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醉梨花薄》 第1章 风起（一） 舒梨，女。 这是她在近期给自己贴的新标签。 虽然有些丧，但对于她这种离开学校，已经工作了三、四年之久却仍然没有遇见一个“正常男人”的大龄剩女，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诅咒。不然该如何解释自己遇见的男人，都不“正常”？ 舒梨衡量一个男人是否“正常”的标准很简单：男的、活的、诚实可靠、人品佳。 可即便是如此简单的标准，面容姣好、家境不错的她依旧单身至今。 当大多数女孩对于渣男的认识还停留在出轨、劈腿、欺骗这些浅层次时，她已经见识过更高段位、更令人作呕的了。 她常常同自己的闺蜜小A讲，自己可能拥有着这世间罕见的体质，散发着一种可以令渣男蜂拥而至的荷尔蒙。 闺蜜小A一边安慰她，一边继续帮她物色相亲对象，一副不帮她找到如意郎君誓不罢休的架势。 于是，舒梨，在一个温暖的春日午后，踏着极细的黑色丝绒高跟鞋，走进了一家专用于情侣约会的咖啡厅。 坐定之后，她方才有机会定下心认真地打量对面的人。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之前相约的几次，均是由闺蜜在旁陪伴，帮忙把关。男方的长相、学识、谈吐、礼仪均是上等。 “舒梨，我可以叫你小梨吗？”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还有浅浅的酒窝，加五分。 舒梨在心中悄悄打分。 “你喝什么？咖啡对身体不好，我陪你喝鲜榨果汁吧。” 会心疼人、照顾人，加10分。 “前天我请小A帮我转交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收到了吗？是我专程请美国朋友帮我代购的包，你喜欢吗？ 由于并不确定和对方是否能够发展下去，舒梨并没有急着拆开礼物包装，虽未细看，但可以猜出一二，算是个不错的小礼物了，这份心意加20分。 舒梨温柔的笑着，在春日的阳光下，脸上悄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哦，对了，说来也巧，我和你的生日仅仅相差十五天呢！我们的星座都是一样的呢！” 舒梨绽开嘴角，连称很巧，心中下意识开始权衡该送什么礼物给对方既不失礼，又能得对方欢喜。 对面的男人似乎看出舒梨的心事，明朗地笑了起来：“我也想要个包做生日礼物呢，这样一来，我们算是心有灵犀啦！” 虽然对男方如此直接的话略觉意外，但直爽的人少些心机，舒梨更满意对方了。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包呢？是工作用的公文包，还是运动背包，或者是钱包？”舒梨轻声询问，气息中夹杂着鲜果的甘甜，不自觉中，语气已经带上了些甜蜜。 “喏。”男人将自己的手机径直递给她：“这是我从T宝上面找到的截图，可以送这个钱包给我吗？” 舒梨低头看去，那是某奢侈品牌春季新款，报价近万。 而对方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包，随未拆封，却已可知晓在国内专柜售价不到两千，更遑论在美国当地的价格会更低呢？ 第2章 风起（二） 舒梨立刻警惕起来，脸上却还继续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略带歉意地说：“真的是有些抱歉，以我工资，可能购买这个钱包有些困难。” 一贯明朗的笑从对方脸上逐渐消失，那人蹙着眉，语速略带急促却又好似带着温和的引诱：“我向小A打听过你的月薪，算的上是高的了，为什么要说谎呢？你前些天不是也背过这个牌子的包吗？说明你是可以负担得起的。况且我已经送了一个包给你，难道你不应该礼尚往来吗？” 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是连珠霹雳炮一般将舒梨的脑袋震得嗡嗡的。 所以说，自己这种吸引渣男的体质再一次“显灵”了吧？ “实在不好意思，我的确是觉得你要的包比较贵，我没有经济能力送给你。而且我们才刚刚认识，关系还……” 舒梨淡淡地笑着准备结束这次见面，并且打算再也不要见到对面的人，以免反胃。谁知道对方反而发出嘲讽的冷笑声，无赖地将坐正、坐直的身体放松，整个人仿佛泄了气般倚在沙发卡座上，哪里还有一丁点儿之前那种彬彬有礼的模样？ “呵！没想到你这么抠？我送你的包也是名牌，你既然收了就该回礼！你如果嫌我要的钱包太贵，可以，帮我买辆自行车，就窗外的这种！应该在你承受范围内吧？” 舒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乖乖，果然是让步了不少。 目光的尽头是一辆价值四五千的山地自行车！ 对方的无耻让人作呕。 “你送我的包我并没有拆封，今天回去会我便会退给小A，请她交还给你。” 舒梨实在是觉得难以忍受，示意服务生前来结账。 对面的男人依旧保持着无赖的姿势，微微眯起的眼中神色渐淡：“如果有破损，我可是不会罢休的。” 舒梨实在懒得理他，只想迅速离开。 原本和煦的阳光依旧灿烂，但舒梨心中实在怅然。只觉得这温和软绵的阳光没有一丝温度，天气忽然就冷了起来。 住处离咖啡厅并不算远，舒梨小心的在街道及超市绕行了几圈才直奔家去，一个人在外打拼总是得多留几个心眼，谁知道今天遇见的渣男会不会更渣一些，干出那种暗地里跟踪尾随的勾当呢？ 可能舒梨真的是孤星的天命，可能她这辈子就是属乌鸦的，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她，被跟踪了。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远远的跟着，一边紧盯着不放松，一边正在用蓝牙耳机悄悄通着话。 进入舒梨所住的小区之后，阳光几乎被云彩遮光了，突然就好似回到了冬日，寒风瑟瑟，夹杂着浓重的水汽，令人有种置身冰海的感觉。但此时外界实际气温却是在十几度左右，并没有感觉中的那么冷。 舒梨衣着单薄，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她所住的是老式多层楼房。在阴寒潮湿的氛围中，更显萧索。 待她走进单元门，黑影不再隐藏，径直跟了上去…… 第3章 风起（三） 楼道里面的声控灯忽明忽暗，伴随着浓烈的香水味，让人骤然觉得厌恶，本就被冷风冻得直直发抖的舒梨被这气味熏得有些反胃。 她住在三楼，高跟鞋爬楼梯十分不方便。待到快要到家门口了，她才发现自家门前站着两个女人。 “终于来了么？” 故意吊高了音调的嗓音带着颐指气使的意味。 “你是？” 家门被堵，舒梨本能地往墙边靠了靠，迟疑的声音夹着疲惫。 没想到，身后黑影闪过，她被拦住了去路，不得上，不得下。 “是你！” 光线暗沉，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又带着墨镜和帽子，舒梨分辨再三这才认清此人。 这个人的姓名叫做姜豪。两年前跳槽至舒梨的公司，两人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发展成为情侣。谁知道姜豪这个人十分轻浮、花心，同时交往着几个女朋友，实在是令人不齿。舒梨也算是运气不错，交往了没几天便发觉此人不靠谱，之后迅速和他划清界限。 姜豪见舒梨用充满厌恶的眼神看着他，有些尴尬地握拳轻轻咳嗽了两声，好似不知该从何说起，踌躇许久后，道：“好久不见……” 舒梨冷冷地翻了个白眼。并不知道拦住她的三人心里怀着什么鬼胎，所以此情此景之下，谨慎的她并没有牙尖嘴利地嘲讽一番过过瘾，而是选择了沉默，大有一副敌不动我不动之姿态。 外面的风似乎更大了，天色很快黯淡下来。楼道里仅剩下强风拍击玻璃窗的阵阵闷响，一时间，冷场的厉害。 站在舒梨家门口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见到这番情景，按捺不住地冲着舒梨叫喊：“你离我的姜豪远一些！还有，赶紧将东西交出来！” 舒梨紧紧蹙眉，心里吐槽今天遇见的尽是一些狗血的事情。 前男友带着现女友找我讨要东西？ 她会将姜豪那种烂人的东西留着两年之久？呵！真是笑话！不怕他的东西放在家中过于晦气吗？ 刚想张嘴将这些无聊的人骂走，舒梨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一脸的不屑和蔑视突然都定格了下来。 好像，家中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东西…… 不待她细想和质证，对面的女人噼里啪啦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原来当初舒梨和姜豪谈恋爱的时候，姜豪送给舒梨一根牛角素簪作为定情信物。这就不得不说姜豪的手段高超了，古朴的发簪配合古诗词，的确是追求女孩的一大利器。牛角素簪是姜豪奶奶留下的遗物，五根为一套，被姜豪这个败家子拿去讨小姑娘喜欢。在姜豪遇见现女友之前，他一共送出去了四根簪子，这最后一根牛角素簪便被现女友得到了。 现女友有个师傅，就是现在在她身旁站着的那位年近三十多岁的女人，暂且将此人定性为一位风水师傅吧（江湖骗子）。 该风水师傅认为这套牛角素簪年代久远，经过几代人的温养已经产生了灵气。集齐整套牛角素簪可以做场法事，以牛角素簪为引，让姜豪和现女友的感情牢不可破、长长久久。 第4章 风起（四） 外面的风透过细长的廊檐时发出呜咽的低鸣声，天色暗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当然，更加令人措手不及的是姜豪女友的这番说辞。 在舒梨看来，要东西便是要东西，编出如此荒唐的理由实在是有些骂人的意味了，连幼儿园的孩子都分得清何为迷信何为科学，谁还会相信做场法事排忧解难这种鬼话？ 好像是要下雨了，水汽弥漫进楼道，舒梨实在是冷得有些受不了。不远处高楼上闪烁的红色广告灯光照射进来，红彤彤的一片，有些渗人。 “簪子的确在我这儿，我回去找找看，麻烦你们让开。” 姜豪的女友及其“师傅”默默让开道，并且乖觉地给舒梨让出了一米开外的心理安全距离。 迅速地掏出钥匙开门，再迅速地关上，小心反锁起来。舒梨冲着外面喊：“稍等，我这就去找给你们。” 轻呼一口气，舒梨找了件厚实的外套将自己裹了起来，然后拿着一盒罐头走进卧室。 蹲在床边，拍拍正在熟睡的狗头。 “大梨，起床了！你主人我回家了你都无动于衷吗？” 名为大梨的京巴串串花色极为特殊，黄白色，脑门正中间清晰地长着一片婴儿拳头大小的白色桃心。虽然大梨半梦半醒，但一双眼睛硕大明亮。 “给，罐头。” 舒梨宠溺的语气中带着讨好。 可不是得低声下气地哄着这个小祖宗嘛！那牛角簪子本来是要寄还给姜豪的，但就在装箱的时候被大梨发现了，从此大梨别的玩具都不要，独爱这根牛角素簪，睡觉都是藏进窝中死死看着的。说来也怪，簪子的质地十分坚硬，被大梨当做磨牙棒玩了近两年，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大梨体胖贪吃，舒梨一般不给它吃罐头。馋了许久罐头的大梨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就是一顿狼吞虎咽，用自己的小短腿按着罐头的一边，深怕舒梨将罐头拿走。 舒梨见它吃的香甜，伸手从狗窝中将牛角素簪取出。 “这就玩意儿能保佑姜豪的爱情长长久久？”舒梨嗤之以鼻，她从不信神佛。 卧室里面没有开灯，舒梨将簪子举高，好奇般想看个究竟。但，可能因为窗外红色的广告灯光太过强烈，舒梨感觉这簪子中隐隐约约有一条血红色的线，其中血液好似正在流淌一般。可当她拿到自家灯光下再细看看，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心中笑自己疑神疑鬼，用抹布擦去簪子上残留的大梨的口水，准备开门还给姜豪。为了保险起见，她拿了一把水果刀藏在背后。 打开门，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便凑了过来，浓郁的香水味将舒梨呛得想打喷嚏。 “这么久！”姜豪的女友急不可耐地冲着舒梨发大小姐脾气。 折腾大半天的舒梨本就心情不佳，冷下脸来：“这位小姐，麻烦你收收脾气，你男人送这东西给我的时候可是指天发誓要一心一意对我的，若违誓言将天诛地灭！最后不还是见异思迁了么？你可是第五个被他拿簪子哄骗的人了。难道集齐簪子就能改变他的本性？如果这些愚昧迷信都是真的，姜豪早就被自己发的誓炸成灰了！” 第5章 风停 当然，姜豪这种把妹高手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老掉牙的鬼话。 舒梨夸大其词编出来的话居然成功地激起了姜豪女友的怒气。她从包中拿出一个黑色锦盒，盒中盛放着另外四根牛角素簪。 “姜豪！你现在就把这个女人手里的簪子抢回来！然后当着我们的面发誓，以后一定一定会一心一意对我，有违此誓天诛地灭！让这个女人看看，你当初对她说的不过是胡话罢了，你对我才是最真心的！” 舒梨差点当场翻白眼，心中暗叹果然是人渣配白痴，绝配啊！她话都说如此明白了，这个女人竟然仅顾着争风吃醋，正常人不是应该立刻远离这个人渣吗？ 姜豪站在远处十分尴尬，没有动。 他的女友气急，立刻就要扑上前来抢舒梨手中的东西，并尖锐地叫嚷：“姜豪！我看你是活腻了！你不怕我哥废了你的一条胳膊吗！” 吵闹之际，谁都没有发现姜豪女友的“师傅”狰狞又贪婪地死死盯住那些牛角素簪。 若现在时间有定格，舒梨一定是想即刻将牛角素簪扔出去的，这个烫手山芋实在是恶心得很。但可惜的是，不待她有所动作，姜豪的女友已经扑了过来，握紧了牛角素簪的一端。 她抢走簪子的速度太快，又因愤怒力气过大，牛角素簪尖锐的一端划开了舒梨的手掌心。 