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侠圣(千古风流谈笑间) - xp1024.com
《风流侠圣(千古风流谈笑间)》


第一章 雪山危情

第一章雪山危情

冰辰腊月,数九寒冬。

高耸入云的天山绝顶,狂风怒吼、飞雪漫天,四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森森寒意。夕阳方自隐没,一群人影倏地出现在山间小道旁。玄色皮袄,素白长袍,三四十个身影中除了领头的四人之外俱是一般装束。当先的名长须老者身材高挺,相貌粗豪,有着魁伟而令人慑服的体型气魄,一对虎目深深凹陷下去,两额高而露骨,令人望而生畏,更加诡异的是他那右臂竟齐肩而断,空荡荡的袖管左右晃动,瞧起来极其骇人。跟在身后的是一位中等身材的青袍老者,他肩膊宽横,肤色黝黑,容貌凶恶丑陋,鬓旁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武功不俗。

“风雷使,天山实在太大,咱们还是分头寻找的好。”说话之人年纪在四十许间,体型硕长,脸庞瘦削,狮头鼻上的双目炯炯有神,颧骨高耸,下颔兜出,予人以机敏狡诈的感觉。

“恩”长须老者答应一声,回过身去对青袍老者道,“云雨使,你带着手下沿北坡往山腰搜寻,若有情况立刻以信号告知。”

“是”云雨使略一点头,十几名大汉立即跟着他调转方向,改道前行。

“雾露使”风雷使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望着另一领头之人正容道,“南面的搜索由你全权负责。”

“遵命。”雾露使答应一声,亦带人去了。

望着众人渐渐消失的背影,风雷使不禁露出一丝冷笑,伸手按住断臂处恨恨道,“任憔悴啊,任憔悴,昔日你断我一臂,害得教主功亏一篑,大业难成,这笔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今儿个非得从你妻儿身上加倍讨回来不可。”

“风雷使,别怪我没提醒你,教主的吩咐可是抓活的。”

“放心吧,霜雪使,我有分寸。”闻及“教主”二字,风雷使的语气登时软了下来。

“两位尊使,孟飞那小子若不肯就范,咱们是否也当……”一个小头目问道。

“必要之时,此人可杀!”风雪使目露凶光,冷笑道,“不过任憔悴的孽种我们绝对碰不得。”

“没错,教主对任憔悴恨之入骨,早已吩咐过务必将那婴孩留下,待他亲自处置。”霜雪使懔然道。

“不只是婴孩,还有梅若雪。”风雪使一字一句地沉声道,“我瞧教主每次谈及她时脸上的神色,似乎仍然忘却不了昔日之情。”

霜使者面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说不定教主还要……”

“禁声”风雷使慌忙道。”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恩”霜雪使听罢,登时不再言语,过了好半晌方才叹道,“唉,说句实话,教主真的变了很多,以前他一直把咱们四人当叔伯看待,可……可自打修炼了无妄血咒之后,简直……简直就像换了个人……根本……”

“不必说了,这事你我心知肚明,再谈下去根本没有意义”风雷使长长吁出口气,打断道。

……

半个时辰后,云雨使、雾露使各自带着上山搜索的一应人众赶了回来,大老远的云雨使便扯开嗓子,朗声喊道:“风雷使,南坡这边发现了十几个凌乱的脚印,只怕梅吟雪和孟飞已朝峰顶去了。”天山之上空气稀薄,奇寒无比,饶是他修为精湛,内功深厚说完这话也不禁连声喘息。

“雾露使,你那边呢?”风雪使气运丹田,高声询问道。

“格老子的,鬼影儿都没半个。”雾露使低骂一声,忿然道。

“好,那咱们就从南坡上峰。”霜雪使一挥手似乎下定了决心。

“且慢,对方若趁此机会从南坡逃走怎么办?”云雨使大步走到风雷使身旁,抖了抖身上的冰渣,问道。

“无妨,咱们留下部分人马,守在下山的必经之道,各自带上两名旗主继续搜寻,就算他们真走南坡也休想得了。”风雷使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好,那就依风雷使之意。”云雨使点头应允,双目杀机乍闪,转眼间一行十二人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坚冰兀立,白雪皑皑,天山主峰的一处山崖旁,两个身披貂裘,满脸风霜之人正奋力向上攀爬。秀发披肩,肌肤如雪,天生丽质,风姿卓约,其中那名女子虽是少妇打扮,却丝毫难以掩盖其倾国倾城的绝代丽色。

“哇”的一声婴儿的啼哭忽地滑破长空,女子骤然停住,小心翼翼地打开怀中的襁褓,一个粉妆玉琢的婴孩登时露了出来。四周虽是狂风呼啸,严寒刺骨,但他的一张小脸却是红扑扑的,即使使仍在哭泣依旧可爱至极。

“大嫂,逍遥他怎么了。”一旁的青年男子赶紧纵身上前,关切的问道,地面的积雪虽有半尺之厚,但他提气掠过竟不见半分痕迹。

“没有大碍,只是不知为何……”女子怜爱的望着婴孩,目中尽是慈祥之色。

“该不会是着凉了吧。”青年猜测道。

“没可能的,少林寺晓明方丈说过,这孩子是天生根骨绝佳,不惧寒暑,是百年难得一见武学奇才,再说咱们上山的时候又给他服了九阳烈火丹应该……”

“这么说来应该是饿了。”青年失笑道。

“我想也对。”女子沉吟片刻,轻声道,“小飞,你去守着路口我给逍遥喂些奶水。”

“恩”青年说着转身而去。过了约莫一柱香功夫,女子扣好衣襟朗声道:“行了,小飞咱们继续上路吧。”

“大嫂,这里的山势太过险峻,这么赶路迟早会被追上。”说话间青年已到了女子面前,“不如你先歇一歇把逍遥交给我来背。”

女子略一思量,将襁褓递给青年道:“好,就这么办,但是你得千万小心,绝不能让孩子受到半点伤害,否则……否则我就太对不起憔悴了。”说罢女子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那副惹人怜爱的模样怕是有道高僧见了亦难自持。

青年正色道:“嫂子放心吧,逍遥是大哥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得他的周全。”

正说着二人突地脸色大变,原来他们竟然不约而同的发现:适才路过的山道上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言语之声。

“修罗教中人来的好快,咱们还是立刻启程赶到峰顶去吧。”青年动容道

“慢着!”女子伸手阻住了青年,“你我长途跋涉至此,早已精疲力竭脚程远不如前,何不……”说着妙目一转凑近青年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

“好一条妙计!”青年动容道。

第二章 妙计避敌

第二章妙计避敌

不多时,风雷使一行已攀爬而至,跟在后面的十余名手下虽未冻的悚悚发抖,却已气喘嘘嘘,手足冰凉。

“风雷使,你瞧这里。”云雨使伸手指着岩石旁的积雪,满脸欣喜之色。风雷使飞身上前低头查看,果见几个凌乱的脚印散落周围,仔细辨别方向竟似有人已从南坡下山。

“好个梅若雪,果然想把咱们骗上峰顶,自己却换道遁逃。”霜雪使狞笑道。

“留守南坡的教众之中并无高手,咱们若不速速返回说不定真叫给人跑了。”雾露使双眉一皱,转身便行。

“没错,弟兄们快追。”云雨使一挥手率领众人紧跟在后。

雾露使正待起步,却见风雷使依旧蹲在脚印旁边似乎正思考着什么不禁问道:“风雷使,为何何你一点都不着急,难道……”

“哼”风雷使长身而起,并不答话,惟有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大嫂,终于到了。”天山之颠,两个人影倚风而立,可不正是女子与那青年。

“先坐下来休息休息吧。”女子微微一笑挑了块平整的坚冰盘膝坐了下来,风纵急、雪纵劲,她那娇弱玲珑的玉体犹似一株凌霜而立的雪莲,在这严寒刺骨的冬季更显风情万种,妩媚至极。

“修罗四使不过尔尔。”青年心情大佳,朗声笑道,“我俩故意留下几个脚印就引得他们忙不迭地退守南坡,这会儿可不知走到哪了。”

“幸好他们四人都是有勇无谋之辈,若然换成天绝,地灭只怕此计未必管用。”女子黛眉轻蹙,犹有余悸的说道。

“无论如何,咱们现在也算安全了。”青年长长吁出口气,似乎要将一身的疲惫与辛劳尽数散去。

“对啊,等到他们返回南坡却照不到我们的踪影,脸上的表情一定……。”女子嫣然一笑,刹那间百媚顿生,为山颠萧索的情致平添无限丽色。

“大嫂,依我看,过不了多久修罗四使肯定还会回来。”青年贪婪的呼吸着山顶冰寒凛冽的气息,喟然道,“干脆,咱们立即从北坡下去,彻底甩掉他们。”

“没日没夜的赶了三天路,你我也都累了。”女子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柔声道,“不如先在山顶休息一晚,明晨再走罢。”

“也好。”

暮色渐渐来临,半痕新月仿佛九天仙女的蛾眉,盈盈一抹,斜挂云边,柔和的月光倾泻而下,仿佛为四周绵亘无垠的万载玄冰铺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轻纱,月色如水,映照着绵延起伏的山峦冰峰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绮丽景致。

“好美的夜景啊,只可惜憔悴他……他再也看不见了。”女子说着心中一酸忍不住哭了出来。青年正欲出言相劝,女子却已掏出块丝巾抹干眼泪仰天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拖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昔日唐朝大诗人李商隐晚年避世隐居,独对孤灯,忆及年轻之时的一段奇情深恨,不禁写下了这首流芳百世的千古绝唱。此时此刻在这天山之颠,竟亦有人触景生情,发出如斯感叹,相信李商隐泉下有知,亦当心怀感念。

唯一安静的是襁褓中那个婴孩,早已进入梦乡中的他嘴角边仍然带着纯洁而天真的微笑。

“好可爱的孩子,只是不知我这个做娘的还能看他几眼。”女子抱起婴孩,低头在他额角轻轻一吻,幽幽叹道。

第三章 如斯奇遇

第三章如斯奇遇

翌日。

一缕如丝若絮的阳光滑破天际间幽暗的沉云,带来了无限美好的晨曦。

沉重的双眼尚未睁开,阵阵清泌肺腑的幽香已然透入青年鼻端。

“天山之颠怎有花香?”青年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抬起头来不解地环视四周。

“小飞,怎么了?”女子醒转过来急忙问道。

青年没有回答,因为这时的他激动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秀雅多姿,幽香四溢,对面悬崖之上几株凌霜而立的鲜花正自披风浴雪,傲然盛开;花冠淡紫,叶片雪白,可不正是千百年来无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疗伤圣品——天山雪莲吗?

“呵呵,想不到患难之中竟有如斯奇遇。”女子欣喜若狂,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道。

“天山雪莲乃集天地之灵气,纳万物之精华,历百载寒暑之功方才长成,服之可解百毒,去痼疾,增元气,大有延生续命,起死回生之功效。”青年目不转睛凝视着前方,喃喃自语道。

“咦,你瞧,不止一朵呢。”女子举起纤柔洁美,能令任何男人生出遐想的洁白玉手,欣然数道,“一,二,三……呀,竟有六株!”

“天意……天意不亡任氏一脉啊!”青年激动万分,热泪盈眶地说道,“大嫂,待我把他们摘过来。”说罢踏前半步,提起真气便欲纵身掠出。

“且慢”女子一把将他拉住,黛眉轻颦道道,“雪莲生长的峭壁离这足有五丈之远,上头坚冰兀立,滑不溜足,实无立身之处,兼之你的内功尚未恢复,恐怕……”

“放心吧,大嫂。”青年露出自信的微笑,意气风发道,“‘银翼铁掌’四个字可不是江湖朋友们白叫的。”

“话虽如此,但总怕有甚意外,为防万一你还是带上炎魂赤焰剑的好。”女子略一颔首,不待他再度说话,从腰间取出一把宝剑递了过去。

剑体通红,似玄铁而非玄铁,若炎玉而非炎玉,即便在这严寒袭人的天山之巅,甫一出鞘依旧让人感受到一股灼热无比的奇炎之气,恐是焚日烈焰,晴天骄阳亦无法匹及。

“多谢了,大嫂。”青年郑重的接过宝剑,衣襟一抖直朝对面的峭壁疾掠而去,絮絮飘雪之中,但见他那俊秀英挺的身形犹如大鹏展翅,雁翔长空说不出的潇洒飘逸,变幻自如。

迅如闪电,快逾飞鸟,这一跃足足跨出三丈有余,待得体内真气稍混,冲势将尽之际,青年陡然间双臂平展,左右两脚交相互踏,顷刻将身形拔高数仗。

“好一招平步青云”女子动容道。青年方才所使轻功乃当今武林三大轻功之首的“飞仙化羽”,此绝学共分九层,习之极是不易,非四五十载光阴不可大成。一旦修行圆满却可在空中连变九次身形,极尽人力之能事,犹如天仙降临,罗汉飞升故而得名。青年天资聪颖,才智超卓,现今已然练至第七层平步青云的境界,区区五丈之地自然奈何他不得。

“唰啦”青年贴近峭壁,手中紧握的炎魂赤焰剑当胸刺出,登时没入数尺。这峭壁之外原是尺余厚的万载玄冰,里面方是山石。青年所长并非剑术,随意一挥却能深入里许,足见炎魂赤焰剑之惊世神威。

“大嫂,接着了。”青年倚住身躯摘下雪莲,双指一弹径直射出。女子别过俏脸,右手缓缓抬起呈兰花之状,左手一拨一拂,碗口大的雪莲立刻乖乖地停在了掌心。

“你这推窗望月看似又精进了不少啊。”赞许声中,青年拔出宝剑带着剩下四朵雪莲掠回峰顶。二人一投一接均各使出了上乘武学,青年甩掷雪莲的手法乃是暗器功夫中“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的绝技;而女子那一拨一拂则是她自创的“兰花拂云手”中最为精妙的一招,其威力之强绝不在少林派“拈花擒拿手”之下。

“你我数月奔波,劳苦不堪,干脆各自服下一朵借以恢复元气。”女子嫣然一笑,喜滋滋的提议道。

“大嫂言之有理。”青年说罢,撕下半片花瓣放入口中,细细嚼将起来。

不过片刻,二人惧感小腹之中隐隐泛起一股凉意,渐随血脉缓缓上行,急忙凝神运气,疏导内息,待得真力循环流转三个周天只觉四肢百骸无不清爽如意,非但数月而来的奔波之苦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各自得内功修为亦颇有进境。

女子睁开双目,幽幽叹道:”天山雪莲果然名不虚传,此刻我只觉七经八脉真气充盈,恨不得立时大战一场。”

“依我看,咱们就同修罗四使拼了吧。”青年剑眉一竖,握紧双拳道。

“唔……”女子略一思量沉吟道:“修罗四使武功了得,配合默契,又有一众爪牙在侧,纵是他们顶风冒雪来到此处,你我也未必能有十分胜算。况且师哥……不,鬼冥神君随时有可能赶来,所以我们还是得想法离开。”

“现在?”

“对!”女子柔若秋水的双瞳霎那间变得坚毅起来,朗声道,”立即起程,走南坡。”

“什么?不是从北面下山吗?”青年大惑不解,诧异道。

女子“噗哧”一笑,解释道:”修罗四使虽非聪明绝顶,但也算几十年的老江湖,如果被他们发现南坡根本没有我俩的踪影一定会猜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到时他们必定倾巢而来重返北坡,截断所有下山的道路。那么……”

“那么南面的防守势必趋于薄弱,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突围良机。”青年恍然大悟,抚掌叫好。

第四章 症结所在

第四章症结所在

绵艮数里的山道蜿蜒曲折,漫山遍野的坚冰临风屹立,二人摧动内息,全力疾行不过一个时辰便带着婴孩回到了山腰。

“再有三刻工夫就是山脚了,那里路径丛杂,茂林密布就算给他们追上了也不难摆脱。”女子香眉微耸,展颜道。

“难道你们认为自己有机会逃得到那儿吗?”暴雷般的大喝声骤然响起,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闪出了风雷使魁武高大的身影。二人心中一惊,尚来不及转身其余三使连同十几个修罗教教众亦各自出现在不同的方位,牢牢将他们困在垓心。

“哈哈,梅若雪、孟飞你们没想到吧。”云雨使仰天笑道。

“诸位来得可真是时候。”梅若雪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惊愕。

众人见她泰然自若,混不在意心中均是一愣,惟有孟飞知道大嫂正因计策被对方看穿而心神大乱。

“快带逍遥走,别管我。”梅若雪知道事态紧急,不宜拖延,干紧侧过身来低声吩咐道。

“那怎么成?我答应过大哥要好好保护你和逍遥的。”孟飞言毕大步上前,双掌齐举,护在梅若雪身边。

“你一定在想,自己精心布置的掉虎离山之计是怎么被我们识破的吧?”四使之中最为机敏的霜雪使终于看穿了梅若雪的心机,龇牙咧嘴地狰笑道。

“不错,我实在想不通,这天衣无缝的妙计怎么会……啊!脚印!!!”说到这梅若雪呼吸一窒,胸口骤然间急剧起伏,显是发现了症结所在。

“当年,老教主总是说你冰雪聪慧,机智无伦,凡事一点就透,今日……哈哈哈……”云雨使说着双目倏地精芒大盛,嘴角露出一丝轻蔑得意的冷笑。

“山腰之上你故意留下两个人的脚印,无非是想给我们一个暗示:你和孟飞将从南坡遁逃。当我们随后赶去南坡,苦苦找寻却又找不着半点你们的踪影,一定会意识到中了调虎离山的诡计。为了不让你们逃走,我们必将抽调大半人马,忙不迭地赶赴北坡,而南坡的防御则将大大减弱,甚至漏洞百出,你们则趁此机会逃离天上,彻底甩开我们。”霜雪使说着发出一声冷哼,“可惜智者千虑,终有一疏,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号称“银翼铁掌”的中原第一轻功高手孟飞,如果真的有心甩掉我们又岂会在雪地上留下半分印记?”

“果然不出所料……”闻得此语,梅若雪心中方始释然,淡淡道,“我不过为了让你们确信小飞始终和我同道,以免你们兵分两路,却不想竟疏忽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可惜啊,可惜,没有那多余的脚印只怕我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雾露使仰天大笑,一脸自得之色。

“大嫂,现在该怎么办?”孟飞贴近梅若雪小声问道。

“拖延时间,伺机而动。”梅若雪说完秀目一扬,盯着风雷使说道:“你们既已看破我的计策,何不尾随而至却要待在此处埋伏呢?”

“天山绝顶风急雪劲,不宜打斗,我们几个可没想过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再说让你们在那熬一个晚上岂不……”风雷使不知梅若雪和孟飞服用过天山雪莲功力尽复,还道己方占了便宜话未说完便笑了起来。

“梅若雪,天山绝顶上的风餐露宿一定很好受吧。”霜雪使狰笑着走上前来,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往哪逃。”

“哈哈哈,终于到任憔悴那狗贼受报应的时候了!”风雷使被梅若雪淡然自若的神态激起凶性,一双虎目渐露寒光。

“不许你说我大哥坏话!”孟飞怒发冲冠,纵身欲上。梅若雪赶紧一把将他拉住,凤目生寒,盯着修罗四使冷冷道:“现在我仍是教中圣女,你们谁敢妄动分毫。”

“这……”霜雪使先是一愣,接着便哑口无言。

“圣女乃修罗教荣辱兴衰之庇佑,地位崇高无比,与教主相当,一应教众见之需顶礼摩拜,行参圣大礼。你们四人身为护教尊使,不思依从教中律例以为下属之表率,反倒以下犯上对我一再逼迫是何用意?”梅若雪语气虽缓,言辞却极是犀利。

“你早已叛教出走,哪里还算圣女。”云雨使听罢,倒抽一口凉气,巫自强辩道。

“哼!除去圣女名位需正、副教主,左、右护法及四大尊使齐至,与圣女跟前亲数其所犯过错方可执行,鬼冥神君他几时有过此举?”梅若雪一拂衣袖,敛起玉容,不紧不慢的道。

修罗四使听罢登时面面相觑,要知鬼冥神君心中始终抱着有朝一日梅若雪能够”迷途知返”重回本教的期望,莫说废了她圣女之位,就连平日有人提及半句对她不敬的言语亦是不允。

过了老半天,霜雪使方才辩道:“你身为本教圣女,本该以身作则,协助教主完成一统天下武林的重任,可你非但不为此等大业出力,反倒吃里扒外相助外人,使得我们功亏一篑,你说你自认还有资格做我们的圣女吗?”

“资格?”梅若雪踏前一步,反唇相讥道,“修罗教创教三百余年,从未插足于中原武林之事,师傅他老人家临终之时亦曾嘱咐过你们要与少林、丐帮、天极教等中原武林各大帮会门派相安而处。谁料鬼冥神君他竟为一己私欲任立孤行,枉自挑起武林争端,白白送掉了教中数万弟兄的性命,你们说是他没资格做教主呢?还是我没资格做这个圣女!”

“大胆!你竟敢辱骂教主。”雾露使喝道,“等他赶到这里……嘿嘿……”

“鬼冥神君急着返回总坛处理教务,哪有工夫来此?”梅若雪微微一笑,朝着霜雪使又走上数步。

“信不信由你。”霜雪使并未察觉到什么,依旧趾高气昂的奸笑道,“呵呵,教主他已命西门副教主全权代理教中事务,自己连夜赶来天山,这会儿说不定就快到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们都在骗我呢。”话音方落,梅若雪骤然间飞身抢上,一计“浮云散雪”正中霜雪使前胸。她算定无论用何说辞终究难逃今日之祸,与其坐以待毙,索性先下手为强。

这一掌之力既含梅若雪二十余年苦修之精纯内息,又蕴天山雪莲历万载寒暑之奇阴玄劲,莫说霜雪使毫无防备,便是他全神应对亦难以抵挡,只听”哇”的一声,鲜血飞溅,身为修罗教四大护教尊使之一的他竟扑地跌倒。

“小飞,快走!”梅若雪一击得成心下略喜,一面嘱咐孟飞带着孩子离开,一面皆尽全力攻向其余三使,只盼拖延些许时间,为丈夫保住这仅存的骨血。

“站住!”风雷使见势不妙,将手中旱烟管舞做一团,当先挡在梅若雪跟前,第二个反应过来的雾露使不敢怠慢,一双分水峨眉刺上下挥动,自左侧疾扫而来。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梅若雪一声冷笑,身形疾转,宝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生生将对放来路尽数封死。风雷、雾露二使不敢与之兵刃相交只得各撤招式以求自保。

“攻她下盘,快!”雾露使一语未毕心神略分,衣襟下摆立时被削去半幅,亏得云雨使长鞭若风及时击出,分散了梅若雪的注意力,这才免去雾露使开膛破腹之觎。

“大嫂,你……你保重啊……”孟非见梅若雪如此举动,知其心意已绝,只好一抹眼中热泪咬牙向山下冲去。

“截祝蝴”风雷使急忙喝道。岂料话音未落,梅若雪乘势抢进,炎魂赤焰剑一扫一带险些又卸下他另一条胳膊。

分布四周的十几名教众闻言纷纷围了上去,凶神恶煞地想把孟飞拦下。孟飞浑不在意,傲然抢上,足下连环进步左掌横切,右掌直劈,当先冲至的二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呼便即飞跌出去,晕死在地。众人见他这般厉害,心下俱各一惊,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岂料孟飞竟出乎意料的退开三尺,连消带打,双掌齐出,朝后一连猛攻七招。紧追而来的敌人怎料他如此胆色,慌乱之余被攻了个措手不及,立时三死两伤,狼狈不堪。

“休走!”刚从地上勉强爬将起来的霜雪使顾不得自己重伤在身,调息未毕,判官笔当空一扬,朝着孟飞疾刺而来。要知放跑了他和梅若雪中的任何一人,教主非气急败坏,大发雷霆不可,届时别说尊使的位置,就连性命恐怕都未必能够保住。

“双笔点四脉果然了得。”孟飞侧转身体凝神一瞟,但见下身十二大穴上自幽门、通谷下至中注、四满直抵横骨、会阴尽在笔尖笼罩之下,不由叫了声好,同时气运双膝,斜飘数尺,与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避开了这势若雷霆的夺命杀招。

那霜雪使倒也忒地了得,手腕一翻,纵身扑上,双笔拦腰横扫,声势极为骇人,孟飞审时度势一计“翻云覆雨”向后跃出三尺,接着沉腰坐马,运气于胸,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如穿花蝴蝶般骤地翻出。霜雪使知其厉害,刺尖陡转,点向孟飞腕脉欲以柔劲化解,不想对方击至中途,右掌忽地一沉,竟自左肘之下斜斜拍出,直逼自己脐上四寸的”中脘”要穴。

“唯我逍遥!”霜雪使心中一寒,昔日五云山正邪大战,孟飞凭着这计杀招不知击毙了多少教中高手,自己原本不擅守御,兼之有伤在身若然强行挡拆必无幸理,只得横刺护胸,一个”铁板桥”向后翻开丈许。孟飞占得先机,毫不退让,双足一点如影随形般紧跟而上,十几个不知死活的修罗教教众结队杀来欲加阻拦,掌风波及之下登时了帐。

第五章 唯我逍遥

第五章唯我逍遥

一旁的梅若雪此刻亦同云雨使等人打得难分难解,风雷使的兵刃虽是一杆旱烟管却同时可当做点穴钳、齐眉棒、短花枪来使,招数纷繁,劲力十足,忽尔指东打西,忽尔指南打北,诡异绝伦。雾露使的分水峨眉亦极是了得,且不说其迅猛凌厉,变化精微,单只那分毫不差的打穴功夫已叫人难以应对,再加上云雨使诡毒奇幻,迅若灵蛇的九节刚鞭,饶是梅若雪奋不顾身,以死相拼竟也无法占得先机。

“凤舞剑决!”梅若雪久攻不下分外焦急,终于使出了最后的绝招。漫天飞絮之中,但见一个倩丽无比的娇美身影犹如九天凤舞,直冲云际,转瞬间数道匹练般的红光四射而出,梅若雪自身至阴至柔的浑厚内劲融汇炎魂赤焰剑上至阳至刚的无形剑气,汇成十几道阴阳合壁强大真力,以席卷天下之势呼啸着横扫而出!

“快退!”风雷使等人步履方起,已觉不妙,匆忙间只得竭尽毕生功力且战且退,拼死抵挡。一缕寒风拂过,三人周身为对方真力洞穿的衣襟纷纷落下,随着漫天剑气四处飘洒,不禁令人骇然。

“憔悴,雪儿今日为你报仇。”长啸声中梅弱若雪已动真怒,银牙一咬,毫不故念自身安危,倾力猛攻。原本宁谧的山间丛林登时蒙上了一片肃杀之色,鲜血映照下的炎魂赤焰剑竟似变成了催命夺魂的厉鬼,杀得风雷使等人心惊胆寒。

事实上,单以武学修为而论,梅若雪不过与风雷使在伯仲之间,比之其余三使虽略胜半筹,但一对一的较量没个千八百招也休想分得出胜负,为何今日以寡敌众却能占得上风?一来是得天山雪莲之助,元气尽复;二来神兵在手,对方不敢与己她刃相交,许多近身搏击的招数无法施展;三来则是修罗四使忌惮她与教主之间特殊的关系,不敢擅下杀手。

“霜雪使,快些拾掇了孟飞。”云雨使勉强抵挡了十来招,再也支持不住,匆匆交代了一句拔腿便溜。风雷、雾露二使见罢哪敢再留,各自虚晃一招,狼狈不堪地向山顶逃窜。梅若雪转过身来,满怀深情地望了孟飞背上的襁褓最后一眼,强忍心中酸楚,提气追了上去。

“万一出现变故,你就带逍遥先走。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你就速速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孩子好好养大,教他一身武功,但是千万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能让他为我和憔悴报仇。”想起大嫂下山前最后的嘱托,孟飞登时热血澎湃,只见他怒吼连连,运掌如风,顷刻间又击毙数人。霜雪使重伤未愈,气力本就不支,望着身边的教众一个个倒下,惧意油然而生。正当他准备弃战而退之时,孟飞却不知怎地一个趔趄险些载倒,幸亏他反应灵敏,轻功绝妙,立时遮掩了过去,但仍不免大汗淋漓,气喘嘘嘘。

霜雪使为人焦躁贪功,轻浮冒进,哪知这是诱敌之计,还当孟飞奔波数月,劳苦不堪,已然到了强弩之末,欣喜之余不及细想,手中双笔交相横划,拼成一个“十”字,以雷霆万钧的力道直袭孟飞胸口。这一招名为“十字封门”原是纯粹的守式,但到了霜雪使笔下立时成了攻守兼备的妙招,进可重创敌手,退足以保全自身。孟飞心念微转,对策顿生,双手缓缓举起,竭力装出一副想要抵挡却又力不从心的模样。霜雪使所以施展此招乃是因为之前遭了梅若雪的暗算心有余悸,不得不预留后手以防孟飞使诈。这会见他的确无力应对,不由放下心来,手腕微转,双刺骤分刹那间换成了攻势最为凌厉的”乾坤落日”

“来的好”孟飞冷冷一笑,双掌平伸,连划数个太极朝着锋利的笔尖迎了过去。说来奇怪,眼见孟飞的掌心要被对手刺个正着,一股凭空而生的强大力道竟迫使双笔突然间改变了方向,转而偏向两旁。此时此刻,霜雪使若不赶紧收招固然伤不着孟飞分毫,自己还得露出一个老大的破绽。无奈只得放弃眼前这千载难逢的挫敌良机,硬生生地将双笔撤了回来。

他不撤还好,一撤更糟,孟飞掌风之中蕴含的浑厚劲气就在他旧力已消,新力未生之际,猛然间喷薄而出,直抵周身七经八脉。好个霜雪使一觉中了对手诡计,立即闭住胸腹九大要穴,腾身掠起,向后连翻数个筋斗借以消解来势。怎奈适才一击已荆蝴毕生之力,想要安然而退谈何容易,双脚刚一着地登觉胸口内息翻涌、气血上扬,“腾腾腾腾腾”连退十余步方才稳住身形。待得他缓过气来,抬头一看,孟飞同那婴孩早已到了数十丈之外,两人这距离一拉开,无论如何也休想再追上轻功如神的“银翼铁掌”了。

“唉”霜雪使一跺脚,满目懊恼之色,只好舍下孟飞转身上山。

第六章 魔恸天哭

第六章魔恸天哭

“一寸相思一寸灰”梅若雪仗剑在手,穷追不舍,眼见离雾露使不及两丈“唰啦”一剑凌空劈出。雾露使本就胆战心惊,陡觉身后劲风迅速迫近,哪还顾得上他教中尊使的身份,连忙伏低身子,就地一滚,堪堪躲了开去。

“哼,堂堂风雷使竟也使这‘癞狗滚地’的招数。”梅若雪微一冷笑,露出个轻蔑的神色,接着飞速旋身,左手兰花拂云手,右手凤舞剑决分袭赶来驰援的风雷、云雨二使。

风更急,雪更劲,三道人影你来我往,忽进忽退,虽未闻半分兵刃相交之声但仅从他们各自急促的喘息之中便可晓战况之激烈。”嘶”随着这声裂帛般的轻响,一道血箭飞射而出,云雨使以手捂胸仓惶后退,没几步便一个趔趄载倒在地。

“纳命来。”梅若雪连出七招,将风雷使逼到一处山坳下,扑面一剑直刺小腹。风雷使见状心中骇然,急使一计”密云不雨”迸力护住前身。梅若雪目光如炬,瞬间看透对方守势中唯一的破绽,顺势气运剑尖,运力一带,粗如儿臂的旱烟管登时脱手飞出。

风雷使兵器既失,只得闭目等死,谁料就在这关键时刻,数块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山岩,竟带呼呼风声狠狠地砸向梅若雪后背。

“唰唰唰”梅若雪凌空跃起,反手劈出,但见数道红光直贯长空,硕大的的巨石纷纷碎裂,炎魂赤焰剑之锋锐可见一斑。

“哈哈哈,看来小飞带着逍遥已经成功地逃出去了。”梅若雪转过身来,凝视不远处刚刚赶到的霜雪使,心满意足的冷笑道。

“呼……呼……呼……”霜雪使与孟飞恶斗方歇,适才又抛掷山石救了风雷使一命,早已有些头昏眼花,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兀自强辩道,“逃……逃了又怎样?咱们早就在方圆十里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他能下得了天山也休想躲过数万教众的追捕。”

“数万教众?”梅若雪仰天大笑道,”五云山一役修罗教上下死伤惨重,风雷、霜雪、雾露三旗几乎全军覆没,云雨旗剩下的教众也不过数千之余,再除去被鬼冥神君带回总坛的亲信及老弱病残的那一部分,真正能够参加这次千里追截的恐怕只有三、四百人吧。”

见修罗四使哑口无言,梅若雪又道:“凭着小飞的轻功这会儿多半到了山口,那里就算有你们的手下也万万拦不住名震江湖的‘银翼铁掌’。等他冲出包围圈,就算修罗教有通天之能,也休想……”

“风——花——月——舞——阵”风雷见威吓不成,面色一紧,握住方才捡起的旱烟管,低斥道。其余三使闻言亦各操起兵刃,分站东、南、北三个方位,协同风雷使将梅若雪围在中央。

“好啊,终于拿出绝活了。”梅若雪秀目一扬,环视四周,足下不丁不八,傲然立定,仿佛胸有成竹。

“‘风花月舞阵’乃修罗教故老相传的一套绝世奇阵,需四位顶尖高手配合方可施用,故历来由四大尊使习练。此阵由一人主攻,二人主守,另一人作为主帅策应四方。施用之时主攻主守之人相互调换,以为照应,此来彼去,此去彼来足令对手眼花缭乱。兼之阵型变化多端,诡异无伦,纵使敌人的武功远在布阵者之上亦难独力杀出,只得拼力死,守徒做困兽之斗。

“上”风雷使一声令下,一管、双笔、一鞭、双刺顷刻从四个方位向攻了过来。梅若雪反应迅速,足下略点,腾空而起,扬手一计‘举杯消愁愁更愁’护住周身要穴。修罗四使见她守而不攻惧各一愣,岂料梅若雪抓祝蝴们这心神微分的一霎那,犀利无比的攻势立刻犹如涛涛江水席卷而来。

“稳住阵脚。”云雨使疾退数步,大声呼喝,其余三使微一点头,齐心并力各展绝技,共同抵挡梅若雪的攻击。只见四人你来我往,交叉换位,阵型时圆时方、时静时动,间或四面合围,间或左右包抄,忽如一字长蛇,忽如二龙取珠,虽不说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却足堪滴水难进,风雨不透。

梅若雪本为修罗教圣女,自对此阵颇为熟悉,深知这时万不可心浮气躁,贪功冒进,过于计较一招一式的得失,否则必定深陷阵中,难以自拔,因此剑剑之下皆存余力,招招之间亦留后手。

雾露使见她心平气和,沉着因对,不由大失所望,斗了约莫百十招,脚步略略一缓,落后众人半拍。梅若雪的眼光何等锐利,不待雾露使再次发动,炎魂赤焰剑已化做一道经天长虹,迅捷无伦的削将过来。雾露使兵刃不及无法硬拼,又不敢擅自躲闪打乱阵型,只得抽身疾退以待来援。

梅若雪心中略喜,娇斥一声,大步抢上,“唰唰唰”三剑连环猛攻,剑尖不住颤动,径直戳向雾露使”鸠尾”“中庭”“天枢”三大要穴。雾露使无计可施,只得一退再退,这时梅若雪若能抓住机会,乘胜追击便是伤不了对手也可杀出阵去,怎奈风雷使的旱烟管已从背后骤然杀至,云雨使的九节钢鞭亦自脚下如飞卷来,迫使她不得不回剑护身舍下这大好的破敌良机。”一人受挫,两人补上,交相往来,互为策应”正是风花月舞阵的精要所在。

五人你来我往,酣斗不息,转眼间已杀至天山绝顶,修罗四使心意相通、首尾呼应,整个阵势密不透风,梅若雪的身形剑招虽未见迟滞,但呼吸运气已开始力不从心。原来她一身气力全仗天山雪莲之助方得恢复,但那毕竟是外来之物难以久持,斗了这许多时候不免趋于耗尽。

“哈哈哈,快投降吧!”风雷使在众人之中武功最高,第一个看了出来,示意云雨使与他合力尽量缠住梅若雪的宝剑,而霜雪、雾露二使则各自弃笔为爪,前后夹击试图以大摔碑手将她制住。

“好贼子”梅若雪狂啸道,右手剑招丝毫不缓,左手一翻,陡然拍出与乘机袭来的雾露使碰了个正着。三掌相交未有半分声响,忽听梅若雪”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雾露使眉羽一皱,大惑不解,方才自己只为擒住对手,不过用了五成力道,何以梅若雪竟难以抵挡,甚至伤及内腹。

“不好,魔恸天哭!快……”风雷使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可是这“退”字尚未出口,梅若雪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已印上了雾露使胸口。

“‘魔恸天哭’乃修罗教又一绝学,非历代教主及圣女不传。施展之时自断部分经脉,以将自身潜力发挥极至,使内息真气顷刻间猛增数倍。但用此方法催生出的功力持续不了很长时间,且在使用过后必重创心腹,元气大伤,轻需将养数月方可全愈,重则武功尽失,犹如废人。梅若雪脑中早存求死之念,为了替孟飞赢得更多的时间,哪怕自残躯体也要使出这平日里绝不会轻易施展的魔功。

第七章 以死徇情

第七章以死徇情

峰峦叠嶂,草木葱生,郁郁葱葱的天下脚下依稀可见孟飞雄健矢矫的身影,两旁的山道旁间或窜出几十个前来阻拦的修罗教教众,可又怎能经得起逍遥无极掌那刚柔并济的一击。要不是孟飞急于带着婴孩逃离包围,无暇撕杀,只怕天山一脉当真要尸横遍野,血留成河。

“先到山下几十里外找个地方把逍遥安置好,再回峰顶去打探大嫂的消息。”念及此处,猛飞衣袂一摆竟从十几丈高的山岩上一跃而下,风声袭耳,落叶纷飞眼见二人便要摔成一摊肉泥,孟飞忽地身形一侧如大鹏展翅般横掠而出,双足在一棵耸入云霄的参天古木之上一点一踏登时将下坠的力道尽数卸了开去。“咯啦”古木的主干猝然而断,孟飞带着婴孩却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正当他调匀呼吸再度下跃之时,枝繁叶茂的密林中突然间闪出一个青衣白袍,满目杀气的中年汉子,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中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大魔头,修罗教教主——鬼冥神君!孟飞眼前一花,内心剧震,明知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可为了大嫂的殷殷嘱托也只好咬咬牙舍命冲了上去。

“自不量力!”鬼冥神君似乎早就料到孟飞能从修罗四使手下逃脱,见他出现在自己眼前丝毫不觉意外,袖袍微抖,随意劈出一掌。

“碰”四掌相撞发出一声巨响,鬼冥神君身子微晃孟飞则被震的远远跌将了出去。也亏他轻功绝世又擅长以力化力之法,危机之时凌空一个转折,借着鬼冥神君强横无比的掌力飘过半个山坳,眨眼间便没了人影。

“‘银翼铁掌’不过尔尔。”鬼冥神君一低头,望着地上殷红的鲜血嘴角露出一丝怡然得意的冷笑,他急于上山去寻梅若雪,竟未发现孟飞身后尚还背着个婴孩。

剑气纵横,霜雪纷飞,天上绝顶上的鏖战依旧惨烈非常,修罗四使心存顾忌,不敢损伤梅若雪分毫,个个被杀她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魔恸天哭”的功效开始逐渐消解,梅若雪的剑招亦慢了下来,修罗四使这才找到机会开始反击。

“夺她剑,记住教主要活的。”风雷使身受六处剑伤,依旧悍勇无比,招招式式尽力十足,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模样。

“抓活的,好!你们来啊。”梅若雪秀眸一闪,扔下宝剑,竟以血肉之躯迎向修罗四使手中的兵刃,饶是他们久历江湖,机关算尽,也万万猜不到梅若雪竟如此英烈,眼见她那娇弱柔美的玉体便要折在冰冷的锋刃之下,修罗四使只得硬生生地顿住招式,生怕伤她分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梅若雪口中再度喷出一大滩鲜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炎魂赤焰剑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心有灵犀一点通”随着这声响彻云霄的轻啸,梅若雪终于使出了凤舞剑决的最后杀招。顷刻间,漫天剑气随着炎魂赤焰挥舞激射而出,夹杂着缕缕殷红的血雾,卷向茫然无措的修罗四使。

“噔、噔、噔、噔、噔、噔”伴着六声脆响四件兵刃先后折断,修罗四使呆呆的站在原处,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风花月舞阵……风花月舞阵……”梅若雪喃喃念叨着,嘴角渗出的鲜血不住地洒落在衣襟之上,其情之哀怨,其景之惨烈足令苍天为之色变。

“哼,梅若雪!纵然你攻破我们的阵式,可两次‘魔恸天哭’同样耗尽了你毕生功力,现在我们要抓你回去简直是易如反掌。”风雷使抛下手里剩余的半截旱烟管,仰天狂笑道,“我看你还是乖乖投降,随我们回去等候教主的处置吧。”

“妄想!”梅若雪以剑撑地,兀自不倒,声嘶力竭的说道,“自从憔悴被你们这帮狗贼害死,我早就打算到九泉之下与他相会去了,若不是为了逍遥又何必苟延残喘直至今日。咳……咳……能够亲眼看见小飞带着孩子安然离开,能够亲手破了你们的风花月舞阵,试问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呢?”说着说着她竟一步步走向悬崖。

“你要做什么?”雾露使惊呼道。

梅若雪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去望着丘峦起伏,霜雪纷飞的天山胜景,喃喃说道,“好美……好美的景色啊,可惜……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任憔悴。”一语终了,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炎魂赤焰剑,纵身跳下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拦祝糊!”修罗四使惊呼着扑了过来,怎奈为时已晚,峰顶上除了呼啸肆虐的狂风,只剩“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任憔悴”的回声尤在耳边回荡。

“完了……完了……”雾露使颓然而坐,惊恐万分,有气无力的叹道。临行前,教主千叮万瞩,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留住梅若雪的性命,决不能伤她分毫,如今不但孟飞带着婴孩跑了,梅若雪更以死徇情,这叫他们如何向教主交待。

“怎……怎么办……要……是让教主知道……咱……咱们……”一向沉着若定的风雷使似乎也极是害怕,一惊一乍的说道。

“唉,听天由命吧。”云雨使望着腿脚发软,瘫坐在地的霜雪使,无奈地摇了摇头。

“修罗四使,擒住若雪了吗?”众人手足无措之际,鬼冥神君的长啸恰自耳边响起。

“教……教主……梅若雪她……”云雨使一语未毕,险些吓得摊倒在地。

“混账东西,若雪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话音方落,鬼冥神君已出现在修罗四使跟前,那张原该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透着盛气凌人,诡异无伦的气息,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狂态。

“参见教主。”修罗四使慌忙迎了过去,下拜道。

“说!倒底是怎么回事?”鬼冥神君见他四人衣衫荆吼,狼狈不堪,意识到出了岔子,大声发问。

“这……这……”雾露使颤声道。

“难道让她给跑了。”不等雾露使说完,鬼冥神君已迫不及待的喝道。

“禀教主,圣女……圣女她已经……已经跳崖自尽了。”风雷使低下头,恭恭敬敬的答道。

“什么!”鬼冥神君听罢浑身剧震,如遭雷击,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慨,怒吼道,“谁让你们逼她的!”

“没……没有……啊,我们几个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也不敢如此作为。”霜雪使见教主大怒,吓得倒退数步,战战兢兢的应道。

“不可能!若雪绝非冲动之人。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鬼冥神君的嘴角不住抽动,内心显然愤怒至极。

“教主息怒。”风雷使走上前去,将整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连梅若雪为拖延时间,不惜自残身体连施两次“魔恸天哭”一节也未加隐瞒。

“哼,好……好啊,你们明知短时间内拾掇若雪不下,为何不拖延片刻,等我赶来非要攻的那么急,逼她孤注一掷呢!”鬼冥神君袖袍一拂,满目怒色。

“这……这……”风雷使心里一急,竟不知如何回答。

“任憔悴的孽种到哪儿去了?”鬼冥神君瞪着风雷使又问。

“属下无能,让孟飞带着那小杂种跑了。”霜雪使低下头,不敢直视教主,老老实实的应道。

“什么?孟飞!”鬼冥神君面色微变,喃喃道,“适才和他交手时,怎么没注意……”

“教主遇上孟飞了?”修罗四使齐声惊道。

“嗯,那会儿我急于上山没有发现他背着婴孩。”鬼冥神君眉头一皱,显得甚为懊恼,下令道,“不过这小子着了我一计‘赤焰惊雷’走不了多远,快……你们快带人手去把他抓回来。记住,任憔悴的孽种一定要由本教主亲自处置,谁敢在中途伤他一根毫毛,我要他的狗命!”说完他抬手一掌击在身侧一块万载玄冰上,只听“轰”的一声坚冰从中而裂,四处弥漫的寒气伴着修罗四使惊恐万分的眼神显得极是骇人。

“遵命!”修罗四使答应一声,慌忙转身离去,眨眼间消失在絮絮飞雪之中。

第八章 往事如烟

第八章往事如烟

鬼冥神君长叹一声,缓缓走到崖边,失神落魄地望着烟云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心中阵阵绞痛,凄然道:“若雪……难道……难道你就那么恨我,难道你宁愿去死也不肯见我最后一面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滚滚热泪泉涌而出,昔日难以忘却的恩怨情仇,爱恨交织开始在他的脑海之中一幕幕闪现。

三十年前,修罗教第十一任教主蒋振宁在一次外出云游的途中,偶然从人口贩子手里救下了一男一女两名孤苦无依的幼童,男孩叫刘云翔,女孩叫梅若雪。当得知孩子的们的父母都已惨死在战乱之中,姜振宁不禁起了悲天悯人之心,决定将他们带回教中抚养,并收为弟子。转瞬间过去了十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他们逐渐长大成人,男孩刘云翔志向高远,俊朗不凡,一身武功尽得师父真传。女孩梅若雪清丽无伦,美艳动人成为教内万千少年心中爱慕的对象。当然在她身边无数的追逐者中免不了也有刘云翔的身影,十年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生活早已铸就了他对师妹刻骨铭心的痴恋。

没过多久,蒋振宁突然身患重病,溘然长逝。临终之前把教主的位置传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刘云翔,嘱咐他务必任贤用才,励精图治,好生将修罗教“万物同源,众生平等”的教义发扬光大,同时梅若雪也被封为护教圣女,位居左右护法、四大尊使之上。依修罗教教规,历代圣女需下嫁教主为妻,辅助教主处理教中大小事务,蒋振宁所以如此安排,正是为遂刘云翔心意,促成他与梅若雪间一段美好的姻缘。

继任大典举行的那天,刘云翔怀着满腔豪情壮志,在副教主西门无泪以及左右护法天绝、地灭的拥簇之下傲然登上了教主的宝座。令人惊讶的是同时成为护教圣女的梅若雪却显露不出半分喜色。为了博得心上人倾国倾成的嫣然一笑,刘云翔带着酒劲当众发誓:十年之内定要率领教中兄弟荡平中原武林完成一统江湖的伟业,成为标榜青史,留芳百世的千古枭雄。

可是他错了,错的很厉害,年少得志的他竟以为世上每一个女子都会喜欢那种目空天下,权倾四海的男人。尽管这番话换来了在场教众的齐声喝采却反给梅若雪眼中平添了几许凄苦与悲凉。

第二天,梅若雪独自一人离教出走,仅仅留下一封短笺,她在短笺上告诉刘云翔,自己与他之间只有兄妹之爱而无男女之情,她不希望师兄仍这样继续痴恋自己,因为世界上还有很多比她优秀的女孩;她更不希望师兄为了自己肆意挑起修罗教与中原武林的争端。所以她只好选则离开,离开这个令自己伤心的地方。

拿着这封寥寥数行的短笺,刘云翔彻底崩溃了,十年!十年的等待与期盼到头来竟是春梦一场,纵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得不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这样的人生还有意义么?

为了寻回师妹,弥补心中的伤痛,刘云翔不但派遣修罗四率领领教中高手多方打探,甚至在数月过后仍未得到半点消息的情况下,不顾众人反对只身前往中原。

要知修罗教乃西域第一大教会,雄踞黄河以北几近百年,其下十余万教众遍布辽国、西夏,实力之强可想而知。五代以来,中原武林人士一直视其为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一旦身为教主的他行踪稍有泄露后果将不堪设想。怎奈当时的刘云翔早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只要有一丝找到梅若雪的期望,哪怕是刀山火海,人间炼狱竟也不惜孤身一闯。

当刘云翔踏足卞京的刹那,他惊呆了,繁华喧闹的街市,富丽堂皇的宫殿根本不是辽国、西夏这样的蛮夷之邦所能比拟的。中原的风土人情,花花世界注定将是每一个塞外人士终身的向往。

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刘云翔依旧没有得到半点有关梅若雪的消息反倒对中原武林的境况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大宋辖下南七北六十三省,最受武林人士推崇的江湖门派乃是少林、丐帮、天极教。少林寺为中原武学发源地,自北魏时期达摩老祖创派以来迄今传至第四十六代,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的名头江湖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丐帮的历史虽未如此悠长,却也有着百多年的基业,帮众遍布大宋四境,素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而享誉武林;天极开创的时间并不久远,但一直人才鼎盛,雄辈出,特别是其创教始主赵匡胤,在五代十国的乱世中,率领教众东征西讨,南伐北战一手建立了宋氏王朝,故天极教又为大宋国教,其实力之强,地盘之广可想而知。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刘云翔来到了烟雨迷濛的江南水乡。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西子湖畔的映月亭内,他终于找到了自己婚牵梦萦,朝思暮想的师妹。但一年的殷殷期盼,苦苦追寻换来的竟是无限痛苦与神伤:梅若雪已换做少妇打扮,正紧紧依偎着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英俊男子。

刘云翔茫然了,多少年来他一直自负风神如玉,气宇轩昂,岂料和那男子一比竟无异于萤火与皓月争辉,他那深沉俊秀的目光,自信迷人的笑容绝对不是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抗拒的。彷徨无措之际,梅若雪也发现了他,于是挽着那男子的手臂主动走了过来。一番介绍过后刘云翔方才得知师妹果然已经出嫁,而眼前这位名叫任憔悴的男子就是她成亲未久的夫婿。

一时之间刘云翔心若死灰,如披冰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像这样严重地打击了他的自尊,权倾域外,文武兼咨的修罗教教主花了整整十年没有得到的女人竟然在短短年余间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或许是出于嫉妒,或许是因为恼怒,说了不到几句话刘云翔便和任憔悴动起手来,没有想到的是看似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他一身武功之高远远出乎刘云翔的想象。饶是他一身武功尽得蒋振宁真传仍旧在百余招后以惨败收场。

第九章 无妄血咒

第九章无妄血咒

带着满腔怨毒与愤恨,刘云翔回到了修罗教总坛,经过三天三夜的沉思,他做出了一个注定将改变自己终生命运的重大决策:修炼“无妄血咒”!

“无妄血咒”是修罗教至高无上的绝顶心法,一旦练成非只内功大增更可吸取对手功力以为己用。只是这门神功的习练太过艰难,除了要有深厚的武学根底作为基础,还必需彻底断绝七情六欲,除去心中一切杂念,否则非但难以有成弄不好还会因为真气走岔而功力尽失,因此修罗教历代教主中鲜有敢于洗练之人,便是刘云翔的恩师蒋振宁穷其一生之力也仅仅初窥门径,远远未能达到运用自如的境界。

在欲望与尊严的驱使下刘云翔开始闭关修炼,逐层而进,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他的脑海中总是抑制不住对梅若雪的思念,以致于一次又一次地功败垂成。无奈之下他只好强忍着心中痛楚,把对师妹的痴情和对任憔悴的妒恨转化为习练“无妄血咒”的动力,他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彻底击败任憔悴,让梅若雪心甘情愿的回到自己身边。

终于,终于在受尽了整整一年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后,他练成了无妄血咒,此刻无论是刘云翔的内力还是剑术,比之昔日都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但无妄血咒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隐患却也开始逐渐显现。

原来,这门神功除了可以极大的增强功力之外还会激发习练者内心存在的各种欲望,在它的影响下刘云翔变得愈加冷酷,愈加邪恶,下属教众对他的畏惧之情亦随之与日俱增。从此他心中整日思虑着的除了尽快夺回师妹外,便是如何覆灭中原武林,如何一统江湖。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刘云翔亲率教中高手浩浩荡荡的杀向中原,他计划着以先武力降服各大帮会门派,再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与任憔悴决一死战,洗刷当年映月亭惨败之辱。于是中原武林的一场腥风血雨拉开了序幕,不出数月在修罗教强大的攻势之下大大小小二十几个帮会门派惨遭洗劫,那些自以为武功高强不可一世的掌门帮主没有一人能够在刘云翔剑底走过三招,于是他自号“鬼冥神君”,完全成为了一个功利熏心,阴险毒辣的盖世魔头。

很快中原武林盟做出了应有的反应,他们在丐帮总舵君山召开武林大会,迅速拟定了应对之策。集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及十三省绿林盟之力共阻强敌,并通过比武选举出了八大高手,准备在他们的率领之下与修罗教决一死战。

出乎鬼冥神君的意料,这八大高手之中并没有任憔悴,他迫不及待的派遣修罗四使分赴各地,想让他们去试一试那八大高手的各自的斤两。比斗的结果很快传了回来,四使中武功最弱的雾露使竟也能和八大高手之末衡山派大弟子林非凡打成平手。得知这个消息,鬼冥神君极是兴奋,因为以他现时的剑术雾露使未必能够接下三十招,任憔悴既然连林非凡都打不过凭什么再和他斗。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三天后任憔悴带着梅若雪主动找上了门来,能够见到思念许久的师妹,鬼冥神君本该十分高兴,可一见梅若雪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他的心又沉了下去:师妹竟然怀上了任憔悴的孽种!

当着众多属下,鬼冥神君不好立即动武反倒是任憔悴不停地向他痛陈厉害,劝他尽快收手。看着一旁站立着的梅若雪鬼冥神君动心了,毕竟作为一教之主他也不希望用万千教众的鲜血来堆砌和积累自己的霸业,只要能有师妹陪伴他宁可放弃一统武林。于是他向任憔悴提出了两个条件:首先必须保证中原武林盟不计前嫌并给修罗教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安全退出大宋国境,其次必须打掉梅若雪腹中的胎儿,让她重返修罗教自此与任憔悴再无瓜葛。

任憔悴听罢立刻严词拒绝,并且警告鬼冥神君如果他再一意孤行,执迷不悟自己只好强行出手除去他这个十恶不赦的魔头。鬼冥神君听罢根本不以为然,他狂妄的以为仗着“无妄血咒”催生的功力,能够轻而易举的收拾任憔悴。可是他又错了,任憔悴所以未能名列中原武林八大高手并非因为武功不济,而是他生性闲散,淡泊名利不愿去争什么天下第一,否则以他那出神入化,高深莫测的绝世剑法就是要当中原武林盟盟主也不在话下。

千招过后鬼冥神君再次落败,“无妄血咒”的至邪功力终究战胜不了任憔悴情谊动天的灵霄剑决。正当任憔悴准备一剑结果鬼冥神君的时候,梅若雪拉住了他,毕竟作为一个妻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亲手杀死自己情同手足的师兄。经不住爱妻的苦苦相劝,任憔悴终究没有下手,只是再三警告鬼冥神君速速率众离去不要痴心妄想。

第十章 正邪大战

第十章正邪大战

当天夜里鬼冥神君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千百个日夜的披星戴月,泣血苦修竟换不来与任憔悴一战的胜利;纵横江湖,驰骋天下令无数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的鬼冥神君竟要依靠仇敌手下留情才能保全性命。一旦修罗教与中原武林盟的最后决战正式拉响,只怕自己撑不了半个时辰,便要倒在任憔悴绝世无双的冰魄玄霜剑下。

万念俱灰之际,一个头带面具的黑衣人从容不迫地走进了他的卧室,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门外巡视的修罗四使,此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鬼冥神君只当他是中原武林盟的高手,正欲起身相搏,那人却急忙表露身份以示并无恶意。原来他是中原武林一个神秘组织“绝杀”的首领,人称“恨天”,此行的目的正是想说服修罗教与绝杀联手,共同覆灭中原武林。为了表明组织的实力以及相互间合作的诚意他还给鬼冥神君带来了一张特殊的地图,上面详尽的标注着大宋境内各大帮会、门派的实力对比以及地域分布状况,其内容之详细,数字之精确比之修罗教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打探回来的结果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刚经历完一场惨败的鬼冥神君深深认识到了自身力量的不足,武功绝不在他之下的恨天适时出现更加促成了鬼冥神君寻找助力的决心。经过一个通宵的商谈双方终于拟定了合作事宜,决定联手对付中原武林盟,大业一朝得成长江以南的地域尽属绝杀,长江以北则由修罗教控制,双方永为同盟绝不互相侵犯。就这样中原武林盟开始遭受到更加疯狂的扫荡,恨天分派手下负责暗杀各派掌门及各帮首脑,鬼冥神君则率领教众挨个将那些群龙无首的江湖人士尽数铲除。短短数月之内诺大一个中原武林盟惨遭洗劫,除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及十三省绿林盟外其余帮会门派非亡即灭。眼见形势如此危急,中原武林盟盟主、天下第一高手、衡山派掌门独孤宇亲自出面,邀请各方江湖义士齐聚杭州五云山欲与绝杀及修罗教决一死战。

是时,宋太宗赵光义正兴师北伐,天极教教主龙吟啸身为扫北大元帅亲自率领教中五堂精锐随其远征,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三的丐帮帮主熊啸天亦因爱妻病故未能及时率众赶来。中原武林盟去此两方强援,实力大损,修罗教则趁着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会同绝杀发动了一场亘古未有的正邪大战。当日独孤宇正自外出,迎接熊啸天所率的丐帮弟子,中原武林盟群龙无首,一片混乱。尽管八大高手中在场的其余六人个个修为精深,武功了得怎奈俱被天绝、地灭、修罗四使及恨天坐下五大杀手焚日、绝月、夺魂、摄魄、追命等人牢牢缠上,丝毫无法分身相助旁人。

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龙吟啸竟然带着天极教大队人马不可思议的出现在了五云山脚下。原来贵为天子的赵光义亦出身江湖,深知武林兴衰事关社稷存亡,修罗教大举入侵中原武林盟一事方自传到军中,立即命令龙吟啸回师援助。尽管这支人马连夜行军,劳顿不堪但毕竟久经杀场,训练有素战力远远胜过一般的江湖草莽,再加上龙吟啸沉着冷静,有条不紊的指挥很快便扳回了劣势。鬼冥神君见状,只好亲自出马,不料并非八大高手之一的龙吟啸竟也是个深藏不露、武功精湛的绝顶剑客,二人你来我往,酣斗百招,谁也占不着半分便宜。倒是恨天仗剑在侧,左右冲杀一击毙了十几名中原武林盟的好手。过了约摸半个时辰,龙吟啸渐渐开始抵挡不住无妄血咒的刚猛内劲,而天极教副教主秦怀玉、张劲宏等人也在恨天的强劲攻势之下受伤不轻。

胜负攸关之际阵外忽地杀入两人直朝鬼冥神君冲来,赫然便是任憔悴、梅若雪夫妇。鬼冥神君心知自己决非他们的对手赶忙连同恨天一并杀了上去。论实力,任憔悴不过只比二人略胜一筹,而梅若雪的武功则大大逊色于鬼冥神君,况还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双方桌对厮杀,本该难分胜负,岂料任憔悴、梅若雪夫妻同心,双剑合璧威力竟大的惊人,短短一柱香功夫便杀得鬼冥神君与恨天心惊胆战,狼狈不堪。

眼见再斗下去必死无疑,二人不约而同地虚晃一招,撤剑疾退,修罗教教众及绝杀中人一见首领带头遁逃,登时士气剧降、斗志骤减,龙吟啸趁机指挥群雄左右包抄将对一应邪派中人牢牢困在垓心。多亏天绝、地灭、修罗四使护着鬼冥神君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这才好不容易逃回了驻地。

这场亘古未有的正邪大战整整持续了五个时辰,虽未伏尸遍地没,血流成河却也极其惨烈:修罗教及绝杀中人折损近半,中原武林盟的伤亡也亦不下数万之众。

面对着危急的形势,鬼冥神君不由一筹莫展,中原武林盟此战的损失本就较修罗教、绝杀为轻况且尚有丐帮一支生力军,若是短时间内再行厮拼己方只怕凶多吉少。就在当晚独孤宇派人送来了一封长信,信中明确表示中原武林盟希望修罗教与绝杀能够就此收手,率众离去以免荼毒苍生,为表诚意,中原武林盟保证在一个月内绝不率先动手,挑起争端。

独孤宇的提议正中鬼冥神君下怀,他与恨天商量片刻,当即作出决定:一边假装答应考虑对方的提议,一边暗中抽调人手补充战力以做生死一搏。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恨天建议先行设法除去任憔悴,以免日后决战来临再度为双剑合璧所制,出现今天这样眼见大胜在即却又功亏一篑的状况。可是鬼冥神君并不同意,自尊心极强的他始终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战胜情敌,以多欺少、暗施偷袭的鬼蜮伎俩在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的决斗中既不可用,更不屑用!

没过多久,修罗教从总坛紧急调遣的最后一批教众终于赶到了五云山,绝杀散布在南七北六十三省中的其余人马亦汇聚杭州。就在决战打响前的哪个晚上,恨天与西门无泪竟瞒着鬼冥神君并以他的名义悄悄把任憔悴约到了五云山之巅,集一众高手之力,群起而攻。等到鬼冥神君得知消息,匆匆赶来,任憔悴已是筋疲力尽、遍体鳞伤。当此情景任谁也会把一切算在他的头上,任憔悴更加不由分说竭尽生平之立功了过去。

鬼冥神君心下一想,反正任憔悴必死无疑,与其让他折在别人剑下倒不如由自己亲手解决,于是宝剑一引当面迎上。任憔悴以寡敌众,本就不支,再加上个武功绝世的鬼冥神君更加无法应对,就在每一个人都以为他即将气力殆尽,闭目等死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手中那柄冰魄玄霜剑缓缓划过长天,任憔悴的周身上下突然间出现了无数个交替变化、若隐若现的气旋,气旋中破绽尽显。在场之人虽都是数一数二的邪派高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此刻应当攻向何处,因为他们中任谁都没有把握:在自己瞅准某个破绽贸然出招后,能够准确无误的一击而中,他们甚至怀疑还未等到自己出招的念头付诸行动,那个准备攻击的对象已经消失在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破绽之中。转瞬间过了一柱香功夫,任憔悴这怪异无比的招式依旧层出不穷,鬼冥神君及恨天等人个个瞧得呆若木鸡、冷汗涔涔。

“目中有我、心中无我,目中有剑、心中无剑”当众人意识到这正是剑术修为中无我无剑的最高境界之时,一切都已经迟了。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任憔悴劈出了他一生中最为绚丽夺目的雷霆一剑!夺魂、追命当场横死,风雷使一支右臂猝然飞出,鬼冥神君则两眼一黑摊倒在地,久久不省人事。

望着一众魔头的惊慌与恐惧,任憔悴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转过身去走到崖边,用尽自己剩下的最后一丝气力,纵身跳下了五云山之巅的万丈深渊,就算是一死也绝不能死在这帮卑鄙无耻,奸猾狡诈的小人手中。

秋风萧瑟,寒雨漫天,威震江湖的一代名侠就这样为了武林的和平与安宁,舍下心爱的妻子孩儿,义无反顾地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十日后自以为心腹大患已除的鬼冥神君不顾自己重伤未愈迫不及待的联合绝杀发动了第二次正邪大战。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衡山派掌门独孤宇、泰山派掌门肖玉孙、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逆天独行”易天寒、“潇湘剑仙”付龙渊、“银翼铁掌”孟飞、“流星剑客”林非凡个个奋不顾身,英勇厮杀,天极教教主龙吟啸,副教主秦怀玉、张劲宏则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诸路群雄摆开各种阵势,以灵活犀利战术来回冲杀。眼看过了一个多时辰,双方谁也占不着半点优势,鬼冥神君不禁心下技痒仗剑杀出。岂料他还没冲几步劈面便遇上了以衡山七绝剑名扬天下的一代剑术宗师独孤宇,这要是在往常,单对单地硬撼中原武林盟第一高手,鬼冥神君自是不惧,可他那日为任憔悴重创内腹,至今未愈,功力不到平时的五成,仅仅挡了独孤宇六招便即气血翻涌、内息四散。待得独孤宇使出衡山七绝剑中威力最盛的第七式“祝融覆雪”时,鬼冥神君几乎想也没想弃剑便逃。

中原武林盟数万群雄见盟主得胜,登时气势如虹,肖玉孙掌剑齐施,迫得恨天连连后退,熊磊、晓尘合力出击,亦令天绝、地灭狼狈不堪。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及蜀中唐门七路人马乘势而进,杀的邪派中人落荒而逃,溃不成军,鬼冥神君与恨天一统武林的梦想就此化作泡影。

五云山两场正邪大战皆以中原武林盟获胜告终,惨败收场的修罗教在西域北疆打下的百年基业险些毁于一旦,恨天一手创立的绝杀几近消亡。即便作为胜利者,中原武林盟也同样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丐帮四大分舵的弟子折去五六,天极教白虎、朱雀二堂险些全军覆没,嵩山、华山、黄山三派掌门力战而死,四大世家中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的三位宗主亦壮烈牺牲。

在率领仅余的数千残部返回总坛的路上,鬼冥神君又一次想起了任憔悴,如果不是他在濒死前那一刹那的雷霆一击,自己怎会仅仅七招便败在独孤宇剑下;己方诸多高手又岂能因为自己的退逃而心神大乱,导致最后无法挽回的惨败。尽管任憔悴已经死了,可是他还有妻子孩儿,只要除去那个孽种,让若雪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不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么。

带着这种想法鬼冥神君很快找到了梅若雪,这时孩子已经降生,而侍奉在侧的只有任憔悴的结拜义弟孟飞一人。看到鬼冥神君梅若雪的第一反应就是与他划地绝交,因为丈夫的死完完全全是由自己昔日的“好师兄”一手促成的。

为了能令师妹回心转意,鬼冥神君想方设法逼迫她们离开中原,带着孩子逃向西北。毕竟只有在修罗自己地盘,他才敢毫无顾忌,放心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自杭州,经开封,越洛阳,跨长安,梅若雪与孟飞在他的设计之下一步步逃向天山,在路过西夏灵州的时候,鬼冥神君身上的内伤因连日奔波忽然加重,不得不返回总坛安心静养,待得他身体康复,连夜赶来得到的却是师妹跳崖自尽的噩耗。

第一章 荒原春色

第一章荒原春色

“教主”风雷使一声轻唤,将鬼冥神君从记忆的漩涡中拉了回来,他微一摇头,举目环视四周,但见天边已然朝阳初升,这才发现自己竟天山绝顶竟尔站了整整一宿。

“怎么样,抓到孟飞了吗?”鬼冥神君低沉的言语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禀教主,属下四人已经分人派手将整个天山围得水泄不通,孟飞那小子是绝对逃不掉的。”风雷使踏前半步,恭恭敬敬得答道。

“抓到孟飞了吗?”鬼冥神君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回答,重新又问了一遍。

“还……还没有。”风雷使身子一颤,低声道。

“什么?没抓到!”鬼冥神君转身怒斥,一双虎目狠狠地盯着风雷使,似要喷出火来。

“教……教主明鉴,属下……属下等已经尽力了。”风雷使战战兢兢地说道。“哼!孟飞轻功如何你们不是不知,既然在天山没能堵祝蝴,那还不干紧点

齐人马立即去追,这回要是再叫他给跑了,我要你们的脑袋!”鬼冥神君一声冷哼,生出仿若能摇撼山崖,震摄人心的音响,厉喝道。

“是……是……属下这就前去。”风雷使压下心中惊惧,勉强把话说完,转身便走。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朦胧中,孟飞逐渐恢复了知觉,勉力支起身子,定睛一看,倏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温洋洋的土炕之上。

“我……我怎么会……”孟飞敲了敲头,极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或许是因为脑部受到了震荡,他只隐约记得当时与鬼冥神君对了一掌,五脏六腑俱受重创,幸好自己极力掩饰,才没给他发现背上的婴孩。为了尽量争取时间,自己也顾不得调匀内息,冒着伤势急剧加重的危险一夜之间朝着西南方向疾驰了两百多里,最后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一个小村庄外,难道………

“啊,你终于醒了。”正想着一位身着皮裘,姿色不俗的美貌少妇推开门走了进来,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微容,两个小酒涡若涟漪般荡漾于玉颊上,香唇间现出雪白整齐的皓齿,以其充满温柔甜关的声音道。

“这里是你家?”孟飞心中一动,茫然问道

“对啊。”少妇微一点头,嫣然笑道。

“那……那我怎么会睡在你家炕上?”孟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尴尬万分地问道。

“仅早,我刚起床,正准备出去放牧,刚到村口就发现你晕倒在地,背上还背着个婴孩,于是便把你们都救了回来。”少妇柔声应道。

“孩子……孩子呢?”孟飞听罢,仔细一看,却没瞅见任逍遥的踪影,登时焦急万分。

“放心吧,你儿子刚喝完羊奶正在邻屋睡着呢。”少妇见他紧张成这样,不由“噗哧”一笑,风情万种般说道。

孟飞闻言心中方始释然,却又赶紧解释说:“夫人误会了,那孩子是我侄儿。”

“喔,那……孩子他爹呢?”少妇秀眉微颦,幽幽问道。显然她很不明白做叔叔的怎会带着侄儿跑来这冰天雪地的西北荒原。

“我……我大哥已经仙逝了,这孩子是他……是他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提及任憔悴,孟飞不禁黯然神伤,两眼微红道。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少妇娇躯剧颤,朝他瞧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香唇抖动数次,方才勉强说出话来,道。

“夫人仗义援手,救我叔侄一命,在下……在下……谢过了。”孟飞说着起身下床,深深行一大礼,感激万分地道。

“唉呀,我只略施援手,有什么好谢的。”少妇说着立刻将孟飞扶了起来。她姿容秀丽,皮肤白皙,虽然身着土蕃服饰但举手投足间却与当地妇女的粗旷、矫健实有天壤之别,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如此清丽脱俗的美人儿竟会居住在这久未开化的蛮荒之地。

“听夫人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啊。”孟飞目光灼灼,试探着问道。

“唉,贱妾乃开封人士,三年前随丈夫来西北做皮货生意,怎奈拙夫命薄染病而死,我与两岁大的女儿举目无亲,孤苦无依只得在此借居。”少妇蹙起秀眉,露出缅怀的神情,叹息道。

“不知夫人如何称呼?”孟飞默然片晌,问道。

“亡夫姓萧,你就叫我萧夫人吧。”少妇秀眸一黯,苦笑道。

孟飞微一思量,从怀中摸出一锭十两重的纹银递给萧夫人道:“萧夫人,在下身有要事,不可久留需得带着侄儿立刻离开,这些银两您收好,权当答谢救命之恩。”

“那……那怎么成,你受伤很重又染上风寒,修养几日再走也不迟啊。”萧夫人的俏脸抹过一丝红晕,将银两推回给孟飞,关切万分的说道。

“夫人,不瞒您说,在下现今正遭仇人追杀,处境十分危急,如果不马上离开恐怕……恐怕会连累你。”孟飞郑重其事地说道。

“即然如此,那你就更不能走了。”萧夫人双眸射出坚毅的神色,肃容道。

“为什么?”孟飞听得一头雾水,不解道。

“你身上的伤太重,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痊愈,加上还得分心照顾侄儿,要是被你的对头追上那怎么办?”萧夫人缓缓别转清丽脱俗的俏脸,沉声道,“我们村地处偏僻,人丁稀少,一时半会儿没有人会找到这里。依我看,你何不在此休息几天,待身体康复大半再走不迟。”

萧夫人这番话说得孟飞感激不已,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娇弱少妇竟然如此仗义,宁肯冒着莫大危险也要收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是修罗教在西北的势力实在太大,万一让鬼冥神君得知自己曾在此处落脚,以他凶残暴虐的性格只怕不杀尽全村之人泄愤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夫人见孟飞仍无留下来的意思,玉容稍敛续又说道:“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立刻带着侄儿离开,能够顺利躲过仇家的追杀,可是这样没日没夜地赶路,孩子受得了么,要知道他才半岁,无论如何也经受不起长途跋涉,颠沛流离的煎熬啊。”

此话一出,孟飞登时打了个激灵,大哥临上五云山之前的殷殷嘱托,大嫂临下天山之巅的淳淳期盼,霎那间在脑海中不断闪现。鬼冥神君既然到得天山,返回探听大嫂的消息断无指望,唯有独自一人带着逍遥回返中原。可是自己重伤在身,又没有半点照顾婴孩的经验,如此长途跋涉的奔波委实难以护得侄儿周全。与其匆忙离去,倒不如豪赌一把索性呆在此处,一来休养生息,二来也好向萧夫人请教请教抚育孩子的经验。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么?”萧夫人似笑非笑的望着孟飞,仿佛有些强迫的意味。

“夫人盛情难却,在下……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孟飞沉默片晌,感激涕零的说道。

“吱呀”正说着简陋的木门突然打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嘻嘻地跑了进来。

“如烟,快叫叔叔好。”萧夫人会心一笑,轻声告诉孟飞道,“我女儿年纪不大,人却调皮的紧,整个村子没有不烦她的。”

“叔叔……不好。”小女孩先是乐颠颠地跑到孟飞面前,接着瞪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最后一吐舌头飕地躲到了萧夫人身后。

“如烟,怎么说话的!”萧夫人嗔怒道。

“呵呵,没关系。”孟飞微微一笑,这样淘气可爱的小女孩他算是第一次看见,开心都还来不及哪会生气呢。

“我……我不是说叔叔不好,我是想告诉你们,叔叔……叔叔他带来的小娃娃他……他……”萧如烟涨红了脸,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逍遥怎么了?”孟飞忍住伤痛,从炕上一跃而起,正待飞身掠向隔壁的屋子却听萧如烟接道,“他傻傻的就知道笑,一点都不好玩。”

听到这里孟飞只觉哭笑不得,“噗”地跌坐在床,刚刚提起的内劲顿时失去掌控,四处消散,刺激得他气血上涌,咳嗽连连。

“你……你不要紧吧。”萧夫人一边扶住孟飞,一边恨恨地瞪了女儿一眼。

“嘿嘿,叔叔也被我骗咯。”萧如烟做了个鬼脸,悄悄地溜了出去。

“没事。”孟飞被萧夫人扶着,鼻端离她的脸颊只有半寸,闻到的尽是如兰似麝的女子体香,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我去照顾孩子,你好好休息吧。”萧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悄脸涨得通红,急忙松开手,呐呐地退出门外。

孟飞笑着摇了摇头,正襟端坐开始运功疗伤,鬼冥神君的焚阳灭野掌炽热无比,专伤对手五脏六腑,七经八脉狠辣非常。幸喜下山之前自己服过天山雪莲,拼掌之时药性仍在,方才不致内外俱损。可惜为了躲过修罗教的追杀,自己竭尽全力,彻夜狂奔,导致内伤大大加重,眼下纵然再服天山雪莲最少也得在七日之后方能功力尽复。

夜里,萧夫人特别宰了一只羔羊款待孟飞,饭桌之上她饶有兴致问起家乡的情况,孟飞就己所知一一回答顺便也请教了不少照顾婴孩的经验。

“孟大哥,今后你准备带着逍遥去哪?”听完孟飞简单的诉说,萧夫人柔声问道。

“去哪?”孟飞露出凄然的神色,苦笑道,“唉,说实在的,现今我算是孜然一身,穷途末路,天下虽大未必就有一个能容得下我的地方。”

“怎么会呢?你是好人,好人终归是有好报的。”萧夫人仰首凝视着窗外深邃的夜色,像给触及心事般,良久才轻叹道。

“不,有些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孟飞不愿在她面前谈及江湖中事,索性一语带过。

“娘,你不是说我小时候很爱哭么,怎么逍遥弟弟他就只知道笑啊。”萧如烟嘟弄着嘴,不解地问道。整整一天她使劲浑身尽解数,千方百计地想把任逍遥弄哭,可是被无论被自己怎样“折磨”任逍遥始终笑脸不改,搅得一向以捉弄旁人取乐的她大是气馁。

“呵呵,如烟这回你总算遇到对手了吧。”萧夫人会心一笑,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娇靥,怜爱的说道。

“哼,才不呢!”萧如烟一扭头,伸指戳向任逍遥的脸蛋,谁知任逍遥的小脑袋顺势一转,嘴巴微张不偏不倚恰巧咬住了她的指尖。

“哎呀!”萧如烟吓得掉了起来,萧夫人和孟飞则看得哈哈大笑。

“娘……娘……不许笑。”萧如烟一跺脚,晃动着脑袋撒起娇来。

“唉,真拿她没办法。”萧夫人轻垂螓首,苦笑道。

“小孩子嘛,调皮一些是在所难免的。”孟飞说着说着陷入了沉思,记得大哥尚在人世之时,刚刚出生没几天的任逍遥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哭鬼,无论白天黑夜动不动就大哭小闹,搅得旁人心烦意乱。大哥辞世后,自己跟随大嫂千里逃亡,躲避修罗教追杀,其间明显感觉到侄儿哭闹的次数日渐减少。这回独自带着逍遥从天山下来,更是从未见他掉过半滴眼泪。

“孟大哥你……你怎么了?”萧夫人见孟飞目光呆滞半晌不语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孟飞回过神来,匆忙应道,“对了,萧夫人,一般来说小孩子要到多大才不会随随便便哭脑啊?”

“这个……”萧夫人想了想笑道,“怎么说也得到三、两岁以后吧。”

孟飞听罢,内心巨震,一个半岁大的婴孩在亲生父母先后离他而去的情况下,不但没有时时吵闹,终日哭泣反而以笑脸面对一切事物,似乎早已将烦恼痛苦全部抛诸脑后。小小年纪的他虽然未必懂事,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不畏艰险,愈挫愈强的豪情壮志,自己身为孩子的叔叔,更应当坚定信念,鼓起勇气,一手担负起大哥大嫂交予的托孤重任,誓死将逍遥养育成人。想到这里,孟飞心中压抑许久的忧愁与苦闷登时一扫而空,重又恢复了昔日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英雄气概。

第二章 情牵一线

第二章情牵一线

晃眼间过去了六天,在萧夫人的悉心照料下孟飞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一不小心,便会给萧如烟逮着机会戏耍一番,着实有些“丢人”。襁褓中的任逍遥也因没了旅途的颠簸,吃好住好,成天嘻嘻笑笑身体亦健壮许多。

清晨时分,孟飞正在屋内打坐调息,忽闻村口传来一阵异响,细细分辨竟是十几匹骏马的喧嘶之声。

“莫非是修罗教中人。”孟飞心下一动,急忙凑到窗口,举目望去,果见一伙身着玄色长袍的彪形大汉正杀气腾腾地闯了过来,瞧他们服饰上的纹理可不正是云雨使的手下。

“搜!”正当孟飞思虑着如何应对的时候,头目模样的持刀长者已然一声令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大汉不由分说,立刻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起来。村落的规模本就不大,仅有的一些壮年男丁也已外出放牧,剩下的多半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们肆意妄为,横行无忌。

眨眼间功夫,这伙人便来到了萧夫人家,正在门口玩耍的萧如烟虽然胆大,却也给吓得哇哇大哭。

“几位大爷,小女子……”萧夫人明知来者必是孟飞的仇家,却又无可退避,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谁知话没说完,那小头目便一把抓祝糊的柔若无骨的玉臂,淫笑着说道,“哈哈哈,好漂亮的妇人,大爷我奉命出来抓个小贼,白白折腾了几天几夜,上面催得又紧害我连女人都没工夫碰。嘿嘿嘿,一会儿搜完了屋子陪大爷我乐呵乐呵,好处少不了你的。”

“你……你们……”萧夫人大惊失色,慌忙挣扎着想要躲开,可她一点武功都不会,焉能逃得开这伙淫邪之徒的禄山之爪。

“住手。”见此情景,孟飞实在忍无可忍,顾不得曝露身份,一声暴喝“嗖”地掠到了众人跟前。

“好啊,你果然躲在这里。”小头目一把推开萧夫人,厉声吼道,“弟兄们,给我上!”

“找死。”孟飞一声冷笑,倏地冲前,双掌劲力猛发连环击出,只听“啊”“啊”数声惨呼,五名冲在最前的大汉已是口吐鲜血,跌倒在地。要知孟飞的武功在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七,若论单打独斗,修罗教上下除教主鬼冥神君、副教主西门无泪及左右护法天绝、地灭外,纵是修罗四使亦未必胜得了他。这群不知好歹的低等教众所以如此张狂,皆因鬼冥神君不知孟飞服过天山雪莲,以为自己一掌至少将震成重伤,数月之内根本无法动武,于是授意修罗四使,让他们各自率领手下放心大胆地前去搜索之故。

“围祝蝴!围祝蝴!”小头目见情况与尊使交待的大不相同,心中早已慌乱非常,嘴上虽在大声叫嚷暗地里却和另一名教众打了个眼色,双双跃上马背转身便逃。

“孟飞生恐二人走脱泄露消息,又怕自己前去追截萧夫人会有危险,当下凝神运气,一计“推窗望月”平平击出,只盼速战速决,尽快除去眼前的敌人。这掌乃他毕生功力所聚,阴阳相携,刚柔并济,掌风到处,所向睥睨,晃眼间功夫身边就只剩下最后三人,个个吓地不知所措,愣立当场。

孟飞扬起右腿,迸力扫出,“砰”地踢翻一人,最后两名大汉这才回过神来,一个挥剑一个持刀呼喊着向他攻去。孟飞不愿再做纠缠,信手一挥使出“浑圆无极”,二人只觉一股大力推来,兵刃不由自主地调转方向,“嗤”“嗤”两声同时插入了对方胸膛。

“休走!”孟飞仰天长啸,撇下二人的尸体飞身追向村口,骑马逃走的小头目本指望倚仗手下拖延些许时间,这会儿陡见孟飞疾掠而来,心知一众同伴必死伤殆尽,于是抽出匕首,朝着马臀一刀戳下。那马奔波数日,原本精力将尽,否则先跑片刻岂能叫孟飞轻易追上,如今给人刺中要害,痛楚难当,四蹄一撒,拼了命地顺路狂奔。

另外一人可没他这样聪明,方只几个起落孟飞已然追到身后,衣袂拂扬间,逍遥无极掌当胸捣出,震得他口喷鲜血,坠马而死。

“往哪儿逃。”看着离自己不过七、八丈远的小头目,孟飞提起真气,足尖在马背之上用力一踏,借着它前冲之势如神箭穿云般“飕”地“飞”上半空。

“救命啊!”眼见最后一名活口近在咫尺,身后却传来了萧夫人惊恐万分的呼喊。孟飞心中一紧,不及细想,撇下目标立时转身回奔,远远的便瞧见一个瘦猴般的男子正挥舞朴刀,手忙脚乱地砍向萧夫人,不由大是纳闷。方才他明明将围攻自己的修罗教教众杀得尽绝,何以竟有所疏忽放走了一个漏网之鱼。

其实这瘦猴般的男子所以能保住性命,全是因为他好吃懒做,贪杯怕死的缘故。开始搜查没多久,这人便在一户牧民家中寻着了半壶马奶酒,待得躲在屋里匆匆喝了几口,同伴们已和孟飞打了起来。他一个普普通通的新进教众,武功本来就差,胆子更小,几时见过孟飞这种绝世高手,登时吓得躲在屋里半晌不敢出声。待得孟飞追敌远去,他才放下心来,蹑手蹑脚地想要上马溜走,岂料刚出大门便被萧夫人发现,引来一声惊呼。

这瘦猴为人还算不笨,赶紧挥刀想要杀人灭口,只是眼见同伴死伤枕藉,心中惧怕,刀法没有半点准头,一连十几刀下去混没挨着萧夫人半片衣角。

眨眼间孟飞闪身赶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下了他手中朴刀,接着正欲一掌拍出,那瘦猴却早吓得跪倒在地,大声求饶。

孟飞思量着从他身上打探消息,撤去掌力沉声问道:“老实交待,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附近还有多少修罗教中人,若有半字虚言看我不宰了你。”对付这种助纣为虐,狐假虎威的小人语气自然越凶越好。

“孟……孟大爷。”瘦猴吓得有些答非所问,战战兢兢的说道,“小……小的卫宁,原是……原是……开封百花楼的护院,半……半……半个月前给人骗得入……入了修罗教。”

“你是什么人,从哪来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样找到这里的!”孟飞环目四顾,冷哼道。

“哦……哦……”卫宁不迭地头,颤声应道,“七天前,教……教主他老人家吩咐我们尊使率领手下从南……南面寻找您……寻找您的踪影。于是尊使便把我们三百多人分成十几个小队沿着附近的村落开始逐个搜查。小的……小的这组本有二十七、八个兄弟,到了前面的小镇又拆成了两路,一路留在原地继续打探,另一路则………则向前搜寻,找着找着便到了这里。”

“云雨使是否就在附近?”孟飞瞳孔收缩,沉声问道。

“是……是的。”卫宁毕恭毕敬地答道,“尊使他老人家的钧驾离此不到三十里。

“好……很好……”孟飞说着缓缓举起了右手……

“孟……孟大爷,您……您就饶我一命吧”卫宁双腿一软,扑地跪下,裤裆居然湿了,“小……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全家……全家就指望我……”

“行了,我不杀你。”撞见这等生性懦弱,胆小如鼠之人孟飞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反正那小头目已经逃走,多杀个把人也没什么意思,于是顺手一指点了他的昏睡穴,回头再看萧夫人,却见她已吓得呆了。

“别害怕,没事的。”孟飞走上前,柔声安慰了几句,萧夫人方才回过神来,可是站在一大堆尸体旁,身为弱质女流的她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快点收拾好行李,带着如烟跟我走。”孟飞心中泛起一阵歉疚,双目神光湛湛,正色道。

“走?为什么?”萧夫人清丽脱俗的如花娇靥满是茫然,疑惑道,“你……你不是已经把他们全都给杀光了吗?”

“这伙人不过只是我对头手下的爪牙,真正的高手很快就会赶来,现在要是不走,一回儿恐怕就走不了了。”孟飞旋风般转过雄躯,苦笑道。方才他为搭救萧夫人没能将对方尽数杀死,相信用不了一个时辰修罗教的大队人马便会杀到。

“那我和如烟也要走吗?”萧夫人秀眸一黯,浅叹道。

“是的,对方已经知道你曾收留过我,他们一来首先做就是杀你立威,甚至还会毁了整个村子借以泄愤。”孟飞的言语中充满了歉意,“所以,你必须跟我走!这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和如烟更是为了全村上下四十多条人命。”

“可……可是……”萧夫人轻垂螓,嘴角飘出一丝苦涩的表情道。她带着女儿孀居多年,从未想过离开村落,况且自己认识孟飞才几天,岂能单凭一句话就随他而去。

“相信我,再晚就走不了啦!”孟飞露出罕有的严肃表情,一字一句道。

“我……如烟……”萧夫人美眸射出茫然神色,似乎仍在犹豫。

“从今天起,你和如烟都是我的亲人,孟飞但有一口气在,定然护得你们母女周全。”孟飞探手搂上萧夫人的肩头,用力一紧,双目射出关爱怜惜的神色,沉声道。

这一刻,萧夫人呆住了,眼前站着的哪里是自己从村口救回来的重伤男子,分明就是朝思暮想的丈夫重又回到了人世。刹那间,万般思念涌上心头,抑制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孟飞只道萧夫人舍不得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土地,举袖为她拭去眼角泻下的泪滴,柔声安慰道,“放心吧,回到中原后,一切都会好的。”

“嗯……啊——”萧夫人缓过神来,陡地发觉自己竟偎依在孟飞怀中,登时羞得粉脸通红,赶紧退开半步,悄悄瞥他一眼,垂首再不言语。

望着她那梨花带雨,我见忧怜的玉容,孟飞内心亦是一荡。按说他出生名门世家,又是天下少有的高手,身边绝不乏些慕名而来倾城佳丽,绝色美人,可偏偏只有面对萧夫人才会生出那种温馨甜蜜,情难自己的感觉。

“好……好吧。”片晌后,萧夫人终于点了点头,或许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从此刻开始已经迈向了一个崭新的篇章。

“娘,好多血!烟儿害怕。”萧如烟泪水涟涟,“哇”地哭了出来。

“烟儿,不哭不哭,娘这就带你走。”萧夫人强忍酸楚,抱起女儿跑进屋内,不多时,便拿着一包收拾好的行李走了出来。

孟飞回到炕头,将包裹婴孩的襁褓牢牢绑在背上,跟着牵来那伙大汉遗留的骏马,挑出其中最好的两匹,正色对萧夫人道:“时间紧迫,赶快上马吧。”

“嗯”萧夫人答应一声,秀目采芒闪闪,迷人至极娇态不经意间益发流露。

黄沙漫漫,两骑绝尘……

第三卷 大观风云

第三卷大观风云

离开村落后,孟飞一直小心翼翼,谨慎非常,为了混淆对方的判断,他将马匹四处放生,避免了由蹄印泄露出遁逃方向的可能,同时尽量加快南行的速度,争取早日回到中原。

十几日很快过去了,除开始三、两天偶尔遭受零星“敌人”的骚扰,一路之上再未遇到过修罗教的追敌。仗着天山雪莲的神奇功效,孟飞的内伤终于彻底好转,相信纵是对上天绝、地灭亦有一拼之力。

大半月后,二人进入云南,直抵滇池一带。

滇池方圆三百余里,由金马、碧鸡二山东西夹峙,池上烟波浩淼,一碧万顷,风帆点点,景致秀绝。大观楼临池而立,凭空遥望,尽览池中盛景实乃人生乐事,故即为文人雅士赋诗论词之处,又是江湖豪侠把酒言欢之地。

孟飞、萧夫人一路疾行,疲倦不堪,自信已将追敌远远甩开,如今正自端坐楼内,饮酒品茗,舒解劳顿。

“孟大哥,你不是要带着逍遥要返回中原吗,为什么不走西夏反要绕道大理呢?”萧夫人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将心中压抑甚久的疑问说了出来。

孟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含笑道:“修罗教雄踞西北,势力庞大,西夏境内设有大小二十个分舵分堂,你我若由定州、兴庆一带返宋很难避开他们的耳目。”

“所以你才改道大理,经由云贵、两湖直抵中原。”萧夫人聪明伶俐,一点即透,柔声说道。

“没错,不过嘛,呵呵,我来这里还有一个特殊的原因。”孟飞唇角现出一丝笑意,神秘兮兮的说道。

“喔,什么原因?”萧夫人被他勾起好奇心,不由自主地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孟飞微微一笑,故意卖起关子道。这一路来,她俩的关系日渐亲密,经常相互开起玩笑,乐此不疲。

“叔叔,烟儿……烟儿也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嘛。”萧如烟嘴巴一撇,拉着孟飞的衣角撒起娇来。

“好好好,叔叔告诉你。”孟飞实在拿这淘气鬼没办法,含笑说道,“叔叔所以前来大理,是想找一个朋友帮忙,让我们尽快返回中原。”

“是什么朋友啊?”萧如烟眨了眨眼,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他……”孟飞正待开言,陡地听见窗外传来“砰”的一声脆响。三人搁下碗筷,探头望去,但见十几个地痞流氓模样的小混混正将一对母女团团围在中央,母亲脚下横着一对碎裂的瓷瓶,显然响声是瓷瓶摔碎时发出来的。

这对母女本是附近小镇上的农户,以种植茶花为生。近来做了笔好买卖手头略有银钱,于是便来城中逛逛市集,准备采购一些日常用品。谁想刚刚买下一对花瓶便遇上了当地的恶霸,他们见母女俩略有姿色当场欲行不轨,拉扯间将瓷瓶打碎引起了孟飞的注意。

“岂有此理!”孟飞生平行侠仗义,最见不得欺善凌弱之事,猛地一拍桌子飞身掠将出去,晃眼间护在那对母女跟前。

“什么东西,给爷爷滚!”当先那名地痞正抓向少女的酥胸,忽地被人挡住登时火冒三丈。

“滚的是你。”孟飞纵横江湖多年,几时有人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心中怒火顿生,手腕轻轻一转,随意挥出,立时将那地痞震得远远跌了开去。他不愿暴露身份,只用了两成功力以示惩戒,否则一掌之下那人焉有命在。

“好,好掌法。”正当众地痞面面相觑之时,一位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穿过人群,含笑走上前来,只见此人身着纯白武士服,素蓝色长披风,双目深遂、神光内蕴,一副潇洒倜傥,丰神俊朗的样貌。

“都……都给我上。”地痞头子见中掌倒地的同伙受伤不重,只当孟飞武功平庸,呼喝着带领一帮手下杀气腾腾地冲了过去。孟飞剑眉一横,正待出手,年轻公子却一把将他拉住,朗声笑道:“些许小贼,岂劳少侠大驾,我这几个随从足以应付了。”话犹在耳,身后倏地窜出三条人影,一语终毕,十几个流氓地痞无不摊倒在地,哀嚎连连。

“公子爷,如何处置他们。”众随从中一名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请示道。

“暂时丢在这里,等他们老大过来再说。”年轻公子微微一笑,侧过身子和颜悦色地对那母女二人道:“大娘,快些带着女儿回家去吧,以后进城小心一些。”

“谢谢公子,谢谢少侠。”妇人拉着女儿,感激涕零地朝孟飞和年轻公子行了一礼,匆匆离开。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年轻公子朝那书生打了个手势,低声说道:“沿途护送她们,记住暗中行事,休要现身。”

“我们走了,公子您……”长相粗豪的随从瞟了孟飞一眼,似乎有些放不下心。

“快去。”年轻公子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欣然道。他说话语调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是”三人听罢,迅速离开,转瞬见消失在了人群中。

“公子想的真周到啊。”孟飞双日射出惊异的神色,目光灼灼地打量着那年轻公子,点头道。

“哪里哪里,少侠这身功夫才真叫我大开眼界,钦佩不已啊。”年轻公子吁出口气,若有所思的说道,“一计‘孤城落叶’能令中掌之人跌开四丈,落地后内腹却丝毫未损,这等修为怕是以绵掌著称的泰山派四大长老之一玉空道人也未必能及,不知少侠的本门武艺……”

“公子好眼力,佩服佩服。”孟飞心下一动,赶紧出言打断,适才他所以不用逍遥无极掌正是怕人由中瞧出自己武功的深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眼前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却能一语道破其中玄机,看来大理国当真藏龙卧虎、英杰四布。

“少侠过奖了。”年轻公子一拱手续又说道,“方才我见尊驾自大观楼掠下时步法轻灵,落地无声,莫非……”

“慢,公子有话且请上楼再说。”孟飞生怕当众泄露身份,急忙邀请他登楼叙话。

“苹香波暖泛云津,渔樵歌曲水滨。少侠携妻带子,凭栏对饮,上观昆明胜景,下赏滇池丽色,真乃人间至乐啊。”方自入座,年轻公子便打趣道。

“您误会了,我……我们不……不是……”萧夫人听罢,秀逸多姿的俏脸登时涨得通红,端坐在旁的孟飞亦显得十分尴尬。他二人亡命天涯,千里奔走,孤男寡女同行数月,朝夕相处间难免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感情,但感情归感情这些日子里双方始终恪己守身,从未做过任何逾越礼法的苟且之事,今日甫一见面便即遭误会自然窘迫异常。

“哦,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年轻公子只当孟飞与萧夫人因男女情爱之事私奔至此,两人在中原之时虽未正式成亲却已育有子嗣,适才冒然提及夫妇二字正巧戳着了他们的痛处,自然令人尴尬异常。先前孟飞所以不让自己在大街上谈论他的武功,同样也是为了隐匿“夫妇”俩的行踪,故而心中释怀。

“公子年纪轻轻,目光如炬,想必定是大理段氏中人。”孟飞有意扯开话题,朗声“不知与当今大理国第一高手辅政王段傲如何称呼?”

“在下虽然姓段,但与辅政王即非叔侄,亦非远亲,实在不敢高攀。”年轻公子一边饮酒,一边答道。

“那公子这身武功……”孟飞含笑朝他望去,双目晶莹通透,深邃无边,仿佛要一切都瞒不过自己似的。

“呵呵,说来惭愧在下家中有薄有资财,家父他老人家又生性好武,养了不少高人门客,平日里我闲着无聊便向他们请教一二,久而久之多少懂了一些。方才看见少侠仗义出手,其招式精妙令人叹为观止,不由发了几句谬论,还望阁下见谅。来,在下自罚三杯算是赔罪。”段公子说罢端起酒杯,连饮三盅。

“好#含快”孟飞喜道。

“快跑啊,高延平来啦!”“躲起来!躲起来!”二人正待开怀通饮,四周忽地一片喧闹,接着便听见老百姓们惊慌失措的脚步声。

“‘只手遮天’高延平?”孟飞眉头一皱,徐徐问道。

“没错,云贵五霸之一‘只手遮天’高延平?”段公子夹了口菜,不紧不慢地答道。

“此人乃白族后裔,善使开山掌法,力大无穷,西南一带鲜有敌手。江湖传言其心狠手辣,独断专行,因而得了个‘只手遮天’的外号,瞧今这情形看来的确不假。”孟飞熟知武林掌故,说起来头头是道。

“你猜他是冲谁来的。”段公子瞟了窗外一眼,一字一字缓缓道。

“我?”孟飞指了指自己,哑然失笑道。

“嗯,刚才那领头地痞名叫‘劫香蜂’高然,高延平市他亲叔叔。否则这点街头市井的小事焉能惊得动‘只手遮天’。”

“哼!‘只手遮天’?”孟飞从容自若,不以为然的哂道,“有我在,看他遮谁的天!”

