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王侯 - xp1024.com
《风流王侯》


第一章转世王侯(上)

东都城宽约十里,乃是中原第一大城,城中风物也颇为繁华,数条贩卖货物的街道都是人山人海,热闹无比,但在另外一侧皇宫禁地却又是庄严肃穆,官兵持刃而立,恍如两个世界。

自从蛮荒之后,唐朝皇帝白氏一统天下,将中原文化推向顶峰,各族纷纷效忠唐室,天下终于一统,虽然时间短了点儿,但毕竟还是统一。

顶峰之后就是低谷,一个莫大的唐帝国在殇帝白天明的手里突然间变得七零八落,先是汉室兴起,汉王刘乾首先在东都称帝,又派兵攻入了西都,唐帝国宣布完结,只不过刘乾却也没有平定天下的能耐,各路诸侯纷纷而起,最后经过差不多二十年的激战,形势终于清晰起来,明王梁定与他划江而治,史称为南北朝时期。

一个落魄的少年出现在东都的街头。

说他落魄,并不过份,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不堪,裤子也要掉了下来,只剩下一根似断未断的布条连在腰间,幸亏用手拉住。

此刻的他正茫然走在东都街头,还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

偌大的城市,竟然没有自己的位置存在,若是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恐怕周围的人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想到这里少年苦笑地摇了摇头。

他正想坐下来休息一下,两个乞丐突然把他围在路边,其中一人道:“这小孩看来倒很白嫩,小脸长的也不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住我的拳头!”

少年站了起来,警戒地看着两人,道:“两位想要干什么?”看这两个乞丐来者不善,满含煞气,倒像是要打架!

“不想干什么,只是看不惯你,告诉你,这是老子的地盘,想要混下去,赶快给老子换个地方!”其中一个露出凶色,恶狠狠地瞪着少年。

少年明白了,原来这两个乞丐把他当成同类,不由得又气又笑,不过自己穿成这样,被别人当成乞丐倒也不是什么奇事。没来由的心里升起一阵疲惫的感觉,和这些人争斗还有什么意思!

他站起笑道:“两位大哥既然这样说了,那我走好了!”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老子今天一个铜钱都没讨到,你小子是送上门来的……”那凶狠乞丐想来今天气正不顺,一拳就挥了过来,眼看马上就要打中少年的肚子,少年却突然一回身,双手快速的握住打来的拳头,脚下一动,一个背摔把那乞丐硬是从肩头摔了过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一下摔得不轻,乞丐除了大声惨叫外,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剩下的那个乞丐看到同伴如此轻易地就被打倒,而且再也无法动弹,本想上去帮忙,却突然看到少年眼中露出的一丝凶光,吓得退后了两步。

少年脸上换上个懒洋洋地表情,踱着步子走了。自己毕竟还是修炼过武功的高手,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他倒无意惹什么是非,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处安身之所,总不能真的去当一个乞丐吧!只不过现在倒茫然的很,完全没有目标。尤其是刚刚来到这个时代,自己到底该从何做起呢!

夕阳斜照在东都城头,城里还能看到其中一角,绚丽无比,温暖却逐渐离去,整座东都城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东都城也是按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兽来命名四座城门,四块牌匾都是用隶书写成,字体倒看不出来什么特异,只是笔法却并不高明,少年对书画颇有研究,觉得用这样的字作为匾额,实在有些奇怪,难道这个时代的书法并不高明!

面前是一条颇为古旧的街道,上面挂着个牌匾,上书“风华街”。整条街全部是经营古玩的店铺,当中也有数家是酒楼式的建筑,现在倒还没有打烊,少年选了一家比较普通的店铺走了进去,目光马上落到了一幅画上面,不由得眼中一亮。

这是一幅巨画,足有半人高下,上面画着三名宫装仕女,手持圆扇,个个姿态优雅,丰腴娇好,轻纱披肩,画家的笔法显然已近纯熟,毫无牵强之感,该是出自名家之手。

底下的落款是:“钱君则”三个字。

少年用心体会这幅画的韵味,越看越觉得此人用笔不俗,尤其是仕女衣衫,确实足以当风,忍不住伸手示意了一下,他对书画有着莫可名状的热爱,这钱君则绝对是大家之风,少年正在品味时,突然间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他六识异于常人,身后这人脚步迅速,并不像是前来观摩的客人,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背后一阵风似地扫了过来。

少年心叫不好,竟然有人向他出手。

他反应倒快,身子迅速弯起,一根腕口粗的木棍刚好从他面前扫过。

一个清脆的女声道:“无耻淫贼!”

少年一个地滚,急忙道:“姑娘请住手,我……”他刚想解释,却又是遭来数棍,少年躲得甚是狼狈,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女人,竟然对自己如此痛恨。

这人用棍显然也是个高手,在狭小的空间里,竟然能够丝毫没有碰到店内摆设,只是苦了少年,他只能左躲右闪,几个不及,已经被木棍打中几次。幸亏自己皮坚肉厚,而且对武术颇有造诣,要不然就凭这几棍就足以把自己打倒在地了。但就算如此那人还是不肯放过少年,娇喝几声,棍风更加凌厉。

少年横下一条心,硬是用手臂接了对放一记重棍,这一棍震的手臂酥麻,不过却也使得那人的攻势稍减,少年这才得隙站了起来,哪知裤子的碎条竟然挂在了桌子边缘,只听到“嘶”的一声,春光全露,就连……

这下少年自己也愣了,急忙手忙脚乱地往上提着裤子,哪想到竟然会如此狼狈。

一个绿衣少女站在门口,俏脸含煞,道:“无耻淫贼,今天看你往哪里走!”

※※※

第三章偷来之福(上)

刘渊和珠儿沿着湖边散步,美人在旁,周围的人全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珠儿低头羞涩,刘渊看着确实心痒不已,小声道:“珠儿,能不能找到别处,或是客栈,若是可以的话……”这句话说完,连刘渊自己的脸上都是一热。

珠儿一愣,随即满脸通红,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那模样真是惹人疼爱。

刘渊大叹人生快事,莫过如此,自从和珠儿首次欢好以来,两人颇为默契,对这男女之事也是有所欲望,只是福王府实在太过狭小,不能任其所为。好容易出来一次,刘渊这才生出了打野食的想法,只不过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适不适应,不过看到珠儿的反应,倒是十分情愿。想拉起她的小手,笑道:“珠儿,你喜欢么!”

珠儿脸早已经红透了,却不敢抬起头来,分外诱人道:“我知道王爷对我好,珠儿哪能不感王爷的恩,当年要不是夫人救了我娘,珠儿和娘也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刘渊看她眼圈通红,急忙道:“珠儿……”

珠儿擦了擦眼睛,露出笑容道:“王爷跟我来吧,珠儿带你去一个地方!”

刘渊只好跟在后面。

两人到了一个狭小的胡同里,珠儿轻扣一间院子的木门,过了片时,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这中年妇人身材高佻,虽然不施脂粉,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尤其是她那一双眼睛更是给人精明的感觉。刘渊觉得此人不俗,不知道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而珠儿又和她是什么关系,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珠儿上前和她轻言了几句,小女儿情态一览无余,刘渊本想偷听几句,不过珠儿声音极小,想听到倒不是那么容易,不过想必珠儿也不会说自己想要借个地方和自己欢好。

中年妇人把刘渊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让两人进去,这间院子不大,但是非常干净,刘渊一进屋子,看到里屋的一间小床。心道这里的环境倒还不错,只是委屈珠儿了。

过了片时,珠儿端茶走了进来,刚刚将门合上,刘渊伸手一拉,珠儿嘤咛一声被拉倒在刘渊的怀里,显然是并未准备好,轻声道:“王爷……”

刘渊的嘴唇马上凑了上去,将她的话堵了回去,两人的嘴唇一沾而分,刘渊已经吻到了珠儿的粉颈上。珠儿身子软地像一团面一般,任着他胡为,星眸紧闭,娇喘吁吁,刘渊替她除去衣衫,伸手抚摩着玉人身体,轻轻将珠儿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抚摩遍。

珠儿身子开始燥热起来,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

刘渊自然知道刻不容缓,轻轻除去衣衫,跨了上去……

一时间满室都是春色荡漾,若非珠儿紧紧地闭住呼吸,否则的话,两人的激情足以把整天巷子的邻居都惊到。

第一章转世王侯(下)

这少女面若桃花,却一看就是那种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类型,不过体态轻盈苗条,倒也十分动人,只是这么凶狠,确实让人心胆俱寒。

少年心想自己这次定把她得罪了,这少女一定是看到自己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摩《仕女图》才会骂自己是淫贼,那时倒还有话说,但这次裤子掉了下来,春光乍泄,恐怕就未必能够善了,这淫贼两字算是帮自己安上。

“小淫贼还有什么话说!”少女神情冰冷,大步走进屋子,咬牙切齿,那幅样子简直就是杀了少年也有可能。

少年急忙道:“姑娘还容我解释几句!”虽然知道这话并没有说服力,不过事已至此,倒也没有其它法子。

“本姑娘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说!”少女突然伸手拉住少年的领子,硬是把他拉到门外,此刻门口已经围了数人,正在指指点点,少年面脸羞愧,道:“在下……”

“哼!”少女一脚把少年踢倒,拎起木棍,正要继续出气时,突听远处有人道:“住手!”

少女听到正是自己的父亲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最爱舞刀弄枪,也不知给父亲惹了多少事,急忙把木棍偷偷扔到了地上。一个老者匆匆走了过来,正是此店的主人田岷。田岷责怪地看了自己的女儿田柔一眼,忙把少年扶了起来。

“王爷!”温柔的声音在少年耳边轻轻叫起,一个美貌少女出现在少年身边,赶快将少年扶住。少年一愣,王爷?这是叫自己么,但是看这少女情色,又好象就是,不由疑惑道:“姑娘,你……”这少女看到少年的样子,又看到少年的衣服,眼中似是要掉下泪来,更显得楚楚可怜。

一个灰衣文士走上前来,仔细将少年打量一番,惊喜道:“果然是王爷,方咏见过王爷!”

周围人群一齐发出一阵惊呼,当时就跪倒一大片。方才他们还嘲笑这个小淫贼被田柔收拾,哪知道竟然是王爷身份,这可是是份大罪。

少年恍如梦中,但是看到那文士和少女又神情确凿,不禁也信了半分,反正自己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说不定真是王爷转世,淡淡道:“都起来吧!”他这句话说的竟然是无比自然,说出来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以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一个劲儿在那里叫着:“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少年愣了一愣,本想再说一遍,却给方咏拦住了。

田柔也被田岷给命令跪了下来,只是翘着小嘴,显然并不服气。

田岷诚恐道:“老朽管教无方,小女又年幼无知,得罪了小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少年刚想说话,方咏却道:“这件事日后再论,我家王爷现在要回府修养!”一辆破旧的马车被赶了过来,少年浑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那少女坐了上去,方咏亲自驾车,等到马车走远,围着的人才敢站了起来,不住地擦着额头的冷汗,只剩下那怒极的老头和那满脸不服气的少女互相对视。

少年坐在马车上,仔细地打量着旁边的少女,那少女急道:““王爷似乎不认识珠儿了!”

“哦,这个……”少年确实是心存疑惑,不忍骗她。

珠儿略带哭腔向方咏道:“方先生,你看王爷!”

方咏在前面叹了口气,道:“王爷确实有些反常,唉,等下找个大夫看看,最有可能是被雷打坏了脑袋,说不定大部分事都忘记了……”

被雷打坏了脑袋?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少年心里暗道,来到这个时代实在是件奇之又奇的事,若真是是一个转世的王爷,自然该找些借口的,没有想到方咏倒是帮了自己的大忙,只要传出去是被雷打坏了脑袋,自然没有人会产生怀疑。

珠儿心疼地抚摩少年的额头,神情极为让人感动。

少年感受这温柔的滋味,还是第一次感到心里温暖了起来,不管王爷也好,乞丐也好,终于还有人认识自己,这毕竟还是件好事,而且珠儿又是如此温柔多情,驾车的方咏也是不错,那自己就做个转世王侯吧!

武帝刘览第九子被封为福王的刘渊被雷电击中,丧失了自己的记忆,这个秘密除了福王府中的管家方咏、侍婢珠儿和福王本人知道外,其他人都不得而知。刘渊往马车窗外望去,东都城所有的一切都快速的飞过,心里突然有了点儿亲切的感觉。

※※※

第三章偷来之福(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平息下来,刘渊轻轻将珠儿搂在怀里,说不出来的心满意足,比之第一次时还要欢娱很多,尤其想到这里并非自己家里,更是令人兴奋莫名,人生得意莫非如此。

在这一刻,刘渊决定一定要给珠儿建造一间大的宅子,再也不过这样的生活,到时候珠儿肯定会心满意足。

珠儿不知不觉中两滴泪水掉了下来,刘渊还沉浸在幻想之中,看到珠儿神态顿时一惊,道:“珠儿,你这是怎么了……”

珠儿摇了摇头,道:“没事儿,珠儿是高兴呢!杨大婶就像珠儿的母亲一样,她说王爷是值得珠儿托付终生的人,珠儿哪能不高兴呢?”

刘渊心想原来如此,难怪她今日特别不同,不过珠儿竟然能够想到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确实是别出心裁,不过心里也是微微感动,珠儿如此做法,显然还有让这位情同母亲的杨大婶见到自己的意思,显示出她对自己确实是情深意重。

珠儿小声道:“王爷,你是不是觉得珠儿很……随便!”

刘渊笑道:“怎么会?我知道珠儿是喜欢我才会对我如此,你的深情,本王此生不忘,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一对儿!”美人恩重,自古就是让男人心醉到胡言乱语,再说刘渊现在确实动情,自然不会吝啬美言。

珠儿的美目亮了起来,道:“王爷你说的真好,什么叫比翼鸟,什么又叫连理枝!”

“这个……”刘渊一想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两个东西是什么,不过骗骗这小姑娘是再容易不过的,便道:“比翼鸟就是一双翅膀的两只鸟,就是恩爱夫妻的意思,至于连理枝,那就一条树枝的两棵树,我和珠儿就是一双翅膀的两只鸟,一条树枝的两棵树,永远都不分开。”

“天涯地角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刘渊心道自己此生不能辜负珠儿,不管怎么样都要给她带来快乐。

珠儿再也忍受不祝蝴说这些情话的表情,一下子扑到了刘渊的怀里。

搂着珠儿时,刘渊突然想起那个刁蛮任性的田柔来。

这个女孩也有其可爱之处,不过转念又一笑,自己拥有一个的同时怎么还能如此随意地想着另外一个呢,难道真是天生风流的人!

不过在这个时代,拥有三妻四妾也是极为平常的事。

想到田柔,刘渊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主意,想要赚钱,为什么不从书画入手呢?

第二章初经人事(上)

福王府,其实还不如叫福王四合院更为适合,本来刘渊还以为自己身为一个王爷,至少也该有间大的宅子,至于仆人成堆倒并不奢求,哪知道福王府其实只是一个平民所居住的小院子而已,只有四间小房,而且仆人也只有珠儿和方咏,若不是有珠儿在旁用心侍侯,刘渊说不定会马上失望倒连坐起来的心情都失去。

现在正是初春,刘渊坐在书房里,看着手里的几本方咏找来的史书,旁边有珠儿特意为他准备香片,这几日方咏为他找来了大夫,每天除了喝下珠儿煎好的中药外,就是读书写字。

其实他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只不过毕竟是被雷劈中,做做样子也是应该的。

刘渊正在读史。

汉朝传到武帝手里,已经是第四代,武帝刘览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幼年带兵征讨西夷,使得边疆平静了数十年,而在与明庭的中原之争中也数次占到了上风,只不过中原大局暂定,想要在数十年内实现统一,还属纸上谈兵。

福王是武帝的第九子,母亲顾氏连个贵人都没有封上就玻豪了,所以武帝也只是给刘渊封了个福王的名号而已,并未派官,没有进宫竟然达到了几个月之久,恐怕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还有这个儿子。皇子有这样的命运,并不只是刘渊一人,只要不是太子,能够安身保命,竟至老死已经算是大幸了。

满朝的大臣也没有人在乎他这个王爷的存在,甚至那天方咏去接他的马车都是借来的。要不然也不会那天在风华街被人打了,连个屁都不敢放出来。

刘渊并不感叹自己境遇的糟糕,他天生就有一种别人难及的平静心态,该做的事就要去做,不该做的事就要尽量避免,保身立命的同时,也要有所收获才行,何况自己出身就是一个皇子,这样的身份已经足以使许多人羡慕了。

两个月不知不觉的过去,正是春尽时刻,刘渊放下手中的《国论》,伸了一个懒腰,这段时间确实是太过用功了,几乎把方咏所有的书全都看了一遍,他记忆力极好,大部分书看过之后都很快记下,而且还颇为专心,读到的书都能认真思考一下,以期做到举一反三。

刘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现代的这个历史与自己读过的历史并不相同,尤其是在文学一栏,差别最大,唐时最为盛行的是赋体的文字,但是到了南北朝时还只是出现了诗,词和曲都不曾见过,而且一些经典的句子也比自己知道的少之又少,看来文风尚未健全。

他正在欣赏窗前梨花美景,珠儿捧着一碟点心走了进来,柔声道:“王爷,用点儿点心吧!”“你也吃点儿!”福王府虽然是个王府,但是进项却并不多,所以并不宽裕,珠儿和方咏跟着自己实在是吃到了很多苦。刘渊将书收好,抬眼看了珠儿一眼,珠儿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长裙,俏脸如春,刘渊心中一动,道:“珠儿,你跟我来!”

他来到院子里,在花坛上摘了一朵小花,轻轻别到珠儿头上,人花相映,真是美不胜收,珠儿虽然名誉上是婢女,但是刘渊知道她早晚都是自己的人,会被收入偏室,所以并不顾忌男女之别,只是这些日子太过繁忙,每每读书到深夜,想收了这个美女,却也力所不逮。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刘渊自己也没有什么经验,还是个处男之身。

珠儿微微含笑,看到刘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含羞的红了脸,低头轻轻叫道:“王爷……”刘渊食指大动,不过看到方咏站在门口,小声道:“珠儿若是愿意的话,今天晚上就为本王沐浴吧!”刘渊不知道珠儿和以前的那个福王究竟有没有过,若是太过唐突的话,会让她惊慌失措,倒不如委婉一点儿,其实他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究竟珠儿是否自愿,还是未知数。

珠儿害羞地点了点头。刘渊心中大喜,若不是顾忌到正好望来的方咏,说不定马上跳了起来,一想到美人在抱,简直连茶饭都不去想了,看来珠儿对自己果然有意,那羞不可支的小模样真是令人心动。

刘渊舒服地坐到木桶里面,将背靠到上面,闭上眼睛,享受身体这难得的放松滋味。

一袭轻衫的珠儿缓缓走了进来,坐在木桶旁边,双手搭上刘渊的肩头,轻轻按了几下,柔声道:“王爷,舒服么?”

刘渊点了点头,珠儿语声中似乎有点儿颤抖,看来对此并不是非常熟悉,也许还未被开苞也说不定。珠儿的手轻柔地沿着刘渊的肩头按了下去,手法并不熟练,刘渊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看来只能自己主动一些,笑道:“珠儿是不是害怕了!”

珠儿方想答话,刘渊的双手突然弹了起来,一下子把她拉进了木桶之中,顿时水花四溅,珠儿嘤咛一声,已被刘渊抱到了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上了怀中美人的香唇。

那是一种香消蚀骨的醉人感觉,刘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经验,珠儿又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不过刘渊虽然体内欲火横生,却还冷静的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做到如此冷静,开始轻轻地试探进入珠儿的嘴唇,珠儿稍微抵抗一下,终于张开小嘴,任着刘渊在她的檀口中扫荡一翻,这小妮子大概也享受到了这种滋味的醉人,竟然配合似的吐出丁香。

唇分。

两人同时猛吸了几口气,方才那番激吻差点窒息,珠儿娇呼一声,再次送上香吻,刘渊当然乐而受之,这次比之方才那番又是另外一副光景,珠儿轻盈的身体在刘渊怀里游动,加剧了刘渊体内的欲火蔓延,若不是他还能够保持冷静,说不定马上就会剑及履至,夺去珠儿的处子之身。

刘渊极力使脑内清明,观察着怀中美女的反应,他知道男女之事其实最为重要的是女人的感觉,只有能够让自己女人感到快乐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够达到真正的快感。

他的大手在珠儿身上慢慢扶过,却并没有褪去珠儿身上衣衫。

唇再次分开,珠儿媚眼如丝,被刘渊抚摩的混身已经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倒在男人怀里。

“珠儿!”刘渊轻柔地说道,“让王爷见识一下你的身体!”

珠儿羞不可支地抬起头来,手上却失去了力气,加上衣衫已经被水浸透,哪里还能轻易脱下。

刘渊轻轻地吻在她的唇上,然后慢慢吻到她的脸、耳朵,一直到了脖子,双手同时轻轻地帮她把外衣褪去,只剩下了里面的粉红色的亵衣。

珠儿洁白如玉的身子呈现在刘渊面前,便如莲藕般让人心动。

刘渊将她整个人抱出木桶,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以一个交欢的姿势将已经全身酥麻的珠儿放到自己腿上,轻轻分开她的双腿,在她耳边小声道:“该珠儿你了!”

珠儿哪里还受得了这样的挑逗,手指颤抖地解开亵衣,两座双峰顿时出现在刘渊面前,刘渊再也不能保持冷静,低头轻轻吻了上去……

※※※

第四章以假乱真(上)

刘渊马上搜集来了方咏手里关于书画方面的全部资料,虽然方咏保证,他的资料可以与皇宫的书库相提并论,但是刘渊面对只有小小三册的古书还是皱了半天的眉。

方咏不好意思,到处辗转地为他借来了几本还看得过去的专著。

刘渊坐在书房里,开始研究前朝的书画史。前朝唯一能够被称为宗师级的两位画家,一位是张养易,一位就是在田家店里看到那幅《仕女图》的作者钱君则,张养易以画山水出名,从他的画册图样中来看,其中各种技法都已经相当纯熟,而钱君则却是以人物肖像画为主,最擅长的就是画仕女,颇有其玄妙之处。

当然这些只是从古书中别人临摹的作品中所见,要想确认这两人的境界还真要见到真画才行。几本书只花了一个时辰看完,其中的内容刘渊已经记了个大概,便开始思索这里面的玄妙之处。

这两位大师确实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难得的是他们是同一时代的人,而且还是交好的朋友,要知道中国绘画的发展先是从石刻到宗教人物画,最后才出现独立的山水画,以前的山水画都是人物画的背景,可见这其间的转变是大有韵味的,张养易却能够如此厉害的就将山水画达到这个层次,确实大不简单。

相对而言,张养易的山水画似乎更加有价值一些,当然也就代表着更值钱。

刘渊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便开始与方咏进行讨论,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目前富贵之家对这两人画作的关心程度,得出的结果让刘渊非常满意,张养易的画作就算一幅小祯作品,也可以价值千金,钱君则的作品虽然稍微降低,但是也算是珍品了。

只不过两人传世作品极为罕见,现在大部分都落在皇宫或者最喜收集古玩的三皇子平王刘沦手里,别人想见到一幅都是难事,像田家能够拥有一幅钱君则作品的已经算是很有脸面的事情了。

刘渊又问平王刘沦的情况,没有想到自己连兄弟都没有丝毫的了解,想想也够可笑。

方咏愣着看了他半天,这才想起他脑袋是被雷打了,前事全都忘了,道:“平王就是三皇子,冯贵人所生,皇上当年极度宠幸冯贵人,可惜越是如此,越是红颜薄命,冯贵人还是芳华早逝,不过他的儿子平王刘沦却可以说是诸王中最吃香的,现在兼任丞相,因为他有任人的权力,旁路甚多,所以最是富有,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搜集古玩,声乐犬马,只要是玩的东西,他都是样样精通,堪称东都贵公子的楷模!”

刘渊微微含笑,他听得出来方咏语气中的讽刺之意,不过也可以侧面知道平王刘沦这个人确实是不学无术,既然如此,骗骗他也是应当。想到这里,刘渊道:“若是本王前去拜见,平王他会不会见我?”

方咏想了想道:““这个人傲气的很,不过你也是王爷身份,他说不定会念及宗室之情,不过王爷,我福王府虽然穷困,但是王爷可千万不能短志……”

刘渊明白他的意思,看来这书生倒颇有气节,笑道:“好了,我不会如此下贱的!方先生帮我准备一下笔墨吧,纸要好的纸!”

看来这个贫困的福王府也未必会有宣纸,徽墨之类的东西,看看拿来东西是什么就好了。

方咏出去了,很快把东西给准备好,另刘渊感到惊讶的是纸的质地倒是非常好,方咏看出他的疑惑,道:“这些文房四宝都是宫中给各位皇子准备的,每月我都要去领一次,正好可以让你用功!”

刘渊点了点头,心想这是皇宫的福利,皇上也算为儿子们做了件好事,不过自己作画却不能让方咏知道,便道:“方先生你休息去吧,我画完之后,再请你指教。”

方咏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书房里只剩下刘渊一人,一想到自己要靠卖画赚钱,刘渊心里微有激动,开始凭着自己的记忆仿照张养易的笔法构图,他的绘画虽然不如书法,但是要学张养易还是绰绰有余,尤其是在有蓝本的情况下,过不了一个时辰,大功告成,刘渊让珠儿弄来硫磺,开始弄旧纸张,珠儿自然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但是却十分高兴看他摆弄,刘渊先用白纸尝试几次,终于成功,然后才开始对着这幅画操作,过不了一个时辰,这幅张养易并未画过的《天涯归鸟图》已经完成了。

时间到了晚上,刘渊让珠儿买来工具,开始裱糊这幅画,还把家里的一幅仿作拆了,为的就是研究明白裱糊其中的不同之处,一直到了深夜,刘渊才和珠儿筋疲力尽的睡下。

第二天,刘渊又画了一幅略微好点的《谰山沧海图》,裱糊妥当之后,才草草的画了幅画来搪塞方咏,就是这幅草草的画,也让方咏吃惊不小,道:“王爷,你的画风苍劲,有复古之风,不过我倒没有见过你练画!”

刘渊担心他的性子会把制作假画的事说出去,这才把他瞒过,笑道:“方先生夸奖了,我还要多加练习才行!”

两幅作品一齐的摆在了刘渊面前,刘渊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确定不会有丝毫纰漏,这才拿起那幅《天涯归鸟图》递给珠儿,道:“那位杨大婶是否可靠,我想让她替我办件事?”他想了一很久,目前能够用的人其实也只有方咏了,只是方咏有些书生气,未必能做这样的事,那位让自己眼前一亮的珠儿亲戚杨大婶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珠儿有点儿疑惑,道:“什么事?”

刘渊道:“你拿着这幅画告诉她,就说这是一个朋友托你转卖的,千万不要泄露出本王,她若是问急了,你就说是一个公子,此外不要多说,知道了么?”

珠儿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刘渊看得出来,却又不好跟她解释太多,只好再道:“你让杨大婶把这幅画拿给风华街有个叫翰墨斋张叔宝的人卖掉,记住,要一千两银子,只能多不能少,要是张叔宝不买的话,就把画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张叔宝虽然是风华街的一个古董商,但是却是平王刘沦的人,这是刘渊打听出来的,平王刘沦靠自己手下的几家店铺收罗古玩,把画直接送到那里,这样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珠儿有点儿明白了,接过画轴。

刘渊笑道:“那就去办吧,你告诉杨大婶,她对别人的时候连你的名字都不能吐露出去,要是她做的好的话,一千两银子里面就有五百两是她的,若是她透露出去的话,那么你就告诉她本王再也不允许你去见她!”看到珠儿紧张的表情,补充道:“只是骗她而已,你不要紧张,本王要不是觉得她可靠,也不会找她了。”

珠儿这才喜笑颜开,拿着画轴走了。

※※※

第二章初经人事(下)

自从收了珠儿之后,日子似乎更加惬意了起来,刘渊却知道这只是一个假象而已,平静的日子要过去了。这段日子,他把时间全部放在了读书上面,现在差不多已经读完,他要走出去了,既然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当然也就不能像原来那个福王一样追求保身立命。乱世之中,毕竟有自己的位置。

镜湖位于东都东南,号称中原第一美景,占地数百倾,东南之胜,大部分要算在这个镜湖上面。其间有御封光禄寺、舍身塔等著名景观,每到春时,这里更是游人如织。

刘渊带着珠儿走上舍身塔,从塔顶欣赏这整个镜湖风光确实非常不错,难怪古人有镜湖十景之说,这样看去,恐怕十个景还嫌少了点儿。

刘渊突然胸中升起万千豪情,道:“真是江山如此多娇!”

珠儿聪慧异常,道:“王爷,是不是要作赋!要不要珠儿侍侯笔墨!”

刘渊摇了摇头,自己对赋却是一窍不通,正想下塔时,却看到在塔旁的侧室躺着一个白衣人,心中好奇走了过去。

这白衣人面目清秀,不过躺在尘土之中,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珠儿上前轻轻叫了他几声,他都没有睁开眼睛,有些害怕道:“王爷,这位公子,难道死了么!”

“我看未必,他鼻端还有呼吸,恐怕是在睡觉!”刘渊仔细打量了一下,觉得不必打扰人家睡觉,准备离开。

哪知那书生轻转身体,嘴里含糊不清道:“芳华……你,不要……离开我……”

珠儿吓了一跳,原来竟在说梦话。

看来芳华也许是他的情人,这书生在梦里还要呼叫她的名字,看来中情不浅,刘渊笑了笑道:“说不定是痴情之人,我们走吧!别惊动了人家的美梦!”不过他现在作的肯定不是什么美梦,说不定正在伤心欲绝。

两人下了塔,沿着镜湖边上欣赏景色,突然珠儿指着远处,道:“王爷,你看那个人,不是我们方才见过的书生么?”

刘渊望了过去,果然是那个书生,正站在岸边,心叫不好,难道他竟然想要跳河!眼看距离太远,救援不及,刘渊急忙叫道:“这位朋友,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拿命去偿呢!”

书生身子震了一震,往这边望了过来。

刘渊急忙带着珠儿走了过去,道:“这位朋友,可否坐下来说话!”

那书生长叹一声,似是心中有无限苦事:“先生不要管我,我万念俱焚,惟有去死才能解脱了!”一个女子就能让人万念俱焚,刘渊不知该是赞他还是贬他,突然冷笑道:“好一个万念俱焚!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万念,有一念就已经非常难得,难道朋友只为了这一念,就将整个生命了结?”

书生一愣,似是在体会这话里的含义。

刘渊看到有些效果,忙道:“富贵如浮云,难道朋友是为穷困潦倒而想要了结性命!”

书生摇了摇头,道:“钱财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哪有那么下贱!”

刘渊知道他已经有所心动了,笑道:“那么定是为了一个情字了,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倒是死得其所了!我看这镜湖水倒够深,朋友跳下去,想是必死无疑!到时候在下将你尸体捞将上来,然后再在此处建一个‘问情塔’让后人瞻仰,也算一段才子佳人的美事!”

珠儿紧张地拉了拉刘渊的衣襟。

书生痛苦低下头来,过了半晌才道:“先生说的对,富贵如浮云,情也如浮云,来来去去,我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刘渊心中大讶,这书生非比寻常,心胸尤为开阔,短短时间就能想通这样的道理确实大不简单,倒是一个人才,笑道:“朋友果然并不是一般顽固书生,以朋友这番胸怀,将来何愁不封侯成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区区蚁命倒是不足挂齿,要是污了这志向,还真是件煞风景的事……”

书生抬起头来,突然一拜,道:“先生字字珠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学生知错了!”

刘渊笑了一笑,看来这个书生倒还颇有见地,问道:“朝廷现在正在招纳人才,朋友才学高超,又有如此胸怀,倒可以去试试!”

说着就带着珠儿往回走去,那书生在后叫道:“先生有救命之恩,请留下姓名,学生一定报答先生的恩情!”

刘渊笑道:“有缘自然会相会!”

书生看着刘渊和珠儿的背影慢慢走远,长叹一声,道:“兼济天下,这是何等的胸怀!”

※※※

第四章以假乱真(下)

珠儿走后,刘渊在屋子里简单的化装了一下,他的易容术从小练成的,比一般高手虽然不及,但是也足以乱真,等他从福王府出来时,已经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方咏也不知道拿着那幅画跑到什么地方欣赏去了,给了刘渊极大的自由。

刘渊走到杨大婶的住处,正好看到珠儿回来,珠儿的目光只是往自己身上扫了一下,便开始低头往回走,看来并没有认出自己来,刘渊心里暗笑,看来自己的易容手法并没有生锈,还足以骗过像珠儿这样和自己极为熟悉的人,其他人当然不会发现。

过了半晌杨大婶拿着画轴,往风华街走去,刘渊紧紧跟在她身后。杨大婶已经换了一身装扮,看起来富态许多,这个女人虽然并不漂亮,但是却颇有风韵,尤其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使得刘渊感到迷惑。

杨大婶到了翰墨斋的门口,刘渊本来以为她会犹豫一下,哪知这个女人倒是非常不简单,昂然走了进去,笑道:“张老板在不在,我可是来送宝贝的!”

一个富态的男人走了过来,打量了杨大婶一番,然后目光落在那个画轴上,眯眼笑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宝贝?这位大婶,是不是宝贝还要看看才知道!”

“是不是宝贝自然逃不过张老板的法眼,来来来,这幅画可不是一般凡品!”杨大婶笑容满面,把画轴打开,张叔宝开始还漫不经心地,但是慢慢地睁大了眼睛,再后来就已经是满脸惊奇了。

刘渊也走进斋内,借故看看藏品,心一倒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的杰作能不能骗过这位行家。

画幅终于全部展开,张叔宝目光就落在落款和印上,“张养易”三个字非常扎眼,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但是却马上按在了桌子上,露出一丝可有可无的微笑,道:“这幅画倒是不错,但是要说是宝贝的话,嘿嘿……”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刘渊也不禁佩服他的定力,看来做生意的人都有这么一手。

杨大婶面色不改:“张老板的眼力我自然是信得过的!那看来我还要到别家走走了,真是抱歉!”她微笑地想把画轴卷上,张叔宝的手却把画按住,笑道:“且慢,我先看看这画的成色怎么样?”

说着他拿出个类似于放大镜的东西来,神情专注地对着画看了起来,刘渊心里一惊,原来这个时代就有这种方法了,那么自己只是简单用硫磺薰的纸张恐怕禁不住,正提心吊胆时,张叔宝已经笑呵呵地站了起来,道:“大嫂,这幅画我要了,你出个价吧!”

刘渊的心这时才放了下来,看来他也只是随便看看而已。能做一个古董店的老板,并且能够成为平王刘沦收集古董的代表,张叔宝的眼力就算不是一流,也觉得不会差到那里去,那么就是说自己的画果然可以蒙混过关了。

杨大婶伸出五个手指,微笑不语。

“五十两?”张叔宝的表情有些做作,他当然知道不会是这个数。

杨大婶摇了摇头,泰然自若。

“五百两?大嫂你恐怕是在开玩笑吧!就这画……”张叔宝有些急了,他虽然是替平王收货,也知道这幅画的价值不菲,但是没有想到一个平常村妇也会要如此高的价钱。

杨大婶伸手把画慢慢卷了起来,道:“是五千两,我也没有办法,这是这画主人提出来的价钱,我哪有这样的东西,既然张老板没有兴趣,那就算了,咱们改日再谈吧!”

刘渊心想这家伙够狠,自己告诉珠儿要一千两,她马上就翻了五倍。

张叔宝脸上一阵抽搐,显然心里挣扎之极,小心问道:“这画的主人是……”

“这个我是不能说的!”杨大婶把画轴拿了起来,“不过肯定不是小人物,据我所知,这可是人家的家传之宝,五千两已经算是大方了!”

张叔宝苦笑地摇了摇头,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道:“实话跟大嫂说,这个价钱我不能接受,大嫂你还是把东西拿到别家去吧!”

刘渊听了一愣,难道这画并不值钱?若是连五千两都不值的话,那么自己想要靠卖画发财的话,恐怕就比较困难了!

“真是可惜!”杨大婶往门外走去,张叔宝把她送到门口,作揖道:“大嫂还有什么好东西,别忘了拿来给老张看看!就不远送了!”然后转头向刘渊道:“这位朋友真是不好意思,在下还有点儿杂事要办,不知道可否明日再过来!”

刘渊乐得麻烦,施施然地走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张叔宝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神色紧张。

看来他还是要去找平王刘沦商量才行,要不是杨大婶故意把价钱提的这么高的话,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但是刘渊心里还是高兴的。

这次他跟来其实也就是为了考察一下这位杨大婶是否靠得住,是否有这个实力来为自己做事。当初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觉得她并不是个平常人物,不仅气质出色,全身都露着精明,应该是个能干的人。现在看来,女人要是独立生活的话,肯定都有过人之处。这杨大婶倒还是个人才。

刘渊正想着在风华街四处转转时,本来早已经该走掉的杨大婶却又出现在风华街的街口,刘渊一愣,不知道她卖的是什么玄虚,过了一会儿,看到张叔宝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这才明白,原来杨大婶早就算好了这一点儿!

她早就看出来张叔宝想要这东西,但是却没有拿主意的权力,主要是价钱太高,所以故意放他一马,刘渊看到这里,接下来的就不用看了,这位杨大婶确实可用。

刘渊信步就进了田家的古董店,田柔坐在店里,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一个劲儿地扯着手里的手帕,刘渊看着好笑,这田柔其实倒是满漂亮的一个美女,只可惜这个性格上实在是太差了,哪个男人要是娶了她做老婆,还真是……

他趁机又把钱君则的《仕女图》欣赏了一番,有真迹可看,以后画起来定是事半功倍,刚投入其中,只听到田柔嘴里叫着:“让我去给他赔礼,没门儿!我死也不去……哼!”

过了半晌又道:“那个死淫贼,让我看到的话,一定要让他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刘渊听得心里冷飕飕地,想起她拿着木棍凶狠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心虚,不过这个世界上淫贼倒是不少,也未必就是说自己,再说这幅画的魅力也太大了,他自我安慰了一下,再去看画,只听到田柔恨恨道:“还是什么王爷,我看是王八还差不多,乌龟王八蛋!”

刘渊差点儿跳了起来,她果然还在说自己。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过自己只是在她面前掉过一次裤子而已,真的就要这么大的仇恨,需要整天挂在嘴里咒骂么!

第五章不凡妇人(上)

刘渊刚刚走到福王府外,就听到里面珠儿的声音传了出来,“杨大婶要不然你先走,等我家王爷回来再说……”刘渊心里一愣,难道珠儿已经把那幅画是自己画的告诉了杨大婶,本来自己不想露出马脚的,但是一想到珠儿和杨大婶的关系,这倒极有可能。

看来保密工作做的还不到位,当时自己考虑的也太不周到了。

不过事已至此,倒没有别的法子,刘渊还是走了进去,珠儿正在苦劝杨大婶,看到刘渊到了,杨大婶一下子跪在地上,道:“草民参见王爷!”

刘渊淡淡道:“起来吧!上次还没有谢你呢?”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惊讶来,显然上次珠儿已经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隐瞒没有必要,再说这是一个可用的人才,能不能为己所用,还要看自己有没有使她臣服的实力,若是能让她全心为自己做事,肯定会是件好事!

方咏还没有回来,刘渊把杨大婶让进了客厅内,笑道:“珠儿叫你大婶,本王和珠儿一样,也叫你杨大婶吧!”

杨大婶忙跪了下去:“草民万死也不敢如此!”

刘渊点了点头,道:“没有什么敢不敢的,我也只是个落魄王爷,而你又和珠儿情同母子!”杨大婶惶恐道:“王爷是人中龙凤,草民还是看得出来的,它日毕定飞黄腾达,所以我这个女儿算是有福……”她望了望珠儿,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

珠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大婶,你和王爷稍等,我去沏茶!”

看到珠儿走了出去,刘渊坐下笑道:“大婶谈吐如此不俗,恐怕不仅仅是市井小民吧!”他早就有这个疑惑,那天因为焦急,所以仔细体会她的气质,但是现在看来,她的气质与一般市井小民大大不同,就算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但也肯定是读过书识过字的,所以才有此问。

杨大婶笑道:“王爷能够随意改变容貌,恐怕也不仅仅是个落魄王爷吧!”

“哦!”刘渊这回真的惊讶起来。

杨大婶又是急忙磕下头去:“王爷还请恕罪,其实在翰墨斋里我已经认出您了,只是不方便施礼而已!”

刘渊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道:“我的易容术这么差劲!”

“不是王爷的易容术差劲!”杨大婶淡淡道:“而是我有一双特别的眼睛!不瞒王爷说,我夫家最擅长相术,我也跟他学了点儿皮毛!”她终于算是抬起头来,目光坚定清澈,刘渊遇上这样的目光,心中不禁微微一颤,那里面像是有着能够看透人心的力量,不由感叹道:“杨大婶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句话真是发自肺腑,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厉害。

杨大婶道:“王爷叫我杨英便可!这是我的真名,其实真正让我吃惊的是王爷,我虽然相术不及我夫家,在也算入门,不过还是看不透王爷这面相,但是却知道王爷肯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而且似乎还有些密不可测……”

刘渊心中的震撼实在无以复加。

杨英的目光还停留在刘渊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刘渊站了起来,心道果然有这么厉害的相术,杨英说这些时全神贯注,看起来不像是在拍自己的马屁,要是再遇上厉害一点儿人,看出自己不属于时代的话呢——而这又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杨英突然又跪在了地上,连磕三个头。

刘渊一愣道:“这是……”杨英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王爷是天纵之才,我杨英等了这些年就是想等到位明主,现在等到了,自然要跪下!”刘渊看到她目色清澈,心中早已经信了,淡淡道:“你起来吧!该高兴的是本王才对……不过从今以后,就不要再给本王下跪作揖了!”

杨英点了点头,面露喜色,站到刘渊旁边道:“王爷,我知道你心中肯定对那幅画有了计划,不知道……”刘渊心想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赚钱是为了给自己和珠儿盖一座大宅子,以防以后欢好的时候不被别人打扰,这女人肯定会无比吃惊,但是赚钱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把自己的计划和杨英详细说了一遍,只是略去目的。

杨英听完之后笑道:“王爷果然是计划周密,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尽管吩咐!”

刘渊笑道:“今日本王已经见识到你的厉害,现在已经当你是我的家人,这件事就由你来办,若你不介意的话,以后只要关于福王府财务全都由你来操办,只是不可声张!”

这句话不啻是封了一个总管给杨英。

杨英重新跪倒在地道:“王爷如此信任杨英,杨英必将竭荆葫能为王爷效力!”这次下跪算是给刘渊一个承诺,刘渊笑了笑,道:“以后有了富贵,本王也不会忘了你的,起来吧!从今以后,你我就是主仆,这些礼节都可以免了!”

杨英这才站了起来,比之方才又不是一番光景。

刘渊思索片刻道:“从今以后,你就要建立一个由你起控制的组织,至于名字……就叫‘烟雨楼’!这里将是我们赚钱的的地方,福王府太招人耳目,本王不想有人知道福王府和“烟雨楼”有任何的关系,这点你想必明白……”

杨英点了点头,露出思索的神色,显然在考虑都要办些什么事!

刘渊心想等下珠儿端茶进来了,不好说下去,便道:“具体的事,你先去想想,过几天把你的设想和本王说一下,如果行的话,那就照办,尤其是要选几个可靠能干的人,那五千两银子就算做是最初的资金……”

杨英急忙答应。

这时珠儿端茶回来,杨英趁机告辞走了。

刘渊把珠儿搂了过来,在她脸上香了一个,笑道:“你的这个大婶倒是相当能干!”

珠儿低声道:“王爷不怪珠儿了!”

刘渊一愣,道:“为什么要怪你!”

“王爷吩咐的事珠儿办的不好,可是杨大婶她……”珠儿双眼通红,马上就要掉下泪来,刘渊心想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件事,急忙安慰道:“珠儿别急,我根本没有怪你!”

杨英确实是一个可用的人才,说不定她还真是福王府以后的大管家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今宵有酒今朝醉,美人在抱,还想别的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

※※※

第七章楼阁论画(上)

天气终于凉爽下来,刘渊带着珠儿出去游玩,两人在镜湖边上欣赏风景,刘渊道:“珠儿,你看这湖面波光粼粼,真是不错,要是有朝一日,咱们都老了,就买条小船,荡舟镜湖之上,那才是神仙一样的生活!”

珠儿抿嘴笑道:“珠儿也向往那样的日子,可是……”她语气一转,面色也沉静了下来,道:“珠儿总觉得王爷现在就想这些未免太早,杨大婶说过王爷是人中龙凤,珠儿信这点,王爷绝对是会成就一番事业的大人物,难道王爷心里想着就是这些么!”

刘渊心里略有触动,珠儿总是能够给他带来这种略有些震撼的感觉。

这不是一个平常的女人啊!

珠儿注视着刘渊的眼睛,慢慢跪了下来,道:“珠儿该死,竟然以一己的快乐耽误了王爷的前程,恨不能马上投入这镜湖之中,也许那样王爷才会幡然醒悟!”

刘渊心中升起了一阵感慨,自己是太虚度光阴了,若不是珠儿以这种方式提醒,说不定还真会堕入温柔乡里,江山如此之美,哪能轻松一眼望过便算了。

还需要驰骋一番!

刘渊把珠儿扶了起来,笑道:“珠儿,我记得一个故事,说是一个皇帝有一位美若天仙的皇后,只是那个皇后从来也不肯笑一下,国君为了让皇后笑一次,便在都城燃起大火,使得各路诸侯纷纷赶来,哪知却是一个玩笑,皇后在城头上看到诸侯的模样,终于一笑!”刘渊伸手把珠儿搂入怀中,道:“后来这位国君被诸侯所杀,很多人都说是那个皇后害了皇帝,可是谁都知道真正犯错的是那位皇帝,珠儿,你是本王的贤内助,但是本王却不许你常常为我的错误而自责!”

珠儿欣喜道:“王爷不怪珠儿就好了!其实……珠儿还是很爱听王爷的温柔话呢!”

刘渊哈哈大笑,真有一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从那以后,刘渊终于从温柔乡中解脱出来,开始自己疯狂的敛财大计。

而“烟雨楼”在杨英的组织下也开始正式的招兵买马,竟然招到了几个身手不错的高手,刘渊看过之后,大为满意,这些高手虽然不像武侠校旱里面写的武功那么邪乎,不过比《中南海保镖》里面的李连杰也差不了多少,应该就是真实的高手了。

杨英在里面选了两个最为可靠的高手,一个叫做孟阳,一个叫做霍烈,“送”给刘渊做保镖,孟阳身手高明一些,霍烈却是聪明伶俐,刘渊有了保镖在旁,胆壮了许多,虽然他的身手并不比这两人差上多少,但是毕竟自己也是个王爷身份,若凡事总要自己出手的话,也显得无聊了点儿。

“烟雨楼”的生意做的风风火火,几乎是一个月的时间,便使得刘渊的身家达到几千万,而且由于各地收集古董建立的采购网络非常得力,收入还在不断的增加。

烟雨楼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商团,虽然还比不上那些经营多年的巨富和皇室,但是已经足以另人刮目相看了。

刘渊终于要开始进行下一步活动了。

那就是结交高官贵人。建立自己的关系网,这里毕竟还是一个封建的王朝,有钱毕竟还只是末流,真正掌握实权才能建功立业,否则的话,钱只是水面漂动的浮萍,只要一阵激流变会沉入水底。何况刘渊这个王爷实在是有名无实,就连见到皇上一面都不能,当然更不能挤身于名家之流,自古权财不分家,靠权敛财是真,靠财敛权也并非毫无门路,何况自己还有这个“辉煌”的王爷称号,刘渊并不觉得困难。

他的突破口选在了平王刘沦身上。

他和霍烈马上就到了平王府的门口。

由于上次赠送张养易画册的“功劳”,平王府的人对这位位卑的福王还算是给了充分的面子,听说他要见平王刘沦时,热情招呼,通报回来说平王刘沦此时正在“醉天阁”里与客人喝酒,快请福王过去。

这个“快”确实使刘渊显得与众不同,刘渊面带微笑,将几块银子塞到了门人的手里,道:“不知道平王请的都是什么人?”

门人殷勤介绍道:“都是大人物,有左相贾敏,右将军龙城,而且还有两位女眷,嘿嘿,其中之一就是安乐公主,另外一位则更加有名,福王你是知道的……”

“哦,还有比公主还有名的美女?”刘渊的疑惑倒不是装出来的,他对宫廷的事几乎全都从方咏口里得来,可惜的是并没有人愿意为这些作一本书详细介绍。

门人笑道:“那是当然,这名美女可以说是我大汉前所未有的的大才女,真是才貌双全,福王看到她就知道了!呵呵……醉天阁到了!福王,这银子……”

刘渊笑道:“你也辛苦了,收下吧!”

门人高兴的行礼,急忙走了。

“醉天阁”建筑非常别致,一共三层,底层通风,却只有一根柱子,使得整座楼阁像是一张大伞,初看起来有些突兀,但是仔细品味却有些一飞冲天的感觉,这定然是出自哪位名家的创造,倒有些独特的风味。

刘渊迈步往楼上走去,还没有进门,便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三哥肯定是骗人,我在宫里也见识了不少张养易的作品,最好的肯定是他画的《碧海图》,哪里还有什么《春满江南图》,我看这幅说不定是伪作……”

说话的人想必这就是安乐公主了,刘渊心里默记,心想自己连这个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的人都不知道,该不会露出马脚吧!

平王刘沦哈哈大笑,正想说话,突然看到刘渊走了上来,马上站起,道:“皇妹稍等,你看看你九哥来了……”

刘渊眼中一亮,座中确实有两位美女,其中一人穿着一身淡蓝宫装,面若桃花,在下巴上还长了一颗清晰的美人痣,她眼睛犹为明亮,目光流转,甚是勾人心魄。

从她的神态来看,必是安乐公主无疑。

而另外一位则沉静许多,身上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在内,这些哀愁全部堆在眉角,让人看了见我犹怜,比之田柔柔弱的时候更加让人心动,而且她的皮肤竟是刘渊未尝见过的白皙,露出半截粉颈,就足以使人消魂了。

两女各胜擅场,但是以刘渊的审美观来看,还是那位不知名的女人更加迷人。

在平王刘沦旁边坐着一个老者,看到刘渊进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显然深知他的底细,应该就是左相贾敏,而另外一位年轻的武将却站起施礼,道:“原来是福王殿下,末将龙城有礼!”

刘渊笑道:“龙将军不必客气,本王也只是个闲人而已!”

龙城慨然道:“国泰民安,天下人也都是一个闲人罢了!若是国有危难,则任何一人都不能等闲视之。”他的目光投到刘渊身后的霍烈身上,停留一下,重新移开。

他能够感受到霍烈的气势,肯定也是此中高手。

刘渊扫了安乐公主旁的美女一眼,心想这个年轻气盛的龙将军原来是为了引起美女的注意才故作惊人之语,笑了笑道:“龙将军话说的有理,当浮一大白!”

平王刘沦哈哈大笑地让下人给刘渊端上酒来,刘渊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道:“本王扰了大家的谈兴,先干一杯,皇妹多时不见,已经成了绝色美人……”

安乐公主本来还对刘渊不屑一顾,但见他此刻的豪放态度,也不禁大为心折,抿嘴笑道:“九哥取笑我了!”这句九哥叫了出来,刘渊才有点儿感觉自己确实乃是当代皇上的儿子,虽然知道这些人实际上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不过毕竟还是有些触动。

刘渊目光往她旁边美女身上一扫,道:“恕我眼拙,这位姑娘是……”

平王刘沦笑道:“九弟,看来你还真是眼拙,这位就是名动京华的才女慕容清雪,你连她都不认识,真该罚上三杯!”

慕容清雪好奇地抬起头来,起身行礼道:“清雪也无缘认得福王殿下,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扯平,言语上有所冒犯,还请福王见谅!”

她说话态度平静优雅,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大气。

刘渊点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慕容姑娘的话有道理,不过酒我还是要喝的!”

他的这句“名言”一出,别说慕容清雪惊讶无比,就连一直没有好好睁开眼过的左相贾敏也突然间恢复了精神,赞道:“相逢何必曾相识,福王这句话说的精妙!”

刘渊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心想现代人来到古代就是这点好,不用爱好什么文学,也不用背太多的诗词,也足以成为当世才子了。

这时平王刘沦把刘渊领到屋中小几前,上面摆着正是刘渊所画的《春满江南》,道:“九弟,你来看看这幅张养易的画,到底是不是伪作!”

※※※

第五章不凡妇人(下)

第二天一早刘渊就去拜会平王刘沦,怀里揣着早已准备好的两本小册子,这可是他好容易搞出来的东西,现在正派上用场。

为了防止方咏捣乱要跟着一同去拜会平王刘沦,他早早就把他打发去买书。

平王府位于京城东部,靠近宫中,端的是壮丽,和福王府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方咏说的没错,虽然平王府的仆人都一个个趾高气扬,但是对刘渊的王爷身份还是不敢轻视,门人仔细打量刘渊一番,似乎想要验证这个王爷是否假冒,尖声细气道:“王爷稍候,小人进去通报一声!”刘渊点了点头道:“就说本王特来献上两本失传的画册!”

果然过不了多久,便传出话来让刘渊去后花园见平王。

刘渊走在平王府里,和自己的福王府比较一番,不由得感慨万千,不管哪个时代都是一样,有钱人的腰自然就直一点儿。

平王官拜丞相,除了太子之外,只剩下常年在外镇守边关的秦王比他略高一级了。众多皇子中其实也就是他们三人得到皇上的宠幸,到了四皇子以后,大部分都被派到了外城镇守,虽然挂个虚名,其实并无实权。

平王刘沦已经三十多岁,身材高大,但是由于养尊处优,基本没有受过多少苦,所以又白又胖,典型的贵族公子形象,看到刘渊到来,脸上连笑也懒得笑一下,道:“九弟,好久不见,最近都没有进宫给父皇请安么?”刘渊心想我连进宫给皇上请安的资格都没有,你还拿这个来嘲笑我,笑道:“三哥,父皇龙体康健吧?我倒想着进宫请安,可惜却不得门路!”

平王刘沦咧了咧嘴,这时有仆人端上茶来,他也没请刘渊坐下,自己端起了一杯茶,道:“听说九弟弄到了几本画册……”

“确实如此!”刘渊把画册拿了出来,放到桌上。心里却把平王骂了一千遍,这样的兄弟还真叫兄弟,恐怕见个外人也会比这客气许多。

平王刘沦拎起一本,刚刚看了几页,眼中突然放光,道:“九弟,这真是好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刘渊知道他终于动心,笑道:“一个朋友送的,据说是在哪里拣到的吧!”自己坐了下来,端起茶来欣赏这花园美景。远处数棵杏树,此时正开的争奇斗艳,看起来煞是好看。

“好东西,好东西!”平王刘沦有些欣喜若狂,把册子翻过一遍,又拿起另外一本,边看边赞叹不已。

他两本全部看完,这才道:“九弟,这两本画册真是至品,本王浸淫此道已经有多年,张养易和钱君则两位大师作品传世极少,每一幅都是价值千金,不瞒你说,本王刚刚得到一幅张养易的画作,还不敢判定它究竟是不是真迹,因为虽然神似,但却有些许不同,不过依照这画册记载,是真迹无疑了……”

刘渊心想当然是要你把昨天刚买的画当作真迹,要不然也不用送你这个画册了。这两本画册都是刘渊自己所编,里面举了几幅张养易的画作为例子,目的就是为了让平王信以为真,也为日后再出现张养易的画打下伏笔,这才是刘渊卖画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平王道:“快叫人把昨天那幅《天涯归鸟图》拿来让福王欣赏一下!”他显然有点儿过度兴奋,不住搓手,过了片刻仆人把画拿来,看到平王小心翼翼地把画展开,生怕碰坏,刘渊心里暗笑,这不过自己花了一个晚上画出来的东西而已。

平王赞叹道:“九弟你看这幅《天涯归鸟图》,笔法醇厚,比张养易一般作品更加老道,当时本王拿到这画时就觉得有点儿奇怪,因为史册中并未记录此画,不过看九弟送来的的这本《张养易画集》,里面就记入了这幅画,看来这定他晚年的作品……”

刘渊终于开始对他刮目相看了,原来这白痴还有点真学问。

平王刘沦对书画一行显然颇为自负,兴致上来,侃侃而谈,刘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正好了解一下目前的行情,加上此时已经有仆人送上了点心,分为八样,香酥脆软一应俱全,吃起来特别爽口,刘渊毫不客气的吃了几块,直到晌午,看看也该走了,这才起身告辞。

平王刘沦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还有些恋恋不舍:“九弟,你这次可帮了我大忙!”刘渊倒不好意思起来,道:“三哥要是喜欢这个,等我再找到一定给你送来,自己兄弟,不用如此客气!”

平王刘沦满脸微笑,道:“对,对,自己兄弟,就不要客气,来人哪,用我的马车把福王送回府上!”

刘渊急忙推辞,心想自己的这位三哥确实非常抠门,送了你几本书,怎么也得有个答礼,不过看他的样子,倒显得心中并无城府,属于表里如一那一类的人,大概并未想到自己如此穷困,这样的人结交起来倒不困难。

第一步终于成功,接下来就是疯狂的敛财了,平王既然有这个嗜好,当然不会在意那几万两的银子。

回到福王府后,刘渊马上让珠儿侍侯着开始作画,方咏也为他领来纸张。只用了一个晚上,刘渊已经画完四幅,这些画都是自己制作的那本画册上有的,平王现在肯定在到处搜罗这些精品,裱糊完毕之后,已经是三更,这才安心睡下,接下来就等着好消息了。

第二天早上杨英就匆忙来到了刘渊的书房,告诉他说张叔宝果然又找上了自己,问还有没有其他的画轴,他愿意出同样的价钱再买几幅。

刘渊拿起《谰山沧海图》,递给她道:“这幅该卖多少,你应该知道吧!”杨英点头道:“至少三万两,少一分都不卖!”

刘渊早就领教过她对价钱的凶狠,自己本来想一万两就不错了,笑道:“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反正你是管家!”

杨英笑着把画拿了过来,道:“王爷,你说的那个‘烟雨楼’我想好了,这只是个名字而已,我们要让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组织,一定要做到秘密,而且还一定要请到会功夫的高手来保护!要知道,这个钱财多了的话,肯定有人看着眼红……”

刘渊点了点头,杨英想的确实周到,道:“招人的事儿你马上去办,钱多不是问题,最重要是可靠,本王不方便露面,一切以你为主!”

杨英点了点头,道:“这个我明白,只是我恐怕没有这么高的威望!”

刘渊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反正现在还没有什么问题,道:“先试试看吧!要不然就以烟雨散人的名义办事!”创造出一个虚无缥缈的人物,自然更添加神秘气息。

杨英点了点头:“这样很好,那我就以‘烟雨楼’的名义开始买卖了!”她声音忽然变得很坚定,“要想让“烟雨楼”这个名字在东都站得住脚,那我们就必须保持良好的信誉!先得到一个好名声是最重要的!”

刘渊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知为什么泛起一阵激动,道:“你去做就是了!”

※※※

第七章楼阁论画(下)

刘渊心想这画倒不是伪作,不过是我刘渊画的,但是却不能说出来,装做仔细地看了一遍,道:“三哥收藏的画,哪里还是什么伪作?不过皇妹说的也有些道理!”

他说的摸棱两可,安乐公主奇道:“那到底是不是伪作?”

刘渊目光望向慕容清雪,笑道:“我看慕容清雪小姐另有高见吧!”慕容清雪虽然一直沉静不语,但是目光流转,显然是有所想法,这一点儿刘渊还是看得出来的,想必这位名震京华的大才女也不会毫无所见,只是不方便说出来而已。

平王刘沦笑道:“我倒是忘了,这样的事还不请教一下我们的大才女!慕容小姐,你也来看看这幅画!”

龙城也附和道:“这是自然,慕容小姐万勿推脱!”他恐怕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学武而不学书画了,想要博得美人欢心,倒还困难。看到他的直率天性,刘渊倒是颇为欣赏。

慕容清雪这才盈盈起身,将完美的身姿完全展现,看她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刘渊虽然定力颇足,但也是心神激荡。

更何况这美女像是计算好了一样,每一个动作都美得无以复加,真是天生尤物。

看来那些形容美女的词语并不过分,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能够将美发挥到极致的女人。

龙成就不用说了,早就看得直了眼,就连贾敏这样行将入木的老人都不能免俗,不过平王刘沦对画的兴趣似乎胜过对美女的兴趣,并没有有丝毫反应。

慕容清雪将这幅《春满江南》看了一遍,微笑道:“福王说的十分有道理,这幅画确实高妙无比,若不是张养易这样的宗师级人物,未必画的出来,而公主所说的区别却也存在,尤其是画这山石用的皴法,在我见过的画中,似乎并无印象!”

众人纷纷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有的看得懂的,有的看不懂的,都点头表示同意。

刘渊心道这京城才女果然不是吹的,就连熟悉书画的平王刘沦也不能看出这细小的差别来,而她却一眼看出。

慕容清雪又道:“我看福王是另有高见吧!”又轻轻盈盈地把球抛了回来。

安乐公主疑惑道:“九哥你就直说吧!三哥他这幅画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着她有点撒娇的样子,刘渊笑道:“我才疏学浅,不过却认为这画是真的,看这画笔法醇厚,确实与张养易的画风有所区别,而且在许多细节处也有所不同,慕容小姐方才所说的皴法只是一例,你看这树干的画法,张氏往往显得干瘦,这幅却显得丰厚饱满,而且最大的不同处就是落款的文字,并非正统的字法……”

平王刘沦露出惊奇的目光,显然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会如此厉害,他本来也只想让这位福王给自己作个证而已。

“正统的字法?这细看来确实有所不同!”慕容清雪就连思索的神情也十分诱人,让刘渊心神一荡,差点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福王确实是细心之人,我也觉得这字法有点儿不同,用笔更加简洁,而且苍劲有力,就像……”贾敏对此道显然研究颇多,他的话一出口,平王刘沦马上点头表示同意。

“就像鸟于空中,振翅一击!”刘渊笑道。

“确实如此,福王此喻甚得此书精妙!”

刘渊心想还用你来评价,这可是我写的行楷,继续道:“不过我说这画是真的,却也有自己的根据!”

方才那一番评论,已经让众人折服,此时哪个不倾耳准备听他的高论!

刘渊开始侃侃而谈。

“张养易所传的画作,大部分都是他中年所画,而他真正成名其实是在四十四岁,六十九岁终老,在五十六岁到六十九岁这十几年里,几乎没有画作问世,恐怕应是史家遗漏掉了,而且我们细看他的画作就会知道,其实这幅《春满江南》的境界远远高于他的传世画作,慕容小姐说的有理,若不是张养易画的,恐怕这世上还真难找出第二个人有如此高的造诣!”

为自己吹牛的感觉倒也很不错。

这点没有人表示异议。

刘渊继续道:“我猜想可能是张氏晚年的画风改变,用笔更加老道,构画也显得大胆一些,不过从画家用笔的改变角度来说,这也是必然的……”

慕容清雪眼中钦佩的目光一闪而逝,她显然是个极为内敛的人,不肯轻易透露自己的情感,但是这一幕已经被刘渊看到,已经足够欣喜了。

想到自己来了这半天,就是为了博美人的一个动心,也不禁暗笑起来,道:“在各位行家面前献丑了!”

结果当时迎来各种各样的客气话。

这回平王刘沦确实是对刘渊刮目相看,态度变得极为热情,马上引为知己。

刘渊倒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所得的财富,大部分都是从这位哥哥手里骗来的。

接下来连续几天,刘渊都在“平王府”里和各式各样的人谈天说地,由于自己从21世纪带来的几首破诗,加上对书画古董方面的精深造诣,使得福王之名马上声名鹊起,尤其是几句名言更是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譬如:“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就使得数位贵公子把刘渊引为知己,又加上刘渊挥金如土的气势,很快就搞定了这些太子党;又如:“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又让那些才子们看到了希望,而“十年一觉东都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则让京城的青楼女子们翘首企盼福王的驾临……

刘渊在财富的收集上体会到了坐火箭的感觉后,又在人气的提升上感觉到了坐飞机的快感!

人生如一梦,梦、醒无异同!

※※※

第六章机械图纸(上)

平王刘沦对张养易的画显示出了巨大的热情,第二幅《谰山沧海图》在杨英的操作下竟然买到了五万两的高价,刘渊除了感谢上天把杨英这个财神赐给自己以外,实在想不出其它的方式来表达心情。

第三幅《玉树后庭花》因为刘渊在上面题了一首诗,使得此画被买到了七万两,这是刘渊很难想象的价钱,三幅画就拿到了十多万两银子,这简直就是一飞冲天。

相对刘渊来说,杨英倒显得非常平静,把银票收好之后,便道:“这些银子对一些大户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据我所知,张叔宝背后的平王正与京城大户谭天青比富,这几幅画都被拿到谭天青那里炫耀了一番,现在谭天青的人也找上了我,这正好是个机会!”

刘渊点了点头,又把刚刚画好的几幅画给了杨英,突然想起来自己买房子的事,道:“我想建栋宅子,不知道要用多少银子……”

杨英想了想道:“那要看如何规模,平常五十万两差不多了,不过你身为王爷,若是私建的话,恐怕不妥!”刘渊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就建在别人的名下,对了,就建在珠儿的父亲名下,给你一百万两,你看怎么样?”

杨英道:“那没问题!”

刘渊想着珠儿看到这座宅子的表情,心里高兴,道:“这件事你帮我去办,一定要够规模的,另外不要买旧房子,我要新建的,等下我会把图纸画给你,你照建就行,不过先要瞒着珠儿!”

杨英并没有问为什么要瞒着珠儿,不过也能大约想到刘渊的心意,这段时间以来,她对刘渊已经佩服到五体投地,此人的才华绝对可以冠绝当世,一有所问,急忙答应。

刘渊想了想道:“还有,暂时先找一处小点儿的宅院来住,我不想再住在这个福王府里了!”要是再不搬家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杨英赶忙答应,第二天就带着珠儿和刘渊去看房子,方咏虽然惊异,但是他现在对刘渊现在已经由不信任变为崇拜,而且刘渊的气质上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顽童了,而是尊贵一方的王爷,刘渊也感激他对福王府的贡献,把他安置在了一间大的房间里,而且也把这座宅院化在了他的名下,并买了许多仆人,珠儿终于不用每日操劳了。

方咏一生落魄,哪里会想到有一日会享受到这样的幸福,整天除了笑就再不知道干别的什么了!刘渊深知中国最为悲情的是读书人,最为意气风发的也是读书人,同样最为不合时宜的也是读书人,想方咏这样骨气硬朗的读书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下场却并不一样。

福王府虽然搬家,只不过那个小小的“福王府”还在那里,那块被风吹得不断摇晃的匾额也始终不变,方咏每天都要来到这里值班,怕宫里会突然有旨传下来。

一切安定下来后,刘渊马上又投入了画画之中,只是这次环境更加理想而已。

卖给平王刘沦第五幅画之后,在杨英的建议下,刘渊终于把自己刚刚画出的一幅《江山如画》卖给了平王的死对头谭天青,这才算是真正的把“烟雨楼”三个字在京城打响,当谭天青拿着《江山如画》去找平王刘沦炫耀时,恐怕任何一个东都有身份的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叫做“烟雨楼”的组织,这个组织里拥有大量的名画,而这个组织的首领竟然是一个中年妇人。

不过杨英也声明了,“烟雨楼”真正的主人是一位号为“烟雨散人”的人。

“烟雨散人”马上成了东都最为神秘的人,就是他搅动起了整个东都收集书画的风潮。

杨英充分利用自己手段对“烟雨楼”这三个字进行包装,而杨英自己也马上进入京城贵族一层。她的魅力这才完全发挥出来,不仅是一般的官宦之家,甚至就连平王刘沦、谭天青这样的人也开始对她和她所代表的烟雨楼刮目相看,张叔宝这些小角色已经被杨英轻轻地摆脱掉,以便直接与大人物谈生意。

刘渊对杨英满意的地方却不是这些,而是她始终如一的忠诚,不仅所有的收入支出都由刘渊过目,而且大部分事情都由刘渊来做决定,绝对的服从。

刘渊再也没有什么对她不放心的,便开始逐渐的淡出这一块,尽情享受着与珠儿的鱼水之乐。

新的福王府也在建设之中,刘渊的设计采用了苏州园林的形式,但是还没有做到过分夸张,想到以后也许还会惹来麻烦,所以一些胆大的设想都没有去实施,这毕竟是一个王朝的时代,任何触犯忌讳的事都会遭来杀身之祸,刘渊自然知道这一点儿。

就在“张养易”的画作卖到第八幅时,刘渊手里已经积攒到了几百万两银子,终于决定停止这笔买卖,物以稀为贵,若是自己一直这样画下去,也就不值钱了。

杨英也懂得这一点,将刘渊最后画的两幅《小雪初晴图》和《羁旅图》分别赠送给了平王刘沦和右相谭天青,算做是结交之礼,这下无疑更加提高了“烟雨楼”的地位。

刘渊开始利用一些时间画了一些署名是“钱君则”的人物画,不过这也只是维持“烟雨楼”的地位而已,他已经开始研究其他的赚钱方法了。

他最先想到的是书法作品,只是自己的隶书写实在不怎么样?若是现在就拿个行书和楷书的条幅出去,也未必有识货的人,所以就把这件事放了一放。

他又想到画出一些建筑图纸来,买给那些大户人家,不过也认为这个想法并不可行,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若是有人求到“烟雨散人”还可以考虑,所以他嘱咐杨英注意一下这方面的情况。杨英果然拿来一些生意,这下收益更是不少。

谈到图纸,刘渊想起自己在所学的机械专业,现在这个时代最缺少的就是科技。

刘渊马上画出了几幅自己设计的耕作及冶炼机械图纸,然后又找时间考察了一下,觉得尤其是在铁器锻造和煤炭方面,实在是大有前途,所以马上设计了几幅图纸。

当他这些图纸递给杨英时,已经一身夫人装束的杨英惊讶地张大嘴巴,道:“王爷你实在不似凡人,竟然能够设计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工具来!”这并非是她故意夸大之辞,要知道这个时代最为落后的就是器具,许多巧匠制作的器具都是无价之宝。

刘渊本想谦虚两句,不过也觉得这样过于虚伪,只点了点头,道:“这些东西卖给商家时,烟雨楼可以考虑与他们合作,我们出钱入股,然后赚到的钱大家分成,就好象一个煤窑,我们可以先给他们出一万两银子,然后每月分几成就行了,他们肯定愿意,要是有的生意人你觉得可以靠得住,借钱给他们做生意也行,钱不流动的话,是会死的……”

杨英急忙道:“这件事我马上就去做!”

刘渊点了点头,道:“新的福王府建的要快一点儿,最好在冬天之前建成,我希望能给珠儿一个惊喜。”

“王爷!”杨英微笑地看着刘渊,眼睛里充满了慈爱,缓缓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一个小孩子,有时候我却觉得你就像是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等我夫家回来了,我一定要他给你看看相!”

“你把我当一个正常人就行了!”刘渊也回以微笑。这时他才感觉到杨英对自己如此忠诚,其中肯定有珠儿的功劳。

※※※

第八章慕容清雪(上)

“青山隐隐水迢迢,春尽江南草未凋!”刘渊举起酒杯,笑道:“现在虽然是秋时,不过平王府的景色还像是春尽的时候,算是得造化之功了!”

“福王出口成章,清雪佩服了!”慕容清雪也举起了酒杯,道:“清雪不胜酒力,还请福王见谅!”

自从从平王府见过慕容清雪之后,刘渊与她还是第一次见面,这段时间虽然自己的名声鹊起,遗憾的却是没有走出“平王府”的大门。

原因有两个,刘渊不想再去那些比平王地位更低的官宦之家,更高的太子府又去不了,当然也没有进入青楼的打算,至少现在还不打算欣赏青楼春色。但是无论如何刘渊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位美妙动人的才女,今日见了,自然马上靠上前去。

这时平王和众多高官也纷纷谈笑起来,大家谈古论金,倒也热闹无比。

刘渊微微地靠进了慕容清雪,小声道:“清雪小姐对书画的精通实在让本王佩服,你看平王,虽然研究书画多年,但也未必赶得上小姐的聪慧呢?”

慕容清雪毫不介意地和他如此亲近,浅笑道:“王爷过奖了,这话要是被平王听到,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刘渊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笑,这一笑威力更增,要不是还把持的住,说不定马上就被迷住,只好叹了口气道:“慕容小姐,我有一句话实在是不得不说!”

慕容清雪露出惊奇的神色,道:“什么话!”

“小姐兰心慧质,的确让人心折!酒不醉人人自醉!”刘渊洒脱地喝了一杯酒,把话说出,心里倒是痛快之极,自从珠儿那天在镜湖旁对自己的一番话后,他就决定无论什么目标都需要努力去争取。

像慕容清雪这样才貌双全的动人尤物,刘渊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只是不知道她对自己的观感如何!

别人都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纷纷投来探询的目光。

慕容清雪微微低下头去,不敢看刘渊的目光,平静而小声道:“我是该多谢福王的赞美呢?还是该认为这是一个玩笑……”

刘渊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看来这女子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可比,笑道:“两者都不是,难道清雪没有感觉到我这是在向你表达情意么?”

慕容清雪抬起头来,笑着直视刘渊的眼睛,端起一杯酒来,笑道:“福王表达的方式虽然直接,不过却不是第一个了,清雪还是感谢福王的赞美吧!”

说着自己把酒喝了下去。

刘渊一愣,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这种拒绝方式倒是他没有想过,马上有些失魂落魄。但是还是举起酒来陪她喝了一杯。

旁人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但是看到两人喝酒,又笑了起来。

这个酒宴刘渊始终提不起精神来,心里失落的感觉挥之不去,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慕容清雪给拒绝了。

慕容清雪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她那从容不迫的气质,那种大家之气,让自己想耍无赖也不成。

散宴之后,刘渊坐上马车,神情还是颇显得落寞,这倒是件不小的挫折,刚走了没有多远,霍烈在旁道:“王爷,慕容小姐马车靠近了,要不要停下来!”

刘渊本想赌气不理的,但是想了又想,还是点了点头。

慕容清雪一袭白色大氅,在夜色中显得如傲然独立的一株兰花,站到车下。

刘渊无奈只好走了过去,道:“慕容小姐,这是……!”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王爷落魄的样子而已!”慕容清雪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将刘渊全身上下打量一番,道:“没有想到连王爷也会如此简单的就丧失信心,这可不是清雪心目中的英雄福王呢?”她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自然动人,在夜色中更是如此。

刘渊愣在当场,心里像是融化坚冰一样的起了变化,马上就变成了心花怒放,原来慕容清雪并不是对自己无情,方才只是试验自己而已。

这种能够让人掉眼泪的心理变化实在要命,以刘渊的抵抗力,也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让美女饶有兴趣的将自己打量一番。难道上天真的如此眷顾我刘渊,先是有了珠儿和田柔这样的可人,又有了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绝世美女么!

刘渊心里刚刚升起将她拥入怀中的念头,慕容清雪却淡淡道:“王爷陪我走走好么?”

刘渊只好从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他是彻底地失去了对待珠儿时的从容。

两人沿着镜湖边上漫步,走了半晌,刘渊的心里才算平静下来,道:“清雪你吓了我一跳,其实我正准备投湖自尽,幸亏你及时出现……”他本想说句笑话软化场面,不过看到慕容清雪平淡的表情,倒并没有说下去,似乎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慕容清雪淡淡道:“王爷现在也可以投湖,要知道让清雪动心容易,但是想娶清雪的话,恐怕未必会那么简单!”

刘渊忙道:“难道还有条件!”

“当然!”慕容清雪抿嘴微笑,道:“清雪早就立下宏愿,除非中原一统,否则的话绝不嫁人!”

刘渊心情马上沮丧下来,这个时代怎么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人,还想靠自己的美色来激励男人,要想统一中原,至少也要数十年,说不定几百年都完成不了。

他本想劝说一下这美女关心自己的幸福更为重要才是,但想到这种女人的情操,话还是不要出口才好,说出来反倒会使她看不起自己,可是就算这样,刘渊也无法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慕容清雪虽然已经表示并不是看不上自己,却表示了绝对不会嫁给自己,这个女人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想法,绝非自己可以轻易了解的。

慕容清雪看到他的神色,笑道:“这是清雪自己的事,所以福王不必放在心上,我之所以要对福王说这些话,也只是认为福王有必要知道这一点儿而已!”

刘渊苦笑道:“看来我真的要跳湖自尽了!”

慕容清雪淡淡道:“王爷是值得任何女子倾心的男人,清雪也不能例外!况且清雪并不否认已经对王爷动了心,只是清雪已经有了誓愿,不想破坏王爷的心情,也不想让王爷因为我而有所不快,所以才将这事说清楚!话已到此,我要回去了……”

刘渊突然伸出手去,一下子把这美女搂到怀里,然后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慕容清雪显然并未料到刘渊会如此直接,稍微挣扎一下,却马上就被热吻征服。

她确实是足以让男人消魂的尤物,刘渊知道不可错过这样的机会,马上施展自己在珠儿身上练就的手法,轻轻挑动着怀中美女的热情,慕容清雪显然并无经验,片刻之间已经陶醉在刘渊的拥吻之中,身子也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

良久唇分。

刘渊充满深情地看着怀中美女,慕容清雪的眼神无比清澈,与刘渊的目光相对,那里面不是热情,而是一种出奇的冷静。

刘渊心知不能再让她这样看下去,否则的话自己肯定没有把握将她占有,这美女内心的修养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会被情欲所支配。

慕容清雪实在太过诱人了,如此放在眼前,不放手采摘的话,实在说不过去,至于她那统一中原的誓愿——以后再说吧!

刘渊下定主意,再次吻上了慕容清雪的香唇,尽情地感受这香消蚀骨的醉人感觉,同时双手也已经开始探入美人的衣衫……

慕容清雪突然挣扎了一下,终于摆脱了刘渊的热吻,喘息道:“王爷!”

刘渊停下手来,现在的慕容清雪的脸上拥有一种类似于圣洁的光芒。

“王爷若是对清雪强来的话,清雪想必也不能逃脱,但是那样王爷得到的将仅仅是我的身体!”

刘渊马上想起了自己的名言:“你可以侮辱我的灵魂,但不能侮辱我的肉体!”心里突然平静下来,笑道:“清雪想用这话来激将我么?”

慕容清雪哼了一声,并未答话,但是脸上的坚定神色还是不容质疑。

“好吧!”刘渊放开怀中美人,“我早就知道清雪不是平常的女子,看来我这个破落王爷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说罢,哈哈大笑地往自己的马车走去,心想也不能所有的美女都属于自己吧!

慕容清雪望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

第六章机械图纸(下)

杨英的办事效率确实惊人,第一天拿出去的机械图纸,第二天便有了消息,而且刘渊提出的投资计划也有了消息,合作的是一个刚刚接手一间大煤矿的中年男人,根据杨英的描述,这个中年男人段子善肯定会发财,因为他的面相好,意思很明显,就是把银子投给他肯定没错。

刘渊也只好答应,自己又懒得去看看段子善究竟有多好,若论观人方面,自己是拍马也赶不上这位杨大婶。

她既然能够选中自己,当然也能够选中其他的人。

杨英拿出一张契约来。

“我们出五万两,他自己出五万两,一切收益都是两家平分,契约我已经写好,王爷要不要看看……”

刘渊想了一下,道:“不用看了,不过本王以为我们还是出六万两的好,要知道合作这东西,必须要以一方为主,否则的话,到了关键时刻会出问题,你问一下他的意见……”

这虽然是现代社会谁都明白的道理,但是杨英却有点儿疑惑,不过还是按照刘渊的意思做了,段子善马上表示同意,契约签完之后,煤矿马上开工。

刘渊设计的机械在里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不仅使这家煤矿采煤的速度非常之高,煤的质量也非常之好。

按照历史记载,中国在西汉的时候就懂得了煤的使用,但是却一直没有达到一个很高的标准,现在的这个时代也差不多,用煤的量并不大,不过还有一定的发展空间,刘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马上把段子善产的煤推向了整个东都,段子善自己也终于表现出其能够赚钱的能耐,很快就使段式煤窑的煤成为东都的抢手货,尤其是各家大户更是攀比地采购,只不过煤的价格一直都比较低,若想靠这个赚到大钱,确实比较困难,不过事实上也没有什么比古玩更暴利的行业了。

同时杨英又开始在水利和冶金方面找到了合作的伙伴,依靠的当然是刘渊手中先进的机械图纸,刘渊也知道这些图纸意味着什么,这可是能够推进文明进步的科技发明,可惜的是,在这个时代,工业要想赚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现在毕竟还是一个农业的时代。

而刘渊还没有铤而走险制作兵器的勇气。

看来也只能在其它方面另想办法了。

不过这倒并不是件紧急的事,“烟雨楼”现在开始贩卖一些收集来的古董,而且杨英也秘密的以重金招开了几位高手,他们只负责鉴定古董,一切操作大权都放在杨英自己手里,由于“烟雨楼”在东都中书画市场上的良好声誉,在古董方面马上开始掀起大热,刘渊当然又狠赚了一笔,身家很快超过千万,虽然不甚理想,不过也够花的了。

时间很快到了夏季,东都的夏季确实热的可以,刘渊又不能整天穿着条短裤在府里走来走去,只好命人在屋子底下设了一个流动的水池,利用水带走热量,这种设计完成之后,自然又惹来珠儿的一阵惊讶。

刘渊和珠儿在临时的福王府里享受夏季清凉,方咏突然到来,刘渊的目光落到他的身后,马上吓了一跳,赫然是田岷、田柔父女!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田柔那天,正是成为转世福王,只不过事情到颇为难堪,而且自己还在她面前……

看到田柔走近,刘渊眼中一亮。

今天的田柔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身上一身绿色的衣裙,头发微微挽起,加上一直低着头,看起来楚楚动人,比之珠儿还有另外一番风味。

刘渊虽然一直自称不是滥色之人,不过看到这样的美女还是食指大动,只不过想到她泼辣的一面,倒也有所顾忌。

田岷给刘渊见过礼之后,突然向田柔道:“还不赶快给王爷赔礼!”

刘渊方才目光一直都注视在田柔的身上,这才想起原来这父女是给自己赔礼来的,他想起那日田柔在店里嘀咕的内容,心中暗笑,看来能够把她劝到这里来给自己赔礼,这位田岷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口舌。

田柔盈盈跪倒,谁都看出她并不情愿,但是还是低声道:“田柔对王爷多有得罪,还请王爷恕罪!”

刘渊心想自己的这个王爷身份倒还有点儿用,点了点头道:“田小姐不必在意,咱们都是误会!”他刚准备说下去,正好看到田柔狠狠瞪来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

田岷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倒也没说什么,看来他对这个女儿也是没有办法。

“田小姐请起!到来是客!”刘渊示意方咏说两句场面的话,方咏忙道:“田小姐请起,这边看座,我家王爷既然说了这是一场误会,那就是不再见怪的意思……来来……”

田岷拱手道:“小女年幼,多有得罪,王爷千万不要见怪!”

珠儿在旁道:“田老爷你们客气了,其实我家王爷早就没有怪罪田小姐,还赞田小姐生性直快,有侠士之风……”

刘渊微微一愣,也不知道她这话里是不是有酸味,不过珠儿脸色平常,看不出所以然来。

田柔这才站了起来,坐到一边去,脸色缓和了许多,显然珠儿的话非常受听。

刘渊偷看了田柔几眼,越觉漂亮,这些日子和珠儿在天一起胡天胡地,对美女却越来越缺乏抵抗力。

田岷坦承道:“王爷如此胸怀,田某真是佩服,我这小女命并不好,她娘早早去世,我要忙着照顾生意,要不然也不会落得这副脾气,唉……”

刘渊急忙找出话来安慰。刘渊对他的感觉倒是非常好,这个老人不卑不亢,看起来刚直无比,要不是这样的性格,恐怕也生不出像田柔这样的女儿来。

田家父女走后,刘渊倒是愣坐了半晌。

想起田柔曼妙无比的身材,加上见我犹怜的神态,刘渊心中叹息,越是性格暴烈的女人,温柔的时候就越是……

就在他叹息的时候,珠儿的声音传了过来,“王爷,是不是在想田柔姐姐呢?”

刘渊从梦中惊醒,急忙否认。

珠儿淡淡一笑,道:“珠儿只是王爷的一个婢女,王爷若是怜爱珠儿,收为偏室也就是了,王爷现在对珠儿已经够好了,但若使王爷有所牵绊的话,珠儿可真是万死不辞其究了……”说着,竟然跪倒在刘渊面前。

“珠儿起来吧!”刘渊将她扶了起来,心想我究竟有什么福气,竟然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好女人。

※※※

第八章慕容清雪(下)

转眼既是中秋,宫里传旨,所有皇子都要入宫晋见皇上,刘渊心里一阵激动,来到古代之后,还是第一次得到见到皇上的机会,这位贵为天之子,并是自己名誉上父亲的人,究竟是副什么样子呢?

天之子,多少人的梦想!刘渊心里确实有着自己的打算,虽然这些日子在平王府中结识了不少权贵,但是这只是天下握有权势的人中极少的一部分而已,而自己拥有一个王爷的身份,竟然不能从皇帝那里捞到点儿好处,确实说不过去。

经过珠儿几天的精心准备,刘渊穿上了属于自己王爷身份的新装,样子倒还不错,方咏也放弃享受,跑来认真地将宫里的规矩又讲了一遍,刘渊拣有用的记了几条,心想自己还真不算个皇子,连对父亲都是如此陌生。

其实皇上对他们这些儿子又何尝不是同样陌生。

方咏叮嘱道:“每年中秋,皇上都会出题考察各位皇子,王爷千万不要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以你现在的才学,肯定可以一飞冲天”

看着方咏类似于祈祷的样子,刘渊心里也并不平静,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只要能有一言得了皇上的意,就马上能够有所作为,这就是拥有王爷身份的好处,别的人想要进阶,恐怕一定要经过层层筛选,但是自己却是大大不同。刘渊几天都在思索这件事,也准备了一下宫里的资料,只不过方咏知道也并不多,只能见机行事了。

这时杨英求见,为了秘密,杨英一般都是从后门进入,然后由霍烈通报,这些日子已经极少踏足福王府,刘渊放下手中的书,心想杨英定是有什么事,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急忙在书房召见!

杨英连坐都没有坐下,道:“王爷,烟雨楼出了大事,我们请来的两位鉴定古董的先生失踪了!”刘渊一愣,道:“什么时候的事?”

烟雨楼的古董买卖大部分都是靠这两位先生做鉴定,若是就这样失踪,那损失就大了,一个是古董生意再无法做下去,从各地收集来的货物无法出手,另外对手显然也是有心插足于这一行,要不然也就不会专门向他们两位下手,显然是看中了他们两人的才学,想要为己所用。刘渊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看来有人对烟雨楼打起了主意。

杨英忙道:“昨夜子时刚过,两位先生正在飞云阁里用餐,突然出现了六七个蒙面的人,将他们抢走,我们的手下也一死三伤。”

刘渊沉思一下,道:“昨夜子时?看来你是已经打听到主使的人了!究竟是谁干的?”

杨英眼中讶色显现,刘渊反应之快,态度之沉着,确实让人心折,她确实是将一切都查清楚才来见刘渊,点了点头道:“动手的是冷于通,我找人跟踪,确定是他们无疑!”

刘渊眼睛一眨,冷于通是京城尉,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小官,竟然要打烟雨楼的主意,疑道:“冷于通?难道他还有什么后台?若仅仅以他一个京城尉的职务怎么能够做这样的事……”

杨英道:“此人的背景非常大,据我所知,他背后的就是当朝太子,王爷的哥哥,不过若他知道这烟雨楼是王爷的,恐怕也未必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杨英显然是担心刘渊的反应,所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刘渊的脸,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些什么。

刘渊明白了,原来竟然是太子,天下除了皇上,最大的自然就是太子,不过这事还有些疑问,道:“想必他是看出了这行的暴利,就算知道是我的产业,也未必就放过一马,不过看他们暗中做事,应该还是顾忌到烟雨楼的声名……”

看来一切还不是那么稳固。杨英说的有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烟雨楼崛起的太过迅速,眼红的想必不知道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打过它的主意,冷于通和太子只是这些人中比较有把握动手的一个。

杨英道:“他们早该知道,像烟雨楼这样大的组织,背后肯定有人支持,但是他们却也知道,无论什么人的支持都大不过太子#葫以敢向我们动手就是必然的。”

刘渊心里突然明镜一般,自己还是太不小心了,想的并不周全,而且这只是个开始而已,以后的风浪还会更大,想到这里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

杨英看他笑了出来,疑惑道:“王爷!”

刘渊淡淡道:“你应该已经查出来冷于通手下负责买卖的商家了吧!”

杨英道:“王爷明见,商家的名字叫保泰楼#蝴们本来就是风华街上做古董生意的,但是一直做不大,直到最近才出手了几件高价的古物,确实引人注意……”

刘渊想了想,唯一的疑问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太子还要像自己一样敛财,到时候坐拥天下,多少钱财不都是自来的么?这和自己一介穷光蛋只想盖栋大房子没有办法来比,难道他还有什么异图不成……

宫中之事诡诈,想必这背后未必简单,说不定还大有文章。

但文章归文章,动了我刘渊的产业,还是要讨回来,刘渊想要知道杨英的看法,问道:“你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杨英坚定道:“一定要把人给抢回来,否则的话只能便宜了对方,不管他们的背后是谁,而且我们的货物正在源源不断地运到京城,若是没有他们两位鉴定的话,一件都不敢卖出去,因为这关系到一个信誉的问题!”

刘渊点了点头,这是必然的,只是还有问题,笑道:“你到哪里把人抢回来!”

杨英似乎有点儿明白刘渊的疑问,思索片刻道:“这个倒是十分困难,两位先生就被关在冷于通的府上,可是那是官衙,我们人手虽有,但是想要蒙面进入抢人,却又并不实际……”

刘渊心想幸亏你还够冷静,冷于通显然是有恃无恐,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抢人了,一者“烟雨楼”并没有公开于世,而这两位先生也并没有打上“烟雨楼”的记号,另外冷于通可是代表了官府,他并不怕你公然问罪……

民与官斗,自古胜者少。

杨英显然对这件事非常着急,等着刘渊的决定。

刘渊将整件事再想了一遍,觉得应该问题不大,道:“古董到货的事你尽快安排,将货物全都秘密地送到新的福王府里,本王会亲自鉴定,至于那两位先生,自会处理,保泰楼有什么动静,全都任他所为,我们只负责观望!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杨英虽然疑惑,不过看到刘渊如此肯定,还是添了许多信心。

杨英走后,刘渊马上开始准备,看来这次自己一定要亲自出手才行,不知道当初练习过的那些东西还用不用的上,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偷入京城尉的府里。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霍烈、孟阳一说,两人点了点头,道:“我们的夜行术还有些造诣,想要偷进一个府邸应该问题不大。”

刘渊这段时间已经和两人形成默契,笑道:“那么今天晚上我们就来个夜探冷于通,看看比玩暗的谁更厉害!”

※※※

第九章大殿应对(上)

顺天府就是京城办公所在地,天子脚下,自然非比寻常,三道人影迅速从后墙越上,一个个身手敏捷。孟阳轻身术最好,领先落地,刘渊次之,霍烈跟在后面,令霍烈和孟阳感到吃惊的是刘渊是身手竟然如此之好,他们都是对武学颇有研究的人,但是也没有看到还有人以那样的动作越过高墙,刘渊的动作与他们一直修炼的大大不同,当然容易产生新意。

两人不由得对刘渊大为敬佩。没有想到这个王爷还有这么高的武功。他们对刘渊的佩服还在于刘渊早出门之前都对他们进行了易容,竟然让这两个老江湖感觉不到任何破绽。

刘渊来到古代之后,对建筑已经颇为熟悉,再说冷于通的府上并没有什么兵士巡查,所以轻松地就找到冷于通的书房。

三人屏住呼吸,在书房外观察良久也没有见到那两位先生,冷于通却在一个册子上挥毫不断,似乎在写什么好东西,尤其一看到他面带喜色,则更加肯定了这一点儿,这些小官尽以诬人为乐,加上武帝鼓励大理寺查访民情,百姓可以随意状告他人,属实给予奖励,不属实也不加惩罚,导致诬告之风大盛,而像冷于通这样的人正是其中之一,每每以诬告为乐,要不然刘渊也不会知道他了。

始终未曾见到那两位先生,刘渊大为失望,知道这样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正准备去找它处,却突然见到不远处有两个婢女拎着饭菜,往府后走去。

三人忙跟了上去,孟阳的轻身术非常之好,负责给刘渊和霍烈看风,三人约定好了暗号,便分工行动。

那婢女果然走进了一间小院子,里面微微露出灯光,而且外面还插上铁栓,更有四个兵士端坐在门外,看到饭菜来了,纷纷站起道:“老子饿坏了,唉,总算是吃饭了!”

刘渊确定无疑,这里肯定就关着那两位先生,小声道:“有没有能把他们弄昏的东西,而且还不让他们觉察得到!”

霍烈点了点头,道:“那就是迷魂散了,我们走江湖的都要用的!”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只喷管来,道:“王爷,什么时候下手……”

刘渊点了点头,这种迷魂散应该有用,这件事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才能效果最佳,道:“稍等一下!等那两名婢女走后马上动手!”

霍烈点了点头,待兵士吃完,婢女拎着篮子走远,才把迷魂香吹了出去,这迷魂香威力果然不小,四名兵士大概连嘴里的饭还没有完全咽下去,就已经昏昏沉沉的睡倒了。

刘渊和霍烈拍门而进,里面只是一间狭小的仓库,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董,两位老先生正在费力地借助油灯的光芒观察上面的文理,然后用笔记下。看到刘渊突然走了进来,两人同时露出一丝惊恐之色,道:“这位是……”

“烟雨散人!”刘渊坐到椅子上,将这四个字缓缓吐了出来。

两位老先生马上感受到了这四个字的分量,同时跪倒在地,道:“原来是楼主驾到,我们……”

“起来吧!”刘渊示意霍烈把他们扶起来,道:“两位受惊了,这并非是你们的错,要不是这样,我也不用亲自来到这里了……”

两位老先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显然受到的惊吓不少。

刘渊早已经将周围环境打量一番,心里有了计较,道:“两位既然我们烟雨楼的人,身为楼主,定然不会置之不理,不过却想问两位一个问题,将你们绑来时,他们可曾许诺给你们什么?”

其中一位老者摇头道:“莫说许诺什么,而且还对我们严刑拷打,简直就是强盗!”

刘渊点了点头,心想冷于通也太不会拉拢人心,还是以为恐吓就能收到效果,这样一来,事就好办了,道:“我问这话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两位究竟是想待在这里,还是想回到我们的烟雨楼,这一点我向来都不勉强,而且就算两位选择留在这里,也绝对不会追究!”

这句话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但是语气中却又不容质疑的肯定。两位先生马上跪下道:“愿回烟雨楼去,还望楼主解救!”“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要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你们过来!”刘渊将两人让到近前,低声吩咐一番,然后道:“不利我者,我当然也不会让他好过,两位应该肯做这件事吧!”

两人惊讶地望着刘渊,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在那一刻,刘渊给了他们一种阴冷的感觉,他们都知道自己要是不按照对方的意思去做,下场肯定将会十分悲惨。

刘渊微微笑了一笑,道:“你们放心,很快就会把你们带回楼里!”

回到府中之后,刘渊马上把杨英找了来,然后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杨英惊讶地看着刘渊,眼中充满疑问。

刘渊明白她的想法,这个计划确实有些不入正统,而且还有小人之嫌疑,不过也只有用这个方才才使保泰楼关门大吉,只好解释一下:“他对本王不仁,本王就对他不义,这是必然的,要是仅仅把我们的人偷回来,随时都可以做到,但是谁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过来捣乱,所以做生意该下手狠一点儿的时候,就一定要狠一点儿,要让他永无翻身之日才行……”

刘渊心知谁更狠谁就更强的道理,本来杨英的经营能力十分强,但是在这一点儿上还是要和她指出来,要知道做生意不是做善事。心慈手软只会导致失败。

其实做任何事何尝不是如此。

杨英终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刘渊知道她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观点,强调一下道:“烟雨楼的生意做的越大,眼红的人就越多,这只是第一次,而且只是个小角色,我们把他们扳倒了,太子根本不会出面,他也不会出面,但是谁知道以后还会遇上什么风浪,所以我们不仅自身的实力要强,而且一定要观察外界所有的一切,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你千万不要忘了这条……”

刘渊心想自己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只是希望杨英能够下手狠一点儿,也只有这样才能任何一个时代都屹立不倒。“做生意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朋友,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敌人!”杨英淡淡道:“其实我明白王爷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做有失信誉罢了!不过王爷说的也对,这个世界上除了朋友就是敌人,在生意上更是如此,只要不是我们的朋友我都该把他们当成敌人吧!”

刘渊点了点头,杨英并不是顽固不化的人,经过这件事肯定会有所长进,道:“你去办吧!”

※※※

第十一章美人恩重(上)

刘渊刚刚和平王下了楼,霍烈早就备好马车等在那里,上前小声禀告道:“珠儿小姐似乎得了急病,现在还昏迷不醒!”

这一声无疑是晴天霹雳,刘渊急道:“找了大夫没有!”

“已经找了,现在正在为珠儿针治,王爷请快回去吧!”

方才对保泰楼大胜而归的喜悦心情完全消失怠尽,刘渊急忙告别平王,匆匆上车。

回到家中,但见珠儿犹如沉睡一般躺在床上,一个老大夫赶快起身行礼,刘渊摆了摆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战战兢兢道:“这位小姐天生体有寒症,现在又……”

刘渊急道:“现在又怎么了?”

“禀告王爷,这位小姐已经了有了身孕,只是……”

刘渊愣在当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大夫注意着他的脸色,显然也是有点儿害怕的,生怕一言不慎,招致祸害,小心道:“只是这位小姐身子虚弱,若是有了身孕,极易小产,而且将会引来各种病症,实在是……”

刘渊明白了,医学他也略知一二,有些女人不适合受孕,哪想到竟会轮到这冰雪聪明的珠儿身上,叹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治好她就是,至于孩子,若是力不能及的话,去掉也可!我只要保祝糊,你明白了么!”

老大夫点了点头,但是从他眼中看不出一丝信心。

刘渊没再说什么,让他下去了。

珠儿苍白的俏脸在灯光中显得无比凄美,比任何一幅钱君则的《仕女图》更加让刘渊心动,只可惜这心动却是实实在在心痛。

红颜薄命,是否万古一同呢!

刘渊坐在珠儿床边,不知不觉竟然睡着,等再醒来时,珠儿已经醒了,轻轻靠在自己怀里。

刘渊爱怜地搂住怀中美女,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老天像是在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而且这个玩笑也真的足以刻骨铭心。

刘渊把一切事都抛在脑后,一直待在珠儿身旁,就连第二天举办的“烟雨楼”鉴宝大会也没有参加,只是用易容术将一个假冒的烟雨老人抬了出来。

杨英将一切事办的井井有条,按照刘渊的吩咐“保泰楼”鉴宝的同时就把那两位先生从冷于通的府上偷了出来,而且也毫不遗力地使的“保泰楼”彻底关门大吉,在古玩这行,失去了信誉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刘渊虽然觉得这样做有点儿对不住被坑的冷于通和孙协,不过一想起自己的那个敌人理论,有些事还是必须去做。

“烟雨楼”的声名如日中天,加上在对付保泰楼上玩的手段,在古玩界再也无人敢打它的主意。

但是这些事刘渊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珠儿虽然病情有所好转,却还是无法行动,只能睁眼看着刘渊,连想笑一下都力所未逮。

而杨英显示出了超强的坚韧,珠儿相当于她的女儿,每次看过珠儿之后都会掉下泪来,但是转过头去,还是一样的精明能干。

到了第三天,珠儿终于能够起身走路,神色也变好了许多,加上可以正常进食,刘渊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珠儿待他用情之深,也只能他能够体会得到。

到了第六天,珠儿已经能够行动自如,按照大夫的判断,珠儿这种病是因为天气原因,恐怕一旦气候不对,就会生病,加上她有孕在身,更是危险,刘渊虽然数次都想把孩子打掉,不过珠儿却死也不同意,并道:“珠儿福气已经尽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心愿,王爷何必为难珠儿,让我死也不能合眼呢?”

看到她凄美哀婉的神情,刘渊点了点头,却是心痛无比,只好把这事放到一边。

东都的秋天过后马上冷了下来,这与它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很大关系,不仅是福王府,全城都开始做好了入冬的准备,刘渊陪着珠儿在书房喝茶,一边给她讲些书中看来的故事,珠儿基本康复,精神犹好,若不是刘渊顾忌她的身体,说不定早就与她共效鱼水之欢了。

这时霍烈走进来道:“王爷,有客人求见!”

福王府虽然搬到新址,不过却并未对外公开,主要刘渊是处于不易招摇的方面考虑,所以一般人还是无法找到这里来的,能够找到的肯定是贿赂了自己的家人,刘渊心中有些不悦道:“是什么客人?”

霍烈道:“是风华街田家!”

刘渊放下手中的书,自己倒把田柔的事给忘了,急忙站了起来,道:“请他们进来!”

田柔那天要自己第二天就去田家提亲,哪知遇上了珠儿生病,倒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一去就是十几天,现在人家想必是找上门来,想起田柔刁蛮的习性,刘渊倒是有些头疼,希望不是兴师问罪吧。

可惜就算兴师问罪,还是要去对着,毕竟理亏的还是自己。

田岷带着田柔走进客厅,刘渊一看到田柔冷冷的目光,心里知道这回肯定把这大小姐给得罪透了,急忙笑道:“两位请坐,一切礼节都免掉吧!”

田岷也冷着脸道:“王爷,小人有几句话要问问!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刘渊点了点头,道:“田先生坐下说话,其实本王也是知道田先生要说什么的,说来真是汗颜,本王竟然无从解释!”

田岷昂然道:“田某虽然不才,但是为小女名节,也是浑然不顾了,我只想问问王爷,王爷那日在保泰楼上与小女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话!还只是一时轻薄之言!”

刘渊早就看出他生性耿直,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直接,连得罪一个王爷也在所不惜,尴尬笑道:“田先生请勿急噪,还容我解释一下!”田柔冷笑道:“解释就不用了,你直接回答就是!”

刘渊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她,这么大的事竟然给忘了,忙道:“田柔小姐,我确实是有要事……”这时外面传来了珠儿的声音道:“我家王爷确实是有事要办,田小姐误会他了!”

刘渊一愣,田柔也转过头去。

珠儿慢慢走了进来,笑道:“其实都是我的错,珠儿刚刚生了一场大病,若不是王爷悉心照顾,说不定已经不在,不知道田小姐为什么要生我家王爷的气!”

刘渊小声道:“珠儿!”珠儿从田柔的表情上已经看出些许端倪来,笑道:“田小姐先请坐下,有什么事不妨和珠儿说说!”

刘渊心想这是来了救星,要不然这种场面自己还真的缺少应对。

田柔颜色稍缓,却不坐下,珠儿把她拉到一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田柔秀目往这边看来,但片刻又害羞的点了点头。刘渊心里一宽,珠儿又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笑着向田岷道:“田先生若还是不肯坐下,我倒也不敢独坐了!”

第九章大殿应对(下)

第二天杨英早早就来到福王府,告诉刘渊“保泰楼”果然开始行动了,他们定于中秋之夜邀请各家欣赏刚拿到的古董。刘渊点了点头,保泰楼行动的倒是非常迅速,倒似有点迫不及待,这个所谓的欣赏会看来就是类似于拍卖会了,那时自己说不定也要参加才行。倒要看看这个保泰楼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出售,只不过中秋那天要进宫,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不过杨英倒是可以参加,于是道:“杨英你也去准备一下,那天晚上你也参加,不管怎么样,他最后都会知道是我们做的手脚,让他们知道感到震惊更好,另外那两位先生的事也要去准备了!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杨英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的货物呢?”

刘渊笑道:“本王已经全部鉴定完毕,等下你去拿货,保泰楼的卖会第二天,我们就以烟雨楼的名义召开比他们规模更大的集-会,并且传出话去烟雨散人会亲自参加!”

杨英一愣,充满疑问地望向刘渊。烟雨散人一直是个虚幻的存在,不过其实也就是福王刘渊,只不过不知道刘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渊笑道:“你放心就是,我会安排一切,这也是我这个福王和烟雨散人彻底划开界线的机会,省得我以后用钱会引起别人的疑心。”福王在朝中的地位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而现在却出入车马,挥金如土,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若是疑心到烟雨楼的身上就会惹来麻烦,亲王敛财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只能暗中操作,不可以拿到台面上,否则的话必然被当做有异图。

杨英微微一笑道:“既然王爷都安排好了,那我也放心,不过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

刘渊来了兴趣,道:“哦!”

“那是就太子的问题!”杨英压低声音道:“太子既然支持冷于通搞古董的生意,目标可不仅仅是打击烟雨楼,而是为了赚钱,要是我们用这种方式使保泰楼跨掉,太子就算不会公开表示什么,但是日后肯定会做些手脚……”

刘渊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杨英考虑的比较周到,关键是太子敛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还有多少生意与自己的冲突,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自己也不怕太子!

说不定到时候谁是太子还不一定呢?

但是这个目的现在还不能和杨英说出,刘渊笑道:“我们不能太顾忌这个,若想让烟雨楼能够屹立不倒,不花点本钱,付出点儿代价是不行的,你去办就是了,我还不信太子只靠暗中的买卖就能让烟雨楼跨掉,要是真的跨掉的话,那也不值得经营了!”

杨英从刘渊的眼中看到的是坚定,而刘渊从杨英的眼中看到的却是疑惑,疑惑之后的一种慌张和恐惧。

刘渊自家知道自家事,看来杨英还是看出了自己的野心,笑道:“你也说过我是人中龙凤,天下江山不是本王的,金银财宝若是也不是本王的话,那算不上龙凤吧!”

※※※

第二天一早,方咏就急忙赶了过来,准备刘渊进宫的事,珠儿早早给刘渊换好衣服,收拾停当,这才驾车往宫里行去。

刘渊第一次进宫,当然要仔细注意一下周围的环境,皇宫分外内城和外城,经过玄武门和朝阳门之后,便是名为太极门的内宫,这三重大门可以算上内宫的三座关卡,都有重兵把守,兵权掌握在控鹤军的手里。控鹤军相当于禁军。掌握整个皇宫的防卫,统领品级虽然不高,不过却十分重要,一定要对皇上绝对忠心,若是被别人收买了过去,那么这个皇上也就坐不久了。

到了内宫之后,有旨传下来在养心殿接见各位皇子,刘渊恰好遇到了平王刘沦,便跟在他的后面,平王刘沦知道他进宫不多,很多人都不熟悉,甚至许多皇子都不认识,便热心地为他一一介绍,武帝刘览共有皇子十八个,最大的便是太子刘源,今年已经有了三十七岁,最小的安王刘温才七岁,有七个女儿,安乐公主排到第六,由于母亲是曹皇后,所以最是得宠。

看到大大小小自己的“兄弟姐妹”有如陌路地站在那里,刘渊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马上想起那句:“愿永世不生在帝王家”的话来,不过既然现在已经生在这里,感叹这些都是没有用的。

他趁机好好打量了一下太子刘源,太子确实显得非常老到,颇有风度,不过看起来总有些心胸狭窄的感觉,尤其是一双眼睛,里面总能露出一丝凶光,让人感到杀气十足。

身为秦王的二皇子秦王刘浙由于镇守边关,所以并未回京,剩下的皇子基本都到齐了,刘渊感到最为出众的是五皇子燕王刘渝,此人身材高大,霸气十足,气质不凡,其他诸如四皇子晋王刘潜文弱,六皇子均王刘沁缄默,七皇子翼王刘淮阴冷……真是各有特色。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片鼓乐声中,武帝刘览终于驾到,武帝现在已经五十三岁,看起来精神不好,似乎有病在身,行过礼之后,武帝道:“大家坐吧,今日算是难得,若不是佳节,还不能如此团圆!方才那些赞颂的话说的累了,可以先吃些点心!”

刘渊见他说话虽然有气无力,而且并未出口必卿,闭口必卿,想是在家人面前的模样,但是毕竟是掌握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平淡中露出的些许霸气,已经足以让人心折。

太子刘源急忙道:“父皇若是愿意,儿臣们会每天都会给父皇请安!”这里他和平王说话最为方便,其他皇子大部分都噤若寒蝉,显然都和刘渊一种情况。

武帝笑道:“这倒不用,你们也都有你们的事,等下你们进宫去拜见一下皇后娘娘,她身体不好,让她高兴一下就好了,不要惊了她的身子!”

刘渊没有想到武帝原来是这么随和的人,不过想想现在毕竟是对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要是也严肃一致的话,那倒是奇怪了!急忙跟着大家一起答应。

武帝又和众皇子说了几句,便道:“太子、平王、晋王、燕王我是经常见的,其他的倒显得生疏了,不知你们用功读书了没有……”

刘渊心道机会来了,看来武帝果然准备要考一考众多皇子的学识,这可是个冒头的好机会,见无人上前,便踏出一步道:“父皇明示,儿臣一直紧尊父皇教导,用功读书,不过也正是用功读书,才知书海无涯,需以刻苦作舟才能渡过,书山有路必以勤奋为径,乃可登顶!”

武帝眼中一亮,向身旁太监示意,太监俯耳说了几句话,武帝这才道:“福王果然进步不少!诸位皇子都该如他一般才对。”

刘渊心想要问别人才知道我是哪个儿子,你这个父亲做的也真够厉害。不过他并不伤心,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都是初次相见,两者扯平。

平王刘沦上前道:“禀告父皇,九弟不仅出口成章,而且对书画也甚为精通!”他能帮刘渊说话皆是现在与刘渊情投意合。

武帝对平王显是非常喜爱,笑道:“连沦儿也说他精通书画,那肯定是精通的了,不知道渊儿现在读的是什么书?”

刘渊想了想,自己读书无数,但是不知道哪本能打动这个年迈皇帝,答道:“禀告父皇,儿臣现在正在读前朝张久所著的《国论》!”

“哦?”武帝显然是有所意外,点了点头,“有何所得!”

刘渊道:“立国之本为农,立农之本为人!”这并不是《国论》里的句子,不过里面罗嗦地讲了半天发展农业的好处,还不如概括为这句话的好。

武帝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其他人呢……”

刘渊回到座位上,看来武帝并不想给他过多的表现机会,自己倒把这件事给想简单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风头出的是不是适合?

第十一章美人恩重(下)

终于将田家父女送走,刘渊不知道珠儿和田柔究竟说了什么,心里总是七上八下,道:“田柔的事……”

珠儿轻声道:“王爷不必问了,你答应人家小姐的事,怎么竟然会失约!”

语气里面竟然有种前未有过的幽怨在内,刘渊方想解释几句,珠儿道:“王爷,晚上珠儿为你侍浴吧!”

刘渊奇道:“可是,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王爷放心就是!”珠儿微微一笑,自己先回房去了。

刘渊自嘲一番,这些日子由于顾忌珠儿的身子,两人一直没有同房,确实有些难过,看来今天晚上会有所改变。

到了晚上,刘渊舒服地躺到木桶里,等着珠儿,水温无比舒适,多日以来的疲乏一扫而空,一想到珠儿那滑如凝脂的皮肤,更是忍不住心神荡漾。

“王爷!”一个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刘渊心中一惊,门前站着一个美貌少女,竟然是田柔。他瞬间明白了珠儿安排这次侍浴的用意了,可真是煞费苦心。

田柔一改往日的刁蛮习性,慢慢走了上来,看到刘渊赤裸着身体躺在木桶,满脸通红,连手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放,显得局促不安,显然要不是珠儿的安排,她自己未必有这个胆量来到这里。

刘渊放开胸怀,田柔和珠儿不同,若是还让她主动的话恐怕不行,笑道:“柔儿为什么不靠近一点!”一个“柔儿”两字已经让田柔芳心大动,她刚走近两步,刘渊笑着伸手一拉,一下便把美人拉入怀中,这幕场景竟然与珠儿当时一样。

田柔比之珠儿更加不堪,看来越是外向的女人在男女之事上就越为内敛,刘渊并没有急于给她一个拥吻,而是用手支持她和自己隔开一定距离,笑道:“柔儿还恨我么!”

田柔拼命的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却觉得胸前一软,已经被刘渊的大手摸上,嘴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娇呼,身子如柳枝一样软了下来。刘渊心知好戏还在后头,一只大手专门抚摩田柔最敏感的胸前,一手却慢慢探入她那毫无用处的衣衫,尽情的攻城掠地,田柔哪里承受地住如此的挑逗,嘴里不停地发出一阵阵荡人心魄的呻吟。

刘渊双手在美人脸旁汇合,轻轻的将嘴唇靠了上去……

第二天清晨,望着床上仍然熟睡的田柔,刘渊慢慢走了出去,珠儿早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洗漱,刘渊一边享受美人恩重,一边在珠儿脸上香了一口,然后一把抱起早已惊慌失措的珠儿,将她抱入了房中……双美并得,真是此生无憾啊!

立冬这天,平王府大办酒宴,刘渊觉得珠儿现在已无大碍,便欣然赴会,席上平王刘沦靠近他小声道:“父皇好象对九弟特别有印象,上次跟我说过,说不定要给你官职!”

刘渊心想定是中秋那天自己的应对起了作用,道:“三哥可以帮我美言几句,若是真能如此的话,我将感激不尽!”这是真话,平王现在说话有分量,若能得他相助的话,自然有很大用处。

平王笑道:“你放心就是,本来吏部恰好有一个缺,我向父皇推荐了你,只是被大哥以皇子不宜在各部任职给挡了下来!”

刘渊心中一惊,太子看来确实是对自己有敌意,那天的感觉并不是假的,道:“虽是如此,我还要感谢三哥!”“那倒不用,我看大哥是看你我走的近了些,哼,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完全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平王冷冷一笑。

刘渊突然被这一句话弄得清清明明,自己的政治觉悟实在有所欠缺,要不然也不会看不到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太子刘源对付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打击平王,自己只是一块挡箭牌而已。二皇子秦王刘浙戎武出身,早就立下宏志,意欲一统中原,所以退出皇位之争,而现在唯一能都太子位置有威胁的也就是这位统领六部的当朝丞相平王刘沦了,太子当然把他当作敌人看待,尤其是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之后,将矛头对准自己,确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刘渊心中自责,看来还是小看了这里面的复杂性,若不是平王说出这句话,说不定还在思索为什么会得罪太子呢?

那么就是说平王拉拢自己也有扩大势力的意思!不过从平王所作所为看来,他倒并不是利欲熏心的人,除了对古玩疯狂嗜好之外,对权力并无太大的兴趣,但是刘渊也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表面而已,至于平王刘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言之过早。

刘渊背后有冷汗渗出,大感自己并没有完全的掌握这其中的玄机,道:“还请三哥帮忙在父皇面前美言,只可惜我无缘觐见父皇!”

平王笑道:“那是自然,九弟的学识人才,三哥都看在眼里!只要三哥在的一天,就不会忘了向父皇推荐你,若是父皇愿意见你,我也会马上通知你的!”

刘渊知道他是想自己向他表达一下效忠之意,不过这却不是轻易许诺的时候,点了点头,道:“那就先谢过三哥了!”

平王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之意,显然刘渊这句话并不能让他满意,笑道:“今天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国事!九弟,要不要作诗一首!”

看来平王这个人倒也不是那么简单,不过此人的心胸倒也宽阔,与之结交总比与心胸狭窄的太子结交要舒服许多,刘渊笑着起身道:“那我就献丑了!”

在坐众人大多都和刘渊熟识,听到他要作诗,急忙安静下来,刘渊一眼瞥到了不远处淡开的几朵菊花,道:“秋霜造就菊城花,不尽风流写晚霞;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这首诗前两句用的是李师广《菊韵》,后两句用的是元稹的《菊花》名句,也亏得刘渊反应敏捷,尤其是后两句诗更是震惊全场。

刘渊早就以名句惊人而著称京城,这回当众吟诗更让座中几位饱学之士大叹一番。

平王笑道:“此花开尽更无花!这一句当浮一大白!”

第十章鉴宝大会(上)

拜见皇后一直持续到晌午,宫内摆开了宴席,刘渊只简单的吃了点儿,便被平王刘沦拉到一旁,道:“今天晚上保泰楼有几样古董出售,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看!”

刘渊正想找个什么机会去趟保泰楼,没想到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心里却突然升起一阵不安的感觉。

由于练习武术的关系,他的六识超过常人,尤其是危险的感觉更是惊人,急忙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太子刘源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刘渊愣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太子竟然对自己有了敌意?还是……

平王刘沦却丝毫未觉,道:“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溜出宫去!嘿嘿,希望保泰楼不要让我失望……”对他说来,陪武帝赏月,远远没有保泰楼举办的这次古董拍卖会重要。

刘渊收拾心情,虽然有意无意地去注视太子,但是又发现不了什么,但是那种不安的感觉还是隐约存在,像是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他还感觉到了另外一双眼睛看了自己一眼,但是却再也没有感觉。

到了晚上,百官全进宫请安,群臣把宫中都塞满了,众位皇子倒可以清净一下,刘渊找了认识的几个人刚说了几句话,就见到平王刘沦在那边招手,急忙走了过去,平王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等下父皇还要训话!”刘渊只好从命。

两人坐着平王的马车,趁乱出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风华街上的“保泰楼”。

“幸亏来得及!”平王刘沦指了指周围已经摆满了的马车,颇有得色,带着刘渊赶快上楼,真算得上是心急如焚,刘渊心对这个三哥有些感觉可笑,本朝第一丞相,遇到古玩却是这副样子。

楼上的客厅里已经坐着几位客人,看到平王来了纷纷起来行礼,大家寒暄一番,平王马上进入正题道:“不知道这次孙老板带来的是什么货色,可别辜负我特意从宫里逃出来!”

保泰楼的掌柜孙协忙陪着笑道:“当然不会让平王失望,等下定会让平王满意……”

这时门口走进一个白须老者笑道:“平王还真是雅兴,不陪皇上赏月,却跑来这里赏宝!”“谭老不也是一样!”平王哼了一下,道:“这里少不了你,当然也少不了我了!”

刘渊知道来人是谁了,一直与平王斗富的当朝宰相谭天青。

谭天青虽然年纪稍大,但却精神熠熠,在刘朝做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宰相而屹立不倒,确实是个奇迹,要知道宰相这官就是政治变化的风向标,稍有风吹草动,变的就是宰相。这也不能说明武帝专信谭天青一人,而是对他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的一种犒赏,何况谭天青极懂媚上之道,而且也不是固执之人。

他投靠的是太子刘源,有了这个靠山,所以才敢与平王刘沦争一争高下。

谭天青和平王的同时存在,顿时使气氛紧张了起来。

过了片时,杨英来到,同来的还有其他几个古董店的老板,另刘渊感到惊奇的是田柔父女也一起到来。

田柔看到刘渊时还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让刘渊大为尴尬,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表示歉意的一种方法。

到了时辰,终于开始了这个赏宝大会。

先是丝竹声起,数个胡女抱着琵琶缓缓走出,弹出一首轻扬的曲子,一个宫装丽人脚踏莲花,在乐声中翩翩起舞,在座众人显然都已经是看惯了这种场面,一个个低头喝茶,并小声谈笑,刘渊却是大感新鲜,起舞这女子虽算不上绝色,但姿色也在中人之上。

到现在他还没有去过青楼,不能说不是个遗憾。

一曲舞罢,那女子伸手捧出一枚古玉来,轻盈地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小几上,然后悄然退了下去。

刘渊早已经看出这是一枚和田古玉,雕成龙形,显是配在腰间,用以辟邪,这赏宝大会做的倒也有趣,亮出宝物的方式也确实赏心悦目,明天的烟雨楼也要吸取经验,想到这里刘渊望向杨英,杨英点了点头,显然是和刘渊想法一致。

孙协走到小几旁笑道:“还请行家们不吝赐教!”众人这才上去欣赏一翻,不过平王刘沦和谭天青这样的大户却没有丝毫动静,只顾着喝茶,显然对这样的宝物还没有看上眼。

刘渊看着暗笑,这件古玉虽然不错,但也不过千八两银子,自然不会引起大户的注意。

古玉果然以一千两银子卖给了东乐坊的掌柜,接下来是一件铜鼎,平王刘沦和谭天青还是丝毫未动,一边谈笑一边喝茶,而刘渊当然也乐得看戏,杨英大显大家风度,仪态优雅,时不时往刘渊这边扫过一眼。

田柔则干脆把目光都投到了刘渊身上,使得刘渊连看舞妓表演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又被这美女划到淫贼那一档去。

到来第五件宝物出现时,终于引起了平王和谭天青的注意。

这次还是一块古玉,但是却是唐朝某国的国玺。

平王刘沦首先站了起来,来到小几旁边,看到他要出手,旁人倒没有凑热闹的。

平王刘沦将整块玉仔细打量一番,又找来几盏宫灯,尽显专家本色,要知道“灯下美玉、月下美人”是看玉的不二法门。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他鉴定的结果。

尤其是“保泰楼”这次出面的孙协,更是紧张万分,最后的两件宝物就是为平王刘沦和谭天青这两位贵人准备的,也是关系到“保泰楼”能否在古董界一炮打响的关键,所以特地选了这块玉玺,只是不知道平王能不能入眼。

平王终于放下玉玺,面带微笑地走了回来。

谭天青笑道:“看来平王对此宝是无意了,那我也来看看!”他走上前去端详了玉玺半晌,伸手把孙协招了过来,道:“这块玉到底从何处得来,孙老板也好给我们讲讲!”

孙协心里的紧张还是没有消失,道:“这块玉来的倒也奇怪,乃是小人从民间收集上来,经过鉴定是火国国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民间罢了!”

刘渊在旁笑了笑道:“火国是边疆小国,白朝时倒也强盛了一段时间,原因就是制玉的工艺,这块玉若按孙老板的话说来是火国国玺,那可真是无价之宝了,只不过……”

众人目光纷纷望来,没有想到这位擅长文章的福王竟然对古玩还有研究。

刘渊继续说了下去:“只不过火国在唐朝僧结十二年秋被大将军左宇所灭,左宇将火国宝物一扫而空,全部带回西都禅城,这些宝物大部分都是玉器,而且我看过那份清单,其中就有这样一块玉玺!”

除了平王刘沦和杨英外,其他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尤其是田柔这个美女,更是不能置信似地看了过来。谁都没有想到刘渊竟然记得如此清楚,甚至连清单这样的东西都有印象。

刘渊可谓是一语惊人。

“那按照福王的意思,这块玉玺确是真的了!”平王刘沦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倒未必!”刘渊微微一笑。

※※※

第十二章黯然离别(上)

过了两天,平王又将刘渊邀到了府中,显得极为气愤道:“因为中书省范老辞官,恰好中书侍郎有缺,昨天我又向父皇推荐了你,哪知大哥却说皇子应该多出外历练一番,要把你派到豫州去!”

刘渊一惊道:“父皇是否已经答应了!”

平王皱了皱眉:“暂且没有,父皇征求了我的意见,只不过太子固请,确也是件难事!”

刘渊知道这件事非常紧急,豫州在南朝诸多州县中,差不多是最差的,派到那里几乎就和发配差不多,急忙道:“三哥,不知你有没有办法带我觐见父皇,我要想他面呈!”

平王摇了摇头,道:“九弟你是不知,带你进去容易,但是恐怕自此以后,你就永无宁日了!”

刘渊不知道他这话是真心为自己,还是为不想帮忙的借口,道:“三哥此言从何而出!”

平王笑道:“太子既然嫉妒你的才学,又不想你与我一体,不管你走到什么位置上,他都会特别在意,当然不会……唉,此事不说也罢,幸好父皇还没有下定决心!”

刘渊知道再说无益,可能他确实是为自己着想,也可能是他不想因为自己这个小人物而去得罪了太子,便赶紧告辞。

想起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了太子和皇上手里,倒也一筹莫展。

福王府停了一辆马车,一个宫装丽人走下车子,眉头一皱。

田柔和珠儿正在替刘渊收拾书房,门人章进走进来报道:“有位小姐在门口求见王爷!”

珠儿和田柔对望一眼,点了点头,道:“请她进来吧,到客厅奉茶!”珠儿倒是没有什么,田柔却哼了一声,道:“王爷又不知在外面惹了什么风流债,还要我们去替他还!”珠儿笑道:“好大醋味!”

两人刚到客厅,便见一个绝色美女端坐在那里,这美女身材高佻,目似秋水,眉若远山,而且气质高雅平静,就连珠儿和田柔这样的美貌都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声,确实是人间绝色。这个风流王爷找到的女人倒不简单。

珠儿走上前去道:“这位小姐!可是找我家王爷么!”

那美女看到珠儿和田柔眼中一亮,急忙起身道:“正是,福王他……在么!”

“我家王爷不在,请问小姐是哪位!”田柔微微一笑,心想王爷也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这么美的女子,而且这美女的气质颇佳,谈吐温柔,真是连女人都会动心的可人!

“那真是打扰两位小姐了,清雪因为要远行,所以特地来向福王道别,既然福王不在,那我就告辞了!”慕容清雪眼中闪出一丝失望之色,却没有瞒过珠儿的眼睛。

刘渊回到府中已经黄昏,听到慕容清雪来找过自己,又说是什么道别,急忙吩咐霍烈、孟阳备车。

慕容清雪的父亲慕容强乃是当朝学士,要不然也不会培养出这么一个声名显赫的京城才女了。刘渊赶到慕容府前时,正好看到慕容清雪一袭披风,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似在张望,旁边数辆马车已经备好,正在忙碌地搬运东西物件。

看到刘渊快步走了过来,慕容清雪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虽然马上恢复了平常,但是还是被刘渊看在眼里,这个才女对自己并非无情,只可惜她立了那个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完成的誓愿。

刘渊道急道:“清雪,这是……”

慕容清雪淡淡一笑,道:“王爷陪我在府中走走好么!王爷还没有来过这里吧,家父最喜建筑之学,这座院子凝聚了他所有的心血!若非遭此大难,又怎么会骤然离开呢?他本想与此宅一起终老,现在看来是无法如愿了!”

“清雪请吧!”刘渊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看慕容强的建筑造诣,走到无人处,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想让我知道!”

“时事沉浮,清雪得罪了太子,所以不能容于京城了!”

刘渊心中一震,慕容清雪不会和自己说假话,这么说果然是太子刘源,“清雪怎么会去得罪到太子!”慕容清雪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样只能使她的神态更加动人,道:“我当初和王爷说过,惦记清雪这个贱躯的并不是王爷一个……”

刘渊有点儿明白了,慕容清雪确实是能够让天下所有男人动心的尤物,难道太子也对他抱有幻想,强求不到就做出这样另人发指的事!

慕容清雪淡淡道:“若能选择,清雪宁愿不要这副身体,要不然也不会害得父亲放弃自己精心建筑的杰作,在晚年还要四处奔波了!”她显然是把自己父亲放在第一位,充满深情地望向面前的小楼。

刘渊能够感受到她心里的苦痛,轻轻扶祝糊的肩头,将她搂进怀里道:“太子这件事做的太过分,我必当为清雪讨回一个公道!”知道太子对自己的压迫之后,刘渊还没有如此的愤慨,慕容清雪实在是一个完美的化身,太子想得到她的身体,得不到就做出这样的事,实在让他无法容忍。“有了王爷这句话,清雪已经十分感激!不过还请王爷自己保重!”慕容清雪轻轻挣开了刘渊的怀抱,重新恢复了一向的优雅平静,向刘渊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刘渊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慕容清雪在走时那个微笑总在脑中闪现,可是现在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他把杨英找了过来,问道:“学士慕容强被贬到岭南去,慕容府现在属于什么人!”

杨英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慕容强只是被贬,家产应该还没有充公,应该是变卖!”刘渊坚决道:“那好,给本王将慕容府邸买下来,然后专门找人管理,切不可毁坏一草一木!”

杨英虽然好奇,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刘渊又想起一事,道:“慕容强此去岭南,路上说不定会有闪失,你派十几个好手去保护他们,到了岭南之后,就由烟雨楼来照顾他们的全部饮食,不许有半点儿差池!”

杨英并未追问,显然是看到刘渊的坚定,答应走了。

刘渊望着窗外慢慢飘落的几片落叶,心里叹息着:“清雪,我现在能够为你做的事只能是这么多了!”

第十章鉴宝大会(下)

刘渊道:“白朝大将军左宇将玉玺等诸多宝物献给永乐帝,永乐帝马上便将包括这块玉玺在内的三件火国玉器极品送入国库之中,接下来百年来都没有听说过关于到这块玉玺或是火国玉器的消息,直到宋同六年,我祖攻入西都时,这才有了下文……”

刘渊顿了一顿,继续道:“当时杜未将军负责保护西都宝物,沿江运往东都,却在中途发生了古陵之战,杜末将军战死,西都内宫宝物被劫,全部送至梁国,其中就包括这枚玉玺,因为我看过当时明国将军所献宝物的单子,里面确实有这枚火国玉玺无疑,至于后来便无所闻了……”

全场鸦雀无声,也说不出来话来。

刘渊笑道:“本王也只是从书上看来而已,至于是否确实,倒不一定,各位想必还有高见!”

平王刘沦笑道:“就算还有高见,听到福王这番有史有据的评价,也不敢说了,哈哈……”

众人这才笑了起来,唯一面红耳赤的便是孙协,他作为老板,竟然不了解货物的历史,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不过这倒不是他的责任,刘渊早就安排好了那两位老先生来鉴定这块玉玺为真,要不然也不会设下这个圈套了。

“不过至于这块古玉是否就火国玉玺,本王倒不是个行家,说不定梁国内乱,流落民间也有可能,还是各位精通此道,倒不妨鉴定一下!”刘渊不想自己意图暴露的太过明显,便将矛头引了出去。

当时就有几位古董商走了上去,同平王刘沦和谭天青一样,端详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走了回来。有了刘渊方才那番言之确凿的话,再加上这块玉远没有达到相应的水准,自然可以断定是假。

孙协脸色更加难看,在这种场合下竟然拿出假货,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倒是平王刘沦还有心看最后一件宝物,道:“孙老板这次失了眼,下次小心就是,不知道最后一件宝物是什么,还不赶快拿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孙协急忙答应。

看到他汗都要出来的样子,刘渊心里暗笑。

随着一阵空旷悠远的琴声,一位身着轻纱的女子从后面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一柄古琴,刘渊眼中一亮,这女子娇态可人,竟然拥有丝毫不逊色慕容清雪的动人气质。

美女以一个美的让人心醉的姿态将琴放到几上。

若不是刘渊见识到了慕容清雪,恐怕单就这个姿势就足以让他神魂颠倒了。

琴弦拨动,女子轻唱道:“阑珊何在,倚情无多,纵生的天香国色,仍在漂泊,算今生乾坤,想来世蹉跎,若有情素,它日偷闲而过……”

刘渊听的有趣,原来这歌还会如此通俗的,是自己把古人给想的复杂了。

这美女的歌声悠扬婉转,确实非常动人,在座听的如痴如醉的不在少数,就连素来不解风情的平王刘沦也是微微颔首。

一曲唱罢,那美女盈盈起身,道:“朝云见过各位大人!”

平王刘沦笑道:“柳小姐风华绝代,歌声确实让人心醉,不知道这柄古琴有何来头,竟能奏出如此美妙的声音!”

刘渊差点笑了出来,这个平王就是对美女没有兴趣,开头还说的冠冕堂皇,到后来马上露出了马脚,其实最关心的还是这件古董。

若是换成自己,还不趁机套个近乎?

“朝云失礼了!”柳朝云微微颔首,退到一边,孙协终于恢复了点神气,笑道:“这柄古琴源自上古,从琴上刻记来看,出自造琴大师赤石之手……”

谭天青冷哼了一声,道:“这么说来,还是千年前的宝物了!”谁都听出他话中不悦,大概是因为这琴没有由柳朝云来介绍的原因,谭天青的好色在京城大大有名,不过他也只是好色而已。

孙协哪里会听不出来话里的话,只好陪笑道:“经过鉴定,确实如此,而且上面还有唐朝大家端累的收藏印记。应该……”

平王刘沦揶揄道:“应该不会有假是么……”

孙协没敢答话,气氛倒是有些尴尬。

杨英突然站起笑道:“孙老板,我们烟雨楼恰好也收藏了一只赤石古琴,正想在明晚的集会中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只是不敢确认它是真是假,不如现在拿来对照一下如何!”

杨英一言,四座震惊。

京城买卖中虽有所竞争,但是毕竟还是暗中的,面子上谁都会小心翼翼地维护,杨英此举无疑是向“保泰楼”挑战。而且现在“烟雨楼”如日中天,“保泰楼”刚刚开张,谁都会想到这里面的韵味十足。

当然最为惊讶的是孙协,其他的人只想看看热闹而已。

孙协不悦道:“既然杨楼主有这个雅兴,孙某求之不得!”他也只能如此说了,方才那块玉玺被人定为假的,其实今天的赏宝大会已经砸了,若是这柄古琴也是假的话,那恐怕保泰楼也不用开了。

杨英自然了解他的心情,并未答话,只是微微地拍了拍手,马上就有人送上琴来。

这回平王刘沦和谭天青一起站了起来,打量这两柄古琴。

这两只琴摆在一处,并看不出高劣来,但是当平王的手指轻触琴弦时却有所差别,保泰楼的琴略显清幽,而烟雨楼的琴却晦涩许多。

平王刘沦显然对古琴并不把握,笑道:“大家也过来看看!”

刘渊倒不上去凑这个热闹,只端着茶杯喝茶。现在大局已定,保泰楼休想在古玩界里玩出任何风头,烟雨楼还是烟雨楼,谁都无法撼动它的位置。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今天在宫里遇到的事,太子究竟似乎……

这时田柔走了过来,道:“大才子怎么不上去高谈阔论!”

刘渊吓了一跳,笑道:“原来是田柔小姐,本王真是失礼!”

田柔哼了一声,道:“没看出来,你这个淫……还是颇有学问的!”

她能够把“淫贼”两个字给省了下来,刘渊真是心存感激,忙道:“田柔小姐若是多了解本王一下,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发现!”刘渊懒得和她瞎掰,何况里面还有个更动人的美女站在那里,而且这个女人反复无常,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起飙来,拿起棍子收拾自己一顿。

田柔笑了一下道:“那还要看本姑娘愿不愿意!哼……要不然,你跟我父亲提亲好了!”

刘渊差点把嘴里的茶喷了出去,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美女。这种风格就算在自己的那个时代都已经是难得一见,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果然够有魄力。

田柔转过头去,只给他看了一个侧面,道:“你愿不愿意提那是你的事,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别以为我会非你不嫁……虽然你是个王爷,实话告诉你,爹爹顾忌你是个王爷,我才懒得理去,那天要不是爹爹逼我去,本姑娘怎么会给你道歉。”

刘渊心中大叹这世界上的事儿还真是无奇不有,前几天还拿着棍子到处追杀自己,现在就要逼自己去提亲,看来这小姑娘彻底被自己方才的风范砍倒,有点昏了头脑,淡淡道:“我可是个王爷身份,想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吧,再说……”“我不要再说,娶就娶,不娶就不娶,说那么多废话什么?”田柔在灯光中分外动人,只是说话强了点儿。

“这个……我娶!”刘渊横下一条心,心道有这样的美女主动投怀送抱,自己还婆婆妈妈的实在说不过去,道:“不过……”

“不用什么不过,今天晚上我就和爹爹说要嫁给你,明天你就要到我家去提亲!我知道你是个王爷,并不想做你的正室……我!”

刘渊轻轻地拉祝糊柔软的小手,道:“那我今天晚上做一个淫贼好不好!”

田柔正要回答,却听到场中有一人朗声道:“我看孙老板这柄古琴应是仿作吧!”

孙协坐到了座位上,脸色惨白,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第十二章黯然离别(下)

东都下了第一场小雪。

雪仍在下着,一个骑士沿着东都的街道飞快跑过,幸好由于下雪,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所以马行的很快,他的焦急非常明显,若不是帽子挡住的话,当看的到他眼中那种急迫。

骑士终于行到了一座宅院前,将马交给门人,急道:“楼主在么?”

门人点了点头,“楼主在客厅里与江州来的关老板谈生意!”

骑士毫不停留,直接走到了客厅,一个中年妇人坐在里面,看到骑士赶来,起身道:“关老板请稍候!”

两人来到房后,骑士小声道:“同州和顺州都出事了,我们的货被扣了三批,恐怕价值百万!”

妇人脸色丝毫不变:“洪州和福州,永州那边有没有消息?”

骑士忙道:“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出手的人并不是土匪盗贼,而是官差,从他们的作风上来看说不定出自军中!”

中年妇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事情竟然搞了这么大,看来这回真是有人要动烟雨楼了,杨英眉头一皱,这种事必须马上请示刘渊,简单打理一下,匆匆赶去福王府。

刘渊听了杨英消息,知道这件事确实非常严重,遍布全国的采购网络是烟雨楼的生命线,这条线别掐断了,损失不仅仅的是那几百万的货物,而会使烟雨楼失去支持,必须寻找办法彻底解决,思索片刻道:“肯定是出自军中,能不能查出是谁的属下!”

杨英摇头道:“朝廷除了内侍禁军之外,拥有军队的人不在少数,秦王实力最大,但是这件事应该不是他做的手脚,和我们有仇的人也只有太子了!其它的人未必会冒这么大的险!”

刘渊点头:“看来确实是他动的手,有哪些军队的将领是靠向太子一边的!”

杨英显然早已经调查清楚,答道:“谭州行军总管薛苦,柳州行军总管蓝碧这两人都曾是太子府中的家将,后来派出领兵,而且谭州和柳州靠近同州和顺州,他们的嫌疑最大!”

刘渊知道这件事麻烦了,烟雨楼现在已经成了太子全力拔掉的一颗钉子,不仅不允许它壮大,而且还不允许它存在,这已经不仅仅是泄愤,不仅仅是为保泰楼的倒闭了,太子这件事做的确实狠绝。

若是各地的生意都遭到打击的话,烟雨楼恐怕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

与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博,刘渊下了狠心,道:“杨英你马上准备厚礼,记住一定要能够打动平王的厚礼,我们必须说服平王和烟雨楼合作,其中的厉害之处,你大可和他讲明,太子的事也不要隐瞒,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杨英能够感受到他的坚决,马上出去办了。传来消息说平王已经将礼物收下,但是还未答复。刘渊知道平王定不会轻易就因为一些古玩与太子作对,但是这段时间也确实难熬,而且坏消息不断传来。

就在此时,平王突然邀请刘渊过去府上欣赏古玩。

刘渊马上意识到这和烟雨楼送给他的古玩有关,急忙来到平王府,本来以为平王还会邀请一些其他朋友,哪知只有自己一人,还奇怪时,平王早已经笑呵呵地让人摆上满满一桌子古玩,笑道:“九弟来帮我看看,这些货色如何,我现在最信得过你!”

刘渊哑然失笑,这些古玩都是自己亲自选出来送给平王的,却没有想到他还要找自己来再鉴定一次,但是为了不让平王看出马脚来,刘渊还是一件件拿起来,重新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将评语和平王一一细说。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平王点头道:“这么说来,这些古玩都是真货!”他吩咐下人将东西搬走,然后把刘渊带到书房,书房里面平王的管家栾福正在收拾东西。

平王突然道:“有人拿这些古玩给我,让我为他们办事,福王以为如何!”

刘渊一愣,不知道该如何答他,只好道:“这些古玩许多都是无价之宝,那么这人确实肯下血本,让三哥办的事想必也不是那么简单。”

平王笑道:“事并不难,只不过我怀疑他们的居心,九弟觉得他们有何什么目的!”

刘渊有些摸不清他的深浅,含糊道:“大概是想结交三哥,以三哥在朝中的势力,恐怕许多人都想能够依靠!”

平王忽然哈哈大笑,直的笑的刘渊莫名其妙,越来越感觉到这个印象中豪爽并无心机的三哥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平王停了下来:“那你看本王是拿还是不拿!”显然对这些古玩动了心,但是好象却下不定这个决心。刘渊忙道:“三哥你见过的比我更多,自然知道这东西是该拿还是不拿!”他有点儿明白平王心里所想了,平王只是不敢下这个决心而已,这批古玩的价值确实够惊人,已经足以使平王动心,不过他毕竟还保留点理智,知道和太子对抗必然是艰难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疑惑,想到这点儿刘渊稍微放了一下心,平王找来自己也许会有别的原因,但是这肯定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这么说平王有点太过于柔弱了。

就在刘渊心机转动时,平王突然喝道:“九弟,不瞒你说,近来有人屡次和我提起你和目前最盛的烟雨楼有关系,你要老实告诉我!否则的话本王并不能姑息,要知道亲王从商可是犯了大罪!”他骤然提高声音,且直揭刘渊和烟雨楼的关系,刘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但是他的反应也够迅速,平王这只是试探他,并不是断定,忙道:“烟雨楼我确实也知道,但是怎么可能和他们有关系!”

平王看着他的眼睛,过了半晌才道:“我也不相信!不过那人举出你熟悉书画古玩的例子,也确实很有说服力,试想在京城里,现在还有谁比你对古玩研究更加透彻,我看那个烟雨散人也未必比你高明!”

刘渊没有想到从这个地方露出了马脚,看来还真有有心人,不过平王倒不是得到了确切的证据,还可以蒙混过关,忙道:“三哥明见,我对书画虽然有点儿研究,但是古玩上并不精通,只是最近跟着三哥,学了不少倒是真的!”

平王点了点头,道:“不是就好,要是是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批古玩就是烟雨楼送来的#葫以我当然要试你一试,你看我收还是不收,收下,烟雨楼从此就会靠着我,不收,他们也许就会投靠别人!”这后面的话他显然是对自己说的,显得毫无信心。

刘渊自然知道那个别人就是太子,事已到此,也不管自己的话平王会不会怀疑,干脆横下一条心,道:“我以为对己有利的事就做,对己不利的事就不要去做!”

平王哈哈大笑道:“此言正合我意,九弟果然是我的知己,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是我的东西,我不会便宜别人!”

刘渊身上几乎都冒出冷汗,趁着这个机会,轻轻舒展一下,正好看到栾福快速地低下头去,装做专心扫地!

刘渊心里一动,这个栾福好象有些奇怪,不过不等他验证,已经被平王拉着喝酒去了。

第十三章突遭大难(上)

轻雪初晴,刘渊坐在软榻之上,翻看手中从平王处得来的几本珍藏的古书,田柔现在虽然算是半个福王府的人,但是却时常回家帮田岷打理生意,只有珠儿轻拨面前的小火炉,以使的炉火燃的更旺一些。

平王确实在烟雨楼的事情上出了力,被截的几批货都被送了回来,刘渊心里清楚,现在的烟雨楼必须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不是依附平王就要依附太子,他对太子虽然算不上仇恨,但是因为自己和慕容清雪的事,却也厌恶非常,而自己现在又并无实权,只能选择平王做为靠山,在杨英的安排马上又给了平王大量的回馈。

这虽然是权宜之计,不过却也只能如此。

这时霍烈走了进来,道:“平王来了!”

平王竟然亲自到了这里,这可是破天荒的事,定是有要事,刘渊从榻上站了起来,急忙让珠儿为自己准备。

到了客厅以后,平王刘沦早已经站在那里,正在欣赏厅堂前挂着的一幅字,上面是刘渊题的一首诗:“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古枯!”

这幅字用的是楷体所写,刘渊看到平王看的津津有味,上前笑道:“这是刘渊随便涂画,三哥见笑了。”

平王刘沦笑道:“九弟总让我大开眼界,这种书体前朝从未见过,端庄正气,倒可以推广一下,我看或许会使我国书艺大有进步!”

刘渊心道他还是满有眼光,谦虚了几句,平王道:“这次我是来给你报喜,父皇已经决定见你!赶快准备,现在就随我进宫吧!”

刘渊心中狂跳,终于让自己等来了这个机会。

两人刚刚坐上平王的马车,平王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武帝一直都对刘渊有深刻的印象,几次提出要他见驾,太子却总以各种借口给推托掉了。最后一次太子又提出将刘渊派王外州,武帝便把平王找来议事。

说到这里,平王叹气道:“这次九弟没有被太子得逞,且有了觐见的机会,却也靠了一个人的帮忙!”

刘渊疑道:“难道不是三哥!”

平王笑道:“我只是帮了一个小忙而已,真正帮忙的却是我们那可爱的皇妹安乐公主,要不是她在父皇面前坚决要你进宫,并搬出了皇后的话,这次说不定我来向你报的只是一个坏消息!”

刘渊想起安乐公主,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帮自己这么大的忙!

二人进到养心殿,武帝端坐在案后翻看文书,刘渊慌忙行礼,武帝淡淡道:“福王起来吧!”

太子刘源坐在左首,而平王刘沦也有自己的位子,刘渊却只能当堂站立,可见皇子间也有巨大差距。太子冷冷地扫过来一眼,刘渊当然能够感觉他目光中的敌意,看来这次召见果然不是他愿意的,其实刘渊总感觉这件事大有蹊跷,就算和平王走的近一点儿,太子也没有必要对自己如此仇恨,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想起皇室中的关系复杂,刘渊自认找不到更多的原因。

武帝放下文书道:“福王现已经是弱冠之年,朕本想等你成年后再行赐封,不过太子和平王都向朕保举了你,看来你确实颇有才能!真乃我大汉之幸!”

刘渊心中一阵失望,武帝和自己说话与一般的臣子说话毫无区别,忙道:“儿臣才疏学浅,都是太子和平王谬赞了!”

武帝点了点头:“你倒是颇为谦虚,这样很好,这样很好!”他站了起来,大步走了下来,背负双手,来到刘渊面前,笑道:“你看朕给你个什么官职合适!”

刘渊忙道:“儿臣惶恐,能为父皇略分烦忧已是万幸,哪敢贪恋什么官位!”他实在摸不清武帝的意思,也不知道此事是否已经确定下来,还只是一个观察。武帝虽然就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却好象距离自己好远。

武帝道:“很好,很好!你有这孝心很好,福王先去后宫去给皇后请安,然后让平王陪你在宫里四处转转!唉,你母亲去世的早,皇后便是你的亲娘了!”

刘渊急忙退了出来,跟着一个小太监往后宫走去,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虽然武帝刘览并不是自己的父亲,已经死去的蓝氏也并不是自己的母亲,但是父子感情陌生到了这个地步,也确实让人失望。

到了凤仪宫,早有太监通报,刘渊这才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

曹皇后身子斜躺在软榻上,安乐公主则跪在榻前,正为母亲喂药,刘渊急忙行礼,曹皇后摆了摆手道:“起来吧,福王都长这么大了,当年我和你母亲情同姐妹,谁知道她红颜薄命,唉,不说了,安乐,你陪你九哥在宫里逛逛,不过要小心冷到了!”

刘渊本想和曹皇后再说几句,但看到她确实已是有气无力,便跟着安乐公主退了出来。

安乐公主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宫装,头发盘成朱髻,看起来清秀动人,刘渊忙道:“听三哥说皇妹在父皇面前为我争辩,我十分感激!”

安乐公主脸上不知怎么有一点儿淡淡的忧愁,一改往日清爽活泼,道:“这只是小事,大哥实在有些过分了,当年若不是他,二哥也不会三年都没有回过京城!”

刘渊心想原来秦王也太子也有龌龊,道:“大哥想必也有他的苦衷!”

安乐公主哼了一下,道:“他当然有他的苦衷,他贵为太子,想干什么当然就会去干什么,要不是因为他清雪姐姐也就不会走了!”

刘渊一愣,这才隐约把握到其中的关键,原来安乐公主和慕容清雪竟然是非同寻常的关系。

安乐公主一边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一边道:“我知道清雪姐姐对你动了心,要不然她也不会千里寄来书信要我千万保护你了!”

刘渊心内一震,似是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乐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了刘渊一番,道:“九哥可是这些年来,第一个让清雪姐姐就算远隔千里也不能忘的人!”

刘渊脸上虽然露出苦笑,但是心里却是心花怒放,慕容清雪竟然对自己有如此的深情,而且念念不忘,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

安乐公主正想再调笑他几句,却见平王刘沦大步走了过来,道:“母后醒了,皇妹先回凤仪殿吧!”

安乐公主急忙去了。

刘渊看出平王刘沦神情严肃,知道事情不好,道:“三哥!”

平王叹息道:“刚刚大哥和父皇吵了一架,竟是从未有过之事,他坚决要将你派到外城去,我从未见过他会为了一个人而和父皇不惜翻脸!”

刘渊方才的狂喜无影无踪,只能看着平王的脸。

平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事已到此,我也没有办法,父皇已经下旨,封你代扬州刺史,即刻离京,本来太子坚决要你去豫州和同州两地,在我的力劝之下,才改为扬州!”

刘渊心里平静下来,心里的失望却无法去除,看来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了,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过三哥了!”

第十五章年轻气盛(上)

从逐浪楼出来已是深夜,许谨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善谈,想是唐朝时流传下来的清谈传统,那时贵族名士都以清谈炼丹为乐,崇尚玄学,只不过后来国家动荡,生灵涂炭,清谈之风才被遏止,原因是许多大事都被清谈所误,便为“清谈误国”四个字的诠释。

扬州城里仍然有许多灯火,刘渊坐上马车,霍烈马上递上来一个手炉,道:“杜简方才派人来过了,被我赶了回去!”

刘渊点了点头,杜简肯定顾忌自己与江南大族交往,却没有想到仅仅一个宴会就使自己竖立了这样一个风流才子的形象,以后他想阻拦什么也很难办到了。

车辙的声音碾过小雪,声音清脆动人,刘渊耳中似乎响起柳朝云甜美的歌声,却突然想起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绝顶美女竟然一直带着面纱……

正在胡思乱想间,突听外面有人喝道:“前面可是福王!”

刘渊一惊,驾车的孟阳已经道:“阁下是谁!”

刘渊这才听到马蹄声响,方才想的太入神了,没有听到有人来到跟前,难道是杜简的人……

那人喝道:“在下秦王座下偏将龙城,要事要请教福王殿下!”

龙城?刘渊脑中浮现出那个英武的青年,原来就是在平王府遇上的那个试图追求慕容清雪的将领,急忙掀开车门道:“原来龙将军,许久不见,何不到本王府上一叙!”

龙城瞥了一眼,果然是福王,突然冷冷道:“在下没有这个兴趣,只想问福王一个问题!”

刘渊一愣,他口气不善,自己并没有与他结什么冤仇,疑道:“龙将军请问!”

龙城道:“福王可知慕容小姐现在何方!”

刘渊心里隐约明白,原来是为慕容清雪来的,笑道:“慕容小姐的行踪本王也不甚清楚,不知龙将军为何找我问这个问题!”

龙城突然哈哈大笑,伸手一拉马缰,另一只手一指刘渊道:“都是你这个福王,才害得慕容伯父被流落岭南,致使慕容小姐遭此磨难,我龙城看不过去你如此霸道,今天绝不放过你!”

刘渊一愣,道:“龙将军误会了,且容我解释!”

龙城已经拉马靠了近前,霍烈“镗”的一声拔出配剑,直指龙城,喝道:“何人敢冒犯王爷!”

“放下剑!”刘渊走出马车,示意霍烈退后,淡淡道:“龙将军且慢动手,是谁告诉你慕容强被贬与我有关!”

龙城道:“当然有人告诉在下,福王你贪恋慕容小姐的美色而不得,所以才将慕容家贬去岭南,此事已经传遍军中,难道还会有假!”

刘渊心想定是太子散布的谣言,如此倒也辩驳不得,尤其是在这个年轻气盛的龙城面前,冷冷道:“龙将军是不是想找我替清雪报仇!既然如此,我倒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刘渊面色平静道:“本王与龙将军单打独斗一场,若是本王侥幸胜了,龙将军再听本王的解释,若是本王败了,任由将军处置!”

霍烈和孟阳马上靠了上来,低声道:“王爷……”

刘渊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把目光望向龙城。

龙城显然愣住了,他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就是为慕容清雪出口恶气,完全不顾对方是不是王爷,已经觉得有些唐突,哪知刘渊还会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他鼓起勇气,从马上跳了下来,亮出腰间配剑道:“王爷请!”

刘渊对自己的功夫心里有底,伸手接过霍烈递上的长剑,道:“霍烈和孟阳将马车退后,本王要看看龙将军是不是有些真本事!”说话间他手中的剑已经刺了出去,龙城见来剑又急又快,却似乎取的是自己的手臂,不由得大为奇怪,怕还有什么后招,身子微退,手中的剑也击了上去,两剑相击,龙城手中一震,没有想到刘渊竟然还有如此大的力气。

刘渊根本不会用剑,看到力气占了上风,又是连劈几剑,龙城被他压着只能一一硬挡,这种把剑拿来当刀使的招数他并未见过,加上刘渊又力气奇大,根本无法还手。

刘渊大喝一声,身子一矮,突然蹲下,双脚连环踢出,龙城反应倒快,快速后退,哪知刘渊趁机已经来到他的近前,手中的剑扔到地上,双手抓住龙城肩头,龙城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小腹上又被刘渊的膝盖顶起,身子像是飞起来一般,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刘渊拣起剑,指在他的胸前,道:“龙将军是不是认输了!”

龙城带来的几个侍从方想上前,霍烈和孟阳已经来到跟前,两人联手,四个人顿时飞了出去。

龙城心里很不服气,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渊竟然这么快就将自己摔倒在地,用的虽然并不是正规的打法,不过自己毕竟还是输了。

刘渊看他不想认输,撤回剑,笑道:“既然龙将军不想听我解释,那本王也不勉强!若是愿意到府上一坐,本王随时恭候大驾!”

刘渊把剑掷给霍烈,上了马车。只把一脸不服的龙城留在了原地。

霍烈靠上来道:“王爷何苦亲自动手,这些小事由人小和孟阳来做就行了!”

刘渊笑道:“要击败他容易,但是要收服他就困难的多,龙城真是年轻气盛,要是他提出在马上比试,本王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霍烈瞅了刘渊一眼,好象要说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

刘渊疑道:“霍烈你是不是想要说什么!”

“小人若是说了,王爷切勿怪我!”

刘渊笑道:“不怪你就是!”

霍烈想了想道:“小人听方先生说,王爷今年不过才十九岁,这龙将军虽然年轻,但说不定还比王爷要大,王爷说他年轻气盛,这个……嘿……”

刘渊见他认真的样子,笑道:“霍烈你是否想奉承本王!”

霍烈忙道:“王爷恕罪,小人不敢,只是觉得杨大婶说的那句不错,王爷是人中龙凤,自然不能和平常人一样看待!方才王爷那几手,就是高手骤然遇上了恐怕也会措手不及,我和孟阳跟了王爷真是三生有幸!”

刘渊淡淡一笑,望向窗外的朦胧夜色,人生是怎么样的向来就没有人说得清楚,说清楚的时候都是已经过去了。

第十三章突遭大难(下)

太子府。

太子刘源怒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书桌上的东西被扔了一地,周围几个仆人全部跪倒在地,一个个战战兢兢,全都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一回来就如此盛怒。太子的暴躁无常,府中的人都非常清楚,只是没有看到他发过这么大的火罢了。

“给我传荆先生!”

过了片刻走进来一个微胖的中年先生,此人脸上含笑,向着这些仆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仆人们如遇大赦,急忙退了下来。

太子横了一眼荆先生,道:“荆先生都是你干的好事,今天为了那个福王,我和父皇吵了一架,若不是父皇顾忌我,做出让步,说不定后果不堪设想!”

荆先生微笑问道:“福王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被派到扬州,即刻起程,为了这个福王,我不仅得罪了父皇,还连皇后都得罪了,更别说平王,就连安乐这小丫头也过来指责我,唉,真不知道你的相术是否确实,这个代价并不小!”

荆先生断然道:“这个代价非常值得,太子不要怀疑我的相法,你忘了当初……”

太子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了下去,道:“就是因为当初我才如此相信这个福王就是我的克星,现在他已经被贬到外城,想必对我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殿下,你错了!”荆先生眼中露出一丝寒光,道:“若是他被贬到偏南之地,譬如豫州,谭州,以他的命相,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但是扬州乃是前朝西都,未必就能得逞心愿,我们千万不能放过此人……”

太子看了他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但是手上要干净点儿,千万不能给我引祸上身!”

荆先生笑道:“殿下放心就是!”

东都西出百里,便是江南大镇杭州,杭州风景虽然未称天下之最,但钱塘自古繁华,加上人杰地灵,使得此处成了胜地。

杭州沿着运河而上不到百里便是唐朝故都西都,自汉朝立足中原,把那个“都”字去掉,改为扬州。

若说东都是汉庭政治中枢,那么扬州便是文化心脏,江南才子足比半壁江山,将“人杰”两字诠释地淋漓尽致。

刘渊坐在船上,一边欣赏两岸风光,一边想着心事。

离开东都已经约有半月,由于事出突然,加上皇令催的紧,出行可谓是仓促,只是简单地和杨英交代一下便带着珠儿、田柔两女登上车驾,刘渊心里不能不能生出一丝前途渺茫的落寞感觉,本以为会宏图大展,谁知道仅一个回合便败得如此之惨。

当然这只是一时心情罢了,他不能忘了自己在镜湖边上的豪情,也不能忘了承诺慕容清雪要为她讨回公道。

平王虽然送行时说竭尽全力调他回京,但是刘渊心里明白这也只是说说而已,太子既然能够为了自己和武帝吵起来,坚决的态度已经表明,武帝断然不会为了自己而与太子翻脸,刘渊心里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太子自己也不过只见过两面而已,何以会有这么大的仇恨。

这时田柔走上甲板,皱眉道:“王爷你怎么还在这里,珠儿姐姐身子不好,你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珠儿自从上船以来,身子突然变坏,一直卧床不起,大概是晕船所致。

刘渊知道说不过这个心直口快的田大小姐,笑着站了起来,道:“我们回房间去吧,珠儿想必也该吃药了!”

百里运河很快就到了终点,这一路上由于是包下来的船,并无外人打扰,所以过的倒是相当清净,只不过苦的是珠儿。

在霍烈和孟阳的陪同下,刘渊登上了扬州府派来的马车,马车沿着扬州城行过,由于这里也下了小雪,显得清冷很多,不过还可以见识到昔日西都的繁华之处,唐朝算是历史上第一大朝,鼎盛到了极点,并非虚妄,到了汉国和明国隔江而治后,已经是衰败下来,目睹西都可以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这一点儿。

刺史府位于在瘦西湖旁,府邸与湖面连成一体,确实赏心悦目,加上现在小雪初晴,使得刘渊的心境舒服了不少。

由太子亲自指派的长史杜简带着手下众人给刘渊接风洗尘,杜简现年五十三岁,行武出身,满头白发,精神倒还不错,可惜是太子刘源的人,对刘渊这个名升实贬的福王只是出于礼貌才会出面招呼。

由于刘渊此行只是一个代刺史,朝廷有例,亲王封至州县,虽然官职上是刺史,实际上一切政务却由长史执行,长史本来应是亲王府中的幕僚之长,不过由于福王并未真正置府,所以太子很容易就能够将刘渊控制在自己的手掌里。

刘渊见过杜简之后,便长期呆在长史府里,读书写字,杜简倒也不来打扰他,每次请安也只是略谈政事,不过却以保护福王安全的借口,派了一支百人军队将整个长史府看管起来。

刘渊自然知道这是太子的主意,不过也知道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至少不敢下毒手杀掉自己这个王爷,除非武帝升天,他登基做了皇帝,那就另当别论。

第十五章年轻气盛(下)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刘渊在扬州府中已经呆了差不多两个多月,这段时间除了和许谨等名士一起研究诗词书法,便是和珠儿、田柔共享受温柔之乡,由于刘渊口中常出“名句”,马上成为扬州最炙手可热的名人,他每赋诗一首,几乎顷刻间就传遍大江南北,用洛阳纸贵形容毫不为过,而他创造出来的三大书体,更是让南朝文人欣喜若狂,人人都以能写一手漂亮的楷书而自傲,刘渊的所写的条幅自然就成了最为珍贵的教材。

不仅南朝为之疯狂,就连大批商家也上门求字,试图传入北朝,刺使府一时间热闹非凡。

杜简虽然颇为不满,但是自己也得罪不起这些大族,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渊却乐在其中,一方面可以结交到一些名士大贾,一方面也可以练习自己的书法,他生来就爱好书画,却一直没有机会全心求道,这次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只不过由于仿造张养易和钱君则两位大师的画作而撑起了烟雨楼,刘渊倒不敢公然作画,怕别人生起疑心。

这段时间,他终于对江南大族有了深刻的了解。

门阀制度源于唐前,因为唐时起用了以门阀取士的制度,所以一些小的世族纷纷投靠大的门阀,或结成姻亲,或干脆就成为家人,以便使门中弟子得以顺利拿到功名,而这些大族又掌握了全国大部分的生意,譬如铸铁、矿厂等,若不是唐庭将关系到国家安危的产业强制收回,恐怕他们的实力还会更加惊人。

而门阀中最重要的就是门第之见,这才是望族与非望族之间最大不同。

越是大的门阀,它内部的教育就越有自己的特色,而且由于几百年的沉积,这些思想已经形成固定的模式,很难改变,加上同一等级门阀中人只与同一等级的名士交往,所以使得门阀显得高高在上,类似于取得天下的皇族。

刘渊能够理解这种思想,也能够明白这种高高在上的气质确实非常难以改变,不过却也知道正是因为这些门阀的强大实力,才使得整个中原最终于四分五裂,导致群雄逐鹿的形势,现在的朝廷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儿,必须要不遗余力地压制大族,否则的话,他们产生的影响力是惊人的。可以想象只要扬州四大望族登高一呼,云集者将不仅仅百万。

其间的微妙确实言语难以形容。

这些对刘渊来说产生了强大的诱惑力,只要能够拉拢到这些大族,其实就是拥有了强大的后盾,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不过许谨这个人虽然生性豪爽,但做事极有尺度,只是点到为止,两人虽然整一起谈书论画,却也难说就是什么莫逆之交。

初春三月,是扬州最美的日子,刘渊接到许谨的邀请,要在“醉红楼”一聚,孟阳驾着马车,车外杨柳新绿,春风和煦,刘渊心情畅快之极,到了“醉红楼”,刘渊刚刚走到楼上,便看到许谨和风烈永正在谈笑,旁边有美婢相陪,旁边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此人是一个胖子,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看到刘渊上来急忙站了起来,拱手道:“这位莫非就是福王!”

刘渊向许谨望去,许谨笑道:“王爷来的正好,这位欧阳兄早就想拜见王爷,正好趁此机会!”

刘渊赶忙还礼,但是想不起哪里还有一个姓欧阳的扬州名士。

许谨解释道:“欧阳兄乃是北朝大贾,这次路过扬州,留在我处小住了几日,听闻王爷文采风流,很是仰慕,所以……”

刘渊恍然大悟,马上道:“欧阳先生原来是北朝第一富豪家,据我所知,欧阳家现在像欧阳兄这样年纪又有如此气魄也只有少主欧阳景了!”欧阳秦靠贩卖马匹起家,现在又掌控了整个北朝的兵器生意,堪称中原数一数二的富豪,除了江南这些大族外,还真罕有匹敌。

那人和许谨对视一眼,许谨笑道:“我早说过福王总会给人带来惊奇,欧阳兄这回信了吧!”

风烈永笑道:“福王果然厉害,没有让小弟我白白替你扬名!”

欧阳景惊异道:“福王对我朝尚是如此熟悉,竟然能一下叫出我的名字,在下十分佩服!”

刘渊道:“也没什么,这段时间多是无聊,闲翻一些书而已!欧阳兄应是扬州常客,倒不如迁到此处安家,我大汉也可多些战马。”

三人知道他在开玩笑,一齐笑了起来,气氛十分融洽。欧阳景马上叫来酒席,四人谈笑倒也非常惬意,欧阳景虽然外表不扬,不过言语却并不比擅长清谈的许谨、风烈永稍差。

酒过三巡,欧阳景拍手道:“这次兄弟南下,带来几个蛮族女子,各位不妨欣赏一下!”

许谨和风烈永眼中马上放出光来,显然这是期待已久,刘渊哑然失笑,看来今天晚上不能回去和珠儿、田柔疯狂了。

一阵奇怪而急促的琴声响起,珠帘缓缓启开,走出八位身材苗条的女子来,她们一边伴着琴声做着动作,一边却靠近大厅中间。

这些蛮族女子皮肤古铜色,充满光泽,带给人以莫大的美感,尤其是她们的眼睛,非常勾人,比中原女子更为大胆,嘴唇丰厚性感,使人生起狠狠吻下去的冲动。

刘渊微微观察了一下欧阳景,此人竟然也同时将目光投了过来,目光清澈明亮,不见丝毫欲火。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分别移开。

风烈永站起道:“王爷,小弟就不客气了!”说罢搂起最后两女匆匆上楼去了,三人哈哈大笑,许谨淡淡道:“蛮族女子确实独特,在下也先行了!”

欧阳景示意最前面也是最漂亮的两位蛮女过来招呼刘渊,笑道:“王爷,在下性急,王爷见笑了!”说着也带着两位蛮女上楼去了,刘渊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向两位蛮女微微一笑。

其中一位上来给刘渊宽衣,用不纯正的中原话道:“奴家侍侯王爷吧!”

另外一位蛮女却端来一小盆冰块,待刘渊衣物除尽后,轻轻含上一块,然后俯身到了刘渊跨间,一阵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刘渊心道蛮女果然诸多节目,轻轻把正在为自己身后服务的蛮女搂了过来,享受口舌交缠的醉人滋味。

※※※

第十四章创书赋词(上)

珠儿的身体显得越来越虚弱,大概是水土不服,刘渊看得心痛,但是整个扬州城最好的大夫都找来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杨英那边每月传来一次消息,烟雨楼的发展倒是非常迅速,只不过由于牵入了平王和太子的争斗,比之当初,是大有不如了。

刘渊惦记着新建造的福王府,听杨英说由于为了掩人耳目,年底才能落成,刘渊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栋专门为珠儿建造的宅子,不知道珠儿还能不能看到。

不过既来之,则顺之,在田柔的陪伴下,刘渊还是收拾心情读书。江南文化之乡,存书比京城多了许多,刘渊生平最大爱好便是寻找珍本的书来读,这回得逞心愿,倒也是件好事。

春日到来之前,平王虽然派人询问刘渊是否可以回都,不过出于对珠儿身体的考虑,刘渊还是婉拒了,反正对东都也没有什么感情,倒不如和田柔、珠儿、方咏等呆在这里,至少温暖许多。

天气终于渐渐转暖。

元日前,有帖子送到刺史府上,原来是江南望族李衡的请贴,江南共有四大名族,李家堪称其中翘首,而其下的许家、风家、金家也是足以让刘渊吃惊不小的大族,士族之风源于旧朝,也称门阀,皆因与一家一族不同,一个士族中往往有数姓并存,而且规模宏大。

汉国建立之初,取消了选材考虑的门阀制,也曾经考虑过将这些大族全部迁入东都,但是江南望族却全体抵制,最后连朝廷也没有办法,此事不了了之,可见他们的势力确实非同寻常。

刘渊到来扬州,还是第一次参加江南望族所举办的宴会,便要方咏准备一下,珠儿由于身体不适,留田柔在家侍侯。

杜简也早早赶来,道:“江南大族每年元日前都要举行宴会,其豪华不下于都城王侯,王爷到时可好好见识一下。”

刘渊对他没有好感,淡淡道:“本王其实是不得不赴约,杜长史要不然你代表本王去吧!”

杜简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答话。

两人到了李家的逐浪楼,刘渊大感杜简所言非虚,这座逐浪楼的规模确实非常宏大,楼虽不高,但是占地足有数顷,周围遍布池塘,只是由于雪日,看起来有些萧瑟,不过显然经过了充足的准备,周围树枝全是用绸缎扎成的花朵,灯火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没有唤回点春日,却把春意全部倾泻到了这一方楼宇上。

早有人招待刘渊和杜简,这两人毕竟是本州长官,就到高位落座,李衡发已花白,但面色红润,笑道:“早闻福王督管本州,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刘渊忙道:“本王也早就慕闻江南名士,心向往久矣!”

其实他也知道像李衡这样的江南望族根本没有把自己这个有名无实的福王放在眼里,要不然到任当初也不会不闻不问了。

李衡又将其他名族的名士一一介绍给刘渊认识,刘渊在京城时早已习惯了这些应酬,此时做来,倒并不费劲,而且这些名士大部分都是气质高雅之人,谈笑有度,只是那种骨子里的傲气却无论如何也去不掉。

这些人里面,刘渊注意到一个人,此人姓许名谨,是许族首领,年纪不过三十,于众多望族首领中显得最为年轻潇洒,加上其人本身就拥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确实非常醒目。

李衡开场完毕,便道:“福王新到江南,应是另有体会吧!”

刘渊本来不想太过显眼,主要是身旁坐着的这个杜简,不过自己毕竟是一方之主,缓缓站起道:“李老抬爱,若说江南风物,恐怕本王连一分都未体会得到,不过这人杰嘛,在座各位实在给本王一个最好的答案。回宫以后,定当禀明父皇,来此选贤取士。”

若论气度,刘渊实在有无可比拟的天生优越在内,所以只是随便几句话,便使的方才对他连看都懒得看的许多名士纷纷送上惊讶的目光。

这里毕竟还是汉国的国土,他刘渊是一方之主,若是被这些望族在气势上压下去的话,肯定不会有个好的结果,前任扬州刺史深知望族的实力,采用阴柔安抚的手段,反倒使这些望族根本不把朝官放在眼里。

刘渊笑道:“皇恩浩荡,父皇在我来时,曾特地嘱托于我,扬州乃是天下名士之地,端的是文采风流,若本王回京之前能够学的一二,就是平生之幸了!”

底下突然有人道:“王爷的才学早已闻名江南,尤其是那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真是道尽文采风流啊!”

刘渊认出这人是风家的风烈永,当然也听的出他语气中的讽刺之意,看来方才自己那句话,把这些江南名士给得罪了,笑道:“风三兄,恐怕还不知道这首诗的全部吧!”

风烈永一愣,他全然没有想到只是打个招呼,刘渊竟然能够记得如此清楚,疑道:“不知这诗全部是怎样的!”他本想讽刺一下刘渊提倡及时行乐,并不知为国为家,却被刘渊问住,气势上马上弱了下去。

刘渊环视四周,笑道:“此诗只是一时戏作,行家面前,岂可班门弄斧,不过既然风三兄问起了,倒是献丑了!不知道李老这里有没有笔墨!”

看到福王要当众写诗,许多坐在后面的人都站了起来。

笔墨拿来,刘渊当即挥毫,写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李夫子,风先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这首李白的《将进酒》虽然其中多有劝人及时行乐的句子,但是整首却是荆哼心中抑郁之气,读来奔放豪迈,境界当然不仅仅是那两句所能代表的。

包括李衡在内的所有江南名士全都把目光投到了条幅之上。

风烈永再读一遍,道:“王爷才华绝世,烈永佩服了,方才言语得罪,还请王爷见谅!”

这人有一说一,倒不失为一直性的人,刘渊忙道:“风三兄客气,能与风三兄这样的江南才俊相交才是人生幸事!”

这时旁边一人道:“王爷所书这字体,前朝从未有过,奔放豪迈,欲透过纸背,不知道到底是何书艺!”

众人也同时露出疑惑的神情,这种字体确实从来都没有过,一直使用的是隶书,同时将目光投向刘渊。

第十六章幽禁王爷(上)

春色从江南一路北上,绿了江南之后,东都却还有些寒意。

太子刘源将手中的《福王诗选》撕得粉碎,怒道:“都是你干的好事,现在把这个福王吹到了天上去!京城到处传诵他写的诗词,到处谈论他的书法,哼,江南第一大才子,我大汉第一大才子!”他已经怒不可遏,刘渊本来在京城虽然是小有名气,也得到父皇的赞赏,但是还不至于出了这样一本《诗选》,而且还被国人捧为天下第一才子,尤其不能忍受的是平王现在每天在武帝面前都拿出这些诗文来刺激自己。

旁边的荆先生待太子平静下来道:“在下早就说过扬州并非福王的葬身之地,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困祝蝴了!”

太子愣道:“计将安出!”

荆先生想了想道:“太子可以给杜简下一道手令,对外称福王身染重病,任何人不得见他,然后将刺使府控制在手中,待他的病一久,若是骤然死去,也就不会有人过问了!到时恐怕皇上也不会起疑!这就是困计!”

太子思索片刻道:“那要多久才能除掉他!”

荆先生自然知道他的想法,道:“此事急之无益,他毕竟是个亲王!若是事情闹大了,杜简逃不出去,恐怕到那时他也会把太子给……”他言下之意也十分明白,武帝虽然看重他这个太子更甚于别人,但是儿子毕竟骨肉情深,真的死了,追究起来也未必不能牵扯到太子身上。

太子刘源点了点头,道:“那你去办吧!对了,安乐公主出嫁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荆先生笑道:“孟家的人已经在来京城提亲的路上,不日将会到京!”

太子刘源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欧阳景出手阔绰确实让人大开眼界,在扬州不过三日,已经给刘渊换了三个地点行乐,而手下的花样更是层出不穷,不说别的,光说美女就有楼兰、蛮族、苗族三家,每日都是笙歌遍地,刘渊也是大叹这些人的享乐水准。

许谨一直奉陪到底,只不过风烈永却没有这样的福气,要被家主训斥在家读书。

三日一过,欧阳景将要回北朝去了,这回是亲自登门拜访,将一柄短剑赠给刘渊,刘渊拔出剑,但见剑身扁平,乌黑沉重,道:“这是否是乌金所制!”

“王爷真是明鉴,这柄剑我从楼兰得来,应是出自楼兰的王室,确实销铁如泥,吹刃断发,自古宝剑赠英雄,王爷还请笑纳!”

刘渊知道这柄剑价值不菲,让珠儿收了起来,笑道:“欧阳兄实在太过客气,本王倒也有件礼物送你,不过不知称不称欧阳兄的意!”说着让珠儿拿出一幅字,欧阳景大喜道:“王爷墨宝现在在北朝已经被居为奇货,在下早就希望能够得到一幅,多谢王爷厚赠!”虽然这幅字的价值不能同那柄短剑相比,不过欧阳景还是有些欣喜若狂。

刘渊点了点头,这个欧阳景确实是一个厉害的商人,要不然也不会花如此力气来结交自己这个落魄王爷,话又说回来,若是欧阳家没有这样的气魄,恐怕也不会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欧阳景小心看了珠儿一眼,俯耳道:“王爷,那几位异族美女,我全都留在了醉红楼中!”

刘渊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欧阳景走后倒冷清了几天,刘渊看了几天书,也觉得无趣,要霍烈准备车马,轻装出门,哪知刚刚走到门口,两兵士突然将长枪架起,道:“王爷请留步!”

霍烈面色一寒道:“你们胆敢阻拦王爷!”那两个兵士倒毫不退缩,长枪依旧架住。

刘渊知道事情有变,淡淡道:“本王要出府游春,还不退下!”

“小人奉有长史令,现在扬州城中盗贼猖獗,王爷出府怕有危险!还请王爷留步!”两个兵士迅速答道,显然这是杜简的口令,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霍烈大喝道:“再不退下,别怪刀剑无情!”镗的一声,拔出配剑,那兵士也挺起长枪来,马上有大批士兵涌来,顿时将门口封死。

刘渊淡淡道:“请杜长史出来说话!”看这阵势,自己想要出府将会困难了,杜简竟然会如此大胆,确实是始料未及,难道这是太子的主意……

杜简笑呵呵地从门口走了进来,拱手道:“杜简见过王爷,目前扬州城中出现了数名大盗,还请王爷在府中安心养病,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在下无法向朝廷交代。”

刘渊冷笑道:“恐怕是无法向太子交代吧!既然如此,霍烈放下兵器,我们回去!”

“王爷请安心养病,不管如何厉害的盗贼,在下保证他进不来刺使府!”

刘渊知道他定是收到了太子的命令,要不然绝对不敢如此公然将自己软禁在府里,现在不是争意气的时候,还要考虑一下该如何逃出牢笼才好。

想到这里,他向霍烈道:“今天晚上你和孟阳看看能不能偷出府去!”

可惜杜简这次果然布下了重兵,将整个刺使府包围个水泄不通,而且还亲自坐镇指挥,霍烈虽然觉得有可能偷出去,不过由于周围都布满弓箭手,实在不宜冒险,就算侥幸冲了出去,也将是得不偿失,刘渊点了点头,以他们三人的武功,虽然可以冲出重围,不过珠儿、田柔方咏三人却是非常困难,自己断然不能扔下他们不管,只是杜简这次行动实在有过可疑,竟然敢将一个王爷软禁起来,难道不怕自己出去以后反奏他一本?

不过想也无用,现在只能看看杜简接下来会做什么,然后随机应变罢了。

一连过了三天,杜简在外面都是毫无动静,刘渊突然想起他让自己安心养病的话,心中一惊,隐约觉察出他们的阴谋,杜简此刻定是在扬州城里大肆宣扬自己身染重病,不能见客,时间长了,就算自己死在这刺使府中也无人会产生怀疑。

而且杜简只能采用用毒一项,因为就算害死自己,也会让自己类似于重病而死,想到这里刘渊心里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吩咐霍烈和孟阳注意杜简送进来的蔬菜食物,每一样都要细心查毒。

无论如何也要偷出刺使府去,一个计划在刘渊心里慢慢成形。

第十四章创书赋词(下)

刘渊笑道:“这是本王自创的字体!”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声,隶书前中原所用的的篆字传说是上古神灵所创,而隶书更是唐朝大家诸良所创,可见创造一种字体乃是足以震惊寰宇的大事,这句话被刘渊轻轻淡淡的说了出来,又加上事实就在眼前,不仅让这些名士目瞪口呆。

刘渊没有想到他们的反应,略有些尴尬道:“本王也只是试验而已,暂定这种字体为行书,取其行走之势,其实本王还创出一种楷书,一种草书,到时可请行家指教一下!”

除了惊叹之外,全场再无别的声音。

刘渊将条幅捧到李衡面前,道:“元日佳节,本王实在无以为敬,仅以条幅一幅劝酒,还望李老笑纳!”

李衡大喜道:“王爷此书可以说是开宗之作,如此厚礼,实为惶恐,各位,我们共敬王爷一杯!”

当把这杯酒倒进肚子,刘渊知道自己终于成功地折服了这些江南名士。

杜简站在一边尴尬地陪酒,看到他的样子,刘渊心里忍不住暗笑。

酒过三巡,开始了即兴节目,先是一些歌妓表演,接下来才是隆重出场的江南名妓,这些江南名妓的地位与一般妓女无法可比,与大族门阀的关系也是颇为密切。

一清脆的丝竹声响起。

周围的几人都露出了关注的神情,尤其是杜简更是如此,刘渊不由得心里大讶,也抬眼往前看去。

门口缓缓步入一个美人,轻纱遮面,两名俏婢抬着一只古琴,刘渊大感这一幕非常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古琴放下,俏婢退到一旁,那美女微微行礼,便在琴前坐下,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这些方才还谈笑风生的江南名士一个个都露出了倾听的神情。

那美女伸手轻轻地扶弄几下琴弦,发出几声轻响,这几下就像是抚在了人心上似的,刘渊忍不住心痒了一下,仅仅靠这样拨弄一下就达到这个效果,技艺也够惊世骇俗了。

本来还以为琴声还会响起,哪知一个轻柔婉转的声音唱道:“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刘渊愣住了,一者他听出了这美女是谁,就是在保泰楼上献琴的那个绝世美女柳朝云,一者这首词是他填的,本来也只是在平王府里玩的游戏,哪知竟然传到了扬州。

柳朝云的声音刚落,便有人起身赞道:“小姐的歌声真如天籁,让金某浑然忘世啊!”

刘渊心里暗笑,这个姓金的家伙摆明是想出个风头,若是浑然把世界都忘了,还不绕梁三日?人家刚刚唱完,就起来喝彩了……看来这些所谓的名士里面也有俗人。

由他开头,各种喝彩声当然不断,柳朝云却安静地坐在琴前,双目望着手中古琴,头并未抬起,也并没有把轻纱取下来的意思。

这时有人道:“小姐的歌声确实优美,不过这词曲却也幽怨动人,婉转流畅,不知是哪位所作,前朝好象未闻此类行文!”问话的正是许谨。

刘渊心中一动,柳朝云柔声道:“这作词之人便是福王殿下了!”说着美目往刘渊望来,刘渊心道今天自己还真多发明,刚刚弄出来书法,现在又弄出了词,只是奇怪柳朝云自从进来后,一直没有抬过头,竟然一眼就望了过来,看来她早知道自己在这里了。

全场的哗然就不用说了,许谨笑道:“福王果然文才风流,真让我们这些所谓的江南名士汗颜!不知这种文体又是如何称呼!”刘渊听出他这话里的自嘲之意,急忙谦虚几句,道:“本王也没有想好,只是一时兴起所作,取名为词好了,用以配曲,倒也相当!”

众人纷纷点头,仔细体会这“词”的奥妙。

刘渊干脆好事做到底,笑道:“本王以为,民间多是轻词慢曲,多数婉转动人,不过这词曲子乡土,还显得稍差一筹,若是由才华之士按曲谱词,再由像柳小姐一般高手唱出,定然会收到不错的效果!”

这些名士都是家学极为丰富之人,马上明白其中诀窍,表示同意。

“譬如柳小姐方才所唱的这一首,本王定名为《鹧鸪天》,词可以不同,但曲调一致,算是一种游戏吧!”

许谨笑道:“王爷想前人所未想,真乃是开宗创派之高手!”附和之人甚多。

刘渊急忙谦虚几句。

柳朝云又唱了几个曲子,几乎全是刘渊所作,然后便退了下去,这时杜简主动起身告辞,向刘渊道:“王爷,时辰不早,我我们也该回府了!”

刘渊也跟着站了起来,拱手告辞,两人刚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了许谨的声音道:“王爷请留步!”

刘渊道:“许先生还有什么事么?”

许谨向杜简笑道:“杜长史政务繁忙,何妨先行一步,许某深为敬佩福王的才学,还想与王爷请教一二!”

杜简知道得罪不起这些门阀望族,只好点了点头,自己走了。

刘渊心道看来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只是个被杜简看管起来的破落王爷,苦笑道:“许兄还算帮了我一个小忙!”

许谨笑道:“王爷这边请,我知道李老的好酒藏在哪里!”

两人边往楼后走去,许谨边道:“王爷真是个令在下感到神奇的人,后世不知有多少人会把这次逐浪楼的事传为美谈!”

刘渊道:“许先生言重了,本王自认才疏学浅,一切所得都是天意罢了!”

许谨笑道:“当然是天意,要不然也不会让在下结识王爷这样超众人物,许谨幸何如之!”

注:行书是继草书、楷书之后,出现的一种书体。相传是后汉桓、灵帝时一位书法家刘德升所创,西晋时期的卫恒的《四体书势》里讲:‘魏初有钟两家,为行书法,具学于刘德升。‘

第十六章幽禁王爷(下)

天刚刚到了黄昏,两个挑着担子的农夫,慢慢走到刺史府门口,几个兵士马上过来将蔬菜翻弄一翻,然后才放两人走了进去。

两人一直行到院子后面的厨房,几个婢女走了过来,将蔬菜拿了下来,其中一人道:“今天的菜好象并不新鲜,两位大哥你们从哪里挑来的!”

农夫忙道:“小姐不要怪我,这是长史大人送来的!”婢女横了他们一眼,专心拣菜,两个农夫出了一口气,心道这个活儿真是难做,本来以为是个赚钱的好差事,谁知道整日都要提心吊胆,正准备往回走,突然脑后遭到一击,顿时昏了过去。

两个和农夫打扮地一模一样的人挑起担子,往门口走去。而另外一个人则把昏倒的两个农夫拖进了房间里。

两人刚刚走到门口,马上被兵士拦了下来,一个兵士喝道:“将担子卸下来,官爷要好好检查!”说着便靠了进来,伸手就往两人身上摸去,竟是怕有书信带出。

只听到不远处的瘦西湖里“扑通”响起一声,像是有人跳了水,马上就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声,兵士们纷纷往那边靠了过去,刺史府与瘦西湖相通,若是走了人,那可是大罪。

“走吧!”检查担子的兵士也无心继续检查下去,打量了两人一眼,大声喝道。

两个农夫战战兢兢地步出了大门,而湖边却探出一个人头,对着蜂拥而来的兵士,笑道:“在下只不过想洗个澡,各位紧张什么!”正是孟阳。兵士们哪敢放松,知道这件事可不是小事,急忙架着小船,仔细地将整个西湖再搜索了一遍,这才放心。

两个农夫一口气走到了远处,见并没有人跟来,其中一人道:“霍烈你先回长史府交差,我和你交代的话没有忘吧!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正是刘渊的声音,自从被杜简幽闭以来,他一直就想到了这个金蝉脱壳的办法,现在能够进入刺史府又能够出去的也只有这两个送菜的农夫,他们观察这两人几天,将两人的动作形态学了个神似,这才决定易成他们的样子混出刺史府,又怕一旦被检查露出马脚,便让孟阳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而杜简果然非常周到,就连挑菜的农夫都是从他府上直接派出的,而且晚上还一定要回到府上去,果然是老奸巨滑。

看到霍烈走后,刘渊这才慢慢往许谨府上行去,现在能够帮助他的也只有许谨一个人而已,他换了一身平常的衣服,又改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颇似一个商人,大步走到许府将一个纸条递给门人,又把一块银子放到门人手中,道:“请把这个交给你家家主,就说在下会在醉红楼恭候!”门人看了银子,急忙笑呵呵地接过纸条来,将银子揣入怀中。

刘渊淡淡一笑,看来许谨的家人也不能免俗。

醉红楼上,刘渊早已恢复原状,一边和怀中的美女调笑,一边享受背后蛮女的手指温柔,不知为什么,在女人身上刘渊总是无比冷静,却又充满激情,大概自己确实有风流的天赋。

这时许谨走上楼来,笑道:“收到福王的信,我马上赶来,听说送信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不知是……”

刘渊笑道:“等下许先生就会看到那个人,现在坐下喝酒!”

许谨仔细的将刘渊打量一翻,坐下道:“传闻王爷生了重病,不易见人,许某和风三兄等人多次去了刺史府,都被杜简阻拦,不过许某也略通歧黄之术,王爷根本不似生有重病之人,这样看来许某猜的不错,王爷是被杜简软禁了!”

刘渊点了点头,难得他敢如此说话,道:“现在本王也只有来找许先生了!”

许谨爽快道:“杜简这个人,许某早就看他不起,此人不学无术,偏又愿越俎代庖,诸多大族也是相同意见,王爷若有驱弛,尽管吩咐就是!”

刘渊心想他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坦白和自己说话,也不禁有些感动,此人虽然傲气,不过却是危难见真情,自己选择他看来是对了,淡淡道:“许先生可知道杜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软禁本王!”

许谨笑了笑道:“王爷莫要以为许某一无所知,京城的事还是略知一二,王爷要不是得罪了太子的话,也不会来到扬州,这件事在我们几个家主中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刘渊疑道:“那许先生还要帮我的忙!要知道本王得罪的可是未来的皇上!”他并不惊奇许谨知道自己和太子之间的龌龊,他只是奇怪许谨既然知道了这件事的原委,竟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莫非连太子他都不放在眼里!

许谨淡淡道:“王爷言重了,许某向来是一个私人感情和公事毫不牵扯的人,王爷虽然文采风流,堪称许某的知己,但是许某却不会因为这层关系拿全族来与王爷对抗太子,还请王爷原谅,王爷应该知道太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汉王,所以许某只说可以帮忙王爷脱困,并试图驱逐杜简,并未答应还能做其他事!”

刘渊点了点头,心想此人确实冷静非常,不过能够得到他这样的帮助已经是万幸了,笑道:“那本王就先行谢过许先生!不过先生要先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接着把计划详述一遍,许谨笑道:“这个容易,这样的人我府上就有,王爷明天回府,我隔日早上便去!”

刘渊笑道:“本王方才已经享受过欧阳兄留下来蛮女滋味,许兄可以留在这里享受一下,告辞了!”

他转过身去,再转过头来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向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许谨笑道:“我说许先生会见到送信的那人,那人就是区区在下!”不仅容貌改变,而且声音也完全不同,许谨咋舌道:“王爷总是不会忘了让许某惊奇!”

※※※

第十七章金蝉脱壳(上)

刘渊和霍烈在天风楼过夜,听霍烈将杜简府中的布置描述了一遍,道:“最好画成地图,将来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霍烈早就熟悉了他这种巨细无遗的风格,一般来说,只要是路过的地方,刘渊都要他好好记录,以便将来有用,收集下来,福王府里已经有了很可观的一些资料,这也是他佩服刘渊的一个方面。

第二天两人顺利地又进了刺史府,杜简毫无所觉,孟阳早已经收服了那两个农夫,不仅许以重利,而且还加上了一些要命的威胁,使他们出去之后也不敢胡言乱语。

坐在刺史府中,刘渊却在考虑怎么才能脱出牢笼,以许谨的实力若是尽全力的话恐怕还有可能,但是现在他已经明确表态,当然不能强人所难。而那个计划虽然可行,但是还是和偷出去相差不多,该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才是。

杜简显然是已经收到了太子的严令,要不然也不敢做的如此过分。逼他放了自己,简直就和逼他自杀差不多。

能够光明正大地救自己的平王却远在东都,派人送信也是来不及了。

想到平王,刘渊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马上想到一个脱困的法子,现在唯一能够及时救出自己的也只有这个人了,要不然只能硬闯出去。

许谨信守承诺,第三天一早便来到了刺史府外,要求面见福王,并言道自己代表众多江南望族找来最好的大夫来给福王看病,杜简急忙赶来,但见许谨带着一个白发老者,而身后却是众多名士,规模宏大,他自知得罪不起这些江南名士,忙道:“福王得的是天花,已经传下令来,不见任何人,各位莫要为难本官!到时候王爷责怪下来不好!”

许谨露出个恍然的神情,笑道:“杜长史的心意我等知道,既然福王得的是天花之症,那我等也就不强求,只是这位大夫乃是江南圣手,治过许多疑难杂症,说不定能将王爷的病治好,这也是我族心意,还望杜大人成全。”

杜简正在犹豫间,霍烈走出来道:“长史大人,王爷似乎有所异常!”

众多名士一阵哗然,顿时议论纷纷,这段时间刘渊在这些名士面前建立起了不小的威信,听到他生命危急,当然会有如此反应,杜简慌了神儿,他知道福王哪有什么病,霍烈这番话究竟从何而来!

许谨忙道:“福王有所危急,难道长史大人也可坐视不理!”他这句话已经是十分硬气,杜简自然心中一寒,若是被这些江南大族视为仇人,自己这剩下的日子可就不多了,只好道:“众位先生莫怪杜某,只能这位大夫一人进去!”许谨点了点头道:“杜大人快请吧!”

杜简亲自领着大夫往府中走去,一边走一边淡淡道:“先生贵姓!”

“禀告大人,小人叫施恩!”

杜简冷冷一笑道:“看你的年纪,应该还有儿女吧!”

施恩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道:“小人有一儿两女!”

杜简点了点头,淡淡道:“你要是还想见到你的儿女,那做事可就要小心点儿了,等下记住,见到福王之后,只许动手把脉,一句话都不要说,而且出去之后,就说福王中了天花,性命危在旦夕,你明白么!若是一言不慎,哼……”

施恩似乎吓得不轻,急忙点头道:“一切全听大人吩咐!”杜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将施恩带到福王的卧室,不禁愣住,福王躺在床上,并未起身,孟阳和珠儿侍侯在旁,倒真像是生了重病。

施恩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替刘渊把了一下脉,然后急忙退了下来。

杜简心里虽然疑惑,不过却也不想探察究竟,福王真的病了最好,省得动手时还会引起疑心,刚想退下去,突听床上的刘渊淡淡道:“杜大人请留步,珠儿你先下去吧!”

珠儿和孟阳起身带着施恩往下走去,杜简忙道:“王爷有什么话请说!”

刘渊似乎是有气无力道:“杜大人为我守护府邸,本王十分感激!”

杜简看了一眼旁边的施恩,道:“这是本官份内之事,王爷安心养病,望早日康复!”

说着不等刘渊再说话,急忙带着施恩走了出来,他杜简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若是福王跑了的话,太子肯定会杀了自己。

许谨看到杜简这么快就走了出来,又看到施恩紧紧跟在旁边,心里一阵失望,这杜简真是条老狐狸,看来福王的计划恐怕不行了,其实施恩根本不是什么大夫,而是一位许谨家养的戏子,最善于模仿,本来计划将福王给换出来,一直到平王能够出手救他为止,可惜杜简竟然片刻不允许施恩离开。看来只好再想其他的办法再把施恩弄进去了。

许谨回到府中,正在喝茶冥思,施恩走了进来行礼道:“禀告家主,福王的手下将这个东西交给小人!”

许谨赶快接了过来,原来是福王亲笔所书的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几个字,许谨放下纸条,有点儿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福王的手笔,那自然就有他道理,急忙道:“快叫许锋进来,我有信让他马上送到淮南军中!”

过了片刻,门口走进一个年轻人,行礼道:“家主!”

许谨把手中写好书信递给他道:“必须在明天早上送到这人手里,千万不要延误了!”

看着许锋走出了大门,许谨长出了一口气,望着书房面前的一个刘渊所书的条幅,这些日子以来他其实都在考验着刘渊这个王爷,刘渊实在是太出色了,出色的就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仅仅在文采上,在谈吐气质上也让自己常常感到此人的神秘之处,时而光芒四射,时而却有尽先高士之风,无论做任何事都能够给带来惊奇,这种力量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他是不是就是能够将南北统一起来的绝世人才呢?自己是不是真的值得拿许家这个赌注来赌上一把呢……

第十九章 王侯之命(上)

刘渊点了点头,那巨箭的威力确实非常惊人,就算就算是有人能够射出这样的箭,但是也不能连续射出两支,而且刘渊还将巨箭的尾部拿过来观察过,上面很明显有加工过的痕迹,所以才会想到是利用连弩射出来的,他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架制作精巧的弩弓,摆到龙城面前,道:“将军看看这只本王刚刚做好的弩弓!”

龙城端详一番,忍不住赞叹道:“王爷怎么能造出这么精巧的东西,真是巧夺天工,不过……”刘渊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将一只弩箭放上,然后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石头,放在窗外,道:“将军看了!”只听梆的一声轻响,石头碎成几块,那弩箭也直射入了水中。

龙城咋舌道:“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弩箭,遇上这种东西,恐怕高手也不能幸免!”

刘渊点了点头:“破魂这个杀手组织显然非常厉害,能够设计出这样的弩弓,其中定有能人,所以本王已经让霍烈赶回京城,调查这件事,希望能够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说着眼中异芒一闪。

龙城突然感到一阵强大的压力,就发自眼前这个说话平淡的人身上,那是在秦王身上才能够感受到的强大气势,若不是他早已经宣誓向秦王效忠,说不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明主。

※※※

“啪!”太子将一个奏折摔在地上,喝道:“这是你做的好事,扬州大街上刺杀朝廷亲王,还有秦王偏将在场作证,真是胆大妄为!”

荆先生将奏折拣了起来,倒并未翻看,只点了点头道:“殿下,没有杀掉福王确实是在下失手,不过这件事并不算坏!”

太子冷冷道:“事情到了什么地步才算是坏,不错,本王知道你的计划,将此事推到杜简身上便可以一干二净,杜简先是围攻刺史府,然后又是雇佣杀手谋刺亲王,当然死不足惜,不过你可知道,父皇并非老糊涂,他不仅知道杜简是本王的人,而且还知道这件事一定与我有关,只是这点,平王这份奏折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武帝对这件事大感震怒,下令将杜简拿京问罪,虽然刘源已经安排好一切,杜简定会畏罪自杀,但是这件事已经引起了武帝的注意。

荆先生待他平息下来才道:“福王此人竟然能够逃过破魂的杀手,实在大出在下所料,若非如此,仅仅以一个杜简换一个福王,实在值得!”

太子也知道这件事并不怪他,摆手道:“福王的事稍安勿燥,叫你的手下停止行动,出了事本王拿你是问!”

荆先生急忙答应下去。

※※※

刘渊到达杭州以后,首先收到霍烈从京城传来的信息,破魂确实是一个非常神秘的暗杀组织,偶尔为权贵服务,但是就算是杨英的手段也没有办法查出这个组织的人员,更别说主脑人物了,刘渊知道这件事并不能短期办到,而且破魂既然接到了任务要暗杀自己,就肯定会再次出现,所以在龙城的布置下,每天都对刘渊进行了严密的保护,可惜的是在征兵的十几天内,破魂并未出现。

刘渊给孟阳和龙城每人制作了一架连弩,风云四骑当然也不例外,若是这几个人都保护不住自己的话,那也就没有保护的必要了,刘渊横下心来,马上传令霍烈建立自己的杀手组织,不惜重金聘用高级的杀手,资金由烟雨落来出,名义上当然不能再依靠烟雨楼,取名为“惊魄楼”,这个名字正好和破魂相似。

不到十天,霍烈就已经将惊魄楼的名声打了出去,同时宣布悬赏破魂组织的杀手。刘渊知道这肯定会产生一场混战,只不过最后究竟是谁胜利,那就不得而知了。

江南的春雨来的并不早,不过来了却又连绵不断了几日,刘渊坐在书房中看书,龙城却在外面走来走去,显然心情急噪之极,秦王要他招五百兵士,可惜只招到了三百不到,而且时限越来越近,刘渊听到他的脚步声,道:“将军何不坐下喝杯茶,弃烦静思才能得到真的智慧!”

龙城不好意思道:“王爷勿怪,末将实在为招兵之事焦急,眼看这春雨不断,恐怕要延误秦王的大事!”刘渊笑道:“江南春雨绝不会长,停下只这几日,至于招兵之事,本王倒觉得比较艰难,杭州靠近淮南,能招之兵恐怕早已经被秦王招走了,除非强制,否则的话,断不可能!”

龙城苦笑摇头,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愿意说。

刘渊合上书,道:“其实这次秦王将令下给的是本王,将军不必担心,到时本王自然会向秦王说明的,不如这样,我们趁着春雨,去西湖游览一番,也算不妄此行了!”龙城看他话虽说的平淡,但是却很坚决,只好点了点头。

刘渊还是首次见识杭州西湖,与东都的镜湖确有一比,只不过一想起镜湖,便是触到了心中的痛处,珠儿当日在镜湖跪下劝自己要建功立业时的话好象就在耳边,现在人已经去了。龙城警惕地四处观察,倒无心看什么风景,只有田柔知道刘渊想起珠儿,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身边。

刘渊信步迈进了净慈寺,这古刹中倒有许多烟火,在雨中闻起来分外清香,刘渊正想去参拜一下佛像,突然旁边一个小门里伸出一个脑袋叫道:“居士何妨进来一谈!”

刘渊一愣,那人长相奇形怪状,完全没有眉毛,又生就一张歪嘴,确实丑陋无比,不过说话又是如此文雅,龙城上前一步,刘渊忙伸手阻止他,吓道:“先生可是叫我么!”那人笑道:“正是居士!”他这一笑就更加丑陋,连田柔都怕了,退了一步。

刘渊心道还有这样的人,倒也是件怪事,笑着走了过去,龙城虽然想要阻拦,不过看到刘渊的神色,又想到刘渊的身手,便站到了田柔身后,却把手按在了腰间的配剑上。

那人回到屋中,端坐到一把破烂椅子上,刘渊这才看到他竟然用的是一条假腿,此人算是悲惨,不仅相貌丑陋而且还四肢不全,只不过言语态度倒是颇为正统文雅。

刘渊进来坐下,笑道:“先生为何独邀在下!”

那人笑道:“居士三人,其中那女子性虽暴烈,但却不失为一好女子,且秀外慧中,能知大义,所以一生将会荣华富贵,乃至终老,那男子刚之太过,虽有百般劫难,多次经历生死之间,不过都有贵人相助,最后也会化险为夷,且会位居高位,荣华富贵也是举手可得,只是居士你……却是劫难重重!我当然要留下居士!”他的话音一重,竟然使刘渊早已波澜不惊的心震动了一下,刘渊道:“先生看来果然是胡言乱语,我一介平民哪有什么劫难!”

第十七章金蝉脱壳(下)

春风春意,珠儿和田柔环侍,刘渊还是无法真正释怀起来。

他的心里其实十分焦急,杜简将刺史府已经围了差不多二十天,是到该下手的时候了,杜简不会等待很久,平王在京城里肯定会得到消息,只要他稍微顾及一点儿兄弟之情,在武帝面前说上几句,那肯定会使杜简不得不撤兵放掉刘渊,就算太子也无法阻止。

最后的时刻就在这两天,但是自己的救兵还是没到。刘渊当然焦急起来,实在不行,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他已经叮嘱霍烈、孟阳尤其注意这几天运进来的蔬菜瓜果,杜简下毒的可能最大。不过杜简倒是沉着住气,大概太子给他最后的期限并没有到吧,刘渊心里想,若是必须搏杀出去的话,杜简到底敢不敢在乱军中杀掉自己呢?自己毕竟还是一个王爷身份,就算有太子护着,他杜简也未必能够过得了武帝那关……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不到不得已,绝对不能行此险招。

十天过去了,霍烈和孟阳都有点儿坐不住了,整日都在厨房和院子里走动,刘渊找到他们,吩咐道:“若有意外,你们一定要护住两位小姐和方先生,我自有脱身之计,他们三人若有差池,本王拿你们是问!”霍烈和孟阳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只是嘴唇扇动一下,便不言语了。

清晨,五骑飞驰进了扬州城,他们手中拿着是淮南节度使秦王刘浙的令牌,进城之后,马上奔往刺史府,五人到了府前并未下马,而是举起令牌道:“奉秦王令,拜见福王殿下,胆敢阻拦者以军法论处!”

扬州兵士纷纷举起长枪,但也面面相觑,扬州虽并非淮南都护府管辖,不过靠近边境,大部分扬州兵其实都是淮南军的后备,而且秦王刘浙镇守边关数十年,乃是本朝第一武将,又兼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军中威名无与伦比,骤然见了他的令牌自然让这些扬州兵士大惊失色。

拿令牌的骑士冷喝一声道:“见此令如见秦王本人,军令如山,你们想要抗命么!”扬州兵士微微迟疑,但见三四名武将簇拥着杜简来了,杜简见果然是淮南军的令牌,心中大讶道:“这位将军,秦王因何要见福王!”

骑士冷冷道:“此乃军中机密,不便相告,我等需要面见福王!”旁边的四名骑士同时提马上前,拔出腰间配剑喝道:“军令如山,尔等还不闪开道路!”拿令牌那骑士望向杜简道:“杜长史莫非想抗命不成!”杜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道:“福王深染重病,恐怕……”那骑士喝道:“军令在此!”杜简本想坚抗此令,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退了两步,兵士们看到他退后,也纷纷退了几步,让开一条道路,五名骑士纷纷进入刺史府。

霍烈早就报给刘渊,刘渊心中微微放了下来,赶到客厅,正好看到当先一名骑士走了进来,不禁一愣,原来却是龙城。

龙城手拿令牌,冷冷道:“王爷,我们又见面了!”刘渊知道他还为慕容清雪的事耿耿于怀,看来这件事倒是不好化解,淡淡道:“这次本王都亏龙将军解围,还要好好感谢一下将军!请坐!”珠儿早就端上茶来,龙城倒也豪爽,大概也是赶路赶的口渴了,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道:“这次末将来此是为了宣读秦王将令。”

“秦王让我去杭州征兵吧!”刘渊笑了笑,这是他出给秦王的点子,所以才拜托许谨送信给秦王,放眼天下,除了平王外,能救自己的只有这位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二哥了,也只有他才能够震得主杜简的虎胆。此刻杜简不知道会有多么焦急,除非他敢捋秦王的虎须。

龙城道:“既然福王已经知道,那末将告辞了!”刘渊拦祝蝴道:“龙将军何妨在府暂住一晚,想必秦王有过吩咐,让你明日再回军中吧!”龙城一愣,眼中露出惊异之色,他本想问刘渊为何知道秦王的安排,不过看到刘渊似笑非笑的表情,怒火上升,道:“本将军自有安排,不劳福王费心!”

刘渊颇为喜爱他的这副直性子,若非秦王心胸宽广,旁人又能受得了他这种性子,看来秦王果然是一世雄才,笑道:“龙将军难道忘了要与本王比试武艺么?当初曾经败在本王手下,却并未兑现承诺,至于此时又将如何!”

龙城脸上一红,突然坐了下来,道:“住就住,本将军难道怕了王爷不成!”

晚上刘渊在府中为龙城摆酒,霍烈和孟阳则陪伴剩下的四位骑士坐在一旁,刘渊仔细打量了龙城一番,笑道:“龙将军似乎不是京城人,倒有些像江南人,而且龙姓在中原倒也不多,本王倒很感兴趣!”龙城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本将军不和好色小人说话!”

不过他这声嘀咕也被霍烈和孟阳听到,两人同时站了起来,马上就要伸手拔剑。

刘渊伸手示意他们坐下,这龙城的性子实在太过顽固,看来想要收服他倒是件难事,便道:“不知龙将军在军中所任何职!”龙城道:“左将军之职!”刘渊点了点头道:“那是从三品了,将军少年才俊,真是我朝之福!”龙城又哼了一声,把酒倒进了肚子。

刘渊看他故意赌气,站了起来,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龙城终于抬起头来,他当然知道刘渊念的这几句诗里的含义,当年他也曾在边远之地随着秦王四处征战,其实真正能够让他感动也投入的也只是战场而已,没有想到像福王这样一个在他眼中丝毫不懂得军事,且没有经过那惨烈的战争的人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诗来!

而与他同样感受的当然还有那四名亲兵,纷纷停了手中的酒,都往刘渊望来,尤其听到那句“古老征战几人回时”更加动心。

刘渊看到他们意动,接着念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龙城也是粗通文墨,不禁又暗暗地点了点头。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点秋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刘渊再将这几句诗念出,然后又哈哈大笑几声,道:“若有一日,本王也要随着秦王征战一回!”

旁边的一个兵士实在忍不住接口道:“福王殿下若是到了军中,肯定将是一个好将军!”他这话说的实在有些颇为失礼,龙城喝道:“休得无礼!”刘渊却喜欢这兵士的纯真之言,乃是发自肺腑,道:“我倒愿意做一个好将军,更胜过做这个无聊王爷啊!龙将军,现在我们再较量一下如何!”

龙城长身而起,道:“在下求之不得,还请王爷赐教!”

刘渊听他口中的称呼改变,知道这个年轻人其实已经是心动了,只要自己在实力上再使他佩服的话,说不定此人将是自己麾下最好的一位将领,只不过不知道秦王肯不肯割爱。

※※※

第十九章 王侯之命(下)

那人笑道:“居士想骗别人容易,骗我却难,以居士的面相,若也是一介平民的话,恐怕将会天下大乱,若我猜的不错,就算居士现在还处困境之中,日后也必会位居王侯之列!”

刘渊心中虽然震惊,但是这人未必就不是认识自己的人,于是淡淡道:“先生玩笑开大了,传出去这可是谋反的大罪!”那人一笑,不置可否,自己端起茶来道:“这是西湖龙井茶,用虎跑泉的水泡成,居士何妨品味一下!”

刘渊道:“多谢先生美意!”却不去动茶杯,这人非常可疑,若是破魂派出来杀自己的话,一杯茶便足以致命!

那人放下茶杯,又仔细地将刘渊打量一番,道:“居士的面相确实非常奇怪,若非亲见,我实在不敢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面相的人,不瞒居士,这种面相并未记载进任何史料,而且蕴涵死气,居士本该是一个死去多时的人才对,却在眉心有一点儿生机,实在令人费解!”

刘渊心里的震惊是巨大的,难道这个人真的仅仅就从面相中看出自己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中原秘术良多,其中不乏奇人异事,说不定真有人有此神通。

那人思索良久,还是摇头不已,道:“这种面相又不似死去多时,便如,便如……”他显然是找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

刘渊笑道:“先生如此烦恼,连在下的相都形容不出,看来是妄为相师了!”不知心里为什么,刘渊并不希望被人看出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种微妙的情绪使他不得不试图转移那人的注意力。

那人点了点头,道:“在下虽然看不出先生的面相到底如何,不过却可以看出先生的来日,以先生之才,成则贵为王侯,败则也身为一方富贾,成败都在先生一念之间!”

刘渊心中一动,笑道:“既然贵为王侯,难道在下就不能荣登大宝么!”他确实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可能登上王位,虽然只是一个安慰也好。

那人断然摇头道:“先生之才盖世无双,虽说成败一念之间,但贵为王侯还是如探囊取物,只是若有心独享九五的话,恐怕……”

刘渊心中一阵失望,笑道:“恐怕如何……”那人道:“恐怕功败垂成,陷入万劫不复!”他这几个字像是敲在刘渊心上,刘渊自从珠儿死后虽然变得异常坚定,但这却是一个关于命运的断言,哪还能平常受之,不过他还是淡淡道:“先生说的确实有趣,若能贵为王侯,在下还要感谢先生!”说罢起身告辞,那人又补充了一句道:“居士万勿心生贪念,否则的话万劫不复将后悔莫及!”刘渊点了点头,却再也无心游览风景,带着龙城回到居所。

坐在书案前,刘渊越想越是惊叹,这相士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不是熟悉自己底细的人,难道世界上真有如此神妙的事,此时外面的风雨似乎又大了些,刘渊再也坐不住,自己一个人悄悄出门,孤身往净慈寺走去,有些事一定要问个明白。

满天的雨丝就如刘渊的思绪一样,全是被这个相师引起,刘渊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找他会把他怎么样,只是觉得一定要找到他,他大步走入净慈寺,直奔那相师的小屋,顿时愣了,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纸柬,上面写着:“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刘渊拿了纸柬将整个净慈寺搜了一遍,可惜毫无那相师的踪迹,料想他也不会走远,只是偌大的一个杭州,想要找一个人真如大海捞针了。

刘渊坐到方才自己坐过的椅子上,心里泛起万千感慨,那句“万勿心生贪念,否则将万劫不复”像是锥子一样刺进自己心里。

他坐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这才心里稍微释然,外面雨似乎也停了下来,刘渊自嘲似地笑了笑,回府去了。

春雨刚刚停下,刘渊和龙城便带着招来的兵士北上,淮南已经传来消息,明将朱统率十万大军进逼汉口,秦王已经做好应战准备,一场大战一触即发,龙城自然归心似箭,刘渊也能看出来他想上阵杀敌,不过却不想他死在战场上,便故意拖延了几日。

朱统的大军于嘉成四年三月初四开始围攻汉口,刘渊和龙城还没有到达扬州,等刘渊和龙城到达扬州时,已经传来了朱统退军的消息,只不过围攻汉口四日而已,而且劳师动众,确实令人奇怪,刘渊推断朱统肯定会有计策,或者是等待援军,第五日果然传来朱统挥军西下围攻竟陵的消息,不过事情远远没有如此结束,明庭显然对此蓄谋已久,与此同时从朱统身后现出由骁勇将军黄彪率领十万大军,趁汉军调兵之际,猛扑汉口,这种分而击之的方法在明军一直以来并不常见,一时使汉口、竟陵两座大城同时宣告危急,汉庭震动。

只要是明军夺取这两座大城中的任意一座,便可以以此为据点,将骑兵源源不断地运过长江,明国骑兵纵横草原,可称无敌,唯一使他们不敢妄动的其实也就是长江之险罢了。

秦王刘浙不愧是大汉第一用兵大将,竟然能在这种局面下火速将驻扎在淮南的大军派往汉口阻击黄彪,决策之坚决令人震惊,若是平常人,也许会想到将已经调出汉口的军队重新调回来,可惜那种正中了明军的诡计,秦王马上下令开赴竟陵的军队不许回头,兼程赶到,竟陵之战朱统占了些许先机,但是也只是摸到了城墙头而已,看到大军赴至还是撤了下去,战况虽然惨烈,不过却以朱统的退军结束,黄彪围攻汉口十四日,在秦王亲自的指挥下也是无法攻破,随即退军,秦王派兵追击至徐州城下,便退了回来,这场发现在汉嘉成四年,明正晋十二年春的大战迅速结束。

第十八章香消玉陨(上)

龙城并没有首先拔出配剑,不过手却按在了剑上,目光紧紧地盯住刘渊的手,他显然是吸取了上次被刘渊几个回合就摔倒的经验,不敢轻举妄动。

刘渊本来想用欧阳景送给的短剑试验一下威力,不过怕一不小心削断了龙城的剑,便伸手从霍烈手中拿过长剑,轻轻一点龙城道:“本王要出招了!”说着轻轻上前一步,长剑用力往龙城头顶砸来,龙城知他力大,急忙硬格几招,却不断后退,加上步法配合,为的就是不使刘渊近身。刘渊倒也不紧不慢,挥洒自如,寻找对手的漏洞,见龙城步法严谨,这马上将领基础也颇为扎实,一时倒无法寻到破绽,但见长剑硬击了数十下,龙城终于感觉刘渊并没有其他招式,身形一错,开始反守为攻,上次他输就输在被刘渊攻得措手不及,这次断然不能重蹈覆辙。

刘渊脸上始终带个平静的笑意,随意化解龙城的攻势,这几日来他对剑也有了很多的了解,当然是霍烈和孟阳的功劳,龙城越攻越急,也显得越没有信心,嘴中喝声不断,面前的刘渊丝毫不为所动,心中的气势慢慢降了下来。

刘渊心里叹了一声,此人虽然是员猛将,但却不是员巧将,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身子突然上前两步,手上加力,迎着龙城劈来的长剑重重一击,龙城哪想到他突然发力,手中一麻,长剑脱手而去,他倒也颇为凶悍,丝毫不乱,双手紧贴了上来,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擅长摔跤的刘渊,只觉得冲力都冲到了空处,身子突然被自己的力道带的飞了起来,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他刚想爬起来,却望到了福王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龙城叹了口气,道:“末将输了!”

刘渊道:“将军既然输了,就要依从和本王的约定,请到书房说话!”龙城疑惑地跟着他后面进了书房,刘渊将慕容清雪离开时的情景说过一遍,道:“清雪现在正在岭南,年前我还收到她的口讯,将军该不会认为本王现在还要骗你!”

龙城跪了下来:“末将该死!”刘渊点了点头道:“太子已经将我视为仇敌,其间没有回转的余地,将军看看杜简如此猖狂将我幽禁此地就该明白了,明日我要出去刺史府还要将军帮忙!”“王爷若有吩咐,龙城愿受驱弛!”龙城把头磕到了地上,刘渊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早,当杜简看到龙城手举秦王令牌簇拥着一辆马车准备出府时,神经马上紧绷了起来,他已经头疼了一夜,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处置,确实没有得到太子的指示,若是擅做主张,一个不慎,恐怕就会惹祸上身。

其实他知道已经把祸引上身了,福王只要走出这个刺史府,那真是海阔天空,若有一日回到京城,他杜简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太子当然不会为他一个区区扬州长史而与自己亲弟弟在皇上面前翻脸。

他曾经想干脆杀掉福王,甚至连秦王的信使都一起,但是却又下不了这个决心,在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已经使他不敢冒险了。

龙城举起令牌,上前喝道:“福王殿下前去杭州征兵,还不让开道路!”守门的士兵面面相觑,却丝毫没有退让,龙城镗地拔出腰间配剑,往前一指道:“违抗军令者斩!”杜简在一旁看得清楚,却又没有站出来,他想要看看使福王硬冲出去的决心到底有多坚定。

一个都尉模样的将领喝道:“我等奉有长史手令,保护福王安全,请恕不能从命!”百名兵士纷纷亮出兵器,龙城等人也同时拔出配剑,霍烈和孟阳两人则紧紧靠近马车,因为里面不仅有福王,还有珠儿和田柔方咏三人。

龙城到底是战场上的宿将,将马拉起,硬是往前移了几步,兵士们纷纷退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使得每一个人神经都会绷紧,只要稍有异动,说不定马上就会产生乱战。

刘渊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杜简若是拒不出面的话,那么今天自己肯定走不出这个刺史府。

龙城的手下也微微带动马匹,将福王的马车紧紧围在中间,五人同时摸上了马上挂着的长枪,目光凌厉,不愧是秦王的亲兵,这次秦王显然是怕发生这样的状况,所以才会派他们四人随着龙城来,虽然未必能够护住福王,但至少在气势上却可以吓到未经过战阵的杜简。

“镗”的一声轻响,龙城终于摘下了挂住的长枪,配剑还回鞘中,似乎试图冲出一条血路,手下马上效仿,这一下扬州兵士又退了两步,但却丝毫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

刘渊叹了一口气,杜简看来真的不想出来了,这个老家伙真以为杀了秦王的手下还会逃得过么?他和田柔对望一眼,道:“柔儿你要保护珠儿,方先生千万不要出去,我会给你命令,若是事急,马上退回府中去!”珠儿紧张地拉住刘渊的手,在这一点儿上她远远没有田柔坚定冷静。

刘渊掀开帘子,大步走下车来,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目光扫视一周道:“淮南危急,本王奉命至杭州征兵,你们拦住去路是何用意?难道想要谋反么!”

兵士全部噤声,无人敢回话。

龙城喝道:“还不让开道路!”刘渊走到前去,背负双手,凛然道:“杜简何在!”连问三声,还是没人回答,刘渊脸色一寒道:“看来你们是真的想反了!龙将军,给我拿下他们的首领!”龙城答应一声,手中的长枪如闪电一般往方才回话的那都尉挑去,他明白刘渊的意思,既然杜简声称不在此地,那么擒贼先擒王,若能以雷霆之势将这名首领拿下,也就有了冲出去的资本,所以出手飞速,那都尉没有想到刘渊口令刚下,龙城便已经出手,眼看长枪刺了过来,急忙后退,龙城一个飞身,长枪刺中那都尉的胸甲,他的手已经探到,一把将那人擒了过来,然后迅速地退到刘渊面前,这几下迅如闪电,刘渊看了也不禁暗暗叫好,若是论马上用枪的技艺,自己绝对不是他对手。

扬州兵们一阵混乱,手中大枪便递了上来,龙城将擒来的都尉扔给身后的手下,方想迎战,突然听到远处响起一阵马嘶,一人喝道:“扬州兵听了,我等乃是秦王座下风营军,特来保护福王殿下杭州征兵,马上让开道路,若有阻拦,格杀勿论!”这声刚一喊出,但见数十旗甲鲜明的骑士出现在扬州兵身后,这回杜简再也无法隐藏,急忙下令撤退,扬州兵纷纷退后,给这些骑兵让开一条道路。

刘渊终于松了一口气,也不禁佩服秦王想的周到,要不是还有这支骑兵,今天自己恐怕真要被杜简给杀了。

第二十章 江南名妓(上)

刘渊坐在刺史府里翻看杨英从京城传过来的几份奏折,都是启奏要封赏秦王的,秦王镇守淮南数十年,能保明军无法过江,确实功高,不过刘渊知道武帝是不会再对秦王有任何封赏的,秦王的功劳越大,太子就显得越为渺小,那样只能会造成混乱,武帝并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肯定不愿看到那样的局面。

在军事上来说,大汉比不上大明,若是再起萧墙之乱,恐怕将会被明军乘隙而入。

杜简果然成了那次刺杀的替罪羊,不过是“畏罪自杀”,刘渊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玄妙,扬州长史又被太子安排成了已经六十四岁周曹,周曹曾经中过榜眼,在江南名士中有一定分量,主要是他的文采,不过以他的年纪早该退隐,可惜的是此老竟然孜孜不倦,口口声声要为国效力。

刘渊拿他没有办法,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位傀儡刺史,没有丝毫权力,倒不如用心经营惊魄楼的好,霍烈早已经从京城来到扬州,将各地布下的力量和刘渊一一讲明,惊魄楼的发展确实迅速,刘渊知道霍烈没有这个天分,肯定是杨英的功劳。

只要动魂这个杀手组织露出一点儿马脚,应该就逃不过惊魄楼的追踪,刘渊脸泛起冷笑,珠儿的死是绝对不会白死的,太子早晚要付出代价。

春尽江南了,许谨坐在书房里,正在欣赏刚刚从蜀国带来的一副屏风,这时门人进来道:“家主,金老来了!”

许谨皱皱了眉,李、风、许、金四大望族之间,许家与金家最为不合,原因虽然错综复杂,不过却以许谨不喜欢金家当代家主金隐最为主要,两人平日并不讲话,这次金隐竟然登门拜访,确实意外,不过到来是客,许谨还是点头道:“客厅奉茶,我马上就到!”

金隐刚过五十,尚属老当益壮,看到许谨过来,拱手笑道:“金某打扰许老弟的清修了!”

许谨最不喜欢此人说话的语气,淡淡道:“金家主客气,不知此来……”金隐笑道:“许老弟如此开门见山,倒使金某有些意外,不瞒老弟,此次我来想找你帮一个小忙!”

许谨愣道:“金家主也有我许谨能帮上的忙!”

金隐肯定道:“这个忙也只有许老弟才能帮上!”许谨见他神情不似有假,点头道:“金家主请讲!”

金隐道:“金某极为仰慕福王殿下的才学,本想结识这位文采风流的王爷,只可惜一直事务缠身,现在终于脱开身来,想请许老弟代为引见,邀请福王殿下出来一聚!”

许谨心道原来是为了此事,当日杜简围困刺史府时此老不见踪影,众多名士聚集刺史府时此老也不见踪影,现在杜简伏诛,福王脱险,他倒能厚着脸皮过来求见,冷笑道:“以金家的名声,恐怕福王定会欣然赴约的吧!”

金隐忙道:“此言差矣,许老弟与福王交情匪浅,若是有老弟引见自然会事半功倍!还望老弟万勿推辞!”

许谨知道两人毕竟都是家主身份,太过推辞反倒不好,再说此事还要福王拿主意,点了点头道:“许某尽力而已,还要看福王的意思!”

“碧水舫”位于瘦西湖中,本是伸入水中的一座石舫,后来被金家经营,成了扬州最为有名的一处胜地,每到晚上,舫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常。

刘渊从窗户往向外面的瘦西湖,金隐自从自己来到扬州,就一直闭而不见,这次突然由许谨出面邀请自己实在有点儿奇怪,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杜简死了,他才敢如此去做。

他正想着,金隐已经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人,刘渊抬眼望去,顿时心中一动,竟然是已经见过两次面的江南名妓柳朝云。

柳朝云今日倒并没有戴着面纱,淡着脂粉,素面朝天,说不出的清新秀丽,刘渊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阵狂跳,也只有这个女人才能够和慕容清雪相提并论,而且此女的歌声甜美动听,更是让人难忘的尤物。

金隐赶忙施礼道:“王爷还请恕罪,耽搁少许!”刘渊点了点头,方想说话,只听柳朝云笑道:“王爷明见,其实是因为朝云,朝云早就想再见王爷一面,所以耽搁,还请王爷恕罪!”

刘渊笑道:“两位客气,金家主只有一面之缘,至于朝云小姐,本王与你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吧!”柳朝云点了点头,轻轻盈盈地坐到刘渊身边,她与慕容清雪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柔媚,慕容清雪便如一尘不染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而柳朝云却似一枝梨花,需要靠近才能感受到她的芳香。

柳朝云捧起一杯酒,向刘渊道:“朝云迟到,先饮一杯!”她姿态之美,并不在慕容清雪之下,尤带着一种荡人心魄的魅力在内,刘渊急忙陪了一杯,金隐笑道:“王爷文采风流,自古才子配佳人,当浮一大白!”

刘渊点了点头,这个金隐确实有拉拢自己的意思,只是以柳朝云的身份,难道他真的可以做主让她向自己奉献身体?虽然柳朝云是江南名妓,但是却是有名的卖艺不卖身,就连京城权贵想要得到她的身体都被坚决拒绝,金隐若真有这么大能力,若真是如此,那么柳朝云和金家的关系真要好好想想了。

柳朝云用丝巾擦了一下嘴角,起身道:“朝云为王爷献上一曲!还请王爷不吝指教!”

金隐拍手道:“朝云的歌艺天下闻名,难得主动献艺,金某还是托了王爷的福!”刘渊淡淡一笑,难怪许谨并不喜欢这个人,此人并不似有复古之风的江南大族的家主,倒似一个爆发户一般,向柳朝云道:“朝云小姐的歌技早在京城就已经领教,至今似是仍徘徊在耳边,真乃天籁之音,本王幸何如之!”

第十八章 香销玉陨(下)

当先一人面色颇黑,走到刘渊面前,微微施礼道:“末将段黑玄,福王请吧!”刘渊点了点头,笑道:“段将军先请!”回身上了马车,然后在杜简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终于出了刺史府。

刘渊轻拍珠儿的柔肩,珠儿方才被吓得不轻,此时尤是脸色惨白,想起杨英建造的新福王府马上就会完成,到时候一定要找个机会回到京城,让珠儿看看这座专门为她而建的宅子。

段黑玄靠了上来,道:“王爷请借一步说话!”

刘渊下车和他走到一边,段黑玄道:“秦王吩咐末将,将王爷送出扬州城后马上回军,龙将军和风云四骑则留在王爷身边!”刘渊疑道:“风云四骑?”

段黑玄一指随龙城来的四位骑士笑道:“这四位随秦王征战多年,最是骁勇,军中人称风云四骑!”刘渊感激道:“将军替我像秦王转达谢意!”秦王确实对自己关照有佳,连亲兵都派来保护这个没有接触过的兄弟。

段黑玄点了点头,拱手告辞,他所摔的骑兵确实军纪严明,有如臂使,一声令下,同时上马,转眼绝尘而去。

龙城走上来道:“奉秦王令,末将与王爷杭州一行!”刘渊点了点头,看到前面不远的扬州城门,迈步上车,这次总算是脱困而出。就在他刚刚进入车内时,突然危险的感觉传来,刘渊心中一动,一阵劲风从背后刺来,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长箭,威力之强,无法阻挡,刘渊又无法躲闪,因为前面就是珠儿和田柔,他心中一横,伸手拔出欧阳景送来的短剑,飞快往背后一划,那箭顿时偏了少许,射中了车顶,饶是如此,还是威力惊人,硬把车顶射得粉碎,却还是去势未减,直往车中飞去。

珠儿一声惊呼,方咏就不用说了,田柔身手敏捷,看到长箭射来,伸手一探,握住了箭身,却觉得手上如火烧一般,她性子刚烈,紧紧握住,身子已经被带出车去,顿时摔落在地上。刘渊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另外一只巨箭又射了过来,目标取的是他的后心,龙城此次有了准备,手中的配剑用力挥下,把那箭砍断,自己的手却也麻了,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力大无穷的人,射出这样凌厉的箭。

龙城大喝道:“有刺客,保护王爷!”风云四骑早已经站好位置,刘渊这才稍稍喘了一口气,正想伸手抱起珠儿,却突然见一截长箭在珠儿前胸露了出来,顿时愣住,心中如遭雷击。

珠儿的眼睛已经微微突出,嘴角带着一丝惨笑,胸前满是鲜血,把手伸向刘渊,却是那样的无助,嘴角扇动,似要说些什么,不过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力气,身子一倒,手也慢慢垂了下来,刘渊近似疯狂一样地上前抱住了她的身子,但是却任他如何呼喊,珠儿都无法再睁开眼睛了。

田柔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珠儿的样子,一下子扑到了她的身上,顿时泪如雨下。

船在大运河上任意飘荡,江南风光如一幕幕绝美的山水画从眼前晃过,刘渊手中虽然拿着刚刚从船主那里弄来的《运河图志》,却丝毫没有看进去,这本书讲的其实大部分都是这沿岸的风景,只不过能够一一考证罢了,在刘渊心里,江南大部分都是一样的,因为它那种烟水之气的味道,还有它的柔软,它的醉人,用温柔醉人的其实也只有江南了。

这时田柔端茶进来,坐到刘渊对面,道:“王爷,这是珠儿姐姐留下的香片,你最爱喝的!”刘渊看着她这几日哭得清瘦的脸,心中一阵不忍,站了起来,将田柔搂入怀中,爱怜地抚摩美人的俏脸,然后轻轻吻了上去。

田柔似是有些疑惑,但是却不肯轻易放开刘渊的拥吻,矜持的反应着,良久唇分,刘渊将美人紧紧抱在怀里道:“珠儿已经去了,我们不要再提她了!”田柔注视他良久,那个曾经在保泰楼上意气风发的王爷不在了,那个在自己店里伸手去摸仕女衣服的小淫贼不在了,那个谈笑风生热情如火的年轻公子也不见了……

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王爷,清瘦、平静、似乎超脱一切,脸上带着点儿淡淡的哀愁,这一切的改变都是这几天发生的,这个人的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少东西啊!

想到这里,田柔体谅的点了点头。

刘渊心中一宽,原来那个任性的小女孩已经改变了。

刘渊的心痛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碎了然后再重新合并起来的感觉确实足以使人忘掉任何事情。他把自己整整关在船仓里四天,这才重新走了出来,出来时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刘渊了。

这时龙城求见,田柔急忙走了出去。

刘渊让龙城在对面坐下,笑道:“这是柔儿准备的香片,将军看看如何!”龙城摇了摇头,他弄不明白刘渊为什么会如此淡然,不过他也不想明白,道:“禀告王爷,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出手的是日前最为神秘的刺客组织,名做‘破魂’,当时出手有两人,一名在王爷背后射出大箭扰乱王爷心神,一名却射出能够不发出声息的长箭,射死珠儿姑娘的……”龙城突然住了口,刘渊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射死珠儿的便是偷偷出手的那名刺客,他们的目标本来是我!”

龙城点了点头。

刘渊端起杯子来,道:“将军既然能够查出那个刺客组织,难道不能查到那个组织的首领!”龙城摇了摇头道:“禀告王爷,这个刺客组织非常神秘,我还是在秦王府的帮助下来查出是他们动的手,至于他们的首领,却无法知道!不过末将看这件事肯定和杜简有关,王爷若是将他拿下……”

刘渊点了点头道:“本王还要多谢将军!”龙城微微一愣道:“王爷何故如此客气!”刘渊笑道:“将军一口一个禀告王爷,本王当然也懂得礼节之道!”龙城脸色放松下来,道:“王爷请别取笑末将了!”刘渊道:“那将军以后也不要如此,我们单独相处时若不随便一点儿就没有趣味了!”龙城急忙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感激。

刘渊想了想道:“派出刺客的绝对不是杜简,这是借刀杀人之计,本王刚刚和杜简在刺史府交恶,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扬州全城,若是本王马上被刺杀身亡,第一个受到怀疑的肯定就是杜简#蝴自然脱不了干系,而且本王还是皇子,可以说他必死无疑。”龙城点头道:“末将也是有些疑惑!那么到底是谁想要刺杀王爷,而且还要杜简的命!”

刘渊心道这样看来派刺客来杀自己的人只有太子了,只是这些内幕现在还不能和龙城说,淡淡道:“这个将军就不必去调查了,本王自有计较,而且我看那几只箭也非常蹊跷,恐怕并不是人力所为!”

龙城一愣,惊讶的睁大眼睛,道:“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连弩!”

※※※

注:书评区里看到几个朋友以下架和不推荐来“威胁”作者不使珠儿死掉,作者幸何如之,珠儿又幸何如之!

其实刘渊自从出现以来,一直意气风发,在性格上尚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第一改善是和珠儿在镜湖旁边,生出雄心大志,第二次也就是珠儿的死了,也就是如此,他才能够真正的成熟起来,诸位以为如何?

上架和推荐对作者来说确实是最大鼓励,差不多也是促使作者写下去的动力,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虽然作者确实把珠儿写死了~~~呵呵~~~

第二十章 江南名妓(下)

早就有婢女端上古琴,柳朝云淡淡一笑,坐到琴前,伸手拨弄几下琴弦,似是无心,但是刘渊早已经知道她这一手的厉害,确实能够将人的情绪全部调动起来。

柳朝云一改往日那以唱为主的风范,倒是在琴上大做文章,此女的琴技与唱技竟然同样炉火纯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以歌为主,刘渊心中赞好,柳朝云显然注意到刘渊意动,这才张口唱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这首诗是刘渊来到扬州时所做,柳朝云将此诗唱出显然非常有心。

一曲唱罢,金隐忙道:“王爷乃是当今中原第一大才子,无人不知,倒不如就在此给朝云小姐作诗一首,那必然会成为佳谈!”刘渊虽然对他有所厌恶,不过却也觉得这倒是件好事,想了想道:“青山隐隐水迢迢,春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窗外边是二十四桥,明月斜挂天空,此诗已经确实非常相似。

柳朝云脸上泛起欢喜,道:“朝云多谢王爷,实在有些迫不及待试唱一次呢!”

金隐笑道:“看到这等才子佳人相和,金某就不在此碍事了,饮此一杯之后便去寻金某的红颜知己去了,哈哈,王爷……请!”他拿起酒杯,仰脖一口喝下,此人的豪爽态度并不像南朝的人,更不像江南大族的家主,喝酒这个动作却与北人相似,倒还要好调查一下此人的底细。

金隐哪知刘渊只从一个动作上便生起了疑心,还以为刘渊默许,赶忙起身告辞。

屋子里只剩下柳朝云和刘渊两人,金隐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看来柳朝云确实是他请来献给刘渊的,不知道他只是结识,还是另有所求。

比起欧阳景的三日消魂和一柄宝剑外,金隐的这个礼物似乎更让人动心。

刘渊笑道:“朝云可否坐近一点儿,让本王欣赏你的花容月貌!”柳朝云身子轻颤,但是还是坐到了刘渊身旁,可是她的这个反应已经被刘渊看在眼里,看来她并不情愿。

柳朝云素面朝天,在月色下显得无比清丽,确实是天底下最美的一张脸,刘渊想起慕容清雪的样子,伸手将旁边美女搂入怀中,柳朝云身子软柳枝一般柔软,比起珠儿还是稍胜一筹。

刘渊一手举起酒杯,一手却搁着衣衫,轻轻按上了柳朝云的双峰,慢慢动作,柳朝云闭上星眸,檀口中微微出气,显然是已经情动。

看来这位江南名妓并没多少经验,要不然也不会反应如此含蓄,刘渊将酒杯凑进她的小嘴,柳朝云喝下一口,然后挺起身来,将酒渡进刘渊嘴里,同时吐出丁香小舌,哪知刘渊轻轻将她推开,却用手指搅动美人小嘴,另一只手却在她双峰上加大力度,柳朝云嘤咛一声,含住了刘渊的手指,尽力吮吸,刘渊抽出手指,将她的小手拾了起来,轻轻在皓腕上印上一吻……

当刘渊深深进入柳朝云的身体时,才知道这位江南名妓竟然还是尚未开苞的处子,这次金隐真是下了血本。

明月渐渐高升,却照不到屋子里这一对倾情如火的男女身上。

第二天金隐果然到刺史府拜访,刘渊笑道:“金家主有何吩咐,只要本王能够做的到的!”他实在很想知道金隐给自己送了这份大礼,想要什么!

金隐陪笑道:“王爷如此见外,金某只不过是想结交王爷这个朋友而已,朝云对王爷仰慕已久,金某能够给她这样的机会,她还感激不尽!”

刘渊自然知道他说的并非真话,柳朝云在床上虽然极力想使自己开心,但是她最初的那一下轻颤还是将不情愿表现出来,何况这又是让她献出女人最宝贵的贞操,金隐这样说只是自欺欺人,不过却也不能揭穿他的谎话,只好道:“朝云对本王如此深情,本王定不会辜负她的!”

金隐叹道:“可惜她出身风尘,要不然王爷倒可以将她收入偏室,这个孩子命运多舛,甚是可怜!”刘渊一愣,难道他是暗示自己可以将柳朝云娶回家来。

真是一个莫大的诱惑,想必这个提议在京城任何一个权贵的面前提出都马上会得到肯定的答复,柳朝云绝对是当世有数的美女,男人能够占她一夜已经算是三生有幸,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占有一世。

难道金隐竟然还有别的图谋,或者是想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刘渊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疑道:“金家主这番心意真是难得,只是不知道本王能不能消受!”

金隐笑道:“王爷真是快人快语,金某是个生意人,满身都是铜臭味,王爷莫怪,其实有件小事还请王爷帮忙!”

刘渊心道来了,笑道:“金家主请讲!”

金隐叹道:“金某在在北朝有些小生意来往,一直以来都是从淮南进出,这些年来两国交战不止,王爷应该知道遇到战事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最是担心,金某一直想能不能换条路线进出边境,所以才来请王爷帮忙!”

刘渊迷惑起来,道:“实不相瞒,金家主应该知道本王并没有这个权力!”

金隐笑道:“王爷谦虚了,边境大权全部掌握在秦王手里,而秦王又是王爷的亲哥哥,尤其这次扬州府的事……嘿嘿,只要秦王一句话,金某的货物就可以进出无碍,那时还要重谢王爷!”

刘渊明白了,这次扬州府自己被太子的手下杜简困住,而秦王竟然派了军队过来解救自己,这些扬州大族肯定以为自己和秦王关系非常,秦王一向有清誉之名,这种事没人敢去找他,难得他们竟然看到了自己,想到这里不仅暗笑,金隐这个算盘恐怕是打不响了,秦王能救自己,全是出于兄弟之情,若是自己为这样的事去找他的话,肯定不会有结果。

看到金隐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刘渊摇头道:“此事本王恐怕难以帮上忙,秦王镇守边关,若是能徇私放行的话,那么能够自由出入边境的恐怕不仅仅是你们金家了!”

金隐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忙道:“王爷只要写封书信送到秦王手里就行,若是秦王不许,金某再另寻他法!至于朝云小姐,王爷还请斟酌,金某已经问过她的意见,她已经同意!只要是王爷不嫌弃。”

刘渊有些愕然,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如此,柳朝云还是可以送给自己,随即点了点头道:“本王休书一封就是!”

第二十一章 太子刘源(上)

事情完全出乎刘渊的意料之外。

虽然只是敷衍一下写了一封信给秦王,而且在信中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若非顾忌到交浅言深,刘渊甚至会把柳朝云的事如实写上,但是过了两天金隐却满面春风的来到刺史府,告诉刘渊秦王已经允许他在竟陵和汉口之间的枫林渡过江。

刘渊心里虽然充满疑惑,不过也只能认为秦王确实对自己青眼有加,这件事并不是小事,不知道有多少商家托权贵找过秦王,而且送上重礼,自己只是写了一封暧昧不清的信就能够马上办成,确实非常理可想。

若不是秦王对自己格外开恩,实在说不过去。

柳朝云终于还是入住了刺史府,此女深通交往之道,加上她本身确实气质出色,很快就能和田柔打成一片,比之当时珠儿和田柔时亦毫不逊色,刘渊当然也可以坐享齐人只福。

柳朝云的狐媚之术炉火纯青,让刘渊常常得而忘忧,只是对此女并不放心,他虽然已经让霍烈打探了柳朝云的底细,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可是在感觉上还是有些隔阂,尤其是一想起李家那场盛宴时她为何一直戴着面纱,及在被金隐送给自己时那一丝不情愿,刘渊隐约感到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

不过美人在抱,而且这个美人还是天底下所有男人的梦想,这种成就感刘渊并不忍心失去。何况扬州政务又不用自己操心,当然乐得清闲,每日与柳朝云谈诗论词,倒也逍遥。

时间到了四月,传下旨来,太子刘源奉命至淮南犒军,将在扬州停留,秦王在汉口、竟陵一战立下战功,这次太子前来,是为了安抚军心,也体现了武帝对太子的任重,朝中早有传言武帝有意让太子监国,这是退位的前兆,却由于平王等人的反对才没有实施,不过却不会拖的太久了,武帝毕竟已经年迈。

想到有朝一日太子即位,刘渊心里有万般滋味,太子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就算不去惹他,肯定也不会有个好下场,可以说已经是势不两立,只不过武帝身体尚算康健,此事倒可以稍微延后。

嘉成四年四月二十四日,太子刘源在扬州下船,身后跟着颇为壮观的犒师仪仗,太子刘源尚是首次来到这江南之地,不由得满目皆鲜,不过目光转到迎接他的扬州官员和江南名士身上时,刘源的脸色却马上阴沉下来。

一个高瘦的年轻人衣带当风,站在众人最前,正向自己微微颔首笑道:“刘渊恭迎太子殿下!大哥,请吧!”

刘渊脸上淡然的微笑不知怎么的让刘源的心里紧了一下,这个人太过俊秀了,气质又是如此过人,在众人中明显高出一等,当日在皇宫听他与武帝对答时并没有这种感觉,但是现在这个人的身上又有了一种含羞的书生之气,这是自己永远都不会有的。

武帝因为自己五行缺水,所以将十八个皇子全部起了一个带水的名字,刘渊和刘源的名字最为相近,这早就让刘源十分不满,又加上幕僚荆无计断言刘渊就是自己的命中克星,刘源这才不断试图致刘渊于死地,没有想到刘渊大难不死,反倒变的更加让人担心了。

“本王此次奉命犒师,顺便督察各府政事,诸位免礼吧!”刘源淡淡一笑,似乎表示的十分平易,不过却没有正视刘渊一眼。

刘渊身旁的周曹忙道:“请殿下移驾青阳宫!下官略备酒宴,为殿下接风!”

刘源点了点头,也没有再理刘渊,带着大队浩浩荡荡地往青阳宫行去。

他的这个表现已经分明表示了自己和福王的龌龊,江南众人哪能看不出来,以前只以为是个传言而已,没有想到两人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刘渊却并无表示,脸上还是带了个淡淡的笑容,太子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目光却落在刘源身旁的一个微胖的人身上,从这个人的服饰上看出,定是太子府的幕僚,不过此人身份一定很高,否则的话不会一直陪在太子身边,若是杨英收集的资料的不错的话,此人就是刘源的第一幕僚荆无计了。

刘源能够坐稳太子之位,这个荆无计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武帝虽然秉承立长为嗣的传统立了刘源为皇太子,不过刘源却不是众多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个,秦王刘浙少时便随父出征,在军中立下赫赫战功,武帝当然对他有所偏爱,其实也生了改立的心,正是这个荆无计,利用激将法将秦王激出京城,迫使秦王发誓永远镇守边关,也正是秦王的退出,其他诸王的平庸,武帝才会一心一意的让刘源即位,刘源才坐稳了这个位置,荆无计可算是首功。而且刘源此人生性暴躁无常,经常得罪当朝权贵,当年多次有人参奏他,还是在荆无计的一一策划之下,才使得众多想要废掉太子的老臣纷纷被黜,刘源的太子当了二十多年,若是没有荆无计的话,恐怕早就被废了。

刘渊望着荆无计的背影,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尤其是他的那一双眼睛更是有些熟悉。

这时许谨走到刘渊身边,笑道:“一想到此人将会是我大汉未来的储君,许某真是感慨万千!”他方才见到刘源对刘渊的冷漠态度,所以才会发此感慨。

刘渊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向自己表示不满,太子最让人失望的地方不是他和什么人有仇恨,而是他表现出来与他身份不合的气度,遇到这样的一个皇帝,臣子哪能不整日战战兢兢,生怕一言不慎。

刘渊笑了笑,并未答话。

※※※

注:作者放弃了新书榜,以更新为乐~~

第二十三章 扬州大治(上)

白露书院位于扬州郊区白露山中,周围清溪茂林,环境分外优雅,书院各种建筑遍布全山,错落有致,恍如一个世外桃源,确实是静心读书的好地方,大门上书“惟淮有才,于斯为盛”,确实豪气冲天,天下第一书院的名声响彻南北,并非幸至。

刘渊在许谨的陪同下一起走进书院大门,许谨笑道:“王爷此来,不知道有多少学生欣喜若狂,现在哪人不知王爷乃是当今第一才子,不仅书法技艺冠绝古今,诗书也堪称经典!能够得到王爷教诲,乃是学生们的幸事!”把刘渊请到白露书院来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他,因为白露书院虽然是四大望族合办,但是真正主事的人却是许家。

旁边李家少主李雪夜笑道:“正是正是,书院闻王爷要来讲学,真是欢声雷动,王爷这边请!”

刘渊心里暗笑,这次中了王峻和周曹的计策,没有办法才找到四大望族商量在书院增加平民生员的事,本来以为此事较有难度,所以事先慷慨承诺所有平民生员所用学资都有自己来出,哪知许谨等人马上表示同意,只不过有一个附加条件,必须由刘渊亲自至书院讲学三日。

所以就在许谨和李雪夜的陪同下,刘渊到了这座天下闻名的第一书院,将整座书院参观完毕后,刘渊不禁感叹传言确实非虚,这样的杰作也只有这些江南望族能够做到。而书院的是书楼更是让刘渊眼前一亮,其中藏书多是珍本,急忙让霍烈安排好一切,在书楼里读书为乐。

白露书院的众多学生早就知道天下第一才子、被封为福王的九皇子刘渊将来书院讲学,次日清晨整个大学堂已经挤的人山人海,无人不想一睹这位王爷的风采,在众人的注目下,一个年轻到让人不敢相信的人走上了讲台,他面目清秀,身材高瘦,脸上带着一个淡定从容的笑容,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视一回,道:“刘渊久闻书院风采,今日得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众人本以为福王定是位大儒,也许白发苍苍,至少也是中年以上,哪知却是这样一个俊秀的年轻人,甚至比这些学生中大部分人都要年轻,真是令人意外。

刘渊明白他们心里所想,也清楚文人相轻的道理,继续道:“刘渊来到扬州之前,曾听到一个故事,确是非常有趣,却说江南有位才子,生性风流潇洒,一生不慕虚名,唯以隐居山林为乐,闲时便画画换酒,还作诗道‘不炼金丹不坐禅,不务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幅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诸位以为此人如何!”

他的问题一经问出,底下众人虽都露出思索的神情,但是却无一人敢起身回答,刘渊当然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王爷身份,目光一扫,见最前面有一白衣书生,笑道:“这位书生文采风流,相貌俊朗,堪称俊秀才子,不知此生用过多少人间造孽之钱!”话音一落,当即引来全场轰笑。

白衣书生面红耳赤,忙道:“先生明见,学生才质浅陋,那里算得上什么才子!”

刘渊笑道:“谦虚确为我辈美德,不过若是过于谦虚则将锐气消去,终成一迂腐之人!不妨回答问题,让刘渊看看先生究竟是不是才子!”

白衣书生露出严肃表情,道:“先生所言之人或许存在,但却是出世之人,不足取也!”

刘渊点头,这个学生倒并不是虚幻的人,看来还有点儿锐气,道:“愿闻详情!”

白衣书生道:“我辈当为家国效力,为百姓谋福,若只顾个人之乐,则不免误入歧途!”

刘渊点头道:“所言有理,天下之兴亡,匹夫有责,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在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底下的学生全部都是精神一震,认真思索这几句话的含义,这才重新打量起这位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却拥有着独特气质的年轻人。

也就是这一课,“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四个字正式被挂在了白露书院的学堂正中。

春尽之后,初夏已经来了,江南的初夏不似京城那般炎热,刘渊虽然只答应许谨在白露书院讲学三日,不过他自己看到书楼就就不愿意回到刺史府中去了,整日便在书院读书,与众多学生谈诗论文,评解天下大事,过了上一段悠闲的日子,王峻确实是个人才,扬州政务全都由他一人打理,在四大望族的支持下效果明显,刘渊虽然有心提拔他,不过朝廷对封官要求甚多,王峻只是秀才出身,想要再升品级倒是极为困难,所以也就把此事暂且放下。

白露书院中的青年才俊之士确实不少,都是仰慕刘渊的才气,经过多日相处,有三个人与刘渊相得甚欢,其中之一便是第一次讲学时被刘渊点中的白衣书生,姓冯名景,生性有些腼腆,但是做事却是非常果敢坚决,是决策之才,另外两人分别叫做卫喧,沈雁,也都是一时之选,尤其是沈雁,虽然饱读诗书,却对机械之学大感兴趣,刘渊当然与他情投意合,有心想把一些机械理论教导给他。

在白露书院一呆就是一月,王峻每十日都要亲自来到书院,向刘渊报告政务,周曹乐得清闲,在长史府算是养老了。刘渊本来也想在书院多呆些时日,不过书楼中的书大半已经读完,柳朝云和田柔两女又在刺史府里独守空房,实在于心不忍,便告别书院众人,搬回了刺史府。

就算如此,冯景等三人还是不忘时时来到刺史府看望刘渊,有时还会彻夜长谈。

刘渊这才知道政务之重。

王峻提议要彻底清查各属县的官吏情况,并提出了调查的名单,刘渊马上派惊魄楼的人下去调查,找来证据,很快就将几个贪官绳之于法,虽然其中有几人也通过关系,想走通太子这条路,不过毕竟是证据确凿,而且刘渊还是直接通过平王将奏折送交给了武帝,刘源也没有任何办法,扬州吏治为之一清,百姓额手称庆。

没有想到惊魄楼这个本来是为了对付动魂杀手的组织竟然会成了调查贪官污吏的工具,王峻虽然对刘渊的手段也感到不可思议,因为调查贪官阻挠多多,刘渊竟然轻易就可以达到目标,不过他对这位福王深为佩服,这样只使他更为佩服而已。

扬州府案又被王峻重新审理一回,平反许多冤案错案,刘渊一一上报朝廷,使数人得以平冤,又使得扬州百姓大声称赞了一回,刘渊这才感觉到能做一个好官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忙让霍烈动用了惊魄楼的力量,在扬州肃清一些黑暗势力,打击地痞恶霸,惊魄落的杀手们大部分胸前都被贴了一个“福王府”标志,这种广告效应确实影响巨大,若非百姓们缺乏想象力,应该会把刘渊当做青天。

王峻又提出要整修水利,大力发展农业,尤其是充分利用运河的优势,刘渊几乎想都不想地便把四大望族的家主召集到一处,直到四大家主同意帮忙为止。

时间不过一个月,扬州的政绩已经有目共睹,扬州百姓无不感激刘渊,甚至还送来数块匾额,这样倒使刘渊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只是尽力而已。

不过这一个月过得确实舒坦之极。

平王特地在武帝面前将扬州政绩大力称赞一回,武帝高兴非常,马上封赏刘渊,并在刘渊的提议下,王峻连升五级,接任周曹成为扬州长史,王峻当然更加忠心买力。

不知不觉中夏天已经来临,天气有些燥热起来。

※※※

注:白露书院参照岳麓书院而写,所以把“惟楚有才”中的“楚”字改成了“淮”字,望楚人勿和作者计较。

第二十一章 太子刘源(下)

青阳宫本是武帝的行宫,太子由于是皇子身份,才可以进驻,周曹早已经准备好宴席,邀请的大多是江南大族的家主及部分名士,刘渊坐在座位上,大感尴尬,一旁的太子刘源丝毫也不肯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气氛,只顾着和旁边的周曹讲话,而另外一边则坐着一位太子带来的当朝兵部尚书翟信,沉默寡言,这种宴席还真是无趣。

在坐的除了扬州府的几位官员和太子所带的两名尚书翟信、窦容外,许谨、李衡、金隐、风延超四大望族的家主也都齐到,其他名士和家主都在外厅就坐。

另刘渊感到奇怪的是荆无计并没有出现,太子身后只站着两名武士。

谈笑一会儿,先是刘渊起来率领众人敬酒,然后是太子的训话,直到这时才有了点趣味,周曹准备了扬州的诸多美食,且一一点出这美食的来历,这些美食虽然刘渊大部分都品尝过,不过听到周曹精到的解说还是受益不少。

太子品尝完美食物,突然道:“本座早就闻名江南歌妓柳朝云词曲无双,不知道此次江南之行,是否得以一见!”

他的话刚刚说话,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向刘渊望了过来。

刘渊心里微微一动,看太子说话的神情,并不是针对自己,此人一向把喜恶表露于外,若是以此事故意刁难自己的话,表情应该不会如此自然,看来他还不知道柳朝云已经成了自己的小妾。

许谨笑道:“殿下,朝云小姐前日已经被福王收为偏室,此事在江南传为一时美谈!”他是替刘渊解围,刘渊自然不能自己把这事说出。

“什么!”刘源脸色变了,转头望向刘渊道:“福王,此事当真!”他眼中似是冒着怒火,再非平常那般阴冷沉重。

刘渊心里转过无数念头,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如此反应,但只好点了点头道:“朝云现在确实就在刺史府!”

刘源的目光中似是要喷出火来,一手紧紧攥住酒杯,青筋暴起,这一幕旁边的许谨等人看得清清楚楚,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竟然会如此严重,只有金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刘渊表面虽然淡然若定,但心里确实有些奇怪,刘源竟然会为了柳朝云当众失态!

刘源身后的一个武士上前在他耳边轻说了几句话,刘源这才放下酒杯,淡淡道:“本座今日累了,想要休息了,大家请回吧!”说着站了起来,也不管身后众人目光,大步走到后面去了。

周曹等人面面相觑,也只好起身退出。

刘渊把孟阳叫到身边,道:“你马上派人保护好朝云小姐,若是她有丝毫差池,本王唯你是问!”

刘源肯定与柳朝云有着特殊的关系,刘渊最担心的是柳朝云也和慕容清雪一样,其实这也最有可能,两人都是当世绝顶美女,而刘源的手段又是如此狠毒,当然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走出青阳宫,许谨等在刘渊马车旁,道:“王爷还请醉天楼一叙!”

刘渊知道他是想了解一下刘源为什么会如此失态,笑道:“许先生莫要担心本王!”

他的目光扫在了一旁上车的金隐身上,向霍烈吩咐道:“动用楼里的力量,跟上金隐,然后把他的行踪详细的记下来,不能遗漏!”若是柳朝云真和太子有什么关系的话,金隐把她送给自己的用心就大有可疑了。

然后与许谨把臂言欢去了。

刘渊刚刚回到刺史府,孟阳出来小声道:“周曹等王爷两个时辰了!”

刘渊一愣,这事真是希奇,周曹只是上任时拜访过自己一次,再就没有登过刺史府的大门,太子刚到扬州,他就深夜拜访,难道是受到了太子的指派!

不管怎么样,也该见见这位老先生。

周曹看到刘渊回来,急忙起身道:“王爷,下官恭候多时了!”

刘渊笑道:“周老辛苦了,深夜至此,莫非有事!”现在已经过了子时,由于与许谨在醉天楼玩乐了一回,所以才回来,没有想到这六十所岁的老长史还等在这里,他对周曹并没有什么偏见,这个人确实有学识,尤擅文章,整体严谨,用词老练,只不过是太子府的人,所以才有隔阂,但毕竟不如杜简那般面目可憎。

“下官确实有事请教王爷!”周曹随着刘渊坐了下来,神情严肃,道:“下官在宦海沉浮多年,早已失去锋芒棱角,有人赞这是老练豁达,人有却说这是沉于世故,但是不管如何,下官毕竟还是个读书人,还知道圣人之道,今天突有所感,想来与王爷一谈!”

刘渊有些摸不到头脑,周曹好象并不是太子指派来的,忙道:“周老客气,周老为官多年,清廉严谨,为民谋福,这是众目所见!”

周曹道:“话虽如此,不过下官时常思索为官为人之道,甚觉若想万事随心,实在很难办到,不瞒王爷,下官这些数十年来也做过许多引以为恨的错事!”

刘渊越来越糊涂,此老莫非心情压抑,想要找人谈心聊天,但是自己显然不该是个合适的对象,只好尴尬笑道:“周老言重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本王倒要学习周老高风亮节!”

周曹这才点了点头,脸上还是无丝毫笑容,突然道:“下官其实此次希望能够还政给王爷!还请王爷万勿推辞!”

刘渊一愣,望向眼前的这个老人,难道他想把扬州政务全部交给自己?那么太子那面他如何去交代……

周曹颤着双手从怀里拿出一方印信,放到茶几上,道:“下官无能,上不能对得起人君,下不能对得起扬州百姓,能够对得起只有自己良心而已,还请王爷万勿推辞,若王爷能为扬州百姓作些好事,为皇上分忧,下官虽死无憾了!”

刘渊终于知道这老人确是出于一片真心,不由得心里微微感动,杜简和周曹两人虽然读的都是圣贤书,但是却仍不是一样的人,杜简为了自己的后生富贵丢了性命,还落了个臭名,而周曹却愿意放弃自己的后生富贵,虽然不知道周曹为什么会如此改变,但是刘渊已经信了。

周曹见刘渊拿起了印信,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拱手道:“多谢王爷成全,下官这就告退!”

刘渊笑道:“周老还请留步,这印信还是暂且存放在你处!”

周曹一愣,道:“王爷……”

“周老不要担心,本王自有计较,印信暂时存放在周老处,本王可以至长史府处理政务!”刘渊心想不能害了这个正直的老人,继续道:“再说本王政务不熟,还要周老请多多指教,只有如此,才是扬州之福!”

周曹差点老泪纵横,他从今天晚上见到太子之后,便一直在苦苦思索,总觉得自己跟和太子如此压制福王确实有愧于心,他天性秉直,这才想出将印信交出,然后就去安置家属,等待太子处罚,哪知福王竟然能够顾及到他处境,做此处理,当然感激莫名。

第二十三章 扬州大治(下)

刘渊正在与田柔在客厅喝茶,谈论珠儿曾经留下来的香片,两人不由感叹一番,王峻突然来到,神色紧张道:“王爷,扬州府出了大事!”

王峻虽然年纪颇轻,但是很有大将之风,刘渊知道他平时做事不动声色,这回倒是神情紧张,看来确实是出了大事,忙道:“坐下说话!”田柔早就和王峻熟识,忙给他端来清茶。

王峻显然是赶的太急,呼吸急促,喝了一口茶才平复下来,道:“禀告王爷,四大望族之一的金家昨晚被盗,失窃了几件家传之宝,家主金隐今天已经找到扬州府,声名若是扬州府不能限期破案,他就要直接告到京城,唉,这该如何是好!”

刘渊想起金隐气急败坏的样子,淡淡道:“金家本是当地望族,被盗这种事也能发生?据本王所知,他们手中掌握的势力恐怕并不在扬州府之下,王峻你手下的那些捕快,未必比金家的护院更强吧!”

王峻点头道:“这也正是下官头疼的地方,以金家的势力之强都有人能够偷进去,盗走了宝物,据说还伤了金家的几位高手,我们扬州府想要抓这些盗匪可就困难了!”

刘渊点了点头,四大望族的底细他都知道,虽然并没有像前朝一般设置府兵,不过这些大族内部都召集了许多好手作为护院,势力确实不小,金隐这次看来是无法可想才会逼迫扬州府,其他自己也该知道,这只是无济于事,除非确实惊动了京城,调集来大批捕快,但这又是不可能的事,于是道:“王峻你有什么想法!”

王峻道:“目前惟有动用全部人员去侦破此案,至于能否破案就要听天由命了,金家朝中也有靠山,若是上报上去的话,恐怕对我们非常不利。”

刘渊笑道:“这个倒是不怕,金隐那边本王会和他谈谈,不如这样,你把扬州捕快全部交给霍烈率领,破案的事就交给他吧!”

王峻露出疑惑的神情,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刘渊找到金隐,金隐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显然这次失窃对他打击颇大,忙道:“王爷还请恕罪,其实金某只是一时气愤不过,这才找到扬州府,唉,这次失窃的都是我金家的家传宝贝,有几件甚至是先祖留下来的东西,金某情愿用银子把这些东西都买回来,也不愿意他们落入别人的手里,那怕几倍的价钱也行,这个大胆盗贼倒是非常识货!”

刘渊一愣道:“这个盗贼?家主莫非指盗贼只有一人!”

金隐叹气道:“说出来王爷也许不信,我金家的防卫虽然比不上其他望族,但是却也并非轻易可以出入,盗贼确实只有一人,而且还是从我家正门装成仆人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到了后院盗走宝物时被护院的武师发现,这才动起手来,谁知道此人轻易就伤了四名武师,带着宝物逍遥离去!”

刘渊心里暗笑,虽然曾经怀疑此人将柳朝云送给自己的动机,但是美人在抱,倒也对他有点儿感激,这次看来他真是栽了大的跟头,否则断然不会如此颓然,安慰道:“家主不用担心,扬州府的捕快已经全部出动,定要将此人捉拿归案!”

金隐目光望向刘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希望如此最好,不瞒王爷,金某已经动用了各种关系,悬赏百万金银,只要把这些东西找回来就行,至于那人,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智慧非常,变化莫测,倒并不想得罪他!”

刘渊能够明白他的心情,显然是对扬州府的捕快没有一点儿信心,但是不知道惊魄楼有没有这个能耐拿住此人,不过他自己对这个人也有了点儿好奇心,不仅武功了得,而且能大模大样地走进金府,然后拿了宝贝扬长而去,确实智慧非常,若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

告别金隐之后,刘渊又到了扬州府,王峻依旧愁眉不展,和周曹两人显然是非常担心。

到了晚上,霍烈急匆匆地进来禀告道:“禀告王爷,嫌犯找到了!”

刘渊一愣,本来以为还需要几天时间才会有所结果,哪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发现了嫌犯的踪迹,但忙道:“详细说来!”

霍烈道:“惊魄楼这次在扬州出动了四十多位好手,本来以为嫌犯定会携宝而逃,所以大部分人都派往各条路上追踪,却毫无消息,只不过却突然在‘赏梅楼’上遇到一个年轻人,此人背着一个极为醒目的包袱,来到赏梅楼之后,一边喝酒一边把包裹中的宝贝拿出来向妓女炫耀,据我们查证,此人所拿出的宝物,正是金府之物!”

刘渊心想这名盗贼倒也真是胆大,偷了金家的东西,不仅不躲避起来或是逃走,竟然还到烟花之地炫耀,难道真是有恃无恐!忙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霍烈道:“我们的人已经将惊魄楼层层包围起来,就算他武功高强也无法脱身。”

刘渊站起身来,道:“马上把王峻带到赏梅楼去,本王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第二十二章 怒火中烧(上)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刘渊和柳朝云还拥被而眠,霍烈在门外报道:“青阳宫传出话来,太子殿下召见王爷与夫人!”看来他身旁是有青阳宫的人,所以说话才会如此郑重。

刘渊看了一眼身旁的柳朝云,她面无表情,看不出心中所想,道:“霍烈你先下去备车,本王马上就去!”

太子竟然如此早就要见自己,确实奇怪,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刘渊和柳朝云到了青阳宫,早有人将两人带到客厅,太子正在用饭,两人只好坐下喝茶。一路上刘渊并没有开口问柳朝云太子的事,倒使柳朝云显得似乎有点儿局促不安,刘渊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感叹,看来她真的是与刘源相识,只不过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阵脚步从屏风后响起,刘源终于来了。

他马上将目光投到了柳朝云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和刘渊行礼,刘渊自然也没有动身,依旧端杯喝茶,借机仔细打量两人的反应。

柳朝云先是低下头去,躲开刘源的目光,然后又抬起头来,目光直视,似乎下定了决心,刘源的目光逐渐由热烈变为阴冷,最后又是刘渊所熟悉的那种凶光。

刘渊轻出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不是柳朝云与刘源到底有什么肉体上的关系,因为柳朝云的处子之身给了自己,他在乎的是柳朝云对刘源的感觉如何,因为刘渊始终无法忘怀她第一次给自己时的那一丝不情愿,若她心有所属的话,那才让刘渊感到痛苦。

不过从两人反应看来,柳朝云显然对刘源并无好感。想到这里,刘渊不由的心里暗笑,男人就是如此,只要美女倾心,就算得罪了太子也在所不惜,刘渊假装咳嗽一声道:“大哥……”

刘源终于转过头来,还是不忘狠狠瞪了刘渊一眼,道:“九弟如今意气风发,已经成为我大汉的第一大才子,又能够娶得朝云小姐这样的当代佳人,真是可喜可贺,本宫回去时一定向父皇禀告此事!”

刘渊淡淡一笑,和此人说话实在生气不得,否则只能摔门而出,道:“那就多谢大哥,不知父皇母后身体康健否!前日我在清福寺还为父皇母后祈福,愿国泰民安!”亲王收一个歌妓为妾,虽然不甚合乎礼道,但并不违反皇室规矩,且历史上已经有多位亲王干过此事,刘源就算告状,武帝也不会责怪自己。

刘源哼了一声道:“父皇和母后身体康健的很,父皇还惦记九弟被刺之事,让本宫问候你!”

刘渊心道这件事你还有有脸说出来,尤其是想到珠儿的死,此恨焉能不报,语气转冷道:“请大哥替我给父皇母后请安,扬州路途遥远,不能为他们尽孝,刘渊只望能在扬州替父皇分忧!”

两人只说了几句话,便再无言语可说。太子刘源并不是圆滑的人,以他的这种性格,真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偏偏他就是未来的天子,许谨说的有道理,一想到这样的人以后会是皇帝,便觉得心中不安。

刘渊也觉得实在无趣,看来刘源早早把自己叫来,只是为了看一眼柳朝云,于是起身告辞道:“扬州府内还有一些政事处理,本王先告辞了,此去淮南路途遥远,太子殿下还请保重!”他也改了称呼,与此人称兄道弟实在不快。

柳朝云也跟着站了起来,微微颔首行礼。

刘源突然道:“柳小姐歌技闻名天下,本宫早就想聆听芳音,福王若有政事处理,可先去吧!”

不仅刘渊愣在当场,柳朝云也愣住了,刘源说出此话令人大感意外,要知道柳朝云现在的身份是王妃,也是刘源的弟妹,他竟然还敢要留下给自己的弹唱,若非刘源确实是色迷心窍,便是根本没有把刘渊当成自己的弟弟。

这等有违伦理之事他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不耻,此人真是一个怪胎。

刘渊脸色剧变,没有想到刘源会如此霸道,冷喝道:“大哥,朝云留在这里甚是不便,告辞了!”事已到此,和这个人再无话说。

柳朝云敛身道:“臣妾告辞!”

她这句臣妾才将刘源从梦中惊醒过来,看着刘渊带着柳朝云大步走了出去,眼中充满怒火。

荆无计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望着刘渊的背影,道:“殿下,方才!”

刘源一把将茶杯扫在地上,喝道:“好一个福王,连本宫看上的女人的都敢抢,荆先生你马上派杀手把他杀了,将朝云给抢本宫回来!”

荆无计忙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刘源怒火中烧,喝道:“有何不可,本宫便是未来的皇上,本宫看上的女人,天下哪个男人敢和我抢,别说一个福王,就是一千一万个福王也给杀了!”说着便怒把周围的桌椅全部推倒,又是踩上几脚。

荆无计心里暗叹,却也知道这位太子就是这个样子,二十多年若非自己不断教导,恐怕以他的性子早就被武帝废了。

刘源终于发泄完了,站到一边喘着粗气。

荆无计看他清醒许多,这才道:“殿下要的女人别人当然不敢抢,柳朝云虽然绝色,不过已经被刘渊破了身,殿下就算把她抢回来,难道还能忍受不洁的女人为殿下侍侯枕席?”他深知刘源有酷爱处女的心理,当然首先要点明这一点。

刘源点了点头,柳朝云他在京城就曾见过,像这样的女人当然见过之后就想马上占为己有,哪知柳朝云却严词拒绝了自己,并在平王的帮助偷偷离开京城,当时虽然大恨,但是后来因事无暇分心,将这事也就忘了,这次来到扬州,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位才貌双全的绝世美女,哪知她竟然已经成为仇敌的小妾,这下才是震怒。

荆无计见他怒气平缓下来,道:“除掉福王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只是若福王这个时候死了,皇上怎么会不怀疑到殿下身上,这件事还可稍缓,待日后除掉福王,柳朝云自然也不会让她轻易求死,也要让她知道背叛殿下的下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殿下,昨夜我已经在扬州为你找了几个处子,现在正在宫里,殿下不如……”

刘源站了起来,眼中露出欲火,点了点头道:“还是荆先生想的周到,不知道扬州的处女与京城有何不同!”

第二十四章 赏梅之战(上)

赏梅楼孤立耸立在湖旁,四周并无建筑,刘渊心里越来越不明白这盗贼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跑到这看似绝境的赏梅楼来,要知道只要将周围全部围住,架上强弓,就算神仙也未必能逃得出去,而且扬州府的水兵最是出色,将湖面封锁,除非此人水里功夫也是同样出色,否则的话,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王峻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大批扬州兵士,忙道:“王爷,盗贼确实就在楼中么!”

霍烈道:“确实如此,现在还在楼中喝酒,而且好象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王峻咬了咬牙,显然忍住兴奋,本来以为这案很难破掉,哪想到竟然会如此容易,吩咐手下都尉,悄悄将赏梅楼又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刘渊看着可笑,王峻这次如此紧张全是被金隐威胁来的。

看到一切就绪,刘渊心想自己也该上去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他心里确实好奇,道:“王峻你在此守侯,本王和霍烈上楼见识一下这位大盗到底是何模样!”

王峻忙道:“万万不可,这大盗凶残无比,而且武功奇高,若是挟持住王爷的话,下官可就万死难辞其疚了!”他神情激动,刘渊看得出来,金家的东西虽然丢了,大不了也就是追究他王峻办事不利,若是自己这个福王稍有差池的话,罪名可就大了。

刘渊笑道:“王峻不用担心,有霍烈相陪应该没有问题,你只要守住此地,千万不要让人跑了!”说着不再和他纠缠,带着霍烈便往楼上行去。

楼上的妓女早就看到楼下已经排满了官兵,吓得不赶动弹,只有一人还坐在那里不停把酒倒进嘴里。

刘渊走到那人对面坐下,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轻,不过三十,面目略黑,眼睛细长,不似江南人士,倒像北朝人,不过身材却是微瘦、挺直,最惹人注目的是他握住酒杯的一只修长的手,这只手恐怕是他身上最特殊的地方,手指修长的好象并不真实,但是却非常灵巧有力。

那人只往刘渊身上扫了一眼,便自顾自乐,似乎早知道刘渊是谁了。

刘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先生一人喝酒又有什么趣味,让在下陪先生一杯!”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那人细长的双眼含着笑意,道:“好豪气,这位先生难道不怕酒里有毒?”

刘渊笑道:“在下六识异于常人,酒中是否有毒一看一闻便知,再说如此好酒若是被人下毒,也真是暴殄天物!”

那人连说了几个好字,自己也喝了一杯,伸手指着桌上的一盘菜道:“这尾西湖醋鱼,乃是在下从杭州特地带来,可谓日夜兼程,又是在下亲自下厨烹制,先生若不嫌弃,倒可以品尝一下,那双筷子乃是象牙所指,所以先生并不用担心菜中有毒。”

刘渊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确实非寻常可比,奇道:“在下也在杭州吃过此鱼,据闻乃是最为出名的江南厨子所做,先生的手艺与他各胜擅场,真是让在下刮目相看!”他说的倒不是假话,这人的厨艺确实高明,恐怕就连那位闻名的江南厨子也未必会高过于他。

那人微微一笑,显然对刘渊的称赞非常满意,又指着另外一盘菜道:“这是在下在蜀中所学,先生不妨品尝一下!”刘渊对他大感好奇,又在他的指点下一一品尝,几乎将中原菜系全部品尝一遍,若是这些菜真是此人亲手所做的话,那么这个人也实在太过博学了。

刘渊终于放下筷子感叹道:“在下曾经奢望可以尝遍天下美食,没有想到竟然在先生这里得尝心愿!”

那人淡淡道:“尝遍天下美食,这是何等宏愿,恐怕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得尝心愿,要知道天下菜式错综复杂,并非简单的几道菜就可以代表的了的,除非亲自遍游各地,拣稍有特色的拿来品尝,尚不敢自言精通天下美食!在下曾经游历十数年,也只是稍窥门径而已。”

刘渊心中大感惊异,此人谈吐不俗,显然是高雅之士,与江洋大盗丝毫不相干,笑道:“先生如此谦虚,恐怕天下多有汗颜之人了!”

那人突然展颜一笑,道:“听说江南才俊之士层出不穷,在下倒是有副对联,不知道先生是否有兴趣一对!”

刘渊心里越来越感觉到此事十分蹊跷,这人像是对着自己来的,而且又好象认识自己,但是却想不出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了,道:“先生请说!”

那人望了望窗外,道:“明犹是也,汉犹是也,怎分南北!”

刘渊心中一动,此人将明、汉分列其中,又点出“怎分南北”,确实大有深意,里面蕴涵着统一南北的意思,这等看法根本不该出自一个江洋大盗之口,难道此人有其他的身份?或者只是有志于统一中原的志士。

大唐盛世确实让许多中原人心生仰慕之情,在刘渊接触过的大部分江南名士中,都有这种意图统一南北的意愿,此人未必就不是其中之一,只不过这种表达方式显得稍微奇怪了点儿。

这副对联倒并不难对,刘渊想了想答道:“民而言之,国而言之,何妨东西!”统一南北确实是一部分慷慨激昂之士的志向,但是对百姓和国家来说,战争只会带来灾难,倒是不如东西平静。

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身拱手道:“没有想到先生竟然只图安乐享受,浑然不知天下大势乃是一统!”

霍烈为提防他突然动手,站到刘渊身侧,右手按上了剑柄。

※※※

注:这副对联原来是:“民犹是也,国犹是也,何分南北;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本来是副讽刺的对联,说“总统不是东西”,作者给更改了一下,便成谈论明汉局势,倒不如原来有味道了。

第二十二章 怒火中烧(下)

刘渊将目光望向窗外的柳朝云搂到怀里,轻声道:“朝云,你在想些什么?”柳朝云眼神中的落寞刘渊是看的出来的,他看不出来的是柳朝云到底和刘源是什么关系!

柳朝云将头靠在刘渊肩头,柔声道:“王爷,休了朝云吧!”

刘渊吓了一跳,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的双眼,这双眼睛似是带着泪花,道:“朝云,你这是……”

柳朝云轻叹了一口气,道:“王爷对我的深情,朝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若因为我而得罪了太子殿下,使王爷遭受劫难的话,那朝云就是罪大恶极了,朝云还不想做一个害夫的女人!”她轻轻低下头去,刘渊心里没来由的一痛,笑道:“朝云多想了,太子还不敢拿本王如何!”

柳朝云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有两行泪掉了下来,这副样子就是神仙也难以招架,刘渊忙道:“朝云千万勿为此事挂心,你若心属本王的话,就别担心其它,若是连自己钟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个王爷我也不做了!”

不管为了慕容清雪还是为了柳朝云,甚至为了自己,太子刘源始终是自己的心头大患。

柳朝云这才点了点头,靠在了刘渊的怀中,刘渊本想问问她怎么会和太子拉上关系,不过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实在不忍,只好作罢。

当日晌午,孟阳过来通报太子已经暗中离开了青阳宫,直奔淮南,刘渊心里舒了一口气,虽然这件事肯定未了,不过至少也可以延迟一下,他还不想在众人面前与太子公然破裂。

柳朝云还在卧室休息,一直沉默不语,刘渊倒没有了办法。

太子刚走周曹就兴冲冲地赶来,身后跟着一个清秀的白衣书生,捧着一大叠折子,周曹笑道:“这位是我的掌书记,姓王名峻,秀才出身,现在扬州政务大都由他整理,下官昨夜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在刺史府处理政务较好,所以把他带了过来!”

王峻面目清秀,生就一对让女人也羡慕的凤眼,看起来书生之气颇重,不过鼻梁高耸,又显得坚定无比,一看便知是精明干练之人,刘渊知道周曹年岁已高,精力有限,政务肯定全部托付给这个年轻人处理,王峻能够有条不紊,定是能手,笑道:“既然周老定要如此,那就将右书房整理出来,让这位王先生处理公事!”

王峻忙行礼道:“多谢王爷!”在下人的带领下急忙往书房行去,过了片刻才回到客厅。

早已经有人奉上茶来,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谈些政事。

周曹道:“王爷明见,扬州乃是旧朝故都,中原文化中心之地,一国之兴,若只论武功,自然失之偏颇,文化十分兴盛也是一项,自古道江南产才子,不过现在的境况倒并不理想!”

刘渊产生兴趣,道:“周老可否说的详细一点儿!”

周曹向王峻示意一下,王峻马上道:“禀告王爷,我朝科举分常科和制科,常科每年举行,制科则由皇上下诏才能举行,所以以常科为主,每年各州县都要向尚书省提供乡贡生员,参加进士科的考试,不过我扬州实在寒酸,竟然每年只有一人中试,有时甚至落空!”

刘渊一愣,人人都说江南文采风流,而又以扬州为最,自己这些日子见的大多也是谈吐不俗之人,才俊之士并不少,为什么在科举这方面却是如此寒酸,对此他并不了解,笑道:“本王不解,江南年轻才俊并不在少数,因何却中不了这进士科!”

周曹笑道:“并非不能中这进士科,实不愿也,江南确实多才俊之士,但大部分都是望族中人,贫寒之士却少之又少!”

刘渊点头,这是必然,望族家教极为严格,族中子弟一般都是饱读诗书,贫寒之士想要读书倒很艰难,只是就算如此这些望族的才俊中也该有几人中试,譬如与自己熟悉的风烈永,文采风流,熟读史书,若说连个进士都中不到,实在有违常理!

周曹看出他心中疑惑,道:“事情关键就在此处,望族中虽然人才辈出,但是这些人却都不愿意参加朝廷考试,也不愿出来作官。”

刘渊这才明白,原来如此,不过仔细一想,倒也有些道理,这些大族本身就错综复杂,势力庞大,也并无一人在朝任官,加上本身的傲气,自然不肯与那些贫寒之士当朝竞争,若是赢了还好说话,若是输了,脸可以说是丢尽,想到此处,刘渊心里暗笑,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点。

王峻接着道:“周老所说正是问题关键!扬州虽有中原最大的白露书院,其中足有二千人,但却只收二百名非望族的学生,而且这些学生也是良莠不齐,大多是商家子弟,加上书院对这些学生不甚管教,所以才会造成如此局面,朝廷已经多次责罚本州,前任刺史大人就是因此离任的!”

刘渊点了点头。

王峻和周曹对视一眼,似是在观察刘渊的反应。

刘渊忽然恍然大悟,挺起腰来,仔细地将周曹和王峻打量一番,两人摆明是来给自己下个圈套,所以才会一唱一和,笑道:“周老定不会出这样的主意,看来王先生难辞其疚,想叫本王做些什么,只要本王力所能及,一定照办!”

周曹见刘渊明白过来,哈哈大笑,王峻虽然满脸通红,但还欣喜异常道:“下官和周老商量,此事唯有王爷才能办成!”

刘渊心里突然生起一丝感动,王峻和周曹都是真正关心政务民生的人,从中流露出来的感情也分外动人,再想想京城里的勾心斗角,来到扬州之后,他首次感觉到自己能为别人做点儿事,最重要的是这事还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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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一条书评:

□有个疑问:如果荆无计会看面相,那么为什么会跟随太子。因为太子这样的性格已经注定不会成为皇帝了……如果不能成为皇帝,荆无计还这样铁心辅助,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还是间谍……还有个疑问就是。为什么许谨眼里主角会一统两朝。而在湖边的看相眼里,却只能是王侯……不回答我,就砍了你。狼星

海牛:狼星你还是砍了我吧,可以说刘渊做不做成皇帝是本书最大的悬念之一,现在就揭破了岂不是就失去了趣味?至于荆无计和太子之间的关系确实比较复杂,不过太子的性格虽然不适合做皇帝,但是他的面相却可以,当然,可以肯定的是他最后肯定没有登上帝位,能够回答的只是这么多了,见谅!!!!

第二十四章 赏梅之战(下)

刘渊也起身笑道:“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非人力可以挽回,先生恐怕是醉了!”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而是一志于一统天下的人,而且刘渊也隐约的感觉到了他并非是南朝人,说不定还是北朝明人,想必明人中拥有此志的人的不在少数,而且此人智慧非常,若是回到明国去,恐怕并非池中之物,刘渊心里突然生起了一丝杀机,知道这人的明人身份之后,自然地想到这点,他虽然对汉庭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却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人回到明国去。

那人被刘渊的这两句话猛的惊了一下,眼中异芒突闪,道:“先生胡说八道,既然是大势所趋,未尝就不能在我辈手中完成!”

刘渊看出他心中的震动,大概此人坚信一定能够在此时完成一统的大业,却被自己简单单的两句话惊醒,心生疑惑,所以才会如此反问,已经显得底气不足,淡淡道:“一统确实是大势所趋,但并非会来的如此之早,以现在大明和大汉的实力,恐怕二十年内都不会有大的变动。”

那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无稽之言!先生名不副实,让在下很是失望,请恕在下不再奉陪!”

看来他果然认识自己,刘渊冷冷道:“先生还走的了么!”他已经下定决心,此人绝对不可以放走。

霍烈镗的一声拔出剑来,护在刘渊身前。

那人突然拎起桌上的包袱,往霍烈掷来,身形却往窗外飞去,刘渊倒并不担心他从窗外逃出,因为外面尚有数百兵士守侯,还有惊魄楼的高手,就算此人的武功再厉害也难免被擒,不过刘渊担心金隐的这些传家之宝,方才他已经观察了一下,确实都放在这个包裹里面,忙喝道:“霍烈接住包裹!”

霍烈长剑一收,急忙用手接住了包裹,就在此事,刘渊突然听到一阵兹兹的细小声音从包裹中传来,霍烈也同时听到,知道不好,两人急忙退后,哪知还是晚了一步,一阵炸裂之声从包裹中传了出来,然后便是慢天的迷雾,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子,刘渊连霍烈也看不到,而且这种迷雾中似乎还有其他物质,刘渊吸了几口,竟然喊不出话来。

刘渊心中骇然,不知道这迷雾中还有什么毒药,忙坐下调息,哪知这时突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道:“霍烈,赶快带着包裹离开此处,那大盗跑不掉的!”

刘渊大惊失色,这声音分明就是自己的,可是自己明明坐在这里,根本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那么这声音定是有人模仿自己,想到这里刘渊突然心中恍然,竟然忘了那人是易容高手,那人脱身的计划他也明白了,就是想装成自己的模样走出去,只可惜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而在这迷雾之中,霍烈也不知到了哪里去了。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有人喝道:“大盗还在楼上,快给本王拿下!”刘渊的心情可想而知,那人喊话时倒是底气十足,刘渊分声辩物,往门前移去,可惜这楼层极大,若想找到出路并不容易。

底下人轰然答应一声,接着就是数声呐喊,门被撞开,众多兵士纷纷涌了进来。

刘渊苦笑不得,这人说话的声音与自己一模一样,难怪众人被骗,可惜自己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等他离开。

外面的呐喊声显然都要冲上楼的兵士们所发,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大盗正在他们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

这时迷雾渐渐散去,刘渊终于看到霍烈靠在门口,也在调息,那人方才喊他显然只是为了不使楼下众人生疑,霍烈看到刘渊现在眼前,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用手指着刘渊,却说不出话来。

刘渊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几百人都被一个人耍了,此人确实非常厉害,一想到他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下令来捉拿大盗,就觉得心中实在不快,若不是嗓子实在难过,真想大喊几声泄愤。

这时楼上的门终于被撞开,看到刘渊和霍烈站在这里,几个兵士全都愣住,王峻分开众人走了上来,惊道:“王爷,这是……”

他反应倒也迅速,马上知道被人骗了,急忙指挥兵士再去搜捕,那个假刘渊早已经无影无踪,逃的不知去向。

唯一的收获是金隐的家传之宝倒并没有损坏。

第二十五章 悔之莫及(上)

刘渊回到府中后越想此事越是哭笑不得,倒有些佩服这人,此人确实是难得之人才,竟然能够想到这条脱身之计,在数百名扬州士兵的注目中潇洒离去。

不过刘渊更担心的是此人对一统中原的决心。

大明与大汉已经在长江相持了将近百年,这百年中不乏英明神武之士,也曾有过数次渡江成功的例子,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不过大明却越来越感觉到胜利指日可待,原因便是汉国民风实在偏于柔弱,不若大明彪悍善战,明将曾经数次放言,只要大明骑兵踏过长江,大汉就会全线瓦解,刘渊相信这是真的,大汉虽然地处终于富饶之地,不过却以文立国,虽然武将辈出,但却并不如大明对一统中原那么意念强烈,再说中原民众早就厌倦了战争烟火,并不如大明的民众日日希望南下占领富饶之地,这种意识上的差距导致两国对战争的态度不一,已经是很明显的。

若非大汉不乏有志之士的话,恐怕大明的铁骑早就蹂躏中原了。

像许谨、慕容清雪、秦王这些有志于一统江山的人在大汉却如凤毛麟角,譬如太子刘源,在他看来,争夺到帝位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假象。而且刘渊接触到京城权贵们全是如此看法,稍微有些强烈意念的人又大多是激进之辈,要不然就是好大喜功,试图在武事上赚得权力。

刘渊虽然对汉庭并无太多的感情,但是却也不希望大明有朝一日纵横中原,所以才会对这位身份神秘的大盗格外关注。

既然此人愿意陪自己玩下去,那就玩下去也是无妨。

若他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的话,恐怕还要惊异莫名。

刘渊先是根据自己的记忆,画出此人的画像,然后找来画师临摹,将此人的画像张贴于扬州城各处,使整个扬州人马上都知道有这样一位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此人在赏梅楼上与刘渊谈论天下大事的时肯定是真实面貌,而且他又不是一个身份平常的大盗,所以刘渊将他的画像帖满全城,肯定会使他心生愤怒,甚至于铤而走险。

这当然只是其一。

刘渊又秘密的把许谨、李衡、风延超找了过来,然后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明,三大世家的家主马上应承,刘渊之所以没有找到金隐配合,原因是自己一直担心他有点儿北朝人的倾向,另外则是金进刚刚被盗,倒不需要他的配合。

安排妥当之后,刘渊便将自己易成那人的样子,拎上个包裹,大摇大摆地扬州城里招摇,然后让王峻率领扬州兵士在醉阳楼把自己围住,然后进行了一场颇为神似的激战之后,逃之夭夭。

江洋大盗的名声在扬州城更加响亮。

刘渊坚信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易容术并不在他之下,所以那人也绝对不会想到假扮他的人是自己,而这个计策为的就是刺激他的虚荣心,除非此人确实是籍籍无名,根本不关心自己的名声,否则的话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怨只怨他虚荣心太重,竟然在见自己的时候露出真容。

第二天许谨便按照刘渊的安排,到处宣扬许府失窃,丢失了许多传家之宝,而作案的嫌犯便与金家同为一人,整个扬州城一片轰动,大叹这大盗的手段高明,接下来就是风家李家纷纷出面宣布自己的家里也遭到盗窃,嫌犯同为一人。

而刘渊扮成的大盗还不时出现在扬州的街头巷尾,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还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最后是醉红楼等几家青楼,更是向扬州府报案说自己辖下的几个姑娘被那大盗奸淫,这下更是引起扬州府的更大轰动,原本百姓还认为这大盗是劫富济贫的义士,却原来是个淫贼,马上骂声不断,帖在扬州城中的画像也被撕掉乱踩一通。

刘渊知道那人马上就要出现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将他捉住,此人确实变幻莫测,若是此次还让他跑掉的话,恐怕再想捉到他就难了。

他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此人倒有个不太好的习惯。

第二十七章 竟陵城头(上)

落日下的竟陵城全部被笼罩在一层光辉之中,刘渊和秦王携手踏上城楼,秦王目光中显然是充满深情的,望向面滚滚而去的长江,无数船只横贯江边,遍布的密密麻麻,刘渊能够感受到此刻心里没有来由就升起的一阵荒凉,又可以说成是壮丽。

战场总能激起男人最原始的一种想要驰骋的冲动。

秦王明天就要赶回汉口去,这次来到竟陵确实是因为担心战事,也是为了想见见这个十几年都没有见过的弟弟,所以他倒并没有去军中查看,而是一直呆在刘渊身边,那种真挚的兄弟之情,确实让刘渊感动莫名,没有想到秦王竟然是这样的人。

夕阳渐渐落下了。

刘渊的目光却投在秦王的身上,他的身体无比挺直,如箭一般的似乎要直刺空中,这种力量上的清晰感觉使得刘渊越来越佩服放弃一切权势争斗而镇守边关十数年的二哥,也许在大汉军人的心里,他才该是真正的战神,也是真正的“皇帝”。

想到这里,刘渊倒有些能够了解他为什么发誓永不回京城,也断然退出与太子的争权夺利了,这个人实在是充满了丰富的感情,不仅是对兄弟姐妹如此,对平常人也是如此,对江山社稷更是如此,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感情,所以他才成为秦王吧!

刘渊还是首次如此佩服一个人。

秦王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笑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这两句诗是九弟作的吧,有时我站在这里看着长江,确实能够体会到这种感觉,九弟你不愧是我大汉的奇才,能够写出这样的句子!”

刘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是生起想把自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这个事实说给一个人听的念头的话,这个人无疑就是眼前的秦王,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也只是想想而已,自己说出来肯定无人可信,只好淡淡一笑,并未回答。

两人站在城头足足有半个时辰,秦王终于首先转身往城下走去,道:“大哥前日来犒军时,我与他谈及九弟的事,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刘渊忙道:“二哥尽管说!”太子犒师时在淮南停留了三天,不知这两位关系复杂的兄弟都会谈些什么。

秦王缓缓道:“太子也有他自己的苦处,有时我也能体会到他的苦处,不管哪个朝代,当上太子的人几个又有好下场的,九弟你熟读史书,也应该知道,唐朝死的最多的皇子就是太子,大哥他担心也是必然的,若是被我们这些人中任何一个人取代了他,他也只有死了,所以当年虽然有一些事情逼我离开京城,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实在不想看到兄弟自相残杀。”

刘渊一愣,无论如何他要和自己说的竟然是这些。

秦王见他没有反应,道:“大哥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过的并不好,三弟也是一样,他也多次写来书信向我诉苦,我们毕竟还是亲生的兄弟,尚且不能互相关照帮助,还想治理好一个国家,确实令人担心!”秦王望着刘渊,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但是刘渊看得出来,这些话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宽容的人,或者说是迂腐的人。

秦王收回了目光,继续道:“大哥这次犒军时,我也和他谈了九弟的事,尤其是上次杜简的所作所为,大哥一口否定是他安排的,但是我却知道这肯定是他做的,此事已经了了,我不想言及其他,只是希望九弟能够稍微体谅一下他的心情!”

刘渊苦笑地摇了摇头,他实在无话可说,秦王所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是他显然不知道或者说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充满竞争的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自己能够体谅太子的心情,但是他登基后还会放过自己么?

看到秦王期待的目光,刘渊叹了一口气道:“二哥说的有理,我会考虑的!”他实在无法答应秦王任何事,尤其是关于太子刘源的事。

不仅是为了珠儿,或者是慕容清雪,还是柳朝云,就仅仅是为了自己,太子这个敌人是必须击败的。

秦王大概看出他心中所想,微笑地拍了拍刘渊的肩膀,道:“我们回去吧,九弟是人中龙凤,比二哥更能明白一些道理,方才的话就算二哥没有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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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回到府中,柳朝云忙过来为他更衣,刘渊心里却一直想着方才秦王所说的话,若是别人说这些话,他肯定马上会说那人迂腐陈旧,但是他能够感受到秦王说这些话时的感情,越是如此他越会觉得秦王这个人真是值得敬佩,只是凭这一点儿,恐怕世上的人大半都要汗颜。

只可惜自己却不能照他的意思去做,因为那样无疑是自寻死路。

柳朝云看出他一直在苦思,伸手替他松弛肩头,道:“王爷已经累了,要不要朝云侍浴!”

刘渊这才转过神来,身旁有如此佳人,偏偏却视而不见,真是暴殄天物,忙笑道:“那本王又可以享受温柔滋味了!”这些日子柳朝云的身子十分不好,刘渊并未与她同房,今日她主动提出来,看来是已经大好了,只不过田柔那小丫头,今夜恐怕要孤独一晚了。

刘渊虽然心里也生起过两女同时逍遥的念头,不过觉得这个念头太过龌龊,又怕被田柔骂为淫贼,连提都不敢提。

柳朝云露出一个足以可以迷死人的微笑,然后轻轻靠在了刘渊身上,献出香吻。

次日清晨,刘渊带着田柔和柳朝云为秦王送行,当然还有崔群,龙城却去巡城去了。行至城外,秦王跨上战马,道:“九弟就此一别。”然后催马远去。

刘渊点了点头,目送着秦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不知为什么有些失落。

这时崔群走上前来道:“禀告王爷,水军偏将张清芳求见!”

刘渊收拾心情,道:“府上再谈吧!”

水军都督受各刺史管辖,在长江上作用十分重大,自己要是不能够使秦王安心,做好每一件事的话,也实在太对不起这位二哥了。

第二十五章 悔之莫及(下)

刘渊走进了天香楼,要了一壶老酒,只是简单的几个小菜,目光却扫视着跟着自己走进来的几个人。

当先一人是一位老者,颤巍巍地坐到了自己的身后,第二位是一个年轻书生,手里拿把折扇,一边走路一边似乎还在吟诗,坐到靠窗的位置,从窗边欣赏湖光山色,另外一人则是一个中年镖师,将一个黄布包袱扔在桌子上,在坐的人中他的嗓门最大,显得粗俗无礼。

刘渊实在看不出这几个人中到底有没有那个明人,只不过他有一种感觉,那个明人一定就在这三人之中。

刘渊的感觉甚至比他的六识更为灵敏,常常能够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更能不动声色的就感觉到对方望向自己的目光,这三人虽然都看了自己一眼,但是却似乎都并不动声色,更别说露出任何破绽了。

刘渊无奈之下只好喝酒吃菜,不过这里的菜做的倒是相当不错,美味可口。

改成中年大汉模样的霍烈和孟阳也走了进来,坐到一边,点菜大嚼起来。

刘渊心里突然一动,想起那明人是个遍尝天下珍肴的高手,不由得往那三人桌上看去,马上心中了然,那中年镖师自然不用说了,正在不顾一切的大嚼,而那书生也颇为自得的品尝佳肴,只有那位老者却只顾着低头喝酒,连筷子都没有拿起来。

刘渊心中大喜,那明人肯定也没有想到自己以这个为线索看破了他的身份,忙向霍烈和孟阳打出手势,孟阳会意,起身叫道:“老子去看看厨房是否还有好酒!”

听到好酒,那老者眼睛亮了起来,虽然只是一个微笑的动作,刘渊还是看在眼里,定是他无疑了。

过不片时,孟阳从厨房里兴冲冲的拿出一壶酒来,酒一经开启,马上芳香飘散,定是好酒无疑,和霍烈两人马上对饮起来。

那老者并无动静,显然不敢轻举妄动,倒是镖师叫起来道:“小二,你这既然有好酒,也给老子拿一壶来!”那书生瞥了这边一眼,好象是不想赶这个风头,并未说话。

刘渊心里暗笑,上次在赏梅楼里就看得出来此人嗜酒如命,对菜肴倒是非常挑剔,所以才会故意把他引到酒楼里面,不过看来只要自己还坐在这里,他断然不会也跟着要酒,这样来说,此人定力倒是非同一般,想到这里,刘渊站了起来,将银子留在桌子上,转身离去。

就在他走下楼梯时,那老者再也忍受不住这美酒滋味,放弃了继续跟踪刘渊的念头,马上道:“小二,也给老朽拿壶好酒来!”

刘渊并未走远,他已经安排孟阳在酒中下了迷药,只要那人要酒,小二就会端上掺有迷药的酒,这种迷药从许谨处得来,无色无味,不易察觉,此人既然如此爱酒,当然最容易中招。

果然过了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孟阳终于探出头来,道:“王爷,成了!”

刘渊此时已经改回原来的样子,心中大喜,忙赶到楼上,见那老者果然趴在桌上,似是昏迷不醒,霍烈站在他身旁,伸后按祝蝴的背心,刘渊大步走到近前,一把撕掉了老者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里面的真容,正是那狂妄明人,看着这张人皮面具,这才知道此人的易容术为什么会如此厉害迅速,原来早已经做好了人皮面具,比之自己只好药物易容更加容易一些,只不知道他的声音为什么会学的如此之像,这倒是自己不如他的地方。

那镖师已经吓的呆了,紧紧抱住了那个黄布包袱,显然是把刘渊三人当成抢劫的了,只是那书生虽然惊吓不少,却还是安坐如常,目光平静地望了过来。

刘渊上次被这人戏弄一回,这次终于将他捉住,心中异常兴奋,此人可以说是自己遇到的最大敌手,道:“你们将他绑住,带回给王峻审问!”这话刚一说出口,刘渊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此人确实是当世奇才,而且又负有一统中原的大志,若是被他逃回大明的话,大汉国恐怕就要遭殃,这个险自己断然不能冒。交给王峻审问,大不了也只判他个秋后问斩,以此人的智慧,一个小小的扬州牢房恐怕未必能够关的祝蝴,为免夜长梦多,还不如……

刘渊还是首次对一个人生起这样的杀机,尤其是一想到那日在赏梅楼上的谈话,那种的危险的感觉重新泛上心头,这种想法就更加坚定,想到这里,将欧阳景送给自己防身的短剑拿了出来,短剑靠近那明人的胸口,霍烈和孟阳倒也愣了,不知道刘渊为什么会想下手杀掉这个人,但是却并未阻止。

望着这个人的脸,刘渊心里的危险感觉越来越盛,短剑又近了几分,几乎马上就要刺入了那人的胸口,却突然停了下来,最后终于放下短剑,自己还是下不了这个杀手,叹气道:“把他带走吧!”

霍烈和孟阳疑惑地望着刘渊,刘渊方才的表情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两人从未见过的紧张表情,刘渊一直平静从容,竟然会亲自下手要结果这人的性命,两人实在搞不清楚,不过看到刘渊最后放弃,还是忙押着那人往楼下走去。

刘渊身上像是失去了力气,那种危险的感觉反倒是越来越盛,自己从来没有试过遇到一个人时会出现这种状态,就算在杭州遇到那个残缺的相师时也只是心中狂跳,还远远没有涌起这么强大的杀机来。

霍烈和孟阳刚刚走到门口,异变徒生。

突然一声爆炸声响起,刘渊大叫不好,身子已经退了数步,迷雾顿时又将全落笼罩其中,若非刘渊躲的够快,恐怕又要中毒而说不出话来,不过霍烈和孟阳却没有这么好运,爆炸正从那明人的身上响起,两人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飞掠过来,手中的犯人已经不见了,两人再想出手,已经看不到丝毫人影。

刘渊反应迅速,飞身撞破窗户,落到楼下,但见一道白影抱着那明人,往湖边飞掠,刘渊大叫冤枉,自己竟然没有想到那明人还有帮手,而那白影正是坐在窗边的白衣书生,现在再无它法,只能拼命赶上,不过那书生显然早有准备,来到湖边,轻飘飘地落到一艘小船上,小船马上如箭一般地射入湖中,刘渊只能在岸边徒呼奈何。

那书生站在船上恭恭敬敬地向刘渊行了一个北朝军中礼,朗声道:“大明相王梁桂鹏座下骠骑将军白无痕代相王向福王殿下问好!”

刘渊望着渐渐远去的小船,相王实在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心里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杀死大明相王的最好机会,这恐怕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大一件错事。

第二十七章 竟陵城头(下)

柳朝云和田柔坐在车中,刘渊却和崔群骑马而行,众人慢慢行入竟陵城中,刘渊正想询问崔群一些军事,突听到前方有些喧闹的声音传来,刘渊一愣道:“霍烈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霍烈答应一声,将缰绳交给身旁的兵士,按剑往喧闹处走去,刚走了几步,突然一声尖利的响声在刘渊背后响起。

刘渊大吃一惊,因为他认这种声音,当日在扬州城中时就是先传来这种声音,珠儿才会香消玉陨,这是动魂杀手射出的弩箭响声。

刘渊心叫大事不好,动魂竟然有人来到竟陵,惊魄楼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救柳朝云和田柔,身子在马背上一弹,顿时弹到了空中,手中短剑已经拔出,果然见一颗大箭如闪电般的射至,目标取的是自己座下的战马,幸亏自己此次已经有了经验,短剑挥出,那大箭顿时断为两截,掉落在地。

崔群虽然不会武功,不过多年的戎马生涯,反应非常灵敏,身手倒也是颇为矫健,从马上一跃而下,喝道:“有刺客,保护王爷!”数名兵士同时扑向刘渊,当然首先要保护这位王爷。

这时另一声弦响又在刘渊的前面响起,正扑上来的两个兵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大箭从背心穿过,一起钉在了地上,临死前只发出一声惨呼。

孟阳早已经拉住车辕,护在马车背后,而刘渊则站在车前,一想起当日珠儿被无声无息的射杀,两人谁都不敢怠慢。

又是连续两声轻响,四只长箭分别从四个方向射向马车,显然他们也看出刘渊想要保护车中人的想法,虽然射杀的目标是刘渊,不过却还是先将目标定在马车上,意图非常明显,只要刘渊稍一松懈,他们那种无声无息的长箭就有机可乘。

刘渊快速击落两只长箭,不由得震的双手发麻,但是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那真正的致命一击还没有到来,他凝住心神,极力捕捉周围一丝一毫的变化,这时一种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刘渊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手一剑,只听喀嚓一声轻响,一只短箭终被击落,刘渊的目光扫过,一个身影迅速消失在旁边的店铺中,原来这只箭并非毫无声响,而是距离极近所发出,当日射死珠儿的那一箭也定然是如此。

这群杀手们配合的天衣无缝,上次替自己死的是珠儿,这次若不是小心谨慎,说不定也回毙命在这竟陵城里。

这一切都是电光火石间发生,霍烈这才回到刘渊身旁,在崔群的指挥下,竟陵兵士纷纷往四周包围过去,呐喊声不绝如缕。

刘渊终于松了一口气,车里的柳朝云和田柔安好无恙,而且众人都已经反应过来,形成防护,刺客肯定一定逃遁,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整条手臂已经渐渐麻木,这几只箭的威力实在太过巨大了。

霍烈低声道:“楼里的兄弟已经出动,想必这些人并不那么容易逃走,这回肯定可以抓到人!”

刘渊点了点头,道:“赶快护送两位夫人回府,本王要和崔长史一起商议如何处理,另外派人将龙将军请到长史府中!”霍烈忙受命而去,刘渊和崔群相视一笑,但是这只是苦笑,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兵士的尸体,这些杀手实在太过神秘莫测,若不是刘渊反应够快,感觉惊人的话,恐怕躺在地上的人中也有刘渊一个。

长史府里,除了刘渊、崔群之外,龙城也急忙赶到。

龙城早已经听过事情详细经过,站起来道:“必须马上封锁全城,竟陵不大,只要认真搜索,肯定会找到蛛丝马迹!”

崔群道:“城门已经封锁,杀手是跑不掉的,不过想要搜到他们也是困难,竟陵虽然不大,但也有万户以上,并非如此简单。”

刘渊淡淡道:“这件事由本王来处理,两位不用插手,只需要将城门封锁,不放任何人进出就行,今天晚上本王便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说到此处他咬了咬牙,珠儿的仇一定要报,这些人一个都逃不过。

龙城和崔群相视一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刘渊露出这样可怕的神情,不由得心里也升起了一丝寒意。

第二十六章 秦王刘浙(上)

从扬州至竟陵的官道已经被军队稽重压得面目全非,马车走起来异常费力。现在正是炎热的夏季,一年中最热的日子,一行马车缓缓驶过官道,这时车中露出一个人,道:“霍烈,到前林的林荫处休息一下,两位夫人也累了!”

前面带路的霍烈忙安排下去,这才跑回到马车旁边道:“王爷,我们倒可以在前的三家集休息一个晚上,明日晌午就可以到达竟陵了。”

他口中所说的王爷自然就是刘渊了。

刘渊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已经连续赶了两天的路,田柔练过武功,身子倒是无所谓,柳朝云却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子,几夜颠簸之后,眼见已经失去了精神。

方咏也赶了上来,道:“王爷,珠儿姑娘的骨灰就放在我这里吧,田姑娘拿着也是辛苦!”刘渊望了望一旁沉默不语的田柔,珠儿死后她就一直保存着珠儿的骨灰,无论走到哪里都带身边,方咏的想法倒是不错,可惜以田柔的性格断然不会同意,于是道:“方先生就不用费心了,若是柔儿累了,我和朝云都可以帮她!”方咏看了田柔一眼,叹了口气,退了下去。

嘉成四年六月十七日,刘渊接了圣旨,因边关军情危急,调扬州刺史福王刘渊就任河南刺史,判竟陵都督事,在品级上虽是上升,其实刘渊心里明白,太子想把自己往风口上推,想让自己做第二个秦王,竟陵与汉口并为两大要塞,一直都为淮南军所驻守,秦王统一都督,这次其实是将淮南军一分为二,削弱了秦王的军权,而把一部分军权放到了自己这个福王的手上。

太子此招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既削弱了秦王的军权,把不懂军事的刘渊放到了最前线,现在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只要刘渊稍有败事,就可以一贬到底,而且还成功的离间了秦王和刘渊的关系,竟陵和汉口唇齿相依,秦王在整体上可以很好把握战事,进行兵源调配,现在多了一个都督竟陵军事的刘渊,事情相对就麻烦起来。

刘渊虽然看明白了太子的用心,也知道给太子出这样主意的只有荆无计一个人,但是却弄不明白武帝何以会答应这个安排,武帝并不是昏庸的皇帝,年轻时也曾多次驰骋沙场,秦王就是接他的班,太子这样安排会明显削弱边关的防御,若是大明乘隙而入的话,那可就后悔莫及了,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其实还是有很多事刘渊想不明白的,平王对这件事的解释是在太子的大力赞扬声中,武帝才会任命刘渊担此重任,刘渊不仅哑然失笑,想起太子在武帝面前大力赞扬自己,真是有够可笑。

不管如何他也必须尊旨而行,此去竟陵是必须的了。刘渊一路上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虽然现在是意气风发,无论到任何地方都能够崭露头角,但是却无法真正控制自己的前途,自己的前途在太子手里,这一点虽然足以让他沮丧,不过目前却也只能如此。

刘渊出行那日,扬州百姓几乎全部涌上街头,带头的便是许谨、李衡等人,王峻也一改文弱书生的形象,与刘渊在扬州城门连干三碗扬州米酒,与其说王峻与扬州百姓对刘渊感激不尽,倒不如说刘渊对王峻和扬州百姓感激不尽,若不是他们,自己恐怕永远不知道作官其实并不仅仅是勾心斗角,做人也其实并不仅仅是算尽聪明。

冯景等白露书院的千人学子也纷纷赶来为刘渊送行,刘渊感叹莫名,心里暖意无边,若不是在霍烈和孟阳的催促下,这场壮阔的送行还不知要演到什么时候。

最后许谨等人还送出十里以外,他们心里清楚,刘渊在扬州的日子到此结束,至于日后还是否会有见面机会,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起在扬州的这几个月,刘渊除了感叹应该还会体会到点儿什么。

休息了一晚之后,柳朝云的身子稍微好了一点儿,而且越往北天气也就凉爽不少,到了次日上午,刘渊终于到竟陵城,竟陵饱经风霜,规模虽然不大,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背靠长江而立,只要敌军登岸,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座城池。

竟陵长史崔群早就带领文官武将恭候在城外,急忙把刘渊迎入城中,安置下来之后,也是大摆酒宴给福王洗尘,刘渊还是首次来到军中,见这里的诸多文官武将与京城中的官员大大不同,每人脸上都带有风尘之色,想是目睹战常汉杀所来。

柳朝云的出席成了宴会中最大亮点,而她更是不惜下席为众人弹唱了一曲,更使的气氛非常融洽,刘渊大叹此女就算嫁人也是魅力不减,恐怕天下男人都会羡慕自己的艳福。

嘉成四年七月,刘渊正式在竟陵就任河南刺史,河南下辖竟陵、武陵等州,却以竟陵最为重要,刘渊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不过他勤勉好学,又加上曾经熟读兵书战略,很快就能了解兵事,诸多武将中虽然开始并不服气,甚至有人还会故意刁难,不过见识过刘渊几次的厉害,便乖乖听命,刘渊自然也愿意与这些豪杰之士真心结交,其中虽然未必就没有太子的人,但是比之杜简等人,则是胜上不知多少筹了。

太子恐怕没有想到刘渊在这里过的竟然会如此舒服。

这一日刘渊正在城上与偏将军顾彦林观察军事,霍烈跑上城墙道:“王爷,秦王殿下来了!”

刘渊一惊,大喜道:“秦王何在!”

霍烈忙道:“秦王在客厅候茶,两位夫人正在陪他,夫人让小人来寻王爷!”

刘渊心里不知为什么会泛起一阵感动,若不是秦王,自己说不定早就死在杜简手里,而且还为金隐送给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情,这次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看着刘渊匆忙走下城楼,顾彦林倒是露出一丝微笑,这位年少王爷聪明绝顶,军中一致认为他将成为秦王之下最为出色的大将,只不过担心这位王爷会与秦王不合,那样可就不是他们这些军人之幸了,不过从刘渊的表情上来看,这点倒是他们这些将领多虑了。

眼前这个福王虽然年轻俊秀,更像一位风度翩翩的书生,但是却也是热情,真诚,坚定的一位奇男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与秦王相提并论。

※※※

第二十八章 一网打尽(上)

杨家铁铺是竟陵城中最老的一家铁铺,铁铺的主人杨闯已经五十多岁,为人厚道,做事认真,打铁从来不计较分毫,而且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所以竟陵虽然是边关重地,有些混乱,杨家铁铺还是生意兴隆,全都愿意照顾他的生意。

一天的喧闹声终于落了下去,杨闯将打铁的家什收拾一下,往后院走去,那里是他的住处,与铁铺只离了不到十步的距离,要走过一条窄窄的弄堂,非常方便。

今天竟陵军已经来搜查过三次,这些兵士都曾经在杨闯这里收拾过兵器,所以杨闯都认识他们,打听一下,这才知道有刺客当街刺杀刺史大人,不过并没有成功,刺客逃走后又被封锁在了竟陵城里,长史大人下的令,全城搜索。杨闯听到这些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变化,依旧还是打着自己的铁,但是直到他把一块铁打的变形了,这才知道自己的心还是平静不下来,确实如此,想平静下来毕竟十分困难,这种买卖并不是谁都能够做的。

杨闯走过弄堂,来到自己的住处,他无亲无故,单身一人,先是推开屋子的门,然后就回头四处观望了一下,他的动作突然间变的十分灵敏,眼神也变的凌厉,最后确信周围并没有人这才走了进去,然后将门死死关上,走到屋子角落的一块板子上,然后轻轻地敲了几下,道:“杨闯来了!”

那板子微微动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条缝来,杨闯用力将板子掀开,露出一个一人宽的洞,他慢慢探身下去,洞里还燃着一盏油灯,里面六个人,一个个面目严肃,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僵尸一般坐在那里,只有一位老者看到杨闯将板子又重新合上,开口问道:“外面如何了!”

杨闯看到这几个人心里就有些惴惴,那是一种恐惧,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手下不知有多少条人命,忙道:“全城戒严了,官兵来搜查了几次,你们也是知道的!”

“废话少说!”一个脸色惨白的中年男人低喝了一声,道:“什么时候能打开城门!”

杨闯吓了一跳,忙道:“这很难说,据说是长史大人亲自下的命令,你们知道……”

“再说废话我就杀了你!”那个中年男人恶狠狠地阴声道,杨闯不敢去看他的目光,急忙住了嘴。

那老者淡淡道:“你出去吧,只要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们,另外食物也要赶快送来,一切行事都要小心,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该知道后果吧!”

杨闯点了点头,他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在他决定做这件事前就已经知道,不过若他选择的话,他倒想赶快离开这里,听了老者的这句话,如遭大赦,急忙往上爬去,这几人实在太可怕了,尤其是他们的眼神,他可不愿意在这里多呆片刻。

杨闯终于爬到屋子里,刚想把板子放好,却觉得脖子上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他胆子本来并不小,但是还是吓了一大跳,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令他感到恐惧的是这人怎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来到自己的背后!

一个蒙着面的人凑了上面,向他示意一下,杨闯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匕首就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却不敢轻举妄动,急忙松开了拿着板子的手,另外一个蒙面人将一个根竹管伸了进去,轻轻将一些轻烟吹了进去。

杨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浑身已经出了冷汗,但是那匕首压在自己的脖子上越来越紧,恐怕自己要是妄动的话,连一声都发不出就会被割断喉咙。

四个蒙面人同时出现在板子周围,目光紧紧盯住这块能够开启的木版。

过了片刻只听洞下有一人惊呼道:“大哥,这是什么味道!不好,这是迷香,有埋伏!”接着便是数声大叫,底下的人显然知道中招,当先就有一人往上冲了起来,木板寸寸断裂,哪知他的身子刚刚冲了一半,身上已经同时中了四脚,骨折之声马上响了起来,身子软软地又掉落在地上。

这又引起一阵混乱,那老者和中年男人对望一眼,谁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恐惧,他们知道自己就算死也不能落入敌人的手里,否则的话,那将会是比死更加悲惨万倍的事,老者抬起手掌,中年男人也是如此,两人同时往自己脑门拍去。

一双手恰到时机的握住了他们的手掌,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想死还不是那么容易,惊魄楼还想请两位过去坐坐!”

老者但觉得手腕根本无法移动分毫,嘴角微微一动,方想吐出藏在嘴里的毒丸,哪知这个蒙面人像是看透了一切,一下点中了他嘴上的穴道,老者浑身一麻,想要自尽也不能,只能吐出含糊不清的字:“惊魄楼,原来如此……”

第二十六章 秦王刘浙(下)

刘渊走进客厅,马上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端坐在那里,身旁站着的武将正是多日不见的龙城,而柳朝云和田柔正陪在旁边,刘渊料想到这就是秦王了,急忙上前一步,道:“九弟见过二哥!”

他并没有以王爷之礼来拜见秦王,已经显示出了他内心对这位多次帮助自己的二哥并无隔阂。

秦王面色黝黑,却是满脸的威严,而嘴角那丝近乎冷笑的表情将这种威严勾勒的淋漓尽致,不过当他微微一笑时,却似乎又变成了一个温厚的长者,站起身来,仔细将刘渊全身上下打量一番道:“九弟确实长大了,二哥上次见到你你还只是一个二岁婴儿!”

刘渊这才知道原来刘渊并没有见过现在的自己,那么为什么肯帮助自己?真是有点儿疑惑,笑道:“二哥镇守边关多年,自然没有见过!”

田柔在旁道:“秦王殿下还送了礼物给我和朝云姐姐!”

秦王笑道:“两位都是弟妹,以后大可不必如此客气,叫我二哥便可。”两人显然也没有想到秦王会如此相与,与那位传言已久的军中战神扯不上丝毫关系。

这时崔群赶到,赶忙给秦王见礼。刘渊这才知道崔群曾经是秦王座下军师,后来因功受赏,被生为从三品的文官,他却不愿离开秦王,便讨了个竟陵刺史来做,两人感情颇深,此次见面更加欣喜非常。

田柔和柳朝云知道众人要论军事,急忙离开。

秦王道:“我此来竟陵其实是有军务在身,汉口、竟陵唇齿相依,乃我大汉边关重地,若不能联系紧密的话,恐怕将会出现偏差,到时悔之晚矣!”

崔群与龙城同时将目光投向刘渊身上,刘渊受命都督竟陵军事,现在竟陵军可以说是刘渊的属下,一切决定都由刘渊来下,秦王这次到来的目的也正在此,竟陵淮南两军如何才能联系紧密,共同抗敌才是关键。原来统一在秦王的辖制下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现在被太子横插了一刀,问题就比较严重了。

刘渊心里明白,他原来就想找到秦王说明,虽然朝廷有令下来,但是自己根本不通军事,根本无法掌控如此重要的边关重地,所以想让秦王同时管辖两军,便如昔时一样,他这个都督只是个摆设罢了,不过看到龙城和崔群,他心里倒有了另外一个想法,想了想道:“二哥所言极是,我刚到竟陵,对军中之事并不熟悉,幸好这些时日与众多将领一一探讨,这才略知大概,但是还是觉得守住竟陵并无把握,不知二哥可否支援九弟一下!”

秦王一愣道:“九弟不妨说明!”

刘渊道:“其实我只想向二哥讨一个人,此人与我也是熟识,若是此人能够来到竟陵的话,我相信此城将会牢不可破!”

秦王有点儿明白了,目光扫到了龙城身上,笑道:“九弟莫非想要龙城在竟陵带兵!”

刘渊急忙点头道:“正是如此,还请二哥成全!”

龙城心里倒也是泛起不小的波澜,虽然知道刘渊情深意重,与自己颇为投缘,但是一想到要离开秦王,心里倒也并不好受,只是也不想拒绝这位如此看重自己的福王,一时心情却是复杂起来。

崔群则微笑地看着秦王,看他会如何答复,只有他知道秦王对龙城这员小将是多么爱护,为了栽培他可算是费了不少苦心。

秦王终于点了点头道:“既然九弟相求,那么龙城你就留在竟陵吧!九弟你还有什么要求!”

刘渊心下感动,秦王确实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若非如此,军中将领也不会对他如此爱戴,能够如此毫不吝啬地将自己亲信大将送给别人,恐怕也只有秦王这样的人才能做的出来。想到这里,刘渊站起身来,向秦王行了一礼道:“多谢二哥成全,我还有一个要求!”

这回龙城和崔群全都露出愕然的神色,没有想到刘渊竟然还是贪得无厌的人。

只有秦王依然露出笑容道:“九弟不妨说出来,看看二哥能不能帮你!”

刘渊笑道:“我的这个要求就是希望二哥能够为龙城将军求封为从四品的武将一职!”

秦王目光中充满疑惑,道:“那是大将军才有的品级,龙城虽然战功赫赫,但是朝廷未必能够如此提升!”

龙城忙道:“末将并不需要更高的品级!”

刘渊笑了笑,心道你没有更高的品级就无法光明正大的带兵,无法带兵就无法真正使淮南军与竟陵军成为一体,不过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望着秦王道:“二哥可以从秦王府的置官中为龙城将军谋求此职,应该问题不大!”秦王和太子刘源都被受命置府,就是拥有自己的府将,所以将龙城提高品级也并不什么难事。

秦王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此事我也答应了,龙城还不谢谢福王给你谋求官职,这些年来你跟着我倒是吃了许多苦!”

龙城慌忙跪倒在地道:“王爷想要折杀末将!”

秦王叹了口气道:“起来吧,这确实是我的想法,九弟正好提醒了我,这些年来我们只顾着沙场杀敌,守卫边关,将一切置之度外,我就从未想过为你们这些人求个一官半职,除非皇上下旨册封,唉,这是我的失误!”龙城忙道:“能够跟随王爷征战沙场,乃是末将平生所愿,怎会介意这些虚名!”

刘渊看了心里感动,越是见识这些军中将领,就越是想起那些京城权贵们的所作所为,真是天地之别,幸好自己脱出牢笼,否则的话说不定也会同流合污。

秦王将目光又望行刘渊,笑道:“九弟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一律答应!”

刘渊笑道:“再无要求了!”

他突然严肃下来,道:“龙城听令!”

龙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他的部下,有道是军令如山,急忙行礼。

刘渊道:“现在本帅将竟陵守军三万归将军节制,将军自行都督事!”此令一发,就等于将整个竟陵城的一半人马全部交给了龙城,龙城马上愣在当场。

秦王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终于明白了刘渊的想法,若是刘渊直接将大军交由秦王来指挥,自然会授人以柄,太子肯定会拿此事大做文章,但是现在刘渊把军队交由龙城节制却是大大不同,军权虽然在龙城手里,但是刘渊毕竟还是都督,加上龙城本身就是大将之职,自然让人无话可说,这是为秦王避嫌的做法,也使得减少了很多麻烦。

看到龙城还是站在那里,崔群笑道:“龙城还不接令!”

龙城这才将令牌接了过来,他也明白了刘渊的想法,这样一来,其实他还是归于秦王指挥,只不过名义上却有所区别,而且又能自己亲自带兵,心里当然高兴。

刘渊又拿出一支令箭道:“这支令箭就给崔长史了,本帅命你为联络官,负责与淮南军的联络之职!”