殷红的血飞快地涌出，一缕血丝在牛角素簪上一闪而过。 霎时，周遭潮湿、寒冷的空气变得浓稠。舒梨这才发觉，窗外的红色并不是广告灯光渲染的，而是因为空气中漂浮着无尽的血红色物质，微小、细密。 而现在，这些血红色物质仿佛受到了召唤，快速向他们聚集而来。 不，更像是冲着那五根牛角素簪而去的！ 此时的牛角素簪发出莹莹的白光，其中暗含的血线闪烁着深沉的红光，仿佛活物一般不断的吸取着空气中的血红色物质。 而舒梨那正在流血的手心，血液滴落而下之时，血滴悄无声息地化为一蓬红色微粒，迅速飞向牛角簪而去。 姜豪及女友已经呆若木鸡，而那个所谓的“师傅”长大着嘴巴，双手成爪状疯狂的冲上来想要抢夺簪子。 舒梨下意识的将门死死关上。 身体周遭的空气越来越冰寒，空气中红色物质越来越密集，舒梨仿若置身于血海。 手上的伤口汩汩的淌着血，虚弱感慢慢袭来。 舒梨倚着门缓缓坐下，尽力去按压伤口止血，却无济于事。 大梨不知什么时候紧紧依偎着她，四爪用力抓地，背毛竖起，一双明澈的大眼微微眯着露出凶光，恨不能将门外的三人撕成碎片。 舒梨这才想起这个吃货在姜豪女友发怒的时候就已经丢下了罐头前来护主了。 她欣慰地搂着大梨。 她是个孤儿，因为领养她孤儿院的院长姓舒，小时候她又特别喜欢吃梨，所以便叫做舒梨。 小时候渴望亲情、长大后渴望爱情，可得到的都是疏离。 大梨是她赚到第一份薪水之后从流浪狗之家领养的，有的时候她宁愿自己喝粥也要给大梨煮一份骨头，她得不到的爱，希望大梨能够得到。 血红色物质已经浓稠到了好似胶质一般，窒息感逐渐袭来。 舒梨失血太多，弥留之际想将大梨推远点，远离致密的血红色物质，大梨却死死咬住她的衣服不愿离开。 最终，舒梨是摸着大梨额头上的桃心闭上眼睛的。 第6章 难产 青玄山脉连绵不绝，茫茫林海苍郁了数千万年。 山脉中遍布妖兽，越往深处，妖兽越是强大。 其中的悬崖深渊更是数不胜数。 山脉神秘莫测，无人敢轻易前往一探究竟，因为人人争相传说：青玄山脉有兽神震慑，人类切莫妄想涉足其中。 山脉西侧，密林丛生，多以低矮灌木为主，当然，这所谓的“低矮”是相对于山脉深处的冲天巨木而言的。 西侧山脉重重的山林中，有着一块平坦的盆地。 盆地呈规则圆形，边界用石块堆出简陋的围墙，虽说算不上高大结实，但在这危险的山脉之中，算是个稍有安全感的地方了。 盆地的正中央，用黑铁木搭箭了一座古老朴素的祭堂。黑铁木色泽如墨，结实厚重，阳光照射其上仿若进入无底之洞，整个祭堂看上去静谧至极。 祭堂周围的空地上匍匐着数百只妖兽。 这些妖兽形似巨鼠，皮毛呈灰白、银灰色，双眼硕大而有神，眼中无瞳，却深邃至极仿若无底之境，乍乍一看，好似有种可以吸引人心神的魔力。 巨鼠按照体型大小列着队，越靠近祭堂体型越是巨大，他们的头部紧紧贴着地面，紧闭双眼，仿若正在虔诚地祈福祷告。 “吱……” 一声极为痛苦的哀嚎从祭堂中传出。 匍匐在最前方的巨鼠紧张地抬起头，可目光刚至祭堂门口，便如泥牛入海，门中一片黑暗，难以窥探其中情景。 这只巨鼠体型硕大，近似于牛。毛发银灰，双目中央生长着一条细长的鲜红夺目的纹路，一直延伸至脊背。一对双眸灵气逼人，目泛紫光。 “吱！” 祭堂中再次传出哀嚎，这次却有些后继无力，草草断了尾音。 “奚驰！速速进来！”苍老的声音从祭堂中传出。 最前方的那只巨鼠迅速化为人形，未见他如何跑动，只叫人觉得他身速极快，几息的时间便已经进入了祭堂之中。 “奚驰！你媳妇难产，眼看快不行了！你是丈夫、是父亲，速速拿个主意吧。” 祭堂中站着八九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为首的，身着灰色麻布袍，手中拄着一柄枯木虬龙杖，袖笼微卷，想必是已经进入过内室探过生产的虚实，双眼微微眯着，声音缓慢而冷淡。 名为奚驰的男子尚且年轻，顾不上向族中众位长辈行礼，便急急进入内室之中。 “婉儿！” 内室中强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奚驰双目瞪着，因紧张而失了方寸。 只见内室之中草草搭就的软塌之上倒着一只的巨鼠，毛色暗淡，身下血流成河。她那始于眉心的红色纹路已经变得灰败不堪，不复光彩。 奚驰停驻脚步，不敢上前。目光在巨鼠的肿胀的腹部来来回回，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奚驰，我快不行了。”巨鼠硬撑着张口。 “剖开我的肚子吧，孩子在腹中已经许久没有动弹过了，恐怕不好了，赶紧动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巨鼠说完便紧闭双目，不再言语。 “不……”奚驰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自己也听不清楚。 第7章 出生 “不……”奚驰的声音很小，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他看着遍地触目惊心的鲜血，看着妻子黯淡无光的皮毛，心中第一次冒出后悔的念头，他甚至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想立刻带着奚婉儿远走，想离开族群、不再问世事。 奚婉儿化作本体的巨兽头边跪伏着一位老妪，她在不断渡气帮助奚婉儿护住心神。 此时，老妪抬起头，看着奚驰苍白惊慌的面孔，嘴角轻抿，冷笑出声，极尽嘲讽之色。 随后，低垂眼眸，慈爱地看着奚婉儿，道：“奚驰，动手吧。” “岳母……我……”奚驰后退半步，微微颤抖着，不敢去直视老妪的眼睛。 “不敢么？呵，奚驰，你应该对这一天早就有所准备了吧？” 奚驰不敢看自己的妻子，更不敢面对岳母，向来精明的他，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奚驰，你别无选择，婉儿也别无选择，而这个孩子，更加没有选择的权利！”老妪厉声喝住他，细长而干枯的手指直指他的心脏：“奚驰，事已至此只能怪我高估了你！从今往后，我要你日日良心不安，时时受尽折磨！” 说罢，老妪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奚婉儿的腹部，那异常鼓胀的腹部坚硬如磐石，每触摸一处，奚婉儿的本体便会抽搐一次。 老妪看着受尽折磨卧倒在榻上的女儿，面露不舍，柔声道：“婉儿，是母亲无能，不能护你一世安乐，既是我带你来到这世上受苦的，便由我送你去吧。” 说罢，老妪的指尖骤然伸长化为五根利刃，不待奚驰反应过来，便已经将奚婉儿的腹部切开。 猩红滚烫的血溅了奚驰满脸，他仍然木讷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轻声的、反复的叨念着：“不……不要……婉儿……” 老妪快速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她用那沾嫣红鲜血的手宠溺地揉了揉巨兽的头：“孩子，睡吧，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巨兽无力地动了动鼻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体内一丝精纯的血脉之力注入腹部后，停止了呼吸。 “好孩子，我懂你的意思，我会代替你好好照顾孩子。” 老妪说完便不再言语，她抿着嘴，忍着心中剧痛从女儿的腹中取出一个湿漉漉、血淋淋的肉团子。 虽然奚婉儿隆起的腹部硕大非常，但幼兽却仅有六七寸大小，略大于成年人的手掌。 小小地、软软地蜷成一个团子。 由于产程拖的太久，幼兽通体青黑，气息也较其他刚出生的幼兽弱得多。 老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细纱棉布将幼兽小心地包裹起来，感受着怀中幼兽那虚弱的心跳，老妪的心却再次沉重了一分——是个丫头！ 她眼中才止住的泪再一次溢出。若是个男孩，她可保这孩子安稳，可这是个女孩，以后的路……必将不会平坦。 她沉痛地看了看女儿还没有冷透的尸体，又看了看仍旧站在原地的奚驰，终是下定决心，仿若用尽全身力气般走出内室。 “出来了！” 在祭堂正室焦急等待的众人听到脚步声，立即将关注重点移至内室门口，向老妪看去。 第8章 去留（一） 老妪扫视一周，看着这些在族中颇受尊重的长老们迫不及待地用或是惊喜、或是期待、或是贪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紧紧护在怀中的幼兽，心中即不屑又鄙夷。 但她终是将心思隐藏好，恭恭敬敬地向为首的大长老行礼：“大长老，吾儿奚婉儿难产许久，受尽折磨拼上性命终得一女。” “是个丫头？”拄着枯木虬龙杖的老者蹙眉，小心拨开幼兽身上盖着的棉布，再三确认之后，闭上双眼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丫头也好，丫头也好啊……” 老妪此时止不住泪流，向大长老走近一步，噗通一声跪下：“大长老，不，大伯！宁儿求求您，看在我女儿拼尽全力为奚族诞育后代的分上、看在这可怜的孩子已经失去了亲娘，还如此孱弱的份上，让我把这孩子带回去亲自教养吧！” “这……” 大长老看着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老妪，回想着她幼年承欢膝下的模样，面露动容之色，刚要应允，不料反对之声接二连三。 “万万不可！大哥，族规严明呐！从咱们父亲那辈开始便规定，凡是新生儿均要即刻验明血脉浓度，分清血脉等级，然后按照血脉等级送去相应的雏室统一由乳母喂养。怎能因为这孩子是奚宁的外孙女便破坏规矩呢？” 抢先说话的是族中专司惩戒之职的二长老。 站在二长老旁边的几位长老也均是表示附议。 “二伯！您的孙子奚驰当初不也是被带在您身边教养吗？他可是一天雏室都没有待过！”老妪依旧跪着，挺直脊背抬头望着二长老，眼底的愤恨丝毫不加掩饰。 “这怎么能一样？驰儿是雄性，刚出生时血脉等级便达到了上等，我带在身边教养是为了给奚族培养出一个出色的接班人！你看看奚驰现在的成就，他是奚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青年！将来也会是最优秀的族长！” 二长老满脸自豪，意犹未尽的道：“再说了，这孩子是奚驰的女儿，就算是不如她父亲那般天赋秉异，也得由我二房的人带回去悉心照顾，怎么能让你五房带回去？你想让我二房颜面何存？” 站在二长老旁边的中男人，身着锦袍，右手上戴着证明一族之长身份的墨玉扳指，他阴森地撇了一眼老妪，上前一步面对大长老先行一礼，随后道：“大伯，想必五房的奚宁许久未踏出禁地，族中规矩已经遗忘，如此不守规矩，还是让她继续回禁地为祖先守墓吧！” 此时的老妪，丝毫不掩饰对站在二长老身旁的族长的愤恨：“奚良运！你十年之前陷害于我，将我关进禁地守墓，当时婉儿尚且年幼，你欺辱我五房无人，贪得无厌夺取五房财产！是我耳根太软，高估了奚驰的良心，见他跪在我面前三天三夜，央求我将婉儿嫁予他，便点头应允了！这一切都是你们这对畜生父子做出的骗局！畜生！” “奚宁，休得无礼！”大长老将手中的虬龙杖狠狠砸向地面，及时止住即将争吵起来的两人。 第9章 去留（二） 名为奚宁的老妪缓缓起身，颤抖的手直指族长奚良运的鼻子，悲恸、愤怒伴随着巨大的恨意化作利刀般的话喷薄而出： “大伯，婉儿是我的独女，是五房唯一的继承人。她的血脉等级亦是上等，甚至在修炼的天赋上更高于奚驰！这么好的苗子，无辜受禽兽迫害，教我这当母亲的如何自处？！” 怀抱着幼兽，奚宁眉间那种族特有的红纹几近滴血，示意着她已几近暴走。 “十年之前，奚良运为了谋夺五房的财产，诬陷我破坏兽神王的神位，将我关入禁地守墓。婉儿为了保护我，甘愿去二房当仆从，从此寄人篱下。谁知道奚良运狼子野心，得到财富还不满足，还想要图谋婉儿的修为！他拿我的性命威逼婉儿嫁给奚驰。奚驰却反其道行之，对婉儿频频示好、对我无比关怀。他们父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设下圈套哄骗婉儿嫁给奚驰！” “你闭嘴！”奚良运脸色铁青，想要扑上前去制止奚宁继续往下说。 一直微闭双眼的大长老伸出虬龙杖拦住奚良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让她继续说。” 奚宁嘲讽地看着奚良运，放缓了语调，一时间，祭堂中的剑拔弩张没有了，仅余下一个伤心的母亲在哀悼自己的女儿： “婉儿为了我这个没用的母亲，嫁给了奚驰。谁知成亲没多久，奚驰对婉儿使用邪术，将她当做修炼的炉鼎，夺走了婉儿一身的修为！这还不算，这对禽兽不如的父子竟然还打起了婉儿血脉之力的主意。他们对婉儿下药催孕，待婉儿有了身孕之后又用药强行剥夺母体精血灌入孩子体内！我那可怜的女儿，在生产之时那里还有力气？血气早就枯竭了！最后求我剖腹取子，保这孩子一条性命！” “嘶……”在场的众人，有一半听到这儿倒吸一口冷气，对奚宁的话难以接受。 “荒谬至极！”奚良运冷笑，振臂高呼上前：“奚驰十岁便得神主赐福，注定了锦绣前程。奚婉儿心甘情愿为奚驰铺路，这是她对奚驰的一片痴情，可谓是有情有义！她的牺牲将成就我族的辉煌！奚宁，你的女儿如此大义，怎么到了你这儿，便成了我父子二人图谋不轨？” 说完奚良运对着大长老深深行礼：“大伯，奚宁已经失了神智，开始胡言乱语了！恳请大伯让奚宁回禁地修养，尽快将孩子送去雏室让奶娘照顾！” 奚宁伸手将散落的白发抚平，斑驳的鬓角甚是刺眼。 她勾着嘴角，露出讽刺的苦笑：“二房在族中势力强大，我敌不过。说了这么多，也并不指望众位长老能够为我女儿主持公道，惩治这对禽兽父子。谁叫她只是个雌性呢？” 她一手环抱幼兽，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杆精致的阵旗。只见那阵旗上华光流转，金线织就的纹路仿佛是有生命的一般。 众长老包括一直镇定的大长老在内，此时均面露惊色。 