“刚才是哪个王八羔子胆敢暗算我侄儿。”一身劲装的高延平怒气腾腾地冲上大观楼,厚实山木打制的楼梯夹板竟被他一连踩碎了八块。

“孟大哥。”萧夫人见来者身高八尺,双臂粗如小树,不禁有些害怕。

“别担心,我能应付。”孟飞自信满满的笑道,话音未落,已然掠了出去。

“到底是哪个?给我站出来!”高延平第二句话还没吼完,陡觉身后有异,仓促回头一看,竟然发现自己带来的一众手下连同高然齐齐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好快的人,好快的手。”高延平心下一惊,知道遇上了高人,不敢盲目替侄儿解穴,急忙屏息运气,环视四周试图找出“那个人”的踪迹。

“是我。”背后忽然响起一个中正平和,慢不经意的声音。

“什么人?”高延平猛地转身,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数丈外惊慌失措的店小二。

“我。”同样的语气,同样的音调,同样还是来自背后。

“受死!”这次高延平没有回头,猛地横肘疾扫,一掌拍出。

三年前,灵山派护法“万里飞絮”沈孤云就是死在这一扫一拍之下。当日高延平前往蜀中犯案,不慎被他盯上,两人交手数次始终没能分出胜负。沈孤云恼他行事卑劣,作恶多端,于是只身独剑,千里追踪,却又亦忌惮高延平那三十六路开山掌法,未敢与其硬拼,只好仗着身法轻灵,死缠不休。如此一来二往,自然激得高延平火冒三丈,章法尽失,渐渐处于下风。直到有一次,在沈孤云的蓄意“玩弄”下,高延平气急败坏,痛不欲生,误打误撞地使出了这招,将他立弊当场。从此,这招“横断孤云”成了扎在灵山派上下一百八十六名弟子心中最深的刺,三年来妄图截杀高延平的二十四位江湖好手中轻功最佳的七人也均各因此而饮恨黄泉。

“啊”高延平右肘扫出,清楚地听到了身后撕心裂肺的惨呼,他没有停顿,没有迟疑将全身功力尽数运用左掌之上,狠狠地拍在了对方胸口。

“咯啦”肋骨粉碎的声音震彻了大观楼上所有的游客,高延平狰笑着把那人举过头顶,重重地摔在地上,狂笑道,“王八羔子,我叫你……啊!然儿!!!”

满身鲜血,气若游丝,躺倒在地的根本不是他想重创的“高手”,而是自己的亲侄儿高然!

“不可能,这不可能!”高延平几乎崩溃了,他不敢相信天下间竟然有谁能从自己百试不爽的“横断孤云”之下逃脱,甚至还有时间换上另外一人挨了自己一扫一拍。可他的的确确错了,沈孤云的轻功在这西南之地固然可称一绝,但笔直中原群豪不过也只是一流高手中的末流,孟飞在“飞仙化羽”上的造诣天下无双,轻功之高可谓当世第一,“横断孤云”能断沈孤云之魂却万万别想挨着孟飞一根毫毛。

“我不过想借你之手给高然一点教训,谁想你那么毒非要置我于死地。”孟飞飘逸俊秀的身形终于出现在高然身旁,高延平满怀怨毒的盯了他一眼,登时吓成一滩烂泥。

三年前独孤宇召开君山武林大会,高延平也曾到场。那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伙子凭借一身精妙无伦的轻功掌法力败华山派掌门徐斌,丐帮首席长老王重义,凤鸣阁阁主司徒俊杰及少林寺戒律院首座晓玄勇夺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之一的位次,令天下豪杰赞叹不已,纷纷称其为“银翼铁掌”争相传颂。而今纵横江湖,驰骋天下令无数黑道中人闻风丧胆的他这正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你叫高延平如何不惧,如何不怕。

“银……银……银翼……”惊恐万分的他刚刚说出两个字已叫孟飞一指点中,昏倒在地。

“咱们走。”孟飞心知“银翼”二字出口身份泄露已不可避免,纵然杀了高延平亦是无用,急忙拉起萧夫人向段公子作了一揖道:“段公子,我二人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先行告辞,至于……”

“少侠放心。”段公子心领神会,点头道,“如何处置高延平在下自有分寸。”

第四章 点苍异变

第四章点苍异变

大理城西,名山点苍,云、雪、风、溪四绝享誉天下。十八条幽泉悬流飞瀑,雷霆鸣轰,三十六处烟霞变幻多姿,瑰丽无俦。气势恢宏之岭岳,雄劲绵亘之山势令多少慕名而来的游客拍手叫绝,赞叹不已。

风景宜人的花间林径间走来几个人影,赫然正是孟飞与萧夫人一行。

“孟大哥,我实在太佩服你了。”萧夫人露出一丝倾慕的笑意,幽幽道,“大观楼内,你故意留下高延平的性命,就是为了借他之口将我们绕道大理的消息传扬出去,引得修罗教中人沿广西、贵州一带分兵堵截,而咱们却改道向西,先来点苍找你朋友,再折回蜀中直抵衡山。

孟飞仰首远眺,淡然自若的笑道:“当日听闻高延平说出‘银翼’二字的人着实不少,相信用不了三天消息就会传到修罗教总坛。与其有违侠义之道妄造杀孽,倒不如来一个调虎离山,反正无论如何我也是要来点苍找这位朋友帮忙的。”

“你说的朋友究竟是谁呢?”萧夫人第二次听孟飞提及此事,美目秋波流转,好奇的问道。

“点苍派掌门‘惊天一笔’宋逸潇。”孟飞迎上萧夫人疑窦的目光,深邃的眼神精芒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点苍派乃大理武林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多年来一直雄踞西南,以其七十二路惊天笔法名扬海内。两年前,宋逸潇作为点苍派新任掌门出访中原,曾与华山派掌门徐斌在玉女峰顶比武较技,结果仅用六十七招即令对手心悦诚服,一时声震天下。后来他与天极教副教主张劲宏不慎结下梁子,多亏孟飞仗义援手,从中调解方才免去一场厮杀,二人亦因此结为生死之交。点苍派弟子众多,威扬大理,加上这层特殊的关系正不失为眼下一大强援。

“咦,山上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孟飞忽地收敛笑容,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喃喃自语道。

“怎么了,孟大哥?”萧夫人微觉诧异,柔声问道。

“你看,山路上除了咱们几个,再没其他人了。”孟飞指着前方人影萧索的山径,沉声说道。

“清晨上山的游客本就稀少,没什么好奇怪的呀。”萧夫人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没瞧见半个人影,不由说道。

“不,宋兄曾经和我说过,点苍山终年游客繁多,络绎不绝,每日亥时必有众人聚于马龙峰顶,以观日出,算来眼下这会儿正是他们下山返城之时何以……”孟飞说到一半,忽然脸色大变,赶紧拉起萧夫人、萧如烟疾朝山上掠去。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点苍!”走了没多远,山岩之后倏地窜出七名点苍弟子,各执判官双笔将众人围在垓心。

“在下身有事,需立刻求见宋掌门,劳烦诸位通报。”孟飞隐隐觉得事有蹊跷,拱手道。

“对不起,掌门人今日不见客。”领头的弟子神色凝重,仿佛点苍派内当真发生了什么意外。

“为什么?”孟飞心下一悬,朗声问道。

“不见就是不见。”七名弟子齐声说道。

“难道逸潇他……”孟飞听罢,双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油然道,“我是宋掌门的朋友,让我上山!”

“七师兄,莫非他真是掌门请来助拳的高手?”一名弟子见孟飞心急如焚,不似作伪,小声请示道。

“助拳?助拳哪有带着老婆孩子的!”“七师兄”瞟了萧夫人和萧如烟一眼,大声责问道。

“这……”那名弟子一时答不上话,讪讪地退下了。

“诸位,在下……”孟飞还待多言,“七师兄”断然道:“速速离开,休要逼我动手。”

“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孟飞心知解释不清,但救急如救火,万一迟得稍许,点苍派当真出了什么变故,那可真对不起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了,于是双掌一翻便欲硬闯。

“慢”眼见打斗不可避免,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萧夫人回头一看,来者赫然便是段公子不由惊呼道。

“参见太师叔。”这时七名点苍弟子齐齐跪下,恭恭敬敬地朝段公子行了一礼,瞧得孟飞等人目瞪口呆,愣立当场。

“哈哈哈,原来段公子竟是点苍派的‘前辈名宿’,失敬失敬。”孟飞伸手搭上段公子肩膀,颇有意味的笑道。他虽看出此人必定深藏不漏、武功了得,却没想到他竟出身点苍而且辈分犹在宋逸潇之上。

“呵呵,孟少侠哪里话。”段公子微微一笑,显得甚是高兴,欣然道,“怎么,你们也上点苍?”

“是啊,我俩有些私事想请宋掌门帮忙。”孟飞俯前少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咱们就一块上山吧。”段公子显得很是随和,邀请道。

“太师叔,这……”孟飞尚未答应,几名弟子已迟疑道。

“孟少侠大驾来此,于我点苍有益无害,你们还不让开。”段公子双目闪亮起来,扬声道。

“是……是……”几名弟子哪敢忤逆太师叔的意愿,忙不迭地闪到一旁。

“孟少侠,请——”段公子当先引路道。

“对了,点苍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严重到派人封山。”孟飞便走边问,显得甚是焦急。

“那日你们刚走,我就收到逸潇的飞鸽传书,他说土蕃弥勒教副教主须空上人近日要率门下弟子前来点苍拜山。”段公子正容道。

“拜山?弥勒教一向为非作歹,野心勃勃,我看他们定然是以拜山为名妄图覆灭点苍,进而控制整个大理武林。”孟飞目光灼灼,沉声道。

“没错,逸潇他这么认为,所以急忙请我回来,共同御敌。”段公子露出罕有的谨慎表情,肃然道。

“那高延平呢?”萧夫人踏前半步,紧张地问道。

“放心吧,已经妥善处理了。”段公子应道。

“咦,你那几个侍从没一块来么?”孟飞插言道。

“他们到辅政王府报信去了。”段公子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怕弥勒教教主鸠摩空会暗中跟来,到时无人能敌,所以想请段王爷出手相助。”

“他是王爷,怎么连江湖上的事情也管?”萧夫人黛眉轻蹙,茫然不解道。

段公子笑答:“王爷身为天龙门门主,是整个大理武林的领袖,弥勒教企图颠覆点苍,焉能坐视不理。再说武林兴衰事关国家存亡,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他不出手也不成啊。”

“小师叔,哎呀!孟老弟。”尚未走进大殿,一身劲装的宋逸潇含笑迎了上来,看到多时不见的老朋友孟飞他既是惊讶又是高兴。

“宋兄,近来一切可好。”孟飞亦欣喜不已,寒暄道。

“好,好的很。”宋逸潇心知孟飞武功了得,有他相助应付弥勒教又可多出三成把握,原本压抑的心情登时畅快起来。

“这位……这位是弟妹吧。”宋逸潇以欣赏的眼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萧夫人,啧啧赞道,“不错,不错,孟老弟,好眼光啊!”

“嗯……嗯……”孟飞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索性点头应和,他点点头对自个儿倒不打紧,反而搅得萧夫人霞生双颊,本已沉寂的芳心重又有些悸动。

“逸潇,须空上人究竟何日前来拜山。”段公子尚未坐定,迫不急待地问道。

“今天!”宋逸潇神色一紧,语气显得格外凝重,“我怕万一事情闹大会伤及无辜,所以派遣弟子封山,并通知城内百姓三日之内务要来此。”

“怪不得一路之上没瞧见半个人影。”孟飞恍然大悟。

第五章 比武较技

第五章比武较技

正说着,外面远远传来一个清朗矍铄的声音,“土蕃小僧须空久仰天南点苍威名,今日亲率门人弟子冒昧前来拜山,还望宋掌门见谅。”说话之人远在山门,但语音入耳清晰异常,其内功之精深可想而知。

宋逸潇惊道:“弥勒教来的好快。”说完赶忙起身,运劲长啸,回应道,“上人亲自到访,鄙派上下荣幸之至。”

“昊天,光耀出去迎客。”段公子示意点苍派中地位仅次于宋逸潇的两大高手云昊天、刘光耀到大殿外等候,自己则小声对孟飞道,“孟少侠,非到万不得以你切莫出手,以免泄露身份。”他见孟飞确系宋逸潇挚友,暗暗猜到这位武功卓绝的青年侠少所以不愿别人谈及自己的身份必然有其重大原因,是以出言提醒。

云昊天、刘光耀转身待要出殿,门外却响起了须空上人高傲的声音,“迎客可不敢当,今日得会贵派高手实在荣幸之至。”他每说一字声音便拉近数丈,待得把话说完,大殿门口已出现了一位宝相庄严的中年僧侣。

“弥勒教高手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华英殿可谓蓬荜生辉啊。”宋逸潇大步迎上,不卑不亢地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须空双手合十行过礼数,目光转向段公子与孟飞,上下打量了几眼,沉声道,“人言大理武林多英杰,今日一见果然不假。两位少侠英气咄咄,神光内敛武功之高绝不在宋掌门之下。”

“上人见笑了。”孟飞心中一动,拱手道。

“大师驾临点苍,不知有何见教?”段公子双目闪耀着自信的光芒,语调铿锵,字字有力,神态却是从容不迫,似乎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上人,这位是我师叔段澄。”宋逸潇间须空面有不虞,慌忙介绍道。

“呵呵,段公子的辈分挺高嘛。”须空话中带刺,冷笑道,“怪不得敢替宋掌门向贫僧问话了。”说罢伸出手来与段澄相握,存心要他出丑。

段澄心道:“哼,这和尚试我武功来着。”于是微微一笑,装出混不在意的模样,暗里却潜运内息与之相抗。

须空上人仗着自己经验老到,猜测段澄纵然辈分高、武技好但年纪轻轻,内功定然不及自己深厚,硬碰硬的比拼可以占得些许便宜,岂料他将掌力提到七、八成对方依旧处之泰然,面色丝毫未变。

“师兄,咱们不是来比武的吗?你和这小子握手做甚。”正当两人的暗中比斗难解难分之时,须空身后忽地闪出一个胖大和尚,不由分说往他肩头一拍。

高手比拼内力岂容外人干扰,须空被他一碰登时浑身巨震,正与段澄相抗的内力顷刻间犹如决堤之水奔腾而出,径直涌向胖大和尚,“轰”的一声将他震出了内殿。

“承让了。”段澄趁此机会乘虚而入,运劲将须空推开三步,迅速收回了右手,洒然自若道。

“臭小子,你使得什么邪法!”晃眼间胖大和尚又冲了回来,嚷嚷着扑向孟飞,他身躯健壮、皮糙肉厚刚才那一摔倒是没受什么伤。

“须劫,这没你的事,给我滚下去。”须空上人怒道。胖大和尚法号须劫,是他同门师弟,为人性格鲁莽,悟性不高,虽学了一身强硬的外家功夫,但对上乘武学的精要却是一窍不通。适才他给师兄内力震飞,本就感到莫名其妙,回来的时候又见段澄含笑而立,须空则满脸沮丧,只当他耍了什么阴毒的招式,害得师兄无法自控这才险些伤及自己,因而迫不及待地想找段澄算账。

“是”须劫不敢违逆师兄,讪讪地退了下去,脸上依然带着毫不服气的神色。

“原来上人率领弟子登临点苍,是想找人比武啊。”宋逸潇显得十分平静,似乎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哪里哪里,小僧此来不过是想见识见识贵派的几门绝学罢了。”须空镇定如初,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昊天,将本派七十二路惊天笔法给上人演示一遍。”宋逸潇故作正色,欣然说道。

“是。”云昊天越众而出,架子一摆便遇施展。

“且慢。”须空上人阻拦道。

“怎么,上人突然间没兴趣了。”宋逸潇语带双关,针锋相对道。

“不,不,不小僧只是有话想说。”须空上人怎料宋逸潇的言语如此犀利,一时间竟有些缓不过来。

“愿闻上人高论。”宋逸潇示意云昊天退下,自己则步步紧逼,续又说道。

须空上人口喧佛号,微微点头,以雄浑朗越的声音肃容道:“天下武学,百家争鸣,虽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贵派招式讲究以意运气,以气运身,以快胜快,以奇制奇,迅、捷、轻、灵当世无双。”段澄、宋逸潇、云昊天、刘光耀等人听他说得如此精辟,俱各暗暗点头。

须空面露得色,又道:“不过……不过家师昔日曾言,贵派镇派绝学七十二路惊天笔法虽刚猛凌厉但略欠沉稳,临阵交手之时若然心浮气躁,恐难尽展其长。小僧资质愚钝,难明个中玄机,身为佛门弟子又不敢忤逆恩师之言,故今日亲率门人上山拜访,欲加求证。

“哈哈哈,在下也很想领教领教上人的须弥荠子功呢。”段澄嘴角飘出一丝洒脱的笑意,暗示要与须空再决高下。

须空听罢面上一红,这须弥荠子功乃土蕃佛门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练到第十三重境界便如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神功”一般,足以抵御世上任何内力、兵刃、暗器的攻击,相较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何止高明数倍。须空虽是弥勒教第二高手,对此绝学却也不过初窥门径,远远未能达到运用自如的地步。

“依上人之见咱们怎么个比法呢?”宋逸潇故意作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深吸一口气道。

“那还用问,三局两胜呗。”须空身后的须劫不安分地嚷嚷了起来,大声说道,“可……可那白净的小子不许再使诈了。”说罢目光瞥向段澄,一副犹有余悸的模样。

“哈哈哈,令师弟好风趣啊。”云昊天话没说完,点苍诸弟子已然一阵哄笑。

“三局两胜?哦,不知贵教由哪三位高手下场指教呢?”宋逸潇示意众人噤声,正色问道。

“第一场是我师弟须慈。”须空双手合十,目视身后一位中年僧侣道,“第二场则是刚才那位须劫,至于压阵之人自然便是在下了。”

“上人此话当真?”宋逸潇心下暗喜,开始盘算起来。

“出家人不打诳语。”须空微微一笑,从容说道,“贵派……”

“掌门人,第一场我来。”云昊天大步上前,主动请缨道。

“不,我请自上。”宋逸潇思量片晌,低声道。他算定自己能够拿下首场,而段澄对付须劫亦有十足把握,如此三场两胜的比试就算点苍赢了。

其实,两派比武较技断无掌门人打头阵的道理,但宋逸潇心里十分清楚:今日一战,点苍荣辱是小,段澄安危是大,万一他和须空比试的中途发生什么意外,别说自己一个小小的掌门,就是整个点苍派上下也吃罪不起,因此宁可放下一派宗主的尊严也要率先出战,尽力拿下前两场比试,阻止段澄与须空两强相斗。

第六卷 惊天一笔

第六卷惊天一笔

“须慈,你就领教领教宋掌门的高招吧。”须空骤闻宋亦潇之言,大叫不妙,怎奈弥勒教的出常撼序方才已由自己在众人面前亲口说出,无法再行更改,只好听天由命,全仗师弟临场发挥。

“请宋掌门赐教。”须慈横步走出,手掌微抬,一股血腥之气登时扑面而来。

“血手印。”宋逸潇心下一凛,须慈上人面相和善,谦冲庄重,使得竟是如此阴毒的武功,着实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看招。”须慈不待宋逸潇站定,右手疾划,左掌当胸击出,其疾如风,其势骇然,一旦被它印个正着只怕当场就得横死。

宋逸潇冷哼一声,袖中倏地滑下一对判官铁笔,迅如闪电般横拖而出,须慈双手的三焦筋脉,九大要穴霎那间尽数处于笔尖笼罩之下。

须慈慌忙撤力,斜飘数尺,绕至宋逸潇身后,双掌连环进袭,宋逸潇头也不回双笔一摆径直反戳,饶是他瞧不见对方认穴依旧其准无比,招招不离须慈要害,看得众人大声叫好。

须慈连攻数招,混没占着半点便宜,心中毒计暗生,猛地俯抵身子,一计飞腿盘旋扫向宋逸潇脚踝。

“卑鄙!”李光耀怒斥道。宋逸潇背对须空,目不得视,运笔御敌全仗多年积累的打斗经验,须慈瞅准这点,出招攻其下盘分明便是耍诈。

岂知宋逸潇早已料定一切,足尖一点,顺势越起,铁笔荡风,凌空扫下,俨如两条金龙来回盘旋,看得须慈眼花缭乱,只好就地一滚仓惶躲开。

宋逸潇趁势抢上,双笔狂风暴雨般疾点猛戳,不给须慈半分喘息的机会。

眼见胜券在握,须慈忽地右掌一拂,直截宋逸潇小腹,左手则换成佛门绝学“大乘金刚掌”拿向宋逸潇右臂。这正邪相融的攻势果然了得,宋亦潇只略略迟疑片刻,登时被他欺近身来。

须慈知晓判官双笔不擅短途搏杀,甫一贴上宋亦潇,立刻换成自己独门的大擒拿手法,欲要夺下对方兵刃。宋亦潇怎容他奸计得逞,左手判官笔自腋下一挑,右手那支交叉窜出,赫然一计“反撩轧刺”戳向须慈面门。

须慈大惊失色,提步疾退,无奈二人之间距离太近,虽然免去杀身之祸,但胸前袈裟仍叫对方划了个两寸长的口子。

这时宋逸潇若然停步,便算点苍赢了首场,须空急忙抢过一根九环锡杖扔给须慈,大声吼道,“师弟,赤手空拳你不是宋掌门的对手,用兵刃吧。”言下之意,须慈方才败得一招并不作数,宋亦潇需得赢过他的法杖才算取胜。

双方比试之前并未声明不许更换兵刃,宋逸潇见此情形只好生生收住步法,持笔护胸,静立原地,欲待对手准备妥当再行出招。岂料须慈拿到锡杖,分毫不停,“呼”地便朝宋逸潇直劈而下,俨然便是偷袭。

宋逸潇怎料他如此阴险,匆忙间不急多想,双笔交叉并举勉力一格,只听“噔”

的一声火光四溅,宋逸潇一来未有准备,二来兵刃太轻,如何硬拼得过,踉踉跄跄地连退数步,好不容易方才消解对手的力道。

须慈得势不饶人,挥舞手中锡杖狠打猛砸,宋逸潇先手已失,只好且战且退,一旁观战的点苍弟子无不心中忐忑,生怕掌门一时不慎,输给对方。

“师兄,好样的!把他收拾掉。”须劫抑制不住喜悦,又开始叫唤起来,哪知话音未落,宋逸潇陡地抓住杖法之中一个小小的破绽,挺笔刺去险些正中须慈眉心。

“多时未见,宋兄这计‘仙人指路’又精进了不少啊。”孟飞抚掌笑道。

“老弟过奖啦。”宋逸潇躲开须慈一招杀手,双笔连环袭进,直扫对方阴维、阳维、阴矫、阳矫四大筋脉。

须慈亦不愧为佛门高手,足踏五行、杖走轻灵与宋逸潇展开了一轮精彩纷呈的杖笔对攻。只是双方出手实在太快,除段澄、孟飞、须空三人之外谁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不绝于耳的兵刃相交之声。

斗至分季,宋逸潇仰天一声长啸,攻势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手中紧握的判官双笔幻出千重笔影,同时攻向须慈前胸、后背、左肋、右腹的八处要穴。这一招名曰“八方风雨”乃惊天笔法最后一式,点苍派上下除宋逸潇外再无一人会使,至于须慈则更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根本不知应该如何抵挡,只好将个九环锡杖舞得滴水不透,暂时保住平局。

“看你顶得了多久。”宋逸潇大喝一声,倾力抢攻,一口气使出了八八六十四计八方风雨,但见银光闪过,汇成一片光幕,铺天盖地般卷向对手。须慈大叫不妙,竭尽全力,拼死守御,但终究内劲消耗过大,挡至第六十四招一口真气没提上来,锡杖立刻叫宋逸潇震飞。

云昊天等人见罢,均各喜道:“掌门人赢了!”

“嗯”刘光耀应了一句,正欲出言赞许师兄的武功,忽听宋逸潇“啊”的一声,仰天跌倒。

这一下变起仓促,众人无不吃了一惊。原来宋逸潇打落锡杖之后,敬此物乃弥勒教法器,提笔一勾欲以归还,哪想须慈左手接杖右手竟悄无声息地拍来一掌,正中宋逸潇小腹。要知高手比武点到即止,兵刃既已脱手绝不可再行发招,何况对方乃佛门弟子,更应讲究慈悲为怀,谁也想象不到他竟如此阴毒。

点苍诸弟子见此一幕,忿怒至极,无不喝骂须慈卑鄙无耻、阴毒狠辣。须空心中得意万分,目示须慈退下,自己则朗声笑道:“我师弟他把握时机,反败为胜,何来卑鄙二字,况且比武之前并未讲明是否以兵刃脱手作为判断输赢的根据,若是贵派对结果不服大可请宋掌门重新登场与我师弟再较高下。

“你……你……你们……”云昊天扶起宋逸潇,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心中大恸,这样的境况莫说上去重新比试,就算想要站立也极其困难。

孟飞露出鄙夷的神色,沉声说道:“须慈上人击伤宋掌门用的是南海火焰岛的赤炎掌吧,这可不算弥勒教的功夫啊。”

“小僧几时说过不许使用别派武功。”须空见孟飞目光如炬,一语道破玄机,言语之中暗含敬意。

“那上人的意思是今日几场较量对所用武功的出处不作限制了?”孟飞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正是。”须空洋洋得意道。

“段公子,宋兄他不碍事吧?”孟飞回过头来,见段澄正替宋逸潇把脉,关切的问道。

“无妨,只是一时昏厥,休息几天便好。”段澄话虽如此,眉目之中却暗含忧色,显然宋逸潇受伤不轻。

“第二场我上,你来对付须空。”孟飞拍了拍段澄的肩膀,神色凝重道。

“嗯。”段澄抬起头来,直视孟飞,顷刻间二人心意相通,各自明白一切。宋逸潇首轮既败剩下的两场必须全胜,而且一定要由段澄亲自拿下须空方可保住点苍派的颜面。须劫看似轻率鲁莽,憨直愚钝,其实却是一等一的外家高手,点苍派中无论是云昊天还是李光耀出场都未必能有取胜的把握。所以孟飞别无选择,只有冒着身份泄露的危险愤然应战。

第七章 银翼铁掌

第七章银翼铁掌

“终于有得打了,哈哈哈。”须劫取出一对硕大的铜钹,狂笑着走到厅中。

“上人,请。”孟飞微一摆手,作了个等待的姿势,须劫不待他把话说完,双钹齐举猛地砸下,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中嗡嗡齐鸣,原本要被砸个正着的孟飞却晃眼间闪到了一旁。

“好轻功。”须空失声赞道。

“一般。”孟飞说着袖袍一甩,昂首冲出,身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须劫连砸带扣猛攻二十几钹,岂料招招失手,式式落空,看得点苍派众人无不大声叫好。

“你……你又使了什么邪法。”须劫停了下来,显得甚是害怕,他习武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飞灵迅捷的身法还以为又是哪门子的阴招诡计。

“哼,厉害的还在后头呢。”孟飞气恼须慈暗算宋逸潇,索性不与他挑明,足下微点,欺近须劫背后,五指并力一拂,正是梅若雪“兰花拂云手”中的得意招式“推窗望月”。

“臭小子,给佛爷抓痒呢!”须劫反应过来,双钹自左至右猛地砸下,孟飞微微一笑,凌空翻了个筋斗轻而易举地又躲了开去。

“纳命来!哎哟……”须劫正欲追上,背心忽感一阵酸麻。孟飞拂他那招虽未擅下重手,但却正中灵台要穴且劲透指尖,要不是他皮糙肉厚,禁得起打恐怕早就趴下了。

“怎么样,认输吗?”孟飞好整以暇,镇定自若,朗声大笑道。

“不认!”须劫一声狂吼,双钹化作两道金光以泰山压顶之势扑了过来。

“孟兄,小心了!这是‘奔雷钹法’不好应付。”段澄的话刚刚出口,孟飞已被卷进了那片金光之中。但见他衣袂飘动,双掌翻飞,犹如穿花蝴蝶般在铜钹挥舞的空隙间来回游走,四周观战的双方人众早在宋逸潇与须慈比武之时便已远远散开,此刻仍觉劲风扑面,难以站立无不骇然,暗道:“幸好与须劫交手的是他,如果换成我去只怕早就给砸成了肉酱。”

其实孟飞心中也自焦急异常,须劫吆喝呼喊,全神以赴,将他四面八方的退路尽数封死,饶是自己连施数次“飞仙化羽”中的精妙身法始终难以冲出,唯有仰仗逍遥无极掌中借力化力的法门尽量拖延时间,等待对手力尽。

“糟糕,孟少侠怕是不行了。”过得盏茶功夫,孟飞仍被困其中,云昊天心中渐急,忍不住担心道。

“逸潇说你近来武功大进,我看眼光和经验似乎还差了点。”段澄双目闪亮起来,颇有意味地指着场内,故作大声道,“你想想孟少侠轻功通神,天下无双,何以次次都只在间不容发之际方才堪堪避开须慈的铜钹呢?”

云昊天略一思量,恍然大悟:“他是在消耗须劫的体力!”

“没错。”段澄赞许的点了点头,像指点晚辈般分析道,“‘奔雷钹法’使将起来威力的确了得,但对于内息气劲的损耗却也大大超越一般武功,须劫上人的外家修为固然厉害,可终有气力用尽的时候。我想不出三十招,孟少侠即可冲出包围,五十招内足以反占先手,等到六十招左右——哼哼——就要轮到我上场啦。”

其实以须多年的勤修苦练,最少还能支持个百余招,段澄所以拉开嗓门指点云昊天,正是瞅准了他性烈如火,急于取胜的毛病,有意将对方激怒,给孟飞创造更多的破敌良机。

须劫听完这话,果然激忿不已,一招一式变得更加迅猛凌厉,虎虎生威。站在最后的萧夫人看再眼里,急在心中,悄脸吓得煞白,生怕孟飞一不注意有所闪失。

殊不晓武学之道最讲搭配,并非任何招式都要使得越快越猛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有时稍慢一些反倒能够显现出更加强劲的功效。须劫是个粗人哪里懂得这些,只顾加强铜钹上的力道,却疏忽了一招一式间的连缀与配合,使得原本绵密如麻的攻势顷刻间漏洞百出。须空见此情景大叫不妙,正待出言提点,岂料孟飞瞅准机会,一计虚招骗过双钹,眨眼间便冲了出去。

“别跑。”须劫说着纵身抢上,“呼”地一钹尾随而至,孟飞身形疾晃,越上高空,左手逍遥无极掌,右手开碑指力竟同时以刚柔两股劲道反攻过来。

此时此刻,须空开始暗暗叫苦,整场比试中孟飞从头到尾所用的一百七十八招没有一招是点苍派的武功,显然他并非点苍弟子而是宋逸潇请来助拳的高手。怪只怪自己事先给他套出了对所使武功出自何处不作限制的承诺,否则定可拿下的第二场又怎会弄到现今这个局面。

“师弟退下吧,咱们认输。”须空生怕再打下去,须劫就算不给孟飞折腾个半死也会脱力重伤,不得已叫他住手。“

“为什么?我还有劲啊。”须劫双钹舞动,仰面迎上,满以为可以砸对手个半死,谁知孟飞身形倏地拔高五尺,非但没能挨着他半片衣角,反把自己震得气血翻涌,手臂酸麻。不过他也当真悍勇,浑然不顾自身境况,算定孟飞落脚之处“呼”的又攻出一招,似乎不致他于死地绝不罢休。

“当”“当”“当”孟飞使出平步青云,双足交相互踏,不断变换身形,一次又一次避开了须劫的狂攻。须劫狠打狠砸,无一得中,心下不免大是气馁,加上手臂因震荡产生的痛楚逐渐加重,砸到第五钹的时候终于没了力气,孟飞瞅准机会,纵身抢上,迸力飞起一脚,顷刻间将他踢倒。

“还来吗?”孟飞终于落地,气定神闲的走到须劫身边,含笑问道。

“不……不,我服了。”须劫挣扎着爬将起来,只觉四肢百骸疲惫不堪,就连走路的气力都无法运使。

“双方各胜一场,现在是平局了。”须空双手合十,示意两名弟子将须劫扶下,凝神望着段澄,以挑衅的语气冷笑道,“呵呵呵,段公子,该咱们了吧。”

“上人也算有道高僧,何必如此着急。”段澄说罢走到孟飞身边,附耳言语了几句,这才不紧不慢地踱到场中。

“段公子,小僧不客气了。”须空缓步踱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慈祥脸相,袈裟渐渐鼓起,显然正在积蓄内力欲予对手雷霆一击。

段澄满脸肃容,取出自己惯用的双笔,弥勒教众人看了无不暗暗叫奇。普通判官笔长二尺八寸,只有一个笔尖,段澄手里那对仅仅一尺六寸,但却笔头开岔一支笔等同两个笔尖。武学有云“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既然兵刃较短,则招数必定凶险异常。

须空自负见多识广,亦认不出这似笔非笔的奇门兵刃,当下一计“天衣无缝”双掌齐出分袭段澄胸腹,其掌力之凶狠霸道实为须慈所不能及。

段澄冷笑一声,迎面而上,双笔交互穿插,连环疾点形成一道气幕护在身前。须空知道不可硬闯伸出拇指向前一捺,一股凌厉的劲道直射而出,奔袭对手面门。段澄将头微偏避开指力,手腕翻转,猛戳数笔攻得同样是须空上身要害。

第八章大胜可期

第八章大胜可期

二人你来我往,身影交错,转眼间斗了一柱香功夫。之前看罢师弟与宋亦潇的比试,须空多少以为自己悟出了一些点苍武功的密要,哪知同样的招式从段澄处施展开来竟与宋逸潇相异迥然。譬如惊天笔法第九式“风翼天翔”本是双笔自右至左平拖而上,腹间微露空门,脚步紧跟抢进,可是到了段澄手里却变成自左至右交叉分刺,不但护住了腹间要害同时还可兼顾上、中、下三路,委实让人叹为观止.

一旁静立的孟飞亦自大声叫好,段澄笔上功夫之精堪称冠绝武林,即便修罗四使中的雾露使亲至恐怕也得自叹弗如,但须空的武学修为也同样了得,身处如此凌厉的攻势下兀自镇定非常,一双肉掌前后翻飞,进退得宜,佛门武功“稳”“健”“定”“宁”的四字要诀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段公子好笔法。”激斗之中须空忽地化掌为拿,使出刚柔并济的因陀罗抓一把扣住了段澄腕脉。腕脉乃手少阳三焦经之要冲,一旦有所阻碍提气运息俱受限制,任你武功再好也施展不出。点苍派众弟子见此一幕多半认为胜负已分,个个吓得心惊胆战,面色煞白。

场中的段澄却似混不在意,嘴角仍旧挂着自信的笑容,须空正欲加重力道迫他投降,猛觉五指一滑,段澄的手腕竟在霎那间缩小了半寸,“嗖”地脱出了他的掌控。

“你怎么会‘甘陕三魔’的独门绝技缩骨大法!”须空愣立当场,惊愕之情溢于言表。甘陕三魔乃二十年前纵横西北的江湖大盗,先不说他们的武功的如何了得,单就这手“缩骨大法”便不知惊退了多少前来剿杀他们的武林豪杰。亏得那时还是少年的辅政王段傲本着江湖道义出手相助,以惊世骇俗的一阳指神功迫得他们尽数伏法,方为武林除去一害,三魔独步天下缩骨大法亦从此永诀于世。须空的恩师鸠魔空曾因不得一睹此术而引以为憾,要是知道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年竟然会使,只怕纵然佛法精深,心如止水,同样也得惊讶不已。

“上人知道的真不少啊。”段澄嘴上说话,笔法依旧迅若雷霆,眨眼之间连攻三十六招,宛若行云流水,畅快非凡。须空假晃一掌,退开三步,五指微张真气流转,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

段澄正待上前,忽觉一股大力将自己罩住,不禁心神略分,脚步微晃,险些便给凌空提起。要知二人的内功本在伯仲之间,单用“隔空取物”的招数最多只能拂起对方几片衣角。须空求胜心切,宁可自耗真元,使出弥勒教中又一绝学“龙象神功”这才占得些许便宜。

段澄年纪本轻,根基较逊,无法像对手一样在短时间内强行提高功力。可他招式驳杂,智计百出,时不时在笔法中加上一两计须空从未见过的怪异套路,堪堪与他战成平局。

须空心知不可拖延太久,否则功力损耗过巨极易导致严重的内伤。当下气运双掌,迸力猛攻,好似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浪头超过一个浪头。

段澄身处掌风之中,唯觉对手每发一掌内力便加上一重,眼下虽可勉强支撑却也大感胸口压抑,好不难受。于是咬咬牙将大半气力贯于笔尖,使出了自己新进练成的神功。只见他双笔一展,迎面冲上,左手指东打西,右手指南攻北,双笔到得中途,忽然交互递转,竟尔同时扫向须空周身的十二处要穴。

到得此时,孟飞方才看出双头判官笔的用途。原来段澄的师傅柳超然本是点苍派上任掌门方觉非的师叔,可他桀骜不驯,痴迷武学,仅因闭关三年未能参透“八方风雨”的密要,一气之下离山出走,发誓若不创出一招更为精妙的点穴功夫绝不回返点苍。经过三十余载的冥思苦想,他虽尽力弥补了七十二路惊天笔法中的诸多破绽,但对新招式的开创却仍未有半点眉目。直到段澄拜入门下的那年,童心未泯的他拿着四支判官笔去戳师傅的衣袖,这才猛然间激发出了柳超然的灵感:即是始终无法突破双笔刺八穴的禁锢,何不改用四笔施展“六合鸣动”,如此不就恰好可以同时攻击对手的十二处穴道了吗?

有了这个想法,柳超然立即开始着手研习,但却发现想要同时掌控四笔绝非易事,且在实战当中也难以尽展判官笔迅捷灵便的特点。于是索性将原为一头的判官笔改作两头,这样即方便使用又不失同点十二穴之功效。当然改换笔头的做法看似容易,实际上并不简单,要是没有三四十载堙浸与此的修为,莫说靠它增进武功弄不好反还成为自己的累赘。段澄天资超卓,远胜常人加上柳超然就他一个徒弟,不惜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因而小小年纪武功便能超越宋逸潇,甚至还练成了这门惊世骇俗的武林绝学。

须空纵横土蕃武林多年,自忖一身武功除恩师外当世鲜有人及,谁想看罢段澄的笔法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禁心中慨叹,掌法也随之慢了下来。

“师兄,不能输啊!弥勒教的颜面可就全指望你啦。”须劫眼见段澄步步紧逼,须空则气势渐弱,不由失声呼喊。

“罢!罢!罢!小僧这几根枯骨拼着一块付给你吧。”念及点苍较技责任之重,须空脑海一片空白,咬咬牙将毕生功力运于双掌,排山倒海般推了出去,欲与段澄拼个同归于尽。

眼见一场惨不忍睹的悲剧就要发生,段澄急中生智,手腕轻甩,两支判官笔倏地撞在一起飞射而出。须空的掌力本已形成一道气墙,自四面八方轰然压下,怎料呼啸射来的双笔竟似离弦之箭,骤然将其洞穿,不偏不倚正巧击中了他的掌心。

“扑通”须空双脚一软,猝然跪倒,顾不得手中撕心裂肺的疼痛,凄然喊道:“怎……怎么可能,点苍派的弟子会破得了龙象神功。”

“咳……咳……咳……”段澄为须空残余的掌力击中胸口,亦自受伤不轻,但毕竟自己战胜对手,维护了点苍派的尊严,因此颇感欣慰。

“你并非输给点苍派,而是败在了大理段氏手中!”一个雄沉浑厚的声音忽自殿外响起,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什么人!”云昊天喝道。

“土蕃国师弥勒教教主鸠摩空。”段澄以手捂胸,一字一句嘶声说。

第九章 王府夜宴

第九章王府夜宴

“世子果然聪明。”话音未落,一位高鼻碧眼、头发卷曲,身披大红袈裟的西域胡僧已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世子?”孟飞微微一愣,小声嘀咕道。

“能将一阳指不着痕迹的运用到惊天笔法中,瞒过我徒儿须空的少年高手,除了大理辅政王的嫡传世子还能有谁?”鸠摩空满脸含笑,凝神直视孟飞,正色道:“孟少侠枉为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之一,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段兄,你瞒得我好苦啊。”孟飞眼见鸠摩空亲至,猜到身份泄露不可避免,当下也不搭理人家,转过身去含笑看着段澄,颇含意味的说道,同时也因自己的疏忽而暗叫惭愧。

段澄嘴角微动,想要说话却觉力不从心,半字也吐将不出。

“澄儿,速速坐下,气运丹田调匀内息。”随着这声轻啸,鸠摩空骤地面色大变,朗声喝道:“辅政王尊驾既已来此,何不现身一见,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我以为堂堂土蕃国师、弥勒教教主有何了得,谁想竟然老夫是谁都分不清楚。”点苍派后堂缓缓走出一位七旬老者,云昊天、刘光耀见罢,不约而同地迎了上去,躬身下拜道:“不肖徒孙云昊天、刘光耀参见太师伯。”此人竟是段澄的授业恩师“滇南玉笔”——柳超然。

“怎么样,老夫今日重返点苍,带回来的几手绝活还算过得去吧。”柳超然一捋白须,满目得色道。”

“太师伯神功绝妙,师叔笔法超卓,我等钦佩之至。”几名与宋亦潇同辈的弟子心悦诚服,连声赞许道。若非柳超然穷半生之功开创双头判官笔法,又倾力调教出了段澄这个好徒弟,只怕点苍派的百年基业今日真要毁在弥勒教手中。

“咳、咳。”鸠摩空见柳超然并不搭理自己,一时颇觉尴尬,干咳道。

“哟,国师还没走呢。”柳超然故作惊讶,提高声线道,“方才三局两胜的比试可是我们点苍派取胜,诸位大师若没别的事情,就请自便吧。”他微一扬手,作了个送客的姿势,混不在意的说道。

鸠摩空踏前一步,正色道:“贫僧难得来一趟大理,要是不向贵国高手讨教几招怕是有虚此行。”

柳超然面色一沉。冷哼道:“这么说国师是挑上我了?”

“不敢。”鸠摩空说着举起右手,食中二指轻轻搭住。呈拈花之状,“腾”“腾”“腾”连弹数下。柳超然双笔一展,正待相迎,陡觉身后射来一股劲风,只听“波”“波”“波”三响登时将鸠摩空的指力尽数消去。

“国师想找高人切磋自有本王应付,烦请柳老师您照看好犬子及逸潇。”一身戎装的段傲终于适时地出现在大殿之外,段澄手下的三名伴当亦各神态谦恭,随侍在侧。

“天阙剑气!”鸠摩空大吃一惊,失声道,“须空、须劫、须慈咱们走。”他原本想趁段傲不在,全力除去柳超然,顺势灭掉点苍一派,谁料对方竟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赶了过来,而且一出手使得便是威力远在一阳指之上的天阙剑气。依照眼下形势,自己并无十足把握能赢段傲,一众弟子中更无一人是柳超然的对手,要是真的火拼起来吃大亏的定是弥勒教,因此不得不率领弟子尽快离山,以免再受折辱。

“大师走好,本王不送了。”段傲关心爱子伤势,也不多加阻拦,反是柳超然急得像个孩子一般,嚷嚷道“鸠摩空你别走,咱们还没比过呢。”他创出连刺十二穴的绝技后尚未与人正式较量,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个高手,哪肯就此放过。

段傲知他脾性,沉声说道:“逸潇受伤不轻,我得用一阳指替他打通筋脉无法兼顾澄儿,你想继续缠着鸠摩空比试呢,还是……”

“不不不,我替澄儿疗伤去。”柳超然一生除武功外了无牵挂,偏偏对爱徒段澄疼惜有加,一旦提及他的安危,连话都不容段傲说完,立刻扶起段澄向后殿走去。

“孟少侠仗义相助,救点苍派于水火,本王在此先谢过了。”段傲详细询问过三场比试的情况,连声向孟飞道谢。

“王爷哪里话,大家同为江湖中人有什么谢不谢的。”孟飞见他以王爷之尊依旧谦和近人,丝毫不摆架子,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是夜,段傲于辅政王府内大摆筵席,款待孟飞一行,段澄、宋逸潇二人经半日调养,内伤稍愈,亦各在座。酒至半酣,段澄笑问起孟飞隐藏身份真正缘由,孟飞也不隐瞒,一五一十说将了出来。

柳超然听罢,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恨声道:“这鬼冥神君恁地可恶,逼死孟少侠大哥大嫂不算,连个婴孩都要赶尽杀绝。”

“江湖纷争,恩怨情仇,有些事情是永远弄不清对与错的。”段傲敛起笑容,感叹道,“但仅仅为了一己爱欲,便擅自挑起修罗教与中原武林的争端,实在应遭天谴。”

“唉,怪只怪我学艺未精,斗不过修罗教的爪牙,害得萧夫人和烟儿整日随我四处逃亡,过不上一天安生日子。”孟飞深吸一口气,满怀歉疚的望着萧夫人,压下绞心的伤痛,沉声道。

“少侠不必自责,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修罗教虽遭中原武林盟重创,但在西北的基业依旧坚如磐石,孟少侠你只身匹马,仗一己之力携萧夫人母女突出重围,这份胆色与气魄普天之下当真无人能及。”段澄说着举起酒杯,朗声道,“来,在下先干为敬。”

“干。”自五云山大捷后,孟飞从未像今日这般高兴,喝着喝着已然有些微醉。

“对了,孟老弟。我在点苍久闻鬼冥神君的邪名,不知他武功如何,相较与那鸠摩空是高是低?”宋逸潇经段傲打通筋脉,气力基本复原,喝起酒来也没什么顾忌,半坛女儿红下肚,醉眼朦胧道。

孟飞微一沉吟,肃然道;“鸠摩空的真正实力我无从知晓,但以他徒儿须空的身手,恐怕……恐怕在鬼冥神君剑下走不过五十招。”

“什么?”宋逸潇酒意尽去,乍舌道;“堂堂弥勒教第二高手竟然只接得祝蝴五十招!”

“不,若鬼冥神君上手便使无妄血咒,三十招内须空就得败北。”孟飞补充道。

“如此说来……王爷,你我可都未必能敌得过他啊。”饶是柳超然素来自负,听完孟飞的言语亦觉自愧不如。

“你们错了,武功高低决定不了一切,真正左右胜负的是人心。”段傲放下筷子,一脸严肃的说道。

第十章真情流露

第十章真情流露

“人心?”孟飞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来了兴趣。

“对,人心。说白了就是正邪之理、善恶之念。”段傲微微一笑,解释道。

“此话怎讲?”柳超然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问道。

“我且先问你们,战阵之上两军交锋,胜负的关键在于什么?”段傲颇有深意地看着众人,肃然道。

“兵力,当然是兵力了。”柳超然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不然,昔日淝水之战,东晋大将谢玄仅率八万北府兵将便一举击溃前秦苻坚统御的百万大军,依此判断柳老前辈的说法似乎……。”萧夫人樱唇微张,怯生生地说道。

“王爷,您指的莫非统兵者的谋略。”宋逸潇思量片刻,试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段傲摇了摇头,并不话答,反是萧夫人又加解释道:“三国时期,诸葛孔明智及吕望,谋胜管乐,六出祁山尚无果,姜伯约天姿超卓,尽得其传,九伐中原亦无功。”

“唉啊,我怎么连这都给忘了,看来单只谋略出众未必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宋逸潇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额头,苦笑道。

“孟少侠怎么认为?”段傲见孟飞低头沉思,久久不语,含笑问道。

“士气!”孟飞猛一昂首,仅仅吐出了两个字。

“说得好!”段傲抚掌赞道,“《百战奇法》有云:夫将之所以战者,兵也;兵之所以战者,气也。一支部队的士气若然高昂,自可以寡敌众所向无匹。”

“士气?士气和人心怎么能扯在一块。”柳超然大惑不解,焦急地想要寻求答案。

“师傅,难道您没发觉,战阵厮杀与比武较技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关联么?”段澄双目生辉,插言道,“您看,打仗和比武考的都是心智、计略,一旦稍有疏失则满盘皆输……”

“对对对!”柳超然恍然大悟道,“想要拿下某场战役,必需在兵员、粮草的调拨上做好充分的协调,战胜一个强敌不也同样得在招式、技法的配合间细细思量,详加注重么?”他钻研武学数十载,从未将之与别的事物相行比对,段澄稍一点,拨立即明白了大半。

段傲点了点头,续又说道:“将比武较技看作战阵厮杀,双方武功的高低便是两军兵力的多寡,而人心的虚实善恶则无疑代表着士气的高低盛衰。人善则心正,心正则气盛,气盛则势强,势强则定胜;人恶则心邪,心邪则气衰,气衰则势弱,势若则必败。所以说江湖争斗,比武较技,决定胜负的关键不在于武功而在于人心。”

“我懂了,任凭是谁只要他所做之事逆天背德、有违伦常,难免心虚气短,自觉理亏,这样就算他武功再高,修为再深,也难尽数施展。反之如果他做的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的义举,则心中自有一股壮志豪情,无论遇到多么可怕的敌人都不会感觉到丝毫畏惧,因此常常能够战胜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对手。”几杯薄酒下肚,萧夫人双腮晕红,娇靥如花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怪不得人们常说邪不胜正,原来是这个道理。”柳超然猛喘两口气,用力一拍额头道。

“今日鸠摩空所以率领弟子狼狈而走,一方面是忌惮我和超然的武功,但更重要的却是:枉自挑起点苍派,不,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理武林与弥勒教的争端有违江湖道义、武林公理,因此他们不得不走,不敢不走!”说及江湖道义、武林公理八字,段傲有意加重了语气。

“是啊,江湖道义、武林公理!”孟飞内心倏地一震,五云山之战前日,大哥他不正是为了这八个字而孤身犯险,单独赴约的么?虽然一心想要化解这场武林浩劫的他最终因为修罗教的阴谋诡计而含恨九泉,但那舍己为公、英勇无畏的精神却必将永存于世,万古流芳。自己身肩托孤重任,责大于山,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将逍遥养育成人,让他像大哥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让他像大哥一样为了维护江湖道义、武林公理而奉献出自己的一生!

“孟老弟,你没事吧。”宋逸潇见孟飞满目伤感,半晌不语,关切得问道。

“没事。”孟飞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一对虎目射出追忆的神光,喃喃道,“只是……只是我想起了大哥。”

“唉,任大侠英风傲骨,辉映神州,段某福薄不得与之一会实乃生平憾事。”段傲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敬慕与遗憾。

“对了,王爷。”柳超然摸了摸襁褓中任逍遥的手腕骨骼,失声道,“您是否发觉逍遥这孩子根骨精奇,天赋秉异是一块上佳的练武之才啊。”。

“呵呵,我早看出来了。”段傲笑道,“你瞧,他才几个月大眉羽中便透出一股咄咄英气,就是澄儿当年也得到三、两岁时方始有此异象。本王若所料不错,此子旦得一名师相教,日后在武学上的成就必定远超你我不可限量!”

“孟老弟的逍遥无极掌和飞仙化羽惧乃当世绝学,要是通通被逍遥学会了那还了得。”宋逸潇打趣地拍了拍孟飞的肩膀,洒然笑道。

“可惜大理段氏的武功不能外传,否则……唉……”段傲说着说着不禁连声叹息。

“王爷,在下有一事相求,请您务必答应。”孟飞搁下碗筷,郑重至极地说道。

“孟少侠请讲,但凡力所能及,本王无不应允。”段傲语气铿锵,一字一顿地说道。

孟飞满怀深情的望了萧夫人一眼,露出难以割舍的神情,正色道:“萧夫人她原本在天山脚下过着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全因在下拖累这才不得不随我千里奔走,四处逃亡。数月来孟某心中一直深感愧疚,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替我妥善安置她们母女。王爷若不介意,是否……”

“呜……呜……”孟飞的话还没说完,萧夫人已扑在桌上,抽噎着哭了出来。

“萧夫人,你……”孟飞见罢,顿时不知所措。

“人家千里迢迢陪你来到大理,你就忍心……你就忍心这样一把将我和如烟抛下?”箫夫人娇弱的身子不住颤抖,泪水夺眶而出,抽噎道,“我知道你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而我却是一个……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你。可……可是我并不奢望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只不过……只不过想留在你身边,好好服侍你一辈子,就算……就算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她一口气将心中压抑许久的言语都说了出来,反把孟飞弄得满脸通红。

其实在孟飞眼里萧夫人一直是个善解人意,温柔贤淑的女子,几个月来的风风雨雨早让自己暗中喜欢上了她。可是回返中原的路途危机四伏,艰险重重,随时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自己肩头的担子实在太沉,根本无法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全,所以不得不挥慧剑,斩情丝,硬下心来将她们托付给别人。

段傲久经情场,老于世故,一看双方各自的反应登时明了一切,当下吩咐婢女将萧夫人扶走,心中则暗自思索起来。

“孟老弟,当着哥哥的面,你说句心里话,自己是不是对人家有哪个意思。”宋逸潇拉住孟飞的袖子,肃然问道。

“嗯……嗯”孟飞本素豪爽,谈及个人感情竟也有些扭捏。

“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不跟她成亲?不成亲倒也罢了,为什么又要离她而去?”柳超然露出愤慨的神色,追问道。

“我……我……”孟飞心中一急,更加答不上话来。

“难道你嫌弃人家是个寡妇?”柳超然不依不饶,大声喝问。

“不,我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这回孟飞显得坚毅而果决,眸神转厉,朗声道“你们想想,鬼冥神君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欲除之而后快。萧夫人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嫁给我,修罗教中人能放过她么?”

“所以你才把萧夫人母女托付给王爷,自己独力承担一切?”宋逸潇始知孟飞用心良苦,不禁动容道。

“没错!除此之外,我还能有其他选择吗?”孟飞满脸无奈,凄然道。

“有!”段傲不语则已,一语惊人,“只要孟少侠依照本王安排,不但可以顺利娶萧夫人为妻,而且还能彻底甩掉修罗教的追敌!”

“王爷此话当真?”孟飞听罢,呼吸倏地急促起来,沉声问道。

“放心吧,本王说到做到!”段傲虎目一扬,显是计议已定。

第十一章 终成眷属

第十一章终成眷属

七日后……

“驾——驾——”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飞奔着穿过城门,朝着辅政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之上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整个大理城内无不散溢着欢乐喜庆的气氛。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搞得如此隆重?”

“对啊,就连坐震边关的威远侯也赶了回来。”

“不止呢,还有派往西夏公干的定远侯。”把守城门的几个士兵小声地议论开了。

“难道是世子娶亲?”

“不对,不对,我听说王爷他要嫁女儿。”

“胡扯,丹凤公主今年才八岁怎么可能出嫁?”

“消息是从王府卫士那里透出来的,应该不会错吧。”

“都别吵啦,我知道。王爷今天的确是要嫁女,不过出阁的那位不是丹凤公主而是王爷新收的义女。”

“义女?”

“嗯,听说是个漂亮的开封姑娘。”

“辅王心系天下,勤政爱民,能拜他老人家为义父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对了,这驸马爷又是何方神圣啊?”

“是一位姓孟的公子,据说他的武功极是了得,就连点苍派的宋掌门也自愧不如。”

“不会吧,宋掌门可是咱大理武林的一流高手,驸马爷才多大年纪能比他还厉害?”

“我估摸着也就二十来岁吧,王爷寄给宾客们的喜帖上可都写着‘少年英豪、良偶佳婿’的字样呢?”

“一会儿换了班,哥几个也去凑凑热闹?”

“好啊。”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辅政王府内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贺客,其中既有富商大贾、朝廷要员也不乏一些在江湖中声名卓著的武林人士。

礼堂外是一个宽敞的大院,院子周围摆满了无数争奇斗艳、芳香袭人的茶花,风尘三侠、八仙过海、十三太保、十八学士等等名品随处可见,东西方向各有一台大戏上演,自问没有资格进礼堂观礼的贺客大都集中在此赏花听戏。

已末午初,婚礼正式开始,只听哨呐声响,鼓乐齐鸣,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过后,身穿大红吉服的新郎新娘携手步入礼堂。挤在院子里诸多的客人此时都已无心看戏,纷纷伸长脖子,想要瞧瞧里面的状况。可是隔了数十级台阶又有众多卫士挡住,根本就看不清楚什么。

“王爷,可以拜堂了吗?”主持仪式的大司空问道。身为当朝三公能够亲自主持婚礼,足见段傲对此的重视。

“嗯,开始吧。”坐在主位上的段傲含笑点了点头,朗声道。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字尚未出口,五条迅捷诡异的人影飞一般跃过门口守卫,瞬时冲进了礼堂。当先那人擎起铁掌,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凌厉气劲直扑段傲,余下一管、双笔、一鞭、双刺则呼啸着扫向新婚夫妇。

电光火石的霎那,坐在礼堂左侧的威远侯段志钧,右侧的定远侯段德崇同时站了起来,其余宾客似乎也像早就约好了一般。有条不紊地朝两侧散开。修罗四使等人临来之前早已算定对手必有准备,因此计划由西门无泪拖住段傲,他们四个则全力围攻孟飞,务必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令他横尸当场。

可惜他们仍然失算了,“新郎”猛一回头,根本就不是孟飞#邯雪使、雾露使微微一愣,登时叫两边包抄的段德崇、段志钧擒住;云雨使心中慌乱,九节钢鞭漫天挥舞,虽也打在新娘子身上,却觉软绵绵的丝毫不着力道,错愕间亦被“新郎”一腿撂倒;风雷使见机最快,甫觉情况有变立刻一个筋斗倒翻而出,不过他的足尖刚刚点地,面门、咽喉、腋下、小腹、双膝五处已叫十支判官笔牢牢指住,丝毫动弹不得。

“修罗教四大尊使不过尔尔。”“新郎”微微一笑,不屑道。说话间,攻向段傲的西门无泪亦“扑”的一声,栽倒在地。方才就在他全神贯注,迸力攻向段傲的时候,另一主位上坐着的柳超然已悄无声息地闪到身旁,内力激荡,铁笔殇风只一招连中他周身十二处要穴。

“哥,他们中哪一个鬼冥神君?”“新娘”扯下头上的凤冠,不以为然地问道。她并非别人,正是段傲的亲妹,大理国第一女中高手“紫凤凰”段凌霜。

“都不是。”段傲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如果那么容易就能制住天下第一邪派高手,哥哥我又何必费尽心力设下今日这个‘婚宴’呢?”

“哼,要是教主恭身亲至,你们几人还有命在?”霜雪使虽被擒住,依旧嚣张至极,大声叫嚷道。

“哈哈哈,可惜呀可惜,堂堂修罗教副教主也就这点斤两,看来本王是高估诸位了。”段傲盯着半死不活的西门无泪,含笑道。

“你把西门副教主怎么样了?”雾露使一瞬不瞬地盯着柳超然,恨恨道。

“没怎么,只不过封住了他三、四条经脉,至于要过多久才能醒转,哼哼,那就得看鬼冥神君内功上的造诣了。”柳超然一声冷笑,傲然道。

“我等今日失机被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风雷使被云昊天、刘光耀等五名点苍高手制住,半分动弹不得,只剩下嘴巴还能说话。

“本王丝毫没有想要伤害诸位的意思。”段傲示意众人收手,五指随意一挥,霜雪、雾露二使被点中的穴道登时尽数解开。

“那你意欲何为?”修罗四使扶起西门无泪,仓促退到一边,齐声道。多少年来他们跟随鬼冥神君纵横江湖,叱咤武林,便是五云山一役大败而归,亦未有如现今之狼狈。

“呵呵,本王无非想让天下人知道:大理武林英雄齐聚,高手云集绝对不是任何人能够来去自如的地方!”段傲说完凌空一指,修罗四使只觉手心一麻,刚刚捡起的兵刃不由自主地又落在地上。

“好凌厉的气劲!”四人无不大吃一惊。这手鬼神莫测的超卓指法便是给鬼冥神君撞见,恐怕也没多少取胜的把握。

“回去告诉你们教主,孟飞一干人本王护定了。要是他心中不服有种就先铲平我大理段氏!”段傲长身而起,王者气概显露无疑。

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大宋边境上孟飞、萧夫人,不,应该说是孟飞夫妇正挥手与段澄道别。

其实早在那天晚上段傲便与孟飞商定,第二日悄悄替两人举办一个简短庄重的婚礼,随后立即由段澄护送秘密返回中原。至于七日后那个豪华隆重、宾客云集的“婚宴”则是他一手安排好的诱敌之策。段志钧、段德崇等一应天龙门高手及时赶至,正是了为协助段傲共同御强敌。

果然婚宴当日。修罗四使、西门无泪联袂而来,结果不但落了个失手被擒,颜面尽失,还险些搭上西门无泪半条性命。

“回到宋境,咱们总算安全了。”萧夫人长抒一口气,幽幽叹道。

“但愿是如此。”孟飞望着段澄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唉,王府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吧。”萧夫人美目流转,柔情似水的道,“义父说过他有十足把握应付修罗四使的。”

“也对,说不定现在……”孟飞会心一笑。

“咱们走吧,早些赶到衡山去。”萧夫人调转马头,深情款款地望着丈夫。

“嗯。”孟飞点了点头,运气于胸,仰天长啸道,“段王爷大恩大德,孟某今生当铭刻五内!”

第一章 绝杀骤现

第一章绝杀骤现

经龙潭泉,掠紫霞洞,过白云山,越独秀峰,一行四人到得漓江。

漓江发源于桂林东北的猫儿山,流经阴朔、梧州最后汇入西江。其间群峰兀立,怪石嶙峋,青峰裕寒,碧波迂回,故有“桂林山水甲天下之说。

策马江畔,凝望茂林帆影,渔舟翠屏,孟飞不禁心生感叹:“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不远处的堤岸上走来一群清丽美貌,手挎花篮的侗族少女,长不及膝的绣花罗裙在岸边轻风的吹拂下不住飘动,露出她们纤细修长的玉腿,看得众多游客心驰神往,忍不住购上几朵鲜花。

“公子,买支杜鹃送给夫人吧。”少女们走到孟飞、萧夫人跟前,其中一个扎着长辫,模样娇俏的姑娘盈盈说道。

“好啊,来九支。”孟飞取出银两,欣然道。

“夫人,公子他取得可是天长地久的彩头哦。”少女眯起眼睛,嘻嘻一笑,萧夫人登时红霞扑面,娇羞的垂下螓首。这时,又有四、五名游客围了上来争相买花,似有意似无意将孟飞一行人围在中央。

“公子,您的花。”小姑娘收好银两,从竹篮中取出杜鹃,一朵朵递给孟飞。

“哎哟。”孟飞刚接住一朵,小姑娘忽地足下一软,栽倒在地。

“姑娘,你没事吧?”孟飞当她不慎失足,赶紧闪身下马,一把将她扶起柔声问道。

“没……没事,谢谢公子——啊!”小姑娘捡起竹篮,正待道谢,倏地一声惊呼,就在孟飞起身的刹那,一柄匕首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捅了过来,不偏不倚顶住了孟飞背心。说是迟,那是快,孟飞振袖而起,身躯疾转,猛然向旁掠开三丈,然而他没料到,周围买花的几名游客竟然全是杀手!只听“噌,噌,噌”数响,孟飞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惧各已被兵刃抵住,再也动弹不得。

“怎么样?孟飞,哥几个的功夫还不赖吧。”冰凉的朴刀再度顶上背心,一个阴沉的声音冷冷说道。

“哼,你们来得真快啊。”孟飞冷哼一声,心中满是疑窦。段傲设下的移花接木之计委实天衣无缝,至少也能拖住修罗教七、八天功夫,况且凭大理段氏在西南的诺大势力,谅鬼冥神君也不敢派遣手下自滇南一带继续追踪,何以竟能抢先一步赶到此处。

“绝杀!”孟飞默思片刻,忽然间醒悟过来。

“哈哈哈,聪明。”身材瘦长的杀手冷笑道,他手里的刀子正死死迫住孟飞颈项,显得极是张狂,“别以为仗着段傲在辅政王府生擒修罗四使,重创西门无泪,从此就能高枕无忧。”

“哟!这般说来修罗教岂非在大理栽了个跟头。”萧夫人和卖花少女个个骇得花容失色,孟飞却依旧镇定如初,开玩笑般淡然自若的说道。

“彼此彼此,你孟飞不也叫我兄弟几个给算计了么。”一众杀手得意地笑道。

“你们以为制得住我?”孟飞露出一丝轻蔑之色,不屑道。

“什么——”眼前那杀手大吃一惊,正待一刀划下,孟飞手里握着的那支杜鹃却快他一步抢先射出,“嗞”地一声正中眉心。

“噔”抵住胸口的匕首猝然落地,孟飞乘势踏前半步,瞬间化解双臂、背心的制肘。其余杀手见机极快,同伴甫一落难,不约而同地挥刀直刺。孟飞身形即展,焉能让人挨着半片衣角,冷笑一声,原地拔起,瞬间饶至众杀手身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的猛厉掌风宣泄而出,顷刻将四人尽数击倒。

“如何?我没说错吧。”孟飞好整以暇的拂了拂衣袖,傲然哂道。

“你……你也……你也会使暗器?”杀手头目望着被孟飞一“花”击毙的同伴,骇得险些说不出话来。适才那手“飞花落叶,伤人立死”的暗器技法,如果没有二、三十载湮浸于此的精深修为,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孟飞纵横江湖,素以轻功、掌法闻名天下,谁想一身暗器功夫竟也恁地了得。

“怎么,很奇怪么?”孟飞冷笑着反问对方。

“首……首领从未提及你懂晓此道,否则……否则我们也不会失算。”杀手头目哑声道。

“那当然,普天之下知道我孟飞会使暗器的人不超过五个,可惜恨天与鬼冥神君都不是其中之一。”

“你是蜀中堂门的外戚?”杀手头目心下一寒,追问道。

“哼,谁稀罕与他唐绝攀亲。”孟飞不以为然,冷笑道。

“你你你……你与孟……孟家堡堡主孟雷是……是什么……是什么关系。”杀手头目心中一动,陡然想起孟飞的姓氏,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中原武林有“西唐东孟”之语,说的是其下两大暗器世家河南孟家堡及蜀中唐门(住:按地域位置四川不属中原,但因大宋主要领地在中原一带故凡视宋朝为正统的武林宗派皆由中原武林盟统辖)。唐门暗器讲究快、狠、毒、辣,而孟家堡则以诡、变、奇、巧而著称,无论是哪家的技法只需手指微动即可发射,因此孟飞方能仗着手中那支杜鹃一击必杀,成功脱困。

杀手头目所以惊惧,乃是因为修罗教甫与绝杀联手便即挑平河南孟家堡,灭了孟氏满门,孟飞若系孟氏子弟断无半分放过己方一干人等的理由,弄不好还要来个凌迟碎剐,剜心剖肺,借以祭奠族人的亡灵。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隐瞒。”孟飞露出缅怀之色,沉声到,“实话告诉你们,要不是当年我素性闲散,厌倦俗务,不愿受家族规条,世间名利所累,孟家堡堡主的位置哪里轮得到孟雷!”

“你……你是……”杀手头目浑身剧震,颤声道。

“我是他嫡亲兄长!”孟飞暴叱如雷,怒吼道。孟家堡惨遭灭门之时他正与任憔悴夫妇作客衡山,数日后噩耗传来,只觉如丧考妣,痛不欲生。自己枉为一家之长竟不能与族人共御外诲,生死相随,其哀其恨可想而知。

“既……既如此,为何你要刻意隐瞒自己的家世,不让别人知晓呢?”杀手头目心知必死无疑,索性大声问个明白。

“身为孟氏长男,不习家传绝技却要浪荡江湖,这种事情传扬出去难道很风光吗?”孟飞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心中激愤难以平息。

“那……那孟家堡被挑之后呢?”

“唉,孟某只身一人,学艺未精,无法报此血海深仇,更加不愿明言。”想到昔日繁华鼎盛的河南孟家,如今只剩自己这孤家寡人,孟飞不由满目凄然。

“可……可现在……”杀手头目倒抽一口凉气,骇然道。

“谁让你们穷追不舍,逼人太甚。孟某忍无可忍,只好豁出去了!”孟飞怒吼道。

“孟少侠,孟少侠,求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其余几名杀手听罢,赶紧挨个跪下,忙不迭的连声求饶。

“放心吧,今天我不想杀人。”孟飞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陡然将声音提高八分,狂喝道,“你们回去告诉恨天,灭族仇、弑兄恨,我孟飞终有一日会跟他算清。”

“雪杏,咱们走。”孟飞说罢翻身上马,示意爱妻先行(萧夫人闺名李雪杏,这是二人成亲后孟飞方才得知的)。但李雪杏早已吓得愣立当场,半晌没个反应。

“娘,娘,阿爹在叫你。”听到女儿乖巧的呼唤,李雪杏方才回过神来。

“雪杏,我……”孟飞心中歉疚,正待说几句安慰的话语,李雪杏却别转娇躯,抢先道:“孟郎,你放心,既然我嫁给你,就早已作好准备去过这种危机四伏的生活,无论前方路途上还有多少荆棘坎坷,雪杏无怨无悔。”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过俏脸,往日柔弱体贴的她此刻竟显得分外坚毅。

第二章 竹林暗战

第二章竹林暗战

数日后……

绿茵葱翠,疏筠琅霞。

一片郁郁葱葱的山间竹林伫立在孟飞跟前,芳草如积,珍木连荫,好一幅“春风北户千茎竹,晚日东南一树花”之胜景。

越过竹林即可踏入两湖,离南岳衡山不过十日之程。中原武林八大高手衡山派独据其二,其武功之精由此可见一斑。衡山派掌门,一代宗师独孤宇非但与任憔悴交情笃厚,更是鬼冥神君与恨天最为忌惮的人物。任逍遥若能拜入衡山派门下,非只可以习得当世无双的神妙剑术,以继亡父遗志,更能彻底免受修罗教及绝杀的威胁。

“驾——驾——”孟飞扬起缰绳,策马入林,几天来他和李雪杏处处谨慎,小心翼翼没有遇上任何不必要的麻烦,眼下入湘在即自然也不希望再出岔子。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孟飞忽然脸色一沉,前方的林荫小道之上赫然迎来六匹高头大马,六名身着劲装,腰挎镖囊的壮硕大汉正以一种满怀怨毒的眼光狠狠盯着自己。

孟飞从容不迫地将马勒住朗声道:“诸位可是江湖人称‘唐门六鬼’的唐魉、唐魍、唐魈、唐魑、唐魅、唐魃?”

“没错,在下正是唐魑。”当先的大汉狰笑道,他左眼下方一横一竖交叉着两条寸许长的刀疤,瞧来甚为骇人,故被唤做“煞神鬼”。

“六位不在蜀中纳福怎生到得此处?莫非唐绝唐大门主有甚要事交托。”孟飞暗道不妙,脸上却尤有笑意。

“哼,我们是来找你的。”面色黝黑的“无常鬼”唐魈怒目而视,咧嘴道。

“找我?在下与蜀中唐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诸位寻我何事?”孟飞听罢内心一寒,强作笑脸道。

“哈哈哈,你和孟雷的关系江湖之中已人尽皆知。怎么?我们几个找上门来还想蒙混过关。”“摄心鬼”唐魅仰天大笑道。

“糟糕,定是恨天想使借刀杀人之计故意将消息透给了唐门。”孟飞强装镇定,暗里却大叫后悔。三年前,孟雷初入江湖无意中结识了听雨轩轩主南宫飞尘的女儿南宫秀琳,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很快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听雨轩资财雄厚,富可敌国,孟雷绞尽脑汁始终无法寻到一件合适的聘礼。万般无奈之余,年轻气盛的他竟只身一人前往蜀中,单枪匹马硬闯唐门。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生生击败了天下第一暗器高手——唐门门主唐绝,夺走了唐门四宝之首的“驻颜玉珠”,且将之作为聘礼亲自送往听雨轩。

按常理说区区一颗“驻颜玉珠”本不致引起中原武林两大暗器世家自此仇深四海,兵戎相见,但唐门辈分最长的唐太夫人却因玉珠被盗活活气死,而固执自傲的孟雷又始终不肯到她坟前磕头认罪,这才使得双方的积怨愈变愈深,最终到了难以化解的程度。孟家堡惨遭灭门后,唐门子弟一度为不能报仇雪恨而引以为耻,眼下正在附近执行任务的唐门六鬼突然得到消息说孟飞竟是孟雷的亲兄长,立即抛下手头事务,埋伏在通往衡山的必经要道,准备将一切仇怨统统从河南孟家这仅余的最后一人身上给讨将回来。

“诸位打算如何?”孟飞知道一场恶战不可避免,索性大声喝问。

“父债子还,弟仇兄偿!”六鬼齐齐下马,双手探入镖囊,朗声道。

“哈哈哈,以多欺少,以众凌寡,这就是蜀中唐门的作风?”孟飞讥讽道。

“孟少侠身为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一对一单打独斗唐门上下任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索命鬼”唐魉满脸肃然,拱手道。六鬼之首的他言语倒还通些礼数。

“少废话,咱唐门六鬼打一个是六人齐上,打一百个也照样!”“霹雳鬼”唐魃不耐烦叫嚣道。

“看来今天的比斗不死不休啊。”孟飞冷笑一声,转向爱妻柔声道,“雪杏,你带孩子先行一步,如果两个时辰内我没赶上来,那就……。”说到这里,他两眼一红,险些落泪。

“不,雪杏不走!我要留在这里亲眼看着你将他们打败。”李雪杏出乎意料地嫣然一笑,双眸填满关爱之情。

“好。”孟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点头道,“你同烟儿、逍遥暂且退到一旁。”

“嗯”李雪杏答应一声,策马走了开去。

“接招吧。”双方各自站定,唐魍大喝一声,左手微扬“的的”射出两点寒星。

孟飞气运指尖,正待相应,倏地面色大变,飞身疾退。李雪杏见罢心中大惑,她虽不懂武功却也看得出来,唐魍发射的暗器劲道绵薄,去势甚缓,远远及不上那日丈夫以一支鲜花立毙杀手的修为,何以他非但不挡却还闪身躲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让李雪杏明白了一切,孟飞腾身而起的刹那,脚下瞬间插满了铁蒺藜、蚊须针、穿心刺、夺魂镖、追心箭等十余种绝毒暗器。正面奔袭、看似易于的寒星根本只是幌子,真正厉害的杀招竟然来自后发跟进的其余五鬼。

“‘银翼铁掌’果然名不虚传!”唐魉一声厉吼,“哗啦”撒出大把金镖,孟飞纵身跃起,三转三折,轻而易举的避开唐魑射来的七支袖箭,随手抓起一丛竹叶劈面扔出。“噗”“噗”“噗”柔软稚嫩的竹叶撞上纯金铸成的飞镖不但毫发无损,反倒将其挨个击落,骇得唐门六鬼无不为这“摘叶飞花、伤人立死”的绝技而深感震慑。

“论内力我等不及孟飞,看来只好依靠相互配合的技法方能取胜了。”唐门六鬼心意相通,各自使个眼色,迸力甩出一十二枚透骨钉,甫一逼近前四枚骤然下坠打向孟飞下盘,另六枚交响碰撞,方位陡变直扑“鸠尾”“天枢”“中庭”三处要穴,最后两枚则瞬间加速分袭左右双肩。

换成他人似此上、中、下三路皆尽受制,就算不立毙当场也得身受重伤,可惜唐门六鬼所要对付的乃是号称轻功天下第一,身法天下第一的“银翼铁掌”。只见孟飞气运膝弯,骤然后仰,攻向双肩的两枚透骨钉登时落空,接着单手撑地,倒翻而起,“滴溜溜”半个转折避开扫向下盘的四枚,最后足尖疾点,身体微斜,来回几个闪躲又叫余下六枚尽数不中。

唐门六鬼暗器即出,丝毫不断,晃眼间又是三十几颗弹丸激射而至,有的斜飞,有的横削,颗颗方向不同,乍眼看去虽似极为凌乱,但却确无一不使指向孟飞周身要穴。

“来的好!”孟飞一语喝毕,三道寒光倏地自袖中溅出,其势骇人,其疾如风,带动周围气劲宛若无边怒涛卷涌而上。

只听“啪”“啪”“啪”数声,漫天弹丸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顷刻间尽数爆开,卷起一团团色彩斑斓的毒雾,迎面飘向六鬼。原来这是唐门暗器之中极其罕有霹雳雷火噬心弹,内藏硝石、火药及十余种剧毒,一旦引爆方圆数丈之内皆受波及,纵使能以精妙身法避开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也难躲过毒烟瘴气的侵蚀。

孟家堡扬威江湖百余载,普天之下各类暗器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孟飞身为孟氏长男凐浸此道十余载,焉能不知霹雳雷火噬心弹之威。宁可大损真力使出本门绝学“流星追月”也不绝让六鬼射出的弹丸得以近身。

第三章 英雄逞威

第三章英雄逞威

“咳……咳……”唐魉、唐魅措手不及,被迎面吹来的毒雾熏了个正着,登时双目红肿,咳嗽连连,若非二人终日与剧毒为伍恐怕当场就得晕厥。

孟飞瞅准机会纵身扑上,双手左右翻飞,化作千重掌影如狂涛怒潮般扫向唐魉,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有抢先一步打垮六鬼之首,才能破解他们精研多年的合击之术,牢牢掌握住这场生死之战的主动权。

唐魉方从毒雾笼罩中缓过神来,陡见孟飞闪至跟前,拳风掌影猛然暴张,快逾电光石火,哪还顾得了什么站位配合,丢下同伴提步便退。其实他近身搏斗的招式的虽不甚入流,好歹也能挡住对手三拳两掌。但孟飞扑来之时自有一股坚凝雄厚、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骇得唐魉心惊肉跳,浑然不知如何挡架。

唐魍等人见状大叫不妙,顷刻间十余种暗器纷纷击出,攻向孟飞后背,只盼迫得他回身应对,好为唐魉争取些许时间。

孟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焉能猜不透对手是何意图,倏地猛提真气,飞身掠起,一个筋斗翻过唐魉,双掌犹如苍鹰搏兔,凌空扫下。

唐魉被他衔尾追击,只觉耳边掌风呼啸,如同置身于狂涛怒飕之中,但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哪有半分高手的模样,骤见孟飞自头顶越过,一掌拍来,心知闪躲不开,只得勉强举起双手,迸力一格。

孟飞这计“如日中天”看似摧山碎石,刚猛无俦,实则乃实虚招,唐魉贸然应对,下盘空门大露,孟飞一声长笑,倏又往左疾闪,“啪”地一脚将他踢得倒飞数尺,迎面撞上了五鬼射来的暗器。

“大哥——当——”唐魈的“心”字还没出口,唐魉肩头已被两枚散花镖射了个正着,亏得那十几种暗器先后有续,唐魉又急中生智,扑倒在地,否则当场便要给射成个筛子。

“蜀中唐门的‘狗啃泥’身法果然了得。”孟飞气恼唐魍等人出手毒辣,言语之间丝毫不留情面,趁着唐魑、唐魃上前救护唐魉之际,右掌虚按地面,斜飞而起,使出飞仙化羽的绝妙身法,避过唐魈、唐魃,径直杀向唐魍。

唐魍在六鬼之中排名第二,武功略逊唐魉,胆色气魄却犹有过之,眼见孟飞疾冲而来非但不撤身相避,反倒大吼一声闪电般迎了上去。

见此情景孟飞大惑不已,依自己逍遥无极掌的精深修为,又占居高临下之势,莫说他区区一个唐魍,便是换作易天寒、熊啸天亦不敢擅摄其锋。唐魍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竟以唐门中人最为生疏的近身擒拿与己相斗?

“定然有诈!”孟飞心念陡转提气跃高七尺,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一柄弯月形的银刀陡然从唐魍身后飞速窜出,盘旋着自他脚底呼啸而过,长衫下摆的布料触及随之而来的劲风,顷刻间四分五裂。显然,如果不是在最后关头洞悉了唐魍的毒计,这会儿他孟飞已经伏尸与此了。

“好厉害的银刀射月!”孟飞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迎上唐魍的目光,一字一字缓缓道。

“可惜你遇上的是我,若门主在此……”唐魍一对眼睛亮起来,不无遗憾地轻叹道。

“哈哈哈,银刀射月、天罗地网、九宫飞星,蜀中唐门三大绝技加起来也不是我河南孟家天仙剑雨的对手。”孟飞仰天大喝,嘴角带着一丝散发着强大信心和斗志的笑意。

“你——”唐魍语气一塞,哑口无言。

唐门暗器虽有大小几十余种,但究其门类不过刀、弩、镖三条路线,银刀射月、天罗地网、九宫飞星正是这三条路线的最高技法,百多年来能够练成其中之一的唐门子弟屈指可数。唐绝天纵奇才,十七岁练成九宫飞星,二十五岁习得银刀射月,六年后又将天罗地网融会贯通,成为唐门创派至今通晓三大绝技的第一人。几十年来他纵横四海,游历江湖会尽天下英豪,大小七十余战未逢一败,被武林中人公认为一代暗器宗师。岂料三年前试炼崖一役,孟雷愣是凭借一招天仙剑雨出其不意地将其击倒,彻底打破了唐绝不败的神话。

“孟飞,看招!”唐魈、唐魃的厉啸自身后传来,孟飞不虞细想,腾身而起,动作似缓实快,倏忽间迫近二人,双腿连环踢向唐魈,右手则探入衣囊,抓出把铜钱天女散花般飞掷唐魃。

唐魈倚竹而立抵死不退,暗器如钱江春潮倾泻而出,孟飞轻功再好也没法穿越这十几种暗器组成的“天网”,只得将他撇下,转又去战唐魃。

唐魃乃六鬼之末武功最差为人却颇精明,心知自己敌不住孟飞,早在铜钱打来的时候便已拔腿开溜。孟飞三纵三越好不容易将两人距离拉近正待出手,唐魑、唐魃发出的暗器却从身后悄然攻至。方才趁着孟飞与唐魍、唐魈相持之际,他二人已替唐魉包扎好伤口,重又加入战局。

以一敌五!孟飞再度陷入围攻。

唐魑奋起馀勇,闪电冲前,手中倏地多了把尺余长的机弩,“飕”“飕”“飕”连珠箭发,混合着狂猛如怒涛的灼热真气笔直射来。

唐魍、唐魅心意相通,彼此使个眼色,左右包抄而进,十二支夺魂镖闪电般朝孟飞攻去。

唐魈压力顿减,好不容易缓得口气,可一想起方才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登时心下大怒,不顾囊中暗器所剩无几,飞也似杀向垓心。

唐魃见众兄弟及施援手,亦自镇定如初,彻底抛开对孟飞的恐惧,回身一镖,迅若闪电般击向对手咽喉。

孟飞人在半空,陡然将眼、耳、鼻的灵觉提升至极限,半点不漏的洞悉出周遭发生的一切,五鬼进袭的手法、出招的先后,甚至是暗器的速度、方位、数量莫不了如指掌。

一声低吟,响彻林间,孟飞两脚互蹬,箭矢般笔直冲天而起,众人只觉两眼一花,根本没瞧清他如何动作,大半暗器已然尽数击空。惊愕间,漫天掌风复又卷起,余下的小半暗器纷纷跌落,竟未挨着他半片衣角。

少了唐魉的居中策应,五鬼的配合再无先前那般紧密无间,游刃有余,兼之孟飞内功深厚,气脉绵长,又有飞仙化羽作为倚仗,纵使对方竭尽全力,也丝毫奈何他不得。

第四章 平步青云

第四章平步青云

一柱香功夫过去,五鬼囊中的暗器逐渐使完,孟飞依旧龙精虎猛,战力旺盛,丝毫不见败象。唐魍越打越是急躁,想唐门六鬼威震西南十余载,今日以众敌寡,竟奈何不了区区一个孟飞,这要传了出去面子往哪儿搁。再说,自己唆使大哥擅作主张,带着众兄弟来寻人家晦气,要是旧仇未报,反添新恨,回去还不给门主骂个狗血淋头。

不成功,便成仁,唐魍咬紧牙关,决定拼死一搏。只见他闭上双眼,骤然站定,接着踏前半步,旋身挥刀,瞬间将功力提至颠峰。孟飞甫见他顿住身子,银刀已脱手而出,带起森寒凌厉的刀气划过虚空迎面飞来!顷刻间,周遭所有的气流和生息仿佛都被唐魍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给吸了个干净,万物俱寂,生机尽绝,充满死亡和肃杀的骇人味儿。望着银刀那以肉眼也要看得疑幻疑真的惊人高速,孟飞心知没法闪躲,无可奈何之下倏地一声怒吼,左足微微点地,真气盈贯袍袖,陀螺般急速旋身,用尽毕生功力击出一招“浑圆无极”。

气劲交击,狂飙四处激溅散射,孟飞的功力固然远胜唐魍,但仅凭一双肉掌又岂能抵挡银刀射月之威,眼见掌风形成的气浪将被洞穿,孟飞心中泛起一阵英雄末路的凄凉,大哥大嫂的殷切嘱托、灭族弑弟的血海深仇,难道将在此刻烟消云散,化为泡影?

突然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孟飞放弃抵抗前的一霎那,银刀、掌风中的两股螺旋劲力竟瞬间融为一体,这一刻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银刀上原本属于对手的劲力已被逍遥无极掌化于无形!此时,银刀再非对手用来置自己于死地的利器,而是他孟飞反败为胜的最大倚仗。

“哈哈哈,三百年来没有人可以硬接银刀射月,你认命吧!”唐魍狂妄的笑声分外刺耳。

“那——我就是第一个!”孟飞虎目炯炯,射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精芒,“铮”的一声劲气甫响,银刀骤然反向,狂涌而起的强烈涡旋,毁天灭地的凌厉刀势,水银泻地般直扑唐魍。

“啊!”凄厉的惨呼响彻林间,方才不可一世唐魍颓然倒地,双手捂住胸口痛苦的呻吟着。

唐魈、唐魑、唐魅、唐魃俱各惊得目瞪口呆,孟飞不但正面接住了银刀射月,而且不知使了什么手法,竟能让它反射回来,重创唐魍。

其实孟飞心中也满是疑窦,若有机会闪躲,他绝不会强行出手,冒着生命危险抵挡银刀,况且自己只想凭借“浑圆无极”消去它的部分力道,然后再使“唯我逍遥”将它带向一边,根本就没奢望仗其反噬对手。

凭着多年习武的经验,孟飞十分清楚这诡异现象的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武学之谜,若然深究下去必定对自己的修为大有益处。可惜唐魈、唐魑、唐魅、唐魃四鬼仍就环伺在侧,除非将他们尽数击倒,脱离眼前困境,否则将没有机会细细思虑其中的奥秘。

“轰”孟飞一掌扫出将不知所措的唐魅震得头晕眼花,气血翻涌,接着飞起一脚,闪电般命中唐魑胸口,唐魑喉头一甜,“扑”地载倒在地,欲待起身再战却觉浑身酸麻,半分力道也使将不出,只能眼睁睁望着孟飞攻向唐魈、唐魃。

是逃是战?唐魈、唐魃如惊弓之鸟,斗志全无。逃?孟飞的轻功天下第一,没有人能比他还快。战?人家连银刀射月都能“反弹”回来,何况他们那点微末伎俩。举棋不定间,对手迅捷无伦的身影飞掠而至。“朝起月盈”“秋风飘尘”“炽空火舞”三招击毕,二人仰面躺倒。

“承让了!”孟飞渊亭狱峙般傲然挺立,英雄气概显露无疑。

“好……好一个孟飞,好一个‘银翼铁掌’。”唐魍勉力提气精神,失魂落魄的长叹道。今日一战,唐门六鬼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唐魉、唐魍重伤见血,唐魈、唐魑倒地不起,唐魅、唐魃虽境况稍好,亦只勉强站立。相反,作为对手孟飞则气定神闲,毫发无损,一副胸有成竹,怡然自得的模样。

“烦请诸位转告唐绝门主,待孟飞将家眷安置妥当,必亲往蜀中替二弟负荆请罪!告辞。”孟飞说罢转过身去,走向数丈外的骏马,没几步一行鲜血突从嘴角缓缓流下,方才抵挡银刀射月之时他的五脏六腑俱为唐魍劲气所伤,为了不让对手看破只得暗运真力强行压住,这会儿胜负既分再也没有遮掩的必要。

“啊”李雪杏一声娇呼,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不可思议的惊骇之色。

孟飞勉强挤出一个枯涩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我没事,咱们快走。”

骤忽间,杀机顿现!

一、二、三、四……六点金光从身后悄无声息地掩杀过来,说是悄无声息其实也有那么一点难以察觉微弱响动,但只要有些许异常便休想瞒过孟飞那极其敏锐的双耳。

旋身、后退、闪躲,飞仙化羽之绝妙当真神乎其技,上一刻孟飞还伤重呕血,气力难支,这会儿却一瞬间便掠开三仗,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

“你们伤不了我的。”孟飞哈哈笑道。

“未必!”轻啸声中,六点金光凌空回飞复又射来,其速骤然加快,五倍,十倍,二十倍!快得令人不可思议,快得叫人目瞪口呆!

孟飞面色大变,瞬间将功力提至颠峰,毫不犹豫地腾身而起,一跃冲天。

落叶纷飞,杀气弥漫,李雪杏终于看见了丈夫得以名冠天下的七纵七跃,平步青云。

凌空换势,横薙五尺,第一道金光擦身而过;兔起鹘落,斜掠翻腾,第二道金光堪堪避开;新力贯体,凭虚逆转,第三道金光无功而返。

飞仙化羽,正反相生,宛若鬼魅,似幻似真,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金光亦相继击空。

可是……

就在孟飞急剧下坠的刹那,郁郁葱葱的竹林间竟倏地窜出了第七道金光!

好个“银翼铁掌”,当此困境临危不乱,从容一笑,气贯全身,顷刻间复又拔高丈许。望着足底擦尖而过的暗器,孟飞笑了,号称“千回荡气,万回肠”的七子钢镖依旧奈何不了自己,唐门六鬼竭尽全力的最后一击仍被他轻松化解。

第五章银刀射月

第五章银刀射月

眼看即将落地,圆满完成这美轮美奂的精彩“演出”,左侧一个毫不起眼的土坑后面竟又忽地窜出两点金光,金光来势虽缓,奈何孟飞七纵七跃已毕,再也无力变换身形,只能眼睁睁的任由它打中双腿。

“九……九……九宫……飞星……”躺倒在地的孟飞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剧烈的疼痛令他的表述有些含混不清。

“哈哈哈,你早该清楚,我唐魉不是个笨蛋,不会蠢的用七子钢镖去对付孟家堡的传人。”最早受伤,整整有小半个时辰没能站立起来的唐魉不可思议地怪笑着走上前来。

“唐魍都……都已练成银刀射月,你身为六鬼……六鬼之首又是用镖的确……的确也该学会九宫飞星。”孟飞虎躯剧震,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可……可你明明受伤,如何……如何使得出……?”

“没错,我的确为三弟、四弟的暗器所伤,但伤得并不算重,之所以那么长时间没有加入战局,正是为了积蓄气力,用九宫飞星做最后一击。否则的话,以我唐魉的为人岂会眼睁睁地瞅着自己兄弟被你打得半死不活,遍体鳞伤?”唐魉暴叱如雷,大喝道。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唐魉口气转柔沉声道,“如果不是你手下留情,我的五个兄弟恐怕都难逃一死。可惜咱们唐、孟两家的积怨是在太深,否则的化我是真想放你一马,交了这个朋友。”

“要杀便杀,孟氏男儿不用你唐门中人怜悯!”孟飞提高声音,字字铿锵有力。

“好,真英雄!真汉子!”唐魉发自内心的赞道,“孟兄放心,今日你我两家仇怨一了,唐门六鬼拼死也要保护嫂夫人平安到达衡山。”说罢缓缓举起右掌。

“你们要杀就先杀了我吧!”李雪杏从马背俯身跃下投入孟飞怀中,这对患难与共的夫妻终于真情流露。

“雪杏,带着烟儿和逍遥走,不要管我。”孟飞何尝不知今日一别便是永诀,但为了大哥大嫂的嘱托,为了妻子和女儿的将来自己根本没得选择。

“不,我不走,你说过我们今生今世永远都要在一起的。”李雪杏娇躯猛颤,不住摇头,双目热泪泉涌,紧紧地抱住了丈夫。

“东流若无尽,应见别离情。夫人,珍重。”孟飞强忍内心深处难以言喻的剧痛,一把推开李雪杏缓缓闭上双眼。

“不——”李雪杏凄厉的呼叫声中,唐魉一掌拍下!

“住手!”长啸声起,响彻云霄。

一匹浑身雪白,神俊非凡的大宛良驹飞驰而来,方才说话之人正是高踞马背上的年青小伙子。此人内穿儒服,外着锦袍,衣衫考究,长相不俗,嘴角挂着一丝阳光般的笑意,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少主!”唐魉甫见来人,赶紧撤回掌力,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

“谁让你们擅自来找孟少侠寻仇!”少年微一皱眉,不怒自威。

“这……”唐魉登时语塞。

“孟少侠,你的伤势不打紧吧。”少年飞身下马,关切的询问道。

“唐……唐云鹤?”孟飞审视他好半晌后,讶道。唐绝膝下三子,长子唐云飞幼年早夭,次子唐云泉体弱多病,唯幼子唐云鹤机智聪颖,文武双全,颇具乃父之风,也是唐门上下公认的下一任门主继承人。

“大胆,竟敢直呼少主尊讳。”唐魅、唐魃齐声喝止。

“住口,这没你们的事。”唐云鹤怒叱道。

“是……是……”唐魅、唐魃几时见过温文尔雅的少主发如此大脾气,个个吓得冷汗涔涔。

“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吧。”孟飞没好气的说道。唐云鹤在江湖中的名头尚不甚响亮,若是能借寻仇之机亲手杀死八大高手之一的“银翼铁掌”,立时便能名扬天下,一跃成为万众瞩目的少年高手。况且唐孟两家的隔世积怨江湖中人尽皆知,就算日后易天寒、付龙渊等挚友为他孟飞鸣不平,也没法奈何得了以“复仇”为名杀害自己的“凶手”。

“孟少侠你误会了。”唐云鹤哑然失笑道,“蜀中唐门根本没打算趁人之危,向你寻仇。”

“没有?那他们几个算怎么回事。”李雪杏搂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女儿,眼神瞟向唐魍、唐魈,显得极是气愤。

“唐魉,你自己说吧。”唐云鹤面色铁青,冷然道。

“下……下个月就是六阁长老的甄选,我……我想杀……杀了孟飞,好……好……”脸色煞白一五一十地说道。

“够了!为了自己能晋升长老,你竟私自领人来找孟少侠寻仇,若不是人家手下留情,唐魍、唐魈他们还有命在?你知不知道蜀中唐门的脸都给你丢尽啦!”唐云鹤目光灼灼,显得怒不可遏。

“可是,太……太夫人的仇……”唐魉兀自强辩。

“爹爹说过,以后不许人再提这件事情,难道你忘了?”听到这话,唐魉生生把一大肚子的“委屈”和“理由”通通给咽了回去。

“可……可那时正值修罗教入侵,门主为抗敌大业着想才……”唐魍试图解释,却给唐云鹤一瞪骇得不敢吱声。

“孟少侠,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唐云鹤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肃容道,“爹爹他老人家已将击败孟氏传人,洗刷试炼崖战败之耻的重任交托于我。

咳咳……非是在下自大,在我唐云鹤眼中,若不能在公平决斗的条件下战胜孟少侠你,这仇就算报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公平决斗?”孟飞仰天大笑道,“我的暗器功夫虽不如二弟,但加上飞仙化羽和逍遥无极掌,便是唐绝门主亲至亦未必是我对手。”

“孟少侠雄踞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之位,云鹤自认不敌,因此今日前来纯粹是阻止这六个混蛋坏我好事,别无他意。”唐云鹤微微一笑,淡然自若道。

“坏你好事?坏你什么好事?”孟飞感觉道他话中有话,忍不住追问道。

“今日我虽不是你的对手,但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之后却未必赢不了你。”唐云鹤洒然耸肩,开玩笑般说道,“如果今天孟少侠饮恨与此,他日待我唐云鹤武功大成又找谁去报仇呢?”

“听你的意思,这条命我是捡回来了。”孟飞平静的说道,经历过五云山正邪大战的洗礼,他早已淡薄名利,看透生死,如果不是为了逍遥和妻子,女女恐怕也不会支持到现在。

“没错。”唐云鹤说罢俯下身子,仔细查看起孟飞的伤势。

“幸亏只中了两镖,且未伤及筋骨,将养数日便好。”检查完毕,唐云鹤长吁一口气道。

“真的没有大碍么?”李雪杏情深款款地凝望着丈夫,喃喃自语道。

“放心吧,最多只是闪躲挪移间有些不便。”正容道。

“什么?不便!李雪杏说着一双美眸射出茫然之色。唐云鹤言下之意就是镖伤使丈夫无法施展轻功。要知若用不了飞仙化羽,孟飞就好比失去翅膀的老鹰,无论爪牙多么锋利也只能任人宰割。此去衡山尚需数日,一旦路上再度遭遇绝杀,又靠什么抵挡。

“唉,比起百多年来,无数丧身于九宫飞星之下的高手,我算是幸运的了。”孟飞英俊的脸庞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十天,还有十天,单靠逍遥无极掌自己能支撑下去么?