崔群欣喜接令,这样一来,他就能自由往来于竟陵与汉口之间,也能时常见到秦王了,这真是他平生所愿,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实现了。

刘渊如此安排确实让秦王大感意外,这个清瘦的皇弟竟然变得如此成熟,能够顾及到各个方面,这一点确实非常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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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网打尽(下)

一声轻响,在黑暗中终于现出了一丝光芒,门被打开了,一个白衣书生模样的人首先走了进来,他的身体高瘦,但是步伐却相当有力,一见便是有着深厚武功底子的人,他身后的跟着两个人,这两人都是中年,面目威严,身材魁梧,手背上青筋暴起,太阳穴也微微鼓气,一看就是高手。

一盏油灯被放在了前面的小几上,白衣书生在几前坐了下来,平静从容的目光望向了面前已经被绑的紧紧的老者,那目光里有的只是坚定,毫不退缩的坚定。

老者见到眼前这个人,他认识这个人,心里像是堵住了一样,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就是在京城盛行一时的惊魄楼的首脑,他也没有想一直在组织首脑眼中只是一个破落但运气极好的小王爷,竟然拥有这么强大的一股势力,若这个人就是惊魄楼的真正主人的话,老者知道自己的组织其实已经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轻视对手的错误,要不是如此,自己也不会被绑在这里而丝毫不能动弹了。

惊魄楼在京城虽然兴盛过一段时间,但是并未引起组织的足够重视,还以为是一群江湖人士为了赚钱而建的,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这个惊魄落本来就是为了动魂而生的。

刘渊打量眼前的这个老者,根据霍烈调查来的资料,这个人应该就是负责上次在扬州刺杀自己的主脑,也就是他害死了珠儿,对这一点儿刘渊心里倒并没有涌起很深刻的仇恨,他知道这个人只是一个执行者罢了,他更想知道的是这个人的背后到底是谁。

“让他能够说话吧!”刘渊淡淡吩咐,霍烈马上走了过来,拿掉老者嘴里的东西,却突然在老者嘴上的穴道上按了一下,这是防止他咬舌自尽的方法,这些杀手组织的成员最喜欢自尽,虽然藏在嘴里的毒丸已经取走,不过刘渊也不会让他死的如此轻松。

还有许多事需要从他们的嘴里知道。

刘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端木先生也是燕赵豪杰之士,本王并不想你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这一点你想必能够明白,就不用多说了,其实本王也知道你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你的家人,这一点本王也能够明白,不怕告诉你,惊魄楼的人现在已经在范阳找到了你的两个儿子,想必你不想让两个儿子为别人偿命,本王也不想!”他知道端木岫的心理,也不想和他过于废话。

端木岫脸上却丝毫没有表情,淡淡道:“我知道福王殿下不会做这种事!”

“连本王都不敢确定!”刘渊嘴角的冷笑并未退去,道:“本王并不是个好人,而且也不是个懂得道义的人,其实在你们射死了本王的女人时,我就已经决定一旦找到你们,首先要对付的就是你们的家人,这一点既然你不相信的话,那本王只好告辞了!”

刘渊站了起来,目光中寒光一现,霍烈拿起油灯,手中现出一把匕首,轻轻地横在了端木岫的脖子上。

端木岫终于知道了刘渊的决心,抬起头道:“福王想要知道什么!”

刘渊点了点头,道:“端木先生是个聪明的人,这一点很好,既然你如此聪明,当然也该知道本王想要知道什么?”

端木岫低声道:“有些事在下死也不会说的!”

刘渊冷笑道:“端木先生勿要以为本王是在和你谈江湖规矩,其实先生应该知道,今日你是必死无疑,不管说还是不说,都是一样!”

停顿一下,刘渊继续道:“先生既然已经是必死之人,也该毫无顾忌,否则的话遭殃的是你的儿子,其实先生也明白,你死之后,不管本王动不动你的家人,别人都不会放过他们!”

端木岫低下头去,显然是内心挣扎之极,他知道组织的手段,他在竟陵出事,其实已经一切都已经完了。

刘渊知道他已经颇为意动,道:“夜长梦多,本王不想再浪费时间,先生自己决定吧!”

端木岫终于抬起头来,比起组织,这个福王倒显得更加可靠些,道:“在下愿说!”

刘渊松了一口气,他确实已经将端木岫的儿子扣住,怕的只是他不吐露实情,现在倒是省事,道:“先生不枉本王赞你一回聪明,霍烈留下来将他说的话记录下来,至于端木先生的儿子,孟阳可以传下话去,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端木岫心里首次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升起了巨大的恐惧,或者说是敬佩,最主要的是他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势力是斗不过这个人的,长出了一口气道:“在下应该谢谢福王殿下!”

刘渊淡淡一笑,道:“本王毕竟还不是能够将事做绝的人,除非真有人无聊到逼我这么做,你死后你的儿子会看到你的尸体,而且我会把他们送到北朝去!”

说完这些话,刘渊大步走了出去,狠狠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这个牢房的空气实在是太污浊了,使人整个心都显得相当沉重,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城墙上,心里却默默念着:“珠儿,本王不会忘记为你复仇的!”

这时龙城走上前来道:“王爷,那位杜冷也已经屈服了!”

刘渊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动魂这个组织手段太过残忍,而这些成员们又多是亡命之徒,只要掌握了他们的弱点,可以说忠诚两字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死期必至的时候,更会如此。

龙城望着刘渊,低声道:“王爷准备怎么处置这件事!”

刘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些人一定要将他们扫除干净,就算为了珠儿报仇,道:“将军未曾忘了珠儿被杀时吧!”

龙城明白了,刘渊此时眼中的恨意都是为了珠儿,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会深情如此,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可怕,刘渊与秦王不同,秦王是光明正大的,坦坦荡荡的,刘渊却是能够用尽各种手段,不会顾惜小节而去达到自己目标的。

第二十九章 故地重游(上)

刘渊随手翻看端木岫等几人的口供,不禁对这个组织的严密性大感兴趣,端木岫在组织中其实已经算是一名地位不低的首领,但是他只知道向他分派任务的是一个珠宝商人,甚至连这个商人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凭借他的描述和那人的特点,霍烈很快就利用惊魄楼搜集的资料查出来这个珠宝商人正是京城大户马俊,将马俊的资料全部摆在面前时,这才知道马俊的出身竟然是珠宝世家,经营珠宝已经有百年的历史,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看来也只有传到了马俊这一代才加入了动魂杀手集团,而从马俊的生意情况来看,他实际上是欠了一屁股的债才会如此……

一直追查到最后,终于追查到了荆无计的身上。

刘渊早就对这位太子府中军师级的人物充满了兴趣,荆无计的前半生几乎就是空白,好象是平白无故的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直到他出现并辅助太子刘源坐稳太子之位,才算是暂露头角,那么这个动魂组织到底是他自己的组织,还是在太子的支持下建立的,这点就很难查的清楚了,追查到这里已经算是露出了点儿眉目。

原来刘渊只是以为太子是雇佣杀手来杀自己,没有想到这些杀手本来就是太子府的人,其实自己本来早就该想到这点,太子肯定在逐渐的发展自己的势力,不仅是明的方面,在暗的方面也是如此,要不然当时也不会不顾一切地打击烟雨楼了。

刘渊重新思索起太子的用意,难道他有谋反的意图。

这也并非是毫无可能,刘源显然每日都要担心失去太子的位置,而能够保祝蝴的位置,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武帝的支持,只要武帝不废除他,他就能够顺利登基,另外一个方法便拥有自己庞大的势力,使得任何人不敢觊觎这个位子,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发动政变,顺理成章的夺取皇位,这两种方法同时运用显然最为保障。

不过刘渊现在关心的倒不是如何扳倒太子,而是如何能够除掉太子的这只手。

他知道这件事最终还是落到了自己和太子之间的争端上,虽然秦王的话也有些道理,但是在任何时代,都是胜者为王。若是自己对太子抱有秦王的那种感情的话,恐怕将万劫不复。

霍烈早已经安排下去,惊魄楼将会全线动员,在一夜之间将整个“动魂”在各地的势力连根拔起,刘渊将这次行动取名为“杀魂”,时间定在八月十五的当夜,时间还有一个月,准备时间应该充足。

而且他还要奉旨回到京城给武帝刘览请安,一想到刘源知道动魂组织冰消瓦解时的痛苦表情,刘渊嘴角就会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炎夏很快过去,初秋赶来时竟陵处在了一个最为辉煌的时间,城内遍植各处的树木纷纷落下黄叶,而不远处的长江也显得略有些萧瑟起来,便如夕阳落山时一般,算是将一年最后的壮丽尽情挥洒出来,赴向死寂。

柳朝云终于恢复了江南名妓的风采,每日都要在府中和刘渊谈论诗词,刘渊知她天生聪慧,便将填词的格式一一告之,然后又亲自写出几个新的词牌,填了几首好词,柳朝云欣喜无比,练习弹唱,刘渊一想到不知道有多少名士梦寐以求希望能够听到此女的一曲仙音,自己却可以整天听个饱,就觉得真是志得圆满。

田柔却整日追着霍烈和龙城学习武艺,她的同样天资秀丽,却不知怎么会有这种爱好,刘渊也拿她没有办法,有时甚至还要陪她在练功室玩上几回,田柔娇痴时的模样非常可爱,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拒绝。

若是此生拥此娇妻,做一个风流王侯倒也不失为一件妙事,只可惜有人不会让自己如此舒服下去。

龙城认为水军乃是抗击北朝进攻之关键,通过秦王和刘渊的联名上书,武帝决定重新建设一支水军,交由龙城率领,刘渊也看出了这一点,北朝若想进攻南朝,只要渡过长江,便可以兵临城下,而南朝一直处与防守位置,而且汉口与竟陵都是历经百战的坚城,虽然并不担心北朝的进攻,因为只要他们拿不下这两座城池,就没有办法率领骑兵继续南下,但是这只是目前的状况,南朝若想在两岸有所作为的话,就必须拥有主动出击的能力,而且早晚也一定会有,到了那时就不是北朝整日进攻南朝了,大汉的军队也要渡长江攻打大明的城池,只有这样,才能改变目前的被动局面。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一支能够控制长江的强大水军,否则的话只是痴人说梦。

当刘渊把这种想法向秦王说出后,秦王马上表示同意。

太子虽然也曾提过反对的意见,但是武帝在军事上显然更加信任秦王,所以水军建设的极为迅速。

长江对岸并无动静,北朝一般都会选择初春或者晚秋时发起进攻,因为南方的夏季对他们来说太过炎热,而冬日又是很难行军,每年如此,几乎成为了惯例。

刘渊也曾向秦王府中打听北朝相王梁桂鹏这个人,但是却几乎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一想起这个人统一中原的决心和他的聪明才智,刘渊都会后悔当初自己那一剑为什么没有坚决的刺下去,这个人肯定将会成为未来大汉最大的敌人。

嘉成四年八月初,安排好竟陵的一切,由崔群代为刺史,龙城统领水陆两军,刘渊终于可以回京,同时也要执行他的“杀魂”计划了。

第三十一章 风月夜话(上)

宴会终于散去,平王却把刘渊单独留了下来,刘渊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便让霍烈先把柳朝云送回府中。平王似是失去了全部力气般的长出了一口气,带着刘渊往建在院后的风月楼上行去,那里早就摆上了香茗和点心,有婢女奉上小炉,管家栾福也带来了坐垫,看到栾福,刘渊心里一动,总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但是到底何处奇怪,却又不能清晰的表达出来。

平王推开窗户,望向窗外的明月,叹了一口气道:“建王死了,是大哥下的手!”

刘渊猛的一惊,道:“三哥,你说什么!”建王乃是武帝的第十子,和自己同年,去年中秋时还见到他,非常书生气的一个人,没有想到今年却突然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既然从平王口中告诉自己,肯定是极为机密的一件事,因为惊魄楼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当然刘渊也从未关注过这个和自己童年的兄弟。

“建王刘湘死了,是大哥下的手!”平王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语气却愈加沉重,“今年端午的时候,建王突然坠湖,溺水而亡,但是本王知道确实是大哥下的手。”

刘渊能够感受的他声音中的悲凉之意,但是也知道这大部分是装给自己看的,平王虽然并不是个贪功贪利的人,但是他身在这个风头上,也是太子最大的威胁,他不得不结交私党,建立自己在朝中的势力,而自己现在就是他意图要结交的人之一。

秦王连太子的心情都能够理解,那么这位平王的心情当然更好理解。

平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九弟在扬州的事本王也略有耳闻,若不是二哥伸手援助,恐怕九弟还会死在十弟前面,大哥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以前他只是欺压我们兄弟,本王还能容忍他,谁知道他现在竟然真的敢动手杀掉自己的兄弟,真是禽兽不如!”

刘渊心里再也不起波澜,太子和自己的仇恨恐怕无法说清楚,但是他却不想被平王利用。

平王放下茶杯,双目望了过来,道:“三哥知道九弟的想法,大哥毕竟还是大哥,而且还是我大汉未来的皇上,我们虽然是兄弟,但也是臣子,现在本王担心的是大哥登基之后,是否还会记得我们曾是兄弟,不过这个担心已经没有用了,十弟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刘渊淡淡道:“大哥这件事做的确实过分,父皇难道没有责罚他!”

平王道:“父皇当时气的病倒三日,最后还是拿大哥没有办法,父皇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被称为大汉战神的父皇了,他现在想着只是如何顺利的将皇位传给大哥,若非本王极力阻止,父皇早就想让大哥监国,也许现在的皇上已经是大哥了!”

刘渊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不愿意和他结成统一战线来对付太子,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对平王并无多少信心吧,若是秦王劝说自己来扳倒太子的话,说不定自己马上就会答应,可是秦王却并不会做这件事。

平王显然是对刘渊的反应有些奇怪,在他眼里,这个九弟应该是一个直爽痛快的人,但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如此沉默,而且避重就轻,不过这个福王他是一定要拉过来的,因为他也许就是下一个秦王,若是站到了太子一边,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所以他继续道:“九弟你对此事有何想法!”

刘渊也拿起了茶杯,走到平王跟前,淡淡笑道:“我在竟陵见到了二哥,他告诉我大哥其实也该有他的苦衷,他整日担心这些兄弟对他的皇位有所企图,所以做事才会不择手段,其实他应该知道像三哥、四哥根本不会去和他争夺什么……”

他的这句话更让平王觉得高深莫测起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刘渊看出他眼中的疑惑,笑道:“三哥不要想的太多了,我觉得大哥还会顾及兄弟之情,只要我们尽力辅佐他,他定不会忘了我们,毕竟我们还是亲生兄弟,其实我这次回来也想拜见大哥,希望和他误会消除,因为我已经调查出来,那次刺杀和大哥完全没有关系!”

平王惊愕地望着他,简直说不出话来,诸王之中,他认为最好拉拢,也最为直接痛快的就是这个刚刚领到军权的九弟,哪想到现在他眼前的这个福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福王了。

刘渊心想平王对待自己也算较好的一个,倒并不忍心让他失望,道:“我在竟陵也想了很多,尤其是看到北岸明军行过,更加担心明军会渡水一战,因为那时遭殃的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大汉百姓,所以最后还是认为二哥说的有理,我们兄弟若是不能团结的话,便宜的只能是明军!”

平王还是没有从方才的惊愕中反应过来,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道:“九弟说的也有道理,若不是大哥做的这么过分,本王也不会和你发这样的牢骚!”

刘渊心里暗笑,看来自己演戏的功夫倒是非常不错,拍了拍平王的肩膀道:“我认为大哥不会不顾兄弟之情,而且父皇也不会任其妄为,若是大哥真的做出了过分的事情,那我们可以禀告父皇,父皇英明自然会处罚他的!”

平王确实弄不明白刘渊的意思了,只能够点头表示同意,他懦弱又无智的一面一览无余,若不是恰好生为第三子,恐怕武帝也未必会给他个丞相坐。

刘渊笑了笑,道:“三哥勿要多想,我们何不找大哥谈谈!”

平王抬起头来,望着刘渊,最后还叹了口气道:“九弟你说的有理,我们找个时间找大哥谈谈也好,毕竟还是自家兄弟!”

刘渊知道他言不由衷,自己何尝又不是言不由衷,太子的仇一定要报,但是却不能成为平王手中的工具,只不过这位三哥毕竟还算真诚,不会像太子那样不择手段。

※※※

第二十九章 故地重游(下)

刘渊站在新建成的福王府面前,身后站着杨英、田柔、柳朝云和方咏,霍烈和孟阳两人则守卫在一边。

福王府完全按照刘渊所画的图纸建成,耗资巨大,不过对于烟雨楼来说倒显得并不浪费,外表看来这座福王府虽然并不壮观,但是走到里面却可以看到一片差不多有半个镜湖大的落玉湖,湖旁楼阁林立,错落有致,恐怕一生潜心于建筑的慕容强见到了也会大声赞叹。

刘渊目光落在田柔怀抱里的盒子上面,那里面放的是珠儿的骨灰,心里一痛,惨然一笑,道:“我们进去看看吧!”说着首先迈步走了进去,杨英紧跟在后面,多日不见,她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今天眼中却始终带着泪水,显然想起珠儿无福享受这座刘渊特地为她建造的宅子而心生悲痛。

田柔眼圈红红的,若非柳朝云在旁扶着她,说不定便会失声痛哭。珠儿与她情同姐妹,最为伤怀的便是她了。

刘渊目光在院子中的每一处建筑上扫过,最后终于落在自己题名为“赏珠楼”的主楼上面,这个名字是自己早就想好,并让杨英标在图纸上的,而且还亲自题了名字,“赏珠楼”,就是为了珠儿而特建的,现在珠儿的一缕芳魂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座以她名字命名的小楼,还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日夜都要思念她的一个人。

刘渊的眼中似也有热泪将要落下,不过在杭州时他的心情早已经平静很多,只是睹物思人才会突然心生感慨,指了指赏珠楼道:“柔儿将珠儿放在楼上吧,那里就是本王特地为她建的!”

田柔点了点头,捧着盒子慢慢地走上小楼,然后终于将珠儿安顿下来。

刘渊心里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安慰地一笑道:“方先生准备一下,从今日起本王就住在此处了,杨英你也安排一下!”

杨英忙道:“早已经安排好了!王爷随时都可以住进来!”

刘渊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本王一直都没有能够回来京城,你一人倒是受累了,平王那边如何了!”

杨英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柳朝云那边扫了一下,道:“平王殿下听说王爷你要回京,已经准备好了古玩要王爷去鉴赏呢!”她轻轻地向刘渊使了眼神,显然并不能相信柳朝云,刘渊笑着点了点头,自己始终也对柳朝云有点儿怀疑,不过她毕竟已经是自己的妾室,若是任何事情都瞒着她的话,倒显得自己太过提防了,笑道:“柔儿晚上要回去探望田老爷,朝云和本王要去拜访平王,有事的话,明日再谈吧!”

杨英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告辞,柳朝云目视她离去,目光中露出一丝惊异,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似还在打量着田柔从楼上走下来。

她的这一丝惊异也被刘渊看在眼里,眼前这位绝顶美女肯定有一些瞒着自己的东西,但是却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但是不管怎么样,只要她不会害自己就行了。其实他也不忍心将柳朝云想到别处去。

平王府前车水马龙,旧地重游,刘渊倒有些落寞起来,最近自己的心情实在是太过低沉了,不过看到不远处平王正在和一个宾客谈话,便笑着走了过去。

平王见到刘渊带着柳朝云到来,马上上前道:“九弟变得更加英俊潇洒了,难怪竟然使这江南第一美女倾心于你!”然后又凑近了刘渊的耳朵,小声道:“太子殿下两年前就曾逼迫这位柳小姐下嫁,不过却被她断然拒绝,此女还算贞烈,若不是本王在其中帮了点儿小忙,恐怕九弟未必能够享受如此艳福啊!”

刘渊笑道:“那还多谢三哥,朝云已经将这件事和我说了,当时确实多亏三哥帮忙!”

柳朝云这才明白两人说些什么,抿嘴笑道:“当年大恩,朝云还没有谢过王爷呢!”

平王笑道:“现在想要谢本王倒也不晚,今晚来此的都是京城权贵,若是弟妹能够为他们表演一曲,恐怕胜过本王准备任何的美酒佳肴!九弟,你不介意吧!”

刘渊一直奇怪他为什么对美女会没有兴趣,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忙道:“当然不会介意,对朝云而言,歌艺乃是她一生的成就所在,若是本王连这点儿都不允许她去做,那恐怕要留下万世骂名了!”这是刘渊心里真实的想法,柳朝云就像是为了歌唱而生的一样,以她的天赋和悟性,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能够和她相媲美的人了,说不定她将成为历史上一位著名的歌艺大师,流芳千古,自己怎么会以俗世的看法来禁锢她的天赋!

不过他的这种想法太过先进,在男权为主的时代足以惊世骇俗,柳朝云虽然是歌妓出身,但是既然嫁入豪门,那就必须安分做一个贵族夫人,所以平王只是望了他一眼,目光中便露出了怀疑之色,他才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大方的男人。

但是柳朝云却是芳心一阵感动,她从来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会如此看待这件事,这件事也是她一直闷闷不乐最大的原因,嫁给刘渊以后,每日都要在深院中独坐,再也不能站在众人面前挥动双手,抚上琴弦,再也不能展动歌喉,这是她最为难过的事,但是为了刘渊和自己的名声却又必须这样去做,哪想到刘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渊能够感受到身旁美人那发自真心的感动,轻轻地拉起她的玉手,笑道:“本王今日可要当场赋诗给朝云,让这些权贵们羡慕到无法入睡!只希望三哥不要介意我们喧宾夺主。”

平王也哈哈大笑,眼前的这个九弟似乎不再是一年前那个略微显得傲气的福王了,在他的表情中有多了几分沉静从容。

这种神情他还从未在任何人的脸上见过,那种淡定就像是自信可以应付任何事情,平王心里暗叹一声:“九弟已经变了!”

※※※

第三十一章 风月夜话(下)

刘渊从平王府离开已经是深夜,京城的夜晚非常清凉,这时霍烈也进入车中道:“布置的已经差不多,动魂在京城共有六人已经被我们监视,这六人想必都是首脑人物!”

刘渊点了点头,这次虽然并不能将整个动魂组织一网打尽,却也要让他几年里无法再恢复元气,若是不断这样刺杀的话,自己倒是并无所谓,柳朝云和田柔却有十分的危险。

霍烈又道:“这六人的资料已经提供上来,王爷要不要现在就看看!”

刘渊心想此事倒并不是很急,笑道:“霍烈不想让本王睡个好觉么,今日和平王又多喝了几杯酒,现在倒是困了,明日再看吧!”

霍烈也笑了,忙道:“小人多事了,王爷也许并不知道,一想到要为珠儿夫人报仇,我和孟阳心里都是十分有劲!”

刘渊能够看出他眼中的真情,这两个所谓的保镖,其实和自己家人也相差不多,除了珠儿、方咏、田柔之外,霍烈、孟阳、杨英便是最亲近的人了,至于柳朝云,却还总带着疑惑。

想起柳朝云,刘渊道:“这次回京时,本王在扬州见过许谨一面,金隐是否还有人跟踪!”

霍烈点了点头,道:“王爷放心,金隐这个人的行动虽然有些诡秘,不过却逃不过我们的眼线,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确实与北朝有些关系,而且他现在最大的伙伴便是欧阳景!”

欧阳景是中原首富的少主,当时为了接纳刘渊,不仅送上几位异族美女,还送来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剑,金隐与他合作倒也不是什么新奇事,只是大明相王梁桂鹏能够选择金隐家传之宝下手倒是引人怀疑,若金隐是北朝安插在江南的人,那么相王之事也只是个骗局了。

刘渊心想还真有许多事需要烦心,不过现在暂时不要去想他,否则的话,恐怕连觉都睡不好。

这时车子到了福王府门前,霍烈刚刚下车,马上看到门前站着一个人,霍烈也跟着刘渊进入到了平王的宴席中,自然认出这人正是那个惹得平王生气的李纳,忙道:“李先生为何在此!”

李纳显然已经等了刘渊很长时间,急忙上前道:“在下正在等王爷回府!”

刘渊心中疑惑,不过他对这个人倒是满有好感,忙下车道:“李先生快进府中,现在夜色清凉如水,恐伤身体!”说着携着李纳的手往府中走去,李纳显然并未想到刘渊会如此热情,忙道:“在下打扰了王爷休息,还请恕罪!”

刘渊淡淡一笑道:“何来恕罪之说,李先生博学多才,本王也是十分欣赏!”

两人在客厅坐下,早有仆人奉上茶来,李纳显然冻的不轻,他并未封官,只是有名号,所以并没有车驾,喝了一口热茶后才舒服一些,道:“在下深夜打扰王爷,其实是有所求,不知王爷所说的那个珍本《参童记》到底是什么模样,在下回去之后,实在夜不能眠,唉,王爷笑话了!”

刘渊看出他确实是求书若渴,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达到这种程度,绝对是自己遇最为厉害的书痴,忙让仆人去自己的书房里将自己抄写的《参童记》取了过来,这些珍本大部分都是他亲自抄写,尤其是从白露书院中所收集的为多,李纳拿到书后几乎是欣喜若狂,眼中放出光来,迫不及待的翻看几页,神情专注,直到刘渊咳嗽几声,才缓过神儿来,知道打扰了刘渊休息,忙起身告辞道:“多谢王爷成全,此书明日在下定当奉还!”

刘渊笑道:“李先生进士出身,又博学多才,真是我大汉人才,只不过本王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说出来恐怕先生怪本王多事!”

李纳一愣,眼前的这位被誉为中原第一大才子的人,其实他原来是不甚认同的,自古文人相轻,这是必然的,他李纳也是一届进士,若论才学,自诩不在任何人之下,所以第一次见到刘渊时,他倒是有心比试一下,否则的话,也不会看到闭日剑时会首先发言了,但是刘渊最后还是折服了他,这次深夜出来借书其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儿。

不过刘渊真正折服他的是那种从容不迫的气质,尤其是脸上那淡然若定的微笑更是让这个当朝进士感到一丝敬仰,这种气质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会有的,除了天赋之外,后天的经历才是最重要的,他想象不到这位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王爷会有什么样异常的经历。

李纳忙道:“王爷请讲!”

刘渊有心结交他,道:“本王今日与先生尚是初见,先生勿怪本王交浅言深,以先生之才若是编修国史,著说立说将会大成,但是若想封侯拜相,主持朝政,却恐怕力所不济!”刘渊看出他是个耿直之人,所以才会直言不讳。

李纳心中一热,没有想到这个初次见面的王爷就会和自己说这些话,点了点头道:“在下确实不善变通,有些事虽然心里非常明白,但是若要去做确是另外一回事了,看来真不是作官的材料,多谢王爷提点!”他脸上露出沮丧的神情,显然也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有心努力,却无意改变自己,这样的人当然不能容于俗世。

刘渊笑道:“先生不用如此沮丧,旧朝的巨匠大师几乎都是性格耿直如先生一般之人,只要先生能够潜心求道,未必日后就不会有人将先生与这些巨匠并列,其实无论作官,为民谋福,还是研究学问,为天下人谋福,只要先生有所志向,都未尝不是一生,宦海沉浮,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会稳操胜券,那些流传千古的名相,只是好官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李纳露出思索的神情,显然刘渊这几句对他有所触动,却又似乎是洞开了一些什么东西,脸色渐渐恢复过来。

刘渊知道他已经有些想开,笑道:“若先生不嫌弃的话,本王见到父皇后,便为先生谋个大学士的职吧!”

李纳急忙起身,恭敬行礼道:“多谢王爷成全,学生感激不尽!”他自称学生,其实是已经认刘渊为师,这种提点也只有师生之间才会存在,刘渊倒也并没有介意,他只是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人才陷身于官场旋涡之中,最后埋没罢了。

第三十章 书生木讷(上)

看到刘渊与柳朝云缓缓走入大厅,而且旁边还有平王亲自陪同,当即就有几人站了起来给刘渊行礼,刘渊和柳朝云赶忙还礼。这些人刘渊大部分倒都认识,当日在京城是常常与他们一起在平王府上喝酒谈诗,有些人却并不认识,想是新进之辈,不过当这些人中除了平王外官职最高的右相贾敏也殷勤的站起来向自己行礼时,刘渊终于明白了现在的福王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卑微到连个大臣也不放在眼里的福王了。

宦海沉浮就是如此简单,不由得刘渊不心升生感叹。若不是他在扬州任上做出成绩,得到武帝嘉许,而现在又成为统领大军的都督,镇守边关的话,恐怕这些人未必会如此殷勤。

坐下之后,马上开始谈笑起来,由于有了刘渊的存在,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刘渊的目光却将在座诸人一一扫过,这是他的习惯,只要是他见过一眼的人,大半都不会忘掉,而且也大致看出此人性格如何。

看来这段时间以来平王又收罗了不少人才,其中几位还颇是俊秀之士,想是今年科举中中举的进士,这些进士们纷纷向刘渊投来好奇的目光,刘渊那不符合年龄的淡着沉静令这些人大为心折,而且这位又是中原盛赞的第一才子,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刘渊身旁的柳朝云能够吸引更多的目光。

这些人中有一个人引起了刘渊的兴趣。

这是端坐在最下首的一个年轻人,此人一身书卷气,身材清瘦,面目有些丑陋,不过却正气凛然,看起来颇有性格,虽然地位最为卑微,但是当自己进来时,也只是微微行了一个礼而已,并无太多的表示,连笑都没有展开一个,看来并不是习惯媚上的人,最主要的是此人的目光一直望在案前的酒菜上,一直没有抬眼来注视柳朝云,这一点儿与其他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刘渊向平王微笑道:“这位先生倒是哪位!”

平王顺着刘渊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此人是本次进士科的进士,名叫李纳,不过人如其名,还真有些木讷,本王只是觉得他人才可得,所以才请他赴宴!”

刘渊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平王倒并不满意这个人,平王最爱玩耍热闹,这样古板木讷的人自然会有所偏视,若不是与太子一直争夺朝中人才,说不定根本就不会主动去接纳。想到这里,刘渊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平王用人完全以个人喜好,恐怕并非是个好现象。

这时旁边吏部侍郎孙庆举起杯来,道:“三日后就是中秋佳节,下官先敬两位王爷!”旁边的人看到他举杯,也纷纷举起杯来,只有李纳却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并未举杯,平王当然看在眼里,不悦道:“李纳为何不举杯!”刘渊心里一动,其实平王早就对他有所不满,而自己方才又提了一下,平王也许误会自己也对他颇为不满,这简直就是推波助澜。

李纳赶忙起身道:“禀告王爷,在下从不饮酒,也不善饮酒!”他显然也是有些害怕,平王毕竟是当朝一品大员,地位仅次于太子之下,若是得罪了他,恐怕宦途堪虞。

平王冷冷道:“好一个从不饮酒!来人,将李先生的酒杯倒满,本王亲自敬先生一杯!”他说这话已经十分不悦,旁人哪个听不出来,马上就有仆人给李纳倒满一杯酒,李纳无奈之下,只好举起杯来,不过从他的表情看来确实非常不情愿。

刘渊大叹此人根本不会掩饰心中的想法,想要在京城混下去,其实十分艰难。

平王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他只是在自己逼迫之下才举杯,心里大怒,道:“本王府上的酒难道是毒药不成!”

李纳忙道:“在下确实不是这般想法,王爷恕罪,只是在下天生不善饮酒,一杯就醉倒了,到时……”

平王冷笑一声,这时旁边的贾敏打圆场道:“王爷勿要为他扰了今日的兴致,来,贾某先干此杯!”他毕竟德高望重,这一杯酒下去,气氛顿时恢复少许,大家纷纷把酒喝了,李纳却没有喝到杯中的酒,平王坐下之后还是狠狠地瞪了李纳几眼,显然非常不满,而李纳却沉默不语,甚至连头都不肯抬起来。

刘渊将一切看在眼里,心想这个人倒是一个难得的倔脾气,只不过不知道他的才学如何,自古才子恃才傲物,还算说的过去,若是此人连才都没有的话,那还是赶快离开京城为妙。

酒过三巡,平王终于又高兴起来,笑道:“今日福王回京,本王甚为高兴,诸位都知道福王乃是我大汉鉴宝第一高手,当日在保泰楼时真是技惊四座,这次本王又寻到了几件古玩,不如让福王来鉴别一下真伪!”

刘渊心里暗笑,这位三哥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够将古玩当作第一位,确实甚是痴迷此道,忙道:“平王夸奖了,本王无论在学识还是在眼力方面哪里比得上王爷!”

平王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看来刘渊的这个马屁甚为受用,他其实一直自诩为鉴宝第一大家,不过却也佩服刘渊的眼力和学识,所以才会对刘渊如此亲密,笑道:“福王乃是我大汉第一才子,在座诸人哪位没有读过福王的诗集,本王这一点上是甘拜下风,不过这几件古玩倒还真是新奇,让大家看看福王的眼力如何!”他这话既替刘渊喝彩,也将刘渊的马屁笑纳了。

旁边附和声马上跟了上来,福王诗集其实是许谨等江南望族给刘渊出的,哪想到一出即风靡整个中原,文人雅士确实都读过这本诗集,所以刘渊倒也不必自谦,这个“中原第一才子”的帽子倒也并不沉重。

这时几个小厮抬着一个小几走了上来,刘渊的目光落在了上面摆的三件古玩上,眼中一亮。

※※※

第三十二章 鬼谷门人(上)

李纳走后,霍烈将将整个计划给刘渊讲了一遍。

目前掌握的动魂杀手组织的人共有七人,但是荆无计一直都在太子府中,所以无法下手,而刘渊也不想引起更大的震动,所以将他除去,那么只剩下了马俊、曹令忠、李惟岳、杨通幽、王思礼、安金藏六人,这六人都是杀手组织中的首脑人物,从得来的资料中可以看出来,他们都是直接受荆无计管辖,若想将他们一窝端掉的话,确实比较困难。

刘渊制定的计划是同时出手,其间不允许有稍微的差池,防止对方有更为厉害的联络方法,能够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反应,所以能够精确掌握这几人中秋之夜的行踪就成为了关键。

马俊经营珠宝生意,一般中秋夜都要到叔父户部侍郎马集处,所以霍烈早已经在马府安排好杀手,采用的是刘渊亲自制作的弩弓,这种弩弓比动魂所用的弩弓更加强劲,虽然马俊身边时常带着几个保镖,但是暗杀的目标却只是他一人,使用这种弩弓能够做到一击必杀,刘渊想起珠儿的惨死都是是这个马俊干的好事,特地要求三箭齐发,务必要做到震慑的效果,让动魂再也不敢使用那种威力强大的弩弓。

这六人中最难对付的李惟岳这个人,他虽然身无官职,但是却是太子的亲戚,与太子刘源的生母是表亲,而且每年中秋他都要随太子进宫,虽然见不到皇上,但是也能讨到几两赏钱,而且还能与一些达官贵人谈一些政事,要想在宫里刺杀他确实有些难度,最后刘渊还是决定将两名杀手带入宫中,使用的却是自己闲时研制的火药弹,这种火药弹虽然并不完善,但是炸死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京城中的六个首脑人物最为重要,但是各个州县的势力也要一次性地将他们全部连根拔起,不过由于深知他们的底细,这些倒并不困难,刘渊交由霍烈去办理,务必要给动魂一个致命的打击。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刘渊这才安然睡去。

次日清晨,杨英早早就来到了福王府,刘渊想起她不愿意让柳朝云知道烟雨楼的底细,便把她带了书房里,杨英一坐下便道:“霍烈已经将计划全都和我说了一遍,王爷的计划确实周密,动魂恐怕数年内别想再兴盛起来,不过却有一个问题!”

刘渊正想借助她的智慧,笑道:“说来听听!”

杨英露出思索的神情,道:“王爷有没有想到我们的人完成任务后将会如何安排,要知道被刺杀的几个人在京城中都是赫赫有名,而且如果动魂真是太子的手下,他也绝对不会将这个苦果自己咽下,一定会将此事闹大,那时恐怕遭殃的不是王爷,而是京城的百姓,甚至是太子想要拔除的其他势力,因为这就是给了他一个借口!譬如平王……”

刘渊脑袋清明起来,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一直想的都是这些手下完成任务后该如何离开京城,武帝若是调查起来,自己该如何脱掉关系,却没有想到太子会利用这个机会铲除异己,确实如此,若是太子愿意铲除平王的话,只要将刺客的罪名栽到他身上,就算这次扳不倒他,但是平王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却未必能够逃出一个去,这样看来,若是这样动手,倒是得不偿失,反倒便宜了太子。

尤其是在皇宫里刺杀掉李惟忠,更是危险,武帝肯定会发雷霆之怒,责令彻底调查,那么杨英的假设就会成为现实。

杨英看出他正在思索这个问题,继续道:“这只是问题之一,还有一个问题王爷也该考虑一下!”

刘渊心想幸亏有杨英在,自己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全,忙道:“还有什么问题!”

杨英道:“烟雨楼一直都是一个秘密,谁也不知道烟雨散人到底是谁,惊魄楼也是一个秘密的存在,动魂并没有引起注意,但是端木岫等人却是在竟陵被捉,太子恐怕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王爷,尤其是马俊被杀的话,太子根本不会怀疑到别人,王爷若是现在让惊魄楼全部出手,岂非等于告诉太子王爷就是惊魄楼的真正主脑!”

刘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个问题他倒是想过,他的目的也正在于此,从这场杀魂行动开始,他就要让刘源知道自己并不是任他宰割的羔羊,所以才会采用如此拥有震慑力的手段,太子失去了动魂之后,恐怕短期内无法再向自己出手,而且他也会顾忌到惊魄楼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自己有将他刺杀的实力。

太子和他刘渊已经势不两立,既然没有办法彻底的将他从太子的位置上搞下来,那么就要给他一个巨大的震慑力,使他不至于如此嚣张,要让他知道建王是怎么死的,他也就能怎么死。

想到这里,刘渊心中突然一动,有了计较,道:“你说的第二个问题倒无所谓,本王就想让太子知道我们的势力,使他不敢轻举妄动,第一个问题解决的方法却也很简单!”

杨英看到刘渊在一瞬间从思索恢复到从容淡定的神情,知道他心已经有了主意,这两个问题她也想了很久,一直无法想出更好的办法来,没有想到这个比自己年轻二十多年的年轻人竟然能够如此迅速的想出解决的方法,忙道:“王爷如何解决这第一个问题!”

刘渊笑道:“很简单,只要让太子成为最大的嫌疑人,我父皇派出去搜查刺客的人是平王就万无一失了!”

杨英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倒没有想到竟然还这个方法,刘渊的看待问题的思路确实不同凡响,忙道:“王爷凭什么做到这点!”

刘渊将心中的计划说出,杨英心中顿时有了信心,刘渊虽然就坐在她面前,但是她却突然觉得这个人好象距离自己很远,一年之间,一个人就会变了这么多。

第三十章 书生木讷(下)

刘渊站起身来,来到小几旁边,周围众人也都纷纷围了过来,都想看看平王收集的这几件宝物,而且最令刘渊感到奇怪的是李纳竟然站在了最前面,目光专注地望着这几古玩,恐怕这个大厅里对古玩唯一不感兴趣的就是坐在席上的柳朝云了。

刘渊也不禁轻叹平王确实是神通广大,这三件古玩确实都是难得之物,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烟雨楼送来的,方才若是和杨英打听一下就好了。

最右是一把剑鞘已经生锈了的宝剑,剑并不长,比现在用的配剑要短上几寸,剑身却要宽上许多,整把剑看起来沉厚凝重,剑鞘上却刻着两个小字“闭日”,用篆体写成,刘渊拣起几上的丝巾,将剑提了起来,只听一声龙吟般的轻响传来,一道寒芒刺入众人眼中,这剑光确实非比寻常,竟然似乎可以伤人。

寒芒渐渐散去,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泓如秋水般的剑身,而且剑身上还有流光转动,像是夺取了日月的精华般的放出微光,确实达到了剑道的极致。

剑身上并未见到任何铭文,不过在剑把手上倒有一个小小的“程”字,刘渊心下了然,这是蛮荒时的十大名剑之一的“闭日”,见它剑身的光芒确实是有闭日的能耐,以前书中把这把剑说的神乎其神,原来以为只是庸人自夸之辞,哪想到竟然真有这等铸剑的技术。

旁边众人纷纷发出赞叹的声音,这些人当然也认出这把剑出自蛮荒时的铸剑名家程风子。

刘渊将一块丝巾往空中一扔,丝巾缓缓飘落在剑身上,马上变成两块,此剑确实有吹发断刃之能。

李纳的目光中也亮了起来,道:“这应是瑶王座下三大神将之一段无邪的配剑!”

他此言一发,立时在众人之中产生一个不小的轰动,这柄剑虽然极为可能就是程风子的杰作闭月剑,但是李纳却能马上说出是段无邪的配剑,不知道他究竟从何得出这样的结论。

惟有刘渊心里却是微微触动,这正是自己推测的结果,没有想到这个木讷的青年也能看这这柄剑的来历。

平王对他非常不喜,不过他也不知道这柄剑究竟有何来历,冷哼一声道:“何以见得!”

李纳虽然木讷,不通情理,不过口才倒是极好,忙道:“据在下所知,五皇时,瑶王座下的三大神将之一惟有段无邪时常配剑,其他两人用的都是杵,据《五皇经》记载:‘风、云两将以杵击兽,兽倒,无邪拔剑斩其头,兽毙’,这便三大神将驱逐巨兽的记载,而且后面又说巨兽骨极为坚硬,刀斧不能破也,但是段无邪的剑却能够斩断兽头,可见段无邪的那把剑定是宝剑。”

他这样推测确实非常有道理,《五皇经》谁都读过,但却肯定没有注意到段无邪到底用的什么兵器,而且这兵器到底是不是一把宝剑。

刘渊心中暗自赞赏,李纳的思路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李纳又道:“还是瑶王时,段无邪曾经与凤王座下大将鬼魄比武,当时记载道:‘无邪拔剑,剑生异光,鬼魄为所迷,尚未举杵,头已落下,满座皆惊!’据在下所知,十大名剑中,只有这把闭日剑才会出鞘时光彩夺目,诸位方才定是见到了此剑出鞘时的异光,难免目为之一眩,段无邪当日定是以此剑杀了鬼魄,导致鬼魄连杵都没有举起来,便人头落地,当然满座皆惊了!”

这回不仅众人点头,就连平王也不能不说他分析的有些道理,虽然稍微显得牵强了一点儿,不过毕竟还是有理有据,要知道古玩这东西若没有来历故事,便失去了价值,所以平王才会找来刘渊为他赏宝。

李纳分析完此剑,默默的将目光又移到第二件古玩上面,刘渊对他这一点儿非常欣赏,能够专心于某事,才能够达到极点,这个年轻人虽然木讷,却能专心于眼前之物,这一点确实难得。

这时旁边一人疑惑道:“李先生分析确实非常有理,不过若说此剑定是段无邪的配剑,倒显得稍微有些牵强!”

李纳抬起头来,望向那人,道:“确实如此,这也只是在下的推测而已!”

刘渊笑了笑,心想该自己给他补充一下了,道:“李先生所言极有道理,这把剑确实应该是段无邪的配剑,三哥这把剑应该是从蜀国处搜集来的吧!”

平王一愣,这把剑确实是蜀国使者贡献给自己的礼物,却不明白刘渊怎么会知道,忙道:“九弟真乃明人,此剑确实是蜀国所得!”

众人惊异的目光纷纷望向刘渊,就连李纳也不能例外。

刘渊笑道:“本王也只是猜测而已,此剑刚刚铸成时恐怕应该被命名为风六剑,诸位应该知道程风子此人有个习惯,铸成一把剑便将此剑的名字命为风剑,中间加上一个顺序而已,这把闭日剑就是程风子所铸的第六把剑,也是最后一把剑,铸完此剑他就去世了,而编写十大名剑名录的乾坤子在程风子死后五年乃生,恐怕应该不知道此剑最初的名字!”

李纳忙道:“依王爷的意思,这把剑应是在段无邪的手中命名!”

刘渊点头道:“正是如此,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读过一个珍本《参童记》,本王去岁在白露书院读过,还手抄了一本,其中记载的便有段无邪的事,他有个小妾最为宠爱,名字就叫做闭日,段无邪为了表示对她的宠爱,便将自己的剑鞘配在她的身上,表示保护的意思,闭日又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剑鞘上,随身携带,见此剑鞘如见段无邪本人,所以段无邪其实一直都用一个兽皮的剑鞘,后来段无邪和闭日双亡之后,剑鞘和剑才终于合到一处,落到了当时蜀王的手里,乾坤子去拜访蜀王时,看到便是现在这把剑,他以为此剑的名字便是刻在剑鞘上的‘闭日’两字,所以才会有闭日剑这个名字,其实并不是因为此剑能够放出寒芒的意思,而本王之所以断定此剑应该是出自蜀国,是因为此剑应是与乾坤子在蜀国一同殉葬,数百年都无人觅到此墓,去岁才有人找了乾坤子的墓葬,取出了这把名剑!”

众人中大部分还是初次见识到刘渊的学识,不由得心里大为汗颜,刘渊侃侃说来,从容不迫,却又有理有据,而平王等人早就领教过他的厉害,哈哈笑道:“果然还是九弟学识渊博!”

李纳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王爷之见令人赞叹,学生受教了!”

刘渊看出他眼中的真诚,这个年轻人确实非常不错,只可惜今天晚上恐怕又要和平王喝酒论事,要不然与他清谈也未尝不是件乐事。

平王几乎是迫不及待道:“九弟快来欣赏一下这件宝物!”

第三十二章 鬼谷门人(下)

太子府。

荆无计端坐在书房中,翻看手中刚刚拿到的几份资料,这确实是一个能够让他感到心悸的资料,竟陵的六个人竟然全部出事,而且当他的手下去找这些人的家眷时才发现这些家眷已经全部被接走了,做事的人下手干净利落,是专业的手法,但是荆无计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还有哪一个组织能够做到这一点儿。

除非是北朝的军机阁出手了。

北朝的军机阁隶属于北朝皇室,其中都是一些神秘的高手,处理手法堪称黑道上的典范,而且自从建立以来,在南朝也安插了许多眼线,从事各行各业的人才都有,这个情报组织是北朝最为神秘的秘密武器,据说首领竟然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相王梁桂鹏,荆无计也曾多处寻找这位相王的资料,却是除了他的身高年龄之外,一无所得。

而南朝由武帝亲自掌控的宣台部并不会插手这件事,除非武帝与福王有其他联络的方式,甚至有些太子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荆无计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若这件事真是宣台阁所做的话,那么就代表了武帝已经对太子非常不信任了,否则的话,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局面,一直以来,荆无计知道,只有获得武帝的信任这个太子才能够长久,这才是太子权力的源泉,若是武帝的信任产生了危机的话,那么太子就危险了。

武帝身体虽然不如往日,但是还不至于在几年内驾崩,这期间什么事都会发生,不仅平王有这个可能,就是晋王、燕王甚至再小一点儿的福王、博王都有成为太子的可能,荆无计大叹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宣台阁的存在,这件事必须要马上调查清楚,若真是宣台阁出手的话,那么太子这边必须马上要有对策。

听到荆无计快速的走了进来,然后咳嗽几声,太子终于停止了在跨下女人身上的冲刺,不悦道:“有什么事!”

跨下那女人清亮的双目望了过来,伴着目光的还有泪水。

荆无计心里暗叹一声,太子就是太不懂得节欲了,他现在也已经三十八岁,若是长此以往的话,就算登上帝位也未必能够活的长久,忙道:“殿下,在下有要事相商!”

太子哼了一声,突然加力在女人身体里冲刺了起来,他可不想只做了一半,在他看来那是便宜了女人,女人就是为男人的快乐服务的,这女人刚刚被他开苞,哪里能够忍受住如此强烈的冲刺,不禁娇呼一声,痛的脸都扭曲了起来,太子看了哈哈大笑,近乎是疯狂的连冲数十下,然后终于大喊了一声,这才终于宣告完结。

荆无计隔了个屏风,只能如此近距离的耳闻这种近乎变态的声音,待看到太子披衣出来,才忙道:“我们派去刺杀福王的人出事了!”

太子一愣,道:“怎么又是福王,他不是已经回京了,那就在京城干掉他,我就不信他是只猫,还有九条命!”

荆无计怕那女人听到,俯耳道:“我担心这次多事的是宣台阁的人!”

太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也觉察到了什么,突然一把抓住荆无计的衣服,急道:“你是否敢肯定?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荆无计忙道:“我还不敢肯定,但是极有这个可能,我们必须去试探一下皇上,若真是如此的话,恐怕我们就要采取对策才是!”

看到荆无计似乎并不担心,太子的手也松开了,他相信荆无计的判断,忙道:“本宫该怎么去做!”

荆无计忙将自己的计划和他详细说明一遍,最后道:“我只是怀疑而已,殿下勿须担心!”

太子点了点头,向门外道:“赶快给准备车马,本宫要进宫去!”

荆无计看到太子走后,这才赶快招来一个手下,吩咐道:“马上找到平王府安插的眼线,福王昨天晚上在平王府呆到深夜,到底有什么事!”

他终于感觉到福王刘渊对太子实在是个不小的威胁,尤其是两次刺杀都没有得手,这一点让荆无计更加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挫折。

福王的面貌又在他眼前浮现了起来,这个人的面相确实非常奇怪,明明是富贵之相却又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死气,荆无计知道自己虽然也是一流的相师,但是却远远不如自己的师兄,若是师兄能够看到福王的面相,不知道会得出什么样子的结论。

作为中原最为神秘的门派鬼谷派的传人之一,荆无计最为擅长的是策划密谋,他之所以看上刘源,除了他拥有帝王之相外,还有就是此人能够事事听从自己的安排,做为一个智囊式的人物,这才是最重要的,只不过太子的日子好象越来越难过了,尤其是福王的横空出世,荆无计唯一看不透的人就是这个翩翩少年。

想起他的师兄,荆无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位师兄虽然得到了师父相术的精华,却也将鬼谷派最为残酷的天谴继承了过去,鬼谷派的相术达到了极点会遭受到天谴,每为一个人预测到未来,便会遭到上天的惩罚,而且越是遇到惊世之人,受到的天谴也就越大,想到师兄满身伤痕,四肢不全的样子,荆无计还是心里有些感到恐惧的,幸亏得到师父相术真传的并不是他,他并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不过倒要找找这个师兄,看看他对福王的面相究竟是做何评价!

这时一个易过容的人走了进来,慌忙给荆无计跪下道:“先生要找小人!”

荆无计微微一笑道:“平王昨天晚上和福王都说了些什么,你应该都听得到吧,赶快说来!”

第三十三章 疑心重重(上)

作者注:今天正式离开新书的行列,决定今天晚上直接更新八千字,以示庆贺,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海牛的速度还是可以的,每天都可以保证一万字,若是兴致来的话,两万字甚至更多也可以达到……

走出新书的行列时先感谢一下大家,尤其是那位每天都要来发书评的朋友,你们对我的鼓励是我最大的动力。

※※※

荆无计在府中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太子才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道:“先生勿须担心,动手的人应该不是宣台阁的人,本宫按照先生的计划和父皇上报福王和长史在竟陵遇到刺客,父皇显然还不知道此事,而且还当着本宫的面上责问了宣台阁副指挥使!宣台阁副使也明言不知道此事,只是曾接到过竟陵长史崔群的折子,根据折子上所说,刺客并未抓住。”

荆无计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武帝若只是搪塞过去,那肯定会有问题,但是当着太子的面质问宣台阁副使,这就说明武帝对太子还是信任的。

太子笑道:“先生勿须如此担心,说不定是先生的手下私自叛逃了!害得本宫虚惊一场,方才那个女人呢,本宫还没玩够……”他心情大畅,急忙往客厅走去。

荆无计望着太子得意洋洋地走进卧室里去,心里却又将整件事重新想过一遍,端木岫肯定不是私自出逃,动手的若真的不是宣台阁的话,那又会是谁呢……

想到这里,荆无计赶快把门人找来,过了片刻一个中年胖人走了进来,忙道:“先生找我!”这胖人一看便是沾花惹草的能手,眼睛一直都冒着色光,他是太子的表亲李惟岳,此人最是不学无术,只靠太子这个亲戚才使他得意妄为,不过在忠诚这一方面,却是最靠得住的。

荆无计虽然看不惯此人的做派,但是却也不想得罪他,忙道:“坐下吧!”

李唯岳眯着眼将荆无计打量一番,道:“先生如此焦急把我找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从先生的脸色上看来,难道是大事!”

荆无计点了点头道:“马俊恐怕是出事了,竟陵对福王下手的六个人恐怕都被人牵了去!”

李唯岳眼睛亮了起来,道:“先生定是查出是谁敢动我们的人!”

荆无计微微笑道:“谁对我们动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该怎么处理!”他并不想告诉李唯岳自己还没有查出敌人是谁,因为那会打击他的信心,一直以来动魂都是荆无计一手安排,才会发展的如此壮大,这些人只会跟风而已,若是让他们去拿主意,那当然是自寻死路。

李惟岳有点儿疑惑起来,太子府里唯一使他害怕的两个人,一个是暴躁无常的太子,另一个便是这个荆先生了,这个人像是总能看透自己的心似的,他想了想,道:“先生的意思是!”

荆无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轻轻做了一个斩的动作。

李唯岳明白了,他的心抖了一下,道:“什么时候!”

荆无计道:“到时候我会通知你,记得一定要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丝毫痕迹!”

※※※

刘渊来到平王府,让平王刘沦显得稍微惊讶一下,昨日风月楼上他本想将刘渊彻底地收罗到自己手下,哪知刘渊却以各种方式搪塞过去,没有想到他今天自己赶来了,平王的心里又生出了点儿希望,莫非他已经想开了,他十分看重这个弟弟,因为刘渊确实是非常出色。

两人又往风月楼走去,管家栾福则跟在身后,刘渊再次注意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上次自己在平王府里谈论太子的事,这个管家就是在场,然后太子便和武帝吵了一架,硬是把自己调往扬州,刘渊一直觉得这个人有些问题,但是看到平王对他非常信任,却又不好开口询问。

刘渊一坐下便道:“有些东西,九弟要给三哥看看!”

平王一愣,没有想到刘渊还会有有东西给他,道:“什么东西!”

刘渊将已经准备好的资料拿了出来,道:“这是太子暗中收买的几个刺客首领名单,虽然不敢确定,但是这些人非常可疑!”

平王并未接过资料,疑道:“九弟从何得来这些机密!”

刘渊知道他肯定要问清楚此事,要知道这些机密最难得到,若一个答的不好,恐怕就会使平王生起疑心,不过幸好他已经准备好答案,道:“不瞒三哥,这是二哥手下大将龙城给我的资料,应该是秦王府收集到的,而且这些人做的事都写的非常清楚,应该不会有假。这是秦王府的机密,还望三哥不要说出去。”

平王这才拿起资料,细心地看了一翻,刘渊自然知道他是在查看秦王府特有的印记,秦王置府的时候,拥有自己特殊的印记,用来与宫内传递机密,平王当然知道,不过这一点刘渊早已经仿造好了,平王自然看不出什么问题。

平王放下资料,露出凝重的神情,道:“九弟马上随我进宫,这件事一定要奏明父皇,既然有了这些资料,大哥很难抵赖!”他显然是极力压制自己的激动之情,要知道若是这些资料属实的话,太子的麻烦可就大了,尤其是想到建王的死,若真是太子指使,那么就算武帝如何信任他都不能听而任之。

这份资料虽然未必能够置太子于死地,但是对平王却是大大有利,他显然非常清楚,而且这些资料又是秦王府所出,武帝最为信任秦王,肯定相信。

不过这只上平王的想法,刘渊却不能和他一起进宫,淡淡道:“我是实在是不想看到三哥被人所害,尤其是听到十弟的事之后,更加担心,所以才会拿来这些资料,但是只希望三哥能够小心提防就是了,并不想把此事闹大!”

平王犹豫半晌,知道他还没有改变心意,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去见父皇了,这些证据还不足以让大哥认罪,不过若是能够打击一下这些人的话,也可以让大哥收敛一些,不瞒九弟,这个安金藏,十弟死的时候我就怀疑到了他的身上,没有想到真是他下的手!”

刘渊自然知道他只是搪塞自己,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自己做出来的,都是牵强附会,并没有多少可信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九弟就告辞了,还望三哥多多保重,不过三哥倒可以将此事拖延几天再奏明皇上,今日毕竟还是中秋佳节,恐怕那样会使父皇失去赏月的心情!”

平王点头:“九弟说的有理,我再斟酌一下!”

刘渊知道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马上就会进宫去找皇上,这才会真正坠入自己的计划之中。

第三十五章 安乐公主(上)

武帝在太监的簇拥下来到养心殿,众多皇子慌忙行礼,武帝目光在太子刘源身上扫过一眼,虽然怒色难以掩饰,但是还是笑道:“都免礼了,坐下说话!”

刘渊回忆起去年自己第一次参加这个中秋宴会时的情景,那天晚上还被平王拉去了保泰楼鉴赏古玩。

武帝显然已经没有了去年的心情,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甚至连考察皇子这一项工作都没有做,便道:“你们都去给皇后请安吧,勿要扰了她的休息!”然后转头向也准备起身的太子刘源道:“太子先留下,朕有事要和你谈!”

刘渊心中一动,看来武帝果然选择了先质问太子这个方法,他终于还是没有放弃这个太子,也不想放弃。

这其中肯定有着复杂的感情在内。

平王走在刘渊的身旁,疑道:“父皇没有责怪你吧,九弟拿来的那份名单本王已经交给了父皇,九弟勿要怪三哥多事,这件事确实不能容忍!”

刘渊心知正是要你这么做,忙道:“父皇召我进宫,又将此事问了一遍,并没有责怪我,我都是据实回答,只是不知道父皇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平王显然也看到武帝将太子独自留下,知道武帝不会把太子如何,摇头道:“父皇对大哥极为看重,大哥应该不会有事,其实本王的目的就是能够使大哥收敛一点罢了!”

刘渊知他心里失望,但是这点小事若是就能把太子废了,那么武帝也就不是武帝了,这么多年就不会坚持过来,只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诸位皇子来到凤仪殿,一起进来给皇后请安,此次见到皇后比之去年更加虚弱,就连起身都要安乐公主扶起来,而且眼睛深陷,嘴角发紫,恐怕时日不多。刘渊对皇后倒是并无恶感,当日太子驱逐自己的时候,在安乐公主的怂恿下,皇后还给自己说不少好话,只可惜皇后死后,后宫将不知会由谁来主持,现在武帝宠爱的几个妃子刘渊都不甚了解,不过他也无心在后宫拉拢关系。

皇后只是看了刘渊一眼,便向安乐公主笑道:“渊儿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撒娇道:“安乐不也是长大了么!”

皇后嘴角微微颤动,显然是已经疼到连笑都很难笑出来了。

刘渊和平王一起从凤仪殿出来,平王道:“现在时辰还早,九弟不知有什么去处,本王倒要去和东方总管下棋去了!”东方耒乃是内务总管,曾经侍侯先祖,现在虽然年纪老了,但是还是极受尊敬,就连武帝也让他三分,别人当然要巴结他,刘渊并没有见到过他,也想对内功有所了解,便道:“那我就和三哥一起过去,离晚宴开始还会有一段时间!”

平王点了点头,带着刘渊往宫中深处走去。

刘渊想起安乐公主,正好趁这个机会询问一下平王,道:“刚刚见到安乐,父皇竟然要把她嫁到蜀国去!”

平王叹了口气道:“九弟也知道了此事,这都是大哥的主意,蜀国人甚是富有,是物产大国,且又崇文尚武,这些年来从一个弹丸之地变成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大国,虽然名义上仍然是我大汉的属国,不过我大汉已经不能再对人家随意而为了,若是动起干戈来,那只会两败俱伤,父皇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想起用和亲的法子,而且大哥又极力怂恿此事,安乐一直都在侍侯母后,从未出过京城,最是柔弱不过,真想不到嫁到别国去会是什么样子,唉……”平王对这个皇妹也是非常喜爱,所以才会发此感慨!

刘渊明白了,蜀国不断强大,已经给大汉构成了威胁,武帝不想大汉陷入两面夹击的境地之中,所以首先要安抚住蜀国。

只可惜大汉却也没有北上扫平大明的志气,摆明会让蜀国不断坐大,总有一天还是会反叛大汉,只不过在武帝看来,恐怕那时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苦只苦了安乐公主一人,想起她必然会遭到悲惨的下场,刘渊便是一阵心酸,除非蜀国的君臣真的能够安分守己,若是一旦开战,第一个遭殃的人就是这个妹妹了。

所以他感叹道:“安乐好象并不开心的样子,看来是对这桩亲事并不满意!”

平王拍了拍刘渊的肩膀,道:“这件事父皇已经下旨,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九弟你就不要多想了,怪只怪安乐命运不好,怪只怪谁叫她是我大汉皇室的女儿,历朝历代这样的事不知有多少!”

刘渊知道他说的有理,点了点头,道:“我也只是伤怀而已,再说母后现在也离不开安乐!”

平王点头道:“正是如此父皇才没有答应蜀国前来接人!恐怕要再拖一年。”

刘渊知道武帝也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当武帝在他面前为秦王掉了泪之后,他对这个假的父亲的观感已经大为改变。

另外武帝显然也是在试探蜀国的反应,若是蜀国想要叛出大汉,仅仅这个拖婚的借口已经足够了,如果真是这样,就算将安乐嫁到蜀国还是不能改变什么。

平王继续道:“不知道九弟有没有见过二姐,她被嫁到吐蕃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最近我大汉与吐蕃交恶,二姐恐怕凶多吉少了,母后的病情为了此事又加重了!”

二姐长平公主,年纪与刘源相仿,刘渊很小时就嫁到了吐蕃,也许长平公主就是安乐公主的前车之鉴。

这时东方耒的住处到了,一个白发的老太监站在门前笑道:“平王殿下果然是信人,这位恐怕就是福王吧,哀家见过两位王爷!”

刘渊一愣,不知道这老太监怎么会认识自己,自己在宫中可是非常陌生。平王看出他的疑惑,笑道:“东方总管兼任宣台阁指挥史,福王想必没有见过他!”

刘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老太监就是武帝手下最大机密组织的头子,赶忙上前还礼。

第三十三章 疑心重重(下)

中秋清晨,刘渊驾车进入皇宫,一想到今天要发生的事,刘渊心就有些微微波动。

他刚刚进入宫中,便有一个太监走了过来,恭敬行礼道:“参见王爷,皇上有旨,宣王爷至藏谰殿见驾。”

刘渊早就料到此事,跟着太监往藏谰殿行去,藏谰殿与御书房相近,是武帝处理机密事务的地方,中秋这日本来武帝都在养心殿接见各位皇子,但是现在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左右,武帝在藏谰殿召见自己,肯定是为了太子的事。

刘渊所料不差,武帝正是为了这件事才把他召来,平王刚刚才从藏谰殿离去,他递上来的折子里共有六人都是太子手下负责暗杀的人,这一点武帝不能不深受震动,太子私自拥有这样的实力本来就已经是莫逆大罪,若真是暗中杀害朝廷大员,甚至自己的亲弟弟的话,那么这件事恐怕震动的就不仅仅是武帝自己了,恐怕会是整个大汉。

看到刘渊走了进来,武帝眼前一亮,这个儿子是越来越生的俊秀不凡了,而且还拥有了一种淡定从容的气质,他以前并没有注意过这个儿子,稍有注意时却已经被调往扬州,这还是首次与刘渊单独呆在一起。

刘渊赶忙行礼,武帝笑道:“渊儿免礼吧!坐下说话!”

他以前一直称刘渊为“福王”,这里叫回“渊儿”两字,已经显得亲密不少,只可惜刘渊对他并无任何感情,虽然遵旨坐下,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武帝看着这个渐渐长大的儿子,道:“渊儿长大不少,竟陵如何了!”

刘渊忙道:“禀告父皇,竟陵目前尚算稳固,明军并没有渡江的打算,只怕初春时或许会有场硬仗,不过儿臣定当坚守此城,不让明军跨进中原一步!”

武帝点了点头,表示赞许道:“渊儿在扬州时成绩斐然,朕很欣慰!”

刘渊本想顺便保举一下王峻,但是突然想到就算王峻得到武帝的赞许,来到京城任职,也是要陷入太子与平王的旋涡之中,还不如把他放到扬州,便道:“都是父皇承天之德,儿臣略尽绵力而已,不敢贪功!”

武帝其实本想与这个儿子用心交谈一番,哪知他句句都是官话,一时倒有些无法平淡下去,只好道:“渊儿不贪求名利,朕更为欣慰,渊儿难道不想知道朕当初为什么将你调往竟陵么!”

刘渊一愣,这件事他确实有些猜疑,没有想到武帝竟然主动提了出来,一时倒有些捉摸不透武帝的意思,忙道:“儿臣知道父皇定有安排,所以不敢妄自猜测!”

武帝笑道:“好一个不敢妄自猜测,恐怕你在心里已经怨恨朕了吧!”

刘渊忙道:“儿臣不敢!”

武帝道:“扬州大治,朕从太子递上来的折子中可以看得出来,从其他官员奉给朕的密折中也可以看得出来,渊儿你是大功一件,若非有你,扬州百姓也不会对我大汉如此充满信心,当日你离开时,扬州满城送行,这种场面恐怕在本朝官吏中还未曾有过!可见你确实是深孚众望的好官!”

刘渊的眼睛亮了起来,看来自己看轻了这位父亲了,武帝也拥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把自己从扬州调走,并不仅仅是为了惧怕太子而草率做出决定。

武帝继续道:“只是渊儿你有一件事情却做错了!”

刘渊忙道:“请父皇示下!”

武帝显然已经感觉到了他态度的变化,刘渊刚刚进来时的刚硬,武帝认为是对自己将他从扬州调至竟陵的怨气所起,这回听到自己解释,看来怨气消失,笑道:“可谓不知者不罪,此事不能怪渊儿,怪就怪朕没有事先跟你讲明,你做错的事就是对待那几家江南大族的态度!”

刘渊心中似有所悟,但是还有些不能完全明白,疑惑的望向武帝。

武帝背负双手,走了下来,变成背对着刘渊,他的背影确实已经有些沧桑了,十年前想必定是笔直,武帝目光望在了殿外,声音也稍微提高道:“这些江南大族都是旧朝沿袭下来,先祖早就有心将他们一一分化,使之变为寻常富贾,不过他们的势力确实过于巨大,不仅仅是财力方面,在影响力方面对我朝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先祖曾经说过,我大汉最大的敌人并非是来自北朝的大明,也不是来自远地的蜀国,而是这些实力雄厚的大族,因为大明毕竟是蛮族,若想统治中原,人心并不在他们那里,恐怕并不是容易,蜀国又是相当弱小,不足为患,但是这些大族却是大大不同,他们只要登高一呼,恐怕跟随者将会以百万计,便如当年先祖打江山时,朕不能不忧。”

刘渊有点儿明白他的意思了,从武帝的角度来看,能够取代刘家在中原地位的并不是出身蛮族的大明皇室,而是这些望族中的任何一家。

武帝继续道:“我朝一直以来对这些大族都是采取怀柔压制的政策,慢慢弱化他们的势力,直到有日终于不能对我朝有所威胁,所以历届扬州刺史乃至江南官员,都会刻意与这些望族拉开关系,让他们对朝廷有所畏惧,却也保持融洽,不至于使他们被迫冒险!这其中的道理,渊儿你应该懂得!”

刘渊明白了,自己在扬州与许谨等人打成一片,又成了被他们称赞的中原第一大才子,成为大族名士争相交往的皇族,武帝正是顾忌到这点,才将他调至竟陵,看来他自己倒是把这件事想简单了。

听完这番话,刘渊对武帝的看法大为改变,这是拥有智慧的人才会得出的结论,武帝当年驰骋中原,并非幸至。

第三十五章 安乐公主(下)

陪着东方耒和平王下了半天的棋,这时有小太监过来通报说晚宴已经开始了,平王和刘渊赶忙起身告辞。

东方耒目光往刘渊望了过来,笑道:“福王一表人才,若是有空的话,可以多到哀家这里玩玩,皇宫里的藏书可是不少,尤其是一些别处找不到的孤本。”

平王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微微一笑,刘渊却是心里剧震了一下,他酷爱读书,尤其是珍本的书,确实也只有书才能使自己对这个皇宫产生兴趣,联想到这个老头子就是宣台阁这个组织的头子,说不定他早就对自己非常了解了。

那么自己和烟雨楼、惊魄楼关系是不是也在这个老太监的掌握之中!

刘渊的脑内转过这几个念头,此时东方耒已经将目光收了回去,刘渊只好道:“只要东方总管不嫌弃刘渊,真要多多请教!”

这个老头子说话简单平静,但是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刘渊见他双手干瘦,似乎不是有武功的人,但是看到他的红光满面,却又是练气的高手。

两人来到宴席时,已经坐满了人,内厅除了他们这些皇子外,就是一些当朝大员,至少也是个从四品的京官,而外厅的人最多,大部分都是品级较低的官员,不过坐在外厅倒是自由一点儿,可以随意吃喝。

霍烈来到刘渊身边,用目光示意,小声道:“那人就是李惟岳!”刘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中年微胖的人正在高谈阔论,点了点头,霍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马上去了。

刘渊是属于有官职的皇子,所以虽然排行稍微往后,但是也坐在了晋王之下,以上就是平王和太子,再下面是燕王,依次往下,最小的安王还有太监侍侯,不使他乱动。

由于属于佳节宴会,所以众多都极为放松,内厅和外厅都是热闹非凡。

直到武帝带着郭淑妃出现,这才安静下来,然后就是太监出来宣旨,当然都是一些粉饰太平的话,接下来便是宫装歌舞的表演,只图喜庆,并无实质内容,刘渊的目光始终落在一言不发,神情愤怒的太子刘源身上,想必下午的时候武帝对他的教训非常严厉。

一切程序结束,气氛才稍微显得热烈一些,武帝兴致颇高,谈笑风生,底下群臣当然也纷纷效仿,这时一个黑衣人来到了太子身后,附耳说了几句话,太子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这一幕既没有瞒得过刘渊,也没有瞒得过一直注意太子的武帝,太子刚一离开,武帝的眼中就有了怒火,刘渊心中暗喜,没有想到太子竟然如此自愿的把嫌疑拉到自己身上。

刘渊集中精神,目光搜索着外厅,终于看到了荆无计的影子,而且旁边所站的人,正是今晚的目标李唯岳,想必是荆无计把太子叫到外面,对于这个人,刘渊一点儿也不敢掉以轻心,极想出去看看事情是否有变。不过自己却无法行动,武帝既然已经注意到了太子,那就未必不能怀疑到自己身上,此刻刘渊也只能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是一个极为微妙的时刻,马上就要出的大事,谁要是轻举妄动,以武帝的眼力当然能够发现出谁的疑点,若是怀疑到了自己身上,那样说不定就会前功尽弃。

太子终于匆匆赶了回来,脸上的怒气还是没有消失,坐下后连续喝了几杯酒,几个大臣过来陪他喝酒,都被他一一赶走,这一切武帝当然也看在眼里。

刘渊外表虽然看起来是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却很焦急,荆无计这个人确实是个高明的谋士,若是他看破了自己计划的话,恐怕不仅这次行动会以失败告终,说不定连自己都会受到波及。

时间很快过去,武帝却始终没有放松对太子的观察,看来这次他确实对这个儿子失望之极,刘渊却只能安心喝酒谈笑,武帝这无疑是把自己也一起看在此地,刘渊真是哭笑不得。

这时安乐公主盈盈走了进来,来到刘渊身旁,小声道:“九哥,我有一些东西要给你!”

刘渊真恨不得跪地磕头来感激她到来的及时,急忙站起身来,武帝的目光望了过来,但是只是看了一眼,便又移到了太子身上,显然因为只安乐找刘渊有事,并未在意。

刘渊跟着安乐公主来到外厅,故意和安乐公主拉开一些距离,霍烈马上跟了上来,道:“他似乎正准备离开!”

刘渊知道肯定是荆无计觉察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紧急调动人手,他当然没有想到荆无计是派李惟岳去干掉马俊,此时安乐公主正在奇怪刘渊为什么没有跟来,刚要转身,刘渊向霍烈轻声道:“提前动手!”此时安乐公主才转过身来,霍烈已经走了过去,安乐公主并没有觉察到异常,笑道:“这些可都是清雪姐姐送给你的东西,九哥恐怕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看着她如花的笑靥,刘渊微笑的接过她递过来的盒子,里面有一些信笺,虽然因为慕容清雪没有忘记自己而感到十分兴奋,但是此时却不是看这些东西的时候,刘渊将盒子放入怀中,笑道:“多谢安乐,我还要回去陪父皇!”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道:“九哥离开京城时安乐会去送你!”然后转身走了。

刘渊还来得及看到她眼中的一抹黯然之色,想到她要面对的悲惨未来,不由得泛起感慨,不知道自己能够为她做些什么,急忙走回厅中。

平王看到他怀中的盒子,笑道:“九弟又从哪里弄来的宝贝!”

刘渊忙道:“三哥勿急,这可不是什么古玩宝贝!”

平王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古玩宝贝,要不然早就从安乐那里要来了,不过我对大汉第一才女的情书倒也十分感兴趣!”原来他早已经知道安乐来是送给刘渊慕容清雪的东西,还特地取笑刘渊。

刘渊方想答话,只听大厅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武帝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太子更是如此,霍的站了起来,燕王反应倒快,站了起来,只有平王愣住,手里还握着酒杯。

外面接着就是几声惨叫,两道人影从外厅窜了进来,直接站到武帝身前,一个人大声喝道:“有刺客,保护皇上!”

整个大厅顿时乱做一团。

第三十四章 真情流露(上)

武帝转过身来,看到刘渊的表情,知道他有所了解,继续道:“朕将你调至竟陵,其实还是收到秦王的奏折后才下的决定,秦王对你甚是爱护,尤其是听到你在扬州遭刺杀时,便奏请要将你调去镇守竟陵,这可是秦王这些年来除了战事外,唯一的一封奏折!”

刘渊这才明白,对秦王除了更加感激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武帝笑道:“渊儿你确实是我大汉之才,不仅文采风流,在中原被称为第一才子,成我大汉皇室的荣耀,而且边关众将都称赞于你,认为你将会是下一个秦王,希望不要让朕和秦王失望。”

刘渊忙道:“儿臣若能有秦王十分之一,已经是万幸了!”

两人间的气氛这才融洽许多,刘渊也对武帝有了些许好感,虽然他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那种温暖的感情总算还在。

想起自己答应李纳给他谋一个学士的官,刘渊急忙提了出来,武帝微笑答应。

这时武帝又走回到书案后面坐下,伸手去摸了一下案上的一个奏折,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刘渊心里一动,看来那就是平王送上来的折子了。

武帝目光从折子上移开,淡淡道:“平王刚刚来过,送来一份名录,上面尽是一些刺客的名字,朕把渊儿找来,正好想要问问扬州刺客的事!听太子奏称你在竟陵也遇到刺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人敢如此大胆!”

刘渊心道正题终于来了,慌忙跪倒道:“这份名录其实是儿臣给平王的,儿臣本意是望平王能够注意这些人,没有想到三哥竟然会拿来给父皇,儿臣惹父皇担心,真是该死!”

武帝面色严肃,道:“该死的不是你,渊儿起来吧,朕只想知道在扬州和竟陵刺杀你的到底是不是这其中的人!”

刘渊站了起来,点头道:“经过秦王手下大将龙城调查,确实是其中二人,只不过他们受何人指使并不清楚!”

武帝点了点头,看来是完全信了,冷哼一声道:“刺杀亲王,这些人的胆子倒也不小,待今日之后,朕会将他们一一拿下,严刑审问,到底是谁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就一清二楚!”

刘渊看到他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知道他这次确实是震怒,所以并没有答话。

过了半晌,武帝终于出了一口气,显然是下定了决心,道:“渊儿你下去吧,告诉各位皇子,朕马上就会过去!”

刘渊知道他还要处理此事,赶快告辞。

他刚刚走到门边,武帝的声音传了过来:“秦王……他还好吧!”

刘渊愣在当场。

武帝的声音竟然突然间变得无比的苍老,也是从未有过的深情,刘渊心中一阵触动,他当然能感受到武帝问出这句话时的心情,秦王毕竟是他最为疼爱的儿子,竟然十几年都没有见过一面,见过的只是战事如何的奏折,如何去承受住这十数年想念。就在此刻,就是这一句话,武帝终于露出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刘渊面前。

刘渊的心里也是感动的,秦王和武帝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权势最高的父子,却又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不幸的父子,看到武帝远远望来的目光,那里面已经不仅仅是沧桑,甚至还有泪花在闪动。

刘渊收拾情怀,道:“二哥他一切都好,临行时二哥托我给父皇请安,还准备了礼物,并且说若是边疆无事,还要回京给父皇和母后请安!”秦王对武帝的感情他也是看出来的,只是秦王并不善于表达,这次带来的礼物还是刘渊为他准备,当然就更没有说过要回到京城的话,只不过刘渊心里清楚,秦王和武帝都是一样的男人,因为太过坚强,所以才有资格如此倔强。

武帝眼中闪动出了少年才会有的光芒,点头道:“如此甚好!”两颗泪珠终于顺着他的脸颊掉落下来,马上转过头去,这恐怕是武帝有生以来第一次掉下眼泪。

刘渊还是第一次感到了那种亲情,能够拥有这样亲情的秦王毕竟还是幸福的,但是自己呢?

第三十六章 同门师兄(上)

刘渊知道已经得手,急忙护起平王往武帝身旁退去,整个大厅当然以武帝为主,刘渊首先了选择这个方向。

挡在武帝身前的是两个中年男人,显然是宣台阁的人,从他们的反应来看,定是高手无疑,而且也定是经过了无数次的练习才能如此快速的出现。

看来宣台阁自己倒该认真留意一下,刘渊向着平王道:“三哥快去保护父皇!”

平王一愣,不过看到刘渊似笑非笑的眼神,马上恍然,这确实是一个立功的机会,急忙飞身而上,挡在武帝面前,喝道:“保护皇上离开!”众多皇子纷纷效仿,不过平王的此举无疑使武帝更为欣赏。

唯一不同的是太子刘源,他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望向厅外。

过了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已经有了大批护卫冲了进来,将各位官员一一疏散,大家这才知道并没有见到什么刺客,只是一个人突然身上产生爆炸,被炸得粉身碎骨,当听到这个人就是李唯岳时,太子脸色突然变了,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一种恐惧在他脸上呈现出来,荆无计方才急着将他找了出去,一个是希望李惟岳能够及时出手干掉马俊,一个却感觉到了危险,没有想到真的有人专门要对付自己的……

刘渊心里轻叹一声,他想看到的就是太子的这个表情,珠儿的在天之灵应该安息了吧!

武帝目光在太子的脸上停留稍许,然后冷冷道:“太子和平王到我的书房里来!”

马上有控鹤军的指挥使安排下去,清理场地,平王和太子急忙跟着武帝去了。

刘渊心里突然一阵轻松,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最为处心积虑的就是这件事,现在这件事终于了结了,反倒让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这时霍烈走上前来,做了一个完成任务的手势,刘渊微微一笑道:“本王要在宫外等平王出来,霍烈准备车马吧!”

宫里夜色清凉如水,刘渊整个人像是变了一般,因为珠儿的死而产生的仇恨终于可以稍微解脱一下了,虽然事情还远远没有完结,但是一想到刘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刘渊便感觉到那种平静。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平王这才匆匆走出,手里紧握着一张圣旨,看到平王的神情,刘渊终于完全放了心,武帝果然怀疑是太子杀人灭口,使他无法审问这些刺客,而将搜查杀手的任务交给了平王,看来自己事先递上名册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可以想象平王现在肯定是心花怒放,他并不是傻瓜,只要稍微懂得武帝的意思,而且会用点手段的话,将一直以来敷衍太子的人一一拿下,肯定可以大大增长自己的势力。

总的来说,自己倒是帮了这个三哥一个小忙,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利用罢了,刘渊吩咐霍烈道:“回府吧,可以睡个好觉了!”想起柳朝云和田柔动人的身体,不知道今夜会在两女中哪人房中享受。

平王并没有辜负刘渊的期望,当天夜里便出动了大批军队,抓了数百人回来,这些人显然都是平时靠近太子一面的,平王将这些人一一编成名册,与刺杀事件安排妥当,然后就全部投入了大理寺,进入这个地方的人几乎没有人敢不招供的,所以顺理成章的就将这些人全部定了罪,报给了武帝。

武帝对太子怒极,甚至不允许他觐见,朱笔一挥,数百人无一幸免。

太子府。

荆无计望着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到太子,知道他现在确实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倒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暴躁无常的人竟然会如此容易就被击倒,不过这二十年来在自己的算计下,太子确实还没有遇上过如此大的挫折。

对手太强大了。

荆无计叹了一口气,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杀了太子的人还能够将太子陷入不利之局,而且策划如此周密,几乎滴水不漏,自己虽然觉察到了危险,前去通知太子和李惟岳离开,但是还是晚了一步,李惟岳在宫中被当众炸死,与其说是为了杀人,还不如说是为了震慑太子和自己,这种震慑力太大了,竟然使自己都忘了继续安排下去。

而此人竟然又能设计武帝对太子产生怀疑,让平王出手处置这起事件,更是变幻莫测,若非平王还对太子有所顾忌,说不定太子在朝中真的会成了孤家寡人。

此次的损失,差不多将二十年来的潜心经营一扫而空。

荆无计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心里产生一丝寒意。

他遇上了一个高明的对手,而且这个人还拥有能够同时清除掉动魂的强大势力。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第三十四章 真情流露(下)

刘渊来到养心殿,诸位皇子早已经等在那里,除了太子刘源坐在最前面外,其他人都围几个小圈窃窃私语。

刘渊的目光落到了刘源的身上,刘源也同时望了过来,两人的目光甫一接触,便再也难以分开,因为刘源能够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那种恨意,他没有想到刘渊会如此明白的表现出来,倒是吃了一惊,眼中露出迷茫。

两人的这个动作当然瞒不过在场的其它皇子。

平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样看来,太子和福王永远也不会联合起来,虽然自己得不到福王的全力帮助,但是现在这种局面倒也不错。

刘渊终于收回目光,将依旧是满脸迷茫的太子留在身后,大步走了进来。以太子这样的定力,不要说赶不上秦王,就连平王也比他稍胜一筹,大汉江山若是由他做主,后果可想而知。

刘源满脸突然变的通红,眼中冒出怒火,还没有哪一个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刘渊和几位皇子打过招呼之后,坐到了安乐公主的旁边,安乐公主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刘渊变得更加风度翩翩,何况又成了中原第一才子,这种气质其它皇子根本就不具备。

刘渊目光扫视一番,在燕王刘渝身上停留了一下,这个燕王在诸多皇子中最为出众,不仅因为他身材魁梧,他的目光也显得如刀锋般的凌厉,只不过脸上总是带着一个笑容将这个凌厉的目光隐藏起来罢了。

刘渊向旁边的安乐公主笑道:“皇妹变得更加美丽了!”

安乐公主小嘴一翘,显得十分动人可爱,道:“九哥变得嘴甜了!”

刘渊对她很有好感,道:“不瞒皇妹,九哥说的乃是真话,恐怕皇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美丽的一位公主!”

安乐公主笑道:“难道比你的朝云小姐还要美丽!”

刘渊没有想到她对自己了解的这么清楚,一时噎住,过了半晌才答道:“当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乐公主笑道:“言不由衷,这句话若让你的朝云小姐听到,恐怕九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九哥也真是薄情之人,清雪对九哥娶了柳朝云很有意见呢!”

刘渊眼睛亮了起来,这么长时间来还是首次听到慕容清雪的消息,忙道:“清雪她有书信来了!”

安乐抿嘴一笑,道:“那是当然,不过却没有提到某人!”

刘渊不知她这是不是和自己开玩笑,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安乐公主看到他的神态,笑道:“只不过她让我送她几本福王诗选罢了!岭南那里好象并没有九弟的诗集,清雪姐姐特地要我从京城送给她!”

刘渊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她才好,有这样的一个顽皮可爱的妹妹真是万幸,开玩笑道:“皇妹真是古怪精灵,不知道哪位仁兄有福将你娶回家里!”

安乐公主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来,小声道:“九哥,安乐马上就要嫁人了!”

刘渊一愣,安乐公主也已经不小,嫁人很是正常,不过从她的表情上看来她似乎并不满意这桩婚事,问道:“皇妹难道没有看上未来的驸马!若是如此,九哥陪你一起去告诉父皇!”

安乐公主摇了摇头,道:“这个也不知道,安乐只知道不想离开母后,她身体不好,总是生病……”

刘渊恍然,笑道:“可是皇妹总是要嫁人的,不知道哪位运气这么好!”安乐公主出嫁的事他并不知道,看来自己还是不太关心这个妹妹。

安乐公主低声道:“是蜀国的太子!”

刘渊差点跳了起来,道:“蜀国!”他断然没有想到武帝竟然会下狠心把这个他最疼爱的公主嫁到那么遥远的蜀国去。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

刘渊看出她心情低落,但是也知道这件事不可挽回,历来皇室公主大部分都是命运多舛,从书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点,只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却又有些心里不安。

这时燕王刘渝走了过来,坐到刘渊身边笑道:“九弟文采风流,五哥也是闻名多时!”他在众多皇子中排行第五,年纪已经不小,有三十岁,刘渊一直觉得众多皇子之中,除了秦王外,就属此人霸气十足,忙笑道:“多谢五哥夸奖,有道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燕王一愣,眼光一闪,显然是将他这句话想过一遍,笑道:“既然百无一用是书生,那我大汉倒可以不用拥有文官了!”

刘渊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的想法正是如此!”

旁边的安乐公主听到他们谈话,疑道:“自古都是文官武将并全,若是书生无用,那以什么立国呢!”

燕王倒忙道:“愿闻其详!”

刘渊看到他请教的样子,心中一喜,他说出这几句话,主要目的就是打击一下燕王的气势,便如两人交手,若是一方斗志昂扬,另一方早已输了一半,燕王便是如此,他走过来虽然只是一般攀谈,但是却有在刘渊面前炫耀一下的意思,刘渊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所以道:“安乐说的有理,必先立国然后治国,也就是先要打下天下,然后再坐天下,打天下就不用说了,书生难道能上阵杀敌?自然没有他们的份儿,坐天下则更用不到书生,书生各个一身书卷气,又学习圣人之道,迂腐陈旧,上至京城,下至各个州县,若用书生治理,恐怕将会天下大乱,所以我倒认为真正的好官都不是书生,他们灵活变通,上通结交之道,下精控制之学,方能挥洒自如,利国利民!”

燕王恍然大悟,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不过其中却也隐藏有深意,正要回答,这时外面有人报道:“皇上驾到!”

第三十六章 同门师兄(下)

镜湖边的舍身塔上,一个四肢残缺的老人正依靠着塔门望着眼前的镜湖,想是在比较镜湖与西湖的区别之处,这两座大湖可以说是中原之胜所在,只不过镜湖显得稍微粗犷了些,西湖却是柔媚许多,一个是才秀之气,一个却是帝王之貌,虽然只是个微小的差别,不过却可以决定一个朝代的兴亡。

荆无计身着便装走了上塔顶,看到那个残缺老人之后明显一愣,语气也徒然激动了起来,道:“果然是师兄,我们该是数十年都没有见了吧!”

残缺老人缓缓转过身来,将眼前的师弟打量一番,笑道:“师弟神采飞扬,师父若是见了恐怕也当会欣慰,不知道师弟当年所看中的太子殿下现在如何了!”

荆无计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若不是他深知其中诀窍,恐怕会吃惊不少,这老人不仅四肢不全,而且口鼻歪斜,甚至只剩下了一只独目,他知道目乃是神灵所在,既然这老人愿意拿一只眼睛去批一个人的命,那么这个人难道就是……

荆无计心里冷了一下,难道他已经找到了那个人?忙道:“原来师兄还是没有忘记当时的戏言,回首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不够太子殿下倒还是不错!”

残缺老人哈哈大笑,这一笑使他的样子看起来更加恐怖,道:“师弟当然不会忘了当时我们的赌注?我们两人可是将性命都赌了了上去,师弟若是真的能够保太子登上帝位,那恐怕师兄我就输了!”

荆无计眼光转冷,道:“师兄得我师真传,为人批命得授天命,师弟我当然佩服,但是就是师兄也言到太子是天命所归,定能得享受大宝,难道师兄还认为自己不能输么!”

残缺老人淡淡道:“天命无常,我能看到的只是一时之命而已,师弟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吧!”

荆无计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天命无常,就算能堪破天道,也未必能知天命何在,何况自己距离天道还很遥远,但是此时却不是认输的时候,荆无计笑道:“人若抗命,必遭天谴!”

残缺老人点了点头,道:“师弟说的确实是这个世间最大的道理。人若抗命,必遭天谴,太子这次惨败,不知道是不是遭受到了天谴?”

荆无计冷笑道:“师兄果然是为这件事来的,不瞒师兄,只要我荆无计在,太子就不可能别人扳倒,不管对手是谁,就算是全天下的人也不能。”

残缺老人点头:“师弟说的话我相信,以师弟之才,加上相术,天下人中恐怕还没有人是你的对手,,太子若没有你的话,恐怕早已不再是太子,但是师弟难道真的不明白人所抗命,必遭天谴的道理,竟然还没有觉悟,现在的太子就是抗天命的结果么!”

荆无计心里像是遭到重重的一击,难道自己真的抵抗天命了么,想起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无一事不让心头如遭针刺,但是太子明明就是能够得享大宝的命相……

残缺老人慢慢往塔下走去,边走边道:“我这次来到京城,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告诫师弟万勿抵抗天命,还望师弟能够早生觉悟。师父多次嘱托我要将师弟从苦海中带出,但是我也知道能够将师弟从苦海中带出的人,只有师弟自己而已。”

荆无计不知为什么心里涌起了强烈的沮丧情绪,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破坏自己拥立太子称帝信心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看到残缺老人慢慢走出自己的视线,荆无计忙道:“师兄来到京城还有什么目的!”

残缺老人头也没有回,道:“为了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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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我是爆发户》

第三十七章 人若抗命(上)

刘渊拿起杨英提供过来的名单,不由得笑道:“平王此次倒是拣到了一个大便宜,尤其是这位谭天青,能够把他扳倒,平王恐怕是最为高兴!”谭天青一直在太子的支持下与平王斗富,在古玩一行斗了数十年,这次由于谭天青的一个门客就是六人中的一人,平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他来说,谭天青才是他最痛恨的敌人,想必这次在谭天青府上不知又搜罗了多少古玩宝贝。

杨英笑道:“平王虽然这次大获全胜,但此人却没有太大的魄力,很多该除掉的人还是没有除掉,也算是他的失误!”

刘渊放下名单,点了点头,正想说话,霍烈走进来道:“王爷,有一个怪人求见!”

刘渊看着霍烈苦着的脸,疑道:“霍烈休要胡说,既然是客人,哪里有什么怪人?”

霍烈委屈道:“此人确实是个怪人,不仅只有一条腿,一只手,而且连眼睛都瞎了一只,王爷若是不信,倒可以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怪人!”

刘渊突地站了起来,难道是自己自己在杭州西湖边遇到的相师,忙道:“赶快请他进来!”

霍烈不知道刘渊为什么会如此激动,疑惑的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

杨英也有点儿疑惑刘渊的举动,道:“既然王爷有客人要来,那我就告辞了!”

刘渊忙道:“你先别走,站到屏风后面去,帮本王看看此人如何!”自从见过那个奇怪相师,一直以来,他心里都像是堵了一些东西,那相师断言自己无法坐上皇位,只能贵为王侯,而且当日自己返回净慈寺时他又留了个“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书简,更让刘渊浮想连翩,何况他还能够看出自己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说这个人才是刘渊见过的人中最没有把握的一个,最是神鬼莫测,若让杨英帮忙看看,或许会有些收获。

杨英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退到了屏风后面。

过了片时,门口走进一个人,果然就是在净慈寺的那个相师,只不过此人比上次见了还要奇怪,一只眼睛竟然已经完全瞎掉了,刘渊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赶忙站了起来,道:“先生有礼了!”

他不知道躲在屏风后的杨英看到此人时的表情,杨英无比的惊讶,张大了嘴巴,目光直直地盯在那人身上,根本无法移开分毫。

怪人笑道:“王爷别来无恙,在下倒是叨扰了!”

早有仆人奉上茶来,刘渊忙将人遣走,不知为什么,看到此人便是心神不宁,尤其是看到他那一只独目,更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怪人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道:“王爷定是以为在下早就知道王爷的身份,所以才会在西湖口出狂言,其实并非如此,在下今日来到京城,恰好在大街上见到王爷的车驾,所以便跟着赶来,没有想到原来西湖边上那个满脸煞气的年轻人就是当代第一大才子的福王殿下,上次倒是失礼了!”

刘渊笑道:“本王是否可以认为先生这番话只是欲盖弥彰呢,先生当时断定本王只是王侯之命,其实早已经是王侯了。”他实在搞不明白这怪人的意思,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王爷身份,为什么还要送上门来?上次他在净慈寺逃走其实是知道自己后来必定赶去,要对他不利,那么这次岂非是自投罗网?

怪人笑道:“王爷怎么认为在下都是无关紧要,其实在下这次特地拜访是要告诉王爷几句话的!”

刘渊冷冷道:“先生难道认为本王还会听你的胡言乱语么?”他对这相师断定自己无法登上皇位的事始终耿耿于怀,这种宿命一般的断言实在对人的信心打击颇为巨大,若是此人还想说出其他的话,就算再正确,刘渊也是不愿意听了。

若是命运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人活得还有什么意思?

怪人突然起身拱手道:“上次在下对王爷多有得罪,还请王爷见谅!”他礼貌甚是周全,尤其这个拱手礼,更是恭敬无比,虽然他身形怪异残缺,但是却使人并无恶感,此人若是身体俱全的话,说不定也是一个翩翩君子。

刘渊倒是一愣,知道自己心里提防太盛,淡淡笑道:“先生勿须道歉,本王能够位居王侯,已经是心满意足,哪里还会计较其他!”

怪人微微一笑,道:“王爷既然如此说法,那自然是愿意听在下一言了!”

刘渊点了点头,实际他心里也是无比好奇,此人确实非常怪异。

怪人将手按在腿上,然后又抚摩到胸口,似是出了一口气,道:“听闻王爷将要去竟陵领军,在下认为竟陵王爷千万去不得,恐怕身边至亲之人将有大难。”

刘渊冷笑一声,此人果然说的又不是好话,虽然算命之人,大都口口声声说问祸不问福,但是真正有几人愿意听到祸事的,何况此人又是说的如此危险。

怪人丝毫不以刘渊的反应为意,继续道:“王爷此刻乃是潜龙之局,唯西方尚可一避,若去南或北大难必至,恐难以脱身,若去东的话,当是劫难重重,伤及筋骨!”

刘渊疑道:“西方乃是蛮族之处,本王难道要到那里避寒过冬!”他听明白这潜龙两个字的含义,《易经》有云:初九,潜龙,勿用。龙潜于水低,最是不利的地步,需要小心谨慎,此人以《易经》断人,虽然颇有章法,但是自己现在正意气风发,就连太子都不是自己的对手,若仅仅只是个潜龙之局的话,倒显得有些不适合,所以刘渊对这个断局并不认同,只不过不好反驳罢了。

而西方只是蜀国一些边远国家,或是吐蕃等蛮族,若要自己去到那里,简直等于痴人说梦,至于自己此行的竟陵,正在京城的东方,还说什么劫难重重,伤及筋骨,摆明是与自己过不去。

第三十九章 竟陵之战(上)

江南八月的天气尚是微热,刘渊与柳朝云、田柔每天都在船内谈笑,间或读些兵书,刘渊的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了,尤其是将珠儿的骨灰送回了京城,也将动魂刺客一网打尽之后,这种平静才终于真正到来。只不过这平静中还隐藏着些许不安,刘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风龙子给自己断的命吧,不过刘渊倒也不愿去想那么多,反正该来的早晚都会来的。

官船还没有行到扬州,刘渊正靠窗读书,岸边突然飞奔来两骑,骑士看到官船,忙在岸上叫道:“船上可是福王殿下!”

他们连喊数声,似乎甚是急迫。

刘渊看到他们的配饰,应是竟陵守军无疑,心中疑惑,按理竟陵守军不应来到这里才是,赶忙让吩咐停船。

过了片时霍烈领着两个风尘仆仆的兵士走上船来,两人见到刘渊后跪下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刘渊看他们神色焦急,想是赶了数日的路,难道特地来这里截住自己?忙道:“两位起来说话,霍烈去拿水来!”

两人喝下一大碗水,这才平静许多,忙道:“禀告王爷,大事不好,竟陵被围了!”

刘渊心中徒然地一震,站了起来,竟陵被围?难道是大明竟然渡过长江,喝道:“仔细说来!”

其中一人道:“明军于八月十七日突然围住了竟陵城,崔长史与龙将军都是措手不及,只能坚守城池,然后派我们几人突围而出,先向秦王送信,哪知汉口也被围住了,我们只好南下扬州送信,突围的共三十人,只剩下了我们两个!这是崔长史的书信。”

汉口和竟陵同时被围,明军怎么可能做到?刘渊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两人,应该在竟陵军中才对,看起来并不像说谎,而且他们身上也甚多刀伤,应是拼杀所至,接过书信一看,果然是崔群的笔迹,确实没错,这件事对刘渊心里震动颇大,若是竟陵和汉口同时被围的话,那就意味着水军已经彻底崩溃了,也就是说若想从水上救两城的话,根本无法做到。

惟有从陆上进军,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扬州。

不过事情还没有到十分危急的程度,竟陵共有四万守军,而且粮草充足,就算敌人多出一倍,也未必能够在短期攻破,而汉口是天下公认的坚城,加上秦王亲自镇守,更加难以被破,唯一担心的是城中情况究竟如何,敌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突然渡江,而且敌军到底有多少人马,若是可以分兵出来攻打扬州的话……

想到这里,刘渊道:“你们两人先去休息,本王现在就赶去扬州!”然后又要霍烈马上将崔群的书信派人送至京城,想必这个消息到达武帝那里肯定会引起朝野轰动,只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竟陵汉口若是被破的话,连大汉都没有了,轰动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到达扬州之后,刘渊马上找来了王峻,王峻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刘渊知道扬州距离竟陵不远,虽然布防坚固,但是王峻毕竟没有作战的经历,害怕是应当的,不过今天自己来倒不是来和商讨如何防御扬州!

刘渊道:“王峻马上调两千骑兵来,本王要救援竟陵!”

他本以为王峻会推脱扬州城中空虚,哪知王峻竟然马上答应,躬身道:“扬州共有兵马一万,若是王爷觉得不够,还可以多带些!”

刘渊心中感激,王峻毕竟还是忠于自己的人,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未必能够如此慷慨,笑道:“两千兵马足矣,若是敌军直趋扬州,王峻你将以何抵之!”

王峻肃然道:“当坚守此城,誓与此城共存亡!”

刘渊能够感受到他的决心,不过这并不是显示决心的时候,王峻对吏治非常熟悉,但是军事上却是个门外汉,若是明军真的到了扬州,恐怕他除了为国战死外倒没有别的选择,只不过这没有半点儿好处,只会使这旧朝旧都惨遭蹂躏,刘渊道:“若是扬州被破,王峻可曾想过这里的数万百姓,江南望族,甚至白露书院的书生,若是扬州被破,就算你王峻战死,恐怕也会留下千古骂名!”

王峻被他的几句话说的愣住,支吾道:“王爷……”

刘渊淡淡道:“本王带兵走后,你必须进入三里集,就在那里设寨布防,一直到扬州,至少要布防五道以上,本王不会让明军直取扬州,不过若是本王不幸战死,那么只能靠你自己了,我留一幅布防图给你,而且加上火器雷石,只要能够坚持一月,江南援军必到!”

说着拿出一张早就画好的扬州的布防图递给王峻。

王峻接过布防图,脸上终于重现喜色,刘渊知道自己终于成功驱除了他的恐惧心理,以他的聪明,应该没有问题。

武帝不是糊涂的人,援军很快就可以到达,而且刘渊在江南的征兵的将令也已经发出,到达扬州之后就可以反扑明军。

刘渊唯一担心的就是竟陵现在如何了。

第三十七章 人若抗命(下)

怪人点了点头道:“此是至诚之言,望王爷勿以妄言论之,龙潜水底,最是危险不过,王爷想要避过此难,必须呆在西方,方保万全,否则断然无法达到见龙在田之局。”

刘渊笑道:“《易经》本王倒也读过,恐怕未必如先生所讲吧!”

怪人摇了摇头道:“此语并非最早出自《易经》,乃是出自五皇,王爷之命为天下大奇,在下一生批命无数,都未曾见过有命如王爷之人,上次净慈一见,王爷难道没有发现在下身上某物变了么?”

刘渊倒有些奇怪起来,疑道:“先生莫非指的是眼睛!”上次在净慈寺时见到他并不是独眼,其他的地方倒并未有所变化。

怪人点了点头,突然叹了口气,声音也低沉下来,道:“实不相瞒,我门绝学以身验命,此学得受天谴,每为一人批命,相师的身体就要受到损害,二十年前在下还是如王爷一般健全,可惜这一生批命太多,身子便成了这般模样!”

听他淡淡的叙述出来这样一桩奇事,刘渊觉得心中一紧,若是真的话,此人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苦难,才会落成这般模样,恐怕只有拥有大智慧的人才会将这件事看得如此平淡,若是换做自己,知道为人批命会损伤身体,肯定不会去做。

怪人笑道:“只是在下没有想到为王爷批过命之后,损伤的却是眼睛,王爷应该知道眼睛对相师来说意味着什么!”他那种自嘲的口气更让刘渊吃惊不少,大概此人已经习惯了如此损害自己的身体,所以话语中并无丝毫感情在内,但是刘渊却觉得脊梁上直冒冷气,眼睛却是人身最为重要的器官,那么这又说明了什么……

怪人伸手摸了摸自己仅存的一只眼睛,淡淡道:“这次在下走出福王府后,恐怕这一生就再也无法给人批命了!”

这句话像是在刘渊心里重重敲了一记,刘渊突地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要到本王府上!”

怪人那一只独目望着刘渊,道:“王爷勿要如此,对相师来说,能为王爷这样的奇人批命,恐怕便是一生最大的安慰,在下不来这里,还会去哪里!”

刘渊终于觉察到自己失态,坐了下来道:“先生完全不必将心里知道的说出来,本王也并不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

怪人淡淡道:“善恶有报,如影随形!祸福之门,庸人自招!”

刘渊一愣,这又是何处说来,自己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又哪里来的业报,就算有业报,也不过是现世报罢了。

怪人继续道:“王爷需要记住,人若抗命,必遭天谴的道理。”

这八字也不知道怪人用什么方法说出,竟然在刘渊心上重重一击,“人若抗命,必遭天谴”,刘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先生既然断定命不可犯,又哪来的抗命!”一想到他断定自己无法登上皇位,刘渊就是有些无法容忍,自己根本无法做一个安乐王侯,只要是太子还在,只要是他还要登上帝位,或者说只要还有自己的兄弟登帝位,自己就必须要不懈努力,否则的话,恐怕那才是真的万劫不复。

怪人目光缓缓望来,道:“王爷难道不知道天行健,君子将自强不息的道理!这并不是说王爷可以得到更多,而是说若王爷不去自强不息的话,连潜龙这一关都过不去,其实天命无常就是这个道理!”

刘渊冷笑道:“先生似乎断定本王无法独享九五!”

怪人慢道:“并不是王爷不能独享九五,而是此命王爷并不具有,王爷若是去做的话,那就是抗命,这也是在下为什么要告诉王爷人若抗命,必遭天谴的道理!”

刘渊心里复杂的很,若不是此人身上确实拥有一种别人无法企及的魔力,说不定自己根本就会把这些话当作是无稽之谈,但是偏偏知道其实自己已经信了八分。

怪人慢慢闭上了独目,站了起来,道:“在下知道王爷心存疑惑,不过将此事告诉王爷也是在下之命,躲是躲不过的,若王爷能够躲过大难,将会成为见龙再田之局,那时王爷应该潜心经营,万勿生出懈怠之心,否则将后悔莫及,遗憾终身。”

他的声音虽然停顿下来,但是刘渊却没有打断他,因为刘渊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去听这些话了。

怪人继续道:“在下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故乾乾因其时而惕,虽危而无咎也。”

刘渊知道他所说的还是《易经》中注释的句子,此人用乾卦来为自己批命,所以才会循序渐进。

怪人道:“王爷若能紧守此讯,将会无往而不利,在下叨扰已久,告辞了!”

刘渊一愣,那怪人已经迈步往门外走去。

刘渊心里实在是泛起滔天巨浪,当日在净慈寺见到此人时,他其实心里已经生起了杀机,所以才会返回净慈寺,那时此人肯定也是觉察到自己的杀机,所以才会匆匆遁走,但是这次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杀了他么……

这种心里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刘渊方想说话,便听到屏风后面传来一声高喊,道:“风龙子,难道你真的还要走么!”

刘渊一愣,杨英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令刘渊感到惊奇的是她现在满脸都是泪珠,目光盯在那怪人的身上,浑身不住颤抖,显然已经失去控制,刘渊从未见过这个坚强的女人有过这样的状态,震惊不小。

难道杨英竟然认识这个怪人,而且还喊他叫做“风龙子”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

那怪人并未转身,叹了一口气道:“小英你自然知道我不能留在此地!”刘渊更加惊奇,这两人竟然认识。

杨英泪如雨下,双手扶墙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回头看我一眼!”她几乎是呼喊出来,刘渊在旁心中也是不禁触动。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不能!”

杨英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竟然昏了过去,刘渊一个剑步上前抱住了她的身子,向那怪人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怪人淡淡道:“在下风龙子,也就是杨英的丈夫,不过世事于我早已经没有半点儿关系,还请王爷照料她!”说着大步往外走去。

刘渊看着他的背影,竟然说不出话来,原来杨英一直夸耀的那个天下第一的相师就是这个怪人,而且他还因为为人批命才会变成如此模样。

第三十九章 竟陵之战(下)

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明军营帐,龙城叹了一口气,目光往前望去,滚滚的长江在眼前横贯出去,这次倒是遇上了从未有过的困境,恐怕自从大汉建立以来,两国之间就未曾有过这样的局面。

虽然汉口和竟陵相隔不远,但是现在两城互为犄角之势也被打破,明军的这次行动确实非常有效迅速,切断了两城的联系之后,使得两城同时成了孤城。

崔群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一直都没有弄明白明军何以会突然压至城下,就连自己放出的探子都没有察觉,不过这些探子们根本没有时间进到城里,恐怕早已经凶多吉少了。

明军大将朱统早早就派手下大将出来叫阵,不过崔群早已经将免战旗挂出,现在是守城之时,明军虽然不过十万人马,但是相比自己城内的四万人来说,已经足以使人担心竟陵城还守不守得住了。

崔群道:“将军以为敌军首先会从哪面攻城!”

龙城坚定道:“肯定是东面佯攻,然后西面主攻,这是朱统一贯的做法,我在汉口时便见他用过,有时他甚至能够佯攻两面,然后主攻一面,这从他的近卫军动向中可以看的出来,只要他们攻向哪里,那里就是主攻的方向,这些人都是朱统军中的精锐,朱统一直希望他们能够立功!”

崔群点了点头,望了望身后的顾彦林和许锋道:“东门全靠两位了,千万要给敌人狠命一击!不要使他们以为我们竟陵还有可乘之机!”

两人坚决地答应一声,往城下走去。

旁边的偏将薛永道:“王爷下令制造的连弩现在已经完成四十架,应该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崔群点了点头,福王亲自设计制作的这种连弩威力强大,肯定会给明军以最大的震撼,只不过数量实在太少了,要知道敌人攻城时将会是数万人一起进军,不知道这种连弩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若是震撼不住敌人的话,那么能够依靠的还是原来的那些守城器具了,不过倒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像这样的攻城,他们已经见的够多的了。

竟陵城能够保住百年不倒,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朱统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儿,他不会有半点儿信心在一个月内拿下此城。

三人站在城楼上望向明军的中间,过了片刻响起号角来,这号角声渐渐大了起来,接着就是无数明军兵士齐声叫了一声,踏步往前走来,踏地的声音连土地都似乎被震的颤抖了起来,但是龙城三人还是面如止水,周围的汉军兵士却已经紧张地拿起了手中的弓箭。

明军的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响彻云霄,不过却是错落有致,只不过是为了调动兵士的脚步,阵形非常整齐,数个方队丝毫不乱,一杆巨大的黄旗出现在正前方,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朱”字,这便是明军大将朱统的中军,朱统在明军中是声名最为显赫的大将,几乎与秦王在汉军中的地位相同。

薛永终于举起手来,汉军兵士这湃部举起弓箭,旁边早有指挥射箭的都尉举起小旗,不过却没有人说话,城头上只是响起兵器碰撞的声音?br>明军的前头方阵慢慢地加快了步伐,不过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并没有人发出一丝的声音,几架云梯被推了出来,云梯上全部罩着牛皮,开始往城墙靠近。

气氛凝重的简直使人忘记了呼吸,龙城伸手按在了腰剑的剑上,崔群则将目光投向了朱统的所在,朱统端坐在马上,旁边亲兵围绕,有几个谋士一样的人正在指指点点。

明军前进的步子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快,号角声突然低沉了下去,重的像是一面鼓一样地狠狠地锤在人的心里,这代表了冲锋的号子马上就要开始,一旦开始那就如破竹之势,将已经热血沸腾的士兵送上城墙。

号角声终于扬了上来,一声鼓响从中军处传了出来,四面大旗带着四匹快马迅速的冲进了步兵的方队里,终于有人发出了第一声呐喊。他的喊声还没有荡漾出去,数千的明军士兵紧绷的神经已经被这声呐喊声彻底的释放出来,几乎是声嘶力竭的仰天一声嚎叫,那是一声足以惊动天地的呐喊声,热血全部沸腾出来,已经跑起来的士兵瞬间冲了起来,如万马奔腾。

龙城的目光盯在城下的空地上,一丝都不曾移动,当第一个明军士兵的身影进入那个空地时,“镗”腰间的剑迅速出鞘,重重地挥到空中。

这剑更像是一面旗帜,龙城周围的士兵同时发出一声呐喊,旁边的士兵也是如此,一声又一声的传了出去,顿时城墙上的热血似乎都被点燃了。

数面黄旗同时挥下,无数长箭如闪电般地从城上射出,像是巨浪一样,在冲锋过来的方队中撕开了一道裂口。

第三十八章 新科状元(上)

看到杨英缓缓醒来,刘渊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道:“本王总算可以放心了!”

杨英睁开无神的双眼,轻声道:“王爷,风龙子他……”

刘渊苦笑摇了摇头,杨英倒下时,他竟然没有马上叫人将风龙子拿下,而是放着他扬长而去,直到此时才有些后悔,不过也知道就算留下他也是没有丝毫用处,此人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见杨英,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去做。

不过刘渊倒也奇怪风龙子好象早就知道杨英躲在屏风后,当杨英走出来那一声哭喊时,他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刘渊知道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既然他为自己批命之后,另外一只眼睛也要盲掉,自然不会再出现在江湖之上,此刻倒有些后悔没有听他将自己的命运全部说完,不过在那种情况之下,自己能够忍耐住没有泛起杀机,已经十分难得了。

杨英挣扎地爬了起来,眼中依旧带着泪珠,道:“王爷,可以让我独自呆一会儿么!”

刘渊点了点头,杨英经常在几面前夸赞自己的丈夫是天下第一的相师,每每还说等到风龙子回来就要让他给自己相一回面,那种期盼刘渊还是能够感受得到的,杨英已经等了数十年,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人若抗命,必遭天谴,刘渊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这句话来,也许这就是杨英的命吧!也许风龙子怕回头看他一眼,便再也无法离开,那样就会抵抗天命吧!

刘渊自嘲似的淡淡一笑,这八个字竟然一直都在自己的心里,想忘也忘不掉。

过了一个时辰,刘渊正在书房读书,换了一身衣服的杨英走了进来,显然刚刚收拾过自己,与平日那个杨英并无区别,只是在目光中却多了一丝淡淡的哀愁,刘渊想起原来那个坚定,始终警惕的杨英,真不知道该如何感叹,柔声道:“坐下吧!”

杨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我想向王爷提一个不请之请!”

刘渊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道:“说吧!本王答应你!”

杨英眼中露出一丝感激,道:“我想动用惊魄楼的力量去寻找我的夫家,还请王爷成全!”

刘渊点了点头,杨英这个做法他完全能够理解,而且自己也想再听到风龙子将自己的命数继续说下去,道:“你去做就是!”

杨英盈盈起身,转身离去,不知为何,看到她这样孤单的身影,刘渊鼻子竟然一酸。

※※※

中秋过后的第三日,刘渊看到京城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意识到自己该回到竟陵去了,太子恐怕再也没有能力对自己指手画脚,虽然这次并没有将他扳下台去,不过也差不多是半死了。而且平王的势力不断壮大,虽然自己并没有明确的投靠他,但是平王最大的敌人还是太子,一时还不会招呼到别的皇子,对于这一点儿刘渊倒很放心。

刘渊来到大殿向武帝辞行。

武帝将他提上来的奏折看完,点了点头,道:“福王镇守边关,扬我大汉雄风,这次出行,朕有所赏赐!”接下来就是宦官出来宣读赏赐的内容,武帝显然对边关诸将并不吝啬,曾经让刘渊上了一个折子,就是为了提拔一些边关守将的,现在一一赐封,刘渊当然还要替这些将领们谢主龙恩。

武帝又吩咐了几句,大意是边境重地,需要小心谨慎的话,刘渊当然聆听教诲。

训话完毕,武帝笑了笑道:“福王准备何时出发!”

刘渊忙道:“今日晌午便行!”

武帝道:“既然如此,朕就不远送了,此有两剑,乃是朕所爱着物,现赐于你与秦王,愿你们能不负朕托!”

早有太监捧上两柄配剑来,刘渊接了过来,但见这两柄虽然并非什么宝物,不过非常凝重,似是有杀过无数人才会凝聚的杀气,捧在手里似觉手寒。

这应该是武帝当年驰骋沙场时用过的配剑,刘渊赶忙谢恩告退。

就在他退出大殿时,无意中发现众官中站着一个面熟的书生,刘渊记人非常厉害,只要是他见过一面的人一般不会忘记,但是却始终想不起这书生到底是哪位,在哪里见过,但是却肯定是见过的。

那书生也向他望来,待看清楚刘渊的脸时眼中突然露出惊异的神色。

刘渊无暇顾及其他,便匆匆回府,一路上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书生,这书生文质彬彬,难道是在白露书院见过的?却又不像……

柳朝云和田柔早已经准备好一切,准备随时动身,而杨英昨晚已经替刘渊送过行,现在烟雨楼已经成为京城第一的大商家,加上有平王保护,所以刘渊并不担心,只是惊魄楼要低调一段时间,便可以万无一失。

虽然有平王府的人出手,但是武帝肯定会出动宣台阁来调查太子的事,若是查到是惊魄楼动的手,那就比较麻烦,毕竟这次是在宫内杀人。所以惊魄楼现在几乎在京城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就是宣台阁也未必追查的到。

刘渊回顾赏珠楼,珠儿已经安置在那里,自己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虽然风龙子断言东方对自己来说凶险万分,但是这也是自己不可改变的命运,竟陵还是必须要去的。

※※※

第四十章 军事会议(上)

京城里的气氛骤然因为一个骑兵进入皇宫而紧张起来,明军突然间包围了竟陵和汉口,稍微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大汉与大明相对百年的局势就要倾斜了么……

平王刘沦急忙赶进宫里,太子刘源早就坐在那里,武帝则在翻看案上的奏折,旁边坐的是左右相,右相贾敏和左相曹元忠一直都在观察着武帝的神色,显然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什么,可惜的却很让他们失望,武帝面色平常,并无特别之处。

而新科状元顾宪则站在武帝身旁,脸带着平静的笑容,这个笑容虽然显得稍微有些不合时宜,因为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过却顾宪却不能给人带来恶感。平王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一愣,状元顾宪他虽然也见过,但是并没有打过交道,今日一见,倒是觉得此人与福王有些相似的地方,那就是这两个人的表情实在太相似了,平静从容,这就是镇定。

这六人恐怕就是这次军事会议的主体,谁都知道武帝是想找带带兵救援淮南了。

由于武帝一直亲自带兵,现在大汉的军队交到了秦王的手里,大部分将领若非是身居要镇,就是在竟陵和淮南,所以朝中能够征战的大将并不多,而太子和平王又没有丝毫行旅经验,这样看来这次会议只是决定一件事,并不是商讨一件事,武帝会决定一切,众人自然有这个心理准备。

武帝看平王到了,放下奏折,淡淡道:“诸位卿家已经知道了吧,此次明军能够同时围住我大汉两座大城,确实出乎意料,朕现在想派一员大将至江南统领江南大军,在扬州抗击明军,然后解竟陵汉口之围,诸位心目中可有好的人选!”

平王微微疑惑,武帝是否心里已经有了好的人选,只不过他倒并没有想到武帝会征求他们的意见,还以为武帝只是下旨,朝中武将虽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秦王的,他一时倒想不出来哪个人能够担此重任。

太子站了起来,行礼道:“禀告父皇,儿臣愿意代君出征!”平王眼中一亮,心里一阵狂跳,太子竟然主动请缨,确实出人意料。

但是太子却似乎心有成竹,荆无计早就料到武帝会讨论此事,要知道太子一直都没有军功,这个使荆无计非常头疼,一直想找个机会能够出去,不过秦王一直总管军务,太子实在无法插手,这次倒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他将此中利害向刘源说了清楚,刘源虽然并不情愿,不过现在他过得艰难之极,也只好勉强答应。

武帝点了点头,道:“太子能够代朕亲征,那自然是最好不过!诸位还有什么看法!”

平王突然明白过来其中的利害了,若是太子能够解了竟陵汉口之围,那就是大功一件,自己好容易建立的优势岂非有消失荡尽?忙道:“大哥在宫内责任重大,太子又关系社稷,此行分外危险,儿臣以为,倒不如……”

武帝冷冷道:“社稷?若是扬州被破,恐怕这个社稷也就没有了!”

平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武帝从来都没有如此严厉地指责过他,而且还当着太子和大臣的面上,急忙退了下来。

太子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看来武帝倒也并不喜欢这个平王。

只有站在一边的顾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平王终于还不是大器之人,此时提出不让太子亲征,其实就是在表明自己不想让太子居功,武帝看得明明白白,要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争夺个人私利的时候,平王竟然不知死活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然免不了要遭到武帝的白眼。

右相贾敏本来是平王的人,忙道:“老臣以为太子殿下从未带过兵,若是骤然间……”

武帝点了点头,他对这几位老臣还是稍微尊重一点儿,道:“朕担心的正是此点,太子确实并无带兵经验!”

左相曹元忠是太子的人,早就得到太子吩咐,忙道:“老臣以为皇上不用担心,只要找一位能征善战的武将辅佐太子便是可行!”

武帝眼睛一亮,道:“曹相难道有好的人选!”

曹元忠赶忙道:“老臣并无好的人选!”

武帝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太子若是能够代自己出征,确实可以提高军队的士气,但是若没有一员大将辅佐,太子根本无法带兵,这确实也是个困难之处。

太子刘源紧张地看着武帝,他自己也实在想不出哪个人能够随自己出征,若是真没有大将随行的话,他是不赶上战场的,但是荆无计又将此中的利害讲的一清二楚,所以他现在很担心武帝做出别的选择。

“禀报皇上!”一个淡淡的声音从武帝身后传了出来,顾宪拱手一礼,身子退后一步,显得优雅有礼,“臣倒有一个人选!”

“哦!”武帝眼睛再度亮了起来,望向这个才貌双全的新科状元,顾宪因为写着有手漂亮的书法,所以才把他召在身边,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懂得国事。

顾宪道:“这个人就是燕王殿下!”

包括武帝在内,所有人都愣了,尤其是太子刘源,燕王倒是一直都依附着他,不过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这个弟弟,也没有觉得这个弟弟有什么突出之处,更想不起来燕王是否还带过兵。

平王则恨恨地瞪了顾宪一眼,燕王是众多王爷中少数站在太子那一边的,所以平王对燕王最是厌恶,自己曾多次希望将他拉入自己一方,都遭到拒绝,这样看来太子想要扩大自己势力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说不定这个顾宪也是太子的人。

武帝露出思索的神色,过了片刻道:“卿家有何理由!”

顾宪淡然若定道:“燕王殿下十岁便在军中生活,十四岁封王时还在同州,当年同州盗贼蜂起,共有数千人,同州刺史李赞成便是在燕王的帮助下铲平了盗贼,臣看过当时李赞成的奏折,极力夸奖燕王的聪慧,并言到燕王将是我大汉将才!”

武帝满脸迷茫,不由得对这个状元刮目相看,没有想到那许多年的奏折他都看过,而且记得如此清楚,自己倒是完全忘记了。

右相贾敏皱眉道:“莫非是同极六年同州大乱?”他显然还是有点儿印象,这句话一问出,已经明白的告诉武帝,顾宪所言非虚。

顾宪点了点头,道:“大人记得不错,那是同极六年四月的事,而燕王还曾出使过蜀国,这是檀成三年的事,皇上应该还记得吧,当时蜀国有盗贼攻击我国使者,结果全被燕王所破,当时蜀国国主还曾致书皇上表示感谢之意!”

武帝点了点头,这件事倒是模糊地记得。

顾宪继续道:“以这两件事来看,燕王确实好武多智,不过臣也只是断章取义,只是从奏折中推断出来,燕王究竟能不能担此重任,皇上可以召他觐见,以皇上的眼力,当然一望便知!”

武帝点了点头,没有想到这个新科状元还有这样的识见,而且最后这句话的马屁又拍的恰倒好处,忙道:“宣燕王觐见!”

顾宪退到武帝身旁,脸色丝毫未变,还是如此泰然自若,不过太子和平王心里生起一阵惊讶,同时生起把他招纳的想法。

顾宪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这两人只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罢了,这次自己稍显身手一把,这两人肯定会马上发现自己的价值,到时候……

燕王果然并没有让顾宪为他白费口舌,武帝一见之下,心中大喜,马上封太子刘源为江南行军道大总管,封燕王刘渝为副总管,统领江南大军,解竟陵、汉口之围。

望着太子和燕王离开京城,顾宪心里泛起一个人的影子。

王爷,你在什么地方呢!

注:江南行军道大总管:采用的是唐朝官制。

第三十八章 新科状元(下)

刘渊正准备携柳朝云与田柔出门,有家人来报,新科状元顾宪求见,刘渊心里疑惑,顾宪这个名字倒似乎没有听过,不过听到他的身份是新科状元,那想必是与李纳一同考中的进士,而此人又是这些进士中的翘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拜访自己。

刘渊只好暂停出行,吩咐在客厅奉茶。

一个书生走了进来,正是刘渊在大殿上见过的那个觉得面熟书生。

刘渊一愣,那书生已经行礼道:“顾宪拜见王爷!”

刘渊笑道:“状元请起!”他刚想请他坐下,哪知顾宪突然跪倒在地,道:“顾宪见过恩公!”

刘渊愣了,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并未阻止。

顾宪连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道:“顾宪身为当朝状元,第一个礼是状元向福王行的,至于这第二个礼,却是顾宪向恩公行的,在下完全没有想到一直寻找的恩公就是当今福王,今日见了,急忙赶来,真是感叹上天有眼,让顾宪得以再见恩公!”

刘渊确实有些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帮助过他,听他的口音,又不似江南人,只好尴尬笑笑,无法回答。

顾宪显然看出了他满脸的疑惑,笑道:“恩公难道忘了这句话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刘渊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当初自己和珠儿在镜湖旁边救起的那个书生,当时他为情而苦,想要跳湖自尽,自己用激将法激起他的豪气,只不过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眼前的这个精神焕发的状元,和那时的落魄相比,实在相差巨大,自己当然很难想起来。

顾宪看到他想了起来,又要给他行礼,刘渊忙将他扶了起来,笑道:“本王确实没有想到当日在镜湖畔叹息的书生成了今日的状元,真是可喜可贺啊!”

顾宪与那日判若两人,那时一身落寞之意,今日不仅精神焕发,神采熠熠,而且目光清澈,里面似乎蕴涵着无穷的智慧,刘渊最善识人,自然看出此人并非凡物,说不定是王佐之才。

而且顾宪面目清秀,举止潇洒,很是容易给人好感。

顾宪感激莫名,忙道:“若无王爷激励学生,学生哪有今天!这一年学生无时不刻在寻找恩公的下落,但是人海茫茫,却又无处寻去,只恨当时没有问到恩公姓名,哪知今日在大殿上见了,学生的恩公竟然就是王爷,实在大是欣喜,若非是大殿之上,马上就要叩谢王爷的大恩,听说王爷马上就要出行,这才赶了过来,幸好赶上!”

刘渊看他意动,能够感受到他的真诚,又听到他自称学生,想起李纳,心想自己这么容易就收了两个学生,笑道:“状元过谦了,当日本王只是举手之劳!”

顾宪显然是甚为兴奋,道:“王爷的才名冠绝古今,学生早就佩服,没有想到又是学生的恩公,真是巧之又巧!”他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当日陪在王爷身边的小姐呢!”

刘渊知道他说的是珠儿,心里一痛,将珠儿死在扬州的事说了,顾宪神色一黯,道:“王爷请勿伤悲,有道是生死各由天命,珠儿小姐天仙一般的人物,想必死后也会成为仙子!”

刘渊点了点头,这顾宪倒确实口齿伶俐,这话听来非常顺耳。

这时有仆人奉上茶来,刘渊忙请顾宪坐下,这个书生恐怕是自己见识过的青年才俊中最为突出的一个,与他相比,王峻显得老成了些,而且又急噪了许多,冯景等人又显得小气了许多,至于龙城属于武将自然就无法相比,李纳则显得有些内向。

顾宪人才飘逸,当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才,看来刘渊自诩的相人之术还差得远了。

顾宪放下茶杯,道:“王爷诗名冠绝天下,乃是学生的楷模,若有机会一定要请王爷指点一二。”

刘渊笑了笑,自己的名句大部分都是自身带来的,若是让自己创造出来,那恐怕还比不上这些才俊之士,道:“以状元的才学,恐怕日后定会超出本王。”

顾宪摇头笑道:“王爷谬赞了,学生读过王爷的许多诗词,但觉得这些句子都是天马行空,去留无痕,恐怕只有仙人才会做出这样的句子,当时许多同僚都将王爷比做谪仙人呢!”

刘渊暗道原来李太白的名号都按在了自己的头上,忙谦虚一下。

两人谈了几句诗词,渐渐讲到当朝形势上,顾宪倒是颇为健谈,笑道:“我大汉虽然兵马未必如明国强盛,但是却占尽地利之势,若能好好利用,大明并非毫无可乘之处!”

刘渊生起了兴趣,他也一直在考虑如何才能反攻为守,不知道顾宪有什么好的看法,这个年轻人说话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丝毫不带夸张,平平淡淡说来,但却又从容无比,甚至比自己的定力还要稍强一些,笑问:“状元有何高见!”

顾宪笑道:“王爷说笑了,高见不敢,只是一些闲谈,王爷认为我大汉为何百年都可以坚守江南,而使明军无法前进一步,其实不过只是两座城而已。”

刘渊点了点头,汉口、竟陵两城确实是江南要塞,只要这两座城不倒的话,明军渡不过长江,就可保江南无虞。

顾宪继续道:“汉口、竟陵两城只要可保,可以说是将双手扼在了明国的喉咙上,他们年年都要出兵攻打这两座大城,并非他们认为可以破城进军,而是因为他们不得不这样做!王爷以为如何!”

刘渊不由得惊讶起来,没有想到这文弱书生竟然也明白这点,这点是他到达竟陵时才明白的,两城之中尤其是汉口,拥有一条跨江而过的浮桥,只要这座浮桥还在,汉军就可以随时进入明国境内,而明国最近的几座城池都是小城,并不利用防守,若是兵力充足的话,攻打下来不成问题,那样明军就会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之中,所以明军每年都要攻打汉口,为的就是使汉军无力进攻。

想到这里,刘渊好奇道:“状元说言甚是,不知道状元所说的击败明军之法到底是怎么样的!”

顾宪忙道:“王爷勿怪学生胡言乱语,学生并未去过北朝,实在并不了解北朝地势,但是觉得只要能够彻底分化明国内部,便有可乘之机,而明国又多是部族组成,最易分化,那时再从汉口出兵明境,恐怕明军就很难抵挡了。”

刘渊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大的方向,秦王也曾想到这点,所以秦王府的暗探大多在明境内活动,不过收效还是甚微。只是顾宪能够想到这点,确实是非常难得,就连自己还是听到秦王所说才心下了然,没有想到这个顾宪倒有军事上的才能。

顾宪转眼看到府中的人纷纷往外走去,这才意识到刘渊将要出行,忙道:“王爷将要出行,可惜学生不能再聆听教诲,只好等待王爷再回京城了!”

刘渊笑道:“本王当然十分愿意。”他与顾宪甚为投缘,相谈甚欢,大有知己的感觉,这还是除了秦王之外,自己第一次如此欣赏一个人。

顾宪拱手行礼后道:“这次学生一直都在编修国史,恐怕很快就要派官,本来正在为前途迷茫,没有想到看到王爷,这次终于清晰起来!”

刘渊一愣,不知道见到自己和他的前途有什么关系。

顾宪看到他疑惑的神色,笑道:“王爷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学生告辞!”

刘渊也不好再问,看着慢慢离去,这才吩咐家人动身离开京城。

第四十章 军事会议(下)

扬州演武常轰然并不如淮南军的演武场宽阔,但是规模也实在不小,这里毕竟曾经是旧朝京城的所在,一些布置还是颇有规模的,王峻早就让派出的两千兵马集合到这里,行动之迅速也是刘渊没有想到的,王峻这人做起事来确实很有一套。

刘渊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扬州兵士,不知道这些兵士里面有多少当时曾经在杜简的指使下将自己困住,可惜现在笑一下的心情也没有了,情况紧急,自己外表虽然平静,但是心里却始终是暗流汹涌。

不过从这些兵士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犹豫和害怕,当听到将要奔赴竟陵抗击明军时,这些兵士的反应完全出乎刘渊的意料之外,个个坚定无比,甚至有些斗志昂扬。

原来刘渊以为他们会害怕逃掉,至少也该面露难色才是,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是看轻了这些人。

两千兵马共分为四队,由四个都尉带领,刘渊手下并没有其他能够带兵的将领,所以只好让霍烈和孟阳各带两队,其实也只是走走形式而已,真正行使指挥权的还是这四个都尉,霍烈也将惊魄楼在扬州的六十多名杀手带来保护刘渊,现在其实已经没有保留的余地了,刘渊身为大汉亲王,而且还是竟陵刺史,若是此时再不出力的话,恐怕难以说得过去,刘渊早就将风龙子对自己的断言放在一旁,不管竟陵是不是能够导致自己后悔终生的东方,这一战是必须尽全力的。

刘渊目光在兵士们身上扫过一遍后,心里不禁有些激动,一想起那些听说过的战场往事,这种激动就更加迅速的涌上了心头,不由得点了点拖,往后走去,王峻等人急忙跟在后面。

刘渊记起还有一些事要安排霍烈等人去做,便支走王峻,笑道:“本王先回府中安置一下,王峻你可以趁机好好研究一下那份布防图,并且让士兵们准备一下,我们傍晚就要出发!”

王峻急忙答应,找来几个参军,一起往刺史府行去。

刘渊把霍烈和孟阳叫到跟前,看了看这两位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忠仆,吩咐道:“你们两个人马上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保护两位夫人,千万不要出任何的意外,尤其是是注意刺客,虽然动魂未必还有实力向我们动手,不过北朝的刺客想必现在也已经到了这里!”

两人急忙点头。

刘渊想了又想道:“不过却不可以限制她们的自由,尤其是朝云夫人的,而且还要将她的行动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若有什么异常行动的话,随时向本王报告,不可遗漏。”

霍烈抬起头来,疑道:“王爷,这是为什么!”

刘渊心里泛起一阵苦水,这还能是为什么,他怀疑柳朝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她把身体给自己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没有真正信任过这个女人,而且金隐把她送给自己的意图也始终是一块心病,刘渊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隐约觉察到柳朝云肯定与北朝有关,而金隐更是难逃嫌疑。

这件事刘渊想了很久,虽然是个痛苦的想法,不过却不得不去想,要是有可能的话,他不想柳朝云有任何的嫌疑,可惜事实就是如此,自己还是一直怀疑她。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军能够顺利通过长江,然后无声无息的来到竟陵城下,刘渊认为只能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彻底控制了水军。并不是击溃,而是控制,刘渊想到这一点时心里微微有些发麻,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漏洞,水军越是强大被人控制之后的危害就是越大,而龙城对水军的控制权还没有完全掌握在手中,真正对水军实施控制的只有张清芳一人而已,只要能够控制了张清芳,就可以将明军无声无息地调动渡江,造成现在这样十分不利的局面。

张清芳这个人是大汉老将,忠诚无比,完全没有投靠北朝的可能,那么只能说被人挟持了,一想到相王梁桂鹏高明的易容术,刘渊就感到不寒而栗,隐约感觉到相王也在其中搞了什么鬼……

虽然这些只是他的猜想而已,不过经过刘渊的分析,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张清芳多少年都没有出事,偏偏在自己到了竟陵之后突然出事,难道仅仅是一个巧合?刘渊虽然并没有发现柳朝云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是这种怀疑自然而然地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有道是人有亡鈇者,若是自己对她的行动不是那么在意细心就好了,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生起这样的烦恼。

不过在这样的一个微妙的时刻,不管事情是不是属实,还是要对她严加监视,若柳朝云真的是为北朝做事的话,自己又怎么能够放过她!

刘渊虽然一直逼得自己去这样想,但是也希望柳朝云确实是一个好妻子,如果是自己错怪了她,那么用一辈子去补偿也是愿意的!

看到霍烈和孟阳出去安排,刘渊急忙给许谨和李衡写了封书信,希望他们能够帮助王峻守护扬州,只要扬州不破,江南大军随时都能够北上抗击明军,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而王峻若是没有这些大族的支持,恐怕是凶多吉少。

本来他还想回去看看柳朝云和田柔两女,不过一想到现在并不是思及儿女情长的时候,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自信就算救不了竟陵,还会有回到扬州的能力,至少风龙子没有断言自己会死在这里吧,想到这里,刘渊自嘲一笑,人若抗命,必遭天谴,其实人总是要不断的抗命,也正是因为不知道命,所以也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抗过命。

一切终于处置妥当,刘渊带上武帝赐给的青冥剑,将欧阳景送给的短剑贴身带好,坐上战马,不知为什么,此时他竟然生了就算战死在这里也无所谓的豪情壮志,这大概是每个男人都无法拒绝的东西吧!

注:人有亡鈇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步,窃鈇也;颜色,窃鈇也;言语,窃鈇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鈇也.俄而抇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复见其邻人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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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几个一直在支持《荒草之林》的朋友来到这里,欢迎一下,这本书有点儿顺应潮流的意思,不过写到现在,大家应该看出来,作者还是希望认真写东西的!

第四十一章 难得将才(上)

三里集位于扬州之北四十里,本来只是一个小镇,不过因为地理位置实在重要,所以建了一个规模颇小的土城,当年明军也曾经南下攻打扬州,现在还可以看到这里留下来的遗迹,只不过首先攻下扬州的是从东面进攻的汉军,成全了大汉的建立,明军知道留在扬州城外并没有什么便宜可占,所以便且战且走,逃到竟陵,这一路确实成了一场追击的战场。

刘渊之所以想到要用二千人马去救援竟陵,目的就在这里,从扬州到竟陵共有五座这样的小城,都是可以用兵守住的,明军是否已经南下现在还弄不清楚,若是骤然间遇到南下的明军,那必然就是一场苦战,这些土城就是最好的保护,而这些小城比较适合两千到三千人来驻守,若是多了或者少了的话,恐怕都并不理想。

军队黄昏十分到达了三里集,然后便开始等候消息,斥候早已经派出去几批了,并未发现此去竟陵有明军的痕迹,刘渊放下心来,知道现在是刻不容缓,只要没有危险,便一定要全速赶到竟陵去,于是便下令开始行军,终于在深夜赶到了张家集,此时兵士已经赶了差不多十个时辰,刘渊这才宣布休息一下,以这样的速度,不用两天就可以赶到距离竟陵最近的古居集了,刘渊的目标就是在那里观望一下竟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形势,若是能够传书信或者传口信给崔群和龙城就更加理想了,至少要他们知道很可能就会有奸细在他们周围,伺机等待下手。

不过刘渊也不相信自己的命真的会那么好,明军既然已经围住了竟陵,就算没有攻打扬州的打算,但是在这一路上还是会布防的,所以遇到敌人大队人马的可能性是越来越高,刘渊不能等闲视之,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关系到两千人的命。

他让霍烈将四名带兵都尉全部召进了军帐里,先让他们一一坐下,仔细将这四个人打量了一番,想要看看其中是否也有不错的人才,然后笑着开口道:“诸位行军辛苦了,这次救援竟陵必须做到神速,这样才能让王刺史从容对扬州进行布置,否则若是敌军南下,扬州被破,这个后果诸位心里都应该明白吧!”

其中一个都尉点了点头,道:“王爷所言极是,目前在扬州前的五个大镇都是没有丝毫防备,敌军只要两万人马,恐怕……”刘渊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显然还是多说了,是想为了给王峻留点儿面子,其实明军只要一万人马就已经足够将扬州夺下了,王峻并非将才,也不懂得如何领兵,他手下的八千人马恐怕还顶不上四千人马。

另外一个都尉道:“禀告王爷,王长史已经带兵在各镇驻扎,扬州城难免空虚,敌军若是以百人的小队偷袭扬州的话,那恐怕……”

刘渊笑道:“诸位说话就不用恐怕来恐怕去的,本王也知道这一点儿,就是这个样子,竟陵被围,扬州就处在锋头之上,可以说是危之又危,不过诸位有没有想过明军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攻打扬州,甚至连进军扬州的动静都没有呢!”

一个最为年轻的都尉道:“禀告王爷,末将以为这个问题并不困难,敌军要是想占领扬州的话,恐怕任何时候都可以做到,因为竟陵和汉口都是一座孤城,只要能够围住两城,不使两城中我军出动夹击的话,他们大都可以直奔扬州而来,但是敌军大将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这只是眼前小利而已,他们夺取扬州并无用处,因为只要竟陵和汉口不破,我江南大军一至,只一个扬州城他们是守不住的,而且还要被追击百里,死伤肯定惨重,所以历年明军只会派小股士兵骚扰扬州,并不会真正的派大军攻打扬州!”

刘渊点了点头,他已经将四人观察一遍,就属此人最为杰出,看来还有提拔的余地,笑道:“你们四位将军如何称呼!”

四人一一报上名来,方才发言那年轻都尉姓郭名瑭,刘渊这才道:“郭将军所言不错,只不过本王担心这次恐怕未必会如此简单啊,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敌军肯定会选择攻打扬州,只不过也许会稍晚一点儿吧!”

郭瑭惊讶道:“王爷莫非以为敌军会在短期内攻下竟陵!”

刘渊不禁对他更加赞赏,这个人的才思确实非常敏捷,自己仅仅说了几个字而已,他便可以推测出自己想的是什么,竟陵城历来就可以说是牢不可破,就算敌军有十万甚至更多,崔群和龙城也可见至少坚持一到两个月,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一想到水军大有可能已经被敌军控制,竟陵城中很可能有明国的奸细时,刘渊心里就觉得竟陵城其实已经危在旦夕了,因为敌军可以使用控制张清芳的方法来控制崔群和龙城,那么这座百年坚城恐怕就要落入明军手里了。竟陵一破,中原形势立即改变,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乱世的时代,明军为了南下已经准备的很充分,到时候他们大可以放过秦王的汉口不管,选择直奔扬州,然后从竟陵将骑兵源源不断的送过长江,可以说到了那时,大汉真就危险了。

郭瑭的话让其他的几人也都露出惊讶而且疑惑的表情,竟陵城破,那简直就等于失去了大汉的屏障,给了明军一个驰骋中原的机会,虽然有些不相信,但是看到刘渊如此自信,却又不好发问。

刘渊正是想要借机提起来他们此战的士气,淡淡道:“郭将军说的不错,敌军既然能够渡江成功,就一定有办法攻破竟陵,到了那时,不仅扬州危矣,就连我大汉都是危矣,正因为如此,本王才决定我们一定要迅速赶到竟陵。”

他脸上的表情从容自信,四名都尉不由得不信,四人一齐起身道:“王爷请下令吧!”

刘渊点了点头,知道这四人现在的心情肯定和方才走进大帐里来时不同,多少会有一些斗志,道:“诸位回去准备吧,我们三更出发,竟陵能不能保住本王并不敢确定,但是本王敢确定的是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会遭到一场恶战!”

他眼前浮现出柳朝云如花的容颜,心里却是一阵的抽搐,不知为什么自己简直讨厌起来这种神秘莫测的预感了,若柳朝云真的是明国的奸细,那么自己倒底该如何处置她,她又在竟陵城里做了些什么……

希望这次的预感不会正确,刘渊轻叹一声,龙城和崔群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他们是否已经发现了明军成功渡江的玄机!

第四十三章 无奈之战(上)

郭瑭早就安排费龙火速赶到卧牛坡布防,剩下的三队人马并成一列,略微放慢了速度,开始准备应付明军随时都会发起的冲击。

刘渊和霍烈、孟阳的马并肩而行,这两人负责保护刘渊,就算在战阵之中,只要没有被敌军合围,三人还是有足够冲出去的资本,刘渊倒并没有推辞掉这种保护,对他来说,就算此仗败了,也没有战死在这里的想法。

明军的前军终于有了变动,开始进行了一些调整,旗号也纷纷亮了出来,这是冲锋的前兆。郭瑭马上下令准备迎战,这个令一发下去,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一片拔刀的声音,箭手则纷纷拿起强弓,现在是处在敌进我退的局面之中,而骑兵只有冲刺起来才能够发挥到最大的威力,郭瑭当然首先选择的是防守,他并没有能够击退敌人的信心。

先是明军的左翼开始往前靠了几丈的距离,然后才是右翼,中军则显得稍微缓慢一些,变骑兵为长枪兵,郭瑭知道两翼最为重要,若被前锋营的骑兵冲破的话,中军无论有多少兵力,都会被围住了无法脱身,所以让庄羽的骑兵担任了右翼,而将左翼交给了另一名军中猛将郝峻,自己则坐阵中军,手中的部分长枪兵则手握投枪布置在两翼之前。

刘渊和数十个惊魄楼的人靠在阵后,算做是联系费龙的力量,他并没有战场的经验,虽然在书中看了许多排兵布阵的东西,但是却远远不如在战场上学到的更多。

明军的左翼终于开始前进,战马一阵嘶鸣,似是忍耐了许久一般开始剧烈的踏着地面,前锋营的骑士快速冲了过来,就在战马的速度提到最高点时当先的骑士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接下来是他后面的骑士,然后一个个的传递下去,汇成的喊声震耳欲聋,刘渊心中一阵激动,这确实是一个能够让人热血沸腾的时刻,将生死置之度外,难怪无数人都会梦想自己走上战场。

前锋营的彪悍气势似乎全部都被这声呐喊声激发起来,简直就如射出来的长箭,庄羽前阵的步兵举起投枪,他们一个个脸色发青,不过那并不是害怕,而是紧张,只要投枪一离开手,就必然会看到一具尸体从马上坠落下来。

庄羽双目瞪圆,他也是有多年带兵经验的老将领了,这个时候并不显得慌乱,直到敌人的骑兵终于进入了射程之后,他才冷喝一声:“发!”

数十支投枪纷纷投了出来,配合上战马的速度,投枪发挥了巨大的威力,一个又一个骑兵被贯胸而过,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落地丧命的同时,他们的战马已经窜出去数丈之远,仍然奔跑如电,似乎完全不知道主人已经死了。

投枪兵退了下去,第二拨投枪兵站了上来,瞬间又将数十支投枪射了出去,然后便是第三拨……这时前锋营的骑兵已经冲到了不足五十步的位置,庄羽知道必须冲锋了,否则的话将会立于不利之地,将配剑挥上天空,大喝一声:“出击!”五百名骑士早就等着这个命令,他们已经热血沸腾了,刀光闪动,一个个催动跨下的战马,如箭一般地冲了上去。

如两股铁流一样相撞在一处,马上分出生死,唯一能够丝毫不觉惨烈的只有他们跨下的战马而已。

郭瑭开始下令右翼前进,所有的投枪手都调到了左翼去,若是右翼也被敌人冲锋的话,那遭受的损失必然更大,郝峻咬紧了牙关,当先一人冲了上去,他可以说是扬州城最为凶悍的猛将,如今遇到这种情境自然更是骁勇无比,只不过明军的左翼并没有做多大的改变,将郝峻抵挡住后,便开始推动中军前进,看来他们也知道无法快速的解决掉郭瑭的两翼。

郭瑭知道此时没有后退的选择,飞身落地,来到刘渊的面前,突然跪下道:“末将恳请王爷退至三里集!”他这一举动无疑已经说明此战的结果了,刘渊淡淡道:“郭将军尽管放心应战,本王为你观敌掠阵!”

郭瑭方想继续说下去,刘渊却道:“郭将军应该知道两强相遇勇者胜的道理,本王就不多说了,要是将军现在就怀着必败之心的话,倒不如马上撤离的好!”

郭瑭虽然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不过看到刘渊脸上坚定的神色,也只好点了点头,他重新上马,挥动手中的配剑大声喝道:“福王殿下在此,我兵士当奋勇前进!”

他身旁的亲兵齐声跟着喊了一声,接着便是前面的兵士,然后才是两翼杀得正性起的兵士,虽然只不过一千多人,但是气势却也足够惊人了,郭瑭无疑懂得如何提高士气,这句话收到的效果比得上他下的任何命令。

刘渊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看到敌军的两翼已经出现新的骑兵,显然准备随时出击,看来敌军将领已经胸有成竹,说不定听到方才郭瑭的那个喊声,还准备将自己这个福王捉回去请赏呢!

第四十一章 难得将才(下)

帐外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莫将郭瑭,求见王爷!”

刘渊正观察行军地图,霍烈站在一旁,听到是郭瑭的声音,刘渊道:“进来吧!”他知道郭瑭来求见自己是为了什么,这个将领思路敏捷,甚至比龙城更为出色,只是不知道功夫是不是比得上龙城,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有足够的才智,便上可以成为自己栽培的对象,自从烟雨楼的货物被太子扣下来之后,刘渊便想到要建立一支只效忠自己的军队,所以一遇上出色的人才,都会特别的注意。

郭瑭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王爷!”

刘渊笑道:“军中就不必如此多礼了,将军找本王有事!”

郭瑭抬起头来,道:“禀告王爷,末将还有些不明白的事情,想请教王爷,若是不周之处,还请王爷恕罪!”他礼数甚是周全,应该也是读过书的人,比之龙城还显得文绉绉了一点儿,不过眉间却也英气逼人,刘渊想起风龙子,不知道若是他在这里的话,这个年轻将领会是个什么命!

刘渊笑道:“说吧!”

郭瑭道:“末将只想知道王爷所说的竟陵危矣,到底有何根据,要知道末将实在无法相信这件事,请王爷恕末将不恭之罪!”

“你有何罪”,刘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脸上带着笑,“只不过你掩饰不了心中所想罢了,本王当然也不希望竟陵被破,若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就算我们赶到竟陵也是无济于事,凭着二千兵马,想要与敌军数万人马交战,任谁都知道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他缓了缓,道:“不过将军有没有想过明军为什么能够迅速将竟陵和汉口同时包围起来!”

郭瑭摇头道:“末将不敢妄下结论!”

“哦!”刘渊一愣,觉得他话中有话,道:“将军不妨说说想法!”

郭瑭道:“禀告王爷,末将以为只有两个办法才有可能办到!”

刘渊这回真的是惊奇起来,自己也将此事想过无数次,只想到挟持水军一个办法,而且还是从相王梁桂鹏身上想到的,但是不知道这个郭瑭还会想到什么办法,笑道:“将军请说!”

郭瑭恭敬道:“王爷请勿见笑,这第一个办法就是控制竟陵军的探马,然后使他们向城中传递假的消息,甚至使城中守将调动军队防御,从而开始秘密渡河,接下来就显得简单许多,只要从竟陵的上游或者下游渡河,然后将人马隐蔽极好的话完全可以做到,末将曾经去过竟陵,在竟陵西面靠近长江有一处苏家坳,若是敌军隐藏在那里的话,恐怕并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刘渊对他真正刮目相看,看来主要是自己行军经验不足,所以并没有首先想到这个常识上面去,其实这是最简单的一个方法,虽然控制探马而且使他们传递假的消息并不困难,不过毕竟比自己想象中的控制水军大将容易的多,想到这里,刘渊心里倒是一松,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柳朝云自然就可以洗脱嫌疑,而竟陵城中也未必会有更多的奸细,不过郭瑭的方法倒也有不妥当的地方,刘渊思索一下,道:“将军说的虽然可行,但是明军这些年来一直想要造成竟陵和汉口两城隔绝的局面,想必不用等到现在!”

郭瑭点头道:“确实如此,这种方法虽然可行,但是却是缺一不可,只要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那么隐藏在山坳里的敌军很可能就会被围而歼之,而且竟陵探马肯定并非只是简单的数人,只要有一个探马发现敌军的行踪,便可以破坏这个计划了,所以敌军未必会有胆量冒这个险!”

刘渊点了点头,虽然他将自己说出的计划否定了,却也不得不佩服此人思维缜密,条理清楚并非一般庸将可比。

郭瑭继续道:“第二个办法就显得稍微困难一些,因为这要涉及到水军!”

刘渊眼睛一亮,看来他确实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能够成功的渡河最值得怀疑的自然就是水军。

“若是敌军的水军装成我水军的旗号,然后将兵士运送过岸,这样也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郭瑭侃侃而谈,“只不过末将以为这招瞒天过海之计更为困难,因为很容易露出马脚!而且我大汉水军虽并不强大,但是巡游大江,还是绰绰有余,并且自从这次王爷和秦王提议扩建水军,恐怕要想这样瞒过去,实在希望不大。”

刘渊笑着淡淡道:“若是有奸细混入了水军中呢!”

郭瑭惊愕的抬起了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刘渊,不过当看到刘渊平静自然的神情,眼中的惊愕开始慢慢变淡,然后便是一种恍然,他终于有些明白了刘渊为什么说敌军能够攻破竟陵城了,忙道:“末将明白了!”

刘渊点了点头,他没有见识过相王梁桂鹏的厉害,自然无法想到这方面去,但是已经足以证明这个人确实是个将才,笑道:“将军快去准备吧,三更之后我们必须马上行军!”

第四十三章 无奈之战(下)

两军的中军终于接触了,郭瑭并没有当先冲入敌军阵中,而是站在后面,他是知道自己的责任的,也知道在他背后望着他的那个人,那个人现在脸上应该还自信从容的笑容吧!想到这一点儿,郭瑭倒出了一口气,事情确实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两翼都已经抵挡住了前锋营的冲击,这本来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了,经过这次交手,名震北朝的前锋营已经不是那么可怕,就连扬州府的骑兵都可以与之一战。

他当然也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要不是这样的话,恐怕只是前锋营的那个冲锋就足以使两翼溃败了。

郭瑭开始下令左右两翼往中军靠拢,这其实已经是准备撤军的信号,而同时两百的弓箭手开始待命,郭瑭也看到了敌军阵中的变化,方才出动的只是一小部分人马而已,若是再有新军的加入,恐怕未必能够抵挡,将令一下,庄羽和郝俊便开始往后撤去,虽然杀得正性起,但是两人都是知道就算自己再多杀几人,早晚都要全军覆没。

刘渊心里也紧张了起来,不知道敌军到底会不会在此刻发起冲锋,试图彻底冲跨郭瑭的防线。

庄羽和郝峻已经杀得混身是血,但是倒并不曾受伤,只是身后的骑兵已经所剩不足二百人,郭瑭急忙让长枪兵上前抵住敌兵,以免损失过多。

就在这时明军阵中却突然传来了收兵的鸣金声,前锋营的骑兵纷纷往后退去,让郭瑭得以从容后退。

“真是个沉着的主帅啊!”刘渊不由得感叹了一下,明军的行动确实有违常理,并不贪图自己的这两千兵马,始终要吊在自己的后面,一想到他们用这种方法将古居集这样的大镇夺了去,刘渊就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高明,而且若是如此继续下去的话,三里集也未必能够守得住,然后就是扬州了,到了扬州城下,看到两军距离如此之近,守城军队断然不敢放自己入城,那么这两千人还是要落在他们的手里,这条计策虽然狠毒,但是做起来也是极为艰难的,就像方才这场大战,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沉得住气的人其心机也是可想而知了。

果然不出刘渊所料,这个人的沉着确实是堪称自己见过的人中最为杰出的,简直到了可怕的程度,刘渊也曾经想到相王梁桂鹏,但是相王却并不是一个心机沉重的人,他虽然聪明绝顶,但是愿意兵行险招,未必会比此人更加厉害。

形势有变成了和方才一般模样。

明军始终吊在汉军的后面,只要汉军稍微有些异动,便是两翼的前锋营出动冲击,然后便迅速的退了回来,郭瑭真是苦不堪言,这样简直就是被人赶着走向扬州,但是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虽然费龙在卧牛坡的埋伏起了不小的作用,但是却并没有甩掉明军。

刘渊这次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战场是怎么一回事,这里面不仅仅有热血,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豪情,更多的还是智慧,准备营救竟陵时,自己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认为制定出来的计谋无懈可击,但是却一个也没有用上,先是让王峻布防五镇,结果被人赶着全部占领下来了,然后又是疑兵之计,虽然说的天花乱坠,没有人不认为是一定成功的,却被人利用了,接着是郭瑭设下的埋伏,结果还是如此,刘渊心里虽然没有沮丧的感觉,但是确实觉得极不舒服,看来是他看轻了这其中的玄妙了,也许并不是当一位名将的材料。

三里集就在眼前,郭瑭脸色一直都不好,若是被明军连这座城也占领了的话,那么攻打扬州就是迫在眉睫的事了,现在还不知道王峻准备的如何,而且敌军如此接近自己,真的有机会进入扬州城么……

刘渊将他找了过来,问道:“将军是否觉得我们现在只能背水一战!”

郭瑭点了点头,道:“王爷,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敌军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趁我军进入扬州时掩击过去,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三里集拼死一战,一个就是在扬州城下与敌军对战,第一种末将半点儿胜算也没有,后者也许会有些许胜算,只要我军能够抵挡住明军的进攻,扬州城内又有援军出动,或许还能一战!”

刘渊淡淡道:“将军说的不错,敌军的意图非常明显了,五镇中的四镇全部被他得到手中,只剩下一个三里集也没有了什么意思,我军也只能退守扬州。”

郭瑭明白了,道:“末将知道了!”

刘渊笑了笑,就算不能够得到王峻的支持,而这些兵士都在扬州城下战死,那么那场决战已经足够激励扬州守军了,只不过这个想法他不能说出来,但是想必郭瑭也了解到了!

※※※

第四十二章 豁然开朗(上)

刘渊赶到风云集时已经到了拂晓,风云集是扬州第三个重镇,规模稍大,两千兵士坐地休息,不过好象并不疲惫,毕竟现在才是一个昼夜,此时探马快速弛来,刘渊看到了探子的身影在士兵中快速接近,这是惊魄楼中的一个高手,看来肯定是有了紧急的事情,赶忙停了下来。

那人快速下马,跪倒在地道:“禀告王爷,前方发现了大批的人马,恐怕有五千之多,而且小人还注意到这仅仅是个前锋,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或许将是万人以上!”

刘渊心中一震,知道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

站在他旁边听到这个消息的兵士们也马上站了起来,露出凝重的神色。

刘渊脑里转过几个念头,难道现在的竟陵城已经被破了么?或许敌人只是一个小规模的骚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使他突然间显得神采熠熠,将霍烈叫到身边,霍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拱手道:“王爷有何吩咐!”

刘渊望了望前面的晨色,淡淡道:“全军停止前进!”

霍烈一愣之后马上传令下去,这等于告诉了扬州士兵一个信号,所有人都紧张的按上了自己的兵器。

刘渊此刻的心里却显得无比的平静,该来的总会来的,过了片刻第二个探马赶了回来,传来消息敌军已经进入了风云集,似乎正在准备在风云集里休整,看来敌军是趁夜赶路,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汉军的探子轻易发现,刘渊心里明白,若是敌人有万人以上的话,恐怕自己的这两千人想要到达竟陵那是难上加难了,所以他心里还在计较着到底是先救竟陵,还是和王峻退守扬州要紧,敌军现在已经准备好了要偷袭扬州,以王峻现在的实力,恐怕很难守的住。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将是自己的第一战。

第三个探马回来时,明军已经在风云集驻扎下来,整个风云集显得并不慌乱,明军有条不紊地进行休整,似乎知道扬州城中并不会有大批的人马来到这里,而且他们也相当低调,整个镇中较为安静,有一个人走出来。

刘渊心里明白这是该自己下决定的时刻,看了看郭瑭四人,又看了看霍烈,道:“马上派人去通知扬州,王峻必须在今天晚上赶到三里集!”

霍烈马上派人去了。

刘渊目光在四人的脸上扫视一遍,最后落到了郭瑭的身上,淡淡道:“本王必须先打击一下明军的士气,那么就在风云集吧!”

他的声音虽轻,不过还是异常清晰地传到了四个人的耳朵里,加上刘渊方才那个坚定从容的表情,四个人不知为什么心里像是陡然间充满热血,齐声道:“王爷请下令!”

刘渊知道现在时间紧迫,此地距离风云集还有数里路程,必须给明军一个迎头痛击,否则的话明军肯定会以为扬州空虚,从而士气大涨,那样就算王峻带着那八千兵马来了,守起也也会相当困难,不过若是他们先遭到小挫折的话,应该心里会生出扬州并不是很容易就攻得下的印象,只要那样王峻才会有机会守住扬州,从而等到江南大军征兵的结果,不过刘渊也知道这两千兵马确实有些寒酸,想要打一个胜仗倒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渊将四名都尉叫到身旁,先将自己的计划向四人祥说了一遍,然后把郭瑭留了下来,问道:“将军以为本王此计是否可行!”

郭瑭点了点头道:“王爷这叫疑兵之计,敌军深入我境,定会多疑,只要我们有人出去挑战,他们很可能会选择不出战,而只守住风云集,那样就会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就算他们选择出战,那么王爷的埋伏计策也是可行的,不过却也存在一个问题!”

刘渊正想借助他的识见,自己在军事方面确实并没有什么能耐,忙道:“将军请说!”

郭瑭皱了皱眉道:“末将唐突,王爷有没有想过我军只有两千人马,两军交战,要是想没有伤亡的话,肯定没有办法做到,但是每战都伤亡一小部分,就算我们退到了三里集,恐怕也会损失巨大,到了那时,扬州援军还没有到达,而明军坚决攻城,王爷将以何应战呢?”

刘渊点头道:“将军有什么看法!”

郭瑭忙道:“末将不敢,末将以为,当今之计,以拖为住,不宜与敌近战,真正的大战将会在三里集或者是在扬州城,因为那已经是我们最后防御的地方,不能放弃,但是现在却没有必要如此冒险,再者敌军深入我境,其心必然惶惶,我们只要做到不停骚扰敌军,使他们减慢行军速度,或者偏出扬州,等到王刺使带兵赶到,那时就能与敌一决高下了!”

刘渊点了点头,郭瑭这一点儿做的比自己好,自己实在是有些贪图小便宜,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出战,所以想小胜一回吧,不过现在并不是逞意气的时候,若是失去了扬州,那才是满盘皆输。

想到这里,刘渊笑道:“从现在开始,这支军队将由将军率领,本王也要俯首听命,霍烈你将此消息传达下去,若有不从,军法论处!”

郭瑭慌忙跪地道:“末将不敢,末将有何德何能,让王爷如此重托!”

刘渊跳下马来,将他扶了起来,道:“郭将军若是心里确实不敢的话,那就算本王看错了人!既然你知道这是一个重托,那还要虚伪客气,可不是为将之道啊!”

郭瑭这才抬起头来,望向刘渊,他看到的是无比坚定的目光,心中一热,再次跪倒在地道:“末将严尊王爷将令!”

他这句话说的虽然并不明白,但是刘渊也知道这已经相当于像自己效忠的意思,想到这里刘渊心中一阵沉重,还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活着回去,若是能够回去的话,这个年轻人大有前途,淡淡道:“起来说话,若是这次能够活下来,本王一定将你带在身边!”

第四十四章 痛下决心(上)

落日黄昏下的扬州城显得无比的壮丽,看到城头之后,刘渊是真正地从心底叹了一口气,谁能够想到昨天还信誓旦旦要救援竟陵的自己,现在又回到了这里,这真是一个莫大的玩笑,看来自作聪明的人并不会有好下场。

剩下不足一千五的兵马已经疲惫不堪,而明军却有充足的生力军调动,还是不远不近地吊在后面,没有显示出一丝紧张的气息,仿佛在等着刘渊入城。

刘渊停住战马,淡淡道:“各位将军,就在此地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扬州城这一千五百兵是进不去了,惟有在此地与明军决一死战。

身后的四个都尉全都没了声息,刘渊疑惑地转过头来。

郭瑭突然跳下马来,跪倒在地,然后便是庄羽、费龙、郝峻,四人并不言语,却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周围的士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停止了说话,纷纷望了过来。

刘渊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郭瑭抬起头来,道:“末将请王爷先行进城!”

刘渊一愣,方想说话,旁边的庄羽三人已经大声道:“末将请王爷先行进城!”

突然间身后的士兵纷纷跪倒,齐声道:“请王爷先行进城!”千百士兵一起叫起,虽然声音参差不齐,但是声势足以惊人,然后郭瑭继续大声道:“请王爷先行进城!我等当为王爷断后!”这句话马上又引来众多士兵的附和,一时之间,明白过来的士兵纷纷跪倒,声音响彻周围。

刘渊心里升起一阵感动,这些人并没有埋怨自己将他们带出扬州城,将他们带入死地,若不是自己非要救援竟陵,说不定他们还在扬州城中安稳的呆着,而且这还不包括方才一战被杀的五百多人,刘渊心里其实一直是有些内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统帅,但是却在这个时候得到了这些士兵的保护,怎么能不有所意动。

“诸位起来吧!”刘渊目光扫视一周,最后伸手去扶郭瑭,“本王将与诸位共进退!”

郭瑭却退了下去,不让刘渊将他扶起来,依旧跪倒在地道:“王爷若不回城,末将等人就不起来!”庄羽在旁大声道:“请王爷先行回城,王爷若不回城,末将等人就不起来!”瞬间又使跪倒的士兵全部叫了起来,这种气势倒使得刘渊不好再去硬扶郭瑭了。

霍烈在刘渊耳边低声道:“惊魄楼足以保护王爷安全,就算王爷不回城,我们也可以绕城而走,王爷不用担心这一点儿!”

刘渊点了点头,霍烈看出了自己心里的犹豫,看来郭瑭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在城下与明军决一死战的,所以才会先将自己送入扬州城中,只不过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能走的,走了的话,郭瑭等人是必死无疑了……虽然不走也很有可能战死此地,但是毕竟还有些希望。

明军已经渐渐靠近,但是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微有迟疑,想是在请示主帅。

刘渊下定决心,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郭瑭的手腕,郭瑭只觉得刘渊的手坚硬如铁,一股大力将自己的身子完全提了起来,不由得惊讶不已,他也是练武出身,而且并不是弱手,但是却无法与刘渊的大力相抗,只能被拉了起来,疑道:“王爷……”

刘渊摆了摆手,道:“诸位起来吧!敌军压我城下,本王身为我大汉臣子,怎能临阵脱逃,若是诸位想让本王背上个贪生怕死的千古骂名,就跪在此处,本王绝不加拦阻!”

他的这几句话用中气说出,字字响亮,震遍全场,尤其说到贪生怕死四个字时更是铿锵有力,这也激励了在场士兵,当即就有人道:“我等愿与王爷战死扬州城下!”

这次比方才让刘渊进城时的呼喊更加响亮,也更使人热血沸腾,郭瑭虽然疑惑地看了看刘渊,但是却显然已经放弃力求让他进城的主意了,待声音稍许平静之后,才大声道:“诸位听了,扬州大军须臾既到,是否能够将敌军挡在此地,就看我们的了!”虽然这只是一句空言,不过却使士兵们心里生出希望。

刘渊回望了一眼扬州城头,王峻究竟有没有勇气开城迎敌还是未知数,心里倒是有些复杂,王峻若是冒险出击很可能就将扬州变成危地,但是若他不出击的话,眼前的这些士兵恐怕就是没有生路了。

明军只是对阵形稍微调整了一下,右翼便开始向庄羽的骑兵发起了冲击,庄羽再也没有投枪手的支持,知道死战一场的道理,丝毫没有犹豫,下达冲锋的命令,两队骑兵相撞在战场的中央,马上便进入了血战,而费龙手下的兵士最为齐整,替换了已经损失大半的郝峻,首先开始在左翼开始冲击,郝峻当然也不甘示弱,只是把弓箭手全部留在了阵后,便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郭瑭指挥着中军保持阵势,开始往前推进,这只是第一个阶段,两翼都已经损伤巨大,只能靠中军来对他们进行补充,若是两翼全线崩溃,那么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只不过他还要考虑到接下来的形势,所以仅存的部分步兵和弓箭手全部留在了阵后,整齐地排列在刘渊身前。

喊杀声惊天动地,扬州城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城上人头涌动,王峻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身子颤了几颤,若不是身旁的偏将扶住恐怕就要摔倒在地。

那偏将在王峻耳边道:“大人现在乃是扬州刺使,若是……”

王峻明白他的意思,自己现在就是整个扬州最大的将领,统领全军,若是自己都被吓倒了的话,那么手下的兵士可想而知,但是他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尤其是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人被砍的鲜血横飞,更是胃中一阵作呕,幸亏距离太远,否则的话,肯定承受不住。

偏将显然明白王峻的感受,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平稳如常的站在战场上的,忙叫人拿来一碗水,让王峻喝下,王峻这才感觉好了点儿,道:“现在该怎样去做,福王殿下还在城下,还不打开城门……”

偏将忙道:“禀报大人,现在是万万不可打开城门,明军骑兵如箭在弦上,只要我军稍一后退,就可能冲上吊桥,王爷肯定是也是如此想法,要不然他肯定会首先下令打开城门的!”

第四十二章 豁然开朗(下)

一座破败的茅屋之内,郭瑭正在侃侃而谈。

“王爷这招疑兵之计确实能够将敌军引出来,不过我们却并不需要在这里与敌军交战,只要占据这个山坡,便可以用长箭射杀敌军,那个时候他们必然来攻这个山坡,我们便可以从后面攻打敌军的尾部,只不过还要视敌军人数而定,若是敌军全部出动,我们当然要及时后退,保持队形整齐,否则的话被敌人一分为二,就会被围住了!”郭瑭用手在行军地图上比画着,神情专注,刘渊微微颔首,郭瑭的这个计划虽然并没有自己的计划杀伤力巨大,不过确实能够起到拖延敌军的目的,看来想要达到何种目的在军事上是非常重要的一环,目的不同,使用的手法也就不同。

前军都尉庄羽和费龙已经从外面赶了回来,两人显然已经得到了刘渊下令郭瑭统领全军的消息,刘渊本来还担心他们会对此有些不满,不过看来郭瑭的能力早就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两人都是面带喜色,认真聆听,而且不时询问,完全将郭瑭当作统帅,看来刘渊选择郭瑭并没有错。

根据探子回报敌军的前军是清一色的骑兵,约有五千人,而且打前阵的很有可能是北朝最为精锐的前锋营。

前锋营也是朱统手下的精锐,不过在攻城中作用并不大,所以他们很少在江南出现,但是在北朝却是赫赫有名,尤其是在明军扫荡异族时的名声更是如雷贯耳,郭瑭等人显然是听说过他们的厉害,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以扬州的骑兵来对抗前锋营的话,确实有很大困难。

刘渊淡淡道:“若是敌军不派精锐来,我们只用退回扬州便可!”

郭瑭等人明白他的意思,敌军既然敢偷袭扬州,那就必然会派出最精锐的部队来,否则的话,就算打下来也是守不住的,看来是必须抱着必死的决心打这一仗才可,只不过他们的心里远远没有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定,扬州府兵毕竟还不是边关守军,作战经验并不多,若是指望他们能够和前锋营的骑兵打一场硬仗,恐怕那是痴心妄想。

看到郭瑭一点一点儿地安排计划,刘渊倒觉得自己有点儿累了,他操心的事实在太多了,既然郭瑭是这样的一个人才,一切就该交给他才对。

当时若不是把整个烟雨楼交给了杨英,就算他刘渊再厉害,恐怕烟雨楼也不会发展成现在的规模,知人善用,这才是做为王者应该做的事啊,刘渊想通了这点之后,突然觉得心里一片轻松,自己看来还没有达到做一个王侯的标准,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现在才明白,许多事都要亲自去处理,虽然做到了事必躬亲,很多事都做的令人满意,但是这样无疑会消耗掉大量的精力,遇到重大事情时反倒使不出来劲了,就像这次京城对动魂组织的计划,若是再加以充分利用的话,说不定太子也很可能就被扳倒了。

刘渊心里一点一点儿的明白起来,将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的每一件事都想过了一遍,虽然自己确实比别人有更大的优势,但是显然一直是单打独斗,一个王者若是仅仅局限于这一点的话,恐怕永远也只能是光芒闪耀的明星罢了,还是不能成大事……

像是经过了一场洗礼,一个人的天资再出类拔萃,也未必能够全能,若想在这个世界上开辟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来,那就必须懂得会用人。

郭瑭等人研究许久,想要征求一下刘渊的意见,看到刘渊平静从容的微笑,不由得心里信心大增,他们不知道的是刘渊想通了一个重大的道理,这个道理对他一生都很重要。

晨色刚刚散去,庄羽按照郭瑭的吩咐带领手下的五百骑兵来到风云集前叫阵,一切都在郭瑭的预料之中,明军丝毫未动,对庄羽的挑战视而不见,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风云集中才渐渐有了喧闹的声音,才有了战马嘶鸣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阵的大队部分移动的声音,最后一支约有二千的骑兵出现在集前,扯开了一面大旗,上书“前锋营”,前锋营的骑士都是一副白盔白甲,衣鲜甲亮,战马嘶鸣,开始慢慢地向前靠近,给后面的军队腾开空间,可以想象他们在大草原上纵马驰骋的气势。

庄羽按照郭瑭的吩咐开始后退,但是退的并不迅速,防止敌军的骑兵会猛烈地冲击过来,明军其实并不全部都是骑兵,后来还有大量的步兵,显然是为了攻城准备。

刘渊和郭瑭并辔而行,一边观察敌军的形势一边开始往后退去,其它两队人马已经埋伏在山坡上,只不过看到明军这种前进的方式,加上前锋营夺人心魄的气势,恐怕并占不了多少便宜,郭瑭已经迅速的通知两队人马准备随时后退了,因为若是被这些骑兵冲击起来,很容易就能够在己方队形中冲开一道裂缝来,到那时别敌人合围起来,恐怕想走也未必能够走的了。

刘渊的思路却落在明军这略有些奇怪的举动上来,不知道他们的统领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做到如此从容不迫,像是已经看出了眼前的小队人马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威胁一样,始终保持着不变的前进速度,远远吊在己方尾部。

若是以这个速度下去,汉军想进入接下来的古居集布防,那简直是痴心妄想,还没有等到布防结束,敌人的骑兵就会将整个古居集冲得七零八落了,大概他们的主帅抱的也是这种想法。

郭瑭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越靠近古居集,就越能够感受到身后敌军带来的强大压力,但是却没有丝毫办法,因为放弃了方才布防的斜坡之后,到达古居集就是一马平川了,其中并没有什么可以设伏的位置,当然也就没有办法抗击明军了。

这种两军胶而不发的状态堪称罕见,明军只是慢悠悠地跟着扬州兵后面,准备随时进攻,形势对扬州兵大为不利,刘渊却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除非牺牲掉一队人马,原地抗击敌人,但是面对五千骑兵,这五百人马又能坚持多久呢,而且就算抢先在古居集布防成功,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敌军中肯定是有指挥的高手,刘渊想过千遍的疑兵之计,就被人家这样轻易的化解而去,而且郭瑭设计半天的计谋也丝毫没有派上用场,反而落入了这样的一个尴尬的境界之中。

两军一直退到了古居集,明军还是丝毫没有加快的意思,郭瑭咬了咬牙,向刘渊道:“王爷,事到如今,我军也只能放弃古居集了,在古居集到三里集之间倒有一个卧牛坡,那里倒是一个设防的好地方!”

刘渊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们穿集而过吧!”

第四十四章 痛下决心(下)

王峻终于镇定下来,道:“将军认为将如何处置!”

偏将急忙道:“我扬州守军已然不足,若是贸然出击的话,恐怕会正中了敌军的诡计,但是福王又不可不救,为今之计,只有下令让郭瑭等人坚决抵敌,使之不能越过雷池一步,然后将福王等人接进城里,只是末将担心,若城门大开的话,其他的士兵……”

王峻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只放福王进城,其实就是已经将剩下的士兵放在了死地上了,这种不仁不义之事,自己做得出么,但是看到现在这样的撕杀,却只能远远观望,难道这就能做得下去么?他终究只是个文士,若是武将的话,定当率领一支人马前去接应福王,想到这里,王峻问道:“将军认为带多少人出战才能救回福王殿下,然后我扬州可保不失!”

偏将眼中露出害怕的神色,道:“恐怕至少六千人马!”

王峻看到了他眼中的害怕,那是胆怯,而不是紧张,淡淡道:“我扬州现在不是有八千人马么,将军为什么不前去接应王爷!”

偏将慌忙后退一步,道:“请大人恕,非是末将不愿接应福王,而是敌军强盛,若是贸然出击的话……”

王峻心里突然坚定了下来,原来这个人贪生怕死,并不想出去与明军交战,突然喝住了他继续说下去,道:“本官命你带领六千人马,马上打开城门,接应王爷,还有其他兵士。”

偏将一愣,急道:“大人!”

王峻冷冷道:“什么都不用说了,将军不会让本官认为你是贪生怕死吧!若是今日不救福王殿下,眼见我扬州士兵在城下被敌军屠戮,恐怕扬州士兵必会心生愤怒,他们愤怒的对象不仅仅是敌军,对我们大汉也是同样,将军不用本官多说了吧!”

偏将心里确实十分不愿打开城门,一者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明军确实强盛,就算自己带兵出去接应,把这一千人接回城中,那么自己的六千人恐怕也别想回来了,而且他也看出了福王和郭瑭等人试图战死扬州城下的决心,只不过这个一向和善的王峻却突然变脸,而且是如此坚定,倒让他心生了几分怯意,忙道:“大人还请听末将一言!”

王峻看出他的本意,但是也知道此刻并不是换将的时候,所以只是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偏将身上都出了冷汗,道:“福王殿下曾经说过,我兵士牺牲是小,若是扬州落入敌手的话,那么扬州百姓将以何为……”

他正要说下去,突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女声传了过来,“福王殿下在什么地方!”

王峻抬起头来,但见柳朝云和田柔脸色不善的走了上来,虽然城墙并不允许家眷上来,但是柳朝云和田柔身份特殊,而且加上柳朝云的艳丽气质,田柔的暴烈性格,倒还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两人一直走到王峻面前,后面还跟了两个苦着脸的士兵,显得非常委屈。

王峻视刘渊为师,自然对这两位师娘非常尊重,赶忙行礼道:“下官见过夫人!”

柳朝云点了点头,方想说话,却听田柔尖叫一声“王爷”,柳朝云转过头来,但见刘渊跨坐马上,身前并列着一排弓箭手,身后却是霍烈和孟阳等数十人保护,只不过前面的战场上却是喊杀声不绝如缕,惨烈异常,,田柔倒还好,她天生习武,柳朝云哪里见过这等的阵势,嘴里轻轻叫了一声王爷,一下子倒在田柔的怀里,竟然昏了过去。

田柔俏脸含煞,道:“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我家王爷为什么会在下面作战,而你等却站在城墙上观望!”

王峻被他说的脸上通红,田柔说的对,看到福王在下面作战,自己却贪生怕死而在这里观望,田柔又冷冷道:“王先生难道都忘了我家王爷对你的好,对扬州的好,想要看着我家王爷死在扬州城下么!”

王峻目光冷冷地扫到了旁边的偏将脸上,喝道:“将军马上带兵出城,若有迟疑,本官将以军法论处!”

“大人……”偏将还想辩驳,田柔也看出他不想出战,而且这个人长得尖嘴猴腮,让人看了不喜,上前一步,只听镗的一声,那偏将大惊失色,腰间的配剑已经被田柔闪电一般拔了出来,他刚想退后,那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田柔冷冷道:“若再敢动弹的话,别怪本小姐剑下无情了!”

那偏将只好乖乖就范,丝毫不敢动弹,旁边的士兵虽然看到将军被制,但看到是田柔出的手,倒并不敢上来。

王峻一时倒也愣住了,田柔一手抱住柳朝云,一手还拿剑制住那将领,道:“王先生若是想用这种人来救我家王爷,我看是没有必要了,若王先生不介意的话,本小姐愿带兵出城!”

看到刘渊被困在城外,田柔确实是心急如焚,虽然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但是还是要激王峻一激。

王峻忙道:“夫人莫要急噪,本官现在就带兵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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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rm比赛,要睡了,恐怕明天起来时已经是下午了,那么就现在更新一章,算做早上的吧!

第四十五章 神箭发威(上)

郭瑭看到郝峻已经陷入了重围之中,而且周围的骑兵也是越来越少,这些兵士与郝峻一直都是极好的朋友,此刻定然是全力去保护主将,只不过前锋营的骑兵已经将郝峻周围围得水泄不通,想要杀出重围的话,恐怕是难上加难了!郝峻现在杀的满身是血,简直已经疯了眼,手中的大刀不断挥舞,那些骑兵也知道他的厉害,只是在他旁边不住的施展偷袭,并不正面与他交锋,看来要等到他脱力之后。

郝峻周围只剩下四到五个兵士还在浴血奋战,费龙和庄羽那边则相对要好一点儿,但是若不是庄羽一直护在费龙的右翼,说不定此时费龙早已经被敌军围住了。

一个白衣将领终于出现在明军的阵后,一杆大旗竖了起来,上书一个“白”字,一个面目清秀的中年文士端坐在马上,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应该是一个军师级的人物,而他旁边的年轻将领刘渊却是认得的,正是在扬州城中把相王梁桂鹏救回去的大将白无痕,那次白无痕一直都在暗中跟踪,而且还扮做书生骗过了自己三人,虽然最后将相王抓住,却仍然被他救走,一想到此事,刘渊就是后悔莫及,相王梁桂鹏肯定将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人。

虽然白无痕应该是主将了,但是显然以那文士为主,从白无痕对他恭敬的态度上可以看得出来。

刘渊心里清楚,敌军已经要发起全攻了,就算扬州中没有救兵出现,也必须在天黑之前将自己这两千人扑杀于此,要不然白无痕和那军师并不会出现。

霍烈突然靠了上来,道:“王爷,小人向王爷请命!”

刘渊一愣道:“说!”

霍烈一指正在浴血奋战的郝峻,道:“小人想要将郝峻救出来,还请王爷答应!”

刘渊知道他定然是看不过去,岂知战场就是如此,郝峻早就知道自己是必死的了,而郭瑭一直没有派兵助他,并不是郭瑭狠心,而是确实无兵可派,庄羽和费龙也是同样的艰险,能够挺过这一关已经不是不错了,但是霍烈言辞恳切,又想到他的功夫,问道:“霍烈你有多的把握能够带着郝峻将军全身而退!”

霍烈坚决道:“四成!”

刘渊点了点头,霍烈从来就不去做无把握的事,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带上十个人!”

霍烈大喜,这些日子以来他和郝峻等人相处的极为融洽,此时见死不救,那里还是江湖人做的事,所以这才主动请缨,他不会马战,带着十个人往前突去,十人都是惊魄楼的暗杀高手,出手最是狠辣,往往都是一招毙命,顿时便让他们杀开一条血路,只不过人是越杀越多,若不是他们够灵活的话,说不定也会陷入重围。

霍烈终于来到郝峻不远处,大声叫道:“郝峻,霍烈来了!”他这一声叫喊,马上引来前锋营骑兵的注意,纷纷围了上来,霍烈挥刀劈倒了一个骑兵,飞身窜上马去,脚尖在马背上一点,长刀电闪般的挥去,一颗人头顿时飞上了天空,他的这一招马上震惊全场,尤其他的身子如大鹏展翅一般的从天而降,一颗人头同时飞了出去,接下来一蓬血雨才喷了出来。

霍烈知道人多反倒是件麻烦事,倒不如自己以轻功来出手的好,身子又是几个起纵,踢倒了几个骑兵,距离郝峻又近了一步,正在与郝峻撕杀的骑兵看出他的意图,马上围上来两个,霍烈长刀劈出,那骑兵反应倒是颇为迅速,长刀迎了上来,霍烈伸手一探,一掌正印在那骑兵的胸前,这一掌可是霍烈平生功力所聚,那骑兵的身体直飞出去,眼见是不活了。

此时另一名骑兵的长刀刚刚挥到,霍烈看也不看他一眼,一个反手刀,硬是从肋下在那骑兵的心脏处切开了一道口子,这几下虽然利落无比,不过尤其是方才那一掌,也让霍烈内力损伤不少,他身形再次纵起,如天神一般地切入郝峻的身边,郝峻身边的士兵已经全部丧命,而郝峻也杀得红了眼,大刀挥舞,根本没有看清霍烈,上去就是一刀,霍烈知道他的状态,急忙一个缩身,躲开他的长刀,伸手扶住了他的肋下,手上一用力,将郝峻刀夺了下来,然后长刀挥出,将周围的骑兵纷纷逼开。

郝峻这才发现自己被霍烈抱在怀里,他浑身是血,大刀脱手自己的身子已经脱了力,软软地倒在马背上,霍烈对马术不精,而且带着这样的一个人也未必能够闯得出去,他看到那十个兄弟已经闯到了不远处,大喝一声道:“接住郝峻将军!”说着手掌在郝峻身下一托,将郝峻的身子扔了起来,从明军士兵的头上飞过,往惊魄楼的兄弟那里落去。

眼看郝峻的身体就要落了下来,空中突然出现一只长箭,这长箭如闪电一般,重重地穿过了郝峻的身体,而且此箭力大无穷,竟然还能够带着郝峻的身体窜出数丈之外,将郝峻的尸体钉在了地上。

明军那边的白无痕将长弓交给了旁边的侍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目光却往远处的刘渊望来。

刘渊看到了他方才那一箭的威力,可惜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烈拼死救出的郝峻被白无痕在空中射杀。

这一箭在明军阵中响起一阵欢呼式的呐喊,确实起到了震慑全场的作用,就算霍烈方才砍落人头也未必有这样大的震慑力量。

霍烈那里想到如此,简直是心肝俱裂,长刀如闪电般的飞起,周围骑兵纷纷倒毙,几个起纵,抱起了郝峻的尸体,将他带到了阵中。

郭瑭急忙下令全线退守,他们只剩下最后一战了!

第四十七章 大汉使臣(上)

柳朝云似乎还在熟睡,等到她睁开眼睛时,却看到刘渊坐在床头,脸上带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看着自己。

刘渊心里也不禁赞叹上天造物是如此精彩,不仅给了这个女人一副好嗓子和一双灵巧的手,而且还给了她这样的美貌,挺直的鼻子,轻小的嘴,加上足以夺人心魄的双眸,他的手轻轻地帖紧了柳朝云的俏脸,柳朝云嘴里发出一声低呼,闭上双目,任着这冰凉的感觉刺激着自己。

刘渊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是到掀开底牌的时候了么?她会不会承认自己也是北朝的奸细,他的手慢慢地下移,移到了柳朝云的粉颈上,然后到了胸前,隔衣轻轻地触动她柔软的双峰,柳朝云再也不敢睁开眼睛,嘴里发出如小动物一般的哀鸣,那是情动的表示,刘渊指头慢慢的揉动着,然后用小指轻轻地挑开了美人的衣衫……

柳朝云突然忍受不住,双手怀抱地搂上了刘渊的脖子,将男人的嘴唇抢夺了过来,同时吐出丁香,她已经多时没有得到刘渊的疼爱了,刘渊心里的感情更为复杂,自己实在是不舍得这个人间尤物,并不仅仅是她的美貌和歌技,而是时常能够从她眼中看到的深情,难道这些都是假的,难道当自己为珠儿忍不住黯然神伤时,她所流露出的疼爱之意都是假的,难道第一次将身体献给自己时,她真的是不情愿的……

在唇舌的紧张交缠中,刘渊已经褪下了美人的衣衫,然后轻轻地抱起了她,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柳朝云显然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更是又羞又喜,身上泛起玫瑰一般的红色,刘渊本来对情欲都是极有自制力的,但是看到这样一具的躯体横在眼前,根本无法再控制下去,迅速将自己的衣衫去掉,强有力地冲进了美人的身体,柳朝云发出一声惊呼,身子直直的弹了起来,搂住刘渊脖子的双手简直要抓入刘渊的肉里,刘渊知道那只是欢喜,连续冲击几下,柳朝云还是第一次如此容易地就让刘渊送上高峰,忘了矜持的叫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渊终于放下怀中美人,轻轻吻掉她脸上的泪水,柳朝云的身子柔软的如春天的柳枝,任着刘渊的嘴唇一寸一寸的全部吻遍,然后毫不受力地倒在了床上。

刘渊眼中第一次露出一丝悲伤,那是失去珠儿时才会有的感觉,他轻声道:“金隐死了!”

柳朝云身子猛得一抖,双目睁开,望着刘渊,那里面不仅仅有惊讶,甚至还有恐惧。

刘渊注意观察她的表情,希望能够从其中看到希望,但是能够试探她的方法也只有一个了,他狠狠了心,道:“金隐死了,他是北朝的奸细!”

柳朝云的目光如同呆滞,惊讶渐渐减少,只剩下了恐惧,还有一丝的不信。

刘渊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他也不忍心这样去折磨自己喜欢的女人,道:“金隐想要偷袭城门,被霍烈抓住,这才知道他是北朝的奸细!”他真想就这样算了,若是柳朝云还是这副表情,他宁愿不去管什么奸细不奸细,就让她一直呆在自己身边好了,不管别的人怎么去怀疑她,自己都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柳朝云眼中的神色突然变成了狂喜,她的整张脸在瞬间都生动了起来,简直就像是最为神奇的戏法,方才还是黑暗,现在变成了光明,刘渊也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柳朝云会有这样的反应。

柳朝云脸色还在变化,那是一种近乎解脱的狂喜,她突然坐了起来,一把搂住了刘渊的脖子,将自己紧紧地靠在了刘渊的身前,刘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只好任她搂着,这时他才发现柳朝云已经抽泣了起来。

柳朝云的泪水从刘渊的肩头落了下来,刘渊心中一惊,将她扳了起来,替她擦去泪水,柔声道:“朝云!”

柳朝云再次扑到了刘渊的怀里,放声大哭,刘渊心里确实是乱成一片,他想过柳朝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无数种反应,但是就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但是他能够感受到柳朝云此刻的心情,而且最令刘渊感到稍微有些宽心的是,柳朝云并没有打算骗自己!

直到怀里的人停止了哭泣,刘渊这才将她扶了起来,柳朝云眼中那种狂喜还没有褪去,自己擦去眼泪,道:“王爷会怪朝云么?朝云一直都在骗你啊!”

“本王知道!”刘渊确实有点儿手足无措,看来自己并不是一直都能够保持冷静的,起码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就不能,不过听到柳朝云这样说他还知道自己猜对了,柳朝云确实知道金隐是北朝的奸细。

※※※

听完柳朝云的叙述,刘渊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将身旁赤身裸体的美女再次拥入怀中,真希望她就这样融化在自己的怀里,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那种狂喜确实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柳朝云果然是北朝人,而且还是北朝大户兵部尚书柳筠的女儿,可惜柳筠得罪了相王梁桂鹏,被贬到边塞之地,不过相王还是看到了柳朝云惊人的潜质,特地将她送到了扬州,交给金隐使用,金隐本来想用她来套牢太子刘源,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柳朝云坚决不从,而且还私自利用平王的势力逃出了京城,当时此事在京城轰动一时,可谓是无人不知。

当初刘渊第一次来到扬州事,柳朝云奉命献上歌技,金隐担心刘渊与太子有染,才会让她不要摘下面纱,以免被认出是刘源看中的女人,其实那时金隐已经生了要将她送给刘渊的意思了,而后看到刘渊在江南大族中声名大起,又在秦王的帮助下抗击太子,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北朝军机阁经营的重点就是放在扬州,刘渊身为扬州刺使,自然是重中之重,何况还能够挑起刘渊和太子之间的矛盾……

刘渊放下了这个重重的包袱,突然觉得一切都清晰明了起来,柳朝云一直都在金隐的控制之下,不过却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而竟陵被围确实是金隐利用奸细控制了水军,但是性质还是不同的,起码并不是出自于柳朝云的本意。

※※※

第四十五章 神箭发威(下)

明军这次并没有放弃追击,庄羽和费龙的手下只剩下几个人而已,眼见的是损失惨重,郭瑭一声令下,早就跃跃欲试的长枪步兵赶了上来,准备迎战,弓箭手齐射而出,当时便有数名骑兵被从马上射了下来,不过这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刘渊已经看出来了,白无痕也想要在太黑前解决战斗,否则的话,拖到晚上,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救进城去,看来到了现在他已经不指望扬州守军会打开城门了。

郭瑭也知道以一千五的人马能够抵抗住明军如此疯狂的攻击已经是到了尽头了,只要弓箭兵再失去,那么只能战死此地了,看来今天也只能如此了,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刘渊,刘渊还是一脸淡然,这个年轻的福王脸上总是那么平静,像是能够把握一切一样,只不过这次却没有任何办法了。

郭瑭咬了咬牙,既然是死,那就死得个轰轰烈烈,道:“结阵!”剩下的兵士迅速往中间靠了上来,马上结成阵势,后面的弓箭手不断射出利箭,而冲过来的骑兵却被长枪一一挑落马下,这种阵势对付骑兵最有效果,只不过还是不能坚持太久。

刘渊看到了事情紧急向霍烈吩咐道:“等下也将郭瑭、庄羽、费龙三人带走,这三人都是将才,本王不能让他们死在战场上!”现在自己能够为他们做的事只能是这么多了。

霍烈点了点头,这平时最善于言笑的汉子已经没有了表情,郝峻的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更多的当然是仇恨,尤其是一看到白无痕那傲慢的神情,更是怒火中烧,只可惜现在并不是为郝峻报仇的时候。

惊魄楼的人已经开始靠近三人,准备随时动手拿人,这些人都不会弃士兵而去的,要想把他们带走,就必须用硬的手段。

前锋营的骑兵一次次的冲锋过来,终于汉军的阵势前冲出了一个缺口,马上进入了弓箭手的阵中,长刀舞动中,一个又一个士兵发出惨叫,刘渊咬了咬牙,低声道:“拿人!”

突然间身后响起了一声巨响,木桥重重地落到了河岸上,接着在扬州城门处出现了一队人马,一声如惊雷一般的呐喊,扬州的守军出战了。

※※※

刘渊舒服的打了一个哈欠,实在是太累了,被明军追着屁股后面整整赶了两天的路,最后还是一场血战,王峻和郭瑭刚刚离去,是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了,不知道田柔为自己准备的洗澡水好了没有,一想到马上要与这个美女同浴,刘渊心里倒是有些乱跳。

王峻的坚决是他没有想到的,只可惜损失却很大,为了救回自己和那不足一千的败兵,扬州兵整整损失了两倍以上的人马,白无痕确实是个冷静狠毒的角色,硬是利用前锋营的骑兵在扬州兵中间割出了一道裂缝,将三千人马全部围歼了。

回到扬州之后,刘渊马上将郭瑭介绍给了王峻,郭瑭的才能他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在那个奇怪军师和白无痕的手下节节败退,但那并不是他的责任,而且刘渊相信他若是守城的话肯定没有问题,而且许谨等大族已经派来三千精兵给郭瑭去指挥,问题更应该不大才是。

这时田柔走了进来,柔声道:“王爷,已经准备好了!”

刘渊已经知道在城墙上她和柳朝云拔剑逼迫王峻出兵的事,看来这个美女对自己真是一往情深,心下感动,笑着站了起来,扶着田柔的手往屋中走去。

田柔的小手轻揉地抚摩在刘渊宽大的背上,她心里是是别有滋味的,眼前的这个男人第一次在自己眼中出现的时候,还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而且色眯眯地看着那幅《仕女图》,当时自己还拿着木棍把他打得到处乱滚……那时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了呢,真是件奇怪的事,但是看到他在保泰楼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时,却偏偏忍不住去让他去娶自己,当自己怒气冲冲地找到福王府时,本来还想兴师问罪,哪里知道只被珠儿的几句话,便让自己忘了许多东西,而且还大胆到为他侍浴……

一想到那一晚的旖旎,田柔更加情不自禁,既甘愿做他的小妾,也甘愿别人和自己一起分享他,这些事以前是想也没有想过的,但是到了做的时候却是无比自然,先是珠儿,然后又是柳朝云……

当看到他站在城下被敌兵围攻时,自己却是真的心急如焚,那种担心绝对不是假的,真怕想到有一天这个男人真的死了的话,她还能不能独自存活……

田柔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小手慢慢的揉着刘渊的肩头,刘渊则闭上了眼睛,他虽然感觉不到身后美人的深情,但是能够感受到这一刻的轻松,这次兵败确实让他了解到了很多的东西,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能够拥有王侯霸气的人,没有大的抱负,只是为了活命,更加愿意的是去展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不知道如何才能纵横天下,相比来说,武帝更像一个君主,自己充其量只能是个人才罢了。

风龙子说的对,若是长期这样下去的话,能够做个王侯已经到了极限了……

刘渊轻轻地挺直了身体,心里像是突然升起了一股激情。

田柔的小手轻轻地按在刘渊胸前,而自己的身体也帖在了他的背后。刘渊哪里还能忍受得了这样的诱惑,转过头去,首先吻上了美人的香唇……

在同样的一个时刻,男人心里想的是天下,想的是大事,女人心里想着却是爱情,想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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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一条书评:

□感觉作者的思路很窄,没有气吞山河的胸襟却却写征战天下的主题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在一开始作者就通过主人公的口说出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既然是敌人,自然要不遗余力去打击,然而看看主角的行为呢?差劲到了极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被杀了,居然没有强有力的反击,只是稿了一个杀手组织对付另一个杀手组织,真够无聊的,既然主角一再看出太子的本事有限,自然不难判断其背后有人指点,那干嘛不将太子的智囊灭掉?我得自在

海牛:这可能是这本书开了以来,最长也最精彩的一条书评,其实作者都是欢迎书评的,因为那样带来的只会是提高,而且作者的目的就是提高自己的水平。

看了这条书评之后,我其实是有些失望的,看来确实没有写出自己想写的东西来,在第一卷《潜龙勿用》中,刘渊虽然出了很多的彩,但只能是一个才子或者说一个天才,却不是一个充满霸气的王侯,而且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尤其是在被明军战败之后。

他性格上的改变现在共有三次,一次是和珠儿在镜湖边时的对话,一次是珠儿死时,一次是在救援竟陵时被明军战败,第一次是竖立了不颓废的志向,第二次是变得从容平静,第三次是想要拥有王者之气,可能是我的笔法有问题,并没有能够让大家清楚的了解到这三次改变。

感谢我得自在书友的批评,欢迎多多批评!

第四十七章 大汉使者(下)

薄雾弥漫了整座军营,一行马车在雾色中显现了出来,当看到马车前面的号旗时,站在辕门前的守卫惊奇的睁大了眼睛,打得竟然是“大汉”的旗号,原来他还以为是军中的马车呢,当即挺起了长枪,喝道:“站住,来的是什么人!”

“大汉使臣顾宪求见贵营主帅!”一个侍卫大声叫道。

守卫微微一愣,大汉使臣?谁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这个时候来求见,不过他倒不敢妄为,毕竟这是两国使节,忙道:“使臣稍侯,小人替你通报大帅!”

坐在车里的顾宪微微一笑,前几日还是殿前状元,每日都要陪在武帝身旁,为他起草诏书,这次倒弄了这么个使者来当当,虽然武帝对他的想法大加赞赏,因为明军已经占据了优势,若是真的能够议和退兵的话,自然是件好事,不过顾宪也看得出来,武帝是惋惜多于希望的,这百年来,大明和大汉就未曾互相通过使节,自己这次出使和谈,又是危急的关头,是否能够保住命都是未知,武帝当然会惋惜这个新科状元,不过为了国事考虑,他还是答应下来,只从这一点上看来,武帝无愧于大汉明君。

顾宪挑开车帘,往外望去,虽然还有些雾色,不过看得还是很清楚的,辕门很大,然后是整齐的营帐,许多士兵来来往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军营,不由得满脸好奇,不知道这些刀锋等下会不会扬到自己的脖子上,冒这个险实在是逼不得已,若不是为了那个人的话,以他顾宪的性格,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哪个唯一能够让他甘冒危险的人就在眼前的扬州城里吧。

过了片刻,方才报信的那个守卫跑了出来,礼数也周全了许多,行礼道:“大汉使者请进,大帅在中军帐中!”

顾宪微微一笑,隔着帘子道:“有劳先生!”

那守卫瞥了车子一眼,一脸鄙夷之色,什么大汉使节,摆明了是战败了想要和谈的,不过既然元帅吩咐下来,倒还是要把他带进去,他大步往军中走了几步,突然发现顾宪的马车丝毫未动。

几个侍卫也是挺立如初,像是根本没有打算进去。

守卫心里恼怒,不过还是压了压火气,道:“使者请进!”

“有劳先生!”顾宪还是那个平静的声音,但是马车还是丝毫未动。

守卫有点儿明白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跟自己进来了,心中一火,道:“使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想去见大帅!”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把上,旁边的众多手下纷纷围了上来,顿时将顾宪的马车围在中间。

那几名侍卫还是神色自若,顾宪的声音传了出来:“有劳先生向贵军将领禀报,就说大汉使节求见!”

那守卫也有点儿愣了,他毕竟还不是热血之人,看来这个大汉使者倒真能够沉得住气,他横了那几个侍卫一眼,重重地拍了一下刀把,转身又往中军走去。

等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那守卫才回转过来,行礼道:“大帅有令,在大帐恭候使者!”他的态度比方才更加礼貌,那种傲慢之情也收去了,想是受到了白无痕的斥责。

顾宪笑道:“有劳先生!”

守卫抬头望了一眼,心里寻思这个使者倒还真的奇怪,大帅都已经请他进去还要在这里故弄玄虚,难道他真的不怕死么,要知道这里可是明军的营地,方才他说的也就是这四个字,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跟自己进去,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还是一样,他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果然顾宪的马车还是丝毫未动。

“大帅在中军帐内恭候使者,这边请!”守卫将这个请字拉的很长,试图让顾宪明白,这已经是自己最大的限度了。

“有劳先生!”顾宪的这四个字平静的吐出,守卫差点气的跳了起来,不过从方才白无痕的表现来看,还真不要对这个人失礼,他咬了咬牙,问道:“使者大人为何不随小人进去!大帅在中军帐中恭候!”

顾宪叹了口气,看来这人还是不明白,自己身为大汉使者,难道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受到冷遇的么,就算不以国礼出迎,至少主将也要列阵迎接,否则的话,自己这个使者要真是随着这个小兵走了进去,那岂不是笑掉了天下人的大牙,大汉的脸面何存?不过看来这小兵也未必能够明白这一点了,还是要指点他一下,道:“有劳先生向贵军主将禀报,我大汉乃是礼仪之邦,特来与贵国通好!”

守卫有点儿迷糊,但是看到顾宪这份镇定的气魄,还是转身回去通报了。

顾宪又掀起了车帘,看来这个使者也并不是好做的。

过了片刻这守卫匆匆了回来,镗的一声,首先拔出腰刀,喝道:“哪里来的强人冒充大汉使者,真是胆大妄为,给我拿下!”

他的这一声几乎等于将令,周围的兵士纷纷拔刀,一齐围了上来,顾宪知道事情危急,大步走下车来,先是示意侍卫不要拔刀,然后高举武帝亲赐的符节,高声喝道:“大汉使者符节在此,谁敢无礼!”

明军士兵这才看清楚这名自称大汉使者的人,只不过是一个清秀的年轻人,身材单薄,脸色苍白,但是却拥有一双凤眼,目光坚定无比,看起来非常有神,一袭书生服与他的气质十分相配,若非手里举着大汉符节,肯定会以为是一个酸腐书生。

看到他的这种气势,周围的明军反倒全都不敢上前,只知拿刀警备,而那第一个拔刀的守卫却突然后退,将刀放回了鞘中。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大明骁骑将军白无痕迎接大汉使节!周围勿得无礼”士兵纷纷散开,一袭白甲的白无痕拱手行礼,身后诸多战将并排而立。

顾宪收起符节,心道原来是想试探自己,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白无痕,这个人太过于傲慢,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容易对付,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底,不过看到白无痕身旁站地一个高瘦书生时,顾宪的心却是一沉,这书生眼光含蓄,显然是深懂韬光养晦之辈,而且此人一看便是饱学之士,与自己倒是有一比,看来北朝的人才也是不少啊。

顾宪挺起身体,拱手道:“大汉御前书记官顾宪见过白将军!”

白无痕惊讶的抬起了头,这个年轻人原来只是一个书记官,只是负责替皇帝起草诏书的小官而已,眼中顿时有了鄙夷之色,不过人家毕竟还是一国使节,礼数还是要尽的,笑道:“使节请!”他往后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众多武将分立两旁,只听到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传来,然后便成了一个利刃阵。

顾宪神色自若的走到白无痕的旁边,和他一起往中军走去,似乎对周围的刀剑熟视无睹。

这回不仅白无痕心里泛起了惊奇,就连他身旁的军师毕修廉也对眼前的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书生刮目相看了,这种胆魄,就算一个武将也未必能有,没有想到这个书生却是如此镇定。

只有顾宪心里暗笑,自己实在是硬着头皮不得已啊!

第四十六章 暗杀行动(上)

“敌军竟然两天都没有攻城”,刘渊皱了皱眉,白无痕这是演的哪一出,难道明军已经全部南下了,还是竟陵已经被破了,要知道江南大军可以说是转眼既至,到了那个时候扬州就是牢不可破了,“郭将军的想法如何?”刘渊转头望了望坐在一边的郭瑭。

“敌军意图确实很难猜测,末将也是不知,除非是竟陵已破,他们才会有恃无恐!”郭瑭已经变得又黑有瘦,比起来刚刚见到他时已经变了一个人,这几日想必是苦到了极点。

刘渊点了点头,郭瑭想的和自己一样,那么就是说明军很可能真的攻破了竟陵,大汉是不是已经被推到了悬崖的边缘呢,不过不管怎么样,扬州还是要守住的,而且他还要安抚一下这些将领的心,所以刘渊站了起来,道:“诸位勿须多想,当下之急,守住扬州才是第一要务!”

王峻也站了起来,道:“江南征兵已经有了消息,朝廷的旨意也下来了,太子殿下出任江南行军道大总管,统领江南诸军,救援竟陵汉口!”

刘渊一愣,问道:“副将是谁!”太子根本不会领兵,这次只是事到危急,不得不代武帝出征吧,那么这个副将就很重要了。

“是燕王殿下!”

原来竟然是他,刘渊点了点头,将这件事琢磨了一遍,品出了点儿味道来,燕王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而且也是个危险的人物,这次不知道是主动请缨还是被人推荐,要是自己记得不错的话,燕王应该是靠向太子那一边才对,这样说来平王在武帝面前又吃了一个败仗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救得了竟陵和汉口,燕王恐怕就要在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了。

郭瑭有些疑惑地观察着刘渊的表情,他很想弄明白这几位王爷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刘渊的表情虽然奇怪,但是还是无法判断出来这个燕王到底是敌是友,福王和太子的敌对早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了,这次太子统领江南道,若是来到扬州的话,很可能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福王刘渊,罪名当然就是竟陵的失守,要是那样的话……

郭瑭几乎不敢想下去了,要是没有刘渊就没有他郭瑭的今天。

“不论如何,我军都要坚守到最后一刻,可以传话下去,江南大军转眼既到,这样也可以提高军中士气!”刘渊又坐了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次太子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其实就算在阵前处死他这个无用的王爷,武帝和平王也不会说什么,何况现在又失去了秦王的这个保护伞,只不过太子还没有这个能耐罢了,而自己也未必会束手就擒,有了惊魄楼,大不了不做这个王爷了。

“紧遵王爷将令!”郭瑭行礼之后大步退了下去。

刘渊看到王峻还没有走,笑道:“王先生还有什么事么?”

“王爷,江南大军若是一到的话,王爷危矣!”王峻脸上泛起一阵青红,显然是紧张之极。“哦,本王为何危矣!”刘渊明白他的意思,也能体会到他的忠诚,只不过却还是想试探一下他。

“太子殿下久对王爷有所怨恨,当日周曹老长史已经和下官说的一清二楚,这次若是太子殿下追究起来竟陵失守之事,王爷恐怕……”

原来是周曹和王峻说的,所以王峻才会如此坚信不疑吧,刘渊笑了笑,道:“江南大军来了,本王危矣,江南大军不来,扬州危矣,王刺使认为孰轻孰重?”

王峻张开了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王刺使当知民为重,社稷次之的道理,扬州要是失守了,那将是中原的一场浩劫啊”,刘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继续道:“不过本王自有自保的方法,不用替本王担心了!”

王峻点了点头,刘渊的外表一直都是如此沉着冷静,但是内心是否也是一样呢……

白无痕的举动确实十分奇怪,扬州城中只剩下不足六千人马,而且还有大部分都是受了伤的士兵,加上望族们的府兵,也不过一万多人,若是白无痕全力攻城的话还是有希望的,但是这两天来明军大营中悄无声息,丝毫没有想要攻城的意思,刘渊将霍烈找了过来,问道:“城中是否有些异常之事发生!”

霍烈摇了摇头,他知道刘渊指的是什么,北朝的刺客若是出现的话,这倒很可能是白无痕不攻城的一个理由,因为他们要刺杀守城大将,造成城内混乱,但是惊魄楼的高手一直都在观察,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刘渊知道自己的预感肯定没有错,白无痕一定是有什么杀手锏,他又想起了柳朝云,问道:“夫人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禀告王爷,夫人由于那日在城头昏厥,就再也没有出过府,只是在之前出过几次府而已,去的是金家!”

刘渊点了点头,吩咐道:“吩咐楼中的人,保护几位大将,若有异常,霍烈你就可以做主,立即行动,不用请示本王了!”

霍烈赶忙答应,他心里倒是有些疑惑,以前惊魄楼的事刘渊都是要亲自过问的,但是这次却要由自己作主,一想到刘渊对自己的信任,这个硬汉心里还是一暖。

刘渊拿起案上的一本古书,正准备翻看时,孟阳匆匆走了进来,脸色不妙,低声道:“王爷,庄羽、费龙两位都尉同时被刺身亡。”

刘渊紧紧地握了一下手里的书,心里一声感叹,“还是晚了一步!”

庄羽和费龙都是被人用刀杀死,出手的共是六人,被护卫当场格杀了四个,剩下两个人逃掉了,现在郭瑭正派人在扬州城里四处搜索,只不过扬州城里本来就人心惶惶,想要找到两个刺客,真是难上加难,郭瑭铁青着脸,不发一言,目光盯在庄羽和费龙的尸体上,而王峻则一脸灰暗。

“将两位将军入土,以军礼葬之!”刘渊只看了一眼,出手的定是高手,快刀无比,这两人也都是高手,只不过那是马上的,在陆上还是霍烈这样的高手更加有用,看来北朝果然是安排了刺客在扬州城里,而且实力一定不小,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郭瑭和王峻等人了。

郭瑭跺了一下脚,转身往城墙上走去,这两人都像他的师傅一样,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敌人的暗算上,这样看来郝峻倒是死得其所,他的心里痛恨之极,只是苦于无处发泄,刘渊向霍烈使了个眼色,霍烈急忙安排人去保护他,郭瑭可以说是目前扬州城最得力的大将,若他也被刺杀了的话,那么将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刘渊将孟阳找了过来,低声道:“你去递个帖子给许谨,本王会在府里等他!”

北朝的刺客既然已经行动了一次,那么第二次马上就会马上到来的。

第四十八章 军中赌注(上)

白无痕坐定后,目光向顾宪望了过来,含着阴冷,道:“使节来此何干?”

顾宪微微一笑,没有想到他倒是够直接,不过看他的样子也应该是个沉着阴冷之人,看来自己这个使节确实没有被人家放在眼里啊,不过战败之国,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想要挣回脸面,还没有那么多的必要,太子和燕王刚刚一离开京城奔赴江南,顾宪就上请要与北朝军前和谈,这是考虑到那个人的安危,其实江南大军转眼既到,若是能够在江南大军到来之前进入扬州,顾宪已经是万分欣慰了。

他的目光将周围坐着的人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个高瘦书生的身上,点头道:“北朝人物果然多是俊杰,白将军可否为顾宪介绍一下,当是有心结识!”

“使节大人!”白无痕哼了一下,重重地强调一声,自己蓄足气势的一句问话,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好象并没有听到一样,微微有些恼怒,不过他心里十分明白,既然人家以礼待人,若是轻易就把他杀了,那么传了出来,对明军的声名实在不利,这才想到虚以委蛇,淡淡道:“这位是毕先生,然后却是冯、郭两位将军!”

“顾宪见过三位!”顾宪微笑的起来行了一个书生礼,他看出这个毕修廉虽然身上并无官阶,却显然是一个重要的人物,而且白无痕也对他尊重异常,否则断然不会先介绍他,然后才介绍两位武将,恐怕是幕僚一类的人物吧!

毕修廉还礼道:“使节风采飘扬,集江南俊秀之气,修廉也是有心结识呢!”

“先生谬赞!”顾宪微微地别过头来,偷看了一眼白无痕,这位主将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来扬州还是无虞,他心里有了底,笑道:“白将军方才问顾宪来此何干,其实顾宪是为救将军而来!”

白无痕冷哼一声,道:“哦,那本帅还要感谢使节了!”

“不敢,不敢!”顾宪微笑地端起茶来,“扬州乃是故朝西都,最是繁华之地,可谓是人杰地灵,名人佳士历代辈出,算是天下第一的文采风流之地,自旧朝而始,这数百年来,就未曾遭受过任何战火,就算当年我祖高宗皇帝来到这里,都不敢冒然攻城,生怕亵渎此地神灵,而遭天谴,当年幸亏还是旧朝凋敝,有义士相助,这才从从容容地得了这座扬州城,并无一丝损坏!”

白无痕听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但是知道这人既然能够当说客,口齿定是相当伶俐,自己倒也不能让他随意说下去,淡淡道:“使节难道认为本帅攻不下这座扬州城么,既然如此使节大可回返,待扬州城破时我们不妨再来细谈!”

“将军切勿急噪,只怕到那时顾宪想救将军也是为之晚矣!”顾宪的目光又扫到了毕修廉身上,心想说服这个白无痕倒是简单,不过说服这个毕修廉恐怕就困难了。

白无痕这次干脆只是横了一眼过来,并未说话。

顾宪只好自己说了下去:“如果扬州城破,将军将会如何处置扬州百姓及那些江南大户!”

白无痕脑里转了几个念头,按照他的想法,他本想入城以后,马上开始镇压那些大户,因为这些望族的财富实在太惊人了,而且汉军马上就到,不可不坚决守城,不过听到顾宪这样一说,他倒不敢如实说了,道:“当然是安抚百姓,我大军定当秋毫无犯,切当禁止抢掠!”

旁边的毕修廉叹了一口气,白无痕这样说话,其实已经失去了气势,看来要自己出手才行,白无痕虽然是个沉着冷静的武将,要对付这些机智灵活之辈却是稍显不足,于是他开口道:“顾先生且不须关心我大明国事,我大明共有百城,城城百姓都是丰衣足食,扬州本就该属我大明,当年若不是你汉人狡猾,恐怕先生今日来此应是出使才是!”

“先生所言差矣!”顾宪知道想要吓唬白无痕已经不容易了,“当年贵国皇帝与我太祖皇帝就在那长江立誓,愿划江而治,然后贵国便偷偷南下,想要争夺扬州,不知为什么先生将‘狡猾’两字送给别人,顾宪是敢替祖宗受的,而且扬州属我大汉国土,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先生可任意寻一扬州百姓,恐怕都不会自欺欺人地认为那百姓会认为自己是明人吧!”

毕修廉微微一笑,道:“顾先生应该知道天下逐鹿的典故吧,旧朝崩裂,既然贵国能够夺取扬州,难道我大明就不能夺取江南!”

“先生所言甚是!”顾宪倒是肯定了一句,方才毕修廉说到大汉先祖狡猾,这个词顾宪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接受的,既然毕修廉又说到天下逐鹿,已经承认扬州谁都有权去争夺,那倒不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毕修廉倒是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稍微紧张了一些,对方这招避实就虚用的不错。

白无痕道:“使节此来我军莫非是来讨论扬州归属么?”

“当然不是!”顾宪站了起来,道:“顾宪是来解救将军于危难之中的!”

“先生莫要以为危言耸听便会使本帅放弃攻打扬州!”白无痕有些怒了。

看到白无痕的怒气,顾宪心里有了底,不慌不忙道:“将军恐怕不知我江南大军须臾既至吧!”

白无痕冷笑道:“那又如何!”武帝命太子刘源与燕王刘渝至江南招兵北上,这个消息早已经传到了他这里,只不过若想在江南招到十万人马,不用一个月未必能够办得到,所以现在倒并无威胁,唯一可担心的是本来已经定好的由军机阁的人偷开城门,在昨夜却丝毫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延迟了,白无痕对这一点儿很担心,因为他知道刘渊是个什么角色,就连相王都能栽在他的手里,金隐真的能够成功么?

“将军可以想想,我江南大军由太子殿下统帅,其士气自然不必说了,若是将军无法攻下扬州城的话,遇我军锋芒,必定撤退,那时此去竟陵百里恐怕会使将军损兵折将,当然得不偿失,若是将军侥幸攻下了扬州城,则必须全力安抚城中百姓,何况还有城中大户,那时江南大军一至,扬州还将是孤城一座,将军既想安抚城中百姓,又想对抗大军,顾宪窃以为不能两全也!”

白无痕一愣,顾宪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了下去,好象自己惟有撤兵才是正途,这才知道自己方才是掉入了他的陷阱,攻下扬州之后,肯定将城中物资扫掠一空,否则的话拿什么来对抗汉军,不过现在倒也不好更改方才说出去的话,看到顾宪那脸上淡淡的笑容,白无痕哼了一声,对他转头不理。

顾宪知道已经成功了一半,其实自己的主要目的也就是能够大摇大摆地进入扬州城而已,并不奢望他能够撤兵,现在就该是激一激毕修廉的时候了,他转过身来,问道:“先生以为贵军几日可破扬州?”

毕修廉本来计划好了,只要金隐成功三天就可以攻破扬州的,可惜金隐好象是失败了,若是如此的话,以现在的兵力攻打扬州虽然困难,但是并非毫不可能,他的目光在顾宪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想要看出这个书生在想些什么,他可不想重蹈白无痕的覆辙,谨慎道:“十日既可!”他考虑的是江南大军十日之内,断然不能来到扬州。

顾宪点了点头,突然道:“顾宪愿与诸位打一小赌,若是贵军能够十五日内攻破扬州,顾宪愿意自尽于扬州城上!”

旁边的偏将突地站了起来,按住腰间剑柄,冷喝道:“你的小命就在眼前,哪里还要十五日后去取!”

顾宪凛然不惧,目光一直望着白无痕,这里只有他是主将,也只有他最为自负,虽然自己的这个办法很冒险,但是却一定可以成功。

白无痕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里面露出一丝狠意,毕修廉方想说话,白无痕却抢先道:“先生真要如此,本帅绝不强求!”

顾宪放下心来,毕修廉也是轻叹了一声,知道此刻想要阻止白无痕是做不到的了。

只听顾宪淡淡道:“若是将军十五日内攻不下扬州的话,那又当如何呢!”

“本帅率军离去,从此不再踏上中原半步!”

“好!既然如此,顾宪先行告辞了!”顾宪拱了拱手,白无痕有点儿热血上冲,不知道方才这家伙挑三捡四地不肯进来,这次为什么又这样就走了,只是点了点头,喝道:“送客!”

毕修廉望了望顾宪的背影,心里感叹南朝才俊不少,北朝若想征服中原,需要的可不是像白无痕这样的武将,需要的将是智慧,他倒没有想到要把这个人留下来,一个原因这是两国交使,若是伤了礼节,在中原这个地方并不是件好事,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想知道这个年轻人如此急着想进入扬州城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他进入城中,又能使扬州更加稳固么?

第四十六章 暗杀行动(下)

深夜中的扬州城显得无比的静寂,简直不像是被围困的孤城,除了城头上的兵士还始终保持的警惕外,大部分扬州百姓都已经熟睡了,也许这几天的精神紧张使他们已经忘了危险就在眼前。

四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扬州城北门,他们都是一袭夜行衣,行动极为小心,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显然都是轻功的高手,他们慢慢地摸到了城门不远处,躲避了下来,看到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便见最后的一个黑衣人向后面招了招手,街头又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也慢慢地靠了上来。

守住城门的几个士兵正不住的打着哈欠,他们担心的是城头带来的消息,不过看明军的样子,未必会有胆量想要夜间攻城,所以心里一个劲儿的埋怨为什么自己不能好好的睡上一觉,埋怨是埋怨,但是他们的精神却很集中,只要有一点儿的动静都不能放过,要知道这座城门关系的可是扬州上万户的百姓啊!

黑影们潜伏了一段时间,然后开始往前靠了过来,前面的几个黑影拿出一只连弩来,从弩身精巧上来看,应该是北朝的“天机弩”没错,这种弩射出时无声无息,而且箭身短小,最是适合近距离的暗杀使用,要是在箭头涂上见血封喉的毒药的话,那么效果就更加明显了。

弩箭装了上去,四个人同时举起手中的连弩,对准站在最前面的四个士兵……

就在他们要发射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声音突然在他们的背后响了起来,黑衣人纷纷回头望去,但见一个巨大的火轮出现在街头,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守城的士兵已经看到了,大喝一声道:“那是什么东西!”数十名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往城门退去。

黑衣人也不知道那大火轮是什么东西,但是看到守城士兵已经警戒起来,想要偷到城门,恐怕是做不到,当先的一人马上低低的打了一个撤退的哨子,身后的黑衣人人纷纷往后退去,他们行动起来分工明确,很有组织,而且还能够不发出任何的声息,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暗杀集团。

此刻城头上出现了一个清秀的脸孔,这个年轻人冷冷地望着这十几个黑衣人,向身后恭敬站立的一个中年汉子道:“要抓几个活口!”

中年汉子低声道:“是,王爷!”然后他吹出一声尖利的口哨。

黑衣人的脸色变了,这肯定是敌人的讯号,他们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却没有给更多的机会让他们做出反应,那巨大的火轮已经滚到了黑衣人的面前,突然间数道刀光闪了起来,黑衣人的反应虽然也很快,但是当数只巨箭从城楼上如迅雷般的射入他们的胸膛时,抵抗很快就结束。

“奉福王将令,格杀城中叛党!”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将领走到惊慌失措的守城士兵前,举起了刘渊的令牌。

※※※

“王爷,这些死士真的是金家的人么!”许谨脸色有些惨白,刘渊把他找到府中,然后便安排了一场捕杀,结果真的有人要抢夺城门,却被霍烈一网打尽,方才霍烈审讯他们时,许谨也在外面听着,没有想到这些人真的是北朝的死士,北朝能够派出这么多的死士潜伏在扬州里,肯定是有人支持他们,刘渊非常坚决的将目标直指向了金隐。

刘渊看着这个年轻的望族家主,他能够体会到许谨心中的震撼,金家在江南已经不仅仅是百年的历史了,说他投靠了北朝,许谨肯定是不会信的,不过事实就摆在面前,这些死士就是从金家的私宅中出现的,然后化装成黑衣人想要去偷袭城门,许谨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由他不信。刘渊已经不想再等什么,必须迅速将北朝在扬州的势力清除掉,否则的话,死的就不仅仅是庄羽和费龙两个人了,所以他将许谨这个最能相信他的望族家主找来证明这件事。

许谨问出这句话后,才知道自己实在是多此一问,看到已经足够说明一切,现在的福王就坐在对面,平静的看着自己,不过这平静中包含的却是更大的决心,现在是非常时刻,若是自己还想维护大族利益的话,恐怕是做不到了,金家既然确实是北朝的奸细,那么他许谨也不能什么也不表示,否则的话谁知道眼前的这个福王会做出什么事来……

刘渊的目光还是盯在他的脸上,他希望许谨能够明白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像许谨这样的大族,根本就不会在乎扬州到底是属于大明还是大汉,所以一切的事务上都是中立的,但是现在自己却绝对不允许他这么做,他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表态,否则的话,刘渊甚至不会让他出这个刺使府。

非常的时间必须用非常的手段。

许谨轻轻出了一口气,终于张嘴道:“王爷以为此事将如何去处理!”

“本王很想知道家主要如何去处理!”刘渊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金隐背叛大汉,其人可诛,若本王料的不错,他就是大明相王梁桂鹏的部下,本王相信家主,所以才会将找来,不知道其他望族会是什么样子的想法,也许并不是都如家主一般对我大汉忠心耿耿吧……”

“王爷明鉴”,许谨不知不觉身上已经出了汗,难道刘渊怀疑江南望族和北朝都有关系?这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不过刘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许谨不能将这句话也当做是一个笑谈,在这样的时刻,若是刘渊愿意的话,想将这些望族连根拔起都能做到,所以许谨不得不怕,忙道:“我江南各家皆以汉为姓,怎会做出此等背主求荣,不仁不义之事!”

刘渊笑道:“本王也是如此认为,但不知家主认为金隐的事该如何处理!”

许谨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再无退路,刘渊已经不是那个在扬州城里和自己风花雪月毫无顾忌的落魄王爷了,现在他身上担着是国家大事,说的都是大道理,手里握的是兵权,也是生杀予夺的权力,是得罪不起的人,许谨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许某愿意与李老等人公开驱逐金隐,从此金家将在江南除名!”

“先生果然是深明大意!”刘渊站了起来,谈话已经结束了,金隐别想再兴风作浪了,不过许谨的人情还是要卖的,笑道:“本王知道江南望族关系盘根错节,姻亲更是复杂的很,金家虽然叛国,但是金家的外人却并无嫌疑,本王可以网开一面。”

许谨赶忙拱手道:“王爷此举将不知救了多少人命!”

“家主客气了!”刘渊笑了笑,许谨毕竟还是他的朋友,方才只是为了国事,不得不如此,但是私事却可以随便一些。

许谨道:“金家产业巨大,王爷将如何处置?”

“若是不介意的话,本王的将令就发给许先生了,这次清洗金家一切由先生做主,相信那时我们南朝又会多了一个能与欧阳家抗衡的大族!”刘渊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许家虽然是江南大族,但是天下第一富豪还是非北朝的欧阳家莫属,若是许谨能够将金家并入的话,那么许家的势力就可以与欧阳家一较高下了。

许谨心里非常复杂,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那是巨大的风险,但是也代表着将许家推向极点的契机,不管究竟哪一个重要,都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给自己的。

刘渊知道金家的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那么现在就该是去见见柳朝云了。

第四十八章 军中赌注(下)

刺使府中摆开了一个小小的宴席,为的是迎接带着圣旨而来的顾宪,顾宪当众向福王刘渊宣旨,上面大都是武帝鼓励刘渊的话,并无一字见责,不过刘渊心知肚明,武帝现在能够说的也只是这些而已,只要扬州兵围一日不解,自己还可以安稳的坐在福王这个位置上。

宴会后,刘渊便将顾宪留了下来,他看出这个当朝状元有很多话要和自己说,而自己何尝不是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呢?其实刘渊万万没有想到冒险进入敌营中的人竟然是这个弱不禁风的书生,而且最为重要的这个书生竟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就让白无痕放了行,这一点刘渊自讨也没有办法轻易做到,顾宪这个人平淡恬静,与自己的性子大抵类似,但是这个人的眼光闪烁,似是看透了世事,那种超然的气质,却并不是自己能够拥有的。

仆人奉上茶来,刘渊和顾宪相对而坐,刘渊笑道:“先生此行冒的险确实不小,本王很想知道先生到底是有何用意!”

顾宪心想其实这还不是为了你,不过这种话他是说不出来的,只是淡淡笑道:“学生为国效力,当受驱弛,区区性命又有何顾惜!”

刘渊点了点头:“只是先生这份勇气,就足以让众多武将汗颜了!”白无痕这个人太过冷傲,若是能够给顾宪好脸色,那才是怪事,只不过刘渊一直在意那个军师,此人确实是个厉害的对手。

“那是王爷谬赞”,顾宪倾了倾身子,“学生在军中行走时也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谁的刀剑会突然砍了下来,不过幸好明军没有杀我的勇气和必要,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见到王爷了!”

刘渊笑了笑,这个人确实真实,他本想从顾宪的眼神中看出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不过他什么也看不出来,顾宪一切如常,似乎白日那场对峙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

“夜已至深,如此风辰如此夜,谁为风露立中宵,学生一想起王爷的这两句诗,真是感慨万千啊!”顾宪说的不是假话,这样的句子往往就能够触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过这毕竟都是往事了吧,伊人已逝,是再也追不回来了,眼前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学生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先行告退!”

顾宪站起来行礼告辞,刘渊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悲哀之色,也只有这一丝悲哀,才能将眼前的这个人与那日在镜湖边遇到的书生联系在一起。

※※※

一连过了两日,由于白无痕还在等着金隐的消息,所以并未攻城,顾宪便整日与刘渊在府中谈诗论文,加上一些江南名士的参与,更使得这种聚会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两日下来,无人不对顾宪的才情深为佩服,虽然他并没有像刘渊那样惊艳全场,但是此人之博学,恐怕要比刘渊更胜上一筹,不管是天文地理,还是文学书法,或者是金石玄黄,甚至就连耕种机械,此人都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侃侃而谈,风度可嘉,可以说能够让江南这些名士佩服的人除了刘渊之外,只剩下了这个顾宪一人了。

刘渊心里当然清楚若论治学,自己肯定不是这个才子的对手,虽然也是酷爱读书,但是顾宪几乎是过目成诵,比自己厉害上不知不少,要不是自己身上还带着些天成的名句以及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恐怕这个“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号该给这个年轻人才是,最主要的是此人学习的功夫一流,闲时无论如何手中都有一册书,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恐怕也没有多久就会超过自己了。

刘渊还是第一次与一个人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当然只是在读书上。

相比起刘渊来,顾宪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非常含蓄,并不像刘渊那样锋芒毕露,甚至有些故意谦虚的感觉,而且此人最能揣摩别人的心意,言谈举止非常得体,真是一流人物。

当然刘渊最看重的就是此人的胸怀开阔,是那种能够运筹帷幄的人。

其实他已经生了将他收入帐下的心,只不过顾宪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若想像收服郭瑭、龙城等人一样让这个为自己买力,还真的是件难事,何况自己的才智未必就比此人要强。

第四十九章 赠君一语(上)

明军终于在清晨开始了攻城,大概他们已经知道了金隐出了事,想要靠偷袭城门并不会有什么效果。

白无痕没有想到相王花了数年时间精心安排好的扬州分部竟然能够被刘渊一网打尽,若他知道其实真正出手的是与金隐同为大族的许家,也许会更加吃惊。不过既然金隐没有了消息,那么白无痕只剩下攻城一途,此外别无选择,除非等待朱统的大军攻破了竟陵后南下,不过他也得到了消息,想要攻破竟陵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而且和金隐的下场一样,军机阁在竟陵城的势力竟然也被一个叫做龙城的小将全部拔除,朱统感叹完后生可畏后,也只能以硬兵攻城了。

此刻扬州城下的明军已经增加到两万,除了前锋营的五千骑兵外,大部分都是步兵,白无痕于前夜下了将令,军队三更造饭,到清晨攻城便开始了,不过进展并不顺利,扬州守军准备的比较充分,一直攻到黄昏,明军也无一人登上过扬州城头,无奈之下白无痕只好鸣金收兵。

一天的战斗,明军就损失了差不多一千多人,而汉军除了浪费了大量的守城工具外,人员倒是并没有多大的损伤。

刘渊也在城上和王峻等人坚守了一整天,这种惨烈的战况确实让人震撼,不过他也十分清楚自己的作用,只要这个福王还站在城头,那么扬州士兵的士气就会不断高涨,不会放任何一个明军上来。

只不过顾宪倒是以害怕血腥为由在府中修养,这个借口倒是无可厚非,不过一想到他独自闯过明军大营的胆色,现在又害怕血腥,这个书生还真是非常奇怪。

回到府中之后,刘渊在柳朝云的服侍下沐浴更衣,这才稍微舒了一口气,不知道明军明天什么时候还会攻城,今夜会不会偷袭,便向霍烈道:“去将顾先生请过来!”

“禀告王爷”,霍烈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顾先生说他身体不适,方才他的书童已经送来了帖子!”

刘渊一愣,看来顾宪知道自己会去找他,接过帖子一看,见上面写着几行字:“学生偶感风寒,竟至卧床不起,王爷万勿挂念,请以战事为重!”

刘渊仔细想了想,昨晚还与顾宪清谈诗词,好象并没有发现他有生病的迹象,莫非回去的路途上感了风寒,这位书生身子单薄,生病倒是寻常的,只不过自己身为福王应该去看看,虽然战事紧张,但是探望病人也是应该的,于是便让霍烈准备车马,往驿府行去。

到了驿府后,早有顾宪的书童出来迎接,书童见了刘渊忙道:“我家先生现在卧床不起,不能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刘渊点了点头,道:“不妨事,本王想要进去看看先生,不知道是否使得!”

书童赶忙道:“王爷请!”便带着刘渊往后走去,顾宪果然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看到刘渊进来,似乎要挣扎地起身,道:“学生未能迎接王爷,还请恕罪!”

刘渊本想上去扶他,不过听他说话之后却是一愣,顾宪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有病的模样,再仔细看他的脸色,也是白中透红,正常的很,刘渊心里有点儿奇怪,走前两步,笑道:“先生还请躺下,勿要起身!”顾宪这才躺了下来。

刘渊虽然对医学并不精通,但是由于一直练武还是有点儿常识的,顾宪此时虽然说不上红光满面,却也不是染了风寒的样子,他疑惑地看了顾宪半晌,顾宪只是微微地睁开双眼,而且他目光灵动的很,要是生病的话肯定不会这样,刘渊这回是彻底愣了,顾宪难道只是在试验自己?还是他有想说的话……

“王爷万勿因学生的贱体而耽误了军国大事!”顾宪眼神清澈无比,说这句话时嘴角好象还带着笑。

刘渊站了起来,道:“先生不用担心,扬州城坚固无比,敌军想要攻入,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只不过先生的病却是非常重要,要知道先生是我大汉的新科状元,人才难得,要是稍微有了损伤,本王不知道该怎么样像父皇交代啊,不知道先生都有哪些地方不适,可以说给本王听听么!”他实在有点儿奇怪顾宪的举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装病,演这样的一出戏……

顾宪低声道:“学生有三种病,一是头疼无比,仿佛头顶有大锤砸下一般,一是心神不定,好象将有生死之事要发生,惶惶而不可终日,另一种却是四肢无力,举手抬足亦不能够,根本无法动弹。”

刘渊更加疑惑了,顾宪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像有病,哪里想到他还像模象样地说出了三种病,他一时弄不明白顾宪的意思,道:“先生所说之病倒是有些奇特,前几日本王曾经与先生谈及医学,先生当时也是颇有见地,可见习医也是相当精深的,不知道先生有了这三种病会下什么药!”

顾宪微微笑了一笑,这下更加表明他根本就没有病,不慌不忙道:“头疼欲裂,好象有外物砸在头上,倒并不需要什么药物,只要将头上的外物取走便可,王爷觉得此法如何!”

刘渊心里突然有一些明白了,点头道:“先生所说不错,不过却又如何能够取走!”

“那要看自己的勇气了”,顾宪的语气突然重了起来,“要是外物不除掉的话,这身子恐怕永远都不会感到轻松自由,可惜这外物却又是十分巨大,大多数人情愿它留在那里,都不愿意将它搬走,听之任之算了,反正一生转瞬既逝,这就是头疼之症永远不会痊愈的原因,其实只要用尽全力,将那外物去处,然后自然是海阔天空了!”

刘渊确实是心里有所感受,太子刘源就是自己头顶上的那块大石头啊,一直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只不过刘渊却始终都没有用自己的力量将他废掉的决心,有时甚至认为刘源登上皇位是必然的,只是不住哀叹自己的命运如此,听到顾宪这样一说,他脑中突然清明了起来,现在只要用心将这块大石头搬走,那么确实就是海阔天空了,就算平王做了皇帝,至少也比刘源好。

第二十一章 大婚之喜

顾宪全无知觉的坐在马车上,听着车外雨点打落的声音,觉得整个人的精神都显得空远了起来,就是无法集中精神去想任何一件事。

他现在最想呆在安乐公主的身边,哪管只是抱抱她也好。

可惜他不是那样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候去找安乐公主,他肯定也会装出一副从容的表情,什么都不会和她说。

顾宪赫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就算生出了要依靠别人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的,而且他的底线拒绝自己这样去做。

马车直接开进了丞相府。

顾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幸亏旁边的仆人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道:“老爷……”

顾宪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心想自己也有这样落魄的时候,还真是可笑,不过等到走到客厅的时候,他就要恢复平常了。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事情足以击碎他平静的心。

他的脚步迈过了门槛,一丝笑容慢慢地浮现了上来,旁边的仆人一愣,不知道方才那一幕是不是真的。

小书童等候了多时,顾宪的两位夫人也急忙迎了上来,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同时舒了一口气。

顾宪笑道:“你们还没有歇息?”

两位夫人倒没有说什么,小书童撅着嘴道:“先生不歇息,我们哪里敢歇息,先生,皇上到底有什么要事啊,这么晚了还要把你找出去,不知道你的身子不舒服么?先生,你的手好热,啊……”

两位夫人吓了一跳,急忙去摸顾宪的额头,惊道:“大人,你……怎么热成了这个样子,快快坐下,叫大夫!”

顾宪也觉得一阵眩晕,知道自己大概是受了风寒了,也没有辩解,便被他们拉得坐了下来,这时他才觉得头疼的像要裂了一样。

※※※

顾宪病了的消息马上传到了宫里面,刚刚心满意足,并且得到了慕容清雪许诺的刘渊大吃一惊,若是换做平时,他肯定第一个跑到顾宪的府上去,不过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便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两人见面,会是相当尴尬的。

安乐公主却是迫不及待地来到顾宪身前,当发现顾宪风寒颇重时,干脆也不回宫了,衣不解带的服侍了几天。

本来刘渊想与顾宪商议大婚立后的事情的,不过因为顾宪这一病,刘渊和慕容清雪也都没有了心情。

这日刘渊正在养心殿里翻看奏折,孟阳突然来了。

孟阳现在是龙腾阁的总统领,加上又节制禁军,自然威风了不少,不过和刘渊还是主仆时一样,何况他和霍烈又是兄弟,自然随便的很。

刘渊将他宣了进来,霍烈马上下去和他抱了一下。

孟阳先是欣喜刘渊终于登上了皇位,然后担心道:“听说顾先生生了大病,属下倒是没有机会去看望他。”

刘渊笑道:“不妨,只是偶尔感了风寒而已,先生身子较弱,不过休息几日,应该便会痊愈。”

孟阳颇有意味地看了霍烈一眼,道:“禀告皇上,属下在跟随皇上之前,曾经学习过一些用内力探察经脉的医术,虽然并不精通,但只是探察病情的话,却还有些把握。”

霍烈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孟阳看他,只好点了点头,道:“老孟有什么事要说?”

刘渊也有些专注起来。

孟阳道:“属下这一门的功法,倒是先师直接传授的,只要人天生便有缺陷,探察起来还是十分容易的,当日……当日……顾先生……”

他支吾半晌,刘渊有些急了,道:“说吧!”

孟阳忙道:“当日属下和顾先生在清除参合道余党时,曾经发现顾先生脸色苍白,连走路似乎都有些不稳,所以属下就用这个功法去探察了一下先生的体内。”

刘渊睁大了眼睛。

孟阳面露忧色,道:“先生五脏似乎天生便有些奇怪,尤其是心、肺两脏,位置都比常人稍微偏离,而且似乎略微肥大,这样的情形……”

刘渊站了起来,霍烈替他问道:“这样又是如何?”

孟阳道:“先生似乎并不能长寿,说不定会中年夭折。”

刘渊又坐了下来。

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霍烈也愣了,直直地看着孟阳,本来想问他是否判断的正确,但是看到孟阳那副表情,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刘渊终于起身道:“朕要马上去见先生,霍烈你准备吧!”

两人之间还有什么误会?还会有什么尴尬。就算顾宪不愿意见自己,那么自己也不能不去看他,本来以为只是风寒小病而已,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大病,若真如孟阳所说,顾宪本来就命不长久,那么……

刘渊轻出一口气。

※※※

顾宪本想起身给刘渊行礼,不过刘渊却马上上前一步,按住了他。

原来是主仆,现在是君臣,不过还是两个意趣相投的白面书生。

安乐公主摆了摆手,旁边跪倒的众人纷纷退下,只有慕容清雪和安乐公主站在旁边。

慕容清雪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悲戚之情,她不仅可惜顾宪这个才华绝代的大汉丞相,也替安乐公主感到伤心。

刘渊握住了顾宪的手,笑道:“先生若是不淋雨的话,这场病未必会如此之久,朕本来想要先生帮朕策划大婚、立后之事呢?”

顾宪一愣,随即明白,目光扫向了慕容清雪,道:“恭喜主上、小姐!”

刘渊继续道:“当然不仅仅是朕的事,安乐现在守丧已满,朕已经不准备把她留在宫中了,哈哈……”

安乐公主俏脸微红,她这几日一直守在顾宪床前,虽然并不像原来那般艳丽,但却朴实了很多,让顾宪看了更加心动。

顾宪挣扎地道:“学生谢过主上成全,只是……”

安乐公主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只是”两字,难道他并不愿意迎娶自己?

刘渊接过他的话头道:“先生安心养病便是,安乐现在已经不住在宫里了,你们只欠一个仪式而已,朕可是开明的很,安乐是朕最为疼爱的妹妹,自然要给她找一个最好的归宿。”

顾宪艰难地点了点头,目光中的深情是掩盖不住,但是那里面不仅有深情,还有一种浓重的悲哀。

慕容清雪鼻子一酸,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最不会演戏的。

刘渊从丞相府中走了出来,将霍烈招到一边,道:“有没有办法使用内力为先生续命,当日蜀王将要病逝时,你就为他续了几日的命吧!”

霍烈点了点头,道:“先生虽然脏器有所异常,但还不至于须臾即死,孟阳和属下说过,只要先生保养的好,活到四十多岁不成问题,甚至可以更加长久,只不过先生现在过于劳累,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了……”

刘渊知道自己太过于担心了,倒有些胡思乱想了起来,露出一丝苦笑,道:“既然如此,此事稍候再议吧。”

※※※

顾宪虽然身体渐渐虚弱了下来,不过病却是渐渐好了,加上他现在根本没有事情烦恼,心事也渐渐解开,又有安乐公主和两位夫人陪伴,整个人渐渐恢复了神采。

刘渊心中大喜,就算顾宪只能活到四十岁也好。

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一定的,只要顾宪认真钻研养生之术,未必不可以延年益寿。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将顾宪放归于山林当中,在刘渊所拥有的力量当中,少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就是无法少了顾宪。

所以刘渊将顾宪召进宫中,与他长谈了一次,顾宪并没有表明自己想要归隐的念头,不过却也以身体为由,希望能够辞去丞相的职务。

刘渊并没有答应这件事,不过却只让他挂了一个丞相的名号,只要不是十分重要的事,都不需要由他参议,这已经给顾宪一个很为宽松的环境,顾宪知道自己不能过于贪心,赶紧谢恩。

事情似乎又渐渐正常了起来。

大汉乾元元年十月二十日,刘渊迎娶了慕容清雪,然后宣布将慕容清雪封为敏敬皇后,同时册封柳朝云为贵妃,田柔为静妃,碧素公主为蓝妃,白葳为清妃,追封珠儿为淑云皇后,改葬在了皇陵。

蜀国白蓁太后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带队的正是蜀国丞相战游,战游重新在刘渊面前提起了蜀国地位之事,刘渊当然信守承诺,表明自己生前,绝对不会对蜀国动一兵一卒,只不过蜀国却也要坚决支持自己对明作战。

而最让顾宪感到高兴的是,李纳终于回到了大汉,有了他的支持,国事顿时少了许多,李纳是典型的强干类型,丝毫不知道劳累一般。

大汉乾元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大汉丞相顾宪迎娶了安乐公主,这对才子佳人的组合,在大汉引起的反响并不下于刘渊和慕容清雪的大婚,尤其安乐公主曾经嫁入蜀国的传奇经历,更让这次大婚变得饶有情趣。

站在厅堂之上的顾宪,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心里却是始终高兴不起来,他终有一天要告别这繁华的一切,安乐公主真的愿意跟随他去过平淡的生活么?

可惜他却没有办法问出这个问题。

一看到安乐公主那兴奋异常的表情,顾宪就不忍心去问这样残忍的问题,不管安乐公主是否愿意,自己要走的时候,还是要走的,在没有走的这段时间里,给她一段美好的回忆便是了。

站在远处看着着场婚礼的还有一个身影落寞的女人,她身着一身白色长衫,这是典型的北朝装束,望着丞相府的方向,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一匹快马经过她的身边,然后停了下来,萧芳华微微一愣,这里是龙腾阁的驻地,这马上之人应该是龙腾阁的人才对,而这么多日以来,龙腾阁的任何人都不敢打扰她的生活。

一个白衫的中年男人从马上跳了下来,径直向萧芳华走了过来。

萧芳华微微有些紧张。

那中年男人距离萧芳华几步远时停住脚步,突然低声道:“见过夫人!”

萧芳华一愣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迅速的四处望了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小型的玉佩,道:“夫人可认得这个?”

萧芳华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了几步,这玉佩她当然认识,这是代表着欧阳家的信物。

“夫人!”那人又靠近了几步,低声道:“老爷听闻夫人留在大汉,这才派小人前来看望夫人,夫人可是一切安好!”

萧芳华像是受惊了的小动物一样,又退了几步,颤声道:“我……一切都好!”

那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夫人既然一切安好,小人这就回禀老爷了。”

他话虽然这样说,但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萧芳华方才是骤然惊吓,现在才有些提起勇气,慌乱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道:“不知道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老爷说夫人若还想回到大明,就要替欧阳家办一件事情才行。”

萧芳华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小包东西,一把抓住了萧芳华的手,道:“夫人只要将这包东西放到顾宪的茶水里,便可以回到大明了。”

萧芳华的手颤抖着,却挣脱不开。

那人淡淡道:“难道夫人真的准备抛弃欧阳家么?要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

他的眼睛突然闪出一道寒光,只是这道寒光,便把萧芳华吓得后退了一步。

但是她手中始终还紧紧握住那包东西。

那人笑了一笑,道:“夫人深明大义,定然不会辜负老爷所托,小人就在京城里等着夫人的好消息,到时候也好带着夫人离开这里。”

不远处高楼上的两个女人站在那里,将这一幕全部看在了眼里。

站在窗前的女人眉头微微皱起,道:“姐姐,这个女人便是顾先生的……”

身后穿着便装的美女淡淡一笑,道:“她叫萧芳华,现在也是北朝第一富豪欧阳家的夫人。”

窗前那女人嘴里念着这个名字,突然眼中露出神采,道:“原来是天池萧家。”

身后那女人一愣,道:“妹妹难道知道萧家。”

窗前那女人沉吟半晌,道:“姐姐,朝云想必知道了顾先生到底出身哪里了?”

身后的女人先是愣了,然后笑道:“清雪倒是忘了妹妹是北朝人了。”

柳朝云微微一笑,道:“没有想到顾先生竟然是北朝蓝枫顾家的人,而这位欧阳夫人,她的父亲,便是被屈死流放的萧家后人。”说到“屈死流放”四个字时,柳朝云眼中露出一丝狠色。

慕容清雪疑道:“妹妹……”

柳朝云淡淡道:“好一个欧阳夫人?这位萧家后人竟然不知道,害死她爹爹的就是他的夫家。”

慕容清雪站了起来。

※※※

第四十九章 赠君一语(下)

他停顿了一下,问道:“不知道心神不定先生将会出何药方!”

顾宪看到他的表情,已经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那也不枉费来到扬州一趟了,笑道:“心神不宁是必须要用定心药的,要知心之一物,既可以坚比铁石,也可以柔若杨柳,不能抛开一切,使之变为铁石,那肯定会左右摆动,始终无法治愈!”

刘渊怎么还不知道他在提点自己,不过收益倒是不少,这个顾宪确实能够看出自己现在的病症所在,这哪里是给他治病,根本就是给自己疗伤,忙问道:“先生还请指教定心药物都是些什么药材配成!”

“其实只有两种药物而已,一个是忍,便如长弓,一个是坚,便如宝剑!这两种药材王爷都有,只要炼制得法,自然会药到病除!”

刘渊想起风龙子说的那句“天行健,君子将自强不息”的话,做人确实要能屈能伸,看来顾宪认为自己救援竟陵之举是能伸而不能屈,刘渊笑道:“这道药本王也有了,想听先生说说这第三种四肢无力又有什么药可治!”

顾宪伸身将盖在身上的被褥推了一推,为了装病把自己捂也够热的了,但是他还想装下去,不能随意说破,道:“四肢无力的药方倒也简单,王爷找一枚金钱,再找一只宝剑,合在一起炼制,便是药方了!”

刘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顾宪说的有道理,四肢无力就无法站起来,也只能任人宰割,这个世界上惟有财富和武力这两样才能让人四肢有力,辟易天下,而现在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加上拥有军队的话,那么就可以无往而不利了。

顾宪这三种病正是指得自己目前的处境,而且每样病都提出了药方,刘渊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当然对顾宪感激莫名。

顾宪躺在床上,看着这个年轻英武的福王,这个人也许是诸多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了,若他能够登上帝位的话,说不定真的会重现盛唐繁华,只不过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终身跟随呢,现在还很难下决定,这次来到扬州,也只不过是想将这些建议告诉他罢了,算是报了当日在镜湖边上的救命之恩,若说要效忠某个人,顾宪还没有下定决心,这毕竟是个乱世,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并非一定要真正的英雄才能够风云一时。

他实在想看看这个福王自己能够走到多远,到那个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想到这里,他慢慢的坐了起来,道:“王爷面色赤红,似乎也有些寒气,学生以为王爷十日之内不可随处走动,待到太子殿下带兵来到扬州,可以服用他的药方,定会痊愈!”

刘渊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当然明白顾宪是提示太子是来到扬州,就是他刘渊的死期,不过刘渊早就想好了,若刘源真有这个胆量,那么他只能在惊魄楼的帮助下遁走了,至少隐姓埋名一段时间,暗中将太子搞掉,相信以烟雨、惊魄两楼的势力还是做的到的,到那时他刘渊还是可以光明正大的重新出现。

这也许就是顾宪所说的“忍”字吧!

所以他点了点头,道:“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本王定会遵循!”

顾宪又躺了下去,看来自己和福王的事已经处理完了,这次扬州之行的目的也达到了,他可不能再和福王保持密切,因为那样处境堪虞的只能是自己,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太子都会保住位置,高高在上,要是因为这件事将太子得罪了的话,那可不是自己做事的风格,明哲保身,恐怕是天下所有读书人最朴素的梦想吧,报恩归报恩,只要此次福王不死,这个恩已经算是报了,从此两不相欠。

顾宪装了半天的病,又被厚被捂了半天,身体倒真有点儿累了,该与福王摊牌的时候了,他轻声道:“顾宪重病在身,多有不便,而且现在军情紧急,还请王爷勿要费时再来看望学生,何况太子殿下须臾既到,必定每日都要商谈军国大事,王爷想必还要费去不少心血,就不要再顾及学生了。”

刘渊愣在地上,方才顾宪借病提点自己,正是满心高兴,其实一直想着怎么来收服这个才智过人的书生,现在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但是顾宪的这几句话又说的如此坚决,将自己和他的关系分的清清楚楚,也表明了不想因为自己得罪太子的意思,这真如一桶冷水从头浇了下来,刘渊明白了,这个顾宪确实将世事看透了,方才的提点,甚至闯明军大营的壮举,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已,接下来他还是大汉的状元,自己还是福王,两不相干……

顾宪心里也有些难受,眼前的这个福王确实是一代帝王之才,只不过为了自己自己的安危,有些事必须要分得清楚,他也是不得不这样去做。

刘渊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终于想明白了,像顾宪这样的人都是有自己的主见的,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就肯定会这样去做,想也是徒劳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机会,想到着里,刘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既然如此,先生好生养病,还望先生早日康复!”

他有点儿不敢去看顾宪的目光,说完这句后转身就往门外走去,一想到自己要失去这样的一个人才,刘渊的鼻子甚至都有点儿发酸。

“顾宪恭祝王爷一帆风顺,马到成功!”在刘渊身后的顾宪已经跪在了地上,对着刘渊的背影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第五十章 离别扬州(上)

“禀告大帅”,一个守卫匆匆跑进了军帐,白无痕正在和毕修廉谈论军事,微微一愣,问道:“有何事竟然如此紧张,快快报来!”

“汉国燕王已经率领三万大军抵至枫林渡,直逼扬州!”

“叭”白无痕的手重重的拍在了书案上,满脸得不可置信,他一直以为汉军最早十日能够北上,没有想到这个燕王竟然如此神速。

毕修廉心里一叹,看来这次计划已久的行动要以失败告终了,相王安排的奸细虽然能够成功地控制了竟陵的水军,但是却被竟陵和扬州的汉军一一识破,再打下去这场战争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不过他毕竟还不是一军的统帅,命令还是要白无痕来下的。

过了半晌,白无痕才摆了摆手道:“撤军吧!”

※※※

看到城下的明军迅速撤去,郭瑭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是快顶不住了,这两日来明军已经多次登上了城头,若不是汉军奋勇杀敌的话,扬州恐怕真要在自己的手里丢了,那样最对不起的人就是看重自己的福王刘渊,然后才是朝廷百姓,但是现在却可以放松一下,燕王刘渝的行动确实迅速,知道了扬州被围的消息之后,马上带着三万精兵北上解围,而把太子刘源留在杭州继续征兵,其实打到现在,竟陵和汉口都没有被攻破,明军已经占不到任何的便宜,毕修廉的想法是对,尽快撤军才是,免得遭受更大的损失。

扬州城的百姓也松了一口气,尤其看到燕王骑着大马进入扬州城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危机解除了,扬州还是大汉的扬州,百姓还是大汉的百姓,改变的只是一些人的命运而已。而许谨等人就更为高兴,他一直为许家出面收拾金家而感觉到冒险,不过现在现在放心了,只要还是在大汉的统治下,那么这个险几是值得冒的,虽然他心里明白,刘渊用这个法子已经把自己逼到了向大汉效忠的一面,再也没有办法生出背叛之心了。

刘渊本来是借用了李衡的醉天楼,来为燕王贺功,不过燕王刘渝却借故推辞掉了,刘渊心里明白,他是为了表示与自己划开界限,太子马上就要进驻扬州,怎么来处置自己还是未知,以燕王的性格自然不肯与他这个九弟有任何的瓜葛,何况两人在中秋宴会上还是针锋相对,燕王早已经将刘渊当成了对手。

刘渊也乐得清净,专心等着太子到来也好,每日只以读书为乐,本来想去看看顾宪,不过顾宪这几日都与燕王在一起,倒有些不太方便,一想到这点,刘渊心里就满不是滋味,顾宪这样的人才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可惜却不能被己所用。

清晨的扬州城显得无比的清冷,而且也安静了许多,不过却很快被马蹄声击得粉碎,一行骑士来到城下,亮出了令牌,高声喝道:“秦王座下风云四骑要见福王殿下!”

扬州城兵见这四人都是汉军装饰,却浑身都是血迹,忙道:“诸位稍侯,马上去给你们通报!”

刘渊匆忙来到城楼上,终于得到了秦王的消息了,汉口被围数十日,秦王就没有一丝消息送了出来,他的心里一阵激动,整个大汉都没有人愿意支持他,也没有人能够救他,惟有秦王才能,刘渊似乎看到了光明,但是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狂跳,风龙子说自己这次东行身边之人会有大难,现在看来倒是他要输了,柳朝云洗清了嫌疑,田柔也完好无恙,若是能够在秦王帮助让自己不至于受罪的话,那么就算被贬到它地也算是值得欣慰了。

城下的骑士中确实有刘渊见过的风云四骑,看到他们的样子,刘渊不禁一愣,这些人仿佛也是从重围中杀出来的,难道竟陵出事了,忙道:“本王在此,诸位将军快请进城!”

“王爷!”骑士们纷纷下马,突然全部跪在了城下,当先一人抬起头来,道:“禀告王爷,汉口失守,秦王殿下阵亡了!”

刘渊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

目送着燕王的大军距离扬州越来越远,刘渊才在王峻的陪同之下,回到了刺使府,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秦王竟然会阵亡在汉口,还是风龙子赢了,秦王恐怕是除了珠儿之外,自己最亲的一个人,现在他就死在了战场上,刘渊甚至认为秦王是自己害的,若是自己坚持不来竟陵的话,秦王的命运是否会被改变。

王峻有些担心刘渊,这个一直意气风发、神采熠熠的福王似乎被秦王战死的消息彻底击垮了,不过他没有发现此时刘渊的目光渐渐由平静变为坚定,其实刘渊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今之计,也只能来个金蝉脱壳了,太子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处置自己的机会,必须先在扬州脱身才是!

回到府中后刘渊马上将霍烈和孟阳找到了书房里,将计划向两人说了一遍,霍烈疑道:“王爷逃出扬州后,又将去什么地方避难呢!”

“蜀国吧!”刘渊淡淡道,人若抗命,必遭天谴,风龙子说自己一定要去西方才能够躲过此难,刘渊本来是不愿意相信的,但是现在秦王也死了,自己也要逃出扬州,隐姓埋名,能够选择的地方也只有北朝和蜀国了,下意识中蜀国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霍烈和孟阳虽然是满脸疑惑,不过看到刘渊如此坚定,倒也不敢再问了,马上下去准备。

刘渊的目光望向窗外,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以来,已经过了一年之多,在这一年里,自己从一个默默无名的九皇子福王,成了天下第一才子,而且还拥有了像烟雨楼、惊魄楼这样强大的势力,虽然最后还是被命运所制,不得不要逃难到边远之地去,但是这其中的一波三折,还是足以使一个人成熟起来的,想起在保泰楼上击败竞争对手,想起第一次见到武帝,想起在江南的文采风流,想起珠儿的惨死,想起中秋之夜破掉动魂,想起竟陵之战,想起遇见顾宪,想起秦王阵亡……

刘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该进去与柳朝云交代一下了,这次前去蜀国是逼不得已,还要和她们告个别,因为根本无法把她们都带到那里去,不过却只能和柳朝云一个人说,若是跟田柔说了,恐怕她的性子根本隐瞒不住。

第五十章 离别扬州(下)

太子刘源第二次来的扬州时,与第一次大大不同,此时身披重甲的刘源说不出来的得意,武帝已经下旨表彰他,其中尤其说他“勤勉奋己,精忠报国”,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秦王阵亡的消息,这个消息使多年来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刘源忍不住对着上天感叹一声:“二弟终于死了!”

秦王五岁从军,七岁便见识过战场,一生历经大小战役无数,是被汉人称颂为“战神”一类的人物,他的死让刘源放了心,以平王的声誉,恐怕还不足以对他形成威胁。

荆无计还留在杭州征兵,刘源这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其实瞒过了荆无计,他想要好好款待一下那个让他恨到了极点的九弟,虽然武帝没有表示对刘渊责怪的意思,不过刘源清楚,竟陵失守,刘渊已经是犯了大错,而且在扬州,他就是皇上,他说的话就是圣旨,福王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虽然对柳朝云已经没有了兴趣,不过这个仇却是不得不报的,一想到刘渊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模样,刘源真是心花怒放,心里比吃了蜜还甜,恨不得马上拍马进城。

王峻等扬州长官早就恭候刘源的大驾,顾宪列在第一位,许多扬州百姓更是涌上了街头,眼巴巴地想要看看他们未来的皇帝。等到差不多中午时,终于出现了,先是五千骑兵昂然进入,然后才出现了刘源,他跨下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旁边簇拥着大批的侍卫,刘源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刘渊的身影,停下马大声道:“福王呢!”

“禀报殿下,福王他已经……”王峻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从他眼圈透红还可以看得出来他刚刚哭过。

太子一愣,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喝道:“福王何在!”

“福王已经自尽身亡”,顾宪往前走了几步,不慌不忙道:“殿下等下应去看看!”

刘源睁大了眼睛,心里像是被冷水浇过,不过他记起荆无计说过这个顾宪是个人才,自己一定要结纳,所以倒并没有发火,咬了咬牙道:“状元现在就带本宫去看看!”他不敢相信那个人竟然会自杀,不过看到顾宪等人的样子却知道这肯定是真的,王峻可能骗自己,但是顾宪却不会,要不是他上次在武帝面前保举燕王,说不定自己这个大总管也未必能够坐得上。

顾宪带着刘源来到刺使府,刚刚走到外厅,便传来抽泣的声音,刘源心里真是烦躁无比,一想到不能好好折磨刘渊一次,便觉得失了皇位还要难受,所以走得最快,看到院子里早已经摆好了灵柩,柳朝云和田柔两人披麻戴孝跪在一边痛哭时,刘源这才信了。

顾宪观察了一下刘源的脸色,心里也不禁感叹这个太子实在是一太不会控制自己了,不知道这些年来他怎么能够挺那么多大风大浪,难道这些都是荆无计的功劳,那么这个人也是太可怕了……

刘源大步走到灵柩前,一声不响地伸出手去,就要推开盖子,他要看看灵柩里面究竟是不是刘渊。

“殿下!”柳朝云首先意识到他要干什么,轻轻叫了一声,田柔则腾的一声跳了起来,喝道:“你想做什么!”

“本宫想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不是福王!”刘源冷哼一声,“你们想要阻止本宫么!”

柳朝云害怕的低下头去,就算阻止也未必能够阻止得了,这个太子是想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的,不过身旁的田柔却眼睛一瞪,道:“谁也不许动我家王爷!否则的话,莫怪本姑娘和你拼了!”

王峻也是大惊失色,忙上前道:“禀告殿下,福王已经归天,还是勿扰的好……”

他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刘源一眼瞪了过来,镗的一声拔出了了腰间的配剑,喝道:“本宫就是要看看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福王,谁敢拦我,必斩无疑!”

当时几名护卫涌了上来,王峻马上被按在地上,而田柔虽然身手不错,但是哪里敌得过数名高手,一下也被按住,但是口里还在大骂不止,刘渊就死在他的面前,她不明白刘源为什么就不相信,在他死后还要开棺验尸。

顾宪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扫在了旁边落泪的柳朝云身上,突然间明白了点儿什么,一直以来他就觉得刘渊的死有些奇怪,所以第一个来到现场的就是他,不过死去的那确实是刘渊无疑,但是看到柳朝云现在的反应,难道刘渊并没有死?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招金蝉脱壳之计用的确实就非常漂亮了。

刘源哈哈大笑,一把掀开了棺材,往里面望去,但见刘渊平躺在那里,虽然脸色平常,但是显然已经没有了呼吸,刘源这才信了七分,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看来真的是死了,虽然没有折磨到他,不过刘源还是高兴的狂笑了起来,这就是与自己为敌的下场,秦王死了,福王也死了,只不过剩下一个平王而已,他越想越是高兴,突然拔出了一只匕首,狠狠地刺在了刘渊的心脏上,鲜血顿时将寿衣全部染红,这回就算他装死也不怕了……

刘源将匕首留在刘渊的心脏处,自己的手在里面擦掉了血迹,然后一把将棺材盖合上,喝道:“给本宫看守好这具棺材,任何人不得靠近!”

几名守卫纷纷答应,柳朝云看着太子刘源一路狂笑而去,终于舒了一口气,若不是刘渊顾及到田柔的性子,柳朝云真想把真相告诉田柔,也好让她不至于那么伤心。

顾宪终于恍然,看来棺材里的这个刘渊真的是假的了,不知道刘渊用了什么法子,连自己和太子都给骗过。

※※※

就在此时,扬州城门出现了一辆轻便的小马车,马车慢慢走出了扬州城,车中露出一张年轻的脸,这人回头望了一眼扬州城,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目光平静、从容。

※※※

第一卷《潜龙勿用》终

第一章 蜀地书生(上)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那个时代带来的爱好吧,刘渊喜欢将茶直接放到杯子里来泡,茶叶是极品的龙井,浇上开水之后,刘渊的目光就望在那一潭青绿之中,然后看着一叶又一叶的茶叶伸展开来,再落到杯底,这个过程十分美妙,能够使人瞬间安静下来,所以刘渊一直很享受这种感觉,直到所有的茶叶都落到了杯底,然后才开始品尝芳香。

霍烈恭敬的站在一边,看到刘渊喝了一口茶,这才道:“王爷……”

“你又忘了”,刘渊微微一笑:“叫我公子,我姓秦!”刘渊用“秦”做自己的姓,在蜀国隐姓埋名这段时间他就叫秦渊,算是一种怀念吧,当然是为了怀念二哥秦王刘浙。

“是,公子!”霍烈尴尬地笑了笑,他的脸上也戴了一个人皮面具,这是刘渊亲自做的,按照从相王梁桂鹏脸上揭下来的那一张,一共只做了三张,一张给了自己,一张给了孟阳,最后一张则留给了霍烈,不过这个面具做的极为精巧,贴在脸上并无不适之感,而且为了使这个面具更加漂亮一些,刘渊用了很多心思,霍烈也感觉到此刻的自己很受美女青睐,想是这张面具的功劳。

“有什么事,说吧!”刘渊又喝了一口茶,远处群山苍茫,正是落日后最美最安静的时光。

“烟雨楼刚刚传来消息,两位夫人已经回到府中,皇上下了旨,追封王爷为东王,厚葬于乾陵,并在圣旨上说王爷是在竟陵阵亡!两位夫人也同时有了封号。”

刘渊点了点头,武帝毕竟还是关照自己的这个儿子的,若是大汉福王畏罪自杀,恐怕传出去并不好听,看来自己倒能捞到和秦王一样等级的封号,那个替死的人倒是祖上有德了,看来柳朝云和田柔两女是无忧了,现在已经被册封为诰命夫人,太子就是想动他们也要掂量掂量。

他们还是刚刚到达蜀地,这一路上刘渊的心情舒展了不少,杨英分门别类的将各种消息一一传了过来,燕王解了竟陵之围,明军两员大将朱统、黄彪退守汉口,与燕王展开了激战,最后两军在汉口僵持起来,燕王用铁索横江,阻止敌方水军南下,然后在汉口城外立了一座大寨,这是打算持久打下去了,大概想要收复汉口也是比较困难的,而明军此时也无力在图中原了,恐怕这种局面几年内都无法打破。

燕王凭借着高明的手腕,受到了军中优待,大有取代秦王之势。

太子刘源风光无比地回到了京城,受尽了朝野上下的追捧,声势算是达到了极点,荆无计确实是个人才,将这件事炒得沸沸扬扬,刘渊每路过一地都能够听到类似于太子英明神武一类的赞词,看来只等武帝归天,刘源就可以稳坐皇位了。

不过武帝倒有一个颇具意味的安排,便是将左右丞相一一撤去,改了同平章事这个兼职的名称,这是大汉立国以来,第一次对官职的品阶进行更改,任何高级的官员都可以领同平章事这个官衔,要看皇帝的意思,使得参与决策的人多了几人,且由平王刘沦来任尚书令,总领百官,这样做可以说是平衡了平王和太子之间的势力,由此看来这种做法还是耐人寻味的。

顾宪成了参与政事最为年轻的官员,因有军功,加上太子极力推荐,被拜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看来武帝对他还是青睐有加。

各种情报纷纷而来,杨英确实很有情报的天赋,能够将这些情报有条理的分门别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自己手里,应该并不是容易就能够做到的。

刘渊将手里的军报放了下来,开始尽情欣赏蜀地风光,今天晚上就要到达蜀都成都,大汉的那些事都离自己很远了,现在这里是蜀国,他只是一个平常的年轻书生,根本不是什么王爷,这样无拘无束的建功立业才是最舒服的。

想起风龙子的断言,刘渊不禁一笑。

什么王侯之命?又有什么命运之说?譬如做一件事之前,有人想要判断吉凶,便拿一枚铜钱扔上天空,事先说好正面是吉,背面是凶,难道抛到了正面这件事不做也是吉,还是说抛到了背面,这件事就不能去做了……

未知的事,是一定要去做做才知道的,天行健,君子将自强不息。

※※※

很快来到了成都城外,此刻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刘渊一边欣赏蜀地风光一边往城中步行而去,想起相王梁桂鹏所说的尝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山水的胸怀,在这方面自己倒和他是志趣相投,他正想找间客栈休息下来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道:“这位兄才,在下有礼了!”

刘渊转过身去,但见一白面书生带着一个小书童,正在向自己行礼,急忙回礼,这书生生就一双剑眉,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看来却是英姿勃发,倒像一员儒将,从书童背的行装来看,倒像个赶考的举子,恐怕是来蜀地参加春试的,刘渊心里有了计较,笑道:“在下有礼了,不知兄才有事么?”

书生抬起头来,扬了扬手中的折扇,潇洒道:“请恕在下无礼,兄才仪表不凡,恐怕也是赶来参加春试的举子,实在是有心结交,不知兄才可否赏一个脸,在下就住在城南的‘一得客栈’。”

果然是前来赶考的举子,蜀地虽然不如江南文采风流,但是却也非常重视文化,而且据说蜀主最喜欢写诗作赋,选拔人才也是以文为主,并且每年都要举办两次考试,比大汉还要盛行,使得许多在大汉不得志的书生纷纷来到蜀地,虽然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属国,但是毕竟还可以建立功名。

刘渊点了点头,道:“兄才还请前面带路!”

虽然霍烈和孟阳都是满脸的不愿意,不过刘渊才懒得去理他们,自己早就想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书生了,要知道中国历史上故事最多的就是书生,最为悲惨最为复杂的也是书生,最为辉煌的是书生,能够挽救国家的是书生,关键时候遭殃的还是书生……

那书生看到刘渊如此爽快,心中大喜,高兴地带着刘渊往城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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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牛:bs“天道无级”和“龙游商人”两位,怎么连书评都有人剽窃的?

第三章 炼丹之术(上)

刘渊坐在船上,望着眼前的江水,不禁感叹上天真的和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自从扬州脱身以来,不过半年,自己又以另外一个身份要重新回到东都了,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物是人非,幸亏自己并不是个容易感怀伤逝的人,要不然还会作出几首好诗的。

霍烈走上了船头,由于这个船头的甲板是特意为刘渊留下的,而且刘渊还特别的喜爱清净,所以他上来时敲了敲旁边的柱子,看到刘渊回过头来才道:“公子,吕副使来了!”

任这次迎亲副使的人叫做吕先,刘渊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到东都去,这个人实在是太老了,虽然说是蜀中的名士,不过这样一番舟车劳累,就连自己这样的年轻人都未必能够受得住,偏偏还要派一个老头子来,一看到他那瘦弱的身体,刘渊就有点儿担心,希望他不要死在路上吧,不过这位老先生是太子的老师,按照蜀国的风俗,是一定要去迎亲的。

“有请老先生”,刘渊站了起来,知道不能再在这里享受下去了,“到舱里去奉茶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状元郎难道担心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风吹么,有这样的好景致也不让老夫欣赏欣赏,看来状元郎还不明白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的道理啊!”从舱上走上来一个老者,一把白须,眼睛上带着笑,刘渊急忙行礼道:“吕老可要羞杀在下了!”

吕先还了礼,道:“状元那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老夫也读过了,真是绝顶的句子,恐怕只有北朝的福王刘渊才能与状元一较高下了,哈哈,现在我蜀国都以‘双渊’称呼这一南一北的两大才子,偏偏就有如此巧合的是事情,你们两人的名字都是一个渊字!”听着吕先侃侃而谈,刘渊不禁哑然失笑,南北双渊,这个名字倒也不错,只可惜大汉的那个刘渊已经死了,只剩下蜀国的这个秦渊。

吕先突然咳嗽了几声,自嘲道:“人世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这代谢两字确实是精到,当年老夫也曾经修炼过道家的丹法,本来以为会百日升仙,哪里知道就快要百年还没有成仙的希望,看来是此生无望了!”

刘渊一愣,没有想到这老先生竟然还修炼丹法,在大汉倒是并没有这样的风气,而且来到蜀国之后,他也没有在意到这方面,赶忙请教道:“吕老修炼的是哪一家的丹法,在下倒是非常好奇,在我蜀国也是有人修炼么?”

吕先像是从未见过刘渊一样仔细的将他端详了一番,直到把刘渊看得浑身发麻,这才开口道:“状元虽然不是蜀人,但是也该知道我蜀地便是道家最兴盛的地方,自从中原并入大汉之后,道家便迁移到了蜀地,最有名的就是‘圣门道’了,蜀中大半名士其实都是修炼丹法的,入的大部分都是‘圣门道’。”

刘渊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件事,而且连“圣门道”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看来自己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只是到了蜀地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唐朝衰败大部分由于道门的介入,当时练丹风靡一时,上至皇帝下至百姓,被道教鼓动去炼丹的人十有一二,死在铅汞之下的皇帝就有好几位,下面的人更是可想而知了,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唐朝后期四分五裂,最后造成了群雄逐鹿的局面。

自从大汉统治中原之后,便彻底肃清了道教,从此就再也没有他们的任何的记载了,却没有想到原来都迁移到了蜀地,刘渊忍不住问道:“据在下所知,旧朝颠覆,大半由这炼丹之术祸害,汉明两国都是视道家如猛虎的,我蜀国却又为什么如此宽容此术呢?”

“说来话长”,吕先难得这个声名远震的状元问自己一个问题,有些得意洋洋道:“前朝道家确实是流毒甚广,但这并不代表道家不好,也不代表炼丹之术是子虚乌有,而是被那些人乱臣贼子给利用了,其实真正的道家教义博大精深,确实是超然世上的学说,譬如这个圣门道,又名静斋的,其中便有几位得道之人,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半仙的身体,老夫是亲眼所见,与那些邪道是不能比的!”

刘渊虽然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不过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若有机会,在下倒想见识一下!”其实按他猜测,那只不过是一些制造出来的假象,为了骗骗这些想要成仙的人。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神仙,人就是担心死了之后什么都不存在了,所以才会设想出各种各样的神仙故事,倒最后还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而已,只不过对这个“圣门道”倒要注意一下才是,它既然能够影响到蜀地大部分的名士,那么可以说是根深蒂固,这股暗中的势力不容低估。

龙船终于在夜色之中触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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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牛:看了狼星、狼武士等人的留言,海牛不禁汗颜,你们这些家伙将情节都说完了,作者其实是很难做的,不过明确一点,刘渊绝对不会做失去民心的事情,否则的话怎么来“抗天命”?

第一章 蜀地书生(下)

蜀中名士与江南的风气又是大不相同,这些人虽然也喜欢大谈风月,不过却比江南那些自命的风雅之士实际多了,关心国事则更胜于关心诗词上的东西,虽然其中也有一二保守的人,但是大部分书生都给人一种哀伤时事的感觉,譬如主动结交刘渊的剑南书生华恒,便是一个最爱感叹世事的人,吟诗作对只不过是他想要报国的敲门砖而已。

其实这和江南大族不愿意入仕有很大的关系,蜀国毕竟还是大汉的附属国,国人大半都有怨怒之情,觉得蜀王应该自立,建立自己的国家,不受大汉牵制,而这些书生便是这个主张最大的拥护者,他们想与江南名士争一高下,当然也看不起江南名士的诗文,唯一令刘渊感到欣慰的是《福王诗选》在蜀中是热门的诗集,而且得到蜀中大部分名士望族的推崇,刘渊这个天下第一大才子的名号算是坐定了,只可惜传言中他战死在竟陵,蜀中这些名士们很是痛苦了一把,急忙帮刘渊记入史册,称为“一代诗圣”。

“一得客栈”是众多赶考书生聚集的地方,时常有一些诗会举行,参加的大部分都是赶考的考生,有时也会有些名士助兴,刘渊很快就混了个脸熟,只不过他已经不再像往日那样锋芒毕露,也不经常口出名句了,所以虽然算一个抢眼人物,但是并不出类拔萃,这里面华恒算是一个领袖,其他的诸人也都是各有擅长。

刘渊在华恒的介绍下,拜了蜀中名士王志坚为师,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挣来一个考试的名额罢了,因为像刘渊这样没有名衔的书生,必须有人推荐才能参加考试,自古书生惟有靠科举才能踏上仕途,刘渊自然也不能例外。

蜀国的春试安排在春节过后一个月举行,刘渊悠闲的参加了考试,以他的才学自然不在话下,发榜之后得了个金榜第一,华恒排在第二,然后就是殿试,刘渊又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两句在蜀国王族中震动了一下,蜀王孟衍当即御笔亲批刘渊为新科状元。

刘渊算是大过了一把状元瘾,按照蜀国的风俗,状元提名之后要在城中连续游览三日,成都的老百姓全部涌上街头,将刘渊好好欣赏了一番,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名叫秦渊的状元竟然生得如此年轻,而且眉清目秀,却是一个翩翩的美少年。

由于人皮面具的功劳,刘渊不虞被人认出来,坦然地将仪式作足,接下来就是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一个月下来,蜀王终于下了旨,封刘渊为谏议大夫,这才渐渐清净了下来。

谏议大夫在大汉是个正四品下的高官,由于蜀国还是大汉的附属,所以降了一级,为正五品下的谏官,但是也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刘渊若不是深受蜀王的欣赏也不会一下子做到这个官上。这个官若说重要,那确实是很重要的,因为他需要对所有官员提上来的奏章提出意见,大部分都是要求提出反对的意见,便为进谏;若说它不重要,倒也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如果提出来的建议皇上并不采纳,那也相当于没有提。而蜀王虽然敦厚可亲,却恰巧又是个好大喜功的人,最不喜欢别人进谏,尤其是逆耳的话更不要说,刘渊看出来这一点之后,便将一切事情都恰当地推托一番,挑些蜀王愿意听的才讲一些,其它的事并不去反对,而且他也知道蜀王封自己的这个官,其实主要是欣赏自己的诗才,想让自己陪在身边,时常作一些名句送给蜀王,若是满足了这个老头子的诗兴,那就是升官发财的前兆了。

剩下的时间刘渊几乎都呆在皇宫的藏书阁里,想起顾宪的才学,他现在是知耻而后勇,在学问方面,他刘渊可不愿意落在任何人的后面。

杨英定时会将情报一份份地送到刘渊的住处,大汉倒也没有什么,两军还在汉口较着劲,柳朝云和田柔过得也算不错,只不过皇后的病情似乎越来越恶化,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直到三月份,杨英传来一份纸简,皇后病逝了,刘渊拿着纸简,愣在那里,目光似乎有些呆滞,他对皇后还是有些感情的,这个女人可以说是皇宫中对自己比较好的一个人了。

不过他的担心并不是为了皇后,而是为了安乐公主,皇后病逝了,那么就代表着安乐公主就要出嫁了,她要嫁到蜀国来,一想起来自己说不定还会和这个可爱的妹妹见到面,刘渊心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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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宫里下了旨,要刘渊进宫议事,由于蜀王偶感了风寒,刘渊也乐得清闲,已经多日没有进宫了,接到圣旨之后,刘渊急忙穿戴整齐,赶往宫里。

刚刚走到宫门,看到中书令李嗣直走了过来,刘渊忙上前行礼道:“下官见过老丞相!”

李嗣直官居丞相,当年与蜀王一起打下这片天下,肃清境内,算得上是位高权重,而且他和蜀王一样都是非常爱惜人才,对刘渊也是青眼有加,笑道:“原来是秦状元,这几日又读了些什么书,作了什么诗没有,老夫是老了,状元有空可要多作几首诗来,也让我这个老头子欣赏欣赏。”

刘渊赶忙谦虚几句,对这位老丞相他还是很尊重的,问道:“不知道此次召见是为了什么事,主上病体恐怕还没有痊愈吧!”

“是为了太子成婚的事,要迎娶大汉公主”,李嗣直叹了一口气,似乎并不赞成这桩婚事,他又加上了一句:“尚书令最是赞成这件事,这几日一直在极力促成,老夫看主上也是同意了,恐怕这次只是为了确定迎娶公主的事吧,秦状元就不用费力进谏了!”

刘渊明白李嗣直是提醒自己不要胡乱发表看法,也许会得罪尚书令徐诚,看来这老丞相还是很关心自己的,赶忙道谢道:“多谢老丞相提点,不知主上决定将要何时迎娶汉国公主入蜀!”一想到安乐公主对这件事的态度,刘渊就无法平静下来。

“也许就是今夏吧!”李嗣直笑了笑,道:“秦状元还没有成亲,等到空闲时候,老夫也帮状元留意一下!”

刘渊真不知是该道谢还是马上拒绝,一想到柳朝云和田柔,这样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答应的,李嗣直说完这话哈哈大笑,拍了拍刘渊的肩头,道:“状元这样都会面红耳赤,这哪里是我蜀人风范,老夫当年可是马上杀敌,床上御女,甚至还试过一夜七女,可惜现在老了,不中用了。”

刘渊咋了咋舌,一夜七女,那要什么体力才能撑得住,真对这老丞相刮目相看,两人边走边谈,来到了御书房中,但见尚书令徐诚等人早已经端坐在那里,蜀王看到两人到来,笑道:“老丞相怎么会与状元郎携手而来,莫非老丞相想做状元郎的岳父么!”

李嗣直哈哈大笑,刘渊赶忙上前行礼,连蜀王都是如此说话,蜀人直爽之风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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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牛:不好意思,今天早上六点就更新一章,八点那章就不更新了,唉,刚刚看完了巴萨的比赛,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第三章 炼丹之术(下)

听到了圣门道的消息后,刘渊马上安排杨英将圣门道的资料收集一番,不过得到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这个教派确实够神秘的,要不是自己恰好碰上健谈的吕先,恐怕还不会知道道教还存在。不知为什么刘渊心里总有些不塌实,一想到盛唐从顶点走到低谷,与这个教派有莫大的关系,便觉得“圣门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组织,它既然能够控制住蜀中大部分的名士,那么它的野心也就不小了。

这件事暂时放过一边,杨英还送了诸多关于这次蜀国迎亲的情报,说来可笑,太子刘源是这次联姻最主动的角色,自告奋勇地成了赐婚使,而任赐婚副使的人刘渊也很熟悉,就是大汉状元顾宪。一想到顾宪,刘渊心里有些隐隐作痛,若不是这个人当日在扬州城装病向自己提出了三条建议,恐怕刘渊也不会下了这么大的决心逃出扬州,准备反击太子,只可惜顾宪这个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走时将一切都说的非常明白,两人的旧情一笔勾销,刘渊也拿他没有办法。此人学贯古今,足智多谋,是胸纳天下的人物,若是能够得到他的帮助,那将使自己的反击大计事半功倍。

目前最为重要的还是如何将安乐公主迎娶回去。

按照旧礼,安乐公主本该为曹皇后带孝三年的,不过由于现在是非常时刻,武帝显然还担心着汉口的形势,便允许了这次迎亲,下令大赦天下,一时之间,整个东都的都在企盼蜀国迎亲仪仗的到来。

刘渊等人弃船陆行,总算在六月七日这天到了东都城外,望着东都的城头,刘渊心里不知为什么一阵感动,没有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身份回到这里。

顾宪早带着数名官员守侯在城外,看到刘渊等人到了,急忙上前道:“恭迎贵使!”

“有礼有礼!”刘渊急忙走上前去,微微一笑,道:“不知道这位先生该如何称呼!”顾宪丝毫也没有变化,还是那副稍微有些惨白的脸。

顾宪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蜀国的使节还是如此随意的,开口便称自己为先生,但是他也知道蜀国人物风情都与大汉不同,民风淳朴,笑道:“下官顾宪,见过秦先生了!”

刘渊点了点头,两人都是一国状元,以文会友倒显得非常适合,还礼道:“顾先生有礼了!早就仰慕顾先生的才名,今日一见,秦渊三生有幸。”顾宪急忙客气几句。

两人携手往城中走去,整个东都的大街早已经是人山人海,百姓都争来见识一下来自蜀国的使节,刘渊和顾宪走在队伍中央,两个清秀的书生走在一起,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恐怕是在谈论这两位状元郎哪位更加俊秀,刘渊笑道:“果然是大国风范。”

“先生客气了”,顾宪笑道:“不知道先生是否有兴致游览一下城外的名胜,在下倒愿意做一个向导!”

“那就有劳了!”刘渊想起当日在镜湖边救起顾宪的事,两个人还真是有缘分,无论如何都能够站到一起,不过不知道现在的东都怎么样了,刘渊道:“不知道先生是否可以指点一下乾陵的所在,在下实在是仰慕福王的文才,很想前去凭吊一番!”

顾宪一愣,没有想到这位蜀国状元刚到东都,第一个提起的人就是福王刘渊,其实顾宪对福王的死一直存有疑惑,不过却也不敢确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刘渊提了起来,倒有了些疑惑,笑道:“没有想到福王的诗名在蜀地也有人赞赏,这只是举手之劳,在下一定带路。”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据在下所知,秦先生的诗名在蜀中也是被人称道的,尤其是那首《春深》更是工整无比,可以说除了福王之外,恐怕这中原第一才子非先生莫属了!”

刘渊一笑道:“先生客气!”他看出了顾宪心里的疑惑,这个人实在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恐怕此时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要知道诗这种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自天成的,当初的自己,最是意气风发,写出了很多的名句,而现在福王死了,却在蜀国冒出了一个新的诗才,以顾宪的才智,加上自己方才小小的提示,应该已经有所怀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猜出自己就是死去的福王。

这倒是一个颇为有趣的游戏,在东都的这段时间里,要看看到底是顾宪的才智高,还是自己的智慧更胜一筹。

一片钟鼓之乐奏响了起来,太子刘源跨坐马上,旁边一个随从官员大声喝道:“大汉太子殿下恭迎蜀王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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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看到刘渊进来,只是点了点头而已,当刘渊跪倒在地,三呼万岁之后,这才开口道:“使节平身,赐座!”

刘渊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这位曾经被自己叫做父皇的人,恐怕他未必知道眼前的这个蜀国使节就是自己的儿子吧,武帝好象在半年的时间里苍老了许多,不禁身体有些臃肿虚浮,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许多,尤其是眼中不时露出的疲惫神色,更使刘渊在心里感叹他真的老了,去年还为秦王流泪的那个父亲已经不在了。

听杨英报来的情报,武帝在得知秦王阵亡的消息时突然晕倒,平王马上被召进了宫里,直到第二天才醒了过来,从此以来连续一个月都没有上朝,何况马上又传来了刘渊自尽的消息,恐怕这两个消息对这个老大的打击是最大的,刘渊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秦王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是最疼爱且感到愧疚的一个儿子,但是父子两人竟然数十年都没有见过一面,秦王阵亡,武帝心里的悲痛可想而知,而自己这个刚刚得到他欣赏的儿子也死在扬州,这个老人能够挺过来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坚强了。

在坐的还有平王等人,看到刘渊坐了下来,太子开口道:“使节路途上也是劳累了,父皇本想亲自替使节接风,只不过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本宫今日就在府中设宴。”

武帝点了点头,道:“蜀王朕也是多年未见了,当年朕与蜀王一同击退吐蕃蛮军,曾在剑南定下誓约,转眼三十年已经过去了,使节回到蜀中后可替朕问候蜀王!”他只说了几句话,脸色就有些苍白起来,接着便轻轻地咳嗽几声,刘渊赶忙起身谢礼。

平王道:“使节一表人才,又是蜀中的新科状元,恐怕这次迎亲之行,要与我大汉才子们多多交往才是,今日太子殿下为使节接风,本王明日在府上为使节洗尘。”

刘渊赶忙道谢,看来太子和平王现在还是平分秋色,这一点从平王得意的脸色中可以看得出来,只不过武帝的身体确实有些问题,恐怕这种平衡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从宫中辞别武帝之后,刘渊终于找了个机会靠近平王道:“我家主上知道王爷对古玩之学非常精通,这次让下官带了一些小玩意儿给王爷,还是不成敬意的!”

平王刘沦马上眉开眼笑,点头道:“感谢蜀王厚礼,在东都若有什么本王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使节还请不要客气。”

刘渊心道他还是不改本色,只要谈到古玩,马上就会变回原形。

第二章 太子太保(上)

蜀王见人已到齐,笑道:“徐老请讲吧!”

“前日刚刚得到的消息,大汉曹皇后已经病逝了,这次想必汉皇不会再推辞公主出嫁的事吧,老夫已经派人调查过了,汉皇最是宠爱这个七公主,真是恭喜太子殿下了!”尚书令徐诚既是与李嗣直一样的蜀国老臣,他的女儿又是现在的皇后,也是太子孟彦章的母亲,这是亲上加亲,所以他最是促成这件婚事。

刘渊对这些事根本插不上嘴,看了看在座的各人,除了蜀王孟衍之外,还有太子孟彦章、同王孟彦超、顺王孟彦仪,这是蜀王最为得力的三个儿子,剩下的就是和自己一样只能旁听的华恒了,这也许是蜀国最机密的会议,自己有幸能够参加,还算是蜀王青眼有加。

同王孟彦超最为宽厚,待人可亲,看得也最是顺眼,开口道:“既然徐相已经说了,那就恭喜大哥了!”蜀王也是微微一笑,看来这件事他也是非常满意,毕竟自己的儿子能够娶到大汉国的公主,这也是件荣耀的事。

只有太子好象局促不安,令刘渊大感奇怪。

“父王,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顺王站了起来,这三王之中,就他拥有着一双阴冷的眼睛,一看便知是凶狠残暴之辈。

蜀王一愣:“我儿请讲吧!”

顺王挺直身来,先是用鄙夷的神色看了太子一眼,然后道:“大哥能够娶到大汉的公主,自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而且据说这公主天香国色,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也是汉皇最为疼爱的女儿,大哥有此艳福,我这个做兄弟的当然替他高兴,只是却有一事并不妥当!”

“哦!”蜀王征询式地看了看太子,太子却急忙低下头,显然是隐瞒了什么事。

刘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太子这样实在是太过懦弱了,看来顺王肯定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顺王此人英勇善战,把持朝中军政,再遇上这样的一个懦弱的太子,蜀国的未来倒也不妙!

顺王继续说了下去:“大哥其实早已经与他人私定终身了!”

在坐众人全都愣住了,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奇峰突起。

太子突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顺王,却说不出话来,蜀王眼中渐渐有了怒火,从太子的表现来看,顺王所说的无疑是真的了。

李嗣直知道太子柔弱,不忍看他被顺王逼成这样,其实他也是有些看不上顺王的嚣张气焰,开口道:“顺王可有什么证据么!”

“回老丞相,本王其实也只是听说而已,可以问问大哥,一问就知道了,大哥,还是你说吧!”顺王淡淡一笑,坐了下去,丝毫不去理会太子的目光。

刘渊暗暗叹息,这个时代的皇子看来都是如此,只要还要竞争皇位,就一定会水浓于血的,大汉是如此,一个小小的蜀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李嗣直也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他虽然不赞成与大汉通婚,但是却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使太子有所损伤,这些年来,太子兢兢业业,并无大过,朝中元老大部分都是支持他的。

徐诚看到李嗣直没有话说了,只好自己开口道:“太子还请坐下,老夫想知道确有此事么!”他是太子的外祖,自然更希望这桩婚事能够成功,所以开口相问,其实也是希望太子能够矢口否认此事,也好让蜀王的怒气消一消。

蜀王也明白徐诚的意思,冷哼了一声,道:“我儿是否确有此事,还不说来!”

刘渊和华恒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的担忧,这段时间两人接触太子最多,此人最是耿直,恐怕徐诚的这番好意也要白费了。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太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儿臣有罪,让父王失望了!”

“叭”蜀王的手重重地拍在书案上,喝道:“给我下去!”

顺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站起身来,大步走了出去,接下来是同王,徐诚和李嗣直两位老臣也摇了摇头,起身告退,华恒现在是中书舍人的身份,属于徐诚的下属,跟在徐诚的后面走了出去,刘渊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太子,刚想告退,只听蜀王大喝一声:“还不快下去!”

他显然已经是愤怒异常,刘渊自从入宫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

太子慌忙站了起来,知道父亲这次是真的怒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往外走去,刘渊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这辈子都没有被蜀王如此训斥过,心里倒有些不忍,上前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原来是秦状元”,太子确实有些打不起精神来,问道:“状元有什么事么?”

刘渊笑道:“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太子殿下!”

“状元客气了”,太子也笑了笑,“请说吧,只要本宫力所能及一定解答。”

刘渊笑了笑,道:“殿下认为蜀汉两国现在如何!”

太子皱了皱眉,看来没有想到刘渊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思索了一下才答道:“我蜀国虽然地理偏僻,但是也是颇为富庶,而大汉却是位居中原,统领天下,只要我蜀国安守此地,定能使百姓富足,为后世所传诵。”

刘渊心道正是因为你的这种想法,才会使像顺王一样具有野心的蜀人不想让你登上皇位,其实现在大汉与明军在汉口争胜,是无暇南顾的,要不然也不会把一个好端端的安乐公主嫁到这里来了,蜀国虽然只是小地方,却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要地,只要是利用得当的话,图取中原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太子和顺王的矛盾就在这里,只可惜这个太子还不清楚这一点,看来还要自己指点一下才行,继续道:“那么殿下认为我主为何要与大汉联姻呢!”

太子叹道:“这是父王的意思,大汉自去年以来,一直往我境派遣大军,显然是对我国有了疑心,父王为了消除大汉的疑虑,这才想出联姻这个法子,可惜本宫身为太子,却让父王失望了。”

刘渊笑道:“既然如此,殿下是否认为我主会取消这个婚约!”

太子终于有点儿明白过来了,道:“当然不会,这件事关系到蜀国安危,父王是断然不会取消的!”

“既然我主不会取消婚约,下官有一言冒犯,还望殿下恕罪,殿下并非殿下之太子,而是我蜀国之太子,若是为了一己私利,而使蜀国陷入战火之中,殿下于心何忍,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殿下还不如向国主请求原谅,将大汉公主迎娶过来,也算为了蜀国百姓做了一件大事,至于殿下心仪的那个女子,待迎娶公主之后,国主定会通融的!”

太子皱了皱眉道:“状元此言倒是不错,只不过本宫与公主丝毫没有感情,若是成了夫妻,岂不难过!”

到了这个时候,刘渊也不禁感叹天底下还有这样纯朴的人,而且还是一国太子,要是没有自己帮助他的话,恐怕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笑道:“殿下可以为公主在宫中修建一座楼阁,将她安置在那里,就算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也无所谓。”其实这也是他的私心,一想到安乐公主的心情,若是能够这样安排的话,也算是不错了。

太子大喜,道:“本宫这就去向父王请罪!”

刘渊赶忙行礼,太子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来笑道:“多谢状元提出的问题,若是状元不介意的话,本宫随时愿意解答!”

刘渊看着他的背影,自己来到蜀国是有野心的,他要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彻底击败太子。

第四章 席间对峙(上)

海牛:连续两个通宵看球,rm还是出局了,遗憾而且惋惜。今天睡了一天,白天的更新晚上四章补上,每天一万的承诺是不会变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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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身白衣的刘渊和顾宪同时出现在大厅外,太子刘源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太显眼了,顾宪是属于那种文尔雅之的人,而刘渊却是属于那种文而利之的人,顾宪身体高瘦,脸色苍白,刘渊却是隐隐有武将之风,那种锋芒毕露的感觉还是存在的。

不管怎么样,这两人都是一时之选。

太子首先站了起来,笑道:“两位状元快请入座,本宫准备的歌舞就要开始了!”接着是诸位官员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这一南一北的两位状元急忙向旁边诸人行礼,最后来到太子身边坐下,刘渊道:“殿下如此盛情,下官实在受宠若惊!”

“状元客气了,我大汉与蜀国本就是一家,这次联姻之后更是亲上加亲,哪有什么受宠若惊!”太子目光扫了一下身旁微笑不语的顾宪,他总弄不明白这个人的心思,好几次都把他召到府中,希望他能够表明一下态度,但是这个白面书生每次都能够说得自己哑口无言,然后施施然地离开了,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一句效忠实在是太难了,但是每次遇到大的事情时,他又能帮自己一把,真是个奇怪的人。荆无计本来一心想要他进入太子府,可惜到了最后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刘渊心里明白,刘源主要的目的是想结纳蜀国,恐怕这也是荆无计的计划吧,刘源想要坐稳江山,就必须能够使天下信服,而使天下信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使这几个诸侯信服了,蜀国又是最大的一个,以他的性格能够接赐婚使这样的差事已经是件很奇怪的事了,更奇怪的事是对自己还如此青眼有加。

酒过三巡,顾宪始终未发一言,只是笑听刘渊与众人说笑,看来这个状元处事非常淡然,不着痕迹。到了请来的歌妓刚刚入场时,顾宪突然道:“久闻蜀国状元文采风流,诗词俱佳,堪比我大汉才子福王刘渊,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赏光为这些歌妓作诗一首,然后再由她们唱出,想必那定然是出绝的名篇了。”

刘渊一愣,没有想到顾宪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方想拒绝,但见到底下众多官员已经纷纷附和,大言这将是场文坛盛事,倒不好意思拒绝了,只好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下官就献丑了,不过只是下官一人,未必能够尽兴,不知道顾先生能否指点一下!”

马上就有人附和道:“南北两位状元同席赋词,这也真是大大盛事啊,我等倒是沾了殿下的光了!”

太子虽然听到顾宪方才提起刘渊的诗名感到不悦,不过也放下酒杯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顾宪看了刘渊一眼,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在藏拙了,状元先请!”

刘渊举起酒杯,道:“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众人都是一愣,没有想到刘渊会吟出这样的诗来,这些人也都是饱学之士,当然明白诗中的含意,按理说桂树这种东西在中原并不多见,也只有在岭南存在,刘渊吟了出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只不过最后两句却显得韵味十足。

刘渊笑道:“这首诗本是下官当年作的,今日拿出来,算是略表余心!”

太子虽然对诗学不甚精通,但是也知道这首诗还是有些奇怪,只不过他身为主人,当然不能让客人扫兴,点头笑道:“状元客气了,这首诗确实精到,恐怕只有状元这样的才子才会有这样的胸怀!”

刘渊还是第一次与他这样的谈笑,其实太子这个人虽然凶狠霸道,暴躁无常,但是一些面子上的事做的还算到位,应该是荆无计用心调教的结果,难怪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有不少大臣拥护他。

不过刘渊最在意的却是顾宪对这首诗的反应,他心里有无数可以应景的诗,特意拿出这首怪诗就是为了看看顾宪如何以对,在刘渊眼里,顾宪就是拥有本心而不求美人折的草木,要不然他为什么既不效忠太子,也不效忠平王,连自己这个福王也要瞥清关系?

不过顾宪只是微微一笑,起身吟道:“吾王昔游幸,离宫云际开。朱旗迎夏早,凉轩避暑来。汤饼赐都尉,寒冰颁上才。龙髯不可望,玉座生尘埃。”

刘渊一愣,他作的只是一首平常的律诗,好象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方才的挑衅。若说顾宪听不出来他诗中的意思刘渊是不相信的,但是顾宪这样的回答却又让刘渊感到心里并不舒服,就好象用力刺出去的剑刺在了空处,顾宪这个人确实不简单,应该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步步紧逼。

众人拍手叫好,比起刘渊那首有些奇怪的诗,顾宪这首虽不惊艳,但却适合,何况这里又是大汉,自然要长自己的志气。刘渊也不以为意,急忙举杯敬饮。

这时荆无计从后面走了出来,坐到了太子身边,刘源向刘渊介绍道:“荆先生是本王的老师,两位可以认识一下!”

刘渊点头行礼,荆无计的目光望了过来,他微微一愣,刘渊这张面孔给他极为熟悉的感觉,好象是在哪里见过,他一生相人无数,最看中的就是人的面相,但是还没有见过刘渊这样奇怪的,若是以这副面相,此人作到了蜀国的状元可以说是一大奇事了,但是却又好象有些变化,他点了点头道:“见过使节大人!”

刘渊知道他并没有看出自己戴着人皮面具,荆无计这个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目光,好象能够将人看透一样,一想到他就是动魂组织的头领,刘渊还是充满了恨意的,不过现在想要动他可并不容易,此人几乎很少走出太子府。

若是能够将他干掉,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荆无计和顾宪打了个招呼,才向着刘渊道:“使节大人应该不是蜀人吧!”

刘渊点头:“确实如此,其实先祖本来是中原人士,后来才迁居到岭南去的,这次参加了蜀国的科考,侥幸得中,但是回到这里,还是有些故土之情的,荆先生应该也不是京城人吧!”

荆无计微微一笑,没有想到这个使节的词锋倒是有些锐利,这样反问自己,道:“在下原籍江南,算是一介贫贱书生,得蒙殿下不弃,这才能略尽绵力,在下倒是颇为学过些许相术,见到状元之相,深为疑惑,不知道状元介不介意……”言下之意是想给刘渊看看面相。

刘渊并不知道他与风龙子是同门师弟,但是也稍微感觉出来这两人的目光有些相似,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这张人皮面具是不是能够瞒得过相师的眼睛,心里还有些担心,要是在这里被拆穿了,那就是件大事了,于是笑道:“多谢先生抬爱,只是在下认为天命无常,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若是事先知道了,反倒失去了人生的许多兴趣!”

荆无计方想说话,顾宪在旁笑道:“状元此言差矣,命相之说,本来就是不足为凭,不过在下倒是很有兴趣能够得到荆先生的指点,不如这样,来日顾宪与使节一起拜见荆先生,那是倒可以畅所欲言。”

刘渊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为自己解围!

荆无计只好点了点头,他确实对刘渊的面相充满疑惑,若是有机会仔细观察的话,或许会有些解释,他虽然没有风龙子那样得到门中真传,但是也算是相人无数了,没有想到除了那个已经死去的福王刘渊之外,又出现了一个面相奇怪的蜀国状元。

第二章 太子太保(下)

次日清晨,宫里传旨要刘渊觐见,刘渊以为有什么事要商议,急忙赶到宫中,却只见蜀王一个人背手站在御书房里,连个太监都没有,蜀王看到刘渊来了,微微一笑道:“状元免礼吧,本王这次找你来其实是有事要问!”

刘渊赶忙行礼道:“主上还请示下!”

蜀王笑道:“昨日太子他来找本王,说到这次迎娶大汉公主的事,我蜀国虽然人才辈出,物产也颇为殷实,但是却还要依靠中原大国,这千百年来都是如此,本王也不想做任何的改变,否则的话,不幸的只能是我蜀国百姓,相信本王的这个意思状元应该会明白!”

看着蜀王高大的身影,刘渊点了点头,蜀国确实没有进图中原的野心,这与蜀王为人宽厚有关,但是却未必能够阻止其他的人有这样的想法,蜀国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进可攻,退可守,确实是一个福地,若是蜀王稍微有些争霸中原的意图,并不是件困难的事,自古以来的战争其实都是部分领袖争权夺利而起的,蜀王能够有这样的胸怀,最应该感到幸福的就是蜀国的百姓了。

蜀王坐了下来,微笑看着刘渊,道:“本王看得出太子并不满意这桩婚事,而且其实心里中也是有些不忍的,毕竟他也是本王的亲生骨肉,想必大汉皇帝也是一样,不过我们毕竟关系到一方百姓,谁心中都是明白的,要是不进行这次通婚,蜀国就永远没有安宁的日子,大汉也要时刻警惕南方,所以太子昨天能够在状元的劝说下答应迎娶汉国公主,本王心里还是宽慰的。”

刘渊这才明白原来蜀王已经知道了劝说太子改变主意的是自己,急忙起身道:“这是微臣的本分,主上如此说,微臣实在惶恐!”

“状元不会惶恐,永远都不会惶恐”,蜀王虽然脸上还带着微笑,但是说得却很肯定,“状元乃是当世人杰,这一点本王还是看得出来的,当日殿试的时候,其实本王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虽然多数人都认为本王看中的是你的那两句诗!哈哈……”

刘渊心道原来如此,急忙谦虚几句,这位蜀王几乎没有任何架子,为人和蔼,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位君王,做臣子的倒是值得庆幸。

“本王说了这么许多,其实还是有请于状元的!”蜀王又站了起来,走到刘渊身前,脸色也严肃了许多。

刘渊一愣,忙道:“主上尽管吩咐便是,只要微臣力所能及一定办到!”

蜀王点了点头,道:“看来状元还是不愿轻易许诺别人,也正是这样的人,一旦许诺了,就就一定能够办到,本王其实是想让状元任太子太保这个职位,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刘渊一愣,这件事确实有些突然了,他明白蜀王的意思,太子虽然敦厚诚实,但是做事却有些不妥,昨天的事就是一个例子,蜀王是想让自己帮助他一下,只不过太子太保这个职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这个人在朝中一定要有很大的影响力,可以使太子平稳的继承皇位,而且还要德高望重,能够震得住意图不轨的人,一般来说这个职位都是一些亲王和老臣才能当的,蜀王想到要用自己,确实有些不妥当。

刘渊只是个谏议大夫的身份,别说在朝中有多少影响力,恐怕将他放在眼里的人都是屈指可数,而且面对的还是顺王这样拥有军权的亲王……

刘渊现在还不想惹祸上身,忙道:“还请主上三思!”

蜀王似乎早就知道了他会推辞,摇头道:“状元莫要急着推辞,此事尚可日后再议,其实本王也知道你的难处,不过既然两位老丞相都推荐了你,而且太子本人也非常同意,所以还是一定要征求一下你的看法,状元可以等到重回都城的时候再告诉本王你的决定!”

刘渊一愣,重回都城,这是什么意思?

蜀王笑道:“这次众位大臣一致推荐状元作为迎亲使节,去汉国东都迎娶安乐公主,相信这个差事状元不会推辞吧!”

刘渊支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上天好象真的和他开了一个玩笑,才来蜀国不到半年,又要回到东都去了,急忙跪下道:“臣领旨!”

※※※

接下来的几天便是无穷无尽的忙碌,刘渊这个迎亲使的角色并不好当,先不说蜀王的那些聘礼需要一一查点,安排人手保护,并且分清楚送给何人,只是诸多的礼节问题就够让刘渊好好学习一阵子了,大汉皇室的有大汉皇室的规矩,蜀国也有蜀国的规矩,刘渊要一一用心记住,并开始准备迎亲仪仗,调派人员,布置龙船……等等等等,刘渊恐怕还从来都没有这样忙碌过,原来他以为迎亲使是一个优差,是蜀王赏赐给自己的,哪里知道却是个苦差,刘渊这段时间进宫找了蜀王几次,想要找个人来帮手,蜀王都是无限诚恳的道:“状元的辛苦,本王自然看在眼里,此次大婚是我蜀国第一等的大事,除了状元,本王确实想不出究竟何人能够胜任!”

刘渊只好作罢,他知道蜀王的意思,是想考验一下自己,能够将太子托付给这个新科状元,其实就是将未来的蜀国托付给了自己,要是换做了别人,肯定会感激涕零,可惜却偏偏落到了最不愿意担当此任的刘渊头上。

刘渊虽然还没有想到如何才能够在蜀国建立自己的势力,但是却知道太子这个位置非常危险,因为对手是凶残且拥有兵权的顺王。

刘渊也多次被太子叫到府上,大抵谈的都是一些国事,太子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便是诚实,刘渊对他倒也十分尊重,太子和蜀王一样,都是能够给蜀国百姓带来和平的人,只不过越是这样的人就越容易坐不上皇帝。

“状元真乃吾师也!”这是太子发自内心的一句话,每到刘渊为他点明一些事情事,他总是如此高兴。

刘渊淡淡一笑,回道:“殿下才德兼备,真乃我蜀地之福!”

忙碌了整整一个月,马上要到了夏季,刘渊终于带着大队仪仗浩浩荡荡地从成都出发,而蜀国北上迎亲的消息也马上传遍了整个中原。

第四章 席间对峙(下)

“天古楼”位于京城东南,这里是烟雨楼的一处秘密的据点,刘渊从太子府里面之后,便和霍烈来到了这里,早有美婢端上香茶,刘渊一边品茶一边仔细将今天顾宪的态度思索了一下,这个人确实有一种让人无法轻视的内涵,就算自己咄咄逼人,他还是能够从容不迫的淡看一切,像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高士”这个名号吧!

对顾宪他惟有赞赏。

杨英推门走了进来,马上行礼道:“王爷!”

刘渊笑着起身将她扶了起来,道:“哪里还有什么王爷,现在的我只是蜀国的使节而已,坐下吧!”杨英在这半年中虽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眼中那种哀伤还是留了下来,想必是风龙子留给她的吧,但是不管如何这个女人还是保持了那副坚定从容的样子。

杨英坐了下来,微笑道:“不管怎么样,王爷还是王爷,属下当然不敢失礼,不知道王爷这次能够在京城呆多久,怎么也没有想到王爷会以这样的一个身份回到这里来!得到消息时还不敢相信王爷当上蜀国的状元。”

刘渊笑了笑,自己也没有想到,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现在有件大事要和杨英商议,问道:“我想将烟雨楼和惊魄楼搬到蜀国去,你认为有多少困难!”

杨英显然是非常惊讶,愣在当场。

刘渊明白她感受,这也是不得已的事,笑道:“你的这副表情应该不是告诉没有办法做到吧!”

杨英自然知道刘渊这是和自己开玩笑,不过她也了解到刘渊的做事方法,他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那应该就是确定了的,仔细地思索了一番道:“王爷的这个提议实在是有些突然,最大的困难应该如何安置平王,现在烟雨楼其实已经成了平王府的产业,只要平王能够同意,其他的问题就不大了,何况我们现在对古玩的买卖已经不多,大部分靠的是盐业,搬到什么地方去都是可以的!”

刘渊点了点头,杨英说的和他想的是一样的。

香茶入口,比之蜀国的茶有别有味道。

“王爷还请恕罪,属下实在是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王爷要做这样的决定!”杨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刘渊道:“其实我也知道烟雨楼留在京城发展地会更为迅速,只不过却担心总有一日平王和太子之间还是会起争端的,而且他们之间一旦再起大的争端,恐怕就是你死我活的结果了,我们烟雨楼不能冒这个险,也不能陪在平王身上,所以脱离平王府是必须的,这一点你想必清楚吧!”

杨英点了点头,这只是一个原因,只要武帝的身体还坚持得住,太子和平王之间就不会闹得太大,她知道刘渊应该还有更为重要的原因。

刘渊继续道:“其实现在我在蜀地也需要大量的财富来支持,而且蜀地富商本来就不多,若是烟雨楼能够迁到那里去的话,肯定可以得到不错的发展,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这次你倒是可以先去蜀地了解一下,毕竟在这方面还是你比较清楚。”

虽然刘渊没有说需要大量财富来支持是为了什么,不过杨英也明白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急忙点了点头道:“属下会尽快去趟蜀国。”

刘渊对她确实有些感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用担心了,明日带我去珠儿的墓地上看看吧!”

杨英神色一黯,点了点头。

三人又聊了几句,霍烈向杨英问道:“王爷想要干掉荆无计这个人,不知道有多大的把握!”这是路上刘渊向他提出来的,但是还是杨英比较了解。

杨英一愣,摇了摇头:“先不要说是不是能够除掉他,就算除掉他又能怎么样,荆无计虽然是太子的谋士,但是其实真正的身份是武帝默许的太子太保,只是他坚决不受官职罢了,若是他死了,恐怕第一个怀疑上的人就是平王,那样遭殃的肯定也是平王,王爷若是还想保持这种平衡的话,还是不要先对这个人动手,至少他现在一心都放在对付平王上面,对我们并无威胁!”

刘渊点了点头,杨英说的有理,就算现在平王和太子斗成两败俱伤,得益的人排队也排不到自己,说不定还会冒起更多的皇子,荆无计虽然是杀害珠儿的主谋,不过这个仇确实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再报。

另外他也觉得这个人很有几分神秘,并不是很容易就会被干掉的人,而且从他干瘦的手掌上看来,说不定此人还会武功,像这样的人若是会武功的话,那么肯定是个高手,为了验证这一点,刘渊像霍烈吩咐道:“可以找个机会试验一下这个人的实力,只要知道他会不会武功就行了!”

霍烈忙道:“这个交给属下去办吧!”

刘渊站了起来,笑道:“今天晚上有没有安排我和朝云见上一面,她应该知道我回到京城的消息吧!”

杨英这才展颜一笑:“王爷放心,夫人早就已经到了清风阁。”

想起柳朝云的花容月貌和火热的身体,刘渊顿时精神大震,可惜的是苦了田柔这个小美女,既然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还没有死,也不能好好疼爱她一回,这样看来还真是并不公平。

第五章 重见伊人(上)

刘渊轻轻起身穿衣,防止惊醒身旁熟睡的美人,柳朝云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这样看来真是副绮丽到了极点的图画,就算是大师级的《仕女图》也未必能够画出其中之万一。

刘渊心满意足地披衣出了门,孟阳早已经准备好了车马,马蹄声轻轻响了起来,床上的柳朝云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身体,嘴角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伸手拿来刘渊昨天晚上为自己所作的几首新词,小声读了起来。

※※※

刘渊早就已经安排人将从蜀中带来的古玩送给了平王,这是准备最充分的大礼,他知道平王这个人对古玩的酷爱不同寻常,蜀国想要彻底交好大汉,他是一个重要的角色,所以蜀王拿出了不少珍品。

然后便安排手下将礼物一一送到各个官员手中,蜀王并不是个吝啬的角色,备的都是大礼,想必大汉这些官员收到礼物之后,至少也会替蜀国美言几句。

刘渊一边看着礼单,一边让孟阳记录下来,然后列出哪些官员需要自己亲自登门拜访,哪些需要吕先出马,哪些只送去个帖子就行了,一直忙到了晌午时,这才安排妥当,需要自己亲自去拜访的人并不多,除了太子和平王几个亲王外,就剩下几位尚书了,而且这几位尚书都是老学究一类的人物,由吕先去办倒显得更为适合,刘渊生起偷懒的想法,将吕先找了过来,吕先神采熠熠的答应下来,这个老头子这几天非常兴奋,他上一次来到东都,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此次旧地重游,别有感想。

刘渊还是第一次感到蜀王派吕先来到东都非常明智。

终于安排好一切,刘渊这才舒了口气,心里还是将蜀王暗骂了一通,这个迎亲使并不是好当的,不仅劳累,而且还要耗费心血,稍有差池,得罪了大汉的官员,恐怕蜀国未来的日子就不太容易,但是这也看出了蜀王确实对自己青眼有加。

刘渊让霍烈准备一下,准备进宫去拜见一下武帝和安乐公主,虽然说未必能够见得到安乐公主,不过对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还是要尽尽礼数的。

而且大汉民风本来就很开放,说不定安乐公主还会答应见自己这个使节。

顾宪照例还是陪同,来到驿府笑道:“先生昨夜有没有欣赏一下京城夜色,尤其是朱雀街门一带,那里可是繁华之地!”

这只是平常的笑话,不过看来顾宪这个人倒不像时常流连风月常葫的人,朱雀门一带便是青楼云集之处,虽然比不上秦淮风月的有名,但是京城毕竟还是高官富户颇多,所以兴盛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刘渊想捉弄一下这个才子,笑道:“若是没有先生陪在下去游览,实在是缺乏兴致,今晚我们倒不如携手同游朱雀门如何!”

顾宪一愣,苦笑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在下实在是一个不解风情的愚夫子,这方面倒是显得落在人后了,先生要是愿意的话,在下倒是有几个合适的人选!”

刘渊装出不悦的样子道:“我与先生实在是一见如故,先生还请不要推辞!”

顾宪终于露出了为难的脸色,显然是明白自己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只好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刘渊心里暗笑,原来这个书生这方面最弱,他倒没有什么负担,虽然有柳朝云和田柔两位美妾,但是做人就是要做的潇洒,男人更是如此,好色本来就是人的天性,刻意去压制反倒不妥了,所以只要是两情相悦,刘渊是从来都不肯放过美色的,譬如扬州时欧阳景送给你在的几个蛮族少女。

既然发现了顾宪这个弱点,说不定倒可以在这方面让他就范,想到这里刘渊实在忍不住笑道:“顾兄年少才俊,应当知道花开堪折直须折的道理,否则的话,岁月可是不待人的!”

当日顾宪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要跳镜湖自杀,看来男女之情也许是他唯一的缺点了,刘渊下了决心,只要这家伙身体没有病,今天晚上一定要他尽情享受一回。

顾宪只好苦笑点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谁能够想到这个曾经独自闯过千军万马,而面不改色的文士竟然因为要去逛青楼而面红耳赤。

※※※

第七章 相见时难(上)

站在慕容府前,刘渊本想信步进去欣赏一下的,当日慕容清雪就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然后带着自己进去介绍慕容强的杰作,可惜真是物是人非啊,现在站在这里连脚步都迈不动了,刘渊摇了摇头,上了车道:“回府吧!”

霍烈刚刚赶动马车,突然一个尖细的弓弦声在后面响起,虽然刘渊一直沉浸在慕容清雪的伤怀之中,但由于危险的感觉,还是听到了这声轻响,心中一惊,伸掌往车后拍去。

只听到“扑”的一声,一只利箭射穿了马车,若不是刘渊反应够快,这只箭确实可以将他贯胸而过。

这并不是“动魂”曾用的弩箭,因为箭尖上涂有剧毒。

有人要暗杀自己。

刘渊没有想到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还要被人暗杀,难道有人认出了自己?还只是想射杀一个蜀国的迎亲使?

不过现在已经不容他多想,霍烈反应非常之快,大喝一声,跳下车去,腰中的配剑拔了出来,两个黑衣人出现在车后,手中的长刀闪出,马上与霍烈战成一团。

刘渊一个纵身从车窗窜了出来,靠墙而立,剩下的两个黑衣人拔出弯刀,向刘渊围了过来。原来是北朝的军机阁的人。刘渊心下恍然,看来这些就是北朝派来破坏这次蜀汉和亲的刺客了。

恐怕最不愿意汉蜀联姻的就是北朝了,这也是情理中的事。

只不过他们要杀自己还是件难事,而且只派了这样的四个一般的杀手。

霍烈以一敌二绰绰有余,可见军机阁对自己这个蜀国使节并不是非常重视,至少没有将自己会武功考虑在内。刘渊心里暗笑,身子紧紧贴到了墙边,目光却望着逼近的两人,这两人显然已经认为刘渊走入了绝境,而霍烈也似乎被缠住了,没有过来搭救的意思,互相使了个眼色,双刀同时砍了下来。

刘渊身子突然拔起,双脚踢出,几乎是同时踢在两人的手腕上,两人发出一声惨叫,方想后退,小腹又重重地中了一脚,疼得蹲到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刘渊喝道:“别让他们自尽了!”

霍烈也同时收拾掉剩下的两人,伸指点了四人的穴道,这些黑衣人面露狠毒之色,却丝毫没有办法,显然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蜀国使节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

刘渊刚刚坐回到车中,控鹤军的士兵就已经赶到了。

看来军机阁确实没有重视自己这个蜀国的使节,既然是相王梁桂鹏的手下,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若他知道对付的是福王刘渊的话,恐怕会惊讶无比吧!

刘渊心里泛起了相王梁桂鹏的样子,一想起这个人总是心里有些惴惴。

※※※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顾宪便匆匆赶到驿府,道:“秦兄没有受到损伤吧,刺客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大汉贵宾,真是胆大包天,已经被带到了大理寺审讯去了!”

刘渊心道该是送到了宣台阁吧,这是两国情报组织的斗争,武帝不能等闲视之,不过他也并不点破,笑道:“只是几个小蟊贼罢了,说不定是看到在下的马车华丽,想要捞点儿油水!”

顾宪尴尬一笑,刘渊的话中有话他不是听不出来,不过令他感到惊异的是军机阁的杀手竟然都被霍烈一个人给收拾了,看来刘渊的这个保镖倒是非常了得,笑道:“待大理寺审讯出结果,一定会给秦兄一个满意的答复。”

刘渊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这件事上他已经不想再多纠缠,如果漏了自己会武功的底细就不好了,笑道:“顾兄知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可以见我,刚刚得到我家主上的诏令,希望能够尽快迎公主回蜀。”

顾宪道:“这个不难,皇上早已经定好了日子,再过十天便是黄道吉日,那时就可以离京了!”

刘渊提出要尽快回蜀其实是想让顾宪认为他是担心在京城被人刺杀,顾宪却并不是这样看,刘渊这个人说的许多话其实都是大有深意的,看来自己还要小心一点儿才行,其实武帝早就确定了他这个赐婚副使要与安乐公主一同前去蜀中,而且还要把安乐公主安置好再回京城,那么与这个秦渊打交道的机会就不会少了。

顾宪这个人与世无争,只要不是一定要去做的事宁愿不去做。在他看来,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明哲保身,安身立命已经是很难得的了,达则兼济天下,但是兼济天下还要看看有没有明主能够让自己死心塌地的去辅佐。至少现在他没有看到这样的人。

武帝虽然明智,但是已经太老了,而且失去了所有的锐气,太子刘源就不用说了,平王也是一样,燕王虽然是雄才大略的人,但是若是登基的话,恐怕将会是个暴君,惟有一个曾经让他心动的人,可惜那个人已经死了,就算没有死,恐怕现在也不知道飘荡到什么地方去,大概永远也不会再回中原吧……

但是顾宪也清楚,要想安身立命也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自己的聪明才智其实都是为这而生的,不过遇上了秦渊这样才智气度都丝毫不比自己逊色的人,顾宪心里也难免有些争胜之心,尤其看到刘渊对他处处紧逼,心里还是有所触动。

刘渊打量着这个瘦弱的书生,笑道:“既然如此,顾兄的镜湖之约也不要忘记了,否则的话,在下会感到遗憾之极的。”

顾宪拱手道:“当然不会忘的,秦兄放心就是!”

两人的目光又遇到了一起,彼此似乎都看出了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

从平王府的宴会出来,刘渊便紧紧地跟上了顾宪,笑道:“顾兄!”

顾宪自然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只好顺从地点了点头。

两人早就换上便装,登上霍烈准备好的马车,已经成了两个翩翩公子。不过顾宪的外表太过显眼,整个京城里的人恐怕没有不认识他的,只希望在烟花之地不至于产生轰动才行。

刘渊正是心满意足把这个大汉状元拉上贼船,突然听到马车后面有人叫道:“前面可是使节大人!”

刘渊一愣,霍烈已经停了马车,低声道:“禀告大人,应该是平王府的管家栾福!”

“让他过来吧!”刘渊扫了顾宪一眼,见他面容平静,脸上含笑,心里一动,说不定是他搞的鬼。

栾福走到车前行礼道:“我家王爷特地让小人追上使节大人,有事请教,还请使节大人到府上一叙。”

刘渊心里叹了一口气,果然是顾宪搞的鬼,他不想随自己去青楼放荡一次,才把平王鼓动了起来。不过既然如此,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头道:“回去禀告王爷,下官马上就去!”

“既然如此,恐怕秦兄今夜之行在下不能奉陪了!”顾宪一躬到地,微微一笑,下车去也。

刘渊咬了咬牙,眼睁睁地看他离去。

第五章 重见伊人(下)

武帝的身体确实已经有些不行了,只和刘渊说了几句话,便有些支持不住,让顾宪陪同刘渊去参见安乐公主,看到他这个样子,刘渊心里也有些不忍,不过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连续死了三个儿子,能够承受住这样大的打击已经足以说明武帝是个坚强的人了。

顾宪却似乎总在担心晚上的事,一直都是兴致不高,虽然嘴角还是带着笑,不过却不如平日那么潇洒无拘,刘渊总算是抓到了他的把柄,反倒越想越是高兴。

其实他无形中是把顾宪当成了对手,要不然也不会处处逼迫他了。

两人来到安乐公主所居住的“乘风宫”外,早有宫女进去通报,两人站在一边等着消息,刘渊笑道:“顾兄似乎别有心事!”

