疼痛/残雪在脚下开花/来呀,你过来呀/……/没有她,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开枪,你开枪啊!”

诗社的这首题名为《枉凝眸》的诗和环保展上藏羚羊清澈的眸子犹如在我脑海里埋下了千亿吨炸药。环保呀环保,我曾经多么幼稚地以为你是个奢侈的话题,现在想来,唉!还有《读者》上的那篇《羚羊飞渡》,那牺牲部分保存群落的激越与壮烈的生命之美……难道真有一种距离是我们人类急需跨越的?不行,明天就去报名参加“绿色”行动小组。

“嗨,你们合唱团得了国际优秀表演奖了?”“嗯!”好像有人和我打招呼。

“那咱南开樱花女排甲级保组成功了吗?” “保护?是呀,我也觉得应该保护保护了……”两个漂亮女孩见我心不在焉,嘻嘻哈哈地过去了。真后悔没理她们。



天生不爱运动,和一切体积大于脑袋的球体都未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于是我申请当通讯员,又去出板报。我用一切方式逃避那该死的如期而至的军训,我逃过了第一周的毒日、第二周的暴雨和第三周的匍匐。

兄弟们一个个黑得发亮,腰板笔直,成熟多了。一回来大口喝着水,戏谑着对方出的错,哼着风趣的拉歌谣,告诉我那个外院五连被他们戏称为“妇连”的“动人”故事……

小胖的运动细胞比我还少,可每天都在训练,白天永远扮演着30个人中惟一出错的角色,梦里也常被自己一声声“报告”惊醒,可他依然不断地找标兵纠正动作,找排长学习技巧,不断地在寝室里踢腿、踢腿……一天在窗口远远看见他烈日下又开始摇晃的军姿,心里忽地感到一阵羞耻——我是个可耻的逃兵。我丢掉了父亲要求的“责任”,丢掉了连长要求的“荣誉感”,丢掉了导师要求的“进取心”……一场军训让我发现自己竟然有那么多丑陋的思想!我不要再逃这人生中的重要一课了。

27公里的拉练我终于走下来了,虽然水泡像雨后春笋般破脚而出,可我依然走得面带微笑,因为我捡回了好多遗失多年的东西。



游行的队伍在敬业的警察叔叔的监督下秩序井然地向前移动,所有的车辆都停了,乘客把头探了出来,看着头缠白布手拿小旗的我们,以及那些用红纸黑纸甚至床单写就的“打倒美帝”、“严惩凶手”、“还我同胞”之类的大幅标语。一路上凡是与美国沾亲带故的店铺都在我们的口号声中“打佯”了,热心的人给我们送来一箱箱的矿泉水,街旁的孩子稚气地说着“麦当劳叔叔变坏了”……

昨晚的一幕似乎更令人心怀激动:天怒似的倾盆大雨,雷电下的盛怒游行,化学楼前聆听同样淋成落汤鸡状的校长激愤演说……这些我将一生难忘。

走着,喊着,一上午快过去了,这次走得比拉练还长,可没有一人掉队。路过正在接受211评审的天津大学,他们的东门紧闭,可门旁宿舍的阳台上挤满了人,他们仿佛也喊着什么口号,但听不清。突然一个窗口放下一张白色的床单,上面红红地写着:“天大学子,情同南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我不习惯和别人抢东西,但喜欢看别人拼死拼活,所以觉得在这走廊的尽头隔窗看球是件很惬意的事情。真搞不懂老大他们,一个巴乔迷成那样,十强赛输场球还哭成个泪人似的!做中国的球迷真是本世纪最悲惨的副业!

“好球!漂亮!”嘿,别说,还真是个漂亮的进球。长传、停、扣、抽射一气呵成!不过咱系那大一的左后卫可又失误了,造越位怎么不前压呢?80分钟了,0∶2落后,咱蝉联“校长杯”的机会不大了!还是去准备酒菜给他们“泄愤”吧,明天楼下一地的玻璃碴,大爷又要苦口婆心了。

“阿波,漂亮!” “帽子!帽子!”……球场那边,国贸女生在放声欢呼着,另一边,是我们哀叹过后仍然在摇旗呐喊的可爱的女战友们……



“电话里那女孩的声音真是甜,我打赌比哪个信息台的小姐都好。今儿早上终于看见她了……”“怎么样?”“得到一个教训:如果你觉得某女孩背影不错,请千万别看正面!”“哈哈……”老大又在“布道讲经”了,可我这破586怎么还没连上?“啪——”一个凄惨的声音响起,我的手在键盘上猛拍了一下——急死我了。

老三怎么老趿着那双破拖鞋踱来踱去,跟只公鸡一样……我的容儿这时应该还在网上吧,据我推算她周三下午没课的。“啪——”键盘又抽搐了一下。

换个名字她还能认出我来吗?昨天太唐突了,再找她不会不理了吧?算了,想那么多干吗,就还用Jeff吧!“啪——”真是邪门了,怎么这么慢呢!

她不可能真大三了,打字速度怎么比我还慢呢?就当这是网上防狼吧……

哎,总算上来了!啊,怎么——“老大,去看看咱保险闸是不是又跳了!什么玩意儿,两台电脑就这样——”我终于发话了,在这个秋日的午后……



“我可是慕名而来的!”王刚先生满脸朝圣者的虔诚,面对话筒,没有一丝贪官和珅的诡黠。

“你还是先去采访范先生吧,今天是他的好日子,我怎么能喧宾夺主呢?”原来倪萍女士那么高,那么亲切。

“别人都说我的画跟范先生的文章一样,后来我问过他才知道他文章排第一的,画排第二。”瘦瘦高高的冯骥才开起了随和的玩笑。

还有盛中国大师般的风采、濑田浴子纯正的国语、莫慧兰一脸清纯的微笑……我再也不能入睡了,范先生校庆书画展上的精彩镜头不停闪现,他们卓尔的人生姿态让我觉得那条即将属于我自己的路也似乎变得宽广了起来。

其实,在这次校庆中给我感触最深的还是数学院国际数学大师陈省身先生。当88岁高龄的陈老因身体原因中途离开80周年校庆会场时,他向我们挥了挥手,台下一片静穆。我终于压抑住自己采访的冲动,只是默默地用手里的相机留下了他远去的背影——那显得苍老单薄甚至略带佝偻的背影。当再次凝视这背影,我心中变得更加宁静,也许是在其间我找到了我已寻觅三年的真南开,那朴实、深沉、厚重的南开的“根”!厚积而薄发。在陈老意气风发的校庆祝辞中充盈着另一种飞扬、进取、锐气的南开精神:“要把南开建设成为全国,不是一流的,而是第一的大学!”原来,南开张扬的并不是他的外在,而是他的灵魂!因张扬而内敛,因内敛而厚重,因厚重而神采飞扬!我终于用三年读懂了南开,在80年校庆的礼花下我泪流满面。

是的,我是爱南开的!

(冯涛,南开大学1998级国经贸专业学生)

南开风情录-师 道 尊 严

陈茜曦

初履南开园书墨飘香的土地至今已近一年了,终于可以体会谢冕先生提到未名湖时的心情:“(她)是绵延着不朽火种的圣地,(她)不同于父母的繁衍后代,却较那种繁衍更为神妙,而且是灵魂的塑造和远播。”南开之于我正是如此的一块净土,不仅是因为她的严谨学风和浓郁书卷气,还因为那些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们,以他们的德与行为学生们上着一堂最生动的课。

我早听说过他的名声:第一,他是我们的院长;第二,他学术上造诣颇深,著作颇多,名声颇大;第三,他是学生口中的“南开四大才子”之一。然或许是我太年轻,学识又浅,对他没有更深刻的了解,直到邂逅相遇的两三分钟,我才明白了,也印证了南开学者的彬彬儒雅。那次他和几位学生共乘电梯,忽然发现电梯超载了,他不是最后上的,他是教授,是院长,周围的人都是他教过或未教过的学生,他却退了出去,理所当然地退了出去。我想,不管在场的学生是否听过他精彩的课,不管是否认识他,一定都会记得他上的这一课和他点头微笑的样子。小时候口吃的他,现在却辩才过人,其间的艰辛可想而知;他让我们称他“老师”而非“教授”;他一脸严肃地告诫我们“要多一点平民意识”;他在黑板上用力写下治学之道——“严谨”……至今,我对“院长”、“名教授”仍无甚概念,只是很认真地记得:他是我的“老师”。

我曾听师兄们说过一个笑话:要是你在马蹄湖边不小心踩到一位穿着旧袄子、老布鞋的老大爷的脚,千万别以为他仅仅是马路边乘凉的大爷,没准明儿你上课时就会看见他站在讲台上。初起我不以为然:什么时代的笑话了。直到见到英语老师走进教室,我才知道原来真是“话出有因”。先生是个爽朗不拘的天津人,一辈子和洋文打交道,却是极传统的一个人。他喜欢跟学生们侃“国文”,侃也侃《动物农庄》,他也会把自己的杂文给学生看,也会问:“昨儿看《焦点访谈》了吗?”“看《今晚报》了吗?”在我印象中,他是第一位第一次上课没有让学生们自我介绍而叫出所有人名字的老师,在他的脑子里清楚地记得每个学生的信息,他知道他们家乡的山水,知道他们小村庄或大城市。先生不拘小节,一袭旧,一双布鞋,一顶灰帽,他会在寒假前很认真地说:“本地(天津)的同学要比外地同学提前一天返校,把屋子打扫整洁干净。谁要比外地同学晚了,我找谁去!对了,票都订好了吧?”

先生极爱读书,也写文章,想来亦有一些书生的呆气。曾有一出版社请他编一本《英语三月速成》,他一口回绝,道:“三个月?三十年还差不多,速成?那不是骗孩子们吗?”

先生上课从不“安分”,总是神采飞扬,偶尔说上几句风土人情,偶尔串上几个动作,偶尔哈哈大笑。

先生的笑是那种从不拖泥带水的率真的笑,是给我极深印象的笑。我曾偶然提起近来正对某个专业问题有了兴趣,先生赞句“好孩子”——他总是这样叫他的学生——并说要送我一本关于那方面的书。直到两礼拜后连我都已忘了这回事儿时,先生带给我一本厚厚的美国的原版书,然后爽快地笑着说,这是他偶然从原来的一个学生处索来的。我至今一直记得当时双手接过书的感觉。师母的身体不好,做过好几次大手术,先生心里亦很难受,可他每次提起和师母点滴却嘿嘿笑着,笑半夜扒门的小猫,笑给师母削水果吃,笑得让人觉得生活好美。先生不笑的时候也给我印象极深,那是在提及他所教的另一个班中有学生退学时,他没有看我,只垂下眼睛,凝重地叹息:“这些孩子们也忒苦了。”

纪伯伦有一段话我很喜欢,他说“那在殿宇的阴影里,在弟子群里散步的教师,他不是在传授他的智慧,而是在传授他的忠信与仁慈”,还有他们的生活态度和为人之道。据此看来,老师对学生确是有恩的。季羡林先生曾说,他所知的世界语言中,只有汉语将“恩”与“师”嵌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名词,而仅仅两字就概括了多少难尽的深意。

南开风情录-大 中 路 上

彭雅瑞

前次问了大家最喜欢南开的什么,好几位朋友的回答是大中路,心中一阵温馨,这就是一个园子里的人所具有的巧合和默契吧?