“孟少侠尽可放心,我亲自护送你们夫妇前往衡山。”唐云鹤双目神光大盛,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少主,这……”不待孟飞开言,唐魍急忙阻止。

“你们给我滚回家去,谁敢再说一句,阶前守卫都没得做。”唐云鹤淡淡一语,六鬼立时不敢说话。蜀中唐门制度严苛,等级明确,门主之下尚有四大护法,六阁长老,入室弟子,阶前守卫一直到最下等的护院,庄丁。唐魉、唐魍奋斗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爬上六阁长老的机会,要是少主一怒之下将他们贬为护院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云鹤兄的好意孟某心领了,夫人,咱们走!”孟飞强撑着站了起来,示意李雪杏上马。作为河南孟家仅存的最后一人他受不起,更受不得蜀中唐门的恩惠。

“且慢。”唐云鹤一把抓住缰绳,义正言辞地说道,“孟兄所受之伤,全因唐门弟子胆大妄为所致,如果孟兄执意不让在下护送,既是不给我弥补过错的机会,那么身为唐门少主,我只好依照家法好好处置这几个令孟兄受伤的不肖子弟。”

“违抗门主之命,擅自外出寻仇,当如何处置?”唐云鹤背转身去,盯着唐魉含笑问道。

“轻则仗刑三十,重……重则废去武功逐出唐门。”唐魉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么你伤了昔日对抗修罗教的大功臣,江湖之中人人敬仰的“银翼铁掌”算轻还算重呢?”

“算……算重。”唐魉的声音细不可闻,显然内心极是害怕。

“够了,云鹤兄,我让你护送就是。”孟飞虽然恼恨唐魉背后偷袭,却也不忍心看见他几十年的苦修毁于一旦,只得接受唐云鹤的好意。

“孟少侠果然爽快,请。”唐云鹤展颜道。

“云鹤兄,请。”

第六章 雨夜杀机

第六章雨夜杀机

于是,一行人等全速赶路,继续朝衡山前进。

途中,唐云鹤发出令符,招来唐天鹰、唐孤、唐战三人一道随行。

唐天鹰年逾五十,刀弩双修,乃六阁长老之一,是两湖地区辈分最高,地位最尊的唐门中人。他身材高瘦,肤色黝黑,双臂尽是伤疤,一看便知身经百战。

唐孤的年龄在三、四十岁间,虽说不上英俊,却充满阳刚的气概,背上背着一把尺余长的机弩,甚是惹眼。

唐战的年纪瞧来与唐云鹤相差无几,单看那张娃娃脸,没有人猜想得到他哨探望风的本领在整个唐门都算数一数二。

唐天鹰、唐孤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均颇为友好,唐战更加少侠前、少侠后的叫个不停,看来唐云鹤是有意调遣这些与河南孟家敌意不重,没打算将孟雷那笔旧帐扯到自己头上来的唐门子弟前来相助。

傍晚,一行人等来到一处叫石鼓村的小镇。

“掌柜的,整个二楼我包下了。”镇上最豪华的客栈紫云轩内,唐云鹤出手便是一锭黄金。

“客官,二楼……二楼已经……”掌柜的面有难色,支吾道。

“那就请他们住到一楼去。”唐云鹤微微一笑,亮出腰间鼓胀的镖囊,镖囊上金线绣成的“唐”字分外醒目。

“原来……原来是蜀中唐门的几位大爷,小的这……这就去……”掌柜先是一怔,马上恭恭敬敬地应道。

“云鹤兄,不必如此铺张吧。”孟飞沉吟道。

“今晚或许有场恶战,不把二楼腾空的话我怕会殃及无辜。”唐云鹤的语气显得十分从容。

“既然担心伤到别人,何不将整个客栈都包下来呢。”唐战甚是疑惑,不解道。

“孟夫人不懂武功,又要照看两个孩子,如果整个客栈就剩我们几人,万一打起来目标岂非太明显了。”唐天鹰轻捋虎须,露出老谋深算的样子。

“天叔的意思是……”

“慢,此处人多耳杂,上楼再说。”唐云鹤一挥手打断了唐战的言语。

入夜……

“轰”一道惊雷划过夜空,客栈周围几丝细微的人声立刻安静了下来。

片刻间,豆大的雨点倾斜而下,“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不多时,雨,越来越急,雨声,越来越大,天空中电闪雷鸣,恍若战鼓敲击,催人热血。

凄风冷雨,一灯如豆。左进第三间厢房内,孟飞独自一人枯坐桌边。

雪杏,如烟和逍遥俱已安置妥当,唐云鹤、唐天鹰、唐孤正四处巡视,唐战则趁着雨夜路黑在踏入客栈的必经之道上布置机关。

“暴雨惊雷夜如磐。”此时此刻,正是夜行人出没的最佳时机。浓云掩月,风声鹤唳,即看不到院内人影的移动,更听不清窗外一丝一毫的足音。

“绝杀中人会在这时出现吗?”孟飞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孟兄,还没睡么?”一身戎装的唐云鹤闪了进来打趣道,“莫非你想瞧瞧绝杀那帮刺客毫不入眼的九流轻功。”

“哈哈哈,云鹤兄哪里话。”孟飞显然给“九流轻功”几个字逗乐了,含笑说道,“我只是在想,今晚他们会来么?”

“孟兄莫非认为绝杀的行动不在今晚?”唐云鹤讶道。

“如果没有这场豪雨我尚不敢肯定,但……”孟飞说道一半便停了下来。

“雨?”唐云鹤微一皱眉,“这雨似乎有利于他们的行动啊。”

“没错,乌云将月光掩盖,加上大雨遮挡视线,就算我们的眼力好上十倍至少得在三丈之内才能分辨出杀手的身影。”孟飞喝了口茶,缓缓道。

“这样一来,处于不利局面的该是我们。”唐孤走进房内,向两人打了个眼色,沉声说道。

“不。”孟飞朝唐孤微微点头,眼神向大门一瞟,故意提高声音道,“三丈之外我们虽看不到对方,但对方也难分清我们,你觉得他们的剑能快过蜀中唐门的暗器么。”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唐孤恍然大悟,“三丈之内要想躲开本门暗器,除了孟兄你,谁还有这个能耐?”

“妙哉,妙哉。”唐云鹤哈哈笑道,“看来老天爷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今夜可以高枕无忧,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了。”

“对了,周围那些陷阱布置的如何?”孟飞问道。

“毒骨刺、寒冰焰、雷击闪全部安装完毕,不过由于大雨恐怕地裂火……”唐孤答道。

“无妨,反正陷阱只是起预警作用,地裂火烧不起来也没关系。”唐云鹤洒然一笑。

“少主您早些歇着吧,我与小剑轮流值夜,看守东墙,取保万无一失。”唐孤极有把握地说道。

“恩,辛苦你们了。”唐云鹤嘉许地拍了拍唐孤的肩膀,转身对孟飞道,“孟兄,柴房环境太差,还是把嫂夫人接过来得好。”

“多谢云鹤兄关心,我这就去。”孟飞说罢长身站起,就在他走向大门的刹那,一道黑影倏地闪过,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夜深了……

雨丝絮絮,给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了一重淡淡的帘幕。除了雨点落地的声音,四周听不见半分响动,隐隐衬托出院子的孤寂与凄凉。

东墙外的小巷中,突然出现了两个鬼魅般的黑影。

他们穿着贴身的夜行衣,脸上以黑巾蒙面,行动之间如狸猫般迅捷无声。

两人掠至墙角,打了个奇怪的手势,身材较小的那人飞身而上一个筋斗翻了进去。

“铮”“铮”“铮”院子里响起几声清脆的鸣响,显然事先安置的地裂火已被触发。可惜雨下得太猛,非但“火”没烧着,就连声音也被飘泊大雨所湮没。

墙外,身材较高的黑衣杀手阴恻恻一笑,虽然隔了层蒙面用的黑巾,但嘴角诡异的抽动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咚”墙壁微微一震,接着是“啪、啪——啪”一长两短的击掌。确认那是同伴清除完所有陷阱发出的信号后,身材较高的黑衣杀手身子一闪亦跃入院内。

诺大的紫云轩此时一片死寂,唯只二楼靠近东首的那间厢房内隐隐闪烁着昏黄的灯光。两人使个眼色,同时跃上露台,从难以察觉的角度暗暗窥探着屋内的情形。

厢房里就只两人,虽然都是一身劲装但一个躺在床头呼呼大睡,另一个则趴在桌上昏昏欲眠,浑然不知杀手已经潜入客栈,而且离自己近在咫尺。

黑衣杀手相视一笑,迅速翻进屋内,出手如电,瞬间将二人点倒。接着轻轻打开房门,“飕”地溜上走廊,悄悄向天字第一号厢房潜了过去。

第七章 尔虞我诈

第七章尔虞我诈

伏在窗台下,两个黑衣杀手不敢有丝毫妄动,要知道里面睡着的可是孟飞,任何一点轻微的响动都有可能将他惊醒。

这时窗外的瓢泼大雨逐渐停了下来,孟飞与李雪杏的呼吸声传入两人耳中。黑衣杀手听了半晌,充满杀气的眼神里俱都露出满意之色,显然从平稳的呼吸声中可以断定:孟飞睡得很熟。

身材较小的黑衣杀手从怀中模出迷香,悄悄吹进房内。不多时,屋里传出的呼吸声开始含混不清。片刻后,只听“哼”的一声闷响,声音戛然而止。看来孟飞夫妇已被迷香熏倒,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身材较高的黑衣杀手缓缓站起,正待破门而入,同伴却收起迷香做了稍等片刻的手势。只见他抬起右臂,“唰”地凌空一掌,发出及其清脆的响声。

若在平时,孟飞早已警觉,现如今却任何反应都没有。

两人满意的笑了笑,同时按住窗台,借着反弹的力道急速窜进屋内。

四周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两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就算站在跟前恐怕也无法分辨。

又等了半晌,床上的孟飞夫妇还是没有半点声息。身材较高的黑衣杀手一步步走上前去,双手运掌如风,迸力拍向床头。

“砰”木床轰然而裂,上面根本就没躺人,黑衣杀手大吃一惊转身想溜,肋下骤然中掌,烂泥般滩倒下去。

另一名杀手见机极快,挥掌扫开窗户,正待跃出,背后倏地响起一个森寒的声音:“若你自认快得过唐门暗器,尽管向外跳。”

黑衣杀手浑身一震,抬到半空的右腿老老实实地放了下来。油灯亮起,房中一切映入眼帘:床头不远处的那张躺椅上,赫然坐着满脸笑意的孟飞,桌边站着的那个自信满满的白衣公子可不正是唐云鹤。

“孟兄,你这计中计果然高明。”唐云鹤抚掌道。

“哪里哪里,还要多亏云鹤兄陪我演了这常韩簧啊。”孟飞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

“这……这是……”黑衣杀手机关算尽,仍旧落入对方的圈套不由哑口无言。

“没想到吧,你们在客栈里安排的眼线反而给我们利用了。”唐云鹤一边说话一边玩弄着手中小巧的弩匣,“不过,你还不算太笨,方才知道停步,否则的话,哼哼——这匣暴雨梨花针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摧心裂肺。”

其实一进客栈,唐云鹤就从掌柜不同寻常的反应中发现了问题的蹊跷。十两一锭的黄金,掌柜的拿去之后岂有不验真伪便即收下的道理,显然早就知道自己一行会来此处投宿。于是众人决定将计就计,在二楼厢房故意议论半晌,利用绝杀安排好的眼线,将己方防御的“具体情况”透露出去,引对手入局。

“看来五云山一战,绝杀的确损失惨重,今晚就派得出这样两个废物来对付我们。”孟飞摇头道……

“什么?绝杀?”黑衣杀手的表情大大出乎二人的意料,“我……我们俩可不是什么杀手啊。”

“不是杀手?哈,不是杀手这么晚跑来紫云轩干嘛?还特意潜入这个房间对着我们睡觉的床下如此重手?”唐云鹤讪笑道。

“大……大爷,事到如今小的……小的就跟你直说了吧。”黑衣杀手哭丧着脸说道,“小的名叫吴政鑫,外号‘狂蜂’,那边躺着的是我兄弟卫宁,人称“浪蝶”,我俩……我俩不过只是淫贼,和绝杀没有……没有半点关系啊。”

“今晚你们潜行来此意欲何为?”唐云鹤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声喝问。

“道……道上的朋友传出话,说紫云轩住进了一对夫妇,女……女的很是漂亮,所……所以……”

“所以你们就来‘办事’?”孟飞说罢眉宇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是的。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两位的虎威,你们就行行好就饶小的一命吧。”吴政鑫见对方竟是唐门中人又与绝杀为敌哪还不卑躬屈膝。

“那我们的防御布置你从何得知。”唐云鹤追问道。

“也……也是道上朋友透出来的,他说自己没有把握把事办了,就……就将详细情况告诉了我们。”吴政鑫一五一十地说道。

“那人叫什么名字?”唐云鹤觉得事有蹊跷,不依不饶地继续询问。

“黄……黄什么来着,对!‘黄花蜂’叶振华。”吴政鑫肯定道。

“少主,钓到大鱼了么?”正说着,唐孤、唐战推开门走了进来。

“哼,就两泥鳅,还不是一湖里的。”唐云鹤长叹道,“唉,可惜了今晚这场绝妙的布局。”

“不对!”孟飞猛一抬头,“我们中计了!”

“砰”“砰”话音方落,厨房里碗碟碎裂的声音遥遥传来。唐云鹤面色大变,一指点倒吴政鑫,飞身闪出门外,唐孤、唐战不敢迟疑,紧跟在后。孟飞心念微转,走到露台旁,强自忍住腿上的伤痛,“唰”地跃了下去。

“好贼子,看招”唐云鹤冲进厨房,见五名黑衣杀手正联手围攻唐天鹰,心中大怒,劈面一把夺命神砂。

黑衣杀手配合默契,训练有素,两人背转身来,挥舞长剑阻挡毒砂,另三人则继续紧逼丝毫不给唐天鹰喘息的机会。

唐天鹰的暗器手段本甚是了得,否则也不会特意安排他专门来此保护李雪杏等人,可惜厨房地方狭窄,功夫施展不开,又被黑衣杀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因而颇显狼狈。

晃眼间,唐孤、唐战同时杀到,铁蒺藜、散花镖扬手射出,一众杀手不得不又分出两人上前阻挡。

“今晚让你们见识见识唐门暗器的精髓。”唐天鹰缓过手来,心中积蓄已久的怒气勃然而发。只见他脚步微移,避开黑衣杀手的长剑,也不知使了什么技法,

五把飞刀同时发出,分从五个不同的方位攻向五名黑衣杀手。

“啊”惨呼声中,方才一剑劈空的黑衣杀手额角中刀,倒地而亡。其余四人虽勉力躲开,但在众人前后夹攻之下亦各带伤,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天叔,嫂子他们呢?”唐云鹤发觉这五名杀手武功功力较弱,并非绝杀中的一流人物,估摸着只是对方用来拖延时间的牺牲品。

“给带走了。”唐天鹰嘴里说话,手上丝毫不缓,飞刀到处,又一名杀手“扑”地栽倒。

“唐孤、唐战这里交给你们,天叔,咱俩追!”唐云鹤略一思量,果断地作出了决定。

第八章 儿女情长

第八章儿女情长

五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半个时辰前还是阴霾密布,豪雨倾盆,这会儿一轮新月却悄悄爬上了半空。

紫云轩东面的一条小巷中,忽地窜进来几个诡异的黑影,月光照耀之下,扛在黑影肩上的三只麻袋清晰可见。尽管负重在身,但他们的移动速度依旧迅捷非常,不难看出,这伙人的武功远在先前那五名杀手之上。

穿过小巷,便是临近大路的官道,只要登上预先安置在路口的马车,唐云鹤他们纵有通天之能也休想追及。

“咦,车呢?”领头的黑衣杀手当先跨入官道,可放眼望去哪有马车的影子。

“不用看了,你们找不到的。”大喝声中,对面拐角的过道里缓缓走出一人,

剑眉星目,气宇轩昂,雄伟如山的驱体笔挺似枪,除了孟飞还有谁人。

“你……你不是腿上有伤,施展不出轻功了么。”杀手头目惊讶道。在他看来,孟飞定是仗着天下无双绝妙身法,抢先一步赶到此处,之前所谓腿上有伤根本就是他为诱敌深入蓄意设下的圈套。

“呵呵呵,在下腿上有伤不假。”孟飞出乎意料的冷笑道,“可是……哼——这点小伤就想阻碍我的飞仙化羽,‘银翼铁掌’四字岂非白叫了么。”

“好,今天我们兄弟几个倒要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杀手头目微一颔首,身后三人立即抽出兵刃遥指孟飞。

“其实早在客栈门口,我就可以把你们拦住。”孟飞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说道,“但我却非要等到你们走出巷子方才现身,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杀手头目喝问道。

“自己想想吧,答案很简单。”孟飞说着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眼下他孤身一人,腿上又重伤未愈,轻功只及平时的三成,若非从厢房出来的时候看穿了对手的诡计岂能抢先一步赶到这里。那四名杀手的武功均各了得,且又扣着人质,纵然自己腿伤尽愈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只好随口编出几句话暂时镇祝蝴们,极力拖延时间,以待唐云鹤等人前来支援。

“莫非……莫非有埋伏?”杀手头目果然被孟飞镇定的神情吓了一跳。

“埋伏?”孟飞仰天大笑道,“如果你们拔剑之时,小巷两侧的高墙外射来几只飞镖,试问完全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的你们四个,谁能躲得开。”

“大哥,别跟他废话,咱们上。”一名个子高大身材魁梧的黑衣杀手叫嚣道,他

“都别吵!”杀手头目一挥手,阻止了同伴莽撞的举动。“你倒底有什么阴谋?”另一名黑衣杀手大声问道。

“原来‘两广十虎’中的胡永泉、郑东明、韩竭、司马涛尽是有勇无谋的鼠辈,孟某当真看走眼了。”孟飞摇了摇头,装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杀手头目大吃一惊,浑身剧震,额角那道横穿眉骨的伤疤显得分外骇人。

“胡兄还不明白么?”孟飞故意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讪笑道,“孟某纵横江湖,天下轻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飞天虎’韩竭的独门绝技‘燕翔九天’岂能瞒过我的双眼。”

“原来你趁我们全力施展疾行,穿越小巷之时……啊!我知道了……你所以在此等候,便是为了观察我们几个的轻功步法,进而揭穿我们的身份!”另一名黑衣杀手恍然大悟。

“还是郑东明兄比较聪明。”孟飞大笑道。其实他从另一条巷子到得街口,只不过比胡永泉四人快得稍许,加上赶走马车的时间,根本就没有余暇观察对方的轻功。之所以能够猜出黑衣杀手的身份,完全是因为湘南一带可能出现的黑道人物里,只有‘两广十虎’武功较强,且曾投身绝杀。当然不能单单凭此就武断地认定这伙人必是他们,孟飞敢下定结论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昔日五云山一役,‘两广十虎’均有份参与,岂料甫一开战立时撞上肖玉孙,激斗之下不但折去六虎,就连武功最强的胡永泉也被一剑劈中眉骨,险些丧命。杀手头目额角上的伤疤可不正是那一剑留下的痕迹。

“孟飞,就算你认出我们也没有用,你的妻子,女儿,还有任逍遥今天通通都得死。”胡永泉狂笑道。

“恨天要得是活口吧。”孟飞哑然失笑道,“否则三位老兄也犯不着背着个麻袋跑了半天,要是真打起来,你们几个非但不敢伤及我的老婆孩子,还要费劲心思保护他们的安全。”

“哼,你以为自己孤身一人赢得了我们兄弟四个。”司马涛冷哼道。

“老实说,我没有把握。”孟飞苦笑道,“所以才会跟诸位闲扯半天。”

“你、你、你,你在等唐云鹤。”郑东明瞬间反应过来。

“没错。”孟飞像个大孩子般开心的笑了。

“弟兄们,并肩子上。”胡永泉见大事不妙,知道若等唐云鹤赶来,兄弟四人必死无疑,索性一鼓作气跟孟飞拼个鱼死网破。

“大哥,且慢。”一直沉默不语的韩竭终于开口了,“以孟飞的绝世轻功,若有意拖延,不要说我们几个,就算修罗四使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他制住,何况……何况我们还得……”

“三哥,如果丢下人质咱们走得脱么?”司马涛微微一怔,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或许还有两成把握,但你们……”韩竭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又一笑,“幸好人质尚在,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韩兄果然聪明。”孟飞朗声赞许道,“不如你们将我的妻女侄儿放了,孟某保证诸位可以安全离开,就当今晚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郑东明晒道。

“就凭‘中原武林八大高手’几个字。”孟飞凛然道。要知成为八大高手,除了武功上要有超凡的造诣外,品格心性亦要得到江湖群豪的认可,什么说一不二,言出必行那可都是最起码的行为准则。

“三弟,怎么说。”胡永泉目视韩竭,让他拿个主意。

“哼,今晚的行动本来天衣无缝,怪就怪首领只派五个废物过来帮忙,既然他不把我们兄弟的生死放在心上,我们也犯不着为他卖命了。大哥,就按孟飞说得办吧。”司马涛抢先道。

“孟少侠名扬四海,威振武林,自非出尔反尔之人。”韩竭思虑片刻,朗声道,“请你先后退百步,待我三个兄弟安全离去后,韩某立刻将人质拱手送上,绝不食言。”

“好。”孟飞答应道。

“孟兄!”唐云鹤、唐天鹰如飞般赶来,甫一穿过小巷,迎面便碰上了正在替李雪杏推宫过血的孟飞。

“黑……黑衣杀手呢?”两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跑干净了。”孟飞淡淡一笑。

“这……这怎么可能?”唐云鹤露出个匪夷所思的表情,呀道。

“唉,说起来也没什么,我……”孟飞简单的叙述了一番。

“佩服佩服,孟兄,真有你的啊。”唐云鹤猛地一拍孟飞肩膀欣然道。

“云鹤兄过奖了,保护家人是孟某应尽的天职。”望着怀中楚楚动人的娇妻,孟飞心中泛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逍遥和如烟没有事吧?”李雪杏紧搂着丈夫,颦起秀眉轻声问道。

“和你一样,只是给点了昏睡穴,推拿一下就好。”孟飞柔声答道。

“那我就放心了。”李雪杏樱唇微吐,模样要多动人有多动人。

“哈哈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话一点都不假啊。”唐云鹤大笑道。

众人回到客栈,唐孤、唐战已将一切收拾停当,可惜黑衣杀手的牙齿里藏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二人虽废尽心思夺走他们的兵刃,依旧没能留下活口。厢房里那俩淫贼拷问了半天也得不出个所以然,唐天鹰盛怒之下,一掌一个通通毙了,免得他们再危害人间。

翌日,一行人等继续赶路。有了这次的经验,孟飞和唐云鹤处处都显得分外小心,速度也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原打算七、八日可以赶到衡山,依目前的走法可又得十多天不可。

第九章 处变不惊

第九章处变不惊

山势秀丽,万木葱茏,号称“湘南圣地”的苏仙岭赫然立于眼前。相传西汉文帝年间,郴人苏耽在此修道成仙,故而得名。

“拥碧凝翠,叠泉飞瀑,‘湘南圣地’果然名不虚传。”唐云鹤纵马上前,动容道。

“可惜咱们还得赶路,否则岭上四景遇仙桥、古墓群、白鹿洞、升仙石定叫云鹤兄流连忘返。”孟飞悠然道。

“哈哈哈,单只眼前这两棵‘望母松’已令小弟赞叹不已啊。”唐云鹤凝望着山口挺奇拔秀、巍然屹立的苏岭云松,失笑道。

“爹爹,这两棵松树为什么叫做望母松啊?”孟如烟扯着父亲的袖子娇声问道。

“苏耽在此修炼之时,常常思念居于山之西南的母亲,松树为其孝心所感,枝叶遂伸向西南,因而被人称为望母松。”孟飞怜爱地望着女儿,婉婉道来。

“唐战叔叔,你怎么哭了。”孟如烟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忽地瞥见唐战眼中泪光闪动脱口便道。

“叔叔……叔叔也想娘亲。”一向嘻嘻哈哈、乐观好动的唐战此时竟显得分外伤感。

“小剑的父母都在五云山一役中牺牲了。”唐云鹤凄然道,“当时,他……他连十八岁都不到。”

“唉,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正邪大战,共有三百四十七名唐门子弟为了维护武林正道而英勇捐躯。”唐天鹰勒住缰绳,哽咽道,“他们中没有人会后悔,因为他们用自己的鲜血见证了蜀中唐门对中原武林的庄重承诺。”

“无盟主号令,决不退缩,宁可战至最后一人!”唐孤勒住缰绳,凛然接道。

“修罗教、绝杀,有朝一日,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唐战双拳紧握,虎目似喷出火来。

望着眼前群情激愤的唐云鹤等人,孟飞陷入了深思,大嫂千叮万瞩让自己不要告诉逍遥他的身世,可弑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万一日后他问起来,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说么?

“呜——”骤忽间,号角声起,苏仙岭重峦叠嶂的山间云海中潮水般涌出百多骑黑衣杀手,狼奔豹突般迎面冲来,李雪杏几时见过如此大阵仗,登时骇得惊惶失措。

“好,绝杀终于给迫得使出人海战术了。”唐云鹤不愧为唐门少主,睿智沉稳,处变不惊。

话音未落,四十多骑人马骤然加速,如飞驰来,余下六十骑分做两组,自左右翼包抄而进,欲将众人困在中央。一时间,苏仙岭下烟尘滚滚,喊杀震天,换成胆子小的,早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了。

“恨天八成是气糊涂了,这不明摆着让手下送死么?”孟飞抱起女儿交给妻子,一扬马鞭出乎意料的大笑道。

“都这时候了,你还笑?”李雪杏惊异道。

“在孟夫人眼里,他们或许如狼似虎。”唐天鹰望着不断逼近的杀手好整以暇地说道,“但我等瞧来分明却是一群活靶子。”

“活靶子?”李雪杏茫然道。

“没错,对方人在马背,闪躲不便,焉能避得开暗器。”孟飞不胜唏嘘,“这招对付别人也许十分有用,碰上我们几个,呵呵,不是送死又是什么?”话虽如此,他的心中仍有几分担心。一来凭着恨天的机智,断无可能在绝杀几近消亡的情况下白白赔上百多条性命,其中必有阴谋。二来纵使唐门暗器利于马战,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对方全部诛灭,一旦被黑衣杀手冲到跟前,对于不擅拳脚功夫的唐云鹤等人,后果将不堪设想。

“唐孤、唐战你俩保护嫂子,孟兄,你左我右千万守住了。”唐云鹤大喉一声策马冲向敌群。

唐天鹰冷笑着抽出背上机弩,一夹马腹,朝着正面逼近的四十余骑风驰电掣般迎了上去。“飕!飕!飕!”一支支劲箭直贯而出,化做道道闪电,越过百多步的距离,没入林间。“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要害中箭,翻身坠马。

孟飞艺高人胆大,待得离黑衣杀手不足十丈,方才抽出飞针电射而出。他的腕力何等了得,加上飞针尖锐细长的特性,对方根本无法分辩暗器的方位,甚至看都看不清射来的是什么,只觉身边同伴不住倒毙,俱个惊骇万分。

唐云鹤的战术的最为高明,归结起来只五个字——射人先射马。无论黑衣杀手从哪个方向攻过来,一律弃之不顾,铁莲子、金钱镖、蚊须针、穿心刺通通只招呼马腿。眨眼间,十几匹马前腿受痛跳蹄狂嘶,乘骑在上的黑衣杀手纷纷被掀翻在地,随后而至的同伴不及勒马,铁蹄四处踩踏,骨折肉裂的声音立时爆起。

“住手,不要再打啦!”望着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李雪杏竭尽全力大声喝止。可是四周潮水般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很快便将她的声音湮没。

“嫂子,别喊了,少主他们是不可能停手的。”唐孤轻叹道。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这样杀人,和刽子手有什么区别。”李雪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对她关怀备至、温柔体贴的丈夫,在敌人面前竟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这就是江湖!”唐战一语中的,“你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可……可他们有必要……有必要下手如此狠毒么?”李雪杏别转娇躯,似乎不忍再看,清丽脱俗的玉容泛起幽怨之色。

“嫂子知不知道,当年五云山正邪大战,中原武林盟的伤亡人数是多少?”唐孤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孟郎从未提及。”李雪杏一愣,随即照实回答。

“死两万三千九百七十六人,伤者不下八万。”唐孤原先那平静至近乎冷酷的声音,现在听起来竟满是哀伤。

“啊!”李雪杏娇躯剧震,脱口惊呼,“那……那修罗教和绝杀岂非……”

“修罗教六万教众东渡黄河,能够活着返回西域的不足五千。”唐孤一字一句的正色道,“绝杀号称势力遍及十三省,现如今只能龟缩于西南,依我看恐怕亦折去了九成人马。”

“十……十几万人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你们……你们为得究竟是什么?”李雪杏茫然道。

“往小处说,我们为得是武林公理,江湖道义,往大处讲,我们为得是江山社稷,百姓黎民。”唐战自豪的说道。

“江山社稷,百姓黎民?”李雪杏的眼中充满了疑惑,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打打杀杀同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如果五云山之战,全军覆没的是我们,中原武林必然大乱,武林一乱各方势力将趁虚而入,荆、徐、豫、扬等地不得一日安生,加上大理、大辽、西夏、吐蕃四国虎视耽耽,试问内忧外患之下的宋氏王朝撑得了多久?假如有朝一日大宋因此败亡,老百姓们的遭遇……唉。”唐孤平日说话不多,分析起问题起来却头头是道。

“‘武林盛衰关乎家国兴亡’,门主这句话我永远忘不了。”唐战肃容道。

第十章 侠之圣者

第十章侠之圣者

“以暴易暴真的能够解决问题?”李雪杏逸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不能!”唐孤的回答十分干脆,“修罗教和绝杀虽然战败,但有朝一日必将东山再起,届时江湖上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多少仁人志士、英雄豪杰又得为此牺牲。”

“难道就没有其他途径可以改变这种局面?”李雪杏问道。

“没有,除非……”唐孤叹了口气,目光投向一望无际的山川丘陵,续道,“除非江湖中出现一个足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李雪杏娇躯微颤,低下头细细咀嚼着这八个字中不同寻常的深刻含义。

几轮暗器射罢,百余骑黑衣杀手剩下不到一半.此时他们与唐天鹰等人的距离已渐渐拉近,杀伤力较大长弓硬弩逐渐失去了效力。

孟飞掌法精绝,自是不惧近战,鞭梢一扬全速驱马冲入敌群。对方仅余的十多人早被他那神出鬼没的“无影神针”吓得心惊胆战,再又迎上逍遥无极掌千变万化、四处激荡的绵密掌风登时阵角大乱。

唐天鹰收回机弩,催动胯下良驹斜向疾行,黑衣杀手纷纷调转马头,不依不饶地紧跟在后。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唐天鹰瞅准机会,掣起囊中飞刀。“唰”、“唰”、“唰”三响,离他最近的三名黑衣杀手几乎连惊叫声都不及发出,瞬间应声而倒。

唐云鹤且战且退,始终与黑衣杀手保持着较长的距离。忽听一声长嘶,一匹浑身雪白,不见半点杂色的高头大马竟越众而出,顷刻间冲到跟前。唐云鹤反应极快,指尖微微晃动故伎重施,两枚夺魂镖直击马腿。

“啪”、“啪”御者扬起两鞭,夺魂镖立时粉碎,反手再陡横扫唐云鹤左臂。唐云鹤身体略倾,仿佛乳燕归巢,稍挂于马头之上,一仰身,一扬手“扑”“扑”打出两棵弹丸。

日光映照之下,弹丸绽放出点点晶亮,几乎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破了长鞭卷起的防线,一颗正中马腿,一颗打着了御者的胸口。唐云鹤心下暗喜,要知这弹丸虽外裹银粉,内里却是纯铅,分量颇重,加上自己抛掷时的力道,断筋碎骨绝非难事,岂料御者只是震了震,长鞭复又扫来,白马嘶鸣一声,速度依旧飞快。

“‘铁骑鞭狂’——仇断山!”唐云鹤失声道。十年前,岭南一带出现了几股令人闻风丧胆、不寒而栗的马贼恶盗,他们劫持商旅,强抢财货,犯下无数令人发指的罪行。“铁骑鞭狂”仇断山正是其中名声最响、作恶最多的悍匪头子,传说他御马有术,用鞭如神,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极其了得,手下更有“萌渚七骑”等一众好手,朝廷多次围剿俱以失败告终。直到衡山派掌门独孤宇得知此事,派遣爱徒林非凡——亦即日后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的“流星剑客”,率领二十名弟子亲赴两广,尽诛“萌渚七骑”,又将仇断山逐往域外,这才平息了肆虐多年的岭南悍匪。不想事隔数年,仇断山竟又重返宋土,甚至还作了绝杀的走狗。

“哼哼,亏你认得出我。”御者阴恻恻一笑,在后穷追不舍。

唐云鹤心念电转,计上眉梢,回身撒出一把霹雳雷火噬心弹。仇断山不明就里,仍然运鞭如风,迸力隔档,只听“砰”、“砰”、“砰”几声清脆的爆鸣,弹丸被他内力一激纷纷炸裂,四周立时涌起一团团色彩斑斓的毒雾。

仇断山仗金钟罩护体未被炸伤,更兼坐骑神浚翰间便脱离了毒雾的笼罩,但随后跟来的一众手下却没那么幸运,不是人被熏得头晕眼花,浑身发软,就是马给毒得口吐白沫,四蹄抽搐,顷刻间战力全失。

唐天鹰处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尽管尾随而来的十几名黑衣杀手大半倒在了例无虚发的飞刀之下,但仅余的最后七人却乘势抢上,将他牢牢困在垓心。幸好杀手们似乎有甚忌惮,不敢过分逼近,否则依他三流的拳脚功夫怕是早就没了性命。

孟飞全神贯注,愈战愈勇,近则以掌力拍、劈、攒、扫,远则仗暗器投、掷、抛、击,一众黑衣杀手在他犀利异常的攻势下只有引颈待宰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唐云鹤与仇断山对峙许久,一个战术高明、暗器精绝,一个鞭法了得、坐骑神俊,始终无法分出胜负,看得李雪杏、唐孤等人好不焦急。

“我去帮天叔。”唐战审时度势,左手扣起五支飞戟,打马而上。孟飞亦将围攻自己的黑衣杀手尽数诛绝,全力前往右边山坳支援唐云鹤。

眼见胜券在握,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离李雪杏仅两仗远的那棵望母松上忽然间闪过一点银光,唐孤想也未想,策马抽身挡在跟前。

倏地松针一晃,一个黑影飞窜出来,一点剑芒带着无坚不摧的阴冷剑气在他眼前迅速扩大。

刹那间,唐孤仿佛陷入了海上波涛汹涌的漩涡中,周身每一个方位似乎都被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锁定,令他呼吸顿止,难以自持。

更诡异的是明明只一剑刺来,眼前却有数道剑影不住闪动,晃得双眼睁目如盲,根本无法拿捏住剑锋所指的方位。

“嫂子,快走!”唐孤大吼一声,猛地朝黑影扑了上去。既然挡不了杀手的剑,那就只有用自己的身躯阻止住杀手的人。

“嗤”长剑透胸而过,唐孤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精血、气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对死神,任谁都会胆怯,任谁都会害怕,但他没有!拼着承担非人所能忍受的巨大痛苦,唐孤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时刻运起仅余的内劲,震断了周身所有经脉!

“啊”惨嘶声响彻山岭,经脉断裂时产生的巨大冲力将黑衣杀手远远地震飞出去。趁着这片刻间的空档,唐战纵身扑来,手中飞戟呼啸着射向黑衣杀手的背心。

“小剑,闪开!”孟飞大喝道。方才黑衣杀手一出招,他便看出此人正时恨天座下五大刺客之一的夺魂,依唐战现时的修为,莫说伤敌,恐怕自保都很困难。

可惜声音传到唐战耳中已然慢得半拍,夺魂瞥他一眼,发出不屑一顾的冷哼,右掌虚按地面,斜飞而起,剑芒骤然暴张,猛如惊涛骇浪,快逾电光石火。飞戟撞上剑刃卷起的啸风,惶若蚍蜉撼树,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唐战心神剧震,手底缓了一线,立时被漫天剑网所笼罩,退路亦完全封死。

寒气剧盛,劲风剌骨,夺魂长剑到处,唐战仰天而倒。

第一章 夺魂索命

第一章夺魂索命

孟飞见状一颗心直沉下去,遍体生寒。夺魂的迅影剑法以拙胜巧,举重若轻,单只方才三招不知比起五云山大战当日精进了多少。可他别无选择,即使没有取胜的把握,也要竭尽全力回去保护任逍遥,决不能让对手伤及侄儿半分。

夺魂运剑如风,衔尾追来,孟飞弃马腾身,疾驰救援。两条人影以肉眼难辩的惊人高速同时扑向李雪杏,这一刻再非速度与武功的较量,而是意志和精神的比拼。

夺魂提聚功力,闪电般加速抢进,足尖在丈许外一棵大树的横枝上迸力一点,人剑合一,凌空刺出。李雪杏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搂着任逍遥,忽觉背后劲风袭来,慌不择路间“啊”的一声扑地跌倒。

七纵七跃,平步青云!眼看任逍遥危在旦夕,孟飞浑然完全忘却了腿上伤痛,飞仙化羽全力施展,十多仗的距离一晃而过,逍遥无极掌的刚猛力道排山倒海般扫向剑锋。

“蓬!”双方乍合倏分,毫无花巧的硬拚一招,同时往后疾退,竟是功力相若的平手之局。

孟飞收摄心神,脚不沾地的紧逼上去,发出的劲气如涛翻浪卷,狂风波荡招招不离对手要害。

夺魂怎能想到素以谨慎冷静见称的孟飞会用上这么大开大阖、刚猛无俦的打法,简直就是想跟自己同归于尽。无奈只能见式破式,见招拆招,暂且避让对方的锋芒。

孟飞见状暗暗叫苦,逍遥无极掌的打法本是以守带攻,谋定后动,若不是知道唐云鹤、唐天鹰撑不了多久,打死他也不会去和夺魂抢攻。眼下人家守得滴水难入,无懈可击,多半看已经穿了自己的意图。

思虑间,掌法缓得少许,夺魂抓住机会立时反击,剑光烁闪,劲气横空,千万道青芒冲天而起,直捣孟飞胸口。

孟飞似毫不在乎,双手变掌为拳击向对方眼角,假如夺魂剑势不变,纵能刺穿他的心脏,两眼亦非给打瞎不可。

夺魂既占上风,岂有死拼之理,剑尖向上微抬正巧撞及孟飞双拳。“轰!”拳剑交击,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电光火石间,夺魂三招又到,一剑比一剑刁钻,一剑比一剑狠辣。

孟飞凝神运气,施展浑身解数全力御敌,左手挥洒自如的画个圆圈,往剑锋套去,右手变劈为搠,迎面杀到,威势丝毫不减。

夺魂并非首次与他对阵,岂能不知浑圆无极的厉害,当下虚晃一剑沉肘回削,流星电闪地斩向孟飞右手。

掌剑再度相交,却无半点声息,竟已成了拼斗内力之局。论气脉悠长、韧力十足,夺魂固然不及孟飞,但内力之深厚,经验之丰富则犹有过之。一时间,双方遥相对峙,僵持不下,究竟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两人同时色变。孟飞只道唐云鹤为仇断山所伤,猛提真气狂轰而出,意欲击倒对手。夺魂则以为方才被自己刺中的唐战并未身死,复又杀了过来,赶忙横剑护胸抽身退避。

“轰”夺魂劲力甫收,立马被孟飞击中,顷刻间如遭雷劈,五脏六腑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孟飞也好不到哪去,不偏不倚正巧撞上了他手中长剑,自小腹至胸口被划了条尺多长的口子,顿时血染衣襟。

两败俱伤之下,二人同时跌倒,夺魂强忍撕心裂肺的痛楚,余光向后一扫,果见唐战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

一击不中,便即远遁,这是作为杀手最基本的准则。夺魂被孟飞重创,战力尽失,又见唐战无恙,战心顿无,哪还顾得着同伴,兵器都来不及捡抽身就跑。

仇断山见他开溜,浑没猜到孟飞亦遭重创。心想自己连林非凡都打不过,何况排名犹在他之上的“银翼铁掌”,于是急忙勒马,调转方向朝岭内驰去,看来也想逃跑。

如果是在平时,依唐云鹤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个性,定然放他回去。可今日一战,唐孤身死,唐战重伤,蜀中唐门与绝杀旧仇未了,又添新恨。唐云鹤身为少主如果不能手刃大敌,有何面目返回两川。

现在仇断山背对于他,这是千载难逢的进攻良机。唐云鹤探手入怀取出银刀,勃然而发的强烈气劲卷起周围尘土,形成无数个诡异的黄色涡漩。一时间寒风涌起,天昏地暗,人与刀融合为一个浑然天成,不可分割的整体,唐战、孟飞、李雪杏甚至是正在打斗唐天鹰和黑衣杀手均屏息静气,将目光投向这里,偌大的苏仙岭外一片寂静。

仇断山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满怀惊疑的回头一望。就在此时,“飕”的一声银刀射月破空而出#耗处弥漫的气劲立时将他索紧,仇断山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唯有硬着头皮挥鞭格挡。

莫说他区区一个二流高手,就算是独孤宇尊驾亲临,也不可能单凭一条软鞭硬挨银刀射月。李雪杏惊骇万分的呼喊尚未发出,仇断山铁塔般的身子骤然坠地,胸口被银刀击穿的血洞赫然醒目,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在唐云鹤化悲愤为力量的攻袭下根本不堪一击。

唐天鹰抓住机会,冲出黑衣杀手的包围。待得他们从仇断山凄惨无比的死状中回过神来,再也没有一个能动弹半分,七柄飞刀不偏不倚正中心脏,七人同时气绝身亡。

惨烈无比的大战终于结束,苏仙岭下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绝杀除夺魂一人及时遁走,其余百多名杀手尽皆伏诛;至于孟飞这边,不但唐孤丧命,唐战重伤,就连唐天鹰、唐云鹤也各自见血。

望着唐孤冰冷的遗体,李雪杏放声大哭,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唐孤怎么也能留住性命,你叫一向柔弱善良的她于心何忍。

唐云鹤、唐天鹰反倒颇为平静,几年来,牺牲在修罗教和绝杀手里唐门子弟数不胜数,身为家族领袖中的一员,他们早已习惯了伤心和泪水,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将仇恨牢记心底,等待着有朝一日为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

孟飞凄然坐下,满脸懊恼的神情,既然自己早已料定绝杀必有阴谋,怎么就没想到……没想到夺魂会躲在望母松上伺机偷袭。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一念之差带来的后果竟尔如此严重。

“孟兄,死者已矣,就随他去吧。”唐云鹤安慰道。

“我……“孟飞正要说话,忽觉小腹一阵疼痛袭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伤口血流如柱,整件长袍给染得通红。

“孟郎!”李雪杏惊呼一声,干紧上来替丈夫包扎伤口。幸亏孟飞撞上长剑后及时收力,剑锋入肉不深,很快便止住了血。

“逍遥……逍遥怎么样了?”孟飞最关心得自然还是侄儿。

“他没事,你瞧还在笑呢。”李雪杏说着将襁褓交给孟飞。任逍遥粉嘟嘟的嫩脸上,果然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四周肃杀悲凉的气氛登时缓和不少。

“但愿逍遥他日后能够学有所成,也不枉唐孤舍命相救。”唐天鹰的话语中充满了希冀与期望。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假如若干年后当真由他统率江湖,唐孤当可含笑九泉矣。”望着任逍遥眉宇间透出的咄咄英气,唐战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第二章 午夜魅影

第二章午夜魅影

半个时辰后,众人再度踏上前往衡山的漫漫长道。不数日噩号传来,六天前,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二的泰山派掌门“东岳剑圣”肖玉孙在七百里外的永州遇刺身亡。悲恸万分之余,唐云鹤、孟飞略一商量,觉得对方既有势力截杀肖玉孙,绝非他们几个所能抵挡,况且七百里路程不四、五日便能赶至,说不定眼下这伙人正在衡山附近等着他们自投落网呢,与其继续前行重蹈今日覆辙,不如改道入粤,由韶州绕向虔州,再经吉州前往衡阳。

计议已定,众人立时转向南下。显然,对方没有料到唐云鹤一行竟肯舍近求远,放着还剩几天就能到达衡山的路径不走,却要大废周章绕道而行,因此未在沿途做下任何相关的安排。结果不但失去了他们的行踪,也给了孟飞、唐战最佳的修养良机。

孟飞内力深厚,加上受得又是皮外伤,没几天便连同小腿的镖伤一并好了大半。唐战被夺魂一剑险些刺中要害,短时间内恐无法痊愈,但经过几天的休整,行动已是无恙。

几天后,众人进入岭南。岭南乃五岭以南,古为百越之地,是百越族居住的地方。由于横跨粤北的南岭山脉阻碍了该地区与中原的交通和经济联系,使岭南一带的经济、文化远远落后,故而被称为“蛮夷之地”。直到唐朝宰相张九龄在大庾岭开凿了著名的梅关古道,才使岭南地区得到逐步发展。后梁贞明三年,刘岩在此称帝,国号越,后更名为汉,定都广州,史称南汉。北宋开宝三年,宋太祖赵匡胤挥师南下,次年兵至广州,后主刘鋹开城投降,南汉遂灭。

韶州为岭南门户,城坚壕阔、地势险要,向为兵家必争之所。宋太宗赵光义继位后,遣大将尹崇珂屯重兵于此,镇守西南,已历数载。

孟飞一行到得韶州,为掩人耳目,隐蔽行藏,众人绕城而过,于城外法泉寺借宿。法泉寺依山面水,峰峦奇秀,是禅宗六祖慧能宏扬“南宗禅法”的发源地。

由于岭南地处偏僻,百姓不尚佛法,寺内除他们七人外再无其余香客。当晚,躺在厢房内的木床上,孟飞辗转反侧,夜不能眠。大嫂托孤至今已半年有余,自己非但没能找个安全的地方把逍遥安置好,反倒带着他东奔西跑,四处躲避修罗教和绝杀的追击。这些天来,自己领教够了对方的鬼蜮伎俩,恶毒用心,仔细想想就算日后能够安全抵达衡山,他们也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明刀明枪的来,现今的绝杀抑或修罗教固然敌不过独孤宇、林非凡及衡山派数百弟子,但暗杀、下毒、偷袭等卑劣手段却足以令人防不胜防。

对于逍遥,是保命要紧还是习武重要?孟飞想着想着不禁陷入了沉思,前往衡山的念头第一次在他心中产生了动摇。

这时,房檐上突然传来“咯”的一声,孟飞大吃一惊只道屋顶有人触动砖瓦,扯起衣服便欲越窗而出,几声“喵”“喵”的猫叫却随后响起。

“原来是只野猫。”孟飞反应过来,苦笑着走回床边,这才发现背脊全是冷汗。望着眼前熟睡的妻子女儿,他的内心泛起一阵愧疚,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不但给不了爱妻作为女人应当拥有的幸福,就连最起码的安定生活都无法为她保证。

“不对。”自恼之余,他总隐隐觉得有甚不妥,可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明白。

“咚——”“咚——”“咚——”晚钟敲击的声响远远传来,寂静安详的法泉寺更显肃穆庄严。

“寺内僧侣须守清规戒律,不沾荤腥,野猫岂会来此觅食。”钟声入耳,孟飞登时灵台清明,心念电转之下,顷刻间意识到症结所在:方才触动砖瓦,发出响声的更本就不是猫,而是人!

既然识破了对方的诡计,孟飞倒也不急着出去拿人,索性穿好衣服静静坐在床边,看看他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凝神屏息,运聚全身功力,方圆十丈内所有细微的声响通通传入耳中。很快,孟飞便确定了三点:一,房檐上只有一人;二,他的轻功不错;三,此人除了在屋顶窥探外,没有作出任何实际的行动。

“他来这里究竟为了什么,暗杀?踩点?抑或打探情况?”孟飞正思考着,脚步声逐渐远去,眨眼间功夫已然细不可闻。

“怪了,说这人是绝杀派来的吧,断无可能看几眼就走,要说是剪径打劫的贼人,又没这么好的武功。”孟飞一头雾水,喃喃自语道。

骤忽间,脚步声再度响起,略一分辨竟然来自右首不远处的房檐。

“好厉害的家伙。”孟飞心中打了个突。他们所住的厢房是由四间屋子组成的院落,唐云鹤单独睡在右首第一间,自己和妻子、女儿、逍遥共住第二间,唐天鹰与唐云鹤对门,隔壁则是唐剑。方才那人故意装作离开,实际上却躲在唐云鹤那间厢房的屋顶遥遥观察着这边的情况。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没有贸然追出去,否则的话倒正中对方下怀。

庆幸之余,衣袂带风的声音复又传来,这次可以毫不犹豫的确定:那人真的是要走了。孟飞推开窗户,纵身掠上屋脊,浓浓夜色中果见人影一闪,沿着高低交错的房梁朝寺外远远遁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孟飞暗自冷笑,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他的轻功何等了得,莫说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就算是大白天里那人也休想发现。

在哪儿将他擒住比较合适呢?孟飞心中又犯了难。如果现在动手,惊扰寺中僧侣不说,一路上难得的平静与安宁势必打破,爱妻同女儿又将陷入处处危机的恐慌,可若跟到寺外再行拿人,又恐误中对方埋伏,一时间举棋不定,踌躇难决。

眼看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人忽地跃下屋顶,身形如游鱼东折西转,尽捡小巷穿行。

孟飞见罢心中大惑,既然要溜到寺外报信,大可沿正路径直出去,何须绕什么弯子,难不成那人的目的地竟在寺内。念及此处,他立即放下动手的念头,一边衔尾跟进,一边监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残云遮天,月色黯淡,隔着三、五仗距离只能勉强看清那人的背影。说来也怪,远远瞧过去他的身材个头竟与唐云鹤有几分相象。

诧异间,两人来到法泉寺西北角的六祖殿,那人忽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孟飞怕被发现,赶忙缩起身子躲在墙边,不敢有丝毫动弹,却也因此错过了一睹他的容貌的机会。

片刻后,他再探头,那人已是不见,唯有大殿的木门犹自微微晃动。

第三章 佛殿鏖战

第三章佛殿鏖战

“人去哪了?难道在里面?”谨慎之余,孟飞又等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挨上前来,竖起耳朵倾听着门内的动静。

两个截然不同的足音先后响起,除了自己跟踪许久的那个男子,六祖殿里果真还有另外一人!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孟飞当机立断,狂吼一声冲了进去,他要在气势上完全压倒对方,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黑暗,无垠的黑暗,将整个六祖大殿完全笼罩。尽管伸手不见五指,但凭借着超一流高手的敏锐洞察力,孟飞很轻易地锁定了对手的位置,拧身,错步,挥臂,掌风虎虎,先声夺人!

对方的反应竟也十分迅速,不待他靠近身边,四面八方立刻响起暗器破空之声。可惜他们低估了孟飞,在这茫茫黑暗之中,能弃轻灵迅捷的逍遥无极掌不用却使刚猛无俦,极易暴露方位的大摔碑手焉能没有他独到细致的打算。

果然,暗器打到孟飞适才立足之所,无一命中、尽数落空,站在大殿中央的“敌人”只微微一愣,他那蓄满内力的双掌已从背后悄然攻了过来。

绝没有比这更快的身法,也没有比这更绝的动作,孟飞全力施为下的徒手擒拿几乎已经达到了人类速度与技巧的极限。

可惜他的目标并非泛泛,眼看就要扣住对方脉门,那人倏地扬手一挥,一蓬银雨激射而出,直打孟飞面颊,力道之劲,去势之急莫不骇人听闻。

孟飞固有天下无双的绝世轻功,但在对方雷击电轰、锐不可当的攻势前,也只能暂时退避,原本废尽心思,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点优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自逃亡以来,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厉害的敌人,就算是点苍山上天生神力的须劫抑或苏仙岭下出手如电的夺魂,也无这般武功了得,甫一交战便令自己顾此失彼,心惊胆寒。

高手毕竟还是高手,孟飞的冷静、沉着远远超出常人想象,对局势的分析与判断更加极其精准。对方虽仗霸道十足的暗器一时占得先机,但殿内空旷、漆黑的环境却对自己施展轻功大大有利,只要耐住性子与其周旋,待他暗器使尽,还怕不手到擒来。

计议已定,他立刻将功力提至颠峰,幽灵鬼魅般的身形在六祖殿内来回穿梭,如行云流水,不着痕迹,若羚羊挂角,无处可寻。那人连出二十余招,却连他的衣袂都未沾到,如果不是孟飞为了扰乱对方心神故意发出的细微足音,简直就要怀疑黑暗中是否还有他这个人存在。

多翻进击,皆徒劳无果,任谁都难免一时气馁,对方久攻不下,心神微分,手头略略一缓。孟飞岂肯放过如此绝好的机会,双腿一曲掠上半空,使出逍遥无极掌的看家本领,左手推窗望月,右手万柳飘风,两道掌力交相呼应,聚成一股摧心裂肺的狂飙气旋,朝那人痛击而下。

“轰”一声巨响震彻大殿,掌力到处,摆放供品的香案登时四分五裂。关键时刻,那人倏地伏低身子,就地一滚,竟于间不容发之际躲了开去。

“唉,可惜,可惜。”孟飞全力出手,却没能够伤到对方,不禁捶胸顿足,懊恼万分。

“孟……孟兄?”那人疾退数丈,忽地开口说话,听声音竟和唐云鹤有几分相似。

“你是何人?”孟飞沉声问道。

“我……我是唐云鹤啊。”那人正色道,“怎么,你认不出我的声音?”

“哼。”孟飞冷笑道,“眼睛看到得都未必是真,何况耳朵。”他心中认定唐云鹤必在厢房休息,岂会跑到自己屋檐上干那偷听窥伺的勾当。

“真的是我啊,不信我点火折子,你看。”那人说着踏前几步,似乎真的伸手入怀,寻起引火之物。

孟飞看他语气诚恳倒也信了三分,正要收回护体内劲,耳边忽然传来一点极其轻微的响动。换成别人或许猜不透其中玄机,但在精擅此道的他听来却分明是纹须针之类的细小暗器破空逼近时引发的声响。

“好贼子,胆敢耍诈!”孟飞大喝一声,箭一般扑了过去。

“不……不是我。”那人张口结舌,急忙辩解,孟飞哪里肯信,双掌狂风骤雨般扑面横扫,再也顾不得是否发出声音。

黑暗中,两人再度纠缠到一起,孟飞咬定他必非善类,招招狠辣无比,欲至其死地。反观那人的举动,倒似颇为怪异,像是知道诡计被对方揭穿没有再作语言上的掩饰,却又一味闪躲避让,不肯与孟飞正面对敌。

“哪里走。”孟飞紧跟在后,穷追不舍,大殿内的香炉,蒲团,甚至是佛像周围的木制护栏在他内力激荡下纷纷四散碎裂。亏得六祖殿离僧人们休息的地方有个百十仗距离,要不早就把人家给吵醒了。

晃眼间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一追一逃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要说轻功身法孟飞的确远胜那人,如果在大白天里相斗,怕是早就定了胜负。可这大殿之内,上上下下一片漆黑,判断对手方位全仗周围气流的变化和他呼吸、移动时所发出的声音。既然心存躲避之念,大可压低呼吸频率,减缓体内真气的运行,尽量改换轻灵便捷的步法,避免任何轻微的响动。如此在内力耗尽之前,孟飞几乎是奈何不了他的。

“拖延时间?没门。”孟飞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六祖殿内的整体布局他大致知晓,佛像左侧靠近墙面的回廊旁有条相当窄小的过道,只有一年一度的清明节上,工匠们为佛像修缮金身时才会通过那里绕往后殿,平时则很少有人注意,因此过道里堆叠了许多笤帚、蒲团,显得甚为杂乱。如果能将对方诱至此处,再以暗器封死上方尺余宽的空间,定可逼得他走头无路,不得不与自己近身相搏。

蓄意施为下,那人果然渐渐退向这里,估模着离小道还有几步远的距离,孟飞沉腰坐马,气贯双拳,以雷霆万钧之势恁地捣出。这一招志在震慑对手,看似威力惊人其实没有半点准头,虽然方圆丈许的地段尽在其笼罩之下,但究竟应当攻向哪里就连孟飞自己都说不清楚。

那人早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掌风吓破了胆,惊惶失措间仓促后退,不偏不倚正好踏进了过道。巧的是他还踩着了身后随处放置的蒲团,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哈哈哈,你中计了。”孟飞长啸一声,迎面冲上。

第四章 骤遭剧变

第四章骤遭剧变

那人骤觉前有“追兵”,后有高墙,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孟飞几乎没废什么气力,一把便将他按倒在地。

“哼,竟敢冒充云鹤兄,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是谁。”那人还想挣扎,孟飞冷笑一声,封祝蝴几处要穴,取出火折子点亮一看。

“真……真是你!?”这一看可不得了,被他死死压住的“敌人”竟然是如假包换的唐云鹤,孟飞瞪大眼睛,愣立当场,几乎连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早说是我了,你偏不信。”唐云鹤穴道被点,只有嘴巴还能说话,脸上掺杂着无奈和苦闷的神情看起来甚是好笑。

“谁让你非对我丢暗器来着。”孟飞一边替他解穴,一边苦笑道。

“开始我怎么知道是你,后来……后来我不说明白我是谁了么,可……可你还打,幸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唐云鹤似乎有些生气。

“等等,我记得开始你一说自己是唐云鹤我就停手了,要不是纹须针从……”孟飞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怎么,那时候有人用纹须针偷袭你?”唐云鹤抢着说道。

“恩,不是纹须针就是丧门钉,我的感觉错不了。”孟飞正容道。

“这就奇怪了……”唐云鹤微微一愣。

“糟糕!”沉默片刻后两人同时惊呼,原来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六祖殿里本该还有一个人,正是此人引得他俩自相残杀,险些酿成大祸。

“不好,我们中计了,快回去!”

“咚”孟飞一脚蹬开厢房大门,里面果然空空如野,大半个时辰前还在床上睡熟的妻子、女儿、侄儿一个个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战!”对门传来唐云鹤凄厉的呼喊,孟飞赶紧冲了进去,定睛一看,只见浑身是血的唐战滩倒在桌边,死状惨不忍睹。

“看见其他人了么?”孟飞强忍悲恸,轻声问道。

“没有,天叔他不在房里。”唐云鹤的语气甚是低沉,显然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对了,嫂子和逍遥呢?”

“也不见了,恐怕……恐怕凶多吉少。”孟飞黯然道。

“要不四处找找?或许还有希望。”唐云鹤建议道。

“恩,我往北,你往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半个时辰后都回这里碰面。”孟飞当机立断。

“好!”

浓云渐渐消散,一轮新月遥挂天边。皎洁妩媚的月光倾泻而下,把大地照得如同白昼.群山萦绕,郁水环流,孟飞再无心思品味这幽深静谧的绮丽夜景,全神贯注地寻找着对方可能遗留下的任何痕迹。

层岩叠石上,没有;密林幽竹间,也没有;山道小径旁,还是没有。

“或许云鹤兄会有发现。”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孟飞飞也似地赶了回去,但走进厢房,映入眼帘的确是唐云鹤那失魂落魄的目光。

“怎么,你也一无所获?”唐云鹤抬起迷茫的双眼,凄然问道。毕竟他年纪尚轻,骤遭此变难免忧郁不已。

“也”字入耳,孟飞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雪杏、逍遥、如烟你们究竟在那?难道……难道真得被人虏走了么?

“现在怎么办。”唐云鹤问道。

“对方计划周详,定然早有预谋,与其在这坐以待毙,倒不如仔细分析一下他们所用的伎俩,或许其中还能够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孟飞默立片晌,压下内心的慌乱,正色道。

“没错,再严密的计划都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只要我们认真去想,不怕找不着。”唐云鹤赞同道。

“首先,对方是如何将你我先后引去六祖殿的呢?”孟飞搬过张椅子坐了下来,尽力回忆起当时的一切,“大约子时左右,屋檐上传来夜行人走动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我来不及多想,立刻便追了出去。”唐云鹤接着说道。

“立刻?我记得那时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啊。”孟飞正色道。

“不,因为穿衣服,取镖囊的缘故,等我掠上房顶已经隔了半盏茶的时间。”唐云鹤补充道。

“半盏茶的时间……半盏茶的时间……?”孟飞反复咀嚼着这六个字,“难不成我听到的第二个脚步声是你给弄出来的。”

“怎么?你听到了两次声响?”唐云鹤呀道。

“恩,第一次是那人在我屋檐上窥伺的时候不慎触动了砖瓦,第二次则是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从你房顶传来的足音。”孟飞一五一十的说道。

“这么说的话应该是我没错。”唐云鹤苦笑道。

“哈哈哈,枉我号称天下第一轻功高手,到头来竟然连个脚步声都分不清。”孟飞仰天大笑,虎目却忽然涌出热泪。

“是我急着要追出去,孟兄不必自责。”唐云鹤知他把所有过错一竿子揽在身上,干紧劝解道。

“唉——”孟飞长叹一声,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

“难道对方早就安排好引我们上钩?”唐云鹤露出思考的神情,眉头深锁的说道。“不,只是凑巧罢了。”孟飞冷哼道。

“凑巧?此话怎讲。”唐云鹤追问道。

“其一,那人在我屋顶窥伺,目标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其二,假如我去追敌,绝不可能让你听见我的足音,自然你也不会尾随在后。其三,就算你跟了上来,也能认出我的身法,断不至于和我自相残杀。”孟飞分析的头头是道。

“如此说来,他们原本只想把你引开,而我却鬼使神差地追了过去。”唐云鹤低声道。

“恩,可惜我聪明反被聪明误,竟然以为对方故意躲到你那试探我有否发觉,根本就没想到他已经跑了。”孟飞又再叹一口气,愁眉不展的道。

“此人甚是了得啊。”唐云鹤双目射出浓重的杀机,语气却非常平静,“直到现在我都弄不明白你我为何会在六祖殿里大战一场。”

“如果我所料不错,一切还是巧合。”孟飞沉声道。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你也跟在后面,引我去那是为了……”唐云鹤喃喃道。

“是为了把你杀死,而又不在寺内引起骚动。”孟飞断然道,“你想想,六祖殿地处偏僻,你俩就算在里头打个天翻地覆也没有人会发觉。”

“我懂了,他想把我们分别带去六祖殿,然后个个击破,好毒的诡计啊。”唐云鹤恨恨道。

“不对,不对,如果想要个个击破,岂会首先对我用计。”孟飞摇头道。

“那对方是何用意?”唐云鹤追问道。

“哼,无非是想把我困在六祖殿内,然后击中力量突袭你们。”孟飞冷笑道。

“怪不得从一开始他就走走停停,敢情是在拖延时间。”唐云鹤恍然大悟。

第五章秋水伊人

第五章秋水伊人

“说起来还得怨我。”孟飞扼腕叹道,“你走进大殿后,我怕有甚诡计,只好蹲在门外偷听。等到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想都没想就以为你们都是绝杀派来的刺客,立时便冲了进去。”

“唉,当时我以为误中埋伏,不分青红皂白就和你打了起来,现在想想真是惭愧啊。”唐云鹤尴尬万分的说道。

“看见我俩自相残杀,那人定然欣喜不已,于是躲在一旁静静等待,准备伺机出手,来个一箭双雕。”孟飞续道。

“这时,埋伏在厢房附近的杀手开始行动,小战有伤在身,无法御敌,只天叔一人自然难以抵挡。”望着唐战冰冷的尸体,唐云鹤的神情愈加冷酷。

“我们本有很多机会可以认出对方,”孟飞努力回忆道,“现在想想,其间你不只一次用了蜀中唐门的独门绝技‘碧落飞针’,然而我却没有发觉。”

“怪只怪当时的情况太过复杂,换成任何人都不会去注意这些旁支末节。”唐云鹤苦笑道,“我还不是一样,连你平步青云的身法都分辨不出。”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那家伙想必高兴的很吧。”孟飞恨得牙痒痒,偏又无可奈何,“后来你明明认出是我,我也停手不攻,他还从中作梗,以暗器偷袭,使我以为你在耍诈,要不是最后我多个心眼点了火折子,恐怕……恐怕大错已经铸成。”

“日后若生擒此人,我必将他千刀万剐!”唐云鹤咬牙切齿,显然动了真怒。

“对了,你知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六祖殿的?”孟飞问道。

“这个……我记得你喊出‘耍诈’两字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了大门开启的声音,估计那会儿他就溜了,怎么,你没注意?”唐云鹤沉吟片刻,反问道。

“唉,我把全幅精力都放在你身上了,哪有功夫去管别的。”孟飞摇头道。

“那人走后,你我又打了将近半个时辰,对方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围攻天叔他们。”唐云鹤继续分析道,“加上小战壮烈战死,我想嫂子和逍遥逃走的几率应该……应该不大。”

“奇怪,真是奇怪。”听罢唐云鹤一番话,孟飞反倒平静下来,喃喃自语道。

“怎么了,孟兄,哪里不对么?”唐云鹤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据我所知,恨天下得是必杀令,除逍遥外其余人等一律格杀勿论,雪杏和如烟落在他们手里,本当殒命才是。可你我搜便四处都没见着尸体,不觉得有些蹊跷么?”孟飞眉头紧锁,缓缓说道。

“莫非你我分析有误,嫂子他们已经逃脱了?”唐云鹤疑惑道。

“不,雪杏和如烟的确被人虏走,这一点务须置疑。否则我们不可能找不到她们的足迹。”孟飞断然道,“但对方究竟是何来路,尚且值得深思。”

“你怀疑我们遇上的并非绝杀中人。”唐云鹤呀道。

“对,而且也不是修罗教派来的高手。”孟飞补充道。

“这么说来,你有解决的办法了?”唐云鹤问道。

“没错。”孟飞微微一笑,双目露出兴奋之色。

“大人,不好啦。”清晨,韶州刺史尹崇珂正在花园练剑,大官家尹泽宇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尹崇珂责问到,他说话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威严之气。

“小姐……小姐她在东门……在东门又跟人打起来了。”尹泽宇气喘如牛,好不容易才把整句话说完。

“冤孽,冤孽啊,怪我从小惯坏了这孩子,成天由着她到处惹事。”尹崇珂顿足道,“对了,没伤着人吧?”他的女儿尹双双今年芳龄十八,不仅聪慧美貌,善解人意,而且还有一手极好的针线活。按说,有这么个漂亮女儿,做父亲的应该高兴才是,可尹双双偏偏又爱舞刀弄枪,动不动就出去惹事,经常伤及无辜,亏得有老爹帮忙善后,要不然人命都弄出好几条了。

“老爷——”尹泽宇哭丧着脸道,“这回……这回是小姐……小姐她险些要给人破相了呀。”

“有这事,快,备马!”尹崇珂听罢大惊失色。女儿的武功好歹得他真传,虽然说不上一流,可等闲之辈也休想近得了身。再说,城里谁不知道她是刺史大人的掌上明珠,就算真打起来也会让上几分,岂能弄到毁容破相的地步。除非遇上的是外乡人,而且武功还不是一般了得。

尹崇珂飞马赶到市集,只见大街尽头的“李二麻子”棺材铺外,女儿正挥舞双刀与一青年男子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远远望过去,虽然看不清那男子的容貌,但也隐约分辨得出,他所使的乃是飞刀之类的暗器,而且手法还不是一般的纯熟。

“老爷,就是他。”尹泽宇指着男子没好气的说道,“我回府报信之前,小姐好几次差点被这家伙的飞刀划打中。”

“哈哈哈。”尹崇珂大笑道,“泽宇啊泽宇,你随我征战多年,难道就看不出来,人家是有意让着双双呢。”

“不会吧。”尹泽宇失声道。从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开始,他一直在旁观看,压根就没觉得那男子有意让着小姐,或者是在什么地方手下留情。

“唉,这也难怪,他的暗器功夫乃唐绝亲传,没有三、四十载的武学修为是很难发现其中奥妙的。”尹崇珂看了半晌,哑然失笑道。

“尹大人来了。”围观的百姓见刺史亲至,纷纷让道。尹双双听见父亲的声音,知道大事不妙,心想反正回家少不了一顿骂,与其现在停手倒不如打个痛快,于是娇叱一声,飞也似扑了上去,恨不能立刻将对方杀得服服帖帖。

那青年男子并非别人正是一肚子怨气的唐云鹤,昨晚他与孟飞细细思虑,觉得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很可能是附近的某处黑道势力。商议之下,两人决定星夜返回韶州,由孟飞前往当地的丐帮分舵打探消息,而唐云鹤则带着唐战的尸体赶去市集,准备买一口棺材将他好生安葬。

念及唐战一路辛劳,死得又不明不白,唐云鹤非要挑那七寸厚的红木棺材方肯满意。可他寻来觅去,一连走了四、五家都没找着,好不容易在城西看到一口却又给人订了。

眼瞧着要去营救嫂子,哪有时间在这多等,唐云鹤心里一急,世家公子的派头显了出来,扬手就是一锭十两重的黄金,非要那老板把棺材转卖给他不可。

他李二麻子开个棺材铺,辛苦一年也就赚个八、九两银,现下十两黄金摆在面前,那还不赶紧成交。按说这你情我愿的买卖旁人没法干涉,可谁曾想尹双双上街闲逛正巧路过此地,以为棺材铺门口那衣衫华丽的青年男子仗着手头有几个臭钱,强行逼着老板就范,于是起了“行侠仗义”的念头,不分青红皂白便跑来制止。

唐云鹤昨晚给人耍了一通,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尹双双也是个娇纵惯了小姐,说话毫无顾忌,两人一言不合竟然动起手来。

第六章 一见钟情

第六章一见钟情

刚开始,唐云鹤气急败坏,出手毫不留情,招招都是致命一击,尹双双的武功对付几个地痞流氓倒还没得说,碰上唐门少主岂能讨得了好。一轮疾攻下来,数次险象环生,吓得在旁观战的尹泽宇赶紧回去报信。

眼见尹双双独力难之,唐云鹤反倒清醒过来,人家一个姑娘与自己无冤无仇,何必狠下杀手。想到这里他也不管对方是何意图,自顾自的全力守御,反正棺材一时半会儿订装不好,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也成。

尹双双从小到大,几时给人杀得如此狼狈,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焉能就此收手。唐云鹤故意想让,稍微有点武学功底的人都瞧得出来,她却偏偏以为人家力不能支,非但不肯后退,反倒挥舞双刀迎风疾劈,愣是要给对手一点眼色看。

唐云鹤气量再大,遇上这种蛮不讲理之人也没法忍受,可是望着人家娇悄明媚的身影,无论如何也起不来半点杀心,只好使出父亲秘传的独门绝学,一刀一刀有意贴着尹双双的鬓发挨擦过去,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老爷,要不要把小姐她拉回来。”尹泽宇请示道。

“不急,先等等。”尹崇珂含笑道。唐云鹤的飞刀技法在他看来神乎其技,妙不可言,既然人家无心伤及女儿何不暂候片刻,也好窥尽其中奥妙。

尹双双见父亲没来阻止心中暗喜,有意卖弄一下自己的刀法,玉足蜻蜓点水般踏地而起,修长嫩白的纤纤素手轻拈双刀,幻化出疑幻似真的绮丽劲芒,以空山灵雨、轻盈飘逸之势往唐云鹤袭去。

换成是在往日,躲开这刀并非难事,但瞥见尹双双楚楚动人,顾盼生姿的美眸,唐云鹤一时竟瞧得呆了,莫说飞刀御敌,就连闪躲退避的动作也没一星半点。

“少侠——当心!”尹崇珂怎料他突然间如此不济,急忙飞身相救,可惜两人相隔太远,就算勉强赶到恐怕也来不及出手阻止。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疾冲而至。不,与其说冲,倒不如用“飞”来形容更加恰当。这是肉眼难以观察的高速,这是常人无法比拟的英姿,其快、其巧、其妙绝非言语所能描述。尹崇珂腾空时白影尚在十丈外,等他提步抢上,白影已化作利箭,飞也似挡在唐云鹤跟前。

“噔”尹双双只觉皓腕一麻,连来人是个什么模样都没看清,鸳鸯双刀已脱手飞出。毫无疑问,定是孟飞及时赶到,救了唐云鹤一命。

“好轻功,好飞刀,妙!妙!妙!”尹崇珂抚掌走来,一连说了三个“妙”字,欣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唐云鹤与孟飞。

“爹爹,快帮女儿收拾这个流氓无赖。”尹双双黛眉轻蹙,白了唐云鹤一眼气鼓鼓的说道。

“谁让你到处惹事的,还不快给人家道歉。”尹崇珂扳起脸,责问女儿道。

“哼,明明是他理亏在先,为什么要我道歉。”尹双双一吐舌头,“噗哧”笑道,“再说了,打不过我还找人帮忙,真不害臊。”

“小女出言无状,还望少侠见谅。”尹崇珂朝唐云鹤一拱手,含笑道。

“好说,好说。”唐云鹤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赶忙回礼道。

“爹爹。”尹双双跺脚道,“他哪里是什么少侠啊,不过是仗着手头有几个臭钱,到处摆阔罢的小混混而已。”

“姑娘,你误会了。”唐云鹤目不转睛地盯着尹双双晶莹如玉的俏脸,忙不迭地解释道。

“误会?十两黄金买口棺材,难道不叫摆阔?人家订好的东西,你要强行买下,不是流氓行径又是什么?”尹双双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怒非怒,似嗔非嗔,神态要多动人有多动人。

“在下……在下……我……”唐云鹤素来口齿伶俐,但不知怎的在她面起竟变得结巴起来。

“怎么样,说不出话了吧。”尹双双一脸得意的表情。

“姑娘,我俩此次进城是为一个朋友操办丧事,但时间过于紧迫,必须尽快下葬,所以我这兄弟才会急着来买棺材。”孟飞赶紧解释道,“要是言语间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在这替他赔罪了。”说罢两手一抬,便欲施礼。

“且慢!小女身份卑微,焉能当得起孟少侠一拜。”尹崇珂按住孟飞肩膀,正色道,“再者,唐少侠家道殷实,地位尊崇,出手阔绰本理所当然,何罪之有?”

二人被他一语点破身份,俱各吃了一惊。孟飞“银翼铁掌”的名头虽传遍天下,但绝非人人都能认得出飞仙化羽和逍遥无极掌。况且适才营救唐云鹤时他只用了半招,要是连这都能看清,那眼前正襟而立,面目慈祥的白衣老者绝非一般厉害。

唐云鹤内心的震颤也不在孟飞之下,从老者来到开始,自己用的一直是父亲秘传的独门技法,别说区区一个外人,就算唐门子弟也不见得谁都知晓。

“爹爹,你怎么不帮女儿的,他……他俩是谁啊?”尹双双看到三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嘟起小嘴讪讪道。

尹崇珂察言观色,已知二人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凑上前低声说道:“老夫非是别人,乃韶州刺史尹崇珂。太祖在时,曾任天极教青龙堂副堂主,与唐绝门主亦属至交,两位若不嫌弃,且往府上一叙。”

孟飞、唐云鹤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什么,竟有此事!”刺史府会客厅内,听罢孟飞简单的叙述,尹崇珂大怒道。当然,保险起见,孟飞没有把大嫂托孤之事和盘托出,只说恨天为报五云山大败之辱,派遣手下追杀自己一家。

“原来我真的错怪你了,对不起呀。”尹双双朝唐云鹤甜甜一笑,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

唐云鹤并非没有见过美女,只是尹双双骨子里透出的叛逆与妩媚和他往日遇到的那些矜持淡雅、弱不胜衣的大家闺秀相异迥然,而那丽质天生、明艳动人的玉容下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轻盈潇洒、秀逸多姿,因此特别具有吸引力。

“没……没关系。”唐云鹤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说道。

“只恨孟某无能,连妻子、女儿都保护不了。”孟飞热血上涌,悲声道。

“附近有实力犯下这桩血案的只有青云山盗匪沈继周、胡昕一伙,可我想不通的是他俩武功即便还成,也只会持强硬拼,哪来这么精妙的计划。”尹崇珂沉吟良久,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缓缓说道,“对了,丐帮弟子怎么说?”

“他们说最近几年,法泉寺常有类似案件发生,让我去衙门问个究竟。”孟飞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内心焦急烦躁的情绪,正色道。

“不用问了。”尹崇珂倏地别转雄躯,负手注目窗外,沉声道,“三年来,十七桩血案,不是杀人越祸就是绑票勒索,这方面的卷宗我已背得滚瓜烂熟。”

第七章郎情妾意

第七章郎情妾意

“既然如此,爹爹,那你为何不率兵征剿,难道就任由他们为非作歹,危害百姓么。”尹双双坐直娇躯,睁大美丽的眸子,疑惑道。

“唉,爹爹我何尝不想肃清韶州匪患。”尹崇珂长叹一声,有感而发的说道,“怎奈岭南一带多是川峡险滩,深谷幽壑,地势险峻且不论,那盗匪一闻朝廷兵至,立刻遁入深山老林。我虽执掌西南军政大权,也不能为抓区区几个贼寇任意调动数万兵马前去搜山吧。”

“除了沈继周、胡昕外,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唐云鹤努力将目光从尹双双香软娇柔的胴体上收回,缓缓道。

“没有。”尹崇珂的回答十分干脆。

“法泉寺是青云山的地界,其他黑道中人等闲不敢在此行凶。”侍立在旁的尹泽宇补充道,“而且最近几起案子,桩桩件件都和他们有关,应该错不了。”

“那好,青云山怎么走?”唐云鹤双目杀机一闪,冷然道。

“贤侄是想……”尹崇珂吃惊道。

“没错,我与孟兄立即前去救人。”唐云鹤说着露出坚毅果决的神情,“此事若确系沈继周、胡昕所为,我会让他们知道开罪蜀中唐门的后果。若然不是,我俩也当扫平青云山,为韶州百姓除却心腹大患。”

“太好了,我也要去。”尹双双含情脉脉的美眸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唐云鹤,甜甜一笑,撒娇般说道。这一刻,唐云鹤在她心中的形象彻底改变,由一个温文儒雅,桀骜不逊的世家公子瞬间转化为风度翩翩,豪气干云的英雄男儿。

“双双,不许胡闹。”尹崇珂肃容道,说罢意味深长的撇了孟飞一眼。

“人家才没有胡闹呢,你说是吧,云鹤哥哥。”尹双双“噗哧”娇笑,如盛放的花朵儿,柔声道。

“这个……恩……是……是啊。”青云山剿匪,岂同儿戏,唐云鹤正要拒绝,突然间生出与尹双双似是小夫妻打情骂俏的醉人感觉,答应的话语脱口便出,好半晌神情才回复过来。

尹双双嫣然一笑,白他一眼,大有“算你识相支持”的意思。唐云鹤心中一荡,险些被她千娇百媚的一瞥把魂都给勾跑了。

“既然唐少侠没有意见,那你就跟着去吧。”尹崇珂见孟飞心领神会的微微颔首,接着又面带笑意,缓缓摇了摇头这才答应道。

其实,从他赶到“李二麻子”棺材铺开始,唐云鹤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尹双双,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女儿“很感兴趣”。而从刚才女儿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判断,似乎也不难发现她对唐云鹤同样颇有好感。论家世,论人品,论武功,唐云鹤俱乃上上之选,女儿若得嫁入唐门,决计受不了半点委屈。况且它日唐绝一旦辞世,女儿立时就能成为门主夫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再也不用自己这个作爹的来操心了。

当然,唐云鹤是否娶妻,是否婚配都是未知之数。如果直接开口询问,难免令女儿尴尬,因此只好以眼神暗示孟飞,向他了解情况。

孟飞也算“过来人”,岂能不知尹崇珂的意思,当下微微一笑,据实回答。

“好啊,好啊,爹爹同意了。”尹双双高兴起来,跟个小女孩没啥两样,唐云鹤越看越是喜欢,双目精光乍闪,朗声道:“尹大叔放心,小侄必竭尽全力,拼死保护双双的安全。”

“哼,到时候还指不定谁保护谁呢?”尹双双伸个慵倦的懒腰,撅起小嘴,娇嗔道。

“泽宇,取地图来。”尹崇珂不怒自威,大将本色显露无疑。

“是。”

半个时辰后,众人整装待发。

刺史府大门外,尹双双盈盈俏立,一身淡紫色的轻罗长裙衬托出她曼妙多姿,充满青春活力的美好身段。颊上两具浸润着粉红霞彩的小酒涡,在耳边吊着的翡翠玉坠和颈上围着的珍珠链串的辉映下更添妩媚,足令世间任何男子心醉神迷。

“爹爹,我们走了。”尹双双兴高采烈的挥手道,仿佛不是要去闯寨救人,而是出门游山玩水。

“双双,好好记着,凡事都得听唐少侠吩咐,切莫擅自行动。”尹崇珂别有意味的叮嘱女儿道。

“知道啦。”尹双双乖巧的答应道。

“老爷,孟少侠、唐少侠武功虽好,可毕竟还得救人,我怕他俩无暇兼顾小姐,咱们是不是……”望着三人的背影,尹泽宇不无担忧的说道。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尹崇珂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云鹤兄,尹老伯在会客厅里跟你使了几次眼色,到底是什么意思?”唐云鹤趁尹双双不注意,低声向孟飞询问道。

“哟,这也看见了啊,我还以为你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了呢。”孟飞撇了尹双双一眼,打趣道。

“那……那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唐云鹤神态大窘,恳求般说道,“唉呀,尹老伯跟你讲了什么,快点告诉我。”

“其实也没啥,只是向我打听你可曾婚配,是否娶妻。当然了,我呢,是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的。”孟飞故意提高声线,哑然失笑道。

“小……小声点。”一向沉稳笃定的唐云鹤竟也变得忸怩作态。

“你们在说什么呀。”一脸疑惑的尹双双倏地回过头来,茫然问道。

“没……没什么……”唐云鹤狠狠瞪了一眼“诡计得逞”正暗自窃笑的孟飞,匆忙应道。

“骗人。”尹双双一吐舌头,娇嗔道。

“你看看,你看看,双双姑娘都生气了,我啊,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孟飞故作正色,摇头晃脑的说道,“其实,云鹤很兄想知道,你有没有订下婆家,可是呢他自己又不敢开口去问,所以只好求我帮忙。”

“双妹,你别听他胡扯。”唐云鹤赧然道。

“婆家?”尹双双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娇笑着说道,“现在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因为我终于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咯。”说罢娇羞无限地垂下螓首,眼神却向唐云鹤瞟去。

“哈哈哈,朗有情,妾有意,这个大媒我做定了。”孟飞仰天长笑,心思却完全飞向了不知所踪的妻子、女儿和逍遥。

黎明的曙光映入房内,满脸倦容的李雪杏一声娇吟,极不情愿的睁开双眼。

“天啊!”望着房内相异迥然的摆设,李雪杏骇然惊呼,这里根本就不是昨晚她和丈夫留宿的厢房。

“孟郎,烟儿。”李雪杏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正要下床寻找丈夫和女儿,忽然间发现自己只穿着贴身亵衣,吓得赶紧缩回被窝。

第八章 突如其来

第八章突如其来

“你终于醒了,看样子那帮小贼的迷香倒还挺厉害的。”大门倏地打开,一个文质彬彬,神采奕奕的白衣男子含笑走了进来。

“迷香?”李雪杏微微一愣,隐约记起昨晚似乎曾被某种响动惊醒,后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要不是我,你早被青云山盗匪给凌辱了。”白衣男子丢过件粉绿色紧袖糯衫,淡淡道,“喏,一会儿先穿着这个吧。”

“我的丈夫和女儿呢?对了,还有逍遥。”李雪杏双目射出颤懔的神色,迫不及待的问道。

“丈夫?我到的时候,你正给几个毛贼按在青云山旁的竹林里准备……”白衣男子说到这忽地一顿,好半晌才道,“总之,除了你和那帮急色鬼,我没见着别人。他的语气虽略带调侃的意味,却充盈着一种令人无法怀疑的魄力。

“烟儿……烟儿和逍遥不会出事了吧。”李雪杏娇躯轻颤,泪水涟涟。

“烟儿是谁?逍遥是谁?”白衣男子略一皱眉,柔声问道。

“烟儿是我的宝贝女儿,逍遥是我丈夫大哥的遗孤。”李雪杏一五一十的答道。不知是什么原因,对着眼前这青袍男子她觉得特别亲切,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隐瞒的必要。

“大哥……遗孤……逍遥……”白衣男子反复咀嚼着李雪杏的话语,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你丈夫和你成亲多久了?”片刻后,白衣男子一把抓住李雪杏的双肩,凛然问道。

“半……半年。”李雪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呆了,好半晌才喃喃应道。

“他叫什么名字?”白衣男子的双手不住颤抖,显然内心激动已极。

“孟——飞。”李雪杏樱唇微吐,缓缓答道。

“‘银翼铁掌’孟飞?”白衣男子一字一顿,沉声问道。

“恩。”

“砰。”白衣男子浑身剧震,英俊魁梧的身躯跌坐在地。

一身戎装的尹崇珂策马来到青云山下,左右陪伴的是大官家尹泽宇、韶州兵马督监吕世雄、总捕头宋宪磊、天极教青龙堂龙骧旗副旗主朱序道等一众好手,八十名精锐骑兵、一百二十名弓弩手、两百名步卒紧随在后。

“世雄,你带骑兵、弓弩手和一百名步卒封锁山路,其他人随我上山!”尹崇珂下令道。

“是!”吕世雄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领人去了。

“刺史大人,青云山地势险要,机关重重,就这么硬冲恐怕……”宋宪磊不无担忧的说道。

“宋捕头放心,已经有人替我们打头阵了。”尹泽宇含笑道。

“是么?”宋宪磊略略一惊,沉声道,“可沈继周、胡昕素来闻风即遁,会不会早就溜掉了。”

“不瞒诸位,打头阵的只有三个人,其中之一还是小女。”尹崇珂淡然自若的说道,“堂堂青云山盗匪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吓跑吧。”

“什么?双双小姐她先行上山了。”朱序道问言大惊,韶州城内的武林高手皆尽在此,想来必并无得力之人保护尹双双,单凭她不到尹崇珂三成的功力,只怕撑不了多久。

“朱旗主如果知道陪小姐一同上山的是什么人,便不会这样紧张了。”尹泽宇脣角的笑意像涟漪般扩散成为一个灿烂的笑容,欣然道。

“噢,何人陪小姐去打头阵?”朱序道追问道。

“孟飞。”尹泽宇一字一句缓缓道。

“可……可是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之一,号称‘银翼铁掌’的孟飞?”宋宪磊惊得合不拢嘴,好半晌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没错。”尹泽宇轻扶马背,两眼放光道,“而且还得加上蜀中唐门第十七代少主——唐云鹤。”

“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在今日,弟兄们随我杀上去。”尹崇珂一扬马鞭,长啸声震彻山岭。

古树参天,郁郁成林,山峻崖峭,石秀泉清。饶是为剿灭匪寇而来,众人依旧沉浸在青云山绮丽多姿的美景中。

踏着山间纵横交错的碎石小径,尹崇珂内心思绪起伏。昔日,他不过只是太祖皇帝帐前一个普普通通的带刀侍卫,三十年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东西班都知一路升为授朗州团练使、前殿都指挥使、行营马步军副部署。太宗继位后更对他委以重任,御封韶州刺史,神武天策军副节度使,总督西南军政要务。

为报先皇知遇之恩,自己毅然辞去天极教青龙堂副堂主一职,将全部心力放在了广南六郡的建设上。一晃数载,惠、梧、梅、广、潮五州皆文修武偃、物阜民安,唯有他亲自的署理的韶州始终被附近几伙盗匪流寇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怒极之下,自己拿出当年征讨后汉时的大将气派,亲率三千步卒于半月间扫尽韶州方圆百里二十七处烟尘。沈继周、胡昕是那时逃走的唯一匪首,从此便躲藏在地势险峻的青云山内,打家劫舍,朝伏夜出,继续为祸一方。今日若得倚仗孟飞、唐云鹤之力将此二人擒杀,当可彻底肃清岭南匪患,还百姓安宁。

“奇怪了,翻过下一个坳口便是沈继周、胡昕的老巢,为何听不见喊杀声。”宋宪磊皱眉道。

“会不会……”朱序道不无担忧的沉吟道,孟飞、唐云鹤的武功究竟怎样自己并不知晓,但沈、胡二人却是出了名的凶悍毒辣,加上身边一群追随多年的狂徒死士,他们能否撑到大军抵达尚是未知之数。

话音未落,前方树林里骤地连滚带爬窜出来几个神情沮丧,脸青唇肿的盗匪。当先一人宽额大耳,肤色黝黑,狮子鼻头红点满布,丑陋不堪,铁塔般高大的身材本颇为魁梧,可瞧瞧那沾满鲜血、几成碎布的衣衫,再加上眼神中透露出的无限惊惧与恐慌,登时予人一种吊死鬼般的感觉。

“沈……沈继周!?”宋宪磊瞠目结舌,惊疑万分的失声道。身为韶州总捕头,每一个在逃犯人的特征、样貌他都熟记于心,沈继周更是自己无时无刻不欲生擒的悍匪恶盗,焉能认错。只是一向好勇狠斗、胆大包天的他岂会弄成现在这副心胆俱裂的狼狈模样,委实令人不敢相信。

“唔”尹崇珂一个眼神示下,众兵将立刻左右包抄将来人团团围住,尽管连他自己都在怀疑为首的虬髯大汉究竟是不是沈继周,但只要他们和青云山盗匪有关,便一个都不能放过。

“我投降!我投降!”出乎众人的意料,“沈继周”和其余几人没有作出任何反抗便纷纷丢下兵刃,挨个跪倒在地。“沈继周”更是手脚并用飞快的爬到尹崇珂马前,磕头哭喊道,“尹刺史,我……我就是沈继周,你快把我抓回去吧。”

尹泽宇、宋宪磊、朱序道面面相觑,尹崇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九章 惊骇莫名

第九章惊骇莫名

“你真是沈继周?”尹崇珂仔细凝视着那人的样貌,发现确与沈继周有七分相似,心中不由泛起和宋宪磊同样的疑惑。

“是是是,小的岂敢蒙骗大人,如假包换,如假包换啊。”“沈继周”哭丧着脸,充满恐惧意味的腔调竟有些语无伦次。

“如假包换?哼,你到底什么意思?”尹崇珂冷冷道。

“小的……小的只求刺史大人把我押回韶州,就算腰斩弃市也比……也比落在被唐云鹤手里要好啊。”沈继周说罢两眼一黑,赫然晕了过去。

原来半个时辰前孟飞、唐云鹤、尹双双就从山后小路溜进了沈继周、胡昕的老巢,孟飞更是凭借着天下无双的绝世轻功孤身潜入柴房,于重重看守下救出了被关押在里面的唐天鹰、孟如烟、任逍遥。得知李雪杏并未遭擒后,唐云鹤故意安排尹双双、唐天鹰留下保护孩子,自己则和孟飞展开了与青云山盗匪的血战。

唐云鹤恼对方以阴狠手段迫死唐战,更害得自己险些命丧六祖殿内,一招一式使得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暗器,毫无“手下留情”四字可言,加上孟飞以玄妙掌法牵制敌人,使他“追心箭”“霹雳弹”“七子钢镖”“摄魂月影”等诸多绝技得以尽数施展,待到正在午休的沈继周、胡昕闻讯赶至,二十几名得力手下已然横尸遍地,甚至连呻吟哀嚎都听不见一星半点。望着眼前惨不忍睹的凄厉景象,俩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个字:逃!可是就在胡昕腾身而起的时候,孟飞鬼魅般的身形却挡在跟前……。沈继周没有时间多想,带着几名心腹手下头也不回的向深山逃去,不到片刻,胡昕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倏地响起,同时传入耳中的还有一声令他肝胆俱裂的长啸——“这就是得罪我唐云鹤,得罪我蜀中唐门的后果!”

悔之晚矣!沈继周泛起大祸临头的悲凉感觉。百多年来,但凡与蜀中唐门结下仇怨,鲜有得以善终者。就算自己遁入深山老林,也休想躲过唐门子弟的追杀。唯一保命的方法就是立即远赴塞外,从此不再踏足宋境半步。

想到这里,他哪还敢停留,忙不迭地改换反向,慌不择路的朝山下逃去,好不容易甩掉唐云鹤,众人的衣衫早被漫山荆棘划得支离破碎。

翻过拗口,一行五人竟又遇上尹崇珂率领的大军,沈继周心知进退无路,索性弃械投降。反正左右免不了一死,腰斩弃市怎么着也比落在唐云鹤手里受尽折磨的好。

“宪磊,把他绑起来,带上山去。”尹崇珂鞭梢一指,朗声道。

走进沈继周、胡昕经营多年的山寨,众人无不惊骇莫名,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两旁。有的双手捂胸,两眼鼓胀,有的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显然他们中很大一部分并非要害受伤致死,而是被暗器上涂抹的剧毒生生夺走了性命。

“虽然这伙人都是十恶不赦之徒,可也没必要下如此重手吧。”朱序道露出后怕的容色,嗫嚅道。

“哼,他们碰谁不好,偏去招惹蜀中唐门,活该。”宋宪磊想起多年来被沈继周、胡昕一伙威逼欺凌的百姓,不由泛起“善恶终有报”的快意,冷冷说道。

“也罢,也罢,青云山匪患终得平定,你我当该松口气了。”朱序道吁出一口气,似要舒泄心内沉重的负担。

“爹爹!”正当尹崇珂思虑起爱女的安危,尹双双犹带三分少女天真语调的悦耳声音恰巧传入耳鼓。

循声望去,果见盈盈浅笑、秀眸采光闪烁的女儿牵着个三、四岁大,可爱得让人经不住想捏上一把的漂亮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双双,唐少侠呢?”尹崇珂见她安然无恙,心中大觉快慰,关切的询问道。

“他啊,追沈继周去啦。”尹双双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幽幽答道。

“怎么,唐少侠舍得把你一个人丢下。”尹崇珂破天荒现出一丝狡猾可恨的笑意,煞有介事的问道。

“爹爹!”尹双双霞生玉颊,嗔怪的白了父亲一眼,一副娇憨少女的动人神态,垂首道,“一进山寨,云鹤哥哥就瞩我保护孟大哥的女儿,根本没让人家同山贼厮杀呢。”她的话看似答非所问,其实人人都明白那是唐云鹤生怕尹双双在激斗时发生什么意外,而且不愿心目中的爱侣看到自己以残忍手段对付众盗匪故意做出的安排,当然追杀沈继周这种危险的事情更加不会让她参与了。

“哟,我的宝贝女儿真听话啊。”尹崇珂哈哈大笑道。

“可不是。”尹泽宇帮腔道,“平常抓个毛贼什么的小姐都不肯错过,何况是清剿盗匪,看样子唐少侠的话比老爷还管用哦。”

“哼,不理你们了。”尹双双吹弹得破的娇嫩脸蛋升起一朵红云,嗔怒道。

“战场”的清理工作进行到大半,一脸沮丧的孟飞和唐云鹤终于出现在众人跟前。当得知沈继周被尹泽宇生擒,唐云鹤的脸色登时缓和下来,孟飞却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山寨中找不到嫂子,孟兄他很是担心”唐云鹤低声解释道。

“别着急,反正沈继周在我们手里,把他拎过来盘问几句不就清楚了么?”尹崇珂摆手示意,五花大绑的沈继周立刻被压到众人跟前。

“啪!”一瓢凉水下去,昏迷中的沈继周激灵灵打个冷战,甫一睁眼,孟飞“嚯”地扑上前来,一把将他拎到半空,怒吼道:“说,你把我妻子怎么了!”

“我……”沈继周瞥见唐云鹤,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哪还说得出话。

“老老实实交待,本少爷可以考虑把你交给尹刺史,否则的话——”唐云鹤冷笑一声,双目杀机大盛,“哼,唐门九大酷刑我要你挨个尝遍。”

沈继周脸色转白,浑身战栗,抖抖嗦嗦的应道,“大爷……大爷说的是那个穿粉红色紧袖上衣的女人么。”

“没错,她人呢?”孟飞凌厉的目光化作对妻子关切与爱惜,沉声道。

“给……给劫走了。”沈继周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

“什么?你说清楚。”孟飞微一错愕,狂喝道。

“昨晚我和……和老胡忙着对付那个叫唐战的小子,没时间押她上山,只好吩咐手下先把人带回去,哪知道……哪知到等我俩路过小树林,竟然发现几个手下全都给杀了,那……那女人也不知去向。”提起昨晚的事情,沈继周犹有余悸的道。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孟飞又压下情绪的波动,追问道。

“不……不太清楚。”沈继周茫然的摇了摇头,旋又补充道,“反正……反正他们都是被暗器击中要害,这才一命呜呼的。”

“暗器?”孟飞两手一松,露出思索的神色。

“引我俩去六祖殿,害得我俩自相残杀险些丧命的家伙是谁?”唐云鹤问道。

“六……六祖殿?没人到过那啊!”沈继周的回答大大出乎两人的意料。

“如果让我发现你在撒谎,后果是什么不用多说了吧。”唐云鹤唐云鹤双目眯成一线,透射出慑人之极的异芒,狠盯沈继周好半晌,一字一字冷笑道。

“小的岂敢蒙骗两位大爷,昨晚一到法泉寺,我们立刻便杀奔厢房,前后停留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哪有功夫跑到六祖殿去耍什么花样。”沈继周颓然坐倒,追悔莫及的说道,“唉,早知道当时发现那小子是唐门中人就该住手了,财迷心窍,财迷心窍啊!”