第10章 去留（三） “奚宁！你要做什么！说了这么半天的胡话，我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既往不咎，赶紧收起阵旗回禁地好生思过！不然……”二长老似乎意识到了奚宁将要做什么，赶紧站出来，想要阻止她。 “二叔，奚良运父子肆无忌惮的所为，是因为有你在背后支持吧？” 奚宁丝毫不惧怕在场的任何人，那小小的阵旗悬浮在她的手心，仿佛给了她无尽的力量。 “婉儿已死，这个丫头是五房唯一的血脉，是我唯一的外孙女。二房太过重视雄性漠视雌性，他们学不了人类的礼义廉耻，却沾染了重男轻女的臭习性，这丫头还是跟二房断了联系为好！今日在此的长老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由不得你们中任何一人。我奚宁才疏学浅，潜心研究了一辈子的法阵，还是无法自如地掌控护族大阵。但毁去阵法的方法我却学了个透透彻彻。” 奚宁轻轻地笑着，声音虽然苍老疲惫，但听入耳中却异常悦耳：“这柄阵旗便是护族大阵的阵眼，在其他人手中可能是坚不可摧的，但只需要我掌心劲气轻轻汇聚，便可将这阵眼碾得粉碎！护族大阵也将不复存在！” 她抿着满面的笑意微微向众长老弯腰行礼：“还请各位伯伯、叔叔原谅我如此冲动、不顾后果的性格啊。” 在场众人无不变色。 奚族乃是兽神王后代，随着千万年的繁衍，兽神血脉越来越稀薄，奚族失去神族血脉的支撑，逐渐走向没落。 奚族顶着兽神王后代的名头，却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生活在这危机四伏的青玄山脉中，若不是有兽神王遗留下来的护族法阵在，奚族根本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奚宁要拿整个族群的安危换怀中幼兽一个安乐，便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的。 众人沉默着，其实心中略略一想便得出了选择的答案。却精明的谁都不肯第一个开这个口。 许久，大长老睁圆双眼看着不卑不亢的奚宁，缓慢而坚定地道：“宁儿，这孩子便由你带去抚养吧。你也不用继续在禁地守墓了，我会命人将禁地附近的院落打扫出来，你们祖孙今日便可入住其中。五房的财产也会原封不动地给你送过去。” “大哥！你切不可纵容了这个刁钻的疯妇！”二长老气急，却又不敢正视奚宁，只能求大长老三思。 “老二，但凡是做过某些事情，便有迹可循。现在在场的都是你我手足亲人，尚且能顾全你的脸面，若是当真展开调查，最后让你们二房在众多族人自讨没趣，你可愿意？”此时的大长老不怒自威，目视前方，简简单单便镇住了还想要挣扎一番的二长老。 “我身为首席大长老，近年来频繁闭关不问族中之事，是我的失职。奚族中的兽神血脉越来越微薄，整个种族危在旦夕，从今往后决不允许残害族人之事发生，如果再有，我将绝不再姑息！” 第11章 去留（四） 大长老手中的虬龙杖轻轻地触碰地面，轻微的震动荡漾开来，其他人仅是受到了震慑，而二长老和族长奚良运却被暗中震伤了内脏，隐隐的剧痛使得二人脸色苍白。 “奚宁，护族大阵乃我族立根之本，阵眼之旗你务必要保管妥当，切不可再拿出来胡乱当做玩笑。” 见大长老轻飘飘一句话便将奚宁方才的所作所为划分为“开玩笑”，二长老和奚良运均是暗自愤怒不已，阴森的双眼中闪烁着火光，那狠利的模样如同一辙。 大长老好似没有看见他们互相交织的眼神，继续缓缓交代事宜：“老六，往后奚宁的俸禄以及养育这个孩子的一应物资，你务必每月亲自送去。” 站在末位专门掌管族中物资的六长老恭敬地向大长老行礼，道：“定当办妥，不会短缺了她们祖孙分毫。” “奚宁，我要你在此对着兽神王的神位发誓。若这孩子有天赋，你要毫无保留教导她，将来让她继承五房，掌管护族大阵，将维护奚族的安定当做毕生的使命！若这孩子没有天赋，十五岁后不能熟练掌握五房的各类基础阵法，那么你必须从族中挑选资质尚佳的孩子悉心调教，为奚族培养出一个合格的阵法师。” 奚宁将阵旗收入怀中，毫不犹豫地上前，正对着兽神王的排位，用拇指上尖锐的指甲划破手掌，鲜血溢出之时，她将血液洒在了神位的底座上，按照大长老的意思完整地念出自己的誓言，直到神座完全吸收了她的血液，整个仪式才算结束。 “大伯，各位长老，我可以带着外孙女离开了么？”达到目的的奚宁只想着立刻带幼兽离开祭堂，女儿去世时弥漫的血腥气压迫着她，令她实在难以喘息。 “且慢！”奚良运着实不愿让奚宁轻易离开，他不顾大长老向他投去的极为不满的目光，伸手拦住奚宁。 “按照族规，刚出生的幼兽必须验明血脉等级。族中按照血脉等级的高低分发相应的物质培养幼兽。这孩子毕竟是我的亲孙女，我二房不可能对她不闻不问，我有权知道她的血脉等级！” 奚良运深知奚驰和奚婉儿的孩子血脉等级必定不会太差，族中资质优秀的孩子历来都是由长老们带在身边培养的，就算奚宁今日能将孩子安然带回去，日后他也有千百种方法将这孩子带走！ 奚宁知道奚良运心怀鬼胎，但有阵眼之旗在手，奚良运至少在往后的十五年内别想碰这个孩子一根毫毛！至于十五年后……呵，若是这孩子有出息，十五年后，便由不得奚良运宰割了！ “好。” 奚宁淡然地同意了。 她侧过身委婉地拒绝了专门为新生幼兽测试血脉等级的四长老，从四长老的手上接过验血晶玉，要亲自为外孙女测试。 验血晶玉透明无色，将幼兽的血滴在其上，兽神血脉渗入晶玉之中，血脉之力强则催生出的莹光强，反之则弱。 虽然难产导致幼兽非常孱弱，但因其父母体内兽神血脉均为上等，她的血脉之力理所当然的比一般族人纯净。 当验血晶玉散发出闪耀的光辉的时候，众人面露欣喜，却并无意外之色。 这孩子的血脉等级是上等！ 奚宁面上不悲不喜，将验血晶玉放在供桌上便要离开。 “等一下！” 奚宁不耐地看向再次阻止她的奚良运，讥讽地笑着：“族长大人，你莫要给脸不要脸！若是惹急了我，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情可一件都别想瞒住！” 奚良运一时间被奚宁威胁住，僵住的脸一会青一会白。 就在奚良运实在没辙却又不愿放奚宁离去的时候，奚驰从内室出来。 只见奚驰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满目悲伤、满身颓废。 “父亲，是我对不起婉儿，就让岳母将孩子带走吧，不要再互相伤害了。” 他说完深深向众人弓腰行礼：“是我没有照顾好我的妻子，错全在我一人，奚驰愿意进族中禁地为婉儿守墓三年，还请众位长老、爷爷、父亲同意。” 一时间，在这祭堂中，不赞同的有之、感叹奚驰情深意重的有之、面无表情心中暗暗审视奚驰的亦有之。 奚驰掏出自己腰上挂着的令牌，将掌控奚族一半精兵的权利交还长老们，随后径直回到内室继续静静地在奚婉儿的尸体旁边待着。 如此作为，似乎当真是下定决心要为亡妻守墓的了。 奚宁深深瞥了一眼内室的门，沉默地离开了祭堂。她今日拼死在祭堂闹了一番，得到外孙女的抚养权，却也失去亲自送女儿入土的机会。二房的人太过阴毒，必定不会将女儿的尸体还给她，毕竟…… 奚宁想到这，泪止不住溢出，她紧紧的抱着幼兽，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外孙女是女儿生命的延续，为了这个孩子，她必须坚强，今后行事要更加小心谨慎。 有了大长老的支持以及六长老的助力，很快便有仆从将最靠近奚族禁地的院落收拾妥当。 院落被茂密的树林包围、掩盖着，出入需要绕行多次颇费波折，这里十分适合祖孙二人生活。既远离族群又隐秘安全。若是得了空，可以在树林中设置阵法，用以阻敌、隐匿，日后便可安枕无忧了。 前来扫撒的仆从众多，奚宁见收拾地差不多了，便命他们尽数撤离。 之后，她在树林的入口处设置了简易的守门法阵，随后施展身法迅速带着幼兽进入屋内。 屋中放着几桶热水，她再三检查确认无毒害之后，小心地解开包裹着幼兽的棉布，将幼兽放入桶内轻柔地为她洗去血污。 幼兽刚出生时形似老鼠，略比手掌大不了多少。身体上暂时没有长出绒毛。血污一去，灰白色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看在奚宁这个外祖母的眼里，心疼得直掉泪。 一直紧闭双眼的幼兽，此时在温暖的水中缓缓地动了动，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奚宁，深不见底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 从假寐中“醒来”的舒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第12章 饿了 在奚婉儿胎动开始生产的时候，舒梨便苏醒了。 她清醒地、完整地体验了一次惊险的生产过程，直到被奚宁剖腹救出，都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随后，舒梨发现自己根本无暇去感叹造化弄人。妖兽具有天生的强悍体质，感知力极强，即使她被奚宁抱在怀中，也能够将祭堂中的景象完整的展现在脑海里，甚至只要她一动意念，便可细致地观察到每个人脸上的微表情。 她一直躲在奚宁的怀中假寐，在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进行了多方面的分析之后，确认自己的外祖母——奚宁是整个奚族中唯一可以依靠的。至于她的父亲、祖父、曾祖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奚驰，算什么玩意儿啊！？ 本是孤儿的她，最大的优点便是随遇而安、适应力极强。既然已经穿越了，那么如何在残酷的环境中活下去，便是她现在急需解决的问题。 舒梨看着五官精致、皮肤细腻，却满头斑驳白发的奚宁，舒梨轻叹一声，不为别的，只是单纯觉得奚宁和奚婉儿母女太过可怜了。 一直专心为舒梨洗澡的奚宁骤然听见幼兽的叹息，破涕为笑，轻轻点了点舒梨的额头：“小丫头，你才多大，就学老头子般叹气？” 只见幼兽深不见底的眼眸灵动地盯着奚宁，天真却又聪颖，引得奚宁惊喜非常，连连夸赞自己的外孙女格外的惹人怜爱。 洗净一身的血污，奚宁将舒梨放入床榻上。 专门为奚族幼兽准备的床榻铺着厚厚的棉绒丝絮，柔软又保暖。舒梨立刻在温暖的床榻上欢呼起来。 舒梨的欣喜仿佛电波信号一般被奚宁全盘接收，奚宁为她盖上被子：“外祖母不想让旁人知道你的资质，所以今日测试血脉等级时，外祖母用了自己的血。看你如此机灵，将来必定比你母亲更为优秀。” 舒梨睁大眼睛看着奚宁，这才想起之前在祭堂中测试血脉等级时，奚宁并没有从她的身上取血。 她下意识地看向奚宁的手，那手心上有两条伤痕！ 舒梨的小动作被奚宁发觉，她抚摸着舒梨的脑袋：“难道你已经有了灵智？你懂得我的话，对么？奚族的幼兽一般在两岁时才能够完全开启灵智，没想到你资质如此优秀！” 舒梨暗叹不妙，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但好在奚宁没有怀疑什么，那便权当做自己天赋秉异，灵智早早开启吧…… 舒梨学着大梨小时候讨食吃的模样哼了哼，这招果然有用，奚宁立刻不再研究灵智的问题，会意前去厨房为她准备食物。 没过多久，奚宁便端了一堆东西进来。 舒梨从被子里伸出小脑袋，看着奚宁献宝似地送至她面前的食物，如当头棒喝！ 原本只觉得自己的老爸、爷爷、太爷爷不靠谱，原来外婆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托盘中是食物有：石头、石头、石头以及石头！ 舒梨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奚族统一喂养幼兽的雏室里是有转职奶娘的，也就是说，她目前应该喝奶啊！ 此时的舒梨只得伸长脑袋张开粉嘟嘟的嘴巴，向奚宁抗议，她现在连牙都没有长出来，吃不了石头！ 第13章 指甲 外祖母奚宁看着舒梨着急的模样，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孩子，你虽然在母亲腹中受了不少折磨，比其他幼兽体弱，但你母亲将自己所有的血脉之力都给了你，你已经不需要依靠**了。” 奚宁的目光有些孔洞，似乎在思念自己的女儿，极为温和、耐心地为舒梨讲解： “你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便受药物影响，被迫向你输送了不少血气。她怕你的身体吃不消，于是日夜不眠不休将血气中的兽神血脉剥离储存在自身的一小段筋脉中。今日难产，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在你离开母体的时候，将经脉中所有的兽神血脉全部输送进你的体内。这些力量会伴随着你的成长缓慢释放，既不会伤害你，又能帮你孕养经脉。所以啊，好孩子，旁人的**哪能抵得上你母亲的精血呢？” “外祖母藏了许多妖晶，我挑了些能量温和的拿给你吃，既能饱腹又可增长修为。” 舒梨看着那些灰不溜秋的妖晶，实在是难以下咽。 在她看来，妖晶，顾名思义，肯定是从妖兽身上取下来的，尽管有可能充满了能量，但做了几十年的人，很难从心底接受自己的妖兽身份，更遑论去生吃妖晶了。 奚宁见舒梨不愿意动弹，不再言语，自顾自守在一旁冥想修炼。 舒梨好奇地窝在被子里观察奚宁，已经入定的奚宁自眉间的血红纹路中生出淡若无物的一股气息，随着奚宁绵长的呼吸，气息环绕周身最终回归至眉间，形成一个循环。 舒梨伸长光秃秃的小爪子想要摸摸自己的眉间是否生长着奚族特有的红纹，却因前爪太短无法够到。 在被窝里面滚了几滚，舒梨终究是觉得腹中饥饿，带着好奇靠近妖晶。 拨弄着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小的妖晶，舒梨伸出右前爪，用尖锐的指甲轻轻戳了戳。 只见坚硬的妖晶在指甲下仿佛豆腐一般被戳了个洞。 “嗬！”舒梨惊呆了，奚鼠的指甲太锋利了！ “嗯？”