传说大中路是南开的“龙脉”。从最初的神秘感和诧异中抽身出来,这是多么有人情味的说法,因为她几乎贯穿了南开园,更贯穿了数代人的不同感觉吧。

那条路上都记录了什么样的年华啊。

带着或安静或浮躁或疲惫或惬意的心情和不同的人踩着那条路,便有着不同的况味。

和我走那条路次数最多的应该是姐姐吧。每一次郁闷、无聊的时候,都拽着她去散步。

大中路上一个来回,尽情地嬉笑、沉默。在夜晚,看着我们经过时就会忽然灭掉的灯发表酸酸的感慨,感慨我们的朋友和未来的另一半,感慨几个虚无的姐妹的前路,感慨一路走来的离合,感慨大学里一切可以感慨的东西,感慨的多了,学会沉默,有着默契的那种沉默,但是短暂的,然后是相视而笑,进而大笑起来。远方的曾和我同走大中路的姐姐,我为你祈祷,希望你正踏着另外一条幸福的大路……

宿舍的姐妹们,还记得千禧新年的夜晚吧?可爱的师兄的可爱的爆竹,可爱的小海南的可爱的糖葫芦,与可爱的小老外的互相祝福……千禧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呢?我们都感叹着再也找不到那种过节的场面和氛围了,或许是有些许的遗憾吧,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碰上千禧的盛会,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和我们共度那样的良宵,那种似乎一生一次的东西又怎么会在记忆中褪色呢?

和我在战斗托福的前夜,绕了很多圈新开湖的稻草妹,你的那句“我就是相信你”也许不经意,但它将会和其他所有珍贵的东西一起陪我走过来日的路程……还有那在中秋的夜晚,从班级的聚会间歇得空而出的人,你怎知道你所说的我不经意间带给你的力量对我又意味着什么?

行走大中路,最多的时候,是一个人。

喜欢在大中路上,和园里园外的人擦肩而过;喜欢看路上相携的老夫妻,嬉笑的情侣;喜欢对着静谧的新开湖水发呆;喜欢秋天里东艺门前的落叶的树,还有马蹄湖到东门的那排白杨树叶后面的阳光……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会细微地感觉着这一切的妙不可言。关于人生,关于我所珍惜的人,关于周遭的一切的思考,就在一个人走的从容中蔓延开来。所以,当有一段时间把自己的BBS上的nickname改成“一个人走”,而引来朋友们善意关照的时候,我由衷地在心底笑了。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最难得的是心底的微笑,是微笑间那份随意、坦荡和自然;而我也依稀觉得,一条路上留下了其中的某些东西。

(彭雅瑞,南开大学1998级国际商学院信息管理系学生)

离开的日子-最后的疯狂

徐思齐

昨天晚上同学来,喝了几杯酒,就有些晕,早早上床睡了。后来又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听到楼道里有女生在大喊,然后就是一阵的乱吼,楼下有人在弹吉他唱歌。我知道,今年是自己的毕业年,以前每年的6月,总有师兄们过来在楼下弹吉他唱歌喝酒,今年,是我的同级同学了。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然后脑中就冒出了这个词:最后的疯狂。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词,但是,我知道这是在说我自己。长期以来,我在渴望着一种释放,一种感情上的释放,一种体力上的释放,一种思想上的释放。把我从毕业前的烦躁与不安中释放出来吧,把我从毕业前的无奈与伤感中释放出来吧,把我放进一个真空吧,我不要感情,我不想有感情,我不要这么的难过,我不要。我躺在床上,透过帐子的孔看窗外的世界。外面,是漆黑的天空,从窗子里似乎还随风飘进了麻辣烫和烤鱿鱼的味道。

楼下的歌声盖过了吉他声。我喜欢音乐,喜欢得要命,但这不妨碍我至今还是个乐盲。

他们在唱崔健的《一无所有》,扯直了嗓子大喊,然后就有楼上的女孩大声地喊:“我爱你。”疯了,疯了,我疯了,大家也疯了。我在心里对着自己无奈地说。

年年都经历这样的忧伤,年年都经历这样的离别。但是,最终的最终,我也开始了扮演离别中的角色。记忆中的离别是那些即将离校的师兄们夜里在我们楼前喝酒摔酒瓶子大声地说话大声地唱歌,记忆中的离别是男生女生们低声地吟唱小虎队的《一路顺风》,记忆中的离别是恋人手拉着手,彼此地看着,脸上满是泪,“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记忆中的离别啊,总是这样地让人伤感,让人这般的无奈,让人感觉生命中的真情。

疯吧,疯吧,大家都来疯狂吧,放弃我们所有的拘束,放弃我们所有的传统,放弃我们所有的芥蒂,让我们大家一起,在这最后的南开日子里,在这最后的相聚中,进行最后的疯狂吧。昨天晚上洗了澡后我在好友的宿舍里玩。她要走了,要去工作了,而我,也要离开这里了,我们将永远不再是这里的本科生了,我们再也不会在黄昏太阳最美丽的时候手挽着手在校园里边散步边讨论着BBS上所有认识的人和所有有趣的事。再也没有了,再也不会存在。留下的只是我们的记忆了。

我分两次把我的信抱到水房。大四毕业了,我的大学本科生活已经没有了,所有这些东西不再属于我以后的生活了,我为什么还要留着它呢?我一边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一边燃着了火柴。

信在火苗里跳动着,蜷曲着,然后慢慢地变黑变灰。是的,我不想流泪的,我不要流泪的,然而,我还是哭了。

将近400封的信,一封封地经由我的手扔到火里。暗淡的灯光下,凭着信封的字迹,我仍然能看出是谁写的。只是,时光久远,我已记不清信里都是什么内容了。

大一大二盼信时的执着,大一大二收信时的激动,大一大二看信时的感动,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了。我不再盼信,我也不再写信,甚至连电话也不打了,我已经习惯了把生活的重心放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承担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我不再依赖别人,不再渴求让另外的人来分享我的欢乐,来分担我的痛苦。我想,我已经长大了。

我一封一封地烧着那些信,偶尔在跳动的火苗里还能看到信上的几个字,或者是一个签名。那个名字对我来说是多么的熟悉啊,我爱过他,我想过他,我渴望他给我爱情,我渴望他给我婚姻,我渴望过他给我家庭,我渴望他与我白头偕老,我把我的重心放在他的身上,我把我的希望我的寄托我的梦想我的幻想放在他的身上,可是,最终的最终,他让我失望了。

所有的一切,都让它过去吧。大四毕业了,我结束了一段生活,也就结束了一个故事。

以后我要开始我的新生活,我将开始我的新故事。

我骑着车在路上慢慢地逛,绕过敬业广场,绕过化学楼。我慢慢地骑,贪婪地看着周围的红花绿叶、周围的楼群。我知道留恋是没有用的,但是我还是想留恋。

一群男生衬衣领带帅气地走在路上,他们也应该是我的同学吧,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但是我想他们跟我一样是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吧,跟我一样几天以后就要离开南开了吧。也许他们大学四年都没有这样的衣着正式过,也许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吧。但是,又有什么呢?又能有什么呢?

我来的还是早了一步。小礼堂前没有我们系的人。我就到主楼里转了一圈。虽然老长时间没有在主楼上过自习了,但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倚在主楼前的柱子上,看着远处的天塔依旧巍然耸立着,外面的世界里依旧是车水马龙。时光过去了一年又一年,每年都有相同却又不同的故事在上演。

6个女孩一律地短裙t恤高跟鞋小背包,说说笑笑地走过来拍照,我知道她们也要毕业了。

毕业典礼如期举行。

小礼堂里闷闷的,我们每个人一张入场券,劣质的红色的纸,我的是16排13号。大家按座位号坐好,然后分成小组,由礼仪小姐带上台去领毕业证书和学士学位证书。宣读毕业生名单的是一位老教授,嘈杂的声音里我听不清楚毕业生到底都是谁,只是能感到他读名单时的用力与沉重。

我拼命地鼓掌,为每一组的人。我的心里有种东西在燃烧,我觉得浑身发热,以至于从小礼堂回来后我连吃了三根冰棍。入场券我把它贴在了日记本上了,虽然我已经若干天没有写日记了,我在上面端端正正地写上了“毕业典礼”这四个字,然后在后面又附上了我的名字。

晚上我们大班吃散伙饭,这大概是我们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聚会了。

聚会是在碧云天。那晚上碧云天里一直都是乱哄哄的。给各个餐桌分啤酒的班长,一手一杯啤酒来敬我们的男生,拿着雪碧跟可乐混合在一起装啤酒去敬男生的女孩们……喝醉了的男生趴在桌子上,却一个劲地喊着“拿酒来,拿酒来”。每个人的脸都是红红的,大家使劲地喊,大家使劲地叫,大家使劲地喝酒,大家使劲地发泄着心中的郁闷和痛苦。杯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碎了;啤酒瓶,掉到地上,碎了,没有喝完的啤酒“咕咚咕咚”地流了一地。我没有醉,我很清醒,但是看着那场面我就有些感动。到最后要走的时候,男生竟然抱头哭起来。

一个男生摇摇晃晃地过来,握着我的手说:“blackstar,说实话,我真他妈的不想离开南开这个鬼地方,可我必须走了。有什么事,咱们Email联系吧。”

我说:“好,好啊。”我还想说点别的,但是我说不出来。我不哭,我不哭的,可是我的眼泪就那样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雨水,泪水,在脸上流淌着。照相机的闪光灯不停地亮着,大家不停地拍照,在这过程中始终乱乱的,坐着的,站着的,搂着的,大家就那样的大喊大叫。拿相机的人急的满头大汗,照了这边还有那边,那边刚照完了这边又喊起来。他就一直不停地照着,好像没有尽头似的。

女生还是比较清醒,小声地说着话,无声地流着泪。

就这样地待了很长时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走啊,去敬业广场啊。”于是,大家就都摇摇晃晃地离开了碧云天。

早到的人已经坐在新图的台阶上了。天下着雨,我跟舍友两个人坐在了上面,撑着伞。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大家依然在拍照,拿着蜡烛,打着伞。大多数的人在絮叨着一些事。我跟舍友靠在一起,共同披着我的那件牛仔服。黑暗里好像有人又搬来一箱啤酒,然后就是摔酒瓶子的声音。在电教室门口也坐着一群人,不知道是哪个系的,点着蜡烛,没有声音。对面广场草坪上围着几个人在烧东西,大概是信件吧。更远处还有一群,打着伞坐成了一个圈。

远处昏黄的灯光亮着,舍友对我说,你大声地喊吧,看你能不能把那些声控的灯喊亮。

我开始大声地喊她的名字……

雨仍然下着,天气好像越来越冷。10点30分的时候,副班长说,回去吧,不早了。然后我们就开始三三两两地回宿舍了。

在宿舍门口,我看到两个男生送两个女生回来,其中的一个女生好像喝醉了,在男生的怀里哭。那男生说,别哭了,以后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徐思齐,1996年考入南开,现为南开大学信息科学学院机器人所硕士研究生)

离开的日子-毕业是一片隔世的云

浅 凝

毕业究竟是什么?这是近两个月来一直萦绕在我心里的一个问题。曾经无所事事地躺在宿舍的床上,试图在漫不经心的闲聊中来寻找最终的答案。也曾经趴在宿舍的窗户旁边,幻想从窗下的徐徐歌声和点点烛光中领略半点特定的情怀。终归是徒劳。只是在那天凌晨3点,望着漆黑冷漠的宿舍楼和在昏暗灯光下迷蒙的校园,一股没头绪的孤寂和陌生席卷而来。

独自在桥头徘徊。天上没有星光,突然间变得如此的无畏,一向怕黑,却将自己扔进死寂的夜色去触摸往事的飘忽。没有人愿意在此时和我一同坐下来。我的故事并不长,只是为什么,有一番恍若隔世的凄凉?