第十章 难以置信

第十章难以置信

话音方落,唐云鹤浑身剧震,大脑“嗡”的一下险些炸开。如果“黑衣人”并非沈继周的同伙,那么除了绝杀派来的刺客还能有谁。想不到一路上小心翼翼,处处防备,到头来还是瞒不过对方的耳目。

“他先使计将你我引开,然后返回厢房准备带走逍遥,岂料正巧碰上青云山盗匪入内行凶,因而未能得逞。后来,沈继周命手下带雪杏先行,他便跟了过去,趁着众人没有防备,将他们全部杀死。”孟飞沉吟片刻,大致弄清了当时的状况。

“我想这个人或许估摸着不是你我的对手,所以虏走嫂子,迫使我们没法继续赶路。”唐云鹤分析道。

“对,只要拖个五、六天,待后援人马一到,你我都完了。”孟飞恨恨道。

“昨晚你可曾发现有何异状?”唐云鹤低下头,继续盘问沈继周。

“我只顾着搜寻财物,没……没注意别的。”沈继周的回答断绝了众人最后一丝希望。

“若我下令加紧关防,尚可多争取几天功夫。”尹崇珂压低声音道。

“没用的,对方如果存心躲藏,短时间内根本找不到。”唐云鹤颓然道。

“云鹤哥哥,你别急啊,韶州城内有五万驻军,只要爹爹一声令下,三天内保准把方圆百里翻个遍。”尹双双柔声安慰道。

“孟某一介草民,怎可为我调动朝廷大军。”孟飞长吁道。

“此言差矣。”尹崇珂朗声道,“太祖立国之时曾曰:武林安危关乎社稷兴亡,太宗当年宁弃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大好时机不顾,亦命忠勇王回师五云山,相助中原武林盟。老夫今日若袖手旁观,坐视孟贤侄一家亡于绝杀之手,岂非愧对大宋子民,愧对天下苍生!”

“咦,天叔和逍遥呢?”尹双双忽道。

“怎么,他俩没和你一块过来。”唐云鹤皱眉道。

“不,刚才我还同天叔说着话呢。”尹双双柔声道。

“我想起来了!”沈继周忽地一拍大腿,若有所思道,“昨晚的确有一个人表现得很……很不对劲。”

“谁?”唐云鹤紧张的问道。

“天叔,就是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天叔。”沈继周的语气极其肯定。

“住口!天叔乃我唐门六阁长老之一,岂会勾结绝杀,出卖家族。”唐云鹤怒斥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我沈继周乃将死之人,何必在这挑拨离间。”沈继周露出一丝充满苦涩的神情,凄然道。

“接着说。”孟飞使个“继续”的眼色,沉声道。

“当我带人冲进厢房的时候,唐战、你夫人还有两个孩子都在里面熟睡,只有……只有那个叫‘天叔’的家伙过了约莫一柱香的功夫才从外面进来。”沈继周回忆道,“而且……而且他还穿着夜行衣!”

“此话当真?”唐云鹤一把揪住沈继周的衣领,大声问道

“若有半字虚言,叫我死后化作厉鬼,永世不得超生。”沈继周双目圆睁,斩钉截铁的说道。

“怎么……怎么会这样。”唐云鹤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喃喃道。如果对方没有撒谎,那么自己恨不得剥皮拆骨、生啖其肉的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唐天鹰,而一路上绝杀布下的种种陷阱与埋伏也决计和他脱不了干系。

“报——”踌躇间,一名士兵飞快的跑到尹崇珂面前,气喘吁吁地禀告道,”大人,有一盗匪企图从南麓下山,吕都监所部兵马难以抵挡,请速派支援。”

“什么人如此厉害。”尹崇珂讶道。今日一战事关重大,自己带来的俱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战士,加上吕世雄亲自坐镇,便是沈继周、胡昕两人联袂硬闯也非一时半会所能办到。

“是个四、五十岁的高瘦老者,他夺了我们一支弓弩,射伤了不少弟兄。”士兵愤然道。

“此人是否抱着婴孩?”尹双双问道。

“唔……他背着个襁褓,里面似乎……似乎是有个孩子。”士兵回答道。

“这……这不是天叔么?”尹双双听得一对美目不断睁大,难以置信地道。

“宪磊、序道,立刻带领人马……咦,孟贤侄,唐贤侄!”尹崇珂正待调兵遣将,孟飞、唐云鹤二人已飞也似朝山下冲去。

唐天鹰果然是绝杀派来的奸细,果然带走了逍遥!

“飕!”“飕!”“飕!”连珠箭发,三名骑兵应声而倒,望着十丈外不知所措的吕世雄,唐天鹰一脸得色的笑道:“小子,如果不想手下白白枉死,那就快些让开罢。”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休想下山。”吕世雄横刀立马,凛然道。半个时辰前,唐天鹰单人独骑试图强行闯关,自己上前阻挡竟非对手,多亏一众兵士箭矢齐发,这才好不容易拦了下来。可是对方并未善罢甘休,伺机夺了一柄长弓,仗着射术精妙一连击杀了好几名弟兄,己方弓弩手臂力远逊,射程及不上人家一半,自己率领骑兵几次突袭亦未成功。无奈之下,只好一边据险死守,一边派人向尹刺史求援,盼着救兵能够尽快赶到。

唐天鹰心里十分清楚,沈继周既遭生擒,自己的身份早晚会给揭穿。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机抱走逍遥,回去也好有个交待。岂料,尹崇珂设下伏兵封锁山道,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冲出重围。万一孟飞、唐云鹤及时醒觉,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追到这里,那时除了落在他手里的任逍遥,自己将再无倚仗。

没有人愿意陷入被动的境地,唐天鹰自然也不例外。

吕世雄扬起大刀,立刻发觉对方凶悍霸道的劲气已将自己完全锁定,随时可能一箭射来,以他征战多年,毫不畏死的胆色,亦生出心惊肉跳的感觉,不由暗叫厉害。

疾如电闪,势似惊雷!蓄满杀气的劲箭倏地破空而来。吕世雄既弄不明白唐天鹰的箭法何以快到如此地步,更搞不清楚唐天鹰要攻击的究竟是哪个方位,唯有竭尽全力一刀劈出,希望能将劲箭格开。

“叮”!

刀箭相交,吕世雄全身剧震,半边身子随挡箭的手腕酸麻起来,差点拿不住大刀。劲箭并未如他所愿顺利地被击落在地,反倒扭转反向,去势不减,径直射穿了一名士兵的胸膛,箭上的劲气,震得他五脏俱碎,连死前的惨呼也没法及时喊出,颓然倒地。

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支劲箭复又迎面迫来,吕世雄再无力气挥动大刀,只得翻转刀背勉力一挡。

“哇”双手虎口同时爆裂,吕世雄如被重锤击中胸腹,鲜血狂喷。心中叫糟时,另一支箭无声无息地悄然续至,他明明掌握到敌箭的来势,却偏力不从心,再也没法作出任何动作。

第十一章 阴谋败露

第十一章阴谋败露

“噔”宝刀撒手跌落,吕世雄缓缓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这时,身后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惊呼,接着便是弓矢坠地,战马喧嘶的声响。

吕世雄满怀疑惑的睁开眼睛,瞧见的正是孟飞精华内蕴,丰神俊朗的面庞。

“比之五云山大战当日,你的掌法又精进了不少。”唐天鹰的目光投向被他一掌击落的羽箭,神情异常冷酷。

“哈哈哈,哈哈哈。”孟飞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刚罢,淡然自若地微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啊,恨天坐下五大杀手之一的追命竟然会是蜀中唐门地位显赫的六阁长老。”

“现在才发现我的真正身份,难道你不觉得已经迟了吗?”追命在离孟飞十步许处安详立定,双目魔芒大盛,冷笑道。

“呵呵,只要你没下山,一切就还来得及。”孟飞淡淡道。

“不错,当年我以追命的身份同你多次交手,次次都略逊一筹,今时今日想必也讨不了好。可你不要忘了任逍遥在我手里,一旦他有何闪失,哼哼,只怕你孟飞得后悔一辈子。”追命眼睛掠过浓烈的杀机,冷酷的容颜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

“你想怎么样?”孟飞被他戳着痛处,微一错愕,沉声道。

“这个嘛,让我好好想想。”追命有恃无恐的说道。

“放下孩子,立刻投降,否则刺史大人援兵一至定叫你死无全尸。”吕世雄拾起宝刀,大声喝道。

“哼,连我三箭都接不住,也敢在此叫嚣。”追命冷冷盯着吕世雄,不屑一顾的说道。

“你……”想到自己方才狼狈的模样,吕世雄哑口无言。

“天叔,吕督监说得没错,你的确走投无路了。”唐云鹤沿着山间小路飞掠而来,痛心疾首的说道。唐天鹰是他一向尊敬的长辈,不想却投身绝杀作出种种卑劣昭彰的恶行,委实令人难以接受。

“天叔,哈哈哈。”追命狂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坚持这样称呼我么?”

“无论你在绝杀中是何身份,我永远把你当作家里德高望重、受人爱戴的天叔。”说道“家”字的时候,唐云鹤有意加重了语气。

“家?我根本没有家。”追命似乎被他诚挚的话语触动了心弦,沉默片晌后,现出苦涩的脸容。

“怎么会呢?西川沃土,蜀中唐门就是你的家啊。”唐云鹤正容道。

“除了你爹和你,还有小部分弩系弟子,谁不把我当成外人。”追命长叹道,“唐一尘、唐不染、唐仇、唐野四个老家伙更恨不得把我从六阁长老的位置上赶下去,永远不要插手门内任何重大决策。”

“几位护法向来严于律己,公私分明……”唐云鹤辩解道。

“住口!”追命打断道,“唐一尘勾结官府,私贩盐货;唐不染侵吞公款,中饱私囊;唐仇嫉贤妒能,任人唯亲,所谓四大护法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那六爷爷呢,他又做了什么坏事。”唐云鹤难以置信的问道。

“唐野更不是个东西!”追命大怒道,“当年他恼恨我在六阁长老的甄选中挤掉了他弟弟唐闲,竟然跑去老太太面前挑拨是非,说我性情暴虐,目无尊长,害我失去修习漫天花雨的机会,不得不改练飞刀。”

“这……这些事情,我怎么闻所未闻?”唐云鹤一脸惊讶,显然从未听人提及过四大护法的不是。

“唐云飞幼年早夭,唐云泉体弱多病,谁不知道下一任门主的位置非你莫属,唐一尘、唐不染再笨,焉能让你看破他们做过什么。”追命长长吁出一口气,苦笑道。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找个机会向爹爹阐明一切,却要背弃家族,投身绝杀呢?”唐云鹤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只要四大护法言辞一致,谁会相信我呢。”追命微一耸肩,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纵使有再多理由,也非……”唐云鹤惋惜道。

“话已至此,你还弄不明白么?”追命不容唐云鹤说完,抢先道,“正因为我知道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唐一尘、唐不染时时刻刻欲除我而后快,如果不是绝杀的庇护,恐怕……恐怕我早就横尸荒野了。”

“不可能,三爷爷、六爷爷对你怎么下得去手。”唐云鹤摇头道。

“刚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只能默默应对一次又一次的危机,直到三年前我在祭祖厅外无意中听到了唐不染和唐仇的谈话,这才知道原来一直想置我于死地竟然会是他们四人。”追命口齿艰涩,越说越是激动。

“因此你才加入绝杀,以求庇佑?”一直沉默的孟飞插言问道。

“没错,既然无法明哲保身,那就只好另投他处。”追命双目寒光一闪,冷然道。

“天叔可否回答我三个问题?”孟飞淡淡道,为了化解追命的敌意,他也改回了原先的称呼。

“说罢,我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追命将任逍遥紧紧抱在怀中,倚树站定,苦笑道。

“当日在紫云轩,我们的安排本天衣无缝,是不是你把消息透了出去,害得雪杏她们险些被擒?”孟飞心下一震,低声问道,

“不止泄露计划,就连胡永泉他们也是我故意放走的。”追命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郑东明、韩竭几个胆子太小,要不然哪用拖到今天。”

“苏仙岭一役为何你不与夺魂、仇断山联手,还帮着我们拼死据敌。”孟飞心念微转,接着问道。

“第一,他俩并不知道追命就是唐天鹰,事先未曾与我联络共商行动细节;第二,我想独占功劳,不愿别人插手,免得日后分功不均;第三,唐孤终究是我子侄一辈,见他突遭横死,心中难免伤感,再无动手的心情。”追命露出苦涩的表情,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看来下一个问题不必再问了。”孟飞提高声音,字字铿锵有力的道,“追命,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吧,我只求你放过逍遥。”

“哼哼,你不把第三个问题说出来,我心里倒觉得别扭了。”追命低下头,凝视着襁褓中粉妆玉砌的婴孩,威胁般说道。

孟飞心忖你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哂道:“原本我想弄清楚,昨晚天叔你本有机会带走逍遥,为什么却故意被沈继周、胡昕擒住。对了,还有雪杏她是否当着落在了你的手里。”

追命正要说话,孟飞旋又续道:“从你对前两个问题的回答,我已经看穿了其中端倪,单单抓逍遥回去交差并不是你最终的目的。”

“喔,哪你觉得我究竟是何意图呢?”追命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准备将我们众人一网成擒。”孟飞目光灼灼,精芒电闪,沉声道。

“所以你认为我不可能事先虏走李雪杏,这样只会减少你的顾忌,为日后的行动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追命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然而你没料到,沈继周竟然在我和云鹤兄的联手施为下逃了出去,并被尹刺史生擒。只要对他略加盘问,立刻就能猜到昨晚那个黑衣人正是你。”孟飞朗声道。

“说得好。当时我一见沈继周,立刻料到大事不妙,于是趁你们不备带着逍遥沿后山小道溜走。”追命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双目不时现出凶光,好半晌后,忽然像变成斗败的公鸡似的,颓然道,“岂知尹崇珂不但在此伏下精锐人马,甚至安排好一名悍不畏死的将军亲自把守,使我错过了甩掉你们的最佳时机。”

“自古邪不胜正,唐兄有今日下场实乃天意使然。”长啸声中尹崇珂策马而至,尹泽宇、尹双双、朱序道、宋宪磊亦随后而来。不待尹崇珂下令,众人已将追命团团围住,顿时,四周剑拔弩张,一片肃杀之气。

第十二章 惊天之秘

第十二章惊天之秘

“快投降,你跑不掉的。”尹双双娇斥道。

“未来的门主夫人,脾气用不着这用大吧。”不知是否缘于从尹双双身上看到了过世爱妻的影子,追命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温馨滋味,哑然失笑道,“幸亏老太太去得早,要不嫁不嫁得进来还难说哩。”

“别乱讲,人家……人家哪有……”尹双双立即霞烧玉颊,令她看来更是娇艳动人,又急又怒的嗔骂道。

“年少轻狂亦多情,浑不识愁滋味。”追命将目光投往唐云鹤处,双目倏地闪亮,悠然道,“任何一个过来人,都不难从你们相互对视的眼神中,看出两个人彼此间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情意,虽然我已叛离蜀中唐门,但仍打心底里祝福你们两情相悦,天长地久。”这番话说将出来,登时把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化解得一干二净。

“天叔,说说你的条件吧。”孟飞神态从容的缓缓道,其实谁都清楚他比任何人更在乎任逍遥的安危,只是一直压抑在胸中,没有显露到脸上罢了。

“小飞快人快语,那我也直说了吧。”追命略带嘉许的撇了孟飞一眼,正容道,“只要你们肯……”

“慢着!”唐云鹤现出坚决的神情,戟指喝阻道。

“少主有何见教。”追命问言一愣,立刻转向唐云鹤,显是对他极其看重。

“在你提出要求前,务必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唐云鹤带着不容追命拒绝的强硬语气,正色道。

“少主请讲。”追命肃容道。

“假若有朝一日我正式成为唐门之主,你是否肯退出绝杀重归蜀中?”唐云鹤两眼神光大盛,一瞬不瞬的迎上追命的目光,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追命犹豫片晌,长叹道。

“肯或者不肯,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唐云鹤似是没有听见追命的言语,凑前一步,逼问道。

众人听得都糊涂起来,眼下解救任逍遥的关键当儿,唐云鹤还有心情去管未来发生的事情,真不知他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只有孟飞清楚唐云鹤的目的,他所以提及日后执掌唐门之事,乃因看准追命虽身在绝杀,心中却难以割舍与家族、亲眷间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希望能够通过某些说辞,兵不血刃的解决眼前事件,甚至唤回追命善良敦厚的本性,劝服他脱离绝杀。

“如果你能保证,一旦坐上门主的位置,立刻下令彻察四大护法,不管什么人来求情,不管长辈们施加多大的压力,一律秉公论处,绝不徇私,我唐……追命保证不但复归唐门,而且把手中关于绝杀的情报尽数奉上了。”追命说着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仿佛真的等到了“苦尽甘来”的一刻。

“尹老伯,请你将大军调离此处,小侄有些要事须同天叔商量。”唐云鹤缓步踱到尹崇珂身边,压低声音道。

“宪磊、世雄,你二人率步卒押解沈继周回城;序道,你带其余士兵去附近林子里搜一搜,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尹崇珂听罢调转马头,向手下示意道。他久历江湖,知道唐云鹤既让自己支开旁人,必是要说一些不能外传的讯息,因此非但遣走一众兵士就连几员爱将也一道摒退。

“遵……遵命”宋宪磊等人见主上忽然下令撤兵,俱感莫名其妙,怎奈尹崇珂素来说一不二,纵然他们一肚子疑惑也只能依命而行。

片刻间,数百人马走得干干净净,方圆百丈的地段只剩下孟飞、唐云鹤、追命、尹崇珂、尹泽宇、尹双双六人。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唐云鹤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抽出一封书柬,掷向追命道:“天叔,你自己看罢。”

追命接过书信,只瞥了一眼立刻面色大变,颤声说道:“红……红印密函,这是代表唐门最高机密,只有门主才能发出的红印密函。”

“没错。”唐云鹤强忍泪水,哽咽道,“爹爹在密函里说,月前他练功之时遭人暗算,虽凑巧躲过一劫,但却牵动五云山大战中落下的旧伤,恐怕……恐怕熬不到明年,故着我将孟兄一行送到衡山后,立即返回蜀中接任门主。”

闻得此语,孟飞心中大恸,自乃弟孟雷命丧修罗教之手,唐绝成为大宋硕果仅存的暗器宗师,若他亦遭不测,撒手人寰,对武林兴衰、江湖格局的影响将不可估量。

“据我所知,修罗教、绝杀仅余的人力全部南下追捕孟飞,除非……除非鬼冥神君亲自出手,否则谁……谁都没法不着痕迹的潜进门主练功的静室。”追命匆匆阅毕红函,不可思议的喃喃道。在他眼里,唐绝是神一般的人物,即便自己身在绝杀,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肆意荼毒他的威严。

“开始我也有过这种想法,可听罢天叔方才那番关于四大护法的说辞,却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另外一点。”唐云鹤心头涌起一阵自己也不明白的激动,强忍对父亲的思念,目视追命道。

“你怀疑偷袭门主的刺客与唐一尘、唐不染等人有关?”追命动容道。

“如果天叔之前所说不假,那么我几乎可以肯定。”唐云鹤双目闪烁着智慧的异芒,沉声道。

“何以见得?”追命问道。

“鬼冥神君目空天下,自视极高,岂会‘纾尊降贵’跑来行刺爹爹。”唐云鹤冷笑道,“想是四大护法知道天叔陪我一同护送孟兄,怕您在途中向我揭穿他们的真正面目,进而让爹爹知晓,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

“伯父若出意外,门主之位自当由你接任,对他岂非们更加不利。”尹双双秀眉微颦,不解道。

“照红函发出的时间推算,门主遇刺应该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那时少主尚在两湖一带,就算得知讯息立即程,恐怕也已过了门主大丧之期。”追命浑然忘却掉了自己绝杀中人的身份,重又站在六阁长老的角度上来分析问题。

“依本门门规,前任门主的葬礼必须由继承人亲自主持,若我不能及时赶回蜀中,四大护法必另立二哥为唐门之主。”想到这里,唐云鹤噤若寒蝉。

“云泉体弱多病,难当重任,一旦继任门主,大权将尽数落在四大护法手中。”追命仰望长空,吁出一口心中的抑郁之气,忿然道,“届时不但我必死无疑,就连少主也性命难保。”

第十三章 回头是岸

第十三章回头是岸

“唐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尹崇珂忽地悠然道。唐云鹤看似半点没有提及释放任逍遥一事,实际上是想通过家族大义及现下唐门所处危境的叙述,尽力劝服追命脱离绝杀,如此不但能安然解救任逍遥,还可为日后扫除唐一尘等人平添一大助力。

“我……”追命身躯遽震,半晌说不出话来。从他为形式所迫,不得不加入的绝杀的那一天起,心中时时刻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除却四大护法,光明正大地重归唐门。虽然表面上看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但拨乱反正的殷切希望却始终扎根于脑海,督促他永不言弃。

如今千载难逢的良机就在眼前,唐一尘、唐不染犯上作乱,罪无可恕。只要辅佐少主顺利登位,不但可以立即消灭宿敌,还能从遭人唾弃的叛徒一跃成为维系家族正统的最大功臣。

“少……少主确定,刺杀门主是……是四大护法的主意?”追命因内心激动而颤抖的声音自众人耳畔响起,尹崇珂、孟飞相视一笑,知道他终于动心了。

“纵不中亦不远矣。”唐云鹤充满自信的说道,“你想,外人就算过得了竹海三关,也没法潜进天罗堂去,何况是爹爹练功的密室。”

“万……万一……”追命嗫嚅道。

“天叔大可放心,就算爹爹遇刺之事与四大护法无关,我一样会在继任门主后立即彻察他们,届时还要倚仗您老鼎力相助。”唐云鹤说着现出一丝坚毅无比的神情。

“好,我把逍遥交给你们。”追命油然一语,字字千钧。此时此刻,他终于放下内心所有包袱,做出了最及时、最正确的选择。

“恭喜天叔脱离魔道,重归唐门。从此天下间再无追命这号人物。”唐云鹤抚掌大笑。一场危机四伏的对峙,兵不血刃地化于无形。

“云鹤哥哥,成功啦。”尹双双一声欢呼,飞奔着投入唐云鹤怀中,双手搂住爱郎的脖子,为他方才显露的沉着笃定深深倾倒。

“爱情就是这样,常常在不经意间悄悄来到。”想起大哥生前的言语,孟飞感触良多,天山脚下的一次重伤让自己结识了雪杏,韶州城内的小小纠纷同样造就了唐云鹤、尹双双幸福美满的姻缘。

“雪杏——雪杏——”念及爱妻的安危,他的心里一阵绞痛。

劲风骤起,尹崇珂心中突生警兆。

尚未来得及动作,长剑破空之声如晴天忽然爆响的惊雷,贯入众人耳鼓。

余音仍萦耳不去的当儿,一道黑影从唐天鹰立足处的参天巨木上飞纵而下,凌厉无匹的剑气,笔直投向襁褓中嗷嗷待哺的任逍遥。

尹崇珂惊骇欲绝,倏地拔身而起,凌空一拳朝黑影轰去,怎奈两人相隔六丈,一时难以追至,不由生出绝望的念头;孟飞、唐云鹤的反应本该迅捷至极,谁知一个想念慈父,满腔哀愁,一个思及爱妻,悲恸不已,等到回过神来,长剑离任逍遥仅只三尺,纵有相救之心,亦无相救之力;唯一能够阻挡偷袭者的只剩下唐天鹰,但是他正托着襁褓准备交予孟飞,暗器虽揣在袖中却已无暇发射……

恰到好处的地点,妙至颠毫的拿捏,耐心十足的等待,雷霆万钧的出击,这会是一次精心设计的绝杀么?

所有人的心脏似要跃喉而出,紧张万分的时刻,不远处的林木间现出一点强烈至今人不能直视的璀璨烈芒,接着是闪电激雷般的爆响,再又是黑影撕心裂肺的痛呼。

山脚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为刚才发生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望着偷袭者如断线风筝直往后方拋掷,翻翻滚滚七、八始跌落在地。

“唐——绝——”挣扎着吐出最后两个字,偷袭者的眼耳口鼻同时渗涌鲜血,顷刻断气。破空袭来的烈芒不但穿胸而过,内里蕴涵的真力更将他周身经脉尽数震断。

尹崇珂、尹泽宇、尹双双听得满头雾水,面面相觑,方才还说唐绝久伤复发,命不久矣,眨眼间怎么又在韶州出现。

唐云鹤、追命对视一眼,旋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的确,普天之下除唐绝外,再无第二个人能以暗器使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可烈芒移动的速度委实太快,绝非银刀射月所能匹及,加上红封密函里所述门主的状况,他俩可以断定,仗义相助另有他人。

“你小子果然没死。”孟飞出人意料的溢出一丝欣慰的笑意,朝着烈芒闪现的方位,轻叹道。

“怎么,你回家看过了?”略带兴奋的声音遥遥传来。

“是啊,书房里的秘道有开启的痕迹,我就晓得鬼冥神君他们奈何不了你。”孟飞回复一贯的洒脱,哑然失笑道。

“唉,可惜秀琳还是去了,而我也被内伤耽搁了半年之久。”声音倏地低沉下去,透着一股莫名的凄凉。

“千……千手俊生!”唐云鹤嗔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家”、“鬼冥神君”、“秀琳”等词一出,只要稍有常识便能想到,这个人是孟飞的亲弟、家族的大敌、孟家堡昔日的堡主、千手俊生——孟雷。

“难怪夺魂死不瞑目,原来出手的竟然是你。”唐天鹰走到偷袭者身边,揭下他蒙面的黑巾,似是喃喃自语的说道。孟雷的暗器功夫尤在唐绝之上,发出如此犀利的招式一点也不稀奇,只是他的“死讯”早已传遍江湖,难怪会被夺魂误认。

“你……你不是……”尹双双微一错愕,轻轻道。

“人人都以为我死了,二哥(任憔悴、孟飞、孟雷一并结拜,故孟雷改称孟飞二哥)也不例外。”一袭素白武士服,配以淡紫色披风的孟雷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英伟雄奇的体魄充满了阳刚的气概,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浓密的剑眉下嵌着一对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奕奕的眼睛,近乎完美的俊伟脸容上永远挂着一丝充满魅力,悠然自得的微笑。

“三弟,这些年来你去哪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呀。”孟飞揉揉眼睛,喜极而泣的说道。当日他虽从一片废墟的孟家堡中发现了秘道的异状,但仍未相信孟雷能在修罗教的团团围困下逃出升天。如今骤见兄弟安然无恙,风采尤胜当年,难免激动万分,热泪盈眶。

“看完这个再说罢。”孟雷掏出一纸信笺,悠然朝众人走来,眼神严峻深遂,精芒电闪。

“啊!”唐天鹰骇极惊呼,孟雷明明是家族的死敌,手里怎会握着门主的红印密函?

“云鹤吾儿,为父久伤复发,时日无多,唐门中兴之希冀尽落汝身。孟雷义薄云天,仁德谦厚,当听之、任之、信之、从之,凡不明处,尽可面询。

——父字”

当唐云鹤以不可思议的神情语调念完密函上的内容,包括孟飞在内的所有人个个都惊得合不拢嘴。唐、孟两家为唐太夫人之死结下的积怨早就到了兵戎相见,无可化解的地步,唐绝若知孟雷尤在人世,理当谕令江湖,命门下弟子倾力追杀,何以反在密函当中嘱咐爱儿听之、任之、信之、从之,委实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章 用心良苦

第一章用心良苦

“印鉴、签押一个不少,确是门主亲自所书。”唐天鹰凝神阅毕,严肃道。

“三弟,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孟飞满腹疑窦的问道。

“其实,孟家堡被毁后,我一直在断魂崖疗伤静养……”孟雷道。

“断魂崖?你说本门圣地断魂崖?”唐云鹤打断道。

“是啊。”孟雷含笑道,“要想瞒过唐门上下千余人,除了断魂崖还有更好的去处么?那里可是只有公山才能进入的地方。”

“你……你怎么知道爹爹的别号。”唐云鹤呀道。

“哈,我还晓得你乳名叫宝儿呢。”孟雷露出个趣怪的表情得意道。

“真的么?呵呵——”尹双双巧笑嫣然的朝唐云鹤望去,见他一副被人戳着短处的模样,立刻便知孟雷所说不假,登时笑了出来。

“三弟,别开玩笑了,说正事吧。”孟飞急欲弄清孟雷一年多来的遭遇,迫不及待的催道。

“如果我告诉你们,唐太夫人之死纯粹是个阴谋,而这个阴谋除了我和公山谁都没能看破,你们信不信?”孟雷微微一笑,沉声道。

众人听罢,一并摇头。当年孟雷夺走驻颜玉珠,气死唐太夫人的“壮举”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要说是个阴谋,为何早不澄清。

“我信!”唐云鹤目光灼灼,射出慑人的异釆,一字一顿道。

“少主——”唐天鹰正欲说话,忽地瞥见红函背面隐隐显露的六个大字,登时不再言语。

“伤我者唐不染!”这是唐绝用特制药水书写的绝密讯息,一旦落笔立即消失,除了身为下任门主的唐云鹤,没有谁知道如何让它显露出来。

“发现太奶奶尸身的正是唐不染,一口咬定太奶奶是给孟雷气死的也是唐不染,大力主张扫平孟家堡的还是唐不染。”面对众人垂询的眼光,唐云鹤释疑道。

“当年我只身一人独闯唐门,先于竹海三关大败六阁长老;又在议事堂外重创四大护法,迫得公山亲自出马,与我决战断魂崖。”孟雷吁出压在心头的一口闷气,像跌进深如渊海的回忆般,悠悠道,“那晚的情形,我一生都不会忘记,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的血战,绿树荫庇的断魂崖顶几乎成为一片废墟。就在我俩准备各出绝招,以命相搏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谁?”唐云鹤焦急的问道。

“唐太夫人。”孟雷微微一笑,显是知道唐绝并未向儿子提起那晚的事情。

“啊,太奶奶去那做什么?”唐云鹤吃惊道。断魂崖乃唐门圣地,除了唐绝和唐太夫人外,任何门人子弟都不得擅自进入,也就是说年届九十的她必须倚靠自己登上百多丈高的山峰。

“劝公山向我认输。”孟雷缓缓道。

“不会吧?”唐云鹤听罢,愣立当场。

“唐太夫人是蜀中唐门辈分最高的耆宿,一向把家族利益看得比骨肉亲情更加重要。刚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老人家会劝孙子主动认输,直到回忆起之前的一件小事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孟雷续道。

“哪件小事?”唐天鹰一头雾水的问道。

“她看唐云鹤的眼神。”孟雷感慨道,“对,就是那种夹杂着关怀、疼爱、期待与希冀的眼神。”

“什么,竟然和我有关?”唐云鹤呀道。

“没错,如果不是为了宝贝儿子,以公山心高气傲的脾性怎肯轻易收手。”孟雷一点不误的迎上唐云鹤电射而来的目光,点头道,“老太太心理十分清楚,作为她最宠爱的曾孙,你的资质、潜能犹在乃父之上。然而想要建立称雄一时的基业,成就万人敬仰的威名,单有这些先天条件是完全不够的。”

“英雄乘时势,时势造英雄,少主欠缺的是时势吧。”唐天鹰逐渐明白了孟雷话中的深意。

“对,如果我没战胜公山,云鹤日后所有的成就,都会被他爹‘天下第一暗器高手’的光芒所掩盖,无论做了多么伟大的事情,别人都不会为他喝彩,只会向‘天下第一暗器高手’之子叫好。成就霸业,竖立威名的壮举是他应该做的,因为他是‘天下第一暗器高手’嫡亲的骨肉,可是只要他出半点差错,立刻会被千夫所指,因为大家都会觉得唐云鹤丢了他爹的人。”孟雷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说得众人恍然大悟。

“老唐若然败北,一可激励门人子弟用心习武,力图报复;二可摆脱俗世功名带来的烦恼与纠纷,三可为爱子创造一举成名的良机。妙!妙极!”尹崇珂赞叹道。

“对啊,只要我把‘天下第一暗器高手’的称号从孟雷手里复夺回来,岂非一夜之间便可名扬四海,声震天下。”唐云鹤心中一动,终于体会到父亲和太奶奶的用心良苦,不由热泪盈眶。

“原来如此,怪不得每每问及门主当晚的情形,他总含糊其词,说得不清不楚。”唐天鹰一脸欷歔的说道。

“这么说驻颜玉珠也是太奶奶允你拿走得了?”唐云鹤问道。

“恩。”孟雷点头道,“公山认输后,唐太夫人亲自将驻颜玉珠赠给了我,还特意指了条小路,瞩我连夜离开。”

“那江湖中怎么传闻……”尹双双一对美眸芒光闪闪,不解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孟雷露出愤慨的神色,狠狠道,“初时,我还以为唐太夫人心愿已了,含笑辞世,公山他作戏作全这才任由门人散布讯息。岂知事情越传越离谱,开始说唐太夫人见家传绝技被我所破,气急攻心,不治而亡;接着又说我在祭祖殿内当着唐太夫人的面肆意折辱唐家历代先祖,生生把她气死;最后,甚至……甚至说我兽性大发,淫辱唐门一众女子,气得她老人家吐血而亡。”

“奇怪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老唐尽数知晓,为何有人造谣生事他竟置之不理?”尹崇珂问道。

“爹爹下山后,立即闭关疗伤,足足一个半月没与外界通任何讯息。等到他老人家伤愈出关,谣言已传遍天下,纵然想要解释也说不清了。”唐云鹤无奈道。

“看来,唐不染早有叛逆之心,否则绝不会撒下如此弥天大谎。”唐天鹰沉吟半晌,倒抽一口凉气道。

“孟家堡被毁后,孟雷兄为何不去听雨轩投奔丈人或是前往他处寻找孟飞兄,却要千里迢迢跑来我蜀中唐门呢。”唐云鹤问道。

“第一,我不想让修罗教中人知道我还活着,否则他们日防夜防下,为秀琳报仇的机会将微乎其微;第二,人人都以为我与唐门中人势成水火,不可能跑去蜀中,所以躲到那里最是安全不过;第三,鬼冥神君武功太高,只有在公山的帮助下创出新的招式,才有取胜的希望。”孟雷说罢长叹一声,露出惋惜的神情,续道,“可惜我内伤太重,三个月前方才痊愈,别说手刃仇人就连五云山大战都没能赶上。”

“爹爹遭唐不染暗算究竟是怎么回事?”唐云鹤又问。

“那晚,公山在密室独自练功,正巧到了气凝丹田的紧要关头,面蒙黑巾的唐不染倏地破门而入。毫无准备之下你爹只能仓促应敌,虽勉力将其迫退,但却牵动昔日久伤。唉,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否则……”孟雷说着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转换话题到,“过了没几天,你护送二哥前往衡山的消息传到蜀中,公山立即让我带着红函赶来与你们会合,并把他遇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三弟,你怎知我们会来青云山?”孟飞问道。

“路上,我听闻肖玉孙在永州遇刺身亡,料定你们必改道岭南,因此快马加鞭,两天前就赶到了韶州。”孟雷神秘兮兮的笑道,“至于为何我跑来这里接应接应你们,还是闻她的好。”

“她?”孟飞问言一愣。

“孟郎!”一声再也熟悉不过的娇呼骤地想起,孟飞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爱妻梨花带雨、犹挂泪珠的俏脸。

第二章 扬帆出海

第二章扬帆出海

“什么!摄魄麾下的贵州分舵一夜之间也给扫了?!”修罗教秘密堂口内,西门无泪难以置信地盯着飞鸽传书送抵的密报,失声惊道。

辅政王府一役后,修罗教阵脚大乱,不但失去了孟飞、李雪杏等人的踪迹,就连安插在大理国内的多名密探亦在段傲的严令搜捕下不得不尽数撤回。费了老大功夫联系上绝杀,原指望仗着“盟友”的力量继续追捕,岂料不过月余却传来追命叛变,夺魂身死的噩耗。这才十几天功夫,绝杀仅存的些许力量已被唐云鹤率领的门人弟子肃清大半,莫说围剿孟飞,自保都成问题。

“唉,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唐天鹰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等恨天发现他‘吃里扒外’,手中几乎已无可用之人。”风雷使皱了皱眉,颇有感触的叹道。

“教……教主……交托咱们的事还办不办了?”想起鬼冥神君怒气填膺的模样,霜雪使惊惧万分,话都险些说不下去。

“没办法,韶州刺史尹崇珂以操兵演练为名,调集大军屯扎五岭,封锁广南,除非你我舍却性命,恃强硬闯,否则一旦惊动大宋朝廷,后果不堪设想。”云雨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

“就不能使点手段,让那刺史通融通融?”霜雪使满脸疑惑,小声嘀咕道。这要放在从前,管你什么富商大贾、朝廷要员,软的送些金银财宝,硬的索性绑票威逼,还怕他不答应?

“哼,谁肯放着二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徇私放咱们过去。”风雷使冷笑道。

“什么?二……二百万两!”霜雪使茫然不解,瞠目结舌道。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云雨使露出个又好气又好笑的古怪表情,解释说,“当年五云山之战,正值宋主赵光义兴师伐辽,燕云十六州中除幽州外,其余俱为宋室所得。若非龙吟啸急调天极教五堂精锐回师临安,援助中原武林盟,以致宋军势力大损,耶律色珍岂能以少胜多,一夜之间尽复燕云。”

“后……后来呢?”雾露使追问道。

“赵光义恼恨本教坏他千秋功业,一回汴京立刻颁下圣旨,重金悬赏你我的人头。”云雨使轻捋长须,续又说道。

“五个人,二百万两?”雾露使呀道。大宋一品官员的年俸也只千多两,二百万,那还真不是个小数目。

“没错,你我的人头各值四十万两,西门副教主是八十万,加起来正好两百万。”云雨使苦笑道。

“那……教主呢?”雾露使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百万两——黄金!!!”云雨使正色道。

惊涛拍岸,岩礁堆雪,碧波万倾的南海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宛如仙境,美不胜收。靠岸处十多艘渔舟正扬帆回航,只看重甸甸入水颇深的船身,便知满载而归,收入甚丰。

海船顺风,疾如奔马,一艘小艇破浪而出,瞬间驶进汪洋。孟飞、孟雷兄弟傲然立于舱外,只见海水幽蓝,清澈明晰,无数海鸥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千姿万状,色彩缤纷的珊瑚礁若隐若现,暗忖若非急著赶路,潜下去寻幽探胜必乐趣无穷。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眼见夕阳即将没入大海,孟飞心中泛起万般思绪。离开韶州后,二人经过商议,觉得与其千里迢迢赶往衡山,倒不如南下广州,扬帆出海,找一个渺无人烟的小岛避世隐居,好生将任逍遥抚育成人。毕竟,飞仙化羽、逍遥无极掌再加上孟家暗器足以将侄儿“打造”成武功卓绝的少年英豪。

“早则十年,迟则廿载,你我兄弟必复返中土,重出江湖!”孟雷的血液沸腾起来,目光变得像箭般锐利。

“那时咱们可都老了。”孟飞双手负后长叹道,“中原武林盟已是年轻一辈的天下,再非什么八大高手……”

“孟郎,小叔,吃晚饭啦。”风情万种,白裙赤足的李雪杏轻盈地走上甲板,漫天夕阳映着她松松的发髻,貂裘披肩裹着她玲珑的娇驱,秀眸像两泓深不见底又清澄得不含半丝杂质的潭水,深深地凝注着丈夫。

孟飞别转身子别头往她瞧去,入目是爱妻的灵秀优雅至无可比喻的动人曲线,秀发半掩着的小耳朵晶莹洁白,更传来健康的发香,一时如屐仙境。

“呵呵,嫂子辛苦了。”孟雷含笑道,望着二哥二嫂幸福甜蜜的模样,他心中悬空已久的大石终于放了下去,自秀琳死后自己再无涉足情场之意,孟家延续香火的希冀全都全都寄托在乃兄身上,如今见他夫妇举案齐眉,相濡以沫自然欣喜不已。

“哪里……哪里,我还怕自己手艺拙劣,不合你们口味呢。”李雪杏霞生玉颊,柔声应道。孟雷毕竟是名义上的孟家之主,对自己这般客气显然已经承认了她和孟飞的婚事。

“哟,西域胡饼,塞北烤羊,还有开封名吃鲤鱼焙面!”望着一桌丰盛的“晚宴”,孟雷食指大动,忙不迭地尝了起来。

“快吃吧,一会儿可都凉了。”李雪杏笑嘻嘻地瞟了眼目瞪口呆的丈夫,嫣然道。从离开天山直至南抵广州,她从未有空展示自己超卓的厨艺,扬帆出海前孟飞、孟雷花重金采购船舶、日常用品,一下子买了几百两的上好食材,作妻子岂能不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

“嗯——不错不错,差点比得上禹王台旁福聚楼的朱大师傅。”孟雷先浅尝半口,接着瞟二人一眼,倏地低下头去,痛快地嚼将起来,其吃相神态就像刚出饿牢里放出的犯人,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是么,你们喜欢就成。”李雪杏头一遭听人这般称赞自己的手艺,登时乐得眉开眼笑,喜滋滋地说道。福聚楼是开封有名的酒家,不少达官贵胄、福商大贾常年流连于此,为得就是一尝主厨朱大师傅那味精心烹制鲤鱼焙面。

“那还能假,我孟雷品鉴美食的本领可不比暗器功夫差。”孟飞哈哈笑道。

“娘,为什么你和爹爹、叔叔都有烤羊腿,烟儿却只能同逍遥弟弟一块吃面呢。”孟如烟不高兴地撅起小嘴,咿咿呀呀的说道。

“你啊,前两天到处乱跑,回来就着了风寒,可不能上火的东西。”李雪杏捏了捏女儿娇嫩的脸蛋,爱怜的说道。

“不嘛,不嘛,我要吃羊腿!逍遥弟弟他也要吃!”孟如烟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扯着母亲得衣袖,撒娇道。

“来,来,来,爹爹帮你弄。”孟飞拿出慈父的关爱,撕下一只烤得焦黄的羊褪,含笑递给女儿。

“爹真好,谢谢爹。”孟如烟撇下李雪杏,倏地凑上前去“香”了孟飞一下,接过羊褪大口啃了起来。

望着父女之情日渐融洽的丈夫和女儿,李雪杏涌起一股惶若隔世的感觉,面上绽开幸福的微笑,像是看见了无限美好的未来。

第三章 东海恶盗

第三章东海恶盗

初时两、三天,风平浪静,船行平稳,众人常在舱外举目远眺,但见海天一色,碧波万倾莫不心旷神怡。

过不几日,海上的风浪逐渐大了起来,所幸小艇乃厚实杉木所造,坚固异常,虽上下翻腾,颠簸起伏却无覆舟之虞,只是李雪杏、孟如烟久居荒漠,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晕船呕吐的状况时有发生。

孟飞瞧在眼里,急在心中,一连几天衣不解带,尽心竭力地照顾着妻子女儿。

“二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夜里,孟雷悄悄将孟飞拉到船头,不无担忧地说道,“别说嫂子,侄女,连……连你……唉,整日夜不安寝,食不知味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了几天。”

“换作是你,眼睁睁地瞧着妻子、女儿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如何吃得下饭,如何睡得着觉。”孟飞叹了口气,颇为感触的说。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与辛劳。

“面黄肌瘦?形容枯槁?”孟雷难以置信地咋舌道,“嫂子她不过吐了三、两次,如烟也就一顿饭没吃,到你这怎么成……”

孟飞打断道:“你该知道,晕船是件麻烦事,就算你我运气助她们调息也起不了太大作用。风浪一天不止,雪杏、如烟一天不得安宁,迟早……”说到这,素来坚毅的他竟也有些哽咽。

“怪只怪当初买得是小艇,要是坐在那艘双桅帆船上还怕什么风浪。”想起购船时舍大求小的情形,孟雷懊恼道。

“不,小艇没买错。”孟飞摇头道,“你想,要是弄艘双桅帆,我们几个操纵得了么。”

“也对,这次出海避难的目的地,断不能让外人知晓,咱要是雇些水手船夫到时还真没法守住秘密。”孟雷恍然道。

“唉,出海前本当买些药材的,我怎么给忘了。”想到日后的风浪必定一天大过一天,孟飞不禁万分后悔。

“哎,对啊。”孟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怎么,有法子了?”孟飞素知三弟智计百出,赶忙问道。

“我记得买船时老板说过,附近一带礁岩密布,岛屿众多,常有海盗出没,专司杀人越货,打劫商船。”孟雷努力回忆着当时的话语,沉声道,“他们不仅组织严密,训练有素,而且装备十分精良,光大型船舶就有好几艘。”

“你的意思是……”孟飞心领神会,哑然失笑道。

“劫他一艘平稳的双桅帆船,让海盗载我们南下,然后……”孟雷说罢扬手一挥,做个“咔嚓”的姿势。

“这……这不太好吧。”孟飞迟疑片刻,喃喃道。

“你要担心有违侠义之道,大可等我们找着落脚之处后,将随船海盗尽数留下,一来凭空多些劳力予己方便,二来也为沿海百姓除却一害。”孟雷摊手笑道,“嫂子她若有不忍,我去说说便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音方落,远处倏地传来战鼓的鸣响,二人循声望去,但见前方呈“品”字形状驶来三条帆船,其中果真有艘两桅巨舰。

顶着午后明媚的阳光,不难发现对方每船甲板上都站了十数人,个个弯弓搭箭,抑或手持长矛利刃,铁索搭钩,可不正是二人方才谈论的海盗。

“哈哈哈,大爷正要船,这就送上门来了。”孟雷仰天大笑,欣喜异常。

“哼,乌合之众,没得脏了你我双手。”孟飞露出个不屑的笑容,扮出专家款儿,分析道,“单听鼓音,倒还显得士气高昂,可这行动却也太过杂乱,根本毫无章法。”

“孟郎,怎么了?”面色苍白,弱不胜衣的李雪杏牵着女儿缓缓走上甲板。

“呵呵,遇上几个剪径的毛贼,夫人不必担心。”孟飞一把搀住爱妻,柔声道。说罢,向孟雷使个眼色,示意自己得留下保护妻子、女儿,让他一力应付。

“小叔,手下留情啊。”今时的李雪杏早已习惯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打打杀杀,再非昔日初离村落的懵懂少妇。

“嫂子放心,我还等着这帮海盗替咱们驾船呢。”孟雷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答应道。

“我们进去躲躲箭矢,外面交给三弟。”孟飞执意拉着爱妻、女儿回到舱内。其实莫说区区海盗,纵是两军对阵时万弩齐发也休想挨得着他分毫,只是孟雷出手太毒,孟飞生怕吓着妻子这才主动回避。

“砰!砰!”眼见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两把巨大的搭钩从居中的双桅巨舰上飞射而出,牢牢地攀住小艇,随后,两艘艨艟快舰一左一右迅速包夹上来,看样子还真“训练有素”。

孟雷微微冷笑,伸手探入镖囊,当先抓起把毒蒺藜,可转念一想:对方总不过才二十多人,这一掷下去起码也得倒他十几个,嫂子知道了不怨死自己才怪。于是摸出五支袖箭,暗暗藏在身后,准备待对方登船时直接将他们打下水。

“只劫商贾,不掳民船,快快停下让我们查验。”出乎意料的是,海盗们并没有一拥而上,仅仅将己方乘坐的小艇围在中央,还不停地呼喊着口号。

孟雷纵横江湖半生,从未见过如此“斯文”的贼寇,不禁来了兴趣,提气高喊道,“敢问诸位,拦住在下坐船意欲何为。”

话音方落,立在巨舰船尾指挥众贼的三名海盗头子并肩走上前来,最高壮的那名大汉身体肥胖,目如铜铃,长发披肩,胡须满面,形态颇为威猛,背上背着把七尺长的巨斧,颇有开山立寨的土匪头子味儿。

站在左首的是名体态剑憾,肤色黝黑的短发青年,浓密的剑眉下,有着一双锐利深邃却又带着点孩子气的明亮眼睛,嘴角挂着一丝略带自信的微笑。

右首挺立的蓝衫少年约莫十八、九许,体态颀长,脸庞瘦削,一对眼睛灵活精明,显出狡猾多智的禀赋,高高的额头微微隆起,好像内中蕴藏着无穷的智慧。

披发青年朗声道:“兄台莫要误会,我等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想检视检视贵船的货舱,如确系民船大可放心过去,若是商船……哼哼!依我南海三杰逢十抽八的规矩,不将货物留下只怕……”

“只怕什么?”孟雷大大咧咧地坐下,架起二郎腿,和颜悦色地问道。

第四章 东海三杰

第四章东海三杰

众海盗见他轻松地靠在船沿处,脸上挂著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双足不经意地摇晃着,混没将己方一干人看在眼里,均各心中大怒,纷纷鼓噪起来。

“只怕讨不了好。”披发大汉接过话头,暴喝道。

“讨不了好又能怎样?”孟雷不为所动,好整以瑕地说道。

“兄台若执意不允,我等唯有恃强硬闯了,弟兄们,上!”蓝衫少年一声令下,十几名海盗立时跃上小艇,顷刻间将孟雷围在垓心。

“扑通”“扑通”“扑通”众人尚未站定,当先冲进舱内三名同伴已飞也似跌将出来,惨叫着摔进大海。

“都这会了,还没摆平?”舱内响起孟飞平静的声音。

“别急,我瞧他们挺有趣的,慢慢收拾不迟。”孟雷笑嘻嘻的说道。

“大……大哥,怎么办?”短发青年身躯一震,咕哝道。方才冲入舱内的三人武功比他差不了多少,哪知前脚进门,后脚就给抛了出来。看样子必有高手潜伏舱内,就算众人齐上也未必讨得了好。

“统统停手,都给我回来。”披发大汉当机立断,朗声道。一众海盗听罢,纷纷退后,不多时便全聚在船围。

蓝衫少年踏前半步,拱手做了一揖,正色说道:“弟兄们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冒犯兄台,还望阁下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

“哟,怕了呀,方才不是还嚣张的很么。”孟雷知二哥悄无无息地收拾了三人,对方必心生怯意,哈哈笑道。

披发大汉显非不知轻重的人,垂首道:“今趟算在下得罪了。只要兄台点头,我们立时就走,决不食言。”

“哼,哪有这等便宜事,除非你们三个一并跳海,再让出那艘双桅船,否则谁都别想活命。”孟雷装出一副吃定对手的模样,双目寒光闪闪,冷然道。

“你说什么!”众海盗听他辱及首领,纷纷叫骂,人人摆出拚死一战的豪态。

“别以为我‘混世魔王’肖云龙是好欺负的。”披发大汉一声厉吼,取下背上大斧,狂嚎道,“想我跳海,先接三斧子再说。”

“好啊,你若出得完三斧,这整船东西都归南海三杰。”孟雷豪气勃发,喟然道。

“自不量力,看招!”肖云龙嗤之以鼻,大喝道。言毕巨斧挥舞如风,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对手。

孟雷兀自端坐,俨然未觉,众人只道他为首领声势所摄,莫不高声叫好。眼见巨斧离他额头不及三尺,若再迟疑片刻定被立毙当场,肖云龙竟出乎意料地拧身错步,强行将自己蓄满气力的绝招带向一旁。

“轰!”巨斧劈在杉木打制的甲板上,登时破开条硕大的口子,情形极是骇人。

“老大,为什么不砍了他。”短发青年疑惑道。

“我……我不能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肖云龙满头大汗,喘息道。看样子,方才临时变招耗费了他不少气力。

“好,很好。”孟雷满意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要不是大哥他手下……”蓝衫少年尚未说出“留情”二字,只见孟雷倏一抬手,肖云龙周身衣衫顿时片片碎裂,骇得众人慌忙退开,还以为他中了什么妖法。

“这……这……”望着双腿间仅余的裤衩,肖云龙颤声道。

“幸亏你没想过要我命,否则死得那个将会是你。”孟雷微笑着收回半空中空飘拂的银线,淡淡道。可别小看这区区一根银线,那可是河南孟家镇庄三宝之一的幻冥幽胧,号称“细如发,软如棉,坚如铁,韧如丝”,配合孟雷鬼神莫测的暗器技法,真个杀人于无形。

其实,早在肖云龙取出巨斧时,孟雷发出的幻冥幽胧已不知不觉地缠住了他大半个身子,若肖云龙一意取对方首级,只怕巨斧尚未落地自己已然见了阎王。

“你……你究竟……究竟是何方神圣?”肖云龙战意全消,面色苍白如死,惊悚道。他横行海域多年,几时见过如此诡异的武功,内心之惊骇绝非言语所能形容。

“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孟雷微微一笑,答非所问。

“大爷好眼力,我们三人原是河洛一带的百姓,因为闹饥荒这才……这才南下广州做起了这没本钱的买卖。”蓝衫少年见事情尚有转机,慌忙插话道。

“呵呵,唬我呢吧,百姓能有这等武艺。”孟雷撇了眼甲板上巨斧劈开的裂缝,心中一动。肖云龙等人的行事作风颇合他旧日脾性,加上正值“用人之际”,有意将他们收归己用,因此也不点破,淡淡道:“既如此……”

“男儿立身於世,当锐意进取,放眼天下,大爷若不嫌弃,小的愿改邪归正誓死追随。”不待孟雷把话说完,短发青年已“扑”地跪下,肃然道。

“二弟!”肖云龙惊道。

“大哥,你我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难得今日遇上高人,索性降了吧。”蓝衫少年亦跪将下来,正色道。

“你……你们,唉,罢了。”肖云龙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说道。其实他心里何尝愿意继续当海盗,只是对方虽武功高强但却来历不明,若盲目投靠万一出甚岔子,岂非耽误兄弟们的终身。

见此情形,孟雷亦有些激动,原本自己打算用武力收服这帮“有趣”的海盗,强迫他们扬帆南下,寻一处宁谧幽静的小岛,避世隐居。岂料甫一动手对方便心悦诚服,主动投靠,实在有些突然。

“你们当真愿意改邪归正?”孟飞的声音再度响起。

“愿意!”三人齐声答道。

“三弟,让他们进来吧。”孟飞朗声道。他与孟雷心意相通,认定肖云龙等人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比之寻常海盗大不相同,有意将他们收纳。

过了一柱香功夫,结伴入内的三兄弟揭开帘子,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肖云龙拨开聚集在船头的手下,巨斧一扬,朗声道,“儿郎们,弄几席酒菜,今日大家开怀痛饮。

第五章 弃暗投明

第五章弃暗投明

原来这伙海盗并非一般江湖贼寇,其中还有不少曾经入伍当过士兵。那短发青年名叫敖少华,年青的唤作席方舟,两人均是河南点穴名家彭峰的弟子。修罗教入侵中原时,风雷、云雨二使联手挑灭洛阳帮,身为副帮主的彭峰当场战死,敖少华、席方舟虽死里逃生,却不敢久留中原,只得结伴南下,亡命天涯。

肖云龙本在惠州军营担任副将,因仗义直言得罪同僚被上司栽了个贪污粮饷的罪名,宣判当日,麾下一彪弟兄砸毁官衙,将他救了出来。逃亡路上,众人偶然结识了敖少华、席方舟,大伙儿略一合计,觉得与其躲躲藏藏倒不如出海为盗,怎么着也图个自由自在。

于是,三人被推举为首领,从此开始了聚众成党,打劫商船的营生。由于寒微,众人深知百姓疾苦,所以定下了只劫商贾,不掳民船的规矩。

孟飞是个直来直去的汉子,既有收纳人家的意图,也就直接亮明身份。肖云龙倒还罢,敖少华、席方舟一听眼前坐着的竟是名满江湖的银翼铁掌,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别看孟飞年纪轻轻,御人之术倒也深谙,忽软忽硬的一番话下去竟将三人慑得俯首帖耳,最厉害的是他不仅故意撩起对方的雄心,而且还摆出毫不在乎的模样,让肖云龙等人心甘情愿地恳求追随。

夕阳西下,暮色渐临,双桅帆的船舱内一字排开几席酒菜,孟飞、孟雷、李雪杏、肖云龙、敖少华、席方舟及其余几个头目一并围桌而坐,把酒言欢。

“诸位兄弟,做大哥的有几句话想和你们说说。”肖云龙长身而起,满饮大杯,朗声道,“打从当年海上聚义起,咱这没本钱的买卖也做了三载有余,近来我一直在想,‘南海帮’堂堂五十多人难道要昧着良心干上一辈子么?”

“大秤分金,大碗喝酒,弟兄们活得自在啊。”

“对!等闲没人敢来惹咱,这日子可风光得紧。”

舱内立刻喧闹起来,众人各抒己见,一时议论纷纷。

敖少华本低头啃着蹄趽,正自不亦乐乎,问言猛地一抹面上油渍,毫不犹豫地说道:“我敖少华敢拍着胸脯担保,这辈子从未做过一件有损‘南海帮’威名的事,方圆百里内的贫苦渔民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凡‘敖老二’领头的船队决不会打他们的主意。”

“二头领说得没错,挣下现今这份家业,弟兄们个个问心无愧。”

“对,当官的虽逼我们造反,但‘南海帮’只寻奸商恶贾、贪官污吏的麻烦,宁可饿死也不鱼肉乡里,欺凌百姓。”一众大汉附和道。

“诸位,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孟飞将声音提高八度,凛然道,“可是,大家想一想,这些年犯在‘南海帮’手里的货船当真都是奸商恶贾、贪官污吏的么。”

此话一出,众海盗顿时安静下来。远的不说,光就前些天肖云龙便带人劫持了两船上好的当归、柴胡,那可都是海南义商运往潮州治疗瘟疫的救命草药,多亏席方舟发现得早,及时派人给送了回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人……人非圣贤,弟兄们偶尔犯犯糊涂没啥大不了的。”众人辩解道。

“放屁!”肖云龙猛地一拍桌子,大吼道,“若非老子将草药扣了三天,潮州城哪能多死上那十几人。”

“可……可咱终究还是没碰货啊。”海岛们头一回见首领发如此大火,个个噤若寒蝉,过了好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行,这事且不论,上个月私劫‘云鹏镖局’保得那批红货又怎么说。”肖云龙铁了心跟随孟飞,为劝众人金盆洗手,连旧帐也翻了出来。

“谁……谁叫他们放着陆路不走,非得用船运什么贡品。”

“哼,幸亏方舟识货,否则你我私吞蒲甘国进贡的香料,还不知道得弄出什么岔子。”肖云龙冷哼道。

“大哥,不是我们不肯答应,实在……实在是许多弟兄上了朝廷的通缉令,便是改邪归正怕也无处收容。”众人逐渐了明白了肖云龙的意思,不无担忧地说道。

“这……”肖云龙说着瞥了孟飞一眼,似要让他拿个主意。其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众人尽皆投靠孟氏兄弟,可避世远居并非一年半载的事情,时间长了难免有人熬不下去。所以孟飞的意思是除肖云龙、敖少华、席方舟三人,余众尽数遣散,免得到时纠缠不清。

“不知朝廷通缉诸位的原因是……”孟飞思虑片刻,正色问道。

“唉,也就是藐视公堂,损毁官衙,这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还真有些麻烦。”肖云龙望着从惠州军营一路追随至今的兄弟,颇为歉疚地说道。

“没别的了?”孟飞追问道。若是摊上个杀人越货的死罪,自己本事再大也没法解决。

“孟大侠放心,朝廷可找不着咱们出海为盗的证据。”席方舟哈哈笑道。

“既如此,那便好办了。”孟飞展颜道,“稍后我写两封书信,一封交给韶州刺史尹崇珂,他会替诸位平反昭雪,从朝廷通缉的名单上将你们删除,另一封交给天极教副教主张劲宏,诸位若是愿意,从今往后便可供职于玄武堂麾下的两湖水师。”

众人听罢,俱各欣喜万分,非但往日罪名得以一笔勾销,还能借机投入天极教,真是打着灯笼也寻不来的好事。

“大哥,奔雷岛上还有不少金银珠宝,回去一并分了吧。”敖少华提议道。

“那当然,兄弟们辛苦搏回来的东西,我总不能独吞呀。”肖云龙扯开嗓子,大笑道。孟飞的安排实在缜密,不但解决了困扰大半兄弟的身份问题,还为他们谋了个好的出路,自己这做大哥的怎么着也得有些表示才成。

第六章 海啸如雷

第六章海啸如雷

第二天,众人挥手道别,孟飞一行连同“东海三杰”驾着满载粮食、清水的双桅船扬帆起航,顺风南下,其余“东海帮”帮众则揣着他亲笔书写的信笺结伴北返,前往中原。

根据各人不同的资质禀赋、武学修养,孟飞分别传授了一些简单实用,易于速成的招式。肖云龙性烈如火,力大无穷,披风杖法、降魔杵等大开大阖的武功只需稍加改动便可运用到巨斧当中;敖少华面冷心热,个性坚毅,极对孟飞脾胃,特意从逍遥无极掌中挑了几个变式倾囊相授;席方舟机敏聪慧,见多识广,孟雷越看越喜欢,竟从二哥手里把他“抢”去,传了不少暗器技法。

一晃眼便过了七、八天,“东海三杰”的操舵技艺果然了得,双桅船不仅行驶平稳,而且速度极快,加上李雪杏、孟如烟逐渐习惯了风浪的颠簸,再也未有晕船、呕吐的症状发生。

这日,孟飞闲来无事,坐在船头垂钓,放眼望去,但见海水激起层层白色的浪花,阳光下闪烁的光辉好似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翡翠玛瑙,在深蓝与翠绿间不住摇晃。心旷神怡间,骤觉船身动汤,一个巨浪蓦地迎面打来。身后侍立的敖少华急忙大喊:“三爷,快回舱!”话犹末了,忽听得海啸如雷,旺涛陡起,一股巨浪倏地冲上甲板。

孟飞身子一晃,瞬间掠高三仗,堪堪避了开去,敖少华亦想躲闪却已不及,海水当头泄下,登时将他扑倒。

“怎么啦?”孟雷冲出船舱,一把扶起敖少华,大声问道。

“海啸!”敖少华话音方落,又一个巨浪像山洪般飞到,犹似一堵结实的水墙,砰的一声巨响,打得双桅船摇摇欲坠,众人眼前登时金星乱冒,有如腾云驾雾一般。

“方舟、少华,把稳船舵,二爷、三爷,我们去把桅杆砍了!”关键时刻,还是肖云龙最为镇定,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

孟雷挣扎着站了起来,正要依言掠出,脚下甲板陡然间向左侧去,无数个巨浪同时袭到,顷刻间船木横飞。亏得他身负绝世武功,勉力支住身子,这才没给掀出船外。

肖云龙拖着巨斧,好不容易挨近主桅,正要迸力将其劈断,孟飞却从半空俯冲而至,嘶声吼道:“别动!”这一声喝响彻云霄,势如雷霆,虽在狂风巨浪之中,仍然充满着说不出的威严。

肖云龙对他如天神般崇敬,问言立时抛下巨斧,死死抱住桅杆,生怕一不小心被风浪打落大海。

“轰!”“轰!”“轰!”浓云密布,暴雨倾盆,无数闪电划破长空,孟飞屹然无惧,轻啸一声拔身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柄短刀。顶着惊涛骇浪,漫天狂风,他那高挺英伟的雄躯沿着白帆来回穿梭。不多时,主桅上的缆绳已被尽数截断,白帆随即坠入大海。

见此情形,肖云龙顿时明白过来,眼下众人正处南海中心,距离大陆少说也有上千里,若两根桅杆皆被砍断,真个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倒是货舱中尚还储存了不少备用油毡,故弃去主帆才是最佳之法。

“娘!我怕!”孟飞气贯双足,勉力跃向十丈外的副桅,船舱那边忽地响起孟如烟声嘶力竭的哭喊。作为一个尽职的父亲,孟飞不虞有它立时调转方向,飞也似冲了回去。

风浪实在太大,虽只一帆受力,但大船依旧歪斜倾侧,上下翻腾。孟雷心知二哥一时无法返回,咬咬牙站立起来,径直朝副桅迫近。

席方舟、敖少华二人竭尽全力,拼死把住船舵,不仅浑身湿透,遍体冰凉,眼耳口鼻当中亦尽是盐水,幸亏一股强烈无比的求生意志支持着他们,否则稍有疏失,便得船毁人亡。

“如烟,你在哪儿?”孟飞连叫数声,却听不见女儿的回答。这时雨越下越大,隔着三、五尺便什么也瞧不清,他心急如焚,喊到后来竟带着哭音。这时,一双小手从背后伸来,死死地搂住了孟飞的脖子,紧接着无数个巨浪临空打下,竟将猝不及防的他俩一并冲出船舷。

孟飞待得惊觉,足下已是万丈洪涛,正自惊悚间,耳畔猛地响起女儿的声音:“爹爹,有你在,烟儿不怕!”这一刹那,孟飞心中涌起万丈豪情:自己做父亲的,难道连女儿都保护不了么。念及此处,他顿时忘却了满身疲惫,快逾飞鸟,迅如雷霆,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再一次爆发出平步青云的绝世神功!

“砰”孟飞紧紧搂住女儿,稳稳当当地落在甲板上,他忽地发觉,自己对女儿的关怀,竟倍胜于思虑自己的安危。

风浪仍在继续,船身一时如上高山,一时似泻深谷,孟飞好不容易返回船舱将女儿交给妻子,回转身又朝副桅冲去。

孟雷的轻功远逊乃兄,自不能像孟飞那样沿杆而上,强割缆绳,但他也有自己的倚仗——暗器!千手俊生的名头可不是虚的,顶着凛冽肆虐的狂风,普通人发射的飞刀或许越不过三、五丈,可同样的东西从他手中甩出非但去势不减,而且准头奇佳,没几下那固定风帆缆绳便被截断大半。

眼见硕大的副帆坠落在即,孟雷的气力也已消耗得所剩无几,望着桅顶最后几根犹自“挣扎”,随风飘荡的缆绳,精疲力竭的他强自提起真气,终于使出了最后的绝招。

第七章 天人永隔

第七章天人永隔

“轰隆”电芒惊闪,如盘古巨斧划开幽暗深谧的万丈‘夜’空,可即使是这天地之光,也难掩盖孟雷手中紧握着的那柄柳叶飞刀辉映宇内的璀璨银芒。

肖云龙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仰首凝望,生怕错过什么难得的胜景,但见飞刀闪烁,如天外流星划破雨幕,粗长的缆绳瞬间碎散。

宽九尺,长五丈的白帆彻底脱离了桅杆的禁锢,就在众人暗自庆幸的时候,危机再度惊现,副桅左近的甲板经受不住狂涛怒浪的左右冲击,轰然断裂。孟雷一不小心打个趔趄,猛地栽向海面。

“三弟!”及时赶至的孟雷一声惊呼,瞬间化作离弦之箭飞纵而出。孟雷头重脚轻,浑身酸软,正待放弃挣扎,孟飞矢骄雄健的右手却及时扣住了他的臂弯。

“起!”孟飞拼尽全力,死命拉着亲弟投向船舷,三丈……两丈……一丈,甲板近在咫尺,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生了,随风坠落的白帆竟不偏不倚倏地飘了过来,骤然将他二人从头到脚裹了个正着。“扑通”海水奔涌,浪花四溅,孟氏兄弟齐齐从半空跌落,复又栽入水中。硕大的风帆死死缠绕祝蝴们的身躯,两人不仅难以动弹,甚至无法呼吸!

就这样放弃么?不!没有倒在修罗教的屠刀下,没有亡于绝杀的伏击中,英雄盖世、气贯山河的他们岂能被这区区海啸所吞灭。

“唰——唰——”幻冥幽胧扑面狂觞,白帆顿时四分五裂,孟飞仰天狂啸,扯着孟雷腾身掠起,脱困而出。

“砰”巨浪袭来,将二人抛上半空,孟飞已无气力施展飞仙化羽,只能听天由命,顺着激扬飞溅的暗流一点点向大船靠近。

亏得二人精通水性,又擅辨别海浪的反向,手把手地相互扶持,顶着波涛奋力回游。距离渐渐缩短,眼见便要贴上船舷,主桅上那半截横架着的桅杆忽然从中断裂,劈头盖脸地砸将下来。

情势危急,不容再想,孟雷气运指尖,竭尽生平之力射出幻冥幽胧。“扑”的一声,幻冥幽胧正中舱板,孟飞见状一掌击向海浪,借着反震之力跃出水面,双足踏着幻冥幽胧,以肉眼难辩的快速俯身冲上船尾。

“三弟,握紧了。”他尚未站定,便即伸手去抓幻冥幽胧,想在桅杆落水之前把孟雷给拉上来,岂料五指到处竟扑了个空。

原来,孟雷与风浪搏斗良久早已到了油尽灯苦的地步,幻冥幽胧虽吃住舱板,但入内不深,孟飞借力方毕便脱将出来,再也没法承受他的重量。

“坚持住!”瞥见脚下散落的一根帆索,孟飞心中燃起最后的希望。

“哗”帆索到处,稳稳地卷住了孟雷双肩,可是……

就在他集中精力营救孟雷的时候,从天而降的断桅“轰”地击中了他的后脑,孟飞只觉两眼一花,顷刻间不省人事。

“三——三弟!”孟飞一声惊呼,勉力睁开双眼。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床前坐着的李雪杏泛起个欣慰的笑容,爱怜无限地说道。

“三……三弟呢。”孟飞全然不顾自身疲惫,强撑着坐了起来,大声问道。

“这……”李雪杏缓缓垂下皓首,半晌没再说话。

“三弟怎么了,快说呀!”孟飞一改往日的温文儒雅,抓住爱妻衣领狂喝道。

“小叔……小叔他……”李雪杏才说几个字,秀眸已满是泪水。

“爹爹,叔叔被浪卷走了。”双目红肿的孟如烟哭喊着投入孟飞的怀抱,看来,连她也为孟雷的“离去”伤心不已。

“二爷。”舱门大开,肖云龙、席方舟、敖少华三人同时走了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孟飞强忍心中悲恸,沉声问道。

“昨晚你被桅杆打昏后,险些滚入大海,多亏大哥……”

“三弟,三弟呢?为什么不救他。”席方舟话未说完,孟飞已大吼道。

“帆索被断桅带进了海里,我们……我们实在有心无力。”敖少华露出一丝苦涩的脸容,垂首道。

“苍天啊!”孟飞颓然坐倒,如遭雷击,什么银翼铁掌,什么八大高手,到头来竟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救不了。

“二爷,三爷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肖云龙安慰道。

“是啊,这一带地处要冲,商船众多,想必三爷早被……”席方舟说到一半,孟飞骤然打断道:“行了,你们出去吧,让我独自静一静。”

众人听罢不敢有违,诺大的船舱顿时只余孟飞一人。望着不远处那原本属于孟雷的包裹,孟飞内心泛起千般思绪,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三弟当时的状况,即便没有风浪作祟,精疲力尽的他怕也撑不了多久,何况……

“唉——”孟飞长叹一声,满目懊恼与沮丧,按说以他深厚的武学根底,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被半截桅杆一下子打晕,偏偏那会儿自己已经施展完两次平步青云,又和风浪搏斗了将近半个时辰,功力的损耗实在太大,可……可要是咬牙撑一撑,难道……难道真就坚持不住么?

虽然孟家堡被修罗教铲平时,兄弟俩已经历过一回天人永隔的“洗礼”,但那次自己并未亲临现场,更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孟雷黯然辞世。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至亲撒手人寰,一旁自己却无能为力,不是常说什么“人定胜天”么,为何自己努力了、尽心了、拼命了,到头来仍要输给一场海啸呢。

“快看!前方有陆地!”不知过了多久,舱外骤然传来肖云龙喜极而泣的呼喊。打从离开南海帮盘踞的海上基地,一晃多日,别说什么岛屿便是大些的礁岩也没瞧见半处。席方舟说附近地处要冲根本就是安慰孟飞的鬼话,连萧夫人都知道目下众人身处大海中心,想要找着一处“世外桃源”简直难于登天。

“咦,怎么没声音了。”惊呼过后,舱外再无半点响动,孟飞满脸诧异的拉开帘幕,顿时愣立当场。

第八章 椰岛仙境

第八章椰岛仙境

山崖险峻,层峦迭翠,树影婆娑,遍野浓绿,映着午后骄阳的斜晖,一处清幽恬雅,宛如仙境的海岛赫然立于眼前。

望着远方那彷似深居海洋中凡人难以踏足的禁地,孟飞呆住了。若能远离凡尘俗事,怡然隐居于此,清晨登临山颠,极目远眺;午后携妻带子,把臂同游;夜间饮酒品茗,共赏月色;那是何等潇洒,何等惬意。

“方舟,那树叫什么名字?”过了好半晌,众人方才回过神来,李雪杏指着岸边高达五丈,形状古怪的树木,好奇的问道。

“呵,那是椰树,产于南海沿岸,四季常绿。”席方舟答道。

“椰树浑身是宝,不仅果实肉丰汁美,果壳亦能制作各种器皿,甚至连树干都可用来建屋。”敖少华补充道。

“娘——娘——上了岛我们一起造屋子吧。”孟如烟撒娇道。

“好呀,到时候娘特别给你搭一间。”李雪杏含笑道。

“云龙,方舟,少华,全速前进!”孟飞一声令下,众人立时扯满风帆,双桅船顺水顺风,朝着椰岛迅速驶去。

铁锚抛下,船只泊岸,孟飞纵身一跃,当先踏上陆地,眼前果是一片幽深静谧,松榛蓊郁的椰林。海风拂过,椰树沙沙作响,与海涛拍岸的音韵互相应和,几近天籁。

“你们在这守着,我先进去探探。”孟飞吩咐一声,缓步走进林内。野花丛丛,芳草萋萋,椰树参天,密集成林,远有郁郁葱葱的群山作衬,近有淙淙潺潺的小溪围绕,确是避世隐居的桃源胜地。

穿过密林,走进群山环汇形成的宁静幽谷,沿着蜿蜒穿流的溪水前行,明澈见底的清池深潭,落满枫叶的碎石小径,一切如图似画,如梦似真。孟飞走着走着,仿佛在一个美梦中不住深进,每跨前一步,离开冷酷无情、充满世事纷扰的江湖愈远,什么尘世烦忧、功名利禄均是过眼烟云,挥手即散,何须记挂于心。忽然,溪旁婆娑树木间的几进石屋引起了他的注意,莫非岛上有人?念头方起,数十丈外的山岩后果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祁老鬼,今番较技你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嗯,看来不止一个。”孟飞心念微动,悄无声息地掩了过去。

绕过山岩,前方豁然开朗,方圆近百丈的空地中三男一女四位老者各据一角,俨然站立。孟飞不知他们是何来路,只好躲在附近的草丛中暗自观察。

“华老鬼,你少废话,当年要不是我旧伤复发,岂会败在你手里。”说话的老人留着五绺白须,面容古雅朴实,体态渊亭岳峙,一身雪白宽厚的丝制锦袍,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多少年了,你俩总吵总吵,难道不嫌烦么?”另一老者皱眉道,他高额广颧,瘦长嶙峋,满面俱是病容,但闪动的双目间却神光内蕴,带着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灼灼精芒。

“华老鬼一天不死,我一天跟他没完。”又一老者顿足道。显然适才那个苍老的声音正是从他口里说出,此人脸容清癯,须发皆白,年纪少说也八十有余,可脾气竟大得吓人,瘦长老者的话刚说完,他便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行啦!”站在东首的白发老妪猛一跺足,寒声狠狠道,“就因为昔日祝融峰顶的那场比武,堂堂棋画二圣斗了整整五十年,你们这样对得起独孤宇,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小真么?”

“莫非他们是与独孤盟主同一时代的前辈耆宿。”孟飞心中一动,只听“华老鬼”续道:“哼,要不是天杀的独孤宇非搞什么比武招亲,我跟祁老鬼用得着兄弟相斗,两败俱伤?”

“华天昭啊华天昭,亏你还好意思说。”瘦长老者晒道,“一甲子前,琴棋书画四圣纵横江湖,快意恩仇,武林中人谁不为你我马首是瞻……”

“哈——吹,吹吧,别得不说,单就唐斌,南宫明两个会卖咱四圣的帐。”华天昭冷笑道。

“唐斌?唐绝之父,唐门第十五代门主。南宫明?南宫飞尘亲叔,听雨轩上两任宗主。”孟飞暗吃一惊。

“唐斌目空天下,自视奇高,南宫明醉心商场,无暇它顾,我秦怀卿自然使唤不动。可除此之外,少林、丐帮、孟家堡、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加上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谁不卖我几分薄面。”白发老妪笑道。

“不知是哪两位自打在君山大会见过人家独孤秋忆秋后,便成天精神恍惚,魂不守舍,嚷嚷着……嘿,嚷嚷啥来着。”瘦长老者双目生辉,故意问道。

“不娶忆秋,誓不罢休。”白发老妪故作正色,补充道。

“对对对,你们说这……这成和体统。”华天昭阴阳怪气的笑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祁文东无非说话直了些,不像某人……哈,千里迢迢跑上衡山,为得就是找独孤宇提亲,还说愿用泼墨七法当聘礼,迎娶人家妹妹来着。”脾气暴躁的清癯老者冷哼道。

“祁老鬼,够了啊,少说两句。”华天昭古雅朴实的面容竟有些微红,苦笑道。

“行,我不揭你短。”祁文东像个得胜的孩子般,开心地笑了。

“那会儿,独孤宇才刚接任衡山派掌门,哪敢得罪你们棋画二圣,不得已只好搞个比武招亲。我要没记错的话,时间、地点人家早就知会过你们,要说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怨不得别人。”白发老妪回忆道。

“不怨别人可以,但祁老鬼……”华天昭怒道。

“华老鬼!该怨的是我吧,那晚你明明输了半招,却非逼我比拼内力,结果……”祁文东打断道。

“祁文东啊祁文东,当日你久伤复发乃是天意,可……可你倒好,明知自己必败无疑,临到头还用内劲敲我一计。”想起比武时的情况,华天昭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第九章 绝学惊现

第九章绝学惊现

“敲你一计?哈哈哈,我要晓得你连忆秋三十招都接不住,何必枉作小人。”祁文东大笑道。

“你……忆秋剑法了得,比乃兄独孤宇差不了多少,我若身上没伤自是不惧,谁料……祁文东!你个天杀的狗贼,我……我跟你没完。”华天昭越说越是气愤。

“好啊,那就来呀。”祁文东说罢扬手一挥,袖中登时飞出黑白两颗棋子,其角度之刁钻,去势之犀利看得孟飞目瞪口呆。

不等华天昭出击,瘦长老者已提步冲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管翠玉打制的“毛笔”,“唰”的一声将棋子击落两旁。

“好快的笔法!”孟飞大吃一惊。

“二弟、四弟,你俩半斤八两,打上十年也分不出胜负,遭殃的反是椰岛。”秦怀卿缓步踱到祁文东、华天昭中间,淡淡道。

“今天若不作个了断,休想我善罢甘休。”祁文东大喝道。

“对!”华天昭亦毫不示弱。

“既要分个高下,也不一定非得生死相搏。”秦怀卿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我听说祁二弟花费十几载功夫自创了一套指法,华四弟近年也精研出一门极其了得的武功,为什么不各自演练一番,让我和振鹏开开眼界顺便替你俩辩个输赢呢?”

“好主意。”祁文东抚掌道,“华老鬼,你咋说?”

“我没意见。”华天昭正色道。

“行,那谁先来。”秦怀卿悠然道。

孟飞心知一会儿即将有好戏上演,急忙换了个视角较大的地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场内。

“我是二哥,当然我先来。”祁文东露出个自信满满的笑容,徒步走向孟飞藏身处,右手缓缓举起,五指先是箕张,再又收拢四指只余食指向前。孟飞正自诧异,数丈外霎时生出气凝河岳般的狂扬,三道指力连环射出,前者似快实缓,后者似缓实快,当攻抵孟飞额上尺余时恰好不分先后融为一体。

热流扑面,劲气漫空,凝聚精炼的指力仿似天罗地网,竟将不远处的孟飞一并笼罩在内。虽然知道对方攻击的目标并非自己,但他仍不得不凝聚内功,抵御祁文东灼热而充满毁灭性的指力。

忽然,孟飞虎躯一轻,四周不断上攀的热度霎时冷却下来,尚未等他吁一口气,额上倏地出现一道铁柱般的火芒。

尽管相隔甚远,孟飞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痛,还没等他身子伏低,劲力骤然四散,波浪般沿脸门生起的气罩卸滑过去,孟飞但觉置身火海热浪之中,喉间口干舌燥,两耳嗡嗡异鸣,说不出的疲累难受。

“二哥的指法果然厉害。”瘦长老者赞叹道。

“区区弹指烈焰,不足挂齿,不足挂齿。”祁文东双目电芒激盛,一字一字傲然道。

“四弟,该你了。”秦怀卿露出个激励的表情,转身道。

华天昭淡淡一笑,取出杆精钢所铸的判官笔,自上而下油然划出。笔锋到处酣畅淋漓,遒劲洒脱,隐约可见浓郁清新的墨气、鲜艳明丽的色彩。

“纵横飘忽,流转无方,果然也是世间罕有的绝学。”孟飞心下暗赞。

“‘曹衣出水,吴带当风’,三十年前的玩意你也好意思拿出手。”祁文东不屑道。

“哼,看清楚再说。”华天昭冷笑一声,自顾自的继续施展。涂、摆、点、推、勾、堆、扫,泼墨七法轮番交替,看得孟飞眼花缭乱,目眩神移。

笔随意转,挥洒自如,漫天虚实难分的光影卷起片片落叶,形成一个不住扩大的气旋。末了,华天昭收笔凝立,落叶四处飘洒,竟在地面堆叠出无数个圆圈,煞是好看。

“四弟的笔法较之昔日虽有进步,但……”瘦长老者的话还未说完,华天昭前方五尺外的椰树轰然一震,上半截平平飞出,地下只留了四尺来长的半截树干。众人见罢尚来不及惊呼,东、西、北三个方位的椰树亦相继坠倒。

“这……这是……”秦怀卿颤声道。

“太——玄——真——劲。”华天昭拉长声音,一字一句缓缓道。

“好厉害……好厉害!”躲在草丛中的孟飞暗暗道。

“隐居椰岛后,我一直在想,泼墨七法虽迅捷凌厉,刚猛无俦,但因以画入武,有迹可寻,实战当中难以掌握准头。”华天昭一捋白须,得意道,“此太玄真劲可化一为众,化众为一,化虚为实,化实为虚,恰好弥补了笔法的不足。”

“那……那就是说,对手与你较量时,一旦踏入某个范围内的区域,周围任何一点都有可能产生泼墨七法的攻势?”瘦长老者不可思议地说道。

“没错,否则方才我面南施展武功,焉能震断东、西、北三个方位的椰树。”华天昭说着露出个颇为遗憾的表情,又道,“可惜这门绝学我还没有完全练成,目前只能将劲力控制在有限的几个方位,若再有个两、三年……哼哼,天下无敌不敢说,至少对上独孤宇、天象、释武迦也能拼个六、四之数。

“释武迦是老易(易天寒)、老付(付龙渊)的太师叔,天象是谁?莫非乃少林高僧,唉呀呀,依“天、明、晓、睿”的排行,那可得比晓空方丈高上两倍。”孟飞又是一惊,他虽熟知武林掌故,但五、六十年前的事情毕竟了解不多,琴棋书画四圣和天象的名头都是今日方才知晓。

“秦大姐,舒三弟,作个评判吧。”祁文东俯前微笑,胸有成竹的说道。

“文东的弹指烈焰雷霆万钧,威力惊人,天昭的太玄真劲汹涌澎湃,博大精深,的确都是举世无双的绝学,不过……”秦怀卿露出凝重的神色,思虑片晌道,“就实战而言,似乎太玄真劲用处大些。”

“秦大姐火眼如炬,佩服佩服。”华天昭打蛇随棍上,瞥了眼祁文东,爽然失笑道。

“舒振鹏,你……你说。”祁文东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把拉住瘦长老者的袖袍,赧然道。

“太玄真劲固然厉害,但遇上内功高强者作用便不是很大,相反弹指烈焰无论近战、远战、独战、群战都能起到逆转局势,反败为胜的妙用,所以……二哥,我支持你。”舒振鹏目光灼灼,婉婉道来。其实二人新创的武功各有独到之处,说谁略胜一筹都能讲出许多理由,秦怀卿、舒振鹏实不愿见他俩继续纠缠不休,只好各执一词,营造出个“平手”的局面。

第十章 十招之约

第十章十招之约

“知我者振鹏也。”祁文东的心情瞬间转好,眉开眼笑道。

“一比一,看来你俩还是分不出高下。”秦怀卿会心一笑,洒然道,“这事展暂且放一放,过个……”

“不行!”祁文东、华天昭齐声道。

“不行也得行,椰岛上又没第五个人。”秦怀卿笑道。

“谁说没有?”祁文东、华天昭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弹指烈焰、太玄真劲不约而同地卷向草丛中躲藏的孟飞。

孟飞大吃一惊,赶紧纵身掠起,想也未想直朝二人冲去。

祁文东、华天昭茫然不解,早在他俩各自施展新创的武功时,便发现有人在旁窥伺,按说弹指烈焰、太玄真劲的威力对方早看在眼里,为何竟不闪不避反还迎面抢上。

“二哥、四弟,住手!”舒振鹏只道孟飞武功低微,万万接不住祁文东、华天昭合力一击,生怕误伤好人慌忙出言阻止。

“放心吧,文东、天昭伤不了他。”秦怀卿微微一笑,洒然道。话尤未落,孟飞矫健的身影已从弹指烈焰、太玄真劲共同形成的气场中脱了出来,好整以暇地站在跟前。单以武功而论,孟飞仍较棋画二圣逊色不少,所以他才俯身向前,引得对手将功力聚于一点,然后再以飞仙化羽的绝妙身法凌空转向,避实就虚地闪了开去。当然,祁文东、华天昭只是随意出手未起杀机,否则两大绝学夹击之下,孟飞纵使平步青云也难脱身。

“小子,你是什么人?”舒振鹏眼中闪过一丝呀色,沉声问道,

“在下……”孟飞正要回答,祁文东、华天昭同时喝道:“且慢!”

“晚辈误闯椰岛,还望两位前辈见谅。”孟飞只道二人责备自己,转过身去拱手谢罪道。

“我们并没怪你,只不过……。”祁文东出乎意料地含笑道。

“只不过想请你帮个小忙。”华天昭接道。

“前辈请讲。”孟飞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道。对方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晓,怎地竟开口“求助”。

“四弟,你和这小子拆上十招,看我同华老鬼谁先猜出他的来历。”祁文东上下打量了孟飞几眼,正色道。

“对,谁先猜出来,谁就赢了。”华天昭犀利的目光化作期待和自信,朗声道。适才孟飞虽未正式出手,但从他的反应、判断来看绝对算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反正两人之前的较技未分胜负,与其就此中止,各自耿耿于怀,倒不如以揣度他的身份作为比试,再来一次公平的对决。

“怎么样?没问题吧。”祁文东一瞬不瞬地盯着孟飞,肃容道。

“我……”孟飞迟疑道。

“若是不帮,这擅闯椰岛的罪名可不小哇。”华天昭半带强迫,半带威胁的说道。

“那……好吧。”孟飞心知若不满足棋画二圣的要求,多半难以脱身,只好点头应允。

“四弟,有劳了。”祁文东朝舒振鹏微微一笑,向后退开道。

“等等。”望着舒振鹏手中晶莹剔透的玉笔,孟飞脑中忽地闪过个大胆的念头,朗声道。

“怎么?变卦了?”华天昭置疑道。

“请恕晚辈无礼,十招内若二位猜不出在下身份又当如何?”孟飞两手收到背后,仰首望天,装出副坐地抬价的模样,沉声道。

“要真那样,大不了我把弹指烈焰传给你。”祁文东脱口而出道。

“还有我的太玄真劲。”华天昭想也没想,抢着道。为了解决他俩之间五十年来的困惑,什么条件不能答应,再说凭这小子的身手真能在舒振鹏笔下撑得了十招而不使本门武功?

“晚辈打小走得便是阴柔灵动的路子,只怕练上三、四十年内功也到不了两位前辈的程度,纵使学了弹指烈焰、太玄真劲亦是无用。”孟飞现出一丝苦涩无奈的表情,缓缓道。

“你想怎样?”祁文东、华天昭迫不及待地问道。

“晚辈有一侄儿,方今岁许,亦随晚辈一同来到椰岛,不知两位前辈日后能否天天教他武功。”孟飞打蛇随棍上,含笑问道。这要求看似简单,其实大有玄机,祁文东、华天昭若是答应,自得将他们一行尽数留在椰岛,否则如何“天天”教任逍遥武功。

“行,依你。”华天昭正色道,一旁的祁文东也点了点头。

“小兄弟,有句话我可得说在前头。”秦怀卿双目泛起智慧的异芒,轻声道,“琴棋书画四圣隐居椰岛已整整五十年了,若你出自这五十内新创的帮会门派我们怕是看上一百招、一千招也休想猜得出来。”

“秦老前辈放心就是,在下便有天胆也不敢欺瞒诸位。”孟飞大笑道。

“小兄弟,出招吧。”双方各自站定,舒振鹏玉笔一摆,朗声道。

孟飞打定主意,十招之内绝不使用家传暗器,任他棋画二圣法眼通天也休想瞧出自己是孟家堡中人,当下双掌齐出,穿花蝴蝶般幻起漫空掌影,配合飞仙化羽的神妙步法,急速攻向对方。

“好一招少林绝学——千叶如来掌。”华天昭失声道。

舒振鹏乃前辈身份,不愿与他对攻,当即侧身闪开,孟飞大喝一声,化掌为爪,迅疾无伦的抓向玉笔,似乎要将对方兵刃夺下。他有意隐藏身份,竟连逍遥无极掌也弃之不用。

“哈哈,邀月楼的空手入白刃。”祁文东话未说完,舒振鹏已运笔反击,以巧妙的拖卸之劲,化打为绞,攻向孟飞右手。

孟飞见他笔随意转,挥洒自如,心中不由暗赞,足尖微晃,倏地移往舒振鹏身侧,撮指成剑,当胸捣出,使得竟是肖玉孙赖以成名的泰山派绝技——东岳剑掌。

舒振鹏知其了得,不敢硬接,百忙中急退两步,孟飞得势不饶人,纵身掠起丈许,双掌前推,劲气狂飙,暴潮般往对手涌去,却是易天寒最为得意的三招之一——孤烟逐云。

“逆天神掌,秒极!秒极!”秦怀卿动容道。

“还有更厉害的。”孟飞大喝一声,陡然变招,改使江湖中极为普通的“大摔碑手”,这本使平平无奇的的招数,但出自孟飞双手,却是另一回事,别人举重若轻,他却是举轻若重,处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真力。

第十一章 目空天下

第十一章目空天下

舒振鹏见罢,心中暗暗吃惊,屈指数来,孟飞已连使五招,自己却瞧不出半点头绪,料想二哥、四弟也好不到哪去,于是猛然提气,发招猛攻,非要迫得对方使出本门武功挡架不可。

孟飞内力远逊,岂敢硬憾玉笔神威,疾使一招习自段傲的“星月冰空”,径点戳向舒振鹏腕骨。

“一阳指!”四圣齐声惊呼,舒振鹏急忙缩手变招,玉笔径直转向,横扫对手下盘。其实所谓“一阳指”完全是孟飞依样划葫芦从与段傲的切磋中“偷学”来的,不但形似神不似,而且肤浅已极,舒振鹏若拼着受他一击,立时便知其中端倪。

望着疾攻而至的玉笔,孟飞忽地生出防不胜防的感觉,快中藏缓,似缓实疾,气随意传,轻重不一,光是看着也因其难以捉摸的特性而难过得想要吐血。亏得他步法通神,轻功绝妙,危急时刻虚晃一计太祖长拳中的“四通八达”,堪堪避开。

舒振鹏提气急追,反手敲击,两尺三寸长的兵刃甫一发动,四周立时响起劲气破空仿如雷鸣的声音。

孟飞倚树而立,“呼”的一掌当胸劈出,实则暗运内息,先将周身守得滴水不漏,接着移步错位,待舒振鹏笔至中途,瞬间闪到一旁,“双龙龋寒”“忼龙有悔”连环击出,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铺天盖地般涌袭对手。

“降龙十八掌!”秦怀卿又是一惊,想不到孟飞年纪轻轻懂得武功倒还真是不少,江湖中声名赫赫的几门掌法几乎已被他使了个遍。

“蓬”!孟飞浑身剧震,血气翻腾,舒振鹏亦被他庞大凌厉的劲气透笔而入,重重击在胸口。

掌笔相交,高下立判,孟飞“腾”“腾”“腾”连退数步,满脸苍白之色,舒振鹏只皱了皱眉,立刻平复如初。

十招之数尚余其一,舒振鹏浑然忘却掉自己前辈耆宿的身份,玉笔轻挥,劲贯中锋,忽而流转无方,纵横飘忽,旋又笔致凝重,剑拔弩张,果无愧于书圣之名。

孟飞背城借一,已无退路,终于在对手的逼迫下使出了成名绝技——逍遥无极掌。骤忽间,劲气横流,狂飚四散,卷起周围草泥,以两人为中心向外激溅,声势骇人至极。

眼见对手精妙无伦的招式迎面攻到,孟飞心中凝起战阵上千军万马互相冲杀,气贯山河的壮烈情景,再无什么“十招之数”的念想,双掌蓦然急旋,化作人为的龙卷风暴,正面迎向笔尖。

“轰”狂飚激啸盈满全场,孟飞屹然不惧,硬憾对方一甲子以上的精深修为。

没多久,舒振鹏便知他抵挡不住,内心顿生怜才之意,暗暗将内息收回三分。岂料孟飞使得乃是浑圆无极,真正厉害的杀招暗藏其后,不待对方反应过来,新生之力倏地击出。

此消彼涨下,优势逐渐倾向孟飞,舒振鹏一想自己怎能输给晚辈,立时加催功力,排山倒海般复又“杀”回。

这时,竹林暗战中的诡异情境再度重现,逍遥无极掌的螺旋真劲瞬间将舒振鹏头道内力吞没,撞上了他蕴满神功的笔锋。

“噔——”舒振鹏拿捏不住,玉笔脱手飞出,孟飞则两眼一黑,颓然栽倒。

“我输了。”华天昭长叹一声望向祁文东,却见他也微微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片晌后,祁文东仰天大笑,凄然道,“想你我棋书画三圣自负武功了得,目空天下,今日却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咳咳……老了……不……不中用了啦。”说着说着竟带哭音。孟飞前九招明显是从他处“偷师”而来,至于最后一掌自己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二哥,四弟,都怪我……”舒振鹏嗓子一哽,自责道。

“时至今日,你俩还看不透么?”秦怀卿盯着满目沮丧的祁文东、华天昭,打断舒振鹏道,“棋画二圣,习武半生,到头来仍记挂胜负之数,名利之念,这……这不白活了八十年么。”说完她一把扶起孟飞,柔声道,“小伙子,孟随风和你怎么称呼。

“他……他是我爷爷。”孟飞心下一惊,据实回答。

“什么,这小子是孟家堡的人!”华天昭难以置信的说道。

“秦大姐,你怎猜出他的来历?”舒振鹏颤声问道。其实不止是他,包括孟飞在内的其余三人都茫然不解。方才那十招,绝对同孟家堡扯不上半点关系,何以秦怀卿竟一猜即中。

秦怀卿微微一笑,望着棋画二圣解释道:“你俩为分高下,全副精力都放在人家的迎敌招式上,老四当局者迷,自然也揣度不出。其实从开始动手起,这小伙子就不止一次用上了孟家堡嫡传的‘翔翼身法’。这是打小养成的习惯,再怎么掩饰也是无用,虽然夹杂在他迅捷灵动的轻功中,但以我们四人的修为只要静下心来绝对不难发现。”

“原来如此。”华天昭倒退数步,喃喃道。

“孟氏子弟?不可能吧。”祁文东置疑道,“孟随风家教极严,怎容子孙习练旁人武功?”没有相当精深的掌法修为,即使依样画葫芦也难使出降龙十八掌、千叶如来手、逆天神掌之类的绝世武功。

“在下……”孟飞不敢隐瞒,将自己行走江湖的经历如实禀上。

“我说嘛,原来逍遥无极掌和飞仙化羽才是你的拿手本领,怪不得我拼尽全力也没法迫你使出本门暗器。”舒振鹏哈哈大笑,释怀道。

第十二章 天下第一

第十二章天下第一

“堂堂孟氏长男,不好好呆在孟家堡,跑来椰岛作甚?”华天昭徐徐问道。

“孟家堡?”孟飞长长吁出一口气,以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慨,似乎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剧震道,“天下间再无这个地方了。”

“到底怎么回事?”祁文东大吃一惊,追问道。

“唉——”孟飞长叹一声,将修罗教入侵中原直至自己南下出海期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众人听罢,俱个唏嘘不已。

“赤唳的徒子徒孙真不是个玩意。”华天昭听罢,勃然大怒道,“鬼……鬼冥神君是吧,哼!有机会我非找他过两招不可。”

“唉,一晃五十年,独孤老鬼竟还霸着天下第一的位次。”舒振鹏露出缅怀之色,叹息道。

“对了,你女儿才三岁是吧。”祁文东忽地问道。

“恩”孟飞点头道。

“任逍遥呢?”华天昭插言道。

“一岁多。”

“哈哈,祁老鬼,干脆咱俩各拣一个教,看看十年后谁的徒弟厉害。”华天昭内心一喜,正色道。

“没问题,反正我们输了,怎么着也得履行之前的承诺。”祁文东毫不犹豫答应道。

孟飞大喜过望,得棋画二圣传授武艺,逍遥和女儿还怕成不了高手么。

“其他人在哪呢?一块过去吧。”秦怀卿淡淡道。多年来,诺大的椰岛始终只有他们四圣居住,要说不寂寞那绝对是假话,现在一下子来了七个人,还有俩娃,能不欣喜么。

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盼回了丈夫,李雪杏欢喜已极,可看见后头还跟着四位老者,禁不住心中一愣。

“爹爹。”孟如烟欢呼着迎了上去,哪知跑到中途被地上石子一绊,扑地跌倒。

孟飞正顾着和舒振鹏说话,想要扶住女儿已然不及,身旁的秦怀卿却飞也似纵身掠出,赶在孟如烟倒地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谢谢姑姑。”孟如烟倒不怕生人,“叭”地亲了秦怀卿一口,轻声道。

“如烟,叫……太奶奶,没大没大。”孟飞低叱道。论辈分,秦怀卿至少比自己高上两辈,孟如烟唤她太奶奶或许都有些唐突。

“荒岛之上讲什么长幼尊卑,以后就叫姑姑,我喜欢。”秦怀卿忍不住微微一笑,霎时面容如平地生波,将适才矜严之态一扫而空。

“谢谢姑姑。”孟如烟搂住秦怀卿颈项,拍手甜笑道。

秦怀卿见她如此兴高采烈,忍不住又是一笑,随即醒悟到以自己静悟多年的心力仍不能及时克制情绪,居然破天荒地连连发笑,心头微震,暗道:看来我和这小女孩果真有缘。

一番介绍后,肖云龙、席方舟、敖少华开始从船上搬卸各类用品,米面、食材、衣物逐渐堆满了小半片沙滩。

“华老鬼,刚说的择徒之事我可收回啊。”祁文东抱着襁褓,神色凝重,沉声道。

“怎么?想反悔。”华天昭一个箭步疾冲上前,逼问道。

“你看看,这……这哪比得成。”祁文东张开双手,目视怀中的任逍遥,苦笑道。

华天昭满怀疑惑,一捋长须,伸手摸了摸襁褓中婴孩的额角与腕骨,亦失声道,“得得得,不比就不比吧。”

“前辈……”站在一旁得孟飞茫然无措,之前棋画二圣明明讲好传授任逍遥武艺的,怎么说变就变。

“二哥,四弟,你们也太不像话了罢。”舒振鹏皱眉道,“答应人家的事可……”

“哎呀,我只说比试取消,没说不教他武功呀!”祁文东,华天昭不约而同地跺足道。

“前辈的意思是?”孟飞轻声问道。

“你侄儿天赋异秉,根骨奇精,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丝毫也不为过,哪怕是你独自教他,我们四个老鬼一并教你女儿,日后……日后也没法相比啊。”华天昭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说道。秦怀卿、舒振鹏一听,登时凑了过去,略一检视,俱各赞叹不已。

“秦大姐,你看……”舒振鹏贴近秦怀卿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见她微微点头,立即拉上祁文东、华天昭走到一旁。

孟飞凝神细看,但见四圣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在商量什么,只是声音极小,实在无法听清。

“前辈……”孟飞正要发话,舒振鹏忽地回头打断道,“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们一定办好。”

过得盏茶功夫,秦怀卿招了招手,示意众人上前,东海三杰不敢怠慢,丢下手头活儿,一并围拢过来,静静等候她的“指示”。

“咳咳”秦怀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席方舟、敖少华师出同门,资质相近,老二、老四各挑一个传以衣钵,十年后相约比武,一较高下;如烟这女娃同我投缘,日后就练琴上功夫吧;至于肖云龙,老三狂草疾书的外家功夫堪称武林一绝,想必也辱没不了你,大家还有意见么?”