顾宪心里确实一直为晚上的约会感到为难,他当年曾经醉心痴爱过一个女子,只可惜那个女子却弃自己于不顾,最后嫁入豪门,所以顾宪才会心灰意冷,他才学高绝,但是偏偏过不了情这一关,当日要不是刘渊说的那几句话,说不定现在早就成了镜湖之鬼了。

就算他现在意气风发,当上了状元,但是这件事始终是一块心病,一直不想提起,所以才使他对男女之事忌讳莫深,而且也不想再去涉及这方面的事情,甚至打算就此终老,像他这样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的男人,去一趟青楼的诱惑力是巨大的。

刘渊的邀请虽然说可以推却,不过顾宪心也还是有些好奇,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苦恼了。

看来这确实这他最大的弱点,刘渊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得个明白。

听到刘渊的问话,顾宪忙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不妥了,笑道:“是秦兄多心了!”两个人在短短一天内竟然都以兄弟相称,可见只要一谈到女人,男人之间的关系就会更加融洽。

这时门人传信公主召刘渊和顾宪进去,两人急忙往宫内走去,刚刚走入门内,刘渊突然愣在那里。

一个宫装丽人远远地站在书案旁边,似是全神贯注的正在翻看一本小册子,她身材高佻,虽然只露出了个侧面,但是足以堪称绝色了,尤其是她那冰雪一般的气质,更给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这美女竟然是已经被贬到了岭南的慕容清雪,她竟然回到了京城,而且还呆在安乐公主的寝宫里,可想而知刘渊此刻的震惊了。

顾宪看到了刘渊的异常,还以为他被慕容清雪的美丽所惊,心里坦然,看到慕容清雪这样的美人,恐怕还没有男人能够平淡视之的,小声叫道:“秦兄!”

刘渊这才缓过神儿来,此刻慕容清雪的目光也往这边望了过来,看到刘渊和顾宪,眼中一亮,放下手中的册子,敛福道:“清雪见过顾公子,这位是……”

顾公子?刘渊心里更加疑惑,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上心头,从慕容清雪微微含笑的表情来看,他对顾宪确实比较特别,好象当初她对自己时一样,而且这“顾公子”三个字又是从何而来,难道两人竟然是熟识的人?

这种感觉确实难以言说,刘渊只好尴尬的笑了笑,等着顾宪为自己介绍,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和慕容清雪再次见面会是这样一副场面,而且中间还有个比自己毫不逊色的顾宪。

顾宪赶忙走前几步,来到美人身边,道:“原来是慕容小姐,这位是蜀国来的使节,求见公主殿下!”

刘渊总算恢复了一点儿平静,上前行礼道:“在下秦渊,莫非这位就是传为京城第一才女的慕容清雪小姐么!”

慕容清雪听到他就是蜀国派来迎娶安乐公主的使节,一丝不悦之色从美目中闪过,语气转冷道:“清雪见过使节大人,公主清香阁中,顾公子和使节进去吧!”

刘渊心道完了,安乐公主不愿意嫁到蜀国去,恐怕最为讨厌的人就是自己了,慕容清雪是安乐公主的闺中密友,当然也把自己划到其行可诛的那一列去,这回倒是弄巧成拙,要是慕容清雪如此讨厌自己的话,定然会一直用那种冰冷的目光看过来,自己这个蜀国使节恐怕再也不敢去看她的目光了,那肯定是一种折磨。

顾宪点头道:“多谢慕容小姐!”他往前刚走了几步,只听慕容清雪柔声道:“顾公子,上次你为清雪作的那几首诗,清雪应和了几首,若是公子空闲的话,倒可以帮清雪修改一下!”

顾宪颇有礼貌的点了点头,刘渊虽然不敢看慕容清雪的目光,但是也知道说出这样话的慕容清雪会是什么样的模样,他现在只想找个不用费心思应付的地方,好好消化一下这个突变。

希望慕容清雪还没有喜欢上顾宪吧!但是刘渊也知道自己只是在偏自己,那个能够惹动慕容清雪情思的福王刘渊已经死了,又有什么理由让她不再喜欢上别的男人呢,而且顾宪又是如此出类拔萃,比那时的刘渊亦是毫不逊色……

他几乎是迷迷糊糊地从慕容清雪的身边走过,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

第七章 相见时难(下)

“我这个妹妹看来确实是不想嫁到蜀国去啊”,刘渊将手里的纸简放到桌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杨英收集来的情报让他大吃一惊,武帝曾经多次亲自劝说安乐公主都没有结果,顾宪这个小小的吏部尚书第一次见到公主,只与公主谈了一会儿,公主便答应下来。这还真是桩奇事。

刘渊实在很想知道顾宪是怎么将安乐公主劝服的。

而且慕容强也因为安乐公主的要求回到了京城,当然最主要的是带回了慕容清雪。

“公主殿下确实一直坚持要为母守孝三年”,杨英能够体会到刘渊的心情,道:“还是顾宪让她改变了主意,只不过两人密谈的内容连皇上都不知道,我们更无法知道了!”

刘渊点了点头,他猜测顾宪是怎么劝服公主的,无外乎民族大义,不过这件事要是换成自己来做的话,恐怕未必能够成功,安乐公主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自己如何才能见到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出嫁蜀国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事,刘渊想见她一面要要吐露一下蜀国太子的意思,那样的话安乐公主也许会配合一点儿。

杨英又道:“慕容强已经回京了,不知道王爷准备将我们买下的慕容府如何处理!”

刘渊摇了摇头,想起慕容清雪对自己的冷漠态度,一想到她对顾宪的亲密就觉得心里有些难过,苦笑道:“将宅子还给她吧,就说是福王送她的!”

杨英点了点头道:“属下马上去办这件事,慕容小姐回到京城之后,曾经和安乐公主三次拜谒乾陵,王爷勿怪属下多言,慕容小姐对王爷的感情恐怕并不简单!”

刘渊知道她是提示自己,只不过现在的慕容清雪根本不知道福王还活着,正是这个被她视为仇人的蜀国使节。原来那个让她心动的福王已经死了,而且顾宪这个人确实非常出色,慕容清雪看上他也是情理之中。

何况她还是个抱有统一天下大志的奇女子。

※※※

一切依旧。

站在府前,慕容清雪眼睛有些湿润,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够重新回到这里。

她扶着父亲走进了曾经的慕容府,令他们感到惊奇的是里面竟然一切照旧,没有丝毫的改变。

慕容强老泪纵横,没有想到一个被贬到岭南的罪臣竟然能够重新回到京城,那时可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而且还能够重新回到这座耗尽心力而建造的庭院中。

慕容清雪的眼前泛起那个人的影子,当日就在这湖边自己竟然是那样情不自禁地扑在他的怀里,放纵地痛哭了一场。

而现在那个温暖的怀抱已经不见了。

看到父亲的热泪,她竭力地忍着不让泪水掉落下来,没有想到只是当时简单的一句话,那个人竟然就会将这座庭院买了下来,而且等到今日再完整无缺地送还到自己的手里。

父女两人几乎是贪婪的用目光扫过庭院里的每一处布置……

门口走进一个仆人,恭敬地走到两人身前,行礼道:“小人成喜,恭迎老爷小姐回府!”

慕容强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本来以为得罪了太子,这辈子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希望,哪里想到现在还能够在自己最喜爱的庭院里度过晚年!恐怕这种欢喜比当年中举时还要厉害。

一切还要感谢那素未蒙面的福王。

而且这两年来都有福王的人在身旁照顾,慕容强对刘渊的感激更是不用说的。

“先下去吧!”慕容清雪知道父亲还要将庭院看得更加仔细,便扶着慕容强往里面走去。成喜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简,道:“禀告小姐,这里有福王留给小姐的书信!”

慕容清雪身子一震,万万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会留了书信给她,这一直优雅从容的美女迫不及待的接过书简,迅速打开,见上面写着一首律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慕容清雪愣了半晌,心里像是泛起了滔天巨浪,抬起头问道:“这书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禀告小姐,送信的人刚刚离开,只说让小姐保重!”

慕容清雪完全是呆在当场,方才没有掉下的泪突然间全部掉了下来,然后一下子扑了慕容强的怀里。

福王原来并没有死。

※※※

刘渊放下手中的册子,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

送给慕容清雪的那首诗其实就是为了告诉她福王并没有死,相信以慕容清雪的性格,从此以后恐怕会对顾宪敬而远之了,这个手段虽然有些卑鄙,不过若是让刘渊虚伪地将这个美女让给顾宪,他是做不到的。

顾宪虽然聪明绝顶,但是他对女人可是一无所知,若是慕容清雪对他突然冷淡下来,恐怕这个才子也未必会去使什么手段。那么只等刘渊寻找时机揭示身份,就能够将慕容清雪抱入怀中了。

这件事一直在刘渊脑中打着转,恐怕是自己这两年来做的最困难的一个决定,卑鄙是卑鄙了点儿,但是却是真实的,到了最后刘渊只能劝说自己不要再去想了,何况这时大汉已经准备好了公主出行的准备,他这个迎亲使还要负起责任来。

代赐婚使太子刘源护送安乐公主的吏部尚书顾宪早早就开始准备一切,这件仅仅次于汉口之战的汉国大事使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起来,大汉嘉成六年七月十二日,武帝亲自登上大殿,为安乐公主饯行,当浩浩荡荡的送亲仪仗离开京城时,刘渊才意识到自己又该回到蜀国去了。

而自始至终,安乐公主都没有见他这个使节一面,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让刘渊感到惊奇的是慕容清雪赫然陪在安乐公主身旁,她的身份是武帝的义女,被封为弘化公主。

刘渊突然间明白了武帝的安排,慕容清雪以这样的身份来到蜀国,简直就等于是安乐公主的陪嫁,武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希望把这个美女一并送给蜀国。这对刘渊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蜀国太子对慕容清雪不感兴趣了。

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一个人,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书生回头望了望东都的城头,轻叹了一声:“望顾宪能够不辱使命!”

第六章 陪嫁女官(上)

“进来吧!”一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刘渊心里一痛,不知道这个妹妹现在如何了,刚想迈步进去,却听里面的人低声道:“先请顾尚书进来吧,使节大人还请稍侯!”

顾宪抱歉地向刘渊笑了笑,后者只能摇头苦笑,刘渊明白,若是作为蜀国的使节,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安乐公主毕竟还是未嫁之人,不见自己也是情理之中,而且他也知道,安乐公主对这桩婚事只是无奈,对自己这个迎亲使恐怕也是心有怨恨的,冷落一点儿倒没有什么,但是刘渊心里却十分想看看这个本来活泼可爱的妹妹,此时惟有苦笑了。

安乐公主和慕容清雪一样,都把自己当成那个剥夺了公主幸福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脸色。

刘渊现在才算是切实地意识到了自己位置的尴尬。

顾宪走了进去,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过了片刻安乐公主才道:“安乐身子不适,不能见客,使节还是请回吧!”

刘渊只有行礼道:“公主还请保重!”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顾宪也走了出来摇了摇头,刘渊心里涌上一阵沮丧之情,往门外走去,没有想到连安乐公主一面都见不到。

“公主刚刚经历丧母之痛,秦兄应该能够体会他的心情,在下还望秦兄不要介意!”顾宪一边往外走一边安慰刘渊,他以为刘渊是因为受了冷落才会如此丧气,哪里知道刘渊心里在想着什么。

“下官不会介意!”刘渊淡淡答道,听安乐的声音,她恐怕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先是她最崇拜的二哥阵亡,然后又是交情匪浅的九哥自尽,现在连母亲也去世了,却还要为了大汉嫁到蜀国,这种苦痛全部压在一个不足十九岁的少女肩头,能够挺下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刘渊心里确实有些替她悲伤,只可惜像平王说的一样,这就是安乐公主的命运,谁让她是大汉国的公主,这个命运是无法逃脱的。

两人行到御书房外,顾宪拱手道:“在下还有些事要见皇上,先行告辞!”

刘渊知道大概是方才安乐公主又说了什么,顾宪要向武帝禀报,这样看来顾宪和安乐公主相处的不错,点了点头道:“在下会在驿府等候顾兄!”

顾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晚上朱雀门的事,脸上微微一红,道:“平王的宴会秦兄也要参加吧!”

“是啊!”刘渊想起慕容清雪的冷淡,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不过却也不能因此影响兴致,笑道:“不过平王恐怕大半时间要用来研究那些古玩,应该会很快结束,在下告辞了!”

从宫中出来,刘渊便向霍烈吩咐道:“找宫里的人打听一下,安乐公主有没有出了什么事?”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个妹妹。

霍烈急忙答应,看到刘渊脸色不好,问道:“公子是回府上还是去别处……”

刘渊想起慕容清雪回到了京城,不知道杨英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有慕容清雪的父亲慕容强是不是也回到了京城,那么自己当初为他保留下来的慕容府是不是该还给他们了……

本来以为有朝一日亲手将慕容府还到慕容清雪的手里,至少也可以将她再次拥入怀里,享受那醉人的滋味,哪里知道事情竟然会起了这么大的变化,现在就算将这座慕容强精心设计的宅子还给慕容清雪,心情也肯定也是不同了……

“去慕容府上转转吧!”刘渊信口说了一句,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又不能公然地去找柳朝云和田柔,晚上还有平王的宴会和顾宪的青楼,这段时间用来凭吊一下失去的情怀,倒是件不错的事。

※※※

顾宪走进了御书房,武帝还坐在书案后面翻看奏折,有一个老太监正在为他摇动扇子,武帝看到顾宪来了,笑道:“状元有什么事么?安乐方才见过蜀国使节了么?”

虽然顾宪现在已经是吏部尚书,但是武帝还是喜欢称他为状元,对顾宪这个人武帝非常欣赏,这个人淡泊,才智过人,看事情往往能够独具慧眼,是个相才,要不是因为这点,就算太子和平王联名保举顾宪,武帝也不会这么快就把他升到了尚书兼同平章事这个职位。

顾宪想起方才见到安乐公主的情景,忙道:“禀告皇上,公主并没有见蜀国的使节!”

武帝叹了口气,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安乐公主,也知道她是受苦了,并不想责怪她失礼,道:“原来如此,安乐的身子还好么!”

顾宪道:“公主身子倒好,幸亏有了慕容小姐留在身边,要不然恐怕不会康复的如此之快。”

武帝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慕容强也是我朝老臣了,其实本无大过,这次能够趁着大赦天下的机会将让他回京,也算可以安享晚年了,你传旨下去,让慕容强以户部侍郎致仕。”

慕容强其实也只在户部做了一个小官,武帝让他以侍郎致仕,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顾宪知道这是因为慕容清雪的原因,看来武帝对安乐公主的疼爱果然非同一般,马上答应下来。

武帝想了想又道:“慕容强的女儿我也见过,确实颇有些才女气质,状元可以征求一下她的意见,若是她愿意随安乐出嫁蜀国的话,那就最好不过,现在蜀国的使节已经到了京城,婚事不能拖的太久,朕实在担心安乐的身体,若是有好友作伴自然会让朕放心许多!”

武帝站了起来,轻轻地伸展了一下手臂,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他的嘴角还是抽搐了一下,看来身体确实已经不行了。

顾宪心里突然一跳,慕容清雪要随安乐公主嫁到蜀国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忙道:“皇上,若是慕容小姐也随公主出嫁到蜀国去,那么慕容小姐的身份是……”

第八章 北朝军师(上)

相比南朝来说,北朝的天气已经十分凉爽了,一辆马车快速地行过水门大街,停到了一座府邸前面,骑在马上的都尉大声叫道:“相王回府了!”

大明相王梁桂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的脸微微显得有些兴奋,眼中也始终带着一丝微笑,只不过就算这样的微笑还是不能让人忽视他与生俱来的那种傲气。

相王府的两员大将白无痕和高罗锐也纷纷下马,紧跟在相王的身后。

早就等在客厅里的毕修廉听到相王回府后微微一笑,还端着茶杯闻着茶香,直到相王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才放下茶杯,并未起身,笑道:“相王回来了!”恐怕王府中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如此和相王说话,其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白无痕倒是无所谓,高罗锐眼中却闪出一丝寒光,他不明白相王为什么能够忍耐这个人如此无礼,就算立了再大的功,毕竟还是属下,就要有臣子的礼节,这个破烂书生他始终看不顺眼。

“先生真是料事如神!”相王显然是心中大喜,刚一坐下便道:“依照先生的计策,母后果然将四大部族的首领全部活埋在先帝的陵墓里。”

毕修廉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相王这个人就是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要知道这可是百十条人命,而且还都是大明的部族,他却如此平淡的说了出来,好象只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

这样的人才是能够收拾乱世残局的人啊,毕修廉想到那副活埋百多人的场景,手颤抖了一下,急忙将茶杯放到了桌上,道:“太后真的下了手!”

相王点了点头:“本王向母后禀上这条计策之后,母后大为赞赏,便让禁军去安排一切,四大部族的首领一个没有漏掉,哼,从此以后看谁还敢对本王指手画脚。”

毕修廉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孝敏太后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最是暴烈无常,和相王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母子,先帝死后,整个天下就是这母子的天下了,处理掉四大部族之后,马上就会轮到现在的皇上玄治帝,看来相王登基的日子不远了。

相王喝了一口茶,道:“只可惜母后也受了重伤,唉,若非那早该死的张陵,母后根本就不用断臂!”

毕修廉一愣,断臂这又是怎么回事?张陵是大明三朝元老,也是先帝死时的诰命大臣,将玄治帝托付给了他,现在当然视相王母子为眼中钉了。

“张陵此贼,本王不将他碎尸万断,誓不为人!”相王嘴角露出冷笑,“母后说道部族首领必须陪葬先帝,然后便命本王将他们一一斩杀,朝中百官都是面无土色,惟有张陵却站起来道:‘故臣殉主,皇后也当殉夫’。”

毕修廉知道这是必然的,太后坑杀部族首领,这个理由本来就很牵强,朝中大臣不敢反对是因为相王手中的兵权,但是并不代表没有一二强项的人站出来说话。

相王脸上的怒色更盛,道:“母后当着百官的面上,当即取过一柄长刀,一刀便将自己的左臂砍了下来,然后道:‘此臂暂随先帝,此身还要辅佐我儿’。这回那张陵老儿才没有继续反对!”

毕修廉知道他们母子两凶狠无比,孝敏太后当日也是马上战将,但是听到这样的事还是暗暗咋舌,恐怕在历史中也将是一桩奇事了。

相王脸色终于恢复了平常,看来丝毫不以母亲断臂为意,道:“先生的计策确实奏效,本王若能荣登大宝,先生就是大明国师,绝不食言!”

毕修廉赶忙起身谢恩,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可是恐怕老虎也未必有这个相王凶残啊!

这时白无痕拱手道:“王爷、毕先生,据汉国传来的消息,送亲使节恐怕就要出发了,不知道我军机阁将要如何安排!”

毕修廉淡淡道:“不能让他们到达蜀国,就算杀不了安乐公主,也要杀了大汉的赐婚使,一定要破坏这桩婚事,否则的话汉口只会更加紧张。”

武帝若是处理完蜀国的事,恐怕就会全力反攻汉口了。

相王点了点头:“无痕可以告诉钱雷,若是还不能完成任务,他就留在南朝吧,不要再想回来见他的儿子。”

※※※

“看来在下这局又输了!”刘渊推开棋秤,微微一笑,接过仆人捧来的茶。

没有想到顾宪的棋艺倒也是非常厉害。刘渊也曾经研究围棋许多年了,自认还算个高手,可是还是每次都是小负,而且这还是顾宪故意让他一马。

刘渊自有不服输的劲头,所以一路上只要落下脚来就要与顾宪下上一局,渐渐倒也摸到了一点儿门道,顾宪也开始重视起来,不过就算刘渊进步飞速,还是没有办法赢得一局。两人现在既然已经是朋友交情,顾宪就没有必要故意让他。

顾宪目光扫过棋局,笑道:“秦兄得在大局,失在细微之处啊!”

刘渊点了点头,若论大局恐怕自己并不比顾宪差,但是越是细小的地方,就越显得有些毛躁,而顾宪恰恰就能在这样的地方大占便宜,此人的心机也确实是够缜密的。

送亲仪仗已经走到了太原附近,照这个速度走下去,恐怕要入秋才能到达成都了。

这时霍烈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大人!”

看到霍烈行礼之后就站在那里,顾宪知道他是有话要和刘渊说的,起身告辞道:“时间不早,在下先去休息了!”

“说吧!”刘渊望着顾宪走了出去,将茶放到了桌子上,看霍烈的样子,应该是得到了重要的消息。

霍烈见奉茶的仆人还没有走,便俯耳低语了一番,刘渊一愣道:“确有此事么!”

“千真万确,而且头领很可能是北朝相王府的高手。”

刘渊点了点头,看来北朝对这桩联姻还是不肯放过啊,只不过这次刺杀的对象恐怕就不是自己了,而会换成安乐公主和顾宪。

“将这个消息暗中告诉大汉的统领,不要露出马脚,我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只负责暗中保护公主和慕容小姐!”刘渊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只要是惊魄楼出动,保护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了,这样倒可以趁机再与顾宪较量一下,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对付北朝军机阁的人。

在京城时刘渊就是处处紧逼,不是被顾宪故意转移了目标,就是找到机会逃走,让刘渊感觉十分不痛快,自认还是没有分出高低。

看到霍烈领命而去,刘渊又笑着加上了一句:“当然还要保护好顾宪,他可是本王未来的军师啊!”

※※※

第六章 陪嫁女官(下)

武帝向他望了过来,这个状元虽然聪明绝顶,但是却还是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武帝见过慕容清雪,这个女子确实是人间绝色,若是自己年轻一点,恐怕也会希望将她纳入宫中,他这样安排其实是存了私心的,蜀国的太子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像慕容清雪这样的绝色美女若是随着安乐公主一起嫁了过去,那么枕席之上的事情,恐怕会以慕容清雪为多,要是那样的话,安乐公主的痛苦是不是就会减轻了一点呢……

武帝知道这是自私的,不过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淡淡道:“状元可以和慕容强讲明,他的女儿可以被封为公主。”

顾宪明白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竟然狂跳了起来,难道是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气质高雅的美女么,还是因为武帝这种自私的手段?但是他知道不管怎么样都并不重要,关键是如何能够让武帝去除这个想法,否则的话慕容清雪的未来可以说就被毁了,将会是和安乐公主一样的下场。

但是现在却不是最佳的时机,他急忙行了一个大礼,道:“臣遵旨!”

武帝见他答应,放下心来,他本来担心慕容强会不同意这件事,不过顾宪口才出众,既然他已经遵旨,那么问题应该是不大了,笑道:“状元坐下吧,朕要问问你,对这个蜀国的使节有何看法!”

顾宪坐了下来,知道武帝一定是有了想法,才会征求自己的意见,道:“蜀国使节虽然出身科举,而且以文才当上了状元,但是臣认为这个人还是有一些武将的气势,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武帝笑道:“是啊,没有想到蜀地这样的小国也有这样出众的人才,太子说的还是有些道理,蜀地自古就是人才辈出,现在汉口形势未明,必须安抚蜀中才能使南方无忧啊!”

顾宪知道他想的是目前的形势,汉口久攻不下,汉、明两国陷入僵局,越是如此武帝就越不想其他诸侯产生异动,也许是因为这个使节使武帝才对蜀国刮目相看,看来蜀王选择秦渊做迎亲使还是别有用心的。

秦渊这个人确实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会给人一种压迫感,这是王者之气,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状元是怎么拥有的,顾宪对人总喜欢研究一番,也见过无数的人,但是像秦渊这样能够将文与武和谐地汇聚一身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武帝继续道:“见此人才,朕也心生了纳贤之心,状元可以试着与他交谈一下,若是他愿意入我大汉,大汉不会负他的,朕知道状元不是疾贤妒能之人,所以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最好!”

顾宪皱了皱眉,别看武帝一副要随时倒下去的样子,但是心计想法确实还是非常凌厉的,这种差事竟然也交给自己来做,还真是信得过自己。只不过恐怕那个秦渊是不会轻易答应的吧,忙道:“皇上圣明,臣认为这件事恐怕并不易办,秦渊是蜀国状元,短短数月之间就能够参知政事,蜀王对他的看重可见一斑,若想劝他投靠我大汉,恐怕就像有人劝微臣投靠蜀国一样……”

武帝微微一笑,他也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办到,不过没有想到顾宪竟然会拿自己来与秦渊比较,两个人的经历确实有些相似,这样一说顾宪既表示了对大汉的忠心,又将此事推掉,这还真是个聪明的状元,点了点头道:“朕明白你的忠心,此事状元只要试探一下便可,不可强求!”他回到书案后坐了下来,道:“这是汉口的军报,燕王送上来的,朕已经看过了,状元还是先看看吧,看来燕王想要打一场大仗了……”

顾宪急忙接了过来。

※※※

第八章 北朝军师(下)

秋雨终于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使得行程变得稍微有些艰难了,尤其是道路更是泥泞无比,马车行进多有不便。刘渊并不着急尽快回到蜀国去,便向安乐公主建议要在途中停留几日,等待雨停了之后再走也不迟,其实他是接到了北朝军机阁已经南下的消息,至少也要给相王的人一个机会。

否则的话,到了蜀国之后,相王的手下要想行动的话,困难就增大了。

刘渊怀着这种心理像安乐公主请示。

安乐公主还是不肯见刘渊一面,与慕容清雪坐在马车里,一切全凭顾宪做主,顾宪看了看刘渊,点头笑道:“秦兄所言有理,其实顾某还是首次如此远行,身子倒有些吃不消了。”

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刘渊唯有微笑作答,恐怕他不会不知道军机阁的杀手马上就要到来吧!

车队开始每天减少行程,尽量能够找到大的城市停留下来。

霍烈早就动用了路上惊魄楼的高手,将军机阁的动向探察的十分清楚,这些人并没有让刘渊等多久,终于在维州赶了上来。

※※※

刘渊斜靠在舒服的棉垫上,旁边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香片,从窗户望出去,就可以看到安乐公主所住的小楼。这里本来是一位京官的别院,由于此地并没有行宫,所以听到安乐公主移驾至此的消息之后,善拍马屁的京官马上将此宅让给了赐婚的队伍。

而刘渊特意选择了这座小楼作为卧室,其实就是为了能够直接看到安乐公主的住处。

时间渐渐到了三更,刘渊却没有丝毫睡意。

刘渊的心思倒并没有放在眼前的书上,窗外的秋雨稀稀拉拉地落下,砸在地上,却显出幽静的意味来。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的远处已经出现了几个黑影,虽然只是闪动一下,但是还是被刘渊看在眼里。

此刻一盏油灯在对面的楼上点亮,一袭白衣的顾宪手里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潮,晴空一鹤排云上,自引诗情到碧霄。”刘渊微微一愣,这人兴致倒是颇高,如此黑夜还要吟这样的诗。

“状元郎的这首秋诗确实精到”,慕容清雪盈盈地走了出来,伸手扶住栏杆,笑道:“这应该是福王诗选上的一首吧!”

慕容清雪的妆容在灯光秋雨下美得像是一个幻梦,加上她那柔和动人的声音,刘渊真希望站在她旁边的人不是顾宪,而是自己。

就在此时,那几道黑影已经慢慢靠近了小楼,从他们的身上来看,绝对都是高手,相王上次在京城已经栽了一个跟头,想必这次肯定不会有所保留,所以才会尽谴高手,只不过刘渊本来就六识过人,何况又有充分的准备,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可怜这些人还不知道。

“确实如此,也只有福王能够作出这样的诗,自古逢秋悲寂寥,反其意而用之,确实大有韵味……不过福王还有一首词,上面写道:‘对萧萧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看来也是难逃悲秋啊!”

刘渊一愣,顾宪这个人倒是风雅的很,明知道北朝军机阁的人已经潜入了花园,竟然还在不紧不慢的和慕容清雪谈诗论词。

霍烈悄悄地走了进来,道:“公子,来的一共是三十四个人,我们要不要……”

刘渊明白他的意思,军机阁能够一次出动三十四个高手,这肯定是下了血本的,霍烈担心顾宪能不能保住安乐公主安然无恙。其实顾宪手中虽然有一千多士兵,但是从宣台阁调来的高手也只有五十多人,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前面探路的,想要用剩下的四十多人应付军机阁的三十多个杀手,恐怕困难倒并不小。

不过看到顾宪泰然自若地和慕容清雪在谈诗论词,刘渊倒也放心一笑道:“我们只负责保护他们三人,其它的事一概不管!”他确实想看看顾宪如何应付。

霍烈点了点头:“遵命,属下这就过去安排!”

军机阁的杀手的行动严密无比,每前进一步都是小心翼翼,而且还能够保持住紧凑的联系,在这样的一座规模不大的庭院里更显得难能可贵,只可惜他们的行动早已经被刘渊看在眼里,要不然若是骤然遇上的话,胜负还真未可知。

顾宪和慕容清雪还是在窗前谈笑,像是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一个黑衣人招了招手,打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接着身后便有几人往楼上冲去。刘渊留意了一下,看来此人定是刺客的首领。

几乎同时,小楼周围早已经埋伏好的十多名刺客同时抽出腰刀,往楼边靠了上来,此时刀光闪烁,脚步声响了起来,不过顾宪和慕容清雪还呆在窗前,而且并没有听到守卫赶来的声音。

刺客似乎有些疑惑楼下为什么竟然没有一个守卫,也没有传来喊杀的声音,反倒愣住了,急忙又停下,倒是顾宪吟诗的声音继续传了出来。

到这个时候连刘渊也不禁佩服顾宪的镇定功夫十分了得,因为他看到慕容清雪已经紧紧地靠在门边,灯光中的俏脸似乎紧张到了极点。显然若不是顾宪事先早已经和她打过招呼,这位美女说不定会花容失色,呼救起来。

楼下刀光闪着光芒,就算顾宪再白痴,大概也该看到了吧,可惜此人还在谈什么《福王诗选》。

军机阁的杀手们确实有些愣了,他们大概是害怕楼底有机关一类的东西,所以并不敢轻易进去,方才那发号施令的黑衣首领从怀中掏出一只连弩,缓缓举了起来。

刘渊暗叫不好,他是想射杀窗户边上的顾宪和慕容清雪,刚想出声示警,却见顾宪飞快的将窗户关上,带着慕容清雪离开窗边,同时油灯灭掉,楼上马上变成漆黑一片。

刘渊看着好笑,原来沉不住气的人是自己,顾宪这个人确实是别出心裁,要是换做自己是那个军机阁的首领,也不敢轻易上楼,只不过这样冒险倒也有些危险。

大汉的士兵像是全部睡着了一样,任着这边刀光闪烁,还是没有一个人赶过来,刘渊这次算是相信都是顾宪故意安排好的了。

霍烈又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充满疑惑,道:“公子,我们……”

“不用沉不住气了!连我们的人也撤回来吧!”刘渊伸了一个懒腰,笑道:“不妨坐在这里,陪我看看这场好戏!”

霍烈疑惑地坐了下来。

第九章 庭院之战(上)

那军机阁的黑衣人终于咬了咬牙,向后面做出一个手势,看来他是下定了决心。

身后马上便有两个黑衣人大步往前,来到门前,其中一人飞起一脚,只听嗵的一声,木门已经破碎,那人飞快后退,旁边一人却是一刀猛烈劈下,显然是怕门中有埋伏,可惜这一刀却劈在空处,门里空荡荡的,好象也是空无一人的样子。

到了这个时候军机阁的人其实已经知道没有退路了。

当先两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手中的长刀紧紧地靠在胸前,他们不明白现在大汉军队为什么没有赶过来,按理木门破碎的声响已经足以震动整个庭院了,不过只要公主还在楼上,这些人就不会轻易放弃,只要尽早解决掉公主,那么就可以迅速脱身,就算陷入埋伏中也不用担心。

两人一直走到楼梯口处,还是没有任何异常发生,便向身后的众人打了一个手势。

黑衣首领知道今日恐怕是无法善了,不过还要以杀掉安乐公主为第一要务,否则的话,就算顺利脱身也难逃相王的惩罚,他挥动手臂,显然是下达一个冲杀的命令,身后数十名杀手同时大喊一声,往楼内冲去。

刘渊叹了一口气,这名首领倒也是无智之人,明明知道敌人设下了圈套还要硬冲,这样要还是不败的话,怎么对得起老天!不过这只是他的想法罢了,对于这首领的想法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从这一喊声发出,院子里才终于喧闹起来,守住大门的汉兵同时喊杀过来,守在暗处的刺客纷纷跳起,抵住汉军,两队人马在庭院里砍杀起来。

直到现在这场刺杀才算得上有些正常,刘渊笑道:“今日恐怕心里最复杂的就是这位军机阁的高手了!”霍烈点头道:“顾宪的设计确实奇怪,要是换成属下,恐怕也只有选择逃走了!”

“可惜他不是你,而且就算他逃走也是死路一条!”刘渊捧起了香片,轻尝了一口,道:“顾宪是否已经在围墙上布下了弓箭手!”

霍烈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而且还设下了数道铁网,恐怕是想留下一些活口。”

※※※

那首领知道形势不妙,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够杀掉公主然后脱身,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轻喝一声道:“杀掉公主,赏银百万两!”他并不是阵前悬赏,要激励手下,而只是为了让楼上的安乐公主等人感到惊慌失措,可惜他想用这种方法对付顾宪还是痴心妄想,顾宪清朗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留下活口,放下武器者免死!”

汉军齐声大喝了一声,在气势上这些北朝刺客已经早就落在了下风。

那首领咬了咬牙,挥动长刀往楼前冲去,就在他刚刚要迈入楼内时,突然间一阵连弩声响出,当即就有数名杀手发出惨叫,尸体横飞了出来。

那首领大惊失色,急忙退了一步,楼内的杀手更是乱成一团,原来顾宪竟然在楼梯处按了连弩,这样一来倒更没有人敢上楼了。

等了片时,楼外的声音已经渐渐小了下去,那首领见再也没有弩箭射出,这才往前迈去,众多杀手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往楼梯靠去,当先有两个轻功颇佳的杀手高高跃起,伸手扶住楼梯,刚要跃到楼上,一阵弓弦声响起,两人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已经被弩箭贯胸而入,连着尸体钉在了地上。

那首领大喝一声,首先举刀冲了上去,反正也是必死无疑,杀了公主是死,杀不了公主回去也是死,倒不如死在这里干净,哪知偏偏天不从人愿,一只大网突然从天而降,四道人影每人各拉网角,将他网在其中。

他刚刚想要自尽,一只大手已经飞快的点了他身上的穴道,一人冷喝道:“宣台阁风部都尉在此,想死没那么容易!”

那首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拎了起来,心里万念俱焚,这次落到了宣台阁的手里,那么自己在北都的家眷恐怕将无法存活了。

想到相王的手段,他情愿早点儿死去。

顾宪重新出现在了窗口,笑道:“尔等首领已被在下活捉,若是不想死的话,放下兵器,在下倒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刘渊虽然觉得他设计的精妙,但是也觉得此人甚是迂腐,要知道这是两国之间的交锋,哪里还讲什么宽厚仁义。

而且这些军机阁的人都是宁死不屈的,若是有一个人落到了大汉的手里,对军机阁也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相王肯定有让他们宁愿自尽也不能投降的方法。

大汉军队纷纷往前,将剩下的十数名刺客全部挤压到围墙边缘,而墙顶已经出现了弓箭手的影子,这些人根本就别想逃走。

顾宪见刺客中并无一人答话,又叫道:“尔等勿要顽抗,赶快放下兵器!”

只听一人道:“誓死报效大明!”

他的第一声刚一喊出,旁边一人干脆撕下蒙面,喝道:“誓死报效大……”他的那个“明”字还没有说出去,只见刀光一闪,半个头颅已经飞到了天上。

众多刺客纷纷撕下蒙面,喝道:“誓死报效大明!”“誓死报效大明!”……

一时间整个庭院里都是这个喊声,有的只喊了一半,身体已经被长枪穿过,剩下的那些刺客却丝毫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一边大喊,一边往汉军的刀枪上冲了过去。

刘渊也不禁为这一幕震撼了一下。

这些人都是大明的死士,为国家效忠自然是他们最大的心愿,难得能够临死前如此豪气干云,只可惜两国之争,本来就没有宽恕可言,不管是竟陵城下,还是扬州城下,每当目睹这样的场景都难免被震撼的无话可说。

果然众多杀手并无一人缴械投降,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汉军清理干净,却没有一个活捉的。

顾宪显然看不惯这样的杀戮,再也没有说话,转身回到屋子里去了。

过了片时,当最后一个刺客大喊了一声之后,整个庭院终于安静下来。

“军机阁恐怕从未想过一个迂腐的书生也能用计让他们全军覆没吧!”刘渊笑着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相王若是听到此战的情况,恐怕会气得跳起来吧,这就是他小看顾宪的代价。

只不过军机阁这次出动的人手上百,这只是一个序幕而已。

第十一章 船头吊丧(上)

吕先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突地站了起来,脸色已经变了,道:“状元真的死了!”

孟阳一脸苦色,心道这个差事倒并不好做,刘渊死了自己还能如此平静,不过看来这个副使是信以为真了。

“快带老夫过去!”吕先当先一步往舱门走去,哪知由于走的太快,头竟然撞在了门上,幸亏孟阳眼疾手快,上前扶住老学士,道:“大人小心。”

吕先满眼悲痛之色,道:“状元竟然英年早逝,真乃我蜀国大悲,这叫老夫如何能够小心,快快带我去看看!”

霍烈心道看来该记录一下听到刘渊死讯时各人的反应,倒可以看出刘渊这个蜀国状元在蜀人心里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船舱中已经满是哀声,尤其是刘渊从蜀国带来的兵士纷纷落泪,吕先更是首先哭昏了过去。孟阳和霍烈两人跪在刘渊身前,虽然低头不语,但是却时刻警惕,其实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上前扑到刘渊身上。

躺在那里的刘渊却是真正的体会到了一次死的滋味,上次扬州诈死逃生的时候倒没有感觉到,只是找了一具和自己身材相差无几的尸体,然后亲自给他易容罢了,这次躺在这里让众人哭拜,倒是第一次。

龙船已经挂上白幡,飘着白带,这是蜀地风俗,早有几个礼节官站在船头,摇着白幡,为刘渊招魂。

蜀国状元秦渊暴死途中,恐怕足以震惊整个蜀国了,若是龙船进入蜀境,恐怕还不会如此简单。

“公主驾到!”一个内官大声喊道,跪倒在甲板上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安乐公主身着一身白色长裙,身旁的慕容清雪也是如此,她们虽然对这个蜀国使节视为仇人,但是现在人已经死了,还是不能失去礼节。

安乐公主在顾宪的陪同下来到刘渊身旁,她倒没有想到刘渊竟然如此年轻,而且俊秀非常,并不比顾宪逊色。更何况他还有一丝顾宪并不曾有的英气,看来也是蜀国的一流人才,没有想到竟然死在接自己的龙船上,想及自己的身世命运,加上眼前的死者,安乐公主的眼圈倒有些红了。

慕容清雪已经见过刘渊多次,虽然一直没有给他好脸色,不过看到他躺在那里,却还是低声念了几句悼词,然后转身陪着安乐公主离开了。

刘渊实在想睁开眼睛看看安乐公主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不过却也知道自己现在要是轻举妄动的话,那么事情可就是大了,看来当日答应顾宪装死还是欠考虑,要是不继续装下去的话,反倒落了个欺骗公主之罪。

无奈之下,刘渊只好强忍了。

哀乐一直奏到晚上,这时船舱里才清净了许多,霍烈早给刘渊准备好了饭菜,看着刘渊狼吞虎咽地吃饭,霍烈有些担心道:“公子,属下觉得顾宪这人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让公子装死,而且还闹得个天下皆知。”

刘渊却也没有办法答他,现在也只能顺着演下去了,没有想到自己自诩才智过人,竟然被顾宪这样整了一把,整整躺了一天,这算是在京城逼他的惩罚吧!

刘渊刚刚吃完饭,肚子里舒服了一些,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唱道:“悲我英魂,随风去溪!”竟然是有人唱起了哀歌,仔细一听,原来是顾宪的声音,接下来便是数人用低沉的声音重复这句话,一时间船上当即响起了悲鸣的号角声,又有鼓声随和,看来倒要做一场大的法事。

刘渊知道这些人要进舱门了,赶忙躺下,霍烈和孟阳两人也急忙跪到旁边。

舱门打开,顾宪边唱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披麻带孝的士兵,顾宪唱道:“呜呼渊友,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忠义之心,英灵之气;命终双纪,名垂百世;哀君情切,愁肠千结;惟我肝胆,悲无断绝。昊天昏暗,国人怆然;主为哀泣,友为泪沥。呜呼渊友!生死永别!朴守其贞,冥冥灭灭。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知音,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他越唱越悲,刘渊是越听越觉得心里不舒服,不过现在只能任他摆布了,自己只要躺在这里倾听这篇悼词就行了。

顾宪终于唱完,他是大汉使节,自然就任了这个主持官,道:“蜀地英魂已逝,真是天妒英才,我等悲痛至极,望英魂回归故土,照蜀国风俗当顺水漂走,两位请将秦兄抬起吧!”

身后的吕先点了点头,向霍烈、孟阳道:“请将状元抬到外面,望英魂早归故土。”

※※※

第九章 庭院之战(下)

第二日清晨,刘渊还没有出去,霍烈便已经进来了。

“刺客已经被押解回京城了!”刘渊皱了皱眉,顾宪竟然连审讯都没有审讯就将活捉的那个刺客首领送到京城了,看来他还真是胸有成竹,难道不怕军机阁的人在半路上……

想到这里,刘渊突然明白了,问道:“负责押送刺客的共有多少人!”

霍烈道:“其中有两名宣台阁的人,剩下的只是普通的骑兵,一共三十人,公子,你是说……”

刘渊点了点头,顾宪很可能是想用这个刺客将军机阁的人引出来,所以才会派这么少的人押送人犯回京,军机阁是不会允许自己的人被押送到宣台阁审讯的,定然会在路上拦截他们,就算救不了人,灭口也是一种选择。

顾宪这样就将那人送上京城,那么在路上肯定有埋伏。

霍烈明白过来,道:“公子,顾宪确实是个厉害的人,昨夜那场恶战他就是指挥若定,恐怕就算龙城将军等人也未必有这样的气魄。”

“大汉状元,吏部尚书!”刘渊笑道:“当日独闯扬州,现在剿灭军机阁的杀手,这都是一个书生做的事啊!”

霍烈点了点头,道:“这个人如此厉害,不知道王爷……”

刘渊心道在扬州时就想将他招到帐下,只可惜这个人的才智根本不在自己之下,在他面前自己不仅占不到上风,而且也无法让他信服。何况顾宪早已经将将两人的关系瞥清,现在就算以福王的身份想要让投靠恐怕都不能够,何况自己只是个蜀国大夫。

想要他投靠自己,还要另想办法才行。

“你先去打听一下人犯情况,然后再回来汇报吧!”刘渊捧起一本书,照这样看来,顾宪今天是不打算走了。

霍烈刚刚出去,门外却传来顾宪的声音道:“顾宪求见!”

“顾兄请进!”刘渊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没有想到这么早顾宪就来拜访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昨晚的那场恶战,希望他不会怪自己袖手旁观。

顾宪慢步走了进来,恐怕是昨夜受了些惊吓,脸色倒显得比原来更加苍白,只不过那丝笑意倒并没有失去,拱手道:“昨夜抓了几个刺客,恐怕吵到了秦兄的美梦,顾宪真是抱歉!”

刘渊笑道:“在下哪里还敢睡觉,到底是哪里的大胆刺客,竟然敢打公主的主意!”

顾宪露出担忧的神色:“若是在下猜得不错的话,这些刺客应该是北朝军机阁中的人,唉,秦兄想必也是清楚的,汉、蜀这次联姻,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北朝明国了,所以此次前去蜀国的路途倒也充满艰险,在下正不知如何是好,特来相秦兄求助。”

刘渊虽然露出同情的神色,但是心里暗笑。顾宪说话的表情倒是情真意切,要是不知如何是好,昨日还能够指挥若定,今天又布下埋伏要将军机阁的人一网打尽。不过他也不想点破笑道:“这里毕竟还是大汉的国土,北朝刺客有能将公主如何,昨夜在下看到顾兄在楼上指挥若定,真有大将之风,谈笑间便将刺客一网打尽,想必那些刺客也会丧胆不敢再来了。”

顾宪赶忙谦虚几句,道:“昨夜虽然公主安然无恙,但是在下认为此地不可久留,要尽快赶往蜀国才行,据在下所知,恐怕北朝明国派了更多的刺客要对公主不利……”

刘渊这回是真正愣住,难道他不用等那个押解人犯的埋伏结束?

不过顾宪满脸严肃,从他的脸色上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难道那并不是一个埋伏……

既然顾宪已经提了出来,刘渊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只好道:“既然如此,一切全凭顾兄安排!”

“如此甚好,顾宪就放心了!”顾宪高兴的站了起来,道:“公主早已经准备好一切,马上就可以出发!”

刘渊只好点了点头,完全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

郁南县城的一个狭窄的小屋子里,两个脸色严肃的男人端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摆着一把弯刀,这是大明骑兵的标志,当年大明骑兵在草原上纵横无敌的时候,每人手里正是拿着这样的一柄弯刀。

门外轻轻传来了几声轻响。

左首边的男人抬起头来,道:“进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沉重,不过却也充满威慑力。

一个矮小的人走了进来,目光看到桌子上的那柄弯刀,顿时露出恐惧的神色。

“郑新呢?”右首边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如闪电一般的望了过来,那矮子顿时跪倒在地,道:“禀告将军,郑新被捉,清晨已经被押送往京城了!”

“那你该做什么?”将军伸出了手,慢慢地移向弯刀的刀柄,矮子眼中满是恐惧,颤声道:“属下该死,郑新被宣台阁的人用药制住,根本唤不起他体内的毒虫。”

军机阁重要人员的体内都养了一条毒虫,若是那人被人制住无法动弹,则只要有人按照乐谱用特制的笛子吹奏一曲,便可以引动那条毒虫吞噬人的内脏,只可惜宣台阁已经想出了对付这种毒虫的方法,先给人犯灌上一种特制的药物,使体内的毒虫无法动弹,然后再利用针灸之术将毒虫逼到体外,矮子虽然已经吹奏了要夺命曲,但是郑新却并无反应,应该是被宣台阁的人灌了药。

屋里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将军道:“既然如此,也只能在路上处理此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矮子眼中终于露出希望,没有想到今天这两人竟然这样好说话的,急忙跪下道:“属下遵命!”

将军冷冷道:“王爷已经下了命令,若是安乐公主不死的话,我们都不用再回都城了,想必你明白其中的意思!”

矮子身体一颤,过了半晌才道:“属下知道!”现在他知道若是完不成任务的话,丢掉的就不仅仅是自己的这条命了,说不定会连累到全族。

※※※

第十一章 船头吊丧(下)

霍烈和孟阳都愣了,他们虽然听刘渊的命令,不许任何人碰到刘渊的身体,但是顾宪和吕先这样说还不知道要不要照做,却不知道。若是不照做的话,看着架势,恐怕就会有别人站出来抬起刘渊的身体了。

刘渊听清楚他的唱词,突然想起了蜀国风俗,人若是死了的话,一定要扎成竹排,放在水里任他飘走,答应顾宪时竟然没有想到这点,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轮到了自己。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不演下去了,安乐公主等人都站在外面准备送自己这缕英魂回蜀,只好低声道:“抬吧!”

顾宪微微一笑,装做哭状扑到刘渊身上,俯耳道:“秦兄放心,北朝刺客现在已经到水底,他们试图要凿穿船底,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再将其他刺客引上船来,那时……”

刘渊终于明白了他的计划,不过这个牺牲对自己是不是太大了,而且还要躺在竹排上飘走,要是被埋伏下来的北朝刺客围住,那倒是件麻烦的事。

顾宪又站了起来,恐怕霍烈两人都能看到他眼中的那丝笑意,吕先道:“顾先生,请开始吧!”

顾宪点了点头,故做悲腔道:“两位请跟在在下后面!”

霍烈、孟阳两人抬起刘渊跟着顾宪后面,顾宪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唱着悼词,一边挥动白幡,吕先等人跟在最后,将一些纸钱洒在刘渊身上,而且还低声喊着一些招魂的调子。

走出舱门,但见外面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似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甲板上,差不多百名蜀国士兵戴着白孝跪在前面,安乐公主和慕容清雪站在旁边,两女都有婢女掺扶,只是在头上插了一朵白花,算是为刘渊尽礼,刘渊毕竟是蜀国重臣,否则的断然不会受到这样的礼遇。

汉、蜀两国的随行官员也都站在那里,目送刘渊的身体慢慢被放上竹排。

看来顾宪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这只竹排非常宽大,刘渊身下垫着木板,躺在上面,周围又摆上了各种饰物,看起来倒将整个竹排盖满了。

霍烈和孟阳两人站到竹排上,轻轻划动手中长蒿,竹排下水往前慢慢移动,船上顿时哀声大作,各种哭声不断传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为了刘渊而哭,还是被别人带动的只能表示一下,纸钱等物纷纷扬上半空,整条江面在火把的照耀下恍日白日。

刘渊这时才敢睁开眼睛,但见数道黑影趁这个机会纷纷下水,接着就是一阵翻滚,显然已经在水下动上了手,突然船上有人喊道:“大事不好,船底进水啦!”

船上顿时混乱成一团,恐怕就连刘渊的事也忘了,众多士兵纷纷撕掉孝布,往安乐公主身旁靠去,数支巨大的火箭从岸边射上船头,顿时燃起了大火。军机阁的人显然认为水下的刺客已经得手,射完火箭,数只装满刺客的小船往大船赶了过来,而岸上更是箭弩齐发,由于一千汉军大部分都在随后的小船上,想要快速支援龙船还要一段时间,这确实是军机阁的一个绝好的机会。

船头的士兵纷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盾牌,迅速将公主送入舱内,然后镇守船头,防止刺客上船。

而此时埋伏在岸边的汉军已经发动,将北朝的刺客往水下赶去,战事刚一开始,军机阁就已经输了。

刘渊站了起来,望着岸边的火海,心道顾宪这一战恐怕会使北朝所有人都会记祝蝴的名字,恐怕再也不敢轻视这个人了。

霍烈道:“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刘渊刚想说话,突然一种危险的感觉从水底传来,水面也泛起一阵水花,忙道:“水下有人偷袭!”

霍烈站在船尾,根本来不及反应,孟阳手中的竹蒿却直插下去,但见水中一片翻滚,数人穿着紧身水靠露了出来,手中的分水刺往三人射来。

孟阳和霍烈知道刘渊自保完全没有问题,身形一纵,躲开分水刺,刘渊身子一矮,叫道:“前面有人!”他的眼力比两人更加出色,所以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迅速做出反应。

霍烈闻言,手中的长蒿已经扫了过去,正中刚刚冒起一人的脑袋,那人顿时又沉了下去,不过他并没有等到长蒿吐实,应该并未受伤。

刘渊感觉到大事不妙,自己水下的功夫并不怎么样,现在倒是危急关头,只好喝道:“往岸上靠去!”

霍烈和孟阳知道事情紧急,若是竹排翻了,恐怕三人在水里都要被害,急忙挥动手中的长蒿,用力往岸边划去,幸亏这里距离江岸并不远。

脚下的竹排突然散开,应该是水下的刺客做的手脚。

刘渊知道不好,但见旁边恰好飘来一只小船,应是北朝刺客流落下的船只,身形一纵,落到小船前面,伸手握住霍烈递来的长蒿,将他拉了过来,霍烈也用同样的方法将孟阳拉了过来。

刘渊不明白北朝的刺客为什么还要刺杀自己这个死人,但是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迅速催动小船内往岸上靠去,水里的刺客好象并未追赶,只是投来几只短箭,全被霍烈用长蒿击落。

三人来到岸上,脚踏平地,刘渊刚想出一口气,突然身后一阵刀声响起,三个黑衣人同时跃出,分别取三人的头顶。

没有想到敌人埋伏的人手也是一人一个,刘渊虽然感到奇怪,不过却也只能全力招架,幸亏这三人刀法并不凌厉,一刀落空之后,身形却往后退去,刘渊哪能还给他们机会,身子迅速靠了上去,一个催心肘,中间那刺客惨呼一声,身子已经飞了出去,然后又飞起一脚,将与孟阳动手的那人踢飞,霍烈的对手同样也被他一蒿正中后背,打倒在地上。

三人刚想追赶,只听一阵弓弦声传来,急忙矮身躲过,原来还有埋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黑衣人逃掉了。

刘渊回头望了望龙船那边,战斗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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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诈死之计(上)

刘渊翻看霍烈递上来的奏报,心里更加疑惑顾宪的做法了,那名刺客首领已经押送到了京城,一路上虽然也有军机阁的人想要将他救出去,但是都被汉兵一一击退,并没有设下什么埋伏。

刘渊还是第一次感到一丝气馁,他自认才智并不比顾宪逊色,但是却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就像当初援救竟陵遭到大败时,顾宪恐怕是第二个能够让自己生起沮丧情绪的人了。

赐婚队伍又经过了两天才到达了渡口,从这里坐船便可以直达蜀国。哪里知道一上船之后,顾宪便呕吐不止,晕船晕的厉害,躺在船舱里就再也走不出来了。而慕容清雪和安乐公主两人又认定了刘渊是仇人,根本不见,只有吕先老头子每天都兴致勃勃地来找刘渊谈诗论文,反倒使刘渊大感寂寞。

霍烈动用了惊魄楼最精锐的探子,军机阁的杀手一路南下,丝毫没有放松,看来他们要在江上酝酿一次大的行动。

刘渊最担心他们使用火药之类的东西,所以早早便让霍烈严密监视,若军机阁真想将自己这个使节也一起炸死的话,那么刘渊才不肯跟顾宪玩什么游戏,也不想再去试验这个书生的才智了,早点儿将他们除掉才是。

不过幸好军机阁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按照他们的布置,应该只是大规模的围攻,试图凿穿龙船,趁乱刺杀安乐公主,刘渊这才放下心来。

又过了五日,顾宪这才脸色苍白地能够见刘渊一面了,感叹道:“顾某身子虚弱,又没有走过水路,如此狼狈,让秦兄见笑了。”

刘渊忙道:“顾兄还是以身体为紧要,没有顾兄在,北朝的刺客若再来刺杀公主,那么就不妙了!”

顾宪笑道:“这个不妨,秦兄还记得顾宪上活捉到的那个北朝刺客么!”

刘渊一愣,点了点头。

顾宪淡淡道:“其实此人还在这条船上!”

刘渊彻底愣了。

顾宪笑道:“北朝刺客应该是得到了皇令,一定要刺杀公主,想必这次到来的好手并不少,前次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而上次捉到的那名刺客是个首领,想必对他们十分重要,就算不能救回去,却也不能让他被带到京城审讯,所以在下便派了几名高手押送他回京。”

刘渊疑问道:“既然如此,顾兄为什么还说这人还在船上!“

顾宪笑道:“其实押送回京的人犯只是在下让人假扮的一个人而已,这个人和那首领虽然只有几分相似,但是装成被严刑拷打的样子,北朝的刺客是认不出来的,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唉,其实在下也是不得已,北朝刺客虽然人数不少,但是毕竟还颇为顾忌护送公主的一千汉军,可是这些人却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更擅长暗杀之术,若是让他们集合人手,连续发动攻击的话,在下也自认没有把握保全公主,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笨办法,只要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名首领身上,必定会几日都不能发动攻击,这样一来对我方就是比较有利,至少也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刘渊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想错了,其实看这个问题,顾宪的角度和自己有本质上的区别,自己的想法的是如何的消灭这些刺客,而顾宪想的却是如何安全的将公主送到蜀国。

顾宪继续道:“不过事情总要泄露的,在下吩咐士兵在将要到达京城时让北朝的刺客知道押送的并不是那名刺客,这样一来他们就会知道这个人还在我们的手里,也多少会投鼠忌器的。”

刘渊不得不佩服他的想法,这条计策比自己想当然的埋伏计划要好的多,而且北朝的刺客也不是傻瓜,为了避免中了埋伏,这一路上肯定要试探多次才能动手,汉军只需要虚张声势就可以使他们有所顾忌了。

也许这就是军机阁连续几日都没有动手的原因吧!

顾宪叹道:“不过到了现在,想必北朝的刺客不会再等了,蜀国马上就要到了,想必攻击便在这几日。”

刘渊点了点头,道:“顾兄认为他们将如何行动!”

顾宪淡然道:“不瞒秦兄,顾某从未行军,只是一迂腐的书生,若让在下在宫内起草诏书,整理典籍还算是轻而易举,但是要对付这些凶残之极的刺客,还是力所不及。”

刘渊一笑,道:“顾兄大有儒将之风,谈笑间敌军灰飞烟灭,其实行军打仗未必需要的就是武力!”

顾宪自嘲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道:“话虽如此,但是在下已经领了皇上的旨意,还是要将公主平安送至蜀国,北朝刺客虽然凶残厉害,那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说的平平淡淡,却又坚定无比,就像要做一件必须去做的事一样,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既然已经必须去做,那就是要全心全意,而且顾宪就有这种自信,只要是全心全意去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刘渊心中有所触动,当日扬州被围时,这个书生就主动请缨,要和明军阵前和谈,当时他想到的其实只是进入扬州城,然后向自己献上三计而已。

这样的人若逢时运,定能干出让天下震惊的大事,若不逢时运,也会是名高士。

刘渊更加坚定要将他收为智囊的决心,道:“在里毕竟还是大汉之地,北朝刺客再过猖獗,恐怕也没有办法从顾兄手里碰到公主。”

顾宪笑道:“秦兄这是在安慰在下,不过在下倒有一个不请之请,要想彻底剿灭这群刺客,还望秦兄助在下一臂之力。”

刘渊一愣,他需要自己做什么,虽然心里有些猜疑,但是既然顾宪这样说出来,看来自己也只有答应了,笑道:“顾兄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吩咐,公主毕竟也是我蜀国未来的王后。”

顾宪笑道:“只要秦兄诈死一回便可!”

※※※

第十二章 疑心重重(上)

“公主驾到!”刘渊急忙放下手中的册子,起身行礼,安乐公主和慕容清雪走了进来,身旁当然还有微微含笑的大汉书生顾宪。

“秦大人免礼,请坐!”安乐公主显然心情大好,又有点恢复到当日那活泼的劲头,不过那种难以解脱的悲伤还是存在的,刘渊急忙坐了下来,想到第一次在平王府见到这个妹妹,又想到安乐公主当日为了自己而与太子争论,还有她拿慕容清雪的情书给自己……不由得有些痴了,虽然他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并不应该有什么样深厚的感情,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刘渊知道,如果说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亲人的话,其中一个当然是秦王,另一个就是这个妹妹了。

他总算得以坐在安乐公主面前,看到她的样子,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顾宪让他装死,若非如此,恐怕到了蜀国都见不到这个妹妹。

不过昨晚那场刺杀有惊无险,刘渊倒也没有心思对顾宪兴师问罪了。

“此次秦大夫诈死引得北朝刺客倾巢而出,功莫大矣!”听着顾宪对自己的功劳大大赞赏,刘渊心里很不是滋味,顾宪这个人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恐怕是经常起草圣旨养成的习惯,而顾宪显然并不吝啬对刘渊的赞美之词,到了最后才道:“秦大夫深明大义,为公主甘愿以身试险,确实是蜀国栋梁之才。”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这次清除了北朝刺客,她对刘渊也是有些感激的,感官大为改变,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见到刘渊便有些熟悉的感觉,倒并不觉得此人面目可憎,而且似乎还有别的感觉在内,柔声道:“秦卿家辛苦了,本宫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她没有说要禀明蜀王来嘉奖刘渊,看来还是对蜀国有所芥蒂。

慕容清雪也淡淡道:“辛苦秦大人!”看来对她并不熟悉的人,此女还是一座冰山,若她知道坐在她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福王刘渊的话,又会做何表情。

对这样不痛不痒的安慰,刘渊却只能谦虚一下而已。

安乐公主只说了几句话,便起身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刘渊心里实在复杂的很,若有选择,他宁愿这个妹妹能够高高兴兴地生活在宫里,不要去背负那么多的东西。

※※※

这一战几乎是将军机阁派来的刺客一网打尽了,顾宪揣测别人心理的能力确实很高,其实计划的关键,就是那一声“船被凿沉了”。就因为这一句话,便将北朝的刺客全部引了过来。清点下来,一共杀死了一百三十名刺客,活捉了四名,而汉军虽然也死了两百多人,但是这样的成果,已经算是大获全胜了。

顾宪和刘渊这才向武帝和蜀王分别上表说明,并且都将这场假的吊丧讲明,否则的话武帝倒没有什么,蜀王恐怕会听到一些风闻。

刘渊回到屋里,将这件事又从头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奇怪无比,顾宪并不是那种想要戏耍某人的人,那么他为什么要自己装死,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让军机阁的人上当么,还是他有其他的企图。

想到这里,刘渊将霍烈叫了过来道:“快去调查一下是否有漏网的刺客,若是抓到,审讯一下那天晚上伏击我们三人的到底是谁!”

这件事确实太奇怪了,那几名刺客好象并没有想要杀死自己三人的决心,否则的话不会一招失手就逃掉了,这一点儿刘渊的感觉绝不会错。

难道那些人并不是北朝的刺客?

※※※

顾宪翻看手中的记录,这是宣台阁的习惯,每次行动之后都要有一份记录上报,上面记录的非常详细,包括清除掉的军机阁首领名字等等。

不过顾宪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军机阁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杀公主,现在既然已经被自己粉碎了,那么就不需要担心了,他才懒得去管那些机密而龌龊的事,他将记录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是他亲自安排的特殊任务。

那是刺杀刘渊三个人的经过。

看完之后,顾宪皱了皱眉,道:“你是否确定秦渊会武功!”

一个用一条黑巾遮住半边脸的男人坐在角落里,正是那个特意从京城赶来的宣台阁高手,道:“确定!”

顾宪点了点头,其实秦渊到底有什么来头他并不在意,但是一想到他或许是那个人,顾宪却没有办法听之任之。而且疑心一旦升起,就很难遏止了,才会安排了这场虚假的刺杀,但是其实也只不过是证明这个人会武功而已。

秦渊在蜀国的经历虽然平淡,但是却并没有说明他会武功这一项,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故意隐瞒也是必然的,毕竟他是蜀国的谏议大夫。

顾宪将记录放下,问道:“先生认为秦渊此人的武功如何!”

那人淡淡道:“他是个高手,甚至比那两个护卫还要厉害,最厉害的是此人出招从不按照常理,而且还能够将全身各个部分的威力发挥到淋漓尽致,属下自讨不是他的对手,恐怕只有总管大人才能够看出来他练的到底是什么武功!”

顾宪点了点头,难得连宣台阁的高手都对秦渊有如此高的评价,若是真的需要东方耒才能看出秦渊底细的话,那么这个人的武功就可想而知了。

“多谢了!”顾宪将记录递给了他,这是宣台阁的东西,若不是武帝下旨让他暂时统领这几个高手,恐怕这个记录他也看不到。

那人拿过册子,行了礼,往舱门外走去。

顾宪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先生认为这种武功是不是非常普遍,我的意思是有不少人可以练成。”

那人道:“任何武功都可以有人练成,但是属下在江湖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武功!”

顾宪叹了一口气,看来这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他曾经在扬州遇见了一位年轻的将领,这个将领曾经给他讲过一段趣事,便是当时还任扬州刺使的福王和他比武,结果每次这个将领都是输得莫名其妙,并说福王出招从来都不按常理来出,而且全身各个部分都能够用得上,要不然他也不会输得如此容易。

那个年轻的将领叫做龙城,现在已经是竟陵大将,而且当日与福王交情颇深,想必对福王武功的印象非常深刻。顾宪由此联想到龙城说过的这段话,这个秦渊就更可疑了。

顾宪虽然不想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但是若这个秦渊真的就是那个诈死的福王呢!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真的是一段奇事,恐怕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大汉的亲王诈死,然后到了别国当上状元……

不过,还不能太早下这样的结论,还有几件事要确认才行。

至少在安乐公主完婚之前,自己是可以舒服的享受一下蜀国风光了。顾宪伸了一个懒腰,斜斜地靠在垫子上,嘴角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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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诈死之计(下)

刘渊心里确实是充满了疑惑,道:“顾兄可否说明一下!”

顾宪笑道:“秦兄难道信不过顾宪么,这确实是为了公主安危,还望秦兄能够成全!”

刘渊看着他的眼睛,心道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摆布,不过事到如今,想要推辞都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答应了。”

顾宪喜道:“如此甚好,只要秦兄躺在榻上,不动既可,在下自有办法将北朝刺客引来。”

刘渊也知道自己是满脸不愿,但是也没有办法,又猜不透这个书生到底要自己干什么,只好道:“顾兄尽管吩咐就是了!”

顾宪站了起来,道:“在下有几个要求,还望秦兄成全!”

“说吧!”刘渊心道这家伙还真会得寸进尺,刚刚答应要帮他装死,现在又要来提条件了,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刘渊心想只要给自己找到一处破绽,就可以借口不替他当死尸了,真是后悔方才答应了这个满脸真诚的书生,装死毕竟也不是什么吉利的事,而且自己自从出道以来也没有被人这样摆布过。

顾宪笑道:“第一个便是知道秦兄是假死的人只有那两个侍卫,其他人必须一概不知,包括吕副使也是一样。”

刘渊心道这倒是应该,霍烈和孟阳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侍卫,而且他们也是感情不易外露的人,就算他们知道,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何况上次扬州还有过一次试演,不过顾宪这样一说,其他人就都不能知道自己是假死了。

他点了点头,这一条并不过分,只要这两人知道自己是假死,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没有问题,问道:“第二个呢!”

“第二个要求便是要这两位位侍卫要保证任何人不能靠近秦兄的身体,更不能有人碰到秦兄的身体,秦兄只是装死,若是有人扑到秦兄身上,那样很容易被人识破,在下的计策就无法成功了。”

刘渊点了点头,这一条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这样也好保护自己。

虽然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妥当,不过顾宪拿安乐公主来逼自己,确实没有推辞的借口,而且方才已经满口答应了他,现在是他将主动权掌握在手里。

顾宪见刘渊两个要求都答应了,脸上更是笑容更盛,道:“第三个要求就简单一些了,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秦兄只要不动就行了,就算有人哭也是一样,而且若是秦兄的身体被移动的话,还望不要惊慌,顾宪自会派人保护你,当然这两位侍卫都可以亲自出手,相信以他们两位的实力,根本没有人会误伤到秦兄。”

刘渊大觉得他话里有话,难道自己的身体还要受到什么损伤不成,不过听到霍烈、孟阳能够保护自己,应该也没有问题,大概顾宪是怕北朝的刺客会伤到自己,既然那时已经将北朝的刺客引了出来,自己还要装死做什么?

他本想点头同意,但是看到顾宪笑眯眯的双眼,心里还是一阵不妥当的感觉,道:“顾兄可否将计划给在下讲述一遍,那样在下也好知道如何配合顾兄。”

自己倒要好好看看这个书生到底有什么主意。

顾宪忙道:“只要秦兄做到这三点,那么就肯定万无一失,难道秦兄信在下不过?”

刘渊心道看来他是不会说了,只好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宪笑道:“最后一个要求则是希望勿要怪在下以秦兄的贵体设计,秦兄高风亮节,若是能保公主无恙,在下一定重谢。”

刘渊笑道:“在下相信顾兄,请示下吧。”这最后一条他可不敢答应,若顾宪只是故弄玄虚的话,那自己不会放过他。

※※※

顾宪拜见完安乐公主之后,回到自己的舱中,早已经有一个人蓝衣人等在那里,看到顾宪进来,起身道:“属下见过大人!”

顾宪点了点头,笑道:“坐下吧!将军就是从京城赶来的那个人么?”

那人点头道:“正是,总管令属下赶上大人,说大人有话要问。”

顾宪道:“确实如此,你来看看这两个人。”说着从旁边的书中拿出两幅画来,上面画着两名大汉,赫然就是现在跟在刘渊身边的霍烈、孟阳。

那人接过画来,端详半晌,摇头道:“属下并无确切的印象,不过倒有些眼熟,不知大人……”

顾宪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道:“你确认没有见过这两人!”

那人倒也不敢肯定回答,道:“不瞒大人,我们阁中的人,最初练习的便是眼力,一般的人只要见过一面,就会想起在何处见过,绝不会错,但是这两人却有些奇怪,虽然有些眼熟,但是却无法想起来,大概是就算见过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吧,还请大人见谅!”

顾宪接过画来,端详上面的两人,这是自己亲笔所画,虽然画的并不十分精彩,但是大抵还是不会错的,他突然想起秦渊这个人,脑中一亮,道:“可否将两人的面部遮住,再看看是否见过他们。”

那人疑道:“大人认为他们易了容?”

顾宪点了点头,若秦渊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么肯定是易了容的,如此以来,这两人也未必没有易容,那个人作事缜密,应该不会留下什么明显的破绽。

那人拿过画像用手遮住一半,看了半晌道:“如此一来,确实有些相似,属下在扬州的时候见过他们多次,若是只有一个人相似的话,倒还可能,但是两个人同时相似却有些可疑了,而且福王死后,这两人都是下落不明,大人的猜测倒可能是真的。”

顾宪将画像拿了过来,道:“你先下去吧,至于到底是不是他们两人,现在下断言还是为时太早!”

那人急忙起身告退。

看到那人将舱门关上,顾宪这才将画像藏好,望向舱外,心里确实有些复杂,大汉福王,难道真的成了蜀国状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二章 疑心重重(下)

终于到蜀国了,刘渊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虽然这段时间顾宪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是刘渊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尤其是每次看到顾宪那微笑的眼睛,心里总是有些微微的触动,只不过却找不到任何实在的证据来证明这个不安应该存在。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太子孟彦章早早就率领百官在城外迎接安乐公主的凤驾,这位太子确实不善言词,只说了几句话便带着顾宪往城中行去,甚至只是和安乐公主打了一个招呼而已。刘渊当然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但是顾宪却没有这么清楚,大觉得这个未来的蜀王还不是一般的木讷,恐怕并不比李纳好上多少。

蜀王则站在宫外迎接,当一身宫装的安乐公主为蜀王敬上谷酒时,整个蜀国都陷入了一片欢腾之中,气氛甚至比大汉还要浓烈。蜀国历朝以来都并不受中原的重视,这次安乐公主能够屈尊下嫁到这里,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蜀国百姓当然没有办法无视这种巨大的变化。

而且蜀王早已经通告全国,大赦牢狱,减赋三年,这些都是托了安乐公主的福,蜀国自然更加热闹。

安乐公主虽然并没有露出真容,但是从她行动的仪态上已经看出会是一个标准的美女,蜀王非常满意,将刘渊叫道身边道:“状元此次舍身保住公主平安,大功一件啊,不知想本王如何赏赐你!”

刘渊急忙跪倒,心道只要你不让我当那个太子太保就行,不过心里也清楚这只是痴心妄想,恐怕这件大功倒使得蜀王更加坚定了选择自己的念头,只好道:“臣能为主上分忧,已经最大的赏赐了!”

蜀王哈哈大笑,倒并没有提太子太保的事。

由于太子特意为安乐公主建造的“慈云宫”还没有完成,而安乐公主现在又不能进入太子府,所以蜀王将安乐公主安置在了王宫内,又将顾宪等汉使一一安置下,顾宪每日要与蜀国的礼仪官讨论大婚的安排,刘渊总算可以偷闲休息几日了。

这时杨英也已经从京城赶到蜀国,开始将烟雨楼迁移到此地的调查。

刘渊心里还惦记着慕容清雪的事,虽然现在还无法向这个美女表明身份,但是却也不能让太子轻易就占了个便宜,恰好太子有事召他密谈,刘渊趁机道:“不知殿下的慈云宫建造的如何了,若是公主嫁入的话……”

太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道:“本宫正在担忧此事,父王要我马上与公主成婚,但是这慈云宫却还没有建成,这该如何是好!”

刘渊看出他本意还是没有变,仍然不想和安乐公主有任何的关系,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问道:“不知殿下有没有见过弘化公主。”

太子露出迷惘的神色,显然并不知道,摇了摇头。

刘渊提示道:“她是汉皇的养女,此次算是陪同安乐公主嫁到蜀国来!”

太子终于想了起来,道:“原来是她,慕容清雪本来该是大汉第一才女才是,怎么会变成了弘化公主,本宫也甚是不解,状元可有什么消息?”

刘渊心道原来慕容清雪在蜀中也是这样有名的,忙道:“这是汉皇的意思,臣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希望殿下能够将两位公主同时收入宫内吧!”他现在唯有试探出太子真实的想法,才能对症下药,否则的话,慕容清雪要是无缘无故地有了名分,那恐怕就没有办法更改了。

“原来如此!”太子点了点头,道:“状元对本宫有什么建议?”

刘渊一愣,心里顿时明白太子对慕容清雪并非如此坚定的拒绝,像慕容清雪这样的女人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才貌双全的女人毕竟还是少数,太子能够坚决地认为不能和安乐公主成婚是因为他令有所爱,而且他也没有见过安乐公主,不知道她到底是美是丑,心中始终有些隔阂,但是慕容清雪就不同了,她可是传诵已久的大汉才女,而且既然已经有了安乐公主,那么多一个弘化公主也没有什么关系,这恐怕才是太子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刘渊心道这件事看来倒很难办,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直接劝说太子不要慕容清雪,因为根本拿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只好道:“关于建设慈云宫的事臣倒可以去催促一下,听主上说,婚期会定在中秋过后,若是那样的话,应该问题不大,若不能按时完工,殿下也不妨暂时将公主安置在宫内,主要是和安乐公主讲明。”

太子点了点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慕容清雪绝对不能这样便宜了太子,自己用了卑鄙的手段才将她从顾宪的手里夺了回来,要是这样就被人占有了,那简直是太失败了,刘渊小声道:“殿下如此痴情,臣实在是佩服之极,不知道使殿下动心的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幸运。”

太子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道:“本宫当状元是知己,此事连父王也不知道,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她是白学士家女儿!”

刘渊咬了咬牙,这次为了慕容清雪真的是什么手段都用了,看来也只能在这白家小姐身上动动主意了,急忙笑道:“殿下真是慧眼,白小姐兰心慧质,正是我蜀国国母仪态啊,到时候母仪天下,那是不用说的!”

太子哈哈大笑,点头道:“那是一定,那是一定,状元吉言!”

刘渊心道看来他并没有被多少人拍过马屁,或许是这位白家小姐确实让他痴迷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刘渊连那个所谓的白家小姐都没有见过,甚至都不知道是哪个白家的,说她国母仪态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但是看到这位太子殿下却是如此欣喜若狂,刘渊心里倒有些好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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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四库全书(上)

白楚臣世代在蜀为官,不过他原籍却是楚人,要不然也不会用“楚臣”这个的名字。他不过半百,官任凤翔阁大学士,其实这是一个虚官,主要看重的是白楚臣的才学,并没有实际的权力,只是时常陪陪蜀王吟诗作对,而且这样的官职大部分是留给像白楚臣这样的蜀中名士的,算是一种福利。

白楚臣此刻正在品着香茗,对面坐着原来蜀国的状元现在官任谏议大夫的秦渊。

在中原若论诗名,当属“南北两渊”,自从北渊福王刘渊在扬州战死后,天下诗名最盛的恐怕就是眼前的这个蜀国状元了,而蜀中又颇重文采,所以就算这两渊都不是土生土长的蜀人,还是得到了众多名士的认可。正是因为如此,听到刘渊突然前来拜访,白楚臣还是异常惊喜,他虽然官职不低,而且颇为博学,但是由于不善于迎奉,又加上有些不好的脾气,所以一直无法真正在朝廷里掌到实权,交往的除了那些世家望族之外,还是有些门前冷落。

刘渊一边端着茶杯喝茶,一边仔细打量着白楚臣,试图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那位国母的面相来,白楚臣生就一副标准的书生相,面如白玉,一双凤眼,加上身材高瘦,该是标准的美男子,尤其是他的皮肤异常白皙,这种肤色恐怕送给女人都显得有些白了,生在一个男热的脸上真是有些浪费。

“叨扰学士了,晚辈这次其实是奉了王命而来的!”两人交谈了几句,刘渊放下茶杯,微笑说道。

白楚臣一愣道:“哦,不知状元……”

刘渊道:“学士想必听说过《四库全书》的编撰吧!”

白楚臣点了点头,前代蜀王便开始编撰的这套大型类书,当时轰动了一时,他的父亲白铭身为凤翔阁大学士,也参与其中,白楚臣当然不会不知道。只不过这件事由于工程浩大,虽然蜀王多次下诏在民间求书,但是各地刺使却始终没有将此事当做重点,根本没有办法收集到流落在民间的珍本来,一直拖了数年之久,直到前代蜀国病逝,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不知道刘渊这次提了出来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蜀王又准备开始编撰这部从书了么?

刘渊笑道:“晚辈曾经研究前人的笔记,尤其是慕容诚先生的《烛光笔记》,每每看到先生为无法编成这套丛书而扼腕叹息,便深感汗颜,所以给主上上了一道奏折,望能够重新收集珍本,编撰丛书。主上甚是满意,言道此举可以说是我蜀国的一件盛事,且已经下了王令,要晚辈寻访博学之士,参与编撰。”

白楚臣心里充满疑惑,当年编撰那套书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参与其中,深知其中艰难,且不说其它,单就各个州县的刺使就根本不肯收集珍本,认为这与徭役征赋根本无法相比,那些才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但是作为一个文人来说,能够参与这样的盛世恐怕就是自己这一被子最为荣光的事了,白楚臣犹豫半晌,道:“不知状元有何高见,能够编成这部丛书!”

刘渊笑道:“其实也是无它,要知道编撰此套丛书最为重要的便是收集古往今来的所有书籍,其实宫内已经存了一部大的辞书,想必学士也是知道的吧!”

白楚臣道:“状元莫非说的是《凤鸣大典》”

刘渊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这部大典其实已经颇为齐全,共有六万多卷,将古往今来数十万部珍本收录在其中,但是卷帙浩繁,若想清理出来的话倒是一件难事,所以一直都对方在宫内藏书楼中,几乎无人问津。晚辈认为若是能够将它们首先清理出来,分门别类,然后开始编撰,自然就能够知道缺漏在什么地方,而且此举也定然会使各个州县能够体会到主上编成此书的决心,那时珍本书籍就会源源不断地送到宫里了。其实各个州县不愿收集珍本,并无其他原因,他们只是认为此举是主上一时兴致罢了,若是能够切实发动起来,想必会使他们明白。”

白楚臣大喜道:“竟然是如此简单,状元果然是天纵奇才,若是如此,那么我蜀国有幸将执中原文坛牛耳!”

刘渊点了点头,这应该是白楚臣最关心的事,对于文人来说,能够在史上留名,最好的办法便是著书立说,有书籍流传于世,便如武将希望建立军功一样,白楚臣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笑道:“晚辈也正是这个想法,我蜀国人才辈出,应是完成此件盛事,所以得到王命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生,以先生的才学够领袖众人定能编成这套旷古未见的大丛书。”

白楚臣显然极为激动,道:“状元此举恐怕将造福天下,青史留名!”

“该是先生青史留名才是!”刘渊笑了笑,放下了茶杯。

白楚臣也许不会想到自己向蜀王提出编撰这套大全书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够接近他的女儿白蓁,其实历史上很多大事的动机都很简单,若是说出来恐怕会让人目瞪口呆。

※※※

白楚臣马上召集了蜀中名士,第二天便向蜀王递上了奏折,联名四十多人共同要蜀王下诏编撰《四库全书》,蜀王当然乐得将这些不劳而获的蜀中名士全部派到编书馆里,因为这毕竟是件会青史留名的大事。

全书的编撰工作马上进入正规,蜀王也下诏在宫中和宫外各设立了两座书馆,为编书文人工作之地,然后又开始广招人才,中原、楚地的文人纷纷慕名而至,更不用说像白楚臣这样的蜀中名士了,一时间成都倒是热闹起来,恐怕盛况比安乐公主入蜀时还厉害。

蜀王又下诏由太子孟彦章任编书总裁,由中书令李嗣直、尚书令徐诚、谏议大夫秦渊任副总裁,凤翔阁大学士白楚臣任总篆官,包括蜀中名士共二百多人进入书馆编撰。

顾宪更是以大汉的尚书的身份向蜀王举荐了许多大汉人才进入编书馆。

虽然太子和两位丞相挂了重职,但是真正付诸实施的只是刘渊和白楚臣等人而已,刘渊于是便可以多次来到白楚臣府上,与其谈论编书的计划,若白楚臣知道他只是为了接近自己的女儿才会如此热心编撰此书的话,恐怕就不会笑的那么灿烂了。

到了第五天,算是终于有了机会,刘渊正在客厅喝茶,白楚臣身后一个美貌的少女缓缓走了进来,刘渊顿时眼中一亮。

※※※

注:关于编撰《四库全书》的官名,大家勿要以为海牛只是随便用了“总裁”这两字,就算编也不会编这样一个现代的名字,不过这确实是乾隆封的官名,倒不想凭空设想了。

第十五章 利害之重(上)

“快请白小姐进来,客厅奉茶!”刘渊将手中的帖子放到桌子上,倒不禁陷入了沉思,白蓁竟然亲自过来拜访自己了,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若说是好事,这样的一个美女主动靠近自己,自然有些成就感,但是若是坏事,这件事倒有些不妙,虽然自己只是为了救下慕容清雪才接近她的,若是她真的看上了自己,那倒是件麻烦事了,要知道她可是太子孟彦章的女人。

但是不管怎么样,到来是客,再说对这位仪态万风的美女,刘渊确实充满兴趣。

刘渊来到客厅中,一袭白衣的白蓁正低头坐在椅子上,一副恬静的样子,想到她有那样一个疯狂妹妹,刘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两姐妹的性格竟然相差到了这个地步。

白蓁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美目中露出惊喜,急忙起身道个了礼,道:“白蓁见过秦大人!”

“见过白小姐!”刘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昨天在白府上的闹剧让自己脸面丢尽,恐怕再也不敢轻易去见那两位小美女了。

白蓁眼波流转,清澈如水,若论眼睛的美丽恐怕也只有慕容清雪能够与她相比了,刘渊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道:“白小姐找在下莫非有事!”

白蓁微微一笑,并未答话,但是目光却始终落在刘渊身上。

刘渊心中更加疑惑,却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被她这样看着,倒有些局促不安。

过了半晌,白蓁才收回目光,望向了挂在中堂的一幅泼墨山水,道:“这幅画也是先生的亲笔么?”

刘渊笑道:“在下画作才能实在有限,这幅画乃是大汉福王刘渊的手笔!”这样来说自己的画确实有些别扭,不过由于福王的名号太响,自己赞扬自己,刘渊倒也渐渐习惯了。

白蓁“哦”了一声,露出恍然的神情,道:“据白蓁所知,福王并不擅长山水,只擅长书法,恐怕先生这幅山水画是福王极少的作品吧!”

刘渊一愣,当日自己确实只写书法不画画的,原因是烟雨楼刚刚兴起的时候都是靠自己伪造前人画作,尤其是张养易和钱君则的名作。为了怕露出马脚,所以一直都没有画画,就算在扬州风头最盛的时候,刘渊也从来都没有留下一幅作品。来到蜀中之后,他倒有些淡忘了此事,而且自来书画一家,福王能够写的那样的书法,自然就能够画出好画来,所以虽然也有人问起这幅画,但是听说是福王的手笔,也只是赞赏一回罢了。没有想到白蓁竟然记得如此清楚,看来她们对福王倒是颇有研究。

不过从碧素公主和白葳对福王近乎迷恋的崇拜来看,自己的名声在蜀中并不算太坏。

刘渊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这幅画其实是在下从扬州商人那里得来,究竟是不是福王的手笔,在下确实不知,而且上面也没有落款,不过上面的题诗倒像是福王的体势,所以在下一直认为在应该是福王亲笔所画了。”

白蓁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准备深究下去,笑道:“白蓁此来,其实是代妹子向先生道歉来的!”

刘渊一想到白葳和碧素公主就觉得头疼,希望再也不要见到她们才好,忙道:“小姐勿须客气,两位小姐不泯天性,这是自然之道,倒是在下昨日有些造次了!”

白蓁笑道:“还是先生宽宏大量,碧素虽然是公主,但是从小也和白蓁一起长大,她们天性虽然顽皮,但是心肠却并不坏,希望先生勿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待白蓁回去训斥她们,让她们来给先生赔罪!”

刘渊忙道不敢,要是有能耐能够让这两个美女给自己赔罪,那真是破天荒的事了,不过这两个小美女倒与田柔有些相似,当初田柔也是一个模样,第一次还拿着木棍教训自己,现在却成了一个好妻子。

白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盈盈起身道:“既然如此,白蓁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望先生空闲时再到府上,昨日先生所作的那首诗,白蓁已经谱成了曲子,只不过毕竟此诗悲壮契阔,恐怕白蓁并不能掌握其中的玄妙,到时候还要请先生指点一下!”

原来她是来邀请自己再去白府的,刘渊心里一阵触动,看来白蓁已经看出了自己再也不敢登白家门了,这才不惜屈尊来到这里,刘渊心里倒有些感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改日一定叨扰!”

白蓁微微一笑道:“先生勿要担心白蓁与太子的关系,其实白蓁这个人本来就是如此,能够钟情于太子就说明太子足够宽宏大量,其实前日还是太子言道先生是盖世奇才,要我主动接近一下先生,也可以受益匪浅!”

第十三章 四库全书(下)

那少女轻盈地给刘渊作了一个揖,道:“白蓁见过秦大人!”

刘渊终于见到了这位太子垂青的美女白蓁,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清秀的可人。

白蓁生就一副修长的瓜子脸,眉如远山,眼若明星,而且皮肤比乃父更加出色,乍一看来确实是足以让任何男人动心的美女。而且最主要的是此女含蓄有度,姿容秀丽,又蕴涵着一丝端庄严肃的美女气质,恐怕属于才女类型。

难怪太子为了她宁愿不要大汉的公主,这样看来确实有些道理。

而自己的那句“母仪天下之相”恐怕也并没有谬赞,这个女人确实是那种能够母仪天下的人,若是她坐在王后的那个位置上,仅从外表上,恐怕比安乐公主更加适合。

刘渊虽然心里偷笑不已,大叹阴谋得逞,但是面子上还要做做样子,看了看白楚臣,疑道:“这位是……”

白楚臣笑道:“乃是小女白蓁,小女久闻状元诗名,这次特意央求白某要见状元一面,唉,白某也是推脱不掉,还请状元勿要见怪!”

刘渊点了点头,心想这正合我意,又怎么会见怪你,笑道:“听闻学士家有两女,皆是我蜀国才女,不知……”白楚臣有两个女儿,一个叫做白蓁,另外一个叫做白葳,若是猜的不错的话,想必太子垂青的应该是白蓁,不过刘渊可不想弄出笑话,还要确认一下才好。

说到两个女儿,白楚臣竟然叹了口气,道:“蓁儿为大,虽然算不上才女,但是也是知书答礼,至于那个小女儿么,唉,不提也罢,虽然倒是有些聪明,但整日最是喜欢到处游走,而且与碧素公主呆在一处,白某想要见她都是困难,与她姐姐大是不同啊!”

刘渊恍然,原来这白葳倒很让白楚臣失望,否则的话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上说出来了。碧素公主是蜀王最小的女儿,宠爱无比,也最是调皮好动,常常在成都惹出许多事来,不过刘渊只是耳闻,并未亲见,白楚臣的小女儿白葳与她混在一起,那么情况是可想而知了。

白蓁在旁低声道:“小妹年幼,父亲大人还是不要责怪她了!”

白楚臣哈哈一笑,显然对这个女儿非常看重,道:“蓁儿就知道为你妹妹讲情,为父不说便是。”蜀人风俗比之汉国大有不同,并不是重男轻女,要不然像白楚臣这样的名士也不会竟然只养了两个女儿了。

刘渊也笑道:“小姐既然天资聪慧,那么后天便会改正过来,只需再等几年而已,说不定那时白学士改变看法了。”

白楚臣点了点头,虽然对小女儿心有担忧,但是毕竟还是极为疼爱的,道:“蓁儿既然见了状元,到底想要请教什么诗词,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白蓁抿嘴一笑,更是仪态万方,道:“父亲取笑蓁儿了,其实蓁儿只是慕名而已,秦大人诗词天下闻名,蓁儿闻听大人来了,自然忍不住要出来看看,望大人不要责怪白蓁好奇才好。”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这样说起话来,就如唱出来的一样。

刘渊也被她的仪态挑动了心弦,不过心里清楚她可是太子看上的女人,万万动不得的,而且依照太子敢在大殿上公然顶撞蜀王看来,对这个白蓁的痴情并不一般,恐怕还会是个多疑人,只要自己身在蜀国,他是未来的蜀王,还是不要多多牵扯才好。

白楚臣知道女儿害羞,便道:“蓁儿暂且在此陪伴秦大人,为父还要整理一下刚刚得到的珍本,先就告辞一会儿。”

刘渊一愣,白楚臣此举确实别有意味,由此肯定他肯定是不知道白蓁和太子的事,否则的话断然不会让女儿和自己独处一室,就算蜀地民风开放,这种公然的举动还是有些让刘渊大感吃不消。

其实刘渊早就认为白楚臣并不知道女儿和太子的私情,像白家这样的名门,太子既然已经娶了大汉的公主,若是让白蓁给太子做妾室的话,肯定无法说通,除非太子荣登大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到白楚臣离开后,刘渊有些尴尬,道:“小姐请坐,其实秦某也只是个读书人而已,若论诗文恐怕也只是胡言乱语,更谈不上诗名了。”

“大人自谦了!”白蓁笑着坐了下来,显得落落大方,并无一丝扭捏姿态,道:“白蓁早就读过大人的数篇词赋,确实颇多神来之笔,恐怕被称为中原第一才子的福王刘渊也只能与大人平起平坐而已!”

刘渊忙道:“福王诗名传遍宇内,秦某和他来比,实在不敢!”真不知道这种谦虚还有什么必要,若是日后白蓁知道了自己就是刘渊,恐怕想起这句话来,都会笑个不停,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自己偏偏在这方面最为出名。

白蓁道:“大人那两句‘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恐怕就是福王也未必能够做的出来,悲国之情,白蓁每次读来都是感触颇深。”

刘渊真是对她刮目相看,一般女子,根本就不会喜欢这样悲壮的诗词,而且也不会去体会这诗中的韵味,若是换做那种旖旎香艳的词作倒是满心欢喜,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偏偏相反,大有悲国的情怀,而且她说话时满脸真诚,不似作伪之人。

若是一个女人有这样的胸怀,那么是足以让人敬佩的了。

刘渊也见过许多女人,恐怕只有慕容清雪立下统一中原的宏愿才能与眼前的这个美女相比,只不过慕容清雪所做的是逼迫喜欢她的男人去完成她的梦想,她自己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而且还是女人中的极品。但是白蓁这种情怀却是发自内心,若不是当面和她谈话,恐怕难以相信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样心怀天下的女人。

刘渊只好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只是得自秦渊之手罢了。”

白蓁道:“大人用这两句妙言来做谦虚的借口,恐怕说不过去呢!”

虽然她这并不是撒娇,但是也足以让刘渊心神荡漾了,只可惜自己找她是为了让太子不要迎娶慕容清雪,这还真是件复杂的事。

两人正在谈笑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动我大哥的女人!”

第十五章 利害之重(下)

刘渊一愣,哪里想到白蓁竟然如此坦白的,而且还是太子授意的,这话该从何说起,忙道:“殿下如此垂青,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白蓁抿嘴笑道:“大人勿要如此谦虚,倒使得白蓁有些为难了!”

刘渊有些难以承受她这种轻言浅笑,心道还是办正事要紧,否则这样说下去,恐怕会把慕容清雪给忘了,道:“在下倒有一事不明,还望小姐指点!”

白蓁知道他要说到正题了,淡淡道:“大人请讲!”

刘渊笑道:“小姐请坐!”白蓁本来起身告辞,而自己这件事又不知道要多长时间说完,所以刘渊当然希望两人谈话融洽一点儿,实际上他也心里也有些忐忑,究竟这位大小姐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想法,还不敢确定。

白蓁依言坐了下来,笑道:“大人不妨直言,白蓁其实已经当大人为知己,所以才会如此坦白,大人请恕我交浅言深了!”

刘渊心道这个女人确实很不简单,尤其是拥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恐怕就连自己最为欣赏的慕容清雪也比不上她,笑道:“能得小姐垂青,在下实在受宠若惊,又怎么能够瞻前顾后,其实有一个疑问,一直让在下无法释怀,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既然小姐如此坦白,倒让秦渊不敢保留了,小姐难道不觉得太子殿下迎娶安乐公主……”

白蓁微微一笑,道:“想必先生应该比白蓁更加懂得这个道理,太子既然是蜀国的太子,就必须要去做一些事情,这些事情白蓁没有办法更改,太子自己也没有办法更改,而且我相信安乐公主也没有办法更改,不瞒大人,白蓁是个普通的女人,能够理解安乐公主此时的心情绝对不是高兴,但是我相信她将会是蜀国最好的王后。”

刘渊已经领教过她的厉害,道:“小姐的想法真让在下汗颜!若是将小姐当做普通女子,恐怕在下就是大错特错了。”

白蓁奇道:“难道大人想和白蓁说的就是这件事?”

刘渊忙道:“当然不单单是这件事,其实在下对安乐公主大婚之事倒是有些疑惑。”

“大人说来听听吧!”白蓁目光望了过来,显然很想听听刘渊的想法。

刘渊站了起来,道:“安乐公主身为大汉皇族,而且深受汉皇宠爱,她能够下嫁蜀国,确实可以使汉蜀和睦,这是造福蜀汉百姓的大事。所以当初主上提出此事时,两位丞相都是极力赞成,那时在下虽然还没有入蜀为官,但是也有所耳闻,应该只有顺王提出反对的意见吧!”

白蓁点了点头,道:“大人就不要再提此事了,顺王之事,白蓁心里清楚,要知道萧墙之乱,最是一国败亡的先兆,太子殿下能够顺利登基,那么蜀国至少可保百年不乱,若是顺王登基为王,那么汉蜀肯定会马上兵戎相见了。”

刘渊越来越佩服这个气质娴静的美女,她不仅拥有美貌智慧,更拥有的是一般女人并不具备的胸怀,若是像徐诚的蜀国老臣能够看透此事,倒还正常,但是像白蓁这样的一个官宦女儿如此明白此中关键,确实让人心中赞叹。

顺王极力主张与大汉分裂,也就是这个原因,徐诚和李嗣直这样的三朝老臣才会极力支持太子。

白蓁笑道:“大人难道是来和白蓁谈论时事,一些浅见,还让大人见笑了!”

刘渊急忙收摄心神,要知道现在的重点是慕容清雪,忙道:“小姐剖析明白,在下非常佩服,但是小姐可以想象,有朝一日太子殿下登基称王,而且安乐公主成了王后,就算小姐被封为嫔妃,那么蜀国未来将会如何!”

白蓁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疑道:“大人可否说的再清楚一点儿!”

“在下的意思是说太子殿下会立何人为后?”刘渊知道要想说服白蓁,也只有从这里突破了,这个女人对一些小节并不在乎,想引起她的嫉妒心,那是万万不能的。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如此坦然对对太子迎娶安乐公主了。

也只有蜀国未来储君的册立才会使她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处境。

到了那时,安乐公主若有所出的话,肯定会被册立为储君,这其实是白蓁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整个蜀国名士百姓不愿意看到的,他们能够答应安乐公主成为王后,但是却肯定不想让这个汉朝公主的儿子继承蜀王,这便是其中的关键。

白蓁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一丝为难,道:“大人以为如何!”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意思其实已经非常明显,安乐公主只要生有儿子,那么必然就是未来的蜀王,就算白蓁再有能耐也没有办法,到了那时恐怕就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但是刘渊却知道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因为太子根本不准备与安乐公主有任何肉体上的接触,而是将她送到慈云宫去,这不仅说明太子确实对白蓁情有独中,也说明了太子希望未来的蜀王能够不是安乐公主的儿子,想必太子也和白蓁做过保证,只不过这样的保证绝对不会让白蓁放心的。

刘渊坐下来道:“殿下其实已经准备将公主放到慈云宫去,可见殿下对小姐确实全心全意,但是有一件事却让此事成为变数。”

白蓁疑道:“大人请讲!”她绝对不会想到刘渊是为了私情而为她着想,但是由于两人的利益恰好一致,所以倒也并没有任何的隔阂。

刘渊漫声道:“小姐应该知道汉皇此次为了照顾安乐公主,特意的册封了慕容清雪这个大汉才女为弘化公主,并让她一起来到蜀国,太子殿下将两位公主同时收入后宫,这恐怕是汉皇上意思。”

白蓁明白了,太子并没有和她说起弘化公主之事,虽然安乐公主可能不受宠幸,但是像慕容清雪这样名闻天下的才女,太子若是动心的话也并非毫无可能,到那时可是两位大汉公主与自己竞争,而且只要她们两人任意一人产下皇子,她白蓁和蜀国都没有希望了。

并不是说白蓁野心重重,而是她必须关心自己和蜀国的未来,否则的话,倒宁愿不要嫁给太子了。

刘渊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知道这件事已经大功告成了。

第十四章 碧素公主(上)

刘渊一愣,已经从外面走进来两个轻装少女,当先一人俏脸含煞,却生得面如桃花,更拥有双细长的凤眼,就算发起怒来也是如此耐看,后面一女白的惊人,恐怕与白蓁也有一比。

确实是两个粉装的美女,刘渊眼前一亮。

尤其是前面那少女更是拥有一双长腿,加上略为紧身的下裙,将她玲珑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不由得刘渊这样的男人不想入非非。

刘渊从当先那少女腰间的龙状玉坠中已经看出,应该就是碧素公主,那么她身后的少女定然就是白蓁的妹妹白葳了。

白葳虽然不如白蓁那般端庄秀丽,但是却是一身媚色,极好性格,尤其是翘起的小嘴,更是让人忍不住生起吻上去的欲望。

刘渊虽然不至于乱性,但是有三位这样的美女将自己环绕在内,确实大感有些吃不消,只可惜面前的两女都是怒气冲冲,尤其是碧素公主更是伸出手来,露出一只皓腕,想必刘渊再不答话就要出手招呼了。

刘渊急忙起身,身子往后退了少许,虽然只是微小的距离,但是足以让碧素公主这一巴掌打不到自己。

看来碧素公主定然是知道太子与白蓁的关系,否则才会说出调戏她大哥女人的话,刘渊可不敢担上这个误会,汗颜道:“参见公主殿下,下官秦渊。”

碧素公主一愣,眉毛扬起道:“你就是那个状元秦渊。”虽然并未转颜,脸色却已经有所缓和,不过她身后的白葳却道:“管你是不是什么秦渊,快说你为何在我家里,又为何和我姐姐在一起!”

“小葳放肆!”白蓁低喝了一声,方才碧素公主一口道破她与太子的关系已经使她面生红晕,此时两女逼迫刘渊更让她微微生怒,白葳大概很怕他的姐姐,马上住了口,但是还是挑起眉头,狠狠地瞪着刘渊。

刘渊心道果然名不虚传,这两个小美女的脾气恐怕比传言的还要厉害,她们如此美丽,恐怕大部分男人受了他们的气,都不会想到要得罪这样的美女,何况她们的身份又是如此高贵,在成都城里横行那是必然的,只好笑道:“其实下官只是在和白小姐谈论诗词,两位勿要误会!”

碧素挺起胸膛,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哪里还是在什么谈论诗词。”

刘渊低眼看了白蓁一眼,后者真是满脸通红,碧素公主大概也觉得说的过了,过来拉住白蓁的胳膊道:“本公主看这个人就是贼眉鼠眼的,哪里比得上我哥哥,姐姐勿要被他骗了!”看来她对这个未来的嫂子倒是非常亲热。

白蓁轻轻地将她手甩开,薄怒道:“碧素不要胡闹了,秦大人是家父的贵客。”

碧素哼了一声,看来她对白蓁也是有些害怕,竟然没有开口反驳。

白葳仔细地将秦渊打量一番,冷哼了一声道:“原来这个人就是那个南渊么,又怎么能与福王殿下相比。”碧素公主点头道:“小葳说的有理,本公主看他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刘渊尴尬的几乎无地自容,三个美女在此打笑,自己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忙道:“下官还有些事要办,暂且告辞,下次再来拜访白先生!”

碧素公主身形突然一转,移到了刘渊身前,刘渊没有想到她的轻身功夫倒是如此出色,急忙躲开,若是撞上了这个娇媚公主,那可不是玩的。哪知碧素公主不依不饶,身形又是急转几次,不论刘渊想从哪个方向出去,都挡在了刘渊的身前,看这架势,是不想让刘渊出门了。

若是平时,刘渊自然可以利用身形的变化冲出去,但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丝毫办法,客厅又是如此狭窄,暴露自己会武功这一点倒还没有所谓,若是将这个公主得罪透了的话,恐怕在蜀国的生活就不会那么称心如意了。

白葳讽刺道:“秦大人是还想来拜访家父,还是还想来见我姐姐!”

刘渊见碧素高高的挺起胸脯,距离自己不过两掌距离,香风早就吹到了鼻子里,不由得心神一荡,目光倒往那对坚峰上望去,没有想到这位刁蛮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生就成了一个动人的尤物,尤其是她那双长腿,更是足以将男人送上天堂的绝品……虽然知道此时不该想这个,但是美色当前,刘渊确实有些忍不住胡思乱想。

碧素公主丝毫不觉得刘渊目光怪异,只知道他还要往门外逃去,倒是逼近了一步,差点就要碰上刘渊的身体,刘渊一惊只下,脚底迅速在地上一滑,这一滑竟然滑出数尺。

碧素公主大惊失色道:“没有想到你这个小色狼竟然还会武功!”她自幼就和宫中的侍卫学武,虽然自己的功夫并不高明,但是见识的倒确实是不少,刘渊方才这简单的一滑,可以说是轻功中的绝顶招数,恐怕就连那些侍卫们也未必能够做到。

刘渊心叫不妙,看来这位公主要找自己麻烦,不过此时要想对策已经晚了,碧素公主迅速踏前两步,玉手已经挥了过来,这一掌虽然并不凌厉,但是却是蕴涵内劲,刘渊也不敢大意,只好身子一转,转到她的身后,忙道:“公主且听在下一言!”

白葳在旁边叫道:“公主好好教训这个小色狼,省得他再来找我姐姐!”

这一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碧素公主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大哥,最看重的就是这个未来的嫂子,方才看到刘渊和白蓁两人亲密交谈已经是怒火中烧,这次又被刘渊激上了火气,娇喝一声,踏前两步,竟然是手掌虚晃一招,底下便是一脚。

这种出招的速度对刘渊来说实在是太慢了,不过对方毕竟还是公主,他只好再转一次,同时右手探出,在碧素公主的脚上一托,这一托使得碧素公主踢出力气全部消解,下一招无论如何是连接不上了,只好退后两步,看来她已经知道了不是刘渊的对手。

白蓁终于怒道:“碧素若再是胡闹,白蓁就再也不见你了,包括你哥哥!”

刘渊一愣,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碧素公主脸色剧变,马上从气势汹汹变得害怕起来,求助似地望向白葳,小女儿的情态一览无余,白葳向她努了努嘴,示意赶快向白蓁道歉,碧素公主竟然真的是极怕白蓁,上前抱住白蓁的胳膊,哀求起来道:“白蓁姐姐,你不要碧素的气吗,碧素也是为了你好,像你这样的美女加上才女,恐怕哪个男人看了不心生歹念,尤其是像这样的小色狼……”

她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扫着刘渊,刘渊只好转过脸去看白葳,白葳狠狠地横了他一眼,道:“姐姐你看他的眼睛,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就知道偷偷看人家的胸部!”

刘渊几乎要夺门出逃,这个时代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自己根本不只该如何招架。

第十六章 落日情怀(上)

顾宪举目望着眼前翠翠青山,笑道:“秦兄似乎心情颇为愉快,要不然也不会带在下来这里欣赏风光,蜀国胜地果然不凡啊!”

刘渊因为白蓁答应他会阻止太子将慕容清雪收入宫中而心情大畅,所以这才邀请顾宪出来一起游山,蜀中确实不少名胜之地,大部分古朴自然很得顾宪的脾胃,这个身体有些单薄的书生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感叹,若是年老致仕一定要来蜀中寻找一块宝地,刘渊淡淡一笑,那恐怕是几十年后的事了,两个正值风华正毛的年轻人谈论什么隐居致仕确实有些不妥。

霍烈和顾宪的书童远远地在后面跟随,而宣台阁的人早已经进宫保护安乐公主和慕容清雪去了,顾宪和刘渊两人一路上吟诗作对倒是意兴颇佳,到了这个时候,顾宪对刘渊的才情更加佩服,此人确实与福王刘渊有些相似,不过顾宪却不愿意妄下结论,现在还为时过早。

一直到了黄昏,见落日渐渐落下,刘渊才道:“今日如此雅兴,倒不如趁此机会去蜀中城内游玩一番,这几日被修书的事牵绊,倒冷落了顾兄,也没有尽地主之谊,真是失礼!”

顾宪淡淡一笑道:“修撰《四库全书》确实是件浩繁的工程,不过却也是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蜀王上次已经和顾某提过,希望大汉能够派来诸多文士帮忙修书。”

刘渊点了点头,这是他向蜀王提出来的,蜀地虽然人才颇多,而且历史悠久,但是若论文化底蕴,还是比不上大汉的,单单一个江南就不知道有多少饱学之士,便如白露书院的藏书,恐怕蜀国宫廷里也未必有那么齐全。

若是能够将大汉的珍本书籍和人才全部联合起来的话,那么这个“全”倒是名副其实了,将会是件文坛的盛事,刘渊不仅有些向往,他虽然贵为一地王侯,但是毕竟骨子里还是书生意气多了一些,笑道:“顾兄既然说到这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倒不如向汉皇请缨,若是有顾兄参与,那么当事半功倍了。”

顾宪叹道:“秦兄莫要取笑我了,修此全书,恐怕个人起的作用是小之又小的,要不然怎么说是件浩繁的工程,何况顾某在吏部任职,俗事繁忙,恐怕皇上未必肯给这个圆梦的机会,只不过顾某倒有一个不错的人选!”

刘渊疑道:“哦!”

顾宪道:“此姓李名纳,勤奋好学,在与顾某同时参加殿试的众多举人之中,恐怕最是博学的了,若是他能够到蜀国来修馔全书的话,应该是大有用处!”

刘渊心里想的也是这个人,李纳现在宫廷任职,这个人有些木讷,不善于逢迎拍马,上次还得罪了平王,若不是自己,恐怕他现在早就遭到了杀身大祸,不过这个人倒是一个不错的编书人选,他刚想点头表示同意,突然看到了顾宪明亮的双眼。

刘渊心中一惊,莫非眼前的这个人竟然在试验自己!

以自己这个蜀国状元的身份,根本不会认识李纳,只是对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差点就点头同意。若是顾宪知道李纳和福王刘渊的事,然后用这个方法来试验自己反应的话,那么这个人的心思也确实太缜密了。

想到这里,刘渊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顾兄大可将此人推荐过来,现在正是需要用人之际,何况又是顾兄看中的人才!定然是不会错的了。”

顾宪微微露出失望之色,他确实是想用这个方法试探一下刘渊,不过刘渊的反应倒是非常平静,看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两人边走边谈,此时落日余晖将整个成都城染成淡红,晚霞也呈现在天际,刘渊停下脚步,道:“如此美景,确实让人陶然忘忧了!”

顾宪似乎也被这美景迷住,点了点头,道:“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这首福王当日在扬州城时所做的词作,直到此刻顾某才明白,福王当时是如此的失意啊!唉,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刘渊想到方才他用李纳来试探自己,倒不敢回答,这首词是失意情怀确实浓重,道:“不知道顾兄有没有听过这样的几句话。”

顾宪道:“愿听指教!”

刘渊淡淡道:“唯山间之秋风,与江上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为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乃造物主之无尽藏也,其实人生景色,便如这落日一般,幼年时曾想浪迹天涯,遍览天下风景,如何的名山大川都需一笑而过,然后老死时便可安然睡去,管他阎王东西,轮回南北,毕竟这一生算是过了的,其实就是不曾想到要看这些风景来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目遇之而为色,其实这是大错特错,若想感至心灵,恐怕就这一轮落日足矣!”

顾宪哪能体会不到他此刻的情怀,道:“秦兄想必是想到了潸然而泣下这句名诗吧!”

刘渊点了点头,虽然顾宪远远站在那里,但是恐怕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成为自己知己的人只有他了。

两人对视一笑。

直到落日完全隐去,刘渊才道:“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城了,顾兄今夜莫要推辞,定要随在下去看看成都夜色!”

※※※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南朝宋-鲍照《拟行路难》

这是作者最喜欢的一首古诗词。

第十四章 碧素公主(下)

白蓁看到刘渊无奈的表情,知道这两位妹妹,恐怕未必能够轻易放他出去,喝道:“小葳勿要胡说,秦大人乃是人中君子,而且是我蜀国才子,你们不是最喜爱诗词么,难道都没有读过!”

碧素公主叉着腰走了过来,气势逼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靠近一个男人有任何不妥,道:“你的诗写的很好么?本公主怎么没有读过!白葳你读过么?”

白葳也摇了摇头,以同样的姿势走到碧素身边,两人像姐妹花一般的站在刘渊面前,骇地刘渊只能退后几步,看来这两个少女已经习惯了这副样子,她们完全不知道此时有多诱人。白葳道:“我也没有读过,看来这人定是个骗子,要知道这个世界能够被称为是诗人的只有大汉的福王刘渊,其他的人都是酒囊饭袋,还懂得作什么诗,还说什么南北双渊,我早就看不上你啦!”

刘渊虽然不是好色之人,但是两位青春逼人的少女站在眼前,而且高耸的胸脯挺立在那里,目光还是往上面瞟了一瞟,不过幸亏他的这个动作做的比较隐秘,没有被碧素看到。

碧素得意道:“既然白蓁姐姐说你还会作诗,而且还是博学多才,那么本公主就考你一考!”

说着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道:“大汉福王刘渊当年在扬州任刺使,当时邂逅了竟陵大将军龙城,作了两首扬州词,你知道么!”

刘渊求助似地看着白蓁,不过白蓁此时倒是微微别转俏脸,只给了他一个侧面,刘渊心里明白,看来白蓁一直都没有发话其实也想借着碧素公主和白葳试验自己一下,不过刘渊倒没有心思争胜,再说对手还是他自己,还是赶快离开此地的好,与这两个人周旋,简直比遇到顾宪还要费力,摇了摇头道:“在下并未读过!”

白蓁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她原来以为刘渊定可以镇得住这两个少女,没有想到他竟然一下就被考住了。

碧素公主得意道:“小巍,背给他听,让他知道什么叫男子汉大丈夫,哼,沙场点兵,那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像你这样只知道色迷迷的书生还能干什么大事!”

白葳背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她声音清脆如黄莺入谷,将这首逍遥悲壮的诗念得真是妙趣横生,刘渊实在忍耐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葳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怒道:“你为什么要笑,难道嫌我念的不好么!”

刘渊这才知道又撞了她们的晦气,急忙摆手道:“小姐勿怪,在下实在是……实在是肚子有些……现在奉了王命要编撰《四库全书》,下官确实还有许多事要做,先行告辞了!”

碧素公主突然一转身来到门前,将刘渊的去路挡住道:“嘲笑本公主的好姐妹,想走哪里这么容易,连福王的诗都没有读过,真是妄称读书人了!”

刘渊心里有了些怒气,道:“福王刘渊又将如何,他所作的大部分都是香艳的俚词,虽然动听,但是并无丝毫实际意义,也只有像两位这样根本不用关心国计民生的贵族小姐才会喜欢他的诗词。”

碧素公主脸色变了,一直以来她只有福王一个偶像,哪里容得刘渊这样讽刺他,心中一怒,手掌便扬了起来。

白蓁喝道:“碧素休要无礼!”可惜她叫的晚了些,碧素公主此时是怒极,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有礼无礼,平常有人说大汉福王一句坏话她都要反唇相讥,现在有人当她面上公然讽刺,怎么还忍的住,掌上凝聚内力,直往刘渊头顶拍下。

刘渊虽然不想得罪她,但是此时却也无法再顾忌许多,指尖翘起,一下点在碧素公主的手腕上,然后一个反手擒拿,顿时将碧素公主的手腕翻到了背后。

这回不仅白葳大惊失色,白蓁的脸色也变了,没有想到刘渊真的会和碧素公主动手。

碧素公主虽然被制,但是还不气馁,叫道:“胆敢侮辱福王殿下,看本公主如何收拾你……”

刘渊手上加力,碧素公主哎呀一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白葳喝道:“你竟然敢对公主如此无礼,太子殿下会将你拿下治罪!”

“为什么不是主上”,刘渊虽然并不敢对碧素公主怎么样,但是也不想让她们在自己面前太猖狂了,而且他知道蜀王和太子都不会拿这件事治自己的罪,虽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白小姐大可将下官告到主上那里去,说不定会定一个不会作诗之罪!”

白葳倒也丝毫不含糊,道:“赶快放了公主,否则的话,本小姐可要招呼护卫了!”

刘渊回头看了看脸色依然平静的白蓁,笑道:“下官不敢将公主如何,只是不想两位整日如此霸道罢了,另外在下对福王的诗词倒也不放在眼里,实不相瞒,说什么南北两渊,秦渊倒耻于与此人并列!”

白葳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霸气十足的刘渊,在她们看来,福王刘渊的诗词简直是旷古未见的绝妙,否则的话也不会在蜀国有这么大的影响,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狂人,说羞于与他并列。

白蓁也是微微一愣,在她看来刘渊并不是狂人的形象,但是此刻的刘渊确实就是豪气冲天,嘴角淡淡的笑容更是将他的这种气势勾勒的淋漓尽致。

碧素公主怒道:“你竟然敢如此狂妄……”她的手腕又是一痛,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不想让她说话。

白葳微微平静下来,她重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男人,看来是自己看轻了他,道:“大人确实狂妄,竟然连福王也没有放在眼里,白葳倒想请教,大人何以认为福王只知风花雪月。”

刘渊微微一愣,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刁蛮任性的少女竟然还有这样的定力,与她的姐姐真是各有千秋,道:“白小姐是过于推崇福王才会有所偏见,下官敢问小姐,福王身为竟陵刺使,竟然回京参加汉皇盛宴,而使竟陵被明军所围,最后甚至使秦王兵败汉口,以身殉国,小姐难道认为他配得上大汉福王两个字么!”

这件事是刘渊心里最为脆弱的地方,一直都是引以为憾,只是没有想到会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白葳和白蓁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碧素公主虽然还想说话,但是却被刘渊止住。

“福王扬州统领两千人马,只知纸上谈兵,出征时是何等的意气,以为天下独我,可以将颓势挽回,却被明军节节牵制,最后使得两千人马死战在扬州城下,下官敢问小姐,他真的对得起那些誓死保护他的兵士么?”刘渊越说越觉得精神为之一快,想起当日在扬州城下的惨烈,郝峻被白无痕射死在阵前,霍烈拼死救人,都如昨日才发生一般,自己真的对得起那些无辜战死的兵士么?

这回三女都是无一人说话。

刘渊目光扫过白蓁、白葳,继续道:“你们所见的福王,只不过是一个好大喜功,粉饰文字的浪荡公子而已,他根本配不上做大汉的福王,若不是他在扬州战死,恐怕也未必能够得到解脱,像这样的人当然也只知道风花雪月,作出来的都是旖旎之诗,哪里还值得下官尊重。”

碧素公主虽然还不服气,但是气势也是弱了,道:“若是你这狂人真会作诗,那么今天你就要作一首给本公主看看!”

刘渊将自己心里的两件憾事说完,倒像是卸下了一块大石,轻松了不少,想起扬州城下的激战,淡淡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古枯!”

一将功成万古枯,自己也许就是那个人吧,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刘渊吟完此诗,放开碧素公主的玉手,拱手道:“下官多有得罪,还望公主见谅!”说着只和白蓁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

三女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竟然没有一人阻拦

白蓁心里将这方才刘渊的那几句诗读过一遍,当读到“一将功成万骨枯”时不由得心中一阵激荡。

第十六章 落日情怀(下)

“飞云坊”位于成都城南,由于蜀中名士大都喜欢文采上的风流,对风月方面不如中原。恐怕这里是蜀中唯一的一处风月之地了,虽然比不上江南胜地,也比不上京城的朱雀门,但是由于此地都是蛮族女子经营,倒显得非常有特色。

以前刘渊曾经和蜀国官员来过几次,又与华恒等人将此地当作游玩之地,所以这次带着顾宪到来是轻车熟路。

“飞云坊”其实不过是个湖边小巷,包括环湖而立的十几座小楼,由于是风月之地,自己莺歌燕舞是少不了的了,而且每到华灯初上,便显得热闹了起来。

顾宪心里轻叹,在京城时秦渊就一直要把他这个保守的书生拉下水,虽然被自己略施小计逃了过去,但是秦渊来到成都还是不肯放弃,看来这个蜀国状元是非要自己破身不可了。不过顾宪倒也不是迂腐的人,这些事对他是可有可无,既然刘渊如此热情,倒也不好推辞,咬了咬牙,跟在刘渊后面走进了靠近湖边的“袖云楼”。

袖云楼是飞云坊最具中原风味的妓院,也是刘渊最常光顾的地方。

“公子来啦!”一阵香风扑了过来,老鸨见到来的人是刘渊,而且身后还跟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书生,心中大喜。要知道刘渊可是蜀国的名人,而且年少多金,时常挥金如土,最是一个传诵的风流人物,现在又多了一个外型丝毫不比他逊色的书生,当然高兴的不得了了,急忙走上前来挽住刘渊的手臂笑道:“秦公子多日不见,是否别有温柔的去处了!”

刘渊任她的胸脯在自己身上揉搓,这风三娘虽然已经半老,但是风韵尤存,倒还没有尝过她床上的功夫,目光却望向了顾宪,这个书生果然对风月之事并不熟悉,只知道四处看看,不敢望过来,笑道:“三娘难道对自己的魅力失去了信心,本公子可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再说这个飞云坊又有哪个老板娘比三娘更妩媚动人!”

风三娘笑个不停,道:“秦公子真会说话,三娘已经是年老色衰了,可不敢贪恋什么,不过我们楼上的年轻美貌的姑娘却还不少,两位公子赶快楼上请!”

刘渊见顾宪神色有些慌张,心中大乐,尤其想起这家伙让自己装死的一幕,更是大为宽慰,俯在风三娘的耳朵上道:“我的这位朋友还是个初哥,你这里有没有还没开苞的处子,叫来两个侍侯,否则今天晚上本公子就不好意思了!”

风三娘惊讶的望向顾宪,像是从未看过这么年轻英俊的处男,顾宪倒有些疑惑的和她对视,若他知道刘渊说了什么的话,肯定不敢如此大胆。

“这个恐怕有些困难!”风三娘低声道,“秦公子是知道的,我们楼上的美女虽然不少,而且各个都是天香国色,不过却都已经被开了苞,难道先生忘了,其中还有三个是先生亲自上的马呢!”

刘渊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风三娘娇叫一声,顿时扑到了他的怀里,刘渊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公子今晚就不能照顾三娘的生意了,实在是迫不得已,唉,毕竟是为了朋友,还请三娘见谅!”

顾宪还是摇着折扇心神不定,只能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却不知道刘渊他们正在谈论自己。

风三娘急忙拉住刘渊的衣服,咬了咬牙,道:“公子千万不要走,要是三娘不能让公子满意,那这袖云楼在飞云坊也没有脸开下去了,既然如此,三娘我就不再吝啬那点儿银子了,可以给这位朋友找一个未开苞的处子,当然还包括秦公子的,不过至于价钱嘛……”

刘渊哈哈大笑,心道自己这样做倒算对得起顾宪了,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初哥儿,道:“价钱不是问题,三娘不管开什么价,本公子都是双倍奉上!”

风三娘终于眉开眼笑,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像刘渊花钱如此大方的人,不过若她知道刘渊就是富甲一方的烟雨楼主人的话,恐怕会恨自己价钱报的太低了。

顾宪虽然心里疑惑,但是看到他们眉开眼笑,却也知道今天晚上是别想逃走了。

刘渊将霍烈叫了过来,让他和顾宪的书童出去用餐,然后往楼上走去。

风三娘将两人连推带抱的送进了包厢之中,这才转身离去,想必她的搂里确实没有处子,还要到旁边的地方去讨几个回来,只不过有了那样的价钱,自然不用愁了。

风骚入骨的风三娘走后,顾宪这才稍微有些平静,他的淡定功夫比刘渊也要炉火纯青,但是确实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尤其是根本没有经历过女色,能够不转身逃走已经是十分了得了。

早有美女送上茶水杯盏,及众多新鲜水果,刘渊笑道:“都怪顾兄,让在下没有享受到京城美女的风采,唉,若是有缘再去京城,顾兄千万不要再吝啬银子了。”

顾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笑话,笑道:“上次确实是俗事缠身,秦兄若再到京城时,在下定然让秦兄满意。”

刘渊知道他嘴硬,也就不再说什么,两人举起茶杯喝了几口茶,风三娘已经推门而入,身后站着两个年轻女子,垂下矜首,慢慢走了进来。

刘渊见这两个少女都应该是二八的妙龄,而且肤色白皙,举止恬静,应该是处子无疑,再说像自己这样的风月高手,风三娘还不敢拿假货来,点了点头,道:“三娘辛苦了,可否让翠华、瑶红两位侍侯宴席,到时候也好方便些!”他向风三娘眨了眨眼睛,意思十分明显,顾宪毕竟是初哥,若只给他一个处子,恐怕难以享受温柔滋味,定然要配上一个老手才行。

风三娘娇笑道:“还是秦先生懂得享受,若说我们楼里,最出色的就是她们两人了,我这就让他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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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娇媚佳人(上)

将风三娘出去之后,刘渊笑道:“两位小姐何妨站过这边来,也好让在下欣赏一下两位的花容月貌,如此距离,却是看不清楚,顾兄你说是吧!”

顾宪尴尬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刘渊心里大乐,能够这样捉弄一下这个足智多谋的书生,确实是件非常爽快的事,尤其是想起他让自己装死引来军机阁的人,更是被扔到了江上,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那两个少女小心地走上两步,似乎稍微有些害羞,不过从她们偷偷望来的目光中还是看出一些端倪。妓院里的女人,就算是处子,同样也是经过了诸多训练的,比一般少女要熟练许多,否则的话断然不会买这样高的价钱。刘渊是风月老手,看这两个少女的样子,应该是处子无疑,而且恐怕都是上品,看来那个价钱倒是起了作用,笑道:“两位都是国色,三娘总算没有骗我,不错不错,顾兄先请吧!”

顾宪一愣,知道刘渊这是让他在两女中挑选一个陪自己,他倒有些不敢直视这两个女子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但是匆匆一眼扫过,都是身体修长,应该是美女无疑了,尴尬地哼了一声,道:“还是秦兄先请吧!”心道刘渊先选了,那么剩下来的便是自己的,倒省去了麻烦,要不然让他这样公然去选,确实有些难度。

刘渊笑道:“顾兄何必如此客气,你到此是客,在下也算是个主人,还是请你先选吧!”

顾宪无奈之下,只好伸手指着靠近自己那个道:“就是你吧!”

刘渊差点笑了出来,这位大汉状元果然也有弱点,若是这一幕传将出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宁死不信。

那少女一愣,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客人这样选人,至少也要走上前来,仔细端详一下自己的容貌才是。她微微抬起头来,望向眼前的白衣书生,见到顾宪清秀俊美,心中一动,脸上更是露出一片红晕,然后赶快低下头来,显然是满心欢喜,慢慢走了过来。

不过就这一瞬间,顾宪已经看到了她的样子,此女最美的地方便是两弯秀眉,配上大大的眼睛,看起来非常清秀妩媚。顾宪虽然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像慕容清雪和安乐公主都是一时之选,但是这个少女却是那种妩媚的类型,尤其一想到等下还要和自己发生的事,心里更是狂跳不止。

刘渊笑道:“小姐还不过去陪这位先生!”说着站了起来,托起剩下那个少女的下巴,端详一阵,这少女生得虽然并不标准,但是皮肤白皙,而且还拥有一双秀气的小手,一看这双手就是经过了多重训练,刘渊知道这其中的趣味,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那少女嘤咛一声,只是抬起头来打量刘渊一眼,便马上低下头去。

这少女的皮肤倒有些与白蓁相似,用凝脂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刘渊心里本来就有些意动,大手在少女的背后轻轻抚摩,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低声道:“公子可以叫奴家碧玉!”

刘渊赞道:“确实是小家碧玉!”他的手往下移去,轻轻探入了碧玉的裙下,碧玉哪里想到他会如此性急,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毕竟还是初次,娇叫了一声,惹的刘渊体内欲火更盛,这个少女的叫声非常挑情,加上她那双秀手,想必等下在床上肯定将会是香销蚀骨。

在刘渊接触的女人当中,柳朝云的床上功夫最为厉害,田柔和珠儿只是娇媚罢了,而若论功夫最为全面的还是欧阳景手下的那些蛮女,只可惜她们都留在了扬州,不知道现在已经花落谁家了。

刘渊虽然一直和碧玉调情,却还偷眼看着顾宪,顾宪愣愣坐在那里,倒使得那个少女有些手足无措,她们虽然经过训练,但是毕竟还是第一次,恐怕此时她倒希望坐在刘渊怀里的那个人是自己了。

顾宪心里其实是紧张万分的,眼前的小美女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朵可以任意采摘的花朵,而且他现在也没有什么负担,自从自己深爱的女人走后,就算他和任何一个女人有所关系,也不会觉得心里愧疚了,只可惜他天生不是风流的人,在这样的时刻竟然还无法伸出手去。

刘渊暗叹了一声,幸亏自己还为他找了另外一名风月老手,要知道处子的第一次是一定要男人主动的,像顾宪这样恐怕很难将眼前的美女弄上床去。

这时门外轻响,刘渊脱开怀中美女的香唇,道:“请进来吧!”

风三娘就是为了让两位公子先逞一下手足之欲,这才等到了一柱香的时间回来,此时她身后站着两个风姿绰约的美女,两位美女一见刘渊,顿时眼睛一亮,同时走了过来道:“公子多日没有来了,莫非是别有温柔,将我们姐妹抛弃了么!”

刘渊笑道:“两位小姐这句问话和三娘一样,果然都是三娘交出来的女儿,来来来,本公子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顾公子是来自中原的贵客,两位可不能怠慢了他!”

两女目光望在顾宪身上,同时眼中泛起艳光,顾宪确实一派才子风范,难怪这些美女都会心动不已。

刘渊一把将旁边的瑶红拉到旁边,笑道:“翠华要让顾公子永远记住我们蜀国,至于用什么办法,就要看小姐的了。

翠华虽然并不艳丽,但是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淡淡一笑之后更加妩媚动人,忙走了过去,一下坐到了顾宪的怀里道:“原来是顾公子,公子如此英俊潇洒,恐怕哪个姐妹看了都会动心,翠华何德何能,能够侍侯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顾宪一愣,虽然知道这个女子出身风月,但是无论从她的谈吐举止来看,都无法用低俗两字来形容如此动人的尤物,尤其是她的妩媚,恐怕比旁边的这个处子更加让自己心动。

第十九章 奇计动蜀(上)

华恒肃然道:“安乐公主此次嫁给我蜀国太子殿下,本是蜀国的一件喜事,不过秦兄难道没有注意到和安乐公主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弘化公主么,这位弘化公主便是当日名噪一时的京城才女慕容清雪,虽然她曾经因为父难被贬到岭南,但是此女在蜀中也是大大有名,可以说是当初除了福王刘渊外最有名的人物,何况还是个绝顶美女,但是此次她却是以公主的身陪嫁而来,秦兄难道还不明白么!”

刘渊不能装糊涂下去了,道:“难道太子殿下想要将两位公主同时收入后宫!”

华恒摇头道:“那倒不是,太子殿下还不会如此糊涂,不过有几位蜀国老臣曾经上书给主上,说汉皇既然让弘化公主陪嫁而来,那么就是要太子殿下一共收入后宫的,若是不收的话,将要如何安置这个陪嫁而来的公主,说不定那样就会得罪了汉皇。”

刘渊虽然明白这件事是真的,武帝确实有心要慕容清雪嫁给太子,但是还真有多事的人,竟然要上书请求,这些蜀国老臣的脑子也有些坏掉了。这几日由于找到白蓁,她答应劝说太子放弃慕容清雪之后,刘渊已经快要把这件事给忘了,以为一切已经办妥,幸亏华恒还能提供消息,若是蜀王真的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了。

华恒冷哼一声道:“这些无能之辈,只知道讨好大汉,哪有蜀中名士半点气节,蜀国永远都是蜀国,任何人都别想改变!”

刘渊笑道:“这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应该是华兄多心了吧!”

华恒道:“秦兄勿要怪在下言语激烈,秦兄并不是蜀人,当初像大汉求亲时,蜀中名士便纷纷反对,要知道安乐公主将会是我蜀国未来的国母,那么她的儿子便是将来的蜀王,这样已经非常过分了,我蜀中怎么能够容忍一个大汉子孙为王,不过现在倒也没有办法,但是若是两位公主同时嫁了进来,蜀国还是蜀国么?”

刘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蜀国名士反对与大汉联姻是从这方面考虑的,华恒说的有道理,自己并不是蜀人,所以当时并未觉察到,幸亏劝说白蓁时用的是这个理由,否则的话也不会收到这样好的效果。

一个安乐公主已经足以使蜀人担心蜀国的未来了,若是有两位公主,那么……

华恒继续道:“这篇《悲秋赋》更是一语道破天机,有道是后宫为皇帝之本,若是后宫都被大汉公主把持的话,恐怕主上也会慢慢被胁迫住了,何况还有这样的淫乱坏国的前车之鉴,又怎能不在我等头顶棒喝。据闻蜀中众多名士已经纷纷上表,要求太子殿下不能将弘化公主收入宫内!”

刘渊又拿起这篇赋词翻看一遍,心道这个人确实厉害,看来也是和自己一样不想让慕容清雪嫁给太子的人,只不过这个人手段却高明多了,自己还要去找到太子的情人,而且还不一定能够办成,但是这个人却只用一篇小赋,便能让整个蜀国名士全体上表反对,确实有些鬼神莫测的能耐了。

刘渊眼睛一亮,他突然想到这篇赋是谁的手笔了。

好厉害的大汉状元啊!

没有想到顾宪竟然不动声色的就办成了这件事,看来自己的才智确实不如这个白面书生。

不过刘渊却不能让华恒看出他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笑道:“看来这人说不定是我蜀中名士所做,只是此人不想抛头露面罢了。”

华恒摆手道:“此人肯定不是我蜀中人,所以才想借助秦兄的才学帮助推断一下。”

刘渊疑道:“此话怎讲!”

华恒道:“我蜀中名士写赋大多喜用叹词,且是叠叹,这篇赋词虽然极力模仿,但是只是这个地方,便可以看出端倪来,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却还不是这个原因。”

顾宪虽然厉害,但是恐怕也未必能够体会到如此细致的地步,写出点儿缺漏是必然的,其实刘渊断定此赋是顾宪所做的依据便是赋中的用词与顾宪非常相似,虽然他肯定用了许多心思,但是要知道文章一物,气韵是最为重要的,想要瞒过自己这个专家确实比较困难。

不过华恒竟然还有其他的重要原因,这倒让刘渊有些好奇,道:“华兄请讲!”

华恒叹道:“我蜀中虽然并未立国,但是在我蜀人的心目中,早已不是大汉的属国了,这种故土之情,秦兄想必能够了解,而且就算悲叹蜀国的未来渺茫,蜀中也绝无一人敢拿秋来作喻,因为我们第一代蜀王的字就是这个秋字,这百年来此字一直都是个避讳。”

刘渊心里暗笑,没有想到顾宪在这上面栽了一个跟头。

恐怕就算再饱学之士,也未必能够注意到这一点,不过顾宪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这些瑕疵倒算不得什么了,毕竟可以用一篇赋词使得整个蜀国名士都要上表言志,顾宪可以说是第一个人了。

刘渊放下手中酒杯,这样的人才若都不能为自己所用,将是一大憾事!

华恒继续道:“所以众多名士都想找出此人来,看看到底是谁人敢如此侮辱我蜀国,可惜若是连秦兄都没有办法,那么恐怕……”

刘渊微微一笑,道:“在下确实看不出,还请华兄见谅!”这并不是件小事,也不是件值得拿来捉弄顾宪的事,要知道他得罪的可是整个蜀中名士,自己要是把他供了出去,恐怕顾宪就永远别想着安宁了。

此时窗外忽然有人喝道:“秦渊你这个色狼书生,若再不出来,本公主可要冲进去拿人了!”

竟然是碧素公主的声音。

刘渊和华恒面面相觑,这个刁蛮公主竟然在楼外叫喊,难道不知道这里是风月之地飞云坊么?

接下来白葳喝道:“公主有令,秦渊这个色狼马车出来接旨!”

刘渊差点笑了出来,哪有公然在大街上喊人接旨的。

华恒急忙走到窗前,但见碧素公主和白葳两人气势汹汹地站在街头,身后站着一排年轻的公子哥儿,想必都是那些蜀中名士的少爷,碧素公主正指着窗户大骂,旁边围观的人甚多。

华恒脸色都已经变了,道:“秦兄怎么能够得罪了她们两位。”

※※※

海牛:今天书评最多,也最精彩,晚上更新时一起回,先感谢大家!

第十七章 娇媚佳人(下)

工程验收,海牛跑了一天,中午的更新也没有办法完成,和大家说声抱歉,不过晚上补了回来。

一般来说,平时海牛都可以有空码字上传,但是工程结束的时候,若要验收,还是一定要参与的,清楚工程内情的朋友应该能够理解。

※※※

刘渊见翠华已经坐在了顾宪的怀里,笑道:“原来翠华竟然是如此急色的人,看到英俊小生,便直接投怀送抱!”

翠华微微一笑,手臂更是搂上了顾宪的脖子,娇笑道:“秦公子又取笑翠华了!”

刘渊方想说话,只听顾宪笑道:“三娘难道没有准备酒宴,在下倒想与两位姑娘喝上几杯!”

他声音恢复平静,刘渊大感惊奇,看来这个人的适应能力非常出众,他倒没有想要出顾宪的丑,看到他已经不再尴尬,倒有些高兴,笑道:“三娘听了顾公子的吩咐,还不赶快去准备,我要的可是蜀国最好的酒席!”

三娘笑道:“看两位公子怎么说的,酒席早已经摆好了,而且不仅是蜀国最好的酒席,不是三娘自夸,说不定是中原最好的美食,只等着两位公子招呼呢,来人哪,摆上酒席!”

果然进来几个婢女,手里拿着各种杯盏,不过片时一桌酒席就已经摆好。刘渊哈哈大笑,搂着两女坐了上去,顾宪虽然没有搂着两女,不过竟然也是面不改色的在两女的簇拥下坐了上来,风三娘首先举起酒杯,道:“三娘就不打扰两位公子尽兴了,若是两位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就是,这杯酒是三娘敬两位的,先干为敬!”说着一扬脖,亮了亮杯底,倒是颇为豪气。

刘渊和顾宪也纷纷举起酒杯,一干而尽,风三娘急忙离去,将房门关上,现在这里就是他们几人的天地了。

顾宪笑道:“如此美味,在下倒是有些饿了,希望秦兄还是不要见笑。”他旁边的那个处子这点应酬还是懂的,忙道:“由倾云来喂公子好了。”

顾宪笑道:“原来你叫倾云,确实是个好名字!”

翠华微微一笑,赶忙给顾宪倒酒。

刘渊看到顾宪已经完全放开,便不再理他,低头享受怀中美人的滋味。

瑶红的身子紧紧贴紧刘渊,任着他的魔手伸入自己胸前,先是喝了一口酒,然后用嘴渡到了刘渊的嘴里,碧玉更是不堪,刘渊在她裙下的手已经挑动着她阵阵春潮,身上泛起粉红,雪颈更是红透。刘渊知道她已经情动,但是毕竟还是个处子,若想使她达到高峰还必须要继续挑逗才行。

一时间满室皆是春色,恐怕顾宪从来都没有应付这样的场景。

不过他确实适应下来了,其实他本来身上就没有什么负担,而且也不是那种顽固卫道之人,对女色并不避讳,只不过为情所伤,终于心里还是有了点儿隔阂。

但是今天却是大大不同了。

到了这个时候顾宪倒觉得应该感谢这个蜀国状元了,若不是他将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恐怕这个心结倒很难打开了,伊人已经逝去,追是追不回来的,能够珍惜眼前的东西才是最主要的,他这样一想,顿时放开了手脚,虽然有些笨拙,但是已经足以应付两女的春情荡漾,而不用脸红了。

但是顾宪却也不敢去看刘渊那边的动静,只能任着两位美女为自己夹菜喂酒,当翠华第一次递上香唇,将酒喂进自己嘴里时,顾宪身体还是一阵颤抖,双手抱住了翠华的身子,翠华颇为老练地吐出丁香小舌,挑动顾宪的欲情,顾宪心神剧荡,尽情享受其中的醉人滋味。

若不是熟练的翠华在场,恐怕顾宪和轻云两人只能呆呆相对,风三娘这个安排还算妥当。

翠华显然是已经知道了顾宪的底细,所以总是轻轻挑动这男子的欲望,先是手指扶动在顾宪的胸前,然后缓缓移到了腰部,最后才来到顾宪的跨下……同时她的身子也在顾宪身边不断扭动,试图使顾宪更加放松起来,这招果然大有效果,顾宪情不自禁地搂过倾云,大手扶在美女的腰间,慢慢知道该如何移动了。

刘渊知道时机成熟,搂起两女,笑道:“顾兄莫怪在下急色,实在是美色当前,无法拒绝!先请了!”

说着也不等顾宪回答,搂着两女上楼去也……

顾宪其实也脱不开身了,若他是个卫道之人也许早就夺门而去,而他却偏偏是个懂得享受,淡然一切的人,所以当然不愿意压制自己的欲望,大手终于寻找到方向,轻轻伸入了轻云的衣衫里……

翠华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边替顾宪宽衣解带,一边将身子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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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奇计动蜀(下)

刘渊也是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两个美女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不过听到她们指名道姓的大骂自己,恐怕今天是未必能够善了了,忙道:“这件事还要日后才能向华兄解释,唉,在下先走一步了!”

华恒一愣,道:“她们堵在楼下,你怎么能够走得出去?”

刘渊笑道:“难道我还等她们上来拿我不成,何况底下还有公主的旨意,唉……”

华恒想了想道:“要不然在下替秦兄与碧素公主分辩几句,家父在蜀中倒是有些威望。不过……”

刘渊心道华恒倒是够朋友义气,不过这两个小美女才不会管你什么威望不威望,恐怕像徐诚这样的几朝老臣来了都未必能够赏脸,华恒自然更加不行,笑道:“在下自有办法,华兄只需继续在此饮酒就行,她们虽然胆大妄为,不过这里毕竟还是非常之地,片刻之间也不会找上楼来。”

华恒颇为佩服刘渊的才智,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秦兄保重,在成都城里得罪了她们两位的人恐怕都要被闹得鸡犬不宁。”

刘渊赶快起身告辞,窗外白葳的叫声越来越响,这两个小美女恐怕不会管这里是不是烟花之地,说不定随时都能够冲上来。何况她们手下还有那么多个小兵。

刘渊刚一出门,风三娘已经迎了上来,满脸为难之色,搓手道:“公子,这该如何是好,这可是碧素公主,公主在城里的大名谁人不知,要是闹起来,三娘可顶不住!”

“三娘不要担心”,刘渊靠进了她,小声说道:“把楚怜给找来,本公子有事要吩咐于她!”

风三娘急忙走了回去,看来她也怕碧素公主在这里闹事。过了片刻楚怜急忙赶了过来,她生就一副机敏的样子,而且还颇通些诗画,刘渊最是喜欢她。刘渊急忙和她说了几句话,道:“等下她们两人进来,你就如此如此说,她们定然会相信。”楚怜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就是!”

刘渊赶忙起身将衣服脱下,披到楚怜身上,然后又让霍烈拿来一套便装穿上,稍微易容了一下,急忙往楼下走去。

碧素公主和白葳两女站在楼下,双手叉腰,叫得正欢,似乎正在等着刘渊下楼,而她们身后更是站了数名白面的公子,也不知道是哪些王公贵族的子孙,不过一个个都是锦衣玉饰,面白似血,一看便知道都是什么货色,这些人拿出去吓人还可以,若是真动起手来,恐怕一群也未必是刘渊的对手。

刘渊咳嗽一声,然后大摇大摆地往楼走去,走的时候腰已经弯了下来,变成一个老头子的模样,霍烈急忙跟上。

此刻楼前已经空无一人,只在外围有很多人围观,看到有两个人走了出来,碧素公主上前一步,喝道:“给本公主站住!”她身后的公子兵团马上跟上,纷纷按住腰间剑柄,不过恐怕他们这辈子还没有用过那把剑。

白葳喝道:“公主有令,这老头还不站住!”

刘渊只好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碧素,这个蜀国公主今天穿了一身碧绿的衣裙,头顶插着一支玉簪,加上生就一张粉面,翘起的小嘴,确实让人心动,而白葳还是一身白衫,那种调皮的神态总让刘渊怀疑她和白蓁没有姐妹关系。

碧素公主仔细打量了一眼刘渊,见并不是那个调戏白蓁的色狼,神色稍缓了一点儿,道:“楼上可有一个色狼!你要老实告诉本公主,否则的话……”说着作了一个类似于鞭打的姿势,看来这个公主最擅长的惩罚之道就是这个。

刘渊颤着声音道:“楼上全是色狼!不知道公主要找的是哪一位?”然后低声道:“若不是色狼为什么还要来这风月之地!”

他的声音虽小,不过周围的人全都听到了,哗的一声,全笑了起来,没有想到这老头倒挺幽默。

碧素公主被笑的满脸通红,喝道:“老色狼,本公主问你楼上有没有一个叫秦渊的小色狼!”

刘渊摇头道:“老朽不知道什么秦圆秦方的,公主为什么不上去看看!”

碧素公主怒道:“你以为本公主不敢?”

刘渊心道看来这个公主稍微还有点理智,知道这妓院不是随便进的,笑道:“公主还有什么不敢去的地方?妓院当然不在话下,老朽告辞了!”

碧素公主哼了一声,显然懒得和他纠缠,叫道:“糊里糊涂,都老成这个样子,还能来这样的地方风流,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能力!”

她的声音极大,恐怕整条飞云坊的人都听到了,每个人都是咋舌不已,这个公主还真是出类拔萃,不知道还有谁会娶她。

刘渊无奈只能表示脸红,上次在白蓁那里已经见识到了这个公主的厉害,这次又发惊人之语倒也不值得奇怪了。

白葳知道碧素公主有些过分了,推了推她,道:“公主不要和这老头子纠缠,拿住那个小色狼要紧,否则我姐姐……”

碧素公主明白过来,一指楼上道:“小色狼再不下来的话,本公主可就上去了!”

这时袖云楼上面打开了一扇窗户,楚怜探出了头,道:“禀告公主,秦公子已经睡下了,公主还是请回吧,秦公子说明日一定到府上拜访!”‘

全场哗的一声笑成一片,没有想到碧素公主今天竟然遇上了对手,以前只知道秦渊是蜀国状元,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这样的风流韵致,而且楚怜的这几句话,摆名是暗示了秦渊和碧素公主有着暧昧的关系,众人不明白其中的玄妙,纷纷往碧素公主望来……

碧素公主哪里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气得跳了起来,指着窗户道:“你……你……是什么人!”

楚怜淡淡一笑道:“小女子是秦公子的红颜知己,虽然比上公主身份高贵,但是秦公子却愿意留宿在这里,还请公主回去吧!”

刘渊拍手叫好,虽然这些话不是自己说出去的,不过毕竟还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回围观的人都是面面相觑,哪里想到事情竟然会出现这样的转折。

碧素公主再也忍受不住,喝道:“来人啊,给本公主上去搜,一定要拿下那个小色狼!”

公子兵团早就蓄势待发,齐声答应,同时往楼上奔去。

刘渊和霍烈两人赶快趁乱跑掉了。

不过刘渊早就教了楚怜,只要见到碧素公主时叙述她是如何被自己的这个负心郎狠心抛弃就万事大吉了,以碧素公主对自己的恨意,恐怕会马上把楚怜当成受害者!

※※※

第十八章 携美而归(上)

等到顾宪从倾云身边清醒过来,翠华已经走了,顾宪看着倾云身下的一片落红,又想到翠华献身之后安静地离开了,心里倒是泛起一阵温馨。恐怕他心里最难解开的结就是这个情结了,当日若非解不开,以他的才智也不会选择投湖自杀,当初若不是福王突然出现,一大计打动了他这个落魄书生,那就没有现在的顾宪,也就没有大汉的状元,而现在这个蜀国的状元又用这样的一种方式使他在身体上彻底接受了现实。

当上大汉状元的那段日子虽然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淡,不过却始终是块心病,直到昨天晚上他全心全意地投入疯狂之中时,顾宪才知道其实任何一个女人都是值得自己去珍惜的,既然那个人已经走远了,再来折磨自己是没有用的,这样一想,他的心里倒也舒服了许多。

确实该感谢一下这位热心的蜀国状元,当然更该感谢他的安排,尤其是顾宪在翠华的帮助下第一次进入倾云的身体时,他才知道刘渊竟然会如此细心的为自己安排一切。

轻云蜷缩着身子,像是一具最为美丽的艺术品一样,脸上还带着昨夜因为疼痛留下的泪痕,听到顾宪的声响,她终于睁开了双眼,看到顾宪正望着自己的身体,脸上一红,轻声道:“公子!”

顾宪的大手在她的身体上轻轻扶过,那羊脂一般的光滑皮肤,而深情的目光也望入了倾云的眼睛,那是充满感情的凝望,没有丝毫的情欲在内,倾云能够看得出来。

她的心里还是感动的,没有想这个脸色苍白的书生竟然会用这样温情的目光望着自己,在她的生命里,其实早已经注定好了一切,她也不想抵抗天命,第一次虽然给了这样的温柔的男人,不过也许这个男人马上就会离去,以后她要应付各种各样的男人,就像翠华一样。

顾宪轻声道:“你是我第一个女人,知道么!”

倾云点了点头,他也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啊!

顾宪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若是你愿意跟着顾某的话,我来替你赎身吧!”倾云一愣,当看到顾宪确实是真心实意时,她的眼圈红了。

顾宪确实是这样想的,他并不想矫情,只是想保留住一些东西而已,尤其是看到倾云将要落泪的样子,更加让他想要把这个少女带回去,所以顾宪站了起来,让轻云给自己穿好衣服,刚刚走出大门,便见风三娘迎了上来,喜笑眼开,道:“公子早。”

“三娘!”顾宪脸上带着一个温厚的微笑,“在下想替倾云赎身,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风三娘一愣,奇怪地看着顾宪,直到把顾宪看得莫名其妙,这才笑道:“秦公子真是神机妙算,他说顾公子会替倾云赎身,看来还真算对了,三娘我开始的时候还不相信。”

顾宪尴尬一笑,看来秦渊什么事都给他猜中了,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三娘是答应了!”

风三娘摇头道:“不答应!”

顾宪愣道:“这是为何!”

风三娘道:“秦公子说顾公子是贵人,而且说公子还是个善人,不过三娘看是未必!”

顾宪实在有些弄不明白风三娘的意思,虽然她脸色严肃,但是知道只是想和自己开个玩笑,忙道:“三娘有话不妨直言!”

“公子真是聪明,难怪秦公子说三娘骗不过你,实话跟公子说了吧,秦公子让三娘转告公子,说到其实翠华身世非常可怜,虽然还是妙龄,但是毕竟逃不过一个年老色衰的命运,若顾公子真是好人的话,就应该将翠华也一起赎身了,若顾公子并不是好人的话,那么只替倾云一个人赎身!”风三娘说到年老色衰四个字时,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容,显然那是对她最好的写照。

顾宪叹了一口气,秦渊说的对,他确实并不是个一个好人,只因为翠华并不是处子就没有想到她,昨日翠华一直都尽心尽力地讨好自己,而且看她的面相也是极温柔的女人,只不过落到这风月之地,所以没有办法罢了,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按照秦渊的意思做一回好人吧,而且翠华的妩媚动人确实也是自己深为留恋的。

“听了秦公子之言,在下确实汗颜,便照公子的话去做吧!”顾宪轻轻将身旁早已经泪落如雨的倾云搂到怀里,这时才看到楼上走出来一个美女,充满深情地望着自己,不是翠华还能是谁!

风三娘眼中也流出泪来,刘渊选择要将翠华送给顾宪是有他的理由的,翠华这个女人虽然妩媚异于常人,但是却常常思索逃出苦海的方法,而且此女最善于书画,就连刘渊都对她的书画大加赞赏,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若是自甘堕落的妓女刘渊也不会去管,但是翠华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要脱出牢笼,这份诚心让刘渊深为感动,若是她能够陪伴顾宪这样的人的话,恐怕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顾宪看着翠华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也有些触动,笑道:“那就麻烦三娘将两人的身契了!”

看来刘渊这次带自己出来倒是费尽了心思,真不知该责怪他还是感谢他。

风三娘从怀里掏出两张身契,递给顾宪,道:“还望公子善待她们,若非逼不得已,她们也不会进入此行,三娘相信公子并非凡人,定能看重她们!”

顾宪点了点头,这个老鸨恐怕这样深情的机会都没有,道:“三娘说个价钱吧,在下马上送银子过来!”

风三娘忙道:“不用了,秦公子已经给了三娘银子,不敢多要!”

顾宪真是苦笑不得,秦渊这个人确实有趣的很,不过毕竟这是自己的事,既然是他付的银子,早晚还是要还他的,他将风三娘拉道一边,小声问道:“三娘勿要隐瞒,秦公子为赎他们两个给你多少银子!”

“三娘不敢胡言乱语,秦公子确实出手大方,不瞒公子,一共是十万两银子,三娘也准备将这袖云楼兑出,回老家安度晚年了!”

顾宪心道这些银子给谁都可以安度晚年了,看来还钱这件事倒不用提了,自己暂时还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

第二十章 陷害之计(上)

逃出飞云坊之后,刘渊本来准备直接回到府中的,不过仔细一想,看来这次碧素公主是抓到了自己的把柄,而且又被楚怜当众将了一军,恐怕未必会善罢甘休,就算自己回到府中,她们也一定会赶来,到那时可就麻烦了,自己又能拿这个蜀国公主怎么样。

看来还要想点儿办法才行。

刘渊忙将霍烈叫来道:“送张帖子给太子殿下,就说有要事相商。”

霍烈疑道:“现在已经如此晚了,难道还要去请太子殿下么?”

刘渊苦笑道:“今天要是不把他请来的话,恐怕连觉都不能睡了,去吧!”

霍烈只好拿着帖子急忙赶去了。

刘渊回到府中,急忙吩咐家人做好准备,只要一见到碧素公主赶来马上报过来,今天晚上要是不把她们制服,以后也比较麻烦。

过了半晌,太子孟彦章急忙赶到秦府,疑道:“本宫刚刚从宫里回来,不知道状元有什么要事!”

刘渊知道他对自己算是言听计从,要不然也不会匆匆赶来,不过这次却是拉他来救难的。但是也要找些事来谈谈,忙道:“殿下不知,倒有一桩希奇的事,现在有一篇《悲秋赋》在城里流传甚广,方才有人送给微臣一篇,还请殿下一看。”

太子面色一缓,笑道:“原来是这件事,这篇赋词本宫已经看过了,就连父皇也看过了,今日还将我找去询问了一番,本宫当即表明绝对不会将弘化公主收入宫中,所以状元不用担心,只要态度明确,那些蜀中名士还是容易安抚的!”

刘渊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看来慕容清雪的事总算可以确定下来了,虽然太子没有说,但是这其中肯定有白蓁的功劳,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是微臣多虑了!”

太子感激道:“状元能够如此为本宫着想,我甚是感激,本宫倒也有一些问题要请教状元呢……”

两人又谈了一些时事,刘渊嘴上说话,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心道莫非碧素公主今天晚上不会来了?

太子显然已经累了,但是他生性宽厚,看到刘渊并没有送客的意思,便也不好开口,只不过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刘渊却不能再留他了,只好起身道:“打扰殿下休息了,臣实在愧疚。”

太子温厚一笑道:“状元千万不要这样说话,本宫还要仰仗你呢,对了,父王提起由状元出任太子太保的事,不知状元意下如何!”

刘渊笑道:“确有此事,只不过秦渊威望尚浅,哪敢居此高位,主上也说要重新计较,只要殿下用得着秦渊,在下敢不尽力!”

太子欣然一笑,点了点头,往外走去。刘渊跟在他的背后,心道这个太子倒真的是一个明君,最起码能够信人用人,而且宽厚仁义,若自己是一个谋士的话,有这样的一个主上倒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惜自己永远都不能成为一个谋士。

他心里一动,这样看来顾宪为什么不愿意投靠自己倒有些清楚,他刘渊现在缺乏的就是这种明君的气质啊!

两人刚刚走到院子中央,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喧哗,有一个女声道:“若再不开门,小心本公主将门砸了。”

接下来便是数声附和的声音,刘渊心中一喜,该来的果然来了。

太子一愣,这分明是碧素公主的声音,转身望向刘渊,刘渊忙道:“家人何在!”

一个门人急忙赶了过来,刘渊喝道:“究竟是何人在此喧哗,还不赶快赶走。”

门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刘渊,喃喃道:“禀告主人,这……”

这时霍烈也赶了过来,上前道:“禀告公子,是碧素公主和白葳姑娘。”

刘渊装做十分惊讶的样子,道:“她们两位怎么能够到了这里,还不赶快请进。”霍烈答应一声,急忙往门口走去。

太子皱了皱眉,道:“果然是碧素,她怎么会来状元府?”

刘渊摇头道:“禀告殿下,恐怕是在下无意中得罪了公主,唉……都是因为白蓁小姐而起!”

太子果然目光一闪,道:“怎么会和白蓁扯上关系!”

刘渊知道现在该让他为自己出力,就要诚实一点,这祸确实是因为白蓁而起的,当然也就和这位太子有关,什么事都扛到自己身上,那也太不合算,拱手道:“白蓁小姐曾经来到敝府拜访,可惜被她妹妹白葳小姐看到,当然还有公主殿下,唉,却似乎有些误会……”

太子点了点头,道:“此事白蓁已经告诉本宫了,原来碧素就是为了这事来找状元的麻烦,幸亏本宫今天在状元府上,否则还不知道她要弄出什么事来呢?”说着大步往门口走去。

刘渊心中大喜,这个太子果然愿意帮忙,急忙跟在后面。

两人还没有走到门口,但见碧素公主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身后的白葳紧紧跟随,霍烈倒是跟着了后面,接下来当然是那些公子兵团了,最让刘渊感到意外的是碧素公主的手里还拉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见到刘渊,只好抱歉一笑,不是楚怜是谁?

刘渊苦笑一声,没有想到碧素公主竟然把楚怜拉来作证,他心里是清楚楚怜的演技的,恐怕这个小姑娘肯定是将碧素公主骗得团团转,说她如何如何被自己这个色狼欺负了,碧素公主这才要将她带过来讨个说法。

碧素公主本来还吵吵嚷嚷地,突然见到太子正微怒地看着她,当即一愣,用手指了指刘渊,又指了指太子,道:“你们……”

太子喝道:“碧素你夜闯状元府,成何体统!”

白葳这才看清楚对面站着的人是太子,急忙跪倒在地,行礼道:“参加殿下!”那些公子兵团更是大惊失色,哪知道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太子,不过这个时候也只有行礼问安了,纷纷跪倒在地!

碧素公主怒气冲冲地看着刘渊,道:“都是你这个小色狼,竟然把我哥哥找来帮忙,是不是英雄好汉!”

第十八章 携美而归(下)

飞云坊。

“袖云楼”中还是一片欢歌笑语,虽然听说风三娘要将此楼兑出,不过以此楼的规模,恐怕几月还找不到合适的买家,何况风三娘在这一带已经是大有名气,许多名人都和她甚为熟悉,还要时常照顾生意,譬如像刘渊这样的当朝大员。

华灯初上之后,楼上还是一片春色。

刘渊轻吻怀中美女的香唇,看到她有些意乱情迷时才放她一马,他脑中浮现出柳朝云、田柔两女的面容,现在真想好好和她们抱在一起,享受那种醉人的温柔滋味,可惜这只是幻想而已,山高路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回京城。

坐在他对面的是华恒,两人自从“一得客栈”相识以后便时常同时流连此地。华恒家产颇为殷实,所以和刘渊一样也是挥金如土的人,而且华恒这个人最重义气,豪气非常,有侠客之风,刘渊对他倒是大有好感。

华恒以榜眼之名升为中书舍人,在蜀国的前途也可谓不可限量,只不过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强硬派,最是主张与大汉决裂,自立为国,虽然并没有公然站到顺王一边,但是很有这个趋势,对他刘渊倒不得不防。

但是对于刘渊,华恒确实敬佩非常,时常要找他请教。

前日将顾宪拉下马之后,刘渊就再也没有去找过顾宪,这个大汉书生初尝个中滋味,携美而归,想必定要在两女中大大享受一番,若去打扰倒显得不厚道了,刘渊却只好在家中读书,整理一些编撰《四库全书》需要的目录,想到顾宪当日在镜湖舍身塔上的喃喃呓语,痛不欲生,今日的意气风发,逍遥风流,希望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这次还是华恒强请他过来,便又来到了这里。

华恒放开怀中的美女,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秦公子有事要谈!”

刘渊一愣,看来今天晚上还要谈些政事,只好任怀中美女走去,华恒难得如此严肃,不知道有什么要事非要在这里谈,笑道:“华兄莫非想在蜀国建立一个宣台阁,据在下所知,那里面人的行事大部分都是在酒馆、妓院进行。”

华恒自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道:“我蜀国虽然并没有宣台阁、军机阁这样的组织,不过却也并不弱于他们。”

刘渊虽然心里明白华恒只是自大而已,他并没有见识过军机阁的厉害,所以才会如此充满信心,蜀国虽然也有控鹤军在王城布防,但若是军机阁的刺客想要在成都杀个把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不过他并不想点破,只笑了笑。

华恒肃容道:“秦兄不知有没有看过这样的一篇《悲秋赋》,现在此赋在众多学士中流传甚广。”

刘渊这几日都在编撰《四库全书》,要不然就是与顾宪游玩,倒没有空闲寻找当时的文字,而且在蜀地他的耳目也不如华恒灵通,疑道:“《悲秋赋》?这是何人所作!”

华恒摇头道:“华恒也不知,只知道此文署名是落叶老人,虽然也许这落叶老人就在成都城里,但是想要追查这篇赋到底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却是很难查到!”

刘渊笑道:“既然查不出来,那便不要查了,大概此文的作者并不想让人知道罢了。”他不知道华恒紧张什么,只不过这些蜀中名士大部分都有这个毛病,最爱小题大做,只是一篇赋而已,莫非又是侮辱到了蜀国?恐怕就是如此,以前有位中原文人在诗中提到蜀国风俗,稍微有些揶揄之意,都能够遭到蜀中名士群体的反对,甚至连名上书,闹得沸沸扬扬,这个地域的文人确实有些怪异。

华恒苦笑道:“秦兄不知,此赋倒有些奇怪,只出现了几日,便在蜀中引起轩然大波。”

刘渊放下已经拿起的酒杯,听华恒这样说,这篇赋倒还真是关于蜀国的,有些好奇,道:“原来竟然有这等事,华兄今日想必是拿来了此赋吧!”

华恒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秦兄,在下最佩服的就是秦兄的才学,蜀中众多名士看过此赋,但是都无法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作,在下便想到了秦兄,有这样奇怪的事当然要请教秦兄一下了!而且此赋也与蜀中大事有关,秦兄当然应该知道。”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份纸简,递给刘渊。

刘渊接了过来,但见上面用隶书写着“悲秋赋”三个字,书体倒是显得非常秀气,不过自从刘渊在扬州创立了楷书和行书之后,中原人对这两种书体都是趋之若骛,包括蜀国和大明的文人也大半放弃了用隶书写文,现在大部分文字都是用楷书写成,这篇赋还是采用了隶书,看来作者确实是有心要混淆视听。

但见首句写道:“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刘渊慢慢读了下来,但觉得这篇《悲秋赋》写的倒是非常出色,尤其是用词非常精到,看来是出自高手之手,只不过到了后来作者又以秋隐喻,说的竟然是淫乱宫廷之事,其中更有五皇时姐妹同时淫乱宫廷的典故。

这个典故说的是蓝帝先是娶了一个姐姐昭华,然后因为看到妹妹的美色,也把妹妹昭荣娶过来,整日淫乱宫廷,不问朝政,于是便酿成了惨剧,后来蓝帝自焚于鹿台,两姐妹被斩,国家也败亡了,而这篇《悲秋赋》其实主要目的便是写这方面,说一个国家若是遇上这样的事,那就是到了秋季,将陷落了。

所叹的乃是国家之秋也。

刘渊放下纸简,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道:“华兄为何如此看重这篇赋,以秦渊来看,只是一个讽喻的赋词罢了!”

华恒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他显然认为刘渊能够帮他找出写这篇赋的人到底是谁,道:“秦兄你可能不知,这篇赋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众多蜀中名士纷纷有了反映,他们针对的就是安乐公主的事!”

刘渊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却宁愿装做糊涂,道:“此话怎讲!”

第二十章 陷害之计(下)

刘渊心道我还是什么英雄好汉,你一口一个色狼,亏你还认为我不该找帮手,不过此时他倒不用说话,自然有人替他顶着,果然太子道:“碧素休要胡说,秦大人乃是我蜀国栋梁之才,岂可随便侮辱!”

碧素公主看到这副情形,心里明白了大半,只可惜她的口才倒并不出色,虽然知道被刘渊耍了一把,但是不知道该如何斥责,怒道:“什么栋梁之才,根本就是一个面脸奸诈的小色狼,大哥你不知道……”

太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喝道:“住口!快给我回宫里去!”

碧素公主气地将楚怜的手一扔,却不说话,她最是尊敬这位大哥,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刘渊和白蓁亲密而如此兴师动众了,现在却又被这位大哥这样斥责,心里委屈之极,眼泪就在眼睛中打着圈,却不肯去擦……

刘渊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倒是不忍了,忙道:“禀告殿下,公主殿下她……”

“你这个卑鄙小人!”白葳站了起来,一把将碧素公主拉到一边,指着刘渊道:“夜逛青楼还不说,还要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来陷害公主。”

刘渊一时语噎,只好笑了笑道:“白小姐误会下官了!”太子叹了一口气,他倒有些怕白蓁,所以对这位未来的小姨子倒也有些顾忌,并不能想呵斥碧素公主一样,呵斥白葳。

“什么误会!”白葳冷笑了一下,将楚怜拉到前面,指着道:“别看你这个人衣冠楚楚的,到底做了多少坏事,哼,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这位小姐已经如实告诉我们了。”

太子一愣,往刘渊看了过来。

刘渊笑道:“自古男女之情爱就是自然之事,两位小姐若认为下官做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妨直接提出!”楚怜和他眨了眨眼睛,示意没有问题。

白葳倒不说话了,虽然楚怜给她们讲了很多关于刘渊的“暴行”,不过那些确实都是床弟之事,听起来好象挺恐怖的样子,不过要是说出来,倒也并不能说明什么,这一点白葳还是知道的,尤其是刘渊已经将太子找来做证人,看来这次的事倒还是真的坠入了这个小色狼的圈套里了。

白葳眉头轻轻挑起,道:“殿下可以审讯一下这位小姐,她所诉之事,我和公主既不想听,也不想说出来,既然有殿下在这里主持公道,我和公主就放心多了!”

说着一拉碧素公主,道:“公主我们回宫吧!太子殿下一定会秉公处理的!”碧素公主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是还是被她拉走了。

那些公子兵团也纷纷离去,刘渊看着白葳和碧素公主走远,而楚怜还微笑地站在那里,心里不由得赞了一声:“好聪明的白大小姐啊!”

太子尴尬地向刘渊拱手道:“碧素多有得罪,还请状元见谅,本宫回去了!”

刘渊看了看站在那里的楚怜,叹了口气道:“看来今天晚上楚怜姑娘是没有办法回袖云楼了!”

楚怜微微一笑:“秦公子到底是在赶楚怜呢,还是在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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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当庭抗命(上)

蜀国一般到了秋季都是雾气浓重的,虽然现在还没有那么厉害,不过却也是有些苗头了。

刘渊匆匆往御书房走去,不知道蜀王这么早就下旨让自己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些日子由于因为太子大婚将近,事情确实多得不可胜数,幸亏蜀王当初在自己回蜀时让他休息了一下,避开了大婚的准备,否则的话加上《四库全书》的编撰,恐怕肯定可以让人焦头烂额的了。

负责蜀王起居的太监总管何金明看到刘渊走了过来,忙道:“杂家见过状元!”

当初为了方便在宫里行事,刘渊是给了这些宦官不少好处的,这个何金明更是拿了不少,所以对刘渊非常客气,刘渊笑道:“总管大人知不知道主上如此早就召下官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何金明压低声音道:“应该是碧素公主的事,昨夜碧素公主来到主上这里哭诉,说状元欺负了她。”

刘渊一愣,这个碧素公主倒会恶人先告状,摆明是她先包围袖云楼,然后又围攻秦府,不过人家毕竟是蜀王的女儿,何况昨天晚上确实也受到不少委屈,先是在袖云楼被人嘲笑,然后在状元府又被太子呵斥,告告状还是应该的,只不过不知道蜀王的态度如何,他毕竟还是自己的主上,道:“主上没有发火吧,此事确有误会在内!”

何金明微微一笑,道:“状元不用担心,碧素公主的性子主子最是了解,却又拿她没有办法,只是安慰了一下便把公主送走了,而后太子殿下觐见,又将这件事的原委说了一遍。”

刘渊心道太子果然够意思,看来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肯定会告到蜀王那里去,才会深夜进宫为自己辩明,笑道:“多谢总管。”

这才迈步进去。

蜀王正在喝着一杯人参茶,看到刘渊进来,笑道:“状元来了!”蜀王一直不愿意更改这个称呼,也说明对刘渊确实十分看重。

刘渊急忙跪倒行礼,蜀王点了点头道:“状元免礼请坐!”

刘渊坐了下来,见蜀王气色很好,应该不是要找自己来责怪的。何况又有太子连夜为自己辩明,相信蜀王还不会任着碧素公主胡来。

“昨夜碧素可是来到本王这里将状元好好告了一状!”蜀王笑眯眯地站了起来,“说到状元欺负她,而且还掉了眼泪,这可是她第一次到本王这里来告状的,恐怕成都城里只有状元一个人能够有此能耐。”

刘渊尴尬笑了一笑,道:“惹公主生气,臣真是罪该万死。”

蜀王笑道:“还是幸亏太子深夜赶来替状元澄清了此事,若非如此说不定本王还真的会问罪于状元呢?”

刘渊有点儿明白蜀王的意思了,道:“殿下宽厚待人,真乃我蜀国之福,若是可能,臣愿意亲自向公主赔罪。”话虽是这样说,但是要是真的想让刘渊给碧素公主赔罪,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再说就算赔罪这位公主也不会放自己一马。

蜀王笑道:“那倒不用了,碧素年少任性,状元还是勿要与她一般见识才是!不过昨天本王确实奇怪,因为碧素从来都是不掉眼泪的,这还是第一次!”

刘渊赶忙谢恩,做臣子的能够有这样的一位好主上,确实是件幸福的事。不过这位蜀王竟然因为女儿会掉眼泪而高兴到这个地步,恐怕也算是少见,可以反应出当初碧素公主是如何刁蛮霸道了。

蜀王似有所思地踱着步子,一直走到台阶旁边,这才向身后的太监道:“你先下去吧!”

那太监知趣的急忙告退。

刘渊急忙站了起来,看来蜀王又将是和自己谈做太子太保的事了。这件事刘渊也思索很许久,看来又不得不拒绝这位蜀王了。

果然不出刘渊所料,蜀王坐下来道:“状元既然认为太子宽厚带人,乃是蜀国未来的明君,那么想必是答应本王出任太子太保一职了!”

刘渊有些疑惑,蜀王这样说摆明了是吃定了自己,方想说话,只听蜀王道:“状元此次迎亲的大功本王还没有赏赐呢。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吧……”

刘渊一愣,看来蜀王对自己的回答没有丝毫的信心,要不然也不会轻易地就转移话题了,幸亏这个问题还比较容易回答,忙道:“臣为国尽力,何敢贪求赏赐!”

蜀王看着刘渊,道:“本王知道状元淡泊名利,要不然这个太子太保的职位早就答应下来,所以才会给你那么长的时间来考虑,其实这个职位正是本王要赏赐给你的东西!”

刘渊道:“禀告主上,此事还请从长计议,臣实在无能,臣认为只有徐、李两位老丞相才能担此重任!”

蜀王道:“这样说来,状元是想推托了?”

“臣不敢!”到这个时候刘渊只能跪下来了,其实他知道蜀王不会对他怎么样,不过这毕竟是臣子之礼,道:“主上明见,臣一片赤诚,绝不敢随意推托,只是此职关系重大,切关系到国家社稷,臣不愿妄为而已!”

蜀王紧紧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刘渊,他知道这是一个聪明人,也知道刘渊顾忌的是什么,是顺王,也只有这位手握兵权的顺王才会让这个才学高绝的蜀国状元不愿意出任这个职位,但是他又没有任何办法,难道真的要逼这个人么?

蜀王手紧紧地抓住案上的一个奏折,甚至将奏折抓得有些变形了也没有觉察,若是换做别人,也许他只要大喝一声,然后下一个旨就行了,但是面对这个人……

刘渊也感觉到蜀王的变化,虽然他断定蜀王不会处置他,但是从蜀王现在的表情来看,显然正在进行内心的挣扎,毕竟是臣子抗命,毕竟这是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难道他就不能……

蜀王的手慢慢的松开了,淡淡道:“状元退下吧,此事日后再提!”

刘渊松了一口气,急忙起身告退。

第二十三章 难以拒绝(上)

将要到达中秋的时候,蜀地突然开始飘起秒小雨来了,然后便是化不开的浓雾,到了最后,雾和雨几乎溶为一体,很难分辨出来了。

刘渊正好可以趁机在家里翻看从各地送上来的几个珍本,不由地感叹蜀地虽然历史悠久,但是在文化方面还是显得单薄了许多,比之中原是万万不如的,现在既然下了决心要编撰这套《四库全书》,那么就应该真正的网罗天下书籍才行。

刘渊突然想起扬州白露书院的那些书生了,若是由他们来参与编撰此书的话,恐怕是事半功倍,而且里面还有几个和自己相处极好的,譬如冯景等人,倒可以借着此名,然后到这里一用。

而且刘渊还记得沈雁这个人最是喜欢机械之学,尤其是对兵器锻造更有研究,只要自己稍加指导,说不定马上就会收到成效。

在刘渊脑海里,他要建立一支两三千左右的军队,但是这只军队要拥有极为恐怖的武器,就算面对万人也可以轻松获胜,不过那就需要在武器上大大改进了。

在这个时代里,只有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能够立足,要不是为了这个原因,他也不用逃难一般的来到蜀国了,只要他掌握了足以让太子不敢轻视甚至害怕的力量,那么再次回到大汉并非丝毫没有希望。

他提起笔来给白露书院写了一封书信,虽然署名并没有以福王的名号,因为怕在途中被人拦截,但是由于几人关系密切,应该还会看得出来的,尤其是冯景这个人看似木讷,其实非常聪明,只要在信里夹上一些只有自己和他知道的诗词,他定然会知道此信出自何人之手。

将信送走后,刘渊便打算去拜访一下顾宪,这个书生自从给他娶了两个女人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恐怕现在还沉浸在温柔乡里,不过安乐公主大婚在即,恐怕也由不得他了。

他刚刚想要出门,霍烈进来道:“公子,白蓁小姐求见!”

刘渊一愣,看来今天是别想去找顾宪了,不知道这位太子的情人找自己有什么要事,其实他对白蓁还是很有好感,而且此女又是非常诱人,可惜正是因为如此,刘渊才不敢有所亲近,她毕竟还是太子的女人,只好道:“客厅奉茶吧!”

白蓁今天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裙,看到刘渊走了进来,笑道:“白蓁这次还是来给状元赔罪的!”

刘渊知道她说的是白葳的事,笑道:“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其实令妹倒也没有什么,主要是那位碧素公主最是气势汹汹。若不是太子殿下在场,恐怕在下的皮都要被她给扒掉了!”想起碧素公主来,刘渊确实忍不住想笑,谁叫他落在自己的手里。

白蓁笑道:“先生若是如此认为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其实碧素公主最是天真无邪,她大半的主意都是我这个让人苦笑不得的妹妹出的,别看她站在碧素公主后面并不张扬,其实她才是公子团的军师呢!“

刘渊一愣,自己还真的没有看的出来,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错,尤其是那天白葳硬将碧素公主拉走时,倒显得特别的聪明。

白蓁坐下叹道:“还望先生不要见怪,只怕她恐怕嫁不出去了!”

她的声音清脆悠扬,真是比得上柳朝云的歌声,刘渊没来由的心神一荡,看来自己这几日没有美女陪伴,倒有些寂寞了,他天性风流,在女人身上更是毫不忌惮,只不过像白蓁这样名花有主的女人,却也只能想想而已,何况她还是太子的女人。

只不过这个女人确实太过于有味道了,每次和她在一起时都忍不住心生一些特别的想法。

白蓁美目含笑,突然道:“先生可以说是白蓁认识的人中最为谈得来的人,还希望先生不要讨厌白蓁呢!”

刘渊听到她说这话,恨不得马上表态,只可惜却也要克制一下,道:“小姐不仅天香国色,而且还是兰心慧质,在下当然相间恨晚了!”

白蓁淡淡笑道:“若是先生先早早就遇到了白蓁呢!”

刘渊一愣,不敢置信的望向眼前的美女,这句话摆明了对自己是大有情意,不由得心神一荡,但是以白蓁一直以来的举止来看,她本来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才对。

白蓁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微微别转首,道:“让先生见笑了,白蓁失礼。”

刘渊忙道:“小姐这句话恐怕要让在下睡不着觉了,也会担心有人会杀我。哈哈……”

他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感觉,希望借一个笑话来缓解一下气氛,可惜这个笑话的效果并不怎么样,白蓁笑道:“先生原来是如此胆小的人,要知道我蜀国可是淳朴之极的民族,最……”

刘渊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是鼓励还是玩笑,一时愣了。

白蓁抿嘴一笑,继续道:“先生知不知道其实你发愣的时候最为耐看!其实白蓁知道,以先生之才,若想俘获某个女人芳心的话,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刘渊尴尬一笑,这才知道白蓁原来并不是在和自己调情,要是换做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恐怕自己一定会认为她对自己有意思,但是白蓁这个人确实如一朵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这并不是说她已经是太子的女人,而是因为她那独特的气质,任何男人都会对她心生幻想,但是任何男人都没有办法真正地去让她全心投入,从她如此淡然自在的表现中就可以看出一切,倒是自己受不住引诱了。

既然如此,那么白蓁看上太子的动机倒也值得怀疑,难道仅仅因为她想为蜀国做些事情?

※※※

海牛:强推期间,每天更新三次,不过数量有所增加,虽然前段时间每天一万字有些劳累,不过海牛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将构想中的东西写出来,不会降低速度!

第二十一章 当庭抗命(下)

看到刘渊走远,蜀王坐回到书案后,道:“两位老丞相请出来吧!”

后面屏风里走出两个人来,正是徐诚和李嗣直,两人急忙和蜀王见礼,蜀王似乎有些疲惫,摆手道:“两位坐下说话,此事究竟该如何才好!”

徐诚看到蜀王疲惫的面容,君臣之间已经相处了数十年,他是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辛苦的,从当初的身为太子,到后来宫廷争斗,到再后来的平定东蜀,这位当代的蜀王承受的东西并不少,但是他毕竟还是蜀王,必须要担起一些东西,所以才会永远都显得那么精力十足。若说唯一能够让他回复本来面目的人,恐怕就是这两位老丞相了。

徐诚看了看门外,道:“王爷,秦渊此人确实是个奇才,老臣自信不会看错,只有他才能使太子殿下顺利登基,也只有他才能挽救我蜀国啊,只要此人真的能为太子所用,自然就会万无一失。”

蜀王点了点头,道:“本王何尝不知,否则的话断然不会如此次急迫了,唉,谁叫本王有那么一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他竟然敢挟持了他的哥哥要本王将王位传给他,真是……”说着哀叹不已。

李嗣直忙道:“王爷勿要心急,顺王既然已经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现在我们只能按部就班,否则若是惹他起兵谋反的话,恐怕我蜀国就将陷入战乱中啊!”

蜀王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些乱了阵脚,否则的话也不会一直逼着刘渊答应辅佐太子,其实虽然说刘渊是天纵奇才,但是究竟能不能挽救蜀国危难,蜀王心里是没有底的,徐诚和李嗣直也未必就敢确定,但是现在形势不同,顺王兵驻蒙州,手握兵权,刚刚送来书信,说若蜀王不将太子之位让给他的话,他马上就杀掉被他挟持的二皇子孟彦超,而且还会举兵攻打成都,这真无疑是晴天霹雳。

顺王此举其实已经是造反了。

蜀王马上将徐诚、李嗣直两位元老召入宫中商量此事,两人也是有心重重,现在安乐公主的大婚还没有完成,顺王竟然在蒙中起兵造反,若是一个处理不好,顺王真的打入成都的话,那么蜀国就完了。

最后还是李嗣直提出要采用缓兵之计,先让蜀王下一道圣旨给顺王,说道目前太子大婚在际,何况又牵涉到大汉的安乐公主,不宜废立,里面甚至说了到明年再行决定太子人选的话,目的就是安抚祝撼王,因为毕竟兵权在他的手里。而且蜀王也非常担心二皇子孟彦超的安全,孟彦超为人比太子还要宽厚,一直都站在太子这边,恐怕顺王未必能够善待于他。

同室操戈,自古就是国家大忌,蜀王当然有些心灰意冷。

这道圣旨一发出去之后,顺王马上宣布接旨,只不过却以行猎之名,兵发云州,这其实也是逼迫之举。

但是这样毕竟给蜀王一点儿时间,接下来就是调动人马守卫成都了,蜀王一夜连下了数道圣旨,都是直接给那些心腹大将的,甚至包括剑南的守军,要他们马上回防成都,在云州与成都之间连设三道关卡,防止顺王举兵西进。

大汉那面暂时却不能请求援军,毕竟现在安乐公主还没有举行大婚,蜀王也担心汉皇会釜底抽薪,坐观其成,不仅不发兵救助,还要带回安乐公主。要知道蜀国一直都是大汉的心腹大患,若非如此,武帝这次也不会将安乐公主嫁到蜀国来,现在要是贸然像大汉求兵的话,武帝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蜀王心里并没有底,但是只要安乐公主一旦已经成了蜀王的太子妃,那么就另到别论了。

到了那时武帝惟有派兵平定内乱,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蜀中众多人马已经纷纷驻扎在云州周围城池,只不过这些人马也只能抵挡一时而已,顺王手中握有蜀国大半兵权,若是他真的举兵西进的话,恐怕成都还是难保。

可惜蜀王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若是还是无法的话,只能废除太子,或者在成都与顺王硬抗。

这时徐诚倒提出让刘渊出任太子太保的事,在他们看来刘渊是名贵人,足智多谋,若是由他来辅佐太子,说不定会有新的转机,而且他们三人也希望刘渊能够为此事出谋划策,三人毕竟有些年老,这些机密之事又不能找到新人商议,所以才会想到逼刘渊答应任官,只可惜刘渊一直不肯答应下来,不知道他究竟是向着哪一方。

三人默坐半晌,无人发出一语,这三位老人当年也曾意气风发过,本来以为将在蜀国安度晚年,哪知到了此刻,竟然遭此危机。

徐诚站起来道:“王爷,老臣愿意亲自去状元府上走一趟,去试试他的口风如何!”

李嗣直也道:“既然如此,老臣也去看看他吧,不知道状元会不会卖这个面子。”

蜀王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太子这个人若是听到了这个消息,肯定是第一个要求蜀王废了自己,所以蜀王才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而能够参与此事的就剩下他们三个老人,他还是第一次感到心力不足,若是真有刘渊那样的才智之士能够帮忙御敌那就好了。

这时太子孟彦章来了,徐诚和李嗣直急忙告退。

太子望着两位老丞相走远,疑道:“父王,两位老丞相怎会如此早的就来到了宫中!”

蜀王露出一丝苦笑,并不是他不放心这个儿子,而是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所以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足以触动蜀国,但是却还是不能告诉这个未来的蜀王,道:“章儿勿要多疑,两位老丞相是为了你大婚的事而来!”

太子忙道:“原来如此,儿臣正有事要禀报父王,是有关安乐公主的事!”

蜀王笑道:“说吧,慈云宫建造的如何了!”

第二十三章 难以拒绝(下)

白蓁的目光望向了门外如浓雾一般的烟雨,只把一个近乎完美的侧脸留给刘渊。

刘渊不得不得不承认,自己见过的女人当中,要属珠儿最是温柔可爱,田柔最是泼辣有个性,慕容清雪的气质最佳,而柳朝云最为妩媚入骨,那么这位白蓁小姐就恐怕是最给人一种冰清玉洁,不敢逼视的感觉了。就算换成慕容清雪这样冰冷气质的美女站在面前,自己还是敢大胆上前吻祝糊,但是若是白蓁站在自己面前,恐怕只是看她的目光,便没有办法了。

但是她的身上偏偏又散发着一种诱人的气息。

大概是这屋外的烟雨使刘渊有这样的感受吧,眼前坐着的这个女人确实让他有些魂不守舍,不过却也知道自己能做的事也只是沉默而已。

白蓁转过头来,淡淡道:“状元为什么不说话了呢?要不然作一首诗给白蓁也好!”

刘渊突然有些明白,她就是这样个样子,只是不肯隐藏欣赏自己的感觉吧,但是并不是说明她就是喜欢上了自己,于是笑道:“如此浓雾,哪里还有什么诗情!”

白蓁眉头微微蹙起,道:“状元说笑了,对了,状元定是见过安乐公主的,她……美么!”

若是换做别人刘渊会以为这是白蓁吃醋的表现,但是刘渊心里却知道这个女人也许永远都不会吃醋,要不然也不会任着安乐公主嫁来蜀国,还要一心成为太子的妃子了,点头道:“公主确实美若天仙,与白小姐各胜擅场!”

白蓁呵呵一笑,道:“状元确实直接,若换做白蓁的话,定然会说公主比不上白蓁……呵呵。”

刘渊叹道:“若是如此的话,秦渊也就不是秦渊了!”他确实没有隐瞒这些的必要,实际上要不是他的这种气质,白蓁也未必能够与自己如此亲密。

白蓁突然低声道:“其实白蓁和安乐公主的处境也是一样啊,有时候真想去见见她……”

她的话音虽低,但是刘渊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微微一震,难道说白蓁要嫁给太子也并非情愿,那么又是谁要逼她的呢?仅仅就是为了一个蜀国未来的太子么?

不过他却不能问出来,而且心里清楚,问出来白蓁也未必能够回答。

白蓁低下头去,道:“不说这些了,其实白蓁这次来,是想求先生一件事!”

刘渊这才回过神儿来,忙道:“小姐请讲!”

白蓁道:“昨晚太子见了白蓁,太子说起先生拒绝要做太子太保,所以白蓁才会贸然拜访,难道先生真的认为太子殿下根本不值得辅佐?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刘渊哪敢担这项罪名,忙道:“殿下宽厚仁爱,恐怕无人能够比的上他!”虽然说的冠冕,不过这倒也是实话,像太子孟彦章这样的人并不是随处可见,想想自己的那位暴躁无常的大哥就知道了。

“连顺王也比不上他么?”白蓁淡淡道,但是目光中却意味深长,带着点坚定的味道,表示出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刘渊一愣,白蓁此时的目光真是耐人寻味,和方才那般温柔含笑判若两人,这倒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女人啊,竟然直接就拿顺王来将自己的军,恐怕就连蜀王和两位老丞相都没有这个气魄,不过他也不会介意,自己并没有投靠顺王的意思,笑道:“小姐勿要怪在下直言,顺王殿下虽然擅长驰骋沙场,而且颇具威严,但是若论治国恐怕将不如太子殿下,这并非在下在小姐面前虚词搪塞,而是真心实意。”

白蓁微微的松了口气,她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见与白蓁略同。”

刘渊心里确实有了很大的疑惑,白蓁今天的表示大异平时,难道这个女人只是认为太子能够即位才要嫁给他的,难道她只是为了一个太子妃的地位,还是有其它的目的?只可惜刘渊根本无法知道更多的东西,只是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而已。

白蓁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是先生认为太子殿下根本斗不过顺王,反而担心太子被废之后自己的前途了。”

对于这一点刘渊心里倒是同意,不过嘴上却不能表达出来,忙道:“在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在下虽然不是蜀人,但是已视蜀国为故土,辅佐明君,怎么能瞻前顾后!”

白蓁淡淡道:“既然如此,先生为什么还要推辞此事!“

刘渊看来也只好拿搪塞徐诚他们的理由来搪塞这位小姐了,悠然道:“太子太保此职位高权重,最主要的却是要有压服众人的威望才行,小姐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以秦渊现在的资质,不用说压服朝中众人,就是那些蜀中名士都没有人肯买在下的帐,真正到了危急的时候,恐怕不仅不能辅佐太子登基,说不定还会使太子遭受危难啊。”

白蓁笑道:“先生恐怕是言不由衷吧!据太子说,徐老已经答应和先生一同出任这个职位。”

刘渊苦笑一声,道:“小姐想必明白此中关键!”徐诚虽然德高望重,但是究竟能够活多久还不知道,而且能够压服顺王的并不是文官,要的是兵权,白蓁不可能不明白这点,太子目前就是拿不到兵权才会落在下风。

两人沉默少许,显然有些沉默,白蓁终于小声道:“先生还是帮帮太子吧,若白蓁看得不错,现在只有先生才能够让太子得偿心愿,否则的话,蜀国也许会陷入战乱之中吧。”

她声音低沉,似乎里面充满了无限的深情,又好象是在哀求自己,刘渊哪里承受的住这个,若不是这个确实关系重大,几乎马上答应下来。

白蓁站起身来道:“实不相瞒,白蓁也正是认为蜀国不能落入顺王的手里,才会决定就算太子殿下娶了安乐公主也要留在他身边,以白蓁一弱质的女流都能如此才,先生为何不抛却其它呢。”

虽然早就有些察觉,但是听到白蓁这样说,刘渊心里还是微微一震,没有想到她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嫁给太子的,恐怕就不用谈什么男女之情了,慕容清雪虽然立下了让大多数男人望而却步的誓愿,但是她毕竟还是懂得感情的人,但是眼前的这位美女却似乎只有理智。

刘渊也站了起来,道:“在下已经答应主上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白蓁转过头去,告辞道:“如此甚好!白蓁走了!”然后便慢慢走入浓雾之中。

看着白蓁走上马车,刘渊心里确实复杂的很,就算为了白蓁那低声的一个呼喊,自己也很难拒绝这份差事。不过目前是非之秋,暂时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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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天生对手(上)

状元府中。

“老丞相德高望重,下官怎敢任此重职!”刘渊确实是十分奇怪,刚刚才从蜀王那里回来,接着徐诚这位三朝元老就前来拜访,虽然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刘渊知道肯定不是小事,只不过他想到不到为什么会和自己是不是出任太子太保一职有关系而已。

对待徐诚这样的老臣,刘渊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言语谨慎,不过他知道目前的形势,若是自己出任了太子太保这个职位,早晚会陷入蜀国的宫廷内乱之中,顺王是不会让太子安稳地坐上王位的,那是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刘渊已经准备在蜀国秘密训练一支军队,而且杨英的烟雨楼也打算马上迁移到成都来,若是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那可是有些得不偿失。

这并非说刘渊对辅佐太子没有信心,而是说他不想过多耗费自己的心力才对,要不然如此高位他早就一口应承下来。

将徐诚刚刚送走,李嗣直又施施然地踏入状元府的大门,刘渊这回真是见识到了蜀国君臣的同心协力,不知道送走了李嗣直之后,会不会是太子殿下亲自登门拜访。

李嗣直并没有像徐诚那样开门见山,先是和刘渊谈论了一下北朝的诗词,这才道:“徐老刚刚回府,老夫就赶到这里,相信状元应该明白我们的用意吧!”

刘渊点了点头,道:“老丞相明见,非是下官故意推托,而是此职确实事关重大,以下官的威望恐怕还不足以威服众人啊。”

李嗣直微微一笑,他现在找到并不是一个能够震得住群官的人,而是想找一个谋士,否则的话,他和徐诚的威望就已经足够,道:“状元勿要担心此事,老夫和徐老只要这副老骨头还在,定然会站在太子一边。”

他这话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刘渊却不能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只好道:“给下官一点儿时间,此事可否待殿下完婚之后。”上次他就是用了这个借口推了几个月,现在又想用这个方法了。

李嗣直看到今日恐怕不行了,反正顺王在太子完婚之前也不会举兵攻打云州,只好起身道:“既然如此,状元还似乎好和好考虑吧,老夫静侯状元的加佳音!”

将李嗣直送走,刘渊急忙将霍烈找了过来,道:“赶快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这件事确实够奇怪的了,三人同时要求自己出任这个职位,而且还是如此紧迫,真的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

这时杨英来了。

杨英坐下以后,道:“烟雨楼迁到蜀中确实没有问题,而且属下还找到了一条更好的财路!”以前烟雨楼是靠古董发家,然后便是开始利用刘渊所设计的机械图纸收购矿产资源,或者进行大范围的货物买卖,在刘渊看来,恐怕就连中国历史上最为出名的晋商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杨英能够在短短两年中将烟雨楼发展成为如此大的规模,确实非常难得,不知道她还会有什么新的想法。疑道:“哦,不妨说来听听!”

杨英兴奋道:“王爷应该知道自古以来贩卖什么最为暴利!”

刘渊有点儿明白她的意思,道:“你说的莫非是私盐?”

杨英笑道:“王爷果然厉害,要知道大汉的私盐都属国家所有,私家恐怕很难控制在手里,所以在大汉没有办法做这个生意,但是在蜀国却是大有可能!”

刘渊笑道:“说得详细一点儿!”

杨英道:“蜀国最大的特点便是征兵的制度,他征兵的时候大部分军饷都是来自于各个商家的捐献,说是捐献,其实也和征用差不多,而且这个制度已经延续了数百年,一直都没有改变,为了补偿这些商家,朝廷就决定用部分盐田来交给商家经营,所以蜀国中的大部分盐田都是掌握在私人的手里,只是由于量少,而且每个人手中只掌握了一小部分,所以并未形成规模,但是只要我们烟雨楼能够收购这些盐田,然后加以利用的话,恐怕将会比煤矿更加赚钱!”

刘渊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去办吧,若要用得着我这个蜀国状元的地方,不妨直接来找我,烟雨楼既然已经搬离了京城,我们的关系就不用再隐瞒下去了。”

杨英道:“属下马上去办,不过还有一条更为巨大的财路,只是执行起来恐怕困难重重,王爷可以给属下一些意见!”

刘渊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逼宫了?”

杨英笑道:“王爷勿怪,此事定要你亲自出马才行,在大明以北,有个名为俄罗斯的国家,此国人甚为富有,而且最喜爱中原的茶叶,只是被大明所阻,一直无法寻找到能够将茶叶送到那里的方法,若是能够打开这条通道,恐怕也是大利。”

刘渊明白,俄罗斯收集茶叶是为了销往整个欧洲,这确实是条巨大的财路,在以前,他只想将烟雨楼办成一个富商,但是现在为了在蜀中组建一支军队,恐怕投入并不会少,何况以后还要回到大汉去对付太子,点了点头道:“此事并不难办,只要能够得到江南望族的支持就行了!”

许谨自从将金隐全部并入之后,已经成了江南第一大族,也成了中原第一富商,与大明的欧阳家可以一较高下了,只要能够得到他的支持,然后再得到欧阳景的支持,这条路肯定可以走的通,这两大富商都是正宗的商人本色,只要有财路,肯定不会拒绝,所以应该问题不大。

杨英高兴道:“如此一来,属下有把握在一年内为王爷提供千万两银子。”

刘渊提笔给许谨写了一封书信,然后由他来联络欧阳景,自己在扬州诈死的事许谨并不知道,不过他收到这封信之后,恐怕倒要千里迢迢地跑到蜀国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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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杀机重现(上)

太子大婚将尽,整个成都都要陷入了疯狂当中,这恐怕是几百年来蜀都第一次如此热闹,可惜这些人并不知道的事是蜀国的大厦已经将要倾倒了。

顺王孟彦仪的大军已经进抵云州,云州节度使甄梅因为城小兵弱,无奈之下,只能开城投降,顺王当然不会满足仅仅一个云州,同时兵分两路进逼成都。而且发了檄文给各州节度使,言道太子孟彦章妄图篡权,自己要入京以清君侧。只可惜在这方面顺王却没有什么优势,各个节度使早已经得到蜀王的圣旨,纷纷将来使扣押起来,同时将顺王的檄文送至成都。

三北节度使葛成刚在黎州城上布防,顺王三次攻城不入,最后无奈之下只好退守云州,蜀王马上下旨嘉奖葛成刚,令他统领三北各军,守住黎州等六州,同时当然也没有忘了发下秘旨给顺王,说的还是以后讨论废立太子的事,蜀王也是无奈,必须暂时安抚这个不孝的儿子。

顺王这次安定下来,开始征兵屯粮,等待着太子大婚结束之后,再行征讨。

如此重大的事情,在蜀国朝廷中只有蜀王、尚书令徐诚、中书令李嗣直三人知道,朝廷这些年来,在处理机密事件上,只有这三个人参与,最多加上三个亲王,一直没有其他得力的谋士出现,所以蜀王才会如此焦急的希望刘渊能够向太子宣誓效忠。

危险和安宁同时存在,既然不知道危险的存在,那么也就安宁了。

刘渊每日都要见驾,但是也并没有感觉到这种危险的气息,虽然蜀王的脸色越来越显得有些苍老,但是刘渊以为这只是为大婚操劳而来的,并没有想到其它的地方去。而蜀王也是缄口不提,在他看来,目前太子大婚才是最主要的,只要大婚一成,马上便可以像大汉求救,这才他最终的目的。

一日的例行公事又结束了,刘渊满脸含笑准备回去收拾那些收集来的珍本。

刚刚宫中出来时,华恒坐上刘渊的车子笑道:“那日真是惊险,幸亏秦兄机敏,这才逃掉了。不过这段时间碧素公主倒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秦兄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倒可以给那些苦难中的蜀中名士指教一下,他们最头疼的就是这位碧素公主。”

刘渊暗笑,自己哪有什么绝招,只不过找到了她的弱点而已,笑道:“原来如此,在下倒几天没敢出门!”

应该是蜀王怕她再出来闹事才会将她关了起来,不过看蜀王对这个女儿溺爱非常,恐怕要她彻底改好的话还是不能的。

华恒又谈到《悲秋赋》的事,道:“今日我终于得到消息,主上已经下令将弘化公主赐在清韵楼了。”这是蜀王刚刚下的旨意,这样一来就使慕容清雪的身份变为大汉的使节,可以说就是太子想纳她为妃,也没有任何借口了,确实是一个理想的结果。

刘渊点了头道:“确实如此,恐怕是为了避嫌吧。”

华恒倒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道:“只可惜并不知道写此赋的人究竟是谁,唉,此人文采虽然是好,却不是我蜀国的人,也算是件憾事。那些蜀中名士虽然要找他算帐,不过华某倒想结识一下。”

刘渊心道若他们知道这个人就是现在赐婚使顾宪的话,恐怕都要瞠目结舌,只好道:“这人倒也没有什么坏心,只是讽喻而已。他既然不想露出真容,恐怕也很难找到。”

华恒点头道:“今日我还在袖云楼摆酒,秦兄勿要推辞!”

说完下车走了。

刘渊心道这次不知道能不能被碧素和白葳抓住,她们认定自己调戏了白蓁,而且还虐待那个楚怜,不过现在想想倒还真有这么回事。一想到上次碧素公主那欲要流泪的娇俏模样,刘渊倒是心里一动,何况她更拥有一双足以让任何男人迷倒的长腿。

一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他掀开车窗想看看是什么人,突然心中一震,一个高瘦的男人骑着一匹白马,正好从他面前走过。

刘渊将那人的样子看得非常仔细,虽然经过了易容,但是却并不十分精当。

那个人赫然就是相王梁桂鹏座下的大将白无痕。

刘渊第一次和他见面时此人就装成了一个白面书生,第二次见面又在乱军中射落郝峻,当然不会忘记。

白无痕似乎没有注意到刘渊的目光,施施然往前走去,身后还跟着两个带刀的护卫,仿佛只是一个商人的模样。

刘渊忙道:“霍烈马上派人跟上前面那三人,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发现被人跟踪,这三人都是高手!”

霍烈急忙答应,不过还是疑道:“他们三人确实都是练家子,不过好象都是从山西来的商人,公子是想调查他们的来历,还是只想跟着他们的行踪……“

刘渊心道若是告诉霍烈这个人便是阵前射死郝峻的白无痕的话,霍烈肯定会怒火中烧,会控制不住的要找白无痕报仇。当日扬州城下之战,霍烈在阵中拼杀,总算将郝峻救了出来,哪知却被白无痕一箭射死,恐怕霍烈这辈子最为仇恨的人就是他了,只能淡淡道:“跟上既可。”

霍烈答应一声,过去安排了,以惊魄楼在成都的势力,想要跟上白无痕倒并不是难事,只是白无痕此人心狠手辣,傲气冲天,而且武功颇为高明,是个不好对付的敌人。

刘渊放下车帘,心中升起莫大的危险感觉。

白无痕来到蜀国只有能有一件事,那就是刺杀安乐公主。

他不能让这个妹妹有任何的危险。

※※※

不过刘渊这次倒是猜错了,除了安乐公主之外,白无痕还要刺杀一个人,这个人才是他此行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而且来到成都的并非只是他一个人而已,相王座下大将高罗锐也随后到了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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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天生对手(下)

相王梁桂鹏放下手中的军报,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汉军的攻城竟然是如此猛烈,这个燕王倒也是个厉害的对手。

汉嘉佑六年,明大成三年七月,大汉燕王刘渝在汉口城下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城,状况非常惨烈,汉军几乎出动了江南及竟陵的所有兵马,一连攻打了两个月最后才慢慢退去,镇守汉口的朱统带到朝廷上的奏折上说的很清楚:“汉人如蚁而至,漫山遍野,我大明军民誓于汉口共存亡”,这位为大明征战了数十年的大将,还是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虽然没有亲见,但是相王也知道当时情景定是惨烈无比了。

最主要的是汉军利用了水军的配合,甚至一度破坏了汉口的浮桥,若不是朱统手下大将拼死保护浮桥的话,恐怕汉口与明境连接就要断掉了。

现在汉军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就是切断汉口的浮桥,只要浮桥一断,汉口就成了一一座孤城,然后只要水军能够控制整个江面,便可以全力攻打了。

燕王在入海口秘密地训练了大批的水军舰队,若非如此明军也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保住浮桥。

而相王感叹燕王厉害就是在这里,他竟然能够在短短几个月内就使大汉的水军凌驾于大明之上,近而控制了整条长江,使得形势马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初偷袭汉口而来的成果似乎就要失去了。

白无痕和高罗锐站在书案前,毕修廉坐在一边,摇动手中的折扇,微微闭上双眼,似在养神。

相王看了看这个书生,道:“军师是否已经看过了这些军报,有何高见!”

毕修廉睁开眼睛,笑道:“启禀王爷,汉口危矣,应该坚持不过今冬!”

相王脸色微变,道:“先生请讲!”

毕修廉笑道:“以在下浅见,汉军定然不只会用水军攻打浮桥一条途径,这其实只是个障眼法罢了,他们训练水军的真正目的是控制长江,使我军不能渡而抗之。”

白无痕忍不住道:“既然如此,只要浮桥不断,汉口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先生为何又言汉口今冬必破。”

毕修廉微微一笑,看了看旁边的高罗锐,他知道这个人不服自己,道:“高将军有何高见!”

高罗锐有些不悦道:“先生认为汉口必败,末将不敢苟同,只要我军驻守得当,而且浮桥不断,就算大汉有再多的兵马,还是无法攻破汉口。”

毕修廉点了点头道:“将军所言不错,但是那只是过去,过去数百年来,我大明军队为何始终无法攻破汉口,便是因为这座浮桥,只要浮桥不断,两城便可以互相连通,不管城外有多少兵马,始终无法攻破,便是这个道理,但是现在却是大大不同!”

高罗锐也有了兴趣,道:“军师可以明说有什么不同!”

毕修廉笑道:“最大的不同便是现在汉军的主帅并非那个英勇善战,但是却从不使阴谋诡计的秦王了,恕在下直言,大汉秦王之名,恐怕就连我大明军人都深为景仰,原因便是此人是战神一级的人物,最擅长苦战,且每每亲自上阵,但是现在汉军的主帅却是一个少年,此人能够在入海口秘密建造水军,然后突袭汉口,便足以证明此人确实是个才智之士了!何况当日他突袭扬州,然后以闪电之势救回竟陵,接着又用疑兵之计使得我大明大将朱统都退兵数十里,若不是黄将军作阵汉口,说不定那时连汉口都被这个少年用奇计夺去了,兵法有云,将孰能,然后知胜负,这位燕王如此能耐,自然与秦王不同了。”

高罗锐听他如此说,冷笑一声道:“若按先生所说,只要主帅厉害,便会大获全胜,那么上古的两位军神莫邪、风将也就不会败了!”

其实就连白无痕和相王也是同样的看法,若仅仅因为汉军换了主帅,便断言汉口必会被攻破,实在太过牵强,不过这两人都尊重毕修廉,倒没有直接反驳。

毕修廉自然知道他们的反应,摇动折扇笑道:“高将军所言虽然不中,亦不远矣,其实燕王确实足智多谋,今日的一战恐怕只是为了试探罢了,或者说只是做了一个试验。”

相王疑道:“先生此言何来!”

毕修廉道:“王爷在军报中可曾看到水军船只用了火器烧掉浮桥?”

相王想了一想,确实没有见到水军用火器烧浮桥,这倒是件奇怪的事,一般来说,他脑中忽然一亮,道:“先生的意思莫非是……”

毕修廉点了点头,燕王这一战的目的其实是想选择最好的烧掉浮桥的方法,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所以并未使用火器。但是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如何烧掉浮桥,而且水军也只能在冬天之前攻达汉口,所以毕修廉才会得出汉口今冬必失的结论。

相王放下奏折,道:“火速通知汉口,必须保住浮桥。”

高罗锐虽然对此也有些不以为然,但是相王已经下了令,也只好去了。

毕修廉又道:“王爷现在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做,否则的话也将是个祸害!”

相王忙道:“先生请讲!”

毕修廉道:“便是这位设计将军机阁数百人一举歼灭的大汉状元顾宪了,此人虽然并未执掌军权,但是我却在扬州城外见过他一面,以此人的才智,恐怕并不在我之下,若是他要出任大汉军师的话,恐怕……”

相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位军师如此担忧某人,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就派白、高两人去次蜀国,希望能够让先生安心!”

毕修廉急忙起身行礼道:“多谢王爷成全!”

相王一愣,毕修廉竟然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向自己行礼,看来这个人确实并不简单。

他不知道的是,毕修廉一想到顾宪当日在扬州军中坦然自若的神态,便会无由的生起一阵担心,也许那不仅仅是担心那么简单,甚至还有一些恐惧,是深到了骨子里的恐惧。毕修廉的身份神秘,他自有成大事的抱负,但是一碰到这个顾宪之后,他就无法自以为是下去了,两人都是才智之士,在他眼里,恐怕也只有这个大汉状元才能与自己一较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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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杀机重现(下)

“将此信秘密的送到顾宪那里,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刘渊将用隶书写好的书信交给孟阳。

他思索了很久,这件事还是要告诉顾宪,若没有他的支持的话,以白无痕的实力,安乐公主确实有很大的危险,何况自己又没有理由整日陪在公主身边,而且顾宪才有保护公主的能力。

只不过刘渊还是改变了自己的笔迹,不想顾宪猜测到是自己出声示警。以顾宪的聪明,恐怕仅仅从知道白无痕这个人,就可以推算出许多东西来,想要隐藏身份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渊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感觉,有些烦躁不安起来,他甚至想现在就出动惊魄楼的人将白无痕等人拿下,但是却也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白无痕既然来了蜀国,那么相王刘渊呢?

还有那个能够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军师又在哪里?

若是拿下了白无痕,惊魄楼必定会暴露出来,相王真的来到成都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的复杂了。

为今之计,还是要保护好安乐公主,只要守株待兔,以静制动,应该没有问题,何况这次军机阁应该不是全线出动,也不会发生路上那种大规模的攻击。

这时霍烈回来道:“那三人住在客栈里,就一直没有出来,属下担心暴露身份,所以并未上去查看!”

刘渊心里更是烦躁不安,虽说今天也许是白无痕刚到成都,未必能够如此快的行动,但是也可能只是自己今天才看到他而已,忙道:“马上随我进宫,先递帖子给凤翔宫,就说我要求见公主。”

一想到他这个妹妹要遭受危险,刘渊实在是无法平静下来,立即往宫中行去。

刚刚走到宫门,正好遇见顾宪也赶了过来,这个多日不见的白面书生,脸上有了些血色,刘渊笑道:“顾兄多日不见,看来公主大婚之事实在繁忙!”

顾宪自然知道他是在调笑自己,尴尬一笑,没有回话,这几日他确实一直与两女呆在一起,皆是因为尚是首次得尝温柔,而且倾云和翠华两人也是尽心侍侯,像顾宪这样风月场上的初哥,若不是流连往返恐怕也不正常了。

但是方才刚刚接到一封怪信,说到安乐公主有危险,顾宪哪里还能继续沉浸在温柔乡里,急忙赶到宫中,没有想到正好遇见刘渊。

刘渊怕他心中有所疑问,笑道:“顾兄可知公主安否,在下是替太子殿下向公主请安的。”反正太子也不会来到这里,当然也不会否认自己的话,这个谎言倒是不易揭穿。

顾宪微微一笑,道:“公主尚好。秦兄请进。”

刘渊不知道他这丝怪笑什么意思,不过现在倒也无心和他比什么才智,只笑不答,搪塞过去算了。

顾宪确实怀疑刘渊的身份,若他真的是福王的话,那么这封信很可能就是刘渊送来的,这不过顾宪心里有些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毕竟福王在扬州已经死了,而且这个世界上能够让顾宪感觉到压力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个福王了,若是他真的活着,自己该怎么办,顾宪确实不愿思索这个问题。

两人走进宫中,安乐公主道:“两位进来吧!”

刘渊和顾宪急忙进去行礼,安乐公主抿嘴笑道:“两位免礼吧!赶快看座!”

刘渊心里一暖,安乐公主是感激自己当初在船上装死救他,这个妹妹确实天真淳朴,否则的话也断然不会这样就对一个外人如此热情,急忙坐下道:“下官是替太子殿下来给公主请安的!”

安乐公主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曳地长裙,腰部稍紧一些,由于她身形玲珑,显得更是苗条非常,慕容清雪则是平常的白色衣裙,只不过今天眼睛显然是经过了精心修饰,美目望来,刘渊心中那种惊艳的感觉又浮现了上来。

安乐公主听到太子的名字,微微皱眉,不悦道:“请秦大人答谢太子殿下。”

顾宪笑道:“秦大人恐怕还是首次来到凤翔宫,而且据说秦大人就是督造慈云宫的官员,公主难道不想知道慈云宫究竟如何么?”

慈云宫是太子孟彦章特意为安乐公主所建造的宫殿,马上就要落成,其中建造的图纸还是出自刘渊之手,安乐公主脸上露出笑意道:“顾大人说的有理,本宫确实有些期待那慈云宫到底是什么样子!”

刘渊心道自己已经给两个女人造过宅院了,可惜的是珠儿并无福享受,现在这座慈云宫,与京城的福王府倒有些类似,只不过由于蜀地面积并不充足,所以无法在庭院中建造一个湖泊,但是还是采用了园林式的设计,山水成趣,安乐公主应该会非常喜欢,忙道:“禀告公主,慈云宫完全采用江南园林的设计,将在数日内落成,到了那时下官保证公主一定能够非常满意!”

安乐公主一愣,道:“秦大人何以如此自信!”

刘渊笑道:“因为下官也是个中原人氏!”

这回连慕容清雪也露出微笑,道:“秦大人既然如此自信,那么公主肯定会更加期待了!”

刘渊心道这次慕容清雪被送到清韵宫里去,可惜没有安乐公主的福气,不过她呆在蜀国的时间并不会太长,倒没有什么委屈的,忙道:“下官最是仰慕京城大家慕容强,若论建筑之道,恐怕天下无出其右者!”

慕容清雪听他说到父亲,满心欢喜道:“大人若是有缘再去京城,家父一定会视大人为知己!”

安乐公主盈盈起身道:“今日天气还好,两位大人可否陪我们去园中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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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奋不顾身(上)

风翔宫虽然也是在皇宫内,但是较为靠近禁宫外墙,而且守卫也不如皇宫中森严,虽然顾宪带来的一千汉军还留下了五百人守卫此处,但是却仍然不可保障安全,要知道白无痕和相王这些人都是能够在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的高手。

若是换做平时,听到安乐公主和慕容清雪要自己陪同游园,刘渊肯定马上答应,但是现在却是大有顾忌,忙道:“今日雨雾浓烈,公主殿下还是勿要出行的好!”

安乐公主微微一愣,目光望了过来。有些奇怪,以刘渊的身份和处事,本来不该说这样的话才对,一者这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刘渊身为臣子竟然会公然反对,一者刘渊并不像那种顽固生硬的人,就连一个游园都要阻止,但是他说这句话时却是非常坚决的。

顾宪则在旁含笑看着刘渊,并没有说话。

刘渊虽然知道顾宪一直都在观察自己,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想到白无痕会对安乐公主不利,自己就是无法平静下来,继续道:“蜀地潮气甚重,公主凤体还要保重!何况大婚在即……”

由于刘渊曾经装死救过自己,所以安乐公主对他倒是非常感激,而且她对刘渊也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刘渊不让自己出去有些无礼,但是安乐公主却笑道:“秦大人勿要担心,本宫只是出去透透气而已,再说正好有你们两位到来,本宫和清雪姐姐也可以稍解寂寞。”

慕容清雪也道:“蜀中虽然潮湿,但是只是散步想必并不会侵入身体,秦大人多虑了!”

刘渊无奈之下只好默然同意,不过他眼中的担心还是瞒不过顾宪的眼睛,这个白面书生微微一笑,心里终于有了计较,这倒是一个试验刘渊的绝好机会。

若他真的是那个福王的话,对安乐公主自然会有所不同。

安乐公主看到刘渊答应,终于心情舒畅起来,如小鸟一样的往楼下走去,恐怕尚是第一次忘掉那些悲痛的往事,恢复了小女孩的天性。

刘渊看到这里,更加不忍心出言阻止了,只要有自己在,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这个妹妹。

虽然雾气浓烈,但是花园的众多花卉还是盛开异常热闹,而安乐公主和慕容清雪更是人比花娇,穿行花丛中时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可惜此刻的刘渊却是紧张异常,一直观察周围声响,他六识惊人,只要集中精神,还是可以预敌在先的,尤其是白无痕那样的高手接近的话,肯定无法瞒得过他的感觉。

四人走到园中,顾宪微微笑道:“如此美景,到此不如吟诗一首!公主以为如何?”

安乐公主虽然经历丧兄、丧母之痛,但是她天性开朗,这些日子有慕容清雪陪伴已经好了不少,笑道:“既然如此,秦大人和顾宪都是两国状元,本宫和清雪姐姐倒可以聆听佳作了。”

顾宪笑道:“公主还忘了有一位大汉才女!”

慕容清雪俏脸微红,说不出来的娇媚无边,可惜现在的刘渊既无心欣赏她的美色,也无心计较她是不是因为顾宪而脸红。

安乐公主拉起慕容清雪的胳膊,笑道:“那是当然,清雪姐姐当然要吟诗,要你们两位才子知道她的厉害。”

顾宪忙道:“顾宪自然甘拜下风,只是秦兄才高八斗,又以诗名闻名蜀中,恐怕与慕容小姐倒有一比。”

刘渊知道他为什么今天总是对着自己怪笑,不过却没有心情和他纠缠,笑道:“在下也是早就听闻大汉第一才女的诗名,怎敢班门弄斧?”

安乐公主道:“秦大人万勿推辞,也让本宫好好欣赏各位的佳作!”

见安乐公主如此高兴,刘渊也只好答应下来。

顾宪一直看着刘渊,笑道:“秦兄乃是地主,不妨先作一首吧吧!”刘渊心里暗叹,这位大汉状元似乎是吃定了自己,不过这也并不怪他,顾宪毕竟不知道相王的厉害,要是知道了,肯定第一个劝说公主回去,也省得现在要试探自己了。

安乐公主点头道:“这是当然,久闻南北双渊并立,我九哥虽然英年早逝,但是本宫早就想要见识一下能够与他并立的人物,秦大人勿要客气!”慕容清雪也点了点头。

看着两女期望的目光,刘渊只好收拾心情,恰好看到旁边开着菊花,随口吟道:“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慕容清雪眼中一亮,拍手道:“秦大人果然才思敏捷!”顾宪也笑道:“秦兄这首诗确实是天衣无缝啊!”

刘渊老脸一红,剽窃别人的诗当然是天衣无缝了,这种称赞受之有愧,不过却只能谦虚道:“在下献拙了!”

他的话音刚刚一落,突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然后便听到几声兵器交加的声音,四人均是一愣,安乐公主眉头轻皱,道:“出了什么事!”

顾宪和刘渊急忙往大门处走去,由于身在花园之中,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清楚,不过刘渊却是提高了警惕,难道白无痕竟然敢直接闯进凤翔宫。只是霍烈、孟阳也守在周围,应该不会轻易放人进来。

四人刚刚走到楼前,外面的喧哗声已经渐渐低了下去,顾宪伸手招来一个士兵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士兵显然也不太清楚,忙道:“小人马上就去看看!”

四人还没有动弹,只见一个穿着盔甲的士兵大步跑了过来,慌忙跪倒在地,叫道:“禀告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有刺客要闯进来!”

刘渊心中一震,难道白无痕真的公然要闯进宫里,那么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刘渊往门外望去,并没有出现霍烈、孟阳的影子,以这两人的武功,白无痕想要在数招之内杀掉他们,恐怕要十人以上才行,现在应该还没有出事,那到底……

安乐公主道:“起来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士兵站起身来,道:“刺客……”他的声音突然一停,抬起头来,眼中露出一丝凶光,袖子中突然出现了一柄匕首,闪电般地向安乐公主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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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无法抗拒(上)

看着慕容清雪慢慢走了进来,刘渊才缓过神来,方想跪下磕头,便听慕容清雪道:“秦大人有伤在身,还请免礼。”一阵芳香扑鼻而来,慕容清雪竟然突然间靠近了刘渊,刘渊这一跪就跪不下去了,只好道:“下官见过公主。”

慕容清雪微微一笑道:“大人伤势可有些好了!”

刘渊点头道:“一些小伤,并没有大碍。”可惜还是言不由衷,若是那人再用力一点,或者再偏一点儿,说不定自己的这条手臂就已经报废了。不过在慕容清雪面前,他当然不会这样说。

“如此甚好,安乐公主不能前来,让清雪为代为问候秦大人!”听慕容清雪自称“清雪”两字,刘渊心神一荡,像是又回到了与她见面的时候,当时她邀请自己来到镜湖边,告诉自己说并非没有动心,而且还……可惜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物是人非,别说要生起这些非分之想比较不现实,就连听她这样称呼自己都显得不现实起来。

但是刘渊相信总有一天,慕容清雪还会是属于他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她真的让自己去统一天下,又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清雪则仔细地注视着他的表情,很想从其中看出些什么来。只可惜眼前的这个人,平静、从容,好象充满了自信,既看不出他的慌乱,也看不出当初那个福王对自己的痴情,但是慕容清雪心里却十分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思念了整整一年的刘渊,也只有刘渊才能变得如此从容不迫,才能将那栋宅子买了下来然后黯然地还给自己,才能拼死也要保护安乐公主的安全,其实他要保护的不仅仅是安乐公主而已……

刘渊看到慕容清雪这个样子也愣住了,过了半晌这才想到失礼,急忙让仆人奉上香茶,请慕容清雪上坐。

慕容清雪向身边的婢女道:“你先下去吧!”那婢女答应一声,急忙走了下去,现在客厅里只剩下刘渊和慕容清雪两个人。

刘渊一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慕容清雪笑道:“大人昨那首诗作的很好,清雪也有一首诗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过!”

刘渊实在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只好点头道:“公主请讲!”

慕容清雪眉头轻轻蹙起,念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刘渊点了点头,道:“这是福王刘渊的诗,确实作的非常不错……”这首诗当年是自己写的,他当然不会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容清雪突然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竟然也掉落在桌子上,目光紧紧地望着刘渊,眼中似有泪将要落下。

茶杯慢慢从桌子上滚落,像是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远行之后摔在地上,顿时粉碎。

那声破碎的响声也不足以让刘渊清醒过来。

他完全愣住了。一种复杂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慕容清雪就站在自己面前,距离如此之近。

像是从未见过慕容清雪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若非他还有些理性,恐怕就要上前将这个绝代佳人拥入怀中,轻怜蜜爱。

两人保持了这个姿势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慕容清雪别转俏脸,眼中两行热泪终于落了下来。

刘渊真是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让这位美女变得如此激动,难道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也突然站了起来,难道是顾宪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他忍不住道:“公主……”

慕容清雪终于开口道:“清雪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刘渊哪里还能让她就这样走了,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一把便握住了她的手,道:“公主!”

慕容清雪转过脸来,目光直视着刘渊,那满含的幽怨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的,两行眼泪像是珍珠一样的掉落下来,而且她的身子也有些颤抖,就是那样的看着刘渊,却并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刘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拉着她的手,下意识的就要放开,哪知慕容清雪却往前一步,一下子扑到了刘渊的怀里,叫道:“刘渊骗得清雪好惨!”

刘渊脑中轰的一声,哪里还能说出什么话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虽然只有一只手能够动弹,但还是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时间像是停留下来一样,刘渊脑中始终浮现着慕容清雪方才的眼泪,又马上开始变幻起来,从在平王府第一次见到这个绝代才女到第二次在席上向她表白,然后再在镜湖边倾心而谈,当然更有那足以消魂的一吻,却也忘不了慕容府前黯然离别,安乐公主将那些信放到自己的手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清雪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伸出洁白如玉的素手,轻轻地抚摩着刘渊的脸,道:“王爷为什么要骗清雪,要知道那首诗是王爷写给清雪的,恐怕这个世界上除了王爷与清雪,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刘渊心中感叹一声,没有想到竟然这样就漏出了底细,在这个气质高雅的美女面前,自己实在是缺乏抵抗力。

慕容清雪轻轻地凑上香唇,在刘渊脸上一吻,刘渊再也无法忍受,重重地吻上了怀中的美人。

这一次刘渊怀里再也不是镜湖边那个冷漠的慕容清雪了,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竭力配合着让自己苦苦相思的男人,再也没有丝毫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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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奋不顾身(下)

顾宪和慕容清雪都是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刺客竟然装成了士兵,而且还会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此刻那刺客手中的匕首已经直奔安乐公主而去,他们两人虽然看到,但是却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眼看着安乐公主突然被吓得仓皇往后倒去。

若是这一刀刺中安乐公主的话,她恐怕永远别想再站起来了。

顾宪脸色已经剧变,慕容清雪更是下意识地摔倒在地。

就在那匕首马上要刺中公主胸口时,一道黑影突然扑至,只听到“扑”的一声,那只匕首已经全部插入那人的身体。

安乐公主口中的喊声此刻才发出来,坐倒在地,已经是花容失色。

她前面站着的人是刘渊。

方才那一刻,刘渊反应最是迅速,旁边虽然有宣台阁的高手,但是此时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了,这名刺客竟然能够如此镇定的接近安乐公主,而且出手如此迅速,刘渊的注意力又一直都在门外,此刻反应已经有些慢了,只能咬了咬牙,猛扑到公主身前,替她挡了这一下。

那刺客如闪电般的一刺,正好刺在刘渊的右臂上,匕首全部刺了进去,若不是刘渊将要害处躲开,恐怕只凭这一刺,便可以让自己的这只右臂报废了。

顾宪和慕容清雪急忙往安乐公主身前奔去,若不是刘渊方才这一下,安乐公主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刺客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以他的身手来看,虽然比不上霍烈等人,但是至少也是个高手,哪里想到刘渊竟然能够以身试险,使必得的一个机会失去了。

他反应倒快,迅速放开匕首,身子突然拔起,脚尖弹出两支利刃,飞一般的往刘渊身前刺来,要知道刺客所用的武功都是既狠又快,对他们来说时机稍纵既逝,何况面对的又是一个一只手臂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的伤者。

刘渊被这一刀刺得精神反倒有些亢奋起来,也顾不上鲜血流出,左手挥出,在那刺客的脚底一推,用的是太极拳中的柔术。那刺客的本来迅如闪电般的一击,竟然像是击在了空处,又没有见过刘渊用了什么法子,心里已经有些胆怯,一个翻身,袖子里的两枚喂有毒药的飞镖射了出去,取的目标却是刘渊身后的顾宪。

刘渊自然知道现在只有自己才能够保护这几人,顾宪当然不能死在这里,欧阳景送给他的短剑从袖子里滑了出来,刘渊用力一掷,正中那枚毒镖,背对刘渊的顾宪还不知道自己方才差点送命。

那刺客趁这个机会已经落到地上,身子一弹,准备往外跃去,刘渊哪里还能够放得过他,上前几个大步,到了那刺客的身后,双脚同时踢出直奔他的后心,那刺客听到身后风声大作,自然知道这一招的威力,无奈之下,只好移开,再想要走,却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刘渊喝道:“拿下此人!”他混身是血,又是用力喝出这一声,高瘦的身体似乎也有了强大的气势,刺客微微一愣,不由得往身后看去,这才知道刘渊只不过是在唬他而已。

他的动作稍微迟缓一下,刘渊趁他惊愕的一瞬,左手已经一拳挥出,刺客反应倒快,竟然用掌接了一招,却被刘渊一脚踢中小腹,整个人顿时飞了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刘渊这几招已经用尽了全力,恐怕是他出道以来最为尽力的一场苦战,并不是因为这名刺客武功高强,而是因为他已经受了重伤,必须迅速解决战斗,若是龙城等人看到,应该知道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狠辣的手法。

“还不将人拿下!”刘渊断喝一声,急忙捂住受伤的右臂,血已经将他的衣衫浸透,方才虽然只是一瞬而已,不过由于用力过猛,伤口已经无法按住了。

刘渊一阵眩晕,失血确实太多了。

宣台阁的人这时才纷纷赶到,其中三人来到安乐公主身前,另外两人将那刺客按在地上。只不过那刺客倒也非常强悍,知道此次是走不脱了,马上咬舌自尽,宣台阁得到的只是一具死尸而已。

大门外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原来方才的喧闹只不过是敌人的障眼法,想到相王梁桂鹏高明的易容术,刘渊真是心有余悸,竟然没有想到刺客可以这样接近安乐公主。

霍烈这时才从远处赶来,看到刘渊右臂插着一只匕首,鲜血已经涌了出来,惊道:“公子,你受了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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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无法抗拒(下)

刘渊心里实在是无法平静下来,手中的书虽然翻了几页,但是还是没有办法看下去一眼,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么容易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想到要抵抗慕容清雪的眼泪,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一年多过去了,隐瞒身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第一次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确实让刘渊感到十分异样。虽然他早晚都要重新回到大汉去,但是究竟以什么身份回去却还不一定。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刘渊托慕容清雪告诉安乐公主太子孟彦章的事,至少可以使安乐公主心情稍微平静一点。

想到顾宪,刘渊真是甘拜下风,这个世界上能够用感情打动自己的人恐怕也只有慕容清雪了,没有想到顾宪竟然连这点都想到了,确实是个奇才,刘渊自己也自认是才智之士,但是在顾宪面前,却总是有些差了一点。

若能有这个人辅佐自己的话,恐怕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刘渊刚刚出道的时候太过懦弱,一味的想要躲开太子的迫害,直到珠儿死在扬州才升起了报复的念头,虽然组织了惊魄楼,也将效忠太子的动魂组织破坏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彻底,要不然也不会在扬州驻守如此之久了。

若不是顾宪装病献上三计,说不定刘渊真的能够在大汉求得一个平静,只要自己手里握有烟雨楼和惊魄楼,太子就未必能够将自己怎么样。但是顾宪的话惊醒了他,他和太子之间的恩怨永远也不会了的,只能有一方完全胜利为止,这就是皇位,也就是王权,当然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太子确实就是那块压在他头上的大石头啊!

想到这里刘渊淡淡一笑,顾宪这个比喻倒是恰当的很。

不过他现在倒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没有回到大汉之前,他不想让顾宪知道自己就是福王,只希望慕容清雪能够顾忌到自己的处境,不会将真相告诉顾宪,可惜刘渊也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自己安慰自己罢了,以顾宪的才智恐怕早已经知道了。

放下手中的《乾坤引》,刘渊拿起了旁边放着的香片,将整件事又思索了一遍,那天慕容清雪从自己这里离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自己竟然没有送她回到宫里,还真是有些失魂落魄,关键是他怎么样也没有想到慕容清雪这样就将自己的身体给了自己,那纯洁的处子之身,真是让刘渊大叹此生无憾了。

这时宫中来传刘渊觐见,刘渊只好将右臂包扎一下,急忙跟着何金明面见蜀王去了。

※※※

顾宪端详着慕容清雪如花一般的娇颜,心道一个没有死的福王竟然能够给一个天生具有冰冷气质的美女以这样大的改变,若非自己亲眼所见,绝对不会相信。

慕容清雪也注意到了顾宪的目光,抿嘴笑道:“先生今日似乎是来给安乐公主请安的,公主还在里面闺房休息!”

顾宪笑道:“小姐像是要赶在下离去吧,其实小姐完全不必担心在下问些什么,从小姐的脸色中已经看出一切,唉,真的没有想到大汉福王竟然能够在蜀国当上状元之职!”

“这是先生自己猜的,可并不是清雪泄露出去的”,慕容清雪微微一笑,她也喜欢顾宪这个书生,要不然也不会和他走的如此亲近了,但是这种喜欢和对刘渊的感情是不相同的,否则的话,她的处子之身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献了出去,其实统一天下是一个大的志向,也是她慕容清雪的一个准则而已,刘渊能够统一天下也好,不能够统一天下也好,她慕容清雪永远都是他的人了。

当然她不会放过让自己男人成为天下第一人的机会。

顾宪一边欣赏她那略微调皮的态度,一边道:“小姐有没有将此事告诉公主殿下!恐怕福王早已经叮嘱过了吧!”

慕容清雪笑道:“先生才智过人,没有一件事能够瞒过你的,不过清雪实在担心公主现在的情况,若是她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哥哥在她身边,肯定可以大为开心,所以清雪正在摇摆之中。”

顾宪想起刘渊几次都是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哪里想到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点头道:“福王身份现在确实不易公开,但是若只是公主殿下知道,却无大碍,在下就当做完全不知此事罢了!”

慕容清雪也知道其实就算顾宪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福王刘渊能够避难在蜀国,原因大半是由于太子迫害,只要此事不传到大汉去,那么是无妨的,何况她又能够信的过顾宪,所以点了点头。

“在下告辞了,明日就是大婚之时,请代顾宪向公主请安,大婚之后,在下马上就会返回京城!”顾宪行了一礼,公主大婚之后,他想见慕容清雪和安乐公主都比较困难,所以才会先行告辞。

慕容清雪眼中露出异样的情绪,低声道:“大人一路平安,到时候清雪和公主将为大人祈福的!”

顾宪点了点头,躬身行礼,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阵黯然的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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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以情动之(上)

顾宪喝道:“武士何在!”他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但是宣台阁的人已经纷纷靠了上来,大部分汉军也同时将众人围在中央。

虽然只抓到一个刺客,但是显然不敢掉以轻心。顾宪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心里暗暗后悔方才还想借这个机会来试探刘渊,这代价并不小啊!

刘渊手臂上鲜血直流,虽然霍烈早已经替自己点了止血的穴道,但是由于这一刀已经几乎将整条手臂穿过,加上方才动手用力,还是不能止血,血流的多了,头晕的厉害,若非苦苦坚持,说不定就会倒了下去。

慕容清雪竟然非常平静,低声道:“顾大人要马上回到楼中去,秦大人流血已经太多!若不及时止血的话,恐怕……”

顾宪心里明白,没有刘渊,就没有安乐公主,点了点头,马上指挥众人围住安乐公主和刘渊等人往楼上靠去。

刘渊知道现在是危急时刻,方才出手的那个刺客并不是白无痕本人,何况也许还会有相王在旁,想起白无痕那凌厉的箭法,道:“小心对方用箭!”

慕容清雪显得从容不迫,伸手扶着安乐公主,道:“大人请放心,回到楼上之后,我们便安全了!”她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些颤抖,刘渊方才奋不顾身的挡在安乐公主前面使她大为震撼,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显然并不所有的男人都能够做到这一点儿。

在那个时刻,自己可是只会腿上一软,倒在地上啊!

顾宪也知道现在不容迟缓,喝道:“众军士各守其位,勿要放任何人进来!如有异常人等,格杀勿论!”

五百汉军轰然答应,看到顾宪如此沉静,这些士兵也开始按部就班的往各自的位置奔去。

众多士兵护着安乐公主等人往楼上走去。

突然间数声弓弦声响了起来,围在前面的汉军纷纷中箭倒毙,然后便是一阵喊杀的声音,数十名刺客冲了进来,而在周围也出现了数十名弓箭手,竟然并不是一个箭手,也不是一个刺客,虽然比不上当时围攻船只的刺客群体庞大,但是这次出现的却都是精英,汉军中几乎并无一合之将,六个刺客组成的小阵势便可以将五百汉军冲得七零八落了。

刘渊现在是有心无力,白无痕这个人确实是太狂妄了,竟然敢在蜀国宫内如此刺杀安乐公主,看来是并没有将蜀国的控鹤军放在眼里。

顾宪面色铁青,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能够保护住公主已经是万幸,多死几个人又能够怎么样,大声喝道:“此是为国效力之时,众军士勿要偷生怕死,坠我大汉军威!”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却招来数人的一阵附和,这些被杀得手忙脚乱的汉军反倒精神起来,纷纷往安乐公主面前围来,那数十刺客的武功虽高,但是每想走进一步,都要杀死数名汉军,行进的速度却也越来越慢了。

顾宪急忙指挥宣台阁的高手带着安乐公主等人往楼上行去,只要进入楼里,安乐公主可以说是安全的了,而且他看到刘渊此刻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已经渐渐变了,他可不想让这个被怀疑是福王的人死在这里。

无论于公于私,这个人都不能死。

汉军人数上的优势愈发明显了起来,渐渐地也摸到了一些对付那些刺客的门道,开始躲避开弓箭手的射程,然后利用长枪使刺客的短刀发挥不出来威力,慢慢将形势扭转了过来。

顾宪略微有些放下心来,他刚想下令攻打高处的弓箭手,突然见两道白影从大门出杀了过来,当先一人是个高大汉子,手中一把大的离谱的长刀,长刀每一次扬起,便有数名汉军的头颅飞了起来,而他身后的那个人却像是一道影子一样,在众人中回旋穿梭,不过被他碰过的人全部马上倒地而亡,这两人选择的方向非常有利于调开汉军的主力,所以刚一出现,便将汉军杀的纷纷后退。

而且最为让人感到恐惧的是这连人都戴着一副面目狰狞的面具,如地狱恶鬼一般屠杀面前的汉军。

刘渊看到了白无痕的影子,心中终于一宽,知道今天他是杀不了安乐公主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再也坚持不住,终于昏了过去。

慕容清雪惊道:“秦大人!”她再也不顾刘渊身上血迹,上前将她抱入怀里。

霍烈也急忙扶住刘渊,忙道:“公主勿要担心,大人只是失血过多而已。”这一刀刺的实在太深了,刘渊能够在那样的时刻分辨出刺客用刀的方法,其实已经算是非常不易了,何况这还只是流些血而已,若是伤到了经脉,这只手臂恐怕就再也不能用了。

慕容清雪这才看到自己身上已经满是鲜血,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个了,道:“赶快将秦大人送入楼中!”霍烈抱起刘渊,一个飞身,同宣台阁的人一起进入楼中,这样就算白无痕再厉害,今天也没有办法得手了。

顾宪知道只要挺过此刻,那就是全胜,不住地调兵遣将围攻两人。白无痕和高罗锐目送着安乐公主等人进入楼中,而那个毕修廉要求必杀的白面书生又被众多汉军包围,知道今天是没有办法了,急忙发出撤退的信号,众多刺客开始往宫外退出。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呼喊道:“太子殿下到此,何人敢如此大胆,还不束手投降!”

蜀国太子孟彦章在众多控鹤军的簇拥下,往凤翔宫逼来,顾宪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是个临阵指挥的料子,只是一柱香的时间而已,脸上已经出了不少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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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情种深重(上)

“下官参见公主殿下”,刘渊见到安乐公主,急忙行礼。

“你们先下去吧!”安乐公主语声稍微有些颤抖,那些宫女们急忙退了下去。

刘渊心叫大事不好,往慕容清雪望去,哪知换来的却是美女的一个鬼脸,慕容清雪微微翘起小嘴,向安乐公主努了努嘴,那副动人的表情要多动人便有多动人。

刘渊心里确实泛起滔天巨浪,当接触到安乐公主充满深情的目光时,更是无法自止的身子一颤。

安乐公主双手扶在桌子上,叫道:“九哥你真的骗的我好苦!”

刘渊鼻子一酸,情不自禁的大步走了上去,将这个唯一的妹妹搂入怀里。

※※※

凤翔宫中安乐公主和刘渊相对而坐。

“父皇听到九哥战死扬州的消息时,连手中的茶杯都摔得粉碎,若不是两位丞相极力扶住父皇,恐怕父皇就会晕倒在地了!”安乐公主想起那些往事,更是泪如雨下,慕容清雪告诉她这个事实之后,她至少有一个时辰无法明白过来,先是茫然,然后才是惊喜,没有想到那个拼死保护自己的人就是大汉福王,自己的九哥。

这种狂喜几乎将她多日来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尽。

刘渊一边替她擦去泪水,一边听她将当时的事一一讲了出来,先是秦王在汉口兵败身亡,然后是自己在扬州自尽,这两个打击对于武帝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彻底垮掉了,足足有一个月无法上朝,若不是平王每日都带着众多皇子进宫安慰他,加上太医尽心治疗,恐怕武帝死的要比皇后还早。

而皇后虽然并不是秦王和福王的生母,但是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听到这个噩耗,病情马上加重,终于药石都没有办法了。

其实平王等人也都哀痛的很,平王还亲自主持为秦王和福王下葬,还在乾陵大哭了一场……

听着安乐公主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刘渊眼中倒也有些红了,虽然自己和这些人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在这个时代,自己和他们毕竟还是亲人,就像和安乐公主一样,想起武帝苍老的面容,想起他当时为秦王掉的眼泪,想起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秦王能够回京来看他一眼……

刘渊实在是无法平静下来,只好道:“安乐勿要伤心难过,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总有一天,九哥还会回到大汉去侍侯父皇的!”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靠在了刘渊的肩头。

刘渊心道不能继续再伤心下去了,道:“九哥知道安乐你真的不愿意嫁给蜀国太子,其实太子也已经有了心上人,大婚之时,你只要走走形式,然后住进新造的慈云宫就行了,九哥保证将无人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总有一天,九哥会将安乐带回大汉去!”

安乐公主也是破涕而笑,道:“安乐早就知道九哥待我最好了!”

※※※

看到刘渊走了进来,慕容清雪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望着刘渊,嘴角扇动几下,却没有说出话来。刘渊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向旁边的两名婢女道:“两位请下去吧,我有话要和公主说!”

慕容清雪哪里想到他竟然会如此霸道地就闯进自己的闺房里,心里狂跳不已,脸也瞬间变得通红,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下,也只好向那两个脸上充满疑惑的婢女点了点头,两人急忙下去了。

慕容清雪几乎已经知道了要发生什么事,尤其是当刘渊露出那丝微笑的时候,她的心里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害怕,在状元府上的时候,是她心甘情愿的向这个男人献出了身体,现在被刘渊这样逼宫,以慕容清雪的个性,还真是难以接受……

刘渊大步走了上来,轻轻地将美女搂入怀中,笑道:“清雪倒可以暗示那些下人一下,否则我每次来都要如此拘束啊……”

慕容清雪再也忍受不住,但是却醉心于刘渊的这种气势之下,嗔道:“王爷勿要在逼清雪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渊已经俯下身来,重重地吻在美人的香唇上,同时大手已经探入了慕容清雪的衣衫。到了现在,刘渊实在没有了什么心理上的负担,美人在前,也由不得他不尽力施展,何况这些日子在御医的治疗下,他的手臂已经好了大半,自然该让慕容清雪这个美女享受到床第之欢了……

慕容清雪闭上双眼,虽然知道自己还不想嫁给眼前的这个人,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自从献出身体之后,她就一直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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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以情动之(下)

海牛:可能大家觉得每一章较少,不过海牛一次都是更新几章的……强推期间,速度更快,只是今天就已经更新了11章了,希望大家的支持……呵呵,其实最希望的是大家能够耐下心里看这本书,毕竟海牛写的非常认真!!!!!!!!

※※※

“参见公主!”顾宪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慕容清雪微笑道:“顾大人称我公主,清雪真是有些不习惯呢!”安乐公主受了惊吓,一直都在休息,所以顾宪特意拜见慕容清雪。

慕容清雪微笑的时候确实可以使任何男人心神荡漾,只不过顾宪却只是淡淡一笑,他以前对这位大汉才女也只是敬仰而已,当了解到慕容清雪和福王的关系,当然就更加不能有所心动了,道:“慕容小姐已经被皇上封为公主,若下官还是称呼的话,恐怕不妥,只不过称呼只是称呼而已,小姐勿要介意。”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她最欣赏的不是顾宪的才学,而是他那种看透一切洞悉一切的智慧,是他那种对待一切事情的平静心境,道:“大人找清雪有什么事!”

顾宪笑了笑,他心里其实也是非常忐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去做,若是不去做的话,心里始终无法释怀,但是若去做的话,又怕看到那个结果,怕确认这件事之后的麻烦,不过不管是哪个结果,顾宪都知道是无法平静下来的……

慕容清雪看到他的表情,疑惑道:“清雪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人有为难的事!”

顾宪心里坚决下来,现在唯一能够证实此事的只有眼前的这个才女了,除此之天,天下无人再能够使那人承认自己的身份,行礼道:“在下为难之事甚多,只是都不如此事让顾某昼夜难安吧!”

慕容清雪奇道:“原来清雪以为大人根本就是看透世情的人,任何事情都看的极为淡泊,已经不会有什么为难的事!”

顾宪笑道:“那就不叫顾宪,该叫顾仙才行!”

慕容清雪也笑了起来,安乐公主能够逃出大难,她心情非常之好,道:“看来此事定是非常特殊,否则大人从来都不知说个笑话。”

顾宪面色一肃,心道该说正事了,若是再和她这样调笑下去,恐怕不知会有什么后果,道:“其实在下思索的这件事和这位蜀国的秦状元有些关系!”

慕容清雪一愣,道:“大人请讲吧!”

顾宪淡淡道:“小姐想必看到昨日秦渊拼死地保护公主吧,在下想问小姐一句,小姐认为此人如何!”

慕容清雪露出思索的神色,过了片刻才道:“此人确实忠勇两全,但是能够做到奋不顾身,确实并不容易。”她昨不顾一切地将秦渊抱在怀里,当时虽然做的颇为自然,但是现在却觉得有些唐突,俏脸微微泛起红晕,恐怕当时是因为此人豪气,而情不自禁吧!

其实在她从京城拿到刘渊送的诗之后,慕容清雪就已经放开了一切,准备等待刘渊回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和顾宪的关系也显得亲密了一些,就算和那个奇怪的秦渊的关系也有所改善,刘渊能够活在世上,实在是上天带给她的最好礼物。

顾宪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道:“谁又会想到秦大人竟然武功高明,而且还能够拼死也要保护公主的安全,这真是一奇;而昨天在下赶来凤翔宫,就是因为刚刚收到了一封示警的信笺,说道有人要对公主不利,所以才会如此匆忙赶来,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秦大人也站在宫门外,他说是太子让他来给公主请安的,但是后来太子殿下带兵赶来,在下还探问了一下他是否让秦大人代为请安,太子却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这是二奇。”

慕容清雪默然不语,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不过她的心不知为什么有些颤动。

顾宪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情,道:“昨日公主要去游园,秦大人却以雾气浓重为由,阻止出行,此是三奇!”

慕容清雪当然记着当时的场景,这位蜀国状元表现的确实让人生疑,点头道:“确实如此,当时恐怕连公主都感觉奇怪。”

顾宪道:“并非下官胡乱猜测,但是秦大人如此关心公主安危,恐怕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未来的蜀国皇后吧!”

慕容清雪美目向他望来,疑道:“大人的意思是……”

顾宪怕她误会会想到秦渊对安乐公主有非分之想那面去了,道:“下官不敢随意推测,不过心里却还有几奇。”

慕容清雪忙道:“大人请讲!”

顾宪道:“据蜀国官员诉说,秦渊此人来自岭南世家,慕容小姐也曾在岭南呆过,可曾知道秦家?而且从未听过此人会武功,他为什么要隐瞒武功,而且还要隐瞒家世,这是四奇。”

慕容清雪道:“岭南秦家倒是并未听说过,而且他从岭南来到蜀国倒也有些蹊跷,以他的才智,恐怕就来大汉也会高中吧!而且岭南文士也绝对不会首先选择蜀国。”

顾宪点了点头,继续道:“秦渊来到蜀国当年便中了状元,而他正是嘉佑四年九月到的蜀国,这个时间确实有些奇怪,要知道一般来蜀国参加科考的外地举子,都会选择次年的元月以后,此是五奇。

慕容清雪身子一震,不敢置信的往顾宪望了过来,这个日期她记得太清楚了,那是福王在扬州自尽的日子,正好就在八月末尾的时候,顾宪虽然没有明确地将秦渊和福王拉上任何的关系,但是慕容清雪对这个日子是记忆深刻,当然没有办法不联想起来。

顾宪观察到了她的感受,叹了一口气,慕容清雪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这么多奇怪的事难道不足以证明这个秦渊和那个在扬州诈死的刘渊有着难以瞥清的关系么,更何况还有其他的主要的证据。

慕容清雪下意识地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却没有注意到茶杯是空的。

顾宪继续道:“而且秦大人有两个随从。这两人一个善于拼斗,一个确善于追踪,宣台阁已经有了图形下来,言道此二人与当年福王身边的两人颇为神似……”

慕容清雪没有等他说完,突地站了起来,轻声道:“清雪想要拜访秦大人,也要替公主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大人可否安排一下!”

顾宪淡淡一笑,一个礼行了下去,道:“在下马上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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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情种深种(下)

蜀国的大婚可以说是最为特殊的一次和亲仪式了,当安乐公主坐上凤驾出行在成都街头时,所有的成都百姓都涌了上来,然后便是跪成一片,直到太子孟彦章出现,这才有人下令免礼,两人一直行到蜀国的祖庙,行完大礼之后,最为奇特的一幕出现了,安乐公主直接被接到了宫外刚刚落成的慈云宫,而太子孟彦章却施施然地回到了太子府上,同时大摆宴席,宴请各地到来的宾客。

其实成都百姓关心的根本不是安乐公主到底有没有嫁入太子府中,他们关心的是这场大戏到底热不热闹,结果还是还算大饱眼福!

“禀告公主,秦大人求见!”安乐公主点了点头,道:“请进吧!”她刚刚已经将穿戴了一整天的嫁衣脱掉,换成了一套洁白的长裙,慕容清雪倒也回到了自己住的清韵楼去,今天晚上既然是她这位大汉公主的婚礼,又是属于她自己的,还是非常特殊。

刘渊大步走了进来,太子府上的宴会他并没有参加,只是写了个帖子给太子,说到由于身受重伤,无法饮酒远行,太子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他也知道刘渊并不喜欢这样大的场面,能够推掉的宴会一定是会推掉的,虽然欣然同意。

将宫女打发下去后,刘渊笑道:“安乐今天开心么?”想起当初在京城和平王谈论安乐的命运,很是感叹了一番,但是现在这样的布置倒也并没有什么,刘渊还是很替这个妹妹高兴,毕竟她还没有真正陷入苦海之中。

安乐公主急忙站了起来,声音有些低沉,道:“九哥留下来陪陪安乐好么?”

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刘渊心里一疼,他知道今天晚上慕容清雪没有办法过来,所以能够让这个妹妹开心的人恐怕只剩下自己了,而且他也知道白蓁已经被太子用轿子抬进了府上,虽然安乐公主对太子并无感情,但是毕竟还是正妻的身份,让她独自守空房,确实是件残忍的事,这件事倒还真是很麻烦,喜忧参半吧!

安乐公主见他坐了下来,这才高兴道:“安乐有从宫里带来的茶叶,父皇最是喜欢,今天就泡给九哥喝吧!”

刘渊点头道:“安乐最是乖巧伶俐,九哥可要好好品尝一下。”安乐公主嫣然一笑,刚往后面走去,这时门官进来道:“禀告公主,顾大人求见!”

刘渊一愣,顾宪竟然也会在这个时刻求见,确实有点儿意思,要知道今天可是安乐公主大婚的日子,以顾宪的身份求见,非常不妥。不过顾宪恐怕也是怀着安慰安乐公主的意图来的,倒也并不是件坏事。

他本以为安乐公主会马上宣进,哪知安乐公主却皱了皱眉,脸上突然间呈现一丝苦色,道:“请转告顾大人,本宫已经休息下了,还请他回去吧,若他回京时,还请代本宫向父皇请安!”她的声音极低,若不是刘渊亲眼所见,断然不会相信这个活泼开朗的妹妹竟然会这样说话,那眼中的颜色摆明就是哀怨。

刘渊心中微微有所触动,他还是不太了解这个妹妹啊!

门官急忙下去回复,安乐公主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地拿来茶具,放在刘渊面前,道:“九哥……安乐……”

刘渊淡淡道:“安乐应该知道顾大人是为了安慰你才来的,为什么避而不见呢!”

安乐公主微微一笑,道:“安乐已经有了九哥,哪里还需要他呢!”

刘渊心里终于明白了,叹道:“安乐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这位大汉状元,老实和九哥说!”

安乐公主双手一颤,手中的茶具竟然掉落在了地上,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复杂的东西,望着刘渊,却说不出话来。

刘渊的心里升起了一阵难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妹妹,真的会爱上了顾宪,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其实他都是一直太过于注意慕容清雪了,生怕她会爱上了这个大汉状元,但是没有想到对顾宪芳心暗许的人竟然是安乐公主。

刘渊将安乐公主搂了过来,任她在自己胸前掉下眼泪。

恐怕连慕容清雪也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吧,安乐公主瞒得也真是很辛苦,刘渊无比爱怜地抚摩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安乐你若是喜欢顾宪这个人,便直接告诉九哥,九哥有办法让你名正言顺的嫁给他!”

安乐公主抬起头来,双目含泪,道:“真的!”

刘渊微微一笑,原来这个妹妹的幸福就是如此简单,点了点头道:“原来安乐根本不相信九哥!只要是我答应的事,一定都能办到,何况是妹妹的事!”

安乐公主这才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俏脸骤然间生动了起来,与她平时略带着苦味的笑容大不一样,刘渊心里一阵感叹,这才是原来的那个安乐公主啊!

※※※

“下官参见太子妃!”刘渊这次是行了个大礼,虽然白蓁还没有封号,但是毕竟也是正式被太子收入宫里了,蜀国的官吏都已经知道了。

白蓁轻盈地从帐后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一身红色的衣裙,几缕长发披在肩头,脸上未着脂粉,素面含笑,道:“大人请起,骤然称呼白蓁为太子妃,让我确实有些不知所措!”

刘渊这才站了起来,白蓁这套衣裙显得稍微大胆了一些,领口处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颈项,她的皮肤本来就非常白皙,这样看来更加诱人,但是从她脸上泛起的红晕可以看得出来,昨天晚上她和太子过得肯定十分愉快。

自从白蓁直言自己是为了太子妃这个位置嫁给太子孟彦章之后,刘渊对她就有了一些戒心,只不过他们现在的目标是一致的,究竟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

白蓁从桌子上拿起一篇军报,递给刘渊道:“顺王已经攻下了云州,而主上却还瞒着太子,现在是关系到蜀国危急存亡的时候,大人千万不要推托了!”

刘渊接过军报一看,心里大惊,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他有些明白了蜀王为什么要逼着他出任太子太保了,并不是让他辅佐太子,而是为了让他平定内乱,顺王的大军已经开始集合,恐怕不久就要造反了……

白蓁见他并没有说话,叹了口气道:“大人再回去考虑几天吧,白蓁不希望蜀国就此落入顺王的手里!”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走入后面去了。

刘渊望着她的背影,确实和她说的一样,这是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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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艰难别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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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秦兄还请留步吧!”

顾宪向刘渊拱了拱手,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在蜀国的这几个月里,他确实有些留恋起来。

只不过也该回到大汉的时候了,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家,而刘渊的福王身份虽然已经确认,不过顾宪心里也清楚,他自己并不愿意道破这个事实。

其实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自从扬州城时,刘渊就一直想要劝服他来辅佐自己,顾宪心里明白,这虽然是件值得去做的事,但是却也是件要冒着极大危险的事,所以当即就拒绝了刘渊。他能够在大汉这样的朝廷里安度一生已经算是万幸,并不是十分渴望能够与刘渊一起建立一代基业,这与他性格还是有很大关系的。是啊,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到底是穷是达,顾宪自己心里也是不清楚的,所以在处理这件事上就显得暧昧了许多,既不想放弃刘渊这样的主人,又不想轻易让自己就投身其中。

这还真是件矛盾之极的事啊,顾宪心中暗叹,放下了车上的帘子。

蜀山水碧蜀山青,就算这青山绿水也未必能够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有时真想立即跑下车去,意气风发的告诉刘渊,自己愿意与他共同完成统一大计,有时又想就这样算了,就算完成了中原的统一又能如何,到了那时自己还不是满手鲜血,罪恶累累……最终还是白骨一堆,被人指点而已。

车轮碾地的声音终于响起,马上就要离开蜀国了,顾宪自嘲式的一笑,恐怕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大的决定就是这个了,根本无法坚定下来,既然如此,那就回到大汉再说吧……

马车仪仗渐渐驶出了刘渊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他宁愿就站在这里望着前方,那个脸色苍白的书生恐怕早已经归心似箭了吧?毕竟那里才是他的故土。刘渊也是自嘲式的一笑,走了就走了吧……如果这个书生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未死的福王,还不准备来投效的话,那么留又何用?

想起扬州顾宪在病床上说的话,刘渊心里似乎有些抽搐,恐怕只有像顾宪这样的人才能够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来……

刘渊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浮云,但见天高云淡,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感动,喝道:“霍烈备马!”

霍烈一愣,道:“大人!”

刘渊叹了一口气,道:“我还要送顾大人一程!”

霍烈看到刘渊眼中泛动着光芒,急忙从后面牵来一匹马,刘渊接了过来,飞身上马,心道既然不能留住这个人,那就再多送他一程吧。

顾宪正在心中感叹不已,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道:“大人,秦大人骑马追了上来!”

“快快停下!”顾宪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里有些激动,车子刚刚停下,他便急忙走下车来,站到路边,刘渊已经渐渐近了。

刘渊见顾宪的车队已经停了下来,急忙催马飞驰而至,看到顾宪就站在车下,脸色苍白,有风将他的衣襟吹动,确实是一个文秀的书生模样,脸上露出微笑道:“顾兄此行千里,不知何时能见,在下还要再送顾兄一程。”

顾宪哪里看不出他脸上依依不舍之意,拱手道:“多谢秦兄厚意。”

刘渊飞身下马,和顾宪执辔而行,叹道:“顾兄此去,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一面,现在编撰《四库全书》,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在下就算想再去大汉京城,恐怕也办不到了!”

顾宪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在车里还是心情忐忑,总想起这个福王,但是刘渊一站到眼前,他倒是平静下来,笑道:“李大人马上就能到蜀国了,他是大汉才子,定能为秦兄分忧。”

刘渊知道他说的是李纳,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去又差不多十里路,顾宪拱手道:“秦兄就此留步,顾某告辞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刘渊知道自己不能再送了,拱了拱手,方才走了一路,两人几乎并没有说几句话,倒显得有些尴尬,再送下去,那就更是不妥了,只好就此打住。

顾宪登上马车,缓缓开动,不过片时又走出了刘渊的视线。

刘渊执辔而立,本想上马回去,不过却鬼使神差地上马向前奔去,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看到顾宪的车驾渐渐靠近,那个白面书生又站到了车下,笑道:“秦兄莫非真的要送顾某到千里么?”

刘渊尴尬一笑,并未下马,道:“还请李大人来蜀时,替秦某带来一些中原珍本典籍,也方便编撰全书!”

顾宪一愣,这可真是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借口了,点了点头,道:“请秦兄放心,皇上对编书一事,甚为看重,定会全力以赴。”

刘渊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了,道:“顾兄这里有没有备上水酒,在下想与顾兄饮别!”

顾宪心里也是触动不小,没有想到刘渊竟然连送三次,向后面人道:“拿酒来!”

忙有人送上来杯酒,刘渊举起酒杯,笑道:“劝君更进一杯酒,在下先饮了!”说着便将酒倒入嘴中。

顾宪也用袖子遮着,将酒喝了,两人相视一笑,顾宪虽然知道他的情意,但是终于还是要分别的,拱手道:“秦兄留步吧!顾某要上路了!”

“顾兄路途平安!”刘渊有些不敢去看顾宪的眼睛,咬了咬牙,根本没等顾宪上车,便勒转马头,往回奔去。

顾宪叹了口气,直到看到刘渊的身影消失,这才上车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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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誓死跟随(上)

刘渊和顾宪执辔而行,终于到了关口,刘渊停下脚步,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没有想到今日这句话,已经说了三次,顾兄告辞,后会有期!”

他再也不能送下去了,否则的话,就算送到蜀境也没有任何的区别,刘渊虽然身上受了重伤,但是却欣慰的很,至少没有让顾宪死在自己面前,就算从此以后再也无见面之期,至少内心无憾。

顾宪目光望了过来,里面似乎充满了复杂。

刘渊无暇顾及他的目光,见郭扬等人已经渐渐走远,笑道:“顾兄请上车吧,在下若再远送,恐怕就要到了京城了!”

顾宪还是没有说话,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目光清澈的很。

不知为什么,刘渊有些不敢与顾宪的目光对视,掉转马头,竟然鼻子一酸。

天高路远,山高水长,自此还有相见之日么?

刘渊拉起马缰,方想纵马前行,突然听到身后顾宪淡淡道:“顾宪参见福王殿下!”

刘渊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顾宪脸上。

但见这个白面书生跪倒在地,又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道:“顾宪参见福王殿下!”

刘渊这才确信方才自己听到确实就是这句话,脑中轰然一震。

顾宪的声音虽然还是那样的平静,但是刘渊还能够感觉到其中的些许不同,他既然敢承认自己就是福王,那么也就说明他不再想隐瞒下去了。

刘渊急忙下马,扶起顾宪,叹道:“大人请起,刘渊已经不是那个大汉王爷了,大人自然不用如此多礼!”

顾宪急忙后退一步,躲开刘渊的手,道:“王爷始终是王爷,顾宪并未忘怀王爷在镜湖边的救命之恩,也没有忘怀王爷为顾宪解开心结,王爷应受顾宪一拜。”

说罢再次拜倒。

刘渊想起当日他第一次来到福王府时也要连拜两次,看来他倒是一个倔强的人,只好道:“大人免礼吧!”

虽然两人现在的称呼都已经改变,不过却丝毫没有尴尬的感觉。两人互相猜测试验了这么久,直到今日才算是拨开云雾,刘渊心里似乎也随着微风渐渐舒展开来。

顾宪站起身来,眼中似乎含着刻意压制的惊喜,道:“王爷两次救命之恩,顾宪就算是个木人,也该知恩图报,只可惜顾宪一生淡泊,生怕辜负王爷之托,所以才一再推辞,还请王爷见谅!”

刘渊确实是又惊又喜,看来事情还有转机,忙道:“大人万勿如此,刘渊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得到大人垂青!”

顾宪微微一笑,道:“王爷,想听顾宪一言么!”

刘渊忙道:“请讲!”虽然他并不清楚顾宪是否已经确定要投靠自己,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了,他心里的惊喜是无法言说的,若能真的得到顾宪的辅佐,恐怕一切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起来,定会事半功倍。

顾宪淡淡道:“王爷可否称呼顾宪为先生!”

刘渊一愣。

不过一看到顾宪严肃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他是真的有心要投靠自己,喜道:“先生!”

顾宪脸上却没有笑容,他心里确实一直都在挣扎,虽然他并没有非常认真地考验过刘渊,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以来,有些考验已经不需要去做了,尤其是在刘渊方才为了救他而伤口迸裂的那一刻,顾宪已经下了决心要全心全意地辅佐他了。

只是以前两人关系错综复杂,却不得不将之理清。刘渊身为大汉亲王,又救过他的性命,开始的时候还称他为“恩公”然后又是“王爷”,这段时间又以兄弟相称,而刘渊却称顾宪为“状元”、“大人”,若是确定了主仆的关系,这样的称呼显然是不恰当的,所以顾宪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历史上那么多君王和大臣最后都弄得个不欢而散,吃亏的只能是臣下,虽然说这是“兔死狗烹”的结局,但是大臣有些不懂得规矩,触犯了君王的权威也是有的,若要彻底的辅佐刘渊成其大事,那么这个关系就必定要确定下来。所以他才提出要刘渊改一个称呼。

顾宪恭恭敬敬地退后一步,跪倒在地,重新行了个大礼,道:“顾宪参见主上!”

刘渊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像是那种经历了无数事然后得到解脱的感觉,又像是整个人突然沉重起来,急忙上前道:“先生请起!”

就是这一个大礼,便使得两人的关系真正确定下来。

虽然顾宪并没有明说,但是刘渊心里清楚,从今以后,顾宪定会为自己全力出谋划策,两人的这种关系将会延续一世。

顾宪连续磕足了三个头之后,这才被刘渊扶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此时微风吹来,已经是有了些寒意,顾宪目光望向前面的蜀国,道:“主上勿要责怪顾宪,顾宪实在是个懒人,若想让顾宪全力为主上创建大业,还必须要答应顾宪一个要求!”

刘渊携着他的手,闻言一愣,道:“先生请讲!”只要他能够做到的,一定都会去做。

顾宪微微一笑,伸手指点面前的蜀国江山道:“只要主上能够坐上蜀王的位子,顾宪愿意为主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渊哈哈大笑,虽然这件事并不容易做到,但是只要能够得到顾宪,他是一定会做到的,不管有多么困难。

顾宪看着这位重新恢复意气风发的大汉福王,这可是他最后的一个试验了,只要刘渊能够通过这个试验,那么就真的到了他誓死追随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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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艰难别离(下)

刘渊一路飞驰,越想越觉得心里一股郁气无处挥出,眼前不住浮现顾宪举杯饮酒的样子……突然间远处出现一个黑点,那黑点渐渐变大,看的清楚了,竟然是霍烈骑马追了上来。

霍烈看到刘渊,也顾不上停下,忙道:“大事不好了,大人!”

“什么事如此慌张!”刘渊勒住马匹,眉头微微一皱,霍烈并不是容易大惊小怪之人。

霍烈也急忙停住,道:“禀告大人,惊魄楼刚刚传来消息,白无痕等人已经埋伏在路上,恐怕将要对顾大人不利!”

刘渊脸色变了,白无痕竟然把顾宪当做了目标,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忙道:“惊魄楼是否已经负责保护顾大人!”

霍烈道:“惊魄楼虽然查到白无痕等人的踪迹,但是能够出手的只有四人,恐怕……”他的意思很明显,惊魄楼就算全体出动,以白无痕的实力,也未必敢言必胜,何况只是区区四个人呢!

刘渊也不等他说完,已经别转马头,飞快地往顾宪的车队追去,霍烈急忙跟在后面。

刘渊此时可以说是心急如焚,若是顾宪死在白无痕的手里,那么恐怕就是遗憾终生的一件事了。

※※※

顾宪掀开车帘,算是再次欣赏蜀中风光,他倒并没有说谎,若是等到年老致仕的时候,能够找到这样的一块山清水秀宝地,实在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刘渊方才策马而去的背影却始终无法在眼前散去……

“大人,有事禀告!”顾宪一愣,听声音是宣台阁的郭扬,道:“说吧!”

宣台阁这次出动了六个人,其中五个留在了安乐公主和慕容清雪身旁,充当护卫,只剩下这一个郭扬陪自己回京城。

郭扬低声道:“前面似乎出现了几个可疑的人,还请大人暂时停下前行!”

顾宪点了点头,宣台阁的人最是敏感,不过这样也好,道:“你来下令便可!”

车队停了下来,顾宪方要下车看看,郭扬道:“大人勿要下车!”他声音坚决,倒使得顾宪心里紧张了起来,难道真的有人要对自己不利。

过了片时,只听郭扬喝道:“什么人竟然敢拦大汉使节车驾,还不快快闪开!”

一个响亮的声音道:“大明相王座下骁勇将军白无痕、高罗锐,拜见顾大人!”

谁能够想到在蜀国竟然会遇上大明的人,而且又是公然拦路,仪仗前军顿时一片混乱,汉军纷纷挺前长枪,开始慢慢后退,挡在顾宪马车前面。

郭扬喝道:“此乃蜀地,两位将军意欲何为!”

白无痕这次倒并没有戴着面具,脸上露出冷笑,伸手一抹,背后的长弓已经来到手中,笑道:“我等只是慕名而来,顾大人江上一战,将我军机阁百人全部歼灭,有鬼神莫测之能,在大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请大人现身一见!”他语气中的恨意谁都听的出来,顾宪心下明白,原来江上一战竟然使自己遭到了杀身之祸,看来那个风头出的实在有些不值。

要不然是为了安乐公主,他宁愿韬光养晦,别人永远都不知道他这个人存在才好。

郭扬低声道:“大人万勿惊慌,还请紧贴车壁,以防刺客以箭射车,郭扬在此,定要拼死保全大人!”

顾宪只好道:“仰仗了!”听郭扬话中意思显然已经没有任何自信,虽然不知道白无痕和高罗锐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仅仅从郭扬的反应来看,这两个恐怕也不是那些军机阁的一般刺客可比,何况他们自称是相王座下的骁勇将军。

白无痕知道顾宪不会下车,笑道:“既然顾大人吝惜一见,那白某要不客气了!”

他手中的长弓闪电般地搭上利箭,一连三箭,竟然丝毫没有停顿,成品字形直射顾宪的马车。

郭扬大喝一声道:“保护大人!”

前面的汉军虽然舞动长枪,但是对白无痕这精心设计的三箭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它穿过前军,身后的几名侍卫纷纷拔刀劈下,哪知这三只箭劲道十足,若不是郭扬手中的腰刀在它尾部狠狠一击,说不定车里的顾宪马上就会被贯胸而过。

郭扬以身档在顾宪车前,喝道:“退后结阵!”

虽然刺客只有五十几人,但是这五百汉军恐怕也未必就是对手,这一点郭扬心里清楚,眼下之计,只要能够保住顾宪的安全就行,要知道这里毕竟还是蜀境,白无痕他们再过嚣张,也不敢耽搁太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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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誓死跟随(下)

两人缓缓前行。

“顾宪有一个问题,在此不得不问!”两人早已经距离车队远了,顾宪拱手问道,刘渊笑道:“先生请问吧!其实先生恐怕并不仅仅是一个问题吧!”

顾宪也笑了,道:“主上明见,顾宪确实有不少的问题,但是却必须先问这个问题!”

刘渊点头,转过身去,目光望向远处,悠然道:“先生是想问本王在蜀国做何打算吧!”顾宪点了点头,他必须要确定这一点,刘渊究竟是要重新回到大汉,还是想在蜀国发展,只将蜀王的位置定为目标,这是非常不同的,也直接影响了他的计划。

“去年在扬州本王诈死,其实只是个金蝉脱壳之计吧,太子虽然未必有胆量阵前杀我,但是只要他施展一些阴谋诡计将我害死,皇上因为他的大功也不会追究的,何况早有建王的前车之鉴”,刘渊望向面前绵绵青山,这确实是个让人心声闲意的环境,想起那些往事来倒有些不合情境了,继续道:“所以听到先生装病献出的三计之后,本王就决定要逃出扬州,至少不能落在太子的手里,而且也不想一直都被他压制,先生说的不错,太子就是本王头痛病的根源,只要他不倒,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完全自主,更不用说创立大业了。”

顾宪道:“既然如此,那么主上的意思是有朝一日要回归大汉了!”

刘渊点了点头,蜀国虽然不小,但是毕竟不是足以驰骋的天下,中原才有前途。

顾宪放下心来,刘渊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点头道:“这是第一个问题,那么顾宪还有第二个问题,便是主上准备以何种身份回归大汉!”

他说的都是关键,刘渊苦笑道:“这正是让本王为难的事,福王在扬州战死,已经是天下借知,若是骤然间出现恐怕会并不适合!”其实他来到蜀国,大部分是为了获取一定的兵权,但是获取了兵权究竟该如何处置,是守卫蜀国,还是以武力来夺取大汉的天下,或者直接是以勤王的名义发动叛乱,攻入京城……刘渊都没有确定的想过,其实他也不愿意去想这些事,因为每一个选择都有它的为难之处。

顾宪笑道:“主上言之有理,顾宪是想知道主上希望以什么身份回归大汉,要知道用什么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上的目的是什么?”

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刘渊心里倒是一宽,想起答应安乐公主的话,道:“若能以福王的身份回归大汉,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顾宪点了点头,轻松道:“顾宪会为主上计划此事,下来就是第三个问题了!”

他说的无比自然,像是一切都水到渠成一样,只是这份气度就足以让刘渊大生信心了,何况刘渊又如此相信顾宪的才智,只要他认真计划,应该没有办不到的事,忙道:“先生请说吧!”

顾宪淡淡道:“主上既然来到蜀国,若有一日回归大汉,顾宪想要知道,主上希望与当日的那个福王有什么不同!”

他这三个问题一问出,刘渊顿时觉得思路清晰了许多,这也是他来到蜀国的目的,根本不用和顾宪隐瞒,道:“不瞒先生,本王来到蜀国只想建成一支完全受我控制的军队,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太子对我这个福王有所顾忌,当然也只有这样的实力才能够彻底击败太子!”

顾宪笑道:“主上若想击败太子,倒可以派人刺杀他,若是顾宪猜得不错的话,想必主上应该有这样的实力!”刘渊知道他已经看出了端倪,哈哈大笑道:“先生料得不错,其实名震京城的烟雨楼和惊魄楼都是本王的手下,但是要想刺杀太子何其容易,并非没有试过,而是仅仅一个太子的谋士荆无计便拿他没有办法!”

顾宪有些愕然,虽然他看出刘渊有着很强的实力,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两大组织都是为他服务的,苦笑道:“主上恐怕更多是不屑使用阴谋诡计吧!”

这下正是说中了刘渊的心事,他无法反驳,只好微微一笑,一直以来,他都想堂而皇之的击败太子,就算自己坐不上皇位,也要让平王等人取代太子,所以虽然试验过刺杀这两个人,不过却并没有尽全力。

顾宪心里明白刘渊的想法,若刘渊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也许他就不用忠心辅佐他了,正因为刘渊身上有这么多矛盾的东西,所以他才需要自己这个谋士为他出谋划策。像刘渊这样的人就算再聪明,也有自己看不到的角落存在,只能去做建功立业的大事,而像自己这样没有所图的人,反倒更容易看清楚一切。

这样珠联璧合的组合确实很难找到,何况两人之间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

顾宪拱手道:“既然主上想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顾宪倒有三策献上!”

刘渊大喜道:“先生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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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生死护卫(上)

一阵喊杀声传了过来,眼前已经出现了顾宪的车驾,刘渊首先便看到了一袭白衣的白无痕傲然站在前方,而顾宪的护卫虽然拼死保护,只不过却只能节节后退。

刘渊心叫不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下顾宪,尤其现在又是大伤初愈,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怎么样,顾宪都不能死,大喝一声道:“何人公然行凶!”

虽然外面喊杀声不断,但是顾宪还是听出是刘渊的声音,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刻,这个福王又追了上来。

此刻他已经不仅仅是感动了。

白无痕也看到了刘渊,虽然上次此人能够以身护住了安乐公主,不过白无痕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知道他的武功究竟如何,而且还只有两人赶来。不过他倒不能让有破坏刺杀顾宪的好事,冷笑道:“替本帅拿下那两人!”

八名站在他身后的军机阁刺客答应一声,迅速往刘渊身前扑来,弯刀已经出鞘,看到刘渊马如闪电地奔来,同时低喝一声,弯刀直取刘渊的马腿。

到了此刻,刘渊哪里还能掩饰什么武功,用力一夹马腹部,突然拉起马缰,那马吃痛,一下子跳了起来,竟然从八人身上飞过,八柄弯刀全部落空。

八人同时露出愕然的神色,刘渊已经绝尘而去,大喝一声道:“这几人都交给你了!”

八人刚想有所反应,霍烈已经到了身前,只见刀光一闪,一人的头颅顿时飞了起来,霍烈的身形从马上窜下,左右几个闪躲之后,这八名刺客几乎连一个完整的招式都没有使出,全部中刀倒地。

霍烈也知道事情紧急,所以尽显全力。

白无痕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尤其是后面那个用刀的护卫,更是让他升起了熟悉的感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喝道:“挡祝蝴们两人!”

从“拿下”到“挡住”虽然只是微小的差别,已经足以表现白无痕此时的心态了。

霍烈一声呼哨,四个黑影已经从后面赶了过来,这几人都是惊魄楼的高手,可以以一挡十,霍烈下令道:“招呼这些杀手,我要保护大人!”

四人齐声答应,腰中长刀纷纷来到手中,将阻挡霍烈的攻势全都接了下来。

刘渊飞快下马,喝道:“秦渊在此!还不让路。”

汉军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路,霍烈也紧紧跟了上来。

刘渊终于来到顾宪车前,低声道:“大人万勿下车,敌人箭术高明,先请退回成都才行!”

顾宪道:“一切全凭秦兄安排!郭将军知道了么!”

郭扬见来了救兵,心中一宽,他对付白无痕实在没有丝毫的办法,但是刘渊上次救下安乐公主时给人印象深刻,点头道:“小人知道!”

刘渊目光扫视全场,断然道:“郭大人在此指挥,结成阵势,往后退去,切不可让敌人攻入。”他记起当日郭瑭在扬州城下所用的铁桶阵,只要长枪和弓箭配合的够好,对付这些刺客应该不成问题,只可惜这些汉军中并没有弓箭手,必须要近身肉搏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而军机阁的刺客偏偏又是此中的高手,虽然人数上占据优势,但是汉军并没有把握挡祝蝴们。

郭扬急忙发下命令,汉军开始后退,只不过明国刺客攻击颇为猛烈,骤然之间无法脱身,刚刚退后几步,已经又死了数十名士兵。

刘渊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当下之计,看来只有等候蜀国军队得到消息,然后赶来救援了,只可惜控鹤军想要赶到这里,恐怕至少也要一个时辰以上。

白无痕身旁的高罗锐道:“看来要本将军出手了,无痕替我掠阵!”白无痕知道这个搭档勇冠三军,现在虽然汉军已经有些不支,但是毕竟不能拖延太久,笑道:“老高放心就好,杀掉这位顾宪,我们便可以全胜而归了!”相王这次下令最主要的目标还是顾宪,刺杀安乐公主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高罗锐哈哈大笑,从旁边接过数十斤重的大砍刀,突然暴喝一声,手中大刀舞动,如一阵风般的冲入汉军阵中,真是当着披靡,无人能够挡他一刀,片刻之间便在汉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霍烈拔出腰间长剑,喝道:“请容属下出战。”

刘渊点了点头,现在只有霍烈能够抵得住那个人了,将欧阳景赠送给自己的那把短剑递到霍烈手上道:“此人凶悍无比,应是战阵之将,须要以巧胜之!”

霍烈点了点头,接过短剑,身子一纵,避过几名被高罗锐逼退的汉军,突然一个地堂腿,直往高罗锐脚下扫去,高罗锐虽然杀得性起,但是反应极快,抬起一脚,硬是用一只脚接了霍烈一招,然后重重的跺了下去,若不是霍烈躲闪够快,这一下便可以让霍烈脚骨断掉了。

霍烈见偷袭没有得手,一大一小两柄剑同时挥出,他的剑法精妙,若论剑法恐怕就连刘渊也不是他的对手,高罗锐虽然力气甚大,但是遇上这种轻灵的身法,还是有些无法适应,顿时退了数步,被霍烈逼住了。

数名汉军纷纷围了上来,高罗锐倒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霍烈的出手狠辣快速,竟然是丝毫不逊色白无痕的刺杀高手。

霍烈也知道胜败在此一举,尤其是要向白无痕讨回当日射杀郝峻的那笔旧帐,今天就要将这大汉留在这里。

白无痕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人他认识,就是当年扬州城里协助福王将相王梁桂鹏下了迷药的那个人,也是在乱军中救出郝峻的那个人。

那么……白无痕的目光望到了刘渊的身上,难道这个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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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两女争春(上)

顾宪道:“有了烟雨楼的财力支持,又有了惊魄楼的训练实力,主上要在蜀国建立一支军队缺少的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只要有名正言顺的借口,随时都可以将这支军队建立起来,所以顾宪认为主上现在必须投靠太子孟彦章。”

刘渊一愣,这是从何说起?

顾宪笑道:“太子孟彦章虽然顾宪并没有深交,但是这个人无疑宽厚仁义之辈,而且现在正是外忧内患之时,在内他不能主掌国政,在外不能压服众王,只要主上能够投靠他,相信他肯定不会拒绝。”

刘渊点了点头,不是不能拒绝,而是肯定会欣喜若狂。

“据顾宪所知,蜀王现在身体已经渐渐病重,非是顾宪胡言,蜀王似乎还在服食一些道家的丹药,这些丹药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恐怕他大去的时候就快到了!”顾宪观察着刘渊的神色,自己毕竟在蜀国只呆了几个月而已,肯定没有刘渊了解深刻。

刘渊一愣,他倒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蜀王竟然还要服食丹药。说到这里,他倒马上想起吕先当时所说的圣道门了,本来刘渊一直想要调查这个门派的,后来由于事情繁杂,倒给忘记了,顾宪这样一说,刘渊想起来了,圣道门一直用丹药来控制别人,此事还要认真对待才行。

顾宪继续道:“蜀王若是病重,顺王必反,恐怕这场内乱也不会让蜀国等待太久了,到了那时,只要主上能够力挽狂澜,击败顺王,然后辅佐太子即位,便可以将蜀国的军政大权揽到手中,蜀国文士虽多,武将却并无出色的人才,这是一个最大的契机!”

被他这样的一剖析,刘渊脑中渐渐清晰了起来,恨不得马上答应蜀王出任太子太保,以前自己总想着要避开蜀国的内乱,现在看来,这场内乱才是最大的机会啊。

顾宪知道他明白了,刘渊也是才智过人之士,只不过却容易陷入一些误区,不肯做一回小人,那么就让自己来鼓励他去做吧,笑道:“到了那时,主上便可以拥有绝对效忠自己的军队,而且进还可以逼迫蜀王禅让,这样就可以成为蜀王了,退还可以自保有余,然后只要向皇上上表表明自己的身份,宣布带着整个蜀国回归大汉,相信就连太子也无权阻止此事,因为这代表了数百年的蜀国重新并入大汉的版图,皇上肯定会乐意恢复主上的福王身份,而且一定会有所封赏,至于主上在扬州战死,那时想要找个解释的理由不知道会有多少,那个时候的主上就可以与太子对峙了!”

刘渊虽然觉得逼迫蜀王禅让有些不妥,但是顾宪说的如此有理,确实是一条正路。

顾宪仔细观察着刘渊的表情变化,他实在想看看这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人在这样的诱惑面前会表现出来什么,狂喜?担心?还是犹豫不决……

可惜他看到的只是一种淡定,没有喜也没有悲,有的只是平静,刘渊显然正在思索此事,并不会被感情所牵绊。

顾宪心里叹了一声,希望自己并没有找错主人,其实这才是他对刘渊最大的一个考验……

刘渊望了望天边的浮云,笑道:“此事日后再说,本王还想听听先生剩下的两策!”

顾宪忙道:“这第二策却是关于到网罗人才,主上若有大志,则必须收罗天下人才为己用,必须尽快在蜀国建立一个类似于王府的机构,将大批人才收罗入内,也只有这样才能够顺利击败顺王,要知道蜀王根本拿这个儿子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蜀国的军权大部分都是掌握在顺王的手里,主上若没有强大的实力的话,恐怕也许会败在这场内战之中。”

刘渊想起龙城等人,可惜不知道如何才能够让他们过来帮助自己,顾宪说的有理,若想击败顺王,并不是简单的投靠太子就行了,必须拿出实力来,以大汉的实力都不能轻易去动蜀国,自己必须在这场内战中取胜,才能谈到其它。

顾宪继续道:“顾宪为主上推荐一个人,此人定能为主上收罗大量人才!”

刘渊喜道:“先生请讲!”他今天已经不知道把这四个字讲了多少遍了。

顾宪笑道:“只是这个人只怕主上会不舍得!”

刘渊疑道:“既然是为本王收罗人才,又怎么会不舍得?”

顾宪道:“此人就是慕容小姐!”

刘渊一愣,看着顾宪,过了半晌才恍然道:“先生确实独具慧眼!本王还真有些不舍得,哈哈……”慕容清雪现在被武帝封为弘化公主,而其本身又是大汉第一才女,更是安乐公主的闺中密友,不用说中原人对他仰慕的极多,就连蜀中的那些名士仰慕她的肯定也不少,若是她能够出面帮太子收罗人才,肯定会事半功倍,何况她又是那种心有大志的女人。

顾宪确实是独具慧眼,只是这一点上,刘渊就自认不如。

“下来便是最后一策了”,顾宪笑道:“此事倒是与烟雨楼和惊魄楼有关。方才听到主上说出,顾宪才想到这些!”

刘渊当然想要听听他的意见,对于这两楼,他一直没有明确的目标,烟雨楼是为了敛财,惊魄楼当初只是为了对付动魂杀手组织,笑道:“先生所说的都是金玉良言,请讲!”

顾宪道:“这些都是顾宪浅薄之见,烟雨楼虽然规模庞大,但是远远还不能与中原的那些大富商相比,主上不管日后是为了建立不世基业,还是为了控制商业,都必须要将烟雨楼做成中原第一富商才行,据顾宪所知,烟雨楼的楼主杨英经营颇有手段,几乎是在一年时间,将京城众多商家扫荡一空,顾宪希望王爷能够将烟雨楼全部委托给她,只告诉她要还王爷一个中原第一富豪就行了。”

刘渊哈哈大笑道:“本王已经如此做了!”想起杨英,刘渊确实无话可说,只要她在烟雨楼,那么总有一天烟雨楼会超越江南许家和大明欧阳家,成为中原第一富豪,不过想到许谨,刘渊倒是心里升起一个主意,该是逼他向自己效忠的时候了。

顾宪其实对刘渊用人方面并没有什么疑问,只不过怕刘渊阻碍了杨英的手脚,所以才特意提了出来,若想成就霸业,没有大量的财富是没有办法做到的,烟雨楼的位置十分重要,笑道:“至于惊魄楼,顾宪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它是一个杀手组织,希望主上能够将它建成类似于宣台阁、军机阁的组织,可以先向蜀国太子提出要设立这样的一个组织,然后便将这些人慢慢收罗进去,使他只受主上控制,危急时刻也可以用他来夺取王位。”

刘渊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谬赞,顾宪确实是目光远大的人,只是这几个建议,便可以足以证明自己千辛万苦要得到他的辅佐确实值得。

顾宪行了一个大礼道:“顾宪会在京城等候主上的消息,只要主上成为蜀王,顾宪马上返回蜀中!愿为主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渊点了点头,只是为了顾宪,他就要尽快的达到目标,道:“先生慢行,霍烈已经安排了惊魄楼的高手护卫,此去多多保重!”

顾宪转身离去,上了马车,刘渊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一宽,恐怕没有比此刻更让人心生豪气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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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生死护卫(下)

白无痕显然知道事不易迟,再不出手的话,恐怕今天的计划就要被这两个人给破坏了。

他展动身形,背起长弓,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长刀,往顾宪的马车扑来,身后几名高手手中的暗器不断发出,配合无间,加上高罗锐的牵制,顿时让他在汉军中打开一条血路。

刘渊目光紧紧盯着白无痕的身形,这个人才是他最大的威胁,上次在扬州他救起相王时展示出来的轻功就让刘渊印象深刻,而前几天在凤翔宫刺杀安乐公主时,他更是以变幻莫测的身法,瞬间就侵入了汉军阵中。

何况他除了轻功之外,其他的功夫更加厉害,尤其是他的箭法。

郭扬低声道:“有劳大人在此压阵,小人去试试这人的身手!”刘渊点了点头,郭扬是宣台阁的高手,就算不是白无痕的对手,但是却也未必能够轻易落败。

郭扬身形一纵,手中多了一只长剑,迅速来到白无痕面前,突然一剑变成两剑直取对方的面门,他这一招倒是非常怪异,尤其是那柄放在剑柄上的短剑突然刺出,让人措不及防。

白无痕身子突然往后一顿,脚尖似乎在地上一滑然后又弹了回来,手中的长刀如闪电般的劈向了郭扬的手腕,郭扬两剑被他这样一个瞬间的进退全部避开,只好退后一步,一个转身,双脚踢出,他的身子非常柔软,一看便知是惯于刺杀的高手。

白无痕这才重视了起来,右手又取出一只寸长的铁笔,刀笔配合,与郭扬缠斗在一起。

刘渊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郭扬这个人的功夫并不比霍烈、孟阳逊色,否则的话,恐怕就要自己亲自出手对付白无痕了,以他的伤势,根本没有任何的胜算。

顾宪在车中道:“秦兄可否借过说话!”

刘渊忙靠了过来,顾宪道:“此刻惟有马上通知控鹤军,或者只是恐吓敌军也可,秦兄若有能够突出去的士兵可以马上安排他们往三个方向逃去,这样一来,只能使敌军军心不稳,想要速战速决。”

刘渊点了点头,顾宪确实非常冷静,用这个法子,白无痕肯定会有所顾忌,若是被控鹤军围在此处,就算他们再有能耐,也未必能够逃回大明去了,急忙将那四名惊魄楼的杀手叫了过来,安排一番,四名杀手马上带着十几名汉军往外冲去。

顾宪又道:“秦兄可以指挥我军向敌人猛攻,这样会造成我们不想让他们脱身,然后等待控鹤军的假象,否则的话只能越来越被动起来!”

刘渊心道这次自己真是对他言听计从,马上安排下去,果然白无痕等人有些疑惑起来,开始往周围调动兵力,不知道汉军为什么竟然反攻过来。

顾宪虽然坐在车中,但是却将一切都简单了起来,在战场中最怕的就是心烦气燥,若能有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恐怕大部分战斗的思路都是非常清晰的。

刘渊靠近车门站立,守侯着这位自己未来的军师,虽然顾宪一直拒绝,但是刘渊现在却有一种莫大的满足。

郭扬在白无痕的猛烈攻势之下已经有些不支了,开始往后退来,刘渊从侍卫手中取过一柄长刀准备随时出手。

顾宪打开车帘,将周围观察了一番,道:“秦兄只要将那高大威猛的男人击败就可以安枕无忧了,那白衣将军虽然厉害,但是只要那高大的男人败退,以他的能力根本不敢继续下去,还请大人马上过去相助!”

顾宪所说的是高罗锐,确实有些道理,白无痕身法虽然精妙,但是还是靠了高罗锐为他吸引了大批的兵力,若是高罗锐败了,白无痕只会选择撤退一途,否则若是汉军全部围上他的话,无论他轻功如何厉害,都没有办法保全。到了那个时候甚至根本不用等待控鹤军到来。

但是刘渊实在不能放心下白无痕这个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杀顾宪,顾宪从全局考虑并没有错误,但是只要白无痕突然发难,说不定就算胜了,自己还是会见到顾宪的死尸,这一点是刘渊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

顾宪看出他的疑惑,忙道:“秦兄勿要担心顾某安全,以秦兄的实力相信几招便可以控制全局,那时顾某自然会安全无恙!”

刘渊断然道:“在下绝对不会离开此处,若不能保住你的性命,就算把他们全杀了也不值得!”他说这句时无比坚决,没有丝毫更改的余地,就算这些汉军全部死在自己面前也无所谓了,只要车中的这个人活着就行,在这一瞬间,刘渊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顾宪心里一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却没有说话,刘渊的意思他明白,不过他却不能坐视不理,将车帘拉开一些,露出面容,将四周再看了一遍。

哪知异变突起。

白无痕也就是在顾宪露面的那一瞬间身子突然腾空而起,手中的铁笔脱手而出,掷向正试图追击的郭扬,长弓已经来到了手中,三支利箭以肉眼无法看得清楚的速度射了出来,直取顾宪的所在。

刘渊大惊失色,白无痕这个人竟然如此厉害,他一直都在与郭扬周旋,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要知道顾宪的确切所在,他就能在数十步外射杀顾宪,因为他有着天下无双的箭法。

郭扬想要阻挡已经来不及了,何况那只铁笔并不容小觑。

三支利箭以闪电般的速度来到马车前面,而且白无痕身子再次腾空而起时,背后的最后三支箭也同时射了出来,此人的箭技只能用“神奇”两字形容。

顾宪脸色也已经变了,他根本不会武功,眼睁睁地看着这六支足以夺去他性命的长箭射来,根本没有办法躲开。

刘渊心中一沉,知道这是危急的时刻,顾宪不能死在这里!

他突然大喝一声,双臂用尽全力,重重地推在马车的前辕上,只见偌大的一驾马车竟然被他大力推倒,一下子砸在地上,车里面的顾宪当然也狼狈的滚到一边,但是就是这一下,竟然使得白无痕精心设计的六支利箭全部射空。

刘渊右臂上的伤口迸裂,鲜血喷了出来,再也忍受不住,坐到了地上,但是看到顾宪安然无恙,这也值了。

虽然这只有一瞬间,但是却是将整个形势完全改变,刘渊以神力推掉马车确实让白无痕无功而返。

白无痕身子迅速地后退了数十步,目光始终狠狠地盯在刘渊的脸上,刘渊也丝毫不差地和他对视,谁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恨意。

白无痕的长弓终于又回到了背后,拱手道:“大明相王座下骁勇将军白无痕见过顾大人!”然后一声呼哨声响起,刺杀顾宪的行动终于失败,军机阁的刺客们反应飞快,迅速撤走了,郭扬差点筋疲力尽,也无心再去追赶急忙停下来检点伤势。

白无痕虽然败了,但是那种风度还是给顾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霍烈急忙跑到刘渊身边,替他点穴止血,刘渊皱了皱眉,鲜血已经将他的身子染红了,恐怕这次重伤想要痊愈至少要一个月了。

方才他竟然能够以一人之力将马车推倒,现在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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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两女争春(下)

看着安乐公主那满是幽怨的双眼,刘渊还是有些心疼的,知道她是因为顾宪的离去,在安乐公主心里,也许希望是永远藏着这个秘密吧,那个俊秀飘逸的书生只是在她面前走过一回,然后便走入淡雾中了,只能够看得到背影,其实是不真实的。

刘渊却下定了决心,总有一日要将顾宪带回到安乐公主的面前。

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妹妹会因此而心情低落,所以刘渊放弃了直接去找慕容清雪,而跑到慈云宫里。

两人刚刚说了几句话,这时慕容清雪来了,她显然也因为顾宪回京城去了而心生落寞,但是看到刘渊之后,却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笑道:“王爷似乎应该去宫内回旨才对……”她突然见了刘渊右臂上又缠了厚重的纱布,惊道:“王爷这是……”

刘渊笑道:“旧病复发,并无大碍,清雪勿要担心,不过在蜀国清雪最好还是称我为公子好一些,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听到,那么恐怕就麻烦了!”

慕容清雪俏生生地道:“公子!”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掩嘴轻笑,那副小女儿的情态真是让人心动。

安乐公主羡慕道:“九哥勿要以为安乐不会介意你们两位在慈云宫里打情骂俏,哼……完全不把我这个大汉的公主放在眼里!”

慕容清雪早就羞的满脸通红,刘渊笑道:“安乐当然不会介意,当初的红娘正是你啊!”他想起顾宪的话,装做严肃道:“两位大汉公主,本公子倒有件任务交由两位去做,只是不知道你们究竟能否做到!”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两女都是嫣然一笑,道:“公子还请吩咐!”

刘渊心情大为欢畅,便将收罗人才这件事和她们说了,其实顾宪只是提出要慕容清雪来做这件事,但是想到安乐公主一直都很寂寞,而且两人又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所以一并分派下去,恐怕这两位大汉公主要在成都城里大展伸手了。

慕容清雪无愧于顾宪的赞誉,听到刘渊的意思之后,马上想出数个计划,譬如建立一个诗学馆,与那些蜀中名士谈诗论道,又如由安乐公主主持众多诰命夫人的宴会,或者慕容清雪出面在清韵宫中举办集会……刘渊听了许多建议,看来这回两女是大偿所愿,而且安乐公主和慕容清雪还认真的讨论起来,甚至还有争论,将自己这个发起人倒冷落在一边了。

看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刘渊起身道:“你们去做就是,到时候我会将烟雨楼的楼主杨英找来,至于究竟如何做法,你们三位……”

看到两女期待的目光和那两张俏脸,刘渊说不下去了,两个女人就已经没有自己这个男人的立足之地了,要是多了一个杨英的话,那恐怕……唉,不想也罢!

若是能够将柳朝云弄到蜀国来,肯定能够将那些青年才俊全部吸引过来,只不过此事倒是并不易办,柳朝云毕竟还是诰命的福王妃……

要是田柔也来了的话,那么自己的处境又会是怎么样?

慕容清雪和安乐公主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根本不去理他,刘渊无奈之下,只好自己走掉了。

刘渊刚刚从慈云宫出来,远远的就见到何金明匆忙走了过来道:“主上正在到处寻找秦大夫,没有想到在这里找到了,还请赶快回宫。”

刘渊心想自己正好要去找蜀王,道:“请带路!”

来到御书房之后,还是蜀王一个人坐在那里,刘渊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下,确实有些面目发黄,看来顾宪所言不虚,他竟然一直都在服食丹药。

看到刘渊来了,蜀王笑道:“太子刚刚离去,据说大汉使节又遭到明国刺客的攻击,此事如何了!”

刘渊急忙将事情经过禀告一遍,道:“主上不用担心,明国刺客已经退走了!”

蜀王点了点头,道:“控鹤军确实办事不利,上次竟然让人在宫里刺杀安乐公主,这次又让刺客攻击大汉使节,唉……”他放下手中的军报,这两次军机阁如此公然的在蜀国行动,确实大大的打击了蜀庭中对控鹤军的信心,以军机阁的实力,刺杀蜀王也许做不到,但是要刺杀任何一个大臣,恐怕都是手到擒来,不由得他们不担心。

刘渊忙道:“控鹤军其实也有苦衷,要知道他们源自于正规的军队,其本身受到的训练只不过是阵前的实战,对付这些刺客确实乏术,以微臣之见,倒不如组建一支类似于军机阁军队,也好用来保护王宫安全。”正好趁这个机会将此事提了出来,蜀王也不会生疑。

蜀王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蜀国在外也有此类人存在,只不过直接隶属兵部,而且人数不多,若是想要组建如军机阁那样规模的组织何其困难!”

刘渊道:“秦渊才疏学浅,此事愿意为主上分忧,而且臣还曾练习过一些武功,认识一些江湖朋友,应该对此事大有帮助!”

蜀王一下站了起来,方才刘渊提出建议时他并没有注意到,也是他的反应太慢了吧,竟然没有注意到刘渊这样大的改变,不由喜道:“状元莫非是同意出任太子太保一职了!”

刘渊急忙跪了下去,道:“愿为主上分忧!”

蜀王急忙走了下来,扶起刘渊,情绪激动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本王这就下旨,这就下旨……”

刘渊看到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要自己辅佐太子,不由得心里一叹,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夺取蜀王这个位置,不知道以后对不对得起他。

蜀王在书房里走了几个来回,这才停下来道:“大人能够做此决定,确实让本王大感欣慰。”他的称呼也已经改了,刘渊笑道:“主上这样说真是羞煞臣也!”

蜀王坐回书案后,拣起案上的军报递给刘渊道:“大人将这些拿给太子看看吧,以后便由他来处理国政,本王真的是老了,大人说的对,若太子连保住皇位的能耐都没有,就算把蜀国交给他也是没有用的。”

刘渊接过军报,眼前的这个老人无比疲惫,恐怕确实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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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梦想之军(上)

太子孟彦章望着眼前的一堆军报发呆,他实在是觉得心里有愧,没有想到蜀王为他瞒了这么大的一件事,顺王竟然造反了,不仅仅他造反了,而且还将同王也扣押在了蒙州,同时还起兵攻下了云州。

手足自残,以前只以为是史书上才有的事,没有想到竟然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不错,他确实并不喜欢顺王这个弟弟,而且他也知道顺王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作哥哥,但是毕竟还是血浓于水啊,顺王怎么能够忍心发兵蒙州,而且又扣住了同王呢,这简直就是要气死父亲。

他不停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侍侯他的小太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个一向温厚平和的太子殿下这样的表现,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了。

顺王现在驻扎在云州中,要不是三北节度使葛成刚坚守黎州城,恐怕他就可以继续西进,只要再连破生州、凤州两城便可抵达成都城下了。

“大人有什么建议!”太子坐了下来,颇为无奈的望着刘渊,虽然不知道这个刚刚成为太子太保的年轻人会提出什么建议,但是他自己是没有办法了,看到这份军报的时候已经大乱阵脚,顺王在蜀国军队中威名最盛,而他这位太子却从来都没有带过并兵,心里最是没底,三北节度使葛成刚虽然能够将顺王阻止在黎州城外,但是他对整个形势还是没有任何的信心。

刘渊起身道:“殿下少安毋躁,臣倒有一事想要请教殿下!”

“大人请讲吧!”看到刘渊这样从容不迫的神情,太子脸色缓和了点,他信得过眼前的这个人。

刘渊脸上露出微笑,道:“臣想知道若顺王大军抵达成都城下,殿下会如何选择!”

太子一愣,思索了片刻,叹气道:“若是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本宫只能出城投降,将王位让给顺王了!”其实就是现在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因为顺王起兵造反,而他又刚刚纳了白蓁为妃,所以才会有所顾忌,若是三日前,恐怕听到这个消息,他第一个会跑到蜀王那里请求下旨贬自己为庶民,以便使蜀国免此大难。

刘渊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不过现在一定要让他坚定下来才行,否则的话想要抗击顺王却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忙道:“殿下此言差矣,臣斗胆敢问一句,主上为何要册封殿下为太子,而将整个蜀国托付给殿下!”

太子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刘渊继续道:“主上以国托付殿下,又为何不肯托付给顺王?便是看中殿下的宽厚仁义,能为国家带来好处蜀王,而绝对不是顺王。殿下勿怪微臣大胆,若是连打胜此仗的决心都没有的话,殿下不如现在就出降,然后将蜀国交给顺王,到了那时,恐怕蜀国将会腥风血雨啊,难道殿下真的忍心将国家陷入如此不利的境地!”

太子这时眼睛才亮了起来,但是显然信心不足,道:“大人有何教我?”

刘渊知道他天性淳朴,自己在言语上如何强硬也不会得罪于他,而且他现在也只能对自己言听计从了,所以倒也不必继续废话下去,道:“臣有三计,可破顺王!”

看到刘渊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太子眼中露出希望,道:“大人请讲!”

刘渊道:“第一便是马上册封三北节度使葛成刚等众多节度使爵位,顺王之所以没有直逼成都,最大的功劳便是这些愿意为殿下效命的节度使,殿下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向他们示恩,否则的话,若是顺王大军到达,恐怕军心将会动摇。”

太子点了点头,道:“此事非常容易,只要请示父王便可执行,等下本宫就进宫去!”

刘渊见他有了些信心,道:“顺王兵破云州,而且还在黎州城下激战三日,其实已经是公然造反了,只是主上为了殿下的大婚,所以才不得不压制这个消息,这第二计便是殿下现在必须马上将此事公之于天下,宣布顺王罪行,而且还要派使节到大汉去,请求援军!”

太子一愣,道:“若是如此,那么二弟他……”

刘渊知道他担心的是被顺王扣押的同王孟彦超的安全,只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为了个人而影响全局的了,可以说顺王若是杀了同王,那么只能使形势变得更为简单,那样顺王就正坠入了刘渊的计画之中,成为货真价实的蜀国叛贼。

只可惜这点不能和太子明说,刘渊肃然道:“殿下多虑了,顺王毕竟还会顾及兄弟之情,若是他真的凶残至此,难道殿下还会期望能够救回同王么?”

太子还是满脸犹豫,最后点了点头道:“此事本宫要要经过父王同意才行!”

刘渊心道蜀王肯定不会同意,这样做无疑是将同王陷入死地,以顺王的性格,将同王的人头送到成都示威都有可能,蜀王顾忌此点那是因为父子之情,若是找他商量,恐怕无法通过。

刘渊咬了咬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狠了,但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必须这样去办,断然道:“此举事关重大,若是殿下犹豫不决,而一味纵容顺王,恐怕将会影响蜀国军心,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并非臣胡乱断言,不管顺王此战是胜是败,同王殿下都无法保住性命。”

太子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忍去做罢了,顺王败了,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哥哥,要是胜了,同王的排行在他之上,想要做蜀王,他也只能杀掉这个哥哥,所以刘渊说的不错,同王落到了顺王的手里,其实已经是死定了,而若是投鼠忌器的话,不利的只能是自己。

太子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来这个决定确实很难下。

过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太子终于停下脚步,道:“一切按照大人的意思去办吧,父王那面由本宫去解释,相信他不会责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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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李纳至蜀(上)

刘渊站在成都城外,远远的望见李纳兴冲冲的走了过来,心中一喜。李纳还是那副憨直的模样,见到刘渊之后马上行礼道:“下官见过秦大人……”

刘渊点了点头,他能够不露声色的称自己为秦大人,已经足以证明他已经成熟了不少,笑道:“大人一路风霜劳累,还请进城休息吧!”

两人刚刚来到刘渊府上后,李纳慌忙跪倒道:“学生参见王爷!”从进城到现在他确实忍耐了很长时间,顾宪已经把秦渊就是刘渊的事告诉了他,要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李纳也不会兴高采烈的来到蜀国了。

刘渊将他扶了起来,看来自己当初的安排并没有错,幸亏为他谋求了个大学士的文官,并没有参于政事,这才安然无恙。李纳并不是顾宪,顾宪不管放到哪里都是游刃有余,李纳却只知道直言无忌,最是容易得罪别人。在大汉那样的朝廷里,根本没有办法存活下去的。不过这个人却是个谏才,除了编撰《四库全书》以外,刘渊倒想把他留在身边,有一个人敢直言犯谏,必然能够察缺补漏,也是件好事。

李纳激动道:“顾兄将王爷尚在人世的消息告诉学生时,简直不敢相信,又听说要来蜀国,更是心急似箭,王爷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为什么李纳明知道眼前的就是王爷,却无法辨认!”

刘渊哈哈大笑,心道这个书生的说话真是直快,便将自己易容的方法说出,然后笑道:“先生这次也不知从大汉带来了多少典籍,好象有数十辆马车之多,看来这次的《四库全书》将要名副其实了!”

李纳高兴道:“这次学生一共带来了六万多册书籍,大部分都是宫内的珍本抄本,若不是为了准备这些抄本,学生早就来到蜀国了,其实还有大部分书籍还在路上,正从江南各地源源不断地运到这里。”

刘渊疑道:“父皇竟然同意了在全国收罗书籍!”若编撰《四库全书》是在大汉,这件事倒是情有可原,虽然花费巨大了一点儿,毕竟名声还是自己的,但是现在是在蜀国,武帝肯投入如此之大确实让他感到意外。

李纳笑道:“这都是安乐公主的功劳,要不是她给皇上上了一道奏折,皇上也不会动用了这么多的人力来收集珍本书籍!”

刘渊恍然,原来安乐公主背着自己还做了这件好事,想起她现在正其乐融融地与慕容清雪忙着网罗人才,笑道:“先生等下还要去拜访公主吧,你的住处在特意为编书建造的编书馆里,蜀王已经下了诰令,由先生出任副总篆官一职,从今以后便要与蜀中名士白楚臣白大人负责起编撰的责任了!”

李纳喜道:“原来是白大人,学生早就闻名已久,拜访完公主之后,学生就去拜访他!”

刘渊知道这正合了他的意思,李纳这个人最适合担任这个职位,白楚臣也是宽厚的长者,两人配合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若不是自己要抽身出来,恐怕编撰《四库全书》这样的大事是任何一个读书人的梦想吧!

李纳又讲了许多大汉要闻,将顾宪带给刘渊的一些东西取了出来,大部分都是关于在京城建立龙腾阁的事,刘渊心里欣慰,尤其是看到柳朝云也出面替自己招罗人才,更想能够快快见到她。

※※※

第二天一早,刘渊便带着李纳一共去觐见蜀王,蜀王的身体虽然已经不行了,但是李纳毕竟是大汉的编书史,还是要召见一下的,而且编撰《四库全书》是一件大事,蜀王常常在感叹自己未必能够见到这套书的编成,刘渊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任何一个帝王死前都会想到自己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后人会否记得自己,只可惜并不是每个帝王都有这样的福气,在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蜀王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一代君主了。

太子孟彦章虽然因为顺王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在太子妃白蓁的照顾之下,还是显得精神好了许多,首先兴奋道:“大汉编书使来到我蜀国,又带来如此多的珍本,此次编撰《四库全书》定是大有希望,望诸位大人尽快完成此功在千秋的大事,也好在明春为父王贺寿!”

刘渊心想白蓁起的作用其实和荆无计一样,虽然此太子非彼太子,但是有了贤人相助之后,连说话都大有长进,以太子的个性,平时断然难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蜀王微笑的点了点头,他倒宁愿相信太子的这种变化是因为刘渊而来的,道:“李大人千里跋涉,完成此大事,本王也是十分感激,大人若有需要,尽管与太子说明便是了!”

李纳行礼道:“王爷发此宏誓,如太子所说,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李纳定当竭尽全力!”

白楚臣昨夜与李纳见面之后,对他大为赞赏,忙道:“有了李大人相助!此事定然可以事半功倍,下官很有信心!”

刘渊心道也该自己说上两句了,上前道:“李大人能够来我蜀中,确实是《四库全书》的一大幸事,其实目前编书已经正在进行,共有四千多名抄书员在各地的编书馆里忙碌,想必不用一年的时间便可以将《凤鸣大典》整理完毕,那时只要再在条录中添加各种珍本书籍便可了,臣建议将此部全书分为经、史、子、集四部,每部着专门人才管理收录,先将珍本书籍全部抄写下来,其它书籍倒可以只留下目录便可,这样将大大减少编书的时间。”

李纳对刘渊的学问是深为佩服的,点了点头,白楚臣道:“《凤鸣大典》便是按照此类编撰,只不过丢失的珍本甚多,只因没有留下目录以便查阅,大人所言确实有理。”

刘渊笑道:“主上愿为天下读书人编撰此全书,乃是青史留名的大事,臣有一个建议,可以让此全书造福天下。”

蜀王也甚是看重此事,笑道:“大人何妨讲来!”

“天下学子,皆因无法读到如此之多的书籍而苦,臣幼年时,每觅到一个珍本,便是欣喜若狂,想必书生都是一样,并非人人有富能够一览天下所有的书籍,主上既然完成编撰全书的宏愿,臣以为倒可以将之抄录六套,遍布天下各个重镇,使得众多书生文士都能够见到这部全书!”刘渊见到蜀王已经有所意动,知道这种“造福天下”的名号谁也无法拒绝,继续道:“臣以为可在我蜀国成都,江南扬州,岭南惠州、汉都京城,浙江杭州各建一座藏书阁,这些藏书阁可以由当地名士管理起来,只要是书生文士都可以进去浏览群书,而且若是有珍本书籍出现,也好为全书查缺补漏,岂非是造福天下的大事!”

蜀王哈哈大笑道:“一切依大人的计划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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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梦想之军(下)

刘渊知道他终于下了决心,心中一宽,这样就好办了许多,太子继续道:“除此之外,大人还有一计,到底是什么,尽管说来!”

刘渊道:“这便是要尽快在京城组建一支军队,可以招收贫民青壮年中的佼佼者,约在五千人左右,组建完成后便可以使之成为诸州间的一支游动的军队,到时候可以起到牵制顺王的作用!”

虽然太子猜不出刘渊组建这支军队的真正用意是什么,但是一般来说,战时都要大规模的征兵,这是无可厚非的,所以他点了点头道:“此事就交由大人去办,至于带兵的将领也由大人安排,只须本宫知道即可!”从他下决心与顺王周旋到底开始,太子孟彦章已经改变了许多,眼前的这个蜀国状元差不多成了他的寄托,所以才会用人不疑,将所有权力都给了刘渊。

至少在用人这方面,刘渊觉得自己并不如他。

献出这三计之后,刘渊起身告退道:“请殿下勿要担忧顺王起兵,要知道此刻蜀国臣民的目光都在殿下身上。”

太子苦笑道:“大人说的有理,太子妃也是这样说的,本宫定会坚持下去的!”

他所说的太子妃并不是安乐公主,而是白蓁,想到白蓁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应该就是让这位有些软弱的太子殿下坚强起来吧。

※※※

回到府上后,刘渊马上便将霍烈和孟阳找了过来,首先是建立龙腾阁的事,霍烈、孟阳两人当然没有意见,惊魄楼现在规模虽大,但是却沦落成了一个杀手组织,且又不能在外面接刺杀的任务,只知道花烟雨楼的钱,早就让他们两人有些羞愧了,这次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保护蜀国宫廷的龙腾阁自然是非常欢喜。

龙腾阁由太子孟彦章任统领,太子太保刘渊任副统令,中书令徐诚任监督,而提了孟阳作为偏将,其实已经成了刘渊的私人卫队,加上蜀王毫不吝啬的调兵谴将,又有惊魄楼强硬的班底,刘渊有信心在几个月内就能够使之变成可以与大汉的宣台阁和大明的军机阁相抗衡的秘密组织。

接下来就是那只刘渊梦想中的军队了。

其实这个想法由来已久,在刘渊脑中毕竟还有许多现代化的东西没有用上,虽然制造不出类似于枪炮之类的高级武器,但是只要超过这个时代一些,便足以用之称霸天下了。

五千人中共有两千人都是身手敏捷的高手,这些人都是由惊魄楼训练出来,然后有一千人是使用火器和弩箭的高手,同时也是暗杀、下毒、偷袭的高手,接下来的一千人是重骑兵,类似与大明的前锋营铁骑,最后的一千人才是步兵,这些人能够与骑兵配合无间,在前面抵挡住敌军的攻击。

这个设计确实耗费了刘渊很多的心血,主要是能够挑选出这么多符合条件的士兵并不容易,惊魄楼发展虽然迅速,但是也只有数百名好手而已,要想在短期中训练出这样的一支军队,实在有些无法做到,幸亏来到蜀中以后,一切已经有条不紊的进行了,只要再给刘渊两到三个月的时间,这样一支梦想之军定然会完成初步的磨合,刘渊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试验他们的威力了。

活器和弩箭的设计刘渊早已经做过了,这些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器将是这支军队杀伤力最大的地方,杨英也已经拿着刘渊设计的图纸在蜀国开始制作,仅仅放在这上面的消费就有几百万两。

其实刘渊一直思索的另外一个难题就是这支军队由谁来统领,他有两个不错的人选,一个是驻守竟陵的龙城,一个则是跟着自己在扬州城下血战的郭瑭,只不过龙城阳刚之气十足,若论计谋恐怕及不上郭瑭,而郭瑭却又显得稍有些软弱,如果手下有这样一支强悍的军队,不知道会不会浪费。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这两人都不会来到蜀国,目前只有刘渊自己亲自担当主帅了。

※※※

嘉佑六年冬日,蜀王下达诏令,宣布讨伐顺王,同时蜀国的使节也急忙到了大汉京城,向武帝请求兵援,武帝派了潭州行军总管薛苦率领五万人马逼近永州。

永州是顺王的右翼,也是以前东蜀与中原的交接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他不能不救,于是派兵四万在永州城与薛苦对峙,这样一来,虽然大汉并没有实际的与顺王交战,不过却使得黎州的压力大为减小。

顺王一怒之下,果然亲自将同王孟彦超斩杀在军中,并将首级送到了成都城中,蜀王一见之下,更是卧床不起。

顾宪料得不错,他能够挺过这个冬天已经很是难得了。

顺王这个举动无疑使他的造反罪名更加确凿,而且也使得那些在太子和顺王之间摇摆不定的州县决然地站到了太子一边,刘渊只不过让太子发了一个诏令而已,却扭转了目前的形势,太子除了感叹之外,再无其它话可说。

但是事情还远远没有到了放松的时刻,顺王几乎拥有整个东蜀十六州的土地,目前太子手中才不过十州,而且顺王帐下的人马达到三十多万,太子才不过十六万而已,这场内战才是刚刚开始。

不过刘渊选择发难的时机非常之好,冬天一到,顺王无奈之下,在黎州城下围攻了三十六日,终于解围而去,若想大举进攻,就要等到明春了。

这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却给了刘渊最好的机会。

第三十五章 李纳至蜀(下)

刘渊扫了孟阳一眼,笑道:“偏将的滋味如何!”他之所以没有派霍烈去做龙腾阁的偏将,主要的原因就是孟阳这个人比较忠厚稳健,胆大心细,霍烈虽然聪明,但是若是做了每天都要面见蜀王的大将,倒有些显得不自然,这一点上孟阳就比霍烈好上很多,是能够推到台面上的人。

更何况霍烈一直都跟随在刘渊的身边,而且还是惊魄楼实际的楼主,要是把他放了出去,刘渊还真有些不习惯。

孟阳急忙道:“公子勿要笑话属下,宫里面的规矩太多,想要适应下来倒不是简单的事,不如跟着公子轻松愉快!”

刘渊点了点头:“我派你去负责龙腾阁其实是想对宫中的一切事都了如指掌,必须适应下来!”

孟阳道:“公子的大恩,属下不敢忘怀,定当竭尽全力!”其实这个大汉心里面也有些激动,一直以来,保护刘渊的责任大部分都由霍烈来完成的,这次能够亲自为刘渊效力,实在是非常渴望。

刘渊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赞许,这几个人都是自己的亲兵,这个时候若不靠他们还能靠谁。

孟阳想起自己赶来的目的,道:“公子要属下去查的事已经查清楚了,在蜀中确实有一个极为神秘的教派圣门教,不过其中的人物倒是很难查得到,而蜀王却有一个专门替他炼制丹药的道士,此人叫做风虚子,行踪最是飘忽不定,但是每年冬日都要来到皇宫一次,就住在宫里炼丹,恐怕要三十日左右才能离去。”

刘渊皱起眉头,圣门教到底要干什么呢,听吕先所说,大部分蜀中名士都有修气炼丹的爱好,那么就说明了这个教派在蜀中有很大的影响力,但是以龙腾阁的实力竟然很难查出其中的重要人物,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难道圣门教的规模极小,门徒大部分都是采用这种不定期的炼丹方式?

那么这个组织倒是够隐秘的了,想到这里,刘渊道:“若是这位风虚子再来到宫中,你一定要对他严加看管,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将他拿下,不过不要死的!”

孟阳忙道:“风虚子现在就在宫中,要不然属下也不知道此事,他是昨天刚刚进的宫,与蜀王谈了一夜,今日便住进了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炼丹房中!”

刘渊心道这次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他已经在御医那里打探到蜀王的病情,恐怕熬不过今冬了,没有想到蜀王竟然还会相信这些术士的胡言乱语,在这个时候难道还想依靠丹药延续性命……

蜀王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坐视这样的一个组织左右蜀国的命运,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刘渊心里下定决心,道:“今天晚上我要进宫见识一下这位风虚子,孟阳你安排一切吧”

孟阳急忙答应走了。

※※※

慕容清雪过来为刘渊斟上一杯酒,嗔道:“王爷怎么现在才到,清雪已经等了足有两个时辰!”

刘渊低声笑道:“今天晚上我还要进宫去,恐怕要清雪自己对付这些人了!”

旁边几个坐着的年轻人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都露出了羡慕的目光,没有想到这位大汉第一才女倾心的人倒是蜀国的状元,他们其实都是慕名而来,一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才学,以便为国所用,一个就是想要见识一下慕容清雪和安乐公主两位美女。

慕容清雪从他眼中看出蹊跷来,嫣然一笑,小声道:“这里面那位元别鹤非常精通商业,连杨老板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刘渊笑道:“既然是杨英看中的人,便可以收入烟雨楼去,清雪晚上可要等我,办完事情马上就会去清韵宫!”

慕容清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脸上泛起红晕,羞不可支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刘渊举起酒杯,向着坐着几个年轻人道:“秦某还有些小事,先干为敬,诸位可以在此一醉方休!”

那几人急忙站起身来,陪着刘渊喝了一杯。

刘渊再向慕容清雪打了个手势,欣赏完她那娇羞的模样之后,急忙下楼去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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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宣台总管(上)

自从进入冬日以来,大汉京城的街道上也显得冷落了很多,顾宪刚刚从宫中出来,这些日子,他每天都要在宫里呆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是陪着武帝说了一会儿话,武帝真的是老了,不再是原来那个驰骋沙场的英雄了,顾宪心里虽然有些感叹,不过想到自己早晚也有这么一天,连感叹都不会了。

马车停到了福王府前,顾宪信步走了进去,早有门人进去通报,由于顾宪是这里的熟客,所以他倒是可以长驱直入。

一袭白衣的柳朝云和穿着深蓝色夹袄的田柔正坐在客厅里聊天,听到顾宪来了,急忙站了起来,当顾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门口,两女脸上同时泛起微笑。

“参见两位夫人!”顾宪行了个礼,想起刘渊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慕容清雪、安乐公主在一起,倒有些异样的感觉。

柳朝云微微一笑,还了个礼,田柔却上前道:“书生是不是又来给本小姐讲那些希奇古怪的故事了。”

在这两女心中,与刘渊最为类似的就是这位大汉状元,他们都是一样的身材清瘦,脸色平静,目光淡定,而且都是一样的喜欢挂个温暖的微笑,只不过刘渊显得有些光芒四射,顾宪却是个低调的人吧!

顾宪看到两女一直打量自己,脸已经微微红了,笑道:“夫人倒不妨拿几幅字画来给顾某欣赏一下!”田柔站起身来笑道:“就知道书生会这样说,本姑娘正好要回风华街看看,先告辞了!”

说着就往外走去。

顾宪微微一愣,疑惑地看了看柳朝云,后者笑道:“大人莫要怪她,其实柔儿已经知道了王爷还在人世的事……”顾宪只好苦笑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刘渊瞒着田柔是有道理的,以她的性格,很容易就说了出去,只不过看柳朝云这副样子,看来她确实是已经清楚了。

柳朝云起身亲自替顾宪斟了一杯茶,她的姿态确实非常完美,无论任何一个动作都是那样标准精致,顾宪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能够与慕容清雪相提并论的绝色美女,只是有些不明白,何以这样的美女都愿意跟着福王刘渊……

能够让自己也甘心跟随的大汉福王啊!

柳朝云见顾宪端起茶杯,笑道:“前日朝云故意将柔儿谴走,要与大人谈论事情,其实那个时候她并没有走,一直留在外面听我们说话,谁知道她竟然听到了王爷的事,所以这才知道,后来她又逼朝云说出真相,唉,她武功厉害,又会轻身功夫,所以当时朝云和大人都没有注意到!”

顾宪恍然,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想必夫人已经有了约束她的法子了!”

柳朝云点了点头,她最佩服顾宪的就是这点,无论什么都能够看透一样,笑道:“柔儿虽然知道了王爷还在世上,但是朝云却并没有告诉她王爷在什么地方,而且还威胁她说不要打扰顾大人的正事,于是现在的柔儿是最乖的……呵呵,朝云倒做了件有趣的事!”

顾宪心道整日和这样的美女在一起其实也是一种折磨,尤其清楚的知道她是别人的女人,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倾云和翠华,只好道:“田夫人天性自然,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行径,顾宪这次其实是来和夫人说关于龙腾阁的事……”

自从回到京城以来,顾宪便开始策划着将刘渊在蜀国建立的秘密组织龙腾阁放到京城里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控制禁军。在这方面柳朝云起了非常大的作用,若说影响力,此女恐怕比慕容清雪还要厉害,所以正当慕容清雪和安乐公主在蜀中为刘渊招纳人才的同时,柳朝云也开始频频地出现在各大豪族的宴会上,开始在京城为刘渊增强力量,有时顾宪想起来这件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两位当世最著名的美女同时要为刘渊网罗人才,恐怕就算翻烂史书上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样,顾宪要在京城为刘渊做好一切准备,只要他回到了大汉,那么就必须马上投入与太子的争斗当中……到了那时刘渊和太子之间已经没有了回环的余地,只能立即兵戎相见。

柳朝云看着眼前这位脸色苍白的书生,心中也是暗暗替刘渊高兴,能够有这样的一位军师,真是一件幸事!

※※※

北国已经纷纷扬扬地下去雪来,相王梁桂鹏负手站在院中,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雄伟壮丽的紫禁城,那里面就是王权的象征,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入主那里罢了……

毕修廉却悠然的弹落身上的雪花,汉口的战事被他一言料中,燕王果然在入冬时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击,出动了大批的船队,目的就是为了烧掉浮桥,只可惜由于相王早已经提醒了坐镇汉口的朱统,早已经将浮桥涂满了防火的树漆,所以燕王的这场攻击虽然猛烈,但是用了十天的时间,还是没有切断浮桥,最后只能退了下去。

这回他身后高罗锐虽然并没有对毕修廉心服口服,但是无疑却对他尊敬了很多。

这时一身白衣的白无痕悄悄的走了过来,站到了三人的身后。

相王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道:“无痕回来了!事情如何了!”

白无痕忙道:“属下已经查清,蜀国状元秦渊确实就是在扬州自尽而亡的大汉福王刘渊,此事已经确实!”

相王停顿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若不是无痕发现了这个疑点,恐怕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把这两人联系起来……本王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是个奇才,竟然给他想到这样一个脱身的妙计!”

毕修廉微笑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脸色微黑,身材非常挺直,好象充满了巨大的力量,尤其是他那双洁白修长的手,更是没有办法不惹人注目。此人肯定将是帝王一类的人物,只不过那个眼中始终露出淡定从容的年轻人,毕修廉也不得不承认,他恐怕就是相王的最大的敌人。

其实这些东西就像是宿命,譬如相王和刘渊,譬如自己和顾宪。

雪下的更大了了,紫禁城的轮廓也越来越显得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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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妖道逞凶(上)

刘渊虽然经过了易容,不过宫内也不是可以胡乱闯进去的,尤其现在负责宫内守卫的还是控鹤军,龙腾阁只是负责周围的保护而已。所以虽然在孟阳的安排下,刘渊和霍烈等人还需要小心翼翼地潜行进宫,终于来到了那间炼丹房前,当看到周围密密麻麻的守卫时,刘渊也不禁咋舌头,蜀王确实十分看重这位风虚子。

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对于任何人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蜀王当然也不会例外,就算他明明知道服食丹药的害处,还是会冒险一试,因为反正死期已到,这些丹药无疑就是救命稻草,所以刘渊并没有打算劝说他放弃丹药,只是不想蜀王这么轻易的就被人控制了。

旧朝大唐便是衰落在道家的手上,刘渊不能任着蜀国重蹈其覆辙。

孟阳打出手势,已经有十五六名高手开始往炼丹房靠近,只要刘渊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可以冲上去收拾那几名控鹤军的守卫,其实刘渊一直都在考虑这件事,到底要不要打草惊蛇,暂时还能下这个决心。

霍烈见时间一点一点儿的过去,低声道:“公子!”