逃避,一直在逃避。过去的日子里没有毕业这两个字。为什么要伤感,为什么要不舍,我们离得很近,不是吗?宿舍依旧是往昔的喧闹,校园依旧是如此的尘土飞扬。捧着西瓜,吃着冰棍,坐在楼道里为屏幕中狂奔的球队欢呼雀跃。我在笑,一直在笑,也假惺惺地刻意去体味离别,抱着你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来吧,去聚会,去唱歌,去喝酒,去疯狂。嘴边一直挂着一道惟美的弧线。可是那晚在敬业广场,流进嘴里的为什么会是苦涩的味道?

蜡烛灭了又点,国旗升了又降。放肆的呼喊和汹涌的泪水笼罩了广场的上空。酒瓶从我的手中滑落,冥冥中清脆的碎裂声拨动我的神经。天旋地转中,找不到人和我相拥而泣。你没事吧,一句关怀的问候。无力地摇摇头,没事,真的没事。终于哭出来了,解脱的感觉。酒精,不错的东西。迷迷糊糊中享受着他人的悉心照顾。夜深人静,清风残烛。不经意耳边回荡着他一句“我喜欢过你”。微笑在嘴边宛如昙花一现,连害羞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因为你的眼睛很美。”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算是一种答复。那天可以说任何话,想说的,不想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没有人会怪你,因为没有人会记得。酒醒之后,我们不会忘记那些所谓的规范道德。

你靠着我,眯着眼睛说今夜月色特别美。我没有忍心告诉沉醉的你,那不过是烛光灯光在泪水中的折射。那一夜,我相信眼泪。

我在离别日子渐渐逼近之际变得越发的烦躁。毕业证早被我扔进了书包,不想看到它,因为不用它来提醒我,“巍巍我南开精神”的豪情即将离我而去。开始了最后一轮的聚会。

“杀人”,不厌其烦地杀人,甚至在即将离别前的一刻钟我还在为自己辩护。我在杀人,还是谁在杀我?为什么回荡我们歌声的站台依旧冰冷?为什么我们追逐的列车最终还是会远去?为什么透过泪眼我看到的过往人群那么冷漠?为什么4年时光构筑的世界瞬间坍塌?

捧着照片的我眼神是如此的贪婪,搜肠刮肚用记忆的碎片来拼出往日的音容笑貌。看着路上为考试忙碌的人我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喜欢上了回忆,越陷越深。宿舍的寂寥和空荡,好熟悉,熟悉得仿若回到了当初的日子。徒劳地将一些写满祝福的话的纸片贴在柜子里面。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要潇洒地证明“人之将走,其言也善”吗?最后望一眼窗外的夕阳,谁能告诉我,我的眼中是否布满沧桑?

心绪乱得像风。

我要学习,学习站在未来的高度笑谈此刻的痴迷。学习运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暂时的别离。我会学习,学习如何摆脱对未知的抵触情绪,学习如何在某一天和你重逢的时刻,掩饰时光的磨砺和社会的世故。在我们重新举起这杯酒的时候,眼中流露的是否还会是当初的纯真和无邪?

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将这段光阴珍藏。也许会在日后细数,只是不知在何时何地,在那一刻,是否会有云飘天际?

(浅凝,南开大学1998级英语系学生)

离开的日子-告别学生时代

马 娟

I cant put myself well in Englisco Chinese.

事实上就算用汉字也常常显得词不达意。也许每个人都会在意识到自己要毕业的瞬间长大。当我回想这惟一的4年时,难以磨灭的只是几个人几件事而已。最近我常用一种近乎沧桑的情怀来反复回想这些人这些事。回忆往往是美好的,因为时光的缘故。想到这些事物将不会在我未来的生活中像现在一样重复出现,我就会陷入无尽的绝望。也许只是毕业生中很普遍的一种离愁别绪,不要笑我。

6月带着它的混乱和不可知再一次席卷了我的生活,不可知的风,不可知的方向,不可知的未来,不可知的不可知。我开始留恋宿舍里总是塞得满满的柜子,混乱的桌子,我现在才发现自己深爱着这种没有隐私的曾经憎恨过的集体生活,我害怕今后黄昏时孤单的房间,我不想在每个清晨一个人寂寥地醒来。

有一天晚上我们在敬业广场,班上一个男生为大家唱了一首歌:“太阳高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学习,爱劳动,长大要为人民立功劳。”我不知道如何描述当时自己听到这首歌的感受,在我将要放下肩上的书包时,十几年前第一天上学时的情景隐约出现在眼前,恍若隔世。

大四的最后一个月我们照了数不清的相片,拼命想留住可以留下的一切。相纸上只留下了一张张仓皇的面孔,一切依旧在时间的影壁上无声地划过不留任何痕迹,就像夜晚7宿窗下的琴声歌声,那些无助的哭泣,和最后的喧嚣。

当时如果没有什么,当时如果拥有什么,又会怎样?

我第一次体会到人在生活或者命运面前的无力,所以在如今天清晨这样一个阴郁的上午醒来的时候,我忍不住想放声哭泣。每一分钟我都会悲哀地想,这一分钟又过去了。而我伸出手去却什么都把握不住。我总想把已拥有的东西永远留在自己左右,可是却永远都无法阻止他们在我的生活中化为过眼云烟。

也许是我太贪婪,或者这更接近于生活的本真。成熟的人都说:生活是双刃剑,是一场虚无的梦。我的老板常对我念叨:“Life sucks.”意思是生活是残酷的。不用说我也知道那是残酷的,从我生活里开始出现传真机客户友好合作备忘协议这些没有感情的词语的时候起,从老板耳提面命要我改掉学生气做一名professional的那一天起。

有时候我会仰起头看着飞机或鸟儿在天空飞过,只是看着,并不关心飞向哪里。从前我曾经爱过一首歌《Leaving on a jet plane》。那时我就期待着有一天能乘着喷气式飞机离开,没有目的地,也没有终点。可是,亲爱的,请相信我一定会离开。

再见,我的学生时代。

Farewell, my age of innocence.(再见,我的纯真年代。)

(马娟,南开大学1998级外贸英语专业学生)

离开的日子-泰达学院的回忆

谭庆刚

泰达学院远在塘沽,与本部遥遥相望。刚刚兴建之时,南开部分高年级本科生和研究生遂迁居于此,个中滋味,惟有自知。今作此文,以为纪念。

回忆之一

一年以前,这里还只是一片海滨的盐碱地,一片芦苇丛生的自然风光。谁会想到一群美丽的红色楼宇拔地而起,一座知识的殿堂成为了一道独有的风景线?它正是无数劳动者的辛勤付出和梦想设计的丰碑,也是开拓南开未来的基石——这里,就是南开大学泰达学院。

一群人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他们是第一批开拓者。背后的故事有很多,很美,我们不会忘却。如今,其中的一部分就要离开,虽然他们还恋恋不舍,还没有完全看到自己的成果。

如茵的草地,曾徜徉着我的身影。漫步在卵石铺就的小径,任微风吹乱了头发。耳边可有小鸟的歌唱?目中可有如洗的碧空?暮春滨海广场的水畔总是花团锦簇,像一堆燃烧的火焰。此情此景,即使有佳人独自沉思,也恰到好处。

朝阳初升,宁静的泰达笼罩在明丽的光辉中,辉煌的一天又开始。吸几口似乎带着清露的新鲜空气,活动一下筋骨,然后为了理想而全力打拼。暮色苍茫,迎着远方吹来的风,一颗疲惫而热情的心在平静安宁中更加坚强,“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昏黄的路灯渲染了几分浪漫。

李清照曾感慨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当然我们没有那么多春水东流的惆怅,正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可是,睹物思人,也是人之常情。虽然最值得留恋的是人,但我宁愿从物忆起。

回忆之二

首先是郁金香。我想先引用我曾在BBS上发的一段随笔:

郁金香很美,很神奇。

家中栽下的那盆已含苞欲放,可宿舍里的那丛却已枯萎。我不是在叹息不能亲身体验用心良苦后收获的快乐,而是感慨遥远的家的温馨。我虽自诩独立,可在家里永远只是个脆弱的需要呵护的孩子。

我的郁金香,你开放的时候还会记得我吗?

你也许会觉得奇怪:我怎么会忽然想起了郁金香的故事?因为管委会的附近曾盛开着几丛阳光一样的郁金香。其引发的遐想,可谓一言难尽。

再谈国槐花。这几天,芳草地上成排的国槐花悄悄绽放,秀树稠密的绿叶间窜出一束束淡黄的小花。它把我带到了前年的秋季。我那时坐在国槐树阴下,品着一杯琥珀色的微苦而甘的国槐茶,听老红军妈妈讲述那过去的故事。我为那个年代人们的精神所震撼,为他们的斗争意志所感染。我多想再次品尝她亲手做的茶呀,可是老妈妈已经不在了,我也时时在物质文明的世界中迷失方向。

还有更美丽的凤凰树。一片片羽毛般的叶片,一朵朵丝绒般的红花,点缀在滨海广场四周。

我曾记得家乡有好多凤凰树,开放的季节里,远远望去,好像天边落下的彩云。在那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艰苦岁月里,同学也居然有闲情逸致,采了几朵凤凰花,放在小纸篮中。我争辩说,那应该叫马缨花,因为它像飞驰战马的火红的璎珞。同学不再坚持,只是忽然指指窗外,说:凤凰来了!相视一笑,余味犹存。

我后来用一首小诗记下这段插曲,现在只记得前几句:

叶生何清逸,花开簪红缨。君谓凤凰来,篮小满怜情。

还有那香郁的金银花,散存在草坪间的繁星一样的蘑菇,不知名的朴素而精神抖擞的小花……这些可以用心感受而能感动自己的美丽生命,我难以一一描述,只能引用陶渊明的诗: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回忆之三

一瓶半满的水放在面前,两种人看到的却是不同的世界。一种人欢喜于半瓶水,另一种人却惆怅于半只空杯子。那么泰达学院呢?

我们先看半只空杯子。这里远离喧嚣的人群,远离繁华的场所,没有足够的娱乐空间,没有学校本部浓郁的学习气氛。这里的饮食不能满意,情调不够浪漫。而且,一些人在无聊与空虚中逐渐消磨掉雄心,而不再更快地进步。于是,第二种人可能牢骚满腹,甚至麻木不觉。

我们再看半瓶水。这里有干净的空气和碧蓝的晴空,凉爽的海风和安静的环境,舒适的空调和方便的淋浴,免费的网络和新进的图书。忘不了那图书馆呀,我曾在那里度过了多少愉快的日子,不知不觉中,我在成长,了解了专业最新最前沿的进展以及最基础的学问。如果要安心做学问,泰达学院不失为一方圣地。

没有娱乐,我们就寻找生活中的乐趣,在寻常中发现美的东西。去年的那一场大雪曾给泰达带来多少情趣与神秘呀。我摘一篇发过的网文表示纪念:

大雪几乎封住了泰达学院——这个很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的地方,这个很适合无

数英雄豪

杰苦练金庸古龙所说的盖世武功的圣地。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美得无法形容。

这时一个雪人的出现不能不说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它是冬的主人,是雪的精神,也是美的化身。

白白胖胖的雪人,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傻傻地呆立,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气,好像出生的婴儿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它又浑身带着冰雪的寒气,嘴角翘着几分公主的傲气,显得很酷!