“太好了!”

“没有!”东海三杰齐声欢呼,能够跟随琴棋书画四圣习练武功,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缘。

“逍……逍遥呢?”孟飞听秦怀卿并未提及侄儿,心中焦急非常,关切地问道。

“别急,你先回答我们一个问题再说。”舒振鹏含笑盯着孟飞,缓缓道。

“前辈请讲,晚辈知无不言。”孟飞恭恭敬敬地说道。

“你是想任逍遥日后成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还是……”华天昭深吸口气,极其郑重的道,“还是辉映后世,震烁古今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李雪杏脑中倏地想起苏仙岭下唐孤的言语:除非江湖中出现一个足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难道逍遥他真有这样的机会么?

“不瞒你说,我们四圣的武功虽然厉害,但除去弹指烈焰、太玄真劲,其它的都还够不上‘绝学’二字,偏偏这两门武功都需深厚内力作为基础,依照常法习练,没有二、三十年是绝对无法应用自如的。”秦怀卿肃容道。

“若你选择前者,我们当以毕生绝学倾囊相授,不出廿载,任逍遥定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但要想问鼎天下第一至少还得再过二十年。”华天昭悉心指导道。

“那……那后者呢?”孟飞追问道。

“我们绝不传他任何招式,也不教他任何心法,只替他移穴换位,易骨洗髓,为日后内功突飞猛进打下坚实基础,当然也不允你授他除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外的任何杂学,务必确保他武功路数的纯正。这样,过了十八岁后,以任逍遥举世无双的绝顶资质,加上经脉窍络尽数成型,再练什么都能一蹴而就了。”祁文东会心一笑,借着说道。

“对,到时先让他去江湖中游历几年,找些灵芝、仙草之类的药物提升内力,回来便可修习弹指烈焰、太玄真劲。哈,保不齐秦大姐、舒四弟还会创出什么绝世奇招,没等任逍遥三十岁……哼哼,独孤老鬼想也活不到那会,届时……”华天昭瞥了眼众人,从容笑道。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的名号非他莫属!”秦怀卿一字一顿,露出前所未有的庄重神态,油然道。

“孟郎?决定了么?”李雪杏扶住丈夫的虎背,柔身问道。

“我选——后者!”孟飞双目射出坚决和充满强大自信的神光,仰天长啸!

第一章 翩跹伊人

第一章翩跹伊人

时光飞逝,流水似年。

十八载平静祥和的岁月犹如滔滔江水转瞬即逝。

尽管修罗教元气大损,不复往昔,绝杀内忧外患,消声匿迹,但中原武林依旧风起云涌,变换万千。

先是一代宗师独孤宇辞去中原武林盟盟主之职,并将衡山派掌门传于其婿“流星剑客”林非凡,从此封剑归隐。接着“逆天独行”易天寒、“潇湘剑仙”付龙渊亦步其后尘,远赴海外,再不过问江湖中事;没多久,泰山派掌门“东岳神剑”肖玉孙在湘南永州遇袭身亡;不数年,丐帮帮主“义薄云天”熊磊又于君山总舵离奇病逝;加上自五云山一役后便不知所踪的“银翼铁掌”孟飞,昔日威震四海,名扬天下的中原武林八大高手如今只剩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衡山派掌门林非凡两人。

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随着数位武林耆宿的仙去或归隐,一批后起之秀逐渐取代他们,成为武林新的支柱。

唐门门主唐绝,男,三十七岁,十六年前曾亲率门人子弟荡平绝杀大小分舵二十四处,蜚声海内,后又以雷霆万钧之势扑灭族中四大护法的叛乱,顺利接任门主。他为人谦和宽厚,刚毅果决,严于律己,事必躬亲,加上爱妻尹双双从旁辅助,短短十数年就将诺大一个蜀中唐门治理得有条不紊,焕然一新。

听雨轩宗主南宫不败,男,四十二岁,自其父南宫飞尘战死五云山后,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业。他礼贤下士,爱“才”如命,亲自设立“群英馆”,招募各方豪杰,无论前来投效者是何出身,但凡有一技之长便视为上宾,兼之其剑法精深武功了得,故被江湖中任称作“武孟尝”。

“芙蓉仙子”独孤虹,女,三十五岁,衡山三剑之首,一身武艺深得乃父独孤宇真传。九年前,其夫林非凡外出云游,西夏党项会趁机派遣高手上山挑衅,独孤虹单人独剑只身应敌,杀得对方三死七伤,铩羽而归,芙蓉仙子之名遂人尽皆知。

七月初八,扬州。

朱楼夹道、画栋雕梁,华车健马、接踵比肩,城内最大的青楼“翩跹阁”外一片昼夜喧哗、灯火不绝的热闹景象。楼内不时传出女子妩媚动人,婉转承欢的弹唱,在周围丝竹管弦的映衬下益显这天下最著名烟花胜地十年如一梦的繁华。

“翩跹阁”位于京杭大运河南岸,楼起五层,气势雄伟,通体以厚实楠木修建,比之其余南方建筑的淡雅朴素、精致灵秀尤以规模宏大,豪华富丽见胜。

谁能想到,三年前,这里只是处普通的伎寨,可自从出了个琼姿玉貌、国色天香的“冷艳佳人”周碧筠,立刻便成了仕宦客商、名流文士趋之若鹜的销金窟。

无奈她自视甚高,性情执傲,恩客虽众,但唯有年少而富文采者才能入门得见,其他脑满肠肥、俗不可耐的人,即使掷以千金,也被婉言谢绝。如此一来,“冷艳佳人”的名气更大,满城士子都以能与她对坐清谈为荣。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轻吟声中,一腰挎镖囊,文质彬彬青年男子缓步走来,他非是别人,正乃唐天鹰之子“九宫飞星”唐定南。

自荡平绝杀二十四处分舵,扑灭唐一尘、唐不染等人的叛乱,唐天鹰以首功容升四大护法,从此成为蜀中唐门的掌权人。唐定南子凭父贵,得以修习三大绝学,不出十年便练成“九宫飞星”,成为唐门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公子——”尚未踏入“翩跹阁”,两名花枝招展的悄婢已迎了上来,唐定南微微一笑,并不搭理,自顾自的走进大堂。

楼内用的是清一色红木家具,甫一临门,即有木香盈鼻,清沁肺腑的感觉。不论梁柱廊窗、门道阶梯,均以浮雕、圆雕、镂空雕、阴阳雕等种种雕刻手法美化装饰,意境高远,典雅秀丽,饶是他出身世家,见多识广,亦不禁叹为观止。

唐定南报上名字,立即有专人接待,引他前往顶楼。顶楼只有南北两个厢房,也是蹁跹阁最尊贵的两个厢房,普通人休想踏足半步,只有扬州最有地位、最为显赫的权贵才能进入,其中尤以北厢景观最佳。

唐定南推开房门,含笑步入北厢,但见内里布局巧妙,摆设精雅整洁,左右墙壁各悬一副对联,上书“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余生萍水因缘成一梦”,下书“几年北地,燕支自悲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向河那边,木窗中开,于入门处已可尽见大运河灯火辉煌的壮丽美景。

“唉呀呀,唐大少,快请快请。”屋内围桌而坐的三人纷纷起立,极其热情地招呼道。

唐定南神态倨傲,毫不客气地坐上主位,望着身旁满面堆笑的中年胖贾,开门见山道:“张老板,今晚特地请定南来,不知所为何事?”中年胖贾姓张名翔,是蹁跹阁的大老板,一向经营赌场、妓院,堪称扬州首富。

“呵呵,若无要事,岂敢劳动唐大少。”左首端坐的篮衫文士陪笑道。

“魏大人哪里话,定南一介武夫怎能担当得起。”唐定南拱手道。今晚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同寻常,先前张翔邀他来此只说谈谈风月,可连扬州盐运使魏凯、盐帮帮主朱勇杰竟也一并列席,那就有些蹊跷了。

“不瞒唐大少,朱帮主……朱帮主他有批货在川东给人扣了,想请你帮帮忙,所以……”魏凯举起酒杯,神态恭敬的说道。

“货?是私盐吧。”唐定南瞥了眼坐在右首的朱永杰,会心笑道。

“可……可不是,上月……”朱永杰正要解释,唐定南倏地打断道,“唐门门规森严,我父亲又执掌刑堂,这等违法之事想也别想。”

“行啦,公事晚点说。”张翔似已猜到唐定南会如何回答,圆滑的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唐定南微微一笑,举起金樽一饮而尽,赞不绝口道:“好酒,入口甘醇,回味无穷,我要没猜错,该是三十年的女儿红吧。”

“那当然,老张他焉能怠慢贵客。”朱永杰大笑道。

“唉,可惜,可惜啊。”不片刻,唐定南忽地搁下玉筷,长叹道。

“怎么?”魏凯、朱永杰面面相觑,不解道。

“可惜虽有美酒,却无佳人相伴,我说得没错吧。”张翔拍了拍唐定南的肩膀,神秘兮兮的笑道。

“看张老板的样子,似乎已经安排好了。”唐定南毫不掩饰,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翔。

“哈哈哈,翩跹四艳中不知唐大少喜欢哪一个?”张翔露出正中下怀的神色,询问道,“嫣嫣?美美?或者……一起来?”

唐定南摇了摇头,似有意,似无意的吟道:“燕引莺招柳夹道,章台直接到西湖;春花秋月如相访,家住西冷妾姓苏。”这是南齐名妓苏小小表露心声的诗句,意思是有人希望扣门来访,以解寂寞。

“碧筠虽乃名妍,但要攀摘却不易呀。”张翔察言观色,岂能不知唐定南心中所想,未等他把话说出,抢先道。

“即使不能攀折,坐对名花,心灵交融,又何尝不是人生乐事!”唐定南露出向往的神情,怡然道。

“那好,我即刻为大少安排。”张翔微微一笑,缓缓道,“只是小小见客有个规矩,非……哦,我是说魏大人和朱帮主恐怕……”

“让他们回去吧,货我会想办法的。”唐定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朗声道。

第二章 华服少年

第二章华服少年

娴雅妩媚,清丽脱俗,当“冷艳佳人”周碧筠芳驾亲临时,唐定南不由眼前一亮。这位艳名远播的江南名伶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的是粉绿色翻领披肩,乳白色紧袖上衣,身下的长裙由多褶裙幅组成,每褶一色,轻描淡绘,素雅高贵,有种说不出得轻盈潇洒、秀逸多姿,乌黑柔软的秀发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瀑,自由写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尽显她窈窕秀丽、优雅纤巧的体态,看来好似飘临人间的云中仙子,令人心醉神迷。

周碧筠的神情既非冷淡,亦谈不上热情,一幅说几句客气话后便会告退的姿态,面对红得发紫,万人追逐的她,即使以唐定南的身份地位亦不敢对此有半句微言。

“碧筠敬公子一杯。”周碧筠香唇微吐,举杯甜笑,唐定南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态,慌忙回敬,北厢房内登时满室皆春。

“听闻唐公子英雄年少,文武双全,不知师从何处?”周碧筠贝齿轻咬,嫣然道。

“说……说来惭愧,在下的武功一直由家父亲授,幼时还曾师从川中大儒赵文伟老师学过几年书法。”唐定南被她能摄魄勾魂的美目扫过,登时色授魂与,过了好半晌方才答道。

“可是那位号称‘经史子集烂熟于胸’的国学大师?”周碧筠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问道。

“正是。”唐天鹰如实应答。

“怪不得一见公子就有种书香门第的感觉。”周碧筠秋波流转,呵气如兰的轻轻道,她无论表情动作,均是娇俏可人,媚态横生,惹人遐想。

“碧筠姑娘过奖了。”唐天鹰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欣然道。

“对啦,公子不在蜀中纳福,怎生莅临扬州?”周碧筠带点俏皮的问道。

“世家子弟,总要出门历练,江南人杰地灵,物阜民丰,在下向往多时了。”唐定南撇过头去,深深凝望着窗外胜景,喃喃道。

“纵横江湖,快意恩仇,这样的生活人家羡慕得紧呢。”周碧筠满脸向往之色,轻叹道。

唐定南心中一热,差点说出“那不如我陪你”的话语,幸好及时收住,却已忍得满脸通红。

周碧筠见他窘迫非常,“噗嗤”娇笑道:“好了啦,不逗你了,人家还有事,先回去了哦。”

“苏……”唐定南正要出言挽留,陡地瞧见她楚楚动人,最能打动男性的娇柔背影,登时把话咽进肚里。

短短盏茶功夫,区区六句对话,唐定南会满意么?张翔推开房门,满怀忐忑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碧筠她一贯如此,大少切莫见怪。”

“得睹伊人娇颜,定南于愿足以。”唐定南出乎意料地含笑道,“张老板,烦您转告朱帮主,答应过的事,我自会办妥。”

夜已深,月当空。

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周碧筠换上身浅黄色的罗衣襦裙悄然立于翩跹楼顶,晚风拂过,吹得她裙裾翻滚,长袖飘荡,犹如嫦娥仙子降临凡尘。

“小姐,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回屋睡吧。”贴身侍婢翠荷柔声道。

“不,他不来,我一直等。”周碧筠一对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秀眉轻蹙的喃喃道。

“唉,外头多少人为您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您却……”翠荷轻叹一声,垂首去了。

“怎么还不来,难道出事了?”周碧筠咬着嘴唇,心中暗暗思索。

“难道,难道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早把我们的约定给忘了?”过了半刻钟,她不禁怀疑起来。

“真的还等么?”望着窗外高悬的新月,周碧筠心如撞鹿,难以决断。

“再过一刻钟,我便走。”

可是两刻钟都过了,她还在等。

“他就算来了,我也不理。”正想着,一道白影倏地穿窗而过。

“逍遥——”周碧筠轻唤一声,登时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别转娇躯,飞也似迎了上去。

白衣胜雪,神采奕奕,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毫无瑕疵雄健体魄,近乎完美的俊伟脸容,屹立桌边的华服少年确是女性难以抗拒的风流人物。世人常以“玉树临风”形容男子,可谁也不知道“玉树临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但见过此人后,想必任谁都要情不自禁地冒出这四个字来。

“等了很久?”华服少年漫不经意道,言毕嘴角露出一丝悠然自得的微笑,令人看来是既自信又随便。

“还说呢,人家……人家都等了一个多时辰。”周碧筠说着双目竟红肿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华服少年微微一笑,左手撑住桌子,有手按在椅背处,俯头把嘴巴凑到周碧筠晶莹如玉、发香飘送的小耳旁,赞叹道:“真香!”还用鼻子大力嗅了两口,一副登徒浪子的格局。

“够了啦。”周碧筠哭声顿止,娇嗔道。

华服少年哈哈大笑,倏地挺直虎躯,走到圆桌对角,大马关刀的坐了下来,两眼神光电射,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周碧筠清丽明媚的秀眸,旋又再叹道:“真美!”

周碧筠听罢终于破涕为笑,皱起巧俏的小鼻子,甜甜道,“你啊,一见面就尽夸人家,碧筠都不好意思了。

华服少年露出个足令世间女子难以抗拒的灿烂笑容,舒服悠地靠住椅子,正色道:“能得我任逍遥品评赞赏的美丽女子,不过七、八人尔,碧筠却是排在头位的那个。方才瞧见你窈窕动人、顾盼生妍的仙姿美态,顿时心神皆醉,想来今生是忘不了。”

“真的么?”周碧筠娇躯轻颤,美目变得深遽无尽,蒙上凄迷之色,柔声道。

“那当然……”任逍遥话未说完,周碧筠忽地盈盈立起,纵体入怀。

第三章盗侠逍遥

第三章盗侠逍遥

“你……”任逍遥尚来不及反应,她的香唇立时迎了上来,丁香暗吐,激烈缠绵,令他立时生出销魂蚀骨的迷人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唇分。

周碧筠娇喘细细的伏在他怀里,驯服如羔羊,香唇凑到他耳边轻柔地道:“得我周碧筠赠以香吻者,你任逍遥是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你这样做值得么?”任逍遥轻柔的抚摸周碧筠纤滑的玉背,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能将初吻献给名动九城的‘盗侠’任逍遥,碧筠无怨无悔。”周碧筠垂下俏脸,以微仅可闻的语音娇嗲道。

“‘盗侠’?呵呵,虚名罢了。”任逍遥默然半晌,锐目射出不以为意的神色,淡淡道。

“不,这不是虚名,而是天下人对你的赞颂。”周碧筠滑如凝脂,白似霜雪的玉手探上任逍遥脸颊,幽幽道,“上月初八,洪州大旱,城内富商漆强囤积粮米,哄抬物价,满城百姓苦不堪言,多亏你夜探漆宅取走他传家之宝,否则打定主意准备狠赚一笔的漆强焉肯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上月十七,八贤王奉旨彻察左金吾邓宾贪墨案,若不是你于重重守卫中盗出账本,只怕没个一年半载休想找到证据;上月二六……唉,不说啦,总之你隔不上几日就要做件轰动天下的好事,‘盗侠’任逍遥的名字早已街知巷闻。

“举手之劳罢了,没什么好传颂的。”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对啦,不是约好戌时见面么,这都亥末了你才来。”周碧筠浅叹一口气,投他一抹幽怨的眼神,耳语般低声道。

“我……”任逍遥正待说话,周碧筠骤地探手,以玉指按上他的嘴唇,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旋又收回令任逍遥魂为之消魂的纤指,美目深深凝注地轻柔的道:“不用解释,你能来翩跹楼,人家已经很高兴了。

“是么,那如果我送你点礼物,你会不会更高兴呢?”任逍遥心神一荡,大笑道。

“当然啦。”周碧筠“噗哧”娇笑,如盛放的花朵般,柔声道。

流光异彩、绚烂夺目,翩跹楼虽不乏奇珍,却从未有过这般温良的美玉。

晶莹剔透、浑然天成,周碧筠虽见多识广,却从未看过如此绚烂的明珠。

“这……这是……”周碧筠柔情似水的妙目前所未有的炽热神色,看得眼都直了。

“碧——夜——簪。”任逍遥亦现出心神皆醉的模样,喟然道。

“凤鸣阁镇阁之宝碧夜簪?”周碧筠秀眸透射出不可思议的惊讶神色,咋舌道。

“没错。”任逍遥洒然一笑,从容道。

“怎么……怎么在你手里?”周碧筠盈盈起立,美眸深注的道。

“呵呵,我是‘盗侠’嘛,当然是盗来的了。”任逍遥虎目闪亮,略带调侃意味的轻声道。

“四大世家你也下手?”周碧筠娇艳如花的玉容隐含一丝略带责怪的笑意,神态娇媚的道。

“对啊,神火堂的赤玉血珊瑚,邀月楼的九龙争鼎杯一并也成了我私产。”任逍遥闭上双目,梦呓般欣然道,“‘君王莫道孤,但看血珊瑚’,‘天子逞龙威,始睹争鼎杯’,名不虚传,果然名不虚传。”

“你……你疯了,居然以一己之力,去和四大世家叫板。”周碧筠露出一个似是怜惜他无知的幽怨表情,叹息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非他们先来惹我,我也犯不着去动四大世家。”任逍遥像看不到她神情似的,傲然道。

“慕容天锋,司徒长空,上官青云三位宗主都是仁德兼厚,义薄云天的长者,岂会和你发生冲突?”周碧筠黛眉轻蹙,难以置信的说道。

“要怪只能怪那目中无人的司徒尚明。”任逍遥探手搂紧佳人肩头,冷冷道。

“司徒尚明?神火堂堂主司徒长空的独子,号称‘白龙飞剑’的司徒尚明?”周碧筠美眸滴溜溜转了几转,轻问道。

“可不是,上月月中,漆强老贼被我逼得开设粥棚,我怕他偷工减料,阴奉阳违,特意改换装束前去查探,哪知刚出城门就瞧见司徒尚明和一帮世家公子。”任逍遥一边喝酒,一边回忆道。

“神火堂离洪州少说也有八、九百里,司徒尚明大老远的跑去那作甚?”周碧筠凝望着跳动的烛火,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思索的神色,悠然道。

“大概是想插一手粮食生意吧。”任逍遥坦言道,“自从听雨轩被举为四大世家之首后,年青一辈的门人子弟多半争相效仿,只要是能赚钱的生意什么都敢做,个个想要成为南宫不败第二。”

“接着呢?”周碧筠朝他瞧来,美眸深注的道。

“离着七、八丈,我便听见他在骂人,说什么任逍遥是个不知廉耻的小贼,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到处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胡说!”周碧筠毫不掩饰的娇斥道。

“哼,还有更离谱的呢。”任逍遥冷哼一声,苦笑道,“什么拐带富商的小妾啊,勾引人家的遗孀啊……唉,总之什么难听说什么。”

“岂有此理,简直……简直是诽谤。”周碧筠猛一跺足,恨恨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任逍遥为人如何江湖上早有公论,司徒尚明要说也就由他去吧,可是……”任逍遥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冷然道,“这时,附近的几个乡民却听不下去了,纷纷上来和他理论,‘白龙飞剑’还真不是个东西,说了没几句便动起手来,可怜乡民们刚吃上顿饱饭,竟被他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怎么,你没阻止他?”周碧筠俏脸倏地转白,娇躯剧颤,质问道。

“不是我不想,是不能。”任逍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司徒尚明心胸狭窄,瑕疵必报,今天我栏祝蝴,明天那几个乡民还得遭殃。”

“所以你就跑去神火堂,盗走赤玉血珊瑚,给他一个教训。”周碧筠愕然朝他瞧来,掩不住讶色,瞪着他道。

“对,他不是骂我小贼么,好啊,我就让他知道号称“中原第一火器世家”的神火堂连个小贼都防不住。”任逍遥略微俯前,贴近佳人的娇靥,淡淡道。

第四章 伊人情动

第四章伊人情动

“凤鸣阁,邀月楼又是怎样和你结下梁子的。”周碧筠亦挨近少许,在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问道。

“呵呵,原本我只想略施小惩,把赤玉血珊瑚弄来把玩几天,没想到司徒长空老家伙竟然大发雷霆,暗中派遣门下弟子四处打探我的行踪。”任逍遥举起酒盅,一饮而尽,洒然道。

“你盗走人家的震宅之宝,人家能不着急么?”周碧筠洁白秀美的玉手拿起酒壶,为他又斟满一杯,柔声道。

“司徒长空也还罢了,可慕容天锋,上官青云却也横插一手,实在让人气恼。”任逍遥双目射出鄙夷之色,沉声道。

“四大世家同气连枝,慕容天锋,上官青云又是司徒堂主的姻亲,岂能坐视不理。”周碧筠“噗哧”娇笑,展露出她风情万种的一面,幽幽道。

“哼,找我任逍遥麻烦是吧,得,凤鸣阁,邀月楼的宝物本人也一并‘拿’走,看你们还能找谁帮忙。”任逍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傲然道。

“我就知道,没有人奈何得了无所不能的你。”周碧筠喜滋滋地闭上美目,梦呓般说道。

“不是我无所不能,实在是神火堂,凤鸣阁,邀月楼浪得虚名。”任逍遥虽然自傲,却绝不自负,双目精芒剧盛,肃容道。

“按理说,你连盗三大世家,早该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怎地我却不知。”周碧筠待任逍遥说罢,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嫣然道。

“谁叫三大宗主死要面子,生怕事情泄露出去有损家族声誉。”任逍遥哈哈笑道,“别说是你,或许连南宫不败都未必知晓呢。”

“幸好……幸好……”周碧筠忽地慵倦的伸了个懒腰,一双玉手轻扶着玲珑浮凸酥胸,喃喃自语道。

“怎么了?”任逍遥放下酒盅,关切的询问道。

“幸好南宫不败没和司徒长空他们一快对付你,膝下亦无子嗣,所以……”周碧筠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甜甜道。

“所以我便不会去碰听雨轩的‘阳血凝霜琴’了,对么?”任逍遥目光灼灼,似已洞察出她的心思,微笑道。

“恩”周碧筠有点害怕他看破自己芳心暗喜的锐利眼神,无力地垂下螓首,轻声应道。

“你错了,听雨轩我非去不可。”任逍遥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正色道。

“为……为什么?”周碧筠别过娇躯,愕然问道。

“即已动过三家,留下一家那哪成。”任逍遥缓缓站起,语气铿锵的昂首道,“难道让人说三道四,言我惧怕南宫不败,不敢去盗听雨轩么?”

“可……可是……”周碧筠还待再说,任逍遥已打断道,“听雨轩门客众多,卧虎藏龙,南宫不败更武功高强,剑法了得,你怕我有命进去却没命出来,对么?”

“恩”周碧筠秀眸射出关切的艳光,小心翼翼的先瞥任逍遥一眼,轻轻道。

“我喜欢挑战极限,更喜欢做些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想起离开椰岛前,琴棋书画四圣的殷殷嘱托,任逍遥涌起万丈豪情,从容道。

周碧筠听罢,明若秋水的眸子神采渐现,唇角逸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接着涟漪般扩散,化为“噗哧”娇笑,带点羞赧地喜孜孜道:“人家就是喜欢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九鼎,敢做敢当的好男儿。”她的声音是那样婉转动听、悦耳迷人,勾起任逍遥发自本能的某种令他意乱情迷的奇异感觉。

“逍遥——”双目相投,周碧筠忽地嘤咛一声,丰满诱人的娇躯再度投入任逍遥的怀抱,两只玉手热情如火地缠上他脖子,将他搂个结实,毫不犹豫地献上香吻。

任逍遥紧拥着周碧筠玲珑有致的动人肉体,毫无隔阂地感觉着她火热的娇躯,嗅着她淡如兰,馥若麝的处女体香,顿时生出将她按在厚软的锦被上,大胆求爱的想法。关键时刻,他总算坐怀不乱,一把推开周碧筠,喘息道:“你知道么?我去听雨轩盗宝,其实还有个理由。”

“什……什么理由?”周碧筠星眸半闭,媚态诱人至极点,娇吟道。

“江湖传闻,南宫不败的两个女儿冰雪聪明,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别的不说,就为见她俩一面我也非去不可。”任逍遥强自压下内心的躁动,扯开话题道。

“你——不许在我面前提别的女人。”周碧筠瞬间清醒过来,嗔怒道。

“呵呵,吃醋了?”任逍遥欣然道。

“哼!”周碧筠横他一记媚眼,再不说话。

“知不知道今晚我来你这,有多少闺中少女默默垂泪,黯然神伤?”任逍遥回复之前的潇洒从容,喟然道。

“恩,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仗剑四海内,风流天下闻。时间女子谁不以得你一顾为荣。”周碧筠嘟起小嘴儿,秀眸射出火热浓烈的感情,情不自禁地说道,“碧筠能和盗侠同桌对饮,甚至……已是几世休来得福气。”说罢双目一红,险些垂下泪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来,我把碧夜簪给你戴上。”任逍遥探手扶祝糊有如刀削的香肩,柔声道。

“人家可不敢要,若给司徒长空知道,非把翩跹楼拆掉不可。”周碧筠沉默片刻,情绪恢复过来,幽幽道。

“不行,我说过要送你礼物的。”任逍遥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正容道。

“礼物嘛……”周碧筠嘻嘻一笑,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檀口微张道,“提首词给人家吧,你哪笔字可漂亮的紧呢。”

“好啊。”任逍遥点头答应道。

“春花秋月云鬟袅,梨窝浅笑,玉靥漾娇。西子失色明妃渺,丽华黯淡,玉环折腰。魂销魄荡身缥缈,云雨巫山,不觉晨晓。无痕春梦一朝了,但望相看,以慰寂寥。”望着团扇上犹未干透的墨迹,周碧筠娇躯剧震,泪如泉涌。

第五章夜探听雨

第五章夜探听雨

杭州,毗邻东南沿海,位于钱塘江下游北岸,京杭大运河南端,早在唐代,就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为国内一座别具一格的大都市。

历年来,江南运河的疏凿使杭州襟江带湖,逐渐成为整个东南地区的交通枢纽,更是号称“苏湖熟、天下足”的全国经济重心。“骈樯二十里,开肆三万室”;加上将台、凤凰、吴山、万松岭等一连串冈阜,居高临下,提供了营造大型庄园的理想地址。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古至今,杭州便以其美丽的西湖山水而著称于世,城内诸多人文景观亦同样丰富多彩,庭、园、楼、阁、塔、寺、泉、壑、石窟、摩崖碑刻遍布,或珠帘玉带、烟柳画桥,或万千姿态、蔚然奇观,或山青水秀、风情万般,尤以灵隐寺、飞来峰、虎跑泉最为著名。

听雨轩坐落于杭州城中心,背靠吴山,面朝西湖,分东、西、南、北、中五园,规模之宏伟唯大宋皇宫可堪比拟。

东园占地一百二十余亩,紧挨中庭,拥碧凝翠,树影婆娑,蜿蜒伸入吴山,令人兴起寻幽探胜之心,故名寻幽园;西园唤作花巷园,依西湖东岸建成,内有观鱼池、极目阁等建筑,布局巧妙,意境悠远,营造出无限诗情画意;中园四季园,号称天下第一园,亭台楼阁,院舍林立,无不尽极奢华,充分显露出北宋世家大族的品味,东面清澈明晰的玉泉,南面秀雅幽静的荷塘,西面灿若云霞的枫林,背面山石嵯峨的孤峰在玉砌雕栏的映衬下隐隐透入园内,使人如同置身四季之中;南园翠微园以山石花木为主,构造出自然和谐的真趣气氛,峥嵘泉涧,羊肠径道,盘纡复直,似壅实通,平添浓郁幽深的唯美意境;北园烟霞园,取“烟霭淡溟,品霞撷秀”之意,呼嵩阁、舒啸亭、云栖楼等主体建筑与四周高达十数丈的槐树融为一体,互成巍峨之状,谓为奇观。

午夜时分,一袭劲装的任逍遥悄然出现在听雨轩外,自告别乃师孟飞只身离开椰岛后,年少轻狂的他终于迎来了一次真真正正的考验。

漫天星斗闪烁,唯独不见月牙,任逍遥缓步走到高墙旁,纵身而起,一个筋斗翻进东园。眼见即将落地,周围的草丛中隐约闪过几点银芒,任逍遥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飞仙化羽即兴施展,双足交相互踏,瞬间将身形拔高三丈,稳稳当当地附近一棵参天古木上。

诺大的院子静寂无人,密林修竹,丘壑石罅在点点星光的映照下越发显现出安详宁和的气氛。

一对手提灯笼的仆役远远走过,似乎正是巡夜的庄丁,任逍遥集中心力,将灵觉提至极限,侧耳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宗主也真是的,明明算定盗侠会来,为何不多加派些人手。”

“你懂啥,园子这么大,真要处处设防还不得几千人手,何况那任逍遥形如鬼魅,轻功通神,谁能保证不百密一疏。”

“既如此那还巡什么夜,就靠咱们八队九十六人,光走一趟就得小半个时辰。”

“宗主又没授意要把盗侠挡在庄外,你着急个啥。”

“前两天,大管家特地吩咐柳老爷子在围墙附近布满银线,上头遍缀铜铃,难道不是用来对付他的么?”

“区区铜铃阵也想为难盗侠,你也太痴心妄想了吧。”

“那……那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无非是想告诉他听雨轩早有准备,随时等候盗侠驾临。”

“哦。”

……

“哼,有准备更好,我倒想看看你们耍得是什么伎俩。”待众庄丁离去,任逍遥自言自语地从树顶跃下,沿着漆黑幽深的九曲回廊继续前行。

穿过一处石山,前方豁然开朗,屋厅院落,宅舍连绵,几十间府卫婢役居住的耳房一字排开,除去正中那间其他房舍均一片漆黑,有些还传出抽鼾打唿的声响。

若是寻常人物,必趁机潜入正中厢房,暗里打探消息,奈何任逍遥艺高人胆大,早便打定主意径直前往南宫不败理事的忘忧阁,中途决不停留。

行了不到小半个时辰,闻名遐尔的四季园赫然立于眼前,举目望去,但见听香水榭,亭台楼阁,东南二处清雅恬淡,神韵独特;西北二处金碧交辉,富丽堂皇。数十丈外,双层木构的宏伟高楼——“忘忧阁”冲天而起,朱户丹窗,琉璃粉墙,飞檐列瓦,画栋雕梁,看得任逍遥目眩神移,眼花缭乱,心中赞叹不已。

内宅的守备果然森严,众多护院被分作东、西、南、北四组,每组四队,每队八人,分工明确,各司一方,不仅首尾衔接极其紧密,步伐身形亦迅捷非常。此外,另有六六三十六人专门负责忘忧阁的守备,瞧他们步履矫健,气度不凡,便知武功十分了得。

任逍遥的飞仙化羽得自孟飞亲传,亦已到了平步青云的境界,趁着两批巡卫换班之际,袖袍一展疾掠而出,七纵七跃间自半空悄然“飘”过。护院们的目光大半集中在周围,谁有心思去管头顶,他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便成功突破外围的防守,顺利逼近忘忧阁。

如何骗过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阁内,任逍遥心中犯了难。忘忧阁居中屹立,外头是片空旷的广场,方圆十数丈内毫无可以隐蔽的地方,就算能够凭空借力,侥幸飞跃过去,也难在灯火通明情况下骗过三十六府卫的眼睛。

投石问路?不行。声东击西?也不行。要知道,南宫不败可是几十年的老江湖,更有号称天下第一智囊的‘诸葛文杰’从旁辅佐,忘忧阁外发生的任何异状不但无法成为自己深入探察的契机,甚至还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惊觉。

进退维谷间,左侧高墙外忽地疾步跑来一人,手中似乎还握着信笺之类的东西。显然,府卫们对此甚为重视,立时便有四人迎了上去,余众亦朝这边靠拢。任逍遥见罢,内心一动,巧计暗生,露出时不我待的欢喜神色。

第七章 阁内密话

第七章阁内密话

“天阔,怎么了?”隔着七、八丈地,内卫首领风寒秋便朗声问道。送信过来的可是外宅主管南宫天阔,若非有要事发生,无论如何也休想劳动这位在听雨轩内地位仅次于大管家南宫无伤、总执事南宫林的三号人物。

“寒秋,宗主在第几层呢。”南宫天阔显得十分焦急,无暇回答风寒秋,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嘶声道。

“在……”风寒秋的话尚未出口,南宫天阔竟‘扑’的一声,伏地栽倒。

“有刺客!”众府卫的反应极是敏锐,左右两侧瞬间掠出十多人径直朝高墙包抄过去,另有八人背靠背地将南宫天阔围在中央,防止有人继续偷袭。

“寒秋,我……我没事,是自己不小心。”南宫天阔挣扎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褶皱的衣襟,气喘如牛的说道。从翠微园径直赶来,他早累得双脚打颤,方才一不小心踏错步子,登时摔了个狗啃泥。

“你啊,总把庄子里的事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下回当心些。”风寒秋拍了拍南宫天阔的肩膀,含笑道。作为南宫不败的贴身近侍,几位执事级的管家都和他称兄道弟,彼此亲密的紧。

“呵呵,不说了,我先去见宗主。”南宫天阔含笑点了点头,大步走进阁内。

“三分队,四分队,有发现么?”风寒秋转过身子,将目光投向高墙,朗声问道。

“报告统领,一切正常。”

“这边也是。”

“嗯……收队。”风寒秋略加思量,下令道。如果南宫天阔当真遭到偷袭,那么出手者的位置只能是在高墙一带,毕竟其他几处可以隐蔽的地方离这都有二、三十丈,任你暗器功夫再好也休想波及。

毫无疑问,任逍遥是这小小变故的始作俑者,可他明明躲在高墙右侧的树林里,是如何让南宫天阔摔倒的呢?答案很简单,孟氏暗器加上弹指烈焰。

各位恐怕要问了,琴棋书画四圣不是严令孟飞除了逍遥无极掌和飞仙化羽不能再教任逍遥任何武功了么,再说弹指烈焰也要得有几十年的内功修为才能习练,他不过十八出头如何便会呢。

其实,任逍遥离开椰岛前,孟飞就将孟雷亲笔撰写的“天机谱”交给了他,上面不仅记载了孟雷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心得,更有孟氏暗器、易容术、机关学等密要;至于弹指烈焰,则是因为祁文东年事渐高,怕自己等不到任逍遥回来的那一天,所以提前将心法传授。虽然以任逍遥现时的功力无法将其融会贯通,用于实战,但些许简单易学的运气法门偶尔还是可以使一使的。

南宫天阔穿越高墙时,任逍遥离他不过十七、八丈,以孟氏暗器的独门技法这点距离还是可以达到的。所以,任逍遥便将弹指烈焰的暗劲附加到石子中远远给了他一计,正中膝弯内侧的“阳谷”穴。由于用力不大,南宫天阔并未查觉,可是等他跑到忘忧阁外,弹指烈焰的暗劲却开始发作,加上原本便有的疲劳自然而然要失足跌倒。趁着众内卫忙于保护外宅主管,搜查高墙的当儿,任逍遥轻而易举地便潜进了阁内。

忘忧阁共分三层,一层会客厅,二层书斋,三层则是南宫不败议事之所。任逍遥屏息凝气,尾随南宫天阔拾级而上,悄悄伏在三层玄关外的一处凹墙旁,暗中注视着大厅。

厅内坐着三人,正中那位约莫四十岁许,短髯如戟、身材英伟,沉着冷静中有种雍容大度的奇异特质,神光内蕴的双目透着股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魄。上身剪裁合度,刺绣精巧的金丝锦袍,腰间缀满珍珠、宝石的玲珑玉带,不难让人想到:他,便是听雨轩宗主,天下首富南宫不败。

“宗主,凤鸣阁有信到,来人说事情十万火急让我立刻面呈给您。”南宫天阔推门进去,垂手侍立,恭恭敬敬的禀道。

“拿过来。”南宫不败剑眉紧蹩,沉声道。

“是”南宫天阔答应一声,赶紧踏前几步,躬身将信递上。

南宫不败伸手接过,撕开火漆封印取出信笺,略加端详,动容道:“诸葛先生所料一点不错,半个月前,碧夜簪当真被任逍遥盗走了。”

“慕容阁主的信里定然详加阐述了碧夜簪失窃的经过,请我们以之为鉴,好生防范,同时希望听雨轩能够擒住任逍遥,替凤鸣阁讨个公道。”坐在左首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淡然道。

南宫不败阅毕信笺,动容道:“诸葛先生果有未卜先知之能,佩服佩服。”

任逍遥听了,暗暗心惊:原来此人便是听雨轩首席谋主,号称天下第一智囊的‘在世孔明’诸葛文杰,瞧他鹤氅道袍,羽扇纶巾,果有几分诸葛武侯的气度。

“宗主,凤鸣阁来信可否予我一观。”诸葛文杰正色道。

“先生但看无妨。”南宫不败说着亲手把信交给诸葛文杰,以示他在听雨轩内非同寻常的地位。

诸葛文杰看罢,双目精芒乍现,脱口而出道:“欲擒故纵、偷梁换柱、调虎离山,妙极!妙极!妙极!”他一连用了三个“妙极”,显然十分激动。

“此话怎讲?”南宫不败兴趣盎然的问道。

“庄主且看,碧夜簪失窃前两天,盗侠便将一封‘逍遥笺’送到了慕容阁主手中,上面指明了前来取宝的时间,日期。”诸葛文杰深吸口气,分析道。

“事先通知被盗者,这是任逍遥历来的规矩,没什么好奇怪的。”坐在右首的大管家南宫无伤愕然道。

第八章 再世孔明

第八章再世孔明

“妙就妙在这。”诸葛文杰轻摇羽扇,哑然失笑道,“邀月楼占地数十顷,任逍遥岂能猜到碧夜簪藏于何处,偏偏当晚慕容阁主亲率众人守住密室入口,透露出碧夜簪所在,正中盗侠欲擒故纵之计。”

“先生言之有理。”南宫无伤拜服道。

“第二招‘偷梁换柱’赌得是心智与胆色,子夜时分,任逍遥故意在密室外现身,先以言语相激扰乱对方阵脚,再以暗器伺机打灭屋内灯火迅速潜伏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慕容阁主之子慕容武,将他装入麻袋绑在屋顶上,自己则易容成他的模样,瞒过了在常葫有人。”

“从烛火熄灭到再度点燃不过眨眼功夫,任逍遥哪有时间易容?哪有时间……”南宫无伤疑惑道。

“易容可在事先完成,至于制住慕容武并加以藏匿,只要出其不意,手法娴熟也尽能做到,关键是他想得出用偷梁换柱之计,并且敢于施行。”诸葛文杰打断南宫无伤的话语,扼要解释道。

“没错,任逍遥此举的确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旦被慕容天锋看破,即便肋生双翼也休想逃出邀月楼去。”南宫不败捋须道。

“那第三计‘调虎离山’呢?”南宫天阔好奇的问道。

“点睛之笔,妙不可言。”诸葛文杰露出赞赏之色,缓缓吐出八个字。

“既已扮成慕容武,要把慕容阁主等人骗出去想也不难吧。”南宫无伤随口问道。

“不,当时的情况下,易容术是靠不住的。”诸葛文杰摇头道。

“为什么?”南宫无双追问道。

“那晚守在密室外的慕容阁主、慕容拜剑、司徒梅凤等人与慕容武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对他的神态、动作、语言再也熟悉不过,任逍遥易容术纵精,我想也绝不可能模仿的和慕容武完全一样,只要说错一句不该说的话,露出一个不该露出的表情立时便要给拆穿身份。面对如此危机四伏的状况,任逍遥仍然可以神态自若,从容不迫地将慕容阁主他们诓出密室,实在令人折服。”诸葛文杰啧啧称赞道。

“看来司徒长空、上官青云、慕容天锋三个栽得不冤嘛。”南宫不败哈哈大笑,随即露出凝重之色。

“宗主,四大世家中就剩咱们听雨轩没给盗过,需得多加提防才是啊。”诸葛文杰放下羽扇,肃容道。

“诸葛先生大可放心,我已命人在庄内四处安置下各类机关,同时加派两倍人手日夜巡视内宅,只要盗侠敢进四季园,包管他有来无回。”南宫无伤信心满满的说道。

“两倍,那才一百三十几人,不够不够,光这点别说抓他就连影子都摸不着,最少还得增加一半。”诸葛文杰摇头道。

“太夸张了吧,我们保护的只是主楼一带,有必要……”南宫无伤反对道。

“有!”不待他把话说完,诸葛文杰已抢先道,“忘忧阁周围楼台林立,交错丛杂,想要隐蔽起来并不困难,何况任逍遥轻功绝世,天下无双,区区百来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可……”南宫无伤还待再说,南宫不败却打断道,“诸葛先生之言甚合我意,就这么办。”

“是,宗主。”南宫无伤不敢违逆,垂首应道。

“诸葛先生,您可有妙计对付任逍遥。”南宫不败目光灼灼的盯着诸葛文杰,含笑问道。十多年来,但凡遇到踌躇不决的难题,诸葛文杰从来没有令自己失望过,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他当真不愧“在世孔明”的称号。

“尚且没有。”诸葛文杰露出个苦涩的笑容,沉声道,“‘盗侠’任逍遥,行事素来随性所至,天马行空,难依常法判断。论武功修为,同龄者无出其右,论智谋韬略,他虽未必及我,却也相差不远,唉——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呐。”

“英雄?惹上我们听雨轩,英雄也让他变狗熊。”南宫天阔冷笑道。

“宗主,文杰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诸葛文杰沉吟片刻,语气凝重至近乎庄严的说道。

“先生但说无妨。”南宫不败油然道。

“任逍遥出道短短数月,便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而名扬江湖,黎民百姓更对他推崇倍至,赞不绝口。”诸葛文杰生出相逢恨晚的奇异感觉,霍地起立,沉声道,“我观此人天资聪颖,文武双全,日后必成大器,庄主既然爱才,何不索性以阳雪凝霜琴相赠,或许他感恩之下从此投入听雨轩也未可知。”

“哼,区区一具瑶琴就想收服我,你们把任逍遥当什么了。”任逍遥听罢,心中暗怒。

“笑话,阳雪凝霜琴乃本庄至宝,岂能轻易予人。”南宫无伤低叱道。

“大管家说得对,真要把琴给他,听雨轩的面子往哪搁。”南宫天阔帮腔道。

“依我看,诸葛先生的建议……”南宫不败正要说话,门外忽地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是宪忠送抵的密报。”南宫天阔说着推门出去,不多时便拿了张纸条回来。

“念。”南宫不败示意道。

“禀宗主,属下探听得实,盗侠任逍遥已于今晚抵达城内,不日即入庄探察,请多加提防。”南宫天阔正容念道。

“听雨轩的消息真灵通啊,我从扬州赶来一路小心谨慎,未曾泄露行藏,不想甫一入城便被探知。”任逍遥心中一动,暗自吃惊,旋又舒展脸容,喃喃道,“哼,任你南宫不败经验老到,诸葛文杰智计通天,也休想料知本人前脚在客栈打了个转,后脚便来夜探听雨轩。”

第九章 听雨双艳

第九章听雨双艳

“好一个盗侠任逍遥,邀月楼的密信刚刚送抵,他便到了杭州。”南宫不败动容道。

“事不宜迟,从明早……不,今晚开始,立即加派守卫。”诸葛文杰断然道。

“无伤、天阔立刻去办。”南宫不败下令道。

“是!”二人答应一声,俱各离开。

“再不走,怕就走不了了。”任逍遥心中唤娘,忙不迭地飞身下楼,趁着南宫无伤叮嘱一众内卫加紧防御的当儿,足尖一点疾速掠向庄外。

他从东面进来,出去却走南面,一路逢屋过屋,穿廊跨园,不多时便来到翠微园外。出乎意料是,比之寻幽园熙熙攘攘的几个巡夜庄丁,这里无论在人员数目还是装备配比的设置上都大大加强,虽然仍及不上忘忧阁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严密,却也给任逍遥的从容遁去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难道这里住着什么重要人物?”任逍遥心念微动,运气将耳目的灵觉提至颠峰,毫不犹豫地潜伏过去,所到之处方圆十数丈内的任何细微响动,休想瞒他分毫。

无论左闪右避亦或跃高窜低,他都刚好避开对方的目光,有时只差一步便给看到,偏偏就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避开。

翻过几堵高墙,任逍遥倏地一愣,眼前挂着“神仙幽筑”匾额的院落内,无论立基、装设、栏杆、门窗、墙垣、园林、假山、造石、水池都比其他地方考究得多,即便只有灯笼的微光所以看不太清,但也能感觉出清雅宜人,匠心独具的奇特意境。

“不管了,进去看看再说。”越过一道横越池塘花圃的曲廊,任逍遥悄然立定,眼前一处阁两层,宽五楹,飞檐四出,如鸟张翼的女子香闺引起了他的主意。

“姐姐,都子时了,还没睡呀,莫非是在等那盗侠任逍遥?”一把温婉清柔,如出谷黄莺般甜美惬意的少女语音传入耳畔。

“妹妹,别开玩笑啦,你也不是一样没上床么?”又一个娴雅端庄,高贵娇媚的声音响起,听得任逍遥心神微荡。

“莫非是听雨轩的两位小姐?”想到这里,他急忙躲到窗台下,侧耳倾听。

“妹妹,爹爹可是说过,任逍遥没几天便要来了,你我当真得要小心啊。”

“不怕,有诸葛叔叔,柳老爷子他们在,任逍遥到不了咱们的神仙幽筑。”

“万一他闯进来了呢?”

“那好呀,到时候姐姐你使雪映红尘剑,妹妹我使烈火擎天剑,咱俩双剑合壁,杀他个片甲不留。”

“真的是她们,果然没错。”任逍遥心下暗喜,“雪映红尘剑和烈火擎天剑乃听雨轩两大绝学,非嫡系近亲不传,里面两位姑娘既然会用,定是南宫不败的千金无疑。”

“妹妹,你可不能大意啊,神火堂、凤鸣阁的两位宗主俱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麾下更有许多高手,还不是和常人一样拿他没办法。”

“说实在的,我还真想见见这位名动九城的盗侠,看看他是不是如传言说得一样真有三头六臂,无所不能。”

“你啊,少贫嘴了。”

“哼,人家真的是想看他一眼嘛。”

“姑娘想见在下,又有何难。”任逍遥心中一热,竟拉开半掩的花窗,纵身跃进屋内。如兰如麋的香气透鼻而入,不用说是来自眼前两位出尘脱俗、我见犹怜的绝色佳丽。

左首坐着的是个秀发如云,天生丽质的妙龄少女,清丽脱俗的玉容虽因任逍遥闯入而略带惊讶,但那楚楚动人的神态依旧扣人心弦。明如秋水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丝紧张,一丝羞涩。腰束绢带,织锦华服,尽现她窈窕动人,玲珑有致的娇躯,配以云状的发髻、碧绿的簪钗,加上一袭薄如蝉翼,纯白无暇的轻纱,更衬托出她玉洁冰清、高不可攀的典雅气质和令人屏息的美丽。

“仙女下凡,亦不外如此。”任逍遥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右边的少女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乌黑闪亮的秀发织成两条飘曳多姿,轻盈好看的小辫子直垂而下,把皙白胜雪的肤色衬托得玉骨冰肌,动人至极。秋波流转的翦水双瞳,像悬挂在深黑夜空中闪亮的明星,充满着俏皮活泼的不驯野性。

沉鱼落雁的如花娇靥犹带三分稚气,颊边两具若隐若现的粉红小酒涡,在耳畔吊着的两串价值不斐的翠玉耳坠和雪白颈项间围绕的珍珠项串的交相辉映下,洋溢着灼人的青春,愈发突显出她的娇美可爱。当发觉任逍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时,俏脸微红,低垂皓首,却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你真的是盗侠任逍遥?”华服少女娇躯轻颤,幽幽问道,她虽努力节制,语气中依旧掩饰不住惊讶与紧张。

任逍遥没有回答,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南宫姐妹俩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倾国丽色深深吸引。

“姐姐在问你话呢。”妹妹轻跺小蛮足,撅起两片带露花瓣似的娇嫩香唇,微嗔道。

“在下……在下正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任逍遥这才回过神来,意犹未尽的答道。

妹妹听罢,忍不住“噗啄”娇笑,吃吃道:“姐姐,这人真有趣。”

任逍遥微觉诧异,暗道:自己贸然闯入,妹妹纵不害怕,也当有些娇羞才是,何以如此脱略形骸,哪有半点名门闺秀的矜持模样。

“多情不深情,风流不下流,你果然和传说中的一般无二。”姐姐微耸香肩,玉容静如止水,无可无不可的道。

“呵呵,不知姑娘从何处听得有人这样评论在下。”任逍遥哑然失笑,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姐姐秀丽妩媚的眸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姐姐幽居深闺,几时被一俊俏男子直直望过,香腮之上登时飞起两朵红云,女儿家的腼腆姿态横露无疑。

妹妹坐直娇躯,秀眸闪闪生辉,娇笑着插言道:“姐姐她十几年足不出户,很少见过外人,你可别起伏她哟。”说罢,装出楚楚可怜的动人神态,模样要多引人有多引人。

“怪了,同样是南宫不败的女儿,性格怎天差地别。”任逍遥暗暗叫奇。

“对啦,听说你每次取宝后都会留下一首诗,能念给人家听听么?”妹妹笑意盈盈的打量着他,以恳求的语气娇哆道。

第十章 双艳倾心

第十章双艳倾心

“功名利禄皆云烟,仗义行侠独占先,世人尽语红尘苦,唯我逍遥人世间。”任逍遥好整以暇的在两人对面坐下,洒然吟道。

“好诗,好诗。”妹妹乌亮得像两颗黑珍珠般的眸子在眼眶内滴溜溜的转动,甜甜浅笑道。

“姑娘……姑娘以为如何?”任逍遥将目光投向姐姐,望着她白里透红、吹弹得破的娇靥,闪闪生辉、深邃难测的秀眸,玲珑雅致、优美起伏的曲线,有点不知说什么才好的道。

“自你初出茅庐,确实救过不少身处水深火热中的百姓黎民,仗义行侠四字当之无愧。”姐姐一手托着巧俏的香腮,另一手为他斟茶,玉容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令她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柔声道,“只是开头那句‘功名利禄皆云烟’恐怕……”说到这,她有意顿住语调,美目向任逍遥瞟去。

“姑娘认为在下诸番举动为得名还是利?”任逍遥凝立如山,双眼精芒闪闪,反问道。

“上月,庐州织造府贪墨案东窗事发,主犯袁根奇携赃银八万九千四百两外逃,行至淮水南岸时被你盯上,一夜之间赃银尽失,可直到现在,这笔钱也没能交还国库。”姐姐露出冷漠笃定的神色,轻责道。

“在下若没记错,庐州府的‘百泰粮铺’该是你们听雨轩开的吧。”任逍遥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坦然道。

“是的。”姐姐略一思量,正容答道。

“你去查查那里的帐册,上月十三有个叫孟飞徒的买了三万担稻米运往江宁赈灾,花的银子不多不少正好八万九千四百两。”任逍遥嘴角逸出一丝似是成竹在胸的笑意,缓缓道。

“孟飞徒?”姐姐娇躯一震,原本冰冷的眼神被复杂难明的神色替代,失声道,“在听雨轩名下大小几十处钱庄里,开了十七个帐户,平均每天周转的银子达到六千两的那个孟飞徒?”

“正是。”任逍遥漫不经意的喝了口茶,大笑道,“看来姑娘对家中帐目十分熟悉,正好也省去了我解释的功夫,总之只要我取一笔钱,就会在你们听雨轩名下的另一家铺子里买批货物,全部发放给急需它们的老百姓。”

“那‘名’呢,你在江湖行走,为得不就是名扬四海,声震天下么?”姐姐凝望他的美目明亮起来,俏脸冰雪溶解,大地春回,轻轻道。

“姑娘觉得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宝物失窃的消息若传扬出去,盗侠的名声会不会比现在大些。”任逍遥露出丝苦涩的表情,故意装成被冤枉的可怜模样,长叹道。这话可一点不假,能从威震中原近百年的四大世家中取得藏宝并成功遁去,足以成为任何人蜚声武林的本钱。

“算我误会你啦。”姐姐霞生玉颊,轻垂螓首,以近乎蚊呐的声音柔声道。说罢再对他看上充盈着倾慕敬仰意味的一眼,勾得任逍遥心迷神醉。

“你准备一直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过下去么?”妹妹露出一个羡慕至极的笑容,神态天真的问道。

“当然不是啦,我的梦想是有朝一日可以成为足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想起琴棋书画四圣和师傅、师娘经常在自己耳边提起的这八个字,任逍遥登时涌起万丈豪情。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姐姐惹人遐思的秀眸泛起凄迷之色,难以置信的望着任逍遥道,“衡山派的独孤前辈,天极教龙教主,还有我爹爹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连他们都未曾以此自居,你又凭什么立下这等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志向呢。”

任逍遥脸上现出坚定不移的神情,朗声道:“西楚霸王项羽自小便有除暴秦,安天下之志;飞将军李广幼年便一心投效汉室,北逐匈奴;今我任逍遥誓为侠之圣者,武林至尊有何不可?”

“项羽虽百战百胜,英雄一世,到头来却落个兵败垓下,自刎乌江的结局;李广出生入死,戎马半生,最后仍不免贻误军机,自杀殉国。”姐姐微摇皓首,以异乎寻常的苍凉语调缓缓道,“你将自己和他俩想必,不觉得有些……有些悲壮。”

“姑娘所说确是实情,在下心悦诚服。”任逍遥情绪高涨,掷地有声的语音续道,“担你岂不闻诸葛武侯早在隆中隐居时便自比管仲、乐毅,立志匡扶汉室,平定天下。自出茅庐后,辅佐刘备刘备连孙权,败曹操,定荆州,收两川,更有七擒孟获,六出祁山之壮举,最后虽在北伐途中病没于五丈原,但一世英名仍叫后人广为传颂。南朝名将宗悫,五岁时被人问及长大后的志向,便以一句‘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令众人敬服不已,日后果成一代名将,助宋武帝刘裕东征西讨,南伐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我任逍遥自负一身武功不逊项羽、李广,机智聪慧虽不及诸葛武侯但定胜宗悫当年,他日何尝不能成为侠之圣者,武林至尊。”

这一席话说得义正辞严,慷慨豪迈,绝无半分吹擂之意,常人听罢亦要赞叹不已,何况是两位涉世未深的闺中少女。

果然,任逍遥方自说完,妹妹清丽明媚的眼波中已流露出一丝对待英雄般的崇敬神色,姐姐原先淡然处之,冷若冰霜的表情也自变了,变得愈加温柔,愈加……

“凤仪,凤姿,你们和谁说话呢?”门外忽地响起南宫不败雄沉浑厚的声音。

第十一章 伊人情深

第十一章伊人情深

三人一听,面色大变,妹妹赶紧起身,将任逍遥推进里屋,小声说道:“快,躲到姐姐床上去。”

任逍遥心知此时若走,必无幸理,唯有迅速藏匿才能避免被南宫不败发觉,只好依言掀开锦帐,闪身躲了进去。

妹妹飞快拉下里屋两侧的绸幔,姐姐则将任逍遥用过的杯子收进袖中,两人刚一转身,南宫不败已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凤姿,爹爹知道你最爱胡闹了,快说,刚才和谁讲话呢?”南宫不败拿出慈父的威严,问道。

“没……没有谁,是姐姐。”妹妹粉脸通红,一双小手不停地拨弄着衣角,答道。

“真的?不许说谎哦。”南宫不败追问道。

“是真的啦,爹爹,不信你问姐姐。”妹妹拿出百试不爽的绝招——撒娇,扯着南宫不败的袖子,嗲声道。

“凤仪,你妹妹她说得是实话么?”南宫不败哈哈一笑,转身对姐姐道。

任逍遥躲在里屋床上,闻着枕巾、绣被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本甚是受用,一听南宫不败这话,登时吓得冷汗涔涔。妹妹天性活泼,俏皮可爱,既然将人藏起来,便绝对不会向父亲揭发,可姐姐一直冷若冰霜,对自己还有些成见,要是一个不高兴捅出来,今晚还真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他不由凝聚真气,随时准备振袖而起,要知道南宫不败的剑法可算武林一绝,加上听雨轩高手众多,哪怕换成师傅恐也没法从容逸去。

“嗯,屋里没有别人,我和妹妹一直在谈去西湖游玩的事呢。”依旧那么镇定,依旧那么从容,姐姐安详宁和的吴侬软语充满了让人无法怀疑的魄力。

“想不到她也帮我!”任逍遥心中一热。

南宫不败素知小女儿贪玩任性,时常扯谎,大女儿却温婉柔顺,绝不骗人,听她这么说也就信了,没再追问下去,躲在床上的任逍遥这才松了气。

“爹爹,今晚怎么有空来看女儿啦,最近不是很忙么?”姐姐给南宫不败斟了杯茶,柔声问道。

“庄外送来消息,说任逍遥已经入城,爹爹路过翠微园,见神仙幽筑里亮着灯火,所以特地来告诉你们一声。”南宫不败凑前少许,关怀备至的说道,“以后没什么事就早些睡,别给盗侠钻了空子。”

“什么?爹爹,你说任逍遥要来翠微园。”妹妹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颤声道。

“这也未必,说不准他从哪个园子进来,你们放心好了,爹爹我会加派人手保护神仙幽筑的。”南宫不败爱怜的望着女儿,柔声安慰道。

“上个月他不是才从凤鸣阁盗走了九龙争鼎杯么,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来听雨轩了?”妹妹故作呀色道。

“唉,不止神火堂,凤鸣阁,前些天就连邀月楼也一并栽了。”南宫不败长叹道,说着把慕容天锋信中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两个女儿。

“啊——想不到他……”姐姐听罢,芳心暗动,秀眸现出难以置信的惊讶神色,不知不觉间竟也帮着妹妹装腔作势道,“神火堂离杭州那么远,任逍遥哪能来得如此之快,该不会是门客探子们杞人忧天,胡乱禀报吧?”

“宪忠精明强干,办事沉稳,他说任逍遥到了,九成九便到了。”南宫不败正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他一贯的作风。

“爹爹,要是擒住了盗侠,您会怎么办。”妹妹关切的问道。

“任逍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他把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遗失的宝物交出来,四大世家决不追究。”南宫不败涌起怜才之意,脱口而出道。

“依女儿看,只怕三位阁主不会善罢甘休吧。”姐姐巧笑嫣然,颇有意味的说道。

“听雨轩好歹是四大世家之首,只要爹爹开口,慕容天锋他们总得卖个面子。”南宫不败哈哈一笑,一派睥睨天下的气魄。

“莫非她在帮我找退路?”任逍遥倏地愣立当场,喃喃自语道。

“哈哈哈,人说盗侠任逍遥风流倜傥,处处留情,怎么连我的宝贝女儿凤仪竟也关心起她来了。”南宫不败仰天大笑,显得心情极佳。多少年来,大女儿一直心如止水,平淡无波,对世间任何男子都不假以辞色,眼下却主动向自己询问有关任逍遥得消息,显然是有那么点特别的意味。

“哪……哪有啊,人家只是问问嘛。”姐姐巧笑倩兮的的脸颊登时飞上两朵红霞,美目水波流转,娇嗔道。

“爹爹,爹爹,别再取笑姐姐啦。”妹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呵气如兰道。

“好,好,好,我不说。”南宫不败拗不过小女儿,投降道。

“我和妹妹会当心的,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姐姐扁扁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道。

“呵呵,我走啦,你俩也早些睡。”南宫不败见子时将过,无意久留,交待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知道啦,爹爹。”姐妹俩齐声应道。

“任逍遥,出来吧。”半晌后,估摸着南宫不败已经走远,妹妹轻声唤道。

“凤仪姑娘,凤姿姑娘,两位仗义援手,逍遥感激不尽。”任逍遥大步走到两女跟前,深深鞠了一躬,含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人家的……”姐姐霞生玉颊,嗔怪道。话未说完,已想起父亲方才称呼过自己的闺名,登时低垂皓首,不再言语。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女子的姓名可不是能随便和人讲的,未嫁时称“待字闺中”,只有等议定婚配后将闺名连同生辰八字送到夫家,才允许外人称呼。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人如其名,果然人如其名。”任逍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姐妹俩,双眼闪闪生辉,啧啧称赞道。

第十二章 佳人有约

第十二章佳人有约

“凤姿姑娘,在下方及弱冠,不知道该称你姐姐还是妹妹呢?”任逍遥微微一笑,明知故问的向南宫凤姿说道。

“人家是庚子年,乙丑月,丙寅日,已卯时出生的,呼你哥哥才对。”南宫凤姿一时兴起,竟将自己的生辰八字给说了出来。

“那凤仪姑娘岂不是姐姐了。”任逍遥看着她一双明眸,感受着她不拘小节、乖灵伶俐的个性,柔声道。

“才不呢。”南宫凤姿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毫无掩饰的真诚,有点俏皮的说道,“姐姐是……唉呀,总之她才比我大一年零六个月,叫你哥哥还差不多。”总算她及时收口,没连南宫凤仪的八字一并说出来。

“凤仪妹妹,凤姿妹妹,天色太晚在下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任逍遥望着窗外若隐若现的点点灯火,依依不舍道。

“等等,明晚你还来么。”南宫凤姿本欲出言挽留,可仔细一想当着姐姐面实在不妥,只好另找时间。

任逍遥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道:“两位妹妹若不介意,在下定当前来。”佳人主动相邀,岂有不应之理。

“妹妹——”南宫凤仪秀眉微颦,似欲责备,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难道连她也想再和任逍遥聚聚?

南宫凤仪甜甜浅笑,一对小酒涡更深显迷人,悠然道:“明晚亥时,隔壁我房间,记住,不见不散哟。”这姑娘恁地天真,竟不懂避男女之嫌,认识对方才半个时辰便邀他去自己香闺,委实荒诞大胆。

“嗯,不见不散。”任逍遥深吸口气,收摄心神朗声道。

“盗……任公子。”他背转身子正待出门,耳畔却响起南宫凤仪轻柔欣悦的声音,“翠微园巡夜的庄丁很多,来得时候当心些。”

任逍遥想不到玉容静如止水的她也会关心自己,不由心中一热,肃然道:“有劳凤仪妹妹关心了。”说罢身子一晃,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南宫凤仪凝望窗外,唇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头道:“任逍遥,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

翌日……

戌时方过,打扮得像个新娘子般的南宫凤姿已经悄悄守在了房间里,粉红色的轻罗衣裙加上婀娜动人的娇美体态,无论是嫣然巧笑,轻颦秀眉,又或像这刻般鼓着腮儿,悄脸带煞,无不洋溢着她充满青春气息的美丽,无不顾盼生妍,惹人怜爱。

用晚膳的时候,她的心便飞来了这里,刚端起碗就恨不得一口把饭吃完。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见过任逍遥后,自己的心一直甜甜的,就像去年生日收到了舅舅送的火龙珠,不,甚至比那还要高兴的多。从懂事开始,她虽过着衣食无忧,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可每当独自一人坐在家中,总会感到一阵薄薄的凄凉,好像生命中缺少了什么似的。经过昨晚,这种奇妙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渴望,焦急的等候,甚至是难以言愈的殷殷期盼。

天色越来越黑,还有半刻钟就到约定的时间了,南宫凤姿悄悄的坐在床边,一会儿羞涩腼腆,一会儿嫣然浅笑,心口就像有只小鹿不停的撞来撞去。

“吱呀”大门倏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南宫凤仪优美高贵的倩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与妹妹的翠钿金钗,用意修饰不同,她的美丽无需任何脂粉香泽的衬托,有如缎锦般纤柔的乌黑秀发自由写意地垂于后背,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和端庄淡雅的装束相得益彰,尤为动人的是那双似会说话的明丽双瞳仿佛带着某种涉世未深、天真烂漫的神采,令她纯美得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

十几年来,身为听雨轩的大小姐,她一直幽居深闺,足不出户,心中无喜无乐,无思无虑,从没将世间任何男子放在心上,但任逍遥俊朗如玉的风神,潇洒幽默的谈吐,还有那迷人至极的微笑却不得不令她刮目相看,尤其是一番关于人生志向的阐述更是在她原本平静如水的芳心中荡漾起阵阵涟漪。

不知不觉,亥时已至,随着一阵清风拂开门窗,白衣胜雪的任逍遥终于出现在南宫凤姿的香闺内。

“逍遥哥哥。”南宫凤姿一声轻唤,破天荒的迎上前去。任逍遥心中一暖,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人这样亲昵的称呼自己,何况还是从个楚楚动人的小姑娘,纵然铁石心肠亦要魂为之销。

“怎么穿得像个箭靶子,生怕人家看不见呀?”南宫凤仪盯着任逍遥雪白的夜行衣,绽放出一个略带责备的笑容,柔声道,“昨晚明明说过翠微园防备很严,要你小心些的。”

“呵呵,有劳凤仪妹妹挂怀。”听得这话,任逍遥心情大佳,感到与她拉近了不少距离,谦然道,“方才忙着张罗送给你们的礼物,一时忘了更衣。”

“礼物,什么礼物呀。”南宫凤姿展露出一个足以迷死世间任何男子的笑容,娇声问道。

“这两件礼物十分独特,妹妹们虽从小生活在号称‘天下首富’的听雨轩内,只怕也未曾见过。”任逍遥故意卖个关子,压低声线,神秘兮兮道。

“逍遥哥哥,快拿出来嘛,人家可等不及啦。”南宫凤姿美眸异采涟涟,迫不及待的嗲声道。

“嗯。”任逍遥略一点头,探手入怀,取出本封面微微泛黄的小册子,耸肩道,“喏,给你的。”

“修真密录,这是什么呀?”南宫凤姿愕然朝他瞧来,不解道。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任逍遥微微一笑,将书塞进南宫凤姿滑若凝脂的玉手中。

第十三章 绝世琴谱

第十三章绝世琴谱

南宫凤姿随意翻了几页,见里面尽是机关陷阱的制作图案及窍门,不由喜道:“逍遥哥哥,这份礼物我太喜欢啦,谢谢你哦。”

她的性格与南宫凤仪不同,从小便刁蛮任性,顽劣不堪,有时即便父亲管教几句,视她为掌上明珠的母亲也会蓄意护持。听雨轩本有两套极其厉害的剑法,一名雪映红尘,一名烈火擎天,非嫡亲骨肉不传。雪映红尘剑姿态优雅,招式绵密,适合女子习练,南宫不败遂将它传于二女。南宫凤仪温婉贤淑,天资优异,不到半年便即小成,南宫凤姿却因性格外向,从小又娇生惯养缺乏毅力,丝毫未见进展。无奈之下,南宫不败只好以迅捷凌厉、威猛异常的烈火擎天剑相授。从那时起,诺大的翠微园可遭了殃,不是大树小树被她削得七零八落,就是花花草草给她搅得残破不堪。后来,南宫不败心想,若再让女儿这般厮闹下去,娇纵任性惯了,养成无法无天的脾性,实在有失名门闺秀的风范,于是再也不准她独自外出,更不让奴婢侍女们随意搭理小姐。

南宫凤姿哪能忍得住寂寞,百无聊赖之余竟迷上了机关陷阱之学,时不时的发明些个小玩意借以自遣。听雨轩广纳奇人异士,当中也有不少精于此道的好手,南宫凤姿身为二小姐,从他们手中弄些图谱样本来照本宣科自也不难,加上聪明伶俐,心灵手巧,几年下来竟也成了行家。

当然,机关陷阱啊什么的只要一做好便被她用来耍乐逗趣,排解烦恼,什么府卫、婢女、庄丁哪个没栽在二小姐手上。可惜最近几个月,南宫凤姿手头的机关样本渐渐用尽,众门客们得了南宫不败的吩咐又不敢再拿给她,自然而然的便寂寞起来。

任逍遥这本《修真密录》是孟雷所著天机谱的下卷,内里所载机关陷阱的密法堪称当世无双,别说她南宫凤姿见了,即使给唐云鹤瞅着也得惊叹不已。

“凤仪妹妹,听闻你精通六艺,尤擅奏琴,我手头正好有《高山流水》的曲谱,不如就作为见面礼赠送给你吧。”任逍遥目光灼灼地审视着南宫凤仪的绝世玉容,欣然道。

“高山流水?”南宫凤仪坐直娇躯,朝他瞧来,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呀道,“可是战国时期‘琴仙’俞伯牙所著的那只曲子。”

“正是。”任逍遥露出倾神细听南宫凤仪说话的神色,颌首道,“相传此人琴艺之高,冠绝古今,可惜知音难觅,郁郁不已。后来在汉阳江口,他遇上了钟子期,因为对方能听懂琴音中蕴涵的深意,从此便结为兄弟,惺惺相惜。”

“没错。”南宫凤仪柔媚的声音在他耳旁呢喃细语道,“传说俞伯牙奏琴时,心里想着高山,钟子期便道:‘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后又思及流水,钟子期则道:‘善哉,洋洋乎若江河。’身为一个劈树打柴的轿夫,却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真乃不世奇才。”

“高山流水正是俞伯牙为钟子期所著,在下幼时曾有幸听一位前辈弹过,人间绝响……人间绝响啊。”想起十岁那年,秦怀卿为庆祝自己的生日奏了一曲高山流水,直听得棋书画三圣心神皆醉,赞不绝口,任逍遥顿时呢喃起来。

“可是,据史书所载,钟子期死后,俞伯牙悲痛万分,独自来到钟子期的坟前,弹罢最后一曲,便把心爱的瑶琴在青石上摔了个粉碎,从此绝迹天下。”南宫凤仪保持一贯的仙姿娇态,喜孜孜的说道,“俞伯牙从未收过弟子,高山流水在那时也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听懂,这曲谱又是如何流传下来的呢?”

“问得好。”任逍遥目光闪闪地打量着她,似要看穿南宫凤仪的内心,含笑道,“凤仪妹妹出生武林世家又精通琴艺,自然知道习武和学琴有不少相似之处吧?”

“嗯,表面上看两者似乎差距很大,但深入去想却不难发现习武和学琴之间的联系其实是十分精密的。”南宫凤仪别过娇躯,尽展动人的线条,幽幽道,“譬如说罢,无论走哪条路子,都十分讲究恒心与毅力,若心志不坚,难以久持纵使天赋再好也休想有所成就。又如,习武和学琴同样入门极易,但若想要精通却非数十载寒暑之功的勤修苦练不可。”

“凤仪妹妹果然聪明,一点就透。”任逍遥心中激动,欣然道,“你想想,若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好不容易创出一套辉映万世的神功绝技,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死后就此失传么?

“当然不会。”南宫凤仪脱口而出,瞬间恍然大悟,“俞伯牙号称‘琴仙’,自然知道高山流水乃世间绝唱,焉能忍心看着它随自己末入黄土呢。”说罢,毫不犹豫地从任逍遥手中‘抢’过琴谱,细细品味起来。

“不枉我花整个白天到处打听南宫姐妹的喜好,还掏了回老本,总算没让她们失望。”任逍遥心中暗喜。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四圣同心,不离不弃。

——南阳秦怀卿”

望着扉页上龙飞凤舞的题字,南宫凤仪失声惊呼:“琴……琴圣秦怀卿的题字,这……这本……曲谱你从哪得来的。”

任逍遥正沉迷于她翻书时仙姿美态,闻言险些随口答道“自然是琴圣给我的咯”幸好想起临出岛前,四圣曾嘱咐过他误要泄露椰岛上的任何事情,只好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第一章 受宠若惊

第一章受宠若惊

“该不会是从哪盗来的吧。”南宫凤姿笑嘻嘻的插嘴道。

“在下纵有天胆也不敢拿‘贼赃’当礼物啊。”任逍遥露出罕有的凝重神色,正容道,“《修真密录》原是恩师所传,至于《高山流水》曲谱则是一位前辈高人托我带来中原的。”

“既是人家托付给你的东西,怎好随便转送于我呢。”南宫凤姿美目一黯,垂下螓首,幽幽道。

“将曲谱托付给我的那位前辈年事已高,自知阳寿将尽,为使《高山流水》不致失传,才特意托我把它带来中原,交给一位精通乐理的知音。”说到“知音”二字,任逍遥有意加重了语气,“凤仪妹妹天资聪颖,慧质兰心更兼六艺皆通,琴艺高超,正是继承乐谱的最佳人选。”

“多谢任公子。”南宫凤仪始知任逍遥用意之深,双目闪烁着动人的采芒,盈盈下拜道。

“姐姐,姐姐,别太高心。”南宫凤姿抚掌娇笑道,“逍遥哥哥他可占了你不少便宜哟。”

“哪有——”南宫凤仪微嗔道。

“哼,怎么没有。”南宫凤姿明明想板起俏脸,旋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喘气道,“从昨晚起,人家凤仪妹妹,凤仪妹妹的都叫上几十句了,可你还一直任公子,任公子,不是吃了大亏么?”

“唉呀,别说拉。”南宫凤仪的脸蛋迅速升起两朵红云,嗔怪道。

“好姐姐,还不快叫几句逍遥哥哥,把便宜捡回来。”南宫凤姿作了个像在唤“我的天啊”的顽皮表情,娇笑着说道。任逍遥亦抓住机会,深深凝注着南宫凤仪美艳不可方物的绝世容颜。

“任……任大哥。”南宫凤仪霞烧玉颊,娇羞无限地低垂皓首,过了好半晌方才细如蚊呐般从嘴里挤出三个字。这称呼虽及不上“逍遥哥哥”暧昧,却比原先那句“任公子”不知亲密了多少。

南宫凤姿千娇百媚地甜甜一笑,喜道:“逍遥哥哥,姐姐他可从没这样称呼过别的男子唷。”

任逍遥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态,有感而发的说道:“承蒙凤仪妹妹抬爱,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任大哥,让我为你奏一曲高山流水吧。”南宫凤仪轻柔欣悦的说道。

“正有此意。”任逍遥兴趣盎然,喜道。

“好呀,姐姐,我也有几天没听你弹琴了。”南宫凤姿娇笑道。

“我去取琴,你们稍等片刻。”南宫凤仪盈盈浅笑,转身出门。

“凤姿妹妹,你和凤仪妹妹身边的婢女呢。”任逍遥悄声问道。听雨轩的奴婢侍女少也有几百号,可自己连来神仙幽筑两次却一个都没瞧见,不由甚是好奇。

“姐姐说怕沾上她们的俗气,坚持不让人服侍,至于我嘛……”说道这,南宫凤姿现出狡獬的神色,吃吃笑道,“嘿嘿,她们天天被我用机关陷阱整个半死,戌时没到就吓得回去咯。”

“难道她们不怕你爹爹责罚?”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才不呢。”南宫凤姿轻跺蛮足,嘟哝着小嘴道,“爹爹巴不得这些人别理我。”

“为什么?”任逍遥不解道。

“爹爹说我太调皮了,如果奴婢侍女们整日陪在身边,改不掉任性贪玩的习惯,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南宫凤姿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竟连这等隐私都告诉任逍遥。

“不会啊,我觉得你挺可爱的,没必要改变嘛。”任逍遥柔声道。

“真的么?”南宫凤姿睁大美丽的眸子,喜孜孜的说道。

“当然啦,我何必骗你。”任逍遥发自内心的说道。

“那……那你喜欢么?”南宫凤仪闭上美目,梦呓般轻柔地说道。

“这……”任逍遥万不料她如此直白,一时竟愣在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你们在谈什么呀?”尴尬万分之际,南宫凤仪捧着一具焦尾桐琴悠悠踱进屋内。

“谈论你咯。”任逍遥随机应变的答道。

“我?”南宫凤仪安坐一角,露出充满欢悦的笑容。

“嗯,我们在说你怎地去了这许久还不回来。”任逍遥怡然失笑道。

“人家去换琴了,高山流水乃绝世名曲,普通琴是演奏不出的。”南宫凤仪将目光投向怀中瑶琴,正容道,“这具‘文光三照琴’是隋末唐初流传下来的,虽然不及阳雪凝霜琴珍贵却也绝非凡品,想来可以一用。”

话尤未落,一串珠玉碰落之声倏地响起,南宫凤仪星眸半闭,十指各司其职,春葱般的玉手来回拂动,阵阵若有若无,如梦似幻的琴音自七弦之上渐次传出,斐然而成无上妙曲,旋即融入四周。任逍遥只觉通体舒畅和暖,如沐春风,彷佛置身于深谷幽壑之间,身心俱受洗涤。

曲调渐入激昂,琴音接连盘旋,高低起伏,犹如飞龙在天,横穿三山五岳,瞬间踪消影逝,吟啸之声却仍长留不去,萦绕耳边。

忽然,真龙又现,凌空俯冲而下,激起漫天浮云,音调随其上拔,激荡流转,翻覆不定,一重高过一重。至达颠峰之际,骤忽雷霆万钧地重重一响,铿——琴弦竟自崩断,余音尽皆消弭。

“怎……怎么了,姐姐。”南宫凤姿骇然一震,像自半空跌落的鸟儿,失魂落魄的问道。

“奇怪,这琴谱好生奇怪。”南宫凤仪秀眉紧蹙起来,幽幽叹道,“高山流水虽自创机抒,韵律独特,但以我的琴艺应当可以勉强弹奏出来。可……可方才曲调一高,不知为何竟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一不小心把弦弹断了。”

“没道理啊,那位前辈给我琴谱时,并未提及此节。”任逍遥努力回忆起离开椰岛时的情形,喃喃自语道。

“曲由意出,琴为心声。”南宫凤仪回复一贯的古井不波,神色凝重道,“我并未有过类似俞伯牙的经历,所以非但体会不到曲谱中‘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的深意,反倒为琴音所制。”

“这么说来想要听完整首高山流水是不可能的了?”任逍遥审视她好半晌,不无遗憾的说道。

“说可能也不可能,说不可能也可能。”南宫凤仪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抿嘴浅笑道。

第二章 娇客临门

第二章娇客临门

“此话怎讲?”任逍遥眉头深锁的问道。

“听雨至宝,阳雪凝霜。”南宫凤仪唇角飘出一丝狡颉的笑意,嗔怪的白他一眼,似在说早知道你会有此一问的动人样儿,轻叹道。

“阳雪凝霜琴!对啊。”南宫凤姿的美目明亮起来,欢呼道。

“此琴底座乃千年寒玉,冰凉彻骨,清沁肺腑,大有克制心神,驱除异念的功效,琴弦则由万里挑一的天山雪蚕丝所制,坚韧无比,常力难断,用来弹奏高山流水最是合适不过,但……”说到这,南宫凤仪以摄魄勾魂的美目略带责备的横任逍遥一眼,嗔怨道,“爹爹知道你会来听雨轩盗宝,前些天就把琴从我这取了去,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想拿回来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逍遥哥哥,就怪你啦。”南宫凤姿露出个没好气的表情,高嚷道,“阳雪凝霜琴是姐姐最喜欢的东西,可你偏偏要盗走它,我不依——我不依嘛——。”说罢,一双粉拳不依不饶地在任逍遥胸前轻擂起来。

见过南宫姐妹俩后,任逍遥早把盗宝一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闻言大笑道:“好,好,好,哥哥答应你,日后绝不碰阳雪凝霜琴分毫。”

“真的么?可不许骗我哟。”南宫凤姿赌气似地撇着小嘴,嗲声道。

任逍遥努力将目光从她香软娇柔的胴体收回来,朗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

“驷马难追!”南宫凤姿露出个带点天真味儿的甜美笑容,抢着说道。

“凤仪妹妹,你放心。”任逍遥直视南宫凤仪,双目射出歉疚之色,柔声道,“在下定想方设法请南宫宗主将阳雪凝霜琴交还。”说罢长身站起,飞掠而出,瞬间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中。

“姐姐,你猜逍遥哥哥会用什么法子。”南宫凤姿油然问道。

“说不准,可……”南宫凤仪深深凝注着窗外任逍遥模糊不清的背影,双目射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有点喃喃自语的道,“可我相信任大哥他一定会成功的。”

翌日辰时,姐妹俩刚用完早膳,门外忽地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吵死了,进来吧。”南宫凤姿秀眉微颦,低骂道。

“大小姐、二小姐,老爷让你们到忘忧阁大厅去一趟。”一名绿衣侍婢推门进来,恭声道。

“芝兰,老爷找我们有事?”南宫凤仪微觉诧异,柔声问道。

“奴婢……奴婢不知。”芝兰怯生生的答道。

“爹爹当真让我们去大厅?”南宫凤姿责问道,“要敢胡乱通报,看我怎么整你。”南宫不败对女儿极是疼爱,即便真有要事多半也会亲自去神仙幽筑,极少差人来请。”

“妹妹,别吓着她。”南宫凤仪使个眼色止住乃妹,悄声道,“芝兰,是不是家里来了客人。”

芝兰是南宫凤姿的贴身侍婢,胆子既小,性子又弱,时常被主人用各种方法整治戏耍,方才见南宫凤姿面露愠色,早吓得瑟瑟发抖,多亏南宫凤仪柔声安慰,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嗯,好像……好像是的。”

“或许爹爹想让我们出去见客。”南宫凤仪听罢,若有所思道。

“不会的,爹爹知道你喜欢清静,哪容外人随便来烦姐姐,单独叫我去还差不多——芝兰,你没听错吧。”南宫凤姿沉吟片刻,疑惑道。

“芝兰不敢,这事是大管家亲自吩咐的,芝兰还当着他面重复了一遍呢。”芝兰老老实实的说道。

“无伤叔叔向来稳重,不会会错爹爹的意思,咱们还是去一趟的好。”南宫凤仪幽幽道。

“嗯,那就走吧。”南宫凤姿起身道。

“等等,二小姐。”芝兰赶紧道,“老爷说了,让你们打扮得漂亮些再去。”

“知道啦,你先回去禀告爹爹,我们一会就到。”南宫凤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芝兰退下。

“是。”芝兰不敢违逆,答应一声赶紧离开。

“看样子客人的来头不小啊。”南宫凤仪慵倦的伸了个懒腰,微笑道。

“该不会是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上门求亲的人吧?”南宫凤姿猜测道。四大世家素有相互联姻的传统,一来门当户对,二来加深彼此联系,巩固势力。南宫不败之妻、姐妹俩的母亲的慕容若蓉正是邀月楼楼主慕容天锋的亲妹。

“究竟是什么人,你我也不好说,去了再看吧。”南宫凤仪轻笑道。

于是,姐妹俩各自回房,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手牵着手步出大门。

一路上,南宫凤姿蹦蹦跳跳,言笑晏晏,混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南宫凤仪的眼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忧愁。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名,媒妁之言,若爹爹一念之差将自己许给别人,如何对得起心中那个“他”。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来啦。”尚未到得大厅,羽扇纶巾的诸葛文杰已含笑迎了出来。

“诸葛叔叔,家中来了客人?”南宫凤仪关切的打听道。

“是啊,早晨刚到。”诸葛文杰悠然应答。

“几个人?”南宫凤仪又问。

“就一个。”诸葛文杰淡淡道。

“那爹爹让我们来是因为……”南宫凤仪追问道。

“那个人想见你们。”诸葛文杰一字一字缓缓道。

“姐姐,进去吧。”南宫凤姿小嘴一撇,有些不耐烦起来。

“别急,问清楚再说。”南宫凤仪趋前半步,挽住诸葛文杰的臂弯,耳语道,“诸葛叔叔,是四大世家的人么?”

“哈哈哈,放心,宗主舍不得你嫁。”诸葛文杰何等聪明,立时看穿她心中所思,哑然失笑道。

“是闺中姐妹?”南宫凤仪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旋又问道。

“也不是。”诸葛文杰高深莫测的一笑。

“那是谁呀?”南宫凤仪一头雾水,迫不及待的问道。她实在猜不出究竟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让爹爹请自己和妹妹出来相见。

“是江湖中一位赫赫有名的少年英侠。”诸葛文杰心情大佳,哈哈笑道,“二小姐嘛,肯定早想见他一面了,至于大小姐……呵呵,我可不敢瞎猜。”

“生人?我不见,还是回去的好。”南宫凤仪双目射出满不在乎的神色,有点喃喃自语的道。

第三章 三入听雨

第三章三入听雨

“凤仪、凤姿,还不进来,客人都等急了。”她转身要走,南宫不败的声音却自耳畔响起。

“姐姐,走啦。”南宫凤姿一把拉住南宫凤仪,不由分说扯着她跑向大厅。

“是……是你。”尚未跨进门槛,南宫凤仪便听见妹妹夹杂着五分欢喜,三分惊异,两分雀跃的呼喊。随后一张英气咄咄,轩昂俊朗的面庞映入眼帘,可不正是自己一直惦记着的盗侠任逍遥么。

离开听雨轩后,任逍遥一直惦念着南宫凤仪,惦念着如何让南宫不败将阳雪凝霜琴交还给女儿,可是想来想去,始终找不到一个好的方法。

“南宫宗主将琴取走,无非是防我上门盗宝,如果送一纸逍遥笺言明放弃挑战听雨轩是否……”

“不成,诸葛文杰太过精明,一定以为我又使欲擒故纵之计,想要套得藏宝处所在。”

“要么试试用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什么的把琴换过来?”

“使不得,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南宫不败身为四大世家的首脑岂能冒着声誉扫地的危险与我做这等交易。”

“或者亮出师傅的名头……”

“也不行,要给师姐知道,非拆了我不可。”

“怎么办……怎么办……”

彷徨之际,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有了,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的东西一并交还给听雨轩。”

“嗯,南宫不败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回宝物,必然高兴的很,到时由不得他不把阳雪凝霜琴拿出来。”

“对,对,对,就这么办,我可犯不着和四大世家结上一辈子仇。”

第二天,任逍遥一身戎装,带着三件稀世珍宝径直前往听雨轩。

“敢问兄台,前来听雨轩有何要事?”走到大门口,几名府卫朗声道。与一般大户人家的骄横跋扈不同,他们的言语动作都极其谦冲。

任逍遥微微一笑,拱手道:“烦请诸位通报南宫宗主,就说在下身有要事需向他面呈。”

众府卫听罢,面面相觑,南宫不败身为天下首富,岂是寻常人等相见就见的。

任逍遥似乎早就料定他们的回答,故意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道:“此事事关重大,半分延误不得。”

众府卫相视一笑,其中队长模样的长须汉子走上前来,将任逍遥拉到身旁,压低声音道:“不瞒兄台,盗侠任逍遥盯上了我们听雨轩,不几日便要前来盗宝,现如今天大的事情都得放下,一心一意对付他。”

“在下今日前来,为得正是此事。”任逍遥长笑道。

“喔。”长须汉子大吃一惊,呀道:“不知兄台姓甚名谁。”

“呵呵,贱名不足挂齿,还望替我通传一声。”任逍遥正色道。

“我且试试,你请稍等。”长须汉子听得事情与盗侠有关,不敢怠慢,略一思量转身进门。不多时,果有一人随他走了出来,任逍遥凝神一看,暗暗叫糟,诸葛文杰,那人竟是诸葛文杰!

“哈哈哈,原来是‘再世孔明’诸葛先生,久仰久仰。”任逍遥知他算无遗策,智计百出,只好硬着头皮抢先说话。

诸葛文杰听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内心亦是一惊,他在江湖中声名虽响,但知道相貌的却是不多,眼前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竟能一眼认出自己,委实难得。于是抱拳道:“少侠好眼光,佩服,佩服,不知尊姓……”

任逍遥哪敢容他发问,只怕答不上两句就给戳穿,赶忙说道:“在下只是江湖中一个无名小卒,这名字嘛……不提也罢。”

诸葛文杰从容一笑,盯着他道:“听闻少侠前来听雨轩,是有一件关于任逍遥的大事,不知能否告知在下,由我为你通传。”

“此事若只与盗侠有关,告诉先生自也无妨,不过……”任逍遥双目精芒大盛,字字铿锵有力的道,“不过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三家的声誉、名望以及听雨轩在四大世家中的领导地位均与之息息相关,非得亲自向南宫宗主面呈不可。”言下之意是你诸葛文杰纵然听了也没法决断。

“少侠此话当真?”诸葛文杰听罢,一脸凝重之色,肃然道。

“在下纵有天胆,也不敢来消遣听雨轩啊。”任逍遥压低声音,含笑道。

“既如此,少侠,请——”诸葛文杰见他神态自若,不似作伪,当机立断道。

之前两次入庄,任逍遥走的是寻幽、翠微二园,今次诸葛文杰则当先引路,径直由烟霞园前往内宅。比之恬雅宁谧的东园,浓郁幽深的南园,北园自有一种虚实相生、参差巍峨的独特气氛,呼嵩阁之奇巧,舒啸亭之通透,云栖楼之秀美无不令人叹为观止。

过得盏茶功夫,二人终于到达忘忧阁,诸葛文杰示意任逍遥在外稍后,自己入厅通报。趁着这片刻余暇,任逍遥放眼环顾,扫视四周,发觉即便是在白天,附近的守备亦极其严密,府卫们神情严肃,各司其职,未见半分松懈,走步、站位井然有序,极具法度,不由暗赞诸葛文杰管制有方。

“少侠,宗主有请。”正想着,南宫天阔从大厅走了出来,招呼他入内。

任逍遥略一拱手,信步踏入忘忧阁,果见满脸严肃的南宫不败正坐在主位相候,诸葛文杰轻摇羽扇,侍立在侧,脸上却犹带笑意。

“末学后进拜见南宫宗主。”任逍遥作一大揖,不卑不亢道。

“少侠不必多礼,请坐。”南宫不败颔首道。

任逍遥依言入座,正待发话,南宫不败已道:“听闻少侠此来,是有一件关乎四大世家兴衰荣辱的大事,不知能否详述?”

第四章 千金一诺

第四章千金一诺

“不错。”任逍遥嘴角逸出一丝似是成竹在胸的笑意,朗声道,“宗主若然有意,在下不但能够帮听雨轩保住阳雪凝霜琴,甚至还能找回其余三件珍宝。”

“当真?”南宫不败动容道。要说守护自家宝物,以听雨轩的实力绝对不在话下,但想要找回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和碧夜簪却连诸葛文杰也束手无策。

“千真万确!”任逍遥断然道。

“愿闻其详。”南宫不败卓立如山,虎目精芒闪闪,一瞬不瞬地盯着任逍遥,正色道。

“呵呵,宗主是天下最精明的商人,自然知道做买卖千万赔不得本。”任逍遥倏地坐直雄躯,拱手笑道,“在下手里的‘货物’既然待价而沽,还请……”

“有要的话,求不妨直说。”南宫不败饶有兴致的道。

“只要宗主答应我三个条件,晚辈立时将整件事情合盘奉上。”任逍遥语气铿锵的轩昂道。

“什么条件?”南宫不败回复平静,沉声道。

“宗主请先答应,晚辈方才好说。”任逍遥微微一笑,讨价还价道。

“岂有此理,你当听雨轩是什么地方,竟然……”南宫天阔斥责道。

“天阔,住嘴。”南宫不败一挥手,迎上任逍遥充满自信的目光,单刀直入的问道,“是不是我答应了,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和碧夜簪就能找回来?”