此时，正在修炼的奚宁睁开双眼，抱起光不溜丢的舒梨，将她的一对小前爪拎起。 舒梨不解地看着正蹙眉的奚宁，这对爪子难道和普通的奚鼠不同？ 天知道她多么怕被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那只小奚鼠啊！妖兽的世界肯定没人类世界讲道理啊…… 她也学着奚宁的样子盯着自己一对小爪子看，越看越觉得右爪的五根指甲同左爪的不同，它们有些眼熟……从颜色到弧度，到指甲里面那根需要拼了命才能够看出来的血线…… 这右爪上的指甲怎么那么像姜豪那混蛋的牛角素簪？！ 舒梨有些冒冷汗。 难道说她穿越到这里是这五根牛角素簪的缘故？ 这么看来，姜豪家祖传的根本不是什么牛角簪，而是奚鼠的指甲！而现在这套指甲缩小了无数倍，并且结结实实的长在了自己的爪子上！ 舒梨此时撕了姜豪的心都有，渣男简直是遗臭万年！ 第14章 生世 舒梨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外祖母，眼神中尽是无辜。 “孩子，难道奚良运父子真的是对的么？我宁愿同族人撕破脸也要将你带走，一是为了婉儿，二便是怕他们的所作所为毁了奚族，难道他们的作为竟是正确的么？” 奚宁捏着舒梨的爪子，颤抖地说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随后，舒梨从奚宁絮絮叨叨的言语中提炼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没想到奚良运父子尽然如此丧尽天良！ 奚族的没落从几百年前便有了苗头。奚鼠虽然是兽神王的后代，但是经过千万年的繁衍，血脉不再纯净，一代不如一代。不少奚鼠天资不足，没有化为人形的能力。发展到现在，奚鼠虽然有着庞大的族群基数，但能够化为人形的只有数百只。 这数百只奚鼠躲在护族大阵内，在长老会及族长的统治下过着纪律、等级严明的生活。 可是在整个青玄山脉中，散落了无数没有能力化形的奚鼠，等待它们的，将是逐渐沦落为最低等的妖兽，甚至于连妖兽都称不上，最终变成最普通的老鼠！ 二长老年轻的时便主张有计划地对奚鼠进行交配、繁衍。曾经有一段时间，能够化为人形的奚鼠打破了一夫一妻制，血脉等级较高的雌性奚鼠一生需要为多个丈夫生育后代。这种制度遭受到了巨大的反弹，毕竟化为人形的奚鼠灵智极高，十分抗拒这种野蛮的行为。于是，二长老的计划便不了了之。 奚良运成为族长之后，暗中组织二房人手囚禁了不少未化形的成年奚鼠，挑选出血脉之力较高的互相交配，待雌奚鼠怀孕之后便使用药物，迫使母体血气不断灌输进胚胎中，最终得到融合了母体血脉的幼鼠。使用这种方法获得的幼鼠有四成几率血脉浓度高于自己的父母，而另外的六成则被淘汰成为食物。 奚良运一连实验了几年，逐渐不甘于使用普通奚鼠做实验，便将注意打到了奚婉儿的身上。奚婉儿是成年化形奚鼠中血脉最优秀的。 当奚婉儿发现奚良运父子对她下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只能够倾尽全力保护孩子并找机会向母亲奚宁求助。 奚宁在奚婉儿生产的前一日晚上才找到机会潜入大长老闭关之所，道清原委，跪求大长老主持公道。但终究是救不回奚婉儿的性命了。 奚宁颤抖着手，仔细端详着舒梨，她多么怕自己的外孙女是一个冰冷的实验产物！ 舒梨此时的心中除了骂娘别无其他。 好好的穿个越，成为了妖兽就算了，还是这么一个糟心的身世！ 奚良运那伙人是脑子进水了么？消耗优秀的雌性奚鼠拼那四成的提纯几率？奚族能有多少雌性奚鼠经得起这般消耗？这个实验不出三代，便会将奚族送向灭亡，到那时，就算得到一个血脉百分之百纯净的奚鼠又能如何？ 说了许多话的奚宁并不认为舒梨能够听懂，权当做是宣泄罢了。 第15章 夜谈 许久，渐渐冷静下来的奚宁柔柔地摸着舒梨的脑袋：“就算你是药物催生出来的孩子，也是我嫡亲的外孙女。我绝对不会让奚良运父子将你夺走！” 她拿了一个妖晶，教舒梨食用的方法：“妖晶一般都是整个吞下，在体内缓慢炼化。你还小，吞下妖晶比较困难，但你天生右爪锋利，可以将妖晶切成小块吞下。日后长了牙齿，便可嚼碎了吞下。当然，最好的方法仍然是整个吞下，这样避免了妖晶内能量的流失。” 舒梨点点头，乖巧地抱着一个妖晶躲进了被窝里，吱呀吱呀地用右爪抠出小块送入嘴中。 虽然口感不怎么好，但吞入下之后肚子里会升腾起一股温软的气息，十分舒适。 慢悠悠的吃下一整个妖晶，天色已晚，舒梨蜷起身体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奚宁守在舒梨的身边继续入定修炼，气息缓缓包裹着舒梨，帮助她尽快消化妖晶。 此时，在祭堂之中。 大长老坐在首位，二长老站在不远处，而奚良运笔直地跪在正中间。 “你可知错？”大长老平淡地看着奚良运。 “我没有错。” “强行用药物逆天改命，你竟还不知错？” 奚良运跪伏身躯，紧紧贴着地面，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大伯，没有法子了。这几年出生的孩子体内兽神血脉已经太稀薄了，族人的修为一代不如一代，这两年只有一只奚鼠成功化形，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孩子都只能沦落为普通妖兽了！” 奚良运苦笑起来：“大伯，若上天降下惩罚，我愿意一力承担。可这药，不能禁！这是我族现在唯一的指望！” 一整盒药丸安静地放在桌子上，每一颗都闪着妖异的绛红色色泽。 大长老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在药丸上流转。 “这药，有人类的气味。” 奚良运苍白了脸，没想到大长老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长老叹了口气：“良运，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人类的圈套？” “可是我做了不少实验，的确如那人所说，有四成的成功率……” “强夺奚婉儿修为的妖术，也是从此人处获得的？” 奚良运垂头应道：“是。当初我发现奚驰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所以不得不暗中防备。奚驰是年轻一辈最杰出的雄性，就算奚婉儿比奚驰优秀又能如何？她是雌性呐！注定是要被牺牲的！我将妖术教给奚驰，谎称为双修之术，能够促进夫妻二人的修为。奚婉儿怀孕之后的药也是我偷偷放在饭菜中的。这一切与奚驰无关！求大伯不要怪罪他！” 看着奚良运骤然出现的一丝疯狂，大长老蹙眉，似觉不妥却又没有头绪。 “良运，你不再适合做族长了。回去好好闭关修炼，没有我的允许不可踏出你的屋门。这盒药，我暂且不会毁去。你退下吧。” 奚良运恭敬地拜了三拜后退出祭堂。 “大哥！”二长老此时才出声，想要为儿子求情。 “二弟，还记得父亲去世时说的话吗？” 二长老寻了个椅子坐下，轻叹道：“父亲说：天命不可违。” 第16章 异样 “若天命亡我，又该如何？” 二长老木然而机械地答：“绝地求生。” “父亲说的绝地求生，不是用族人的精血、修为去提炼出一个怪物！” 大长老猛地捶了一下桌面，指着二长老骂道：“奚婉儿若是能活着，不出四十岁便可达到你我这般修为！而你却漠视她的性命，实在该死！” “大哥，你还不知道吧。奚驰的修为已经达到玄灵境初期的瓶颈！奚婉儿的修为帮助奚驰提高了整整一个境界！” 大长老漠然地看着二长老，只觉得那满面红光尽是得意之色的弟弟十分可怖。 “用族人的性命当做垫脚石，奚驰的路能走多远？他一旦有了心魔，之后的修炼便会艰难重重，很容易走火入魔。你只会害了奚驰。” 说完，大长老起身，将药丸拿走：“这名为蕴血丹的药我会让人暗中查探清楚，若因奚良运的莽撞愚昧给奚族招惹了祸端，我定不会轻饶你们！” 大长老将二房的权利收回之后，每日亲自处理族中事务。在位的长老各司其职，奚族进入一段相对来说比较安静祥和的时期。 舒梨被外祖母奚宁逼着吃了一个月的妖晶，体型大了三、四倍，浅银色的毛发蓬松茂密，已能清晰地口出人言表达自己的意愿。 奚宁时常想起那日正午，舒梨愤恨地将一颗兔类妖晶扔在地上，娇滴滴、软糯糯地第一次开口说话：“我再也不要吃这满是草腥味的东西了！” 原本铁了心打算不去宠溺外孙女的奚宁，见到舒梨那副萌态，立刻投降。 她从仓库中寻了几盒上好的山参去找三长老借来药鼎。 每日，用山泉水熬煮高阶妖兽肉、滋补草药和妖晶，以药鼎为锅保证能量不会流失，只求外孙女吃的开心。 虽然奚宁煮的“汤”常常味道不够鲜美、色泽不够诱人，但总算是比硬邦邦的妖晶好吃多了。舒梨这才继续乖巧地吃饭，不再有异议。 许是大长老对五房心怀愧疚，这些日子对舒梨祖孙二人格外的照顾。 每日傍晚，族中的狩猎队伍一回来，便会由专人将最好的妖兽肉送至树林外。大长老时常还会命人挑选能量柔和的妖晶和草药一并送去。时间一长，奚族人便都知道五房新生的奚鼠颇得大长老欢心。 舒梨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地过了半年。 已经半岁的舒梨体型超过了小牛犊，眉间也长出了奚鼠特有的红纹，细细长长一直延伸到脊背。 最近一段时日，她发现自己的外祖母总是心事重重。 “外祖母，您最近到底在烦恼些什么？”舒梨扭着肉呼呼的脑袋挪进了奚宁的怀抱中。 许是做惯了孤儿，穿越之后，在外祖母奚宁的悉心照顾下，舒梨越来越喜欢粘人。 “唉，梨儿，你已经半岁了，为何你的毛色仍然没有变化？” 舒梨能够流畅地与外祖母之后，强烈要求继续沿用自己原来的名字——舒梨。 奚宁只当是自己的外孙女格外聪慧，便顺着她每天梨儿、梨儿地叫着。 “外祖母，半岁大小的奚鼠应该是什么颜色的毛发呢？” 奚宁一边轻轻为舒梨梳理头上的绒毛，一边道：“奚鼠的胎毛色泽有浓有淡并不是一定的。半岁之后，胎毛退去，预示着奚鼠可以进行修炼，此时生长出来的毛发应当是灰黑色，随着修为的提高，逐渐变浅。祖母现在是银灰色，而大长老比外祖母修为更深，因此他的毛色比我更浅一些。相传，兽神王的毛色是纯净的银色，华光闪现，十分漂亮。” 舒梨心中暗自撇嘴，实在是难以理解一只老鼠能够漂亮到哪去？ 拨开舒梨蓬松的被毛，胎毛已经开始脱落，可是新的毛发依旧是浅银色，一个荒唐的想法出现在奚宁的脑海： 舒梨该不会是…… 奚宁心里有些慌乱。 此时，树林外响起了用于示意的奚鼠叫声。 “乖乖在屋中待着，我去去就来。”奚宁嘱咐了一句，便出了屋子，前去早已设好阵法的树林中查看。 只见树林外头立着一群人。 “大伯，你这是……” 大长老笑呵呵地站在最前头，身上的锦袍以及手中的枯木虬龙杖上还带着些许泥土和血迹。 “今日狩猎队在山中发现了一株五叶化形草，谁知遭遇了两只疾风豹。若不是我及时前去解救，今日便损失惨重了。老了真的是老了，我许久不出手，功夫生疏了不少……” 奚宁看着年纪将近八十的大长老，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委婉地道：“大伯，族中再不济还有六叔他们，您身为首席长老理应在后方坐镇。” “我是一时技痒，又担心化形草被毁，所以亲自赶去了。”大长老此时面色红润，仿佛年轻了不少。 他指着年轻族人们抬着的疾风豹尸体吩咐道：“梨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先割些肉留给她，然后再送去族里分给其他的小崽子！” 他的话刚说完，便有手脚麻利的年轻奚鼠挑选了最紧实的后腿肉双手奉上。 奚宁接过豹肉，弓身行礼：“多谢大伯！大伯，不如屋去坐坐，我为您烧壶好茶，去去乏。” 大长老顺势点头，交代一声便先行一步进入隐藏在树林和阵法中的入口。 一直到了院子里，大长老这才出声询问：“梨丫头近来可好？” 奚宁检查了一番阵法，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将大长老领至舒梨的房门前：“大伯，梨儿她有些怪异。” 推门而入，只见一只通体浅银色的小奚鼠正躺在床榻上熟睡。 “胎毛还未褪去？” 奚宁面露难色：“前天已经开始褪了，可是……” 她轻轻拨开舒梨的毛发：“您看，这胎毛之下新生的毛发依然是浅银色。” 大长老皱眉，将虬龙杖放下，小心地将沾了泥土的衣袖卷起，手掌心放在舒梨额头上的红纹处，缓缓闭上双眼。 许久，大长老干涩着嗓子道：“婉儿将剥离出来的血脉之力以封印的形式输进梨儿的体内，封印很牢固，因此这等异变不是蕴血丹造成的。” “蕴血丹？”奚宁不解。 “婉儿被奚良运暗中下的药就叫做蕴血丹。我已命人调查清楚，是从一个叫做傅光明的人那儿购买的。至于这个人的底细，还需要时间去探查。” 大长老皱着眉：“宁儿，梨丫头这模样，莫不是因为……” 第17章 隐匿 奚宁低头，沉着嗓音道：“大伯，当日测试血脉之力，我暗中动了手脚，滴在验血晶玉上的是我的血。” “胡闹！”大长老白了奚宁一眼：“我既然承诺了会公正处置奚良运便不会食言，你这么做可是也在防范我？” 奚宁坦然回答：“大伯，婉儿和奚驰本就十分优秀，有一定概率能生出血脉更为纯净的孩子，若是我那日不做手脚，当众验出梨儿血脉超越了父母，到时候众位长老权当是以为蕴血丹有神效，再想阻止奚良运便再无可能了！” 她拨弄着舒梨脊背上的胎毛：“这新生出来的毛发银白胜雪，我从小便在您的教导下熟读奚族的史册，这孩子恐怕是……” 大长老若有所思地接着奚宁不敢往下说的话，道出了他们的疑虑：“恐怕……她是纯净的兽神血脉。” “不！不可能！”紧接着，大长老连连摆手否认了自己的话，不可置信。 “这世上除了兽神王，哪里会有纯净的兽神血脉存在？相传，万年之前，兽神王在神魔之战之中受到重创坠入这青玄山脉，但凡沾染上神血的妖兽，能力都得到了强化，由此可见兽神血的神奇。兽神王在我们这西侧山脉中养伤，养伤期间留下了子嗣，这便是我们奚族的祖先——奚鼠。” 大长老与奚宁的目光死死地落在舒梨身上。 “……外祖母。”舒梨悠悠醒来，乍一看头顶上杵着两个人脸，吓了一跳，背毛竖直。 大长老也吓了一跳，惊呼：“她已经能够口出人言？！” 