她是不是那个曾经牺牲自己而从大火中救出可爱的小兔的雪孩子,我们不得而知,但他们至少有一点相同——都是圣洁的精灵。

让我们为雪人干一杯,好吗?

看到这里,你还能说泰达不美吗?泰达的美要用心仔细体会才能感受到。

回忆之四

我们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我们的故事已经快要结束?为什么总是失去的才觉得当初没有好好珍惜?为什么一个人总是发现美好的东西来得那么晚?

整整一年就这样溜走了,我们的欢笑,我们的牢骚,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无聊……这也都已经溜走了,光阴不再。谁能告诉我:如果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会好好把握?总是如此。多年以后,泰达学院只是我们所珍藏的一些发黄的老照片,也许部分已经遗失。

我还记着那图书馆的桌子呀,因为我曾经在那儿度过了多少灯黄卷青的日子。同学们戏称我为图书馆的固定资产,也不无道理。那些带着清香的书籍,是不是为我提供了坚实的巨人的肩膀?我是否还能再找一个安静的环境静静思想?

缘分的雨飘过我们的天空,我们却已经在准备行囊。

(谭庆刚,南开大学2000级政治经济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离开的日子-追忆似水流年

潘力剑

本科在南开,钱缺得厉害,所以老想着挣点钱花。

大一下学期第一次到师大去看电影,发现卖票的居然不是老师,而是几个南开的学生。一打听才知道某个南开的学生承包了师大的电影院。暗想自己发财的机会也来了。

当时师大的电影院由“四巨头”垄断,插不进去。南开又没有电影院,只好想办法到天大电影院承包。天大电影院虽然有一些大包头,比如像南开电子系的赵某和天大建筑系的段某,但是别人也还能够包一场两场。大一下学期终于在天大搞到一场,稀里糊涂放了两个片——《傲气雄鹰》和《假婿成龙》,居然赚了2600多块。因为第一次承包电影,对片子实在不熟。《假婿成龙》出了问题,它竟然是个戏曲片。天大的一些小流氓乘机捣乱,砸掉了我的广告牌,我还被天大电影院罚了600块钱。但第一次赚2000块钱,我已经很高兴了。

大二大三我进入疯狂包电影的阶段。在天大搞过3次,放过《勇敢人的游戏》《人约黄昏》等6个片。我还和师大的“四巨头”接上了头,开始在师大承包电影。第一次在师大放的片子是,还有一个现在想不起来的片子。当时片租2000块钱,天价,好在运气不错,居然又赚了2000多块钱。虽然要给转场费,但也还不错。

入了行以后,我发现在师大影院承包更合算。因为天大影院场租1500元,而师大只要800元。虽然天大影院座位多,有2000多个座位,师大只有1500多个,但一般情况下一场电影能来1000多人就相当不错了。而且,天大电影院的那些人要赚黑心钱,在片租上他们要加价,所以我就接手了师大四巨头之一的全部的场子,当时他忙别的事情没时间包电影。我每次都要付他一点所谓的“转场费”,他以前也是这样接手场子的。

我放电影眼光不错,上座率还可以。除了上面提到的几个片,还有《红河谷》《新夜半歌声》等片,来看的人都很多。放《红河谷》那个晚上我赚了快6000块,是我赚的最多的一次。当然,我也有亏本的时候。一次下雨,加上卫津路修路,选的片子也有问题,我亏掉了3000多块。

大二大三时,每月肯定有一个星期要忙放电影的事情,经常逃课,心思也散了,成绩直线下降。但那时我干得津津有味。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为了赚点钱,但后来放电影成了我的“事业”。一场电影就像我的一件精心设计的作品,从片子的搭配、写海报(每场电影基本上要写100多张海报贴到南开区各大高校)、设计小广告、铺天盖地散发广告、设预售点到当天在电影院卖票,在每个环节我都追求卓越和完美,重复这样的过程只是为了不断超越自己的最高记录。其实包电影主要是个体力活,非常累,但我还是乐此不疲。大三时我曾组了个50多人的旅游团,取名“望岳”,赴山东的济南、曲阜和泰山旅游,但我觉得不如包电影这么刺激。

我的上线比我高一级,他大四的时候便把场子转给了我。我前后给过他几千块钱,不算太多。他对我不薄,有时我亏了,他会帮我分析原因,甚至减免部分转场费。我们现在还是很好的朋友。

等到大四上学期开学的时候,我猛然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搞下去了。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的出路在哪里?我包电影是赚了不少钱,结交了很多朋友,学会搞定一些人,但是我总觉得失去了一些东西,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有点不太对劲。我坐在新开湖边上,抽着烟,看着坐在湖边看书的一些小女生,想想这样恬静的时光对我来说实在太少了。当我掐掉最后一根烟时,我决定金盆洗手,并要考研。

我让我一个朋友在他的电影广告上打了一条消息,表示要出售自己的场子。很快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以1万元成交。拿到钱后我给家里寄了点钱,在西北村租了个小平房,开始安心考研。我挑了个复旦经济学院惟一不用考数学的专业,而1998年正好数学特别难,很多人在数学上没过关,所以,我就上了。

我深深怀念着在南开的生活。南开区几大高校布满了我和我的哥儿们忙碌的足迹,我们甚至对每个学校的每个宿舍楼有几个房间都一清二楚。我们经常一起逃课、贴海报、发广告,到电影公司串片,和学校工会及派出所打交道,赚了钱一起吃饭、喝酒。现在想起这段疯狂的经历,我突然觉得那时的我们是多么的young and proud。

南开像个宽厚的长者见证了我成长的烦恼。我迷茫过,价值错位过,但每个学期我都认真地去做喜欢的事情,尽情享受生活的乐趣。虽然那时我的成绩糟糕透顶,但那几年我学会了许多——我暗自得意地安慰自己。

如果用一个片名做结尾,我会说:《真的爱你》,我的大学!

(潘力剑,南开大学1994级旅游外语系学生)

离开的日子-不 说 离 开

Ilovetomato

大四了,就像被判了死刑。

一个大三的小弟弟总是在提醒我似的:

“还有50多天啦。”

“什么时候开始卖书?”

“是不是快要吃散伙饭了?”

“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每当听到这些的时候,我都是淡淡的一笑,然后抬起头,假装看云。

我只想每天都去上课。大四已经没有课了,我还是想去上。有一次我去上装饰画史课,那个头发乱乱的东方艺术系老师给我们看砖刻,给我们讲朴朴实实地钻研学习,就会有扎扎实实的成果。课上,大一大二的同学们在很认真地讨论“秦王捞鼎”这幅图,水鸟在天上飞,是代表鼎的威严还是秦王的气势。还有一次,我去上历史系的课,记得我后面的那个羞涩的女孩子,她的神情好像很熟悉很熟悉。我还看见坐在另一边的两个孩子,他们亲密地坐在一起,希望老师把他们分到一个组里面。这个时候,我听到我的心响亮地笑了一笑。我讨厌我现在的样子,大学里的事情好像什么都经历过,都懂,也都不在乎了。

我还想去上自习。我要去新图四楼。那里有很多美丽的裙子和黑色的长发,她们的脸是希翼的,光彩的,似乎时刻都在等待旁边的男生倾慕的眼神。她们走路是趾高气扬的,皮鞋的“嗒嗒”声很响。我喜欢欣赏她们的背影,看阳光照在她们脸庞上的柔和的反光。

我还要在学校里面走,随时准备替别人指路。我记得大一的时候,我为了找马蹄湖,又不知道那个湖叫做什么名字,找到了7教那边去了。那个时候,我问了一个姐姐,问她有一个开满荷花的湖,不知道怎么走。她说,那你跟我走吧,我也要朝那个方向去。我当时很是羞涩,只是低着头跟着她走,她还问我是不是大一的新生。

我忘记了她是什么样子,只记得那个姐姐好亲切,亲切的就像那个荷叶田田的湖。现在,我也可以替别人指路。

可是我发现,我告诉别人路的时候,总是一脸正经的样子,并且很老于世故似的——“7教啊,你往前走,右数第二栋楼就是了。”“物理系,前面。”一点也不会给人亲切感。这让我很沮丧。

大四了,该是伤逝的日子,可是我不想这样,我只想回到大一大二的时光,能再多听听老师的教诲,再看新图门前的风筝,再替别人指路。

不要说“离开”或“毕业”好吗?过多的伤感有什么好,过多的怀旧有什么好?

眼泪鼻涕我不要。不要离开。不要。

离开的日子-南开的最后24小时

郭漫雪

在1999年的夏天,我和我的姐妹们从南开毕业,从此流落四方,不知何日相见。在我将要离开的时候,用心记录了这最后的24小时。

7月4日

15:00

大概班里所有还没走的同学一起吃了午饭,整整吃了3个小时。喝了一些酒,自己的脸有些热,有些红,不过还是摇摇晃晃地带着林凌去了银行。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她说要销掉银行的所有账户。不巧的是要到开户行才能办理,时间来不及了,于是她把存折塞到我手里,说:“留个纪念,没有多少钱,就算是鼓励你给我打长途了。”我接过了红色的存折,她跳上车,一路无语。

17:00

大家都聚在天津站的进站口,尽量找着一些话题。我一直退得远远的,不知这个时候自己到底应该说些什么。进了站台,林凌很顺利地找到了车厢,找到了座位。她站在窗前,不停地一边比划一边说“我不想哭”,可是就是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很晶亮的两条泪痕还是清清楚楚挂在了面颊上。我低着头,不敢看她,也不敢看我周围的人。我把手里的纸巾攥得紧紧的,像等待行刑一样等待着火车鸣笛的那一刻。那时自己真的希望能够逃走,不去感受火车开动那一刻的绝望。旁边也是一群毕业生,已经哭声一片。 火车还是正点开动了,自己不自觉地跟着火车奔跑起来。我看到她在挥手,脸上的泪光更晶亮了。

20:00

草草吃了些东西,回宿舍,235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呆呆坐在床板上,看着她们临走时在桌子上的留言,“郁闷”这两个字那时几乎成了所有毕业生的别称和祝酒辞。我守着满屋子的“郁闷”,人很迟钝。宿舍一片狼藉,只有晓菲的风铃还悠然地丁当作响。

我懒懒地整理着最后要带走的东西,很慢很慢。

床是我4年来最得意的作品,如今我要把这件作品亲手毁掉了。去摘贴在墙上已经3年的剪纸心,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呆呆地站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它们留在那里,让别人去摘吧,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它们是完好的,一如当年的样子。

23:00

最后没有离开的5个同学重新聚到了敬业广场。这是我们合法留在南开的最后一夜。我受晓菲之托(可爱的女孩已经回家,很快就要到银川去工作了。一段不幸的爱情改变了她一生的选择),代她烧掉她所有的信。

那夜广场上还有几组聚会的人们,不过很快散尽了。我们成了最后留在广场上的一组火光和歌声。我们守着点燃的蜡烛,看着信纸一页一页卷曲,变黑,无语。

夜好像很长,很冷。我觉得自己凝固在了烛光里。最后一页信纸变成灰烬的时候,东方已经泛白。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活动一下因为坐得太久而隐隐作痛的腰腿,好像轻松了一些。