刘渊明白他的意思,控鹤军马上便会进行夜间的调换,拖延下去,对自己这方并不利,他咬了咬牙,现在不能再等了,蜀国的一切必须要在自己的掌控中。

孟阳突然疑道:“控鹤军的守卫已经离开了,这是怎么回事,并没有人来接替他们!”

刘渊看了过去,那些守卫们果然纷纷离开,好象是得到了什么命令!

就在这个时候,刘渊心里突然泛起了一阵不祥的感觉,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这种感觉了,难道屋中的人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存在,这怎么可能……

这种感觉非常复杂,并不是强烈的危险感觉,也不是什么纯粹的敌对。他在四个人的身曾经有过这种感觉,第一个就是太子的军师荆无计,一看到此人的眼睛,便有些心跳不已,只不过荆无计似乎也只能让他不安而已,只要他平静心神,根本就不用担心。第二个便是那个身残的风龙子了,总像是被他看穿了一样。第三个却是在扬州城外遇到的那个面目清瘦的大明军师,这样算来,屋子里的这位道士就是那第四个人了。

刘渊平静一下心情,将这种复杂的感觉压了下去,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都有对付他们的办法,荆无计拿自己没有办法,风龙子的批命也只是过去的事了,那个军师最后还是无法攻入扬州,那么这个神秘的道士也不能让自己大乱阵脚。

只要是他刘渊想要去做的事,就一定能够做到。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越是这样想,就越说明他心里没有了自信。要不是荆无计,刘渊也不用装死逃到蜀国来,要不是风龙子用双眼的代价替他批命,他也就不会在失去秦王时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没有办法与天抗命,从而想要逃到蜀国来,要不是那个军师,郝峻等人也就不会战死扬州了……

就在他极力使内心平静下来时,炼丹房的木门好象是被只看不见的手打开了,一个淡淡的声音道:“既有贵客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相见呢!”

刘渊心道这人果然是和荆无计、风龙子一样的高人,自己藏也没有用,只好站了起来,道:“秦渊求见道长!”

里面那人笑道:“好气魄,好镇定的蜀国状元、太子太保,贫道早就闻听秦渊之名了!”

刘渊觉得他的声音有一丝怪异,突然间脑中一亮,这是一个女人刻意装出来的声音,原来这位风虚子道长倒是一个女人,恐怕蜀王还不知道这件事,要不是自己对易容发声之术非常擅长,也不会马上发现这个秘密,笑道:“道长谬赞了!”

风虚子道:“大人请进!”刘渊向霍烈和孟阳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并不用跟着进去,自己大步走进了门门,这间炼丹房虽然在外面看起来十分矮小,却只是一个伪装而已,地下挖了一个深坑,用来盛放炉火,仅仅一个炼丹炉便足有一间房大小,炉旁有一件清净的小卧室,一个脸色略微显得瘦弱的道士坐在遢上,正微笑地向刘渊看来。

刘渊一眼之下,便看出此人确实是由女子改扮而成,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精致,但是还比不上自己按照相王制作的那几张,拱手道:“秦渊见过道长!”

风虚子笑道:“秦大人请坐,这里有清茶一杯,乃是贫道炼丹所得,大人可以品尝一下,定能延年益寿。”

刘渊笑道:“既然是清茶,又怎么是炼丹所得,道长说笑了!”并非是他不敢去喝那杯茶,因为他知道以风虚子这样的能力,断然不会下毒来害自己,而是因为与这样的人交手,就是不能顺着他的意思走下去,否则的话气势受挫,想要扳回来就不容易了。

风虚子眉毛微微挑起,显然对刘渊的反问有所介意,道:“大人莫非相信不过贫道,要知道丹药乃是天地之灵气所集,时常服食定可回归本元,这就是所谓的反朴归真之道,到时候超脱生死,得窥天道,难道不好么?”他声音温柔动听,无形中似乎有些魔力,若不是刘渊深知丹药之害,说不定真会被他说的动心了,看来此人果然是个高手,明知道自己是来找麻烦的还会如此从容,竟然还想劝说自己。

刘渊笑道:“丹药之说确实得天地之玄妙,只不过秦某却不信此道,因为并未看到一人在秦某面前得道升仙!”

风虚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大人真会说笑话,难道得道之士还要来到大人面前,演示给你看么。其实大半得道之人,都是在这个世上毫无痕迹的。”

刘渊道:“既然如此,道长又凭什么来说服秦某!”他有些不明白风虚子现在为什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还要劝说自己入道,但是他知道现在不能和这个人废话,此人根本就是气定神闲,和她说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为今之计,先拿下她才是正途!

所以他说完这句话,便往前靠了一步,右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他不相信一个女人会有多高的武功!

※※※

踢球回来,又吃了川菜,到了更新的时间下半章还没有修改完毕,补在明天早上发,另外今天的书评并不多,明天一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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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宣台总管(下)

大汉皇宫中。

虽然还没有到达北国的那种寒冷,不过寒意却已经大盛了,宫内的树木全部用各色的丝巾做成鲜花挂满,只可惜看起来虽然热闹,但是心底却更加冷了。

一个身着锦服的中年人行色匆匆地往里面走来,他的目光有些散乱,几乎全都是紧张,走到了一间小巧的庭院前时,他停住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敲了敲门。

这个小庭院虽然深处在皇宫中,但是却似一个于世隔绝的天地,不仅周围没有任何人看守,就连建筑风格也与整个皇宫大相径庭。

一个尖细的声音道:“进来吧!”那人急忙推进门来,屋子里坐着一个老太监,头发已经花白了,手里捧着个暖炉,但是脸色却显得红润异常,和他的年龄大不相陈,老太监目光扫了一眼来人,尖声道:“查清楚了!”

来人忙道:“禀告总管,查清楚了!”

老太监点了点头,道:“那人确实就是福王?”来人道:“确实如此,属下与顾宪大人一同回京时,途中被军机阁的刺客围攻,便是福王赶到,甚至还动用了惊魄楼的力量……”

老太监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道:“他倒是有些沉不住气啊,连惊魄楼的人都用上了,哼……”

那人赫然就是陪同顾宪回京的郭扬,他虽然武功高强,临阵指挥不乱,但是站在这位宣台阁总管东方耒的面前,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东方耒将暖炉放了下来,认真的将自己的手看了一遍,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太子那面呢?”

郭扬忙道:“属下这次是去调查霍烈和孟阳两人的事,得到了确实的消息才回来,刚刚到了京城,首先来到总管这里!”

东方耒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你做的很好……你……”他的声音还没有发出,突然间手扬了起来,郭扬大惊失色,身子急速往后退去。

只可惜他的身法虽快,但是东方耒的手更快,郭扬连一招都没有使出,他的喉咙上已经多了两道血印,身上的力气全部失去,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便倒毙在地。

东方耒只扫了一眼他的身体,便拿起一只白丝巾,开始仔细的擦着自己的手,喃喃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假福王到底有什么能耐!”说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

“殿下”,荆无计微微欠了欠身,算是给太子刘源行了个礼,太子点了点头道:“先生辛苦了,郭扬从蜀国带来了什么消息!”

看着他一边说话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荆无计心里暗叹了一声,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告诉他的话,这位生性暴躁的人是否能够沉得住气来,若是不告诉他的话,他是否又能时刻没有忘记提高警惕……

太子见到荆无计犹豫的样子,有些不悦,方才他刚刚在一个弄来的处女身上驰骋,却又被这位军师叫了起来,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事,接过仆人递过来的茶杯,道:“先生请讲吧!本宫还有事情要做!”

荆无计自然知道他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心里一动,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反正郭扬这一进宫了,恐怕就未必能够出得来,道:“郭扬并没有带来什么消息,恐怕他已经出了事!”

太子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先生也就不要打扰本宫了,死了个人又有什么问题,宣台阁的东方总管一向看好本宫,只要他能够大力支持,父皇那边有什么异动也逃不过本宫的耳目,哈哈……先生有空也要潇洒一下,人不风流妄为人啊!”说着笑着站了起来,眼中露出欲火,恐怕又要去发泄去了。

这段时间平王总是不时的拿燕王在汉口的战绩来打击太子,他已经忍耐的够久了,就怪那个不争气的燕王,费了这么大劲儿竟然都没有收复汉口。

荆无计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心道东方耒这个人他总感觉并不可靠,而且此人阴沉内敛,以自己的眼力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这样的人都是绝世的人物,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让人吃惊的!

只是福王还活着的这个问题却要尽快解决掉,但是荆无计到了此时,也感觉有点儿力所不能及了,难道真的是该动用那个神秘势力的时候了。

这时有人传到平王府送来消息,荆无计这才收拾心情,开始研究手中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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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妖道逞凶(下)

风虚子目光在刘渊身上扫过,嘴角的那丝微笑好象一下子就变成了嘲笑,她已经看出了刘渊要向自己出手的意图,淡淡道:“以大人如此材质,若能入我门下,恐怕将会修炼到破碎虚空的至高境界,只可惜大人竟然还是陷在迷途之中,浑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将要走向何方呢?”

刘渊知道自己不能被她迷了心窍,微微上前一步,笑道:“道长既然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想必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祸国殃民,难道也是道长的修炼方法么!”话没有说完,突然一拳击了过去。刘渊这一拳其实只想是逼得她往墙边靠去,并未用力,哪知风虚子竟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迅速往前飘来,同时手掌翻起,就要切上刘渊的手腕。

她还是保持坐着的姿势,却能够凭空移动,若非刘渊知道这是依靠纯正内力修炼而来的轻身功夫,说不定也要为她的这种“神通”大为惊叹。

刘渊迅速地退了一步,突然一个转身,左脚已经飞出,朝着风虚子的面门踢去,若论内力修为,自己肯定不及这个怪异莫名的妖道,但是要是比起招式,恐怕天下任何一个人遇上了自己,都未必有十成胜算。

风虚子也是一惊,手掌又转过来切向刘渊的脚踝,哪知刘渊的招式又已经变了,身子飞起,以力搏技,双手双脚连环攻出,怪招异式层出不穷,风虚子当即便吃了几记重招。

只不过她内力修为甚好,虽然中招却也没有受伤,反倒对刘渊的招式越来越有所了解。渐渐已经开始应付自如了。

风虚子可以说是刘渊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强一人,若不是她并不精通技击之学,恐怕自己早就无力施展这些怪招了,刘渊知道凭着自己的能力无法拿下此人,想到这里,低低的叫了一声。

霍烈、孟阳两人迅速赶到门前,同时出手将风虚子逼退一步,这两人都是修炼内力的高手,虽然单打独斗未必能够胜得过这个女道士,但是两人合力,风虚子却不敢硬碰,身子飘然站到地上,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拂尘,拂尘扫出,将三人的招式荡开。

三人将风虚子围在墙壁边,顿时成了对峙之局。

风虚子脸上还是带着笑意,道:“大人莫非真的要拿下贫道,不知道王爷同不同意呢!”

“祸国妖道,人人得而诛之!”刘渊知道事不迟疑,风虚子定然是低估了自己三人的实力,这才将控鹤军的护卫遣走,现在再不拿下她的话,以后就未必有机会了,霍烈、孟阳两人明白刘渊的意思,同时扑上前去。

风虚子突然后退,以背撞向身后的墙壁,另刘渊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全身没入墙中,墙壁像一张薄纸一般的碎裂开来,在三人的注视之下,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渊沮丧地摆了摆手,道:“不用追了,从今日起盯紧此人,只要一但发现,格杀勿论!”

他确实没有想到圣门道中竟然有这样的高手。不过这个风虚子的武功虽然厉害,但是更为厉害的是她那具有魔力般的言语,由此而想,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坠入他们的计画当中了。

刘渊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铲除这个邪教。

第二天清晨,刘渊早早便到了太子府,见到太子之后,忙道:“殿下是否知道主上服食丹药之事!”

太子脸上露出一阵茫然,过了片晌才道:“蜀中名士大半喜爱炼制丹药,本宫也略知一二,父皇近年来有些体弱多病,想必也有请了道士进宫来,不过本宫并不清楚,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刘渊心知蜀中的这些名士根本不清楚炼丹的内情,所以才会如此热衷。不过这个时代能够清楚此事的又有几人,道:“臣敢问殿下,旧朝大唐为何衰落下去!”

太子道:“应是兵权在外,致使诸侯割据吧!”

这是最冠冕堂皇的说法,大唐时将兵权全部下放,导致各个节度使根本不受朝廷节制,最后诸侯并气,逐鹿中原,太子其实也只是知道这个了。

刘渊道:“殿下认为为何唐主节制不了各州节度使!这便是道士在宫内横行,炼制所谓能够长生不老的丹药,导致数位君主英年早逝,譬如唐明宗,本是一代枭雄,正是励精图治之时,却突然暴死宫内,不过三十二岁,正是这些道士蛊惑君心,最后使得国家四分五裂,大汉建国初期,便下令废除道教,为的也就是这个原因。难道殿下已经不知大祸已至了么!”

太子还是一脸的茫然,刘渊的这种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大汉建立初年,确实曾经驱逐道士,使得已经发展到了顶点的道教陷入了低谷,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来到蜀中避难了,但是中原却无一人言道道士误国,所以蜀国君臣只是以为道教乃是大唐赦封的国教,为大汉所不能容,才会造成如此局面。

其实这也正是刘渊担心的地方,大汉驱逐道教的原因虽然明了,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一种无奈,蜀人当然并不知道其中的内幕,要是自己再不点醒这位未来的蜀王的话,恐怕圣门道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就是他了。

其实太子现在有没有宠信道士刘渊并不清楚,只不过并没有开始服食丹药罢了,刘渊下定决心道:“臣深知大唐之祸,不忍见我蜀国也陷入此中,若不能使主上停止服药,恐怕真的是大祸将至啊!”

太子虽然还是并不明白道家和刘渊口里所说的大祸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不过他却信得过刘渊,于是点了点头道:“大人以为将要如何!”

“马上进宫恳求皇上停止服药,驱逐宫内道士,将圣门教宣布为邪教!”刘渊一个大礼行了下去,蜀王得知昨晚自己向风虚子出手后肯定会龙颜大怒,但是现在只要太子能够出面劝谏的话,想必蜀王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而且此事必须雷厉风行,否则的话无法对付这样的邪教。

太子点了点头,道:“一切便依大人所说吧!”

海牛:昨天网络出了问题,将一章发了两次,到时候会处理的,不过更为悲惨的是今天早上海牛将茶水打倒在笔记本上,本本要拿去维修,看来这几日的更新要在网吧中了,哈哈……也挺怀念网吧的环境的!!!!

第三十七章 蜀国改代(上)

太子大步走了出来,向刘渊摇了摇头,一脸的苦色,显然并没有说服蜀王。

不过这早就在刘渊的意料之中,若是依靠太子能够说服蜀王的话,刘渊根本就不用等在这里了,急忙行了一个礼,太子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内务总管何金明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高声道:“宣秦大人觐见!”

他一脸的严肃,刘渊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蜀王方才定是大发雷霆,太子来劝说蜀王废除圣道门,确实有些让蜀王无法承受,若不是如此,以父子之间的感情,断然不会造成这个局面,看来还要自己出马才行,赶忙走了进去。

蜀王坐在书案后面,双手支住整个身体,似乎是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已经无法站起来,刘渊大吃一惊,完全没有想到蜀王竟然虚弱到了这种地步了,急忙上前几步,伸手要去扶他,道:“主上……”

“退下!”蜀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他双目圆睁,虽然脸上已经满是苍老之色,但是这声怒吼却将刘渊吓得退了一步,也只有这声怒吼才证明了他确实是那个曾经平定了两蜀的霸主。

刘渊收回双手,这样的人是不会让自己去扶他的,不管是什么时候。

“嗵”的一声,蜀王的身体重重地又坐回到了椅子上,方才那声怒吼已经耗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双眼望向刘渊,目光中也不知道到底有着什么。

刘渊心里升起难过的感觉,眼前的蜀王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他能够坚持地坐在那里不倒下,已经是很不容易,想到这里,刘渊低声道:“主上,是否要请御医进来!”

蜀王摆了摆手,目光终于从刘渊身上移开,仰着头,不住地喘着粗气,过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时间,他才张开嘴,用微弱的声音道:“状元是否认为我是个昏庸的蜀王呢!”

刘渊急忙跪下道:“主上圣明,臣罪该万死!”

蜀王似乎恢复了一点儿力气,身体离开了椅背,但是还是无法挺直,道:“状元并不该死,该死的是本王……”刘渊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感觉,不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还是真心实意的话,眼前的人毕竟曾经纵横蜀地,若论武功气魄,恐怕武帝也不过如此,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蜀王又小声道:“状元起来吧!”

刘渊站了起来,担心地望着这个老人,生命似乎准备随时离他而去。

蜀王的目光回到了刘渊的身上,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微笑,道:“本王早就看出状元非是池中之物,不知状元可否答应本王一个要求!”

刘渊忙道:“主上请讲!”蜀王这样说他,若是换做平时,刘渊肯定矢口否认,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坦然接受。想起顾宪让自己坐上蜀王,不管如何都要将蜀国纳入手中才行,就算现在的蜀王看出自己并非屈于人下的人,又将如何,大不了率领自己的雷霆军和龙腾阁离开蜀国就是了。

蜀王按在书案上的手似乎有些颤抖起来,过了片时才平静下来,断断续续道:“本王去后,若是太子有能,望状元能够顾及到蜀国百姓尽心辅佐,若是太子无能,状元便可取而代之……”

刘渊一惊,下意识地反应道:“主上……”

蜀王挥了挥手,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王能够说的只有这么多了,状元下去吧!”

刘渊心里确实有很大的震动,完全没有想到蜀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到底是认为太子无法驾役自己,还是只想出言试探……

但是此时蜀王的目光清澈,他这番话应该是出自真心……

“宣何总管进来吧!”蜀王收回了目光,刘渊明显看到了里面的那种深沉的悲哀,他还是信了,人之将死,其言以善,蜀王这算不是是将太子托付给了自己,甚至是整个蜀国?

刘渊心头一热,但是却不能说什么,难道自己会拒绝?那么就永远得不到顾宪的辅佐,也永远没有光明正大的回到大汉去的机会了……

他站在蜀王的面前,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蜀王又抬起头来,道:“圣道门的事就按照状元的意思去办吧,其实道家也并非一无是处……唉,状元下去吧!”

刘渊不忍心再和他争论什么道家误国的话,倒觉得自己将风虚子赶走,对这个老人来说有些残忍了,其实这是灭绝了他最后的一丝生机。

何金明走了进来,见到蜀王的脸色,惊道:“主上……”

刘渊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御书房,来的时候还想要如何如何的发挥自己的口才,将蜀王驳得哑口无言,进来的时候却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

※※※

刘渊放下手中的《异国志》,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慕容清雪靠到他的肩头,道:“王爷是否是为蜀王呢!”刘渊点了点头,叹道:“清雪真是我的知己,蜀王本是一代霸主,当年纵横两蜀时是何等的威风,可惜今日却只能与一杯黄土为伴,我又怎么能够不替他叹息!”

慕容清雪明亮如星辰的双眸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不知道为什么,刘渊总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也许刘渊并不是那种霸气十足的男人,也不是那种天生具有领袖气质的人,而且身上似乎还带着点儿淡然悲哀的味道,但是就是这种悲哀,就是这种淡然,才使得慕容清雪几乎忘记了自己那个统一天下的梦想,在蜀中陷入了温柔之内。

当日刘渊向她表白的时候,慕容清雪只是将他当做众多追求中的比较出色的一个而已,但是在镜湖边刘渊那霸道的气势却使她献出了初吻,然后便再也无法摆脱,直到现在。

刘渊将美人搂到了怀里,他确实实在替蜀王感叹,也是为蜀国感叹。大汉嘉佑六年,冬月十二日,蜀王孟衍病逝于静宣宫内,蜀国举国悲痛,接着便是太子孟彦章即蜀王位。由于蜀国与诸多州县的节度使不同,虽然还是大汉的诸侯,却是世袭制的,所以王位继承与大汉皇位一致。

虽然最后大汉的追封也到了蜀国,不过这个时候蜀王的更换已经按部就班的完成,中书令徐诚率领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外高呼“主上”,太子孟彦章接过蜀国玉玺,正式成为了新任的蜀王。

蜀王病逝后一个月还不到,中书令徐诚便因为悲痛过度也病逝了,尚书令李嗣直也是卧床不起,当刘渊去看望他时,李嗣直只是拉住刘渊的手,点了几下头而已,刘渊能够了解他想说什么,只可惜自己什么都不能答应他。

次年春,李嗣直也病逝了,蜀国君臣在一个月内全部改变,蜀王册封太子太保刘渊为左丞相,兼任兵马大元帅,右相却是刘渊推荐的华恒。大汉嘉佑七年二月,顺王亲率大军以吊丧为名攻打黎州,蜀王登坛拜刘渊为帅,号称十六万大军征讨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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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横击云州(上)

“各位以为如何!”刘渊将军报放到了桌子上,笑着询问底下各人,除了郭塘、许强宗、余敏外,还有蜀王亲派的四名年轻将领,分别是辛古铭,罗永福、陈玉坤、林越,这四人都任偏将之职。而还有五位谋士,分别是战游、梁凤举、于延亭、江子陵、令狐云,再加上冯景和白露书院的齐云生,刘渊和霍烈,一共十六个人,这些人才是这支东征军的主要智囊,虽然也有七十多位书记官,不过他们大部分都忙于各营之间,根本无暇来讨论军情。

大军已经逼近了黎州附近,顺王这次是倾巢而出,看来一定要拿下黎州了,三十万人马将这个不足百里的州城围得水泄不通,而且夜以继日地攻打。葛成刚确实是一员猛将,竟然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了一月有余,顺王大军曾经数次登上城楼,但是都无法站稳就被葛成刚凶悍地扑了下来。

刘渊脸上虽然带着笑,担心心里却是着急的,葛成刚究竟还能够坚持多久呢,他只有三万人马,以一抵十,而且粮草还明显不足,现在一月之久,再坚持下去,恐怕就要无物可食了。据龙腾阁探子传过来的消息,葛成刚亲自将自己的一名小妾杀死煮熟了送给手下的士兵吃,而三北军的各个统领也都纷纷效仿,一时间黎州城中悲愤之气大盛,顺王的人马根本无法抵挡,全凭着就是这股悲愤之气啊……刘渊能够想象那其中的情景,黎州已经成了一座死城,死气沉沉的城,就算被收复了回来,这座城恐怕也数十年恢复不了元气,因为杀戮太重了。

一将功成万古枯,葛成刚又算是什么呢?

刘渊方才问的是这些人对郭塘提上来的建议如何看法。

虽然目前仍然以救援黎州最为紧急,但是郭塘却看到了顺王倾巢而出后,在云州留下了巨大的空子,而且也将自己的整条补给线暴露在了刘渊面前,所以郭塘建议以奇兵夺取云州,然后坐等顺王回兵自救,若他还是继续攻打的黎州的话,则可以将他的补给线完全切断,使顺王的三十万大军与东蜀彻底失去联系。

这个建议虽好,却有其难度,顺王在军事上并不是白痴,云州这个东、四蜀的门户之地,他焉能不放在心上,虽然只有两万守军,但是真正能够使刘渊不敢突袭云州的是这条贯穿蜀国的瑶江,这条瑶江宽要数十丈,虽然不比长江之险,但是却也差不多,而且蜀国唯一的水军全部掌握在顺王手中,要想渡江横击云州的话,确实非常困难。

所以刘渊要问问在坐各位的意见。

坐在下首的罗永福首先站了起来,他一身白色盔甲,出身蜀中名门,不过为人却极为干练,相貌虽然并不英俊,但有一双鹰隼般凌厉的眼睛,在战阵上应该是个狠辣的角色,比蜀中的大部分油粉公子大大不同,要不是如此,刘渊也不会将他带在身边了。

罗永福行礼之后昂然道:“末将以为雷霆将军的计划虽好,却显得不够光明正大,顺王乃是叛国之贼,又围困黎州一月有余,我东征大军一到,不如先解黎州之围,救出葛将军,先是大震我军军威,然后便可以以破竹之势,直逼云州,那时顺王恐怕惟有投降一途了!”

刘渊微微一笑,他果然是一介莽夫,现在还未接一仗,恐怕满脑子想的都已经是如何杀得敌人大败的场景,只可惜现在却不是这个时候,点头道:“罗将军所言有理,葛将军为国拼死护城,当先解救,若是迟缓,本督将遗憾终生!”

罗永福急忙谢礼,得意洋洋的坐了下来。

郭塘则向刘渊投来了疑问的目光,眼前的这个平静从容的大帅又好象不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福王了,要不然怎么对这样狗屁不通的战略表示赞许。

刘渊当然变了,变得再不独断专行,若是以前,郭塘的这个方案早已经确定下来,根本不用拿到这里来进行讨论。

坐在郭塘旁边的许强宗也站起拱手道:“禀告都督,末将以为此刻直抵黎州甚是不妥,敌军气焰尚盛,我军则远途来此,算是以劳击逸,恐怕……”他是郭塘的手下,而且郭塘的攻打云州之计也有他的份儿,听到罗永福那样傲然的说话,自然要站起来反驳一下。

刘渊点了点头,看来郭塘和蜀中的将领们还存在着分歧,笑道:“将军所言甚是!”然后他的目光扫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战游,道:“战先生以为如何!”

战游是蜀中谋士的代表,在蜀国向来以善计成名,而且此人做事不拘一格,最喜嬉笑怒骂,蜀中的名士大半倒有些怕他,这些将领自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所以刘渊直接问他,其实是想让他将这个争论压制下去,战游站起笑道:“战某不通军事,来此营中只是清闲度日而已,都督若要问该不该救黎州,战某肯定回答是该救,但是都督若要问是先救还是后救,战某只能回答不知道了……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非常得意。

在坐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马上融洽了许多,刘渊也是哑然失笑,这个战游若是放到别处,也许是主帅恨之入骨的典型,但是他却对此人大有好感,此人言语幽默机智,虽然比不上顾宪才智无双,却也是一时之选。

战游见众人笑声慢慢小了下去,面容一肃,道:“战某虽然不通军事,但是却知道一个道理,不知道都督有没有兴趣听!”

刘渊笑道:“战先生请讲!”

战游道:“大凡一个人要洗澡时,必须先有水,有水之后则可以沐浴全身,沐浴之后才可以擦身休息,若有人要在无水时沐浴,而且还脱光了衣服,想必是个蠢蛋,更不用去想沐浴完后擦身休息了,都督以为如何!”

他说的虽然有趣,但是坐中却没有一个人发笑,刘渊笑道:“先生所言有理,郭将军,本都督想知道你是不是那个没有水就想沐浴的蠢蛋,哈哈……”他竟然也被这个怪人感染,说起笑话来了。

战游其实已经赞同先攻打的云州的战略,但是这就像想要沐浴的人一样,你根本没有办法拿下云州,就别总想着拿下云州之后的好处。

郭塘起身笑道:“末将有三计可以让战先生放心沐浴,不用去担心有没有水!”

战游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整个营帐中的人都笑了起来,包括方才还对郭塘有些意见的罗永福等人,刘渊心中一宽,郭塘果然想的周到,道:“将军还请说来!”

※※※

多谢骨灰提醒,庄羽和费龙确实已经死在扬州了,刚刚查到,会改过来的,谢谢~~

第三十七章 蜀国改代(下)

春日刚刚过去的蜀国都城显得无比的空旷冷落,刘渊在马车里伸了一个懒腰,这几日实在有些太累了,先是蜀王登坛拜将,然后又是各种各样的阅兵礼,接下来却是繁杂无比的调度军队和粮草,虽然从各军中招来了五名随军谋士,而且手下的偏将也不少,但是刘渊却仍然无法彻底清闲下来,这个大将军也并不是好当的,堪比当日的迎亲使。

根据蜀国惯例,征东大军将于嘉佑七年二月六日出行,其实各个前谴军已经出发了,而后备军还要拖得更久,这个号称二十万的大军,实际上不过十万,真正能够打仗的军队才有八万左右,要不是刘渊手里有雷霆军这张底牌,说不定还真的不敢去黎州截击顺王的三十万大军。

雷霆军已经准备完成,而孟阳也将龙腾阁的大部分高手派了过来,一者是为了增将雷霆军的实力,一者便是为了保护刘渊。刘渊在霍烈的陪同下将其检阅了一次,虽然还没有完全理想,但是显然已经大大超出了这个时代的水平,对此刘渊信心大增。

只要顺王并不知道这支奇军的存在,刘渊还是有必胜的把握。

刘渊正在想着刚刚调到军中的几个将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外面有人道:“敢问是否秦丞相的车驾!”

霍烈道:“阁下何人!”刘渊掀开帘子,从车窗望了出去,但见一个身着长衫的文士站在前面,正向霍烈行礼,等那文士抬起头来,刘渊一愣,他竟然是许谨的管家许成福。

许成福与许谨形影不离,难道许谨竟然来到了成都……刘渊脑里确实有些疑惑,虽然去年冬日的时候他曾经给许谨去过一封信,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中原第一望族的家主竟然会亲自来到成都。

许成福笑道:“小人的主人有请秦丞相一叙,还望……”

霍烈刚要说话,车里的刘渊发话了,“请这位先生带路吧!”

※※※

三园酒楼在蜀中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它那最具有江南风味的几道名菜,更是让蜀中最为挑剔的名士也赞不绝口,蜀中人喜辣,几乎是无辣不欢,却是偶尔也要尝尝其它滋味,这里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许谨坐在榻上,细品杯中的名茶,他一生倒是出行过不少地方,但是却还是第一次来到蜀中,不禁感觉处处新鲜,只可惜像他这样的风雅名士,此刻却没有了游山玩水的兴致,只想赶快的见到那个人,这样才能放下心来。

自从去年冬日收到那封信以来,许谨的心里一直都很复杂,那个曾经在扬州诧叱风云的白衣福王真的活在这个世上么,那么他许谨该何去何从呢?他曾经想马上赶到蜀中,宣誓向这个人效忠,与其共建大业,但是却又不能如此鲁莽,他毕竟是一家之主,这个决定将会关系到数百人的未来。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蜀国动荡起来,许谨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也要亲自来到蜀国,见一见那个人,到时自然就会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样的决定了。

这时楼梯响起脚步声,许谨竟然略有些紧张,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望向门口,帘子终于被掀了起来,一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许谨一愣,这个年轻人并不是福王,但是眼神偏偏又是如此相似。

刘渊将许谨的一切看在眼里,笑道:“家主远道来蜀,确实让我大感意外!”

许谨听出了刘渊的声音,疑惑道:“真的是福王殿下……”

刘渊无奈只下只好撕下人皮面具,露出真容,道:“本王实在有些不得已之处,家主应会体谅!”

许谨这才终于看清,慌忙跪下行礼。刘渊曾经给他表演过一次易容的绝技,当时被杜简所围时,刘渊轻身而出,来求许谨帮忙,这下许谨心中再无疑惑,又惊又喜道:“果然是王爷!”

刘渊急忙上前扶起他,叹道:“家主无须如此称呼,那个的大汉的福王已经死了!”

许谨急忙起来,让刘渊坐下,吩咐准备酒席,两人推杯换盏起来,若非此地再无那些江南歌舞丝竹之乐,恐怕又像回到了扬州一样。许谨叹道:“当日王爷身死扬州,江南一片悲痛之声,尤其是扬州百姓,太子殿下虽然不许百姓上街送行,但是当王爷灵柩运出扬州时,还是满城哭声!”

刘渊淡淡一笑,想起当年在扬州的所做所为,自己确实大感此生无憾,为一方父母能够造福一方百姓,也算是尽职,只可惜自己永远都不能安稳的去做一个地方官,恐怕未来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想到这里他倒是心生豪气,既然不能造福地方,若能造福天下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两人一直彻谈到深夜,这时刘渊才起身告辞,许谨起身道:“王爷莫怪许某无礼,其实许某与蜀中名士还有诸多过节,实在不方便露面,见过王爷之后,许某已经下定决心,将江南众多大家托付王爷,若有驱弛,王爷尽管吩咐便是。”

刘渊知道他的想法,许谨其实一直都想将赌注压自己的身上,在扬州时就是如此。想想当初武帝对江南望族的评价,能够坏大汉天下的不是蜀国,也不是大明,而是这些深得民心的江南望族,虽然武帝说的有理,可惜的是现在自己根本无法顾忌这些东西,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就必须依靠江南大族,至于有何后果,那就等待来日了。

刘渊与许谨携手走到门边,道:“刘渊举天为誓,定然不负许家!”

他必须给许谨一个定心丸,否则的话,无法得到他的全力相助。

许谨看了一眼旁边的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年轻男子,断然道:“许家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绝无贰心。”

刘渊点了点头,叹道:“家主如此待我,刘渊夫复何求”

许谨突然跪倒在地,声音也颤抖了许多,道:“王爷……”

刘渊一愣,疑问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行此大礼,就算自己身为福王时也无须这样。

许谨抬起头来,道:“许某只望王爷能够统一南北!”刘渊心中一震,许谨这些江南名士还是没有忘却盛世大唐,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此刻的国家还是分裂的,所以他们选择自己并不仅仅是为了壮大江南望族的势力,而是为了选择一个明君,一个能够恢复大唐盛世的君主。

可惜这又何其容易?

刘渊点了点头:“家主请起吧,本王将全力而为!”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竟然想起风龙子为自己的批命,那么自己是不是只有王侯之命呢……

海牛:昨天竟然没有更新,和大家说声抱歉,暂时确实无法很快的适应在网吧码字,完全没有感觉,呵呵,尤其是码几个字又想打几局cs,现在分外的怀念自己的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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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横击云州(下)

薄暮之下,战游和辛古铭、罗永福两将已经带着先行的两万大军来到顺王的营寨近处,在战游的授意之下,罗永福率领了六千人马开始安营扎寨,一直到了深夜,营寨连绵不断地呈现在顺王面前,足以容纳数十万人马。

战游安然坐在帐中和辛古铭对饮,顺王显然摸不清这里的情况,以为是刘渊的大军赶到,不敢贸然出击,只可惜这里只有两万人马,目的就是为了吓吓顺王,也为刘渊的瞒天过海之计创造条件。

刘渊的主力加上郭塘的雷霆军已经疾行至瑶江边上,准备随时渡江横击云州。

这时罗永福走了进来,拱手道:“战先生,营已经扎好了!”刘渊没有在这里,战游的官职最大,再说他素有智名,又是嬉笑可亲,像罗永福这样的蜀中将领倒也服他。战游点了点头,笑道:“辛将军恐怕今夜无法休息了,倒不如取几坛酒放到营边,省得夜风袭人!”

辛古铭是众多将领中最为年长的,稍有行伍经验,最重要的是此人沉稳过人,不露颜色,刘渊将他留给战游,为的就是弥补罗永福勇而无谋,其实刘渊还是多虑了,这点儿任务对战游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他已经算定只要自己摆出这样的阵势,顺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此处,大不了也是派一些小兵来骚扰一下。

顺王根本无法知道这座大寨背后还有多少人马,而他那号称三十万的大军,想必也是水分颇大。

辛古铭接令走后,战游向罗永福道:“将军大可休息一下,不过最多一个时辰,便要用到将军!”

罗永福疑道:“末将并不劳累,还请先生差遣!”战游笑道:“将军倒是并不劳累,不过到时候杀敌恐怕就要劳累了,到了时间,战某自然会着人叫你,绝对不会错过精彩好戏。”

罗永福这才悻悻离去,他本想先打一个漂亮仗给刘渊看看,哪里知道来到这里第一个任务却只是造这些名不副实的营帐。

战游坐在榻上眯了一会儿眼睛,他虽然也是蜀中名士,但是倒不如称他为蜀中狂士才对,也正是因为他的狂放不羁,不被蜀王所喜,才会落到了现在谋士的位置,其实他是看不起刘渊的,并不说刘渊不配做一军统帅,而是现在还没有人能够让他真心敬佩。这个谋士的位置他也只是好奇坐坐而已,毕竟行军打仗对他还是一个莫大的诱惑。

这时外面突然出现了一些声响,战游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掀开帘子,往外望去。但见远处出现了一队黑影,倒有数百人的模样,正小心翼翼地往这边靠来,战游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选择的这个位置确实不错,既不会漏过任何一个场面,又能够保障自己的安全。

这时他将亲兵叫了过来,道:“马上将罗将军叫醒,以举火为号,定要断绝敌军后路,活捉敌军大将,不得有误。”

罗永福所休息的营帐,正好在山边,若是让他全军待命,恐怕这些偷营的人过不了他们那关就打了起来,但是战游却不允许这个情况发生,所以才会让他们全军休息,只要在恰当的时候醒来既可。

安排好一切,战游兴高采烈的将一把椅子拎到帐外,坐到上面,又泡一杯热茶,想到自己一生还是第一次经历战阵,真是欣喜非常,兴致勃勃,旁边的几个亲兵算是大开眼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主帅,不过却也顾忌战游的怪脾气,根本不敢说话。

那队黑影终于靠近了外军,他们刚刚举起火把,想要下达冲锋的信号,辛古铭响亮的声音喝道:“大胆贼人,不知落入元帅的圈套里了,死倒临头还不自知!”火把纷纷扬起,将黑夜照得通明,数千士兵举起长枪,齐声大喝一声,一起往外冲去。

军外顿时乱成一团,顺王军显然心虚起来,虽然自己也有几千人马,但是听到落入了圈套之中,一心只想着往外逃去。

辛古铭虽然勇猛异常的杀入敌军阵中,但是却也并未尽全力,将敌军渐渐往外逼去。

这时罗永福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敌军身后,这位从未上过战场的年轻将军兴奋异常,没有想到战游给他这样一个可以全力砍杀的机会,几个回合便和辛古铭军合在一处,两军更加威猛,几次冲杀下来,能够逃得出去顺王军的士兵已经不多了……

战游开始时还看得津津有味,但是看到血肉横飞,不断的发出惨叫时,不禁胃里一阵不舒服,没有想到战场竟然会是这样个样子的,别说边看打仗边喝酒,能够不吐出来已经十分不错了,他一边骂着一边把椅子拎了回去,又让亲兵将营帐门堵得严严实实,可惜那惨叫声还是传了进来,要不是他脑子还算清醒,说不定已经下令要辛古铭和罗永福撤军了。

到了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搬了一柄古琴来,用力弹了起来,以掩盖外面的杀伐声,弹得不亦乐乎,时而哈哈大笑,门外的亲兵都是愕然,不知道这位东征军第一谋士到底在干什么?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终于安静下来,战游叹了一口气,弹琴停了下来,满身大汗,心道这声音真是一大折磨,要不是亲耳听见,只凭借那些诗词上所说,也许永远会认为这些声音比天籁还要动听。

过了片时门外有人道:“禀告先生,两位将军来了!”

战游将琴藏了起来,心道这个东西不能让他们看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道:“请两位将军进来吧!”

帐门打开,辛古铭和罗永福两人抱着头盔走了进来,大喜道:“先生神算,果然破敌!”

战游苦笑一声,这两人还兴高采烈,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的折磨,不过还要将接下来的事情办好才行,忙道:“罗将军可曾捉到敌军主将!”

罗永福摇头道:“禀告先生,末将无能,让他给逃脱了!”并非是他无能,而是那位主将确实机敏,竟然能够装成小兵,趁着混乱逃掉了,罗永福虽然抓到一个,但是却是替身。

战游点了点头,道:“既是给他逃脱了,两位将军恐怕还要辛苦一下了,唉,战某本想立即睡个安稳觉,可惜却不能如愿,两位将军现在便率领一万人马攻打顺王的营寨!”

辛古铭两人一愣,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经过了方才那次洗礼之后,战游连笑都笑不出来了,道:“两位是愿意每天应付敌军的偷袭,还是只用一天便让敌军一月不敢来此!”

罗永福道:“当然是后者,先生有何妙计!”战游低声将计划说了一遍,两人马上大喜,道:“先生此计,定能使顺王不敢妄动!”

战游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有劳两位将军了!”

“末将得令!”

看着两人劲头十足的走出大帐,战游将亲兵招了进来,道:“等下两位将军回来之时,便言道战某已经入睡,不再见客!”亲兵只好点头,战游想了想,又加上一句道:“明天两位将军若是来的话,便说战某生了大病,需要静养!后天他们来时,便言道战某的病体初愈,想要休息……知道了么!”

亲兵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怪人。

战游将整件事思索一遍,觉得再无缺漏,有些开心起来道:“战某的菜谱务必要按时送来,切记切记!”说完这些,战游终于得以舒了一口气,看来可以好好睡上三天了。

第三十八章 奇兵来援(上)

抚摩着慕容清雪如绸缎一般的光滑皮肤,刘渊实在是无法将自己拉回到现实中来。甚至不愿去想征讨顺王的事,眼前的美女就像是自己的一切。

自从第一次有了珠儿以后,刘渊对女人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起来,接下来的田柔有些韧性,虽然最初见到她时很是尴尬,但是当田柔害羞的走进浴室为自己沐浴时,刘渊还是忘了一切。然后便柳朝云,一直到现在的慕容清雪……人活到了这个地步,真是别无所求了才是,可惜刘渊却觉得自己好象是贪得无厌的人,大概是那些风流才子的故事听得够多了吧!

他还惦记着白蓁那清丽端庄的面容,甚至连碧素公主的那一双另人销魂的长腿,连白葳那调皮的眼神都曾想起,当然还有见过的各式各样的美女……

一边抚摩着玉人的身体,一边在感叹自己的风流多情,刘渊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由于方才的激情,慕容清雪身上已经有了一层细汗,也紧紧地闭上双眼,直到刘渊的手抚摩到了……之后,她才睁开眼睛,道:“王爷勿要丢下清雪不管!”这句她一直都想说,只可惜却无法违背自己那坚强的一面,要知道刘渊带兵攻打顺王最为担心的就是她和安乐公主,可是她却不能向安乐公主那样任意的撒娇。

刘渊点了点头,明白她此时的感受,也正是如此,才证明这位大汉才女真正的爱上了自己,笑道:“清雪不是希望我能够纵横天下么,带兵出征只是小事一件!”

慕容清雪嗔道:“王爷是故意取笑清雪吧!”刘渊笑了起来,柔声道:“清雪不要担心,若是连个顺王都对付不了的话,还怎么有脸面来迎娶你呢!”连顺王也对付不了,就更别说去夺取蜀国的王位了,那么也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大汉去,所以刘渊知道此刻每走的一步都是弥足重要,并不允许自己再心生懒惰的想法。

慕容清雪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考虑自己该不该告诉刘渊,自己并没有决定嫁给他。一者是刘渊已经有了柳朝云和田柔那样的妻子,一者却是自己还不想违背那个誓言,对慕容清雪来说,并不需要像平常女人那样度过一生,也不想那样,刘渊只能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至于后来如何,谁也无法确定。

想了片刻,慕容清雪还是微微地叹了口气,这些话没有办法和刘渊说出口,道:“王爷要知道清雪和公主都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刘渊点了点头,方想说话,慕容清雪突然生动起来,笑道:“今天清雪为王爷招来了一个小美人呢,不,是两个小美人,她们特意跑到云淡楼里去找王爷。”

刘渊一愣,慕容清雪这点非常厉害,无论和自己谈起某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有吃醋的感觉,竟然兴高采烈地告诉自己找了两个美女来,笑道:“清雪看中的人自然不错!”

慕容清雪嘴角微微翘起,道:“这两个人一个是碧素公主,一个却是白大人家中的千金小姐白葳,王爷应该对她们有所耳闻吧……”

刘渊苦笑一声,岂止有所耳闻,简直是太熟悉了,看来这两个家伙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想要寻机报复,这肯定又是白葳的主意。只是现在自己的心思都放在征讨顺王一事上,还无心去照料她们,不过用慕容清雪来对付她们倒是一个绝好的主意,她的才智并不比白葳逊色,于是笑道:“清雪要好好管教她们两位,我曾经在她们手上吃了亏……”接着便把当时的情景说出,慕容清雪一愣,最后笑道:“王爷放心就是,等你凯旋回来,清雪保证送你两个乖巧的美丽小姐!”

刘渊心道你好象是替我拉皮条的,竟然会这样高兴,不过美人在前,想到过几日的寂寞无聊,还是尽情享受一下吧,大手微一用力,慕容清雪娇叫了一声……

※※※

刘渊接过霍烈递上来的信笺,认出是许谨的笔迹,打开一看,原来许谨已经回扬州去了,临行前与杨英谈好了一切,首要的便是贩卖茶叶的事,接下来却是利用江南的铁器锻造实力来为刘渊的雷霆军打造兵器,然后却有大批的江南才俊会来到刘渊的手下办事。

许谨确实是个信人,能够如此全力付出,恐怕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

最令刘渊感到高兴的是冯景等人的到来,一共六名白露书院的书生来到蜀国,为的就是想要找到那个曾经在书院任教的福王,一见之下,刘渊马上将冯景安排为自己的书记官,而将沈雁安排为雷霆军的参谋,由他来参照自己的制作的机械图纸进行研究改进,其他各人也都安排在了刘渊的身边,这样一来,刘渊的实力确实是大大增强。

汉制嘉佑七年二月初五,刘渊从宫里领出了发兵的圣旨。蜀王端坐在书案后面,看着眼前的这个比自己都要年轻的书生,道:“丞相此行定当为蜀国平乱,若是击败顺王,勿要杀他,本王还要当面责问他为什么要杀害同王!”

刘渊急忙领旨,他知道蜀王此刻的心情,顺王起兵造反,想要夺取王位,其实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顺王为什么真的如此残忍要杀害自己的亲哥哥,若说他太迂腐了点儿,似乎也说的过去,但是此人的仁厚之心,确实是自己不具备的,尤其是做为一个君主更是如此,由他执掌蜀国,百姓肯定不会受苦。

想起顾宪当初要自己坐上蜀王才会全力协助,又想起旧蜀王临终前将太子托付给自己,刘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倒是动摇了起来,难道真的要夺取这个王位么?

蜀王站起身来,走到刘渊跟前,道:“太子妃言道状元是我蜀王栋梁,还望状元倾力平复此乱,蜀国百姓则仰仗状元了!”

刘渊忙道:“臣不敢,主上洪福定当佑我大蜀!”蜀王对自己越是信任,刘渊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急忙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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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奇计无功(上)

随着一声梆子的声响,郭塘从岸边探出头来,向身后的霍烈招了招手,低声道:“来了!”

一艘小船慢慢地靠进岸边,船上十几名蜀国的士兵正在四处张望,不过他们倒并不担心会在这里发现敌人,因为现在黎州正打着火热,现在只是例行的检查而已。

等待那小船慢慢靠近,霍烈已经下达命令,身后数十名龙腾阁的高手迅速靠了上来,这些人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水中能手,比之任何水军将领都是毫不逊色,只是瞬间,便围上了小船。

郭塘看到时机成熟,低声的吹了一个口哨,那数十名的龙腾阁高手同时举起嘴里叼着的吹箭,一阵轻响声过后,小船上的蜀国士兵纷纷倒下。

霍烈首先跃上小船,然后便是那些龙腾阁的高手,纷纷将蜀国士兵的衣饰扒下,然后将尸体一个一个的搬到了岸边,郭塘这边早已经有人处理掉了。霍烈立在船头,向郭塘打了个手势,示意一切正常,然后驾着小船往江中靠去。

郭塘见他们走远,这才示意身后的雷霆军将士原地待命,他其实是在重复当年明军突然围攻竟陵的办法,只要能够控制水军,便能够无声无息地渡过瑶江。

这是他向刘渊提出的第一个渡江的法子,虽然大胆,但是刘渊却知道此计非常可行,因为当年明军便是用这个法子成功渡过长江,以迅雷之势将竟陵和汉口分开,最后甚至导致兵临扬州城下。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又有两艘小船往这边靠了过来,船上的龙腾阁高手打出暗号,示意已经成功拿下了主船,郭塘心中大喜,第一个站了起来,回复暗号之后,带着雷霆军迅速往下游靠近。

刘渊此时正在等着郭塘的消息,手下的年轻将领一个个都露出紧张的神情,不知道郭塘这个偷袭之计是否能够成功。这时偏将军林越然走了进来,道:“禀告都督,已经收集了渔船三百条,全部集中在牡丹渡口,还请都督示下!”

刘渊点了点头,这是郭塘的疑兵之计,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道:“诸位将军,何人愿意出战!”

偏将军陈玉坤走了出来,道:“末将愿意!”刘渊点了点头,陈玉坤比罗永福要沉稳许多,不过却也柔弱许多,不知道他能否胜任,所以他并未答应,目光还是扫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许强宗的身上。

这位郭塘手下的大将知道了刘渊的意思,急忙出列道:“末将愿与陈将军一同前往!”

刘渊这才拔起一支令箭,交给陈玉坤,笑道:“两位将军勿要忘记雷霆将军的嘱托,须要将敌人引至云雾渡口。”两人接令,急忙往外走去。

※※※

郭塘认为霍烈等高手要想成功控制水军提督,必须要趁乱才行,所以才会安排这次以渔船做诱饵的佯攻,只要敌人认为刘渊想要横渡瑶江,定会倾尽全力调动船只,而那时只要是从主船上传下来的命令,全部都会被认为是真的,这样成功的希望大大增加。

此刻雷霆军已经行到了云雾渡口,马上便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火器置放完毕,这恐怕是雷霆军第一次实战中使用这些超出现代文明许多的武器,要不是它们的射程确实非常之远,郭塘也不会想到利用这些东西来攻击顺王军的战船。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江面出现了无数的小点,小点渐渐变大,终于现出了东征军的旗号,郭塘出了一口气,马上下令准备,那些东征军的小船越来越近,身后紧紧跟随的水军战船虽然速度稍慢,却没有被落下多少,船上的火炮已经开始调整,只要小船略微停下来,便可以马上射击。

陈玉坤和许强宗各自站在一艘船上,目光往岸边望来,他们虽然说相信郭塘会准时出现,但是却还是心里一点儿底儿都没有,不知道该不该要靠上岸边,直到看到郭塘打出的旗号,这才露出喜色,连声催促手下士兵,小船迅速的靠近了渡口。

顺王水军的战船上也打起旗号,只要这些小渔船靠岸,就已经成为他们固定的靶子,敌人除了上岸逃生外别无它法!

郭塘向身旁略微有些颤抖的沈雁看去,笑道:“先生认为将何时动手!”沈雁是这方面的专家,清楚多少距离火器才有效果,所以郭塘要征求他的意见,只可惜这位白露书院的书生并不喜欢如此行军,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听到郭塘问话,这才道:“将军若想将其全部歼灭,便要等最后一艘船靠近那块礁石才行!若是……”

郭塘笑道:“多谢先生!”这些书生在战场上还要如此罗嗦,郭塘可没有时间与其磨嘴皮子,而且他并不想等所有战船进入射程之内,目光紧紧盯着那块礁石,突然伸手一挥。

“轰”的一声巨响,水面泛起巨大的水花,不仅顺王水军的士兵吓得目瞪口呆,就连刚刚靠到岸上的东征军将士也都震得双耳发麻,若没有亲自见到,断然会以为天上雷公震怒。

郭塘心道看来这些火器的准确度还要大大提高,这第一炮便直接射到了水里,他正准备与沈雁交谈一下,水面上已经被炸开了锅,顺王军的战船纷纷中弹,连敌人的惨叫声都无法听到,只看到无数战船的残骸洒落江面之上,恐怕只有一柱香的时间,数十条战船已经全部碎裂,其余的战船早就掉转方向,飞一般的往回逃去,恐怕他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郭塘拉起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的沈雁,他也没有想到这些火器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如此看来,要攻破云州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干脆炸掉他的城墙,云州本来是一座小城,想必能够做到,若是可行的话,一个更为大胆的念头在郭塘脑里升起了……

陈玉坤和许强宗两人急忙赶了过来,显然两人还是耳中发麻,见到郭塘后声音也大了许多,道:“将军要如何处置这些渔船!”

郭塘笑道:“陈将军请回去禀告都督,本将率先带领两千雷霆军渡过瑶江,都督渡江之后,还请云州相见!”

陈玉坤面露疑色,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郭塘这个人非常自信洒脱,到了现在不得不承认刘渊将雷霆军交给他大有道理!

郭塘拉着许强宗往船上走去,笑道:“强宗我们可以合演一出迅夺云州的好戏!”

第三十八章 奇兵来援(下)

刘渊的马车刚刚走出宫中,霍烈突然便将车子停了下来,却没有说话。刘渊疑道:“出了什么事!”霍烈声音有些激动道:“公子定然不会想到是谁来了!”

刘渊笑道:“霍烈你什么时候也知道卖关子,到底见到了什么人!”

霍烈似乎是竭力平静一下语气,道:“是郭塘将军!”

刘渊心里一震,掀开车前帘子,大步走了下来,果然见到郭塘和二个人站在宫外不远,正在四处观察来往的车驾。而他身后站着两人,其中一人高佻身材,但是却是不怒自威,一见便是能征善战的大将,而另外一人则有些矮小,但是身子倒是颇为强壮。

当日竟陵被围,刘渊火速带着二千救兵救援,哪知却被毕修廉用计逼退,若不是郭塘这位年轻的将领,恐怕定然会全军覆没,郭塘在此战中展现的军事才华确实让刘渊大感佩服,当时雷霆军刚刚建立,他第一个想起来的带兵人选就是郭塘,只可惜郭塘却是扬州守将。

没有想到他竟然自己来到了蜀国。

刘渊站在车前,微笑的看着远处三人,郭塘也看到了刘渊,疑惑地望了过来,看来并没有认出这个昔日的福王来,不过过了片刻,他大步走了过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刘渊,但是也没有说话。

直到走到刘渊跟前,他才拱了拱手,道:“大人,请问……”

刘渊笑道:“郭将军别来无恙!”郭塘一愣,眼中似乎满是不可思议,他并不知道刘渊还有如此厉害的易容术,过了半晌才低声道:“王爷……”

刘渊点了点头,哈哈大笑起来,道:“三位将军随我来吧!”郭塘又惊又喜,马上伸手将那两人招了过来,道:“这两位都是末将的好兄弟,名做许强宗、余敏。”两人急忙上前和刘渊见礼。

刘渊点了点头,心下欣慰,这两人应该都是不错的将才。将三人领到雷霆军处,然后由霍烈一一指点给他们去看,还有沈雁在旁解释,看完之后,郭塘三人惊道:“王爷竟然能够想出如此多威力强大的武器,真是令人瞠目!”

刘渊心道可惜自己当初没有注意搜罗这方面的东西,否则的话,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将更加强大,不过幸好现在有沈雁这个专家在此研究,但是要是带兵,还要需要郭塘的智慧,道:“此军名为雷霆,现在本帅就封郭塘为雷霆将军,统领此军,庄羽为左将,费龙为右将,只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改变!”

三人疑道:“王爷请讲!”

刘渊笑道:“三位想必是从扬州逃出来的吧!”

郭塘点了点头,道:“我等是从冯景等人处得到了王爷在蜀中的事,这才挂印而来。”

刘渊心道这几个人确实忠心,也正好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不过这件事还要想得长远一点儿,笑道:“既然如此,三位断然不能被大汉的人看到,否则的话会有麻烦,我倒有个主意,三位可以制作一个面具戴在头上,战阵之中也可迷惑敌人,又不会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三人马上同意,他们也一直担心此事。由于烟雨楼在蜀中有自己的锻造地点,很快便做好数十面面具,要求每位雷霆军的将领都要带上。而郭塘更是别出心裁地对雷霆军的旗帜上进行了更换,改为一面红旗,上画着雷霆震地的样子,比之原来蜀国的军旗要好上百倍。

刘渊终于可以安枕无忧地去陪安乐公主去了。

到了晚上刘渊为郭塘等人洗尘,郭塘举杯道:“这一杯乃是王太守要末将敬王爷的!”

没有想到王峻竟然也知道了这件事,白露书院的这群书生倒真会泄露消息,刘渊苦笑一声,不过王峻也是自己的人,当初他跟着周曹在扬州任事,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书记官,还是刘渊将他派为扬州长史,也是现在的太守,此人治国的能力非常出色,能够以民为本,当年的扬州大治多半是他的功劳。不过刘渊相信他的忠心是因为当时在扬州城下血战的时候,王峻力排众议,一力出兵救下了自己和郭塘。这是需要勇气的,要不是怕他到了京城之后陷入太子和平王的争斗之中,以他的能力,早就该调到京城参加政事了。

刘渊也举起酒杯,笑道:“王太守他还记着本王?”

郭塘笑道:“末将走时,太守言道若非顾及扬州百姓,定会来到蜀中辅佐王爷,其实他是听到了顺王举兵的消息才会催促我等来此,并说王爷若有驱弛,他会马上赶来!”

刘渊将酒喝干,心里触动不小,道:“本王定会重回大汉,郭将军可以将此话传给太守!”若是没有这些人,哪里还会有什么未来的霸业,想到这里,刘渊确实有些豪气,那种想要纵横一切的欲望分外的强烈起来。

※※※

汉制嘉佑七年二月六日,蜀王在成都城外为刘渊饯行,右相华恒则代表百官与刘渊喝了出征酒,雷霆军早在昨晚已经首先奔赴黎州,随着刘渊出行的只有一万步兵和八千骑兵,粮草还要后继送上。

蜀王举起酒杯道:“本王将日夜等候佳音捷报!”

刘渊看着这个前几日还无法坚定起来的新蜀王,想起旧蜀王和徐、李两位老丞相,心中一热,暂且将夺取蜀国王位的想法抛到一旁,首先击败顺王,平定蜀国才是关键,要不然也对不起这几人对自己的信任。

蜀王将酒喝尽,然后将杯子放回。

刘渊将酒洒到地上,大声道:“全将将士将为主上分忧,誓将平定此乱!”说完跨上战马,一拉马缰,往前行去,他背后的成都墙头被阳光笼罩,似乎金碧辉煌。

第四十章 奇计无功(下)

刘渊望向云州城头飘扬的雷霆军大旗,心中一阵安慰,顺王已经败了。

郭塘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拿下云州,其实已经掐断了顺王的补给线,而且自己的六万大军也成功渡江,只要不出什么差错,这场战争顺王可以说已经立于必败之地。自己的选择多种多样,或者回身邀击顺王,或者干脆直捣东蜀,这两个方向都是可行的。

刘渊进入云州之后,才知道郭塘利用了火器将云州东面的城墙炸塌,云州的守军几乎根本没有交战,就已经逃之夭夭,雷霆军未费一兵一卒便将这这个东蜀门口占领,可以说是兵不血刃。

将众多谋士、将领召集起来,刘渊笑道:“云州已在我手,诸位将军有何高见!”攻下云州之后,到底下一步该如何去走,必须迅速确定下来。

郭塘越来越深刻的感觉到刘渊的改变,第一次在扬州时,刘渊给他他独断专行、足智多谋的印象,但是现在的这个东征都督却更像一个真正的统帅,能够事事征求众人的意见,只是在关键处下达命令。

谋士江子陵站出来道:“都督攻下云州,实际上已经断绝了顺王的补给,只要派兵四处拦截,想必顺王在黎州肯定无法坚持更久,只能撤兵!”

他最擅长的便是补给粮草,所以会首先想到这个问题,刘渊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不错,本都督已经派出人马了!”

令狐云是众多谋士中最老的一个,也是正宗的蜀中名士,起身道:“不知道战先生与两位将军现在情况如何,若是顺王反击的话……着实让人担忧!”

想起战游那悠然自得的神态,刘渊心里暗笑,这个人并不简单,才智就算比不上顾宪,但也是人中龙凤,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被顺王击败的,何况他手下还有辛古铭和罗永福两员大将,加上两万精兵,只要他不贸然出击的话,拖上十几日,断然没有问题。

不过刘渊还是道:“探子已经渡江去了,应该马上会有消息!诸位勿要担心,以战先生的才智,恐怕顺王根本不是对手!”令狐云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他是战游的旧友,所以最为担心此事。

刘渊目光又转向了郭塘,从进城开始,郭塘就有话要和自己说,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事,不过刘渊却没有给他机会。郭塘这个人确实胆大,要不然也不会想出横击云州的计策,但是却显得沉稳不足,最喜冒险轻进,用奇计破敌,这样是成不了真正的大将的。

原来刘渊认为龙城在智谋上不如郭塘,所以认为郭塘才是雷霆军真正的统帅,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龙城虽然勇猛,但是从秦王身上却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已经非常成熟,要不然也不会在那样的困境之下保住竟陵了。

所以现在着重的是要锻炼一下郭塘的忍耐力,否则的话,此人一直这样,恐怕不能长久。

郭塘见到刘渊望了过来,这才走出道:“末将认为当下之计,必须要马上攻占延州、允州,然后逼进永州,与汉将薛苦合兵一处,将东蜀彻底荡平,那时顺王定会挥兵尾随而至,我军只要在数处要塞将其击溃,顺王将再无作为。”

他这番话刚一说出,旁边一片哗然。

刘渊眼睛亮了起来,郭塘确实很有见地,抛弃云州这座易攻难守的危城,先将顺王的地盘扫荡一番,顺王肯定会受不了这个,然后会放弃黎州,前来追击东征军,到了那时占据主动的始终是自己一方,若是能够攻下永州,与汉军薛苦合兵一处,几乎是断绝了顺王生路。

但是刘渊不得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首先便是黎州,葛成刚如此惨烈的镇守黎州,可以说已经成为了蜀中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自己渡江横击云州还说的过去,若是仍然弃黎州而不顾的话,蜀中百姓将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位东征都督?蜀王又会如何看待自己?蜀中名士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郭塘这样做确实是可以达到迅速荡平顺王的目的,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以自己目前的兵力,根本无法一口吃下顺王,而顺王若是失去了根据之地,势必将向云、黎诸州疯狂报复,到了那时恐怕蜀中将陷入浩劫之中!蜀中百姓不会将这个仇恨记在顺王身上,而会记住自己这个见死不救的蜀国丞相,到了那时,别说做什么蜀王,说不定连丞相这个位置都无法坐稳了。

也许这就是军事家与政治家之间的区别吧,刘渊微微叹了口气,若是以前,他定会首先同意郭塘的计划,说不定还会亲自带兵前去,一直将顺王拖跨,但是现在他却不会这样做了。

刘渊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笑道:“诸位有何看法!”他这话一问出,几位蜀中谋士全都站了起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谋士梁凤举怒目对着郭塘,大声道:“都督明示,雷霆将军如此动作,将陷黎州与万劫不复之地,更何况还有云州百姓,梁某断然不能同意!”

令狐云也愤然道:“雷霆将军此举无疑将葛将军送上死路,敢问将军良心何在!”

于延亭也不甘示弱,用手指着郭塘道:“若是葛老将军战死,于某将让将军偿命!”

剩下的几名年轻将领也站起道:“都督明见,此计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刘渊早就知道会有这个局面,蜀人关心的是蜀国的百姓,郭塘正因为不关心这个,所以才会出此奇招,虽然不得不承认他是军事上的天才,但是实际上却无法做到,此事看来不用再行讨论了,刘渊起身道:“诸位勿要指责雷霆将军,将军本意并非如此,都先退下吧!”

梁凤举等人纷纷挥袖离去,这些蜀中名士都是个性斐然,不像那些江南名士温文尔雅,有所收敛,看来他们对刘渊支持郭塘也是非常不满。

看到众人走远,郭塘上前一步道:“王爷,末将并非有意陷葛老将军于不利,而是此刻是荡平顺王的最好时机,只要依照此计,定然会平定东蜀,再无后患,若是回身邀击顺王,就算胜了,也是后患无穷。”

刘渊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郭塘以为他还不明白此中关键,继续道:“以我军之力,就算勉强击败顺王,恐怕也要付出惨痛代价,而且其实也只是救下一座黎州小城,一个葛成刚而已,顺王就算败了,只要守住延、允两州,便可以保住东蜀无忧,定会形成两国分立的局面,王爷难道不肯以小害而全局么?”

刘渊苦笑道:“将军之意,我哪里会不明白,这确实是个平定东蜀的绝好机会,只可惜将军看到只是战场,我必须看到整个蜀国啊!”

郭塘一愣,有些明白了。

第四十一章 罗山之战(上)

刘渊所率领的东征军在袁离附近先与顺王的前谴军打了一仗,偏将军陈玉坤横槊攻入敌军之中,三进三出,顺王军大败,退后三里。他们刚刚与后面到来的援军合兵一处,便被火速赶到的偏将军林越然以骑兵冲击营帐,又是大败,而郭塘的雷霆军则迅速沿江而下,直指黎州,在华朔开始截断两军联系,将顺王的三万步兵围住,以火器攻之,顺王手下大将甄泉连败十阵,最后被逼到了瑶江边,郭塘毫不客气地将这三万人全部赶下了江,甄泉也被余敏当阵斩杀。

这时刘渊的主力刚刚来到黎州百里外的罗定,在罗山下布上长营,同时以雷霆军埋伏在山中,以陈玉坤的骑兵为前锋,林越然的步兵为侧翼,静侯顺王大军决战。顺王以十五万主力沿江而上,先是扫荡了新南诸地,免除了后顾,最后来到罗山之下,摆开阵势,试图一举击溃东征军。

顺王号称三十万的大军,其实只不过二十万,在郭塘诸将手下就折了四万有余,加上到来这十五万人马,围困黎州已经是个假象,战游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两万人马同时攻打顺王军的营寨,试图抢先攻入黎州城去。

刘渊脸上并无匆忙之色,笑看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郭塘,知道他还是对自己不能支持他直逼延、允两州而耿耿于怀,这场决战是郭塘不愿意看到的,因为根本就可以拖垮顺王,现在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两军相持了整整两天,顺王终于忍耐不住,首先出兵挑战,刘渊帐上派将,陈玉坤连出三阵,都是大败敌人而回,许强宗也不愧是员悍将,一支大枪连挑两人,顺王军下的将领虽然都是久经沙场之辈,但是功夫却是非常一般,遇到像陈玉坤、许强宗这种的高手根本不堪一击。

刘渊有时间等,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消息,战游的两万人已经快要在顺王的背后捅上一刀了,顺王确实是太拖大了,也是太傲慢了,本想以雷霆之势将自己这六万人消灭在罗山之下,哪知现在却无法前进一步,这样看来顺王根本不是一个高明的对手。

只是自己不得不放他一条生路,将来收拾东蜀残局时又不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顺王终于开始调动人马,列阵于罗山之南,实际上是露出了一条直达黎州的通路给刘渊,刘渊自然知道他在气势上已经弱了下来,想要退保云州了。

雷霆军的二千火器兵纷纷开始准备,埋伏在陈玉坤的骑兵身后,而郭塘、许强宗、余敏则率领雷霆的二千骑兵,护住中军右翼,刘渊知道以自己这区区六万人,加上雷霆军的话,击败顺王可以说是大有可能,但是要彻底击溃他还没有这样的实力,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放过顺王一马,然后尾随追击,却是一个好的办法。

如郭塘所说一样,顺王退守之后,也只能在延州和允州,若想再图东蜀的话,云州是必须控制在自己手里的。

刘渊站在旗下,身旁的霍烈一身轻便装扮,顺王的两翼几乎全是清一色的骑兵,中军则以步兵为主,刘渊马上将陈玉坤找了过来,道:“将军定要抵住敌军,勿要前进,到时候自然有大军接应!”陈玉坤从出军以来,每战必胜,而且刘渊又公然否定了郭塘的建议,对刘渊已经是佩服有加,虽然不太明白刘渊的意思,但是也接令而去。

刘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该是检验雷霆军的时候了,一支军队到底能不能够左右一场战争的胜利,就要看这个时候。

顺王的两翼开始向前移动,刘渊低声道:“下令右翼的雷霆军出击!林将军紧随其后。”

郭塘、许强宗、余敏已经等了很久,三位铁面将军挥动手中兵器,首先发出一声呐喊,二千雷霆骑士则报以惊动天地的回应,郭塘按住不动,许强宗则拉起马缰,与余敏互相交错地在军前奔跑,雷霆军的旗号举了起来,郭塘一声令下,首先冲了出去。

刘渊无暇为他们观战,梁凤举等谋士已经将将令一支支的发了下去。左翼骑兵开始逼进敌军,当顺王的大军终于抵达射程之内,陈玉坤的骑兵突然全部停住,而雷霆军的火器兵则从背后出现,瞬间将顺王的数千骑兵带入一片火海之中,沈雁面色苍白地坐在一座特制的椅子上,用微弱的声音指挥着火器兵进行攻击。他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场面,若不是必须由他来指挥,恐怕断然不肯出现的。

顺王军的右翼马上乱成一团,大部分骑兵只冲锋了一半便被火器所伤,剩下极少部分的骑兵则试图冲过防线,却被雷霆军的箭手一个个射落马下。而他的左翼则显得正常了许多,虽然被雷霆军的骑兵冲入阵中,但是由于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还算勉强抵住。

不过顺王现在已经无心去关心到底那一翼必须撤退了,他一声令下,中军开始往前推近,妄图以优势兵力将刘渊的中军压制到山底,只要形成这个局面,便可以回身再收拾两翼了。

刘渊迅速将雷霆军的骑兵调了回来,在优势的敌人面前他们虽然始终占据上风,但是却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看来还是骑兵量少的原因,暂时还比不上纵横草原的前锋营骑兵,不过这样已经够了,至少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

郭塘退回之后,来到刘渊马前拱手道:“禀告都督,雷霆军准备就绪!”

刘渊点了点头,一声令下,中军开始往山角退去,现在才是发挥雷霆军火器的真正时刻,那足以将战船烧毁的火器,对付顺王这样密集的中军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威力!

顺王阵中击起重鼓,试图趁东征军后退的机会全力冲击。

刘渊仰望了一眼天上的浮云,心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当年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以为凭借自己的智慧,可以无往而不胜,但是却在扬州城下以惨败收场。那是对自己最大的一次打击,但是这次形势却完全改变,那种将敌人玩弄与手掌间的感觉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好受。

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淡淡道:“开始吧!”

第四十三章 红颜知己(上)

汉制嘉佑七年四月十六日,顺王孟彦仪在恒州自立为帝,国号东蜀,与蜀王孟彦章并分为东、西两蜀。

这是继前蜀王统一全蜀之后的第一次分裂,只不过孟彦仪大概是自知无法长久,所以断然在永州逼退汉军,宣布不再向大汉称臣,自立为蜀国皇帝,史称平阳帝,号称蜀国正统,奉父孟衍为蜀明帝,祖父孟瑜为蜀高祖,原顺王妃戚氏为皇后,新建了太庙,祭祀天地,同时令二十万大军沿着瑶江布防。

三北军都督葛成刚马上奉命讨伐,兵至延州,只可惜他还没有动摇东蜀的能力,也没有攻打城池的能力,有的只是以死守城门的能力,这位将小妾煮熟让部下食用的蜀国名将,在延州城下被流矢射中,还没有回到云州,就死在路上,这场讨伐自然也不了了之。

蜀庭确实是震怒,不仅是震怒于葛成刚的死,他们震怒的是葛成刚死后,就再没有人能够制约刘渊了。此时军中的将领,譬如陈玉坤、辛古铭、罗永福等人又纷纷上表,请求都亭侯刘渊挂帅出征,更让蜀中名士一片哗然,军中已经明显开始支持刘渊了。

其实刘渊心里清楚,他们想错了。

他们一直以为刘渊能够忍了一个月没有发难是因为葛成刚存在的原因,其实刘渊是因为心里的挣扎。相比起来,现在的蜀王比自己更加适合坐这个位置,也只有他才能够给蜀国百姓带来安宁,自己仅仅就为了收服一个谋士顾宪,而破坏一国的正统,确实难以说得过去。

当初在关前送顾宪走时,完全没有想到会陷入今天的这个地步,还以为只要狠下心来,利用龙腾阁和雷霆军将蜀王控制,便可以顺利达到目标,可是事到临头,刘渊却犹豫了,难道自己真的要做这件事不可么。

蜀国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刘渊无聊之下来到清韵宫,早有婢女为自己奉上香茶,过了片刻环佩声响,慕容清雪翩然而至,脸上泛起惊喜,道:“王爷来了!”

刘渊放下茶杯,笑道:“清雪总是无法改口叫我公子!”慕容清雪嫣然一笑,道:“清雪记性不好,但是却并非记不住,何况现在就是被别人听去,也无所谓了,王爷现在毕竟是蜀王封的都亭侯!”

刘渊点了点头,见婢女下去,将慕容清雪搂到怀里,含笑望着她,慕容清雪比以前更加美了,但是自己和她之间似乎总有一种隔阂,无法像珠儿、田柔那样倾心相待,难道自己这个人天生多疑?当初将柳朝云纳为妾室的时候也是如此,一直疑心她是北朝明国的奸细,而想要冷落于她。

慕容清雪伸手抚摩刘渊的额头,眼神温柔起来,道:“王爷似乎别有心事?不知道清雪是否可为王爷分忧!”

刘渊本想苦笑摇头,但是看到慕容清雪清澈的目光,心中一暖,柔声道:“清雪是否相信命相之术?”

慕容清雪一愣,嘴角微微翘起,摇头道:“清雪不信,命运本来就是不可捉摸的东西,只能回过头来说它正确与否,却不能看到前面。”

刘渊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当一个人回头看待一切事,肯定会发出“命运如此”的感慨,但是若是提前便注定了什么,人生岂非没有了任何的趣味?只是风龙子当初断定自己要来蜀国,而且断定自己去竟陵会失去至亲之人,这到底是不是他强加于自己身上的意念,还是他真的拥有可怖的神力……

慕容清雪见他没有答话,继续道:“清雪的父亲也是研究《易学》的大家,但是却告诉清雪说,凡事皆有至理,并非无迹可寻,不过做人却要自强不息,否则的话,则将会被宿命而毁了!王爷勿要笑清雪,早就有人给我断命说是后宫之命,但是当初清雪拒绝太子时却是毫不犹豫!”

刘渊一愣,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慕容清雪早已经从他怀里站了起来,笑道:“王爷勿要再担心什么命相之说,清雪有件礼物要送给王爷!”

刘渊叹了一口气,心道慕容清雪竟是自己少有能够说说知心话的人,一想起方才她说的后宫之命,又加上自己想要夺取大汉的皇位,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慕容清雪就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或许会荣登大宝……

风龙子说自己是王侯之命,刘渊偏偏要抗命而为,相士说慕容清雪是后宫之命,她也要抗命而为,两人还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慕容清雪看到刘渊眼中始终无法释然,疑道:“王爷若是真有心事,何妨和清雪说说,不瞒王爷,清雪最想听到的便是王爷的心里话!”

第四十一章 罗山之战(下)

落日下的云州城显得无比的荒凉,郭塘按住战马,抬眼望向已经破败不堪的城楼,心中感叹一声,两蜀之间恐怕还要有数年的争战了。

顺王罗山大败,以六万残兵直抵云州,却被赶来的雷霆军大败,最后退守到了延州,然后以重兵守住了延、允两州,可以说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刘渊若想冒险攻打两州的话,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根本无力攻破。

郭塘对这件事心里始终不舒服,虽然他也能够体会到刘渊的难处,但是难道将两蜀陷入战乱之中,是比救回一个葛成刚更好的结局么?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刘渊在罗山布阵的话,现在的顺王也许早就死在瑶江里了。

郭塘叹了一口气,拉起马缰往城门行去,顺王元气大伤,暂时还没有能力反扑云州,不过刘渊已经下了将令,将由陈玉坤驻守云州,雷霆军首先入城安民。这个两蜀门户必须牢牢地控制在手中,才能让蜀王安枕无忧。

这时一位龙腾阁的人来到郭塘跟前,道:“禀告将军,都督有信送到!”

郭塘一愣,不知道刘渊为什么要写信给自己,既然不是将令,说不定是私事,急忙展信观看,但见上面写着:“将军急速渡江回都。”

郭塘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感觉,难道刘渊的目的真的蜀王之位?

※※※

右相华恒匆匆从御书房中走出,满脸的无奈之色,这时一个小宫女走上前来,道:“贵妃娘娘有请丞相说话!”

华恒一愣,蜀王登基以来,册封大汉安乐公主为孝慈皇后,但是还住在慈云宫里,不问政事,每日与弘化公主一起,蜀人因为不想安乐公主靠近蜀王,所以任其而为。册封了白蓁为贵妃,实际上白蓁便成了后宫的统领,虽然蜀王又纳了几位妃子,不过宫中都知道,这位贵妃娘娘实际上就是真正的皇后了。华恒出任丞相以来,还没有被白蓁召见过,再说后宫妃子召见大臣,也有所不妥,一时倒有些犹豫。

宫女见他没有答话,继续道:“娘娘说丞相若想保住蜀国正统,则请一见!”

华恒眼睛亮了起来,道:“请带路!”

两人来到凤仪宫内,宫女退了下去,一身盛装的白蓁含笑看着华恒,还没有等他行礼,便道:“丞相勿须多礼,家父早就对丞相的才学大为赞赏,白蓁也早就仰慕丞相的才名了。”

华恒还是老老实实的行了礼,白楚臣是蜀中名士,现在又是编撰《四库全书》的主篆官,在蜀中名声甚响,华恒还是他的小辈,何况面前的是贵妃娘娘,当然不敢造次。

白蓁盈盈起身,笑道:“丞相恐怕是被本宫的那正统两字带来此地的吧!”

华恒以前虽然并未与白蓁有过谈话,但是他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却没有想到白蓁会这样直接,眼前摇曳多姿的贵妃娘娘确实有一种独特的风韵,让他这个花丛老手也有些不敢逼视,忙道:“娘娘还请明示!”

白蓁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心里却叹了口气,眼前浮现起那个眼神温柔的年轻人来,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和他产生冲突了,可惜自己为的是蜀国,为的是师门,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她坐了下来,淡淡道:“丞相请坐,左相在罗山大胜顺王,解了黎州之围,现在已经在回都的路上,想必丞相担心的是这件事吧!”

华恒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这个女人确实有很大的魔力,秦渊大破顺王,致使顺王兵退延州,西蜀重新夺回了云州要地,实际上已经算是平定了此乱,接下来就是攻打东蜀了,但是谁都知道这是短期内无法完成的时候,所以秦渊上书请求收兵回都,蜀王马上恩准。

但是却传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城内盛传前蜀王死前曾经将现在的蜀王托付给秦渊,并言道若是现蜀王不贤的话,秦渊可以取而代之。这个传言在蜀中马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秦渊平定顺王,可以说是功高无比,在朝之人,根本无人能够与之抗衡,而且现在他手握兵权,若他真有意取代蜀王的话,恐怕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不知道这个传言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无论如何,蜀中名士纷纷上书,要求蜀王削弱秦渊的权力,在他们眼中秦渊毕竟并非蜀人,以前他们能够容忍他是因为此人确实是才华横绝之士,但是并不代表有人会拥戴他做蜀王。

对这些奏折,蜀王却淡然一笑,言道:“诸位卿家勿要多虑,秦太保并非这样的人,何况以秦太保之才,若能造福蜀中百姓,本王将王位让与他又将如何!”

也正是因为蜀王保持了这个态度,华恒这些蜀国名士,才会忧心忡忡起来,华恒虽然与刘渊是同榜进士,而且私交极好,但是这件事却是关心到蜀国王储的大事,断然不能以私坏公,当初安乐公主入蜀、慕容清雪随嫁都造成了那么大的影响,何况现在还是直接关系到了蜀王的位置。

这几日华恒等蜀臣一直找机会苦劝蜀王改变心意,可惜蜀王一概不听,反倒极力催促刘渊回都,而刘渊也毫不客气的将雷霆军这支自己的亲军全部调回成都,华恒的担心是可想而知了。

方才他还劝说蜀王下令让雷霆军驻守黎州,但是蜀王却以犒赏为名拒绝掉了,而且刘渊明日就要到达成都了,若是雷霆军进城镇守,以控鹤军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刘渊想做什么都可以无所顾忌。

现在华恒也只能期望刘渊对蜀王确实是忠心耿耿了,他自认还没有能力在刘渊有异心的时阻止他,而且他也知道刘渊的才华远在自己之上,若这位同窗真的要夺取王位的话,华恒已经准备以身殉国。

※※※

第四十三章 红颜知己(下)

刘渊心中一宽,实际上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这些事和慕容清雪说又有何妨,笑道:“顾先生临行前,要我取得蜀国王位,才会全力协助我回归大汉,可惜现在虽然有了机会,却无法释然啊!”

慕容清雪眉头微微皱起,过了片晌才道:“王爷因何不愿意满足顾先生的要求!”

刘渊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目光落在外面,精神也清明了许多,道:“蜀王之位虽小,却是关系到整个蜀国百姓,本王一想到仅仅为了一己私利,便意图窃国,实在有违良心,何况现在蜀王并非昏庸无道,而是勤政爱民的好君主。”他将这些话说了出来,顿时觉得身上一轻,像是卸掉了一大块石头,这几日一直苦苦思索此事,却全然不如此时感到这样的轻松。

慕容清雪慢慢靠了上来,伸手从后面抱住刘渊,将头贴在刘渊肩头,低声道:“王爷若是不夺取王位,岂不是辜负了顾先生么!但是若夺取了王位,却又愧对自己,孰轻孰重,想必王爷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了吧!”

当日在镜湖边,若不是刘渊那突然间呈现出来的霸气,慕容清雪也不会将初吻送上,而今日为这样的一件事而担忧的大汉福王才更加让她感到沉醉。慕容清雪常恨自己是女儿身,要不然当可参与政事,指点江山。

刘渊心里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骤然间生动起来,确实如此,孰轻孰重,自己早就一清二楚了,至少在现在没有办法去夺取蜀王王位。既然知道利害在什么地方,那就必须要去面对才是,若没有办法收服蜀国民心,这个蜀王不当也罢。

至于顾宪……刘渊虽然有些无法释怀,幸亏他没有给自己什么期限,暂时还不要想这么多了吧……想到这里,刘渊转过身来,便成与慕容清雪相对,然后轻轻捧起她的俏脸,低头吻了下去。

慕容清雪似乎比平日更加不堪刘渊的拥吻,轻叫了起来,那种声音让刘渊更加无法自制,一手撩起美人的一只玉腿,手指轻轻探了进去,慕容清雪身子一阵颤抖,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会如此急色,但是心里却是有惊又喜,将头靠在刘渊身前,任他的大手在自己身下攻城略地……

自从和刘渊欢好以来,慕容清雪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平日里虽然还是冰山般的端庄神情,但是每到了刘渊手里,却比柳朝云拥有更胜一筹的媚骨,若非刘渊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说不定还很难消受像她这样的女人。

刘渊突然停下手指的攻击,身子微微往前一靠,慕容清雪差点尖叫出声,没有想到刘渊不声不响地已经进入她的身体,而且两人还是保持着这样一个从未有过的站立姿势……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激情过后,刘渊伸手抚摩着慕容清雪光滑的皮肤,笑道:“清雪到底要送给本王什么礼物,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

慕容清雪撒娇式地靠在刘渊胸前,低声道:“清雪在王爷出征前曾经向你做过保证!”

刘渊心里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难道是……

慕容清雪娇笑道:“王爷勿要担心,现在碧素公主和白葳小姐都是清雪的好友,定然不会任意胡为。”

刘渊苦笑道:“但愿如此!”

慕容清雪在床上坐了起来,将线条优美的香背留给刘渊,笑道:“清雪邀请了她们晚上在夏谰楼,王爷也要一起去!”刘渊刚想推辞,慕容清雪转过身来,整个人扑到了他的身上,道:“王爷若是推辞,清雪将无脸去见她们了!”

刘渊心道不管古代还是现代,都是如此,只要是被女人栓住的男人,就很难自己的自由了!只好叹了口气,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点了点头!

※※※

第四十二章 处心积虑(上)

白蓁肃容道:“丞相为国而忧,白蓁替主上谢过丞相了!”说着竟然起身施了一个礼,华恒惊道:“娘娘万万不可!”只可惜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白蓁的这个礼已经施了下去。

此刻的白蓁脸色中透露着一丝前所未见的坚强,道:“丞相乃是我蜀人楷模,既然知道左相将危及我蜀国,为什么不加以阻止呢?”

华恒急忙行礼道:“臣无能,左相手握重兵,主上又是毫不提防,唉……”以华恒的才智本来应该想出更多的办法,只可惜一想到他的对手是那个一直压制自己的刘渊,则没有了半点的信心。

白蓁心道不能和他继续绕弯子下去,道:“丞相所言虽然有理,但本宫有几句话,不知丞相愿不愿意听!”

华恒早就对这位贵妃娘娘刮目相看,而且此时白蓁已经恢复国母威仪,自称“本宫”,忙道:“请娘娘示下!”

白蓁道:“左相乃我蜀国忠臣,主上因何不疑他有贰心,只为他曾数度救主,这是主上宽厚仁爱之故,但是我等臣子、蜀人对左相却不得不防,因为他毕竟还不是蜀人!”

华恒急忙点头,刘渊的反意还没有完全暴露,现在只是蜀人妄自担心而已。蜀国历史上从未见过有如此臣强主弱的局面,蜀人担心完全正常,不过最为重要的是刘渊本身不是蜀人,若他换个身份,说不定现在整个成都都在计划将要如何迎接他,而不是视之如虎了。

白蓁继续道:“左相虽然并非蜀人,但是为我蜀国立此大功,主上却不能亏待于他,其实此间人人并非原来就是蜀人,都是从别处迁移而来,若是视之异类,恐怕左相不升贰心都难了!”

华恒一惊,道:“娘娘的意思是……”

白蓁道:“本宫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为蜀国着想,左相回都之后,必须册封一个与他功劳适应的官职,或者干脆封为王侯,到了那时,自然可以断绝他的非分之想。丞相可以联合蜀中名士上表乞封,使左相不至疑心。”

华恒只觉得眼中一亮,自己确实是太过于担心了,看来还不是丞相之才啊!

白蓁淡淡道:“若是左相接受王侯的封赏,其实其野心已经暴露无疑,定当成为蜀人注目的对象,若他确实忠心我大蜀的话,则会坚辞不受,到了那时便可以断定他真实的想法了!”

华恒忙道:“多谢娘娘指点!”

白蓁微微笑了一下,她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对手,若是刘渊真的要以雷霆之势坐上蜀王之位的话,谁也无法拦他,但是她清楚刘渊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用这个法子定能试验出刘渊的心意。

白蓁盈盈起身,道:“葛成刚老将军浴血黎州数十日,堪称我蜀中楷模,其人现在却只是一个三北节度使,与其功绩大大不配,丞相可以上表主上,对葛老将军大加嘉奖,令其统领东征各军,左相既然已经回都,则可以交出东征军的兵权了!”

她虽然只是很平常的几句话,却听着华恒心里狂跳了起来,这样做其实就是剥夺了刘渊的兵权,最主要的是白蓁能够不动声色,言之凿凿。华恒忙道:“雷霆军也属东征军,不知娘娘……”

白蓁打断他的话道:“丞相须知任何事都要循序渐进,雷霆军虽然隶属东征军,但是却是左相亲手组建,若是骤然夺其兵权,换做丞相,将会如何去做!”

华恒知道她说的有理,没有想到像自己的狂妄之士,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小女子俯首听命的,脸上虽然露不出来,但是心中却是暗笑。

白蓁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带着微笑的年轻人,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丞相可以让主上下道密诏给葛老将军,让他将足以对抗雷霆军的东征军留在成都附近,准备随时进城平乱,只要左相露出反意,便可以对外宣布左相罪名,然后长驱直入,那时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华恒不得不佩服她想的周到,点了点头,若是刘渊手里只有一支雷霆军,确实威胁不大,恐怕控鹤军都有能力与之一战,何况还有葛成刚的带诏平乱。

可惜他并不知道雷霆军的威力,要不然刘渊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将东征军留在黎州了。

白蓁其实心里也都满是苦涩,一想到自己正在处心积虑的对付那个人,真的是无法可想,柔声道:“丞相若想让左相不敢骤然发难,还要必须控制弘化公主。”

华恒一愣,道:“娘娘这是何意……”白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道:“若是本宫猜的不错,弘化公主早已经与左相有了私情,想必以公主的才色,若是被制,左相断然不会等闲视之。”

华恒恍然,脑袋终于也灵活了一些,道:“若是如此,何不求大汉赐婚,将公主许给左相,这样也使左相安定少许!”

白蓁心道若是这样,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刘渊。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慕容清雪和刘渊的关系,白蓁的心里隐隐有些复杂,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刘渊和慕容清雪结合对蜀国来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的,因为两人都不是蜀人,不会有什么约束,她有一个不错的计划……这个计划倒可以借助华恒的力量,于是道:“丞相此言差矣,弘化公主毕竟还是汉人,若想让左相有所顾忌,则必须由我蜀国王室中一人赐婚给他。”

华恒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道:“娘娘指的是……”

白蓁道:“当然是碧素公主!”

华恒真是愣住了,碧素公主和刘渊乃是不共戴天之敌,那次在飞云坊外叫骂还历历在目,刘渊恐怕还消受不了他,不过若是出自于自己的这个丞相身份,还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刘渊讨个情……

白蓁也知道刘渊和碧素公主的关系,前蜀王临终前曾经嘱托要为碧素公主寻找一个婆家,虽然刘渊并非蜀人,但是蜀王也希望碧素公主能够嫁给他,只不过这件事由于蜀王病逝,顺王谋反而搁置了下来,现在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虽然这只是拉拢刘渊的手段而已,白蓁还是不免有些苦涩。

华恒想了半晌,心道刘渊既然是自己的朋友,这个情还要求的,更何况仅仅用一个公主,未必能够笼络祝蝴,这才道:“娘娘明见,公主似乎与左相有些摩擦,当日……”

白蓁点了点头:“本宫知道此事,其实这是先王的意思,既然身为臣子,当然不便反对!”

华恒哑口无言,只好同意。心道这位贵妃娘娘确实让人大开眼界,若非亲见,断然不会相信世间还有这样让自己感到压力的女人,恐怕并不比刘渊差上多少!

※※※

第四十四章 尴尬宴席(上)

相比蜀国的内乱来说,大汉倒平静非常。春寒到来的时候,东都还下了最后一场小雪,将京城的街道铺上最后一层寒意,但是转瞬间就融化掉了。

而同时燕王的奏折也送到了武帝手里,汉口的争战还在继续,让武帝略微感到欣慰的是,燕王无疑能够替代秦王的位置,现在已经可以统领江南大军了。汉口虽然还在明军的手里,但是燕王已经占据了上风,在武帝的心里,若是自己死前能够夺回汉口,总算可以安心去见列祖列宗,总算对得起大汉。

但是燕王这个人却让武帝不得不有些担心。这个人太过于圆滑了,也太过于霸道傲慢了。武帝担心的是自己死后,太子到底能不能制祝蝴?燕王不是秦王,他有野心,有兵权,更有手腕,现在太子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不过武帝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汉口局势危急,他确实别无选择。

从御书房里出来,平王叹了一口气,方才又因为禁军统领人选的问题与太子争吵起来,这已经是连续几日的争吵了,心中大是郁闷,信步往宫内走去,一直来到东方耒的小庭院,轻轻敲了一下门。

宣台阁总管东方耒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道:“王爷请进!杂家这里还有好茶恭候!”

平王露出一丝微笑,若是能够脱身的话,他宁愿找一个宁静之处,仔细研究那些古董玩物,可惜身为皇子,脱身其实就是等于死,何况自己又处在这样的位置上?秦王死后,他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一切,虽然常常有心无力,但是还是要坚持下去,否则遭受劫难的人恐怕并不是他一个。

平王走了进去,东方耒并未起身,只是为他倒上一杯茶,笑道:“王爷似乎还有烦心之事,其实人生百年,不过是一闪即逝,王爷不要着相了!”

平王倒也是看得开的人,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轻闻茶香,道:“总管说的有理,哈哈……果然是是好茶!”

东方耒赞许地看着平王,道:“诸位皇子之中,王爷恐怕是心胸最为开阔之人,而杂家曾经见过的福王却是最为潇洒风流的人。”

平王没有想到他不动声色地提起已经战死扬州的福王,点了点头,叹道:“九弟确实文采风流,风采让人羡慕,只可惜英年早逝,真乃我大汉不幸!”

东方耒笑道:“王爷勿要为福王悲伤,生死有命,这却是说不得的。请喝茶吧!”

平王品了一口茶,微微闭上双眼,突然道:“最近传言九弟尚在人世,不知道是真是假,本王倒真想见见他,只可惜就算他活着,大哥也不会放过他啊!”他这是肺腑之言,但是说出口去,才惊觉不该在东方耒面前说这样的话,随即笑道:“大哥这个人就是太过记仇了,若是能够兄弟和睦,我大汉何愁不灭了明国!”

东方耒淡淡一笑,似乎并未在意平王的失言,道:“听说福王还有两位遗孀,都是绝顶的美女!”平王点了点头,道:“其中一位是当时的扬州著名的歌妓柳朝云,九弟能够得到她的垂青,确实是三生有幸,当时在江南也是一件盛事了,另一位虽然名声不显,但是确也是中上之姿,不过这两人倒并不是九弟的最爱!”

东方耒疑道:“难道还有美人能够拒绝福王?”

平王笑道:“当然不是,九弟最为疼爱是他小时候的侍女,此女名为珠儿,非常温柔可爱,谁知道天妒红颜,死在扬州了!”

东方耒恍然道:“原来如此,福王还真是一代风流人物,不仅仅是文采风流啊!这位珠儿小姐是否就是被刺客所杀的那个?”

平王放下茶杯,点了点头,有点儿疑惑起东方耒为什么要问起珠儿,珠儿他是见过的,确实温甜可爱,死在扬州确实可惜,而刘渊因此也变了很多,原来脸上那股气势不见了,变得深沉宁静,所以平王才会认为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东方耒哈哈笑道:“以福王的风采,恐怕就在阴间也定是风流的很啊!王爷还请喝茶吧!”平王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刘渊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从珠儿到田柔,到柳朝云,再到慕容清雪,若没有这些女人,他也就算不上是一位风流王侯了。

两人又喝了一壶茶,平王想起还要去与顾宪商量燕王粮草的事,急忙起身告辞。

看到平王走了,东方耒放下茶杯,冷声道:“韩傅何在?”

一个黑衣文士从后面走了出来,急忙给东方耒行礼,道:“总管有何吩咐?”

东方耒思索了一下,道:“若是杂家记得不错,珠儿应该是前朝大臣许朝生的女儿吧!”韩傅点了点头,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东方耒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还是免不了目露惊奇之色,这个老人的记忆力实在太惊人了,连自己这个宣台阁中最为强记的人也未必强过于他,道:“确实如此,当年都城尉许朝生因为得罪当时的侍郎贾敏而罢官,又被处死在家中,妻子和两个女儿全部发配为官奴,其中的一个女儿就留在了福王府做婢女!”

东方耒若有所思,道:“许朝生的妻子和另外一个女儿呢!”

韩傅道:“属下只知道他的妻子陈氏玻豪在京城,而她死前便把大女儿许珠儿托付给了一位江湖女相师,另外一位女儿却是下落不明!”

东方耒皱起眉头,道:“难道那位女相师就是现在烟雨楼的主人!”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也越来越显得完全了。

韩傅点了点头,道:“确实就是杨英,当时杨英同丈夫一起以相面为生,后来便留在京城照顾珠儿,至于他的丈夫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东方耒满意地道:“马上将许珠儿的妹妹找出来,同时将许珠儿的画像送到杂家这里来,杂家倒要看看这是不是那位福王最大的破绽!”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来。

韩傅急忙躬身道:“属下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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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处心积虑(下)

刘渊将手中龙腾阁递上来的军报放下,微微地出了一口气,然后端起旁边的香片,想起死在扬州的珠儿,大有隔世的感觉。当日从扬州仓皇逃出,然后又是一路惨败,到现在终于开始有了转机,至少利用顺王的大意,打了一场胜仗。

此地距离成都还有一日的路程,孟阳早已经将所有的情报送了过来。刘渊一一翻过,也不知道心里的感觉是可笑,还是其它什么,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回都会闹成满城风雨。蜀中名士和自己也算是心有灵犀,竟然能够未卜先知,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认为自己这个左相会趁机夺权。刘渊大感不解,除非这些人始终就对自己有所怀疑,要不然就是他们生性多疑了。

但是这次他们却是对的,如此火速回都,而且调动了雷霆军归来,目的就是夺取蜀王的位置。

有数十位蜀中赫赫有名的大家向蜀王递了奏折,企求蜀王削弱刘渊的兵权,其中有建议蜀王封刘渊为三北节度使,统领云、黎各州的,也有建议将自己软禁起来的,甚至还有人建议蜀王秘密杀掉自己。有用“祸国殃民”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也有用“狼子野心”、“国之危害”的……真不知道这些蜀中名士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一个刚刚平定顺王的东征都督、蜀国丞相竟然会提防到了这种程度。

看来在蜀中想要镇服这些蜀中名士还需要大费周章啊!

刘渊嘴角泛起冷笑,虽然心里有些气氛,不过还是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像自己这样立了大功,而且不是蜀人的事情太少了,在蜀国历史上属于凤毛麟角,而且前蜀王那番托付太子给自己的话又流传出去,蜀人敢不心惊肉跳?他们其实是怕,其实是无能为力,否则的话也就不会空写这些没有任何用处的奏折了!

刘渊放下杯子,又拿起孟阳送过来蜀王下给葛成刚的密诏,更是露出苦笑,蜀国君臣大概还不知道控鹤军已经被孟阳控制下来了,这些东西根本传不出去。这道密诏很快就到了自己的手中。

蜀人有这样强烈的反映,让刘渊心情稍微有些复杂起来,他要夺取蜀王的位置,并非是为了统治蜀国,而是达到顾宪对自己的要求,他实在是太想光明正大的回到大汉去了,也太想得到顾宪的全力协助了,所以才会如此匆忙回都,也许确实该好好考虑一下蜀人的心情。

刘渊叹了一口气,风龙子说的对,自己在蜀国会顺风顺水,但是若是自己真的成为蜀王的话,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渡过了“见龙在田”这一层!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风龙子给自己批命之后,这个残缺老人总是不时出现,尤其一想到秦王时。

※※※

汉制嘉佑七年四月八日,东征军都督、蜀国丞相秦渊率领雷霆军回到成都,右相华恒带着百官在成都城外迎接,立下了〈东征碑〉一块,朝野满是颂扬之声。蜀王亲封刘渊为都亭侯,刘渊当殿拜受。他不知道,当他拜受封侯的时候,身后众多蜀臣都是一脸的茫然之色,在他们看来刘渊确实要反了。刘渊也不知道,这其实只是白蓁试验他的一步而已。

华恒急忙传令葛成刚,令他兼程赶到成都,然后下令控鹤军在城中布防,只可惜控鹤军早已经被龙腾阁所控制,根本无法对刘渊有所约束。虽然煞有其事的控制内宫,但是实际上一切行动都在刘渊的掌握之中。而刘渊更是上表要求蜀王册封郭塘、许强宗等人为大将军,蜀王下诏,封郭塘为雷霆大将军,官居三品,许强宗、余敏为威武将军,官四品,郭塘可带剑上朝,一时间蜀中震动,恐怕唯一不忧心忡忡的就是蜀王本人了。

刘渊来到御书房中,蜀王放下手中的奏折,笑道:“原来是都亭侯来了,快请坐下,本王正要有事找你!”

刘渊行礼完毕后坐了下来,虽然现在还不是与蜀王平起平坐,但是也差不了多少,每次看到这位脸上带笑的蜀王,他心里总是有点儿内疚,蜀王对自己可谓是信任有加。

蜀王起身道:“先王临终前,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本王那个淘气的妹妹,都亭侯想必还记得她吧!”

刘渊点了点头,碧素公主这样的角色怎么能够忘记?恐怕也是女人中的极品了,与田柔大有一比。

蜀王笑道:“碧素现在还是待嫁之龄,其实本王的意思是想将她许配给都亭侯,恐怕蜀中也只有你才能够管得祝糊了!”

刘渊先是一愣,然后突地站了起来,道:“此事万万不可!”至于为什么万万不可,自己却不好说出来,一想到碧素公主那副神态,就算她有一双玉腿,自己也不想去享受了,娶了这样的一个老婆,恐怕永无宁日,蜀王就算对自己再好,也不能把她塞过来。

蜀王一愣,不知道这个一向仪容稳健的都亭侯为什么会如此激动,过了半晌才笑道:“难道都亭侯嫌弃她?若是如此本王也就不勉强你了!碧素确实够刁蛮任性!哈哈……”

刘渊忙道:“那倒不是,只是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臣怎么……”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对这位蜀王就应该实话实说,若是虚言推托,恐怕他都会信以为真,果然蜀王露出欣慰的笑容,道:“都亭侯多虑了,若是连你都配不上她,那么难道本王要将她嫁给大汉的皇子,哈哈……既然都亭侯并非嫌弃碧素,那么本王就做了这个决定,选择良晨吉日,为公主举办大婚!”昨日他收到华恒的奏折,说的就是这件事,这几日来,就属这个奏折最对他的心意,所以马上将刘渊找了过来。

刘渊真是苦笑不得,忙道:“其实臣在岭南早已经有了家世,而且也有了正妻,还请主上明见!”

蜀王道:“哦,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赶快将夫人接来蜀中,在此团聚,本王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让都亭侯愿意拒绝迎娶蜀国公主。”

刘渊心道在下确实已经有了两位夫人,不过却不是在岭南,但是对着这样的蜀王倒也不好说什么,忙道:“臣已经派人去接她们,即日便会到了!”

蜀王点了点头,叹气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再强逼,倒要问问碧素的意见,若是给都亭侯做一个小妾,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刘渊一愣,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蜀王就像是看一个怪物。不过要不是这个怪物,他早就可以下狠心夺位了。

第四十四章 尴尬宴席(下)

海牛动身去广州拿电脑,所以中午那章提前更新了,晚上就可以拿到电脑了,哈哈…………

另外大家不用担心珠儿的妹妹,绝对不会是个悲剧,而且也不会死了,那位要拿刀砍海牛的朋友还是放下刀看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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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碧素公主和白葳一身盛装的出现,刘渊虽然觉得眼前一亮,但还是马上起身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碧素公主翘起小嘴,道:“都亭侯免礼吧,本公主现在和清雪姐姐都是好姐妹,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谁也不许记着谁的仇,知道了么,若是都亭侯还要记仇的话,那么就不是大男人了!清雪姐姐,本公主是不是够宽宏大量!”

慕容清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刘渊真是汗颜,碧素公主总能让他大开眼界,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急忙起身,眼睛正好扫到白葳的身上,小美女今日又有了另外一种风韵,笑道:“白葳见过侯爷。”

刘渊急忙点头道:“见过小姐!”碧素公主倒并不难对付,但是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美女却是难缠的很,尤其一想起她是白蓁的妹妹,更加头疼起来。

慕容清雪仪态万方地站了起来,走到碧素公主身后,笑道:“碧素勿要胡言乱语,都亭侯说不定可是姐姐未来的夫君呢!”

碧素公主惊讶地张大嘴巴,仔细地将刘渊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道:“清雪姐姐难道不知道他是色狼一个……而且还……”下面的话却被白葳打断。

刘渊也没有想到慕容清雪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公开两人的关系,但是心里却很甜蜜,可惜碧素公主的反应似乎对自己不利。

慕容清雪淡淡一笑,根本看不出她有丝毫的介意,道:“侯爷天性如此,姐姐也拿他没有办法……”说着拿无比幽怨的眼神望来,虽然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但是刘渊还是心中一颤,差点脱口而出,自己再不去那些风月之地了。

白葳也疑惑道:“既然姐姐对都亭侯已经情有独钟,为何都亭侯不向汉帝请求赐婚,想必以都亭侯的身份,汉帝不会不许吧!”她的想法确实比碧素公主明晰了许多,刘渊笑道:“两位小姐勿要取笑本侯了,难道没有听到方才清雪说秦渊只是可能二字么,只要清雪一声令下,秦渊是准备随时去东都求婚的!”

这回轮到慕容清雪心中一颤,若不是她暂时还不想把自己嫁出去,说不定真的会让刘渊前去求婚。

白葳好奇地将两人扫过一遍,心中暗暗惊奇,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碧素公主则完全弄不明白,愣了半晌,突然道:“既然是姐姐的事情,本公主就不能坐视不理,本公主已经决定了!”

不仅刘渊愣住,慕容清雪也愣住,后着柔声问道:“妹妹决定什么了!”

碧素公主笑道:“明日本公主就去见大哥,让大哥下旨”,说着一指刘渊,继续道:“这个都亭侯该不会不遵旨吧!到那时,他不想去东都也不成了!白葳,本公主的这个计策可使得么!”

刘渊恍然,她与蜀王果然是一对兄妹,只好苦笑,慕容清雪已经习惯了她这副样子,抿嘴轻笑,白葳却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道:“若是主上要把都亭侯找去问话,那又如何,难道公主还要哭给主上看!”

碧素公主露出迷惘的神色,摇头道:“本公主只不过是想为清雪姐姐做点儿事吧,为什么会如此艰难!”

刘渊倒有些奇怪慕容清雪到底用什么法子来将这位活宝驯服了,当初自己还是利用了她的哥哥,相碧素公主这样的人,最是口直心快,若要使她甘心从命,倒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慕容清雪带笑走回刘渊身旁坐下,道:“妹妹勿要替姐姐担心了,侯爷并不是虚情假意之人,也不是始乱终弃之辈,若他真对姐姐有所辜负,姐姐不嫁他就是了,呵呵……”

刘渊大感尴尬,心道慕容清雪是借机来敲打自己的,干脆装做喝茶搪塞过去。白葳吃吃笑个不停,碧素公主见到白葳笑了,自己才翘起小嘴,笑了起来,顿时花枝乱颤。

刘渊眼前一亮,这两个小美女确实都是绝色,尤其想到蜀王要把碧素公主许配给自己,更是心神一荡,男人就是这样个样子,明知道刺猬一个,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慕容清雪为刘渊斟上一杯酒,突然道:“碧素妹妹也已经年过二八,不知道何时准备嫁人,想必蜀王心中定是有了好的人选!”

碧素公主将断起来的酒杯放下,用手一指刘渊道:“前日大哥还找到碧素,说要碧素嫁给都亭侯……”

刘渊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有拿稳,急忙放了下来,怎么也想不到蜀王真的会去找了碧素公主,更不明白的是碧素公主说起这件事来为什么气势汹汹,而且连一丝脸红都没有,好象是在说别人的事。

慕容清雪并不清楚这件事,美目往刘渊望了过来,疑惑道:“哦……”

碧素公主继续道:“姐姐勿要担心,碧素绝对不会嫁给这个色……都亭侯,不过大哥说的含糊不清,都亭侯好象在岭南还有家室,大哥倒要碧素给他做小妾,哼,真是痴心妄想!”

刘渊大叹今天本来就不应该来,碧素公主这个人毫无顾忌,她自己倒是理直气壮。

慕容清雪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那么清雪倒还要仔细打听一下!呵呵……”刘渊哼了一声,慕容清雪早已经知道自己有了田柔和柳朝云,还有死去的珠儿,再说自己哪里敢娶这位碧素公主?

“那是,那是!”碧素公主忙道,“姐姐这样的大美人,怎么能够做人家的小妾?”

慕容清雪笑道:“碧素当然也不能做人家的小妾了,你是公主之身,金枝玉叶,怎么能够降低身份!”

碧素公主还没有说话,白葳却道:“白葳和公主倒并不嫌弃什么名分,最主要的是嫁给个名副其实的大才子,若是大汉福王还在人世的话,白葳和公主就算给他做小妾也是愿意的,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碧素公主急忙补充道:“若不是当时他已经娶了两位妻子,本公主当然要做正妻了!”

刘渊睁大了眼睛,看着白葳神情庄重的样子,似乎那个什么的大汉福王就在天上,要不然她望着天空怎么会那么陶醉?慕容清雪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底下用手捅了捅刘渊,道:“原来你们两个还惦记着大汉福王,他可是已经战死在扬州城下了!”

碧素公主感叹道:“正是因为如此,本公主和白葳才决定终身不嫁了!”白葳这才收回目光,也表示同意,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四十五章 以人为镜(上)

葛成刚战死之后,蜀国稍微安静了一段时间。蜀王已经派了使者前去大汉,求兵一起攻打东蜀。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顺王自立为帝其实已经犯了大汉的大忌,若是无法平定边患的话,燕王在汉口的决战也会打得有心无力,所以武帝当即命四皇子晋王刘潜任征西行军大总管,潭州行军总管薛苦、柳州行军总管蓝碧为副,大军号称二十万,直奔永州而来。征西军在永州城外百里安寨,这时已经是汉制嘉佑七年六月了。

刘渊放下了心事,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也可以专心读一些收集来的珍本,内心挣扎的感觉确实并不好受,并非是刘渊不愿意决断,而是顾虑重重,他还不是心狠手辣,而达目的也不择手段的人啊!

顾宪也有书信到了,丝毫未提蜀王之事,只说了京城龙腾阁,并且还带来了柳朝云亲笔所书的《浣溪沙》词两首。刘渊提笔给顾宪回了一封信,也没有提蜀国目前的形势,以顾宪之才,他应该明白一切,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对自己失望了。

作完了八首《长相思》之后,刘渊放下笔来,将信交给霍烈,让他送回给柳朝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顾宪当日在关头要自己坐上蜀王的位置才答应前来相助,现在自己却白白地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拿起书案上的的《古逍记》,慢慢地看了下去,心里倒安定了不少,自己还是适合这样悠然的生活,若是现在坐上了蜀王的位置,恐怕也是坐不安心,食不知味吧……

这时霍烈走了进来,小声道:“公子,李大人求见!”刘渊一愣,哪个李大人?突然恍然,原来竟然是一直在编撰《四库全书》的李纳。

刘渊忙道:“既然是李大人,便请进书房吧!”李纳是自己的人,自然不必客气,再说以他的性子,若是多礼的话,恐怕还要有所约束。李纳一直在全力编写《四库全书》,正在紧要的关头,就算自己回都时,也只是在朝堂上匆匆见到一面,这次他竟然能够脱身过来拜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李纳匆匆走了进来,一见到刘渊马上跪了下去,道:“李纳见过王爷!”刘渊一愣,笑道:“先生何必如此客气,免礼吧,编书如何了!”

李纳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起身道:“编撰全书还未知尽头,现在各地还有书籍不断送至,恐怕半年之内,未必能够完成!”

李纳是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看来他这次主动找来,是有事情啊!刘渊笑着点了点头,道:“已经大大出于本王的意料,若非先生,恐怕未必会如此之迅速!”编撰《四库全书》确实是件浩大的工程,虽然说已经有了范本《凤鸣大典》,但是刘渊认为至少也要两年,现在李纳却说一年就可以完成,自然是已经非常快了。

李纳坐了下来,捧起婢女递上来的香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支吾几声,手中的茶又放了下来。

刘渊早已经把他看成自己未来的谏士,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些拘束,笑道:“先生可否听过一句话,叫做‘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

李纳摇了摇头,不过眼中还是露出欣喜之色,道:“王爷的意思是……”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无论任何人看待自己,其实都是并不真实的”,刘渊站了起来,李纳并不难点通,他的才学识见都是非常出色的,走到书案后面,提笔写了几个字,笑道:“这几个字本王就送给先生了,还望先生勿要辜负。”

李纳疑惑地站了起来,见刘渊上面写着:“刚直不屈”四个字,心中一热,突然跪倒在地道:“学生不才,愿为王爷之镜以明得失!”刘渊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笔,他要的就是李纳的这股耿直的劲头。顾宪虽然是一个好的谋士,但是他太聪明了,也太懂得运用手腕了,而且也太顾及自身了。郭瑭虽然是一个好的大将,但是他却只能是一个大将,关心的只能是战场,而自己身边,确实需要李纳这样的一个人,至于自己是否有胸怀容纳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既然已经有了夺取大汉江山的想法,这些人才都是必须具备的,而且刘渊也相信自己有这样的气魄,淡淡道:“先生请起吧,日后不管先生有何想法,都可直接说出,本王绝不责怪于你!”他这种说话的语气,已经近似于帝王,李纳怎么能够听不出来,急忙再拜叩谢道:“谢王爷赦免终身,学生定当刚直不屈!”

刘渊一愣,没有想到这位看似木讷的书生倒会趁机捞了个大便宜,既然自己说了赦免他终身,那就是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处罚他了,看来这话倒说的大了,日后说话还要小心点儿才行,尤其是遇到像李纳这样外表老实的人。

李纳起身拱手道:“学生此次前来,确实有事要恳求王爷!”

“说吧!”刘渊坐了下来,心道若非知道你有事,也不会想尽方法让你没有拘束的开口了。

李纳慨然道:“成都城中近日谣言纷纷而起,言道王爷要取代蜀王之位,学生认为此事万万不可!”

刘渊见他那副理直气壮、正气凛然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倒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了,脸上露出微笑,道:“先生不妨细说!”

李纳大声道:“自古君臣之道不可骤毁,此乃伦常,王爷虽然本是大汉福王,但是现在的身份却是蜀国的都亭侯,蜀王是君,王爷是臣,以臣代君,不合伦常,此乃大逆不道之行也!”

刘渊心里非常不舒服,没有想到这个李纳真是个直肠子,话就不能说的好听点儿么?自己给了他点儿权力,他便如此直言无讳!但是刘渊外表却不能表现出来,脸上还是挂着个淡淡的笑容。

李纳丝毫不犹豫道:“另者蜀中名士忧心忡忡,百姓不敢安心度日,为的就是王爷,就是怕王爷真的成了蜀王,王爷既然不得蜀中民心,又为何弃民心于不顾?”

刘渊心里终于平和了一点儿,点了点头,但是还是苦笑不已,亏得还自认胸怀宽大,偏偏还要找个什么直言无忌的人,简直就是为自己找罪受。

李纳干脆一口气说了下去,道:“王爷扬州诈死避难,本就不合伦理,虽然别有隐情,但身为人子,却弃父而不顾,身为人夫,却弃妻而不顾,身为人臣,却又弃君而不顾,身为国人,却又弃国而不顾,逃难至此,更改名姓,屈从他国。敢问王爷,何敢称一个忠字,又何敢称一个孝字,忠孝皆费,王爷……”

刘渊断然没有想到李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忍不住,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李纳停了说话,双目炯炯地望定了刘渊,目光清澈无比,丝毫没有躲避。

刘渊终于叹了一口气,苦笑地摆了摆手道:“先生莫要说下去了!”

李纳扑通跪倒在地,大声道:“学生只盼王爷昭告天下,以正身份,回归大汉,此外再别无所求!”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第四十七章 为卿分忧(上)

刘渊步入凤仪宫内,却没有看到白蓁的影子,甚至连一个宫女都没有见到,心中大奇。

从“凤仪”两字便可以看出,这座凤仪宫原是皇后的寝宫。只不过由于安乐公主嫁给蜀王之后,便一直居住在慈云宫中,与蜀王其实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名。而蜀王也乐得将白蓁这位红颜知己当做真正的皇后,由她统领后宫,所以这座凤仪宫就属于白蓁了。其实白蓁统管的岂只一个后宫而已,她对蜀王的影响力要超过任何人。

想到她也许是圣道门的人,刘渊心里有些不平静起来,白蓁对蜀王的影响是巨大的,这究竟会产生什么样子的后果,刘渊并不清楚。若不是她,蜀王不会事事听从刘渊的安排。若不是她,刘渊也未必会全力去帮助蜀王,这个女人虽然并不经常露面,但是起的作用却不小,并不简单啊!

这时环佩声从后面响起,珠帘挑起,白蓁出现在刘渊眼前。她今天穿了一身白纱长衫,上面绣着大朵的荷花,头发高高盘起,比之当初又端庄了许多,不过眼角上柔媚的微笑还是丝毫未变。

刘渊急忙起身道:“见过贵妃娘娘!”

白蓁呵呵笑了起来,道:“凤仪宫内并无他人,王爷可否还称本宫为白蓁!”她慢慢走近刘渊,脸上的欣喜并不像是是装出来的,原来是她将宫内的人清走的,便是为了创造和刘渊单独相处的机会。

刘渊心道你既然自称本宫,我还怎么叫你白蓁?不过对这个女人,他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情绪,叹道:“娘娘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意出入状元府的白蓁小姐了,而是我蜀国的贵妃娘娘,本王自然不敢造次!”

白蓁微微蹙起眉头,嗔道:“王爷是在说白蓁已经老了么!”

刘渊大感吃不消,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过诱人,而自己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她总是这副样子,恐怕不想到香艳之事才怪,忙道:“娘娘正是青春妙龄,本王怎敢昧着良心胡说!”

这倒并非假话。

白蓁幽幽地叹了口气,美目望向了门外,道:“王爷是否也觉得物是人非呢,其实不过几个月而已。”刘渊一愣,虽然早就知道她就是这副样子,不过好久不见,倒也适应不了,疑道:“娘娘何故说这样的话?”

若白蓁真是圣道门的人,而且又是她派了风虚子在半路刺杀自己的话,那么这个女人的演技也太出众了,根本就和当初要向自己求教的白大小姐一模一样,除非那时她就已经暗中计划拉拢自己,为那个道门效力。

白蓁脸上浮起微笑,道:“不知道为什么,白蓁感觉王爷似乎已经变了!”

刘渊知道她并非是责怪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一暖,笑道:“娘娘认为本王变得如何了!”话一出口,刘渊才知道自己错了,这简直就是在与这位贵妃娘娘调情说笑。若是与慕容清雪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情有可原,但是眼前却是当今蜀王的妃子,万万动不得的女人,看来自己对这位美女确实有些缺乏抵抗力。

白蓁却丝毫不以为意,轻声道:“王爷变得更加让白蓁看不透了!”刘渊尴尬一笑,方想说话,白蓁已经继续道:“王爷勿要责怪白蓁说笑,其实这次将王爷请来,而且让下人离去,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刘渊大叹自己又是自做多情,被这女人说了几句话就心神荡漾起来。

从认识白蓁以后,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了多次,竟然还是不知道悔改。其实一切只是白蓁的戏言而已,她就是习惯这样说话,俏皮可爱,说不定对着其他男人也是如此。

刘渊忙道:“娘娘请讲,本王愿为娘娘分忧!”

白蓁点了点头,目光也有些迷惘起来了,低声道:“白蓁前日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刘渊一惊,脱口道:“此事当真!”

白蓁转过头来,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道:“确实如此,御医已经确定了!”

刘渊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说这件事非常正常,但在无形中却使得蜀中的形势发生了改变。尤其是蜀王的这次亲征,若是蜀王知道白蓁有了身孕,是否还会亲自出征呢?而且白蓁身为贵妃,皇后安乐公主又与蜀王并无夫妻之实,若白蓁能够产下一个男婴的话,那么这个男婴无疑就是未来的蜀王人选,这可以说是蜀国的大事。

刘渊停顿片刻,慎重道:“王兄是否知道了此事!”

白蓁摇了摇头,低头道:“主上并不知道,白蓁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刘渊心中确实奇怪之极,不知道为什么白蓁没有告诉蜀王,却先来告诉自己,难道只是担心蜀王马上要亲征东蜀,还是有其它的目的,忙道:“娘娘难道不想让王兄知道此事!”

白蓁还是摇了摇头,眼神非常复杂,道:“王爷勿要以为白蓁试图隐瞒,实际上此事根本无法隐瞒,只是主上现在亲征在即,本宫不想他分心而已!”她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继续道:“此刻顺王拥兵自重,自立东蜀,使蜀国一分为二,又得罪了大汉,乃是我蜀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也是主上亲征统一两蜀的大好时机,若是本宫将此事告诉他的话……”

要不是刘渊以前见识过她这种看待大事的胸怀,定然会以为此刻的白蓁只是虚言欺骗自己,假装可怜罢了。

白蓁能够对太子并无爱意而甘心入宫,当然也能为了蜀王亲征而放弃将他留在身边的机会,甚至放弃告诉蜀王自己有了身孕。不过刘渊还是疑惑她为什么要先将此事告诉自己。

白蓁转过头来,眼圈似乎都红了,道:“所以本宫将王爷找来,乃是因为有一个请求!”

刘渊点了点头,这应该是白蓁将自己找来的目的,道:“娘娘请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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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以人为镜(下)

汉制嘉佑七年七月六日,西蜀发生了一件大事,时任黎州长史的蜀中名士战游给蜀王上了一道奏折,请求蜀国御驾亲征。

刘渊将这道奏折递给慕容清雪,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笑道:“战游倒是个有趣的人,恐怕还是对本王放心不下啊!”

他说的没有错,战游在东征时就不服自己,而这道奏折摆明也是冲着自己这个都亭侯来的。前些日子陈玉坤等蜀国将领纷纷要求自己挂帅出征,惹得国内一片惊恐之声,怕就怕刘渊再次得到兵权。今日他们倒想出了这个计谋,由蜀王亲征东蜀,一者可以为蜀王建立军功,二者则可以将这个都亭侯架空,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提出让雷霆军一齐出征的事……真可谓处心积虑。

难道他们真就如此相信蜀王亲征定能取胜么?若是那样的话,这些人也就太轻视顺王了,在军事上,现在的这位蜀王绝对不是顺王的对手。

刘渊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是什么感觉,虽然说蜀人的反应非常重要,李纳的直谏也有一定的影响,但是真正促使他放弃夺取蜀王位置的,还是因为他并非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尤其想到两代蜀王对自己的态度,刘渊这只手是无法伸出去的,蜀人还是把他刘渊看轻了啊!

慕容清雪看完奏折,皱眉道:“王爷可曾想过要如何应付么?”

刘渊苦笑摇头,还能如何应付,既然是蜀王亲征,那么雷霆军是一定要给的,因为它在名义上还是属于蜀国,而且自己也不肯让蜀王死在顺王的手里。若是那样的话,倒不如现在就夺位的好。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雷霆军还是由郭瑭指挥,还是独立的,这些蜀人想要对自己不利,却也做不到,更何况京城里,还有控鹤军在自己手上呢?

慕容清雪知道他已经胸有成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蜀人确实太过于疑心了,也太过于排外了,对刘渊竟然提防到了这种程度,才会想出让蜀王亲征的法子,这样的事恐怕在历史中也并不多见。

她靠到刘渊怀中,低声道:“王爷是否觉得有些委屈?”刘渊一愣,慕容清雪话语温柔,若是说这番话的人换做是珠儿的话,他肯定会点头同意,不过对着慕容清雪他却只能淡淡一笑,道:“清雪勿要替本王担心,只要蜀王确实亲征东蜀,想必他们就会知道本王还有点儿用处了!”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竟然会为刘渊愤愤不平起来。

事情和刘渊料得一样,接下来就是诸州节度使联名上书,然后又是蜀中名士的上表,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认为战游这个计策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纷纷急不可耐起来,奏折传到蜀王的手里,已经是嘉佑七年八月了。

在他们眼中,将亲征这件事闹得越热越好,也可以平息当初因为都亭侯刘渊回都时的风波,这些蜀人倾尽全力,甚至有人跪在宫外请求蜀王解救东蜀百姓于水火之中,到了最后蜀王终于意动,宣刘渊进宫议事。

刘渊走进御书房,先给蜀王见过礼,然后又和华恒互相见礼,蜀王笑道:“都亭侯请坐吧,本王这次要两位来此,却是有件事情!”

刘渊从容道:“主上请讲!”自从被封为都亭侯后,刘渊一直就身着白衫,看起来更加飘逸异常,以前蜀国并未封过外姓为侯,所以在服饰上倒也没有什么即定的规矩,刘渊便可以自行其事,以书生服稍加改装,便成了这套白色的王侯服。

蜀王将几份奏折递给两人,道:“三弟残暴,自立为帝,现在汉军已经抵达永州,汉使也到了成都,要我蜀国急速发兵攻打延州,本王准备亲征东蜀,两位大人有何看法!”

刘渊目光扫了一眼华恒,后者平静如初,看来劝说蜀王亲征也有他一份功劳。自己来到蜀国时,第一个结交的朋友就是华恒,当时在“一得客栈”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现在两人都是封官拜相,没有想到却因为一个“权”字而变得关系尴尬起来了。

华恒忙道:“臣以为叛王虽然占据东蜀大地,但却不得民心,若是主上亲征,蜀地百姓定会纷纷投靠,到那时叛军当不战自败,统一之日,指日可待!不知都亭侯有何高见!”他的目光望了过来,那其中的担心是不言而喻的,其实在他们的眼中,现在这件事最大的障碍就是刘渊,以刘渊对蜀王的影响,若是刘渊坚决反对,恐怕蜀王会放弃亲征的念头。

刘渊脸上还是淡定的笑容,目光倒落在蜀王身上,道:“丞相所言有理,汉军既然已经逼进永州,此刻便是收复东蜀之时,主上若能亲征,以正出兵之名,以奋士兵之心,东蜀自然唾手可得了,臣愿意随主上出征。”

蜀王欣喜地点了点头,他一直都相信刘渊的判断。

华恒却是大惊失色,他倒没有想到刘渊会主动要求随军出征,若是在行军途中对蜀王有什么不利的话,那岂非更加说不清了,他反应倒快,忙道:“都亭侯深孚众望,主上若是出征,何人将统领百官?臣自认无此威望,还请都亭侯留在都城之内,以镇后方!”

刘渊身子往椅背上靠去,华恒毕竟是一个耿直之辈,这么容易就中了自己的计策,既然是蜀王亲征,哪有还陪上一个都亭侯的,华恒是过于担心了,而且他也不准备跟着蜀王去,骗骗这位昔日同窗,倒是件好玩的事。

蜀王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他本来是希望刘渊能够一起去的,但是听华恒说的也有道理,而且这是国家大事,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只好点了点头道:“都亭侯便留守都城吧,本王封你为成都留守,暂且统领百官,处理一切政务!”

刘渊连装装样子也懒得装了,急忙接旨道:“臣定当竭尽全力,盼主上早日荡平叛军。”

华恒惊异地看着他,恐怕他会后悔方才把刘渊留下了,若是刘渊趁此机会剪除异党的话,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这位蜀王丞相忧心忡忡,他自知不是刘渊的对手,但是为了蜀王,却不得不斗下去,若一天蜀王真的无望,那么自己定当为国尽忠。

※※※

第四十七章 为卿分忧(下)

白蓁柔声道:“白蓁希望王爷能够将此事保密,在适当的时候再告诉主上,那时有王爷替我说话,主上他才不会责怪白蓁现在没有透露实情!”

刘渊心道难道就这么简单,只是为了找一个证人而已?但是看白蓁的脸色又不似做伪,只好道:“娘娘请放心就是,王兄定会了解你的一番苦心,倒是娘娘受苦了。”

白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王爷也许会认为白蓁寡情,不过我确实不想主上失去统一蜀国的机会,另外我还有一个请求!”

刘渊心道她果然还有要自己做的事,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没有办法推托了,慨然道:“还请娘娘示下,只要本王能够做到绝不推辞!”

白蓁神色略微有些紧张,轻声道:“王爷已经与主上结拜为异姓兄弟,若是白蓁腹中婴孩出世,希望王爷能够收他为义子,或者是义女也好,那样白蓁就欣喜异常了,有王爷教导,他定然会出类拔萃的!”

刘渊一愣,突然间明白了,往白蓁望去,她的目光中似乎带着点儿幽怨,当然也看到了其中的情意,这情意并不是假的。刘渊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点了点头道:“本王三生有幸,得主上与娘娘如此垂青!”

白蓁似是松了一口气,道:“白蓁先行谢过王爷了!”说着一个礼行了下去,竟然用的是她还是小姐时的躬身礼。

刘渊叹了一口气,原来最不想让自己做蜀王的就是眼前的这位贵妃娘娘了。

恐怕华恒等人的动作也是她指使的,她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自己放弃夺取蜀王位置的念头,竟然会用上这样的法子,只要自己答应收她腹中的孩子为义子,试问又怎么去觊觎蜀王之位?

但是刘渊对白蓁却丝毫没有责怪,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了一点儿悲哀的感觉。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国家付出这么多,不管她用了什么手段,都是值得敬佩的。

当看到刘渊的背影走远,白蓁坐回到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她心里明白,刘渊暂时是不会对蜀王不利了。

※※※

刘渊刚刚走出凤仪宫,见到孟阳已经站在旁边。这位龙腾阁统领一脸的急迫之色,似是有话要说,刘渊走上马车,笑道:“上车吧!”

孟阳上车忙道:“属下办事不利,竟然让刺客当街对王爷不利!”刘渊笑道:“你不用自责,此人乃是道家的高手,恐怕龙腾阁中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再说本王现在不是毫发无伤么。”

孟阳眼中露出感激,这个中年汉子对刘渊死心塌地地效忠,并非因为刘渊的身份,而是因为刘渊的为人。

刘渊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淡淡问道:“那女道士跑掉了么!”

孟阳点了点头,道:“这个妖道确实是个高手,龙腾阁出动了八个人,竟然都没有追到她,不过却过了几招,此人出手并不狠辣,好象无意伤人!”

刘渊也正是疑惑这点,方才她明明还有机会杀掉自己,为什么却突然走了?刘渊还没有头脑发热地认为她真的被自己的怪招吓到,因为那些怪招虽然厉害,却伤不到她,难道此人只是为了试验一下自己?

还是为了让自己怀疑白蓁……

刘渊心中突然一惊,这倒是一个可能,女道士为了让自己对白蓁产生怀疑,所以故意设下埋伏,然后飘然离去,那么白蓁和她们又是什么关系?敌对还是……

孟阳看到刘渊脸上带着思索的表情,支吾道:“女道士轻功虽然厉害,但是却还是被我们的人发现了她的一些蛛丝马迹!”

刘渊回过神来,疑道:“发现什么异常!”

孟阳道:“这个女道士似乎并不是来自蜀中,而是来自于沿海的某个岛屿之上,因为她身上的香料便是沿海才有的特产。若不是我们的人中有精于此道的高手,还不会发现这个破绽。”

刘渊知道龙腾阁里有许多能人异士,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道:“仅仅从香料就能断定她的来历么?”

孟阳肯定道:“属下原来也不信,不过听那人述说之后就信了,那女道士身上的香料在蜀中绝无可能买到,而且连大汉也没有,只在沿海一座名为舟山的岛屿上才有。所以这才断定她大有可能是来自于那里,王爷可以将那人找来询问一下。”

刘渊点了点头,孟阳并不是随意判断一件事的人,道:“那就不用了,既然如此,龙腾阁一定要前去调查一番,但是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孟阳答应道:“属下定不会辜负王爷所望!”刘渊笑了笑,见他脸上还有犹豫之色,道:“孟阳你是否还有话要说!”

孟阳尴尬道:“其实属下想辞去龙腾阁这个总管的职位,回来和霍烈一起保护王爷,要知道……”

刘渊心道原来如此,孟阳是被风虚子的偷袭吓怕了,说不定霍烈还会添油加醋地胡说八道了一番,笑道:“你若知道这个统领的位子对本王有多重要,就不会说这些话了,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掉本王的人,恐怕并不存在!”

孟阳眼中露出惊喜,刘渊还是第一次说到龙腾阁的这个位子重要,忙道:“都是属下胡言乱语,真是该死!”

刘渊心中一热,孟阳确实是忠心耿耿,倒是自己并没有太过于关照他,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风虚子这个人,若是再遇到她,有机会捉到活口最好,若是捉不到,就放她一马,千万不要杀了她,知道了么!”风虚子虽然在那一瞬间对自己有强烈的杀意,不过她毕竟还不是非常想要杀死自己,刘渊大感她的身份奇怪,若是能够知道的再详细一点儿就好了。

孟阳下车拱手道:“王爷还请放心!”

霍烈驾起马车,笑道:“老孟勿要被那女道士的姿色迷住了,据我看来,她说不定还是个小美人!”

孟阳方要还击,霍烈已经拉起马缰,迅速驾车走了。

车里的刘渊脸上倒是浮现出一丝笑意,风虚子虽然是道士装扮,不过看起来面目清秀,皮肤白皙,说不定真如霍烈所说是个美人,何况她还拥有那样的一副磁性动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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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结拜兄弟(上)

蜀王又将亲征的事安排一下,然后笑道:“丞相先下去吧,本王还有话要和都亭侯说!”华恒急忙起身告退,临走前还颇为担心地看了刘渊一眼。

看到华恒走了,蜀王走过来携起刘渊的手,笑道:“本王还是愿意称呼都亭侯为状元郎,想及当日,真有再世之感,若不是状元全力相助,本王根本不敢想象还有今日啊!”

刘渊见他目光清澈,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从第一次向他建议迎娶安乐公主时,这位当时的太子已经将自己视为知己了。恐怕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这个都亭侯,要不然当时也不会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违背意愿,接受平蜀三计,从而使弟弟同王死在顺王手里。

这件事恐怕是蜀王一生最大的憾事,当同王人头送来成都时,他曾经痛哭几日,跪在同王陵前数个时辰都不肯起来,悲痛之深,可见一斑,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责怪过刘渊一句。

对此刘渊还是非常感动的。

只不过今日的蜀王显得有些特别,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感叹起来。听到他这样说话,刘渊心中一热,本想跪下行礼,却被蜀王拉住,笑道:“状元郎勿要多礼,其实本王早就将状元郎看成兄弟一样,同王死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让本王如此泰然了。”

刘渊忙道:“主上恩重,臣无以为报!”

蜀王笑了笑,放开了他的手,走到门前,目光望向了外面的一株杏花,似乎在思索什么。刘渊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自己不是什么大汉福王,只是一介平民书生,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位主子,倒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过了片时蜀王才淡淡道:“先王在时,每论及我大蜀人才,都认为状元郎乃是第一人选,就连徐老丞相也是如此说法,言道状元郎才智高绝,乃是百年一见的旷世之才,本王对此也是毫无疑问!”

刘渊一愣,没有想到前蜀王竟然给了自己这样高的评价,难怪一直要求自己出任太子太保。

其实当时他刘渊只是一介书生而已,受到如此重托,若是换做一般人,定会欣喜异常,但是做为身为大汉亲王的刘渊来说,却并不动于颜色,而且一再推托。恐怕正是因为如此,先前蜀王才会高看他一筹吧。若论才学,刘渊自认及不上顾宪,若论其它,他还是有点儿自信,不过若论为人之道,恐怕未必有人及得上这两代蜀王,难怪蜀国君臣和睦,百姓安乐。

蜀王转过头来,笑道:“状元郎是否知道我蜀国有一旧俗!”刘渊从思索中恢复过来,忙道:“还请主上指教!”

蜀王笑道:“状元且随本王来!”说着大步走到院子中央,伸手折了一枝杏花,道:“我蜀人若是结为异姓兄弟,便要取一枝杏花,然后以花入酒,在树下为盟。”

刘渊睁大眼睛,心道莫非蜀王竟然要和自己结为异姓兄弟?他确实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出刘渊所料,蜀王将杏花放到他手上,笑道:“若是状元郎不弃,本王欲与状元郎结为异性兄弟,祸福同当,不知你意下如何!”

虽然知道他确出于真诚,但是刘渊还是要行礼拒绝,道:“主上……此事万万不可!”哪知蜀王面容一肃,道:“难道状元真的认为本王一无是处,不愿屈尊结拜么……”

刘渊忙道:“主上真是折煞微臣了!”

蜀王眼中露出欣喜,握住刘渊的手道:“如此说来,状元郎是愿意么!”

刘渊虽然知道不能和他结拜成兄弟,因为像李纳所说一样,这毕竟关系到君臣伦常,定会被人诟病,但是见眼前的蜀王情真意切,而且已经下了决心,却也无法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蜀王大喜,拉着刘渊往御书房里走去,边走边道:“来人快拿酒来!”

他是真的心喜,其实从蜀王还是太子时,便想要和刘渊结为兄弟,但是却一直无法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在刘渊面前,蜀王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反倒觉得刘渊的位置似乎比他更高,他应该是刘渊的臣子才对,这次若不是要亲征顺王,自觉前景渺茫,他也就不会如此坦言了。

刘渊只好跟在他后面进了御书房,其实自己这个大汉福王,与蜀王结为异性兄弟,也并不算是屈了他,只不过现在自己还没有恢复身份,倒显得有些唐突了,此事恐怕又要引起蜀国的轰动。

蜀王从太监手中接过酒杯,将杏花放入其中,以手指天道:“蜀王孟彦章愿与都亭侯结为异姓兄弟,祸福同享,绝不负言!”刘渊也只好依法照做,两人来到树下,将杏花酒喝下,又报了生辰,蜀王欣喜道:“本王年长几岁,便忝居为兄了。”

刘渊忙道:“见过王兄!”他报的是真正福王的生辰,当时方咏已经都写给了自己,当然不会忘却。

蜀王点了点头,高兴道:“明日本王就下诏封王弟为西川王,不,本王现在就下诏,来人,赶快笔墨侍侯!”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刘渊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这个蜀王透着一股傻气,也正是因为这股傻气,才让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册封刘渊为西川王的圣旨刚一下达,便在蜀中引起轩然大波,皆是因为刘渊和蜀王结拜为兄弟一事。不过蜀王却显示出了令刘渊佩服的大气,首先下旨由右相华恒亲自督办封王一事,然后则将那些蜀中名士递上的奏折全部束之高阁,一份也没有打开,最后则令控鹤军清理宫门,防止任何蜀国旧臣跪求他收回成命。

而且刘渊还知道蜀王将华恒等人召入宫中,言道若不同意封刘渊为王,自己则拒绝出征,甚至提出退位来威胁,蜀人最后终于明白蜀王的坚决,不得不默许此事。

蜀王这样做有些不简单了,刘渊倒疑惑起来,以蜀王的性子,与自己结拜倒是件小事,但是用这种手法处理群臣的反对,非常反常,若是以前,他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刘渊隐隐中有些不安,但是究竟是为什么不安,却始终无法清晰起来。

※※※

解禁了,哈哈~~~~~~

第四十八章 阴毒之计(上)

郭瑭大步地走进了西川王府,身后的许强宗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位雷霆军的将领此刻已经非比寻常,不是当日初来蜀地时的落魄模样。而且这次蜀王亲征,又将雷霆军定为御用军,郭瑭已经被封到了正三品,手执御赐的宝剑随驾左右。

郭瑭走进客厅,见到刘渊正在用茶,急忙躬身行礼,刘渊笑道:“两位将军请坐吧,既然是在王府之中,便不须多礼!”

郭瑭朗声道:“末将已经视王爷为主上,自然应固守主仆之礼,还请王爷勿要推辞!”

刘渊点了点头,郭瑭确实也是比较聪明的一个人。顾宪当初投靠自己时,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正名分,甚至连称呼都要更改了才行,郭瑭这样的做法他并不反感,起身道:“将军请坐吧!”

郭瑭这才坐了下来,身子微偏,以示敬意,而许强宗则站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看到这两人,刘渊心里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郭瑭,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对方。郭瑭实在有些太锋芒毕露了,他不是顾宪,那么淡然从容,恬静无争,他有些让刘渊感到不像原来那么可靠了,尤其在攻打黎州的时候,郭瑭就表现出了一种莫大的野心,而这种野心才是刘渊最为感到不悦的,不知道有一天他是不是会背叛自己。

不过刘渊知道至少现在眼前的这员大将对自己不会有贰心,因为郭瑭确实忠心耿耿,一直视刘渊为知己,要不然也不会在扬州挂印逃到蜀国来了。

郭瑭见到刘渊正在打量自己,也回过目光去。这个福王确实与以前大大不同了,以前虽然也是这样的淡定,但是却不是这样的从容内敛,那时火速向竟陵救急的福王已经变了,变得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变得让人感觉到更大的压力。

良禽择木而栖,从三里集时,郭瑭便将刘渊认为是未来的明君,自己应该追随的主人,现在的一切说明他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

郭瑭见刘渊没有说话,便拱手道:“末将将要随蜀王出征,这次是前来向王爷辞行的,不知道王爷有何吩咐!”蜀王已经定于中秋过去出兵东征,现在已经只有几天而已。

刘渊心道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只不过要保护好蜀王而已。

其实这次东征,乐观的只是蜀人,以为蜀王总算可以统领三军,扫荡顺王了。刘渊却并不乐观,想要收复东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击败顺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郭瑭说的有道理,当初若是自己在云州时,直捣延州就会让顺王在蜀国无处藏身,也就不能再进入东蜀了。但是一旦让顺王进入东蜀,并且将延州、允州守住的话,西蜀就很难攻入,何况还有数座要塞坚城存在,蜀王想要荡平顺王,谈何容易!

当年已经去世的蜀王历经十年才统一蜀国全境,现在的这个蜀王又要用多久呢,何况他在军事上根本无法与乃父相比,就算自己亲自出征,加上郭瑭雷霆军的全力协助,刘渊心里也没有半点把握,蜀王高兴的实在太早了点儿,大概都是被战游那个谋士怂恿的。

刘渊叹了一口气道:“将军既然身为随驾将军,务必要保护蜀王周全,若是兵败,也要将整个雷霆军给本王带回来,当然也要将蜀王带回来!”蜀王不能死在外面,否则白蓁腹中的婴孩该怎么办?

郭瑭突然拱手道:“末将有一句话,不知是否当讲!”他面露凝重之色,显然此事重大。

刘渊却不太习惯他的这种进言的方式,有一个李纳已经足够,千万不要再多一个郭瑭,笑道:“将军请讲!”

郭瑭沉声道:“王爷乃大汉福王殿下,身份尊贵,前次云州之战,已经将蜀国兵权尽握在手,若是登高一呼,末将等人必当竭力尽忠,蜀王之位恐怕已经是王爷的了,当时王爷急召雷霆军回都,其实末将等人已经做好了进宫平乱的准备。却没有想到……”

他虽然也有责怪刘渊之意,不过郭瑭毕竟不是李纳,说的还是好听一点儿的。刘渊自家人知自家事,上次并非没有夺取蜀王之位的想法,只是后来却不得已放弃了,郭瑭有这样的疑问也是寻常,现在问了出来,自己倒也要和他解释一下,否则这位雷霆军的将军未必能够理解,淡淡道:“将军认为本王定要取得蜀王之位么!”

郭瑭急忙站起跪倒道:“末将不敢妄加猜测,只是心有疑惑而已!”许强宗也急忙跪倒在地,不知道为什么,刘渊的声音越是轻柔,两人感到的压力就越是重大。

刘渊并没有让他起来,继续道:“将军千里迢迢前来投靠本王,本王怎能不心生感激,以将军之才,应当横刀立马,驰骋沙场,以正威名,所以本王才让将军统领雷霆军,而且将军也愿意忠心跟随本王,但是若将军认为本王只是为了一个蜀王之位而来到蜀国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郭瑭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渊。

刘渊还是没有让他起来,沉声道:“将军言道本王身份尊贵,可惜尊贵的并非是蜀国的西川王,而是大汉的福王。难道将军愿意拿一个蜀王之位来换福王这个身份?将军可曾想过就算取得蜀王之位又能如何?现在本王最想做的事便是恢复大汉福王的身份,然后堂堂正正地回到大汉去,收复汉口,与明军渡江而战,进而统一天下,岂是一个小小的蜀地能够容纳的下的!”

郭瑭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热血沸腾,大声道:“末将愿意誓死追随王爷!”许强宗也道:“末将愿意誓死追随王爷!”

刘渊知道自己的这番大义凛然的词调征服了这两个一心想着建功立业的将军。这些话也许他并不想说,也许不必说的这样慷慨激昂,但是大部分却也都是心里的话。蜀国虽好,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早晚还要回到大汉去,他的事业还在大汉,乃至整个中原。

他之所以想要夺取蜀王的位置,其实也只是为了兑现顾宪的一个考验罢了,其实也只是为了这个大汉书生罢了,若非如此,他心里绝对不会如此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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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结拜兄弟(下)

刘渊接过霍烈手中的帖子,眉头一皱,道:“竟然是贵妃娘娘的请贴。”白蓁自从搬入宫中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不过刘渊已经派了龙腾阁的人去监视她,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这个女人也是蜀王的精神支柱,若没有她,也就没有现在的蜀王。

不过在这个时候她向自己下帖子求见,确实意味深长,难道也是与蜀王结拜的事?

刘渊想不到白蓁的目的,不过她并没有以贵妃自居,而是以白蓁的名义邀请刘渊进宫一叙,言辞恳切,让刘渊不得不想起当初与她清谈时的样子,此女也是动人的尤物,不过却也是非常厉害的对手,刘渊感觉到蜀人对自己如此反对,就有她的功劳。

不知蜀王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蜀王对白蓁言听计从,而且给她很大的自由,当日白蓁数次单独来找自己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刘渊放下帖子,道:“霍烈备车吧,本王也想要见见这位胸怀天下的蜀国贵妃!”

他自从放下心事后,心情大好,而且现在成都正是秋季,天气非常凉爽宜人,出去走走也是不错的选择。

刘渊坐上马车,一边翻着手中的《沧海志图》,一边口中称奇。这次在云州最大的收获就是弄到这些珍本,譬如这本《沧海志图》,便是讲解水军战法的奇书。尤其是海战之术,想必著书之人也是海战的老手,不然不会写得如此详细精到。

大汉与大明之间争斗甚急,完全没有顾及到海外的国家。刘渊在扬州时,曾经听说沿海处有数股海盗猖獗,其中除了一些汉人外,更有无数浪人武士,应该就是来自于东瀛日本。大汉水军因为不是对手,也就不加围剿。若是有机会,自己也要建立一支海军,以震慑沿海各城。

他正想着出神,突然间车外传来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道:“贫道求见西川王爷!”

刘渊身子瞬间挺直,脸色凝重起来,这声音他太熟悉了,竟然是风虚子来了。

霍烈也同时停下马车,来到车前喝道:“来者何人!”他并没有马上拔刀,因为明白遇见像风虚子这样修炼气功的高手,刀枪只是多余。

风虚子从旁边的房上飘然而至,还是一身窄窄的道袍,袍角随风飘展,看起来确实有些仙气,施礼道:“贫道风虚子,王爷还记得吧!”

她的轻功也是刘渊见所未见的高明。当日刘渊与霍烈、孟阳三人联手才将她逼退,不知道这次自己和霍烈有多少胜算,刘渊大步走下马车,背着双手朗声道:“本王当然记得,祸国殃民的妖道害死先王,今日竟然还敢送上门来!”

霍烈双目紧盯着风虚子,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动作,这个妖道确实是罕见的高手,只要一个不慎,说不定便会一败涂地。

风虚子微笑道:“王爷定是错怪贫道了,要知道炼丹之术乃是天人之道,玄妙异常,若非王爷当日阻挡贫道,说不定前蜀王还会转危为安呢!”

刘渊一拂袖子,喝道:“妖言惑众!”他自然知道风虚子想借蜀王病故来打击自己的信心,这样看来她今天是想杀自己了。刘渊对这种杀意一向感觉灵敏,虽然风虚子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而且身上并未凝聚内劲,但是刘渊已经知道她若出手定会是雷霆一击。

风虚子目光往霍烈身上望去,随即笑道:“王爷既然不信我道门之术,那么贫道也就不再多言了,贫道此次拜访王爷,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她这个“事”字,并未完全说出口,突然身子一抖,像是从原地消失,然后顺间来到刘渊面前,纤细的右手直探向刘渊的咽喉要害。

刘渊早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只不过她这一手移步换形的功夫还是让刘渊大为狼狈,他只好一个背翻翻了出去,躲开风虚子这足以夺命的玉手。

霍烈大喝一声,已经逼了上来,双掌同时推了出去,试图将风虚子逼离刘渊,风虚子毫不犹豫地与他对了一掌,然后身子一转,再次冲向刘渊,看来她的目的就是杀掉刘渊。

刘渊凝住心神,并未后退,反而向风虚子直冲了过来,以毫厘之差躲开她的手掌,一肘重重地撞在她的肋下。

风虚子虽然内劲雄厚,但是还是无法硬抗刘渊这全力的一击,身子飘了起来,躲过霍烈攻来的一掌,飘到数丈之外,才轻盈落地,惊异地看着刘渊。

虽然上次刘渊曾经以怪招将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是风虚子知道刘渊没有丝毫的内劲,她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连他都打不过。

刘渊哈哈大笑道:“女道长莫要以为以一己之力便可以杀掉本王!”他虽然并没有修炼过气功,但是若论技击之术,恐怕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风虚子就算再厉害,想在自己和霍烈的夹攻之下得手,那也是痴心妄想,要不然自己就不会胆大地悠然在城内行走了。

风虚子这才知道刘渊已经看出她是女儿身,不过她也倒颇为镇定,道:“既然如此,贫道告退,待来日找到帮手再来!”

这回轮到刘渊愣住,这个人倒有些意思,处变不惊,从容的很。霍烈已经喝道:“还不将此人拿下。”旁边突然窜出数人,同时扑向风虚子,原来是龙腾阁的人来了。

风虚子纤细的身形在众人中穿过,已经飘到了房顶,柔声道:“王爷请勿相送,贫道自会前来拜会!”说罢顿时消失无踪。

龙腾阁的人也纷纷跟了上去,风虚子的轻功虽然厉害,但是要摆脱这些人的追踪还并不容易,就算抓不祝糊,也够她受的了。

刘渊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圣道门到底是个怎么样的门派,为什么要刺杀自己,难道仅仅因为当初破坏了他们为蜀王炼丹,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霍烈凑上来低声道:“王爷每日出行的路线都是属下和孟阳安排的,并无任何人知道,这妖道能够提前在次埋伏,莫非是和贵妃娘娘有关系!”

刘渊点了点头,白蓁确实值得怀疑,像她有这样抱负的女人世间并不多,很少有像慕容清雪那般空想的,说不定背后有人支持,若说白蓁是圣道门的人,刘渊一点儿也不会感到意外。

但是白蓁确实不会半点儿武功,而且也从来没有听过她让蜀王服用丹药,和风虚子有很大的区别……刘渊思索片刻道:“白贵妃是否有什么异常,或者与圣道门有什么瓜葛,龙腾阁有没有发现什么么?”

霍烈摇头道:“白贵妃一直都深入简出,并未见到与道士有过来往,而且他的父亲白楚臣也未见有什么异常!”

刘渊走上马车,知道想也无用,淡淡道:“不管如何,贵妃娘娘还是要见的!”风虚子一击不中,飘然而退,确实有些耐人寻味,当时她完全有理由再行出手的。刘渊心里确实充满了疑惑。

※※※

解禁了~~~

第四十八章 阴毒之计(下)

“将军请起吧!”刘渊站起身来,伸手扶起郭瑭,让他跪得够久了,但是郭瑭并不是顾宪,必须要以威力压服他。

郭瑭起身坐下道:“王爷既然有如此雄心大志,末将倒有一计,还请王爷斟酌!”

刘渊笑道:“将军请讲!”郭瑭在军事上是个天才,恐怕顾宪也未必如他,听听他的意见也是好的。

郭瑭沉声道:“我大汉兵祸连绵,目前燕王征战汉口,每日一战,正是危急之时,无暇顾及蜀国。据末将所知,晋王虽然统领大军到了永州城外,其实也只是外强中干,做做样子而已,根本没有能力攻破永州。王爷应该知道我大汉最为忌讳蜀国的存在,只是苦于无法控制而已。若王爷能够一统蜀国,然后将整个蜀国献给皇上,皇上定会欢喜异常,恐怕当日竟陵失守之罪也免去了,还会是大功一件。到了那时,诸位皇子之中,除了手握重兵的燕王外,何人再是王爷的对手?”

刘渊皱了皱眉,郭瑭说的太明显了,尤其是自己与太子的争斗。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他对回归大汉的事已经想了很久,若想光明正大地回去,恐怕顾宪要采用的计策也就是如此,否则为什么要自己夺取蜀王的位置?到了那时将蜀国献给武帝,自然可以让武帝重新接受自己这个儿子……说不定还会封自己为蜀王,然后统领蜀地军队北上抗明……郭瑭说的对,那时太子根本就不足挂齿,燕王才是自己的对手。

可惜却始终无法下决心夺取蜀王的位置,在这件事上刘渊确实显得优柔寡断,蜀王过于仁厚宽容,又与他结拜成了异姓兄弟,他实在不忍心去夺蜀王的位置。不过刘渊倒也想听听郭瑭有什么想法,问道:“计将安出!”

郭瑭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了刘渊,忙道:“末将共有三策,分为上策,中策和下策,都可以让王爷坐上蜀王的位置,然后达成心愿,大展宏图。”

刘渊“哦”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郭瑭侃侃而谈道:“末将先说说这下策。便是立即以雷霆军控制成都,将所有大臣、宗亲全部扣押,然后逼蜀王退位,将王位禅让给王爷。同时以雷霆手段处理蜀人,只要不服从王爷的全部杀掉处罚,若是到了那时,蜀境定然震动非常,以蜀人柔弱的性格,断然不敢起事造反!然后王爷亲率大军,横扫东蜀,以同样的手法压制蜀人,末将认为一年内便可控制蜀国全境。”

刘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他心生了一丝厌恶,这个人太过于不择手段了,虽然厌恶,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笑道:“敢问将军的中策又是如何!”

郭瑭见刘渊和颜悦色,更有信心,兴致勃勃道:“中策便是王爷身为成都留守,不动声色,全力协助蜀王亲征,借蜀王之刀对付顺王,直到两人斗得两败俱伤时,王爷一声令下,末将率领雷霆军全力灭敌,先灭顺王,再灭蜀王。那时蜀王战死,蜀王无主,而且蜀王还没有后嗣,王爷便可以以西川王的身份入主蜀国,成为新代蜀王,蜀人就算不服,却也没有其它的选择,而王爷只要拥有兵权,并无人敢提出异议。”

刘渊点了点头,郭瑭的想法确实不错,可惜都是这样的主意,笑道:“那么上策又是什么?”

郭瑭笑道:“这上策便更加简单,王爷只须成都坐守便可。蜀王亲征时,我雷霆军将他引至危地,蜀王丝毫未经战阵,自然不知道其中关窍,只要他死在顺王手里,或者乱军之中,或者死在我雷霆军的手里,都可以说他战死沙场,自然会激起全蜀之怒,到那时王爷亲临战阵,一举攻克顺王,可以既得民心,又得蜀王之位了。”

刘渊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前,变成背对郭瑭两人,并未言语,郭瑭还以为他尚在思考这三策,忙道:“末将以为上策最为可靠,下策最为迅速,中策则最为安全,还要请王爷定夺!”

刘渊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答他,这三策都实在太阴毒了,难怪自己一直都没有办法真正的击败对手,其实缺少的就是这种狠劲。到了现在,他倒不怪郭瑭出这样的主意了,所谓窃国者侯,在这样的争斗中本来就该是不择手段的。就算再狠毒一点,只要能够达到目标,其实也并无多大的关系。

不过刘渊却不能这样做,他相信会有更好的办法,蜀王既然已经愿意亲征,自己便要安心在成都留守,若有一天时机成熟时,再去设计这个蜀王之位吧!

刘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想通了这点,心里顿时又轻松起来。

郭瑭觉得他有些奇怪,起身道:“王爷……”

刘渊转过身来,笑道:“将军所说的三策都很不错,但本王不许你对蜀王不利,而且也不许别人伤害蜀王,知道了么!”

他虽然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是在下命令,郭瑭满脸疑惑,道:“王爷……”

刘渊淡淡道:“将军是否没有明白本王的意思!”

郭瑭只好行礼道:“末将遵命!”他确实不明白刘渊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这三个计策都可以执行,若是刘渊还想收复蜀国民心的话,执行第三个就行了,虽然麻烦一点儿,但是毕竟值得去做,不过刘渊为什么还要雷霆军全力保护蜀王?

刘渊不是不想和他解释,而是不能和他解释,郭瑭是不会明白自己心里所想的,所以只能下命令给他了,见郭瑭已经接令,刘渊话题一转,道:“沈雁身子还好些么?”

郭瑭忙道:“沈先生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只不过末将认为沈先生不宜再随军出行,尤其是临阵指挥更是不妥。”

刘渊点了点头,沈雁的身子实在太单薄了,雷霆军的火器还要要他亲自指挥,确实有些困难,上次瑶江之战,他就已经坚持不住了,罗山之战时一直都坐在榻上,刘渊本想把他收到自己身边,但是考虑到他在雷霆军的作用更大,就没有去做。

“将他留在本王身边吧,指挥火器的人将军再去挑选!”刘渊不能让沈雁再随军出行了,何况这次还不是自己亲自出征。

郭瑭忙道:“既然如此,末将马上让沈先生过来,就先告辞了!”

刘渊笑道:“本王先祝两位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送行之日,本王就不去了!”

郭瑭尴尬一笑,道:“雷霆军此次也只是个保镖而已,所以末将只带一半人去,其余的士兵全部留在都城,余敏将军也会留下!”刘渊赞许地点了点头,郭瑭想的确实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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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蜀王之命(上)

刘渊走到御书房门前,总管太监何金明急忙走上前来,低声道:“见过王爷!”刘渊点了点头,道:“王兄在么!”

何金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担忧道:“主上正在看折子呢!由于明日就要出征,所以今日恐怕要看完许多折子,方才还在里面叹气,王爷进去劝劝主上吧,他实在太累了。”

刘渊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蜀王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笑道:“王弟来了,本王正想派人将你找来呢!”

刘渊急忙行礼道:“王兄明日就要亲征东蜀,臣弟今日特来送行!”蜀王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丝微笑,道:“看来王弟明日真的不出城为本王送行了,其实本王早就知道你最喜清净,只可惜想清净也难啊!倒是委屈你了。”

刘渊笑道:“臣弟只是不喜人声喧哗之地罢了,有道是心若宁静外物就无法侵入,看来臣的修为还要差上许多!”

蜀王将面前的奏折往前一推,笑道:“这些奏折以后就要交由王弟处理了,幸亏有华丞相在,否则定会耗去王弟不少时日,其实每日读这些奏折本王倒也有些累了!”他眼中的疲惫之色当然隐藏不住。何金明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

刘渊想起白蓁已经有了身孕,但是蜀王却并不知道,要不然定会开心一点儿,不由得心里有些替他难过,苦笑道:“为国为民,王兄自然是辛苦了!”

蜀王站起身来,微微地伸展了一下手臂,道:“说什么为国为民,其实也只是略尽绵力而已,一人之力有限之极,再努力也不如群策群力,只求能不愧对祖先、百姓,本王就心满意足了!”

刘渊对他确实有些敬佩,面前的这位蜀王虽然并不聪明,但就是这样的人,才会做得如此自然认真,而且心里的想法也是单纯无忧,少去了许多烦恼。

他不想愧对祖先百姓,那么自己呢?刘渊微微叹了一口气,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他马上就陷入了争斗的旋涡之中,现在力求能够全力而为,在大汉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难道就没有想过再回到属于他的那个时代去么……

蜀王见他没有说话,还以为他在想奏折的事,感激道:“这次王弟能够留守成都,本王甚是欣慰,若非如此,恐怕就算出征了,也定会食不甘味,夜不能眠啊!”

刘渊回过神来,忙道:“这是臣弟份内之事,王兄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不知道若有一天自己真的当上大汉的皇帝,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热情来处理这些烦琐的小事,会不会也像蜀王一样勤政爱民。

蜀王点了点头,走到了窗口,突然道:“臣弟是否相信命相之说?”

刘渊一愣,自己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命相之说了,不知道蜀王为什么要问起这个,疑道:“王兄所指的是……”

蜀王眼中神色渐渐黯淡下来,转过头去,想是怕刘渊看到,淡淡道:“本王指的是那些相师为人所批的命相,要知道相术一直在民间流传,确实有些鬼神莫测,王弟才学冠绝当世,应当定有高见!”

刘渊苦笑一声,自己还能有什么高见,恐怕自己来到这个时代最为郁闷的事便是遇到了风龙子。

若不是他在杭州为自己批命,说什么自己当不上九五之尊,现在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压力。若不是他在京城为自己批命,说不能去竟陵,否则就会有至亲的人死去,刘渊也不会在秦王死后,首先想到要逃到蜀国来。若是能够选择的话,他宁愿没有见过风龙子,再也见不到风龙子,再也不听他说什么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之类的胡话。

生命若是已经被预定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蜀王见刘渊并未答话,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当看到刘渊满脸的无奈之色,疑道:“王弟……你……”

刘渊缓过神儿来,心道不能让蜀王知道自己的底细,苦笑道:“王兄所指的既然是相士之说,自然最是无稽之谈,臣弟还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固定命运之人。只不过任何一件事,若是回头看去,自然都会生出命中注定的感觉,这些相师便是利用此点,随意胡说编排,若是稍有巧合,便使得众人大感惊异而已。”

蜀王点了点头,并未说话,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似乎还有些不安和紧张。刘渊看了非常惊奇,蜀王天性耿直,很少有这样犹豫的神情。

过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蜀王长叹一声,道:“王弟所言有理,世界上哪有预知之事!”

他这话里有话,刘渊哪里会听不出来。

蜀王伸手抚弄书案上的砚台,神色专注道:“本王年幼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名为天苦的名相师,他当时便为本王批命,断言我有王者之相,早晚会登上王位,只是却会在二十八岁有大次大的劫难,说不定那便是本王的大限之期。”

刘渊一愣,蜀王今年刚好是二十八岁,难道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件事!看蜀王的这声长叹,想必此事在他心头纠缠已久,今日终于可以当着自己面上吐露出来。

刘渊知道不能让他再陷入这种宿命之中,自己已经背了个这样的阴影,知道这其中的苦处,事事都要受到牵绊,忙道:“这些都是相师危言耸听之词,王兄勿要当真!”

蜀王微微一笑,可惜连这一笑都有些凄惨的味道,过了片晌才道:“这位天苦相师据说是天下第一相师,乃是鬼谷门的当代门主。此人面目精奇,行动古怪,而且又身负高明的武功,确实是一大奇人。鬼谷门是江湖中秘密流传的一个门派,以相术闻名天下,据说还有一种以身体上的某个部位换取别人命数的相法,非是本王胡言,要不是如此,先王也不会将他请来替本王批命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难道这位天苦相师就是风龙子的师父,当代的鬼谷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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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蜀王之命(下)

蜀王大感疑惑,惊奇地望着刘渊,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从容不迫的他竟然会如此激动。

刘渊也觉得自己有些异样了,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尤其是听到了风龙子的消息更是如此,忙道:“王兄,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这位天苦相师!”

蜀王苦笑摇头道:“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二十年前替本王批命之后,便再无踪迹,这些年来,本王一直想再请他来到蜀国,却没有任何的消息,说不定他已经仙逝了!”

刘渊慢慢回复心神,风龙子也是神龙一样的人物。第一次在杭州西湖见到他时,他独独挑上了自己,然后就消失不见。而在京城时更是神秘非常,杨英动用了惊魄楼的高手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找到他。但是他说为自己批命之后便会双眼皆盲,说不定已经退隐到某处了。

杨英为了等风龙子等了数十年,但是最后还是无法将他留下。像风龙子这样的人,是与俗世无关的。

刘渊心里升起一阵疲惫的感觉,这个命相之术确实害人不浅,若是再见到风龙子,定要当场揭穿他的胡言乱语,刘渊和不想身上始终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

蜀王淡淡道:“其实王弟说的有理,人生百年,后化为鬼魂,还在乎什么命相?”

刘渊心神渐渐平静下来,目光往蜀王望去。

当蜀王说起天苦相师的几句话时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相信为自己批的命是真的,也相信今年便会是自己的大限之期,所以才会如此忧心忡忡。

刘渊心中一动,想起蜀王前日与自己结拜为兄弟,要把碧素公主嫁给自己,然后又封自己为西川王,接下来的成都留守……难道蜀王竟然是在默默地安排一切,他是在担心,是在计划一切,若是他真的如天苦所说的那样遭受大劫的话,便要将蜀国和这些人托付给自己?

想到这里,刘渊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了,蜀王这样做仅仅是为了一个相师之言,他不能让蜀王现在就失去信心。

眼前的这个蜀王虽然还非常年轻,不过眼角处却已经是愁绪万端了,刘渊沉声道:“王兄勿要相信此等无稽之谈,更不要担心亲征东蜀的事,只要用人得当,东蜀定是唾手可得!”

蜀王点了点头,不过显然只是敷衍刘渊而已,道:“不管如何,若是本王确实出了事情,无法逃过此次大难,王弟勿要忘记蜀国,勿要忘记白贵妃,当然还有安乐公主!”

刘渊一愣,没有想到他竟然把安乐公主也算在里面。

蜀王叹道:“自古生在帝王之家,便没有了自由,安乐公主其实也是一个苦人啊!本王有负于她,每想及此,都是深感愧疚。若是本王确实有事,还请王弟定要将安乐公主送回大汉去,若她不愿意回去,则留在慈云宫中吧,但是勿要亏待于她。”

刘渊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安乐公主听到这番话会是什么感觉。

两人虽然有夫妻之名,却没有夫妻之实,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说话也不超过十句,但显然是同一种人,所以蜀王才会将心比心,感受到安乐公主的悲哀!而在这个时候还会想着她。

蜀王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拍刘渊的肩头,道:“王弟莫要替为兄担心,其实相师之言,确实只是无稽之谈,本王绝对不会相信,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渊心知真正看不开的是他而已。

蜀王转过身去,淡淡道:“本王还想请求王弟一件事,便是关于碧素!”

刘渊忙道:“王兄请讲!”

蜀王道:“碧素天性淳朴善良,也许在王弟的眼中,她是一个刁蛮任性的人,但是本王却知道若论心肠之好,恐怕大部分人都不如她。记得当本王还年幼的时候,曾经练习射箭,而射死了一只小鸟,碧素便大哭了一场,还特意在宫中为那小鸟做了一个像模象样的坟墓,最后硬是要本王前去赔罪才算了结。”蜀王眼中露出缅怀的神色,嘴角露出微笑,想必那一幕现在已经在他眼前了。

刘渊能够感受到他对碧素公主的疼爱,其实自己对安乐公主又何尝不是如此,道:“公主天真直爽,虽然曾经为难过臣弟,但是我也知道公主只是好玩而已,并无恶意。”

蜀王转过头来,欣喜地点了点头,道:“本王还以为王弟还记恨公主呢?”

刘渊心道要是能够记恨就好了,前些日子还在慕容清雪的安排下见识到了这位公主的厉害,但是对她却怎么样也讨厌不起来,毕竟她还是个活泼可爱的小美女,而且性子与田柔非常类似,恐怕任何男人遇上她,一个是让自己承认倒霉,一个则是希望能够征服这样的女人。

刘渊也许是后面一种人,但是却也不敢轻易打碧素公主的念头,尤其还有一个和她相得益彰而精灵古怪的白葳,更不想惹麻烦上身。不知道自己若是恢复了大汉福王的身份,这两个整天吵着要嫁给福王的少女将会是副什么表情。

想想这倒值得人期待一场。

刘渊看出蜀王还是想把碧素公主塞给自己,急忙道:“臣弟怎敢记恨公主,据臣耳闻,公主好象声言除了大汉福王刘渊之外绝不嫁给别人,不知道主上是否知道此事!”

蜀王果然露出愕然的神色,过了半晌才道:“以前本王确实听碧素说起大汉福王,但是却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唉,真是荒谬,大汉福王虽然才华出众,但是毕竟已经战死了,碧素难道想终身不嫁!哼……等本王再去教训与她!”

刘渊心里暗笑,道:“主上亲征在即,待大军凯旋后再询问公主的意思吧!”

蜀王点了点头,竟然没有发觉刘渊其实是想避开这个话题,道:“若不是王弟提醒,本王倒是真得忘了此事,看来还要贵妃出马才行,碧素最听贵妃的话!”说着露出一丝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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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破蜀之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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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不再说话,刘渊心里有些复杂,这次见他倒像是听他在安排后事。看来蜀王确实已经抱着死意去亲征了。难道仅仅因为一个相师之言,就使的一国之主落到这样的地步?蜀王实在顾忌的太多了,想的也太多了。

不过若是刘渊采纳了郭瑭的建议,在亲征时杀死蜀王,说不定天苦相师的批命就真的成真。这还是确实是件玄妙的事。

但是现在刘渊却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他不能让蜀王死在东征途中。什么人若抗命,必遭天谴,只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既然那位天苦相师断言蜀王要死在今年,刘渊便要试试他们到底有什么神力,竟然能够知道未来的事。

刘渊心里突然一阵激动,自从风龙子给自己批命之后,他还是第一次有了与所谓天命对抗的决心,也许这正是因为对象是蜀王而不是自己的原因吧#蝴不能让蜀王死在今年,一定要证明鬼谷门只是一派胡言。

刘渊站了起来,朗声道:“王兄可愿听听臣弟的击破东蜀之计!”他将声音提高,目的就是要把蜀王从幻想拉回到现实中来。

蜀王一愣,神色果然有所转变,道:“王弟请讲!”

刘渊从袖中取出蜀中的地图,放在书案上道:“自古东、西两蜀,虽然是同水之源,但却因为一条瑶江将之隔断,加上桑山、罗山的阻挡,使得西北入蜀惟有剑南一路,东南入蜀也只能选择永州,而两蜀之间则必须通过延、允两州才能沟通。”

蜀王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年先王便是攻下延、允两州,才统一全蜀,而且战先生这次递上来折子中也是建议先从延州入手。”

战先生就是战游,这位蜀中狂士因为在黎州率兵救下蜀国名将葛成刚而名声大震。

要求蜀王亲征东蜀,便是他出的主意。虽然东征的时候战游是刘渊帐下的谋士,但是战游对刘渊却并不服气,所以这次要求蜀王出征其实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针对刘渊的,想要为蜀王在军中竖立威信,以使刘渊无法掌握兵权。

刘渊点了点头,战游是个难得的人才,不过却更是一个狂人,想要制服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说不定比顾宪还要困难。而要让他甘心服从,那就更不知道从何入手了。此次战游代表蜀中名士要求蜀王亲征,然后在黎州聚集大军,共有三十万,全是他一手操办,确实有些厉害。现在这位狂人已经被蜀王任命为随军参军,是第一位的谋士。

他提出先攻打延州的策略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只不过战游这个人傲慢自大,愿意使出奇招,让人防不胜防,却并不稳健,若是指挥一场小战,定回有上佳的表现,但是若想统领数十万的大军,在数十座城池间混战的话,恐怕未必能够胜任。起码在这一点上,他就不如郭瑭具有眼光。

可惜这次蜀王亲征,郭瑭出任的只是一个保护的角色,不会参与讨论军事。而蜀中的将领,如陈玉坤、辛古铭等人都是非常年轻,战游这个第一谋士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蜀王又是用人不疑,恐怕战游实际上就是这支东征大军的真正指挥。

所以刘渊才会担心蜀王会战败收场,而直接向蜀王献计。以免到时战游冒险轻进。

蜀王的目光也盯在了地图之上,神情凝重下来,他不想错过刘渊所说的每一句话。

刘渊手指落在地图上,沉声道:“延、允两州为东蜀门户,自然以延州最为重要。若是攻下此州,便是打开了进入东蜀的大门。王兄你看此州的位置,正是因为其靠近永州,便给了我军一个极大的机会。要知道大汉晋王已经有了十万大军驻扎在永州城外,只要王兄进军直逼永州,迫使敌军出战,然后便可以借助汉军的力量,攻破此州。永州一破,东蜀诸城便可以随意攻打了,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形成瓮中捉鳖之势。既可以直奔蒙州而去,也可以迂回一一收复旁边各城,那时顺王惟有退守一策,自然免不了落败的下场!”

蜀王对军事没有丝毫了解,虽然也读过一些兵书,但是却并无大的用处。听到刘渊说的有理,点了点头,最主要的是他明白了延州的重要性,也记住了得到延州之后,若是攻打永州,便会使形势变得对自己非常有利。

刘渊知道他明白了,这是平定东蜀最基本的策略,也是人人皆知的策略。但是人人皆知却恰恰是喜欢剑走偏锋的战游最不擅长的,就怕他突发奇想,将这个基本弃置一边,最后落得个腹背受敌的下场,所以自己一定要和蜀王将此事明确。

到时候就算战游提出什么新的设想,只要不违背这个基本,牢牢地将永州和延州控制在手里,其实已经掐在了东蜀的咽喉上,战游再有什么怪招都对整个形势无碍。

蜀王抬起头来,道:“王弟所言甚是,但是除了延州之外,允州也可以直通云州,也是王弟口中所说的东蜀门户,不知道王弟有什么看法!”

刘渊道:“延、允两州,虽然有所偏重,但是正如王兄所说,允州可以直通云州,也是进入东蜀的要道,王兄请看……”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落在允州和云州中间的桑山上。

蜀王微微皱眉,道:“这是……”

刘渊淡淡道:“这便是允州重要性不如延州的道理,王兄若是仔细斟酌,可以看出,先夺了允州,顺王便可以从延州出兵,驻扎在此处,然后在灵州布下重兵,形成围困允州之势。桑山易守难攻,灵州又是蜀中要塞,那样允州便成了一座孤城了……”

蜀王露出恍然的神色,喜道:“若非王弟提醒,本王还不知道此事!”

刘渊心道他真算得上天真淳朴,在自己面前半点蜀王威严都没有,笑道:“王兄千万勿要轻敌,想想先王历经十数年才平定东蜀,应该知道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蜀王点了点头,素容道:“王弟还请放心,本王对用兵毫无了解,定会集思广益,不会独断专行的,何况还有战先生等人辅佐。”

刘渊点了点头,这一点他相信,可惜用兵也并非定要集思广益,有时独断专行也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

蜀王目光又落到地图上去,皱眉道:“王弟有何方法攻破延州!”

刘渊心中一喜,他毕竟确实在思索此事,如何攻破延州才是此战最为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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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破蜀之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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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的手指还是落在了桑山之上,道:“若想攻破延州,却必须先要攻打允州!”

蜀王一愣,却并没有插言。

刘渊道:“顺王此人傲慢自大,又刚刚击败了三北大军,当阵射杀葛老将军。可以说现在正是意骄自满的时候,王兄正好可以利用他的这种心理,巧妙设计,将延州夺下。”

蜀王点了点头,叹道:“顺王一直认为本王不懂用兵,曾多次在先王面前提起,这次是本王亲征,他定然不会将本王放在眼里。”

刘渊点了点头,心道这位蜀王确实有些太过于直白了,忙道:“王兄只要造下意图攻打云州的假象,然后诱使顺王出兵桑山,延州可以说已经落在我手了。”

蜀王眼睛一亮,没有想到刘渊说的如此自信。

刘渊解释道:“顺王乃是战阵老将,当然也知道延州的重要,所以想必大军都会布在此处,若是王兄想以重兵攻下此城,并不容易。而且就算攻下此城,那也必然是大伤元气。到时若顺王将大军后退,囤积在延、永两州间的苍州,等待我军进攻永州,然后以硬兵抗击,王兄若想攻下永州至少也要数月。而此时顺王却从允州出兵攻打云州,则会将我军彻底孤立,所以无论如何,王兄最佳的选择便是在桑山将顺王大军击溃。”

蜀王有些迷惑了起来,显然并未把握其中的关键,方才刘渊明明说只要攻下延州,便可以直达永州了,那为什么现在好象就算攻下延州,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刘渊不想解释太多,现在蜀王亲征的大军虽然号称三十万,其实不过二十万而已,而顺王手下恐怕至少会有三十万人马,若是不能在延州将顺王彻底击败,使之无力将蜀王阻止在永州城外,那么蜀王就会变成孤军深入,其实也是件极为危险的事。所以刘渊要将顺王击溃在桑山附近,那样就会断绝后患,才能够长驱直入。

刘渊道:“王兄可以先以两三万人马攻打延州,定要造成只围不打之势,让顺王有所疑惑,认为王兄只是佯攻延州。同时以十数万大军进逼允州,必须要竭尽全力,让顺王知道王兄攻下允州的决心。那时顺王定会调动兵马,保护允州,而此时只要王兄将这两万人马撤退,顺王定会出城追击。”

蜀王有些明白了,这是声东击西之策。

刘渊继续道:“那时王兄要迅速退入云州之内,并且将攻打允州的十数万大军撤回至桑山附近安下营帐,同时防止允州有兵来犯。顺王首先会选择攻打云州,以为可以趁机夺回这座两蜀要塞,那时只要王兄坚持一月,顺王无功之下不会选择退回延州城内,必定会撤回桑山,意图围困这十数万大军。”

蜀王脑中清晰起来,道:“王弟计策甚妙,那时我军早已在桑山设下埋伏,顺王必定大败!”

刘渊淡淡一笑,蜀王想的太简单了,虽然必须要将顺王在桑山击败,但是却不是在这个时候,道:“顺王强悍之极,当日臣弟与他在罗山布阵对战,虽然占尽优势,仍然让他逃回东蜀,所以若是在桑山设下埋伏,恐怕未必会大败顺王军。”

蜀王皱了皱眉,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猜对了呢!

刘渊道:“我军务必要在桑山处拖祝撼王,首先设下大寨,使他不能骤然攻入,然后便要三战一退,使得顺王欲罢不能,那时他定然会从延州调兵,意图大败我军,而此刻延州就几乎成为一座空城了!”

蜀王终于明白,道:“那时本王便率兵攻打延州,使得顺王首尾不能兼顾,若是能够夺下延州,顺王的大军可以说就是孤立在桑山之中了。”

刘渊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不过这样必须要顺王大意才行。首先不能丢了云州,其实要借助桑山之险使顺王欲罢不能,最后就要奇袭延州了,但者缺一不可。而这个奇袭延州却也要和蜀王说明,忙道:“延州毕竟是座坚城,那时王兄勿要以大军攻城,若是骤然间无法攻下,顺王大军回转,王兄危矣。臣弟举荐雷霆军可以一试,到时候可以让雷霆军换成顺王军盔甲装饰,然后偷进延州,定然会事半功倍!”

蜀王哈哈大笑道:“听完王弟此计,本王大感此战必胜!”

刘渊看出他确实是真的有了信心,虽然这信心未必太早了点儿,但是毕竟比方才一脸苦相,沉浸于那个所谓的命相之术更好,急忙躬身行礼道:“臣弟恭祝王兄收复东蜀,凯旋而归!”

蜀王点了点头,道:“本王定不会让王弟失望!”刘渊一愣,这个蜀王已经些君臣颠倒了,不过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倒也不必惊奇了。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买力地替他出谋划策而已。

回到王府中,刘渊马上写了封书信给郭瑭,要他务必保护蜀王安全,然后也将如何奇袭延州之法写在里面,郭瑭是个聪明人,应该会随机应变,只不过蜀王是否会按照自己的计策行事,却还是未知,毕竟军中还有一个巧舌如簧的谋士战游。

他又将孟阳找了回来,龙腾阁自然也要出力保护蜀王。尤其此次更有玄妙莫名的意义在内,刘渊更是不敢大意。

想到战游,刘渊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丝不安,这个狂士虽然有不少奇思妙想,但是到底能不能指挥全军,却还是一个问题。刘渊叹了一口气,心道只要保住云州,然后以攻打延州为首要,就算不胜,也不会大败。

所以他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战游,将此事说明,希望他能以大事为重。至于这封信到底有多大的作用,刘渊没有半点信心,但是却必须走此一步。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是尽力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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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制嘉佑七年八月二十日,蜀王孟彦章亲征东蜀。成都城外,文武百官跪倒一片,呼声震天。

而此时西川王刘渊却坐在书房中,眼睛虽然望在手中的《乾坤引》上,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直到听到城外几声炮响,这才将手中的书放下,拿起旁边的香片,尝了一口,然后将目光投到窗外。

蜀王是否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呢?自己又何时能够回归大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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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见龙在田终

第一章 狂士战游(上)

第三卷开始了,海牛期待大家票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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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之后,蜀都成都还是有些凉爽之气的,而且天空也显得清朗了许多,想起当初的雾日迷茫,到有些颜色为之一开的喜悦在内,只可惜由于蜀王亲征东蜀,这种喜悦始终无法真正的在这座古城里尽情释放出来,而是带着一些沉重和忐忑不安。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了位于成都城南的一座会馆前,会馆的门前挂着一块用隶书书写的匾额,上面“编书馆”三个字清晰入目。

西川王刘渊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先是看了看这块匾额,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身着一身白色的长衫,虽然与一般书生略有区别,不过相差并不是很多,加上他高瘦挺直的身体,脸上淡定从容的微笑,这个人站在那里,给人一种飘逸俊秀的感觉。

来到这里,刘渊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李纳确实是一个正宗的文士,而且非常勤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要将《四库全书》完成了。自从先代蜀王驾崩,老丞相徐诚病逝之后,刘渊这个西川王便被指派为编书总裁,统领编撰《四库全书》之事,现在既然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自然要来看看。

白楚臣等众多编书官员已经等候在馆外,见刘渊到了,纷纷上前行礼,白楚臣显然是欣喜异常,虽然脸色比前年苍老了许多,不过眉角却全是喜色,上前道:“王爷此次能来,下官确实十分感激,《四库全书》马上就可以编成,主上已经下旨由王爷亲笔提名,王爷快快请进!”

刘渊点了点头,笑道:“白大人如此客气,本王倒有些不知所措了。”白楚臣的女儿白蓁现在被封为贵妃,他的身份自然就更高了一层。但是白楚臣是正宗的文士,性格与李纳非常类似,并不喜欢官场斗争,最喜欢的就是做做学问,要不然也不会将编撰这套全书当作是一生的大事了。可以说遍成此书,最为高兴的就应该是白楚臣了。

李纳在旁道:“王爷才学高超,学生等学识浅陋,还望王爷能够指点一二,让此套全书更加完善才是。”

刘渊点了点头,心道没有被你骂得狗血喷头就已经是万幸了,李纳这种直谏的风格让刘渊大为头痛,不过他平时倒是非常勤奋忠诚,都怪自己乱给他什么权力。

刘渊昂首往里走去,霍烈倒并没有跟他进来,这里的气氛毕竟不同于其它地方,何况刘渊其实也是一个标准的书生。

数十架高大的书架整齐地摆在那里,上面摆放着各种已经装饰一新的书册,想必都是抄录下的,站在这样的书架面前,刘渊心里有些异样起来,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倒宁愿呆在这里。

白楚臣介绍道:“这里只是六十间藏书阁中的一个而已。此次编撰全书,一共收集了十万六千五百二十六本书籍,按照王爷的意思,抄录下来五万三千六百四十八本,其余的只是列出索引而已,待日后慢慢由各地文人进行抄录……”

刘渊点了点头,随手从书架中抽出一本来,见书页崭新,字迹清秀,翻看一看,更是赞许地点了点头,若无那样庞大的人力,想必只是抄写这些书籍就要让人望而却步。看来还是拥有权力的好,只要有权力,才有能力做成大事。

李纳也拿出一本来,道:“这本《天想录》乃是从宁海收集来的,世间仅存一本,还有些残缺不全,确实是非常珍贵之物。”这本书李纳早就送给刘渊看过,而且此次整理中的这样马上就要失传的书并不在少数,刘渊心中感叹,放下手中的书,笑道:“诸位辛苦了,王爷先替天下读书人谢过各位了。”

白楚臣忙道:“此乃下官毕生所求,白某能够适逢其事,已经是万幸了!”他并不是虚伪客套,而是真心实意,想必只凭着编撰《四库全书》之事,他白楚臣就会列入史书之中。

这时已经有人为刘渊准备好笔墨,刘渊走到案前,提笔写下“四库全书”四个字,然后又在后面加上了“大汉嘉佑七年,蜀西川王览”几个小字。

写下这几个字,刘渊似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激动。虽然说《四库全书》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而已,还需要不断地收集整理。但是现在实际上这部全书已经可以布告天下了,到时候中原各地的藏书阁中都会有一套完整的全书,方便各地文人浏览,不知道要让多少读书人欣喜若狂。

从编书馆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刘渊在李纳的陪同下将整个全书浏览了一遍,这些书籍之多,恐怕任何一个人想要一辈子看完都是件困难之极的事,更不用说去细心研究了。不过刘渊还是从中拣了几本没有看过的珍本,让李纳派人送到西川王府上去,至少闲时手中也有可以把玩的东西。

刘渊走出编书馆,登上马车,本想直接去找慕容清雪,不过却想起安乐公主,这些日子倒有些冷落了这个妹妹,一直与慕容清雪品尝鱼水之欢,吩咐霍烈往慈云宫行去。

这时孟阳突然出现,刘渊看他脸色就知道有事,道:“上车来讲吧!”

孟阳上车之后,立即道:“属下派往舟山岛的人已经回来了!”

刘渊先是一愣,然后才想了起来,原来是派去调查风虚子这个女道士的人,自己这一整天都在编书馆里晃悠,头脑倒有些不清醒起来,笑道:“有什么消息!”

孟阳摇了摇头,道:“属下无能,想要捉住那妖道确实并不容易,手下的人曾经几次伏击她,但是却都被那妖道从容逃脱了。”

刘渊点了点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风虚子此人武功非常高明,自己三人都只能将她逼退而已,一想到她那次穿墙而过的神功就更是心中发冷,若是孟阳真的能够将他活捉的话,那倒有些奇怪了。

孟阳遗憾道:“王爷要不要再多派一些人去?”

刘渊叹道:“不必了,此人有神鬼莫测之能,将她活捉,恐怕并不实际。暂且由她去吧,只要跟踪就行,不过若她还想进入蜀境,则格杀勿论,不用再留活口!”

孟阳一愣,刘渊少有如此坚决地要对付某人,当初因为珠儿的死才对动魂组织下手,而且对太子也只是点到为止,不知道这个风虚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让刘渊下此决心。不过他不便细问,忙道:“属下遵命!”

刘渊不想和他解释什么,风虚子最厉害的还不是武功,而是那种能够让任何人对她言听计从的能力,他绝对不会让她再影响到现在的蜀王,而且不让风虚子入蜀,这样也可以暗中调查一下白蓁的身份。

※※※

第三章 真假难辨(上)

蜀国都城虽然艳阳高照,但是某个人的心却像掉入了冰窟一样。

刘渊的目光落在了窗外,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到,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为太过于用力,捏住那张军报的手指已经变得惨白了。

过了不知多久,刘渊这才恢复过来,渐渐平静下来,轻轻地松开了手指,嘴角现出一丝冷笑,任着那张纸简飘落在书案上。

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蜀王在战阵前中了一箭,已经是身受重伤,虽然军报中并未说明蜀王现在到底如何,但是刘渊知道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尤其一想到蜀王临行前那种不祥的预感,更让刘渊没有办法淡看这件事。

难道蜀王的命相之说真的会变成真的了?刘渊最不愿意的就是相信这件事。

这份军报由于是龙腾阁特别送来的,虽然到了刘渊的手里,但是还没有传到朝中大臣那里。刘渊可以想象华恒等人得知这条消息时的惊慌,到了那时想必成都马上都会人心惶惶起来。

这些蜀国大臣说不定第一个会想到蜀王继承的问题,那么华恒的做法也肯定很简单,其余人都没有篡位的意图和能力,唯一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这位始终不能被他们所容的西川王了。刘渊自然知道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华恒若是想要妄动的话,只是以卵击石。

现在最重要的是战游的问题。

战游确实是个狂人,他的用意也被刘渊猜中了。他怂恿蜀王亲自攻打允州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找到刘渊的漏洞,根本的用意就是要彻底推翻刘渊制定下佯攻允州、奇袭延州的策略,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将狂傲发挥到淋漓尽致,显示出他战游与众不同的一面。而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为了与刘渊斗气。

若原来战游对整体战局的想法也首先取得延州的话,那么现在他则完全改变了,改变的原因便是不想和刘渊雷同。

所以他才假意按照刘渊的策略行事,却怂恿蜀王来到允州城下,然后则以奇计诱使延州兵出城接战,迫使蜀王无法脱身。到了这时蜀王也就无法再去管什么策略了,一切只能被战游牵着鼻子走。

这简直就是一场因为斗气而产生的儿戏。

战游的想法倒是不错,利用桑山的地势,在云州和允州之间建立一道又一道的防线,意图不断地消耗顺王的兵力,只要顺王粮草无法供应,便可以或者反扑允州,或者从云州出兵,两面夹击,击败顺王。

他甚至有意让顺王的大军攻打云州,然后在外围进行夹击。战游此人确实非常胆大,将云州守军减到最少,为的就是使顺王以为有机可乘。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幻想罢了,在刘渊眼中显得可笑之极。

可以说战游就是战场上的投机份子,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每走一步都并非踏踏实实,而下一步却是建立在上一步成功的基础上的,并没有留有足够的后路。

胜军先胜而求战,败军则先战而求胜,战游并没有先立于不败之地,便想求战。这种战术简直就是将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里。

而蜀王既然已经到了允州城下,自然也只能听从战游的安排了。

结果形势发展却是大出战游的意料之外。

顺王并没有立即攻占云州,而是以大军缓步推过战游设下的防线。每破一条防线,便安下营寨,坚固根本,准备应付战游的反击。这样看来战游是丝毫没有机会的,他的夹击允州之策也失去了意义,反而使得顺王将他逼进桑山中去,现在十六万大军全部被围在桑山与云州之间,彻底与云州失去了联系,若不是顺王兵力不济,说不定战游早已经遭受灭顶之灾了。

战游无奈之下,只好拼力攻打允州,意图先将此城夺在手中,哪知允州城坚兵足,六次不下,而蜀王正是为攻打允州观战时中了一箭,当场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刘渊有些后悔当初自己竟然同意蜀王任用战游为参军。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为了意气之争,并不比战游好到哪里去。他为了让蜀王获得兵权而想要玩这样一场游戏,刘渊却首先想到既然他想玩就让他去玩吧,而没有认真考虑这样到底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若是顺王将蜀王大军歼灭,那么完蛋的不仅仅是一个战游,而是整个蜀国。

刘渊目光扫了扫站在旁边的霍烈,到了现在,他的心里倒是平静下来了,而且逐渐清晰起来,他并不想去责怪战游,想必现在的这位蜀中狂士已经后悔莫及。而是刘渊现在必须赶到云州去,不管蜀王是否生死,他都必须赶去,尽最大的努力挽回这场败局。

霍烈看到刘渊已经没有事了,而且眼中也有了神采,急忙上前道:“王爷……”

刘渊淡淡道:“马上备车,本王要去凤仪宫!然后派人将这份军报送给华丞相!”

霍烈急忙下去办了。

刘渊站了起来,心道上天真会捉弄自己,蜀王若是真的会死在战阵之上,那么是否代表风龙子说的就是对的呢?人若抗命,必遭天谴。这确实是可笑之极的谬论,难道自己真的只会是王侯之命?

虽然已经做了很多事,但是还是无法挽回,既然如此,那么就要抗命到底,看到底能不能够救回蜀王。

刘渊大步走出书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心里再也没有半点犹豫,既然一定要去做的事,那就去做好了,管它会有什么样子的后果!

※※※

凤仪宫。

白蓁手里拿着方才送来到军报,脸上已经没有半丝血色,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后脚步声响起,这才回过神儿来,转过头去,刘渊一身白衣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

白蓁站起身来,近乎本能地往刘渊身前走去,然后一下子扑到了男人的怀里去。

若是换做平时,刘渊定会后退一步,然后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加自然一点儿。但是此刻他却挺直身躯,伸手将这位娇媚动人的美女紧紧抱住。

有的只是一阵感动,并不是以前妄想的那种消魂荡漾的感觉。

白蓁低声抽泣,却无法言语,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能够如此从容地就扑进了刘渊的怀里,没有一丝的羞愧,也没有一丝的犹豫,甚至好象这就是最应该的。

也许这个男人怀抱才是她一直想要的吧!

第一章 狂士战游(下)

回到府中,刘渊还在替安乐公主担心。她虽然现在并无俗事牵挂,不过却显得有些憔悴了,不知道是因为思念大汉的原因,还是思念顾宪这个男人。安乐公主虽然并没有明说,但是刘渊看得出来,顾宪对她十分重要。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能够给这个妹妹带来幸福。安乐公主要想光明正大的嫁给顾宪,虽然看起来容易,但是其实上却要经过重重磨难,并非是件简单的事,且不说顾宪的意思如何,只说如何能够让安乐公主恢复自由就是一个问题,她毕竟还是蜀国的皇后。

这时有人为刘渊拿来了延州目前的军报。刘渊随意翻看,不禁哑然失笑,龙腾阁的这些人记录的太过于详细了,可以说是巨细无遗,果然都是做奸细的材料。大到每支军队的动向,小到粮草的运作,甚至连士兵们目前的反应如何,某位大将说了一句什么话都记录地清清楚楚……

蜀王到达黎州之后,马上举兵往云州进发,同时战游派兵将顺王的水军逼退到瑶江上游。虽然蜀国并没有水军,但是战游却用了数条铁锁,横贯江上,然后不断诱使顺王水军靠岸袭击,却采用投石机进行还击,一步一步地使顺王的水军往后退去。

战游确实多有奇想,这种招数刘渊就没有想到。顺王水军虽然实力并不强大,但是却也始终是一个威胁,战游此举无疑是为了断绝这种威胁,而且做的非常漂亮,尽显一位谋士的风采。

为了保证在冬日前攻占延州,蜀王大军开始在云州百里外集结,一切都按照刘渊的破蜀之策进行,准备先在延州佯攻,然后迅速攻打允州,驻守桑山。而且蜀王似乎更加小心了一点儿,并不贪图进军迅速,缓缓往延州推进。

所以刘渊倒并不担心战况了,只要蜀王能够保住云州,然后在桑山布阵,就算取不到延州,也是首先立于不败之地。

翻看了一小部分,刘渊便想将这些军报搁置起来了,反正目前军情也并不紧急,而且就算紧急起来,自己身在成都,也帮不上任何的忙,此次他并不奢望蜀王真的能够收复东蜀,只是希望他能够不败而已……正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其中有一封短小的书简混放在军报之中,落款竟然是郭瑭。

刘渊心中一动。一直以来都是由龙腾阁负责传递军报,郭瑭也只是提供一些信息而已,没有想到他竟然亲自给自己写了这封书简,一阵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刘渊急忙将书简拆开,见上面写道:“蜀王从战游计,意图亲自率兵佯攻允州,末将该如何自处,还请王爷示下!”

刘渊一愣,放下书简,站了起来,心里确实大有震动。

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样的变化。

战游能够听从自己的破蜀之计,刘渊已经是大出意料之外了,原来以为是那封言辞恳切的书信起了作用,现在才知道不是。战游这个人虽然狂妄,但是却并不是愿意直言犯谏之人,其实他心里还是不同意自己的策略啊#葫以蜀王采用自己的策略时,他并没有提出不同的意见,而蜀王调动兵马时,他也听之任之,但是实际上他时刻在寻找机会推翻自己的破蜀之策。

要不然他也不会抓住自己的这个漏洞而怂恿蜀王亲自率兵攻打允州了。

刘渊心里一阵不舒服,他是低估了战游对自己的敌意,也低估了这些蜀中名士对自己的敌意,其实在为蜀王制定这个破蜀之策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这些人早就事事提防自己,若肯安心从命,倒是奇怪了。

攻打允州的人马其实是给顺王作饵的,难道蜀王不知道,战游还会不知道么?这十数万大军,必须要在桑山拖祝撼王,然后还要迎接来自云州和顺王的夹击,虽然未必会大败,但是却是处境最危险的一支人马。自己当初向蜀王献计之时,其实忘记了说明蜀王应该留在云州,统震大局,战游就利用这个漏洞而将蜀王劝说到允州去了。想必他说服蜀王也很简单,因为那里确实是东征军的主力,蜀王能够听从他的意见也是必然的。

刘渊叹了一口气,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个问题,而战游显然从心底并不同意这个破蜀之计,又不好在蜀王面上反驳,所以才会出了这样的计策,蜀王如果直接率兵攻打允州,定然会造成顺王大军行进的变化,到了那时,蜀王想遵照自己的策略行军都没有办法了,而战游正好可以发挥所长。

战游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这样说不定会害死了蜀王,难道仅仅因为自己他不服气自己么?

刘渊又将书简看过一遍,心里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起来。并不仅仅是为了战游。

郭瑭虽然只用了几个字,其实却是意味颇深啊,蜀王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被战游蒙蔽,难道郭瑭也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向自己请示……

想到郭瑭曾经向自己提出的得到蜀王王位的三个计策,其中一个就是让蜀王战死在阵前,这种不祥更加明晰起来,郭瑭说不定是故意的啊!

虽然并不敢断定,但是郭瑭此举只是想为自己脱去责任而已,其实只像是做一个声明,蜀王无论怎么样都和自己无关……

先有战游误导蜀王,再有郭瑭坐视不理,那么蜀王真的就危险了。

刘渊背着双手,在书房里走了几步,郭瑭可以不管,但是自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郭瑭不能别有用心,自己也不许他别有用心,必须要首先保住蜀王的安危,然后再想办法对付战游。

想到这里,刘渊忙将霍烈叫了进来,肃容道:“马上派人带着本王的信物到军前,要郭瑭必须将蜀王安全送回云州,否则的话,他就不用再来见本王了。”

霍烈还是第一次见到刘渊如此焦急,而且刘渊递过来的还是一直随身携带的短剑,知道事情重大,急忙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刘渊虽然知道心急无用,不过战游这样做也太过分了,看来自己压不祝蝴,而且写再多的信也是无用的,只能让他反其道而行,现在必须借助蜀国名士才行,忙吩咐道:“赶快准备车马,本王要拜会华恒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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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真假难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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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白蓁终于抬起头来,微微地推开了刘渊的身体。刘渊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白蓁这样,他竟然隐隐有些心痛,便像是看到安乐公主对顾宪苦思,看到柳朝云感叹北朝家事时一样。

不管白蓁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到底是不是圣门教的人,甚至她做过了哪些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刘渊都没有怪罪于她。

蜀王显然是她的一切,或者说蜀国是她的一切,白蓁为蜀国付出的太多了,而现在蜀王竟然中箭重伤,她又怎么能够承受得了!

白蓁美目中满是泪水,看来她对蜀王并非毫无感情。

刘渊情不自禁的从怀里取出白巾,替她温柔地擦去眼边泪水,白蓁并未躲开,任着刘渊施为,直到刘渊的大手移开,这才低声道:“主上是否已经驾崩了!”

刘渊摇头苦笑道:“只是中了一箭而已,蓁儿勿要担心!”这个蓁儿一叫出口,白蓁眼睛一亮,显然感觉到刘渊的变化。她有些不明白,刘渊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能够如此平静,想到这样叫她,但是她知道自己其实一直想刘渊能够这样叫他。虽然也明白这只是一种奢望而已。

刘渊凝视白蓁的眼睛,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必须坚强下来,因为她毕竟是蜀国贵妃,不仅要总管后宫,自己离开之后,现在也要暂时替代蜀王了,柔声道:“本王马上要赶去云州救驾,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告诉蓁儿一声。”

白蓁点了点头,道:“现在也只有王爷才能救主上了!”她相信刘渊,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亲自央求刘渊出任太子太保,现在自然也只有刘渊才能给蜀王带来生机。

刘渊心道不知道自己赶去云州时,蜀王是死是生,希望他还能够等着自己,道:“蓁儿勿要担心,只要一丝希望,本王定会将主上带回成都的。”

白蓁抬起头来,先是全神地望着刘渊,然后盈盈跪倒,道:“不管王爷是否成功,白蓁都先代腹中孩儿和蜀国百姓谢过王爷!”

刘渊伸手将她扶起,以前他从未想过要碰对白蓁有任何越界的行为,但是方才当这位娇媚佳人一下子扑进自己怀里时,一切都显得简单了起来。其实白蓁对他一直有意,而刘渊也无法拒绝像白蓁这样独特韵味的女人,若是一直拘束自己,倒显得虚假了。

他对蜀王也没有丝毫的愧疚之心,这是因为蜀王对白蓁来说,毕竟是利益的成分更大一些。

白蓁清丽的俏脸抬了起来,目光中满是深情,刘渊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是叹了口气,道:“在下今日黄昏便会出城,龙腾阁的护卫会保护蓁儿的。”

白蓁点了点头,刘渊知道现在她这个贵妃娘娘非常重要,这也是自己前来找她的原因,柔声道:“本王出城之后,恐怕城中骤闻主上重伤,将会有所混乱,若是都城中有什么事情发生,蓁儿务必要与华恒商量,此人乃是蜀国忠臣。”

蜀王和刘渊都不在成都,刘渊实在有些担心会出什么事,尤其是对蜀国虎视眈眈的大明军机阁。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蜀王还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才会来到白蓁这里,为的就是让她暂行王事,有了华恒的辅佐,加上龙腾阁和控鹤军的协助,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白蓁还是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若是她有选择的话,定然不会欺骗眼前的这个人男人,但是为了蜀国,她却必须让刘渊看到另外一个自己。蜀王重伤究竟对她有多大的伤害,她其实并不清楚,但是知道在刘渊面前她定然要这样做,也只有这样做,才会让刘渊愿意为蜀国尽最大的努力。

虚假和真实本来只有一线之间,白蓁有时都弄不清楚到底哪一部分才是真实的自己了。

刘渊看到她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心中一阵不忍,一把将她又搂进了怀里,轻轻在她额头上一吻,然后转身离开。

白蓁望着刘渊的背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走出凤仪宫,孟阳早就站在那里等候,刘渊问道:“安排的如何了?”

孟阳道:“已经挑选了五十名护卫随王爷出城,只不过……”

刘渊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五十个人是不是太少了。现在又是非常时刻,大明军机阁和蜀中名士中想要对自己不利的人大有人在。而且就算自己到达了云州,那些将领是否会听他这个西川王号令还是另外一回事。孟阳担心到时候一旦有人对刘渊不利,连脱身都没有办法。

但是刘渊却有自己的想法,这张军报刚到成都,自己便直奔云州,想必大明军机阁首先无法想到,等他们知道这是一个机会的时候,自己早已经走得远了。而且那些蜀中名士更是没有这样的谋略和气魄,说不定现在还在担心蜀王的继承人到底是谁呢?

他上前拍了拍孟阳的肩头,微笑道:“不用多说了,本王还不是那么容易就死掉的人,孟阳你要留在成都,若是安乐公主和慕容小姐有什么差错的话,就不要再见本王了!”

孟阳也被他的从容神态放松了心情,道:“王爷请放心,属下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刘渊回头望了望凤仪宫,楼上似乎还有白蓁的影子,想起方才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一吻,道:“还有这位贵妃娘娘,若是有人对她不利,孟阳你必须全力以赴,不能稍有差池!”

孟阳点了点头,道:“属下遵命!”

刘渊心道这是危急时刻,还要去安乐公主那里和她们告别,不知道这个妹妹会有什么想法,尤其当她知道蜀王身受重伤的时候。

蜀王临行前还托付自己要照顾好安乐公主,不知道安乐公主是否也会对蜀王有同样的同情。

刘渊坐上马车,吩咐道:“霍烈先去将龙腾阁的人带到慈云宫集合,孟阳务必要通知控鹤军控制城门,千万不能有一丝大意!”刘渊其实也有些担心像华恒这些蜀中名士,他们若是想要对自己不利的话,那么能够动用的只是控鹤军而已,只不过不敢确定他们会不会有这样的魄力。

可惜他们不知道现在就连控鹤军都被自己掌握了。

第二章 旧友决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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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恒听到刘渊来访,倒是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快请!”

两人自从刘渊东征回都之后,就再也没有私下在一起过,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交谈过,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两个每日在飞云坊欢笑买醉的知己好友了。

每想起以前两人的往事,华恒都常常感慨物是人非。现在一个是蜀国的丞相,也是蜀中名士的代表;一个却是能够威胁到蜀王位置的外族王爷,已经不仅仅是同窗关系了,更不能顾及私情,因为这是关系到整个蜀国的大事。

其实华恒还是对刘渊心里有些理亏。虽然他是蜀人,自然地提防刘渊,但是做得并不光明正大,而且还有些龌龊了。尤其是当日白蓁向自己提出的那几个建议,更是让华恒大感脸上无光。

而刘渊回都以后,一直都没有露出什么异常,也并没有迹象表示他要取代蜀王,意图篡位,倒让这些处心积虑来弹压刘渊的蜀人大感失策,华恒便是其中感受最明显的一个。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所以华恒越来越不敢轻易地接近刘渊,生怕他若问起,自己会无言以对,满脸羞愧。没有想到这次是刘渊主动前来拜访。

刘渊大步走了进来,见到华恒早已经出迎,肃立一旁,笑道:“既然来到了华兄府上,那么秦渊也就不是什么西川王了,华兄也不是什么蜀国丞相,官名只是身外之物,华兄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对华恒并没有什么恶感,虽然这位昔日好友现在已经代表了所有的蜀中名士来对付自己,不过他毕竟是蜀人,就像自己不能够责怪白蓁一样,也不能怪罪华恒。

既然不想以卑鄙的手段夺取蜀王之位,那么做事就坦荡一点儿的好,在这一点儿上刘渊的气度非凡,而且胸怀也是华恒等人无法想象的。

华恒先是面露尴尬,不过他毕竟是豪爽之人,马上笑道:“既然秦兄都这样说了,华某哪里还敢吝惜什么一个区区丞相的名号,再说秦兄抛却的可是一方王侯,若论官职大小,还是秦兄吃亏了,哈哈……”

刘渊点了点头,他喜欢这样的华恒,无拘无束,和当初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书生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丞相当下去,早晚有一天他想回复这副样子也不能了。

华恒急忙把刘渊请到里面,叹道:“秦兄到来让华某汗颜,想起当日华恒将《悲秋赋》送给秦兄鉴别之后,我们便再无机会如此谈笑,真是物是人非啊,是华某世俗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自己对不起刘渊,不过这样说显然是已经承认了。刘渊并没有怪他,反倒觉得他能够这样直白,说明是对自己心里有愧,自己倒并没有交错这个朋友。

蜀人书生狂士大部分都是这种黑白分明的性格,恩怨分明,若是有一日战游能够佩服自己,那时说不定也可一用,因为他们的忠心是毋庸质疑的。

刘渊笑道:“华兄这样说,秦某也是无言以对,既然已经物是人非,倒不如看得平淡一点儿的好,其实这次秦某来找你,是为了一件大事!”

华恒忙道:“秦兄请讲!”

刘渊并不想和他绕圈子,沉声道:“秦某刚刚收到龙腾阁的军报,主上已经兵赴允州了!”

华恒不懂军事,而且也不喜欢纸上谈兵,见到刘渊一脸沉重,愕然道:“这又如何!”

刘渊知道他的底细,这愕然还是被自己吓出来的,道:“华兄不知,主上出征前,秦某曾经当面向主上献上击败东蜀的策略,但是却没有想到主上竟然会离开云州,前赴允州,出入险地,若是一个不慎,说不定会有危险!”

华恒一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急道:“这该如何是好!”虽然他并没有明白其中的关键,但是他对刘渊一向佩服,只听到蜀王有危险几个字,就已经信了大半,因为刘渊并没有危言耸听的理由。

刘渊心道此人倒也是确实关心蜀王的安危,也可以说是关心蜀王的未来,低声道:“华兄勿要惊慌,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华恒也觉得方才自己有些失态了,尴尬一笑,坐了下来。

不过蜀王若是有了危险,那么蜀国会怎么样?何人能够继承蜀王之位。华恒有些忧心起来,蜀王出征前他还义气满满,以为定能凯旋而归。因为刘渊刚刚将顺王逼回到了东蜀,顺王还迫不及待地自立为帝,从而得罪了大汉,现在兵临城下,自然胜算大增。但是现在却被刘渊一语吓到,他毕竟是一国丞相,而且也不是无能之辈,片刻之间就镇定了下来,道:“秦兄还请示下!”

他的双眼紧紧地盯在刘渊的脸上,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刘渊知道华恒还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因为这次亲征虽然对外光明正大,但是谁都知道是专门为了压制自己这个西川王的,所以若是刘渊造谣生事的话,也是对他有利无害。看来华恒的立场还是没有改变啊,惊异之后,马上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用心来了。

不过现在却不是和他斗心机的时候,刘渊来找他有自己的目的,起身郎声道:“华兄是否知道战游这个人!”

华恒点头道:“此人乃是蜀中名士,而且足智多谋,此番出任随军参军之职,主上非常倚重。”

刘渊直视他的眼睛道:“便是此人更改秦渊之计,怂恿主上亲赴允州,华兄还请明讲,此人对秦渊的印象如何!”

华恒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眼前一向温和淡然的刘渊好象突然有了一种逼人的气势。

刘渊目光还是没有离开他,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对自己虚言欺骗。其实他并不想失去华恒这个朋友,但是若他始终都站在蜀中名士一边,而极力对付自己的话,那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华恒并不胆怯的和刘渊对视,目光渐渐清澈起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秦兄应是多心了吧,战游这个人华恒早就听闻过他,并非小肚鸡肠之人。而且以秦兄在蜀中的威名,他对秦兄也应该尊重才是,不知道秦兄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突兀的话来!”

他的话柔中有刚,但是显然对刘渊有所讽刺。刘渊心里一沉,淡淡道:“秦某将华兄当做朋友,这才直言相问,难道华兄并没有把秦某当做朋友么?”问完这句话,刘渊才知道是自己多余了,华恒始终会站在战游一方,因为他是蜀人。那么无论自己说什么对战游不利的话,他都会以为是故意陷害。

华恒支吾道:“这个……”

刘渊冷笑一声道:“华兄既然对秦某如此提防,那本王还是称华兄为丞相好了!”

华恒一愣,看着眼前突然间有些不认识的刘渊,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还请王爷示下!”

刘渊心里泛起一阵悲哀,他和华恒之间恐怕再也不能像方才那样笑言笑语,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挽回了。

※※※

第四章 蜀国忠臣(上)

安乐公主面露不舍之色,柔声道:“九哥务必要平安回来!”

刘渊点了点头,心道这次和安乐公主道别,显得有些仓促了,这位妹妹定然心里有些担忧。幸亏他已经安排好一切,只要有孟阳留在成都保护安乐公主和慕容清雪,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这样也会使刘渊没有后顾之忧。

刘渊担心的只是大明相王梁桂鹏,也只有他才能趁这个时候对安乐公主不利,因为那样便会破坏汉、蜀之间的结盟,对大明益处多多。军机阁在成都也潜伏了不少人手,虽然大部分都被龙腾阁清理掉了,但是定然还有人在。白蓁和安乐公主也是一样,若是她受到伤害,对大明有利无害。相王手中的军机阁并非是可以忽视的敌人,虽然龙腾阁在成都有绝对的优势,但是却不得不防。

安乐公主又道:“若是蜀王并无大碍,九哥还是将他送回成都吧,他毕竟不是能争善战之人……这……”

刘渊伸手抚摩她的秀发,柔声道:“安乐不必担心,九哥知道该会如何处置!”蜀王说的对,他和安乐公主都是一样的人,也都是一样的心地善良,虽然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感情,但是都是值得人尊敬的人,因为相对于平常人来说,这些人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幸福却是太少了。

慕容清雪走到刘渊身边,低声道:“清雪送送王爷吧!”

刘渊点了点头,在安乐公主的注视之下,两人携手往外走去。

此时已经是黄昏之时,落日却还逗留在成都城头。刘渊抬起头来,仔细将慕容清雪打量一番,这个大汉第一才女脸上并无任何悲戚之意,确实非比寻常。

按理她已经已经将自己当成正式的夫君,要不然断然不会与自己同宿同行。但是刘渊对她却没有丝毫的把握,慕容清雪并不是寻常的女人,不像珠儿或者田柔,是那种既嫁从夫的人。她和白蓁一样,都有着足以让任何男人瞠目的雄心壮志,所以就算送自己的男人出征,也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

落日渐渐落了下去,慕容清雪停下脚步,道:“王爷上车吧,勿要忘记清雪在此等候王爷归来!”她的眼中充满深情,让刘渊不禁心中一动。

刘渊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一天之内,他已经将两个美女抱入怀中了,一个是足以让自己神魂颠倒的动人尤物,一个却是对自己倾心相许的大汉才女,刘渊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和白蓁一样,轻轻在慕容清雪额头上一吻,然后转身上车。

霍烈急忙催动马匹,身后五十名龙腾阁的护卫紧紧跟在后面,这些人的战斗力非比寻常,都是孟阳手下的精兵,听到这次要为刘渊买力,都有些兴奋起来。他们大部分都是出自原来的惊魄楼,自然知道刘渊才是他们的真正主人。

马车一直行到成都东城门处,霍烈突然停住马车,道:“王爷……”

刘渊掀开车帘,面前站着数十人,都是锦袍玉带的当朝大员,当先一人赫然便是丞相华恒,他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向霍烈吩咐道:“停车吧!”

华恒见到马车停下,上前几步,双手行礼,大声道:“还请王爷留步!”

刘渊神色一冷,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这些人还要对自己横加阻拦,这些蜀国忠臣还真有些魄力,是自己小看他们了,他从车上走了下来,大步走到华恒跟前,冷冷道:“丞相意欲何为!”

华恒朗声道:“王爷乃是成都留守,不能轻易离开成都城,下官等人还请王爷留步!”

刘渊心里明白,这些人是怕自己到阵前重新取得兵权,所以才会不许自己出城。

蜀王若是死了,这些所谓的蜀国忠臣,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何人将要继承王位,现在白蓁带有身孕的消息还没有传出,他们自然是忧心忡忡,生怕自己这个西川王取得兵权,然后威胁蜀国王室,所以才会如此做法。

到了这个时候,刘渊已经不准备和他们再妥协下去了,淡淡道:“华丞相莫非想将本王扣留在此!”

华恒丝毫不惧,显然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昂然道:“下官不敢,还请王爷自重身份,留守成都。”

刘渊眉头一皱,看来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留下自己了。说不定此刻这些蜀国大员已经决定要将自己捉拿起来。若是蜀王真的重伤不治,那么自然要找到一位王室宗亲来继承王位,若是蜀王平安归来,到那时就算放了他刘渊,要处罚他们也无所谓了,只要这个时候刘渊不出成都,不在阵前获取兵权就行了。

还真是忠臣之心啊!

刘渊目光从每一个官员身上扫过,虽然他的目光并不凌厉,但是被他看过的每个人都不敢和他对视,惟有华恒横眉以对,大声道:“王爷勿要让下官为难!还请王爷回府吧。”

刘渊没有时间和他们再罗嗦了,自己必须要赶去云州,不管蜀王是死是活,都不能再让战游统领此军。而且刘渊也抱有希望,希望自己能够挽救这个败势。沉声道:“本王若是定要出城,丞相又将如何?”

华恒后退了一步,向身后做了一个手势,但见从城门外冲进来一队控鹤军的士兵,足有数百人之多,两名带刀统领大步地走了进来,几声令下,这些控鹤军的士兵纷纷散开,过不片时,已经将刘渊等人团团包围在城门内。

而华恒等文武百官则站在外面,此时这些蜀中名士都抬头望着刘渊,不少人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冷笑,不再是方才被刘渊震慑住的样子了。

刘渊心道他果然想要首先处置自己,因为这些人根本不会相信自己出城是为了救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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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旧友决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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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丞相既然疑心本王,那么本王便不再多说,只想问丞相一句话而已。”

华恒道:“王爷请讲!”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显然心里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平静。

与刘渊彻底的决裂也是他不愿意的,何况还是为了一个战游。但是方才刘渊如此逼他,华恒却别无退路,正因为他是蜀人,所以他的选择无可厚非。

刘渊转过头去,变成背对着他,沉道:“丞相错了,本王若是想对主上不利,丞相真的认为仅仅几个蜀中名士的奏折就能够起到作用么?丞相真的认为区区几个控鹤军的护卫就能够起到作用么,真的认为将雷霆军从本王手中带走就能够起到作用么……”

华恒脸色一变,变得充满威严了起来,这是国之大事,他身为丞相,无法含糊过去,朗声道:“若是主上有难,华恒等做臣子的,定当以身相报,蜀人岂只百万,自然不会让叛贼得逞。”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显然字字发自内心。

刘渊点了点头,冷笑道:“丞相是蜀国的忠臣,若是本王真的有心夺取蜀王之位,当然不会放过你,就算本王放过你,想必丞相也不能独活。”

华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拱手道:“悉听尊便!不过下官也有句话要劝说王爷!”

刘渊丝毫未露颜色,淡淡道:“丞相自然是想以大义规劝本王,可惜这些只是废话,难道丞相真的以为会有效果?自古窃钩者盗,窃国者侯,丞相想要做蜀国的忠臣自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只要一命而已,史书上也许会写上华恒这个名字,只不过却又有什么用处?”

刘渊叹了一口气,自己今天是有些反常了,但是却有许多话要说,并没有看华恒的脸色,继续道:“既然知道于事无补,丞相竟然还整日只想着以身报国。那么本王看来,主上封你为丞相之职,却是大错特错了!”

华恒被他说中心事,不由得有些气弱,在刘渊面前,他总感觉自己矮上了一截,但是此时却并不是气馁的时候,道:“王爷认为华某不配出任丞相一职!”

刘渊冷笑道:“当然不配!”

华恒愤然道:“华某虽然不才,但是忠心耿耿,却并非如某些宵小之辈。”

刘渊淡淡道:“丞相乃是一国首辅,求的应该是一国百姓安乐,边疆无事,却并非只是想着要做留传千古的忠臣。华兄本意就让人耻笑,还以为自己是蜀国栋梁之才,确实可笑……”

华恒被他说的满脸通红,再也忍耐不住,用手指着刘渊喝道:“王爷莫要欺人太甚!”

刘渊直视他的双眼,心道若不能震慑住你,那么我刘渊也就不用回大汉争取皇位了,沉声道:“丞相现在心里想必是认为本王危言耸听。但是本王保证,这些话并无虚言,若是丞相并非顽固不化,自然知道自己并不称职。”

华恒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忠心耿耿,忧国忧民,就算不是一代名相,至少也可以流传史册。没有想到现在却被刘渊如此诋毁。但是他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刘渊。而且听了刘渊方才所说,心里倒也有些触动,觉得自己好象真是做错了。

刘渊见他脸色已经有所缓和,继续说了下去:“现在主上身处危险之中,丞相竟然还以一己之利来想要搪塞过去,还要以蜀人身份坐视不理,还要包庇族人,本王认为阁下非但不足以做一国丞相,就连一介平民也是不配!”

华恒被他目光中的威严惊住,慢慢放下手来,他并非是一个糊涂之人,方才刘渊追问他战游之事,他本能地认为刘渊只是想借机报复而已,所以才会对刘渊产生敌意,矢口否认。现在仔细想想,刘渊并无它意,只是想说是战游将蜀王导致险地,想让蜀王不要去允州而已,以免冒险,自己确实是过于提防这个西川王了。

而且刘渊只是询问战游是否对他有敌意,自己竟然就直接反驳刘渊,也是大为失礼,两人毕竟是同窗好友,难怪刘渊会更改称呼,要与自己决裂。

刘渊知道他已经心有所动,华恒这个人他心里清楚,并不是糊涂的人,要不然也就不会直接来找他了。

华恒终于低下头去,道:“请恕下官不能从命,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又是主上亲征,下官以什么身份来劝说主上,又以什么身份来节制战游,何况成都距离延州有数百里之遥,恐怕就算下官做了一些事,也是无济于事了。”

刘渊冷笑道:“丞相莫非是瞻前顾后之辈,本王前来找丞相,并非要让你劝说主上留在云州,这件事我已经做了,不劳丞相插手。本王只是希望丞相能够警告战游,他莫要记着私人恩怨,然后却率领我蜀国数十万大军随意行动,为的就是想要证明自己才智过人,这简直就等同儿戏,若是一日落败,恐怕饮恨沙场的并非是一个战游而已!”

他说的已经十分严重,华恒还从未见过刘渊有这样的威势。

实际上刘渊来找华恒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郭瑭既然送来军报,恐怕蜀王已经在去云州的途中了,想要挽回是没有办法了。而霍烈派出手执自己信物的人也已经出发,下达命令给郭瑭,让他火速带着蜀王回到云州。有那柄代表自己的短剑,郭瑭不敢不从,而且他也应该知道自己已经对他不满了。

这其实已经是亡羊补牢,究竟是否能够弥补并不知道,但是却必须走这一步。若是蜀王真有意外,刘渊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遗憾终生。

但是一定要有人警告战游,这位蜀中狂人若是还对自己抱有敌意,而故意反其道而行的话,那么这支倾尽蜀国所有的大军不仅不能收复东蜀,说不定到时候整个蜀国都会落到了顺王的手里。到了那时战游再悔恨也没有用了,这可是国家大事,并非儿戏。

华恒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下官这就书信一封给战先生!”他也知道事关重大,而且他现在也有些担心战游的性格,此人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虽然谈吐诙谐,足智多谋,但是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华恒是不知道的。若真的被刘渊言中,那么战游这是在凭着义气在玩一场游戏,这后果是谁也不敢想象的。

刘渊见他终于屈服,知道这次自己没有白来,也没有白和他断绝交情,拱手道:“既然如此,本王告辞了!”说着也不等华恒说话,大步往外面走去。他心里升起一阵难过,有些人还是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譬如华恒,恐怕两人永远都没有回到过去的可能,既然如此,当断就断了。

华恒也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第四章 蜀国忠臣(下)

刘渊还是淡然若定地站在那里,五十名龙腾阁的高手竟然也都素手而立,似乎完全不知道已经被团团包围,反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表情。而霍烈更是带着一丝冷笑,让华恒心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不安的感觉。

在刘渊面前,他总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就算在这样的时刻也是一样,尤其是看到刘渊那个笑容,则更是有些心慌起来。

其实他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蜀王中箭重伤,华恒首先想到的就是要马上控制刘渊,否则这位在蜀国地位仅次于蜀王的西川王很有可能有所动作,这并不是他不相信刘渊,而是必须提防这点,因为这是关系到蜀国未来的大事,他这个当朝一品丞相无法推脱责任。

等他听到刘渊先是拜见了白贵妃,然后又带着卫兵出城时,华恒更坚定了这个想法,下定了决心。

刘渊不能出城,也不能去云州。

若是蜀王真的不治而亡的话,再让刘渊取到了兵权,那么蜀国可以说就落到了刘渊的手里,连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到了那时蜀国究竟会怎么样,他们这些蜀人究竟会怎么样,华恒都不敢想象。

所以他马上将数名朝中大员找了过来,在一起商谈策略。这些蜀国大臣自然是异口同声的赞同扣押西川王刘渊。华恒便将控鹤军的首领招来,要他在城门设下埋伏,然后亲自带领着百官前来阻挡刘渊。

若是刘渊肯乖乖回到王府当中,那么自然就是风平浪静,只要控制他的出行便可以了,然后等待蜀王消息。但是刘渊若是坚决要出城的话,那么华恒只能选择动武一途。

现在刘渊可以说已经是瓮中之鳖,只是华恒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够如此从容。这是危急时刻,虽然都会有人人头落地,就算自己下狠心将刘渊杀掉,恐怕蜀人并不会有人反对。而蜀王若平安回朝,也不一定能够处置他这个当朝丞相。

只不过对于刘渊,华恒还是无法痛下杀手而已。虽然当日已经决裂,不过毕竟旧情还在。

刘渊背负双手,身子挺的笔直,从接到军报开始,他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不愿意在犹豫不决下去,否则就会遗憾终生,大声道:“丞相真的非要置本王于死地么?”

华恒现在是和刘渊对上了,而且他是百官之首,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刘渊,朗声道:“下官不敢,只要王爷安心在府中休息,等候主上的消息,下官绝对不会冒犯!”

刘渊淡淡道:“若是本王执意要出城呢!”

华恒断然道:“那下官只能将王爷送回府中,还请王爷三思而行!”

刘渊点了点头,冷笑道:“好一个蜀国丞相,好一个大蜀忠臣,本王若说此次前去云州,只是为了救回主上,挽救败势,想必丞相也是不肯相信了。”

华恒道:“还请王爷三思而后行,现在主上虽然吉凶未明,但是下官认为定能托天之福,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刘渊心道你若不是心中没底,也不会派兵将我围住了,嘴角露出自嘲的意味,道:“既然如此,那么本王便不再多言,丞相还不退下让路,本王今日定要出城!”

华恒脸上现出坚决的颜色,看来今天只能将刘渊拿下来了,大声道:“控鹤军听了,将西川王送回府上!”

他这话一出口,却没有一个控鹤军的士兵行动,甚至连那两位统领也沉默不语。

华恒一愣,喝道:“控鹤军还不拿下西川王!”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那些控鹤军的士兵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而此时那两位统领倒是退到了一旁。

百官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几个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华恒咬了咬牙,知道控鹤军一定是出了问题,大声喝道:“尔等难道全部叛国了么?”

刘渊心道现在事情已经不能善了,白费了自己方才还在安乐公主面前说凡事都要征求华恒的意见,看来华恒并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

现在必须以雷霆的手段将这些官员控制,然后等自己回到成都时再行处理,喝道:“控鹤军听了,将这些人全部拿下,送入大牢中,严加看管!”

这时控鹤军才纷纷动弹,而那两位统领也走上前来,大声道:“王爷有令,将这几人拿下大牢!”

华恒见事情不妙,高声喝道:“西川王意图谋反,尔等难道也愿意助纣为虐么……”旁边的大臣也纷纷高声叫喊,城门处顿时乱成一团,其中几位武将还要抽出兵器,只可惜他们都是年老之人,只几个回合便被控鹤军生擒下来。

华恒等人断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想要拿下刘渊,却被刘渊拿下,一个个破口大骂起来,霍烈大声喝道:“竟敢辱骂王爷,还不掌嘴!”

刘渊伸手阻止,这些蜀国大臣虽然可恶,但是却是可杀不可辱的类型。而且自己这次确实是为了去救蜀王,虽然现在暂时将他们扣押下来,但是并不希望让蜀国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刘渊走到华恒面前,淡淡道:“华兄勿要以为自己是正人君子,秦某就是卑鄙小人,主上待秦某甚厚,在下无以为报,此去云州若能救回主上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救回,也定会回到成都来。”

华恒骂得累了,他是不惜一死以谢蜀国,但是听到刘渊说这样的话,不觉愣了,不知道该如何骂下去。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不是卑鄙小人,而且也不是虚言哄骗的人,若是他想夺取王位的话,恐怕不知道有多少机会……

刘渊向着那些被押住的大臣拱手道:“若诸位想要以身殉国的话,还请再等几日,本王回都之时,还有空闲听诸位的骂语,不过现在却只能委屈诸位了!”

说完,在华恒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坐上马车,霍烈挥动马鞭,走出了成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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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贵妃掌国(上)

真是不好意思,海牛昨晚看球看了通宵,主要是巴萨的比赛,所以更新晚了。

五一期间不放假,好好码字和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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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正在思索该如何处理允州战事,这时霍烈走上车来,低声道:“王爷,有两个人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刘渊一愣,道:“为什么不先去查清楚他们的身份。”

霍烈说这样的话有些奇怪,他才是那些龙腾阁护卫的统领,既然有人跟踪,将他们处理掉就行了,并不需要向自己禀告。

霍烈尴尬道:“王爷绝对不会想到这两个人是谁!”

刘渊更加疑惑了,笑道:“霍烈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罗嗦了,说吧,本王倒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让你如此为难!”刘渊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平静,可以有说有笑起来。

霍烈低声道:“是碧素公主和白葳小姐!”

刘渊吓了一跳,眼睛睁大,霍烈脸上露出了定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实在忍不住要笑了出来。

刘渊瞪了他一眼,这两个人确实想不到,难怪霍烈弄得神经兮兮,忙道:“她们只是独自跟来的!”

霍烈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她们显然是故意伪装起来,想要不让我们发现,不过后来属下还是认出正是她们两个!”

刘渊心里有些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了。

蜀王中箭重伤,最为伤心的恐怕还不是白蓁,而是这位一直与蜀王关系融洽的碧素公主,她听说自己要前去云州救援,自然会想到跟上自己。而白葳则与她形影不离,一起跟来,倒也并不奇怪,说不定这还是白葳的主意。

不过现在碧素公主恐怕不敢光明正大的要自己带上她们,因为她知道刘渊对她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刘渊心中暗笑,这对姐妹花天真无邪,比之那些蜀国大臣要好上许多。

他本想下车将她们两人叫过来问问的,不过想到碧素公主又吵又闹,倒有些胆怯了。笑道:“既然如此,便让她们跟着便是,若是她们跟不上了,再将他们带上吧!”

霍烈明白刘渊的意思,点了点头,急忙下去安排了。

※※※

茫茫瑶江横在刘渊面前。

几个月前,刘渊还在这里渡江横击云州,郭瑭利用诱敌之计,大败顺王水军,奇袭云州,使得围攻黎州的顺王不得不回身攻战,而刘渊更在罗山布阵,大败顺王,救下了黎州,而将顺王赶回了东蜀。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旧地重游,而且还是带着这副心情。

刘渊选择从这里渡江直达云州,而并未经过黎州,其实更加表明他心急如焚,虽然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多延迟一日,就让他多一份担心。

军报还是不断的送到他的手上,形势似乎越来越不妙了,战游现在被围在桑山之中,已经是一筹莫展。

不过战游毕竟还有点儿好处,譬如眼前这瑶江。

这蜀中狂人用铁索之计将顺王水军一直逼到了上游,倒给刘渊大行方便之门,要不然他想从此处渡江,还是困难重重,何况手里只有五十个龙腾阁的护卫。

霍烈来到刘渊身边,低声道:“王爷,船已经准备好了!”

刘渊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还鬼鬼祟祟躲在远处的碧素公主和白葳,心道这回看她们两个会怎么办?

这一路上这两位千金小姐可以说是历经了风霜,一直跟在刘渊的车队身后,不肯离开片刻,有时刘渊故意深夜起身远行,她们两个竟然也都跟了上来。

刘渊倒并不是为了戏弄她们,只是想知道她们到底能不能吃下这个苦。这两个人在成都城中飞扬跋扈惯了,没有想到为了蜀王竟然能够忍了这么久。

有好几次中途休息的时候,刘渊甚至看到碧素公主在不停的落泪,而白葳则在旁边安慰她,当时他心中一软,差点就过去让她们坐上车子,不过想了又想,还是不能这样做,自己这次来毕竟是为了办大事的,若被她们两个搞砸了,倒太不值得。

何况让她们吃吃苦也是好的,若总是娇生惯养的话,并没有多少好处。

※※※

白蓁的目光在眼前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华恒身上,轻声道:“华丞相可知西川王出城前曾来凤仪宫见过本宫么?”

华恒点了点头,道:“罪臣知道!”

白蓁虽然只是一介女子,但是站在他面前,还是能够感受到那种母仪天下的威严,当日华恒等人都疑惑蜀王为什么放弃安乐公主而选择了白蓁,但是当白蓁当上贵妃之后,便没有人再有异议了。

现在蜀王重伤,西川王东行,华恒等百官被控鹤军拘禁起来,那么唯一能够震慑蜀国的只有这位贵妃娘娘了。

刘渊的并没有选错人,白蓁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白蓁微微叹了口气,道:“华丞相可知西川王对本宫说了什么么?”

华恒一愣,他现在是待罪之身,白蓁能够赶到这里来看他就已经大出意外,没有想到白蓁来到这里竟然是为了刘渊。

白蓁声音转冷,道:“王爷临行前告诉本宫,若是朝中有大事发生,一切都要与丞相商议,方可执行,此乃我蜀国危急时刻,丞相是蜀国忠臣,定会全力相助,哼,谁知道你竟然……”

华恒被她说的满脸通红,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刘渊真的是去允州救蜀王的……

不过他却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躬身一礼道:“罪臣忠心可鉴天日,西川王一意出城,臣并无它法!”

白蓁心道也不能再讽刺他了,华恒毕竟是可用之人,要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找他来共同提防刘渊篡位,淡淡道:“丞相以为以武力便可以胜过西川王么?那么现在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华恒满脸羞愧道:“臣实在不知西川王竟然连控鹤军也掌控在手中,虽然臣难免一死,但是西川王先建雷霆军,后掌龙腾阁,现在又连控鹤军也无法幸免,其野心不可谓不大,贵妃娘娘还请三思,虽然现在西川王未必有反意,但若有一日他想反的话,何人又能阻拦于他……”

华恒边说边跪了下来,说到最后,竟然已经抽泣起来……

※※※

第七章 叛逆之臣(上)

众人一连绕过数座敌营,若非这些龙腾阁的护卫确实对潜行之术颇有研究,刘渊等人也无法如此有惊无险地就穿过了这些散落的营寨。直到见到远处蜀军的大旗,刘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桑山确实是一处险恶之地,虽然山岭并不高峻,但是却有无数可以扼守的险地,所以顺王虽然轻易地就将蜀王逼到了桑山一侧,但是想要再往前进,却又难上许多了。

霍烈带着数十名龙腾阁的护卫,走到蜀军营前,大声喝道:“守营将军何在?”

刘渊将碧素公主和白葳掩护在身后。他现在并不知道军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状况,当然最主要的是蜀王究竟有没有驾崩。

若是蜀王驾崩,那么大权肯定落到了战游的手里,刘渊就不能轻易进入大营了,反而要先秘密找到郭瑭,然后利用雷霆军将战游等人迅速拿下,这样才能够得到兵权。但蜀王若是还活着的话,那么事情就简单了一点。

只要蜀王见到自己,他定然会马上将兵权交给自己,那时就算战游等人想要反对,也是不能了。

疾风声呼啸而过,吹动军营上的大旗发出巨大的响声。

见到有人进前,蜀军士兵纷纷迎了上来,长枪挺起,一名都尉模样的人大声喝道:“来者何人!”同时弓箭手也纷纷出现,准备霍烈一言不慎,就要将他射杀阵前。

顺王每天都要攻打此处,所以这些士兵都是风声鹤唳,不敢掉以轻心。

霍烈大声重复道:“守营将军何在!”

这时士兵身后出现一员年轻的将领,骑在马上,往这边观瞧,正是曾经随刘渊东征过的罗永福。

霍烈认出他来,大声叫道:“罗将军!”

罗永福微微一愣,往霍烈这边望来,但见一个黑瘦男人站在那里,威势逼人。虽然夜色中看得并不清楚,但是罗永福对霍烈印象深刻,马上想这个人是谁了,若他看的不错的话,那么就是说那个人也来了……

刘渊摘下罩在头顶的斗篷,大声道:“罗将军。”

罗永福目光又往刘渊这边望来,在火把闪烁之下有些看得不太清楚,但是却真的太像那个人了,急忙飞身下马,往前走了数步,见穿着黑衣那人果然就是西川王刘渊,大喜道:“竟然是王爷驾到,末将见过王爷……”

刘渊心中一喜,罗永福和陈玉坤一样,虽然对自己未必好到哪里去。但是却都是直爽之人,自己能够遇到他,倒是颇为幸运,急忙上前道:“将军免礼!”

罗永福虽然骁勇,但是却是稍有卤莽,在阵前将自己的身份叫破,自然不好,何况刘渊还担心被战游知道了自己的到来。

他几步已经来到了罗永福的身前,一下子将他扶起,低声道:“将军勿要大声道出本王的身份!”

罗永福一愣,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道:“王爷快请进营,主上现在伤势甚重,还是经常念起王爷的名字!”

刘渊心中一宽,蜀王终于还是等到了自己,急忙跟着罗永福往军中行去。

罗永福见刘渊随从只有这么几个人,愣道:“王爷是如何闯过敌营的,方才末将听到敌营那边有喊杀之声,莫非就是王爷!”

刘渊点了点头。

罗永福看了刘渊半晌,最后迈步往前走去,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亲至,而且还是如此之快。

刘渊低声道:“将军过来见过碧素公主,切勿声张!”

罗永福闻言大惊,果然见到碧素公主身穿黑衣,跟在刘渊身后。他一直住在成都,见过碧素公主,急忙行了一个军礼,碧素公主倒也颇为知礼,还没有等他说话,便道:“免礼吧,营中多有不便。”

刘渊心中赞许,碧素公主还有这样的一面,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惊魂未定。

罗永福低声问道:“王爷此来难道竟然是如此机密?”

刘渊点头道:“确实如此,本王只望尽快见到主上,将军还请带路。”

罗永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他和陈玉坤一样,都知道眼前这位西川王是与蜀中名士对立的人,而战游请求蜀王亲征也是为了削减刘渊的兵权,现在刘渊秘密来到营中要见蜀王,罗永福身为蜀人,还是有所顾忌的。

刘渊见霍烈等几名龙腾阁的人已经靠了上来,低声道:“其实不想欺瞒将军,本王前来是要主上下旨,处置战游等人,然后统领三军,击败顺王。”

罗永福身子震了一下,他果然没有猜错,急忙问道:“王爷准备如何处置战先生?”

刘渊心道此人果然是有够直接,这样的话竟然也明白地问了出来,淡淡道:“战游率军误国,将主上陷于不利,按理当诛。”

罗永福目光中变得复杂起来,沉道:“战先生确有失策之处,但也是陷入顺王的毒计当中,还请王爷明察。”

刘渊冷声道:“将军莫非想替他说情么,莫要多言,赶快带本王去见主上!”

罗永福嘴角扇动,但是却没有说话。显然心里正在挣扎,战游毕竟还是他们蜀中名士,若是他就这样带着刘渊去见蜀王,战游定是难逃一死。

刘渊沉声道:“将军莫非不知道为将之道?轻入敌境,致使大军陷入危境,又使主上御体遭受损害,就算本王不处置战游,难道他就能够苟活下去?”

罗永福心里确实非常复杂,一时无话可说了。

刘渊说的有理,战游确实是误国了。

自从云州出兵,战游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他们这些将领心里也都是非常清楚的,要不是战游随意更改策略,一切随心所欲,说不定大军也不会陷入苦战之中,若不是战游怂恿蜀王去允州城下观战,蜀王也就不会中箭重伤。

但是他却还抱有一丝希望,只要蜀王病愈,而又能够顺利攻下允州的话,战游的罪名倒并不算大。但是现在刘渊亲自到达军中,事情则完全转变,刘渊要想获取兵权,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战游这个狂士了。

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让刘渊面见了蜀王,战游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刘渊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蜀国将领,想要看看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选择?

并不是他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而是这些年轻将领都是自己未来反败为胜的基础,只要有一个可以不失去,刘渊还是不愿意放弃。

※※※

第五章 贵妃掌国(下)

白蓁明白他的意思,可是现在谁又能遏止住刘渊这个人呢?此人的心理白蓁也有些猜不透了,身为蜀臣,若他有野心,难道不就是为了夺取蜀王这个位置么,但是刘渊却又好象并不在意此事,那么他又掌握这么强大的力量来做什么……

难道他还有比蜀国更大的野心……

白蓁想不明白,现在也不愿意明白,淡淡道:“丞相起来吧,本宫前来看你,只是想你能够暂且抛却一切,勿要辜负主上和西川王的信任。西川王已经下令,在他回都之前,不许将你们这些文武官员释罪,本宫也没有向控鹤军发号施令的权力,所以本宫便将这座牢房当做是临时的尚书省了,稍后便会有人将一切送来!”

华恒惊讶的抬起头来,疑惑道:“娘娘……”

白蓁转身往外走去,道:“本宫还望你能够做一位好丞相,要知道一国之本,乃是在民,你身为丞相,首要也是在民,至于蜀王这个位置到底由谁来坐,那是以后的事了,若丞相总将此事将做首要,而想要做蜀国忠臣的话。那么本宫认为这个丞相并不称职。”

华恒一脸愕然,不明白为什么白蓁和刘渊说的话竟然是如此相似,难道自己力保蜀国正统,真的是做错了么?

※※※

看到刘渊等人登上小船,碧素公主在岸上急得直跺脚。若是换做平时,她定然要大喊大叫,让刘渊将船靠在岸边,但是这个时候却叫不得。

她和白葳知道了蜀王重伤的消息之后,马上就找到白蓁哭诉。而白蓁无意中说起西川王刘渊要奔赴云州救援蜀王,白葳就想到了这招,她和碧素公主从来都没有都没有出过京城,更没有来到东蜀,想要去找蜀王,自然只有跟着刘渊了。

本来碧素公主以为刘渊定会顾及她与慕容清雪的“交情”而帮忙的,但是当在东门外见到刘渊将文武百官全部拘禁起来,碧素公主和白葳又害怕了。不知道这个自己得罪过的西川王到底是敌是友,但是又不忍心离开,所以这才继续跟了过来。

哪知一路上走走停停,刘渊像是根本没有见到她们两人一样。

而且现在刘渊已经登上小舟,那五十名龙腾阁的士兵也纷纷上了船,若是给他们渡过江去,自己和白葳自然就无法在跟上这位西川王了。

碧素公主急着拉着白葳的衣襟道:“小葳快想办法,本公主根本不会游泳。”

白葳心道就算会游泳也无法渡过江去,但是现在却连笑都笑不出来了,眉头一皱,也不知道此刻该如何是好。

若说刘渊是个色狼,她倒是十分相信,因为这个男人不仅和自己的姐姐白蓁有些关系,而且和慕容清雪、那些飞云坊的妓女也都是不清不楚的,所以白葳对刘渊并没有良好的印象。但是若说刘渊是叛国逆贼,白葳却不相信,此人气质高雅,谈吐颇为文雅,并不是卑鄙小人,她咬了咬牙,道:“公主不能再等了,且让我们叫住西川王吧!”

碧素公主一愣,道:“若是派兵将我们扔进河里呢?你看华丞相他们……”

白葳道:“公主勿须担心,先让白葳去试试看!”碧素紧拉着白葳的衣襟,似乎有所不舍,白葳淡淡地笑了笑,心道希望没有看错这个人,走到岸边,脱下头巾,恢复女子真容,对着船上叫道:“请问船上是否西川王!”

刘渊坐在舱中,看来这两位小姐还是沉不住气了,哑然失笑,并未站起身来,道:“正是本王,不知小姐何人!”

白葳没有看到刘渊,但是听到声音从哪个方向发出来的,忙道:“白葳见过王爷!”

刘渊笑道:“白葳?是哪位白葳,难道是白大人家中的二小姐!”

白葳心里暗骂,知道刘渊是故意戏弄她,不过这个时候却生气不得,忍声道:“正是白葳,王爷还请现身相见。”

刘渊这才站起身来,走到船头,笑道:“原来真是白二小姐,本王见过了,不过本王有军务在身,请恕不能久留,告辞了!”

这两位刁蛮任性的小姐都是让刘渊颇为头疼的人物,虽然不能扔下她们,但是这次若是将她们载上船来,则必须好好管教才行,要知道自己可是去沙场打仗,没有余暇与她们斗来斗去。所以刘渊才会故意刁难两人。

白葳虽然颇为聪慧,但现在是有求于刘渊,却不知道是否该再低声下气一些,她正想着,身后的碧素公主冲了上来,用手指着刘渊道:“大胆西川王,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

刘渊淡淡道:“不知道小姐自称是哪位公主!”

碧素公主怒道:“本公主自然就是碧素公主,难道你竟然不认识了!”

刘渊的反应大出碧素公主意料之外,突然大喝一声道:“快将此二人拿下,竟然敢冒充我蜀国的碧素公主,定是别国的奸细。”

碧素公主和白葳都愣在当场,面面相觑,刘渊神态自若,而且已经承认认识白葳,怎么竟然会不认识自己?

几名龙腾阁的高手迅速上岸,碧素公主虽然有些武功,但是在他们手下,根本不值一提,迅速就被制服,而且还被点了哑穴,无法叫骂,又被提到了另外一只船上。

刘渊心里虽然大笑,不过面上却是一脸严肃,道:“这两个奸细定要严加看管,待本王见到蜀王之后,鉴别真假,再行处罚!”

碧素公主苦于被人点了哑穴,无法言语,气得眼睛中都要冒出火来,恨不得马上将刘渊生吞活剥了才好。

白葳倒显得有些平静,好奇地打量眼前的这位西川王爷。刘渊站在船头,白衫随风飘起,却是一位翩翩的俊俏书生模样,而且此人颇有一种从容淡定的气质,难怪自己的姐姐会对他有所动心。

刘渊见到两女都已经被制服,微微一笑转身走入舱中。

碧素公主和白葳面面相觑,直到小船开动,刘渊的船已经走远了,才有人为她们解开穴道,碧素破口大骂,将刘渊的祖宗十八辈骂了个痛快,可惜越骂越感到无力,肚子已经饿了,而且刘渊根本听不到。直到骂到口渴,却有龙腾阁的护卫殷勤地送上清水食物,碧素公主和白葳大吃了一通,坐在舱中不能动弹,还是结结实实地又骂了一回,直到再也骂不动了,而且天已经全黑了下来,两人这才相视一笑,觉得骂得过瘾,倒在舱中沉沉睡去。

第七章 叛逆之臣(下)

罗永福轻出了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道:“主上就在中军大帐内,距此还有六座营寨,末将马上带王爷过去!”说着首先往前走去。

刘渊知道他和陈玉坤一样没有让自己失望,已经放了心,这些蜀国将领并不是都是糊涂的,若他们也像那些蜀中名士一样顽固不化的话,那么自己就算再厉害,恐怕也没有办法挽回这场败局了。

刘渊将霍烈找了过来,低声吩咐几句。

来到这里,他首先要找到的就是雷霆军,要找的就是郭瑭,也只有这支军队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等下面见蜀王,战游会有什么反应刘渊并不敢肯定。在蜀王帐中要发生什么事,他也不知道,若是战游突然发难,而自己又没有雷霆军的帮忙,就算龙腾阁的护卫再厉害,在千军万马面前,也是无济于事。

霍烈也知道事情紧急,要不然刘渊也不会让自己亲自前去将郭瑭找来,急忙带着五名龙腾阁的护卫去了。

※※※

刘渊跟在罗永福的身后,每过一营,罗永福都是搪塞过去,并未表明刘渊的身份,而碧素公主和白葳两位小美女则用斗篷遮住了俏脸,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刘渊心里微微有些紧张,虽然这些将领未必能够把自己如何,但是若是其中一个有所异动的话,那么定然就会兵戎相见。

罗永福停下脚步,一指不远处的大帐,低声道:“那座便是中军大帐,主上正在其中休息,王爷请过去吧,末将还要回营戒备!”

他目光有些闪烁,并没有抬头看着刘渊,刘渊笑道:“多谢将军指路,将军能以大事为重,让本王大感钦佩。”罗永福和陈玉坤这两人确实让刘渊非常钦佩,至少他们能够以大事为重,不掺和私利,只是这点,便足以让华恒等人汗颜了。

罗永福摇了摇头,苦笑道:“末将只求王爷能够对战先生网开一面,告退了!”说完,也没有等刘渊回答,急忙往回走去。

刘渊目光落在那座大帐上,伸手拉起了碧素公主的手,碧素公主手心冰凉,身子也在微微颤抖,但是被刘渊的手一拉,却觉得有些平静下来。

白葳疑惑地看着碧素公主,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任着刘渊拉着她的手,而且脸上还呈现出了少见的温柔神色。

刘渊低声向后面道:“马上传令帐外护卫,本王要和公主参见王兄!”

这些护卫都是龙腾阁的人,听到刘渊来了,急忙跪倒一片。

刘渊带着碧素公主跨入大帐之中,一眼便望见了躺在榻上的蜀王,蜀王紧闭着双眼,脸色在灯光之下,显得无比的苍白,胸口虽然微微起伏,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危在旦夕了。

刘渊心口一热,立在帐门处,身旁的碧素公主早已经叫了一声,一下子扑了上去。刘渊反应过来,若是被碧素公主扑到蜀王身上,触动伤口的话,那就不得了了,急忙一把抱住碧素公主,低声道:“公主勿要碰到王兄,要知道他中的是箭伤!”

碧素公主咬牙点了点头,但是哪里还忍得住,刘渊一放开她,就一下子跪到蜀王身旁,双眼盯在蜀王身脸,叫道:“大哥!”已经是泪如雨下。

蜀王终于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中似乎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哭叫,直到看清了竟然是刘渊和碧素公主时,他又将眼睛紧紧闭上,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是事实。

刘渊见到他目光散乱,低声叫道:“王兄!”

蜀王猛地一下子睁开眼睛,脸色已经变了,本来黯淡的眼神也骤然间现出了光彩,双手硬是按在榻上想要坐将起来,刘渊急忙上前让他躺下,道:“王兄勿要轻动。”

蜀王嘴唇抽搐了一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道:“王弟……碧素……真的是你们!”他双手有些痉挛般地伸向碧素公主。

碧素公主扑到蜀王腿上,握祝蝴的手,满脸泪花道:“大哥……”

刘渊心里微微一叹,他虽然并不精通医术,但是也看得出来,现在这个蜀王已经是命在顷刻之间了。

自己还是没有能够抵抗那个所谓的命运。刘渊站起身来,在碧素公主的肩头拍了几下,道:“公主先陪着王兄。”转身走出了帐外。

蜀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爱怜地看着妹妹,目光似乎有些贪婪了起来,他断然没有想到刘渊竟然来到这里,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再见到这个妹妹一面。当日中箭之时,蜀王便知道自己要死在桑山了,所以只是让战游传了份军报给成都而已,并没有下旨让刘渊来到军中,若自己死在这里,那么刘渊自然可以继承蜀王王位,也能够替自己照顾好碧素公主和白蓁,他没有想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刘渊来到帐外,实在不忍心再看蜀王那副样子,疾风一吹,反倒觉得脑中一清。

霍烈等在那里,并没有说话。他曾经见过刘渊这样的神情,当初珠儿在扬州被刺时,刘渊就是这样副样子,完全没有一丝的表情,淡定的让人担心。

夜风将刘渊的衣衫吹起,刘渊轻出了一口气,转头道:“郭瑭何时才能到来!”

霍烈忙道:“属下已经找到许强宗,郭将军应该是马上便到。”

刘渊心里一阵不舒服,郭瑭身为蜀王随从护卫,竟然将雷霆军驻扎远处的大寨中,他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他真的以为让蜀王死掉,刘渊就能够欣喜地当上蜀王。

想起当初郭瑭临行前给自己出的三个夺取蜀王位置的计策,刘渊甚至有些愤怒起来,看来蜀王中箭受伤这件事,说不定也有郭瑭的功劳。最喜欢蜀王死在这里的的人,既不是战游,也不是自己,而是这位一心想要替自己出谋划策的雷霆大将军。

刘渊已经敢肯定,郭瑭在其中肯定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战游怂恿蜀王上阵观战,郭瑭身为随驾护卫,竟然能够让蜀王中了流矢,若不是他故意如此,以雷霆军的能力,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第六章 夜闯敌营(上)

站在云州城下,刘渊目光望在上面曾经被雷霆军用火器炸塌的城楼。

现在的云州城更加显得满目苍痍,衰败无比。恐怕又是经历了数场苦战,幸亏这座两蜀门户还没有落到顺王的手里,否则刘渊想要翻盘的希望都没有了。

现在顺王和战游在桑山已经进入了胶着的状态,若非顺王实在抽调不出军马来,云州也不会如此悠闲。只不过由于和蜀王大军断绝了消息,云州守将倒也不敢轻易出马,生怕一个大意,铸成大错。

方才龙腾阁的人已经将顺王军派来在云州周围游荡的斥候收拾干净,并没有留下什么刘渊来到云州的痕迹。顺王应该还没有料到这点,刘渊要出其不意,才能够给他致命一击。

霍烈大声喝道:“西川王驾到,云州守将还不出城迎接!”

城上早有士兵往下望来,见到一白衣文士站在城下,这些士兵中有在东征时见过刘渊的,一看果然是西川王,赶快跑去报信。

云州节度使陈玉坤大步走上城楼来,见到刘渊站在城下,惊喜道:“真的是王爷,赶快开城!”说着急忙跑下城楼,神情非常激动。

刘渊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原来他还担心云州的守将未必会服从自己的命令,因为蜀人对他的防范实在太深了。不过现在看来,前日东征之时,还是结交下了这些蜀国将领,他们毕竟还不是那些对自己提防甚深的蜀国名士,对自己并无偏见。其实刘渊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也是那样的话,他惟有以武力夺取兵权了。

陈玉坤将刘渊迎进城中,看到不能言语的碧素公主和白葳,有些奇怪。他并未见过这两位小姐,不知道刘渊为什么行军还要将她们带在身边,但又不好相问,刘渊笑道:“陈将军还不过来见过碧素公主!”

陈玉坤大吃一惊,他虽然并未在成都生活,但是碧素公主和白葳的名头还是听过的,急忙上前行礼,心里却明白了八分,刘渊定是怕她们任性起来,所以才会将她们制住。

碧素公主狠狠地瞪着刘渊,看也不看陈玉坤。若是刘渊再给她一个能够开口说话的机会,她一定要骂得更狠一点儿。原来他早就认识自己。

刘渊边走边问道:“云州还有多少人马?本王马上就要一用。”

陈玉坤苦笑道:“禀告王爷,不过一万,而且颇多伤员,十日前末将想要探听主上消息,带兵出城,却被叛军埋伏在桑山附近,结果吃了败仗,唉……”

刘渊点了点头,战游将蜀王放在允州城下,使得顺王只要控制住桑山,便可安然无忧,像陈玉坤只能冒险出击,根本没有胜算。

陈玉坤感叹道:“辛将军也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养伤,恐怕数日之内,都无法上马出战了!”

刘渊知道他说的是辛古铭,没有想到这位当日的第一大将竟然受了重伤,道:“将军还是留守云州吧,且给本王五千人马调用,本王要去面前主上,现在主上生死未明,军心浮动,必须重震军心,尚可一战。”

陈玉坤微微一愣,露出为难的神情,对刘渊他不是不佩服,也不是不相信,但是却也知道蜀人对刘渊有所顾忌。

这次本来陈玉坤等军中将领纷纷上表要求刘渊挂帅出征,但是马上却收到了华恒等名士的书信,好好地将他们痛斥了一顿。所以现在刘渊提出要兵,陈玉坤还是不能不有所顾忌。

刘渊目光向他望了过来,想要看看这位年轻的将领该会如何反应,其实陈玉坤答不答应并不重要,龙腾阁的人就是在不远处,要将他拿下也是非常轻松,只不过自己必须先礼后兵。

陈玉坤脸色转变,咬了咬牙道:“王爷准备何时出发!”

刘渊心中一宽,这些将领毕竟比那些名士容易相处,也更为豪爽。上前拍了拍陈玉坤的肩头道:“今晚便要,不过只是借用一下,只要将军能够将顺王军引开一刻便可。”

陈玉坤点了点头,道:“还请王爷示下!”

刘渊将细节和他讲过一遍,道:“带本王去看看辛将军吧!”

陈玉坤没有想到刘渊竟然能够想得如此周到,喜道:“将军前日还说起王爷,说道若是王爷统领此军,而不是战游的话,定然能够……”

他突然住了口,尴尬一笑,这个年轻将军并不喜欢说别人的坏话。

刘渊淡淡的笑了一笑,心里倒并不轻松,当初还是自己太过于随意了,才会造成今日这副局面,战游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够统军之人,并不怪他。

辛古铭见到刘渊走了进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等到看清楚正是刘渊时,急忙挣扎的站起来行礼,刘渊上前一步,扶住了他,道:“将军有伤在身,勿须多礼!”

辛古铭急忙拱手道:“末将参见王爷!王爷这是……”

刘渊仔细打量了一下当日那位在黎州城下意气风发的大将,不由得心生感慨。

辛古铭在蜀中将领中算是稍微年长的,比陈玉坤、罗永福等人都要年长几岁。而且统军稳健,所以当日刘渊派战游和他在云州外布下疑阵,让顺王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希望辛古铭能够对战游有所帮助。

但是现在的这位大将已经改变了颜色,眼中的那丝微微的亮色恐怕还是因为自己到来而升起的。

刘渊露出一丝微笑,道:“主上遭受危难,本王无法呆在成都了,这才前来云州,现在便要去面见主上,将军务必要好生修养,说不定马上便会用得着将军!”

辛古铭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战先生误了我蜀国啊……”

刘渊从辛古铭处出来,向陈玉坤吩咐道:“将军务必要紧守云州,并且马上向黎州请求救兵,若是云州丢了,本王和主上都将无法再回成都了。”

他声音虽然低沉,在夜风中听得并不清楚,但是陈玉坤心中却是一阵激动,狠狠地点了点头,他不明白那些蜀中名士为什么要怀疑眼前这个笑容温和的年轻王爷,这个人百里急奔到云州,轻身进入险境,难道只是为了夺取蜀王的位置?

第八章 蜀王禅位(上)

“末将参见王爷!”郭瑭大步走到刘渊面前,拜倒在地。

刘渊在离开成都时曾经派人送信给他,只是他并没有想到刘渊到来竟然是如此之迅速而已,所以方才接到龙腾阁的传讯,郭瑭心里有些慌张起来,急忙率领雷霆军赶来。

刘渊黑色的防风斗篷在风中扬起衣角,脸色冷峻。

这个男人总给郭瑭一种莫大的压迫感。在扬州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何况这次他保护蜀王不利,又不知道刘渊会如何处置自己。最为关键的是——刘渊知不知道自己这个雷霆大将军在这场蜀王重伤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郭瑭自信可以瞒过其他的人,但是对刘渊却没有半点信心。当日蜀王来城下助阵,他就站在蜀王身边,眼见着流矢飞来,却没有上前护驾,一直看着蜀王中箭倒地才装装样子而已。与其说将蜀王带入死地的人是战游,还不如说真正让蜀王落到这个地步的是他郭瑭。

但是郭瑭却也有自己的想法。刘渊若是想要登上蜀王之位,则蜀王必死,这是已经注定的了。虽然刘渊重复了无数次,定要保护好蜀王,但是郭瑭心下以为,若是蜀王真的死了,刘渊应该高兴才是,所以才会见死不救。而且这件事他也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刘渊,刘渊若真要治他的罪的话,郭瑭肯定心里不服。

但是一看到刘渊的表情,郭瑭还是一阵心悸,他看不透这个白面书生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刘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也没有让他起来。

郭瑭不敢抬头去看刘渊,只好跪在地上,心里涌过无数想法,风声在他耳边吹过,似乎也全然没有听见。

这时一将提刀走了进来,见到刘渊之后慌忙跪倒,道:“末将许强宗参见王爷!”

刘渊目光扫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许强宗和郭瑭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心中的恐慌,完全不知道这个王爷到底要将他们怎么样?

难道刘渊真的会因为此事处置他们?

刘渊目光望向了不远处,那里已经点起了火把,有大队人马往这边赶了过来,看来今夜倒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度过去的。

终于叹了口气道:“两位将军请起吧,先替本王守住中军,若有人想要面见蜀王,只许放他们进来,若有人想要不轨的话,尽管拿下就是了。”

郭瑭虽然微微地松了一口气,但是知道坏事还在后面呢,看来刘渊已经怀疑到蜀王重伤和自己有关系了。

郭瑭有些不明白刘渊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介意,要知道自己可是帮了他一把,只要蜀王死了,蜀国还有谁能够遏制他这个西川王?到了那时蜀王的位子不是非他莫属么。

郭瑭站了起来,和许强宗往军中走去,雷霆军自从来到此地以来,一直没有出战,这回才可以真正发威,让那些蜀国人马尝尝自己的厉害。

刘渊大步往帐中走去,想必现在碧素公主和蜀王已经该谈完话了,何况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不管蜀王能够支持多久,都必须让他先下达一道旨意,否则无法名正言顺的将大军接管到手里。

碧素公主眼中还带着泪花,蜀王脸上却有了些神色,伸手抚摩着碧素公主的秀发,看到刘渊走了进来,用微弱的声音道:“王弟终于还是来了,本王万没想到死前还能见到你和碧素。”

刘渊心道他一定还想见见白蓁,只可惜自己不能带她来,白蓁还要在成都统领大局,急忙拜道:“王兄勿要担心伤势,顷刻间便会好转。”

蜀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突然觉得胸口憋闷,伸手按住,勉强道:“王弟莫要再骗本王了,本王自知命不久也。”

刘渊心里确实十分苦涩,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而且他甚至已经抱着见不到蜀王的准备来的,但是现在看到蜀王如此模样,心中还是一阵不忍。蜀王是一位宽厚之人,也是位好君主,死在此地,确实让人心酸。

蜀王轻声道:“王弟靠前一步,本王有话要和你说。”

刘渊急忙走到蜀王身边,道:“王兄请讲!”

蜀王刚想说话,突然听到外面乱成一团,有人喝道:“西川王意图谋反,竟然敢挟制我主……”

蜀王脸色一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望向刘渊。

刘渊却是心里清楚,自己孤身来到军中,而且直接面见蜀王,这其实就已经说明自己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夺取兵权,当然在那些蜀人的心里说不定自己更有别的图谋。方才遇见的幸亏是对自己大有好感的罗永福,若是换做别人,说不定早就试图将他捉起来了。

他并没有说话,因为事情很快就可以明白。

过了片时又听到外面有人喝道:“雷霆军莫非已经反了,还不快让开道路!”接着就是一阵兵器相撞的声音,双方显然已经对上了。

郭瑭的声音传了出来,道:“蓝将军率军前来中军,莫非是要对主上不利,雷霆军乃是主上护卫,难道不许在此驻守么!”

郭瑭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至少不会被他们抓到了把柄,刘渊还是信得过他的。雷霆军一直都是蜀王亲封的护卫,而郭瑭本人更是随驾侍从,不驻扎在中军帐中,难道还要驻扎在别处,而这位蓝将军却显得理亏了。

蜀王终于明白了,脸沉了下来,没有想到现在还会有人闹事,突然觉得胸口一麻,一下子倒在榻上,呼吸急促起来。

碧素公主忙叫了起来,道:“大哥,你怎么了!”

刘渊不懂得医术,急忙转身将霍烈叫了过来,急道:“霍烈快替主上疗伤。”霍烈急忙将蜀王身子扶起,倾尽内功为他推宫过血,蜀王终于舒了一口气,脸色变好了许多,不是方才那么苍白了。

※※※

第六章 夜闯敌营(下)

夜黑风高,云州城门缓缓打开,先是出现陈玉坤的骑兵,然后便是一辆马车。由于怕顺王军中有人认得自己,刘渊穿上了一件防风的黑色斗篷。

一行人马缓缓往前行去,一直来到桑山角下。

远处的桑山连绵不绝,这条蜀中最为古老的山脉在风中似乎也颤抖起来,刘渊摘下斗篷,低声吩咐陈玉坤道:“将军勿要恋战,云州城外罗山处可以设伏,将军可派两千骑兵埋伏在那里,若是顺王军追击而来,将军只要伏兵尽出,便可吓退他们,因为他们目前在意的并非是云州,而是主上的大军。”

陈玉坤点了点头,没有想到刘渊竟然胆大到要轻身通过桑山,虽然说还有五十名龙腾阁的高手护卫,但是在这处处危机的沙场上还是显得单薄了点儿。而且刘渊脸上并没有一丝紧张的神色,似乎成竹在胸,单就是这份气魄,便足以让陈玉坤敬佩了,拱手道:“王爷还请保重,末将除非战死,否则云州定然无失!”

刘渊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道:“有将军此言,本王就放心了,不过将军勿要战死,本王将来还有用得着将军的时候!”

陈玉坤飞身上马,再向刘渊躬身一礼,知道自己不能久待,再待下去恐怕会被顺王军发现,勒紧马缰,转身离去。

看着五千骑兵往顺王营中行去,刘渊坐上马车,道:“我们走吧!”

霍烈扬起马鞭,马车直往桑山行去。

刘渊的目光在夜色中似乎明亮了起来,外面马蹄声阵阵传来,再加上风声呼啸而过,确实大有萧杀之气。虽然身旁的碧素公主和白葳都不能言语,不过刘渊却丝毫没有兴致与她们调笑。

这两位小美女显然也知道刘渊要干什么了,都是眉头紧锁。

她们没有想到刘渊竟然用这种办法来对付自己,碧素公主到了云州之后,连一句都没有说出来。而白葳对刘渊更是越来越好奇,在她眼中,这个好色的书生应该是优柔寡断之辈才是,没有想到此刻却是英气逼人,果然异常,像是换了一个人。

终于在远处响起了第一声冲杀声,刘渊让霍烈停下马车,走下车来,站在山头,举目望去,顺王大营连绵数十里,为的就是切断允州和云州的联系。但是其中不乏薄弱之处,自己还是大有机会的。

远处陈玉坤的骑兵已经开始与顺王军砍杀起来,呼声伴着风声,凄厉无比,车中的碧素公主和白葳都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虽然她们并没有看到那种场面,但只是听听这种声音,便足以让她们花容失色了。

刘渊不知不觉得握紧了手,微微有些紧张,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能够让顺王调动人马。

这时陈玉坤的骑兵已经开始后退,顺王军迅速组织起来,缓慢逼进,显然不愿冒进。陈玉坤转身又率领数骑杀入敌军阵中,直到要被敌军围住,才退了回来。

刘渊心中一阵感动,知道陈玉坤如此卖命,其实是想为自己争取更长的时间。

顺王的阵势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不断有步兵往陈玉坤围了上来,试图将陈玉坤的后路切断。

刘渊眼睛一亮,用手一指,道:“便是此处了,霍烈快行!”说完疾步走上马车,霍烈虽然历经战阵,但是遇上这样的阵势,还是有些紧张,若不是刘渊如此从容,说不定他还会疑惑以这样的实力是否有机会穿过顺王军营。

龙腾阁的护卫纷纷消失在夜色之中,霍烈快速将马车靠进顺王军营寨,守在寨前的几个小兵挺起长枪,大声喝道:“来着何人!”

由于龙腾阁的护卫全部隐藏起来,这些人只看到刘渊的马车,而刘渊的马车上又没有任何的标志,只是一驾独车,所以他们倒并未在意。

霍烈跳下马车,腰间的长剑已经握在了手中,只见长剑一闪,当先那士兵的头颅顿时飞上了天空,霍烈往前踏上几步,一脚踢开死尸,大喝一声道:“蜀王在此,谁敢阻拦。”

那些小兵全都被霍烈这一击惊住,还没有反应过来,龙腾阁的高手们纷纷射出暗器,不过片刻,已经倒地一片。

刘渊知道不能再坐马车了,伸手抱起碧素公主和白葳,坐上旁人牵过来的一匹战马,喝道:“蜀王在此,休得阻拦,否则杀无赦!”

碧素公主和白葳都是吓得花容惨变,完全忘了刘渊的双手还紧紧地搂在她们腰间。

顺王军一时惊慌失措,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蜀王亲自来了,当即乱成一团。

霍烈知道事不迟疑,一声令下,龙腾阁的护卫当先冲了进去,以他们的身手,当然是挡着披靡,而且又是借助这个假蜀王的威名,这一营的士兵纷纷往后退去。刘渊一勒马缰,奋力往营中冲去,而霍烈则在刘渊身后为他断后。

刘渊低声道:“冒犯两位小姐了。”说着将碧素公主放到马前,与白葳并坐,自己用一只手紧紧将两女搂住,然后取来一把剑,迅速将射来的几支冷箭拨掉,若非为了这两位小姐行动不便,他也不会选择骑马,因为这根本就是将自己竖成了箭靶子,不过幸好这营中主力都已经前去围攻陈玉坤,并没有留下多少士兵。

碧素公主和白葳都是紧张异常,虽然刘渊的大手紧紧地按住碧素公主的胸前,但是碧素公主已经吓坏了,没有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场面。

龙腾阁的护卫发挥了最大的威力,迅速清理出来一条道路,后面的敌军想要追赶时,刘渊已经一马当先,首先冲了出去。而顺王军的士兵虽然鼓噪前进,却被龙腾阁护卫们的暗器射退。

刘渊这才出了一口气,虽然这些士兵都不是高手,但是这一冲锋,龙腾阁的护卫还是折了九人,不过霍烈倒并没有受伤。

刘渊跳下马来,前面都是山岭,想要骑马是不能了,将碧素公主和白葳抱了下来,这两位小美女并无其他表情,都是俏脸惨白,显然是吓得不轻。

刘渊知道她们不会再对自己破口大骂,向霍烈道:“替她们解开穴道吧!”

第八章 蜀王禅位(下)

霍烈向刘渊苦笑地摇了摇头,显然是告诉蜀王时日不多了,自己也无能为力,只能多坚持一会儿而已。刘渊知道必须趁着这个时候安排好一切,低声道:“王兄勿要匆忙,此乃危急时刻,还请王兄传这些人进来。”

蜀王点了点头,道:“王弟替本王传旨吧!”

刘渊大步走到帐外,喝道:“主上传参军、诸位将军觐见!”

他的声音压过了外面的喧闹之声,清清亮亮地传了出去,只听一人大声回道:“西川王想要用诡计诱我等进去,诸位千万不要中计。”

刘渊听出正是方才那带头闹事的蓝将军,此人他倒是没有见过,大概是对自己积怨匪浅的蜀中将领,现在自己不能手软,向着郭瑭喝道:“雷霆将军,拿下这个意图叛逆之人!”

郭瑭回声道:“末将得令!”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数道黑影已经电射般地直冲那名蓝姓将军。这些人都是龙腾阁的高手,最善于暗杀之术,那蓝姓将军虽然马上颇有功夫,但是在地上又怎么是这些人的对手,方想后退,腿上已经遭到重重一击,当即倒地,早有两名龙腾阁的护卫将他按在地上,拿出一条绳索捆紧,抬到了刘渊面前,喝令他跪下请罪。

这几乎是瞬间完成的事,蜀中诸将都惊得目瞪口呆,竟然没有一人出声叫喊。

蓝姓将领破口大骂,刚骂了一句,已经被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

刘渊冷声喝道:“主上传参军、偏将觐见,难道诸位竟然想要抗命么!”

蜀中诸将这才恢复过来,其中两人横枪上马,用枪尖指点刘渊道:“西川王意图挟持我主,本将不才,誓死不让逆贼得逞……”

刘渊还是那副平淡冰冷的表情,似乎并不担心他们马上会冲杀进来。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喝道:“两位将军莫非想要谋反么,还不赶快下马跪下。”

顺着来声望去,战游一袭白衣在夜色灯火中显得分外的明显,旁边的诸人纷纷给他让开一条道路,这位蜀中名士带着梁凤举、于延亭两人大步走了过来,一直来到雷霆军前。

刘渊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气魄,目光向他望去,战游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拱手道:“战游见过王爷!”

刘渊道:“主上宣参军觐见,参军请随本王来!”雷霆军马上给他们让开通路,战游迈步便要前行。

一人突然从阵从冲出,一把拉住战游衣襟道:“先生莫要中了此人之计!此人意图坏我蜀国,若是先生也遭他毒手,岂不……”又有两名身着盔甲的将领上前道:“先生莫要进去,此人狼子野心,恐对先生不利!”

战游似乎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将那人推开,坦然道:“既然是主上蒙召,战游自当觐见,何况战游乃是带罪之人,若能一死以谢天下,又何必贪图一生。诸位勿要担心,若西川王真的意图谋反,战游死在刀剑之下,尔等当为我蜀国奋力一击。若西川王并无反意,战游此去又何害之有!”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刘渊,虽然并不凌厉,但是刘渊却也看到了其中的坚决。

场中没有一人说话,有的只是疾风吹过,战游的白衫被风吹起,毅然迈步往大帐走来,而梁凤举、于延亭两人紧跟在后。

刘渊点了点头,道:“参军请进。”

战游跟在刘渊身后,一起走进了大帐,见到蜀王坐在榻上,安然无事,三人急忙上前拜倒,蜀王已经多日无法起身,不知道刘渊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他脸色好了许多。

方才外面的声音蜀王都已经听到了,也一切都明白了。以前他并没有想到蜀人会对刘渊如此提防,还以为那些奏折只是玩笑而已,现在才知道这些人一直都将刘渊当成最大的敌人,不知道刘渊受到了多少委屈,不由得心里愧疚,叹了口气道:“先生请起吧,西川王并无反意,先生也许并不知道,本王早就意图将王位让给王弟,但都被一口拒绝,唉,我蜀人难道真的就如此气量狭小么!”

战游抬起头来,眼中有了复杂的神色,道:“臣之罪也!”

蜀王微微地抬了抬手,指了指刘渊道:“先生看看这位西川王,此人原来虽并非蜀人,但却是我蜀国状元,难道尔等就不能将他也看做蜀人么。若没有此人,也就不会有本王,若没有此人,恐怕这蜀地早就落入顺王的手中了。难道诸位真的能够原谅顺王,却不愿意原谅这个人,只因为他不是蜀人?真是世间大谬,勿说战先生祖辈未必就是蜀人,本王先祖也是从中原迁来此处的。”

战游等三人全都低头不语,连抬头的勇气也都失去。

蜀王继续道:“顺王害死同王,又将云、黎两州陷入战火之中,先生曾在黎州任事,应该再也不想看到生灵涂炭,若不是西川王将顺王赶至东蜀,黎州又将如何?云州又将如何,我蜀国又将如何?先生难道并未想过么?”

战游终于抬头道:“请主上赐臣一死以谢大蜀。”

蜀王摇了摇头,本想继续说话,哪知身子一颤就要倒下,霍烈急忙伸手按祝蝴的后心,用内力替他续力,若不是霍烈内功雄厚,蜀王哪里又能够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是这其实也耗尽了他最后的生气。

蜀王觉得有了点儿力气,道:“先生莫要以为一死便万事皆了,其实先生临阵变计之时,本王早已经知晓,只不过也知道先生是为我大蜀,所以并未阻拦。虽然现在兵行不利,但是幸好西川王赶来军中,还请先生与西川王共同计策,同心协力,收复东蜀,全我大蜀!”

若是换做平时,刘渊定能说此人太过糊涂,到了现在竟然都丝毫不怪罪战游。但是现在他心里却并不会这样想。蜀王毕竟就是蜀王,和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不愿说谎的年轻人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如此去想的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战游虽然是狂士,但是此刻却也有泪落了下来,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道:“主上……”

蜀王说完这些话,觉得有些无力了,道:“传令下去,本王去后,西川王便是我蜀国之王,若有人对他不敬,便是谋逆!”

战游等三人大惊,同时抬起头来,蜀王这样无疑是等于将王位禅让给了刘渊,谁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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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吐露心声(上)

刘渊虽然知道蜀王现在心里所想,不过这个王位自己却并不能接受,上前一步道:“还请王兄收回成命!”

他语声平淡,好象丝毫没有被这件大事影响,单就是这份定力,就足以让战游等人惊讶了。三人同时向刘渊望了过来,显示谁都看出蜀王命不久了,再说蜀王并无后嗣,这样临阵托以国事,刘渊若是接受下来,就算是蜀人也不会有所意见。

蜀王眼中露出失望,他知道刘渊定会推辞,道:“王弟莫非不相信本王之心,还是不愿为我蜀国百姓,还是因为对我蜀人失望……”

刘渊拱手道:“王兄勿要猜疑臣弟,其实王爷并不知晓白贵妃已经有了身孕,大有可能会是一位皇子!”

蜀王身子一颤,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战游等三人也都被刘渊这句话惊呆了,面面相觑。就连碧素公主也不知道白蓁有了身孕之事,一脸愕然。

刘渊心道自己还真算是一个好人,这样的时候竟然会将此事说出,在郭瑭、顾宪等人眼中看来,也许是太过迂腐了。

帐中一时无人说话。

过了半晌,蜀王眼中的欢喜才慢慢的升了起来,大声道:“好,好……”

刘渊继续道:“王兄莫要担心,白贵妃临行前已经叮嘱臣弟,皇子将会在数月后产下,而且臣弟已经答应贵妃娘娘,会将他收为义子!”

他的话已经十分明白,蜀王就算驾崩,他刘渊也会扶持幼主,绝对不会自立为王,尤其是将这个婴孩收为义子,更是说明此点。

说完此话,刘渊身上一阵轻松,这个蜀王的位置自己是彻底不要了。至于顾宪到底能不能跟随自己,那也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没有办法不择手段地去夺取王位。

战游等三人突然站起身来,一齐向刘渊跪倒在地,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刘渊心里明白,这三人总算对自己误会冰释,不会再疑心自己了。

蜀王长出了一口气,道:“本王对不起白贵妃啊!若非王弟告之此事,本王说不定会含恨而去……”他其实一直都觉得自己对白蓁有所愧疚,可惜想要弥补的时候,却没有办法了。

刘渊露出微笑道:“若王兄想要赏赐贵妃,臣弟倒有一个法子!”

蜀王道:“王弟请讲!”

刘渊看了看坐在蜀王身前的碧素公主,道:“白贵妃的妹妹白葳与公主年龄相仿,而且还是闺中密友,臣弟以为王爷不如册封白葳为公主,既可以表白贵妃之功,也可以使两位公主更加亲密些。”

碧素公主眼睛亮了起来,全然没有想到刘渊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会顾及到白葳。

蜀王脸上也露出微笑,刘渊总是能够为他解决难题。白葳和碧素公主一同长大了这么多年,他竟然就没有想到要册封白葳为公主这件事,忙道:“宣白葳进来吧!”

马上有人去了。

战游突然道:“还请主上赐臣死罪!”

方才见到刘渊推辞蜀王之位,他已经羞愧无比,而此时蜀王又要册封白葳,他和梁凤举、于延亭呆在这里已经十分不便,所以马上请求赐罪。

梁凤举、于延亭两人也忙道:“还请主上赐臣死罪,臣等诽谤王爷,罪该万死。”

蜀王一愣,道:“先生真想如此么,此乃用人之际,赶快下去吧!”

刘渊知道蜀王并不想处罚他们,现在也不是处罚他们的时机,道:“三位还请下去安抚帐外诸将,迟则生变,至于三位之罪,本王自会论处!”他现在来到军中,自然就是替代蜀王为帅,所以这样说话,倒也并不过分。何况战游等人又是满心愧疚,知道刘渊所说是实,若自己在帐中呆得久了,那些蜀国将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真的闹将起来,又是大罪了,急忙起身退了出来。

现在帐中只剩下蜀王、刘渊、碧素公主与霍烈五人,刘渊道:“王兄切勿放弃生机,臣弟这个护卫最是精通疗伤之法,不过数日……”

蜀王苦笑着打断他道:“王弟还要欺骗本王么,其实人命在天,本王早已经看透,只不过身负重任,无法轻易摆脱罢了。”

这时帐外传来白葳的清脆声音道:“白葳求见主上!”

刘渊替蜀王答道:“进来吧!”

白葳走了进来,蜀王仔细将她打量了一番,白葳与白蓁面貌虽然有些类似,但是神态气质却是大大不同。一个是仪态万方的蜀国国母,一个却是刁蛮精灵小家碧玉,蜀王并非没有见过白葳,但是却并不熟悉,点了点头道:“方才西川王建议册封你为公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葳一愣,先是望向了刘渊,然后再看了看碧素公主,碧素公主一个劲儿地向她使眼色,示意她赶快接受下来,白葳盈盈拜倒道:“白葳拜谢王爷封赏,不知道王爷想要封一个什么公主给白葳呢?”

看到她那娇俏调皮的样子,蜀王不禁莞尔,刘渊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有想到她倒是如此不客气,天性一览无余。

碧素公主似乎也忘了方才的大哭,道:“大哥便封小葳做慕福公主吧!”蜀王和刘渊都是一愣,怎么还有这么难听的名字。

刘渊知道蜀王不能多说话,替他问道:“为何是这个名字?”

碧素公主道:“小葳最为仰慕大汉福王刘渊,慕福的意思就是仰慕福王的意思,小葳你觉得如何!”刘渊心道这个名字果然是别致,碧素公主的心思果然也是别致。

白葳皱了皱秀眉,摇头道:“这个名字不好听,倒不如爱福公主!”碧素公主点了点头,道:“这个爱字倒是不错,还是小葳,不,爱福公主聪明!”

刘渊急忙忍住笑,但是蜀王却忍不住,他嘴角刚刚一趔,一阵刺通传来,脸上痛的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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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后顾之忧(上)

战游面无表情地走进大帐之中,傲然站在顺王面前,道:“顺王莫非便是这样待客的么?”

顺王孟彦仪端坐在榻上,斜眼看着这位蜀中狂士,突然喝道:“见到朕竟敢不跪!”他确实是一派皇帝风范,尤其身上穿着皇袍,却还套着一身琐子铠甲,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大概由于对这身皇袍期待太久,所以就算此时也不肯脱下。

战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战某未闻我蜀国竟然有位皇上,要知道先王也只敢自称王爷而已,顺王何敢自称为朕!”虽然断臂让他的脸笑起来疼痛异常,但是战游此人却也并未习惯不能大笑的生活。何况他又看到顺王这般奇怪的模样,自然更要大笑。

顺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目光却落在战游的断臂处,并未说话。

旁边的大将李国灯大声喝道:“大胆狂人,竟敢藐视皇上,推出去斩了!”

战游冷哼一声,看都没看李国灯一眼,只盯着顺王,道:“战某叫一声王爷,还是念在先王的份儿上,若想让战某称顺王为皇上,岂非贻笑大方!”

李国灯怒极,早有两名护卫走了进来,一把将战游按住,战游虽然想要用力争脱,但此时他哪里还有力气,马上就不能动了。

顺王摆了摆手,让那两个士兵先下去,讽刺道:“战先生莫非是来游说朕的么?”

战游摇头道:“非也!”

顺王嘲笑的表情更盛,道:“莫非先生是来劝降朕的。”

战游傲然道:“败军之将,何敢言勇!不过若王爷想要回归我大蜀,战某先替先王谢过王爷了,只可惜王爷还是难逃叛国之罪。”

顺王显然是故意戏耍这位蜀中狂士,道:“既然都不是,那么先生是来投降的了。”

战游还是摇头道:“王爷错矣,战某一生之中,绝不服人,更勿论投降,到来此处,是来复仇的!”

顺王笑道:“先生与何人有仇!”

战游冷声道:“西川王秦渊!”

顺王眼睛亮了起来。

对于这个西川王他也是恨得牙根紧咬。要不是这个人当日横击云州,让自己在罗山下吃了一个大败仗,说不定现在整个蜀国都是自己的。

只不过他也知道这个西川王虽然得到蜀王信任,却为这些蜀国中名士所不容,要不然此次东征,也就不会是蜀王亲自出马,而让西川王做镇成都了。

不过顺王还是要感谢这些蜀中名士,要不是他们,自己的对手也就不是眼前这个并不懂得军事的蜀中狂士战游了,那么自己也不会胜得如此容易,现在连蜀王都受了重伤,说不定很快就会一命呜呼。

顺王现在可谓是得意洋洋,只要他将桑山堵死,蜀王只能坐以待毙,到了那时,整个蜀国不还是他的……

但是听到西川王秦渊的名字,顺王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

虽然他对西川王恨之入骨,但是却也有些害怕此人。要不是知道这次不是刘渊率兵,他说不定会更加小心,也不会轻出延州。刘渊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当日竟然能够冒险渡过瑶江,神鬼不知地占据了云州,从而使自己不得不回身一战。

不过眼前的这个战游么?还不是自己的对手。自然胜券在握。

顺王停顿片刻才问道:“先生与那秦某人有何仇恨!”

战游狠声道:“战某的手臂便是被那人一刀砍下,王爷以为此恨如何……”

顺王也有些疑惑起来,道:“西川王远在千里之外的成都,又怎么能够砍下先生的手臂,先生莫要欺朕!”

战游突然一阵狂笑,用剩下的一只手指着顺王道:“战某还以为王爷也是个英雄,谁知道却是如此无能之辈,那秦某人已经来到了军中,王爷尚不自知罢了。王爷如此轻敌,定然落败,战某倒是找错人了!”

顺王一惊,他确实有些怕刘渊,若是刘渊真在蜀军阵中,那么自己一定要提防一下才行,不过这个战游说的话他却是将信将疑,笑道:“先生莫要欺朕,秦某人一直都在成都,如何才能够来到军中。何况桑山已经在朕手中,他又有何能进入军中?先生妄图危言耸听,真是可笑。”

战游心道便知道你是这个想法,哈哈大笑起来,过了片刻道:“来日王爷将被此人所擒也,战某已经断了一臂,又何惧一死,只是王爷却要被人天下人耻笑了。”

顺王皱了皱眉,战游此人说话太过狂妄,顺王也是有些傲慢,更加受不了,冷声道:“先生若是想来扰乱军心,朕定斩不赦。”

战游傲然道:“既然王爷不信,自可将战某杀掉便可,何必多言!”

顺王见他一副凛然表情,加上一条断臂,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怖,道:“既然先生想死,朕便成全你吧!”

战游仰天长叹道:“主上已亡,战某不死更待何时,还想找人替我蜀国正名,真是可笑啊可笑!”

顺王一愣,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道:“大哥……王兄他已经死了!”他最忌讳的不是刘渊,也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这个亲哥哥。

战游点了点头,道:“西川王已经下令密不发丧,此事王爷当然不会知道。以王爷之谋,差秦某人远矣,早晚都被他所骗也!只可惜我蜀国正统,却落入外姓之手,战某真是愧对蜀国啊!”

顺王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这也是大有可能之事,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刘渊来到了军中。

难道战游竟然是希望自己统一蜀国?这倒并非是毫无可能之事。蜀王若真是已经驾崩了,那么取代他的很可能就是西川王,像战游这样的蜀中名士,自然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而自己对于蜀人来说倒是一个比刘渊更好的选择……

过了片时,顺王拍案道:“且将此狂人关押起来,待朕破敌后一起处斩,莫要被他妖言惑众。”

战游哈哈大笑,任着人将他拉走,道:“他日王爷被秦某人所擒,勿要后悔也!”

※※※

第九章 吐露心声(下)

白葳看到刘渊神色怪异,大概也觉得这个名字不好,继续思索道:“那便叫喜渊公主也好。”蜀王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刘渊一眼,恐怕觉得这个“渊”字大有含义,点头道:“本王便封你为喜鸳公主,只不过只个鸳字,却是鸳鸯的鸳!”

白葳急忙再拜道:“谢过主上。”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碧素公主突然一指刘渊道:“小葳你喜渊,难道是喜欢西川王么!”话一出口,碧素公主也知道自己说错了,满脸通红,尤其想到方才闯过敌营时刘渊大手按在她的胸前,更是羞得马上低下来头,恐怕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害羞。

白葳倒是并未脸红,忙向刘渊道:“王爷莫要误会,此渊不是彼渊!”刘渊心道这个倒不用你来解释,我还有自知之名。

不知道蜀王在这个时候看到这些少年天性,心里是什么滋味,恐怕是更容易伤感吧,不过却没有办法不回答白葳道:“本王明白,公主不必担心。”

看到刘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白葳的脸倒是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看起来娇俏无比,非常诱人。

蜀王闭上眼睛,听到他们谈笑风生,自己确实有些坚持不住了,突然间身子软软倒下,霍烈大惊失色,叫道:“王爷……”

碧素公主马上扑了上来,刘渊上前扶住蜀王,见他现在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恐怕再也不能坚持多久了,忙道:“霍烈是否还有办法!”

霍烈咬了咬牙,道:“目前属下惟有倾尽全力了,王爷可否为霍烈寻一个静室!”

刘渊看了看碧素公主和白葳,知道霍烈是希望她们离开,免得打扰到了自己为蜀王疗伤,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却见蜀王悠悠醒转过来,睁开双眼,虽然霍烈并没有使用内功,但是蜀王的脸色却已经大好,而且还露出一丝笑容。

霍烈眼中露出失望之色,看出蜀王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就算自己用尽内力,也没有办法救他一命。

刘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上前道:“王兄……”

蜀王在碧素公主的搀扶下坐了起来,爱怜的看了看碧素公主,低声道:“本王有一事一直无法释怀,想要将碧素托付给王弟,还望王弟勿要推辞。”

碧素公主叫道:“大哥……”不过她竟然没有马上反对,倒是让刘渊大感意外,难道经过了这一路她已经不再如此讨厌自己了?

蜀王几乎是恳求的目光向刘渊望来,道:“王弟曾说早已经有了妻室,但若碧素能够嫁给王弟,只做一个小妾,本王也可以瞑目了,王弟……”

刘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他对碧素公主也是非常喜欢,但是在这种场合之下答应,就显得有些趁人之危,而且碧素公主对自己的好感也非常有限,又怎么能够强逼于她……

碧素公主摇头道:“碧素不嫁,碧素要留在大哥身边!”

蜀王抚摩着她的秀发,眼睛还是看着刘渊,似乎若他不答应,就不肯再说话。

刘渊想起珠儿等女,不知道她们会怎么看待自己,不过他对此倒并不介意,虽然觉得碧素公主太过于刁蛮任性,有些麻烦,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干脆答道:“若是公主愿意,本王自然不会拒绝!”

蜀王面露喜色,问碧素公主道:“碧素务必要答应大哥,否则大哥无法瞑目!”

碧素公主抬着泪眼看着蜀王,刘渊本来以为她定然会马上拒绝,谁知道她竟然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还是看错了这个刁蛮公主,一直以为她从不顾忌任何事,也不会为任何事而改变自己,现在才知道,碧素公主对蜀王感情之深,确实非比寻常。

蜀王轻出了一口长气,转向刘渊道:“王弟请转告贵妃,本王希望她能够将孩子抚养成人,本王亏欠她太多,若有来生,定当相报!”

他对白蓁的痴情并非一般,当日甚至当众拒绝迎娶安乐公主,差点得罪了前代蜀王。刘渊一想到白蓁对他的感情远远不如,更多的是为了利益,便有些心里难过,但是也不忍说破,道:“贵妃娘娘时常提起王兄,王兄的话,臣弟自然会转告给她。”

蜀王点了点头,道:“虽然王弟拒绝继承蜀王之位,不过若贵妃所产的是个女儿,本王还是希望王弟能够不要推辞。其实王侯之身,根本不足道也,都是世间的人将它看得太重了,皇帝又将如何,王侯又将如何,到头来不都是黄土一杯?”

刘渊道:“主上莫要忧虑此事,只要有臣弟在蜀,自然不会让顺王得逞!”

蜀王知道他还是不肯答应接任蜀王之位,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想再逼他了,道:“此生能够于王弟结拜,本王也是甚感欣慰啊!”说完微微叹了一口气,身子突然有些颤抖起来,霍烈马上将内力输入,但是现在已经不能够坚持太久。

刘渊知道事不迟疑,向碧素公主和白葳道:“两位公主可否回避一下,本王与主上有话要说。”

碧素公主和白葳擦干眼泪,蜀王点了点头,两女这才走出帐外。

刘渊心道也该和蜀王说明一切,若他就这样死了,恐怕自己会愧疚瞒了他这么久,道:“小弟有一事要和大哥说明,还望大哥勿要怪罪。”

蜀王一愣,刘渊一直都是自称“臣弟”的,虽然这个称呼未必恰当,但是刘渊这样说他也没有办法,没有想到在自己临死前,刘渊称自己为大哥,这才是结拜兄弟该用的称呼,道:“二弟请讲!”

刘渊还是第一次和蜀人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何况他还是蜀王,觉得大不自然,道:“其实小弟原来本是大汉福王刘渊,因为竟陵失守,又被皇兄所逼,这才无奈之下,易容改面,来到蜀国,却没有想到竟然还与大哥结拜成了兄弟!”

蜀王满脸都是愕然之色,并没有说话,只愣愣地看着刘渊。

刘渊便将自己来到蜀国之事一一说了,蜀王始终未插一言,直到刘渊说完,这才叹了口气道:“二弟瞒得我好苦!”

刘渊心里放下了一桩心事,虽然蜀王现在奄奄一息,但还是觉得轻松了许多,毕竟这件大秘密还是能够让他知道,至少自己并不会感到愧疚了。

蜀王过了半晌才道:“二弟难道还想回到大汉去么?”

刘渊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哥勿要怪罪小弟,大汉乃是刘渊故土,自然应当回去,只不过定会首先平定顺王,然后待贵妃娘娘产下皇子,蜀国无事时才会回去。”

蜀王叹道:“若是蜀人知道二弟的身份,也就不会忌惮二弟如此之深了,唉,二弟勿要责怪他们……”

刘渊心知自己并没有蜀王这样的肚量,但是却也不会对蜀人怎么样,这些人虽然可恶,但是却也是为了蜀国,自己没有资格怪罪他们。

蜀王脸色渐渐黯淡下去了,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话来。

刘渊心中一冷,大步走到帐外,向等在外面的碧素公主和白葳道:“两位可以进去了!”

他不敢去看蜀王死在自己面前,只能站在冷风当中才能够感觉到脑中清明了许多,战游已经将蜀军人马全部撤走,只剩下郭瑭的雷霆军肃立在风中。

过了片刻霍烈走了出来,来到刘渊身边,并没有说话,刘渊也没有看他。

然后帐中便传来碧素公主的一声痛哭,刘渊仰头望向天空,眼中似乎有些异样,蜀王还是死了。

※※※

第十一章 后顾之忧(下)

看到战游被押远,顺王皱了皱眉头,转头问李国灯问道:“将军觉得此人所言属实否!”

李国灯忙道:“皇上莫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战游此人一向以狂士自居,虽然行事出人意表,但是却绝对不会在蜀王刚死,便要来找皇上。”

顺王也点了点头,战游绝对不是这样的人,那么他就是在欺骗自己了,蜀王并没有死,西川王也没有来,想必是想用刘渊的名头来吓唬自己。

不过他又为什么要吓唬自己?难道是蜀王又有什么新的动作了么?顺王虽然现在胜券在握,但是却也希望尽快将桑山之敌消灭的好,忙道:“将军马上布置下去,勿要掉以轻心,另外战游此人也要严加看管,若有异常之处,马上告诉朕!”

※※※

刘渊听到脚步声传来,目光从行军地图上移开,抬头看到林越然和罗永福一起走了进来,道:“两位将军免礼,本帅有件事要两位去办!”

两人都是东征时刘渊的手下,见方才刘渊捉拿战游之时,威严无比,现在总算是恢复了当日的神态,急忙上前道:“元帅还请示下!”

刘渊笑了笑,道:“两位将军被围桑山已有一月,可有什么破敌妙计!”

两人一愣,不知道刘渊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蜀军已经陷入困境之中,前有顺王大军切断归路,后有允州坚城,旁边却是连绵不绝的山脉,而且营中粮草已经不多,恐怕再坚持半月也要不能,这可是危急的关头,除非拼力冲杀出去,还有其他的路么!

刘渊来到军中让这些与年轻将领信心大增,而且蜀王新亡,只能使他们更加悲愤。只等刘渊一声令下,便要马上护着蜀王的灵柩,冲杀出去,只要杀到了云州,就算是真的惨败,但是毕竟还是回到西蜀,到那时再求良策,待来日卷土重来,收复东蜀了。

林越然并没有说话,罗永福是个急性子,开口道:“禀告元帅,末将愿为先锋,率军冲击敌阵,叛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想必定会让末将杀开一条血路,那时元帅在后面掩杀出去,护着我主灵柩,便可以直奔云州了!”

刘渊心道几个月过去了,此人还是这副样子,除了砍杀之外,不会想到其他,但是却也正是这副性子,才使得此人最为可信。

林越然想了想道:“现在全军皆望元帅能够率领我等破敌,送主上灵柩回都,元帅若有驱弛,末将敢不效死力?”

罗永福咧开大嘴,尴尬一笑,还是林越然说的有理,想必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这话自己就不会说。

刘渊点了点头,道:“林将军接令,本帅令你率老军一千,全部戴上缟素,备上牺牲等物,在允州城下为主上哭丧。”

林越然上前一步,有些疑惑地接过令箭,问道:“元帅可否说的再详细些,末将……”

刘渊道:“主上驾崩,汝等只须大哭便可,便当是为主上发丧了!”林越然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是刘渊已经说的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便应该接令了。不过心里还有疑惑,因为刘渊已经下令勿将蜀王死讯暴露于外,怕让顺王军士气大增,不知道又为什么要到允州去公开吊丧。

但是他也知道刘渊自有道理,自己不便多问,接令在手,又退了下来。

刘渊又拿出一支令箭道:“罗将军则率领五千精兵,林将军率军哭丧之时,罗将军便要埋伏在不远处,等待允州城内杀出人来时,林将军带着老军迅速后退,然后罗将军伏兵全部杀出。”

两将明白了,刘渊是想要引允州并出城,但是五千骑兵并不管用,既不能破敌,又不能攻入城中。

刘渊继续道:“允州军知道中了计策,定然不敢恋战,当然会慌忙退回城去,那时罗将军勿要追赶,马上退回去埋伏起来就好了,林将军则率领来军再去哭诉……只要叛军连续三次都被罗将军吓得退回城中,林将军将那些老军留在允州城外,两位将军便可以回来交令了。”

林越然首先明白了,刘渊想要让允州不敢轻易出城,以解蜀军的后顾之忧。只不过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罗永福虽然也有些明白,不过并不在意,只要将敌军逼退便行,自己定然可以胜任,两人急忙接令而去。

刘渊见他们走了,倒是先叹了一口气。现在大军被顺王两面夹攻,若不能使其一面无法出兵,那么总会是束手束脚,无法全力对付一面。

现在必须让允州不敢出兵才行,只要他们中了几次埋伏,而且那队带着缟素的老军还呆在城下,允州应该便不敢出兵了。

允州的兵力毕竟不如蜀军,若是此城被攻破的话,那么顺王的围攻之计也就成了泡影,所以刘渊并不担心守城将领会铤而走险,识破自己的计策。

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解桑山之围了,现在除了可以利用的云州兵外,雷霆军另一部分也在兼程赶来,何况里面更有沈雁亲自新建的火器营,现在雷霆军被分为骑兵营、步兵营和火器营。郭瑭带到桑山的只是一小部分骑兵营和火器营,原来只是为了保护蜀王的安全。而大部分主力现在正在余敏、沈雁和冯景的率领下赶往云州,不过至少也要十日后方能到达。

有了这支强兵,倒可以好好的策划一个陷阱让顺王掉下去,只不过该如何策划,刘渊心里还是没有决定,他的目光落到了云州上面,心中一动,道:“霍烈快将龙腾阁的信使叫来,本王有一封信让他连夜送到云州去!”

霍烈急忙走了下去,过了片刻,信使进来了,刘渊先将要传达给陈玉坤的话口述一番,然后将一封信交给他,道:“务必让陈将军马上行动,迟则不宜!”

将信送走,刘渊轻出了一口气,自己幸好还没有黔驴技穷,要对付顺王这个人还算是绰绰有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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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断臂之痛(上)

战游坐在帐中,面容平静,似乎若有所思。

这时梁凤举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乱道:“主上驾崩了!”

战游脸色还是丝毫都没有变,像是根本没有在意这件事一样,转过头来看着梁凤举。

梁凤举眼含热泪,道:“方才有人传信给我,西川王已经下了将令,主上驾崩的消息不可传将出去,所以现在只有雷霆军守护中军大帐,而且西川王似乎决定密不发丧!”

战游站了起来,突然大笑道:“西川王定是有了破敌之计。”

梁凤举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大笑起来,但是战游此人一直都是嬉笑怒骂无常,倒也并不惊奇。

战游伸手从案上拿起一把明晃晃的短刀,道:“梁兄认为此刀如何!”

梁凤举疑道:“战兄……”

战游道:“此刀来自明国,端的是把好刀。战某当年游历天下之时,便是到处学习剑术刀法,只可惜基础薄弱,做不成一名来去无踪、纵横江湖的侠客,最后只能沦落到做一狂士了!”

梁凤举虽然并未明白他的话,但是却也没有发问,任他自己说了下去。

战游看着短刀,目光有些凌厉起来,慢慢地靠进自己,突然间短刀猛烈劈下,只见血花飞溅起来,一支断臂掉落在地,而战游手中的短刀也再也拿捏不住,同时掉在地上。

梁凤举惊道:“战兄,你这是……”

战游脸色已经大变,还是勉力从案上拿起止血之物,按在断臂处。梁凤举虽然一直见识战游的狂放,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强横,一刀将自己的臂膀砍了下来,急忙上前替他止住流血,叫道:“战兄,你这何苦……”

伤口由于太大,当即是血流如注,幸亏战游所备的止血之物颇多,过了片时终于不再流血了。

战游面如金纸,咬紧牙关,不知道正在承受着多少痛苦,勉力站起,颤声道:“梁兄要替战某做一件事!”

梁凤举忙道:“战兄请讲!”

战游道:“战某这就要投奔顺王去了,等下西川王说不定便会派人捉拿战某和梁兄。若派来的是龙腾阁的人,梁兄便定要一言不发,只说不见了战某。若派来的是雷霆军的人,则将案上的那封书信交给西川王,然后告诉他战某去投顺王去了。”

梁凤举虽然也是蜀中名士,出任谋士,但是智计一直都佩服战游,忙道:“战兄这是为何!”

战游竟然还能咧嘴笑道:“若西川王派龙腾阁的人来,那便是要杀战某了,自然不必再费言。若他派的是雷霆军来,则是无意杀战某。倒有一计呈上。战某一生从未求人,失去一臂又将何妨,只是愧对主上啊。”

梁凤举叹道:“战兄何必如此,以梁某之见,西川王确实是光明磊落之辈!定不会计较太多。”

战游伸手阻止他说下去,大步走到帐外,道:“梁兄难道不问战某为何要去投奔顺王么!”

梁凤举叹了一口气,道:“战兄定然是想施展苦肉之计,若非如此,又何必断掉一臂!”

战游哈哈大笑道:“知我者梁兄也,战某去也!”他笑得脸已经抽搐起来,可见断臂之痛已经有些无法忍受,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然后向着中军大帐跪倒,连着磕了三个头,算做是为蜀王吊丧,站了起来,渐渐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凤举一直看到他的影子再也不见,这才坐回到案前,不知道西川王是否有杀自己和战游之心。

※※※

罗永福踏进大帐之中,马上便见到刘渊端坐在正中央,旁边霍烈挺立,而坐在刘渊下首的正是雷霆大将军郭瑭,许强宗则站在他背后。

接下来便是大将林越然,下面坐着数员各营的偏将。

右边则是谋士江子陵、令狐云,首席参军战游并未在座,而他的两个行军参谋梁凤举和于延亭竟然也没有见到。

罗永福知道事情有变,上前施礼道:“末将见过王……”他本想说见过王爷,但是见到刘渊案上摆着的帅印,改口道:“末将参见元帅!”

刘渊点了点头,罗永福是可用之人,道:“将军免礼!”罗永福有时驻扎在前营,所以是最后一个到的。

罗永福坐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旁边诸人。除了郭瑭之外,所有的人都是低着头,帐内气氛非常沉闷紧张。

在路上罗永福也听说了很多消息,蜀王已经驾崩了,这原来以为将是晴天霹雳的消息,罗永福现在倒并没有什么感觉,连他自己也感觉奇怪,大概是连日征战有些麻木了吧!

然后大将蓝玉试图拥兵捉拿西川王刘渊,却被龙腾阁的护卫拿下,战游在刀群之中傲然面对刘渊,见过蜀王之后后匆匆退出……

虽然只是几个时辰而已,但是这里发生的事却比过去几天还多。

罗永福心里明白,现在这支大军已经完全落入了西川王的手里,想必在坐的这些将领参军也都明白此事。他们若还是想要反对刘渊的话,那么只能选择叛国一途了。

刘渊目光扫过诸人,心道自己现在别无选择,也没有必要和他们再多解释,突然道:“雷霆将军听令!”

郭瑭起身答道:“末将在!”

刘渊大声道:“本帅令你速率雷霆军将战游、梁凤举等人押至大帐,不得有误,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郭瑭抬眼望了望刘渊,不知道这位一向心慈手软的王爷今天怎么会突然发起威来,但是看到刘渊已经取令在手,还是接了过来,转身出了帐门。

※※※

第十二章 非常之人(上)

霍烈大步走进了营帐,见到刘渊手里捧着一本从李纳处得来的珍本,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心道这位王爷果然还有闲情雅致,竟然在这个时候都要看这些书。

刘渊看到霍烈站在那里,放下手中的书,心道自己才看不了不过几页而已,这个夜还真漫长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到天明,问道:“龙腾阁有什么消息!”

霍烈忙道:“属下已经派人查清楚了,顺王军与允州之间采用的是飞鸽传信的方式,也有暗探在周围行动,只不过却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随时都可以将他们拿下,而龙腾阁已经开始准备猎鹰,只要王爷一声令下,马上便可以使两地失去联系!”

刘渊点了点头,道:“待林、罗两位将军出发之后,便行动吧!而且要利用他们的暗探,将假的消息传给顺王,让他知道允州现在已经是座危城,我军几日便可攻下了。”

霍烈急忙将龙腾阁的人召了进来,安排妥当。

刘渊伸了一个懒腰,这件事办好之后,终于可以睡觉了。要看看明日林越然、罗永福两人行动的结果如何,再做道理,顺王并不是个懂得忍耐的人,想要破他必须要激起他的性子。

他将书放好道:“霍烈也下去休息吧,你为蜀王运功疗伤,也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霍烈却丝毫没有想要走的样子,犹豫一下,突然道:“属下有一事请求王爷!”

刘渊一愣,很少看到他有事要求自己,笑道:“说吧!”

霍烈道:“王爷可否免去郭瑭将军之罪!”

刘渊心里明白了,原来他是想替郭瑭求情,不过霍烈和郭瑭应该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才是,当初在扬州之战时,霍烈关系最好的乃是郝峻,奇道:“霍烈可否说说你有什么理由!”

霍烈道:“不瞒王爷,郭瑭此人,属下对他也并无太多好感,当日王爷亲率大军救援竟陵时,属下便觉得此人有些过于聪明,而且也并非直爽之人,颇有些阴暗里的手段,所以这才……”

刘渊知他直爽,心道哪里有人这样给人求情的,笑道:“既然如此,霍烈为什么还要本王放了他!”

霍烈突然跪倒在地,道:“顾宪曾经传信给属下,属下该死,并未向王爷禀告!”

刘渊眼中一亮,这事又和顾宪有什么关系?他又怎么能够传信给霍烈,又是为了什么。

霍烈道:“顾先生言道王爷宅心仁厚,乃是有大气魄之人,但却并不懂得用人之道!”

刘渊微微有些不悦,低声道:“霍烈勿要放肆!”

霍烈继续道:“这些话并非霍烈说的,乃是顾先生说的!”

刘渊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倒忍不住笑了出来,道:“霍烈起来吧,顾先生还要借你之口说本王的什么坏话!”

霍烈这才站了起来,有些尴尬道:“属下也觉得顾先生说的有理,这才听从先生所言,和王爷说起这件事,还望王爷勿要责怪属下!”

刘渊道:“说下去吧,既然顾先生已经说了本王宅心仁厚,就算本王想要怪罪于你,也是不能了,否则岂非辱没了自己的威名!”

霍烈也笑了出来,道:“顾先生言道,必行非常之事,方成非常之功,必用非常之人,方成非常之事。王爷欲建大业,用人并非只看那人的人品如何,是否忠厚老实,而要看那人到底用处如何,是否可以为我所用,要看那人……”霍烈憋了一会儿,终于叹气道:“属下该死,竟然忘了顾先生后面说了什么了,好象是说用人勿疑之类的。”

刘渊并未觉得可笑,倒是叹了一口气,顾宪这是在鞭打自己啊!而且还是通过了霍烈这条鞭子。

他并不是顽固不化的人,将郭瑭扣押起来也想了很久,只是一时怒气而已,自己想要在蜀国创建一番事业,还需要郭瑭的帮助;想要在大汉创建一番事业,还需要郭瑭这样的人帮助,顾宪早已经替自己想到了此点。

只不过想到饶恕郭瑭,刘渊心里还是有些不快,若是就这样饶恕郭瑭了话,那么岂非说明自己已经默认郭瑭害死蜀王是对的了……

不过等想到顾宪所说“必用非常之人,方成非常之事”的话,刘渊咬了咬牙,自己太过于迂腐了,以自己之心,既对得起蜀王,也对得起蜀国,更要对得起自己,淡淡道:“将郭瑭带过来吧!”

霍烈大喜道:“属下这就去!”他确实对刘渊忠心耿耿,虽然并不喜欢郭瑭这个人,但是看到他能够被刘渊所用,还是真心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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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断臂之痛(下)

刘渊接下来就沉默不语,让坐中的这些将领谋士觉得十分紧张。

虽然这位西川王脸色冷峻,并未大发雷霆,但是却也让这些人心中慌张,何况他现在要处置的是前参军战游。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郭瑭进帐交令道:“禀告元帅,战游已经逃至敌军去了,梁凤举、于延亭等人带到!”

刘渊一愣,战游虽然是个狂士,而且又自知有罪,但是却并不是卖国之人。

坐下诸将也都露出疑惑之色,面面相觑,战游确实不是卖国之人,也不是怕死之辈,谁都不相信他真的投到顺王去了。

刘渊冷声道:“带他们进来!”

雷霆军押着梁、于两人走了进来,梁凤举跪倒在地,将手中战游留下的书信呈了上来。看来战游说的没有错,刘渊并没有杀他们之心。

刘渊接过书简,见里面只是一张白纸,并无丝毫一文一字,微微一愣,不知道战游此是何意,将书简放在案上,问道:“罪人战游何在!”

要知道这里是元帅大帐,梁凤举只好答道:“战先生已经出营去了!”

诸人一片哗然,方才从郭瑭口里说出来是一回事,现在从梁凤举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由得他们不信,那么战游是真的投奔顺王去了。

刘渊喝道:“无耻逆贼,竟然有此狼子野心,本帅定要捉到此人,将他碎尸万段,以报主上!”

诸将急忙上前道:“且听元帅将令!”战游既然已经投敌,他们自然不能再与刘渊暗暗斗气下去了。况且蜀王已经驾崩,大军又被围困在这桑山之中,再不听从刘渊的将令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

战游一走,反倒使得事情简单起来,刘渊并不需要着意收复这些人了,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刘渊点了点头,道:“诸位且请回营,收拾本部人马,本帅明日便要攻打顺王,活捉战游!”

诸人一齐答应一声,虽然蜀王驾崩,但是毕竟还是有了点气势。

※※※

虽然诸人已经走了,不过梁凤举、于延亭两人还是跪在地上,准备听从刘渊发落。

刘渊目光始终落在战游送来的那张白纸上,他确实有些猜不透此人想要干什么,过了许久,淡淡道:“两位先生请起吧。”

梁凤举和于延亭虽然知道并不致死,但是还以为会受到重罚,但是听到刘渊声音转柔,知道方才他只是虚张声势,无意处罚自己,一起叩首道:“还请元帅赐罪!”

刘渊大淡淡道:“既然有罪,本帅自然会记得,不过此是危急时刻,两位若是能够戴罪立功的话,本帅说不定还会留你们一条性命!”

梁凤举忙道:“叩谢元帅。”刘渊若是想要杀他们的话,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暂且不用说是战游导致蜀王中箭,单单就这“误军误国”之罪,他们有多少个脑袋都是杀不完的。刘渊能够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可以说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他梁凤举自然无法再有话说,只能感激而已。

刘渊却知道自己是在收买人心,虚伪一点儿也并没有错,否则的这些人还会欺负到自己头上,一定要恩威并重才行,道:“战游并非轻易投敌卖国之人,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快向本帅报来!”

梁凤举此时不敢隐瞒,道:“元帅明鉴,战先生自断一臂,直奔顺王军而去,至于还有什么隐情,梁某并不知道!”

刘渊一愣,战游竟然勇猛如此,自断一臂!突然心下恍然,又看了看那张白纸,点了点头道:“雷霆军暂将此二人收押,待到回惊之后,再行论罪!”

雷霆军马上押着两人走了。

看来战游定是想将功补过啊#葫以这才会自断一臂,而那张白纸则证明他并无二心,此人行为乖张,怪异异常,确实难以以常理揣测。

这回倒要看看他这只手臂断的到底值不值得……

刘渊目光扫过旁边肃立的郭瑭和许强宗,脸色一寒,自己还没有和他们算帐,嘴角现出一丝冷笑,道:“郭瑭你好大的胆子!”

郭瑭吓了一跳,和许强宗慌忙跪下,自从刘渊来到营中,他就一直有些担心,因为蜀王毕竟也算是死在他的手里,所以刘渊突然发难,他的反应倒非常激烈。

刘渊已经明白了一切,蜀王的死果然与他们有关,站了起来喝道:“本帅的信物何在?”

郭瑭方才有些惊慌失措,现在才缓过神来,急忙从怀里取出一个黄布包的短剑,双手呈了上来。

刘渊将黄布脱掉,里面露出那柄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宝剑。这柄短剑削铁如泥,是在扬州时北方大豪欧阳景送的,前次特意让龙腾阁送给郭瑭,为的就是让他知道必须保护蜀王安全,可惜郭瑭还是大胆去做了不该做的事,导致蜀王死在桑山,刘渊怎能不怒!

宝剑剑身闪动着寒光,刘渊将它举起,道:“郭瑭你可认得这柄剑!”

郭瑭不知道他到底会对自己怎么样,忙道:“末将认得,此剑乃是王爷护身之物!”他已经转变称呼,试图让刘渊知道自己确实对他忠心耿耿。

刘渊冷笑道:“本王将此剑带来,你可曾还记得说了什么?”

郭瑭毕竟也是见过大事之人,道:“王爷要末将力保蜀王安全。”

刘渊喝道:“既然如此,蜀王何在?郭瑭你又做了什么?”

郭瑭咬了咬牙,并未回话,他身后的许强宗抬起头来,道:“禀告王爷,一切与将军无关,是末将保护蜀王不力,还请王爷治罪!”

刘渊淡淡道:“岂止一个保护不力?你们也太小看本王了!”他手中的短剑落了下来,但见剑光一闪,已经插入书案,继续道:“郭瑭你还有什么话说?”

郭瑭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这位表情平淡的大汉福王,终于下定决心,拱手道:“末将对王爷忠心一片,绝不敢有抗王爷,蜀王之死确实与雷霆军无关,皆是战游等人怂恿,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还请王爷明见!”

刘渊心道看来他今天是不会承认了,站起身来,道:“龙腾阁何在?”

数名龙腾阁的护卫一涌而入,上前将郭瑭、许强宗两人按在地上,郭瑭丝毫也没有反抗,许强宗虽然挣扎两下,但是却也没敢妄动。

刘渊看着地上两人,叹了一口气道:“将军千里来到蜀中,确实是忠心一片,只可惜却做了一件错事。本王若是不处罚两位,恐怕也无以约束手下,将他们押下去在军前处斩,今日起雷霆军由霍烈率领,违者重罚!”

郭瑭知道刘渊动了真格,说不定自己马上就会人头落地,叫道:“王爷还请看在末将忠心面上,宽恕末将之罪!”

刘渊淡淡道:“你知罪了么!”

郭瑭吓得身上都出了冷汗,哪里还敢再继续抵赖下去,道:“末将知罪!”

刘渊挥了挥手,道:“既然已经认罪,暂且将他们收押起来吧,待回到成都在论罪处罚。”

郭瑭这个人虽然率军大有章法,但是却远远不是一个忠心之人,现在他自然不会背叛自己,但是终有一日,也许约束不了他的时候,此人的野心不可谓不大。刘渊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了杀他之心,只不过却是时机未到。

※※※

第十二章 非常之人(下)

郭瑭被带到了帐中,见到刘渊之后马上跪倒,道:“郭瑭见过王爷!”

若是换做别人,刘渊定要亲自下去为他解开绳索,但是对于这个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的郭瑭,刘渊却一直都怀有戒心,淡淡道:“起来吧!”

以前他一直故意在郭瑭面前拿出威势来,其实现在想想,就是因为郭瑭当上雷霆大将军之后表现出来的傲慢,而刘渊不允许他如此飞扬跋扈。

郭瑭眼中似乎也有泪花闪动,他总觉得自己并没有对不起刘渊,反而还是为他做了一件好事,何况现在蜀王已经死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刘渊为什么一定还要处罚自己,觉得十分委屈。

刘渊叹了口气,也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他虽然并非是个君子,做事有些狠辣,但是毕竟是一心向着自己,道:“将军可否记得出征时本王和你说过的话!”

郭瑭点了点头道:“王爷曾经说过不许属下对蜀王不利,而且也不许别人伤害蜀王。”

刘渊道:“既然如此,将军又为何不顾本王嘱托,而让蜀王死在此地。”

郭瑭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才道:“禀告王爷,属下确实是一片忠心。蜀王若是不死,王爷何以能够统帅三军,又何以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归大汉。”他咬了咬牙,也没有去管刘渊的脸色如何,继续说了下去,道:“蜀王虽然宽厚,但是却是阻碍王爷成大事之人,怎能不将他除去。王爷如此心慈手软,又怎么能够纵横天下,创立不世基业!”‘

刘渊冷冷地看着他,这些话郭瑭想必已经是憋了很久,这才终于爆发出来。

郭瑭一个头磕了下去,道:“王爷自然要以仁义布行天下,这等让万世辱骂之事,属下愿意与王爷分忧!”

他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这才去看刘渊。刘渊面容平静冰冷,像是根本没有任何的触动。

其实刘渊心里也是有所震撼的。

郭瑭说的有理,自己实在是太过于软弱了,做任何事都要瞻前顾后,又不愿违心去做。若是换做别人,也许早就将蜀王之位握在手中,管他什么蜀中名士,管它什么蜀中百姓。

顾宪说的对,没有非常之行,便不能成非常之功。

便如对付太子,若是自己再狠辣一点儿,以惊魄楼的势力未必就不能将他刺杀,但是自己偏偏就放过了他,而且还为了躲避他逃到了蜀国来……

难道成大事者,必须违背良心做事才行么……必须要阴险狠辣才行么……

刘渊微微叹了口气,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有了转变,只是知道自己有一些事可能确实是做错了,但是若让他再做一遍,定然还会毫不犹豫,若非如此,刘渊也就不是刘渊了。

他走上前去,伸手将郭瑭身上的绳索解开,淡淡道:“将军若要认为本王并非建功立业之人,还请另择明主吧,本王绝对不怪罪将军。”

说着背过身去,并没有去看郭瑭。

郭瑭一愣,急忙跪倒在地道:“王爷莫要疑心属下,属下之心可鉴日月!”

刘渊叹了口气道:“将军乃是当世英雄,自当纵横沙场,建立不世功业,本王虽然有心,但是却未必有这个能力,将军还是走吧!”他知道郭瑭绝对不会走,若不是拿言语激他,郭瑭也未必能够真的对自己俯首听命,要不然方才那幕就不会发生了。

郭瑭明白,叩首道:“属下该死,方才冒犯王爷,还请王爷勿要怪罪。王爷乃是郭瑭的主人,若是王爷真的要属下离去,郭瑭愿意死在王爷面前!”

刘渊点了点头,冷声道:“将军既然愿意留在本王身边,却必须与本王约法三章!否则本王绝不收留!”

郭瑭这才知道刘渊并不是想赶他走,大喜道:“王爷请讲!”

刘渊道:“若无本王之令,将军绝对不可以私自行事!”

郭瑭知道刘渊还是怪罪他私自害死蜀王之事,道:“属下遵命,断然不敢再出纰漏!”

刘渊心道让蜀王死在桑山,难道仅仅是个纰漏,继续道:“若本王派遣使者或者别人约束将军,将军当视为本王亲至。”

郭瑭一愣,随即明白刘渊的意思,若有一天刘渊真的登基称帝,或者立国称王之时,怕别人无法压制郭瑭,便要首先提出此点,他当然马上答应下来。

刘渊知道他只是敷衍而已,此人野心极大,除了自己,别人未必能够使他屈服,不过现在倒不是顾及此事的时候,继续道:“最后便是若将军想要另寻明主,本王绝不阻拦。”

郭瑭慌忙叩首道:“属下忠心一片,王爷为何疑心!”

刘渊伸手将他扶起,道:“将军若是并无二心,那自然最好,若是一旦有了,本王自当拱手相送……”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那其中露出的冰冷郭瑭还是听得出来的,而且刘渊此时的目光也是如此。郭瑭心下一寒,刘渊的这招比什么都有用,他知道若是自己真有反意,恐怕下场定然会……

看到郭瑭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恐惧之色,刘渊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将军还是回去统领雷霆军吧,不日本王将有大用!”

郭瑭还有些惊魂未定,虽然刘渊一直都给他很大的压力,但是这次他更多感到的还是寒意。

刘渊心道自己倒是颇有些手段起来了,虽然对郭瑭并不放心,但现在毕竟是用人之时,自己这样做,没有任何错误。

※※※

陈玉坤手中的纸简掉落在地上,对着来人道:“主上真的已经驾崩在桑山了!”

来人是龙腾阁的护卫,是刘渊派他来与陈玉坤联络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王爷已经吩咐下来,此事只有将军知道便可,千万勿要泄露出去。”

陈玉坤眼中露出悲戚之色,跪倒在地,向着桑山方向行了叩拜大礼,算是为蜀王吊丧。他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悲痛的时候,起身道:“末将知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来人道:“王爷令将军迅速将云州百姓迁出,全部迁到黎州,须在十日内完成,而且一定要让顺王的斥候人马发觉,知道此事。”

陈玉坤一愣,道:“这是为何!”