奚宁尴尬地笑了笑，小心地在一旁问：“是不是有些早？” 当然早！就拿她父亲奚驰来说，两岁能言、五岁化形，十岁突破玄体境进入玄气境，如今因吸收了奚婉儿的修为，二十一岁达到玄灵境前期的瓶颈。 舒梨看着大长老这副吃惊的表情，不敢多说话，自觉地钻进被子作鸵鸟状，凡事有她外祖母奚宁呢！ 外祖母奚宁一边请大长老坐下，一边斟茶：“大伯，梨儿的确是聪明的很。不过血脉是否纯净，不能光靠我们猜测。再者，这孩子若是当真身负纯净的兽神血脉，怀璧其罪啊，这要是传出去，该引来多少觊觎？恐怕奚族拼尽全族之力也保不住这孩子！更何况，奚族之中人心不古，若是梨儿的特殊之处被那等狼子野心的人知道了，不等外族来犯，我们奚族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你有什么想法？说罢。” 奚宁的一番话将大长老激出一身冷汗，原本因为舒梨纯正的血脉而狂喜的他完全冷静了下来，他可不想让奚族毁在自己手中。 奚宁向大长老福了一福：“大伯，族中只有一块验血晶玉，一直在四伯那儿收着。若是此时再去讨来给梨儿测试，定然会惹人怀疑。不如，暂且选择暗中蛰伏。梨儿若当真拥有纯正的兽神血脉，那么修炼速度岂是普通妖兽可以比拟的？待到她悄然长大，有了自保之力，奚族又何惧外敌？那时候奚族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 见大长老已有些动摇，奚宁紧接着道：“若是这孩子的异样不是血脉引起的，那么我带着她躲藏起来，也可救她一命。梨儿一天天长大，虽然此时生活在这院中既隐秘又安全。可我总怕……” 大长老抿了口茶水：“你怕二房从中作梗。” “是。原以为我收藏的妖晶足够这孩子使用的了，可她食量太大，适合半岁左右奚鼠吸收的妖晶竟然已经消耗殆尽，这半年来若不是您暗中接济，我这儿早就断粮了！也怪我太过娇惯这孩子了，她顿顿无肉不欢，草药当做青菜吃……” 大长老听了，若还弄不懂奚宁今日的目的，也就白活到八十岁了！ “若不是你这里食物短缺，快要支撑不住了，你今日也不可能带我进这院子，并透露出梨丫头的与众不同！”大长老严厉地瞥了奚宁一眼。 “大伯，事关奚族生死，我能做的只有万分谨慎！这孩子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奚族便越安定！”奚宁的脸上那里还有方才的困苦之色？一本正经地坐在大长老对面，无比精明干练。 “罢了。你的顾虑是对的。这小院子每日消耗多少吃食只要有心，就能调查的一清二楚。难怪你会想尽方法求到我这里。” 大长老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提议？” “大伯，我想带梨儿走。” “胡闹！你还嫌她这身皮毛不够招摇？！”此时，大长老只觉得舒梨那一身浅银色的毛发白晃晃的十分刺眼，心中原本的狂喜早已退尽，只剩下几缕无可奈何的闷气。 “我在禁地守墓十年，对那里十分熟悉。禁地西北角有条石缝，一直通往青玄山脉极西的雾灵山天堑悬崖，当初我怕有外敌入侵，便用阵法掩盖住了出入口，如今这条通道正好可以助我祖孙隐匿身形！那悬崖虽然光滑陡峭，但并难不倒我，我既可以时常回到族中露露脸，免去族人的怀疑；又可以进入雾灵山狩猎。只是……” 奚宁说到这，便停了下来。 “行了。我知道了。” 聪明的人不需要将话说得太过明白。大长老起身准备离开，走到了门口，随后又好似想起什么似得折回几步，从怀中摸出一株碧绿幽翠的草药：“这便是今日我们拼命夺来的五叶化形草，草生五叶，已有五百年，留给梨丫头化形时服用吧。至于你这计划最后的障碍，我自会帮你扫平！”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 舒梨此时探出小脑袋，软软糯糯地向大长老道别：“大太爷爷再见……” 骤然的一句“大太爷爷”，哄得心事重重的大长老满面春风。 奚宁送走大长老之后，回到屋中，依旧愁绪满面。 “外祖母，既然大太爷爷已经同意我们搬离这儿，你为何还要发愁？”幼年奚鼠的声音太过娇嫩，舒梨至今不能习惯自己的声音。每次装成幼童语气同奚宁说话，舒梨的心中都会升起一阵恶寒。 第18章 离开 “此次，逼不得已将你的情况透露给了大长老，我深怕会害了你。奚族是这青玄山脉中最古老的种族之一，又是兽神王后代，灵智比起其他妖兽来高出很多。奚鼠不但有妖兽的残暴，还有人类的狡诈，看看你母亲的下场，你要时刻记住谨慎、小心！”一想到自己惨死的女儿，奚宁的泪便聚起落下。 舒梨将自己的脑袋放在外祖母的肩上，乖巧地应声：“梨儿一定时刻谨记外祖母的话。” 此时的舒梨体长已经超出一米，外形像极了一只白胖的仓鼠，只不过一对大眼睛格外突出、深邃。 “外祖母，梨儿真的如你们所说是纯净的兽神血脉么？” 奚宁抱着她轻轻地摇着，声音柔和慈爱：“奚族古籍上对于纯净的兽神血脉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实在是难以用来判断。毛发的颜色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方面。外祖母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你灵智极高，发育迅速。还有，梨儿，你可还记得三天前外祖母给你泡药浴吗？” 舒梨点点头。 因为出生的时候受了罪，舒梨的身体十分孱弱，因此奚宁经常隔三差五帮她泡药澡。 草药大多有活血化瘀、强健筋脉的作用。渐渐的，舒梨身上的淤青消失，皮肤也不在灰白，变的粉嘟嘟的，整个身体迅速像吹气球一般快速长大。 舒梨长的太快，奚宁未雨绸缪将药浴所需要的草药提前晒干、准备好。 谁知三天前的药浴，奚宁误将一株碎骨草放进了浴桶。 碎骨草，顾名思义，碎骨重造，有凝练骨骼肉体的功效，多用于玄体境后期凝练骨肉，为冲击玄气境的时候作铺垫。在这个世界，人和妖兽一旦修炼出了玄力，最初玄力滋养肉体，称为玄体境；肉体修炼至极致，足以承受住大量的玄力，玄力由虚凝练为实变为可见的玄气，人类的玄气化为晶核存入丹田，而妖兽则形成妖晶，此为玄气境；之后玄气上升开启神志，灵魂得到加强，此为玄灵境…… 碎骨草对于玄体境人和妖兽助力非常大，因此被称为玄体境神草。 虽然碎骨草十分珍贵，但却毫不起眼，与那些可以强筋健体的草药十分相似，也怪奚宁收藏的草药太多，因此在晒药的时候被风吹起混进了普通强体的草药中没有被发觉。 直到泡在浴桶中的舒梨发出痛苦的闷哼声时，奚宁才发现混进了碎骨草，那是已经晚了。 碎骨草药力霸道，迅速透过舒梨的毛孔钻进了她的体内，骨骼和肌肉立刻在药物的作用下碎裂重造，这一折腾就是五六个时辰。而舒梨非常干脆早就疼晕了过去。 按理说，舒梨尚且年幼，不会修炼，身体经不起碎骨草的折腾，碰到碎骨草，还是完好无损的一整株草，早就该一命呜呼了。 可是她除了昏迷不醒，身体各项体征都很正常，甚至奚宁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肌肉、骨骼在逐渐增强。 碎骨草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舒梨的天赋之门。 待舒梨缓缓醒来，肉体的强度已经达到了玄体境后期。 虽然她的体内没有丝毫的玄力，但盛放玄力的“容器”——肉体，已经准备妥当，她的修炼之路将比其他奚鼠容易千倍、万倍。 “妖兽和人的修炼分为五个境界，玄体、玄气、玄灵、玄魂、玄神。越往上，修炼越困难。在这青玄山脉中，玄魂境的妖兽屈指可数。人类比妖兽聪慧，修炼速度快，但是他们的寿元较短，因此玄魂境的人类虽多，却几乎没有玄神境的人存在。” “修炼这么难！”舒梨惊呼。 “而兽神，是超越了玄神境的神祇，若是没有超群的修炼天赋，如何能成为兽神？” 舒梨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一穿越来就能成神。她觉得自己的特殊多半是因为那五根同自己一起穿越来的指甲的缘故。那五根指甲牢牢的长在自己的右前爪上，除了比左前爪锐利许多，并无其他区别。 她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奚宁：“外祖母，我以后一定用心修炼，无论我有没有纯净的兽神血脉，我都会有保护自己、保护你的能力，到时候便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好。”奚宁抱着她：“梨儿，睡觉吧。估计过几日我们便可离开奚族了，到时候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长大，无忧无虑没有阴谋诡计。外祖母只求你平平安安。” 幼兽的身躯里住着一个二十多岁年近三十的灵魂，所以格外地乖巧懂事地点点头缓缓进入梦乡。 大长老来过之后的第三天。 奚宁前往树林外取当日的新鲜兽肉时发现肉都臭了，于是不依不饶地与负责送肉的六房掌事吵了起来，一直闹到了六长老处。向来耿直的六长老被泼辣不讲道理的奚宁不咸不淡地嘲讽了几句，气的当场拍碎了一张铁木桌。最后大长老斥责奚宁不守族规，以下犯上，取消了每日领取鲜肉的资格，只可以每月月初从雏室的掌事处领取一些资源用于养育舒梨。 隔日深夜，大长老身着黑色斗篷匆匆送来两颗须弥戒。须弥戒中有三丈见方的空间，可用于盛放没有生命的死物。 一颗须弥戒中盛放这大长老为舒梨准备的各式妖兽肉干、草药、妖晶以及一些书籍。而一颗则是空的。 奚宁连夜将自己多年的积累统统装进了须弥戒中，但屋里的一应日常物品全都没有动，仅仅带走了舒梨每日都离不开的——药鼎（锅）。 她带着舒梨出了院子的后门，悄无声息地穿过树林进入禁地。 也真是巧了，院子和禁地之间就隔着这么一片小树林，树林中被奚宁施加了迷雾一般的法阵，完美地隐藏住了她们祖孙二人的行踪。 奚族的禁地其实就是奚族的陵墓，只不过活着的奚鼠都不太愿意在那里逗留，族中长老也不希望先辈受到打扰，久而久之便成了禁地。 第19章 安顿 相传，奚族的祖先自诩灵智高于普通妖兽，不愿意将去世的族人曝尸荒野，因此寻了个阴暗隐蔽的洞穴将去世的族人放进去。时间长了，奚鼠们临终前都会独自进入禁地，寻一处空地，静静卧着等待死亡。 奚鼠的皮毛坚韧，万年不腐。死去的奚鼠血肉在十日内会化作液体流进土壤中，皮骨在漫长的时光中慢慢风干。整个禁地，除了格外地阴森可怖，倒是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舒梨祖孙二人需要横穿整个禁地才能够到达西北角。 她们路过一个又一个先辈的遗体，即使有外祖母在一旁鼓励，舒梨难免有些打哆嗦。 心惊胆战地走了过半的路程，舒梨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吸引了，气息萦绕在舒梨的身旁，久久不散。 “外祖母，我感觉到母亲在这附近。”遍地都是体型如牛的奚鼠遗体，灰扑扑的，看不出区别，但舒梨十分肯定，自己的母亲就在这里。 “不，不要去！”奚宁一狠心往前快走几步：“孩子，快走！” 舒梨不解奚宁为什么要逃避，她只觉得自己的母亲在召唤自己，很想去见见她，即使她已经死了。 奚宁何尝感受不到自己的女儿在这？却不得已狠下心来折回去拎着舒梨的背毛将她拖走。 随后一路上，奚宁一声不吭地拖着时不时挣扎两下的舒梨。 虽然舒梨被她拎着及其不舒服，但也不敢反抗，她相信外祖母奚宁不会害自己。 到了西北角，奚宁沉默地松了手。她找到自己熟识的那个角落，手上捏了个法决，一条一尺宽的石缝呈现在她们面前。 舒梨目测了以下石缝的宽度，再衡量一番自己的体型，有些犯难。 “进去吧。” “……”舒梨身心均是抗拒的，不用试都知道以她现在这身材，肯定是挤不进去的！ 奚宁抱着舒梨，把她往石缝处推。 只觉得“噗”的一声，舒梨的身体在触碰到石壁的一瞬间缩小了，毫不受阻地穿了过去。 “这个阵法可以缩小你的身体，帮你顺利通过石缝，不用担心，石缝里面被我扩张过，足够你通过。” 说完，奚宁也钻了进来。 她一边引导舒梨在黑暗中潜行，一边捏着法决封住退路，再次将入口石缝隐匿。 石缝里面本是最普通不过的狭窄缝隙，但经奚宁的扩张，形成了一个通道，石壁上遍布爪痕，可见是奚宁用利爪一点一点扩充、修缮的。虽然在山体中打洞这种事对于奚鼠来说是小事一桩，但这么大的工程着实罕见。看样子，被奚良运关在禁地中的十年，奚宁并没有虚度。 奚鼠天生在黑暗中能够清晰地视物，舒梨在前面顺着通道慢慢往前走。 而奚宁一边仅仅跟随着，一边沉着声道：“奚鼠死后不会腐化，血肉在十日内会化为血红色液体流失。强大的妖兽喜欢捉住奚鼠，杀死后饮用血肉，图谋奚鼠体内那微薄的兽神血脉。因此，奚族祖先立下规矩，命令所有化形后的族人去世时必须进入禁地，不可死在外面，防止血肉中的兽神血脉外流。不过，也有的奚鼠认为这血肉不该白白浪费在这禁地洞穴中，应当好好利用。” 奚宁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 舒梨瞬间想到了什么，心中升起一股恶寒。 “奚驰父子能狠心夺走你母亲的修为，死后的血肉又算得了什么呢？奚良运不重视雌鼠，所以我能带走你已是万幸，可你母亲那身血肉还有点作用，他们必定不会浪费……” 奚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悲切，仿佛每一个字都如利刃般在刮着自己的心：“我不去祭拜你母亲，是怕看到那副情景控制不了心中的恨意。孩子，外祖母的肩上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大长老不管管吗？”舒梨问。 “奚族已经不复从前的辉煌了，奚驰目前是族中最有潜力的奚鼠……” 大长老对于此时，估计也是默认的吧。这里毕竟不是人类世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才是这里的游戏规则。 舒梨想到这，沉默地顺着通道向前。 那通道起起伏伏，不知要通向何方，但舒梨相信，通道的尽头一定是个安全、温暖的去处，因为她有一个伟大的外祖母。