等最后一根蜡烛燃尽的时候,大家喝掉了最后一瓶啤酒,有些疲惫。

7月5日

7:00

躺在硬硬的木板上浅浅地睡着了。无梦,但隐隐听见走廊里最后几个同学在告别。

10:00

觉得有些仓皇,但实在是不能一个人在这曾经是6个人的空间里久留。我站在235的门口,看着满屋的狼藉,说不出的难过。最后再看一眼晓菲的风铃,林凌的小挂饰,还有我贴了满墙的剪纸心。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在和自己的青春告别,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静静地走下楼,总觉得有些东西记挂在心里,惦记着,割舍不下。我绕到宿舍的窗下,望着今夜就不再属于我的窗口。有些阴天,看来今天会下雨的,我迟钝地想着。

准备离开了,我回头想最后看看我熟悉的窗口。就在回头的一刹那,我突然明白自己到底记挂着什么了。停下车,很轻快地上楼,打开房门。房间里堆着很多垃圾,我拿起扫帚卖力地把所有的垃圾都扫出了房间,然后清理干净了桌子,就像每次检查卫生前那样清理一样,摆好了留下的杯子和笔筒。桌上还有一只涂改液,我记得是程橙临走时留给我的。我用涂改液在柜子上写下了我们屋最喜欢的那支歌——《青春无悔》。最后,我关好窗子,关掉日光灯,站在宿舍的中间,环顾四周,就像那年我第一次走进它时一样。深呼吸,我默默地向它道别,向我的大学道别。转过身,轻轻地锁好门。

步伐轻快了许多,我没有再绕道窗下。不再记挂什么了,我觉得就在刚才,我已经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无怨无悔。头脑里回响着《青春无悔》的歌词——都说亲爱的亲爱永远,永远年轻的脸,含笑的带泪的,不变的眼……

(郭漫雪,南开大学1995级旅游系学生)

回眸南开-怎能忘怀我的南开

韩小惠

清晨6:55分的时候,我靠在学校图书馆那扇对折的大玻璃门前,带着七分庆幸、两分得意、一分紧张的心情,踮起脚尖,向后面望去——只见自我身后的门外,已经像商场门前等待抢购的胜景一样,黑压压站满了人,大多是背着书包的学生,男生女生都有,男生还略多于女生。也有一些岁数更大一点儿的人,有本校的青年教师,还有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本校的,而是来自社会上的自学者。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望穿秋水、望眼欲穿、望断南飞雁的表情,眼巴巴地盯着大门,期盼着它早点儿开启。随着7:00开馆时间的临近,人群有点儿骚动,刚才捧着书的,这会儿纷纷把书收起;刚才嘴里叽里咕噜念外语的,这会儿也闭上了嘴巴,大家都做出一副骁勇善战的士兵状,随时准备跃起冲锋。 这是干什么?——占座!

6:59分,穿着蓝大褂工作服的图书馆值班员终于出现在玻璃门里。只见他快步走到门前,侧转身,背对着我们,站定,左右打量了一下,也做出一副准备冲锋的姿势,然后突然一运气,说时迟,那时快,左腿弓,右脚登,快速猫下腰的同时,右手后出,摸到大门的插销上,猛地往上一拉,随即撒开丫子就跑,没命地逃向他的值班小屋,真好比吓破了胆的败兵。而此时,我们已经顾不上他败兵不败兵,一起发一声呐喊,拔腿向五层的大阅览室冲去。我按着斜背的书包,不使它左右摇晃跑起来碍事,冲在最前面。二层、三层,一直到四层,还在领衔,终于有一个强壮的男生跑过了我,先我一步冲进阅览室。 我很不服气,以003 秒之差屈居亚军。说来那时我20啷当岁,身体真好,一口气跑上老式大楼的五层(怎么也得顶现今新建楼的七层吧),口不喘、心不乱、腿不软,还有速度,真够健将级水平了,要是搁在今天,还不早喘成风箱里的老鼠了?所以说年轻真好,青春万岁,一寸光阴一寸金!我瞄准一个临窗的位置,流星一样“嗤”地滑过去,把书包往大桌面上一放,坐下,三下五除二,取出书、本、笔、讲义,就“帝高阳之苗裔兮”,一头扎进楚山楚水楚天楚地,跟着屈原大夫“排空驭气奔如电”去了…… 今天,当我给上初中的女儿讲起这些,胸中还隐隐有种莫名的激动,可她却没什么热情地给了两个字的评价:“好玩”。我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既有如春天的暖湿空气吹过碧绿的河面,温煦地荡漾起缅怀、向往、留恋的涟漪,又仿佛夏日山洪倾泻而来,平地升腾起“当年——今天——白驹过隙——光阴荏苒——人生易老——时光不再”的排浪,就起起浮浮泛起丝丝缕缕忧郁浓浓密密惆怅,反正,可不是一个轻轻松松的“玩”字能够了得的! 代沟呀,今天的孩子们,怎能理解我们当年的心情!

那是1978年初冬,我踏进南开园已有两个多月了,自豪感、新鲜感、陌生感等等都已成为明日黄花,同学们都进入了卧薪尝胆囊萤映雪头悬梁锥刺骨的苦学苦读阶段。说来,也许今后中国的历史上,也都不会再出现我们这奇特的“七七级”和“七八级”了。这两届应考的学生中,包括了从1966届到1978届在内的将近20届高、初中毕业生,由于“文革”浩劫,大学从1966年起就没有招考了,直至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邓小平同志以卓越政治家的超人眼光和胆略,力排“左”的干扰,决定恢复高考,把中国救了,也把我们这些嗷嗷待“哺”的青年救了。以我为例,只上到小学五年级就“文革”了,学校关门,失学在家,没娘的孩子似的,整整晃荡了两年。后来名义上虽说上了两年半初中,其实只是挖防空洞、下乡劳动和不停地斗私批修、写大批判稿之类,基本没学过什么文化课,所以我上大学前的学历只是小学五年级水平。1970年6月,据说是因为上面几届学生插队的插队,兵团的兵团,造成北京各个工厂劳动力严重匮乏,频频告急,所以决定从应届毕业生中抽调一半,提前分配工作,于是刚刚过完15岁生日的我,就进了一家工厂,成为一名小青工。这一干就是8年。人生能有几个8年?青春又有几个8年?在那看不到一丝光明的梦魇一般的岁月里,谁还能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进大学读书呀? 再以我们班为例,全班76人,从“老高三”到应届,全有,最大的32岁,最小的16岁,居然差了一半。上学前的身份嘛,有工人、农民、解放军、教师、编辑、售货员、机关干部、学生……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好几位都已成家,有了儿子闺女。还有一位老大哥,他进大学,儿子进小学,成为名副其实的父子兵,在他的家乡和我们学校里传为美谈。以我24岁进大学、28岁毕业的大龄履历,今天多次被我女儿不解、不屑、不认同,可当时在班里,却还只能排个中等,算是峰腰吧。所以,你说,我们怎能不玩命地学习、学习、学习?珍惜这梦一样美的、一生一世再也不可能有的上学读书机会,榨干分分秒秒,争取在仅有的4年时间里,补上从小学六年级到高中三年级所缺的7年的课程,还必须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大学4年的学业。易乎!信乎? 所以,那时我不分冬夏,每天清晨6:00起床,略事梳洗,不吃早饭,6:20准时迈出宿舍门,有课时就到教室早读,没课时就走向图书馆,一边等待开门一边或背古文古诗,或读英语,或看各种书报杂志。《离骚》全诗,就是我站在楼道里背下来的,今天想想简直是匪夷所思,可当时凭着一股劲儿就硬是背下来了;还有《楚辞》《唐宋词一百首》中的某些篇目、片段等等,都玩命地背了一些——这些,对于过去的读书人来说,都是四五岁就开始背诵的童子功,可我们20多岁才开始“恶补”。幸哉?悲哉!

所以,我在南开上了4年学,也就是说在天津生活了4年,毕业离开时,根本说不出天津的东西南北,搞不明白小白楼和南市之间有什么区别。我们班大部分同学也都如此,也就是上体育课时游游泳、滑滑冰,平时很少娱乐,连吃饭都是匆匆忙忙的,一进食堂尽拣短的队伍排,一门心思发奋读书,真像从精神到身体,都虔诚到家模范到家彻里彻外的苦行僧。 所以,图书馆门前才会每天早上都拥满了人,要在一开门时就冲上去占座,稍晚一会儿就没地方了。这也是因为当时全社会都有苦读风气,跟今天人人都在谈赚钱、谈歌星影星明星、谈养生健美化妆术一样。当时书店门前经常排起长龙,一排就是三五里地,什么《基度山恩仇记》……哎呀多了,都是那时排长队买回来的。多少年没见过这种书了,一开禁,人人都兴奋得像小孩子买炮仗一样,抢着买,比着买;买回家来,全家老少个个笑逐颜开,争着读,不撒手。回想起那日子,真像天天下金雨似的,舒心,痛快!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套13卷本的《莎士比亚全集》,一共才13多元钱,是母亲抢购回来的。她进家时神采飞扬,眉毛扬得高高的,眼睛放着光,简直就像是把大英帝国的皇杖拿回来了的感觉!那时的书价是多么便宜噢,悔不当初,我怎么没把新华书店搬回家呢?

不过说真的,那时我们没钱,而且,差不多全国人民都没钱。“文革”结束的时候,国民经济已经濒临崩溃,国家穷得什么都发票,连瓜子都是过春节才配给二两,今天说起来,连我们自己也疑疑惑惑地不敢确信是不是有过那回事。老百姓们个个穷得窝头咸菜劳动布,要买一辆自行车,得全家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少吃一口赚一口,攒上好几年的钱,才能梦想成真。 我还好,有8年工作挣的钱垫底,又赶上国家对“七七级”和“七八级”实行带工资上大学、连续计算工龄的特殊恩宠政策,每月可以领到二级工的4171元工资,又没有家庭负担,在班里,就算是地主资本家了。又加上那时大家都一门心思读书,没有现在的吃喝风气,也没有这时装那化妆品的大举入侵,所以有钱就买书,出手时可以不必锱铢必较,有用的和喜欢的都放手买,因此,我那时还真存了不少书,像6卷本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6卷本的、4卷本的《中国历代诗歌选》、3卷本的《中国文学史》等等,毕业时运回北京好几纸箱,一直到今天都还在用。当时国家还实行人民助学金制度,对家境贫寒的学生,每个月发给生活补助,共有甲、乙、丙三个等级。甲等是2250元,根据每个学生家庭的平均收入数评定。我是班里的生活委员,每月由我去学校领回助学金发给大家,所以,我很清楚许多同学的经济状况,实在是非常窘迫。 班里有一半以上来自农村,华北、西北一带偏多,最远的有青海、新疆、西藏的。这些同学大多是男生,每月2250元的助学金,除了吃饭,买日用品、衣服、参考书以及一切零用之外,还要把每年回家探亲的路费省出来。这就是说,他们得自己负责自己的生活,不能再去跟家里要钱了。还有更贫困的,比如F同学,听说他家里只有老父亲和一个妹妹,上学前主要靠他挣工分养家,现在他不能挣工分了,父亲和妹妹的生活就成了问题,他每月还要从那点助学金中省下一些接济家里。今天想来,简直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1998年,我随中国文联代表团去新加坡访问,抽空到同班R同学家去做客。R比我小6岁,来自河北农村,是一个淳朴诚实、勤奋有志的应届高中毕业生,第一次独自离家在外生存,感到很寂寞很无助,在班里就认我做了姐姐。他已落户新加坡好几年了,如今,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了四室两厅的房子,有了汽车,娶了爱妻,生了娇女,日子过得富足、愉快。 我坐在他宽敞的客厅里,他兴奋地跟我叙着旧,依然是那个淳朴诚实、勤奋有志的弟弟,一点儿也没有变色。叙着叙着,他突然告诉我,4年大学生活留给他最深的印象是挨饿,“在学校时,就靠那么点儿助学金,根本不够吃,老觉得饿、饿、饿,可把我饿坏了!”我浑身一激灵,霍然变色,凄然问:“当时怎么没听你说过,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喃喃道:“哪儿好意思?……” 直到现在,我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楚楚作痛,自责我枉担了姐姐的空名。可是即使这样,我们班所有的同学,男生女生,老的少的,全都悲壮地艰难地用功地发奋地玩命地读着书,没有一个打退堂鼓,没有一个吊儿郎当混日子,没有一个虚度了4年的时光。真的,眼见着,我们的水平在提高,就拿我那位R弟弟来说,初进校时,写的文章还很幼稚,等毕业时再看,已经老道得叫我吃惊了。现在他在新加坡,于工作之余,还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文章,为此,他的爱妻在自己的娘家人面前,骄傲得像个公主。教过我的各科老师都曾发自内心地评价说:“七七级”和“七八级”这两届学生,对于中文系来说,很可能是空前绝后的。 我的脚踏在梯子上是最上一级, 每一级是一束年岁, 一步比一步代表更大的一束,一切在下的都正常地走过去,而我仍然在往上攀登。 (惠特曼:《自己之歌》)