那人拱手道:“这是王爷之令,在下也不知其中详细。”

陈玉坤点了点头,既然是西川王亲自下令,那么自己执行便可,何况云州早已经没有了几户百姓,刚刚经过东征之乱,然后便又经历了这场战乱。剩下的百姓已经少之又少,想要将他们迁出可以说是简单之极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要让顺王知晓此事。

不过自从刘渊率领东征军横渡瑶江,然后直击云州之后,陈玉坤对他的智谋早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要不然刘渊来到军中,他也不会冒死相助了。

来使又道:“王爷还道十日之后,便会有雷霆军的人马到来云州,那时雷霆军的偏将余敏将军,火器营参军沈雁先生将会与将军商议在城中布置之事,还请将军务要全力协助,待一切布置停当,将军便率军在罗山脚下布阵便可,让顺王以为将军要直攻延州。”

陈玉坤用心铭记,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要是这位来使能够说的清楚明白一点儿就好了,自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来使拱手道:“王爷将令已经传完,在下这就回去禀告王爷!”

陈玉坤将他送走之后,急忙将手下的几个偏将找了过来,让他们分头行动。第二天清晨一到,便开始将城中百姓往黎州迁移过去。陈玉坤亲自站在城头压阵,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桑山,这位年轻的蜀国将领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回是否会挽回败局,为蜀王复仇!

※※※

第十三章 兵进翠石(上)

罗永福当前一步,将手中令牌递了上来,道:“末将交令,哈哈!”他后面笑得这两声确实有些意味。这位大将实在掩饰不住自己的喜色,因为方才他和林越然一起,将允州兵戏弄的十分痛快。

刘渊只从他的神情就看出了一切,。其实这并非只是他们两人之功,龙腾阁也有份儿,不过现在倒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道:“两位将军且请坐下,本帅马上要派兵出战!”

林越然坐了下来,罗永福却眨动眼睛,道:“元帅有何将令,末将愿意出战!”

刘渊看出他正在兴头上,想必方才并没有劳累,道:“既然如此,罗将军可率两千兵马,冲击敌营,须听本帅号令行事!”罗永福将令箭接在手中,兴奋异常,方才允州兵确实有些懦弱,只要自己率兵杀出,他们马上就跑得无影无踪,杀的实在痛快,要不是林越然将他拦住,说不定他罗永福现在已经占领了允州城呢!

这还是数十日以来首次如此痛快,怎能让罗永福不高兴起来。

刘渊继续道:“诸将听令,先将营寨退后五里后安下。”

罗永福微微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去冲杀,而刘渊却要让大寨后退。他本想开口问话,刘渊却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后面去了。

蜀军诸将马上行动起来,大寨众兵迅速开始将粮草等物运到后寨。

罗永福这员营中第一猛将率领两千骑兵奋力向东蜀军前冲锋,哪知只冲了一半,便听到身后鸣金收兵,罗永福只好勒马而回,连叫阵都不用了。然后又是击鼓进军,谁知道又冲了一半,身后便马上传来了鸣金声。

如此三番五次,罗永福终于也明白了,根本不需要自己与敌人接阵,刘渊只是为了吓唬顺王而已。为的是能够连退数寨,一天之内,十三座大寨退了五座,足有十里。一直靠近到了允州边缘。

刘渊的意图似乎已经十分明显,便是想要攻占允州。

顺王大惊,急忙尽起精兵,往蜀军追来,先是与林越然早已经埋伏好的骑兵撕杀一阵,然后又遇到了罗永福,接下来还有偏将徐阳、李景,一连战了数阵,蜀军都是一触既退,让顺王更加心里不安起来。他昨日已经得到了密报,允州大有危险,若是被蜀军攻破的话,那么自己的这个夹攻之策也就没有用处了。若是真的如此,蜀军还可以从允州直入东蜀,自己大军在外,想要追击却也难了。

不过现在顺王却也着急不得,因为蜀军的后退有条不紊,而且早就处处安排好了伏兵,想要找到破绽,确实还有些困难。

刘渊还是故技重施,连续五天,都是不断往允州退去,至少三十里处,这才安下营寨来,以坚兵守住外营,顺王连续攻打几次,都是无功而返。不过他也是胆大之人,现在势力正劲,便将己军的大营推进稍许,三十里外扎营,还是与蜀军对峙不下。

自从刘渊疾风之夜到达蜀营,蜀王驾崩,一共是六日过去,蜀国十万大军已经退到了桑山脚下,距离允州城不过百里。刘渊觉得这个位置已经十分完美,接下来就是将顺王引入圈套之中,然后以火器重创之,最后就是反身攻打顺王了大营了。

从顺王这几日的表现看来,他还不知道蜀王已经驾崩,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营中,刘渊心里有点些佩服战游,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使顺王对蜀营中事毫不知情。

刘渊也派人偷偷去探察了战游的现状,这位蜀中狂士虽然一直被关在一座营帐里,但是并未遭受冷遇,却是好酒好肉的享受着,一派悠然,但是想要靠近他还需要冒一定的险,刘渊暂时还不想与他联络。

不过他也想好了如何利用战游,只要火攻顺王之计成功,那便是用他的时候了,但是无论如何,战游必须要有保住自己的手段,或者说让顺王相信他的手段才行。希望这位蜀中狂士不会让自己失望。

※※※

顺王提鞭一指不远处的山谷,道:“将军所言的翠石坡便是这里么?”

李国灯点了点头,道:“正是此处。”

顺王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心惊肉跳,过了片时才道:“将军认为从此处进军,定能偷到蜀军的后路?”

李国灯急忙将手下的偏将叫了过来,问道:“刘将军前来与皇上回话!”

那刘将军似乎有些兴奋,他只是一个校尉,很少能够直接与皇上说话,急忙大声道:“禀告皇上,末将驻扎在延、允两州已有数十年之久,桑山地形熟悉之极,恐怕就是闭上眼睛,也找得到每一条小路。而假王哪里知道此地的玄妙,像他这般无能之人,定然不知道皇上以此路进军,马上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自从顺王自称大蜀皇帝以来,东蜀人便称蜀王为假王,以便区分正统,当然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任谁都知道蜀国正统乃是在成都,就连顺王也一心打进成都去。

李国灯脸色有些变了,呵斥道:“刘将军勿要多言!”蜀王毕竟还是顺王的哥哥,这个人如此谤伤蜀王,怕是不想活了……

那知顺王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举鞭道:“说的好,朕便是要看看这无能之人到底如何落败的。李将军你且传令下去,本王要亲自率军绕过此山,到时两军夹攻,定要生擒这无能之人。”

李国灯先是一愣,忙道:“皇上还请三思而行,末将见此坡地形险恶,而且两边山岭高峻,中间宽阔,若是被敌军布置下了伏兵,将两边堵住,岂非是中了敌军之计。”

顺王还没有说话,方才那被顺王赞扬的刘将军却道:“假王无能之辈也,现在又无战游等谋士辅佐,皇上何惧于他?末将以为只要皇上大兵突然在敌军背后杀出,假王定会伏首就擒的……”

李国灯大声喝道:“尔等勿要胡言乱语。”他倒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校尉竟然敢这样公然反对自己的意见,脸上有些挂不住。

那刘将军见到李国灯怒了,这才知道失了言,忙道:“皇上有将军辅佐,自然要胜过那个战游数倍了,想要击败蜀军,真是易如反掌!”

李国灯心道此人反应倒是灵敏,说的话倒也动听,顺王若是统一了蜀,自己恐怕就是兵马大元帅了,这倒是件好事,但是还是冷声对那刘将军道:“你且退下!”

顺王哈哈大笑道:“将军勿要和他气恼,依朕的意思,敌军定然不知道此地有这样的一条小路,才会将营寨安在那里,这乃是天助于我大蜀,迟恐不宜,将军且点齐万人,便让这位刘将军做前阵,朕在中央,若是敌军真有埋伏,刘将军见机退出就好了。”

那刘将军一愣,没有想到到是引火上身,顺王这人确实有些阴毒,不过他也知道这是立下大功的好机会,说不定此生就这么一回,死就死吧,不能错过,急忙上前领令。

李国灯觉得这样安排倒也无碍,若是蜀军真的设下埋伏,损失的也只是小队人马而已。便急忙调动人马。

※※※

回读者的几句话:。看完之后不得不出来说几句。

第一:海牛的政治“敏锐”,所以写出来的效果当然也是很差了,所以接受大家的批评,也希望能够加强一下;

第二:战争更是如此,细心的朋友能够看得出来,海牛写的战争是越来越儿戏话了,越来越希望把他写的轻松了,这是个人的能力问题,避重就轻吧……和政治一样,在这方面也不是海牛的长处……

第三:还是欢迎大家多多批评,海牛其实将每条书评都记录下来了,放在自己的电脑里,然后等着书全部写完,公众版也都解禁完了的时候一起修改一下,这本书当然不奢望出版,但是等它完成时,却希望能够让它完善和提高一下,这样写下本书时也会避免犯很多的错误……所以还请大家多留书评,因为那样对作者来说只能是个提高~~~

感谢大家吧,海牛写得确实很努力,连自己都不相信一向懒惰的自己,竟然花了那么多的时间来做这件事。而且写东西很有虚荣心,有几个读者曾经说俺谦虚,还发来短信赞扬,其实哪个作者不希望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大家都愿意看呢?网络就是有这个好处,有读者的批评和建议,作者才能够写的更好~~~~

不写了,头又疼了,书评也好久没有回了~~~

下本书正在构思当中,看了几个读者的留言,觉得自己确实应该避重就轻,写自己比较擅长的方面,但是又想挑战一下~~犹豫中………………

第十五章 与狂共宴(上)

顺王方才死里逃生也是惊魂未定,又看到果然是刘渊的旗号,心中吓得不轻,知道今天自己休想挽回败局了。

顺王毕竟是蜀中名将,急忙下令李国灯收兵回营,守住阵脚,不过还是晚了一步。突然见斜刺里一阵混乱,一支骑兵杀了过来,旗帜上正是“雷霆”两字。

东蜀军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雷霆骑兵营的恐怖。这群骑兵在东蜀军阵中,简直就若出入无人之境,而且这些骑兵又都戴着恐怖的面具,仿佛是天神恶煞下凡一般,根本无法抵挡。不过片时,东蜀军的左翼就已经被雷霆军彻底突破,直往中军冲来。顺王心知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蜀国竟然有了这样的一支奇兵,心下发慌,看来这座大营很可能是守不住了。

其实守不住的岂只这座大营而已。

此刻蜀军阵中的鼓声响起,数员大将率队而出,气势排山倒海,顺王叹了一口气,向李国灯道:“传令撤军!”

直到现在顺王才相信战游所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完全落入了刘渊的算计之中,,真有些悔恨没有听信战游之言。

李国灯大声喝道:“保护皇上,前军断后!”

东蜀军往后退了出去,经过一座营寨,便要回头撕杀一阵,没有想到用了五天经营的营寨,不到一日就尽被刘渊夺了回去。而且刘渊显然已经计算好了,不断有新兵冲击东蜀的大营,直到到第二日清晨,顺王只剩下最后的三座大寨,已经靠近云州了,这一来一回之间,顺王不仅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倒使得自己快要无路可退了。

蜀军终于停下追击,开始布置,似乎并未准备继续攻打下去。

顺王气得火冒三丈,没有想到如此简单就被刘渊将自己数月经营而来的优势变成了劣势,除了在翠石谷中被烧死的数千人马,这次追击之中顺王一共损失了两万人马,粮草更是不可胜数,尤其是前日才费力搬到前寨的粮草等物,全都轻易地落到了蜀军的手中。

现在顺王军中还有不足十万人马,驻守着这三座大寨,想必蜀军实力也相差不多,只不过现在蜀军军心大震,要不然顺王还自信可以守得住这三座大寨,说不定会选择退回延州。

不过他咽不下这口气。

※※※

月黑风高,疾风的声音似乎更加猛烈了,一道黑影出现在东蜀军的营前,但是也只是一闪而已,便马上消失了踪影,而那些巡营的士兵则迷蒙着双眼,根本没有发现。

这几日来蜀军一直不停的骚扰东蜀军,每日白天不停的骂阵还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每到夜晚,总会有有小股的蜀军带着火器偷袭一番。将这些东蜀士兵已经折磨地筋疲力尽,不知道什么时候蜀军就能大举打了进来。

其实这只是人心惶惶的结果,以两军的实力,现在还没有到了决战的时候。

那黑影重新又在另外一处出现,再出现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东蜀士兵的样子,大摇大摆地随着队伍走进营中,趁着前面的士兵并未注意,一下子钻到了其中一座营帐当中。

战游正捧着一本书,借助灯光看着,听到有人走进,转头望去,微微一愣。

那人急忙拱手低声道:“小人乃是龙腾阁的屈赢,战先生勿要惊慌,西川王有口信送到!”

战游一下站了起来,大吃一惊。

这么多日以来,他一直都被关在这座营寨里,甚至连顺王都见不到,却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会主动派人来找他。不过他倒并不担心自己的这条臂膀会白白地砍了下来,一直等待着机会。

这个屈赢一见就是高手,而且谈吐得体,眼中总是闪着灵动的光芒。不知道龙腾阁中到底有多少这样的高手。

不过这个屈赢也许是仿冒的,是顺王派人来试探自己的。

战游虽然一直都无法走出大帐,但是已经听说了,刘渊以退营之策大败顺王于翠石谷,一把大火差点将顺王烧死,然后连续追敌三十里,现在已经收回了五座大寨,逼着顺王要考虑放弃桑山。两军形势突然转变,变得有些让人无法接受了。

莫非顺王此时要来考验自己,还是要杀掉他这个蜀中狂士。

战游反应非常之快,冷笑一声,道:“阁下到底何人!”

屈赢急忙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简,道:“王爷说先生看了此简便知道小人并非假冒。”

战游将纸简接了过来,这果然是自己临走时让梁凤举呈给刘渊的,而刘渊将这份纸简送来,一者是为了表明屈赢的身份,一者却也是告诉战游,他并不想怪罪此事。这样说来刘渊当时确实是派了雷霆军的人来捉自己,并没有杀他的意思。

战游心中一暖,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心里一宽,看来自己将有机会大展身手了,点了点头,道:“西川王有何口信!”

屈赢忙道:“西川王言道,他已经知道先生愚弄顺王之计,现在他故意在顺王面前现身,顺王定会重用先生,到时候还望先生将顺王大军引到云州去,切记切记!”

战游心里感叹一声,自己自认也是颇有才智之人,却没有想到已经被这个西川王看透了,以他的性格,现在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道:“你可以回去禀报西川王,战某已经成竹在胸,他只须见机行事便可。”

屈赢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这位蜀中狂士还要争这个名声?不过他倒也没有话说,方想告辞,突然听到帐外有人叫道:“战先生莫非已经休息了!”

战游脸色一变,向屈赢眨了眨眼睛,道:“战某尚未睡下,可有什么事么!”

外面那人道:“皇上有请战先生!”

战游心道来的倒很及时,刘渊这边的信刚刚送到,顺王就像跟在刘渊后面一样找了上来,他心里对刘渊其实已经服了,道:“请禀告顺王,战某稍侯便去。”那人答应一声,马上走了。

屈赢拱手道:“既然如此,小人告辞。”说着急忙转身出帐。

战游走出帐外,看着他走远,心道终于等来了自己大展身手的一日,不由得心情大好,突然间大小起来,迈步往中军大帐行去。

※※※

陈玉坤颇有些无奈的望着辛古铭,后者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并未说话,不过陈玉坤也知道这位大哥是在安慰自己。

一脸疲惫的沈雁此刻脸上也露出了光彩,笑着拍了拍手道:“两位将军,已经布置好了,嘿嘿,这次可是我们火器营全力的一击,只要能够将顺王大军引到这云州城里,沈某敢保证,他们一个都逃不出来。”这位白露书院的书生说的兴起,却发现眼前的这两位将军都是一言不发,停了口,疑惑道:“两位将军,这是……”

陈玉坤还算直爽点,拱手道:“不瞒沈先生,上次沈先生在罗山用火器炸死数人,那副情景末将现在还是记忆犹新,这次又用了这么多的火器,恐怕叛军炸死了之后,这座云州城,唉……不说也罢!”

沈雁明白了,原来陈玉坤对这座云州城已经颇有感情,这次刘渊定下在云州设伏之计,而且先将云州百姓迁出,目的便是要使损失减到最小,但是这座云州城,这座两蜀门户,确实是无法保住了,恐怕很快就会成了一堆废墟……

辛古铭在旁笑道:“玉坤莫要像像个女人一样,若是西川王真的能够收复东蜀,使我蜀国统一,这座云州城毁了就毁了,我们可以再建一座。”

陈玉坤点了点头,知道自己是有点儿伤怀了,笑道:“西川王这次还要我们退到罗山脚下布阵,并且说要有几场硬仗要打。”

辛古铭道:“既然如此,我们难道还不出城?走吧……”他第一个飞身上马,虽然这个动作牵动伤口,使他痛得咧起嘴来,不过这员大将,还是提起长枪,向着身后的万余蜀国士兵用力一挥,然后第一个冲出了云州城门。

陈玉坤和沈雁拱了拱手,也飞身上马,转身出城。

沈雁这位书生不知道为什么鼻子有些发酸,原来他以为自己永远都适应不了像战场这样的地方,哪里知道来到蜀国之后,每次让他热血沸腾的都是眼前的这些人。

※※※

海牛:身体还没有大好,辞职准备考研了,现在要到别处安置家当,十六日开始正式更新~~~公众版的解禁最近几天也没有办法完成了,为了表示对大家的感谢,今天一下把十五号的也解禁了~~~~~

期望海牛的身体赶快好吧~~~~呵呵~~~~~~

第十三章 兵进翠石(下)

顺王衣着鲜甲,还是没有忘记把那身皇袍穿在身上,华盖一应俱全,浩浩荡荡地向翠石坡行去。自从登基称帝以来,他便没有离开这些仪仗,大感此生做了一回皇帝,也是无撼了,幸亏自己当初当机立断,逼迫蜀王,杀死兄弟,要不然这种滋味也享受不到。

大军共分为三队,先是刘姓将军所率之军的三千骑兵。直到见他走的远了,顺王车驾这才往前走去,而骁勇将军徐世雷则提刀率军断后。李国灯足足望了半晌,见顺王车驾已经不见,急忙传令下去,等候顺王消息之后,马上攻打蜀营,同时急派探子四处探察,若有异动自己要率兵去救顺王,毕竟这个人才是自己衣食父母。

顺王边行边注目四处景物,这翠石谷倒也不错,处处峭壁,上面林木丰茂,只是要到冬季,到处都是枯草死木,满眼枯黄,不知道自己地界,还有这样的地界。他一边观看,一边想象若是自己做了蜀王那该何等的风光,然后挥军西进,将大汉一举击败,最后渡江灭明,建立不世基业,恐怕到了那时,蜀人若还想谤伤他叛父弑兄,也是不能了。

那时他定然要将都城建立在扬州,听闻扬州美女如云,且又是天下繁华之地,何况大唐盛世又是在那里发生,自然最好不过……

他正做着美梦,突然见一骑飞驰过来,来到自己面前,下马跪倒道:“刘将军中了埋伏,已经身亡了!”

这一声无疑是晴天霹雳,顺王当即愣了,从美梦中清醒过来,不过他毕竟是久经战阵之人,喝道:“难道三千人马全都被灭了么?”两队人马相距不远,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所以顺王大是疑惑。

那士兵颤声道:“禀告皇上,刘将军正在行军间,突然前面出现了三名骑士,当先一人张弓射箭,一箭便将刘将军射死了……”

顺王怒道:“那六名骑士何在!”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只六个人就射死了自己的先锋官。

那士兵道:“那六人射死刘将军之后,策马便行,偏将军不敢贸然进军,所以特意来向皇上禀报!”

顺王气极骂道:“传朕的旨意,诸军一齐追赶,勿要活捉射杀刘将军之人!”他本来正在好梦之中,哪想到竟然触到了这样的霉头,虽然那个什么刘将军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却是大大为光火。

大军迅速往谷中行进,很快就将后队落下很远。

※※※

刘渊站在山顶,目光落在远处渐渐走近的顺王车驾,心道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这么好的,顺王竟然亲自来了,他倒是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干掉他的时候,急忙传令下去:“诸军勿要伤害顺王!”

虽然谁都不明白刘渊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不过这是将令,谁敢不从!

这个翠石谷便是刘渊看中的设伏之地。

此地只是一个通道,两边狭窄,中央宽阔,通行数骑人马绰绰有余。刘渊料到顺王军中定会有人对桑山地理非常熟悉,也一定会找到这条小路,试图偷袭自己。所以这才用疑兵之计,慢慢退营,一直退到了这里,顺王早就轻视蜀王,当然不会疑惑。

郭瑭在旁边道:“王爷,霍烈等人已经回来了!”

刘渊站在此高处,对一切一览无余,向走来的霍烈笑道:“你的箭法已经出神入化,恐怕与白无痕已经在伯仲之间了!”

霍烈脸上一红,知道他是称赞自己一箭便射死了敌军的前锋官,道:“王爷谬赞了。”当日在扬州城下时,他为了救郝峻而冲入敌阵之中,哪知却被白无痕一箭将郝峻射死,从此霍烈便潜心研究箭术,加上刘渊所为他制作的弩箭,现在确实与白无痕将有一搏。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大明对战的机会。

刘渊目光始终落在顺王的车驾之上,这个诱惑确实不小,只可惜他有他的道理。若是顺王死了,自己的计策也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因为这里毕竟还不是东蜀的主力人马,顺王死在此处,东蜀的将领定然会马上撤兵回到延州,再也不肯出战,那时自己想要收复东蜀,又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了。

顺王既然已经将大军驻扎在桑山,那么刘渊就不能让他们逃回延州去,而且还一定要抢先夺取延州,将这座城池控制在手中,东蜀才能够捶手可得,所以现在还不是杀死顺王的时候。

郭瑭见刘渊脸色淡然,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低声道:“王爷!”

刘渊淡淡道:“将军下令吧!”

郭瑭向旁边的许强宗点了点头,许强宗用力举起大旗,高喝一声:“蜀国西川王在此,尔等中了西川王之计了!”

山顶两边顿时竖起数杆大旗,上面都是斗大的一个“蜀”字,众多蜀军士兵一齐喊道:“尔等中了西川王之计了!”

谷底马上乱成一片,东蜀士兵纷纷往两边山顶望来,西川王就是当时在罗山击败顺王的秦渊,东蜀士兵哪个不知道的!听到已经中了他的计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顺王倒也是强悍之人,一把摘下了挂在马上的大刀,喝道:“众人勿要惊慌!”

他虽然对刘渊也是害怕之极,但是他天性凶悍,而且又别有心计,越到危急时刻,反倒越显示出来,知道此刻中了刘渊的埋伏,首先大喝一声,指挥手下将领道:“尔等且替本王断后,余者随本王冲出此地。”

东蜀军这才有些安定下来,何况山顶蜀军似乎也只是吓唬而已,喊了半天,两边都并没有伏兵杀出。

※※※

病还没有好,打吊针中~~~

第十五章 与狂共宴(下)

战游大步跨入帐中,顺王一身皇袍坐在对面,旁边除了李国灯这位大将之外,并无他人。

他还没有等顺王说话,便开口道:“王爷莫非要杀战某了!”

顺王心道这位狂士的嘴倒是够硬的是,始终不肯叫自己一声皇上,不过现在他倒不想和战游计较这些,这个人还有些用处,道:“当然不是!”

战游道:“王爷莫非要将战某放了!”

顺王摇头道:“也不是!”

战游突然哈哈大笑道:“王爷莫非是想请教战某?”

李国灯大声呵斥道:“贼人勿要猖狂!”他最受不了战游这份狂劲,若不是顺王在旁,说不定早就拔剑上去砍了他。

顺王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

战游还是大笑道:“看来王爷已经吃了败仗,而且是大败仗,若非如此,王爷定然不会想起战某来啊!”说完他已经自己坐到榻上,举起旁边的酒杯,自己先喝了一口。

顺王也是颇能忍耐之人,道:“战先生这次倒是猜错了,朕只是中了秦某人的诡计而已!”

战游悠然道:“兵者,诡道也,王爷莫非对秦某人还不服气?战某倒有三计送给王爷!”

顺王大喜,心道果然没有白费自己这样忍耐,这位蜀中狂士果然愿意协助,忙道:“先生请讲!”

战游目光轻蔑地扫了李国灯一眼,道:“此是何人也,战某之计不愿让这些无能之辈听到……”

李国灯哪里还忍得住,一下战了起来,伸手拔出剑来,喝道:“贼人莫要猖狂!”战游心道果然是个无能之辈,就连说话也只会说同一句的。

顺王脸色沉了下来,喝道:“将军!”李国灯知道顺王的脾气,只好哼了一声,又坐了下来,只要顺王一旦不在场中,他定要将这个战游杀掉解恨!

顺王道:“此人乃是我蜀国大将军,先生但讲无妨!”

战游知道也只能气气李国灯而已,笑道:“战某这几日来有些微疾,说话恐怕有所不便!”

顺王见他神清气爽,双目炯炯有神,而且声音洪亮,动不动还要大笑一场,那里像有说话不便的疾病,大概此人又是故意刁难。不过他现在想要借助战游的智谋,只好点头道:“先生有何微疾!”

战游笑道:“战某这几日所食都是一些粗菜淡饭,臭鱼烂虾,吃过之后,肚腹疼痛之极,若能得山珍海味,美酒为伴的话,此疾当然痊愈无碍了!”

李国灯也差点笑了出来,原来这家伙只想吃顿好的,偏偏要编这样的借口,这位蜀中狂士做事果然出人意表,顺王想要请教于他,他就开始要这要拿起来。

顺王心道这几日虽然并没有见他,不过好吃好喝还是照顾周到的,只好道:“原来如此,朕也有些腹饥,愿与先生共饮几杯。”

过了片时早有人将酒菜摆上,战游容光焕发,和顺王推杯换盏起来,一直吃了数道酒,顺王才道:“先生之疾已经痊愈了吧!”

战游点了点头,装做愕然的模样,道:“托王爷之福,确实已经痊愈了。”

顺王心道这家伙果然很会演戏,道:“既然如此,先生可否将那三个计策说与朕听!”

战游大笑道:“王爷方才这顿山珍海味,倒让战某突然间多想起来了一条计策。”

顺王大喜,心道这顿饭原来还有计策送的,忙道:“先生赶快讲来!”

第十四章 阵前折将(上)

郭瑭面色冷峻,这个时刻他最能控制全局,将一面令旗递给许强宗,但见顺王的去路两边马上有滚木擂石掷下,东蜀士兵聚在一处,抢着要冲出山谷,却遭此重击,中者无不发出凄厉惨叫。

顺王见后路被断,提着大刀指挥众人试图冲上山顶,哪知却有强弓硬弩射了下来,而且大半都是峭壁,若想这样抢上山顶,简直难比登天。

郭瑭将一面又一面的令旗发了下去,东蜀军虽然四处冲锋,但是都被蜀一一击退,到了最后,万余东蜀士兵已经死伤颇重,只好紧缩在谷中,竖起盾牌,结成阵势,不敢再妄动了。

顺王又气又恼,但是却也只能守在此处,大恨方才没有听从李国灯之言,偏偏要自己冲进这样的险地来,这些事情本该由李国灯来做的,至少他死在这里,不伤大局,下次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冒险了,做不长皇帝也是件憾事。

不过令他惊奇的是蜀军到现在也没有攻打山谷的打算,只是封住两边,不使自己冲出,不知道蜀军准备做什么……

顺王到底是颇有经验,见到两边峭壁,周围全都是苍黄干枯的树木,心道莫非敌军竟然想要用火攻之术?

刘渊目光望向顺王来时的方向,心道这援军来的也够慢的,要自己愿意,顺王早就死在这里了。

过了片时终于现出一支人马,当先一名老将,喊杀着冲了进来,两边滚木纷纷落下,东蜀军又是损失惨重,不过这老将冲势颇猛,很快与顺王军兵合在一处。

顺王见是李国灯来了,急忙在众将的保护下忙谷外退去,虽然两边的滚木颇为厉害,但是因为东蜀军的弓箭手已经纷纷上了高处,加上蜀军的滚木很快用尽,还是给顺王等人杀出了一条路来。

郭瑭看了看刘渊,后者点了点头,顺王既然已经逃出去了,那么这场伏击战也该结束了。

郭瑭将手中最后一面令旗递出,只听到谷中突然间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两边山石已经全部塌陷,一齐往谷中落下,这仿佛是千百块擂石一般,那剩下几千人马哪里还有能力抵挡,只听无数声的惨叫传来,战马嘶鸣起来,不过片刻,谷中人马已经都被埋在碎石之下,而且蜀军两队弓箭手从山上奔下,将剩下的人马全部射杀。

刘渊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并不忌讳战争杀人,但是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心有有些不舒服。

方才逃出去的东蜀军已经被这声巨响惊得呆了,顺王勒回望,目瞪口呆,过了片时才缓过神来,心下大怒,上次自己在罗山中军就被莫名其妙的炸死一片,虽然只是几百人而已,但是却对军心大为影响。

李国灯在旁急道:“皇上快回营吧,敌军设下埋伏,恐对我军不利!”

顺王冷哼一声,拍马往前,他最看不起的就是自己的那个迂腐的王兄,自己断然不能败在他的手上,但是这次却是西川王刘渊亲自来了,难道战游说的没有错,蜀王真的死了么?

※※※

罗永福上马起枪,向着林越然大笑道:“叛军来了,元帅果然料得准啊!”

林越然也是大笑上马,大刀一挥,早已经埋伏好的一万士兵马上大声呐喊起来,对着冲过来的东蜀军一齐杀出。

李国灯刚刚保了顺王从翠石谷中杀了出来,现在还是惊慌失措,尤其是知道了真是西川王来了,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骤然见了林、罗两人杀出,急忙令手下大将接阵,不敢恋战,保着顺王往自己大营中逃去。

走了不到五里,又是两员大将率兵挡在面前,将东蜀军冲杀一阵,顺王已经无法再忍,大喝了一声,率领数骑往前杀来,他已经怒极,一刀挥出,当先一将便被他砍落马下,正要追杀第二将时,林越然和罗永福已经率兵杀了过来,李国灯哪里还敢回身应战,急忙硬将顺王带走,气得这位东蜀皇帝哇哇怪叫。

除了和刘渊那战之外,在蜀国他自信无敌,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如此狼狈。

罗永福慌忙下马,来到方才被顺王斩杀的那员大将尸体旁边,见到正是自己好友于陵,大叫一声,扑倒在地。

于陵和罗永福都是京城人氏,年纪相仿,也一直都是好友,哪里想到竟然死在顺王的刀下,罗永福发出一声怒吼,飞身上马,喝道:“众人听了,谁要随本将军替于将军报仇!”

于陵的亲兵轰然答应,纷纷跟在罗永福身后,而罗永福的亲兵当然更加不肯落后。

林越然知他有些卤莽,再说刘渊早就已经有了吩咐,拍马上前道:“罗将军勿要追击,元帅有令,要我等在这里等待大军到来!”

罗永福冷哼一声,扫了林越然一眼,道:“老林你勿要管此事,老于乃是老罗的生死之交,你不去替他报仇也就罢了,莫要劝我!”

说着拍马便行。林越然叹了一口气,向旁边的偏将道:“你等在此恭候元帅,本将军去助罗将军去了。”

罗永福心怀愤怒,一心想要追杀顺王,更加迅速杀了过来,李国灯见只有数千人马追来,急忙派兵迎战,罗永福长枪到处,敌将纷纷落马,连战四阵,李国灯都无法抵住这位蜀中第一猛将,让他将自己的后军冲的七零八落。

李国灯见罗永福如此勇猛,急忙派四将将他围住,罗永福丝毫不惧,大枪横扫直挑,那四将都怕他的力气,也不敢和他过招,只知道围着他身边不停转着圈子,罗永福大怒,却冲不出去,正一筹莫展时,林越然赶了过来,大声道:“罗将军,本将军前来助你。”

罗永福见是林越然到来,大喜道:“老林真是兄弟!”两人对战四人,那四将渐渐有了些胆怯,罗永福一枪挑死一人,却拍马往顺王赶去,边走边向林越然道:“老林且替我接着这仗,老罗去杀顺王了!”

第十六章 弃云之计(上)

战游道:“这第一个计策,便是王爷尽快赶回延州去,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出关了,任着他秦某人如何叫阵,将王爷骂得狗血喷头。王爷只当不理就是,再说王爷乃是先王之子,秦某人再会骂阵,也不敢骂到先王,当然也就不会骂到王爷的祖宗,他骂的必然有限之极,也不会弄出什么花样来!唉……这酒确实是好酒!”战游将酒杯放到嘴边,偷眼观瞧面前两人的神态,顺王和李国灯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顺王才出了一口气,目露凶光,语气倒还算平和道:“战先生此计非朕所愿也!”

战游心道这位顺王其实确实是个人才,战阵上凶狠无比,勇冠蜀中,用兵也能按部就班,谨慎异常,更何况还有这份忍耐的功夫,自己败在他的手里,倒也并不冤枉。

他将杯中酒喝光,自己又倒了一杯,道:“既然此计非王爷所愿,那么战某的第二计倒是定能让王爷满意。”

顺王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难怪人人都说他是狂士,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话。

战游悠然地道:“这第二计倒也简单,便是王爷派一能说会道之人,至秦某人的军中求和,秦某人定然应允。那时王爷便将东蜀守军撤下,随着秦某人回到成都定罪便可。战某以为主上新丧,又无子嗣,能够即蜀王位的只有王爷一人而已,到了那时秦某人想要治王爷的罪都未必能够办到,因为众多大臣定会为王爷求情,秦某人只好乖乖地将王位交给王爷,这岂不是大快人心,战某不才,愿意替王爷去当说客!”

顺王瞪大眼睛,心道此人倒也异想天开,自己若是去投降的话,不被西川王处死才怪,摇头道:“先生此计也非朕之所愿也!”

李国灯到了现在干脆一言不发,反正战游出的都是一些怪主意。

战游满脸愕然道:“原来此计也非王爷所愿,战某当真非常意外!”

顺王恨不得上前拔剑把他砍了,不过还是露出苦笑道:“且听先生的第三计。”

战游又连干了三杯酒,吃了几口菜,有了点儿酒劲,道:“王爷心意战某明白了,这第三计定会让王爷大感合意!”

顺王这回都懒得回答了,只是点了点头。

战游道:“这第三计,便是王爷在军中摆下一桌酒宴,菜肴定要珍贵,美酒也定要上等才行,再找来一些江南名妓女,蛮族舞女助兴,伴着丝竹之乐,翩翩起舞。”

李国灯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原来先生既想吃到美味,又想看到美女,真乃绝妙之计也。到了那时,敌军定无战意,一个一个伸着脖子看着美女起舞,口中流着口水,战先生只要过去拔出刀来,一刀一刀砍掉他们的头颅,便可大获全胜了,哼……什么狗屁的计策!”

顺王也不禁莞尔,觉得自己算是看错了这位蜀中狂士,原来今天他来只是说笑话的,他眼中已经露出凶芒,找个机会杀掉此人就行了,省得他来这里要吃要喝,还要气死自己。

战游神态严肃地摇了摇头,道:“无能之人说的只是下策,断然不可行!”

李国灯一愣,本想反驳,不过听他口口声声叫自己无能之人,料得自己说不过他,也懒得和他争了。

战游继续道:“战某闻听那秦某人最是喜欢这些丝竹之物,而且有生性风流。王爷准备好一切,战某便去见秦某人,言道王爷诚心相邀,何妨一叙,也不失为一场幸事。到时若是谈得来了,两家罢兵,若是谈不来,回到营中再来打过便可……”

顺王腾地站了起来,一把从旁边拔出剑来,指着战游喝道:“先生莫非欺朕无知么!”

战游凛然不惧,道:“王爷何至如此,难道此计也不合你的心意么!”

顺王见他嘴角扇动,便要滔滔不决,觉得脑袋都痛了起来,恨不得一剑就将此人刺死,也好图个清净,道:“先生休要胡言!”

战游叹了口气,道:“既然三计都不合王爷之意,那么战某只能说出这第四计了!”

顺王冷哼一声,长剑还是没有离开战游,心道只要他一言不慎,这只剑就刺了下去。

李国灯幸灾乐祸地看着顺王,心道方才我要杀他,你来阻拦,现在你终于挺不住要杀他了吧。

战游抬起头来,本想再喝一杯酒,不过也知道现在这顺王已经在火尖上,自己还是不要拿命来赌的好,要不然别说那条臂膀白砍了下来,自己的小命也未必保得住,笑道:“这第四计,便是奇袭云州之计!”

顺王和李国灯都是一愣,若是能够拿下云州,他们早已经拿下了,要不然也不用在这桑山布阵,试图困死蜀王。

战游见他们心动,知道刘渊的这条计策早已经考虑到了顺王的心态,自己只要将他引去就行了,道:“难道这计也不合王爷的心意么,唉,既然如此,战某只能自认也是无能之人了!”

李国灯哼了一声,不愿和他计较,此人冷嘲热讽,便没有一点儿放松的时候。

顺王慢慢将剑放了下去,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忙道:“先生且慢,不知道这奇袭云州之计又将如何!”

战游睁大眼睛道:“莫非王爷对此计大有兴趣?”

顺王只好点了点头,心道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想的。云州可是他做梦都想拿下的城池,只可惜云州的守军太凶猛了,而且自己又分身乏术,没有办法分兵去攻打云州,想要拿下云州何其容易,难道这个狂士竟然有这个能耐?自己还倒真看错他了。

战游笑道:“原来如此,战某以为要拿下云州容易之极,只需五千兵马足以!”

顺王疑道:“云州虽然并非坚城,但却也是易守难攻,先生何以如此托大,竟然用五千兵马便可以取得云州。”

战游道:“王爷相信战某么?”

顺王无奈之下点了点头,现在当然也不能说不相信他。他心里清楚,这个狂士讨厌之极,真恨不得将他砍死,不过现在却不可以冲动,至少他也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战游哈哈大笑起来,心道戏弄他也够了,该说正题了,道:“既然如此,王爷请派一员大将过来,只要战某指点一二,云州定可破也!”

李国灯不悦道:“先生之计何妨对着王爷讲出!”

战游眼睛一横,道:“战某之计讲给王爷倒是不妨,但是若被无能之人听到了,说不定就不好用了。”

李国灯虽然城府甚深,但是还是被他气得头顶冒烟,顺王笑道:“大将军乃是本王心腹,先生但说无妨。”

战游淡淡道:“既然王爷不怕这计策变得无用,攻不下云州,那么战某便说了……”

顺王忙道:“先生且慢!”他虽然也不是糊涂之人,不过被战游说的心里也有些突突,尤其这还是关系到云州的大事,怎么能不小心谨慎,不过他也担心又被战游耍了一回,所以倒是犹豫起来。

战游装做没有听见,继续道:“其实云州得不得来,倒也并不重要……”

顺王无奈笑道:“大将军可否暂且回避一下!”

李国灯愤然起身,拂袖而去。这狂士能言会道,顺王不被他愚弄才怪。

战游心中大乐,道:“既然那无能之人已经走了,战某的这个计策便要献给王爷,此帐现在空气清明,并无混浊之气,此计定会得天之福,让王爷用来得心应手。”

顺王心道原来计策还要看天文地理环境如何的,不耐道:“先生请讲吧!”

战游低声道:“其实战某将大将军谴走,并非为了其它,而是想要告诉王爷一个秘密,怕不小心走露了风声。”

顺王眼睛亮了起来,战游此刻总算还像是在说正经事。

战游道:“其实战某在云州早就安插了几个手下,战某来到王爷阵中时,这些手下已经在准备一切了,只要王爷派一员大将前去云州,然后战某让那几人打开城门,云州可得也!”

顺王大喜道:“当真如此!”他也忘了方才战游绕圈子的事了。

战游拱手道:“战某从来不打虚言,千真万确!”

顺王尴尬的一笑,心道他还真有脸拍胸脯保证自己从来不打虚言,道:“朕这就点兵前去,到时候若是取得云州,先生大功一件也!”

战游哈哈大笑起来,又赶快地将桌上的那壶酒倒进了嘴里。

※※※

第十四章 阵前折将(下)

这时东蜀军已经来到了自己大营附近,总算是用弓箭手射住了阵脚,罗永福确实强悍,单骑冲击敌营,连杀两员大将,只不过却无法再前进半步,不停地在外面叫骂。

顺王一把撕掉皇袍,向李国灯道:“朕今日不杀此贼人,誓不为人。”

李国灯方想说话,顺王提刀上马喝道:“诸位替朕压住阵脚,待朕亲自取那贼人首级来!”

底下诸将已经跪成了一片,谁都没有想到顺王现在已经当上了皇帝,竟然还要亲自上阵搏杀。只不过这些将领心里也明白,以自己的本事就算上去了也要被罗永福刺死,在东蜀军中唯一能够对付罗永福的,还真是只有这位蜀国皇帝,所以这些人只是跪倒,倒并没有人愿意替顺王出阵的。

顺王骑马走出战阵,东蜀军中顿时鼓声大作,这回究竟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不是方才狼狈逃命了,只要顺王能够击败罗永福,也可以保住大营,虽然在一路上损失了差不多上万人马,但是毕竟还没有败得不可收拾。

罗永福见到是顺王亲自出马,正合自己的心意,提枪骂道:“无耻之人,本将今日定要捉你回去,交给西川王处置。”方才他杀得兴起,加上顺王又刺死了好友于陵,罗永福已经有些头脑发热,虽然知道刘渊曾经下令,无论如何也不能对顺王下手,但是那是方才,现在已经回到了东蜀大营,罗永福自然不想留手。

顺王哈哈一阵狂笑,道:“贼人竟敢向朕叫战,想是死期不久了!”他一生经历战阵无数,当年平定蛮族时更是勇猛无比,若不是当上了皇帝,早就要出阵迎战了,大刀飞起直往罗永福头顶劈来。

罗永福也知道顺王威名,急忙抬枪招架,顺王确实力大,罗永福用了十分的力气,才将这刀荡了出去。

他正有些心惊之时,顺王又是数刀劈来,似乎是在试探罗永福的力气,一直砍到四刀,两马一错,罗永福回身一枪,勉强还了一招,方才顺王这几刀已经砍得他双手发麻,暂时用不出力来了。

顺王虽然占了上风,却立即拖刀便走,罗永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不肯放过他,一催胯下战马往顺王赶来,长枪举起,意图刺向顺王的后心。

眼见的长枪就要刺中,顺王突然一矮身,整个身子缩到马下,罗永福的长枪便告落空,他心知不妙,急忙收枪停马,却见刀光从底下闪起,罗永福脸色已经变了,没有想到顺王竟然还有这样的招式,长枪还没有来到胸前,大刀已经直直地插入这位年轻将领的前胸,罗永福长枪掉落在地,整个身体已经被顺王高高挑起。

顺王跳下马来,拔出腰间宝剑,将罗永福的人头割下,然后翻身上马,东蜀军阵中发出一阵欢呼,战鼓声更加惊人。

林越然这时才刚刚赶到,眼见着罗永福被顺王斩在阵前,虽然他知道刘渊有令,不许对顺王不利,但是见到此景,哪里还忍得住,喝道:“诸人随本将将罗将军的尸体取回。”

四名随身亲兵跟着林越然的马后,往阵前冲了过来,顺王傲然坐在马上,任着他们将罗永福的尸体带走,哈哈大笑道:“尔等军中无人啊!尽派这些黄毛小贼前来送死!”

方才用计斩了罗永福,顺王心中大是高兴,他没有想到这员小将竟然如此勇猛,若是斗将下去,谁胜谁负还真是不敢肯定?所以才会用计,因为自己的战阵经验毕竟比他们多上许多。

在这个时候,他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是一国之主,还要顾及什么身份,所以见到林越然这个比罗永福更加年轻的将领来了,他还想用激将法来使他中计。

林越然不是罗永福,虽然看到顺王马前罗永福的人头,心中怒极。但是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狂傲,而最善使阴谋诡计,要不然战游也不会被他逼到这里来了。

他只冷冷地看着顺王,过了半晌才道:“贼人快将罗将军的首级留下,我大军须臾既至,你难道不怕西川王的神机妙算么?”

顺王冷哼了一声,道:“什么西川王,又怎在朕的眼中,尔等已经到了绝地,朕见你这小子也是个人才,若能弃暗投明,说不定还会有所封赏!”

林越然哈哈大笑道:“贼人所言差矣,叛父弑兄之人,本将岂能将你放在眼中。”

顺王心下大怒,他最怕人说他叛父弑兄,抖动大刀,喝道:“小子莫怪朕刀下无情!”大刀举起,催动马匹,往林越然砍来。

林越然提刀招架,他力气虽然不如顺王,但是身形却灵动的多,尽量不与顺王对招,顺王毕竟还是武功高强,两人战到十多合,林越然再也抵挡不住,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取回罗永福的首级了,圈马往回便走,叫道:“贼人休要逃走,待我西川王来时再将你捉来。“

顺王催马追赶,眼见就要追上林越然,突见一个人飞奔而来,竟然是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人。顺王心中一惊,知道这人是会轻功的高手,急忙拉住战马,那个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顺王大刀一斩,哪知那人身子突然纵起,已经来到自己的头上,手中亮出一柄短刃,往顺王刺来,顺王大惊失色,没有想到竟然遇上这样的高手,他反应倒也灵敏,弃刀往马下摔去,这才险险躲开这杀势凌厉的一招。

李国灯等人已经拍马赶到,急忙将顺王护在身前,注视着这个身上没有任何标记的高手。当即有人认出他就是西川王的护卫霍烈。

方才在翠石谷里他们还是只听到西川王来了,现在霍烈就站在面前,那么刘渊自然真的就是来了。

霍烈嘴角泛起冷笑,要不是刘渊已经叮嘱过不能杀掉顺王,方才那一剑只要自己掷出手的话,顺王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短剑闪动,将罗永福的首级取了下来,转身便回到了阵中。

刘渊一身白衣坐在马上,脸色冷漠,虽然罗永福抗令,但是他却是自己最为相信的大将,现在战死在顺王手里,心里还是不禁有了怒气。

第十六章 弃云之计(下)

云州城外二十里处,数骑飞奔而来,一直来到罗山脚下,这才停住。

陈玉坤一边摘下盔甲,一边向辛古铭笑道:“大哥绝对想象不到方才小弟是怎么逃出云州的!”

辛古铭依然坐在马上,警惕地四处观望,直到见到并无追兵追来,这才出了一口气。

对于刘渊的这条弃城之计他始终并不赞成,虽然刘渊才智过人,但是将这座两蜀门户就这样的放弃了,实在让人担心,若刘渊真的没有能力将顺王堵在这座城中,并加以歼灭的话,这座古城付出的实在太多了。

所以看到陈玉坤高兴的样子,他倒是并没有笑。

而且就算刘渊之计成功,其实也是后患无穷。

陈玉坤跳下马来,将大枪插在地上,道:“大哥莫要担心,沈先生已经在城中布下了火器,定能将叛贼一网打尽!”

辛古铭也跳下马来,心道自己担心的正是这个,道:“这些火器确实威力强大,玉坤可曾想到,若是这些火器真的炸开,那么这座云州城也将不复存在了。”

陈玉坤点了点头,道:“大哥说的有理,不过小弟却以为只要我蜀国一统,并不需这座云州城了,到时永无战乱,岂不是件好事。”

辛古铭苦笑道:“玉坤想的太好了,我蜀国虽然统一在即,但玉坤难道不知道大汉始终对我蜀地虎视耽耽,若是他们趁机夺取了永州,可以说就是打开了蜀地门户,西面的天然险地剑南也再无用处。永州可以直接攻打延州,若是大汉真的要对我蜀地进军话,没有这座云州城,实在是少了一处屏障。”

陈玉坤这才有些明白过来,道:“既然如此,待此战结束,我们一起上表要求重建云州吧!”

辛古铭点了点头,心道也只能如此了,刘渊虽然将歼灭顺王的地点定在云州,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他心里始终有些不好的感觉,要知道云州城被毁,得益的只能是大汉。

正是因为永州之后还有延州、云州这两座坚城,这才使得大汉不敢冒然从永州进军,现在云州没了,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无人可知。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清晰,他也只是想想而已。

正在这时,一匹快马奔了过来,见到两人,马上骑士急忙跳了下来,道:“禀告两位将军,叛军大队已经到了云州城下,准备进城!”

陈玉坤忘了方才的担心,喜道:“果然被王爷料中!”

辛古铭点了点头,看来刘渊的计策成功了,喝道:“全体将士勿要怠慢,待叛军进城之时,我等马上便要杀将过去,将他们逼入城中。”

陈玉坤已经跳上了马,将头盔带上,提起大枪,喝道:“诸位务要奋勇杀敌,要知胜败在此一举!”

身后众多士兵轰然答应,陈玉坤当先一人,往前奔去,骑兵纷纷紧跟在他的身后。

辛古铭也急忙上马,现在可以说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定要攻顺王个措手不及,否则他若是在云州城外扎寨的话,那些火器就失去了作用。

八千精兵迅往云州靠近,虽然他们其中大部分都是刚刚从那里“逃”出来,而且方才的样子也是惊慌失措,但是现在却完全改变了形势。

第十七章 顺王毙命(上)

外面的喊杀声已经渐渐远去,刘渊还是保持着斜倚的姿势,目光虽然落在手中的册子上,但是到底有没有看见去,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霍烈看着他的这副样子,也是一言不发,不过还是紧张地望着帐门,耳朵也竖了起来,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声响。

帐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刘渊首先放下册子,往帐门处望来,霍烈这才发觉过来,刘渊的感觉要比他好上许多。

一名龙腾阁的人大步走了进来,拜倒在地,喜道:“禀告王爷,雷霆将军大获全胜,与叛军连战七阵,已经将桑山之敌全部赶至云州去了。”

刘渊眼中惊喜一闪而逝,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且下去吧!”他实在有些忍不住这种惊喜,这一战已经准备了很久,想要胜过顺王是必须的,只不过胜了之后,会将顺王的大军赶到什么地方去,便成了关键。

他当初不想在翠石谷杀死顺王也就是这样个原因。若顺王一旦早死,那么他手下的大将定然会退守延州。以东蜀的兵力,那时想要收复东蜀就是难上加难了,所以必须在延州城外将顺王大军全部歼灭,这样才有机会短期内将东蜀叛军扫荡干净。

而云州正是最好的地点,战游也并没有让刘渊失望,终于还是将顺王大军引了进去,现在自己要做的事便是关门打狗了。

不知道那些火器到底能不能对付顺王的数万大军,至少也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所守之城其实马上便可以变成废墟。

看到送信的那人走了,刘渊站了起来,在帐中走了几步,这才向霍烈道:“霍烈你亲自走一趟,多带些人手,务必将战游救出云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而且千万不能让他有自尽的机会。”

霍烈一愣,道:“王爷,战游不是已经交给沈雁了么。”沈雁等火器营的人现在都潜伏在云州,准备引燃火器,所以当初安排他们同时将战游救出来。

刘渊点了点头,道:“现在本王却要再利用这位蜀中狂士一次,能不能拿下延州,就要看他的了!你且去告诉他,让他去想夺取延州之法。”

霍烈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不过马上出去安排了。

刘渊掀开帐门,任着冷风吹了进来,他在思考拿下延州之后,自己到底该怎么样做,那样的选择太多了。

这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两条纤细的身影,刘渊一愣,认出是碧素公主和白葳两女,不知道她们这么晚了竟然还会前来找自己,按理她们是应该守在蜀王灵柩前的。

碧素公主这几日脸色已经变了很多,大感憔悴,不过却更增添了份楚楚动人的风韵,想到她前几日还是另外一幅样子,刘渊心里不禁感叹。

两女走到刘渊跟前,碧素公主并未说话,嘴角翘起,只是点了点头。

刘渊看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升起将她拥入怀中的欲望,只可惜自己也清楚,碧素公主还是远远没有爱上自己,笑道:“两位公主请进吧!”

碧素公主一言不发的跟着走了进来,白葳则首先出声道:“王爷是否奇怪我们过来找你!”

刘渊点了点头。

碧素公主回头看了一眼白葳,突然道:“王爷可否不要杀我二哥,大哥已经死了,碧素只剩下这个二哥了!”

刘渊愣住了,自己竟然没有想到顺王和碧素公主的关系。但是自己又怎么能够不杀顺王,摇了摇头苦笑道:“公主应该知道这并非是场游戏那么简单,顺王不死,东蜀便无法收复。何况当初顺王杀死同王之时,公主是否也是伤心欲绝!”

碧素公主突然冷笑一声,道:“原来王爷还是觊觎蜀王的位置,定要将我们孟家铲除干净!”

刘渊心道原来她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来质问自己,不过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和她解释太多,淡淡道:“公主既然如此想法,难道还想能够劝服本王么?”

碧素公主脸色大变,白葳在旁道:“既然王爷想要自己登上王位,那不如将碧素公主也杀了算了。”她言语伶俐,显然认为刘渊并非滥杀之人,至少不会杀碧素公主。

刘渊现在哪里还能受她的威胁,笑道:“主上临终前已经将公主嫁给本王,本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一亲芳泽的机会,再说若想压服蜀人,还要靠公主才行。”

碧素公主气得跳了起来,上前便是一拳,哪知她的拳头一下子便被刘渊握在手里,碧素公主挣扎不得,叫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小人,本公主定然不会放过你!”

刘渊冷笑道:“在公主眼中,本王既是个色狼,也是个卑鄙小人,那还有什么说的,只不过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白葳冷喝道:“西川王莫要猖狂,要知道还有皇后和贵妃娘娘在。”

刘渊将碧素公主的手放开,若他真的是一个色狼,说不定现在的碧素公主早就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目光盯着白葳,道:“两位回都之后,本王当然不会让她们见到你们!”

说完喝道:“快将公主带回营帐之中,务要严加看管!”

他最后的一句话便是要激将这两个小美女,让她们盼着回到成都之后,还能够有希望扳倒自己,这两人天性古怪,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自己可就是要遗憾终生了。

白葳和碧素公主一边叫骂着一边被卫兵带走,刘渊淡淡的笑了一笑,虽然自己就是刘渊,但是一想到碧素公主和白葳对自己的态度,心里还是大不舒服,只不过这两个小美女恐怕也都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因为一是实在抵抗不祝糊们的诱惑,二是蜀王临终前自己已经答应了他要照顾好碧素公主。他不愿意辜负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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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了~~~~~开始正常更新了~

第十九章 坦然受之(上)

顾宪并未抬头,低声道:“主上可知自己现在处于何种境地之中?”

刘渊这才确认他果然改了称呼,大喜道:“先生难道并不计较本王没有完成承诺么?”

顾宪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容,道:“主上勿要责怪学生方才胡言乱语,其实当时在关前学生想要主上夺取蜀王之位,不过是想知道主上对王位到底有多渴望而已,此外并无它意!”

刘渊一愣,难道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都误会了顾宪的意思?

而且还一直心情低落,以为顾宪再也不能全力辅佐自己#蝴终于明白了,其实顾宪本意就是为了试验自己是不是惟利是图之人,若是自己不择手段地夺取了蜀王之位,说不定他会马上拂袖而去,再也不见自己,便如扬州城时一般。

这真是悲喜交集,刘渊不知道是自己幸运还是真的有这份胸襟和气魄,能够让顾宪这样的人才甘心为臣,他急忙上前去将顾宪扶起,道:“先生将本王瞒得好惨,这几日一直都担心要如何面对先生,唉,谁知道先生竟然是这个意思……”

顾宪急忙退后几步,躲开刘渊的搀扶,还是保持躬身的姿势,声音也非常平淡,道:“主上还请听学生略为分析大势。”

刘渊看到他这副样子,想起当日在关前,顾宪要与自己确定称呼之时,知道顾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既然已经愿意全力为自己出谋划策,自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臣子,执礼甚恭,只好笑道:“先生还请坐下讲话!”

顾宪这才坐了下来,道:“主上现在平定顺王,使两蜀一统,确实足以收复蜀地民心,此时就算登上蜀王之位,也毫不为过,但是若是成为蜀王,主上回到大汉之路,反倒有些艰难起来。”

刘渊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思考了很久,要是他当上蜀王的话,大汉百姓未必能够接受他,而且武帝也未必能够接受他,虽然只是暂时的将他安置下来,但是也许永远都是一个蜀王,永远没有机会去与太子等诸位皇子争夺帝位了。

所以就算在蜀国无主的时刻,他也有些犹豫不决。

顾宪道:“皇上现在身体不佳,太子与平王又斗得热闹起来,若是王爷以蜀王的身份回到大汉的话,学生敢保证太子和平王定然能够齐心协力让王爷留在蜀国,只要王爷不能回到京城,自然对他们也就无所谓的威胁了,除非王爷在蜀国起兵造反!”

刘渊道:“确实如此,本王也正是这个看法,才会在现在蜀国无主之时,还要不断推辞,实在是有负蜀王重托!”

顾宪笑道:“学生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主上必须马上让蜀国有了新的蜀王,否则时间一久,蜀国民心生变,或许会造成混乱也是未知,到了那时蜀国也许就不在主上的掌握之中了。”

刘渊皱眉道:“先生有何妙计!”

顾宪道:“学生听说白贵妃已经有了身孕,不知道她何时方能生产!”

刘渊知道底细,皱眉道:“恐怕要四个月之后!”

顾宪断然道:“王爷不能再等,趁白贵妃现在体形并未大变之时,务必要让她产下一子,然后奉为蜀王,至于她后来生下是男是女,都不重要了。而王爷则要将白贵妃等人控制在手中,也就相当于将蜀王控制在手中,这为王爷将来夺取皇位,征战天下大有帮助!要知道蜀地自古便是天下险地,进和攻,退可守。”

刘渊有些明白了,道:“先生莫非想随意找来一个婴孩,然后对外说是白贵妃所生的王子。”顾宪点头道:“事不迟宜,此男婴必须尽快找到,而且主上要亲自将他送上王位,蜀国臣民不知其中底细,自然不会有所异议。若白贵妃以后生下的是男孩,自然可以将这男婴替掉,因为那时也只有几个月而已,若白贵妃生下的是女孩,则无须替掉了,便将此男孩当做暂时的蜀王,到时候再找到合适的人选,王爷便将逼他退位便是!”

刘渊咬了咬牙,顾宪这计虽然有些怪异狠毒,但是却是能够解燃眉之急,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其它的选择,道:“先生是否已经有了人选!”

顾宪知道他的才智绝对不低于自己,只是对一些事情的看法有所差别罢了,忙道:“学生已经为王爷带来了一个男婴,现在已经派人送到了安乐公主处。”

刘渊心道他果然已经安排妥当,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要知道这个男婴的身份是个关键,问道:“此婴出处如何!”

顾宪淡淡道:“此乃平王之子也。”

刘渊大吃一惊,起身道:“先生为何将三哥之子偷来此处!”

顾宪急忙笑道:“主上勿要误会,此子之母名为陆无华,原来是平王的宠妾,极受平王器重,后因遭到平王妃的嫉妒,将她贬回家中,恰好产下此子,而且顾某以为若是平王的骨肉,送来这里成为蜀王,毕竟血浓于水,自然更加方便一些,所以这才将他带到此处。平王当然并不知晓此事。”

刘渊心下同意,平王的子嗣自然要好上许多。

不过他心里有些疑惑,平王这个人他非常清楚,对古玩确实充满热情,但是对美女却是并无兴趣,像慕容清雪、柳朝云这样的绝世美女在他面前都不如一副字画有趣,没有想到原来他也有宠爱的妃子,不知道这个陆无华究竟有什么能耐?

顾宪对这个陆无华其实也有些异样的情绪,觉得此女大异于常人,比之慕容清雪还要更胜上几分,不过现在倒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刘渊点了点头,幸亏顾宪为自己想的周到,想要控制蜀国,只要控制白蓁和这个蜀王就行了。顾宪说的对,就算自己离开蜀国,也不应该放弃对这里的控制,否则只凭借一支雷霆军,一个龙腾阁,想要扫平中原,恐怕无疑是痴人说梦。

第十七章 顺王毙命(下)

顺王登上云州城头,看着自己大军不断的进入云州,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虽然能够重新夺回云州,本该是件要大肆庆祝一下的事,但是顺王始终高兴不起来,桑山大寨被蜀军连续攻打,现在已经守不住了,李国灯在云州前布下七阵,全都被蜀军攻破,不得不赶快退到云州来。

但是现在只要自己能够紧守云州,当可先立于不败之地,顺王将心情平静一下,转头向身旁的战游笑道:“战先生果然是才智高绝之士,云州城终于在朕的掌握之中了。”

战游目光微微扫过不远处穿着东蜀军衣服的霍烈,笑着点了点头,道:“接下来王爷只要尽出延州之兵,不断攻打蜀军后翼,使他无法兼顾,不过一月,蜀军定然无粮,只能撤退,到了那时王爷就可以指挥水军沿江而下,趁机收复黎州了。”

顺王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只要云州在自己的手里,进攻西蜀就简单了一些,自从有了刘渊的渡江横击之策,自己完全可以放过黎州这座坚城,利用水军渡江,然后直捣成都,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战游见时机已经成熟,道:“战某还有一个连环阵法,只要延州兵将摆下这个阵法,蜀军定然无法攻破。”

顺王大喜道:“先生果然是奇才,能够助朕,真乃天赐也!”

战游冷冷道:“王爷莫要忘了战某只要找秦某人报仇而已,若是王爷活捉秦某人,还望务要交给战某,以报断臂之恨!”

顺王点了点头,这有什么,战游让他得到云州,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仅仅一个西川王当然不会吝啬,道:“先生可将阵图取出,朕派人送至延州去吧!”

战游忙道:“此阵图在战某心中,况且战阵变化多端,岂只是一个阵图便可以囊括全部的。”

顺王有些为难起来,要想击败蜀将军,最好的方式就是延州军出战击蜀军后翼,云州则坚守不出,直到蜀军开始调动,云州大军这才伺机而动,使蜀军疲于奔命,自然胜券在握,若是延州兵无法出击的话,那么只能等待蜀军粮草不足而撤军了,两者之间,顺王当然会选择前一种。

战游心道骗过这个顺王到是易如反掌,忙道:“战某愿为王爷再出一次力,王爷可派一员大将,保护战某前去延州,然后在延州城外布阵,定然可以大获全胜。

顺王点了点头,虽然他未必能够完全相信战游,但是云州就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而且只要有大将监视战游,他还不相信这名狂士能够逃的出去,道:“既然如此,朕便拔五千人马给先生,待大破蜀军之时,再与先生相见了吧!”

战游急忙躬身道:“王爷莫要忘记将西川王生擒活捉!”

顺王心道这家伙还是念念不忘西川王,笑溃骸半薷妒ブ家坏栏先生,现在城外兵马混乱,先生这就去吧?

战游大喜,将圣旨接在手中,然后向霍烈使了个眼色,这道圣旨可以说就是将延州骗到手中的最大关键了。

※※※

战游将圣旨放入吊篮,目光送着它被缓缓拉上城墙去,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忐忑不安,身后装扮成东蜀军的霍烈低声道:“先生等下不要进城,雷霆军会处理一切。”

雷霆军右将余敏撤出云州之后,便等在云州和延州之间的路上,为的就是能够奇取延州,所以战游带着东蜀兵到来之时,他轻而易举的就射死主将,然后逼迫东蜀军士兵纷纷投降,不过那只是个开始,现在能否控制住延州才是关键。

过了半晌,只听城上有人喝道:“先生稍候,末将现在就为先生打开城门。

战游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微微地退了几步,自己总算没有白费这条手臂。

过了片刻城门缓缓放了下来,余敏当先一人猛冲了进去,延州守军方觉不好,哪里还能够再抵挡着住,余敏砍杀数人,雷霆军的骑兵迅速进入城中,里面顿时混战起来。

战游一身白衣,眼望着延州城,知道延州已经完了,东蜀也已经完了,自己毕竟不是刘渊,虽然早就盼望着能够拿下这座城,收复东蜀,现在才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匕首,往自己胸前刺去。

功成身退,还不如功成身死。

那匕首刚刺到一半,霍烈的手已经将它击落,忙道:“先生勿要如此,西川王让属下转告先生,现在蜀国正是危急存亡之时,以先生之才应当报效国家才是,何苦求死!”

战游狂笑片刻道:“原来连战某求死他都料到了,好一个西川王!”

霍烈心道刘渊确实也是有点儿神鬼莫测之能了,来时便告诉自己得了延州之后,战游定然会自尽,没有想到一一被他料中。

战游大步往前走去,霍烈急忙牵过马匹,两人飞身上马,往云州行去。

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歼灭顺王大军,然后处死顺王了。

两人刚刚行到云州不远,突然间觉得大地像是震了一下,接着便见到云州一座城墙轰然倒塌下来,战游大惊失色,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霍烈却是满脸淡然,火器营整整准备了五天的火器,威力自然非同小可。

过了片刻又是一阵沉闷的巨响,云州城门竟然塌陷下来,简直就像是一个玩偶一般,战游倒也不不知道惊奇,只是看着这座城池一点一点儿的塌陷下来,不到一个时辰,云州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

两人还是愣愣地坐在马上,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正在这时,远处出现了大队的人马,霍烈急忙跳下马来,行礼道:“属下参见王爷!”

刘渊哈哈大笑,也跳下马来,道:“战先生果然无恙,本王无忧也!”

战游哪里还能坐在马上,也急忙跳了下来,躬身道:“罪人战游参见王爷!”

刘渊上前扶起他,战游是一个人才,以后还可大用,笑道:“战先生断臂为国,又立下了奇取延州的大功,早已经将功补过。”

战游心下感动,自己断臂之时,并没有想到还有赎罪的一刻,以为此生便要如此了了,若非这个西川王,他战游恐怕永远都是蜀国的罪人了。

他的目光扫向了已经塌陷下来的云州城,淡淡道:“顺王呢!”

刘渊明白他的心意,顺王虽然是反王,但是毕竟还是蜀王的弟弟,道:“顺王的人头已经挂在前军,本王不忍多加杀戮,只能以此来招降这些东蜀士兵了!”

战游点了点头,并未说话,东蜀已经完了,那么回到成都之后呢?

※※※

第十九章 坦然受之(下)

顾宪继续道:“主上应该知道蜀国的重要性,蜀国历来便只有剑南一条路通往中原,所以虽然对大汉有所威胁,但是却并不大,大汉只要在剑南关外囤积重兵便可,但是王爷知道若是蜀军突破剑南,直抵长江,然后顺流而下,甚至可以威胁大明,所以学生才说他是重地,进可攻,退可守,只要利用得当,恐怕将会大有作用,只是历来蜀王都不思进取而已,若非如此,威胁大汉的第一个就是这蜀地了。”

刘渊笑道:“蜀地确实非比寻常,其实大汉一直不愿攻打蜀地,主要便是因为剑南此关太过险峻,很难攻破,不过现在大汉倒是有了不少选择,只要从永州进军,便可以东向直逼蜀境,而且本王上次横渡瑶江,也让很多人看到了成都并非是固若金汤。”

顾宪心里知道这是因为刘渊炸掉云州造成的新的形势,只不过做臣子的有些事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何况面对的又是这样的一个聪明的主子。

刘渊心里舒畅起来,道:“先生这个婴孩之计解决了本王的燃眉之急,不知道先生向本王献的第二计又是什么?”

顾宪道:“这便是主上回归大汉之计了!”

刘渊眼睛亮了起来,他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也想到很多可能,只不过不知道顾宪会提出什么建议来。

顾宪道:“主上若想光明正大地回到大汉,则必须有惊人之功才行,否则就算回去,也必然是被太子等人压制,还不如在呆在蜀地了!”

刘渊点了点头,他明白这一点,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着太子调来调去的九皇子了,而且也不能再回到原来去,手里握着蜀国,还有雷霆军、龙腾阁烟雨楼等势力,刘渊回到大汉的第一件事就是击败太子。

既然如此,那么就必须要有让武帝对自己有所重用的功劳才是,这一点刘渊也明白,以前他想过将蜀地画入大汉,现在才知道这个计策并不可行,从蜀中名士全力反对自己出任蜀王时他便明白,若是将蜀国画入大汉,定然会生叛乱,因为这些蜀人是如此倔强,绝对不会甘心服从大汉的统治。

顾宪道:“现在大汉最为忌惮的乃是明国,尤其现在汉口又在明军手中,燕王陈兵城下,却无法攻下此城,所以主上除非夺回汉口,不能称得上是惊天之功!”

刘渊苦笑道:“先生莫非以为真会有这样的机会?除非燕王大败,本王从蜀地率兵直击江南,否则又怎么会收回汉口?”

顾宪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很难看得出这年轻书生心里到底想着什么,道:“主上所言甚是,既然无法收复汉口,那么就只能收复其它地方了,譬如潭州或者柳州。”

刘渊一愣,道:“先生此言何意!”

顾宪悠然道:“东蜀永州之外,便是潭、柳两州,不过数十里而已,现在晋王率重兵驻扎在永州城下,意图与主上的蜀军共同歼灭东蜀残军。而晋王手下的两个行军总管,便恰好是潭、柳两州的总管,若是东蜀军破城而去,击败晋王,然后占领潭、柳两州,定然会震惊大汉,皇上也必然会大惊,因为中原现在除了潭、柳两州外,其它各州并无多少人马,若是被东蜀军长驱直入的话,大有可能威胁到京城。”

刘渊目光不再疑惑,只是直直地看着顾宪,并未说话。

顾宪明白他心里所想,这个计策实在有些过于阴毒了。想要创造出一个晋王兵败的局势并不困难,只要刘渊有大军辅助东蜀军攻打晋王便行了,想要夺取潭、柳两州也并不困难,以晋王的能力,恐怕无法坚守这两座城池,说不定蜀军还没有打到,他已经逃回京城去了。到了那个时候,刘渊以大汉福王之姿,将两城夺回,彻底消灭东蜀残军,定然可以得到大汉的承认。但是若真的要造成这种形势,却必须经过几次大战,又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马,而且让东蜀国军占领两州,又不知道要陷多少百姓于不利当中。

刘渊担忧的恐怕是这个吧!连一个蜀国王位都不愿意窃取在手的人,又怎么能够因为想恢复自己的身份,而导致数十万无辜的人为自己牺牲。

顾宪本以为他会断然反对,但是刘渊却只是轻轻地出了口长气,笑道:“先生应该明白本王的心意,既然如此,本王实在想听听先生以何来劝服本王!”

这回轮到顾宪愣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渊竟然是这副心态,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还是希望顾宪能够劝服他,显然权衡之下,刘渊已经认同这个法子。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淡定的人,顾宪知道自己并没有选择错对象,忙道:“主上应该知道潭州行军总管是何人吧!”

刘渊点了点头,道:“薛苦,此人暴戾无常,潭州百姓早就怨声载道!”

顾宪笑道:“柳州行军总管又是何人!”

刘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蓝碧,此人乃是一介儒生,不足挂齿!”

顾宪点了点头,道:“这两人都是太子的心腹,自从秦王战死汉口,燕王统领江南大军之后,太子手中握着的兵权只剩下潭、柳、蒙等几州而已,主上应该不会忘记当初太子为了对付烟雨楼便是动用了数州的兵力来扣押货物吧!”

刘渊当然不会忘记,当初也正是因为如此,烟雨楼才会假意投靠了平王,也就是那时,他才生起建立自己军队的想法。

顾宪道:“王爷若想击败太子,必须首先剪除其羽翼,而太子手中握着的兵权,便是最重要的,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击败他们,而使太子的势力大为削弱!其实主上不在这个时候击败他们,到了京城之后,还是要一一对付,为什么不趁此时机呢?既然到了最后主上也不能够放过他们,现在动手还可以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刘渊点了点头,心想自己其实只是缺少一个能够让自己坦然起来的理由而已,顾宪这样说,自然没有问题,因为早晚都要对付这些人,道:“既然如此,一切便依先生之计吧!”

顾宪心中微微一动,刘渊果然有些变了,连这种的计策都能够坦然受之。

※※※

第十八章 咄咄逼人(上)

成都的冬天有些阴冷,虽然下的雨并不是很多,但是却始终潮湿着,其实成都一年都是如此,有人说蜀中人喜吃辣椒便是因为此点。

刘渊弹了弹手背,放下了孟阳送来的情报。这个风虚子的身份确实有些奇怪,虽然说舟山岛是她门的巢穴,不过自从龙腾阁围攻她之后,这个女道士就再也没有回去。而且尽管龙腾阁将舟山岛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刘渊轻轻的哈了一口气,突然间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脸上露出微笑,能够直接进到这个房间的人除了霍烈就是那个人了……

慕容清雪一下子扑到刘渊身上,低声道:“王爷……”

刘渊将她拉入怀中,先是尽情欣赏她的俏脸,然后伸手抚摩她的香背,直到透过衣衫,慕容清雪才嗔道:“王爷……这里……”

刘渊微微一笑,心道这里虽然是书房,不过谁叫慕容清雪来的这么巧的,大手依旧没有停下来,低头吻上了美女的香唇。

慕容清雪顿时闭上星眸,恐怕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一个荡女,尤其一想到刘渊的抚爱更加春心荡漾。

刘渊脑中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然后便是被她拒绝时的失落,眼前的温柔确实足以值得珍惜。

慕容清雪的衣衫已经落到了地上,突然外面又传了一阵脚步声,郭瑭先是咳嗽了两声,道:“禀告王爷,郭将军求见!”

刘渊一愣,郭瑭来的真是巧的,将慕容清雪搂住,怀中美女的身体已经软的像是一根柳条,若是放手的话,恐怕都要摊到了地上,而她的俏脸更是别转过去,不敢睁开眼睛。

刘渊大手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语气却平淡道:“告诉郭将军本王身体不适,暂时不见!”

郭瑭急忙答应一声,走的远了。

刘渊手指已经抚在了慕容清雪的胸前,谁知道慕容清雪却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清澈无比,低声道:“王爷是否是在忧虑蜀王之事!”

刘渊心中的欲火慢慢消退了下去,虽然慕容清雪在这样的时刻控制自己,刘渊早已经有了心理的准备,但还是有些不快,笑道:“清雪有什么建议!”

自从回到成都以来,劝说他直接坐上蜀王之位的不乏其人,最为激烈的便是郭瑭等人。而华恒等人虽然还被关在大牢里,不过想必这个时候自己即位,他们也不会反对,现在的蜀国已经不是前几个月的蜀国了,对自己这个西川王已经改变了看法。

甚至还有几位蜀中名士提出要让刘渊即位的。

刘渊看得出来,只要自己有心去当蜀王,那么便是水到渠成的事,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更加不愿去坐这个位子了。他要回到大汉去,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基业,他不相信风龙子的几句话真的就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

若他当上了蜀王,恐怕以他的性格,这一生都会无法割舍蜀国了。

而且虽然蜀王死了,但是刘渊却一定要去看看命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绝对不能任着风龙子说自己只能做一个王侯。他一定要回到大汉去,一定要去争夺皇位。

慕容清雪眼睛亮了起来,虽然她现在身无片缕,但是却整个人都像是生动起来,珠唇轻启,方想说话,却见刘渊俯身吻了下来,当即低低的呻吟一声,陶醉于刘渊的热吻之中。

刘渊知道她要说什么话,慕容清雪是个理智大于情感的女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有着雄心壮志,在她看来,若是自己在蜀国登上王位,她自然便能够成为一国之妃,所以她定然是想借这个机会来劝说自己接纳郭瑭的意见。

刘渊却不能给她说出这样话的机会,否则的话,恐怕自己都没有享受她动人肉体的兴致了。

慕容清雪终于忍耐不住,双手探到刘渊身前,替他除去衣物。

※※※

一辆马车驶入了成都街头,马车前的骑士看起来满脸的风霜,想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马车一直来到西川王府的大门口,这才停了下来。

霍烈走出大门,见到马车,急忙上前一步,低声道:“霍烈见过先生!”

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年轻的书生,脸色虽然有些惨白,不过看起来倒也是眉清目秀,颇有一番潇洒之风,点了点头,道:“王爷是否知道顾某来到成都!”

霍烈笑道:“先生不要担心,王爷并不知道。”

顾宪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了,他匆匆赶来蜀地其实就是为了见到亲自见到刘渊一面,这才以督办西北军事之名,到了这个地方,不过他也不想让刘渊马上知道,因为毕竟还要给他一定的时间来做决定。

霍烈带着顾宪往府中走去,本想绕过客厅,突然见一个白衣人站在客厅的门口,背着双手,往这边望了过来,不是刘渊是谁!

顾宪心中轻叹一声,急忙上前几步,声音也有些颤抖,拜道:“顾某参见王爷!”

刘渊心里可不是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平静,他没有想到顾宪竟然这样就来了,这样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若说现在他还有一个人最不想见的话,那么这个人也就是这位白面书生了。

自己还是没有决心夺取蜀王之位,大概让他失望了吧!否则的话,顾宪不会连称呼也改了,本来他该称自己为主上的。

刘渊点了点头,道:“先生免礼吧!”

顾宪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大汉福王,嘴角露出微笑,随着刘渊走到客厅里,霍烈急忙让人奉上香茶,然后退了下去。

刘渊转动茶杯,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宪来的有些太快了,让人措手不及,连一点儿托词都没有准备。

顾宪也不说话,细品杯中香茗,倒是颇为投入。

两人沉默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刘渊叹道:“先生恐怕对本王是失望之极了!本王有负先生!”

※※※

第二十章 表白心意(上)

听到这里刘渊倒有些奇怪起来,顾宪说好要想自己献出三个计策,第一个是安抚蜀国之计,第二个是回归大汉之计,不知道第三个计策是什么,笑道:“先生还有的第三个计策,不妨说来!”

这两个计策虽然都有些不合常理,但是刘渊却已经全部接受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真的变了,还是确实要对顾宪言听计从。

想必后面这个原因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一想到顾宪所说的行非常之事,方成非常之功,刘渊的心里就会一震,若没有郭瑭害死蜀王,自己就不可能将整个蜀国控制在手中,若没有顾宪,自己也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大汉。

有些事自己做不出来,也想不到,但是刘渊却并不排斥。

顾宪急忙道:“这第三个计策却是如何安置雷霆军的,学生早已经有了耳闻,主上所建立的雷霆军确实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军队,威力比龙腾阁更为强大,若是主上回归大汉,必须要用的到这支军队,只不过该如何安置它,却成了一个大的问题。”

刘渊皱了皱眉,自己倒是并没有想到这点,若是自己回到京城的话,将雷霆军带在身边,确实是可笑之极,就算将雷霆军安置在城外也是不现实的,武帝第一个不会同意。而若是将它继续留在蜀国,却又不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顾宪这样一说,这确实是一个大的问题。

雷霆军将成为自己击败太子最有力的工具,顾宪想到这点,应该是有所计划,刘渊点头道:“先生有何高见!”

顾宪道:“学生愚见,认为雷霆军最好安置的地方其实是主上去过的。”

刘渊哦了一声,不知道他指的是哪里。

顾宪道:“那便是竟陵城,竟陵守将龙城将军,崔群刺史都已经向主上效忠,只要雷霆军能够留在竟陵城,便可牵制住太子手中最大的势力燕王。”

刘渊将此事仔细琢磨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顾宪的目光确实独到。其实雷霆军最大的作用并非是以武力击败太子,而是让太子手中的军队不敢妄动,只要占领竟陵,燕王定然不会铤而走险,而且太子败亡后,自己的下一个对手恐怕将会是燕王,雷霆军那时就可以发挥大的作用了。

刘渊道:“既然如此,先生去安排便是,想必龙城等人先生已经安排妥当了吧!哈哈……”

顾宪见三个计策刘渊都接受了,心里也有些安慰,这三个计策他都想了很久,尤其是前两个计策,本来以为想要说服刘渊会有些困难,哪里知道他竟然会坦然接受。

这样看来,自己并没有白跑一趟了。

刘渊起身道:“先生既然已经来了,为什么不去拜见公主殿下!”

顾宪一愣,道:“理当如此,只是顾某来到成都乃是私事,不知道是否方便!”

刘渊心道不管是否方便,你都要去看看我这个单相思的妹妹,笑道:“公主对先生哪里还有公私之分,只要先生出现,定然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顾宪疑惑地看着刘渊,看他笑成这个样子,自己心里就有些没底,上次在飞云坊纳了两个小妾时,刘渊便是这个样子。

刘渊见他不肯说话,心道自己倒该做个媒人,否则以安乐公主的性子,恐怕未必会说出来,道:“先生可否记得飞云坊袖云楼?”

顾宪点了点头,翠华和倾云两女现在还在尚书府上,自己怎么会忘了。

刘渊道:“先生是否已经将那两个美女收为偏室了!”

顾宪脸上微微泛红,还有些不善谈及这些事,道:“学生还要多谢主上成全!”

刘渊哈哈大笑道:“当然要成全先生,这次本王倒愿意与先生做一个大媒,为先生寻一个正妻。”

顾宪愣了,女人恐怕是他最大的弱点,要不是如此当日刘渊也不会有机会在镜湖边上救起他了,忙道:“学生……”

刘渊摆手道:“先生勿要推辞,不妨等本王说出此女的名姓!”

顾宪只好点了点头,上一次若非是既成事实,自己也不会携美而归,不知道这次刘渊又要用什么法子让自己就范。

刘渊站起身来,道:“此女便是本王的妹妹,现在既是大汉的安乐公主,也是蜀国的皇后。”

顾宪一惊,站了起来,叫道:“王爷,此事万万不可!”

刘渊笑道:“本王知道先生所言的不可到底是什么,安乐现在已经是蜀国皇后,不过本王可以告诉先生,蜀王根本就没有碰过安乐一根手指。”

顾宪忙道:“王爷莫要误会学生的意思,安乐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学生怎么能够高攀的上。”

刘渊知道他这是谦逊之词,笑道:“如果换做是别人,本王自然认为他是真心实意,但是先生嘛,哈哈……”

顾宪急道:“还请王爷三思!”

刘渊本来就没有想到今天便让他答应此事,点了点头,叹道:“三思的应该是先生才是,不瞒先生,为了此事安乐在本王面前哭了数次,其实她早就对先生芳心暗许,只是自觉没有办法抛开一切,这才遵从皇命,嫁到蜀国来的,一切请先生自己抉择吧,本王并不想逼你!”

顾宪确实完全愣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安乐公主竟然对自己有如此深情,想想也不由得心动,只不过想要娶安乐公主确实要冒很大的险,一个是就会与大汉皇室牵上关系,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脱身,一个却不知道蜀人会如何看待自己,说不定大部分蜀人都会将自己视为仇敌了。

在这个时候,顾宪完全变得木讷起来,根本不像一个能够纵横天下的谋士。

※※※

第十八章 咄咄逼人(下)

顾宪淡淡道:“王爷为何如此自责?岂非折杀顾宪。”

刘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话到嘴边却不想说了,道:“先生之才,足以称的上是经天纬地,只可惜本王却……”

顾宪放下茶杯,目光往刘渊望来,笑道:“顾某在关前与王爷别时,言道若是王爷夺取蜀王之位,顾某当全力辅佐,永无贰心,现在蜀王之位就在眼前,王爷取之,如探囊取物一般,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不下决心呢!”

刘渊心道若是自己想要得到这个位置的话,也早就得到到了,但是现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摇了摇头道:“本王实在迂腐之极,恐非先生所望之贤主也!”

顾宪道:“王爷何以如此自谦,王爷救蜀国之难,轻身闯阵,临危受命,扫平东蜀,此功足以震动蜀地。恐怕再顽固的蜀中名士,也只能对王爷俯首称臣,而且顾某听闻蜀王临终前曾竟碧素公主许配给王爷,只要王爷娶了碧素公主,蜀国更是手中之物,难道还有比王爷更为合适的人选么!”

刘渊想起白蓁,道:“白贵妃已经有了身孕,不日将会产出!”

顾宪疑道:“王爷莫非是因为顾及白贵妃之子,才会如此瞻前顾后,要知道就算白贵妃能够产下一子,也是十数年里都无法治理蜀国,还不如王爷取而代之,若白贵妃产下一女的话,蜀王并无后嗣,王爷自然更是不用推托,还望王爷明见!”

刘渊知道他说的有道理,而且外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看的,自己仅仅以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作为借口实在是太牵强了,太说不过去了,只好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顾宪继续道:“王爷莫非还有难言之隐?”

刘渊差点便将风龙子为自己批命之事和这个书生说出,但是还是忍了下来,摇头道:“先生勿要多言,本王心意已决!”

顾宪沉吟半晌道:“既然如此,顾某便告辞了!”

刘渊一愣,没有想到他说的如此决绝,急忙道:“先生……”

顾宪站起身来,笑道:“其实顾某一直希望能做一个安乐无忧的书生,当日在关前答应愿为王爷效力,实在是有些卤莽了,既然王爷无法坐上蜀王之位,顾某也就无法向王爷献上回归大汉之计,而且王爷又不愿说出原因,顾某便只能告辞了,失礼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刘渊心中一痛,叹道:“先生既然要离本王而去,本王也不阻拦,其实本王实在是心中有愧,知道并非先生所期望之贤主,所以才会闭口不答!”

顾宪目光突然变得有些凌厉起来,郎声道:“王爷何妨直言!”

刘渊也站起身来,走到客厅门边,淡淡道:“其实若本王有意这蜀王之位,没有人可以阻拦,只不过却是心中十分不忍,一者蜀中名士百姓,都希望坐上这个位置的是蜀家正统,一者想到白贵妃、华恒等人,便觉得这些人为了蜀国能够以死相报,本王若是不择手段的坐上王位,实在心里有愧,先生所言不错,本王确实瞻前顾后,难成大事!”

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刘渊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心中压了多时的包袱也卸掉了,不管顾宪是否愿意跟着自己,至少可以轻松一下。

他确实比不上那些心狠手辣之辈,所顾虑的事情太多,若非如此,也不会到了这个地步。

顾宪声音从身后传来,道:“若是有一日回到大汉,太子等人将置王爷于死地,难道王爷也是如此心慈手软,顾及兄弟之情不成!”

刘渊摇了摇头,心道自己和太子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而且早就想找他报仇,自然不会顾忌。

顾宪继续道:“若有一日大汉皇位就在王爷眼前,王爷难道还会顾及名不正言不顺,而不肯登上大宝么!”

刘渊沉吟一下,这个问题倒是难以回答,只好答道:“本王并不敢确定!”

顾宪声音越来越大,道:“若有一日平王殿下不得已要除掉王爷,王爷是否还会顾忌兄弟之情,放过他一马!”

刘渊转过身来,看着顾宪,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各个都是如此难以回答,除了太子以外,要让自己对其他人下手,确实有些困难。

顾宪目光清澈,嘴角含笑,道:“若有一日皇上想要除掉王爷,王爷是否会对自己的父皇反戈一击!”

刘渊眉头一皱,低声道:“先生……”

顾宪似乎并没有顾及到他的不悦,道:“若有一日王爷明知自己是大汉最合适的皇帝,是否还会将皇位让给比自己更有资格之人!”

刘渊有些迷惑起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顾宪道:“王爷只管直言便是,莫怪顾某无礼!”

刘渊叹道:“先生所言甚是,这些问题确实难以回答。”

顾宪明白了,笑道:“既然如此,王爷果然并非一代霸主。”

刘渊点了点头,顾宪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倒并不失望,虽然自己也有统一南北的大志,不过比起那些称霸天下之人,还是差得远了。

只不过明知如此,有些事还是一定要去做的。而且刘渊也觉察出自己的改变,若是换做平日,郭瑭害死蜀王,他无论如何也会治郭瑭的罪,但是现在却放过了他,已经说明他刘渊已经不是当日那个谈笑风生,意图坦坦荡荡地为天下造福的书生了,而且拉拢了像战游一样的人才,以武力控制蜀国百官,这些事情在以前都是他做不出来的。

看到顾宪的目光,刘渊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有理,本王确实并非能成大事之人,只不过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却也不能消磨时光。现在中原南北混战,本王恰逢其时,也不能袖手旁观!”

顾宪叹了口气道:“其实顾某只想做一个悠然书生而已,乱世不乱世对顾某来说,并不值得一文钱!”

刘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顿时清明下来,既然顾宪有如此想法,自己为什么偏偏还要逼他,坦然道:“恨此地没有美酒,要不然本王定要敬先生一杯,若无先生的平蜀三策,本王也不会成为现在的西川王!”

顾宪知道他这是要送客了,微微一笑,突然拱手拜道:“主上若想回到大汉,学生倒是还有三计献上!”

刘渊一愣,顾宪竟然重新称自己是“主上”,那岂非代表他已经决定要辅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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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表白心意(下)

刘渊将慕容清雪拉到一边,低声道:“清雪应该知道安乐对我们这位大汉状元的感觉吧!”

慕容清雪乖巧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昨天有人将那婴孩送来,并说是顾先生送来的,公主高兴的整整一夜没有睡着,一直看着这个婴孩。”

刘渊叹了口气,难得一向活泼有些过头的妹妹能够喜欢上一个人,伸手搂住慕容清雪的蛮腰,道:“本王要回大汉去了!”

慕容清雪一愣,惊道:“王爷所言当真!”

刘渊点了点头,道:“那时清雪是否愿意随本王回去!”

慕容清雪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她本来想劝说刘渊留在蜀国当上蜀王的,不过大汉的诱惑力显然更大,而且刘渊回到大汉之后,目的当然就是对付太子,急忙点了点头,道:“既嫁从夫,清雪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刘渊心道这个女人便是有这种魅力,点了点头,道:“既然清雪已经自己承认嫁给本王,到时可要与本王的两位夫人好好相处,哈哈……”

慕容清雪不依地用粉拳捶上刘渊的胸口,道:“王爷……”

刘渊一把拉祝糊的手,将她拉到怀中,然后向另外一边努了努嘴,低声道:“本王已经将安乐思念顾宪之事和顾先生说了,难得安乐还能够掩饰的如此之好,恐怕现在最尴尬的便是这位大汉状元了!”

慕容清雪又捶了刘渊一下,道:“王爷太坏了,公主若是知道,恐怕要羞死了!”

刘渊笑道:“男女之情,最好不要隐藏的好,清雪以为然否,我们也不要留在这里妨碍他们了,不知道上面是否还有本王的房间!”

慕容清雪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急忙将脸埋在男人怀里,任着他将自己拉上楼去了。

顾宪见到两人亲昵地走了,只剩下自己和安乐公主,脸上大红,完全没有听到安乐公主说了什么话,一心想着刘渊方才说安乐公主对自己情有独钟之事。

安乐公主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一向淡然平静的书生怎么会变得如此拘谨,笑道:“先生还请坐下,让安乐来为先生泡上一壶茶吧,这可是安乐的拿手好戏。”

顾宪心中盼望刘渊赶快出现,也好让自己觉得心安些,但是也知道刘渊和慕容清雪一起离开,想要回来的话,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点了点头,道:“公主如此抬爱,下官不胜惶恐!”

安乐公主抿嘴笑道:“其实安乐和慕容姐姐早就没有将先生当做外人,先生也就不要客气了!”

顾宪睁大眼睛,安乐公主说这些话时神态欢喜,看来刘渊说的是真的,自己到底有哪点儿好处,竟然会惹动一个公主的情丝。

安乐公主嘴角微微翘起,眉头轻蹙,说不出的调皮可爱,道:“先生莫非变成了哑巴,当日可是一直侃侃而谈的啊!”

顾宪忙道:“公主勿要责怪顾宪,其实顾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安乐公主已经嫣然一笑,回到后面端出一套茶具来,在几上摆起,道:“先生方才要说什么?安乐并未听清!”

顾宪满脸通红,他对女人确实缺乏抵抗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尴尬的笑了一声,道:“顾某说安乐……”他突觉失言,忙道:“下官该死,竟然唐突公主!”

安乐公主却脸上泛起嫣红,敛首道:“先生但称安乐无妨,这样安乐也很高兴!”

看着她娇媚的模样,顾宪简直愣住了,若是换在袖云楼,换在翠华和倾云的身上,他说不定会上前将美人搂在怀中,但是眼前的美人可是大汉的安乐公主,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乐公主抬起头来,也觉得今天的顾宪有些怪怪的,不过她盼这个日子已经盼了很久,既然能够再见顾宪一面,那便要为他煮一次茶才行,急忙用水洗过素手,燃起小炉,开始煮茶。

顾宪坐立不安,目光一直扫向刘渊方才离去的方向,真想他能够突然出来,至少和安乐公主说几句话也好。

但是直到安乐公主将茶端到顾宪面前,刘渊和慕容清雪还没有出现,顾宪只好叹了口气,心道自己不用指望他们了,端起茶杯,轻尝一口,点头道:“果然是好茶。”

安乐公主笑靥如花,能够得此称赞,她其实已经很满足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就坐着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情郎,安乐公主只觉得心里无比开心,就算知道顾宪马上就会离开,也并不没有丝毫的悲伤之情,也许对她来说,能够奢望的幸福只是这些吧。

顾宪放下茶杯,见到安乐公主一直望着自己,咬了咬牙,道:“顾宪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让安乐公主亲手为我煮茶,公主此番情意,顾宪不敢有丝毫忘怀!”

安乐公主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说的如此严重,只不过是煮了一壶茶而已,道:“先生勿要如此,其实安乐一直都给九哥煮茶的,呵呵,还是先生有礼,那个九哥从来就没有说这样好听的话!”

顾宪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今天实在是大失水准,满脸通红,道:“王爷他……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安乐公主瞪大眼睛看着他,疑道:“先生难道没有看到九哥和慕容姐姐已经上楼了么,唉,他们一直便是如此,整日亲密的像一个人一样,根本没有把安乐放在眼里,幸好先生这次来了,要不然这间屋子里又剩下安乐一个人了,他们倒是去亲热去了!”

顾宪尴尬地咳嗽几声,不知道安乐公主这些话里是不是有暗示的成分,过了半晌才鼓起勇气道:“公主真的不介意顾某称你安乐这个名字!”

安乐公主奇怪地看着他,最后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个顾宪以前好象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有些神经兮兮。

顾宪大喜道:“顾某一介书生,能得安乐垂青,真是三生有幸,只不过安乐现在已经贵为蜀国皇后,顾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得蒙安乐不弃,顾某愿意回到大汉之后,禀明皇上,将你带回京城去,到了那时,如果安乐还愿意跟从顾某的话,顾某自然不肯轻易相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不知道为什么安乐公主俏脸通红,已经转身跑到里面去了。

顾宪愣愣地看着那不断摇摆的珠帘,方才安乐公主便是从那里跑走的,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么,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让劝说刘渊去做皇帝,或者劝说他去当乞丐,也不愿意对安乐公主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表白自己的心意。

第二十一章 道门之战(上)

不好意思,海牛这段时间偷懒偷的厉害,主要是生活变动太大,连章节都发错了~~~~呵呵~~~补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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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王驾到!”随着一声悠扬的声音传来,白蓁急忙抬起头来。

刘渊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微笑,平静从容,一身白衣将他的脸衬托的更加干净,便如一位翩翩的公子走到了白蓁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白蓁的俏脸竟然马上微红,急忙起身道:“王爷来了!”也许是天气寒冷的原因,或者是多日不曾见到刘渊的原因,现在每次刘渊来了,白蓁总觉得心里乱跳,甚至比当时未嫁还要不堪,难道自己真的芳心大动了不成。

白蓁咬紧嘴唇,不管为了什么,只要刘渊说起要继承蜀王位置的话,她就要阻止,也不管用什么手段,因为这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师门,甚至整个蜀国。虽然现在后一个原因已经失效了。

而且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阻止是没有用的。

刘渊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本王有几句话要和白贵妃说。”

宫女太监们纷纷走了下来,刘渊现在的威势已经远远超过原来的蜀王,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恭敬了,甚至连白蓁都要给刘渊请安。

刘渊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必须首先确定白蓁的身份,本来带着微笑的脸突然间沉了下来,道:“蓁儿你莫要再骗本王,你原来是圣门道的人!”

白蓁花容突变,眼睛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刘渊,惊道:“王爷怎么知道?”

刘渊心道原来她是这么容易就承认的,不过也有点儿不妥当的感觉,按理像圣门道这样隐秘,而且有着巨大的野心的门派,属下成员都该经过刻苦的训练才是,若是自己用这样的一种方式便让他们承认自己的身份,有点儿太过于儿戏。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冷冷地看着白蓁,并未说话。

白蓁慌忙道:“白蓁自幼便进入了圣门道中,其实并不想欺骗王爷,只是师门有令,白蓁不能轻易说出自己的身份而已。王爷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刘渊看着她满含深情的目光,真的是愣了。她既然是圣门道的人,目的便该是控制蜀王,近而控制蜀国才是,难道她的心里真的没有丝毫愧疚?淡淡道:“本王自然知道你的身份,若非如此,岂不是要被你欺瞒过去,最后铸成大错!”

白蓁停住半晌,然后跪倒在地,眼中竟然已经有了热泪,泣声道:“若白蓁还有选择,定然不会选择伤害王爷,王爷想必是责怪白蓁在东征回来时,怂恿华恒等人对付王爷吧!其实那时白蓁心里只有蜀国,并无其它,以王爷之胸怀,定能感受到白蓁的一片苦心。”

刘渊心中一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她好了。以前一想到她是圣门道的人,便觉得痛恨之极,要不是圣门道,蜀王也不会因为服食丹药而亡,要不是这些道教误国,大唐也不会冰分瓦解,他断然不能够让这些邪门外道之术控制宫廷皇室,否则的话绝对不会有好的结果。

白蓁继续哭声道:“王爷……”

刘渊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自己在白蓁面前实在是太缺乏抵抗力了,淡淡道:“蓁儿你既然承认了自己是圣门道的人,本王就不再多说了!”

他心里下了狠心,既然白蓁不可信任,那便将她废了,随便找一个嫔妃来,将平王的儿子当做她的儿子,奉为蜀王。虽然自己对白蓁一直有着异样的感情,不过却没有办法仍然让她掌着大权。

白蓁根本不知道刘渊心里所想,只是颇为自责道:“白蓁确实罪孽深重,当日为了使王爷无法夺取蜀王之位,甚至向主上建议将碧素公主许配给王爷,而且还要控鹤军控制安乐公主。其实王爷应该能够体谅白蓁之心,实在是逼不得已,若非为了蜀国,白蓁又怎么能够狠下心肠来对付王爷!”

刘渊微微一愣,白蓁和风虚子是差得远了,到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既然两人都是为了争夺权力,就算再有私情,也没有办法调和了,淡淡道:“蓁儿确实让本王大为失望,此事勿要再提!”

刘渊已经下了决心,拂袖往门外走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喝,道:“秦渊休走!”

竟然是白葳的声音。

刘渊转过头去,屏风后面碧素公主和白葳双双走出,碧素公主用手指着刘渊,气得俏脸发紫,而白葳则是脸色冰冷,大声叫道:“秦渊你可对得起我姐姐!”

刘渊见到白蓁现在这个样子,心中也是不忍,又不愿与这两个小美女纠缠,冷冷道:“白小姐何妨问问她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碧素公主这才说出话来,道:“秦渊你这个大笨蛋……你……”

白葳伸手将白蓁扶起,道:“姐姐是圣门道的人,此事已经并不是什么秘密,就连先王也知道此事,要不是如此,先王也不会将他娶入宫中了。白葳实在不明白你这个人为什么仅仅因为姐姐是圣门道的人便对她如此痛恨!”

刘渊愣了,隐隐觉得其中是否还别有内情。

白蓁忙道:“小葳莫要胡说……”

白葳不依道:“白葳就要说,要不然姐姐被这个男人欺负了,我怎么看得下去!”

白蓁哭得通红的双眼往刘渊望来,刘渊心中一软,道:“圣门道欺天篡权,本王怎能容得他们!”

白蓁一愣,道:“王爷何来此言,圣门道乃是至诚之道,一直在我蜀地土生土长,目的便是为了辅佐蜀王治理国家,又怎么叫欺天篡权。”

刘渊也愣了,难道其中真的还有隐情,道:“蓁儿莫要以为本王好欺!”

白蓁淡淡道:“王爷何妨问问这两位公主#糊们也都知道圣门道。”

第二十三章 黑冥道长(上)

顾宪从窗户向外望去,不由得自嘲式的一笑,他并非不明白安乐公主的心意,而且也并不介意她曾经是蜀国的皇后,只不过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像这样的一个女人表达心意,该如何去对待她,也许自己真的是太笨了吧。

在失去了第一个自以为是挚爱的女人之后,顾宪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否会喜欢上一个女人了,譬如翠华、倾云这样的青楼女子,又譬如现在眼前的安乐公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们都是善良美丽的女子,是足以让他这个年轻书生砰然心动的。

这时慕容清雪走了进来,目光落在顾宪的手上,那上面本来应该是放着一本书的。顾宪这个人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学习热情,只要是在空闲的时候,此人的手上总是有一本书,而且也很容易就投入其中。要不然他的学识也不会如此广博了。

顾宪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原来是清雪来了!”

慕容清雪抿嘴笑道:“先生如此表情,莫非是在思念某个人么?当真让清雪非常意外!”

顾宪的脸瞬间通红,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道:“王爷昨天告诉顾某,说起安乐公主……唉……该如何去说呢!”

慕容清雪欣赏他这一筹莫展的样子,心道这一点果然是他最大的破绽,若想击败这个人,则必须要用这个“情”字才行,只可惜自己大概永远不会和他是对手,急忙上前几步,道:“王爷说的应该是安乐公主对先生有情吧!”

顾宪点了点头,对于此事他并不忌讳让别人知道,尤其不怕慕容清雪知道。

慕容清雪笑道:“要知道公主已经是蜀国的皇后,就算她真的对你有情,先生将用什么办法让她名正言顺的嫁给你呢!”

顾宪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清雪一言让顾某茅塞顿开。”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顾宪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方才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去干什么而已,虽然才会这样苦恼,现在只要他能够动动脑筋,安乐公主应该能够很顺利的回到京城。那里才该是她的真正位置。慕容清雪心中一暖,也许嫁给像顾宪这样的人,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安乐公主这样应该算是否极泰来吧。

这时刘渊走了进来,目光先是落在顾宪身上,然后将慕容清雪拉到一旁,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慕容清雪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笑道:“王爷难道就不怕清雪吃醋么?”

刘渊叹道:“清雪若真是吃醋的话,本王倒是高兴异常,唉,只可惜看不到你的那副模样了,清雪应该知道这两人对本王的重要,勿要推托。”

慕容清雪淡淡一笑,道:“王爷将清雪当成了非常的女人,其实王爷应该知道,是女人就会吃醋的。”

刘渊将她搂在怀里,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但是却也不好反驳她。若有一日这个胸怀大志的美女真的愿意为自己吃醋的话,那么也就是她离不开自己的时候了。

慕容清雪低声叫了一声,向旁边偷偷看过来的顾宪努了努嘴。顾宪马上转过头去,哪里敢看他们调情。

刘渊哈哈大笑,正是这个书生来到蜀国,才使得自己骤然间生动了起来。不过看来他和安乐公主之间好象并不顺利,不知道自己能够帮上什么忙。

和慕容清雪说好之后,刘渊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去办,急忙离开慈云宫。

他先是直奔大牢,现在似乎一分一秒都是足以珍贵,他要做的事并不少,而最主要的是这些事都要在冬日前全部完成,明天一开春,他就要率领大军直逼东蜀军现在唯一占有的永州了。

华恒等人闻听刘渊来了,顿时在牢中跪倒一片。刘渊打量了一下旁边摆着的书案笔墨,点了点头,心道白蓁果然别出心裁,把一个偌大的尚书省都弄到大牢里来了,向华恒道:“丞相现在是否还要致本王于死地?”

华恒慌忙回答道:“罪臣不敢!”

他能够自称是罪臣已经是大出刘渊所料,想到以前两人之间的友情,又想到自己要用得着他的地方,刘渊点头道:“丞相请起吧,白贵妃前日已经产下皇子,不日即位,本王对过往之事也不想再过追究,只希望丞相能够安心辅佐新主。”

华恒惊讶地抬起头来,身后的众多蜀国大臣也都是一副惊愕的表情。原来他们以为刘渊将要成为新的蜀王,已经准备称臣,哪里知道现在竟然柳暗花明,白蓁却产下一个皇子,使得蜀国正统得以延续。

这些蜀国大臣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若非顾忌到刘渊在此,说不定已经开始互相道贺了。

刘渊叹了口气,他们还是这副样子,淡淡道:“丞相可以率领百官回去了,新王即位之事还要多多操劳,本王并不希望再次将丞相送到这里来,下次恐怕就没有这些书案笔墨准备了!”

华恒急忙答道:“罪臣叩谢王爷大恩!”

身后的蜀国大臣一起跟着道:“罪臣叩谢王爷大恩!”

刘渊自然知道他们所说的大恩指的是什么,能够让这些强项的家伙对自己如此佩服,倒也是个不小的成就,微微一笑,转身从大牢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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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杯就要来了,大家准备怎么看啊~~俺是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哈哈~~

第二十一章 道门之战(下)

碧素公主首先道:“圣门道本来就是我们蜀国最好的道派,每五十年都要培养出一位能够辅佐蜀王治理国家的女人来,白蓁姐姐便是其中之一,秦渊你这个大笨蛋竟然会说圣门道是个坏道派,真是笑死人了!哼,本公主无论如何也看你不顺眼……”

刘渊心道今天被她骂了两次,不过更加奇怪起来,看碧素公主的样子,她断然不会是替白蓁说谎的样子,难道自己倒把圣门道想错了。

他疑惑起来,白蓁身上确实没有半点儿武功,也从未让蜀王炼过丹药,而且她对自己确实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只有在自己威胁到蜀王王位时,她怂恿了华恒等人联名上表要蜀王提防自己,这些小事算不上什么,难道真的是自己想错了。

刘渊皱起眉头,今天他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有想到却还别有插曲,一定要问个清楚,向碧素公主道:“两位公主不如暂且下去,本王有几句话要问蓁儿!”

白葳哼了一声,道:“我才不让你继续欺负姐姐,要知道姐姐从未为别人掉过眼泪!”

碧素挺起胸膛站在白蓁面前,道:“碧素才不会嫁给你这样的大笨蛋,你除了欺负女人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能耐!”

白蓁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下去吧,他……西川王不会欺负姐姐的!”

白葳和碧素公主都是一惊,方想说话,白蓁摆了摆手道:“难道连你们也要来气姐姐么!”

两女恐怕在白蓁的面前最为听话,同时狠狠瞪了刘渊一眼,然后还做了个威胁的手势,这才走了出去。

刘渊见她们走了,这才问道:“蓁儿是否认识风虚子这个人!”

白蓁一脸茫然,道:“那风虚子是个女弟子么?”

刘渊点了点头。

白蓁摇头道:“敝门只有白蓁一个女弟子,乃是先师传下来的,其他的都是男弟子,其中并无一个风虚子!”

刘渊疑惑起来,难道风虚子不是圣门道的,这件事倒是复杂起来了,道:“蓁儿难道不记得此人,此人便是替你父王炼制丹药的!当日先王病危之时,曾经将她请到宫中炼丹。”

白蓁更是摇头道:“敝门虽然也炼制丹药,但是却从不用它给人治病……”她突然脸色一变,惊道:“难道是她们?”

刘渊问道:“她们是谁!”

白蓁长出了口气,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坐回到了椅子上,这才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教门当日共有三个大的教派,其中威名最盛的叫做天真道。王爷应该还记得,当日大唐之时,败坏唐室的便是这个天真教,其实只是他们乱用丹药导致数名皇帝病逝而已,只不过后来大汉入主中原,驱逐天真道,这个教派也就消失无踪了,虽然还有秘密的门人弟子存在,只不过却不敢光明正大的行事。”

刘渊虽然读过许多关于道教的书,但是却也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玄机,若非白蓁讲出,他定然将天下所有的道人都看成是一个教派的。

白蓁继续道:“这第二个教派便是敝教圣门道,敝教一直都在蜀地,从未离开过这里,而且敝教先师曾经立下了永保蜀地的宏愿,所以这才会尽心的培养出一名女弟子来做为道门代表,嫁给当代蜀王,辅佐蜀王治理蜀国,白蓁便是这一代的圣门道使女。”

刘渊恍然大悟,看出她并未说谎,原来自己真的是错怪她了。

白蓁其实从未害过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蜀国,而且也看得出她对自己一直都是情有独种,刘渊心中一软,不由地上前将她的素手拉起。白蓁脸上泛红,嫣然一笑,并未反抗。

她继续道:“太真道虽然以丹药误了大唐皇室,但是真正可怕的还是最后的这个苍岚道,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才是道家正统,试图统一三个教派,用的法子便是想要控制天下大权,甚至当上皇帝,然后以皇权约束其他教派,使苍岚道成为天下唯一的教派,也成为天下唯一的门派。他们采用的手段非常极端,或是以丹药杀害帝王,或是以美色控制权贵,总之便是为了一个权字。而且他们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都有一身鬼神莫测的神奇武功,这些武功都是苍岚道在炼习内丹时所练成的,非常厉害,是其它教派无法对抗的。”

刘渊心想自己遇上的那个风虚子便应该是苍岚道的,而上次风虚子故意刺杀自己,然后想要嫁祸给白蓁也有了解释,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这其中原来牵扯着道门之间的争斗,所以才会错综复杂,让外人觉得难以判断。

白蓁轻轻地靠在了刘渊的肩头,柔声道:“蓁儿并不怪王爷,王爷不懂得其中的玄妙,自然会以为蓁儿也是苍岚道的坏人,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一个蜀国,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大汉或者明国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人来到蜀地了,蓁儿竟然丝毫不知。”

刘渊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情大是畅快,白蓁一直都是自己心里梦想的女子,现在误会消除,那种感觉比击败了顺王还要美好,低声道:“蓁儿是否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白蓁想了一想,道:“蓁儿实在不知,以前听先师说,他们以四海为家,不过前些年倒是在沿海出现过几次,主要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岛屿上!”

刘渊心中更加坚信无疑,将白蓁扶起,看着她的眼睛,道:“蓁儿真的不怪本王方才错怪了你!”

白蓁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王爷若是知道蓁儿对王爷做出了那么多事之后,是如何的自责,就知道我是永远都不会怪你的!”

刘渊还能说什么话,眼前的美女如此娇嫩欲滴,当然抵挡不祝糊的魅力,伸手捧起她的俏脸,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白蓁没有丝毫的反抗,像是等着一刻等了很久一样,剧烈的反应着,双手搂住了刘渊的脖子,在她看来蜀王现在根本不再成为一个问题,只要她愿意,刘渊对她怎么样都是应该的。

刘渊的嘴唇离开她的香唇,目光扫向门外,碧素公主和白葳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表演,待两女看到刘渊的目光望了过来之后,同时惊呼一声,飞快地跑掉了。

白蓁嫣然一笑,用力将刘渊拉了过来,两人的嘴唇再次紧紧地合在一处,刘渊心中确实是十分畅快,站起身来,将美女抱起,低声问道:“蓁儿的卧室在什么地方,本王现在还不知道!”

白蓁指了指后面,刘渊大手已经探到了她的衣间,顿时低声的呻吟了一声,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第二十三章 黑冥道长(下)

来到战游府上时已经差不多是黄昏,想到慕容清雪为自己准备的宴席,刘渊倒有些心急起来,战游刚刚跪倒在地,刘渊便道:“先生请起吧,其实本王此次前来,是想让先生出任左相之位,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战游一愣道:“战某何德何能,让王爷如此器重!”

刘渊自然不能告诉他是为了制约华恒,笑道:“先生才智高绝,乃是我蜀中人所共识。”

战游苦笑道:“王爷此言真让战某汗颜,其实不瞒王爷,此次来到成都,战某就是希望能够皇后娘娘能够下道懿旨将战某杀了,也算是对得起先王了!”

刘渊一愣,这蜀中名士果然想法奇特,不过要没有自己,白蓁说不定真的会找了个机会将他杀了,笑道:“先生能够断臂设计,乃是大智大勇之人,皇后和贵妃都是明理之人,还望先生勿要担忧!”

战游摇了摇头道:“并非战某担忧,自古将君王致于死地,而自己独活之人,并不多见也!”

刘渊明白他的意思,战游担心的并无道理,若没有自己,他也许早就死了,笑道:“若先生确实确实不愿为国家效力,本王自然不好逼你,只不过现在白贵妃刚刚产下皇子,新王即位在即,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战游一愣,双眼直直看着刘渊,道:“白贵妃真的产下皇子?”

刘渊也不知道能不能瞒得过这个聪明人,点了点头道:“刚刚产下不久,本王已经决定将这个婴孩奉为新王,所以这才会来找先生。”

战游慌忙跪倒在地,颤抖着身子道:“战某叩谢王爷大恩!”

刘渊心道在这一点儿上他和华恒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先生准备去吧!”

※※※

虽然是冬天,但是东都却还是下了一场小雨,这小雨开始的时候还显得有些清爽,到了后来,已经开始伴着雪花了。将东都所有的道路全部弄成泥泞之后,这才悠然而去。

荆无计放下手中的军报,站起身来,向外叫道:“备车!”

过了片刻,车马已经备好,荆无计双眉紧锁,披上大氅,坐上马车,走出太子府。

马车一直往城外走去,一直走到一座似乎是已经荒废了的庙宇之前,荆无计这才走下了马车,先让下人离开,然后自己踏着泥泞的道路往庙中走去。

这座庙规模并不大,从建筑上来看,应是大唐时所建,只不过年久失修,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庙门倒落在地,里面也是荒芜一片,荆无计走到庙中,皱了皱眉头,低声道:“黑冥道友何在!”

庙中空无一人,荆无计连叫了三声,突然间觉得左边有一物飞快靠近,荆无计身子并未动弹,左掌轻飘飘地拍了出去,只听那物轰然碎裂,原来竟然是一个瓦罐。

瓦罐中还有一些莫名肮脏的东西,只不过荆无计这一掌用的力道恰到好处,倒并没有溅到他的身上。

荆无计知道那人来了,拱手一笑道:“道友何不现身相见!”

只听到一个阴冷的声音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荆先生,荆先生辅佐太子,那是大大的美差,定然早已经忘了我们这些同道吧!”

荆无计笑道:“道友勿要以为荆某只是贪图小利之人,其实还不是为了发扬我道派?这次是想要道友现身帮一个小忙!”

那人道:“帮一个小忙?哼,贫道有什么好处!”

荆无计笑道:“黑冥道友难道还不知道我荆无计的为人,只要是关于道友之事,荆某定然不会推托!”

那人突然狂笑起来,最后才道:“荆先生好大的气魄,不知道这些年来,有没有将鬼谷门的门主之位拿在手里啊!”

荆无计虽然被他说中心痛之事,但是脸色丝毫未变,道:“荆某已经与师兄有了赌约,到时他输了之后,当然会将门主之位拱手送上。”

突然间破庙的大雄宝殿门口一闪,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已经站在那里,他整个身体干瘦之极,乍一看去,倒像是被吸干了血肉的僵尸一般,双眼突出直直着看着荆无计,看了半晌之后,又是一阵冷笑,道:“荆先生莫非来找贫道杀人的!”

荆无计点了点头,道:“道友果然一猜便中,只要道友能够出手相助,大事定成。”

黑冥道长哼了一声,这一声像是从心腹底下发出的,低沉阴冷,道:“荆先生要杀的是什么人?”

荆无计道:“只不过是一个书生而已。”

黑冥道长面色一狞,甚是吓人,道:“只是一个书生便让荆先生一筹莫展,真让贫道想不到。”

荆无计笑道:“此人虽然是一个书生,但是却也有些来历!”

黑冥道长冷声道:“荆先生莫要避重就轻,要知道贫道最不喜人如此拐弯抹角。”

荆无计忙道:“道友勿要焦急,此人本是蜀国状元,但是现在却因为军功成为蜀国西川王。”

黑冥道长微微一愣,沉吟半晌道:“若是贫道替荆先生除去此人,将会得到什么报酬!”

荆无计淡淡道:“荆某会将三冥道友的住处告之于你!”

黑冥道长的身形突然闪动,一下子来到荆无计的身前,荆无计脚底微微往外一滑,急忙躲开,笑道:“道友莫非不相信荆某?”

黑冥道长道:“并非贫道不相信先生,只是先生真的知道三冥那老家伙的藏身之处!”

荆无计点了点头,道:“三冥道友恰在去年见过一面,荆某便亲自跟踪他的去向,谁知道却查到了他的住处。”

黑冥道长目光一直落在荆无计的脸上,直到看他并不似说谎之后才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贫道便做了这个生意。”

荆无计心道他定然无法拒绝这个诱惑,拱手道:“有劳道友了!”

在这个三分像人七分似鬼的黑冥道长面前,荆无计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急忙往山门走去,但是黑冥道长还是在他背后发出一阵狂笑,让他心中跳个不停。

荆无计心中却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这个蜀国的西川王定然就是刘渊无疑了,没有想到他真的没有死,而且在蜀国有了这样的建树。从他现在的行踪来看,说不定有回到大汉之意,荆无计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而且动魂组织现在已经冰消瓦解,自己唯一能够利用的就是这些身份奇特的人了。

黑冥道长的笑声终于不见了,荆无计轻出了一口气,若是有选择的话,自己确实不想和这些人有任何的关系。

只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有人威胁太子的位置。

※※※

第二十二章 但赌美人(上)

抚摩着白蓁光滑的皮肤,刘渊还沉浸在方才的激情当中。

白蓁确实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子,有一种天生的柔媚在骨子里,让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柔媚,何况一想到她平时那仪态万方的样子,则更加无法自制了。

白蓁的玉手轻轻地抚摩着刘渊的胸膛,柔声道:“王爷真的要去对付那苍岚道么?蓁儿实在很担心!”

刘渊一愣,原来她想的是这件事,笑道:“蓁儿勿要担心,当日风虚子武功虽然高,但是还是被本王击退。”在这样的场合,而且还是裸裎相对,确实不该讲这些话,不过两人倒并没有丝毫的尴尬。

白蓁叹了口气,道:“王爷也许并不知道苍岚道的厉害,当日天真道最为强大的时候,曾经派出无数高手围剿他们,但是却被他们一一杀光,这些人下手极其残忍,而且凶狠残暴之极!”

刘渊又愣住了,风虚子对自己的时候,好象并未下狠手,而且每次都是出手几招便走,也没有强烈的杀意,难道风虚子也不是苍岚道的人?他有点儿迷糊起来,问道:“除了苍岚道外,道门还有什么门派!”

白蓁想了想道:“好象还有几个门派,不过蓁儿也不清楚,他们也都有几个传人,行动都是秘密的很,不过大抵都想有朝一日统一道门,并且击败佛教,成为势力最大的道派,也为道门正名,其中有几个门派倒是听过他们的名字。”

刘渊心道原来如此复杂的,是自己看轻了这其中的关系,道:“都有哪些门派,蓁儿还不讲来。”

白蓁沉吟一下道:“最为出名的便是以相术闻名天下的鬼谷门了。据先师所说,鬼谷门原来其实叫做太明道,只不过后来开始试图参透天地玄机改为了鬼谷门,从而也就脱离了道门。”

刘渊心道又是鬼谷门,自己到什么地方都能够听到他们,要是不让那个风龙子心服口服,自己也就不混下去了,笑道:“这个鬼谷门本王倒是听过,不过却不知道它原来竟然也是道门中的!”

白蓁抿嘴一笑道:“其实中原只有佛道两家,大部分门派不是属于佛门,便是道门,只不过鬼谷门虽然已经脱离道门,但是却还与道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十几年前鬼谷门的门主天苦大师还曾经来到蜀地,见过先师,谈及道门兴衰,颇为感触呢!”

刘渊知道定是那个时候天苦大师为蜀王批的命,白蓁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

白蓁确实是想能够将自己知道的都说给刘渊听,道:“除了鬼谷门之后,最有名的应该是参合道了,这一门便是当年助大汉皇帝占领中原的道门,后来大汉清除道家,其实也只是为了清除苍岚道和太真道,而对于参合道却是大大的帮助。只不过由于这一门非常怪异,既不炼丹,也不研究道家典籍,研究的是一些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所以他们的传人也非常有限,能够收入道门的人也非常稀少,虽然驱逐了两大道门,但是还是无法发展出来,想必参合道应该还在大汉皇室中存在的。”

刘渊大感幸亏遇到白蓁,否则自己断然不会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牵扯。那风虚子倒很可能不是苍岚道的人,因为她并不想杀自己,也许会是参合道的人,而在大汉宫内便有参合道的存在,这其中玄妙异常,自己回到大汉之后,还要注意他们的行踪。

白蓁将头靠在刘渊胸前,低声道:“若非先师已经逝去,王爷倒是可以去请教一下她,其实先师最是厌恶这些道派之争,偏偏却要将天下百姓牵扯在其中,不过蓁儿知道的只是这么多了。”

刘渊爱怜地抚摩她的秀发,若非白蓁的身份是蜀国的贵妃,自己一定要把她带在身边,在她面前,似乎都要比在慕容清雪面前更加舒服自然。只可惜白蓁一心为了蜀国,就算牺牲自己也毫不顾惜,当然也不会跟着他刘渊了。

白蓁似乎陶醉在这种温柔之中,眼波荡漾,道:“蓁儿希望王爷能够将碧素和白葳收入后宫之中,不知道王爷意下如何!”

若是换做以前,刘渊定会推托,不过现在却没有这些虚伪的想法了,蜀王已经把她们托付给自己,那么自然要收服这两个美人才行,笑道:“蓁儿难道就不会吃醋!”

白蓁不依的捶着刘渊的胸膛道:“蓁儿能够享受到王爷的片刻温存已经非常满足了,岂敢奢望其它。而且蓁儿身负师门重托,定然要以蜀国为重,无法陪在王爷左右,若是小葳和碧素能够有此福气,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刘渊其实早该理解这个女人,是自己将她想的太复杂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既然蓁儿已经下了命令,本王敢不遵命!”

白蓁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道:“不过碧素和小葳似乎都对大汉福王情有独中,王爷想要让她们甘心服从,还要费很大力气呢?”

刘渊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可爱起来,道:“本王定有妙计让她们甘心嫁给本王,不妨和蓁儿打一个赌,以三天为限,要是本王输了,便要答应蓁儿一个要求,要知道蓁儿输了,自然便要答应本王一个要求!”

白蓁含羞的点了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刘渊到底有什么办法征服两女,但是只是为了和刘渊打赌这种美妙的感觉,便让她无法拒绝了。

刘渊知道自己定然会赢这一局,看来要好好想想要白蓁答应自己什么要求了。

白蓁见他一脸坏笑,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一向温和淡定的西川王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样子,笑道:“王爷勿要低估了碧素和小葳,她们常常让蓁儿都感觉头痛!”

刘渊翻身将她搂住,压在身下,笑道:“蓁儿难道并不担心本王夺取了蜀王之位?”

白蓁摇了摇头,道:“并不是蓁儿不担心此事,恐怕整个蜀国都在担心此事,只不过王爷其实现在已经就是蜀王了。王爷进入这凤仪宫时,蓁儿还想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王爷,但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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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又发错了,和大家说声抱歉~

第二十四章 坦然面对(上)

刘渊坐了下来,先将面前怒气冲冲地碧素公主和白葳打量一番,然后才将目光移到慕容清雪身上,笑道:“本王谢过清雪将两位公主请到这里来!”

慕容清雪还没有答话,碧素公主抢先道:“你这笨蛋莫要猖狂,若不是白蓁姐姐喜欢你,碧素早就一刀将你杀了!”

刘渊心道已经连续被她骂了三次笨蛋,倒让她占尽了便宜,尤其前次在凤仪宫骂的两次,更是爽快,笑道:“公主既然不怪你的白蓁姐姐,那么自然就不会怪本王了,至于口口声声的要杀本王,恐怕公主只是言不对心吧!”

碧素公主没有想到他脸皮如此之厚,倒是愣了。其实刘渊倒也并没有什么,而且在去救蜀王时还对他有了些许好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想要大喊大叫。

白葳冷哼一声道:“王爷莫要再对公主有什么坏心眼,公主已经说过了,绝对不会嫁给王爷,就算主上曾经答应于你,那也是不算数的。”

她双眉横挑,继续道:“王爷若是有负我姐姐,白葳绝对不会放过你!”

刘渊转头看了看慕容清雪,看到这两女如此说话,倒有些犹豫起来是否一定要将她们一起收到室中了。只不过为了将蜀国控制在手中,自己做的错事已经不少,先是将平王之子奉为蜀王,然后又和白蓁有了肉体上的关系,接下再吓唬了华恒和战游,多做一件错事倒也没有什么。

慕容清雪和颜悦色地道:“两位妹子喜欢的都是大汉福王殿下,西川王殿下恐怕要失望了呢?”刘渊一愣,慕容清雪的目光望了过来,眼睛狡黑吉地眨动一下,那表情确实动人之极。

碧素公主和白葳听了此话,大喜有了借口,白葳马上附和道:“公主早已经立下了誓愿,除非大汉福王不嫁,王爷勿要多想!”

碧素公主点了点头,道:“你这笨蛋……”

刘渊心道不能再让她骂下去了,苦笑道:“若本王便是那个大汉福王呢?两位公主是否愿意嫁我?”

两女闻言先是一愣,过了半晌这才相视狂笑起来,碧素公主甚至将面前的酒杯都碰倒了……

慕容清雪在旁淡淡道:“王爷所言不错,他确实就是大汉福王,要不然姐姐也不会甘心跟着他了。只可惜这人却是一个花心之人,早已经有了两位如花美眷,却还要打他人的主意,唉,两位妹妹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刘渊尴尬一笑,慕容清雪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会吃醋,但是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尤其在这个时候冷嘲热讽,更让他这位大汉福王脸上挂不住。

碧素公主和白葳听到慕容清雪也这样说,突然愣住,双眼盯在刘渊的脸上,她们都没有见过福王的样子,自然不知道慕容清雪说的是真是假,只不过慕容清雪向来不说谎话,所以她们也知道这说不定是真的。

刘渊从脸上揭开人皮面具,恢复真容,笑道:“两位公主还请见谅,刘渊实在有说不出的苦衷,这才来到蜀中,此事已经告之了主上,要不是如此……”

碧素公主突然站了起来,指着刘渊道:“此人哪里是什么大汉福王,本公主见你只是一个骗子,清雪姐姐勿要被他骗了……快来人将他拿下!”

她终于也知道凭着自己的身手还不足以对付刘渊,想要喊人,只可惜这里是慕容清雪的清韵楼,别说外面没有她的人,就算是有,也对刘渊没有任何办法。

白葳也站了起来,她却聪明许多,看了慕容清雪一眼,道:“清雪姐姐勿要骗我们,我们一直都当你是姐姐,这才如此信任你,谁知道你却要帮助别人来骗我们!”

慕容清雪脸上微笑依旧,道:“姐姐有什么理由要骗你们呢?难道只是希望你们嫁给这个男人!”

刘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确实有些太过于卤莽了,本来以为将此事托付给慕容清雪没有半点儿问题,谁知道原来她也是个女人,自然也会有所介意。若是换做平时,刘渊定然会十分欣喜,因为代表慕容清雪毕竟是对自己有情,但是现在这个场面却是有些尴尬。

碧素公主倒是点了点头,道:“姐姐就是想骗本公主嫁给这个笨蛋!”

慕容清雪站了起来,来到碧素公主身边,伸手扶祝糊的肩头,用手指了指刘渊道:“姐姐不管碧素要不要嫁给这个男人,只是想告诉你们,他就是大汉福王刘渊罢了。其实大汉福王当日在扬州并未战死,而是借死逃生,姐姐也是和安乐公主来到蜀中之后才知道此事。”

看到慕容清雪言辞恳切,碧素公主和白葳都沉默了一下,显然已经信了大半。

本来刘渊以为今夜便可以将这两位美丽的公主搞到手里,但是现在却实在没有这份兴致,起身道:“刘渊无能之人,为避大难才会更改了姓名,既然两位公主并不卖这个帐,刘渊先告辞了!”

说着只看了慕容清雪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清韵楼,身后三女同时转过头来,看着他的背影,却无人说一句话。

刘渊走到外面,顿觉冷风扑面,他这几日实在有些兴奋过度了,是不是一想到马上要回到大汉,便有些情不自禁了起来?若不是如此,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试图收服碧素公主和白葳姐妹。

他站在院子中央,负手望着天空,嘴角现出一丝苦笑,一切只是试图为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第二十二章 但赌美人(下)

刘渊明白她的意思,蜀王新丧,又无子嗣,何况也无宗亲,他这个威望甚大的西川王其实马上便可以继承蜀王之位,白蓁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去阻拦什么了,至少她心里清楚刘渊并不是惟利是图的人,当上蜀王之后,对蜀国定然也只有好处。

何况现在蜀人对刘渊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并不会有人反对。

刘渊双手从背后将她搂紧到自己的胸前,白蓁的呼吸马上急促起来,嗔道:“王爷!”

两人已经经过了数次风雨,没有想到刘渊还要再来,白蓁心中虽然并不拒绝,但是也觉得有些过分了。

刘渊哈哈大笑,放开白蓁,道:“蓁儿是否希望腹中的孩儿快些出生,若真的是个男婴,倒可以继承蜀王之位。”

白蓁点了点头,若是这个孩子来的再早一点儿的话就更好了,只可惜他至少要几个月之后才能来到人世,而且还未必真的就是个男孩。

刘渊道:“本王其实并不想当上蜀王,蓁儿若是并不介意,本王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让王兄的骨肉当上蜀王。”

白蓁眼睛亮了起来,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却正是她所想的。

刘渊知道顾宪的这个法子白蓁肯定不会拒绝,道:“蓁儿怀有身孕之事,虽然蜀人大部分已经知道,但是却并不知道蓁儿将要何时生产,而且也并没有见到蓁儿此刻的身材模样,若是本王选择一刚刚出生的婴孩,宣称他便是王兄的骨肉,然后立为蜀王,相信蜀人并不会反对。”

白蓁惊道:“王爷……”

刘渊笑道:“蓁儿难道还会以为本王在骗你么,只要有了新的蜀王,蓁儿便是太后了,那时本王会将安乐公主送回大汉去,若是蓁儿以后生下的是个男孩,那么便将他们掉换过来便是,若蓁儿以后生下的女孩,只要不告诉新蜀王他的身世,想必蜀国还会继续下去。”

白蓁哪里不明白刘渊的意思,但是她却不明白刘渊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还要帮自己这样做,急道:“王爷……”

刘渊也不想让她误会自己的意思,道:“本王只希望蓁儿能够让蜀国安定下去,而且也希望蜀国一直在本王的控制之下,蓁儿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

白蓁嘴唇扇动,本想问个清楚,但是看到刘渊的眼神,却知道不能再问了,急忙起身下床,就那样身无片缕地给刘渊跪倒大拜,道:“王爷对我蜀国之恩,白蓁没齿难忘!”

刘渊心里感叹,幸亏他还没有什么罪恶感,跳下地来,将白蓁抱起,笑道:“让本王好好欣赏一下蓁儿的身体吧!”

※※※

待宫女将平王之子送到白蓁怀里时,白蓁脸上神采飞扬,道:“王爷你看这孩子……”

刘渊突然想起珠儿,自己的女人之中也只有珠儿曾经为自己怀下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一次之后,柳朝云和田柔等女都没有办法怀孕了。这倒是个问题,莫非从另外一个时代来到这里的自己会失去让女人怀孕的能力。

白蓁一直抱着那婴孩,直到看到刘渊脸上有些难过,这才将婴孩送给旁边的宫女,走上前来,低声道:“王爷莫非有心事!”

刘渊回过神儿,笑道:“蓁儿喜欢这个孩子么?”

白蓁幸福的点了点头,道:“希望蓁儿也能够生下这样可爱的孩子!”

刘渊搂过她的肩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道:“也该去将我们的华大丞相放出来了,奉立新蜀王的事还要他出头才行!”

白蓁道:“这些人对王爷已经是深感愧疚,其实早就想找个机会向王爷请罪了。”

刘渊笑道:“华恒虽然有些无趣,不过确实是个忠臣。”

白蓁不知道为什么低下头去,道:“蜀人多是忠烈,但是却也想近图中原,岂不知这样便会将蜀国带入战火之中去,华恒虽然是个丞相之才,但是他却一直想着出兵剑南,与大汉对抗,若是王爷不在的话,蓁儿担心他会铤而走险#葫以希望还是王爷能够辅佐新王的好,至少让他们这些大臣不敢妄动。”

刘渊早就知道华恒的志向,要不然在起初他也不会向着顺王了,点了点头,道:“蓁儿勿要担心,想要约束华恒这个人,本王倒有一个不错的人选!”

白蓁疑惑地望着刘渊,道:“王爷指的是……”

刘渊笑道:“当然是那位断臂投敌,立下大功的蜀中狂士战游。”

白蓁脸色一冷,断然道:“此人万万不可,若不是王爷已经封赏他立下大功,蓁儿恨不得杀了他,要知道主上就是被他害死的!”

刘渊苦笑一声,道:“蓁儿难道就不能以大局为重,战游此人若非是愧疚害死王兄,也不会自断一臂,独身进入东蜀军中,其实他是抱着死志的,这样的人难道就不是蜀国的忠臣。”

白蓁沉吟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道:“一切全凭着王爷去安排吧!”

刘渊见她释怀,心中高兴,白蓁是个非常的女人,能够为别人所不能,道:“蓁儿好好疼爱这个婴孩吧,本王要去见见这两位未来的蜀国丞相,希望十天之内便要让新的蜀王即位。”

白蓁抿嘴一笑,道:“王爷勿要忘了和蓁儿的赌约!”

刘渊哈哈大笑,心道碧素公主和白葳还不手到擒来,再说心里早已经有了妙计,道:“蓁儿还是担心本王会提出什么要求吧!”

说完在白蓁额头上印上一吻,离开凤仪宫。

第二十四章 坦然面对(下)

慕容清雪将一件大氅批到他的身上,然后身子靠了上来,柔声道:“王爷是否怪清雪了!”

刘渊只是将她的肩头搂紧而已。

慕容清雪道:“清雪其实也是个女人,当日听说王爷已经有了三位容貌美丽的女人,在岭南甚至还大哭了一场呢!”

刘渊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道:“清雪勿要乱想,你能如此,本王其实甚是欣慰。”

慕容清雪俏脸抬起,在月色中显得无比清丽,道:“其实王爷应该看出,碧素公主和白葳早就对王爷情有独中了,就算王爷不是大汉福王她们也会甘心相从,所以……”

刘渊突然将她拉到身前,低头吻了下去,慕容清雪话还没有说完,已经看到了刘渊眼中的坚定神色,微微闭上双眼,陶醉在这温柔当中。

刘渊大骂自己是个白痴,竟然会想出让慕容清雪为自己牵线搭桥的法子,发誓再也犯这样的错误了。

※※※

顾宪早就等在书房之中,看到刘渊回来,这才放下手中的书,行礼道:“学生等候主上多时了!”

刘渊想到方才在清韵楼发生的事,轻叹一声,道:“天气如此之冷,先生请坐吧!”马上便有人为刘渊递上小炉。

顾宪拱手道:“学生在此等候王爷,其实是想求王爷一件事!”

刘渊看到他目光清澈,又恢复到原来那种明亮的样子,这才回过神儿来,知道他有事要说,点了点头道:“先生请讲!”

顾宪道:“学生想要将安乐公主接回京城去,还望主上能够成全!”

刘渊一愣,随即心喜起来,没有想到顾宪会主动去处理这件事,道:“先生难道不知道安乐已经是蜀国皇后!”

顾宪微微一笑,知道刘渊是在和自己抬杠,道:“学生知道此事!”

刘渊最为欣赏的就是他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以顾宪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自己早就想将安乐公主送回大汉去,甚至有意成全他们两个。不过顾宪就是这样一副样子,不缓不急,好象是从来都不会冲动的人。

他将手炉放到桌上,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先生既然知道安乐的身份,竟然还想将她带回京城去,难道不怕蜀人在背后说先生的坏话么?难道并不担心安乐的名声么?”

顾宪淡淡答道:“学生和安乐自然不会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到了京城之后,定然会恳求皇上将公主许配给学生。到了那时蜀人的话公主想必不会听到,所以自然不必心忧,而且公主也并非胆怯之人。”

他声音平缓,但是却透着说不出来的坚定。要知道这可不是件小事,刘渊自认放在自己身上也不会做的如此坦然,愣道:“先生可是想清楚了,父皇恐怕不会同意!”

顾宪嘴角露出微笑道:“学生自然有说服皇上的办法,只要主上允许学生这样做便行了!”

刘渊忍不住问道:“先生难道一点儿就不担心其它?”

顾宪坦然道:“学生一生难得有人以如此深情待我,白日里王爷说起公主对学生之情,我其实已经无法再想其它。人之在世,到时候烟消云散,所为之事,唯一情字而已,既然有了公主这样的知己,学生已经别无所求。”

刘渊点了点头,顾宪这个人真的是一个怪胎,以他的才学竟然会因为失去一个女子,而要投镜湖自尽。然后有了报国之志后,却整日想着要逃避一些事,但是真正遇上了必须要处理的事,仍然能够全力以赴。

人之在世,所为之事,唯一情字而已。刘渊叹了一口气,自己就未必有如此的胸怀,虽然那几位如花美眷都曾触动了自己的心怀,但是却远远达不到唯一的程度,就像珠儿死了,也是一样。

他当然不会以为顾宪只是因为从未被人如此用情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像顾宪这样的人,他会做什么事,确实让人难以揣度。

顾宪看到刘渊的脸色,笑道:“主上莫要嘲笑学生。”

刘渊道:“本王又怎么会嘲笑你?先生之情怀确实让本王有些汗颜,既然如此,本王马上便会与蜀国大臣说明,先生可有什么公主回京的理由。”

顾宪道:“主上便道皇上龙体欠安,召公主回京便可,其实蜀人早就知道了公主和蜀王的关系,而且还会希望公主不要插手蜀国政事,自然不会见怪。”

刘渊点了点头,道:“若是以此借口,待来日……”

顾宪知道他的意思,安乐公主虽然与蜀王并无瓜葛,但名义上始终是蜀国皇后,若是真的嫁给了自己这位大汉朝臣,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幸亏他早已经有了办法,笑道:“主上待到新蜀王即位之时,只要将白贵妃封为太后,其他诸位嫔妃各有封赐,独独不封公主便可。蜀人当时定然会同意如此,因为白贵妃毕竟是蜀人,他们也是担心公主控制朝政,若有一日公主在大汉再嫁,蜀人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反对,因为是他们先抛弃的公主。何况那时主上早已经恢复了大汉福王的身份,蜀人自然更加不敢反对了!”

刘渊笑道:“先生处心积虑,便是为了本王这个皇妹,不知道安乐知道此事后将会做和感想!”

顾宪笑道:“主上恐怕是最为关心公主之人,要不然也不会用了如此多的心思将她留在慈云宫了,当日学生并不明白主上为什么要亲自迎公主来蜀,而且还要亲自督造慈云宫,现在终于恍然大悟,公主该感谢的应是主上才是!”

刘渊点了点头,心道这些事自然逃不过顾宪的眼睛,道:“先生准备何时回京?”

顾宪答道:“两三日便可,只要公主可行,学生自然马上便可动身!”

刘渊想起当日自己在关前三送顾宪时的情景,现在物是人非,不由得有些感慨,但是这次显然不像上次那样依依惜别了,道:“本王当为先生和安乐送行。”

顾宪站起身来,拱手道:“既然如此,学生也就不再打扰主上休息了,还有一事,郭瑭此人,暴戾反复,主上须要提防于他,学生已经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人。”

刘渊道:“哦!”

顾宪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出一个名字,刘渊一愣,道:“还是先生想的周到,此人不知是否可信!”

顾宪微微一笑,道:“此人原来与学生有些交情,十分可信!”

刘渊脸上露出微笑,有了顾宪确实让自己信心大增。

第二十五章 逼上绝路(上)

“禀告王爷,郭瑭将军求见!”

刘渊放下手里的奏折,道:“让他进来吧!”

汉制嘉佑八年一月,蜀王孟宗即位,封白蓁为孝庄太后,却独独没有对本来是蜀国皇后的大汉安乐公主有所封号,蜀人颇有些侥幸的意味,认为这将是将安乐公主赶回大汉的一个契机,无人提出异议,而第二日安乐公主便坐上马车,和顾宪一起回京城去了。

白蓁一跃而成为蜀国实际的掌权者,当然她的权力是刘渊给的,蜀人对这位在关键时刻产下王子的国母崇敬异常,甚至将她看为天人,只有知道白蓁身份是圣门道的诸人才会感叹这一切都是拜道门所赐。

西川王刘渊将新的蜀王收为义子,被拜过宝亲王、蜀王亚父,在蜀国的威信一时无两,不过在这样的时刻,他却安心的呆在王府里读书作诗,将所有的政务都交给了华恒、战游两位丞相。

不过东蜀虽然败亡,但是并没有完全荡清,嘉佑八年二月,刘渊上表,请求征伐东蜀,白蓁替蜀王下了旨意,宝亲王刘渊接受蜀王赐封,拜为平东元帅,率领十万大军直逼东蜀最后的一座城池永州。

这其实是扫荡东蜀叛军的最后一战,因为东蜀大部分城池已经收复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些残兵,只是这座靠近大汉边境的永州却还驻扎着六万东蜀兵,而且他们的首领正是以前被顺王封为护国大将军的李国灯。

顺王死后,李国灯本来想要自己登基称帝,虽然不会有多长的日子好过,但是毕竟也尝一回当皇上的滋味,不过此老倒也有些明白,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是忍住了。

自从嘉佑七年冬月西川王刘渊攻破延州,顺王身死云州之后,东蜀诸军虽然还稍微有些抵抗,但是这些抵抗也只是为了争取一些时间而已,并无实际效果。只用一月,东蜀大部分城池便落到了蜀军的手里,而到了冬日之后,刘渊亲封为平东大将军的辛古铭和陈玉坤、林越然等大将一起,又逼迫数座东蜀城池投降,降众足有十数万。到了嘉佑八年,除了永州之外,东蜀已经完全落到了蜀军手中。

本来蜀人以为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征战,但是结束的却是如此之快,让人惊讶。当年前代蜀王平定东蜀用了足足十数年的时间,但是现在的东蜀却迅速冰消瓦解,与顺王的暴政并非毫无关系。

身在永州的东蜀国护国大将军李国灯颇有些侥幸之心,试图向蜀军投降,但是却被刘渊断然拒绝。刘渊这个做法不仅让李国灯目瞪口呆,心惊胆战,就连阵前的这些将领们也不明白。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李国灯怂恿顺王造反,罪不可赦,而刘渊想要杀一儆百而已。

刘渊心里却打着另外的算盘,顾宪这条驱使东蜀军之计虽然阴毒了一点儿,但是却是可以执行的,他现在亲征永州就是为了此事,只要李国灯还有那么一点儿战斗力,应该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才是。

实在他没有击败晋王的能力,那么雷霆军也帮他一下。

刘渊心里有些沉重,有些事情确实是走到了那一步,便无退路的,既然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事,则必须全力而为。

虽然他已经离开成都,但是战游和华恒两人还是不断地将一些重要的奏折送到军中来,由龙腾阁派的专使每日送来。刘渊倒也懒得去处理这些政务,除非特别重要的事情,大部分都由冯景等人处理掉了。但是方才看的这篇奏折却有些特别,这是李纳所上的,要在大明建立一个修书馆,试图将《四库全书》也送到大明去,以造福大明读书人。

刘渊心里暗笑,李纳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以为天下大同的人,就算这是为大明读书人做的一件好事,但是这其中的争斗确实错综复杂,并非一个想法就可以完成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郭瑭推门而入,行了军中之礼,道:“参见王爷!”

刘渊点了点头,伸手一指旁边,道:“将军坐下吧,此地并非中军大帐。”

郭瑭坐了下来,沉声道:“李国灯似乎颇为不耐,前日甚至偷出了永州城头,妄图要见辛古铭等人,却被辛将军拒绝!”

刘渊一愣,这李国灯难道真的如此没有骨气,想投降都想疯了。心里也有些疑惑,道:“顺王此人虽然暴戾无常,但是用人却并无大错,怎么会将护国大将军的位置交给这样的一个人!”

郭瑭道:“王爷不知,其中另外有隐情,李国灯此人倒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因为他的家眷都在蒙州城内,现在都被陈玉坤将军捉拿,李国灯尤其宠爱其中的一个小妾,他生怕这个小妾受到伤害,所以才会想要铤而走险。而且他也不想城破家亡,尤其是手里还掌握着六万人的性命。”

刘渊点了点头,是自己将这位大将逼得太紧了,原来如此,冷声道:“难道他以为自己投降那小妾便可以活命了!”

郭瑭道:“据闻李国灯希望辛古铭能够留他一个活口,因为这毕竟是献出六万人马的大事。”

刘渊心道若是换做它时,自己定会满口答应,但是现在却必须要将李国灯逼疯才行,否则潭、柳两州不失,自己又怎么能够光明正大的回到大汉去,道:“将军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去做便是了!”

郭瑭眼中闪现异芒,肃然道:“末将接令!”

刘渊叹了口一气,又将李纳的那个奏折拿起,本来想要欣赏一下他的文笔,但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心里骤然跳了起来,便好象是旁边燃着的油灯火焰一般,刘渊愣愣地看着这束火焰,过了足足半个时辰,霍烈走了进来,道:“陈将军求见,似乎十分紧急!”

刘渊长出了一口气,自嘲式地笑了一下,自己实在太过于紧张了,道:“请他进来!”

第二十八章 无奈王妃(全)

顾宪心里确实也有些没有底,但是凭他对武帝的观察来看,自己的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淡淡道:“臣不敢欺瞒皇上,福王确实还在人世,改换了名字留在蜀国,而且皇上还曾见过他!”

武帝脸色还是无法恢复正常,对于“宝亲王”这三个字还没有反应过来,道:“朕还见过他?”

顾宪点头道:“皇上可曾记得当日蜀国来迎娶安乐公主的那个使臣秦渊么?”

武帝眼中一亮,道:“那个人竟然就是渊儿么?”他对那秦渊并无太深刻的印象,皆是因为自己那时的身体实在太过不好,根本没有办法去观察那个蜀国使节。

顾宪道:“确实如此,福王感恨秦王战死汉口,所以来到蜀国之后,便改姓为秦,名字还是一个渊。他曾经是蜀国赶考的一个书生,也是当年蜀国的状元,便是蜀国当时的迎亲使节,更是后来的都亭侯、西川王,和现在的宝亲王。”

武帝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这实在有些太突然了,他现在才将这一切联系起来。

顾宪知道他确实有些接受不了,而且刘渊的经历也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便将刘渊在蜀国的事情一点一点说出。武帝的脸色终于慢慢缓和下来,当听到刘渊为安乐公主做的一切时,点了点头,当听到刘渊平定顺王,而拒绝出任蜀王之时,倒是有了一丝迷惑。

若是换做别人甚至自己,也许成为蜀王是最好的选择,若是那样的话……

武帝不愿意想下去了,蜀国一直是他的一个心头大患,若刘渊真的成了蜀王的话,那么岂非是天赐大汉之福?

顾宪讲完之后,这才道:“臣也是因为知道了福王的身份,这才按照他的意思,将安乐公主接了回来!”

武帝点头道:“好,好,好……”

难得刘渊竟然能够为安乐公主想的这么周到,她能够从蜀国脱身回到大汉,可以说自己也对得起死去的皇后了。

当然这些全部是刘渊的功劳。

过了片晌,武帝才道:“那渊儿,他……”

顾宪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还是装做疑惑问道:“皇上指的是……”

武帝心里实在复杂之极,刘渊若是真的回到大汉的话,那么大汉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太子真的会是他的对手么,那时自己担心的事情是不是就会发生了……但是他又不能拒绝这个诱惑,难道真的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呆在蜀国一辈子么,永远都不恢复他的身份……

足足有了一柱香的时间,武帝才道:“渊儿可曾说过要回到京城来!蜀国毕竟不是他的故土!”

顾宪放下了心里的石头,有了武帝的这句话,那么刘渊要回到大汉就成功了一半,忙道:“福王殿下曾和臣言道,自己是待罪之人,所以才会经受此等折磨,无法回归故土,无法服侍皇上,但是却无一日不在思念大汉,思念皇上,只是……”

武帝一愣,道:“只是什么……”

顾宪道:“只是臣见福王殿下似乎有所犹豫,尤其提到太子殿下之时更是如此,臣不敢多问。”

他说的虽然隐晦,但武帝也明白,而他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若仅仅是出自于父子之间的感情考虑,刘渊是当然可以随时回到大汉来,但若是出于自己身为大汉皇帝的身份来考虑,却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争斗不休,刘渊本来就和太子极为不合,而现在他又是蜀国的宝亲王,掌握了蜀国全部的兵力,又有一国作为后盾,若他真的回来的话,太子恐怕未必是他的对手,同室操戈,正是武帝最不喜欢看到的局面。

现在太子和平王之间倒是还有一种微妙的平衡,因为平王这人毕竟也不是才华横绝之人,对太子只是有一些威胁,能够让他不敢怠慢而已。但是刘渊的才能武帝却是清楚的,何况他现在在蜀国又干出了这么大的事业,太子断然不是对手。

若刘渊回到京城,太子恐怕难以支持下去,就算刘渊并没有登上皇位的野心,那么自己这些年来辛苦保持的这种平衡也被打破了。

武帝想了半晌,还是无法下定决心,反倒觉得这件事越来越重大起来,这才道:“丞相刚刚回到京城,暂且下去休息吧,此事明改日再论!”

顾宪知道他现在确实需要想一想,若是答应刘渊回京,其实也就是默认了刘渊可以对付太子,急忙起身告退。

看着顾宪的背影远去,武帝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自己到了残年竟然没有一天能够轻松下来,当初年轻征战沙场之时,恐怕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

平王府。

顾宪刚刚走到门口,平王已经迎了出来,笑道:“顾丞相竟然将安乐带回京城,父皇大喜,方才已经将我们这些亲王全部召进宫中,安乐倒是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生的比以前更美了!”

顾宪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喜悦,难怪刘渊在大汉之时,与这个平王还有些交情,因为这个人毕竟还算是一个颇有感情的人。只不过在这样的明争暗斗之中,平王却占不到丝毫的便宜,他既不出类拔萃,又不肯向晋王那样干脆放弃,到了最后,多半难以有好下场。

看来武帝还没有将福王之事和他们说出,也就是说武帝远远没有下这个决心。

两人来到客厅落座,顾宪拱手道:“其实顾某这次来见王爷,是受了一个人所托。”

平王一愣,他对顾宪是大有好感的,早就想和他走的更近些。只不过顾宪这个人非常善于避重就轻,使得他和太子都没有办法真正的将他收服,这次顾宪能够主动来拜见他,平王已经十分高兴,听到原来还有人托付他,疑道:“究竟是何人能够让丞相如此热心!”

顾宪让书童将一个木盒子拿了上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打开盒子,但见其中放着一柄奇怪的短剑,剑身极宽,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材料制成,此剑微微的发出寒光来。

平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是这方面的专家,自然知道这是件宝物。

顾宪在旁笑道:“王爷对古玩精研极深,倒可以鉴赏一下此剑!”

不用他说,平王的目光就没有离开那剑片刻,眼中放出光来,道:“丞相从何处得到此物,真是名品!”然后赞叹不已。

顾宪笑道:“此剑据说是蛮荒时的十大名剑之一,名为‘斩月’,王爷不妨鉴定一下。顾某倒并不识货,不知道是否是伪造的。”

平王目光根本无法离开此剑,嘴里不住地发出赞叹声,用丝巾将剑身翻起,仔细地将剑身全部观察一遍,甚至还用木条剥落一些锈迹,最后道:“这确实就是‘斩月’,乃是程风子所制,真乃极品啊!”

顾宪淡淡一笑,心道这个平王对古玩的狂热让人赞叹。这样的人总算也有值得别人敬佩的地方,他虽然也喜欢读书,但是对古玩这行却差不多一窍不通,总觉得这是玩物丧志之业,自己学了也没有用,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钱去收集这些东西,像平王这样的人自然大为方便。

平王放下宝剑,忙向下人道:“快将本王的那柄‘闭日’拿来。”

过了片刻,仆人捧了一个木盒而来,将两盒并放在一起,平王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柄微长的短剑,在剑身上刻了一个细小的“日”字,这两把剑放在一处,犹如日月生辉,真的让平王脸上都放出光来。

他足足欣赏了半个时辰,这才将盒子盖上,疑惑道:“不知是何人托付先生!”

顾宪示意旁边的仆人下去,这才低声道:“王爷应该记得当日鉴定那柄闭日剑时,他还和王爷在风月楼一叙,那人只说了这几句话,让顾某转告给王爷。”

平王一惊,手中的茶杯差点拿捏不稳,急忙放到了桌子上,愕然地看着顾宪,过了半晌,才出了一口长气,道:“到底是何人,丞相不妨直言。”

当日李纳第一次出席平王府的宴席,刘渊便当场鉴定了这柄闭日剑,然后平王在风月楼上试图让刘渊全力帮助自己,那么就是说这个人是刘渊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平王脑中混乱之极。

顾宪知道他已经猜到了大半,低声道:“此人便是王爷的九弟,福王殿下!”

平王身子挺得笔直,双眼圆睁,道:“九弟真的尚在人世,他……到底在什么地方!”

顾宪心道刘渊果然没有看错他。平王对刘渊还算有点儿真的感情,笑道:“福王殿下现在身在蜀国,这次安乐公主回京之事,便是他安排的,顾某只是去了蜀国而已,福王便托顾某将这柄剑送给王爷,知道王爷定然能够猜到。”

平王脸色复杂之极,像是不信,但是却又信了,过了片刻,眼中终于放出光来,道:“九弟真的尚在人世,他真的在蜀国!”以前他就听过传闻,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宪点了点头,道:“王爷莫要泄露福王的行踪,要知道……”

平王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道:“丞相放心就是,本王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只是九弟为什么不回京城来,那时我们兄弟之间也好携手,唉……本王明白了,他担心大哥还是不能容他!”

顾宪心道他倒是省了自己的煽风点火,道:“福王确实有些担心太子殿下不能见容,所以虽然十分想回到京城,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方才顾某已经和皇上说了此事。”

平王忙道:“父皇……他……知道了?”

顾宪点了点头。

平王也有些明白此事有些麻烦,觉得刘渊的死讯毕竟天下皆知,道:“父皇的意思是……”

顾宪淡淡道:“皇上当然希望福王能够尽快回到京城,只不过好象还是有所犹豫。”

平王一愣,他并不明白武帝还要犹豫什么,既然希望刘渊能够回来,难道真的还要为了那个大哥么,这些年来武帝一直偏袒太子,他早就有了怒气,冷笑道:“父皇难道还有什么顾虑不成?现在安乐已经回到了京城,若是九弟也回来的话,那自然更好了,本王现在就进宫去劝说父皇。”

顾宪心道正是希望你能如此,他知道武帝现在顾虑什么。

而且他也与安乐公主商议好了,一定要武帝下这个决心,但是武帝现在的犹豫还是有些出乎顾宪的意料之外,他有些看轻了武帝对太子的重视,所以一定要将此事扩大的才行,到了那时,刘渊尚在人世的消息人人皆知,武帝当然也就无法推脱了。

难道还能任着自己的儿子留在蜀国不成?

不过顾宪还是担心太子以当日的罪名来处罚刘渊的,刘渊当日虽然名是战死,其实在武帝心里,他是畏罪自杀,而刘渊又逃到了蜀王,改了名字,若是武帝真的要治他的罪,倒也并无可能。

顾宪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这才设下了救援潭、柳两州之计,到了那时武帝不仅会顾虑全消,就连太子也是无话可说。

顾宪刚刚走出平王府,旁边的随从早已经走上前来,低声道:“福王妃要见丞相!”

顾宪微微一愣,见前面果然停着一辆马车,正想上前去请安,却见车帘一掀,露出了田柔的俏脸,眨了眨眼睛,笑道:“顾先生想不到会是本小姐吧!”

顾宪心里苦笑,田柔虽然已经被封为福王妃,但是还是整天“本小姐”,本小姐的叫着,急忙上前拱手道:“顾宪见过王妃!”

田柔皱起眉头,道:“先生不必如此客气,难道觉得本小姐像是一个王妃么?”

顾宪和她颇为熟识,知道她的天性,笑道:“王妃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了!”

田柔干脆从车上跳了下来,道:“既然先生认为本小姐是王妃,那么我今天就是王妃了,顾大人可要小心了,还不快将我家王爷交出来,本王妃可要处罚你!”

顾宪虽然也听柳朝云说过她和刘渊的事,不过却不知道他怎么能够在刘渊面前那样的温柔,在别人的面前却是如此的霸道,急忙拱手道:“王爷之事,顾某实在不敢做主!”

田柔笑了起来,道:“先生还想骗我,其实本小姐早就听说了,先生刚刚将安乐公主从蜀国带了回来,那么就是说我家王爷现在在蜀国吧!”

顾宪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这实在是明白之极的事,想要骗她也不能够。

田柔见他点头,突然间倒是没有话了,伸手扶住马车,眼中似乎也有些复杂的神色,声音转柔道:“先生你这次去蜀国,可曾见到了……他么!”

顾宪怎么能看不到她的变化,心中暗叹,其实田柔也只是外表显得无所谓罢了,道:“顾某确实见到了王爷!”

田柔点了点头,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来,道:“王爷……他还好么!”

顾宪道:“王爷一切都好,他不日将要回到京城来了!”他说出这句话声音都有些颤动,其实刘渊在蜀国隐姓埋名,最为痛苦的并不是柳朝云,她毕竟还知道刘渊的动向,甚至还能够在刘渊以秦渊的身份回京时和他共度春宵。最为痛苦难过的应该是这个整天带着笑的女人才对……

田柔停顿了半晌,脸上放出光来,跳上马车,道:“既然先生如此听话,本王妃就不责罚你了,待王爷回到京城的时候,先生可要来王府喝酒!”

说着迫不及待的放下车帘,顾宪还能够在帘子后面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泣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逼上绝路(下)

他的话音刚落,陈玉坤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慌忙行礼道:“禀告元帅,大事不好了,郭瑭将军将李国灯一家四十三口全部在永州城下斩首,而且连其它的一些永州兵将家眷都不放过,永州城上痛苦一片!”

刘渊心里抽搐了一下,郭瑭果然是心狠手辣,竟然将数百人都杀了,可是自己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淡淡道:“将军且慢慢说来!”

陈玉坤喘了一口气道:“末将奉命看守这些家眷,哪里知道郭瑭将军突然带着雷霆军来到,不由分说地便将他们全部推到城下砍掉了脑袋,元帅还要替末将做主,郭瑭将军此举无疑使得永州城更难攻破了。而且他还犯了军法,随意处置,按理当斩。”

刘渊淡淡道:“那是本帅的命令!”

陈玉坤惊讶地抬起头来,惊道:“元帅!”

刘渊向他挥了挥手,道:“将军暂且退下吧!”

陈玉坤本来是想向刘渊来告状的,哪里想到刘渊竟然会如此回答,他性子甚是耿直,咬了咬牙道:“元帅难道不知道杀死这些家眷,便是让永州叛军再无退路么!”

郭瑭虽然身为雷霆军的大将军,但是却很少与这些蜀国将军有所联系,加上其人有些蛮横无礼,早就使得这些蜀国将领心有不满了。只不过碍于刘渊的面子上,才不敢和他争斗,这次他强行做出此事,陈玉坤哪里还忍得住,而且他自觉得理由全在他的手上,所以跑过来试图让刘渊处置郭瑭。

却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会这样回答,不过他倒也不怕这个一向温和的西川王,所以愿意直言。

刘渊脸上还是有着那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道:“将军跟随本帅多时,可曾觉得本帅是滥杀无辜之人!”

陈玉坤愣了,原来他准备只要刘渊再继续承认下去,他便将这个滥杀的罪名安在刘渊的身上,看他怎么解释,哪里知道刘渊竟然首先问了出来,他本来就不善言辞,道:“元帅自然不是滥杀之人,若非如此,末将也不会跟随元帅了!”

刘渊语气转冷,道:“既然如此,将军还要问什么!东蜀虽然已经收复,但是若不给他们一个教训,谁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还会再生叛心!将军勿要多言,且下去吧!”

陈玉坤支吾几声,虽然知道刘渊说的是歪理,但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躬身退了下来。

帐外早有辛古铭、林越然两人等在那里,见陈玉坤愁眉苦脸的走了出来,急忙迎了上去,林越然问道:“元帅怎么说?”

陈玉坤狠狠地握了一把拳头,道:“老陈实在不知道元帅怎么回事,竟然说是他下的命令,唉……”

林越然虽然聪明之极,但还是满脸愕然之色,他断然想像不到郭瑭竟然是奉了帅令,干此惨无人道之事,沉默半晌道:“两位将军还请帐中说话!”

辛古铭却淡淡道:“此事就此作罢,玉坤你也莫要在意,这些叛臣家眷若是押到成都,也是难逃一死,元帅此举必有用意,尔等不可再提了!”

陈玉坤和林越然都将辛古铭看成老大哥,而且也佩服他的识见,点了点头,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实在心里堵了一大块。

辛古铭见两人走远,皱了皱眉,他有点儿明白刘渊的意思了,但是有些话,他身为平东大将军,却不得不说。

他大步走到中军大帐前,向霍烈拱手道:“末将辛古铭求见元帅!”

里面传来刘渊的声音道:“辛将军还请进来吧!”霍烈向他拱了拱手,替他拉开帐门。

辛古铭大步走了进去,见刘渊坐在榻上,面带微笑向自己望来,急忙行礼道:“末将见过元帅。”刘渊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似乎并无丝毫改变。

刘渊颇为赞赏这位稳重善谋的蜀军大将,笑道:“将军免礼!”

辛古铭踌躇一下,道:“末将方才见过陈将军,却有一事不明,还想向元帅请教!”

刘渊知他说话向来委婉,点了点头,道:“将军请讲吧!”

辛古铭道:“末将愚钝,前日永州叛军头领李国灯曾经向末将递过降书,希望能够献城出降,元帅当时断然拒绝,并且下令对永州只围不打,末将心里有些不解!”

刘渊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他当然不会明白,而且自己也不想让他明白,道:“将军不解的恐怕并不止此一点吧!”

辛古铭点头道:“方才闻听郭瑭将军在永州城下斩首数百人,都是永州叛军的家眷,实际上是将他们逼上绝路,末将心里也有些不解!”

刘渊站了起来,他不能告诉这位大将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是却也不想在自己恢复身份之后,失去这些将领的支持,笑道:“将军不必知道本帅到底是什么用意,将军只要知道永州终会回到我蜀国的手中便可!”

辛古铭退后一步,行礼道:“末将失礼,还请元帅处罚!”

刘渊淡淡道:“你先下去吧!传令明日大军退后十里安营,将围城之兵全部撤出,若有叛军出城收拾尸首,不许出战,任他们将尸首带回去吧!”

辛古铭忙道:“末将接令!”急忙转身退出大帐,并未多问。

刘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个人应该就是蜀国未来统兵的大将了,若是自己真的要与明国争夺中原,定会用得到蜀国的军队,战游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是却必须要与辛古铭相互补充才行。

这时郭瑭回来了,恰好与辛古铭走了一个对面,两人互视一眼,郭瑭眼中露出一丝异芒,嘴角泛起冷笑,拱了拱手。

辛古铭急忙拱手退后,给郭瑭让开了道路。

刘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顾宪说的对,郭瑭这个人确实给人非常危险的感觉。只不过他却也是现在自己最得力的手下,只要他能够不起背叛自己之心,还是不能够处置他。

※※※

第二十九章 棋中胜负(全)

刘渊骑马进入潭州城中。

这座名城现在已经是破败不堪,到处都是烧毁的房屋,死尸遍地都是,若不是早有士兵过来清理道路,说不定自己的这匹马也未必能够走的进来。

霍烈紧跟在他的马后,双眉紧锁,目光从每一具尸体上扫过,一言不发。那里面既有东蜀军的士兵,也有无辜百姓的。

刘渊心里却非常平静,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似乎已经有了些麻木,紧守着心里的那条底线,生怕一个不慎,就会后悔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这并不都是他的责任。

在龙腾阁护卫的簇拥之下,刘渊跳下来马来,走进了临时的刺使府中,也就是四五个时辰前,东蜀军大将军李国灯还在这里处理军务,现在他却像拼命一样的杀到柳州去了。

辛古铭和林越然两人早就等在那里,见刘渊来到,急忙迎了上来,道:“末将见过元帅!”

刘渊点了点头,道:“两位免礼吧,这里可有静室,本帅有事要和两位说!”

辛古铭和林越然一愣,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辛古铭忙道:“这刺使府中的倒并没有多大损坏,元帅还请到后面书房。”

刘渊跟着他们到了书房,然后吩咐霍烈道:“紧守此处,任何人等都不能进入!”

霍烈急忙安排去了。

刘渊知道现在是揭开底牌的时候了,道:“两位将军还请坐下,本帅有一事要说!”

辛、林两人坐了下来,刘渊今天有些怪异。

刘渊面露微笑,道:“两位可曾想过本王当日为什么没有接任蜀王之位?”

辛、林两人面面相觑,虽然这件事两人也都曾经私下讨论过的,但是谁敢当众谈论,要知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而且他也不明白刘渊为什么要问他们,这确实是奇怪之极。

刘渊自己说了下去,道:“其实本王根本不是岭南人氏,而是大汉京城人氏。”

两人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刘渊。

刘渊叹了口气道:“今日见到潭州被东蜀军损害的如此巨大的,这才深知罪孽深重,向两位表明身份,其实本王便是当日战死在扬州的大汉福王,来到蜀国只是为了避难而已,两位将军还有什么话说!”

辛、林两人脑中都是一震,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才算是正常,何况刘渊又说的这样的直接,根本不给他们消化此事的机会。

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刘渊叹了口气道:“李国灯现在就在柳州,两位将军应该知道要做什么了吧,本王虽然隐瞒身份,但是却也将自己当成一个蜀人。”

辛、林两人慌忙叩拜道:“末将愿为王爷效劳!”

刘渊点了点头,不管他们是否真的能够为自己效忠,只要能够将蜀国的军队控制在手中便可,道:“本王既然已经表明了身份,还望两位不要泄露出去。”

※※※

顾宪见平王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知道方才武帝并未同意让刘渊回到京城,而且太子方才也被武帝召进了御书房,说不定平王还和太子有所龌龊。

平王走到顾宪面前,怒道:“大哥确实太过分了,竟然还记得当时的竟陵被围之时,听到九弟还在人世,却要父皇追究他临阵脱逃之罪,并还要去陵中将九弟的尸体挖出来辨认,父皇大怒。”

顾宪心道太子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经过方才的思索,他明白武帝为什么一直都要保住太子。

像武帝这样的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大概也就是自己的儿子们为了一个皇位争得头破血流了,若当初秦王有意登上大宝的话,武帝说不定早就会废了这个太子,立秦王为太子。但是平王以下,个个都是庸才,就算废了太子,也没有让武帝能够满意的人选,既然如此,还不如免除这场萧墙之乱了。

此中的苦处确实也是不足以为外人道也,顾宪心里明白,武帝若是真的允许刘渊以福王的身份回到大汉,其实也就是默许了他可以竞争太子之位。这个决定并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看来自己倒要让他赶快下定决心才行,若武帝真的不愿意在自己死前发生什么事,而不允许刘渊回京的话,那么也只能冒点危险,只要刘渊回到京城,那么就由不得太子了。

顾宪脑中已经想到了数条计策,这些计策虽然有些并不光明正大,但是却是可以一用,他并不是虚伪的道学君子,既然已经答应全力帮助刘渊夺取帝位,进而图取天下,那么自然就更不能扭扭捏捏了。

武帝到底会怎么做了?

武帝为了保持这种平衡,大有可能削弱刘渊的实力,尤其是削弱刘渊在蜀国的势力,至少也不能让刘渊将它们直接带到京城来对付太子。

所以顾宪才会早早就在京城里布置龙腾阁的分部,也会早早就将雷霆军安排到竟陵去,因为武帝肯定不会让刘渊带着雷霆军回到京城,若是他答应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简直就等于宣告太子死罪,而让刘渊带兵平乱了。

顾宪并不奢望武帝能够对刘渊再好一点儿,只希望他能够在这件事上不会太过于保守。

看到平王一脸怒气,顾宪忙道:“王爷勿要介意此事,皇上毕竟是骨肉情深,加上太子殿下又……福王殿下一定会回到京城来的。”

平王怒气稍减,点头道:“希望能如丞相所料,九弟一生倒颇为坎坷,先是被贬边地,然后又遭丧妻之祸,甚至隐姓埋名躲藏在别国……唉……只望他这次不要再遭到灾难了。”

平王对刘渊的感情倒是颇为真诚,虽然有同仇敌忾的意思,不过毕竟难得,而且就算刘渊击败了太子,那么登上皇位的人也该是这位平王才是,不知道那时刘渊是否会抛却一切,使用手段对付这个三哥,不过那是很远的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乃是如何才能说服武帝。顾宪现在已经在充分利用平王的力量,只是平王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平王望了望天色,道:“本王心情不好之时,要去找东方总管下盘棋,这样也可以稍解心烦,丞相若是无事,倒可以一起来!”

顾宪一愣,知道平王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又开始希望拉拢自己了,不过现在倒是没有关系,自己早晚都要和太子决裂,笑道:“王爷真有雅兴,顾某敢不奉陪。”

两人说笑之间来到东方耒的小院,平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东方耒的声音道:“王爷请进来吧,杂家不便起身相迎。”

顾宪跟着平王走了进来,见一个老太监坐在榻上,正含笑看来。

顾宪是第一次见到东方耒,便觉得这个老太监甚是不简单,尤其是他的气色,面色红润,现在天气甚冷,两人早已经冻得浑身哆嗦,东方耒年龄如此之大,却毫无感觉,向顾宪笑道:“这位是……”

平王急忙介绍道:“这位便是本王向总管提过多次的顾宪了,他原来是我大汉状元,现在官拜丞相,乃是我大汉栋梁之才。”

东方耒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状元公,闻名已久,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顾宪急忙还礼,这老太监看来是有武功的人,说不定还会很厉害,顾宪知道他就是宣台阁的总管,刘渊也曾经提起过他,身为武帝的护卫,又是掌控宣台阁的人,自然不是非常人了,这个后宫之中确实藏龙卧虎,自己想要替刘渊出谋划策,还要多多收集这些情报才行。

平王迫不及待的摆开棋盘,便与东方耒下起棋来,顾宪在旁观看,平王先是输了一局,搓手道:“丞相不妨来与东方总管下上一局,本王与总管下了数年,总是输多赢少,还是棋力差上一截。”

顾宪倒并不推托,道:“既然如此,顾某就献丑了!”

东方耒赞许地点了点头,顾宪确实有一种坦然的气度,若是换做别人定然要谦逊一番,他却只是简单的回答一句,让人无法对他不重视起来。

顾宪有些奇怪东方耒为什么不肯让着平王,他虽然身为宣台阁的总管,身份超然,但是平王毕竟是皇子,而且身上又有这么多的名号,东方耒下手却毫不留情,与平王展开对攻,直到将平王杀得大败,不得不认输,这倒是件奇事。

他在棋盘上放下一子,心里却在寻思这件事。

过了片刻他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东方耒显然对平王了解甚深,平王个性随和,最喜坦率之人,而且又是不服输之辈,要不是如此,恐怕平王也不会一有空就想着来这里下棋了,数年不断。

顾宪心里泛起一阵凉意,东方耒身为宣台阁的总管,那是大汉的情报组织,想要得到什么样子的情报都是并不费力。恐怕在大汉宫里,知道最多机密的便是这个人了,那么他处心积虑的要结交平王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来这倒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啊!

东方耒也不住打量眼前的这个淡定从容的年轻书生,大为赞叹,此人的风度确实让人心折,一举一动都是非常得体,似乎足以超然物外。

平王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捋须微笑,顾宪虽然外表看似文静优雅,但是下起棋来却是锋芒毕露,不肯放过丝毫阵地。而东方耒也是同样的棋风,两人顿时在中局斗得个不亦乐乎,最让人惊奇的是盘上斗争如此惨烈,执子落地的两人却都是面对微笑,仿佛平常。

照两人这样下将下去,恐怕一方将要大败。

平王也皱起眉头,这数年来他深知东方耒在搏杀方面的厉害,不知道顾宪方才明明看到,为什么还要步自己的后辙。

那知突然间形势就转变了。

顾宪含笑地放下一子,然后端起旁边的茶杯来喝了一口。

东方耒首先露出愕然的神情,然后才是平王。两人凝视盘中局面,顾宪几乎在一瞬间将棋局的布局打乱,随意的放到边角一处,而置中间之战不顾。

这个放下棋子的书生淡淡地品着香茗,东方耒的神情却渐渐凝重下来,可以说两人这半日拼力撕杀,已经使他的神经绷紧了,如箭在弦在上,不得不发,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才能够罢手,哪知道顾宪这似乎带有深意的一招,竟然使得他不知道是否该搏杀下去了。

东方耒捏着棋子,犹豫再三,不知是跟着顾宪好,还是置这个子于不顾,现在中间形势已经渐渐明显,自己要有这多一子的优势,顾宪可以说是必输无疑,但是若不跟着顾宪,他实在有些担心顾宪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妙招。

这攻心的一招十分厉害,东方耒虽然知道自己必胜,但是还是下不定决心,需要再仔细观察一番。

到了最后他咬了咬牙,眨了一下眼睛,将棋子毅然放到了中间战局之上,他下了决心,不管顾宪以后还有什么妙招,自己反正现在也看不到,还不如下有把握的一子。

顾宪将茶杯放下,开口笑道:“顾某输了!”

平王愕然地抬眼望他,方才他也是紧张之极,却没有想到顾宪只是故弄玄虚。

顾宪微笑道:“总管气势太盛,顾某抵挡不住,这才想到要退后一步,引动总管,也好使自己败得不会太惨,哪里想到这个小诡计逃不过总管的法眼,竟然并未得逞。”

东方耒哈哈大笑起来,方才那下他也是费了极大的劲儿才下出来的,看来这个顾宪倒是有点儿小聪明,不过幸亏自己内心坚定,否则说不定真的会着了他道儿,急忙谦虚几句。

顾宪目光在棋盘上扫过,东方耒方才的犹豫他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和他交锋,但是能够看到他的破绽还是不错的。此人心志并不坚固,顾虑太多,疑心颇重,虽然考虑周全,但是却还并非是毫无可乘之机。

自从他答应辅佐刘渊之后,对这些宫中大臣常常都要研究一番,连这样的一个老太监也不放过,想到这里,自己也暗笑了一下,是不是有些神经紧张了!

而方才他主动认输,并非因为他那一招只是个败笔,其实顾宪还有源源不断的妙手没有使出,只要继续下下去,输的肯定将是东方耒,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顾宪已经不能再下下去了,能够让这位宣台阁的总管认为自己是个只会耍小聪明的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第二十六章 晋王刘潜(全)

刘渊跨上战马,举目往不远处的永州城望去。

但见一骑飞快的穿过诸阵,身上的装饰赫然便是雷霆军骑兵营的,诸营士兵纷纷让开道路,那骑士来到刘渊面前,早已经飞身下马,跪倒在地道:“禀告元帅,许将军传信而来,叛军东走潭州,汉军已经大败,连败六阵,现在意图退守潭州了。”

刘渊从他手中接过军报来,目光扫过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便把军报递给了马下的霍烈。旁边的辛古铭等众将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永州叛军竟然能够逃往大汉的地界去,而且还能够击败汉军。

他们也不知道那份军报上面写着什么,但见霍烈早已经收入了怀里,应该是不会给他们看了,陈玉坤上前一步拱手道:“元帅……”

刘渊哪里还给他们提问的机会,喝道:“陈将军速率一万人马追击敌军,本帅自督大军在后接应,若叛军回头硬抗,陈将军勿要贪进,违令定不轻饶。”

陈玉坤本来还有疑惑,想要问个,不过听刘渊让他追杀叛军,早已经摩拳擦掌起来,大声道:“末将接令!”然后迅速飞身上马,点兵去了。

刘渊转过头来,又道:“辛将军则要迅速攻下永州城,务必要提防叛军在城中设下埋伏!”

辛古铭也急忙接令,颇为疑惑地看了刘渊一眼,虽然有很多疑点,但是他知道此事重大,而且也看出了刘渊的态度,还是不要多说话的好。现在永州叛军弃城而去,那么就是说永州已经回到了蜀国的手中,若是中了叛军的计策,那将是件大事,急忙下去调兵去了。

刘渊这才向剩下的众人道:“诸位将军速点齐本部人马,随本王追击叛军。”

众将轰然答应一声,除了雷霆军郭瑭之外,纷纷离去。

刘渊看了看郭瑭,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道:“将军辛苦了!”

郭瑭心中一颤,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刘渊这副表情,慌忙拜道:“托王爷之福,能够使永州军击破汉营,成其大计。”

刘渊心中暗笑,确实有些压抑的感觉,这一切安排的有些见不得光。

昨夜他就许强宗和余敏两人率领雷霆军的秘营人马在汉营到处放火,晋王虽然不是领兵之人,但是这些汉军大概是懈怠久了,断然没有想会有人攻击他们的营寨,一时手忙脚乱起来,而李国灯率领的永州军又恰到时机的赶到,晋王几乎是第一个冲出营寨,准备逃回京城,他的亲兵倒也买力,这边还没有真正的接仗,已经将这位王爷送出十里以外了。

薛苦和蓝碧两人虽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两人毕竟还是历经沙场的老将,急忙指挥大军回击,只可惜十万人中,跟着晋王跑掉的就有四万人,这两人虽然费尽力气,但是也只好后退结阵,结果连结七阵,全部被李国灯破去,薛、蓝两人再无办法,现在只能比比谁跑得快了。

李国灯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够如此顺利的攻破汉军大营,早知如此,他才不会窝在永州城里等死,当郭瑭在城下斩首数百人,把自己心爱的小妾一刀砍掉脑袋时,李国灯心里就明镜一般,刘渊是不会给自己后路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杀个痛快,说不定到时候占了一两座城池,当回皇帝也是不错。

刘渊的目光还是落在郭瑭身上,心里有些复杂。

当初在听到顾宪献出这条计策时,他便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但是事到临头,这才知道确实是一种折磨,尤其是昨夜郭瑭在永州城下行刑的时候。

不过他也不愿多想,淡淡道:“将军随本王出战吧,刺杀薛、蓝两人的任务便交给龙腾阁,但是定要保证晋王的安全,不得有误!”

郭瑭知道他和自己强调这句话的意思,忙道:“王爷请放心,末将绝不会让晋王殿下有丝毫的损伤。”

当日蜀王便是因为郭瑭纵容而死,刘渊所以才会着重强调此点。若是晋王战死了,那么自己这个福王想要回到大汉去,也就难上加难了。

大军缓缓前行,蜀国大将林越然担当前锋,辛古铭首先抢占永州城,陈玉坤早就率领万余人追击去了。刘渊坐在马上,想起当日在扬州城出击的意气风发,现在反倒平静了许多,心里不仅没有一点儿壮烈之情,甚至连少许的激动也不存在。

※※※

李国灯确实有些兴奋过度,他已经多日没有打一个胜仗了。坐在马上不知道是不是该松一口长气,旁边诸将围在两旁,有人道:“潭州指日可待,将军此功,震烁古今!”

大概是在永州气氛过于紧张的缘故,附和的竟然大有人在。

李国灯点了点头,虽然很可能只是临死一击,但毕竟做了一件大事,击败汉军,直逼汉都,这是蜀人梦想多年都未曾做过的事,却在他李国灯的手里实现了,这至少证明,蜀军有此能力威胁大汉,甚至有取代的大汉的可能。

自从去年顺王死后,这支东蜀军便是流年不利,甚至连想要投降都不给机会,一路被辛古铭等人追到了永州,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全家被斩首。李国灯的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些麻木起来。不过现在却有些柳暗花明的感觉,反正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既然无法对付那个西川王,那么便攻下潭州也好,到时候也好弄个皇帝当当,有道是“朝称帝,夕死可矣”。

他一边指挥着大军对付陈玉坤的追击,一边跟在晋王刘潜的身后,不断将他掉落下来的粮草收集到自己军中。然后便开始沿地征掠,只要是能够抢到的东西,全都被东蜀军一扫而空,永州至潭州差不多百里,等到陈玉坤赶到时,已经被东蜀军扫荡一空。

晋王确实有些惊慌失措,恨不得马上跑回京城去,顾不上两位行军副总管和身后的大军,带上亲兵,便直往前奔去,他一想到有那样一群如狼似虎的东蜀军跟在自己身后,便再也无法停留片刻,不出一日,已经奔到潭州城下,总算可以喘息一下。

哪里知道他休息了一个时辰还不到,薛苦和蓝碧也赶到了,收拾大军准备进驻潭州城,晋王本想干脆不见他们两个,却无法掩饰车驾。

潭州行军总管薛苦知道这是危急时刻,若是连潭州也丢了,就算有太子撑腰,自己也活不了,与柳州行军总管商量片刻,一起来到晋王的马前,薛苦拱手道:“禀告王爷,蜀军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还请王爷到潭州城中督阵,末将定然大破叛军。”

晋王眨了眨眼睛,瞟了两人一眼,最后才道:“两位将军还请紧守潭州城,本王有要紧事要回京城去禀告父皇,此地就有劳两位了。”

他声音不愠不火,平静之极,目光却根本不敢看薛、蓝两人。

薛苦、蓝碧一愣,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晋王竟然想要只身逃走,而且摆明是要将他们置于不利之地。他们对这个晋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若他不是个王爷,而且是皇上亲封的行军总管,说不定早就不听他的号令了,薛苦忙道:“现在我军虽然小败,但却并无大的损失,只要王爷能够统领全军,在潭州定然可以击败蜀军,到那时收回失地,皇上知道定然龙颜大悦。”

晋王哼了一声,心道你们两个想要骗我留下,半点儿门路都没有,道:“两位将军勿要说这些话,本王确实有些事情要回到京城去,两位将军还请自便吧!护卫何在……”

当即跑来数名王府护卫,晋王拱了拱手,道:“本王先行一步,两位将军还请保重,只要在固守潭州便可,若是还是不能,便可以退到柳州了。”

蓝碧是个急性子,当即就要反驳,却被薛苦一把拉住,拱手道:“既然如此,王爷请放心,末将定然不会让潭州落入蜀军手中。”

晋王心里其实是怕的要命,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只希望能够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不想再客套什么,急忙带着护卫往前走去,准备绕过潭州城。

薛苦眼中露出一丝凶光,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将旁边的偏将叫了过来,低声道:“将王爷的马车一直带的潭州城中去,他若问起什么,便答到不知便可,若是他的护卫敢妄动的话,就……”他做了一个“杀”的手势,那偏将自然明白,急忙下去办了。

蓝碧哼了一声,道:“没有想到此人还是个王爷,竟然如此胆小怕事,蓝某不才,要率领手下回去打上一仗,就不相信这东蜀叛军竟然如此厉害,若不是先在营寨放起大火,料想他们也不是本将军的对手。”

薛苦眼珠子一转,笑道:“既然如此,本将祝将军旗开得胜,王爷毕竟乃是千金之身,在下还要保护他的周全,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们都担不了这个干系,所以在下先去潭州去了。”

蓝碧虽然愚笨,但是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这薛苦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眼中轻蔑之极,跨上战马,道:“蓝某这就去了,将军请自便吧!”

他正准备兜转马匹,突然间一声尖利的响声响起,蓝碧究竟是马上战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只长弩已经射穿了他的身体,那箭的力道极足,竟然将他的身体从马上带了下来。

他连一声惨呼都没有发出,马上毙命。

薛苦就站在他旁边,看得清楚之极,大惊失色,喝道:“有刺客!”

他的声音还未落下,背后又是两支弩箭射到,薛苦毕竟有了准备,也顾不上其它,一个地滚,躲开两支弩箭,刚要起身拔出腰中长剑,却赫然发现另外一支弩箭无声无息地从旁边射出,他的眼睛瞬间睁得极大,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弩箭射入自己的咽喉。

随着周围士兵的齐声惊呼,这两位行军副总管陆续毙命。

潭州城外的汉军马上乱成一团,数名偏将知道事情危急,断然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还埋伏了刺客,拔出长剑大声吆喝,防止场面更加混乱。

四个穿着汉军军服的士兵,大喝一声,先将手中的弩弓用铁锤击成粉碎,怕的是这弩弓落入别人的手,然后拔出腰间的长刀,迅速靠到一起,背对着背。

汉军迅速围了上来,原来他们早有预谋,装成了汉军的模样,便是要刺杀军中大将,几个偏将不敢有丝毫怠慢,调动士兵将四人围在中央,虽然这四人都是高手,但是应该逃不掉了。

四人其实也是抱了死志,同时大喝了一声,一起冲了上来,长刀飞过,当即便有几个汉军士兵染红倒下,只不过这些汉军的长枪一起刺来却极难躲闪,四人中的一人马上被刺中肩头,长刀落地,无法再战了。

过不片时,四人都身受了重伤,只不过他们都凶悍之极,汉军士兵一直鼓噪,却无人敢上去冒险一试。只不过最终四人还是全部倒下,被汉军的长枪钉在了地上。

那数名偏将终于出了一口气,现在哪里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刺客,赶快逃命要紧,失去了主帅的汉军一轰而散,虽然也有几名偏将军大声吆喝,试图退进潭州城里,但是已经没有人再听他们的了。

剩下的几千士兵簇拥着晋王疯狂地往前逃去,哪里顾得上什么潭州,什么柳州,到了这个时候谁都不想跑在最后。晋王当然不甘落后,让几名亲兵轮流背着他,总算一直领先。

只不过还有数万人马被几个偏将慢慢地安定下来,这几个人仔细清查了一番,发现已经损失了大半人马,况且现在晋王也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军无斗志,想要击败蜀军,简直难比登天,所以只好慢慢地退守封州,然后收拾逃兵败卒,以抗蜀军。所幸的是东蜀军得到柳州之后便停止了追击,总算给他们一口喘息的机会。

晋王走到封州时,也被封州行军总管栾天项拦了下来,封州下面不过六城便是京城了,若晋王再逃的话,恐怕真的要直接进京面对武帝了,晋王心里清楚,现在失去了潭州和柳州,已经足以震动大汉了,当时他还想着赶快跑到京城去,先告薛苦和蓝碧一状,但是现在这两人都被刺杀在阵前,他连告状都没有办法,所以只好屈从栾天项,紧守封州了。

※※※

ps:房子找到了,昨天住了进来,什么都不说了,大家看海牛的表现吧~

第三十章 无奈之举(全)

三人又笑谈一句,东方耒又让人送上香茶来待客。

平王端起一杯茶来,叹道:“总管是否记得上次我们谈及本王九弟尚在人世的事!”

东方耒点了点头,神态自若,笑道:“当然记得,不过只是一些空穴来风罢了。”

平王道:“总管恐怕想不到这件事倒是真的!”

东方耒“哦”了一声,并未答话。

平王向顾宪一笑道:“顾丞相恰好也在此处,倒可以给总管讲讲此事,正是他出使蜀国,恰好遇上了九弟,而九弟原来在蜀国竟然是大有成就,还为安乐公主安排好了一切,让她终于得以回到大汉,总管你说这是不是件奇事!”

东方耒疑惑地向顾宪望来,他早就知道刘渊还在人世,但是却不知道这个大汉丞相和刘渊有什么样子的关系,刘渊竟然要通过他将这个消息带回大汉来。

当初顾宪确实受到武帝的密令保护安乐公主,可以调动宣台阁的人,而且好象对当时的蜀国使节秦渊也有了一丝的怀疑,并且将认识霍烈和孟阳的郭扬调到蜀国,只不过郭扬后来被东方耒亲自处死,因为他是太子府的人。

但是东方耒却没有料到原来顾宪和刘渊也是有关系的,这倒是有些意外。

顾宪心中微微一动,平王虽然心里并不会多想,但是这些话说了出来,要是遇上有心人,定然会联系到自己和刘渊,要不然刘渊为什么偏偏会找上自己这个大汉丞相。

而且只要仔细去查的话,当初自己请旨到扬州求和,刘渊诈死离开扬州,然后再加上蜀国发生的事,虽然看不到全部,但是大致也差不多了。

不过现在这些倒并没有大的关系了,反正自己这个谋士的身份总是要露出水面的。

东方耒目光从顾宪身上移开,倒是笑了笑,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奇怪,道:“王爷是否知道福王又怎么会到蜀国去!”

平王尴尬笑道:“这个本王也是不知,只是当初竟陵兵败之时,大哥要处罚他,所以他这才改头换面,到了蜀国,唉,本王的这个九弟倒是个多难之人,不说也罢!”

东方耒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的问道:“顾丞相又怎么会碰到福王的。”

顾宪道:“说来凑巧,顾某本来是去西北督办军事的,却出了一点儿小的意外,到了成都,去拜见安乐公主,而那时福王殿下便在公主身旁,至于他为什么到了蜀国,顾某倒没有敢多问,其它的事还是公主告诉顾某的!”将此事推给安乐公主倒是问题不大,安乐公主并不清楚自己和刘渊的利害关系,所知道的只是“好友”两个字而已,再说东方耒也未必能够去问安乐公主。

东方耒笑道:“其实昨夜皇上已经将此事告诉杂家了,而且还问杂家到底要不要将福王殿下召回京城来。唉,杂家知道皇上父子情深,当然希望福王能够回来了,哈哈,说不定福王还可以过来陪杂家下几局棋呢!”

平王笑道:“若是总管和父皇说的话,那肯定大有用处,不过恐怕还有人不希望九弟回京城呢!”

顾宪心道原来平王是经常和东方耒抱屈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随意的就说出太子的事。

东方耒笑道:“平王莫要担心,既然九皇子还在人世,皇上定然不会弃之不管的,昨天虽然杂家并没有说什么,不过等下会去参加皇上。”

平王喜道:“若有总管出马,父皇定然同意!”

顾宪对宣台阁并不了解,尤其是这位隐居在宫中多年的宣台阁总管,不知道平王为什么会如此有把握,看来这个东方耒在武帝面前倒是颇有力度。

东方耒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王爷要不要再下一盘!”

平王忙道:“时间不早,本王还是先告辞了,明日还要进宫议事,现在潭、柳两州落到了东蜀叛军的手中,父皇着我们督办军事。”

顾宪也急忙告辞。

东方耒笑道:“杂家身子有所不便,就不送王爷和顾丞相了,顾丞相有空便来陪杂家下几盘棋吧。”

顾宪急忙答应,这个老太监对武帝的影响极大,倒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自己要认真调查一下了,只不过他有些不安的感觉,只是这数年来一直让平王陪着他下棋,便可以看出此人心机之深,而且平王对他显然丝毫没有提防之心,难道他还有什么图谋不成!

看到他们两人走了,东方耒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韩傅何在!”

黑衣文士韩傅走了出来,躬身行礼道:“总管有何吩咐!”

东方耒道:“可曾查过顾宪这个人!”

韩傅皱了皱眉头,道:“顾宪此人确实有些奇怪,属下不敢断言什么,不过他行事一向低调,且从来不肯牵入宫中争斗之中,虽然身为丞相,却并没有做过多少引人注目的事,有关于他的资料倒并不多。”

东方耒点了点头,道:“十日之内,将此人的一切查清楚,杂家倒想知道这个书生是个什么样子的角色!”

※※※

“宣台阁总管东方耒求见!”

随着一声传报,武帝转过身来,道:“快宣!”

东方耒多年来都未曾离开过那个小院子,昨夜还是自己亲自找到他,希望他能够提供关于福王的事,没有想到今天他竟然跑到御书房来了,武帝知道事情有些紧急,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

东方耒走了进来,却并未跪倒行礼,只是躬身道:“见过皇上!”

武帝笑道:“总管快请坐下!”东方耒的身份如此之高,并非因为他是宣台阁的总管,也并非仅仅因为他是三朝老臣,当然也不是因为他当年力助武帝即位,而是因为东方耒代表了一个足以与王权所平等的势力,当年大汉便是在这个势力的支持下才会夺取天下,所以对于东方耒,武帝还是非常尊重的。

东方耒坐了下来,直接道:“方才平王殿下和顾丞相到杂家那里下棋,说起福王之事,杂家知道皇上定然很难下决定,所以这才赶来。”

武帝叹了一口气,道:“总管应该知道朕的难处吧!”

东方耒点了点头,道:“若非如此,杂家也就不出宣台馆了!”

武帝站起身来,又走到了门边,半晌才道:“总管觉得朕该怎么做!”

东方耒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无论做出什么样子的决定,杂家都不敢反对,更不敢要皇上做什么,只是杂家觉得皇上应该权衡之下,做出最有利于大汉的决定。”

武帝叹道:“东蜀军攻破潭、柳两州,乃是我大汉从未有过之事,现在此事已经使朕焦头烂额,哪里知道现在又出了这件福王之事,这关系到大汉未来的社稷,朕不能不忧心啊!”

东方耒道:“皇上身系一国,当然会觉得此事极为棘手,尤其是皇上这么多年来,为了这个太子已经用了不少苦心,下了不少的功夫,但是杂家想问皇上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冒犯龙威!”

武帝转身笑道:“总管客气了,朕对总管之心如常,但请直言便是!”

东方耒站起身来,道:“杂家想知道皇上以为燕王此人如何!”

武帝一愣,沉吟半晌才道:“渝儿用兵确实是一时之选,说不定还更胜浙儿一筹,单从他利用水军攻打汉口便可以看出这点儿,而且他做事雷厉风行,朕甚感欣慰。”

东方耒微微一笑,武帝显然是并未全部说出,有所保留,不过自己却要替他说出来,道:“燕王此人杂家并未见过,不过听说他一直与平王不善,希望能够与太子走得近些,便知此人定非凡子。起码在眼光上比平王更加厉害,因为他看出皇上希望太子即位的意图了。”

武帝点了点头,燕王刘渝确实一直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众多皇子中他倒是显得有些另类,因为太子的性格十分暴躁,与之相处并不容易。这些年来他对太子的扶持虽然都很隐秘,但是燕王能够看出这一点儿来倒也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能够选择太子一边,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是江南道行军总管了。

东方耒继续道:“皇上莫怪杂家胡说,以太子之能,恐怕将来不是燕王的对手啊!”

武帝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心里还是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就算太子能够在自己死后登上皇位,那么以太子的性格,自己的这些儿子也都是凶多吉少,首先平王的结局如何就已经很清楚了,其它皇子也定然不会有好的下场。

不过这是王朝更替的必然,武帝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只能自欺欺人而已。但是东方耒的意思却是另外一层。燕王这个人野心颇大,也颇有手段,现在虽然依附太子,但是到了那时,说不定还会有异心,以他手中握有的兵权,若是拿来对付太子的话,后果将要不堪设想,到了那时还是会将大汉闹成战场,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武帝也知道他自己有些自私,并不希望在死前看到这些,所以才会做了一件错事,而且情愿一直错下去,内心挣扎之极。

东方耒看到他的脸色,武帝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这些东西他都应该看到的,唯一使他不忍心放弃太子的便是这么多年来的坚持而已,其实还不如说他的顽固,继续道:“皇上和杂家早晚都要入土,大汉还是要靠后来之人,皇上若是为大汉的未来着想,倒有几条路可走,一是马上削弱燕王的兵权,一是废除太子,立燕王为太子,然后将平王等人贬到其它州县去,或者便是……”

武帝一挥手道:“总管莫要说下去了,朕自有计较!”

东方耒目的已经达到,他所希望的便是武帝能够将福王召回京城里来,至于后来的事情如何发展,至少也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自从知道了辅佐太子那人的身份之后,他早就希望能够有一个让武帝心动的人出现了。要不然说不定太子真的会在那人的支持下登上皇位,到了那时恐怕一切就不由自己来控制了。

武帝也觉得自己有些急了,笑道:“总管费心了!”

东方耒急忙起身道:“既然如此,杂家告退了,唉,也不知道京城的天气何时能好,皇上的龙体最是要紧,杂家早已经为皇上配了几付药,到时候要小太监去拿便是了!”

武帝笑道:“辛苦总管了,方才那件事朕会认真考虑!”

看着东方耒的背影消失,武帝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泛起了刘渊的样子,对于这个儿子他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也有些温暖起来。

只是他若是回到京城之后,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武帝心里也是半点儿没有把握。

这时突然有人传报,安乐公主来了,武帝微愣,心道这个女儿竟然会到御书房来找自己,道:“宣公主进来吧!”

※※※

“柳州城已经被攻破了,李国灯自尽身亡,身上还穿着龙袍,带着一顶皇冠。”

刘渊一愣,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底下报信的人,道:“穿着龙袍!”

那人急忙道:“其实叛贼李国灯本是想要在柳州登基称帝的,哪里想到陈将军的大军已经攻破城门,他无奈之下只好穿上这些东西,然后自尽身亡。”

刘渊实在忍不住想笑,没有想到这个李国灯当皇上的瘾还不小,大概也是被顺王所影响的,道:“将他的首级留下来,至于那顶皇冠、龙袍也一起带上。”

那人急忙下去安排了,刘渊站起身来,向旁边的辛古铭等人道:“叛军既然已经剿灭,本王也该去见见汉军的主帅了,他是否身在封州城中。”

辛古铭点了点头,道:“汉军主帅乃是晋王殿下,现在便在封州城中,只是我蜀国的大军虽然是追击叛军至此,但毕竟这里是大汉的地界,尤其是现在占领了潭、柳两州,不知道汉皇是否会有所顾忌……”

刘渊点了点头,笑道:“这倒是不妨,若汉皇知道了此事,说不定还会感激我们蜀军。”

辛古铭和林越然知道他就大汉福王,都没有说话,其他不知道此事的将领纷纷赞同,要不是他们夺回这两州,说不定东蜀叛军现在已经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刘渊笑道:“雷霆将军去安排一切吧,本帅要拜见大汉晋王殿下!”

郭瑭急忙接令。

第二十七章 父女相见(全)

“啪”武帝将手中的奏折重重地摔在书案之上,然后怒道:“宣太子、平王觐见!”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得整张脸都有些扭曲,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旁边的太监急忙走上来替他捶着后背,道:“皇上要不要喝一杯水!”

武帝摇了摇头,咳嗽终于平缓下来了,坐下道:“来日让东方总管给朕再配一付药吧!”

那太监急忙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武帝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昔日那个纵横沙场的人已经不见了,有的只是这个说几句话便会咳嗽的老人而已,不知道是岁月的错,还是人本身的错。

武帝平缓了一下心情,将这件事又想了一番,越想越气。

封州刺使栾天项上表说东征军大败,被东蜀叛军在阵前放火,连退百里,阵亡了两员大将不说,而且还将潭州和柳州丢了。现在东蜀数十万大军在封州城下布阵,晋王坐镇封州想要抗击东蜀叛军,但还是恳请朝廷能够派大军相助云云。

武帝的怒是有道理的,不管是大唐还是大汉,蜀军就从来没有攻出过永州来,更别说轻易的就攻下了潭、柳两州。要知道这两座都是坚城啊,就算在永州城下兵败,只要退守潭州,蜀军很难攻打下来,何况还有一个柳州。虽然说这支蜀军只是东蜀的叛军,身后还有蜀国宝亲王秦渊率领的大军追击,但是让敌军深入了到封州城下,简直是大汉的奇耻大辱。

武帝既不明白两员大将为什么会同时阵亡,也不明白晋王为什么会败得如此之快。

前几日这个四皇子还上表夸耀说东蜀之事几日便可平定,到时候定当凯旋而回,甚至连归期都定好了。现在反倒上了这样一份足以让整个大汉震惊的奏折,这个晋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用兵不利,还是东蜀军确实如此强大?既然他们如此强大,为什么被西蜀军打得一塌糊涂。

而当武帝看到奏折上面写着的“数十万”东蜀军时,则更加疑惑起来,东蜀军竟然有这样的实力,真的让人难以置信,难道他们的目标是为了大汉?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守住封州,收回潭、柳两州。对这个儿子怎么处罚倒是不重要了,反正武帝对晋王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若不是平王等的保举,晋王呆在某个永远不会有事的州县会更适合一点儿。

燕王统领江南军事,现在这支军队是用不了了,而除了囤积在剑南外的十几万精兵之外,武帝竟然想不起来哪里还有能够敌得住“数十万”东蜀军的军队了,像封州这样的城池,有的不过数万余人马而已。

若是汉口也夺不回来,而东蜀军又直捣东都的话,大汉可真的算是完了,武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冷,他断然不能让大汉毁在自己的手里,现在只能将剑南的大军调到封州去了。不管怎么样,先将这个危险去除才行,若还是不行的话,燕王也要放弃汉口,只要守住竟陵,大汉社稷无虞,他就有脸面去地下见大汉的列祖列宗。

要是他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话,恐怕会气得更加厉害。

这时平王和太子来了,看到武帝的脸色,两人心中都是一惊,自从秦王战死汉口,福王在扬州自杀,明军直达扬州城下时,武帝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脸色了。

两人急忙见礼,武帝点了点头,道:“先坐下吧,看看这份奏折!”

太子接了过来,脸色马上大变,然后递给了平王,平王也是吃惊不少。他首先想到的是晋王丢了这两座大城,罪名可是不轻,当初晋王还是他极力推举的,不知道武帝是不是会责怪到自己头上。不过若是把罪名推到那两名战死的大将身上,倒也未尝不妥。

太子心里也是这个想法,薛苦、蓝碧都是自己的人,这一点儿武帝是知道的,这两人辅佐晋王不利,反而战死,恐怕也只能将这个罪名全部推到晋王身上才行。

武帝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着什么,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太子首先答道:“四弟怎么能够如此大意,让一支叛军轻易击败?”

武帝明白了,冷哼了一声,并未答他。

平王看到武帝的表情,心中大喜,忙道:“儿臣以为此战失利却是因为那两位大将,四弟并不善于用兵,两人辅佐不利,实在是罪不可恕。”

太子脸上一红,冷冷道:“三弟勿要替四弟推卸责任,当日他出征时,本宫便有所异议,现在结果如何……”

平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大哥所言甚是,本王倒是佩服了,幸好四弟还没有受到伤害,倒是大哥推荐的那两位大将却出了事!”

太子怒道:“三弟你……”

“啪!”武帝的手掌重重地落到书案上,目光中满是怒火。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太子和平王这才不敢继续说下去,过了半晌太子开口道:“现在事态危急,儿臣愿意替父皇出征,收复潭、柳两州。”他上次出征竟陵,虽然连竟陵城都没有看到,不过却立下了军功,吃到了甜头,何况还弄死了自己的对头福王刘渊,现在又出现了这种状况,根本不用荆无计教他,也知道定会是个美差。

武帝哼了一声,心道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脑袋里是不是缺了根弦,看来宣台阁的调查还是对的,他以前所提的那些有用的建议都是别人事先和他说好了。

平王沉吟半晌,道:“四弟现在镇守封州,应该并无大碍,父皇何不在诸州征兵,然后驻守封州,以儿臣之见,东蜀军现在虽然是颇有锐气,但是只要攻不下封州,定然要退到柳州去,因为西蜀军毕竟还跟在他们的身后。”

武帝点了点头,平王总算头脑还清醒点儿,不过却也是个无能之辈,只知道说这些人人皆知的东西。他自己是真的老了,要不然就凭着这两个儿子的这几句话,便会大发雷霆,但是现在只是淡淡道:“朕现在下旨,源儿马上奔赴封州,在诸州县征兵,沦儿你则给剑南军下一道朕的手谕,要守将冯国云马上带着十万大军,火速赶至封州,便宜行事。至于你们的四弟……”

武帝微微的停顿一下,晋王犯了如此大错,确实应该重处,不过他自己现在都失去了那种锐气了,道:“待源儿到达封州之时,便将他扣押起来吧。”

太子和平王急忙起身告退,太子确实是兴高采烈,尤其一想到要将晋王扣押,则更加洋洋得意,晋王这个人虽然十分柔弱可笑,不过却也不是甘心顺从自己的人,像这样的人自然要好好收拾才行。

平王则是一脸不悦,可惜没有保住晋王,不过看武帝的脸色,倒也并不想处置这个儿子,待回到京城之后,应该会另有办法。

他们两人走后,武帝方想回到后宫去休息一下,只听有人报道:“顾丞相与安乐公主求见!”

武帝脸色微变,尤其是听到了安乐公主这个名字,更是连手都颤抖了起来,站起身来,道:“快请!”

※※※

安乐公主首先出现在武帝的视线里,身后跟着那个面带微笑的书生,顾宪微微退了几步,一直退到外面,并未走进御书房。

安乐公主几乎是跑进了御书房,一下子扑倒在武帝面前,早已经满脸泪水,道:“父皇!”

武帝眼中也是一片迷蒙,没有想到竟然会见到这个女儿,急忙伸手将她扶起,仔细的打量着女儿的脸,道:“安乐……”

安乐公主扑到他的怀里,眼泪已经如泉涌般的流了出来,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再也不能回到这里了,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机会。若不是刘渊和顾宪,她的一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武帝痛惜地抚摩着女儿的头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死去的话,恐怕将是最幸福的,再也不用去管那么多的事情,再也不用去担心谁将继承自己的位子,再也不用去担心未来的大汉会是什么样子……

两人就这样足足有了一柱香的时间,武帝松开怀抱,凝视着女儿道:“安乐先到后宫去见见娘娘,等下父皇便去见你。”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转身往后宫去了。

旁边的太监为武帝递上来丝巾,武帝擦了擦眼睛,道:“宣顾宪进来!”

顾宪这才走了进来,急忙行了叩拜大礼,道:“臣顾宪参见皇上!”

武帝脸上露出微笑,见到这个一脸平淡安定的书生,他心里总是也情不自禁地安定下来,道:“丞相平身,赐坐!”

顾宪一愣,自己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在皇上面前有座位的待遇,看来这次带回安乐公主,是大大的功劳,不过他也没有推辞,坐了下来。

武帝叹了一口气道:“丞相怎么会将安乐带回京城来,朕明明派你去督办西北军事。”

顾宪急忙起身跪倒,武帝是聪明之极的人,当然不会不发现这其中的疑点,幸好自己并没有打算瞒他,道:“请皇上治臣欺君之罪!”

武帝笑道:“丞相起身吧,坐下来说话!”

顾宪忙道:“罪臣不敢!”

武帝道:“朕免你之罪!”

顾宪这才抬头笑道:“谢皇上!”说完站起身来,坐到椅子上,不过却只是坐了一边,以示尊卑。

武帝心里暗叹,若是自己再早几十年得到顾宪这样的人,定然会有更大的志向,只可惜不知道自己死后,顾宪是否会安心辅佐太子。

顾宪无论做什么事,都让人感觉到十分得体,只是这一点恐怕还没有人能够做到像他这样的完美。

武帝笑道:“丞相到底是如何将安乐带回京城的,快快和朕说说!”他确实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个突然的惊喜太大了,让他把方才的烦心事全都忘了。

顾宪再次起身跪倒,道:“罪臣该死,欺瞒皇上!还望皇上降罪于臣。”

武帝一愣,不知道他怎么又如此罗嗦,笑道:“丞相起身说话吧,朕已经说过不怪罪你了!”

顾宪还是跪倒道:“臣虽然是去督办西北军事,但是却遇到了一件怪事。”

武帝“哦”了一声,道:“什么怪事!”

顾宪道:“臣正在欣赏剑南关的雄伟时,突然关中出现了数队蜀兵将臣捉了起来。”

武帝一愣,从顾宪的脸上看不出是真是假,虽然这有些荒谬,但是并未发问。

顾宪说了下去,道:“臣当时也是大惊失色,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当时刀枪在身,确实也不敢有所反抗,一直被那些士兵带到了剑南关中,第二日就被带往了蜀都成都,所幸这些士兵似乎认识臣,并未有所失礼。”

蜀军已经敢劫持大汉丞相,武帝本来想要发火,但是看到顾宪一副淡然的表情,知道事情还有特别之处,所以并未说话。

顾宪继续道:“到了成都之后,那些士兵果然是认识臣的,直接就将臣带到了公主的慈云宫,皇上应该知道安乐公主成为蜀国王后之后,一直都住在慈云宫中吧。”

武帝点了点头,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他也是非常欣慰,虽然女儿并没有真正的有个依托,但若是真的嫁给蜀王,以安乐的性格说不定会更不快活,当时蜀王能够给她自由,也是不错的。

顾宪笑道:“来到慈云宫中,有一个人要臣将公主带回到京城去,说道现在他已经安排好一切,新蜀王登基,并没有册封公主,而只册封了白贵妃为太后,所以公主可以回到大汉去了。臣以为皇上想要公主回来,所以就将她带了回来,当时实在无法告诉皇上,还请皇上治臣擅做主张之罪!”

武帝一愣,随即笑道:“丞相何罪之有,这是大功一件,朕还要好好封赏你呢!不过这个为安乐安排一切的人到底是谁!”

顾宪道:“此人皇上倒也认识,而且和皇上也有关系!”

武帝脸色严肃了起来,知道这才是顾宪要说的事,道:“丞相快讲!”

顾宪抬起头来,淡淡道:“此人便是当日在扬州城外战死的福王殿下,也是皇上的第九子,现在却是蜀国的宝亲王。”

武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三十一章 决心已定(全)

封州城门缓缓打开,刘渊坐在马上,在雷霆军骑兵的簇拥之下走进城门,而在他身后更是排成庞大的阵势,十数万蜀国精兵全部守在那里,无数旗帜飘展封州城下。光是真份阵势,已经足以说明刘渊的身份了。

晋王听到李国灯已经大败时却还是不肯相信,死也不肯打开城门迎接刘渊的到来,但是却也不敢跑到城外与刘渊见面,最后还是封州刺使栾天项有点儿胆量,硬是把城门打开让刘渊带着数骑进来。

刘渊倒也并不推托,欣然前往。现在他想见的只是晋王而已,这也是为了回归大汉考虑,他对这个哥哥并无什么深刻的感情,在某个层面上,甚至连感情都谈不上。要不是需要依靠他来让武帝下旨,自己也不用费尽心思弄成这个局面了。

晋王还没有这个胆量对自己的这个蜀国宝亲王不利,这一点刘渊还是放心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兵败时逃的如此之快了,不过刘渊还是把蜀国的精兵全部摆到了封州城下,让晋王有个心里准备,至少也有震慑的力量。

远处终于出现了大队的人马,皇旗飘展,晋王坐在车上,身旁伴着几名亲卫、武将。

刘渊离鞍下马,大步走到晋王面前,急忙施礼道:“见过晋王殿下。”

他虽然也是一个亲王,但现在的身份毕竟是蜀国的亲王,比晋王的等级还差上了一些。

晋王眨着眼睛看了他半天,这才鼻子一哼道:“元帅请起。”

旁边的封州刺使栾天项过来见礼,然后道:“还请元帅府中说话!”

刘渊点了点头,心道自己的这个哥哥确实够有趣的了,偏偏心里害怕的要命,脸上却还要装得无比的傲慢。

一路上晋王一直都斜眼打量着这个年轻的书生,越看越觉得疑惑,越看越觉得这书生笑得可恶,若是换做平时,他说不定要找个机会陷害这个人一下,不过现在一想到数十万的大军就在封州城外,晋王连这份兴致都没有了。

众人来到刺使府中,先是谈笑了一阵,刘渊突然道:“栾大人是否可以行个方便,本帅要单独和晋王殿下说几句话!”

栾天项还没有说话,晋王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道:“元帅有话不妨在大家面前说出,难道还有什么机密不成,嘿嘿……咳……”

任谁都看出他是害怕不敢和刘渊在一起,不过栾天项哪里敢这样就丢了大汉的面子,笑道:“下官来为两位王爷带路,要知道元帅也是蜀国的宝亲王,看来与晋王殿下还有些知己的话要说,我等就不多叨饶了。”

晋王支吾几声,却被栾天项拉到身边,低声道:“王爷还请放心,下官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不敢妄动。”

晋王这才勉强地点了点头,跟在刘渊的身后往后面去了,心里却是忐忑之极,刘渊这个人他刚刚见到,便觉得心惊肉跳,何况还要不停想起在城外的那些人马。

见栾天项走了,刘渊知道现在是亮出底牌的时候了,突然行了一个大礼,声音转低道:“九弟参见四哥!”

晋王精神恍惚,竟然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疑道:“九弟……嘿,这是什么……”

刘渊忙道:“四哥难道不认识九弟了么?”

晋王这才听清,微微一愣道:“九弟,本王的九弟乃是福王,他……他,不是已经死在扬州了么……”他吓了一大跳,身子一下子退到墙边,恐怖地看着刘渊。

刘渊恨不得给他几个嘴巴,看来这家伙是把自己想成鬼了,要不是确实要利用他,自己才懒得和这样的人说话,脸上带笑道:“四哥莫要惊慌,其实九弟并没有死啊!”

说着伸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晋王看到这一切更是张大嘴巴,急忙闭上眼睛摇手道:“莫要吓唬本王……莫要……”

刘渊上前一步,一把拉祝蝴的手,将他拉到面前,道:“四哥睁眼看看九弟!”这几个字都是咬牙切齿说出来,他倒没有想到晋王竟然如此无能,连眼睛都闭上了。

晋王终于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但是还是恐惧地浑身发抖,目光首先落在了刘渊手中拿的那张人皮面具上,显然以为他方才用了什么法术一般。

刘渊也算够有耐心的,极力将声音转柔,道:“四哥真的不认识九弟了么?”

晋王用颤抖的声音道:“若你……真的是本王的九弟,还……不将本王放开!”

刘渊只好放开手,晋王身形倒是非常灵活,一下子跑到另外一边,用手指着刘渊,刘渊一见知道大事不好,这家伙竟然要叫人进来救命,上一前一步,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晋王的小腹上,晋王吃痛蹲了下来。

刘渊无奈道:“四哥真的已经不认识九弟了么,本王就是刘渊啊,当日九弟在扬州被大哥所逼,这才装成自尽身亡,然后逃到了蜀国……”

晋王慢慢地抬起头来,刘渊说的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毕竟还有些真实。

刘渊将蜀国之事挑三拣四的说了一些,晋王眼中终于不是方才那么恐惧了,颤声道:“你……真的是九弟!”

刘渊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方才这一拳并不轻,不过倒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否则这位哥哥现在就不是捂着肚子了。

晋王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终于认出刘渊来了,挤出一丝苦笑,道:“果然是九弟,方才吓死四哥了,要不是你把脸都撕掉了,本王还不会这样……嘿嘿……莫怕,莫怕!”

刘渊心道他还想逞强几句,忙道:“四哥莫要担心,九弟正是听闻四哥被东蜀军围困在封州城中,这才急忙赶来救援,现在兄弟相见,自然最好。”

晋王急忙点了点头,这回他不害怕了,虽然想大笑几声,可是一笑肚子却疼的厉害。

刘渊心里暗笑,知道不能和他罗嗦个没玩,道:“现在已经收复了潭、柳两州,四哥可以向父皇上道折子了,到时否父皇肯定将会重赏,而且九弟也想找个机会再见父皇一面,还望四哥成全。”

晋王兴高采烈地道:“九弟所言甚是,本王这就去写折子去,九弟之功当然也不能埋没了,哈哈……”

刘渊知道计划已经成了,急忙躬身道:“四哥除了和父皇说起九弟外,还望暂时不要和他人说起此事,要知道……”

晋王拍了拍他的肩头,大气道:“九弟放心就是,本王哪里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的,父皇那边也会替你请功的,只不过这功劳么……嘿嘿……!”

刘渊任着他连拍了数下,这才偏身躲开,尴尬地笑了一笑。以前竟然没有发现这位四哥如此有趣,真是遗憾。

※※※

武帝手捧着晋王上来的奏折,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滋味。

首先潭、柳两州终于算是收复回来了,自己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这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既不用调动剑南的守军,也不用四处找些老弱病残去打仗了。

但是晋王却在奏折里面说福王辅佐平乱有功,虽然功劳并不甚大,但是毕竟已经不小了,还望皇上封赏如何如何——看到晋王写到这里,武帝忍不住一笑,这个儿子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现在能够写出这样奏折的除了晋王,在大汉恐怕还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不过晋王的书法倒是颇为不错,除了当时的福王之外,他写的最好。

这道折子简直就是逼得武帝同意恢复刘渊的身份。刘渊的意图也是非常明显,要不然也不会逼晋王写这份奏折了,武帝心中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也在策划回到大汉的事,而且非常努力,这次潭、柳之乱说不定还是他的杰作。

有这样的一个儿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

武帝将奏折放下,这些天来他想了很多,总是拿不下主意,现在拿到了这样的一份白痴奏折,心中倒是坚定下来了。刘渊想要回到大汉非常简单,只要他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自己就不能坐视不理,只是他回来之后自己的态度如何,还需要再斟酌一下,肯定不会处罚他当时的失职之罪,但是若让他如此猖狂下去,却也不想看到的一件事。

这位大汉君主淡淡道:“宣丞相顾宪觐见!”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顾宪便走进御书房,叩拜道:“臣参见皇上!”

武帝一愣,笑道:“丞相是否等在御书房的门外,等着朕召见你呢!”

顾宪知道瞒他不住,忙道:“确实如此,臣早已经侯在宫里!”晋王的折子一送到京城,他就知道武帝会下什么样子的决定,早早就等在了宫里,武帝果然马上召见他。

武帝心道看来他是刘渊的人无疑了,不过他倒并不介意这个,像顾宪这样的人才,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国栋梁,只要能为国家所用,便也没有其他话说,笑道:“丞相请起。”

顾宪站了起来,道:“不知道皇上召见微臣是否为了福王之事!”

武帝点了点头,道:“朕命你带着圣旨前去封州,要晋王和蜀国的宝亲王觐见!”

他故意着重了“蜀国宝亲王”几个字,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希望顾宪秘密行事。

顾宪忙道:“据臣所知,宝亲王现在已经班师回到蜀国成都。”

武帝一愣,心道原来他的情报是比我还详细的,笑问道:“以丞相之见如何!”

顾宪道:“还请皇上下旨,要福王殿下回京面圣,臣愿出任传旨使节去一趟蜀国。”

武帝忍不住一笑,道:“丞相此举是为了什么呢?”

顾宪马上道:“是为了大汉社稷,也是为了皇上父子相见,更是为了天下百姓!”

武帝目光突然凌厉起来,直视下面躬着行礼的这个柔弱书生,顾宪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刘渊的志向不小,他想要武帝知道这点……

可惜这种凌厉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武帝终于轻出了一口气,没有想到顾宪也有这样坚决的时候,以前他不曾有,恐怕都是为了自己的那个儿子吧。淡淡道:“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你了,要知道天下百姓并非仅仅是在嘴上说说而已,大汉也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顾宪跪倒在地,道:“臣叩谢龙恩!”

能够以这种方式来恢复刘渊的身份,虽然并不是最理想的,但是毕竟走出第一步。尤其是轰轰烈烈的将刘渊接回京城来,则是更为重要的一步。

※※※

扬州城下。

数百骑缓缓通过,刺使王峻举起一杯酒道:“将军助王爷立下大功,王某实在羡慕之极啊!”

郭瑭也从旁边仆人手中拿过酒杯,道:“大人说笑了,能为王爷征战沙场,乃是末将之荣幸!”

王峻打量着这个几个月前还郁郁不得志的年轻将领,深感这次蜀国之行给他带来的变化,郭瑭确实是军事中的高手,当初福王刘渊能够在众多将领中将他挑了出来,现在又委以重任,这份眼力就大是不简单。

郭瑭和王峻喝下杯中酒,然后执辔并肩而行,王峻道:“将军此去竟陵,乃是王爷安下的一着妙子。王某虽然不懂得军事,但是见到雷霆军的军容之时,便知道就连明国的前锋营也未必是将军的对手,看来王爷总有一日要渡江直指明国啊,到了那时王爷一统中原,将军建功立业,定会青史留名。”

郭瑭哈哈笑道:“多谢大人之言,末将只是生于沙场,死于沙场而已,却绝对不愿意一生碌碌无为,大人请放心,末将定会殚精竭虑,向王爷效忠!”

王峻眉头微微一皱,郭瑭确实改变了不少,若是换做以前,他定然会谦逊一番,现在倒显得有些傲慢了,心中一阵不悦。虽然说郭瑭是被刘渊选中的带兵人才,但是那也只是扬州城外一战而已,而且还以大败告终。刘渊诈死之后,都是自己这个扬州刺使对他照顾有加,而且在得知福王尚在人间时,支持他前去蜀国寻找刘渊,差点连官位都没有保住,没有想到他现在倒有些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意思了。

王峻自认也是刘渊的心腹之人,现在见到郭瑭这副样子,心里大不舒服,淡淡道:“如此最好,待王某见到王爷,定会向他替将军表明心意。”

郭瑭一愣,随即明白王峻的意思,他毕竟一直都是自己的上司,而现在在福王面前也是以上司自居,心里微怒,王峻之才,也只能治理一个扬州而已,自己在蜀国立下如此大功,他竟然还认为刘渊和他比较亲近一些。

不过郭瑭心里虽怒,但是外表却并未表现出来,飞身上马,拱手道:“末将先要多谢大人美言,待来日愿与大人共醉于扬州。”

王峻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这才觉得自己该见刘渊一面,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自己这个老手下,现在是微妙的时刻,若是按照郭瑭所说,武帝马上会下旨召刘渊回京的话,那么也就代表了刘渊很有可能会登上皇位,这也是实现自己抱负的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却不知道,方才仅仅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埋下了一颗足以让他后悔终身的种子。

※※※

第三十二章 战游之策(全)

刘渊放下手中的《峦记》,目光扫了站在一边的霍烈,淡淡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竟然是这副表情!”

霍烈苦笑道:“现在整个成都城里恐怕最为悠闲的就是王爷了!”

刘渊伸手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香片,笑道:“不妨说来听听!”

霍烈道:“属下嘴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暂不用说那些大臣们了,方才孟阳来过,说起宫里现在无人不在说这件事。”

刘渊伸了一个懒腰,道:“意料之中,若是不说此事倒是奇怪了!”

顾宪确实有将此事做的轰轰烈烈的意思,圣旨还没有到达蜀国,已经有了大汉的使节来了。先是当着蜀王的面上,宣布了刘渊的身份,然后又将亲王府装饰一新,变成了福王府。接下来还有各种各样的封赏到了蜀国宫中——顾宪的意思非常明显,他要整个蜀国人都知道这件事,甚至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

这种排场也确实只有顾宪才能够想的出来,也只有他能够做的出来。刘渊倒是乐得清闲,干脆呆在府中,一个访客也不见,就算华恒、战游等人排在门外成了长蛇阵,他也不肯露面说几话,原因是自己最怕麻烦。

而且刘渊也生了个坏心眼,既然这麻烦是顾宪给自己招来的,那便要他去收拾这个摊子,自己懒得去帮他这个忙。

不过这样却苦了霍烈和孟阳等人,每天利用各种关系来找他们的人数不胜数,要不然他也不会带这这个脸色站在自己面前了。

霍烈低声道:“方才孟阳来说,似乎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乃是白太后,自从当日接见了大汉使节后,她便再也没有出现,一直都呆在凤仪宫里,蜀王也没有出现。”

刘渊点了点头,白蓁的用意很明显,是想自己主动去找她,然后给她一个解释,尤其现在自己和她已经有了肉体上的关系,这件事更是不要引起误会。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机,一切都要等到顾宪带着圣旨到来才行。

若是白蓁能够放下一切,跟自己到大汉去的话,那将会是件非常美妙的事。

霍烈见刘渊只是点头,并不说话,只好自己说了下去,道:“王爷难道并不担心此事,要知道现在府外还有无数人等在那里,帖子已经足以将你的书房堆满了。”

刘渊喝下一口香片,悠然道:“霍烈你觉得战游此人如何?”

霍烈一愣,道:“战先生倒是个颇为有趣的人,不过有些怪异,王爷的意思是……”

刘渊笑道:“你派人秘密地将战游找来,本王有话要和他说!”

霍烈急忙下去办了,过了不过半个时辰,战游兴冲冲地赶到,见到刘渊之后,马上行礼道:“王爷真是骗得我蜀人好惨啊!”

刘渊早就习惯了他这种说话的方式,笑道:“先生不知道是否喜欢香片这种东西,故妻最喜欢弄这个东西给本王喝。”

战游忙道:“王爷所赐,战某当然不敢推却!”

刘渊笑道:“先生似乎从来没有在言语上吃过亏的!”示意霍烈下去准备去了。

战游低声道:“王爷准备如何收拾这个乱局,要知道朝中大臣现在已经闹翻了天,以战某观察,不愿王爷回到大汉的倒在大多数,只有少数几人似乎觉得王爷对不起蜀人,甚至在秘密商议要给王爷定个什么罪才好,战某恰好便是其中之一!”

刘渊哑然失笑,霍烈说的不错,战游是个有趣的人,和他说话倒很难沉闷,道:“既然如此,先生不知道准备定本王什么罪!”

战游忙道:“当然是欺瞒之罪,只不过此罪甚轻,才罚几万两银子而已,对王爷来说无疑是九牛一毛。”

刘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战游道:“王爷现在似乎悠闲的很,据战某所知,家在成都的蜀中名士已经全部出动,只要觉得自己有点儿脸面的人都递过帖子给王爷,现在看来王爷空一张也没有见过吧!”

刘渊点了点头,道:“本王此举倒是将蜀中名士得罪光了!”

战游笑道:“非也非也,王爷此举使得蜀中名士终于明白,他们也只是名士而已,并非超然物上,想要见谁便可以见到谁的。王爷的这个耳光打得甚妙,许多老名士都曾经找到战某感叹今昔非比了。”

刘渊笑道:“先生似乎也是蜀中名士之一啊!”

战游摇头道:“在下不屑与他们为伍,不过他们现在却知道来讨好战某,原来皆是战某头顶上的这个丞相的帽子。”

刘渊和他扯得够远了,该回到正题了,淡淡道:“先生有什么妙计帮本王解此困境!”

战游肃容拱手道:“王爷既然确实是大汉福王,蜀人当然不会横加挽留,而且也是挽留不得,王爷若不是一直思恋故土,当然也不会将蜀王之位让出了,但是战某却有几句话要说。王爷听完之后,战某自然要去为王爷奔走一番,将此事平息下来。”

刘渊点了点头,道:“先生但说无妨!”战游确实一个很好的谋士,他并不像顾宪那样的稳重,对任何事都是胸有成竹,但是却常常会出一些奇招,若是两人互补,确实是一对不错的组合,只可惜这倒是不可能的。

战游道:“战某想要知道王爷为什么要回到大汉去,难道仅仅是为了思恋故土,想必定然不是。以王爷之才,恐怕并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蜀国可以容纳得下,战某早就看出此点,但是王爷应该比战某看得更远,大汉现在也并非是一潭清水啊!”

刘渊脸色也严肃下来,恭敬道:“多谢先生直言!”

战游很显然是将自己当成了可以直言的人,要不然以他的处事方法,一定会避重就轻的,现在能够直接将这些说出,显示他确实有心辅佐自己,大汉岂非仅仅是潭浑水而已,自己回去确实冒了不小的险。

战游道:“该是战某感谢王爷抬爱才对,战某一介书生,妄称狂士,若不是王爷大力提拔,挽救于危难之间,说不定现在还真的会被国人唾骂,遗臭万年也未可知,哈哈……”

刘渊喜欢他的这份傲气,道:“先生既知本王之志,应该有所建议才是!”

战游点头道:“王爷仁厚之心我等皆是见过的,战某只希望王爷能够在回到京城之后,暂将此心抛却,甚至就算用些并不光明的手段也未尝不可,要知道这世间的斗争分为几种,第一种是胜负都无所谓的,只是一个玩笑而已;第二种胜负只是钱财物品,也都是身外之物;第三种却是胜负之间却是生死之间,败过之后便无法再翻身的,王爷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战某就不赘言了。”

刘渊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他也深感此点重要,太子等人是不会和自己光明正大的谈判的,只是比谁更厉害一点儿而已。不过有了顾宪在旁,省去许多麻烦之事,顾宪这个人虽然只是个柔弱的书生,但是用计却毫不在乎什么道条伦常,常常能够想出最适当的办法。

战游继续道:“战某当然还望王爷能够不失民心,事事望能以百姓为重。若是王爷能够澄清大汉这潭浑水,必要时勿要心急登上大宝,古来这样的事例太多,如若时机并未成熟,急迫登上皇位然后身败名裂者并不在少数。远的且不去说,单是顺王便是如此,若他按兵不动,休养生息,紧守两关,王爷要想收复东蜀,恐怕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刘渊大感今天将战游找来之正确,点头道:“先生之言确实是至理!”

战游拱手道:“王爷抬爱,战某愧不敢当,只是说出心中之话而已。”

刘渊笑道:“先生是否还有话要说!”

战游突然跪倒在地,道:“其实王爷将战某所言当成屁话也好,当成至理名言也罢,对于战某都无所谓,以王爷之才,看得只能比我这个废物看得更远,看得更清楚。不过战某还有一个请求。”

刘渊心道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先是慷慨激昂的提出建议,然后便是请求了,笑道:“先生请讲吧!”

战游沉声道:“还望王爷能够在必要时候留住蜀国一脉。”

刘渊一点儿都没有惊讶,他明白战游的意思。蜀国虽然一直依附大汉,但是大汉若是真的荡平明国,手有余力之后,恐怕也未必能够容得下这样的一个属国。战游有这个请求也是情理之中。只不过现在自己能不能当上皇帝还很难说,就算当上皇帝,能不能有空闲对付蜀国则更难说了,暂时还是不要想的那么远的,何况自己早晚都要借助蜀国之力,答应他倒也无妨,笑道:“先生放心便是,本王生前绝对不对蜀国动一刀一兵!”

战游连续磕了三个头,道:“王爷有此承诺,战某代蜀人谢过了!”

刘渊心道他用了几个头便换来了自己的一句承诺,若是自己真的登上皇位的话,那么战某的这几个头就太值得了。若自己没有登上皇位的话,也只是几个头而已。战游倒真的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人,想到这里不禁莞尔。

战游倒并未猜出他笑什么,道:“既然如此,战某便去替王爷办事去了。”

刘渊知道他要去办什么,战游有一些怪招,应该会使蜀国的风波平息下去,道:“那么本王便在此静侯佳音!”这位蜀国狂士站起身来,急忙离去。

战游刚走,霍烈进来道:“慕容小姐来了!”

刘渊心道自己倒是没有把她忘了,急忙站起身来,慕容清雪身着一身黑色大氅走了进来,见到刘渊抿嘴笑道:“清雪这次确实见识了什么叫万人空巷,费尽力气才能够来到这里,真不知道该是替王爷高兴还是担心。”

霍烈急忙下去,刘渊牵起慕容清雪的纤手笑道:“清雪何不陪本王去花园中走走,现在可已经是春日了,正是赏花之时!”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清雪曾经无数次想过王爷以什么方式回到京城去,却断然没有想到是这副场面,现在恐怕整个成都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王爷到底能不能回大汉甚至比他们吃饭睡觉还要重要。”

刘渊虽然知道她是有些夸张,不过蜀人对自己的观感还是可见一斑,恐怕大部分都是因为当初自己没有夺取蜀王之位,这其中的得失也确实只有经过之后才能够知道。

便如当时顾宪想要考验自己一样,只有事情过去了,才会明白当时的关键。

两人走到花园,慕容清雪道:“没有想到真的要回京城去了,清雪现在还觉得是一场大梦一样呢!”

刘渊怜惜地将她搂入怀中,慕容清雪是为了陪伴自己才留在这里的,要不然就和安乐公主一起回京去了。而这次自己回到京城之后,该如何处置她倒是个问题,现在自己毕竟是有了两位妻子的大汉亲王。

慕容清雪低声道:“王爷想必也会留恋蜀国吧!”

刘渊笑道:“那是当然,只不过本王更加向往的确实京城,不知道到了那里之后,是否有人会准备嫁给本王!”

慕容清雪抬起头来,双目如晨星般的明亮,望着刘渊,嘴角微动几次,却没有说话。

刘渊笑道:“清雪还没有回答本王呢!”

慕容清雪又回到了刘渊的怀里,低声道:“王爷应该记得清雪当日在镜湖边时说过的话吧,对于清雪来说,王爷虽然是唯一的人,但是心里确实还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

刘渊心里倒是并没有什么难过,他早就知道慕容清雪会这样回答,只不过这次他却容不得这个女人胡乱而为了。

他方想说话,慕容清雪却又抬起头来,道:“王爷再给清雪一段时间考虑吧,到了京城之后,恐怕王爷也就想不起清雪了,要知道王爷可是有了两位如花美眷,其中更有名震天下的柳朝云呢?”

刘渊心道这个女人就是吃醋也吃的如此动人,只好点了点头,低头吻了下去。

※※※

第三十六章 双娇之争(全)

刘渊皱了皱眉,有些头疼起来。

田柔站在他的背后,轻轻替他按着肩头,笑道:“王爷是否有想念珠儿姐姐,柔儿可是经常想起她的。”

刘渊伸手将这个微有些辛辣的小美女拉到怀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当日在杭州西湖时,风龙子给她批的命了。说她性格虽暴烈,但却不失为一个好女子,且秀外慧中,能知大义,所以一生将会荣华富贵,乃至终老。

现在刘渊才知道确实如此。田柔这个人虽然有时让人苦笑不得,却也是最让人放心的一个,至少现在不会让自己头疼。

柳朝云和慕容清雪这两位颇有才名的美女算是彻底地对上了,若不是有田柔在旁,恐怕自己真的要成了孤家寡人。

先是柳朝云闻听慕容清雪和自己在蜀国的关系之后,马上笑着离开,说要研究自己的乐谱去了,便再也不肯和自己呆在一起。这位身为明人的江南名妓对慕容清雪似乎不仅仅是吃醋那么简单,刘渊感觉出来,柳朝云能够容得下田柔,也容得下珠儿,甚至会容得下任何的女人,但是对于慕容清雪这个名声比自己还高的大汉才女,却是唯一容不下的。

刘渊大恨自己在蜀国时竟然没有想到此点。

而慕容清雪也口口称称说是为了避嫌,再也不肯和刘渊出现在公开的场合,自己倒是马上恢复了大汉才女的身份,经常出现在权贵之家,而且一日胜过一日的潇洒了。

刘渊心里苦笑不得,不知道这两个人竟然会吃醋到了这样的地步,慕容清雪是借这个理由来恢复自由身,而柳朝云是为了借这个理由来让刘渊更重视她。

本来以为回到大汉之后,会使得生活变得香艳无比,显然却只剩下田柔一个可人了。

汉制嘉佑八年五月末,武帝下旨,册封刘渊为安王,重建安王府,官领尚书之职,兼同平章事,算是让他加入了大汉的核心。这个动作虽然不大,但是却是极为关键,刘渊终于可以成为平王和太子之后,第三个每日都要和武帝议事的皇子,也是第三个在国事上有发言权的皇子,他们三人与燕王刘渝其实已经成为了大汉的核心。

晋王总算给放了出来,这次打击对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大的意思是他并没有领会到这其中的奥妙,还是以军功自居;不小的意思是他终于明白诬告刘渊并不是最佳的选择。若不是刘渊的“竭力”相救,他也许真的会死在自己的那手好书法上面。

封王之后便是册妃,慕容清雪既然不愿成为刘渊正式的妃子,柳朝云又赌气不肯现身,刘渊干脆将田柔设为正王妃,这一举动让京中官员大感惊异,田柔只是中人之姿,而且名气也并不大,没有想到可以压倒柳朝云成为正妃。

对于此事柳朝云倒是淡淡一笑,在她看来若刘渊真的册封她为正妃的话,就永远没有机会将慕容清雪娶进门来了,她虽然做做吃醋的样子,但是毕竟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她和慕容清雪就像是天生的敌人,不一样的出身,却一起以才名惊艳京城,然后又一起爱上了一个男人,显然又要一起呆在一座王府里,至于这个名号,她倒并不在意……

田柔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哈哈大笑,笑了半晌才道自己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珠儿才是,并说若是珠儿在的话,那么这个位子应该是她坐的……说了几句话,自己倒掉下眼泪来。

刘渊伸手抚摩着她的秀发,想起珠儿,也是黯然神伤。

这时外面有人传报平王来了。

刘渊急忙来到客厅,平王负手欣赏墙壁上的字画,见到刘渊进来,笑道:“九弟是越来越风雅起来,现在既是我大汉第一才子,又是蜀地的第一才子,当初有谁能够想到,这南北双渊原来是同一个人呢!”

自从刘渊回到京城之后,最为欢喜的便是这位平王殿下,气色也好上许多,尤其是议事的时候再也不轻易地就和太子争吵起来了。因为每次刘渊总是说了几句话便让太子无言以对,拿手中的奏折发怒,到了最后太子大概是听从了荆无计的意见,对任何事情都不发表意见,只是坐坐而已。

刘渊笑道:“三哥若是喜欢这些字画,改日九弟让人送一些到你的府上!”

平王坐下来道:“九弟从蜀国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本王还没有研究完呢,蜀国果然是一个颇为奇特的古国,单是这些古物,便让人大开眼界。只可惜中原征战不休,到了最后,精致的东西,还要在蜀国那样的地方才流传的下来啊!”

这时柳朝云来了,急忙给平王请安,平王点头笑道:“王妃是越发的清丽了,京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九弟的艳福。”

柳朝云抿嘴笑道:“王爷也有两位王妃,每位了都是国色天香,朝云哪里比得上她们。”

平王尴尬一笑,并未说话。

刘渊一愣,平王生来好象就对美女不感兴趣,什么也比不过古玩,自己倒是没有注意到平王妃长的什么样子。只不过这次顾宪从大汉带到蜀国去的婴孩,却是被平王遗弃的陆家小姐所生,也是平王的血脉,当然这个大秘密,只有自己和顾宪知道而已。

柳朝云替两人倒上香茶,道:“王爷何妨让两位王妃多到这里来,朝云和柔儿也好和她们多亲近亲近。”

平王咳嗽一声,笑道:“那是自然!”不过谁都看出他的脸色并不自然了。

刘渊心中暗暗疑惑,自己倒真的要好好看看这两位平王妃才是。

平王一走,刘渊便将此事问了出来,柳朝云笑道:“平王的的这两个王妃倒是颇有有趣,正王妃戚氏出身权贵之家,最是以善妒成名,当日平王纳妾之时,大部分都是被她赶走的,而侧室王氏却又是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小家夫人,从来不肯抛头露面,戚氏说什么她就做什么。所以平王自始至终也只有两个王妃而已,竟然没有多一个妾室,不能说不是这位戚王妃的功劳了。”

刘渊笑道:“没有想到三哥的境遇竟然如此悲惨,本来本王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如此!”

柳朝云扑哧一笑,说不出来的动人,道:“看来王爷真的是对朝云有所不满,其实朝云这样做也是为了王爷好,要知道慕容小姐可不是寻常人物,王爷须要努力才是,朝云这是在为王爷创造机会呢!”

刘渊苦笑道:“朝云为什么说话如此动听,本王却笑不起来!”

柳朝云站起身来,走到刘渊面前,坐到他的怀里,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柔声道:“其实朝云只是担心王爷有朝一日会厌倦自己,而想为王爷多做一些事而已,只要王爷能够记得朝云便好了。”

刘渊哪里还管得上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这几句情话便足以让任何男人坚持不住了。

※※※

明国相王府中,相王梁桂鹏见到毕修廉走了进来,将一份折子递到他手上,道:“先生看看吧,这位大汉福王虽然是个死人,但是回到京城还是如此风光,本王甚是佩服他的手段!”

毕修廉却根本没有看那份折子,将它放到了桌子上,笑道:“王爷既然将他视为夙敌,若是此人真的死了,想必会失去许多兴趣。”

相王先是一愣,然后哈哈的大笑起来,道:“先生所言甚是,当浮一大白!”

毕修廉坐了下来,其实夙敌这回事谁也说不清楚,便像方才他在军机阁看到关于顾宪的情报,既然有些东西是无法避免,那么到是颇为期待他的到来。

相王笑道:“军机阁现在是无法对刘渊有所威胁了,他手下的龙腾阁的实力说不定还在军机阁之上,看来要想在京城刺杀他实在困难,既然如此,本王打算就此放弃此策,全心全意的等待于他在战场上一见分晓,先生以为如何!”

毕修廉也不禁佩服他的这份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道:“王爷说的不错,福王现在虽然回到了京城,但是他主要的对手还是太子刘源,只要太子还在,那么他也就只能忍气吞声,经营一切,王爷倒并不着急与他能够相遇在战场上。”

相王点了点头,道:“母后方才召本王进宫,已经将二哥的事说了一遍,看来本王登上大宝之日不远矣,现在只望这位福王殿下不要让人失望才是。”

毕修廉急忙起身行礼道:“贺喜王爷!”

相王长身而起,大笑道:“每次本王想到能够兵临扬州城下,然后将整个中原归到掌下,心里都是异常兴奋,先生当要全力助我成此大事。”

毕修廉急忙道:“毕某愿为王爷竭尽全力!”

相王点了点头,细长的眼睛中异芒一闪,随即消失。

※※※

刘渊迈步进入大厅之中,然后愣住,慕容清雪赫然在坐,正往这边望来。

中书舍人陆铨陪在刘渊身边,低声道:“王爷还请上坐。”

刘渊回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顾宪,心里暗笑这家伙偏偏要自己来陆府一趟,见识一下那位被平王抛弃的陆无华,没有想到竟然遇上了慕容清雪。

慕容清雪也站了起来,在她旁边立着一个宫装的美女,美貌竟然与慕容清雪不相上下,但是此女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度,让人一见难忘。若说白蓁是那种有着母仪天下的神态的话,此女在眉宇之间甚至有一种霸道之气。

慕容清雪和她比较起来,倒显得娇媚不少,不是那么显眼了。

这两个女人站在一起,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够消受得了的。

刘渊大步走到慕容清雪身边坐下,笑道:“清雪竟然比本王早到一步!”他并未避讳与慕容清雪的关系,倒让这位大汉才女脸上一红,道:“是王爷来迟了!”

那宫装美女大方行礼道:“原来是安王殿下,无华早慕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

刘渊点了点头,原来她就是陆无华,顾宪的眼光不错,确实值得一看,只不过这样的女人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尤其是不经意中流露出的那种霸气,实在让自己大感失望。女人还是要柔媚一点儿的好。

陆无华显然和慕容清雪已经颇为熟稔,拉着手坐了下来,中书舍人陆铨坐在刘渊身旁,道:“王爷能够光临寒舍,陆某确实有些受宠若惊,这几日慕容才女一直都在这里,说起王爷的事迹,陆某早已经心向往之!”

刘渊笑道:“大人客气了!”他虽然对着陆铨说话,但是目光却望向了慕容清雪,原来她竟然几日都呆在陆府,恐怕就是为了这位被平王抛弃的美女陆无华吧。这两人确实是情投意合,只不过刘渊心里却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这时陆铨道:“无华你的妹妹哪里去了,还不叫她出来见过王爷!”

陆无华笑道:“无双正在后院,片刻便到。”她美目一闪,向刘渊笑道:“慕容妹妹已经向无华说起王爷许多事情,无华本来还有些不信,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出色的英雄,但是见到王爷之后,却改变了这个看法,这个世界上的英雄虽多,但恐怕未必会有像王爷这样出色的。”

刘渊一愣,此女说话态度大方得体,只不过就是缺少了女人的那种媚感,真是一大遗憾,好象自己是在和男人说话一样,忙道:“陆小姐谬赞了。”

慕容清雪在旁道:“无华姐姐对王爷的诗词颇为赞赏,这几日我们姐妹倒是研习了不少,若有机会,还要请王爷多做几首呢!”

刘渊笑道:“清雪这几日似乎并未去过本王府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声音虽小,但是旁边的几人全部听到了,谁都没有想到刘渊竟然说的如此直接,慕容清雪脸上一红,低声道:“王爷是否想要戏弄清雪呢!”

顾宪心里大乐,急忙和陆铨喝起酒来,装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陆无华笑道:“王爷对慕容妹妹的深情令人向往,不知道王爷是否肯赏个脸,无华想敬王爷一杯。”说着举起酒杯。

刘渊无法拒绝,此女的魅力异于常人,只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的奇女子都被自己碰上了,先是慕容清雪,然后是柳朝云,接下来则是白蓁,现在又遇到了这样的一个陆无华,看到陆无华之后,这才发觉,原来慕容清雪是女人中的女人,白蓁是个极品的动人尤物,而柳朝云则是足以让男人消魂的美女。

这时厅外环佩声响,一个美女走了进来,刘渊眼前顿时一亮,心道方才自己总结错了,又来了一个娇媚佳人,此女定是陆无华的妹妹陆无双无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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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临行之诺(全)

战游确实有点儿手段,只用了不到两日,便将朝中大臣安定下来,然后那些蜀中名士也纷纷退了下去,其实这些人也只不过是想要与刘渊当面求证他的身份而已,既然战游已经和他们确认之后,自然也就不会忧心忡忡了。

华恒和战游又进到了亲王府中拜见了刘渊一次,说的当然也只是一些无关大雅的事。刘渊言语颇为壮烈,华恒则始终压抑心中的欣喜和难过,刘渊走后,蜀国好象会安静一些了,或者说是正常一些。战游没有忘记调侃华恒的迂腐,三人各怀心事地说了一通之后,刘渊便将他们送出了王府。

嘉佑八年四月初,顾宪终于到了成都,先让蜀王升殿议事,刘渊一身白袍来到大殿之上,接了圣旨,白蓁抱着蜀王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便首先退到了后宫。

刘渊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自从前年他来到蜀国之日起,两年已经过去,他等待的便是这样的一刻,现在总算把这一刻坚持了下去,确实有些不容易。

顾宪将圣旨交到刘渊手中,道:“主上可否五日内回京,皇上还在等候主上呢!另外晋王殿下也回到京城之中,说不定还要主上把他从大牢里解救出来!”

刘渊一愣,道:“父皇竟然治了他的罪!”

顾宪苦笑道:“主上没有看到晋王在大殿上的丑态,确实是震动朝纲。先是以为自己是大功在身,开口闭口要求封赏,然后被人指出临阵脱逃,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皇上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将他关入大牢,而他还是不肯罢休,反倒给皇上写了一封自白书,将潭、柳两州发生的事全部推到了主上的身上,说主上故意纵容东蜀叛军进入中原,他只是没有办法而已,这份奏折学生也看到了,言辞确实恳切之极,但是却让皇上大怒,若不是顾忌他是亲生儿子,说不定连头都保不住了。”

刘渊心道这个晋王确实够蠢的,点了点头道:“本王当然不会让自己的亲哥哥这样冤死,先生准备一切便是了,本王明日便可出发。”

顾宪拱手道:“学生这要去见见李纳兄,不知道主上准备如何安置他!”

刘渊沉吟一下,道:“李纳便留在蜀国编撰《四库全书》吧,待来日有了机会再将他带到京城,先生以为可否!”

顾宪道:“如此甚好,李兄最喜研究诗书,主上此举无疑是对他好!”

刘渊心道自己倒是有些怕李纳那所谓的直谏,这家伙自己得到自己的允诺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不顾一切的要说两句,而且两句中能够有一句好听的已经非常难得,有半句顺耳的刘渊都想谢天谢地了。

顾宪虽然不明白刘渊和李纳间的事,但是也觉得李纳还是留在蜀国较好,现在自己和刘渊回到大汉并非是为了安乐,而是处处危机,李纳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要捅出篓子来。

刘渊道:“本王现在要去和白太后道别,先生可以在王府中等我。”

现在白蓁就成了自己在蜀国中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碧素公主他已经失去了信心,既然她如此不愿嫁给自己,还去逼他的话,倒显得有些过分了。不知道与白蓁告别会不会黯然神伤。

※※※

刘渊走到凤仪宫中,却发现宫外竟然没有一个女官、太监,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急忙往里走去,赫然发现白蓁端坐在椅子上,双眉紧锁向自己望来。

刘渊心中一热,知道是她安排好了一切,走到白蓁面前,这位身为蜀国国母的女人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扑进刘渊的怀中。

两人竟然没有一句话可说,过了半晌,白蓁才慢慢离开刘渊的怀抱,眼中满含着热泪,道:“王爷是否马上便要离开蜀国!”

刘渊点了点头,白蓁并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一直要隐瞒身份,甚至没有问自己对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感情,只是问了这一句,更让刘渊心中难过,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她。

这确实是一个聪明至极的女人,若不是身属那个圣门道,将师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自己说不定真的想要携美而归。

白蓁展颜一笑,道:“蓁儿的身子恐怕不能侍侯王爷了!”

她的小腹已经隆起不少,刘渊自然知道,不过听她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将美女搂入怀中,道:“蓁儿相信本王回到大汉之后还会回来蜀国看你么!”

白蓁点了点头,道:“蓁儿若是信不过王爷,当然也不会把自己交给王爷了。”

刘渊知道自己回到蜀国的希望并不大,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机会了。但是相信离开蜀国之后,他肯定会思念白蓁,便像当初思念珠儿一样。在他的这些女人之中,最为温柔依顺的便是珠儿,凡事都要为着自己着想,而最为动人心田的便是这位蜀国太后了,事事都能够想得周到,做得让自己舒服之极。像慕容清雪和柳朝云,虽然都是横绝一时的人物,反倒觉得并非那么贴心,而田柔则有些任性,感觉上也不如白蓁和珠儿。

白蓁继续道:“若王爷再也不回蜀国,蓁儿定会找去大汉的!”

她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极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刘渊心中一痛,将她搂得更紧。

过了半晌,白蓁挺直身体,离开了刘渊的怀抱,双目望向眼前男人,露出苦笑道:“王爷莫要忘记还输给了蓁儿一次!”

刘渊先是一愣,这才想起是当初以碧素公主来打赌之事,笑道:“蓁儿想要本王答应什么条件?”

白蓁道:“蓁儿还要好好想想才行,待下次见到王爷时,王爷千万不要抵赖。”

刘渊伸手抚摩她的秀发,叹了一口气,白蓁总是让人这么舒服,本来自己不愿意来进宫见她,主要是担心两人之间非常尴尬,但是却是自己多想了,白蓁永远都不会让自己有为难之处的。就算在离别之时也是如此。

白蓁身子微微后退,离开刘渊更远一些,道:“王爷请回吧,莫要忘了蓁儿便好了!”

说着转过身去,双肩抽动,恐怕已经是泪如雨下。

刘渊轻叹一声,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说什么,毅然转身往宫外走去。走出这座宫门,也许想要再见这个让自己难以拒绝的美女,就是不可能了。

※※※

嘉佑八年四月,恢复身份的福王刘渊从蜀国回归大汉了,两位蜀国丞相早就率领百官守在城门外,虽然太后白蓁和蜀王都无法为刘渊送行,但是像这种规模的送行人数还是堪称蜀国之最。

就连当初蜀王亲征之时也没有这样的排场。

刘渊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蜀国的地位,在众人面前露出依依不舍之情,直到顾宪含笑将他请上马车,这才结束了这段艰苦地送行,霍烈在旁边轻声道:“王爷是否已经落泪了!”摆明是故意调笑。

恢复侍卫身份的孟阳高兴道:“确实如此,老孟看到王爷不住用丝巾擦着眼角。”

刘渊哼了一声,这两人才安静下来,过了片刻,霍烈在车外道:“王爷你绝对想不到是谁跟来了!”

刘渊一愣,这句话他好象在哪里听过,掀开车帘,霍烈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当即恍然,道:“既然是公主来了,霍烈还不去将她请到这里!”

当日刘渊轻身奔赴桑山救驾,碧素公主和白蓁跟来时,霍烈就是这副表情,就是这种语气,刘渊当然知道现在是谁来了。没有想到这位刁蛮公主还会来为自己送行,倒也有些小小的意外。

听到刘渊如此肯定,霍烈倒是愣了,急忙过去请碧素公主。

刘渊走下马车,见碧素公主和白葳走了过来,两女都是一身白衣,看起来清丽之极。刘渊急忙躬了躬身,虽然碧素公主的级别并不比自己高,但是这个礼是一定要有的。

碧素公主虽然翘着小嘴,但是眼中却有一丝复杂之色,一直走到刘渊面前,才开口道:“你这样就走了么?白蓁姐姐怎么办!”

刘渊一愣,断然没有想到她第一句话说的便是这个。幸好霍烈下手极快,周围已经没有蜀国的人,否则这样的话被别人听到,可不是好说的。本来蜀人对自己的印象好到了极点,而自己还准备有一天要让他们为自己卖命,若是自己和白蓁的事情传了出去,这个光辉形象可要在蜀人心中大上一个大大的折扣。

白葳也微怒道:“你就就想这样一走了之了么,我姐姐还在宫里偷偷地掉着眼泪呢!”

刘渊躬身道:“太后……”

碧素公主怒道:“什么太后……你这个笨……还想瞒着本公主么,要不是白蓁姐姐确实喜欢你,本公主早就将你打成残废了!”

刘渊心道该感谢她没有把那个“蛋”字说出来,看了霍烈一眼,霍烈急忙将剩下的人全部带走,现在这里只剩他们三人,说话自然方便了一点儿。

和她们两人说话,确实还要秘密才行。

刘渊目光在两女脸上扫过,淡淡道:“本王的身份既然已经公开,便再也不能留在蜀国了,两位难道不知道蓁儿身份特殊么?”

碧素公主双手放在一起,显得心中有些紧张,不过还逞强道:“你……”

刘渊拱手道:“公主勿要多说了,若有有日刘渊真的能够回归蜀国,自然不会亏待了蓁儿的一片深情,而且到了那时公主勿要忘记了在王兄死前的承诺,本王就此告辞了!”

碧素公主万万没有想到刘渊竟然如此决绝,她虽然是来替白蓁讨回公道的,但是其实内心却还有别的奢望,心情非常复杂,现在看到刘渊断然要走,情不自禁道:“你这样就走了么,那本公主怎么办?”

白葳惊奇地目光望了过来,刘渊当然也毫不例外,碧素公主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满脸通红。

刘渊心中一阵欣喜,看来碧素公主已经是喜欢上了自己,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直接,像碧素公主这样的女人只要是真正的喜欢上一个人,那是很难有所改变的。

碧素公主终于忍受不住两人的目光,怒道:“小葳你倒是说句话啊,昨日你不还说要跟着这个笨蛋去大汉京城么,怎么现在倒是只让我一个人说!”

白葳被她说的满脸通红,低头用手捅着碧素公主,碧素公主这才惊觉,急忙住了口,看到刘渊笑眯眯的表情,怒道:“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本公主和小葳并没有……”接下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渊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虽然喜欢这两个小美女,而且又受到蜀王和白蓁的托付,但是却并不想将她们带到京城去,要知道自己这次可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危险重重,不想让她们两人也深入其中。只不过这个诱惑确实够大,自己还真的难以抵挡。

三人间沉默片刻,白葳首先抬起头来,肃容道:“白葳想问王爷一句话,不知道王爷能不能真心回答!”

刘渊点了点头,白葳这个女人虽然不像她姐姐那样仪态万方,有大家之姿,但是她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用这副表情来问自己,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忙道:“本王自然不会欺瞒小姐!”

白葳看了碧素公主一眼,道:“王爷是否愿意将公主带到大汉去?”

碧素公主跺了一下脚,显然不想白葳说的这样直接。

刘渊点头道:“若是公主愿意,本王自然有这个打算,只是现在却不能够。”

碧素公主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刘渊这样认真的样子承认想要自己,她心里是欢喜的,只不过却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白葳道:“既然如此,若白葳以蒲柳之姿跟随公主的话,王爷……是否也能够接纳!”

刘渊心道她的天性确实不同常人,别人未必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道:“能得小姐如此垂青,本王幸何如之!”

白葳脸上一片平静,道:“既然如此,白葳和公主便留在蜀国等候王爷,还望王爷勿要负了公主。”

她拱了拱手,咬着嘴唇,一把拉住碧素公主,转身离去。

刘渊叹了一口气,若是换做平日,自己定然会追上去将她们一起带走,但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她们离去,虽然这也算是一个承诺,但是不知道是否能够实现。

※※※

第三十七章 有女无华(全)

那美女轻盈地走到刘渊面前,欠身行礼道:“无双见过安王殿下。”然后又给顾宪行了一个礼,这才含笑坐到陆无华身旁。

刘渊心中大奇,因为陆无华和陆无双两姐妹长相竟然一模一样,但是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这回自己真的是大开眼界了。陆无华那种霸道之气非常之盛,而陆无双却完全是一个娇媚动人的小美女,想必任何男人都很难拒绝她的这种柔媚。

这两个姐妹还真是各有千秋,五官和身材却又是如此类似,让人难以置信。

顾宪和慕容清雪显然已经见过她们两人,这时倒都是颇有兴致的欣赏刘渊的表情,刘渊反应过来,笑道:“本王没有想到陆大人竟然有一对孪生的女儿,无法不赞叹造物之妙啊!”

陆铨哈哈大笑,但是这笑声中却略微有些苦涩,不过他却是一个老实的读书人,不愿意谈及其它,刘渊也就不再问了。

宴席刚刚散去,慕容清雪走上起来,低声道:“无华姐姐想要见一下王爷,王爷是否愿意!”

刘渊叹了口气道:“清雪前来求我,本王怎能拒绝。”

慕容清雪喜道:“有了王爷帮忙,无华姐姐定然能够得尝心愿。”

刘渊一愣,本想问问这个陆无华有什么事要求自己,慕容清雪却已经飞快地跟着陆无华往后院走去了。

顾宪上前道:“既然主上还有事情,学生先告退了。”

刘渊点了点头,沉吟道:“先生以为这个陆无华如何,陆无双又是如何!”

顾宪道:“当学生第一次见到这位陆大小姐时,便觉得此女异与常人,而且又生得天香国色,最主要她曾经是平王的妃子,王爷须要提防才是……”

刘渊看到他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原来顾宪担心自己被她迷倒,这个担心倒是多余的,自己对这个像男人的女人并不感兴趣,倒是她的妹妹陆无双确实让人心动。

来到后院以后,慕容清雪却不见了踪影,只有陆无华一个人站在书房里,见到刘渊到来,突然跪倒在地,道:“还请王爷成全!”

刘渊并未让她起身,淡淡道:“小姐有什么事要求本王,竟然还要劳动清雪!”

慕容清雪显然对此女有着独特的感觉,要不然也不会利用和自己的关系,为她牵线搭桥了。

陆无华连头都没有抬起,声音却有些呜咽起来,道:“王爷明见,无华姐妹的一生幸福便系在王爷的手上,只要王爷能够帮一个小忙,来世愿为王爷做牛做马,以报王爷的大恩。”

刘渊道:“既然是清雪为你说情,本王倒愿意听听陆大小姐想要我帮什么忙!”

陆无华忙道:“其实这只是王爷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不知无华姐妹命苦,我们姐妹原来都让父亲嫁给平王殿下为妾,只是平王妃见我们姐妹稍有姿色,而平王又极为宠爱我们,却是容我们姐妹不得,瞒着平王殿下将我们送回家中。现在我们只能隐姓埋名,不能正大光明的做人,而父亲更是苦不堪言,在百官面前抬不起头来……”她越说越悲,到了最后竟然落下泪来。

刘渊心道以此女的心志,恐怕想要以此打动自己,想必是想回到平王身边去,道:“小姐莫要伤心,既然平王不知此事,而且对你们姐妹怀有旧情,小姐倒可以将平王邀到府中,然后倾诉便是……”

陆无华道:“王爷不知,殿下最是顾忌这位王妃,就算对我们姐妹还有旧情,恐怕也不敢承认,无华曾经多次让父亲邀请平王殿下到府上,他都是婉言拒绝了。”

刘渊点了点头,前日听柳朝云说平王有个凶悍的王妃,现在倒是证实了,陆无华姐妹确实也够苦的了,只不过对这个女人,刘渊心里有些担心,以平王的性格未必能够压得祝糊。

陆无华又道:“还请王爷成全,平王殿下最爱吃无华亲手所做的桂花糕,当日在府中时便是赞不绝口,只要王爷能够让无华向殿下呈上桂花糕,我便了此心愿,若是平王殿下他确实还有苦衷的话,我们姐妹绝无怨言,若殿下还顾惜一点儿旧情的话,那么我们姐妹也可以让父母放下心来了。”

刘渊沉吟半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笑道:“陆大小姐起来吧,本王答应你便是,来日你可与清雪一起到本王府上,待平王来时,献上做好的糕点便可。”

陆无华脸上充满惊喜,显然没有想到刘渊答应的如此之快,要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得罪平王妃,刘渊能够愿意帮忙,恐怕并不仅仅是为慕容清雪吧?

陆无华还是跪倒道:“无华先替我们姐妹谢过王爷,王爷若有驱弛,我们姐妹定当全力以赴!”

刘渊笑道:“小姐请起吧,本王只不过是帮一个小忙而已,不过却还有一个的条件。”

陆无华忙道:“王爷请讲!”

刘渊道:“小姐若是真的回到平王府之后,还望不要再与清雪往来!”

陆无华身子一颤,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断然没有想到刘渊会是这个条件。

刘渊心里也复杂的很,总觉得慕容清雪和陆无华呆在一起并不太好,但是究竟是为了什么却无法说的出来。自己可以帮这个忙,但是却要慕容清雪能够离开这个略微有些危险的女人。

陆无华终于点了点头,道:“既然王爷如此说,无华当然不敢违抗!”

刘渊心道此女果然是敢作敢为的角色,不知道慕容清雪知道她的这个承诺之后会怎么想。其实陆无华靠近慕容清雪也只是为了利用她而已,甚至连顾宪都在无形中被她利用了。她真正的目标是自己,有了自己这个安王出面,平王肯定不会等闲视之,只要他确实对陆无华姐妹有所眷恋,陆无华的计策肯定能够成功,而现在这个女人又愿意为了回到平王府而与慕容清雪断绝关系,这种坚决恐怕一般的男人都很难办到。

※※※

刘渊将慕容清雪搂到怀中,轻嗅她的发香,道:“清雪是否可以答应本王的一个请求!”

慕容清雪笑道:“王爷竟然还要请求清雪?”

刘渊点了点头,道:“便是关于这位陆大小姐。”

慕容清雪“哦”了一声,坐了起来,双目望着刘渊,满脸的疑惑,过了片时才道:“王爷难道并不喜欢她么?”

刘渊心道这个问题自己倒是很难回答,对陆无华自己并无反感,只是觉得她有些不像女人而已,道:“清雪勿要误会,本王只是希望你能够与她远一些为好。”

慕容清雪目光清澈起来,道:“王爷难道是在为清雪担心!”

刘渊大感自己现在向她提出这些有些为时过早,慕容清雪不是那种什么都不问就会执行命令的女人,道:“清雪自然不会让本王担心,只是本王却担心清雪不肯嫁给我罢了!”

慕容清雪情不自禁的回到刘渊的怀里,柔声道:“其实王爷早就是清雪唯一的男人,清雪不嫁你又能嫁谁呢,只不过还请王爷再给清雪一段时间吧!”

刘渊还能有什么话说,也大叹自己实在够笨,也实在够软弱的,明明天天都可以享受这美女的身体,却始终无法将她明媒正娶带回自己的家里。

过了片刻,慕容清雪才轻声道:“其实不瞒王爷,清雪觉得和无华姐姐很谈得来,这些年来,除了公主之外,清雪也只有她这一个朋友,她言语之间说出的一些东西,常常让清雪深思呢?”

刘渊心想现在是调情时刻,偏偏怀中的美女要和自己谈论哲理,不知道这是不是大杀风景,不过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笑道:“看来让清雪佩服的人这个世界上倒也存在。”

慕容清雪呵呵笑了起来,道:“王爷说笑了,其实清雪最为佩服的乃是王爷,然后才是这位想法奇特的陆大小姐,王爷应该不会吃她的醋吧!”

刘渊急忙摇头,以证明自己并非是小心眼。

慕容清雪道:“前日无华姐姐曾道天之生了男女,却并非只是让男人做主的,女人也是可以,只不过女人缺少的是力量而已。清雪觉得此言大为有理,远古之时,据说还有女人曾经当上了部落的主人,王爷你说呢?”

看到她这样娇媚地询问自己,刘渊倒是有些心神荡漾起来。也许在这个时代,像慕容清雪和陆无华这样的人不会被人接受,但是自己毕竟还懂得一点儿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慕容清雪说的有理,女人与男人同样重要,只不过身为男人的自己,不愿意肯定罢了,笑道:“清雪是否觉得本王在欺负你呢!因为本王是男人,你却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动人的美女。”

慕容清雪自然知道他在和自己说笑,粉拳在刘渊的胸前轻捶,不依道:“王爷正是在欺负清雪!”

刘渊实在不想和她再谈这个问题,并非是因为自己是大男子主义,只是觉得在这个时代,慕容清雪有了这样的想法,其实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像这样的女人多半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至于陆无华的野心究竟有多大,自己倒可以不去管她,但是慕容清雪是自己的女人,却不能不管。想到这里,低头吻上了她的香唇,直到怀中美女露出迷醉的神情,这才笑道:“清雪勿要认为本王是个迂腐的人,但是清雪也不要以为本王是个能够接受一切的人。”

慕容清雪已经无暇再去听刘渊说什么话了,此刻男人的大手已经探入了自己的衣衫,正在攻城掠地,自己哪里还管得上这么许多。

※※※

太子刘源忍不住吸了一口口水,目光在眼前动人的侗体上逡巡一番,大手慢慢地按了上去,这少女的皮肤果然光滑无比,以他对付处女的经验,这个少女绝对是上上之选。

何况她那处子特有的芳香也足以醉人的了。

太子有些情不自禁的解除自己的衣服,首先用手用力地按着那少女的太阳穴,直到她醒过来之后,才发出一声怪笑,扑了上去。

少女眼中满是惊恐,像是在做一场噩梦一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凶恶的男人就在自己的身体上不断地抚摩着,然后……

太子心满意足的看着已经失去任何力气的少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批上衣服站了起来。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感觉到体内一阵舒畅,这种感觉确实非常美妙。若是自己当上皇帝,那时定然要每个州县轮流进献处女给自己享用,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才能够找到一个了。而且到了那时他也一定要把荆无计的那张嘴封住,整天说什么多行房事对身体大有害处,经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不是安然无事?

他走到外面坐下,早有美婢端上来人参汤,太子将汤全部喝掉,闭上眼睛,突然听到屋子里一阵乱响,冷声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那婢女急忙走进屋中,然后出来道:“禀告殿下,那小姐方才自尽,现在已经没气了!”

这些年来,这些人已经熟悉了这些人,被太子玩弄过之后的少女,自尽身亡的倒占了一半以上,拿着刀准备要与太子同归于尽的也不在少数,太子就是奇怪她们为什么会想不开这件事,自己只不过玩了一回而已,再也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兴趣。

所以在房间之中,一般都是放着一把匕首的,既然这些少女都要自尽,那么还不如简单一点儿的好,省得麻烦了。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荆无计教给他的吐纳之术,然后道:“将她的尸体处理掉了吧!然后再到荆先生那里去,便说本宫今日还没有尽兴!”

那婢女虽然已经见惯了这些事,但是看到太子如此平淡,身子还是颤抖了一下,急忙下去安排了。

不到片刻,四名护卫抬着用白布包裹的尸体偷偷地走出太子府,然后坐上特制的大车,往城外行去,一直走到镜湖边缘的山脚处,这几名护卫才将大车停下,开始寻找一处可以将尸体埋掉的地方。只可惜他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幸运,还没有开始动手,只听几声弓弦声响起,四名护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全部中箭倒下,而且这些箭都避开了要害之处。让他们只是丧失动手能力而已。

六名蒙着面的青衣人一跃而出,长刀将想要起身的护卫逼在地上,喝道:“将他们全部送到燕王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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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黑袍高手(全)

这次回京城之旅倒让刘渊感慨颇多,上一次走这条路的时候,还是为了迎接安乐公主,现在一年过去了,许多地方都是旧地重游,幸亏有了顾宪和慕容清雪,这才显得并不寂寞。

每到黄昏之时,刘渊总要与顾宪对上一局,然后便是谈诗论画。这时慕容清雪也常常故意躲开,她生来便是这个性格,除了刘渊主动去找她,一般不会打扰自己心爱的男人。

这样的女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真的不知道是好是坏。

刘渊颇为慎重地落下一子,抬眼看着面这个带着微笑的书生,方想说话,突然间一阵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六识优于常人,而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不曾有过了,最近的一次,还是遇到风虚子的时候。

难道真的又有高手要对自己不利,刘渊向顾宪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先生等下勿要惊慌!”

顾宪一愣,看到刘渊凝重的神情,随即明白,点了点头。

刘渊挺直身体,幸亏现在有了霍烈和孟阳两人,否则要对付像风虚子那样的高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只不过他猜不到这个人到底是谁。现在他恢复福王身份,太子和明国相王都会将自己视为大敌,不过现在有了龙腾阁的保护,一般的刺客也近不了自己的身。军机阁确实曾经有过几次行动,都被龙腾阁轻易化解。

这样看来,这个人差不多就是太子派来的了,若真是如此,自己还要重新估计太子的能力才是。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丝细小的声音,霍烈和孟阳同时移动,显然也已经发现了敌人踪迹,霍烈在门外低声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他这等于是出声示警,刘渊方想说话,但听到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风声,那人显然已经知道行踪败露,开始动手,孟阳大喝一声道:“何人竟然敢……”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已经和那人动上了手,显然那人的攻势颇为猛烈,让他根本说不下去。

刘渊伸手按住顾宪,示意他不要妄动,飞身出门,身上一直携带的短剑已经来到手中。但见一个黑袍人正和孟阳斗得甚欢,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霍烈显然是有所顾忌,担心周围还有那刺客的帮手,这才并没有出手。

刘渊知道想要龙腾阁的护卫过来已经是来不及了,霍烈再不出手的话,孟阳只有败亡一途,大声喝道:“来者何人,霍烈还不将刺客拿下!”

霍烈知道刘渊的功夫并不在自己之下,自保有余,急忙从腰间拔出长剑,加入战团。哪里知道这黑袍人比风虚子更加凶悍,而且出手狠毒,每一招都是必杀之技。方才若不是被刘渊等人发现了他的行踪,他还想一招偷袭得手,然后马上遁走。现在却不得不全力应战。

霍烈和孟阳虽然算不上顶级的高手,但是两人联手,却也是不可小觑。虽然还是落在下风,但是总算让那人不敢妄动。

刘渊全神戒备,见到场中争斗,真是越看越惊,当日风虚子突然出现便让自己目瞪口呆,没有想到真是人外有人,而此人的武功一点儿都不次于风虚子的修为,而且走的似乎更是另外的套路,招式有些阴毒,不若风虚子那般的光明正大。

若没有霍烈和孟阳两人,自己遇上此人还真是凶多吉少。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哨声,龙腾阁的人已经飞快赶来,霍烈拼力刺出一剑,叫道:“勿要让刺客逃了!”他的话音未落,那黑袍人身子突然往后纵去,虽然孟阳早就连续几掌拍出,但是都被他轻松化解,顿时出去数丈之外,看来竟然似乎是还有余力没有用出。

霍烈长剑回到腰间,手中的弩弓急速射出,那黑袍人身子一转,用袍子将弩箭击飞,如一阵烟一般的跃上高墙,然后消失不见。

龙腾阁的护卫这才全部赶到,但是那黑袍人已经消失无踪。

霍烈和孟阳都是面色煞白,没有想到竟然遇上此等的高手,一起来至刘渊身前,霍烈肃容道:“王爷……”

刘渊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是有些担心。此人的武功更胜于风虚子,方才出手说不定只用了几成功力试探一下而已,便已经让霍烈、孟阳两人抵挡不住。若是他真的施展杀招,刘渊是否能够安然无恙,确实并无信心。

过了片刻,刘渊才开口道:“此人定会再来,龙腾阁加强戒备便是,顾先生和慕容小姐也不能离开本王,否则会有危险。”

霍烈和孟阳急忙点头,没有想到以龙腾阁如此的实力,现在竟然要全力去提防一个人,若是换做平时定然会以为是天方夜谭。

※※※

刘渊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三具死尸上,并未说话。

孟阳紧紧握住拳头,道:“此人竟然还是用毒的高手,我们的兄弟便是死在有毒的暗器上面。”

霍烈也没有说话,脸色当然也好不哪里去。

刘渊脸上终于展现出一丝冷笑,看来这个刺客是要和自己玩下去了,既然如此,那么也要全力以赴才行,否则被他这样不间断地杀几个人,等自己到了京城,也成了孤家寡人了。

“安排下去,暂时不再前行。将龙腾阁的人分为三队,每日轮流守卫,一直等到那刺客出现为止,不除掉这个祸害,本王就不去京城了!”刘渊知道这样走下去,自己一方吃的亏只能更多,现在就待在原地,靠实力与这个黑袍刺客博上一把,看看到底谁更强一些。

顾宪在旁道:“主上莫要以身试险,此人出手阴狠,恐怕是想先将主上激怒,然后觅到良机。”

刘渊点了点头,笑道:“看来这几日先生都要陪本王在家中下棋才行。”

顾宪急忙拱手道:“学生乐意之极!”

一连过了三日,那黑袍人都没有半点儿的消息,刘渊和顾宪每天都在宅院里吟诗作对,丝毫没有动身的打算,慕容清雪也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有了这位大汉才女的加入,使得气氛变得更为融洽,甚至有些旖旎了起来。

到了第四日,那刺客终于忍耐不住,出手伤了两名龙腾阁的护卫之后匆忙离去,刘渊也不下令追赶,只是守住原地,不过到了晚上,那刺客就已经在水中下了毒药,幸亏孟阳早有提防,并没有人中毒身亡。

又连续过了三日,那刺客不断地试图引刘渊出来,龙腾阁的护卫也被他伤了数人,只不过刘渊现在是铁了心,坚决不动,此人看来并不是一名真正的刺客,只能算是一个高手而已,若是换做别人,定然会隐忍不发,直到自己露出破绽,然后一击而中,他却并没有这份耐心。而且也越来越没有耐心起来。

虽然还是拿他不下,但是刘渊已经稳稳地占据了上风。

一直到了第十日,龙腾阁的护卫终于成功围住那人,霍烈和孟阳同时出手,那黑袍人腿上中了一箭,仓皇逃掉。

刘渊这才下令起程回京,那黑袍人受的只是轻伤,肯定不会放过接下来的机会,但是现在主动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只要他再次出现,想要逃走,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

太子府中,荆无计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冷冷道:“阁下应该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吧!”

那人显然吓得不轻,但是倒也挺直身体,道:“你既然是太子府的人,方咏和你还有什么话说!”

荆无计微微一笑,道:“阁下倒是还有几分骨气,只可惜不知道你的父母是否知道这一点。”

方咏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他知道这个人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道:“你想要做什么……”

荆无计淡淡道:“我并不想做什么,只想知道一些东西而已,想必这并不困难吧!”

方咏冷声道:“莫非你想要对王爷不利,方某绝无可能做到!”

荆无计嘴角露出冷笑,道:“福王还真是命大,这次回到京城之后,不知道是否还记得阁下,而且阁下若是死在这太子府里,不知道福王会不会凭吊一番……”

方咏傲然道:“在下虽然只是一迂腐书生,但若想要我做出背主之事,还是万万不能,你也是个读书人,竟然想要做出龌龊之事,真是丢脸之极!”

荆无计倒是一愣,没有想到他竟然开始劝说自己来了,忍不住笑道:“阁下倒还是颇为有趣,既然如此,还是将那两个人带进来吧!”

过了片时,有人押了两个人走了进来,方咏大惊失色,本想要站立起来,哪知却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如一摊软泥般的躺在地上。虽然两人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但是方咏当然知道他们正是自己的父母,荆无计竟然把他们带到了京城来。

方咏满眼热泪,开口大骂,荆无计却只是淡淡坐定在那里,目光冷淡,并未说话,任他骂了下去。

其实他心里还是后悔由自己亲自来处置这个硬得不能再硬的方咏,现在太子府中人才凋零,能够办事的人并不多,好象凡事都要亲自处理才行,荆无计已经有些累了。若是动魂组织还在的话,情况便会好上一些。以前这些严刑的事自己都是眼不见为净,现在却必须更加狠上一些。

直到方咏骂够了,荆无计才开口道:“阁下倒可以选择一下先吊死哪一个……”

方咏双目圆睁,却根本没有丝毫办法。没有想到他服侍福王刘渊数年,现在福王就要回到京城了,自己竟然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连见到福王一面都不能够。

※※※

霍烈发出一声呼哨声,孟阳首先一跃而出,手中利刃如电闪一般刺向那黑袍人,而同时数支弩箭急速射去,只要那黑袍人一个不慎,定会中箭受伤,到了那时想擒想杀,都要凭着两人的意思了。

刘渊与顾宪、慕容清雪端坐在楼上欣赏这一幕搏杀,顾宪还不用说,慕容清雪竟然也看得津津有味。刘渊心中暗想,这个女人确实有些不像女人,虽然生得如此美貌,但是任何一个男人想要享受她都是件难事,就连自己也不能例外。

这些日子以来,刘渊可以说是动尽了心思来算计这名刺客,现在总算让他掉入陷阱之中。

黑袍人虽然知道自己落入圈套之中,但是却颇为自信,双掌连拍,但见数股绿烟从他的袖子中飞出,孟阳急忙闪身后退,怕中了他的毒药。

龙腾阁的护卫鼓噪地围了上来,最有用的利器当然就是手中刘渊亲自制作的强劲弩箭。黑袍人身形如轻烟一般,忽上忽下,将所有弩箭全部躲掉,只是凭借这份轻功便足以傲立于世了,甚至比风虚子更胜一筹。

刘渊眉头微微皱起,风虚子的轻功虽然与他的稍微有些不同,但是却也有相似的的地方,难道这个黑袍人竟然也是道门中的……如白蓁所说,天下门派非佛既道,现在佛门倒是很少有高手现世,不知道自己和道门到底有了什么瓜葛,先是出现了风虚子,然后又是这个黑袍怪人。

霍烈不住地大声吆喝,这黑袍人倒是倔强的很,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要试图靠进小楼,想要对刘渊出手,看来他已经没有耐性再和刘渊玩下去了。

龙腾阁的护卫早已经设下重重埋伏,此人武功再强,却没有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刺杀刘渊。

刘渊在楼上喝道:“阁下如此武功,竟然被人收买,岂不是明珠暗投么!”

他倒并不是想要收服这个人,只是想用言语使他心神稍微波动,以便龙腾阁有机可乘。

黑袍人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贫道指指点点,做什么缩头乌龟,若是有能耐,不妨出来和贫道打上一场!”

刘渊哈哈大笑道:“道长莫非以为本王也如你一般愚笨么?”看来此人果然也是个道士,这个世界上武功高明的道士真的不少。

黑袍人道:“既然你想做乌龟,那便做乌龟好了……”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赫然见霍烈和孟阳同时扑上了上来,两人手中寒光闪现,都换成了一柄短匕首。

黑袍人身子急速后退,双掌拍出,试图将两人逼退,哪知孟阳突然伸出两掌来,硬是与他接上,而霍烈手中的匕首却直接刺入了黑袍人的小腿。

孟阳被这两掌拍得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霍烈也好不到哪里去,退后时还中了黑袍人的一脚,眼见着他带着匕首迅速遁去,龙腾阁的护卫纷纷追出,但是以此人的轻功,就算受了伤,想要追上他恐怕是不能了。

刘渊急忙下来为两人检点伤势,这黑袍人果然强悍,只不过经过这次,他定然不敢再来刺杀自己了。

还在楼上的顾宪出了一口气,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练过武功了。

※※※

第三十八章 重回王府(全)

平王听到刘渊摆下宴席邀请自己,大喜赶来,见到刘渊后忙道:“九弟是否知道大哥今天被父皇训斥一顿,因为他竟然建议父皇多选几位妃子,用来充斥后宫,哈哈……真是痛快!”

刘渊心道这位三哥也就有这么点儿出息,每天都在等在这些东西,然后看太子的笑话,笑道:“九弟这次宴请三哥,可并非是为了大哥被父皇训斥之事,而是另有其事。”

平王笑道:“当然不是此事,此事也惟有本王知道而已,九弟还不知道呢!”

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刘渊哑然失笑。急忙把他请到大厅之中,今天不仅柳朝云在坐,就连慕容清雪也赶来了。两女坐在一处,谈笑风生,偶尔还会向刘渊这边瞟来两眼,显然她们谈的并不是什么诗词歌赋,而是自己这个活人。

刘渊大感尴尬,真不知道她们之间会说自己些什么,摆明两人就是互相忌妒的,现在倒是比亲姐妹还亲,看来女人的演戏天分远远高于男人。

田柔倒是陪着自己的父亲打猎去了,所以并未参加。

平王坐下之后,身后平王府的管家栾福急忙退下,往厅外走去。

刘渊早就对这个栾福有所疑心,自己第一次被太子贬到扬州之时,这个人就听到了自己和平王的谈话,而回京和平王在风月楼上的一番谈话,平王又没有避他。刘渊有识人之能,觉得他目光闪烁,心中定是极为害怕。

不过平王显然对他信任之极,所以刘渊倒也不方便说出来。

这时他的目光扫到栾福竟然和方咏站在一起,说了几句话之后,马上分开,而方咏显得有些神色慌张,转身往里面走去。

刘渊伸手将霍烈招来,低声道:“派人去跟踪方咏,若有异动,回来禀报本王!”虽然他极不愿意相信方咏会背叛自己,但是却是并非毫无可能之事。

平王先和旁边的顾宪说了几句话,他这时才相信顾宪是刘渊的人,不由得大为羡慕。

这时慕容清雪开口道:“平王殿下不知道有没有尝过安王府的点心,清雪倒是很难忘啊!”

刘渊一愣,慕容清雪显得太心急了点儿,她倒真是为了陆无华而做了不少事,而且做得有些过分了起来,不由得心里一阵不悦。

慕容清雪却似乎对刘渊的反应丝毫未觉,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平王。

平王一愣,笑道:“果然如此么?”

柳朝云点头道:“既然是清雪姐姐推荐的点心,自然不错。”

平王竟然没有听出她话里有话,笑道:“两位大汉最有名的美女都说不错,本王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慕容清雪急忙向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过不片刻果然端来数碟点心,放到了众人面前。

平王也有些奇怪起来,疑惑地看了看刘渊,心道莫非请我来只是让我吃这些点心的。后者尴尬一笑,道:“三哥千万不要辜负我们大汉才女的美意,这些点心确实非常独特!”看来倒是自己抠门,竟然只拿了一些点心待客,而且这些还都是陆无华带过来的,没有花自己一分银子。

平王笑了笑,抬眼往那碟点心望去,但见这是八色的桂花糕,这些点心确实清新可爱,颜色动人,倒是有些眼熟,尤其是这洁白的桂花糕更是看似可人,伸手捻起一块,往嘴中放去。

柳朝云也知道实情,和慕容清雪一起往平王望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反应。只有刘渊没有去看平王,自己倒拿起一块来吃了下去,不知道这挂花糕是否值得陆无华如此吹嘘,竟然能够让人一吃难忘。

哪知这挂花糕一入口中,确实清甜爽口,桂香浓郁,更是伴有其它花的香气,看来这是陆无华的独家配方,说不定其中放了更多的其他花料,确实非常特殊,而且细腻无渣,算是极品。

吃完这一块,刘渊也忍不住往平王望来,陆无华并没有夸大事实,若是平王真的喜欢吃这种东西的话,应该可以分辨的出。

平王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忍不住又放入口中一块,这才开口道:“九弟府上竟然有这样制作糕点的高手,本王倒想见一见此人!”

慕容清雪面露喜色,显然平王确实想起了陆无华,要不然也不会开口要见制作这糕点之人了。刘渊心却却不是滋味,陆无华说的不错,用一块糕点便足以让平王情不自禁了,笑道:“将这制作糕点之人请进来吧。”

平王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一直盯着门口,过了片刻陆无华的身影出现,虽然脸上戴着面纱,但是已经足以让平王神色激动起来,只从他的表情看来,确实对陆无华有所眷恋,要不然也不会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曾经的小妾。

陆无华轻盈地走到平王席前,跪倒在地,声音也有些轻柔,低声道:“妾身见过平王殿下!”她并未自称奴婢,而是简单的“妾身”两字,显然知道平王不会不认出自己。

平王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忙道:“快请平身,本王想要问你,这桂花糕你是学自何人,用了什么方法制成!”

陆无华道:“这桂花糕乃是妾身自己摸索出来的法子,用的是最好的桂花,加上玫瑰等花,先是挤去了花的苦水,然后用蜜糖浸泡,然后与蒸熟米粉、糯米粉、熟油、提糖混合在一起,经蒸、炒、磨、拌、擀、匣、刀切才能制成。”

平王长出了一口气,道:“小姐是否可以揭下面纱,让本王看看你的真容!”

陆无华轻轻揭开面纱,满脸都是幽怨之色,低声道:“臣妾见过王爷!”她将自称改了,其实已经告诉平王了自己的身份。

平王声音颤抖道:“果然是你……你……”

刘渊首先起身道:“九弟先行告退了!”顾宪也马上起身,柳朝云和慕容清雪哪里能够落后,急忙跟了出来。

平王见厅中已经空无一人,叹了口气道:“无华你这又是何必呢,明知道本王对你们姐妹很难割舍,却还要用这个法子来试探本王,让本王如何面对于你。”

陆无华泣声道:“臣妾该死,臣妾罪该万死,其实臣妾只是为了再见王爷一面而已!”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上前几步,一下子扑到平王的怀里。

平王抚摩着她的秀发,道:“无双何在,她现在如何了,本王甚是想念她。”

陆无华微微一愣,眼中寒光一闪,在这个时候平王竟然还会想到自己的那个妹妹,确实让她大为不悦。一直以来这个妹妹都比她更加受到家里人的喜欢,没有想到嫁给同样一个人,这个男人却还是喜欢妹妹多一点,只不过这丝不悦只是一瞬而已,平王并未感觉到。

陆无华挺直娇躯,惨然道:“无双她正在家中思念王爷,只可惜恐怕此生都见不到王爷了。”

平王大惊道:“无华为何说这样的话!”

陆无华颤声道:“无华拜托安王其实也只想和王爷道别而已,自从离开王府,我们姐妹整日要遭人白眼,已经是痛不欲生,而且那时无华还怀了王爷的骨肉,身子因为思念王爷坏了,那男婴也早早夭亡,这次想尽办法要见王爷一面,只是不想就这样走了而已,王爷对我们姐妹的大恩,无华惟有来生再报了。”

平王面色铁青,双手颤抖起来。

他对女人的兴趣确实不如古玩,但也是因为家中有了那只母老虎的原因,当日纳妾的时候,他最为疼爱这对姐妹花,自从她们被戚氏赶走之后,平王便再也没有生过纳妾之念,所以对她们还是颇有深情的,哪里听得住这样的话,不禁眼睛湿润道:“无华勿要胡言乱语,待来本王将你们姐妹接回府中便好了。”

陆无华低声道:“我们姐妹不求如此,那样还要王爷为难,很难向王妃交代。”

平王到了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坚决道:“本王怎么做不了这个主,无华你且去收拾一下,明日本王便去接你和无双。”

陆无华泪眼中露出惊喜道:“王爷此话当真。”

平王点头道:“当然当真!”

陆无华急忙退后跪倒,道:“若是真能如此,无华定当好好侍侯王爷,而且也要好好侍侯王妃,其实王妃心肠极好,只要无华尽力侍侯,她也定会喜欢我们姐妹的。只是以前我们姐妹少不更事,才会让王妃厌恶。”

平王现在还会犹豫什么,上前将怀中美人搂紧,道:“都是本王之错,让你们姐妹受苦了。”

陆无华见计谋成功,心中大喜,只可惜现在的所在是安王府的大厅之中,要不然若能与平王马上共效于飞的话,成功的希望将会更大。

※※※

见顾宪走了进来,刘渊将一大包的东西推到他的手边,笑道:“这是李纳让本王转交给先生的,应该是他假公济私而弄来的珍本书籍。”

顾宪笑道:“主上应该不会处罚他吧!”说着将包裹打开,里面果然都是一些很难得来的书籍,李纳果然心细,能够想到把这些东西送到京城来,顾宪将包裹合上,微微抬头看着刘渊。

刘渊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道:“先生莫要担心,李纳的礼物自然也有本王的份儿。”

顾宪这才将包裹包好,刘渊确实是聪明之极的人,都不用自己开口,便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坐下道:“平王今日已经将陆家姐妹接过平王府去了,恐怕自此这个王府未必就有安静的日子了。”

刘渊点了点头,笑道:“难道先生并不怪罪本王为她们牵线搭桥么?”

顾宪摇头道:“主上能够这样做,其实学生十分佩服,而且这也是好事,何乐而不为,陆家姐妹只会更加感激主上。”

刘渊知道自己的这条计策想要瞒过别人容易,但是却瞒不过顾宪的,他之所以答应了陆无华的请求,其实并不是为慕容清雪,也不是为了平王,而是为了自己。

虽然现在自己的主要对手是太子,但是太子若一旦除去,那么自己的对手就变成平王了,只要不出意外的话,武帝肯定会册封平王为太子,然后才会轮到燕王,只要平王不出事,燕王就没有办法正大光明地从武帝手中得到皇位,所以刘渊倒也并不希望平王出事。

陆无华不是一般的女人,上次被逐出平王府,大半是因为没有经验,这次只要她再进入平王府中,这个以后的太子妃就是她的,她说不定甚至还会有更大的野心。刘渊这样做,其实也是在平王身边安插了一颗棋子,甚至说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一颗炸弹。至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总之对平王是不利的。

所以顾宪才会说对刘渊“非常佩服”,因为刘渊毕竟是开始主动对付这些自己未来的敌人了,这种进步才是最为可喜的。

顾宪沉吟半晌道:“燕王妃妹妹的尸体已经送到了燕王府上,太子做的确实有够残忍,还想将尸体埋掉了事,现在燕王妃已经派了专人送信给燕王,想必几日后便会有回音。只凭这一件事,太子就够受的了,不过荆无计也发现了这件事,派出刺客想要拦截燕王府的人,但是我们有龙腾阁保护他们,应该不会有问题。”

刘渊点了点头,经过潭、柳两州的屠杀之后,他对这些已经有些麻木,一将功成万古枯吧。

顾宪继续道:“只可惜燕王断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与太子反目,除非还要其它的事情介入。不过学生以为只要燕王能够在关键时刻不带兵回京便可,太子若是突然一死,燕王没有机会出手相助,大局已定时,他绝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拥兵汉口,试图再求其它。学生只担心他有朝一日会投靠大明罢了。”

刘渊知道他已经有了计划,虽然这个后果有些可怕,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大汉的兵权在燕王手里,他又是这样的一个拥有巨大野心的人,道:“先生请讲!”

以前顾宪向他献过许多计策,但是这次却是置太子于死地的计策,刘渊心里不由得有些激动。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以来,太子一直就是自己最大的对手,现在终于是到了要解决的时候了。

顾宪慢慢将计策说出,刘渊边听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还要有劳先生安排一切!”

说完这句话后,刘渊心里没来由得一阵轻松,虽然知道除掉太子只是第一步而已,但是真的能够走到这一步,已经是足以让自己宽怀了。

第三十五章 重回大汉(全)

“参见王爷!”方咏第一个跪倒在地,然后便是福王府所有的下人,刘渊见到这个呆在福王府多年的老仆人,急忙上前扶起他,道:“方先生快快请起!”

他突然发现方咏的脸色好象并不很好,而且脖子上还有几条紫青的痕迹,心里略有些疑惑,在京城之中,早有龙腾阁的人保护福王府,方咏难道竟然会被人打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刘渊目光早就被翩翩而至的两女所吸引。放开方咏,大步走了过来。

柳朝云和田柔都是俏脸含笑,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两女显然都是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如花朵一般地傲立在福王府门前。

刘渊心中大奇,柳朝云这样端庄倒还好说,田柔这样就显得有些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教她,急忙走上前去,道:“两位夫人……”

田柔微微翘了翘嘴角,道:“王爷还记得柔儿么?是否已经认不出来了!”她说话时眼睛眨动,看起来说不出来的俏皮可爱,就算说这样的话,也要惹人怜爱。

刘渊忙道:“柔儿确实已经大变,变得更美了,本王倒差点走眼!”

柳朝云在旁笑道:“王爷快请回府吧,朝云和柔儿已经为王爷准备好了一切!”

刘渊点了点头,往前走去,顾宪急忙拱手告辞道:“王爷还请休息半日,皇上等下说不定便会召王爷进宫。”

刘渊心道自己若是还能够休息半日,那真是桩奇事,尤其这两位美女都在身边,恐怕不仅无法休息,说不定还要劳累一番,谁叫她们都打扮地如此花枝招展。

※※※

武帝果然马上下旨让刘渊觐见,同时觐见的还有平王刘沦,太子刘源,均王刘沁等皇家成员,安乐公主当然也在其中,这次召见其实算是为刘渊正名接风,福王回京早就在大汉引起轰动,这次更是带着这样的奇遇,无数人翘首以盼,武帝当然不能等闲视之。

刘渊终于以大汉福王的身份跨入养心殿,心中无限感慨,尤其想到为了今日所做的一切,更是无法平静下来。

目光首先落在端坐在书案后面的武帝身上,刘渊急忙拜倒道:“儿臣给父皇磕头了!”

自己独身一人来到这个时代,虽然和这些所谓的亲人并无太深的感情,但是对于武帝,经过了几件事之后,刘渊还是将他当成真正的父亲来看,说完这句话时,鼻子也有些酸楚。

武帝无法控制地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刘渊的身上,几步走了下来,扶起刘渊,颤声道:“果然是渊儿!”

刘渊点了点头,武帝并非是个无情的人,当日曾在御书房为秦王掉下眼泪,然后又为了安乐公主之事变得形容憔悴,自己这个儿子也不知道惹得他多么伤心。

武帝松开双手,目光温和了起来,再将刘渊打量一番,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渊儿还不来见过皇后娘娘!”

刘渊这才急忙过去给皇后娘娘行礼,冯皇后是建王刘涵的母亲,建王便是冤死在镜湖之中那个,其实是死在太子之手,武帝为了平她的丧子之痛,便将她封为皇后。

接下来便是太子、平王等人,刘渊一一见过。除了太子只是冷冷一瞥外,其他诸王公主都是非常亲热,平王最为热情,将刘渊的双手拉住,硬是要他坐在自己身边。

只不过两年而已,平王脸上的沧桑之色恐怕比他以前过的数十年还多。

刘渊坐下来之后,故意疑道:“父皇,为什么没有见到四哥!”

武帝脸色一冷,过了片晌道:“唉……你那个四哥!”

刘渊知道武帝并不想处罚晋王,他毕竟本来就胆小怕事,忙道:“不知道四哥为什么没有来呢?前日儿臣与他还在封州见面,相谈甚欢,幸亏他能够上表为儿臣揭示身份,才有今日团聚之乐。”

武帝叹了口气,道:“也罢,待来日渊儿再见他吧。今日为父将你们找来,只是想要你们这些兄弟能够见见面而已,朕现在老了,尔等将肩负我大汉之任,千万要同心协力才是!”

在坐的皇子全部慌忙跪倒,虽然都口称“请父皇放心”,但是其实并没有一个人将“同心协力”这四个字放在心里。

刘渊笑着答道:“父皇放心便是,大哥德高望重,我等定会辅佐大哥,天佑我大汉。”

太子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目露凶光。

武帝却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两人的交锋从见面就开始了,虽然他并不愿意去猜测那个结果,但是却已经非常明显,现在这个福王变得有些让人无法揣测了,虽然脸上还是那个淡定而从容的笑容,但是在这个笑容的背后却似乎有了更多的东西,甚至在冷不丁的让人感到可怕了。

※※※

外面传来了一阵细小的脚步声,黑冥道长顿时集中精神,冷声喝道:“来的是什么人!”

若不是他腿上受伤,说不定一下子便可以冲了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并没有人说话。

黑冥道长心里泛起一阵恐惧,他有点儿感觉到来的是什么人了,站起身来,双掌凝力,喝道:“若再不答话,贫道可要不客气了!”虽然这句话是外强中干,只是为了撑撑门面,但是黑冥道长却不得不说。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沉厚的男声道:“师弟应该还记得贫道这个师兄吧!”

黑冥道长大吃一惊,双掌同时推出,眼前木门被击得粉碎,一个干瘦的老道就站在门外,而他的身边却还站着三个手持拂尘的道人。

这老道赫然就是黑冥道长的师兄,苍岚道当代的掌教三冥道长。

黑冥道长终于明白了,自己是被荆无计出卖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试图夺回掌教之位,处心积虑地想要击败师兄,哪里知道却中了荆无计的诡计,现在看三冥道长的架势,自己今天是很难活命了。

三冥道长微微一笑,道:“贫道与师弟有多少年未曾见面了。”

黑冥道长身子慢慢往屋子里面靠去,冷笑道:“你莫要装腔作势,若不是拜你这卑鄙小人所赐,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屋子的后墙发出一声巨响,墙壁全部倒塌,一柄大锤对着他的后背横扫过来。这一锤来得无声无息,而且还是这样石破天惊的一击。

黑冥道长大惊失色,没有想到三冥道长现在特意找了帮手来,身子往前弹出,可惜反应终究是慢了一步,虽然躲过了要害,但是脚上还是中了一击。他的内气已经无法再提上来,只能勉强往前扑去。

三冥道长如鬼魅一般贴了上来,一掌正印在他的后背。

黑冥道长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的落在地上,方才中的那一掌已经使他心脉俱断,再无生机。

三冥道长又退回到原位,看也没有再看这个师弟一眼,转身往回走去。

一个高大的壮汉拎了一柄大铁锤走了出来,对着黑冥道长的头部就是重重的一锤,然后发出一声狂笑。

三冥道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向旁边那名道士道:“去将你师妹无华找来,为师会在清虚观等她!”

※※※

从养心殿回到福王府已经差不多是深夜了,顾宪竟然还等在府中,柳朝云陪在那里,见到刘渊来了,这位大汉名妓这才退了下去。

顾宪笑道:“学生已经等候多时,不知道主上是否劳累了。”

刘渊坐了下来,笑道:“先生如此迫不及待,本王当然不敢有所懈怠,今日又见了父皇和那位大哥,这才知道原来要下决心是这么难的,先生何以教我!”

顾宪悠然地举起茶杯,轻尝了一口,道:“主上勿要担忧,太子殿下能够坐在这个位子上并不久也!”

刘渊知道他早已经成竹在胸,而自己也有一些想法,不知道两人是否能够形成统一,笑道:“先生请讲!”

顾宪道:“学生本来最担心的是皇上不肯让主上回朝,因为那就代表他默许了主上可以对付太子殿下,现在这个最大的难题一旦解决,对付太子也只剩下一个难题了。”

虽然着件事事关重大,但是在顾宪嘴里一说出,便显得简单许多,又仿佛容易许多。

刘渊点了点头,顾宪继续道:“太子现在所持虽然看起来颇多,又有像荆无计这样的谋士在旁出谋划策,但是其实他真正要依靠的人乃是燕王。燕王现在手握重兵,可以说是诸位皇子中实力最强的人,只要他有一日还支持太子,那么想要使太子倒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皇上在时会担心燕王有所异动,而不敢轻下决定。”

他将此事剖析的十分清晰,现在只要分化太子和燕王的关系,便可以使太子变得孤立无援,然后想要对他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了。

刘渊疑道:“先生所言甚是,只不过现在太子和燕王之间并无龌龊,而且燕王断然不肯转而投靠平王,想让他离开太子,确实有些困难!”

顾宪笑道:“确实如此,燕王所持者,太子也。他一直以来都站在太子一边,想要和平王复原已是不能,而且此人野心不小,显然有待太子登基之后取代他之意,让他投靠平王断然不行,让他投靠主上也是不可能的。在这个时候他肯定会更加坚定的支持太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登上皇位。”

刘渊曾经想过用重位引诱燕王,听顾宪这样一说,这个可能应该不大,燕王是个聪明的人,知道自己现在的境遇,他若是只想做个秦王那样的人的话,当然支持哪个皇子都是可以的,但是他若想有朝一日成为皇帝的话,那么太子这个废物肯定是第一选择。

顾宪道:“既然想要在燕王身上下功夫无法办到,那么只能在太子身上下功夫了,不过正是因为有了一个荆无计,所以成功的希望也是不大,主上是否考虑将荆无计除去,此人对我们的威胁非常之大!”

刘渊苦笑道:“荆无计此人武功高明,恐怕并不比前日刺杀本王的那黑袍人稍逊,想要杀他的话,倒是较为困难。不过本王也知他的重要,现在已经着龙腾阁去办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够除掉这个人,就可以说是断掉了太子的一条臂膀。”

顾宪点了点头,何止一条臂膀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断了太子的四肢,没有荆无计的出谋划策,太子要犯的错误不知道会有多少,任何一个错误都足以让他掉了脑袋,只不过顾宪对这方面并不在行,见刘渊是如此为难,也知道成功希望不大,据说荆无计连太子府的大门都很少出,显然也是怕被人刺杀。

刘渊继续道:“那个黑袍老者说不定便是荆无计派来的,太子究竟还有多少实力,本王其实现在并不清楚。”

顾宪笑道:“恐怕这一切都是荆无计在背后操纵,并不清楚此事的不仅仅是我们,连太子也未必清楚,学生早就将太子这些年来所做的事研究过了,若是没有荆无计这个人,若是没有皇上的支持,他早就不是太子了。”

他思索片刻,继续道:“而且学生还发现太子有一个奇特的嗜好……”

刘渊眼睛亮了起来,道:“先生请讲!”

顾宪道:“太子此人最喜欢的乃是未经人事的处女,荆无计特意为了此事,在京城各地建立了一个秘密的组织,专门为太子收罗处女,供他淫乐之用。所以现在的太子妃只是一个摆设而已,到了现在都没有一个子女产下,这样看来太子在这方面非常特殊。”

刘渊沉吟半晌,道:“先生是否已经有了计策。”

顾宪道:“燕王妃倒是有一个妹妹,现在不过二八年轻,生得非常标致,据说燕王一直等她成年之后,便要收入后室,只是现在燕王全年征战在外,现在已经没有了机会。若是有办法将她从府上弄出来,然后利用龙腾阁将她秘密的放入荆无计的组织的话,太子……”

刘渊想起战游临走时劝说自己的话,点了点头,道:“先生且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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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苍岚道派(全)

荆无计走到太子的住处中,见数名婢女侯在门外,便知道太子又是在做那件事了,不由得心中怒火上升,上前冷声道:“殿下何在!”

婢女纷纷行礼,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荆无计有这样的表情,一直以来荆无计脸上都带着笑容,这次眼睛瞪大,眉毛竖起,倒像是来寻仇来的,一个个吓得低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回话。

荆无计哼了一声,大步走了进去,大声道:“荆某求见殿下!”

屏风后面传来阵阵激烈的男女交欢声,过了半晌才停歇下来,太子披了件衣服走了出来,诧异地看着荆无计,不悦道:“先生何事如此匆忙,本宫正在享受着呢!”

荆无计拿他没有办法,无奈道:“殿下知不知道已经出了大事了。”

太子一愣,道:“有什么大事,莫非是平王那个混蛋又在父皇面前告本宫的状!”

荆无计知道自己发火也是没有用的,这个太子脑子里缺了不只一根弦,只好道:“那倒不是,殿下可记得前日在府中自尽的那个女孩子。”

太子露出思索的神情,最后点了点头,道:“那个女孩倒是非常舒服,她又怎么了。”

荆无计叹道:“她便是燕王妃的妹妹。”

太子满不在乎的道:“燕王妃妹妹又如何,不是已经把她埋了么,就算燕王找来,本宫不承认便是了,何况燕王他还没有这个胆量。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没有想到燕王妃只不过是个庸脂俗粉,她的妹妹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哈哈……”

荆无计真想骂他一句白痴,苦笑道:“殿下不知,那天去埋尸体的四个护卫全部出了事,而且都落到了燕王的手里。”

太子愣道:“燕王竟然如此大胆,对本宫下手,看来他是不想活了。”

荆无计道:“殿下莫要误会,这并非是燕王动的手,而是另有其人。他们显然是想让殿下与燕王不合,这才设下这样的圈套,现在燕王妃已经将此事告之燕王了。”

太子拍案大怒道:“定是平王那个混蛋,先生也是失策,竟然能够让他们的计谋得逞,本王对你如此信任,没有想到你却连那个草包都斗不过。”

荆无计是懒得和他解释了,道:“殿下勿要担心,现在燕王既然知道此事,那也是没有办法挽回了,若是有一日来问殿下,殿下定要矢口否认,却不能与燕王发生冲突,否则太子之位不保也!”

太子一愣,有些怕了起来,看着荆无计低声道:“先生莫要和本宫开玩笑,燕王只不过是本宫手下的一个小兵而已,他现在的一切还不是本宫给的,本宫只是玩了他夫人的妹妹,他应该不敢乱为吧!”

荆无计知道现在惟有让太子知道自己的太子之位并非那么稳固,才会使他真正的明白其中的关键,道:“现在燕王与殿下可以说是辅车相依,若是燕王有朝一日不再支持殿下,那么说不定皇上会担心他手中握有的重兵,而……”

太子站了起来,露出恐惧的神情,道:“先生救我,本宫马上找来几个处女还给燕王便是。”

荆无计躬身道:“殿下只要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此事便可,荆某自有妙计让燕王一心辅佐,绝无贰心。”

太子坐回到椅子上,已经不像方才那样兴奋了。

荆无计走了出来,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一种严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不仅计策上比自己的高明,而且在实力上也胜过自己,派出去的那些刺客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没有想到蜀国之行给刘渊带来这么大的改变,就连苍岚道的黑冥道长也拿他没有办法。

这数十年来,若是没有荆无计,太子断然不会撑到现在,现在武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过几年便要驾崩让位,而自己却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斗志,不知道太子是不是真的天子之相,是不是值得自己继续支持下去。

这种想要放弃的想法从前年刘渊出现时,荆无计就在心里升起过,但是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强烈。

只不过他却没有别的选择,既然决定了在这上面豪赌一场,而且赌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自然就要全力以赴才是,越是这样的关头,便越要尽心尽力,现在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荆无计咬了咬嘴唇,向门边的护卫道:“马上安排车马。”

过了片刻,车马已经准备妥当,荆无计上车出了太子府的大门,直到手下的护卫将周围搜索一遍之后,马车这才沿着东都大街缓缓前行,绕了数个圈子之后,荆无计轻身下车,进了“报恩寺”中。

报恩寺是佛家六祖为了报答父母之恩所建的寺院,规模虽然不大,但是香火却是极盛,大殿前有数名香客正在诚心祷告。荆无计一直走到后面的禅房,见一个青袍道人坐在禅房外面打坐,上前行礼道:“荆某求见三冥道友。”

自从大汉废除道教之后,苍岚道一直只能寄身于佛家寺院之中,确实是件极具讽刺之事。当然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荆无计便是其中之一,现在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依靠这些人了。

那青袍道人扫了荆无计一眼,施礼道:“原来是荆道友,师傅正在房中,传下话来,道友来时,可自行进去。”

荆无计迈步走了进去,见一个干瘦的道人坐在正中,闭着眼睛,嘴里似乎正在念动咒语,正是苍岚道的门主三冥道长,直到荆无计在他前面坐下,这才睁开眼睛,道:“荆道友是否为了讨回前日对敝道之恩。”

荆无计忙道:“道友勿要误会,当时只是荆某举手之劳,何况黑冥道友他又是……”

三冥道长冷冷道:“荆道友将黑冥师弟的藏身之处示出,贫道十分感激,只不过荆道友是否知道黑冥虽然是本道叛徒,但却也是贫道的师弟,你终究还是出卖了他。”

荆无计尴尬一笑,道:“既然道长如此说话,那么荆某告辞了,道长还想将荆某留下替贵师弟陪命不成?”

三冥道长忽然干笑起来,道:“方才贫道只是玩笑之话,荆道友此来定然不是小事。”

荆无计知道他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是这个老道却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自己要对他小心才是,淡淡道:“荆某只是想给道友一个机会而已,只是不知道道友是否愿意珍惜这个机会。”

三冥道长道:“荆道友不妨说来听听。”

荆无计不想和他绕什么圈子,既然都是惟利是图的人,事情说清楚点儿自然最好,道:“荆某希望贵道能够助我一臂之力,让太子殿下登上皇位。”

三冥道长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道:“荆道友莫非已经失去信心了,要知道当日诸多道门都希望能够攀上太子这棵大树,但是谁也比不上荆道友,现在……”

荆无计坦白道:“不瞒道长,荆某现在确实力所不及,而且遇上了极为难缠的对手,若非如此,道友以为荆某能够来到这里么?”

三冥道长终于大笑起来,道:“贫道对荆道友非常敬佩,既然道友如此坦白,贫道也就不藏着了,若是我道门全力助太子登上皇位,太子会给我们什么好处。”

荆无计笑道:“道长想要什么,殿下就能够给什么,首先当然是对付参合道了,那不是道友最想要的么。”

三冥道长点了点头,道:“贫道倒是十分相信荆道友的诚意,既然如此,贫道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荆无计站起身来,拱手告辞道:“荆某还要多谢道长成全,太子殿下登上大宝之时,也就是苍岚道恢复身份之日。”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的心里都是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一个泥潭之中,现在越走越深,恐怕再走下去,连回头的可能都失去了。

看到荆无计走远了,三冥道长嘴角露出冷笑,道:“天枢、天衡你们替为师应付一下这位鬼谷门的师叔,他还看不出太子已经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早就失去了登基称帝的机会,竟然还想拉我们道门下水,你们便宜行事便可了,为师早已经安下了重要的棋子,到时候整个天下还是我们苍岚道的,哼……”

旁边闪出两个青袍道士急忙施礼答应,然后匆匆去了。

※※※

“倒是一个痴情的大汉状元啊!”东方耒将手中的册子放到案上,嘴角露出微笑,道:“韩傅你是否只得到这些情报!”

韩傅急忙躬身道:“禀告总管,属下确实只得到这些情报而已,顾宪这个人成为大汉状元之前行事颇为淡泊,虽然在江南已经小有了威望,但是却也并不是什么特别出众的人物,属下以为,这是他行事的风格所为,若非如此,我们早就该注意到他才是。”

东方耒赞许地点了点头,韩傅确实是个收集情报的专家,而且分析的也颇为有理。顾宪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做事太过于平淡了,或者说是做事太过于可怕了,他与福王有这么深的交情,自己竟然丝毫不知,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除非承认自己确实有些看走了眼,要不然便只好承认此人是个高手了。

但是这个人做事还有一个风格,那就是快,有些事恐怕他下了决定之后马上就会去做,譬如那次扬州城下与明军和谈,譬如这次在武帝面前为刘渊求情。都让自己促不及防,还没有做出反应,他已经得手了。

这个人心志之坚定,确实非常惊人,而且做事毫不迂腐,是个难得的人才。

也许他唯一的破绽便是在成名前的那段感情经历了,东方耒干笑道:“既然如此,先将那个让他痴情如此的女人找出来吧,说不定以后还会大有用处。”

韩傅急忙躬身道:“禀告总管,这个女人姓萧名秋,现在嫁给了明国的一个大商人,若总管知道这个商人是谁,恐怕会非常惊讶。”

东方耒冷声道:“你好象并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韩傅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这次是有些买弄了,急忙跪倒在地,道:“还请总管恕罪。”

东方耒并未让他起来,淡淡道:“说吧!”

韩傅侍侯他多年,哪里不知道他的脾气,自己实在有些惊讶这其中的巧合,所以才会想要卖个关子,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看来自己的修为还差得很远,忙道:“这位萧小姐所嫁的人名气非常之大,便是中原第一富豪欧阳家未来的家主欧阳景公子。”

东方耒一愣,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巧合,沉吟道:“这位萧小姐的身份是……”

韩傅道:“这位萧小姐乃是北朝大臣萧仁义的独生女儿。”

东方耒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这件事确实有些让人不可思议,没有想到只是调查一个江南的书生,却能够调查出这么多的东西。

萧仁义是北朝最负盛名的诰命大臣,当年辅佐明帝二十多年,以清廉严政著称,后来明主被太后所废,萧仁义当时也被处死,并被抄了全家。这该是十年前的事,他的女儿萧秋既然与顾宪的年龄相仿,那么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在这情报上分明写着两人是“青梅竹马”,两人应该是一起长大的才是,或者从小便有接触。

那么就是说顾宪是实实在在的明人了,一个明人最后做了大汉的丞相,不知道这笔帐该怎么算。而且能够与萧仁义这样的豪门扯上关系,那么顾宪这个人身份就值得回味了。

东方耒沉吟半晌,道:“继续查下去吧,直到知道此人最后的身份才行。”

韩傅急忙躬身答应,希望知道这个结果并不需要很久。

※※※

第四十章 伏击失败(全)

顾宪含笑走了进来。

“荆无计有了什么反应?”刘渊微笑问道,从顾宪的表情上看来,计策应该已经成功了一半,只不过荆无计确实还有一搏的资本,从他掌握的道门势力便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刘渊早就将白蓁所说的道门情报全部让顾宪知道,这位白衣书生马上便断定与荆无计勾结的定然就是苍岚道的余孽,这个想法与刘渊不谋而合。至于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却并不清楚了,或许荆无计就是苍岚道的人,或许两者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顾宪坐下道:“荆无计确实要放手一搏,也准备铤而走险了,现在他已经安排布在宫中的眼线开始行动,看来他是想先毒死皇上,直接将太子推上皇位,然后才开始对付王爷。”

刘渊点了点头,荆无计现在想要扭转形势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害死武帝,到了那个时候,太子就会占据到上风,因为他的身份放在那里,就算自己再去对付他也没有用处,除非回到蜀国造反。

没有想到荆无计等了这么多年,一直引而不发,最后还是要走这一步,却是被自己给逼的。

顾宪继续道:“只不过还请主上放心,皇上龙体定回安然无恙。荆无计在宫里的眼线已经被宣台阁的人盯上,学生不想让龙腾阁插手宫中之事,以免引起宣台阁和皇上的反感,所以这才将消息透露给了宣台阁的人。”

刘渊笑道:“既然如此,东方耒恐怕会将荆无计视为头号的敌人,他对父皇的忠心绝对没有问题。”

顾宪对这个东方耒始终抱有怀疑,他说不定就是白蓁所说的参合道中的人,不过现在只要知道他是站在武帝这面便可,忙道:“主上所言甚是。”

刘渊站起身来道:“一切都在先生的意料之中,现在本王要去见见这位陪伴本王多年的方先生了,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顾宪也起身告辞,现在一切都确实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包括荆无计的反应都没有丝毫差漏,顾宪有信心能够再短时间里将他们一网打尽,根本不给燕王任何行动的机会。

太子一死,燕王再想妄动的话可就要考虑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方咏被霍烈带到书房中,刘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先生还不跪下!”

方咏脸色马上变了,慌忙跪倒在地,道:“王爷……”

刘渊叹了一口气,他最不愿意相信方咏是被人收买的了,可是证据却就摆在那里,不由得自己不信,道:“先生在本王府中怕有二十年了吧!”

方咏低下头去,道:“方某从王爷出生以前便来到王府之中,现在已经二十一年了。”

刘渊淡淡道:“先生是否觉得本王曾经亏待于你!”

方咏显然已经知道了发生什么事,声音颤抖道:“王爷对方某有如家人,并无亏待之处。”

刘渊冷笑道:“既然如此,先生不妨告诉本王,荆无计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先生肯替他卖命,而来构陷本王。”

方咏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刘渊,目光中满是苦痛,道:“那个恶人将方某的双亲……全都……杀了!”

刘渊心中也是一震,荆无计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不过想要让方咏为他做事,也只能这么做了,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这样倒是本王对不住先生了,先生若不是王府的人,说不定也不会遭受这等劫难。”

他并非是准备原谅方咏,而是觉得遇到荆无计这样的对手,方咏想不就范是不可能的。

方咏声音响亮了许多,道:“方某有愧于王爷信任,早已经准备一死以谢之,今日既然被王爷发现了,方某再也不想侥幸存活下去了。”

刘渊一愣,没有想到他这样坚决,想起当日自己刚刚来到王府时见到的方咏,本来是一个颇有骨气的书生,当时自己要接近平王时,他还要教诲自己不要贪图富贵而低声下气,心中倒有些不忍,道:“先生究竟何处有愧于本王!”

反正事情已经做下了,而且他又被荆无计害死了双亲,自己放他一马便算了。

方咏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刘渊站起身来,叹道:“先生竟然让本王无话可说了,先生只要告诉本王,平王府的栾福是否是荆无计的人,便可以走了!”

方咏身子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刘渊定会重重处罚自己,哪里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局,颤声道:“王爷……”

刘渊根本没有去看他,背负双手,望着门外,方咏确实做了几件对不起自己的事,但是顾宪早就对他有所提防,所以并没有什么损失,念及故情,自己实在不忍心主动下手要他的命。

方咏站起身来,面露坚定之色,道:“栾福确实是荆无计的人,而且他还是荆无计的心腹之人,方某谢过王爷不杀之恩!”

刘渊并未回答,顾宪猜得不错,栾福确实可以好好利用。

方咏转身往门外大步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身子一颤,一下子倒在门旁,呼吸急促起来,一字一句道:“这便是那恶人要方某毒害王爷的毒药,方某替王爷用了,其实家父还在荆无计的手中,不过方某已经为他尽孝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已经七窍流血,倒毙当场。

刘渊还是没有转过头去看他,仰起头来,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

平王神色冷峻,坐下道:“真想不到栾福跟了本王三十多年,竟然还是被太子收买了,而且他还在京城中还有一个藏娇的小屋,本王真是有眼无珠,妄自对他一直信任有加,丝毫也没有怀疑,现在想起来,他不知道给大哥做了多少事,唉……”

刘渊心道你并非有眼无珠,而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荆无计只是不想让平王死而已,想要留有个能够挡在其他皇子上面的废物,若是想杀死他,平王根本活不到现在。

平王叹了半天的气,这才道:“方才本王已经按照九弟的意思和栾福说了,他这次若是再不知道悔改,本王定要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他说得咬牙切齿,看来这次是真的怒了。

刘渊笑道:“三哥不用担心,荆无计对他也只是威逼而已,甚至连利诱都算不上,栾福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对抗三哥没有他的好日子过。”

平王高兴的拉起刘渊的手道:“幸亏九弟目光如炬,竟然给你看出他的异常之处,要不然本王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刘渊对他想法非常明白,平王早就盼着自己能够回到大汉,与他并肩对付太子,而自己则一直显得较为冷淡,这次为他出谋划策,他已经有些高兴的不得了了,忙道:“三哥勿要客气,大哥对本王无情,本王自然不会对他还是毕恭毕敬。”

平王一愣,犹豫道:“要知道他毕竟是我门的大哥……唉……”

刘渊心知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平王才会永远都落在下风,道:“三哥难道还是看不清眼前形势,大哥若是即位的话,恐怕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三哥了,难道三哥还心存侥幸,以为大哥会念及兄弟之情?”

平王点了点头,道:“前日王妃也是这样和本王说过,只不过……”

刘渊愣道:“王妃?”

平王显然更愿意谈这方面的事,喜道:“便是九弟认识的陆家姐妹,现在本王已经她们全部册立为妃,虽然本王较为喜爱无双王妃,但是无华却是最知本王的心意,唉……”

刘渊笑道:“那倒该恭喜三哥了!”

平王摆手道:“那里及得上九弟的艳福,不过这对姐妹倒是甚得本王之心,当日她们若不是被王妃偷偷赶了出去,而使本王心里难过,说不定本王早就会再纳妾室了。”

刘渊心道原来如此,难怪平王一直都对美女不甚感兴趣,竟然和这对姐妹花有关,陆无华倒并不没有自夸她在平王心目中的地位。

平王叹道:“待来日找个机会,本王倒想将无双册封为正室,她最是娇柔可爱,无华和枫云做为侧室就好了,不过枫云却未必会同意这样的安排。”

枫云便是平王现在的正妻戚氏。

虽然知道陆无华绝对不是甘居人下的人,不过平王这样就想改换正妻,确实大为不妥当,刘渊忙道:“三哥此事还要慎重,因为这毕竟关系非小。”

平王对刘渊言听计从,点了点头道:“本王现在只希望她们能够和睦无事便是万幸了,对了九弟,你为什么竟然没有册立柳小姐为正室,哈哈,九弟此举可是让京城一半人瞠目结舌啊!”

刘渊也忍不住笑道:“也许朝云她并不介意。”

两人又笑谈几句,平王这才收敛笑容道:“若是栾福之计成功,九弟接下来还想做什么,本王一定全力协助。”

刘渊淡淡道:“当然是让父皇废除太子,大哥坐这个位子坐的太久了,荆无计一除,他便没有这个资格坐上这个位子上,到了那时父皇定然也不会再去袒护他了。”

平王神色一冷,道:“这……”他显然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没有想到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太子竟然真的会被废除。

刘渊站起身来,给平王施了一礼,道:“到了那时,三哥便是太子殿下了,到时荣登大宝,还望勿要忘了九弟!”