她也相信，在外祖母的指引下，她在这个世界的路途也必定会平坦、光明！ 走了许久，舒梨并不觉得累，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淡淡地道：“外祖母，我会为母亲报仇的。” 奚宁也淡淡地回：“好。” 石缝中仅留下她们的脚步声，别无其他。 此时，大概山体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通道变得平坦了些，终于在不久之后，她们来到了一处开阔地。 那是一处十多平方大小的石室。 “这里便是你暂时的住处了。” 石室墙壁虽然十分平整，但其上带着熟悉的爪痕，这里也是奚宁挖掘出来的。 “石室的另一侧通道通向雾灵山北侧的悬崖崖壁，你还小，无法从悬崖攀上去，所以只能暂时留在这里。大长老为我们祖孙安排得十分妥当，我只要每月月初在族中露露面，前往雏室领取一些物资便可打消其他人的疑虑。” 奚宁从须弥戒中拿出软和温暖的被褥铺在地面上：“雾灵山北侧常见不见阳光，十分阴寒，虽然妖兽不多，但实力强悍，感知力也十分敏锐，你千万不可贪玩胡乱跑出去。” 舒梨看着这处深藏在山体中的石室，安全感十足，乖巧地点点头：“外祖母放心，我一定乖乖待在这，不会乱跑。” 其实奚宁多虑了。舒梨最怕寒冷，做人的时候就恨不得每个冬季抱着暖气上下班，如今当了妖兽，虽然皮糙肉厚，但这半年的娇生惯养让她更加讨厌寒冷。 铺好被褥后，奚宁拿出一个火红色的妖晶。 那妖晶足有碗口大小，距离舒梨两米远，舒梨都能感觉到由它往外不断散发出来的火热。 第20章 修炼 奚宁伸出手掌，变掌为爪，锋利的指甲如利刃般在石室的正中挖了个碗口大小的浅坑，正好能够将妖晶固定在其中。 随后，奚宁拿出九颗星耀石在妖晶的周围摆出阵型，用事先磨好的星耀石粉连接每个星耀石画出完整的法阵。 当最后一笔画好，法阵微光闪烁，星耀石和石粉逐渐失去色泽变作尘土，法阵启动。 只见法阵幻化成一个浅黄色的半圆屏障，将妖晶笼罩住，妖晶的能量借由法阵的力量缓慢释放出来，整个石室变得暖洋洋的。 “这是一只修为达到玄灵境的凤冠火蟒的妖晶。凤冠火蟒是火属性妖兽，通过法阵的激发，凤冠火蟒妖晶中的能量会缓慢散发出来，可以用来取暖、照明。你平日里吃的都是最低阶的玄气境妖兽的妖晶，待你再长大一些，便可以消化高阶妖晶了。” 奚宁向来将舒梨当做眼珠子一般疼爱，在外人眼中万分珍贵的妖晶却被她毫不犹豫地用来给外孙女取暖。 奚族已经落没的五房尚且如此奢侈，由此可见整个奚族坐拥的财富必定会引起青玄山脉中各类妖兽的垂涎。这也是为什么族中长老如此担心奚族血脉退化、后继无人的原因。若是没有守护住财富的能力，等待他们的将是光速般的灭亡。 舒梨这半年来见识了数不清的妖晶，这块玄灵境凤冠火蟒的妖晶虽然罕见，却并不能吸引她的目光。她反倒若有兴味地看着那法阵。 “外祖母，给我点石头和石粉可好？” 奚宁欣然应允。 舒梨此时仍是兽形，小心地捻着爪子按照奚宁的阵法依样画葫芦也摆出一个，却并没有任何动静。 “法阵摆的倒是很完美。但摆阵时需要暗中使用玄力，你的法阵空有其表当然不会起作用。”奚宁笑着摸摸舒梨的脑袋。 她耐心地为舒梨讲解：“星耀石在这个法阵中被称为阵点，这九个阵点中藏有一个阵眼，玄力控制着石粉自阵眼开始连接所有的阵点，最后再回归到阵眼处，这才能完成一个法阵。阵眼在，法阵启；阵眼离，法阵闭；阵眼毁，法阵散。” 说着，奚宁伸手从面前散发着淡黄光芒的法阵下方摸出一块毫不起眼的星耀石，法阵停止运转。当奚宁再次将星耀石放回后，法阵恢复。而那个块不起眼的星耀石却慢慢隐匿不见。 “法阵完成之后，初次启动时，除了阵眼以外的材料都将会化为灰烬。为了保证法阵不被轻易破坏，阵法师需要学会怎样去隐藏和保护阵眼。” 舒梨前世为人时，便是设计界的精英，对于图形十分敏感且擅长绘画，此时听了奚宁的教导，两眼放光，立刻央求奚宁教她。 “没有玄力如何能学阵法？”奚宁笑着，只当是孩童天真，哄着舒梨：“你该睡觉了！每日必须保证十个时辰的睡眠，你才能健康长大。” 感受着石室内荡漾着的温暖，舒梨的确有些犯困了，这副幼兽的身体太过稚嫩。 奚宁陪着舒梨在石室中睡了这半年来第一个安心的觉。 醒来时，已是正午。 奚宁将舒梨丢下，独自顺着通道走向雾灵山悬崖，顺着陡峭的悬崖爬上了雾灵山，趁着雾灵山上的妖兽正在午睡，偷偷取了泉水。 她用甘冽的泉水熬煮了一锅肉汤。肉用的是大长老送的的风干兽肉，鲜香四溢，不但美味还包含了充足的能量，十分适合舒梨。 “梨儿，吃饭了！” 奚宁越来越像个溺爱孩子的外祖母。她将肉汤吹凉后端到舒梨面前，深怕孩子弄湿皮毛，乐此不疲地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 这样反倒是让舒梨十分不乐意：“外祖母，我可以自己吃！” “你还小！” “我不小了！你教我的我都懂！”舒梨抗议，心中忍不住腹诽，若不是穿越了，自己都是奔三的人了！ 奚宁笑着顺了舒梨的心意，自从住进了石室，一直紧绷着精神的奚宁笑容也多了起来。 吃完饭，收拾妥当的奚宁端坐在舒梨的对面，道：“梨儿，从今日开始外祖母便要带你一起修习玄力。” 奚宁缓慢、细致地开始了自己的讲解：“妖兽修习玄力，起步比人类要早。人类自5岁后方可修炼，而大多数妖兽2岁便可以了。奚鼠得天独厚，资质高的，1岁便可修炼。” “虽然你的肉体强度已经达到了玄体境后期，但骨骼筋脉缺少玄力滋养，导致了自身实力跟不上肉体的强度。简单来说，就是空有其表。” “其实，玄力就是你自身获得的能量，可能来自吃进肚中的食物、草药和妖晶，也有可能来自对外界的汲取。刚才你吃下了食物，现在体内应该充满了能量。这些能量若是能够得到调动，按照一定的路线在体内运转，那么便会转化为玄力，永远存在你体内；若是这些能量无法转化为玄力，则会慢慢被消耗尽。” “现在，外祖母会用自己的玄力带动你体内的能量运转，你要牢记体内运转的路线，不要着急，时间久了便会顺其自然地修炼出玄力了。” 奚宁现在是玄灵境后期，玄力幻化莫测，她控制着自己的玄力化为泛着淡淡莹光的气体，透过舒梨的眉心进入其体内。 她的玄力穿过舒梨的四肢百骸，最后停留在她的腹部。 “定气凝神，若是做不到内视，则用心去感受。” 舒梨的确无法内视，看清体内的状况，只能感觉到有一股气体引导着自己腹中的能量在缓慢按照一定的筋脉路线循环。 随后的几日，奚宁一直不急不躁地在饭后带着舒梨修炼。 舒梨在修炼上却一直不能入门，十分气馁。 “耐住性子！你现在还没有到一岁，不用着急。”这是奚宁强调再三的话。 二十几日过后，舒梨从梦中醒来，发现外祖母不在石室内。她嗅了嗅石室中的气味，奚宁的气味消失在通往奚族的通道内。 第21章 断粮 舒梨算了算日子，此时已是月初，想必奚宁趁着夜色悄悄回到奚族内露露脸，以免被人发现异常。 这是穿越到异界，舒梨第一次自己过夜，有些不习惯。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干脆不睡了，笔直地跪伏在地，凝神定气，尝试着去控制自己体内的能量。 只觉得突然之间便开窍了，体内能量像是受到了召唤，十分听话地按照筋脉路线运转起来，虽然缓慢，但是有条不紊，没有任何差错。 一周下来，原本东跑西窜的能量变得顺从，乖乖的、自觉地在体内循环。 一丝丝玄力出现在舒梨的体内…… 舒梨欣喜若狂，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有了倚仗，在这异界大陆有了站稳脚跟的机会。 外祖母奚宁趁着夜色回到奚族的小院子中，待到天亮，她挎着一个篮子横穿过奚族普通族人居住的区域来到雏室。 管理雏室的是六长老的女儿，奚宁的堂姐。 两人简单的寒暄过后，奚宁按照规定领取了一个月的食物及用品。因即将入冬，她的堂姐多添了几匹布料和几床棉被，吩咐下等仆从帮忙送去小院。 于是奚宁又浩浩荡荡地领着仆从穿过居住区回到小院。 随后，她紧闭院门，继续闭门不出。 待到夜色降临，奚宁悄悄地回到了石室。 进入石室的奚宁吓了一跳。 只见舒梨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缓慢了不少。 “这是……” 随着舒梨那缓和的呼吸，身上的毛发无风自动，浅银色的毛发在凤冠火蟒的妖晶的照耀下微光闪闪。这是奚鼠进入修炼时特有的状态。 奚宁发现自己临走时留下的五块妖晶已经被吃光，甚至舒梨还咬了几口没有经过加热的肉干。 “这孩子，一定是饿极了！” 奚宁赶紧卷起衣袖做饭。 待一锅肉汤煮好，舒梨这才从修炼中醒来。 “外祖母，我修炼出玄力了！”舒梨急着邀功炫耀。 “是是是！我的梨儿最棒了！快来吃饭，别饿坏了。” “外祖母，我为什么修炼之后就特别容易饿呢？” “你还没有学会从环境中汲取能量，只能将体内的能量转化为玄力，当然供不及求了。修炼之道切不可急于求成，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与定力。” 舒梨狼吞虎咽地喝着汤，在自己的外祖母面前丝毫没有隐瞒地道出自己的打算：“我已经可以修炼玄力了，用不了多久我就是名副其实的玄体境后期，我要学习阵法！” 一提到阵法，舒梨面露难色：“外祖母……我现在这个样子，学习阵法有些碍事啊！” 奚宁忍不住笑了：“哪有妖兽嫌弃自己本体的？不过，的确是人类的身体更适合去描绘阵法的图纸。” “外祖母……我想化形。” 奚宁既好气又好笑，点了点她的脑袋：“你这孩子，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你才七个月大，就算化形了也只是个婴儿！至少也得等到三四岁！” 随后，奚宁又安慰她：“以本体修习阵法虽然麻烦，但可以潜移默化地训练你对身体细微之处的控制力，日积月累，你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处。” 舒梨的确是急着化为人形，但一听说会变成个婴儿，再三衡量后只得暂时放弃。 从此以往，舒梨将每日十个时辰的睡眠改成了修炼，剩余的两个时辰修习阵法。 冬日十分寒冷、漫长，但祖孙二人躲在这小小的石室中，欢声笑语不断，尤其是舒梨肉眼可见的进步，让奚宁十分欣慰。 冬去春来转眼入夏。 舒梨已经一岁多了。 “梨儿，外祖母快要养不起你了。”奚宁近日时常发愁。 自从舒梨开始修炼以后，每日需要的能量越来越多。 普通的妖兽或人类修炼，都是从环境中汲取能量，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事，舒梨却怎么都做不到，只能靠吃东西获得能量。 她从玄气境的妖晶吃到玄灵境，现在每天的饭量是十个玄灵境妖晶外加若干灵药、兽肉。 这得奢侈到什么程度？直白的说吧，就是每日得吃十个奚宁才能满足舒梨的修炼需求！ 奚宁苦不堪言，五房千百年来的积累短短半年已经弹尽粮绝了！ 舒梨跨越足足两个境界食用玄灵境的妖晶，远远超出妖兽肉体能够承受的能量范围，换做是普通妖兽，早就爆体而亡了，可舒梨能跑能跳，非常健康。 那些妖晶被吃掉之后，巨大的能量如同泥牛入海毫无音讯，舒梨至今玄力修为一直停驻在玄体境中期，已经两个月没有进步了！ 奚宁大略地算了算，这些日子被舒梨吃掉的妖晶能量，足够奚族培养出一个玄魂境强者！ 再这样下去，就算倾全族之力，也供养不起舒梨！ “外祖母，我饿……”舒梨十分委屈。 她最近时常觉得饥饿难耐，体内的玄气不受控制地在自行运转，而一旦运转就需要能量的加入，没有能量来源的她备受折磨。 看着日渐消瘦的舒梨，奚宁把心一横：“梨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外祖母带你去个地方！” 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奚宁便带着舒梨顺着石缝通道向奚族所在的方向走。 “外祖母，是回奚族吗？”舒梨小心翼翼地问，深怕奚宁因为她食量太大，把她丢给奚良运、奚驰那对禽兽父子！ “是，不过并不回到族内，而是去奚族统治范围内的另外一个地方。” 舒梨的修为已经到了玄体境中期，行动起来非常迅速，祖孙二人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跑至禁地附近。 在距离禁地出口的不远处，石缝通道形成一个拐角，奚宁定下心分辨着方位，几个呼吸后，她确定了一个方向：“就在这了！” 只见奚宁变化出本体，在通道的转折处向下打洞。 她一边打洞，一边不忘教导舒梨：“打洞是奚鼠的天赋，虽然现在很多修为高深可以化形的奚鼠不屑再去做这种苦活，但天赋就是天赋，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 第22章 耀石 奚鼠，虽然不似其他凶猛的妖兽具有强有力的攻击力，可它们确确实实是上天的宠儿。 它们的皮毛、骨骼极为坚韧，尤其是那一对前爪，可碎石断金。 它们不单单会打洞，经过修炼之后，奚鼠的精神力比其他妖兽更为强悍，这就使得它们具备了超出寻常的感知力，天生懂得如何趋利避害。 奚宁化为本体之后，如电钻般向着下方开辟通道，坚硬的山石遇见了那对泛着银光的爪子，犹如豆腐遇见利刃，所向披靡。 舒梨在奚宁的身后也模仿着她样子去挖掘山石，与奚宁不同，但凡碰见她那右前爪的山石瞬间变化为粉末，无声无息地落下，而左前爪却很正常。舒梨悄悄地收起右爪，只用左爪学着挖洞。 挖掘了大半天，经过几次调整方向，终于，奚宁好似找准了方位一般，笔直地向前。 不久之后，奚宁化为人形，用衣袖摸了一把并未出现的汗水，回过头问舒梨：“梨儿，你可能感应到什么？” 舒梨闭上那对深邃的眸子，调整好呼吸，静静地将自己的感官调整到最佳状态，不放过周围一丝动静。 “外祖母，此处应当是奚族以东，并且深入地底。奚族的东侧常年潮湿，密布沼泽、溪流，那么地下理应潮湿寒冷，甚至于存在不少地下河流。这里却全是坚硬的石头，干燥温暖，这温暖的气息仿佛就是存在于地底的。” 奚宁满意地点点头，笑着问：“梨儿，你饿吗？” 当然饿！ 