然而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只是南开的匆匆过客,南开的主人南开的基石南开的精魂南开的主宰,还是我们的老师们。毕业十多年来,我曾几次找机会回到魂牵梦萦的南开园,去重新感觉走进校门的快乐,重新寻觅当年的足迹,重新体味一间间教室所辐射出的吸引力,重新抚摸新开湖的滢滢碧水。最主要的,是去探望那些亲爱的老师们。南开有着极棒极出色的一个教师群体,我从他们那里终生受益,至今心心念念,有一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殷殷亲情。 初上宋玉柱老师的现代汉语课时,大家都没重视。况且,宋老师一上来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板着硬脸,很严厉地斥责我们班上一位逃课的男生: “进大学,是叫你们读书来了,不是让你们写小说来了!不好好上课,躲在宿舍里写小说,歪风邪气!不想上课的,退学!把位置让出来,有的是人想进来呢!” 当时倒抽一口冷气:这老师可真够厉害的!心里多多少少产生了抵触情绪,因为谁上大学不是冲着作家梦来的?何况当时新时期文学又是初露端倪,写小说之风特别兴盛,像我,上大学之前就已经写了好几年,发表过两篇了,怎么舍得就此罢笔?再说,我从小学起就讨厌语法,什么“主、谓、宾、定、状、补”,多么枯燥,不懂它们怎么了,那么多作家不照样写小说?全照它的模子套,还写不出来了呢! 可是本能又告诉我,宋老师说的可能是对的,搞创作,上完大学还可以继续,眼下这课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自己的基础本来就差,再不全心全力上课,一辈子都会跟不上趟。我当时心里矛盾得很,不知道怎么办好?谁想宋老师不仅毫不客气地训我们,还苦口婆心地教,还讲究方式方法,更有高超的教学水平,没几天,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就把我们全班大大小小一股脑儿全装进他的“牢笼”里,我们全成了他的“俘虏”。他讲课的时候,也不声高也不卖弄也不急躁也不斥责也不喋喋不休也不拳打脚踢,而是不急不慢不温不火循循善诱出神入化的,就把我们领进了现代汉语语法的宏伟殿堂。这时候再看“主、谓、宾、定、状、补”“偏正结构”“把字句”,不但不再使我们绕着脖子也弄不明白因而厌烦之痛恨之,反而成了吸引我们钻进去探险的“仙人洞”。有一阵子,同学们特爱在一起分析汉语“玩”,有的同学还“玩”上了瘾,后来,居然就将它选择为终生职业。于今想来,20年都过去了,我还是没搞明白,当初宋老师到底给我们施了些什么“魔法”,怎么就让我们全体乖乖地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完成了这门功课?可以说,现代汉语语法是我在南开4年里学得最好的一门课,实实在在学到了东西,吃进肚子里面去了。当我大学毕业进光明日报社以后,正赶上报社不少同志补上夜大学,他们拿来了不少语法分析难题,请我们这些来自各个大学的“七七级”和“七八级”做。有人吟哦半天做苦思冥想状,我呢,拿过来俱一挥而就手到擒来迎刃而解,大大为我南开露了脸。我心里真怀念宋老师,后来才听说,他教我们时,正是他的家境极为艰苦的时期,经济上比谁都拮据,搞得他精神负担极重,可他还是那么尽心尽力尽善尽美呕心沥血卖命不要命地教诲我们,表现出高尚的教师人格。 中文系还有号称“四大才子”的4位古典文学老师,风格很不同,有内向深沉型的,也有翩翩才子型的。宁宗一先生是典型的文人才子,平日里但见他把腰杆一挺,头发一甩,就口若悬河地侃侃而谈。大概是我行我素惯了,有时才气外露到咄咄逼人的程度,也一点儿不惧怕外界舆论,他可能是绝不认同“夹着尾巴做人”的处世哲学的。郝世峰先生则是深不可测的一口井,高高的身躯只给人一个“高”的感觉,不傲,不急,不躁,很谦和很沉稳很有书卷之气,后来他果然就主政中文系,搞得很有中兴的气象。鲁德才先生倒是常能见到,听说他的学问很好,心里面存了尊敬。还有一位大才子罗宗强先生,他原来是中文系的人,可我们上学时被调到《学报》去了,“七七级”有同学毕业论文是他指导的,非常出色,罗先生也就成了我们心目中的传奇人物。可惜这四大才子一个也没有教过我们,只能远远地仰望——那时我还是一个非常羞涩的小女生,没事的话,绝不敢主动去跟老师们瞎搭腔。教我们古典文学的先生也姓郝,郝志达老师,他也是一位严师,要我们背书,说是下节课要检查。到了下节课,说到做到,果然就检查,而且他知道我们女生老实,偏偏叫起两名男生,一人一段。这两名男生可真为我们班争气,不仅悉数背上,还朗朗上口,喜得郝先生连连点头,从此对我们班免却背书检查。我很感激郝先生的严,《东山》全篇当时都背下了,记得就特别的牢。后来20世纪90年代初我到福建省东山县去,采访的恰好是当年被国民党抓丁到台湾去的老兵遗属,回来写报告文学,就采来《东山》诗古意,并用“我徂东山, 不归”作为全篇的主调,回环往复,增加了感人的力量——可见老师们要我们好好读书还是对的,心中没有诗书垫底,文章也根本写不好。后来的“唐宋时期文学”,教我们的是一位女老师,名叫张虹,她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说是老师,她也就比我大几岁,可能还不如我们班好几位“老生”大。她虽年纪小、资历浅,可是很要强,日夜苦读,殚精竭虑,想要把我们教好。看她往讲台上一站,摆开架势,熟练的话语一串串地甩过来,心里还真肃然起敬。不过她到底又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年轻女孩子,平时愿和我们女生走近。有一次聊天,她听说我写了一篇小说,非要看看。我心说你是搞古典的,怎么也看当代小说呀?没想到她看完以后,按照古典文学的分析方法,把人物、结构、思想性等等分析得头头是道,对我后来的修改给了很大的帮助。从此我方知道,一个人的水平若是高,做学问是相通的。可惜偏偏考张虹老师的课时,我因发烧没考好,只得了80分,这是我在整个大学期间最低的分数,到现在都心存歉疚,觉得对不起张虹老师。

然而,“七七级”和“七八级”,又是最桀骜不驯最有主见最不听话最不依不饶最难对付最不容易教的学生。 我们是极为挑剔极为苛刻极为严格极为高傲极为难“伺候”的一群,我们也有着许多属于我们的意见和不满意, 比如有的课,内容太陈旧了,老师沿用的还是“文革”前的讲义,10年的陈芝麻旧谷子,早发霉变味了,可是依然在讲。老师们也在努力,但是跳不出旧框框。 最不满意的,是教学的模式化和概念化。当时“文革”结束刚刚两年时间,“运动”的阴影还盘旋在老师们的心中,“左”的思想意识也还深深桎梏着教学,一切都还没有“改革开放”。所以古典文学课、现代文学课、当代文学课、外国文学课,课课全是“社会背景”、“思想意义”、“艺术特色”三套式讲法,因此你就听吧,无论是李白杜甫白居易,还是巴金老舍曹禺,或是歌德雨果托尔斯泰,一讲全是“关心民众疾苦”、“反抗黑暗时代”,“直抒胸中块垒”,谁和谁都一样,连评价的语言都一样,简直分不出古今分不出中外分不出个性分不出高下,就好像上上下下几千年,中国外国的作家们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叹,可悲! 因此,我经常羡慕现在的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他们今天学到的是真实的学问,而我们当年,做了多少无用功啊!不过他们也得羡慕我们,当年,南开举办过一些特别让我们留恋的教学活动,使我们像含着一枚香气浓郁的橄榄,越咀嚼得日久,越能品味出悠长的香味。 那时,每年都要请社会知名作家和学者来讲学,记得听过的有李何林先生、郑雪来先生、 衔霸先生,还有美学、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方面的名家,每一次都是一片新的蓝天,给我们心理上带来的强大的冲击力量,可能是校方根本想不到的,有的甚至直到今天依然在对我的思想施加着影响!所以我主张要创造一切可能的条件,多给学生们开各种讲座,不管文科理科,都要开阔视野,首先让他们学到手的,不是背诵公式条文观点结论,而是如何与世界相拥抱的综合能力。 而在那众多烁烁的群星中,永远镌刻在心宇不会忘却的,要属来自海外的著名女学者、女词人叶嘉莹先生,我们有幸听了她两个月的古典诗词课。叶嘉莹先生少小即接触古典文学,有家学渊源,20世纪40年代末移居海外,后定居加拿大,专事古典诗词研究,达到很高水平。

1978年她归国讲学,没选择北大而选择了南开,很使南开学子骄傲了一阵子。当时我们刚入校不久,一切都还懵懵懂懂地不明事理,但见“七六级”和“七七级”老生们,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师们都兴奋地争听叶先生的课,我们就知道好,也狂热地卷进去。我因为起得早,自觉地担负起了替全宿舍占座的任务,只要有叶先生课的清晨,就夹着一大摞椅垫,早早赶到大阶梯教室,在最佳位置的第三排,播种一样地走上一遍,占上一长溜儿座。等叶先生在掌声中走上讲台时,有着一百多个位置的大阶梯教室,已经挤得风雨不透了,一些晚到者坐到了窗台上。