“对!”任逍遥毫不迟疑,肃容答道。

“那好,我答应。”南宫不败长长吁出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沉声道。

“这第一件事……”任逍遥品了口香茗,徐徐说道。

“且慢!”诸葛文杰打断道。

“先生有何赐教?”任逍遥收住话头,苦笑道。诸葛文杰一出口,压力无形剧增,原本胸有成竹的自信立时动摇起来。

“少侠既然出价,也该容我们还些吧。”诸葛文杰露出意动的神色,喟然道,“你说能够找回宝物,是指告诉我们如何去找,还是帮着我们一道找回来。”

“有区别么?”任逍遥不动声色,淡淡道。

“有,当然有。”诸葛文杰目光灼灼的盯着任逍遥,射出慑人的异釆,沉声道,“少侠若只答应‘告诉’我们如何去取,只需一句‘擒住任逍遥’便可完事,但若答应帮着我们一道去找,就得等将宝物交到宗主手里才能作数。”

“哈哈哈,诸葛先生放心,只要南宫宗主点头,不出半个时辰晚辈定将宝物双手奉上。”任逍遥暗赞诸葛文杰辞锋犀利,凛然道。

“少侠真有把握?”南宫不败兀自怀疑,质询道。

“宗主放心便是,我可不敢在听雨轩撒野。”任逍遥故作嗫嚅道。

“任逍遥行踪诡秘,来去无痕,只怕……”诸葛文杰有意套话,说道一半便不再言语。

“诸葛先生放心,盗侠的事情在下清楚的很。”任逍遥嘴上说着,心理却想:反正我是来自曝身份的,被你猜着也无所谓。

“少侠是任逍遥的朋友?”诸葛文杰目光闪烁,煞有介事的问道。

“不是。”任逍遥淡淡道。

“那……是他仇人?”诸葛文杰现出一丝狡猾可恨的笑意,继续揣测。

“非也。”任逍遥含笑答道。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仇家,却能对他了如指掌,自然只有任逍遥本人了。”诸葛文杰一副胜负在握的从容神态,朗声道,“我没说错吧,盗侠?”

“诸葛先生果然厉害,晚辈钦佩之至。”任逍遥感慨道。

“彼此彼此。”二人说罢相视一笑,不由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南宫不败仰天大笑道,“想不到令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束手无策的盗侠任逍遥,竟是阁下这等未满双十的少年英豪。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好!好!好!”面对家族上下日防夜防的“对手”,犹自镇定如初,谈笑风生,南宫不败果有一方霸主的豪迈气概。

任逍遥大步上前,俯身再拜道:“晚辈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妄自惹恼四大世家,还望南宫宗主见谅。”他见南宫不败的言谈自若,举止洒脱,与慕容天锋、司徒长空等人相异迥然,不由心悦诚服。

“少侠快快请起,老夫可不敢当。”南宫不败起身离座,一把搀住任逍遥道。

“任少侠此行是何目的,且请明示。”诸葛文杰呵呵笑道。

“在下并无他意,只想借机与四大世家修好。”任逍遥一五一十的说道。

“可是少侠又不肯将宝物直接交还,故而隐瞒身份,要求宗主答应你三个条件,对么?”诸葛文杰沉声道。

“没错,若我开始便说自己是任逍遥,只怕还没进们就给打出去了。”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敢问任少侠一句,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现在何处?”南宫不败欣然笑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任逍遥神态从容,解下肩上的布包,缓缓打开,三只大红锦盒立时露了出来。

“果然是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的传家之宝。”南宫不败略加检视,神色庄重道。

“南宫宗主,这回你该相信了吧。”任逍遥含笑道。

“当然……当然……”南宫不败压下心中兴奋的情绪,双眼异芒烁闪,欣然道。任逍遥既归还宝物,自己终于能给几位老友一个满意的答复,免得一拖再拖,有损听雨轩四大世家之首的声誉。

“任少侠,我们宗主是言而有信之人,你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但……”诸葛文杰有意顿了顿,眼神却瞟向南宫不败。

第五章 三大要求

第五章三大要求

“一切由诸葛先生说了算。”南宫不败断然点头道,对于身边的“首席谋主”他自是绝对信任。

“诸葛先生请讲。”任逍遥从容笑道。

“这三个要求:一不能伤天害理;二不能有违江湖道义;三不可漫天要价。少侠以为如何?”诸葛文杰轻捋长须,语气出奇的平静,缓缓道。

“没问题。”任逍遥颔首道。

“既如此,少侠敬请开口,但凡听雨轩力所能及,老夫无不应允。”南宫不败眸神转厉,极其严肃的说道。

“宗主果然爽快。”任逍遥傲然挨往椅背,朗声道,“第一,晚辈想请听雨轩出面,化解我与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之间的积怨,同时代我向慕容天锋、上官青云等三位宗主赔个不是。”

南宫不败见他如此谦逊,非但交还宝物,还想方设法请自己代为斡旋,不由热血上涌,油然道:“任少侠尽可放心,老夫以四大世家之首听雨轩宗主的身份向你保证:从此双方冰释前嫌,盗宝之事一笔勾销。”

任逍遥双目神光湛湛,旋又说道:“第二嘛,呵呵,四大世家的宝物中唯有贵庄号称‘宇内奇珍’的阳雪凝霜琴在下未曾目睹,不知宗主能否派人去取,让我开开眼界?”

“不行!”南宫不败尚未答话,一旁的南宫天阔已凛然道。

任逍遥微微一笑,似乎看透众人心中所虑,声明道:“只需拿到大厅正中,晚辈看看便好,绝不触碰。”

“先生,劳烦你了。”南宫不败目视诸葛文杰,喟然道。反正是在忘忧阁,拿给任逍遥观赏亦无不可,难道还怕他持强硬抢,携琴外逃。

“是。”诸葛文杰点头答应,径直走到大厅正中,弯腰揭开脚底一块大理石板,取出一个四尺来长的锦盒,信手搁在案机上。

“好个‘再世孔明’,竟然将宝物藏在当眼之处,着实令人意想不到。”任逍遥心下暗赞。

“任少侠,这便是阳雪凝霜琴了。”南宫不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模样,朗声道。

锦盒缓缓打开,一道七色流转,光彩夺目的异芒冲天而起,阳雪凝霜琴以它独有的绚烂姿态赫然出现在任逍遥跟前。玉制的底座晶莹剔透,瑰丽无比,散发着丝丝清沁肺腑的寒意,宫、商、角、徵、羽、变徵、变宫七弦,自下而上,依法罗列,仿佛纳尽了天地间恢弘肃穆的铮铮铁骨、浩然正气。

任逍遥慑定心神,拱手赞道:“好琴,好琴,比之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果还略胜一筹。”

南宫不败哈哈大笑,试探道:“任少侠若是有意,不妨拿回去把玩几天。”

“此等异宝唯德者居之,晚辈岂敢擅专。”任逍遥微微一笑,夷然道。表面看来是他自我谦虚,实则暗赞南宫不败慷慨豪迈,言而有信。

“任少侠,这第三个条件……呵呵,不如今日一发办完,免得日后费心。”诸葛文杰长笑道。

任逍遥默然半晌,忽地昂起俊首,正容道:“听雨轩资财万贯,富可敌国,天下人尽皆知……”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

“呵呵,盗侠若要银两接济穷人不妨直言,百八十万听雨轩还拿得出。”南宫不败从容道。他改称任逍遥的外号,显然另有深意。

“宗主误会了,晚辈不是这个意思。”任逍遥哑然失笑,旋又续道,“江湖传闻,听雨轩最珍贵的不是阳雪凝霜琴,也不是库中百万黄金,而是宗主两位沉鱼落雁,国色天香的女儿。”

“任少侠的意思是……”诸葛文杰一双锐目射出深不可测,充盈智慧的神光,含笑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晚辈想请两位小姐出来见个面,以全心中宿愿。”任逍遥英俊无匹的脸容露出向往的神情,长揖道。

“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仗剑四海内,风流天下闻。好!好!!好!!!”南宫不败仰天大笑,出人意料的未加思考,脱口便道,“天阔,让无伤去请两位小姐罢。”他见任逍遥面容挺秀,英气咄咄,实在是千里挑一的美少年,心中不怒反喜,险些失态。

“宗主,这……”南宫天阔迟疑道。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可是全家人眼里的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能让外人随便相见。何况任逍遥是敌是友迄今未明,等会若出了岔子,岂非让宗主、夫人抱憾终生。

“去吧。”诸葛文杰略一点头,示意道。他目光敏锐,洞若观火,早就看出南宫不败有招任逍遥入赘之意,否则焉能答应的如此爽快。

“是。”南宫天阔虽然疑惑,但见一向沉稳的诸葛文杰竟然也不反对,只好依言去办。

要知道,南宫不败膝下并无子嗣,南宫凤仪、南宫凤姿的丈夫日后极有可能成为听雨轩之主,继承这份富可敌国的家业。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固然也有不少青年才俊,但比之武功卓绝、仁德兼备、知书达理、为人谦逊的盗侠任逍遥何异天壤。

多少年来,他南宫不败一直为寻觅佳婿而煞费苦心,今天好不容易发现了任逍遥。高兴劲还没过,人家就主动开口,实在……实在是送上门的女婿,不要不行啊。

“等等!”南宫天阔尚未出门,背后的南宫不败又将他叫住,大声补充道,“记着,让凤仪、凤姿打扮好再来。”

“是”

第六章 用情之深

第六章用情之深

一晃眼过了半个时辰,姐妹俩仍未出现,南宫不败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了,可任逍遥却并不着急。凤仪、凤姿豆蔻年华,打扮得肯定比较快——女人修饰自己的时间总是和年龄成正比的。

如任逍遥所料,二人更衣梳妆真的没花多久,走来大厅也就用了盏茶功夫,只是南宫无伤没有弄懂南宫不败的意思,仅仅派了个婢女去请小姐,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一查问,自然耽搁了不少功夫。

很快,大厅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南宫不败向诸葛文杰使个眼色,故作轻松道:“先生,劳您迎接一下小姐吧。”他生怕女儿们见着任逍遥后,凤姿唧唧呱呱,问这问那,凤仪则冷若冰霜,一言不发,弄出什么尴尬的局面来,所以差先去支应一声。

诸葛文杰正担忧此事,问言赶紧起身外出。过得片刻,估摸着他也交待得差不多了,南宫不败才提气唤道:“凤仪、凤姿,还不进来,客人都等急了。”

“是……是你。”才刚进门,南宫凤姿便失声惊呼。

“任大哥!”紧随在后的南宫凤仪亦是一愣。姐妹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南宫不败内力精深,诸葛文杰相距极近,俱个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他们已经认识了?”南宫不败暗自心惊。

“不对啊,数月间两位小姐从未外出,这……”诸葛文杰也是一头雾水。

任逍遥见二人神色有异,急忙站将起来,长揖倒底,坦白道:“晚辈与两位小姐曾有数面之缘,适才时间仓促未及禀明,还望宗主恕罪。”

南宫不败不以为忤,反倒微微一笑,旋又侧转身子,凝神望着两个女儿,柔声问道:“凤仪,凤姿,你俩几时和任少侠有了交情,怎的不告诉爹爹啊。”

南宫凤仪羞涩的垂下螓首,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迅速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呐呐道:“爹爹……我……”话未说完,声音已细不可闻。

南宫凤姿露出顽皮娇俏的小女儿表情,秀眸白了任逍遥风情万种的一眼,嗲声道:“爹爹,就是这两天啦。”

“倒底是哪天?”南宫不败虎躯微颤,追问道。南宫凤仪从小到大几时羞红过脸,南宫凤姿自懂事起何曾这般凝望过一个男子。

“昨天和前天咯,是在晚上啦。”南宫凤姿吹弹得破的玉靥竟也飞起两朵令她更显娇艳无伦的红云,跺足嗔道。

“凤仪,是真的么?”南宫不败犹自不敢相信,续又问道。

“嗯……爹爹。”南宫凤仪的螓首垂得更低,等了许久方才轻轻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正当任逍遥以为南宫不败将大发雷霆的时候,这位纵横商场的霸主竟出乎意料的仰天狂笑,不胜唏嘘道,“好一个任逍遥啊,别的不碰,却将我两个宝贝女儿的心给盗了去,听雨轩这回可折大本啦。”

“任少侠……不,应该是风流盗侠,佩服,佩服。”诸葛文杰发自内心的感叹道。他一语双关,既点出任逍遥轻功之高,能于重重守卫中潜入神仙幽筑;又暗赞他风流倜傥,御女有术,短短两日便令南宫姐妹芳心暗许。

“爹爹……你……你不会怪我吧。”南宫凤姿盈盈悄立,有点难以启齿道。按说,尚未出阁的女儿家是绝对不能和外人轻易见面的,更别提“闺中相约,午夜密会”了。父亲身为江湖大豪,虽然不太计较这些世俗理法,但听雨轩终究乃四大世家之首,自己的一言一行俱为天下名门望族的典范,如今背着父母私会任大哥,实在……实在有损听雨轩的颜面。

“当然不会,唉,女大不中留咯。”南宫不败轩昂而有气度的叹道。他心里已将任逍遥当作未来的女婿,巴不得凤仪、凤姿与他情投意合,闻得三人早有“交往”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生气呢。

“爹爹!”南宫姐妹听罢,不约而同的大发娇嗔,就连一向脸皮极厚的任逍遥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任少侠——”诸葛文杰及时插言,打破了现场的尴尬,“你兜来绕去转了几个圈子,恐怕不只是为一睹阳雪凝霜琴又或见见两位小姐吧。”

“琴!?”南宫凤姿这时才有余暇将目光投往大厅正中的案几,秀眸异采涟涟,雀跃道,“姐姐,快看,是阳雪凝霜琴啊!”

“嗯”南宫凤仪娇躯轻颤,旋即绽放出一个发自真心充满愉悦的笑容——任大哥果然没有说谎,他真的让爹爹把琴取了出来。

“其实……”任逍遥不敢隐瞒,将两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南宫不败,最后补充道,“凤仪妹妹她一心想要亲自弹奏高山流水的仙韵,却因逍遥之故而无法使用阳雪凝霜琴,所以晚辈才斗胆提出要求,希望能够达成她的心愿。”

“凤仪,还不谢过任少侠。”南宫不败感触丛生,轻叹道,“人家为了你可是甘愿以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来作交换。”

“是啊,任少侠与四大世家化干戈为玉帛的唯一条件,就是让宗主将阳雪凝霜琴拿出来,此外别无他求。”诸葛文杰不失时机的补充道。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极其在理,之前所谓的三个条件说到底还不就是请南宫凤仪来趟大厅,把琴取回去么。

“任大哥……”南宫凤仪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和重浊,玲珑浮凸的酥胸高低起伏,诱人至极点。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任逍遥用情之深,若非爹爹和诸葛先生都在一旁,只怕早已投入他的怀中,热情的献上香吻。

第七章 高山流水

第七章高山流水

“姐姐,不如就在无忧阁里弹一曲吧。”南宫凤姿仰起秀丽的俏脸,提议道。

“嗯。”南宫凤仪回复旧日的娴雅端庄,轻声应道。

“叮叮咚咚”琴音连串响起,南宫凤仪端坐绣榻,带着前所未有的率真与柔媚,再又演奏起高山流水的千古绝唱。乐声涌泉似的流转出来,弦上柔音恍如万千飞鸟穿梭于葱葱密林,倏忽一鸟飞过,转瞬次者又至。南宫不败,诸葛文杰,南宫凤姿,任逍遥竟无一人能听得出哪处最精,哪处最妙,只觉温柔雅致,回旋婉转的曲调中似有暗香浮动,在某种宁静致远,深具穿透力的气氛中情深款款地漫游着,令人通体舒泰,心旷神怡。

不多时,已到了昨晚断弦的地方,音韵转而上扬,愈加高亢。只见南宫凤仪秀眉微颦,百虑皆息,雪白如葱的指尖在七弦之上按、捺、拨、挑,尽力疏导,果然琴韵覆险如夷,顺利越了过去,听得任逍遥又惊又喜,暗赞阳雪凝霜琴了得。

曲调渐入凄清,如晚风动竹,细雨点萍,但每个节拍依旧清晰可闻,仿佛游丝袅空,若断若续,又似珠玉跳跃,此起彼伏。南宫凤仪转轴拨弦,按乐理韵,幽幽琴音就像杨柳啜湖,翩然如舞,一圈圈泛了开来,温柔的荡漾进众人心田。

片刻后,曲调再变,先如空山鸟语,涧泉飞瀑,继而群芳争艳,百花盛开,虎啸龙吟不足掩其清雅,凤鸣鸾吹何以喻其佳美。奏到高潮之处,诸葛文杰心神激荡,险些赞叹出声,急忙运力忍住,非是此曲不该赞,不能赞,实在是时机不对,若一开口必乱了这人间罕有的妙韵幽咽。

高山流水终究有个收尾,南宫凤仪手转一弧,余音袅袅荡出,悠悠飘散,曲虽终,其韵其调仍萦绕不绝,众人听得心神俱醉,几已忘却身在何处。

许久……许久……

“好一首高山流水,果然是人间绝唱。”

“妙哉,妙哉,老夫纵横江湖一生,不想老来竟有此耳福。”

“阳雪凝霜琴固然不可获缺,但若无逍遥哥哥赠予乐谱,姐姐又琴艺高超,咱们哪来这等运气。”

诸葛文杰第一个缓过劲来,失声惊叹;南宫不败、南宫凤姿亦悠悠醒转,纷纷出言赞颂;南宫凤仪、任逍遥更加失魂落魄,一瞬不瞬地盯着琴谱,再也不肯移动分毫。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四圣同心,不离不弃。”片晌后,二人不约而同的吟念道。原来曲调结束的刹那,他俩竟同时从中悟出‘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的真正含意。

“逍遥哥哥,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啊?”南宫凤姿嫣然问道,她的神态表情,透着股少女纯真坦白的娇羞味儿,看得任逍遥怦然心动。

“这……”任逍遥扼腕轻叹,犹疑不决。依师父的意思,自己不能在某一地方待得太久,否则如何游历江湖,广增见闻。可是南宫姐妹的温柔体贴,娇悄可人已将他的雄心牢牢拴住,就这样一走了之自己能舍得么?

“任少侠仗义归还宝物,又以如此的珍贵的琴谱相赠,听雨轩上下感激不尽。”南宫不败用力拍拍他的肩头,畅怀笑道,“老夫思前想后,无以为报,只好做个东道留你盘桓几日,也好一尽地主之宜。”只要任逍遥肯留下,以自己招贤纳士的高超手段,加上两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儿还怕他不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心甘情愿地入赘听雨轩。

“好呀,逍遥哥哥住在家里,就不愁没人陪我玩咯。”南宫凤姿兴奋得粉脸通红,高嚷道。

“任少侠若想外出历练,群英馆内自有奇人异士,各方豪杰,常和他们聚聚包管你受益匪浅,学得一点不比在江湖中少。”诸葛文杰笑语道。

“是啊,任公子,你就留下吧,人家……人家也有很多话想跟和你说呢。”南宫凤仪香唇轻吐,柔声挽留,美眸再往他飘来。这侧眸一瞥当真风情万种,媚态横生,尤其是双眸中有股勾魂摄隗的魅力,瞧得任逍遥心中剧荡,差点被她把魂魄勾去。

“既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任逍遥再也没法拒绝,喟然应道。

“诸葛先生,一会让无伤带人把翠微园里的‘昊天阁’收拾干净,安排任少侠住进去。”南宫不败长身而起,下令道,“对了,再从夫人身边调上几个侍婢,切莫怠慢贵客。”

“昊天阁?!”南宫凤姿听罢,高兴的跳了起来,鼓掌道,“姐姐,逍遥哥哥住的地方离我们好近哦。”殊不知父亲是有意这般安排,好让女儿们同任逍遥多“亲近亲近”。

午时,南宫不败举行家宴,以极其隆重的仪式欢迎任逍遥做客听雨轩。忘忧阁内的主席上,南宫不败,慕容若蓉,诸葛文杰,南宫无伤,南宫林,南宫天阔等听雨轩首脑人物依次就座,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则一左一右将任逍遥“夹”在中央,让他有种众星捧月,受宠若惊的奇异感觉。

相互介绍过后,慕容若蓉盈盈一笑,率先开口:“江湖传言半点不假,任逍遥果然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不愧是名动九城,仗剑四海的‘风流盗侠’。”她虽年过三十,依旧体态婀娜,眉目如画,予人和蔼可亲的良好印象。

南宫不败听罢,心里十分高兴,举办家宴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夫人评价评价自己瞅中的“未来女婿”,看看她是否满意,如今瞧慕容若蓉对任逍遥赞不绝口,知她也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自然甚是欣慰。

第八章 定情信物

第八章定情信物

“夫人过奖了,‘风流’二字晚辈愧不敢当。”任逍遥偷眼看去,只见慕容若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心中突然间涌起‘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古怪感觉,口齿艰涩的说道。

“任少侠何须自谦。”南宫无伤举杯笑道,“如今整个杭州城,谁不知道你和两位小姐之间的……那个……情缘,‘风流盗侠’的称号真乃实至名归。”他本想夸张点说“珠胎暗结,私定终生”,幸好诸葛文杰使个眼色,这才及时改口。

近段日子,任逍遥盗宝一事在四大世家中闹得沸沸扬扬,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挨个“中招”后,听雨轩上下莫不忧心忡忡,生怕一不小心遗失阳雪凝霜琴,造成名誉、声望上无法挽回的损失。

谁都没有想到,任逍遥竟会为了大小姐、二小姐,毅然放弃盗宝,甚至将回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一并归还,主动与四大世家化干戈为玉帛,既免去众人时时紧张、日夜辛劳,更巩固了听雨轩超卓非凡的江湖地位。因此上到慕容若蓉,下至南宫天阔无不对他极其友善,就连一向沉着稳重的南宫无伤竟也开起玩笑来。

“无伤说得没错,来,大家为任少侠干杯!”南宫不败开怀大笑,朗声道。

酒过三巡,诸葛文杰开始旁敲侧击,打听任逍遥的出身来历。尽管孟飞曾有严令,不得随意透露师门,但任逍遥早对‘再世孔明’佩服得五体投地,又见在座均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即使知道了也不虞外泄,因此半推半就的说了出来。

“怪不得任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原来是‘银翼铁掌’的爱徒。”南宫天阔搁下碗筷,动容道。

“逍遥哥哥,以后你可得教我轻功哟,对啦,有机会还要见见孟大侠。”南宫凤姿娇美的笑脸仿如鲜花盛放,东山日出,灿烂得令人目眩。二十年前的中原武林八大高手已经成为她们这代人心中不可磨灭的神话。

“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终有一日武林将是你们的天下。”南宫不败感触丛生,悠然道。

夜了……

任逍遥独自一人漫步在昊天阁外似壅实通的旁羊肠径道旁,夜阑人静,蛙唱虫鸣,望着嵌满耀宇星辰的苍穹,他的内心波澜涌动,思潮起伏。不知不觉,离开椰岛已有半年,师父、师娘过得好么?四位前辈是不是又在斗嘴呢?老爱调皮捣蛋的师姐会不会也来中原,肖叔叔、席叔叔、敖叔叔他们……

徐徐清风拂过耳畔,一阵优雅缠绵的箫音似在九天之外翩然而起,就像的遥挂云端的明月,仿似流水淙淙的幽泉,眼前孤寂凄迷的夏夜瞬间变得光辉灿烂,充盈生机。

任逍遥寻宝似的往话音起处掠去,但见路边尽是奇花异草,幽矮丛林,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说来也奇,他若走得慢些,箫声便略微加急,似在催他提速;而略快几步,箫声却又舒缓起来。不知是箫韵跟随着他步伐的节奏,还是他自己已不禁坠入了箫声中。

任逍遥不由自主地循声前进,在翠微园浓郁幽深,纵横交错的花间回廊里左右绕行。刚开始,越往前走箫声越是清晰,后来却渐渐低不可闻,偶尔有一两声掠过耳际,宛如风中絮语,山涧泉滴,温柔地挖掘着他内心至深处的感情。

他越走越远,却一直不见吹箫人的影子。渐渐的,四周愈加宁谧,再不闻虫啾鸟鸣之声,唯有钟灵蕴秀,缠绵婉转的箫音仍在耳畔细语不休。什么功名利禄、尘世烦忧均是过眼烟云,挥手即散,何须记挂于心。

穿过一片草地,南宫凤仪倾国倾城的的绝色倩影出现在不远处一座小山的顶端,秀长嫩白的玉颈,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仿若梦境中徘徊的凌波仙子,美得令人窒息。

任逍遥走到离她三丈的地方,忘情地凝注着那生平未睹的春山黛眉,如水秋波。箫音戛然顿止,南宫凤仪顾盼多情,奕奕生辉的秀眸亦朝她瞧去。

四目对视,心灵交融,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任大哥!”半晌后,南宫凤仪娇呼一声,泛起幽怨无余的神色,无力地垂下螓首,旋又背过身去,转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个玉坠,接着踏前半步,塞入他手中,深情款款的呢喃道,“这个……这个送给你。”言罢转身而去,匆匆离开,径自返回神仙幽筑。

“定……定情信物?”任逍遥紧紧握着犹有余温的玉坠,泛起销魂蚀骨,意乱神迷的滋味。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卿卿我我,但他却清楚的感受到南宫凤仪对自己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热恋。

当晚,一夜无眠……

天,方才朦朦亮,昊天阁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亏得任逍遥正值当年,精力旺盛,否则整晚没合过眼,这会哪能起得来。“谁啊?”任逍遥边穿衣服边问道。

“是我啦,逍遥哥哥,快开门。”声音婉转甜美,娇美动听,除了南宫凤姿还能有谁。

“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任逍遥匆匆洗漱完毕,顺手打开大门。

“嘻嘻,找你陪我玩咯。”睡眼惺忪的南宫凤姿倏地窜了进来,全身上下竟已穿戴整齐,想来又苦了那几个侍婢。

“玩?我连早饭都没吃,哪有力气啊。”任逍遥故作可怜道。

“唉呀,边玩边吃不就成了。”南宫凤姿“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射出期盼的神色,柔声道,“快呀,人家可都等急了。”

“嗯……天还没大亮,咱们去哪呢?”任逍遥打蛇随棍上,皱眉道。

第九章 千里神镜

第九章千里神镜

“去我那,人家有东西给你。”南宫凤姿挟著香风凑近身来,神色自若的把纤手挽上任逍遥的臂弯,娇笑道。

“不会吧!?”任逍遥心中涌起难以言愈的荒唐滋味,昨晚才收了南宫凤仪的玉坠,今天又……

“走了啦——”南宫凤姿不由分说,“强行”将他拖出昊天阁。

一路上,任逍遥心绪涌动,思潮起伏,姐姐、妹妹,究竟自己喜欢哪一个?

说到品貌姿容,南宫凤仪天生丽质,芳华绝代,南宫凤姿顾盼生妍,玉洁冰清;说到气质秉性,南宫凤仪文静娴雅,庄重矜持,冷若冰霜的姿态下隐藏着热情如火的爱欲,南宫凤姿天真无邪,娇悄任性,妩媚刁蛮中犹带三分稚气;横比竖比姐妹俩都是春兰秋菊,各胜擅场,委实让他难以决断。

“逍遥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南宫凤姿贴近少许,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道。

“嗯……哥哥在想你会给我什么东西呢?”任逍遥回过神来,急中生智道。

“嘿嘿,一会你就知道啦。”南宫凤姿微耸肩胛,粉脸上露出足令任何男子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柔声道。走进神仙幽筑,南宫凤姿忽地别过俏脸,做了个“嘘”的表情。任逍遥正疑惑间,一把细如蚊呐的甜美语音在耳畔悄然响起:“姐姐昨晚一宿没睡,咱们别吵着她,进屋再聊罢。”

“什么,她也……”任逍遥雄躯一震,刹那间生出伊人情重的缠绵感觉。

“快进来,快进来。”在千娇百媚的催促声中,任逍遥再次踏入南宫凤姿的闺房。与前晚穿窗而入不同,这次他来得心安理得,光明正大。

“坐吧。”南宫凤姿甜甜浅笑,翩然跑入内屋。不多时,便搬着个樟木大箱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给我的东西在里面?”任逍遥颇感兴趣的问道。

“嗯、嗯、嗯。”南宫凤姿忙不迭的点头,旋又柔声补充道,“不过你还得帮我点小忙唷。”

“好啊,没问题。”任逍遥回答声毕,南宫凤姿已扭开铁锁,一大箱琳琅满目、千奇百怪的小玩意登时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什么?”任逍遥指着其中一对制作精巧的钢爪,十分好奇的问道。

“‘飞天神遁’咯,你看,它后面连着一条长达数丈,伸缩自如的冰蚕丝,用来翻墙最好不过了。”南宫凤姿解释道。

“哦,用钢爪攀住墙头,一扯冰蚕丝就能腾空而起,不错,不错,的确是个宝贝。”任逍遥恍然道。

“怎么,你连它都不认识?”南宫凤仪微一错愕,失声道。飞天神遁脱胎于搭链勾,后者可是夜行人穿宅入户的基本工具。

“唉,师父说过分依赖巧器,休想武功再有寸进,初时虽然觉得方便,最后却得不偿失,所以从小到大,我压根就没碰过这些玩意。”任逍遥轻叹道。

“那到是,以前用惯了飞天神遁翻墙出去玩,现在人家的轻功怎么都比不上姐姐。”南宫凤姿撅起小嘴,喃喃自语道。

“咦,男人用的东西你也收集?”任逍遥把玩着一旁晶莹如玉的瓷制酒壶,徐徐问道。

“嘻嘻,这是阴阳瓶,可好玩了。”南宫凤姿掩嘴娇笑,“噗嗤”说道。

“阴阳瓶?”任逍遥茫然不解,用垂询的眼神望着对方。

“唉呀,就是古时候皇帝用来赐死大臣的‘宝贝’咯,你看——”南宫凤姿说着,玉手揭开瓶盖。

任逍遥凝神瞧去,但见酒壶内部分为两层,一层靠外,一层靠内,中间用翠玉隔开,登时明白过来,含笑道:“是不是在夹层的酒中加上鸩毒,饮宴时皇帝喝里面的,毒酒则倒给大臣。”

“对啊,以前我也常用它骗人的呢。”南宫凤姿吃吃笑道,“有一回,无伤叔叔贪杯,一不小心喝了我下的泻药,拉了整整半天。”

“是么?呵呵——”想到老练沉稳的南宫无伤也会中招,任逍遥不禁哈哈大笑。

在两人肆无忌惮的欢笑声中,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南宫凤姿的宝贝倒还真不少,除了痒粉、哑药、迷魂散等种种捉弄人的玩意外,还有许多颇为实用的工具,诸如能在夜间发光的萤火棒,可以变色的鳞丝衣等等。总之无论天南地北,宋辽理夏,只要是好玩的、有趣的小东西,她这样样俱全。

临午膳时,南宫凤姿从箱子里取出个红布包裹的锦盒,小心翼翼地交给任逍遥,樱唇轻吐,柔声道:“逍遥哥哥,这是西洋传来的千里镜,也……也是我送给你的……”说到后面,声音已细不可闻。

任逍遥和她戏耍玩乐了几个时辰,早将礼物的事抛在脑后,问言微微一怔,旋即露出意外和感动的神情,珍而重之的收下。天机谱第二卷“”中曾有关于千里镜的记载“观千里之外,如在目前,远见城中楼台、塔院、若接几席,天平、灵岩、穹窿诸峰,峻赠苍翠万,象毕见。”所以未经试用,便知此物是件天下罕有的稀世奇珍。

“风姿妹妹,多谢你啦。”任逍遥感激的审视她娇羞无限的动人姿态,心中抹过一阵强烈的渴望:它日若与南宫姐妹并肩驰骋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用千里镜欣赏漫山葱绿,牛羊遍野的美妙胜景,享受完全属于自己的琴瑟之乐,那是何等潇洒,何等惬意,大丈夫一朝若此,夫复何求。



第十章 湖光山色

第十章湖光山色

南宫不败果然深谙拢络人心之法,午饭时以自己事务繁忙,无邪分身为由,主动提出让个女儿陪任逍遥泛舟西湖,以尽地主之宜。

任逍遥现出风流倜傥的本性,笑道:“今日天高云淡,风清气爽,正是外出游玩的大好时节,兼之两位妹妹相陪,实乃人生快事。”

“好耶!终于可以出去玩咯——”说是迟那是快,南宫凤姿像蝴蝶般飘了过来,一把扯着任逍遥衣袖,娇声道,“逍遥哥哥,我带你去湖心亭看鱼,去云栖坞赏鸟,去小瀛洲……”

“你呀,就知道玩。”南宫凤仪黛眉浅蹙,微嗔道。

“陪着‘任大哥’,难道姐姐你不高兴么?”南宫凤姿扮个鬼脸,嘻嘻笑道。

“凤姿……”南宫凤仪登时粉脸通红,娇羞地垂下螓首,啐道。十七年来,她从未和妹妹单独出过家门,更何况是以“主人”的身份陪伴自己心仪的男子。

“两位妹妹,咱们几时出发?”任逍遥巴不得有机会和南宫姐妹单独相处,怡然问道。

“就现在!人家可等不及了。”南宫凤姿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左手拉着南宫凤仪,右手拉着任逍遥,神态天真地催促道。

三人穿过花巷园,直抵西湖东岸,甫一止步,任逍遥顿觉湖光山色,风景如画,不禁失声道:“人们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依我看,天宫中景致再美恐怕也比不上这里。”

“来,上船吧。”南宫凤姿第一个跳上龙舟,露出甜甜的笑容,招呼道。

任逍遥足尖微点,稳稳当当地立在船头,旋即伸出双手,极有风度的向南宫凤仪使了个“当心些,我来扶你”的眼色。

南宫凤仪先是一怔,接着含笑瞥他一眼,似若一个娇顺的小妻子殷勤地将玉手送上。任逍遥轻轻一拉,南宫凤仪香喷喷的娇躯登时倒在他雄健的臂弯里,雪藕春葱般的玉臂,将爱郎的颈项缠个结实,美眸半睁,玲珑浮凸的酥胸不断起伏,红唇轻启香息微喘着道:谢谢啦。”

任逍遥正忘情地享受她亲昵的挨擦,问言倏地清醒过来,赶紧后退半步,尴尬道:“游……游湖……呵……”

“姐姐,快看,好美啊.”不知不觉间,龙舟已驶出大老远,南宫凤姿娇喘连连,小鸟依人般凑到南宫凤仪面前,指着波光粼粼,游鱼可数的湖面,欢跃道。

“这里便是著名的平湖秋月吧?”任逍遥欣然问道。

“嗯,若在皓月当空的秋夜,驾舟闲游至此,可见万倾湖水,清辉如泻,烟波浩淼,秀色可餐,故有‘万里湖平长似镜,四时月好最宜秋’的佳句。”南宫凤仪缓步踱到舱板边缘,仰望往湖心尽处,幽幽叹道。

任逍遥顺手取出千里镜,极目远眺,但见环湖四周山峦叠翠,花木繁茂,峰、岩、洞、壑之间,穿插着泉、池、溪、涧,青碧黛绿丛中点缀着楼阁、亭榭、宝塔、石窟,白堤之上垂杨带雨,燕舞莺歌,真个是湖山沐晖,如入仙境。

“咦,凤姿,你怎么连爹爹去年送你的生日礼物都带来了。”南宫凤仪秀眸采光闪烁,盯着千里镜,含笑问道。

“看……看风景嘛,当然……当然少不了它咯。”南宫凤姿眨眨美丽的大眼睛,吞吞吐吐道。她可不愿被姐姐识破:自己偷偷地送了礼物给逍遥哥哥。

“对了,姐姐,你不是喜欢作诗么,为什么不赞一赞眼前的美景呢。”南宫凤仪刚要追问,南宫凤姿立刻转移话题道。

“佳境四时,最好秋光何况月;静观万物,欲平天下如有湖。”话音未落,一旁的任逍遥已情不自禁地吟念道。

“哇——好工整的嵌名联哦。”南宫凤姿现出顽皮爱闹的神情,抚掌道。

“这首如何?”南宫凤仪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翩然道,“鱼戏平湖穿远岫,雁鸣秋月写长天。”

“佩服,佩服。”任逍遥一对虎目亮了起来,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凤仪妹妹你非但和我一样将‘平湖秋月’四字拆开,分别嵌入上下两联,而且诗句的音韵、对仗更加精妙,不愧是诗词曲赋,六艺皆通。”他的文采习自棋、书二圣,绝非常人所能比拟,但较之南宫凤仪却仍逊色一筹。

“任大哥你文武双修,德才兼备,是江湖中罕见的少年英豪,小妹我如何能及。”南宫凤仪蓦地抬头,娇美的脸颊微现红晕,令她更添艳色。任逍遥武功之高,轻功之妙,自己是早有耳闻的,不料文采竟也如此出众,想到这里,对他的爱慕自然而然又添了几分。

“唉呀,你们就别互相吹捧啦。”南宫凤姿露出女儿家的情态,狠盯二人一眼道,昵声道,“还是先去孤山旁的湖心亭品品正宗的西湖龙井吧。”

“‘人间蓬莱是孤山,有梅花处好凭栏。’可惜如今正值盛夏,没有这等眼福咯。”任逍遥不无遗憾的叹息道。

“‘云栖竹径’,‘虎跑梦泉’,‘九溪烟树’,‘阮墩环碧’,等会啊有你欣赏的。”南宫凤仪现出似喜似嗔的神色,呢喃道。

说湖心亭是个小岛,其实不过是圈环形的堤岸,围成个小小的内湖,中间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岛,实在是湖中有湖,岛中有岛,叫人眼花缭乱。湖与湖,岛与岛之间,耸立着众多高低隐现,玲珑有致的亭台楼阁,可谓匠心独用。

第十一章 龙井茶道

第十一章龙井茶道

三人信步走下龙舟,来到一处茶亭旁,茶亭虽不豪华,却自有一股清雅之气,上题“仙乐轩”,两侧则高悬一副对联,写着:翘首仰仙踪,白也仙,李也仙,杜也仙,今我买醉湖山里,非仙也仙;及时行乐地,春亦乐,夏亦乐,秋亦乐,冬来寻诗风雪中,不乐亦乐。”

任逍遥脱口赞道:“好一副诗意盎然,意境独特的对子。区区五十字中,处处暗赞西湖明雅秀丽,潋滟熹微的四季盛景,尤其是六次重复的“仙”、“乐”二字,读起来非但丝毫不见冗赘之感,而且还有种一唱三叹,荡气回肠的独特气韵。”

“‘白’、‘李’、‘杜’三字指得是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李白、杜甫,他们的作品风格虽然不尽相当,却有个共同的爱好——游山玩水,把酒赋诗。”南宫凤仪别转娇躯,凝望着波光潋滟的湖水,美目像蒙上一层迷雾,幽幽道,“得三大诗人作比,又有‘仙踪’二字铺垫,加上四周令人陶醉的美妙湖山,试问谁能忍得住不慷慨解囊,一醉方休呢。”

“饮酒就不必了,还是品一品香茗吧。”南宫凤姿嫣然笑道。

正说着,茶亭里的小二已热情地过来招呼了,三人捡张桌子凭栏坐下,不多时热气腾腾的茶水便送到面前。

只见精致的茶盏内芽叶舒展,嫩匀成朵,交错相映,栩栩如生。稍事品尝,但觉得一股清香袭来,令人唇齿芬芳,心脾舒畅。

“古人云:西湖龙井有‘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四绝,来杭州前我尚未尽信,今日一品方知所传非虚。”任逍遥感触丛生,赞不绝口道。

“任大哥可曾听过‘龙井茶道’之说?”南宫凤仪柔声问道。

“请凤仪妹妹赐教。”任逍遥欣然道。

“品西湖龙井共有九个步骤,一曰初识仙姿,二曰再赏甘霖,三曰静心备具,四曰悉心置茶,五曰温润茶芽,六曰悬壶高冲,七曰甘露敬宾,八曰辨香识韵,九曰再悟茶语。”南宫凤仪露出一个动人的甜蜜笑容,五指收束,轻拢茶盏,悠然道。

“愿闻其祥。”任逍遥听得兴趣盎然,续又说道。

“龙井茶按产地分狮、龙、云、虎、梅五个字号,按时节则有‘明前茶’、‘雨前茶’、‘谷后茶’之分,其中以龙字号的明前茶最为上上之品。冲泡龙井茶必用虎跑梦泉,如此才能茶水交融,相得益彰。同时搭配上等青花瓷盏,以便更好地欣赏茶叶在水中上下翻飞、翩翩起舞的仙姿,观赏碧绿的汤色、细嫩的茸毫,领略清新的茶香。”南宫凤仪喜孜孜的解释道,“泡茶时,茶与水的比例必须适宜,冲泡出来才能不失茶性,充分展示出茶的特色。首先用‘回旋斟水法’向杯中注水少许,以使茶芽温润,吸水舒展,为将要进行的冲泡打好基础;接着高提水壶,让水直泻而下,接着利用手腕的力量,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让茶叶在水中翻动,这一冲泡手法,雅称凤凰三点头,寓意对客人鞠躬行礼,以表敬意;接着便是‘甘露敬宾’了,客来奉茶是泱泱中华的传统习俗,也是历代茶人遵从的茶训,将自己精心泡制的清茶与新朋老友共赏,别是一番欢愉;作为来客,必须学会从色、形、香、味入手品评一杯茶的优劣,西湖龙井色澄清碧,其形一旗一枪,交错相映,上下沉浮,采摘茶叶时,只采嫩芽称“莲心”,一芽一叶,叶似旗、芽似枪,则称为“旗枪”,一芽两叶,叶形卷曲,形似雀舌,故称“雀舌”,闻其香,清新醇厚,无浓烈之感,细品慢啜,体会齿颊留芳、甘泽润喉的感觉;真正的好茶可以冲泡三次,以第二泡的色香味最佳,龙井茶初尝时稍感清淡,需细细体会,慢慢领悟,才能品出其中真味,这也正是‘再悟茶语’的关键所在。”

任逍遥听她一语,当真受益匪浅,几杯茶水过喉,摇头晃脑地称赞道:“龙井茶,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为益于人不浅故能疗疾,其贵如珍,不可多得也。”这番话说得半文半白,确系发自内心。

“任大哥真乃高人,初饮龙井茶便有如此顿悟。”南宫凤仪唇角逸出一丝甜蜜迷人的笑意,完美无瑕的容颜愈显娇媚。

这时,几盘糕饼送到,任逍遥搁下茶盏,侧首一瞥,突然注意到茶亭外的摊档旁有个瘦高长面,脸容阴鸷,眼睛似醒非醒,略带几分文秀之气的中年书生正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南宫姐妹。那人见他发觉,倏地转身,若无其事地走了开去,任逍遥只道这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登徒浪子,也没太过在意。

“嗯,好吃。”南宫凤姿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块糕团,放进丰润的香唇,先是巧俏无伦的浅咬半口,旋又痛快地嚼将起来。

相较之下,南宫凤仪则文雅的多,小心翼翼地撵了片酥饼,用她整齐如编贝、与其肤色对称得相得益彰的雪白皓齿,细心的品尝着,吃相神态,娇美已极。

任逍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南宫凤仪香腮微仅可察的动作,见她忽然露出一丝若月儿破开乌云的笑意,飞快地咬下了一大口,有些不好意思咀嚼着,双瞳似两泓秋水,射出勾魂摄魄的奇异魅力,登时魂销魄荡,几乎忘却身在何处。

片刻间,西湖藕粉端上,莹白如玉的膏体里夹杂着不少桂花花瓣,小小一杯便芳香四溢,清新宜人,看得任逍遥胃口大开,忍不住也加入到食客们的行列中。

第十二章 钱塘十景

第十二章钱塘十景

湖心亭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邻桌几个商贾模样的豪客似乎认得南宫凤姿,竟在一旁小声议论起来。

“咦,这不是听雨轩的二小姐么?”

“没错,上回我在‘兴隆布庄’见过她一面,真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啊。”

“对了,她身边坐着的一男一女是谁,你知道么?”

“认不出。”

“瞧那少女的姿容,该是听雨轩的大小姐吧,唉呀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八个字用来形容她再好不过了。”

“老张,你没看岔眼?”

“哪能啊,喏,瞅见那边的龙舟没,连舱板都是上好的雕花紫檀木,杭州城里除了南宫宗主的两位千金,谁还有这等排场。”

“可我怎么听说,南宫小姐向来是幽居深闺,足不出户的,莫非今日竟心血来潮,泛舟游湖?”

“老李,桌子东首的白衣少年你认识么?”

“没见过,应该不是本地人。”

“诶,我说,两位小姐该不会为了他,特意……”

“没可能的,江湖中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让听雨轩两位千金作陪。”

“嗯,老胡说得在理。”

“其实,咱也甭管这小子是谁,等会回去了随口一张扬,还怕那些个快嘴之徒查不出他的来历。”

“对,对,对,不出半天,杭州城里定然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的语调虽然不高,但三人内功均颇有根底,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任逍遥宽宏大量,只是笑笑并不在意;南宫凤仪则联想到昨晚月下赠玉的情景,羞得香腮通红;南宫凤仪却忍耐不住,“腾”的站了起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玩笑敢开到姑奶奶头上,讨打!”南宫凤姿绷着粉脸,气鼓鼓的娇斥道。

江浙一带谁不知道听雨轩二小姐娇生惯养,刁蛮任性,动不动就出手伤人,惹火了她可比得罪阎王老子还要严重。方才肆意嚼舌的几个商贾一见她‘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登时吓得拔腿就溜,茶钱都来不及给。

“站住,不许走。”南宫凤仪想也不想,立即追了出去。

“妹妹……”南宫凤仪想要拉祝糊,却慢了半拍。

说是迟,那是快,任逍遥身子一晃,顷刻间挡在茶亭门口,南宫凤姿收势不及,“蓬”的一声和他撞了个满怀。当然,以任逍遥的飞仙化羽以及逍遥无极掌中借力运力的法门,想要避开这一撞自是轻而易举,怎奈茶亭外围是落差近两尺的阶梯,依南宫凤姿鲁莽急躁的性子,跨出去保不齐就得摔个仰八叉,身体受伤不说,还得坠了听雨轩的颜面。

“逍……逍遥哥哥,你没事吧?”南宫凤姿心知自己前冲的力道不小,生怕任逍遥一时吃不消,秀眸一黯,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般,呐呐道。

“放心,小意思。”两人身体接触的刹那,任逍遥只觉温香软玉抱个满怀,说不出的缠绵悱恻,连用逍遥无极掌卸力都忘得干干净净。

“妹妹,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南宫凤仪盈盈起身,拉着将南宫凤姿的玉手,柔声道。

“是啊,犯不着为此坏了雅兴。”任逍遥劝慰道。

“算啦,咱们去别处,反正茶品完了,鱼瞧过了,继续呆着也没多大意思。”南宫凤姿展颜笑道。

短短两个时辰,三人便游览了“九里云松”、“南屏晚钟”、“双峰插云”、“灵石樵歌”几处,至于“满陇桂雨”、“九溪烟树”、“孤山霁雪”、“浙江秋涛”、“葛岭朝暾”则因时节未至或路途较远,无法一窥全貌。

夕阳西下,众人在南宫凤姿的主张下来到城北著名的酒楼“七巧阁”,谁都不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早已打定主意:用毕晚膳后拖着姐姐和逍遥哥哥顺路去逛“北关夜市”,不玩到半夜绝不归家。

七巧阁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天阔,掌柜的一见大小姐、二小姐亲临,立刻吩咐厨子做了六盘六碗双汤的钱江全席,外加一坛陈酿二十年的七宝老窖。六盘是碧玉雪藕、白堤醉蟹、冰糖肘子、西湖冻鸡、蜜云金翅、酥骨鲫鱼,六碗是清蒸象拔、锦珍酱鸭、姜汁鳝段、八珍豆腐、冰糖燕窝、什锦果盘,双汤为雪莲炖熊掌,竹荪烩仔鸽。

良辰、美景、醇酒、佳肴,任逍遥的心醉了,醉倒在美人膝畔,醉倒在琥珀樽前。

武林门外,运河北岸。

酉时一过,这里的街市登时热闹起来,四面八方的居民游客纷纷云集于此,

槐柳成荫的过道旁,灯火通明,楼台林立,青楼、客栈、绸缎庄、杂货铺、羊毛行、棉花肆、鲜果店等竞相设立,盛极一时。

行人如鲫,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摆烤炉卖烧饼的,烹制脆麻花的,炸油糕、烤肉串的,各式小吃无不齐备。

任逍遥跟着南宫姐妹,乐此不疲地穿梭于大小摊档之间,这时一个捏泥人的小贩引起了他俩的注意,二人调转方向朝他走去,三个年青小伙子忽成品宇形的往任逍遥处撞来。

任逍遥不愿显露武功,身子一扭,错步避开。忽然,其中一人竟探手摸向他的腰间。任逍遥心中大乐,暗忖你敢偷我“风流盗侠”的银袋,便如在鲁班门前舞大斧,纯粹自讨苦吃,于是施展孟飞所传的截穴手法,一把扣住对方脉门。

那人大吃一惊,拼命想要挣脱,任逍遥送他一道“弹指烈焰”的真气,立觉浑身燥热,头晕目眩。

两同伴见事情败露,慌忙窜逃,任逍遥不愿扫了南宫凤姿的雅兴,也就没有去追。等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抓住的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不似匪类,顿时心软下来,赶紧取出张银票,塞进他手里,低声道:“以后别干小偷小摸的事了,让旁人逮着,饶不了你的。”

“逍遥哥哥,跟上啊。”前头的南宫凤姿催促道。

任逍遥拍拍他的肩膀,旋即走了,少年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露出感激万分的神情。



注:今日人们耳熟能详的西湖十景是明末清初方才“齐备”的,北宋太宗年间另有十景,是为九里云松、平湖秋月、灵石樵歌、冷泉猿啸、葛岭朝暾、孤山霁雪、北关夜市、浙江秋涛、双峰插云、南屏晚钟,史称钱塘十景,其中唯有平湖秋月、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处被列入后世的西湖十景。

第一章 四大弟子

第一章四大弟子

泰山,观日峰,紫霄殿。

“当——当——当——”钟鸣直冲天际,响彻云霄。

这是泰山派召集门人的最高令符,一应在山弟子无论武功优劣,辈分高低,七声钟鸣停歇前若不赶到正殿,一律以违反门规,欺师灭祖论处。

钟鸣倏止,泰山派上下三辈两百九十四人尽数汇集,各自分行分列,依次排开,人数虽众,但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再无半点响动。

坐在正中的老道约五十有余,傲然卓立,神情严肃,一派渊停岳峙的宗师气度,正是江湖人称“玉皇剑尊”的泰山派现任掌门——柳玉虚。

两侧的楠木交椅上,坐着泰山派四大长老:玉空,玉凌,玉风,玉玄。昔日五云山正邪大战,他四人组成剑阵与天绝、地灭酣斗良久,丝毫不落下风,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其余二、三辈弟子均各垂首侍立,静静等待着掌门人发话。

柳玉虚满脸肃然,神色凝重的说道:“诸位,今天是我泰山派弟子下山历练的重大时刻,贫道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说一说。”泰山派历代严规:门下弟子未满十八岁不得擅自外出,行走江湖,以免学艺未精辱没师门。只有等到每年八月十六,中秋节过后,掌门人才会给适龄弟子下山历练的机会,安排诸如缉拿匪寇,清剿山贼之类的任务。待得他们完成后,再由四大长老根据其各自表现,作出相应的评判,决定该名弟子是否学成出山,是否能以泰山派弟子的身份闯荡武林。

柳玉虚深吸口气,以缅怀的语气续道:“本派自祖师爷尘心道长创派至今,已历二百余载,其间侠客云集,英雄辈出。且不谈前辈先贤们的壮举,单就上任掌门肖玉孙肖师兄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好汉子!二十年的华山之颠,肖师兄以本派镇山绝技——‘天绝三式’力败丐帮前帮主熊磊,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大师等人,仅因内功稍欠火候,才以半招之差输给了一代宗师独孤宇前辈,载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名列第二,使‘东岳剑圣’的英名传遍五湖四海,咱泰山派的声势、地位亦在此刻达到鼎盛。五云山一役,师兄更倾毕生功力重创恨天,为中原武林盟的大胜立下了不可磨灭的赫赫战功!”

静静肃立的所有泰山派门人,纷纷露出倾慕崇敬的神色,长期以来,这位武功卓绝的前掌门,一直是大家心中无处不在的保护神。

“只可惜天妒英才,两年后师兄他竟在湘南永州遭绝杀暗害,不治身亡,武林擎天巨柱轰然崩塌。”柳玉虚露出慨叹的神色,又道,“贫道无能,愧居掌门十余载,非但无法揪出凶手,为师兄报仇,反使泰山派在武林中的名望日渐衰微,难复昔日之雄,实在……实在有负重托,无颜以对先贤。”

“星辰、卫良、剑雄、洪舟,你们站出来。”沉默片晌后,柳玉虚凛然道。

站在前排的四人立时并肩而出,缓步走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的向掌门及长老们行了一礼。当先那个青年只有二十余岁,剑眉星目,英姿飒爽,沉着冷静中有种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的潇洒特质,虽是一身道士装束,依旧英伟不凡,气度慑人,与另三位的精强干练,老实忠厚相异迥然。

柳玉虚清矍的嗓音的再度响起:“你们是我泰山派第十七代门徒中武功最强的四大弟子,身兼承继先辈遗志,光耀本派门楣的重任,同时也是诸多师弟、师侄们处身立世,争相效仿的典范。”

“卫良——”柳玉虚转向二弟子秦卫良,沉声道,“四大弟子中以你年龄最长,处事最稳,十年前初入江湖,便即斩杀了冀北一带为非作歹的云中双恶,而后又率领七位师弟将川西清风寨、粤北大刀会扫平,功劳着实不小。”

“这些都是弟子应该做的。”秦卫良拱手应道。

“剑雄——”柳玉虚目视三弟子冯剑雄,洒然道,“你虽以‘剑’为名,但真正擅长的却是掌法。当年洞庭湖剿匪,以掌对掌破了荆扬帮帮主郑鑫中的大摔碑手,为两湖百姓除去一害。现如今本派上下,除了我和你玉风,玉玄两位师叔,就属你的东岳剑掌修为最精。”

“师父过奖了,弟子愧不敢当。”冯剑雄谦虚道。

“洪舟——”柳玉虚笑吟吟的望着四弟子葛洪舟,欣然道,“你的武功虽不如三位师兄,但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亦是为师极其看重的人才。从今天起,泰山派上下无论有谁行事不当,都还请你多加提点。”

“弟子谨遵师命。”葛洪舟意气风发的说道。

“好,你们下去吧。”柳玉虚一挥手,淡淡道。

“星辰,过来。”待三人回到队列,柳玉虚缓缓起立,朗声道。

英伟青年答应一声,疾步上前,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不瞬地凝注着他。

“从你四岁时拜在我门下起,至今已有十八年了吧?”柳玉虚伸手拍了怕青年的肩膀,用力把他搂紧,畅怀道。

“师父,是十七年零八个月。”青年朗声答道。

“好,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柳玉虚动容道。

“还有三个月便是爹爹的忌辰,我焉能忘却。”青年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恨恨道。

“星辰,你年纪虽轻,但入门最早,所以四大弟子以你为首。可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师兄弟十八岁时便可下山,你却非要等到今天呢?”

“弟子不知。”青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柳玉虚长吁口气,一字一句正色道:“因为你是‘东岳剑圣’肖玉孙的亲子,泰山派首徒,未来的掌门继承人!”

第二章 泰山首徒

第二章泰山首徒

这青年唤作肖星辰,是肖玉孙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他聪慧绝伦,天资超卓,其父亡后便改投柳玉虚门下,成为泰山派首席大弟子。

为荡平绝杀,报弑父大仇,他日夜苦练,朝夕不缀,短短十数载便即精通泰山派各门武功,修为之深远远超过同龄人。四大长老心念肖玉孙昔日恩德功绩,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三年前更力主柳玉虚当众“册封”他为掌门继承人,并以天绝三式相授。

肖星辰的悟性颇具乃父遗风,又得名师指点,短短数年便有小成,柳玉虚这才肯答应让他下山,去江湖中历练历练。

“不知师父有何任务交给徒儿?”肖星辰恭声问道。

柳玉虚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说道:“你练成‘天绝三式’后,武功堪称一流,寻常贼子早就不是你的对手,至于送信、保镖等寻常琐事只会有辱你泰山派首席大弟子的名号,所以你此次下山,目的只有一个。”

“师父请讲,无论何事,徒儿必竭尽全力。”肖星辰肃容道。

“你可知江湖中新近崛起了两位赫赫有名的少年英豪?”柳玉虚的脸色无比凝重,缓缓说道。

“可是丐帮帮主熊啸天,盗侠任逍遥?”肖星辰问道。

“不错,熊啸天乃丐帮前帮主熊磊的独子,为人刚正不阿,公私分明,传说他天赋秉异,过目不忘,十五岁习练降龙十八掌,二十岁即大成,同年接亡父丐帮帮主之位,百日后尽得打狗棒法之精髓,中原群豪因此共推其为丐帮建帮数百年来第一文武全才。任逍遥的身世,来历一直是个谜团,江湖中人知晓的唯有他出道数月,便将百多万两盗自贪官污吏、市侩奸商的珠宝财物一一返还百姓。洪州大旱,潭洲水灾若无此人仗义援手,只怕满城百姓早已饿殍遍野;左金吾邓宾,庐州织造袁根奇两桩贪墨案,也是多亏了他才能顺利侦破。”

“徒儿不懂师父的意思。”肖星辰苦笑道。

“为师给你半年世间,让你去会会他俩,学学人家是如何扬名立万的。”柳玉虚颇有深意含笑道。

“熊啸天身为丐帮帮主自然在总舵君山,但任逍遥素来行踪诡异,飘忽不定,只怕……。”肖星辰喃喃道。

“任逍遥正做客杭州听雨轩,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柳玉虚满怀关切的凝望着肖星辰,柔声道,“你虽聪明机智,处事谨慎,但毕竟初出江湖,毫无阅历,路上一定得万分小心,且莫中了奸人的诡计。”

“徒儿会注意的,师父尽可宽心。”肖星辰昂然道。

柳玉虚沉吟片刻,又道:“为防不测,你还是带上紫电、青霜剑吧。”

肖星辰的呼吸急促起来,惊道:“紫电、青霜是本派镇山之宝,历来只有掌门人方可使用,弟子岂敢……”说到这,双膝一软竟跪了下去。

紫电、青霜二剑乃上古神兵,千年前便闻名于世,传说是春秋时代越国铸剑名家风胡子采五金之精百炼而成,锋锐无比,削铁如泥。隋末时,秦王李世明寻得二剑,赐予麾下大将李靖,李靖仗宝剑之威东讨辅公,西定吐谷浑,南伐萧铣,北平突厥,为大唐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李靖病逝后,双剑辗转流传,为大将王敦所得,著名的《腾王阁序》中因此留下了“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的记载。不久,武则天篡位自立,王敦惨遭毒害,双剑再度失却,流落民间。

唐末时期,一个名叫赵宏光的武学奇才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传说中无坚不摧、无强不破的紫电、青霜,从此遁迹深山,一晃便是十年。当武林中人几乎将此事忘却的时候,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剑法奇高的跛脚老道,他的佩剑正是紫电、青霜。消息传开后,数十名高手不约而同地上门找他比试,妄图夺走宝剑。岂料他们之中竟无一人能在老道剑下走满三招。这跛脚老道不是不是别人,正是泰山派创派始祖尘心道长,也就是当年的武学奇才赵宏光,而那三招剑法则改称天绝三式,成为泰山派镇派绝学。

柳玉虚一捋长须,大笑道:“掌门一位,迟早都是你的,祖师爷传下的两柄宝剑什么时候给你不都一样,何必在乎早晚。”说罢珍而重之的从背上取下双剑,递给肖星辰。

肖星辰不敢推辞,双手平举,恭恭敬敬的接过宝剑,朗声道:“泰山派第十七代门徒肖星辰今日得蒙恩师赐予紫电、青霜二剑,必谨遵祖师爷遗训,严于律己,宽厚待人,行侠仗义,为国为民,扬我泰山派盖世雄伟!”



三日后,泰安县北回马岭。

“龙——腾——四——海”不远处,八、九位镖师连同二十余名趟子手正押运五辆镖车,缓缓前行。到得山脚下,为首两人扯紧嗓门,高声叫起号子来。

江湖规矩,凡是走镖的经过贼匪们开山立柜的地头,先要自报名号,若所在镖行交游广阔,能人众多,对方不敢招惹便得乖乖放行,否则只有在武功上见个真章。久而久之,镖队只要经过峻岭险地、名山大川都会象征性的叫上两三句,一来壮其声势,二来以防不测。

回马岭下走镖的这支队伍,隶属山东三大镖局之一“龙腾镖局”名下。龙腾镖局总镖头龙凌风乃少林俗家弟子,一手罗汉伏虎拳已有八成火候。副总镖头叶宗裕与当今嵩山派掌门郑观寿份属同辈,嵩阳剑法的修为颇有根底。绿林中人慑于少林寺、嵩山派的威名,极少前去招惹他们,因此龙腾镖局开业五年来,一直生意兴隆,顾客繁多。

第三章 西川八煞

第三章西川八煞

这次他们所保的货物,乃山东首富梁绍南运往河北的一批珠宝,价值约莫八十万,实在是个不小的数目。按当时托镖逢百抽一的规矩,只要顺利交付货物,立时便有八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入帐,抵得上龙腾镖局往常三个月收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龙凌风、叶宗裕二人不仅亲自出马,更将镖局内的好手尽数调来。

“总……总镖头,附近山路可难走的很啊。”一个镖师气喘吁吁的说道。

“可不是,鞋都快磨破啦。”另一个镖师苦笑道。

“老方、小胡,你俩是陕西人,当然不知道了。”龙凌风拍拍二人肩头,长声道,“咱们走得山谷名叫‘回马岭’,山陡崖峭,盘道曲折,寻常马匹还上不去呢。”

“老方,不瞒你说,这条道咱兄弟多半都没走过,只有总镖头和副总镖头曾经押镖途经此地。”又一个镖师插嘴道。

“总镖头,去河北的路少说也有五、六条,咱们为什么偏来回马岭。”老方不解的问道。

“唉,没办法,谁叫这条路快,梁老板又急着送货,要是换走其它地方,非耽误不可。”叶宗裕长叹道。

“回马岭山势险峻,万一遇上……”小胡惴惴不安道。

“怕什么。”龙凌风挥手说道,“总镖头我保了大半辈子镖,还真不知道失镖是什么滋味。”

翻过一处山坳,前方豁然开朗,四周奇峰林立,雄山耸峙,险岭嵯峨,如经斧削,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忽然,不远处的拐角旁战马嘶喧,烟尘大起,八名御者飞驰而出,不待众人反应,瞬间将镖队围在中央。

“几位是哪条线上的朋友?”龙凌风果然是老江湖,丝毫不见慌乱,拱手道。

“好说。”当先脸容阴鸷的瘦高大汉朗声道,“咱们便是江湖中人称‘西川八煞’的八兄弟了。”

众人听罢,大吃一惊。西川八煞乃蜀中一带有名的悍匪,老大“翻山虎”余青,老二“铁臂猿”周正,老三“毒爪熊”卓宗南,老四“黑面虎”贺洪台,老五“金眼雕”胡金,老六“催命蛇”何慕扬,老七“飞天狐”耿鹏飞,老八“钻天鼠”李如耗,俱是黑道中成名多年的人物,个个心狠手辣,武功了得。

“诸位今日联袂而来,不知所谓何事?”叶宗裕做足礼数,昂然问道。

“截镖!”周正仰天打了个哈哈,冷冷吐出两个字。

“几位素来只在两川犯案,不知今日怎生惹到我们龙腾镖局头上来了。”叶宗裕沉声说道。绿林中人本有各自所属的地盘,若擅自在别人的地头作案,非但要将所得赃物尽数退还,还得亲自上门负荆请罪。他这样说,无非是提醒西川八煞,回马岭不是“你们”的属地,事情一旦闹大惹起绿林中人的公愤,双方可都讨不了好。

“哈哈哈,实话告诉你,我们几个早被人从西川赶了出来,无处安身,只待做完今日一票,从此便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余青狂笑道。

龙凌风大是纳闷,西川八煞均有惊人业艺,联起手来更是了得,除非是唐门门主唐绝亲自出手,否则谁还有本事将他们从扎根十几年的西川赶跑。

“怎么样,叶总镖头,你们是留下镖车乖乖走路呢,还是硬拼啊?”卓宗南有些不耐烦起来。

叶宗裕心头一凛,论武功自己绝不输给余青,龙凌风更在周正之上,但其他镖师肯定吃不住卓宗南、贺洪台等人,真要打起来只怕败多胜少。

“余老大,今日你我都有难处,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兄弟手里有些银子,各位先拿去用,若是不够……”叶宗裕思量片刻,打商量般说道。

“不必了,待会你们一死,所有东西还不都是我们的。”余清冷笑一声,大喝道,“弟兄们,并肩子上!”

“看刀——”周正飞身下马,挥刀直劈叶宗裕。

叶宗裕使得是柄厚背长剑,瞧对方来势凶猛,不敢怠慢,一捏剑诀“唰”地将大刀拨开,接着腰脊一挺,当胸疾刺。

周正挥刀一格,顿觉虎口酸麻,叶宗裕得势不饶人,趁对手空门大开的当儿,剑法一转,像道闪电般直取周正小腹。卓宗南、胡金见状,赶紧飞身抢上,一使铁抓,一使长剑登时将叶宗裕围在垓心。

龙凌风见势不妙,一声呼哨,镖队立时散开,除了两个镖头、四名趟子手护住镖车,其余众人俱都操起兵刃,或三个一群,或五个一堆,并肩朝何慕阳等人杀了过去。

龙凌风拦住余青,坐马拉弓,双拳当胸捣出,正是“罗汉拳”中的一招“黑虎投心”。这招看似简单,威力却是不俗,兼之龙凌风湮浸少林拳法三、四十载,真个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好个余青,不愧为西川八煞之首,“砰”“砰”“砰”连劈三掌,已将对方拳劲化开,同时探步趋前,十指伸张,幻起万千掌影,直扫龙凌风腋下。两人你来我往,瞬间拆了三十几招,龙凌风的罗汉拳朴实无华,浑厚纯正;余青的推山掌则威猛刚劲,虎虎生风,看样子没有百多招休想分出胜负。

叶宗裕身形展动,运剑如风,堪堪与周正、卓宗南、胡金三人打个平手。可龙腾镖局其余人众却有些抵挡不住贺洪台、何慕扬、耿鹏飞、李如耗的猛攻,尤其是那李如耗,虽在西川八煞中排名最末,但身形步法却灵巧至极,兼之一手暗器功夫歹毒狠辣,片刻间便将围攻他的几人尽数击倒,转身冲向镖车。

“恶贼,休走!”两个镖师见状,大吼一声,虚晃几招逼退各自对手,齐齐向李如耗扑去。

第四章 岭上血战

第四章岭上血战

李如耗嘻嘻一笑,猛地回头,袖袍微抖十几枚暗器骤然飞出。两镖师见状,大吃一惊,纷纷侧身闪避,怎奈彼此相隔太近,虽然没给击中要害,但两颗铁莲子,一枚金钱镖却打在各自小腿上。

这俩人一个名叫郭劲松,一个唤作赵大海,龙腾镖局中除了龙凌风和叶宗裕就属他们武功最高,如今同时受伤,动弹不得,局势立刻倾向西川八煞,片刻间又有几名趟子手中招倒地,惨死当场。

龙凌风暗道不妙,深吸口气揉身杀上,双拳连环变化,交互敲击,使出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罗汉伏虎拳。

少林弟子拜师入门,最先学得是少林长拳,数年后稍有小成,便可修习进阶拳法。进阶拳法共有两套,一套是罗汉拳,一套是伏虎拳,罗汉拳胜在沉稳,适合修身养性的佛门弟子;伏虎拳以刚猛著称,能够学好得多半是俗家弟子。罗汉伏虎拳集罗汉拳、伏虎拳为一体,稳重不失轻灵,威猛不失精巧,端得十分厉害。

余青并非易于之辈,发觉龙凌风掌法突变,立时更换招式,倏地抢往对手左侧,扬手疾劈,掌劲之凌厉大有三军辟易,无可抗御的气势。

叶宗裕以一敌三,百招后已有些手忙脚乱,激斗中挺剑拨开胡金刺来的一枪,背心却露出个老大的破绽。周正见有机可乘,“唰”的一招“力劈华山”直削对手灵台要穴。叶宗裕大喝一声,跃开丈许,堪堪躲过周正雷霆万钧的一击。周正并不气馁,大刀先往左弯,旋又突然加速,从刁钻至极的角度,横扫叶宗裕下盘,这是他刀法中的一个杀招,名叫“断混斩”,自信对方腹背受敌,休想避开。

岂知叶宗裕是故意卖个破绽,诱周正上当的,见他不顾一切冲杀而来,正中下怀。重重刀影中,叶宗裕如鹰隼般高高跃起,方位、角度拿捏的丝毫不差,瞬间躲了开去。同时连攻数招,剑剑外虚内实,重逾千钧,斜刺横削间,已将周正前后左右的退路尽数封死。

周正心中大急,登时手忙脚乱,眼见撑不了多久,胡金赶紧横枪直刺,飞身相救。不料叶宗裕忽地转身,“金针度劫”“龙顶夺珠”“飞鸟投林”“举火撩天”四招依次递出,削双肩,刺小腹,扫膝弯,扣面门,其疾如风,其锐如电,径直攻向胡金,杀得他手足酸软,心惊胆战。

第四招“举火撩天”方自使完,胡金的长枪已跌落在地,叶宗裕一声轻啸,撤回长剑,双掌迸力齐扬,左右夹击,结结实实地拍在胡金胸口。这招“峻极于天”是大嵩阳掌中的杀手锏,胡金只觉喉头一甜,“哇”的鲜血狂喷,跌坐在地。

众人见副总镖头得手,无不士气大震,龙凌风“呼呼”两拳,杀得余青大汗淋漓,连连后退。何慕华见老大苦苦支撑,只得抛下对手赶来相助,局势的发展竟又倾向龙腾镖局。

叶宗裕再度逼退周正,一计“嵩高峻极”拍向卓宗南,这是大嵩阳掌中的又一绝招,雄沉浑厚虽不如峻极于天,稳健轻灵却犹有过之。卓宗南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得咬咬牙抬手硬接。

“砰”的一声,双掌相交,叶宗裕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卓宗南则气血翻涌,“腾、腾、腾”连退数步。

叶宗裕气运丹田,正待抢上,右手掌心忽觉一阵疼痛,百忙中低头一看,只见虎口处被刺了个小孔,隐隐有黑血涌出,想是方才对掌时,卓宗南手里暗藏毒针的缘故。

“卑鄙小人——”叶宗裕怒吼一声,左手在右肩连点数下,阻止毒血上升,心道:如今我已中毒,久斗必定不支,唯有速战速决方可取胜。念及此处,他立刻凝聚全身功力,左手大嵩阳掌,右手嵩阳剑法,狂风骤雨般朝西川八煞攻去。

大嵩阳掌刚劲有力,朴实无华;嵩阳剑法气象森严,清攫雄伟,二者互为倚仗,相辅相乘,当真威力无比,杀得周正、胡金、卓宗南狼狈不堪。

“二哥、五弟,他中了我的梅花针,撑不了多久,咱们游斗吧。”卓宗南避开叶宗裕一剑,得意洋洋的笑道。

当下三人改换战略,击出一招后立时闪过一旁,身形交错,频繁换位,使叶宗裕全力施为下的剑掌合击毫无用武之处。

叶宗裕猛攻数十招,竟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挨到,焦虑之际忽觉眼前一黑,“扑通”摔倒在地,显然是毒气攻心,无力再战。

“六弟,看祝蝴——二哥,咱们帮老大去。”卓宗南大吼一声,撇下叶宗裕,与周正一左一右直攻龙凌风。

龙凌风内力充沛,精神愈战愈长,即使遭遇四人围攻,依旧守御得法,张弛有度。余青心料一时战他不下,向众兄弟使个眼色,同时收招退开。

“龙总镖头,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这姓叶的。”胡金操起一把九环大刀,架在叶宗裕颈脖上,狰笑道。

“总镖头,别管我。”叶宗裕嘶声喊道。胡金扬手一撞,登时将他打晕。

“罢了,罢了,想我龙凌风走镖半生,今日竟折在汝等鼠辈手中。”龙凌风长叹一声,垂下双臂。他料定就是不投降,再打下去也休想取胜,反倒累及叶宗裕陪上性命,索性放弃抵抗,免做困兽之斗。其余人众见总镖头如此,也各丢下兵刃束手就擒。

“大哥,现在怎么办?”何慕扬问道。

“杀,一个不留。”余青冷哼道。

第五章 救命之恩

第五章救命之恩

“余老大,你也太不讲江湖道义了。”龙凌风嘶声道,“照绿林规矩,东西你们拿走便是,连……连保镖的都杀,这算什么?”

“龙总镖头,不瞒你说,今天是咱兄弟干得最后一票,若不杀人灭口,将来怕是无法安生啊。”余青冷冷一笑,戟指喝道。

“你……”龙凌风气郁于胸,正待扑向余青,拼个你死我活,背后何慕扬一掌悄然拍到,登时将他击倒。

“受死吧——”周正举刀劈下。

话尤未落,四周蓦地响起一阵清啸:“西川八煞,在蜀中,我已饶了你们一命,怎么,今天又想犯事了。”声音初时来自西首,片刻后又从东面传到,东西相距甚远,似是一人喊毕,第二人赶紧接上,但语调却显然来自同一人,且自西至东连绵不断,足见他身法之快。

众镖师听罢心中大喜,只道哪位前辈高人驾临,纷纷凝神望去。

那是张毫无瑕疵的英俊脸庞,双眸神采飞扬,炯炯有神,天衣无缝的嵌进一双虎目中,挺拔如山的完美体型,悠然自得的温和笑意,配以一身淡蓝色的宽袖长袍,自有股孤傲不群,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势。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那柄造型高古、泓若秋水的无鞘宝剑,即使相隔十数丈,依旧可以清楚的看到剑尖渗出篮晶晶的莹芒。

龙凌风倒吸口凉气,暗想这少年不过二十出头,如何是西川八煞的对手。岂料,余青等人一见他出现,个个浑身发颤,满脸惧色。

“叶……叶少侠,你……你……你……”周正话未说完,“扑”的一声,手中大刀已掉在地上。

少年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缓缓走向余青。他上前一步,卓宗南、何慕扬等人便退后一步,连龙凌风、叶宗裕都顾不得了。

余青满头大汉,呆立原地,双腿不停的发抖,哪有方才高嚷着“杀人灭口”时不可一世的豪强气魄。

少年踱到叶宗裕身边,低头查看着他的伤势,旋又拾起周正的厚背大刀,冷冷道:“多好的一把鬼头刀啊,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叶少侠饶命,叶少侠饶命啊——”周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卓宗南、贺洪台、胡金、何慕扬、耿鹏飞、李如耗六人也各丢下兵刃,纷纷磕头求饶。

少年露出无奈的神情,叹息道:“说实话,把你们从西川赶出来,我也有些过意不去,可是……”

“叶少侠,是……是我们改滚,不……不干您的事。”贺洪台陪笑道。

“是……是啊,我们该滚,我……我们该滚。”众煞的惊骇溢于言表。

白衣少年哑然失笑,续道:“好,既然你们这样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哼,当日我放走你们时,你们自己亲口做的保证难道都忘了吗?”他忽地加重语气,吓得周正等人心惊胆战,不敢吱声。

过了许久,余青才抖抖嗦嗦的说道:“叶少侠,你知道的,我们兄弟花钱素来大手大脚,前些天银子用完了,所……所以……”

“嗯,干你们这行的,不劫些财物委实活不下去,问题是绿林中‘三抢三不碰’的规矩,你们守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一旁的龙凌风却瞧得又惊又喜,惊得是平日里如狼似虎,无恶不作的西川八煞竟对少年服服帖帖,喜得是镖车里价值八十万两的珠宝首饰九成可以保全。

“不碰良家客商,不碰贫苦百姓,不碰明镖;只抢贪官污吏,只抢为富不仁,只抢暗镖,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杨文豪杨老前辈亲口向朝廷许下的承诺,竟被你们当成了耳旁风。”少年虎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冷哼道。

“我……我们……知……知错了。”余青颤声道。

少年环目四顾,没好气的说道:“龙腾镖局三十六人,九死十八伤,外带一个身中剧毒,区区一句知错了,人家能答应?”说到“身中剧毒”他有意顿了顿,一瞬不瞬地盯着卓宗南。

“叶镖头,我卓宗南对……对不住你,这……这是解药,你快服下罢,晚……晚了可就来不及啦。”卓宗南连滚带爬,来到叶宗裕面前,拼命将他摇醒,取出个白色瓷瓶递了过去。

叶宗裕茫然不知发生何事,但料卓宗南不敢使诈,急忙打开瓶塞倒出几颗药丸仰首吞下。不多时,一股清凉之意涌向右臂,显然是解药开始发挥功效。

“多谢叶少侠救命之恩。”乘着服药的当儿,龙凌风已把整件事简要的向他解释了遍,叶宗裕听完立刻双手抱拳,感激的向少年施礼道。

少年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接着转身直面西川八煞,肃容道,“适才你们行事太过毒辣,我本该一剑一个统统杀了,权且看在‘毒爪熊’主动交出解药的份上,再饶你们一次。记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滚!”

西川八煞先是一愣,尔后满脸欢喜之色,余青向众兄弟打个手势,八人一齐走到少年面前,俯身下拜道:“多谢叶少侠不杀……”

“之恩”二字尚未出口,李如耗背后忽地射出六枝短箭,径直打向少年胸口;余青、贺洪台大喝一声,同时出掌,左右包抄;余人亦同时出招,誓将对方立毙当场。

龙凌风、叶宗裕不禁骇然,短箭去势甚急,又快又准,每一支都直奔少年胸前要穴,余青、贺洪台的掌力隐含风雷之声,气势凌人,加上其它五煞全力一击,已成合围之局。

原来,余青等人虽然惧怕少年,但始终不愿就此退隐江湖。想到日后东躲西藏的凄苦生活,素性发一发狠,拼个鱼死网破。之所以做手势便是为了约好众兄弟一同偷袭。

“少侠,当心——”龙凌风一声惊呼,挺剑冲出,无奈相隔太远,实在……

第六章 一叶知秋

第六章一叶知秋

生死存亡之际,少年倏地拔身而起,滴溜溜一个转身,剑光似匹练般伸展出去。只听一片断金切玉之声,火星四散,六枝短箭或飞或折,皆尽落空。

叱叫声中,余青、贺洪台同时杀到,少年喝了声好,双目紫芒遽盛,擎出数十道剑影,朝两人洒去,一时剑啸横空,“嗤嗤”作响,尽显他超凡脱俗的功架。

神技如斯!以余青、贺洪台相加超过六十年的武学修为,亦大吃一惊,信心全无,只好斜退几步,四掌齐出,交织成严密的掌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再度陷于苦守之势。

少年的身法兔起鹊落,行如鬼魅,仿似一股没有实质的劲风,可从任何意想不到的方位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势,西川八煞精心营造的“合围”之局顷刻瓦解,反被他杀得阵脚大乱。

“好厉害的剑法。”龙凌风咋舌道,“表面看来虽然飘逸灵动,实际上每一剑都蕴涵了极其深厚的功力,而且招式幻变无方,匠心独用,宛若行云流水,天马行空,令人难以琢磨。”

“比……比之郑掌门如何?”叶宗裕看得眼花缭乱,喃喃问道。

“没……没法比……没法比。”龙凌风心悦诚服,骇然道。

十招未过,何慕扬、耿鹏飞惨呼一声,中剑倒地,胸口鲜血飞溅,显示活不成了。胡金心中大急,枪法缓得半拍,少年抓住机会乘虚而入,只一剑便将他胸口洞穿。

西川八煞折却其三,剩余五人更加无法抵挡,第十三招、第十四招上,贺洪台、李如耗亦先后丧命。

“我跟你拼了——”周正心料必死无疑,运气催刀,生出潮涌般的真力,当空劈下。

“困兽之斗,徒做何益。”白衣少年冷笑一声,宝剑化作千万芒点,像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射进周正的刀网去,虽只一招,却由十多重连绵的气劲组成,汇集为摧山裂石的凌厉剑气,凝而不散,威猛无涛。

“砰”在肉眼难辩的高速下,刀剑交击,发出深渊龙吟般的鸣响,周正手中的鬼头刀瞬间从中折断,宝剑的去势则半点不减,如砍瓜切菜生生将他斩为两半。

“杀啊!”余青、何慕扬二人声嘶力竭的狂吼道,背地里却不约而同的跨上马背,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仓惶逃窜。

“想走?没那么容易。”少年爆出轰天啸喊,一股冷凝如冰,森寒胜如雪的杀气立即笼罩四周,即使位于远处的龙凌风、叶宗裕,仍生出心胆俱裂的可怕感觉。

但见秋水莹莹的宝剑划破长空,转眼间幻化为如龙行天际、鹏洄渊海,迅捷灵动至极点的璀璨青芒,在山石嶙峋的丛径间,硬生生‘斩’开一跳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以震撼激荡的气势直捣余青背心。

余青所乘之马,是匹上好的大宛良驹,跑起来真个步履矫健,四蹄如飞,但此山既有“回马岭”又怎容他跑得了远,没几步那马便为峭壁所阻,速度渐渐放慢。同一时间,少年衣袂飘飞,仗剑杀到,似若清晨第一缕阳光破开迷雾,将这荼毒两川三十年,恶贯满盈的万恶匪首刺于马下。

“唉,红尘迷忘眼,善恶终有报。”少年长叹一声,缓步踱回。

“叶少侠,何慕扬他……”叶宗裕望着西首弥漫的尘土,大声道。那边的路径较为平坦,眨眼功夫何慕扬便跑得远了。

“放心,他走不了的。”少年泛起一丝悠然自得的笑意。

何慕扬躯马狂奔,已在二、三十仗外,自信少年轻功再好,也休想追上自己,不由松了口气。谁知,就在他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跨下骏马竟长嘶一声,忽地打了个前失。

何慕扬不曾防得,一个倒栽葱摔将下来,只觉头晕目眩,全身疼痛欲裂。他咬咬牙,强撑着站起来,迸力扯紧缰绳,欲待二度上马,岂料定睛一看,四只马蹄上竟然鲜血淋漓!

“罢了——”何慕扬丢下兵刃,仰天长叹。座骑如此状况,定然是被少年动了手脚,再要想跑怕是跑不了了,反正七个兄弟俱都丧命,留他一人在世上也没多大意思,与其活着受辱倒不如来个痛快。念及此处,他猛地举起右掌,狠狠拍在自己天灵盖上,脑袋一歪,登时断了气息。

众镖师均茫然不解:为何那马奔到半途竟然跑不动了?

少年看在眼里,双目精芒迸射,脊挺肩张,露出个分外自信的微笑,淡然自若的解释到:“方才我去起身去追余青时,顺手捡了几颗石子,打在何慕扬座骑的腿上,划开几道伤口,那马速度越快,失血越多,自然而然就撑不住了。”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人人都知道施展时难度之大,且不论能在目标迅速移动的当儿准确无误的命中,单就发射石子时众镖师中竟无一人瞧见,便是极其了得的业艺。

“何慕扬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只是可惜了匹上好的骏马。”少年惋惜道。

龙凌风、叶宗裕及一众镖师、趟子手并排走到少年跟前,拱手致谢道:“多亏少侠仗义出手,否则我龙腾镖局今日必惨遭不测。”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少年微微一笑,欣然道,“倒是诸位宁舍性命,拼死护镖,真令在下佩服的紧。”

“不知少侠尊姓大名,我等日后也好相报。”龙凌风朗声道。

“身居庙堂,青竹暖风品一叶;影随江湖,赤雪寒山不知秋。”一语终了,少年翩然远去,眨眼间消失在烟云缭绕的群山中。

第七章 众皆失算

第七章众皆失算

一个月后,听雨轩。

“呵呵,真有趣。”神仙幽筑内传出阵阵欢声笑语。一大清早,任逍遥便被南宫凤姿“死拖硬拽”的拉了过来,两人窝在她的闺房里,捣腾了几个时辰的暗器机关,这不,正玩得开心呢。

“凤姿,又缠着任少侠陪你玩呢。”大门骤地打开,南宫不败含笑踱进屋内,洒然道。

“爹爹,人家在弄东西嘛——你怎么来了。”南宫凤姿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的笑容,撒娇道。

“呵呵,我有些事想找任少侠谈一谈。”南宫不败正容道。

任逍遥心中一惊,暗道:不会是入赘成亲的事吧。自打住进昊天阁后,南宫不败对他的态度绝不像是仅仅为了“招贤纳才”而表现出来的热情与礼敬,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不说,就连过中秋节都特意安排女儿陪他去吴山赏月。

任逍遥是个聪明人,自然隐隐猜出了南宫不败的意思,加上诸葛文杰时不时的旁敲侧击个几句,焉能不知道人家想招自己入赘。本来嘛,这是件大好事,反正他与南宫姐妹情投意合,来个二女共侍一夫,坐享齐人之美有何不可。问题是任逍遥意存高远,胸怀大志,从小就被琴棋书画四圣灌注了满脑子诸如“大丈夫以功业为重”“先立业后成家”之类的思想,而且他也知道,一旦娶了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自己这一辈子多半便得耗在听雨轩中,再也休提什么仗义独行,闯荡江湖了。不错,继承南宫不败富可敌国的家业确实是份难以抗拒的诱惑,但相较于“侠之圣者,武林至尊”的荣宠,相较于“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的豪情壮志,区区一个听雨轩算得了什么。

所以,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刻意和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动作再亲昵,也只是搂搂抱抱,亲个嘴儿什么的,绝没有半分逾越理法的举动。

南宫凤姿娇笑道:“有什么事,就在这说罢,人家也想听呢。”

“江湖上的东西,你还是少知道些的好。”南宫不败露出慈父般的笑容,轻轻道。任逍遥听罢,不禁松了口气,只要和“入赘成亲”无关,谈什么都成。

“不嘛——不嘛——就在这说。”南宫凤姿装出楚楚可怜的动人神态,顿足嗔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南宫不败拗不过小女儿,只得摇了摇头,搬过张椅子坐下。

“宗主,是不是江湖上又出什么乱子了。”任逍遥关切的问道。

“乱子倒是没有。”南宫不败微笑道,“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武林中又崛起了两位少年英雄,声名之隆几乎已不在你和熊啸天之下。”

“其中一个是泰山派首徒暨掌门继承人肖星辰吧。”任逍遥现出招牌式的迷人笑容,悠悠道。

“正是。”南宫不败肃容道,“此人出山不过月余,却在鲁、豫、冀三省做下了几十件行侠仗义之事,武林中人对他可是赞不绝口啊。哎,你怎么知道……”

“宗主不会以为我待在听雨轩里成天只是陪着两位小姐吧。”任逍遥大笑道。

南宫不败露出嘉许的神色,颇有意味的瞟了他眼,续道:“肖星辰的出身非同寻常,他的父亲是当年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二的‘东岳剑圣’肖玉孙,恩师则是泰山派现任掌门‘玉皇剑尊’柳玉虚。”

“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任逍遥虎目闪亮,沉声道。他并不知晓,这句话放在自己身上竟也同样适用。

“爹爹,那另一位少年英雄又是谁啊?”南宫凤姿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少侠可知,上月二八,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绿林群豪在黔北金鸡岭召开绿林大会?”南宫不败凝视任逍遥,好整以暇的说道。

“是的,每隔五年,他们都要在大会上推举出一位武功高强,德高望重的总瓢把子,由他发号施令,统率绿林。”任逍遥正色答道。

“你猜猜新上任的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是谁?”南宫不败笑问道。

“雁荡山的杨文豪杨老前辈已经有二十年没从总瓢把子的位置上退下来过,原本应是最佳人选,可惜他年事已高,恐怕无力再担此大任。”任逍遥思索半晌,逐步分析道。

“嗯,说下去。”南宫不败露出鼓励的神情,倾听道。

“金鸡岭的陈霸山陈寨主年富力强,武功了得,手下弟兄亦团结一致,加上大会又是在他地盘召开,所以……”任逍遥胸有成竹的说道。

“哈哈哈,错啦,错啦。”未等任逍遥说完,南宫不败哑然失笑道,“之前我也和你想得一样,可是咱俩都错了。”

“要么就是‘西北刀王’张东华了。”任逍遥沉吟片刻,又道,“据说此人刀法高超,义薄云天,冀、鄂、晋、陕四省的绿林豪杰都以他马首是瞻。”

“不对。”南宫不败微微一笑,摇头道。

“再往下排,那也只能是川东大豪杨伟才了,不过他的性格颇为偏激,只怕未必服众。”任逍遥坦言道。

“嗨,哪轮得到他。”南宫不败坐直身子,漫不经意的再度否决。

“不会吧,除了这三位,还有谁够资格?”任逍遥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反问道。

“这个问题不光你、我,就连少林寺晓明方丈,天极教龙教主,还有五大剑派的掌门人都没猜对。”南宫不败长笑道。

第八章 绿林风云

第八章绿林风云

“真的?!”任逍遥身躯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了,实话告诉你们,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新任的总瓢把子是个名叫叶知秋的少年。”南宫不败缓缓说道。

“难道……难道他就是爹爹您方才提及的第二个少年英雄?”南宫凤姿美目一转,柔声问道。

“没错!”南宫不败正容道。

“叶知秋,少年,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喃喃自语道。

“此人不过二十出头,剑法却高得可怕。”南宫不败补充道,“两个月前,他刚出道,便在河北毙了卢龙三霸;上月初七,又将盘踞蜀中几十年的西川八煞生生赶出了去。总之,折在他手里的绿林败类,奸佞小人,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

“噢,这么说,叶知秋的性格倒很和我的脾胃,有机会一定得认识认识。”任逍遥欣然道。

“奇怪,他小小年纪,是如何当上总瓢把子的呢。”南宫凤姿蹙起秀眉,露出沉思的神情,娇声问道。十三省绿林盟在江湖中的地位仅次于四大世家,叶知秋平步青云,一跃而成其主,定有不少鲜为人知的“内幕”。

南宫不败拈须微笑,轻声道,“据传大会当日,陈霸山、张东华、杨伟才及杨文豪的长子杨乐天均有意竞争总瓢把子之位,四方彼此较劲,争论不休,最后还是杨文豪拍板:用比武的方式决定十三省绿林盟未来的归属。”

“也就是说,谁的武功最高,谁就是总瓢把子咯。”南宫凤姿咯咯笑道。

“嗯,陈霸山他们还没动手,半道里便杀出个叶知秋。”南宫不败说着露出赞叹之色,悠悠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堂堂绿林四大高手竟无一人能接得祝蝴百招。

“叶知秋武功虽高,毕竟年纪尚轻,阅历浅薄,十三省绿林群豪会真心服他?”任逍遥疑惑道。

“可不是,叶知秋刚从杨文豪手里接过令旗,便有二十几家人马准备立场,剩下的也多半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谁曾想,叶知秋不慌不忙,随口说了番话,竟将在常葫有人唬得服服帖帖。”

“他说什么了?”南宫凤姿焦急的问道。

“他说——”南宫不败故意拉长声音,卖了个关子,待女儿猛一跺足,险要掐他胳膊时,才道:“大宋幅员虽广,子民虽众,但北有大辽,南有大理,西有西夏、吐蕃,四夷虎视耽耽,妄图入主中原,占我宋室大好河山。匡扶社稷,保家为国是每一个绿林中人义不容辞的职责。二十年前,修罗联合绝杀教大举入侵,妄图覆灭中原武林,四方群豪齐心协力,共御外诲,集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之力与其决战五云山。杨老前辈听闻此讯,立即颁下‘雁荡令’,命十三省绿林好汉前往相助。诸位收到消息,无不尽起人马,千里驰援,那时的我们是何等肝胆相照,何等荣辱与共。”听雨轩的密探散布天下,想要得到叶知秋的原话自也不难。

南宫不败略略一停,喝了口茶,模仿叶知秋的语气,又道:“无数江湖豪杰、仁人志士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终于换来了江湖的安宁。可谁能想到,廿载之后的今天,十三省绿林却各自为政,日渐散漫,再没了昔日忠肝义胆,叱咤风云的豪气。”

“好个叶知秋,先给甜头后打板子,陈霸山他们纵然有话此时也不便插口。”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接着他又说:咱们绿林中人立身处事的宗旨当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八个大字,然而近年来,许多兄弟非但不找贪官污吏、土绅豪强下手,反倒打起了贫苦百姓、老弱妇孺的注意,我没说错吧。”南宫不败继续转述道。

“此话大大在理,不知众人如何回答。”任逍遥颇感兴趣的问道。

“哎,他们都给问得哑口无言,只有陈霸山兀自强辩:叶少侠所说的确不假,但这和我们今日推选总瓢把子有何关联。”南宫不败笑道。

“呵呵,说不过人家就转移话题,陈霸山好不知羞。”南宫凤姿“噗哧”笑道。

“陈霸山的话刚出口,叶知秋便义正严辞的反驳道:‘召开绿林大会,推举总瓢把子,愿意是想寻找一个武功、人品、操行、德行都足以服众的好汉来统率十三省绿林,可依我看,你们今天争得只是个虚名罢了。’”

“虚名?叶知秋好大的口气。”任逍遥动容道。

“是啊,众人一听都发了火了,可叶知秋却不紧不慢的续道:‘诸位,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么?杨文豪杨老前辈当了二十年总瓢把子,其间一共颁下三十七条号令,在场的两百多个山寨中能够做满十条的不足三分之一,能够做到一半的只有十几处,至于他老人家三令五申的‘三抢三不碰’更是早被你们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家说‘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的尊位不是虚名又是什么?’”

“好凌厉的辞锋!”任逍遥惊讶道,“接着他该表述表述自己来争总瓢把子的目的了吧。”

“聪明。”南宫不败赞扬道,“叶知秋随后便说:‘今日,我所以上台比武,为得不是扬名立万,权倾绿林,只不过想将诸位好汉团结起来,引导你们重新走回正道,为维系武林正义,确保江湖安定尽自己一份薄力。少林、丐帮、天极教能以忠义之名享誉天下,堂堂十三省绿林盟又何尝做不到呢。’”

第九章 壮志未遂

第九章壮志未遂

“如此,他们也该心服口服了吧。”任逍遥抚掌笑道。

“服倒是服了,不过仍然有一部分上了年纪的长辈不愿让叶知秋当上总瓢把子。”南宫不败捋须道。

“这是为何?”任逍遥不解道。

“唉,一来嘛,担心叶知秋武功虽好,但经验不足,无法处理十三省绿林盟纷繁琐碎的人际关系;二来嘛,怕江湖中人笑话,说他们竟然甘奉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做总瓢把子。”南宫不败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笑话!”任逍遥冷哼道,“甘罗十二岁任上卿,李寄幼年即能斩蛇,便是当今丐帮帮主熊啸天继承大位时也只弱冠之龄,叶知秋他如何当不得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

“话虽如此,但那些老稳固心里总还有些顾忌,所以叶知秋又交待一番话,这才顺利借位。”南宫不败附和道。

“他是不是作出了什么称诺?”任逍遥目光灼灼,油然道。

“嗯,叶知秋当场立誓,保证在三年内使十三省绿林的面貌焕然一新,既可不用伤及无辜,又能自给自足,而且还要令所有江湖中人对他们刮目相看,否则便横剑自刎,以谢天下。”南宫不败双目精芒一闪,旋又敛去,轻吁一口气道。

任逍遥有感而发道:“年少有为,胸怀大志,叶知秋不简单啊。”

“可不是,眼下你们几个已经成了中原武林未来的希望。”南宫不败豪气忽起,哈哈笑道。

“我们几个?”任逍遥的眼睛闪亮起来。

“对,武林四秀:‘九州神丐’熊啸天,‘风流盗侠’任逍遥,‘铁剑秋霜’肖星辰,‘傲雪寒剑’叶知秋。”南宫不败凝重万分的说道。

“丐帮弟子遍布九州,熊帮主的称号当之无愧;晚辈嘛……呵呵,多是仰仗诸葛先生当日一句戏言。”任逍遥听得自己被列为“武林四秀”之一,并未显露出骄傲自满的神情,仅只淡淡一笑,旋又问道,“不知这铁剑秋霜,傲雪寒剑又为何指?”