平王也激动地站了起来,握住刘渊的手道:“若真有那样一日,本王愿与九弟共享天下,绝不食言。”

※※※

数支弩箭如闪电一般往场中的荆无计等人射去,然后听到一声巨响,荆无计脚下的地面存存破碎,竟然是早已经埋下了火药。

荆无计身子急速拔起,先是躲避开射来的弩箭,然后这才飘到旁边的墙上,虽然并没有受到重伤,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药烧掉,狼狈不堪。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全力施展武功,没有想到只是为了救自己的命,鬼谷门虽然只是以相术为重,但是原来便是道家练气的门派,又加上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荆无计的武功绝对不在诸道派的门主之下。

看来这次竟然是中了敌人的埋伏,荆无计咬了咬牙,是栾福出卖了自己。

苍岚道的两名青袍道人也是纷纷落在墙头,这个埋伏虽然厉害,但是想要伏杀他们还是有所不能。

孟阳眼中露出失望,没有想到这三个人都是如此强悍,看来以龙腾阁目前的实力,想要干掉荆无计是做不到了。打出手势,又是无数弦响,荆无计三人的身子如大鹏鸟一般的从天而降,当即窜入几个手执弩弓的龙腾阁护卫身旁,试图使龙腾阁的人投鼠忌器,不敢射出这样威力强大的弩箭。

哪知他们还是轻视了这些龙腾阁的高手,这几人迅速将弩弓收入怀中,双掌拍出,硬是与荆无计接了一掌,口中喷出鲜血,然后借着荆无计的掌力,往后飘退。

荆无计心下大奇,自己全力之下,这些人竟然能够不死,现在自己又成了众多弩弓的目标,唯一的选择只能再次躲闪。

那两个青袍道人互视一眼,身形一展,竟然弃荆无计于不顾,飞快离去。

荆无计眼中露出一丝凶光,看来苍岚道本来就没有准备全力帮助自己,只要太子登上皇位,看自己怎么来收拾那个三冥老道,大喝一声,身形如闪电般的往墙后飞去,试图逃走。

孟阳哪里能够放过这样的机会,首先追了上来,眼见荆无计的后背就在面前,心中大喜,一掌拍了过去。

就在他手掌刚刚碰上荆无计后背之时,荆无计突然身子一停,然后迅速拔起,然后一脚踢向孟阳的头顶,孟阳大惊失色,这才知道着了对方的道儿,眼见无法躲闪,只能手掌上扬,硬是碰上这凌厉无比的一脚。

“嗵”的一声,孟阳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落在上,口中猛喷出一口鲜血,心里大为失望,利用了几个线人而设下的埋伏,还是被荆无计轻松逃去。

※※※

第四十四章 新君即位(全)

平王脸上神色复杂之极,道:“大哥他……真的死了!”

刘渊点了点头,道:“被本王一箭射杀,若非如此,恐怕禁军将会攻入宫中,三哥与本王都将为为人所害!”

平王坚定下来,道:“九弟你有平乱大功,等下禀告父皇,他定会重重赏你。”

刘渊忙道:“父皇现在弥留之际,此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他话虽然并未说完,不过平王也明白了,虽然太子刺杀皇上,大逆不道,但是刘渊亲手射杀兄长,还是有所不妥。尤其让武帝知道,则会更加伤心不已。

刘渊却是必须做这件事,否则无法震慑百官,当然最主要的是震慑这几位皇子。

平王刚想说话,突然服侍武帝的太监赶来报道:“皇上召两位王爷觐见!”

两人急忙走进房中,四名大臣早已经将圣旨写毕,放在武帝身旁,对两人躬身一礼,走了下去。

现在房中只剩下父子三人,武帝仰面躺着,呼吸急促起来,过了半晌才道:“沦儿你且将圣旨取着,等下便召集百官宣读便是。”

武帝确实册立了平王为帝,刘渊心里虽然早就明白,但是心中还是微微一震,自己距离大汉皇帝已经是如此之近,但是却没有办法全力而为,彻底去击败那个为自己相命的相师。

不过相信那个日子已经不远了。

平王将圣旨拿起,哭声道:“父皇……”

武帝恢复了点儿精神,道:“沦儿你且下去准备吧,待你登基之后,凡事定要与渊儿多多商议,千万要以我大汉百年基业为重。”

平王点了点头,看了刘渊一眼,转身下去。

刘渊这是第二次单独与武帝相处一室,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巨大的讽刺,父子之间也只能如此,直到他终于要死了,才有这样的机会。

武帝颤声道:“源儿,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刘渊轻声道:“大哥他方才已经被处死,父皇勿要悲伤,这条路是大哥自己选的,父皇已经为他做了很多,是大哥辜负了父皇的希望。”

武帝微微转过头来,眼中闪出一丝亮色来,刘渊和他说话一直都是这样直接干脆,与其他的儿子大不一样,这个垂死老人低声道:“渊儿你是否会怨恨朕?”

刘渊心知自己没有办法像平王那样对他,道:“儿臣又怎么会怨恨父皇……”

武帝没有等他说完,出了口气道:“不知道是否是朕疑心颇重,自从前年中秋之时在养心殿见了渊儿,朕便觉得你好象根本不是朕原来的那个的儿子……以前的福王不仅口吃颇重,而且腿上还有不适之处,所以朕才感觉到你确实是长大了,现在你又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终于回到京城之中,朕很感欣慰。”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开始急速地喘起气来。刘渊急忙上前握祝蝴的手,心里却颇为震惊,恐怕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凭借感觉猜测出来自己不是真正福王的人就是武帝了,幸好他也只是曾经怀疑而已。

武帝显然对幼年的福王有很深刻的印象,而且似乎还讨厌之意,要不然也不会几年都不曾召他进宫,也不会让当时的福王府落魄到那个地步。

一想到自己原来的身份,刘渊就有些头疼起来,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直陷入争斗之中,反倒大半忘却了,不知道是否还可以回到那个时代去。如果能够回去,自己却又如何选择。

武帝继续道:“沦儿登基之后,渊儿定要尽心辅佐于他,燕王他现在正在征战汉口,还望你能够以大局为重,勿要手足相残,若是将我大汉置于危地,则朕难以面对诸位先祖了。”

刘渊急忙点头,道:“父皇还请放心。”

不过也只是点头而已,自己和燕王便如当初的太子一样,是无法调和的,除非燕王愿意学习秦王,永远镇守边关,否则的话总有一日会兵戎相见。

武帝摆了摆手,道:“渊儿先下去吧,沦儿大你甚多,你们又是兄弟情深,到时大汉天子之位,说不定他会传给你的。”

刘渊明白武帝的意思,他是担心自己对平王下手,夺取皇位,但是又知道这本来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所以只是微微提起,根本没有半点的信心,到了这个时候,这位大汉天子已经明白一切,不想在对自己死后的事横加干涉了,想必他也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

走出房间之后,刘渊出了一口气,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经过这一天的忙碌,不知道是否能够睡个好觉。

他实在不想让武帝方才的话影响自己,但是却没有办法将它们从脑中清除出去。

他刚刚准备回到安王府去,突然见到安乐公主翩翩而至,神色紧张地问道:“父皇现在如何了!”

她脸上已经满是泪恨,显然已经哭了很久了。

刘渊低声道:“父皇恐怕难以支持到明天早上。”

安乐公主眼中的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没有想到两年之间,先是死了皇后,然后武帝也马上便要去了。

刘渊叹了口气,看到她走进房中,心道自己真的该回到府中睡上一觉,待明天起来时,恐怕一切都会改变了。

霍烈走了过来,道:“禀告王爷,太子府已经被宣台阁的人封了起来,只是伏击荆无计之计却并没有成功,属下派了五十多名高手,还是留他不住,被他逃走了。”

刘渊一愣,问道:“他逃向了哪个方向!”

霍烈道:“从东门逃出,应该是往江南去了。”

刘渊断然道:“马上传令王峻和龙城,雷霆军全部戒备,只要荆无计一露面,马上格杀勿论。对了,还有传本王的命令给许谨,要他们这些江南望族帮这个忙。”

荆无计竟然想要去找燕王,看来他争夺大汉皇位的野心还在,若是他到了燕王身边,并且取得了燕王的信任,那么顾宪设下的对付燕王之计则全部没有了意义。

刘渊心道连睡一个好觉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老天确实有些太残忍了,急忙回府和顾宪议事去了。

※※※

顾宪匆匆赶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道:“方才皇上将顾某召去,显然已经知道了公主之事,只不过要她守孝三年之后才能大婚。”

刘渊笑道:“父皇最为疼爱安乐,当然不会忘记这件事。”其实他和顾宪心里都是非常清楚,武帝是因为对顾宪有所忌惮才会临终将答应将安乐公主嫁给他,这其中的用意根本没有办法瞒过两个人,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到顾宪满脸幸福的样子,刘渊心里还是一暖,自己答应为安乐公主做的事终于完成了。

刘渊将荆无计大有可能逃往燕王的想法说出,顾宪疑道:“主上为什么认为荆无计一定会去辅佐燕王。”

刘渊叹道:“只是感觉而已,荆无计此人这样断然放弃太子,他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燕王。”

顾宪点了点头,他和刘渊大不一样,刘渊凭借的是感觉,他凭借的却是事实。荆无计想要投靠燕王有诸多的困难,一个是燕王现在虽然手握重兵,但是未必能够对平王构成威胁,现在武帝已经下了旨,而且也向百官宣告了,燕王若是还想争夺帝位,也只能造反一途;一个是燕王的性格狠辣,与太子大大不同,未必能够对荆无计言听计从,荆无计想要说服他想必不会那么容易;最重要的一点是荆无计应该明白大势已去,若他真的是道门中人的话,隐忍了这么多年,断然不会为了一个燕王而将身份公之于天下……

道门一直不肯浮出水面,原因便是不像惹人主意,最后落得被天下围攻的下场。

不过刘渊说的也有道理,荆无计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大计功亏一篑,他未必能够接受这个结果,说不定会铤而走险。

刘渊道:“先生有何办法使得燕王能够不反!”

顾宪叹了口气道:“若是荆无计真的得到燕王信任,那么无论我们如何给燕王造成假象,他都是非反不可了,学生这对这件事没有丝毫办法!”

刘渊微微一愣,顾宪还是第一次坦言自己没有办法,这倒是桩奇事,看来燕王确实只能反了,不过换做自己在燕王的那个位置,确实也别无选择,何况荆无计定会将京城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他,想要制造假象也是不能了。

顾宪心里也有些复杂,道:“燕王若是能够造反,这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最怕他竟然投靠明军,引兵渡江,到了那时,恐怕大汉将陷入战乱之中。”

刘渊心中一惊,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沉吟半晌道:“确实大有可能,荆无计为得天下是不择手段的,燕王现在并无退路,投靠明军就是最佳的选择。”

顾宪道:“主上现在便给龙城、郭瑭两位将军下令,务必守住竟陵,若燕王真的谋反,只要竟陵不失,就算叛军攻破了扬州,大汉还可一战,若是竟陵失守,则很难挽救了。”

刘渊知道他所言非虚,没有想到干掉太子之后,连一个晚上的欣喜都没有给自己,形势便会变成这样,这些话要是和平王说的话,他定然会吓个半死。

顾宪思索片刻道:“主上现在就修书一封,马上将蜀军调出,直至扬州,恐怕扬州便是主上与燕王的决战之地。”

刘渊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道:“既然如此,先生下去安排吧。”

顾宪急忙告退。

刘渊来到田柔的闺房之中,但见她正托腮沉思,听到刘渊的脚步声,这才转过头来,笑道:“原来是王爷来了,柔儿方才听到府外兵马乱动,正在担心呢?”

刘渊这才发现放在案上的宝剑,想起当日在扬州城头,她逼迫王峻发兵之事,心头一暖,不管未来如何,自己总算杀掉了太子,就算还要应付燕王的威胁,那也是后来的事了。

※※※

汉制嘉佑八年,汉武帝刘览驾崩于天和宫内,平王刘沦马上诏告天下,被立为新帝,为汉明帝,改年号为宣和,是为宣和元年。

汉武帝刘览在位五十四年。恐怕是大汉历代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个皇帝。他十岁登基,二十岁开始征战沙场,直到将汉口交给了第二个儿子秦王,这才回到京城,可以说并无大错,也无大功,虽然其间经历了嘉佑六年的扬州之围,秦王战死之祸,不过都是有惊无险,也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

明帝册封正妃戚氏为至孝皇后,陆无双为贵妃,陆无华为淑妃,王氏为贵人,然后封安王刘渊为大丞相,其余各王也都有封赏,天下免赋三年。

蜀国急忙派了使节前来吊丧,正是蜀国丞相战游,他来到京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告之辛古铭已经率领十万大军奔赴扬州,幸亏顾宪早已经打点好了各个州县,否则的话,蜀军行军也不会如此快速。

刘渊心知只要守住扬州,便可以保大汉无忧,只不过不知道燕王准备何时发难而已,现在虽然宣旨要他进京吊丧,不过燕王是肯定不会来的。

※※※

夜色苍茫之中,燕王刘渝目光盯在眼前的折子之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想到太子竟然败得如此之快,而且也深恨自己竟然错过了这样的一个机会,有些机会是错过了便不会在回来的。若是半个月前他直接领兵进京,那时还能够博得个守护京师的名号,但是现在他若是带兵回去的话,只能被平王和刘渊定为谋反之罪。

半个月前其实他已经收到了不少的情报了,刘渊一回到京城之后,太子就处处落在下风,燕王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而且他也准备只要刘渊稍有异动,他便马上带兵回京,以雷霆之势击溃刘渊,然后再以太子的名义向武帝请求原谅,那时就连武帝都没有办法治自己的罪。

只可惜当是自己的夫人偏偏拿来一封让他火冒三丈的书信,太子竟然奸污了本来该成为自己妾室的燕王妃之妹,而且还将她杀死之后准备埋掉尸体。

燕王虽然并非是以小失大之人,但是他对这个女人早就非常喜欢,准备随时将她收入偏房的,谁知道却这样就被人奸杀了,他又怎么能够不怒,当即决定暂且不管太子……

哪里想到太子会败得如此之快,几日之内,便因谋反之罪,被刘渊射杀在午门之下,天下皆见。

便是这一念之差,使得他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进退不得,难道真要自己和平王苟合下去,只是为了这片大汉江山么……

燕王放下折子,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才好。

现在汉口军情紧急,想要拿下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刘渊现在准备对自己怎么样。

他一直走到门外,望着天上的明月,负起双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月亮终于出现在天际之上,过不片时,颜色清凉如水。

※※※

第三卷龙跃于渊终

第四十一章 最后机会(全)

“啪”的一声,武帝将杯子摔落到地上,身子摇晃几下,马上便要往后倒去,刘渊一个箭步来到武帝身边,低声道:“父皇,你……快叫御医!”

武帝终于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颤声道:“不用了,渊儿你和沦儿下去吧,朕有话要和太子说!”

刘渊见他确实没有大碍,急忙和平王走了出来,平王还是一头雾水,疑道:“那个小太监应该是宣台阁东方总管的手下,怎么他只和父皇说了几句话而已,父皇便变成了这样。”

刘渊忙道:“本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过好象又是关于大哥。”他不知道是不是顾宪的计策成功了,如果真是那样,荆无计也太沉不住气了。

平王点头笑道:“定是大哥又惹父皇上生气了,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大哥这样下去早晚便会被废除的。”

刘渊用手捅了一下他,这里可是皇宫重地,平王如此说话,被别人听去了,可不是好玩的,平王这才惊觉自己是有点儿得意忘形了,急忙住了口。

刚刚走到宫外,霍烈靠上来道:“今天晌午荆无计派人在皇上的膳食之中下毒,被宣台阁的人发现了,方才已经禀告给了皇上。顾先生让王爷千万不要插手此事,否则宣台阁会怀疑到王爷身上。”

方才刘渊也是有些疑惑,不过他也隐约猜到了是这么回事,荆无计现在已经等不及向武帝下手了,只不过他却失去了最好的机会。现在他布置在宫中的眼线全部控制在了宣台阁的手里,再去试图害死武帝,无疑等于把自己逼上绝路。

但是现在他也只有这一个选择而已,苍岚道已经靠不住了,荆无计惟有这个办法才能够挽回败局。

一切都在顾宪的掌握之中,一步步地将荆无计逼得铤而走险起来,到了最后走上绝路。

※※※

武帝颤抖的手紧紧按在书案之上,望着眼前的这个不孝的儿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太子的一些事他都知道,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丧心病狂的会要害死自己。

太子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愣地看着武帝,心里有些害怕,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不跪下!”武帝声音都颤抖得厉害,抬起了一只手,指着面前的儿子,太子赶紧跪了下来,害怕道:“父皇……”

若是换做平时,武帝也许会大声呵斥他一顿,但是这个时候他却连这点儿的欲望都没有了,太子实在太让他失望了,这么多年来,若不是自己坚持要让长子即位,怕引起内乱,显然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一个窘迫的境界中。

太子看到他的眼神,终于害怕起来,急忙磕头道:“父皇恕罪……”

武帝声音终于平淡下来,道:“你有什么罪!”

太子倒愣了,抬起头来,眼中满是迷惑,过了片刻又磕头道:“父皇恕罪!”

武帝心中微微有些酸楚,这不是他的过错,说不定这件事他还不知道,但是他错就错在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这些年来所有他提出的建议都是别人事先准备好的,难道大汉真的需要这样的一个皇帝?

太子还是磕头不停,一个劲儿的道:“父皇饶命!”

武帝挥了挥手,闭上眼睛,道:“你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朕又怎么能够饶你!”

太子满眼都是恐惧,道:“父皇说儿臣犯了什么错,儿臣就是犯了什么错,绝不抵赖,只希望父皇不要责罚于我……我……”

武帝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真想骂他一句“废物”,但是自己却没有力气了,正在这时,突然见东方耒大步走了进来,上前行礼道:“杂家见过皇上!”

武帝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太子却上去一把抱住东方耒的腿,道:“总管救我!”

东方耒目光扫了武帝一眼,心道这样的一个胆小怕事的儿子,你竟然扶持了他这么多年,冷声道:“殿下可知你犯了什么罪过么?”

太子忙道:“本宫罪孽深重……”

东方耒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道:“殿下还请起身,其实皇上并不想治的罪!”

太子大喜,看着武帝道:“父皇……”

武帝拿他没有办法,道:“起来吧!”

太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急忙站起身来,嘴里念叨:“吓死本宫了,父皇……”

东方耒叹了口气,武帝竟然有这样的儿子,道:“禀告皇上,杂家已经将下毒之人审讯完毕,确实是太子府的人!”

太子目瞪口呆,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这回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原来武帝方才如此盛怒是因为下毒,他虽然并不知道此事,但也猜到是荆无计下的手了,这回可真是罪孽深重,真想狠狠骂荆无计一顿。

武帝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向东方耒道:“总管是否确实!”

东方耒点头道:“确实如此。”

武帝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太子只知道往地上磕头,道:“儿臣该死……儿臣该死……”

武帝叹了一口气,冷起脸来,不再说话,一时间只听到太子哭求的声音。

东方耒过了半晌才道:“殿下勿要如此,杂家以为向皇上下毒却并非是出自太子殿下的本意,而是他的谋士荆无计所为,殿下并不知情。”

太子眼中现出一丝希望,忙道:“儿臣并不知道有人向父皇下毒,这都是那个荆……那个恶人所为,父皇千万不要怀疑到儿臣的身上啊!”

东方耒目光中异芒一闪,道:“荆无计意图谋害皇上,罪不可赦,杂家请皇上下令,将此人立即拿下,看看他是否还有主使之人。”

太子眼睛睁大,显然担心武帝会发现自己和荆无计有什么瓜葛。

武帝平静道:“源儿还有什么话说?”

太子哪里还知道说什么话,只能不住磕头而已。

东方耒道:“太子殿下被此妖人蒙蔽,这才铸成大错,杂家以为倒不如让殿下去将此妖人拿下,以示清白。”

太子急忙答道:“请父皇下旨,儿臣马上便将他拿来!”他心中终于升起了希望,看来东方耒好象是要帮他。现在只要将荆无计交出来就好了,自己总算可以逃过此劫。

武帝点了点头,道:“源儿你可知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太子慌忙道:“儿臣明白!”

武帝手一挥道:“下去吧,朕限你两个时辰内将荆无计拿下,并且还要活口,若是让他逃了,源儿你便自行了断吧,不用再来见朕了。”

太子哪里还能够等待,匆忙去了。

武帝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道:“那荆无计当真便是苍岚道的人?”

东方耒对荆无计的底细已经有了了解,不过却不能说他是鬼谷门的人,武帝对苍岚道深恶痛绝,但是鬼谷门却是另外一回事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此人韬光养晦,一直都隐藏了身份,为太子殿下出谋划策,杂家倒是忽视了他的出身,现在他竟然敢向皇上下毒,身份已经暴露无疑。”

这是一个清除苍岚道的最好机会,东方耒当然不会错过。

武帝叹道:“源儿竟然被他蒙蔽了这么多年,皆是朕之过也。苍岚道当年将大唐盛世搅成乱局,先祖虽然将之剿灭,却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死灰复燃,而且将主意打在太子身上,若不是这次事情败露,我大汉江山说不定又落到了他们这群妖人的手里。”

东方耒道:“皇上莫要忧心,自古毕竟邪不压正,荆无计此次暴露身份可见我大汉早有天佑。”

武帝心知肚明,他只是安慰自己而已,苦笑道:“但愿如此,总管断定源儿能够狠心将那妖道拿下么!”太子毕竟与荆无计有了多年的交情,这次事情败露,他到底有没有这份勇气倒是让人怀疑。

东方耒道:“皇上明见,这确实是给太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他还要袒护妖人,难道皇上还下不了决心么?”

武帝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本来想将太子关起来的,但是东方耒说的有理,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纵容这个儿子了,到了这个时候,他若还不知道自救的话,自己也不应该再继续袒护下去,这毕竟关系到大汉正统。

东方耒躬身一礼道:“杂家先告退了,荆无计此人野心不小,还在宫中安置了许多眼线奸细,杂家还要将他们一一除掉才行,否则将会有大患的。”

武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若是没有东方耒,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东方耒这个时候告退,其实是不想参与处置太子,怕会影响自己的心情,道:“总管去吧,朕虽然糊涂了一时,定然不会再糊涂下去。”

东方耒明白他的意思,武帝终于下了决心,急忙转身离去。

看着他走至不见,武帝这才将整个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他一生戎马生涯,最为得意的便是纵横沙场之时,不过数十年过去了,却越来越感觉到原来当上皇帝并没有那么舒服,尤其是必须抛却一些常人无法抛却的东西时,更是痛苦无比。当日建王溺水而死时,他就知道和太子有关系,但是却忍了下来,现在终于到了无法再忍的地步,心情却不仅仅是“后悔”两字能够代表的。

他算是终于放弃了这个儿子。

※※※

太子踏入大门,连声喝道:“荆先生何在,本宫奉命捉拿于他,还不赶快出来受缚。”

身后跟着数名金甲武士,只是这些武士根本不知道太子到底要自己干什么,这一路上这个人东宫太子嘴里一直念叨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手里拿了圣旨,但是却并没有说一句关于这圣旨的话,而现在竟然又跑到自己的府上来抓人,更加让他们莫名其妙。

这时旁边的仆从上前道:“荆先生在书房等候殿下,说有几句话要和殿下说!”

太子一愣,方想叫喝,突然觉得腰间一紧,一柄匕首已经顶在了自己腰中,不由得吓得身子一颤,道:“你……”

那仆从笑道:“荆先生有请殿下!”说着向身后的金甲武士道:“诸位暂且等候片刻,殿下马上便会回来。”然后不由太子分说地把他往后院带去。

太子身上早已经出了冷汗,断然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荆无计的人,而且竟然还敢挟持自己,本想开口骂几句,却没有这个胆量。

腰间的那柄匕首倒是真的。

后面的金甲武士面面相觑,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肃立在太子府的门口。

太子一直被带了书房门外,只听荆无计在里面淡淡道:“殿下请进来吧!”

太子听到了荆无计的声音,胆子大了起来,喝道:“荆先生竟然敢对本宫如此无礼,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荆无计面带微笑坐在书房里,并没有让仆从拿走匕首,道:“殿下此言差矣,荆某自从服侍殿下以后,可曾有过贰心,一直都为殿下出谋划策,收拾敌手,殿下可否扪心自问,荆某可曾做过对不起殿下之事。”

太子一愣,疑惑地看着荆无计,过了半晌道:“若不是先生真心为本宫做事,本宫也不会如此信任先生,只是……”

荆无计淡淡道:“只是殿下现在听了皇上的命令,想来捉拿荆某么?”

太子点了点头,突然发现腰间的匕首紧了一下,吓了一跳,急忙叫道:“先生莫要误会,本宫哪里会做这样忘恩负义之事,父皇他……”

荆无计冷笑道:“原来如此,荆某还以为殿下想要将荆某交给皇上,这才如此唐突,还请殿下恕罪。”

那仆从这才离开,太子身子一软,这一日受到的惊吓,恐怕比他以前经过的所有惊吓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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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主动撤退

朱统根本无暇多想,只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如潮水般的呼喊之声,雷霆军骑兵营首先开始了冲锋。

这呼喊声越来越大,恐怕比得上惊涛骇浪,但是在这巨大的震慑力之下,前锋营的骑兵还是慢慢地挪动着步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两军的距离迅速接近,雷霆军像是一阵黑云一样往前锋营卷来。

战场上所有的士兵都紧张地等待着两军首先的那次接触,到了那个时候,谁冲垮谁,就看的一清二楚了。

朱统终于将令旗交了旁边脸色都有些变了的传令官手里。

前锋营最前一排的骑兵终于开始拉起马缰,而身后的骑兵却还是以平常的速度带动着马匹,直到前一排的骑士已经到了一定的距离之时,他们才纷纷拉起马缰,然后一下抽出弯刀,大喝了一声。

如果雷霆军的呼喊声就像是潮水的话,那么前锋营的呼喊声便如一阵又一阵的惊雷,一个雷响过之后,还给人一个喘息的机会,只不过这个喘息的机会太过于短暂了,下一个惊雷马上又响了起来。

整个战场都沸腾了起来,两军迅速接近,像是一阵巨浪一样,眼看就要撞到一起。

不用说处身其中的骑士,就连身在远处的刘渊、相王等人也都无法让心平静下来。

余敏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一想到面前的就是威震天下的前锋营骑兵,便恨不得一下子便可以冲垮对方。

轰的一声,随着一声高到极点的呼喊,两军终于碰到一起,雷霆军的骑兵像是刺开破碎的冰块一样,生生地在前锋营的中间刺开了一道缺口。

直到这个时候,刘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杨英花的那些银子并没有白花,而且余敏的自豪也没有夸大,雷霆军骑兵营果然是天下第一骑兵。

※※※

“王爷!”

这个时候也只有毕修廉能够说得上话,像白无痕虽然身份颇高,但是在相王盛怒的时候,却根本不敢开口。

朱统则一脸严肃地注视着眼前的战场。

“先生请讲!”相王拉了拉马缰,将脸侧向了毕修廉稍许。

毕修廉忙道:“还请王爷下令撤军,或者马上派骑兵支援骑兵营,现在胜败已分,敌军毕竟高于一筹,若王爷还是坚持下去的话……”

相王脸色阴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吹嘘了许久的前锋营骑兵竟然会败得如此之惨,几乎在第一次冲击之下便如潮水般的败退。

朱统也转过头来,望着相王,但是并未说话。

相王实在有些下不来台,方才还在朱统面前对自己的前锋营自信满满,冷哼了一声,道:“现在胜负未分,要知道我大明男儿并非一日一夜锻炼而成,敌军只是稍占上风而已,岂可轻易撤军,而且……”

他的话没有说出去,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是骤然撤军的话,恐怕雷霆军也不会轻易放过,若是冲动了阵角,恐怕就不是损失一个前锋营了。

毕修廉心里自然明白,忙道:“王爷所言有理,以在下所见,不如派朱老将军的骑兵支援前锋营,现在前锋营只是轻装上阵,敌军却是全副武装,自然会吃亏不小,若有朱老将军的相助,说不定……”

相王还没有说话,朱统已经道:“还请王爷下令!”

“好吧!”相王出了一口气,他有些太好面子了,其实前锋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败局,现在才派兵支援,已经是晚了许多了,不过幸好这只是前锋营的一小部分而已,有朝一日他定要让这群狂妄的汉人尝尝真正前锋营的厉害。

朱统和毕修廉对视一眼,前者马上传令下去,前军开始缓缓移动,给朱统的骑兵让开了道路。

明军阵中一阵喧闹之声,虽然他们也看出来前锋营现在是惨败一场,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要在战场上支援这支大明铁军,自然无法完全相信。

直到朱统的令旗发了出去,明军阵中才稍微安静了一点儿,因为明军的右翼也开始准备出击了。

而此时刘渊的目光也望在了雷霆军骑兵营的前面,他倒并不担心骑兵营会受到什么危险,而是想看看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若是前锋营被迫撤退的话,那么将会是对明军的一个巨大的打击,说不定自己的这一战就会胜了。只要将明军逼进汉口城中便可,但若是明军坚决不肯撤退的话,那么前锋营定会全军覆没,虽然对雷霆军来说是打了一场胜仗,但是对明军士兵士气却是一个冲击,这一仗恐怕就不好打下去了。

直到明军骑兵纷纷出击,刘渊心头一沉,终于明白,对方是准备牺牲前锋营了。

这次就算能够战胜,也必然将是惨胜,何况现在林越然还在对抗燕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一定就要撤退了。

辛古铭已经将令旗递了下去,因为敌人右翼已经开始调动,想必已经准备开始进攻。

刘渊将辛古铭招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辛古铭脸色微变,道:“王爷,此时若是骤然撤兵的话……”

“当然不是此时!”刘渊面色虽然冷峻,但还是露出一丝笑意,“是在适当的时候,辛将军现在难道还要击败明军的把握么?”

辛古铭摇头道:“现在明军虽然气势颇盛,但是却未必能够抵得住我军,只不过若是燕王乘势而出的话……”

“便是如此,此刻既然已经无力全胜,便该思考退路了,否则硬是坚持下去,只会使我军损失更为惨重”,刘渊的目光跃过战场,一直望到远处的那面写着“朱”字的大旗上,虽然那个相王现在未必就在明军阵中,但是现在却也不是他与明军决战的时候,否则将明军和燕王搅和在一起的话,为难的只是自己而已。

而且他也有种感觉,那就是相王一定就在那面大旗之下,只不过他不肯骤然现身而已,若真是那样,自己更是没有逗留的必要了。

“将军以为如何!”

听到刘渊的问话,辛古铭急忙躬身道:“还请王爷下令。”

虽然他并不愿意主动撤军,但是显然没有任何理由来拒绝刘渊。

刘渊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将军先留在此处督战吧,本王还要去见一下林将军。”

辛古铭和旁边诸将急忙行礼道:“恭送王爷!”

看着刘渊等人渐渐远去,辛古铭咬了咬牙,道:“左翼出击,勿要守住阵角,同时传令雷霆军骑兵营缓缓后退,不许恋战。”

旁边的传令官没有听到他和刘渊的对话,当即愣了,辛古铭叫道:“还不快去!”

传令官这才急忙下去了。

辛古铭拿起另外一面令旗,道:“传令中军开始退后,务必要在黄昏之前退至大营中。”

远处明军旗帜下的相王面露惊异之色,道:“汉军就要撤军了!”

白无痕催马来到近前,道:“还请王爷示下,末将愿意行驶追击之任。”

“不必了!”相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让他们走吧,无痕勿要轻动,要时刻记着,你的对手乃是当初在扬州将本王捉住的大汉福王。”

白无痕知道事情底细,倒没有什么,但是旁边的朱统和其他诸人却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纷纷露出疑问的神情来。

相王在朝中极为傲慢,还没有如此看重过一个对手。

相王目光一直落在战场的远处,轻出了一口气,道:“朱老将军留在此处督军吧,本王要回城中了。”

说着也不等朱统答话,转身带着毕修廉、白无痕等人往后退去,旁边士兵纷纷为他让开道路,而军机阁的卫士则簇拥着相王直接奔往汉口城中。

方才一直向相王献媚的朱统军师钱坤目送着相王离去,急忙来到朱统身边,脸色神色已经变得非常严肃,道:“元帅……”

朱统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只是点了点头,钱坤急忙行礼,退了下去。

※※※

白无痕赶了上来,来到相王身边,拱手道:“王爷为何要放过安王这个大敌,末将愿意……”

“无痕”,相王的声音稍微严肃了一点儿,“难道你已经忘了本王败在此人手中一次了么?当日若不是你挺身救险,说不定本王早就沦为阶下之泅了。”

“可是王爷”,白无痕满脸的不服气,目光扫了一旁似乎别有心事的毕修廉一眼,继续道:“当日毕先生带领末将,将他从竟陵逼到扬州城下,显见此人并非精通带兵之人,现在汉军又是大败,如此时机,怎么肯轻易放过!”

相王眼睛眯了起来,拉住马缰,停顿片刻,才道:“若是无痕真的有此自信,本王倒愿意让你领兵追敌,只是若中埋伏,千万勿要死战,要是失去无痕,无疑等于断了本王的臂膀。”

白无痕惊喜道:“多谢王爷成全,末将定将那人的首级取来,献给王爷。”

相王并未答话,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道:“无痕可执此令到朱老将军处领兵,无论多少,他都不敢拒绝,勿忘了本王说过的话,若是陷入埋伏当中,必须马上撤军。”

白无痕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自从刘渊在扬州设计将相王制服之后,他就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不过自从刘渊来到蜀国,白无痕全力出手,也只能大败而归,知道在这方面,他还不是刘渊的对手,但是在战场之上,他还记着当日刘渊在扬州的惨败,自然认为刘渊是用兵的菜鸟,是自己可以把握的机会。

看到白无痕兴冲冲的走去,毕修廉道:“王爷为何不制止白将军前去落败?”

相王淡淡一笑,道:“先生有何方法让他不去求败?”

毕修廉见到他无奈的神色,也不禁莞尔,道:“安王并非丝毫不懂用兵之道,而是用兵的大家,当初扬州之败,那只是他第一次领兵打仗,但在蜀国平定顺王之时,却已经脱胎换骨,王爷只需将这些事情和白将军说出,他当然会有所顾忌。”

“先生真的以为他对蜀国之事丝毫无知?”

相王拍马继续前行,“无痕最是好胜,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刘渊这个人的厉害,只不过不较量一番,他是不会信的,就算说刘渊如何击败顺王,那也只能让无痕以为顺王只是一个废物,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出去磨练一下……”

毕修廉眉头一皱,道:“王爷莫非认为我军与燕王联合,还是无法彻底击败安王刘渊!”

相王笑道:“先生果然猜中本王的心思,若是今日之战安王毫无撤军之意,那么本王倒有十足的把握让他回不到扬州去。但是现在他选择撤军,本王却只能任他退守扬州,以扬州之坚,加上竟陵之固,恐怕这又将是一场大战了。无痕将是本王未来的领军大将,若是他还不了解安王的厉害,一味意气用事的话,以后之事,倒是很难预料啊,所以本王让他趁这个机会磨练一下,倒也不失时机!”

毕修廉只好道:“王爷所见,毕某深为佩服,只不过王爷是否想过白将军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相王微微一愣,目光朝毕修廉望来,似乎觉察到他的用意。

“虽然王爷叮嘱他几次”,毕修廉安然道:“但是以白将军的品性,若是定要与安王意气之争的话,恐怕早晚会落入敌人的圈套中去,而且白将军一向勇猛,为求速度,定然不会带领太多的人马,这样的话……”

相王脸色微微变了,却并没有说话。

毕修廉赶忙道:“而且安王若是设下埋伏的话,定然会是雷霆一击,以求震慑人心,所以还请王爷派人将白将军找寻回来,或者让他多带人马,以防不测。”

相王知道自己还是逊了毕修廉一筹,但是他体内的血性还不是允许他有所悔改,这个秀气挺拔的北朝男人咬了咬嘴唇,眼中露出一丝狠色,道:“若是无痕真的有所不测,那也是他的命中注定,根本不配成为本王座下的大将。”

毕修廉心中一冷,再也没敢继续说下去。

相王眼中之色渐渐舒缓,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拉马往回便走。

像他说的一样,若是白无痕真的死在刘渊的手里,他只能选择替他报仇,而不会现在就将白无痕保护起来,既然要建立旷古大业,每个人都要经过血的洗礼,白无痕如果挺不过去,那也并不怨他相王梁桂鹏,只能证明白无痕没有这个能力。

这么多年来,白无痕一直随侍自己左右,虽然做出这个决定有些为难,但是相王还是毫不犹豫就去做了。

他当然希望白无痕能够安全回来,就算浑身是血的回来也没有所谓,但是若他不回来的话,自己只能把仇恨发泄到刘渊的身上。

第四十二章 道门交锋(全)

荆无计面色冷竣,沉声道:“殿下是否已经奉了圣旨,要将荆某拿下!”

太子支吾半晌,本想矢口否认,但是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圣旨,还是点了点头,道:“先生勿要疑心,本宫正想与先生商议此事,宣台阁总管说先生派人下毒要毒害父皇,本宫以为这定然是有人妄图陷害先生……”

荆无计淡淡道:“这件事确实是荆某做的!”

太子尴尬地笑了几声,道:“先生只要一口否认便是,本宫定然会为先生在父皇面前求情……”他的目光扫了扫门外,见到空无一人,方才那挟持自己的仆从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既然荆无计已经承认了下毒毒害武帝,那可是大罪,他自然不能再和荆无计再有任何关系,现在惟有逃到外面去,将那些金甲武士唤来才行。

只不过他的心思怎么能够瞒得过荆无计。

荆无计心中确实是失望之极,虽然辅佐了这个人十数年,但这位东宫太子始终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在这样的时刻,只是想着要如何脱身,就算牺牲自己也是顾不得了。

荆无计真想干脆转身走人,以他现在手中的实力,在京城全身而退还是轻易可以办到。自此浪迹江湖之中,再也不过问这些事了……

他咬了咬牙,想要自己放弃这样一个精心等待了十数年的机会,实在很难,如果逃出京城,那么自己也就是承认输了,和死了相差不多,为什么不再搏一次!

太子见他没有说话,嘿嘿笑了两声,突然间拔腿往外面跑去,喝道:“快来人……”

他只喊出三个字而已,赫然发现荆无计竟然如鬼魅般地站在自己面前,脸如冰霜一般,吓得不轻,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这些年来,他竟然都不知道荆无计身负武功,只知道他会一些所谓的调气之法,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到要轻身逃走了。

荆无计拎起他的身体,将他拎回了书房当中,冷声道:“殿下难道不知道现在还有一个机会么?”

太子没有办法,只好哭声道:“先生……”

荆无计懒得和他再继续下去,道:“岂不知荆某若是死了,殿下还能够独活么?皇上让殿下来捉拿荆某,其实只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而已,殿下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悔悟,待到来日人头落地之时,已经晚了。”

太子素来佩服他的计策,只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脑中一片混乱,吓得不敢说话。

荆无计道:“现在殿下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只要皇上毙命,殿下定然能够登上那个位子,若是此事不成,荆某和殿下都没有活路了。”

太子哪里还有话说,惟有点头而已。

荆无计伸手招来一个侍从,递给他一封信道:“马上将这封信送到宣台阁手里,待他们一有动静,即刻回来通报。”

那侍从急忙赶去,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赶回来道:“禀告先生,宣台阁的人已经赶往福禄寺去了。”

荆无计眼中露出一丝凶光,既然三冥道长想要阴自己一把,那么自己当然也就要还上这一报。现在把苍岚道的藏身地点告诉宣台阁,便看看到底是谁更胜上一筹。东方耒很有可能就是参合道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使苍岚道全军覆没的机会。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也可以将宣台阁的大量高手调到别处,然后便可以执行自己的计划了。

不成功,便成仁。

荆无计站起身来,道:“殿下现在便押着荆某去见皇上,记着方才荆某所说的话,这是殿下最后一个夺取皇位的机会,失去了这个机会,殿下只能一无所获。”

太子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脸色倒恢复过来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都相信荆无计的计策,现在就算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点了点头道:“先生到时候刺杀父皇的时候勿要被别人抓住把柄,否则本宫……”

荆无计道:“殿下放心便是!”

若论内心之狠,恐怕还没有一个人比太子更厉害,他不仅对人命毫无感觉,甚至就算是要自己父亲的命,也是乐而从之,这次没有满脸欢喜,还是因为被自己吓的。

※※※

东方耒脸色铁青,目光落在福禄寺的高塔上,没有想到机会来的是如此容易。

他身后并排站着数名黑衣人,这些都是参合道中的高手,今日围剿三冥道长,可以说是两大道派百年来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他身为参合道的门主,自然不肯有丝毫怠慢。

灭除苍岚道甚至比大汉得了天下更让东方耒感到兴奋莫名。

他的双手放在袖子里,迈步往前走去,身后几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各个神色紧张,准备随时出手。

虽然宣台阁的人已经将这座寺庙围了起来,但是谁都知道这场道门交锋意义重大,而且遇到的都将是高手中的高手,只要稍有不慎,大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塔顶突然出现一个高瘦的黑袍道人,往东方耒望来。

他双手张开,似是在拥抱天下,突然发出一阵狂笑,道:“若是贫道猜得不错,这位应该也是道友了!”

东方耒并不认得三冥道长,但是一见他的气势就知道此人定然便是苍岚道现在的门主,停下脚步,道:“道长似乎认错人了,这里并没有所谓的道友!”

三冥道长也是一愣,东方耒声音尖利,摆明了就是一个太监,难道参合道竟然会让一个太监做门主,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他也是聪明之士,瞬间想明白了这个问题,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宫中搜索参合道的踪迹,却没有任何发现,原来不知道参合道其实现在已经放弃了道门的形式,完全地溶入了宣台阁之中。

三冥道长笑道:“既然不是道友,那贫道便称阁下为公公如何!”

东方耒淡淡道:“悉听尊便!”方才两人都是运用内力,大声说话,倒可以听得清楚,但是东方耒说这句话时声音极为平淡,仿佛只是随意说出,但是却能够让塔顶的三冥道长听的清清楚楚,内力的修为确实非常厉害。

只凭借这一点,三冥道长便自认自己不是这个老太监的对手,开口道:“公公此来,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荆无计那贼人的消息!”

东方耒笑道:“道长倒并不需要关心消息得自何人,只要知道杂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便可!”

三冥道长叹道:“可惜啊可惜,公公还是落入那贼人的奸计之中。他定然是想将公公调出宫中,然后对皇上不利,就算公公有拿下贫道的本事,但是回去之后,却会发现大汉江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手中,哈哈……”

荆无计的计策这么明显,三冥道长有些不明白东方耒为什么竟然还会全力以赴,难道消灭自己的苍岚道真的这么重要。

东方耒冷笑道:“道长若是想让杂家意志不坚,从而手下留情,那只是枉费心力而已。”

三冥道长见到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疑惑起来,他本来希望能够找个机会逃出此地,但是现在看东方耒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定要将自己搏杀在这个福禄寺中,这倒确实是件棘手的事。

东方耒低声喝道:“道长若是再不下来的话,杂家可就要上去了。”

旁边宣台阁的人纷纷出现,准备随时动手。

而塔下也出现几名青袍道士,手中长剑现出长剑,组成阵势,看来三冥道长是想紧守此塔了。

东方耒微微地点了点头,身后黑衣人如电闪一般地往前冲去,腰中长剑发出一声龙吟,一起往那几名青袍道士身前扑去,这些两道的年轻弟子顿时斗在一处。

东方耒看也不看场中的激战,早有人为他荡开道路,大步往塔上走去,身后只跟着四名随身护卫。

三冥道长虽然是仓促之间,但显然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每层塔上都有派人驻守,只不过却也只能阻挡东方耒一会儿而已,只有一柱香的时间而已,东方耒五人已经来到塔顶,目光落在站在边缘的三冥道长身上。

三冥道长黑袍被风鼓起,面对东方耒,双手环抱,似乎是在抱着一个大大的圆球。

东方耒淡淡道:“道长的混元功似乎已经达到极致,杂家倒真的有些手痒了。”

他的话音未落,身子已经鬼魅般的来到三冥道长身前,五指张开直直抓向三冥道长的手腕。

三冥道长突然间闭上双眼,手臂荡开,只听到“扑”的一声,东方耒的手掌硬是探入他的双手之间,但是却只能停在距离他胸口数寸之处,若想再前进半分也是不能了。

东方耒面色转红,显然已经是用上全部功力,试图突破三冥道长这个混元气劲。

四名宣台阁的弟子虽然都想出手相助,但是现在两大高手成了胶着的状态,而且都是以命搏命,谁还敢轻易出手。

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东方耒的手指终于马上便要点上三冥道长的胸前,只要此指落实,三冥道长定然会被穿透心脏,当即毙命。

塔下的撕杀已经结束,三冥道长突然间睁开双眼,大喝一声,手臂合到一处,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的往塔下飞去。

东方耒大惊失色,知道出了问题,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苍岚道的当代门主,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个逃生的办法。

先座佛塔非常之高,就算身负武功的绝世高手,落下之后也是难逃一死,所以东方耒以为将三冥道长逼到塔尖,便是绝路,哪里知道他竟然会特意将自己引上塔来,目的便是为了逃之夭夭。

三冥道长的身子如一只大蝙蝠一样,直往塔下飘落,眼见便要落到地上,他的双手急速一展,方才与东方耒交锋时而凝聚的内劲全部击在地上,地上的青砖碎成粉末,但是三冥道长的身体却停了下来,安然落在地上。

旁边的宣台阁护卫纷纷赶至,只可惜此刻已经晚了。

三冥道长冷冷地望了一眼站在塔顶的东方耒,然后身形一展,几个起落之间,不见踪影。

东方耒面色铁青,比刚来之时更甚,没有想到竟然被他用这个方式逃出生天,以后再想抓住这个老道,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

“儿臣参见父皇!犯人荆无计已经带到了!”太子跪倒在地,看都不敢看武帝一眼,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起来。

武帝目光落在旁边跪倒的荆无计身上,原来就是这个人一直怂恿自己的儿子,心中大恨,冷声道:“金甲武士何在,将此人拉出去处斩!”

太子忙道:“禀告父皇,儿臣还有一事启奏!”

武帝喝道:“孽障莫非还想要朕放过此人,到了此时你还不知道悔改么?”

太子看了荆无计一眼,道:“父皇明见,儿臣只是想……”

武帝一愣,道:“你想做什么?”

太子咬了咬牙,道:“儿臣只是想要父皇……”

他的声音未落,旁边的荆无计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异芒大盛,身上的绳索寸寸断裂,手中早就多了一柄匕首,身子弹起,如闪电一般直刺吓得面无人色的武帝。

旁边宣台阁两名护卫反应倒是极快,两人一起往荆无计扑来,不过在速度上绝对不是荆无计的对手,只能挺身护在武帝的身前,但见血花飞溅,一人当即毙命。

武帝身子急忙往后仰去,倒落在龙椅之后,荆无计此次是全力出手,顾不上其它,上前一步,手中的匕首便往武帝胸前刺落。

眼见匕首就要刺中武帝,突然间一道剑光闪起,硬是劈中荆无计手中的匕首,那匕首偏了三分,一下子刺入武帝的小腹之中,鲜血飞溅出来。

荆无计身子急速后退,但见两名高大男人手执利剑,护在武帝身前,这两人倒并不像是宣台阁的人,也似乎并不想追杀自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荆无计并不知道武帝是否当场毙命,但是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停留下去,看来计策已经失败,伸手拎起太子,迅速往门外逃去,令人感到惊奇的是那两人甚至没有出声示警。

※※※

第四十三章 太子毙命(全)

平王神色慌张地走进宫里,低声问道:“父皇如何了?”

刘渊忙道:“现在性命已经并无大碍,只不过身子倒是虚弱的很,还在昏迷当中。”

平王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当真是大哥下的手?没有想到他连自己的父亲都杀,真是禽兽不如。幸亏九弟赶来及时,否则的话,父皇死得不明不白,大哥肯定假传圣旨,我们说不定都是阶下之囚了。”

刘渊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顾宪早就料到荆无计会刺杀武帝,而且东方耒也正是因为知道刘渊不会让武帝死在荆无计的手上,才会放手去对付苍岚道,哪里知道荆无计如此强悍,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是让他将武帝刺成重伤,然后离去。

刘渊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之处,但是却并不清晰,以顾宪之能,派出的护卫在一招之内逼退荆无计还是可以办到,为什么竟然能够让他刺中武帝,难道这其中还有其它的玄妙不成……

若是顾宪故意这样安排,而是怕自己顾及父子之情的话,倒是说的过去……

想起当日允州城下,郭瑭故意让蜀王中箭身亡,刘渊心中微微一震,顾宪大有可能也是这样设计的……

刘渊正想着此事,顾宪来了,低声道:“主上现在必须马上下令关闭宫门,皇上并未醒来之前,千万不要下任何的旨意捉拿太子,否则的话,他说不定会逃之夭夭。”

刘渊点了点头,这是顾宪除掉太子之计的最后一个步骤了。

现在武帝重伤,而且并未宣布太子叛乱,自己和平王又是身在宫中,若是关闭宫门,太子心里会怎么想?他定然会以为武帝已经驾崩,宫里秘不发丧,准备拥立平王登基。

只要将宫门关上几个时辰,太子肯定忍耐不住,就是原来并无反意,到现在也只能反了,否则大局落成,平王假传下来圣旨,那么事情就无可更改了。

顾宪此计可以说是将太子逼上谋反的绝路,只要武帝醒转过来,而太子有已经有了反势,下达一道圣旨,平王和刘渊奉命平乱,一切就都光明正大起来。

刘渊轻出了一口长气,不知不觉中才发现自己握紧了拳头,心中确实有些紧张起来。

太子现在手中还有最后一支重要的力量,那就是控制京城防务的禁军,这支禁军被荆无计经营多年,顾宪用尽了办法,也只是收买了其中的几个将领而已,想要完全控制它是难上加难,而太子最后的希望也就是这支数目不小的军队。

※※※

太子府中已经是乱成一片。

荆无计冷眼看着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的太子,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事已至此,殿下别无选择,现在只能将禁军招来,入宫平乱,然后诏告天下,平王挟持皇上之罪。以荆某看来,现在皇上说不定已经驾崩了,否则平王和福王只要拿着圣旨,便可以将殿下以谋反之名拿下,为什么还要等待这么久!”

太子停下脚步,哭声道:“都是先生惹得祸,为什么要刺杀父皇,致使本宫陷入这样的境地之中。”

荆无计忙道:“殿下勿要惊慌,皇上若是驾崩了,殿下还是东宫太子,也是继承皇位的第一人选,此刻入宫平乱,只要平王还没有伪造出皇上的圣旨,让百官信服,皇位还是殿下的。”

太子终于露出一丝喜色,道:“父皇真的死了!”

荆无计点了点头道:“方才是荆某亲自下的手,当然万无一失,虽然并未当场毙命,但是绝对活不过一个时辰。”

太子跺了跺脚,喝道:“既然如此,本宫这就召集人马,入宫平乱,哼,就不相信平王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关闭宫门,想要伪造圣旨,谋害本宫!”

荆无计急忙起身道:“殿下有此决心,何愁皇位不得,荆某现在就去为殿下安排一切。”

太子点了点头,突然间狂笑起来,道:“本宫早就等着这一日了,待坐上皇位之时,本宫,不……朕定会封先生为丞相,到时……”

荆无计哪里还愿意听他的胡言乱语,急忙下去,过了片时进来道:“殿下,荆某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两千禁军已经聚集在太子府前了。”

太子站起身来,摩拳擦掌道:“快将本宫的榻车取来,本宫这就要进宫率兵平乱。”

他的这座特制的榻车足有数丈之长,上面端得是锦绣绸缎,可坐可卧,甚至还可以在上面行淫乐之事,在这个时候取出来,可谓是意义非凡,当年制作此车的时候,他便想在登基时好好风光一回,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太子兴高采烈地坐上榻车,一挥手中长剑道:“先生暂且等在府中,不妨先摆下酒宴等候,本宫去去便回!”

荆无计躬身行礼道:“荆某恭祝殿下得胜而归。”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的心里都是一阵触动。

看着太子率着两千人马浩浩荡荡的往皇宫开去,荆无计心里倒是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难过,也许真的是自己该要离开的时候了,京城再非自己的掌中之物,太子这次入宫平乱,肯定必死无疑,自己再不走的话,恐怕就走不了了。

看来命相之术只是个虚幻而已,太子明明就是帝王之相,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一切都变了,将它变成了不可能之事。难道自己的相术真的就是如此不堪,还是天意自然,根本就没有什么命相之说。

身为天下第一相术门派鬼谷派的弟子,竟然如此怀疑命相之术,这种感觉已经不仅仅是苦涩了。

荆无计叹了口气,向旁边的仆从道:“将荆某的包袱拿来,我们即刻出城吧!”

轻身而来,还要轻身而去,至于去到什么地方,荆无计心里早就有了计较。

※※※

武帝终于悠悠醒转过来,看到立在榻前的平王和刘渊,张了几下嘴,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平王大喜道:“父皇终于醒了,儿臣在这里!”

武帝艰难地抬起手来,指了指平王,刘渊急忙拿过清水来,喂着武帝喝下,这位身受重伤的大汉天子终于能够开口道:“你们……”

平王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方才武帝昏迷不醒时,他一直掉着眼泪,现在满脸还都是泪痕,紧紧握住武帝的手。

刘渊低声道:“父皇勿要担心大哥之事,现在宫中一切都好,骁勇将军镇守午门,并无大碍!”

武帝点了点头,自己的儿子之中,刘渊最为聪明,一下子便能看出自己的心思,方才昏迷那一阵,他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刚刚恢复生气,却马上心乱如麻,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形势了,有时觉得,倒不如死了的好。

过了半晌,武帝才恢复了一丝力气,轻声道:“太子呢?”

刘渊急忙道:“大哥刺杀父皇未遂,现在带着禁军正准备攻打进宫里来,不过儿臣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大哥不会得逞的,只是禁军现在都被他所掌控,恐怕……。”

武帝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一时无法说出话来,最后才道:“源儿天性虽然顽劣,但并不是大逆不道之人,沦儿你拿着朕的旨意,前去召他进宫来,朕要好好斥责他。”

刘渊知道武帝精神是有些错乱了,急忙向平王点了点头,平王忙道:“儿臣这就前去。”

两人一起走了出来,刘渊大力吸了一口气,道:“父皇现在已经是弥留之际,三哥还要以大局为重,切勿慌张,一切自有九弟在此。”

平王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慌了手脚,巴不得有人能够挺身而出,点了点头,感激道:“一切全靠九弟了。”

刘渊道:“现在父皇随时都有可能驾崩,大哥却还带着禁军在午门外叫阵,成败在此一举啊!”

平王点了点头,且不说他为武帝所哭,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便是浑身冷汗直冒,道:“大哥他不会攻进宫里来么?”

刘渊心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禁军想要攻进午门中来,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宣台阁和自己手下的龙腾阁。而且顾宪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禁军军的几位首领已经是龙腾阁的人了,只要给他们机会,便可以致太子于死地,忙道:“三哥勿要惊慌,大哥他已经起兵造反,本王立即率兵平乱,你只要紧守在父皇床前便可。”

平王紧紧拉住刘渊的手,道:“一切仰仗九弟。”

刘渊点头道:“本王这就去将几位大臣秘密召进宫来,先听父皇遗命再说。”

平王只有点头而已,赶紧回到屋子中。

霍烈靠了上来,道:“顾先生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四位大臣会从侧门进来,但是先生说了,若是要阵斩太子的话,还请王爷务必出面。”

刘渊点了点头,顾宪说得不错,太子被诛,武帝驾崩,将是平王即位,这也是稳住燕王唯一的一个办法,否则他肯定会拥兵谋反。但是自己在这其中扮演的一个什么角色,却必须确定才是,平乱大功不能旁落,就算平王即位,那么也必须掌握国事才行。

顾宪早已经选好了四位愿意投靠刘渊的大臣,让他们进宫来接受武帝遗命,这样就算平王登上皇位,那么刘渊也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控制整个大汉,对付燕王之后,再图其它。

过了片时,四名大臣匆匆赶到,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事,各个神态慌张,刘渊上前低声道:“诸位务必守在皇上身边,若皇上清醒过来,便会马上留下遗命。”

四人急忙点头。

刘渊这才带着霍烈往午门行去,走上城楼,但见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禁军的士兵,刀枪林立,太子刘源坐在一辆大车之上,神态傲慢,见刘渊上来,站起喝道:“九弟还记得本宫么?”

他一直下不了决心攻打午门,皆是因为生怕引起众怒。这次见到刘渊上得城楼,总算找到了对象,起身大骂。禁军是荆无计多年经营的结果,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自然要站在自己一边,只要能够进宫将平王和安王刘渊杀了,就算武帝真的没死,那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刘渊一举手中的圣旨,喝道:“太子谋反,难道尔等也要跟着谋反么?此乃皇上圣旨,还不跪下接旨。”

太子一愣,然后狂叫道:“大胆安王,你与平王挟持父皇,意欲何为!”

刘渊冷笑道:“太子兵犯午门,莫非想要弑君么?”

太子言语一塞,道:“本宫只是想要保护父皇!”

刘渊喝道:“本王与平王前来护驾,若非及时赶到,恐怕皇上早就被害。你身为东宫太子,不念父子之情,不念君臣之义,竟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太子哪里懂得如何反驳刘渊,不由怒道:“本宫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他大手一招,禁军的士兵缓缓前行,便准备攻打午门。

刘渊从霍烈手中取出自己特制的弩弓,瞄准太子,喝道:“本王奉旨处死太子,违令者斩。”

那弩箭如闪电一般地直射而出,太子根本不相信自己距离如此之远,竟然还有性命之危,看到那弩箭急射而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却不知道该如何闪躲。

那弩箭顿时穿透他的身体,去势未减,一下子将他整个人都钉在了榻车之上,太子双眼圆睁,当即毙命。

禁军马上乱成一片,谁都没有想到刘渊竟然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射杀太子,反应已经不及。现在是群龙无首,不知道该如何行动了。

当即有几位将领大声喝道:“太子谋反,安王平乱,我等身为皇上护卫,当以大局为重!”

这其中有顾宪收买的禁军将领,当然也有人知道大势已去的。

禁军这才平定下来,虽说他们其中大部分都是荆无计的人,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太子已经死了,再坚持下去也就失去了意义。

刘渊放下手中的弩弓,目光落在双目圆睁,犹自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败亡的太子身上,轻出了一口气,转身走下了午门。

也许事情到了跟前的时候便是如此简单,远远没有想象时的那么复杂。

太子死了!

※※※

《风流王侯》这周就要大结局了~~~~~~~

第一章 女帝之梦(全)

海牛的新书发布了,名字叫做《傀-儡》,应该写的比这本好上不少,大家有空去支持一下吧~~~

另外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新书的更新速度还是有保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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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者何人!”随着一声断喝,周围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士兵一个个地猛得睁开了眼睛,没有想到还有人敢闯江南军大营的,一下子站起来一大片,目光还没有送出去,长枪的枪尖已经准确地对准了辕门。

一个穿着白色书生服的中年人站在辕门外,正面带微笑往营中望来,方才刚刚惊醒的士兵一半以上都叹了口气,原来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而已,根本用不到这么大惊小怪,纷纷放下了长枪,只有第一个发话的辕门官继续大声喝道:“来着何人!”

那书生声音虽然不大,不过却清楚的很,淡淡道:“荆无计求见燕王殿下。”

辕门官本来想大喝一声“燕王是你能见的么?”不过他倒颇为善于察言观色,只从这书生这副不紧不慢的表情来看,就肯定不是非常人,何况面对如此之多的刀枪,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定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己若是怠慢了贵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的目光将荆无计上下打量一番,道:“先生的名字可就是荆无计。”

那书生点了点头。

“先生稍等片刻,在下这就去向王爷通报,至于王爷要不要见你……”辕门官极力使目光有些杀气,要知道刀口上流血的生活不是白来的,可不能给人看轻了自己,然后转身往里面走去。

荆无计将斜背在肩头的包袱解了下来,目光却没有离开眼前的江南军大寨。

鬼谷门虽然以研习相术而主,但是荆无计一直抱有大志,对武功和用兵之术也是颇有研究,将时间都放在这上面了,反倒在相术修为上不及师兄风龙子。

燕王显然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用兵的行家,这座江南大营连绵数里,依山而立,层次分明,东对汉口重镇,背靠竟陵,布置的条理分明,攻守兼备。目的便是准备随时攻打汉口,而首先将自己立于了不败之地。

只不过这只是一个假象而已,燕王没有办法一直呆在这坐大营里。

至少自己来了以后,他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荆无计这一路上漂泊而来,倒也遇到了不少龙腾阁的杀手,只不过这些杀手根本不足以要他的命而已。他根本不用隐瞒自己的踪迹,因为刘渊和顾宪不会猜不出自己下一个目标便是燕王,而且就算他们猜出来,也没有任何的办法,燕王还将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荆无计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太子虽然败亡,平王虽然即位,但是究竟鹿死谁手还是不一定的,燕王手里至少握有二十万的精兵,这些兵足以撼动大汉的江山了。

而且他还有别的打算,既然是天下之争,那就不如把大明也拉进其中来……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大汉正统之说。

他正想着,那辕门官走了出来,满脸谄媚之色,道:“王爷有请荆先生……”

荆无计微微一愣,他本来以为燕王定然不会轻易见他,原因他现在毕竟是被通缉的要犯,而燕王又并没有公开反抗朝廷,至少该做做样子而已,哪里想到竟然如此容易。

荆无计迈步往营中走去,那辕门官笑呵呵地在前面带路,方才向荆无计举起长枪的士兵都打了一个哈欠,准备重新入梦了。

两人一直来到中军,荆无计这才发现原来燕王的住处是在建立在一座山峰之上的,而立在中军的大帐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燕王站在门口,背着双手,目光没有离开荆无计一刻,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微笑。

这些皇子之中,荆无计认为最有帝王之相的当属太子刘源无疑,第二个却应该是晋王刘潜,这位燕王眉毛横竖,颇有杀气,应该是战将一流的人物,与帝王相差甚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他扶上帝位。

若是燕王真的登上皇位的话,那么荆无计无疑也证明了自己的相术大失偏颇,不过这有是另外一回事了。

荆无计刚刚登上石阶,带他而来的辕门官却在石阶下面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燕王沉厚的声音道:“没有想到先生也来到了这里,本王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荆无计走到他的跟前,微微欠了欠身,道:“见过王爷。”

燕王点了点头,目光突然也凌厉起来,将荆无计从头到脚扫过一遍,这才道:“先生路途经过了不少风霜,不妨先休息一下,本王晚上会为先生洗尘。”

荆无计有些疑惑,按照他的想法,燕王见到自己该有两个反应,第一个是马上将自己驱逐出去,甚至动手捉拿,一个却是立即征求建议,该如何对付明帝和刘渊,没有想到他两种法子都没有用,而是像对待一个平常的客人一样对待自己。

不过荆无计也知道现在不是心急的时候,也许燕王并未下定决心罢了,所以答应道:“荆某遵命。”

然后便有仆从过来带着荆无计去休息去了。

看着荆无计走远,燕王眼中露出一丝异芒。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观察着太子,也知道这位荆无计在太子身边起了什么作用,想要争夺大汉的江山,他当然不肯漏过这样的人才,何况还是荆无计主动投靠。但是他却也有其它的想法,荆无计这个人对太子的影响太过巨大了,以至于没有了荆无计,太子什么事都做不成,自己并不想做第二个太子。

现在的形势可以说到了最危险的边缘,他何去何从,都要自己来拿主意,别人无论多么高明,都没有办法改变他燕王刘渝的决定。而且他似乎也只信得过自己。

※※※

汉制宣和元年,御书房的龙椅上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虽然刚到四十岁,但是样子却显得老上许多,甚至连五十岁都不止了,而且由于刚刚登基称帝,诸事繁忙,又经历了先王被刺,大哥横死的诸多事项,显得更加衰老。

汉明帝翻看手中的一个小册子,眉毛都横了起来,越看越气,到了最后将小册子一下子摔到了书案上,喝道:“成何体统,快将皇后娘娘带到这里来。”

管事太监杨琳吓得不轻,急忙道:“禀告皇上,娘娘虽然犯了小错,不过这毕竟还是后宫之事,倒不如皇上赶去凤翔宫去……”

明帝微微一愣,沉吟半晌才道:“朕管他是不是什么后宫之事,快去将她带来,不得有误。”

杨琳只好急忙下去了。

明帝其实正是在火头上,他明知道杨琳说的有理,但是却不肯承认自己方才下令下错了,皇后毕竟是后宫之首,若是被带到御书房中问罪,这可不是儿戏之事。

过了片刻,戚皇后一脸愕然地赶了过来,连礼都没有行,问道:“皇上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要在御书房里见本宫,到底出了什么事。”

明帝狠狠瞪了管事太监杨琳一眼,看来他方才根本就没敢和戚皇后说起自己发火的事。不过他在身为平王的时候,这位戚王妃就是如此嚣张霸道,现在成了皇后,则更加变本加厉了,后宫之中害怕自己这个皇上的人倒并不多,却人人都害怕戚皇后。杨琳不敢说倒是情有可原。

戚皇后见明帝并没有答话,在旁边坐了下来,道:“皇上到底有什么事要找本宫商议,对于朝事还是皇上自己拿主意便行了,这后宫之中嘛……”她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明帝,继续道:“有本宫在,还没有人敢兴风作浪。”

明帝甚至都打了一个寒战,他有点儿恨自己不敢好好管教这位皇后了,但是却就是开不了口,只好道:“皇后暂且下去休息吧,朕还有些国事要处理。”

戚皇后笑呵呵地站了起来,道:“皇上要多以龙体为重,待来日本宫亲手为皇上炖上些人参汤,补补身体。”

明帝站了起来,笑道:“既然如此,朕就多谢皇后美意了。”

戚皇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杨琳凑了上来,并没有说话。

明帝叹了一口气,方才的怒气无影无踪,难道自己当上了皇帝之后,还要如此受气不成,一想到陆氏姐妹动人的身体和顺从的态度,明帝就更恨自己没有骨气了。

他呆坐了许久,正想将刘渊找来问问他的意见,突然门官报道:“弘化公主求见。”

弘化公主就是慕容清雪,当初为了陪嫁安乐公主,武帝特意封给了她公主名号,所以慕容清雪走动各处,用的都是这个身份,明帝眼中一亮,道:“快请!”

过了片刻,一身紫色长裙的慕容清雪盈盈而来,先给明帝行了礼,笑道:“皇上莫怪清雪打扰。”

明帝对这位大汉才女确实非常钦佩,而且也知道她和刘渊的关系,道:“快给慕容小姐赐坐。”

慕容清雪一直喜欢人家称呼她为“慕容小姐”,所以明帝倒并没有和她见外。

“皇上似乎正有烦心之事!”慕容清雪美目向明帝望来,笑道:“清雪方才见到皇后娘娘从御书房离去。”

明帝点了点头,慕容清雪正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道:“小姐不知,朕现在倒是颇为为难,你看看这个吧!”

说着便将他方才看过的小册子递给慕容清雪。

慕容清雪接过一看,上面都是戚皇后在后宫横行霸道的证据,有的甚至还关系到几条人命,不由微微一愣,道:“皇上难道要对此事坐视不理。”

明帝忙道:“当然不是,只是……”

慕容清雪也知道他一直惧怕戚氏,但是没有想到到了这种地步,她早就对戚氏打压陆氏姐妹大为不满,道:“皇上应该知道后宫之重,若是皇后娘娘真的行此暴行,那里还有回旋的余地,难道皇上要等到后宫大乱之后,才肯去管教皇后么?”

明帝脑袋里清明了起来,慕容清雪虽然说的有些重了,不过她毕竟还是为了自己好,急忙点了点头道:“小姐所言甚是。”

慕容清雪倒也不是为了多管闲事,只是因一直以来与明帝的关系都是非常不错,加上陆无华一直和她倾诉戚皇后手段残忍,所以正好遇上了,不愿罢手,道:“皇上若有难处,这件事大可以让大丞相安王去办,不过清雪以为后宫之事,还是皇上亲自处理较好。”

明帝被她这样一说,倒觉得有些底气,道:“小姐所言甚是,以前都是朕顾及夫妻情深,这才铸成大错,现在就去问问皇后,看她有什么话说。”

慕容清雪一愣,明帝未免太急了点儿,忙道:“皇上还请从长计议,这份折子上所奏之事,不知确否,若是有人诬告皇后的话……”

明帝点了点头,道:“朕这就责令宣台阁前去查证,若是属实,倒要看看皇后还能怎么说?”

慕容清雪看到他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倒是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向他提了这个建议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两人又谈了数句,慕容清雪这才告辞出来,直奔陆无华的寝宫,见到陆无华之后,将方才戚皇后之事说出,陆无华淡淡笑道:“皇后在宫中独断专行,恐怕无人不知,只是皇上天性柔弱,不肯处置她罢了,清雪不用担心,姐姐我还是自保有余,其实对付皇后这样的人,只要事事顺着她的心便行了,并没有什么难处。”

慕容清雪笑道:“姐姐似乎很有信心。”

陆无华笑道:“清雪难道不认为未来皇后的那个位子应该是姐姐坐的么!”

她说这句话时,明显有一种男人都难以企及的霸气,就连慕容清雪这样的人看了都是吃了一惊。

陆无华大概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上前拉住慕容清雪的手,笑道:“清雪不要嘲笑姐姐,其实姐姐重新进入王府,为的就是这一天而已,虽然那时还不知道真的能够成为皇上的妃子,但是既然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姐姐自然不会错过的。”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她就是心折陆无华这一点,道:“清雪倒希望看到姐姐能够得偿心愿。”

陆无华微笑道:“清雪真是姐姐的知己,若是换做别人,我还不知道和她怎么说呢,到时姐姐要是做了女皇帝的话,就把清雪封为丞相,到时候看看他们男人还有什么话说。”

慕容清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姐姐莫要胡说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女皇帝。”

两人笑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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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重回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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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告王爷,扬州就要到了!”

刘渊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向霍烈点了点头,道:“去安排一下吧,要知道本王此行是秘密的,除了王峻和蜀中将领,谁都不见,尤其是那些江南望族。”

霍烈急忙答应一声,走下去了。

刘渊手指轻提起面前的茶杯,茶早已经冷了,这是自己第三次赶来扬州,心情却是每次都不一样。

燕王还是反了。

宣和二年六月,燕王率领十万精兵攻打竟陵,连续打了半个月,虽然全力以赴,但还是被龙城等人阻止在了城外。然后燕王采取了围城的策略,同时率领大军将扬州和竟陵的通路全部封死,然后又将扬州和汉口之间的二座大镇攻破。等到宣和二年七月中旬,扬州刺使王峻和各镇递上来的军报放到明帝面前的时候,明帝完全傻了。

刘渊却知道这一日终于来了,一个月前晋王刘潜已经来到江南督办军事,虽然他的效率差劲了点儿,不过毕竟还是让燕王大觉前途不妙,尤其是当晋王秘密通知各镇加强防御之时,燕王哪里还会继续白痴下去,知道刘渊已经准备对付自己,只能先发制人。

晋王手中下给各镇的圣旨就是刘渊将燕王逼反最重要的一步。其实现在形势非常清晰,若自己是燕王,早就挥兵南下了,对明帝抱有任何幻想都是没有用的。

但是真正走到了这一步,刘渊心里确实还是有些复杂。

现在就是关键之战了,刘渊心里的感觉大为不同,上次兵败扬州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这次关系到自己是否能够破除那个纠缠已久的宿命,自然要全力以赴。

若是击败燕王,然后逼退相王,那么就该是自己登上帝位的时候了。

他临行前已经在明帝面前将国事全部托付给了顾宪,明帝当然万般愿意,虽然不舍得刘渊离开京城,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却也顾不得了,那些关于燕王的折子,每天都足以让他心惊胆跳,惟有刘渊才是他最大的希望。

大船渐渐地靠近了岸边,刘渊站起身来,走到船边,见辛古铭和王峻带着数人早就候在岸上,急忙走下船来,笑道:“诸位不必多礼,本王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

话虽然是这样是说的,众人还是纷纷上来行了礼,然后便簇拥着刘渊往扬州行去。

王峻又将刘渊安置到了刺使府中,然后刘渊便将辛古铭、沈雁和留守扬州的雷霆军大将余敏召了过来,这算是一个机密的军事会议,毕竟这些人才是击败燕王的主力。

现在扬州守军十万出头,还是以蜀军为主。王峻手中的人马不提也罢。

见众人都神色紧张起来,刘渊笑道:“诸位将军,本王这一路上一直在想,燕王是否有这个胆量攻打公然攻打扬州?本王倒想看看他是否会将整个江南大营全部派来!”

他声音虽然平淡,但是听在王峻耳朵里却是另有一种震撼,自从三年前扬州别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刘渊,这次见了,刘渊已经改变太多。

已经不仅仅是那种从容和淡定了,现在更多的是震慑之气。

辛古铭算是军中首将,忙道:“燕王手下至少有二十万的精兵,不过他还要围困竟陵,恐怕能够到扬州城下的大概不足十五万,。但是兵贵精而不贵多,江南大营中的士兵虽然大部分都是嘉佑六年从江南征召而来,但是这几年一直攻打汉口,再加上燕王领兵有方,想必都已经成了精兵了。”

刘渊含笑点头,辛古铭说这些话是有用意的,燕王不比顺王,手中握着的并不是一堆烂兵,而是真正身经百战强兵,他的用意是想提醒刘渊不要轻敌。

一个大将能够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主帅,也算是不错了。

辛古铭继续说了下去:“龙将军已经从竟陵传来军报,燕王显然已经决定暂时围困竟陵,先行南下。所以末将认为燕王将会全力攻打扬州。至于江南大营么,末将认为燕王也许会佯攻汉口,给明军造成假象,然后才率军南下。现在明军只图紧守汉口城,而且此刻已经进入秋季,明军不敢轻动,所以燕王才会选择这个时间起兵谋反。”

王峻沉吟道:“辛将军所言有理,不知是否可以透露一丝消息给明军,只要他们能够出兵威胁燕王,燕王便不敢将大军全部派到扬州来了。”

刘渊点了点头,王峻这招虽然有些并不仁义,但是却也说明他是个懂得变通的人,明军虽然是大汉大敌,但是现在却可以结为伙伴,一起夹攻燕王。

只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首先相王不会如此愚蠢,就算他要出兵威胁燕王,也是要威胁燕王投靠他,而且根本不会和燕王进行任何有损失的决战;其次燕王也不是块木头,他现在不愿意投靠明国的原因只是因为他还有一丝希望,而刘渊就是为了这一点才会一直等着他首先出手,若是将他这丝希望也破灭了的话,那么刘渊敢断言,燕王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向明国称臣。

不过这些都不是可以和王峻说出来的,至少不能够用自己的嘴说出来,刘渊目光扫视众人,最后落在了林越然的身上。

这位蜀国未来的大将心里明白,上前一步,道:“明人都是狡诈之徒,若如刺使所说一般,恐怕明人会试图坐收渔翁之利,他们只要从汉口出城,紧逼江南大营,然后等待扬州战事结果便可,到了那时,损失的恐怕……”他一边说话,一边微笑地看着王峻,当看到王峻脸色变了时,林越然急忙停了下来,王峻显然已经有所怒气。

刘渊也没有想到王峻心胸竟然如此狭窄,看来自己对他还是并不了解,笑道:“本王明白将军的意思,王大人觉得如何?”

王峻急忙掩饰怒气,道:“下官不懂军事,一切还要王爷决定。”他是何等聪明之人,看出刘渊是想借林越然之口来否定自己的观点,当即心里就有些微微怒,本来他才该是刘渊的心腹之人才是。

刘渊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原来他就担心蜀军和汉军是否能够和睦相处,现在看起来效果还算不错,将领之间有些小的龌龊还是正常的,笑道:“诸位以为燕王将会如何攻打扬州。”

林越然出了一口气,他最怕得罪的就是这位扬州刺使,因为他对王峻也稍有不满,此人略微有些傲慢,看到刘渊将这事揭过,急忙退了下去。

余敏身为雷霆军的首领,而且又是扬州旧将,当然不好不说几句话,忙道:“禀告王爷,燕王现在已经将汉口、扬州之间的三座大镇占领两座,看来他是想要屯兵永丰镇,然后如当日明军一样围困扬州。同时竟陵、扬州之间的风云集也已经落入燕王手中,他应该会在这几天就将大军移到前营集中。”

这些军报刘渊早就看过,燕王是想彻底断绝竟陵和扬州之间的关系,兵分两路,最终的目的是在扬州城下会合。

王峻这次倒并没有说话,一者他确实不懂军事,另外也因为方才自己的意见被刘渊否定而心中有些胆怯。

辛古铭点头道:“余将军所料应该不差,不知道王爷的意思是……”

刘渊淡淡道:“若是本王也兵分两路,一支将燕王军阻挡在三里集之外,一支却抢先占领永丰镇的话,燕王是否有这个心理准备,愿意与本王在永丰决战!”

王峻首先惊住了,他一直都想着刘渊会怎么守扬州城,没有想到他一到这里来,竟然就是直接出击。

其余众人都是有些战阵的经验,倒并没有显得像王峻那样震惊,林越然首先点头道:“禀告王爷,燕王军从竟陵而来的这一支乃是主力,更有燕王亲自率领,声势非比寻常,而三里集却只是一座不足百米的土城,想要将燕王军阻挡在其外的话,恐怕……”

刘渊的意思是要将燕王永丰这一支吃掉,然后才与燕王决战,这个想法不能说不好,只是实现起来并不容易,首先两军势力本来就有些差距,若是无法阻挡竟陵这支燕王军的话,那么自己就会被围在永丰镇中,这等于是死了一半。

辛古铭道:“林将军所言甚是。”

刘渊点头起身,他确实有些心急了,想要尽快击败燕王,这才提出这样的建议,看来还是头脑清楚点儿好。自己不能再此重蹈当日救援竟陵失败的覆辙了,笑道:“诸位暂且回去休息吧,明日再商讨一下。”

诸将纷纷离去,只有沈雁和余敏留了下来,余敏道:“禀告王爷,现在末将手中已经有了五千重骑兵,相信比明国的前锋营更为强悍,希望还能够有机会大展身手。”

沈雁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这次是杨楼主亲自督办的重甲,学生认为用之冲锋陷阵,最是适合不过,而且燕王未必见过如此厉害的骑兵,定然无法抵挡。”

刘渊笑道:“既然连先生都将他们说的如此之好,本王倒是有了兴趣,明日一起去见识一下吧!”

两人这才拜退。

刘渊又将整件事在心里想了一下,想要击败燕王,而且又能够将他一次性的击溃,必须要出奇计才行,否则的话,只会将他逼到相王那里去。

一想到那个眼睛细长的大明相王,刘渊心里的危险感觉就升了起来,那个人才是自己的生平大敌啊!

※※※

刘渊出行后慕容清雪几乎便住在宫里了,一者是因为陆无华一心挽留,一者却是因为宫中发生了大事情。

戚皇后终于还是捅出了一个大篓子,若是明帝还担心抓不祝糊的马脚的话,现在她确实是犯了一个大错,竟然在她的凤翔宫里找到了一个棉布的玩偶,上面赫然写着明帝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巫术早就被大汉所禁止,戚皇后如此做法,确实让明帝顺势震怒一下,一声令下马上将她打入冷宫之中,而此时刘渊已经在去扬州的路上了。

顾宪匆忙进宫面圣,但他毕竟不是刘渊,在明帝面前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就连想将此事查清都没有做到,明帝断然下旨,永不赦免戚皇后。

这已经算他是格外开恩了,他恨不得戚皇后死了才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受着这女人的气,现在终于有人为他撑腰,而且也做了第一步,就不怕继续做下去了。

无奈之下,顾宪只好找到了慕容清雪,问她是否知道此事,慕容清雪一脸茫然,但还是匆忙和安乐公主一起派人调查此事,最后却不了了之,因为就算有人嫁祸给戚皇后,那人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顾宪马上意识到宫里现在出了大问题了,而且他也首先想到陆无华这位让人一见难忘的女人,若说只有一个人想要致戚皇后于死地的话,那么定然就是这个女人无疑了。

但是陆无华显然并不会武功,而且她也没有出入凤翔宫的机会,她的父亲虽然现在是风光无限,但是却也说不上什么实力,更不用说在宫里了。

顾宪派出的可是龙腾阁的高手,竟然都没有查到一点儿蛛丝马迹,这件事只好放弃。他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却没有料到竟然会如此之快,而且恰好发生在刘渊刚刚离京的时候,这其中的有些东西确实耐人寻味。

宣和二年七月十四日,明帝正式册封贵妃陆无双为正宫皇后,淑妃陆无华却并无丝毫封赏。

顾宪马上进宫面圣,将刘渊的意思重新说了一遍,那就是若是封了陆无双为皇后,则必须将陆无华贬入冷宫之中。不过明帝只是淡淡一笑而已,顾宪在他心里的地位远远无法和刘渊相比,到了这个时候,他到有些庆幸刘渊没有在宫里了,可以说他这一辈子最喜欢的两个女人就是这对姐妹花,现在去除了心病,自然神清气爽,别人的话哪里还听得进去。

顾宪只好退了下来,这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事,其实就算陆无华登上皇后的位置也没有什么,难道她还会对明帝不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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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秘旨遗承(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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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将奏折推到一边,给泡好的香片让出地方来,然后首先拿起一杯,笑道:“明帝没有登基几天,奏折就堆成小山了,本王的这位三哥还真是以国事托付,就连内宫中添加绸缎的折子都跑到这里来了。”

顾宪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也端起香片喝了一口。

顾宪这个人就是这样随意自然,很难挑出他的毛病来,就算自己和他是主仆的关系,而且他也能够做到恭敬有礼,不过却并不给人疏远的感觉。

两人都开始尽情享受杯中滋味,直到旁边的霍烈忍不住道:“王爷是否还要一杯,属下这就……”

刘渊放下杯子,笑道:“本王够了,不知道先生如何……”

顾宪心道我只是陪着你喝,要不然才懒得整天喝个不停,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忙道:“学生也是够了,其实学生这次前来,是有几个消息要禀告主上的。”

刘渊示意霍烈将杯子拿走,道:“先生请讲!”

顾宪道:“第一便是龙腾阁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荆无计确实找到了燕王。”

刘渊点了点头,这是料想之中的,自己本来就没有奢望龙腾阁的杀手能够将荆无计给刺杀了。

看来现在最为难过的是燕王,只要自己不逼他,他就不会主动出手。

顾宪继续道:“第二个消息是蜀国太后白蓁传来的,她产下了一位公主。”

刘渊一愣,不知道白蓁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竟然真的没有生下一个男孩,那么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平王的儿子看来就是未来的蜀王了。

顾宪笑道:“第三个消息是沈雁带着新训练完成的雷霆军五千人正在赶往京城。”

刘渊看到他的那一脸笑容,知道肯定还有更重要的消息,道:“先生不妨一口气说出吧,也让本王好有心理准备。”

顾宪道:“第四个消息是碧素和喜鸳两位公主跟随沈雁的雷霆军一齐往京城赶来。”

刘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笑道:“可惜本王与先生一样,唉……”

顾宪一愣,随即含笑不语,刘渊的意思他明白,碧素公主和白葳虽然来到京城,但是刘渊却没有办法给她们来一个明媒正娶,因为武帝新丧,刘渊是有孝在身的人。而安乐公主也是同样,要不然便可以和顾宪大婚了。

两人又笑谈了几句,顾宪突然道:“学生倒有一个疑问,还请主上能够指点一二。”

刘渊看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又要说正事了,这个世界上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正事,常常将人的脑子都弄得混乱了起来,笑道:“先生请问吧!”

顾宪拱手道:“若是燕王必反,主上为何还要借助皇上来暂时稳住燕王?”

他的话刚刚说完,霍烈在那边躬身道:“属下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暂且告退。”

刘渊点了点头,霍烈是个聪明人,顾宪现在谈的是自己什么时候夺取皇位之事,他知道事情重大,所以才想退下,这并不代表霍烈不是自己的心腹,而是这些事和他无关罢了。

霍烈退了下去,顾宪继续道:“学生多言了。只是这个疑问一直放在心里,不问出来不舒服而已。”

刘渊面带微笑,道:“先生是否相信命相之术?”

顾宪一愣,疑道:“主上……”

刘渊看到他的样子,笑道:“早有相师说本王只有王侯之命,若是贪图大宝,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本王自然不想陷入那个境地之中,所以也不去贪图什么皇位。”

顾宪心里恍然,刘渊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他,道:“主上莫非还相信这些江湖术士所言?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学生便没有听过哪位术士说起现在的皇上有天子之命的。”

刘渊点了点头,虽然蜀王之死,对他的心里颇有打击,但是回到大汉之后,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天行健,君子将自强不息,若都是像蜀王一样听天由命的话,命运偶尔灵验也是有的。

他之所以和顾宪开这个玩笑,其实便是想借助顾宪来帮助自己,风龙子这个颇具神秘色彩的鬼谷门人对自己打击最大的是自信心,尤其是在夺取皇位这一项上面,还没有动手,气势就弱了几分,刘渊可不想自己畏手畏脚,最后落得个太子一样的下场,但总要找一个人帮自己解开心结,顾宪就是最好的人选。

顾宪见刘渊并没有说话继续道:“主上是否记得数年前岭南节度使卫标自称为帝之事,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当时只是因为一个江湖术士说他有帝王之相,他便马上自立为帝,甚至还兴致勃勃的准备吞并大汉,结果先王只派了五千人马就将他的人头提了回来,旧朝这样等荒谬之事并不在少数,主上应该不会……”

刘渊道:“先生是否知道本王当初在扬州为什么会诈死去了蜀国?便是当时曾经有术士为本王断命,说道若是前去竟陵,必有至亲之人毙命,而当时二哥秦王果然战死,那时本王满心失落之情,只好按照那术士所说,前去蜀国避难了,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先生若说命相之术都是无稽之谈,那岂非是有些偏颇了。”

顾宪断然道:“主上是否还记得当时顾宪曾经赶赴扬州,然后装病为主上献出三计!”

此事刘渊又怎么会不记得,点了点头。

顾宪道:“当时学生说的第一种病是头疼无比,第二种病是心神不定,第三种病则是四肢无力。若不是主上前赴蜀国,避开了太子的压制,又怎么能够治好这头疼无比的病症。若不是主上断然诈死,又怎么会免除心神不定之苦。若不是主上组建了雷霆军,设立了龙腾阁,拥有了烟雨楼,又怎么会现在四肢有力,击败太子……学生当时虽然向主上献出三计,但是都没有想到主上真的能够做到这三点,现在终于荡开阴霾,得见天日,难道仅仅是一个术士的功劳么?”

刘渊还是点了点头,顾宪说的有理,正是自己所想的,笑道:“先生不知蜀国前代蜀王有过一段奇遇,若是本王讲了,先生也会信了。”

顾宪道:“主上请讲!”

刘渊道:“当时便是一个相师言道他会死在二十八岁,当时是嘉佑七年,蜀王果然命丧允州城下,恰好便是二十八岁,最为奇异的是,蜀王临行前便预言自己会战死那里,而且还告诉了本王,没有想到术士之言全部应验,不由得本王不信。”

顾宪起身道:“主上此言差矣。蜀王之死全在于他听从了战游的建议,若是依主上之计,恐怕顺王早就灭了。不知道主上是否还得《春秋》中说过这样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巫人深受族人崇敬,有新的巫人前去请教于他,问他为什么会如此厉害,巫人便说其实凡事自然都有天理,也都有自己的轨迹,只要能够精心观察,一定会看到其中的玄妙,只不过人是无法达到那种层次的,只有神仙才能够,他也只是比常人多一些观察而已。神仙能够看到的也只能是一年,而他能看到的甚至不过一天。所以每当到人来问前途,他都回答那人说前途不好,然后便由那人自然去做了,若是前途好了,那人心中大喜,自然不肯再回来找他的晦气,若是前途不好了,自然还要说他的灵验,这就是巫术的诀窍。”

刘渊心中畅快之极,幸好自己想到了这个法子,顾宪无疑是最好的说客,也是最坚定的说客,笑道:“先生所言甚是,想必现在想要知道本王为什么不愿意在此刻夺取皇位吧!”

顾宪一愣,点了点头。

刘渊道:“燕王这个人本王不仅见过,而且还与他交锋一次,此人颇有忍耐的能力,而且也会不择手段。现在他坐拥大军,随时可以兵下扬州,然后近图大汉,那时本王也只能选择和他在扬州决战一个途径了。其中胜负有两种,一种是燕王胜了,本王退守,将中原陷入战乱之中;一种则是本王胜了,燕王到了那时其实已经是退无可退,只能投靠明军。”

顾宪含笑不语。

刘渊继续道:“先生可能还不知道,明国执掌军机阁的相王和本王倒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心计颇深,加上有军师助阵,到了那时,若是燕王和相王兵合一处的话,本王就算有信心保住扬州,也没有办法相信龙城能够保住竟陵,若是竟陵失了,先生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顾宪聪明之极,一下子便明白了刘渊的意思,道:“王爷是想用奇兵击溃燕王!”

刘渊道:“确实如此,正因为燕王非常聪明,所以只要本王没有登上皇位,他都会疑心重重,犹豫不决,而且肯定不会首先投靠明军,因为那几乎是断绝了他直接登上皇位的机会了。到了那时,就看本王能不能在扬州城下将他的二十万精兵击败了。”

顾宪心道登上皇位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刘渊能够看清楚此点,而且毫不犹豫地拒绝这种诱惑,确实有一种别人难以企及的气度。

他不知道的是,战游临行前的话都刘渊也是深有触动,若是冒然称帝的话,先不用说大汉的局势要好好安抚一番,就说那些大臣名士也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还是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做吧!

※※※

明帝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东方耒的目光,笑道:“赶快赐坐,总管怎么出了宣台院了,莫非是想和朕下棋么?”

东方耒坐了下来,笑道:“皇上说笑了,现在你日理万机,杂家怎敢耽误国事。”

明帝哈哈大笑地站了起来,这几天皇帝当得他非常不舒服,甚至连摆弄自己那些宝贝的时间都没有了,走到东方耒的跟前道:“总管莫要如此客气,朕虽然身为国君,不过终究还要找些乐子的,过几日朕一有空闲就去总管那里下棋如何。”

东方耒心道这位皇上果然还是那副性子,不知道武帝这个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不过现在大汉暗潮汹涌,眼前的明帝也只是一个过度而已,究竟谁会最终登上大宝,还是未知数。

不过自己的事情还是要办的。

东方耒从怀中拿出一份圣旨,道:“皇上还请接旨,这是先祖皇上留下来的密旨!”

明帝一愣,待看清楚这份圣旨之后急忙跪了下来,没有想到东方耒手中竟然还留有大汉开国皇帝的旨意,武帝死前并没有嘱托他,他也不知道。

东方耒将圣旨念完,明帝更是一头雾水,上面只是说参合道扶植社稷,立有大功,赐为大汉护国国师之位,要求大汉历代各王得悉此事云云,根本不知道和东方耒有什么关系。

明帝将圣旨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先祖亲手所书,忙道:“总管,这是……”

东方耒笑道:“先皇骤然驾崩,倒不及和皇上说了,其实杂家便是参合道现在的门主,只是参合道一直掌管宣台阁,而且又不设道统,所以外人才不知道而已,现在皇上登基,自然要将此事和皇上言明。”

明帝点了点头,心道原来这份圣旨是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的,每到新帝登基之时,总要有人拿着这份圣旨过来宣读,确实够机密的了。

将圣旨收下,东方耒道:“此乃我大汉最为机密之事,还望皇上能够紧守此秘。”

明帝道:“这是当然。”他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这些年来原来一直都有道门在支持大汉皇室,那为什么还要大力清除那些道人,甚至拆除道观……

东方耒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不过这些事也只能让他自己想明白了,道:“皇上既然已经见过这份圣旨,杂家便下去了。”

明帝突然道:“此事难道连安王也不能告诉么?”

东方耒一愣,断然道:“此事万万不可,皇上应该知道这个秘密只有我大汉身在天子之位才能够知道,安王虽然功劳颇大,但是皇上还是不能告诉他。”

明帝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

东方耒心里有些不安的感觉,刘渊的实力他也是看到了,自己倒真的要好好对付这位假的亲王才行,若是真的有一日刘渊真的成为了大汉皇位的不二人选,那么将是件极为讽刺的事。

他身为宣台阁的总管,参合道的门主,断然不能够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那等于是改变了大汉的血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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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为君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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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色之中,刘渊目光扫过面前排列整齐的重装骑兵,不由得大为惊叹。

他当日曾经与明军主帅朱统座下的前锋营有过交锋,也感受到那种万骑奔腾的惊人气势,不过前锋营的骑兵虽然厉害,却也比不上现在在自己眼前的雷霆军骑兵营。

这才是确确实实的重装骑兵。

杨英在这支骑兵身上可是花了大价钱的,骑士的重型铠甲暂时不用说了,战马也不用说了,只说战马的铠甲就全部用铁甲片制作而成,而且遍及全部容易攻击到的地方。

看来她确实是在茶叶贸易上得到了大便宜,要不然断然不会如此豪爽。

余敏身着重甲,大喝道:“上马!”

数队的传令官马上传令下去,马嘶之声不绝如缕。

一阵铁器交加之声,五千重骑兵纷纷上马,虽然没有在战场之上,但是也足以动人心魄了。

刘渊点了点头,向旁边的沈雁道:“这铠甲是否都是先生所设计!”

沈雁脸露得意,道:“确实都是学生做的,不过出钱的却是杨楼主。嘿嘿……”

刘渊笑着点头,向旁边的霍烈道:“替本王取一支弓来。”

霍烈将弓拿来,刘渊道:“让本王看看这身铠甲是否经得住如此强弓!”他倒并未伸手接弓,霍烈心里明白刘渊是让他动手,但还是有些不理解刘渊的意思,只好搭上长箭,迅速射出一箭,正中余敏的前胸,那箭马上掉落下来,余敏却是安然无事。

不过这当然是霍烈故意放他一马,若他真的想要余敏难堪的话,这一箭足以将他从马上射落下来。

余敏急忙下马道:“王爷以为如何!”

刘渊哪里能够看不出他脸上的不悦之色,毕竟这是众军面前,霍烈如此作法有些侮辱他的性质,不过自己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淡淡道:“将军辛苦了。”

余敏连头也没敢抬起,急忙答道:“末将谢过王爷!”

刘渊转身往外走去,道:“将军须要在沙场尽力才是,不要辜负本王的期望。”

余敏倒并没有说话,但是他身后的几名骑士却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他们其中有些见过刘渊的人,却没有想到现在的安王竟然如此傲慢无礼,余敏实在太是懂得忍受了,霍烈方才一箭,已经让他在众人面前脸面丢尽,若是换做别的血性汉子,恐怕无法忍受。

这几个人见刘渊走远,急忙靠了上来,低声道:“将军!”

余敏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传令下去,继续训练。”

※※※

刘渊刚刚走出军营,霍烈满脸不解,低声道:“王爷!”

刘渊停下脚步,脸上露出微笑,道:“你有什么话说……”

霍烈咬了咬牙,鼓气勇气,道:“禀告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刘渊心道原来他也要学习李纳,等下想必就是先让自己不责怪他了,知道他是为了余敏的事,淡淡道:“既然如此,就不要说了。”

霍烈一愣,他以为这招百发百中,谁知道到了自己的手上就不灵了。

刘渊倒也不忍心让他如此,笑道:“本王自有道理,你既然跟了本王这么多年,难道还会有所疑惑。”

霍烈这才点了点头,虽然他弄不明白刘渊为什么要在众军面前侮辱余敏。

刘渊心里却清楚的很,这只是自己的一个小阴谋罢了,但是现在却不可以说破,但愿永远都不要说破的好。因为说破的时候,就是陷入为难的时候了。

回到刺使府中时,王峻早就等在那里,急忙上来道:“禀告王爷,大事不好了,燕王军今日偷袭永丰镇,虽然并未成功,但却恐怕……”

刘渊笑道:“大人不必惊慌,想必辛将军他们已经赶去了吧!”

王峻点头道:“辛将军昨夜就赶到了永丰镇,若不是由他镇守,说不定……”

刘渊摆手道:“既然本王不想在永丰外与燕王决战,一个小镇便由他去吧!”

王峻愕然半晌,才点了点头,他并不明白刘渊的意思,虽然这段时间他也研究了一段时间的兵法,但那只是纸上谈兵,遇到了刘渊、辛古铭这样的行家,实在是半点儿底气都没有。

刘渊想到他昨晚对林越然的龌龊,笑道:“大人觉得蜀军诸位将领如何!”

王峻忙道:“几位将军都曾随着王爷征战多年,自然最为忠心不过,而且又能够约束手下,严明军纪,下官现在对王爷的治兵统帅之法,非常佩服,有了他们在,这次扬州平乱,当然万无一失。”

刘渊心道王峻的官腔说的不错,点了点头道:“大人莫怪本王直言,大人之才,在于治理州县国家,却并非在战场上,这次若是铲除燕王,本王定会找个机会将大人带到京城里去。”

王峻大喜,急忙跪了下来,道:“王爷对下官之恩,下官无以为报!”

刘渊点了点头,王峻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不明白自己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不希望他过多参与军事。更不要因为那些小事就与军中将领不合。

※※※

慕容清雪踏入宫中,马上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翻看书简的安乐公主,笑道:“公主最近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读书来了,莫非真的是……”

安乐公主脸上泛起一抹绯红,要不是为了顾宪,她平时也懒得去看这么多的书,道:“清雪姐姐就不要来取笑安乐了。”

慕容清雪到她身边坐下,问道:“顾先生有进宫来么?”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道:“他刚刚才走,姐姐后面就来了。不过看他好象有些心事的样子,但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姐姐知道他这个人……”

说到这里安乐公主才突然住了口,脸上更红了。

慕容清雪爱怜地拉起她的手,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一直担心的安乐公主竟然也有了这样的归宿。顾宪无疑是一个好男人,每日都会进宫来见她一面,只是这一点就不是任何男人能够做到的。

顾宪对于痴情确实很有一套,任何一个女人要是被他爱着,那么幸福真的就离得不远了。

想到这里慕容清雪微微叹了一口气,刘渊在这一点上是比不上顾宪的,至少对他更为重要的是国事。

安乐公主将案上书的放下,美孜孜地道:“顾先生方才给安乐拿来几本书,倒是颇有意思,姐姐应该都看过吧,而且他还讲了‘风雨垂钓’的故事……”

慕容清雪笑道:“看把公主美的,对了,顾先生究竟有什么心事呢,他现在身为大汉官职最高的大臣,地位仅仅次于安王,而且还有公主这样的……可不能让他再受委屈了。”

安乐公主摇了摇头:“可惜他从来不肯和安乐说这些事,我也不知道,其实我觉得他还是不要做那么多的事好,以前……”

她确实是替顾宪感到担心。

慕容清雪想起顾宪这几日问了几次关于陆无华的事,知道应该是因为这件事,看来自己倒要为他做点儿事情,就算是为了安乐公主做的吧,何况顾宪又是刘渊的人。

她不明白顾宪为什么会对陆无华如此提防,难道仅仅因为这个女人有那种一般男人也无法企及的气度么?

想到这里,慕容清雪淡淡问道:“公主是否知道皇后的事?”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诧异地望了过来。

慕容清雪知道她天性纯真,不会过分在意这些宫廷争斗,道:“公主不知,顾先生想必是在担心这件事吧!前日还曾问过清雪,这些宫里面的东西确实非常复杂,不像以往先王在时那样平静了。”

安乐公主忧心地点了点头,道:“三哥倒是有些太过于宠爱贵妃了,不过戚皇后倒也有些霸道,难道顾先生竟然不想贵妃去做皇后……”

慕容清雪心道自己不该将她也拉进这里面来,点了点头,道:“姐姐去看看能不能帮顾先生一下,也好让公主至少不用那么担心。”

安乐公主展颜一笑,道:“若是姐姐愿意帮忙那就最好了,顾先生一直都称赞姐姐呢!可惜安乐却是无能……”

慕容清雪拉着她的手,心道刘渊什么时候能够这样对待自己就好了,自己也会像安乐公主一样幸福的。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其实阻止她甘心情愿地嫁给刘渊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她不愿意,而是有些嫉妒柳朝云和田柔他们,不想和其它女人一起分享这个男人。

来到陆无华的处所,慕容清雪笑道:“无华姐姐似乎精神焕发起来,不知道清雪看得有没有错。”

陆无华拉着她坐了下来,道:“姐姐已经年老色衰,就算有些精神也是不足道的。”

慕容清雪笑道:“姐姐现在正是最为美丽的时候,怎么就会说起那些年老色衰的话来了呢!”

陆无华微微叹了口气,道:“妹妹倒不用安慰我,其实女人最重要的武器不是美丽,而是这里啊!”她指了指自己的头,笑道:“越是美丽的女人,就越容易依赖美丽,等到不再美丽的时候,就会后悔莫及了!”

慕容清雪微微一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陆无华总能说一些颇有深意的话,淡淡道:“戚皇后被贬入冷宫之后,清雪还以为皇上会让姐姐当上皇后呢,幸亏现在的皇后是无双妹妹,你们姐妹情深,倒也不错!”

陆无华眼中突然闪出一道凌厉的光来,但是马上转成笑意,道:“妹妹所言甚是!”

慕容清雪当然不会放过她的这个变化,心里微微一惊,看来陆无华确实非常不满此事,笑道:“不如清雪改日奏请皇上,将姐姐一起封为皇后。其实大概是皇上遗漏了,前朝宫中并非只可以有一个皇后的。”

陆无华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她知道慕容清雪博学多识,道:“妹妹此言当真么!”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我大汉立国以来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是在大唐之时却有三次,都是同时立为皇后,而且还有同时封为太后的。”

陆无华这才信了,展颜道:“清雪真是本宫的好姐妹,只不过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

慕容清雪笑道:“皇上哪有不愿意的,他只是忘记了这个先例吧,待清雪说过之后,定会有所结果。”

陆无华轻出了一口气,显然是如释重负,但是嘴上却说道:“也不要去为难皇上了,其实我们姐妹谁做皇后还不是一样,宫门深如海,能够保全此身已经是万幸了。”

慕容清雪摇头道:“姐姐此言差矣,以姐姐之才,统领后宫是绰绰有余的,无双妹妹倒显得有些柔弱了。自古后宫之重,不下于国事,能有姐姐这样的人主持,也是大汉的一桩幸事。”

陆无华高兴道:“妹妹抬爱了,姐姐哪有这么好的!”

慕容清雪心道自己的试探也该结束了。她对陆无华其实是崇拜多于好感的,同样是有着男儿志向的女人,陆无华比自己放得开得多,而且也会使用一些手段去争取,自己倒显得有些过于柔弱了。

顾宪说的没错,戚皇后最大的敌人应该就是陆无华,最痛恨戚皇后的也是陆无华,从当日她利用刘渊来说服明帝就可以看出,只要给陆无华机会,置戚皇后于死地并不是什么难下的决定。

慕容清雪还是第一次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了提防之心,若不是看到安乐公主忧心忡忡的样子,说不定自己永远都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为刘渊做点儿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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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伤心游戏(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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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渊站在亭子之前,看着渐渐近前的大队人马,脸上露出微笑,身旁的冯景等人早已经迎了上去,他却安然不动。

沈雁只和冯景寒暄几句之后,急忙走过来给刘渊行礼,刘渊点了点头,道:“先生路途上辛苦了。”

沈雁经过了雷霆军的几次战斗,整个人都变了很多,再也不是当日那个弱不禁风,只知道纸上谈兵的白面书生了,忙拱手笑道:“学生能为王爷效力,又怎么谈得上辛苦二字。”

刘渊笑道:“多日不见,先生倒是圆滑许多,哈哈,这次本王会带先生回扬州的白露书院看看,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沈雁一愣,随即眼中露出狂喜之色,转头看了看旁边笑而不语的冯景,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当初自己和冯景从白露书院跑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天。

刘渊道:“先生暂且回去休息吧,待来日再与先生好好谈谈火器之事。”

沈雁忙道:“学生正好画出了几张火器的图纸,到时候还要王爷亲自过目才行,哈哈……暂且告退。”然后和冯景急忙往京城中去了。

这次他带来一共五千新组建的雷霆军,几乎全部是火器营和暗营的部队。刘渊正是准备在与燕王的扬州之战时派上用场,现在雷霆军的规模虽然不断扩大,但是总体上来看,倒是提高的并不多,刘渊有些担心。虽然他心里清楚,任何一支拥有特别武器的千人队伍都不足以影响一场数十万人参与战争的结果,不过确实可以好好利用这些特别的武器,只要利用得当,便可以像击败顺王一样击败燕王,虽然后者是更为难缠的对手。

刘渊目光还在前望,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数辆马车这才现入眼际之中。

这些马车上面都带着蜀国王室特有的标记,刘渊虽然早就知道,但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动,知道碧素公主和白葳终于到了,急忙上前几步。

马车缓缓停下,刘渊正准备和车中人说上几句话时,突然间车中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然后便是碧素公主大声道:“小葳你又将思渊吓得哭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刘渊一愣,思渊?

他方想说话,只听车里白葳清脆的声音道:“公主别总把事情往小葳身上推,明明是因为你抱得不好……”

两人顿时在车中斗起嘴来。

那婴孩似乎越哭越厉害,刘渊和霍烈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负责护卫龙腾阁的人急忙给刘渊行礼,道:“参见王爷!”

车帘突然被打开了,碧素公主和白葳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坐在车上,惊讶地看着刘渊。

三人的目光纠缠了稍许,刘渊首先回过神儿来,一指碧素公主怀中的婴孩,疑道:“这是……”

碧素公主还是惊讶的张大嘴巴,而白葳反应倒快,急忙拉着她跳下车来,笑道:“王爷快看,这是姐姐……”她急忙住了嘴,小声道:“这是姐姐给王爷的,她的名字叫做白思渊!”

原来竟是白蓁产下的那个女孩,刘渊心中一震,何况又是这样的一个名字,他哪里能够平静下心来,目光往那婴孩看去,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道:“原来如此!”

碧素公主笑个不停,将婴孩的小脸贴到自己脸上道:“王爷要不要抱一下……”

她说完之后,才后悔起来,虽然看出刘渊眼中渴望,但是这里毕竟还有别人,刘渊哪里能够放下这个面子来。

白葳笑道:“她现在才四个月而已,若不是因为太过于弱小,怕路途上太过颠簸,我们早就来了。”

霍烈在旁提醒道:“王妃还在府中等待两位公主。”

刘渊这才回过神儿来,目光还是离不开那张粉嘟嘟的小脸,急忙笑道:“两位请上车吧,清雪将不知道该多喜欢这个小家伙。”

回到府中之后,果然不出刘渊所料,这位白思渊马上成了众女的新宠。不过刘渊没有想到的是,最为喜欢这个孩子的并非慕容清雪和柳朝云,而是田柔。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满脸不信,不知道为什么田柔一个劲儿的要将孩子抱在怀里,后来当白思渊在别人怀里一抱便哭,而田柔却有无数的办法将她弄得不哭时,他才明白,像田柔这样的人反倒是最为称职的母亲。

田柔喜滋滋地抱着这个小家伙,一边接受碧素公主无边的崇拜,一边大谈特谈自己所知道的婴孩知识,由于她说话做事的方式与碧素公主的大为类似,所以两女马上便结成了好姐妹,同时约定改日要好好闹一次京城才行。

刘渊脸上虽然挂着笑,不过处身于众女之间确实也有些尴尬,因为根本没有一个人肯和他说上两句话,若是自己稍微有些走神儿,却突然会有人责怪式地问一句为什么不认真去听她说话

幸亏现在只有五女而已,若是多了,围成一团,那不知道该有多尴尬。

众女一直闹到深夜,慕容清雪起身告辞,刘渊这才终于得到松了一口气的机会,急忙跟着慕容清雪走了出来。

此时已经是秋日了,夜色清凉如水,两人并肩走在府前,慕容清雪突然挽起刘渊的手臂,柔声道:“王爷可否陪清雪走走!”

刘渊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两人一直往安王府的慧心湖边行去。

这座规模不小的湖泊原来是刘渊为了珠儿所设计的,本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哪里知道现在珠儿芳魂已逝,连这座王府都没有看到,更别说这座湖泊了。

刘渊不知道是不是该黯然神伤!

慕容清雪坐在湖边石椅上,拉着刘渊也坐了下来,低声道:“清雪今日看到那个小女孩之后,倒很想替王爷生下一个婴孩呢!”

刘渊将她的肩头搂了过来,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很久,当初珠儿确实是怀有身孕而死的,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田柔和柳朝云,以及慕容清雪的身上,就没有办法使她们怀上孩子。看来定是自己的问题,不过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最为担心的是自己的来历,若是这个饿问题的话,那就麻烦了。

慕容清雪继续道:“不过清雪又怕像白蓁妹妹一样,王爷是否能够体谅呢!”

刘渊心中明白,白蓁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京城来,其实完全是出自对自己的一片深情,慕容清雪还是不敢断定能够嫁给自己,所以才会担心生下孩子,到最后也只能像白蓁一样。

看着怀中的美女,刘渊心里确实有着很异样的情绪,真想对她大吼一声,为什么偏偏整日都要谈及这个问题,但是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他刘渊并不是感情容易外露的人。

月色已经渐渐清晰了,而却有些冷了起来,刘渊下了决心,既然慕容清雪总是这副可有可无的模样,自己也不能任着她这样任性了,再这样下去,不好受的感觉恐怕会越来越强烈。

他将慕容清雪扶了起来,直视她的目光,道:“清雪是否曾经想过要放弃本王,而嫁给别人呢!”

慕容清雪身子一颤,眼中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但是她反应的倒是很快,马上笑道:“当然想过,王爷是否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呢!”

刘渊心中一狠,淡淡道:“本王倒是没有这个兴趣,既然清雪已经坦言本王并不是你唯一想嫁的人,那么清雪还是走吧,本王实在不想继续下去,那样反倒会耽误了你的幸福!”

慕容清雪一下子站了起来,低声叫道:“王爷……”

刘渊只从她的这个反应,便知道她真实的想法,慕容清雪就是太要强了,不想让自己屈从于一个男人的怀抱之中,所以才会如此犹豫不决,反正以为自己对她也难以割舍,倒不如继续将这个游戏玩下去。

不过若是自己坚定的不玩下去的话,她恐怕就会原形毕露了。

刘渊站起身来,这个险不知道值不值得去冒,若是慕容清雪真的是爱上自己,然后又赌气投入别人怀抱的话,那么他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不过他现在实在不想和这个女人继续玩下去,尤其有些受不了她每日都要这样温柔的谈起这个话题,所以才会如此坚决。

慕容清雪眼神幽怨起来,低下头来,等她抬起头时,却是一脸的坚决,笑道:“王爷可否送清雪回府,清雪有些累了。”

刘渊知道她还是不肯屈服,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谁先认输吧,笑道:“本王乐意之极。”

※※※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了进来,燕王放下手中的军报,冷冷道:“外面何人喧闹,将此人带来。”

过了片时,荆无计被几个士兵推推搡搡的推了进来,燕王急忙站起身来,道:“原来是荆先生,你们几个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对荆先生如此无礼,还不下去。”

荆无计微微一笑,目光没有离开燕王。心道这个人倒很有演戏的天分,自从自己来到江南大营之后,差不多已经有了三个多月了,燕王就一直将自己禁闭在一座帐篷中,只负责送来酒菜,倒从来没有召见过一次的,仿佛是忘了自己这个人一般,这次看来是有事要找到自己了,偏偏还要演这么一出闹剧。因为荆无计是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吹奏几曲的,营中的人早就已经熟悉。

燕王急忙请荆无计坐下,笑道:“先生真是雅兴,在军营之中也会吹出这样的曲子。”

他也有些佩服荆无计,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理他,这个白衣书生一直当成没事儿一样,只是这份定力就足以让燕王另眼相看了。

荆无计敲了敲自己手中的笛子,道:“荆某倒并不想吹奏那些悲凉之调,也许王爷喜欢的是杀伐之气。”

燕王道:“非也非也,本王当日也想以文报国,岂知到了后来却只能从军而战了,当日若能成为一介书生,博得稍许诗名,也不枉此生了。”

荆无计点头道:“原来王爷最为佩服的是安王殿下,他可是大汉第一才子,诗作名篇足以惊动天下。”

燕王眼中异芒一闪,他最为痛恨的人就是刘渊,他最大的对手也是刘渊,没有想到荆无计竟然这样讽刺他,本想发火,却还是压了下去,笑道:“正是如此,不过大汉也只有一个安王而已,当然也只有一个燕王。”

荆无计心道他倒愿意往自己脸上贴金,摇头道:“大汉确实只有一个安王,不过至于王爷嘛,荆某却……”

燕王心中的不悦越来越盛,不过他也清楚荆无计就是为了激怒自己,忍住气道:“愿闻其详。”

荆无计一边轻挥手中的笛子,一边笑道:“安王才华绝世,不仅诗名传遍天下,用兵之法恐怕也是胜过王爷一筹的。荆某失礼,安王出道以来,只有一败,便是当日败在北朝相王大将白无痕之手,不过这一败对安王名声倒是丝毫无损,王爷扪心自问,当时若是换做王爷的话,是否能够反败为胜。”

燕王沉下气来,无奈摇头道:“本王不能。”当日明军渡江成功,围困竟陵,身为福王的刘渊率领五千人马准备救援竟陵,却被白无痕所败,在那种情况之下,燕王自认无法比刘渊做得更好。

荆无计心中也是暗暗赞许,只从燕王这句不能,便看出他比太子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看来自己果然大有希望,继续道:“安王在蜀国之时,顺王兵围黎州,安王夜中渡江,横击云州,从而在罗山脚下大败顺王,王爷自问有否奇策。”

燕王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刘渊确实胆大,摇头道:“本王没有。”他当初费尽心思,算计汉口浮桥,但是到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此事引为平生憾事。

荆无计笑道:“安王在桑山布下奇兵,火烧顺王大军,而故意放过顺王,然后一举歼灭东蜀军,一年之内荡平了东蜀,王爷以为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

燕王心想干脆自己全都承认了吧,看看他能够说些什么,道:“本王不能。”

荆无计将笛子放到旁边,淡淡道:“既然连王爷自己都认为及不上安王,荆某倒想劝说王爷现在就回到京城,将帅印亲手交到安王手上,倒可免了人头落地之苦,何况说不定还可以保全燕王府的百口人命。”

燕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荆先生想见本王,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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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雷霆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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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古铭大步走了进来,行礼道:“禀告王爷,燕王军已经撤退了,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王爷到来的消息,现在就驻扎在郁宁镇中。”

郁宁镇与扬州城之间只隔了个永丰城,也是三大重镇中颇有规模的城池。

刘渊知道自己来到扬州的消息瞒不了多久,因为燕王显然已经在扬州布下暗探,但是也没有想到只是一夜之间,消息就传了出去,皱眉道:“将军有何看法!”

辛古铭对这一切早就烂熟于心,道:“现在燕王军退守郁宁镇,可以断定是等待另一支大军拿下三里集,以便迫使我们放弃永丰镇。”

没有郭瑭在身边,辛古铭可以说就是刘渊的第一谋士,征求他的意见还是必须的,所以刘渊继续问道:“将军认为我军将要如何!”

辛古铭道:“燕王亲督大军从竟陵而来,其锋芒可见一斑,若是真能如王爷所想,我军能够先行击溃郁宁叛军,然后一路追击,直到江南大营,那么便会占有先机,使得燕王不得不顾虑重重。但若我军拿不下郁宁镇,只会陷入围攻之中……”

刘渊奇道:“昨夜将军不是认为本王的想法并不可行么?”

辛古铭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是末将回去又将此事思索数遍,王爷之法实在是能够将燕王一举击溃的不二法门,否则的话,我军只能坚守扬州,陷入被动之中了。”

刘渊笑道:“原来将军现在也是迫不及待了。”

辛古铭犹豫一下,这才道:“末将昨夜思索此事时,才觉得王爷远瞩,确实不是末将一时可以了解的,王爷应该是担心燕王投靠明国吧……”

他话并没有说完,不过显然已经完全明白了刘渊的意思。

有这样的将领,刘渊还有什么说的!

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这才停下道:“将军有几成把握在燕王到达三里集之前击破郁宁镇!”

辛古铭断然道:“五成,不过末将要借雷霆军的骑兵营一用。”

刘渊点了点头,辛古铭说有五成,已经是十分难得,道:“既然如此,将军便去吧!”

辛古铭急忙道:“不知道王爷是否能够赶赴永丰镇,若是王爷……”

刘渊笑道:“本王当然愿意随军出征。”

辛古铭大喜道:“若是王爷亲征,末将倒有了七成的把握。”

刘渊坐在战马之上,这次出征比之上次感觉又是大为不同,上次带着郭瑭等人出征竟陵时,那时真的是壮怀激烈,慷慨激昂,以为天底下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结果却被白无痕和毕修廉打得无力还手,只能不住地退到了扬州城下。

那是自己这辈子最为悲惨的时刻之一。

这次他倒有些忧心起来,因为这毕竟是最为关键的一战,若是不胜的话,不用说其它,就连回到东都做一个王侯都是奢望。

辛古铭拿出了全部的兵力,除去守城的三万人马,前去三里集阻击燕王的一万骑兵外,剩下的七万人马全部奔赴了永丰镇而来。上午出发,到了黄昏时分已经进驻了这座规模不小的城镇,马上开始布防,而且也传下了刘渊的将令,清晨就要开始攻打郁宁镇。

现在可算是争分夺秒,燕王两天之内便会赶到三里集,若是不能在这两天攻下郁宁镇、击溃燕王军的话,只能撤回扬州,坚守此城。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亮起来时,林越然已经率领五万大军赶至了郁宁镇下五里处扎营,燕王军显然已经知道了刘渊的动静,早就将郁宁镇周围的村庄全部扫清,燃起阵阵大火,然后在城外建起拒马,防止汉军骑兵的冲击,因为郁宁镇毕竟只是一座土城,城高不过十米,而且周围又并无护城壕,想要攻破是非常容易的。

等刘渊赶到郁宁镇前时,林越然早已经摆下阵势,燕王军也在城外布下大阵,仿佛就是在等待刘渊到来一声开战一般,两边虽然骂个不停,但是却并无一人出战。

刘渊来到中军,见林越然摆下的是一个方圆之阵,倒真是替自己着想,向辛古铭笑道:“将军传令下去吧,雷霆军也一并由将军指挥。”

辛古铭知道这是非常时刻,刘渊身份超然,能够对自己委以重任,实在有些受宠若惊,急忙传令下去,先由两翼展开,雷霆军的重骑兵出现在左翼纵深处,右翼则形成防守阵形。

其实燕王军也有差不多五万人马,两军可以说是旗鼓相当。所以林越然摆下侧重于防守的阵形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刘渊亲至,守住中军非常重要,否则被燕王军突破中军,夺旗斩帅的话,那么不仅无法取胜,说不定这一战便决定了两军最终的胜负。

他让刘渊来到阵前,便是想借助他来提升士兵斗志,若是稍有损伤,这可是大罪了。

燕王军也迅速做出反应,他们向来强悍,加上夜以继日地攻打汉口,早就不习惯什么防守,骑兵纷纷而出,首先来到左翼,试图与雷霆军前锋营较一高下。

刘渊向传令官冷喝道:“传令给余敏将军,这将是雷霆军骑兵营扬名天下之时,是否确实堪比明国前锋营,便看这一战了。”

传令官急忙下去。

辛古铭沉着脸色,将第一只令旗递给传令官,顿时阵中擂鼓声响起,先是低沉一片,然后便开始震撼起来,雷霆军骑兵营众多骑士同时挥动手中的长矛,大喝了一声,更添威势。

燕王军毫不示弱,擂鼓声中,骑兵缓缓出列,终于向汉军靠了过来。

此刻太阳刚刚从山边露出头来。

像这样的擂鼓声,确实足以让人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现在最为紧张兴奋的还是余敏,要知道这是雷霆军重装骑兵的第一次出战,意义非同小可,他将面具戴起,沉喝一声,旁边的随从急忙摇动大旗,前面数骑首先踏出,战线渐渐拉开,战马之间形成距离,五千战马的阵形一直散开后,最前面的骑兵这才催马往前奔去,同时口中大喝一声。

雷霆军终于出击了。

数十万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他们的身上。

虽然只有五千骑兵,但是雷霆军造成的声势却是相当惊人,尤其是当他们浑身黑甲,战马奔腾越来越快的时候。

燕王军的骑兵也飞奔起来,两股洪流渐渐靠近。

巨大的声势在两军的骑兵冲击在一起时达到了顶点,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混战场面,雷霆军的骑兵像是一道洪流一样,一下子便将对方的骑兵阵形全部冲散。

高下之间已经十分明显。

远处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刘渊心道余敏并没有妄加吹嘘,而雷霆军的重装骑兵也并没有故意夸大,他们确实有这个实力对付明国的前锋营。

不过在他印象中明国的前锋营好象都是轻装的骑兵,若论实力的话,恐怕还不如现在的雷霆军。

燕王军在一瞬间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做出调整,骑兵是收不回来了,败得太快了,只能让他们继续损失下去,但是左翼却不能落入雷霆军的攻击之下,弓箭手纷纷靠了上来,在左翼布下箭阵。

他们显然低估了这些重装骑兵的铠甲,不过半个时辰,余敏手下的四大悍将首先杀出重围,也懒得再去管后面还没有被砍完的燕王军骑兵,首先飞马冲了上来。燕王军的士兵显然有些神经紧张,传令官的旗帜刚刚挥下,无数支利箭已经射了出来,当即一名雷霆军的骑士被射落马下,但是剩余数人却是丝毫无损,用绑在左臂上的小盾牌护住头部,迅速靠了上来。

长箭由于距离太远,就算射到骑兵的身上,也都纷纷落地,并无任何用途。

靠在最前的第一批弓箭手第二支箭还没有搭到弦上,雷霆军的数骑已经冲了进来,长矛换成了长刀,开始疯狂砍杀这些手中只有长弓的箭手。

当即形成混战。

辛古铭懂得利用时机,右翼大军迅速靠了上来,准备跟着雷霆军的身后突破敌阵。

燕王军的主帅知道事情不妙,没有想到左翼这么容易就被突破,干脆将第二排弓箭手推了上来,不管是否还有自己的人一起放箭,雷霆军的骑士瞬间便被射倒数十人,当然燕王军的弓箭手死在这些箭下面的更多。

雷霆军前进的速度终于被缓了一缓,这些弓箭手距离太远,而且人数更多,甚至还有弩箭躲在阵后,很难轻易靠近,何况现在身后还有大批骑兵没有被消灭,使得余敏很难下令全线冲击。

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刘渊和辛古铭对视一眼,雷霆军的骑兵营已经损失不少,是该将他们调回来的时候了。

辛古铭马上传令下去,雷霆军撤回,左翼出击,然后中军也开始缓缓前行。

虽然雷霆军的强大冲击力让燕王军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们毕竟还是强大的对手,想要以为现在就是胜券在握,还是早了点儿。

雷霆军很快撤了回来,余敏来到刘渊面前,行礼道:“末将回来交令!”

刘渊见他旁边没有它人,点了点头,道:“将军辛苦了。”

余敏嘴中似乎有话要说,不过犹豫半晌还是没有说出来。

刘渊道:“将军暂且下去吧,莫要忘记本王对你的期望!”

余敏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刘渊,最后眼中还是露出一丝感激之色,急忙点了点头,走了下去。

他就是顾宪安插在郭瑭身边的那个人,只要郭瑭有了反意,顾宪便会安排他下手应付,刘渊却不想他过早暴露,所以才会在众人面前侮辱他一下,至少也让郭瑭心中没有戒心。

但愿自己永远都不要用到这个棋子。

这时辛古铭指挥着汉军的左翼终于碰上了燕王军的右翼,刘渊也只看了一眼而已,便知道今天想要将燕王军彻底击溃恐怕是痴心妄想,看来对付他们还要出奇计才行。否则的话,这样打下去,再打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会将自己的兵力消耗干净。

辛古铭说的不错,燕王军并非顺王可比,也不是乌合之众,蜀军能够和他们打成平手已经是该值得庆贺的一件事了。

不过战争就是这个玩意儿,谁能够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够得到好处,或者是土地,或者就是权力。

刘渊虽然坐在马上,面色严肃的注视着眼前撕杀的战场,但是心神早已经跑到别处去了。甚至想到了明国的相王,他是否知道燕王已经反了呢!

幸亏辛古铭够干练精明,在他的指挥下,汉军还是占据了一点儿优势,渐渐将燕王军压制住了,不过想要取胜,却还差上很多,一直到了黄昏,这才鸣金收兵。

打了一整天,燕王军除了知道雷霆军骑兵的厉害之外,倒也损失不大,和汉军相差不多。

刘渊用过饭后马上将辛古铭、林越然等几员大将找了过来,道:“诸位可有什么高见,要知道燕王最快明日晚上便可以到达三里集。”

没有王峻在旁边,林越然倒是放松不少,忙道:“孙将军已经守住三里集,应该还可以拖延一天。”

刘渊并未回他的话,现在他就要给这些将领们一些压力。

辛古铭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道:“禀告王爷,末将以为现在惟有夜间攻打郁宁镇一个途径,否则的话恐怕只能选择撤回扬州!”

刘渊点了点头,心道现在他那七成恐怕一成也没有剩下了,转头向身旁的冯景望去,道:“先生有何建议!”

冯景和沈雁对望一眼,他们虽然都是白露书院出身,书读过不少,但是刘渊将他们留在身边却并不是因为他们懂得多少军事,有些尴尬道:“学生以为当下之计,不如由火器营出动,若是能够将郁宁镇占领,定然可以解王爷之忧。”

刘渊心道他肯定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只不过火器营一向只会预先埋伏,早早将炸药埋好,然后等待敌人送上门来,若说去炸掉城池,除非守城的都像当日的云州一样促不及防,否则的话很难得逞。

沈雁忙道:“禀告王爷,现在火器营和暗营中还有五千人马,学生愿意一试。”

刘渊还是点了点头,道:“只派暗营的人去便行了,本王会亲督大军在城外接应,传令下去,行动定在三更。”

辛古铭本想说几句话,但是看到刘渊如此坚定,倒不敢说了。

刘渊目光扫过他一眼,道:“辛将军暂且留下,诸位先去休息吧!”

※※※

“慕容小姐……”明帝踌躇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小姐这不是逼朕么,要知道大汉历代并无先例,哪里能够同时并封两位皇后的,真是笑谈!”

若不是他对慕容清雪够尊重的话,说不定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没有想到慕容清雪竟然会提出让陆氏姐妹同时成为皇后。

慕容清雪脸色丝毫未变,她早已经知道了明帝的反应,看来明帝对陆无华的喜欢还是有限,甚至还有些提防,这也难怪,陆无华这个女人太有气势了,明帝本来就是柔弱,又好容易将戚氏送入冷宫,又怎么能够再去自寻烦恼!

她微微欠身行礼道:“皇上勿怪清雪多事,其实清雪特意找到了皇后娘娘,这也是她的意思,她还说到若是皇上不肯封淑妃为皇后的话,她也不敢做这个皇后了。”

明帝一愣,睁大眼睛看着慕容清雪,过了片刻才道:“朕就知道皇后她会顾及姐妹之情,只是……”

慕容清雪淡淡道:“皇上之言确实有理,大汉历代都并无此等先例,不过皇上是否想过皇后和淑妃的感受。”

明帝点了点头,道:“待朕再想想吧,不过淑妃天性贤淑,应该不会责怪朕的。”

慕容清雪笑道:“清雪到有个不请之请,还望皇上能够成全。”

明帝道:“小姐请讲!”

慕容清雪道:“宫中盛传戚皇后乃是被人陷害,而且还与皇后和淑妃有关,不知道皇上是否能够允许清雪调查此事。”

明帝一愣,有些不悦道:“小姐……”

慕容清雪接着说了下去,道:“其实这也是安王殿下的意思,安王曾经和清雪言到,若是后宫生乱,国政毕竟不稳,还请皇上能够成全清雪之心。”

明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朕就准你所奏。”

慕容清雪急忙行礼道:“若是清雪查出皇后和淑妃确实都是清白无辜,还望皇上能够同时册封她们姐妹为皇后,那时后宫之中自然再也不会有人闲话。”

明帝忍不住笑道:“原来小姐还是回到了这里,朕自然不会辜负小姐的一番苦心。”

慕容清雪急忙施礼谢恩,她实在也不希望陆无华真的做了什么坏事。

※※※

第四章 后宫之变(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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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无计脸色未变,道:“荆某实在是为了王爷的性命而来,若不是为了这个,难道还是其它。”

燕王淡淡道:“原来荆先生是安王的说客,本王倒是失礼了。”

荆无计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站起身来,道:“王爷恐怕早已经接到进京吊丧的圣旨了,而现在却栖身江南大营之中,可以说已经是犯了死罪。而现在又瞻前顾后,荆某实在看不到王爷还有什么保身立命的法子,倒不如尽早离去的好。天地悠悠,自有荆某的立身之地。”

说着作势欲走,不过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荆无计走不了,而且燕王也不会让他走。

燕王目光盯在他的身上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最终还是破颜而笑,道:“先生请坐,本王方才一时激愤之言,还望先生勿要见怪。”

荆无计这才坐了下来,燕王确实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还要和他玩点儿技巧才行,要不然刘渊也不会如此顾忌他了。

燕王笑道:“荆先生方才所言,本王都已说过,若论才学智谋,本王确实不如安王,但是本王倒也有一个疑惑,不知道先生愿否解答!”

荆无计道:“王爷请讲!”

燕王道:“荆先生如此之才学,为何偏偏弃才华横绝的安王不顾,千里迢迢来到本王帐下,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本王不如安王么!”

荆无计知道他对方才自己的那番话心中还有芥蒂,看来自己的这个激怒燕王之策用的有些过头了,像他这样的人心机颇深,现在是用到了自己,可以和颜悦色,若有一日用不到自己的话,那么方才那些话就足以使他心动杀机了。

辅佐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挑选可以辅佐的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荆无计道:“王爷恐怕比荆某还要清楚此事吧!”

燕王故做疑态道:“本王倒是不知……”

荆无计知道自己不能用对付太子的方法来对付这个人,只好道:“王爷不应妄自菲薄,虽然现在大汉天子另有其人,但荆某若是料得不错的话,不过数年,王爷和安王才是大汉未来的天子人选。”

燕王眯上双眼,并未说话。荆无计为什么来找他,他心里很清楚,但是他倒想让荆无计分析一下自己到底有多少胜算。

荆无计道:“安王现在虽然掌握国事,但是大汉精兵却全部都在王爷手上,当年先皇武帝将江南大军交给秦王掌管,其实便是知道了这其中的重要,若不是秦王殿下早就表明永不回京城的决心,先皇未必会将江南大军交到他的手上,王爷以为如何呢!”

燕王淡淡一笑,还是没有说话。江南大军确实大汉最为精锐的军队,但是也并非全部,只是在剑南一地恐怕也有十数万的精兵,而且现在竟陵又没有在自己的手上,这其中的胜负还很难说,他一直没有动手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

荆无计也明白此点,何况刘渊手里还有整个蜀国。他虽然没有查证,但是也知道现在蜀国的大军恐怕已经到了扬州了,所以他才要前来劝说燕王,按照自己的计策去办才行,继续道:“王爷坐拥大军,虽然说是占了不少优势,但是荆某却以为尚是不足以击败安王,只要竟陵不失,安王紧守扬州,明军背后逼至,王爷自认是否有能力求得一胜!”

燕王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担心的,自己现在处在两强之间,这个滋味并不好受,还没有反出大汉还好,若是一旦反了,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刘渊一个强敌,明军汉口的驻军并不是白痴,定会趁这个机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这支江南大军就会被夹在两军之间,左右为难了。

荆无计知道他已经有所意动,忙道:“王爷现在可以说是处身危险之中,却有一个法子可以使王爷立即无须再有后顾之忧!”

燕王目光突然间凌厉起来,沉声道:“先生不用说了。”

荆无计忍住继续说下去的冲动,燕王对这一点的坚决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也难怪,燕王若是与明国有了任何的关系,那么就算他夺取了帝位也是心有不甘的,何况燕王又一直有志扫平明国,统一中原。

燕王摆了摆手,道:“先生暂且休息去吧,待来日本王再与先生详谈。”

荆无计知道现在无法劝服这位大汉亲王与明国结盟,急忙起身告辞。

※※※

刘渊现在可以说是最为难过的时候,碧素公主和白葳来到京城之后,白思渊几乎就成了她们几人的中心,包括柳朝云在内,再无一个人愿意抽出时间和他这个大汉安王多说一句话,而最让刘渊难受的是碧素公主和白葳简直就没当自己存在过,每天见面都是视而不见。

真不知道她们千里迢迢的跑来大汉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这是为了将这个女孩送给田柔和柳朝云等人?

不过幸好这段时间要安排军备,而且自己还可以将大量的时间放在读书上。

辛古铭和林越然已经到了扬州,十万大军对扬州略微显得多了一点,而且太过于显眼了一点儿,所以辛古铭将五万人马留在了运河附近。为了让扬州能够对燕王的反应有所准备,刘渊特意写了一封亲笔信给王峻和许谨,两人当即表示了忠心,显然已经看出来刘渊不日将登上帝位了。

现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要燕王一反,刘渊便立即可以兴所谓的正义之师,东去抗敌。但是现在刘渊却不想将燕王逼反,江南大营的粮草已经慢慢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选择一个恰当的时候让燕王不得不反才是最主要的。

时间一直到了次年春,也就是宣和二年,事情终于有些微妙了起来,先是明帝下旨,要燕王择日攻下汉口,然后却派了晋王刘潜为行军总管,至江南征兵,其实就是为了完全将江南大营的粮草线控制在手中。

燕王不是白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是该自己行动的时候了。他先是试图将竟陵得到手中,不过有了准备的龙城和郭瑭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燕王大怒之下,率兵攻打竟陵,连续攻打十日不见成效,终于收兵而回,同时给明帝上了一道奏折,说道竟陵军偷袭江南大营,要求明帝严惩龙城等人。

明帝马上将刘渊召进宫来,将折子递给刘渊,叹气道:“五弟他是否对朕有所不满,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九弟有什么看法!”

刘渊心道这位三哥果然有些迂腐,竟然还没有将燕王和谋反联系起来,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燕王大部分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若是没有自己的话,说不定他还会效忠于现在的明帝,急忙道:“皇兄勿要多疑,五哥恐怕只是一时气愤而已,现在四哥正在行进江南途中,若是他到了江南,五哥手中的权力肯定将会大打折扣……”

明帝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九弟以为朕要如何下这道圣旨!”

刘渊心道燕王是该反了,再不反的话,恐怕他真的会选择投靠明国,到了那个时候麻烦的只能是自己,道:“皇兄只管下旨说改日将撤换竟陵守将便是,并让五哥提出是否有好的人选……”

明帝点了点头,大喜道:“九弟的胸怀果然异于常人,朕虽然知道是五弟的错,但是却不忍心让兄弟有所龌龊,九弟能够这样做,朕就放心了。”

龙城就不用说了,郭瑭手中的雷霆军完完整整的是刘渊的人,所以明帝才会高兴刘渊如此明理。

刘渊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燕王生性多疑,这道圣旨一下,他定然会认为这是明帝想要稳祝蝴的办法,恐怕圣旨到了他手中时,也就是他要造反的时候了。

明帝高兴的将圣旨交给旁边的管事太监,笑道:“五弟虽然一直与朕不合,但是他确实是我大汉的栋梁之才,若没有他镇守边关,恐怕朕与九弟都无法睡得安稳了。”

刘渊道:“皇兄所言甚是,只不过本王倒是担心五哥,他此举确实有些过分,说不定以后……”

明帝笑了笑道:“九弟放心便是,他毕竟还是自家兄弟。”

刘渊心道太子也是自家兄弟,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自相残杀的地步,不过这话不好说出来,只能点了点头,正想出去,明帝突然低声道:“九弟切莫声张出去,朕想要处置皇后!”

刘渊大吃一惊,若不是他生性平淡,说不定都会叫了出来,但是仔细打量明帝的脸色,却又是思索已久的决定,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低声道:“皇兄,这是为何……”

明帝叹了一口气,道:“皇后她在后宫中霸道之极,不守妇道,现在朕都是苦不堪言啊!”

刘渊对皇后倒是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也隐约中听过她的事,不过另他倒不是震惊这个,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渊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陆无华。

这个女人给他太深刻的印象了,想忘都不忘不了,尤其是看到慕容清雪整日和她混在一起时,心里更是十分不舒服

明帝继续道:“朕实在无法忍受,已经责令宣台阁调查皇后的罪行,九弟认为此事如何!”

刘渊忙道:“宣台阁有什么结果!”

明帝摇头道:“只有部分确实,但是这一部分都足以让朕无法容忍了。”

刘渊脑中还是不断地想起陆无华,道:“其余无法证实的部分是否有人陷害?”

明帝断然道:“谁会陷害皇后,谁又敢陷害皇后!朕看她是想要一手遮天,总有一日就连朕也要听她的话才行,这又成何体统……”

他越说越觉得激动,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平缓了一下语气,道:“此事朕未对任何人说过,九弟还要帮朕拿个主意,此事毕竟非同小可!”

刘渊眉头一皱,明帝对自己可真谓是信任有加,道:“若是皇后被废,皇兄想要如何处置她?”

明帝咬了咬牙,道:“朕念她多年辛劳,打入冷宫便是了,只要她不再如此霸道,朕自然会放她出来……”

只看他的这副表情,便知道他是言不由衷。

明帝一向温和,就连对自己的对头太子都是不忍下狠手,但是却对这个皇后如此痛恨,刘渊不得不说这是件怪事,他倒并不关心皇后会怎么样,反正在宫廷斗争落败的妃子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关心的倒是谁会成为大汉皇后,急忙问道:“若是皇后确实犯错,皇兄是否会将贵妃娘娘封为皇后!”

贵妃便是陆无华的妹妹陆无双,这个女人与陆无华完全不同。

明帝眼中露出欣喜之色,道:“原来九弟也是这个想法,那就太好了!”

他对陆无双的喜爱一览无余。

刘渊点头道:“皇兄还要想清楚了,而且处置皇后之事也确实关系重大,若无真凭实据,恐怕天下不服。”

明帝道:“朕当然知道此点,若非如此,也不会找九弟来商讨了,皇后还有两位哥哥现在都在朝中任事,所以处置起来,恐怕并不简单。”

刘渊淡然道:“着宣台阁去办便可,只要皇兄有证据在手,处置皇后自然不成问题,那么处置两位大臣也应该没有人反对,毕竟朝臣心中明镜一般。”

明帝脸色好转起来,好象有些迫不及待,道:“九弟真是朕的知音。”

刘渊想起陆无华,低声道:“不知道皇兄准备如何封赏淑妃!”

明帝也觉得这是一个问题,陆无华毕竟还是为大,若是陆无双当上皇后的话,她心里肯定难以接受,不过陆无华总给他一种莫大的压力,就算在床第之事也是如此,更勿论其它了,明帝倒有些怕她,苦笑摇头道:“九弟有什么好的建议!”

刘渊道:“不如将她也贬入冷宫之中,皇兄应该知道她恐怕无法接受贵妃成为皇后吧!”

明帝本想一口答应,但是对陆无华还是心中不忍,道:“此事日后再提吧,淑妃毕竟毫无过错,若是骤然将她贬进冷宫,朕倒是心有不忍。”

刘渊断然道:“皇上若是想封贵妃娘娘为皇后,那么就必须将淑妃贬入冷宫,否则定会有所混乱。”

明帝摆了摆手道:“九弟不要说了,让朕再想一想!”

刘渊看着他犹豫的样子,心道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难道真的就为了一个慕容清雪,而想将陆无华致于死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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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恩威并重

刘渊目光落在辛古铭的身上,过了半晌才道:“将军是否认为本王该选择撤军?”

辛古铭忙道:“王爷……”

刘渊阻止他说了下去,声音转冷道:“将军所说的七成把握都在哪里,本王为什么并没有见到呢。”

辛古铭心中一寒,虽然知道刘渊未必会向他兴奋师问罪,不过这也并非是毫无可能的事,燕王军的强悍他倒是预料到了,只不过却知道自己是在刘渊面前夸大了。他一直做事谨慎,若只是因为多做了一个保证便受到刘渊的处罚的话,却是心中有些委屈。

刘渊见他再没有说下去,道:“将军还有何话说!”

辛古铭终于道:“末将知罪了,还请王爷降罪。”

刘渊倒并不是想要吓他,而是想要让他知道,虽然他一直口口声声地劝说自己不要轻敌,但是自己却轻了敌。

辛古铭是一名不错的将领,也将是未来蜀国的主将,若也只是因为敬畏自己而要虚浮的话,那么以后蜀国的前景就堪忧了。

说完这些之后,刘渊面露一丝笑意,道:“将军之罪,本王暂且记下,不过今日偷营之事,恐怕还要将军亲自领兵了。”

辛古铭方才也被吓得不轻,因为他知道刘渊向来不肯以颜色示人,尤其是在军中,一直面带微笑,这次倒有些奇怪。虽然听到刘渊暂不计较,但心里还是有些突突,道:“还请王爷下令。”

刘渊道:“将军马上传令下去,由林将军率领一万人马,在营中随时准备出击,然后将军便与本王率领五千人马偷营。”

辛古铭吃惊道:“王爷莫非想要亲自出马!”

刘渊点了点头,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辛古铭睁大眼睛,停顿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幸亏他知道刘渊的武功非常之高,而且方才又被吓了一通,不敢再胡言乱语,要不然他第一个会劝说刘渊不要以身试险。

刘渊总是会想出这样新鲜的计策来,似乎他就从来没有堂堂正正地打败过敌人,不过辛古铭却不得不佩服。

营中兵马马上安排下去,刘渊将沈雁和余敏找来过来,把雷霆军暗营的人马带了出来。现在没有龙腾阁的士兵在旁护卫,刘渊自然要借助暗营的实力,否则自己真的要假戏真做的话,那这个玩笑可就开大了。

到了三更之后,辛古铭早统五千人马等在营门外。、

刘渊让霍烈将安王的的大旗取了过来,一起往燕王军的营寨靠去。

燕王军的将领除非是个白痴,否则今天晚上定会派出许多斥候,不会发现不了自己想要偷营,恐怕他们靠近军营的时候,营中早已经准备妥当了。

而且辛古铭一路上又安排了数支人马出去所谓的“探视”敌情,结果他们距离军营十里以外,燕王军就早已经得到了消息。

一直要到清晨,燕王军的军营终于出现在前面了。

辛古铭来到刘渊身边,不由担心道:“王爷,末将是否要让林将军的人马再靠近些许。”

刘渊摇了摇头,却并未说话。

辛古铭无奈之下只好传令下去,首先跨上战马,往敌营冲去。

这时暗营的探子走到刘渊身边,道:“禀告王爷,确实有两队敌军埋伏在丰山旁边,应是准备截断我军的去路。”

刘渊刚刚点了点头,辛古铭那边发出一声巨大的喊杀声,与敌营中杀出的人马碰在一起。燕王军果然没有辜负刘渊的期望,不仅有所准备,而且准备地还是非常充分,辛古铭的冲击根本都没有达到辕门,便被逼退了下来。

夜风将这喊杀声变得更加惨烈,刘渊却安然坐在马上,双眼一直盯着眼前不远的战场,辛古铭已经开始撤退了,这倒并不是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做的,而是因为敌军确实非常强大,何况他手里只有五千弱兵。

刘渊本来以为他还能多挺一会儿,但是现在看来不行了,急忙传下令去,辛古铭早就等着这一刻,迫不及待地退了回来,与刘渊兵合一处,往已方大营退去。

燕王军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数员大将不住吆喝,提着人马追了过来。

刘渊想起当日在扬州城下被白无痕追击的时候,不知道那时的心情和现在比起来怎么样。

大军退了不足一里,突然间丰山角下燃起大火,一队人马冲杀了出来,当前将领大声叫喝,辛古铭急忙派手下大将接了上去,两将只过了一招,辛古铭马上宣布撤兵,后部士兵又被敌军冲杀一阵,五千人恐怕只剩下不足四千人了。

惟有暗营的人马将刘渊围在中央,游刃有余地往前移动,余敏一直陪在刘渊身后,赶上道:“王爷……”

刘渊方才已经将计策和他说了清楚,笑道:“将军莫急,敌军毕竟已经埋伏了两支人马,等下再施行计划吧!”

燕王军虽然想得周到,但是却有些小气,只派了这么少的人马,就算自己故意让着他们,还是只能小胜,原来刘渊以为这五千人马都会全军覆没呢!

相对于五六万的大军,牺牲五千人马还是值得的。

被后面追杀了一阵,辛古铭总算是狼狈地将敌军击败,跟了上来道:“王爷莫怪末将无能,这一战恐怕伤亡不小。”

刘渊勒住战马,见前面已经燃起火光,知道那里定然就是燕王军埋伏的人马所在,淡淡道:“将军若能带三千人马回去,来日本王便代蜀王封你为蜀国元帅,不知道将军是否有这个兴趣。”

辛古铭大喜道:“谢过王爷!”他确实太过于在乎这个元帅的名头,没有想到竟然得来如此容易,这回算是真的心中激奋,急忙率领人马迎上了上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炮响,有人大声喝道:“莫要让偷营贼走脱了!”山脚处果然又现出一支人马,早就排好阵势,看来是等候多时了。

辛古铭手下大将周宇当即迎了上去,大刀一摆,方想对战,突然敌阵中一阵弓弦声响起,数支长箭射了出来,周宇躲闪不及,手臂上顿时中了一支,一下子从马上掉落下来。

他倒没有想到敌军会突然放箭,这一下连手中的刀都拿不稳了,一个地滚想要站起来,数名长枪兵已经围了上来,长枪直刺过来,大声吆喝着要刺死周宇。

周宇倒是颇为强悍,用肋下夹住两支长枪,借力站了起来,身子一转,将执枪的士兵甩了出去,右臂是不能用了,左手执枪接连刺死四人,幸亏辛古铭看得真切,急忙派人将他接了回来。

刘渊见敌军阵形密集,弓箭手倒是不少,恐怕还有弩兵存在,这合自己的意思,沉声道:“霍烈!”

霍烈知趣地将安王大旗举了起来,大声喝道:“安王在此,尔等叛贼还不投降!”

暗营的士兵早就将火把举到刘渊身边,顿时把一个大汉安王照得像是天神一样。

霍烈举着大旗,心里却是百分的不愿意,这摆明是给人竖箭靶子,要知道这是战场上,到处都是危机重重,都不知道箭能从哪里射来。刘渊这招虽然是奇计,但是要真的出了事,回京之后,第一个饶不过他的就是孟阳。

刘渊巍然坐在马上,前面的士兵已经在辛古铭的指挥慢慢离去。

燕王军哪里能够放过这个机会,没有想到安王刘渊竟然亲自督军偷营,一时间阵中大噪,但见箭矢如雨点一般地向刘渊面前射了过来。有人大喝道:“射死安王者,封为护国将军!”

刘渊心道自己还真的是够值钱,恐怕那些弓箭手现在都恨不得自己是后羿再世了。

暗营的士兵早就准备好了,藤制的盾牌层层将自己包围在其中,防止中箭,惟有余敏举着大盾站在刘渊面前。

辛古铭手心里全都是是汗,虽然说刘渊武功高绝,但是若真的是中了一箭,自己还期待什么蜀国元帅,回到蜀王之后,也要被白太后给杀了。

刘渊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一跌,从马上掉落下来。

霍烈手中的安王大旗也顷刻倒下,他跳下马来,抱起刘渊,大声道:“王爷中箭了,快保护王爷!”

汉军顿时大乱,除了暗营早就得到了消息之外,其它的士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大惊失色。辛古铭急忙下令往回撤去,没有看到刘渊到底有没有中箭,若是他真的是装的,确实够像的,若是真的中箭的话,辛古铭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燕王军军心大震,鼓噪地杀了过来,一直追逐数里有余,直到见到林越然接应来的大军,双方冲杀一阵,这才退了下去。

想必燕王营中今天晚上也会有好戏上演,射中安王刘渊的那一箭毕竟还是无法确定是谁射的。

※※※

辛古铭匆匆赶到中军大帐,一眼便看到了刘渊正坐在那里,借助油灯的光芒看着手中的一个小册子,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当时真后悔陪着刘渊这一回,若是他真的有什么差池的话,第一个该死的人就是自己。

刘渊放下册子,笑道:“军中如何,是否都知道本王中箭重伤的消息?”

辛古铭点了点头,道:“后军倒还没有传到,但是前军已经大乱,王爷是否该安定一下军心。”

刘渊摇头道:“将军将此计告之诸位将军便可,若不是假戏真做,又怎么能够瞒得过敌军。”

辛古铭只好点了点头,道:“明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方才敌军曾经派人过来试探,但是却被林将军击败。”

刘渊伸了一个懒腰,笑道:“既然如此,将军先去休息吧,若是明晚还不能击溃敌军,本王也只能选择退回扬州了。”

辛古铭踌躇半晌,似乎有话要说。

刘渊笑道:“将军是否已经清点过带回来的人马,不知道是否够足三千人!”

辛古铭忙道:“末将无能,此战损失大半!”

刘渊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难得将军如此诚实,蜀国虽然将领颇多,但是高于将军者并不曾见,待此次凯旋而归,本王定会替将军谋得元帅之位。”

辛古铭大喜,急忙施礼下去。

对他来说,蜀国元帅之职,简直就是今生最大的荣耀,刘渊这也算是利诱,但是却并不是如此简单,蜀国虽然现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但是只要有一天自己登上大汉皇帝的宝座,那么蜀国就始终是一个危险的所在,自己在白蓁的面子上,又不能灭了蜀国,而且蜀王位置非常特殊,历朝历代想要将它吞并的人不在少数,但却始终无法完成,自己北有明国大敌,根本无暇顾及蜀国,何况自己还要利用蜀兵来应战呢?

所以刘渊当日便将蜀中要塞云州炸成焦土,其实就是存了这个心思,若有一日蜀国真的生了内乱,自己也好出手收拾局面,而蜀国带兵的重任却还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来担当才行。

辛古铭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至少他不是那种有着强烈欲望的蜀人,不是华恒那样对大汉有所企图的人,所以现在拉拢他还是必须的。而拉拢这样的人,不得不恩威并重。

※※※

顾宪看到手中霍烈传来的军报,不由得点了点头,他相信刘渊一定能够击败燕王,这是必然的,不过顾宪却并不奢望刘渊真的能够将燕王杀得片甲不留,就算最后还是投奔了明国仍然没有大大用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事情也未免太过于理想化了。

这时孟阳走了进来,顾宪将军报放下,向旁边的书童示意一下,书童急忙下去了。孟阳为人比霍烈腼腆许多,但做事却非常沉稳,所以刘渊才将龙腾阁交给他来率领,现在的成效还算不错,虽然这并不是孟阳一个人的功劳,却也是大有关系。

刘渊走后,京城中孟阳一直将情报送到顾宪这里来,然后由他选择是否交给刘渊,若是小事的话,一般都不用劳动刘渊了,只有顾宪认为需要刘渊做决定的才会送到扬州去,因为这里距离扬州毕竟需要一段时间,等到传回刘渊的消息时,恐怕事情早就过去了。

孟阳给顾宪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道:“先生,老孟最近倒是有个发现。”

顾宪喜欢他这样称自己为“老孟”,道:“说吧,老孟不是故弄玄虚之辈吧……哈哈!”

孟阳尴尬一笑,道:“不过这事倒有些不妙,好象……”他支吾了半天,顾宪起身拉他坐下,取笑道:“老孟难道发现霍烈这小子偷偷回京了……”

孟阳知道顾宪愿意和他开玩笑,道:“其实这件事倒也有些奇怪,老孟发现最近慕容小姐行动有些怪异!”

顾宪一愣,专注起来。

孟阳道:“慕容小姐最近总是进宫去见皇后和淑妃,几乎每天都去,而且一去便是一天,直到晚上才会出宫。”

顾宪没有说话,慕容清雪去见陆氏姐妹这是必然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他知道孟阳不是胡言乱语的人,而不是故弄玄虚之人,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应该不会随便说话。

孟阳继续道:“老孟开始倒并没有怎么在意,但是到了后来,却越看越是奇怪。慕容小姐每次都好象急匆匆的想要办什么事一样,而且行动隐秘,于是就把我们在宫里的人找来问话,她们都说慕容小姐好象在找什么东西……”

顾宪点了点头,他有几天没有见到慕容清雪了,她的做法确实有些奇怪,孟阳说的不会有假。

孟阳道:“而且今天慕容小姐更是做了一件怪事,她竟然去阑珊宫中去见了被废的戚皇后,好象两人还说了几句话,但是说的是什么,老孟就不知道了……”

顾宪沉吟半晌,突然间脑中一亮,难道慕容清雪竟然是在做那件事?这倒是大有可能……

他这些日子一直都为戚皇后被贬之事感到担心,难道慕容清雪也怀疑到是陆无华做的手脚?而她却也想暗中调查这件事么……

顾宪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最后停下来道:“老孟你定要派人保护好慕容小姐,若是她被人跟踪的话,千万不要出面,但是若有人向她下手的话,却不能有丝毫闪失,你也知道慕容小姐和王爷的关系吧!”

孟阳点头道:“正是因为这一点儿,老孟才会感到为难,先生告诉老孟,慕容小姐不会做对王爷不利的事吧!”

顾宪笑道:“当然不会,她是在为王爷做一件大事呢,这件大事也只有她能够做到。”

顾宪心道慕容清雪确实是调查陆无华最好的人选,难得她竟然愿意为刘渊解除这个烦恼。

不知道这两个非同寻常的女人碰到一处会有什么结果。

他甚至有些期待起来,不过事情还要按部就班,陆无华若是真陷害戚皇后的幕后黑手,那么她手里拥有的实力也是惊人的。慕容清雪虽然聪明,但毕竟是孤身一人,自己身为刘渊的第一谋士,当然不会让他的女人在实力上占了下风,要不然这个游戏玩不下去可就麻烦了。

※※※

第九章 阵前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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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渊在自己脸上弄上最后一点儿颜料,向霍烈笑道:“本王的易容术应该还没有退步吧!”

霍烈知道他计策得逞,心情大好,也笑道:“王爷现在用的可不是易容术!”

刘渊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脸给旁边的辛古铭等人看了一遍,道:“不知道敌军的将领是否看得清楚本王的脸色,要知道这可是中箭的重伤。”

辛古铭可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外面林越然已经摆好阵势,现在是两军对垒之时,刘渊竟然还要在这里笑谈几句,急忙躬身道:“王爷神算,此计定能成功。”

战阵上的擂鼓之声阵阵传来,士兵的呐喊之声也不肯示弱,两种声音交织在一处,就算没有看到那样的场面,也让人热血沸腾起来。这里毕竟还是战场,无数生命将要撞击的地方,就算刘渊再过于淡定,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辛古铭首先为他打开帐门,刘渊迈步出去,霍烈急忙牵来战马,待刘渊飞身上马后,才在暗营的保护之下往阵前行去。

燕王军旗帜飘展,中军大旗下,数员大将对着这边翘首引颈,想必就想看看昨天晚上射中的是否真的是大汉安王。

随着刘渊的出现,汉军阵中发出一声呐喊欢呼,方才被燕王军连骂两阵,气势上被压抑的太久了,定要借这个机会发泄一下。

但是在近处看到刘渊脸色的汉军士兵,心里却都是一惊。

刘渊脸色苍白,像是失血太多,看来传言是真的了,昨晚刘渊亲自率军偷营,被燕王军埋伏到了,中箭重伤。

刘渊在暗营的护送之下来到中军,却再也没有往前一步。

燕王军中数骑奔了出来,来到汉军阵前大声叫道:“无耻安王,窃国老贼。”

汉军一阵鼓噪,但是辛古铭没有下令,倒也没有人敢出击对敌。

刘渊知道这是燕王军试探自己是否重伤的方法。只要自己坐在马上,对汉军的士气就是一大鼓舞,所以燕王军自然首先要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受伤了。若是真的受伤,自然就有取胜的希望,若是没有受伤,那么便要采取保守的战术,守住郁宁镇才行。

这其中存在这一个莫大的诱惑,而刘渊也正是利用了他们的这一点,要是他们宁死也不肯出来的话,自己只能退回扬州养老了。

刘渊向霍烈点了点头,中军两边士兵慢慢分开,在暗营的簇拥之下,刘渊来到阵前,辛古铭首先喝道:“叛军何敢乱语,安王殿下在此,还不弃械投降!”

敌将中有一人喝道:“窃国老贼,还要言勇,真是笑死天下人了。”

辛古铭喝道:“尔等何人,竟然敢对王爷不敬!”

那人将长枪横在马上,道:“无耻安王,分明就是窃国之辈,那些士兵勿要被他骗过了……”

刘渊装做怒道:“尔等何人……”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突然间捂住胸前,哇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往马下掉落,霍烈急忙接住。

霍烈等人是早有准备,知道刘渊会在阵前演这一出,但是其他人却都是纷纷色变,尤其是旁边的汉军更是如此,顿时乱成一片。

前面的数员敌将也是一惊,愣在那里,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刘渊口喷鲜血,然后掉落马下,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等到反应过来时,刘渊已经被众人抢到阵中了,辛古铭急忙下令撤兵,林越然也早已经将准备好的三万大军往前靠来,护住中军。

燕王军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主帅阵前喷血落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简直都不用擂鼓助威,已经奋力杀了过来。

汉军哪里还有斗志,没有想到刘渊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喷血落马,说不定现在连命都没有了。幸亏林越然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用弓箭射住阵脚,将燕王军抵住在外,使得后军从容退去。然后才且战且退下来。

余敏的雷霆军骑兵营急忙赶上前来,这可是刘渊给他下的严令,若是不能挡住燕王军的话,雷霆军的名声岂非是大打折扣。

汉军连退五里,这才停下脚步,燕王军虽是大胜,但是所得也是有限,又被雷霆军的重骑兵冲击几次,只好慢慢地退了下去。

一直到了黄昏,林越然这才收拾好残局,急忙回到中军,刚刚走进帐门,但见刘渊已经安然坐在案后,笑道:“将军辛苦了!”

林越然心道兵败如山倒,若不是己军准备充分,这一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马。现在就已经损失了差不多八千人,不知道刘渊知道这些会不会有所心痛,反正他自己是有些难过。

虽说这是用计,但是付出也确实不少,若是计不成功的话,那么哪里对得起那八千兄弟。

林越然虽然一直佩服刘渊,为愿意为刘渊效力,但是这次离开蜀国,来为大汉打仗,他心里始终有些并不爽快,何况现在蜀军又损失了这么多。

若不是刘渊存在,很难想象他要为大汉流血流汗。

刘渊倒并未注意他的表情,目光扫视四周道:“本王设下诈死之计,叛军今夜定会前来偷营,全歼敌军在此一举,诸位务必要尽全力。”

众将轰然答应,个个精神大好。

刘渊拿起旁边的令牌道:“辛将军接令,本王命你率领五万大军,随时侯命,待敌军偷营不成,全被歼灭之时,全线杀出,务必要荡平郁宁镇。”

现在辛古铭手中一共只剩下六万余人,这五万人马几乎快是他的全部了,要是用这支大军还是不足以击溃燕王军的话,那么这仗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辛古铭急忙接过令牌。

刘渊又拿起一面令牌,道:“林将军接令,本王命你率领五千人马,埋伏在大寨之中,待敌军偷营来时,突然杀出来,敌军必退,到时候就要看将军的了。”

林越然心道刘渊最愿意用他干这种活,不过也好,这是以有心算无心,要胜倒也容易的多,急忙接下令来。

刘渊目光扫了沈雁一眼,笑道:“先生所设下的埋伏如何了?”

沈雁忙道:“早已经设好!”

刘渊点了点头,还是要借助火器的力量,道:“既然如此,先生与林将军一起,将埋伏仔细巡查一遍,千万不要有所差错。”

沈雁急忙答应。

刘渊将另外一支令牌拿了起来,向余敏道:“雷霆军骑兵营今日一见,果然堪称天下第一骑兵,这次将军要为辛将军打头阵,希望不负本王之托。”

余敏急忙接过令牌,在刘渊眼中,雷霆军的骑兵营就是扫荡一切的工具,先为辛古铭的大扫开道路,才能够迅速进军,余敏当然有这个自信。

刘渊见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他自己装了两次受伤也够累了,起身道:“成败在此一战,诸位务要竭尽全力。”

众将起立答应,然后陆续走了出去。

刘渊伸手将霍烈招了过来,将一支令牌递给他道:“这次夺取郁宁镇,就让你带着暗营去做,本王已经和沈先生说过了,火器营将派五十人随你出行,到时候记住要先烧粮草,然后夺城,切不可恋战,占领城池之后马上放火烧城。”

霍烈点了点头,满脸兴奋道:“那王爷……”

刘渊笑道:“本王自然会等在帐中,你且去吧!”

沈雁和余敏走了,暗营的事刘渊并不放心,霍烈能够跑一趟确实比较理想。

等霍烈也走了的时候,帐中已经空无一人,刘渊从案上抄起李纳送来的珍本,目光虽然落在了上面,但是竟然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耳中皆是外面人马调动的声音。

这一战关系重大,他不容有失。

一直等到差不多三更,才有仆人为他奉上香片,突然听到一声炮响,然后外面便传来了撕杀的声音,刘渊终于轻出了一口气,这才专心致志地看了下去。

※※※

慕容清雪仔细地将这位大汉皇后、后宫之首打量了一番,情不自禁的心里赞叹一声,比起陆无华来,陆无双确实婉转动人,若自己换做男人身,想必也要被这样的女人迷住。

大概是陆家生了陆无华这样的一个怪人之后,将阳气都用光了,所以才会生下来这样的一个惹人怜惜的娇小女子。

只可惜陆无双确实不是做皇后的料子,柔媚有余,刚气不足,看到慕容清雪和陆无华进来之后,脸上马上泛起微红,比起陆无华来说,她更像是男人的宠物。

陆无双微微有些害羞道:“姐姐快请坐下,无双正要找姐姐呢!”

慕容清雪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笑道:“妹妹有什么事?”

陆无华也喜滋滋地坐了下来。

陆无双低声道:“无双……怀孕了。”

慕容清雪一愣,随即喜道:“此事当真!”

陆无双点了点头。

陆无华高兴道:“妹妹真是大喜,若是皇上晓得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慕容清雪并未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心中微微有些奇怪,难道她们真的是姐妹情深……

若是陆无双真的为明帝产下子女,那么她的皇后位置则会更加稳固,陆无华真的想要贪图这个位置,该在心中痛恨才是……

也许是自己太多疑心了吧,不管怎么样,慕容清雪也不希望陆无华真是那个陷害戚皇后的人。

陆无双柔声道:“昨日太医来看过了,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大概是错不了了,无双正担心该如何告诉皇上知道呢!”

陆无华笑道:“这是大喜事,皇上早就盼着妹妹为他产下皇子,明天再让太医过来看看,若是真的,就该早早告诉皇上才是。”

陆无双高兴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清雪突然感觉到一种恐惧,但是这恐惧到底从哪里得来,自己却是丝毫不知道,幸亏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回到府上之后,慕容清雪将这几日得来的线索整理了一下。

戚皇后的性格确实强悍,就算被贬入了冷宫还是不肯稍微减火气,但是她就是不承认那些事都是她做的,一口咬定是有人陷害。虽然她大有可能是为自己辩解,但是在慕容清雪看来,她现在根本没有辩解什么的必要,明帝已经下了决心,不会让她恢复身份了。

而那几件让明帝大发雷霆的玩偶也确实有些奇怪,慕容清雪找过宣台阁调查此事的人员,都说大有嫁祸之嫌,但却没有丝毫证据,更是无法和陆无华扯上任何联系。一者凤翔宫根本就不允许外人进入,陆氏姐妹从来都没有去过那里,自然不会偷偷将玩偶藏了起来。一者凤翔宫中共有四个侍女,都是戚皇后从家里带过来的,最是忠心不过,现在都跟着戚皇后在冷宫里呢,应该也排除了内奸的存在。

慕容清雪知道陆无华没有半点儿武功,更别说是暗形潜踪的高手了,而且她也几乎没有什么手下,若是抓不到她的把柄,戚皇后这个案子算是没有希望了。

慕容清雪多次想要将顾宪找来帮忙,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确实有些不希望陆无华真的是那个人,也希望能够凭着自己的能力为刘渊甚至大汉做点儿事情……

而且顾宪智慧过人,慕容清雪虽然佩服他的才学,但是心中确实还有些并不服气,不相信自己会输给这个大汉状元……

正想间,突然侍女匆忙走了进来,道:“禀告公主,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那边好象是出了事。

慕容清雪大吃一惊,急忙站了起来,道:“赶快准备车马,我要立即进宫去。”

难道陆无双真的出事了,慕容清雪心头无法排除白日那种突然而至的恐惧感觉!

第十三章 暗中较计

刘渊将辛古铭召了进来,首先问道:“燕王军动静如何!”

辛古铭刚刚打探回来,忙道:“现在前队人马刚刚到达永丰镇,大军却还在扬州城下逗留。”

刘渊微微地出了一口气,难道燕王的江南大营真的对自己有恃无恐!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难题,便是敌人没有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

他本来以为燕王肯定会选择撤处竟陵的围军,因为他毕竟是个谨慎的人,保住江南大营最是主要,若连这座大营也丢了的话,他就真的成了草寇了。

刘渊甚至连给龙城和郭瑭发出的信都写好了,却没有想到燕王既没有撤除竟陵城外的军队,扬州城下的大军只是故做姿态的动了一动而已。

难道燕王已经有了明国的支持……

刘渊不想让自己再犹豫下去,他已经犹豫了一整天了,既然辛古铭探听到了最新的消息,若是自己再不坚决下来的话,那么这场仗也就难打了,断然道:“将军立即督军攻打江南大营,同时要让汉口明军知道这个消息,燕王已经谋反,本王是来平叛的。”

辛古铭一愣,道:“王爷,若是明军骤然出击的话……”

刘渊心道若是他们骤然出击的话,那自己就放心了,就怕燕王真的已经和明国结成了同盟。这是一个试探明军反应的好方法,只要自己能够迅速收拾江南大营,然后解开竟陵之围,相信明军也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攻破自己的防线。

他简短道:“将军去做便是,本王自有计较!”

辛古铭急忙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倒感觉到刘渊似乎并不是那么有信心了,燕王果然是个高明的对手。

刘渊看他走后,站了起来,向霍烈道:“看看是否有办法传信给郭瑭和龙城,定要首先牵制竟陵叛军,若是必须,则可以出城迎战。”

霍烈道:“属下这就派暗营的人冲阵送信去。”

刘渊点了点头,现在也只有用这个办法。龙城手中至少也有两万汉军,郭瑭则拥有一万雷霆军的主力,这两支军队合在一处,实力也是惊人的。只要使用得当,应该可以将燕王军牵制在竟陵附近,因为燕王无论有何种反应,首先都必须保住竟陵不能出兵,否则他就会腹背受敌。

刘渊重新拿起案上的军报,心道自己倒有些心神不宁起来,大有上次在扬州城外被白无痕率兵击退时的感觉,其实只不过是一次判断失误而已,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小题大做。

※※※

“安王现在定是踌躇不决啊!”荆无计举起酒杯,向燕王示了一下意,然后喝了下去,继续道:“若是换做平日,恐怕他此刻早就在江南大营前方叫阵,或者早已经赶回扬州,准备和王爷一较高下了。”

燕王却没有心思和他对饮下去,而且他也并不喜欢荆无计这个人,道:“先生以为我军下一步又该如何!”

荆无计放下酒杯,道:“王爷有两个法子。”

燕王眉头一皱,知道他又要侃侃而谈。

荆无计笑道:“第一个法子便是王爷先佯攻扬州,然后绕过扬州南下,直逼杭州,以王爷的兵力当然可以轻易办到,到了那时安王定然会尾随而至,只要王爷能够以迅雷之势占领杭州的话,那么安王可以就输了一半……”

燕王打断他道:“第二个法子又是什么?”若是能够绕过扬州,攻打杭州的话,明军也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若是拿不下扬州,想要死守杭州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荆无计笑道:“第二个法子便是撤走竟陵城外之兵,引竟陵敌军出城,然后在古居集和张家集处设下埋伏,击溃敌军。”

燕王思索片刻,这个法子他早已经想过,但是汉军守将也不是白痴,竟陵守的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出城迎战?这是笑话。只不过他也觉察到荆无计的意思,现在毕竟是非常时刻,刘渊督攻打江南大营,最为需要的便是竟陵军的支持,只要自己有意放过竟陵军一马,他们定然会出城夹击江南大营,这样看来,荆无计的计策倒是可行了。

但是最为重要的是该如何放汉军这一马?若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汉军还是不会出城。

荆无计知道燕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若是荆某料得不错,安王现在肯定设法调动竟陵军,说不定现在正在派遣暗营之兵,准备偷进城去呢,只要王爷下一道秘令,让带军将军便宜行事,先卖给安王一个人情,竟陵军定然会上这个当。”

燕王这才展颜一笑,举起酒杯道:“先生所言甚是,本王这就安排下去。”

荆无计笑道:“击败竟陵军只是为了打击安王的士气,而且荆某也不认为竟陵军败了,王爷就能够将竟陵拿在手里。其实有了刘渊的雷霆军,守住竟陵已经绰绰有余,王爷还要嘱托带兵的将军,千万不要反倒落入了刘渊的算计当中,尤其要小心雷霆军的火器。”

燕王点了点头,荆无计这几句才是人话。

荆无计也将酒喝了,道:“若是能够击败竟陵军,使之无法出城为战,王爷便可以将竟陵军撤至长江边缘,要知道王爷手中的水军虽然说所剩无己,但是将两万人马分成几次运送到入海处还是能够做到,到了那时王爷便可以利用这支水军从海边攻击杭州了。”

燕王精神一震,站了起来,自己竟然没有想到那支水军。

当初为了对付汉口浮桥,他在水军上是颇费了一些力气的,虽然最后还是大败,但毕竟有了一些势力,荆无计说的有理,只要自己有一支军队能够从海上威胁杭州,刘渊又被堵在扬州和江南大营之外,那么大汉惟有动用剑南军了,这当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事,那时只能派扬州军前去接应,这和从陆上行军是两回事,说不定还能够截断汉军的粮草供应……

而且有水军的支持,沿海诸镇只能被动挨打,自己倒是进退自如。

若不是荆无计提醒,他竟然将水军完全忘了……

只不过现在也是危急时刻,自己的实力本来就不占上风,虽然说荆无计这样做,会使得整个大汉的形势产生变化,但若自己战败扬州,那么那支水军,也惟有出海当海盗一条路了,这种分散兵力的做法有违常规。

燕王脑中转过无数想法,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有信心能够击败刘渊,何况到了那时竟陵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了,这两万人还是可以用的。

他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若是本王夺回了江山,先生便是我大汉的丞相。”

荆无计的用处到现在才发挥出来,虽然燕王对他一直心有提防,但是荆无计不知不觉中,就让他心悦诚服,直到现在的言听计从。

荆无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笑道:“王爷果然是具有大气魄的人,大汉江山不能旁落,王爷自然当是第一人选,荆某愿为王爷竭尽全力。”

两人这还是第一次感到距离如此之近,燕王也是心中大喜,面露微笑。

※※※

刘渊一边看着龙城传给自己的信,一边有些诧异问道:“燕王军中是否有所异常,否则的话,竟陵怎么会如此就给暗营的人偷了进去。”

霍烈忙道:“却也并不容易,龙腾阁折了两名好手,暗营中则伤了三人,这些人都是不错好手。”

刘渊心中满是疑云,竟陵现在被重重围困,除非真有那种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的大将,否则想要进城是非常困难的,只用如此小的代价便能够来回两次,确实让人不敢放心。

若是闯阵的如此容易的话,自己早就传信给龙城和郭瑭了。

这其中一定有鬼。

刘渊联想到燕王军奇怪的举动,难道燕王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目的?这倒并不是毫无可能的事,那么他现在将计就计是什么意思?

想要引竟陵军出来!

刘渊停下脚步,燕王肯定是这个想法,竟陵军能够出城迎战将是他梦寐以求的事,这么说他们是想解决竟陵这个难题了。

刘渊将书信放到了案上,道:“马上再次传信给龙、郭两位将军,若是燕王军仍旧如此松懈,则多派人进出几次,看看他们是否故意而为。”

霍烈睁大眼睛,他虽然不是龙腾阁的首领,但是也舍不得这么多的好手死在军阵中,不过看来刘渊是想试验一下燕王军的反应,自己只能这样做了。

刘渊继续道:“告诉龙城将军,叛军想要为他们设下埋伏,若是他们有把握必胜的话,那就攻出城来,若是没有把握的话就闭门不出,但是无论如何,却也要首先保住竟陵的安全。不管他们做出哪种决定,本王都会绝对赞成。”

现在该是龙城和郭瑭显示威力的时候,自己总不能整日带领他们到处打仗吧!收拾完燕王之后,自己该设计一下平王了,登上皇位之后,当然无法再到边关来应战,还要靠这几位大将自己。

霍烈虽然好奇他的这个命令,不过照单全收,急忙安排去了。

这时辛古铭走了进来,道:“禀告王爷,江南大营似乎有了一些异常之处,王爷是否要亲自过去看看。”

这几日虽然辛古铭一直在外面叫阵,但是江南大营毫无反应,加上这座营寨依山而建,攻打起来颇为困难,而刘渊又想要看看燕王的反应,所以两军倒并未大规模地交锋,最多也只是偶尔杀上几个回合。

刘渊奇道:“有什么异常!”

辛古铭道:“似乎发现有明国军旗,但是却并不明显。”

刘渊一下子站了起来,难道自己最为担心的事竟然发生了。

他急忙走出大帐,骑上战马,在辛古铭和暗营的陪同下,来到江南大营前,辛古铭用手指道:“这几日一直发现那里似乎有明国军旗存在,但是由于距离太远,却无法看得更加清楚。”

刘渊神情专注地望了过去,果然那里有几面明国大将军朱统的军旗,这些军旗他曾经看到过。

若不是燕王故弄玄虚,便是他确实已经与明国结盟,准备随时给自己致命一击。

刘渊心里转过无数的念头,道:“将军是否能够引他们出来!”

辛古铭摇头道:“末将已经用了所有的招数,除了攻打丰山一途,别无它法。”

刘渊知道他说的是真话,问道:“汉口现在有何异常之处。”

辛古铭道:“只知道他们显然正在调兵谴将,但究竟是否准备出兵,却还是未知数。”

刘渊沉吟半晌道:“马上派兵攻打汉口,记着要用燕王军的旗号,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反应。”

辛古铭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要证明燕王和明国是否已经结盟,最好的办法就是攻打汉口了,答应一声,急忙下去办了。

刘渊马上将林越然找了过来,吩咐道:“将军可以率军佯攻江南大营,然后马上在当地搜寻一些向导,看他们是否有穿过丰山的密道,丰山虽然连绵数十里,但却并不是一座险峻之山,说不定会有小路通到竟陵城下,甚至是江南大营的后面。”

林越然道:“末将遵命,其实来到这里时,我们已经找到了几个向导,但是却大大不够,周围百里的居民已经都被燕王军掳走了。”

刘渊点头道:“将军派人去找便是,本王自然也会吩咐暗营行事。”

他倒并不奢望真的有一条密道的存在,不过今天仔细将丰山观察一遍后,他倒觉得这是大有可能,像丰山这样既不高,也不险的山脉,没有一条小路是不可能的,只是自己有没有够幸运找到一个好的向导而已。

第十章 帐中献计

远处刚刚露出一片晨色,太阳似乎就要出来了,不过刘渊却没有丝毫闲心欣赏这样的景色,目光落在面前的战场之上,那里还有大批的士兵正在收拾昨夜混战的战利品。

霍烈高兴的赶了过来,道:“属下见过王爷!”

他还是第一次带兵打仗,而且又是夺城之功,所以才会兴奋莫名,这毕竟不同于和别人单独过招。

想必昨夜的一战,这家伙不知道有多么兴奋。

刘渊倒无心和他说两句笑话,只是点了点头。

眼前的郁宁镇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城墙也被炸了几个缺口,这又是雷霆军火器营的杰作,沈雁的破坏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当日在云州时他整整准备了十几天,才将云州才城墙全部炸平,对付这个郁宁镇不到一个时辰,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自己不知道该是为他高兴还是担心。

刘渊是为了马上就要到来的燕王大军考虑的,才会炸毁这座重镇。

燕王想要在短期内攻破扬州城是很困难的,第一选择当然便是绕过来攻打自己,若是那样的话,刘渊并不希望郁宁镇能够落到燕王的手里。

扬州到汉口共有三镇,除了郁宁镇外,还有靠近扬州的永丰镇,那只是一座土城,就算落在燕王的手也是无所谓,无以为屏障,而靠近汉口大德庆镇,燕王则想都不要想。

这时林越然也来了,行礼道:“王爷还请前行,辛将军的前军已经将要到达德庆镇了,叛军大败,全部被剿灭只是片刻之间的事。”

刘渊淡淡道:“沈先生呢!”

林越然尴尬道:“沈先生辛劳了一夜,方才才休息下来,现在应该在车中……”

刘渊心道沈雁确实不适合行军打仗,本来就是一个书生,身子弱得很,能够坚持下来已经十分难得,脸上露出笑容,道:“既然如此,还是让他休息去吧,将军也去休息一下,本王今晚再去与辛将军汇合。”

这一战确实大获全胜,燕王军的这支人马算是彻底被歼了。

刘渊的这招诈死之计总算起了作用,只不过接下来到底要回头对付燕王还是一直直指江南大营的老巢,确实是个问题,刘渊不仅要自己停下来想一想,还要看看燕王的动静才行。

扬州这个奇怪的地势,将两军变成了奇怪的局面,刘渊并不想轻易出手,尤其当燕王已经到了扬州城下的时候,因为若是两军对垒的话,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

扬州大将孙虎率领一万人马在三里集外阻击燕王,由于得到了郁宁镇大胜的消息,这位年轻的扬州将领,连燕王军的影子也没有看到,一战未接就跑回了扬州,然后立即与王峻一起开始守城。

他早已经给自己留好了后路,谁都知道依靠像三里集这样的村庄建筑来抵御燕王大军是件愚蠢的事,他孙虎自然不会吃这个亏,所以燕王虽然加急赶来,但是一个扬州兵也没有抓到。

不过孙虎逃跑的虽然快,但是守城却是毫无含糊。

燕王督兵城下,连续攻了三个昼夜,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虽然燕王自己心中大为郁闷,不过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刘渊出了奇计,让自己还没有见到他的面就损失了五万精兵。

现在刘渊手里还有不到五万的人马,而他的手里却有八万人,只要能够小心翼翼,不中了刘渊的圈套之中,想要惨胜还是并不困难的,不过燕王现在却是顾虑重重。

除了驻扎在江南大营中的四万人马外,自己现在可以说是两线作战,围困竟陵的三万人马也动不了,而刘渊现在直奔江南大营而去,若是他真的能够攻下江南大营的话,然后紧守此处,那么自己攻打扬州不下,攻打竟陵不成,真的就成了游击将军了,虽然手中握有十万人的大军,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刘渊出城击破郁宁兵,确实是一着妙棋,将自己的计划全部打乱。若是燕王率领大军开始追击的话,那么从扬州到汉口的三座大镇,想必都不是好过的地方,而且据说刘渊还拥有另人恐怖的火器力量,这种损失燕王是不愿意承担的,因为现在手中的这八万人就是他的最后资本,还要靠他们攻城拔寨,甚至打进东都去,若是被炸得差不多了,那么这场仗也不用打下去了,就算胜了刘渊,到了最后,明帝下一道旨意,随意从剑南或者边关调来一支人马,都足以让自己无法抵挡……

燕王坐不住了,在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这时随从报道:“荆先生求见!”

燕王心中一动,荆无计来的正是时候,忙道:“快请!”

荆无计走了进来,急忙施礼,燕王点了点头道:“荆先生快请坐下。”

荆无计坐了下来,目光落到燕王的身上,他知道燕王现在的烦恼,所以这才特意赶来,从燕王第一次对自己如此热情来看,他这次算是知道了刘渊的厉害了,现在正是一筹莫展。

燕王笑道:“荆先生深夜来访,想必定有要事!”

荆无计忙道:“王爷明见,荆某此刻身在王爷军中,当然还想为王爷解忧。”

燕王点了点头,道:“先生之心,本王早已知道了。”

荆无计倒也没有打算和他客套下去,问道:“王爷现在兵临扬州城下,三日不破,不知道是否有破城之策?”

燕王淡淡道:“本王正在担心江南大营的安危,若是江南大营被刘渊攻破,那将祸害无穷啊!”

他不想和荆无计针锋相对,虽然没有破掉扬州的计策,但是却也不愿意承认。

荆无计笑道:“现在安王刘渊刚刚经过大胜,以雷霆之势,奔赴江南大营,王爷的担心却也是应该的。”

燕王心中一阵不悦,荆无计这是故意来讽刺他的,所以并未答话。

荆无计继续道:“为今之计,保住江南大营为第一要务,若是江南大营落入刘渊的手里,王爷恐怕……嘿嘿……”

燕王忍不住横了他一眼,荆无计是越看越不顺眼。

荆无计知道不能再逗下去了,道:“王爷若是想保住江南大营的话,倒有三个计策可行!”

燕王眼睛亮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荆无计每次和自己说话都显得相当刻薄,总要先讽刺几句,然后才说正题,幸亏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要不然燕王早就一刀把他砍了。

这个人长得倒也不差,就是看得心里郁闷,何况还有一张臭嘴。

荆无计起身道:“这第一个选择,便是立即回军竟陵,然后调竟陵城下的人马前去江南大营守卫,刘渊虽然行军快速,但是毕竟要从郁宁镇赶去,不会快过王爷!”

燕王冷哼了一声,这是谁都知道的事,还用这个家伙装模做样的说出来,看来荆无计对军事倒并不精通,以为这个就是奇计了?简直是个笑话。

自己倒不如随便找一个亲兵来问问,大概都是这个答案。

荆无计笑道:“若是竟陵军回营及时,以七万大军之威,凭江南大营之险,安王纵有通天之术,想必也是无法取胜,到了那时王爷只要相持数月,待安王退兵之时随后追击,何愁不能大胜。”

燕王翻了个白眼,这么简单的计策也亏得他说得如此豪气,连自己手下的士兵也知道这个道理,还用他装模做样地说出来。

荆无计注意到燕王的表情,心里暗笑,停顿片刻道:“这第二个选择便是王爷即刻起兵追击,攻下三镇,将刘渊大军围在江南大营中央,到时围困他一月半月,自然不战自败。”

燕王忍不住道:“先生第三个计策恐怕便是要本王投靠明国,然后从汉口借兵来抵抗安王了?”

他确实有些怒了,原来荆无计还是在拿他当猴耍。

荆无计一心想让他与明国结盟,所以才会提出这么两个白痴的计策,然后正药还是归到投靠明国那条路上,燕王实在不想他继续说下去,干脆自己替他说了出来。

哪知荆无计却摇头道:“王爷错矣,这第三策却是守株待兔之策!”

燕王倒是一愣,过了半晌才道:“先生但请讲来。”

荆无计侃侃道:“这所谓的守株待兔之策,便是王爷就在扬州城下按兵不动,也不攻城,反倒慢慢往江南大营行去,安王此人疑心颇重,定然会有所犹豫。”

燕王见他神色严肃,这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此人,此人心机之深,就连自己也未必能够猜透。只不过太不喜欢他这种说话的方式罢了。

荆无计继续道:“王爷应该清楚,安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王爷与明军结盟,所以只要王爷传令给江南大营,待安王率兵攻来之时,在营中挂上明军的旗号,便足以吓走他了。”

燕王沉吟道:“安王并非无能之辈,又怎么能够轻易被你瞒过!”

荆无计淡淡道:“安王自诩智谋天下无双,外表虽然淡定若然,其实心里最是傲慢,将任何人都看成是无能之辈,便是过于自信了。只要王爷按兵不动,荆某保证安王肯定会怀疑王爷与明国结盟,他之所以攻打江南大营,其实也只是佯攻而已,一旦证实所见,定会首先想到撤兵,回身与王爷决战。”

燕王站起身来,荆无计说的言之凿凿,但是他却不能轻易地就用这个法子,要知道若刘渊根本不信这套邪,一心攻下江南大营的话,那么自己在扬州城下按兵不动,简直就等于坐视江南大营落入刘渊手中,这个赌注有些太大了。

而且他根本不相信江南大营的士兵能够抵挡住刘渊的攻击,何况刘渊又是靠奇计吃饭的家伙,自己手下的那些将军,智商不说也罢。

他在帐中走了几步,终于停住脚步,转身望向荆无计,道:“本王还是难以相信安王不敢全力攻打江南大营,不知道先生是否有理由能够劝说本王相信。”

荆无计道:“善用计者,必定心疑。安王自从出道以来,每战都以奇计取胜,此人心机之灵巧世所罕见,但是却逃不过一个傲字,恐怕在他心中,世间再无一人有他那样的智计,别人就算用计,他也自认能够看透一切,反而以计制计,这就是蜀国顺王兵败的道理。王爷若是按照常理来行,又怎么能够不落入他的算计之中。所以荆某以为,王爷除非独辟蹊径,否则必被他识破计策,到最后反倒落入他的圈套之中去了。”

燕王点了点头,若论计谋之奇,刘渊算得上是个大家,无论是当日用连环计烧死顺王,还是刚刚用诈死之计击溃自己的大军,他都是无战不胜,荆无计分析的不错,刘渊恐怕根本不相信别人会对他用计,这就是一个人太过成功的缺点。

荆无计继续道:“安王现在初战得胜,而且还是大胜,王爷五万人马荡然无存,安王想必正是踌躇满志,准备将王爷一举击溃,若王爷骤然出击,单单这三座大镇,就足以让王爷的兵马损失大半,何况安王又有火器营的帮助,他的目标肯定首先是王爷,而不是什么江南大营,定会使尽浑身解数在前去江南大营的途中击败王爷,只要王爷一死,大军立即土崩瓦解。”

燕王不由得对他转变看法,原来方才那两个白痴计策并不是白提的,倒还有些用途,自己也是顾虑这个问题,刘渊的雷霆军火器营太过强大了,只要被他设下埋伏,就会损失惨重。

他之所以没有下决心追击刘渊,却也是心中对刘渊有些惧意,要知道从扬州到汉口,三座大镇横在眼前,正是给刘渊发挥奇计的时候,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那就遗憾终生了。

荆无计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王爷还请三思,荆某告辞了!”

说着便往门外走去。

燕王一愣,道:“先生……”

荆无计停下脚步,转身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燕王本想问问他这次为什么没有建议自己与明国结盟,但是这种情况下又问不出口,只好挥了挥手,道:“并无它事,先生暂且回去休息吧!”

荆无计明白他的想法,他也想燕王尽早和明国结盟,只不过现在却不是最好的时机,明国大将不是白痴,现在江南大营被刘渊攻打,内部已经十分空虚,他们说不定会趁机夺取了这座燕王经营多年大营,要是那样的话,燕王必定大怒,自己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他要慢慢地将燕王引到那条路上,这也是他不断试图激怒燕王最主要的原因。

※※※

第十四章 最佳人选

大汉宣和二年,随着戚皇后被贬入冷宫之中,明帝第二个册封的皇后陆无双,坐上那个位子不过才半个月而已,便突然暴死,明帝将之葬在皇陵之中,亲自为她主持发丧,追封为静淑皇后。

明帝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有些万念俱焚的念头了,既懒得打理国政,也懒得去处理后宫之事,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在后宫已经失去了管事的人。不过这一点倒不用他担心,淑妃陆无华已经将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宫中的人都知道她就将是未来的皇后,而且这个女人做事有格外有手段,自然连明帝都不知道,陆无华实际上已经成了后宫真正的皇后。

明帝并不是什么痴情的人,但是对于陆无双,他还是非常喜欢的,与那些古董当有一比,所以陆无双横死,对他的打击非常之大,而且登基以来,烦事闹心,到处都是制约,自己过得也并不痛快,两个皇后都出了事,自然心生沮丧,所以才会突然间意志消沉。

他连续几日都没有上朝议事,开始的时候,大臣还以为他只悲痛皇后的横死,时间长了,才知道这位大汉天子现在对治理天下失去了兴趣,不由得人心浮动了起来。

甚至就连安王刘渊在扬州征战的消息,都不能让这位皇帝生起任何兴趣,他每日只在宫中摆弄那些古玩珍奇之物,其它的事一概不管,幸亏有顾宪在旁辅佐,否则的话,大汉朝廷早就乱成一团了。

顾宪虽然也劝说过明帝几次,但是这位以前的平王还是那副德行,没有丝毫的脾气,但就是不肯认真地去做点儿事,尤其是不他喜欢的事,并且口口声声地说等刘渊回来之后,马上就要把皇位让给刘渊,顾宪听了这话之后,倒也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只好不再去劝戒他了。

※※※

慕容清雪牵着陆无华的手来到宫中,见明帝正是摆弄一副碧玉雕琢成的围棋,急忙躬身施礼道:“见过皇上!”

明帝点了点头,道:“你们坐吧!”目光却没有离开手中的围棋子,认真辨认上面的成色是否充足。

陆无华向旁边的宫女挥了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这些宫女早就知道她的厉害,这段时间陆无华的风范比之戚皇后毫不为过,哪里还敢说话,急忙下去,陆无华目光落在陪着明帝身后的太监身上,那小太监吓了一跳,急忙退了下去。

慕容清雪心中暗叹,陆无华确实是个威严十足的女人,自己在她身边都能够感受到这种气势。

陆无华曾说过权力让女人显得更加美丽,不知道现在她的副样子,是不是最好的诠释。

明帝终于放下了一枚围棋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盒子了,满意地抬起头来,奇道:“爱妃似乎有事要和朕说……”

陆无华点头道:“臣妾确实有话要和皇上说。”

明帝本想露出一丝微笑,但却勉强地很,拍袖起身道:“爱妃请讲吧!”

陆无华道:“皇上知否现在朝中大臣都在议论纷纷,说皇上不理朝政,整日沉迷于后宫之中……”

慕容清雪知道陆无华已经在宫中建立了自己的权威,就算对明帝再厉害一点儿,这位向来温和的皇帝也不会有所反应。

明帝果然淡淡道:“就让他们说去吧,朕的事难道自己还做不了主么?爱妃的心意朕已经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来日朕有了心情,定会前去上朝的。”

慕容清雪心道他还真的想得够开,确实不是一块皇帝的料子,只遇上了这么小的挫折,便会灰心丧气。

陆无华略有些怒气地道:“皇上就算不替天下百姓着想,也该替大汉想想,现在安王领兵在外征战,沿海海盗频繁侵扰,难道皇上就不着急么?”

明帝点了点头,道:“爱妃想要朕去做什么,难道也跟着九弟去征战沙场么,或者还是领兵去荡平海盗,甚至攻下蜀国……”他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到时候击败明贼,统一天下!哼,都是无稽之谈!”

陆无华慌忙跪了下来,明帝还是第一次向她发火,而且一发就是这么大的火。

明帝继续大声道:“大汉列祖列宗,比朕高明的大有人人在,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做到这些事,朕就偏偏要去做,若知道如此,朕早就不当这个皇帝了!”

陆无华不敢抬起头来,知道自己方才有些过分了,将明帝的怒气引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明帝突然用手一拂,竟然将他方才视如珍宝的围棋全部拂到了地上,吼道:“谁愿意做皇上谁就去做,朕不做了……”

慕容清雪看不下去了,忙道:“皇上……”

明帝伸手阻止她说下去,过了半晌才出了一口气,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朕安静一下!”

陆无华急忙站起身来,往宫外走去,将明帝一个人留在殿中。

慕容清雪低声道:“姐姐,你看皇上……”

陆无华眼中闪出一丝光来,咬了咬嘴唇,突然一下子拉住慕容清雪的胳膊,道:“清雪你见过如此昏庸的皇上么!”

慕容清雪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脸形似乎有些扭曲的女人。

陆无华道:“我大汉有这样的皇上,真是莫大的笑话,还说什么国泰民安,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只不过死了一个女人而已,他就变成了这样……”

慕容清雪却知道明帝并不是仅仅因为陆无双的死,而是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还身为平王的时候就是这样,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一直与太子较量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也许当他真的当上了大汉皇帝的时候,他早已经后悔了,皇帝并不是好当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当的,明帝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却不能说他不是一个好人。

陆无双的死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但是陆无华现在似乎认定明帝完全是为了陆无双变成这样,这里面已经不单单是为了什么国事了,甚至有更多的嫉妒在内。

陆无华大概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放开慕容清雪的手臂,道:“幸亏姐姐已经怀了皇上的孩子,若能够是一个皇子的话,那就好了。”

慕容清雪一愣,惊道:“这是真的。”

陆无华点了点头,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欢喜之色,道:“只可惜就算他是个皇子,皇上还是不能封他为太子,无双死后,后宫已经无人为首,姐姐虽然并没有让皇上喜爱的东西,但是就算是为了后宫天下着想,皇上也该将姐姐封为皇后才是,但是现在他却一直都不提这件事,可见姐姐实在不讨皇上的欢心,说不定早晚会落得个戚皇后的那个命运。”

她越说越悲,竟然要掉下泪来。

慕容清雪心道她也是高演戏的高手。只不过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细,现在这些东西对自己都没有用了。陆无华还是想让自己帮忙,从明帝那里为她讨来一个皇后的位子而已,所以才会装成这个样子,不知道她怀了孩子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若也是假的话,那么她又凭借什么来骗过皇上?

但是想到她处理陆无双这件事时曾经收买了太医,这也倒并非是毫无可能之事。

慕容清雪扶祝糊的肩头,道:“姐姐不要担心,皇上现在也只是悲伤而已,等他恢复过来,定然会记得将姐姐封为皇后的。”

陆无华哭声道:“姐姐也不是贪图这个位子,只是想到妹妹惨死,皇上又是这个样子,心中不忍,所以才会要将重任挑到肩头,只可惜,别人却不是这样看的,还以为姐姐贪图这些东西,现在后宫中对我这个身份不明的人也是颇有怨言。”

慕容清雪在演戏方面缺少才华,觉得让她这样演下去,自己也看不下去了,急忙笑道:“姐姐勿要担心,待来日空闲时,清雪去和皇上提提此事,恐怕应该是皇上忘记了。”

陆无华拉着慕容清雪的手,含泪道:“妹妹真是体贴,若是无双不死的话,那该多好,我们三人……”

她刚要说下去,突然见顾宪远远地走了过来,这位当朝丞相急忙给两人施礼,然后道:“皇上是否仍旧在殿中休息。”

陆无华点了点头,伸手擦去眼角泪痕,道:“丞相还是不要进去了,皇上他现在正心烦的很,若有急事的话……”

顾宪忙道:“微臣只是来看看而已,现在百官都在惦记着皇上。”

慕容清雪知道顾宪有话要说,道:“姐姐还是回宫休息去吧,清雪也该回去了。”

陆无华这才在宫女的陪伴下离去了。

现在只剩下慕容清雪和顾宪站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笑,慕容清雪首先道:“先生似乎这些日子都躲着清雪呢?”

顾宪心道她倒愿意乱安罪名,忙道:“小姐说笑了,顾某哪会如此!”

两人一起往宫外走去,慕容清雪道:“先生这些日子除了给安乐公主请安以外,好象只是呆在府上读书,倒也清闲的很,清雪多次到公主那里,想要见先生一面,都没有见到。”

若是换做别人,慕容清雪这样说话简直就等于挑逗,但是顾宪对她十分熟悉,自然清楚她这是讽刺自己,笑道:“现在朝中安然无事,而且皇上又不上朝议事,顾某倒可以偷得些许闲暇。”

慕容清雪抿嘴笑道:“先生说笑了,谁不知道现在朝中乱成一团,连清雪都略知一二,先生竟然还要偷闲,不知道王爷若是知道此事,会做何感想。”

顾宪甘拜下风,只是一笑而已。

慕容清雪和他对战,总觉得放不开手脚,顾宪这个人说话做事温和得体,让人总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急道:“方才清雪已经答应淑妃娘娘,明日就向皇上封后之事,现在后宫之中混乱无比,若再不封后,也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顾宪本想说一句后宫混乱和慕容清雪也没有任何关系,她倒是够操心的,不过还是笑道:“小姐此举可算得上是顺天应人,淑妃娘娘温婉贤淑,若上由她统领后宫的话,皇上定会高兴非常,没有后顾之忧。”

慕容清雪本来以为他会露出一丝疑惑,现在看来顾宪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大为气馁,道:“先生难道不担心么!”

她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调皮的样子,让顾宪也看得呆了。不过这位大汉状元还是忙道:“顾某倒并不担心小姐。”他将“小姐”两字说的很重,摆明了看透了慕容清雪的心思。

慕容清雪知道自己不是顾宪的对手,只好住口不说。

顾宪知道她生气了,这才笑道:“其实小姐之智,远在顾某之上,小姐既然认为淑妃娘娘是皇后的不二人选,顾某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他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慕容清雪转头淡淡道:“先生似乎过于相信清雪了。”

顾宪直视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道:“顾某见过的女人当中,就属小姐和淑妃堪称匹敌,能够制住淑妃的人,定然就是小姐无疑了,所以才会乐得如此悠闲,还望小姐能够体谅。”

他说这话时无比认真,慕容清雪这才知道是自己错了,顾宪确实相信自己,而将一切决定都交给自己来下,心中一热道:“先生抬爱,清雪不敢忘怀。”

顾宪点了点头,这是慕容清雪大展手脚的时候,而且若是他没有看错,在管理龙腾阁这方面,他已经替刘渊找到了最好的人选,只不过不知道刘渊到时候会不会舍得。

第十一章 皇后毙命

慕容清雪来到宫中之后,马上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皇后的寝室,明帝早就坐在那里,满脸严肃,只向慕容清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如一桩雕塑一般,甚至连慕容清雪向他施礼好象都没有看到。

这位大汉天子像是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慕容清雪也懒得去问他,大步走进里面,但见陆无华正抱着陆无双低声呜咽,怀中的玉人早已经花容变色,眼睛紧紧闭上,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一样。

慕容清雪轻声道:“无双妹妹……”

陆无双终于睁开了眼睛,眼中神色复杂之极,马上便有两行热泪流了出来,只是向慕容清雪点了点头,然后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慕容清雪急忙坐下,陆无华将妹妹放到她的怀里,然后被人搀扶了起来。

她也满脸都是泪水,应该哭了不少的时间。

慕容清雪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这也来得太过突然了,下午才听到陆无双说自己怀有身孕,到了晚上便出了这样的事,难道真的仅仅就是巧合?

她方想说话,只听外面明帝猛拍了一下茶几,喝道:“全是一群废物的太医,朕要你们到底有何用处,全都推出去斩了……”

跪在地上的太医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应声的,皇后娘娘突然中毒,而且中的又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毒,如果皇后死了,他们陪葬也是应该的,古今皆同,这个皇帝虽然骂了几次,但是还没有把他们真正地推出去,已经算是万幸了。

慕容清雪但觉得怀里陆无双的身子颤抖起来了,整张脸似乎也变得扭曲,然后她的手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手,狠狠地挖了一下。

慕容清雪大吃一惊,突然见到陆无双眼睛睁开一下,眼光显得无比地慌乱,接着又紧紧地闭上了……

陆无华一下子扑到妹妹的身上,大哭起来。

慕容清雪将陆无双的身体平放到榻上,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方才陆无双那慌乱无助的眼神,她似乎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再看看自己的手,却已经被她的手指挖掉了一块,鲜血都已经流了出来……

难道她确实想要和自己说什么么?

慕容清雪无暇多想,叫道:“皇后不行了,太医快进来……”

太医急忙跑了进来,几人手忙脚乱地将陆无华拉了起来,带到外殿。然后迅速为陆无双施针,几针下去,陆无双身子不再抽搐下去,竟然又睁开了眼睛,双手在虚空乱抓着,直到看到慕容清雪就在旁边,一把抓住慕容清雪的衣襟……

慕容清雪忙道:“皇后是否有话要说……”她连续叫了几声,陆无双还是那副样子,太医在旁道:“皇后中了怪毒,说不出话来,从开始的时候就不能说话,甚至连皇上也……公主还请退后,待为臣为皇后施针!”

慕容清雪心里咯噔地一下,急忙退了几步,陆无双还是那样看着自己,嘴角扇动,就是说不出话来,接着眼神渐渐黯淡下去,等到太医的针刺到她的身上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清雪眼中的热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断然没有想到陆无双会这样就死了……而且还是那样的无助,自己根本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太医的身子也软了,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他自然知道陆无双已经咽了气了。

才当了不几天的皇后,这个娇媚如花朵一样的美人就这样死了。

慕容清雪走到外殿,拉起陆无华的手,低声道:“姐姐莫要悲伤。”

明帝脸上带着两行热泪,连训斥太医的力气都失去了,大步走到内殿里,不顾一切地抱起陆无双,毫无顾忌地痛哭起来。

陆无双可能是他这辈子的最爱了,他一生对女人兴趣不大,原因皆是因为自己曾经有了像陆无双这样的人,现在陆无双突然死了,对他简直就是雷霆一击,一时恐怕无法恢复过来。

慕容清雪眼前似乎一直都闪动着陆无双方才那个眼神,突听陆无华颤声道:“清雪陪姐姐到外面走走吧,姐姐实在不想呆在这里……”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

两人起身携手往外走去,虽然外面风露颇重,但陆无华还是拉着慕容清雪坐了下来,低声道:“莫非真是天妒红颜,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无双她刚刚怀有身孕,现在竟然就突然遭此横祸。”

慕容清雪疑道:“无双妹妹她究竟是如何中毒的,这毒竟然如此之厉害,连太医也没有丝毫办法?”

陆无华叹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一个五色蜈蚣,便在无双的身上咬了一口,这便是老天惩罚我们姐妹啊……”

慕容清雪紧紧地拉祝糊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陆无华擦了擦眼泪,道:“清雪妹妹,姐姐有一件事却要拜托你。”

慕容清雪点头道:“姐姐说吧!”

陆无华道:“皇上还不知道无双怀有身孕的消息,若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定会更加伤心,要知道他是皇上,身系一国,姐姐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件事的好。”

慕容清雪心中一动,似乎把握住了其中的关键,点了点头道:“姐姐所言甚是,只是早有太医为无双妹妹诊断过,皇上难道会不知道么?”

陆无华道:“那名太医定然也会顾忌到皇上的心情,现在无双已经去了,姐姐实在不希望皇上过于伤心难过!”

慕容清雪道:“姐姐考虑的非常周到,清雪不说出去便是了。”

陆无华这才点了点头,道:“姐姐也该回去看看了,不知道皇上会伤心到什么地步,他最是疼爱无双的。”

慕容清雪急忙扶着她往宫中走去,明帝还是抱着陆无双的身体,但却不再哭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见两人回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淑妃快来,皇后还有气息……”

旁边跪着一大排的太监宫女,谁都知道皇上现在受到巨大打击,头脑有些不清楚了,但却并无一人敢上前来相劝的。

陆无华微微推慕容清雪的手,走到明帝面前,柔声道:“皇上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有无华在这里,妹妹定然无事的……”

明帝的脸上抽搐几下,显然也是知道自己是在欺骗自己,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陆无华忙道:“还不让皇上回宫休息!”

那些太监早就巴不得这句话,急忙站起身来,将明帝往外扶去。

陆无华见明帝已经走了,这才大声道:“你们还跪着干什么,赶快为皇后准备衣裳,难道偌大的一个皇宫中,就连一个懂事的人都没有了么,还要本宫下令。”

那些宫女吓得站了起来,急忙准备去了。

陆无华又将随从叫了过来,将诸事按理的条条有理,脸上再无悲戚之情。

慕容清雪就站在陆无华的背后,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她手里没有证据,但是陆无双的死肯定和这位大汉淑妃有关。

没有想到权力竟然就是这么回事,为了一个皇后的位子,她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够下手,心肠竟然会狠毒到了这个地步。

慕容清雪心中的感觉复杂之极,深恨自己晚了一步,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调查戚皇后的事,而且也有了一些苗头,但是却没有提防到陆无华会对陆无双下手,现在陆无双死了,她又怎么能够不感到后悔莫及!

其实陆无华陷害戚皇后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为了皇后那个位置,谁知道最后成为皇后的却是她的妹妹陆无双,她当然不肯罢休……

慕容清雪狠狠地咬了咬嘴唇,在一瞬间下了决心,陆无双用手指挖自己的一下刻骨铭心,就算为了那个眼神,自己也不能够放过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神情渐渐安定下来,陆无华并不是一般的女人,自己要想和她斗,还需要许多东西,首先要查出她到底拥有什么力量才行,竟然能够用一支五色蜈蚣害死了自己的妹妹。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而陆无双又是皇后的身份,陆无华凭什么能够做到!

陆无华安排好了一切,转过头来,极力使自己的脸色变得难看些,道:“妹妹也累了,还是出宫去吧,接下来无双入殓,恐怕将会更加忙碌。”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道:“清雪对姐姐怎么放得下心,无双骤然遭此大难,姐姐想必伤心异常,还是让清雪陪陪你吧!”

陆无华只好点头,方想说话,突然见陆铨匆匆赶了过来,见到陆无双横躺在灵柩当中,当即扑了上去,放声痛哭。

陆无华却安然站在他的背后,眼中露出一丝异芒,并未说话,也没有做任何动作。

慕容清雪急忙上前扶起陆铨道:“伯父还要节哀才是。”

陆铨勉强站起身来,长叹几声,目光突然扫到了站在旁边的陆无华,马上转开,但是这丝慌张之色,却还是躲不过慕容清雪的眼睛。

这还真是对关系奇怪的父女,陆无双死了,两人之间竟然还没有一句话说。

陆铨双手握紧,似乎是下定决心,道:“双儿命运多舛,总算成为皇后,谁知道竟然会生出这样的事,难道她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么?”

陆无华冷声道:“爹爹定要顾惜身子,无双妹妹是因为不小心被毒蜈蚣咬伤,这才丧命,也算是天妒红颜。”

陆铨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不小心。”

慕容清雪这才想起原来陆铨和陆无华一直都是这样对话的,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显然陆铨对这个女儿的品性早就有了了解,定是怀疑陆无双的死是陆无华下的手。

陆无华见慕容清雪就在陆铨旁边,上来挽起陆铨的手道:“爹爹勿要伤悲,孩儿真是不孝,竟然让妹妹遭此横祸。”说着眼中便有泪要落下来了。

陆铨虽然没有甩开她的手,但还是微微躲开一些,本想再说几句话的,谁知道眼中的热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慕容清雪低声道:“清雪带伯父前去休息一下,这里还要无华姐姐主持大局。”

陆无华马上放开了手,点头道:“爹爹先随清雪去休息吧,等下无华便会过去。”

陆铨低下头,随着慕容清雪往宫外走来。

两人一直走到没人处,慕容清雪突然低声道:“伯父是否觉得无双妹妹死的蹊跷!”

陆铨身子一震,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容清雪,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过了半晌才道:“公主此言何意?”

慕容清雪没有把握陆铨到底会怎么回答她,但是现在却也只好问了,道:“无双妹妹昨天刚刚说她有了皇上的骨肉,今日就遭此横祸,伯父难道就没有所怀疑么?”

陆铨眼中神色复杂之极,到了最后还是道:“公主不要多想了,都是无双这孩子命不好,虽然贵为皇后,但是却并没有这个命啊!”

慕容清雪心中一阵失望,知道他恐怕不能和自己说实话了,不过自己问得也有点儿突兀了,毕竟这是关系到人家父女之间的事,总不能轻易说出,点头道:“伯父勿要再加悲伤了,幸亏还有无华姐姐在。”

陆铨干脆没有回话,迈步往前走去,慕容清雪也只要跟在他的身后,面前的这个老人背部已经佝偻起来,好象随时都要倒下一般。

第十五章 退隐之心

庆祝海牛终于从一段纠缠十年之久的感情中挣脱了出来了,哈哈,终于可以随意码字学习了!

※※※

慕容清雪将龙腾阁几乎所有的情报都看过一遍之后,这才明白顾宪为什么会认为陆无华的后台有可能是宣台阁,也就是参合道。

苍岚道虽然是一个神秘、而且拥有着强大力量的门派,但是却在福禄寺一战中被参合道消灭怠尽,虽然门主三冥道长成功逃脱,但是以他们的实力,恐怕未必能够在宫中占据这样的上风。

军机阁更是如此,大汉皇宫里还是宣台阁的地盘,谁想插进一脚都是极为困难的事,而且东方耒也绝不会允许。

而参合道虽然可以称得上是大汉的国教,也是大汉权力的一个幕后支撑的势力,但是他们对大汉天子确实有些太过于严格了。就算对于像武帝这样的人都是要利用各种手段控制他,明帝当然也不会例外,若只是想将陆无华推向皇后的位置,还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慕容清雪产生疑心的是宣台阁做事一向低调,而且除掉戚皇后还是有情可原,除掉对他们毫无威胁的陆无双则显得有些不择手段了,她可是陆无华的亲生妹妹,这样做来,是否太过于势利了……

而且若是由东方耒出面,要明帝将陆无华封为皇后,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东方耒却在封后这件事上缄口不言,要知道从他的角度来看,陆无华无疑更加适合做皇后这个位子。

慕容清雪知道自己想也没有用,现在需要的事实,而且这其中关系到道门争斗,虽然看起来都是一些平常的宫廷斗争,实际上却是凶险的狠,自己做事要是瞻前顾后的话,肯定会落在下风。

她站起身来,向旁边的孟阳道:“老孟为清雪准备车马,清雪想要去见见东方总管。”

孟阳这几日几乎成了她的跟班,闻言一愣,本想说话,但是看到慕容清雪坚定的眼神,还是只好甘心随从。

慕容清雪来到宣台别院,刚刚报上姓名,只听里面传来东方耒的声音道:“弘化公主确实是个贵客,杂家不能相迎,甚是失礼了。”

慕容清雪急忙推门而入,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坐在那里,急忙上前见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东方耒,不过龙腾阁中关于这个老太监的情报倒是不少,所以知之甚详。这个宣台阁总管也是被顾宪认为三大神秘人物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大明相王手下的军师毕修廉,另一个则是太子的谋士荆无计。

这三个人除了身份之后,包括武功和背景都是神秘非常,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一系列事情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让顾宪不得不注意他们。慕容清雪初步掌握了这些情报,当然对他们非常有兴趣。

东方耒将慕容清雪仔细打量一番,尖声道:“果然是天资国色,真是名不虚传,公主请坐吧!”

他这声赞美是发自心里,慕容清雪还是听得出来的,笑道:“总管谬赞了。”

东方耒笑道:“前日皇上曾经来过这里,当时还谈起公主和安王的事,公主勿要见怪,杂家只是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头子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喝到公主的喜酒。”

慕容清雪脸上泛起一丝绯红,没有想到东方耒竟然如此容易说话,有些自来熟的感觉,道:“总管说笑了,清雪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

东方耒淡淡道:“花开堪折直须折啊,这句话杂家要找个机会告诉安王,不瞒公主说,杂家对你们这对大汉的金童玉女倒是颇有期待啊。”

慕容清雪眼中泛起惊喜的神色,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外人谈论她和刘渊的事,心里无法不升起甜蜜之情。

东方耒待仆人端上茶来才笑道:“公主今日来找杂家,恐怕并不是来被杂家取笑的吧!”

慕容清雪知道要说正事了,点头道:“清雪这才冒昧前来,其实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

东方耒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他倒没有想到慕容清雪竟然也会关心这件事,问道:“皇后娘娘怎么了?”

慕容清雪道:“静淑皇后刚刚逝世,现在后宫无首,清雪虽然只是一个平凡女子,而且也无任何官职,但是却也不愿后宫之事,惹得皇上放心不下,所以想要请求皇上,将淑妃封为皇后……”

她的目光盯在东方耒的脸上,想要看出其中的丝毫异常来。

东方耒脸色却毫无变化,点了点头,道:“静淑皇后死后,后宫之中也只有两位妃子,淑妃娘娘办事干练,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公主为国分忧,这种做法让杂家佩服。”

慕容清雪还是不敢肯定陆无华是不是他的人,但是东方耒在此事上的暧昧态度,已经将这种可能性提到最高,她又怕被这个老太监看出马脚,抿嘴笑道:“总管谬赞了,其实安王走时,说到后宫之事,若是清雪有什么想法的话,都要与总管商议,所以清雪这才冒昧拜访,还请总管不要责怪的好。”

东方耒笑道:“公主言重了,杂家并没有胡说,现在朝中一片混乱,像清雪这样为国家大事操心的人已经不多,何况公主还是个女儿身。”

慕容清雪急忙站了起来,行礼道:“既然如此,清雪就告辞了,多谢总管指点。”

东方耒点了点头,道:“公主若是空闲的话,可以到这里来看看杂家。”

慕容清雪刚刚走了出去,东方耒低声道:“韩傅何在?”

韩傅穿着一身黑衣从后面走了出来,道:“属下在。”

东方耒沉吟半晌道:“慕容清雪身为皇上的皇妹,她为何要关心皇后之事,莫非是刘渊已经注意到了此事。”

韩傅断然道:“属下不是这样看的。”

东方耒微微一愣,韩傅少有的肯定,点头道:“说来听听。”

韩傅道:“现在安王全力对付燕王,目的便是想要荡平障碍,他下一步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废除明帝,自己登基,等他凯旋之时,也就是他逼宫之日。而安王从蜀国回来之时,他一直没有让龙腾阁插手宫中的事,便是担心与我们产生冲突,从而导致不可收拾的局面,因为在他眼中,后宫之事根本无足轻重,只要他坐上皇位,那么总管的宣台阁马上就会被龙腾阁所取代,这是必然的,而且在京城中主持大局的人乃是顾宪,却并非慕容清雪这个女人。”

东方耒点了点头,刘渊现在不想和自己产生冲突,不过更有说服力的是最后一条,顾宪才是刘渊手下的第一谋士,慕容清雪虽然素有才名,但是若说由她统帅龙腾阁,这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大概她也只是出于对陆无华的感情问问而已。

韩傅继续道:“顾宪早已经将此事传给刘渊,只是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而已,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淑妃娘娘登上皇后之位。”

东方耒道:“不过慕容清雪这个女人倒是颇不简单啊,像她这样的女人,杂家是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过了,还要小心提防才是。”

韩傅道:“属下马上安排下去,不过从淑妃娘娘那里传来的消息,慕容清雪确实想要帮她获得皇后之位,看得出来淑妃娘娘对她十分看重,两人情同姐妹。”

东方耒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他最担心的事就是刘渊将要夺取皇位这件事,因为那不仅代表了大汉血统的改变,也会像韩傅所说的一样,刘渊登上皇位的一天,就是宣台阁被剿灭的一天,他可不想让参合道百年的基业毁在自己的手里,所以将会用尽一切力气来阻止刘渊。

韩傅为他出谋划策,便是建议由陆无华出任皇后这个职位,只要陆无华能够产下一个皇子,那么东方耒就有能力劝说明帝不要生出退位的想法,就算退位也不要把皇位让给安王,何况陆无华又是那样一个让东方耒震惊的女人,就算这个女人坐上皇帝的位子他都并不奇怪,不过相对于刘渊来说,陆无华就更好控制了。

所以他一直都支持陆无华成为皇后,有了宣台阁的支持,陆无华做任何事情都是横行无忌的,也难怪龙腾阁查不到任何消息了。

虽然东方耒也觉得陆无华杀死亲生妹妹有些过分,但这也是她登皇后之位必须走过的路,所以倒也并未阻止,反正这件事对他并无害处。

但是要对付刘渊和顾宪,东方耒还有两个杀手锏,这才是最主要的,想到这里,东方耒问道:“明国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韩傅忙道:“禀告总管,事情似乎有些并不顺利。”

东方耒道:“出了什么事?”

韩傅道:“萧秋现在已经嫁入天下首福欧阳世家。总管知道欧阳家一向支持玄治帝,也是太后最为信任的心腹,只不过现在明国出了些乱子,相王梁桂鹏逼迫太后让玄治帝退位,正在相持的阶段,所以欧阳家也全部投身其中,无暇将萧夫人送来东都,欧阳家家主还亲自向总管表示歉意,说道相王现在风头正劲,而且他手中执掌着军机阁,若是给军机阁发现欧阳家与我宣台阁有染,定然会以此为借口打击他们……”

东方耒摆了摆手道:“萧夫人究竟何时能够到达东都。”

韩傅忙道:“据欧阳家主所言,萧夫人将会在明年春天到达,最晚不会超过明年三月。”

东方耒点了点头,欧阳家他也不想得罪,不过谁想到顾宪原来的情人,竟然就是欧阳家的媳妇,为了对付这个没有丝毫破绽的大汉状元,东方耒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了,他又道:“那位许珠儿的妹妹有没有找到?”

韩傅道:“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许珠儿的妹妹现在就流落在江南杭州,名字叫做许碧儿,属下已经派人去将她接进城中了。”

东方耒知道他办事有条有理,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道:“你且辛苦了。”

韩傅急忙后退一步行礼道:“属下为总管尽心竭力,有了总管这句话,属下更是万死不辞。”

东方耒挥了挥手,韩傅走了下去,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悲凉涌上心头。

为了维护大汉的正统,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东西,数十年过去了,却距离自己可以休息的日子越来越远,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韩傅是个颇有能力的人,说不定能力还在自己之上,虽然他的武功还没有达到化境,但是智计谋略已经胜过自己许多了,待安王的事情处理妥当,自己就要将宣台阁和参合道的双重重任交给他了。

第十二章 如饥似渴

孟阳有些尴尬地看着慕容清雪曼妙无比的背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不知道这位大汉才女单独把自己找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以前便是在江湖上用刀尖讨生活的人,什么风浪都有见过,这几年来跟着刘渊出生入死,更是见过不少世面,只可惜刘渊忘了培养他对付女人的能力了。若说孟阳在武林中算得上是高手的话,那么他在情场上则算是个白痴,混了这么多年,恐怕连个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

以前有刘渊在旁边,他对这位气质出众的大汉才女倒并怎么害怕,反正说话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但是现在慕容清雪把他单独一个人找到这间静室里,却使他的心跳加速,手足无措。

慕容清雪并未转过头来,一直都在欣赏刘渊为自己题的那几首诗,直到觉得后面的人拘束地差不多了,这才转头笑道:“孟大侠请坐下吧!”

孟阳差点儿跪了下去,忙道:“小姐叫俺老孟就行了……嘿嘿……”

慕容清雪嫣然一笑,自己先坐了下来,道:“既然孟大侠如此客气,那么清雪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孟……请坐吧!”刘渊将霍烈和孟阳看待得如兄弟一样,慕容清雪也知道他们对刘渊十分忠诚,心里也有几分佩服,所以才会如此恭敬,不过更为主要的原因是自己这回有事要求到人家。

孟阳只好扎着马步坐了下来,根本不敢抬头看慕容清雪一眼,总想让自己笑出来,却还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脸色。

慕容清雪也不想为难他,淡淡道:“老孟对王爷忠心耿耿,清雪都是见识过的,现在王爷不在京城,清雪倒有件事要老孟帮个小忙,不知道……”

孟阳忙道:“小姐请讲,只要用得着老孟的地方,属下愿意肝脑涂地……”

慕容清雪不禁莞尔,孟阳确实不善于应付女人,笑道:“老孟只要帮我保护一个人便可。”

孟阳一愣,这才抬起头来,道:“什么人!”

慕容清雪道:“中书侍郎陆铨陆大人!”

孟阳急忙点头,道:“属下这就安排下去!”

慕容清雪倒没有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微愣道:“老孟难道不问清雪到底为什么要保护此人么?”

孟阳忙道:“顾大人……”他顿觉失口,满脸通红,顾宪让他一直保护慕容清雪,并且说慕容清雪是在为刘渊做一件大事,所以他才会马上答应,不过这样就把顾宪卖了出去。

慕容清雪聪明之极,一下子便把握住了事情的关键,原来这事还有顾宪的功劳,说不定自己的所有行动都被顾宪掌握了。她一直奇怪这么大的事,顾宪一点儿都没有出场,一点儿都没有担心,任着事情发展下去,原来他知道自己在调查陆无华。

看来这位大汉状元对自己倒是信任颇厚啊。

慕容清雪并不想点破此事,有了顾宪的支持,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倒可以放手去做才是,笑道:“老孟还要为清雪做一件事。”

孟阳见她并没有说起顾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道:“小姐吩咐属下去做便是。”

慕容清雪道:“老孟能不能派人监视淑妃娘娘!”

孟阳摇头道:“不瞒小姐,虽然龙腾阁也在宫中布下几处暗线,但是宫中始终由宣台阁把持。王爷当日已经吩咐下来,不允许我们与宣台阁有任何的冲突,所以力量实在有限,而且淑妃娘娘现在早就被宣台阁盯上了,我们……”

慕容清雪一愣道:“宣台阁竟然已经监视了淑妃娘娘……”

孟阳心道这话越说越多,自己就越是心虚,但是慕容清雪就坐在那里,自己又不能不说,只要硬着头皮道:“确实如此,不过好象并没有什么发现才对……”

慕容清雪停顿片刻,突然笑道:“老孟还不将所有的情报全部拿来,也好让清雪知道个详细。”

孟阳一愣,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如此了,急忙叫人将所有的情报送了过来。

慕容清雪看了暗暗皱眉,原来事情还是这么复杂凶险的,自己倒是太过于轻视了此事了。

陆无华似乎有着很深的背景,而且似乎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支持她,单说陷害戚皇后这件事,就肯定有人在暗中替她做事,杀死陆无双当然也不例外,连宣台阁和龙腾阁都查不到的势力到底是谁呢……

慕容清雪以前虽然跟着刘渊经历过许多事,但是却从不插手这些事,现在越看这些情报越是感觉到自己的思路清晰起来,她对这些东西倒是颇有兴趣,毫无睡意地看到了深夜,这才将最后一份军报放下,站起身来,露出思索的神色,在屋子里踱起步子来。

孟阳坐得腰也直了,真是佩服慕容清雪的毅力,就像自己这样的练家子,也不会坐这么长的时间毫无倦色,这个女人的精力惊人。

慕容清雪终于重新坐了下来,脸上恢复笑容,道:“老孟以为我们下一步将要怎么去做呢,现在淑妃娘娘马上就要被封为皇后,到了那时,她的计策就成功了……”

听到她的声音,孟阳差点欢呼一声,倒不是慕容清雪的声音有如何的柔美,只是几个时辰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便足以闷死他了,急忙站起来道:“顾先生以为……”

慕容清雪优雅地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了下去,道:“顾先生是否以为皇后并非淑妃的真正目标呢!”

孟阳一愣,惊讶地看着慕容清雪,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够知道顾宪说的话。

慕容清雪知道自己猜中了,露出一丝足以迷死任何男人的微笑,道:“淑妃处心积虑地想要进宫,竟然利用了清雪和王爷的关系,确实是处心积虑啊!而现在她又陷害戚皇后,害死自己的亲妹妹,确实并不是单单夺取皇后之位那么简单啊,恐怕她是想做历史上的第一个女皇帝呢?”

孟阳大惊失色,顾宪倒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慕容清雪对陆无华的了解远远高于顾宪,陆无华当日便说自己想要做一个女皇帝,当时慕容清雪还以为她只是先随便开玩笑的,现在才知道这都是真的,陆无华确实是女人中的异类,竟然有这样大的抱负,只不过她用的手段太过于卑劣了,慕容清雪既不奢望做她的女丞相,也不奢望自己能够原谅她。

想到这里,慕容清雪问道:“究竟是何人支持淑妃,顾先生是否已经有了看法。”

孟阳心道今天自己是将顾宪出卖透了,也不多这一回,道:“顾先生倒有三个猜想,第一是道门中的苍岚道,这个门派专门喜欢利用女人夺取实权,老孟倒不太清楚具体……”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苍岚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孟阳既然说了,自然就会有相关的情报,到时看看便知道了。

孟阳道:“第二个便是大明的军机阁。”

慕容清雪笑道:“若是大明军机阁在宫中竟然可以瞒得过宣台阁的话,那么大汉皇帝早就不存在了。”

孟阳知道她说的有理,不过顾宪却也有自己的看法,现在只好转述顾宪的话来解释给慕容清雪听,道:“顾先生说现在军机阁完全掌握在相王梁桂鹏的手里,也是相王最为厉害的一件武器,现在相王并没有夺取皇位,所以就算有机会颠覆大汉,他也不会下手,以免大功旁落……”

慕容清雪眼中泛起神采,没有想到这件事如此好玩,看来自己和顾宪还是差上一截,不过这种差距只能使她越来越感到刺激。

孟阳见她不再说话,急忙道:“顾先生认为第三种可能便是宣台阁暗中支持淑妃娘娘。”

慕容清雪一愣,这倒是异想天开,不知道顾宪为什么会有这个猜测,但是她现在有点儿不敢乱猜了,否则的话总要落在顾宪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有想到有一日自己能和刘渊的第一谋士比比智计,慕容清雪大为兴奋,道:“老孟快将龙腾阁所有的情报拿来吧,清雪倒要仔细研究一下。”

孟阳心道现在已经是三更了,支吾道:“不如小姐明日……”

慕容清雪断然道:“老孟快快将情报拿来,否则的话,恐怕顾先生也许会知道老孟今天晚上将他出卖了……”

她略微带着调皮地一笑,把孟阳的魂都笑掉了一半,这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抓住了孟阳的弱点,这位从未拉过女人手的老实人急忙答应一声,赶快吩咐人将各种各样的情报送到慕容清雪的府上。

慕容清雪虽然精神大震,但是也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情报,一时倒也傻了眼,孟阳在旁笑道:“龙腾阁在京城共有三座宅院,专门存放情报,小姐若是方便的话,倒可以去那里去看,这些只是关于宣台阁、军机阁、苍岚道的情报。”

慕容清雪无奈地点了点头,道:“老孟暂且回去休息吧。”

孟阳如逢大赦,急忙告辞,赶快去找顾宪请罪去了。

顾宪听他将事情说过一遍,笑道:“既然如此,一切顺着她便是,但是老孟你要保证慕容小姐的安全,若是出了一点儿差错,恐怕……”

孟阳看着他那眯着的眼睛,心道今天自己已经被威胁两次了,只好赶忙答应。

慕容清雪却在挑灯夜战,一直看到第二天清晨,才将苍岚道的资料看完,她的记忆力也是惊人,而且对这些情报的记忆力更是厉害,恐怕就连刘渊的记忆力也无法与之相比,虽然只是浏览过了一遍,但是苍岚道从上到下的任何一代门主逸事,都被慕容清雪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

她看书可能不会有这么厉害的效果,但是对这些情报却是如饥似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方面的才能。

慕容清雪伸了一个懒腰,吩咐侍女为自己洗浴更衣,急忙进宫去了,竟然忘了自己一夜未睡。

※※※

第十六章 意外发现

庆祝海牛终于从一段纠缠十年之久的感情中挣脱了出来了,哈哈,终于可以随意码字学习了!

※※※

明帝接过顾宪的奏折,只扫了一眼,便道:“丞相对此事如何看法,要知道朝中已经有了数位大臣要求朕将燕王的家人全部斩首示众,朕实在不忍心啊。”

顾宪心里明白,燕王造反之后,明帝始终下不了决心去杀燕王的家人,这件事倒也没有什么,毕竟对战局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燕王既然敢起兵造反,那么他其实已经有了被全家抄斩的准备,现在明帝不杀的话,对他的心理倒是有些打击,至少还有后顾之忧。

所以他忙道:“皇上圣恩浩荡,燕王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明帝点了点头,和顾宪谈话比其他朝臣要舒服许多,道:“丞相且先坐下吧,前日弘化公主前来朕这里,要朕将淑妃册封为皇后,不知道丞相有何看法。”

顾宪心道慕容清雪的行动倒是非常迅速,不过幸好和自己预先打了招呼,道:“弘化公主所言甚是,现在静淑皇后新逝,皇上确实应该册封一个皇后了。”

明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丞相不知,自从戚皇后横行宫廷之后,朕倒有些担心这个皇后的人选,静淑皇后温婉贤淑,正是最好的选择,谁知道她现在竟然也芳年早逝,朕不胜悲痛啊。”

他的言下之意,是担心陆无华会重蹈戚皇后的覆辙,这个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明帝当日也被戚皇后压迫怕了。

顾宪忙道:“自古后宫之首,便为皇后,重要不下于当朝大臣,皇上能够慎之又慎,确实是大汉之福,只不过臣相信淑妃娘娘定会是一位好皇后的。”

明帝点头道:“既然丞相也是这样说了,朕马上就下旨吧!”

顾宪脸上露出微笑道:“若皇上担心淑妃娘娘会有所不利,臣倒是有一个法子。”

明帝疑道:“什么法子?”

顾宪道:“皇上可以将弘化公主封一个官职,专门负责宫中事务,与皇后一起,相信皇上应该相信弘化公主才对。”

明帝疑惑道:“这……可行么?”

顾宪道:“我大汉虽然从为有此先例,但是却也没有立下女子不能为官的规矩,只要皇上册封下来,而且又是宫中的女官,自然不在话下,唯一与女官不同的便是慕容清雪又是公主身份,想必朝中也不会有所反对。”

顾宪这个提议虽然说有些模糊,但是已经将慕容清雪的身份提高到了一定的程度,若只是一个宫中的女官,那倒没有什么,宫里遍地都是,但若是由明帝亲自册封的辅佐皇后治理后宫的官员,却又是不同了,这有朝官的形式,只是因为这其中的模糊,和慕容清雪在大汉的声名,顾宪断定朝臣未必会群起反对,说明帝违反祖宗规矩。

明帝沉吟半晌,点头道:“朕这就下旨执行,与册封皇后之事一起便行了。”

他也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

※※※

如顾宪所料,慕容清雪被封为女官并未引起朝臣反对,而陆无华被封为皇后,则是顺理成章的事,两女都是各得所愿,一时间倒将陆无双暴死之事忘在了脑后,朝中大庆起来。

慕容清雪特意到顾宪府上,拜访这位看透自己心思的大汉状元,两人落座之后,慕容清雪马上道:“清雪是来感激先生的,要知道皇上亲自册封女官,这是大汉首例,若不是先生向皇上提议,清雪哪里能够得到这种荣耀。”

顾宪知她是真心实意,笑道:“其实小姐就算做了大汉的丞相,顾某也毫不意外,不过这次只是不想让皇后专权罢了。”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顾宪已经替自己全部想好了,还能有什么话说,她其实一直都想着有一天能够成为朝廷真正的大臣,能够与那些男人并班而列,没有想到这一日已经快实现了,又怎么能够不让她欣喜若狂。

顾宪看着她的娇俏模样,道:“小姐是否曾经去找过东方耒。”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根据她的推断,陆无华的后台肯定就是东方耒,虽然说东方耒这样做有些多余,但是那次见面无疑已经告诉了自己,而东方耒也并未试图故弄玄虚。

顾宪道:“小姐对此人的印象如何?”

看到顾宪一本正经地严肃模样,慕容清雪也重视起来,道:“此人好象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过清雪却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但是清雪却有一个发现。”

顾宪一愣,道:“什么发现!”

慕容清雪道:“清雪曾经研究过各种香料,东方耒所住的宣台别院,其实只是一间单独的院落,但是在他的客厅中,清雪却闻到了两种香料的存在,有一种是东方耒身上的,另外一种也是一直存在,应该在东方耒所坐的屏风后面,还有一个人才对。”

顾宪心中一动,慕容清雪竟然有这个能力,这可是一个大的发现,忙道:“小姐是否可以断定这不是有人走过留下的。”

慕容清雪点头道:“当然可以断定,这两种香气混合在一起,恐怕时间并不会短,东方耒身后的那个人定然是长期呆在那里,而且慕容清雪也派人监视了宣台别院,确实发现了一个黑衣的奇怪男人。”

顾宪心道自己确实管得有些太少了,竟然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事,疑道:“清雪竟然能够派人监视宣台别院。”

慕容清雪不无得意地道:“若是派老孟的人去监视,当然无法成功,但是清雪只是派了随从的侍女在那里,想必他们也不会疑心。”

顾宪不得不佩服,笑道:“这样看来,小姐已经查出了那人的身份。”

慕容清雪知道瞒他不过,而且自己也是来找他商量此事的,干脆和盘托出,道:“此人姓韩名傅,一直都在宫中行走,却没有一官半职,而且也并不显眼,所以注意到他的人并不多,但是此人却有宣台阁收藏情报那些地点的钥匙。恐怕宣台阁所有的情报都是由他来处理的,然后再报给东方耒,要不然东方耒数年都不离开宣台别院,又怎么能够知道那么多的事。”

顾宪露出思索的神情,他也见过东方耒几次,但是却没有慕容清雪那样的鼻子,自然也不会知道在东方耒的身后总有一个人的存在,不过这个韩傅和东方耒如此亲近,在宣台阁或者说是参合道中地位定会不低。

自己所搜集的情报中竟然没有这号人物。

慕容清雪继续说了下去,道:“韩傅这个人武功好象并不怎么样,但是却是非常聪明,清雪故意派了老孟的人去跟踪他,都被他轻易的甩掉了,不过先生不用担心,清雪只是在他出宫之后才下手的,谁还不知道龙腾阁现在控制着宫外,韩傅应该不会有疑心的。”

顾宪哑然失笑,慕容清雪倒像是在劝说自己。

慕容清雪脸上露出笑容,道:“不过韩傅还是被清雪的一个姐妹发现了,他竟然曾经与陆无华有染。”

顾宪倒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对他来说,什么事都是正常的,看来慕容清雪是从这一点来断定陆无华受到了东方耒的支持。

慕容清雪无奈露出失望的神情,她将这一切说出来,其实就是为了看看顾宪惊讶的样子的,谁知道这个书生像块石头一样,叹了口气道:“先生难道不认为这其中巧合重重么?”

顾宪点头道:“若东方耒早就支持陆无华,那么陆无华根本不用求王爷出面帮忙了,凭着东方耒与当时皇上的关系,只要他一句话,皇上早就将陆氏姐妹收入宫中。”

这回轮到慕容清雪愣住,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儿。

顾宪继续道:“所以东方耒在陆无华进入平王府之前,肯定没有支持她登上皇后之位,而是在陆无华进入王府之后,或者说是进入宫中之后。那么陆无华和韩傅到底是早就策划好了,说服了东方耒,还是韩傅在无意间遇到了陆无华,想必小姐不会相信后一种吧!”

慕容清雪露出思索的神色,她确实比不上顾宪,竟然没有想到这点,还以为一切真相大白了呢。

顾宪道:“如此说来,陆无华是进宫之后才说服的东方耒,这倒是件奇怪的事,韩傅这个人与东方耒如此亲近,肯定也是宣台阁的首脑极人物,他为什么要利用陆无华来夺取皇后之位,陆无华夺取皇后之位,对宣台阁或者参合道又有什么好处?”

慕容清雪沉吟道:“先生的意思莫非是韩傅与陆无华的事,东方耒并不知情。”

顾宪微微一笑,道:“小姐方才所言甚是,东方耒连宣台阁别院都不出去,又从哪里得来的各种消息,肯定从韩傅那里得来的最多,所有韩傅说什么,他就会相信什么。只要这个韩傅头脑够聪明便可。”

慕容清雪明白过来,道:“难道这件事是韩傅和陆无华之间的阴谋,而是利用了东方耒。”

顾宪点头道:“这是一个可能而已,小姐还有什么发现。”

慕容清雪用了半晌才从此事的震惊中恢复过来,顾宪现在的用意很明显,就是为自己提出意见,但是却不想左右自己的意志,他算是将这件事交给自己处理了,如此信任,慕容清雪哪里能不感激,道:“方才先生所说之后,清雪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陆无华的父亲陆铨似乎对陆无华有所不满,当日陆无双死时,陆铨似乎知道是陆无华做的,当时就是怒气冲冲,不过他又好象很怕陆无华,不知道这对父女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顾宪笑道:“小姐想必已经派人保护陆铨了吧,只不过顾某以为,就算两者之间确实有些什么,陆铨也未必能够说出来,除非陆无华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但是从外貌上来看,陆无华和他的关系确凿无疑,想必她用的不是王爷的那种易容术吧。”

慕容清雪忍不住笑道:“先生这算不算是诽谤王爷呢?”

顾宪忙道:“小姐可不要陷顾某不义之中……”

慕容清雪打断他的话道:“先生既然已经说了,自然就是不怕,待王爷回来时,清雪亲自告诉他吧。”

顾宪赧然一笑,慕容清雪若是耍小女孩的脾气,十个自己也不是对手,何况她又是如此动人。

慕容清雪这才站起身来,道:“清雪这就去了,想必陆铨会说出一些事的。”

顾宪点了点头,现在查清楚陆无华的底细才是重要,韩傅和陆无华竟然敢瞒着东方耒做下这样的大事,那么他们的目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夺取皇后之位那么简单了,东方耒为了大汉皇室,又不知道韩傅真实的用意,自然会默认这样做,但是韩傅这个人却让人不敢放心。

不过他还要嘱托慕容清雪一句道:“小姐勿要忘记替韩傅瞒过东方耒,不到最后,东方耒还是要蒙在鼓里的好……”他说完这句话,倒有些后悔了,不知道慕容清雪会怎么想?

刘渊毕竟是大汉皇室,而宣台阁又是大汉护卫,就算刘渊最后登上了帝位,那么东方耒也肯定会第一个出来拥护他,所以宣台阁并不是刘渊的敌人,而在顾宪心底,却希望在最后能够清除掉宣台阁这个门派,由龙腾阁主持一切,他不喜欢让人制约的感觉,所以他才会叮嘱慕容清雪不要插手宣台阁内部的争斗,他们越乱越好……

慕容清雪怎么能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便是!”

顾宪目送美女离开,心道自己该整理一下思路了,刘渊得胜回京之后,那才是最为关键的时刻,若是自己还一味地想要以雷霆手段收拾各方势力的话,刘渊到时候会不会反对?

他毕竟是个臣子,还应该体会到刘渊的心情才是。

不过若他知道刘渊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汉皇室,而东方耒也将刘渊视为大敌的话,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

第十七章 建立水军

刘渊目光一直落在顾宪送来的折子上,直到翻看完毕,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宪确实是个异想天开的天才,竟然将处理后宫之事全部交给了慕容清雪处理,甚至将龙腾阁也交给她,最令刘渊感到吃惊的是顾宪利用明帝的疏忽,让慕容清雪成为了身份奇特的女官,这一点自己就做不到。

顾宪的思想比自己这个现代人还要现代,确实让人佩服。

但是刘渊却不得不替慕容清雪感到担心,她毕竟一直都生活在一种光环之下,经历过的东西太少了。希望顾宪能够在关键时刻帮她一把。刘渊现在也不想打击慕容清雪的积极性,毕竟这是件好事,而且顾宪分析的有道理,陆无华是个非常的女人,也只有像慕容清雪这样非常的女人才能够制祝蝴。

刘渊也同意顾宪的看法,陆无华和韩傅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存在,而这个秘密就连以为掌握一切的东方耒也不知道……

而顾宪若是有所行动的话,定然逃不过宣台阁的追踪,慕容清雪却可以瞒天过海,想必这也是顾宪的一个策略。

正在这时辛古铭走了进来,行礼道:“禀告王爷,汉口明军似乎有所动静。”

刘渊放下手中的折子,思路重新回到现实中来,京城里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道:“有什么异常之处。”

辛古铭道:“末将一直监视汉口,今日似乎他们有出兵的迹象,但是却也只是打出旗号而已,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意图,还请王爷定夺。”

刘渊站起身来,真正让自己头疼的是燕王的疑兵之计,现在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和明国到底有没有结盟,而江南大营又攻不下来,战事已经陷入了僵局,若是在僵持下去的话,自己的粮草不足,只能率军回击燕王了,那样又让燕王占尽了主动,不败才怪……

该是他下决定的时候了。

刘渊道:“传林将军过来。”

过了片刻林越然急忙赶了过来,刘渊让他们两人坐下,道:“两位吩咐下去,三日后本王要亲自督阵,攻打江南大营,诸将皆要竭尽全力。”

辛古铭和林越然都不是陈玉坤那样的猛将,听到可以打仗什么都不要顾了,急忙起身道:“禀告王爷,现在江南大营防守稳固,而且还有明军在汉口对我军虎视眈眈,若是骤然起大兵的话!”

刘渊并未答话,只是面色严肃地看着他们两人。

辛古铭咬了咬牙,道:“王爷还请三思,若是燕王真的与明国结盟,我军一旦布下阵势,便会陷入不利局面,那时江南大营和明军两面夹击……”

刘渊伸手阻止他说下去,道:“本王自有计较,将军下去传令便是了。”

两将面面相觑,刘渊还很少给人这种独断专行的感觉,只好下去了。

刘渊马上将余敏和沈雁找了过来,吩咐道:“暗营马上通知龙城和郭瑭,既然燕王想要放竟陵军一马,那么本王就给他这个机会,传令由郭瑭率领雷霆军出击江南大营背部,龙城坚守竟陵,若是燕王军设下埋伏,则要小心谨慎。郭瑭务必在三日内攻打江南大营,牵制叛军,不得有误。”

余敏马上安排去了,他想法较少,倒以为刘渊现在已经胸有成竹。

岂知刘渊这是在赌一把,在赌燕王只是虚张声势吓唬自己,若是燕王真的和明国结盟的话,那么他也只有撤退一条路了。

其实也是因为刘渊现在别无选择,现在马上就要进入冬季,若再不下定决心的话,只能乖乖撤退了。

三日之后,刘渊终于率兵在丰山脚下布下大阵,由辛古铭率领诸军,雷霆军的骑兵营由于在山脚下无处发挥,便被刘渊安排在大军背后,这样也好防止汉口明军突然出现,只从刘渊的这个布置上便可以看得出来,他其实是半点儿信心都没有的。

江南大营还是毫无动静,一切按部就班。

这倒让刘渊松了一口气。

这几年来汉口明军也曾出击过几次,但是像刘渊这样数万人马还是从未有过,不过江南大营依靠地势,确实易守难攻,他们倒也不担心刘渊真的能够在短期内占领这座燕王经营数年的基本。

刘渊也还是第一次攻打营寨,虽然将火器营也用上了,而且诸军将士攻打了一整天,但也只是伤亡惨重而已,江南大营只攻下两重营寨,但是却也很快就被燕王军夺了回去。

这座江南大营,比之顺王在桑山下设的营寨要紧密许多,虽然也是按照防线设置,但是却可以互相支援,除非你一口气拿下所有营寨,稳住阵脚,否则无论夺了多少座营寨,也只能眼睁睁地再看人家给夺了回去。

攻打地第二天郭瑭终于到了江南大营的背面,两军夹攻之下,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只不过还是无法动摇江南大营的根本。

到了这个时候,刘渊已经有了撤退之心了,毕竟想要攻破这座江南大营,这燕王回军之前是办不到的。

郭瑭传过信来,虽然刘渊叮嘱了数次,而且自己也是小心翼翼,但还是被燕王的伏兵埋伏了三次,一万雷霆军现在剩下不足八千,不过总算将燕王军甩在后面,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刘渊越来越坚信荆无计在这里面起到了作用,燕王喜欢沉稳的打法,或者就是十分冒险,自己早已经将他研究的很透,这次没来由地陷入被动之中,肯定就是荆无计的功劳了。

刘渊心里越来越动摇起来,江南大营如此难以攻破,就算自己打下来,也会损失惨重,而且明军若是骤然突袭,自己也未必能够抵挡着住,倒不如稳妥起见,回击燕王的好。

而且现在明国和燕王的关系又不明朗,自己再打下去,只能越来越被动而已。

想到这里,刘渊马上宣布撤军,由于江南大营一直延伸的海面,各种传信都是利用小船进行的,所以郭瑭的雷霆军无法和自己汇合。只能让他重新带回竟陵了,这回损失了两千多人马,而且现在又陷入了苦战之中,都是刘渊的错。

※※※

大汉宣和二年秋天,安王刘渊率领大军攻打江南大营,虽然实际上只攻打了三天而已,但是毕竟在丰山上逗留了一个月之久,所以安王的这次战败给了燕王极大的信心,也让大汉朝廷着实地胆战心惊了一把。

安王刘渊自从出战以来,先是以诈死之计击溃了燕王的六万大军,然后火速进军江南大营,只可惜江南大营毕竟是燕王多年经营的根本,很难撼动,最后也只能落得个空手而归的结果。

兵围扬州城下的燕王本来准备占领永丰镇,与安王决一死战,但是最后却接受了谋士荆无计的建议,从三里集撤军,避开了与安王的决战,先将游走到竟陵城外的雷霆军逼入竟陵之后,然后才重新回到了江南大营。

自从燕王起兵造反以来,这是难得的休养生息的时刻,而刘渊当然也知道现在自己手上的力量不足,想要彻底击溃燕王还是有点儿痴心妄想,急忙带着晋王刘潜往杭州征兵,一直到了宣和三年初春,这才征集了五万大军,重新镇守扬州城。

而燕王当然也没有闲着,他听从荆无计的建议,利用手中的水军,勾结沿海的倭寇海盗,在杭州着实疯抢了一通,让刘渊大为头痛,不得不让晋王率领三万人马镇守杭州,防止燕王真的就将杭州得到手里。只不过现在大汉的水军都在燕王手里,自己既没有能力对付那些倭寇海盗,也没有能力对付燕王水军,只能坚守而已。

刘渊马上将沈雁派到了太湖,就在太湖秘密地建立了一支水军,他让沈雁将火器的使用放到战船上,而且亲自画了几份新式战船的图纸给他。

虽然有烟雨楼的大力支持,但是刘渊还是从许谨等望族身上搜刮了一部分银两,想必这些望族们心疼不已,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谁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刘渊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在太湖建立水军有两个好处,一个是自己必须有一支强大的水军才行,首先要击败燕王,然后还要平定江南沿海,尤其是那些烧杀抢掠的倭寇和海盗更是让刘渊深恶痛绝,而且若是燕王被灭,那么自己攻打汉口明军还是要用到这些水军,燕王当日烧掉汉口浮桥的法子给他一定的提示。

有了水军的支持,便可以控制长江一带,这样其实已经占了极大的上风,上次燕王没有得胜,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他的战略却并没有错。

所以这年他倒并没有回到京城去,反正那里有顾宪和慕容清雪顶着,自己还是经营一下水军才好。

随着一段时间的艰苦忙碌,大汉宣和三年来临了。

※※※

扬州的城门刚刚就要关上,外面出现了几名骑士,当先的倒是一个颇为娇美的女人,这女人生就一张瓜子脸,看起来非常可爱动人。

而她的身旁则有一名更为可爱的美女,此女拥有一双另人惊奇的大眼睛,五官纤细秀气,每当双眼眨动时,更添一种秀色。

这两名美女都是一身劲装,手执马鞭,颇具英姿。

当先的那美女得意洋洋地坐在马上,举鞭指着扬州城头,道:“姐姐曾经在这城头上拿剑将扬州刺使王峻那个迂腐书生逼住了,哼,他敢不听姐姐的话,敢不派兵去救王爷,姐姐当时就把剑插进他的肚子里,还他还念什么之乎者也!妹妹你可不知道,当时情况十分危急……”

身后的大眼美女无限崇拜地道:“姐姐真是女英雄啊,碧素也想上城头看看。”

旁边的一名骑士忙道:“夫人当然是女英雄,不过夫人也该替我们想想,这可是跑了一天了,连口饭都没有吃……”

当先那美女微微一愣,然后用鞭子指道:“你们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整天就知道吃,等见到王爷之后,本姑娘一人告你们一状!每天让你们吃十桌宴席,吃不了的话,哼……”

那些骑士急忙求饶,不过有几个嘴里还嘀咕着,人家来扬州都舒舒服服地坐船,只有这位夫人偏偏要骑马来,不知道绕了多少远路,但是他们也是没有办法。

不过这些日子他们倒也和这两位性格开朗的美女混熟了,所以说话无忌,倒也十分舒服。

那两位美女还在欣赏扬州城头,准备关城的士兵看不下去了,大声喝道:“那几个人若是再不进城的话,我等可要把城门关上了,在那里罗罗嗦嗦干什么?”

当先美女大怒,拿鞭子指着士兵,叫道:“你想怎么样,到时候本姑娘的鞭子也是不认识人的。”

守城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没有想到她竟然和官兵叫板,其中一个道:“这个女人虽然长相倒是不错,不过却生了一张好嘴,倒真是泼辣……”

另外一个急忙捅了他一下,道:“莫非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还要小心……”

那人点了点头,从这队骑士的打扮来看,确实不太像是平常走江湖的人,莫非真的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自己倒是不好得罪了,急忙道:“姑娘再不进城的话,今天晚上就要在城外休息了,到时候可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那美女看到他们嘀嘀咕咕一气,但是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才点了点头,道:“妹妹我们进城吧,不知道王爷是否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她身后的小美女笑道:“他不知道才好,到时候还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扬州城门在她们的身后缓缓关上,但见一架马车飞驰而来,驾车的人大喜道:“果然是夫人和公主来了。”

马车骤然停下,刘渊从车中走了下来,脸上露出微笑,仔细地将田柔和碧素公主打量一番,最后笑道:“你们两位倒也是辛苦了。”

关城门的两个士兵吓了一跳,急忙跪倒在地,其中一个捅了捅另外一个,小声道:“老四你真是英明神武,方才三哥幸亏没有说错话啊。”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田柔已经大声叫道:“将这两人家伙给本姑娘抓起来!”

※※※

第二十一章 结盟条件

一袭黑衣的斗篷将来人遮住了模样,留在汉口城上的士兵纷纷诧异起来,过了半晌,终于来了一名偏将,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我家将军?”

“我有机密之事要见守城将军,你们还是不要问的好!”

来人的目光从斗篷中射了出来,不经意间看到了在城楼上站着一个秀气高佻身材的男人,这个男人的身后还站着一名书生,心中微微一动,原来他们两人也来到了汉口?

不过仔细一想,这两个人却没有任何理由不来到汉口。燕王和安王的仗已经打了一年了,明人不是笨蛋,军机阁更不是笨蛋,既不会被安王的疑兵之计迷惑,也不会以为这只是一个诱敌之计,这可是统一中原的千载良机,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的。

那秀气的男人目光冰冷,刚刚捕捉到底下那人的目光,底下那人便飞快的将斗篷拉好了。

“大胆奸细,将军有令,要我等射杀于你,再不离开,可要莫怪我不客气了!”城上响起一阵弓弦声。

来人依旧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一声弓弦声响起,一支利箭如闪电般的直射来人,只从这一箭的声势来看,便知道出手的定是高手。

城头响起一阵惊讶之声,显然是在赞叹这支神箭,这惊讶声中还有一丝兴奋在里面,大概是谁都想看看这支箭穿透此人身体的景象。

来人还是站在那里,甚至连手都没有抬起来,仿佛连这支箭射出的巨大弓弦声也没有听到。

连城楼上那秀气的男人都不禁微微颔首,他最为清楚自己手下部将的这一手箭法,恐怕当世之中,绝无第二个人能够射得出来,就算是修炼内气的高手也无法以肉身阻挡,城下这个来使确实够胆大的了。

那利箭丝毫没有停顿,但是却并没有取来人的上身,而是扑的一声射入那人下身的长衫,顿时钉在地上。

城头响起一片喧闹之声,紧接着是一片诧异之声,因为那人并没有倒下,甚至还是动都没有动一下,那支箭就留在他的身下,好象原来就生在那里一样。

众多士兵这才明白原来这支箭本来就是要吓这人一吓,但是先不说这人判断力之高,就是这份定力恐怕也让人瞠目结舌。

明国士兵风格颇为骠悍,当即有一名偏将大叫一声,所有的士兵立即为来人喝起彩来,一时城上的刀枪并举,城下之人倒像是他们的英雄一样。

那射箭的将军回到秀气男人的身旁,并未说话,而那秀气男人的目光始终落在来人身上,并没有离开丝毫。

虽然说这人有着极为高明的武功,但是他最令自己感到欣赏的是那份气度,不是任何人都有能耐看着长箭及体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待城上士兵的欢呼声渐渐散去,城下来人才伸手将长箭从地上拔了出来,笑道:“将军果然好箭,若是我猜得不错,想必射箭之人应该是北朝相王座下大将白无痕吧!”

白无痕上前一步,拱手道:“白某方才失礼,惊扰先生,还望勿要怪罪。”他声音清朗,听起来坦坦荡荡,来人微微一笑,心道这种试验的方法也只有你能够做得出来,难道仅仅一句道歉就能够全免了么?不过这里倒是人家的地盘,而且自己还有重任在身,倒是不方便再竖多仇,点头道:“将军客气,能够见识将军的神箭,我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秀气高佻的男人眼睛先是闭上,然后缓缓睁开,郎声道:“阁下既然要见本关守将,不妨进城说话。”

来人急忙失礼道:“荆某见过相王殿下!”

那秀气的男人当然便是北朝独掌大权的相王梁桂鹏,闻言哈哈大笑道:“原来竟然是南朝声名远震的谋士荆无计荆先生,本王倒是看走眼了,没有想到荆先生竟然身负绝学。”

荆无计除下了斗篷,心道什么声名远震,若不是太子败亡,自己也整天想着要怎么击败明国,统一天下,但是现在却只能成为说客。

汉口城门缓缓打开,白无痕早已经下城来迎接荆无计,两人间只是淡淡的几句话而已,这时相王才出现在大街尽头,荆无计急忙上前失礼道:“荆某久闻王爷乃是天下名士,今日一见,才知道所言非虚。”

相王眉头轻皱,道:“先生从江南大营赶来,莫非只是向本王说这些的吧!”

“当然不是,荆某为王爷带了一件重礼。”看出相王并不准备款待自己,荆无计也只好不再浪费时间了。

“若不是对这份重礼大感兴趣,也许先生只能无功而返了。”相王眼中突然露出杀气,面相十分不善。

荆无计知道这是这些带兵打仗将领的通病,无论和任何人谈话,都要在气势上胜过一筹才行,燕王如此,相王当然也不能例外,不过幸好自己没有这个毛病,只要达到目标便好,笑道:“若是如此,荆某还是退出城吧,以免王爷对此礼并不称心,反倒要荆某的人头。”

“先生乃是天下有名之士,既然已经来到了汉口城,恐怕是赶也赶不走的了!”相王旁边的书生悠然道。

荆无计笑道:“请教这位是……”

相王急忙介绍道:“这位乃是本王的军师毕先生。”

荆无计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只不过初次见面,还是要礼貌性的问一下,笑道:“毕先生请了,荆某并不是什么有名之士。而且先生之言差矣,就算荆某略有薄名,也知道君子之道,如何会赶也赶不走这样无耻。”

毕修廉答道:“在下也只是试探先生而已,还望先生勿怪。其实先生之名,北朝无人不知,尤其是曾经辅佐太子刘源十数年之久,更是让先生声名远震。谁不知道太子刘源生性昏庸无道,行事怪异,先生能够将他留在那个位置上十数年,确实并非常人可以办到的。”

荆无计嘿嘿笑了两声,看来这个毕修廉和自己倒要对上了,道:“先生谬赞了,先生之言颇为有理,太子殿下确实行事怪异,昏庸无道,荆某无力将之扶上帝位,倒也深感愧疚,但是现在相王殿下……”

他一指旁边准备看热闹的相王,道:“现在相王殿下英明无双,毕先生却仍然没有……嘿嘿,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得罪得罪。”

相王怒道:“先生竟敢出此诳语!”

虽然荆无计的意思是毕修廉来没有将他辅佐上皇位,相王心里倒并没有不高兴,但是要知道这是众人环绕之地,荆无计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来,无疑是点明自己的野心,相王却不能沉默不语。

荆无计淡淡道:“荆某并非明国人,但是对此事也看得一清二楚,毕先生以为如何!”

毕修廉脸上虽然还带着微笑,但是心里却大不是滋味,幸亏相王的态度还算不错,要不然恐怕还会担心一阵子,荆无计确实有些阴毒,这样摆明了是在离间自己和相王。

要不是有孝敏太后支持着玄治帝,相王早就可以登上皇位了,但是现在太后未死,而相王又不肯骤然发难,陷自己于风险之中,所以他毕修廉也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相王也想先平定南朝再说,所以这件事一直没有成功。

但是这件事无疑是他的一道心病,现在被荆无计说了出来,心里自然更加不舒服。

不过现在却是一个最好的契机,要不然相王也不会跑到汉口来了……

这位北朝军师只好敛容道:“先生所言甚是,倒是在下有些辜负王爷的期望了。”

他这句话一出,不仅相王愣住了,就是荆无计也没有办法不愣住,他倒没有想到毕修廉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可以随时认输的人,此人的胸襟恐怕比自己要宽广许多,果然是相王看中的人,以后倒要小心提防了。

“先生此言让本王甚为汗颜啊!”相王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座下的这位军师,脸上露出笑容。

荆无计也急忙道:“毕先生高风亮节,荆某方才言语唐突,还请勿怪。”这回他是真心实意,毕修廉也看得出来,点了点头道:“先生还没有告诉王爷,那重礼到底是何物?”

“乃是汉口、扬州两座城池!”

相王冷笑道:“莫要怪本王直言,现在荆先生投靠贵国燕王,只有一个区区的江南大营,哪里来的半座城池,何况汉口又在本王的手中,又怎么会成为你的礼物。”

荆无计道:“王爷乃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荆某的意思,现在燕王虽然被围江南大营,但是手下尚有精兵数十万,只要能够得到王爷的支持,何愁安王不破,到了那时别说区区一个扬州,就连苏、杭两州,恐怕也是燕王的囊中之物。”

相王哼了一声,并未答话。

毕修廉在旁道:“恐怕现在燕王无以为继了吧,荆先生想要瞒得过王爷那是万万不能,燕王虽然有一座坚若城池的江南大营,但是手中的人马恐怕已经不足十万。而且现在被安王两面夹击,粮草也被断绝,现在是否能够坚持两月已是疑问,还说什么精兵猛将?”

荆无计笑道:“先生所言差矣,先生既然对南朝军事颇为了解,应该知道其实大部分精兵都掌握在江南大营的事实。自从大汉立朝以来,汉口、竟陵两城组成的江南军用来抵挡贵国,几乎聚集全国一半人马,而剑南关外阻挡蜀国、蛮族的边防军,还不足四分之一。燕王执掌江南大营,势力最为强大,在大汉本无对手,若不是安王调动了蜀国人马,恐怕根本不会与燕王平分秋色。而且蜀人毕竟还不是中原人,让他们为安王流血恐怕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安王现在才会在江南大肆征兵,据荆某所知,现在安王阵中的蜀人都有了归乡之意,他的军队虽然声势浩大,但只是虚有其表而已。”

毕修廉冷笑道:“既然如此,燕王自有能力击败安王,为何还要与我大明结盟。”

荆无计心道自己吹嘘的也够了,管他们信不信,反正相王肯定是想借这个机会进击中原的,一切谈话只是个幌子而已,笑道:“燕王殿下虽然击败安王有余,但是却无法扩大声势,要知道中原地理广阔,就算安王败退,燕王要攻下京城,还需要一定时间,何况到了那时大汉不会管什么蜀国、蛮族,定然会将剑南守军撤回守卫,燕王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

相王有些不耐烦起来,道:“先生所言倒是不错,不过本王若是冒然出兵,恐怕仅仅一个扬州……”

荆无计知道事情的关键就在这里,现在划多少地给相王才是最重要的,笑道:“王爷有何想法!”

相王道:“我大明男儿,却为一个大汉王爷征战沙场,确实有些可笑,恐怕就算本王传令下去,也不会有人愿意前往,先生还是请回吧!”

荆无计目光一转,忙道:“贵国男儿天生豪爽,荆某早就有所见识,若是燕王殿下许诺,得城之后,城池归于燕王,而财物妇女之类归于贵军,又将如何?”

相王眼中一亮,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就算将所有的大汉城池都夺了下来,想要守住的话也是件麻烦的事,而且还要去收买人心,况且现在大明又不是在自己的手里。

而对于明国的士兵来说,那些财物和女人才是他们最想要的,若是燕王真的能够如此慷慨,那么这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条件。

“若是燕王得城之后,由我明军收缴三日的话,本王倒有了令各军出兵的法子。”

毕修廉眼中神色一黯,他也是南朝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些南朝的百姓又将面临着一场浩劫,恐怕被明军抢掠之后,那些城市数十年都无法恢复过来。

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当初既然决定辅佐相王,他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到来之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心跳还是情不自禁地加速起来。

“王爷果然是快人快语!”荆无计一礼行了下去,相王既然口头上答应,那么此事也就算是成了。

相王道:“先生且慢,本王倒还有一个要求。”

“王爷请讲!”

“除了扬州、苏州、杭州诸州之外,本王还要将竟陵城划为我大明管辖。”

荆无计早就知道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淡淡笑道:“荆某唐突之处,还请王爷见谅,王爷既然已经拥有了扬州和汉口,又要竟陵有何用处?”

相王冷笑道:“燕王既然已经将汉口和扬州送于本王,又要一个竟陵何用?”

荆无计无奈道:“既然王爷如此坚决,荆某就替燕王殿下答应下来,不过王爷要迅速出兵,否则时机一逝,恐怕……”

相王哈哈笑道:“这是当然,本王准备了一桌酒宴,还要与先生共饮几杯。”

荆无计只好答应下来。

跟着两人身后的毕修廉却是感慨万千,如此说来,大汉是真正完了,燕王确实下了血本,将整个江南都划给了相王,而要自己去做那个虚名的皇帝,相王若是得到了江南,难道还会放过他燕王么?

他心里突然感觉到不对,荆无计这一切答应的太快了,也太干脆了,难道他还有什么诡计不成?

第十八章 碧素公主

刘渊爱怜地将田柔搂在怀里,道:“柔儿怎么会又掉眼泪了。”

马车缓缓而行,田柔眼中已经满是泪花,道:“这里就是珠儿姐姐……”

刘渊点了点头,他又怎么会不记得这里,只不过不愿意自己总是想起来吧。

这些日子一直都呆在扬州督兵,甚至都不太敢来到扬州城头,每次看到珠儿中箭身亡的地方,总会触动自己心底最为柔软的角落,常常难免心痛。

田柔将身子靠在刘渊肩头,转涕为笑,反倒安慰起刘渊来了,道:“王爷不要再想了,现在不是还有柔儿陪在王爷身边么,还有朝云姐姐,清雪姐姐她们……对了,还有碧素和白葳呢?”

刘渊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她所打动,便是因为这刁蛮的小女孩首次露出温柔的神色,方想再感动一次,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道:“禀报夫人,怎么处置那两个废物。”

田柔几乎是以闪电般地速度离开刘渊的肩头,一下子拉开车窗帘子,大声道:“看看他们还敢不敢瞧不起本姑娘,嘿嘿……只要他们承认自己错了,而且连说三声,就放了他们,说是他们不说的话,嘿嘿……”

那两名守城士兵莫说三声,就是三百声也迫不及待的叫了起来,田柔看得过瘾,大笑一阵后,手一摆,道:“放了他们吧,要不是王爷在场,本姑娘倒要让他们吃点儿苦头,王爷……你说呢……”

她转过身来,一下子看到呆若木鸡的刘渊,连眼睛都不会转了。

过了片刻,刘渊总算反应过来,急忙将想要去搂田柔的手缩了回来,尴尬笑道:“柔儿还是赶快回府吧,这一路上倒是辛苦了。”

自己娶了这么一个老婆,确实也是有点儿意外,而且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正妃。

刘渊也忍不住想笑。

※※※

不过田柔和碧素公主的到来,倒给刘渊带来了一丝欢笑,起码不如以前的那样沉闷了。

以前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不说也罢。

辛古铭就不用说了,说话有板有眼的,为了他的那个蜀王元帅之位,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得罪了刘渊,到手的东西飞了。林越然也是沉稳有余,机灵不足,而且一直都在苦练察言观色之道,从来都是眼在嘴先,想要听到点儿妙语是不能了。余敏则是一个粗犷的大汉,刘渊都懒得和他说话,而沈雁虽然有些趣味,不过身子始终好不起来,满脸都带着病气,尤其是到了冬天,更是终日卧床不起。

王峻则越来越会拍马屁了,也越来越世故了,冯景等谋士则忙得焦头烂额,为了征兵一事各个形容憔悴,平时只有霍烈能够和自己说几句俏皮话,现在总算多了一个田柔,烦则烦矣,却使得整个扬州城都显得热闹了起来。

何况又有个碧素公主,这两个女人呆在一起,想不热闹也不容易。

※※※

三人悠闲地走在扬州街头,身后不远处霍烈带着数十名龙腾阁的护卫紧张兮兮地盯着周围,只要稍微有些可疑的人员马上就被他们给处理掉了。

霍烈弄不明白刘渊为什么要陪着这两位大小姐来逛街购物,难道刘渊连王爷的身份都不要了么!

其他也弄不明白刘渊为什么会对女人这么好,在这个时代里,一般的男人都是将女人视为无物的,像刘渊这样的真是凤毛麟角。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刘渊眼里,陪着自己喜欢的女人逛来逛去,却也是生活的一种,甚至也是一种责任,自己托是托不掉的。

碧素公主将糖葫芦胡乱的塞进嘴里,然后拿起另外一串,急道:“王爷,碧素可以再吃一串么?”

刘渊笑道:“当然可以。”

田柔眉头微皱,道:“妹妹可以吃第六串了,成都难道都没有糖葫芦卖?”

刘渊忍不住扑哧一笑,他断然没有想到,像碧素公主这样娇小玲珑的女孩子,竟然能够吃得下那么多的东西,尤其是她的嘴又是那么小,真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怎么塞进去的。

田柔对她调侃了一路,皆是因为自己在吃这方面完全不是碧素公主的对手,心中大是不平。

碧素公主却毫不在意,一口气将另外一串糖葫芦塞进嘴里,道:“柔姐说的对,六六大顺,碧素不能再吃了,再吹一串,就成七串了,这可不好……”说着直奔另外一个小摊而去,道:“碧素早就听说扬州的狮子头最好吃了,王爷可不要吝啬银子啊。”

刘渊道:“碧素只管吃就是了,若是吃不下去了,等下本王为你们准备的上等宴席可就没有人吃了。”

碧素公主跺脚道:“王爷真是阴险。”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又笑道:“碧素还是决定先吃这些东西,实在吃不下了,明天再吃狮子头。”

刘渊倒不是担心什么银两,而是担心这小姑娘一下子吃坏了肚子,不过看她兴致如此之高,也只能无话可说了,跟在她的后面,一直将整个扬州城的小吃吃了一遍。

田柔满脸怒气,大恨自己在这一点儿上完全比不过碧素公主,只吃了几口,便再难吃得下去。

三人一直到了黄昏,这才来到扬州最有名的“天下楼”,早就有人为刘渊准备好了宴席,碧素公主先是努力地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然后马上开始扫荡起来,原来白天的时候真的是留有余地。

她吃东西的样子也是非常可爱动人,刘渊看得竟然忘了吃东西,直到田柔狠狠地捅了自己一下,这才回过神儿来。

当时刘渊也曾经渴望过碧素公主的身体,后来被拒绝多次,倒有些心灰意冷,这次碧素公主和田柔来到扬州,却又勾起了他的这种兴致。

三人一直吃到了差不多深夜,碧素公主总算填饱了肚子,用手摸着肚子叫道:“碧素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田柔也放下碗筷,道:“王爷,这次我们还是住在刺使府么?若真是如此,柔儿还要住那个房间。”

刘渊含笑点了点头,急忙吩咐回府休息。

刚刚来到府上,碧素公主已经首先大叫支持不住,被侍女带下去休息去了,而田柔则低头不语,一直跟在刘渊身后,直到刘渊看道她时,这才抬头一笑道:“王爷是否……”

刘渊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急忙拉起她的小手,往里面走去,现在美色当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

刘渊从田柔的身体中解脱出来,看着已经熟睡的美人,微微地笑了一笑,若论床上的风情,恐怕没有人比得上柳朝云的,但是自己所拥有的这几个美女却也是各有特色,像眼前的这个小美女,便是韵味十足。

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够对得起这些美女的垂青。

他的大手轻抚田柔光滑如玉的皮肤,然后替她披上被子,自己也披上衣衫走了出去。刘渊刚刚走出房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突然间愣住了。

碧素公主一身洁白的长裙,便如深夜的精灵一样站在不远处的树边。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色,但是刘渊心里却是一动,他能够感受到那种幽怨,而这种感觉本来不该是这个一直高高兴兴的蜀国公主所应该拥有的。

碧素公主就那样的站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刘渊的到来,而是低着头,双手手指轻轻地缠绕在一起,白色的长裙随风起舞,将她玲珑的身体勾勒出来,原来这个公主竟然就穿成这样走了出来。

此刻的刘渊哪能没有怜惜之情,急忙往她走去,他的脚步声刚刚响了起来,碧素公主像是一只被惊吓的小动物一样,一下子抬起了头,便要往后退去。到了这个时候刘渊怎么还能让她从容逃去,身形一展,一下子来到碧素公主的身前,碧素公主走的太急,猛得撞到了刘渊的怀里。

刘渊伸手将她抱住,碧素公主本来还是挣扎几下,但是最后却将头藏进了刘渊的怀里,再也不肯动弹。

刘渊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取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柔声道:“碧素这个样子出来,是要冻坏的。”

碧素公主并没有答话,头还在刘渊的胸前挤了几下,然后一下子抬起头来,双目中早已经有了泪花,却大声道:“原来是王爷……碧素方才……”说着就要挣脱刘渊的手臂,但是从她慌乱的神色看来,显然已经不知所措。

刘渊脸上现出温柔的神色,心里一阵感动,将她紧紧搂住,直到她不再挣扎了,这才低头来到美女的耳边,轻声道:“碧素难道不怕冷么,本王可不想你真的冻坏了。”

他的嘴唇轻轻地碰到了碧素公主的耳垂上,这位蜀国公主哪里受得了这个,身子轻轻一颤,却再也没有反抗的勇气,任着刘渊的嘴唇吻了上来。

刘渊鼻端嗅着她的发香,眼前泛起方才的那种幽怨感觉,自己还真的是块木头,若不是碧素公主真的对自己有意,她断然不会和白葳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找自己。只不过那时在自己身边美女环绕,而碧素公主又不愿意表白,所以直到现在她又赶到扬州才能够体会到这份深情……

还是那句话,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些美女的垂青啊!

刘渊的嘴唇终于找到了对方的嘴唇,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旁边的房间走去,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小美女再受任何委屈了。

就在刘渊和碧素公主刚刚离开的同时,田柔的房门轻轻地被打开了,身披大氅的田柔来到了门前,望着两人离去,嘴角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

※※※

时间很快到了宣和三年三月,春风刚刚来到扬州之时,刘渊已经整兵待发了,这次他主要的目的便是解竟陵之围,然后直逼江南大营。

虽然说离开田柔、碧素两女是一件极为不舍的事,但是刘渊心里清楚,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对付燕王。

自从这一年以来,刘渊已经有了些身心俱疲的感觉,但是他却是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眼下的形势根本不容他有其它的想法,必须先灭掉燕王,然后再回京夺取皇帝之位,最后北上扫荡大明,这一切好象已经是注定了一样。

不过任他怎么劝,田柔和碧素就是不愿意离开扬州,回归京城去,一定要在这里等待刘渊回来,要不是早就有了禁令,说不定这两女一时兴起还要随军出征了。

现在汉军已经有了十五万的人马,不过这只是一个虚的数字,真正能够打仗的不足十万,而且还要留给王峻三万精兵守卫扬州城,所以在刘渊手中的精兵,其实只是七万而已,与燕王的十万大军还有一搏。

刘渊的想法倒也简单,原来他没有直接去救竟陵,那是因为竟陵自保有余,但是现在却不成了,竟陵被围数月,粮草已经快要用光了,如果自己再不去将龙城和郭瑭救出来的话,那么只能看着他们饿死了,要知道那里可是雷霆军的主力所在,刘渊还不希望发生葛成刚那样吃人的惨剧。

所以不管是否能够将燕王逼得与明国结盟,刘渊都是必须首先将竟陵救下来。

只不过他还派了一只军队,直逼永丰镇,试图牵制住燕王的军队,接下来就要看看燕王到底是怎么反应了。

若是在今年还是击溃不了燕王,那么这场仗将越打越长,打到最后,说不定会两败俱伤。

去年一战,在计策上刘渊并没有占多大的便宜,所以这次他决定安稳一点儿。

※※※

第二十二章 雷霆扬威

荆无计单身摆脱龙腾阁众人的堵截,望着他渐渐远去的影子,刘渊叹了一口气,道:“回营吧!”

霍烈知道他有话要说,但是现在却不是适当的场合,只好下令龙腾阁收兵,看来以龙腾阁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拿下像荆无计这样的高手。

刘渊回到营中之后,马上将辛古铭叫了过来,吩咐道:“将军务必要率兵监视汉口城,若是明军有出兵的意图,立即调遣雷霆军前去助阵,恐怕明军出城也只是十天之内了。”

辛古铭微愣道:“燕王有使者到了汉口,这个末将也知道一些,难道两方这么快就结成了同盟?”

刘渊点了点头,若是按照平常,恐怕两军要来往多次才能够确定下来,但是现在燕王完全被荆无计所控制,既然是荆无计亲自出面,那么这个同盟应该已经达成了,明国出兵就在须臾之间。

虽然并不是个好消息,但是自己也必须迅速有所对策才行。

辛古铭知道他心中有了计划,急忙下去安排了。

刘渊眉头微皱,向霍烈道:“将那个人请上来吧!”

霍烈转身出了帐篷,过了片时带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来,这个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还有些瘦小,但是浑身都充满着一种惊人的杀气,像他这样充满杀气的人物让人一见难忘。就算在龙腾阁的杀手中,此人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流。不过他却并不是龙腾阁的人。

等那人将斗篷除了下来,原来却是一个道士。

“免礼吧!”看到道士要行礼,刘渊出声阻止,笑道:“法师坐下说话。”

道人点了点头,坐了下来,朗声道:“王爷有何差遣?”

刘渊笑道:“其实本王是想见贵教门主一面,不知道是否有这个荣幸?”

道人含笑点头道:“王爷这话是客气了,谁不知道现在大汉安王权倾天下,能够面见王爷,乃是敝门主的荣幸,只不过……”

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刘渊身旁全神戒备的霍烈身上,继续道:“只不过敝派门主现在不在附近,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法师勿要多心”,刘渊悠然地说道:“本王虽然曾经与贵派有过一些小的过节,但是现在强敌在前,还望贵派能够能摒弃前嫌,一致对敌的好。”

道人忙道:“贫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敝派门主现在确实不在近前,若是王爷执意要见的话,贫道这就传书过去,但是……恐怕那也要一月之后了。”

刘渊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本王要与贵派做一笔生意,不知道谁可以有这个资格。”

道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王爷既然有生意要做,贫道倒可以一听。”

“好!”刘渊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来到帐门外,道:“前次荆无计将贵派出卖给了宣台阁参合道,这次本王恰好便有这个人的下落。这个生意便是如此,本王可以将此人的下落告诉贵派,但是贵派却一定要协助本王在短期内将此人除去。”

那道人微微一愣,随即道:“若是王爷告诉贫道,荆无计这个恶人是在江南大营中,那么倒没有必要了。”

“当然不是如此!”刘渊笑道:“贵门的实力本王还是信得过的,荆无计虽然现在藏身在燕王身边,但本王有办法引他出来,只不过此人武功甚是高强,本王没有拿下他的能力,所以才会与贵派合作。”

道人坚决道:“只要王爷真的能够将此人引将出来,贵派绝不推辞。此人使贵派京城分舵全部落到了参合道的手里,损伤了不少同门,就连门主也差点儿受了重伤,最是可恨。”

刘渊点头道:“既然如此,本王就相信贵派一次,待来日再与法师细谈此事。”

道人急忙起身告辞。

看到道人走后,刘渊沉思片晌,道:“马上派人送信给顾先生,苍岚道的门主现在很可能还隐藏在京城某处,或许陆无华是他们的人也说不定。若陆无华真的是苍岚道的人,那么三哥就危险了……”

若陆无华是苍岚道的人,那么她要对付的就很可能是整个大汉,明帝当然不能幸免。

霍烈急忙下去安排去了。

整个大帐里只留下刘渊一个人静静思索。

他不知道顾宪早就看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在对待明帝这方面上,顾宪和刘渊的立常轰然一致,但是处理的手段却是大不一样,刘渊要夺取明帝的皇位是极为困难的,从他一直犹豫着是否夺取蜀王之位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儿,但是若是明帝死在了陆无华和苍岚道的手中,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直到了有仆人送上饭菜来,刘渊才从思索中恢复过来,不由得自嘲式的一笑,领兵打仗真不是件人干的事,早知道如此,他就派顾宪出来了。

※※※

江南大营中,脱下斗篷的荆无计将见到相王之事一一说出,燕王脸色越变越难看,还没有等到荆无计说完,突然间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先生将置本王于何地?这岂是结盟,简直就是投降无二。明人豺狼之心,一直觊觎我大汉国土,本王若是真的将江南诸镇划给明国,恐怕中原将永无宁日了,而本王也将是我大汉的罪人,还谈什么皇帝?”

按照燕王的意思,他只是向明国借兵而已,大不了送上些银两,就算真的允许他们在城中抢掠三日,那也没有什么,至少大汉还是在自己的手里,以后再缓缓收拾明国便是。哪里知道荆无计一口气答应下来这么多的条件,尤其是将江南划给明国,则将陷中原于战火之中,等于将大汉拱手让给了明国,自己做什么皇帝,也不过是明主座下的儿皇帝而已。

“王爷明见”,等燕王说完了,荆无计才开口道:“其实这只是荆某的缓兵之计而已。”

燕王微微一愣,道:“哦?”

荆无计脸上露出冷笑,急忙将计策说出,燕王脸色终于恢复不少,最后出了一口长气,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便按先生之言去办吧!”

※※※

果然不出刘渊所料,到了第四天汉口城就已经有了动静,先是大明将军朱统的旗号重新出现在汉口城头,然后便进行了人马的调动,就算辛古铭是个瞎子,也看出来他们马上就要开始行动了。

余敏的雷霆军骑兵营马上赶赴汉口城下,若是刘渊猜的不错的话,这次首先出动的将是纵横草原的前锋营骑兵,到底这一南一北两大骑兵营谁更强一点儿,马上便可以见到分晓。

到了燕王与明军结盟的第五日,汉口城门缓缓打开,首先出现的果然是衣鲜甲亮的前锋营骑兵,这不过这次他们依然是轻装的骑兵,与雷霆军的骑兵营比较起来,显得轻快灵活许多,但是震慑力却是大大不如。

辛古铭早就在城外布下阵势,这还是蜀军第一次与明军过招,就连这位久经沙场的大将也不禁有些心中忐忑。

大汉以文闻名,若论武备,就显得黯淡了许多,而大明则是纵横大草原的骑射民族,以武得到北朝天下,然后又以武治国,所以武力最为强盛。若不是有汉口、竟陵这样的要塞阻挡,加上武帝、秦王这样的大汉名将,恐怕整个中原都将陷入大明的铁骑之下,蜀国当然也不能幸免。所以蜀军倒并不怕汉军,却对明军非常恐惧,就连辛古铭这些带兵将领都是这样的想法,那么底下的士兵更是可想而知了。

现在唯一斗志昂扬的恐怕就是雷霆军了,他们定要试试一下自己是否足以称得上天下第一骑兵,在这个时候反倒急迫想与敌人一决高下。

将江南大营的阵势交给林越然之后,刘渊亲自来到辛古铭的阵前督阵。

虽然说现在自己陷入了两军夹攻的不利形势之中,但是刘渊却并没有马上后退的打算,一个原因是因为现在军中士气正显得有些低落,若是骤然退兵,那必然会造成明军势如破竹的进攻。到了那时,别说三大重镇,就连扬州恐怕都会落进敌军的手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要首先给明军一个下马威,甚至让惧怕明军的蜀军明白明军并非不可战胜,否则这场仗就算打到后来,也没有什么胜算可言。

在知道明军既将出城参战之后,刘渊马上向京城传令,要求调动剑南军。而且这些日子剑南军的准备也非常充分,他们在剑南之上,修建了一条能够直接到达长江的栈道,只要刘渊的水军建造完成,便可以沿着长江将剑南军运送到汉口和竟陵两边,只要他能够挺到那一天,不管明军有多少人马参战,自己已经首先立于了不败之地。

这才是刘渊击败燕王和明军的真正计策。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旌旗,刘渊传令下去,首先由雷霆军的骑兵营发起攻击,趁着明军阵势并未完成之前发动攻击,将会对己方大大有利。

余敏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样好了,知道这是刘渊给他一个成名的机会,马上在阵前动员了一回,然后发下旗号,五千雷霆军的骑兵营开始缓缓前行。

明军的前锋营也丝毫不愿示弱,若刘渊曾经见过的一样,开始慢慢拉开了距离,随时准备开始冲刺。

战场上尽是马蹄踏地之声,仿佛在一步一步的将气氛推上顶点,等到顶点的那一刻突然间全部爆发出来。

相王梁桂鹏端坐在马上,虽然并没有打出他的旗号,但是包括旁边的明国大将朱统在内,无人不对这位年轻的王爷毕恭毕敬。

朱统的首席谋士钱昆首先道:“敌军不知何时竟然有了这样的骑兵,若不是我们有了前锋营,还真的让人颇为担心啊!”

相王冷哼了一声,道:“那倒未必,江南水地纵横,不利马战,若非如此,前锋营也不会只派了轻骑兵来,若是真正的前锋营来了的话,敌军……哼!”

钱昆赶忙道:“王爷所言甚是,我大明前锋营骑兵纵横天下无敌,敌军现在虽然有些模样,但毕竟见识少少,想要与我军抗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看着他一脸的谄笑,相王心里微微有些不悦,他最讨厌这样的人,转头往朱统望去,道:“老将军以为如何?”

朱统摇了摇头,道:“恐怕未必如王爷想象的那么简单,以本帅看来,敌军这支骑兵指挥有度,并非凡品啊!”

白无痕冷笑道:“老将军阵前说此丧气之话,难道不怕影响军心么?”

朱统乃是大明的扫朝老臣,对大明忠心耿耿,也正是如此,他才根本不参与相王与玄治帝的斗争之中,一直保持中立,对相王大有牵制,所以白无痕对他颇有微词,何况朱统说的又是现在归于相王座下的前锋营,口出讽刺之言是一定的。

相王沉声道:“无痕休要无礼,若论行军打仗,在我大明,恐怕还无人能够超过朱老将军。”

他这话虽然算是斥责,但是也就是那么回事,朱统不是白痴,当然听得明白,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拱手道:“王爷谬赞了。”

“老将军客气了,本王遍观朝中之人,恐怕无一人能与老将军比肩,且不说这些年来为我大明征战沙场,只说这忠心两字,便无人能及。”

相王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朱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刚烈无惧的老将军心中竟然一震,这个相王实在是太霸道了,霸道的有些让人害怕。

大明最后落到他的手里,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海牛:抱歉,上网实在并不方便~

第十九章 重拾自信

“皇后娘娘”,慕容清雪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笑了起来,道:“真是难以想象,姐姐现在是母仪天下了呢?”

陆无华起身牵住慕容清雪的手,笑道:“难以想象的事情还多着呢,妹妹可不要总是感叹什么啊,其实人这辈子也就是一转眼都过去了,是不是皇后倒并不重要了,姐姐适逢其事,却不得不为一些身外之事操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的态度越发显得端庄,就连慕容清雪有时也会突然觉得眼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

两人坐了下来,早有宫女奉上香茶,慕容清雪道:“姐姐的身子如何,这几日看起来有些……”她微微一笑,陆无华已经轻扶着肚子,她的肚子确实凸了出来,看来怀上皇子之事,倒不是假的。

若是陆无华没有欺骗慕容清雪的话,那么这个孩子会在秋天出生,是男孩的话,那么陆无华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慕容清雪也曾想为刘渊生下一个孩子,只可惜自己暂时还没有这份勇气,而且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陆无华笑道:“皇上现在并无子嗣,姐姐也想赶快为他产下一子,也好让他高兴高兴。”

慕容清雪点头道:“小皇子应该会在秋天出生吧,姐姐可要多多注意身子了。”

陆无华站了起来,拉起慕容清雪的手,道:“妹妹过来这里,姐姐有东西要给你看!”

两人一起来到侧室,但见里面摆着一副衣冠,慕容清雪眼中一亮,这副衣冠完全是按照朝服设计,只不过却并不是一般朝臣所穿,而是陆无华特意为自己这个女大臣所设计的,无论是衣冠的色彩,还是各种装饰,都显得非常漂亮鲜丽。

慕容清雪慌忙跪下,道:“谢过皇后娘娘!”

陆无华点了点头,淡淡道:“若有一日本宫真的……定然不会负言,清雪就是我朝的丞相。”

慕容清雪心中一动,陆无华真的是想登上皇位!

不过她现在倒也不是十分惊讶。

只是她会如何处置明帝?难道还像对付戚皇后和陆无双一样?这并不可能,除非陆无华怀中的皇子出世,否则明帝死了,能够得到利益的人绝对不是她。

明帝身后还有几个兄弟,不说安王刘渊,其它王爷也绝对不会坐看大权旁落。

慕容清雪又是一个大礼行了下去,口上谢恩,赶忙道:“皇后若有驱弛,清雪绝不推托!”

陆无华笑道:“妹妹起来吧,以后除非有旁人在,否则还是不要叫皇后吧,姐姐听了,心里总是并不舒服,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只有一个像清雪这样能够明白姐姐的妹妹啊!”

慕容清雪站了起来,笑道:“这是君臣之礼,姐姐就不要推辞了。”

陆无华眼光闪动,转过头去,目光一直看着外面,过了片时才道:“姐姐能够信得过妹妹么?”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意思却十分明显,若不是慕容清雪对她早有了解,说不定心头一热,便会向她效忠了,看来陆无华这次是要用得着慕容清雪了,否则的话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她摊开底牌。

慕容清雪没有其它办法,只好答道:“姐姐难道还信不过妹妹么?”

陆无华转过身来,点了点头道:“若是信不过妹妹,姐姐也不会和你在这里了,妹妹过来这边,姐姐有话要说。”

慕容清雪跟了过来,两人又在榻上坐下,陆无华道:“现在国家危急,燕王也反了,若没有安王率兵平乱,我们大汉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皇上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姐姐身为妇人,有些话并不好说,但是却也是心中焦急,唉……”

慕容清雪倒希望她能够将想法直接说出,自己也好有所对策,但是现在两人是互相玩着心机,却也急不得,否则的话,陆无华是要看出马脚来的,忙道:“姐姐勿要忧心,只要安王还在,燕王断然不会得逞的。”

陆无华点了点头,道:“姐姐知道妹妹对安王是一片真心。以安王之才,想要平定燕王是容易之极的事,不用两年,燕王必被铲除,但是到了那时,却还有一事让安王无法回朝。”

慕容清雪道:“姐姐说的莫非是明国?”

陆无华道:“妹妹果然是聪明,确实就是明国。你可以试想一下,现在汉口重镇已经在明军的把持之下,燕王造反之后,没有与他们结盟虽然并不奇怪,因为燕王毕竟还想来争这个皇位,但是若是等到燕王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为了活命,也只能投靠明国了,到了那时,安王面对的将是明国铁骑,而不是区区一个燕王了。”

慕容清雪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但是一经陆无华说出,她又突然间明白了刘渊的做法,原来他早已经准备好和明军一较高下了。

由此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刘渊如果不能击败明军,也就无法再回到京城来。

陆无华仔细打量着慕容清雪的脸色,最后露出一丝微笑道:“明军虽然势大,但是以安王在蜀时平定顺王之能,恐怕也是不再话下,妹妹就勿要担心了,只不过,这相思之苦,却还是要受的……”

慕容清雪虽然半点不欣赏她的笑话,但是还是苦笑一声,她明白了陆无华的意思,安王刘渊既然已经出兵,那么他呆在江南的时间就不会短了,陆无华现在面对的敌人也只是一个明帝而已。

当然陆无华这样结交自己,也有顺便结交安王的意思,除非刘渊战败,否则他就会是朝中第一重要的人,他的态度将决定陆无华是否能够实行自己的计划。

也许陆无华以为刘渊是个对皇位并无追求的人,或者认为自己有足够能力让刘渊就范,但是无论那种想法,首先结交慕容清雪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慕容清雪深感自己和这个女人还是差上了一截,当初竟然真的以为是情投意合,现在才知道原来早早就只是一场阴谋而已。

陆无华牵起慕容清雪的手,道:“安王出战之后,多辄五年,少辄三年,而且就算安王成功夺回汉口,他还要像故去的秦王一样守在那里……若是朝中一直如此混乱的话,妹妹难道就看得下去么?”

慕容清雪担心刘渊,反倒没有耐心和她继续伪装下去,强装笑道:“姐姐认为将要怎么办呢?清雪既然已经答应姐姐,遇事当然不会推托了。”

陆无华站起身来,道:“妹妹以为顾丞相这个人如何?”

慕容清雪一愣,随即明白道:“顾丞相乃是王爷的心腹,此人智计天下无双,只是行事倒是低调了点儿。”

陆无华道:“姐姐只想知道妹妹对他的看法而已,据姐姐所知,妹妹似乎与他有些交情……”

慕容清雪和顾宪的交情,知道的人恐怕只有刘渊和安乐公主而已,陆无华这回是判断错误了,看来她想要先对付顾宪。慕容清雪道:“顾先生曾经护送安乐公主前去蜀国,一路上倒是有些交情,不过姐姐还请放心……”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无华已经笑了起来,道:“顾丞相是安王的心腹,姐姐又怎么能够对他有所微词,而且其实还很敬佩他的才学呢?”

慕容清雪一愣,有点琢磨不透陆无华的心思。

顾宪现在对明帝的影响最大,陆无华想要掌权的话,确实要削弱他的力量,所以就算她要对付顾宪,也是可以理解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又突然变卦了,也许还是提防自己。

慕容清雪一直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在陆无华面前露出自己的心声,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刘渊和顾宪的信任。

陆无华又坐了下来,重新拉起慕容清雪的手,道:“姐姐其实是想求妹妹做一件事。”

“姐姐请讲!”

“妹妹将本宫怀了皇子之事告诉顾丞相,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慕容清雪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原来陆无华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要用这个法子试探一下自己。

※※※

顾宪听完慕容清雪的描述之后,微微一笑,端起了茶杯,道:“小姐似乎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了起来,顾某说的不错吧!”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在陆无华的面前她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一个是因为无法把握祝糊真实的想法,一个则是因为自己一直要提防着暴露出本意,现在她才知道,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皇帝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大臣也是一样,慕容清雪幽幽地叹了口气,自己是把这些事想的太简单了。

“顾某以前听过一个故事,不知道小姐是否有兴趣。”顾宪放下茶杯,往慕容清雪望了过来。后者笑道:“先生似乎并不是讲故事的高手,不过清雪倒是非常期待呢?”

顾宪笑道:“从前有一个戏子,总是担心自己演不好一个角色,每到台上都要战战兢兢,结果底下的人总是大笑,说他演的根本不像,到了最后他就不敢再演了,而是回家做了一名樵夫。”

慕容清雪一愣,道:“先生的故事讲完了?”

顾宪点头道:“当然讲完了!”

慕容清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先生还真是讲故事的高手。”

顾宪眼睛一横,本想为自己争辩几句,但是看到慕容清雪这副娇艳的样子,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坚决地咽了口气。

慕容清雪笑够了才道:“先生的意思清雪已经明白了,多谢先生讲的这个故事!”

顾宪明知道她这是讽刺,但是也只能无话可说,只好端起杯子喝茶。

慕容清雪看着他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道:“先生以为陆无华首先会对付的人是谁?”

顾宪这才放下茶杯,想了想道:“第一个当然就是皇后的父亲陆铨,第二个人也许就是区区在下了。”

慕容清雪又笑了出来,“先生似乎对自己颇有自信,要知道想要对付你的人可是大汉皇后……”

“顾某当然无虑”,顾宪悠然地答道,眼睛含笑望着面前美女,道:“小姐的才能远远高于大汉皇后,这个顾某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他的话虽然说的轻巧,但是慕容清雪还是一愣,脸色严肃起来,顾宪早就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那就是缺少自信,总以为自己比陆无华差上许多,他现在这样说,就是为了让慕容清雪重新拾回自信。

慕容清雪心里哪能不感激,身子微微挺直,道:“清雪倒并不是这样想的!”

顾宪又端起了茶杯,心想自己将这副担子送给慕容清雪来挑,确实有些为难这个虽然胸怀大志,但却经验甚少的大汉才女了。不过他确实相信慕容清雪,所以说起话来理直气壮,道:“小姐所想的只是别人的优点而已,顾某看到的却是小姐的优点。其实不瞒小姐,在顾某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才智胜得过小姐的只有安王殿下一个人而已,当然这只是在人情世故上,若论心思机巧,恐怕连安王殿下也不是小姐的对手……”

慕容清雪美目亮了起来,顾宪是不会说谎的。

她并非是没有自信,但是在遇到像陆无华这样的对手之后,反倒一直有种压抑感,要不然也不会借助顾宪来替她提气了。

顾宪从她的脸色也看得出来这种变化,笑道:“既然是皇后让小姐来打听顾某的看法,小姐只需要告诉她顾某对这个皇子渴盼已久便是……”

慕容清雪心下感激道:“清雪谢过先生了!”

顾宪站起身来,摆了摆手道:“该是顾某谢过小姐才对,其实不瞒小姐,现在整个京城中,能够对付皇后的人只有你,就算王爷回到京城也拿这个皇后没有任何办法,尤其是牵扯到宣台阁的事。”

“先生不必再往清雪脸上贴金了”,慕容清雪笑靥如花,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看着她渐走渐远的身影,顾宪倒是叹了一口气,东方耒若是发现了陆无华的目的,又会做出何种的反应呢?

又或者这个老太监竟然会败在韩傅和陆无华的手里……

他不想提醒东方耒,皆是因为这个老太监将是刘渊登基称帝的最大阻碍,在他心里,最好的结局就是陆无华击败东方耒,然后慕容清雪再出手收拾了陆无华,甚至就算明帝死在场争斗中也是无所谓的……

只不过若是明帝真的死了,不知道刘渊会如何看待自己……

第二十四章 终报大仇

相王出兵的同时,燕王也从江南大营倾巢而出,幸亏林越然准备充足,否则以燕王积蓄了这么多日子的力量,足以冲垮汉军的防线了。

刘渊来到阵前之后,马上下令沈雁手下的火器营出击,利用能够远程射击的火器来给对方造成巨大的伤害,燕王军还没有见识到这个东西,锋芒立即受挫,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汉军已经开始往德庆镇镇撤退了。

汉军的撤退像是潮水一样,根本没有丝毫的停留,燕王和明军合军一处,一同朝汉军逼来。而燕王更像是被刘渊看透了一样,行动缓慢,似乎等待着明军首先追击,自己才会尾随而去,明军也是一样做法,眼见着汉军轻松退后。

刘渊的看法是这样的:虽然说燕王和相王结成盟友,但是两人却是各怀心机,每个人都力图让自己的一方受到的损失最小,得到的好处最大。所以燕王首先不会主动追击自己,因为他的人马本来就已经不多,当然不会徒找烦恼。

等到林越然的人马撤到德庆镇时,辛古铭的前队大军也已经到了这里,两军汇合一处,刘渊立即下令由雷霆军紧守德庆镇,而辛古铭的主力军队则迅速往郁宁镇撤退,虽然那里只是一座废墟,但是只要利用得当,还是可以成为阻击敌军的阵地。

就在这个时候,白无痕率领五千人马赶到了德庆镇下。

刘渊和霍烈来到城上,没有办法看不到白无痕那一身耀眼的白甲,霍烈眼中首先露出仇恨之色,咬紧了牙关,道:“王爷……”

自从白无痕在扬州城外射杀他的好友郝峻之后,霍烈最为痛恨的一个人,便是相王座下的这位大将了。

“你且过来”,刘渊伸手将他招了过来,低声吩咐道:“本王已经让火器营安排好一切,等下雷霆军撤出此镇时,你便可以率领暗营人马守在镇左的位置,到时候敌军混乱之极,必然会往镇左逃窜,到了那时你就可以替郝将军报仇了。”

霍烈心中一阵激动,刘渊竟然还记得这件事,急忙行礼道:“多谢王爷成全!”

刘渊拍了拍他的肩头,没有想到白无痕竟然会前来送死,看来相王倒是对他满有自信的。只可惜自己已经不是当初在扬州城下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菜鸟将军了,何况手中还有雷霆军这张王牌,想要对付相王的数十万大军还没有把握全胜,但是对付一个猛将,那倒并不困难。

他不会放过削弱燕王的机会。

霍烈急忙让龙腾阁的人为自己拿来弓箭。这些年来他苦修弓箭,等下定然要在这上面击败白无痕,否则也不会真正让九泉之下的郝峻心安。

刘渊叹了一口气,霍烈若是能够箭杀白无痕,那么他算是彻底报了大仇,而自己的敌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落败呢?

他和相王的交手还在后面。

雷霆军刚刚撤退不久,白无痕首先冲入了城门,他的武功虽然不是最高,但战阵经验极为丰富,而且骁勇异常,长刀飞起,汉军纷纷倒毙,只有偶然一两个雷霆军暗营的高手才能够与他对上几招。

他只恨刘渊跑的太快,根本不给自己面对他的机会。

立在墙头注视着远处猎物的霍烈目光清冷,旁边的沈雁则根本就是闭上眼睛,到现在他还是看不惯这样杀戮的场面,若不是发动火器要自己亲自下令,他甚至连耳朵都会堵了起来。

白无痕的五千明军终于全部进入了德庆镇中,开始迅速搜索各个民房,防止里面藏有伏兵,而杀红了眼的白无痕则横刀立马,站在镇中,目光扫视周围的一切能够视为敌人的人。

沈雁睁开眼睛,低声道:“老霍,该炸他们一下了!”

“且慢!”霍烈伸手阻止了他,沉吟半晌道:“老沈有没有办法不让那个白甲大将直接就被炸死?我还要找他报一箭之仇呢?”

沈雁一愣,道:“若要报仇,老霍大可以等他炸死之后再捅上几刀,嘿嘿……当我没说”

看到霍烈的脸色变了,沈雁才知道这个玩笑开不得,虽然不知道这个白无痕和霍烈有什么大仇,但是看来来头不小,要不然刘渊也不用特意把他留在德庆镇了。

沉思半晌,沈雁才道:“暗营崔明何在!”

一个精壮的年轻人走了上来,急忙向二人施礼。

沈雁吩咐道:“崔明你速带五名好手,将那白甲将军引到镇左中来,记住,要拿着王爷的旗号,否则的话,他恐怕未必会轻易上当。”

崔明马上去了。

沈雁道:“老霍你千万可要小心,方才我偷偷看了几眼,这人可不是寻常人,像沈某这样的,恐怕一千个也不够他杀的……”

霍烈心下感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沈看着就是了。”

他身形一展,从城头飘落,急忙往镇左赶去。

这时白无痕刚刚看到远处飘着刘渊的旗号,心中大喜,也不顾召集旁边士兵,急忙催马往前赶来,但那旗号却有些飘忽不定,似乎比他的马还要快上一筹,一直将白无痕引到了空旷之地,那旗号却已经不见了。

白无痕微微一愣,不知道对方弄得是什么玄虚,不过现在镇中并无大军,他倒并不担心,将长刀横在马上,飞身下马。

就在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动天地的巨响,白无痕马上色变,急忙上马,刚想赶回方才的去处,突然间一阵疾风袭来,一支利箭以毫厘之差从他的身边掠过,若不是白无痕反应够快,恐怕这支箭就足以穿胸而过了。

“什么人敢暗算本将!”白无痕大喝一声,同时却将身后背着的大弓取了下来。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大街尽头处,手中也同样拎着一只大弓。

白无痕还没有看清来人的模样,不远处又是传来数声炸响之声。

“白将军别来无恙吧!”

霍烈熟练之极地将大弓搭到肩头,脸上微微含笑,同时从箭囊中取出了一支长箭,长箭在他手中飞快旋转,以令人眼花缭乱的方式来到空中,而他肩头的大弓也重新回到手中,弓如满月一样,箭已经来到弦上。

白无痕冷喝道:“徒有其表!”

虽然他知道自己说的不是心里话,但是现在面对强敌,白无痕却也别无选择,他自信搭弓上弦的速度天下无双,但是此人方才表现出来的手法恐怕并不逊色于自己。

何况他已经认出了面前这个人,就是刘渊的随身护卫霍烈。

当初在扬州城下一战,霍烈独身闯入千军万马之中,将郝峻救了出来,若不是自己神箭显威,恐怕当时真的让他得逞。

若论武功,白无痕可能不如霍烈,但是他对自己的箭法一向自信,现在霍烈要以箭法比较胜负,白无痕当然无法推辞,就算自己带来的五千士兵已经全军覆没,他也不能轻身逃走。

霍烈手中的弓如满月,大声喝道:“让白将军看看所谓的徒有其表。”

利箭如闪电般的射了出去,直取白无痕的上身。

白无痕的手法精熟,大弓弓弦一响,一支长箭已经电闪而出,他这一箭取得极准,竟然直接命中霍烈射来的那箭,两箭相交,虽然白无痕的出手稍晚,但两箭还是同时落到了地上。

霍烈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只是这一箭便足以让自己自信满满了,白无痕的神箭也不过如此,没有枉费自己多年来的刻苦修行。

他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两支长箭,同时射了出来,白无痕迅速射出一箭,将其中之一击落,待另外一支箭还没有来到身前之际,又是一箭射出,惊险之极的将另外一只击落在地。

就连霍烈也不禁心中暗叹,此人手法之快,心态之稳,确实堪称绝顶,能够在这样的距离之下选择以箭击箭,没有足够的信心是无法办到的,因为只要稍微失手,根本就没有闪躲的机会。

他是一弓同时射出两箭,而白无痕却是依照次序射出,速度之快,让人惊叹。

白无痕冷喝道:“该轮到本将了!”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连三箭已经射出,分别取霍烈的上、中、下三路,他根本不是同时射出三箭,而是依次射出,但是最后射出的一箭却是最先到达,这种力道运用之妙,常人难以想象。

霍烈手中已经搭了两箭,但却并未射出,而是突然身子拔起,躲过对方射来的三箭,同时弓弦声响起,两箭一起射出。

白无痕毫不停顿地用同样的方法将两箭击落,脸上露出一丝嘲弄之色,道:“阁下根本就不配做一名箭手,还敢在本将军面前弯弓?”

霍烈笑道:“在下本来就不想做什么箭手,学箭只是为了杀你而已!”

白无痕眼露杀机,并未回答,长弓上又搭上一箭,此箭比之它箭略长,便是当日射杀郝峻的疾风箭,乃是白无痕所特制的名箭,看到霍烈如此狂妄,他也只能用出来了。

第一支疾风箭射出之后,第二支箭同时射了出来,取的是霍烈将要躲闪的方向,而白无痕更是毫不吝啬,囊中唯一的五支疾风箭同时射出,将霍烈上下左右全部封死,他倒要看看遇上这种情况,霍烈会如何躲闪。

霍烈当然不会认不出这支长箭,便是当日射死郝峻的那种,看来这种箭的力量极大,加上白无痕用特殊的手法射出,箭尖旋转不已,就算有用箭高手,能够射中此箭,恐怕也是无法将其一举击落,何况现在还有五支之多。

长箭已经将要及体,霍烈却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白无痕心里微愣,他想不出霍烈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同时躲开这五支计算精确的长箭。

结果更令他大吃一惊。

当中的长箭以凌厉之势射中了霍烈的胸口,白无痕的眼睛眨了一眨,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却突然见到一箭如闪电一般从霍烈的手中射出,就在同时来到白无痕的面前,若不是白无痕反应够快,只是这一箭便足以让魂归西天,但是以白无痕的身手,还是射中了他的腿上,此箭力道极大,这位白甲大将,马上支持不住,被长箭带着跪倒在地。

再看霍烈的身子已经被长箭带到城墙边,重重地撞到了墙上,而剩下的四支长箭全部射入墙中,只留下一簇箭羽在外面颤动不已,这一箭的威力可想而知。

“老霍!”刚刚执行完任何的沈雁一声哭喊,暗营的人马纷纷从城头落下,将白无痕的后路截断。

白无痕艰难的抬起头来,这一箭已经将他的腿骨射碎,没有想到霍烈在那种情况之下还能够发出如此凌厉的一箭,难道他真的准备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他的目光望到城墙那边时,突然惊愕地张大了嘴巴,霍烈竟然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沈雁首先发出一声欢呼,方才他还以为霍烈死了。

霍烈捂住胸口,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方才他就是依靠早就准备好的一块护心镜挡住了白无痕那必杀的一箭,不过白无痕的这箭的威力确实太过于强大,就算他运足内气与之相抗,然后又退了那么远来抵消箭势,还是受了重伤。

但是他总算是靠着箭法击败了白无痕。

霍烈心中一阵放松,长弓重新弯起,直指跪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白无痕,冷笑道:“白将军是否输得心服口服!”

此时沈雁刚刚从城墙上赶了下来,忙道:“老霍千万不要妄动,你已经吐血了,让……!”

霍烈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还是指着白无痕道:“快说!”

白无痕眼中露出一丝狠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想起临行时相王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中更是不知道什么感觉,突然间发出一声狂笑。

现在他受了重伤,无法行动,而且又被一群高手围住,想走是没有办法了,惟有一死以谢相王,但是却不能死得窝窝囊囊。

“快说!”

霍烈脸色发白,弓弦重新变成满月,他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白无痕抬起头来,硬是用一只腿站了起来,还是那么的傲慢,冷笑着一字一句道:“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名-箭-手。”

霍烈手指一松,像是送走了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若不是沈雁将自己扶住,恐怕射完这箭之后,他也要轰然倒地。

长箭带着极强的旋转,像是旋风一样地射穿了白无痕的身体,将他偌大的身体带着飞了起来,一直飞到了数丈之外,狠狠地钉到了城墙上。

霍烈心里低声叫了一声,总算替郝峻报了此仇,不知不觉中竟然热泪盈眶。

※※※

第二十章 逼上绝路

“安王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燕王脸上的焦急之色是掩饰不住的,要不是他确实有够涵养,说不定现在就会大发雷霆。

旁边的诸多战将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的,而荆无计则微笑坐着,并没有答话。

安王刘渊的前锋已经到了竟陵城下,现在才来汇报给燕王得知,确实够晚了点儿。而且安王的行踪似乎又有些诡异莫测,让人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燕王想不着急都是不能,因为自己目前的兵力毕竟还不是安王的对手。

“也罢!”

燕王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马上救援竟陵,若是竟陵之围被解,你们也就不用回来见本王了……”

旁边的将军哪里还不知道事态紧急,急忙回答一声,下去安排去了。

大厅里只剩下了燕王和荆无计两人,燕王斜着看了荆无计一眼,并没有说话,虽然还要依靠这个白面书生献计,但是燕王对他的印象却始终好不起来,只要能够不用他的地方,甚至连话也懒得和他说。

荆无计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先生也下去吧!”燕王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荆无计微微欠了欠身,笑道:“王爷似乎有些担心竟陵?”

燕王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其实荆某倒有一言,若是王爷听了,恐怕便不会担心了!”

燕王目光朝他望来,来了兴趣,道:“哦,先生请讲。”

荆无计道:“王爷所虑者,只不过是竟陵城中的两万人马而已。担心这两万人马被刘渊救了出来,两面夹击江南大营,让王爷难以抵挡。岂不知为了围住这两万人马,竟陵城下至少有王爷的四万大军,这其中的差别王爷心里应该清楚吧!”

燕王微微一愣,虽然知道荆无计这番话有些问题,但是这个歪理却也说得通。

荆无计继续说了下去:“王爷现在恐怕不是还奢望能够攻下竟陵城吧?若是能够攻打下来这座坚城,当然对王爷大大有利,但现在竟陵城中有精兵守卫,而且刘渊又已经派兵救援,恐怕就算王爷将全部军队都派了过去,也未必……”

“先生不要再说下去了!”燕王打断了他的话,自己确实一直都想攻下竟陵城,然后放弃江南大营,将这座坚城当做据点。只可惜竟陵城实在太难打了,就算只有两万人马,自己的十万大军还是攻不下来。

荆无计又欠了欠身,道:“是,王爷,荆某其实是在担心王爷,若王爷还对竟陵执迷不悟的话,那么只能损兵折将。”

燕王并没有回答,但是心里已经信了大半,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总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你先下去吧!”燕王声音低沉了许多,他是越来越没有自信了。

果然不出荆无计所料,燕王派往竟陵的军队还没有见到竟陵城头,就已经被刘渊打了几个伏击,大败而回,损失了差不多三千人马。若不是带兵的将军跑得够快,说不定损失的还会更多,但是燕王还是一刀砍下了带兵将军的脑袋——燕王军也该提提士气了。

但是这也不足以让刘渊的势头减缓一些。

先是竟陵外的驻军不断受到骚扰,然后则是江南大营也不断被人偷袭,这一个月像是一段噩梦一样,安王刘渊根本没有全力攻打燕王的意图,但是这样不断的骚扰,却让燕王军吃尽了苦头。

最后燕王还是接受了荆无计的建议,下令让围困竟陵的人马回撤。

而安王刘渊也是吃准了燕王的这个决定,在路上设下重重障碍,等这队人马回到江南大营的时候,四万人已经剩下三万多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伤痕累累。

燕王现在是想发怒都无处发去,大恨荆无计为什么不早点儿提出撤军,这个时候才提了出来,简直摆明了就是想让自己损兵折将。

“王爷圣明”,荆无计还是那副安然的态度,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心里想着什么,“只要王爷能够坚守江南大营,刘渊这个国贼断然没有任何办法。”

燕王长出了一口气,本来他以为经过一个冬季的休整,这年自己会大有作为,没有想到刘渊刚一出兵,就将自己封锁在这个江南大营里,真是无话可说。

燕王愁苦郁闷的同时,刘渊却是另外的心情。

首先他断然没有想到燕王军这么容易就从竟陵撤军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马上将两军的形势改变,没有竟陵敌军的掣肘,自己面前只有一个江南大营而已。

燕王这样做其实是将他自己逼上了绝路。

其次刘渊也没有想到燕王会乖乖地等在江南大营里。以燕王现在的实力,想要出击任何一个方向,都是极为容易办到的,但是他现在龟缩在这座大营里,却只能使自己占据更多的主动。

本来他还想在竟陵城下和燕王打一场大仗的,谁知道现在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刘渊马上改变了自己的布置,首先由竟陵军扼守住江南大营身后的要塞,然后则将大军调到郁宁镇。而且自己刚刚建立的水军也正准备下海杀敌,只要将这三个方向全部封死,那么燕王只能在丰山上喝西北风了。

燕王不知道是不是糊涂了,竟然会如此轻易的就将主动权交给自己,让刘渊有些心花怒放,照此下去,不用一年,燕王必败。

按理有荆无计的支持,燕王不该出此昏招才是,谁知道他偏偏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若不是刘渊知道燕王和明军暂无关系,肯定会怀疑到这方面去。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刘渊开始督兵攻打江南大营了。

首先是三日的猛攻,然后便是几日的骚扰,这样循环下去,刘渊的目的也就暴露了出来,他并不奢望能够在短期内攻下这座燕王经营多年的营寨。而是为了不给敌军任何喘息的机会,同时新征的士兵和粮草也从江南源源不断地运送了过来,而太湖的水军也终于出现在沿海附近……这些东西都清楚的表明,只要这样继续下去,江南大营被破只是迟早的事儿。

燕王越来越沉不住气来了,他现在都不想怎么去对付刘渊,想着是自己怎么会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若是竟陵城下还有自己的人马,刘渊就无法靠两万军队就截断了自己的后路,若是能够出兵抢占郁宁镇,至少在粮草方面也会有所保障……但是现在,自己竟然就糊里糊涂地龟缩到了江南大营……

他眼睛突然一亮,露出一丝杀意来,停住脚步,喝道:“快将荆先生请来,本王有话要说。”

虽然他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荆无计几次的献计,确实都起到了至观重要的作用,不由得他不怀疑荆无计这个人的意图。

过了片时,荆无计来了,燕王脸色阴沉地看着荆无计坐了下来,沉声道:“现在国贼刘渊正在营外叫战,不知道先生有何妙计破敌?”

荆无计最善观人,燕王的脸色他焉能看不出来,只是淡淡一笑道:“荆某并没有好的计策,还请王爷见谅。”

燕王哼了一声,道:“先生不是自诩多智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反倒坦言无谋。”

“并非荆某无谋,而是荆某知道,就算将计策说了出来,王爷也定然不会接受。”

看着荆无计那副悠闲的样子,燕王心中更怒,道:“先生不说,又怎么会知道本王不会接受。”

荆无计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仆人递上来的茶杯,道:“王爷乃是聪明之人,想必就不用荆某多说了吧!”

“本王倒想听听先生又何高见!”燕王身子弓起,双目直视面前的荆无计,他终于明白,正是荆无计一步一步地让自己走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真是一个白痴,竟然没有想到他的居心何在。

“既然王爷想听”,荆无计放下茶杯,身子挺直,“那么荆某也就不再吝啬,王爷为今之计,只有修书与大明讲和,否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燕王已经大声喝道:“果然是无耻之徒,来人,将此人给本王拿下!”

虽然现在已经晚了。

他猜得果然不错,荆无计就是想要让自己与明国结盟,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处心积虑地向自己献计,一步一步的将自己推到了不得不与明军结盟的境地中。没有想到自己带兵这么多年,竟然还是被他骗过了,燕王又怎么能够不怒……

数名卫士冲了进来,大声吆喝,直往荆无计扑来,荆无计却安然不动,待到那卫士马上就要来到身前时,长袖拂出,只见领先的那名卫士惨呼一声,偌大的一个身躯竟然被甩了出去。

剩下的几名卫士知道遇到了大敌,纷纷拔出腰间配剑,将荆无计围在中央,但却并无一人敢首先上前,荆无计方才那一招已经近似神话,只是一甩袖子而已,竟然就能够有这样大的威力,这些卫士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高人。

燕王站了起来,目光盯在荆无计的身上,喝道:“逆贼难道还想以武力对抗本王么?”

荆无计淡淡道:“既然王爷并不信任荆某,那又有何不可呢!”

燕王拍了拍手,从后堂中立即出现几名身材高瘦的青衣人,这些人都是他秘密培养的刺客,在江湖上也都是一流的好手,就算荆无计再厉害,遇到这些人想必也未必能够轻易脱身。

那几名卫士急忙退了下去,而这几名青衣人却迅速围了上来,荆无计还是丝毫未动,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包围之中。

“逆贼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有了这些青衣人,燕王又有了底气,虽然他自己并不是修炼内气的高手,但是却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气势上不能输给荆无计。

荆无计淡然道:“荆某还能有什么话说!王爷若是想置荆某于死地的话,那么就算荆某说得天花乱坠,还是没有任何用途。”

燕王冷笑一声道:“你这大胆逆贼,也许该称你为明国奸细才对。”

“说什么来辅佐本王,其实就是想本王向明国异族屈膝罢了,真可谓是处心积虑。”

荆无计淡淡道:“荆某虽对明国并无丝毫恶感,但却并不是明国派来的奸细,王爷还请不要误会。”

燕王一使眼色,几名青衣人同时出手,直扑坐在中央的荆无计。现在只有拿下这个人,才有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荆无计再也无法安然坐在那里,轻喝一声,身子突然间腾空而起,就在空中转了一圈,双掌同时拍去,立即与所有的人对上了一掌,这几名青衣人纷纷后退,没有想到荆无计这一掌竟然如此强悍。

燕王大吃一惊,身子首先往后退了一步。

几名青衣人大声吆喝,又是同时出手,不过这次荆无计只是站立在那里,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拍出数掌,又将数人全部逼退。

一个显然是首领的青衣人知道事情不妙,喝道:“保护王爷!”

所有的青衣人全部来到顺王面前,再也顾不上包围荆无计了。

荆无计背着双手,虽然他身形单薄,但是却无形中也大有一股傲气,目光紧盯在顺王的脸上,道:“王爷现在是否肯听荆某的几句话了。”

燕王冷声道:“大胆逆贼竟然敢威胁本王,要知道这里可是千军万马之中,你本领虽高,恐怕也未必能够逃得出去!”

荆无计微微一笑道:“若不是王爷逼得太紧,荆某也是无意冒犯。当日太子殿下败亡之时,荆某以为天下英雄,只有王爷一人而已,所以不远千里,前来投奔,哪里想到竟然会落到如此地步,哼,王爷既然没有容人之心,荆某走也是应该的。”

燕王一愣,荆无计此时说话并无狡诈之色,看来不似作假。

要知道他现在全然处在上风,自己身前的几个废物,根本不足以对付他,只要他能够以自己这个燕王为人质,想要去哪都是不废吹灰之力,根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还要虚言欺骗。

“只可惜了王爷多年的经营,将要毁于一旦,荆某看了实在可惜之极”,荆无计转过身去,继续道:“能够与安王争夺大汉江山的人,惟有王爷一个而已,若是王爷也败给了安王,到了那时,大汉皇帝之位,定然会落到安王的手里,难道王爷就此甘心情愿?”

燕王眼中露出疑惑之色,荆无计说的有理,而且这个时候他没有必要还对自己客气。

荆无计看出了他已经意动,不过自己的这个代价付出的够大的,就算真的能够说服燕王,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毕竟两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挽回是没有办法的了。自己一直都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君主,可惜合适的君主好象并不适合自己。

“其实王爷疑心荆某为明国做事,倒也并非毫无道理!”荆无计神色坚定下来,“王爷一定以为,是荆某将王爷逼上了这条绝路。现在安王两面夹击,让王爷无法兼顾左右,但是王爷是否想过,正是如此,王爷的大军才能够完全保全,若是一直与安王激战的话,到了最后两败俱伤,真正能够得利的也只是明人而已,不管是安王最后攻破江南大营,还是王爷击退安王,只要明军从汉口出兵,那时想必王爷无法抵挡明军的攻击吧!”

燕王咬了咬牙,他无心担心这个,因为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击败安王,但是要让他向明国屈膝,这确实是件难事,他毕竟是大汉的皇子,而且就算他借助明国之力登上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

荆无计继续道:“王爷还请三思,荆某对王爷之心,可鉴日月,其实王爷最初便应该联合明军,不管安王有什么通天手段,都将拿王爷没有任何办法。”

燕王打断他的话道:“先生所言差矣,自我大汉开朝以来,便与明国势不两立,你岂能让本王做出此等背国之事……”

他原来一直称荆无计为“逆贼”,现在又改回了“先生”,显然是已经被荆无计说动了。

“王爷差矣,这岂能用背国两字形容。自古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王爷只是利用明军的力量而已。只要击败安王,让王爷成功登上皇位,那时再全力驱逐明军,还会有何人说王爷是背国之人?王爷应该知道唐风宗从异族借兵之事吧,现在人人皆道唐风宗是大唐中兴之主,没有听过他是背国之人……”

燕王露出思索的神情,投靠明国让他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了,不过荆无计说的话倒也非常有道理,因为不与明国结盟,自己根本就不是安王的对手。而像荆无计所说的,夺取皇位之后,再行大汉皇子之事,倒也不失为枭雄之计。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连命都没有了,还管什么名声……

荆无计知道已经完全将他说动,笑道:“王爷乃是圣明之人,不用荆某赘言,现在安王陈兵营外,背靠汉口安营,只要王爷一封书信,明军从汉口击出,何愁安往不败。”

燕王长出了一口气,道:“你们暂且下去吧!”

他的话是对保护在自己面前的青衣人说的,这几人急忙回到后堂。

“先生请坐吧!方才本王有所冒犯,还请先生勿要疑心,其实本王一向倚重先生,若非如此,也不会言听计从了。”

看着燕王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脸色,荆无计急忙躬身行礼道:“王爷宽宏大量,能够赦免荆某唐突之罪,已经让荆某感激莫名了!”