50多岁的叶先生依然年轻,讲究着装打扮而又不露刻意之痕,每次都是一袭深蓝色长衫,上面有一个胸花啊、一条丝巾啊等等小点缀,一头乌黑的头发则梳得一丝不乱,很风度很高雅很了不起很迷人也很高不可攀,我们全体女生没有不为她的仪态倾倒的,简直觉得她就是自己今后人生道路的典范。她讲课的声音也透出异质,有一种海外女华人所具有的特殊的韵味,抑扬顿挫,温婉文雅,做金石声,轻轻地敲击着我们年轻的心。她给我们讲“古诗十九首”,不是“社会背景”、“思想意义”、“艺术特色”老三段,而是带着感情,讲得有声有色有响有动有爱有恨有情有韵。记得她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是“弃妇逐臣”,似乎把个人的人生艰难生命感悟难言之隐都唱叹在其中了。有时,她会在黑板上写上一串英文,顺带介绍“叙述学”、“比较学”、“符号学”、“模糊学”等等国外的一些研究方法。有一天,她还给我们吟了几首古诗词,是用一种古声古韵古调、抑扬顿挫地唱吟出来的,很奇特,很个别。记得那天她说:“我年轻时不肯吟唱给别人听,是不好意思,现在不同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闪起秋水一样晶亮的光芒。我的理解,她又是在感怀自己的人生了…… 不管家境贫寒的还是富足的,我们班的女生,后来人人都买了叶先生的著作《迦陵论词丛稿》。我从头到尾认真地读过一遍。今天看来,当年懵懂无知的我,是把叶嘉莹先生神化了,因为后来我了解到,国内的一些学者,包括一些老学者,对叶先生的学问方法持有不同看法,评价褒贬不一,这在学术领域内是很正常的;后来我自己在拉开距离以后,也发现《迦》书中有某些我不能满足的地方。不过一个人年轻时候的印象往往会是放大的瑰丽夸张的美好,还往往是刻骨铭心的不易改变的,现在,写到这里,我还是忍不住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从书柜里取出《迦陵论词丛稿》这部古风古雅的书,轻轻翻开,只见扉页上盖着我当年的印章,颜色依然鲜红,版权页上写着:“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980年11月第1版。” 岁月啊,就这么静静地流走了……

一晃,一个10年。 又一个10年! 算来,我已发表了二三百万字的作品,可我的笔,一直未伸进我的南开园——是感悟太多太浓密?是感情太痴太强烈?是感慨太深太汹涌?还是畏惧她的高度,害怕愚钝的自己表达不出来? 说不清楚…… 可是我一直想写,“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怎能忘怀我的南开!风风雨雨,天高地阔,我的南开,依然屹立在苍茫的大地上,风雨不动安如山!

终于鼓足勇气,写了此文,虽然拙陋,聊表心意,把它献给您呀——母校南开!

回眸南开-我爱马蹄湖

石 刚

离开母校将近7年,但是南开园中的人和景色,特别是马蹄湖畔优美的写意风景,更使我梦牵魂绕,烙印于心,不能忘怀。马蹄湖内,湖水漪漪,荷花朵朵,姿态万千;马蹄湖畔,学子捧书,垂柳婆娑摇曳。苏轼在《超然台记》中说:“凡物皆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我所钟爱的正是马蹄湖的包容和平静。

我在南开生活中的一些难忘之事都与马蹄湖有着不解之缘。

当我在南大附中读高中时,有一次日本NhK电视台制作一期介绍南开大学的片子,我作为附中的学生代表和南开大学的学生代表一起接受采访。记得那是个初春的清晨,阳光微熹,在马蹄湖畔,激动得辗转一夜的我被略带寒意的春风吹拂得稍感清醒。当时采访的内容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话筒到我面前时,双腿抖得已不听摆布了,但仍强装镇静,虽也对答如流,好似行云流水,但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嘴里说的只不过是机械地重复着那已滚瓜烂熟的台词。看到南开大学的同学应付得从容自如,真是羡慕之极。这次经历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在以后的生活学习中着力加强这方面的锻炼——课堂上积极举手发言,积极参加同学们的讨论。通过锻炼,我受益匪浅。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应聘到电台做主持人,利用晚上时间主持“太阳神之夜”的直播节目,受到了广泛好评,就是很好的例证。

考入南开中文系,第一堂爱国主义教育课是在马蹄湖旁的周总理纪念碑前进行的。在这里,我知道了严范孙先生,知道了张伯苓先生,知道了西南联大的光荣历史,仿佛听到了周总理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豪言。每当看到“我是爱南开的”这6个字时,我总是心潮澎湃,热血翻涌。在这里我曾暗下誓言,继承先辈遗志,争做周总理式人物,为中国的改革开放建设贡献毕生力量。

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学生生活中所特有的经历——竞选校学生会主席,是在马蹄湖旁的校团委进行的。当时南开大学八八级学生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活动能力都是实力派,所以校学生会主席的竞选也非常激烈,要通过推荐,发表演说,再公开投票选举产生。我是怀着平常心被推荐参加竞选的,可能是无心插柳的缘由吧,我顺利当选为校学生会副主席、社团联主席。竞选结束后已是午夜时分,当选的五位同学都非常兴奋,从团委出来,大家坐在马蹄湖畔,意犹未尽,畅谈抱负,抒发情怀。清风徐来,你诵明月之诗,我歌窈窕之章,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真是把酒临风,喜洋洋者矣。现在五人已天各一方,当时的做法也未免有些幼稚,但马蹄湖畔的“兰亭”小聚,将是我们终身难忘的。

在大学毕业同学们即将分手的最后一个晚上,几个挚友相伴,坐在马蹄湖畔,相视无语,真有“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味道,沉默中不知谁带头唱起了赵传的歌《我是一只小小鸟》,“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当我栖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随着歌声,每一个人都泪如雨下,不能自控。要离开南开了,就像婴儿离开母体一样,感到孤独无靠;要离开南开了,就意味着和尊敬的师长、朝夕相处的同窗分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聚。我想每一位南开学子在即将告别母校的时候都会有这种万般离别之苦。记得大家在马蹄湖畔坐了很久很久,没有了豪言,有的只是沉默,只是对未来的希冀和彷徨。

走上工作岗位后,因我是天津人,可以近水楼台,经常回到母校,拜访师长,重温校园之梦。每回南开,我总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我喜欢静坐在马蹄湖畔,望着翡翠绿的湖水,看着捧书遐思的学子,有时会看见两位老者相拥而来,慢慢离去;有时会看到热恋的情人兴高采烈,亲昵无限。此时我就会感到人生的美好,生活的平静,随之心情也便会平静如水。

人生是短暂的,一切世俗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人只要心胸开阔,正心高悬,努力做对人民、对社会有益的事,就会其乐融融了。

南开,我深深地爱着你,爱你的光荣传统,爱你“允公允能”的校训和“爱国乐群”的公德。南开,不仅传授给我知识,而且教我如何做人。我爱南开马蹄湖畔的优美风景,连同那些美好的记忆和过往。

回眸南开-抒不尽的南开情

白 杨

总是羡慕饱经人生沧桑的前辈们回忆母校时那份温馨,那份激动。终于我也可以称南开为母校了,虽然仅仅两个月之后,我又成了这个园中的一员。

失去时方懂得珍惜,走过之后才发现,最能摄人心魂,最挥之不去的,往往就是自己一直身处其中的那地,那物,那人。研究生入学前的两个月,我在兼职的过程中遇到过许多不同年代的南开人,有踏踏实实为祖国奉献了一生的老南开,有风华正茂、事业如沐春风的少壮南开人,也有如我一样刚刚别离母校,初踏工作岗位的南开新人。无论在哪里相遇,南开都是永恒的话题,主楼、图书馆、新开湖、小花园、电影广场“西伯利亚”。离开南开的人们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浓浓的思念,抒不尽的南开情怀,讲不完的南开故事。他们怀念着南开新柳吐绿,海棠喷香的春天;他们怀念着南开碧荷田田,蛙鸣不断的夏日;他们怀念着南开玉树琼枝,淡装素裹的冬天。他们更怀念春游时那折柳以赠的同窗,怀念烈日炎炎谈兴盎然的学者教授,怀念着金秋运动场上的青春搏击,怀念着大雪漫天的蜗居寝室小读的浪漫。他们怀念着南开的一草一木,一物一景,一人一语。

久在其中,风物也关情。爱书的缘故,我对图书馆有一种天然的亲近,4年中,每一个没课的日子几乎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踏在宽宽的楼梯上,每一步都有一串回忆。在这里,我曾为那一册册、一排排的图书期刊所倾倒,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主动请缨做了将近一年的学生馆员。在这里,我犹如嗷嗷待哺的乳儿终于得到奶水,夜以继日地“恶补”。在这里,我延续了中学的铅字梦,一篇篇或成熟或幼稚的文章见诸报端。在这里,我开始领悟大学的含义,在这个没有教师的课堂上我写出了平生第一篇学术论文。

读书人聚集的地方,书店自是一景。选境高雅、布局别致的“书香缘书店”缘着书香,多少如我一样的学子流连忘返,从晨曦一直读到夕照。“书店”虽小,那种类齐全的英语书、专业书却辅助着多少学子完成了一飞冲天的鸿鹄大志。“南开书亭”从名字到布局都如南开一样朴实,但就是在那厚重甚至近乎寒酸的一排排木书架上,多少学子得以与知识大师对话,与一颗颗伟大的灵魂相识。

南开哺育了我的读书情结,南开培养了我勤勉求学的习惯,我们看到、听到的更多是踏实为学问的人们。无论是经济学领域的杨敬年、谷书堂,管理学界的陈炳富、李景泰,化学领域的申泮文、何炳林、陈茹玉等老一辈学者,还是数学领域的陈永川、张伟平,物理学界的许京军等青年才俊,都在自己的领域内孜孜以求。

耄耋之年的老人,多少会有些老态龙钟,有些“只是近黄昏”,而一座学府,只有到了这个年龄,似乎才脱得稚嫩,才开始显得练达。今日南开正是如此,她具有年轻人的青春气息,她具有老年人的非同寻常的经历,她经历了战火,经历了流亡,经历了近乎一无所有;

她从一个学员不足百人的私立学校,发展成为学生逾万的综合性大学,南开无愧于“光荣”二字。

谨祝南开更上一层楼!