“肖星辰出山时,柳掌门虽以紫电、青霜相赠,但时至今日,两柄神兵从未出鞘。无论切磋竞技,临阵应敌,他用得仅仅是把寻常铁剑,但剑法超卓,功架十足,如秋日严霜般令人不寒而栗,所以就叫铁剑秋霜’。”南宫不败满意的解释道。

“叶知秋的兵刃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莫敛锋’,据说乃天外陨铁炼制,剑气森寒,锋锐无匹。”南宫不败续道,“与肖星辰不同,只要是该出手的时候,他一定会好不吝啬的以宝剑相攻。”

“莫敛锋,莫敛锋,自然莫要收敛它的锋芒。”任逍遥失笑道。

“叶知秋为人温文儒雅,知书达理,但骨子里却透着一丝高傲之气,人送外号‘傲雪寒剑’自然一点都不奇怪。”南宫不败颌首道。

“唉……”说着说着,任逍遥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长叹。

“逍遥哥哥,你怎么了?”南宫凤姿别转香躯,秀眸中射出关怀的神色,柔声问道。

“没……没事,我想出去透透气。”任逍遥站了起来,违心的摇头道。

“任少侠想是闷了,不如老夫陪你到烟霞园观观景。”南宫不败说罢,拉起任逍遥转身便走,待一头雾水的南宫凤姿反应过来,二人已去得远了。

漫步在幽深静谧的林间小道上,任逍遥提不起丝毫欣慰与欢愉,自打住进听雨轩后,他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虽然有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两位绝色佳人相伴在侧,但足令天下英雄折腰的红颜倾慕、似水柔情却融化不了他笑傲江湖,驰骋武林的雄心。尽管在昊天阁里吃得是珍馐美味,睡得是紫檀卧榻,一切的一切都是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奢华,然而外出游历,仗义行侠的念头仍一点一点在他心中累积。如今,南宫不败的一席话就像是根导火线,将任逍遥再履江湖的渴望彻底引燃,一边是伊人情重,一边是壮志未遂,难怪一向乐观的他要唉声叹气了。

“老夫如未猜错,任少侠怕是想离开鄙庄,去会会肖星辰、叶知秋等人吧。”南宫不败日光闪闪的端详着任逍遥,大力一拍他肩头,缓缓道。

任逍遥心中倏地涌起一丝歉疚,南宫不败对待自己那可真比亲儿子还亲,就这么一走了之,当真辜负人家一番心血,于是打圆场道:“宗主,家师昔日曾言……”

“不必解释,你的心情我能明白。”南宫不败呵呵一笑,打断道,“昔日,我也有过年少轻狂的经历,我知道,这时候的小伙子在哪儿都是待不住的。何况是你——胸怀大志的‘风流盗侠’,更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听雨轩中,庸庸碌碌的渡过半生。”

“宗主答应了?”任逍遥给双目生辉,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宫不败。想不到这位雄据一方的商场霸主竟如此开明,言语中非但找不到一丝责备和气恼,反倒充盈着他发自内心的赞许与鼓励。

“就算我不答应,江湖能不答应么?武林能不答应么?”南宫不败哈哈大笑,朗声道。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望宗主……”任逍遥把心一横,长揖道。

“你想带走凤仪、凤姿,对么?”南宫不败不等任逍遥说完,油然道。

“正是。”任逍遥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姿态,一字一句缓缓道。

“我不同意。”南宫不败的回答十分果决,十分干脆。

“为什么?”任逍遥早料到他舍不得女儿,从容问道。

第十章 离家出走

第十章离家出走

“你一定在想,我视凤仪、凤姿为掌上明珠,肯定舍不得她们,对么?”南宫不败拈须微笑,沉声道。

任逍遥双目射出心悦诚服的神色,呀道:“宗主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呵呵,别捡尽好话了。”南宫不败摇摇头,苦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有将两个女儿许配给你的意思吧。”

“两个?!”任逍遥心中一惊,激动得险些跳了起来。在他的观念里,听雨轩这样的名门世家是决不可能容忍两位小姐共侍一夫的,所以才会努力想在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之中作出抉择,不料南宫不败随口一语,便将长期以来困扰自己的顾虑彻底打消。“凤仪、凤姿早就爱煞了你,如果只有一个能嫁,还不得闹出乱子。”南宫不败看穿了他的心思,呵呵笑道。

任逍遥正欢喜间,南宫不败又道:“作为一个称职的父亲,我是应该让她俩陪你出去闯荡闯荡,毕竟南宫不败的女儿,总要有些四处游历的经验,否则日后如何相夫教子,如何接管家业;可是身为听雨轩之主,我却万万不能答应。”

“宗主有何顾虑?”任逍遥直言问道。

南宫不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任逍遥,肃然道:“首先你必须清楚,第一,我不是怕凤仪、凤姿禁不住闯荡江湖的艰辛;第二,我也不是担心以风流盗侠的本领保护不了年少无知的她们;第三,我更不是顾忌凤仪、凤姿会和你私定终生、朱胎暗结,作出有辱门风的荒唐举动。”

“莫非……莫非宗主有难言之隐?”任逍遥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南宫不败瞬间将他心中设想到的三个原因全部否决,令他辩驳的言辞无法出口。

“唉,你可知听雨轩所以名扬天下,声震四海,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南宫不败反问道。

“当然是因为它富可敌国,掌握着整个大宋的经济命脉。”任逍遥想也不想,立刻答道。

南宫不败缓缓摇头,任逍遥立即改口道:“要么就是因为听雨轩历代英雄辈出,位居四大世家之首咯。”

“不,真正的原因是:百多年来,听雨轩生养了一个又一个受尽世人追捧的大家闺秀,倾城佳人。”南宫不败露出全神思索并深有所悟的神色,缓缓道,“凤仪、凤姿不仅是我和若蓉的掌上明珠,更是听雨轩上下灵魂之所系,精神之寄托。”

“我明白了。”任逍遥恍然大悟道,“两位……妹妹一旦随我离开,听雨轩内外齐心,众志成城的氛围势必打破,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嗯,你能了解我的苦心,实在最好不过。”南宫不败欣然点头道。

“宗主深谋远虑,晚辈自叹弗如。”任逍遥心悦诚服,钦佩道。

“对了,准备几时离开?”南宫不败笑问道。

“今晚。”任逍遥心情大佳,长声道。

“好,我在无忧阁设宴为你送行。”南宫不败淡然自若的微笑道。

“迟则三载,早则一年,晚辈必重归听雨轩,迎娶两位小姐。”任逍遥长揖拜倒,肃容道。

“宗……宗主,不好啦。”一大清早,南宫无伤慌慌张张地冲进南宫不败的居室,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道。

“怎么回事?”南宫不败翻身起床,沉声问道。

“大……大小姐她离家出走,不知去向了。”南宫无伤失声道。

“什么?凤仪!”南宫不败浑身剧震,顿足惊道。昨晚的送别宴会上,二女同时表现出对任逍遥的依依不舍,自己虽然考虑到可能发生“意外”,也确确实实安排了不少内卫在神仙幽筑外盯梢,但不仅仅是南宫无伤、南宫林,就连诸葛文杰也坚决主张将大部分人力放在凤姿身上,浑然就没想到过:一向乖巧文静的凤仪竟也会“溜”。

“大小姐定是去追任少侠了。”诸葛文杰接踵而至,心急火燎的告罪道,“文杰昨晚一时失察,望宗主恕罪。”

“不干你事,我这个作爹的都没……唉——”南宫不败说道一半,扼腕长叹,当机立断道,“无伤,立刻带人出城去追,记住,无论如何把得大小姐给我带回来!”

“是!”南宫无伤答应一声,旋即离去。

“公子,菜来了。”大运河畔的“玉炉香”酒楼内,任逍遥单人独桌,饶有兴致的品尝着大厨精心烹制的斋菜。离开听雨轩后,他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打算沿运河北上,直抵江宁。怎奈昨晚已临亥末,委实雇不到船只,今早又去北市买了些上好的龙井,这才一直拖到中午。

“伙计,结帐。”酒足饭饱后,任逍遥付清银两,提步下楼。

“公子——。”刚出大门,背后传来一个幼嫩的童音。

任逍遥回头一看,见叫住自己的是位眉清目秀的布衣少年,不由一愣。

“公子不记得我了。”少年走近身来,含笑道,“那晚在北关……”

“哦,你是那个小神偷啊。”任逍遥露出恍然的神色,轻声道。

“多谢公子的银两,如今我开了家小店,再也不用过偷鸡摸狗的日子了。”布衣少年感激万分的说道。

“呵呵,不用谢我,你能自食其力最该感谢的是自己。”任逍遥像个大哥哥般拍拍他肩膀,含笑道。

“公子脚程真快,方才还在西门陪大姐姐饮酒,一转眼便到了这。”布衣少年倾羡道。

“西门?大姐姐?”任逍遥心中一惊。

“对呀,上回天太黑了,我没看清楚,方在走近一瞧,大姐姐可真漂亮呢。”布衣少年赞叹道。

“今早我只去了趟北市,从未到过西门。”任逍遥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

“不会吧,半个时辰前,我明明看到公子和大姐姐……”少年诧异道。

“你确定没有认错?”任逍遥大声质问道。

“做我们这行的,眼力最准……”少年尚未讲完,任逍遥已死死摁祝蝴的双肩,吼道,“快说,西门什么地方?”

“望……望江楼。”布衣少年如实答道。话犹未落,耳畔倏地拂过一缕清风,待他定睛一看,任逍遥已是不见。

第十一章 绝杀再现

第十一章绝杀再现

桌斜椅折,杯盘狼藉,望江楼二层的兰竹轩内显然才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打斗。任逍遥一颗心沉了下去,如果布衣少年所说的大姐姐真的是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中的一人,那么她极有可能已经被人掳走。

“你……你这天杀的东西。”身后掌柜模样的白须老者不停的叱骂着,脸上一道带血的淤痕格外引人注目。

“老先生,请问……”任逍遥隐约猜到:八成是有人冒充自己,将南宫姐妹之一骗来了这里,结果被她识破,引起一场恶斗。因此迫切地想要得知当时的具体状况。

“你……你别过来。”白须老者吓得连连退后,一旁的几个小二也露出惊骇至极的神情。

“这人也真够毒的,方才对李掌柜一顿拳脚,现在又跑来动手。”

“就是,好好一个望江楼被他砸得不成模样,太没王法了。”

“咦,这……这人好像是听雨轩的门客。”

“对对对,上回我还见他和南宫宗主一块吃饭呢。”

一旁看看热闹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任逍遥不禁心头火起,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冒充自己不说,竟然还敢胁持南宫不败的女儿。

“听雨轩来人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纷纷散开,任逍遥循声望去,果见一身劲装的南宫无伤连同十几名高手门客正从街口飞奔而来。

“任少侠可曾见过大小姐?”南宫无伤示意手下支开百姓,略带惊讶的看着任逍遥,压低声音问道。

“不好,是凤仪。”任逍遥两眼一花,如遭雷击,一时竟忘了回答。

“大管家——”一位门客走到南宫无伤身边,附耳言语了几句,不用想任逍遥也知道,说得一定是“自己”在兰竹轩大打出手,强行掳走南宫凤仪得事,否则凭自己和听雨轩的关系,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任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南宫不败锐利的双目倏地射出惊疑之色,冷冷道。

“大管家真的相信望江楼的事是我所为?”二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任逍遥开门见山道。

“当然不信!”南宫无伤偷偷眨了眨眼,悄然道。旋又故意露出愤慨之色,大吼道:“说,为什么?”本来嘛,以任逍遥和南宫凤仪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劝她回去还是带她一走了之,根本就用不着大动干戈,更何况在酒楼里大打出手。

任逍遥暗赞他应变神速,老谋深算,朗声配合道:“哼,我风流盗侠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暗地里却说,“我也刚来不久,具体情况得问那老掌柜。”话音未落,耳边倏地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臭小子,别演戏了,方才我们的人一时失手,早便知道瞒不过南宫无伤这老江湖。”

任逍遥双目爆出前所未有的锐利电芒,举目环视四周,却没发现半点异样,立刻醒悟到对方定是躲在人群中,用传音入密的绝技嘲讽自己。

“跟我回庄,把这事向宗主解释清楚。”南宫无伤并不知道有此一节,仍在拉长声音继续演戏。

任逍遥嘴角一动正要说话,耳畔的声音却威胁道:“你若还想南宫凤仪活命,立刻便给南宫无伤一掌,记住,下手得狠,否则我便要那小泵娘死无葬身之地。”

任逍遥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一掌下去,掳人砸店的罪名便得做实,弄不好还会和听雨轩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迟疑间,耳畔的声音催促道:“快快动手,否则我便找人破了她身子,看你后不后悔。”

“砰!”任逍遥不再迟疑,当胸一计“潮起月盈”,南宫无伤促不及防,脐上“中庭”要穴被他击个正着,“哇”的喷出口鲜血,仰面载倒。

“大管家!”一众门客见状,纷纷高嚷着朝任逍遥扑去,但他身子一晃,顷刻间便突出重围,径直掠向城外。

“半个时辰内赶到九溪。”——这是那个声音给他的最后指示,也是寻回南宫凤仪唯一的希望。

九溪,俗称“九溪十八涧”。位于西湖西边群山中的鸡冠垅下。北接龙井,南贯钱塘江。源发翁家山杨梅岭下,途汇清湾、宏法、唐家、小康、佛石、百丈、云栖、清头和方家九溪,曲折隐忽,流入钱江。十八涧系指细流之多,流泉淙淙。九溪与十八涧在八觉山下的溪中溪餐馆前汇合。一路重峦叠嶂,茶园散处,峰回路转,流水淳淳,山鸟嘤嘤。晴天秀色可餐,阴天烟云飘渺。

“春山飘渺白云低,万壑争流下九溪”。望着眼前翠竹成荫、郁水环绕的美景,任逍遥满腔思愁无法发泄,不由自主地吟念起来。

“哈哈哈,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心爱的女人落在我们手里,竟然还有心情赋诗。”密林中大步走出一个身材高瘦的蒙面男子,冷笑道。

“凤仪呢?”任逍遥转过身来,朝他瞪去,双目杀气大盛,厉叱道。

“放心,她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蒙面男子淡淡道。

“暂时?哼,怕是只要我不肯答应你们的条件,凤仪便……”任逍遥冷哼道。

“聪明!”蒙面男子打断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有件事只要你肯点头,我保证把她毫发无损的还给南宫不败。”

“阁下好大的口气,难道你就不怕我将你擒住,拿去交换凤仪么?”任逍遥双目射出深不可测且充盈智慧的神光,洒然自若道。

“就凭一个任逍遥尚还奈何不了我夺魂。”蒙面男子傲然道。

“夺魂?!恨天坐下五大杀手之一的夺魂,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任逍遥惊骇不已,失声道。

第十二章 巧计应敌

第十二章巧计应敌

“夺魂只不过是个代号,二十年前能有,二十年后自然还能。”蒙面男子旋风般走上前来,两眼精光大盛,喟然道。任逍遥敏锐的直觉立刻作出判断,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别说生擒人家,就是一对一单挑也未必能有胜算。

“你的条件该不会是让我加入绝杀,从此对效忠于恨天吧。”任逍遥沉声道。

“嗯,放还南宫凤仪后,你就得称首领了。”蒙面男子长笑道。显然,任逍遥的猜测一语中的。

“当年五云山正邪大战,绝杀损失惨重,后又遭唐云鹤率人清剿,几近覆亡,我很想知道,现如今的你们究竟还有多少势力?”任逍遥心念一动,慢不经意的问道。他十分清楚,绝杀重出江湖,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招揽自己,很有可能还想借助手里的南宫凤仪一举击垮听雨轩,所以尽力想要从对方口中套出有关绝杀的情报,一旦翻脸也不至茫然无措。

“你只需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没有必要知道其他东西。”夺魂冷冷道。

“笑话!”任逍遥现出一丝狡猾可恨的笑意,煞有介事的说道:“要是我点头答应,却发现绝杀除了恨天和五大杀手外,就剩我一个,岂不亏大发了?”

“实话告诉你……”夺魂眼看中计,望江楼外那个阴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别说啦,他在套你话呢。”

“绝月,你怎么才来。”夺魂立时醒悟,狠狠瞪了任逍遥一眼,长啸道。

“这小子发了疯似的往九溪赶,我的轻功哪比得上他。”冷笑声中,一个瘦高长面,脸容阴鸷的中年文士出现在不远处的拐角旁。

“是……是你!”任逍遥大吃一惊。当日和南宫姐妹漫游西湖,在湖心亭遇到的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登徒浪子,竟然会是绝月。

“哈哈哈,想起来了吧。”绝月大笑道,“实话告诉你,今天行动我们已经准备了两个多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掳走南宫凤仪,绝杀的实力不问而知了罢。”他的话半点不假,杭州城内近六成的店铺归属听雨轩名下,其中既有公开的,也有暗中被南宫林、南宫天阔收购的,后者可是极其重要的商业秘密,能够一五一十的调查清楚,不花番大心思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若将南宫凤仪约到自家开设的店铺,那还了得。退一万步讲,就算望江楼已被绝杀暗中控制,也得保证附近没有太多听雨轩的产业,要不然给人认出绑架大小姐,四面八方的雇工、壮丁,听雨轩的探子、门客,还不一股脑儿的涌将过来,任你武功再好也休想逃脱。

“既然你们想拉我入伙,应该十分清楚我的性格。”任逍遥故意使神态变得闲逸潇洒,让对方看不透自己内心的波动,傲然道,“风流盗侠绝不甘心屈居人下,没有令我心动的条件,谈都不用谈。”

二人错愕间,任逍遥又道:“当日,南宫不败亲口承诺,只要我肯归附听雨轩,不但将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双双许配给我,待他百年之后,家族的所有产业也尽归我掌控。不知……”他死死瞪着绝月,一字一句道,“不知恨天和绝杀能给我什么?”眼下,时间拖得越长对自己越有利,说不定谈条件的当儿南宫不败已将女儿救了出来,所以任逍遥只能装出贪婪好利的模样,虚与委蛇地和对方周旋。

夺魂沉吟片刻,回答道:“南宫不败给你的是财、色,绝杀却能让你名、利、财、色四者兼收。”

“四者兼收?说说看。”任逍遥装出心动的表情,脱口道。

“如果我们愿意,不仅可以把你捧成一代大侠,而且保证你有玩不完的侍姬美女,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夺魂毫不犹豫的说道。

“权力,权力呢?”任逍遥陡然拔高声音,大喝道。

“权力?”夺魂一愣。

“对,没有权力,一切都是空谈。”任逍遥字字铿锵有力的道,“总不能让我当着外人面做大侠,碰上你们就乖乖听话,俯首帖耳吧。”

“你想要什么权力?”夺魂问道。

“我要恨天给予我绝杀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任逍遥温文尔雅的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淡然道。眼下他已牢牢占据了谈判的上峰,自然漫天要价。

“痴心妄想!”一直没有开口的绝月终于说话了。任谁都猜想不到,任逍遥的“胃口”竟如此之大。

“怎么?不答应。”任逍遥阴侧测地笑道。

夺魂、绝月四目对视,同时暗道不妙。经历了十八年的休养生息,绝杀羽翼渐丰,隐隐有向鼎盛时期看齐的势头。怎奈组织中的年轻一辈极其匮乏,为做长久打算,不得不四处拉拢一些有作为的少年,回来充实班底。任逍遥是恨天千挑万选出的“好苗子”,亲口说过无论花费多大代价也要将他收归帐下。难道对方已经看穿了此点,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大谈条件。

其实,任逍遥故意放话,说自己想要成为绝杀中的二号人物,无非是吃定夺魂、绝月两个做不了主,非得回去请示恨天。这样一来,在收到答复前,南宫凤仪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的要求太高,短时间内我俩无法答复。”夺魂果然中计,摇头道。

“难道还要我等?”任逍遥皱眉道。

“是的。”绝月赧然道,“十天,只要十天,首领的回复自会传抵。”

“好,我就等上十天。”任逍遥朗声道,“不过——哼哼,你们得保证凤仪的安全,如果她出现半点意外,一切休提!”

“放心,我们会派人看好她的。”二人齐声应道。

第一章 在此一举

第一章在此一举

商议好彼此间的联络方式后,任逍遥独自返城。从方才的谈话中,他至少判断出了三点,一、恨天不在杭州,而且短时间内赶不来这里;二、绝月、夺魂很有可能亲自回去向他禀报,留下看守南宫凤仪的人武功不会很高;三、绝杀确实有拉拢自己的意思,十天内应该不会伤害她。

现在怎么办,任逍遥暗自盘算起来。回昊天阁招南宫不败帮忙?肯定不行,先别说自己将南宫无伤打得吐血,仇怨算是结下了,单就对方如此熟悉听雨轩的状况,便知庄丁门客中肯定有绝杀的内奸,只怕自己进了大门还没出来,消息就传到了绝月、夺魂耳中。独自寻找南宫凤仪的下落?也不行,诺大一个杭州城,天知道绝杀将她藏在哪里。

路过城门的时候,任逍遥忽然灵机一动,既然找不得南宫不败,为何不去找南宫凤姿呢,要知道戌时一过,神仙幽筑内不会有半个侍婢,绝杀本领再大,也没法在那安排人手。

夜深了,任逍遥悄悄出现在花巷园附近,为了防止绝月、夺魂暗中派遣杀手跟踪自己,他特意易容成了个白须老头。

南宫凤仪失踪后,听雨轩的守备大大加强,尤其是翠微园,简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比之自己初入听雨轩时,无忧阁周边如临大敌般的防御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再缜密的部署也休想奈何风流盗侠,只不过花了盏茶功夫,任逍遥便成功潜入神仙幽筑,来到了南宫凤姿的香闺外。

“逍遥哥哥!”屋内传出南宫凤姿喜极而泣的欢呼。

“咦,这小妮子的耳目几时如此灵敏。”任逍遥心中一动,正待推门进去,内里忽地响起个柔和的声音:“午时我在望江楼和大管家发生了些冲突,今晚是特地来赔罪的。”

“是……是冒充我欺骗凤仪的那个混蛋。”任逍遥往里一瞟,登时恍然。南宫凤姿身旁站着一个和自己几乎一摸一样的少年,这人的易容术虽不及自己精妙,但也仅有三、四处细微的破绽,怪不得能瞒过南宫凤仪,将她骗上望江楼。

“好个绝杀,竟然把主意打到凤姿头上来了。”任逍遥心中大怒,险些冲进去当场揭穿骗局。可他转念一想,若是现在出手,最多只能保住凤姿,等从少年嘴里拷问出凤仪的下落,只怕绝月、夺魂早已将人转移。与其贸然入内,倒不如稍等片刻,看他究竟玩得是什么花样。

“你……你为什么把无伤叔叔打成重伤。”南宫凤姿泪水涟涟,抽噎道。

“唉,你不知道……”“任逍遥”长叹道,“凤……凤仪她想和我私奔,大管家却要抓她回去,我……我是不得已,才……才出掌的啊。”

“那……那你为什么和姐姐在望江楼里大打出手。”南宫凤姿半信半疑的问道。

“你爹爹极爱面子,怎能让人知道他的女儿同我私奔,望江楼的损毁完全是为了掩饰这件事,否则宗主他如何向天下人交待。”“任逍遥”漫天扯谎道。

“好家伙,冒充我也就算了,还敢诋毁凤仪的清白。”任逍遥心中暗骂。

“姐姐在哪呢?”南宫凤姿在床沿坐下,幽幽怨怨,楚楚可怜的道。

“你放心,凤仪现在很安全。”“任逍遥”答非所问的安慰道,“对了,她让我来问问你,是呆在听雨轩呢,还是和我们一快走。”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罢,什么赔罪、道歉,明明是想带凤姿……不好!”任逍遥懔然一惊,“只是要挟我的话,有凤仪便足够了,为什么连凤姿都不放过,难道他们还有别的目的?”

正思索间,只听南宫凤姿喜孜孜的道道:“当然是一快走咯,家里我早就呆逆啦。”

“可……”南宫凤姿说着美目一片凄迷,唇角飘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垂首道,“爹爹他是不会让我走的。”

“小笨蛋,学你姐姐私奔,不就成了。”“任逍遥”脸上欣喜的神色一闪即逝,柔声道。

“对呀!”南宫凤姿抚掌娇呼,旋又担忧道,“外面有许多守卫,人家是出不去的。”

“有我在呢,怕什么?”“任逍遥”洒然道笑道。

“咱们一走了之,爹爹和娘亲会不会担心呀。”南宫凤姿坐直娇躯,不无担忧的问道。

“任逍遥”眼珠一转,低声道,“待会你留张条子,把整件事情和宗主说清楚,他自然就明白了。”

“天杀的东西,又往我身上推。”任逍遥心中暗骂。

“嗯,你等等,我去写。”南宫凤姿说罢,转身进了里屋,不多时便拿着张短笺走了出来。

“爹爹,女儿陪逍遥哥哥走了,过些日子再回来。”“任逍遥”念毕短笺上的内容,沉声道,“加上‘和姐姐’三个罢,免得宗主误会。

“行。”南宫凤姿甜甜一笑,依言改过。

“等会没人过来吧。”“任逍遥”含笑问道。

“没有的,没有的。”南宫凤姿忙不迭地点头,娇笑道。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听雨轩,她的心中即紧张又兴奋。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任逍遥”提议道。

一切果如任逍遥所料,绝杀在听雨轩中当真安插了许多内线,“任逍遥”和南宫凤姿溜出神仙幽筑时,多亏这帮人想着法儿支开内卫,替他俩开道,否则焉能通过重重关卡,顺利到达庄外。

任逍遥屏息凝气,小心翼翼地尾随在后,他十分清楚,对方要去的必是藏匿南宫凤仪的地方,能否顺利救出姐妹俩,洗脱自己的罪名,完全在此一举。

第二章 将计就计

第二章将计就计

二人径直出城,骑上早已备好的骏马,一路朝南驰去,行了约莫二十里,赫然到达五云山。

五云山地处钱塘江与西湖之间,冈峦绝秀,林壑幽奇,相传山顶常有五色瑞云盘旋其上,故而得名。山姿雄峻巍峨,有排石、大湾,高丽,云坞,马鞍五峰,小径蜿蜒深入,植被茂盛,绿树翠竹相互辉映,清风云霞常伴左右,间或潺潺清溪沿山势而下,娇婉鸟鸣自林中传出,极富“野”韵。可惜天色昏暗,无法一睹其景。

二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正邪大战恰恰发生在此,山南的云栖竹径更是鬼冥神君、恨天、西门无泪等人与中原武林八大高手火拼的地方。

任逍遥心中暗笑:绝杀中人竟敢将南宫凤仪藏在这里,看我待会不杀你们个片甲不留,让自以为是的绝月、夺魂重蹈昔日覆辙。

“逍遥哥哥,你怎么带我来五云山了。”南宫凤姿见周围漆黑一片,怯生生的问道。

“你姐姐怕住在城里被人发现,所以约我们到山顶汇合。”“任逍遥”解释道。

南宫凤姿不再疑惑,任由他牵着玉手一道上山,身后的任逍遥见了,火冒三丈,心道:一会找着凤仪,非将你碎尸万断不可。

穿过一座悬空的吊桥,终于来到云坞峰顶,月色映照下的这里愈显幽深静谧,松榛蓊郁,令人叹为观止。“任逍遥”指着不远处草木虚掩的山洞,微笑道:“凤姿,凤仪她就在里面了。”

“姐姐——”南宫凤姿娇呼一声,飞也似冲了进去,“任逍遥”倏地回头,略微扫视四周,见一切并无异状,嘴角不由溢出一丝奸邪自得的笑意。

内里果然别有洞天,甫一踏入,便是条宽敞的走道,两侧插满了火把,照得四周一片通明。南宫凤姿尚不知遭人蒙骗,壮着胆子顺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一堵石门外。她对机关之术颇为精擅,不待“任逍遥”帮忙,轻而易举地便将它开启。

石门内乃是一个宽阔的洞窟,纵横几达十丈,顶做圆形,向上拱起,面积略呈四方形。不但桌椅井然,一尘不染,而且陈设得华丽已极,钟鼎汉玉,琳琅满目,几乎不逊南宫不败的祝葫。洞窟左侧是张精制的雕花木床,南宫凤仪正和衣而睡,姿态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姐姐,姐姐。”南宫凤姿凑上前,低声轻呼道。

“啊……凤姿!”南宫凤仪悠悠醒转,一眼瞥见妹妹,登时骇极惊呼。

“姐姐,你怎么了。”南宫凤姿几时见她如此失态,茫然无错的问道。

“你……你连凤姿也骗。”南宫凤仪娇躯剧颤,一把搂住乃妹,指着随后进来的“任逍遥”,怒斥道。

“唉呀,是人家让逍遥哥哥带我来这的,我要和你们一快走。”南宫凤姿根本听不明白乃姐的意思,笑意殷殷的说道。

“他不是任大哥!”南宫凤仪秀眸射出坚决的神色,冷冷道。

“姐姐——”南宫凤姿咯咯娇笑,微嗔道,“你该不是想骗我回去,自己陪着逍遥哥哥吧。”

“吴贵茂,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南宫凤仪勉力站起,顿觉头晕目眩,只得再又坐下,低骂道。

“唷,小泵娘,知道我是谁了啊。”“任逍遥”哈哈一笑,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属于自己的真容。

“你……你真的不是逍遥哥哥!”南宫凤姿难以置信望着眼前这张干瘪枯瘦的狰狞面庞,失声道。

“他是天下第一淫贼‘采花人魔’秦伤。”南宫凤仪一字一句的说道。

“淫贼?哇——”南宫凤姿吓得哭了出来,死死抱住姐姐,不停地抽噎着。逍遥哥哥没有遇上,反倒碰着个淫贼,你叫还是小姑娘的她如何不怕。

“小泵娘,你怎么猜出我是谁的。”秦伤龇牙一笑,咧嘴道。

“下五门的贼人中,精于易容又擅用迷药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南宫凤仪秀眸射出智慧的神光,淡淡道。

“好聪明的可人儿啊,真想尝尝破你身子的滋味。”秦伤淫笑道,旋即露出遗憾的神色,“唉,可惜,首领为了降服任逍遥,不让我动你半根头发,要不然……嘿嘿,我会让你知道做女人的美妙感觉。”

“无耻!”南宫凤仪几时听过如此低俗的话语,登时粉脸通红,怒斥道。

“小泵娘,知不知道我骗你妹妹来,为得是什么?”秦伤垂涎三尺地盯着南宫凤姿凹凸起伏的娇躯,寒声道。

“坏蛋,你想干嘛?”南宫凤姿娇躯颤抖,边哭边问道。

“哈哈哈,上面只交待了不能碰你姐姐,没说过不能玩你啊。”秦伤淫笑着走上前来。

“别碰我妹妹。”南宫凤仪娇斥着想要阻挡,怎奈浑身无力,秦伤随手一推,便将她撂到一旁。

“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南宫凤姿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的缩在床头,浑然忘记了自己还会武功。

秦伤哈哈大笑,陶醉道,“南宫不败的两位千金,妹妹被我按在床上狂干,姐姐……”话尤未落,伏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任逍遥瞬间冲到,只一招击出,秦伤登时无法动弹。

“你……你是谁,竟敢坏我好事。”盯着眼前傲然屹立的白须老头,秦伤气急败坏的问道。

“冒充过我两次了,还好意思问。”任逍遥微微一笑,卸下伪装。

“任……任逍遥!”秦伤瞠目结舌,骇然道。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任逍遥冷冷道。

“逍遥哥哥——”南宫凤姿喜极而泣,正待扑进任逍遥怀中,南宫凤仪却一把将她拉住,正色问道,“你真的是任大哥?”

任逍遥知她细心,生怕再给蒙骗,于是摊手入怀,取出二人作为定情信物的玉坠,含笑道:“这个东西,假冒我的人拿不出来吧。”

第三章 顺利脱逃

第三章顺利脱逃

南宫凤仪心中释然,双目秋水盈盈的凝注着任逍遥,幽幽道:“任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救你,哼。”秦伤不屑一顾道,“进了这通天窟,谁都甭想活着出去。”

“秦伤啊秦伤,你不会指望自己进门时开启的那些机关能够困住我们吧。”任逍遥双眼射出锐利的神光,盯著对方道。

“什么?难道……难道你……”秦伤被他一语道破,惊讶道。

“我是一路尾随而来的,为什么早不出手,非得等到刚才呢。”任逍遥替南宫凤姿拭去泪水,凛然道。

“机关被你拆除了!”秦伤恍然大悟,失声道。

“没错,机关陷阱之术我精通得很,你们那点微末伎俩根本不值一提。”任逍遥说着伸出右手,厉声道,“拿来。”

“你干什么?”秦伤一惊。

“解药!凤仪的解药!“任逍遥冷然道,他一眼便看出,南宫凤仪中了软骨散之类的迷药,浑身使不出力气,否则没有秦伤看着,早就自个儿跑了。

“没有。”秦伤骨头倒硬,回绝道,“就算杀了我,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任逍遥听罢,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秦伤一愣,疑惑道。

“我笑你蠢。”任逍遥像干了件毫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淡道,“大祸临头了,也不知道寻条退路。”

“什么大祸,唬我呢吧。”秦伤虽不能动弹,但辞锋却十分犀利。

“绝杀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要不是某人色心难改,潜入听雨轩,正巧被我撞上,也不至于功亏一篑吧。”任逍遥嘿嘿笑道,“哪怕没有解药,我照样能救人回去,到时候……哼,绝月、夺魂能饶得了你。”对付这种亡命之徒,寻常手法是不起作用的,必须威逼胁迫,晓以厉害,才能逼他就范。

“给……给了你解药,又能怎样。”一想到组织里残酷的惩罚手段,秦伤不寒而栗,抖抖嗦嗦的问道。

“那我就让你将责任推到安插在听雨轩里的内线身上。”任逍遥含笑道,“今晚之事,只要我和凤仪、凤姿保持缄默,还不由着你回去饶舌。”

“要是不给,我就叫爹爹派人四处宣扬,是秦伤带我们来救姐姐的。”南宫凤姿紧紧抱住任逍遥,带点顽皮的语气嚷道。

“解药在我怀里,先服红色那瓶,再服蓝色的。”秦伤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老老实实地交待道。

任逍遥谅他不敢耍诈,依言取出解药,按顺序给南宫凤仪服下,不多时,她便恢复了力气,喜孜孜的说道:任大哥,咱们走吧。”

“嗯。”任逍遥微一点头,忽然将颗黑色的药丸弹入秦伤喉间,附耳低言了几句,旋即拉起二女,径直出门。

“逍遥哥哥,你给那坏蛋吃了什么?”到得山洞外,南宫凤姿撇撇小嘴,好奇的问道。

任逍遥救得美人归,心情大佳,问言笑道:“只是普通的甘草丸,不过呢我骗他说吃得是百涎丹,七天不找我拿回解药,必全身溃烂,化为一滩脓血。”

“我们既然已经脱险,那还骗他作甚么?”南宫凤仪心地善良,柔声问道。

“第一,秦伤对两位妹妹不敬,我得惩治惩治他;第二,听雨轩里有不少绝杀安排的内奸,正好让他拿名单来交换解药。”任逍遥露出庄重之色,解释道。

“逍遥哥哥真聪明。”南宫凤姿掩嘴娇笑,神态迷人,小女孩般娇嗲道。

三人走上吊桥,极目俯瞰,整座山谷沐浴在朦胧的月色中,流云如带,烟霞迷蒙,清新之气沁人心脾。忽然,一股难以言愈的感觉涌上心头,任逍遥很难说明白自己感应到了什么,只是觉得仿佛有股无形的压力,从正前方侵袭而至。

任逍遥的精神倏地提升至极限,真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擎起双掌,护住南宫姐妹。

一道人影仿似充满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行如鬼魅般冲上了吊桥。她的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犀利明澈的眼睛,犹如夜幕中的精灵,仗剑杀到。

对方的速度极其惊人,南宫姐妹俩反应过来时,不约而同地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彷如对方不具实体,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任逍遥立时被牵扯进一个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周围生出无数千奇百怪的力道,部分将他拉前,部分迎面直压,甚至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怪力。换成普通人,此时早已无法自控,幸好任逍遥提早一步生出警觉,逍遥无极掌及时封挡而出。

剑芒爆张,四面八方尽是虚实难测,寒气森森的光影,任逍遥清楚的感觉到,对手致命的杀招正朝自己小腹处闪电般迫近。如果没有南宫姐妹在后,他会毫不犹豫的掠上半空,凭借精妙灵动的身法轻而易举地躲避开去。可是为了保护她们不受半点伤害,自己别无选择。“轰!”掌剑交击,电光火石间,黑影向他刺出七剑,他竟回了十四掌。

两人乍合倏分,黑影借力横栘,落回桥头,长剑遥指三人。任逍遥则双手平举,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借着月光的映照,不难分辨出那人赫然是个妙龄女郎,面上的黑纱虽将她的樱唇和端鼻蒙住,但横溢出的春山黛眉,如水秋波却是任逍遥生平未睹的美丽。婷婷玉立,婀娜多姿的修长身段;自由写意,长垂似瀑的如云秀发,将这方平凡的黑纱,映成一片眩目而神秘的光采。

第四章 黑衣女子

第四章黑衣女子

“你是谁?”双方不约而同地问道。黑衣女子的语调宛若出谷黄鹂,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魅力。

“在下任逍遥。”任逍遥将注意力从她香软娇柔的胴体收回来,油然答道。

“‘风流盗侠’任逍遥?”黑衣女子一对美眸艳光闪闪,与他对视片刻,难以置信地问道。”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任逍遥的回答与当日初入神仙幽筑时如出一辙,旋又飘出丝悠然的笑意,淡淡道:“姑娘,你似乎还没告诉我自己是谁吧。”

“这点你用不着知道。”黑衣女子凤目转寒,冷冷道。

任逍遥自出道以来,从未见过能够忍住不回答自己问题的女人,不由兴趣大起,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朗声道:“敢问姑娘,是否绝杀中人?”

“不是!”黑衣女子断然道。

“那么,姑娘能否允我三人过去。”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拱手道。

“不能。”黑衣女子冷若冰霜的回答竟与昔日的南宫凤仪有几分相似,只是后者孤高绝傲的芳心早被任逍遥的一腔侠骨柔情所融化。

“你可以走,她俩得留下。”黑衣女子思虑片刻,目光转向南宫姐妹,若无其事的悠然道。从她态度来看,似乎早便吃定南宫凤仪、南宫凤姿离不开云坞峰顶。

“哈哈哈,姑娘以为阻得住我多久。”任逍遥双目射出浓重的杀机,语气却异常平静,柔声道。方才自己硬碰硬的与她交手,丝毫未落下风,只要南宫姐妹缓过气来,竭力自保,让他可以全身心的施展飞仙化羽,应该不难取胜。方才之所以恳求黑衣女子让道,实在不想唐突这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黑衣女子听罢,先是“噗哧”娇笑,旋又恢复冷漠之态,盯着南宫凤仪,漫不在乎的说道:“她中了秦伤的离魂散,哪怕服下解药,十二时辰内也也没法运使真气,至于旁边那个,怕是早骇破了胆,不敢动手罢。”

任逍遥回头一瞥南宫凤姿,见她果然目光迷离,娇躯微微打颤,知道是被通天窟里发生的事情吓得怕了,加之黑衣女子偷袭时剑气的侵扰,心神受到不小的打击,短时间内想要恢复的确很难。

“如果我再告诉你,咱俩拼招时我只用了七成功力,你害不害怕。”黑衣女子一步步向三人靠近,笑吟吟的说道。

任逍遥浑身剧震,高昂的战意登时一落千丈。

“留下她们俩,你可以走。”黑衣女子翩然道。她一直采取攻心战术,力图瓦解对手的意志,眼下如果一味紧逼,很可能激起任逍遥拼死相搏的狂性,倒不如给他一丝希望,彻底瓦解他的斗志。

任逍遥开始退后,南宫姐妹脸上自也露出惊骇莫名的神情。

四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黑衣女子已经感觉到胜利在望,秀眸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丝怡然自得的浅笑。

忽然,任逍遥的脸容开始扭曲,双目难以置信地盯着黑衣女子身后,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物事,嘶声道:“鬼……鬼……鬼冥神君。”

“师父?!”黑衣女子骤然回头,但映入眼帘的除了空空如也的吊桥,再无半个人影。

“你——”黑衣女子瞬间醒悟到对方耍诈,欲待抽身疾退,却被任逍遥一把抱住,死死扣着脉门。

“没想到吧……呼……呼。”任逍遥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方才他被对方搅得心志失守,险些丧命,多亏灵机一动来了个以牙还牙,这才一击奏效。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黑衣女子仰起俏脸,寒神问道。

“普天之下,除了绝杀和修罗教,没有谁但敢拦我任逍遥的道,你既非绝杀中人,自然便是修罗教教众了。”任逍遥大呼侥幸,喘息道。其实他也只是猜测,根本没有十足把握,但当时的情况太过紧急,委实不容再想,只得放手一搏,以性命做场豪赌。

“你……你想做什么……放开我!”黑衣女子嗔怒道。任逍遥左右双手正牢牢握祝糊一对柔荑,强健宽广的臂弯紧紧贴着她娇美玲珑的背脊,不知情的还当她俩是对月下私会的恋人,哪能想到不久前二人还经历了场生死相搏。

“你是鬼冥神君的徒儿?”任逍遥温香软玉在怀,只觉肤如凝脂,柔肌凉滑真个风光旖旎,香温雪艳,哪里舍得放开。

“松手——”黑衣女子并不回答,反倒高声斥责。

“你是鬼冥神君的徒儿?”任逍遥转过黑衣女子的娇躯,挑起她曲线柔美的下颌,再度问道。他并非乘机占人便宜,实在是这女子心机太深,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她所乘。

黑衣女子仍不答话,一双美目却浅浅湿润起来,两颗晶莹的泪水缓缓滴落在蒙面的黑纱上。

任逍遥别的不怕,就怕女人哭哭啼啼,见状赶紧封祝糊几处要穴,闪身退到一旁。

隔着段距离看来,黑衣女子的体态堪称完美,紧身的夜行服束着她丰满诱人、呼之欲出的娇躯,两条修长晶莹的玉腿,刻意地并拢在一起,更加撩起了他心底最为原始的欲望。加上那泪水盈盈,楚楚可怜的神态,只怕是个正常男人会便把持不住。

任逍遥深深吸了口气,强自收敛心神,他十分清楚,眼下必须时时保证头脑的清醒,若有一招不慎,立刻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五章 唐突佳人

第五章唐突佳人

“任逍遥,今晚……今晚算我栽了,你们过去吧。”黑衣女子满脸泪滴的悲声道。

任逍遥泛起唐突佳人的负疚感觉,长揖道,“姑娘,方才情势所逼,在下多有冒犯,还望……”

“赎罪”二字尚未出口,黑衣女子已破涕为笑道,“好了啦,我不怪你,先替人家解穴好吗?”她声音的媚惑力确实无与伦比,饶是以任逍遥的超卓定力,也险些难以自持。

“凤仪、凤姿别害怕,咱们走。”任逍遥暗运真力,守得灵台一片清明,目不斜视的从黑衣女子身边走过,牵住南宫姐妹一对柔荑,关切之至的安慰道。

“求求你,放了我啦。”黑衣女子犹自娇嗔。但任逍遥眼中尽是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苛待爱怜的倩影,再也不受迷惑。

“你们以为下得了山?”黑衣女子一招不成,又来一招,美目亮如天上闪烁不休的星儿,露出个慵倦的表情,寒声叱道。

“姑娘不会是在拖延时间,想等通天窟里的秦伤出来相助吧。”任逍遥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几乎可以断定,恨天坐下的五大杀手没有一个在五云山上,修罗教的天绝、地灭,四大尊使也不可能潜来中原,就算遇上其他绝杀中人,自己想也对付得了。

黑衣女子被他揭穿,只得讪讪的顿住语音,谁曾想才过片晌,她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前方,惊喜万分的娇呼道,“亦希,救我。”

“姑娘,这招‘声东击西’你学得也太快了吧。”任逍遥头也不回,哑然失笑道。黑衣女子倒也恁地天真,情急之下,竟将刚才自己用来骗她的手段都给使上了。

“逍遥哥哥,别理她,咱们回家去。”南宫凤姿盈盈上前,笑脸如花地娇笑道。

“姑娘,不要以为每个男人都那么容易上当。”任逍遥恼黑衣女子诡计多端,伸手搂祝糊的纤腰,肆无忌惮地在脸颊亲了一口,怜香惜玉般悠悠道。

“你——”黑衣女子狠狠瞥任逍遥一眼,垂首再不理他。双瞳妩媚动人的娇羞神态,连南宫姐妹都瞧得呆了。

“畜生!”一声爆喝震彻山野,千万精光耀闪的芒点,伴随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狂风暴雨般卷涌过来,裂岸惊涛地袭朝任逍遥袭去。

换成是准备充足的任逍遥,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攻势,也只能千方百计的避其锋锐,更何况此时他根本就毫无戒心。是啊,谁能想到,黑衣女子将计就计的策略竟是这般高明,哪怕换成诸葛文杰恐也无法勘破:当真有人暗施突袭。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任逍遥只得一计推山填海扑面迎上。

“砰”就像流星撞击大地,吊桥剧烈的颤动起来,锁链上铺设的木板寸寸碎裂,森寒的夺命剑气汇集成高度凝聚的一点,硬憾逍遥无极掌的绵密劲风。

仓促间,任逍遥只来得及提起七成功力,如何受得住对方铺天盖地般的重击。

眼看命在顷刻,南宫凤姿嫩白的玉手悄然按上了任逍遥肩头,一股阴柔的内劲登时充盈入他各处经脉。任逍遥胸中涌起一阵暖意,想不到凤姿为了自己,竟然能够克服内心的恐惧,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出手相助。

气随意转,劲气疾吐,内力登时直透手臂,旋即融入掌风之中。

三尺……两尺……一尺,锐利的剑锋离任逍遥越来越近,狂风波荡,凶险至极,只要再迟片刻,势必乃横死桥头之局。“浑——圆——无——极!”任逍遥长啸如雷,终于使出了最后的绝招。

一股无法形容的奇异力量立即把偷袭者攫个正着。那绝非一般的气流或真劲,而是真情与挚爱的完美交融,对方握捡的手臂惶若置于茫茫怒海中,除了惊涛骇浪的压抑感觉外,整个人就像被封锁在一个永远无法脱身的力场内,只能听凭任逍遥操纵摆布。

逍遥无极掌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威力彻底迸发,偷袭者的长剑瞬间转向,偏离了原有目标,直朝一旁黑衣女子搠去。

“啊”随之而来的是两声不约而同的惊呼,黑衣女子根本就没想到,任逍遥竟有如此一手,而任逍遥在性命攸关之际,也浑然忘却了不能动弹的她。

“师妹,闪开啊。”偷袭者追悔莫及的吼叫着,然而彼此距离太近,师妹又穴道受制,一切只是徒劳。

黑衣女子缓缓合上秀眸,准备承受香销玉陨的结局……

“滋。”鲜血激射而出,飞溅在她蒙面的黑巾上,可是预想中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却并没有出现。

“难道我已经死了么?”黑衣女子满腔疑惑的张开双瞳,映入眼帘的是离她胸口不到半寸的长剑和握在剑身上的一只手,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手是属于任逍遥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黑衣女子的美眸蒙上凄迷神色,天籁般的语音送入任逍遥耳鼓内。

“因为我是风流盗侠任——逍——遥。”话音未落,南宫凤姿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啼哭道,“逍遥哥哥,你没事吧。”

“小……小伤,不要紧。”任逍遥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沉声道。

“任逍遥,你们过去吧,算我还你个人情。”黑衣女子的眼神倏地变得无比复杂,似是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轻轻一叹,低声道。

“师妹,我们先走。”事发突然,双方再无战心,偷袭者看见黑衣女子的表情,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般,跌退三步,脸上血色尽褪,冷冷道。

黑衣女子点点头,秀眸狠狠白任逍遥一眼,就这么转身离去。

“任逍遥,你给我等着。”偷袭者满怀怨毒的冷哼一声,不由分说的紧跟在后。

“还疼么?”南宫凤仪走到任逍遥身边,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以其充满温柔的甜关语音柔声道。

“很疼啊。”任逍遥装出难以忍受的模样,撤下幅衣襟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答道:“不过一想到救出你们俩,再疼也不疼咯。”

“少贫嘴。”南宫凤仪赛雪欺霜的双颊微现红霞,轻啜道。

第六章 坠落山谷

第六章坠落山谷

三人相互扶持朝,一步步走向桥头。

“去死吧。”前方的偷袭者猝然转身,发出刺耳的狰笑,“唰”“唰”两剑,固定吊桥的铁索登时被他斩断。

迭变陡生!黑衣女子想要阻拦已是不及,吊桥瞬间崩塌。

任逍遥的反应极其迅速,双手倏地搂住南宫姐妹,赶在脚下桥板坠落前,“腾”的一点,借力掠起,神迹般调转方向,流星电闪地重往桥尾投去。三人站立的位置虽然离桥头较近,但偷袭者是不可能容忍他们顺利抵达的,所以除了选择后退,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飞仙化羽确是神乎其技,随着任逍遥五次姿态轻盈的临空拔身,桥尾离三人越来越近,相信用不了平步青云的七纵七跃,便能成功抵达对面的峭壁。

偷袭者做梦也想象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绝妙的轻功,但他心胸狭隘,瑕疵必报,见任逍遥轻薄师妹,便非将他置于死地不可,一咬牙,一狠心,竟将手里的宝剑当作暗器,激射而出。

他的手段当真恶毒非常,宝剑攻击的对象既不是任逍遥,也不是南宫姐妹,而是三人必将通过的桥头。

此时,任逍遥若不改变跳跃的方位,他与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宝剑穿胸之虞。可要是放弃投向桥头,所有人都将落入云坞峰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任逍遥会放弃么?不会!在宝剑袭来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一连腾升两次。南宫凤姿看得骇极惊呼,难道逍遥哥哥为了躲避对方的宝剑,宁可连对面的峭壁都不去了么?

七纵七跃已毕,三人的身形开始下坠。

紧要关头,任逍遥的双足不偏不倚,恰好踏在了激射而至的剑身上!

飞仙化羽,精妙如斯,任逍遥脚尖轻撑,“飕”的一声平飞出去,成功化解了这场危机。

眼看离峭壁越来越近,南宫姐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突然,任逍遥感到头晕目眩,浑身酸软。同黑衣女子的唇枪舌战,斗志斗勇;与偷袭者的竭力撕拼,多翻较量;加上一路尾随秦伤,急奔二十余里的辛劳,自己原本充沛的体力终告耗尽。他没有放弃,他仍然坚持,可是右手却在剑伤引发的剧烈疼痛下彻底失去了知觉。

“姐姐——”南宫凤姿失去了护持,凄呼着摔下山崖。

任逍遥两眼一黑,再也提不起求生的欲望,死死抱住南宫凤仪的娇躯,瞬间消失在烟云缭绕的峭壁旁。

“哈哈哈,哈哈哈,任逍遥,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偷袭者狂妄至极的叫嚣在山谷中不断回响。

西北苦寒之地的修罗教总坛内,一场由西门无泪主持的会议正在进行,天绝、地灭,修罗四使及七、八名修罗教的元老均各在座,唯独不见的是昔日叱咤风云,目空天下的鬼冥神君。

年逾六十,满脸风霜的西门无泪首先发话:“二十年,二十年了,圣教在诸位的辛劳维系下重又恢复到昔日徒众盈门,高手如云的鼎盛,我西门无泪今日在此谢过大家啦。”

“副教主哪里话,身为圣教的一份子,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风雷使朗声道。经历了廿载岁月的煎熬,他的鬓发已略见斑白,但双眼凌厉的神光依旧突显出他深厚无比的修为。

“平日里大家都分散各地,训练部属,今日副教主召我等前来总坛,不知有何要事?”霜雪使开门见山的问道。

“上个月,恨天派焚日联络教主,约期再犯中原。”西门无泪泛起冷酷的神色,朗声道,“我想听听在座各位对此的意见。”

“再犯中原?太好了。”地灭一脸狂热,欣然道。

“二十年的那笔血债,也该到了讨还的时候。”天绝寒声附和道。

“四位尊使怎么看?”西门无泪转向修罗四使,沉声问道。

“副教主,我麾下的弟兄们可早都等不及啦。”云雨使欣然道。

霜雪使、雾露使也均点头同意,唯有风雷使半晌不言。

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与中原武林盟仇深四海,西门无泪提出相助绝杀时,第一个点头的就该是他,可眼下他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我们的问题不是打不打,而是该怎么打。”风雷使满目怨毒,过了老半天,才冷冷道。

众人同时恍然,这才知道岁月的磨砺不但没有洗涤他心中的仇恨,反使素来鲁莽自大,性烈如火的风雷使变得愈加冷酷,愈加沉着。

“说得好,我想诸位对再犯中原一事不会有任何异议。”西门无泪向风雷使投去嘉许的目光,朗声道,“至于出手的时机和方略,希望大家也能畅所欲言,提出自己的建议。”

“敢问副教主,现如今绝杀的实力……”地灭坦言问道。比之修罗教在西北惟我独尊,纵横睥睨,身处中原武林盟内部的绝杀,无论是规模的发展还是人手的招募都将受到极大限制,究竟现在的他们是何境况,非得先弄清楚不可。

“居焚日所说,宋室辖下的南七北六十三省,绝杀均遍设分舵,甚至在西夏、大理境内也安插了不少杀手密探。总之与二十年相比,一切有过之而无不及。”西门无泪肃容道。

“那么,中原武林盟的境况又如何呢?”天绝问道。

“昔日所谓的八大高手或避世海外,或退隐江湖,加上已经不在人世的肖玉孙、熊磊,剩下的仅有晓尘、林非凡二人。”西门无泪正襟答道,“其余情况,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得等陈亦希和公主回来才能知晓。”

第七章 修罗密会

第七章修罗密会

“既然这样,我们决不能贸然行动。”风雷使双目生辉,分析道,“别的不说,光只天极教十万教众就不是圣教和绝杀联手所能应付的。”

西门无泪长叹道,“是啊,综合各方面实力,咱们的确比不上中原武林盟,一味聚众厮杀,着实难以取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我们侥幸赢了,怕也守不住多久。”云雨使皱眉道。

“你的意思是……”霜雪使不解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云雨使微微一笑,缓缓吐出八个字。

“吐蕃弥勒教、西夏党项会、高丽鬼愁府无不对宋境虎视耽耽,谁能保证一旦与中原武林盟开战,他们不会横插进来。”云雨使解释道。

“为什么不考虑彼此联手呢?”天绝提议道。

“对,多路同时进犯,看他中原武林盟如何应付。”地灭胸有成竹的笑道。

“不可。”风雷使反对道。

“有何不可?”雾露使掷地有声的问道。

“既然能和绝杀联盟,难道就不能借助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的力量么?”霜雪使朗声附和。

“绝杀与圣教并无厉害冲突,可是它们有。”风雷使一字一顿,正色道。

“此话怎讲?”西门无泪大感兴趣,肃容问道。

“恨天的要求是:大业成后,与圣教以长江为界,分而治之;可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呢?”风雷使洒然自若的说道,“吐蕃、西夏、大辽相互接壤,宋室西北边陲谁不垂涎掌控,至于高丽,则可直接跨海,摇据山东。”

“那……那可都是长江以北划归圣教的区域啊。”云雨使惊呼道。

“没错。”风雷使苦笑道,“被这四家一分,留给我们的能有多少,难不成还得千里迢迢的越过长江,去和绝杀争地盘。”

“抛开这个不谈,人员物力的调配也是个大问题。”西门无泪默然片晌,沉声道,“大家想想,开战后,哪一家不想保存实力,哪一家不想借机壮大,又有谁肯真正用心去和中原武林盟较量呢?”

“二十年前的正邪大战,绝杀主内,圣教主外,一切顺理成章,井然有序,如果不是任……狗贼任憔悴,我们早已一统武林。”天绝缓缓点头,补充道,“当时,所以能够秋风扫落叶般席卷大半宋境,正是因为中原武林盟内帮会林立,派别丛杂,彼此勾心斗角,难道二十年后今天,我们将重蹈覆辙么?”

“前车之鉴不可忘啊。”地灭感叹道。

“说来说去,还是只能和绝杀联手。”霜雪使无奈道。

“不,天绝护法的话提醒了我,既然没有外援,何不想方设法削弱中原武林盟的力量呢。”风雷使从容道。

“好提议,只要我们派人暗中挑拨,很容易就能引起不少帮会、门派相互间的明争暗斗。”霜雪使欣然道。

“没有用的。”风雷使摇头道,“只要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屹立不倒,哪怕那些小帮小派全部投靠圣教,一切也是徒然。”

“大不了挑拨他们……”云雨使说道一半倏地住口。少林寺淡薄名利,与世无争;丐帮英雄辈出,素受敬仰;天极教权倾朝野,享誉江湖,岂是随意挑拨得了的。再说四大世家有个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诸葛文杰;五大剑派亦得孤独宇居中坐镇;唐门独踞蜀中,称雄两川,均非一时半会所能撼动。唯一容易对付的十三省绿林盟,组织又过于分散,纵使“动员”起来也没太大用处。

“那……那怎么办?”雾露使吃惊道。

“四个字——内部分化。”风雷使阴侧侧笑道。

“我们可以学学绝杀,在丐帮、天极教、十三省绿林盟内部培植自己的势力,甚至……甚至直接将教众安插进去。”天绝朗声道。

“至于四大世家、五大剑派等门径森严的组织,则可暗中扶持一些他们内部有野心,有抱负,不甘屈居人下的势利之徒,给他弄个窝里反。”地灭狰笑一声,油然道,“当年轰轰烈烈的唐门之乱,诸位不会忘记吧。”

“说得好!”鬼冥神君冷傲淡定的语音,隔着坚实的墙壁从后厅遥遥传来,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如在每一个人耳边诉说,可见无妄血咒的修为的确已达登峰登造极,无与伦比的境界。

“教主!”众人纷纷起身。

鬼冥神君一手负后,一手轻捋虎须,油然步入大厅,面上的神情虽满含嘉许,浑身却散发着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的慑人气势,仿佛统御冥府的神魔,忽然现身人间。

他已年近半百,看上去却只三十五、六许,一副经得起塞北风寒的强健体魄,仿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使他雄伟挺拔的身躯显现出种雍容自若的奇异特质,火红的披肩径自拂扬,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整个人就像暗潮汹涌,惊涛彭湃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无法捉摸。短髯如戟、连鬓接唇,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眸神深邃,充满着妖异魅力而又神采奕奕的眼睛,从中却丝毫看不出他露心内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觉得他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而且不会有丝毫内疚。

“诸位,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见了。”鬼冥神君露出个满意的笑容,示意众人坐下,朗声道,“本教主十分很欣慰,因为今天的你们再非二十年前那群头脑简单,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了。尤其是风雷使,他的镇定自若,细致剖析大家有目共睹。”

“多谢教主夸奖。”云雨使再度起立,拱手道。

“无泪,有亦希他们的消息么?”鬼冥神君双目厉芒暴现,转向西门无泪,沉声问道。

“亦希和公主已经见过恨天,目前正前往杭州,协助绝杀完成某个任务。”

“什么任务?”鬼冥神君追问道。

“是针对听雨轩的一次行动,公主在信中并未言明。”西门无泪上前半步,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立即飞鸽传书,通知她俩完成任务后,急速返回总舵。同时,依照你们方才所说,尽快部署入侵中原的事宜。”鬼冥神君露出霸主不可一世的神态,凛然道,“终有一天,我将成为一统武林的王者!”

第八章 一吻定情

第八章一吻定情

耳畔风声呼啸,刮得脸颊辣辣生痛,任逍遥绝望的闭上虎目,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死亡。

随着南宫凤仪一声娇呼,任逍遥抱着她摔进了一片冰冷清澈的水幕之中。二人从几百长的高空落将下来,冲力何等猛烈,笔直的坠将下去,瞬间跌入深潭底部。

任逍遥久居椰岛,水性精熟,迅速适应了水底的状况,只见南宫凤姿如美人鱼般已从头顶游过,一对秀眸含情脉脉的向自己眨了眨,娇态醉人无比。

南宫凤仪不谙潜泳,只能美目紧闭,屏住呼吸,牢牢搂住任逍遥的脖颈。任逍遥的右手被水一激,逐渐恢复了知觉,死命揽起她的纤腰,右手则托祝糊的丰臀,尽力向上浮去。

忽然南宫凤仪玉体微颤,竟似受不祝寒底彻骨的严寒,剧烈的咳嗽起来,登时呛进一大口水。

此时,二人离水面还有大断距离,南宫凤仪又没法运功,断然撑不到那会。想到这里,任逍遥立刻用嘴封住了她的樱唇,不断的将真气渡送过去。初时,南宫凤仪不明就里,象征性的挣扎着,很快便反应过来,开始主动配合。

不知不觉间,任逍遥挽救她的举动演变成了亲吻,南宫凤仪娇躯一震,俏脸飞起两抹嫣红,接着半推半就的开合贝齿,让任逍遥的舌尖探入自己湿润芬芳的檀口中,柔嫩濡滑的香舌却羞涩的回避着他舌尖的挑逗。

南宫凤仪清丽的双瞳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双腮红霞扑面,诱人至极。很快,二人的由初时的矜持,逐渐变得热烈,唇舌缠绵悱恻,久久交织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在不断上升。

“啊”随着南宫凤仪一声凄艳婉转的呻吟,他俩终于浮出了水面。

“你……你……你欺负人家。”双唇乍分,南宫凤仪伏在任逍遥怀中,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嗔非嗔,神态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轻垂嫁首道。

看到昔日冷若冰霜的南宫凤仪露出小女儿般腼腆娇羞的神态,任逍遥心中一荡,恨不得能就地将她爱怜一番。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上岸,却见南宫凤姿像蝴蝶般飘过来,一把扯着她俩衣袖,绷着粉脸气鼓鼓的道:“你们在水里作甚么?”原来,任逍遥与南宫凤仪相拥热吻的情景被她半点不落的全看见了。

这回南宫凤仪出奇地没有俏脸霞生,玉容静如止水,不见任何波动的注视她好半晌,然后微笑道:“没什么,只不过做你俩常躲在昊天阁里做的事罢了。”

“姐姐——”南宫凤姿猛一跺足,娇嗔道。

“咳……咳……”任逍遥满脸尴尬,岔开话题道,“想不到云坞峰下竟然别有洞天。”二女秀发滴水,衣衫尽湿,丰盈的酥胸若隐若现,亏他修为精深,定力超卓,否则哪里把持得主。

“是啊,我们非但没死,而且还安然无恙。”南宫凤仪见乃妹窘迫异常,不好再度刁难,柔声道。

正说着,一阵清风徐来,虽然是在夏天,也吹得众人浑身冰凉。任逍遥心知南宫凤仪抵受不住,示意她盘腿坐下,双手抵祝糊背心神堂穴,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助她驱散寒气。

南宫凤姿见状,也依法施为。

过不多时,三人行功完毕。任逍遥抬眼瞧瞧南宫姐妹,见她俩都眼光朦胧,红晕双颊,只道在通天窟里受了惊吓。殊不知乃是因为自己不顾性命,舍身相救使得二女对他情愫更增。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三人举目环顾,但见四周奇峰屹立,险峻峭拔,悬崖对峙,如经斧削,层岩叠石上翠色浓重,野草委萎,两侧的峭壁长满枫树,值此盛夏之际,枫叶或渐趋赭黄,或转为殷红,红黄绿互相辉映,夹杂银杏、翠柏、桐树,云杉,景色极美。

七、八处大小池潭依地势高低飞流相连,山谷的构造如层层台阶,瀑布激泻漫溢,流水或夺泻而下,或分级飞坠,犹若琼浆飞沫,回旋激溅,大有柳暗花明,寻幽探胜之妙。

三人跌入的那个水潭,不,应该是个小湖更为合适,乃由千百道清洌的溪泉汇聚而成,清幽恬静,水光莹然,为这遗世独立的山谷平添无限生气。

“好美的地方啊。”南宫凤仪美目深注,幽幽叹道。

“快看,是猕猴,哇,还有小鹿。”南宫凤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兴高采烈的欢呼道。

任逍遥心中也大觉惊异,别的不论,单就那片湖水已足令他叹为观止。右手的剑伤本入肉极深,可方才泡在水里非但不觉丝毫疼痛,反有一种清凉舒适之感。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原本没有两、三个月休想愈合的创口,如今竟已开始结痂,相信用不了多少天就能平复如初。

“看来,我们真的被困在山谷中了。”任逍遥功聚双目,竭力远眺,发现无论是小湖、树林亦或另一侧的水瀑全都紧挨石壁,没有半条通向外界的出路。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不如住上几天,等爹爹派人相救。”南宫凤姿神态天真的嫣然道。

“以你的性子,怕是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吧。”在瀑布丰富多姿的天然乐章下,南宫凤仪甜笑道。

“是呀。”南宫凤姿扮个鬼脸,顽皮的说道,“不过某人也在想着和逍遥哥哥终老于此吧。”

“你——”

第九章 冰玉宝剑

第九章冰玉宝剑

“反正咱们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不如找找看有附近没有可以暂住的地方。”任逍遥生怕她俩越说越离谱,慌忙提议道。

“好吧,大家分头行动,除了西面的小湖,一人负责一边。”南宫凤仪回复平静,淡然自若道。

任逍遥没走几步,赫然发现偷袭者用来飞刺自己的长剑横在不远处的石堆中,心道:“我救黑衣女子时,是以弹指烈焰的真劲握在上头的,哪知右手仍给划得鲜血泉涌,可见这绝非寻常兵刃,若是埋没在山谷中,岂不可惜。”当即将它拔了出来。

“逍遥哥哥,快来啊。”南宫凤姿满怀雀跃的叫嚷声遥遥响起。

任逍遥将宝剑交到左手,疾速掠了过去,只见野草蔓生的花木从中,竟然有个山洞。

“里面不会有什么毒蛇猛兽吧?”南宫凤仪随后赶至,不无担忧的说道。

“你们在外等着,我先进去看看。”任逍遥将宝剑交给南宫凤姿,叮嘱道。

“逍遥哥哥,还是你拿……”南宫凤姿话未说完,任逍遥含笑打断道,“我于剑法一窍不通,还是空手的好。”说罢,俯身入洞。

洞中一片漆黑,目不能视,任逍遥随身的火折子又被打湿。正无奈间,忽然想到身边有颗离开椰岛时肖叔叔给的夜明珠,便顺手取了出来。

夜明珠发出朦朦青光,亮度虽不强,已足可令他视物如白昼。

“进来吧。”任逍遥略加检视,发现并无异状,朗声唤道。

南宫姐妹手拉着手,并肩走到他身边,任逍遥现出风流倜傥的本性,含笑将夜明珠嵌进南宫凤仪长垂至肩,如云似瀑的秀发的秀发内,欣然道:“明珠赠凤仪,宝剑送凤姿,我待你俩还不错吧。”

南宫凤仪微一错愕,秀目异采涟涟,现出意乱情迷的神色,凑过香唇,在他脸颊轻印一口,道:“这是凤仪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比高山流水的曲谱还要珍贵么?”南宫凤姿略带嫉妒的娇笑道。

“嗯。”南宫凤仪轻垂螓首,偷偷瞥了任逍遥眼,柔声答道。湖水中的婉转缠绵,热情如火的激吻,让她体会到两情相悦的欢愉,这颗夜明珠,就像自己那晚亲手赠他的玉佩,是作为定情信物的呵。

“逍遥哥哥,这边还有路。”南宫凤姿指着左侧的石壁,柔声道。

穿过狭窄的通道,三人来到一处更加宽广的洞窟。在南宫凤仪额间秀发内的夜明珠朦胧暗淡的异芒映照下,四处充盈着某种令人难以揣度的神秘感觉,尤其是她美若天仙,清丽明媚的玉容,更为洞窟添上不能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味况。

“啊——”南宫凤姿一声惊呼,倏地扑进任逍遥怀中,惊悚万分的说道,“有……有鬼!”

任逍遥大觉诧异,顺着她站立的方向,凝神望去。

洞窟尽头的石笋旁,斜倚着一副骷髅骨,身上衣服已烂了七、八成,尚可分辨得出是个人形。南宫姐妹见状均个惊骇不已,芳心嘣嘣乱跳。

任逍遥久历江湖,自是不惧,示意南宫凤仪暂时照顾南宫凤姿,自己则走上前去,细细查探。

“逍……逍遥哥哥,咱们快出去吧,人家……人家害怕。”南宫凤姿犹有余悸的低声道。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任逍遥恍如未闻,长叹道。

“任大哥,他……他……”南宫凤仪的胆子虽较乃妹为大,但也不忍再看。

“别害怕,这位前辈和我们一样,也是遭奸人迫害,摔下山谷的。”任逍遥柔声安慰道,“我想他的鬼魂应该不会出来骚扰我们。”

“你……你怎么知道。”南宫凤仪轻抚酥胸,压制住紧张的情绪,小声问道。

“他的锁骨、肋骨、胫骨都有折断的痕迹,想来从峰顶跌落前便身受重伤。”任逍遥说罢,从南宫凤姿手里取过宝剑,走到遗骸边,开始挖掘起泥土来。”

“逍遥哥哥,你要埋葬他么?”南宫凤姿抹了抹眼角因惊吓涌出的泪水,略带呜咽道。

“是啊,这位前辈生前定是一代大侠,不知何以落得命丧荒山,死在这隐秘的洞穴中,我们做晚辈的总也该替他殓埋骸骨,寥尽人事吧。”任逍遥神色凝重,肃容道。

“他会不会是二十年前,五云山正邪大战中牺牲的英雄?”南宫凤仪幽幽问道。

“很有可能。”任逍遥一边掘土,一边说道,“从骸骨腐烂的程度看,很可能是十五到二十年前遗留下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前辈他摔落山谷后,应该还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否则骨骼上的裂口不会有如此明显的愈合迹象。”

“叮”挖着挖着,宝剑忽然碰到了一件硬物,任逍遥拨开泥土一看,原来是块湛蓝色的透明冰玉。

“是块玉佩么,不对,不对。”任逍遥捏住冰玉,但觉触手生寒,用力一拉,它却是纹丝不动,好似铸在石里一般。

“再挖挖看吧,说不定里面还有东西。”南宫凤仪提议道。

任逍遥依言往下挖掘,竟然发现这是个以冰玉为材质的剑柄,不由兴趣大起,笑道:“呵呵,该不会又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吧。”

“拔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南宫凤仪美目流转,嫣然笑道。

任逍遥将手里的宝剑交给南宫凤姿,双手握住冰玉剑柄,迸力一拔。

“砰。”剑柄犹在土中,倒是他两腿一软,坐倒在地。

第十章 凌霄剑诀

第十章凌霄剑诀

“这……这玉实在冷得骇人。”任逍遥皱了皱眉,失声道。旋又再度站起,右手抓牢剑柄,左手倚住右腕,开始缓缓凝聚真力。

“嗤啦”一声响,长剑破土而出,亮盈盈的青芒登时填满了整个洞窟。

这是把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绝世宝剑,通体由冰玉构成,宛若出水芙蓉雍华而清冽,飘渺而深邃。剑柄雕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一颗碧光流露的宝石镶嵌在龙首之上;剑身、青芒浑然融为一体,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巍峨却又不失高洁。

“不知道这两把剑哪柄更锋利一些。”南宫凤姿看看手中的宝剑,又瞅瞅玉剑,樱唇轻吐,娇笑道。

“试试看吧。”任逍遥擎起玉剑,点头道。

“接招——”南宫凤姿皓腕轻挥,宝剑当胸奔至。

任逍遥举剑格挡,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南宫凤姿手中的宝剑登时只剩半截,弹出去的剑身撞击在石壁上,出人意料的激起阵阵烟尘。

“世……世上竟有如此神兵。”南宫凤姿俏脸煞白,喃喃道。

任逍遥大笑道:“凤姿妹妹若是喜欢,尽管……”

“拿去”二字尚未出口,南宫凤仪忽然惊呼道,“快……快看。”

随着石屑不断剥落,洞窟的岩壁上逐渐显现出几行苍劲挺拔,飘逸俊秀的大字:“吾一生纵横江湖,快意恩仇,春秋三十载,沧桑一瞬。初,淡薄情念,不求神仙眷侣,但逢天赐良缘。如孤月当空,众星拱之,若寒山独立,百草附之。然吾一心为武,克以心计,终群芳凋零,难成佳偶。寒梅独秀,百花不依,青松傲然,连理难支,姻缘不成,剑道亦弃。然天弃天益,轮回无常,万江入海,回流一支。幸遇吾妻若雪,终成潇湘之礼,双福接踵,始悟凌霄剑诀,达至情剑合一之境。剑术至极,但求一败,五云一役,受祸奸佞。殒身山谷之中,自知气之将近。藏冰魄玄霜剑于足下,书十八式剑诀于石壁,望有缘人得之。尝有二言相告:吾平身了无牵挂,唯眷妻儿,望有缘人传之噩言,嘱毋挂怀;凌霄剑诀亦为义剑,望仗之荡平奸邪枭小,世间妄佞,吾当含笑九泉亦。情致与此,妻儿之影飘乎眼前,痛心之极,涕伺横流,身不由己。绝,任憔悴。”

“看来我们的猜想一点不错。”南宫凤仪满脸崇敬之色,肃容道。

“任前辈真乃血性中人,濒死之际仍不忘妻儿。”南宫凤姿感叹道。

“情致与此,妻儿之影飘乎眼前,痛心之极,涕伺横流,身不由己。”任逍遥呆呆的望着石壁,心中涌起万千思绪,喃喃念道。他并不知道任憔悴便是自己的父亲,却也感到一种由衷的亲切,特别是这最后一句更令他想起了自己从小痛失双亲,孤苦无依的情境。

“照任前辈遗言所述,石壁左侧这几百幅密密麻麻的人形图谱,定是凌霄剑诀了。”南宫凤仪一对美睁闪亮起来,欢喜道。

“可……可凌霄剑诀是任前辈与爱妻成亲后,悟出‘情剑合一’的要旨方才开创的,应该……应该不太适合我们女子习练吧。”南宫凤姿轻咬樱唇,不无遗憾的说道。

“如果我们练不了,可以让逍遥哥哥练啊。”南宫凤仪嫣然笑道。

“我对剑法一窍不通,如何练得成如此精妙的招式,还是你们先练练看吧。”任逍遥苦笑道。

南宫姐妹闻言,开始仔细研读,只觉石壁上的剑法图谱与自己过去所学截然不同,非只别寻蹊径,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招招式式均同武学要旨背道而驰,就连调息运气的法门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唉,这等剑术,莫说我们姐妹,哪怕是爹爹亲临也……也没法子修习啊。”南宫凤仪深吸口气,幽幽叹道。

“不行,不行,光是看着,人家就头疼的受不了啦。”南宫凤姿流露一丝凄然无奈的神色,失望道。

“我瞧瞧。”任逍遥听她们一说,反倒兴趣大起,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壁。

凌霄剑诀乃任憔悴倾毕生功力所创,当然不同于寻常剑法,人家是自易至难,它却自难至易,若是过不了入门一关,便是花上几十载功夫也休想学会,相反,一旦领悟个中奥妙,便能一日千里,进境神速。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自小学剑,对剑招的演练和运用已经养成了难以改变的思维定式,突然让她俩更换门庭,转而修习另一种风格迥异的套路,一时半会哪能适应过来。更何况凌霄剑诀既有天下无双的威力,便绝非普通人所能领会,当今中原武林,怕是除了隐居衡山的独孤宇和避世海外的付龙渊,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够看懂它的人。

按说,以任逍遥现今的修为,断然是学不会的。但他天赋异秉,根骨奇精,资质天下无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更有琴棋书画四圣自小替他移穴换位,易骨洗髓,经脉窍络早已尽数成型。尤为重要的是,他从未练过任何剑法,惶若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恰好能够将凌霄剑诀篆刻其中。

任逍遥缓缓举起手中的冰魄玄霜剑,按照剑谱的指引,自顾自的开始舞动。初时尚还不觉甚么,很快回旋跌宕,转折起伏,刺打劈削间,精妙招式纷至沓来,层出不穷。看得一旁的南宫姐妹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第十一章 谷中勤修

第十一章谷中勤修

许久……许久……

任逍遥收招而立,双目精芒烁动,状若天神,俨然一副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

“任大哥,你……你练成了?”南宫凤仪秀眸深注的凝视着他,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低喘道。

“不,只是依样画葫芦,将凌霄剑诀的前十招施展了遍,至于……至于剩下八招,我暂时还……还看不懂。”任逍遥似乎仍沉浸其中,过了好半晌,才喟然应道。

“反正我们得在山谷中带上一段日子,任大哥你也不用操之过急。”南宫凤仪看出他的神态、语言略带一丝遗憾与沮丧,柔声安慰道。

“‘剑术至极,但求一败’不知何时可以达至这种境界。”任逍遥向她投去个感激的眼神,喃喃道。

三人在谷中寻了块僻静宁和的风水宝地将任憔悴的遗骸好生安葬,掩上最后一层浮土,任逍遥跪倒在墓前,虔诚的行毕三拜九叩之礼,朗声道:“弟子任逍遥,今日有缘习得凌霄剑诀,必日夜苦练,朝夕不缀,决不辜负前辈所托。”

“任前辈在遗言中,多次提及他的妻儿,回家之后,定让爹爹派人助你寻访。”南宫凤仪柔声道。

“但愿……但愿他们都还活在世上。”任逍遥心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沉声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任逍遥与南宫姐妹已经在山谷逗留了小半个月。这里虽无食粮,但野果遍地,湖中白鱼更美味多脂,鲜嫩爽口。

事实验证了昔日琴棋书画四圣对孟飞的庄严承诺,不到半月功夫,任逍遥已将凌霄剑诀的前十招运用自如,融会贯通,进境之速怕是九泉之下的任憔悴也料想不到。南宫姐妹自然也没闲着,间或单独演练,间或相互拆招,雪映红尘剑和烈火擎天剑的修为均各也有不小进境。

任何武功的修炼总会遭遇瓶颈,凌霄剑诀讲究剑由意动,意由情生,任逍遥风流倜傥的脾性虽不减乃父当年,但对真情挚爱的领悟委实远逊,因此剩下七招“春心莫共花争发”“相见时难别亦难”“唯有相思似春色”“多情却似总无情”“在天愿做比翼鸟”“曾经沧海难为水”“身无彩凤双飞翼”虽然练熟了剑式,却对剑意一窍不通,自然也就无法运用到实战当中。至于最后一招“千古风流谈笑间”更是除了名目外,连图解都未记载,只留下了“情之所钟,至死不渝”的八字释义。

可别小看区区几式凌霄剑诀,三人彼此切磋时,任逍遥站立不动,只用一根柳枝便能轻而易举的抵挡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双剑合壁的猛攻,若是配合飞仙化羽全力进击,姐妹俩不出十招就得缴械投降。

这日清晨,三人开始商议起出谷的事宜。

“我和姐姐好长日子没有回家了,爹爹他一定担心死啦。”南宫凤姿蹙起秀眉,双眸透出复杂伤感的神色,轻轻道。

“别着急,只要能够顺利攀上峭壁,出谷并不困难。”任逍遥安慰道。

“任大哥,南面的山势较为平坦,不知以你的轻功能否一试?”南宫凤仪神态平静,语气轻柔的问道。

“悬崖高逾百丈,不是单凭飞仙化羽……。”任逍遥说道一半,颓然叹道。

“难道我们真得一辈子呆在这里。”南宫凤姿泪光莹莹,失望道。小女孩终究是小女孩,前些日子还说“既来之,则安之”,才几天呢,就想着要回家了。

“别急啊,我又没说回不去。”任逍遥露出好整以暇的神情,漫不经心的淡然道。

“好啊,刚才你骗我。”南宫凤姿破涕为笑,嗔怒道。说话间,一双玉手伸将过来,在他臂膀狠狠掐了下。

“任大哥想到法子了?”南宫凤仪目射奇光,仔细打量着他,微讶道。

任逍遥微微点头,神秘兮兮的说道:“只要用树藤结成三根十丈长的绳索,我敢保证,用不了两个时辰,大家都能到达山顶。”

“真的么?”南宫凤姿兴高采烈的问道。

“哈哈哈,你的逍遥哥哥几时失信于人。”任逍遥双目生辉,自信满满的一笑,悠然道:“总之,咱们先把绳索准备好,到时我自有安排。”

翌日,听雨轩。

“宗主!宗主!”南宫天阔大步冲进忘忧阁,高嚷道。

“有线索了?”南宫不败倏地起身,迫不及待的问道。

“宪……宪忠送来密函,说……说五云山一代有人……有人曾经见过二小姐。”南宫天阔气喘吁吁的说道。

“和凤姿在一起的还有谁?”南宫不败沉声问道。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失踪后,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江湖。由于曾在望江楼里大打出手,又暗施偷袭,重创南宫无伤,因此所有的矛头纷纷指向了同样宣告失踪的任逍遥。

有人说他向听雨轩求亲不成,一怒之下,强行绑走了南宫姐妹;还有人说他与南宫姐妹私定终生,朱胎暗结,却遭南宫不败反对,遂外逃私奔;甚至有人说他觊觎听雨轩富可敌国的财富,故带走南宫姐妹,欲横加勒索。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南宫无伤、南宫林、南宫天阔自不待说,就连南宫不败、慕容若容都也有些怀疑起来,全庄上下力始终坚持力保任逍遥清白的,除了诸葛文杰外,再无第二个人。

“密……密函上没写。”南宫天阔回答道。

“让宪忠把人带来,我要亲自审问!”南宫不败似要泄愤地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厉声道。

不消半个时辰,报信人便给带到。

“小……小的见过宗主。”肤色黝黑,骨瘦如柴的报信人伏地参拜道。

“你叫什么名字。”南宫不败问道。

“刘……刘三。”

“刘三,你真的见过我女儿?”南宫不败沉声道。

“是……是的,初三那天晚上,我在五云山打柴时看……看见……”

“看见什么了?”南宫不败大声问道。

“看见二小姐她……她和位年青公子一块……一块上了云坞峰。”

“你确定没认错人?”南宫不败又问。

“没……没认错,二……二小姐她长得和天仙一般,怎……怎么可能看错。”

“天阔,立刻带人……慢着,我亲自去!”南宫不败霍然站起,下令道。

“宗主,需不需要知会诸葛先生。”南宫天阔问道。

“不必了,诸葛先生今早刚到城西货仓取货,一时半回不来。”南宫不败朗声道。

第十二章 中计遭伏

第十二章中计遭伏

巳时初刻,南宫不败、南宫天阔、柳宪忠及十四名门客在刘三的指引下来到了云坞峰顶。穿过修缮一新的吊桥,众人毫不费力的找到了通天窟。

“你们几个,跟我进去。”柳宪忠挥手示意,率领三名门客当先入内。

“啊”“啊”“啊”惨叫声连环响起,满脸狼狈的柳宪忠飞也似逃了出来,失声道:“里……里面有机关。”

“其他人呢?”南宫天阔惊讶道。

“全都死了。”阴气森森的回答声并非来自柳宪忠,而是站在队尾的刘三。

“刘三,你……”南宫不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沉声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武孟尝’南宫不败有何了得,想不到诸葛文杰一离开,立时便中了我们的引蛇出洞之计。”长笑声中,绝月、追魂油然自洞内步出。

“你们是什么人?”南宫不败朗声问道。

“要你命的人!”绝月冷冷答道。

“哼,就凭你们,自不量力!”南宫天阔大喝道。说罢打个手势,余下的十一名门客立时将绝月、追魂、刘三团团围住。

“我的女儿是否在诸位手里?”南宫不败双目杀机乍闪,沉声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绝月满不在乎,好整以暇的说道。

“如果是的话,只要诸位肯把她俩交还,一切可以既往不咎。”南宫不败俯前稍许,正色道。

“南宫不败,你好天真啊。”背后响起个阴侧侧的笑声。

众人愕然回首,只见吊桥桥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笑声正是男子发出。

“宗主,怎么办?”南宫天阔见势不妙,低声请示道。

“且战且退,杀回去。”南宫不败当机立断道。

“你们以为走得了吗?”蒙面女子娇斥一声,通天窟两侧的密林中登时涌出二十余名黑衣杀手,反将听雨轩众人困在垓心。

南宫不败雄躯一震,额角开始冒汗,对方的策略果然极其高明,先用机关立毙三人,消弭己方锐气;再由蒙面人守住下山的唯一通路,将云坞峰顶变成绝境;最后精锐齐出,彻底掌控局势。

“看来听雨轩今日真得栽了。”南宫不败丢下长剑,垂首叹道。

“杀!”绝月、追魂等人正疑惑他为何如此轻易的缴械投降时,南宫不败倏地仰天厉吼,左脚踢在身旁一块拳头大小的岩石上,登时激起一团白光,劈头盖脸的朝绝月打去,右掌运气一吸,长剑立时回到手中,化作耀眼青芒,直取夺魂胸口要害,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凌厉无比,端得不愧于“武孟尝”之名。

绝月,追魂断然猜想不到对方竟有如此心机,惊异间,一个抽身飞退,一个横剑护胸,虽然动作有些惊惶失措,但走位、步法仍不失高手风范。

听雨轩诸人亦同时发动,南宫天阔、柳宪忠各探手入怀,朝空中射出一红、一黄两枚焰火弹,其余门客则各执兵刃,迸力冲向黑衣杀手。

蒙面男女对视一眼,同时纵身掠起,波浪般的气劲席卷而出,焰火弹尚未爆开,便给她俩震成了漫天飞沫。

“想求援?没门!”蒙面男子冷笑一声,挥剑攻上,四人登时战在一处。

“砰”绝月一拳击碎岩石,正待飞身驰援夺魂,岂料南宫不败双腿稍曲,凌空侧翻,宝剑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竟朝自己狂攻猛打过来。

绝月大喝声“好”,全身衣衫瞬间鼓起,闪电般迎面抢上,双掌齐扬,正中剑锋,一股高度集中的掌劲登时破开南宫不败的真气,笔直侵入经脉。

南宫不败胸口如受雷殛,全身血气翻腾,往后挫退,不偏不倚恰好与紧跟而至的夺魂撞了个正着。

原来,南宫不败心知以一敌二绝非对手,才故意让绝月“趁虚而入”,为得就是借助他冰寒彻骨的掌力,融汇自己灼热逼人的真气,予夺魂致命一击。

夺魂的功力与他在伯仲间,骤然加上绝月的掌劲如何吃得消,如给万斤铁锥当胸敲中,闷哼一声,风筝般抛跌出去,“哇”得喷出小口鲜血。

绝月始知中计,双足微一撑地,借力腾起,以居高临下之势双拳飞击,发出一股狂大无比的森寒劲气,直逼南宫不败。

南宫不败长啸一声,全力反击,“嚯”地一剑往绝月削去,招式毫无花巧,却有横扫千军的王者气魄。

两道人影兔起鹊落,交换移位,气劲互击之声不绝如缕,绝月在南宫不败头顶上下起落,连环攻袭,南宫不败则施尽浑身解数,全力反击。

绝月乃五云山大战后,绝杀仅存的元老之一,生平不知会过多少用剑高手,甚至包括听雨轩上任宗主飞尘,却从没遇过类似或接近南宫不败风格的人。

南宫不败先以烈火擎天剑展开首轮攻势,以鬼魅般快速、令人难以琢磨的步法,配合犹如泰山压顶,狂涛扑面的犀利招式,向他发动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攻击。剑锋到处,激起漫天烟尘,似若火山喷发时的炽热熔岩,侵袭着对手每一寸肌肤。

绝月祭起万象流云掌,贴上前去,施展最擅长近身搏斗,岂知没拆几招,就感到所处空间似要沸腾,犹如在黄沙浩瀚、一望无际、令人怯之生畏的沙漠中,饱尝烈日骄阳的曝晒。

烈火擎天,果然名不虚传。

第十三章 云坞之战

第十三章云坞之战

绝月催发内劲,抵御对手的真气,力压四周不断上攀的热度,眨眼的工夫间,硬挡了南宫不败招招贯足真劲,重逾千钧,刚猛无俦,大开大阖,迎面攻来来的十多击。

接着南宫不败化雄沉浑厚为变化无方,改使雪映红尘剑远距强攻。绝月忽觉虎躯一轻,压体的劲气消失得一滴不剩,全身虚虚荡荡,没有着落得使他差点要啧血。

随着对方长剑攻来,一股其寒彻骨的真力忽又奔袭而至,绝月激灵灵打个冷战,心中惊骇之情难以言述。

南宫不败的内功心法如此诡异,竟能在寒热之间来回转换,而且已达宗师级的大家境界,气随意传,轻重不一,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绝月的内劲已在寒热交攻下所剩无几,对方的每一击却又都封死了他的后招,教他空有绝技,却是没法展开,登时落在下风,支撑得非常吃力。

这时,夺魂仗剑杀到,身为恨天座下五大杀手之一的他并非泛泛,虽然浑身酸麻,气血翻涌,但战力尤在,略一打坐调息,重又加入战局。

南宫不败暗叫不妙,原地拔起,横空跃高,长剑化出千万精芒,自上而下斜击夺魂背心。

夺魂长剑一甩,先在空中像蛇信般颤动,然抖个笔直,剑锋化为一点电芒,横过半丈的空间,笔直迎上。

两剑相触,凝定在半空,夺魂的长剑生出磁石吸铁般的强大吸力,欲将对方的兵刃“贴”个结实。

南宫不败岂不知他想拖延时间,岂容奸计得逞,完全没有停留犹豫的气贯剑锋,甩开夺魂,人剑融为一体,化作长虹,横过两丈远的距离,笔直朝绝月投去。

绝月刚缓过口气,正倚着大树急遽喘息,见状猛然旋动,衣袂迎风飘舞,阵阵强大的漩涡气劲随着每一下迅急转身,浪潮般往南宫不败冲击而至,随后猛击的双掌则是浪潮中汹涌彭湃的惊涛,足有一往无前,毁天灭地之势。

南宫不败大喝一声,在沿途路径布下五重气网,迫使夺魂短时间内无法回援,然后直面绝月,展开了第三波攻击。

腾身而起,借势加速,南宫不败化作一颗流星,投入对手的掌风中。长剑化作青芒,生出“嗤嗤”剑啸,笔直刺入惊涛骇浪的核心处。刃锋凝起的寒飙,有若冲开重重障碍,破出缺口的洪流,将绝月发出漩涡气劲逼得往两旁翻滚开去。

此时他的剑招再也不依常法,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交互替换,彷如天马行空,一瞬拂过,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招招式式均针对绝月而发,完全使他陷入了被动捱打的局面。

“蓬!蓬!蓬!蓬!蓬!”

劲气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漫天尘土四外激溅,夺魂飞身驰援,却为南宫不败无形而有实的剑气所阻,锐气尽消。

“唰啦”!南宫不败侧移少许,长剑闪电下劈,高度聚集的灼热剑气破开绝月的护体真力,正中胸膛。

绝月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抛飞,“哗”的一声喷出鲜血,颓然摊坐在地。

纯以修为而论,他的武功本不在对手之下,奈何南宫不败的战略的太过高明,且背水一役,斗志昂扬,加上绝月从未领教过他双剑合一,寒热交融的奇诡招式,这才措手不及,饮恨收场。

南宫天阔、柳宪忠显然并非蒙面男女的对手,加上求援被阻,心神大乱,勉强支撑了几十招便告不支。

危机时刻,南宫不败纵身杀到,长剑化作点点银芒,呼啸着迎向对手,凝而不乱,众而不散,予人难以琢磨的灵动感觉,比之方才单挑绝月,又有一番不同的威势。

蒙面男子一改先前的潇洒轻松的淡然姿态,双目凶光闪闪,挺剑疾刺。

这貌似简单的一招,在南宫不败看来却蕴涵着精微深厚的功底,既无隙可乘更无迹可寻,无论自己的剑式如何变化,最后只余硬撼一途。

蒙面女子娇斥一声,手中宝剑化作漫天光影,闪跳吞吐、游移不定,予人随时可以扩展的感觉,悄然迎向南宫不败。

南宫不败以静制动,以柔刻刚,凭借雪映红尘剑的飘逸轻灵抵御蒙面男子的进击;以慢打快,以拙破巧,仗着烈火擎天剑的威猛凌厉与蒙面女子展开对攻。

只见三道人影在吊桥桥头闪跃腾挪,鏖战不休,双方均是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剑刃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南宫天阔、柳宪忠觅得空闲,转而冲向夺魂,一刀、双掌左右夹击。

夺魂的脸容变得无比冷酷,双脚猛一蹬地,箭矢般笔直掠起。

这一举动大出二人意料,要知身在空中,变招或防守的灵活性都将大幅减弱,尤其式以寡敌众,若无极其的精妙的身法断不可贸然跃起,否则一旦真气耗尽,往地面坠落,全身上下将空门大露,处处成为对手攻击的目标。

南宫天阔岂肯放过破敌致胜的良机,厚背大刀依循一道弯旋的弧线轨迹,幻出滚滚气浪,往夺魂斩去。

柳宪忠亦配合发动,双掌同时扫出,激起千重掌影,眼花撩乱之际,右手忽地缩入袖里,挥袖拍向剑锋,左掌去势不变,当胸直击,完全是没有保留的进手招式。

夺魂剑随身转,似是迎向南宫天阔的刀浪,蓦地横身斜移,使个蜻蜓点水的步法,不偏不倚的踩在刀背上。

南宫天阔顿时感到一股奇诡辛辣的真气,沿刀背透手而入,直逼心脉,急忙运劲相抗,岂料夺魂竟借着他的这股反震之力,转而掠往柳宪忠左侧,横空挥扫。

第一章 南宫不败

第一章南宫不败

柳宪忠立刻收招,装出挡格的姿态,双掌虚晃一计,待敌剑临头时,方才疾移半步,夺魂眼睁睁的瞅着长剑从对手额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成两半,不由大是叹息。

与此同时,南宫天阔复又杀到。

夺魂只当柳宪忠强弩之末,气力将竭,舍下尾随而至的刀劲不顾,全力急攻,企图先行将其格毙。岂料柳宪忠的迟疑纯乃诱敌之计,稍稍退后半步,渊亭狱峙的傲然站立,十指先是箕张,再缓缓拢指合掌,真气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面前三迟的地段内汇成洪流,虽没有出招进击,却足以化解对方的攻势。

夺魂大叫不妙,抽身飞退。

南宫天阔的厚背大刀在他身后画出一道充满旋卷味道、波浪般起伏的轨迹,以极玄奥奇异的手法“卷”将过来。

夺魂被他俩前后包夹,周围顿时涌起层层气浪,令他深陷其中,缚手缚脚,难以自拔。

同一时间,柳宪忠探步趋前,双手凭空虚按,发出两股螺漩掌力,袭向夺魂后背。

夺魂身处危境,兀自不乱,足尖猛然点地,冲天而起,瞬间脱离气浪的禁锢。旋即长啸一声,电掣飘前,避开螺漩掌力,举肘反撩,长剑先往内弯,再向上横削,直朝南宫天阔迎去。

“当!”刀剑交击,付出犹如电闪雷鸣般的异响。

南宫天阔应刀飘飞,断线风筝般跌往两丈开外,落地时微见跄踉,方始站稳。

夺魂虽只上身微晃,状况也好不到哪,不仅手脚开始打颤,胸腹亦气血翻涌。

百忙中,柳宪忠侧目一瞥,竟然发现听雨轩一众门客在黑衣杀手的围攻下已伤亡殆尽,急怒攻心之下,纵身抢往夺魂左侧,扬手疾劈。

这一掌乃他毕生功力所聚,看似平平无奇,但夺魂却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掌劲之凌厉,大有毁天灭地,无可抗御的气势。

眼见夺魂朝不保夕,两条人影倏忽杀至,赫然竟是绝月与刘三。

绝月乃恨天座下二号人物,内功之深厚远远超出南宫不败的想象,那一剑固然令他重伤呕血,却并未波及脏腑,不消盏茶功夫,登时战力尽复。

刘三并非刘三,而是精擅易容的‘采花人魔’秦伤,无论轻功、暗器,还是近身搏斗的功法均颇有造诣,听雨轩众门客所以死伤惨重,与他诡异阴毒的手段不无干系。

柳宪忠心中叫糟,自知难敌,疾速掠往南宫天阔身侧,半空中,两人交换个眼色,同时杀向桥头。

绝月哈哈一笑,抢先封祝蝴俩的去路,夺魂、秦伤随后赶至,形成个“品”字行的包围圈。

南宫不败岂容他俩被困,倏地撇下蒙面男女,以鬼神莫测的高速越过三丈多的距离,如离弦之箭朝绝月攻去,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充满了一往无还的意念。

剑指虚空,锋刃如雪,令人不寒而栗的森严劲气,随着变化万千的剑招无孔不入的席卷而来。他知绝月重伤未愈,欲以雷霆万钧之势一鼓作气,将他置于死地。

好个绝月,不挪不躲,不闪不避,双目紫芒大盛,运掌前推。

换成是普通高手出掌,必然虎虎生风的带起一股狂飙,直扑对方。但绝月这一招击出的掌劲,竟将四周的空气一并带动,由上到下,自左至右,齐往南宫不败扑来。

“轰”掌剑相撞,形成一股涡漩,以南宫不败为中心溅射激荡,附近功力较弱的黑衣杀手,纷纷跌倒,风扫落叶般滚往四方。

“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南宫不败横剑当胸,护在南宫天阔、柳宪忠身前,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绝月的双掌亦遥对南宫不败,周身衣衫鼓胀,双目射出前所未见的阴冷异芒,阴恻恻的道:“没错,你是我近二十年来遇上最出色的用剑高手,可惜今日仍劫数难逃。”

“宗主,我们断后,你……。”南宫天阔、柳宪忠齐声道。事已至此,想要一起杀回听雨轩是不可能的了,唯有舍弃自己的性命,拼死保护宗主周全。

“不,要走一起走!”南宫不败以命令的语气打断道。说罢踏前一步,使南宫天阔,柳宪忠二人居于左右两侧,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三角阵。

“哼,谁都甭想离开云坞峰顶。”蒙面男子冷哼道。

话音方落,一轮剧斗再度展开。夺魂运剑如风,疾扫南宫天阔;秦伤则牢牢缠住柳宪忠;蒙面男女与绝月三面包抄,瞬间将南宫不败困在垓心。

“看招!”南宫不败大喝一声,闪电前移,凌厉无匹的剑气像一个又一个的巨浪迎风卷涌,奔袭而至,威力不住增强,骇人已极。

蒙面男子面色微变,挥剑挡格,招式朴实无华,俨然已达大巧若拙的境界。

蒙面女子剑锋一颤,化作三点精芒,品字形的往南宫不败印去,同时移形换影,身法突变,陡然移至南宫不败身后,闪电下劈。

绝月哈哈一笑,化掌为指,瞅准剑法中唯一的破绽,以神乎其技的手法,点往南宫不败眉心。

南宫不败审时度势,立刻察觉出三人中属蒙面女子功力最弱,当下虚晃一招,迫开蒙面男子;同时跃上半空,将三分真力运于双足,盘旋提向夺魂;真正的杀招却是指向蒙面女子的利剑。

剑未至,凛冽的剑气早将蒙面女子完全笼罩锁紧,心境胆寒之下,蒙面女子唯有改攻为守,抽身疾退。

“锵”!蒙面男子急忙挺剑相救,双方兵刃相交,硬拼一招。

南宫不败的内功何等深厚,蒙面男子只觉胸口一窒,断线风筝般横抛开去,南宫不败趁机借力腾升,长剑疾挑,继续紧逼蒙面女子。

他的策略是穷追不舍,逐个击破,绝不容对方形成合围群攻之局。

第二章 不败终败

第二章不败终败

其实,蒙面女子的武功并不比南宫不败逊色多少,实在是她缺乏临敌经验,看不穿对手的真正意图,兼之被他剑气所慑,这才大失水准。

绝月可是不折不扣的老江湖,瞬间便洞察出南宫不败的心思,迅速横移,掠至蒙面女子即将通过的路径,抢在南宫不败的长剑攻到前,凭虚御空,连环劈出三掌。

烈火擎天剑的厉害处,在于灼热的真气能以环绕的方式从任何角度袭向敌人,绝月那三掌看似劈在毫不着力的地方,实际上却把他的劲气切断,化解了蒙面女子即将面临的危机。

蒙面男子先是一愣,旋即也反应过来,长剑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弧,幻起耀眼光影,往南宫不败投去。

南宫不败仰天长啸,回身一剑,命中圈心,直有摇山撼岳之势的劲气迸力疾吐,震得他倒跌数丈。

眨眼间光景,他又激起漫天点点剑雨,毫无斧凿之痕的分袭绝月与蒙面女子。在刚柔两种剑法的交互配合下,他的每一招不但功力十足,且角度诡异刁钻,全

无予敌反攻的破绽空隙,而以烈火擎天剑为主的大半攻势依旧咬定蒙面女子不放,杀得她左支右绌,节节后退。

怒喝声中,蒙面男子诡异灵动的剑法二度攻来,唰唰唰一连三招,招招针对南宫不败的弱处而发,角度时间拿捏的精准无伦,显然看透了烈火擎天剑的精要。

任谁轻擅其锋,都会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偏偏南宫不败运剑疾刺,轻而易举的一一化解,四处激荡的剑芒,教人眼花缭乱,疑幻疑真。

蒙面男子并不气馁,剑式骤然撤去,剑把运劲回撞,在被逼退的最后关头硬生生地戳向对手。

与此同时,绝月亦瞅准机会,拦在南宫不败身前,双手如鲜花绽放,拳、指、掌反复交击,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樱其锋。以南宫不败三十年的武学修养,骤见此等大开大罔中不失玄奇细腻的招式,亦大吃一惊,勉强挡开蒙面男子的剑柄,却奈何不了绝月滴水难入,无懈可击的绵密掌风,眼睁睁的看着蒙面女子闪往一旁,再也无能为力。

“呼啦”蒙面女子倒也恁地了得,略一平复心智,重又加入战局,长剑生出潮涌的真气,涟漪般往四方扩散,气浪遇上南宫不败,与他本身的真气互相激荡,逐步削弱他抵抗的意志。

一旁的局势亦不容乐观,柳宪忠倚树而立,勉强与秦伤战个平手,南宫天阔却心神交瘁,再也抵挡不住对手的猛攻。

“叮叮当当!”连串金铁交鸣声在他和夺魂之间响起,拆到第七招,南宫天阔惨哼一声,厚背大刀被对手绞飞,夺魂出手如电,毫不迟疑,复又补上一剑,南宫天阔登时像骤失平衡的陀螺那样跌转开去,肋下鲜血泉涌,翻滚在地。

“天阔——”柳宪忠一声凄呼,双掌狂风暴雨般攻向秦伤,不料夺魂趁虚而入,极尽诡奇剑招从后攻至,“唰啦”一剑,将他放倒。

眼见自己视若左膀右臂的爱将殒命在即,南宫不败心如刀割,拼着硬守对方一掌两剑,借力横移三丈,替柳宪忠接下了夺魂直刺胸口的致命一击。

“宗主……我……”柳宪忠哽咽道。他心中何尝不知,凭着南宫不败的惊人业艺,杀下山去并非难事,可是为了营救自己,宗主却宁可放弃逃生的良机。眼下三人均身受重伤,怕是一个都走不了。

“听雨轩的每个人都是我手足兄弟,舍弃你们的事我做不到。”南宫不败一把搂祝蝴的肩头,正容道。南宫天阔、柳宪忠一倒,自己无论如何也吃不住对方五人的猛攻,败亡那是迟早的事,倒不如来个主仆同归,好歹也轰轰烈烈。

“来吧。”南宫天阔挣扎着站了起来,大义凛然道。

对死,三人毫不畏惧。

“南宫不败,今日你终于败了,哈哈哈!”蒙面男子狰笑着走上前来,双目凶光闪闪,一瞬不瞬的凝注着南宫不败小腹被自己划开的伤口,平静至近乎冷酷的说道。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南宫不败以手捂胸,强忍痛楚,嘶声问道。

“去问阎王爷吧。”绝月得意洋洋的冷笑道。南宫不败背心着了他一计狠手,除了任人宰割外,绝不可能再有反抗之力。

“夺魂,告诉他,死也让人家死个明白。”蒙面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沉声道。

“夺魂!你……你们是……”南宫不败瞬间省悟过来。

“绝——杀——”一个满不在乎,好整以暇,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的悠然接道。

“谁?”夺魂环顾四周,不见半个人影,大喝道。

“安插内奸、掳走小姐、设下埋伏,你们以为这点微末伎俩真能瞒得过诸葛先生?”声音响彻峰顶,带着某种目空天下的傲意。

“吊桥!”绝月一声厉吼,判断出声音的方位,蒙面男子、夺魂立刻冲了过去。

“绝月,这里没人。”蒙面男子略一检视,朗声道。

“不可能。”绝月大吃一惊,飞扑上前,举掌扫向吊桥两侧稀疏的灌木。

“咯啦”两棵小树应声而倒,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阁下何人?”蒙面女子提步上前,娇斥道。

南宫不败、南宫天阔、柳宪忠身边仅仅余下秦伤和七、八个不知所措的黑衣杀手。

“风流盗侠任逍遥!”轻啸声响彻云霄。

第三章 一夕缠绵

第三章一夕缠绵

原来,从昨日清晨起,任逍遥与南宫姐妹便开始采集藤条,制作绳索。

三人武功均是不凡,加上有把削铁如泥的冰魄玄霜剑,不到夜晚已然完工。

银色的月色洒遍小谷每一个角落,南宫凤仪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双足浸泡于清冽的湖水中,仰起俏脸,凝望着夜空中一轮新月。

任逍遥走到她身旁,肩并肩的坐下,柔声道:“在想什么呢?”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不觉得有些遗憾么?”南宫凤仪樱唇轻吐,幽幽道。她仍保持仰观星空的姿势,秀眸恬静无波,清澄如水,使她的话似乎在问自己,而非身边的任逍遥。

“遗憾?”任逍遥问言一愣,住在山谷里的二十几天,一直有南宫姐妹陪伴在侧,既充实美满,又无忧无虑。唯一的遗憾,就能没能彻底领悟凌霄剑诀,可人家关心的会是这个么?