燕王点了点头,道:“出使明国之事还要倚靠先生了。”

荆无计急忙行礼答应,两人现在虽然说还是君臣,但是荆无计心里明白,燕王永远也不会是第二个太子,若不是自己实在想要证明自己,说不定早就选择退出了,因为就算能够成功将燕王送上皇位,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海牛:这几天换了地方,上网很不方便,解禁的也就慢了,大家见谅~

第二十三章 主动撤退

朱统根本无暇多想,只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如潮水般的呼喊之声,雷霆军骑兵营首先开始了冲锋。

这呼喊声越来越大,恐怕比得上惊涛骇浪,但是在这巨大的震慑力之下,前锋营的骑兵还是慢慢地挪动着步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两军的距离迅速接近,雷霆军像是一阵黑云一样往前锋营卷来。

战场上所有的士兵都紧张地等待着两军首先的那次接触,到了那个时候,谁冲垮谁,就看的一清二楚了。

朱统终于将令旗交了旁边脸色都有些变了的传令官手里。

前锋营最前一排的骑兵终于开始拉起马缰,而身后的骑兵却还是以平常的速度带动着马匹,直到前一排的骑士已经到了一定的距离之时,他们才纷纷拉起马缰,然后一下抽出弯刀,大喝了一声。

如果雷霆军的呼喊声就像是潮水的话,那么前锋营的呼喊声便如一阵又一阵的惊雷,一个雷响过之后,还给人一个喘息的机会,只不过这个喘息的机会太过于短暂了,下一个惊雷马上又响了起来。

整个战场都沸腾了起来,两军迅速接近,像是一阵巨浪一样,眼看就要撞到一起。

不用说处身其中的骑士,就连身在远处的刘渊、相王等人也都无法让心平静下来。

余敏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一想到面前的就是威震天下的前锋营骑兵,便恨不得一下子便可以冲垮对方。

轰的一声,随着一声高到极点的呼喊,两军终于碰到一起,雷霆军的骑兵像是刺开破碎的冰块一样,生生地在前锋营的中间刺开了一道缺口。

直到这个时候,刘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杨英花的那些银子并没有白花,而且余敏的自豪也没有夸大,雷霆军骑兵营果然是天下第一骑兵。

※※※

“王爷!”

这个时候也只有毕修廉能够说得上话,像白无痕虽然身份颇高,但是在相王盛怒的时候,却根本不敢开口。

朱统则一脸严肃地注视着眼前的战场。

“先生请讲!”相王拉了拉马缰,将脸侧向了毕修廉稍许。

毕修廉忙道:“还请王爷下令撤军,或者马上派骑兵支援骑兵营,现在胜败已分,敌军毕竟高于一筹,若王爷还是坚持下去的话……”

相王脸色阴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吹嘘了许久的前锋营骑兵竟然会败得如此之惨,几乎在第一次冲击之下便如潮水般的败退。

朱统也转过头来,望着相王,但是并未说话。

相王实在有些下不来台,方才还在朱统面前对自己的前锋营自信满满,冷哼了一声,道:“现在胜负未分,要知道我大明男儿并非一日一夜锻炼而成,敌军只是稍占上风而已,岂可轻易撤军,而且……”

他的话没有说出去,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是骤然撤军的话,恐怕雷霆军也不会轻易放过,若是冲动了阵角,恐怕就不是损失一个前锋营了。

毕修廉心里自然明白,忙道:“王爷所言有理,以在下所见,不如派朱老将军的骑兵支援前锋营,现在前锋营只是轻装上阵,敌军却是全副武装,自然会吃亏不小,若有朱老将军的相助,说不定……”

相王还没有说话,朱统已经道:“还请王爷下令!”

“好吧!”相王出了一口气,他有些太好面子了,其实前锋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败局,现在才派兵支援,已经是晚了许多了,不过幸好这只是前锋营的一小部分而已,有朝一日他定要让这群狂妄的汉人尝尝真正前锋营的厉害。

朱统和毕修廉对视一眼,前者马上传令下去,前军开始缓缓移动,给朱统的骑兵让开了道路。

明军阵中一阵喧闹之声,虽然他们也看出来前锋营现在是惨败一场,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要在战场上支援这支大明铁军,自然无法完全相信。

直到朱统的令旗发了出去,明军阵中才稍微安静了一点儿,因为明军的右翼也开始准备出击了。

而此时刘渊的目光也望在了雷霆军骑兵营的前面,他倒并不担心骑兵营会受到什么危险,而是想看看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若是前锋营被迫撤退的话,那么将会是对明军的一个巨大的打击,说不定自己的这一战就会胜了。只要将明军逼进汉口城中便可,但若是明军坚决不肯撤退的话,那么前锋营定会全军覆没,虽然对雷霆军来说是打了一场胜仗,但是对明军士兵士气却是一个冲击,这一仗恐怕就不好打下去了。

直到明军骑兵纷纷出击,刘渊心头一沉,终于明白,对方是准备牺牲前锋营了。

这次就算能够战胜,也必然将是惨胜,何况现在林越然还在对抗燕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一定就要撤退了。

辛古铭已经将令旗递了下去,因为敌人右翼已经开始调动,想必已经准备开始进攻。

刘渊将辛古铭招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辛古铭脸色微变,道:“王爷,此时若是骤然撤兵的话……”

“当然不是此时!”刘渊面色虽然冷峻,但还是露出一丝笑意,“是在适当的时候,辛将军现在难道还要击败明军的把握么?”

辛古铭摇头道:“现在明军虽然气势颇盛,但是却未必能够抵得住我军,只不过若是燕王乘势而出的话……”

“便是如此,此刻既然已经无力全胜,便该思考退路了,否则硬是坚持下去,只会使我军损失更为惨重”,刘渊的目光跃过战场,一直望到远处的那面写着“朱”字的大旗上,虽然那个相王现在未必就在明军阵中,但是现在却也不是他与明军决战的时候,否则将明军和燕王搅和在一起的话,为难的只是自己而已。

而且他也有种感觉,那就是相王一定就在那面大旗之下,只不过他不肯骤然现身而已,若真是那样,自己更是没有逗留的必要了。

“将军以为如何!”

听到刘渊的问话,辛古铭急忙躬身道:“还请王爷下令。”

虽然他并不愿意主动撤军,但是显然没有任何理由来拒绝刘渊。

刘渊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将军先留在此处督战吧,本王还要去见一下林将军。”

辛古铭和旁边诸将急忙行礼道:“恭送王爷!”

看着刘渊等人渐渐远去,辛古铭咬了咬牙,道:“左翼出击,勿要守住阵角,同时传令雷霆军骑兵营缓缓后退,不许恋战。”

旁边的传令官没有听到他和刘渊的对话,当即愣了,辛古铭叫道:“还不快去!”

传令官这才急忙下去了。

辛古铭拿起另外一面令旗,道:“传令中军开始退后,务必要在黄昏之前退至大营中。”

远处明军旗帜下的相王面露惊异之色,道:“汉军就要撤军了!”

白无痕催马来到近前,道:“还请王爷示下,末将愿意行驶追击之任。”

“不必了!”相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让他们走吧,无痕勿要轻动,要时刻记着,你的对手乃是当初在扬州将本王捉住的大汉福王。”

白无痕知道事情底细,倒没有什么,但是旁边的朱统和其他诸人却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纷纷露出疑问的神情来。

相王在朝中极为傲慢,还没有如此看重过一个对手。

相王目光一直落在战场的远处,轻出了一口气,道:“朱老将军留在此处督军吧,本王要回城中了。”

说着也不等朱统答话,转身带着毕修廉、白无痕等人往后退去,旁边士兵纷纷为他让开道路,而军机阁的卫士则簇拥着相王直接奔往汉口城中。

方才一直向相王献媚的朱统军师钱坤目送着相王离去,急忙来到朱统身边,脸色神色已经变得非常严肃,道:“元帅……”

朱统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只是点了点头,钱坤急忙行礼,退了下去。

※※※

白无痕赶了上来,来到相王身边,拱手道:“王爷为何要放过安王这个大敌,末将愿意……”

“无痕”,相王的声音稍微严肃了一点儿,“难道你已经忘了本王败在此人手中一次了么?当日若不是你挺身救险,说不定本王早就沦为阶下之泅了。”

“可是王爷”,白无痕满脸的不服气,目光扫了一旁似乎别有心事的毕修廉一眼,继续道:“当日毕先生带领末将,将他从竟陵逼到扬州城下,显见此人并非精通带兵之人,现在汉军又是大败,如此时机,怎么肯轻易放过!”

相王眼睛眯了起来,拉住马缰,停顿片刻,才道:“若是无痕真的有此自信,本王倒愿意让你领兵追敌,只是若中埋伏,千万勿要死战,要是失去无痕,无疑等于断了本王的臂膀。”

白无痕惊喜道:“多谢王爷成全,末将定将那人的首级取来,献给王爷。”

相王并未答话,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道:“无痕可执此令到朱老将军处领兵,无论多少,他都不敢拒绝,勿忘了本王说过的话,若是陷入埋伏当中,必须马上撤军。”

白无痕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自从刘渊在扬州设计将相王制服之后,他就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不过自从刘渊来到蜀国,白无痕全力出手,也只能大败而归,知道在这方面,他还不是刘渊的对手,但是在战场之上,他还记着当日刘渊在扬州的惨败,自然认为刘渊是用兵的菜鸟,是自己可以把握的机会。

看到白无痕兴冲冲的走去,毕修廉道:“王爷为何不制止白将军前去落败?”

相王淡淡一笑,道:“先生有何方法让他不去求败?”

毕修廉见到他无奈的神色,也不禁莞尔,道:“安王并非丝毫不懂用兵之道,而是用兵的大家,当初扬州之败,那只是他第一次领兵打仗,但在蜀国平定顺王之时,却已经脱胎换骨,王爷只需将这些事情和白将军说出,他当然会有所顾忌。”

“先生真的以为他对蜀国之事丝毫无知?”

相王拍马继续前行,“无痕最是好胜,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刘渊这个人的厉害,只不过不较量一番,他是不会信的,就算说刘渊如何击败顺王,那也只能让无痕以为顺王只是一个废物,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他出去磨练一下……”

毕修廉眉头一皱,道:“王爷莫非认为我军与燕王联合,还是无法彻底击败安王刘渊!”

相王笑道:“先生果然猜中本王的心思,若是今日之战安王毫无撤军之意,那么本王倒有十足的把握让他回不到扬州去。但是现在他选择撤军,本王却只能任他退守扬州,以扬州之坚,加上竟陵之固,恐怕这又将是一场大战了。无痕将是本王未来的领军大将,若是他还不了解安王的厉害,一味意气用事的话,以后之事,倒是很难预料啊,所以本王让他趁这个机会磨练一下,倒也不失时机!”

毕修廉只好道:“王爷所见,毕某深为佩服,只不过王爷是否想过白将军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相王微微一愣,目光朝毕修廉望来,似乎觉察到他的用意。

“虽然王爷叮嘱他几次”,毕修廉安然道:“但是以白将军的品性,若是定要与安王意气之争的话,恐怕早晚会落入敌人的圈套中去,而且白将军一向勇猛,为求速度,定然不会带领太多的人马,这样的话……”

相王脸色微微变了,却并没有说话。

毕修廉赶忙道:“而且安王若是设下埋伏的话,定然会是雷霆一击,以求震慑人心,所以还请王爷派人将白将军找寻回来,或者让他多带人马,以防不测。”

相王知道自己还是逊了毕修廉一筹,但是他体内的血性还不是允许他有所悔改,这个秀气挺拔的北朝男人咬了咬嘴唇,眼中露出一丝狠色,道:“若是无痕真的有所不测,那也是他的命中注定,根本不配成为本王座下的大将。”

毕修廉心中一冷,再也没敢继续说下去。

相王眼中之色渐渐舒缓,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拉马往回便走。

像他说的一样,若是白无痕真的死在刘渊的手里,他只能选择替他报仇,而不会现在就将白无痕保护起来,既然要建立旷古大业,每个人都要经过血的洗礼,白无痕如果挺不过去,那也并不怨他相王梁桂鹏,只能证明白无痕没有这个能力。

这么多年来,白无痕一直随侍自己左右,虽然做出这个决定有些为难,但是相王还是毫不犹豫就去做了。

他当然希望白无痕能够安全回来,就算浑身是血的回来也没有所谓,但是若他不回来的话,自己只能把仇恨发泄到刘渊的身上。

第二十五章 扬威重舰

相王手里的折子几乎拿捏不稳,差点就掉落在地上,但还是轻轻将那份折子放到了茶几上。

毕修廉根本都不用看那份折子,便知道相王这次遭受挫折之大。

白无痕不仅是相王最为信任的家将,甚至也可以说是相王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其中的感情之深,可想而知。若说相王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亲人的话,既然不是他的母亲孝敏太后,也不是什么兄弟姐妹,只有一个白无痕而已。

毕修廉能够体会到相王的悲伤,但是从此刻面前男人的坚决之色,却能够感觉到更多的狠意,相王明知道白无痕出去追击会有危险,但还是让他去了。

相王大步走到门外,几名士兵抬着已经失去头颅的白无痕的尸体站在那里。

毕修廉紧紧跟在相王的背后。

相王双手紧紧握住,过了片刻才用平淡的声音道:“抬下去吧。”

等他再转过头来时,脸色已经恢复平常了。

“王爷”,毕修廉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道:“还请王爷……”

“先生不用说下去了”,相王摆手示意,想了想道:“皇上对与燕王结盟之事如何看法!”

毕修廉急忙将刚刚拿到的军报递了上去,道:“皇上并无异议,但是张老丞相却以为王爷这是趁机壮大自己的力量。”

相王接过军报,哼了一声,道:“又是张陵这个老贼,母后为什么还能让他活着!”

毕修廉点了点头,道:“张陵此人,在朝中势力极大,就连太后也对他有所顾忌,恐怕只有……”

相王放下军报,道:“本王即刻回京,先生是否认为这是处理此事的最佳时机。”

“王爷明见,朝中老将,黄彪已经病逝,能够威胁到王爷的只有朱统一人而已,现在我大明与燕王结盟,出兵攻打大汉,朱统无法脱身,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相王点了点头,似乎完全忘记了白无痕的事,道:“先生所言甚是,朱统此人一直不肯归服本王,此刻确实是个良机,但是先生有否想过,若本王入京平乱,朱统是否会成为大明的燕王?”

“当然不会!”毕修廉明白相王的意思,若是相王骤然间用武力夺取大明皇位的话,便如当初平王、刘渊夺取大汉皇位,燕王是不得已只能起兵造反,因为毕竟他手握兵权,又不愿意甘心受戮,朱统现在也是这个情况,若是他起兵造反的话,那么倒是件极为有趣的事。

相王疑道:“先生有何依据!”

毕修廉微笑道:“依臣观察,朱统此人早就有投靠王爷之意,要不然也不会派钱坤这个人一直跟随王爷了,王爷别看钱坤这个人满脸谄媚,其实在下倒知道他的底细,此人做事最是心细,想必这是朱统向王爷示好的兆头,只不过朱统身系朝廷,顾虑重重,所以不便表达罢了。”

相王倒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他只觉得钱坤这个人非常讨厌,还是毕修廉眼光独到,喜道:“既然如此,本王这就将朱老将军召来,若是能得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万万不可”,毕修廉笑道:“朱老将军乃是我朝老臣,若是王爷召见他,他绝对不会表明任何态度,王爷权当不知此事,待事成之后,他自然会全心辅佐。”

相王点了点头,道:“还是先生考虑周全!”

朱统的心态他能够了解,要知道这干的可是轼君的事情,就算朱统愿意奉相王为主,顾及他一世的名声,也断然不会出手相助,但若是相王真的成功,那么他倒可以名正言顺地向相王效忠。

有了这张底牌,相王信心更足,笑道:“既然如此,先生这就随本王回京去吧!至于安王,哼……暂且让他多活几日。”

他这股火完全是为了白无痕而发的,刘渊杀死了白无痕,使两人的仇怨更加难以了结。

毕修廉忙道:“王爷稍候片刻,在下还要和钱军师交代几句。”

看到他如此胸有成竹,相王心中大喜,点了点头。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到无数日子,仿佛从刚刚出生就在等着这一天一样,现在他终于可以达成目标了。

现在他完全可以将刘渊忘了。

※※※

霍烈赶到已经成了废墟的郁宁镇之后,才知道刘渊早就已经到了永丰镇,看来刘渊是真的准备一退到底了,只是象征性的在郁宁镇布置下了几队人马,然后便将主力全部都退到了扬州城内,同时也传令下去,放守竟陵的郭瑭和龙城两人则要退到竟陵城中去,而又加派了三万人马和大批粮草来到竟陵。

这一切都让燕王和朱统有些措手不及,虽然说两军结盟,刘渊心中萌生退意,这是应该的,但是退得如此之快,又是如此彻底,让人有些难以理解。刘渊的军队几乎是一触便退,根本就没有交战的意思,让憋了一肚子火的燕王气得够戗,一直到在永丰城下,与林越然率领的轻骑兵老老实实地打了一场之后,燕王的火气才慢慢平息下来,他终于意识到刘渊是铁了心要防守扬州和竟陵了,只要这两座城池不丢,自己和朱统拿他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这样又走上了当初大明入侵的老路。

燕王和朱统还在永丰镇内见了一面,不过倒也没有谈到什么,朱统一副高傲之极的模样,面对这个围困自己多年的老对手,似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所以的问题都由他的军师钱坤说出,燕王看到这副情景,干脆也由荆无计代劳,而与朱统斗起眼神来了。

两个各怀鬼胎,眼神也就丰富之极。

不过这丝毫不能改变当下的形势。

明军出动了差不多十万的人马,加上燕王的大军,一共二十多万,但是对扬州这样的坚城还是没有任何办法,何况刘渊的迅速后退,使得自己本身的兵力并没有受到多少的损伤,他随时都有出城对战的可能,甚至有击败联军的能力,这一点燕王和朱统都看得非常清楚。

为今之计,也只有让明军继续派兵支援了,因为这些已经是燕王的全部家底,除非他连江南大营也不要了。

不过朱统似乎并没有向国内求兵的意思,荆无计提出了几次,都被这位明国上将用别的话岔了开去,最后气得燕王恨不得一刀砍掉他的脑袋,但是燕王心里也非常明白,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忍气吞声也是应该的。

两军一度形成了相持的局面,刘渊也似乎没有打开城门迎战的意思,朱统和燕王也没有攻打扬州的意思,只是把这座江南大城团团包围了起来,开始比试谁更能忍耐一点儿。

宣和三年六月,江南战场的形势突然间僵化了,一方面是竟陵军和江南大营不住互相骚扰,一方面是燕王和明国的联军将扬州城围得水泄不通,而其中却有另外一股力量正在悄悄成长,那就是在太湖与长兴岛之上。

※※※

夜色苍茫之中,一驾小舟慢慢地停泊在了长兴岛的岸边,三名黑衣人走下了小舟,当先一人身材高瘦,眼中神光内敛,一见便是修炼武功的高手,他身后站着一个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书生,这书生身材挺拔,满脸的英气,双手自然的背负在身后,在书生的背后则还有一个满脸喜色的书生,这名书生则显得有些单薄了点儿,仿佛方才有些晕船,虽然脸上带笑,但是却掩饰不祝蝴的倦色。

三人之中,应属中间那书生的地位最高,而前面的武士应该是那人的卫士,而身后的那个书生倒像是一个谋士。

三人迈步往前走去,这里是长江入海口的一个小岛,岛上虽然还未真正开化,不过却已经有了人径,三人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去,一直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眼前一亮,一驾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驾纯粹用铁木制造的巨大战船,足足有数十米高,恐怕比现在战场上最为高大的战舰还要高上许多,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一样靠在小岛的中央,虽然并没有下水,但是它这副样子,到底能不能下水,还是一个问题。

最后那个带着倦色的书生心里便是这样的疑问,虽然这艘战舰也有他好友的功劳,但是这么大的玩意儿,若是真的能够浮在水上面的话,那倒是奇怪了。

看到三人出现,一个中年妇人马上迎上前来,躬身行礼道:“杨英见过王爷!”

中间那书生自然就是安王刘渊,笑道:“免礼吧!”

谁都没有想到,他刚刚退到扬州的时候,便已经出城直奔入海口而来,燕王和朱统两人还以为刘渊还在扬州城中呢?

不过刘渊也下了一番功夫,为一个和自己体形颇为相似的士兵易了容,目的便是为了迷惑敌军,燕王吃够了自己的苦头,只要知道自己还在扬州城中,行动时便会有所顾忌,而朱统也是一个老奸巨滑的狐狸,想必要让他上这个当也非常容易。

现在两边已经成了僵局,扬州城明军和燕王是短期内攻不下来的,现在惟有展示自己水军的威力了,只要水军成功建成,出海扫荡沿海燕王的部下,然后沿着长江西去,将剑南军的士兵接到竟陵城下,可以说就是断绝了燕王和明军的后路,到了那时,这两支军队当然不战自溃,明军还好说,燕王必死无疑。

刘渊轻身而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一直都当这支水军如雷霆军一样,是自己最为得力的手下,既不想让大汉将领进入其中,也不希望蜀人介入,所以只好自己带着霍烈和冯景来了。

杨英和霍烈、冯景见过之后,笑道:“王爷真是奇思妙想,杨英这辈子见过许多大船,但是还没有见过如此大的,而且沈先生为此船设计的火器也是非常独到,若它真的能够下海航行,恐怕足以纵横海上呢?”

“杨大婶什么时候对战船有了兴趣?大婶的兴趣难道不是……”冯景和杨英在蜀中时就混得非常熟稔,满脸疑惑,杨英一直都是经营着烟雨楼,而且还将它变成了天下最为富有的商团,要不是她如此有钱,雷霆军的装备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是杨英好象对这些武器战船并不感兴趣才对。

刘渊也含笑看杨英如何作答,杨英来到这个秘密的基地,也让他十分诧异。

杨英笑道:“小冯要知道这艘大船足足花了王爷的数十万两银子,就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感兴趣了,其实不瞒小冯,我这老婆子是来看看沈雁那小子到底有没有乱花钱的。”

冯景伸了伸舌头,杨英这个道理倒是说得过去,若论银子,杨英好象生来就是它的敌人,一分一毫都看得仔细。

但是刘渊却看到杨英眼中另外的一丝神色,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笑道:“冯先生日后可要多加小心,若是胡乱花钱,说不定杨楼主一怒之下,让你连亲都结不成。”

冯景露出尴尬的神色,他在扬州有一个青梅竹马,本来打算刘渊击败燕王后就要成亲,这个秘密无意中被霍烈知道,所以刘渊总拿出来勒索他一下子。

杨英见刘渊没有再问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笑吟吟地道:“我这老婆子想要上船去看看,不知道王爷是否也要去看看。”

刘渊点了点头,虽然自己的水军并非只是这艘巨舰,但这可是他自己亲自设计的主舰,若是出海的话,自己还要坐在上面,算是水军的王牌,当然要好好检查一番。

这时沈雁安排好的一名技师来了,上前拱手道:“小人查锋,见过王爷。”

刘渊看到他手中拿着的一副图纸,正是自己当初和沈雁研究后所画,笑道:“本王想要知道此舰何时可以下水出航,查锋你知道么?”

查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道:“这个……王爷……”

刘渊微微一愣,笑道:“不妨直说!”

查锋道:“其实此舰早已经建造完毕,只是小人实在没有把握他能够真的下水航行,虽然这里有王爷所画的图纸……”

冯景疑道:“难道你连王爷都信不过!”

查锋摇头道:“不瞒王爷,小人乃是海宁人氏,家中世代以打渔为生,后来小人渐渐迷上了造船之术,造过的船,也不下百艘,沈先生知道小人的底细的,只不过……”

刘渊明白他的意思,在这个时代,这种想法是非常正常的,笑道:“本王不妨与你打一个赌。”

查锋一愣,道:“什么赌?”

“明日便让此舰下水出航,若是此舰沉了,本王便给你陪个不是,若是此舰并没有沉,那你就要给本王陪个不是了。哈哈……”

查锋真的愣在那里,没有想到传说中的安王竟然是这么好相与的,这根本就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直到冯景用手捅了捅他,才反应过来,急忙笑道:“小人遵命。”

刘渊笑道:“好了,现在可以让本王参观这手战舰了吧!查锋你前面带路。”

看到刘渊首先迈步而上,查锋急忙跟了上来,而身后的霍烈、冯景也不甘落后,这么大的玩意儿,想见一次倒并不容易。

四人一路走上了上来。

这艘战舰共有三层,每层都有十数米高下,其中更有另人眼花缭乱的设计,霍烈是这些人中最为悠闲的,反正他也不用管哪里都能干什么,他只关心上了这条战船之后,若想逃跑的话从哪里逃便行了,或者说从哪里发动攻击,至于这艘战船建造的是否完美,完全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若不是沈雁无法离开扬州,来到这里的也不会是冯景,这些日子沈雁一直为他恶补船舶的知识,加上又有了精细的制作图纸,想要检查起来还是非常容易,这名白露书院的书生对着图纸,专心地将每一处都做了检查,遇到没有检查的部分,就在上面做了一个记号,态度之诚恳让刘渊颇为满意。

杨英却有些心不在焉,虽然脸上含笑,目光却始终无法真正的专心起来,一看便知道心事重重。

四个人中惟有刘渊才能够真正感受到这艘战舰的豪华之处,他本来是按照现代的战舰来设计这艘扬威号的,但是要知道现在战舰使用的是螺旋桨,而古代只能用人力来进行推进,所以才在沈雁的帮助下进行了不少改进,包括各种助力的方式等等,一直达到了刘渊的要求才最终定稿,现在看来,他算是成功了。

虽然为了加固船身,用了不少的铁器,但此舰的排水量足以保证其浮在水面之上,加上由刘渊提议,沈雁设计出来的独立式水舱,更让刘渊自信此舰绝对不会沉没。

站在甲板之上,刘渊目视不远处的辽阔海面,这种情况之下,想不心潮澎湃都做不到。

尤其想到此舰在海边扫荡倭寇的场面,更让刘渊没有办法不心生激动。

这支水军既是他击败燕王的基础,也是他进而统一天下的基础,只要控制了长江,便如扼住了明国的咽喉,然后挥兵北上——想必这种感觉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办法拒绝。

霍烈站在他的身边,虽然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但是从刘渊的脸上也看出了不少苗头,心道这个王爷还真有空抒发感慨,不知道会不会酸得作出一首诗来。

冯景嘴里念念叨叨,从查锋手里拿出一把尺子,专心量起船舷的厚度来了。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刘渊才出了一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这时杨英笑道:“属下有些话要和王爷说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刘渊知道她现在有心事,点了点头,向霍烈和冯景道:“你们先下去吧。”

第二十九章 激将之术

海上有的似乎只是巨大的风声,冯景不无紧张地看着眼前提子准备落下的刘渊,心里半是疑惑,半是佩服,要知道这可是刘渊出海以来的首战,而且对付的是为害沿海多年、残暴异常的倭寇,不知道他从易明的身上能够得到什么胜算。

而且“扬威号”还并不参战,易明只是带着几艘普通的战舰前去作战。

刘渊终于把棋子放了下来,然后抬头笑道:“先生似乎别有心事啊!不是在担心易将军吧!”

他现在是胸有成竹,这次碰到倭寇只不过是一小撮而已,若是易明连这点儿东西都摆不平,那么以后攻打东瀛只是个笑话。

冯景点了点头,道:“不瞒王爷,属下确实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以属下之能,在军中根本无法起任何作用,还不如沈兄一直协助雷霆军制造火器。”

刘渊最是欣赏冯景这份诚恳,将棋盘推开,笑道:“先生过来喝杯茶吧!”

冯景只好跟着坐了下来。

刘渊轻饮了一口茶,道:“其实先生和本王一般无二。”

“王爷此话怎讲?”

冯景愣了。

刘渊笑道:“虽然本王也算是久经沙场,但是对于海战却是一窍不通,尤其是驾船之术,更是无法知其详细,本王在蜀国的时候,曾经认真研究过一些关于航海的书,最后却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知道先生是否有兴趣。”

冯景赶忙道:“请王爷教诲!”

“学海无涯啊!”刘渊又端起了茶,脸上似乎有了一丝落寞之色,“没有人能够穷荆葫有的事,也没有人能够了解所有的事,人只不过是在不断地让自己去了解那些事,但是到了最后,才终于发现任何人都不是全知全能的。所以本王倒并不奢望能够自己率领海军平定倭寇,乃至击败燕王的水军,先生明白这个道理么?”

冯景只好点了点头,以刘渊之才,还要说出这样的话,他自然没有反驳的理由。

刘渊继续道:“所以本王才道先生和本王一般无二。在这支水军当中,最为熟悉之人便是易明这位真正久经沙场的将军,本王自然要将所有战事交给他来指挥,而先生只与本王在舱中下棋便可。”

冯景忍不住笑了起来,刘渊这样一说,他心里倒是舒服不少,他总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一直心有愧疚。

刘渊确实善于开导别人,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对他死心塌地,就算他身陷蜀中时还千里迢迢的赶去投奔。

刘渊又道:“不过本王却也和先生有些不同之处。”

冯景当然洗耳恭听。

“先生现在最大的差事,便是要不断的激起易明的斗志,便如今日的打赌。哈哈,易明这个人虽然最容易被激怒,但是却不乏精明,想必先生应该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最好,只要有先生留在此处,易明就算为了自己的脸皮,断然也不会甘拜下风,定然会全力出战。”

冯景愣了,原来这才是刘渊的真实目的,现在自己的作用便是留在这里激怒易明。

还真不是一个好差事,一想到易明那满脸的胡子,一只手臂都能把自己扔到大海里,冯景委实没有半点儿信心。

不过既然这是自己的职责,做做这些坏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到冯景已经在想怎么去“勾引”易明了,刘渊笑了笑,这确实他的主意,易明这个人虽然颇有将才,但是却是太过于刚烈了,在军中需要有一个能够让他感到威胁的人,冯景当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种相互较着劲的关系不仅没有任何害处,反倒对自己的水军大有用处,而且易明和冯景的关系也并不会得到恶化,只要处理得当,当战事结束的时候,刘渊敢保证,易明将和冯景成为患难与共的朋友。

而且现在刘渊根本就不用担心水军,因为这支水军已经拥有了超过了这个时代的装备,只从力量上来说,除非只一个白痴的将领,否则绝对可以海上无敌。

他真正担心的除了京城的事,便是扬州的事了。

现在扬州的各种关系错综复杂,首先王峻并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然后辛古铭等蜀军将士又是别有二心,加上许谨等江南望族的参与,各种关系的相互交替,实在很难乐观的认为扬州会万无一失。

若是他还在那里坐镇,自然会好过一点儿,但是刘渊却不想这么做,这种矛盾早晚都要激化,还不如现在激化的好,至少城外还有强敌围着,这几方势力都会有所掣肘,若是等灭掉燕王之后,自己回到京城他们再闹得不可开交的话,那么恐怕就会危及到大汉的江山了。

所以刘渊这才下决心离开扬州……

他正想着,冯景突然道:“王爷的话,属下明白了!”

他确实是想明白了,有这样的一个差事倒也不错,至少比整天忧心忡忡要好上很多。

“不过王爷还要答应属下一个要求!”

刘渊“哦”了一声:“先生说来听听。”

冯景悠然道:“王爷既然派了这样的一个任务给属下,属下定然竭尽全力,只不过这易将军样子可怖,力气又大,若是属下激他激得厉害了,他一拳打将过来,恐怕属下就无法再为王爷效劳了……嘿嘿……”

“先生想怎么样?”

冯景忙道:“属下不敢,只望王爷能够从中周旋一下,而且属下只在王爷的面前与易将军说话,这样就不虞他突然打过几拳了。”

刘渊点了点头,冯景这个要求倒并不过分。扬州的事想也没有用,现在是鞭长莫及,而且这样发展下去结果未必会非常失望,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去收拾倭寇和燕王的海军才好,笑道:“如此甚好,等下易将军得胜归来,本王倒要看看先生的表演。”

冯景像是整个人都焕发了青春一般,完全变了一副模样,若不是顾及到面前的刘渊,差点就摩拳擦掌起来,看来已经准备随时去应付易明的到来了。

刘渊叹了一口气,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很容易就会热血沸腾。最主要的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

就在刘渊和冯景准备暗算易明的时候,这位大汉正将一名倭寇将领的头砍了下来,他身后的众位将领肃然而立,谁也没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直到易明大吼一声之后,这群人才跟着吼了起来。

“烧船!”

易明将这个命令传了下去,也就证明他不准备留一个活口。这倒并不是全部因为他对倭寇恨之入骨,而是这茫茫大海之上,带着这么多的俘虏实在有些麻烦,而且倭寇这些人极为奸滑,不杀掉的话倒也并不放心,以前易明就吃过这样的亏,这回不准备再吃了。

无数的火把递上了上去,被围在中央的数只海盗船马上陷入了火海当中,那些东瀛武士纷纷落水,好容易的游到了船边,却被守在船上的士兵用长矛一一刺死。

各种喊杀声不绝如缕地传了过来。

直到那些船只渐渐的没入海中,易明才转过头来,这只是第一战而已,自己虽然做得狠了点儿,不过这是复仇,也是清理,并不是什么战争,所以想必刘渊也不会怪罪自己。

他将腰刀举到了头顶,大声问道:“众位兄弟,你们有多少家人死在这些败类的手里!”

先是短暂的沉默,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呼喊声。

易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斗志,现在满船的人都是热血沸腾,这样的士兵,不打胜仗都很困难。

他把旁边已经挤出几颗热泪的老林拉了过来,道:“老林你在这里和兄弟们喊两嗓子,老易我要去找王爷,还有那位看老易不起的冯先生。”

老林的家人便是死在倭寇的手里,所以此时最为激动,点了点头,道:“替兄弟们都谢王爷。”

易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腰刀入鞘,跳下小船,往扬威号驶来。

一路上他就想着怎么好好刁难一下冯景,这个什么都不能干的白面书生就知道之乎者也,像个女人,早就看他不顺眼,这次刘渊亲自给自己设下赌局,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原来是易将军,王爷正好有请!”

易明抬头一看,见霍烈微笑地站在船头,正大声和他说话,急忙行了一礼,霍烈这个人物他可惹不起,如果说他是一把出了鞘的刀的话,那么霍烈就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宝剑,不知道出鞘了之后是什么样,说不定金光四射,根本不用动,只用光就把自己射死了。

易明来到船上,知道底细的霍烈没有办法忍得住笑,道:“易将军来的正好,王爷已经摆下了酒宴,正准备请将军入席呢!”

“多谢霍兄!”易明拱了拱手,走进舱门,马上看到刘渊端坐在里面,而杨英陪在他的下首,冯景正专心地倒着酒,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易明进来。

“末将见过王爷、杨楼主,冯先生!”

“免礼吧!”刘渊指了指冯景下首的座位,笑道:“将军坐下说话。”

直到易明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冯景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突然露出惊讶之色,道:“将军来得如此之快,莫非竟然已经大胜而归。”

易明心道我才懒得和你掉文,点了点头道:“禀告王爷,冯先生,方才末将已经将此处的倭寇全部歼灭,不知道冯先生是否满意?”

刘渊点了点头,道:“将军辛苦了,此是大功一件。”

冯景却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易明看到他的样子就心中火起,但还是压了压火,道:“先生还有何话说。”

冯景笑道:“将军得胜归来,在下早已经和王爷定下赌约,自然要认赌服输,这杯酒还是要敬的,不过……”

看到他一脸的不情愿,易明心里哼了一声,心想既然你认输了,为什么还要装成这副模样。

“不过方才将军所说之话,在下倒是颇有一些疑惑!”冯景将本来递过来的酒壶又拿了回来。

易明转过头来,道:“先生有何疑惑!”

冯景悠然地将酒壶放下,道:“方才将军所言,已经将此处的倭寇全部歼灭,在下觉得这只是将军自吹自擂而已,恐怕将军的祖籍并非江南人吧!”

易明一愣,没有弄明白他要说些什么,怎么方才还说自己自吹自擂,现在又要问自己的祖籍是哪里的人,他一时没有回个神儿来,哼了一声,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冯景向刘渊笑道:“在下以为易将军虽然在江南长大,祖籍却定然并非江南人,王爷以为如何?”

刘渊知道冯景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笑问易明道:“将军此事确否?”

易明本想不答,但是刘渊问了,也只要点头道:“老易乃是岭南人士,父辈迁来江南定居。”

冯景笑道:“在下猜得不错吧,嘿嘿……”

杨英看得两人有趣,也故意插了一句道:“先生何以认为易将军并非江南人呢?”

冯景淡淡道:“江南山水清秀,人杰地灵,民风颇为淳朴,最为忌讳的便是自夸自大之辈,在下方才见到易将军自吹自擂,自然便知道他并非是真正的江南人士。”

易明恨不得拍案而起,但是他毕竟也不是纯粹的莽夫,知道冯景这是在激将自己,生了半天的气,冷冷道:“先生想要骂俺老易也就骂了,还偏偏要什么拐弯抹角,依老易来看,先生恐怕也未必就是江南人士,一点儿都不厚道。”

冯景微微一愣,抬头向刘渊望去,后者笑地点了点头,若易明就是一个卤莽汉子,方才冯景的那些话他就受不了了,但是现在冯景却不能掉以轻心,这个满脸大胡子的家伙并不简单。

“不瞒易将军,在下的祖籍便在江南,所以对江南还是略知一二的,方才言语过激,还请将军多多包涵。”

这回轮到易明愣住,他睁大眼睛将冯景看了一遍,不知道他怎么又突然和自己道起歉来了,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老脸一红,道:“先生不必说了,给老易倒酒便是。”

杨英忍不住笑了起来。

冯景笑道:“将军方才立下大功,在下已经输了,给将军倒酒是应该的。”说着拿起酒壶往这边靠了过来。

易明急忙拿起酒杯,他虽然看不上这个只知道咬文嚼字的文弱书生,但是冯景毕竟是刘渊的亲随,尊重还是要的。

酒壶和酒杯马上就要成了一条线了,冯景突然停了下来,道:“不对不对,在下还不能给先生斟酒。”

易明脱口道:“这又是为何!”

冯景摇头道:“将军方才说已经全歼灭了此处的倭寇,不知道现在还敢不敢承认此事了。”

易明疑惑地看了看刘渊,心道倒个酒还要这么麻烦的,不耐烦道:“老易说的话怎么会不敢承认。”

冯景将酒壶又收了回来,道:“既然将军敢承认自己说过这句话,那么在下十分佩服将军的胆量,只不过……”

易明有些无法忍受了,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将军如何证实此事。”

“这个……难道你这书生还以为老易骗你不成!”

冯景悠然道:“这倒有些难说,若是将军骗了我,这杯酒喝了下去,我冯景的名声失去是小,王爷的脸面上也是不好看的。”

易明恨不得一把抓起冯景,把他拎到战场去看一看,不过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但是现在他的忍耐也差不多耗光了,紧紧地捏着拳头,恨恨地盯着冯景。

刘渊知道该自己说话了,笑道:“先生究竟如何才能相信易将军已经全歼了此处的倭寇。”

冯景对刘渊感激不尽,要是易明真的打自己一拳,那可不是好玩的,忙道:“其实这也简单,只要十日之内,在下看不到任何一个倭寇的船只来袭,便是易将军赢了,若是相反的话……”

易明有些冲昏了头脑,也有些过于自信了,道:“就按照先生说的去做,若是先生确实没有看到倭寇的船只来攻打我军呢?”

“那就是将军赢了!”

易明迅速道:“末将恳请王爷做主,还望下次不要再让冯先生抵赖了。”

刘渊知道他现在有些气愤过头了,连自己都怪上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笑道:“将军放心便是。”

说完这句话后,刘渊和冯景对望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杨英当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皱了皱眉,刘渊什么时候也喜欢玩这种游戏了,不过看起来效果倒是非常明显。

※※※

第二十六章 鬼谷再现

来到客厅中时,杨英忙道:“禀告王爷,属下查到了那个人的消息。”

刘渊微微一愣,他自然知道杨英所指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鬼谷门的相师风龙子,就是为自己断命的那个残废老人。

不过这件事玄之又玄,他为自己断命,竟然失去了一双眼睛,现在想想都不能相信。

虽然刘渊对这个命相之术早就看得淡了,但是想起自己和风龙子的纠葛,心中还是泛起复杂的感情,没有想到他还能够再次出现。

杨英搜寻他多年,这次终于找到,刘渊实在该替杨英高兴才是,毕竟风龙子也是杨英等候多年的丈夫。

这其中的关键,确实难以说得清楚。

“王爷……”杨英轻轻地叫了一声。

刘渊才仿佛从迷梦中惊醒,笑道:“既然如此,你该去找他才是。”

杨英虽然无法了解刘渊对风龙子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但是也知道就是他让刘渊大感挫折。尤其是当年从扬州奔逃到蜀国之时,若说风龙子对刘渊没有影响,那是无人可以相信的。虽然杨英对自己丈夫的相术非常自信,不过夹在两人当中,却有些为难,风龙子似乎总要和刘渊为敌,先是断言刘渊无法登上皇位,然后又预言了秦王的死。

这笔糊涂帐不知道该如何算法。

杨英低声叹道:“王爷……他……就在舟山外的岛上!”

刘渊一愣,明白了杨英的意图,道:“你要出海去找他。”

“是的。还请王爷恕罪,属下……实在……”杨英脸色渐渐坚决起来,道:“这件事,属下是一定要问个明白的。”

刘渊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在这里,到时候随本王出海便是了。”

虽然自己再也不想见到风龙子,但是却也要成全杨英的请求。

也许杨英跟了自己,是为了展现生平的抱负,但是对那些财富或者烟雨楼,都远远没有这个人重要……

杨英忙道:“王爷误会了,其实属下还有一个请求?”

“哦?”

杨英抬起头来,看着刘渊,道:“拙夫曾经断言王爷无法登上大宝,属下实在……心替王爷有所不甘。”

刘渊笑道:“不必介意此事。”

杨英道:“不如王爷同属下一起去再见他一面,当日他说了这样的话,也许是王爷气色有所……这次也好让他改过断命之语……”

刘渊心中感激,原来杨英还是为自己着想。不过他并不想去见风龙子,这个人总给他一种莫大的压力,原来自己受他的命相之术影响,已经做了不少的错事,只要能够不再见他,自然还是最为保险,不过杨英说的也有莫大的诱惑,若是风龙子真的断言自己可以登上皇位的话,那么对自己的信心想必会有很大的帮助……

“王爷难道不相信属下么?”

刘渊摇了摇头,道:“你一片忠心,本王岂不知道,只不过……”

杨英道:“只不过王爷担心若是再见到他,他还会断言王爷无法登上大宝么?”

刘渊虽然外表没有表示什么,但是心里却真是这样想的。命运之说,他本来就感觉到莫测难懂,但是却也不敢断言这都是无稽之谈,而且经过了这几次的验证,他似乎也有些信了,现在这个时候,若是再得到一个无法成功的断言,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的勇气去征战天下。

人若抗命,必遭天谴。

这是风龙子留给自己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句话,既然如此,人还不如不去知道命运的好,至少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且也会全力去做,就算最后失败了,也比提前就知道失败而不做的好……

在神秘的力量之前,人总是脆弱的。

不过人这辈子还是要活着充满趣味,否则的话倒是白走了一场。

杨英坚决道:“王爷现在荣登九五,乃是大势所趋,不管他做出什么样子的断言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难道王爷真的以为人就无法胜天么?”

刘渊目光朝她望来,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自从蜀王战死之后,他就有些在逃避命运这个字眼,再也不想听到关于自己命运的任何推断,但是现在这种逃避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若是风龙子还是断定他无法夺取江山,甚至还算出来一些其它悲惨之事,他又该怎么办?难道偏偏就要去证明他是错的么?那又有什么意义?

想起秦王之死,,想起蜀王之死,刘渊不能不感到有些害怕。

杨英愣愣地看着刘渊半晌,最后终于悠悠地叹了口气,相对于别人来说,眼前的这个年轻王爷应该算是坚强的了,但是她还希望刘渊能够更加坚强一点儿,就算风龙子做出断言,这个人还能够一往直前,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但是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做到这点。

也很少有人能够坦然面对一切。

“你先休息去吧!”刘渊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没有想到风龙子竟然会突然又出现了,这虽然算不上一个打击,却也让他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任谁遇上这样的事情,恐怕都无法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毫不在乎,何况事实又摆在那里!

※※※

刘渊将手中的军报放了下来,然后向查锋道:“可以开始了!”

朱统虽然派兵攻打了几次扬州城,但是也只是试探性的而已,而燕王则更是象征性的派了几队小兵上去,不过燕王确实有够精明,他已经开始派人在江南招兵,试图趁着这个机会让自己壮大起来。

不过有了龙腾阁和雷霆军的暗营,而刘渊早就提防到了这点,燕王的算盘也是打不响的。

“扬威号”开始慢慢地往水中推进,查锋最是满脸严肃,想必他早就忘了昨天晚上刘渊和他打的那个赌,若是这个庞然大物真的沉没在海里的话,他的脸就丢大了。

站在岸边的刘渊一身黑衣,防止有别人认出自己,而杨英则根本就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霍烈满眼都是兴趣,一直在想着自己坐上这艘大船扬波海上的威风,冯景还拿着图纸对照着眼前的实物。

扬威号终于下到水里,先是进入了一小部分,最后一半都浸入了水中时,查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大概是说些企求海神保佑之类的话,然后重新站了上去。

众多水手一起大喝,让远处的中型战船,将刘渊的这艘扬威号全体拉入了水中。

扬威号破开水面,平稳之极地往水中行去。

一阵喝彩声轰然响起,把专心对照图纸的冯景吓了一跳,等他抬眼望去的时候,才知道扬威号终于成功了。

刘渊心中一阵感动,这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就连霍烈这样的人也高兴的叫了一声,没有想到这个大玩意儿真的能够下水不沉。

“禀告王爷,小人来向王爷认错了!”查锋满脸的汗水和兴奋,一下子跪倒在地,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若不是刘渊要隐藏身份的话,说不定他就会招呼旁边水手一起来给刘渊行礼了。

刘渊急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查锋造船的技术不是盖的,沈雁确实选对了人,笑道:“查锋你功劳不小,想要本王有何封赏?”

“小人只想能够留在这艘船上,不知道……”

查锋说了一半,才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他现在是这个秘密基地的负责之人,若是骤然随着刘渊出海打仗,那么这个基地差不多就要停产了,想到这里,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汗,笑道:“王爷还请恕罪,小人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待本王得胜归来之时,这艘战船就交给你吧!”刘渊拍了拍他的肩膀,首先往船上走去,霍烈急不可耐地跟了上来,而冯景也上去拍了拍查锋的肩膀道:“王爷说的话一定算数,只不过你要找一个能够替你造船的人才行,哈哈……”

查锋急忙点了点头,目送三人上了战船,眼中无法不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扬威号虽然体积庞大,但是在沈雁的精心设计之下,在水战中却灵活的很,不过这种灵活当然比不上一般的小型战船,饶是如此,刘渊还是非常满意。

这艘战船就像一艘现在的航空母舰,遇到一般的小型战船根本不用担心,就算他们的火炮到落到船体上面,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而扬威号上面的火炮则足以一下子摧毁数艘中型战船了。

这就是先进科学的力量,若没有这些刘渊也不敢妄称可以统一天下。

以前在竟陵时,刘渊曾经派龙城监督了一段时间的水军,后来这些水军都落到了燕王的手里,但是可想而知,燕王的战船还是相当落后的,自己现在手中有了扬威号这样的王牌,根本不用担心对方的威胁。

刘渊曾经在火器上创造了一个神话,现在轮到水上了。

又经过了几天的试行,扬威号的操纵终于被水手全部掌握,而沈雁派来的几名海战的高手也纷纷从蜀国赶了过来,刘渊的大型舰队终于从长兴岛出海了。

※※※

第三十章 扬州内乱

就在“扬威号”在海上乘风破浪的时候,扬州城里却差点乱成了一锅粥。

刘渊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现在扬州城里可能是各种关系最为复杂的地方了。王峻对蜀军的敌意由来以久,蜀军的众多将领也自持功高,对王峻这些只知道守城,不知道打仗的文官嗤之以鼻,何况刘渊征讨燕王以来,真正出手的除了雷霆军就是蜀军,汉军只知道躲在扬州城上看热闹,这种不平衡自然让蜀军士兵甚为气愤,而汉军士兵则偏偏又从中感觉到受了冷遇。

谁也不会给谁面子。

除了受到刘渊直接管辖的雷霆军还算比较安分守己以外,王峻和辛古铭、林越然是彻底对上了,而许谨总是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王峻的身后,不断地推波助澜。

许谨的目的很简单,他最害怕的就是刘渊平定燕王之后,蜀军还要驻守扬州,他们江南望族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他们眼中,蜀人都是蛮族,自然没有资格占据江南的大好河山,那些江南大族们,都是和他一个想法。

其实说白了,刘渊是唯一能够震得住两派的主要人物,他要一离开的话,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过幸好城外还有朱统和燕王这两位保持平衡的人马存在,他们时不时的攻城让扬州城里还保持着表面的稳定,至少谁也负不起扬州城破这个责任,王峻也只有忍着辛古铭几口气,而辛古铭也只能整个以巡查城头为乐事,尽量少见王峻那张臭脸。

刘渊的猜测并没有错,这种微妙的平衡很难被打破,也因为燕王的存在使得这个平衡趋进于完美。

相比城中的暗流汹涌,燕王和朱统两个人的勾心斗角则显得明显的多。

燕王的主要目的就是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力量,所以既不肯派兵攻打扬州城,也不肯放弃到处招兵。既希望朱统能够多出点儿力,也希望朱统能够多损失点儿兵,这种纯净而复杂的心理,让这位本来纵横沙场的大汉反王变得抠门起来。每次当他不得不攻城的时候,他总要精挑细选,多重嘱咐,直到他确认这次不会有更多的伤亡之后,还是提心吊胆的等在帐篷里,直到终于传来了鸣金的声音,他才由衷地露出一丝微笑来。

叛出大汉之后,燕王已经像是无根的一叶浮萍,底气早已经失去大半。

他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并不是明国,而是他自己的军队。

在这种态势之下,首先忍不住的倒是北朝元帅朱统。

“王爷红光满面,真是汉国帝王之相啊!”

朱统实在忍不住了,过营来拜访这位大汉王爷,一坐下便给燕王一个帽子戴戴。

“哪里哪里……”燕王端详着眼前这位满脸带笑的老头子,在心里狠狠地吐了一口,道:“元帅过奖了,现在连一个扬州城都攻不下来,更谈不上南下中原了,哪里还有什么帝王之相。若不是贵国施以援手,本王还真不知……唉……”

朱统接过递上来的茶杯,突然道:“昨日本帅听闻王爷的大军已经攻上城头,本想过来贺喜的,谁知道最后却是功亏一篑,真是让人不由惋惜啊。”

燕王摇头苦笑道:“元帅所言甚是,本王也是懊恼不已,都怪这些士兵能力不济,若当时换做元帅的手下,恐怕扬州城早已经破了,谁人不知道北朝军勇猛异常?”

朱统心道自己和他还真是对手,连想法都是如此一致,笑道:“王爷自谦了,本帅也亲自督军攻打数次,但都是无功而返,说来惭愧,比之王爷的手下,还是有所不如了。”

“元帅如此谦逊,本王倒是十分汗颜。”

朱统看到燕王的表情,知道自己这样和他说下去,此人定会奉陪到底,反正也没有其它的事情,到时候两个人成了唱戏的,一人一嘴唱个不停。不过就算每天站在扬州城下唱上八个时辰也不会把城唱破了。

现在两家都不愿出兵攻城,而且都是这个态度,这可是兵家大忌。

虽然说已经断绝了扬州的粮草来源,但是以扬州城中的实力,加上大汉的兵力,在冬天之前攻不破此城的话,那么只能选择撤兵一途。

到了那时就不仅仅是撤兵那么简单了,若是刘渊反扑过来的话……

朱统下了决心,虽然相王不在营中,让他有些不敢对燕王逼得太紧,但是却也不任着这位大汉王爷这样下去。

“王爷,本帅倒有一事要与王爷商量!”

燕王大方地一摊手道:“元帅请讲!”

朱统道:“本帅以为,扬州城虽然十分坚固,但是并非毫无破城的可能,只要我们两军齐心协力,相信定可迅速攻破此城,到了那时,生擒安王刘渊,然后挥兵南下,岂不是一番乐事么。”

燕王紧紧地盯着朱统的眼睛,看他有什么好主意,只要不是对自己不利,倒是可以接受的,他可并不奢望能够生擒刘渊,到时候死了的那个安王他也要,最重要的是大汉皇帝的那个位置。

不过这个老头看来不是一个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朱统见燕王没有反应,只好继续道:“本帅以为,每三日我两军便合力攻城一次,王爷率兵攻打北城和西城,本帅便攻打东城和南城,到时候扬州兵定会疲于应付,如此以往,此城可破也。”

燕王沉吟半晌道:“元帅此言有理,不过本王倒想攻打东城和北城,不知道元帅意下如何?”

朱统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想不到攻城和买菜一样,燕王也不知道哪面城更好攻打,其实各面城都差不多,但是反正就要和朱统换换,以免自己吃亏了。

这位北朝元帅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本帅就告辞了,还望王爷能够全力以赴。要知道这可是王爷自己的事情,。”

不过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时,自己心里已经没底了,燕王现在满是一副欣喜的神色,一看到他这个样子,肯定就是在思索如何偷懒了。

朱统叹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在汉口和自己一直对战的都是这个对手,两个人还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他们要是知道刘渊现在在什么地方,正准备干什么的话,绝对没有闲情雅致在这里讨价还价。

※※※

大汉宣和三年五月初,朱统和燕王的步调终于统一了起来,虽然只是表面上的,但是毕竟还有些样子,开始从四面攻打扬州城,出动了几乎全部的兵力,一下子就给辛古铭和王峻惊醒了。

在扬州城中的勾心斗角进行地正激烈的时候,燕王和朱统来了这么一下,让王峻和辛古铭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甚至差点让南城被朱统攻破了。不过幸亏林越然机警,将已经上了城头的明军围了起来,花了半个时辰才消灭干净。

辛古铭总算恢复了一点儿军人的风范,不由得勃然大怒,先是召集林越然等蜀中诸将用言语责难了一翻,然后马上带着手下诸将,气势汹汹地直奔王峻的府上。

府上的门人见到辛古铭来了,本来想摆摆刺使的谱儿的,哪知辛古铭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身后的林越然已经大步迈出,一把把他拎了起来,放到了门外,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给本帅通报!”

辛古铭坐到客厅里,首先一拍桌子。

剩下的几个仆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哪里还敢装什么刺使门人,飞一般地往后院跑来。

王峻此时正在专心写字,看到眼前慌张不已的门人,脸色一沉,喝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告大人……”

王峻放下笔,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那人面前,道:“还敢妄称我王家门人,连这点儿镇定的功夫都没有,什么都不要说了,下去!”

那门人本想支吾几声,不过看到王峻如此严厉的表情,倒也怕了,反正是他让自己下去的,到时候出了事儿也怪不到自己。

他刚走了几步,王峻又喝道:“回来!”

那门人转过身来,不知道这位大人到底要干什么。

“说吧,有什么事,哼,记住,无论任何时候,镇定都是必不可少的,既想身为我府上的门人,就必须如此,否则岂不是给本官丢脸。”

“是,大人!”

那门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心里还在念叨,既然大人让我镇定,那我就镇定一点儿,反正这位辛大帅要砍的也不是我,我瞎操心个什么?镇定真是一个好东西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就是要镇定了。

“说吧!”看到他终于“镇定”了下来,王峻才略有得意地开口问道。

“禀告大人,方才辛元帅来了,一下子就冲进了客厅里,还把顾管家扔了出去,而且他好象还拿着刀……”

王峻脸色有些变了:“他带了多少人来?”

赶不成辛古铭还真敢前来问罪不成,刘渊不在这里,要是真的动起手来,这群蛮子恐怕并不是靠诗词歌赋就能说服的。

门人道:“只有三位偏将,不过样子好象都很气愤……”

他这一句无疑是添油加醋,不过既然王峻口口声声强调“镇定”,自然就要好好吓吓这位大人。

王峻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嘴里默念“镇定”两字护身咒,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方才才被训斥的门人差点挤眉弄眼起来。

王峻思索半晌,才急道:“你快去将孙将军找来,记得让他多带甲士来,若是这些蛮人真的要动起手来的话……”

他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要是真的动起手来的话,孙虎也救不了自己。

他心里确实害怕,不知道这个麻烦究竟有多大。

雷霆军?

王峻脑中一亮,雷霆军虽然一直都不参与两派争斗,但是余敏毕竟曾是自己的手下,拿来震慑震慑辛古铭也是应该的。

“赶快传信给余将军和沈先生,就说本官有要事相商!”

王峻整理一下衣冠,相信辛古铭还没有这个胆量拿自己怎么样吧,毕竟刘渊早晚还会回来。

“去吧!”

王峻挥了挥手,自己迈步往前院走去,刚刚走出后院的时候他还是满脸愁云,等来到客厅前面的时候已经是笑容满脸,不过看到辛古铭的时候,他的笑容又稍微收敛了一点儿,无论如何他不想和辛古铭展示自己对刘渊才有的谄笑功夫。

当看到辛古铭手里并没有像那门人所说的拿着什么刀时候,王峻总算恢复了点儿勇气。

“原来是辛元帅驾临寒舍,本官有失远迎了!”

辛古铭冷哼了一声,道:“王大人想必是在府中苦思守城之策吧!”

“元帅高看本官了……”王峻坐了下来,伸手示意仆人上茶,道:“昨日一战,幸亏林将军勇猛,否则真是不堪设想,谁知道明军怎么会突然间就如此厉害呢?”

林越然官职毕竟要小的很多,没有辛古铭能够和王峻一较高下的资格,只好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辛古铭冷笑道:“大人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啊,若不是大人手下的李云将军耽误时机,恐怕现在我等都被敌军擒获了。”

王峻眉头一皱,有些明白了辛古铭的意思了,笑道:“明军攻城确实甚为猛烈,李将军也算是尽职尽责,难不成元帅是想将昨日之事安到李将军的身上,这个恐怕很难服众啊!李将军为国征战数载,乃人人人敬重的老将,而且这次是敌人势大,被他们攻上城头,非战之罪,若元帅想要追究的话,本官倒有一个建议!”

辛古铭心里早把他骂了无数遍,李云不过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儒将,昨天就是他守城不利,人家打了半天,他才连滚带爬地来到城头,被朱统钻了空子,现在倒成了“人人敬重的老将了”,王峻这样是摆明了袒护下属。

“大人请讲!”

王峻笑道:“若是本官记得不错的话,昨日南城危急,理应由东城直接救援,当时李将军已经有些难支,东城却无半个人来援,若不是林将军迅速赶到,像元帅所说,我等都成了阶下之囚了……嘿嘿……本官以为,元帅若是想要追究的话,应该追究东城守将才对,处置他违令不尊之罪,对了,那守将好象是元帅麾下的将领吧?”

辛古铭被他这样一说,反倒冷静下来了。

王峻说的不错,当时制定战术时确实是这样说的,只不过昨日东城被攻打的甚是猛烈,根本无法前去救援。虽然辛古铭知道这个实情,但是想要和王峻玩这些心眼,自己还没有这个必要。

他甚至有些后悔气冲冲地来向王峻问罪了,若是换做平时,他绝对不会如此冲动,但是昨日差点被明军攻破扬州城,使得他有些无法控制了,要知道这可是城破人亡的大事。

不过辛古铭毕竟还是颇为冷静的人,现在脑内回复清明,将此事从头到尾地想过一遍,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王峻是想和自己玩下去,而自己虽然身为蜀军的元帅,可以节制雷霆军和扬州军,但是毕竟没有刘渊那么大的威力,雷霆军还好说,毕竟有过交情,扬州军可以说就掌握在眼前这名白面书生的手里,只要他不想和自己合作,自己就根本拿不到扬州军的控制权。

一丝巨大的诱惑出现在辛古铭的脑海里,不过这个诱惑有些太大胆了,像辛古铭这样以冷静著称的人还真的不敢轻易去动它。

王峻看到辛古铭脸色微微变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停不下来,他自以为在气势上压住了辛古铭,实际则不然,只要辛古铭有任何一个动作,随意下一个命令,都足以让他什么样子的气势都没有任何作用。

辛古铭嘴角微微地泛起一丝冷笑,手指在手心上狠狠地插了一下。

也许是以前刘渊给他的压制太厉害了,所以他才有些放不开手脚,但是现在刘渊不在这里,那么就应该是他辛古铭的天下,否则的话他永远也成不了蜀国的元帅。

“大人所言有理!”

辛古铭声音也变得轻柔了起来,“不过现在敌军攻城日益猛烈,本帅与大人还要好好商量出一个对策才是,否则真的有什么差错的话,恐怕大人也无法面对王爷殿下吧!”

王峻终于松了一口气,眼中的害怕之色渐渐淡去,恢复原来那种傲慢的神色,道:“元帅说的是,本官这就安排下去。”

第二十七章 甘心赴死

“陆大人请留步!”

陆铨微微一愣,转过身来,见招呼自己的人是慕容清雪,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显然是有些并不想见到她。

不过这种神色也只是一闪而已,这位当今皇后的父亲马上露出微笑,道:“公主有何吩咐!”

慕容清雪笑盈盈地道:“吩咐不敢,清雪只是有事要请教大人。”

陆铨脸上更是添了一丝疑色。

“请恕清雪唐突,不知道大人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

陆铨只好点了点头,随着慕容清雪来到旁边无人处。

慕容清雪仔细将眼前老者打量一番,将脸上的笑容收起,淡淡道:“清雪已经知道无双妹妹的死因了!”

她说的极为清楚冰冷。

这一声对陆铨来说,无异是一声惊雷,这老人吓了一跳,眼中露出了凶光,冷冷道:“公主是否在和陆某开玩笑。”

慕容清雪早就明白他知道陆无双的真正死因,所以陆铨现在的表现只是条件反射而已。

但是他却为什么要如此隐瞒,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父女情深?

慕容清雪并没有说话,美目却毫不躲避地望着陆铨。

这老人根本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脸上的暴怒之色越来越淡,到了最后终于别过脸去,不让慕容清雪看到他的表情,但还是紧张地双手紧握。

“是清雪无礼了”,慕容轻雪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道:“竟然触动大人心中悲痛之处。”

陆铨双手握得更紧,冷声道:“多谢公主!”

慕容清雪笑道:“大人还是回府休息吧,清雪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也不等陆铨回答,便转身往宫中行去。

陆铨终于转过身来,略微有些不可置信,没有想到慕容轻雪这么容易就放过了他,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脚步飞快地往宫外走去,他现在只想得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家中好好安静思考一下再说。

坐上马车之后,这个老人将身子全部放松了下来,慕容轻雪方才说那句话时的表情十分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那种淡定让人感觉到恐怖,像是根本就看透了一切……

可是……

他的脑子像是不受控制地转了起来,无数景象缤纷而至,突然间马车一震,只听外面有人高声喝道:“来的都是……”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已经被折断了,正是跟随陆铨多年的老仆人张林的声音。

然后便传来尸体倒地的声音,几名轿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陆铨身子像是陷入了冰窟一样,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马车的帘子一下子被掀了起来,一个蒙着面的人仔细将陆铨打量一番,沉声喝道:“陆大人?”

陆铨急忙点了点头。

那人眼中凶光大盛,冷声道:“大人是自己走下来车来,还是要在下上去帮大人一把?”

陆铨哪里还能回答,只是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人的眼睛。

那人不耐烦了起来,身子一跃而起,将车帘一把撕掉,手中的长刀一下子指在了陆铨的胸前。

他方想说话,只听陆铨喝道:“你究竟是何人,竟然对朝廷命官无礼!”

那人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陆铨竟然胆气壮了起来,道:“什么朝廷命官?”

陆铨心中似乎已经下了决心,身子也不再颤抖,面对着刀尖,一下子站了起来,道:“无知匪类,竟然敢对本官不利,本官岂能让你逞威!”

蒙面人叫道:“你死到临头,还要逞口舌之快!”

但是他这一刀却并没有直接刺下去,反倒往后退了一步,陆铨此刻颇有一些英气,让他微微震惊。

陆铨方才说了这两句话,已经有些置生死于世外的意思,傲然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下马车,恐怕他这辈子最有骨气的时候便是走的这几步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文弱书生,虽然对历史中的那些忠臣良将颇为敬仰,但是事到临头,才知道做杀身成仁这样的事并不容易,方才他自知必死,反倒有了些勇气。

车下躺着数人的尸体,张林死得最为凄惨,陆铨心中一阵悲愤,道:“死则死矣!”

蒙面人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这老头方才还吓得连尿都出来了,现在倒是气势汹汹,不过这都不干他的事,他只要杀人便可,心中一狠长刀就要插进陆铨的心脏去。

陆铨闭上双眼,心中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死了也许对自己是一个解脱。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那蒙面人的长刀并没有刺进自己的身体,反倒突然间没有了声音。

过了半晌,陆铨才敢睁开眼睛,那长刀还握在蒙面人的手里,但是那蒙面人却双眼突出,脸已经扭曲地变了形。

他的胸前还露着一截刀尖,鲜血已经流了下来。

在陆铨惊讶的目光下,那把方才就要夺去陆铨生命的长刀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年轻人急忙走了上来,拱手道:“见过陆大人,我家主人有请!”

陆铨这时才发现自己身子竟然已经被汗湿透了。

※※※

慕容清雪看到陆铨完全出神地坐在榻上,双眼望着外面,急忙行礼道:“清雪见过大人。”

陆铨转过头来,似乎还没有从方才那惊心动魄中恢复过来,只是点了点头。

慕容清雪叹道:“清雪明明知道大人身处险境之中,却还是保护大人不利,心中实在十分愧疚。”

两人之间突然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陆铨才叹了口气,道:“公主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清雪想要知道无双妹妹究竟是不是死在无华的手里!”

陆铨好象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脸上并无丝毫惊讶之色,转头看着慕容清雪,过了半晌才道:“公主不是说已经知道了无双的死因么?”

“当然!”

慕容清雪突然意识到陆铨是不会承认这件事的,就算他心中明白,但还是不会承认,陆无华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否则的话方才他也不会如此坦然受死了。

慕容轻雪明知道陆无华要杀掉陆铨,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却没有想到陆铨真的宁愿一死,宁愿死在自己的女儿手上。

这种感情说起来十分复杂,但是倒也合情合理,现在心中最为难过的恐怕就是眼前的这个老人了,自己的一个女儿害死了另外一个女儿,而他又没有办法做些什么,一条死路倒也并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但是慕容清雪迫切地想要知道陆无华的一切,所以只能硬逼着陆铨开口,就算他心里有多悲痛也好。

她狠了狠心道:“其实清雪已经有了证据,害死无双妹妹的人正是当今的皇后,大人的另外一个女儿”,慕容清雪紧盯着陆铨的脸色,“大人难道并不感到惊讶?”

陆铨脸色还是十分平淡:“这只是公主的猜测而已,下官自然不会相信如此无稽之事,无华和无双姐妹情深,又怎么会……公主若是别无它事,本官要告辞了!”

“大人是希望死在自己女儿的手里么?”

慕容清雪语气冰冷,“那对大人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陆铨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略有怒气道:“下官告辞!”

“没有想到大人妄称博学,所读的圣贤之书都白费了,竟然将大是大非弃之不顾!”慕容清雪伸手拦住陆铨的去路,“现在皇后娘娘为害后宫,然后又想颠覆大汉,不知又将陷多少平民百姓于水火之中,难道大人竟然能够丝毫不顾。”

陆铨微微一愣,神色复杂起来。

慕容清雪继续道:“大人若是走出这道门,也许马上便会遭到刺杀,那样便会得到解脱,再也不用去关心什么天下大事……清雪无意阻拦大人,但大人是否想过,走出这道门之后,大人便是一个自私自利之徒,任着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陆铨眼中终于露出痛苦之色,最后终于双手捂脸,坐了下来。

慕容清雪出了一口气,幸亏陆铨还有些正气,这样的事,若是换到自己身上,恐怕首先想到的也是了却生命算了。

※※※

顾宪将手中的册子放了下来,沉思片刻,含笑问道:“小姐有何看法?”

“先生莫要忘了,可是清雪首先开口问的!”

顾宪无奈的笑了笑,慕容清雪现在是吃定了他了,只好道:“陆铨能够开口,当然是件好事,只不过这其中的线索倒显得少了点儿,似乎与小姐的期望有些差距,但是现在却可以十分确定陆无华的身份了。”

慕容清雪眼睛亮了起来,道:“先生快讲!”

顾宪淡淡道:“她肯定是苍岚道的人,而且在苍岚道中的身份还算不低,因为从陆铨说她见过的道人之中,恰好就有现在苍岚道的门主黑冥道长。”

慕容清雪感叹道:“苍岚道果然厉害,竟然能够暗中培养出这样的一个人来!”

顾宪笑道:“小姐所言甚是。”

见顾宪不再说下去了,慕容清雪忙道:“先生难道没有别的话说!”

顾宪知瞒她不过,笑道:“其它只不过是猜测而已,顾某倒想听听小姐的想法!”

慕容清雪眉头微微轻蹙,表情动人之极,然后站起身来,沉吟道:“显然陆铨也是知道韩傅的身份的,而且他也应该知道韩傅和陆无华之间的亲密关系,只是说得不甚清楚而已。若是清雪猜得不错,陆无华和韩傅定然是情人关系,而且说不定还是青梅竹马那样的关系。”

顾宪睁大眼睛,女人关心的事情果然就是不一样,自己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但是这样想想倒也并没有错。

想起自己当初的青梅竹马,顾宪没有办法不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

慕容清雪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竟然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韩傅的家族原来定然也是大户,要不然不会与陆家有交,不过中道败亡,而他也落到了宣台阁东方耒的手里,成为宣台阁中的秘密高手。陆无华那时应该没有加入苍岚道才对,后来她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韩傅,并且与之重续了前缘,而苍岚道又突然找到了陆无华,所以她才会选择苍岚道走上这条路的,这样看来,她现在这样做法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的欲望而已。”

顾宪不忍反驳她,他对女人虽然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看到慕容清雪如此动人的神情,也知道她希望把这个故事编得更加完美一点儿。

还有什么比爱情更值得人却奋斗的目标。

“既然如此,清雪以为陆无华和韩傅的关系可以说是牢不可破,所以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陆无华都会将韩傅放在第一位,而参合道和苍岚道两大道门,则都是他们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而已。”

慕容清雪脸上露出笑容。

顾宪不得不心中喝彩,原来她是推断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陆无华和韩傅显然是借助苍岚道的能耐进入宫中,然后又借助了参合道的势力成为皇后。但是若陆无华真的有心夺取大汉皇权的话,那么她的第一个敌人就是参合道宣台阁,也就是东方耒,因为东方耒利用陆无华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但是却绝对不允许大汉血统产生改变。

那么可以断定陆无华和韩傅首先会利用苍岚道的实力去对付东方耒,而以目前东方耒对韩傅的信任来看,这一战几乎是必胜的。

而陆无华真的掌握了大权之后,她又不会真正地受制于苍岚道,那么她要对付的对象就变成了这个门派。

慕容清雪确实做出了一个非常有用的推断。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看出了对方的看法。

既然陆无华首先要对付的是参合道东方耒,那么自己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

因为对刘渊登基称帝最大的威胁,也就是东方耒。

当然还有一层不能说出来的东西。

陆无华想要真正掌握朝廷大权,就必须除掉明帝,若是待他除掉明帝之后再出手收拾她的话,想必会为刘渊清出一条道路来。到时候也就不由得刘渊推辞了。

虽然刘渊现在已经改变很多,但是让他亲手杀掉自己的哥哥,顾宪是半点儿信心都没有的,还不如来一招借刀杀人。

※※※

第三十一章 秘密会议

扬州诸将都坐在大厅上,从第一位的孙虎到接下来的李云、翟风、江城四人全部都是一脸傲然的神色,不过这神色也有些略微的不同。

孙虎是那种带着狡诈的骄傲,因为他方才已经和王峻谈过了,知道辛古铭同意妥协,这就代表了扬州兵将在这场争斗中略微占了上风,辛古铭提出要“好好商讨此事”,其实目的主要还是想拉拢拉拢他们而已。

有了这张底牌,他当然没有办法不感到高兴。

这还是可以看出蜀军毕竟还是低人一等的,比大汉军差得太多了,只是刘渊愿意用他们罢了,而他们这些扬州群将领早就心怀不满,现在自然是一个不错的扬眉吐气的机会。

而对坐的蜀军诸将却都是一脸的阴沉,似乎无意面对对方的挑衅,大部分都低头不语,只有坐在上首的林越然非常平静,这位蜀国大将的脸上一直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元帅到!”

辛古铭从厅后走了出来,来到案前坐下,诸将急忙起立,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免礼!”

辛古铭目光在扬州诸将的身上扫过,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最后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孙虎的身上,道:“孙将军可否请王大人一行。”

孙虎急忙躬身行礼。

这时王峻才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扬州刺使满面春风,笑呵呵地道:“见过辛元帅、诸位将军!”

由于王峻并没有确定的军职,也算不上是江南军的文官,所以他要上帐议事,是要亲自“请”过来的,当然这只是客套一点儿的做法,当时刘渊在时,王峻便可以随意来往,只不过却并不给他自由发言的机会。

人到齐了,大厅中的气氛像是在一瞬间降到了冰点,连满脸微笑的王峻都不知道该拿什么作为开场白的好。这次辛古铭主动要求与扬州将领商讨对敌之策,在王峻看来,这是示弱的一种方式,只要辛古铭能够有些自知之明的话,那么王峻倒也不敢过分为难于他。

“李将军!”

辛古铭声音一沉,首先开口道:“昨日一战,你擅离职守,可知罪么?”

李云眼中露出茫然之色,无助地望向了坐在上首的王峻。

而扬州诸将也都纷纷将目光朝着王峻望了过来。

王峻心中一紧,似乎感到了一丝危险,不过扬州刺使的修炼功夫并不是白来的,急忙道:“李将军确是情有可原,辛元帅似乎……”

“情有可原?”

辛古铭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但是连王峻看都没看一眼,目光只盯在李云身上,声音又增加了稍许,道:“李将军,你可知罪么?”

李云本来就是一个胆小怕事之辈,被辛古铭这样一望,顿时心里凉了半截,急忙站起身来,看那样子似乎都要给辛古铭跪下来了。

“禀告元帅!”

王峻手下的第一大将孙虎先站了起来,正好挡在辛古铭和李云的中间,行礼道:“末将与王大人同一看法,虽然南城昨日危急,但却并未铸成大错,而且李将军也并无擅自离守之事,还望元帅明察。”

他身后的李云总算出了一口气,被旁边的翟风拉得坐了下来。方才他是一时失神,又由于一直都惧怕辛古铭这些蜀将,所以才会吓成如此模样。

“哦!”

辛古铭斜眼打量着孙虎,手指在案上轻敲,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口,整个大厅中沉静之极,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辛古铭手掌突然拍上了前案,喝道:“李云擅自离守,理应当斩,若有阻者,与其同罪。”

他的声音还没有落下,林越然已经一跃而起,与帐外冲进来四名护卫一起,一下子将李云按倒在地,而此刻孙虎等人再想妄动,已是不能了。

剧变已经发生。

“镗”的一声,孙虎首先拔出腰中宝剑,而翟风、江城两人当然也知道事情紧急,一齐往王峻身边靠去。

“军堂拔剑,难道孙将军想要造反么?”

辛古铭大喝一声,退到一旁,早有蜀将护在身前。

“元帅还请勿要妄动!”孙虎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长剑一指,喝道:“你滥用军法,难道是想要对我大汉不利不成……”

他的话还没有说到一半,突然觉得背后一痛,已经遭到重击,身子直往辛古铭面前飞去,情急之中,也没有看清楚背后偷袭的人是谁,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地,再想动时,已经动不得了。

林越然一脚踢飞了他的长剑,然后迅速的用绳索将他紧紧套住。

王峻这才真正的惊慌失措,这位一向傲气的扬州刺使紧紧抓住身前两将的衣襟,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还是低估了辛古铭的决心,以为他根本没有胆量动自己的人。

“大人勿要担心,本帅只是要处置犯了军法之人而已!”

辛古铭重新坐到了案前,淡淡一笑,他心里明白,从此扬州城就自己一个人说的算了。

至于刘渊回来之后怎么办,那是将来的事,只要他不将扬州丢在明军的手里,刘渊绝对不会治他的罪,王峻还不值得刘渊得罪整个蜀国。

坐在旁边的雷霆军两位将领倒是丝毫未动,似乎这场闹剧跟他们没有丝毫的关系。

※※※

辛古铭类似于军变的行动让扬州着实地混乱了几天,但是由于扬州兵将的懦弱,所以这种混乱基本是有名无实的,蜀军很快就接收了扬州各城的防御,而赶在燕王和明军的第二次攻击之前,将扬州重新变成了一座坚城。

扬州兵害群之马的名声,终于有了最好的证据。

而这个时候大汉册封的扬州刺使王峻却只能被软禁在自己的府中,用各种方式发泄自己的怒气。

不过这种发泄也是有限度的,从这件事上,这位文官已经看到了自己与辛古铭的差距,所以要想保命,而且还要寻找机会复仇的话,只能等着刘渊回来了。

李云和孙虎都被辛古铭当街斩首,这一下也足以震慑整个扬州了。

不过利用血腥来创造的表面平静,似乎并不是那样的可靠,至少对于江南望族之首的许谨来说,正是他蠢蠢欲动的时候。

清凉的夜色当中,“醉风楼”前停靠了两辆马车。

从车上走下来一个高大的壮汉,另外一人则是名文弱的书生,两人都是一袭布衣,在门人的指引之下往楼上走去。

两人一边上楼,那壮汉一边开口赞叹道:“老沈,我可是第一次来这样高档的窑子,不知道这里的女人都是什么样的,岂不都是天仙一样。”

旁边的沈雁忍不住大笑起来,道:“老余你别胡思乱想了,怕是这段时间都没有碰过女人吧,等下让许家主给你找几个就是。”

雷霆军虽然军纪颇严,但是逛窑子找女人这样的事,在蜀国就是做过不少,刘渊和郭瑭也并不十分在意,所以两人才能畅谈无忌。

“老沈?”余敏降低了声音,“许家主把我们找来有什么事么?”

“当然有事!”

沈雁眼睛一瞪,道:“难道你以为是来白吃白喝白玩女人的?”

余敏不无担心地道:“恐怕他是要拉拢我们吧,老沈你该知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见许谨已经站在楼上,笑迎他们两人,道:“两位来得甚慢,节目已经开始很久了。”

“方才还有些俗事要办,所以还请家主见谅!”

“快请落座!”

沈雁毕竟是白露书院的学生,虽然现在整天研究炸药火器,但是一到了这样的风月常葫,还算是放得开的,余敏就显得有些拘束,他更喜欢那种无人打扰的放肆环境,看到这么多美女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就是不能随意动手,心里大是不爽。

“将军还请借一步说话!”

许谨含笑靠近余敏,道:“此楼上有间静室,将军可以在喜欢的女人中挑上几个带到那里去,至于将军能够挑上几个,嘿嘿,那就要看将军的本事了。”

余敏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感激不尽的道:“多谢家主!”

沈雁在旁将一切看在眼里,向余敏笑了一笑。

余敏有了这样的机会,哪能放过,急忙站起身来,大笑地拉住三名美女的衣襟,不由分说的将她们拉上楼去。

许谨脸上虽然还带着微笑,但是目光中却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这个余敏一看便是毫无墨水之人,现在又是急色如此,若他不是雷霆军骑兵营的统领,而且作战极为勇猛,自己才懒得去结交这样的庸俗之人。

“余将军真是雅兴啊!许某自叹不如!”许谨向沈雁笑了笑。

余敏将三名美女拉到楼上,伸手在三人胸前大摸了一通,脸上淫笑不已,其中一名美女笑道:“先生还真是豪爽,难道想要同时对付我们三个么,那还要看看先生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让奴家看看先生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肋下一痛,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正好俯在了余敏的双腿之间。

其他两名美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娇笑起来,道:“阿翠这么急,真是羞死人了!”

余敏笑着两其中一名美女搂到胸前,拉开自己的衣襟,按了上去,那美女的嘴唇刚刚吻到余敏的皮肤,突然眼前一黑,也昏了过去。

最后一名美女娇笑地搂上余敏的脖子,递上香唇,却是背后一痛,身子也慢慢地倒了下来。

“还真***费劲!”

余敏将三女放了下来,为了不让她们觉察到什么,自己确实动了不少的心思,急忙来到窗前,身子轻盈地挂在窗上,从这里正好能够看到许谨和沈雁坐在一起。

多年来的修行此刻才派得上用场,原来他只是一位普通的将领,但是在顾宪的调教下,已经成了一名一流的杀手。

他将功力凝聚到双耳之上,两人的谈话清楚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郭将军早已许诺许某,只要是由他率领雷霆军,许某在江南的生意自然有所保障,只不过似乎王峻大人对我许家有所误会罢了……”许谨说的不无担心。

“家主勿要担心,既然是郭帅答应,在下敢不遵从,再说现在王大人已经被辛古铭软禁起来,依在下观察,辛古铭虽然没有杀王大人之心,但是却绝对不会让他再掌政事。”

“但愿如此吧!”

许谨突然俯到沈雁耳边说了几句话,沈雁露出恍然的神色,道:“家主竟然将这等机密之事告诉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许谨得意道:“早在白露书院的时候,许某对先生之才便十分敬仰,哪有瞒着先生之理,此事只有郭帅与先生知道,还望先生保守秘密要紧,否则的话……”

沈雁忙道:“家主放心便是,此等大事,在下岂敢儿戏?”

两人对视大笑。

余敏虽然竭力想要知道这件大事到底是什么,但是却无法听得更清楚些。

这时两人语锋一转,已经开始谈笑起女人来了。

余敏知道再听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身子直直地拔起,重新回到房中。

将一切痕迹处理好了之后,余敏这才依次将三名美女拍醒。

三名美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神也有些迷茫起来,但是看到方才自己的姿势并没有多少变化,倒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余敏放下心事,大力搂过其中最美的一人,粗暴地撕开她的上衣。

那美女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鄙夷之色,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风雅两字。虽然装做娇羞不已,但是那种神态自然逃不过余敏的眼睛。

余敏心里大乐,没有想到外表是这么容易就欺骗人的,自己倒是一名不错的演员,但是美色当前,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才开始真正享受那种消魂的滋味,想必一人对付三名美女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第二十八章 船上赌约

刘渊目光倒并没有落到眼前的海面上,很自然地望向海天交界的那一片天地。

其实海阔天空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比喻,人总是活在层层的枷锁当中,总有一些事情让你不得不去烦心担忧,若是真的能够心如大海怀抱天下的话,想必会少了许多困扰。

不过什么事情都看得很开,那也就不是人了。

霍烈就站在他的身后,他的目光倒是一直落在刘渊的身上,似乎是试图要看出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自己和刘渊永远都不会想一样的东西,还是想点儿实际的比较好。

刘渊虽然并不缺乏激情,甚至有的时候也会让人慑服,不过在性格当中始终有着柔弱的一面,霍烈最有些疑惑的就是这点儿,他弄不明白这样一个明白地可以创造历史的男人怎么会将这两种性格融合到一起。

若是刘渊整日举着长刀大砍大杀的话,也许这位安王第一护卫的心里会好一些。

至少他会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可惜这也只是一种奢望而已。

这时偏将易明走了上来,从他脸上微微显露出来的紧张之色,一看便知道出了事情,这位海军大将外表粗犷,满脸的胡子几乎要把他的眼睛都盖掉了才算甘心。

刘渊收回目光,微笑地看着易明,待他行礼之后,才开口问道:“将军来得如此匆忙,恐怕不是来陪本王欣赏风景的吧!”

易明一时没有明白刘渊的笑话,愣在当场。

待到刘渊和霍烈一起笑了起来,这位粗壮的大汉才终于明白过来,忙笑道:“王爷原来是在和老易说笑,嘿嘿……方才我军找到了一艘渔船,上面的渔人说就在附近便有海盗骚扰,当时王爷下令要对付这些海盗的,所以末将急忙过来禀报。”

“既然如此,便下令迎战吧!”

刘渊并没有多说一个字,然后又抬头看着方才久久注视的那个地方,倒让易明和霍烈有些愣了,直到他们终于明白了刘渊的意思,易明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这才急忙行礼下去了。

方才他还一直担心刘渊不肯发兵收拾这些海盗倭寇呢!

“还真是位有品味的王爷啊!”霍烈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泛起这个念头,等到他突然想到这本应该是冯景那些迂腐的书生说的话时,才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

易明办事确实够雷厉风行。这位受到郭瑭举荐的偏将,并不是像外表上看来的那样有勇无谋,马上指挥扬威号往远处驶去,然后让数艘小舰跟着那艘渔船,往海盗出没的地点靠近。

刘渊看着他安排一切,微笑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走进舱内休息去了。

“各位想必都知道倭寇是干什么的吧!”

看到刘渊走了,易明把胡子往嘴边一抹,实际上这一抹也只是一种形式,他的胡子还是严严实实地将嘴全部堵住了,每说一句话,胡子都要被吹得飞了起来。

底下坐着的几员战将没有一个人回答,但是看得出来,对“倭寇”这两个字并没有丝毫好感。

“不瞒大家,我老易最为痛恨的就是这些家伙,恨之入骨,现在王爷既然给了老易这个机会,这群天杀的东西就别想跑掉一个去。”

他本来期待底下会轰然答应一声,哪里知道下面的这些偏将早就怕了他,虽然有几个人攥了攥了拳头,脸憋地通红,但是就没有人给他喝声采。

易明有些怒了,上前一把拎起一个将军,喝道:“老林你难道连个屁都不会放!”

“会,当然会!”

老林急忙把他的手推开,声音慷慨激昂起来:“这群天杀的东西,俺老林早就盯上他们了,要不然也不会跟着老易你来这里投靠王爷了……”

易明嘿嘿笑了一下,又把老林放了回来,这群兄弟大部分都是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他们和海盗打了多年的交道,每个人都变得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泛着寒光,动不动就要杀人见血。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人对倭寇的痛恨,只是觉得在这样的场合,大家该好好发泄一下才对。

不过他也是这群人的头儿,做事情是要负责的,开玩笑是开玩笑,现在怎么对付倭寇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他们现在也不是什么散兵游勇,像以往那样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既然隶属了刘渊的麾下,收敛点儿还是应该的。

“老林,你带着两只破船去引他们出来……”

“老蒋,你帮着老林一下,中途接个手,别让这群天杀的伤到老林,知道了么……”

“老王,你到时候再帮着老蒋一下,那群垃圾要是跑了的话,你们三个可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小蓝和我老易守着这里,等那些垃圾全都进来了再动手……”

……

就在易明和自己的兄弟打成一片,安排地吐沫横飞的时候,刘渊和冯景正在舱内下棋,虽然听不到易明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由于议事的地方距离这里并不远,所以那里偶尔传来的一阵大笑声还是躲也躲不掉的。

冯景棋力虽然没有顾宪那样的水准,但是与刘渊倒也不相上下,但这次确实是无心去下,总是下出昏招,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耐烦起来了。

可惜刘渊却偏偏像是什么都没有觉察到,连冯景的错漏之处都没有觉察到,根本不想杀死冯景的棋。

冯景也不是没有眼见过行军打仗,不过那时刘渊身旁大批谋士,而自己又对军事狗屁不通,根本轮不到自己说话,但是这次只有他一个谋士跟着刘渊,总觉得自己该做点儿什么了,若还是只知道陪着刘渊下棋的话,那么倒有些心里愧疚。

他弄不明白刘渊为什么会将军事全部交给易明这样的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若不是穿上衣服像模像样的,这家伙摆明就是一个占山的土匪,而且他的那些兄弟更是惨不忍睹,一个个奇形怪状不说,每天谈的话里除了女人就是酒。

冯景之所以崇拜刘渊,原因大部分是刘渊的学识和胸怀,他不明白刘渊为什么能够忍受这些和修养靠不上边儿的土人……

“王爷……属下认输了!”冯景准备好了开场白,首先认输。

“哦!”刘渊将棋盘一推,笑道:“先生好象并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

“王爷谬赞了!”

冯景确实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这就是他所谓的“天生傲骨”,当然这也是他自己策封自己的。

“不知道王爷以为易将军此战能够得胜么!”

刘渊笑了笑,冯景的心思当然瞒不过他,这位白露书院的书生根本看不起易明这个人,这倒不能说冯景心胸狭小,只能说他们是两种不同的人,有了阶级自然就有了差距,这是必然的,看来自己当初在另外一个时代学到的东西倒有点儿益处。

“先生以为如何?”

冯景微微地皱了皱眉,道:“禀告王爷,属下以为易将军虽然骁勇善战,但却并非决策之将,而且这是海上,不比陆战,若是王爷亲自调度一切,自然万般无忧,但若是……”

刘渊接过霍烈递上来的香片,笑道:“先生是否愿意与本王打一个赌?”

冯景一愣,不知道刘渊什么意思,只好道:“王爷请讲!”

“若是易将军赢了此战,先生要向易将军敬上一杯酒,若是易将军败了,本王便让他来向先生求教诗词歌赋之学……”

冯景张大了嘴巴,他可不是白痴,自己好象没有任何便宜可占,虽然他认为易明必败,但若让他来和自己学习诗词,那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谁知道这个莽夫脑袋里藏着什么东西?但是绝对不会是诗词雅意。

“王爷……这个……”

刘渊哈哈大笑了起来,道:“难道先生不敢和本王打这个赌?”

冯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刘渊这摆明了是用自己的王爷身份压人。

还没有等到他回答,刘渊向霍烈道:“去将易将军请来此处。”

霍烈当然愿意看这样的笑话,高高兴兴地去了。

冯景一脸无奈,道:“王爷……这个,属下实在是……”

刘渊笑道:“先生以为易明是粗鲁之人,本王却并不是这样认为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易明已经兴冲冲地来了,忙道:“禀告王爷,末将方才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今天就会开始作战,那群……嘿嘿,这群海盗定然跑不掉的。”

刘渊点了点头,道:“将军有几成把握将海盗全部歼灭。”

易明一愣,看了看霍烈,这段时间他和霍烈混得极好,看到霍烈点了点头,急忙答道:“当然是十成把握。”

“如此甚好!”刘渊一指旁边坐着的冯景,笑道:“冯先生认为将军此战必败,将军有何辩解?”

易明的脸马上红了起来,当然红脸的并不是他一个,冯景红的更加厉害,他根本没有想到刘渊会当着易明的面上把这话说出来,这简直就是公然的挑拨离间,没有想到身为王爷,刘渊还要做这样的事。

易明本想用手指着冯景,要是换做平时,他早就骂出来的,但是自从他上船之后,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怕唐突到了刘渊,一下子把手又收了回来,忍了又忍道:“既然冯先生信不过老易,那老易也没话说了,禀告王爷,末将有一个请求。”

“哦,说来听听!”刘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海战大将。

易明横了冯景一眼,道:“冯先生说老易不能打胜仗,那么王爷还是先让冯先生去打,要是冯先生打胜了,老易自然没个屁放,王爷就把老易扔到海里喂王八也行,要是冯先生打输了,再让老易去打也好……”

冯景眉头大皱,易明一直都极力让自己风雅一点儿,没有想到一急之下,还是污言秽语扑面而来,真是如浴臭风,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人。

刘渊笑道:“易将军原来一直都在欺骗本王!”

易明一愣,又去看霍烈,不过这回霍烈没有任何表示,因为他也不知道刘渊下一句要说什么。

刘渊道:“方才本王问将军有几成战胜的把握,将军说有十成,怎么才一会儿,就没有信心了,这难道不是欺骗本王么?”

易明脸上更红,虽然觉得刘渊说的好象是个歪理,不过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冯景终于有些明白刘渊的意思了,道:“禀告王爷,既然易先生说有十成的把握取胜,属下倒也没有别的话说。”

易明狠狠瞪了冯景一眼,道:“王爷……”

“方才本王和冯先生打了一个赌”,刘渊站了起来,走到易明的身边,满脸带着不知所以的笑:“本王说若是将军取胜的话,冯先生要当众给将军倒上一杯酒,以示歉意,若是将军战败了的话,将军就要跟着冯先生学习诗词歌赋,一直到能够出口成章为止。”

易明并不是笨蛋,这时哪里还不明白刘渊的意思,只是弄不明白刘渊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和冯景的矛盾激化而已,想激励自己,也不需要用这种方法吧!

“将军以为如何!”

“末将敢不从命!”

刘渊又转头看着冯景,道:“先生以为如何!”

冯景知道这次无论结果如何,吃亏的都是自己,不过看刘渊的样子,是不肯放过自己一马了,现在只能盼着易明打一个胜仗了,只好点头道:“属下从命。”

刘渊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倒是件极为有趣的事。

看到这位大汉安王如此得意的表情,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霍烈是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人了,冯景心中满是委屈,暗暗告诉自己下次不要随便掉进陷阱里,而易明则想跟着刘渊大笑一场,但是想到上船时别人对自己的教诲,又不敢笑出来。

第三十二章 倭寇巢穴

虽然有龙腾阁的密探不断将扬州的消息传送到刘渊的手里,但是这相比原来的那种传送要困难上百倍了,先不说刘渊身在海上,传送起来十分艰难,只说龙腾阁的探子要突破朱统和燕王的大军封锁,就不是件简单的事。

所以当辛古铭实行兵变,将王峻等扬州将领全部扣押起来的消息传递到京城的顾宪手里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而此刻身在茫茫大海之上的刘渊还是丝毫不知的。

所以此刻的刘渊确实有开心的资本。

易明已经是第五次重创倭寇的舰队了,而且每一次击败的倭寇数量比上一次都要多,虽然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毫无疑问,倭寇正逐渐在海面上消失。

冯景等人不太明白刘渊为什么会这么愿意对付倭寇,按理来说,刘渊更加关注的应该是燕王的水军才对。

不过这一点刘渊就是没有办法解释了,这完全源自于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的一种仇恨,不过幸亏有一个对倭寇恨之入骨的易明能够替自己执行这个任务。

“禀告王爷”,易明虽然是对着刘渊说话,但是目光却斜看着旁边悠然自得的冯景,“末将又击沉二十四艘敌船,并无一个倭人逃脱。”

他将“并无一人”四个字说得很重,但是就算他说的再重,冯景还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将军又立了一件大功,冯先生可要在功劳簿上记下啊!”

刘渊站起身来,拍了拍易明的肩头,面带微笑。

在冯景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这位水军大将整天都盼望着遇到倭寇的舰队,然后大大地爽上一把。

“遵命!”

冯景这才答应一声,笑道:“易将军真是英勇善战,在下十分佩服,现在已经第五战了,不过一月之间,已经击沉敌船将近百艘,不过在下倒是有个疑问,不知道将军是否可以告之一二。”

易明哼了一声,道:“先生但问不妨。”

“倭寇既然如此势大,为何竟不一起赶来,反倒要一拨一拨地跑来送死!想必若是百艘战舰同时击来,将军恐怕……”

易明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话,然后又忍住没说出来。

刘渊也来了兴趣,没有想到冯景倒是问了一个不错的问题。

倭寇虽然盛行海上,而且大部分都没有什么纪律可言,不过在倭寇的内部却还是有一定组织的,虽然并不清楚,但是传言这些倭寇都听命于一名汉人,这个汉人还有个“老船长”的称号。若是自己刚刚出海时,偶尔遇上一两拨海盗,倒是并不奇怪,但是现在遇到的海盗数量总是越来越多,莫非“老船长”是在试探自己?

如果要拿一百多艘船来试探自己,这个代价可够大的。

易明脸上犹豫的神色是藏不住的,刘渊笑道:“将军但言无妨。”

“末将该死!”

易明突然间跪了下来。

刘渊一愣,和冯景对望一眼,不知道这位一向胸有成竹的大汉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动作。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本王!”

易明头触在地上,却一句话都不说。

“先生暂且下去吧!”刘渊挥了挥手,冯景急忙知趣地往外走去。

“说吧!”

易明这才敢开口说话。

“禀告王爷,其实末将一直都在欺骗王爷,末将早就知道了这群倭寇的巢穴所在,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刘渊脸色微微变了变,“只是因为你想和冯先生斗气么?”

“王爷误会末将了!”

“那是为了什么!”谎报军情本来就是件极为严重的事,何况又是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能够捣毁倭寇的巢穴的话,哪里还要整天在大海上飘来荡去,易明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了,也就是刘渊的性子,换做任何一个主帅,说不定早就发了雷霆之怒。

“是因为……末将想要报仇!”易明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望着刘渊,那里面确实有一丝坚定的味道。

“公报私仇?”

“末将该死!”

易明重新跪了下去,将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刘渊明知道自己该再训斥他几句,但是这话却偏偏就说不出口,公报私仇?其实没有私仇哪里来的家仇,没有家仇又哪里来的国仇,自己不也是为了一个珠儿愤而杀了太子的数十人么,现在这个易明做的并没有错。

但是身为主帅,刘渊自然知道这种方式是不值得鼓励的。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到舱外。

易明还跪在那里,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不知道刘渊会怎么处置他,反正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一想起当初那个大火燃烧的村子,他心里就是无法遏止地感到愤怒,就算杀掉所有的倭寇也是不为过的,若让他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一样会去做,一样做的彻底。

而且直捣倭寇的巢穴虽然容易达到目标,但是等到刘渊的舰队离去,那些漂流在大海上的倭寇只会将怒火重新发泄到沿海的平民身上,易明并不想看到那种结局,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其实他一直都在和倭寇绕着圈子,试图将所有的敌人消灭掉。

不过被冯景问了出来,以易明的性格,却没有办法去骗刘渊。

“易明你过来吧!”

刘渊并没有转身,伸手招了招他。

易明急忙站起身来,来到刘渊身边,刚要跪下,胳膊却突然被刘渊抓住了,易明拥有一身强横的力量,哪里知道看似书生气十足的刘渊竟然有这样大的力气,那只洁白如玉的手掌竟然如铁钳一样有力。

这位王爷身上有许多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啊。

“倭寇的巢穴在什么地方?”

“舟山岛附近的一个叫做横渡的岛上。”

刘渊放开了握祝蝴胳膊的手,转过身来,淡淡道:“下令船队马上往那里进军,本王给你五天的时间,务必要将此岛上的倭寇全部消灭。”

易明知道刘渊并没有要撤消他的职务,声如沉钟道:“末将遵命!”

“破掉此岛,击败燕王之后,本王会将这艘扬威号送给将军,到了那时将军要永远替本王镇守海域,若再有倭寇来犯,将军自然可以大开杀戒。”

看到刘渊脸上淡淡的笑容,这位粗犷地大汉不由得鼻子一酸,竟然忘了行礼。

“起来吧!”

易明急忙行礼道:“末将遵命!”

刘渊心道易明果然是个爽直的人,不知道说更多的客套话,若是换做冯景等人,就算感动到心里,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有了刘渊这样的承诺,易明的精神简直就突然增长了一倍。

而他手下的几员偏将大概也知道了这件事,精神又是一震,根本不用刘渊下令,整支舰队马上朝舟山岛前进,一路上到处都可以见到这些大汉摩拳擦掌的样子,看来易明动员的方法对头。

“真是群容易热血沸腾的蠢人啊!”

冯景苦笑地摇了摇头,虽然这是一句带着讽刺意味的话,但是冯景是将更多的讽刺留给了自己,像自己这样的书生,恐怕就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时刻,难道书读多了也是件错事,反倒让自己的想法越来越禁锢于某一处了?

刘渊虽然无法理解冯景的苦恼,但是也看出了冯景和易明和好的苗头。

至少两个人互相有佩服的地方。

其实他是有心让冯景成为未来海军的军师的,虽然冯景对军事并不在行,但是却能够给易明带来不少的帮助,只要冯景肯下点儿苦功,便能够和易明形成一种互补。

大汉王朝建立以后,再也不会允许有人打海洋的主意,如果有必要,刘渊甚至会生出征发东瀛的念头。

刘渊现在心里正在悠然地构画自己未来大汉王朝的各项部署。

首先蜀国肯定还将是独立的,自己对白蓁的承诺不会改变,但其实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现在的蜀王就是平王的私生子,这种血统上的联系已经使蜀国独立的性质大有改变,只要在一个适当的机会宣布蜀王的身份,那么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这件事只能在自己死后,由后人去做,否则他刘渊就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宣台阁必须从大汉王朝的内部清理出去,虽然他并不会危害到大汉王朝的基业,甚至还起了一定的保护作用,但是刘渊心里清楚,只要自己和龙腾阁还在,东方耒就不会让自己登上皇位的,参合道必须面对将被龙腾阁接管的事实,所以这场战争早晚都得打,而且刘渊也下令顾宪在适当的时机可以行动。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刘渊根本不想任何人能够束缚到自己。

龙腾阁无疑将取代宣台阁的位置,而京城也是需要更改了,现在的京城虽然已经颇有历史,但是比之江南,还差上许多,尤其对中原的震慑力更是差上不少,当初汉初皇帝选择现在的京城,大半出于对明国的担心,但是刘渊有志统一中原,情况就有改变了,刘渊有意将大汉都城迁移到扬州或者杭州来,不过这个构想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既要平定掉足以威胁到自己政权的江南望族,也要将汉口夺回。

大明一定要灭掉,也许在自己的手里完不成慕容清雪这个梦想,但是自己的子孙一定会去做这件事,只要自己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东西,以现代科技水平的发展,大明被灭亡也是早晚的事,结果将在惨烈和平和中选择出来一个。

想到自己的子孙,这位大汉王爷不胜唏嘘之叹。

自己的这几位妻子当中,包括刚刚收到房中的碧素公主,好象都没有有孕的迹象,只有珠儿当时有了身孕,但是却死在了扬州。

若自己真的在时空的穿梭当中失去了让女人有孕的能力,那么自己就算建立了一个强盛的王朝,又有什么意义呢?

刘渊脸上是半点儿也笑不出来的。

人生其实就是在不断地追求着让自己满意的过程,若是换做以前,刘渊肯定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就是自己,活了自己的一生就算了,但是现在却并不同,他关系到大汉数百万人,而且那还将是一个历史上少有的强大王朝……

他用力地挥了挥手,将这种情绪驱逐出脑子去。

看来他必须仔细研究一下子嗣的问题了,这应该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不过对医学,他这个大汉才子了解并不多,一时也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他正在思索这个问题时,突然身后霍烈报道:“杨楼主来了!”

刘渊脑中一亮,杨英可是一个巨大的资源啊,自己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杨英含笑走了过来,完全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打上了她的主意。

“王爷,听说我们要去舟山岛了么?”

刘渊点了点头,心道风龙子也真够凑巧的,偏偏和倭寇的巢穴呆在一起,不过未必是一个岛屿,但无论怎么样,这回倒可以让杨英得偿所愿了。

而自己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见这位相术大师一面。

杨英脸上泛起一阵亮色,像是放下了无数的包袱一样,道:“原来真是这样,王爷是不是已经决定了去见拙夫?”

原来她首先想到还是在风龙子那里替刘渊破除断言之术。

刘渊心里怎能不感动一下,自己要是不去见风龙子的话,最为伤心的肯定就是自己的这位部下,而且若是自己连面对他的勇气也没有的话,那么也称不上什么坚强了。

命运什么什么东西?就算真的存在,就算真的看到了,自己是否要去做,还是未知的,一切都要盖棺论定才对。

“既然如此,本王不会推托。”

杨英脸上重新现出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

“不过楼主却要帮本王一个忙才行?”

杨英睁大眼睛,笑道:“王爷但讲无妨。”

第三十三章 明国巨变

看着刘渊尴尬的样子,杨英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刘渊很少有这样的表情的,一般说来,他脸上总是带着淡然一切的笑容,似乎一切都是成竹在胸,让自己帮一个忙都是有些意外,现在又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则更加奇怪了。

“王爷……”

刘渊脸上微红,一直以来,虽然杨英都是自己的手下,但是从她相当于珠儿的养母来说,自己对她的感情其实是不浅的,如果说可以把武帝当成在这个世界上的父亲的话,那么杨英应该就是母亲了——只不过刘渊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现在这样想想,也说得过去。

“人总是在为自己寻找借口啊!”

刘渊心里暗叹了一声,自己确实只有把杨英当成自己的长辈,才可能问出那样的问题,否则的话,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对着刘渊这副复杂的表情,杨英反倒平静下来了,她知道刘渊一定是遇到了极为困难的事,不过想到他能够这样相信自己,心里无法不产生感动。

当初珠儿第一次把刘渊领到杨英的面前时,杨英便将他看成自己未来的女婿,虽然珠儿早死,而且刘渊又成了独霸一方的王侯,但是这种感情还是没有消散,要不然杨英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希望刘渊能够破除那个当不上皇帝的预言了。

“王爷……”杨英又低声叫了一声。

“好吧!”

刘渊轻出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到杨英的脸上,脸色又恢复了平常,“大婶恐怕知道珠儿死前,曾经怀有身孕的吧!”

杨英听他改了称呼,知道自己想的不错,点了点头。

“本王共有三位夫人,但是除了珠儿之外,其他夫人却始终……始终……”

杨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突然恍然了,笑道:“王爷是在担心后嗣的问题么?”

刘渊真该感谢杨英的敏捷,避免了自己吐出那两个字的尴尬,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杨英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王爷可曾看过御医?据属下所知,皇门内便有专精此道的大夫,如果王爷有令,他们定然不敢怠慢,属下现在就可以传回信去,让他们给田、柳两位夫人……”

刘渊心中叹了一声,明明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但在杨英看来,自己既然可以让珠儿怀孕,那么就说明自己有这个能力,问题应该出在田柔和柳朝云的身上才对,可是她没有想过为什么慕容清雪也同样不能怀孕?

若刘渊现在肯定问题在自己身上,杨英定然会有所疑心,这可是关系到自己身份来历的大秘密,在这个时候,刘渊还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件事憋在心里太久了,甚至都有些麻木了,刘渊虽然很想有一个人能够和自己分享一下,但这毕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若是说出去的话,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道:“这正是本王拜托大婶的事。”

杨英笑道:“一切都在属下身上,王爷勿要担心此事了。”

然后匆匆走了。

杨英果然将这件事当成了大事来办,由于田柔和碧素公主已经被刘渊送回了京城,所以只是让刘渊写了一封信给这三人而已,虽然碧素公主还没有真正嫁给刘渊,但是现在已经成了安王的半个夫人,自然也同时放在其中。

而且杨英还通过了顾宪给明帝透露了此事,虽然这并没有让刘渊知晓。

御医有了刘渊这个靠山,自然不敢怠慢,加上明帝亲自关心了此事,所以马上派出了宫中最好的三位御医。

安王的子嗣问题岂是非同小可!

不过检查的结果倒很出众人意外,三女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既然如此,就算明帝和杨英是个傻子,也该明白问题出在了刘渊身上。

这位大汉皇帝总算找到了一件值得关心的事情,整日对此事冥思苦想,弄不明白刘渊什么都比自己强,为什么偏偏不能让女人给他生下孩子,想到最后,他终于想明白了。

一定是刘渊数年来频繁征战,身体上对女人已经失去了能力,或者说已经失去了对女人的兴趣,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想明白了这点,这位大汉天子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终于在这方面胜过了刘渊,虽然现在宫中的美女不多,但是由于皇后陆无华越来越关心政事,而且临近生产,对他并没有什么约束,明帝趁着这个机会倒是好好地搞了几个美女玩玩,而且还轻而易举地搞大了几个女人的肚子。

这种成就感是无以言说的。

这对皇家兄弟终于算是扯平了。

不过明帝确实还是非常关心刘渊的,马上让御医给刘渊开了几剂强身健体的猛药,派专人千里迢迢地送到刘渊的手里。

拿到这些补药的刘渊,先是谢主龙恩,然后趁着别人一个不备,将它们全部都扔进了海里。

他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的问题,问题肯定出在转换的时空上面。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将这事放一放了。

既然现在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还是认真的面对摆在眼前的挑战吧。

刘渊为这件事最后长叹一声,放下心思,回去找冯景下棋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刘渊突然接到了一份足以改变整个中原形势的军报。

这是由顾宪亲自整理的一份军报,上面只是简简单单地写了几行字而已:“大汉宣和三年六月初四,明国相王梁桂鹏出兵,占领王宫,处死玄治帝,幽禁孝敏太后,自立为帝,改国号为隆盛。”

刘渊放下这份军报,没有想到只是一片纸帛而已,竟然会如此沉重。

相王称帝了。

※※※

夜幕当中的海面显得无比的平静。

一艘小船的面前渐渐出现体形庞大的扬威号,船前站着一名文士,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着身后的书童道:“王爷果然是大手笔,若非来到这里,断然不会想到这样庞大的东西,竟然能够浮在水面上,简直就像一座岛屿一般。”

书童忙道:“先生,我们赶快上去看看吧,站在上面,一定会看到很多东西,而且这船又大,定然不会像我们这小船摇摇晃晃的,小人都吐了几次了。”

掌船的船夫哼了一声,显然有些觉得书童这样说,是在故意讽刺自己的技术并不高超。

文士将一切看在眼里,笑道:“涵儿勿要焦急,这不就是在眼前了么?”

书童也横了那船夫一眼,道:“先生倒是不着急,要是一个大浪突然打来了怎么办,小人也是提心吊胆的,谁知道这小船什么时候就翻了个儿。”

“老林掌的船还能翻个?”

船夫早就看不起这对和冯景一般货色的书生了,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搞的,偏偏身边都要留一些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书生,打仗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干,只知道说个风言冷语什么的,要是换做他老林来当王爷,都找像易明和自己这样的猛将,对着敌人一顿砍杀,还下什么棋,难道下棋能把敌人下死了……

文士笑道:“小涵年幼,将军还望担待一点儿!”

老林冷冷地别过头去,不知道为什么,要接这个书生,竟然要自己这位偏将亲自出来,随便找个小兵也不会把这书生掉到海里去。

文士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倒也丝毫不在意,负手望着眼前越来越大的扬威号,在这里的庞然大物面前,个人显得无比的渺小。

其实人真的是最脆弱的东西,甚至比一般动物还要不如,更别说其它更为巨大的东西了,譬如这大海,只要轻轻的一个大浪,便足以将一世英雄淹没其中,连一点儿痕迹都不会留下。

但是人却偏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统治者,难道这不是神明的力量么?

文士心中泛起无数地想法,一时倒也有些痴了……

“顾先生!”

听到有人叫唤自己,文士这才有些缓过神来,抬头往船头望去,但见霍烈出现在灯火当中,一脸的喜悦,而随着霍烈映在灯光下的正是刘渊那副带着笑容的脸。

“顾先生!”

霍烈又叫了一声,而此时刘渊也已经走到人群的最前面,旁边跟着冯景等人。

虽然距离还是很远,但是见到刘渊,文士却不能继续负手而立了,急忙拱手行礼道:“顾宪见过王爷。”

“先生……”站在船头的刘渊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激动,果然是顾宪来了,急忙叫道:“赶快备船,本王要下去迎接顾先生!”

由于距离太远,顾宪根本没有听清楚刘渊说些什么,只见他突然间就消失了,不由得一愣。

小船还是极为平缓地往扬威号荡去。

过了片时,一架小船迎了出来,船头上站着的正是刘渊。

这回两人的距离近了许多,顾宪重新行礼道:“顾宪参见王爷!”

“先生快请免礼!”刘渊第一次大笑地走了过来,牵住顾宪的手道:“没有想到先生这么快就赶到这里,本王还以为先生会错过攻打横渡岛之战呢?”

方才还牢骚满腹的老林愣住了,看来这个顾宪并不简单啊,刘渊虽然对人客气,但是还没有这么客气过的。

冯景的地位和这个人比较起来,不知道要差上多少了。

将顾宪接到船上之后,刘渊马上便将他找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霍烈及时地送上两杯香片,曾经并称为南北两大才子的人时隔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又坐到了一起。

“顾某刚刚得到明国相王兵变的消息,便马上赶了过来,还望主上恕顾某的卤莽之罪。”

顾宪还是那副清瘦淡然的模样,就算在海上的颠簸,也只是让他的脸色稍微显得苍白一些而已,不过那双眼睛还是异常明亮的。

“本王怎会治先生之罪呢!”刘渊喝下一口香片,“先生若是没有赶来的话,本王也许才会责怪先生以小失大呢!”

顾宪微微一笑道:“容在下将此事和主上详说一遍吧!”

相王梁桂鹏做事的效率非常惊人,刚刚促成燕王和明国刚刚达成联盟,而明国中最有权势的大将朱统刚刚和燕王来到扬州城下时,相王已经放弃了占领扬州的想法,马上回到明都,然后以雷霆的手段先将数位大臣一夜间全部扣押,等到第二天天明的时候,朝中凡是反对他的大臣都已经无影无踪,而此刻身在宫中的玄治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相王已经率领军队攻占了皇宫,毫不分说的宣布玄治帝的几项死罪,其中一项就是无辜处死大臣,这还真是欲加之罪,然后直接进入后宫,将权势最重的孝敏太后也给扣押了起来,并且逼着她下了一道懿旨,赐了玄治帝的死罪。

玄治帝便真的被相王给处死了。

然后孝敏太后被逼得又下了一道懿旨,由相王梁桂鹏代掌国政,这时拥立相王的数位大臣纷纷上表,要求相王称帝,而相王也丝毫没有推辞,直接坐上了皇位。

这种手段确实有够痛快,看来相王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否则的话以他这样的行动,明国马上就会乱成一团,但是直到顾宪接到情报为止,明国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只不过换了一个皇帝而已。

若只是看这个过程,简单之极,相王只要拥有兵力,什么时候都能够做到这点,但是刘渊和顾宪却非常清楚地知道,这是相王苦思经营了多年才得到的成果,每走一步都有着牢靠的保证,若是一步走错,恐怕就算玄治帝死了,相王也绝对不会如此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置。

而孝敏太后在这里面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她是否已经默认了相王的存在,或者说她是真的被逼得?

听完这一切,刘渊放下了杯子,脸上想笑却笑不出来,淡淡道:“先生有何看法?”

※※※

第三十七章 兵入剑南

刘渊站在船头,看着旁边的士兵架着小船正在海上行来行去,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

虽然有大批的海盗试图从他的位置突围,不过扬威号并没有出手,便足以将他们全部歼灭在群岛内部了。

扬威号很快就驶入了舟山群岛内,让刘渊感到意外的是,除了战死的海盗之外,岛内竟然找不到他人的足迹,他原来以为这里既然是海盗的巢穴,必然会有一些被他们抢掠来的子女民众。

直到他走到老船长所在的鲸鱼岛,才看到上面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在显然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但是现在却到处冒着浓烟。

刘渊心里生起愤恨之意,脸上的微笑也不见了,冷冷地看了一眼这刚刚产生的废墟,哼了一声。

这时杨英走到他的身后,低声道:“拙夫他,可能已经去了!”

刘渊猛得一惊,看到杨英略微显得迷茫的眼睛,这女人几乎是倔强地翘着嘴,眼泪已经是已经流完了,几十年的等待,却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不想问杨英为什么知道风龙子已经死了,这些人总有一些让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存在。

若是换做别的女人,刘渊也许会伸手将她搂入怀里,但是杨英却不是这样的女人,她倔强到几乎让人感到可怕。

“既然他已经去了,属下还请王爷恕罪。”

刘渊点了点头,道:“楼主勿要担心本王了,相信风大师在天之灵会为本王祈福的。”

杨英这个时候,竟然还在关心风龙子为刘渊批命之事,刘渊心里大大不是滋味。

杨英躬身一礼,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刘渊急忙把霍烈召了过来,吩咐道:“这几日多多派人保护杨楼主,不得有误,唉,她现在心情降到了极点,希望不会做出什么蠢事吧!”

刘渊和顾宪一起步行在鲸鱼岛上,周围的汉军士兵正在收拾战场,老船长纵横海上数十年,还是积累了不少的财富的,这是军队必须收拾的东西,只不过易明心里清楚,老船长一点儿东西也不会给他留下,而且他的宝藏基本都会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何况现在他也根本没有时间寻找财宝,刘渊马上便要进入长江,这里只能暂时收拾一下残局。

顾宪闻着烧焦的气味,皱着眉道:“海盗竟然如此残忍好杀,真是出乎学生意料。”

刘渊叹气道:“残忍好杀者天下比比皆是,只不过有所制约而已,人都是有杀欲的,若是处身于一个并无制约的地界,便如此处,杀欲更是无法控制了。”

顾宪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刘渊停住了脚步,道:“本王现在就要重回长江了,先生是与本王同行,还是赶回京城去。”

顾宪笑道:“战事当中,学生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京城也有了慕容小姐处理事务,也用不上学生,不过海上颠簸,学生的身体略有不适,还是赶回京城去吧。”

刘渊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就为先生送行吧,现在明国动荡之时,相王这个人做事雷厉风行,内乱之后,他必然会对中原用兵,本王必须首先清除掉燕王这个祸害,若是失去战机,恐怕中原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顾宪忙道:“主上所言甚是,学生预祝主上一战功成。”

刘渊带着他往船上走去,边走边道:“先生万勿忘记三件事,第一件,当今皇上是本王的兄长,你必须竭尽全力,保护他的周全,现在苍岚道和参合道说不定都会对他动手,我们龙腾阁不能等闲视之。”

顾宪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刘渊会这样说,不过明帝是必须死的,这一点是已经肯定的了,以刘渊的聪明,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其中的关键,只不过他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既然他下不了这个决心,那就由自己和慕容清雪来做吧,大不了回去处置他们一个“失职”之罪而已。

“第二件事”,刘渊微微皱起眉头,“清雪不能出任何的事情,先生虽然相信她的才华,足以担当龙腾阁的重任,不过清雪虽然聪明,但若论狠毒的手段,恐怕未必是陆无华的对手,她是那种杀不了人的人,所以先生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大开杀戒,本王并不介意杀一个皇后,若是皇兄因此与本王决裂,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顾宪能够感受到刘渊心里的复杂,于是也点了点头。

慕容清雪是不能死在陆无华的手里的,就算她确实不懂得用更为激烈的手段,不过顾宪早已经安排给了孟阳,必要的时候先以慕容清雪的性命为重,所以刘渊想过的东西,他已经想过了。

刘渊继续道:“第三件事便是先生你了,宣台阁的东方耒肯定会出手对付你,陆无华现在倒并不会威胁到你,主要还是东方耒,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忍耐如此之久,还是有什么更为厉害的招数。不管如何,先生务必保全自己,待本王平定了燕王之时,也就是我反击之时,先生只要能够等到那个时候,大军一进京城,料想东方耒也是回天无术。”

顾宪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忙道:“学生谢过主上!”

东方耒早就知道顾宪是刘渊的第一谋士,要出手对付他是必须的,不过刘渊说的也有道理,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出手,甚至连个刺客都没有派出来,确实有些意外,说不定他们真的有更为厉害的招数。

并不是说顾宪自信满满,而是他觉得自己还算是自保有余,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他乱了阵脚的事情并不多。

何况他现在手中掌握的势力并不比参合道要小。

刘渊又停下了脚步,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在此处与先生作别吧,无酒无乐,旁边却是废墟一片,先生勿要忘记此刻,待大汉统一天下之后,本王绝对不会再允许有此类事情发生了。”

顾宪躬身行了一礼,突然道:“杨楼主是否也要随着学生回到江南去。”

刘渊思索片刻,道:“应该如此,她虽然坚强,但现在却是脆弱之极,先生最好能够将她带回京城去,由柔儿和朝云做伴,本王相信,不过一月,她定然会恢复如初的。”

顾宪点了点头,道:“学生遵命!”

刘渊嘴角动了一几下,却发现自己突然间没有了话说,尤其是在这废墟之上,一想到相王的铁骑马上就要踏足中原,他的心更是平静不下来。

顾宪和杨英还是由老林驾船送回岸上,而刘渊的水军也即日起程,易明只留下了一支船队在舟山岛内驻扎,防止残余的海盗重新杀了回来,同时也秘密地将所有俘虏的海盗处死。

刘渊只当不知道这件事,这些俘虏虽然都有非常的能力,不过不杀不足以平易明等人的愤怒,刘渊也就默认了。

想保持个仁义的形象并不容易,但是做人偏偏就要如此虚伪。

汉军终于在长江的入海口遇到了燕王的水军,易明重现了大将的风范,将战船略为调整,便一举攻破了对方,剩余的几只战船急速上行,准备在竟陵城外的渡口登陆,哪里知道却被刘渊的水军跟上,根本不给他们上岸的机会。

燕王水军还以为刘渊从水上发动攻击,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从竟陵登陆,然后从背后攻击燕王和明军的联军,为了防止全军覆没,这支残军只好继续沿着长江南行,试图让刘渊丧失追击他们的兴趣。

他们哪里知道刘渊的真正的目标是在长江上游,等到他们真正明白过来的时候,汉军已经将他们逼到了绝路上,既不能选择登陆,也不能回身抗击,而易明只用了一支十几艘战船小舰队,便将他们全部赶到了水里。

而此刻驻扎在剑南的大汉最后一支大军已经到了刚刚建成的枫林渡口。

枫林渡口此刻已经是人满为患,刘渊站在船头,望着下面全身盔甲走上来的两人,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这两人就是剑南军的两个总统领。

当先一人一看便是非常精明,虽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是那里面的寒光还是阵阵露了出来,此人名做战宇,江南人,在剑南已经混了十四年,为人极为低调,也正是因为他的低调,所以这么多年来才能屹立不倒,不管是太子派去的督军,还是现在明帝派去的督军,回到朝廷后都是对他大加赞赏。

“这是个人才!”刘渊心里想,能够独善其身的人总是容易让人尊敬,也总是让人生出让他忠心效忠的心来。

不过刘渊却没有这个想法,当初把顾宪招到了麾下,已经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既然这位战将军愿意玩那种悠闲自在的游戏,自己偏偏要他表明态度,这是得不偿失的,像他这样的人,总是会为自己留出一条后路的,逼得急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第二个人则完全是位勇将,样子骠悍不说,眼睛里露出的也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这个人叫做安铁军。

“看来他是有些看不起我啊!”刘渊脸上露出微笑,这是很正常的,剑南军与蜀国为敌这么多年,就是靠蜀国吃饭的,现在刘渊一下子把蜀军给接收了过来,这群剑南军不拿刀砍自己已经不错了,还要受自己的调动,去与蜀军并肩作战,心里不情愿是应该的。

战宇和安铁军同时上前,一起躬身行礼,道:“参见王爷!”

刘渊急忙上前扶起了战宇,笑道:“两位将军免礼吧。”

战宇这才是第一次迅速在刘渊脸上扫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低头道:“禀告王爷,十万剑南军已经全部到达渡口,现在正在易将军的帮助下登船,预计明日方可运出第一批。”

刘渊点了点头,还真是个懂得分寸的人,笑道:“两位将军落座吧,这数十日的行军想必是辛苦了。”

两人忙道不敢。

刘渊道:“两位将军想必已经看过军报,现在时间紧迫,本王有三件事要事先说明!”

“王爷请讲,末将莫敢不从。”

两人一愣,原来以为刘渊还会摆下宴席什么的,没有想到上来便是正事。刘渊虽然有不少战功流传,但那也只是听听而已,两人还是无法将战场上那个无敌统帅,与眼前的这个白面书生联系在一起。

刘渊道:“这第一件嘛,便是两位将军的职务,此次虽然是剑南军东去抗敌,不过地点却是在江南,皇上已经下了旨,两位将军今日便调至江南军,身为副将之职,但是保留剑南军旗号,本王传亮两位可以便宜行事,不受其他各军节制。”

军职虽然降了,不过战宇两人最为担心的是以后和蜀王及江南军产生摩擦,所以刘渊这样说来,保留了剑南军的旗号,显然已经顾及到了他们的感受,两人急忙答应。

刘渊继续道:“这第二件事,本王深知剑南军与蜀军不合,也知道剑南军对本王颇有微词……”

战宇脸色变了,忙道:“王爷……”

刘渊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笑道:“将军勿要担心,若是将军矢口否认的话,本王还会认为将军只是沽名钓誉之辈,只知道溜须拍马!”

战宇无话可说,安铁军却瞪起了眼睛,不知道这个王爷究竟要干什么。战宇急忙按住了他。

刘渊笑道:“本王在蜀国隐姓埋名,又将蜀军调至江南迎敌,这其实也是不得已的方法,燕王叛乱,大汉天下就要落入乱贼手里,而你们剑南军又不能擅自离开,将军可曾想过,若是燕王叛乱得逞,剑南军将何去何从?”

战宇忙道:“末将将以此身报答皇上厚恩!”

刘渊心道你也只是说说而已,燕王当上皇帝,或者是现在的明帝,还是以后的自己,你们剑南军根本都不会有什么变动,你安的也是这个心,不过这话不能说破。

“本王当然相信将军的忠心,所以这次才会调动剑南军来援,将军应该清楚,此时最好将所有恩怨忘个干净,平定叛乱才是主要,若是将军约束不了手下,将两军闹至不可开交之时,本王定会秉公处理此事,那时可就不好说了。”

安铁军忍不住道:“王爷难道认为我等是不通情理之人!”

刘渊笑道:“安将军勿要心急,若是本王不相信二位,两位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不过本王却信不过两位的手下,剑南军不仅与蜀军有隙,与江南军也是一向不和,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安铁军哼道:“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们也不会主动去惹他们。”

战宇微微地抬了一下头,又将刘渊的表情扫了一遍。他有些琢磨不透刘渊的想法。

刘渊哈哈大笑起来,道:“将军所言甚是,不过江南军和蜀军现在都被围在扬州城里,敢问怎么才会主动惹到你们。”

战宇忙道:“王爷还请放心,末将一定好好约束手下,现在是关系到国家大事,断然不会让他们有违军纪。”

刘渊点了点头,道:“本王只是不希望你们以为是来救江南军和蜀军的,便不肯用上全力罢了,将军说的不错,现在关系到国家兴亡,何况又关系到明国铁骑,要是不能在一月内击溃燕王,到了那时明王出击中原,想必两位都应该知道后果吧。”

两人也只好表示同意,刘渊这些话说了没有说都是一样,明明可以不说的,为什么还要首先拿出来威胁他们一下?

只不过是希望他们尽力而已,却在第一时间将两人都给得罪了。

这个梁子很容易就结下了,除非刘渊以后称帝,否则等他落势的时候,两人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不过战宇也派人打听过刘渊的消息,知道这位王爷还是很有实力的,硬是帮助现在的皇上扳倒了太子。

刘渊又道:“这最后一件事,便是本王对两位有个要求。”

“王爷请讲!”

刘渊站起身来。

“两位统帅十万剑南精锐,确实不易,指挥之时也会有所欠缺,本王有一位军师要送给两位,此人精通兵法,本王不在之时,便可以参与军事。”

安铁军焦急地看着战宇,刘渊这个做法,摆明了是派人来监督自己,和以前太子派来的督军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些人大多是不学无术之辈,甚至连战场都没有上过,却偏偏手中握有大权,只会捣乱误事,半点儿用处也没有。

他希望战宇能够委婉拒绝,这样的人多了只是一个累赘。

不过他也知道战宇没有办法拒绝。

“多谢王爷!”战宇起身行礼。

刘渊满意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将军还是下去休息吧,现在军情紧急,勿要怠慢。”

安铁军也只好站了起来,跟着宇回营去了。

见两人走远了,一直坐在旁边的冯景疑惑道:“王爷为什么要派一个人监视他们?学生见这两人不似奸诈狡猾之人。”

刘渊拿起旁边的茶杯,心想自己连顿饭都没有请人家吃,战宇的心里肯定很疑惑,不过疑惑归疑惑,这仗他必须给打下来。

冯景见刘渊没有答话,倒也不敢问下去了。

过了片刻,刘渊才道:“从你的手下里安排一个犯了错的人过去,让他装装样子也好,本王就是要他能够激怒这两位将军,明白了么?不过你要叮嘱好了,只能是在击败燕王之后。”

冯景微微一愣,他手下确实有这样的人,甚至还有几个因为稍微有些才学,犯了大错不忍心杀的人,刘渊为什么要派这样的人去。

但是看到刘渊的神色,他确实不敢继续往下问了。

※※※

第三十四章 舟山海战

就在刘渊和顾宪在屋子里谈论明国兵变这件事的时候,易明的前锋战舰已经靠近了舟山群岛。

由于是夜里,加上为了避免被人轻易地发现,所有的战舰上都没有燃起太多的灯火,易明不仅是打夜战的好手,而且越是紧张的情况之下,越容易冷静下来,虽然他脑袋里一直都想着该如何将倭寇的舰队全部击溃,以报大仇,但是心里的心里却清楚的很。

虽然刘渊为他提高了这样先进的武器,但是老船长毕竟是纵横海面数十年的霸主,想要端掉他的老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可大可小,但是都非常值得。

远处终于出现了几丝闪亮,易明伸手将旁边的小王拉了过来,低声问道:“王爷的扬威号还有多长时间能够赶到……”

小王肯定道:“不用半个时辰,老林带的船,应该不会出错。”

“半个时辰!”易明微微出了口气,自己是该先杀进去呢,还是该等刘渊的巨型战舰过来,若是扬威号来了的话,这场仗好打不少,但是凭着自己现在手上的实力,在这片海域里保胜还是可以做到的。

“打吧!”

易明点了点头。

一声嘹亮的号角声迅速涨满了整个海域。

一片巨大的火光在易明的“破浪号”上闪起,整个海面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白昼,刺眼的光芒如日光一样将天上繁星的光芒全部遮盖掉了,然后那巨大的火花迅速地落入了海里。

只有一瞬间而已,如一轮被长箭射落的太阳,映照了整片天空,然后就没有了任何的痕迹。

喊杀声此刻及时地传了出来,虽然后面战舰上的士兵没有看到什么,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但是当前面的声音发出来的时候,他们也顿时情不自禁大喊了起来。

打仗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顾不上优雅风度,也不能扭扭捏捏。

热血在那一瞬间就会将整个人头脑填满了。

破浪而进,本来似乎要将世界吞噬的巨浪似乎也变得温顺了许多。

而同时,群岛的内部也发出一阵呼喊,同样一团巨大的火球升入了空中,映照出几艘战舰的身影,虽然看起来遥远而迷蒙,但是那黝黑深沉的轮廓还是深深地印在了易明的心里。

他看到了老船长的击云旗。

虽然也只有一眼而已,那面旗像是被他的目光吸引到了眼中。

没有任何的招呼,火炮射出的声音瞬间就将整个天地堆满,不仅仅是易明,大汉海军的所有将军脸上都是一脸的肃然,老船长的船队虽然并不是海上势力的全部,但是却绝对是最为强大的一部分,这一战若是胜了,那么也就代表了刘渊的舰队确实可以纵横海上了。

听到炮声响起之后,本来坐在舱内和顾宪交谈的刘渊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易明也许并不知道这一战究竟有什么样子的意义,在这位猛将眼中看来,也只不过是打一场胜仗而已,或者说证明了自己的强大而已。但是在历史上,尤其是在那个分外强大的时代,当一个国家的领域不足以满足那里人民的野心时,大海就成了让这种野心无限膨胀最好的天地,只要统治了大海,其实也就是拥有了通向全世界的触角。

曾经有无数历史证明着这一切。

他站了起来,淡淡笑道:“先生不妨陪本王去看看这场游戏。”

“敢不从命!”顾宪拱手一笑,也站了起来,两人一起走到船头,虽然距离战场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烟火却足以将一切送入两人眼里了,由沈雁亲自设计的巨大燃烧弹只是从视觉的效果上,便让人没有办法不惊叹它的威力,而从易明坐舰上射出的炮弹,虽然在夜色中看的并不清楚,不过威力却是显而易见的,老船长的舰队中,很快便有几艘迅速沉入了海底。

烟火闪烁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者神色严峻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老船长显然并不习惯夜战,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当中,但是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纵横海上数十年,几乎没有遇到过对手,最强大的海盗也不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疤而已,而且那还是他一时疏忽所致,所以当听到刘渊出海对付自己的时候,他也只是稍微地动了一下心思,但是现在他却知道自己错了,那一百多艘战船虽然都是破旧的,但是还不足以试探出对手的真正实力。

炮声还在继续进行着,易明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只要不是白痴就看得出来,老船长这次输的可谓惨重,不光是几艘大舰被自己击沉,这片海域也将落入自己的手里。

只要控制了这片海域,加上自己的火力震慑,老船长除了选择逃出老巢,还看不出他会有别的选择。

“先生!”

老船长声音听起来异常低沉,他这辈子如此客气的和一个人说话还是非常少有的。

“说吧!”

在黑暗当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但是却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

“先生能不能为我算上一卦?”

“算什么!”

老船长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将双手背到了身后,道:“算算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天命虽然难测,但是对你这样的人是没有效果的,你就算知道了结果,也没有什么用么?”

“哈……哈……”老船长突然间狂笑了起来,像是在嘲讽那人的话,又像是在发泄什么东西。

笑声停止了,老船长的眼中露出异芒,大声道:“兄弟们听了,给我攻上去,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他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如洪钟一样,竟然压过了那阵阵的炮火之声,不仅是海盗的舰队,就连易明这边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汉军真是人人色变。

易明脸上得意的神色在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原来以为老船长只是靠着狠辣的手段起家,哪里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位高手,这种用内力将声音无限扩大的能耐,没有人能够等闲视之。

最主要是他这种震慑力,足以让对手失去斗志。

就连旁边挥动着旗帜的汉军掌旗官也忘了自己的职责,恐惧地往眼前的黑暗中看去。

“这是什么功夫?”

刘渊眉头一皱,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内力如此之强的人,这海面数百米都是有余,竟然连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完全压过了炮火的轰鸣声,这个喊话之人,恐怕快要成神仙了。

什么风虚子,什么东方耒,什么黑冥道长,要是和这个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他问的自然是霍烈。

霍烈还算是镇定的,但是心里的震撼也是非常巨大,听到刘渊问话,忙道:“属下实在不知,这大海之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物。”

刘渊眉头一皱,霍烈也算是江湖中的高手了,就算比东方耒等人弱点儿,但是却从无惧怕之心,但是这个喊话的人却让他感到恐惧了。

现在这里能够称得上高手的只有自己和霍烈,就算两人联手,也未必是此人的对手。

幸亏这是打仗,而不是比武,否则的话,现在该考虑的就是如何撤退了。

惟有顾宪脸上丝毫不变,声音依然非常轻柔,道:“此人是否利用了什么工具?”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刘渊,他心里马上盘算起来。

霍烈摇头道:“传音数百米,就算用了什么工具也是大不可能。”

刘渊完全没有心思去听旁边两人的对话,只是在想用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也能够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他想了片刻之后,心里顿时有了计较,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刚刚抬头,却突然发现顾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种眼神,就像当初顾宪在蜀国不住试探着他的身份时一模一样。

刘渊心里泛起了一阵奇怪的感觉,难道顾宪对自己的来历也起了疑心?他要是连这个也猜得出来的话,那么更是匪夷所思了。

两人的目光只是稍微接触一下而已,然后都装做没事似的分开了。

这时老船长的那声激励,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效果。

海盗像是在突然间找到了自己的斗志一样,几艘战舰迅速往易明这边冲了过来,虽然在武器上逊色于汉军,但是这群海盗的拼杀能力确实让人胆寒,易明的火炮虽然迅速地将前面的几艘战舰击沉海底,但是大部分战舰却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完全不顾一切地撞上了汉军。

这完全等于一种自杀的行为,但是在这样的战场之上,却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喊杀声马上替代了火炮发出的声音,数十只战船已经冲杀在了一处,很难将两者分辨开来了,易明急忙阻止继续使用燃烧弹和火炮,于是使那里陷入了肉搏战,长长的木版迅速地搭在了两船中间,海盗举着长刀冲杀了过来,他们最不担心的就是这种搏斗。

虽然易明已经将汉军的战斗力提升到最大,但是比起来杀人如麻的海盗来说,这些汉军士兵还显得文弱了一点儿,海盗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取了最前面的两艘战舰,然后逼得汉军士兵纷纷落水而逃,海面顿时又乱成一锅粥。

这幕场景竟然是如此熟悉,似乎是在重演,当日易明围攻倭寇的时候便是如此。

这位得意了数日的海军大将脸上挂起了一层寒霜,最后终于沉声道:“撤军吧!”

命令马上传递了下去。

所有得到这个命令的汉军士兵同时行动起来,虽然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但是老船长方才那声让人心寒的喊声,已经将他们的斗志击得粉碎。

主将总算下了退兵的命令,再也顾不上不远处海里的那些喊着救命的士兵,匆忙地撤退了。

破浪号首先驶离了战场。

老船长回退两步,坐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藤椅之上,他脸上血色全无,方才那次将内力提升到极限的方法,已经几乎让他彻底失去了站立的能力。

这位雄霸海面数十年之久的王者愣愣地看着远处还没有熄灭大火,呼吸急促起来。

“你还能支持多久呢?”黑暗中的那个声音问道。

“啪!”老船长旁边小几上的茶杯被他摔得粉碎。

“哈哈……”黑暗中的那个人笑了起来。

“我死之后,会拉着你陪葬的!”老船长终于站了起来,声音似乎平淡了不少,不过那种杀机并没有隐藏起来。

“死对我来说,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黑暗中的那人似乎轻叹了一声,将最后一个音节拉得很长。

第三十八章 急攻竟陵

战宇和安铁军刚刚回到营中,外面马上传来一阵大笑,然后一个亲卫跑进来道:“外面有一名书生,拿着安王的手谕,说要拜见将军。”

两人对望一眼,最后战宇点了点头,道:“快让他进来吧,不过不要带他来见本将,暂且安置好了,就说本将现在正在外面巡查。此人身份特殊,你们不要与他为难,不管何时,只要没有本将的将令,对此人都要十分恭敬,知道了么,不要给我们剑南军丢脸。”

亲卫本来有些怒气,显然看不起那书生的狂态,不过看到战宇也拿此人没有办法,只好接令下去了。

待帐中无人,安铁军怒道:“大哥你为何如此软弱,不就是一个安王么?燕王不是刚刚给你传过信么,只要能够帮他一把,到时候裂土封侯,什么不是手到擒来,何苦受这个白面书生的鸟气。”

战宇冷声道:“铁军勿要胡说八道,燕王现在就是逆贼,你我奉旨讨贼,怎会又有贰心,既然我等受禄大汉,这等话怎么说的出口?本将当你是兄弟,这才斥责于你,否则便将你押至王爷处,然后判你个叛逆之罪。”

安铁军一愣,不知道战宇为什么反常起来,但是他正面对战宇,看到对方眼睛眨了几下,犹豫半晌,觉得事有蹊跷,终于嘟囔道:“大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

战宇呵斥他道:“勿要再说下去了,还不快点准备军事,王爷有令,今夜便要行军。”

安铁军只好不情愿地坐了下来,自己坐在那里生闷气。

战宇依然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过了半晌终于松了口气道:“好险,好险!兄弟你知道么,方才你真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安铁军一愣,不明白他话里意思。

战宇这才坐了下来,道:“方才竟然有位高手在帐后偷听你我二人说话。”

安铁军腾地站了起来,道:“是安王的人?”

战宇点了点头,道:“看来安王已经怀疑上你我二人,难道是燕王那封信出了问题?还是……”

安铁军也有些担心起来,道:“大哥你确认有高手偷听?”

战宇点了点头,神色肃然,安王手下能人极多,听说还有个庞大的刺客组织存在,甚至并不比宣台阁为小,若是上次燕王送信给自己的消息泄露出去,那么就不仅仅是杀头之罪了。

这位在剑南屹立了十四年的大将心里也不仅紧张了起来,手里捏了把汗,刘渊该不会怀疑自己已经与燕王有所关系了吧。

他虽然是名修炼武技的高手,不过却也是有家室的人,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为官,确实是如履薄冰啊。

扬威号上。

霍烈将方才听到的东西一一说出,刘渊点了点头,笑道:“战宇果然是个小心之人,不过本王倒是没有看错他,此人掩饰极好,本身就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果然是个人才。”

霍烈嘴里没有说,心里却想,你自己也是个高手,偏偏装成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比这个战宇更加隐蔽。

刘渊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想了想道:“继续派人监视两人,至于这位安将军么,只派个影子监视他就行了,不必多费周章。战宇此人极为小心,千万不能被他抓到把柄,至于能不能够听到什么,那倒并不重要。”

霍烈略有疑惑道:“属下感觉战宇对燕王的那封信似乎并不是无动于衷。”

刘渊笑道:“若是无动于衷的话,他也不会活到现在,虽然那封信只是本王写的,骗骗他而已,却能够让他时时对本王提心吊胆,担心露出破绽,这样不是很好么?若给此人一个空间,就很难约束了。”

霍烈还是有些不明白刘渊的做法,不过他也不好再问,只好点了点头。

刘渊继续道:“继续监视此人吧,每三日和本王汇报一次,记住,若有一日他和安铁军公然在帐中计划投靠燕王的事,那便尽快告之本王,因为那代表他们真的要有所行动了。”

霍烈满脸疑惑。

刘渊解释道:“战宇这个人,没有周密的计划,没有万全的策略,是不肯行动的,若有一日,他确实准备行动了,定然会首先看看本王的反应。”

霍烈点了点头。

燕王确实派了人来试图招纳剑南军,只不过这个人早已经落入了龙腾阁的手里。而刘渊为了试探战宇的反应,特意地仿照了一封燕王的信给这位剑南军统领,这些事霍烈都是参与其中的,他明白刘渊的计划,是为了提防剑南军有一日突然造反,就是不太明白刘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战宇,在他看来,战宇这个人虽然小心谨慎,但却不像是企图造反之人。

他有些担心,若刘渊继续不信任战宇的话,那么也许倒会逼他造反了。

不过看到刘渊已经胸有成竹,霍烈是不会问到底的,执行便是。

易明虽然在海上战斗力极强,但是运送十万大军偷偷地到达竟陵,确实是他的能力以外,幸亏有了冯景的帮忙,几个人才在竟陵以西的一处山凹里找到了合适的地点。

地点合适与否,要看是否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要看是否能够收到奇效。

现在竟陵城下也有明军和燕王军围着,只是他们想不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一支奇兵而已,攻打竟陵必须是一鼓作气,然后以雷霆之势直奔扬州,否则奇兵也就不能算是奇兵了。

这个山坳,便是这一切的发起点。

当年刘渊曾经设想明军渡江攻占竟陵的地点也正在这里,所以当易明和冯景拿着选好的地图找到刘渊时,刘渊马上便表示了同意,并道:“竟陵必须一鼓作气地拿下来,然后直逼扬州城下,绝对不可以给敌军任何喘息的机会,目标当然要以我们的燕王为重,明军的元帅朱统估计不是一个笨蛋,看到形势不对,他会首先逃回汉口的,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把三座大镇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了。”

朱统给自己留了后路,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不过他想不到刘渊会没有在扬州城里,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吧。

冯景点了点头,道:“王爷所言甚是,现在明国内乱不止,朱统肯定无心恋战,若是燕王兵败,他的第一选择就是保住汉口,若是汉口也被我军夺去了,这位明国元帅估计就是无脸回国了。”

易明冷笑道:“不是无脸回国,而是根本回不去了,王爷为什么不一口气拿下汉口?若是从竟陵兵分两路,一路直逼江南大营,只要破掉此营,加上汉口空虚,说不定可以一举拿下,那时朱统和燕王不都成了瓮中之鳖?”

刘渊点了点头,道:“将军说的倒是不错,只可惜现在时机未到,燕王败了,明主倒不会放在心上,反正燕王也只是他的一条狗而已,能够咬人最好,不能够咬人的话,他也不介意这条狗死掉,但若是朱统死了,汉口丢了,明人是不会罢休的,那个时候本王没有办法一举击败燕王和朱统的话,汉口又被两面夹攻,将军以为我军可以坚持多久呢?”

易明哑口无言,刘渊是不想把明国逼得太急了,逼急了的明国,加上无法短时间内消灭被围在汉口和扬州间的敌军,就凭十万剑南军,恐怕确实难以坚持。

刘渊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啊,原来他倒是想一口气把朱统和燕王全部吃掉,然后将汉口夺到手中,现在却是形势大变,明国换了皇帝,而又是最为让自己担心的相王梁桂鹏,只要他安定了内部,坐稳了那个位置,定然会首先出兵与自己争夺中原。

两个人现在抢夺的正是时间,谁不是心急如焚?

只不过心急是心急,事情还要照常去做,否则的话,后患无穷。

清晨的晨色当中,第一批剑南军士兵终于到达了这个名做“鳌头山”的山凹里,雷霆军暗营的数十名刺客已经早就布置在了军营的周围,防止敌军的斥候发现这里。

不过让他们感到放心的是,敌军似乎以为只要围住竟陵便是安枕无忧了,现在扬州城下攻占仍急,只要竟陵军无法出城,便已经是万事大吉,所以派到这里的斥候几乎绝迹。

这正是敌人最大的弱点,也是剑南军的幸运。

暗营自有一套特别的方法,能够无声无息地擒住对方的斥候,只不过斥候这个东西,确实关键之极,如果丢失了一两个斥候倒还不算什么,若是人数多了,自然会引起对方主帅的注意。

为了这件事,刘渊亲自下令给了郭瑭,让他安排雷霆军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鳌头山这个秘密保持七天以上。

郭瑭知道反攻在即,心中大喜,马上将雷霆军的暗营全部调动起来。

等到第二批剑南军到达目的地时,剑南军总统领战宇也亲自来到此处,开始正式布置。刘渊的扬威号由于太过于巨大,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暂时留在了中游,而本该进入军营的刘渊却并未下船,只是静观其变,将一切安排都交给了战宇去做,显示了对这位剑南军总统领的信任。

不过战宇心里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掌握在刘渊的手中,那几个神秘莫测的人始终跟在自己身边,他好几次都想拿下来一个警告一下,不过想到自己处境,还是忍住了。

只要能够明哲保身,他并不介意是投靠燕王还是刘渊,不过要他背负反叛这个罪名,他却并不情愿,所以现在只能顺从刘渊了。

一直到了第六日,十万剑南军终于全部运送到了鳌头山,此刻竟陵城下的燕王军和明军还在大梦当中,以为明天还可以睡个好觉呢?

负责军务的剑南军副统领安铁军随着粮草一起到达了鳌头山,而刘渊指派的剑南军军师吴乾也施施然地走在了安铁军的前面。这位冯景挑选出来的书生,傲气十足,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模样,白眼翻起,将剑南军的将军士兵全部没有放在眼里,用他自己的话说:“王爷派我来这里当军师,其实全都是为了你们剑南军,否则的话,不知道你们要吃多少败仗。”

安铁军狠狠地盯在吴乾的后背上,若是有机会的话,他肯定第一个扑上去把这个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家伙解决掉。

不过吴乾对冯景却是恭敬有加,虽然他没有机会见到刘渊,却把最为动听的赞美之词,毫无保留的献给了这位年轻王爷。

“王爷就是吴某的再生父母,若是吴某有幸,能为王爷尽点儿绵力,虽死无憾。”

冯景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最后四个字听得分外清楚,没有想到此人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死的时候估计也不会怪罪自己,笑道:“先生之才,冯某是深为钦佩的,王爷这次指派先生出任剑南军的军师,当然是因为先生的才学,若有机会,说不定王爷会亲自召见先生的。”

吴某虽然傲慢,不过此刻却又变成了一个最为恭敬有礼的小人,拱手道:“这一切还不是大人对吴某的栽培。”

冯景是没有心思和他继续说下去的,点了点头,道:“先生尽力便是,一切所为王爷都是看得见的。”

剑南军又在鳌头山里休整了一天,然后在安铁军的率领下,突然出现在了竟陵城西方,这回明军的斥候在距离军营三十里的时候发现了他们,明军果然是训练有素,知道此时想要退却已经不能,就在竟陵城下布下战阵,准备与剑南军一决高下。

可惜不过一万的明军如何是十万剑南军的对手?

何况剑南军又是首次出战,势头最是猛烈,明军又无坚固的阵地用来防守,几乎是一触既溃,一万明军很快被剑南军冲成两段,除了小部分退到了丰山边缘外,大部分都被淹没在剑南军的洪流当中了。

战宇端坐在马上,旁边的小车里坐着的是剑南军的军师吴乾,这位刚刚向刘渊表示了忠心的白面书生,根本就没有办法站起身来,双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脸色铁青,总担心旁边的那个士兵突然一刀砍到自己的脖子上。

他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光是喊杀声就足以让他破胆了。

“军师请吧!”

战宇将腰中长剑拔了出来,对天一刺,示意身后自己的亲卫营可以进军了。

吴乾根本不知道他拔剑要做什么,吓得一下子退到了车的最后,然后慌忙地想要跪下来。

不过他还没有翻过身子,战宇已经带着战马行出老远了,就连最后那鄙夷的目光都没有留给他。

吴乾愣愣地看着战宇背影,心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丝狠意,手脚上都有了些力气,突然喝道:“还不快驾车,难道都想死么!”

大汉宣和三年七月,剑南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竟陵的城下,江南的形势突然间就改变了。

第三十五章 密制扬声

出乎易明意料之外的是,刘渊对这次战败没有说任何责备的话,只是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用柔和的声音说道:“将军辛苦了,此战虽然落败,但非战之罪,还望将军务必加紧军务。”

虽然说的有些虚假,不过却是暖人心的。

除了“感激涕零”之外,易明实在无法表达对刘渊的感激之情。

这位征战多年的猛将,总算遇到了点儿挫折,又受到刘渊这样的“宽容”,心中的激奋之情是无以复加的,握紧拳头,马上就出去训练士兵去了。

将易明送走之后,刘渊脸上的笑容减少了几分,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旁边的顾宪将一切看得清楚仔细,这位大汉军师对刘渊的这种做法早就预料到了,收买人心,一直都是刘渊要做的事——他现在要做的只是看看刘渊接下来要干什么?

收买人心容易,但是收买了人心之后,却未必就能打胜仗。

刘渊的目光扫了旁边一直看着自己的顾宪一眼,心想这家伙倒是执着地很啊。

自从上次自己被他看出来真实的身份,刘渊对顾宪早就留了个心眼,顾宪这个人的眼光太凌厉了,要是整天盯着自己,说不定真的会被他看出来一些端倪来。

只不过要看他的想象力是否够丰富了,若是连自己是别的时代的人,这样的事都被他看出来的话,这位顾宪大概也算是半个神仙了,完全可以加入鬼谷门。那时什么门主,还不乖乖退位。

“先生”,刘渊笑了一下,“先生对本王的这艘扬威号有何看法?”

“主上已经不是第一次让顾某吃惊了!”

白面书生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声音还是那样的优雅,“此舰好象并非人间之物,若不是王爷的妙手,学生绝对不会相信世上竟然会造成如此巨大的战船。”

刘渊笑道:“就连先生都是如此说法,本王实在该得意一下了。”

“主上之智慧,远非学生所能揣度。”

刘渊镇定的功夫也是千锤百炼了,这个时候自然不会露出任何颜色,否则定会被这个眼光凌厉的家伙看到,笑道:“先生谬赞了!”

顾宪急忙行礼示意,不过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清澈,略带微笑看着刘渊,那眼神似乎在说一些什么东西。

这种眼光,总让人觉得被他盯上了,就很难跑掉。

刘渊心里清楚,只要是顾宪感兴趣的东西,想跑是跑不了的,现在就要看看是现代人还是古代人的智慧高了。

顾宪的想象力要是够丰富的话,说不定会弄明白时空这回事。

“将随船带来的工匠们都叫上来吧!”刘渊对着霍烈吩咐一声,他已经准备好好在这位大汉军师的面前表演一番了,看看他的能耐究竟有多大。

顾宪也非常平静地坐在那里。

过了片刻,数名一直都跟随着沈雁的工匠走了进来,当先一人是这次雷霆军火器营的工匠头,姓辛名雷,样子长得五大三粗,不过却有一双修长的手,一看便是个手巧之人。

这几名工匠其实都是为了维修船只时来用的,不过由于沈雁巨大和广泛的兴趣,所以这些人的能力也是相当出众的。

工匠们给刘渊见过礼之后,刘渊笑道:“本王要诸位在两天时间里制作出一件玩意,不知道材料是否充足?”

辛雷忙道:“不知道王爷要作什么?”

刘渊将桌子上的一副早已经画好的图纸递给他,辛雷打开一眼,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然在认真研究上面画的东西,过了半晌才道:“王爷此图已经十分详尽,至于材料嘛,船上的应该足够,只是两天的时间……却有些为难。”

刘渊赞许地点了点头,辛雷确实算个老实人,道:“你看要多少天才可以造完!”

“四天!”

“好,本王就给你四天的时间,要知道这关系到马上到来的海战,不可怠慢。”

辛雷将图纸收了起来,坚决道:“若是四天不能完成,小人愿意受军法处置。”

刘渊点了点头,心想这家伙如此干脆,不知道是不是沈雁教的,笑道:“不过最为重要的是能够找到这样的磁石,还有这些溶液,不知道你是否有足够的材料。”

说着又拿出两副小的图纸递给了辛雷。

辛雷满脸都是疑惑,这些材料虽然都有,但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是干什么的,尤其是那两种溶液的混合,更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刘渊心道这些东西你也不用懂,要是讲起来的话,自己也未必能够讲的明白,笑道:“便按本王的图纸去做吧,本王自有计较。”

然后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而此刻坐在旁边的顾宪脸上还是那副表情,微笑地看着这一切,等到辛雷走了之后,才洒然起身道:“天色已晚,顾某也告辞了!”

刘渊从桌子上又拿起另外一幅图纸道:“这是本王亲自画制的一副图,就是方才拿给雷霆军的那幅,先生若是有兴趣的话,倒不妨拿去研究研究,说不定还可以替本王察缺补漏。”

顾宪一愣,他本来想追出去和辛雷看看那幅图的,没有想到刘渊竟然还有这一招,知道自己瞒不过他,笑道:“多谢王爷,只是学生对此道一窍不通,不知道……”

“世间各道都是融会贯通的,以先生之才,就算没有接触过此道,那也没有丝毫问题……”

看着刘渊那副微笑的模样,顾宪知道自己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了,只好接了过来。

那是一张用巨木制作成的一个巨大的圆形东西,虽然看不出它到底是干什么的,而方才辛雷没有问,顾宪也有些不好意思问出来,只是在图纸上一扫,便将它合了起来,笑道:“学生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恐怕要让主上失望了。”

刘渊知道以他的眼力,这副图已经记在心里了,接了过来,道:“这是一架能够将声音扩大的装置,虽然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但若能够达到老船长那惊天的一喊,想必是会对作战有些效果的。不过这种机械能够使用的时间极短,不知道是否能够达到应有的效果。”

顾宪恍然道:“原来主上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刘渊点了点头。

顾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对这些机械的东西确实没有什么研究,难道只用这些木头堆积起来,就会发出那么大的响声么?

※※※

老船长虽然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将汉军击退,幸亏他毕竟还不是个白痴,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海上实力,根本不足以对汉军穷追猛打。

他胜得实在侥幸。

不过他却不能将舟山群岛这块根据地彻底丢弃,而任着自己飘荡在大海上,所以他倒是好好做了一番功夫,先是在海盗群里大大地鼓动了一番,然后亲自将漂流在外面的数支强力军召集了过来,甚至还派人到东瀛群岛上搬来了几支救兵,准备与刘渊的大汉水军,一决高下。

不过他的算盘并没有打响。

首先是从东瀛岛过来的几支水军,不知道为什么就消失在汪洋当中了,然后他手下的海盗船队,一支又一支的消失了,甚至连沉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来,老船长自己在船上大骂了一通,然后又找了几个兄弟喝了一回闷酒,狠狠地找了几个女人爽了一把,但是事情也只能如此,他也只能把手下们集合起来,准备随时迎接刘渊的挑战。

挑战很快就来了。

易明在刘渊的布置之下,处理了准备支援舟山的其它水军之后,这才将包围圈渐渐放大,重新又将舟山群岛的出口堵了起来,而且刘渊还亲自带着扬威号,来到了老船长战败之后可能要逃走的出口,他是不能够给老船长留下逃走的机会的,否则的话,那可真是后患无穷。这家伙在海上称霸数十年,势力不容小觑,到时候的危害也就非常之大,刘渊可不想自己当了皇帝之后,还要整天操心沿海诸事。

而且相王在明国称帝之后,刘渊必须尽快处理掉燕王这个累赘,在相王有能力趁机进入中原之前将燕王灭掉,这才有可能在汉口与相王相抗,否则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想想明军的铁蹄来到扬州城下,刘渊心里就是有些无法平静下来,就算是冒险,也该有个限度,要真是让中原陷入战火之中,估计他的罪过可是不小。

千夫所知,那倒没有什么,人死了之后不痛不痒的,但是活着的时候却是没有好日子过,这样的事,刘渊不会去做。

舟山岛外,易明的船队正在缓缓靠近,他一边看着不远处的海面,一边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打这一仗,上一次落败,与其说是老船长突然发威,把海盗嗜杀的性格逼出来的话,倒不如说是自己的士气太容易受挫折了。

要是老船长总能喊这么一两嗓子的话,确实是件麻烦的事。

这群海盗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最擅长的就是拼杀,要是真的给激发出血性的话,汉军还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易明现在最为焦急的就是如何对付这群发了疯的海盗。或者说根本不给他们发疯的机会。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海里也是一样啊。

这时辛雷带领着手下,将一座大的木头制成的架子推了出来,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这架巨大的机器被安置在了船头。

易明瞪着眼睛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在动什么手脚,不过方才辛雷已经将刘渊的令牌拿了过来,他倒也是不敢阻止。

刘渊这个王爷倒是有些意思,弄这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费了半天的劲儿,总算把这架庞然大物给搭好了,辛雷来到易明身前道:“将军这边请!”

易明也只好跟着走到了这东西的后面。

“将军可否对着此处喊两句话?”

易明转头看了他一眼,大声道:“说什么话……”突然间一阵大声从这机械中传了出来,吓了易明一跳,远远地荡了出去,丝毫也不亚于当日老船长那惊天的一喊。

“这是什么东西?”易明吓得退了两步,伸手就要按上腰中的宝剑,盯着辛雷。

辛雷急忙让手下将那方才倒在一起的溶液拿走,然后笑道:“这是王爷设计的机械,小人也不知道其中关键,不过却能在瞬间让人的声音增大不少,方才将军已经见识过了吧!”

易明点了点头,又凑上去看了看,然后叫道:“好东西啊!”

说的真心实意。

辛雷一脸苦笑,他也知道是好东西,不过这东西是什么原理,他却一点儿也猜不到,估计是这两种溶液混合起来有了效果。

易明有了这个东西,心情大好,心想刘渊真是替自己解决了一个难题,这回不用怕老船长在喊什么喊了,比比谁的嗓门儿大?那没有问题。

他对着那机械大喊了一声:“全军出击!”

可是那机械却像是突然死了一样,什么声音都没有。

易明瞪大眼睛,伸手摇了摇前面的把手,又喊了几句,还是没有动静。

辛雷急忙示意手下将两份溶液混合在一起,笑道:“将军不要着急,这个机械虽然厉害,但却需要助力才行,将军这次再喊喊看。”

易明疑惑了半天,盯在那个陶罐上,不过他才懒得去研究这个东西的原理,只要能用就行了。

“全军出击!”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众多战船却全都愣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动弹分毫,船上的将军、士兵纷纷往这边看了过来,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要不然怎么会突然间打了一个响雷?

等易明忍不住骂了出来,这群士兵才恍然大悟,没有想到自己的主将也会了这招,哪里还不卖命前冲?

汉军船队终于开拔,直往舟山岛内冲去。

易明乐得差点手舞足蹈,旁把几个弟兄召了过来,几个人围着这架机械研究了半天,最后纷纷要试一试,不过看到辛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都知道这东西可是精贵的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试一下的。

这时前头的战船已经将要进入了舟山的水域,而远远已经传来阵阵鼓声,老船长的船队慢慢地现出了身形。

易明知道这是关键时刻,急忙带着众将来到船头。

※※※

第三十九章 自信满满

扬州城下。

朱统大步地走了进来,这位在明国享誉多年的老将一脸威严,威严中似乎更多的是气愤,旁边的数位偏将虽然手没有按在剑把上,不过其实也相差不多,每个人不知道是为了表示对朱统的忠心,还是发自内心,全都是一副气愤到了极点的样子。

剑南军迅速击败了守卫在竟陵城外的明军,据说已经攻破了江南大营,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汉口城了,朱统想不急是假的,虽然知道来见燕王没有任何的用处,不过这个照面还是要打的。

他的心已经在汉口城了。

刚刚得到了这个军报,他就准备直奔汉口城了,扬州攻不下来倒没有什么,要是汉口落在了敌人的手里,他这条老命是别指望回到大明了。

现在新君即位,还来不及收拾他这个旧党,朱统想要尽快表示效忠的机会都没有,这样把汉口丢了,就算以后还能够取回来,那么这个把柄也是留下了。

何况新君早就对他提防已久,朱统心中实在没有半点把握。

几个人一口气地冲进了燕王的大帐,大汉的叛王此刻正端坐在案前,旁边坐着荆无计,两人正对着一副地图指指点点。

看到朱统来了,燕王急忙起身,脸上的笑容恰倒好处,道:“朱老元帅竟会突然到访,快快请坐。”

荆无计也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给朱统行了一礼,他虽然是谋士的身份,不过没有任何官职,所以行的还是平礼。

朱统恨恨地坐了下来,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不过却是说个明白的时候,道:“王爷是否知道竟陵之围已经解了!”

燕王还是笑:“元帅的消息果然灵通,本王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本来就想前去通知元帅呢!”

“这个就免了吧!”朱统道:“汉军全被围在扬州城中,在竟陵城下竟然会突然出现这样一支军队,难道连王爷也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而来么?”

燕王坐到朱统旁边,脸上还是那副笑容,道:“他们是剑南军!”

朱统一愣,剑南军紧守蜀道,而且也没有办法跨过群山来到竟陵,这是怎么回事?

燕王解释道:“本王不得不佩服刘渊这个人才,他先让剑南军开凿山路,直通长江边缘,然后利用水路,将剑南军运送到竟陵城下,朱老元帅该不会忘记当日贵国用水路奇袭竟陵的法子吧,这回却被刘渊这个小人学了去。”

朱统脸上明暗不定,不过方才的怒火已经压下去了。

燕王看了他一眼,道:“本王也是因为刚刚得到水军落败的消息,才推断出来刘渊定然是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军,然后才会将剑南军偷偷运到竟陵去,我大汉除了江南军外,惟有剑南军有这样的实力,料想不会有错。”

朱统哼了一声,剑南军?

现在的大明还真是与整个大汉为敌,不仅江南军出动了,剑南军也出动了,甚至还有根本没有可能和大汉站在同一战线上的蜀军,这场仗并不是这么容易打啊。

燕王继续道:“朱老元帅来访本王,不会只是为了了解这个消息吧,本王马上便会将全部军报送到老元帅那里去,到时候还要全靠老元帅解此危机呢?”

朱统倒也没有话说了,现在又不是退兵的最佳时刻,再说虽然大明只是利用这个燕王,自己却还没有这个权力撕毁与他的盟约,这毕竟还是结盟,毕竟还是对大明有利的事,没有皇帝的圣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他现在要贸然撤兵赶回汉口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大明将燕王抛弃了。

方才偶尔升起的惶恐之意,原来全是担心汉口失守,一想到新君的那张脸,朱统心里就始终安定不下来。

“朱老元帅!”

荆无计笑了一笑,“据闻剑南军现在已经破了江南大营,正在赶往汉口城下,难道老元帅就不担心汉口被破,从而让刘渊断绝了老元帅的后路么?”

朱统抬眼冷冷道:“荆先生似乎忘记了本帅留在汉口的骑兵,不管什么剑南军,想要攻破汉口,哼,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荆无计心里忍不住一阵大笑,这老头子心里明白,嘴里却还是这么硬,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就是如此自负呢?

他并不是提醒朱统,而是让朱统明白,自己并不是傻子,若是他想回援汉口的话,也不能轻易将燕王丢下。

燕王又道:“老元帅对此事有何看法,虽然确切的消息并未传来,但江南大营似乎陷入不利之中,本王留在大营中不过一些老弱残兵,大营被夺也是情理当中,若老元帅认为汉口无恙,本王倒是有个建议。”

朱统只好先听听他的建议。

荆无计显然已经和燕王商量好了一切,笑道:“剑南军虽然救了竟陵之围,但力量毕竟有限,若是荆某猜测不错,能够到达竟陵城外的剑南军,绝对不会超过六万,剑南军一共才有十万,汉廷是不会允许他们全部离开的,就算加上竟陵的汉军,也不过八万之数。”

他说到在这里,停了一下。

燕王补充道:“本王与剑南军统领战宇颇有交情,前日还曾写过一封秘信给他,他也回了一封密信给我,已经坦言,只要贵国能够全力协助本王,剑南军也愿意听从本王调遣。”

朱统眼睛眯起,这条消息太重要了,他不能等闲视之,淡淡道:“王爷何以认为剑南军并非是瞒天过海之计呢?”

燕王淡淡道:“战宇这个人本王非常清楚,他最不愿意自己手中的剑南军有任何损失,当然更不愿意让剑南军与贵国对垒,所以听到贵国与本王结盟的消息之后,便马上表明态度,只要贵国愿意让本王成为大汉皇帝,剑南军便绝对不会对本王动手。”

朱统还是无法相信,不过看到燕王的这副态度,他倒有些动摇了,竟陵之围被解,也就代表了两军马上就受到两面夹攻,不管对方选择是江南大营,还是选择直击扬州城下,首当其冲的都该是燕王才对,他既然都没有如此担心,自己倒是有些过虑了。

大不了燕王落败的时候,自己先跑掉就是了。

“王爷难道不怕坠入了刘渊的诡计当中么?”

燕王颇为自负地站起身来,道:“若是刘渊现在就在剑南军中,那本王倒有些担心战宇无法控制剑南军,会对本王不利,不过刘渊现在就在扬州城内,就算他有通天的手段,能够让我那位三哥下了圣旨,用来调动剑南军,但是圣旨这东西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将战宇的剑南军带到竟陵而已。说不定这还是给了本王的一个机会。”

朱统点了点头,道:“既然王爷如此确定,那么本帅就不再多心,不过剑南军虽然有心投靠王爷,却又为什么要攻破王爷的江南大营?”

燕王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有竟陵的守将在,做做样子也是应该的,至于战宇会否全力攻打汉口城,却也不是本王能够控制的,因为让他全力投靠本王,还需要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燕王笑道:“这个条件就是本王要顺利攻下扬州城。”

朱统有些明白他的建议了。

燕王继续道:“只要本王能够将扬州夺在手里,竟陵其实就失去了它的意义,那时战宇自然相信本王夺取天下的能力,而江南军一破,剑南军又落入本王的手里,我那位三哥手中已经没有了军队,京城自然是唾手可得的。至于九弟嘛,他恐怕早已经死在扬州城内了。”

朱统还是没有说话。

燕王笑道:“只要元帅能够全力帮助本王攻下扬州城,便不用担心汉口会落入别人的手中,本王一向信守承诺,当初答应贵国国君的条件都是有效的。”

说完这句话,燕王这才坐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位在明国颇有发言权的老将。

朱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既然如此,本帅马上调动大军攻打扬州城,王爷自然也不会怠慢了!”

燕王哈哈笑道:“老元帅这是在调笑本王,本王对于扬州渴望之极,只要老元帅能够尽心尽力,本王自然不敢有丝毫忘怀。”

从燕王军中走出来之后,朱统马上将身旁的一名偏将招了过来,低声吩咐道:“马上派人去查一下燕王的情报是否准确,唉,这位破落王爷现在是越来越得意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尤其要关注一下剑南军的行动,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本帅倒要看看剑南军是否真的准备投靠这个叛王。”

那人走了之后,朱统马上又招过来一名偏将,道:“马上将驻守在三座大镇的人马调回汉口去,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汉口不失,另外在三座大镇做好准备,随时都可能撤到那里去。”

这位纵横沙场数十年的老帅脑中一阵空白,想想没有什么遗忘的事,虽然说抛弃燕王,独自赶回汉口是自己不能做的,不过在必要的时候,保存了自己的实力,还是可以将功补过,若新君还是个明理人的话,自然不会处置自己。

想起新君,朱统又是一阵头痛,不知道军师那里打听到了什么消息没有,急忙往军中赶去。

他的感觉非常强烈,燕王现在的自信有些反常,若不是他真的有能力控制剑南军,便是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冷静的判断了。

而这样的人,在某种程度上说,已经是败了。

燕王将军报重重地扔在案上,自己在帐中走来走去,方才把朱统送走之后,他就有些后悔。

“先生是否有把握战宇会临阵反戈一击?”燕王问。

荆无计摇了摇头,“战宇这个人一向小心谨慎,虽然他写了那样的一封信给王爷,但是此人却是不可轻信的,若是看到王爷没有能力拿下扬州,说不定还会在王爷的背后给上一刀。”

燕王皱了皱眉头,“六万剑南军?”

荆无计点头道:“未必有如此之多的剑南军,恐怕会不足五万。”

燕王心里一阵烦乱,急忙走到案后,又将战宇“写”给自己的那封书信拿了出来,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最后终于将它放到了案上,道:“先生以为,这会不会又是刘渊的诡计?”

“那倒未必,不过却也大有可能!”

荆无计伸手将信拿了起来,道:“王爷虽然与战宇有过数面之缘,荆某也曾经与他打过交道,这笔迹确实出自他手,不过刘渊却是一个摹仿别人笔迹的高手,若说这封书信,出自于刘渊之手,荆某是丝毫不会感到意外的。”

燕王压下心里的紧张,道:“先生以为,刘渊现在是否还在扬州城内?”

“王爷的意思是……”

燕王坐下来道:“若是刘渊早已经不在扬州城内呢?本王的水军虽然声势已是大不如前,但是却也断无败的如此之惨的道理,而且要把数万剑南军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到竟陵城下,这支水军的实力可见一斑,本王不信刘渊早已经安排好这一切。”

荆无计没有说话,燕王的担忧,他早就已经想过,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刘渊现在不在扬州城内,只不过他不能说出来而已。

燕王心情显然是有些烦躁起来,过了片时又道:“若刘渊并没有在扬州城里,战宇恐怕……”

若是刘渊就在战宇身边,战宇就算想要投靠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

荆无计忙道:“王爷勿要担忧,依荆某看来,不管刘渊是否还在扬州城内,这都并不重要,现在只要充分利用明人的人马,尽快将扬州城攻打下来,那样就算战宇不肯投靠,明人却也不会弃王爷而去。”

燕王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第三十六章 风龙消散

远处老船长的黑色战旗已经飘了起来,在他的主舰旁边,是三艘丝毫不亚于主舰的巨舰,这是老船长两个得力手下的战舰,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汉军面前。

从黑压压的战船规模来看,老船长这次是倾尽了全力的,不过这也在易明的意料当中,在刘渊的布置之下,老船长的各处救兵已经一一被灭,自己的实力对方是看得清楚的。

而且又布下了这么大的包围圈,老船长要想活命,实在没有第二条路走,只能拿出家底来和自己死拼一场,败就败了,胜就胜了。

易明沉声道:“进攻吧,反正早晚都要打的,两家人也不用在这里做样子摆架势了。”

旁边的老林先是一愣,不知道易明这对老船长仇视到了极点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他马上笑了,道:“老易你不是担心打不过这家伙吧……别担心,我看王爷的这支水军,想要打下东瀛岛还有点儿难度,打下一个海盗窝,再容易不过了。”

“我倒不是担心破不了他们,而是担心被破了的他们会逃到哪里去?”易明眉头皱了皱。

东瀛岛?

那里是海盗力量的源泉,早晚有一天自己要把这个岛放在手里捏碎。

老林道:“王爷不是已经封祝蝴们的后路么?”

易明笑了一下,“这茫茫大海,要是想逃一支舰队的话,恐怕办不到,但是逃一两艘小船的话,老林你也抓不回来吧。”

老林疑惑道:“你说老船长会逃走?”

易明摇头,“他肯定不会逃走,他这辈子算是声名显赫了,死在这里也不算什么,要不然早就跑掉了,不过他的手下却肯定有贪生怕死的,我看这仗一打起来,就会有人准备开溜,老林你给我盯住老船长的那几个得力手下,能够抓一个就是一个,这几个人坏事干的太多了,死有余辜,放过他们,简直就是和上天过不去。”

老林点了点头,转身下去安排了。

过了片刻,首先从汉军的战舰上发出一声炮响,然后海盗颇为绅士地回击了一炮,这两炮就像是一个开场白,马上便引着无数声音呼啸了起来,两边的船队同时开足马力,迅速接近,船与船之间的肉搏马上就开始了。

易明的主舰并没有动弹,甚至连靠近海域的意思都没有,他拿着千里眼,不住地观察两边的战事,身后的辛雷等人虽然都是工匠,但是看到打仗的场景也多了,倒也并不在意,坐在旁边摆弄那架机械。

汉军几乎在半个时辰之后便占据了上风,海盗的数支战船被击沉了,虽然后面马上有船补了上来,但是汉军的战船速度显然更快,加上火力的支持,很快就冲开了一道缺口,到了这个时候,火力之间的搏斗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船与船之间飞快地搭上便桥,开始了人与人之间的肉搏。

海盗个性凶残,杀人无数,在肉搏的时候最占上风,所以他们倒是颇为喜欢这种方式,几乎是一个照面,汉军的两艘战船几乎都被海盗占领了,汉军的水手们纷纷落水,将海面击成了一锅粥。

易明还在观察老船长的动静,他的主舰似乎也没有动弹的迹象,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两个人心里都清楚,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呢?

汉军的战船在老林等人的指挥下慢慢退后了一些,然后迅速利用自己强大的火力威胁海盗两翼,而落水的汉军也纷纷往自己的船上爬去,海盗虽然已经占领了这艘船,但是却还没有拿到控制权,而汉军士兵中除了少数有小船能够回到自己阵中,其它大部分都必须与海盗决一死战。

易明还是坐着没动,手里的千里眼也放了下来。

在火力上,海盗与汉军差得很远,只要不给他们登上战船的机会,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船一一被击沉,有了上次拼命而来的经验之后,几艘海盗战船飞快地想要冲进汉军的阵地,不过没有了老船长的那声助威,加上汉军火力的强大,这几艘战船什么都没有碰掉,便已经带着浓烟沉没了。

易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想和他比火力,海盗差得十万八千里,方才那两只船只是他送去给海盗的,为的就是激一下自己的手下,只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想要慢慢地磨掉这上百艘战船,他还是做得到的。

这个时候他才下令,将自己的坐舰慢慢地往前靠了靠,终于出现在阵地之上。

炮火渐渐地缓和了下去,为了躲避汉军的火力,大部分海盗的战船已经开始往后退却,老林迅速下令,将阵地又往前移去。

就在汉军前移的过程中,顶在最前的海盗战船突然加速,似乎要试图一下子冲进汉军的阵地。

而同时,又有数十艘海盗战船从汉军的右翼冲了过来,这是一批中型战船,短时间很难被轻易击沉,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将汉军的阵地突破。

呐喊声传了过来,这群海盗明知必死,但是还要拼上一拼。

易明眯了眯眼睛,若是换自己做海盗,能做的也只是这些,火力跟不上,唯一就是期待着肉搏能够占上风,而且他们也吃了甜头,上次逼得自己撤军,这次又毁了两艘战船。

不过这次是不可能让他们得逞的。

老林等人早就研究好了应对的策略,战船的速度并不减慢,先是用火力猛攻对方,然后突然从中分开,在自己的阵地上为敌人的战船打开一个大的缺口,让他们没有办法靠近己方的船,最后充分利用火器营为战船配备的小型火炮,从近处将敌船击沉。

这样下来,就算偶尔能够有一两只敌船扑了上来,在自己的包围之下,想要消灭上面的海盗,也是绰绰有余的。

远处的老船长脸色阴沉地望着前方,到了最后索性坐了下来,心里一阵心灰意冷,他早就想到这一战的结果,但是这结果到了眼前,他却突然不愿意承认了。

“先生难道就想与我一起死在这里么?”他回头问了一句。

阴影里的那人慢慢地回答:“能够死在这里,在下倒是并不在意,不过阁下数十年来创下的基业,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老船长哼了一声,过了片时才道:“还说什么世外高人?到最后也不是听天由命,哈哈,死则死矣,能够拉着先生做伴,我倒也并不委屈。”

那人突然道:“在下倒是有一个请求。”

“说吧!”

“阁下是否能够放过参合道的人。”

老船长微微一愣,不过他却看不透这里面的关键,问道:“参合道的人一直都在监视着你,你们虽然同属道门,我看是敌人还差不多,为什么还要放过他们?”

那人道:“参合道虽然一直都在监视我,但他们只是担心我会以残身篡改天命,只要我没有动作,他们却还不会对我下手,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人是根本无法篡改天命的,我虽然身为鬼谷门人,却也没有通天之法。”

老船长脸上露出一丝狠笑:“又是那个什么王侯之命吧!真是天大的笑话,当不上皇帝又能怎么样?当上皇帝又能怎么样?”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阁下是性情中人,自然看不透这其中的关键,参合道如此逼迫我,实际上也是出于无奈,谁叫他们掌握了大汉百年的血统传承,本来我还以为这件事并无大碍,所以数次为此人批命,谁知道其中竟然有这样大的变化在里面,现在就连我也无法知道天命何处了。”

老船长冷笑不语。

那人继续道:“若是我能够再次窥得天机的话,我倒宁愿把命都献出去,可惜我不能了。”

此刻外围的战斗几乎结束,汉军根本没有耗费太多的力气,已经逼了上来。

老船长长身而起,道:“我是没有时间听你的什么天命狗屁道理,你说放就放吧,来人啊,把参合道的几个人全都给放了,他们要是能跑的话,就跑得远远的吧!”

旁边的人答应一声,急忙下去办了。

黑影中那人道:“多谢阁下成全!”

老船长摇了摇头:“穷途末路,竟然都让你算准了,要说不佩服你是假的,不过不瞒先生,我就不信这个命,就算它是真的也不信,命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到处告诉人家,要是你有能耐,就自己算着玩儿,然后一副掌握一切的样子,以后别在我面前谈这些东西了,不过以后未必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那人笑道:“阁下之言,似乎有些消沉啊!”

老船长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我在海上混了这么多年,死都该死几千次了,死有什么可怕的,怕的只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看自己的命,你这家伙,来到这里之后便叨叨不休,把什么前尘旧事都说了个干净,又说了半天的前方未来,人啊,要是早就知道了结果,过程就丝毫没有乐趣了。”

黑影里的那人笑了起来,笑声竟然是无比的凄凉,然后是一声木轮滑动的声音。

老船长心里清楚他又要走了,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或者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自己走到船前,不管这一战会落败到什么程度,他也要坚持到底,否则的话,就不是他了。

此刻汉军战船又靠近了一些,炮火继续猛烈了起来,老船长的船队开始慢慢从两边包围了上来,试图利用对群岛地理熟悉的优势,尽量靠近汉军两翼的战船。

现在海盗是变着法子地去接近汉军,而汉军就是用尽全力地和对方拉开距离,避免肉搏战的发生,然后利用火力的优势慢慢消耗对方。

海面上一时炮火连天,巨大的响声连成一片,海盗的战船纷纷冒出浓烟,最后渐渐沉没了下去。

老船长的眼前,几乎就是在看着自己亲手建立的东西一点一点的倒塌,不过他心里却丝毫感觉都没有,像这一切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汉军很快将海盗最前面的战船收拾干净,终于完整地进入了群岛的内部。

现在打的就是一场肉搏战了,两队战船已经靠得很近,就算汉军的火力再灵活,也没有办法完全阻止海盗战船猛扑上来。

老船长嘴角泛起冷笑,就在炮火声消失的瞬间,突然大声喝道:“兄弟们,让我看看你们的血性!”

最后一个字刚刚吐出,他突然猛喷出一口鲜血,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甲板上,旁边的侍卫方想过来搀他,老船长已经稳稳站住,身子瞬间如标杆一般笔直。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海盗战船上猛烈地回应了一声呐喊。

这群海盗都是老船长最为精锐的部下,也是最为凶残,他们不像老船长那样知道天命,他们只知道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走在杀人与被杀的边缘,死是不怕,怕的是无缘无故地就被那些炮弹给炸死了,早就等着老船长这声怒吼了,他们还期望着像上一次一样,将这些试图杀死自己的敌人一下子扑灭。

海盗战船突然间加快了速度,猛烈地往汉军靠近,只要能够杀上对方的船,他们自有必胜的把握。

易明也是露出一丝冷笑,损失是必须的,他并不心疼,他要做的就是将这群海盗杀个干净,放走的越少,像自己一样有着悲惨遭遇的人就会越少。

原来他还担心老船长的部下会纷纷溃逃,现在看来,他们是自寻死路。

“就是这群人杀了我们的全家,烧掉了我们的村子!”易明猛喊了一声,通过扬声器将声音传了出去,如一个响雷一样,响在每个海盗的心头。

他们没有想到汉军中也有这样的高手。

老船长身子一颤,口中再次喷出鲜血,然后直直地摔倒在甲板之上。

黑影中的那个人长叹一声,突然道:“既然知道我不能够再见你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他的手指轻轻按在木椅上,木椅突然喷射出一股火焰,顿时就将自己整个人陷入了火海当中。

大火里面发出的是一阵狂笑,无比凄凉的大笑。

此刻坐在房间里的杨英心中突然紧了一下,不知不觉中,两颗泪珠掉落了下来。

她很清楚地知道,他,已经走了。

※※※

第四十章 燕王毙命

扬州城外的三里集中,战宇眉头紧锁,目光盯在眼前的地图上。

安铁军的目光却盯在战宇的脸上。

两人沉默了半天,战宇的目光才离开地图,开始在帐中踱起步子来了。

安铁军要不是熟悉了他的这个习惯,说不定早就开始发问了,当时在剑南军中的时候,战宇也总是这副模样,不管是对付蛮族,还是对付蜀军,他就从来没有痛快的下达任何一个命令。

“去把吴军师请过来吧!”战宇停下了脚步,看着安铁军。

旁边的亲卫急忙下去了。

安铁军疑道:“这个吴乾简直就不是人,大哥你还请他干什么,他不来打扰我们已经是万幸了。”

战宇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王爷现在还在前营集中,就是想看看本将怎么去打这一仗,这个吴乾虽然不学无术,不过却是王爷派来的人,大哥也是不得不敷衍他一下啊。”

安铁军哼了一声,坐在旁边生着闷气。

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安铁军都快等不及了,外面才传来吴乾那招牌式的大笑,白面书生走了进来,笑道:“两位将军是否已经吃过消夜了。”

安铁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不看他。

战宇心道这家伙倒有些雅致,笑道:“军师请坐,现在燕王大军就在眼前,本将正在计划如何行兵,实在没有什么兴致吃消夜,还是军师从容若定啊。”

吴乾有些害怕安铁军,不过战宇他就完全不怕了,因为这员主将总是彬彬有礼,笑道:“将军完全不知道停、进之道,这样带兵打仗,想要胜的话,可就难了。”

战宇笑:“愿听军师高见!”

吴乾坐了下来,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悠然道:“将军遵照王爷的命令,从竟陵城下连行数日,已经来到这距离扬州最近的三里集,然后马上就想着要攻打燕王的营寨,岂不知竟然毫不知道现在军中实情?”

两位大将都是愕然。

吴乾得意道:“方才吴某到处转了转,发现军中士兵都已经精疲力竭,毫无斗志,都想好好睡个大觉,将军难道不知道此刻最是不利接战么?”

安铁军冷声道:“兵贵神速,你还叫个什么军师!”

吴乾虽然极力想要把自己的傲气挥发出来,不过一看到安铁军的样子,顿时又吓了回来。

战宇道:“既然军师都是这样说了,本将便遵照军师的意思吧,不过到时候王爷怪罪下来,还请军师代为辩解。王爷已经下令,要本将明日清晨便攻打燕王军的。”

吴乾一下子没有了主意,其实说士兵累了,倒还不如说他是吓怕了,浑身没有力气,所以才不想去打燕王,不过战宇把刘渊搬了出来,他却不由得不怕,这种责任他是担不起的。

他脸上抽动几下:“将军此言差矣,虽然本军师是王爷亲封,但将军是军中主将,你的意思自然是第一重要了。”

安铁军不屑地哼了一声。

战宇笑道:“若不是王爷催促,本将倒是觉得军师所言甚是,若能休整几日,我剑南军想要击败燕王,真是容易之极,不过王爷既然已经下令,本将也只能遵从了,军师以为这样如何……”

说着便把如何如何攻打燕王大营说了一遍,吴乾恨他恨的牙关紧咬,一个字儿也没有听进去,不过就算听进去了,也没有丝毫用处。

他心里一个劲儿的盘算着该怎么让这两个人知道自己的厉害,否则的话总是落在下风,这军师的日子过得也不舒服啊。

“如此燕王必败!”战宇说完最后一句话,把手指按在了地图之上,笑看着吴乾。

吴乾点了点头,起身道:“既然如此,本军师也就放心了。”

看着他走出大帐,安铁军忍不住在背后吐了一下。

战宇突然道:“铁军是否觉得这个吴乾大有问题?”

安铁军道:“有什么问题?他本来就是来对付你我的,我看安王也没有安着什么好心……”

战宇突然拉住了他,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低声道:“铁军以后说话千万要小心谨慎,方才又有高手准备偷听你我的谈话。”

安铁军愕然,倒不敢说下去了,他虽然粗鲁,不过也知道在背后诽谤王爷是个什么罪,何况自己现在又掌握在安王的手里?

战宇思索片刻。

“我看这个吴乾大有问题,像他这样傲慢无知之人,竟然还能够活得这么久,安王还是真有耐心啊!”

安铁军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战宇继续道:“若是想监视你我,安王也不用派了这么一个只知道颐指气使的废物来,我看王爷他是别有想法。”

安铁军警觉了起来,道:“什么想法!”

战宇道:“说不定安王是想借我们的手,杀掉这个废物,然后……”

“治我们的罪!”

战宇坐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若安王真的是这样想的话,他当然不会给对方任何借口的。

晨色刚刚出现的时候,燕王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正准备往帐外走去,突然间一阵马蹄声在营中急促地响了起来。

燕王略感惊讶,急忙走到帐外,一匹快马迅速的冲了进来,马上骑士根本没有等马停好,便跳了下来,跪倒在地,叫道:“禀告王爷,三里集中出现大批敌军,打的是剑南军的旗号,现在距离我军已经不足二十里。”

燕王愣了。

旁边的卫兵也都惊呆了。

“说,到底有多少人马!”

“十万!”

燕王退后了一步,像是突然间回到了现实中一样,缓过神儿来道:“快请荆先生!”

卫兵这才反应过来,匆忙去找荆无计。

燕王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十万剑南军?突然攻下了三里集?现在距离自己不过二十里?

过了片刻,卫兵回来了,满脸的惊慌失措,道:“禀告王爷,荆先生他……他已经不见了!”

燕王如遭重击,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战,本王马上要去见见朱统。”

若是朱统也跑掉了的话?

燕王有些不敢想了。

※※※

剑南军的前锋刚刚看到扬州城高耸的城墙,便停了下来,此刻城外燕王军已经布下了阵势,但是却并没有看到明军的旗号,这倒让战宇有些疑惑。

安铁军策马奔了过来,道:“燕王军似乎有些异常,若不是燕王真的放弃了,便是……”

战宇叹了口气道:“铁军现在明白大哥为什么不愿意投靠燕王了吧,他是真的放弃了,若是大哥料得不错,此刻燕王说不定已经不在阵中了。”

安铁军支吾一下,没有说话,他一直看不上刘渊的态度,所以一力怂恿战宇投靠燕王,给刘渊来个回马枪,把刘渊擒住,交给燕王。但是现在才知道,战宇的犹豫是有道理的,燕王军根本毫无斗志,虽然人数众多,但是若没有了明军的帮忙,他都未必有能力将扬州围起来。

不过战宇倒猜错了一点儿,燕王还留在阵中。

他并没有骑在马上,而是站在那里,虽然浑身披着盔甲,但是却丝毫没有看出半点儿昔日那个无敌统帅的风采来。

荆无计突然消失,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这个打击却远远没有朱统突然离去时的大。

等他赶到明营的时候,那里面已经差不多是一座空营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朱统竟然突然撤军,而且撤得如此干净。

一瞬间燕王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众叛亲离!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词,虽然并不贴切,不过确实是真的,剑南军本来给了他一个巨大的希望,谁知道竟然突然攻了过来,然后明军丝毫没有介意盟约,一下子就把他扔给了汉军,而他往日最不在意的荆无计竟然也看透了这点,迅速离去。

朱统肯定是昨夜攻打完扬州城之后撤离的。

燕王咬了咬牙,但就是狠不起来,底气没有了,昨天攻打了一天的扬州城,两军皆疲,他也就没有关注朱统那边的动向,谁知道朱统这个老狐狸却趁这个机会逃走了。

虽然他的大军未必会走得很远,不过燕王却连追击的心思都没有,朱统不在背后给他一刀,就已经是宽宏之极了。

众叛亲离!

燕王握紧了腰间的长剑,这个词每想起来一次,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虽然荆无计和朱统都叛离了他,但是他却知道,想要收拾这两个人,只有等下辈子了。

现在剑南军就在眼前,他也只有背水一战。

擂鼓声渐渐响起,燕王军昨天刚刚经过激战,现在差不多疲惫不堪,不过剑南军也是急行军赶到这里,两军都不急于进攻,足足对垒了有一个时辰,这才试探性的接触一下。

然后便是洪水一般地冲杀了过来。

刘渊骑着战马,往着眼前沙场,郭瑭和龙城伴在左右,三人都是默默无言,任谁都看得出来,燕王军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虽然他们的兵力并不比剑南军少上多少。

“王爷”,龙城说话了,“明军是否有余力攻占江南大营?”

刘渊悠然道:“本王倒并不担心这个,朱统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保住汉口。只要我军不兵临城下,他是不肯贸然出击的。”

郭瑭笑道:“王爷将十万剑南军用水路运至竟陵,恐怕此战又将成为经典了。”

刘渊哪能不知道他这是在拍自己的马屁?经典之战又有什么,一直以来,竟陵和汉口成为犄角之势,几乎是牢不可破的两座城池,现在有了这个思路,竟陵再也没有天然之险了,几乎变成了一座危城。

就像他当初在蜀国炸毁云州一样,导致了整个战争思路的改变。

龙城疑道:“明国虽然大乱,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放过燕王这个有用的傀儡才对,若是明军全力参战的话,剑南军未必能够全胜,至少也可以保住对扬州合围之势。”

刘渊笑道:“明主最大的失策便是派了朱统在这里,朱统现在是自身难保,将军若是处在他的那个位置,也必然会选择放弃燕王,只不过他心里清楚,不管怎么样,丢了汉口,还是丢了燕王,都可以成为明主杀他的理由。”

龙城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刘渊策马前行,道:“若是朱统退后汉口,明主为了安抚于他,说不定还会留他一条性命,对放弃燕王之事毫不追究,若是逼得太紧了的话,谁能保证朱统不会率兵造反呢?”

他的目光微微扫到了郭瑭身上,郭瑭心中一惊,急忙低下了头。

刘渊丝毫没有介意,继续道:“这便是君臣之道的道理,身为大将,当然希望手握重兵,但是手握重兵却也是自取杀身之祸的途径,燕王若不是手握重兵,他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望两位将军以此为戒。”

龙城点了点头,郭瑭却急忙道:“王爷所言甚是,末将聆听教诲!”

不过他的眼中却有一丝异色闪过。

就在这个时候,燕王的阵地终于破了,剑南军如潮水一般地冲了进去。

燕王军再也无力抵抗,被剑南军的潮水冲得肢离破散。

就连燕王自己也长叹一声,缓缓拔出了腰剑的配剑。

他一下子跨上旁边的战马,然后举目往前望去,眼神空洞之极,似乎连仇恨的颜色都没有了……

旁边的几名亲卫本来想要上前一步,不过看到燕王的神色都跪了下来。

燕王挥动长剑,似乎想要再呼喊一声,不过这一声却夹在了嗓子里,并没有出来,而剑已经到了自己的颈间。

突然间,喊杀声终于断绝了,天地间已经没有了一点儿的声音。燕王的身体从马上掉落了下来。

此时站在远处的刘渊长叹了一口气,自己又少了一个对手。

幸,亦或是不幸!

※※※

第四卷战龙于野终

第一章 深山伏击

丰山山脉虽然并不是中原最大的一条山脉,但无疑是最为青翠可人的一条山脉,从扬州开始,这条山脉便将整个江南分成两半,使这里形成了独特的地理环境。也正是因为这种独特,使得扬州和竟陵、扬州和汉口之间独自存在着一条通道。

丰山山脉有着最为茂密的丛林,人迹罕至,虽然只有不到百里的宽度,但却很难穿越,就连生活在山中的山民都很难横过这座山脉,更别说其它人了。

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走在丛林当中,这是一条因为打猎而留下的小路,他一边走着,一边警觉地四处望着,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一股浓烈的杀气突然间朝他逼了过来,仿佛知道是被他发现了一般,猛烈的杀气一下子布满了男人周围的空间。

中年男人停下脚步,双手肃立,身上的袍子竟然鼓了起来,像是被风吹动一样,岂知这周围根本就没有一丝的风,十分诡异。

男人眼前出现了一条人影,接下来又出现第二条,然后是第三条,第四条,一共六条人影迅速将他包围。

杀气突然间无影无踪了。

中年男人的双手还是五指并拢,袍子还是那样奇异地鼓了起来,笑道:“原来是几位道兄来了,荆某竟然不知道什么地方走路了风声,让道兄能够埋伏在这里等着荆某,看来这次我倒是自投罗网呢!”

当先是一个穿着黑袍戴着道冠的道人,手中握着一把带着寒光的短剑,冷笑道:“荆道友陷害本门还不够多么,这次也是你罪有应得,还有什么话说!”

荆无计的双手终于收了起来,眼中异芒一闪,显然已是凝聚了全部真气,道:“苍岚道既然对荆某如此无情,荆某倒也不必客气,临死的时候也可以拉上几个垫背。”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身子突然急退,往身后那道人撞去。

那道人虽然一直提防着他出手,不过荆无计这一下实在太快,他只是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来到身前,道人知道此刻绝对不能手软,若是给他遁出包围,这辈子恐怕都未必能够再找得到他,所以心下一横,长啸一声,双掌击出,硬是对上荆无计的后背。

“轰”的一声巨响,真气激荡起来。

道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退了三步,总算立住身形,荆无计的身子像是装了弹簧一样,迅速扑向面前的高冠道人。

这人无疑是能够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的人,幸亏六个人组成阵势,而且占了先机,否则的话,想要拦得祝蝴,还真是件难事。

荆无计已经与那高冠道人对了数招,左右两边的蓝衣道人同时出手,也不知道荆无计用了什么手法,身子飞快一转,竟然将两人掌力都卸了下去。

两人出手无功,只好退了回去。

高冠道人无疑是这个阵势的主力,荆无计也正是看中了此点,这才对他猛攻不止,以他的身法,想要缠上一个人实在是轻松之极,那高冠道人虽然硬接了他几招,不过却仍旧不是他的对手,偏偏又是无法脱身。

苍岚道最为厉害的“雷风六甲阵”竟然也让荆无计带动着走上差不多百招,六个道人全都是面露惊讶之色。重新开始估量荆无计的真正实力。

谁都知道荆无计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强横到了这个地步,身为鬼谷门人,最不善于修炼的就是武技,但是谁又会想到,荆无计的武功绝对不比其它教派的掌教稍差。

就算是黑冥道长亲来,也未必有足够的能力留下荆无计。

高冠道人心中大急,自己手中的这柄短剑,便是镇教之宝苍岚剑,最能发挥出雷风六甲阵的威力,当时黑冥道长布阵的时候,特意将这柄剑交给了自己,没有想到就算这样,荆无计还能如此强攻不止。

他甚至生了退却之心,荆无计丝毫没有真气不畅的势头,而且出手越来越快,似乎真气正在不住加强。

在他眼中,此时的五名同门都根本没有办法帮上自己,荆无计面对的只是他一个人。

不过这只是他的错觉而已,若不是五位同门不停地上前消耗荆无计的真气,以他一人之力,现在早已饮恨于对方的掌下了。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两个人正饶有兴趣地观赏这场高手对决。

坐在最前面的白面书生笑道:“荆无计这次算是拼上了命,不过苍岚道的这几个道人倒有些名不其实,竟然这样子就被荆无计把一个好好的阵势给破了。”

后面的大汉道:“荆无计竟然有这样高明的武功,真是让人惊讶,若是王爷和属下亲自动手,恐怕也未必能够擒得祝蝴!”

白面书生正是安王刘渊,这次专门是为了捉拿荆无计这个平生大敌而来,笑道:“你我联手,根本连一成胜算都没有,荆无计想要击败我们倒并不容易,他若是想逃的话,天下恐怕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拦得祝蝴,不过那位真气惊人的老船长或许有此实力。”

身后的正是霍烈,想起老船长那全凭着真气激荡的声音,也不仅有些骇然,若论真气的话,这个人恐怕是天下第一了,可惜根本没有给自己交手的机会,便一命呜呼,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渊低声道:“苍岚道这回总算是做了件好事,若不是他们的这个诡异阵法,还真困不住荆无计啊!”

霍烈点了点头,道:“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刘渊笑道:“当然是胜败已分之时,要不然本王也就不会给苍岚道一个向荆无计复仇的机会了。”

刘渊早就派人盯住了荆无计,而苍岚道对荆无计又是恨之入骨,所以这是顺理成章的事,谁让荆无计准备躲藏在这大山之中呢?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场中的形势已经产生了变化。

荆无计身子突然拔起,双脚连续踢出,将苍岚剑微微踢开寸许,整个人便要往旁边的大树上落去。

两名蓝衣道人早已经等候他多时,从树上跃下,如大鹏展翅一般邀击身在空中的荆无计。

一阵微微地雷霆声响起,高冠道人手中的苍岚剑竟然脱手而出,直射荆无计的前方,若他稍有躲闪的时候,这柄剑便足以要了他的命。

苍岚道全道纷纷露出欣喜神色,荆无计若是一直强攻下去,恐怕这个雷风六甲阵就要给破了,不过他既然生出了逃走之心,此阵便足以将他当场击毙。

他毕竟不是钢铁打造的人,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荆无计双掌同时探出,只听一阵轰响,上方的两名蓝衣道人已经直飞上去,荆无计的身子急速下落,却突然发现本来是直射天空的苍岚剑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地横刺过来。

荆无计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剑竟然会生出变化,脚尖在地上一点,急忙往后窜去。

八只手掌几乎是同时按在了他的身上。

荆无计眼前的高冠道人面露喜色,这才是雷风六甲阵的真正杀招,四人内力吐实,荆无计体内的骨骼发出一阵脆响。

而上方的两名蓝衣道人已经直飞下来,双掌往荆无计的天灵拍来。

荆无计此刻已经完全无法动弹,鲜血从口中猛烈喷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冷笑,没有被对方拍中的双臂缓缓扬起。

高冠道人看到了他的眼神,大叫一声:“快退!”

身子急速往后窜去。

不过已经晚了,荆无计的整个身体突然间变成一蓬血雨,夹杂着无数足以杀人的真气激射而来,围在他身旁的三名道人几乎是同时被爆成血雨,而高冠道人虽然逃得够快,早已经有真气护住了全身,不过身子却横飞而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惟有上方的两名蓝衣道人免去此厄,他们哪里想到世间上还有如此厉害的功法,临死前还能够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虽然荆无计无力将血雨射向他们两人,不过两人还是受了一定内伤,同高冠道人一样,摔落在地。

刘渊首先从树上跳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已经尸骨无存的荆无计,道:“霍烈是否有能力挡住方才他这玉石俱焚的一招。”

霍烈也是心有余悸,摇头道:“此人也不知道从哪里修炼的邪法,若是换成属下,这下也定然是凶多吉少。”

刘渊没有再说话,不过心里却是一阵轻松,如果说他被太子压制了数年的话,那么这个荆无计就是罪魁祸首,现在他终于能够看着此人烟消云散,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的石头。

风龙子死了,荆无计也死了,鬼谷门其实已经等于灭亡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替人相命之人了。

他对鬼谷门的感情非常复杂,当知道荆无计也是此门中的人时,总觉得这真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霍烈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上,问道:“王爷,这几个苍岚道的人怎么办!”

“一个都不用留了!”

刘渊知道今天不用自己出手了,倒省了不少事,继续道:“处理完后派人传话给苍岚道,便告诉他们荆无计破了雷风六甲阵,杀尽了这六个人,然后逃回京城去了。”

霍烈点了点头,看来刘渊下一个目标已经是对他威胁极大的苍岚道了。

※※※

大汉宣和三年八月二十三日,被围困了数月之久的扬州城门终于缓缓打开,刘渊首先进入了扬州城,旁边肃立行礼的都是蜀军的将领,而除了扬州太守王峻之外,并无第二个汉军将领出现。

扬州城民除了欢呼之外,几乎忘记了其它的表达方式。

刘渊马上入住了刺使府,然后便立即传令召见蜀军元帅辛古铭。

辛古铭这几天几乎没有什么好觉睡,有些胆战心惊起来,当时发动军变,拿下扬州将领的时候,他倒并没有想到刘渊这么快就击败了燕王,而且他原来还以为刘渊会首先攻打汉口,让他来主管扬州诸事,到了那个时候,刘渊离不开他,自然也就不会怪罪他的兵变之罪。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刘渊几乎是一瞬间便击溃了燕王,只用了几天清理战场之后,马上进驻了扬州,根本都没有给辛古铭表现忠心的机会,那么他的兵变就显得有些多余了,似乎完全就是为了个人的利益。

听到刘渊的召见,这位蜀军大将没有丝毫的迟疑,马上来到了刺使府。

刘渊正坐在大厅里喝茶,旁边没有任何人,甚至连霍烈都没有在身边,大汉王爷微笑地看着辛古铭,道:“辛将军能保扬州不失,本王甚感欣慰。”

“王爷真是折杀末将了!”辛古铭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他并不是敢作敢为的人,也不是胆大包天的人,蜀军现在在整个江南军中已经不占有什么优势了,而且就算他占尽优势,他也不敢对刘渊有丝毫的不敬。

“坐下吧!”

刘渊脸上的微笑几乎就是他的招牌,谁也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笑得从容,笑得淡定,笑得让人摸不到头脑。

“末将是带罪之身,怎敢坐下!”辛古铭是下定了主意,不管刘渊是否追究此事,他都要首先认罪才行。

刘渊淡淡道:“将军犯了什么罪!”

辛古铭忙道:“末将犯了辜负王爷之罪!”

“哦!”

辛古铭道:“王爷临行前,曾言道将扬州交给末将,然后让末将千万不要与王刺使产生冲突,谁知道王刺使煽动原来的扬州将士,不服末将统领,所以末将辜负了王爷的嘱托,先将两位失职的将领当街处死,以振军心,然后将王刺使软禁在了刺使府……”

辛古铭字斟句酌,虽然没有抬头看刘渊,不过却将耳朵的功力发挥到极致,只要刘渊稍有反应,他便要停了下来。

刘渊手中转动着茶杯,似乎听得颇有兴趣。

辛古铭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刘渊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茶杯上,仿佛在思索什么事情一样。

辛古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知道刘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会处罚自己?

刘渊放下了茶杯,脸上却是笑意全无,道:“将军已经说完了么!”

“禀告王爷,末将已经说完了!”

刘渊淡淡道:“若将军是军中主帅,有人犯了这样的大错,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罚?是否仅仅是个辜负之罪!”

辛古铭一愣,支吾道:“这个……”

他突然跪倒在地,道:“禀告王爷,末将如此做法,乃是另有苦衷,王大人他一力阻拦末将守城,差点便被敌军攻上城墙,还为犯错的下属袒护,末将若不如此做法,恐怕现在扬州城已经落入敌军手中……”

刘渊还是没有说话,辛古铭怕死他是知道的,这件事辛古铭虽然做得有些过了。但是又不能说他做错了。不过辛古铭错就错在,王峻毕竟还是自己要用的人,要是不处罚辛古铭的话,王峻恐怕会始终耿耿于怀,王峻这个人刘渊是了解的,阻挠守城这样的事他干的出来,何况他早已经询问过了雷霆军的人,一切属实。

取舍,是必须做的。

不过扬州现在需要的不是辛古铭,而是王峻,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以辛古铭必须牺牲一下。

“将军起来吧!”

刘渊站起身来,道:“将军虽然有所苦衷,不过这毕竟是件大事,本王没有认为将军意图叛乱,已经是体谅将军的苦衷了,难道将军还想逃过此罪么?”

辛古铭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不过双手却已经握紧了,若刘渊真的要对他处以死罪的话,那么他也不能甘心受戮。

刘渊继续道:“将军为本王、为我大汉,立下汗马功劳,本王都看在眼里,但是这样的大罪,本王却是无法宽恕,现在本王夺去你蜀军元帅之职,明日你便可以回蜀了。”

辛古铭一时愣了,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渊继续道:“本王会写一封书信给白太后,将军回蜀之后,此罪是在大汉所犯,到了蜀国,自然可以免了,到时候若太后并无异议,将军便可出任蜀国大元帅之职。”

辛古铭这才明白过来,惊喜道:“多谢王爷成全!”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没有想到这还是因祸得福,一连几个头磕了下去。

刘渊将他扶了起来,道:“将军回蜀之后,不妨和太后明言,只要刘渊还在大汉,大汉便永远不会与蜀国交兵。”

说完这句话,刘渊眼前似乎泛起了那白色的身影,心想这也算是一个承诺吧!自己能够为她做的,也许只有这么多了。

辛古铭会是一位好元帅,让他征战蛮族是绰绰有余了。

※※※

第五章 手中之人

夜色当中,一袭锦袍的顾宪站在那里,笑道:“夫人便是住在此处么?”

萧芳华点了点头,低声道:“阿宪,可否还是那样叫我芳华呢?要知道芳华一直都很内疚……我……”

顾宪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愿意了,只不过芳华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欧阳世家的夫人,若你不介意的话,有外人在场时,我还是叫你夫人好了。”

萧芳华点了点头,突然笑道:“阿宪,你……还恨我么?”

顾宪摇了摇头,强压着伸手将她抱过来的冲动,道:“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顾某虽然有些不甘,不过芳华的选择显然是对的,而且……”

他转过脸去,轻声道:“芳华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吧。”

萧芳华神色一黯,没有说话。

顾宪脸上重新露出笑容,道:“芳华要在京城住上多久?顾某这个地主,当然不能怠慢旧友。”

萧芳华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使命,突然道:“芳华也不知道,说不定见过皇上之后,便要离开了呢?”

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了解萧芳华的精神世界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顾宪了,她如此的神态当然瞒不过他。

黯然的感觉一涌而上。

“既然如此,改日顾某再来拜访芳华吧!”

顾宪微微欠身,然后告辞而去。

看着顾宪的身影,萧芳华心中一阵无力感涌了上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对这个人有所不利?

坐在轿子里的顾宪,已经完全失去了方才的那种从容。

方才和萧芳华说过的每一句话都重新在心里说过了一遍,萧芳华的每一个举动又重新闪现了一遍,甚至连旁人的那些话都重新过滤一遍,直到轿子终于停了下来,顾宪才强打着精神,走了下来。

夜色清凉如水,也只有这种清凉让顾宪有机会冷静下来。

一想到萧芳华是被利用的,顾宪心里总有一阵莫名的激动,似乎想要发泄一些什么东西,不过他心里清楚,他甚至很高兴有人利用了萧芳华,至少他还可以再见到她一次。

说不定他们还会再有一段相处的时光,这段时光虽然短暂,不过毕竟也是属于他们两人,到了悠闲的时候,是可以拿来回忆的。

顾宪心中一动,差点打了一个冷战。

自己究竟怎么了?

竟然会如此去想这件事,刘渊的大业,安乐公主的幸福又放到哪里去了呢?

萧芳华只不过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罢了,她来到这里,只是东方耒为了对付自己的一个手段而已。自己竟然将这两个人都忘记了,尤其是安乐公主,那么渴望地将幸福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女人,在萧芳华出现的时候,顾宪竟然完全淡忘了她。

旁边的书童看到顾宪愣在那里,低声叫道:“先生……”

顾宪缓过神儿来,苦笑一声,萧芳华确实是自己最大的弱点,东方耒的这一宝算是押对了,不过想让自己真正落败,东方耒还差了点儿。

心里一狠,几乎都是痛恨了。

他正迈步往里面走去,客厅门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纤丽的身影。

竟然是安乐公主来了。

顾宪急忙将自己扫视一下,直到发现笑容无恙之后,这才迎了上去。

安乐公主身在宫中,虽然明帝对她没有什么约束,不过为了自己的名誉着想,一直都是顾宪进宫去见她,她这还是少有的来到了丞相府中,而且还是这么晚的时间。

“公主……”

安乐公主看清楚来的人是顾宪之后,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惊喜道:“先生终于回来了……”

顾宪方要拉起她的手,却发现安乐公主微微往后退了一下,躲避开来,顾宪一愣,这才发现客厅里慕容清雪正含笑看着他。

他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清雪知道萧芳华来到京城,而且自己这次就是去见她,所以才把安乐公主带到自己的府上。

顾宪有些苦笑不得地和慕容清雪见礼道:“幸亏有小姐陪伴公主,否则顾某这次真是让公主失望了。”

安乐公主蹙眉撒娇道:“先生已经让安乐失望了,要知道安乐在这里等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呢。”

顾宪疑道:“为什么不让下人去通报顾某。”

慕容清雪笑道:“还是安乐妹妹能够体谅先生的苦衷,说先生此刻定是在操办公事,打扰不得,这才让清雪也陪在这里等着,点心也吃了不少了,人也等到了,清雪是否该告辞了。”

顾宪心下一阵感动,他并非对安乐公主无情,当然也能够感受到她的情意,更知道自己也需要一个像安乐公主一样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女人,不过萧芳华的突然出现,确实让他有些惊慌失措。

慕容清雪起身道:“夜已深了,还是先生护送公主回宫吧,清雪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要休息了呢!”

说着也不管顾宪和安乐公主说什么,匆匆走了。

顾宪哑然失笑,拉起安乐公主的手坐了下来,道:“安乐已经多日没有出宫了吧!”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道:“从蜀国回来,安乐似乎已经丧失了游玩的兴致呢,若不是先生陪着安乐,说不定早就闷死在那个后宫里面了。”

顾宪笑道:“若安乐不是公主身份,顾某倒是不介意陪着安乐在京城各处走走,只可惜那样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安乐公主先是眼前一亮,然后不依道:“安乐从来就没有在京城各处走走过。先生只是在取笑安乐罢了。”

顾宪点了点头,他倒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安乐是公主身份,有很多事情她都是没有尝试过的,甚至就算去镜湖欣赏风景,也是都是侍卫簇拥着,根本没有丝毫自由可言。

他也很想让自己手里的这个女人好好地享受一下那样的时光啊!

顾宪心里微微有些激动,他这还是第一次想到这些,轻声问道:“安乐真的想么?”

安乐公主眼中又恢复神采,道:“先生有办法是不是,安乐就知道先生有办法。”

她抓住了顾宪的手,就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一般几乎雀跃起来。

顾宪点了点头。

此刻丞相府外的马车上,慕容清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暗红色的大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刚刚拿到的情报翻了一翻。

萧秋的名字赫然用粗笔写出,上面几乎全部是这个女人的资料。

慕容清雪越看越皱紧眉头,这个女人并没有多少丰富的经历,在情报上甚至连顾宪的名字都没有提到,她出身于北朝大臣之家,十六岁便许配给了欧阳家的少主欧阳景,然后嫁入了豪门,数年也没有子嗣,行事非常低调,从来都不参与欧阳家内部的任何争斗,就算欧阳景曾经因为后室争斗休掉了几位夫人,也没有轮到她的头上。

唯一让她浮出水面的就是北朝大臣萧毅突然受罪于玄治帝,落得个被流放的下场,萧毅死在流放途中,萧秋的母亲也同时自杀,萧秋的哥哥被盗贼杀死,而身为萧家唯一幸存的女儿,萧秋竟然都没有前去收拾父母的尸首?

龙腾阁的这份情报显然详细之极,就连这样的事都记录下来,这也说明萧秋这个人确实有些奇怪,既给人一种消沉避世的感觉,也让人捉摸不透。

慕容清雪放下情报。

这样的女人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她确实无情,一个便是她有着极为远大的野心。

无情的女人慕容清雪真的没有见到过,有着远大野心的女人,陆无华就是一个最为明显的例子,不过从萧秋这么多年的默默无闻来看,她和陆无华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那么只能说她是一个无情的女人了。

情对女人是如此重要,慕容清雪都有些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女人。

不过也许正是这样奇怪的女人,才会牢牢地抓住了顾宪这样男人的心吧!否则的话,顾宪也不会将自己的感情掩饰得如此之深了。

不过这样下去,顾宪到底会伤得更深,还是终于解脱了出来?

“回去吧!”

慕容清雪轻笑一下,不知道自己将安乐公主带到这里来,对顾宪究竟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顾宪若是和萧芳华重新投入感情当中,而被东方耒要挟的话,那么将是龙腾阁最大的损失,慕容清雪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马车渐渐往慕容府行去。

就在这时,孟阳突然出现,将马车叫停之后,上车低声报道:“禀告公主,那位欧阳夫人现在就住在青龙坊附近,方才我们的人已经查到,正是顾先生送那位夫人回的住处。”

慕容清雪“哦”了一声,自己是否该去看看这个女人呢?

能够被顾宪看上的女人,她倒是颇有兴趣。

虽然现在天色已晚,不过慕容清雪还是下了决心,道:“孟阳随清雪去见见这位欧阳夫人吧。”

孟阳虽然被命令跟踪萧芳华的下落,不过却也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最害怕的就是慕容清雪,只好乖乖听命。

让他跟踪到了顾宪,这是始料不及的,顾宪跟这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孟阳正在盘算是否要把这件事告诉顾宪,他可不想看到慕容清雪和顾宪有什么不愉快,若慕容清雪利用自己来监视顾宪的话,这个玩笑可就开得有些大了。

不足半个时辰之后,慕容清雪已经站在了青龙坊的前面,在孟阳的指点下,她这才知道萧芳华已经将整个青龙坊包了下来。欧阳家果然是才大气粗,只有十几个人住着而已,竟然将京城里的一条街道全部包了下来。

几名武士站在街道的前端,正在巡视。

此刻明月终于升空,竟然是一轮满月。

慕容清雪如夜下的精灵一般,美得连月亮都失去了颜色,走到坊前,对着看得有些呆了地北朝武士,道:“欧阳夫人是否已经休息了!”

那北朝武士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显然是连说话的能力都失去了。

第一次见到慕容清雪这样的绝色,而且又是月光之下的美女,这些武士的抵抗力没有半点儿用处。

慕容清雪还是那副端庄到了极点的表情,柔声道:“还烦先生通报一声,便说慕容清雪深夜拜访,若是欧阳夫人没有不便的话……”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的武士已经转头就往楼上奔去。

旁边的武士总算还好上许多,急忙拱手道:“小姐还请稍侯。”

慕容清雪向他点了点头,心里也不禁有些得意,没有想到自己的魅力竟然如此之大,只有刘渊那个笨蛋不懂得珍惜,偏偏还要再找那么多的美女来让自己失色。

想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微笑,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刘渊的怨气,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借口。

可是,最后那个人真的能够留在自己的身边么?

还是自己会像顾宪一样失去了那个最为关心的人?

她的脑中竟然也是一片空白,眼中也只剩下了那轮明月,而那明月瞬间又变成了刘渊那似笑非笑的脸……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慕容清雪竟然有些想得痴了……

这时一声甜腻的声音道:“竟然真的是大汉第一才女弘化公主驾到,臣妾未曾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慕容清雪一愣,转过身来,看到的是一个清瘦特别的女人,笑道:“夫人怎么会这么肯定没有人会假冒清雪?”

萧芳华笑道:“像公主这样的绝色,天底下能够找到第二个人么?再说臣妾曾在北朝见过公主的画像,当时已经惊为天人,不过现在才知道,原来公主本人比画像要更美百倍。”

慕容清雪上前拉起萧芳华的手,道:“夫人真会说话,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夫人,毕竟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萧芳华忙道:“不妨,不妨,公主快请上楼吧!”

慕容清雪心里盘算一下,这个萧芳华确实有种独特的味道,不过好象并不是无情的人吧。

※※※

第二章 收拾残局

送走辛古铭之后,刘渊马上将龙城找了过来。

他与龙城已经是数年没有见面,这位当初自己最为得意的年轻将领,经过了几年的锤炼已经老成许多,再也不是那个为了一个女人而找一位王爷决斗的热血青年了。

尤其是当时击退明军,守住了竟陵城,更让龙城显得稳重不少,现在是足以担当重任的大将了。

当然,变化最明显的还是那张脸,外表依然英俊,不过从嘴角微微泛起的那丝微笑来看,这个人已经从容了许多。

刘渊将坐在对面的龙城打量一番,笑道:“将军希望继续留守竟陵还是跟随本王回到京城?”

“末将愿意留守竟陵!”

刘渊微微一愣,道:“这是为什么?”

龙城坦然道:“末将在竟陵已经守了三年,不瞒王爷,其实已经有了不小的感情,尤其与那里的竟陵军,何况一想起秦王殿下,末将……”

刘渊明白了。

对于秦王的战死,龙城还是不能释怀,秦王战死汉口,汉口城又落入了明军的手中,竟陵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时刻准备为秦王报仇血恨。

龙城自然是对秦王最为忠诚的将领,他留在竟陵并不仅仅是为了竟陵,而是为了有一日能够攻下汉口城,完成心愿。

想起秦王,刘渊也是无法轻易平静下来。

两人沉默片刻,刘渊再次露出笑容道:“既然将军如此坚持,本王也就答应了。不过将军难道未曾想过回到京城再见一眼清雪么,她可是多次在本王面前提起将军。”

龙城忙道:“清雪小姐乃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末将也只能……”

刘渊忍不住笑了起来,龙城确实有些不善言辞,尤其是谈到慕容清雪之时。

当日他就是为了慕容清雪而找自己拼命,才会让自己拣回来了这员大将。

龙城被他笑得脸也红了起来。

刘渊起身道:“将军便留在竟陵吧,本王回京之后,竟陵军便归将军率领,另外本王还要将长江水军交给将军,将军应该明白这支水军的重要,千万不能出了任何差错,这可是本王夺取汉口最为关键的一环。”

龙城眼睛亮了起来,显然夺回汉口是他最感兴趣的话题,忙道:“王爷莫非已经有了夺回汉口的计划。”

刘渊笑而不答,道:“将军放心便是,本王当然不能忘记二哥之仇,只不过夺回汉口并非一时可以做到,本王还要回到京城处理一些政事。”

龙城顿时露出微笑,这是他最大的愿望,既然刘渊已经有了这个想法,那就距离实现它并不遥远了。

刘渊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将军去吧,相信不过一月,本王便会与将军在竟陵再见。”

龙城刚刚想要起身告辞,刘渊的声音在他背后传来:“若本王坐了大汉的皇帝,将军是否会认为本王不陪坐这个位置?”

龙城先是一愣,突然跪倒道:“大汉再也没有比王爷更为适合的皇上!”

刘渊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刘渊又给易明和冯景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暂时归龙城节制。为了消除易明对海盗的忧虑,刘渊特意允许他暂时派出一小部分的舰队回到海上。老船长新亡,为他报仇的海盗倒也不少,这些海盗唯一能做的就是沿海烧杀抢掠,易明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对这样的海盗来说,一支正规的舰队,便足以遏制他们了。

又召见了几个人之后,而这个时候刘渊才召见了雷霆军总统领郭瑭。

郭瑭驻守竟陵这几个月来,似乎学会了韬光养晦,懂得收敛一点儿杀气,想必他心里清楚,无论武功计谋,自己都不是龙城的对手,做人的光明正大,受人爱戴,就更不如后者了,若在蜀国刘渊有选择的话,恐怕也会选择龙城而不会选择他。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郭瑭心里,就是挥之不去的,像是一个咒语一样,让他在竟陵城的这段时间里如受煎熬。

幸亏刘渊所有的命令都是直接下个雷霆军的,而龙城又没有插手雷霆军的事,所以郭瑭稍微有了一些自信。

至少自己为刘渊立下了汗马功劳,刘渊还是不能无动于衷的。

但是从刘渊解了竟陵之围开始,这位雷霆军的总统领就有些忧心忡忡起来,他看得出来刘渊对龙城的欣赏,若是现在刘渊突然更换雷霆军的主帅,郭瑭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他隐约感觉到刘渊对自己并不满意。

不过龙城被召见之后,已经回到竟陵去了,郭瑭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刘渊毕竟还是没有抛弃他。

看到郭瑭走了进来,刘渊笑道:“将军受苦了。”

郭瑭慌忙跪下行礼。

只有郭瑭才一直对刘渊行此大礼,刘渊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不过这个人却是可以用的,所以他倒不想让郭瑭太过于难堪了。

郭瑭看得没错,刘渊确实有心更换雷霆军的统领,因为雷霆军几乎就等于刘渊自己的私人卫队,他自然希望能够有一位自己信得过的将领,不过刘渊并不觉得龙城适合这个位置,雷霆军太过于灵活了,龙城却是太有大将风范,恐怕很难统领这样的一支军队,便如让秦王去统领宣台阁一样,完全是不同的风格。

而郭瑭这个人虽然有些卑鄙狠毒,但刘渊不得不承认他是雷霆军统领的最佳人选。

只要能够将他喂饱,只要给他足够的压力,他就会释放出最大的能量。

不过现在却是该处理掉他的时候了。

“起来吧!”刘渊笑着扶起了郭瑭,道:“此次终于破了燕王,将军立功不小,虽然雷霆军现在只是隶属于江南军,不过相信很快它便可以独自成军了。”

郭瑭大喜,道:“末将忠心跟随王爷。”

刘渊说得再明白不过,大汉自古就有那么几支军队,雷霆军虽然实力不小,但是毕竟没有自己的名号,级别是低了一层,只要刘渊登上皇位,那么就算独立出来一个雷霆军,也不会有任何人有所异议。

刘渊继续道:“将军此次便率领雷霆军骑兵营留守扬州,许将军则带着暗营随本王回京吧,将军应知扬州事关重大,明军随时袭至,若是本王无法尽快处理京中之事,将军一定要守住扬州,绝对不能让明军前进一步。”

“末将遵命!”

郭瑭微微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把扬州交给自己,王峻不是还在这里么?

不过他一想到从此便可以在扬州海阔天空,心中大是舒畅,这样说来,刘渊还是信任他的。

扬州若是丢了,整个江南就已经丢了。

何况刘渊这次回京完全是为了夺取皇位,不管成功失败,郭瑭都会为自己留条后路,若是跟随刘渊回京的话,那么就代表着已经没有了选择,但是留在扬州,余地却大上很多。

想起自己和许谨的交易,郭瑭更是兴奋莫名。

刘渊看着跪倒在地的雷霆军统领,心中暗叹一声,现在也许真的是该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太多的残局了。

蜀军该如何处理……

剑南军该如何安排……

雷霆军又将何去何从……

甚至连许谨这些江南大户该如何安顿,王峻的位置该放在何处?等等等等……

燕王虽然死了,但刘渊马上就要面对明主梁桂鹏,这些残局若是不收拾干净的话,这场仗打了起来,将会更加混乱,到了那时也许他就没有机会再来收拾这些东西了。

不过所有的残局都不如他回京夺取皇位的残局大,也更为艰难。

想到自己要如何对付现在的明帝,刘渊总是有一种无力感,虽然说明帝刘沦和自己并没有什么血缘的关系,但是这种心理上承受的压力反而更大。

不过若他不将皇位握在手中的话,又无法来收拾这些残局,在这一点上,大明现在的皇帝梁桂鹏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刘渊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下定这个决心,否则的话,未来一切都不用说了。

※※※

然后刘渊又召见了王峻,王峻见到刘渊之后,第一件事便将辛古铭狠狠地告了一状,刘渊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道:“辛将军已经被本王撤去将军之职,押送回了蜀国,本王从蜀国借兵之时,曾经有了约定,不能轻易处置大将,大人所言虽实,不过却只能如此了。”

王峻恨辛古铭恨的牙都快咬碎了,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没有其它的办法。

刘渊安慰他道:“本王当初不允许大人参与军事,便是为了这个目的,你是文官,并不懂得军中的凶险,这次吃点儿苦头也是好的,日后为本王效力,这些事自然会有帮助。”

王峻只好道:“下官谢过王爷。”

他这个亏算是白吃了,而孙虎等两人也是白死了,辛古铭只是被撤了官职,没事儿一样的回蜀国享福去了。

刘渊笑道:“本王马上便要回京去了,本想带着大人一起回京,不过你毕竟是御封的扬州刺使,不能擅自离守。”

王峻忙道:“只要王爷有令,下官就算回京也没有问题。”

刘渊摇了摇头,道:“大人还是守在扬州,相信本王很快便回重回这里,扬州城现在虽然有雷霆军驻守,但却需要大人这样的人来治理,何况现在江南各大望族蠢蠢欲动,大人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王峻思索片刻,道:“王爷说的可是许谨?”

刘渊点了点头。

王峻露出惊讶神色,道:“许谨难道对王爷有贰心不成?”

刘渊道:“许谨对本王确实忠心,不过他毕竟是个商人,现在明主梁桂鹏竟然将欧阳家收入掌中,要知道欧阳家原来是孝敏太后和玄治帝最大支柱,而许谨又与欧阳家关系密切,大人应该明白了吧!”

不过他知道和王峻说也没有多大用处。

王峻是那种在和平时期能够钻研的人,为了功利什么都可以不顾,但若论对付这些事,他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位扬州刺使只好点了点头,心里纳闷,许谨若是敢背叛刘渊的话,他又该怎么做?

刘渊最后道:“大人切勿忘记,千万不要再去插手扬州军务,大人只要将扬州百姓安顿妥当,便是对本王最大的忠心。”

王峻缓过神儿来,忙道:“下官定然不负王爷所托!”

刘渊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最后这句话他也算是说的明白,若王峻还是自不量力地和郭瑭玩弄心思的话,郭瑭可不是辛古铭。

刘渊又将蜀国安排驻扎在杭州休整一番,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隐藏这份实力,也免得蜀军在扬州与王峻又产生什么不快。

辛古铭虽然已经赶回蜀国去了,不过刘渊还是决定把蜀军留在江南,因为马上就要面对的是大明铁骑。

林越然成了蜀军现在的最高统帅,以他的为人才能,完全当得起这个责任。

至于剑南军,有了冯景安插的吴乾这个军师,刘渊倒完全不用担心战宇会有贰心,燕王已经死了,战宇就算想要造反都是没有可能了,何况他又不是一个笨人,自然知道自己把吴乾安置在他身边的意思,只要他动了吴乾,那么刘渊就有理由处置他。

虽然这个游戏有些危险,不过对付战宇这样立场始终不坚定的人,却也只能用这个法子。

剑南军最终被安排在了江南大营当中,遥望汉口城,战宇只能在心中长吁短叹,大感自己是被刘渊栓住的一只狗,而且准备随时都要出去咬人,偏偏若是稍有差池,自己就有性命之忧。

用了足足十天,刘渊总算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又在许谨等人的陪送之下,登上渡船。

此时雷霆军的暗营人马已经秘密潜回京城,这才是刘渊回京夺取皇位的主力。

※※※

第六章 雷厉风行

慕容清雪又将整个大厅打量一番,也不禁有些佩服欧阳家的气派,这里比起皇宫来也是毫不逊色。

萧芳华显然对慕容清雪大感兴趣,含笑让下人端来热茶,道:“公主殿下在北朝闻名已久,芳华早就渴盼一见,没有想到这次终于如愿以尝了。”

慕容清雪笑道:“夫人抬爱了,其实清雪这次前来,是有事要问夫人的。”

“哦”,萧芳华倒没有想到慕容清雪如此直接,点了点头,摒退了下人,道:“公主请讲!”

“其实是为了顾丞相而来的。”

慕容清雪说完这句话,并没有去看萧芳华的表情,而是低头将茶杯端了起来。

萧芳华愣住了。

慕容清雪饮了一口茶,这才抬起美目,往眼前清瘦美女看来,似乎正在等着她的回答。

萧芳华的表情根本骗不了任何人,复杂之极。

这是一个不会演戏的女人啊!

慕容清雪轻叹一声,也许在萧芳华身上并没有许多女人的柔美,甚至连许多女人的其它美德都不曾存在,不过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很特殊的女人,也许便是因为这一点,她才会成为顾宪最为深爱的人吧!

看到她的这副模样,慕容清雪倒有些不忍心伤害她了,笑道:“若是夫人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的话,那么就当清雪没有问过。夫人来自北朝,对大汉的生活可还习惯么?”

萧芳华像是卸了一身包袱一样面露喜色,忙道:“多谢公主关心,芳华倒是很喜欢这里的秋天呢?灿烂到了极点,丝毫不亚于北朝的秋日。”

慕容清雪实在没有办法再问她什么事了,这样的一个脆弱到让人不忍心伤害的女人,还真是极品啊!

虽然和慕容清雪的人生哲学没有任何的相同,不过她还是非常喜欢这样的一个小妹妹的……

两人谈起女人的话题,自然很快便欢畅起来,不过在这期间,萧芳华的精神也要游离几次,好几次都是慕容清雪轻声提醒,她才急忙清醒过来,赶快抱歉。

将慕容清雪送走之后,萧芳华更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坐在那里,脑中总是转出顾宪的名字,她真的应该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去伤害这个曾经爱过她的男人么?

她这辈子如果说伤害过别人,那都是无心伤害的,包括她的父母,包括她的兄弟,甚至包括她的丈夫,因为她的无情,所以这些人才在无形中被她伤害了,但是这次要她主动去伤害一个人,何况这个人对她又是如此重要,这个手她确实下不了。

她想起临走前公公和丈夫的话,一切都要听从韩傅韩大人的命令。

萧芳华咬了咬牙,不管明天接到什么命令,她都要尽快完成它,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北朝去。

至于顾宪,她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慕容清雪此刻还在马车里想着方才见萧芳华的事。

用萧芳华来对付顾宪,虽然有点儿道理,因为这毕竟就是顾宪的弱点所在,但是她实在想不出东方耒到底用什么方法来对付顾宪,若只是用这样的一个女人站在顾宪面前,这未必也显得太玩笑了,顾宪就算真的心乱,总还不至于崩溃吧!

何况顾宪对这个女人也未必会余情未了,从他和安乐公主现在甜蜜的状态来看,这个女人虽然重要,不过毕竟已经是过去了。

到底会用什么方法呢?

慕容清雪皱着眉头,坐在她面前的孟阳可是大气都不敢出,他不明白为什么慕容清雪总让自己坐在他的车里。面对这样的一个美女,孟阳根本就觉得这里就是一座地狱。

慕容清雪眼睛一亮。

难道东方耒会让萧芳华和顾宪培养旧情,然后再对萧芳华动手?

或者说东方耒以萧芳华为诱饵,然后再将顾宪引来杀掉……

还是萧芳华会在暗中刺死顾宪?

第一种太慢了,像顾宪这样的人,用个十年八年的来培养感情也不会让人意外。

第二种则显得有些低级了,而且东方耒要是真的想这么做,何必又让顾宪和萧芳华见一面呢?何况顾宪也未必就屈服于他。

至于第三种么?

虽然顾宪不会武功,但是以萧芳华这种状态,要让她刺杀顾宪,不管用利器也好,用毒也好,都未必能够甘心去做……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做。

用毒?

慕容清雪一下子想到这点,不管东方耒会不会这样卑鄙,但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

萧芳华毕竟只是欧阳家的一个妾室而已,而且连子嗣都没有,欧阳家要牺牲她是根本不用犹豫的,杀死顾宪之后,再让她顶罪。只要东方耒给了欧阳家足够的好处,这个交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顾宪最是精明之极的人,向来都有自己的一套防护方法,况且还有龙腾阁高手相随,东方耒想要杀他确实困难,要是利用萧芳华下毒的话,这倒是一个错的选择。

只要能够骗过萧芳华,让她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动手便可大功告成了。

一切渐渐明晰起来,慕容清雪几乎可以肯定萧芳华的作用了。

她咬了咬牙,道:“孟阳你马上去将这位欧阳夫人带到我面前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孟阳一愣,迟疑道:“小姐……”

慕容清雪掀开车帘,目光投了出去,道:“有什么看法,说出来吧!”

孟阳忙道:“这次护送欧阳夫人的都是北朝的高级武士,这些人虽然说都是欧阳家的护卫,不过却也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何况还有宣台阁在四周守护,我们若是要真的动手的话,恐怕马上便会引起京城大乱,直接导致和宣台阁的开战。”

慕容清雪目光转了回来,道:“是担心我们没有这个实力么?”

孟阳赶快避开他的目光,摇头道:“除了宫中,不知道宣台阁是否还有秘密的基地外,在宫外,龙腾阁有把握取得任何一场胜利,只不过……”

慕容清雪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简直将孟阳看得呆住了。

她将身子斜靠在后面的靠背上,抿嘴笑道:“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与宣台阁开战的时候么?”

孟阳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他确实不认为现在是与宣台阁开战的最好时机,至少也要等待刘渊和霍烈回来了之后吧,又或者有了雷霆军暗营的支持,这样才能胜算更大一些。

慕容清雪挺直了身子,目光逼视孟阳,道:“顾先生已经将龙腾阁交给了清雪,既然我已经下了命令,孟阳你不会不去执行吧!”

孟阳一愣,随即明白,忙道:“小姐误会了!”

慕容清雪挥了挥手道:“去办吧!明天早上清雪便要看到萧芳华这个人在我府上!”

孟阳知道再无话说,没有想到慕容清雪竟然会如此坚决,急忙下车安排去了。

慕容清雪确实有些无力地靠上了靠背,她今天有些累了,眼睛微微闭上,马上进入梦乡当中。

※※※

顾宪刚刚将安乐公主送入宫中,便发现一名龙腾阁的杀手等在自己的马车前,笑道:“上车说吧!”

当听完那杀手的报告之后,顾宪先是微微一愣。

慕容清雪竟然要对萧芳华动手!

这确实是个意外。

那杀手颇为期待地看着顾宪,显然孟阳已经吩咐他了,希望顾宪能够有所行动。

顾宪半晌之后才恢复平静,道:“现在龙腾阁已经由慕容小姐掌管,既然她已经下了命令,孟阳执行便是,不过有一句话你要回去告诉孟阳,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到欧阳夫人,记住了么?”

那杀手满脸失望,没有想到顾宪也不敢得罪这位大汉第一才女,只好悻悻下车走了。

“还真是个恐怖的女人啊!”

顾宪微笑起来,下了这样的决定,恐怕就是自己,也未必会做的如此干脆,相信东方耒也无法想到这一点。

也只有这样才会有胜算,自己是被萧芳华迷昏了头脑,才会想不到这点的。

三个时辰之后,慕容清雪才醒了过来,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累了,就算与刘渊共度春宵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累过,看来做一个在男人社会立足的女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刚刚坐了起来,侍女急忙进来为她更衣,道:“孟将军已经等候在客厅多时了,还带着一名女子。”

慕容清雪重新装扮之后,才走出闺房。

与她的容光焕发不同,孟阳却是一脸苦相,虽然他昨晚并没有亲自动手,不过督战的滋味并不好受,何况遇上的又是宣台阁的几名高手。

最主要的是龙腾阁死了三十多名好手,却只是为了抢来这个女人。

而且孟阳绝对不认为这个女人美到哪里去,别说跟慕容清雪比了,就是比安乐公主也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萧芳华端坐在旁边,看不清楚脸上颜色,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而且她也似乎并不关心把他挟持来的人到底是谁?

“小姐……”

孟阳总算把慕容清雪盼了出来,连声音都有些变了,想起昨天晚上在马车上她的坚决,孟阳就有些心有余悸。他实在是太害怕这个女人了。

慕容清雪目光落在萧芳华身上,道:“孟阳你做的很好,先下去休息一下吧,我要和欧阳夫人单独谈谈。”

听到慕容清雪的声音,萧芳华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不禁有愤怒,甚至还有些不敢置信。显然没有想到把她挟持来的竟然是慕容清雪。

孟阳如遭大赦,不过也知道事情还没有完,急忙逃出客厅。

慕容清雪坐了下来,道:“夫人现在有何想法,是否已经将清雪当成仇人了呢?”

萧芳华冷冷道:“芳华不敢,杀人之仇,夫君他自然会知道。”

她是仇恨慕容清雪杀死了那些从北朝带来的侍卫,所以才会如此愤怒。

慕容清雪笑道:“夫人似乎从未想过自己要去做某件事呢?想必若是有人让夫人刺杀顾丞相,夫人也根本不会拒绝吧!”

萧芳华一愣,突地站了起来,道:“芳华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慕容清雪清亮的目光望着她,并没有说话。

萧芳华说完话之后,才赫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面对对方的目光,不由得一阵气馁,又坐了下来。

她确实想尽快结束这里的事情,然后赶回北朝的,如果那件事情真的是要自己刺杀顾宪的话,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去做的。

虽然并不情愿,但她毕竟是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

“夫人难道不知道么”,慕容清雪目光还是紧紧地盯住对方,“就算夫人刺死了顾丞相,完成了任务,难道大汉就会放过夫人?顾丞相身份高贵,他们这样本来就是让你陪葬的。”

萧芳华低声道:“死了又有什么不好,早死晚死,不都是死么?”

慕容清雪不知道为什么会一阵心酸,准备好的话完全说不出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只知道顺从悲观的人。

两人沉默片刻,慕容清雪才起身道:“清雪也是没有任何办法,顾丞相对我大汉非常重要,所以才会用此手段,以免夫人被奸人所用。”

萧芳华一言不发,又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慕容清雪继续道:“这几日恐怕要委屈夫人了,待到事情过去,清雪再给夫人赔罪吧!”

她知道萧芳华根本不会回答,只好自己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孟阳已经抽空梳洗了一下,急忙上前道:“小姐,这位夫人到底该如何处置?顾先生他……”

“暂时将她保护在龙腾阁中吧!若是她出了任何差错的话,清雪可以饶过你,不过顾先生可就未必了。”

“属下知道!”孟阳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其实那上面根本没有一点儿汗。

慕容清雪本想笑一笑,但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既然自己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把萧芳华抢了过来,想必东方耒知道萧芳华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根本不会派人再把她抢回去了吧,!

而且他也会以为是顾宪出的手,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宣台阁后悔自己选择错了吧!

就算把她抢回去,顾宪也早已经有了提防,萧芳华也是完全失去了用处。

所以慕容清雪虽然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但是却使得东方耒的这个计策失去作用,而且还向他展示了一下龙腾阁的实力,这个代价还是值得的。

※※※

第三章 惊天之密

京城丞相府里,顾宪拿着方才递上来的情报,嘴角的笑容像是凝固了一样。

而端坐在他对面的慕容清雪却是若无其事地喝着茶,那模样要多动人就多动人。

过了片刻,大汉军师才将军报放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王爷十天之后便要回到京城了,没有想到剑南军真的发挥了如此之大的作用。”

他确实没有想到燕王这么容易就败了,更没有想到明军逃得确实够快。

慕容清雪虽然并没有参与策划这件事,不过她对刘渊的信心是无以复加的,抿嘴笑道:“先生说的甚是,若是换成别人,燕王也不会败得这么快,王爷的智慧确实让清雪非常佩服。”

这个时候她是把刘渊当成一个对手,而不是一个自己深爱的人。

当然那点情愫还是情不自禁的显现了出来。

顾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慕容清雪比他更为明白现在的形势,也知道刘渊回京的话,那意味着什么。

他们两人必须在刘渊回京之前让明帝身死。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否则等到刘渊回到京城之后,这件事处理起来就非常棘手了,刘渊虽然不是顽固不化的人,不过要他收拾自己的亲哥哥,顾宪自信他还会犹豫不决,并且试图去寻找其它方法,耽误时间还不说,甚至说不定还会陷入被动之中。

这也是慕容清雪来找他的原因吧。

慕容清雪又浅浅地喝了一口茶,道:“先生刚刚从江南回来,想必是已经非常辛苦了,不过现在形势紧急,清雪倒真是拿不定主意,王爷马上就要回京,皇后娘娘似乎并没有立即动手的打算。”

顾宪笑道:“这个不难!”

慕容清雪眉头轻轻皱起,关于如何逼迫陆无华对明帝下手,她是动过无数心思的,不过还要与顾宪参祥一下,她虽然是个不服输的女人,但毕竟还不会头脑发热。

顾宪道:“陆无华现在并非是不想动手,而是根本无法动手。”

“要除掉明帝,就必须先除掉东方耒,因为东方耒可以帮她登上皇后之位,却不会允许她对皇上下手。虽然韩傅一直都在东方耒的身边,不过就算施以暗算,想要杀掉东方耒这样的绝顶高手,还是没有任何把握的,何况参合道究竟还有多少实力,谁也无法知晓。陆无华是必须借助苍岚道的力量,那么出手的只能是黑冥道长等人,想必她们早已经有所计划,现在只是等待机会罢了。我们只要给他们创造出一个杀掉东方耒的机会,那么陆无华自然不会放过。”

他又加了一句,“何况她也知道王爷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若是王爷回到了京城,她们想再对付皇上,恐怕就是无从下手了,而且很可能会遭到龙腾阁的伏击。”

慕容清雪微微点头,这一点她也想过。

顾宪笑道:“东方耒现在定然是十分矛盾,他能够力挺陆无华,其实已经是无法可想时做的决定,为了不让王爷登上皇位,也是为了参合道能够永远留在宫中,他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的,如果陆无华腹中的孩子生下来的话,就算韩傅提出要除掉皇上,估计东方耒也会答应,因为那对东方耒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慕容清雪道:“不过东方耒一直都处身在宣台院中,想要杀掉他的话,陆无华和苍岚道应该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且未必能够成功。”

参合道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宪淡淡道:“能够让他负伤逃走,陆无华其实已经达到了目标。她要在这个时候对付皇上,就必须要先除掉东方耒这个障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不然她是不会铤而走险的。其实若处在那个位置上的是顾某,定然会首先利用东方耒来对付王爷,待将王爷的实力削弱之后,然后再回过头来对付东方耒。只不过陆无华已经等不下去了而已,因为她是苍岚道的人,自然认为参合道是她们最大的敌人。而王爷只是次要的。”

慕容清雪没有插话,不过若她是陆无华的话,她一定会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因为这就等于是首先立自己于不败之地。

不过她用的手段太过激烈了,刘渊回到京城后,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她。陆无华应该清楚这一点。

“让陆无华提前动手方法很简单”,顾宪笑,“只要我们将陆无华和韩傅的身份告诉东方耒就可以了。”

慕容清雪眼睛一亮,这个她倒是没有想到。

不过再仔细想想,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东方耒若是知道了陆无华和韩傅的身份,那么定然会采取一定的措施,而他这个老狐狸一定会去给两人一个假象,让两人抢先出手对付自己,然后设下埋伏……

不过这样胜出的很可能就是东方耒了,若他有心计划的话,韩傅和陆无华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苍岚道虽然高手众多,但是要与宣台阁比较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何况又是在东方耒的地盘上动手。

顾宪继续道:“东方耒颇为自负,若他知道了陆无华和韩傅的真实身份,定然会以为这是个消灭苍岚道的绝好机会,顾某觉得,他绝对不会仅仅想要解除眼前的危机,而是想将苍岚道一网打尽,所以设下圈套是必须的。”

慕容清雪道:“先生的意思是到时候我们便与苍岚道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东方耒?”

顾宪点了点头,道:“王爷已经与苍岚道建立了联系,而且还联手扑杀了鬼谷门的高手荆无计,现在正是再次联合的绝好机会,如果这一战胜了,不仅可以击杀东方耒,而且还可以消灭宣台阁大半实力,当然还可以消耗掉苍岚道的实力,只不过我们龙腾阁受的损失也肯定不会少。不过这也是值得,若是宣台阁赢了的话,灭掉了苍岚道这个对手,也是件好事。”

慕容清雪轻笑了起来,没有想到顾宪真的和君子毫无关系。

尤其是在出谋划策的时候,他是不会被任何事情拘束的,刘渊在这一点上就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顾宪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皱了皱眉头,补充道:“若是这样的话,探听东方耒会布下什么样子的圈套是最大的关键。对我们来说,宣台阁败了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我们要的是陆无华对皇上动手,若是宣台阁胜了,那我们还要再打一场硬仗,估计这个时候,王爷都已经回到京城了。”

慕容清雪笑道:“原来先生也不是这般自信满满!”

顾宪又喝了一口茶,道:“小姐这是在取笑顾某,天底下根本就没有确定的事,只要是没有发生,那自然就存在着无数的变数。”

他继续道:“其实顾某正在担心,东方耒和陆无华准备用什么招数来对付我这个无用之人呢?”

慕容清雪略带疑问。

顾宪笑了起来,“东方耒确实是老奸巨滑,他当然知道王爷不在京城,龙腾阁全部掌握在顾某的手里,而龙腾阁现在是他们参合道最大的敌人,他没有派人来暗杀我,确实有些奇怪,按理他早该出手对付我才对,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招式。”

慕容清雪笑道:“原来这就是先生把龙腾阁交给清雪的初衷啊,清雪倒有些觉得被利用了呢?”

顾宪有些承受不起她的撒娇,慕容清雪实在是太诱人了,而他又是个正常的男人,脸上一红,道:“小姐若是这样想的话,到时候好好在王爷面前告上一状便是,不过将龙腾阁转手到小姐手里,确实让东方耒始料未及,这一次小姐才是立下大功。”

慕容清雪轻笑道:“先生才学盖世,恐怕只有王爷能够与先生并较一二,不过先生唯一的弱点就是一个‘情’字。莫要辩驳,清雪是个女人,自然感觉到这一点,难道先生不认为东方耒会从这个地方下手。”

顾宪眼睛一亮,愣愣地看着慕容清雪。

一时间如一把大锤,重重地击在他的心上,顾宪眼前似乎浮现出那白色的身影,还有那慢慢从自己手中抽离的纤手……

多少年过去了。

自从那只手从自己手中离开,顾宪便心灰意冷地到处游历,试图想让自己忘记了这段往事,哪里知道还是无法忘记,就要在镜湖边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刘渊突然出现了,这才迎来了自己生命的一个转机。

情!

顾宪眼神从迷茫中恢复起来,眼前的慕容清雪渐渐清晰了,这位大汉才女惊讶地睁大眼睛,似乎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东西。

一向从容到了极点的顾宪竟然也会露出这样慌张又显得悲伤的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宪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这才觉得有些失礼,急忙转过头去,但是眼前那白色的身影却还是转不过去。

多少年过去了。

慕容清雪知道他已经无碍了,轻声咳嗽了一声,低声叫道:“先生!”

顾宪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恐怕这次小姐猜对了,东方耒要对付我的方法就是这个情字!”

慕容清雪迷惑不解。

顾宪站起身来,道:“小姐马上帮我查查,这段时间是否有北朝欧阳家的人来到京城,不管他们是匿名也好,以真实身份到来也好。”

慕容清雪知道自己该让他冷静一下,急忙起身道:“清雪这就赶回阁中去,若有消息,孟阳会赶来禀报的。”

顾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像是一桩雕塑一样站在那里。

一直等到慕容清雪走了很久,顾宪冰冻了的脸才渐渐融化了起来,嘴里轻声叫道:“芳华,我真的把你也引入了这场纷争当中么?”

那白色身影摇曳不止,但是却并没有回答,顾宪甚至有些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一阵心痛剧烈的传了过来。

白面书生咬了咬牙,吩咐道:“备轿,我要马上进宫。”

※※※

宣台院的大门还是紧紧锁着,东方耒拿着手中的一张纸帛,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将纸帛夹在两掌中间,瞬间就变成了一撮粉末。

他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一直以来,他都想要把参合道掌教的衣钵传给韩傅了,谁知道韩傅竟然一直都在利用自己。虽然这条消息到来的途径有些诡异,不过东方耒却是深信不疑,这肯定是顾宪试图挑拨自己和苍岚道之间的阴谋。

但顾宪却并不会骗他。

韩傅竟然是苍岚道的人!

这么多年了,东方耒几乎都忘记了愤怒是什么滋味,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真正的愤怒,不过他显然已经失去了冷静,尤其是刚刚看过这个消息时,他甚至想马上出手杀了韩傅,以泄心头之恨。

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能这么做?虽然他已经很老了,不过既然不能把这身重担托付出去,便要继续坚持下去,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能对不起那些将道统传递下来的前任掌教们。

东方耒的无力感渐渐消失,然后重新恢复了平静,开始认真策划如何来处理这件事了。

过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老太监挺直了身体,道:“韩傅何在?”

脸色苍白的韩傅如影子一样出现在他面前,跪倒在地。

东方耒问道:“欧阳家的人已经到了京城了么?”

“今日晚间便可进城。”韩傅还是没有敢抬起头来,因为东方耒这次并没有让他免礼。

东方耒点了点头,道:“马上安排顾宪和欧阳夫人见上一面,看看顾宪反应如何,至于该怎么做,你想必都已经知道的了吧!”

韩傅忙道:“总管大人请放心,属下会让钱、孙两位大人出面,宴请顾宪,顾宪一向随和,断无拒绝赴宴之理,只要在适当时机安排欧阳夫人出场,想必顾宪是想躲都躲不了的。”

东方耒道:“很好,你起来吧!”

很久以来,韩傅又第一次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东方耒一直对他信任有加,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偏偏又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压力,难道真的因为大战将来前的紧张气氛?

东方耒又道:“杭州那位许柔儿姑娘又如何了?”

韩傅忙道:“许小姐已经被安顿在后宫中,属下现在不想让她跟任何人接触,若是走漏了风声,安王提防起来,恐怕……”

东方耒笑道:“你做的很好,下去吧,明日杂家就要知道顾宪究竟有什么反应?不能遗漏任何事情。”

韩傅又如影子一样的消失了。

东方耒轻出了一口气,对韩傅他是费尽了心血,要不然他也不会有如此高明的武功,谁知道这些心血都是白流了,他竟然想和自己的死敌对付自己?

养虎为患。

老太监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一座巨大的橱柜面前,首先凝足了精神,将周围动静全部扫过一遍,确认韩傅确实已经离开之后,这才慢慢地打开了橱柜。

他的双手快速地在橱柜上面按了几下,一阵轻响,橱柜慢慢移动了起来,过不片刻,终于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老太监从旁边拿起一座烛台,慢慢地沿着已经尘封很久的台阶走了下去。

烛火将整个密室照亮。

密室虽然极为干燥,不过空气却还好的很,并无呼吸不畅之虞。

不过台阶也略微显得有些曲折了,东方耒走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又来到了一座石门前,他伸手转到上面的巨大的转盘,只听到一阵沙沙的响声,石门也被打开。

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巨大而空旷的大厅,有数十只火把点燃地,不过熟悉了外面阳光的人还是很难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东方耒将功力凝聚到了双眼,将周围的东西扫过一遍,他每年只来一次这里,这次还是提前来的。

一切照旧。

一座巨大的炼丹炉挺立在大厅中央,八个道人按照方位端坐在炼丹炉的周围,全部紧闭双眼,似乎已经死去多时了,不过东方耒知道他们只是入定了而已,现在他们的精神全部都集中在面前的炉火当中,再也无法分出半点精神来应付自己。

每个道人的旁边都坐着四位美貌的少女,不过这些少女眼神呆滞,毫无生气。

最主要的是她们身上都只是随意披了一层薄纱而已,并没有其他任何的装饰,若是骤然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说不定还会被这种淫靡所震撼,只不过在这样幽暗的密室里面,而且面对的又是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恐怕第一个感觉只是恐怖。

东方耒肃立在旁边,并没有走上前去。

这时最里面一个身穿道袍的女道士站起身来,走到东方耒身前,微微行了一礼,轻声道:“师父突然到此,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

这女道士清丽脱俗,若是刘渊在这里的话,定然会认出她就是当初害了蜀王,然后还要试图嫁祸给白蓁的风虚子。

风虚子武功之高,连刘渊和霍烈联手也拿不下她。

东方耒沉声道:“你带为师去看看那几味丹药吧!”

风虚子忙道:“师父请走这边!”

两人绕过那个巨大的炼丹炉,一直走到大厅的最里面,风虚子用拂尘在墙上虚按了几下,一道石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然后便见到里面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比之外面的那些道士美女更加不堪,似乎失去了魂魄一样,空有一副皮囊,而且全部是靠着墙壁的支持才没有倒地。

他干瘦的身子裹在袍子里,不知道袍子里是否还存在着骨肉,只不过他的脸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像是一具突然间失去了灵魂的尸体。

风虚子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怜悯之色,因为这个人,和原来的福王刘渊相貌一模一样。虽然这么多年来,刘渊的面貌已经有所变化,但是风虚子想起在蜀中见到他的情形,再想想这里的这个当成丹药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有些悲伤的感觉。

东方耒的目光就盯在那具身体上。

两人沉默很久,东方耒才开口道:“几位师兄是否有了新的发现?”

风虚子摇头道:“师伯们还是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查阅了本门的所有典籍,全无记载这样的奇事,不过现在这个人确实真实存在,而且就是在马上便要炼成金丹时出现的,师伯们也始终无法有所解释。”

东方耒知道问也没有用,若是有消息的话,自己早该知道了。

参合道一直密传着一种炼丹方法,便是利用先天之气极为充沛的活人来做为丹药原料,当年这位根本不受武帝重视的福王恰恰便是这样一个适合的人选,所以东方耒便偷偷地将他偷了进来,谁知道在炼丹的过程当中,天火突至,丹炉被毁,伤了四名教中长老,只是这具身体却还完好无缺地留在此处。

当时丹炉炸裂之时,密室当中全是闪电,大火几乎将密室全部烧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奇事。

而这具身体却从大火中保存了下来,连身体上的袍子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然后这具身体便被送到了石室当中,像是突然间变成了石头一样,无论放多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当然最为奇怪的是,这位福王竟然还好好地活在世上,甚至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只有外貌一模一样,其它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若说他的精神遭到重击的话,那还说的过去,但是他的身体明明就留在这里,为什么又凭空在这个世界上多出来一个人呢?

参合道的众多道人将这具身体研究了多年,还是无法有任何的发现,而且从历代前辈的典籍当中,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

东方耒甚至将道门所有教派的典籍都找了出来,还是没有相同的记载。不过他关心的倒并不是为什么会多了这样的一个人,他关心的是,到了最后,这个人竟然威胁到了参合道的存在。

不知道这笔帐究竟该怎么来算。

东方耒叹了一口气,走出了石室,吩咐道:“待师兄们炼丹完毕,告诉他们杂家要重新布置一切,马上就要与苍岚道决一死战。”

风虚子面露惊讶之色,然后急忙从命。

东方耒再次从那炼丹炉旁走了过去,心想自己一生,恐怕也未必能够真的炼成金丹了,道门存在与否,关键还在于能否灭掉威胁了自己的敌人。

※※※

第七章 关心则乱

萧芳华慢慢地抬起头,突然道:“我要见顾大人。”

旁边正在为她更衣的侍女愣了一下,忙道:“夫人……”

“我要见顾大人!”萧芳华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之极。

这些侍女早就受到了孟阳的重重嘱托,那便是千万不要得罪这位夫人,其中地位最高的侍女笑道:“夫人好好休息一下吧,定然是昨晚惊到了夫人,奴婢这就去为夫人整理卧室!”

萧芳华什么表情都没有,还是道:“我要见顾大人!”

她突然拔起头上的金簪一下子往胸口刺去。

那侍女出手甚快,一指弹去便将金簪弹飞,然后急忙点了萧芳华的穴道。

萧芳华还是那副表情,道:“我要见顾大人!”

“快将夫人扶到房间休息!”那侍女眉头皱起,低声吩咐。

过了一段时间,慕容清雪看着眼前的孟阳,笑道:“这倒是个倔强的女人啊!”

孟阳心想我最不明白的就是女人,所以倒也没有答话。

慕容清雪叹道:“将她禁闭几日吧,不过却不能让她的身体有任何的损伤,相信以龙腾阁的实力还做的到吧!”

孟阳急忙点头。

“这就好,”慕容清雪笑得更加明亮,“至于顾先生那里,待清雪与他解释吧!”

过了八月之后,京城的天气已经开始凉了起来,不过这种凉似乎是上天和世人开的一个玩笑,只有一个猛烈的开头,然后就十分温柔了,若是有人以为这是冬天到来的预兆,那他就是大错特错了。

韩傅眉头紧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被龙腾阁打了一个奇袭,他有些措手不及,好容易从北朝带回来的萧芳华,竟然就这个样子被人抢走了,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一样。

他还是低估了龙腾阁的实力。

更没有估计到龙腾阁能够这么快的就出手拿人,虽然宣台阁的人手已经基本到位,不过龙腾阁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而且又是以那样的速度,确实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只能寻找补救地措施了。

走了半天,他知道再走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只好慢慢地往上走去,这个屋子是一间地下室,里面摆满了宣台阁多年来积累的各种典籍资料,走上去的话,正是东方耒小屋的后面。

现在他又像往常一样站在那里了,东方耒这个时候已经打坐完毕,应该是处理事务的时候了,昨天晚上事情刚刚一发生,他便把消息传给了东方耒,东方耒当时并没有反应,所以现在应该是他下决定的时候。

“韩傅……”屋子里传来东方耒的呼唤。

韩傅急忙身形一动,像往常那样出现在了东方耒的面前,跪倒施礼。

“起来吧!”

东方耒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茶,似笑非笑地看着韩傅,由于皱纹的关系,他的目光已经无法让人看得清楚了,尤其是当他笑的时候。

这位年近百岁的老人放下茶杯,道:“昨天的情报,杂家已经看了,你是否认为现在的龙腾阁还有另外一位决断者。”

韩傅一愣,有些迷茫起来。

“以前我们只把目光集中在顾宪身上,以为只要对他有所制约,便有机会击败龙腾阁,所以才会千里迢迢的将一个女人带到京城来,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现在龙腾阁已经有了第二位主人。”东方耒表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韩傅试探地道:“总管莫非是说,安王已经回到了京城!”

东方耒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下去。

韩傅心里突然一沉,道:“总管指的人难道竟然是弘化公主?”

东方耒这才点了点头,道:“正是这个女人。”

荒谬!

怎么可能……

不过!

韩傅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荒谬,顾宪凭什么把整个龙腾阁交给她来带领?不过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实在有些诡异,从陆无华开始在宫中掀起风浪,慕容清雪就时刻没有离开她的左右,开始的时候韩傅还以为这是慕容清雪对陆无华十分景仰,因为陆无华也是这样认为的……

难道现在的慕容清雪才是龙腾阁的真正首领!

顾宪竟然偷梁换柱?

一时间韩傅有些愣了。

东方耒打量着他的表情,淡淡道:“慕容清雪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正是她去拜访了欧阳夫人么,而且她刚刚告辞,龙腾阁的人就来了。若说这是顾宪下的命令,实在难以说通,若顾宪对欧阳夫人已经失去旧情,他根本就不会去动欧阳夫人一个指头,而会耐心地和我们周旋,然后利用这个女人,而顾宪若对这个女人还有旧情,他更不会派人将欧阳家的护卫全部杀死……何况这样还挑起了两阁之间的激战。”

韩傅道:“属下知道了,看来慕容清雪一直跟随在皇后身边,也是意图不轨!”

东方耒心里暗叹了一声,韩傅果然是对陆无华情根深种,首先想到还是陆无华的安危。

要不然他也不会背叛自己了。

韩傅见东方耒没有说话,因为关心陆无华,已经微微心急,忙道:“既然如此,要不要属下派人试试是否可以除掉弘化公主?”

“那倒不必了,弘化公主这件事,杂家另有计较,不过欧阳夫人这件事,却还没有完结。”

韩傅疑惑不解。

东方耒显得略有了一些精神,道:“既然龙腾阁不惜血本,将欧阳夫人抢了过去,其实表现的已经十分明白,那就说明欧阳夫人确实就是顾宪的最大弱点,足以对顾宪造成威胁,否则的话,慕容清雪也不会如此坚决。虽然杂家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个弱点,不过有一件事我们必须去做……”

他的语气重了一下:“从现在开始,宣台阁便要全力以赴地将她抢夺回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至于这场早晚都要开始的战争嘛,便从这个女人开始吧!”

他的声音虽淡,不过韩傅却听得心惊肉跳。

他竟然没有注意到东方耒还是第一次和他如此详细的解释行动的目的。

“下去安排吧!”东方耒微微摆了一下手,示意韩傅可以走了。

※※※

京城突然间起了大雾,慕容清雪将身子靠在小楼上,从窗户往下望去,十几名黑衣人正在院中被龙腾阁的护卫围杀,这些人都没有发出很大的响声,除了兵器交加之声外,似乎每个人都变成了哑巴。

这些人都是高手,而且这里也是京畿重地,既然只是两方的战斗,自然不必惹来更多的麻烦,而且就算惊动了禁军的到来,对两方也都是没有任何益处的。

刀光不断地在雾气中偶尔闪起,然后才会出现一声惨呼。

“看来这次东方总管是急了呢?”

慕容清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将萧芳华抢过来是对的,虽然提前将宣台阁逼了出来,不过这毕竟是主动和被动的关系。

龙腾阁以守为攻,正好占了不少的上风。若是攻进宫中的话,形势就会反过来了。

“小姐……”身后的孟阳有些犹豫。

“什么事,说吧!”慕容清雪伸手轻拂鬓间的秀发。

“宣台阁这次好象动用了一些非常特别的人。”

慕容清雪“哦”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对么?”在作战方面,孟阳才是专家,她当然要好好听听孟阳的意见。

孟阳忙道:“倒也并无大碍,只不过是验证了顾先生的说法,宣台阁虽然隶属大汉,不过毕竟还是道门一派,在宫中一定有着完整保存自己道门传统的人员存在,否则的话他们就不是道门了。”

慕容清雪眉头轻轻皱起,道门传统?难道说宣台阁在宫中竟然还有道场一类的设施存在?

她想起了身着道袍、游走蜀国的清虚子,虽然只是听到孟阳口中描述而已,不过这位女高手却定然就是宣台阁的人。

那么她也就是属于真正的道门中人了,顾宪的这个推断倒也没有什么。

孟阳继续道:“今日攻打龙腾阁的杀手当中,属下见到有人两人用的是道家正统的武功,这两人的武功虽然比不上清虚子和东方耒,却也不是庸手。”

“这两人在什么地方?”

孟阳苦笑道:“已经给他们逃了?”

慕容清雪“哦”了一声,这么说东方耒还只是在对自己试探?

若是出现几个清虚子这样让人头疼的人物的话,那么龙腾阁恐怕未必有实力抵抗得住?

以多打少虽然是个不错的计策,不过却也不是百试百灵的,何况对方又是绝顶的高手呢……

楼下的战斗终于停息,除了四名黑衣人负伤逃走外,剩下的杀手全部被格杀当场。

“去看看有什么发现吧!”

慕容清雪对作战有些无力的感觉,同样顾宪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真正能够充分利用龙腾阁的人应该就是刘渊了。

这一刻,她倒是希望刘渊尽快回来了,倒在那个男人的怀里,也许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

※※※

韩傅沉着脸,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陆无华今天一直都有明帝陪着,他是没有办法去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幽会了,甚至连见一面都不知道可不可以。

一阵巨大的烦躁击中了他,使得他本来就显得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

他坐了下来,吩咐道:“蓝影何在?”

一道人影一下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单膝跪倒,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韩傅心里宁静了一点儿,现在的蓝影和自己,就像昨天的自己和东方耒,还真是一个循环?

“皇后那边……怎么样了?”

蓝影忙道:“禀告大人,皇上现在还陪在皇后身边,估计黄昏时将会离开……”

“你已经将我昨天说过的话告诉皇后了么?”韩傅问。

“是的,大人。”

韩傅站了起来,道:“皇后说了些什么?”

蓝影忙道:“皇后要大人少安毋躁,既然东方总管已经下了命令,一切便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若是能够将欧阳夫人夺回来更好,若是夺不回来,也不要引起东方总管的疑心……”

韩傅支吾一下,道:“她……就说了这么多么?”

蓝影连头都没有敢抬起,道:“就说了这么多,属下不敢遗漏。”

韩傅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蓝影顿时在他的房间里消失了。

一阵巨大的失落从韩傅心头涌起,陆无华竟然都没有问过他是否正在担心,他难道不是在为她担心么?为什么她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东方耒这个人是多么难以侍侯的?她真的知道么……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过了片刻,韩傅已经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陆无华毕竟还是皇后,也是后宫之首,何况又有那么多人监视着她,她能够说这几句话已经是不错了,哪里还好意思卿卿我我的?再说这毕竟是让别人转述的,更不好意思说其它的话了……

想到这里,韩傅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想起陆无华那火热的胴体,他的心也火热了起来,谁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这么幸运,事隔了这么多年之后,还能够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和她抵死缠绵呢……

要不是为了她,他断然不会冒这么大的险,不过现在想想,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韩傅重新站了起来,已经完全换了一副精神,不知道今天晚上陆无华是否方便,若是能够尽快地再见她一面的话,那真是幸福到了极点的事!

※※※

第四章 重见伊人

顾宪眯上眼睛,任着轿子起起伏伏,心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一想到白天和慕容清雪的谈话,他就会想到东方耒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伸手拉起帘子,目光望在外面的夜色当中。

那里面有几处亮色,加上天空清亮的星辰,给人一种天地间无比安静的感觉。

不过他的心却始终安静不下来,似乎已经有些乱了。

那个白色的身影无时不刻的不在眼前闪动。

他其实是知道萧芳华的下落的。

这个让他魂牵梦饶了十几年的女人,虽然最后还是坚决地从他的手里抽走了自己的手,而且顾宪再也不准备去打听她的消息,不过有意无意间,他知道了萧芳华就是现在北朝第一富豪欧阳景的第二夫人,现在改名为萧秋。

萧家攀附欧阳家倒是情理当中的事。

顾宪不可否认心里也痛恨过,自己对萧芳华是何等的痴情?但她偏偏就为了门第财产抛弃自己而去,而嫁给别人做了一名不是那么重要的夫人。

当然这大部分都是她父亲的意思。

不过顾宪并非是顽固不化的人,他心里明白,虽然自己对萧芳华用情甚深,不过两个人若是真的在一起了,也未必会感觉到丝毫快乐幸福。他是那种几乎不解风情的男人,最需要的是能够与他精神交流的女人,而萧芳华虽然冰雪聪明,却根本不愿意去了解顾宪的精神世界。

这曾经让顾宪无比痛苦过,但就是不忍心放弃那只手。

话虽如此,但是真正失去了,顾宪的心里还是痛的。

他一直想要把自己沉浸到这种情绪当中去,好好想想该如何面对萧芳华,或者说,是该怎么样应付接下来的危机吧。直觉上已经告诉他,若是东方耒有心的话,他对付自己的手段定然就是这样了。

不过再怎么想也没有任何用处,顾宪明白,只要萧芳华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留祝糊,没有办法拒绝她,就算现在已经有了两位夫人也是一样,就算已经了让自己怜爱的安乐公主也是一样。

轿子停了下来,顾宪这才清醒过来,脸上又露出了从容不迫的笑容。

今天是钱侍郎和孙侍郎邀请他赴宴,顾宪非常熟悉官场的礼节,任何事都做得漂漂亮亮,只是赴一个宴会而已,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从容办到。

飘月楼上两位侍郎早已经等在那里,看到顾宪来了,急忙起身见礼。

顾宪笑道:“两位大人真有雅兴,这飘月楼可是京城里生意最好的地方,顾某早就渴盼已久了,这次还是托了两位大人的福,终于得偿所愿。”

三人客气一番,接下来又有数位京城官员一一赶到,马上便开始了即兴节目。

顾宪像是完全忘记了让自己忧心的事情一样,在众人的簇拥中游刃有余。

而且他的酒量极佳,又是熟悉各种应对节目,很快便将气氛送上高点。

刘渊说的不错,顾宪就是那种能够控制一切的人,也是那种能够将自己放开到极限的人,很多读书人都是自视甚高,不喜与外人交往,实际上并不是不喜,而是缺少这种运筹的能力,便如李纳这样的怪才,学问极高,但若论处事,与顾宪便是天地之别了。

这时孙侍郎突然道:“下官曾在席中听闻丞相评点各地女子,言道北朝女子最是豪放不羁,甚至能够骑马作战。”

顾宪放下酒杯,点了点头道:“北朝以牧业为生,不论男女都可骑马作战,何况生活在大草原上,面对不仅仅是疾风暴雪,更要面对群狼凶残的袭击,且不说女人,便是小孩也要时时与狼搏斗,故而才有此骠悍之风。”

孙侍郎笑道:“以前听丞相高论,甚是佩服,不过这回丞相倒并没有说得完全,前日下官曾见到一北朝女子,似乎比我江南女子更加细婉优雅呢?”

顾宪微微一愣,“哦”了一声。

旁边有人道:“大人从何处见到这样的北朝女子,下官到也有兴致要见一见她,其实下官曾经出使北朝数年,见过不少北朝女子,骠悍强壮者倒是大有人在,若说细婉优雅者,还真是未曾见过。”

孙侍郎笑道:“曹兄莫急,只不过这位夫人身份倒是大不简单,她是北朝第一富豪欧阳家少主的二夫人,也是受了明国赐封的诰命夫人呢!此次是特意为了谈一桩大买卖而来,甚至马上还要被皇上召见呢?”

欧阳家在整个中原都是赫赫有名,虽然是北朝的富豪,但在大汉也有着强大的影响力,只不过派了一位夫人来到这里谈生意,确实有些让人疑惑。

顾宪明白了,脸上的笑容幸亏还没有僵化。

他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已。

那曹兄显然是很想看看这位诰命夫人,忙道:“大人还不替兄弟们引见一下呢!”

孙侍郎看了看顾宪,低声道:“丞相以为如何?”

顾宪以前虽然不知道他是东方耒的人,不过现在看出来了,微微笑道:“顾某也想见见这位夫人,也好证明大人所言不虚。”

孙侍郎拍手道:“既然如此,快请欧阳夫人!”

顾宪的心瞬间抽搐了一下,“欧阳夫人”四个字像是针扎了过来一样,欧阳夫人!

欧阳夫人。

他没有想到事过这么多年,他竟然还是没有忘却这个女人,还是一样的会为她心疼,还是无法面对她已经嫁为人妇的事实。

幸好这只是一瞬间而已,由于顾宪手里拿起了酒杯,所以没有人看到他目光中的异常。

一阵环佩声响起,一位身着轻纱的女人走了进来,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若是放在美女群中,这女人实在说不上如何美丽,只是骨骼清瘦,皮肤白皙,脸形微长,一双似乎带着点儿幽怨的眼睛在众人面前一扫,扫到顾宪身上时,丝毫没有停留地扫了过去。

她身上的轻纱将整个人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不过也正是这种弱不禁风,才使得她的这种“瘦”更加韵味十足,她的脸也说不上美丽,眼睛虽然黑亮,不过脸的形状似乎有些微微的扭曲,将嘴角也扭曲了过来,似乎很容易就变成了一副忧伤的样子。

用“细婉优雅”四个字来形容这个女人,虽然未必真正贴切,但也相差不远,最为主要的便是她眼中的那丝忧伤,和她那种独特的瘦。

顾宪的心竟然突然间平静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正是曾经的萧芳华。

萧芳华的目光第二次在众人面前扫过一遍,这次终于落在了顾宪的身上,微微停顿一下,然后便再也没有离开,不过脸上却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顾宪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的第一眼其实只是礼貌性的扫过一遍而已,其实她根本就什么都没有看到,总算还认得自己,至少比她已经忘记自己更加好受一点儿。

孙侍郎首先站起身来,笑道:“这位便是欧阳夫人,夫人快请,让下官为你引见一下这几位大人。”

萧芳华几乎是在一瞬间泛起一丝微笑,这丝微笑又使得她的脸上泛起了动人的光彩,确实足以担当“优雅”两字。

被引见的官员急忙站了起来,萧芳华也并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点头。

也不知道孙侍郎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把顾宪放在最后引见。

顾宪向萧芳华微微点了点头,笑道:“顾某没有想到在此地遇见故人,欧阳夫人,不知道是否还记得在下这个书生。”

众人纷纷愣住,齐往这边看来。

萧芳华也先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顾宪会主动承认与自己认识,她这次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完全是为夫家的前程而来,本来就觉得有些对不起顾宪,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这是她必须去做的事。但是当顾宪主动承认她时,她还是支吾一下,没有说出话来。

在旁人眼中,她似乎在努力在想什么地方见过顾宪。

孙侍郎显然知道底细,也不禁佩服顾宪,他竟然如此主动承认,忙道:“丞相大人不是在说笑吧,欧阳夫人刚刚从北朝赶来,第一次踏足中原,又怎么会和大人是故交。”

他的目光紧盯在顾宪身上,不肯放过他的任何一丝反应。

顾宪笑而不答,还是温柔地看着萧芳华。

萧芳华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眼睛微微低下,然后笑道:“原来顾丞相就是当日的顾先生,芳华差点有些忘了呢?这么说来,果然是故人呢?”

声音中竟然有种让人难以忘却的甜腻。

她虽然已经嫁给人妇,却还自称芳华,这是北朝的风俗。

她自称“芳华”,倒让知道底细的孙侍郎有些不解,他知道欧阳夫人的闺名是萧秋,又和“芳华”有了什么关系?

难道这是她和顾宪之间独特的称谓?

顾宪依旧微笑,那风度确实十分动人,仿佛萧芳华真的只是他的一个故交,既不疏远,也不亲近。

连孙侍郎都有些怀疑起来韩傅的情报是否准确了?情报里明明说这个女人是顾宪爱过十几年的人,难道顾宪现在根本已经不在乎这个女人了?

旁边被孙侍郎利用的钱侍郎笑道:“真是机缘啊,没有想到丞相大人会遇到故交,可喜可贺,欧阳夫人快请坐下,不过今日夫人可是下官的贵客,丞相若是想要与夫人闲叙旧事的话,下官可是不许的,哈哈……”

大汉官员之间本来就气氛融洽的很,何况又是在酒席之间、又是在女人的身上,虽然明明知道这位欧阳夫人已经嫁为人妇,不过她毕竟是单身前来,而且又是如此有韵味的一个女人,这些官员自然不肯放过一亲芳泽的机会。

虽然她是顾宪的故交这一点有些让人感到惊讶,但是这些官员还是马上蠢蠢欲动起来,准备随时向美女大献殷勤。

顾宪眼中的萧芳华还是那么端庄秀丽,他有些期望地望着多年不见的情人,以前萧芳华是最不喜欢这样谈笑无羁的场合的,也最不擅长应对。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嫁入豪门的她是否已经有所改变。

萧芳华微微低头,再抬起头来,眼中已是明亮,道:“这是当然,芳华早就想要结交诸位大人,只是苦无机会,这次终于来到这里,人地皆生,还要仰仗各位大人呢?”

顾宪心里一痛,萧芳华没有丝毫改变,她还是不断地让自己去顺从,去坚持做某件事情,从小到大,这种被人支配的生活就从来没有间断过,而且她似乎也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虽然明明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但是为了某种她无法拒绝的原因,还是要鼓足勇气,来面对一切。

若说她是一个脆弱的女人也好,是一个近乎麻木的女人也好,反正她的生活根本就不是属于她的。

“夫人便坐在顾某身边吧,顾某还想知道伯父的近况呢?”

顾宪忍不住替萧芳华解围,微微挪动身子,为伊人让开位置,马上便有仆人送上器具来。

萧芳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眼中的欢喜是无法掩盖的,甚至在坐下的时候,还微微地出了一口气。

众多官员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顾宪这个做法,其实已经让他们今天晚上失去了一亲芳泽的机会,简直就是把萧芳华一个人独享了。

不过失望归失望,顾宪这样做也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何况众人只是以为他确实是遇到故知,所以有些迫不及待,没有人会对他有所介意,过了片刻气氛又开始热闹起来。

萧芳华像是一个游离于整个宴席的精灵一样,脸上带着任何人都看出是假的笑容,抿嘴不语,只有在旁边的孙侍郎和顾宪和她说话的时候,才会应答一两句。

虽然欧阳家是北朝富豪,不过萧芳华出席宴会的机会倒是少之又少,一者是因为她本来就讨厌这样的场合,一个则是因为北朝重男轻女之风浓烈,女子地位较为低下,根本没有资格和男人平起平坐。

所以萧芳华对顾宪为他解围,还是分外感激的,她虽然知道各种礼节,但是要强逼着自己做出来,确实有些困难。

顾宪说完一个笑话之后,靠近旁边伊人道:“夫人住在何处,等下顾某可以送夫人回到住处。”

萧芳华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任务,心中一阵不忍,却摇了摇头,低声道:“芳华现在已经是欧阳家的人了呢?”

顾宪脸上的微笑还是淡淡的,“芳华不用提醒顾某此事了。”

萧芳华心里生起一阵无力感,看着对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顾宪继续道:“几年过去了,芳华既然来到京城,顾某也算是个地主,又怎么能够不尽地主之谊?”

萧芳华无奈之下,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搪塞顾宪,只好点了点头。

顾宪不知道怎么竟然升起一阵荒唐的感觉,两个人好似还在数年之前一般。

在萧芳华的精神世界里,顺从几乎就是她的唯一品性了,虽然她是消极到了极点的女人,对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虽然却没有任何办法地去做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事情,就像是一个被人随意操纵的玩偶一样。

其实当年顾宪能够牵到伊人的手,有时想想,萧芳华也未必就是情愿的,只不过她当时不忍心拒绝顾宪而已。

顾宪没有办法不产生心疼的感觉,这样的一个女人,却偏偏要跑到京城来,帮助别人对付自己。

他咬了一下牙,这是一丝难得的狠意。

利用萧芳华,是他最为痛恨的,为什么连一个平静的生活都不能给她……

这时旁边有人道:“丞相似乎完全忘了还有我们这些同僚在啊,哈哈……不知道和欧阳夫人是否又在谈起旧事了呢?”

顾宪放下酒杯,笑道:“欧阳夫人有些累了,顾某与她多年未见,说起旧事也是应该的。不瞒诸位,顾家与萧家曾是数十年的至交,只是后来家父来到江南,所以才会失了音信。”

众人都知道萧芳华的姓氏,萧家在北朝应该是大姓,顾宪说他们两家是至交,那么顾某难道也在北朝?

不过却没有人傻到去问这个无聊的问题。

不过众人只是觉得“至交”这两个字用的有些失当,从萧芳华的表现看来,与顾宪似乎并没有太过亲近的感觉。

这时萧芳华微微起身道:“芳华十分抱歉,连日舟车劳顿,已经有些累了。”

这句话若是一个男人说来,也许会让人觉得此人实在有欠礼数,不过萧芳华确实幸运,身为这样一个韵味十足的女人,任何男人也不会因此而看不起她,甚至还不会放过大献殷勤的机会。

顾宪也起身道:“诸位便给顾某一个护花的机会如何?”

※※※

第八章 关心则乱

明帝一边享受着侍女为自己捶腿,一边用手抚摩着一件玉器,眼睛放出光来,嘴里不住地发出赞叹声,其实也只有这些东西能够让他感受到喜悦,这种喜悦比当上皇帝还要过瘾。

要不是为了保命,他也未必会与太子斗得如此厉害,没有想到自己还真是那些大臣嘴里“洪福齐天”之人,做了皇帝还不说,还能够把整个大汉治理得井井有条,更何况他最担心的燕王现在也被刘渊给杀掉了,首级正在运送到京城的路途上。

放下玉器之后,明帝不禁在心里为自己叫了一声好,真是得意。

志得意满,人生还有什么所求?天下宝物都落到自己的手里,每天光看看这些宝物,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就在他准备更衣躺下之时,突然进来一个小太监,跪下道:“启禀皇上,宣台阁东方总管求见。”

“宣!”

明帝一愣,东方耒这么晚了还来找自己?要知道他可是很少出宣台院的。

东方耒老迈的身躯从门口出现了,他似乎连路都已经走不稳了,一步一步的靠了进来。

若是在身为王爷的时候,明帝说不定会上前扶一下他,不过现在他毕竟是大汉皇帝,这些威严的东西也慢慢养成了。

小太监急忙走上前去,把东方耒扶了过来。

明帝让旁边的侍女退下,疑道:“总管深夜见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东方耒对明帝从来都是不行大礼的,咳嗽了一声,道:“确实有些要事,只不过还要皇上亲自见过才行,还请皇上跟着奴才过去看看?”

明帝一愣,只好点了点头,起身道:“总管带路吧!”

东方耒没有说话,走在前面带路,直往后宫行去。

明帝满心疑惑,不过却也没有开口,东方耒是大汉皇室的保护者,若是一般事情,也用不到他来出手,他既然如此秘密,自然就是有他的道理。

来到皇后所住的凤翔宫,明帝这才更加疑惑起来。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凤翔宫的后面,东方耒本来已经佝偻的身体突然挺直了,低声道:“皇上等下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管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要惊讶,一切都听奴才的,否则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明帝从身为王爷的时候,就对东方耒言听计从,现在自然毫不怀疑,跟着东方耒往皇后陆无华的寝宫而来,他隐约感觉到陆无华出了什么事,所以东方耒这才会深夜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不过究竟是什么事,明帝却还没有想到。

东方耒突然抓住了明帝的腰带,道:“奴才冒犯了,等下无论皇上看到什么,都不能有所动静,否则的话就会前功尽弃。”

明帝点头。

仿佛一阵风一样,明帝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和东方耒已经靠近了寝宫的后窗。

东方耒带着明帝沿着墙壁游走,动作轻快之极,哪里还像个行将入木的老头子。

明帝好奇心起,这倒是不个不错的游戏。

他手下也不少武功高明之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带着自己类似飞行。

两人迅速来到正窗前面,刚刚停了下来,明帝马上听到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他先微微一愣,然后便听到寝宫里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叫声,那毫无疑问是男女交欢的声音。

皇后的寝宫极大,在外面都能够听到这样大的声音,那么宫里面的声音不知道要多大了。

明帝疑惑地看着东方耒。

难道竟然是皇后在和别人的男人偷情?

他赶快把这种想法驱逐出去,虽然说他并不喜欢陆无华这个强悍的女人,但她毕竟是自己的皇后,而最主要的是她现在怀有身孕,身子已经大是不便,又怎么能够和别的男人偷情?

说不定是哪个不安分的宫女干的。

不过看到东方耒的眼神,明帝心中一凉,没有任何一个宫女敢在皇后的寝宫里做这样的事情。

那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显然正是在紧要关头,而那女人也几乎是肆无忌惮的狂叫起来。

明帝脸色已经变了,因为他听出来那女人的叫声正是陆无华的。

皇后在宫里和别人的男人偷情,这个耻辱是他不能忍受的。

东方耒突然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然后用手指往窗户上一点,一个极为细小的洞出现了,明帝贴上窗户,从洞中望去,顿时大怒,里面的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不是皇后是谁?

那个赤裸的男人正在拼力冲刺,这副画面是明帝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他实在无法忍住,方想一把推开窗户,突然身子一轻,一下子就被东方耒带了起来,两旁生风,不过片刻又回到了凤翔宫的后面。

这个时候东方耒才将明帝放了下来,又恢复成了个佝偻的老头子,忙道:“奴才冒犯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明帝冷冷道:“这件事有多久了。”

“皇后与此人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奴才也不知道他们有多久了,这还是手下偶尔发现,否则的话皇上岂非要一直蒙在鼓里。”

“哼!”明帝袖子一挥,只凭陆无华这一点,自己杀她一千次都不为过,以前还惦记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这孩子都未必是自己的。

杀……杀……

明帝脑袋里转的就是这个字,不杀她不足以消除自己的耻辱,杀了她也不足以,要杀了她的全家,不,全族……

还有那个男人,也要被杀全族,而且自己要亲眼看到他死才行……

“皇上!”东方耒看出明帝眼中的怒火,忙道:“奴才之所以拦着皇上,并不是担心那两个狗男女会冒犯皇上,她们根本就是死不足惜,而是想要告诉皇上,这其实是巨大的一个阴谋。”

“哦!”明帝毕竟不是昏庸之辈,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东方耒道:“其实那个男人原来是奴才宣台阁的手下,侍侯奴才已经有了差不多二十年,哪里知道此人最初就是苍岚道的妖人,一直都隐藏在奴才周围,试图颠覆我大汉江山,奴才本他蒙蔽了这么多年,刚刚才知道他的身份。”

“苍岚道?”

明帝一愣,苍岚道不是早已经被灭了么?好象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东方耒点了点头,道:“苍岚道阴险之极,虽然早已经被我大汉定为邪教,禁止他们在国内传道,不过他们却对我大汉江山仍不死心,要不是奴才偶然发现这个男人就是苍岚道的人,也不会知道原来皇后就是苍岚道安排在皇上身边的奸细。”

明帝大吃一惊,喝道:“总管此言当真!”

东方耒道:“奴才怎么敢欺瞒皇上!这陆皇后本身就是苍岚道的圣女之一,虽然不会武功,修炼的却是媚惑男人之术,若不是如此,以皇上的定力,又怎么会着了她的道儿。”

明帝身子发起抖来,竟然往后退去。

一股大力从东方耒的袖子中传来,明帝这才觉得好了一点儿,不过他倒没有想过,陆无华的身体对自己并没有多少的吸引力,若论魅力,她是远远比不上陆无双的,要真是修炼了媚惑之术,又怎么会如此?

东方耒继续道:“皇上千万保重龙体,现在苍岚道大逆不道,竟然做出了这等事,奴才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明帝一下子抓住东方耒的手道:“总管救我,朕与皇后有过……有过……不知道她有没有……”

他是担心陆无华会在他身体里下毒,若是一些慢性毒药的话,他根本就丝毫不知,两人毕竟也共度过一段床第之欢。

东方耒点头道:“皇上暂且安心,这个妖人还没有对皇上下手,奴才已经检查过皇上的身体,并无异常。”

明帝“哦”了一声,但是看样子却是无法全部相信。

东方耒继续道:“现在妖人气焰甚嚣,奴才有个不请之请,还请皇上恩准。”

明帝一直担心自己身体的事,准备回去马上把所有的御医都找来检查一番,不耐烦地道:“总管请讲。”

“奴才以为,这是将苍岚道一举歼灭的大好时机,皇上可否与奴才一起用一个计策,然后将苍岚道……”他做了一个手势,明帝当然明白,不过他现在根本就不关心这个,道:“一切都由总管去办好了。”

东方耒只好答应一声,道:“只要皇上三日之内,不再去凤翔宫,不再……”

明帝打断他的话道:“别说三日,就是三百日,朕也不再去那里了。”

东方耒把他拉来这里的目的正在于此,宣台阁马上就要对苍岚道展开攻击,若陆无华铤而走险,突然对明帝下手的话,那么事情就糟了。

何况这又不是不可能的事。

“奴才还有一个请求!”

东方耒低声道:“皇上这三日内,只说自己身体报恙,无法处理政事,并且稍微透露出口风,只待安王殿下一回京城,便要马上以国事相托。”

明帝一愣。

东方耒解释道:“皇上只要召集几位大臣便可,将这件事先与他们讨论一番,这个消息若是传到了陆无华这些奸人的耳里,定然会惶恐之急,到了那时,自然就会迫不及待地展开行动。”

明帝点了点头,将国事托付给安王?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东方耒走了之后,明帝马上便把宫里所有的御医召了过来,把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几个御医都睡个半醒,忙了一个晚上,个个满头大汗,先是对天立誓,然后一边磕头一边保证,明帝现在的身体强壮的很,并没有任何的毒药或者其它东西在体内隐藏。

明帝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折腾了这一夜,他也有些累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睡梦当中,隐约还看到陆无华那优美的胴体在自己眼前闪来闪去,本来是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的,突然间另外一个男人冲了进来,一下子就把她抢了过去。

明帝是怒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天早已经亮了,本来一夜没有睡上一个时辰,应该该昏沉才对,谁知道却精神的很,想起东方耒的吩咐,传旨道:“将三位丞相都召进宫来。”

顾宪等三人早就侯在门外,急忙走了进来,见明帝不停地眨动眼睛,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知道这位皇上的老毛病又犯了。

“朕昨夜偶感风寒,身体已经是大不如前了,唉,现在九弟正在赶回京城的路途之上,待九弟回到京城时,朕打算将国事托付给他,修养一阵,不知道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明帝根本就睁不开自己的眼睛,索性闭上。

除了顾宪之外,其余两人全都露出愕然的神情,不过他们也知道顾宪是刘渊的人,而且刘渊现在就是大汉最有势力的王爷,倒也不敢直接提出反对。

顾宪心里其实也是微微一惊。

他突然意识到,东方耒已经准备逼陆无华和苍岚道出手了。

“既然诸位卿家都没有异议,此事便如此定了吧!朕要好好休息了,若无要事的话,你们酌情处理便是!”

明帝方才的清醒已经不见了,马上就想睡去。

“微臣告退!”

三人急忙退下朝来。

顾宪将旁边的中书令蓝醇拉到一边,道:“皇上的身子似乎不妥当,大人既是皇后娘娘的亲戚,何不将此事转告皇后娘娘,要知道将国事托付给安王之事,实在有些与理不合啊!”

蓝醇与陆无华的父亲陆铨是表亲,他本来是担心顾宪对他有敌意,所以这才不敢反对,听了顾宪这样说,倒有些后悔起来,忙道:“大人所言甚是,大概这只是皇室一时之语,本官这就去找皇后娘娘。”

顾宪点了点头,心道这场争斗之后,不知道剩下的又会是谁。

第九章 大战将至

刚刚把蓝醇送走。

陆无华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干脆收起了那张足以掩饰自己真实情感的表情,甚至连坐都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在大厅里踱着步子。

明帝为什么会升起将国事托付给刘渊的念头……

毫无疑问,从昨天晚上开始,陆无华心里就泛起了波澜,首先韩傅说慕容清雪现在很可能成了龙腾阁的首领,然后却又传来了明帝在大臣面前要退隐的消息。

何况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让她忧心的安王刘渊,马上就要回到京城了,这才是对她最为不利的事。

一切事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那就是她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将要被破坏。

肚子里传来一阵阵的疼痛,陆无华一惊,急忙坐了下来,也许昨天晚上不该和韩傅那样疯狂的。不过她从韩傅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要是不满足他的话,这个人也未必能够对自己全心全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年老的宫女走了进来,连礼也没有行,道:“无华,究竟出了什么事。”

陆无华急忙起身,道:“属下见过长老!”

那宫女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陆无华方才坐过的位置,冷冷道:“你也坐下吧,毕竟也是怀有身孕的人,在这里就不必多礼了!”

陆无华忙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

那宫女眉毛微微皱起,过了半晌才道:“皇上是不是发现了你的什么破绽?”

“属下不知,不过属下一像掩饰极好,料想皇上也不会……”

宫女长老点了点头,陆无华的谨慎她是知道的,何况旁边还有这么多的高手护卫,明帝本来就是一个有些糊涂的皇帝,若说让他发现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陆无华分析道:“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皇上的真实心意,长老应该知道,其实皇上本来就对这个皇位并无太大的兴趣,若是他真的想要退位的话,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长老又点了点头,道:“我先将这个消息传出宫外吧,教主应该会判断一切,无华你行事千万要无比小心,尤其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不能有所差池。”

陆无华道:“禀告长老,若是不行的话,可否让无华提前生产,只要有了皇子,这样也可以……”

长老摇头道:“宫中还是宣台阁的天下,虽然可以将你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取出,然后再偷梁换柱地找来一个婴孩,不过要逃过参合道的耳目,还是极为困难的。参合道自认是大汉血统的保护者,所以对待一切皇子,他们都会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出此下策。何况那将对你的身子有很大的伤害。”

陆无华只好道:“无华谢过长老垂怜!”

其实她根本不想将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不过她知道道门中有这样的做法,而且肯定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故意拿言语来激一下对方。

长老起身道:“我这就出宫与教主禀报此事,陆无华这几日可试图接近一下皇上,不过没有教主的命令,千万不要下手。”

过了足足两个时辰,长老赶回凤翔宫,陆无华急忙迎了上去,道:“教主……”

“教主已经下了教令,今夜便会率领十大长老进宫,陆无华你要马上安排韩傅,今夜就要击杀东方耒。”

看着长老铁青的脸,陆无华一愣,道:“这是为什么?”

长老淡淡道:“参合道昨夜突然袭击了龙腾阁,两方都是损失惨重,而且龙腾阁伤得更为厉害,今天龙腾阁找上我教,要与我教联手,一起击败参合道。”

“龙腾阁?”陆无华一惊,道:“这是个圈套!”

她缓了口气道:“龙腾阁定然是想利用我教来对付参合道,就算我教能够惨胜,那么龙腾阁也根本不会放过我们。”

长老点了点头,道:“教主也知道这是个圈套,不过现在却是没有任何办法,雷霆军的暗营部队明天便会进入京城,龙腾阁与宣台阁的实力已经开始产生倾斜,我教除非选择现在退出这场争斗,否则便要答应与龙腾阁的联手。”

陆无华心里明白,苍岚道策划了这么多年,黑冥道长是根本不可能放手的,就算龙腾阁在背后打苍岚道的主意,他也要冒险一试,只要能够以较小的损失击败参合道,然后再迅速要挟明帝,到了那时,如果刘渊没有回京的话……

陆无华心中一冷,抬头看着长老。

长老轻叹一声,道:“教主已经下令,今夜就要拿掉你肚子里的孩子,宣台阁既然陷入攻战之中,自然无暇来管皇子的事情,婴孩马上便会送进宫来。”

陆无华默然无语,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长老继续道:“幸亏龙腾阁和参合道不知道你和韩傅都是我们的人,否则的话,想要击败宣台阁也是件难事,东方耒是个老狐狸,不过当韩傅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想必会后悔莫及……”

陆无华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默然。

长老拍了拍她的肩头,道:“无华你贵为一国之母,也是我门中的人,应该会明白教主的一番苦心吧!”

“属下谨尊教主教令!”

她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不过还是恭敬地跪了下来。

※※※

龙腾阁中,慕容清雪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情报资料,一边微微皱眉,一直到把一整册的资料全部翻完,才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

虽然她已经坐在这里差不多六个时辰,但是依然明艳动人,毫无倦色。

孟阳在心里不住地竖大拇指,女人的耐力就是惊人,慕容清雪要是再练过什么武功的话,估计坐上一天两天,也不在话下。

“清雪要去休息了!”

美女站了起来,那模样就像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小姐请!”孟阳缓过神儿来,他总觉得慕容清雪让自己陪在她身边,是一种煎熬,不过现在倒不这么觉得了。

慕容清雪微微一笑,大方地走到里面的屋子,然后根本不用更衣,便躺到床上面,孟阳大窘,那本来是为了刘渊准备的休息卧室,只是小憩而已,所以根本就没有布置什么东西,只是挂了几副字画,十分简陋,和慕容清雪的身份大不相称。

不过还没有等到他说话,慕容清雪已经闭上了眼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孟阳感叹一声,只好将房门轻轻掩好,自己干脆站在外面。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天色刚刚黄昏,孟阳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睛,他也十几个时辰没有合过眼了,突然觉得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了,明亮动人的慕容清雪重新出现。

仿佛她不是从床上刚刚爬起来,而是参加完了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精神焕发的宴会。

孟阳彻底愣住了,揉了揉眼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走吧,顾先生想必已经在府上等我们了!”慕容清雪微微地打了一个哈欠,也就是这个哈欠,才让孟阳又回到了现实当中。

顾宪果然早已经等在府上,见到两人到来,笑道:“小姐昨夜将欧阳夫人拘禁在龙腾阁,顾某可是一夜未睡。”

“看来先生对这个女人还是旧情未了啊!”慕容清雪也不管孟阳是否在场,大方地坐了下来,道:“若清雪将先生的这句话告诉公主呢?”

说完她自己首先笑了出来,顾宪一本正经的样子本来就显得有些可笑。

顾宪淡淡一笑,道:“清雪这件事做的漂亮之极,否则的话也不会让苍岚道如此被动,顾某也是甘拜下风。”

慕容清雪淡淡道:“那是当然,今夜陆无华的日子恐怕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顾宪一愣。

孟阳在旁边解释道:“黄昏时苍岚道的人将一个男婴带入了宫中,估计是想换掉陆无华的孩子。”

顾宪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叹道:“苍岚道果然过于邪恶,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这样的教派又怎么会长存于世,只能是一时得意而已。”

“今夜就有劳先生了!”慕容清雪笑着站了起来,若论打仗,她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现在她要回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顾宪无奈地站了起来,带着孟阳急忙往宫中赶去。

苍岚道这次出动了六名长老,掌教三冥道长也赫然在列,与龙腾阁接头的是一名灰袍长老,三冥道长究竟藏身何处,却也是隐秘之极。他的存在当然是为了对付东方耒,这两位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若是对决起来,定会精彩绝伦。

而实际上也只有这两个人才配成为对手。

据顾宪掌握的资料,苍岚道一共有十位长老,其中在围捕荆无计时被刘渊杀死了一个,另外一位叛教的黑冥道长被杀,这样看来留守下来还有两位长老,三冥道长已经算是用尽了血本了,对他来说,击溃参合道,甚至比控制了大汉的江山更为值得。

道门之争,本来就是残酷之极。

除了六位长老之外,苍岚道也显现出了自己庞大的实力,二十三名教中高手在陆无华的安排下全部潜入宫中,宣台阁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依旧故我地执行任务。

也只有顾宪心里清楚,东方耒这头老狐狸,正在等待着苍岚道上钩。

龙腾阁这次派出了四十名好手,由孟阳亲自率领,主要负责宣台院以外的防守,苍岚道的主攻方向是东方耒所在的宣台院,为了防止宣台阁的人赶来围攻,所以龙腾阁尽选强弩手,在外面形成一道铁墙,只要坚持到苍岚道得手便可。

刘渊亲自设计的强弩威力强大,宣台阁想要轻易攻破他们的防线,还是痴人说梦。

苍岚道几乎全部隐藏在陆无华控制的几处行宫中,而龙腾阁则干脆呆在明帝寝宫左右,反正明帝现在还在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宫里马上就要进行一场恶战,而这一战几乎是大汉百年未遇的。

顾宪站在玲珑阁的顶端,从这里正好可以俯视到宣台院,这时他才发现宣台院竟然是一间规模不小的庭院,虽然从正门看去有些狭窄,不过其实院子后面有相当大的面积,不过只是种上了一些蔬菜而已。

若是参合道还有什么玄机的话,那么玄机就该在这块地的下面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顾宪背着双手,脸上还是那副淡然一切的神情,不知道刘渊现在身在何处,若是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会做何感想?

刘渊虽然在气质上和他极像,不过却总有一些不同的东西存在,若不是这些东西,顾宪自认也不会对他如此忠诚,甚至将刘渊的事业当成了自己的事业,杀人流血,本来就是最为残酷的事,他现在做得倒是如此从容。

这时数道黑影慢慢往宣台院靠了过去,然后在外围形成一个小小的弧形,这是龙腾阁的人。

宣台阁似乎还是丝毫没有动静,那个小院子完全寂静。

接着又出现数十名黑衣人,慢慢地开始靠近了宣台院,他们主攻的方向,正是宣台院的后门。苍岚道显然已经知道宣台阁做好了准备,不过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他们还有龙腾阁的支持,料想以宣台阁的实力还不足以应付两大势力。

院子里突然间传出来东方耒的声音道:“既然是道友前来作客,杂家是否应该出门迎接呢?”

苍岚道众人毫不介意他的挑衅,一齐往前靠去。

一个长老模样的人大声道:“参合道的待客之礼,我们苍岚道早已经领教过了,不提也罢!”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一支利箭击碎了木门,直射入了东方耒所在的卧室,木花飞溅中,两名黑衣人挥舞着手中长刀,冲了进去。

※※※

第十三章 心底深情

封州距离京城不过两天的距离,这虽然只是座小城,不过因为是进入京城的必经过之地,规模虽小,但是繁华程度却让许多大城相对失色。

一辆马车缓缓从封州城的城门处驶了进来。

现在已经是黄昏,看来这辆马车准备在这里过夜了,想必是赶往京城的人。

又是数匹骏马从城门口奔了进来,马上骑士都是骠悍威武之辈,不仅衣着鲜丽,就是跨下的骏马,也装饰地十分华丽。

何况每个人腰间都一把闪着金光的腰刀。

马车里坐着一名白衣书生,白衣在他身上一尘不染,和他脸上的微笑融为一体,也不知道他的这个笑容是留给谁的。

刘渊掀开车帘,随意地看了一眼护在旁边的骑士,心道霍烈还真会玩些花样,这些骑士虽然威武,但大多是中看不中用的角色,而龙腾阁真正的高手,都掩藏在不为人见的地方。

他并不担心宣台阁或者是苍岚道会对自己不利,京城已经够他们斗的了,若他们任何一家想要在京城以外对自己的龙腾阁下手的话,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何况雷霆军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暗营,也悄悄地保护在他的前面。

他手里还拿着刚刚得到的情报,这是顾宪亲笔所书,想起顾宪书写这封情报的样子,刘渊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想到顾宪也有激动的时候,在行书当中,甚至有一笔写得稍微放肆了一点儿,这和顾宪一向稳重的性格略有不同。

明帝还是死了!

陆无华也死了!

苍岚道几乎全军覆没!

参合道受了重创,东方耒无力回天……

刘渊心里平静的很,原来他以为若是明帝死了的话,他至少会伤心,甚至会掉泪也说不定。

若说武帝是他当成这个世界上的父亲的话,那么秦王和明帝,他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哥哥的,何况明帝本来不该当上这个皇帝的,这不是他的所愿,他的所愿是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尽情的陶醉在古董当中。

所以刘渊一直犹豫该怎么处置明帝,为了大权在握,他是没有选择的,但是却至少可以给明帝一个他想要的生活。

所以他原来以为自己会觉得伤心,没有想到看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他竟然是如此从容,他也知道这是顾宪和慕容清雪计划的结果,没有感到一点点的怒气,甚至像是放了心中的一块大石一样,整个人轻松了起来。

他当然感谢这两个得力的手下,尤其想到慕容清雪在这段时间为他做的这些事,更是微微感动。

至于陆无华,他则没有任何的想法,这个女人本来就该死。

现在是他收拾残局的时候,就像他在扬州城中计划一切一样,是他收拾残局的时候了。

不过他现在对东方耒的下一步计划倒是颇为感兴趣,以顾宪的聪明,当然知道东方耒首先会选择皇帝的人选,要在刘渊回京之前将新帝扶上皇位。而且刘渊也不觉得自己的那几个哥哥会糊涂到被东方耒摆布,在现在的大汉,当上皇帝的那个人除了自己以外,也只有明帝的三个儿子,其它的人想要染指的话,下场一定会很惨。

在他的几个哥哥看来,明帝显然是被刘渊害死的,他们真的会以身试险?

……形势虽然并不复杂,但是要到真正做决定的时候,刘渊还是有些不安的,尤其是一想到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心里的不安就更加强烈,并不是他想起风龙子的批命,也不是他觉得对不起明帝,而是那种突然间改变而带来的不安。

风龙子的批命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激励而已,何况这个相师又死在了舟山岛上,至于他最后看到了什么,或者说他的批命本身就是一个阴谋,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而明帝……他已经死了,刘渊至少觉得心里并没有对不起他。

马车突然停住,霍烈靠了上来,道:“王爷,今夜我们还要继续赶路么?”

刘渊摇了摇头,道:“今夜就在封州休息吧,本王还要去看看天下第一的檀拓寺。”

霍烈一愣,道:“顾先生说过……”

顾宪希望刘渊能够尽快地赶回京城,尽快地控制局面,防止东方耒多动手脚,所以霍烈以为刘渊会加快速度,哪里想到他竟然还有心情欣赏风景?

刘渊笑道:“顾先生会将事情办好的,本王早回一日,晚回一日,其实都是一样的。”

霍烈只好点了点头,若有一日,刘渊这样信任自己就好了。

不过和顾宪比起来,自己实在还差得很多。

※※※

顾宪盯在眼前的情报上,最后忍不住笑道:“没有想到孙瓒竟然有这样的胆子,敢拥立新帝即位!”

孙瓒虽然身为侍郎,不过同平章事,所以和顾宪的地位相差并不大,而他又是宣台阁控制的人,东方耒要想找位大臣来控制局面,当然也只能找他。

另一位准备出面的是翼王刘淮,不过估计只是加了一个名字而已,翼王府早已经被龙腾阁封死了。

旁边的慕容清雪也笑道:“恐怕他是身不由己呢!”

顾宪点了点头。

慕容清雪继续道:“这位孙侍郎其实并不是宣台阁的人,他只是被东方耒控制了而已,清雪已经派人调查过他们的关系,孙瓒能够升任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东方耒做了不少努力。”

顾宪眼睛眯起,含笑看着慕容清雪。

大汉第一才女娇笑道:“先生这副样子,就好象看透了清雪的心事一样呢?”

顾宪急忙把目光闪开,提醒自己慕容清雪可不是安乐公主,随便开开玩笑都会被她取笑一番,在嘴上,这个女人从来都没有吃过亏。

实际上在任何方面,慕容清雪都没有吃过亏的。

“清雪已经去见过了这位孙大人,只不过这位孙大人似乎对清雪并不信任呢?”

顾宪笑道:“小姐的意思是……”

慕容清雪眉头微微一皱,道:“先生明知故问,当然是希望先生能够亲自走一趟了!”

顾宪早猜到了是这个结果,要不然这位美女也不会把情报拿来给自己看了,无奈道:“顾某现在连睡个好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慕容清雪笑道:“先生莫要如此不情愿,睡个好觉,倒不如去陪陪公主,你知道她现在很难过吧!”

顾宪点头道:“是啊,她现在还在顾某的房间……”他突然发觉说漏了嘴,急忙停住。

不过一切已经晚了,慕容清雪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几乎是同时,顾宪的脸就已经红透了,他的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一阵娇笑声从慕容清雪的小嘴里发出,美女急忙用手掩住嘴,顾宪根本不敢看她,低头不语。

美女终于笑完了,道:“先生难道与公主已经……”

顾宪急忙摇头。

慕容清雪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斜斜地看着顾宪,哼了一声,道:“清雪自然会去问公主!”

顾宪忙道:“千万不要!”

慕容清雪再不说话,能够这样戏弄顾宪,实在让她十分开心,顾宪这个人有时太过聪明了,每次和他较量总是占不了上风,这次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她自然不肯放过。

“好吧!”顾宪横下心来,道:“顾某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只不过……安乐她……她有一日没有嫁为顾某为妻,顾某便不会对她做任何事,因为……因为……顾某担心自己有一日无法……无法……”

慕容清雪倒没有想到顾宪对这件事竟然如此认真,若是刘渊在这里,不知道还会说出什么样子轻松的话,顾宪确实非常特别,让她也不禁心里微微有些感动。

顾宪结巴了半天,才道:“顾某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有一天顾某会突然离去,那时公主应该找到一个更为适合自己的人,如果她和顾某有了……”

他声音一顿,“想必那个男人也会在意的吧!”

慕容清雪愣住了,她断然没有想到顾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本来想骂他是白痴,笨蛋,但是这些话到了口中,竟然骂不出来了。

顾宪竟然会想到这样的事,真是有些荒谬,安乐公主早已经恋着他多时,他还顾忌这些肉体上的东西,甚至还想到以后……

一阵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慕容清雪眼前突然出现了刘渊那深情的目光,她眷恋的并不是刘渊的身体,而是那样温暖而深情的目光吧!

顾宪咳嗽了一声,在慕容清雪胡思乱想的时间里,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上那丝淡淡的笑容又出现了,道:“小姐是否要陪着顾某去拜访一下孙大人。”

慕容清雪从梦中清醒,不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摇了摇头,道:“清雪有些累了,可否在先生这里休息一下呢,也好安慰一下公主。”

顾宪面露喜色道:“安乐正需要小姐,顾某这就去了。”

走出大门之后,顾宪也不禁有些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慕容清雪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他想占有安乐公主的身体的话,机会不止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想将安乐公主抱在怀里而已,就算两个人整夜呆在一起,也是一样。

他并不是不想,而是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对他来说,帮助刘渊登基成帝,就已经是到了事业的极限了,而他创造的基业大概也走到了头,当刘渊真正地成为了大汉的皇帝之后,也许就是他该退隐的时候了。

如果安乐公主不愿意,他自然可以带着自己的两位妻子隐居起来,当然,如果安乐公主愿意放下繁华的话,他肯定会非常高兴,而且也肯定会非常的幸福,想起到能够和她一起在湖上荡舟,岸边垂钓,顾宪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兴奋之后的温柔是最为动人的。

他并不想和安乐公主有多缠绵的东西,甚至就连在身体上的缠绵,他也觉得是次要的,只要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就算双目相对,那种温柔也是足以让顾宪满足的。

如果说他还为萧芳华伤心的话,那么萧芳华这次来到了京城,他才知道,安乐公主才是他的最爱,而这种爱是非常深情的,甚至可以说在心的最底,若不是有了偶尔的触动,都很难泛起来。

不过向往之后,却是巨大的失落。

他不敢奢望在他退隐,甚至与刘渊决裂的时候,安乐公主还能够在他的身边。想到这一点,顾宪就是无比地心痛,在物质方面,他不能给安乐公主的太多了,难道她真的可以和自己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么?真的可以和自己在山边寻找到一块田地,然后用自己的力气去耕种它们么?也许她会喜欢菊花,也许她会喜欢山间清新的空气,也许她会喜欢鸟鸣,但是她真的会永远喜欢么?还只是一瞬间的东西……

如果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安乐公主带来幸福的时候,顾宪觉得那就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而安乐公主终究还是要嫁人的,也许她身为公主的身份,那个人并不敢在意什么,但是顾宪知道,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在意自己女人的身体,若那个人知道了安乐公主的身体并不干净,也许就无法释怀了……

痴情地男人痴痴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知道身后的书童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忍不住道:“先生,上车吧!”

顾宪恍然,尴尬的一笑,急忙窜上马车。

书童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位根本不像是大汉丞相的书生,嘴角含笑。

顾宪冷哼了一声,道:“什么时候学得如此无礼!”

书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学生多谢先生的教导,就算是无礼,也是先生教的吧!”

顾宪为之气结。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慕容清雪握着安乐公主的手,低声问道:“你们昨晚,真的没有?”

安乐公主羞得满脸通红,急忙摇头。

慕容清雪满脸疑惑,顾宪这个男人还真是奇怪,这样好的机会都错过了。

不过看安乐公主的表情,慕容清雪知道,就算这个男人如此废物,安乐公主这辈子恐怕也无法逃脱他的手掌了,女人啊,被男人骗了还要替他铺床叠被呢!

※※※

第十章 速战速决

刚刚冲进去的两名黑衣人只是身形一闪,便被人扔了出来,两人的身体似乎被一股大力扭曲地变了形,一起摔倒在地,抽搐几下,顿时毙命。

苍岚道的一名长老喝道:“无耻狗贼,竟然用毒。”

他这声喊声并非是辱骂院中的参合道,而是警告自己身后的人,众人马上退后一步,防止被毒气所沾。

道门用毒虽然不多,不过却也不是禁忌。

一柄长刀如电闪一般地从院中射出,直取那发话的长老,刀光一闪之间,幽蓝的颜色非常耀眼,一见便是涂满了毒药。

那长老手中一杆量天尺,奋力挥出,往长刀击去,他担心身上染毒,所以此刻非常小心。

眼见刀尺就要相碰,突然有人喝道:“郑长老且慢,小心中计!”一柄拂尘从郑长老的身后探了出来,拂尘的长丝一下卷上了长刀,以一股柔和之力,将长刀抛回了宣台院中。

“轰”的一声巨响,宣台院的大门竟然被炸的轰然倒塌。

顾宪露出一丝冷笑,雕虫小技,比起雷霆军的火器营,宣台阁似乎还处在未开化的阶段。

他心中突然一冷,未开化?

为什么刘渊带来的这些东西让现在已经存在的东西,都显得未开化了?

白面书生脸色微微变了,他仿佛发觉了其中的关键。

苍岚道众人惊魂未定,郑长老有些恼羞成怒,大喝一声,首先挥动量天尺,往院中冲去,只听嗵嗵的几声巨响,宣台院的围墙竟然全部倒塌,围墙里面终于露出真容,数名宣台阁的高手一跃而出,直王敌人扑去。

顾宪淡淡道:“禁军是否已经得到了消息?”

孟阳忙道:“属下已经关照过禁军的统领,不过他们好象早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而不准备插手此事,估计是东方耒那方面起的作用。”

顾宪点了点头,东方耒应该是胸有成竹,不过只凭借着这几位高手,想要击败苍岚道倾巢而出的实力,似乎有些难度。

三道黑影终于出现在远处的树林当中,当先一人,从他的打扮上看来,定然是苍岚道的掌教三冥道长无疑。

他身后的两人都是灰袍的道人,应该也是六大长老中的高手。

此刻黄昏刚刚离去,太阳已经落山,天地间马上就要步入黑暗当中。

不过顾宪还可以看到三冥道长的脸色,那是一张似乎带着点儿狠毒的脸,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一个教派的掌教。这样看来,苍岚道确实有些特别,定是修炼了一些常理难以想象的功法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之所以寄名道派,估计也是剑走偏锋那一类的,与博大的道家大有区别。

宣台院中第一次陷入混战当中,除了出手的郑长老之外,其他三位长老都在冷眼观察场中形势,而龙腾阁这面也根本无事可做,并没有宣台阁的人赶来救援。

现在还没有到真正对决的时刻,两方只是试探性的出手而已。

顾宪坐了下来,站了多时让他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想起的倒是萧芳华,不知道解决了苍岚道之后,是否可以将她释放出来,然后就把她送回大明吧,以她的个性,根本就不会适应这样的生活,还是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生活更为稳妥……

想到这里,顾宪心里竟然是一阵刺痛,安乐公主的面容瞬间浮上眼前,她若知道自己为另外一个人如此伤情,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突然间一声长啸惊醒了顾宪的思绪,一道人影从宣台院中窜了出来,直扑隐成半月形站立的三位苍岚道长老。

三名长老口中呼喊,同时往前迎来,竟然马上就布成一个阵势,显然这三人早有准备,所以才会配合无间。

顾宪眼力自然比不上孟阳这样的高手,但见那人连续几招将三名长老荡开,丝毫不落下风,本来以为是东方耒亲自出手,待看清楚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这道士一身道袍,与宣台阁不着道袍的做法大不相同,应该就是参合道的真正力量了。

三冥道长也是长啸一声,迅速往这边靠近,他身后的两名长老倒是立在原地,依旧低头闭目,似乎并不想插手这场争斗。

三冥道长长老喝道:“你们退下,周老前辈竟然都亲自出手,贫道真是大开眼界。”

那白须老头将身子一震,高高拔起,突然大笑道:“妄自你还叫贫道一句前辈,苍岚道啊,苍岚道,看来就要败亡在你这无能之辈的手里了。”

三名长老急速后退,三冥道长手中的拂尘已经击了出去,一阵风雷之声沉重响起,白须老者双手重重地劈在拂尘之上。

两人都是退了一步,然后重新直扑而上。

顾宪这回总算是看的清楚了,由于两人的出手的速度并不快,所以他还是看得清楚仔细的。

孟阳低声道:“这两人的武功确实有些恐怖,若是属下出手的话,恐怕接不过十招。”

顾宪笑道:“既然接不过十招,那就不要接了,不管是为兵为人,都要避实就虚,以己之长对彼之短,所以我和你才能站在这里看他们过招,看着他们拼得个你死我活。”

孟阳一愣,随即知道顾宪是在教导他,忙道:“谢过先生!”

顾宪点了点头,至于他能够领会多少,那是他自己的事了。

宣台院中的战斗几乎结束。

苍岚道毕竟还是占了上风,尤其是有五位长老级的人物并未出手,除了那个怪老头将三冥道长阻挡下来之外,其他的宣台阁高手几乎尽被剿灭。

孟阳低声道:“先生,我们要不要……”

顾宪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对苍岚道下手的时候,这一战无论胜负,我们都不要随意出手。”

孟阳本以为学到一些东西,哪知自己好象还是碰不到点子上。

顾宪看到他的神色,解释道:“这一战苍岚道已经败了,不过百尺之虫,死而不僵。要想动他们的话,他们还是会反咬一口,这反噬之力,是最为狠毒的,参合道都可以有这么隐秘的力量存在,苍岚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说现在我们的对手只是宣台阁而已。”

“而且”,顾宪笑道:“我们不能失了军心,临阵攻击盟友,只会让自己人感到更加疑惑而已,这也是收服人心之忌。”

孟阳点了点头,也懒得再去看场中两大高手的对决,反倒觉得这些东西更加有用。

三冥道长终于稍稍占了一些上风,显然方才这差不多百招的较量,只是在消耗对方的真气,对方毕竟是年过百岁的老头子,百招之后,已经露出了败像。

东方耒佝偻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宣台院的门口。

而韩傅则像是影子一样站在他的背后。

不过出来的也只有这两个人而已。

他们刚一出现,立即将全场的目光吸引过来。

“有劳长老了!”东方耒的身子虽然没有挺直,不过声音却压过了全场。

白须老道逼退三冥道长一掌,已经回到了宣台院中,没有站到东方耒的身后,而是直接进入了厅中。

苍岚道的众人慢慢围了上来,全部将目标锁定了最在最前面的东方耒。

不远处的顾宪笑道:“东方耒要用韩傅做诱饵了。”

虽然东方耒知道了韩傅的身份,不过韩傅毕竟还是个小角色,他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在东方耒遇到三冥道长这样的高手时,偷袭一下而已,三冥道长还以为韩傅是个秘密,自然就会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其实东方耒已经知道了韩傅的身份,自然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只要三冥道长并不知情,那么东方耒就有了机会。

顾宪目光落在韩傅的身上,这个人他见过图象,真的就像是一道影子一样,若是不特意观察他的话,倒是很容易就被忽略掉了。

东方耒慢慢挺直了身体,道:“三冥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三冥道长冷哼一声,道:“前次本教被荆无计出卖,这笔旧帐,贫道还没有找公公算呢?”

相比起东方耒的从容来看,三冥道长确实显得有些杀气过重,顾宪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这几个道门的区别之处,看来修炼的方法还真是大相径庭,难怪会争得如此厉害。

东方耒淡淡道:“这次不算么?”

三冥道长向前踏了一步,道:“当然算!”

他虽然只是踏了一步,不过却已经踏入了东方耒真气所及的地界,这样看来三冥道长是想首先引动对方出手。

东方耒的武功虽然在他之上,上次在福禄寺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东方耒的对手,但是现在情形却大是不同,他这些日子以来,潜心修炼门中的一门狠毒功夫,专门为了对付东方耒而来,何况还有一个韩傅在暗中帮忙,三冥道长的胜算大增。

东方耒却慢慢地退后一步,道:“道友似乎过于急躁了。”

三冥道长一愣,他方才刚刚与一个绝顶高手过上百招,真气已经不足,现在若是挑战东方耒的话,这个人应该欣然接招才对,怎么会开始躲避自己?

“你还有什么话说!”

东方耒又往后退了一步,而他身后的影子韩傅也是一样,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两步左右的距离。

三冥道长冷喝道:“今日必须决出胜负,道友难道不知么?

他现在迫切希望尽快与东方耒交手,不想再继续消耗下去,由于有了韩傅这个助手,三冥道长并不担心自己会输。

东方耒的身子突然后窜,一下子就退回了大厅当中。

三冥道长大喝一声,他身后的三名长老全部冲了进去,然后是剩下的苍岚道高手,甚至连远处低头垂眉的两名长老也迅速展开身形,来到宣台院的房上。

顾宪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东方耒是不是故意的,竟然不想让顾某欣赏一场精彩的战斗,还真是小气的很。”

孟阳差点笑了出来,道:“先生……”

顾宪又坐了下来,道:“传令下去,龙腾阁加紧戒备,等下苍岚道溃败时,立即收兵,谁也不许动手。”

孟阳点了点头,急忙将令传了下去。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不过顾宪的目光还是落在宣台院的上面,这座院子里面究竟还有多少的秘密呢?

里面的破乱之声不停传来,守在外面的苍岚道众人都是神色紧张,完全不知道里面战况如何?