回眸南开-品 味 南 开

庞晓敏

流水经年,逝者如斯。不知不觉间,大学的岁月将尽了。随毕业的日子一天天来临,依依的别情也丝丝缕缕,日浓一日地涌上心头。于是,将浮泛的心绪凝重成深情的感伤,把匆匆的脚步放慢成悠缓的踟蹰,放飞目光于每一个关情的时空所在,开始认真品读,回味我相濡以沫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亲爱的南开。

品味南开,品味风物总也关情的南开。

主楼总是在提示一种高度,它指向的湛湛青天或冥冥星空便因此而引发了更高远的联想,似乎那天空不只覆盖着南开这一方土地,更横阔到世界,纵远到未来。于是多少个黎明,多少个午后,多少个黄昏,背着丰盈的书包向高度跋涉的脚步便总也坚实,总也欣然。或并肩而行,或擦肩而过,似曾相识的学子们相遇,心头也总有份温柔的默契漾开来。于是在这座古老的殿堂里,我们便共有了无数次伴着沉思的凝神谛听,漫着“硝烟”的激烈争辩,便度过了无数浸着汗水的苦读时刻,蕴着焦灼的演算光阴。而今在毕业实习的间隙再上主楼,我仍爱选三楼左侧那一排向阳的小教室临窗而坐。窗外花坛中那座高高的、洁白的雕像,那个巍峨的、沉默的力量也依然让我一次次心旌摇荡。那是“我是爱南开的”永远的周恩来。那与日月同辉的姿态的熟稔,即使是背影,在暮色四合时猝不及防抬头的一瞬,也让人在心底热泪涌流,一种精神的超拔,一种品德的昭示,一种伟绩的垂范。而这超越时空的高度正是从南开的土壤上奠基,又感召着一代又一代新南开人的。于是主楼的耸峙在总理威仪的衬托下,便愈加有力地造就着南开“允公允能,日新月异”的风操,造就着许多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故事,造就着更庞大的一支学术队伍,走向世界,走向未来。

又是一湖绿水,新开湖的碧波里,肃穆的老图书馆的倒影荡漾一片依依垂柳的婀娜,显得格外年轻生动。哦,我的“老馆”!与你相互拥有的日子也已不多。跳上宽宽的楼梯,每一步踩下去,都踩响一阕难以割舍的情怀。在这里,我曾抚摸书架上那一册册丰厚饱满的书脊,走进一个个深广、阔大的世界,也曾挥洒出第一篇变成铅字的通讯,酝酿成第一篇得奖的论文。1992年,气派不凡的“新馆”落成启用,那典雅的智慧女神塑像、舒适的坐席、辉煌的灯火无不闪烁着离合的神光,吸引着莘莘学子。而作为最初为我开启知识的殿堂,挡不住的诱惑依然是你,我愿倾心徜徉其间,我亲爱的“老馆”!

还有我的“三味书屋”,流连在最后的日子里,我也在一遍遍品味着你们。品味“鸿鹄书店”的清秀,品味“缘园书社”的温馨,品味“南开书亭”的丰赡隽永。借助了你们狭小到拥挤又阔大到无边的店堂,借助了你们粗糙到“寒碜”又高贵到华美的木书架,我得以与一个个伟大的思想、深刻的灵魂相识,而它们又将伴随那些散发着南开气息的玲珑的图章,深深植入我幼嫩的生命,在苍白处叠印出片片火红的丰满。

还有我的洒满汗水的操场,“吱吱嘎嘎”通往经济学院的小木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商店,我亲手种下的小杨树,我曾独自面壁而泣的那堵白墙,最后的日子,品读你们的目光怎么能不变得更加缠绵。

品味南开,品味四季总也关情的南开。

难忘春天如火如荼的校运会,难忘小礼堂门前盛开的海棠,香雾弥天,落英漫洒,醉了人心,亮了人眼;难忘夏天,又一个生机勃勃的社团成立了,大中路上一地的金子般的阳光,马蹄湖的靓荷诱人想起西湖的浓淡相宜、水光潋滟;难忘秋天,布告栏里新旧交叠的学术报告启示指引着一个个丰盈头脑的好去处,新开湖的潇潇暮雨里,桐叶飘洒成斑斓的诗章,而芦苇吐出穗穗白絮,迷离成一片重雾劲烟;难忘冬天,大雪刚停的一刻便有欢声笑语宣告了一个个憨态可掬的雪人的生辰,覆盖着白雪的每一处冰面上,比雪更圣洁的是恋人们画出的好大好大的心形图案……

品味南开,品味朝朝夕夕与共,因而便一生一世关情的南开。

再忘不掉清早催促起床的音乐,虽然被诸多懒虫抱怨,却依然响得执着;再忘不掉中午食堂门前响起夹着书包、拎着饭盆“饿虎扑食”的大队人马的喧闹,而锅炉房的小屋也升起了温馨的袅袅青烟;再忘不掉黄昏绚烂的彩霞里,大中路上相携散步的那一对老先生、老太太便是高山仰止的一代学术大师,操场上穿梭着羽毛球网球篮球排球,而柳阴里传出吉他的伤感;再忘不掉安详的夜晚,自习室的灯火熄灭后,双双情侣将爱的音符款款撒遍校园,操场深处又是谁吹亮一支短笛,奏出一曲清丽婉转……

回眸南开-写在毕业一年之回后

郭漫雪

爱我少一些,爱我久一些。

——犹太谚语

我一直认为怀旧的人该是伤感的,不易进取的,因为流连于旧日回忆碎片的人该是没有太多时间去看清前面的道路的。我一直认为经过岁月的锻造,人是可以变得坚强而麻木的,其表现之一就是忘却,犹如indows98系统清理碎片般地剔除掉头脑里的记忆,尽管这些记忆在某一个时段对我们曾经是那么的重要。

我猜我是怀旧的,于是我用自己来验证上面的话。也许是我错了一半,也许是时间还不够长久。事隔一年,当我让自己重新身临其境时,我觉得自己胸腔中涌动的依然是难以名状的留恋,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入夜,有很凉爽的风吹到自己赤裸的胳膊和腿上,伴随着凉风,还有一种熟悉的味道,我一直把它称作夜气。天津远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热,我在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突如其来的,自己在一夜之间离开了天津,一个我以为自己不会立即离开的城市,一个让我无限彷徨、无限伤感又总有着割不断的牵挂的城市,毕竟,我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22年,生命中的四分之一强,如果我长命的话。今天,又是如此清晰的,我回到了这片土地上,有灰尘、阳光、噪音的土地。

在上海的时间不长,但繁忙的工作却使自己一向悲天悯人和黯然神伤的性格有了根本的改变。我像一部快乐的工作机器,夜以继日地运转着,再也不去顾及昨夜的落花和雨疏风骤后的绿肥红瘦。这样的生活不错,简单、简洁、简朴。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让自己搞不清楚究竟身在何处,犹如用过了头的月光宝盒的至尊宝般的茫然。看着和记忆中分毫不差的街道、建筑,我让自己顺其自然地折叠掉在上海的时光,于是,在我看来,任何时间下的天津都是连贯的。

我知道自己是喜欢自虐的,无法割舍下过去的陈旧回忆,于是,顺理成章地要到南开来,不管自己的时间有多么紧。

闲荡是一门不容易的艺术。假期的校园永远是宁静的,空荡荡的校园,空荡荡的街道。我停泊的第一站便是7宿,那个曾经属于我的窗口敞开着,我可以从楼下看到里面的灯光。我停下自行车,在窗口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听可乐。其实我并不渴,买可乐的原因很简单:1这是南开研制的自动售货机,2我可以给自己一个停留的理由来细细品味一些内容。

我一边喝着可乐,一边仰头望着那扇窗子,期待看到4年前的自己出现在窗前,犹如至尊宝看到站在城墙上的西洋武士一般。窗前隐约闪过一个MM的身影,只能看到她留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件黑色的没袖衫,低着头,好像在读着什么。可爱的女孩,为什么军训结束后没有回家呢?是在准备tOEFL,GRE,还是考研?我默默地问着她,也问着自己。看着她晃动的身影,想起当年的自己,那个留着很长很长辫子的女孩,是如何怯生生地和刚来的室友打招呼,如何开始了遥遥无期而又转瞬即逝的4年,如何在每一个天寒地冻的夜里绕着那条小路去打水,如何点着昏黄的蜡烛看着小说流眼泪的……不敢想像,在若干年后,我或者她或者任何人是不是会想到这样一个女孩和另外一个远在天边的女孩会有怎样的联系,怎样紧密的联系。

在这样的偶然中,我们活着,而且继续活着。

绕着7宿,走进那条窄窄的小路,那条曾经每天必经的小路。周围很静,耳边却是最熟悉不过的下课后熙熙攘攘的谈话声和饭盒的敲打声。空地上的白杨树依然茂盛,白杨树上的喜鹊也依然生生不息。推车走到宿舍门口,依然是当年看门的阿姨,依然是当年犀利的目光,我轻轻一颤,想上前搭讪的念头烟消云散。我只是站在门外,望着和当年一样干净的楼梯,想像着当年自己是怎样背着书包走下楼来开始自己的每一天的,自己是怎样从楼梯上跑下来见等在楼下的恋人的。楼里走出一个女孩,拎着水壶。我知道她是去打水,样子看上去有些瘦削苍白,一副大眼镜占据了小半张脸,然而眼镜却掩饰不了她年轻的眼,清澈而无忧。

慢慢地离开7宿,回转身踏上走过上千次的小桥,猛然想起某次研究生活动中的一道题:从一食堂到研究生宿舍的小桥上共有多少块木板。我一直没有记住答案,当然更无心去数数宽窄不一的木板。应该是睹物思事吧,看着小桥,想起这只有在学校里才可能出现的问题,无法抑制莫名的亲切和莫名的忧伤。经过3食堂和分子所,便是7教这个我4年学习的地方。假期真好,平日里人满为患的7教异常的安静。我怕打破这份安静,轻轻地走上二楼。很多教室上了锁,包括我最熟悉的208,于是我只好挑一间敞开的教室——213,这个自己为准备GRE度过了两个月的教室。依如当年的样子,教室里七零八落的几张桌子,敞开的窗子,黑板上杂乱的字迹……我想起两年前那个坐在最后一排的自己,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黄昏,和自己的考伴,乃至学校里成百个这样痴傻的学生度过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很幸福,因为心中充满信念;那样的日子很辛苦,因为每天有12个小时在和那些蝌蚪字母斗争。不过,我想那时自己是幸福大于辛苦的,因为我忙碌着,而且是在学校里忙碌着,只要在学校里就好。因为很多很多的原因,自己没有在申请后立即离开,而是把计划推迟了。不知现在其他人中有多少人圆了这个简单又复杂的梦。

也许是因为黄昏,走廊里有些昏暗,两边墙上的标语口号有些脱落,比如“高尔基”变成了“高小其”。看着这些,一种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

我一直觉得旅游系就是南开的缩影,4年来的衰落是那样的明显,而每一次的努力又是那么的力不从心。站在橱窗前,认真地看着和自己本没有关系的成绩单,挑选着最高分,而成绩单上的名称却是九九级的,九九级,和我相隔的如此之远,如此之远。

走出7教,仰头望天,有风筝在风中浮动,于是想起可以放风筝的敬业广场。我想我这4年的最初和最终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每日清晨诵读英语到拆读第一封情书,从望着满月的闲聊到最后毕业的歌声,敬业广场都是一个默默的忠实的证人。我在花坛边坐下来,环顾整个广场,头脑中计数着哪些地方有过我们最后的通宵聚会。广场很静,而自己耳边却响着各种声音,《青春无悔》的歌声,抽泣声,琅琅的读书声,VOA的清晨广播……我知道自己从内心中泛起的冲动,恨不得拉住每一个在广场的人,告诉他我和我的同学曾经在这里度过了我们人生中最美丽的4年。在最后的日子里,这个广场上到处都有我们的足迹。我们现在已经毕业了,但真的想念这里,真的,永远想念……抑制着冲动,我低下头,轻声地哼起《青春无悔》,这支有魔力的歌,这支永远让人动情的歌。

黄土蒸腾的操场,浓荫蔽日的大中路,荷花绽放的马蹄湖……当我重新踏上这块土地时,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最宝贵的东西留在这里,才知道自己把自己的青春留在了这里,才知道在我最美丽的时候遇到的是你……

从北京乘车回上海时,恰巧遇到一群送别的学生。我坐在窗前,不敢看到他们,或是不敢看到当年的我们,耳边响起的就是那熟悉的歌声“青春依旧的街,总有青春依旧的歌,总是有人不断重演我们的事”。

别了,我的南开,我的天津,我的北方。

(郭漫雪,南开大学1995级旅游系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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