已经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了，还挖了那么久的洞穴通道，舒梨早就饿得胃疼。可恨的是体内的玄力依旧一刻不停地在自主运转，搜刮不到胃中的能量便去折磨身体各处，若不是舒梨自控能力强，四肢早就不停使唤了！ 奚宁的手掌紧贴着面前尚未挖开的石壁，道：“孩子，你的食物就在这层岩石后。” 舒梨半信半疑地上前，伸出右前爪，用指甲尖轻轻捅了一下岩石。 噗！一个窟窿出现在了上面。 拔出指甲，上面仿佛沾了一些淡淡的闪光粉末，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外祖母，这是星耀石的味道。” 奚宁轻笑着，点点头：“不错，就是星耀石。” 说着，只见奚宁一挥衣袖，劲风如同斧刃一般将石壁上的那层岩石削开、绞碎，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整面星耀石墙！ 舒梨只知道星耀石和星耀石粉末是用来制作法阵的材料，其中富含着一定的能量，平日里都是手指头般小小的一块，哪里见过这么大的。 “我们所在的这片大陆，以实力为尊。修习玄力能够获得强悍的实力。而这玄力，可以来源于自然界中各种能量。自然界中，能量最为纯粹、浓郁的载体便是耀石！耀石按照所含能量高低，分为日曜石、月耀石、星耀石，可以作为货币、法阵材料、修炼能量等等。” 由于平日里舒梨接触到的星耀石很小，数量也不多，没想到星耀石的作用这么大。 “同种等级的耀石富含的能量都是固定的，所以耀石可以作为货币使用。这里便是奚族所拥有的耀石矿。也是青玄山脉中唯一的一个耀石矿！” 舒梨的嘴巴张至最大，她没想到小小的奚族居然有矿！ “妖兽之中，只有奚鼠才能够完好无损地开采耀石，因此整个青玄山脉的妖兽即便是眼红奚族的财富，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奚族近些年来后继无人，其他妖兽蠢蠢欲动，因此大长老不得不让出耀石矿与虎族、熊族、猿族分成，作为聘请他们前来共同守护耀石矿的报酬。” 舒梨不解：“既然有耀石矿，为何奚族不能将耀石全部用提供给族人修炼？提高了族人的实力，还怕守不住矿？杀不了敌吗？” 宁苦笑着，道：“六长老每月按时发放给族人的‘物资’便是耀石，可是如今奚鼠一代不如一代，大量使用耀石只会适得其反。吸收了耀石的能量，需要炼化为玄力，很多奚鼠炼化速度缓慢，能量积蓄在体内，不但实力寸步难进，更严重的还会导致爆体而亡。” 她轻轻拍着舒梨的脑袋：“你的体质异于常人，能量几乎一进入体内就被炼化为玄力了，如此天赋秉异，外祖母从未见过。所以外祖母才放心带你前来。妖晶固然能够供应你修炼，但远远比不上耀石来得快、来得纯粹！” “这里是耀石矿的边界处，远离开采点，不易被发现，我们便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奚宁偷采耀石矿的行为一旦被发现，便打破了奚族与其他三族的约定，那时其他三族愤怒之下群起攻之，奚族必定无法抵挡。所以，奚宁此举冒了极大的风险，千万不能被发现。 舒梨心中十分感谢外祖母的付出，只怪现在能力低微，能为奚宁做的事很有限。 “外祖母不求你的回报，只愿你这辈子平安、顺遂，开心到老。”奚宁摸着舒梨湿润的眼眶，笑着亲了亲舒梨的额头：“梨儿饿坏了吧，耀石的口感可比妖晶好多了，吃吧！” 一整面星耀石墙，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舒梨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啃了起来。 耀石虽然坚硬，但遇见的是专门克制它的奚鼠，只见那星耀石块如果冻般滑入舒梨的喉咙，即刻便化为了能量被腹中循环着的玄力卷入筋脉。 很快，一整面星耀石墙便进了舒梨的肚子。 随后，舒梨进入了沉眠般的修炼状态。 奚宁欣慰地护在一旁，轻声轻脚地继续扩张洞穴，为舒梨挖掘着大量的耀石。 有了耀石的助力，舒梨毫无后顾之忧，修炼迅速，很快玄力便达到了玄体境后期。 玄体境后期的舒梨，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至玄气境。 突破时玄力凝练为实体一般的玄气，会引发巨大的能量波动，奚宁担心那波动会被看守耀石矿的长老察觉，于是打算冒险深入耀石矿，寻找一些富含能量更高的月耀石、日耀石，待收集到足够的耀石后，便回到石室修炼，避免被人察觉。 第23章 挖光 现在，奚宁满心满意想着的、念着的都是自己的外孙女，族规、祖训在她看来都是死物，偶尔违背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呢？难道要守着陈旧的规矩等待种族走向灭亡吗？ 看着那面闪着莹莹光泽的洞壁，舒梨的肚子咕咕叫起来。只觉得那光芒十分诱人。 她不顾形象地扑上去将星耀石一一个个挖出，塞进嘴里。 耀石虽然摸起来坚硬，但奚鼠天生克制它，只见那星耀石块如果冻般滑入喉咙，即刻便化为了能量被腹中循环着的玄力卷入筋脉…… 耀石矿中的星耀石还未经过加工、切割，只能被称为原石。有的原石只有手指大小，有的却如脸盆那般硕大，大大小小的星耀石原石大概总计有数百块，统统被舒梨风卷残云般吞入肚中。 随后，舒梨进入了沉眠般的修炼状态。 奚宁将法阵封闭之后，围绕着舒梨修炼的地方，继续为她挖掘耀石。 有了耀石的助力，舒梨毫无后顾之忧，修炼速度恢复至往昔的状态，很快玄力便达到了玄体境后期。 玄体境后期的舒梨，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至玄气境。 考虑到现在祖孙二人所处的区域在奚族东侧，生活着众多的妖兽，一旦舒梨在这里突破，能量波动有可能被人发觉。于是奚宁决定挖够一整个须弥戒的耀石之后就离开回到深处在山体之中的石室。 为了训练舒梨的感知力、锻炼她对身体的运用（其实就是练习打洞），此次挖矿，由舒梨打头阵。 习惯了自己的妖兽身躯后，舒梨打起洞来不但动作标准，气息稳定，连洞壁都挖掘地十分平整美观。 她一边在前面挖着洞、收集着星耀石，一边同外祖母聊着奚族中的旧闻： 奚族，在千年之前就算不上是青玄山脉中实力顶尖的种族了，那为什么会拥有着青玄山脉中唯一的一个耀石矿呢？ 原来，除了奚鼠之外，没有妖兽能够如此高效地寻找并开采到耀石，久而久之，强悍的种族宁愿选择抢劫奚鼠，也不愿自己去开采。 奚鼠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耀石矿被无数的妖兽惦记，于是选择与青玄山脉中最强力的三个种族狼族、虎族、猿族结盟，每年将开采出来的耀石分给这三族，换来他们的保护。这盟约延续了千年，至今仍然十分牢靠。 既然每年奚族开采出来的耀石要拿出来分享，那么奚族开采耀石的热情也就没那么积极了，毕竟采的越多，送出去的也越多。 …… 舒梨也不知自己挖了多久，只觉得挖出来的星耀石原石一个比一个大，而且越来越密集。 “外祖母，我觉得前面有些不对劲。” 舒梨停了下来。她感觉到前方的能量越来越浓郁。 “梨儿，看样子我们遇见宝了！”奚宁鼓励舒梨继续向前。 越往前，遇见的星耀石越大，此时舒梨犯难了：“外祖母，这块星耀石墙我们要还是不要？” 说是“墙”其实一点都没有夸张，它直挺挺地堵住了她们的去路，舒梨甚至觉得这一块星耀石墙足以抵得上她之前挖出的星耀石的总和！ “穿过去！”奚宁的语气中带着兴奋。 舒梨看着自己的右爪，不忍心破坏掉这面星耀石墙，于是选择了用嘴巴啃……毕竟吃进肚子里，就不算是浪费！ 吃了一路，终于咬穿了。 舒梨再定睛看时，一片浅浅的黄色跳入眼帘。 “这是？” “是月耀石！比星耀石蕴含的能量更多，更为珍贵。” 奚宁虽然没有看到前面的状况，可她的声音适时响起为舒梨讲解。 耀石矿中耀石的分布呈放射状，中心最为密集，越往外越稀疏。若是遇见规模庞大的耀石矿群，中心处则会有一定概率出现价值不菲的月耀石或者更珍贵的日曜石！ “外祖母，我觉得这些月耀石并不是耀石矿的中心……前面好像还有能量更强大的所在。” 奚宁也有同样的感觉，此时她也沉不住气了，和舒梨调换了位置，亲自往前挖。 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月耀石矿越来越密集，挖出的月耀石原石越来越大块。 奚宁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对舒梨道：“梨儿，你还没见过日耀石吧！” 已经猜出什么的舒梨此时差点当场翻白眼，她才几岁？今天之前她连月耀石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随着奚宁前爪轻轻地挥动，一团巨大耀眼的金芒破石而出。 日曜石！ 那是一块足有两米来高的日曜石，若是按照这个世界规定的标准将耀石块分割出来，至少能够得到五十万块日曜石！ 五十万块日曜石那是什么概念？一块日曜石可以兑换一百块月耀石，一块月曜石又可以兑换一百块星耀石，一块日曜石便可兑换到一万块星耀石！ 整个奚族，千百年来挖掘出的日曜石不超过千块！ 她们今日的收获足可以超越奚族千百年的积累！ 舒梨此时非常沉着冷静，先一步上前，刷刷刷几爪子便将日曜石如周围的岩石快分离，及精准又迅速。 奚宁回过神，赶紧也上前帮忙。祖孙二人默契地速战速决，将那一大坨日曜石块收入须弥戒中。 捂着激荡的胸口，舒梨询问外祖母：“下面，我们做什么？” “须弥戒还能装下多少？” 舒梨探查后，苦着脸道：“两个须弥戒已经都快装满了……” 奚宁暗叹一声，略一思索之后道：“将星耀石都拿出来丢掉，我们将这个矿洞中剩余的月耀石统统挖走！” 舒梨听话地迅速将须弥戒中的星耀石丢弃。 此时，奚宁不再藏拙，飞身悬空，一股股化为实体的玄气向周围的石壁冲去，削开普通的岩石层，将其中藏着的月耀石取出。 舒梨跟随在奚宁身后，将不断掉落的月耀石收入须弥戒中。 …… 祖孙二人用了整整四天，才将所有的月耀石搜刮干净。 两个须弥戒装满了亮晶晶的耀石！ 她们顾不得计算自己的身家，关闭法阵之后，速速将通往矿洞的通道毁掉堵死，之后回到了通往禁地的拐弯处。 第24章 生乱 今日，正巧是月初，又到了前往雏室领取物资的日子。 此时正巧已至后半夜，奚宁便匆匆通过禁地悄无声息地潜入自己居住的小院。 舒梨则顺着通道回到了石室，一连累了几天，既没吃也没喝，她贪图月耀石和日曜石的滋味，就着甘冽的泉水，咔哧咔哧地吃了不少耀石。许是太累了，没过多久便沉沉地睡去。 清晨，稍作休整的奚宁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袍，准时出现在了雏室门口。 虽然她现在不受大长老“待见”，但毕竟是族中五房的当家人，雏室的掌事不敢怠慢，每次都是亲自出来迎接。 “堂妹，上次便说了，你若是需要便请那些小子带句话，我着人帮你送去。你何苦月月亲自来领取物资？” 奚宁将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微笑着道：“我们祖孙毕竟受了长老的责难，哪里敢劳烦堂姐提供便利？孩子还小，用不了多少东西，我自己可以的。” “孩子有一岁多了吧，这个月，和她同龄的孩子都用上了星耀石，我这次也给她准备了些。雏室里星耀石消耗的少，我多装了些……”堂姐从衣袖中掏出一小袋星耀石，看那袋子的大小，不过几十块罢了。 奚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现在可真是看不上这么一丁点儿星耀石了。 这情景落在了贼精贼精的堂姐眼中，只当是奚宁如今虎落平阳，连星耀石都不够用。顿时心中升起些许怜悯，于是热情地拉着奚宁又多聊了几句。 从与堂姐的交谈中，奚宁得知大长老前些日子得了重病，如今族中虽然没有生乱，但毕竟群龙无首，二房便暗中又开始了一些小动作。 “堂妹，我劝你就当不知此事，继续闭门不出吧。就算是生了乱，也不会影响到你们祖孙，大伯又岂是那么容易倒下的？” “堂姐，多谢提醒。”奚宁蹙眉，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也不用多虑，我昨天看望过大伯，他近日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只是还有些精神不济。三伯一直在给大伯看病，三伯的药虽然没有奇效，但毕竟已经得到了控制。只是病因还不得而知……” 从雏室回来，奚宁一直心神不定，没心情打扫院落，便出了院子仔仔细细地将院子外围的小树林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倒被她发现了不少被窥探的痕迹。 看样子奚良运所在的二房对舒梨并未死心，几乎每日都会派人前来探查。只不过奚族之中除了奚宁之外便再无阵法师了，前来探查的人无法靠近院子，只能藏在附近守株待兔暗中探查。 奚宁将之前设在树林中的阵法全部更换，这次将作为阵点的星耀石全部换成月耀石，法阵加固了数倍。 此时，在奚族二房住所。 奚良运坐在椅子上听着弓身在侧的仆从汇报着一应事务。 “奚宁今日还是同往常一样吗？” “是，并无区别。一路上不与任何人交流，只是在雏室时，与雏室的掌事说了几句话，便又匆匆拿着东西回去了，继续闭门不出。” “那便不用管她，将派去看守的人调回来，只留一人远远守着便可。哼，她将那小丫头片子死死护着又能如何？等我们大事办成，有的是时间去收拾她！” 奚良运端起手边的茶碗，一饮而尽后，猛地将口中的茶叶吐在地上，那模样颇为粗俗。 拿衣袖抹干净嘴角后，又接着问：“前几日我交代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仆从压低声音上前一步：“已经联系上那人了。可他突然坐地起价，要求我们将报价提高三倍！并且不要定金，坚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奚良运发出夜枭般的冷笑声：“他这是怕我过河拆桥啊……罢了，三倍便三倍，给他就是！