只有房上的那两位长老肃立不动,似乎对外界的事情丝毫不为所动。不过顾宪猜想,他们正在使用某种奇异的方法,来窥探里面的情况。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房顶上的两位长老突然身形下坠,那些琉璃瓦在他们脚下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两人迅速没入了大厅当中。

嗵嗵的几声巨响之后,又马上陷入了沉寂当中。

顾宪心里清楚,苍岚道完了。

他没有想到苍岚道竟然会完的这么快,而且连宣台阁用了什么方式来消灭他们的都看不到,不过苍岚道确实是完了,连三冥道长这样的高手都没有逃得出来。

他希望自己的目光能够穿透那些厚重的瓦片,看看这座小小的院子当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韩傅最后究竟出手了没有?东方耒的计划肯定是得逞了,否则就算他利用了韩傅,对三冥道长实施了暗算,但是以三冥道长的武功,上次在福禄寺都能够逃得出来,这次却是入泥牛入海,连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传得出来。

他没有想到宣台阁胜的竟然是如此彻底。只要没有找到这个小院子的秘密,顾宪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攻打宣台阁。

他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第十四章 肆意屠杀

马车停在孙府外,顾宪终于算是恢复了一点儿平静,安乐公主的事情还要放在一边,现在正是紧要的关头,他还不能放松。刘渊既然如此信任自己,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么自己连退隐都没有机会了。

他现在确实想要知道安乐公主对自己退隐的看法,或者说,方才他和慕容清雪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安乐公主是否会跟着自己一起了。

就算为了这个目标也好,他也要将刘渊扶上皇位。

早有管家进去通报了,过了片刻身着便装的孙瓒急忙赶了出来。

两人见过礼之后,便到客厅奉茶,顾宪一边品尝香茗,一边道:“皇上驾崩,顾某得到消息,孙大人想要辅佐王美人所生的皇子庆真为帝。”

这个时候,两人都不必隐瞒什么,顾宪是刘渊的人,孙瓒是东方耒的人,心里都清楚的很,何况这里又没有外人,顾宪开门见山。

孙瓒摇头道:“并非是下官想要辅佐新帝,而是下官不得已而为之。”

顾宪一愣,对方脸色真诚,并不似在诓骗自己。

“丞相大人应该清楚,我大汉立国百年,像先帝这样被刺身亡的只在少数,震动的不仅仅是朝野,而是整个大汉,下官听闻,刺杀先帝的刺客竟然与安王有所关系。”

孙瓒目光突然凌厉了起来,盯在顾宪的身上。

顾宪悠然道:“既然大人丝毫没有诚意,顾某也就该告辞了,只不过有一句话要告诉大人,先帝究竟是被谁刺杀,宣台阁总管东方耒最为清楚。”

孙瓒微微一愣,显然东方耒并未告诉他明帝死在何人的手里。

顾宪继续道:“若是安王殿下想要对先帝动手,先帝绝对不会坐上皇位,不瞒大人,殿下多次让顾某保护先帝,但是顾某办事不利,竟然被邪道妖人得手,这件事还不知道该如何向安王殿下交代呢!”

孙瓒本想吓吓顾宪,那里知道他还是这样从容,难道明帝并不是他派人刺杀的?

慕容清雪调查的十分清楚,孙瓒并不是宣台阁的人,只是东方耒对他扶持有功,所以他知恩图报而已,而孙瓒有自诩为大汉忠臣,东方耒要将皇子庆真推上皇位,他自然是十分情愿,何况这也是他名垂青史的绝好机会,而且现在又是混乱之极,若是做成了这件事,他孙瓒就是拨乱反正之臣。

所以要想打击孙瓒对宣台阁的信心,自然就从参合道的身上。

“丞相难道不知道刺客究竟是何人所派的么?”

顾宪淡淡一笑,道:“若顾某说先帝是死于宣台阁中人之手,大人相信么?”

孙瓒一下子站了起来,冷眼看着顾宪道:“丞相以为呢?”

顾宪道:“大人自然不信,不过事实确实如此,东方总管百密一疏,人确实是宣台阁的人,不过却是被人收买的,而东方总管却派她却保护皇上,结果自然……”

孙瓒不由得不信,也觉察到自己失态,东方耒对大汉的忠心,他是非常清楚,虽然不知道参合道和大汉血统之间的关系,不过从武帝、明帝两代皇帝对东方耒的信任来看,谁都知道东方耒不会对大汉不利,这也是孙瓒支持宣台阁的底线。

而顾宪说东方耒是百密一疏,派去保护明帝人被别人收买,这当然大有可能,孙瓒当然不会不信。

顾宪继续道:“东方总管派去的这个人名叫清虚子,从这个名字上看来,大人不会没有任何联想吧!”

“道门?”

顾宪点了点头,道:“其实大人也许知道,宣台阁就是参合道,以大人的博学,应该不会不知道参合道是做什么的吧!”

孙瓒沉吟半晌,显然他并不知道这件事,道:“丞相有何证据!”

顾宪淡淡道:“只要大人愿意去找,证据随处可见,虽然顾某的猜测未必正确,不过东方总管对大汉的忠心,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吧,参合道在我大汉立国时立下汗马功劳,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销声匿迹,然后便是清除道门,而参合道正是在这个时候变身为宣台阁,东方耒便是参合道这一代的掌教。”

牵扯到道门的争斗,孙瓒自然不会不明白,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忠心可说,有的只是利益,正是因为大汉的兴盛,才使得参合道成为了硕果仅存的道家门派,而当朝的统治者若是厌倦或者反对这个教派,那么这个教派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安王殿下便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与参合道交恶,而东方总管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对安王殿下设下重重阻拦,大人应该清楚,以安王殿下的天纵之才,兴盛大汉只是举手之劳。”

顾宪看着孙瓒,后者的脸色也在渐渐改变。

“辅佐幼帝确实是大功一件,只不过孙大人似乎过于看重着个功劳了。要知道我们读书人,哪个不是以天下为己任,也许大人以为安王殿下登基为帝,只是为了一己私利,但是在顾某看来,现在大汉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明庭已经换主,大军顷刻便会渡江而入,大汉还有哪个人比安王殿下更加适合这个位置?若是因为新帝大汉亡了,大人恐怕就是天下的罪人了,大人还请三思而行啊!”

孙瓒脸色变得极不好看,过了半晌才道:“丞相不知,其实下官也知道安王殿下才华绝世,只有他才能够击败明军,说不定还会完成一统中原的伟业,不过……”

“不过什么……”

孙瓒站起身来,道:“不过安王殿下其实根本就不是先帝的亲生弟弟,他也不是大汉皇室中的人。”

顾宪身子震了一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孙瓒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孙瓒还是没有转过头来,背对着顾宪,道:“丞相肯定也是被他骗了。下官在东方总管那里看到过一具失去了生命的身体,那是以前福王的身体。据东方总管所说,当时宣台阁在街头发现了福王,仿佛是失去了记忆的样子,便把他接回了宫中,本想让御医疗好他的伤势,再送他回去。哪知这个时候,福王府中突然又出现了另外的一位福王,两人竟然一个模样,只是性情却是大不相同,后来的这个福王聪明无比,而这位真正的福王的生命却越来越感到虚弱,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具尸体,若不是东方总管用了特殊的药物将他的尸体保存了下来,下官还会以为这只是一个骗局。”

顾宪心里狂跳不止,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但是他却不能承认,忙道:“大人难道不怀疑是东方总管动了手脚?”

孙瓒转过头来道:“下官当然怀疑过,不过丞相并没有在京城生活,应该不知道福王小的时候确实是有些痴呆,若不是因为他的脑子有些问题,以他的年龄,先帝也不会放任他不管,只给了他一个比寻常人家还不如的小院子做为王府,而当福王再次出现在先帝的眼前时,却完全变了一副样子,当时先帝都是十分惊奇,但是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奇事。”

顾宪想起刘渊的种种,尤其是他总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这个人更是聪明到了极点,而且总是能够让人觉得自己显得有些落后,对,就是未开化的感觉……

他沉住气道:“大人竟然只是看到了一具和安王殿下有些类似的身体便断言安王殿下并非皇室中人,不是显得太过于武断了么?”

孙瓒叹了一口气,道:“话虽如此,若大人能够证明安王是我大汉皇室中人,孙某立即毫不保留的投靠安王,与大人一起拥立他。”

“怎么证明!”

孙瓒断然道:“滴血认亲!”

顾宪起身道:“好,大人再给顾某两天时间。”

孙瓒点了点头,望向顾宪的目光中似乎有一丝疑惑。

顾宪拱手道:“既然如此,顾某告辞了!”

孙瓒哼了一声,道:“恭送丞相!”

顾宪走出客厅当中,孟阳马上靠了上来,他看到顾宪脸色不善,知道有事要发生,因为顾宪很少有这样的表情。

顾宪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孙府上有多少宣台阁的人!”

孟阳道:“不过二十人,其中只有几位名高手,显然是为了我们而来的,不过宣台阁这次损失惨重,恐怕也只能派出这么多的人了。”

顾宪点头:“若是现在向孙瓒动手,你有多大把握?”

孟阳一愣,还以为顾宪方才和孙瓒吵翻了,急忙答道:“雷霆军的暗营刚刚已经到了京城,现在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不过只要对付孙瓒一个人么?”

顾宪咬了咬牙,道:“不,整个孙府,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孟阳心中一惊,顾宪今天有些反常,道:“先生还请下令,随时可以动手。”

顾宪回头望了一眼,孙瓒还站在客厅的门口,正在目送自己离去,道:“现在就动手吧,一个都不要放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孟阳怎么能不明白。

顾宪不愿让自己多想,这件事太突然了,一下子让自己失去了平静,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传出去,既然孙瓒看到了刘渊的那具身体,那么自己也只能对不起他了。

东方耒!

他手里还掌握着什么样子的重大秘密!甚至包括着刘渊身世的秘密,如果说刘渊真的不是武帝的儿子的话,那么就很容易理解东方耒为什么会一直对刘渊如此提防了,甚至不惜支持陆无华去害死明帝,大汉的血统对东方耒来说,太重要了,对他们参合道来说,也太重要了……

刘渊?

究竟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成为了福王?

这些疑问像是鞭子一样抽在顾宪的心里,他不知道若是慕容清雪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样,恐怕会更加迷惘,他不知道李纳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会不会选择背叛刘渊?他不知道像郭瑭、龙城这样的将领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安乐公主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刘渊以前的所作所为一点一点地在他眼前呈现,如果是想知道刘渊的底细,那么现在就是最佳的时机了……

不过顾宪却不允许自己多想,现在他要将这件事埋藏起来,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有一个人知道,他就要清除一个。

当然,他现在最需要清除的是东方耒,他手里掌握的这个证据太厉害了,只要拿出来,便足以撼动刘渊的位置了,何况还有个滴血认亲,如果事实证明刘渊真的不是武帝的亲生儿子的话,别说让他当上皇帝,就连现在的王爷都未必做得成,除非他举兵谋反。

名不正言不顺。

顾宪重新回到了马车上,书童还是愣愣地看着他,但是这次他倒没有笑出来,因为他看出现在不是该自己笑的时候。

顾宪太严肃了,甚至都有一些阴沉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根本不该在他的脸上出现。

突然间身后的孙府中传来了几声惨叫。

顾宪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孙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对他突然痛下了杀手。

不知道他现在是失望,还是愤怒……

然后又是几声惨叫声,接着是强弩击破空气的声音,龙腾阁的强弩本来都是厉害之极,现在又有了雷霆军暗营的助阵,威力自然更加厉害。

兵器交加的声音很快传来,伴随着是几声惨叫声。

看着顾宪苍白的脸色,书童略微有了点儿害怕,哪知这个时候顾宪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丝微笑终于让小书童平静了下来,顾宪又恢复过来了。

他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孙府里面逐渐没有了声音,过了片时,孟阳在外面道:“禀告先生,已经处理完毕了!”

顾宪道:“上车来吧!”然后对着书童道:“你下车稍等一会儿。”

孟阳显然并未动手,上车来道:“先生……”

他是杀人不见血的角色,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顾宪思索片刻道:“东方耒现在是否还在宣台院当中?”

孟阳点了点头。

“若是攻下宣台院的话,龙腾阁会损失多少?”

孟阳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道:“苍岚道全军覆没在宣台院里,属下实在不知他们的实力如何!”

顾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暗营中是否也呆有火器营的人,若是动用火器,是否可以将宣台夷为平地?”

孟阳吓了一跳,道:“先生……”

顾宪摆手阻止他说下去,道:“顾某不管那里是不是宫里,马上派人将禁军的统领找来,要他们向安王效忠,只要他们不肯屈服的,一律当场处决,然后将雷霆军派进宫里,首先将宣台院夷为平地,龙腾阁全部出动,只要能够杀死东方耒,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

孟阳愣了一下,咬了咬牙,道:“属下遵命!”

第十一章 明帝驾崩

凤翔宫里。

陆无华的脸上几乎已经是绝望了,宫女长老伸手封住了她的穴道,然后低声道:“无华你先忍耐一会儿!”

宫女长老是苍岚道长老中唯一的女性,也是对陆无华最好的女人。她在苍岚道中身份高贵,只不过却没有武功。

陆无华点了点头,谁让自己走上了这条路,她咬了咬牙,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么她就要走下去,不管失去什么,反正也是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只知道一个生命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想起当初她的第一个孩子,陆无华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就连那个孩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是否还活在人世还不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就,终于,宫女长老拿来一付药给她喝下。

陆无华身上的穴道一一解开,一股巨大的疼痛漫布全身,她忍不住呻吟了一下,连嘴唇都咬破了。

宫女长老看了她一眼,眼中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样子的感情,不过那更像是一种怜悯。

一个婴孩被宫女抱过来放到了陆无华的手中。

陆无华根本不能看这个婴孩一眼,两行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享受过泪水滑落脸颊的感觉了。

“将皇子……抱给皇上看看吧!”

陆无华将婴孩递给了宫女。

她咬了咬牙,既然事情已经做了,那哭哭啼啼干什么。

她挣扎地站了起来,突然听到门外有人道:“清雪拜见皇后娘娘!”

陆无华一愣,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身旁空无一人。

甚至连宫女长老都已经不见了。

她极力地想要站起身来,但是下身的巨大疼痛根本不允许她这样做,无奈之下,她只好将身子慢慢地挪动上来,靠在了床上。

“宣!”只是一个字而已,她极力想要将这种威严发挥到最大。

一袭盛装的慕容清雪走了进来,并未向陆无华行礼,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此刻的陆无华,与其说是威严的,不如说她是倔强的。

满脸的泪花,满头的汗水,已经将这个大汉权势最重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头发粘在了她的脸上,虽然身上的白衣依旧有些皇室的威严,不过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身子正因为疼痛在慢慢颤抖。

慕容清雪不忍心再看下去,微微欠身,道:“清雪见过姐姐!”

这“姐姐”两字,似乎在陆无华心里猛刺了一下,她突然挺直了身体,道:“妹妹就是这样参见皇后的么?”

慕容清雪淡淡道:“清雪之所以还能够称你一声姐姐,并不是因为你是大汉的皇后,不瞒姐姐,清雪每次想到无双妹妹的惨死,心里便是无法释然,姐姐你连亲生的妹妹都能够下手杀害,还有什么人愿意做你的妹妹么?”

“大胆!”陆无华用力拿起身后的高枕,往慕容清雪砸去。

但是身体上的疼痛又使得她脸抽搐了一下。

她依旧倔强地看着慕容清雪,似乎任何人都不能冒犯她的尊严。

慕容清雪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怒斥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连这个心情都已经失去了,她的嘴唇动了几下,淡淡道:“苍岚道已经全军覆了,韩傅他……也已经死了,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你已经不是大汉的皇后了,相信毒酒马上就会送来……”

慕容清雪转身往外走去,再也不想去看陆无华那愤怒的双眼,她也没有想到苍岚道竟然会用出这么阴毒的招数,动手将陆无华肚子里的孩子拿掉,然后换来一个,难道权势真的有这么重要么?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一钱不值?

也许现在的下场,对陆无华是最为公平的吧!

身后传来一声凄厉地叫声,慕容清雪不知不觉的眼中也有些湿润了。

在这一刻,她最想陪在她身边的是那个带着温厚笑容的男人,至少也可以躺在他的怀里吧。

女人终究还是脆弱的,她们的坚强也许只是自己给自己下的一道枷锁罢了,反过来想想,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

明帝看了看抱过来的襁褓,冷冷道:“拿下去处死吧,朕不想看!”

“皇上!”旁边站着一名身穿道袍的绝色美女,躬身道:“皇上为什么会……”

这美女赫然就是参合道的清虚子。

明帝对美女并非不感兴趣,不过对道姑确实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要不是东方耒特意派了这个道姑来保护自己,他根本连瞅她都不会瞅一下,而且他也觉得这道姑有些凌厉,虽然样子柔美,不过总是给自己一种压力。

但是东方耒已经说了,这三天就由她来保护自己,要是苍岚道突然有了什么动作,那些侍卫们根本不是对手。

明帝倒也担心陆无华真的会对自己动手,保命要紧,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不过这个道姑似乎什么东西都要过问,连一天都没有到,明帝已经有些厌烦了起来,一个劲儿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耐。

看到这个孩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道长就不要问了,还不赶快拿下去!”

清虚子脸上的微笑丝毫没有改变,道:“皇上现在子嗣虽多,不过这毕竟是皇后娘娘所生的皇子,应该尊贵无比才对。”

明帝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替陆无华说话,挥手向宫女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只剩下明帝和清虚子两人。

明帝疑道:“难道东方总管没有和你交代清楚,皇后根本就是苍岚道的妖人?”

清虚子淡淡道:“贫道早已经知道了,不过……”

明帝哼了一声,道:“不过什么……哼,朕的眼睛真是瞎了,连她都……”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突然间觉得一股大力从肋下击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直直地看着向他出手的清虚子,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要杀自己!

明帝的身体轰然倒地。

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完整。

清虚子依旧是那副表情,微笑地在明帝身上又补上了几掌,然后走上御书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圣旨,然后拿起玉玺,重重地盖了上去。

那是册封小皇子为太子的圣旨。

清虚子将一切处理妥当,然后飞快地往凤翔宫行去,只要将这份圣旨交到陆无华的手上,那么就大事已定,只要明天早上一开早朝,宣布明帝驾崩,之后马上宣布册封太子的事,就算围剿宣台阁的计划失败了,也就等于将大汉江山掌握在了苍岚道的手里。

三冥道长将她安排在东方耒身边,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也正是因为她是苍岚道的人,所以才会没有对刘渊下杀手,而参合道在舟山岛的秘密基地,虽然说被毁在老船长的手里,其实也等于毁灭在她的手里差不多。

来到凤翔宫之后,清虚子顿时发现异常,偌大的一个凤翔宫中,竟然没有一个人。

她也算是高手中的高手,知道事情有变,急忙凝聚真气,小心翼翼地往陆无华的寝宫行去。

还是没有遇到一个人。

虽然灯火通明,不过却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了。

清虚子自知自己有在任何情况下逃生的把握,而且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行,匆匆走入了陆无华的寝宫。

当即目瞪口呆。

陆无华的人斜倚在床上,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嘴角鼻子眼睛中都流出黑血来,显然是中了剧毒。

清虚子急忙上前扶起她的身子,陆无华的身子冰凉,已经死去多时了。

像是在她的心里重重地敲了一下,清虚子竟然有些迷茫,陆无华可以说是苍岚道最后的一个机会,要不是为了不让参合道插手这次偷换太子之事,三冥道长也不会倾巢而出,这一战不管胜负,都将使苍岚道在数十年内无法恢复元气,但是为了夺取控制大汉皇室的权力,这个险还是值得冒的。

而清虚子果然也取得了东方耒的信任,帮助他照顾明帝,要不然哪里会有这样的好机会。

谁知道在这个时候,陆无华竟然死了,一切似乎都已经改变了。

难道除了宣台阁外,还有人要对陆无华不利么?

龙腾阁,刘渊!

清虚子猛醒了一下,她知道事情什么怎么回事了,刘渊虽然明中答应与苍岚道联合起来,对付宣台阁,但是他真正想要做的事还是明帝,他要明帝死,也要陆无华死,只有他们都死了,得利最大的才是他刘渊。

想起这个男人,清虚子心中一寒,她知道三冥道长被刘渊利用了,自己也被刘渊利用了,自己杀了明帝,而刘渊只要杀掉陆无华和皇子,大汉已经再也没有与他争权之人……

清虚子放下陆无华的身子,神情一阵恍惚,先前的兴奋已经无影无踪,现在她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是逃出宫去,寻找苍岚道,还是继续演戏下去,回宣台阁?

这时她突然吃了一惊,她的手竟然在微微发麻。

毒!

清虚子伸手拔出短剑,喝道:“什么人害死了皇后娘娘,快给贫道出来。”

一阵轻响传来。

清虚子心叫不妙,身子急忙拔起,无数弩箭以超常的速度疾射进来。

她这时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陷阱当中。

弩箭纷纷落空,几乎洞穿了厚重的墙壁,威力之强,令人咋舌。

清虚子毫不迟疑,双掌按向房顶,一声轰响,房顶终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洞,但同时弓弦声不住响起,本来准备一穿而出的清虚子知道敌人早有准备,也只好放弃。

弩箭在凤翔宫的上方射成了箭雨,对手丝毫毫不吝啬箭支,只为了对付她一个人,就动用了这么多的弩弓利箭。

清虚子心往底下沉了下去,对手根本连面都不露,显然就准备用这种方法把她困死在凤翔宫里。

第二次的弩箭又来了,这次取的方向全部是清虚子的上路,周围的饰物全部碎裂,包括床上陆无华的尸体也被弩箭穿成了刺猬。

二轮箭雨过后,寝宫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存在了,这些强弩的威力确实非常强大。

清虚子将功力提升到最高,静心倾听周围的声音,只要给她听到弩弓换箭的声音,她就要一冲而出,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一阵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清虚子心中大喜,知道对方弩箭已经用完,身子直往旁边的墙壁扑去,那墙壁如同纸做的一般,顿时被她撞开。

当日她就是用了这种方法,才逃过了刘渊、霍烈、孟阳三人的夹攻。

她的身子刚刚穿过墙壁,却赫然发现正有数人盯在她的身上,清虚子心中一冷,她现在正是旧力已失新力未生之际,遇上伏击,简直就等于自寻死路。

不过对手并没有给她改过错误的机会。

五柄长刀如闪电一般的劈了下来,也许这几人武功并不是十分高明,不过这一刀确实已经到了一定的水准,加上五人同时出手,时机掌握的又是如此之好,清虚子根本没有办法挥出短剑,身上已经中了一刀,正好切中她的肋下。

她的身子重新跌回了寝宫里。

弓弦声再次响起,数十支弩箭准确地刺穿了她的身体,清虚子双眼已经凸了出来,尸体重重地落到地上。

慕容清雪重新出现在寝宫的门口,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清虚子的身上,而是落在了陆无华的身上,微微叹了一口气。

早有人将清虚子怀里的圣旨取了出来,虽然被弩箭射穿了几个洞,而且上面全是血迹,但是字还是看得清楚的。

一阵疲惫涌上了心头,慕容清雪从旁人手中取来火石,然后将圣旨烧掉了。

顾宪那边也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第十五章 新情旧爱

慕容清雪听完孟阳派来那人的汇报,脸色一变,道:“这确实是顾先生所讲?”

那人急忙确定。

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清雪还是坐在那里,顾宪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对宣台阁下手,而且还派人灭了孙瓒的满门?

这已经是不顾一切的做法,以顾宪的性格,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才对。

她不明白。

但是她知道,若论冷静,自己远远不是顾宪的对手,若论智慧,自己也比不上他,既然顾宪如此冷静,他这样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自己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想明白了这一点,慕容清雪倒坦然了起来,道:“你先下去吧!”

这时站在远处的安乐公主往这边望来,笑道:“姐姐是否还在处理政务,若是的话,就不要理安乐了。”

她以为慕容清雪毕竟挂了个女官的名号,所以还要时常处理政务。

慕容清雪站起身来,脸上又恢复平静,有时她也很羡慕安乐公主的,她才是真正的女人,享受女人的一切东西,根本不用操心别的事情,只知道风花雪月便可以,只知道去好好爱一个男人就可以,只知道做一个好妻子就可以了……

将一切抛出脑后,慕容清雪来到安乐公主身边,道:“陪安乐就是姐姐的政务,方才只是一些小事,根本不足挂齿的。”

安乐公主微微皱了皱眉,道:“姐姐不要骗安乐了,其实安乐真的很羡慕姐姐,连男人做的事都能够做的那么好。”

慕容清雪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己羡慕她,她现在又反过来羡慕自己,人还真是复杂的很,什么东西得不到,什么东西就是好的。

“姐姐”,安乐公主的神情突然凝重了下来,一把抓住慕容清雪的衣袖,来到旁边,低声道:“安乐听说北朝欧阳夫人来到了京城。姐姐,你知道么?”

慕容清雪一愣,安乐公主怎么知道?

“姐姐……”

慕容清雪不想去瞒她,点了点头,道:“怎么了?”

安乐公主神情一黯,道:“那欧阳夫人其实就是顾先生原来的情人。”

慕容清雪不禁愕然,道:“安乐……”

她不相信安乐公主竟然会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就连自己还是在萧芳华来到京城之后,她才知道的,难道是顾宪早就和她坦白了?

不对,顾宪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他懂得什么样子的事情对爱自己的人有利,并不是坦白就是一切。

不过方才听了顾宪那番话之后,慕容清雪也心里没有底了,顾宪的感情世界确实和常人有一些区别,至少和刘渊的潇洒大大不同,他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还真是很难说。

说不定就是为了表达自己的真诚,将这件事告诉了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淡淡道:“姐姐不要问安乐是如何知道了这件事,顾先生他也没有和我说过,但是安乐确实知道,这位欧阳夫人,她……她叫……萧芳华吧!”

慕容清雪是何等聪明之人,转瞬间就已经明白,若说欧阳夫人的话,恐怕没有人知道萧芳华这个名字,她已经改名叫做萧秋了,安乐公主既然知道萧芳华这个名字,那么肯定是从顾宪那里传出来的,也许顾宪只是偶尔走神,说出了这个名字,便被安乐公主记在了心里,说不定安乐公主还在背后打听到了萧芳华的下落……

她也不仅轻叹,若是一个女人将心思都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时,这个男人真的很难有什么秘密存在。

何况又是安乐公主这样聪明的女人。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想而已,安乐公主从来都不出宫,而且东方耒和韩傅也不会利用她来打击顾宪,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确实还只是一个猜测。

看着安乐公主那略微带着幽怨的目光,慕容清雪一阵不忍心,点了点头。

安乐公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不准备再说下去了。

两人之间顿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姐姐”,安乐公主抬起了头,似乎极力想让自己笑出来,道:“姐姐可否带安乐去看看这位欧阳夫人。”

慕容清雪真的是没有办法拒绝她,只好点了点头。

龙腾阁特意为萧芳华准备的客厅里,这位欧阳家的第二夫人正在喝茶。

她是一个懂得排除忧虑的人,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快被放走,也知道顾宪不会对自己下毒手,索性便不再喊着要见顾宪,甚至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什么东西让她动过心的话,那么这个东西只是诗词了,只要有一首诗词在手,她就可以忘却一切,而其它的东西,在她的生命里,似乎都是过客,跟她毫无关系,包括以前曾经给过她温暖的顾宪,包括现在的丈夫欧阳景。

她毕竟只是个女人,无法在这样的时代独自活下去,能够嫁给一个男人,是她最起码的选择,至于嫁给什么样子的男人,萧芳华其实并不在意,顾宪也好,欧阳景也好,她都可以接受。

所以当年将顾宪抛弃时,她没有丝毫的悔意。

而且这么多年来,她也只是偶尔想起过顾宪来,想起他那张略带着苍白的面孔,觉得有些温暖,但也只是想起而已,时间慢慢地流逝,她本来想起的东西就已经不多,渐渐的大半都忘却了。

但是这次来到京城,再次见到顾宪之后,她才知道,其实自己心里一直都在想着这个人,只不过放纵惯了,对自己的思想压制惯了,所以才会觉得并不那种重要,要不是因为这种感情,她也不会在对付顾宪的时候如此难受,甚至想赶快的完成任务,逃回北朝去。

茶香淡淡,便如她的生活一样,那香气只是瞬间留下的,很快就将散去,任何香气都不会长久的。

萧芳华放下了茶杯,正准备站起身来,突然眼前一亮,一袭白衣的安乐公主首先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那艳绝京华的慕容清雪。

萧芳华将目光停留在安乐公主的身上。

安乐公主虽然不若慕容清雪那样艳丽动人,但嘴角却始终带着一丝调皮的微笑,她两只如水般的黑眸又显得深情无比,而且她比慕容清雪更加清瘦很多,身材倒是更为挺拔一些。

与慕容清雪比起来,虽然稍逊,但是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萧芳华嘴角含笑,她并非看不出安乐公主的身份,这一点从服饰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她还是向慕容清雪问道:“公主殿下,这位是……”

慕容清雪知道她的聪明,笑道:“这位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安乐公主殿下,我这个公主还是托她的福。”

萧芳华赶忙行礼道:“原来是安乐公主殿下,臣妾有礼了!”

安乐公主嫁给蜀王多年,最后被刘渊带回大汉,而且还被武帝许配给顾宪,这在当时已经传为一段佳话,萧芳华这些事还是知道的,而安乐公主一露面,她就知道是来者不善。

毕竟这是顾宪的未婚妻。

安乐公主将萧芳华打量一番。萧芳华确实有些独特,并非是一个美人,别说比不上自己,一般的美女也比不上,不过却有一种冷漠的味道,那种味道非常强烈,马上让安乐公主升起避而远之的念头。

这样的女人几乎就是无情无义,不管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

顾宪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女人?

慕容清雪担心安乐公主失态,在她身后捅了一下,安乐公主这才缓过神儿来,笑道:“免礼,欧阳夫人远道而来,安乐照顾不周,还请夫人见谅。”

萧芳华忙请两人坐下。

慕容清雪一直担心安乐公主会斗不过萧芳华,不过现在看来,她倒是不担心了,两个视为情敌的女人呆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一方轻易认输的,萧芳华虽然口齿伶俐,但安乐公主少时也以泼辣著称,这两人斗起来,倒够自己好看的。

不过她呆在这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想到这里,她起身道:“清雪还要去阁中处理点事情,两位姐妹慢聊吧!”

两个女人虽然都是口称客气,但是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对方。

萧芳华淡淡道:“听闻公主已经与顾丞相指定了婚约,不日就将大婚,芳华在此恭喜公主了。”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道:“顾先生也曾和安乐提起过夫人。”

萧芳华“哦”了一声。

“顾先生曾经说过夫人是他最为惦记的人,还说若不是因为夫人,他也不会来到大汉,更不会遇上安乐了。”

安乐公主含笑看着对方,虽然说这些话心里酸酸的,不过想必萧芳华会更加不好受。

“是么?芳华真是受宠若惊!”北朝夫人淡淡道:“其实当时顾丞相与芳华本是青梅竹马,两家又一向交好,不瞒公主,顾伯父当时还是北朝的大员,可惜还是出了一点儿事情,所以……”

她移开自己的目光,望向空中,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

安乐公主呵呵笑道:“这样说来,安乐还真要感谢夫人,若不是夫人,顾先生又怎么会对安乐如此深情?其实安乐一直都很羡慕夫人,能够在那么早便遇上了顾先生,不过安乐也知道若是在那早遇上了顾先生,说不定便没有了现在,唉,还真是矛盾啊……”

萧芳华点了点头,道:“公主所言有理,顾丞相确实是一代人杰,芳华错过了,也是微微有些遗憾,不过这次能够再到他,心里还是十分欣慰。只觉得前尘往事,似乎都回来了一样。”

安乐公主疑道:“顾先生也见到了夫人了么?”

萧芳华点头道:“芳华刚京城的当晚,便见到了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副样子。”

安乐公主神色一黯,她不知道顾宪已经见过了萧芳华,她只是知道萧芳华来到京城的消息,想来看看她是什么样子的人而已,没有想到顾宪也早就知道了,而且还特意来见了她一面,这么说顾宪对萧芳华还是有余情的。

不知道为什么,安乐公主的心情瞬间低落下去了,本来还想和萧芳华争夺一下,竟然连这点勇气都失去了,低声道:“夫人说的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她声音越来越低,想起刚刚见到顾宪时,他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大汉状元,然后自己就嫁到了蜀国,最为美好的时光便是顾宪和慕容清雪一起送自己到蜀国的路上,没有想到刘渊突然出现,给了安乐公主一个机会,更没有想到顾宪那样就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当回到大汉以后,武帝亲自为他们订婚,安乐公主都觉得像是梦一样,沉醉在其中了。

不过顾宪毕竟有自己的过去,在成为大汉状元之前,他的生活自己是毫无所知的,也许那是属于萧芳华的。

安乐公主知道,对于男人来说,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几乎就是永恒的,那么就算自己最后能够陪在顾宪的身边,萧芳华对于顾宪来说,还是永恒的。

她没有想到一切会是这样的难受。

萧芳华充满戒备的眼神渐渐的温柔起来了,虽然她无法明白安乐公主现在的心情,但她知道这一定非常不好受,从安乐公主的眼中可以看得出来。

方才只是因为她感觉到了安乐公主的敌意,所以才会奋起反击,没有想到看到安乐公主这个样子之后,她首先不忍心起来。

“公主殿下!”

萧芳华声音温柔了许多,“其实芳华这次来到京城,是被别人利用,来害顾丞相的。”

安乐公主猛得一惊,抬起头来,道:“什么……”

萧芳华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其实芳华是被人利用,来害他的,你没有看到弘化公主将芳华拘禁在这里么?”

安乐公主这才意识到这一点。

“芳华确实见到了顾丞相,不过这是他不得已的,早有人为芳华安排好一切,芳华确实是无情无义的人,原来还以为能够为夫家做一点儿事情,就算害一个人又能怎么样,所以也就来了,不过……”

她的神情也有些悠远起来,“不过当看到他时,芳华才知道,那……很难做到,而且,芳华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公主的身上,我只是他的一个过客而已,没有办法遇上了,没有办法离开了,但是公主你却不是……”

安乐公主的目光几乎都是惊愕了。

萧芳华继续说了下去,“公主你不是他的过客,而是那个能够陪他一生的人,芳华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拘谨保守的人,但是为了公主,他是在极力与芳华保持着距离的。”

她站了起来,道:“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说着便往里面走去,因为再不走的话,萧芳华担心安乐公主能够看到自己脸上掉落的两颗泪珠。

在这一刻,萧芳华感觉到一阵巨大的伤心,原来她一直试图地逃避一些东西,没有想到她自己竟然是在默默地思念着顾宪。

可惜的是,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原来你还喜欢着他啊!”安乐公主本想站起身来,不过她没有,看着萧芳华那瘦弱的背影,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

第十二章 明争暗斗

宣台院。

东方耒冷冷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蓝影,半晌不言,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蓝影如影子一样地消失了,便如当初韩傅在时一样。

只不过现在的蓝影显得更加阴沉,而且他也从来不管宣台阁的情报收集问题,只知道向东方耒效忠,向下面传达命令。

韩傅的背叛对宣台阁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至少很多有用的情报都没有人可以提供了。

东方耒站了起来,虽然心里还是不相信,但清虚子背叛也是情理当中的事,这一男一女,可以说是自己最为精心培养的人才,没有想到全部是苍岚道的人。

难道参合道真的到了没落的地步了!

不管参合道没落到何等的地步,他都要设法维护大汉的血统纯正,这样参合道才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否则的话便会落到像苍岚道一样的下场。

他转身又进入了地底下的那个密室,那个巨大的炼丹炉还在不停地发出轰鸣的响声,六名老道依然端坐,只不过他们现在倒并没有将神情专注在炼丹炉上面,而是在自我调息,以养内伤。

昨天晚上,东方耒就是将苍岚道的众人引到了这间密室中,才得以将他们全部扑杀,要不然也不会消灭的如此干净了。只不过宣台阁虽然获得了大胜,但是也是损失惨重,战死了四名长老不说,其他长老几乎全部重伤,至少要调养三到四日才能够恢复正常。

所以说,在这几日中,宣台阁已经丧失了做大动作的能力。

东方耒默默地走到放着真正福王刘渊的身体的那间密室,目光落在这个已经失去生命的身体上,现在这个人就是威胁着参合道存在的最大敌人。

明帝被刺身亡,皇后自尽,皇子被处死。

虽然还有三名皇子,但是他们都是没有后台支持的,只要刘渊愿意,他一回到京城,马上便可以成为大汉皇帝,就算于理不合,他也可以暂为摄政王之位,然后徐徐取代新帝,历史上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一个襁褓中的婴孩,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当朝势力最大的王爷的。

当然除了这位王爷无心登基。

当刘渊在蜀国多次拒绝登上蜀王之位的时候,东方耒怀疑过刘渊真的是并无野心,但是现在他却不这样看了。

刘渊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从龙腾阁雷厉风行的行动来看,东方耒知道自己根本不应该抱有任何的幻想,刘渊的目标就是皇位。

纯正的大汉血统啊!

东方耒关上了密室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痛了一下。

对他来说,任何一个时刻都可能是宣台阁的末日到来。

如果有必要,这具身体对他来说,还是大有用处的。

※※※

大汉宣和三年九月三十日的清晨,来的似乎格外的晚,不过经过了漫长一夜的等待之后,它还是终于来了。

顾宪睡了一个好觉,除了中间孟阳将他叫醒,告诉他慕容清雪已经处死了陆无华和清虚子之外,他几乎没有任何间断地睡了一个好觉,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安乐公主那清丽的面容。

这位大汉公主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低声道:“三哥被人刺死了!”

顾宪并没有动,而是将玉人抱在了怀里。

安乐公主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明帝,也许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吧,毕竟这样残酷的东西,是不该由像她这样的女人来承受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安乐公主似乎已经睡着了,顾宪这才起身。

朝中的太监成宇首先来到了丞相府,神色简直都不能用紧张来形容,而是惊慌,将明帝驾崩的消息告诉顾宪之后,两眼直直地看着这位当朝丞相。

明帝死了,皇后也死了,宫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而剩下的几位都是美人,并没有什么高的封号,就算她们有了皇子,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尊敬,所以还要靠像顾宪这样的大臣出面镇压局面。所有成宇才第一个就找上了顾宪。

顾宪点了点头,道:“禁军是否已经封锁了宫中?”

太监成宇点了点头,道:“王统领已经带人进了宫中,宣台阁中的人却一个都不见,连东方总管都……唉,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他……皇上他……”

说罢便要号啕大哭。

顾宪知道他这是表达忠心,皇上被刺还是件小事?按理这些执事太监都是要受株连的,若是下手狠毒一点儿的话,把宫里的太监杀干净也不为过,至少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出去。

“成总管?”顾宪突然加重了语气,“总管认为现在谁最有资格……”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目光突然凌厉了起来,直直地看着成宇。

成宇眼泪还没有落完,愣住了,支吾道:“还有三位皇子,不过,不过……”他突然间恍然,顾宪是谁的人?安王刘渊!

想到这个名字,成宇吓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变幻不断,过了片刻才道:“当然只有安王殿下。”

顾宪满意地点了点头,成宇是个聪明人。

成宇几乎是带着一丝惊恐看着这位大汉丞相,顾宪一直都是面带笑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凌厉的眼神,带着杀气的表情。

“丞相……”

顾宪淡淡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成宇确实有些迷糊,忙道:“还请丞相指点!”

顾宪凑近了他稍许,道:“两位侍郎大人都是支持皇后的人,现在皇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杀了,他们接下来支持什么人就不知道了,但他们也是聪明人,绝对不会支持那几位皇子,所以他们……”

成宇惊道:“晋王殿下!”

顾宪点了点头,东方耒应该不会去打小孩子的主意,因为那太容易就被刘渊夺权了,以他的身份,既不能辅佐朝政,又不能将大权揽在怀里,而诸王中实力最强的刘渊现在又是军权在握,想要和他对抗的话,东方耒胜少败多。

所以他首先的选择就是刘渊这一代的诸王当中,最容易控制的。

人选再也清楚不过,当然是晋王刘潜。

而且晋王的人现在就在京城里,只要东方耒在刘渊回京之前,将他推到皇帝的宝座上,他几乎就可以坐稳那个位置,除了刘渊真的敢起兵造反,否则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成宇平缓了一下心情,深恨自己不该来找顾宪的,没有想到竟然把自己陷入了这样不利的局面当中。

顾宪的目光再次凌厉了起来,道:“安王殿下明日便会回到京城,成总管应该知道择明主而侍的道理吧!”

成宇无奈之下,只好点头。

他很清楚的知道,既然顾宪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他若是不同意的话,说不定根本就走不出这道门。

顾宪淡淡一笑,道:“总管马上回宫,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便说安王殿下已经与昨晚回到了京城,现在正在王府中休息,马上便会进宫……”

他又加了一句,“尤其要你亲自跑一趟晋王府,将这个消息告诉晋王,你应该明白吧!”

晋王虽然口无遮拦,有点儿神经,不过却也是个非常胆小的人。

成宇心中一寒,再也不敢看顾宪的目光,匆匆去了。

顾宪又将孟阳找了过来,低声吩咐道:“马上与禁军的统领接触,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何一位王爷进宫,尤其是晋王等人,你不妨让他表明态度,不用再留有余地了。”

孟阳低声道:“属下要不要带一些人过去!”

顾宪点了点头,道:“如果他还有别的话说,或者发现他根本只是敷衍的话,你就可以把他拿下,甚至当场格杀也没有问题。”

孟阳点了点头。

顾宪思索片刻,道:“马上派人将所有的王爷的府上封锁,尤其是晋王、均王、翼王、梁王这四位王爷,不能让他们出府一步,必要时可以动用非常手段。”

这四位王爷都是排名在刘渊以上的,太子死了,秦王战死,明帝又被刺杀,燕王被杀,刘渊排行第九,所以在规矩上,这几位王爷都比刘渊更有继承大统的资格,顾宪这样做,则完全是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

东方耒定会找一位王爷来与刘渊抗衡,现在龙腾阁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

看到孟阳匆忙离去,顾宪倒有些累了,重新回到内室,发现安乐公主正趴在桌子,她已经哭了一夜,想到要到顾宪的身边,但是到了情人的身边,又不愿意吵醒他,所以现在已经是疲惫之极。

顾宪坐到她的身边,心中怜爱之情无以复加,尤其是想起萧芳华,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个女人的哀愁才是最重要的,他该珍惜这一切才对。

※※※

东方耒坐不住了,他确实是想随便找一位身份比刘渊更高的王爷来充数,没有想到顾宪竟然安排的井井有条,所有的王府都被龙腾阁封锁了,别说见不到这些王爷,就算见到了,也未必能够出来。

而且顾宪显然已经下了命令,必要时甚至可以出手对付这些亲王。

这位白面书生现在终于发挥了威力,若是在宫中的话,东方耒的宣台阁虽然损失惨重,但是还不至于不堪一击,不过现在是在宫外,那里已经完全是龙腾阁的天下了。

而安王刘渊已经回京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传开了,蓝影已经赶过来报告过两次,就算并不属实,但也应该相差不远。而且似乎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有些倾向于安王的到来,东方耒根本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刘渊首先许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或者有什么人在其中鼓动。

他皱了皱眉,现在是关键的时刻,是非成败,在此一举,无论如何,他都要尽最大的努力才行。

老太监带着几名宣台阁的高手,往王美人寝宫行去。

王美人是与陆无华、陆无双一起进宫的美人之一,只不过并没有受到明帝宠爱。只是偶尔能够承恩而已。实际上明帝宠爱过的美人也是十分有限,他对美女的兴趣远远不如古董。

不过王美人却在宣和二年为明帝产下了第一个皇子,现在虽然这个孩子因为母亲的身份低微而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但东方耒却不得不把希望放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若是将这个孩子推上皇位,然后由被宣台阁掌控的孙侍郎和任何一位亲王出任辅佐大臣的话,事情还算说得过去。

不过东方耒也知道刘渊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办成,可惜他已经没有了其它的选择,毕竟宫里还是他的天下。

王美人母子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在他们身上,听到东方耒来访,急忙出门迎接,行礼道:“见过总管!”

她身份低微,为人又是十分胆怯,东方耒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此刻当然要首先行礼。

东方耒并没有答话,甚至都没有让她免礼,只是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美人,王美人姿色虽然不错,不过毕竟有些小家碧玉的意思,被东方耒这样一打量,马上露出害羞的神色,低头不语。

老太监心里叹了一声,现在他倒愿意陆无华还活在人世了,就算是被苍岚道占了便宜,也好过由刘渊这个破坏大汉血统的人当上皇帝。

不过这也是想想而已,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没有“如果”这两个字了。

“杂家见过娘娘!”东方耒淡淡道:“不知道小皇子何在!”

王美人慌忙地去将孩子抱了出来。

东方耒伸手接了过来,道:“娘娘辛苦了,小皇子便是现在的大汉皇帝,从今天开始,娘娘便是大汉的太后。”

他根本没有再看王美人一眼,转身抱着孩子往外行去。

王美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满是眼泪,没有想到,她唯一的寄托也被这样抢走了。

※※※

第十六章 意欲身退

顾宪神色冷俊,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的孟阳却有些提心吊胆,不知道这位军师今天是怎么了,突然间就把一个侍郎的全家给灭了,然后又兴冲冲地过来找宣台阁的麻烦。

顾宪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孟阳只能看到他脸上温和的微笑。

不过孟阳倒也并不感觉到奇怪,顾宪为刘渊设下了许多计策,甚至为了让刘渊返回大汉,把大汉两座城池让给了蜀国顺王的军队屠杀,那两座城里有多少百姓?

顾宪做事是不择手段的,有时也是不计代价,虽然他总是那副温和从容的表情,但是真正做起事来,比刘渊要雷厉风行的多。

雷霆军暗营的人已经渐渐从被控制的禁军的区域往宫中靠来。

而龙腾阁几乎是全部出动,首先封锁了宣台阁在京城里的数处据点,防止这些力量能够干扰宫中的行动。

若仅仅以龙腾阁的实力,还无法对宣台阁来言必胜,但是加上了雷霆军的暗营人马,孟阳绝对有必胜的把握。

暗营中的杀手虽然不如龙腾阁那么的精锐,但是数量众多,两百名高手组成的杀手阵营,就连禁军都可以拼上一拼,何况是刚刚与苍岚道火拼之后的宣台阁呢?

顾宪首先来到禁军统领王远的所在的厅堂。

看到顾宪到来,王远马上戒备起来,喝道:“来人……”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孟阳身后的两人已经电射而出,直扑这位禁军统领。

这两人手中的弯刀散发着寒气,显然蓄势已久,而且都是绝顶的高手。

王远大吃一惊,没有想到顾宪一言不发,就会向自己出手,大喝道:“丞相难道想要造反么……”

顾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淡淡地看着他。

王远身后的亲兵首先涌了上来,哪知孟阳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靠上来的龙腾阁强弩兵迅速发出弩箭,十数名禁军根本连刀都没有挥出去,身子已经被射成了窟窿。

当先那两名龙腾阁的杀手,弯刀闪起,王远的两名亲卫当即人头落地,飞起一篷血雨。

王远见死了人,这才知道今日无法幸免,喝道:“丞相真的要谋反么?”

顾宪伸手止住那两人,淡淡道:“顾某身为大汉丞相,为国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王将军只需要给顾某一个答复便可。”

王远喝道:“什么答复?”

顾宪道:“顾某现在要率兵进宫平乱,参合道的妖人就隐藏在宣台院中,王将军应该不会不知道参合道这三个字代表的用意吧!”

王远一愣。

顾宪仅从他的表情上,便看出来他并不知道东方耒的底细,冷笑道:“将军身为禁军统领,竟然不知道参合道为乱宫廷?若不是将军如此失职,皇上又怎么会被妖人所害!”

王远冷汗不住落下,顾宪现在是往他头上扣大帽子,皇上被刺,他确实有重大的责任,但更大的责任却是宣台阁的,不过顾宪现在说宣台院就是参合道妖人的据点,那又是怎么回事?

身在宫廷之中,任何一场争斗,都足以让人粉身碎骨,这一点王远还是清楚异常的。

顾宪继续道:“王将军莫非根本不想答复顾某,既然如此,顾某也就不再和将军浪费时间,现在情况紧急,皇上已经被刺,顾某若是任着这群妖人为所欲为的话,下一个被刺的也许就是我们大汉!”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足以震慑全场,尤其是禁军的士兵。

顾宪一直都给人良相的印象,所以他的威信也是有的,何况王远都被他震住,更别说这些士兵了。

王远终于软化下来,道:“若是丞相不带一兵一卒进去,末将倒是愿意随丞相去看个究竟!”

顾宪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王将军请吧!”

他的手微微一招,孟阳哪里还不明白,点了点头,当前那两名手执弯刀的高手直扑而上,当即又有两名禁军侍卫受伤。

他们这两刀只是示威,若是真正动起手来的话,那两人不死也得重伤。

王远脸色发白,知道今天自己若是不屈服的话,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禁军人数虽多,不过顾宪来的太过突然了,根本没有办法集合,何况顾宪带的又都是高手,根本没法抵挡。

顾宪看着王远,他现在不能浪费任何时间,不过禁军始终是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块大石,他也不想和禁军起大规模的冲突,因为那会损失惨重,而且也会给宣台阁得以休养的机会,不过若是必要的话,他宁愿付出这个代价。

为了守住刘渊身世的秘密,顾宪现在是不顾一切,因为那将是颠覆刘渊皇位的最大威胁。

“住手!”

王远放开了按住剑把的手,没有想到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手上已经全是汗了。

顾宪点了点头,道:“既然王将军如此识时务,顾某在此保证,清除妖人之后,重新将宫中交给将军守卫,不过这段时间,禁军必须全部撤出宫中。”

王远一愣,道:“禁军共分四部……”

顾宪淡淡道:“那是顾某的事,将军便不要操心了!”

孟阳在他身后暗竖大拇指,顾宪发起威来,还真有大将的风范,虽然他半点儿武功也不会,但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够切中敌人要害,这是比武功更为重要的东西。

王远只好传下令去,禁军果然退出了宫外,而其它几路禁军,已经有两路向刘渊宣誓了效忠,只剩下一路驻守宫中南面,并不会影响歼灭宣台阁的行动,所以他也懒得去管了,只要他们不妄动,自己就不会首先去动他们。

顾宪赶到宣台院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暗营的人马早就已经到了。

孟阳上前道:“先生,火器已经准备好了!”

顾宪想要把宣台院炸掉的计划确实有些让人吃惊,这里毕竟是宫里,像苍岚道那样大规模的进攻都已经骇人听闻了,顾宪竟然想要在宫中制造一场爆炸,更是古今未闻。

顾宪点头道:“开始吧!”

他转身又上了前日观察大战的那座小楼,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身体有些过于疲惫了,而且腰间有些疼痛,急忙坐了下来,坐下的时候腰还忍不住刺痛了一下,眉头皱起。

他一直修习养生之道,大概是这段时间忙与政事的原因,身体竟然有些吃力的感觉,等到事情平息下来,他一定要好好调养。

孟阳还是站在他的背后,却没有发现顾宪身体的异常之处,他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宣台院那里。

一声小小的呼哨响起,暗营的数十道身影,往院中扑去。

由于前次与苍岚道大战时崩塌的围墙还没有修,所以此刻的宣台院是完全暴露在暗营的视线当中的,根本无法埋伏下什么人。

宣台院像是沉寂了一样,根本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孟阳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感觉,这么大的动静,宣台阁不会不知道,除非他们真的有自信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击败雷霆军的暗营和龙腾阁,否则的话,也许这座宣台院,根本就是一座空院。

顾宪的目光也没有离开一刻,若是宣台阁突然逃走了的话,那样倒是件麻烦的事,他直觉认为这座院子底下一定有参合道的巨大秘密,否则的话,苍岚道不会如此就全军覆没,而东方耒是不会轻易舍弃这个秘密而离开的。

所以他只想用火器,就算连东方耒的尸体也见不到,也没有什么,若是火器都无法摧毁的话,那么也只能用两大组织的人手了,至于那样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根本不是顾宪考虑的,他考虑的只是那具孙瓒提到的福王尸体。

暗营的人已经在院落的周围布上火器,虽然并不如攻城时的数量众多,威力巨大,但是这些火器都是沈雁亲制,对付这座小小的庭院还是绰绰有余。

安放火器的人慢慢退了下来。

宣台院还是一片沉寂。

顾宪点了点头,孟阳从窗户上挥了一下手。

伴随着一声惊天的巨响,沉寂被破坏了。

在硝烟当中,顾宪可以清楚地看到宣台院的唯一建筑物像是被中间撕裂一样,一下子分成了两半,飞到半空中,然后沙石滚滚落下。

整座院子中果然没有一个人影。

除了沙石掉落的声音之外,一切似乎又安静了下来。

顾宪站起身来,吩咐道:“去查查地下是否还有别的建筑?”

孟阳急忙飞身下楼,带着众多龙腾阁的人往那废墟上走去,幸好宣台院的建筑物并不大,就算被完全炸碎,也没有在地上积上多少的沙石,龙腾阁的人很快就清除了一块面积。

顾宪微微地闭上双眼。

直觉告诉他,他的身体中出现了异常,这是从未有过的事,难道真的是这段时间太过于劳累了,还是由于其它什么原因?

当他将精神完全沉浸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腰间和背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疼痛,他虽然并不是修炼武功的高手,但是对养生的了解来说,顾宪并不比任何人差。

他小时候的身体原来就不好,不过经过几年的修养,已经不再有问题了,没有想到稍微松懈一下,自己竟然就有些支持不下来了。

功成身退!

顾宪脑中冒出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像是极为温暖的东西一样,一下子将他的心包围了。就算安乐公主不会跟自己走,他也要走了,否则继续下去,也许真的会为了刘渊,把自己的命都陪上去了。

他眼前似乎浮现出刘渊的样子,镜湖边上的那番慷慨之辞,剑南关外那三纵三留,那拼着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豪气,甚至在大海上击浪纵横的时候……

要不是为了这个人,他也许根本不会在这里。

要不是为了这个人,他也许根本不会遇到安乐公主。

要不是为了这个人,他也许都不会在大汉成为状元,不过也幸亏因为这个人,他才有了一丝的斗志,一丝的激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顾宪竟然有些困了。

功成身退!

功成身退,这四个字始终在他心里缠绕!可是什么时候能够功成呢,击败了宣台阁之后,当刘渊坐上皇位之后,又或者是击败明军,一统中原之后?

顾宪猛醒了一下,什么时候才能到了尽头!

就算刘渊登上皇位,他也是为了与大明争夺天下,然后接下来将是汉口之战,若是收复了汉口之后,将是大汉历史上数次北征的一次。

北朝何等广阔,就算刘渊是一代雄主,想要征服北朝也需要数十年的时间,何况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征服北朝。

什么时候才能到了尽头!

只有自己死的时候!

只有刘渊再也没有力气的时候。

顾宪真是猛醒了一下,他不能这样无休止地陪着刘渊下去,至少不能陪着刘渊远征大明,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一生都将在这上面度过了,根本没有丝毫的乐趣可言,自己本来就不想名垂青史,甚至都不想去干涉别人的生活,更不想在别人的眼中显得多么的重要……

他只想轻松地度过余生,至少是现在,在激情过后,他是真的累了,包括他的身体,他的精神,都已经告诉他!

功成身退!

顾宪眼神有些迷惘了起来,幸亏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否则的话,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从容的大汉丞相,竟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孟阳突然又出现在楼上,惊喜道:“先生说的不错,在下面确实发现了一座地宫!只不过那机关似乎非常复杂,属下不懂如何开法!”

顾宪恢复清明,淡淡道:“既然有火器营的支持,还有什么机关是解不开的。”

孟阳一愣,赧然道:“属下又让先生笑话了!”

顾宪笑道:“去吧!顾某倒要见识见识参合道还有什么能耐!”

第十七章 火器逞威

又是一声轰天巨响,孟阳等到烟也散了,才皱眉道:“这座石门真是坚韧啊!”

旁边火器营的头领把眉毛皱的比孟阳更为厉害,道:“禀告大人,属下以为,要在石门的周围挖上一个深洞才行。这样……”

“那就去干啊!”孟阳瞪了他一眼,难得顾宪第一次这么焦急,他弄不开这道石门,总觉得对不起顾宪似的。

不过他不知道此刻的顾宪又陷入了沉思当中,根本没有在着急这座石门到底能不能炸开。

大概是被孟阳吓到了,那个头领急忙带人跑去挖洞,然后又拿来许多制作好的火器堆放在洞里,叫道:“属下要动手了!”

孟阳横了他一眼,只吐出了一个字:“快!”

那头领嘻嘻笑道:“还请大人往后退一下,这火器威力巨大,若是伤到了大人,那就……嘿嘿……就算大人武功盖世,伤不到大人,也是对大人的不敬啊……”

孟阳忍不住呸了他一下,没有想到沈雁的手下都是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

暗营和龙腾阁的人纷纷后退,目光都落在火器营那首领的身上,方才他夸夸其谈,这些人倒是有些怕了。

那首领也知道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显得更为凝重,小心的放好引线,然后一步步地退了回来,恭敬无比地将火石递给孟阳道:“大人,还是由你来……”

孟阳火了,一脚把他踢飞,拉过引线,一下子点着了。

没有想到这家伙这个时候还想着拍马屁,那首领吃吃笑道:“借一下大人的福气,借一下大人的福气!”

孟阳也是苦笑不得,倒该和沈雁好好聊聊了,他手下的人不仅婆婆妈妈,而且对拍马屁股的功夫似乎娴熟的很。

若是沈雁教的话,那可真的没救了。

引线冒着白烟,直往那石门冲去。

几乎是没有预兆般的一声巨响,孟阳也被震得两耳轰鸣,更别说旁边的众人了,看来这火器营的马屁精倒没有说大话,至少他的火器够劲。

等硝烟散去,孟阳惊异地发现那石门竟然在中间裂了一道缝隙,显然方才这一下是有了效果。

他一把把马屁精拎了起来,扔到了石门旁边,喝道:“快放!”

那首领急忙把自己的几个小兵召了过来,一改方才脸上含笑的表情,对着手下颐指气使起来,大声吆喝,似乎威风十足,但是他倒也相当厉害,偶尔还可以回头给孟阳一个笑脸。

不仅孟阳为之气结,就连暗营和龙腾阁的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笑的人还有在楼上的顾宪,方才那声巨响把他惊醒了起来,走到楼前一看,当即看到这个人的表演。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虽然有些卑微,不过却往往是生活的最好的,反倒是那些硬气的人更加容易受到伤害。

刚柔之间的结合才是最好的,他自己有时就是太过刚强了,而刘渊就有时太过于柔弱了。

第二次的火器安装好了,这次孟阳也不等他来拍自己的马屁,自己点起火石,然后退了几步。

方才那声实在是太过震撼了,以他的功力都有些受不了。

“轰!”

那首领站的最近,也最先欢呼起来,石门已经破了,一个大的缺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突然间一支利箭从那石门的缺口中射了出去,直取手舞足蹈的那个火器营首领。

那人正准备为孟阳表演一下,哪里知道危险马上到来,一时倒是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躲闪,眼见便要被利箭贯胸而入。

他连眼睛都不知道闭上,眼睁睁地看着射来的箭尖,张大了嘴巴。

身后突然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这一脚威力巨大,一下子把他的身体踢飞了起来,恰恰躲过那支利箭。

可怜的火器营首领摔落在地,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了,只能感激地转过头来看着孟阳,嘴巴张的老大,但是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大概也是感激之类的话,说不定还在赞美孟阳这一脚踢得漂亮。

暗营中的人首先扑了上去,石门既然洞开,那么石室中定然就是有人埋伏了。

无数支利箭射了出来。

当即就有几人被利箭射倒,发出一声惨呼,身体跌落下来。

顾宪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不需要活的!”

孟阳顿时明白,喝道:“退回来!”

暗营的人早知道这样扑向一扇只碎裂了一个缺口的石门是自投死路,只要敌人守住这个缺口,根本就是白白送死,不过这是战斗,既然主将已经下了命令,他们就必须执行,现在孟阳已经宣布撤退,这些人当然高兴之极。

“火器营!”

孟阳大喝一声,火器营中的火器纷纷对准了那道石门。

龙腾阁和暗营的人再往后退了一步,要看看火器营的现场表演。

那首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又威风凛凛地回到火器营中,拔出装装样子的腰刀,喝道:“放!”

众多火器一口气全部往那石门射去,各种各样希奇古怪的的东西连绵不绝,石门的缺口又被炸大了,而最为重要的是浓烟从那个缺口涌进了地下的密室。

过了半晌,密室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孟阳知道这密室定然是有另外的通风口,只不过不知道是否还有另外的出口,喝道:“搜!”

暗营的人纷纷行动,开始往周围搜去,这浓烟极为剧烈,若是还有别的通风口的话,很容易就被发现,到了那时自然可以置敌人于死地。

火器营很快又将另外一批火器放了出去,不过这回密室中连箭也不射出来一支了。

孟阳隐约感觉,敌人恐怕已经从另外的出口逃走了。

他虽然并不担心敌人会从后面杀至,但是若是这样就给敌人逃走的话,想要再捉祝蝴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过了片时,暗营中的人纷纷赶回,共有数十处通风口,已经全部被封死了。

孟阳下了狠心,不管怎么样,既然顾宪不需要活口,就先用烟熏上一段时间再说。至少可以减少损失。

火器营毫不犹豫地又将无数浓烟射入了密室当中。

“去吧!”

孟阳拔出了配剑,在这样的浓烟之下,参合道的人就算能够不死,大概也再无力还手了,如果他们真的还能够奋起反抗的话,那么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是值得了。

暗营的人小心的靠近了石门,手中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工具,开始凿门。

沉闷的声音一声声的传来。

终于石门发出一阵响声,暗营的人终于找到了打开它的关键,破坏了机关。

浓烟似乎将整个密室全部填满,暗营的人想要进去,还要费上不少力气。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暗营的人才算是进入了密室当中,然后才是龙腾阁的人,最后孟阳才走了进去。

根本就没有经过任何战斗。

地上躺着几条被炸得不成样子的尸体,除此之外,在密室当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

浓烟已经散去,顾宪也走进了密室。

走到这里,顾宪也不禁感叹参合道确实是下了大的力气,这座密室之大,让人瞠目结舌,简直相当于一座宫殿的大小,不说别的,只看那座巨大的炼丹炉,就足以说明问题。

参合道辅佐大汉百年,建立成这样的一座密室,想必也不是一朝一代能够完成的事,定然要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当然最主要的是得到了大汉皇帝的支持。

不过这座地下宫殿并没有写在大汉任何一朝的典籍上面,大概也属于机密一类的东西。

在炼丹炉六个方位,端坐着六名老道。

这六名老道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不过他们还都是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孟阳已经检查过他们死因,这六人都是自绝心脉而死,而且死前都是受了重伤,若不是他们受了重伤,以他们的功力,恐怕任何一个都是绝顶的高手了。

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存在,不过只凭着这六名老道,参合道的势力确实就让孟阳有些后怕,想到若当初不是苍岚道,而是自己的龙腾阁,是否会败的更惨。

在这样的一个固定的空间里,人数多并不占有任何的优势,反倒成了劣势,所以参合道才会把苍岚道引到这里来,利用他们的这几位修炼百年的长老来迎敌,只要关上那扇石门,凭借人力,是根本出不去的。

顾宪绕着炼丹炉走了一圈。

他从来都没有在任何典籍上看过这样形状的炼丹炉。

不仅这炼丹炉的形状有些特别,而且在炉子的上方,竟然有一个扁平的突起,那里似乎也是装着丹药的一个关键。

而这种丹药与其他的丹药又不是混合在一起的。

顾宪心中突然吓了一跳,那是一个类似于人形的突起。

难道这种炼丹炉竟然还会用人来作为丹药的一种?

参合道果然也是诡异的很。

顾宪迈步往那一排排的石墙走去,伸手抚摩着石头墙,他知道这里既然是参合道的密室,里面就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暗器,所以倒是十分放心。

突然间一声轻响,顾宪吓了一跳,这时才发现孟阳已经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一个密室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两人几乎同时往里面看去,然后又同时的移开目光。

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宁愿不要看到那些东西。

那里面全是一具又一具的人骨,若不是头上的那个骷髅,两人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足足有数十架,乃至上百架的人骨堆积在那里,无数骷髅头似乎还有目光射了出来。

顾宪心里一寒,冷冷道:“好一个参合道!”

孟阳急忙按动墙上的按钮,又打开了另外一扇门。

结果还是一样,除了人骨之外,都是一些动物的骨骼。

顾宪觉得闷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他还要坚持地去找那具福王刘渊的干尸,既然这些密室里面装的都是人骨,显然那具干尸应该是非常特别的,应该单独地放在其中的一间密室中。

一扇又一扇的石门被打开,可惜的是,顾宪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找到东西。

不过空着的室室越来越多,似乎那里面放了一些东西,但是那些东西都已经不在了。

大概活人被抓到这里的时候,会放在那里一段时间,等到被炼丹炉炼过之后,人骨便失去了价值,所以才会堆在一起。

顾宪泛起一阵一阵的恶心,人干什么都是正常的,都是有着自己的道理的,就算参合道这样的教派也是一样,大概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探索生命的奥秘,试图成仙成道罢了。

直到最后一扇石门打开,顾宪终于完全失望,看来是东方耒将那具尸体带走了。

他虽然想到在这里并不会遭到太过于顽强的抵抗,毕竟自己手中有火器营这张王牌,但是却也知道东方耒这只老狐狸是随时都可以逃走的。

而且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在宫里,想要对付东方耒的话,除非他愿意亲自出手应战,否则自己是抓不祝蝴的。

顾宪将孟阳招到身边,道:“顾某先回府上了,这里已经要仔细搜查,无论搜到什么都要当即销毁,不过也可以将王远这几位禁军统领带到这里看看,让他们认识一下参合道的真面目也好。”

孟阳哪里看不出来顾宪的疲态,道:“先生……”

顾宪摆了摆手,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然后转身往回走去。

孟阳急忙跟了上来,道:“先生的身子似乎……”

顾宪笑道:“并不妨事,休息一下便好了!”

孟阳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了顾宪的胳膊,强行将内力灌了进去。

顾宪倒并没有反抗,似笑非笑地看着孟阳。

孟阳长出了一口气,收回内力,道:“属下这就派人送先生回府,先生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不过休养一下,很快便可以康复。”

顾宪点了点头,往上走去。

看着顾宪瘦弱的背影,孟阳的鼻子竟然一酸。

第二十二章 郭瑭叛乱

扬州城。

王峻像往常一样批阅公文,然后又写了一份折子给刘渊,照例把自己想要调往京城的意思写在了上面。

刘渊既然已经称帝,他也就不用再呆在这个小小的扬州了,就算没有顾宪的位置重要,至少也可以进入参政的中心,王峻心里有这份自信。

不过刘渊似乎是事情太忙了,急忙没有照顾到他的心情,当初的承诺也没有兑现。

写完折子,扬州刺使得意地伸展了一下身体,突然想起一事,道:“郭将军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

旁边的随从忙道:“郭将军似乎是在操练军士,倒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王峻点了点头,心想郭瑭这个人看起来就是不顺眼,虽然为刘渊办了几件大事,但现在完全不将自己这个老上司放在了眼里,整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又写了一份折子,将郭瑭的事重重地渲染了一番。

尤其郭瑭这些日子又与许谨等人混在一起,这些江南望族似乎也对王峻不是那么感兴趣了,反倒纷纷靠拢郭瑭,倒让王峻感觉更不自然。

将所有的折子装好之后,王峻把袋子递给了随从,道:“快将这些折子送到京城去,不得有误。”

随从刚刚拿了折子,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长笑。

王峻脸色一变,这是郭瑭的笑声。

他慌忙的准备把折子藏起来,但是郭瑭已经出现在了门外,根本来不及了。

郭瑭目光落在那个袋子上面,冷笑道:“大人不是准备回京吧,皇上等候大人已经是多时了。”

王峻怒道:“将军想要干什么?”

镗的一声。

郭瑭腰间的长刀出鞘,寒光吓得王峻退后几步。

刀光闪起。

郭瑭踏前一步,王峻连一声惨呼都没有发出,头颅已经飞上了空中,尸体上喷出鲜血,然后缓缓跌倒。

郭瑭一把拎起了王峻的人头,冷声道:“大人似乎忘了本将的能耐,这是你咎由自取。”

那个随从已经吓得站立不住,郭瑭回身往外就走,一刀将他的头颅也削上了空中。

※※※

养心殿。

刘渊将军报递给了顾宪,然后自己站了起来。

顾宪已经多日不参预政事了,这次刘渊神色如此严峻,知道定然是出了大事。

果然是大事。

明国已经出兵了。

明主任命大将高罗锐,替代了朱统的位置,起兵二十万,一路扫过三镇,直奔扬州而来,扬州守将郭瑭马上将这份告急文书送到了刘渊的手里。

刘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先生有何看法!”

顾宪放下军报,心里竟然一紧,道:“主上……”

“郭瑭反了!”刘渊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顾宪竟然毫不吃惊,好象早已经料到是这个结果。

只不过郭瑭反的太快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刘渊将王峻留在扬州,为的就是这样一天,如果有一天送上来军报的不是王峻,而是郭瑭,那么就代表王峻已经死了。

刘渊平静了自己一下,冷声道:“先生以为如何?”

顾宪沉声道:“既然王峻已经死了,郭瑭现在是必反无疑,只不过到底是谁支持他造反的。”

刘渊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东方耒带着庆真到了扬州,便是北朝了。”

顾宪点头道:“主上想要怎么办?”

刘渊断然道:“郭瑭既然不想善终,朕也绝不轻恕,先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那就将计就计,他想在公然造反前再赚一笔,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

将明军兵临扬州城下的消息告诉群臣,又在这些人中引起一阵恐慌。

脸色苍白的顾宪坐了下来,等待刘渊布置一切。

数名战将本来想要请命领军,但是一想到雷霆军的威名,全部都吓得不敢出来。

刘渊目光扫视一番,终于道:“朕已决定,十日后御驾亲征,此次必破敌军,收复汉口。”

群臣面面相觑,突然间跪倒了一大片。

等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宝座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顾宪一个人坐在旁边,微笑不语。

※※※

大汉乾元元年十二月,本来南朝已经大半都成了冬季,不过成帝刘渊还是亲征了三万人马直奔扬州城,同时传令据守江南大营的剑南军,与驻守竟陵城的竟陵军按兵不动,防止明军偷袭。

这两道命令其实只是为了安抚住郭瑭的心,以免真的将他逼到大明去。

另外一道暗令,直接传到了驻守杭州的林越然手里,他手中的蜀军将是刘渊手中的王牌,只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刘渊并没有要他立即赶到扬州。

而刘渊本人则根本就没有亲征,甚至连皇宫都没有出去,只是由霍烈保护了一个经过易容的大汉成帝,摆了一个排场而已。

郭瑭的反意由来以久,但是他在这个时候造反,还是让刘渊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他会在控制了扬州、杭州甚至竟陵之后才会动兵,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如此不会忍耐。

当顾宪安排在他身边的人,说明许谨曾经与郭瑭有过密谈的时候,刘渊就明白了一切,对于许谨来说,现在是脱离大汉的最好时机,只要有足够的兵力,南下杭州,降服蜀军,然后在迫使剑南军服从,那么便可以将整个江南从大汉中分离出来。

而郭瑭也心里明白,刘渊登基之时,也就是他失宠之日,否则的话,也不会把他留在扬州,而将雷霆军的暗营人马带回京城了。

郭瑭是个充满野心的人,在这样的时机,又有江南望族的支持,甚至说不定还有明庭的默许,加上他手中的雷霆军,他还是会冒险一试。

刘渊默坐在养心殿里,想起郭瑭当日在蜀国的所为,也不禁有些伤感。郭瑭为人虽然狠毒狡猾,野心庞大,但却为自己组织起来这样一支能征善战的雷霆军,若不是他,自己在蜀国也不会如此顺利,若不是他,自己在攻打燕王时也未必能够如此大胜。

但两个人始终无法像自己和顾宪一样存在,因为郭瑭的野心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做。

其实刘渊也知道有自己的责任,若自己对郭瑭重视一下,他也不会走到这条路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在蜀国劝说自己用卑鄙的手法害死蜀王,刘渊就会心生怒气。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想下去也没有用了。

※※※

郭瑭急匆匆地走进自己临时的将军府,目光落在扬州的地图上,他正在策划着该如何应付刘渊的到来。

由于龙腾阁已经完全撤回了京城,暗营的部队也是一样,加上郭瑭动用了自己的势力控制扬州城,所以他并不担心刘渊会看破自己的意图。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而行,否则的话刘渊也不会如此迅速的就带兵亲征。

大明?

大汉?

对于郭瑭来说,这两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区别,对他重要的是只是在历史上自己能够写成多大的名字,不管是叛乱也好,建国也好,他都认为自己有资格在历史上写下一笔。

他身后的许朝宗和余敏紧张地看着主帅,他们深知自己现在是站在火山口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与刘渊对抗,这本来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没有想到郭瑭做起来竟然是如此自然。

郭瑭终于挺直了身体,目光从地图上离开,坐了下来。

这时门外有人通报“许家主来了!”

许朝宗和余敏急忙退下,每次许谨到来,郭瑭都不允许两人在旁边。

许谨身旁带着一名灰袍老者,老者满脸全是皱纹,正是当初逃出京城的东方耒。

刘渊的猜测是对的,东方耒带着庆真来到了扬州,这样的话,郭瑭就算起兵,也不会名不正言不顺了,至少也可以拥立新帝。

郭瑭起身道:“原来是东方总管驾到,末将倒是失礼了。”

东方耒笑道:“将军客气,杂家现在是丧家之犬,若不是将军收留,杂家还不知道带着小皇子到何处去呢?”

许谨道:“总管对我大汉的忠心可鉴天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竟然还带着小皇子逃出了京城,刘渊这次可是犯了大错呢。”

郭瑭冷冷道:“他犯的错还不算多。”

许谨微愣。

郭瑭道:“蜀军已经开始沿河而上,想必十日之后便会到达扬州,而刘渊也已经御驾亲征,他只带了三万人马,正准备救援扬州,三日后也定然会到达。”

东方耒对军事并不了解,所以还要依仗郭瑭,道:“将军想要怎么做呢?”

郭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诱杀!”

许谨笑道:“既然将军如此胸有成竹,许某便放心了,只要刘渊一死,这大汉的天下,就是庆真太子殿下的,到时候郭将军这个护国大将军的位置定然不会有错。”

东方耒虽然不喜欢许谨这副样子,不过却也点头道:“郭将军对大汉的大功,庆真太子断然不敢忘记。”

郭瑭傲然的点了点头,道:“刘渊虽然有龙腾阁的人保护,他又怎么会知道对他动手的将是雷霆军?两位只等着结果便是。”

许谨笑道:“东方总管,不知道许某是否可以和郭将军单独谈几句!”

东方耒哪里还不识趣,急忙退了出去。

许谨目光落在郭瑭身上,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当初他选择了刘渊,甚至还千里迢迢地赶到蜀国去表示效忠。但现在却是事过境迁,虽然他成为了足以与欧阳家并肩的大富豪,成为江南望族之首,不过为了整个江南望族,也为了他们许家,他必须重新做出一个选择。

刘渊对江南望族的态度已经十分鲜明,尤其是在王峻的治理之下,他会慢慢地削弱这些望族的实力,直到将他们削弱到完全不对大汉构成威胁。

刘渊甚至有将都城搬到杭州的意思,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更不能放任有这样的望族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许谨这个抉择也是不得已。

郭瑭并不是一位值得信任的君主,但却是一位足以对刘渊构成威胁的猛将,只要在军事上击败刘渊,在政治上,许谨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选择来找到一个合适的君主,甚至他自己取大汉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江南望族虽然势力雄厚,但还是远远比不上北朝的欧阳家,远离政治的最大害处,便是在统治者想要对他们动手时,他们只能任人鱼肉。

所以许谨这个赌注下的很大,甚至赌上了整个江南望族。

郭瑭自然知道许谨的需要,而他也实在需要整个江南望族的全力支持,在失去了烟雨楼的支持之后,他必须为雷霆军寻找到下一个买家,许谨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两人沉默了片刻,终于由许谨开口道:“许某刚刚得到欧阳家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在京城里展开行动,准备全力对付顾宪和龙腾阁,将军只要能够杀掉刘渊,那么根本就不用担心顾宪这个人。”

郭瑭疑道:“他们有能够对付顾先生的方法!”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免得要称一声“顾先生”,可见郭瑭对顾宪的佩服程度,若是论智计的话,顾宪才是他心中的第一人选,虽然刘渊也是才华横绝,但是比之顾宪,还是略有不如。

许谨点了点头,道:“既然是欧阳家传出信来,想必就是真的了,顾宪这个人虽然厉害,但却逃不过一个情字,据说欧阳景连自己的夫人都献了出来,准备对顾宪下手,而他的这位夫人,便是当初顾宪青梅竹马的情人。”

郭瑭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显然不相信一个女人会对顾宪造成威胁。

其实许谨也不相信,至少有人拿女人来对付自己,他只是会嗤之以鼻。

※※※

第十八章 入宫之途

龙腾阁。

刚刚将安乐公主送走,慕容清雪本来想在萧芳华旁边坐一下,不过看到安乐公主那像小女孩一般掩饰不住喜色的样子,她倒觉得没有必要了。

萧芳华确实是个奇怪的女人,但是慕容清雪知道,她也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无情。

“公主!”

萧芳华叫住了将要出去的慕容清雪。

“芳华什么时候可以返回北朝?”

慕容清雪停下脚步,犹豫片刻道:“夫人真的还想返回北朝么?要知道欧阳家将你送来京城,其实已经是将你抛弃了啊,不管是否成功,你都不可能活着回去的。”

萧芳华微微低下了头,幽幽道:“那里毕竟是芳华的家。”

慕容清雪心中一酸,过了半晌才道:“待你见过顾先生再说吧!”

“芳华不想再见他了!”

“哦!”

萧芳华抬起头来,眼中似乎有了泪花,道:“公主若是现在让芳华走的话,芳华承诺,永远再不踏上大汉土地一步,也永远不会再见顾宪。”

慕容清雪转过身来,这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女人#糊对顾宪的情意自己不是看不出来,不过就算有这种情意又如何,她还是会选择逃避,就算逃回那样一个对她根本不重视的家,也是一样。

“好吧!”

慕容清雪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夫人如此坚决,清雪这就派人送夫人回北朝去……”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赫然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顿时愣住。

萧芳华的目光也转了过去,一下子站了起来。

门口那个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年轻人,不是顾宪又是谁?

顾宪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却无法掩饰他那温暖的笑容,他轻轻地将手背负在身后,似乎正在闲庭信步一般,而他的目光——正落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萧芳华身上。

慕容清雪略微有些尴尬,她之所以同意将萧芳华送回北朝去,主要是为了安乐公主,如果顾宪对萧芳华还有旧情的话,那么对安乐公主始终是个打击,但是就这个样子被顾宪撞破,慕容清雪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理直气壮,觉得自己做了件卑鄙的事。

顾宪迈步走进了客厅,柔声道:“小姐不介意让顾某和芳华说几句话吧!”

慕容清雪点头离开。

顾宪的目光突然间变得清澈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魂牵梦绕了十几年的女人,突然间伸开双臂,将萧芳华抱在了怀里。

萧芳华眼泪不可抑制地落了下来,将头靠在顾宪的肩头,任着眼泪掉落在顾宪的衣服上。

站在门外的慕容清雪心中不知道为什么一痛,她丝毫没有责怪顾宪的意思。

许久!

顾宪微微推开萧芳华,后者的眼泪已经落完,这恐怕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为一个男人而落泪了。

顾宪扶祝糊的肩头,低声道:“芳华真的要回到北朝去么?”

本来以为自己坚决的很,谁知道当顾宪问出这句话时,萧芳华却根本没有办法坚决点头。

她眼中包涵了太多的东西,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者说是留恋,或者说是绝望,又或者说是希望……

“芳华还是不要回北朝去吧,就算你回到那里去,欧阳家始终也没有去重视你!”

顾宪的声音轻柔了起来,实际上他也是一阵心痛,像萧芳华这样的女人,大概选择这样的一个结局是必须的,不过她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呢?为什么从来都只知道逃避呢?欧阳家已经将她送到了京城,其实就是让她来送死,就算她回去,就算欧阳家还给她一口饭吃,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生命就是在等着时间流逝,等待着死亡么!

顾宪觉得自己都有些愤怒起来,但是他了解萧芳华,也正是因为这种了解,所以他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如果她不懂得选择的话,那么自己就替她选择吧!

萧芳华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看着顾宪。

“留在京城吧!”

萧芳华身子一震,似乎想要挣脱开顾宪的双手,不过她也只是挣扎了一下而已。

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难道顾宪竟然又给了她一个机会?

不过随即黯淡下来。

如果说十几年前的顾宪,望着她的眼神还是无比深情的话,那么现在的顾宪几乎就是异常的冷静,若是真的掺杂了什么感情的话,那么掺杂的只是同情。

她说对了,顾宪对她确实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只是将她看成极为重要的一个人。所以才会想要保护她。

看明白了这一点的萧芳华,突然挣脱了顾宪的双手,大声道:“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几乎就是发怒。

顾宪心中一痛,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不该干涉你的生活。”

说完转身往外走去。

萧芳华柔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对不起!”

顾宪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容清雪走了进来,伸手将萧芳华抱进了怀里,低声道:“你再也不是什么欧阳家的夫人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清雪愿意当你的姐妹。”

※※※

京城高大的城楼出现在众人面前,包括霍烈在内,所有的人都是轻呼一声。

这一路上刘渊除了四处欣赏风景之外,甚至还特意品尝了许多路上的小吃,霍烈就不用说了,旁边龙腾阁的人也都急得不行,刘渊这次毕竟是回京登基称帝,是大到不能再大的大事,何况现在各种消息传了出来,顾宪在宫里把宣台院都炸平了,事情危急到了什么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惟有准皇帝却丝毫不焦急,而像是出来游玩一样,根本不把时间当成一回事。

其实刘渊是担心自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登上皇位,对他意味着什么,刘渊心里非常清楚,不仅仅意味着权力的无限增加,不仅仅意味着他可以毫无掣肘地去对付明军,不仅仅意味着他将要在大汉的历史上创造出一个新的时代。

更意味着他要失去更多的自由。

就连欣赏风景,品尝小吃的自由都将要失去。

如果这次他再不好好享受这种自由的话,那么他下次走出京城时,一定就是军甲护卫,心急如焚,而且还要时刻提示自己是皇帝,就算有了时间,但是心情也已经变了。

只有悠然的岁月中,一个人才能够去思索平常无法思索的问题。

刘渊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京城还是到了。

城门洞开,龙腾阁的人已经站在那里迎接他了。

同样出现的还有文武百官。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顾宪的主意,当年他为了让自己风光的回到大汉,就在蜀国造成了无比的气势,闹得自己连府门都没有办法出,这次顾宪总算是收敛了一点儿,不过还是将所有的朝官都赶到了城门外。

这种礼节几乎就是迎接皇帝之礼了,想必参加的这些人都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刘渊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首先往顾宪走去,顾宪急忙跪倒在地,而他身后的百官也同时跪倒。

“免礼吧!”

刘渊拉起顾宪的手,两人一起往城门中行去。

其他的官员纷纷起身,给两人让开了一条通路,望着这两人的背影,无人不感叹大汉将要进入一个新的时代,没有想到竟然会由这样的两位书生创造。他们的身材虽然并不高大,但是那坚定的脚步还是把“从容”两字渲染地淋漓尽致。

这时有人突然想起,似乎刘渊从蜀国回朝的时候,便看到了两人的这种背影。

顾宪的手非常冰凉,刘渊微微一愣,朝旁边的白面书生看去。

回给他的是一个淡淡的微笑。

刘渊心中稍定。

面前就是京城最长的青龙大街,直通皇宫,脚步踩在青石板上,似乎总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两旁朱红色的大墙挺立,墙下几乎站的几乎都是龙腾阁的侍卫。

刘渊眼前浮现出自己第一天来到京城时的情景。

古玩街、田柔、珠儿、方咏……

这些东西都渐渐清晰起来,想起自己当初还以为这是历史上的一个朝代,哪里想到这个朝代根本就没有被记载下来,虽然一切都是似曾相识,但还是没有任何一件历史事件能够成为自己行动的坐标,也没有任何一个历史人物在典籍中存在过,在那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朝代,至少完全不知道这个朝代究竟会如何发展下去。

然后是温柔的珠儿。

刘渊心中一痛,珠儿的死对他来说,是最为痛心的打击,若不是因为她的死,自己也许根本就不会对太子有那样大的仇恨,也不会马上着手组织“破魂”,更不会在京城导演了一场复仇……

脚步还在继续。

珠儿清丽的容颜渐渐在他眼前浮现,还在对着自己微笑,似乎她的胸口并没有插着那支带着鲜血的长箭。

接下来还有田柔。

这个略微带着点儿疯气的女子,若不是她竟然主动的要嫁给自己,刘渊想必也不敢对她动什么坏心思,当她真正的代替珠儿站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刘渊根本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还有慕容清雪……

柳朝云……

那瞬间的惊艳,就像是迷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竟然毫无抵抗地就爱上了这两个冠绝当时的女子。若说风流两字在自己身上并不为过的话,那么自己真正的风流也许并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骨子里。

这几个女人已经足以让自己消魂荡魄了。

而武帝,这个明明不是自己父亲的老人,却给了自己父亲一般的感情,尤其看到他为了秦王而掉泪的情景,刘渊更是没有办法不为他感动,二十多年的父子情感,竟然都没有见过一次面。

秦王……

就连他战死的时候,刘渊还要匆匆地逃到蜀国去,甚至连他的尸体都不知道被埋在何处。他是战场上的英魂吧,为了避免嫌疑,也为了不使大汉分崩离析,他数十年不回京城,也许他也就是在期待着有朝一日将自己掩埋在汉口城下吧。

脚步还在继续,皇宫已经就在眼前。

顾宪,这个脸色略带着苍白的年轻人,冒着极大的危险,夜闯敌营,来到扬州,向自己献上三计,似乎只是为了报恩而已,然后便准备悠然离去。若不是因为自己,也许这个年轻人现在早就天高云淡,不知道在哪个山中过着悠闲的生活了……剑南关外的三送三别,蜀国的秘密献计,到现在的千里奔告……刘渊有时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像顾宪这样淡泊一切的人,也许根本不该把他强拉进这场争斗当中……

蜀王。

刘渊苦笑。

明知必死,偏偏还要冒死而进,偏偏傻到要将整个蜀国交给自己,那种信任简直就是糊涂,蜀王不仅淡泊,甚至有些消极,但不可否认他一直都在为那个国家努力,若不是因为这样,刘渊也许真的会将蜀国当成自己的一个工具。

还有那白衣如梦般的白蓁。

当她真正地投入了自己怀中的一刻,刘渊才知道原来两人的距离一直都是如此之近,只不过他不愿意面对而已,为了一个国家,竟然连自己终身的幸福都放弃了,她是否曾经后悔过?白蓁究竟是无情还是有情?刘渊尊敬这个女人,如果她真的有一日前来找他的话,刘渊还是无法拒绝给她幸福。

碧素公主、白葳、冯景、沈雁、郭瑭、龙城……一个又一个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顾宪低声道:“王爷,我们到了!”

刘渊淡淡一笑,抬眼望向了面前巨大的宫门。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第二十三章 扬州平叛

扬州在刚刚入冬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虽然并不大,但还是让郭瑭虚惊了一场,本来他将时间选在冬季,就是为了防止刘渊来到扬州,发现异常之后,又迅速离去,不过这场大雪下得似乎早了一点,差点打乱了他的计划。

直到刘渊的前锋军来到扬州,郭瑭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马上便将前锋军的几个将领扣押了起来,接着迅速做出反应,试图将刘渊的大军调动到运河的东岸,这样也好利用运河之险。

他并不想与刘渊的军队起直接的冲突,而是想要利用刘渊对自己的信任,兵不血刃解决掉对方。

一切安排妥当然后就是将刘渊诓骗进扬州城了。

大汉乾元元年十二月初一,三万大军终于出现在扬州城下,比之当初刘渊以安王的身份到来时,更加增添了一种气势。

看到刘渊的华盖到来,郭瑭本想率领文武出城迎接,不过霍烈已经手捧圣旨,出现在扬州城中,要郭瑭在刺使府和王峻一起接驾。

郭瑭不疑有他,将地点设在刺使府,更加方便他的行事,急忙布置下来,打开扬州城门,然后将刘渊的圣驾接入刺使府中。

自始至终,刘渊都没有露面,一直坐在銮驾之上,不过从霍烈和他形影不离这一点来看,里面坐着定然是刘渊无疑。

圣驾终于进了刺使府,郭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刘渊,已经是瓮中之鳖,只要自己确认真身,便可以手到擒来了。

他焦急地等在刺使府的客厅里,等待着刘渊的召见。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有余,霍烈终于从大厅中走了出来,来到众人面前,宣道:“雷霆军统领郭瑭,副统领许朝宗、余敏觐见。”

郭瑭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要宣这两个人和自己一起觐见!

不过他倒也并不在乎,只要验明了刘渊的真身,他便可以下手了。而且这两位战将都是自己一手提拔出来,虽然还算不上是亲信中的亲信,但是也是左膀右臂。

其实郭瑭也并没有什么亲信之人,对他来说,信任任何人都是非常愚蠢的,只有自己才最为重要。

三人跟在霍烈的身后,往大厅中走去。

霍烈自从进宫以后,似乎又多了一丝沉稳,就算和郭瑭这样的熟人,也是不苟言笑。

远远看到一人身着龙袍,背对三人,负着双手,似乎正在欣赏墙上的丹青名画,偶尔还会微微点头。

郭瑭早就熟悉了刘渊的嗜好,又看到此人无论是形体气势都与刘渊有几分相似,急忙跪倒道:“臣郭瑭参见皇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臣许朝宗,余敏参见皇上!”

面前那人突然转过身来。

郭瑭愕然,刚要起身,突然觉得后心一凉,一柄长刀已经从他的胸前穿出。

这一刀快速无比,竟然是杀手常用的刀法,而且刀身极窄,毫不费力就能够穿过人的身体,郭瑭根本毫无提防。

鲜血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郭瑭的手还紧紧地按在胸前的刀尖上,但是嘴里却说不出来一句话来,接着眼中泛白,身体缓缓倒地。

长刀的主人一把抽出长刀,迅速地横在了旁边的许朝宗的脖子上,许朝宗早已经被方才那一幕吓傻了,虽然他的武功十分高明,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何况余敏方才那一刀已经高出他许多,已经将他震住,哪里还有还手的能耐?

许朝宗面带恐惧地看着自己的这个老搭档。

原来这个人一直都刻意地隐瞒自己的武功,若是不知道他底细的人,还以为他是只知道在战场上冲杀的猛将。

郭瑭也正是轻视了这有点,才会死得如此意外。

“大人……”余敏将目光投向了霍烈。

霍烈点了点头。

许朝宗叫道:“兄弟饶命……”

可惜他的声音并不比余敏的刀更快,马上横尸倒地。

霍烈看了看郭瑭的尸体,心道他肯定没有想到自己死的如此痛快,机关算尽,却落到这样的下场。他摆了摆手,那名假刘渊急忙退了下去。

霍烈淡淡道:“阁下好刀法!”

余敏忙道:“多谢大人夸奖,沈先生已经向王爷效忠,除此之外,许谨和东方耒必须尽快铲除。”

霍烈眉头微微一皱,没有想到东方耒竟然也来到了扬州,一想到他那强悍的武功,心里就是一阵发凉,想要收拾他的话,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就算在龙腾阁的全力围剿之下,他还能够从容不迫的任意往来,自己在扬州要惹他,还真要掂掂分量才行。

这次他带来的大部分的手下都是暗营的高手,为的就是迅速控制扬州的局势,雷霆军虽然被郭瑭控制,但毕竟还是对刘渊效忠,只要郭瑭身死,他们显然并没有别的选择。

思索片刻,霍烈道:“放过东方耒,首要的目标是许谨!”

余敏点了点头,道:“大人可否给属下五十个人布防,许谨行事非常谨慎,每次出行都有十名高手护卫。”

霍烈笑道:“本人和他也是老朋友了,这个照面却不得不打一个,你将他请到这里来便是,我自然会准备好一切,何况外面还有那么多翘首等待的郭瑭余党。”

余敏拱手告辞,出了大厅,直接来到许府,许谨正在等着郭瑭传来的消息,看到余敏来了,心下大喜,道:“郭将军那边如何了?”

他一向看不起这个相貌粗鲁的莽夫,不过听说他在战场上勇猛无比,这才愿意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话。

余敏忙道:“郭将军已经拿住了刘渊,只不过却让刘渊的护卫霍烈逃走,家主还请与末将一起去见将军。”

许谨早就准备好了,急忙跟在余敏的后面。

他身后的十位雇佣的高手紧紧相随。

这一路上许谨心头总是突然间狂跳一下,想到刘渊就要死在郭瑭的刀下,那种感觉真是无法说明。若是有选择的话,他肯定不会对刘渊下手,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选择。

余敏一直带着他来到刺使府中,许谨微微皱了皱眉,道:“郭将军难道不肯亲自下手杀掉刘渊么?”

余敏低声道:“大概郭将军还想用他来号令其他各军,所以现在并未动手。”

许谨点了点头,他也担心剑南军和竟陵军会有异动,若是刘渊可以平息他们的话,那就再好不过。

两人一起迈入了大厅当中,一股巨大的血腥气传了出来,许谨忍不住掩上口鼻。

这时他才他赫然发现坐在上面的人竟然是霍烈。

许谨反应甚快,急忙退开一步,向余敏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余敏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刀光闪起,许谨身后的几名高手根本来不及动手出招,这位江南第一望族家主的人头已经落地。

一刀之威,已经足以震慑全场。

霍烈身形拔起,手中的长刀已经递出,当先一人虽然勉强砍出一刀,但还是被霍烈一刀削断了胳膊,惨叫一声,退了下去。

这些人虽然称为高手,但是与真正的高手还有一定差距,除了东方耒霍烈拿他根本没有办法以外,这些人都是小菜一碟,何况霍烈还发现余敏的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刚刚收拾完郭瑭的手下之后,暗营的人也纷纷围了上来,转眼之间,这十人已经全部被杀。

余敏一人就亲手斩杀了三名高手。

霍烈倒对余敏的来历生起了兴趣,据说他是顾宪培养的杀手,然后也是顾宪将他早早安排在了郭瑭的身旁,却没有想到此人的武功竟然是和自己同一个级数。

在成为刘渊的护卫之前,霍烈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怎么就想不起来还有这样的一位高手。?

余敏取出一条白巾,擦干净刀上的鲜血之后,沉声道:“大人,现在必须尽快控制江南大族,否则若是给他们知道许谨被杀的消息,扬州很可能就会陷入混乱当中。”

霍烈点了点头,在离开京城之前,这些事情刘渊和顾宪都有交代,不过看余敏的办事方式,似乎也是十分沉着冷静。笑道:“阁下的武功很高,本人好象从来没有在江湖上听过阁下这样的一个人。”

余敏淡淡道:“属下只是一个小人物,若不是顾先生相救,现在早就成了死人,大人将要如何处置雷霆军的其他将领。”

霍烈笑道:“除了沈雁的火器营之外,所有雷霆军的将领一律处决,扬州城将由蜀军接管,若有雷霆军发动暴动,一律格杀勿论,江南望族也是一样,所有的望族必须交出全部财产田地,否则便要按叛乱罪惩处……”

余敏低头不语。

霍烈继续道:“这是皇上的圣旨,阁下应该知道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吧?尤其是雷霆军的将领,便由阁下决定吧。”

余敏面露喜色,没有想到霍烈竟然如此通融,要知道这样杀下去,许多无辜的将领都要难逃一死,余敏对雷霆军毕竟有相当的感情,难免难过。

但是霍烈将权力放到了自己的手里,这样一来,却可以使得雷霆军基本保持完整,只要不是誓死追随郭瑭的信徒,就可以免除一死。

“但有一点阁下却不能忘记”,霍烈的声音提高了起来,“皇上明年春日便要亲征北朝,到了那个时候阁下一定要将雷霆军带成一支雷霆之师……”

余敏面露疑惑之色。

霍烈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道:“皇上已经册封将军为雷霆军统领。”

余敏慌忙跪了下去。

※※※

扬州之乱并没有像刘渊想象那样的长久,随着郭瑭的被杀,许谨的处死,扬州只是动荡了半个月之久而已,而且当余敏拿着圣旨成为雷霆军的统领之后,在沈雁的支持下,雷霆军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郭瑭在收复民心方面做的太不够了,大部分雷霆将军都是被他逼得走上叛乱之路,当然这里也幸亏了余敏为他们掩盖了一些罪迹,否则的话,不知道有多多少人要为此事掉脑袋。

而东方耒像是突然失去了踪迹,带着皇子庆真,不知所踪。

最为混乱的是江南的望族。

霍烈并没有亲自参与对江南望族的压制,但是处理此事的林越然却是苦不堪言,就算处死了几名江南名士,还是无法让这些傲骨铮铮的江南名士屈服,最后林越然实在没有办法,把所有的江南名士全部拘禁到了牢房里,然后给刘渊上了一道奏折,看他会如何处理。

刘渊将这道奏折拿到手中,心中暗笑,林越然比辛古铭要精明一些,自己要是真的下旨杀了这些江南名士,那么整个江南都会起来反对自己的“暴政”了,这个暴君的名号可是他刘渊不愿抗的。

若是林越然把他们杀了也就杀了,至少也可以说是平叛,事后刘渊甚至可以出面惩治林越然一下,收复一下民心,但现在情况却大不一样,林越然显然要让自己出这个头。

刘渊面带微笑的把这群江南名士拖了一个月,直到春节过去了,才下旨将他们全部放了出来。当然这都已经是后事了。

江南总算是安定了一点,不过刘渊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亲征的事了,对他来说,登上这个位置,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击败明主梁桂鹏,统一中原。

大汉乾元二年,春节刚刚过去,春天虽然距离京城还显得有些遥远,不过整个京城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最为忙碌的人是大汉成帝刘渊,他一边要与李纳等人商谈政事,一边却在紧张的调动各方兵力,准备自己即位后的第一次亲征。

对于刘渊来说,从即位开始,到这个春节结束,这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将是他戎马生涯的一个短暂的平静,接下来他就要陷入无休止地征战当中,不是被大明吞没,便是吞没大明。

与此同时,北朝的冬天却还严酷的很,但是坐在宝座上那个清瘦的男人,却也在心里盘算,该是一决雌雄的时候了。

他的心骤然间热了起来。

※※※

大家圣诞快乐,可怜的海牛在复习……

第十九章 登基大典

霍烈走下去了,偌大一个静安殿中,只剩下刘渊和顾宪两个人。

顾宪并没有去看刘渊,而是将目光投在大殿的门外,然后慢慢移动过来,将整座大殿扫视了一遍。

刘渊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顾宪的身上。

两人同时轻出了一口气。

刘渊笑道:“东方耒是否已经逃出了京城!”

“未必!”顾宪道:“学生以为,他还潜伏在京城某处,准备随时出现,要知道他手里还有王美人的一个庆真皇子,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他并没有告诉刘渊那具尸体的事,不知道为什么,顾宪并不想刘渊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不管怎么样,刘渊毕竟是君,他毕竟是臣,有些为臣不该知道的事,顾宪是非常清楚的,若是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恐怕很难独善其身,就算刘渊真的是明主也是一样。

刘渊点了点头。不过东方耒这最后的底牌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就算庆真那个婴孩真的被东方耒拿到了金銮殿上,也没有人敢将他送上皇位,自己坐这个位置并非是名不正言不顺,毕竟和明帝也是亲生兄弟。

他担心的倒是东方耒这个人,这个人不仅有着极为强悍的武功,手中更掌握着参合道的力量,这股力量虽然已经被顾宪消灭大半,不过像这样的一个神秘教派,他究竟还有多大的潜力,实在难以估计。

但现在确是感谢顾宪的时候了,刘渊微微欠身,道:“先生辛苦了!”

顾宪急忙一个大礼行了下去,倒并没有说话。

刘渊把他扶了起来,道:“明主现在已经开始调动人马,想必很快便会进攻我大汉,本王别无选择。”

顾宪当然明白他所说的“别无选择”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想到自己昨天在宣台院外想到事情,不知不觉中冷汗流了下来。

功成身退!

刘渊并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还以为他这是因为激动所至,两人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尝。

这位马上便要成为大汉皇帝的男人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在大殿里踱着步子,一时意气风发。

他虽然没有睥睨天下的气魄,不过在这一瞬间,顾宪似乎能够看到他挺直的身躯竟然无比的坚定。

※※※

为明帝守灵了几天之后,便迎来了刘渊的登基大典。

顾宪为刘渊起草了诏书,在他心里,也许这是他写的最后一份诏书了,接下来他就要出任大汉王朝独一无二的丞相,刘渊已经决定无限制地抬高顾宪在整个大汉王朝中的地位,虽然还采用同平章事组阁的做法,不过顾宪这个丞相却有着与皇帝说话一样的权力,而尚书省和中书省的首席官员,只可以参预政事,却无法再像平常一样对顾宪有所制约。

这个改变已经代表了顾宪在大汉王朝中的地位。

※※※

身着龙袍的刘渊迈步走进了金銮大殿。

顾宪和慕容清雪同时出现在他的身边,旁边跪着的百官更是丝毫不敢动弹。

刘渊虽然只是一个白面书生,但是这些年来,他在大汉的地位却是非常重要,何况他现在更是击败了控制大汉多年的宣台阁,将自己的势力无孔不入地遍布了整个大汉。

如果说他是继承了明帝的皇位的话,倒不如说他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打下了天下,虽然并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残酷战争,但是这其中的硝烟并不比大汉刚刚建国时更小。

刘渊在大殿前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大殿上面那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上面。

杭州烟雨朦胧的西湖边上,净慈寺的暮鼓晨钟里,那个身上已经多处残废的老人,告诉自己只有王侯之命,若是想登上皇位的话,将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丝冷笑慢慢地浮上了刘渊的嘴角,在这一刻,那个不死的魂魄是否会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把握命运,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命运,他都没有办法看透。

他看透的只是一个幻象而已,当这个幻象真正到了近前的时候,却可以变成另外一副样子。

他身后的顾宪却是平静的很,目光落在不远处站立的孟阳身上。

慕容清雪心中一阵感慨,没有想到自己以这种方式随着刘渊走上这座大殿。如果这算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的话,那么这实在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荣耀,刘渊给她的已经太多。

当年在镜湖边上时,她曾经说过,只要刘渊能够荡平明国,统一中原,她就会嫁给他,但是现在,她已经差点忘了这句话,在没有这个男人的这段时间里,她才知道只要嫁给他,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也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建立不世功业的男人。

她宁愿现在的刘渊将她抱起,回到一个破烂的庭院当中,也不愿意距离他如此之近,却还要神情肃穆,不敢靠在他的身上。

刘渊又迈动步子,终于进了金銮殿。

巨大的宝座就在前面,金銮殿里也跪满了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刘渊一眼。

刘渊大步向前,比方才的步子更快了一些,只要坐上这个位子,接受群臣的三声万岁,他就将是大汉的皇帝了。

顾宪从怀里掏出了诏书,不过他还是看了孟阳一眼。

刘渊终于坐在了宝座上,从这里可以俯视下面的群臣,仿佛整个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一样,只不过这一刻,刘渊并没有志得意满的感觉,而是觉得稍微有些失落,但是这种失落却很快就被驱散,因为他告诉自己已经是大汉的皇帝。向往一件事,和得到一件事的感觉是不同的。

顾宪慢慢地展开了诏书。

整个天地似乎都剩下了那诏书展开的声音。

突然间一声长啸从殿外传了过来,然后便是兵器交加之声,群臣吓了一跳,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敢来捣乱!

刘渊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变化,他最不希望现在有什么事情发生。

只有顾宪却还面色如常,慢慢将诏书合上,向孟阳点了点头,孟阳急忙下去了。

慕容清雪愕然地看着顾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

兵器交加之声越来越近,来人似乎实力颇为雄厚,要知道面对的可是禁军,而且还有龙腾阁的高手,竟然能够冲破包围。

在最为尽头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东方耒和一个白须老道的身影。

刘渊站了起来,群臣中也有了异动。

东方耒怀里抱着一个婴孩的襁褓,而那白须老道倒是拎了一个用白布缠成了长条的东西。

身后还有数名装扮成龙腾阁的人正在替他们断后。

刘渊又坐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顾宪从容不迫的神情,知道他一定会为自己收拾一切。

两名龙腾阁的高手扑了上去,却只是发出一声惨叫声,便跌了回来,不过东方耒和白须老道也被他们阻了一阻,数十名龙腾阁的人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其中赫然便有孟阳和霍烈两人。

东方耒挺直身体,再也不是那个佝偻的老太监,而变成了威武十足的男人,他将手中的的襁褓一举,大声喝道:“此乃先帝之子庆真太子,谁敢不敬?”

他这声音用内力喊出,激荡全场。

谁都知道他手里拿的是王美人的皇子庆真,但是加上了“太子”两字,还是让不少人愕然。

顾宪大步走出了金銮殿,来到广场之上,道:“东方耒,你难道想要挟持先帝皇子么?”

东方耒冷笑道:“先帝临死前托孤给杂家,又怎么是挟持!”

顾宪冷声道:“宣台阁为乱宫廷,害死先帝,罪状确凿,而你又强抢皇子,更是十恶不赦,顾某问你,你究竟意欲何为!”

东方耒上前一步,袖子震起,当先一名龙腾阁的杀手当即退了一步,竟然在对方一震之下受了伤。

孟阳和霍烈两人知道事情紧急,这东方耒确实是高手中的高手,怠慢不得,同时迎了上去。

东方耒却又退了一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方才那下他只是为了立威。

“强抢皇子?哼……”一阵冷笑从东方耒的口里传出。

顾宪微微一招手,一身宫装的王美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当看到东方耒手中的襁褓,当即大叫一声,一下子冲了上去,嘴里叫道:“我的皇儿……”

孟阳和霍烈同时拔出腰间长刀,身子紧贴着王美人,准备在王美人靠近东方耒时进行偷袭。

东方耒大吃一惊,没有想到顾宪竟然早已经准备好了对付自己,又看到了王美人身后的孟阳、霍烈,心中大怒,当即一掌,正好拍中了王美人的前额。

孟阳和霍烈突然停住脚步,像是根本没有动过一样,又回到了自己的阵中。

王美人当即被拍得脑浆迸裂,尸体直直地飞起,一下子落到广场上。

全场轰然。

东方耒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没有想到顾宪竟然卑鄙如此,这完全是逼得自己杀死了王美人。

尤其是在群臣面前,自己是无法挽回了。

趁着他一愣神儿的功夫,顾宪喝道:“大胆东方耒,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十恶不赦,还不将他拿下!”

他虽然这样喊出,但是龙腾阁却并没有人动手,倒是群臣当中响起一片责骂之声。

东方耒怒喝一声,伸手将白须老道那个白布条拎了过来。

群臣的责骂之声虽然并没有断绝,但谁都想要看看他究竟还有什么能耐,要拿出什么东西来。

顾宪向孟阳打了个手势,龙腾阁的人突然后退。

“轰”的一声巨响,东方耒面前的青石突然全部炸开。

无数石块飞溅起来,往人群中打来,当即响起无数惨叫声。

浓烟已经弥漫全场。

东方耒一惊,他反应甚快,一把抓起那白布包袱往后跃去,刚刚要落在地上,突然身后又响起爆炸之声,大叫不好,身子在地上迅速一点,已经来到空中。

他的真气精纯无比,但饶是这样,还是被炸了个灰头土脸。

两柄长刀同时向他刺来。

东方耒大喝一声,将襁褓和白布全部扔上空中,以一双肉掌硬接两把长刀。

孟阳和霍烈两人也是蓄势待发多时,这一击已经凝聚了全身的功力,那想到钢刀突然崩开,东方耒的身形已经落地,而那个襁褓和白布也同时落到了他的手里。

白须老道飞身赶来,在孟阳和霍烈第二击之前截住了他们,并且喝道:“快走,已经中了埋伏!”

他本来以为孟阳和霍烈会和他缠斗一番,那里知道两人各出一刀之后,马上抽身而退。

场中硝烟弥漫,白须老者身形拔起,想要看看龙腾阁究竟布置如何。

一排利箭对准了目标飞速射来,这几乎是龙腾阁的看家本领,当日清虚子虽然厉害,但还是死在了刘渊亲自设计的强弩箭雨下。

为了给珠儿报仇,刘渊才设计了这种强弩,没有想到这倒成为对付高手的最佳武器,也是以多打少最有用的武器。

利箭全部射空,白须老道遁入了硝烟当中。

第二拨的利箭迅速射至,然后便是第三拨,第四拨,一直射到第五拨,白须老者终于坚持不住,再次跃到了半空中。

此刻硝烟渐渐散去,他已经是无所遁形,早晚都要死在这样的强攻之下。

箭如飞蝗一般,将大半个广场变成了箭雨。

群臣哪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除了几员胆子还算大的武将之外,大部分文官都战战兢兢地坐在了地上,要不然便是口中念着佛号,闭上眼睛祈祷不要被长箭穿个正着。

刘渊还是安坐在宝座上,慕容清雪目光一直盯在顾宪的背影上。

顾宪有些太奇怪了,他的目的似乎是东方耒手中的那个白布包袱,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想到顾宪当日炸平宣台院的情形,还有灭了孙瓒满门的事情,慕容清雪暗暗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嗵!”

白须老道的身体终于被一支长箭穿透,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被钉在了地上。

可是那些利箭还是没有放过他的身体,瞬间之后,这具身体已经被射成了刺猬。

东方耒正在手下的掩护下往外退去,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在众人面前打开这个包袱,就算打开了,顾宪也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顾宪又向孟阳打了一个手势,后者眼中露出一丝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

又是一声轰响,从东方耒脚下传来。

不仅是参合道的人,就连龙腾阁正在拼斗的人也被炸得飞了起来,这一下让东方耒毫不提防,没有想到龙腾阁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法。

他的身形又飞了起来,准备跃过众人的头顶。

孟阳如跗骨之蛆,长刀闪起,追了上去。

而龙腾阁的数名高手也在地上等待着东方耒的到来。

老太监长啸一声,手中的包袱和襁褓再次扔向空中,双掌往下面的兵器拍来。

就在此刻,一支利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那白布的包袱,这箭的力量极大,竟然将那白布包裹射得飞出老远,一下子钉在了地上。

自从射死了白无痕之后,霍烈好久都没有用过这支长弓了。

虽然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顾宪一定要他射下这个包袱,不过既然是顾宪安排的,他没有理由不做。

东方耒明白顾宪的用意了,他的目标其实就是这个包袱。

他突然想到了孙瓒,也明白了孙瓒为什么会被灭门了。

好一个顾宪,好狠的书生!

东方耒逼退了底下的众人,这才发现孟阳的长刀已经紧贴上了自己的脊背,身子急忙一转,在狭小的空间里双掌拍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孟阳的刀身。

虽然东方耒这一招无法使上全力,但孟阳还是如遭重击,身子一下子弹上空中,这下面一刀是无论如何也使不出了。

东方耒比清虚子又不知道要厉害上多少,虽然陷入了重围当中,还是没有办法拿下他。

顾宪脸色有些阴沉起来,虽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但是没有想到东方耒竟然如此厉害,若是这样给他逃了,以后还会是一个祸害。

这些道门的高手确实都有些匪夷所思,就算在重重的陷阱之中,还是能够保全自身,就算顾宪下了决心用自己的人将东方耒引入陷阱之中,这个老太监竟然都没有受什么重伤。

龙腾阁的人纷纷围了上去,不过却在东方耒的几个起落之间,失去了他的准确位置,反倒众人越是往他的所在奔来,越被他调动的失去了阵形。

东方耒简直就是在表演,一个人便能够将数百人调动着团团转,而且他手中已经抢到了一柄长刀,突然冲上一下,也能干掉一名龙腾阁的人,而且他还一直落在龙腾阁的护卫当中,不给对方使用箭雨的机会。

禁军的实力毕竟稍弱,虽然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但就是无法插手其中。

孟阳和霍烈并肩而立,霍烈手中的长弓已经拉起,对着东方耒不停地调整方向,但是这一箭就是无法射出去,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以东方耒现在的速度,根本就没有办法一击既中。

顾宪淡淡道:“让他走吧!”

这场闹剧不知道要演多久,今天可是刘渊登基的日子,也是大汉王朝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顾宪不能再坚持下去了。

孟阳急忙传下令去,龙腾阁的人纷纷往后退开。

东方耒终于停下身形,往远处的金銮殿深深地看了一眼,抱着襁褓,身形一纵,顿时失去了踪迹。

许多大臣都是舒了一口气,早知道如此惊险,他就不来参加这个准备拍新皇上马屁的登基大典了,不过幸好龙腾阁的实力颇为雄厚,将所有的攻击都挡了下来,并没有其他的人受伤,不过这几次爆炸却使得旁边的许多大臣弄得灰头土脸。

顾宪大步回到了大殿之上,重新拿出诏书,也不管底下的群臣是否恢复了正常,大声读了起来。

刘渊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直到底下群臣连呼“万岁”的时候,他才点了点头,道:“众位卿家平身吧!”

这一天是大汉乾封元年十月初六,汉成帝刘渊即皇帝位。

第二十四章 误会重重

丞相府。

顾宪斜躺在椅子上,极为舒服地伸了一下手臂,突然道:“若顾某只是一介草民,公主是否也会愿意嫁给我。”

安乐公主一愣,随即笑道:“那是当然,只不过安乐也愿意做一个草民,要不然又怎么能够见到先生呢?”

顾宪伸手将她搂了过来,抚摩着她的秀发,道:“公主真的是这么想的么?顾某若是一个草民的话,恐怕也只会站在城墙上看着公主呢,要想见到,谈何容易!”

安乐公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先生真会说笑话。”

但是她突然看到了顾宪眼中的悲哀。

在她的印象中,顾宪的眼中只有温暖的笑容,似乎从来都没有悲伤这样的东西存在,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顾宪轻叹了一口气,道:“顾某马上要和皇上提出,从此归隐山林了,若公主不想随顾某去的话,也可以留在宫中,到时候或许顾某会回来看你的。”

安乐公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顾宪既然说了出来,索性一口气说了下去,道:“顾某也希望给公主带来幸福,只可惜我并不适应这样的生活,我一直向往着那闲云野鹤般的生活,而你又是在宫廷里生活惯了的……”

安乐公主从他的怀里挣了出来,突然道:“先生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她语气生硬无比。

顾宪一愣,不知道她心里再想什么,横下心来,道:“待皇上将要亲征之时吧,李纳既然回到了京城,而且现在已经可以处理一切,我也就没有什么必要留在京城了。”

安乐公主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道:“既然先生想要离开京城,离开安乐公主,那为什么还要娶安乐呢?”

若是她现在掉下一颗眼泪,顾宪便会站起来将她抱紧,但是安乐公主说这几句的语气十分僵硬,把顾宪的心都变得冷了。

两人之间顿时沉默起来。

过了片刻,安乐公主转过身去,轻声道:“先生离开京城也好,离开安乐也好,我还是那个没有人要的女人,不过留在宫中也好,至少九哥永远不会抛弃安乐。”

她说完这句话,一跺脚,走了出去。

连头都没有回一次。

像是被针刺中了一般,顾宪的心痛了一下。

一丝苦笑慢慢地浮现在了他的嘴角,像是梦想破灭一般,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安乐公主果然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归隐山林。

他挣扎地爬了起来,连苦笑都没有办法笑出来了。

安乐公主的背影早已经不见,顾宪倒没有想到,这件事对自己的打击竟然是如此之大。

※※※

慕容清雪看着失声痛哭的安乐公主,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安乐公主来到这里之后,便是痛哭,根本就没有说一句话。

旁边的静妃田柔看不过去了,站起身来道:“是不是顾宪那个大笨蛋欺负公主了,柔儿这就去给你报仇去……”

被封为清妃的碧素公主正往嘴塞着东西,看到田柔出头,当然不甘示弱,她一向以田柔马首是瞻,跳了起来,嘴里也不知道嘟囔了一些什么,但想必是和田柔一样的话。

白葳看了看慕容清雪,道:“姐姐倒是让公主说句话啊,这个样子哭下去,要出事的。”

慕容清雪最喜欢白葳的机灵,瞥了她一眼,道:“你倒是聪明,没看到她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么,清雪又怎么让她说话。”

只有柳朝云含笑坐在那里,目光望向远处,似乎在想着极为有趣的事。

白葳跑了过去,道:“朝云美女,你倒也是说句话啊,让公主这样哭下去,会哭坏身子的。”

柳朝云笑道:“哪个女人不会哭?哭不坏的,何况她又是安乐公主,公主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她哭一次都是很难得,我们几个就坐在这里等着吧!”

田柔本想攻击一下柳朝云,不过想到自己的口才,还是悻悻地坐了下来。

慕容清雪轻拍安乐公主的后背,道:“安乐若是再哭下去,恐怕就成了一个泪人了。”

安乐公主反倒哭得更为响亮。

众人面面相觑。

柳朝云走到安乐公主身边,低声道:“朝云昨日看到了那位萧芳华,没有想到她竟然和朝云还是旧识呢,还真是他乡遇故人了。”

听到萧芳华的名字,安乐公主果然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柳朝云。

柳朝云悠然地回到了座位上,姿态美妙无比,淡淡一笑,悠然道:“若是公主下次再哭,你们只要提这位萧芳华的名字便行了。”

田柔和碧素公主马上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安乐公主本想继续哭下去,不过却也没有办法了,想起柳朝云方才的话,扑哧一声,自己倒是笑了出来。

慕容清雪笑道:“现在安乐该告诉顾宪那个笨蛋是如何欺负你的了吧!”

安乐公主道:“先生他不是笨蛋!”

众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白葳笑道:“顾先生在其他方面虽然不是笨蛋,但在对付女人方面,却是笨蛋中的笨蛋,你看看我们皇上,这一屋子里坐的都是他的女人,而顾先生除了那两位被皇上逼得没有办法而收下的小妾外,只有一个女人。”

慕容清雪等人为之气结,白葳古灵精怪,说什么话似乎都是可爱的很,但是听起来就是不是滋味。

柳朝云笑道:“公主也不用替顾先生辩驳,我们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会将公主惹得在宫里大哭了一场。”

安乐公主擦干眼泪,道:“他想要归隐山林,却不愿带我去。”

慕容清雪一愣,顾宪竟然想要归隐山林,那会对刘渊产生多大的震动。

而柳朝云也是一愣,她在乎的却是顾宪为什么会不愿意带安乐公主去?

两个不同的女人,在乎的东西却也不同。

田柔疑道:“顾先生为什么想要归隐啊,山林有什么好,京城不好么?”

碧素公主道:“大概顾先生是想做隐士吧,隐士据说都是没有老婆的,嘻嘻,好吃!”她又将一个东西放到了嘴里。

白葳皱着眉头,道:“公主为什么不跟着他去?”

安乐公主越想这件事越是气愤,道:“他不仅不带我去,而且还要安乐留在宫中,说什么安乐从小一直都在宫中长大,根本不适合在山林中生活,看到他的那副样子,安乐就想……就想……”

碧素公主插了一嘴,道:“就想狠狠地踢他一脚?”

安乐公主急忙点头,碧素公主得意无比,她的脚法非常厉害,不过很久没有用了。

柳朝云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极为动听,便如她指下弹出的任何一曲。

众人全都看着她。

对拥有极强表演欲的柳朝云来说,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声音,都有一个舞台,都是一场表演,都要做到尽善尽美,所以虽然她的笑有些夸张,但还是将余音留了下来,然后才道:“公主你定然是误会了顾先生。”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叹道:“安乐你还是个小孩子啊!”

安乐公主急道:“他明明说要我留在京城……”

柳朝云截断她的话道:“那么朝云问你,你究竟愿意留在京城,还是愿意跟在顾先生的身边,过着山林般隐士的生活?”

安乐俏脸微微泛红,低声道:“只要跟在他的身边,什么样子的生活安乐都愿意去过。”

“这就是了!”柳朝云笑得更加动人,“但是像顾先生这样的笨蛋是不会知道的,他现在定然觉得自己十分伟大,为了你的幸福,而自己孤独终老,在他的眼里,公主你就应该生活在宫中,生活在万众的瞩目之下,永远都是那样美丽多姿,永远不会沾染任何一点儿俗尘的气息……”

她的声音像是在歌唱一样,连田柔和碧素公主都要被她迷惑住了。

慕容清雪哑然失笑,柳朝云这番描述肯定不是给安乐公主的,而是给她自己的,尤其是“万众瞩目”那四个字。

“所以”,柳朝云继续道:“所以当他想到自己要归隐山林的时候,肯定担心你会不习惯那样的生活,所以才会和你说出那样的话,其实朝云可以和公主保证,顾先生现在说不定也在伤心落泪,因为他一直想你说出愿意跟着他去的话。”

安乐公主站起身来,惊道:“真的!”

柳朝云点了点头。

慕容清雪也点了点头。

田柔点了点头。

虽然碧素公主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也点了点头。

白葳干脆跑到安乐公主旁边,道:“朝云姐姐说的都是真的,所以白葳才说顾先生是个大笨蛋呢,他还想着公主你要主动跟着他去呢?”

安乐公主哪里还呆着住,急忙挣脱了白葳的手,匆忙往外走去。

田柔和碧素公主的呼喊她是听不到了。

柳朝云用了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抚弄了一下鬓角的秀发,笑道:“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如此有趣,就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就会变成这样,以后他们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呢?”

她方才那个动作已经把田柔和碧素公主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那一拂的妩媚几乎让两女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女人。

慕容清雪笑道:“妹妹不要在这两位花痴面前买弄风情了,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两个会偷偷跑到妹妹的寝宫去。”

田柔和碧素公主这才缓过神儿来,纷纷对慕容清雪怒目以对,她们虽然对柳朝云没有什么抵抗力,但还不至于花痴到那种地步。

柳朝云吃吃笑道:“朝云一直恭候啊,对了,姐姐,我们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有办呢?”

慕容清雪还在想着顾宪归隐的事,微微一愣。

柳朝云道:“萧芳华这个女人可是对顾先生最大的威胁啊!”

慕容清雪恍然道:“其实现在想要对付顾先生的不仅仅是萧芳华,而是北朝的军机阁,龙腾阁已经多次破坏了他们的行动,现在顾先生可是危机重重啊,他偏偏还要归隐山林,难道真的可以过了一个安稳的后半生么?”

想起孟阳说过的,顾宪只能活到四十岁,慕容清雪神色黯然下来。

柳朝云起身道:“诸位妹妹,要不要和朝云一起,去看看顾先生青梅竹马的情人,她可是个非常独特的美女啊。”

田柔首先响应。

碧素公主当然不会落后。

白葳看了慕容清雪一眼,也急忙站起身来。

慕容清雪笑道:“都已经被封了妃子了,还是这副样子,皇上回来找不到你们,别说清雪整天缠着皇上了。”

柳朝云身形微微一转,长袖漂亮无比的飞了起来,道:“姐姐放心就是,我们姐妹早已经把皇上忘了,只要他还允许我们出宫,我们就不会主动去找他。”

慕容清雪笑道:“妹妹似乎忘了昨天晚上皇上还住在你那里了!”

柳朝云笑的妩媚无比,道:“原来姐姐竟然是吃醋了,能够让姐姐吃醋,朝云感到十分荣幸呢!”

慕容清雪也有些抵抗不祝糊的媚色,这个女人太会演戏了,任何一个表演的机会都不放过,幸亏自己是女人,要是男人的话,那还怎么受得了。

她还没有回过神儿,这几位大汉成帝的妃子嘻嘻哈哈地出宫游玩去了。

慕容清雪轻叹一声,自己的这个皇后当的也够冤枉的,说什么是后宫之首,面对这样的几个可人儿,真是没有丝毫办法,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让龙腾阁加强保护而已。

※※※

第二十章 雨夜惊魂

随着一声惊雷,京城突然间下起了大雨,这场雨下的太及时了,像是在预示着新的时代的到来一般,迷信过度的老百姓甚至都跑上街头,任着大雨将他们的身体全部淋湿,然后企求上天给他们赐福。

大汉王朝在雨中屹然而立,也只有在这样的雷声之下,他的这种挺立姿态才显得气势十足。

一辆特制的马车匆匆地驶进了宫里,一直来到成帝处理政务的养心殿前。

然后马上便跑上来几位老太监,撑伞恭敬地等候在马车旁边。

顾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被老太监护送着来到了殿中。

刘渊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来,露出一丝笑容,站起身来,道:“先生来了!”

顾宪忙行礼道:“参见主上!”

虽然刘渊已经登基称帝,但是两人之间的称谓还是没有改变。

刘渊点了点头,道:“给先生拿来一杯香片!”

过不片时,热气腾腾的香片端了上来,顾宪接了过来,尝了一口,道:“主上深夜召见学生,到底是……”

刘渊挥了挥手,管事的几个太监全部退了下来,就连站在旁边的霍烈也退了下去,大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刘渊在顾宪旁边坐了下来,含笑看着这位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汉丞相。

顾宪轻轻咳嗽了一声,今天的天气有些冷了,他并不舒服。

这段时间刘渊刚刚登基,最忙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幸好刘渊已经下旨,将在蜀国编撰《四库全书》的李纳调回京城,马上便可以过来帮顾宪的忙,只不过李纳现在还在路上,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够回到京城。

新帝登基,又是这种形式,虽然说不上是百废待兴,也差不多了,尤其是各种官员的考核任命,便足以让顾宪不眠不休地做上数十个时辰。

现在总算有了些眉目,顾宪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是越来越差了。

刘渊站起身来,变成背对顾宪。

“先生是否还记得东方耒当时在朕登基时的所作所为。”

顾宪一愣,精神顿时紧张起来了,他最怕刘渊问的就是这件事,忙道:“主上……”

刘渊道:“先生可否告诉朕,他当日所带的那个白布包袱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宪站起身来,知道今天还是逃不过去,道:“主上以为那是什么东西?”

刘渊淡淡道:“大汉福王刘渊的身体。”

顾宪脸色一变,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了。

突然一声惊雷在殿外响起,天空中划出一道闪电。

两个人间就此陷入沉默。

又是数道闪电划破夜空,将刘渊的侧脸闪得无比阴沉。

顾宪的心沉了下去,刘渊为什么要当着自己的面上承认他是一个假的福王?

他又是怎么知道那具身体的?

他会对自己怎么样?

杀了自己?

灭口么?

不过他知道,不管刘渊要对他怎么样,在这个时候,他都是没有办法抵抗的,他手无缚鸡之力,而刘渊又是高手中的高手,想要杀了他,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何况现在刘渊又是大汉皇上,九五之尊。

当又一道闪电在夜空中消失后,大雨毫不留情地狂落了下来,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这些狂暴的声音。

扑通一声,顾宪的身子再也坚持不住,坐回到了椅子上,他实在已经没有力气在和刘渊这样对峙下去了。

刘渊终于转过头来,眼里没有任何的杀机,有的似乎是一种迷惑,又或者是一种迷茫。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刘渊终于轻出了一口气,道:“先生发现了什么……”

顾宪本想起身,但是却再也没有力气了,他只觉得喉咙干涩,道:“主上……”

“先生想要知道朕的来历么?”刘渊极力的想要挤出一丝笑来,不过这丝笑容却显得极为不自然。

顾宪竟然点了点头。

连他都感觉到不可思议,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根本不知道刘渊的秘密,因为那可以导致杀身之祸。

不过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一个凭空中突然出现的人,竟然拥有着与一名王爷一模一样的身体……

最主要的是这个人改变了整个大汉王朝的一切,这种诱惑就算是顾宪也拒绝不了。

刘渊点了点头,道:“既然先生想要知道,朕也就不再隐瞒,其实朕本来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

顾宪突然大喊一声,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跪到了地上,大声道:“主上……”

刘渊似乎没有觉察到他的异常,自己还悠悠地说了下去,“其实朕本来是另外一个时代的……”

“主上!”顾宪一把抓住了刘渊的腿,然后又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刘渊惊醒过来。

方才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时空旅行一样,这个秘密让他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了,这种压力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放松享受现在的一切,如果这个秘密他只想一个人知道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不过他终于明白,顾宪也是不可以和自己分担这一切的。

两个人又沉默起来,外面的雨似乎下得越来越大。

“先生请起吧!”刘渊伸手把顾宪扶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竟然是如此的落寞,他知道顾宪是一个聪明人,既然千方百计的要消除那具身体,显然猜到了自己并非是福王本人,只是他不肯说出来而已。

顾宪低声道:“学生谢过主上。”

虽然只是短短的时间,他身上的衣服竟然都已经湿透,在最开始的时候,虽然他不受控制的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不过幸亏他终于还是清醒了过来,这个秘密如此巨大,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承受的起的,而且也会影响到他的未来。

悠悠的青山,清澈的溪水,安乐公主那如花的笑靥……

“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这几句话像是一句魔咒一样在顾宪的耳边轰鸣,一下又一下的摧残他本来就已经显得脆弱的神经——他实在想要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话,不过现在的顾宪已经完全恢复了清明。

刘渊放开了顾宪,看着殿外的暴雨渐渐小了下去,终于出了一口气,淡淡道:“先生回府休息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马上走到书案的后面坐下,惟有面前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才能够让自己安静下来。

顾宪连撑着雨伞的老太监都没有招呼,急忙冲入大雨中,迫不及待地来到马车前面,驾车的仆人吓了一跳,现在的顾宪混身都被雨浇透,哪里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大汉丞相?

听到殿外马车的离去,刘渊将奏折放了下来,愣愣地出了半天的神儿。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急忙起身。

※※※

慕容清雪大是疑惑,不知道这风雨之夜,刘渊为什么会驾临慕容府。

虽然刘渊是刚刚从扬州赶回来,两人已经有一年未见,不过这几日慕容清雪一直都陪在刘渊的身边,就连白天,两人还在一起读了几个奏折,没有想到如此深夜,刘渊竟然又赶到了自己的家里。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慕容清雪没来由的一阵脸红心跳,不过她随即就驱除了这种想法,刘渊现在政务繁忙,说不定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这才来到这里和自己讨论。现在哪里还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的故事。

一身龙袍的刘渊在众多太监的簇拥之下往院中行来,慕容清雪急忙迎了上去。

她方想行礼,刘渊已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清雪免礼吧,朕现在虽然是皇上,不过却也是清雪的未来夫君。”

旁边的霍烈都是目瞪口呆,更别说那些不知道详情的太监了。

慕容清雪当即脸上一热,幸亏是深夜,看不清楚她的俏脸是否红了。

刘渊将她搂在怀里,一起往慕容清雪的闺房行去,意图再也明显不过。

旁边的几位太监暗暗咋舌,早就知道刘渊有一个风流的称号,但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大胆,而且如此肆无忌惮。

不过刘渊举止潇洒之极,倒也没有人觉得不妥,何况慕容清雪显然早已经同意,如此配合起来,仿佛天成。

两人进入了慕容清雪的闺房之中,霍烈忙道:“诸位公公歇息一下吧,皇上明天清晨才能回宫。”

说完这句话,他也急忙走了。

刘渊听到外面已经没有了动静,轻轻地用手托起了慕容清雪的下巴,笑道:“清雪竟然如此意外,让朕倒有些不自然起来了。”

慕容清雪方才的慌乱之后,已经恢复了平常,道:“皇上做事还是和原来一般无二,清雪又怎么能够不意外呢?”

她的眼神中摆明是幽怨,而不是埋怨。

刘渊伸手搂祝糊的柔腰,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慕容清雪哪里还能够抵抗得祝蝴现在的魅力,嘤咛一声,乖乖地递上香唇,两唇一旦相触,顿时陷入纠缠当中。

刘渊将怀中美人搂紧,大手开始毫无顾忌地开始攻城掠地,不过片时,慕容清雪的衣衫已经尽被脱去。

两人的吻却还没有结束。

慕容清雪意乱情迷当中,主动地吐出丁香小舌,任着刘渊给她带来消魂蚀骨的感觉。

唇分。

刘渊的嘴唇来到慕容清雪的耳边,然后低声道:“清雪做朕的皇后吧!”

慕容清雪不可抑制地抬起头来,但是她看不到刘渊的眼神,当刘渊的嘴唇轻触她的项颈时,那种消魂的感觉顿时又淹没了她。

刘渊的唇尖毫不留情的掠过美女的身体,今天的他似乎有些狂暴,但是依然控制的很好,当他将慕容清雪的身体横放在床上之时,陶醉已久的美女已经没有丝毫力气睁开眼睛了。

大手在美人的身上缓缓游走,刘渊忍不住赞叹一声,慕容清雪和柳朝云一样,都是上天赐给自己最为珍贵的礼物,何况她们对自己还有那么浓烈的爱意。

想起慕容清雪在京城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这种爱意更加浓烈起来。

他的唇再次掠过慕容清雪的每一寸土地,然后慢慢将自己的衣衫除去。

慕容清雪几乎陷入了狂乱当中,身子不停地抽动着,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是极度的期待。

刘渊终于轻轻分开了美人的双腿,跨了上去。

慕容清雪紧紧地闭上眼睛,这一次似乎比她第一次献身给刘渊更加印象深刻。

终于……

轻轻地一声呻吟从她的口中发出,那像是魂魄飞上了天空的感觉。

“做朕的皇后吧!”

慕容清雪耳边闪出方才这句话,与其说她愿意做刘渊的皇后,倒不如说她愿意做刘渊的女人。

还有什么比此刻更为重要?

但是刘渊根本没有给她想象的时间。

外面的狂风暴雨,似乎也无法将屋内的温度降低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雨过后,慕容清雪满足的倚在刘渊的臂弯上,脸上露出微笑,那副含羞的表情让刘渊大感此女的魅力无边。

当发现刘渊的目光还是紧紧盯着自己的时候,慕容清雪急忙闭上了眼睛,低声道:“皇上似乎有些不务正事了。”

“是么!”

刘渊用手轻挑起她光华圆润的下巴,仔细将她的俏脸打量一番,道:“清雪便是朕的正事,朕的皇后,难道不是清雪一直想要的么?”

慕容清雪目光却渐渐黯淡下去了,过了半晌才道:“皇上真的以为清雪是权力欲那么重的女人么?”

刘渊一愣。

从自己第一天见到慕容清雪开始,他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结,不管慕容清雪在蜀国向自己献出了身体,还是偶尔看到她对自己的深情,这个结始终都在刘渊的心里,慕容清雪是一个不服输的女人,也是一个想要超越男人存在的女人,所以当他一直想让慕容清雪能够真正的感到满意。

但是这一刻,当慕容清雪露出这样的神情时,刘渊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女人只是有着自己的抱负而已,在感情方面,是任何人都无法超脱出来的,不管是慕容清雪这样的女人,还是一个宁愿紧守妇道的女人。

将怀中的美女抱紧,刘渊低声道:“朕错怪你了!”

慕容清雪鼻中一酸,也用力将他抱紧。有什么事能够遇到一个理解自己的爱人更为重要的的。

第二十一章大婚之喜

顾宪全无知觉的坐在马车上,听着车外雨点打落的声音,觉得整个人的精神都显得空远了起来,就是无法集中精神去想任何一件事。

他现在最想呆在安乐公主的身边,哪管只是抱抱她也好。

可惜他不是那样的男人,在这样的时候去找安乐公主,他肯定也会装出一副从容的表情,什么都不会和她说。

顾宪赫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就算生出了要依靠别人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的,而且他的底线拒绝自己这样去做。

马车直接开进了丞相府。

顾宪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幸亏旁边的仆人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道:“老爷……”

顾宪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心想自己也有这样落魄的时候,还真是可笑,不过等到走到客厅的时候,他就要恢复平常了。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事情足以击碎他平静的心。

他的脚步迈过了门槛,一丝笑容慢慢地浮现了上来,旁边的仆人一愣,不知道方才那一幕是不是真的。

小书童等候了多时,顾宪的两位夫人也急忙迎了上来,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同时舒了一口气。

顾宪笑道:“你们还没有歇息?”

两位夫人倒没有说什么,小书童撅着嘴道:“先生不歇息,我们哪里敢歇息,先生,皇上到底有什么要事啊,这么晚了还要把你找出去,不知道你的身子不舒服么?先生,你的手好热,啊……”

两位夫人吓了一跳,急忙去摸顾宪的额头,惊道:“大人,你……怎么热成了这个样子,快快坐下,叫大夫!”

顾宪也觉得一阵眩晕,知道自己大概是受了风寒了,也没有辩解,便被他们拉得坐了下来,这时他才觉得头疼的像要裂了一样。

※※※

顾宪病了的消息马上传到了宫里面,刚刚心满意足,并且得到了慕容清雪许诺的刘渊大吃一惊,若是换做平时,他肯定第一个跑到顾宪的府上去,不过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便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现在两人见面,会是相当尴尬的。

安乐公主却是迫不及待地来到顾宪身前,当发现顾宪风寒颇重时,干脆也不回宫了,衣不解带的服侍了几天。

本来刘渊想与顾宪商议大婚立后的事情的,不过因为顾宪这一病,刘渊和慕容清雪也都没有了心情。

这日刘渊正在养心殿里翻看奏折,孟阳突然来了。

孟阳现在是龙腾阁的总统领,加上又节制禁军,自然威风了不少,不过和刘渊还是主仆时一样,何况他和霍烈又是兄弟,自然随便的很。

刘渊将他宣了进来,霍烈马上下去和他抱了一下。

孟阳先是欣喜刘渊终于登上了皇位,然后担心道:“听说顾先生生了大病,属下倒是没有机会去看望他。”

刘渊笑道:“不妨,只是偶尔感了风寒而已,先生身子较弱,不过休息几日,应该便会痊愈。”

孟阳颇有意味地看了霍烈一眼,道:“禀告皇上,属下在跟随皇上之前,曾经学习过一些用内力探察经脉的医术,虽然并不精通,但只是探察病情的话,却还有些把握。”

霍烈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孟阳看他,只好点了点头,道:“老孟有什么事要说?”

刘渊也有些专注起来。

孟阳道:“属下这一门的功法,倒是先师直接传授的,只要人天生便有缺陷,探察起来还是十分容易的,当日……当日……顾先生……”

他支吾半晌,刘渊有些急了,道:“说吧!”

孟阳忙道:“当日属下和顾先生在清除参合道余党时,曾经发现顾先生脸色苍白,连走路似乎都有些不稳,所以属下就用这个功法去探察了一下先生的体内。”

刘渊睁大了眼睛。

孟阳面露忧色,道:“先生五脏似乎天生便有些奇怪,尤其是心、肺两脏,位置都比常人稍微偏离,而且似乎略微肥大,这样的情形……”

刘渊站了起来,霍烈替他问道:“这样又是如何?”

孟阳道:“先生似乎并不能长寿,说不定会中年夭折。”

刘渊又坐了下来。

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霍烈也愣了,直直地看着孟阳,本来想问他是否判断的正确,但是看到孟阳那副表情,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刘渊终于起身道:“朕要马上去见先生,霍烈你准备吧!”

两人之间还有什么误会?还会有什么尴尬。就算顾宪不愿意见自己,那么自己也不能不去看他,本来以为只是风寒小病而已,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大病,若真如孟阳所说,顾宪本来就命不长久,那么……

刘渊轻出一口气。

※※※

顾宪本想起身给刘渊行礼,不过刘渊却马上上前一步,按住了他。

原来是主仆,现在是君臣,不过还是两个意趣相投的白面书生。

安乐公主摆了摆手,旁边跪倒的众人纷纷退下,只有慕容清雪和安乐公主站在旁边。

慕容清雪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悲戚之情,她不仅可惜顾宪这个才华绝代的大汉丞相,也替安乐公主感到伤心。

刘渊握住了顾宪的手,笑道:“先生若是不淋雨的话,这场病未必会如此之久,朕本来想要先生帮朕策划大婚、立后之事呢?”

顾宪一愣,随即明白,目光扫向了慕容清雪,道:“恭喜主上、小姐!”

刘渊继续道:“当然不仅仅是朕的事,安乐现在守丧已满,朕已经不准备把她留在宫中了,哈哈……”

安乐公主俏脸微红,她这几日一直守在顾宪床前,虽然并不像原来那般艳丽,但却朴实了很多,让顾宪看了更加心动。

顾宪挣扎地道:“学生谢过主上成全,只是……”

安乐公主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只是”两字,难道他并不愿意迎娶自己?

刘渊接过他的话头道:“先生安心养病便是,安乐现在已经不住在宫里了,你们只欠一个仪式而已,朕可是开明的很,安乐是朕最为疼爱的妹妹,自然要给她找一个最好的归宿。”

顾宪艰难地点了点头,目光中的深情是掩盖不住,但是那里面不仅有深情,还有一种浓重的悲哀。

慕容清雪鼻子一酸,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最不会演戏的。

刘渊从丞相府中走了出来,将霍烈招到一边,道:“有没有办法使用内力为先生续命,当日蜀王将要病逝时,你就为他续了几日的命吧!”

霍烈点了点头,道:“先生虽然脏器有所异常,但还不至于须臾即死,孟阳和属下说过,只要先生保养的好,活到四十多岁不成问题,甚至可以更加长久,只不过先生现在过于劳累,否则的话,也不会如此了……”

刘渊知道自己太过于担心了,倒有些胡思乱想了起来,露出一丝苦笑,道:“既然如此,此事稍候再议吧。”

※※※

顾宪虽然身体渐渐虚弱了下来,不过病却是渐渐好了,加上他现在根本没有事情烦恼,心事也渐渐解开,又有安乐公主和两位夫人陪伴,整个人渐渐恢复了神采。

刘渊心中大喜,就算顾宪只能活到四十岁也好。

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一定的,只要顾宪认真钻研养生之术,未必不可以延年益寿。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将顾宪放归于山林当中,在刘渊所拥有的力量当中,少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就是无法少了顾宪。

所以刘渊将顾宪召进宫中,与他长谈了一次,顾宪并没有表明自己想要归隐的念头,不过却也以身体为由,希望能够辞去丞相的职务。

刘渊并没有答应这件事,不过却只让他挂了一个丞相的名号,只要不是十分重要的事,都不需要由他参议,这已经给顾宪一个很为宽松的环境,顾宪知道自己不能过于贪心,赶紧谢恩。

事情似乎又渐渐正常了起来。

大汉乾元元年十月二十日,刘渊迎娶了慕容清雪,然后宣布将慕容清雪封为敏敬皇后,同时册封柳朝云为贵妃,田柔为静妃,碧素公主为蓝妃,白葳为清妃,追封珠儿为淑云皇后,改葬在了皇陵。

蜀国白蓁太后也派人送来了贺礼,带队的正是蜀国丞相战游,战游重新在刘渊面前提起了蜀国地位之事,刘渊当然信守承诺,表明自己生前,绝对不会对蜀国动一兵一卒,只不过蜀国却也要坚决支持自己对明作战。

而最让顾宪感到高兴的是,李纳终于回到了大汉,有了他的支持,国事顿时少了许多,李纳是典型的强干类型,丝毫不知道劳累一般。

大汉乾元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大汉丞相顾宪迎娶了安乐公主,这对才子佳人的组合,在大汉引起的反响并不下于刘渊和慕容清雪的大婚,尤其安乐公主曾经嫁入蜀国的传奇经历,更让这次大婚变得饶有情趣。

站在厅堂之上的顾宪,脸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心里却是始终高兴不起来,他终有一天要告别这繁华的一切,安乐公主真的愿意跟随他去过平淡的生活么?

可惜他却没有办法问出这个问题。

一看到安乐公主那兴奋异常的表情,顾宪就不忍心去问这样残忍的问题,不管安乐公主是否愿意,自己要走的时候,还是要走的,在没有走的这段时间里,给她一段美好的回忆便是了。

站在远处看着着场婚礼的还有一个身影落寞的女人,她身着一身白色长衫,这是典型的北朝装束,望着丞相府的方向,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突然间一匹快马经过她的身边,然后停了下来,萧芳华微微一愣,这里是龙腾阁的驻地,这马上之人应该是龙腾阁的人才对,而这么多日以来,龙腾阁的任何人都不敢打扰她的生活。

一个白衫的中年男人从马上跳了下来,径直向萧芳华走了过来。

萧芳华微微有些紧张。

那中年男人距离萧芳华几步远时停住脚步,突然低声道:“见过夫人!”

萧芳华一愣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迅速的四处望了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小型的玉佩,道:“夫人可认得这个?”

萧芳华吓了一跳,急忙退后了几步,这玉佩她当然认识,这是代表着欧阳家的信物。

“夫人!”那人又靠近了几步,低声道:“老爷听闻夫人留在大汉,这才派小人前来看望夫人,夫人可是一切安好!”

萧芳华像是受惊了的小动物一样,又退了几步,颤声道:“我……一切都好!”

那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夫人既然一切安好,小人这就回禀老爷了。”

他话虽然这样说,但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萧芳华方才是骤然惊吓,现在才有些提起勇气,慌乱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道:“不知道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老爷说夫人若还想回到大明,就要替欧阳家办一件事情才行。”

萧芳华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小包东西,一把抓住了萧芳华的手,道:“夫人只要将这包东西放到顾宪的茶水里,便可以回到大明了。”

萧芳华的手颤抖着,却挣脱不开。

那人淡淡道:“难道夫人真的准备抛弃欧阳家么?要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

他的眼睛突然闪出一道寒光,只是这道寒光,便把萧芳华吓得后退了一步。

但是她手中始终还紧紧握住那包东西。

那人笑了一笑,道:“夫人深明大义,定然不会辜负老爷所托,小人就在京城里等着夫人的好消息,到时候也好带着夫人离开这里。”

不远处高楼上的两个女人站在那里,将这一幕全部看在了眼里。

站在窗前的女人眉头微微皱起,道:“姐姐,这个女人便是顾先生的……”

身后穿着便装的美女淡淡一笑,道:“她叫萧芳华,现在也是北朝第一富豪欧阳家的夫人。”

窗前那女人嘴里念着这个名字,突然眼中露出神采,道:“原来是天池萧家。”

身后那女人一愣,道:“妹妹难道知道萧家。”

窗前那女人沉吟半晌,道:“姐姐,朝云想必知道了顾先生到底出身哪里了?”

身后的女人先是愣了,然后笑道:“清雪倒是忘了妹妹是北朝人了。”

柳朝云微微一笑,道:“没有想到顾先生竟然是北朝蓝枫顾家的人,而这位欧阳夫人,她的父亲,便是被屈死流放的萧家后人。”说到“屈死流放”四个字时,柳朝云眼中露出一丝狠色。

慕容清雪疑道:“妹妹……”

柳朝云淡淡道:“好一个欧阳夫人?这位萧家后人竟然不知道,害死她爹爹的就是他的夫家。”

慕容清雪站了起来。

※※※

第二十五章 前尘旧事

顾宪挣扎地站了起来,坐在书案前,翻动着当日自己辑录的那几本诗集,但是心痛却一次又一次的传来,便如当日被萧芳华抛弃时一样。

安乐公主还是离自己而去了。

自从萧芳华将手从自己的手中挣脱以后,他就不敢再奢望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像她那样的女人会甘心的跟着自己一辈子了,也真是这种绝望,所以他才能够潇洒自然的到处游荡。

在蜀国飞云坊接收的那两个小妾虽然对他全心全意,但顾宪是个较重精神世界的人,这两个女人对自己深情一片,却只能在肉体上让自己得到满足,在精神上还是空白一片。

安乐公主现在几乎可以说是自己的唯一,没有想到她终于还是走了。

顾宪叹了一口气,大概像自己这样的人根本不就配让一个女人爱上,否则的话,为什么先是萧芳华,然后又是安乐公主。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宪缓缓抬起头来,试图装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来,但这丝微笑突然凝固在嘴角。

清丽的恍如精灵的安乐公主正站在门前。

两人的目光一经接触,再也无法分开。

顾宪读懂了那里面的幽怨,心中竟然是温暖了起来。

难道……

安乐公主一下子走了过来,绕过书案,一下子扑到了顾宪的怀里,低声道:“先生真的愿意让安乐陪你归隐山林么?”

顾宪竟然口吃了起来,道:“安……乐……安乐你……”

终于他还是点了点头。

安乐公主一下子站了起来,道:“那你……为什么不对安乐说呢?”

顾宪一愣,只好假笑。

“安乐虽然是公主!”

美女搂住了顾宪的脖子,声音像是轻柔的风,“不过这不是安乐可以选择的啊,要是可以选择的话,安乐宁愿做一个平民,然后和先生一起住在一个小村子,安乐根本就不要什么锦衣玉食物啊……根本……”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宪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过来,然后重重地吻了上去。

安乐公主吓了一跳,顾宪还从来都没有这样冲动过,不过一丝巨大的欣喜顿时将她淹没了。

“遇到了这样的先生,还真是倒霉啊!”

正端着香茶进来的书童嘟囔了一声,急忙又端着茶跑掉了。

※※※

龙腾阁。

萧芳华用手捏着手里那包奇怪的东西,她并不是笨蛋,自然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她确实是在犹豫不决。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对顾宪的感情,但却还是不愿意去面对,对她来说,一个可靠的家,比什么都重要,难道她真的能够像慕容清雪所说的那样,就在龙腾阁里面终老么?

只要把这包里的东西放在顾宪的茶水里,她就可以回家了。

萧芳华痴痴地想着,但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会去做这样的事,若是几个月以前,她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但是现在……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争取什么了,也没有力气再去破坏什么了。

突然一个优美的声音在外面道:“欧阳夫人是否在里面呢?”

萧芳华站起身来,见门外俏生生地站了四名美女,吃了一惊,这四人几乎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而且从每个人的服饰上,都可以看出她们定然出于尊贵之家,尤其是当前那名身材高佻的美人,与慕容清雪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请问……”

柳朝云脸上的笑是去不掉的,不过说话的却是她身后的白蓁,这位古灵精怪的小美女上前一步,将萧芳华上下打量一番,道:“朝云姐姐说的不错,欧阳夫人果然是个独特的大美人啊!”

她并不是嘲笑萧芳华,若论姿色,萧芳华连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但她那种独特的味道却让人印象深刻。

柳朝云!

当今的贵妃娘娘,也是曾经名冠天下的第一名妓?

萧芳华知道来人是谁了,没有想到大汉最为出色的两个女人自己竟然都见到了,还真是相当荣幸。

那么柳朝云身后的这几个人又是……

成帝的几位妃子?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据说成帝的几个妃子都是爱玩的很,萧芳华虽然还不能将她们一一对号入座,不过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白蓁吃吃笑着退到了柳朝云的身后,田柔横了萧芳华一眼,道:“这女人就是要害顾先生的人?”

柳朝云还是微笑,似乎并不担心田柔说破。

碧素公主急忙也凑上来打量了萧芳华一番,点了点头,道:“顾先生这个老夫子眼力还算不差。”

柳朝云终于开口道:“夫人难道不准备请我们几人进去坐坐?”

萧芳华微笑敛身,道:“芳华见过几位娘娘,只是因为几位娘娘突然到来,让芳华有些措手不及,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她这种颇为大气的风度也顿时让柳朝云几人刮目相看。

五位美女纷纷落座,早有仆人送上香茶,萧芳华笑道:“芳华这次到来大汉,见识倒是不少,先有皇后娘娘垂青,现在连诸位娘娘也都来了,尤其是见到了贵妃娘娘,更让芳华感叹此行不虚。”

柳朝云“哦”了一声。

萧芳华笑道:“贵妃娘娘可是芳华的偶像,若是有幸能够欣赏到贵妃娘娘的歌舞,就算芳华马上死了,也是甘心。”

柳朝云微微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原来萧芳华对男人不感兴趣,却对女人如此感兴趣,难怪慕容清雪曾经提醒自己要小心她。

田柔道:“朝云姐姐琴弹的确实出色,柔儿也好久都没有听她弹琴了,碧素,你想不想听!”

碧素开始摇头,但想到是田柔问她,又急忙点了点头。

白葳拍手笑道:“白葳也想听姐姐的琴技,只可惜这里并没有琴!”

柳朝云哪里不知道这几个丫头在拍自己的马屁,笑得更是花枝乱颤,有了这个小丫头做伴,自己倒是比慕容清雪舒服多了。

萧芳华含笑看着柳朝云,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动一下。心中不禁感叹,柳朝云任何的一个动作似乎都经过了精确的设计,等做出来的时候,总是那样优美动人。

柳朝云慢慢也觉察出来异常了,萧芳华的目光竟然有些热烈了起来,这根本就不是女人看女人的目光,倒像是刘渊看着自己的时候一样。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听说夫人来到京城的目的便是要谋害顾先生,朝云只是道听途说,不知道是否确实?”

萧芳华终于低下头去,黯然地点了点头,她并没有什么可以否认的,再说柳朝云所说的道听途说,当然也是从慕容清雪那里听来的。

众女纷纷露出鄙视的表情,没有想到还真有这样的女人,连自己的第一个情人都能够下得手去,一时间屋中气氛十分尴尬。

柳朝云突然道:“夫人是否是天池萧家的人?”

萧芳华一愣,道:“你认识天池萧家?”

柳朝云笑道:“萧家乃是北朝大族,朝云也是北朝人哪!”

这一点萧芳华倒是并不知情,直直地看着柳朝云。

“朝云与夫人还是旧识呢?夫人还记得北朝有一个柳成厚大人么?”

萧芳华一下子站了起来,道:“难道娘娘就是……”

柳朝云神色一黯,道:“柳大人便是家父。”

萧芳华上前一步,一下子拉住柳朝云的手,道:“原来娘娘就是当初那个名叫仙云的小女孩?”

柳朝云面露喜色,道:“没有想到夫人竟然还记得朝云的小名!”

旁边的田柔等女面面相觑,怎么这快就成了旧相识了?不过柳朝云虽然愿意说故事,但却并不说谎。

萧芳华想起父亲,倒不觉得很快眼含热泪,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父亲。

柳朝云被她拉住手,又想起她方才那热烈的眼神,马上感觉浑身都不自在,萧芳华虽然也是个美女,但是被女人用这种方式接触,柳朝云还是忍受不住,皱了皱眉头,慢慢将手抽了回来,道:“当从清雪姐姐那里听到夫人的家世之后,朝云便知道夫人定就是那个名叫芳华的小女孩,原来顾先生就是顾大人的独子,当时他好象叫做顾铭吧。”

萧芳华点了点头,好多往事就被柳朝云这短短的几句话全部勾了出来。

柳朝云低声道:“当时顾铭可是非常受欢迎啊,不过却一直都跟在仙云的身边,让我们这些丑女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呵呵……”

萧芳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想起顾宪当时的傻样子,确实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

那时顾宪的父亲出任吏部的高官,与萧芳华的父亲平级,两人又是同科进士,所以私交最好,而柳朝云的父亲柳成厚在户部任职,官职倒是稍微大了一点儿,而且也比顾、萧人更为年老,所以顾、萧两人对柳成厚还是相当敬重的。

三家的儿女也经常往来,没有想到当时那个样子清秀的小姑娘,竟然成了今天坐在自己面前的绝色美人,而且还是大汉的贵妃娘娘。

而当时那个秀气清瘦的小书生,竟然也成了大汉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只有萧芳华甚至连自己的家都没有。

笑过之后,萧芳华倒是沉寂了起来,那么多前尘旧事一点一点儿的浮上心头。

柳朝云向旁边的田柔等人微微示意,三人急忙退了下去。

“夫人……”柳朝云忍不住还是握住了萧芳华的手。

萧芳华点了点头,她的脑子里还转着当初顾宪跟着自己的样子,她一直都不明白顾宪为什么会这样傻,自己明明对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甚至宁愿将整个人都放在书画上面,也不愿理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跟在自己的身后。

两个人慢慢地长大,但是这种跟随还是没有改变,顾宪已经成了一个俊秀的年轻人,而她也成了一个青春动人的小美女,两人似乎还天天都要见上一面,虽然并没有激情,甚至连偶尔的身体接触都没有,不过似乎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直到顾宪将自己的手轻轻握住,萧芳华才感觉到短暂的一丝幸福。

不过这丝幸福之后,萧芳华更多的是厌烦,所以当她知道父亲已经决定将自己嫁给欧阳景之后,她还是毅然地放开了顾宪的手。

而萧芳华突然记起来了,当时父亲曾经非常郑重地问她,是否喜欢顾宪,是否愿意嫁给顾宪,她却一口否认,还说自己和顾宪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当时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叹气的表情竟然刻在了萧芳华的记忆最深处。

她的心突然间微微一痛,那么多回忆的东西似乎都已经失去了,但当将它们找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竟然是如此残酷。

柳朝云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从萧芳华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她现在定然不好过,心想自己还真是大义凛然,把手都献给对方了。

萧芳华终于恢复了清明,放开了柳朝云的手,道:“芳华失态了。”

柳朝云释然道:“夫人没事就好,不过这次朝云来找夫人,其实是有一件事相告。”

萧芳华一愣,道:“娘娘请讲!”

柳朝云眼中露出一丝仇恨之意,道:“夫人是否知道家父死在什么人的手里?”

萧芳华愕然。

“便是欧阳家!”

柳朝云站起身来,如果说她的心里怀有仇恨的话,那么她最仇恨的人就是将她变成家破人亡的欧阳世家,这个仇恨虽然她已经寄托在刘渊身上,希望他最后能够为自己报仇,但是每次提起,都让她有些无法控制自己。

萧芳华低声道:“对不起!”

柳朝云转过身来,一把抓住萧芳华的肩头道:“夫人有什么对不起朝云的?对不起朝云的不是夫人,而是欧阳家那群混蛋,就是他们诬告家父,最终导致我柳家被满门抄斩,而他们竟然又看中了朝云的姿色,哼……”

萧芳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在她的意识当中,她毕竟还是欧阳家的人。

柳朝云平静了一下,道:“夫人不是欧阳家的人,欧阳家也不配让夫人呆在那里,难道夫人不知道顾大人为什么会被流放的么?”

萧芳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难道这也和自己的夫家有关?

柳朝云淡淡道:“是欧阳天那个混蛋,就是他在顾大人的府上设下了陷阱,然后诬告顾大人的谋反之罪,而当时萧大人为了救顾大人,便把你嫁入了欧阳家。”

萧芳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叫道:“什么?”

柳朝云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朝云并没有夸大其辞,这一切都是朝云从欧阳家中听到的,夫人不妨想想,当时顾大人犯的是谋反之罪,为什么却只是流放这样的处罚?而夫人也就是在当时嫁了欧阳家,难道不是么?”

萧芳华整个人都傻住了,自己确实是在顾宪家破人亡的时候嫁给了欧阳景,难道这真的是只个巧合么?

她缓缓坐了下来,父亲那一声长叹重新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

她又站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柳朝云,咬紧了嘴唇,显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朝云淡淡道:“反正一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若夫人还是不想舍弃这个卑鄙无耻的欧阳家,朝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其实夫人现在应该想到,后来将萧大人流放出去的也正是你的夫君欧阳景吧!”

说完这句话,柳朝云再也没有看萧芳华一眼,转身离去。

天地间突然空荡荡了起来,仿佛只剩下了萧芳华一个人。

※※※

第二十六章 顾宪归隐

养心殿中,气氛似乎有些凝重了。

李纳本来坐在椅子上的,此刻也站了起来。

刘渊嘴角的笑容更是僵硬了。

只有顾宪脸上还带着微笑,继续道:“恳请主上恩准!”

刘渊长出了一口气,转头望向李纳,李纳忙道:“顾兄难道真想归隐山林了,大汉……”

顾宪淡淡道:“学生的身子已经不支,主上应该体谅学生的,若在如此下去,学生怕是连退隐山林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纳也听过顾宪身子的事情,但想要把他留下来这句话始终就是无法说出口。

刘渊终于道:“先生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顾宪知道他终于还是同意了,心中一喜,道:“若是主上恩准的话,顾某希望马上便和公主一起离开京城。”

刘渊神色一黯,道:“安乐……也要……”他停住了,点头道:“既然先生执意如此,朕也没有什么话说,先生能够告诉朕将要去什么地方么?”

顾宪躬身行礼道:“天地之大,若是有缘的话,怎会没有相逢之日。”

刘渊站起身来,嘴唇动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虽然顾宪身为大汉丞相,不过由于此事极机密,所以他的归隐在大汉倒并没有引起什么波动,而且顾宪已经多日不参预朝政,他等闲的并不露面,也没有人会起疑心,加上龙腾阁的精密安排,一袭白衣的顾宪带了十几名孟阳为他精挑细选的龙腾阁高手,和安乐公主及三位夫人,往江南行去。

刘渊身着便衣,亲自将顾宪送出了京城,直到望着那马车再无踪迹,这才在李纳的劝说下回到宫中。

对他来说,也许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刘渊心里清楚,对顾宪来说,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在这个位置上继续下去了,而自己也没有权力让他放弃一切,只为了自己的事业拼上性命。

转眼间差不多六年的时间过去了,从和顾宪相识,到现在,两人已经经历了很多事情。

刘渊精神恍惚了几天,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见到顾宪了,还有他那个命运多舛的妹妹。

不过刘渊相信,这个时候的安乐公主才是最为幸福的。

大汉乾元二年二月初,当春雨终于降临这片大地的时候,负责保护顾宪的龙腾阁护卫赶了回来,除了留下十名高手暗中保护外,其余的人都已经回到了京城,顾宪毕竟已经退隐,打扰不得的。

刘渊急忙让霍烈记住顾宪退隐的详细地点,若有一日,自己空闲下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去看看他和安乐公主。

※※※

龙腾阁。

柳朝云和萧芳华对坐,前者端着一杯香茶,正在耐心品茶,后者却是神色黯然,直到刚才,她才知道顾宪已经离开了京城。

最主要的是顾宪根本都没有再见她一面,好象已经完全忘记了她这个人的存在。

柳朝云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笑道:“芳华妹妹想必是在责怪顾先生吧,不过顾先生却留了一封信给妹妹。”

萧芳华急忙接了过来,上面果然是顾宪那纤细的笔迹。

信上题了一首诗:“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萧芳华扑哧一笑,道:“没有想到他现在还是这副样子。”

柳朝云淡淡道:“夫人不也是这副样子么?”

萧芳华突然正色道:“贵妃不要再称芳华为夫人了,从今天起,芳华就不再是欧阳家的人了。”

柳朝云惊喜道:“当真!”

萧芳华坚决地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柳朝云低声道:“芳华是否想要报复欧阳景这个混蛋!”

萧芳华一愣,道:“贵妃有办法么,他可是北朝第一世家。”

柳朝云笑道:“什么北朝第一世家?顾先生现在不是离开京城了么,只要芳华假意已经将顾先生毒死,然后便可以将军机阁在京城的势力全部引诱出来,尤其是欧阳家的这群混蛋,到了那时,只要我们请求清雪姐姐,她便会调动龙腾阁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萧芳华愣住了,自己真能做这样的大事么?

不过看到柳朝云那自信满满的笑容,她觉得自己也变得精神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至少这也是她为顾宪做的第一件事吧!

※※※

京城的大街之上,两个白衣男人迅速地靠近了载着萧芳华的马车,其中一个人低声道:“夫人!”

萧芳华在车里淡淡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忙道:“禀告夫人,小人是家里的人。”

萧芳华低声道:“一边说话。”

那人急忙向身后打了个手势,跟着萧芳华的马车来到旁边的一个小胡同里。

萧芳华并未下车,也没有掀开车帘,道:“老爷他是否也来到了京城?为什么连我都不想见?”

那人忙道:“老爷并没有来到京城,不过四老爷倒是来了,夫人现在时刻受到龙腾阁的监视,四老爷他……”

四老爷是欧阳景的弟弟欧阳方,也是欧阳兄弟中最为心狠手辣的一个,早早就加入了军机阁。看来柳朝云的推测并没有错,这次虽然托名是欧阳家出手,实际上却是军机阁的人。

萧芳华问道:“四老爷他在什么地方?”

“小人!”那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低声道:“禀告夫人,四老爷现在在成大人的府上。”

萧芳华并不知道这个成大人是什么人,不过她还是记了下来,看来这是军机阁在京城收买的奸细。

那人又道:“夫人是否已经得手了!”

萧芳华冷冷道:“得什么手?”

那人支吾道:“顾……”

萧芳华道:“哪有那么容易就得手的,顾宪现在根本不出丞相府,而且又防范极严,我虽然进了一次丞相府,但却根本没有机会下手,你去通知四老爷,要他前来见我,我要当面问问大老爷的事。”

那人并没有与萧芳华打过交道,没有想到这位二夫人竟然如此厉害,只好告退。

萧芳华终于掀开了车帘,坐在里面的柳朝云笑道:“妹妹可真是厉害,若论镇定从容,朝云可是比不上你。”

萧芳华忍不住笑道:“皇后她真的会将龙腾阁交给我们姐妹么?”

柳朝云笑道:“昨天晚上清雪姐姐已经将龙腾阁交给朝云了,不过只有半个月的期限,妹妹难道没有看到替我们驾车的马夫么,他就是龙腾阁的高手啊!”

萧芳华仔细打量着那个马夫,突然惊叫一声,道:“是孟大人。”

装扮一新的孟阳苦笑一声,自己的命真的就是那么苦么,为什么偏偏遇到的都是漂亮女人,先是慕容清雪,然后又是柳朝云,而这位柳朝云比慕容清雪更加过分,硬是要自己扮成马夫的样子。

他已经不做马夫好多年了!

这次重新披挂上阵,龙腾阁的总统领没有一点儿怀旧的情绪,这个时候,他倒宁愿像霍烈一样整天跟在刘渊的身后了。

萧芳华惊讶完毕之后,突然平静下来,道:“老孟还不赶马回府?难道要本小姐责骂你几句么?”

柳朝云一愣。

孟阳心道自己这次算是完了,都怪慕容清雪,当日为什么要自己将萧芳华抢回了龙腾阁,萧芳华现在肯定把他当成了罪魁祸首,头号敌人了。

放下车帘之后,萧芳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当时确实对孟阳和慕容清雪恨之入骨,原因就是他们杀了自己带来的护卫,但是现在却不恨了。

柳朝云虽然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孟阳这回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

慕容清雪微微皱眉,听完孟阳的报告之后,她倒也了点儿兴趣,没有想到柳朝云竟然还想玩这样的一个游戏。

军机阁这次的目标就是顾宪,不过欧阳家现在已经成了明主的左膀右臂,而且还有萧芳华这招怪棋,所以这次行动的主力还是欧阳家的人。

不过他们还不知道,顾宪已经归隐山林,早已经不在京城里了,这件事十分机密,除了几个人外,根本没有他人知道,所以军机阁还在费尽心思,当真可笑。

柳朝云想的不错,这是一个钓上大鱼的好机会。

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想到柳朝云的北朝身份,慕容清雪就知道一定与她的家世有关,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柳朝云难得的机会,而且现在又不是动乱时代,要想对付这些军机阁的人,龙腾阁还是绰绰有余的,自己既然是龙腾阁的总管,那么就要给柳朝云这个机会。

慕容清雪突然一愣,当日顾宪将龙腾阁交到自己的手里,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当时陆无华为乱宫廷,顾宪断然将龙腾阁交到了自己的手里,就像自己今日将龙腾阁交给了柳朝云一样。

那个英俊到让人感觉到心痛的白面书生啊!

慕容清雪站起身来,也顾不上孟阳的目光,顾宪确实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只是凭借着他当时做出的这个决定,便是无人能及,若不是将龙腾阁交在自己的手里,陆无华和韩傅也不会败得如此之惨,这份气魄确实让人心折。

想到这里,慕容清雪平静下来,笑问道:“贵妃还有什么计划?”

孟阳苦着脸道:“贵妃娘娘倒是没有什么计划,不过那位欧阳……萧小姐倒是有不少点子,唉,可惜都是对着老孟的。”

慕容清雪一愣,笑道:“你怎么好象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孟阳尴尬道:“老孟倒也不是觉得委屈,只是这位萧小姐实在有些怪异,大概是老孟当初不该杀了她的那几个贴身护卫吧……”

慕容清雪明白了。

萧芳华对那几个贴身侍卫是极为重视的,当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无比仇恨,现在孟阳落到了她的手里,这个女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对萧芳华真正的心思还不了解,若是她真的做得过头了,孟阳岂不是会很惨?

孟阳赧然道:“皇后若是没有其它的事,老孟就要告退了。”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

待孟阳走后,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和柳朝云问个清楚,径直往柳朝云的寝宫走来。

柳朝云正在研究一本乐谱,见到慕容清雪到来,笑道:“原来皇上今夜没有在姐姐那里,朝云正在担心姐姐会没有办法来听朝云的琴技呢?”

慕容清雪为之气结,拿她还真是没有办法,道:“皇上今天在清妃那里,清雪来找妹妹,还有些事情。”

柳朝云疑道:“莫非姐姐后悔将龙腾阁交给朝云了。”

慕容清雪急忙摇头道:“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孟阳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听说萧芳华怨恨他杀了自己护卫的事。”

柳朝云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慕容清雪也只好愣愣地欣赏她变化多端的大笑。

笑够之后,柳朝云才道:“姐姐多虑了,老孟真的是块木头,芳华只是故意气气他而已,他已经承受不住,还在嘴里嘟囔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呢?”

“倒霉?”慕容清雪睁大了眼睛。

柳朝云道:“是啊,他说为什么偏偏遇上的都是美女,先是姐姐,然后又是朝云,现在又是芳华妹妹……”

慕容清雪也忍不住笑了,道:“看来皇上要替老孟和老霍两人都找一个女人才行。”

她突然想到,比起顾宪对自己的信任,慕容清雪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做的像顾宪那样坦荡,没有办法完全信任柳朝云。

也许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吧。

※※※

第三十章 以命搏弈

清风楼在京城虽然说不上最有名,不过却也是一个颇具神秘色彩的地方,它是轻易不打开那扇大门的。但是每一次打开的时候,人们都会惊奇的发现,能够进出这里的,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这座楼的老板虽然是汉人,但真正的主人却是号称中原第一富豪的欧阳家。

黄昏时分一辆轻便的马车驶到了清风楼前。

马车上走下一位中年夫人,而她的身后则站着一位艳光四射的年轻美女,这美女在身上披了一件披风,虽然显得有些古典了点儿,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质疑她这身装扮不合时宜,反倒感觉真正不合时宜的是那些与她装扮不同的人。

美女眼波流转,低声道:“朝云很久以前就来过这座清风楼,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是欧阳家的地盘。”

中年妇人正是杨英,道:“这座楼可以说是欧阳家在京城最大的据点,但行事极为低调,比不上飘月楼这些名地,那些虽然也是欧阳家的家产,不过却显得大胆了一些。”

柳朝云笑道:“不知道欧阳景这次会来么?”

杨英并未答话,在仆人的引路之下,和柳朝云来到楼上。

楼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装饰,有的只是一间大厅,大厅极为宽大,显得有些空旷。

这座楼除了底下一层外,似乎就剩下了这座大厅。

虽然没有装饰,但却显得极为大气。

两个中年本来端坐在毛毡上谈笑,看到杨英走了进来,急忙起身。

当先一人生得一张大脸,粗重的眉毛是他脸上最为显眼的东西,不过此人却有一双与眉毛并不相称的小眼,看起来极不协调。

他身后的那个人面色白皙,与其说他是北朝人,倒不如说他是江南的书生,不过有了顾宪这样的例子在前,柳朝云却也不敢轻易以相貌来推断一个人到底是南是北。

当先那人拱手道:“楼主光临,颜某深感荣幸。”

杨英还礼道:“颜大管家客气了,这位想必就是欧阳十六弟吧!”

那白面书生急忙行礼道:“欧阳容见过楼主。”

颜林是欧阳景最为得力的助手,也是欧阳家的第一管事,相比起欧阳景的其他兄弟来,他的位置倒显得更为重要一点儿。

而这位年少的欧阳容,是欧阳景这代排行最后的一人,他的相貌完全继承自母亲,所以与其它的欧阳兄弟大不相同,不过欧阳景似乎非常欣赏他的才华,反倒一直让颜林带着他到处行走,乃至许多人都猜测欧阳景想要把欧阳家主的位子传给这个年纪最小的十六弟。

像萧芳华所说,欧阳景现在就是欧阳世家的帝王,他要把位置传给人任何人都没有人敢提反对的意见,所以杨英才会考虑萧芳华这个大胆的建议。

若萧芳华真想成为欧阳家的家主的话,那么这个颜林的支持就显得非常重要。

颜林的目光这才转移到了柳朝云身上,像是一下子认了出来,惊道:“原来竟然是贵妃娘娘驾道,小人该死。”

柳朝云笑道:“颜大总管总算还记得朝云,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贵妃娘娘,朝云是跟着杨大婶来学做生意的,就和这位十六弟一样,总管大人勿要客气,否则的话,朝云可是要尴尬的。”

欧阳容的眼睛亮了起来,柳朝云的艳色确实给他很大的震动,尤其是此女无论说任何一句话,做任何一个动作,都是美得无以复加。

这样的女人本来就是天生尤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颜林笑道:“原来如此,既然朝云小姐这样说,颜某便失礼了,其实朝云小姐与我欧阳家也是大有渊源啊!”

他这句话是对着欧阳容说的。

欧阳容忙道:“见过朝云小姐。”

柳朝云对男人的观察那是天下第一,当即看出自己已经差不多迷倒了这个少年,笑道:“十六弟客气了,若是不介意的话,以后直接叫我朝云便可。”

欧阳容眼中虽然露出一丝迷醉之色,不过倒显出了欧阳景看中他的实力,从容而优雅地道:“在下哪里敢冒犯小姐。”

颜林目光扫了欧阳容一眼,略有担心。

若是说柳朝云的媚色能够迷死男人的话,那么肯定是像欧阳容这样自以为是的男人。

杨英坐下道:“欧阳家主难道并没有来么?”

颜林道:“家主现在正在大明,得到楼主的书信之后,虽然想要赶来,但却没有任何办法,还请楼主见谅。”

杨英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颜大管家是否可以代表欧阳家?”

颜林笑道:“代表欧阳家的不是颜某,而是十六少主。”

※※※

萧芳华的马车缓缓停下,旁边马上便有一个白衣人靠了上来。

萧芳华的声音从车里面传来,道:“芳华已经得手了,尽快将这个消息传给四老爷。”

那人忙道:“小人这就去。”

马车开行。

站在不远处的欧阳方点了点头,低声道:“三哥,这个女人是否可以信任。”

他旁边站着一中年男人,正是欧阳家的老三欧阳永皱了皱眉头,道:“马上派人去顾府探听一下。”

欧阳方微一踌躇,道:“丞相府几乎都是龙腾阁的人,想要进去,现在还是没有办法。”

欧阳永喝了一声,“笨蛋,难道不会用强攻的方法么?”

欧阳方一愣。

欧阳永似乎平息了一下火气,冷声道:“派人强攻丞相府,一定要知道顾宪究竟有没有死?”

欧阳方本想再说几句,但是看到欧阳永冷淡的表情,心中一寒,道:“老四这就去办。”

欧阳永继续道:“老四你要亲自出手,若是看不到顾宪的死尸,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欧阳方咬了咬牙,还是点了点头。

欧阳永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身往山上走去。

他面前很快出现一座亭子,亭中两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对弈。

其中一人赫然便是矮胖的欧阳景,另外竟然是明主梁桂鹏的首席军师毕修廉。

而站在毕修廉身后的高大汉子,却是明主座下的第一猛将高罗锐。

白无痕被霍烈射杀之后,高罗锐便成了明主梁桂鹏手下最为得力的大将,而且也成了军机阁的总统领,不过他的身份比之毕修廉还是差了一个档次,所以在任何时候都要对这位白面书生恭恭敬敬。

虽然他的心里还是极为不情愿。

欧阳景放下一子,头也不转,淡淡道:“老三,顾宪的事情怎么样了?二夫人还没有得手么?”

欧阳永心中竟是有些害怕,忙道:“大哥,方才二夫人已经来过,说自己已经得手了,老三马上派老四去顾府探察清楚此事。”

欧阳景点了点头,冷笑道:“这倒是个把老四除掉的好机会,老三,你做的很好,咦,军师这招棋似乎大有学问啊。”

毕修廉笑道:“家主难道还不出来么?”

旁边站着的欧阳永已是冷汗直冒,但却不敢说一句话。

欧阳景摇了摇头,哈哈笑道:“若我看出来军师的用意,那岂不是可以当军师了,在下认输,现在已经是陷入重围当中,想要挣脱出来,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毕修廉道:“那倒未必,你看这……”

他从欧阳景盒子里取出一枚棋子,然后放到了棋盘之上。

欧阳景顿时面露喜色,道:“这一着棋竟然激活了整盘,军师是怎么做到的?”

毕修廉捻须微笑。

他身后的高罗锐哼了一声,显然对毕修廉装腔作势并不满意。

毕修廉心道这个人自己还是没有收服,不知道这次机会会不会让他乖乖听话,比起白无痕,高罗锐似乎有些过于固执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欧阳永连行礼的姿势都没有改变,没有欧阳景的命令,他实在是不敢动。

欧阳景将棋盘拂乱,道:“老三下一步准备怎么办,若是老四死在丞相府中呢?那时老三倒要好好讨好高将军,说不定他会把军机阁副统领的位子让给你来做。”

欧阳永忙道:“大哥说笑了,老四武功极好,就算碰上龙腾阁的高手也是自保有余,何况……”

欧阳景冷笑道:“若老四死了,老三你就准备给老四抵命吧,我们欧阳家虽然没有这条规矩,不过你既然敢做,我就敢收拾你。”

毕修廉道:“家主还勿动气,以毕某来看,令夫人未必能够得手。”

欧阳景点了点头,向欧阳永道:“你下去吧,别忘了跟踪二夫人,不管她去什么地方。除非老四那面确认顾宪已经死了。”

欧阳永如遭大赦,匆忙下山。

方才只是短短的几句话而已,他的身上就已经湿透了,何况这么多年来,每次都是这样。

这位大哥简直就是自己的噩梦,而自己又只能成为别人的噩梦,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但是欧阳永却提不起对欧阳景的一丝恨意,他甚至担心自己只要稍微表现出一丝不满,欧阳景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杀掉。

其实,在欧阳家里,最不安全的就是他们这些兄弟,正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家主的继承权力,所以当权的那个人才会如此仇视他们。

看到欧阳永走远,亭子中的欧阳景疑道:“军师有何看法?”

毕修廉站起身来,淡淡道:“这次军机阁全部出动,目标当然不仅仅是一个顾宪,令夫人能够得手最好,若是无法得手的话,家主也不必失望。”

欧阳景皱眉道:“刘渊似乎对欧阳家已经有了疑心,要不然也不会派杨英出面试探在下的行踪。”

毕修廉笑道:“没有了顾宪的刘渊,恐怕已经不是那个无往不利的刘渊了,至少不能够处处把我们逼在下风,相信这次他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何况这位大汉天子现在又是陷在温柔乡里,毕某倒不觉得他还有闲心来管欧阳家的事。”

欧阳景点了点头,道:“若只是一个欧阳家,自然不会引起刘渊的注意,因为他现在正在忙着亲征的事,不过若他知道军师和高将军也来到京城的话,恐怕就要坐卧不安了。”

这句马屁毕修廉似乎并不受用,高罗锐却道:“刘渊这个人虽然精明,但未必能够看透皇上的妙计。”

毕修廉摇了摇头,道:“将军不要忘了,我们临行前,皇上便嘱托多次,千万不要小瞧刘渊,虽然一直都是顾宪在为他出谋划策,但刘渊却有着与顾宪毫不相同的一面。若是面对顾宪,毕某并不担心,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但若面对刘渊,毕某就……”

高罗锐忍了一忍,并没有反驳。

欧阳景觉察出两人间气氛的尴尬,笑道:“军师连顾宪这个才子都能够一决高下,刘渊自然就不在话下了,我倒是见过这位大汉天子一面,当时还送了一把短剑给他防身,若是再见到他,不知道会不会以礼相见,哈哈……”

毕修廉道:“刘渊收拾了江南望族,现在整个江南已经乱成了了一锅粥,他虽然要亲征汉口,不过还先要平定江南才行,要知道这些望族势力庞大,并非一朝一昔就可以安定下来的,相比刘渊来说,主上就智慧的很,要不然家主也不会坐在这里和毕某下棋了。”

欧阳家原来是孝敏太后和玄治帝的坚决拥护者,却在相王夺权当时便向相王表示效忠,这当然是出自欧阳景的手笔,对他来说,当权者就是他欧阳家的主人,至少在许谨面前,欧阳景的这个选择是做对了。

毕修廉淡淡道:“家主倒是不妨去见见杨英,若她真是刘渊派来的话,也许家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欧阳景一愣。

毕修廉解释道:“家主若有胆量的话,便可以将自己放在风尖浪头上,到了那时,也许龙腾阁眼里只有一个欧阳景而已。”

欧阳景支吾几声,没有说出话来,比起自己的卑鄙无耻,毕修廉似乎更胜一筹,想要把自己亮出来,吸引火力,然后他在寻机出手?

“家主要不要再下一盘?”

毕修廉已经将棋盘重新摆好。

欧阳景尴尬地笑了一声,只好又坐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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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珠儿再现?

大雨之中,一袭长衫的萧芳华显得无比的镇定,为她撑伞的孟阳也不禁佩服起来这个女人了,虽然他今天的样子又便成了一个仆从,不过熟悉了马夫、书童、甚至丫鬟的角色之后,孟阳的整个心灵已经麻木了。

反正高傲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必须的美德,当个仆人也是不错的。

柳朝云的马车停在远处,这位绝世美女正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向外观察,她是好奇心使然,不想放过这样欣赏精彩的机会。

而龙腾阁的高手们早已经埋伏好了,准备随时将出现的任何敌人扑杀当场。

这次行动的计划不是柳朝云设计的,而是萧芳华亲自完成,完成之后,连孟阳也不得不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

萧芳华虽然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在“狠毒”这一点上,却充分地发挥了女人的优势。

除了她需要的活口以外,这个女人竟然宣称一个活口都不要留,而且还拿出理由,因为那样会节省许多时间。

孟阳不得不承认她有接替慕容清雪成为龙腾阁首领的潜质。

雨渐渐小了下来,此刻的孟阳和萧芳华已经来到了山腰间的亭子之上。

孟阳总算收起了纸伞,这将他这辈子最光荣的职业之一。

萧芳华的眉目如山,随着亭外的雨烟升起,她的目光似乎也朦胧了起来。

一声清啸在山中响起,然后便马上传来另外一声清啸。

一个穿着华衣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过来,他身后的仆从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只好把伞架在他的头上。

那男人面貌甚是开阔,生的一张圆脸,虽然模样与欧阳景并不一样,但是眼神却是非常类似,孟阳是见过欧阳景的人,料想这位就是欧阳景的四弟欧阳方了。

和欧阳景华丽的锦衣不同的是,欧阳方腰间挂了一柄长剑,这是武者的象征,而欧阳景只会把一些短剑藏在袖子里或者是靴子里。

“见过四老爷!”

萧芳华眉头微微一皱,身子微微躬了一下,显然并不喜欢这个男人。

欧阳方只是点了点头,只从这个动作上,便知道萧芳华在欧阳家的地位如何了。

他大方地抖了抖身上的雨滴,道:“嫂子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萧芳华淡淡道:“芳华只想问一句话而已。”

欧阳方目光在孟阳的脸上扫过,倒并没有疑心,道:“嫂子请讲!”

萧芳华声音转冷,道:“大老爷为什么明明知道芳华已经被龙腾阁挟持,还不派人救援?”

欧阳方神色丝毫不动,道:“嫂子现在不是完好无缺么?”

萧芳华冷冷道:“若不是芳华够聪明,现在四老爷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欧阳方笑道:“我们欧阳家的女人哪能如此柔弱?大哥听闻嫂子的事情之后,大为欣喜啊。我以前也没有觉得嫂子竟然如此厉害。”

说完哈哈大笑,竟然丝毫不以为意。

孟阳一愣,原来世家就是这么回事?

萧芳华咬了咬嘴唇,显然是对他恨极,道:“芳华想要问问四老爷,是不是只要顾宪死了,我就能够回归北朝?”

欧阳方道:“那是当然,大哥早就盼着嫂子回去了,嫂子若是担心这件事,我欧阳方自然可以保证,只要顾宪这个人死了,嫂子马上便会见到大哥。”

萧芳华微微一愣,她反应极快,道:“大老爷已经来到了京城?”

欧阳方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遮掩道:“大哥当然没有在京城,不过嫂子大功得逞,回到北朝之时,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大哥了么。”

萧芳华用手指在孟阳身上一点,示意计划有变。

原来她以为只有欧阳方来到了京城,所以准备在这里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但现在她却感觉到欧阳景也在京城,或者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那么欧阳方就只是一个小角色了,根本不用打草惊蛇。

孟阳哪里不明白。

欧阳方不知道这位嫂子心里想着什么,欧阳家的女人实在太多了,大多是名门之后,像萧芳华这样身份的女人也是数不胜数,若不是这次关系到顾宪,他也许永远也不会和这个女人说上一句话,而且还要自己辛苦地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须臾之间,只要萧芳华一声令下,他马上就再也不能和任何女人说话了。

萧芳华知道再说下去无益,道:“芳华准备三日后再次拜访丞相府,若是顺利得手,一定会首先通知四老爷。”

欧阳方也懒得和他说下去,点了点头,道:“嫂子千万小心,这个顾宪可不是一般人物,当年皇上多次派人对付他,都被他逃了出去。”

说着,也不管萧芳华,大摇大摆地走下山去。

※※※

刘渊听完慕容清雪的话,大吃一惊,道:“这些事当真是朝云做的?”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

刘渊哑然失笑,没有想到柳朝云也会热衷向欧阳家复仇。慕容清雪并不知道,但是柳朝云的事他却是知道的,这位当时的一代名妓虽然飘荡数十年,但却并没有什么仇家,如果说她还有一个仇家的话,那么定然就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欧阳家了。

现在又有了萧芳华在这里,这两个女人倒是相得益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她们做这件事。

何况欧阳家现在已经向明主梁桂鹏效忠,变成了刘渊的敌人。

慕容清雪笑道:“皇上难道不想见见让顾先生痴迷的那个女人么?”

刘渊摇了摇头,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道:“当年朕还是一个破落王爷的时候,就是在镜湖边的高塔上看到了先生,当时他衣衫褴褛地躺在塔中,也不知道是熟睡还是昏迷,嘴里念着的便是芳华这两个字,当时朕还和珠儿说,他定然是在思念某人,没有想到这个萧芳华真的会又来到了他的面前,还真是世事弄人。”

慕容清雪听到他提起珠儿,不仅神色黯然,低声道:“皇上!”

刘渊惨然一笑。

珠儿!

这个名字他多想好好的叫出一回?可惜的是,这个名字现在只能藏在他的心里了,根本没有办法在对着某个人叫出,就算他叫了出来,也没有能够回答自己。

其实顾宪是痴情的人,自己又何尝不是?

虽然不如顾宪那么专情,但是包括珠儿在内,任何一位妻子刘渊都是真心真意对她们的。

多情何似总无情。

那个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啊!

刘渊心中一痛,低声道:“陪朕出去走走吧!”

他轻轻地拉起慕容清雪的纤手,带着她往后面的御花园走去。

慕容清雪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蜀国时,那个时候,刘渊便常常的和自己牵手漫步。

物是人非么?

虽然两个人都显得成熟改变了许多,但绝对还没有到物是人非的地步。

虽然只是早春,但却已经有许多花开了,整个花园里竟然变了颜色,让人眼前一亮。

刘渊突然笑道:“清雪是否还记得朕第一次和你在镜湖边说过的话。”

慕容清雪立即羞红了脸,她本来是极力抵抗刘渊的,没有想到却被这个男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而且还将自己的初吻给夺去了。

刘渊悠然道:“清雪说自己的丈夫要建立不世的功业,要驱除异族,当时朕听了很是伤心,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拥有清雪了,谁知道几年过去,清雪的手还握在朕的手中。”

慕容清雪低声道:“皇上又在取笑清雪了!”

刘渊摇了摇头,道:“朕又怎么会取笑清雪。”

慕容清雪柔声道:“皇上是在想念珠儿妹妹吧,若是珠儿妹妹还活着,见到你当上了皇帝,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刘渊点了点头,道:“想必珠儿也会为朕感到高兴,她的在天之灵,定然会替朕暗暗祈福。”

他轻轻地握了一下慕容清雪的纤手,道:“若是朕死在清雪之前,清雪千万不要忘记,要将朕藏在珠儿的身旁。”

慕容清雪一愣。

她的心里竟然没有一点儿嫉妒的感觉,刘渊对珠儿的深情全部是因为珠儿的早亡,自己和柳朝云等人,在刘渊的心目中根本就无法和珠儿相比,只是虽然不会嫉妒,但却极为苦涩。

刘渊抚摩着她的俏脸,笑道:“若是清雪先朕一步,朕会将清雪葬在珠儿的旁边,到时候让李丞相把朕葬在你们中间,当然还有朝云,柔儿,碧素和白葳她们……”

慕容清雪一愣,原来是自己想错了,刘渊并没有把珠儿看得比自己更为重要,转颜笑道:“皇上以后还不知道要纳多少的女人呢?并不是每个皇上的妃子都可以葬在皇陵当中的。”

刘渊哈哈笑了起来,道:“朕还是王侯的时候,被人称为风流王侯,现在当上了皇帝,难道还想要一个风流皇帝的称号么?朕有你们几个就已经足够了。”

慕容清雪哪里还受得了他的情话,也不管是真是假,一下子扑进了刘渊的怀里去。

她本来以为刘渊会对自己轻怜蜜爱,突然发现刘渊的的身子一下子挺直了,似乎有些僵硬一般。

慕容清雪惊讶地抬起头来,首先看到刘渊无比愕然的表情。

他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似乎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顺着刘渊的目光望去,一个绿衣的少女正站在花前,俯下身去,似乎正在闻一朵花的芳香。

那少女正面对着自己和刘渊,她的眉眼都像是画一样,尤其是在被大雨洗过的花园当中,连眼神都显得的清亮了不少。

而那少女的样子……

赫然就是已经死去的珠儿!

刘渊满脸的不可置信,搂住慕容清雪的手也更加紧张了起来。

“皇上!”慕容清雪的声音将刘渊从梦境中拉了出来,他的眼神终于清明了一点儿。

刘渊放开了慕容清雪,拉起她的手,迫不及待地往那个少女身旁走去。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少女一下子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惊恐的表情,望着刘渊,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刘渊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明明就是珠儿。

慕容清雪突然喝道:“见到皇上,还不行礼!”

刘渊再次清醒过来,他方才差点就要叫出珠儿的名字。

那少女慌忙跪倒在地,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刘渊心中一定,这少女的声音却不是珠儿的声音。

珠儿已经死了,这只是一个酷似珠儿的女孩子而已。

慕容清雪心道原来这个少女竟然认识自己和刘渊,而且身上穿着的是宫女的衣服,那么定然是宫里的无疑了,道:“平身吧,你是哪个院子里的宫女?”

少女忙道:“奴婢并不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只是进宫来送花的花匠之女。”

刘渊一愣,本想说话,慕容清雪又道:“你跟本宫来吧,本宫有话要问问你。”

那少女吓了一跳,但显然知道皇后的命令无法违抗,只好点了点头。

刘渊心中一痛,这少女除了声音之外,任何一个动作都让他想起珠儿。

慕容清雪低声道:“皇上先回宫去吧,待清雪问问她的来历再说!”

刘渊点了点头,在这个时刻,他确实不如慕容清雪显得更加冷静一些,都是因为这个少女太像珠儿的缘故,自己没有办法像对待旁人一样从容对她。

直到看到慕容清雪带着那少女走远,刘渊才轻叹了一口气,难道上天真的又将珠儿送还给他了么?

说不清楚什么感觉。

是欣喜?

还是更大的悲伤?

又或者是一种期盼,甚至是担忧?

珠儿倒在自己的怀里,眼睛已经紧紧地闭上,胸前的长箭直穿了出来,鲜血已经将她的衣衫全部染红了。

刘渊心中一痛,他宁愿再也不要想起这一幕。

※※※

给大家拜个晚年,总算是回来了,呵呵……

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合家欢乐,最重要是整天开开心心的……

第三十一章 深情一吻

养心殿。

刘渊抬起头来,目光正好对上迎面走来的蓝碧儿,笑道:“碧儿怎么会跑到这里了?”

蓝碧儿微微敛身道:“参见皇上!”

刘渊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殿下,道:“碧儿陪朕出去走走吧!”

蓝碧儿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

哪知刘渊突然伸出了手,一下子握上了她的手。

蓝碧儿如遭电击,身子一颤,抬头望向牵祝糊手的那个男人。

刘渊却没有转过头来,淡淡道:“碧儿不用害怕。”

蓝碧儿俏脸已经通红,没有想到刘渊竟然如此直接,垂下头,没有说话。

小手被握在那只大手当中,温暖无比。

刘渊拉着少女的手,一直将她带了御花园中。

两人一直默默无语。

花香飘入鼻中,似乎整个天地间都充满了这种花香。

不管是闻到的东西也好,看到的东西也好,只有能够让自己体会到的才是真实的,天地之广阔,实在有许多无法体会到的事情,所以这花香才显得弥足珍贵。

还有那只手。

刘渊转过身来,变成面对蓝碧儿,少女早就低下了头,就算这样,还是感受到了眼前男人那帜热的目光。

另一只手也被刘渊轻轻牵起。

然后两人的身体缓缓地靠近,接着刘渊的双手已经来到了少女的肩头,像是一道影子一样,朝着少女的俏脸压了过来。

蓝碧儿微微闭上眼睛,虽然那个影子已经让她知道了要发生什么事。

柔软的唇贴上来了,少女身子一震,本能的想要退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缓缓的移动,像是在竭力让她狂跳的心安静下来。

少女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点儿,双手自然地环在男人的腰间。

刘渊的嘴唇微微开动一点,含住了少女的双唇,然后舌尖探出,轻轻地扫过。

那阵眩晕几乎将少女击得昏了过去,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微微张开牙齿,任着男人的攻城掠地的时候,马上又是一阵眩晕,她很快陶醉在这里口舌的纠缠当中。

温柔如花香,却沉醉如美酒。

良久……

唇分。

少女娇羞地俯在刘渊怀里,只剩下断续的娇喘声。

刘渊将她搂起,目光望向天空,道:“朕是不是做错了!”

他不像是在问别人,而是在问自己。

少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肯抬起头来。

“是东方耒派你来的吧?”刘渊停顿了一下,终于开口问道。

少女身子一震,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

但刘渊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蓝碧儿挣扎了几下,知道自己没有可能逃得出去,终于安静下来了。

“朕只想知道他拿什么来要挟你做这件事?”刘渊问。

少女还是没有回答。

刘渊叹了口气,终于放开了双手,少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急忙离开了男人的怀抱,目光落在刘渊的脸上,似乎略微有些不知所措。

但却并没有逃跑的意思。

刘渊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朕送你回宫吧!”

※※※

霍烈靠了上来,低声道:“皇上,东方耒似乎已经回到了京城,而且属下已经查出,这位蓝碧儿小姐,正是当日韩傅派人从杭州接过来的。”

刘渊点了点头。

这样看来碧儿确实和珠儿有着一定的关系,东方耒为了对付自己,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否则的话怎么会想到要用一个女孩子来向自己下手。

只不过自从大汉成为自己的天下之后,东方耒便再也没有什么主动了,他既然能够将碧儿送进宫来,刘渊就有办法留住这个让自己心动的少女。

碧儿和珠儿实在是太相似了,相似地让刘渊感到一丝的心痛,若是用普通手段夺龋糊的身体的话,刘渊实在下不去手。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必须将碧儿留在宫里,让她成为替代珠儿的那个人。

想必珠儿的在天之灵也希望看到这点吧。

“给碧儿一个机会,看看是谁和她接的头。”刘渊沉吟半晌,继续道:“不过首要是要保护她的安全。”

霍烈急忙答应。

※※※

白虎大街上虽然没有车水马龙,不过由于周围的几处大的商号,生意人却是非常不少。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地驶进了“兴泰隆”的大门,门口的护卫马上将大门关好,然后悄悄地退了下去。

马车在院中停下。

杨英从车上走了下来,旁边跟着的,正是化装成仆人的孟阳。

孟阳的目光迅速在周围扫视一下,然后对杨英点了点头,后者微笑迈步,往里面走去。

两人走进一间宽大的客厅,并没有什么装饰,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

看来欧阳家的装饰大抵相同,从来都不奢求华丽的外表,求的是那种豪放之气。

中间坐着的欧阳景急忙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迎了上来,道:“杨楼主还是老样子,在下见过楼主。”

杨英点了点头,道:“欧阳家主也是老样子啊,来到京城怎么都不通知烟雨楼一声,杨英也好派人去出城迎接。”

欧阳景突然邀请自己,让杨英感到十分意外,以欧阳景为人的精明,难道真的没有看出自己的位置十分尴尬?他现在毕竟已经是龙腾阁的敌人,如此公然出现在大汉京城,而且还露面见杨英,实在有些不智。

虽然有生意来往,但现在汉、明两国关系紧张,杨英没有必要为了一桩生意而隐瞒不报,何况刘渊又是杨英真正的主人。

孟阳肃立在杨英身旁,虽然欧阳景一直打量着他,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对方一眼,不过孟阳心里十分自信,在刘渊的妙手之下,易容改装的自己,并不担心被对方发现真实身份。

欧阳景的目光终于从孟阳身上收了回来,笑道:“杨楼主已经与十六弟谈过了,在下这次也是正好从北朝赶来,准备处理江南生意的一些事情,没有想到在京城倒是一场偶遇。”

杨英笑道:“十六弟确实是人中龙凤,家主的眼力让杨英佩服。”

欧阳景笑道:“我是看着十六弟长大的,他资质虽然有些驽钝,不过毕竟还算勤奋,在下倒想把大汉的生意全部交给他来打理,自己也好去大都享几天的清福。哈哈……”

杨英淡淡一笑,厅中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两人又谈了数句,杨英突然道:“听闻贵夫人已经来到了京城,而且还与龙腾阁发生了一些小的摩擦,不知道是否确实?若有我可以帮到忙的地方……”

欧阳景笑道:“楼主真是热心肠,秋儿她也是一时没有懂事,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了龙腾阁的人,唉,现在已经没事了,若是真的有需要楼主帮忙的地方,在下是不会客气的。”

杨英点了点头,军机阁这几天不断地派人攻打丞相府,显然是想要确认顾宪是否被萧芳华毒杀,不过慕容清雪早已经安排好了,虽然军机阁似乎正在拼命,但想要攻入丞相府,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算他们真的得手,恐怕看到也是顾宪“真死”的假象。

※※※

慕容清雪听完孟阳的描述,转头看了看在旁边欣赏指甲的柳朝云,道:“妹妹有什么看法?”

柳朝云笑吟吟地抬起头来,道:“欧阳景这个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朝云倒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将自己暴露出来,要知道他现在是明主手下的红人,难道他真的不担心皇上下令对付他?”

“就算皇上不下旨意,清雪也不会让他安然离开京城的。”慕容清雪断然道。

柳朝云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姐姐下令便是,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若是朝云猜得不错,说不定他早有准备,想要让我们损兵折将呢?”

“好吧,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断然不能放过,妹妹也安排下去,先让军机阁尝到点儿甜头吧!”

柳朝云转头看了看旁边不语的萧芳华,道:“妹妹准备什么时候再去见欧阳景?”

萧芳华慵懒地伸了一下腰,道:“随时可以,不过他未必能够见我。估计想要见我的人定然是欧阳方这样的货色。”

※※※

欧阳方迅速传下命令,然后自己先擦了一下额头。

他倒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活着回来。

欧阳兄弟内部勾心斗角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由于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品级地位,所以像欧阳方虽然身份不低,但在欧阳永的面前,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顾宪确实已经身死。

军机阁的人迅速撤退,四面八方退了下去,欧阳方则不敢有丝毫怠慢,径直来见欧阳永。

听完欧阳方的描述,欧阳永阴沉的脸色微微一动,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老四是否确实?”

“确实!”

“好!”

欧阳永一拍桌子,道:“我们马上去见大哥,看看他有何计较?”

欧阳方忙道:“三哥去见大哥便好,这一切毕竟都是三哥安排的。”

欧阳永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道:“老四做事越来越让三哥放心了,只要你好好做事,三哥自然不会亏待你。”

欧阳方急忙低下头去,心中暗骂,但却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是如此。

这位四哥说不定还在不满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丞相府中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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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烟雨楼主

慕容清雪将那少女仔细打量一番,最后终于发现这少女和珠儿还是稍有不同的。

不过只是几个微小的差异,这些小的差异若不是仔细观察,还真的看不出来。

慕容清雪对珠儿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也只是见过她几面而已,对自己的判断实在没有把握,便派人把柳朝云和田柔找了过来。

一直到现在慕容清雪都没有和这少女说一句话。

而这少女也是从容地站在那里,似乎也不准备首先发问。

她清雅地就像一株刚刚被露水沾湿的莲花。

田柔和柳朝云走入宫中,正准备向慕容清雪见礼,突然发现了立在旁边的少女,当即色变,田柔首先冲了上去,抓住那少女的手,叫道:“珠儿姐姐!”

随即发现不是。

因为这少女竟似根本不认识田柔,愣愣地看着她。

柳朝云眉毛挑起,露出疑惑的神色,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相象之人。

慕容清雪道:“你们看看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和珠儿有些相象。”

田柔忙道:“何止相象,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柳朝云坐了下来,将那少女拉到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竟也毫不慌张,道:“民女叫碧儿。”

柳朝云皱眉道:“姓氏是什么?”

“民女姓蓝。”

柳朝云向旁边的田柔道:“柔儿是否知道,珠儿可有什么孪生姐妹什么的,这个女孩子与珠儿实在太像了。”

田柔摇了摇头,珠儿从小就在福王府中生活,至于她的身世,恐怕连珠儿自己都不了解,别人当然更不了解了。

那少女突然道:“民女并没有什么孪生姐妹,你们恐怕是认错人了。”

她似乎一直都这副从容的模样,柳朝云心中微微一动,向慕容清雪问道:“姐姐从哪里遇到的这个女孩子?若是皇上见了,岂不会非常高兴。”

慕容清雪苦笑道:“皇上已经看到了,所以清雪才把她带到宫里来。”

那少女似乎十分好奇,道:“皇后娘娘,民女是否与你们认识的一个人十分相象。”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

柳朝云笑道:“碧儿可否在宫里呆上几日?说不定皇上会召见你的,你怕不怕?”

蓝碧儿微微摇头,态度可爱之极。

慕容清雪和柳朝云对望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尤其是这个少女的来历,更是要查个清楚。

珠儿可以说是刘渊最大的软肋,若是这蓝碧儿落到别有用心之人的手里,那么很可能就会发生萧芳华对付顾宪一样的事情。

萧芳华的事情还没有告终,没有想到竟然又冒出来一个蓝碧儿。

慕容清雪吩咐宫女道:“去帮碧儿小姐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来,就让她在宫里住上几日吧,你父亲那里,本宫会派人与他去说。”

蓝碧儿眼神微微颤动,不过还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柳朝云更是奇怪之极,这小女孩虽然充满疑惑,但一点儿都不慌张,好象任何事她都知道了一样。

看着蓝碧儿随着宫女走了,慕容清雪道:“妹妹觉得这个女孩子会有什么来历?”

田柔忙道:“她肯定是上天派来代替珠儿姐姐的。”

柳朝云横了她一眼,笑道:“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这个少女与珠儿妹妹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长相相似而已,一个是她与珠儿妹妹有所关系,或者是珠儿妹妹的孪生姐妹,或者是其它的血缘关系。”

田柔最受不了柳朝云的白眼,气道:“这跟没说一样。”

慕容清雪却点了点头,示意柳朝云继续说下去。

柳朝云笑道:“如果是第一种,朝云以为,将她交给皇上便是,若皇上真的思念珠儿妹妹,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若是第二种的话,那么还有两种可能……”

田柔又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柳朝云不去理她,继续道:“第一种可能,这少女只是偶然出现在姐姐和皇上的视线当中,若是这样的话,姐姐也不用去追查她和珠儿妹妹到底有什么关系,只要将她送给皇上处置便可,第二种可能,有人故意将这个女孩子送到皇上面前,若是这种,那么还有两种可能……”

田柔不哼了,她也觉得柳朝云虽然罗嗦,但说的还有些道理。

柳朝云却又横了她一眼,那意思好象是在说:“你怎么不哼了,服了吧!”

田柔马上怒目回击。

柳朝云已经开始说了:“第一种可能,这人知道皇上失去珠儿妹妹之痛,恰好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便悄悄地把她送到皇上面前,以使皇上忘却这段伤痛,若是这种可能,姐姐也不用去寻找哪个人会做这样的善事,因为早晚有一天他会出现的。说不定就是姐姐你,也说不定是顾先生,说不定是我柳朝云,也说不定就是柔儿……”

慕容清雪气道:“朝云不要尽捡气人的话说。”

柳朝云吃吃笑道:“而第二种可能,那么就是有人想要利用这个女孩子对皇上不利了……”

她终于将话说完,微微含笑,期待着观众给自己讲演的掌声。

没有掌声。

两个观众都是怒目而视。

柳朝云大感挫折。

慕容清雪笑道:“朝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了,若是让你去编撰《四库全书》的话,岂不是要把一卷编成十卷?”

柳朝云淡淡道:“朝云充其量只是一个民间校旱家而已,写故事的人自然要把故事编的长一点儿,这样才有人愿意看嘛!”

看着那娇痴地模样,慕容清雪知道抵抗不住,干脆移开目光。

田柔不满道:“清雪姐姐也不管管朝云姐姐,她现在都快把柔儿烦死了。”

柳朝云伸手轻拂鬓角的秀法,笑得嫣然无比,道:“柔儿真的是这么想么?”

田柔突然愣住了,柳朝云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震撼的,她用力摇了摇头,还是将自己变成了红脸婆娘。

慕容清雪笑道:“既然妹妹分析的如此仔细,那么妹妹觉得是哪一种可能呢?”

柳朝云肃然道:“姐姐若是利用龙腾阁的力量,查出这个蓝碧儿的身世,只要她与珠儿妹妹确实有血缘关系,朝云便认为她应该是被人利用,是特意来对付皇上的。”

慕容清雪愕然道:“妹妹为什么如此肯定。”

柳朝云道:“朝云说的话一向很准,这个蓝碧儿不仅与珠儿有血缘关系,说不定就是孪生姐妹,而现在正有人想要对皇上不利,她肯定是被利用的。”

慕容清雪无语,柳朝云的这种信心不知道从何而来?

田柔疑道:“朝云姐姐好象并没有说过什么准的话,这次为什么这么有信心?”

柳朝云站起身来,腰肢微微摆动,断然道:“直觉!”

慕容清雪张大嘴巴看着她,差点跌倒。

※※※

龙腾阁中。

一身蓝衣的杨英微微惊讶,不知道柳朝云为什么要把自己请到这里来。

烟雨楼的搂主,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位素面朝天的中年寡妇。

不过她只是将沧桑写在了自己的脸上而已。

自从知道风龙子死了以后,杨英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修养,便回到了烟雨楼中,又加上刘渊的登基称帝,许谨的被灭,烟雨楼的势力迅速膨胀,很快便成为中原第一富豪。

不过事情有利就有弊,虽然刘渊的称帝使烟雨楼一下子失去了许多竞争对手,但却也使它的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或者说在大汉到了顶点,杨英除了保持与欧阳家的茶叶关系外,她还必须另外开辟一块战场,否则的话,烟雨楼将在数年内都无法继续发展了。

她也曾经找刘渊谈过此事,刘渊的意思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烟雨楼分为几个子楼,然后任着这几个子楼互相竞争。

虽然在外面开辟战场是势在必行,不过在刘渊眼中,烟雨楼不管能够做到多大规模,它始终都只是一个赚钱的机器而已,站在他的角度,他更希望看到一个能够给大汉民众带来切实利益的商业团体,至少也可以让大汉的百姓过得滋润一点儿。

不过在这方面刘渊并不在行,他也只是提出了这个设想,还是将大权全部交给了杨英,她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

为杨英奉上香茶之后,柳朝云指了指旁边的萧芳华道:“这位小姐原来便是欧阳家的二夫人。”

萧芳华对杨英是闻名已久,如果说慕容清雪是以才闻名的话,那么柳朝云就是以技艺闻名,而安乐公主以自己独特的经历闻名,杨英却是以经商闻名的。

谁都知道中原第一富豪是欧阳家,但是欧阳家却认为现在第一富豪应该是掌管烟雨楼的杨英才是,当然这也和杨英与刘渊独特的关系有关。

萧芳华起身行礼道:“大婶叫我芳华便可,我和朝云情同姐妹,若是你不介意的话,芳华也叫你一句大婶。”

杨英点了点头,她知道萧芳华的事,也知道她和顾宪的事,道:“芳华受了不少苦,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

柳朝云道:“大婶也许不知道,芳华现在虽然已经脱离了欧阳家,不过欧阳家的人却还要向她动手,所以朝云才将您请了来。”

杨英对柳朝云非常了解,笑道:“欧阳家的人竟然敢在京城闹事,恐怕龙腾阁不会放过他们吧!”

柳朝云点了点头,道:“龙腾阁虽然不会放过他们,不过他们也不会放过芳华妹妹啊。”

杨英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朝云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柳朝云笑道:“大婶最是痛快,朝云只想让大婶帮一个小忙而已。”

杨英并未答话,柳朝云所说的小忙,不知道小到什么程度。

柳朝云忙道:“听说大婶一直都和欧阳家有茶叶生意来往,而这茶叶生意,对欧阳家的影响颇为巨大,朝云只希望大婶突然断绝与欧阳家的生意来往,然后给欧阳家的家主发出一封书信,告诉他们立即派人前来京城谈判!”

杨英放下茶杯,果然是个小忙,这个小忙足以使得烟雨楼和欧阳世家产生隔阂,若是真的断了这条财路,每月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万两银子。

烟雨搂主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道:“欧阳景是否已经来到了京城?”

柳朝云一愣,转头去看萧芳华,后者也是一脸惊愕,不知道杨英怎么会猜到她们的意图。

杨英知道自己的推测对了,这两个女人想要利用自己把欧阳景引出来。

还真是一个大胆的设想,只要自己将欧阳家视为生命的茶叶之路断了的话,欧阳景除非不在京城,否则定会露面与自己相见,这也就是柳朝云的校恒盘。

柳朝云在杨英面前,总觉得自己矮了几分,支吾道:“朝云也不知道,大婶你还是答应了吧!”

杨英淡淡道:“就算欧阳景身在京城,你们想要杀他也是千难万难,朝云你要想想他是什么人,如果说龙腾阁杀不掉东方耒的话,那是因为对方武功太高,但杀不了欧阳景,却是因为他的势力太大,欧阳家几乎等于半个明国,这一点芳华也应该十分清楚才对。”

柳朝云还是服气,道:“只要能够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朝云就有将他拿下的把握。”

杨英笑道:“朝云将他拿下又将如何?就算将他杀了又能够怎么样?欧阳家还会屹立不倒,欧阳景有十六个兄弟,据我所知,这次来到京城的就有四位,你们只见到了一个欧阳方而已。”

柳朝云和萧芳华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切都瞒不过这个满脸悠闲的女人。

杨英站起身来,道:“朝云若有一日有了必须杀死欧阳景的理由,倒可以来找我,只要你的理由足够充分,别说使点儿小计谋,就算将整个烟雨楼用来冒险,我也不会推辞。”

说完这句话,她便往外走去。

萧芳华突然起身道:“大婶请留步。”

杨英停下脚步,道:“芳华能够说服我么?”

萧芳华淡淡道:“若欧阳景死了,谁会接任欧阳家的家主之位?”

杨英一愣,没有说话,不明白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芳华继续道:“若是欧阳景在临终前立下遗嘱,让芳华接任欧阳家主之位,而且又有龙腾阁的支持,大婶以为欧阳家的人是否会甘心顺从?芳华虽然地位卑微,但毕竟还是欧阳家的女人。”

杨英眼睛眯了起来,重新将萧芳华打量了一番。

这确实是一个大胆的计划。

柳朝云愕然地看着萧芳华,不知道她这是不是在胡言乱语,以她一个女人,就算有龙腾阁的支持,便能够统帅欧阳家么?

萧芳华看着杨英的目光毫不示弱。

终于!

杨英点了点头,道:“我相信芳华有这个实力,不过想要欧阳景立下遗嘱,倒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柳朝云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道:“只要大婶出马,朝云什么事都能办成。”随即她也发现了这句话的语病,尴尬地笑了一下。

※※※

第三十二章 一网打尽

“轰”的一声巨响,将京城深夜的宁静彻底击成碎片。

白虎大街狠狠地震了一下,然后便掉落了漫天的瓦砾。

无数痛苦的喊叫声同时传来。

数十道黑影出现在被炸毁的商号周围,手中的强弩映着月色,发出淡淡地光芒,对准着商号的每一道出口,准备随时屠杀还有能耐走动的人。

远处一栋小楼上,欧阳景脸色铁青地哼了一声,道:“龙腾阁还真下了决心。”

旁边的欧阳永忙道:“杨英这个混蛋,竟然敢这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发现欧阳景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淡,吓得又把话咽了回去。

终于有几道人影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弩箭毫不留情地射出,只给他们一个发出惨叫声的机会。

欧阳景向身后招了招手。

欧阳方马上退了下去,迅速调动军机阁的力量,在龙腾阁箭手的两边慢慢摸了上来。

他们早就料到龙腾阁会对付欧阳景,所以也早就埋伏好了人手。

整条白虎大街寂静无比,显然龙腾阁早已经安排到位,并没有惊扰到其他的商号。

军机阁的人慢慢地靠近,准备突然一击。

呼哨声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

无数盏火把从两边的商号同时燃起,瞬时将整条大街照成通明,只从这同时点燃火把的手法来看,定然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欧阳景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绝对笑不出来了。

原来自己竟然中了敌人的埋伏。

一人高声喊道:“雷霆军暗营余敏在此。”

竟然是雷霆军的人。

暗营的人马虽然不如龙腾阁精锐,里面的高手也没有龙腾阁那么多,但若论训练有素,天底下搞暗杀埋伏的,恐怕还没有一支能够与他们抗衡的队伍。

军机阁埋伏的地点一阵安静,似乎并没有听到对方的挑衅。

欧阳永低声道:“大哥……”

“我们走!”

欧阳景断然答道,再也不回头看一眼,大步往楼下走去。

对方早已经准备充分,甚至出动了雷霆军的暗营,这一仗已经是败了,现在只看毕修廉是否有回天之术了。

对于这些争斗,欧阳景是半点儿信心都没有,他只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死,至于是胜是负,和他的关系都不甚大。

余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军机阁的人听了,本人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决定去留,一柱香之后,格杀勿论!”

他的话音刚落,军机阁阵中终于有了一丝乱动。

欧阳景暗暗骂了句白痴。

无数弩箭如飞蝗一般,从天而降,尽情吞噬藏在暗处的生命。

军机阁这才知道上了余敏的当,纷纷开始调度。

不过现在已经晚了,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想要同时逃脱雷霆军暗营和龙腾阁的追杀,简直比登天还难。

欧阳景迅速坐上了马车,欧阳永和欧阳方两人已经退到他的身边,准备保护他离开此地。

马车急速行进,眼见便要望到白虎大街的尽头。

突然一声银铃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道:“家主这样就想离开么?”

火把同时燃起,又是雷霆军暗营的手法。

欧阳景心里一紧,掀开车帘,往外望去。

火把中两位绝世美女傲然而立。

慕容清雪身上一件白色大氅,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仪态万方地望了过来,柳朝云则是一身艳红,眉目如盛开的鲜花一般,要多动人就多动人,方才喊话的定然就是这位江南第一名妓了。

而她们两人旁则站着无数龙腾阁的人,以这样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对抗。

欧阳景急忙下车,道:“两位娘娘这是什么用意,在下只不过是一个生意人而已,怎么有劳两位如此屈尊。”

柳朝云笑道:“没有什么用意,朝云只想让家主到宫里作作客而已,说不定连皇上也想见见家主呢?”

欧阳景心中微微一寒,目光朝身后两个弟弟扫了一眼,看来今天自己想走是走不了了,已经完全掉入了对方的圈套当中。

“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到了如今,也只要搏上一搏了,希望刘渊能够看在自己手中握有大量财富的面子上,饶过一命。

柳朝云笑得花枝乱颤。

慕容清雪做出手势,两旁的卫队纷纷散开,给欧阳景的马车让开一道路。

当欧阳永和欧阳方两人马上就要跟上时,慕容清雪淡淡道:“两位就请留步吧,皇上只请了欧阳家主。”

两人一愣。

欧阳景突然笑道:“娘娘不知,这两人乃是在下的弟弟,不如……”

慕容清雪淡淡道:“本宫不想违抗皇上的旨意。”

两人手足无措地望着欧阳景。

后者神色一缓,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颜先生那里去吧,告诉十六弟,让他多准备一些礼物,明日送到杨楼主那里去,切不可失了礼数。”

看到两人还呆在原地,欧阳景怒道:“还不快走!”

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哪里不知道这是欧阳景让自己有一条生路,匆忙往后退去。

欧阳景这才笑道:“娘娘……”

他的声音被弓弦声打断。

欧阳方和欧阳永同时发出一声惨呼,跌倒在地,整个身子已经被利箭穿透。

欧阳景脸色俱变。

柳朝云有些见不惯这样的场面,转过脸去。

慕容清雪淡淡道:“家主请上车吧!”

“是啊,是啊……”欧阳景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道:“在下早就看他们两个不顺眼了,不过是亲兄弟嘛,这个手总是不好下的,在下还要多谢娘娘呢,哈哈……嘿……”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两具尸体,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

一袭蓝衣的萧芳华默默地望着远处的朱红大门,却始终没有迈动步子。

旁边的颜林低声道:“老爷就在里面等着,夫人这次立了大功,老爷高兴地不得了。”

颜林在欧阳家的地位之高,已经超过了众多的欧阳兄弟,萧芳华以前和他并没有什么接触,不过这次与宣台阁合作,大部分事情都是颜林去处理的,所以当确认顾宪确实已经被萧芳华毒死之后,也是颜林马上出现,将萧芳华接到了“安全”的地方。

龙腾阁似乎放松了对萧芳华的看守,要不然军机阁也不会这样轻易地就得逞了。

萧芳华还是没有迈动步子,突然道:“老爷他就在里面么?”

颜林点了点头,道:“正是,老爷也是刚刚才到京城,要不是为了夫人,也许他根本就不会进城,唉,现在凶险多多啊,夫人请吧!”

萧芳华转过身来,变成面对颜林,道:“十六弟在什么地方?”

“十六少主?”

颜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承认自己对这个女人没有什么了解,所以才会觉得十分好奇,过了片时才道:“十六少主也在里面等着夫人呢?”

“老爷是不是准备把欧阳家传给十六弟?”萧芳华语气十分平淡。

不过她的眼睛却丝毫没有放过颜林的任何一个表情。

颜林犹豫了一下,道:“这是老爷的事,颜某这个身份,哪里猜得到?哈哈,夫人快请吧……”

萧芳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先生都不知道,那芳华就更不知道了,不过芳华倒有个问题?”

“夫人请讲!”

“芳华想知道,若是老爷将欧阳家的家主之位让给芳华,先生会是什么态度呢?”

颜林脸色一变,双眼突然睁大,异芒一闪,冷冷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萧芳华淡淡道,“芳华只是想得到先生的协助而已,欧阳家可以没有家主,也可以有个傀儡家主,但却不能没有先生,所以为了这个家主之位,芳华谁都可以不管,但先生却是个例外……”

颜林显然被她的这几句话震住了,沉吟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遇到了件极其荒谬的事一般。

萧芳华微微一笑,没有管他,迈步前行。

颜林脸色千变万化,也只好跟在她的后面。

他看不透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竟然会想到这样的事。

她竟然欧阳家的家主!

但不知道为什么,颜林的直觉还是告诉他,就算这个女人说出任何荒谬的话,自己还是不可以直接与她闹翻,他这一生阅人无数,纵横在生意场上数十年,看过太多的人了,有些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与他太过僵化,否则就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欧阳家最不看重的就是女人,但这个女人却让颜林有了这样的感觉。

客厅的门缓缓打开,颜林顿时愣住。

坐在中间的赫然是杨英,而欧阳容虽然也坐在那里,却被一把长刀架在了脖子上,这位欧阳景最为看重的弟弟,脸色虽然惨白,但却露出一丝坚毅之色。

萧芳华毫不犹豫地坐到杨英的身旁,然后将目光望到颜林的身上。

颜林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忙道:“楼主,这是……”

杨英淡淡道:“颜先生应该明白了吧,欧阳家主已经被皇上请进宫中喝茶,刚刚结束一战,军机阁全军覆没,欧阳方和欧阳永两兄弟被龙腾阁当场射杀,而这位十六弟嘛……”

杨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颜林大喊道:“不要……”

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长刀毫不留情地扬起,欧阳容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咽喉上喷出血雾,尸体倒地,只有他的脸上还露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神情。

颜林的脸色完全变了,杨英做事竟然如此狠辣。

“芳华说的对,先生是欧阳家唯一有留下来必要的人,既然芳华如此看重先生,我杨英也就不再赶尽杀绝,先生自己决定吧!”

杨英的目光凌厉起来,身子微微弓起,她知道颜林没有武功,有的只是气势,只要给他信心十足的打击,不用担心他会不屈服。

颜林低声道:“楼主想要做什么?”

杨英挺直身体,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想给欧阳家重新选择一个够格的家主而已。”

颜林的目光落在萧芳华的身上。

萧芳华淡淡道:“只要先生愿意全力辅佐芳华,先生在欧阳家的地位绝对不会有丝毫变化,这是芳华能够给你的唯一承诺。”

颜林眯上眼睛,道:“就算夫人取得了老爷的承认,回到大明之后,二老爷等人还是不会承认。”

萧芳华微笑道:“芳华本来就没有打算让他们承认,只要取得了老爷的承认,芳华马上就会接手整个大汉的生意,至于大明的家族,将全部被清除出欧阳家。”

颜林一愣,重新打量起来这个女人。

萧芳华继续道:“先生为欧阳家做事数十年,应该知道欧阳家的底细,他们真正的生意是在战马的买卖上,但现在两国交兵在即,明主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让他将战马运过长江,而在大明,除了战马之外,欧阳家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大的生意,所有的生意都留在了大汉,芳华并没有分析错了吧!”

颜林沉默不语。

这也是欧阳景要经常来到大汉的原因,除了战马的买卖之外,欧阳家在大明几乎没有什么收入,尤其是战争的时候,而这个时期,他的基础就变成了大汉。

只要控制了大汉的生意,欧阳家在大明的生意恐怕立即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萧芳华继续道:“老爷已经被汉主请进了宫里,让他将家主之位传给芳华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先生究竟是否愿意第一个承认芳华的位置了。”

沉默片刻,颜林终于点了点头,道:“颜某参见家主。”

“先生果然识时务,芳华并没有看错人!”

※※※

第二十九章 坦承相告

刘渊坐在龙椅上,却无法安心去看面前的奏折,珠儿和那少女的面容不断在眼前闪现。

“皇后娘娘驾到!”

刘渊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大殿门口。

慕容清雪款款地走了进来,行礼之后,道:“皇上,清雪已经问过了那个女孩子,她叫做蓝碧儿,乃是花匠之女,不知道皇上……”

刘渊微微含笑,知道慕容清雪肯定不会和自己全盘托出,道:“朕要见见这蓝碧儿。”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道:“如此清雪就先告退了。”

她并不想打扰刘渊和蓝碧儿的会面。

刘渊坐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过了片时,大殿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少女。

刘渊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缓缓走来的蓝碧儿身上。

这少女无论形、神都与珠儿极为相似,只不过却也有着微小的差别,珠儿显得太过于温柔可爱,什么事都是顺顺从从的样子,而这个少女嘴角总是微微翘起,似乎带着一点儿倔强。

刘渊的目光浓烈了起来,不管怎么样,上天毕竟还是眷顾自己,竟然真的将这样的一个人送到了自己面前。

就算她不是珠儿,却已经足以使刘渊忘却一切了。

难道不是对自己的一种补偿么?

“碧儿参见皇上!”蓝碧儿行了大礼。

“平身!”

刘渊站起身来,来到少女面前,笑道:“朕有一副画要给碧儿看。”

蓝碧儿微微一愣,随即道:“碧儿敢不从命。”

她说话语气虽然生硬,但却并没有给人唐突的感觉,反倒觉得自然之极。

刘渊从书案上拿起一副画轴,然后缓缓打开。

蓝碧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是一副和真人一般大小的画,上面栩栩如生地画了一个穿着绿衣的美女,那美女手执圆扇,正在微笑。

正是珠儿的画像。

在刘渊的妙笔之下,珠儿显得极为端庄秀丽,温柔恬静,尤其是那丝微笑,竟然会温柔到了这种地步,恐怕就连最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融化在这温柔里面。

这其实也是刘渊对珠儿最为深刻的记忆,所以在珠儿死后,刘渊便画下了这副画,没有想到今天还有用得到的时候。

蓝碧儿目光渐渐朦胧了起来,疑惑道:“皇上……这是……”

刘渊叹了一口气道:“她原来是朕的丫鬟,叫珠儿,也就是现在的静敏皇后。”

蓝碧儿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大汉最有权势的男人。

刘渊像是被勾起了无数往事,长叹道:“可惜她却死在朕的怀里,唉,这件事朕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心痛不已,你现在该明白当看到你的时候,朕为什么会如此失态了吧!”

蓝碧儿低声道:“原来皇上是以为见到了这位珠儿皇后。”

刘渊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蓝碧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将目光又落在那副画上,就算她并不懂得笔墨,但是却也不得不赞叹这作者的妙笔,画上这女子如同活过来一般,正对着自己浅言低笑。

蓝碧儿的眉头也皱了一下,心里微微一动。

刘渊突然道:“皇后她也知道朕以此事为终生遗憾,所以这才特意把你留在了宫中,想必她还会找来贵妃、静妃去辨认你与珠儿的不同之处吧!”

蓝碧儿惊奇地睁大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刘渊淡淡一笑,道:“其实朕心里也非常清楚,碧儿突然出现,实在是非常意外的一件事,皇后定是担心你会对朕不利,所以才会如此谨慎,你还是不要忧虑,若是皇后她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是不要介意。”

蓝碧儿更加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那双满含深情的目光,竟似看透了一切。

刘渊重新走回书案后面坐下,道:“碧儿也坐吧!”

少女乖乖地坐了下来。

在刘渊面前,她似乎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话了,只好顺从。

刘渊的目光再次将她全身扫过,过了片刻才道:“其实就算碧儿真是某人派来对朕不利的,朕也不会轻易怀疑于你,因为每次看到你,朕就像是看到珠儿。”

蓝碧儿忍不住道:“皇上是在怀疑碧儿么?”

刘渊的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道:“朕怎么会怀疑你?朕现在是在感谢上苍,将你送到了朕的面前。”

蓝碧儿突然站起身来,道:“碧儿虽然只是一个弱小女子,不过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女人,就算碧儿与那珠儿皇后长相一般有何罪过,皇上若想……”

她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语气中却是十分坚决。

刘渊淡淡道:“朕有一个请求,不知道碧儿是否可以答应?”

蓝碧儿忙道:“皇上有旨,只要碧儿能够做到的,怎敢不从。”

刘渊笑道:“你大可不必把朕当成皇上,只当成一个平常人便可,朕希望你在宫里陪朕几日,不知道你能否答应?朕保证不会对你不利。”

蓝碧儿睁大眼睛,随即点了点头。

喜悦顿时出现在刘渊的脸上。

只有坐下的这位少女满脸都是疑惑。

她不知道刘渊为什么会如此坦承。

※※※

龙腾阁。

慕容清雪一愣,向那人挥了挥手,那人急忙走了下去。

柳朝云还在欣赏自己的指甲。

“皇上将那个碧儿留在宫里了,而且还搬到了静华宫中。”

柳朝云的目光恋恋不舍地离开自己的双手,笑道:“姐姐难道是吃醋了?”

慕容清雪苦笑道:“姐姐是担心皇上出事,这个蓝碧儿来历不明,妹妹不是也说她别有用心么?”

柳朝云道:“她当然是别有用心,不过姐姐以为皇上会怎么做呢?将她继续留在姐姐的寝宫里,还是让她跟着自己的父亲回家?”

慕容清雪懒得理她。

柳朝云吃吃笑道:“要知道对付她的可是皇上,这么年来,想要对付皇上的人无数,不过能够伤害到皇上的人却几乎没有,这位碧儿妹妹虽然有机会与皇上独处,不过她要想对皇上不利的话,恐怕还是痴心妄想。”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她确实有些吃醋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失去冷静。

刘渊不仅智谋绝世,武功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不像顾宪那样弱不经风,蓝碧儿根本就不会武功,只要刘渊是清醒的,蓝碧儿可以说没有任何的机会。

而刘渊的冷静也是她慕容清雪所不及的。

不过……

刘渊毕竟也是人,而珠儿又是他最大的一个软肋,要是真的出事了的话?

柳朝云仔细打量着慕容清雪的表情,突然道:“朝云原来以为姐姐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不沾人间烟火的,谁知道现在还是一样,竟然吃起别人的醋来了。”

慕容清雪无话可说,自从真正和柳朝云呆在一起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在口才方面完全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两人同样是大汉最富盛名的女人,同样嫁给了一个男人,而争斗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有热闹瞧了。

这时旁边的萧芳华突然道:“也许皇上想要收复这蓝碧儿的心也是未知。”

柳朝云点了点头,道:“皇上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珠儿妹妹已经死了,就算这碧儿妹妹是被人利用,皇上大概也舍不得对她不利,说不定皇上现在正神采飞扬的向碧儿妹妹展开攻势呢?”

三女顿时大笑。

刘渊确实是这样的男人,要不然也不会将这么多的美女收入后宫了。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通报,杨英来了。

柳朝云和萧芳华立即两眼放光,显然等候杨英多时了。

慕容清雪则是微微一愣,这两个女人似乎有很多事情都瞒着自己。

杨英走了进来,看到慕容清雪后愣了一下,然后微微欠身行礼。

慕容清雪急忙问道:“大婶怎么会和这两个女人有所关系了?清雪也好久没有见到大婶了啊……”

杨英笑道:“我也是被人利用,不得已才来招惹她们两位,对了,你们方才在谈笑什么,我在外面都听得清楚。”

慕容清雪突然想起杨英好象是珠儿的养母,道:“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宫里面出了一件怪事。”

杨英坐了下来,愣道:“什么怪事!”

柳朝云笑道:“也不是什么怪事,是件好事,皇上正好在御花园碰上一个长相酷似珠儿妹妹的女孩子……”

杨英的脸色突然变了,道:“那女孩子在哪里?”

慕容清雪顿觉事情有变,杨英大概知道什么,道:“那女孩子现在在静华宫里,大婶要不要见一见?”

杨英马上点头,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道:“我要马上见她一面。”

静华宫。

杨英的目光落在蓝碧儿的身上,脸色阴晴不定。

慕容清雪、柳朝云和萧芳华的目光都落在杨英的脸上,希望能够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来什么。

可惜什么都没有。

她们看到一会是疑惑,一会是惊喜,一会儿又变成了其他颜色,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杨英心里的复杂比起刘渊还要厉害些。

杨英终于收回了目光,道:“你叫蓝碧儿?”

蓝碧儿点了点头。

杨英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拉起少女的手,道:“你是杭州人氏么?”

蓝碧儿点了点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杨英淡淡一笑,道:“你的口音不似京城,却与江南有些相象。而且带有杭州的口音,所以我才这样猜测。”

蓝碧儿的表情似乎变了了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她的这个变化当然躲不过一直对她观察入微的四个女人。

杨英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会来到了京城?”

蓝碧儿摇了摇头,道:“碧儿也是不知,爹爹本来是杭州城中卖花的花匠,去年有一日却突然说要来京城卖花,而且是把花买给宫里,所以碧儿就跟着来了。”

杨英点了点头,道:“你到宫中多久了?”

“刚刚过了半年!”

慕容清雪也觉察出事情蹊跷,道:“碧儿难道没有问过你爹爹,为什么要来京城卖花么?”

蓝碧儿摇了摇头,道:“碧儿问了,不过爹爹没有说。”

慕容清雪和柳朝云对望一眼,这少女神态自若,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杨英笑道:“碧儿与我的女儿当真相象,要不是你说话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女儿回来了呢?”

蓝碧儿低声道:“就是那位珠儿皇后么?”

慕容清雪一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蓝碧儿道:“都是皇上说的,而且皇上还给碧儿看了一副珠儿皇后的画像,碧儿与那位珠儿皇后确实有些相象,珠儿皇后却被别人害死了,所以皇上才会非常伤心,说每次看到碧儿,他总会想起珠儿皇后……”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想到刘渊竟然会如此坦白。

虽然隐约明白了刘渊的用意,但却有些意外他的做法。

蓝碧儿继续道:“所以皇上说要让碧儿留在宫里一段时间,碧儿也就答应下来了。”

杨英道:“皇上让你留在宫中?”

蓝碧儿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倒想多来看看你,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我的那个女儿!”杨英爱怜地抚摩着碧儿的秀发,碧儿似乎也觉得有所意动,道:“碧儿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杨英眼中似乎有泪要掉下来了,道:“叫我杨大婶便好,我叫杨英,珠儿当初也是叫我杨大婶的。”

蓝碧儿一听到杨英这个名字,神色微微一动,但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四人刚刚离开静华宫,柳朝云就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问道:“大婶可曾看出什么端倪来了么?”

杨英淡淡道:“珠儿确实有一个孪生妹妹,不过在许家被抄的时候散失了,据说便是流落在杭州某处,又说已经夭折了。朝云只要动用龙腾阁在江南的力量,查查这个蓝花匠的底细便知道了。”

柳朝云高兴地几乎跳了起来。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若是早点儿想起杨英的话,这件事说不定早就水落石出了。

若是有人想利用蓝碧儿对刘渊不利,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呢?

※※※

第三十三章 总管伏诛

毕修廉放下手中的棋子,愕然道:“欧阳景竟然被慕容清雪带走了?”

高罗锐淡淡道:“阁中的人已经证实了这个消息,先生有何计较?”

毕修廉自然知道他对自己的不满,站起身来。

欧阳景竟然如此不小心,还是他太过于托大了?

这样一来,自己的全盘计划都要陷入困境当中。

慕容清雪!

高罗锐冷冷地看着这位大明军师,满脸的不屑。

比起顾宪对大汉的贡献,毕修廉对大明的贡献实在少之又少,顾宪的光芒已经掩盖了刘渊,而明主梁桂鹏的智慧却不是毕修廉可以比较的。

“阁中还有多少人在京城?”

“五百三十七人……”

毕修廉沉吟了一下,道:“马上退到城外,既然已经确认顾宪死了,我们的目的总算完成一个。”

高罗锐冷声道:“先生是想将欧阳家抛在大汉了?”

毕修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道:“欧阳景虽然不在,欧阳家还在,这无所谓的抛弃不抛弃,是他自找的,他既然如此托大,毕某当然不能拿军机阁来为他付出代价。”

高罗锐道:“先生似乎忘记了皇上对欧阳家的重视了。”

毕修廉转过头来,看着这位北朝大将。

他的目光突然间凌厉了起来,此刻哪里还是一个文弱到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高罗锐心中寒了一下,没有想到毕修廉竟然还精习武功,难道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刻意掩饰着自己的实力。

不过也只有一瞬而已。

毕修廉的目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转回头去,冷声道:“将军似乎想要抗命!”

高罗锐终于认定他根本拿自己没有办法,淡淡道:“属下不敢,只是不能让欧阳家主就这样死在大汉宫里。”

“将军想要怎么做?”

“进宫夺人!”

毕修廉往门外走去,最后停了下来,道:“将军这就是抗命!”

他的声音还是平淡之极。

虽然方才一瞬让高罗锐心声寒意,不过他始终对这个人怀有讨厌之意,冷笑道:“既然先生说是抗命,那属下就做了又能如何?”

他并不担心毕修廉会对付自己,因为军机阁的人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哪知毕修廉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毕某就先回北朝了,将军好自为之,若将军能够全身而回,毕某绝对不会在皇上面前告将军的状,若是将军不幸战死,也千万不要怨恨毕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形一展,突然消失。

高罗锐一愣,以他的眼力竟然也没有看到毕修廉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这个人的武功远远在自己的之上。

那他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低调行事?

高罗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毕修廉已经不再掣肘,现在自己就是这里的最高指挥,若是这样就让欧阳景死了,回到明主那里去,根本无法交代。

※※※

毕修廉站在镜湖的高塔之上,俯视下面的平静无波的镜湖,目光中异芒闪现,双手也缓缓提到了身前。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没有想到真天道竟然还有传人,而且身份还是大明的军师,杂家实在是惊诧莫名。”

那声音虽然从背后传来,但一身蓝衣的东方耒却是从塔尖飘落,落在毕修廉的面前。

“小友就不必运用真天之气了,杂家暂时还不想和你交手。”

东方耒面露笑容,微微摊开了双手。

毕修廉却丝毫没有放松,眼中的异芒更盛,双手不停地变幻出各种手势。

塔内的真气激荡,隐隐有风雷之声。

东方耒终于退后了一步,双手交叉,将对方的攻势阻了一阻,怒道:“小友真想分出胜负么?以你的实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毕修廉还是没有开口,双手终于合到了一处,真气突然增加了数倍之多,虽然并没有直接击向东方耒,但却将整个塔内的空间都控制在自己的真气之中。

只要东方耒有任何一丝异动,他都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反击。

东方耒的身形如狂风中的一片叶子,竟然微微地飘了起来。

毕修廉缓缓闭上眼睛,此刻的东方耒根本无法用目光来捕捉他的位置,只有利用真气的感应才能做到。

东方耒面露严肃之色,他的功力显然要高上毕修廉不少,但毕修廉完成大法之后,若想随意进击,却还难以做到,这种“真天闭气诀”能够将周围数丈空间控制在自己手里,不管受到任何方向的攻击,都能够感应得到。

毕修廉再次睁开双眼,淡淡道:“前辈是否还记得藏真道长?”

东方耒点了点头,道:“你是他的弟子。”

“正是!”

东方耒微微一笑,身子转到了毕修廉的左侧,道:“以你的实力,想要替他报仇,恐怕还难以做到。”

“你说的不错,不过毕某却可以自保。”

毕修廉身子像是浮在空中一样,重新面对东方耒。

东方耒点了点头,道:“你用道门至宝翻天丹将杂家引来这里,难道只是想告诉杂家杀不死你?”

毕修廉摇了摇头,道:“毕某是想杀死你,为恩师报仇。”

东方耒淡淡一笑,“再过二十年,也许你有这个实力。”

“可是你却等不了那么久!”毕修廉冷冷说道。

东方耒身子再次转动,来到毕修廉的另外一面,道:“难道你已经想到了杀死杂家的方法?”

毕修廉几乎与他同步,变成面对着他,道:“若是不亲眼看着你死在毕某面前,又怎么对得起恩师。”

东方耒脸现怒色,道:“凭你……”

他双手扬起。

毕修廉闭上眼睛,身子迅速地转了一圈,然后像是没有动过一样,回到原地。

东方耒赫然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无法动弹。

“真天锁!”

无数真气已经缠在东方耒的身上,像是一道又一道的绳索一般,虽然并不强大,但却极有韧性,东方耒的真气虽然强悍,但无法将所有的真气全部挣脱。

他的脸色已经变了。

原来毕修廉运用的虽然是真天之气,但却在其中加入了一些变化,尤其是方才自己转动了几个方向,毕修廉一直跟着自己,其实就是怕自己发现了身上已经被他下了禁制。

东方耒身上的长袍鼓起,像是随时都要爆炸一般,但身上的真气反倒越缠越紧。

此刻他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操纵真气的毕修廉却也是大汗淋漓,紧闭双目,根本无法动弹。

一时竟成了僵持之局。

东方耒出道以来,数十年都没有遇到过敌手,就算面对龙腾阁的千军万马,还能只身逃走,没有想到竟然坠入了一个后辈的道儿中。

现在只要出来一名可以破到他护体真气的人,那么东方耒必死无疑。

塔中真气激荡之声越来越大,两人都已经身全身大汗,生死成败在此之间。

一声长啸从塔底传来。

毕修廉脸上顿时泛起笑容,拼力将体内所有的真气送了出去。

东方耒心中一寒,知道毕修廉早已经准备好了帮手,但他现在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去,只能任人宰割。

三道人影迅速窜上高塔。

等看到来人时,东方耒心中顿生绝望,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毕修廉竟然会与这个人联合起来。

刘渊那淡淡的笑容首先出现在塔中,身后的两人正是霍烈和孟阳。

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到了东方耒的身上。

毕修廉叫道:“还不下手。”

刘渊的几乎没有内力,不敢轻易靠近东方耒,但孟阳和霍烈现在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两人联手,东方耒也未必敢言稳胜,何况现在东方耒还根本动弹不得。

一把短剑出现在刘渊手中。

正是欧阳景当日送给他的那把,已经有多日没有用过这把削铁如泥的短剑了,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孟阳和霍烈同时出掌,往东方耒胸前印来。

东方耒狂吼一声,竟然给他挣脱了一只手掌,迅速地迎上两人。

孟阳狂喷出一口鲜血,退了几步,但霍烈那一掌却结实地打在东方耒的小腹上。

东方耒的身子摇晃几下,嘴角泛出鲜血,一头苍白的长发飘荡起来。

孟阳知道机不可失,顾不上体内伤势,再次扑上。

东方耒显然是想临死前将他一起拉上,完全不顾霍烈底下那一掌,再次对上了孟阳的手掌。

他却突然发现对方的手掌中空空如也,再看孟阳已经一个倒翻翻了出去。

小腹上再次中掌。

刘渊沉声道:“毕先生若是想让朕信守承诺的话,便不要再让此人出手,否则事成之后,朕还会不惜一切将你杀死。”

方才东方耒竟然在毕修廉的禁制中挣脱了一只手掌,显然是毕修廉故意放他一马,想要利用东方耒削弱自己的的实力。

刘渊不得不出声警告。

毕修廉看到了刘渊的眼神,心中不知为什么一寒,迅速集中精神。

孟阳擦掉嘴角的血迹,和霍烈对望一眼,两人同时扑上。

东方耒狂叫一声,却再也无法动弹。

两只手掌同时击中他的胸前,然后一道银光闪起,刘渊手中的短剑已经插入了他的心脏。

东方耒身子摇晃几下,喷出大口鲜血,然后倒了下去。

毕修廉浑身已经被大汗湿透,软软地靠在墙上。

孟阳和霍烈同时闭上眼睛调整内息。

东方耒体内的真气实在太可怕了,就算在四大高手的夹击之下,还是能够拼死反击。

刘渊的手腕也被他的真气扫了一下,现在已经完全酸麻。

而孟阳受伤最重,霍烈调整过来后,马上为他推宫过血。

若不是毕修廉用了奇术,恐怕就算龙腾阁全体出动,也未必能够将东方耒杀死。

毕修廉终于缓缓站了起来。

虽然孟阳体内伤势较重,但他和霍烈还是马上站到了刘渊面前。

若是对上一般高手,刘渊没有丝毫问题,但毕修廉是修炼真气的高手,又能够将东方耒这样的高手缠住,两人谁也不敢怠慢。

毕修廉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道:“毕某多谢皇上能够出手相助,此獠便是当日害死恩师的仇人,现在终于得报大仇。”

刘渊淡淡道:“先生想必是担心朕在宫中会妨碍高将军的计划吧!”

毕修廉脸色微变。

刘渊笑道:“先生确实是想借朕的实力来对付东方耒,因为京城中再无能够对付他之人,不过先生也想将朕调出宫里,以便高将军将欧阳景救出来,朕说的没有错吧!”

毕修廉突然笑道:“既然瞒不过皇上,毕某自然无话可说。”

刘渊道:“欧阳景已经死了。”

毕修廉似乎不再惊讶。

“他临死前已经将家主之为让给了夫人萧秋,先生可以将这个消息传给欧阳家,从此中原就再也没有欧阳家了,只有萧家,而颜大总管现在成了萧家的总管。”

毕修廉脸色平静之极,微笑得看着这位大汉天子。

明主的面容同时在他眼前闪现……

刘渊继续道:“虽然先生在塔下已经安排了足够的人手来对付朕,不过朕今天并不想杀你,你走吧!”

毕修廉微微欠身,道:“谢过皇上不杀之恩。”

刘渊淡淡道:“先生若是继续为明主做事的话,朕可以向先生保证,藏在蜀中的真天道将很快就被灭教,先生若是将这句话当成一个威胁也无不可,朕对道派一向并不歧视,尤其是蜀中的道派。”

说完这句话,刘渊首先下塔,只留了一个毕修廉愣愣地站在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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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出征在即

崇翠宫。

欧阳景颤着手将家传的玉佩放到了托盘上,然后抬眼去看慕容清雪的笑脸。

他实在弄不明白这位大汉皇后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对欧阳家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块“凤宁佩”是欧阳家家主的信物,其实说它是信物倒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并不是任何一个人拿这这块玉佩都能够得到整个欧阳家的承认。

但是拿着这块玉佩,却可以随意动用欧阳家任何一笔财富。

当颜林低着头走了进来后,欧阳景突然明白了。

不过他的目光也只在颜林身上停留片刻,便落到了前面的萧芳华身上。

萧芳华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袍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走到欧阳景面前,微微行礼,然后将那块玉佩取了过来,放到颜林手上,道:“先生应该知道怎样去做吧!”

颜林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急忙答道:“紧遵家主之命,在下这就去办!”

说着快速离开房间。

欧阳景脸色铁青,却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喝问颜林。

他从来不做让自己显得卑微之事。

现在萧芳华已经明显掌握了一切,不管他如何反抗,还是逃不过对方的手掌,与其失了身份,倒不如一声不吭。

平静的声音传来,“见过夫君。”

欧阳景哼了一声,并没有去看旁边对自己行礼的萧芳华,淡淡道:“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么?”

萧芳华道:“当然知道。”

“那你还敢去做!”欧阳景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萧芳华的眼睛,“大明不会放过你,欧阳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再也没有欧阳家了!”

萧芳华眼中没有丝毫的感情,淡淡道:“从此以后,只有萧家,当大明灭掉之后,连萧家都没有了。”

欧阳景冷冷地望着她,最后终于点了点头,道:“你想把我怎么样?”

“你是芳华的夫君,也是芳华的杀父仇人,甚至也是朝云姐姐的杀父仇人……”

欧阳景哼了一声,道:“你倒知道不少……”

“所以”,萧芳华语气转冷,“虽然芳华不能亲手杀你,不过你还是会死在这里。”

欧阳景突然狂笑,站起身来,道:“拿刀来!”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旁边早有人递上长刀。

欧阳景接了过来,他微胖的身体靠到墙边,将刀横在颈中,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萧芳华,然后闭上了眼睛。

鲜血喷出。

欧阳景的身体缓缓倒地。

萧芳华轻出了一口气,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

不管怎么样,欧阳景始终是她唯一的一个男人。

柳朝云神色也黯然下来,她对报仇倒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但能够看到仇人死在眼前,心里还是一阵激荡。

※※※

“抬下去吧!”

慕容清雪吩咐一声,转身往外走去,道:“皇上似乎不在宫里,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龙腾阁侍卫忙道:“皇上和总统领似乎出宫去了,而且还安排属下紧守宫中。”

“何时的事情?”

那人忙道:“两个时辰之前,皇上刚刚吩咐完毕,军机阁的数百人就杀进宫里,不过现在已经被全部歼灭,除了几人逃走之外,当场斩杀了两百人。”

慕容清雪愣住,回头看着柳朝云。

柳朝云也愣住了,去看看萧芳华。

萧芳华淡淡道:“皇上大概早已经知道了敌人的阴谋,又不想破坏我们的计划,所以私下安排的吧,若不是皇上早有安排,方才那次攻击,我们就未必抵挡得住呢?”

她嘴角泛起一丝笑容,竟然已经恢复了平静。

慕容清雪点了点头,她还以为刘渊这几日一直沉迷与蓝碧儿缠绵当中,所以关于龙腾阁的安排她都没有通知刘渊,没有想到刘渊还是在暗中为她们安排好了一切。

想到这里,大汉皇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问道:“皇上还安排什么了。”

那人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有此问题,道:“皇上还安排雷霆军的暗营去了镜湖,并说已经发现了东方耒的踪迹,而且……”

柳朝云愣道:“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那人忙道:“小人不敢,皇上还说希望诸位娘娘去看望蓝碧儿小姐,因为东方耒若是死了,且皇上已经将她的父亲接到了阁中,诸位娘娘去了,也好让碧儿小姐不必担心。”

慕容清雪一愣,刘渊好象做了不少事的样子,而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

杨英放下手中的茶杯,道:“皇上还是稍待一些时日,碧儿她现在心思甚为混乱,尤其是刚刚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躲在宫中不肯见你,却也是情有可原。”

刘渊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楼主替朕好好照料她一下吧!”

杨英叹了口气,怎么会看不出刘渊的无奈?对于刘渊来说,确认了蓝碧儿就是珠儿的孪生妹妹比什么都要重要,而且现在又是出兵在即,他自然希望能够尽快的将碧儿收入宫中。

刘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知道自己还是太过于心急了一点儿,蓝碧儿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其实她早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珠儿的关系,也知道刘渊和珠儿的关系,只是什么都不肯说而已,现在东方耒终于被杀,她也挣脱了罗网,不过自己还是要给她一点时间来适应这一切吧。

窗外已经是春和景明。

他只利用几天的时间,便收拾了欧阳家,伏杀了东方耒,逼退了毕修廉,然后重创了军机阁,手段虽然残酷了点儿,不过却也并没有什么大的漏洞,他必须迅速结束京城的斗争,也不能再让蓝碧儿受到任何威胁。

若是顾宪在此,事情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发生呢?

现在京城的事终于告一段落,该是出兵汉口的时候了。

刘渊叹了一口气。

比起顾宪,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出征大明,也只是一个序曲而已。

※※※

李纳匆匆地赶到养心殿,见刘渊正负手站在一边,道:“皇上的圣旨已经拟好了,在江南征兵十万,调动竟陵军、剑南两军出兵汉口,蜀军封锁三镇,水军将军易明沿江而上……”

刘渊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道:“传下去吧。”

李纳熟悉刘渊的做事风格,急忙将圣旨交到旁边的太监手里。

“先生辛苦了!”

李纳慌忙道:“臣惶恐。”

刘渊转过头来,笑着坐了下来,顾宪说的不错,李纳是个实干家,不管是在蜀中编撰《四库全书》也好,还是现在在京城中出任大汉丞相也好,他几乎都能够全心全意地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只不过丞相毕竟不像编书那么简单。

像顾宪那样的全才已经非常罕见,而现在的李纳却根本无法达到顾宪那样的高度,至少在群臣中间,他也不过是一个铁面丞相,只知道勤恳办事,却不善于沟通交流。

李纳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时常和刘渊提出,希望能够再增加一个丞相来共同处理政事,所以刘渊便重新开始了同平章事这个做法,将已经提高到了极限的丞相之位降了下来,以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

而李纳又是不折不扣的谏臣。

大概他还记着刘渊在蜀国时给他的承诺,所以每次进谏都是毫不留情,虽然往往能够切中弊端,不过更为严重的后果便是让刘渊感到十分尴尬。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才,刘渊实在觉得很难办。

当皇帝也并不是件容易做的事。

刘渊轻出了口气,示意李纳坐下,道:“先生以为朕有几成胜算收回汉口。”

李纳眉头微皱,道:“臣不知!”

刘渊早就熟悉了他的这种回答,笑道:“先生不妨猜测。”

“此等大事,臣实在无从猜测,若是顾兄在此,也许会猜到一二。”

刘渊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李纳竟然连一个口采都不愿意给自己,实在有些顽固,道:“对于出征之事,先生似乎并无建议?”

李纳忙道:“臣对用兵丝毫无知,不过却也有一个建议。”

刘渊一愣,道:“说吧!”

李纳道:“皇上雄才大略,西征蜀国,北伐叛王,每次都是大战,而每次都是大胜,这次出征汉口,乃是皇上统一中原之开端,臣只望皇上切勿太过贪功,须以平常心待之,方能完胜,若是自信满满,恐怕……”

刘渊面容一肃,道:“先生所言甚是,朕受教了。”

李纳说的并没有错,虽然自己曾经西征蜀国顺王,北伐大汉燕王,都是全胜,但那是以前,而且必胜不可,现在出兵却是将自己定位在大汉天子的高度,若不能以平常心待之,而且对手又是生平仅见的明主梁桂鹏,胜负更难预料。

“臣还有一个建议!”

大概是受到了刘渊的鼓励,李纳准备侃侃而谈。

“讲!”

刘渊也豁出去了,虽然李纳说话总是那么难听逆耳,但无疑都是真话。

李纳道:“臣以为皇上应该尽快在军中提拔一位大将,亲征虽然重要,但皇上却不能弃京城诸事于不顾,而应将征伐之事交给此人去做,历史上凡是明君大德,皆有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

刘渊点头道:“朕何尝不想如此,只不过现在军中却是缺少此等人才。”

龙城虽然已经成为可以与秦王比肩的大将,但他也只是个善守的将才而已,林越然身属蜀军,虽然足智多谋,不过却没有大将风度,郭瑭叛乱而死……现在诸军当中,实在没有这样的一个人让自己放心。

若是顾宪还在的话,刘渊倒可以将大军交给他来率领,以他平衡诸军将领的手腕,再加上他的聪明才智,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可惜……

李纳看了看刘渊,继续道:“这只是臣的浅陋之见,皇上能够不责怪臣胡言乱语,已经是十分宽宏了。”

刘渊笑道:“朕倒觉得你这些日子以来改变很多,尤其是谈吐方面,是否有哪位官员经常提点于你。”

李纳脸上一红,道:“皇上明见,其实是顾兄临走时特意嘱托过臣,只不过臣做得并不好而已,还是有负顾兄所托。”

又是顾宪。

刘渊连笑都懒得笑了,越是这样的时刻,他就越容易想起那个笑容平淡的书生来,若是自己现在派人去找他的话,他是否还会回来助自己一臂之力,统一中原?

若是自己亲自去呢……

不过他却不忍心这样做,顾宪的性子他十分清楚,风云变幻的日子虽然刺激,但他过得并不愉快,所以才会一直向往山林之乐,而现在终于脱出牢笼,自己凭什么还要将他硬拉回来呢?

但到了关键时刻,刘渊相信自己还是毫不犹豫地前去找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臣还有一个建议!”

刘渊笑了笑,“先生请讲!”

李纳挺直了身体,“臣听闻汉口城坚固无比,秦王曾经驻守数十年都未被攻破,而燕王也曾经猛攻数年,始终并无结果,若是皇上短期内无法攻下此城的话,臣还望皇上能够请顾兄出山相助。”

刘渊一愣,怎么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道:“顾先生他还会出山么?”

李纳道:“只要是皇上亲至,顾兄绝对不会推托。”

刘渊站起身来,停顿片刻,突然道:“这是不是顾先生临走时让你和朕说的话?”

李纳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大汉天子。

显然已经被刘渊猜中!

刘渊出了一口气,转身笑道:“先生不用回答,若是朕真的遇到了困难,是会去找他的。”

顾宪啊,顾宪,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为什么已经隐居山林,还要朕去找你呢?

※※※

第三十八章 数路奇兵

汉口城。

明主梁桂鹏面色突然变白,把军报重重地拍在了书案上。

旁边的诸将吓了一跳。

都城竟然遭到攻打,虽然还没有陷落,但却已经是大明立朝百年以来未曾发生过的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桂鹏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报!”

又一张军报送到了他的手里。

明主的脸色又变了。

数万汉军竟然从水路登上了长江北岸,现在就隐藏在翠山当中,幸好辅城的斥候发现得早,否则辅城也要受到威胁。

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虽然顾宪一直都在这里和他用主力决战,但这位大汉丞相却正在将汉军偷偷送到自己的土地之上,试图断绝自己的后路,若是辅城被破了的话,那么自己和这十万大军将被孤立在汉口城中。

明主停下了脚步。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决战,每天汉军都是晌午开始鸣金收兵,原来一直试图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好一个大汉丞相,好一个白面书生。

高罗锐身为主将,见明主如此表情,忍不住上前道:“皇上……”

明主将军报扔给了他。

高罗锐看过之后,顿时色变,道:“难道我们中了……”

明主冷哼一声。

诸将纷纷传递军报,谁都不明白顾宪是怎么做到这一点儿的,尤其是将大军直接送到了京城城下。

“济州岛是活得不耐烦了!”

明主一拳砸在了书案上。

除了济州岛外,已经没有第二个可能,他不明白顾宪用了什么方法使济州岛愿意配合自己的行动,若他知道易明和冯景早早就出兵将济州岛攻打下来时,肯定会后悔莫名。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不敢确定到底有多少人马去了都城,若京城被破,那么除非他在这里攻下东都,否则无论有什么收获都是得不偿失。

高罗锐道:“皇上明见,可否派一员大将迅速回军,以解京城之围,若是骤然撤兵,汉军定然全力攻打汉口,到时候……”

明主还是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在他眼里,这些人无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有自己的判断才是最为正确的。

大军在外,顾宪确实有将京城攻下的可能,但这最可能的是一个诱兵之计,顾宪的主要目的还是汉口,还是在自己身上,只要他攻下辅城,截断自己的粮道,然后在汉口城外慢慢消耗自己的兵力,自己是坚持不了半年的。

甚至连几天都无法坚持。

不管顾宪用意何在,他都必须立即赶回辅城,先将汉军登陆的人马消灭才行,以绝后顾之忧。

至于京城……

明主露出一丝冷笑,现在派人回击只会分散自己的兵力,若顾宪真有能耐,就算把京城送给他们又将如何,自己要的是整个中原,不是那个小城,而且若京城当真被汉军血洗,也只会提升士兵的士气,只有带着血腥的斗志才能够攻无不胜。

那才是他心目中的大明战士。

“下去吧!”

明主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将一群面面相觑的将军留在议事厅中。

※※※

长江之上。

扬威号缓缓而行,易明和冯景分立左右,都有些悲哀地看着坐在他们中间的顾宪。

顾宪整个人都已经脱了形,只剩下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曾经俊秀无比的白面书生,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无人不会心生感叹。

汉口浮桥就出现在面前,顾宪挣扎地要站起来,却被书童扶住,道:“先生身子不好,就不要……”

浮桥渐渐靠近,扬威号终于停了下来。

浮桥上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明军的将士纷纷望了过来,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庞然大物。

扬威号鲜亮的外貌更让它看起来如远古的巨兽,给人不可战胜的感觉。

身穿龙袍的明主梁桂鹏出现在浮桥之上。

顾宪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还是站了起来,向明主拱手施礼。

明主面如寒霜,他倒并没有想到顾宪会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示威,这不仅是示威,甚至就是挑衅。

顾宪猜中了他离开汉口的时间,所以才会恰到时机的出现在这里。

那被人看透一切的感觉十分难受,何况又是骄傲惯了的大明天骄。

扬威号继续前行,两人越靠越近,对方的样子也看得十分清楚。

高罗锐伸手取出背后弓箭,却被明主伸手拦住。

顾宪虽然脸色惨白,但那丝微笑却淡然地很,平静从容到了极点。

明主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回礼。

扬威号从浮桥下安然而过。

明军面面相觑,手中的弓箭都已经张满,但没有令下,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射出。

扬威号缓缓退了回去,顾宪的样子渐渐模糊,最后终于不见。

明主冷声道:“马上兵进翠山,朕要他们一个都回不去。”

※※※

龙城看到顾宪的样子,顿时吃了一惊,道:“丞相怎么会?”

顾宪惨然一笑,道:“顾某答应将军,那两万人马定会完璧归赵,现在已经将他们送了回来。”

龙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担心地看着顾宪。

易明道:“若不是丞相妙计,骗过了明军的探子,我们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眼皮底下将人运了回来,要是他们知道那数十艘战船上全是兵士的话,不知道要多后悔没有放火烧船了。”

龙城有点儿不明白顾宪的用意,将人运送到对岸,难道不是要攻打汉口辅城么,怎么又送了回来。

顾宪突然开口道:“将军在汉口领兵多年,若易将军可以成功将浮桥烧毁,将军是否有能耐一举夺取汉口辅城。”

龙城一愣,道:“辅城?”

冯景点了点头,他知道顾宪没有力气一直说话,所以自己替他说了下去,道:“若是浮桥还在,明军定然首先想要保住辅城,因为那随时都可以攻打汉口,就算攻不下来,也可以烧掉浮桥以便再战,但若浮桥被毁,将军若是明军统帅,将要何去何从。”

龙城断然道:“当然是弃掉主城,守住辅城。”

顾宪笑道:“那是将军,明主的选择却是恰恰相反。”

龙城又是一愣。

冯景解释道:“明主亲自来到汉口,其实就是担心皇上夺了此城,用做进入大明的基础,皇上战绩天下共知,但在明主心里,皇上用兵变化多端,除了不善攻打坚城,其余他根本不是皇上的对手,所以他才会将汉口城看得如此之重,以为只要皇上夺了此城,自己已经输了一半。”

龙城看了看顾宪,自然知道这是顾宪教给冯景的。

冯景继续道:“所以明主一旦发现浮桥被烧,会想要全力守住汉口城,然后再迅速修复浮桥,这样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而绝对不会放弃汉口,到了那时,辅城也就成了明军最为薄弱的地方。”

龙城明白了,道:“丞相准备如何将人马运过长江去。”

冯景道:“当然是利用水军,丞相先将两万人马运过长江,然后又运了回来,而且还故意让明军发现踪迹,他们现在定然会扑空,经过几次,明军想必就会放松警惕,到时再将将军的竟陵军运送过去,不过最主要的是将军是否有把握迅速占领辅城,因为明主虽然全力放守汉口,他却不会把自己陷身于孤城当中,而应该留在辅城中……”

龙城淡淡道:“末将愿意以试,若不攻下此城,愿受军法处置。”

顾宪点了点头,道:“竟陵军此次也算是报了当年被明军偷袭之仇了,能否为秦王殿下复仇,就看将军的了。”

龙城心中一动,马上热血沸腾,顾宪这是给他一个为秦王复仇的机会。

顾宪知道大事已定,现在就是如何烧掉那座让无数人头疼的浮桥了。

其实这件事更加简单,只不过牺牲大了一点儿而已。

※※※

易明心疼的闭上了眼睛,道:“丞相此计虽妙,不过……”

冯景笑道:“将军不要再心疼那几十艘战船了,现在沿海已定,只剩下一个东瀛岛国,将军要那么多船干什么,而且太湖船厂还不断地送来新船,足够弥补损失了。”

易明苦笑道:“先生真是不心疼啊,要知道这可需要差不多百艘战船啊。”

顾宪还是闭着眼睛,听着他们两个人抱怨。

冯景向易明使了个眼色,两人急忙住口,顾宪现在的身子已经不堪重负,若他们两人继续下去,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个罪可就大了。

过了半晌,顾宪才颤声道:“两为去办吧,顾某想要休息一下了。”

两人心里泛起一阵难过,急忙退下。

过了片时,顾宪终于睁开了眼睛,平淡地道:“童儿,我们该回剑南军了,等到汉口城破的那时,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书童忙道:“先生放心,童儿不会忘的。”

顾宪点了点头。

※※※

第三十五章 曲径通幽

大汉乾封二年三月初六,汉成帝刘渊亲征汉口。

竟陵军在龙城的率领下,早已经越过江南大营,首先逼近了汉口城,然后是驻守江南大营的剑南军出兵,驻扎在郁宁镇外三十里,与竟陵军互成犄角之势。

蜀军在林越然的率领下,同时进驻了郁宁镇。

由于雷霆军总统领余敏跟在刘渊身边,雷霆军骑兵营还驻扎在扬州中,不过等刘渊来到扬州之后,余敏马上将雷霆军带到了最前沿的阵地,布置在竟陵军之前。

雷霆军骑兵营是唯一可以与明国前锋营抗衡的重装骑兵,而且挟上次大胜之威,这次定要震撼汉口。

而决定性的力量却是来自于长江之上,易明和冯景率领下的水军从两面逼近汉口,目标当然是那条经历了无数岁月风霜的浮桥。

明主梁桂鹏亲至汉口的辅城,坐镇其中,好容易逃回大明的高罗锐出任全军统帅,通过浮桥将六万明军运送到了汉口城中。

虽然兵力并不是很多,在明、汉百年的交战史上也并非独一无二,但由于刘渊和梁桂鹏这两个人的横空出世,各自凭借自己的实力夺取了皇位,使得这场大战未经开打,便已经将气氛凝固起来。

两人都有统一中原之心,也都将这件事当成生平第一要务。

大汉乾封二年四月六日,汉口城下终于响起第一声炮响,然后雷霆军火器营的人纷纷开始动用威力强大的火器,先将古城的城墙轰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然后迅速将更多火器运送上去。刘渊的目的非常明确,既然汉口现在是在敌人的手里,只要夺回来,就算毁掉也再所不惜。

火器营是他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也是唯一强过梁桂鹏的实力。

而且他也不担心浮桥会被切断,因为有强大的水军支持,刘渊还有信心将人马运过江去。

不过梁桂鹏毕竟还不是蜀国的顺王,当漫天的箭雨从城头倾泻而下时,火器营马上就损失了数百名好手,而且梁桂鹏早已经在汉口城中,又筑起了一座土城,几乎完成了一座城中之城,将两座城墙完美的结合起来,就算汉军能够突破第一道城墙,在强大的箭矢攻击之下,还是无法轻易突破第二道城墙。

沈雁悔恨不已,他亲手建立的火器营只剩下不到三百的人手,想要再炸掉此城,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没有想到明军竟然如此强悍。

刘渊没有空去安慰他。

雷霆军骑兵营虽然蠢蠢欲动,但明军并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前锋营的重装骑兵全部运到了对岸,只会在辅城外不断挑战,引动雷霆军的火气。

而剑南军和竟陵军又都只是守城的能手,要论攻城,根本比不上身经百战的蜀军。

刘渊马上将林越然找了过来,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帮助沈雁炸掉此城。

林越然犹豫半晌,才匆匆下去安排了。

刘渊望着他的背影,这才知道汉口为什么会被称为大汉的屏障,为什么大明兵力如此雄厚,秦王只凭着数万人马,就能够一守数十年!

自己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够夺下此城呢?

※※※

易明待冯景进入舱中后,忙道:“冯先生可曾接到皇上的圣旨?”

冯景急忙从怀里拿出圣旨,道:“现在攻城损失惨重,皇上已经下了旨,要我们必须在十天内烧掉浮桥,将汉口变成一座孤城。”

易明皱了皱眉。

他知道现在刘渊攻不下汉口,不仅蜀军损失惨重,其它各军也是如此,尤其是雷霆军更让刘渊心疼,但若想烧掉汉口的浮桥,这谈何容易!

当年燕王早就用过了这个招数,明军已经有了提防,浮桥上全部涂满了防火的材料,现在还在不断加强,就算能够成功烧上浮桥,还是没有办法将之点燃。

易明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终于停下脚步道:“先生有什么办法?除非我们用火炮击中浮桥,不过皇上还不知道,明军早已经在两岸安装了无数火炮,若是我们的船只暴露在那些火炮之下的话……”

冯景点了点头,就算他们能够成功炸掉浮桥,还要必须要控制这片水域才行,否则只给明军一天的时间,他们便足以重新搭建一座新的浮桥了。

事到关头,才知紧急。

两人沉默了半晌,冯景终于道:“不管如何,首先要将浮桥炸掉才行,至于岸上的那些火炮,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

刘渊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但动作却慢了下来,将军报放到了书案上。

水军损失了六艘战舰,却只是将浮桥炸断了数米而已。

他这才知道自己错了。

看来军机阁早已经收集到了火器营的资料,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建立起这样强大的一支火器兵,虽然在武器上面还和自己的火器营有一定的差距,但在火炮这一项上,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

他在思索是否该撤兵了。

如果这样打下去,始终是守城的一方占有上风,损失的也比自己少得多,从江南征来的十万军队只能作为后备力量,让他们上战场,简直就是让他们前去送死,而剑南军和竟陵军,如果一拥而上的话,估计也会损失惨重,接下来说不定还要承受明军的反扑之力。

若是将汉口围而不攻的话,刘渊还有机会回去发展自己的力量,刚刚经历了燕王之乱的大汉在实力上已经比不上原来,虽然有蜀国襄助,但这种帮助毕竟还是有限的。

身为大汉皇帝,刘渊没有必要在这样的时刻与明军决一死战。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武帝和秦王为什么对统一中原这样不抱有信心了,汉口城是一个双面刃,它在手里也好,不在手里也好,只要无法踏足大明的土地,想要统一中原,确实十分困难。

若现在汉口城在自己的手里,刘渊便可以充分发挥自己在军事上的才能,利用各支大军,充分调动明军的主力,然后一一围歼,可惜现在这座坚城已经成了自己无法逾越过的一道难关了,明国广阔的大地虽然就在那里,自己却必须先过这一关再说。

他的特长不是在攻坚,而是在变化,明主梁桂鹏显然已经摸透了他,将全部兵力都放在防守此城上,只要刘渊没有办法拿下此城,那么他在军事上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

刘渊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脑中忽然一亮,道:“霍烈何在?”

守在帐外的霍烈急忙走了进来。

“顾先生隐居之地,距此有多少的路程!”

霍烈忙道:“顾先生就隐居在丰山中,不用三日便可以到达。”

刘渊忍不住笑了起来,顾宪果然是顾宪,看来他早知道自己会在汉口这里遇到挫折啊,所以才会找了这样的一个地方隐居起来,当时自己并没有注意,谁想到今天又被他料中了。

顾宪才真正应该是鬼谷门的高手,算无遗策。

※※※

没有想到丰山上竟然还有这样的风景。

一座古庙隐藏在树林当中,只露出一角飞檐而已,却足以让人心声脱离尘世之心。

刘渊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好久都没有想过吟诗作对了。

当一个皇帝竟然要付出这么多,尤其是总会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许多东西。

霍烈和孟阳两人在前面牵马,最前面是龙腾阁的一个侍卫,正在为他们带路。

山路崎岖蜿蜒,像是故意要将山林的景色全部展现一次一般。

孟阳还没有话说,霍烈却早已经不耐烦起来了,不过看到刘渊那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倒也不敢随便说话。

不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片碧绿的草地。

霍烈这回来了兴致,道:“顾先生果然是风雅之人,连这种地方都找得到。”

那护卫忙道:“顾先生好象早就知道这个地方,当时赶来的时候,还是他替我们带的路。”

刘渊含笑不语,这说不定就是顾宪早已经看好的归隐之地了。

流水之声渐渐传来。

转过一片山头,赫然发现有一个大的水泊,虽然规模并不很大,但已经十分可人,而且这水泊延伸开去,原来是一条溪水的源头。

四人沿着溪水往前行去。

溪水渐渐开阔起来,两旁皆是鲜花遮路,就连孟阳和霍烈这样的粗人,也不好意思随意踩踏这些鲜花,刘渊就更不用说了。

终于在一个小山坡上出现了数间草房。

刘渊停住了脚步,霍烈等人也纷纷停住。

这几间草房建造地极为讲究,刘渊赫然发现这些竟然是自己在初建烟雨楼时画的几幅图纸,只不过顾宪将之改成了草屋而已。

还真是有心人啊!

微笑迈步。

一名穿着粗布的美女从草屋中走了出来,突然愣住,待看清楚刘渊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参见皇上!”

却是顾宪的夫人翠华。

翠华是当日刘渊在蜀中特意为顾宪选的两名妓女,是顾宪经历的第一个女人,此女也是有此福命,终于借着顾宪脱离苦海。

刘渊笑道:“起来吧,在这里不必多礼!”

翠华急忙起身,往屋子里看了看,低声道:“先生……”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人已经站到了草屋的门口,低声叫道:“九哥!”

刘渊心头一热,上前几步,将来人搂到了怀里。

安乐公主没有丝毫变化,虽然身上已经换上了粗布衣服,但刘渊看得出来,她只会比在宫中时更为幸福快乐。

“九哥是来找先生的么?”

安乐公主抬起头来,眼中还带着泪痕,不过却是高兴的泪痕。

刘渊爱怜地抚摩她的秀发,道:“安乐过得还习惯么?”

安乐公主使劲地点了点头,道:“倾云已经怀了孩子,不能出来见你,九哥勿怪!”

刘渊大喜道:“当真!”

翠华和安乐公主一起点头。

刘渊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没有想到顾宪竟然已经有了孩子了,自嘲一笑,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够有这样的好事。

安乐公主将刘渊拉到草屋中坐下,道:“先生去垂钓去了,待安乐去把他找回来吧,要知道你来了,他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呢?”

刘渊笑道:“不必了,朕自己去找他吧!”

安乐公主点了点头,道:“这个朕字才让安乐公主想起九哥现在已经是大汉之主了,不瞒九哥,安乐虽然愿意跟着先生,但来到这里时却十分不情愿的,起初还是经常想起宫里,想起慕容姐姐她们,不过没有想到现在日子竟然这样好的,若九哥有一天不想做皇帝了,不如搬来和先生做个邻居吧!”

刘渊哈哈大笑起来,安乐公主可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亲人感觉的人了。

安乐公主替他倒上一杯清茶,道:“九哥尝尝先生亲手所制茶叶,吃完这茶后,安乐陪九哥去找先生。”

※※※

溪水旁边,巨大的斗笠几乎将那人身子全部遮住,只不过微微倾斜,露出半边的面容。

一根钓杆横在水上。

刘渊停下脚步,在这个距离上,顾宪是不会发现自己的。

安乐公主也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说话,调皮地和刘渊做着鬼脸。

顾宪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面,露在斗笠外的半边脸似乎十分凝重,那张脸已经不似原来那般的苍白,有了不少的血色。

虽然孟阳给他断定只能活到四十岁,不过孟阳也说过,只要顾宪懂得养生之法的话,活到多久都不会奇怪,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刘渊才会情愿让顾宪归隐。

以顾宪的聪明才智,除非他并不想延长生命,否则决无做不到的之理。

钓竿轻轻颤动。

顾宪身子这才随着动了一下,然后突然转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顿时接触,白面书生脸上马上露出一丝微笑,淡淡道:“原来是主上来了,所以鱼儿们才会突然退走了吧!”

※※※

第三十九章 鞠躬尽瘁 (大结局)

明主梁桂鹏面色冷峻地站在城头之上,目光落在布满战船的江面。

旁边的诸位大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炮声不断响起也不断有战船被击沉没。

不过江面上的战船还是越来越多。

旁边有人飞快跑来,报道:“启奏皇上,汉军战船似乎都有铁索连起,就算击沉一两只,还是无法……”

明主摆了摆手,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上面的浮桥之上。

原来用的是这个法子。

旁边的高罗锐也反应过来,道:“皇上,他们这是想要烧掉浮桥。”

明主点了点头,顾宪还是真肯下血本,将差不多百艘战船堆积在浮桥之下,然后在船上放上引火之物,只要不断的燃烧,不愁浮桥不会被烧断。

而且所有的战船都被改造过了,不仅桅杆高大,已经碰上浮桥,且里面都盖着厚布,大概是火药等物,这样看来,只有江中的那些战船才是烧掉浮桥的主力才对,因为那里不用担心被岸上的火炮击中。

高罗锐继续道:“敌军既然肯下如此功夫烧桥,若浮桥一断,汉口已成危城,皇上……”

明主淡淡道:“将军亲自率兵进驻汉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汉军踏足城中一步,若是汉口有失,朕唯你是问。”

高罗锐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旁边的诸将也都露出疑惑之色。

明主道:“浮桥断了,只要汉口城还在我们手里,不用三天,我们就可以再造出另外一座浮桥,朕倒要看看,这位大汉丞相到底有多少船只。”

高罗锐忙道:“皇上……”

明主突然怒道:“勿要多言。”

高罗锐再也不敢说话,知道事情已定,急忙遵命,若在争辩下去,说不定当场便要人头落地。

明主的目光扫在那些战船上,对他来说,水军的用处只是在海里,要想称霸中原,靠的还应该是大明铁骑。

※※※

龙城坐在树丛当中,看到两个传令官跑了过来,问道:“是否被人发现?”

两人急忙摇头,道:“敌军似乎都在观望那场大火,现在整条长江都被烧红了,而且动辄就是一声巨响,不知道烧了多少东西。”

龙城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座城池上,知道这次又被顾宪算中了。

有这样的能人,大汉何愁不能横扫天下,秦王的大仇可愁不报。

他抽出腰间的宝剑,下令道:“立即进发,不管用什么代价,也要一举拿下此城。”

※※※

明主终于收回了目光。

现在已经是黑夜,大火整整烧了一天,竟然还没有熄灭。

虽然只是给浮桥烧断了数十米的距离,但总算是让顾宪得手了。

只是不知道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究竟值不值得。

又是一声巨响。

江水被炸得四处飞溅。

旁边的将领忙道:“皇上赶快回宫休息吧!”

明主摇了摇头,他将目光又投向了岸对面的汉口城上,虽然看不清楚,但上面的火把还是看得到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说明汉军并没有全力攻打汉口的打算。

只要汉口还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么他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刘渊虽然厉害,对攻坚却没有半点儿办法。若是让他得到了汉口,恐怕又将成为对峙之局,无论哪一方想要统一天下,又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了。

刘渊啊刘渊……

明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当年那个侃侃而谈的白面书生,现在竟然成为了大汉的九五至尊,像自己一样,都该是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人物吧!

江面的大火似乎并没有熄灭的意思。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刚要准备回宫休息,突然听到一阵喊杀声从身后远处传了出来。

诸将顿时色变。

一个名士兵迅速跑了过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声音也颤抖起来,道:“启奏皇上,十里之外,有敌军杀过来了。”

明主淡淡道:“现在已经是在五里之外了吧!”

他上前一步,从旁边大将腰间抽出宝剑,剑光闪起,那士兵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当时毙命。

“关闭城门,准备迎敌!”

“关闭城门,准备迎敌!”

………………一声声的喊了下去。

黑夜中看不清楚明主的脸色,他大步往行宫中行去,身后诸将紧紧跟随。

辅城只是一座小城,却也是一座坚城,虽然比不上汉口,但却比一般城池仍要易守,不过它最大特点是可以利用汉口的浮桥,现在浮桥断了,而高罗锐又将大部分精兵带到了汉口,明主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守住此城了。

他刚刚走到行宫处,北门处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然后又数员大将慌忙跑了过来,叫道:“皇上,北门失守了。”

明主停下了脚步,长剑在手中颤抖几下,终于还是没有挥下去。

“撤出此城!”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战自己已经败了,既然连此城都落到了汉军的手里,那么汉口就更不用想了。

好一个大汉丞相!

※※※

顾宪艰难地坐上车子,在火把之下,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而让战宇担心的并不是他的脸色,而是现在他竟然不停地咳嗽起来,根本无法再说任何一个完整的话。

不过这位大汉丞相倒也是固执的很,无论如何也要随军出征。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战宇是毫不怀疑他会死在阵中的,就是那攻城惨烈的声音也足以让他吐血而死。

不过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和林越然两人陪在顾宪的身旁。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行将入木的人,却利用了不到半月的时间运筹帷幄,烧掉浮桥,夺取了汉口辅城。

而且汉口城就在眼前,马上也要成为这个半死之人的收获。

长江上的大火还在继续,将汉口城照得通亮。

战宇没有丝毫犹豫,一声令下,冲杀之声响了起来,顿时将夜中的宁静击碎。

林越然当然也是不肯示弱,虽然就算夺取了汉口城,蜀军也未必会离开大汉,回到蜀国,不过这一战对他来说重要非凡,是为蜀军在汉军中争取位置的最佳时机。

而且两人多少都为顾宪有所激励,虽然他们并没有察觉,但这种激励确实存在。

雷霆军火器营的人早就冲上去了,沈雁亲自出阵指挥,和顾宪比较起来,他适应战场的能力不知要强上多少。

惟有没有用途的就是雷霆军的前锋营了,余敏已经除去了甲胄,站到了顾宪的旁边。

顾宪见周围没有旁人,向他点了点头。

余敏微微一笑,笑道:“先生若是去了,皇上不知该有多少伤心。”

顾宪轻出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

余敏也出了一口气。

当年他本是顾宪家中的一个仆人的儿子,顾家家破的时候,只有顾宪和他的父亲及他逃了出来,这么多年来顾宪一直都没有忘记暗中调教他,先是让他跟随名师修炼武功,然后又将他送到了扬州,在雷霆军中成了一名将军,其实也是为了对付郭瑭日后的谋反,到了现在,虽然他已经成了雷霆军的主将,但对余敏来说,他倒宁愿和顾宪一切归隐山林。

“你还是留下来吧!”

顾宪又睁开了眼睛,道:“顾某还是自保有余,何况这又是你创立功名的大好时机,只要没有贰心,皇上是不会亏待你的。”

余敏一愣,没有想到顾宪已经猜中了他的心思。

顾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若是皇上有一日要在北朝大开杀戮,你千万不要直谏,切记要去找李丞相,只有他才能够在皇上面前直言不讳。”

“属下紧记先生嘱托!”

不知道为什么,余敏这铁汉竟然也觉得鼻子一酸,今日以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顾宪了吧。

顾宪摆了摆手,道:“你去吧,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期的。”

※※※

高罗锐战在城头,奋力挥开射来的一箭,知道大势已去。

他若知道辅城已经落入龙城的手里,则会更加心灰意冷。

剑南军和蜀军几乎是同时进入了内城当中,两层城墙全告被破。

这位北朝大将长叹一声,原来他以为遇到那个相王,就是自己一辈子的明主,谁知道今天竟然会死在这里。

自从当上大明皇帝之后,那个相王已经不在了,有的只是傲慢无礼,威严凝重的大明天子。

他甚至有些庆幸白无痕能够死在自己前面,至少他还可以得到了虎威将军的称号,而自己呢……

说不定失了汉口城,自己全家都要陪葬。

毕修廉、白无痕……

高罗锐大喊一声,长剑横过,鲜血顿时喷出。

尸体缓缓倒地。

汉口城中自从秦王战死此处之后,终于又回到了大汉手中。

※※※

顾宪站起身来,旁边的战宇和林越然眼中都是充满喜悦,一起扶着这位大汉丞相往汉口城门走去。

虽然还有几处撕杀声传来,不过那都是在清理躲藏起来的明军。

汉口城终于夺回来了。

顾宪身子突然一颤,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将他身上的白衣染得通红,分外触目惊心。

两员大将不虞有此,吓了一跳,道:“丞相……丞相……”

顾宪已经闭上了眼睛。

书童慌忙地跑了过来,本想扶起顾宪的身子,但以他的力气自己无法做到,幸亏林越然分外机敏,将顾宪横抱而起。

“快送到帐中……大夫……”

战宇也有些惊慌失措了,跟在林越然的身后。

旁边的士兵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看不清楚顾宪,愕然地看着这两位全军的主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抱着那个人。

几名军中最为有名的大夫全部被请到了帐中,一个一个地上前替顾宪把脉,却又一个又一个的摇头走了下来。

战宇的心沉了下来。

林越然上前拉住大夫,道:“丞相身体如何?”

大夫把顾宪的手递给了林越然。

林越然心中一惊,顾宪的手已经冰凉,已经死去多时了。

战宇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

汉口城刚刚被破,顾宪竟然就吐血而死。

※※※

大汉京城。

刘渊抬起头来,愕然地望着匆匆而来的李纳。

李纳脸上满是泪痕,身为大汉丞相,他竟然这副样子跑到养心殿里来,确实有些异常。

刘渊刚想发问,李纳却突然跪到了地上。

他将双手高高举起,手中放着一封书信。

刘渊不明所以,站起身来,疑惑地拿起这封书信,不知道什么书信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竟然让李纳这样的人都显得如此狼狈。

他缓缓打开了书信。

突然愣住。

那丝淡淡的微笑在他脸上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书信又被合上,刘渊抬起头来,目光也不知道望在什么地方,眼前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心里却一直在念着书信上的那八个字。

李纳依旧跪在那里,不过头已经碰在地上,不知道是否还在流泪。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渊长出了一口气,道:“起来吧,先退下吧!”

“是!”

李纳头也没抬地站起身来,似乎有些失魂落魄地退到了门外。

刘渊慢慢地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

那个折子安静地放在那里。

黄昏来了。

黑夜来了。

一袭宫装的慕容清雪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看到刘渊的神情先是一愣,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书案上的那个折子。

慕容清雪疑惑地打开折子,突然愣住。

上面是顾宪的笔迹,只有简单的八个字而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第五卷飞龙在天终

※※※

泻水置平地,

各自东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

安能行叹复坐愁!

酌酒以自宽,

举杯断绝歌《路难》。

心非木石岂无感,

吞声踯躅不敢言。

※※※

《全书完》

第三十六章 顾宪出山

顾宪为刘渊斟上一杯香茶,笑道:“安乐恐怕已经让主上尝过此茶了吧。”

刘渊点头道:“虽不醇香,却别有真味。”

顾宪笑道:“自从归于山林以来,学生似乎都忘记了那些旧事,主上现在应该身在汉口城下才对吧!”

刘渊笑道:“先生不是已经猜到朕会来到此处么?”

顾宪微笑不语,显然已经承认。

“先生先让李纳传言,然后又将地点示人,朕又怎么会错过品尝这等香茗的机会!”

刘渊站起身来,继续道:“不过能够看到安乐的此刻,朕倒是异常欣慰。”

顾宪也站起身来,道:“主上似乎并未攻破汉口?”

“是!”

顾宪道:“汉口城乃是主上北定天下的必经之路,学生并非胡言,只要主上能够将大军送过长江,并且控制汉口的浮桥,保证粮草,大明数年内必将归于大汉。”

刘渊笑道:“先生竟然对朕有此信心。”

“学生不敢。”

刘渊轻叹一声,道:“先生似乎愿意为朕夺取汉口?”

顾宪沉默不语。

两人顿时陷入沉默当中。

过了片时,刘渊终于开口道:“若先生能够重新出山,朕愿意答应先生任何事情。”

顾宪突然跪倒在地,道:“主上明见,学生只望主人统一天下之后,善待草原百姓而已。”

刘渊点了点头,顾宪本来就是明人,和战游等人一样,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拒绝,而且顾宪提出的更为直接,更让自己难以拒绝。

统一天下之后?

若是自己真的统一天下之后,又怎么会去任何压迫那些弱势的民族?

刘渊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草原民族也没有什么刻骨的仇恨,答应下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何况顾宪为了这个原因竟然愿意重新出山,而且还跪在了地上。

※※※

微风带着清香拂来。

刘渊来到屋外,道:“先生真的不想知道朕的秘密么?”

顾宪淡淡笑道:“如是主上愿意告诉学生,学生荣幸之极。”

刘渊叹了口气。

这个秘密常常会压着他喘不过气来,若说他希望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知道这个秘密的话,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顾宪无疑,何况顾宪其实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尤其是看到了东方耒手里那具真福王的身体……

虽然他也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但肯定跟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时代有关。

不过听到这样的回答,刘渊却突然放开了心事,笑道:“既然先生不想知道,朕还是不要说了。”

顾宪并没有说话,看着刘渊负手往山上行去,那背影虽然有些孤单,但毕竟还是挺直的。

不管怎么样,他都将是最为杰出的大汉天子,至于大汉的血统是否将被改变,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

汉成帝刘渊突然回京消息着实震惊了一下交战的双方,不仅是汉军全军震动,就连明军也无法迅速对这个消息做出反应。

战宇手下的剑南军首先撤退,等他退到了郁宁镇时,明军才反应过来,大开城门准备迎战,不过竟陵军也只和他们接了一战而已,便迅速退回了江南大营。

汉口之围几乎就在一夜之间解了。

明军倒也不敢冒险轻进,直到第四日,这才终于洞开了城门,前锋营的骑兵从浮桥上行了过来,准备迎头痛击雷霆军的骑兵营。

显然他们已经到了确实的情报,那就是刘渊真的已经离开了大营,赶回京城去了。

晋王等四王叛乱的消息迅速传了过来,虽然各种版本并不相同,但刘渊赶回京城却是事实,明主梁桂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的良机,亲自进驻了汉口城。

不过他也只是让前锋营的重骑兵出城挑战而已,并没有攻打郁宁镇或者江南大营的意思。

虽然刘渊回京,无法将这三支军队整合起来,不过这三支军队任何一支都是不可小觑的力量,梁桂鹏并不想以硬碰硬,给自己造成最大损失。

何况他的大军还在源源不断地靠近汉口,并没有全部聚集起来。

对梁桂鹏来说,他最大的胜算就是将刘渊封堵在长江以南,然后以强势的兵力消耗大汉,直到刘渊坚持不住,草原大军便可以长驱直入了。

※※※

大汉乾封二年四月二十八日,一个信使神色匆匆地步进了郁宁镇的大营,直接进了中军大帐。

顾宪正在翻看书案上的军报,而战宇则坐在旁边帮他整理这些散落的军报。

来人还没有行礼,顾宪已经淡淡道:“龙将军那边有什么消息?”

战宇微微一愣,这个信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而且身上也没有什么标记,不知道顾宪凭借什么看出他是竟陵军的人。

信使显然也是一愣,道:“卑职是龙将军座下……”

顾宪伸手打断他道:“说吧,龙将军有什么消息。”

“龙将军已经将两万人马送上了水军队舰队,特意要来禀告丞相。”

顾宪抬起头来,道:“如此甚好,你回去告之龙将军,这两万人马只是借用,顾某不会让他们损伤半点儿毫毛,十日之后,定然完璧归赵。”

信使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行礼,急忙补上。

顾宪笑道:“退下去吧。”

待他退了下去,顾宪站起身来,思索片刻,道:“当日皇上将剑南军从渡口运送到竟陵城外时,是否会有什么异常之处,譬如船身倾斜,有经验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之类的……”

战宇想了想,道:“末将不知,此事还要易将军才会清楚!”

顾宪点了点头,笑道:“枉我还是此次大军的主帅,竟然半点不通军事,哈哈,将军勿要笑话顾某,皇上这招棋说不定是走错了。”

虽然他笑得极为真诚,不过战宇心里却不敢有丝毫相信,要论手腕厉害,刘渊恐怕还比不上顾宪。最主要的是刘渊有时会优柔寡断,手下留情,但顾宪却是毫无顾忌,只要自己该做的事,一定做个痛快,若是最让战宇提防的人,恐怕就是这位大汉丞相了。

他对京城的事极为了解,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生计。

顾宪现在将中军安在了剑南军这里,就是大有深意啊!

战宇眯着眼睛,忙道:“丞相天纵之才,就算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经过一回,也比别人做过一辈子还要了解的多了。”

顾宪微笑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才道:“顾某曾经在龙腾阁看过将军的资料,里面有几条说将军似乎有反意,不过皇上看过这些资料后马上说道,将军对大汉忠心耿耿,绝无反意,只是过于小心了而已,当时顾某还是不信,今天终于信了。”

战宇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幸亏顾宪自己继续说了下去,道:“将军要知道现在是立功大好机会,剑南军虽然数量不多,但在将军的调教下几乎都是精锐,这也是顾某愿意留在剑南军中处理军务的原因。”

战宇尴尬笑道:“多谢丞相夸奖!”

“将军也应该知道另外一个道理,有时候保存一样东西的最好方法,不是留祝狐,而是放弃它,若将军始终握着剑南军的十万人马,以为这才是你的立身之本的话,那你就错了,没有十万哪有二十万?”

顾宪目光落在战宇身上,笑道:“顾某只是忍不住提醒将军,此时是为大汉表达忠心的最佳时机,皇上什么都看得到的,就算将军的剑南军战得一个人都没有剩下来,皇上还是会被将军的忠心感动,说不定马上会将二十万人马交给将军率领,若几战过去,皇上发现剑南军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损失的话,他到底会怎么想,将军应该知道的比顾某更加清楚吧!”

战宇竟然冷汗直冒。

顾宪说的太过于直接了。

如果说刘渊一直使用一个假参军来促使自己不得不全力以赴的话,那么顾宪就是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不想吃亏的心思,这已经不是什么笑谈,而是警告,甚至是一种威胁了。

“末将对大汉之心,天地可鉴。”

顾宪点了点头,这个战宇确实不太好对付,不过现在是非常时刻,他也只能用非常手段,若他还是不肯拿出十分力气的话,那么自己可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既然如此,顾某也相信剑南军的实力,将军便来做攻打汉口城的前锋吧!”

战宇咬了咬牙,沉声道:“末将遵命!”

顾宪摆了摆手,道:“将军下去安排吧,顾某希望看到剑南军真实的实力,不论胜败,只要将军确实尽力了,我自然看得出来。”

※※※

第三十七章 将死之身

郁宁镇外。

三千雷霆军前锋营的骑兵排列整齐,余敏全副甲胄,双手空空,身子却挺得笔直。

他的目光望在渐渐靠进的顾宪身上。

顾宪并没有骑马,而是坐在一架双轮推车上,由几名家将缓缓推出,书童则跟在车子的背后。

战场的萧杀之气和这样一个面容白皙的书生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却没有人敢忽视这个人的存在。

大旗上赫然绣着一个“顾”字,远处观战的明主梁桂鹏微微一愣,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顾宪可以说是除了刘渊之外,他最为顾忌的人,不过这种顾忌也相当有限。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能与自己争雄天下的,惟有刘渊而已,像顾宪这样的角色只配与毕修廉这样的人交手。

毕修廉虽然死在了大汉,梁桂鹏却没有任何的伤心难过,军师对他来说,只是平衡自己智慧的一种存在,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人能够比自己更为高明。

战鼓声缓缓响起。

战马一阵嘶鸣,前锋营的骑兵开始往前移动。

由于上次汉口城外一战失利,明主特意将前锋营的轻骑兵变成了重装骑兵,虽然速度上有所减慢,威力却更为强大,正好可以遏止住雷霆军的骑兵营。

草原骑兵一向是明国最大的骄傲,竟然败在大汉骑兵的手中,实在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顾宪向战宇点了点头。

战鼓声突然剧烈了起来,接下来是无尽的呐喊。

顾宪的身子晃了一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紧紧地靠在椅子背上。

战宇心中一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道:“丞相!”

顾宪嘴角硬是挤出一丝微笑,并未说话,不过脸上血色已经褪尽。

“丞相不如回到大帐中……”

战宇没有想到顾宪的身子竟然如此脆弱,仅仅是这样的浓烈的沙场气氛便足以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将军下令吧!”

顾宪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已经失去了力气。

战宇只好急忙下令。

不管如何,顾宪一个文弱书生,无法适应战场的这种气氛也是正常的,只不过顾宪的体质似乎较他人更为虚弱一些。

沈雁匆忙赶了过来,低声道:“丞相不如先回大帐中休息一下。”

顾宪勉强睁开眼睛,道:“顾某身为主帅,又怎么能够临阵退缩,先生不必多说。”

他艰难地站起身来,背负双手,目光中渐渐又恢复了神采。

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只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小书童急忙跑在他的身后,似乎是怕他会突然倒下。

战宇等人心中暗叹一声,顾宪说的不错,他身为三军主帅,若是不在阵中的话,定然会大大打击已方士气。

他和沈雁两人面面相觑,急忙下去准备接战了。

前方的雷霆军阵中突然发出一声呐喊,然后这呐喊如潮水般的蔓延开来,前面的战马已经开始缓步向前,与后面拉开一定的距离,以便冲锋。

重骑兵的冲锋速度虽然不快,但对于战马来说,距离是最为重要的事。

明军阵中也响起阵阵呐喊,有似狼嚎一般的传了出来,草原骑兵这次纯粹是为了复仇而来,没有丝毫的保留。

全军热情骤然高涨。

顾宪却重新坐到了椅子上,脸色更加苍白,用手扶着胸口。

战宇知道自己不能再劝,咬了咬牙,上前一步,迅速将剑南军的几位统领召到一旁,布置下去。

他没有看到的是,此刻顾宪的眼睛突然睁开,其中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

京城。

皇宫。

刘渊站在窗前,目光落在外面盛开的鲜花之上,而碧儿则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正低头不语。

顾宪率领三军迎击明军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几乎是与刘渊一起到达的京城,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刘渊心里就始终有些不安。

顾宪虽然才智高绝,但军事始终不是他的强项,这次自己勉强请他出山助战,已经有些不合情理,想起安乐公主那幸福快乐的笑容,还有那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刘渊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但愿这位大汉才子不会出什么事才好。

“皇上!”

刘渊转过头来,走到碧儿的跟前,轻轻拉起玉人的小手,道:“碧儿……”

“皇上真的能够对碧儿好么?就像对珠儿姐姐那样……”

刘渊爱怜地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碧儿是上天赐给朕的宝物,珠儿去了,碧儿却来了,难道这不是天命么?”

少女小声道:“可是碧儿根本不想当什么皇后娘娘,碧儿只想呆在花园里就好了。”

刘渊一愣,原来她竟然是在担心这件事。

珠儿被追封为皇后,位置还在慕容清雪之上,所以刘渊自然而然地就想把碧儿也封为皇后,倒并没有考虑其它。

“既然如此,碧儿想做什么?”

“花匠!”

刘渊笑道:“不过是要陪在朕身边的花匠!”

少女笑了,把头钻到了刘渊的怀里去。

※※※

两队骑兵的交锋顿时将战场的气氛送上高潮。

战宇偷眼观察顾宪的脸色,后者几乎是完全闭上了眼睛,耳朵里也不知道是否被堵上了什么,现在的脸色倒平静了下来。

胜负还是未分。

明主的脸色也阴晴变化,前锋营虽然强悍,纵横草原几乎无敌,不过雷霆军的装备却是胜过自己许多,在气势上前锋营刚刚占据了稍许的上风,很快便被雷霆军搬了回去。

两队的骑兵正在不断的减少,若是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会两败俱伤。

旁边的高罗锐低声道:“皇上,是不是该……”

明主摆了摆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高罗锐只好住口。

现在他倒有些怀念起毕修廉了,至少这个狗头军师在的话,明主总会听他一两句话,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用处。

顾宪再次站了起来,虽然面无血色,却依旧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剑南军可以出击了。”

战宇急忙下令。

这可以说剑南军的首战。

上次在扬州城下击溃燕王的大军容易之极,剑南军连一半的力气都没有拿出来便获得全胜,这次面对的却是赫赫有名的大明铁骑,战宇的心里也不禁紧张起来。

顾宪的话重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若他还想将剑南军一个不少地带回剑南的话,那必然是死路一条,就算顾宪能够放过自己,刘渊也不会手下留情。

看到战宇脸上的的坚决表情,顾宪知道他已经想通了这一点,重新坐到了椅子上,淡淡道:“我们回去吧!”

书童急忙让人推着车子往大帐中走去,而此刻的顾宪一直紧闭着双眼,惨白的脸色让人不得不担心他现在是否已经昏迷了过去。

※※※

黄昏时分。

战宇与林越然一起往顾宪住着的大帐行去。

当看到顾宪已经躺在了床上后,两将同时愣住。

旁边的书童急忙做出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顾宪面色苍白到了极点,呼吸也是时断时续。

过了片刻他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颤声道:“是否是两位将军来了……”

却连转头看过来都无法办到。

两将面面相觑,没有想到顾宪的身子竟然弱到了这个地步,急忙上前行礼。

“快将我扶起来……”

书童急忙上前,将顾宪扶了起来,坐在床上,大汉丞相睁开了眼睛,轻声道:“如何?”

林越然忙道:“明军已经退了,不过……不过……”

顾宪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道:“退了就好,顾某已经写了一封书信给皇上,将军可将此信交给雷霆军,他们自然有送信的方法。”

书童拿来一杯水,让顾宪喝下,他才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战宇接过信,心里也不禁有些悲哀,没有想到大汉最为著名的才子竟然会落到这步田地,顾宪不过三十,风华正茂,难道真的就会死在战场之上?

林越然道:“丞相好好调理身体,切勿为军事操心,我等定然同心协力,不负丞相所托。”

顾宪点了点头。

战宇道:“明日明军还会来接战,丞相若是身子不便,不妨搬离此镇,那里……”

顾宪摇头道:“顾某已经辜负皇上所托,岂可临阵退缩,当日顾某曾经在皇上面前立下重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字怎敢忘怀,将军不须担心,若是顾某突然身死,也不必慌乱。”

战宇一愣,本来以为顾宪会继续说下去,照他现在的状况来看,不知何时都会突然横死,而他身为三军主帅,现在汉军又是这副混乱的局面,若不安排好的话,顾宪一死,汉军说不定就会分崩离析。

不过这话当然不是他问的,而他也不以为自己可以替代顾宪成为众军之首,不说别人,就是林越然也未必会服他。

休息了片刻,顾宪才道:“明军今夜将来劫营,将军切不可大意,明日晌午之时,将军便要撤军,不可恋战,此乃军令,不可不……”

书童急忙将他的身子放了下去,此刻已经是无法言语。

“末将尊令!”

顾宪摆了摆手,战宇和林越然急忙下去了。

片刻之后,顾宪重新又睁开了眼睛,语气竟然十分平静,道:“童儿,易将军是否已经按照计划行事了。”

书童急忙点了点头,道:“先生不用担心,童儿已经替你处理好了一切,易将军和冯先生已经将两万竟陵军送至了明国,而且一万杭州兵现在也到了济州附近,想必很快便可以威胁到明国都城了。”

顾宪笑道:“这一战之后,顾某当真就要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书童微微皱眉,道:“童儿实在不解,皇上待先生极好,先生说要归隐山林,皇上一点儿都没有拒绝,还派人暗中保护先生,先生为什么还要做这件事……”

顾宪微笑不语。

书童继续道:“童儿不明白嘛,先生总是故作高深……”

顾宪笑道:“童儿不知,皇上虽然深明大义,不过我若想真的脱离一切,却必须让他再也找不到才对,否则归隐谈何容易!”

“先生恐怕是为了大明百姓吧!”

顾宪微微点头,道:“或许有一点儿吧。”

他并没有说下去。

虽然刘渊现在并不介意自己知道他的真实来历,但顾宪却不敢保证他永远都不介意,人这东西总是善变的,现在的刘渊已经达到了飞龙在天的局面,可以毫无顾忌,但总有衰弱的一天,若有一天权力和地位成为他的一切时,他必然会成为权力和地位的俘虏,那时这个秘密很容易就威胁到他,而自己也就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也许不会,也许会。

不管怎么样,顾宪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和安乐公主的幸福来开玩笑。

所以第一次归隐只是他的一个借口而已,他并没有拒绝龙腾阁的保护,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还为刘渊做一件大事才行。

这件大事要让刘渊彻底地感激自己,也好趁着这个机会悄悄逃掉,如果说为了大明的百姓请愿,倒也是其中的一个目的。

顾宪轻出了一口气,若有一天刘渊到了亢龙有悔的格局,是否还会保持那个平静从容的微笑呢!

若有选择的话,他宁愿与刘渊做一个邻居,再也不用去干什么争霸天下的大事,只是谈诗论道便可。

不过这对于一代帝王来说,确实太过于困难了一点儿。

※※※

第三十八章 数路奇兵

汉口城。

明主梁桂鹏面色突然变白,把军报重重地拍在了书案上。

旁边的诸将吓了一跳。

都城竟然遭到攻打,虽然还没有陷落,但却已经是大明立朝百年以来未曾发生过的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桂鹏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报!”

又一张军报送到了他的手里。

明主的脸色又变了。

数万汉军竟然从水路登上了长江北岸,现在就隐藏在翠山当中,幸好辅城的斥候发现得早,否则辅城也要受到威胁。

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虽然顾宪一直都在这里和他用主力决战,但这位大汉丞相却正在将汉军偷偷送到自己的土地之上,试图断绝自己的后路,若是辅城被破了的话,那么自己和这十万大军将被孤立在汉口城中。

明主停下了脚步。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决战,每天汉军都是晌午开始鸣金收兵,原来一直试图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好一个大汉丞相,好一个白面书生。

高罗锐身为主将,见明主如此表情,忍不住上前道:“皇上……”

明主将军报扔给了他。

高罗锐看过之后,顿时色变,道:“难道我们中了……”

明主冷哼一声。

诸将纷纷传递军报,谁都不明白顾宪是怎么做到这一点儿的,尤其是将大军直接送到了京城城下。

“济州岛是活得不耐烦了!”

明主一拳砸在了书案上。

除了济州岛外,已经没有第二个可能,他不明白顾宪用了什么方法使济州岛愿意配合自己的行动,若他知道易明和冯景早早就出兵将济州岛攻打下来时,肯定会后悔莫名。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不敢确定到底有多少人马去了都城,若京城被破,那么除非他在这里攻下东都,否则无论有什么收获都是得不偿失。

高罗锐道:“皇上明见,可否派一员大将迅速回军,以解京城之围,若是骤然撤兵,汉军定然全力攻打汉口,到时候……”

明主还是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在他眼里,这些人无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只有自己的判断才是最为正确的。

大军在外,顾宪确实有将京城攻下的可能,但这最可能的是一个诱兵之计,顾宪的主要目的还是汉口,还是在自己身上,只要他攻下辅城,截断自己的粮道,然后在汉口城外慢慢消耗自己的兵力,自己是坚持不了半年的。

甚至连几天都无法坚持。

不管顾宪用意何在,他都必须立即赶回辅城,先将汉军登陆的人马消灭才行,以绝后顾之忧。

至于京城……

明主露出一丝冷笑,现在派人回击只会分散自己的兵力,若顾宪真有能耐,就算把京城送给他们又将如何,自己要的是整个中原,不是那个小城,而且若京城当真被汉军血洗,也只会提升士兵的士气,只有带着血腥的斗志才能够攻无不胜。

那才是他心目中的大明战士。

“下去吧!”

明主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将一群面面相觑的将军留在议事厅中。

长江之上。

扬威号缓缓而行,易明和冯景分立左右,都有些悲哀地看着坐在他们中间的顾宪。

顾宪整个人都已经脱了形,只剩下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曾经俊秀无比的白面书生,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无人不会心生感叹。

汉口浮桥就出现在面前,顾宪挣扎地要站起来,却被书童扶住,道:“先生身子不好,就不要……”

浮桥渐渐靠近,扬威号终于停了下来。

浮桥上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叹之声,明军的将士纷纷望了过来,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庞然大物。

扬威号鲜亮的外貌更让它看起来如远古的巨兽,给人不可战胜的感觉。

身穿龙袍的明主梁桂鹏出现在浮桥之上。

顾宪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还是站了起来,向明主拱手施礼。

明主面如寒霜,他倒并没有想到顾宪会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示威,这不仅是示威,甚至就是挑衅。

顾宪猜中了他离开汉口的时间,所以才会恰到时机的出现在这里。

那被人看透一切的感觉十分难受,何况又是骄傲惯了的大明天骄。

扬威号继续前行,两人越靠越近,对方的样子也看得十分清楚。

高罗锐伸手取出背后弓箭,却被明主伸手拦住。

顾宪虽然脸色惨白,但那丝微笑却淡然地很,平静从容到了极点。

明主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回礼。

扬威号从浮桥下安然而过。

明军面面相觑,手中的弓箭都已经张满,但没有令下,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射出。

扬威号缓缓退了回去,顾宪的样子渐渐模糊,最后终于不见。

明主冷声道:“马上兵进翠山,朕要他们一个都回不去。”

龙城看到顾宪的样子,顿时吃了一惊,道:“丞相怎么会?”

顾宪惨然一笑,道:“顾某答应将军,那两万人马定会完璧归赵,现在已经将他们送了回来。”

龙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担心地看着顾宪。

易明道:“若不是丞相妙计,骗过了明军的探子,我们也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眼皮底下将人运了回来,要是他们知道那数十艘战船上全是兵士的话,不知道要多后悔没有放火烧船了。”

龙城有点儿不明白顾宪的用意,将人运送到对岸,难道不是要攻打汉口辅城么,怎么又送了回来。

顾宪突然开口道:“将军在汉口领兵多年,若易将军可以成功将浮桥烧毁,将军是否有能耐一举夺取汉口辅城。”

龙城一愣,道:“辅城?”

冯景点了点头,他知道顾宪没有力气一直说话,所以自己替他说了下去,道:“若是浮桥还在,明军定然首先想要保住辅城,因为那随时都可以攻打汉口,就算攻不下来,也可以烧掉浮桥以便再战,但若浮桥被毁,将军若是明军统帅,将要何去何从。”

龙城断然道:“当然是弃掉主城,守住辅城。”

顾宪笑道:“那是将军,明主的选择却是恰恰相反。”

龙城又是一愣。

冯景解释道:“明主亲自来到汉口,其实就是担心皇上夺了此城,用做进入大明的基础,皇上战绩天下共知,但在明主心里,皇上用兵变化多端,除了不善攻打坚城,其余他根本不是皇上的对手,所以他才会将汉口城看得如此之重,以为只要皇上夺了此城,自己已经输了一半。”

龙城看了看顾宪,自然知道这是顾宪教给冯景的。

冯景继续道:“所以明主一旦发现浮桥被烧,会想要全力守住汉口城,然后再迅速修复浮桥,这样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而绝对不会放弃汉口,到了那时,辅城也就成了明军最为薄弱的地方。”

龙城明白了,道:“丞相准备如何将人马运过长江去。”

冯景道:“当然是利用水军,丞相先将两万人马运过长江,然后又运了回来,而且还故意让明军发现踪迹,他们现在定然会扑空,经过几次,明军想必就会放松警惕,到时再将将军的竟陵军运送过去,不过最主要的是将军是否有把握迅速占领辅城,因为明主虽然全力放守汉口,他却不会把自己陷身于孤城当中,而应该留在辅城中……”

龙城淡淡道:“末将愿意以试,若不攻下此城,愿受军法处置。”

顾宪点了点头,道:“竟陵军此次也算是报了当年被明军偷袭之仇了,能否为秦王殿下复仇,就看将军的了。”

龙城心中一动,马上热血沸腾,顾宪这是给他一个为秦王复仇的机会。

顾宪知道大事已定,现在就是如何烧掉那座让无数人头疼的浮桥了。

其实这件事更加简单,只不过牺牲大了一点儿而已。

易明心疼的闭上了眼睛,道:“丞相此计虽妙,不过……”

冯景笑道:“将军不要再心疼那几十艘战船了,现在沿海已定,只剩下一个东瀛岛国,将军要那么多船干什么,而且太湖船厂还不断地送来新船,足够弥补损失了。”

易明苦笑道:“先生真是不心疼啊,要知道这可需要差不多百艘战船啊。”

顾宪还是闭着眼睛,听着他们两个人抱怨。

冯景向易明使了个眼色,两人急忙住口,顾宪现在的身子已经不堪重负,若他们两人继续下去,真的出了什么事,这个罪可就大了。

过了半晌,顾宪才颤声道:“两为去办吧,顾某想要休息一下了。”

两人心里泛起一阵难过,急忙退下。

过了片时,顾宪终于睁开了眼睛,平淡地道:“童儿,我们该回剑南军了,等到汉口城破的那时,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书童忙道:“先生放心,童儿不会忘的。”

顾宪点了点头。

第三十局九章 鞠躬尽瘁 (大结局)

明主梁桂鹏面色冷峻地站在城头之上,目光落在布满战船的江面。

旁边的诸位大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炮声不断响起也不断有战船被击沉没。

不过江面上的战船还是越来越多。

旁边有人飞快跑来,报道:“启奏皇上,汉军战船似乎都有铁索连起,就算击沉一两只,还是无法……”

明主摆了摆手,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上面的浮桥之上。

原来用的是这个法子。

旁边的高罗锐也反应过来,道:“皇上,他们这是想要烧掉浮桥。”

明主点了点头,顾宪还是真肯下血本,将差不多百艘战船堆积在浮桥之下,然后在船上放上引火之物,只要不断的燃烧,不愁浮桥不会被烧断。

而且所有的战船都被改造过了,不仅桅杆高大,已经碰上浮桥,且里面都盖着厚布,大概是火药等物,这样看来,只有江中的那些战船才是烧掉浮桥的主力才对,因为那里不用担心被岸上的火炮击中。

高罗锐继续道:“敌军既然肯下如此功夫烧桥,若浮桥一断,汉口已成危城,皇上……”

明主淡淡道:“将军亲自率兵进驻汉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汉军踏足城中一步,若是汉口有失,朕唯你是问。”

高罗锐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旁边的诸将也都露出疑惑之色。

明主道:“浮桥断了,只要汉口城还在我们手里,不用三天,我们就可以再造出另外一座浮桥,朕倒要看看,这位大汉丞相到底有多少船只。”

高罗锐忙道:“皇上……”

明主突然怒道:“勿要多言。”

高罗锐再也不敢说话,知道事情已定,急忙遵命,若在争辩下去,说不定当场便要人头落地。

明主的目光扫在那些战船上,对他来说,水军的用处只是在海里,要想称霸中原,靠的还应该是大明铁骑。

龙城坐在树丛当中,看到两个传令官跑了过来,问道:“是否被人发现?”

两人急忙摇头,道:“敌军似乎都在观望那场大火,现在整条长江都被烧红了,而且动辄就是一声巨响,不知道烧了多少东西。”

龙城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座城池上,知道这次又被顾宪算中了。

有这样的能人,大汉何愁不能横扫天下,秦王的大仇可愁不报。

他抽出腰间的宝剑,下令道:“立即进发,不管用什么代价,也要一举拿下此城。”

明主终于收回了目光。

现在已经是黑夜,大火整整烧了一天,竟然还没有熄灭。

虽然只是给浮桥烧断了数十米的距离,但总算是让顾宪得手了。

只是不知道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究竟值不值得。

又是一声巨响。

江水被炸得四处飞溅。

旁边的将领忙道:“皇上赶快回宫休息吧!”

明主摇了摇头,他将目光又投向了岸对面的汉口城上,虽然看不清楚,但上面的火把还是看得到的,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说明汉军并没有全力攻打汉口的打算。

只要汉口还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么他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刘渊虽然厉害,对攻坚却没有半点儿办法。若是让他得到了汉口,恐怕又将成为对峙之局,无论哪一方想要统一天下,又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了。

刘渊啊刘渊……

明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当年那个侃侃而谈的白面书生,现在竟然成为了大汉的九五至尊,像自己一样,都该是这个时代最为杰出的人物吧!

江面的大火似乎并没有熄灭的意思。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刚要准备回宫休息,突然听到一阵喊杀声从身后远处传了出来。

诸将顿时色变。

一个名士兵迅速跑了过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声音也颤抖起来,道:“启奏皇上,十里之外,有敌军杀过来了。”

明主淡淡道:“现在已经是在五里之外了吧!”

他上前一步,从旁边大将腰间抽出宝剑,剑光闪起,那士兵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当时毙命。

“关闭城门,准备迎敌!”

“关闭城门,准备迎敌!”

………一声声的喊了下去。

黑夜中看不清楚明主的脸色,他大步往行宫中行去,身后诸将紧紧跟随。

辅城只是一座小城,却也是一座坚城,虽然比不上汉口,但却比一般城池仍要易守,不过它最大特点是可以利用汉口的浮桥,现在浮桥断了,而高罗锐又将大部分精兵带到了汉口,明主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守住此城了。

他刚刚走到行宫处,北门处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然后又数员大将慌忙跑了过来,叫道:“皇上,北门失守了。”

明主停下了脚步,长剑在手中颤抖几下,终于还是没有挥下去。

“撤出此城!”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战自己已经败了,既然连此城都落到了汉军的手里,那么汉口就更不用想了。

好一个大汉丞相!

顾宪艰难地坐上车子,在火把之下,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而让战宇担心的并不是他的脸色,而是现在他竟然不停地咳嗽起来,根本无法再说任何一个完整的话。

不过这位大汉丞相倒也是固执的很,无论如何也要随军出征。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战宇是毫不怀疑他会死在阵中的,就是那攻城惨烈的声音也足以让他吐血而死。

不过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和林越然两人陪在顾宪的身旁。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行将入木的人,却利用了不到半月的时间运筹帷幄,烧掉浮桥,夺取了汉口辅城。

而且汉口城就在眼前,马上也要成为这个半死之人的收获。

长江上的大火还在继续,将汉口城照得通亮。

战宇没有丝毫犹豫,一声令下,冲杀之声响了起来,顿时将夜中的宁静击碎。

林越然当然也是不肯示弱,虽然就算夺取了汉口城,蜀军也未必会离开大汉,回到蜀国,不过这一战对他来说重要非凡,是为蜀军在汉军中争取位置的最佳时机。

而且两人多少都为顾宪有所激励,虽然他们并没有察觉,但这种激励确实存在。

雷霆军火器营的人早就冲上去了,沈雁亲自出阵指挥,和顾宪比较起来,他适应战场的能力不知要强上多少。

惟有没有用途的就是雷霆军的前锋营了,余敏已经除去了甲胄,站到了顾宪的旁边。

顾宪见周围没有旁人,向他点了点头。

余敏微微一笑,笑道:“先生若是去了,皇上不知该有多少伤心。”

顾宪轻出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

余敏也出了一口气。

当年他本是顾宪家中的一个仆人的儿子,顾家家破的时候,只有顾宪和他的父亲及他逃了出来,这么多年来顾宪一直都没有忘记暗中调教他,先是让他跟随名师修炼武功,然后又将他送到了扬州,在雷霆军中成了一名将军,其实也是为了对付郭瑭日后的谋反,到了现在,虽然他已经成了雷霆军的主将,但对余敏来说,他倒宁愿和顾宪一切归隐山林。

“你还是留下来吧!”

顾宪又睁开了眼睛,道:“顾某还是自保有余,何况这又是你创立功名的大好时机,只要没有贰心,皇上是不会亏待你的。”

余敏一愣,没有想到顾宪已经猜中了他的心思。

顾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若是皇上有一日要在北朝大开杀戮,你千万不要直谏,切记要去找李丞相,只有他才能够在皇上面前直言不讳。”

“属下紧记先生嘱托!”

不知道为什么,余敏这铁汉竟然也觉得鼻子一酸,今日以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顾宪了吧。

顾宪摆了摆手,道:“你去吧,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期的。”

高罗锐战在城头,奋力挥开射来的一箭,知道大势已去。

他若知道辅城已经落入龙城的手里,则会更加心灰意冷。

剑南军和蜀军几乎是同时进入了内城当中,两层城墙全告被破。

这位北朝大将长叹一声,原来他以为遇到那个相王,就是自己一辈子的明主,谁知道今天竟然会死在这里。

自从当上大明皇帝之后,那个相王已经不在了,有的只是傲慢无礼,威严凝重的大明天子。

他甚至有些庆幸白无痕能够死在自己前面,至少他还可以得到了虎威将军的称号,而自己呢……

说不定失了汉口城,自己全家都要陪葬。

毕修廉、白无痕……

高罗锐大喊一声,长剑横过,鲜血顿时喷出。

尸体缓缓倒地。

汉口城中自从秦王战死此处之后,终于又回到了大汉手中。

顾宪站起身来,旁边的战宇和林越然眼中都是充满喜悦,一起扶着这位大汉丞相往汉口城门走去。

虽然还有几处撕杀声传来,不过那都是在清理躲藏起来的明军。

汉口城终于夺回来了。

顾宪身子突然一颤,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将他身上的白衣染得通红,分外触目惊心。

两员大将不虞有此,吓了一跳,道:“丞相……丞相……”

顾宪已经闭上了眼睛。

书童慌忙地跑了过来,本想扶起顾宪的身子,但以他的力气自己无法做到,幸亏林越然分外机敏,将顾宪横抱而起。

“快送到帐中……大夫……”

战宇也有些惊慌失措了,跟在林越然的身后。

旁边的士兵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看不清楚顾宪,愕然地看着这两位全军的主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抱着那个人。

几名军中最为有名的大夫全部被请到了帐中,一个一个地上前替顾宪把脉,却又一个又一个的摇头走了下来。

战宇的心沉了下来。

林越然上前拉住大夫,道:“丞相身体如何?”

大夫把顾宪的手递给了林越然。

林越然心中一惊,顾宪的手已经冰凉,已经死去多时了。

战宇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

汉口城刚刚被破,顾宪竟然就吐血而死。

大汉京城。

刘渊抬起头来,愕然地望着匆匆而来的李纳。

李纳脸上满是泪痕,身为大汉丞相,他竟然这副样子跑到养心殿里来,确实有些异常。

刘渊刚想发问,李纳却突然跪到了地上。

他将双手高高举起,手中放着一封书信。

刘渊不明所以,站起身来,疑惑地拿起这封书信,不知道什么书信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竟然让李纳这样的人都显得如此狼狈。

他缓缓打开了书信。

突然愣住。

那丝淡淡的微笑在他脸上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书信又被合上,刘渊抬起头来,目光也不知道望在什么地方,眼前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心里却一直在念着书信上的那八个字。

李纳依旧跪在那里,不过头已经碰在地上,不知道是否还在流泪。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渊长出了一口气,道:“起来吧,先退下吧!”

“是!”

李纳头也没抬地站起身来,似乎有些失魂落魄地退到了门外。

刘渊慢慢地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

那个折子安静地放在那里。

黄昏来了。

黑夜来了。

一袭宫装的慕容清雪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看到刘渊的神情先是一愣,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书案上的那个折子。

慕容清雪疑惑地打开折子,突然愣住。

上面是顾宪的笔迹,只有简单的八个字而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泻水置平地,

各自东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

安能行叹复坐愁!

酌酒以自宽,

举杯断绝歌《路难》。

心非木石岂无感,

吞声踯躅不敢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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