你去……” 奚良运压低声音在仆从耳边如此这般地交代下去，仆从会意后退出门外，匆匆离去。 仆从离开之后，原本安静的内室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后，奚驰从内室推门闯进。 “父亲，当真要这么做吗？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奚良运盯着自己的儿子，原本风流倜傥的奚驰因受到奚婉儿去世的打击变得十分颓废，下巴上星星点点的胡茬甚是碍眼。 奚良运暗叹自己的儿子过于懦弱。 “奚驰，你只安心修炼便可，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 奚驰见劝阻不了自己的父亲，只能低头沉默。 他站在父亲的面前，显得十分瘦小单薄，背微微弯着。 许久之后，他沙哑着嗓子仿佛在做最后的争取： “父亲，您是我最尊敬的人，也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此番行动太过危险，若是一不小心出了差错，您让我改如何自处？从小您便教导我，做事应当思虑再三，儿子无能，帮不了您，只愿您每走一步，格外稳当。您只记住，您是我的指路明灯，若是您出了万一，我便失去了主心骨，会方寸大乱的。” 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之后，奚驰垂首回到内室继续修炼。 奚良运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关心自己，细细回味了一番奚驰的话，似有感悟，于是高声召唤仆从进屋，吩咐道：“赶紧追上奚华，告诉他，原来定的货不要了，给那人十倍的价格，买他手中最厉害的货。” 仆从来去匆匆，只留下一串越来越模糊的脚步声。 盘坐在内室正准备闭目修炼的奚驰，在那串脚步声中，微微勾起了嘴角…… 当夜，奚宁回到石室。 凤冠火蟒的妖晶换成了月光石，皎洁的光将石室照亮。 舒梨笔直地坐在地上发呆，既没有修炼也没有在练习阵法，愣神的模样有些傻气。 “梨儿，怎么了？” 舒梨双眸忽闪，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风尘仆仆的奚宁仿佛能看透舒梨的想法，顾不上拍去身上的尘土，搂着无助的舒梨道：“好孩子，到底怎么了，慢慢说，别着急，凡事有祖母在。” 第25章 修魂 听了外祖母的话，舒梨的无助找到了发泄口，却又心中慌乱地很，不知如何诉说。 嘴角嗫嚅半晌，只道：“外祖母，您看……” 舒梨将她那硕大圆润的双眸猛地闭上，全身力气纠结于眉心，略微一震。 额头红纹处发出阵阵能量波动。 一股与玄力不同的能量从红纹处缓缓升起，仿若雾气，缓缓四散。 “这……”奚宁有些傻眼，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活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个情景。 舒梨慌乱地带着哭腔说：“我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已经从玄体境突破至玄气境。可我现在体内没有一丝玄力。刚才尝试着吃了些月耀石，可月耀石的能量一进入体内便迅速向头顶汇聚，然后就通通消失不见……那么多的玄力都没了……我现在只能用脑袋发出这些没用的雾气……” 舒梨的情绪有些奔溃，着急无助全都写在脸上，娇滴滴的哭音在石室中来回回荡。 “你可以控制这些雾气吗？” 舒梨深吸一口气，使劲憋住，尝试控制头顶上的雾气。 “不可以……没办法控制……” “可有其他感受？” “就是感觉自己的脑袋瓜晕乎乎的，仿佛能够看到好多个外祖母……” 可不得晕么？现在，舒梨的脑袋中呈现出从无数个角度观察到的奚宁，全方位呈像，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仿佛置身于全息影像中，一时间当然有些不习惯。 奚宁顾不得安抚快要哭出声的舒梨，赶紧从五房收藏的旧书中翻出一卷薄薄的羊皮纸。 吹干净其上的灰尘，奚宁指着羊皮纸上的第一句话，问：“可是这样的感觉？” 舒梨聪颖，早就学会了这世界的文字，一双婆娑的泪眼顺着外祖母的手指头瞥去，只见纸上这么写着： “玄气尽散润识海。混沌初开，视万物。万物汇一，明天地。此为修魂之道始也！” 奚宁解释道：“这里讲的便是修魂的最初条件。突破至玄气境时，如果玄力尽数上涌冲破识海的桎梏，进入识海滋养精神力，从此玄力与精神力合二为一，通常称其为魂力。开始时，虽然精神力孱弱，但已可以不动声色观察万物，连一丝丝小细节都不会放过。最终，精神力强大，可通万物。这便是修魂。” 修魂…… 舒梨对照着自己的状况，仔细比较了一番。 随后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外祖母奚宁：“修魂！我可以修魂吗？是那传说中百年难见的修魂之人？” 在这异界，资质尚佳便可修炼出玄力，但只有被上天宠爱的人才有修魂的天赋。 所谓修魂，便是直接磨砺自己的精神力，将无形的精神力锤炼得随心所欲。低阶魂修者可隔空取物，用意念操控物品。高阶魂修者可碎山填海，翻云覆雨。 用舒梨来自地球的理解：修习玄力，成为玄修者，是对肉体、筋骨的强化，属于物理攻击；而修魂，成为魂修者，是对精神的强化，属于法术攻击。 所谓物以稀为贵，舒梨接连遇宝，总算是对得起她这个穿越者的身份了！ 看出舒梨的欣喜，奚宁虽不忍打击她，却不得不直言不讳： “梨儿。修魂之道，孤若皓空无星与之争辉，悲若一世蝼蚁苟活于世，大孤大悲一念间也。你可懂这句话的意思？” 这句话说的是成为魂修者，要么便如同空中的明月孤高，无人可与一争高下；要么便如蝼蚁，卑微一生。 舒梨不解最后一句：“外祖母，大孤大悲一念间，是指什么？” 奚宁盘腿坐于蒲团上，细细讲解：“修魂并不容易，选择修魂便不可以再走玄修者的路，所有玄力将全部供给给识海，为你的灵魂提供养分。一个人的灵魂十分重要，出不得任何差错，而魂修者中有九成都因修炼走火入魔而陨落。剩余的一成中，仅有十之一二能够成为强者，其余的，只能籍籍无名地担着魂修者的名头，做个没有实力的蝼蚁任人践踏。” 舒梨不知修魂如此危险，见奚宁不似作假，心中不免有些退缩。 “外祖母，那我可以不选择修魂么？让我的识海将玄力还给我……” 奚宁无可奈何地看着舒梨，道：“太晚了。你急于求成，不待我回来便自行突破境界，突破之后也不知是哪出了岔子，竟然打通了识海的筋脉，如此一来，非修魂不可。” 听了这话，舒梨不由得后悔起来。昨夜自己嘴馋，仗着自己体质特殊能承受住不少能量，便毫无节制地吃了许多月耀石和日曜石，吃饱了之后便睡着了。自己是在睡梦中突破境界的。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突破至了玄气境，还没来得及开心，突然右爪闪过一阵剧痛，不待她反应，脑海便“嗡”地一下子仿佛受到了重击，随后全身的玄力便被存在于脑海中的那所谓的识海吸走了…… 舒梨抚摸着自己的右爪，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姜豪的这套指甲搞出来的！千万不要再让她看见姜豪，不然非要将他撕碎了才能解除心头之恨！ 奚宁拿出的羊皮卷上简略地记载了一些修魂的方法。这羊皮卷来自于奚族千年前的收藏，据说是一个强大的魂修者临终前留下的，奚族祖先得到魂修秘术之后一直期盼族中能够出现一个能够修魂的孩子，却不想等待了千百年，也没有等到。最终沾满了尘埃，流落到了五房奚宁的手中。 自此，舒梨每日上午捧着羊皮卷学习修魂术，下午学习阵法，晚上一边睡觉一边修炼玄力。 为什么还要修炼玄力？因为舒梨那该死的识海就是吞噬能量的根源！它时刻需要玄力的滋养，一旦玄力跟不上，便头疼欲裂，一定要舒梨吃下足够的能量才作罢！ 对此，奚宁无可奈何，只能更加精细地照看舒梨。 舒梨不止一次暗自叹息。此时的自己还不到两岁，每日挺着圆乎乎的身体拼命修炼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第626章 夏季的石室十分闷热，舒梨再三央求外祖母，并且发誓不会私自踏出洞口半步，这才换来每日趴在悬崖洞口上修炼的“恩准”。 雾灵山是这西侧山脉范围内最高的山。 从半山腰往上，常年缭绕着雾气，山顶又积着厚雪，山中又遍布灵药、高阶妖兽，由此得名——雾灵山。 山顶的雪化为甘冽冰冷的溪水从山顶蜿蜒而下，汇聚成大小河流一直往东，形成了青玄山脉中的主要河流，因此，雾灵山在整个青玄山脉中属于地标性所在。 由石室通往雾灵山悬崖的通道洞口，正处在雾灵山半山腰的位置。 夏季的雾灵山悬崖常年背阴，极为凉爽，薄雾被凉风送至洞口，带着微微的湿润感，在舒梨看来，便是这夏日里最舒适的去处了。 从洞口向下看，千丈之下的悬崖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茂密的森林仅余下一片片的绿色，除此之外，便仅剩下了蓝天、薄雾和悬崖壁。 舒梨暗叹自己的外祖母真会选地方，这里隐蔽安全，完全不用担心会受到妖兽的攻击，甚至连妖兽的半个影子都遇不到！ 可外祖母奚宁并不放心，在舒梨出来透气的第一日，便在悬崖洞口加设了高阶隐匿法阵，不但日日检查，还严格要求舒梨不得将自己的爪子伸出洞口…… 对于外祖母奚宁这种偏执，舒梨虽然内心十分抗拒，但最后都是顺从了的。毕竟舒梨自己十分的惜命，又希望自己的外祖母安心。 每日清晨，看着阳光洒满悬崖下青葱茂密的森林，舒梨总是会说：“外祖母，您看，下面目之所及，将会是我以后亲手打下的江山！” 这话仿佛是玩笑，却又带着慰藉。奚宁总是笑着点点头。 对于修魂，奚宁不懂，所以帮不了舒梨。舒梨成天倚在洞口，捧着破旧的羊皮卷，一句一句揣测着上面的话，学习修魂之法。 经过数十天的适应，她已经能够灵活运用自己外放的精神力去感知周围的世界。 期初，精神力一旦释放出，便不受控制地四散开来，仿若雾灵山上的薄雾，随风飘荡，飘到哪便将哪里的景象反馈回来，不但消耗极大，还容易导致舒梨头昏脑涨。最大的探查范围只有五十米左右。 后来，舒梨试着在释放精神力的时候将体内的玄力移至识海中，得到玄力“贿赂”的识海立即配合起来，精神力得到了增长，感知范围迅速扩大。 随后，她试着按照羊皮卷上的方法控制精神力，从怎么释放到如何扩散，再到最终收回。 每日，舒梨趴在洞口，一遍一遍地释放、收回自己的精神力，虽然枯燥乏味，但当她第一次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沿着雾灵山的悬崖向上蔓延，越过岩石与青苔，来到一块平地时，她欣喜若狂地差点落泪。 精神力仿佛她的眼睛，在一次次的努力中，可以突破束缚清楚地看到远方的景色。 那个处于洞口上方大概一千米距离的平地，是雾灵山悬崖上的一处五米见方的平台，从外形看，倒像悬崖被巨力削出来而形成的。 平台上长着耐寒的花花草草，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活物。 每次，奚宁偷偷登上雾灵山时，都需要借这块平台休息一下调整气息，不然悬崖太过陡峭，纵使她已经有玄灵境后期的修为，也难以一口气登上。 时间一日日过去，秋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伴随着浓雾袭来了…… 半山腰的洞穴可能是这整个青玄山脉第一个感受到秋寒的地方。 舒梨还记得，那是一个清晨，甚至更早的时候。 天刚有一丝亮意。 那朝阳仿佛是沾了血一般，还没出现，便染红了一片天。 还没待天际的红慢慢地蔓延至舒梨的眼前，前夜刚回奚族的奚宁突然回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将手上戴着的须弥戒拿下塞入舒梨的手中，摸着舒梨那毛茸茸的脑袋，急急地道：“好孩子，外祖母不能再陪你了。你天生聪慧，独自生活一段时间不成问题。外祖母必须封住石室通往奚族的通道保证你的安全，从此你安心躲在这里，切不可私自离开，外祖母若是找到机会，会来看你的！” 舒梨惊讶地睁大眼睛，仿若身处梦境。这些日子奚宁的照料让她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须弥戒中有一卷外祖母的书信，若是你修为到了玄灵境，外祖母还未来找你，你又在此待不下去了，便去悬崖上找狼族，狼王的妻子是外祖母的莫逆之交，必定会帮你。切记！逼不得已才能前往！” 说完，不待舒梨有所反应，奚宁便施展身法迅速退回石室，随着她的一番攻击，石室通往奚族禁地的通道轰然坍塌……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舒梨直到耳边石室的坍塌声完全消失，才缓缓地有所反应。 口中自言自语地喃喃：“外祖母，我还是个孩子……” 她从须弥戒中拿出那一封书信，书信笔迹微湿潦草，很显然是奚宁慌乱之中写的。 上面仅寥寥几句：“乌娴姐，见字如面。奚族大祸，我不忍唯一的孙女遭奚良运迫害，请你保其安全。” 奚族大祸……奚良运…… 舒梨恍然，必定是奚良运反扑了。看样子大长老已然倒台。 前世在地球上，舒梨也算是在起伏的职场中混得风生水起，权利与心机的游戏虽然玩得不算好，但或多或少能够看透些，因此学会趋利避害。 联系到奚宁的反应，想必是奚良运再次掌权。奚良运掌权后必定会拿奚宁和舒梨祖孙二人开刀，她们逃是逃不掉的，必进奚族虽然强者不多，可奚鼠遍布青玄山脉，到处是眼线。所以奚宁自愿毁去通道，为舒梨打掩护，牺牲自己回到奚族。 奚宁回去后，必定会遭受拷问，虽然有护族大阵的阵眼在手，奚良运不会残害她的性命，但折磨肯定是有的。奚严守着舒梨的下落，或者说出错误的下落，这样才能够保舒梨安稳地生活。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