南宫凤仪探手入怀,取出那日任逍遥赠她的夜明珠,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吐气如兰的柔声道:“凤仪等你那句话,等得好苦呀。”

任逍遥虎躯剧震,呆立当场。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卿卿我我,但他却清楚的感受到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热恋滋味。就像眼前波光潋滟的湖水,碧波微澜,随风荡漾,映衬着夜空中的明月,本身已是幅绝妙的动人画卷。

“呆子,你想让我带着遗憾离开……”南宫凤仪的香肩轻柔地偎进他怀内,嗲声道。

刹那间,任逍遥感觉到她柔软嫩滑的肌肤,洋溢着充满活力的灼人青春,秀眸中荡漾出勾魂慑魄的光芒,如兰似麝的处女体香丝丝缕缕的飘进鼻端,撩拨着他内心的激情。“我喜欢你。”任逍遥情不自禁的搂住了南宫凤仪,重重痛吻在她湿润的香唇上,销魂蚀骨的激烈感觉直把自己送往九霄云外。南宫凤仪欲拒还迎地无力的按上他宽敞的肩膀,星眸半启半闭,香唇却作出热烈的反应,两人互相吮吸着对方口中的津液,彼此的体温都在不断上升。

唇分,南宫凤仪张剧地喘息着,红霞满面,嗔道:“你……”

任逍遥没有说话,双手肆意爱怜着南宫凤仪雪白娇美的玉背,舌尖轻轻舔弄着她晶莹剔透的耳珠,然后沿着曲线柔美的玉颈,轻吻她每一寸肌肤。

南宫凤仪柔若无骨,美艳动人的娇躯在任逍遥的持续动作下,泛起胭脂色的红晕,诱人的丰胸因强烈的刺激而不住轻颤,与他雄健的胸肌相互厮磨起来。

忽然,任逍遥猛地抱紧了她,两人同时从草地滚落,跌入小湖。

一抹殷红从水下飘起,旋即融入温暖的湖水中,平静的湖面逐渐荡漾起阵阵涟漪,任逍遥愈发急促的呼吸和南宫凤仪娇媚入骨、春意盎然的呻吟,伴随着四周虫啾蝉鸣,在寂静的山谷中交织成一首缠绵隽永的销魂曲。

清晨,正在洞中酣睡的南宫凤姿悠悠醒转。

昨晚任逍遥与南宫凤仪外出勘查地形,直到子时仍未归来,疲倦的她实在熬不下去,只好一个人先睡了。

揉揉眼睛,看看身旁,原本属于姐姐的草垛一切如常。

“莫非姐姐出事了?”南宫凤姿倏地一惊,急速冲出洞外。

“呵呵,呵呵。”明媚的眼光下,南宫凤仪和任逍遥正手牵手的依偎在棵云杉下,相互耳语着什么。南宫凤仪轻掩秀靥,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简直和以前高贵典雅,娴静端庄的她判若两人。

“姐姐——”南宫凤姿低唤一声,蝴蝶般飘到二人身旁,秀眉轻颦,嗔怪道,“昨晚你们去哪了,人家好担心呀。”

南宫凤仪神态大窘,两边脸颊各飞起一朵红晕,使她看来更是娇艳欲滴,瞥了任逍遥含情脉脉的一眼,似乎在说:“都怪你啦,昨晚……害得人家没法离开。”

任逍遥立时会意,露出个“明明是你舍不得我走吧”的潇洒笑容,柔声道,“我们想找找看有没有其它捷径,半道上险些迷路,回来时已经过了丑初,你姐姐怕吵醒你,所以在外面将就了一晚……

“那……那你们找着了么?”南宫凤姿拍拍胸口,尽显没有机心的女儿情态,恍然道。

“没有。”任逍遥遗憾的摇了摇头,故作肃容道,“看来只好用我昨天设想的方法了。”说罢,与南宫凤仪相视一笑,同时暗呼侥幸。

两人一夕缠绵后,真个郎情妾意,水乳交融,南宫凤仪不想让乃妹知道此事,任逍遥自然绝口不提,甚至还帮着她刻意隐瞒。

“是不是得硬攀上去啊。”南宫凤姿俏皮的问道。

“嗯。”任逍遥点头道。

“可……可是人家怕高。”南宫凤姿略带羞赧,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关系,有我保护你啊。”任逍遥洒然耸肩,气定神闲的淡然道。老实说,云坞峰山高百刃,真要靠双手双脚爬到峰顶,连他自己都没十成把握,不过有了昨天花费五六个时辰制作的绳索,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三人走到小谷南面,抬头仰望。

石壁巍峨耸立于群山中,崎岖险阻,云雾缭绕,两侧郁郁葱葱的苍松古柏沿山势盘根错节,层峦叠翠,四周野花丛丛,芳草萋萋。

“逍遥,看你的了。”南宫凤仪笑意盈盈地瞧着他,柔情似水的说道。既与人家有了肌肤之亲,自然不能再叫“任大哥”。

“放心吧。”任逍遥点头答应,左手抓住绳索,右手紧握冰魄玄霜剑,轻啸一声,冲天而起。

第四章 销魂蚀骨

第四章销魂蚀骨

“唰”“唰”“唰”,随着冰魄玄霜剑不断挥舞,坚硬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凹槽,待得七纵七跃之势将尽,任逍遥身子一晃,赫然落在山腰处一棵翠柏上。

“姐姐快看,逍遥哥哥的轻功好厉害啊。”南宫凤姿像个小女孩似的欢呼雀跃道。

说话间,任逍遥已将绳索绑在翠柏的主干上,双足微点,衣袂轻拂,一眨眼复又掠回南宫姐妹身边。

“等会你们拉住绳索,踩着凹槽往上攀,累了就倚住大树休息休息。”任逍遥微微一笑,解释道。

“好主意。”南宫凤姿抚掌道。她和姐姐的轻功虽不及任逍遥,但有绳索借力,凹槽落脚,爬到峰顶想也并非难事。

“你就这么一直为我俩‘铺路’?”南宫凤仪秀美的脸颊再度现出红晕,令她瞧来美艳不可方物,令人不敢逼视,却又忍不住用眼神去瞟。她先横任逍遥似息似嗔的一眼,然后垂首轻轻道。

“是啊。”任逍遥见她真情流露,欣然答道。

“会不会……太辛苦了。”南宫凤仪娇躯轻颤,关切的问道。

“不会的。”任逍遥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以极其自信的语调应道,“从小,师父便训练我的耐力和意志,坚持几个时辰绝对没有问题。”

三人开始“行动”,在彼此亲密无间的配合下,一步步朝峰顶进发。

起初,峭壁的坡度的较为平缓,不消半个时辰已然到达半山腰。

这时,一块凸起的岩石挡住了去路。

任逍遥使个眼色,示意南宫姐妹倚树站稳,看准岩石上方一棵齐腰粗的梧桐,“飕!”的一声凌空飞掠,倏忽间腾升七、八丈的距离。眼看去势将尽,手中绳索电射而出,劲透索端,“啪”的搭在主干上,缠绕数圈。

借着那股拉力,任逍遥安然抵达。

为了防止岩石的摩擦将绳索崩断,任逍遥伸手拽住其中半截,将另一端抛给南宫凤姿。

因为怕岩石承受不了冰魄玄霜的锋锐,任逍遥并未开凿凹槽。在毫无借力处的情况下,径直攀到大老远外的梧桐旁,对南宫凤姿来说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没关系,摔不下去,摔不下去的。”南宫凤姿咬咬贝齿,暗暗念叨着,强自压下内心的恐惧,踩着滑不留足的石壁缓缓上行。

四处都是蔓生的荆棘青苔,岩石夹缝里,偶尔还有几片飘落的枫叶,山风徐来,叶片欢快地跳跃着,像是遇到久未谋面的知己。

“啊——”距离渐渐拉近,一股无形的压力涌上心头,眼看还有最后几步,南宫凤姿禁不住向下瞥了眼。

空灵缥缈的云海在脚底翻腾,曾经驻足过的大树几乎成了小草,伴随着五光十色的烟霞不住摇曳。

“好……好高啊。”南宫凤姿心中一慌,登时双腿发软,脚底打个趔趄,险些坠倒。任逍遥大吃一惊,内劲疾吐,柔韧的绳索立刻贯满真力,蹬个笔直,随之形成的反冲之力令南宫凤姿再次腾升,鸟儿般跃近身来。

“啪”任逍遥强而有力的手掌牢牢握住了南宫凤姿的玉臂,只轻轻一拽,她那香软诱人的膧体立时扑入怀中。

南宫凤姿用尽力气搂紧他,美眸中的惧意逐渐被陶醉的诱人神情所替代,不眨眼的凝望着他喘息道:“逍遥哥哥,保护我。”

短短七个字足以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将埋藏心底的真挚感情完全展现在任逍遥眼前。任逍遥紧紧拥抱着她玲珑有致的动人肉体,毫无隔阂地感觉着她逐渐升温的火热娇躯,嗅着她清雅浓郁的迷人芳香,心头阵阵激荡,生怕眼前情景只是刹那间的幻象,不知何时便会消失。

南宫凤姿的香唇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巴,任逍遥也无法控制自己,使劲地回吻着,用荆蝴的热情、力气抚摸着对方柔若无骨的香肩。

两人丁香暗吐,激烈缠绵,同时生出销魂蚀骨的迷人感觉。

南宫凤仪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感觉,她并非呷妹妹的干醋,而是在想:逍遥英雄年少,风流倜傥,日后身边决不可能只有她们姐妹俩,自己能和别的女子一同分享他的爱么?

“快把姐姐拉上来吧。”片晌后南宫凤姿娇喘细细的伏在他怀里,驯服如羔羊,香唇凑到他耳边轻柔地道:

“嗯”任逍遥含笑点头,生出伊人垂青的快感,搂着她的双手紧了紧,寻到她的樱唇轻吻一下,悠然道。

南宫凤姿诱人的娇躯再度与任逍遥贴个结实,柔情似水的凝望着他,娇媚的道:“别闹了,快些啦。”

任逍遥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又将绳索垂了下去。

南宫凤仪小心翼翼的开始上攀,脑海里却始终思考着方才的疑问。

忽然,一块茶杯口大小的碎石从半空坠落,心不在焉的她浑然未觉,竟忘了闪避。

碎石不偏不倚,正巧击中了她的肩膀,南宫凤仪银牙一咬,欲待忍耐,小腹处却又生出一阵疼痛。

“啊”南宫凤仪娇呼一声,笔直坠落。

说是迟,那是快,任逍遥没有半点犹豫,一把抓起冰魄玄霜剑,全身劲气贯脉,瞬间跳了下去。

眼看又将跌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南宫凤仪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很清楚,下面等待自己的将是坚硬的石壁,不,应该是无法避免的死亡。

危机时刻,任逍遥大鹏般的雄躯如“飞”飘至,死死抱住了南宫凤仪。

无奈南宫凤仪的滑跌之势实在太猛,而他纵身时又是朝下使力,尽管两人同时伸手,试图拉住周围的藤蔓,但仍然遏制不住的迅速坠落。

第五章 云雨过后

第五章云雨过后

“不能就这样放弃,一定得保护好凤仪。”念及爱人的安危,任逍遥胸中情谊澎湃,真力水流般窜往冰魄玄霜剑的锋尖,“多情却似总无情”应式击出,剑锋倏地化作一道蓝芒,似若云霞缭绕中萦绕天际的璀璨月光,流星般插入岩壁。

“哗啦”无数石屑漫空飘落,两人去势顿止,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

“你……你的手。”南宫凤仪望着任逍遥被磨砺的鲜血淋漓的臂膀,失声道。

“小伤,不打紧。”任逍遥洒然一笑,挟带南宫凤仪,掠往身旁的一株柏树。

甫一站稳,南宫凤仪秀眉轻颦,脸上现出丝略带痛楚的表情,任逍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都怪你啦。”南宫凤仪捂着小腹,娇媚的瞪他一眼,羞赧道。

任逍遥立时醒悟过来,昨晚自己情不自禁,共赴巫山时竟忘了南宫凤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人家真情流露,任由自己肆意爱怜,今日却才知道云雨过后的苦楚。

“是不是很疼?”任逍遥轻声歉然道。

南宫凤仪先是摇头,旋又含羞点了点,红霞立即扩散,连晶莹如玉的耳根也烧红了,以蚊蚋的声音微嗔道:“你……你也不知道轻些。”

任逍遥哈哈大笑,欣然道:“谁让我的凤仪如此诱人,任谁都把持不住啊。”

南宫凤仪别转娇躯,眉目春意荡漾,似是想起了昨晚旖旎的风光,情深款款的说道:“上去了啦,凤姿她会着急的。”

“嗯。”任逍遥知南宫凤仪再受不住攀山的辛苦,左手搂着她盈盈一握的纤细柳腰,全身虚飘若羽毛,翻腾掠起。

十丈高的距离一晃而过,眼看七纵七跃将尽,任逍遥右手擎起冰魄玄霜剑,朝山壁运劲一击,借着及时生出的反震之力,持续俯冲。

南宫凤姿正自惊惶失措,忽见任逍遥和姐姐几个旋身折转,眨眼间落回身边,欣喜道:“逍遥哥哥,你真厉害。”语气中充满欢愉赞赏的味儿。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油然道:“你姐姐刚才扭伤了脚,我得背着她一路上去。”

南宫凤仪亮勾魂摄魄的美眸在眼眶内滴溜溜得飞快转动,感激的盯了任逍遥一眼,柔声道:“凤姿,怪姐姐不小心。”

“没关系的,我自己能行。”南宫凤姿露出天真烂漫的神情。

三人休息片晌,继续朝山顶前进。虽然怀抱伊人,负重不轻,但悟出“多情却似总无情”的剑意后,任逍遥往往能够倚仗冰魄玄霜剑的辅助,配合凌空进袭的这计妙招,将飞仙化羽发挥的淋漓精致,速度非但丝毫不减,而且稳妥安全了许多。

这时,南宫凤姿在不远处的山壁上发现了一个幽暗狭窄的石洞。透过仅有磨盘大小的洞口,隐隐可以看见里面吊着无数千奇百怪,层次丰富的石钟乳垂。

南宫凤姿好奇心起,刚想探头进去看个究竟,耳边陡地响起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洞口过来。

“不……不会是蛇吧。”南宫凤姿嘟起可爱的小嘴喃喃自语道。

“沙沙……沙沙……”声音越来越大,她的心开始狂跳。渐渐的,那东西靠近了,南宫凤姿定睛一看,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蛇!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蛇蜿蜒着从山洞游出,漆黑的额首,青绿的身子,血红的眼睛,脊上布满了黄褐相间的花纹。

“滋溜——滋溜。”青蛇昂首吐信,红蛇长伸半尺,前端开叉,说不出的狰狞恐怖,半边身子缓缓抬高,左右晃动,不住逼近。一时间,青红交杂,上下翻飞。

“救命啊!”青蛇闪电般急袭过来,南宫凤姿骇得抱头惊呼,竟然忘了闪避。

“凤姿,当心。”呼喊声中,任逍遥及时赶到,一把将她拉开,闪过了青蛇蓄力十足的一击。

“逍遥哥哥,我怕。”南宫凤姿紧紧扯住任逍遥的衣袖,颤声道。

“看我收拾它。”任逍遥一声冷笑,冰魄玄霜剑爆起漫天光影,呼啸着斩向青蛇。

蛇头立时后缩,劈开剑锋,扭着身子从另一边飞窜上来,咬向任逍遥左臂,

盘旋游走间变化万端,曲尽其妙。

任逍遥喝了声“好”,反手刺出一剑,如影随形,追击而至。

青蛇斜身闪躲,张口疾探,以寸劲为主攻,带动锐利无比的蛇牙,袭向他的腰肋。

任逍遥不愿多做纠缠,足尖微点,直面迎上,剑势猛然扩展,将青蛇卷入其中。

“唰啦”长剑破空,沉闷的气流犹如被利刃隔空划开,青蛇“吱!”的一声怪叫,断为两截。

“看,没事了。”任逍遥略一侧身,避开飞溅的蛇血,淡淡道。

话尤未落,洞中倏又扑出条漆黑色的巨蟒,“呜呜”号叫,如响起一声焦雷,直逼南宫凤姿。

南宫凤姿早已心惊胆战,目瞪口呆,眼看就要被它缠个正着。

“春心莫共花争发!”任逍遥仰天厉吼,冰魄玄霜剑挟着令人如入冰窖的寒冷劲气,以电光石火般的高速插入了巨蟒的背脊,巨蟒“嘶嘶”发出几声凄鸣,很快不再动弹。

“逍遥哥哥——”南宫凤姿露出惹人怜爱的神韵,泪水泉涌而出。

“别怕,有我在呢。”任逍遥运剑一挥,将巨蟒陡落谷底,柔声安慰道。

“嗯……嗯……”南宫凤姿害羞的把俏脸重新埋入他被她泪水沾湿了的衣襟去,以微仅可闻的声应道。

第六章 神兵甫出

第六章神兵甫出

“逍遥,凤姿她没事吧。”尚在数丈外的南宫凤仪美目深注的问道。清风徐来,吹得她衣衫舞动,秀发飘扬,状如凌波仙子,美得令人窒息。她那顾盼生妍的眸子,雪肤洁美的脖颈,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是这般惹人爱怜。

但任逍遥更加清楚,南宫凤仪表面的楚楚娟秀,纤纤弱质,只是一种外在假象,她的骨子里透着与世俗礼法的抗争,透着向人生宿命的挑战,她绝非寻常的名门淑女,大家闺秀,而是丽质兰心,秀外慧中的绝代佳人。

“姐姐,我没事。”南宫凤姿抢前半步,呜咽着应道。

任逍遥从半空跃下,南宫凤仪立刻挟着一股香风投进他怀里,比对起她往日的娴静优雅,守礼自持,此时的热烈委实教令任逍遥没法预料。

“抱紧我,别松手哦。”任逍遥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樱唇,纵身冲如云端。

离峰顶只剩十丈,横跨沟壑的吊桥清晰可见。

“乒乒乓乓”阵阵兵刃撞击的鸣响忽地传入三人耳畔。

“南宫不败,今日你终于败了,哈哈哈!”一个熟悉的声音张狂的叫嚣着。

“爹爹!”南宫凤姿吓得花容失色,惊呼道。

“噤声。”任逍遥一把掩祝糊的樱口,正色道。

“是……是那晚偷袭我们的人。”南宫凤仪娇躯微颤,幽怨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道。

“宗主他定在上面遇到了危险。”任逍遥沉声道。

“怎么办?”南宫凤姿焦急的问道。

“听声音的方位,似乎来自通天窟左近。”任逍遥冷静的分析道,“待会我从吊桥杀上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俩从左边包抄,直接营救宗主。”任逍遥说罢,开始铺设绳索,沿着石壁绕往通天窟。

“夺魂,告诉他,死也让人家死个明白。”

“夺魂!你……你们是……”

声音陆续传来,任逍遥估摸着对方很快就会动手,急忙运劲长啸道:“绝杀!”

上面果然阵脚大乱,任逍遥抓紧时间,将手头的“任务”完成,飞身掠至吊桥下,高声嚷道:“安插内奸、掳走小姐、设下埋伏,你们以为这点微末伎俩真能瞒得过诸葛先生?”

趁着对方搜索山顶的当儿,他迅速以手势示意南宫姐妹往通天窟方向移动。

“阁下何人?”娇斥声起,宛如出谷黄莺,吐字呼吸间充满诱人韵律。

“原来是她。”任逍遥心念电转,脑海中回忆起那晚在吊桥上被自己“轻薄”过的蒙面女子飘逸娟秀的优美身姿。

“风流盗侠任逍遥。”随着这声响彻云霄的咆哮,任逍遥俊伟英挺的容颜终于出现在吊桥桥头。

“是……是你。”蒙面女子骇然剧震。

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唯有黑衣男子厉吼道:“畜生,纳命来!”言毕,纵身抢上,掣剑出击。

任逍遥恼他以恶毒逼得自己险些丧命,当即使出凌霄剑诀的第四招“溪云初起日沉阁”,划出一条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弧旋,闪电般往他胸口投去。

“冰……冰……冰魄玄霜!陈亦希,闪开啊。”绝月陡地认出任逍遥手中青芒萦绕的绝世神兵,倒抽口凉气,惊呼道。

蒙面男子陈亦希,顷刻陷入凌霄剑诀制造出的浑圆凹陷的力场,只觉对手连绵不绝的剑劲,如重重浪涛卷涌而至。他乃鬼冥神君的亲传弟子,自然知道这把几度令恩师的含恨败北的神剑如何了得。千钧一发间,缩紧身子,就地一滚,堪堪脱出力场,避到一旁。

“秦伤,杀了南宫不败。”夺魂立时叫道。

“休得伤我爹爹。”南宫姐妹跃上峰顶,并肩杀出。一众黑衣杀手尚来不及反应,便被她俩出其不意的撂倒了大半。

南宫不败骤见女儿安然无恙,顿时精神大振,长剑激起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地扑向秦伤。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会过意来,顺手捡起兵刃,一使烈火擎天剑,一使雪映红尘剑,双剑合壁护在南宫天阔、柳宪忠身前。

“大伙合力,先宰了任逍遥。”绝月当机立断,沉声喝道。南宫不败既重新燃起斗志,一时半会断然拾掇不下,反正他也没多少战力,对己方构不成太大威胁,留下秦伤牵制足矣,倒是任逍遥不知几时得了冰魄玄霜剑又学会凌霄剑诀,非得着力应付不可。

“休想!”任逍遥横剑冷笑,缓缓将功力提至颠峰。

在他聚气凝息之时,对方四人同时发动,当先抢上的夺魂招招贯足真劲,却又忽轻忽重,变化无方,令人琢磨不透他究竟攻向什么方位。

蒙面男子瞬间移往任逍遥左后偏侧,不断摧发的阳刚剑气破空而来。

蒙面女子从天而降,长剑化成点点晶芒,狂风暴雨般拂过任逍遥身侧,好看至极点,也可怕至极点。

身后是绝月催发出的漫天掌影,挟着惊人的刚猛气劲,直捣背心。

这四人的功力无一逊色于他,联起手来更加了得,所谓不出手则矣,出手必杀,不外乎如是。

任逍遥的心神晋入明晰如镜,止水不波的境界,平日里懒懒散散,大大咧咧的他瞬间变得神色专注,盛气凌人,身体和头脑的敏锐度自然而然的攀至巅峰。

只见他那状若天神的俊美躯体腾空而起,赫然又是平步青云,但却绝非寻常的七纵七跃,而是蕴涵着十数载椰岛苦修的结晶乃至琴棋书画四圣毫无保留的淳淳教诲。

第七章 巧笑倩兮

第七章巧笑倩兮

首先是要避开的是夺魂难以揣度的锋刃,他的招式奇诡兼备,凌厉无论,稍有不甚便将要害中剑,穿肠破腹,死无葬身之地。

若只两人对决,他大可抽身退避,伺机反攻,奈何绝月等人正从身后及上方袭迫而来,当为了闪躲夺魂的攻势而不得已腾空亦或退撤时,便将是他陨命的一刻,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陈亦希的剑气更是迅猛得可以,似是化作韧力惊人的粘稠蛛丝,把任何投入网内的猎物缠个结实,他虽尽力挣扎,仍是无法突破蛛网的封锁,甚至有种要把他牵扯回去的可怕感觉。

五寸,还差五寸,长剑便要直贯胸膛,任逍遥闪电加速,冰魄玄霜剑发出震荡耳鼓的清脆鸣响,令他的感观瞬间晶莹剔透,无有遗漏,半分不误的迎上了夺魂虚实辉映的长剑。

夺魂自知手里这把凡铁拼不过人家削玉如泥的神兵,却又没法退让,只好运足真劲与他硬拼,企图倚仗四十年勤修苦练的精纯内功扳回些许劣势。

飞跃出现了,抢在双剑相交之前,任逍遥先是后撤尺许,旋即立刻腾身,浑然天成的两次折转,如同潮水般来去无痕,教人生出难以言喻的奇特感觉。

夺魂的大半功力尽数灌注于剑锋,一时之间哪里遏止的了,直刺入陈亦希剑网的核心处。

“轰!”两人浑身剧震,同时气血翻涌。

任逍遥露出潇洒自得的笑意,忽然侧移,冰魄玄霜剑闪电回劈,直指绝月,一派与敌偕亡的壮烈姿态。

绝月当年不知在任憔悴剑底吃过多少苦头,再给他个胆子也不敢硬撼冰魄玄霜剑无坚不摧,无强不破的锐利锋芒,一改先前信心十足的气势,抽身疾退。

任逍遥醉翁之意不在酒,见他知机避让,也不追赶,第四次腾升如期而至,劲气离刃疾发,森森寒意牢牢索紧半空中的蒙面女子,凌厉的杀气将她完全笼罩,使她除了硬扛一剑外,再无他法。

蒙面女子尽得鬼冥神君真传,自非轻易认输之辈,秀足略一蜷曲,身法立变,长剑以美妙诡邪的姿态挥剑划向任逍遥面门。

“当当当!”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交换了三招,蒙面女子的兵刃“承影”亦甚是锋锐,冰魄玄霜剑竟斩之不断。

狂飙激荡,劲气横空。

任逍遥应声下坠,蒙面女子的身形则在反作用力的促使下向上腾升。

唤作旁人此时必趁机掠向一旁,避免于对手再度厮拼,可她完全不作此想,娇斥一声,剑爆青芒,一个筋斗翻出,笔直往急堕的任逍遥追去。

任逍遥露出怡然自得的坏笑,双手握剑,高举过头,以鬼魅般的高速五度飞跃。

双剑二度相交,竟无半点响动,蒙面女子的承影忽然变软,冰魄玄霜剑竟挡拆不住,给它从剑底泥鳅般滑溜过去,险些扫中额角。

任逍遥反应敏捷,立时运剑上掀。

蒙面女子衣袂飞扬,气贯承影,原本弯曲的软剑倏地陡个笔直,硬将冰魄玄霜剑压下,原式不变地刺向任逍遥。

殊不知任逍遥用的乃是浑圆无极的柔劲,吸摄力极强,虽然冰魄玄霜剑被对方击得跌坠,但仍对承影造成不小的影响,令蒙面女子的招式出现意料中的些许迟滞。

就是这点迟滞,令他的计划得以实现。

“轰!”蒙面女子忽觉娇躯剧震,承影像被汹涌翻腾的巨浪自下而上狠砸一记,将她连人带剑抛上半空。原来是任逍遥六度纵跃,施展一计“长风破浪会有时”正中敌刃。

“糟糕!”绝月恍然大悟,失声惊道。原来,任逍遥与南宫不败竟不约而同的将主攻目标放在了蒙面女子身上,而且他的战术战略更加高明,并非咬紧对手,一味穷追猛打,而是倚仗飞仙化羽的神妙配合凌霄剑诀将她遏止在空中,彻底断绝夺魂等人施以援手的可能。

七纵七跃,平步青云,

两人再度交手的“舞台”定位在峰顶遥不可及的“云端”。

冰魄玄霜剑交织出锋芒雷射,凝而不散的罩网,随着两人距离的逼近,好似转化为大漠中一望无际的风沙,以雷霆万钧之势朝蒙面女子击去。

劲气卷涌,狂飙溅射,绝月、夺魂、陈亦希无不感觉到任逍遥屹然成为这股剑刃风暴的核心,直有锋芒到处,所向睥睨的雄威。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在电光火石的高速下,蒙面女子使出鬼冥神君最得意的蚀血残心剑,承影幻出虚无飘逸,重重叠叠的诡异杀气,从不断变幻的角度和位置连环击出一十八招。

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冰魄玄霜剑织就的无垠剑网如巨浪滔天,的海啸瞬间将杀气吞没,此时的凌霄剑诀不单只是任憔悴穷半生心力的巅峰之作,更加蕴涵着任逍遥置生死于度外,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气和决心。

“砰”承影应声粉碎,终告夭折,立时化作四处激溅的蓝色光点,犹如烟花盛放,绮丽至难以用任何言辞形容其万一。

“师妹!”陈亦希发出痛心疾首的凄呼。

冰魄玄霜剑即将洞穿蒙面女子的胸膛,任逍遥倏地在她巧笑倩兮的眼角发现了一丝晶莹剔透,我见忧怜的泪光。

似在诉说对尘世的眷恋,似在表白对生命的不舍,似在倾告对未来的渴望。

风华绝代的眸神震撼了任逍遥孤高绝傲,放浪不羁的心。

最后时刻,他收手了。

第八章 胜负关键

第八章胜负关键

剑锋疾转,瞬间偏移,两人交错擦过。

蒙面女子飞扬的发丝拂过任逍遥鼻端,嗅着她淡雅宜人的体香,任逍遥不禁心迷神醉,魄荡魂销。

四足落地。

“任逍遥!”蒙面女子别转娇躯,朝他瞧来,美目像蒙上一层迷雾,幽幽怨怨,楚楚可怜的轻声唤道。

“姑娘”任逍遥被某种前所末有的激情所支配,飞身抢前,直抵离蒙面女子仅三步的近处。他俩的目光像磁石般互相吸引,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突然在这一刻擦出爱的火花。蒙面女子秀眸中的凄迷逐渐被如海深情替代,不眨眼的凝望着他,任逍遥则回以同样炽热的目光。双方尽将心底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彼此之间,更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

心灵交融的刹那,陈亦希手中的利剑悄无声息的从身后刺来,直指任逍遥背心。

任逍遥浑然不觉,幸好护体真气犹在,关键时刻及时生出反震的力道,生生将陈亦希的利剑带向一旁。

“嗤啦”锋刃贯体,虽未命中要害,却从左肋穿透而出。

任逍遥狂吼一声,运掌回劈,陈亦希立时弃剑,俯身翻滚开去。

任逍遥运劲震落利剑,往蒙面女子处跄踉跌退,鲜血激溅,从伤口涔涔淌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然而紧握冰魄玄霜剑的右手依然稳如磐石,遥指对方。

“你……你没事吧。”蒙面女子秀眸射出复杂的神色,犹豫片晌,终于将他扶住,关切的问道。

“放心,死不了。”任逍遥溢出一丝苦笑,凛然道。陈亦希的利剑虽未正中要穴,可是附近经脉却被剑气重创,令他半边身子立时酸麻起来。

陈亦希打个眼色,示意绝月、夺魂趁机发难。蒙面女子立刻护住任逍遥,娇呼道:“住手啊,别打啦。”

“师妹,让开。”陈亦希见她如此关心任逍遥,妒意更盛,弯腰拾起把长剑,一步步向前逼近,沉声喝道。

“我不准你伤害他。”蒙面女子展开双臂,将他拦住,悲切的说道。

“难道你喜欢上这小子了?”陈亦希现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狠狠道:“好,我要让他横尸峰顶,死无葬身之地。”

蒙面女子娇躯剧震,正待说话,任逍遥却缓缓举起冰魄玄霜剑,迎上陈亦希近乎狂乱的犀利杀气。

他从小谷攀上悬崖,体力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加上左臂严重的伤势,换做常人早便支撑不下去了。但对历经磨练的他来说,高手争锋,胜败的关键并不在于剑法高低亦或体力的充沛与否,韧力和意志才是的左右战局决定因素。

绝月屹立静观,并未出手。

昔日,任憔悴几乎是在相同的位置,击出了那计惊天地,泣鬼神,雷霆万钧,绚丽夺目的“千古风流谈笑间”,立毙夺魂、追命,重创风雷使,亦令鬼冥神君含恨莫名。十八年来,云坞峰顶的一幕梦魇般纠缠着他,直到今天,当看见任逍遥手持冰魄玄霜剑出现在吊桥桥头的瞬间,他依旧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天知道同样的招式会不会在任逍遥手中再度迸发。

夺魂也没有动,他的想法几乎和绝月相同,虽没有经历当年的鏖战,却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前任”正是命丧与此,万一任逍遥情急之下,以命相搏,搞不好明年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

森寒剑气,弥漫峰顶。

蒙面男子奋喝一声,万千剑芒立时拢聚成大小不一,角度各异的圆环,以惊人的高速旋转着往任逍遥攻来,旋即狂风大作,啸声突起。

任逍遥仍是一副从容不追的淡定模样,冰魄玄霜剑与他融为一体,循着一道嵌合天地物理的弧线,准确无误的投入环影里去。

剑劲交击之声爆竹般连串响起!

任逍遥衣袂展动,快逾飞鸟,在劲气环影中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凌霄剑诀的神妙招式如潮水时强时弱,上下起伏,弱时引得环势大盛,强时迫得环影收缩,蒙面男子的脸色浅趋凝重,任逍遥则依旧神态轻松,潇洒自如。

“轰”蒙面男子催发的剑气尽数消弭,冰魄玄霜剑与他的兵刃撞个正着,拿捏的分毫不差。

“当”蒙面男子的长剑瞬间折断,骇得他心胆俱裂,抽身疾退。

任逍遥如影随形,迸力掩杀,冰魄玄霜剑动人心魄的尖锐清音,蕴涵着像充塞宇宙般无有穷尽的变化,如影随形般往陈亦希追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绝月、夺魂纵身出击,目标却不约而同的指向通天窟外的南宫不败。他俩老谋深算,知道任逍遥战意旺盛,气势如虹,哪敢再去招惹,只好使出围魏救赵的伎俩。

出乎众人的意料,任逍遥并未舍下陈亦希,急速回救。原来他自出道后,从未受过兵刃贯体的重伤,况且还是被对方暗施展偷袭。今番盛怒出手,不置陈亦希于死地焉肯罢休。

“爹爹,当心。”南宫姐妹同时惊呼,她俩虽有心出手却无力相帮,一来南宫凤仪小腹疼痛,没法连续运劲,二来还得照顾南宫天阔、柳宪忠,委实不敢分心。

“为父撑得住!”南宫不败运劲一吼,仗剑杀出。他的伤势固然不轻,但绝月、夺魂的状态亦非颠峰,支持小半个时辰当该不是问题。

双方胜负的焦点在于是他先倒在秦伤、绝月、夺魂的围攻下,还是任逍遥抢在三人前面宰了陈亦希。

第九章 身中奇毒

第九章身中奇毒

绝月见对方并不中计,心下大急。陈亦希的状况,他再清楚不过,纵使剑法、内功与任逍遥相差无计,但兵刃的劣势却无可弥补,能够再撑几十招便该大呼侥幸了。

忽然,他灵机一动,毒计暗生。

“小泵娘,纳命来。”绝月一声长啸,从半空俯身急坠,到离地寸许的刹那,双掌一齐轰出,直扫南宫凤姿。

南宫凤姿武功本不弱,奈何胆子太小,骤见绝月绵密威猛的掌风,早骇得心惊胆战,抖抖嗦嗦的举剑一格,兵刃立刻被他绞飞。

南宫凤仪欲待相救,小腹却隐隐生痛,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提聚内息。

南宫不败爱女心切,“唰唰唰”三招烈火擎天剑逼退夺魂、秦伤,大鹏展翅般晃身过来。

绝月双手贲张,迅又合拢,左右掌心分别吐出一股劲气,汇合成高度集中的一个圆球,往南宫凤姿脸颊撞去。

南宫不败如飞赶至,手中长剑化作万千芒影,刺往圆球。

绝月气贯指尖,圆球立时上翻,堪堪避过剑锋,续又弯向南宫凤姿,当真神乎其技。

南宫不败冷哼一声,保持止水不波的宁定境界,反手横削,凛冽无匹的剑气破空而出,登时将圆球尽数吞没。

就在这时,绝月袖中倏地窜出一星银芒,如附骨之蛆,直击南宫不败胸膛。

换做平日,南宫不败自是不惧,但此刻,雪映红尘剑激荡出的游丝气网尽数护在女儿面前,自己的身躯就像失去外壳的鳌虾,全然没有抵御之力。

“爹爹——”间不容发的霎那,南宫凤仪闪电抢上,以她绝世芳华的玉体替父亲挡下了对方足以致命的暗器。

“凤仪!”南宫不败仰天厉吼,迎头一剑,重重劈下。

他心中对女儿的关怀与爱怜似海啸卷涌,山洪倾泻,瞬间爆发出神鬼莫御的巨大威力。

“啊”绝月右肋中剑,发出凄厉的惨呼,整个人像布囊般被抛上半空,然后重重的坠跌下来,摔在巨石堆中。

“逍遥哥哥,快来啊,姐姐她不行拉!”任逍遥险些杀得陈亦希力尽授首,南宫凤姿的惊呼突然传入耳畔。

“凤仪受伤了?”任逍遥闻言心中一恸,想也不想,立即舍下陈亦希,闪身飞掠过去。

夺魂、秦伤无心再战,急忙扶起绝月,转道下山。

陈亦希捡回条命,庆幸还来不及,哪有胆量继续厮杀,瞪着任逍遥的背影冷哼一声,亦随三人离去。

蒙面女子依旧呆立,美目一片凄迷。

任逍遥赶到时,南宫凤仪已经昏迷,左膀赫然插着一只银针,雪藕似的玉臂开始渐渐发黑。

“姐姐,你不能死啊。”南宫凤姿泪水涟涟,呜咽道。

“银针有毒。”任逍遥尽力使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沉声说道。

“嗯。”南宫不败略一点头,轻声道,“我已经封住了她‘曲泽’‘少海’‘巨骨’几处要穴,阻止毒血上涌,可是……”说到这,竟已有些哽咽,显然银针毒性太猛,单纯封穴无济于事。

任逍遥探手入怀,摸出个精制的小瓷瓶,递给南宫不败,正色道:“快给凤仪服下吧,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南宫不败赶忙打开瓶塞,一阵清香顿时扑鼻而至,犹如美酒温醇,予人飘飘欲仙的感觉,四肢百骸无不为之舒畅。

“这……这是……”南宫天阔惊讶道。

“回生续命丹。”任逍遥油然答道。

当年,孟飞从天山绝顶摘回六株雪莲,逃亡途中先后服用过三棵,其余则带在身边。定居椰岛后,颇通医理的秦怀卿得知此事,欣喜不已,以岛上独有的仙草灵芝为辅,配合天山雪莲,制成了三颗回生续命丹,并嘱咐任逍遥妥善保管,日后当作驱毒辟邪,保命疗伤的良药。

南宫不败朝任逍遥投去个感激的眼神,将回生续命丹给南宫凤仪服下,不多时,她便悠悠醒转,苍白的脸孔也开始恢复血色。

“太好了,姐姐没事啦。”南宫凤姿喜极而泣。

“任……任逍遥。”蒙面女子几度犹豫,终于走到众人身旁,现出心力交瘁的疲惫神色,瞥了南宫凤仪一眼,黯然道,“她中了雪山无影毒,寻常药物是化解不了的,得……得用产自东海的碧血珍珠。”说罢,轻轻合上美眸,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予人娇艳欲滴的感觉。

“妖女,滚开。”柳宪忠怒斥道。若非他身受重伤,提不起内力,只怕当即便要冲上去,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任逍遥低头一看,果见南宫凤仪左臂的黑气仍未消退,登时知她所说不假,当即使个眼色止住柳宪忠,诚恳的问道:“敢问姑娘,碧血珍珠如何取得。”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得去温州一带……”蒙面女子说着倏地转身去了,似乎有甚要事,不敢多做停留。

望着她的色授魂与,清丽脱俗的背影轮廓,任逍遥心中又是一荡。

“宗主,要不要将她拿下。”南宫天阔小心翼翼的请示道。

“唉,不必了。”南宫不败摇头叹道。己方六人个个精疲力尽,人家不动手便谢天谢地。

“爹爹,姐姐中得毒怎么办?”南宫凤姿犹挂泪珠的俏脸现出凄苦神色,焦急的问道。

“先回庄,请郭大夫看看。”南宫不败感触丛生,正容道。他口里的郭大夫乃江浙名医郭明,素有“妙手回春”的美誉。

“是。”

第十章 圣手神医

第十章圣手神医

众人彼此搀扶,相挟入城,一路上任逍遥将绝杀的惊天阴谋及小谷中的奇妙遭遇简单叙述了遍,听得南宫不败等人俱个目瞪口呆,唏嘘不已。

当然,他与南宫凤仪的一夜春宵自是略过不提。

听雨轩大门在望,收到消息的诸葛文杰连同伤势初愈的南宫无伤一并率众迎了出来。

“宗主,这……这是……”南宫无伤见众人均各带伤,又瞅瞅神色凝重的任逍遥,茫然问道。

“凤仪、凤姿被绝杀掳走,我等亦遭伏击,多亏任少侠仗义相救,前些天的事情完全是误会。”南宫不败扼要解释,旋即唤过诸葛文杰,低声嘱咐了几句。

“无伤,速请郭大夫来趟无忧阁。”临进门,南宫不败又吩咐道。

不多时,郭明背着药箱匆匆赶至,一见众人身上的伤势,登时吃惊不小。

“郭大夫,小女身中奇毒,劳您为他诊治诊治。”南宫不败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沉声道。

郭明不敢怠慢,赶紧走到南宫凤仪身边,尚未把脉便骇然道:“嘴唇青紫,脸颊泛白,手臂毒气萦绕,好厉害的寒毒。”

“可有化解之法?”南宫不败仰身俯前,急切问道。

“暂时不好说。”郭明微一皱眉,伸手搭住南宫凤仪的皓腕,只觉她的脉搏一时快,一时慢,若有若无,若断若续,竟无明显分界,蔚然道,“宗主放心,大小姐所中寒毒虽然猛烈,但已凭自身功力化解不少,我想只要用心调养,应该不难康复。”

“就是,我说不能相信那妖女嘛。”南宫天阔欣喜道。

“对,什么鬼雪山无影毒,根本就是蒙咱们的。”柳宪忠忿忿道。

“雪山无影毒?我怎么没听说过。”郭明倏地一愣,喃喃道。

“郭大夫,你可看清楚了?”南宫不败正色问道。

“宗主放心,凭我四十年的行医经验断然不会有错。”郭明的语气非常平静,显然对自己信心十足。

“郭大夫,凤仪的伤势当真不打紧么?”一身华丽宫装的慕容若容婷婷袅袅的步入大厅,柔声道。

郭明思索片晌,补充道:“除非大小姐是服过天山雪莲后方才呈现如今的状况,否则……”

话未说完,任逍遥“啪”的从座椅跌落,左臂才刚包扎好的伤口磕着桌脚,登时血如泉涌。

“回……回生续命丹的主药正……正是天山雪莲。”任逍遥猛喘口气,颤颤巍巍的说道。

“什么?”郭明不能置信的呆瞪南宫凤仪,脸色阴睛不定,失声道。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南宫天阔、柳宪忠面面相觑。

郭明踏前半步,再度为南宫凤仪把脉,渐渐露出心灰意冷,萎靡不振的模样,自言自语道,“怪……怪不得大小姐体内有股寒气,原来是天山雪莲。”

“郭大夫,凤仪她……”南宫不败浑身剧震,竭力抑止心中的悲恸,哽咽道。

“天山雪莲乃世间毒物的克星,服用后却也只能勉强阻住毒性,看来……唉”郭明不忍再说,只好长叹一声。

任逍遥听罢,倒抽一口凉气,骇然问道,“那……那再服天山雪莲有没有用?”

郭明缓缓摇头,口齿艰涩的答道:“只能维持生命,但无法根治,而且……”

“而且什么?”南宫不败已苍白的面容更无一点血色,嘴唇哆嗦打震的问道。

“而且随着服用次数的增加,作用会逐渐减弱,直到最后彻底失效。”郭明颓然坐倒,再叹道。

“看来那妖女所说不假。”南宫不败沉吟道。

“娘,姐姐她……”南宫凤姿扑入慕容若容怀中,抱头痛哭。

“可有其他药物能够解毒。”南宫天阔肃容问道。

“是啊,只要先生说出来,我们立刻派人去寻。”南宫无伤沉声道。凭听雨轩富可敌国的财力,还真没什么弄不到的东西。

“学生愚钝,一时辨认不出大小姐所中之毒。”郭明思索半晌,摇头道。

“天啊,怎么会这样。”慕容若容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茫然道。

“郭大夫可知何人能解此毒。”南宫不败抱着试探的心理,缓缓问道。

“圣手除疴疾,医者父母心。”郭明出乎意料的点点头,朗声吟道。

“‘圣手神医’吴涵宇?”南宫不败沉声道。

“宗主认识我师父?”郭明大吃一惊,失声道。

“三十年前曾听爹爹提起过,据说天下间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南宫不败回忆道,“怎么,你是吴神医的传人?”

“唉,我只和他学过十天,勉强算是入门弟子吧。”郭明苦笑道。

众人相顾骇然,十天,区区十天,便造就出一个纵横江左的郭明,吴涵宇医术之高可想而知。

“圣手神医现在何处?”南宫不败迫不及待的问道。

“城北三十里处的花萼谷。”郭明肃容答道。

“我即刻去请。”南宫无伤长身而起,朗声道。

“且慢。”郭明阻止道,“师父他曾经立下誓言,终身不离花萼谷半步。”

“为了大小姐,绑也要将他绑来。”南宫无伤断然道。

“万万不可,师父脾气倔拗,要是惹恼了他焉肯为大小姐驱毒。”郭明正色道。

“看来只能将凤仪送去花萼谷了。”南宫不败压下情绪的波动,朗声道。

“无伤,命人备车,我和不败亲自前往。”慕容若容现出慈母本色,当机立断道。

“我也去。”任逍遥、南宫凤姿齐声道。

第十一章 碧血珍珠

第十一章碧血珍珠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南宫无伤、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任逍遥、郭明等一行七人进入花萼谷。

任逍遥几番遥想,能令“圣手神医”吴涵宇立誓永不离弃的花萼谷会是怎样一处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直至此刻身历其境,方知根本是无法凭空猜想的。

花萼谷位于栖霞岭北麓,四周蜂峦起伏,碧山环绕。

谷内树木密集成林,松,柏,杨,樟,云杉等遮天蔽日,葱葱郁郁,半山流云如带,烟霞迷蒙。

夕阳西下,小谷沐浴在斜辉挡中。远望,但见石峰如林,层峦叠翠;近观,只觉迷离曲折,剔透空灵,雄浑与秀逸兼而有之,清新之气沁人心脾,天然景致美不胜收。

值此秋夏之交,谷中点缀着或红或白、或黄或紫的鲜花,风光秀眉,绮丽无俦。梅花鹿、金丝猴、各种雀鸟等栖息繁衍,充满自然的野趣和生气。

茂林修竹间隐见几幢小石屋,想必正是“圣手神医”吴涵宇的居所。

“师父,你在里面么?”郭明绕过花径,朗声问道。

“郭子孝,我可没承认过你这个徒弟。”屋内传出一个清朗矍铄的声音。

“子孝与恩师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今生不敢相忘,求恩师赐予一见。”郭明恳求道。

“罢了,罢了,你们进来吧。”话音方落,大门“吱呀”一声倏地打开。众人依次入内,但见正中坐着位相貌朴实古拙,孤傲不群的白发老者,虽已届暮年,仍予人精华内蕴,神采奕奕的感觉。

“师父,这位是听雨轩的南宫宗主。”郭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介绍道。

“你是南宫飞尘的独子?”吴涵宇上下打量着南宫不败,欣然问道。

“正是。”南宫不败拱手道,“小女凤仪身中剧毒,盼前辈赐予援手。”

“怎么,这毒你解不了?”吴涵宇瞥了眼南宫凤仪,略一皱眉,目光转向郭明,疑惑道。

“弟子学艺未精,忘恩师莫怪。”郭明惭愧道。

“说吧,什么毒?”吴涵宇好整以暇的淡淡道。

“弟子不知。”郭明如实答道。

“噢”吴涵宇微微一愣,立即上前,伸手替南宫凤仪把脉。

渐渐的,他那原本自信满满的眼神开始凝重起来,喃喃道:“奇怪了,这毒怎生如此厉害,像是雪山无影……不对,若是雪山无影毒,片刻间便当毙命,如何撑得到现在。”

众人听他说得与蒙面女子半点不差,均各欣喜不已,既然知道所中何毒,便当可以解救。

“对,回生续命丹,你们给她服过回生续命丹!”吴涵宇思索片晌,大声嚷道。

“前辈怎知……”任逍遥心中一动。

“除了七十年前,琴圣秦怀卿密制的独门灵药,世上再无第二种东西能够暂时压制住雪山无影毒剧烈无比的毒性。”吴涵宇微微一笑,疑惑道,“只是秦怀卿与南宫飞尘素有间隙,如何肯以回生续命丹相赠,况且还得保存至今。”

“回生续命丹是逍遥哥哥的。”南宫凤姿插言道。

“雪山无影毒乃天下四大奇毒之一,解药虽不难调配,但药引却极其难找。”吴涵宇将目光投向窗外,负手露出思索的神色,徐徐道。

“药引是否碧血珍珠?”任逍遥油然问道。

“没错,碧血珍珠产自东海,据说三十年方才出现一次。”吴涵宇说着转而面向任逍遥,不眨眼的直视着他,神色转为凝重紧张,一字一字地缓缓道,“对了,回生续命丹还剩多少?”

“两颗。”任逍遥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回答道。

“唉,诸位请回吧,老夫无能为力。”吴涵宇叹息道。

“前辈……”南宫不败忽然像衰老了十多年般,脸上血色退尽,失声道。

“两颗回生续命丹加上我调配的药物,最多只能替她延长三个月的性命。”吴涵宇指着南宫凤仪,露出惋惜之色,摇头道,“三个月,三个月就想找到碧血珍珠,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雨轩富可敌国,我就不信……”南宫无伤朗声道。

“你可知昔日太祖皇帝为寻碧血珍珠花了多久?”吴涵宇打断道。

众人一片沉默。

“三年!”吴涵宇冷冷吐出两个字。

“那年太祖皇帝荡平后蜀,强纳花蕊夫人为妃。但花蕊夫人并没有忘记与蜀主孟昶的一段恩情,常自抑郁,不久便染上痾疾,药石无灵。”吴涵宇像被勾起遗忘已久的回忆,坦然道,“当时适逢我在京中游历,亦被宣进宫中为她诊治。

“莫非她也中了雪山无影毒?”南宫凤姿问道。

“不,只是普通的风寒,但因花蕊夫人一心求死,不肯服药,以致病入膏肓,想要彻底根治,非碧血珍珠不可。”吴涵宇回忆道,“太祖听闻此事,当即下令倾举国之力四处寻找,三年后终在温州寻获。”

“此去温州来回便需一个月,恐怕……”慕容若容露出心力交瘁的疲态,喃喃道。“所以我才说无能为力啊。”吴涵宇长叹道。

“只要有一丝希望便绝不能放弃。”任逍遥爱怜万分的凝注着南宫凤仪,双目射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断然道。

“对,不能放弃。”南宫凤姿的秀眸清澄如水,显得分外坚毅。

南宫不败欣然起立,向吴涵宇一揖到地,肃容道:“碧血珍珠送到之日,还望前辈施以援手。”

“你……你们……真要去找。”吴涵宇显然被众人的毅力震惊了。

“对,为了凤仪,听雨轩上下豁出去了。”南宫不败一字一顿,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肃然道。

“好,我帮你们。”吴涵宇两眼精光大盛,正色道。

第十二章 非去不可

第十二章非去不可

南宫不败等人随即告辞,返回听雨轩布置诸项事宜,除南宫凤仪外,吴涵宇亦将任逍遥一并留下,说是替他治疗左肋。

任逍遥何等机智,自然知道吴涵宇另有深意,否则区区剑伤何须劳动他圣手神医的大驾。

果然,饭后不到半个时辰,吴涵宇就借故将他拉了出来。

“怀……怀卿她还好么?”吴涵宇像是作贼般,小心翼翼的问道。

“啊。”任逍遥故意一愣。

“小子,别装了,你那回生续命丹成药最多两年,当我不知道呢。”吴涵宇凑近少许,低声道。

“前……前辈……”任逍遥挠头道。

“祁文东、舒振鹏、华天昭三个都还没死吧?”吴涵宇含笑又问。

任逍遥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闭口不语。

“唉,我是四圣的老朋友啦,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吴涵宇哑然失笑道。

“敢……敢问前辈高寿?”任逍遥难以置信的盯着吴涵宇,恭声问道。他瞧来不过六十有余,可四圣隐居椰岛已近七十载,如何会是旧相识。

“老朽今年八十九岁,比华天昭还大上几个月,只是灵芝、首乌吃得多了些,所以稍显年轻。”吴涵宇捋须笑道,“对了,怀卿的高山流水你该听过吧。”

任逍遥见他所说不假,只好将椰岛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了遍。

“好啊,他们几个的日子倒轻闲。”吴涵宇听罢,从容笑道。

“莫非前辈与秦姑姑有甚渊源?”想起吴涵宇方才作贼般的表情,任逍遥不禁暗暗发笑。打从秦怀卿允孟如烟唤他姑姑后,自己也跟着一块叫,反正四圣将他当宝,稍稍颠倒辈分,自也不以为忤。

“这……这个……也算……总之……”吴涵宇登时尴尬起来,东一句,西一句的敷衍着。

任逍遥打蛇随棍上,正待继续“逼问”,吴涵宇忽然神秘兮兮的一笑,压低声音道,“诶,老实说,南宫凤仪是不是已经和你……那个了?”

这回轮到任逍遥满脸通红,半晌不敢答话。

“哈哈哈,人不风流枉少年,好得很,好得很啊。”吴涵宇摆出过来人的架子,怡然失笑道。

“晚辈是真心喜欢凤仪姑娘的。”任逍遥正容道。

“呵呵,她要不是被你喝了头啖汤,这会早就见阎王了。”吴涵宇缓缓道。

“不……不会吧。”任逍遥赧然道。

“世间百毒分寒、热、重、浊、清五类,雪山无影毒乃寒毒之首,天山雪莲亦为至寒之物,若南宫凤仪中毒时仍是纯阴之体,哼哼,大罗金仙也休想救她。”吴涵宇神色凝重的把话说完,旋又畅怀笑道,“你啊你,既得了便宜,又救人一命,真乃千古奇闻。”

“前辈,凤仪那毒……”任逍遥心中一恸,登时又担心起来。

“我早说过,只要找到碧血珍珠,雪山无影毒立等可解,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方法。”吴涵宇断然道。

“难道就不能用内功将毒逼出来?”任逍遥说出了心中压抑已久得疑惑。

“可以,问题是当今武林几大高手,独孤宇、晓尘、龙吟啸走得路数都是玄门正宗,并非单一的烈性内劲,对雪山无影毒不起任何作用,而有此功力的熊磊、易天寒一个已经作古,一个则不知所踪,至于其他人……唉,越帮越忙而已。”吴涵宇边分析,边回答道。

“那前辈为何不让南宫宗主去寻“逆天独行”易天寒。”任逍遥又问。

“为南宫凤仪逼毒最少得耗费十年功力,易天寒嗜武如命,天下皆知,焉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自损修为。”吴涵宇苦笑道。

“敢问前辈,如何分辨碧血珍珠?”任逍遥目光灼灼,沉声问道。

“南宫不败临走时我不是已经告诉……怎么,你也想去找?”吴涵宇惊讶道。

“是的,我想亲手搭救凤仪。”任逍遥徐徐道。

“我劝你不要去。”吴涵宇审视他好半晌后,淡淡道。

“为什么?”任逍遥疑惑道。

“第一,你的剑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痊愈,不宜太过辛劳;第二,以听雨轩在江湖中的势力,寻珠之事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吴涵宇悉心解释道。

“可是……”任逍遥回首凝望着往不远处的石屋,深邃的眼神精芒大盛,一字一字缓缓道,“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是每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尽的职责,凤仪……凤仪她既然委身于我,任逍遥又岂能空坐谷中,对寻珠之事不查不究,不闻不问。”

“你当真要去?”吴涵宇为之哑口无言,脸色阴睛不定,良久后才问道。

“非去不可!”任逍遥双目闪闪生辉,长声道。

“寻常珍珠分白、粉、黄、红、紫、青六色,一般以纯白中微透粉色者为最好,俗称“醉美人”;至于珍珠的大小,则有‘七分珠子八分宝’之说,意思是七分重的称为珍珠,而八分重的可称宝珠。”吴涵宇神情严肃的解释道,“碧血珍珠的体积是普通珍珠的两倍,通体碧绿,宝光盈然,晶莹剔透若滴滴露水散落于清晨的荷叶,呈现出五光十色的晕彩。最特别的是将它握在手中有种异乎寻常的灼热感,就像……就像块烧红的烙铁。”

“多谢前辈赐教。”任逍遥将吴涵宇的描述牢记于心,长揖拜倒。

“你几时动身?”吴涵宇露出个“不必谢我”的笑意,柔声问道。

“明天。”任逍遥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好,机敏睿智,刚毅果决,不愧是琴棋书画四圣调教出的少年英雄。”吴涵宇竖起拇指,赞叹道。

第十三章 锦囊妙计

第十三章锦囊妙计

翌日,任逍遥依依不舍的惜别南宫凤仪,独自返回听雨轩。

他打定主意,无论南宫不败如何挽留,南赴温州势在必行。

甫一入城,便见大街小巷四处贴满了告示,上书:本庄急欲求取碧血珍珠,凡敬献者愿以黄金千镒相赠——听雨轩。

“千镒黄金足有二十万两,看来南宫宗主为了凤仪当真不惜一切。”任逍遥心中暗道。

“兄台止步。”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淡定的声音。

任逍遥愕然回头,只见说话是位眉清目秀,举止从容的少年,不由一愣。

“敢问阁下,可是风流盗侠任逍遥?”少年抱拳问道。

“呵呵,‘风流’二字实不敢当。”任逍遥潇洒地耸耸肩,轻描淡写的答道。说罢,眼神停留在少年那身湛蓝色的织锦道袍和背后的两柄造型古朴的宝剑上,旋又感慨道,“原来是‘铁剑秋霜’肖星辰,在下仰慕已久。”

“彼此彼此。”肖星辰俊目神光大盛,含笑道。

两人均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少年英侠,又同列武林四秀之一,今日得见,不约而同的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肖少侠此来杭州,不知所为何事。”任逍遥双目射出神驰之色,拱手问道。

“少侠,少侠的叫,未免太过见外了。”肖星辰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说道。

“肖兄,小弟有礼了。”任逍遥哑然失笑,作揖道。

“任兄,不敢当。”肖星辰接道。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顿时感觉彼此间的距离又拉近不少。

“敢问任兄,今日入城,是否特意来向南宫宗主辞行,准备只身前往温州。”肖星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

任逍遥大吃一惊,失声道:“肖兄怎知……啊,你去过听雨轩。”普天之下,能够揣摩出他心意的人,除了诸葛文杰还能有谁。

“不只去过,而且还住了一宿。”肖星辰从容道。

“昨晚?”任逍遥心念一动,追问道。

“对,任兄身入虎穴,解救人质;只身独剑,力退绝杀的壮举南宫宗主他已经一一和我叙述过了。”肖星辰欣然叹道,“‘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么说,凤仪中毒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任逍遥沉声问道。

“嗯,在下打正算同任兄一道前往东海,寻找碧血珍珠。”肖星辰坦然点头,正色道。

任逍遥沉默片晌,淡淡道,“我若没有记错,凡泰山派弟子外出历练,必须完成……”

“不瞒任兄,师父交托给我的任务正是与‘九州神丐’‘风流盗侠’二位结交。”肖星辰仰天长笑,豪情奋涌的打断道。

“肖兄甘愿随我千里迢迢,远赴温州,恐怕还有其他目的吧。”任逍遥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肖星辰,颇有意味的笑道。

“目的不敢说,只是想找个机会和任兄切磋几招。”肖星辰剑眉一动,朝他瞧来,双目露出像烈火般炽热的希望,感慨万千的说道,“武林四秀究竟谁高谁低,在下希望得出答案。”

“肖兄果然爽快,可惜……”任逍遥望着缠满绷带的左臂,轻叹道。

“这才是我非去不可的理由。”肖星辰露出一丝高深莫测,却又充满自信的笑意,凛然道,“任兄伤愈之前,必须有人担负起保护……不,从旁协助之责。”

“我替凤仪谢过肖兄了。”任逍遥终于意动,神情严肃的说道。

肖星辰双手收到背后,昂首远望,双目射出钦佩之色,有感而发道,“今早,诸葛先生断言,任兄必在巳时之前由北门入城。起初我尚暗自怀疑,是否有所偏差,谁想果不其然。”

“诸葛先生算无遗策,料事如神,岂是你我所能匹及。”任逍遥双目神光大盛,油然叹道。

“宗主已在庄内备好干粮,马匹,你我速速前往,准备动身吧。”肖星辰做个“请”的手势,含笑道。

“按肖兄离开泰山的时间推算,想必已经到过丐帮总舵君山了吧。”任逍遥别走边问道。

“呵呵,熊帮主的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实在令我大开眼界。”肖星辰如何不知任逍遥想探询他与熊啸天切磋的状况,含蓄答道,“对了,听闻任兄进来习得一套凌霄剑诀,不知几时可予赐教。”

“哈哈哈,在下对天绝三式亦仰慕已久。”任逍遥仰天长笑,充满惺惺相惜之情,畅舒一口蕴在心中的豪情壮志道。

“对了,任兄可有见过叶知秋。”肖星辰装作漫不经意的问道。

“但闻‘傲雪寒剑’之名,尚未一会。”任逍遥双目射出心驰之色,苦笑道。武林四秀中熊啸天素以豪迈稳重,沉着冷静闻名;肖星辰则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唯叶知秋放荡不羁,年少轻狂,与自己最为相似,若不能与其结为挚友,实乃生平憾事。

“唉,叶知秋行踪飘忽,居所无定,我也寻他多时了。”肖星辰长叹道。

二人未经通报,直抵忘忧阁。

甫一入内,举坐皆惊,唯独诸葛文杰轻摇羽扇,捋须静坐,似对自己的判断胸有成竹。

“任少侠果然来了。”慕容若蓉欣然道。

“那当然,拯救凤仪是我的责任。”任逍遥一字一顿,正色道。

“几时出发?”南宫不败肃容问道。

“现在!”任逍遥英俊无匹的脸容充塞着自信与执着,朗声道。

“返程之时,务必提防绝杀。”诸葛文杰长声站起,将一红一蓝两个锦囊分别交给二人,叮嘱道,“记住,找到碧血珍珠后,拆红囊,途遇危境,拆蓝囊。”

“先生教诲,定当铭记于心。”二人齐声道。

第一章 初临东海

第一章初临东海

“东海派”四个龙飞凤舞的金字,在日光映照下奕奕生辉,这里是浙南一带最有权势、地位、声望的江湖组织。

眼下,东海剑派的掌门人“追魂夺命剑”姜鹤亭正在内堂召开会议,殿外站满了手持利刃,神情严肃的东海派弟子,真个戒备森严。

这时,两匹骏马嘶喧着飞驰而来。

“站住!什么人?”众弟子齐声叱道。

话犹未落,御者翻身下马,径直上前,当先一人身着素白锦袍,长身玉立,潇洒已极,腰间揣着把秋水盈盈的宝剑;身后那位少年则一袭道士装束,步履沉稳,面容英挺,赫然正是任逍遥与肖星辰。

原来,二人寻珠心切,马不停蹄的前往温州,非只白天顾不得休息,就连夜晚也只在荒郊野地露宿,幸好他俩均是武林高手,内功精湛,一路上倒也不觉疲惫,只是平白累死了听雨轩十数匹好马。

“瞎了眼的东西,竟然硬闯本派重地。”为首的灰衣弟子大喝道。东海派称雄浙南近百载,门下弟子骄横跋扈惯了,也不知谨守待客之道。

肖星辰修道多年,谦冲大度,自然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拱手道:“劳烦诸位通报姜掌门一声,就说……”

“掌门人今日不见客。”另一弟子打断道。

“为何不见?”任逍遥质问道。

“哼,不见就是不见。”灰衣弟子两眼一翻,冷哼道。

“小子,说话这么冲,活得不耐烦了。”任逍遥皱眉道。以他和肖星辰的名头,莫说区区几名东海派弟子,便是姜鹤亭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少侠”。

“大胆!”灰衣弟子厉吼一声,拔出长剑便朝任逍遥刺去。

任逍遥仰天大笑,右手一拨一晃,登时将他兵刃夺下,再轻轻一拂,灰衣弟子登时倒跌出去,栽倒在地,“哎哟、哎哟”的痛呼着。

其余弟子见状,纷纷持剑围拢上来,却又不敢近前,生怕被二人所伤。

“我等并无恶意,只想求见姜掌门。”肖星辰打个眼色,示意任逍遥莫要动粗,抱拳道。

“两位少侠,家师正在待客,如有要事还请明日再来。”门内油然步出一人,朗声道。只见他身材高挺,长发披肩,正是姜鹤亭首徒“东海怒蛟”范俊。

“此事万万不能拖延,还望兄台行个方便。”肖星辰踏前半步,正容道。

“这……这个……”范俊显得有些为难,迟疑道,“还请二位报上名号,在下也好通传。”

“你就说任逍遥,肖星辰求见吧。”肖星辰淡淡道。

“‘风流盗侠’任逍遥,‘铁剑秋霜’肖星辰?”范俊一愣,喃喃道。

“正是。”肖星辰含笑道。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胆小的甚至吓得连兵刃都握不住了,他们委实猜想不到,眼前两位潇洒俊秀的弱冠少年,竟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林四秀之一,方才要真动起手来,那还不大败亏输,折尽东海派的颜面。

范俊毕竟是姜鹤亭的大弟子,很快便镇定如初,以倾慕敬仰的语调肃容道:“二位且请稍等,在下立即禀告家师。”说罢,转身入内。

不多时,他便飞也似从内堂返回,态度亦随之大变,恭恭敬敬的朝二人做了一揖,拱手道:“任少侠,肖少侠请进,家师正在大殿相候。”

“有劳了。”肖星辰抱拳回礼道。

大殿内熙熙攘攘的坐着十数人,瞧模样似乎均是东海一带的武林名宿。

二人尚未开口,一袭青衣的姜鹤亭已含笑迎了上来,欣然道:“任少侠,肖少侠来得真是时候,我等正在商议寻找碧血珍珠之事呢。”

任逍遥、肖星辰同时吃了一惊,他俩来找姜鹤亭,正是想要借助东海派在温州的势力,怎地话还没说,对方便知道了。

姜鹤亭似乎看穿了两人心事,呵呵笑道:“二位少侠不必多虑,请看。”说罢,递过一张短笺。上面写着:鹤亭兄,小女凤仪身中奇毒,需碧血珍珠方能解救,听闻此物产于温州左近,属东海派势力范围,忘兄看在老夫薄面,予以协助。

“姜掌门怎知我俩为碧血珍珠而来?”任逍遥见南宫不败并未在信中提及自己,不解道。

“哈哈哈,任少侠与听雨轩两位千金的风流韵事,江湖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老夫岂能猜不到你为碧血珍珠而来。”姜鹤亭呵呵一笑,旋又转向肖星辰,油然道:“至于肖少侠,想必也是为了武林四秀之间的情谊,仗义援手的吧。”

二人心中释然,肖星辰抱拳道:“适才我等不明就里,与贵派弟子冲撞,冒犯之处还望姜掌门多多包涵。”

“肖少侠哪里话,要怪只怪在下那帮不成器的徒儿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两位。”姜鹤亭从善如流地微微一笑,示意范俊道,“俊儿,带头闹事的是文成吧,你去告诉他,一会来向二位少侠赔罪。”

“岂敢,岂敢。”任逍遥急忙阻止道,“文成也是无心之失,姜掌门不必追究。既然有求于人家东海派,自然得彼此卖个面子,否则依他往日脾性,见着这等仗势欺人的狂妄之辈,非得好好教训不可。

“既然任少侠开口,那就算了。”姜鹤亭含笑点头,赶紧招呼二人坐下,正色道,“时间紧迫,我等还是尽快商量如何寻找碧血珍珠吧。”

第二章 东海群豪

第二章东海群豪

姜鹤亭神色凝重的说道:“老夫收到南宫宗主的信函,心中万分焦急,立刻召集东海一带的武林同道,欲集众人之力,共同搜寻。”

他指着坐在东首的一位白须老者,朗声道:“这位是江湖中人称‘霹雳无影剑’的张清风张老前辈,这位是……”

听罢姜鹤亭的介绍,任逍遥和肖星辰又是一惊,原来四周坐着的均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霹雳无影剑”张清风,三十年前就已名头颇响,曾只身独剑力战浙南一带恶名昭彰的“东海四凶”,虽身受大小轻伤二十五处,仍将四凶尽数诛绝。

铁扇门门主李子平,一手巽风九式纵横江浙,当年武夷山匪首杨薪使毒计暗害豫章富商赵平福满门,李子平得知后,亲率弟子千里追凶,终在湘赣交界将其斩杀,声名之盛,一时无两。

“飞鱼剑客”严成华,乃呼风唤雨的一方大豪,手中一柄飞鱼剑加上七七四十九式飞鱼剑法不知令多少江湖好汉望而生畏,更自创飞鱼帮,垄断了方圆三百里的水运。其余众人,莫如“左手神刀”徐天平,“风雷腿”风严北,“力劈山岳”武志承等亦各不容小觑。

严成华清清嗓子,朗声道:“东海海域绵延千里,上至楚州、海州,下抵温州、台州。我等虽只负责温、台两地,但要在茫茫汪洋中寻找碧血珍珠却也绝非易事。依在下愚见,不如给各帮各派划分出一定区域,既可集中人力搜索,又能避免不必要的重复。”他不愧为一帮之主,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头头是道。

“对,如果没有精密的策划,势必损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当然这还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时间十分紧迫,如果不能尽快有所寻获,如何报答南宫宗主昔日对你我的大恩。”李子平正色道。

南宫不败仁德无双,义薄云天,在座诸人大半曾经受过他的恩惠,否则单凭一纸短笺加上姜鹤亭的面子如何聚集得了如此众多的武林名宿。

徐天平插言道:“老李说得没错,问题是你我各自的势力范围相互交杂,如果没有极其明细的分工,寻找碧血珍珠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是啊。”张清风接道,“譬如说,飞鱼帮的水运路线遍布东海,平日大家看在严帮主的金面上,自然不会插足其中,但大规模的搜寻一旦展开,难免……”

“这好办,少接几单生意或者绕远便成。”严成华脱口道。

“那哪成,你手下几百弟兄……”姜鹤亭担忧道。

严成华立刻打断,肃容道:“当日若非南宫宗主救我一命,岂有今天的飞鱼帮,别说少赚几两银子,就算散尽家业我也心甘情愿。”

“大可不必。”一直沉默的任逍遥含笑道,“近海的几处路线只需逐次开放,稍远些的则由飞鱼帮自己负责。”

“逐次开放?这……调配起来似乎有些困难。”严成华苦笑道。

“只要尽快拟定好详尽的搜索步骤,我想应该可以做到。”任逍遥正色道。

“尽快拟定?”风严北一愣。

“对,就是现在。”任逍遥长声道。

“呵呵,任少侠或许并不清楚东海一带的状况。”姜鹤亭面露难色,沉声道,“没错,内陆的具体分工的确容易安排,但各处水域、岛屿的搜寻却委实棘手。”

“珍珠四大产区乃合浦、南海、洞庭、太湖,其中并无东海,因此朝廷未在浙南设立协管司,导致温州、台州的珍珠采收极其混乱。”徐天平续道,“不瞒任少侠,我们在座几位都有插足珍珠生意,而彼此辖下的珠场又相互丛杂,所以……”

“敢问各处珠场的分布情况如何?”任逍遥淡然自若道。

“东面分属张老前辈、武二哥;南面乃我东海派和徐老弟的神刀门;西北二处则是飞鱼帮、铁扇门及风总镖头的双义镖局。”姜鹤亭答道。

“多是两、三家彼此交叠?”任逍遥剑眉一竖,计上心来。

“嗯。”姜鹤亭点点头,补充道:“只是互有牵连的珠场太多,一时半会不好分配。

任逍遥洒然一笑,好整以暇的续道:“此事的确牵涉到各门各派的利益,但我却有个方法可以轻松解决。”

“请任少侠赐教。”严成华探询道。

“打个比方吧,姜掌门和徐门主准备议定各自搜索的区域,大可由姜掌门一人拍板,按他的意思将南面划为两块,不过,得由徐门主先选。”任逍遥双目射出智慧的光芒,洒然道。

“妙啊。”徐天平失声赞道。无论姜鹤亭如何分配,挑剩下的总是归他自己,这就杜彻底绝了暗自藏私的可能。

“诸位以为怎样?”姜鹤亭朗声问道。

“好,就这么办。”

“没有问题。”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在下还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任逍遥微微一笑,洒然道。

“少侠请说。”严成华高声道。任逍遥的机敏睿智,聪慧绝伦,众人有目共睹,既然他要开口,说得必定是十分中肯的建议。

“在下认为,本次搜寻行动,必须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坐镇中央,掌控全局,以便随时应对各种紧急情况。”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油然道。

“不知少侠属意何人?”严成华问道。

“晚辈觉得姜掌门足以担当此任。”任逍遥沉声道。

众人听罢,纷纷赞同,一来大会本就由姜鹤亭主持,二来凭借东海派的威名也足以震慑全局。

第三章 东海玉女

第三章东海玉女

几十天功夫很快过去了,温州、台州两地及方圆数百里的水域、岛屿几乎已被搜了个遍,然而别说有所寻获,就连碧血珍珠的影子都没瞧见一星半点。

“会否有遗漏之处?”任逍遥询问道。

“绝不可能,我在东海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地方没有去过。”姜鹤亭信心满满的说道。

张清风听罢,沉吟半晌,忽然问道,“姜掌门,三十里外的烟霞岛,可曾安排过人手搜寻。”

“唉呀,我一时心急,连这都给忘了。”姜鹤亭先是恍然,旋又皱眉道,“烟霞岛,烟霞岛,我看不太可能吧。”

“不管有没有可能,我现在便去。”任逍遥长身站起,朗声道。

“且慢!”张清风急阻道。

“张老前辈有何示下?”任逍遥拱手道。

“不瞒任少侠。”张清风苦笑道,“烟霞岛乃鲨鱼栖息之所,四面凶险异常,若然轻往,只怕……只怕性命堪忧。”

“是啊,近年来已有不少采珠人在烟霞岛附近被活活被鲨鱼吞噬,即便当真要去,也得从长计议。”武志承正色道。

“采珠人?这么说烟霞岛必盛产珍珠了?”肖星辰问道。

“没错,那里出产的烟霞珠乃东海珍珠中的极品,兼之鲨鱼成灾,产量稀少,市面上的价格与纯正的合浦南珠相差无几。”张清风详述道。

任逍遥听得心中大动,双目泛起奇光,含笑道,“看来,烟霞岛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肖星辰略加思量,沉声道,“时间紧迫,干脆……”

“万万不可!”姜鹤亭打断道,“老夫知道两位少侠寻珠心切,但烟霞岛的境况委实太过危险,于情于理都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轻易涉足。

“可……”肖星辰还待再说,任逍遥却使个眼色将他止住。

“好,既然大家均无异议,那我等就待明日再行商议此事吧。”姜鹤亭肃容道。

众人听罢,纷纷起身告辞,肖星辰暗里拉住任逍遥不解的问道:“任兄,方才为何我继续说下去。”

任逍遥将他拉往一旁,低声道:“姜掌门老成持重,说一不二,让他赞成你我只身泛险,只怕比登天还难。”

“就……就这么算了?”肖星辰忿忿道,“区区鲨鱼,我可不怕。”

“哈哈哈,你我私底下去谁能阻拦得了,何必在这空废唇舌。”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微笑道。

“好主意。”肖星辰抚掌道,“咱们即刻动身。”

碧波万倾的海面上,一艘艨艟小艇鼓足风帆,破浪前行。

船头,任逍遥、肖星辰并肩屹立,谈笑自若,似乎并未把即将到来危险放在心上。

“任兄,你我不告而别,姜掌门他不会见怪吧。”肖星辰淡淡道。

“放心,我已留下字条,推说咱俩去西南巡查,几位前辈应该不会怀疑。”任逍遥微笑道。

“张前辈说烟霞岛位于东面海域三十里处,可这都驶一个多时辰,怎地还没见着。”肖星辰皱眉道。

“是啊,按说就在附近的。”任逍遥错愕道。

“任兄,快看!”话音方落,肖星辰便指着左首,激动的喊了起来。

任逍遥朝侧目望去,果见不远处缥缈的云雾中,隐隐约约显露出一座海岛。

原来,烟霞岛常年被大雾环绕,非正午烈日当空,难以退却,故而得名。任逍遥、肖星辰误打误撞,从东海派离开后直接乘船出海,恰巧赶个正着。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任逍遥长笑道。

“快,扯紧风帆,加速前进。”肖星辰一改往日的沉着稳健,兴奋的嚷道。

烟霞岛面积不大,约莫百十亩,形状犹如展翅欲飞的青鸟,周围均是急流礁石,船只难近,唯东南角两侧陆地夹峙,形成一个天然防波堤,因此水流较为平静。然而因位海底有暗礁密布,如不熟悉水流航道,动辄便有舟覆人亡之险。

任逍遥久居椰岛,极擅操舟,尽管小艇随着海浪东摇西荡,险象横生,却顺利的绕开了几股洋流,逐渐接近沙滩。

二人正暗自诧异怎地未见鲨鱼,忽然,一艘单桅小船出现在不远处礁石旁。

起初,任逍遥并不在意,只道是甘冒风险的采珠客,待得两船相交时,不经意的抬头一瞥,顿时愣立当场。

船舱中走出一位衣著淡雅,不施脂粉的妙龄少女,娇嫩若牡丹芍药,清丽如出水芙蓉,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对灵动俏媚、深邃难测的美眸,令她更显天生丽质,眉目如画,平添几分楚楚动人、娇艳欲滴的仙姿美态。

海风拂过,吹得她纤纤腰肢仿似杨柳,少女幽幽浅叹,袅袅侧转娇躯,举起修长纤洁的玉手整理稍见散乱,滑如缎锦的披肩秀发,其动作优美娴雅,且强调出丰盈窈窕的曲线,当真诱人至极。

少女似也注意到了任逍遥风神如玉、潇洒俊秀的脸庞,像是吃了一惊,脱口道:“你们是谁,来烟霞岛作甚么?”

她的语调犹如初春时节的柳絮那般轻柔,那般令人沉醉,风流倜傥的任逍遥比不必说,就连从小在泰山派长大,不谙男女之事的肖星辰竟也不觉痴了。

女子见他俩呆呆的望着自己,半晌不曾言语,“噗哧”一笑,娇嗔道:“喂,人家问你话呢,快回答唷。”

任逍遥虎躯一震,这才清醒,朗声道:“姑娘,我俩从杭州而来,此去烟霞岛是为寻找碧血珍珠。”

“碧血珍珠?”少女眨了眨动人的眼睛,媚态毕呈的娇笑道,“这里只有烟霞珠,你们要找的碧血珍珠人家可没听说过呢。”

第四章 青春韵味

第四章青春韵味

“对了,姑娘怎会从岛上出来?”任逍遥含笑问道。

“烟霞岛是我家啊。”少女美目深注的望着他,幽幽道。

“你家?”任逍遥大吃一惊。

“嗯,人家在这都住了十几年啦。”少女甜甜浅笑,玉颊的小酒涡更显迷人,有点俏皮的道。

任逍遥、肖星辰对视一眼,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临出海前,两人特意向附近的渔民询问过,都是烟霞岛荒无人烟,危机四伏,怎会有人在此定居,况且还是个弱不盛衣、妩媚动人的娇悄少女。

“怎么,不相信?”少女现出个没好气,充满青春韵味的表情,微耸香肩道。

“听说烟霞岛附近鲨鱼成群,姑娘难道不害怕么?”肖星辰被她看透心思,顿时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问道。

“鲨鱼虽然凶猛,但只要不去招惹它们,是不会有危险的。”少女秀眸闪闪的望着的肖星辰,有点促狭意味的娇笑道,“何况,每天这个时候,鲨鱼都在深海觅食,当然更安全咯。”

“怪不得一路上没瞧见鲨鱼。”肖星辰心下恍然。

任逍遥听了,反倒暗自纳闷,椰岛周边的鲨鱼不分昼夜均在水面游戈,吃得也都是些浅海鱼类,没听说过要去深海觅食啊。难道是因为地域的差异,导致了生活习性的不同。

“姑娘真的没听说过碧血珍珠?”任逍遥双目精芒烁动,再问道。

“是啊,人家干嘛要骗你。”少女千娇百媚的横他一眼,姿态神情要多么引人就有多么引人,柔声道。

“姑娘是否认识哪位经验老到的采珠客?”任逍遥仍不甘心,续又问道。

“经验老到的采珠客?”少女野性的美目水波流转,举起肤若凝脂,足令任何男子生出遐想的洁白玉手,指着自己道,“说到采珠,谁能比得上我水芙蓉?”

“你!?”任逍遥、肖星辰闻言一愣,旋即捧腹大笑。这少女瞧来最多十五、六岁,水性纵然不错,可论及考究经验、眼力的采珠,怕也只是略通一二吧。

“哼,睁大眼睛瞧着吧,本姑娘现在就表演给你们看。”少女现出一个受责委屈的神情,气鼓鼓的绷着粉脸,娇叱道。说完,一把扯下绸衫,“扑通”投入深蓝色的海水中,转瞬便没了人影。

“这……”二人哪料少女如此矫情,目瞪口呆的望着海面上荡漾的涟漪,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她不会有危险吧。”过了好半晌,肖星辰才喃喃道。

“放心,这姑娘身负武功,出不了岔子。”任逍遥双眼射出锐利神光,盯着水面道。

“嗯,我也看出来了,她跃离船身时用得‘雁翔身法’,至少已有十年火候。”肖星辰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的惊异,沉声道,“问题是采珠必须深入水下,万一遇上鲨鱼……”

“肖兄无须担忧,除非遇见血腥,否则鲨鱼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任逍遥从容笑道。

“哗啦——”片刻后,少女浮出水面,浸湿的如云秀发瀑布般随意的泻落肩膊后背,加上紧身亵衣贴在丰满的胸脯上,当真媚态横生,风情万种。

“喂,接着。”少女纤手微扬,一蓬白花花的东西径直朝任逍遥飞来。

任逍遥抓住一看,原来是几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哑然失笑道:“水姑娘,你不会是在海底游上几圈,随手拿些带在身边的珍珠诳骗我们两个外行吧。”

“对啊,虽然我们从内陆来,却也知道采珠是先潜入水下采撷大蚌,上岸后再用利刃翘开,摄取内里的珍珠,姑娘你未免太做作了吧。”肖星辰亦泛起个顽皮的笑容,洒然晒道。

“呵呵,这是我的独门绝技。”水芙蓉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且略带骄傲的笑容,吃吃道。

“姑娘此话当真?”任逍遥诧异道。

“骗你作甚,不信,下来看呀。”水芙蓉扁扁秀美的樱唇,欣然道。言毕,别转娇躯,复又投入水中。

任逍遥好奇心起,示意肖星辰把稳船舵,纵身下海。水中波涛起伏,暗流汹涌,亏得他内力深厚,水性精熟,这才避过了一处又一处的漩涡激流,不紧不慢的跟在水芙蓉身旁,只见她明眸皓齿,玉臂粉腿,哪里像个寻常少女,分明就是条风姿绰约的美人鱼。

随着一串串气泡的升腾,两人身边的世界变幻出另一种活力四射的神秘韵味,一簇簇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珊瑚尽收眼底,红、橙、黄、绿、紫、靛、蓝,五彩缤纷,绚丽迷人。各式各样的活珊瑚竞相争妍,形态万千,犹如玉树琼枝挂满龙宫,有的像花朵,有的似鹿角,有的如蜂巢,有的则像高昂的鸡冠花,有的又如妩媚的牡丹……珊瑚虫伸出无数触手,随着海波摇曳,频频蠕动,好像在欢迎远道而来的游客。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或在“花丛”中欢快地穿梭觅食,或在水中成群结队游弋嬉戏,竖着“长剑”的海胆,胖乎乎的海参,与形态各异的鱼、贝及茂密的海藻交相辉映,构成一座神奇奥妙的“海底花园”。

很快,任逍遥随水芙蓉来到了海底,环目四顾的一刹那,他呆住了。

脚下绵延不绝的珊瑚礁中布满了巨大的珍珠蚌,形形色色的海草、奇形怪状的寄居蟹、其貌不扬的海参、海蚯蚓和珍奇的小亚鱼,海铁树、海柳、珊瑚树、海葵、鸡毛草、软珊瑚和海蚌、水母、海刺、海棉等海底观赏物,更是绚丽多姿,五彩缤纷。

楔子

楔子

江湖风云,变幻万千。

每隔数十载,武林之中总会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

自古邪不胜正,江湖亦是如此,但奸佞嚣小、邪魔歪道依旧野心勃勃,蠢蠢欲动。

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武功高绝的前辈先贤们难免驾鹤西去,铲奸除恶,维护正义的重担始终得落在年青一辈的身上。

自承父业,徒尽师责,一个个名门正派、世家大族由此而生。

少林、丐帮、天极教是为当今武林三大支柱。

少林寺乃中原武学发源地,自北魏时期达摩老祖创派以来,迄今传至第四十六代,七十二绝技的名头江湖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丐帮的历史虽未如此悠长,却也有着百多年的基业,帮众遍布大宋四境,素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而享誉武林。

天极开创的时间并不久远,但一直人才鼎盛,英雄辈出,特别是其创教始主赵匡胤,在五代十国的乱世中,率领教众东征西讨,南伐北战,一手建立了宋氏王朝,故天极教又为大宋国教,其实力之强,地盘之广可想而知。

此外,另有听雨轩、凤鸣阁、邀月楼、神火堂四大世家,衡山、泰山、华山、嵩山、黄山五大剑派,加上独据两川的蜀中唐门,遍及天下的十三省绿林盟,共同构成了北宋初年别具一格的正道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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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辰腊月,数九寒冬。

高耸入云的天山绝顶,狂风怒吼,飞雪漫天,四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寒意。

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旁,赫然立着一位身披貂裘,怀抱婴孩的美貌少妇。

风纵急、雪纵劲,却难掩其超凡脱俗的倾城丽色,艳冠世间的绝代风华。

“梅若雪,你已经走头无路了,乖乖投降吧!”爆雷般的大喝声中,四人倏地窜出,一步步向她逼近。

当先的名长须老者身材高挺,相貌粗豪,有着魁伟而令人慑服的体型气魄,一对虎目深深凹陷下去,两额高而露骨,令人望而生畏,更加诡异的是他那右臂竟齐肩而断,空荡荡的袖管左右晃动,瞧起来极其骇人。

跟在身后的是一位中等身材的青袍老者,他肩膊宽横,肤色黝黑,容貌凶恶丑陋,鬓旁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武功不俗。

“诸位叔伯也太关照若雪了吧。”少妇回眸一笑,刹那间百媚顿生,为山颠萧索的情致平添无限丽色。

“哼,亏你还知道唤我们叔伯。”说话之人年纪在四十许间,体型硕长,脸庞瘦削,狮头鼻上的双目炯炯有神,颧骨高耸,下颔兜出,予人以机敏狡诈的感觉。

“若雪年幼时,多亏恩师及四位尊使关怀照料,此等恩情永世难忘。”少妇略略歉身,喟然道。

“少废话,你究竟投不投降?”站在末尾的虬髯大汉厉吼道。他虽身材中等,但背厚肩圆,步履稳健,该是擅长硬功的高手。

“怎么,威震天下的修罗教四大尊使也有不耐烦的时候。”少妇理了理散乱的鬓发,黛眉轻颦道。

“哼,从杭州一路追到天山,几千路咱兄弟都熬过来了,会急在这一时半会吗?”长须老者冷笑道。

“不愧是四使之首的风雷使,果然沉得住气,哪像霜雪使,急得猴一般。”少妇微耸香肩,淡然自若道。

“反正你逃不出去,多等片刻倒也无妨。”青袍老者失笑道。

“云雨使当真这么认为?”少妇站直娇躯,明眸闪闪生光,尽显笃定冷静之色,语气平静的说道。

“难道不是么?”

“哈哈哈,雾露使,你未免太过自大了吧。”少妇说着,一把抽出腰间宝剑。

剑体通红,似玄铁而非玄铁,若炎玉而非炎玉,即便在这严寒刺骨的天山之巅,甫一出鞘,依旧让人感受到一股灼热无比的炎阳剑气,

“梅若雪!”风雷使心下一凛,大喝道,“别以为你有炎魂赤焰剑在手,我们兄弟便怕了。”

“呵呵,侄女的凤舞剑诀即便厉害,又怎破得了四位叔伯的风花月舞阵呢?”梅若雪声调转寒,缓缓道。

“那你就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吧。”云雨使朗声道。

“对,我们回去也好在教主面前帮你说两句好话。”霜雪使肃容道。

“师哥……不,鬼冥神君与我有弑夫之仇,要我降他,做梦!”梅若雪像陷进令她魂断神伤的回亿般,戟指怒斥道。

修罗四使听罢,不约而同的抽出兵刃,看来一场恶战难以避免。

梅若雪凤目生寒,盯着修罗四使冷冷道:“现如今我仍是教中圣女,你们谁敢妄动分毫。”

“这……”霜雪使先是一愣,接着哑口无言。

“圣女乃修罗教荣辱兴衰之庇佑,地位崇高无比,与教主相当,一应教众见之需顶礼摩拜,行参圣大礼。你们四人身为护教尊使,不思依从教中律例以为下属之表率,反倒以下犯上对我一再逼迫是何用意?”梅若雪语气虽缓,言辞却极是犀利。

“你早已叛教出走,哪里还算圣女。”云雨使听罢,倒抽一口凉气,巫自强辩道。

“哼!除去圣女名位需正、副教主,左、右护法及四大尊使齐至,与圣女跟前亲数其所犯过错方可执行,鬼冥神君他几时有过此举?”梅若雪一拂衣袖,敛起玉容,不紧不慢的道。

修罗四使登时面面相觑,要知鬼冥神君心中爱煞了师妹,始终抱着有朝一日她能“迷途知返”重回本教的期望,莫说废了她圣女之位,就连平日里有人提及半句对她不敬的言语亦要重责。

“身为本教圣女,当该以身作则,协助教主完成一统天下武林的重任,可你非但不为圣教大业出力,反倒吃里扒外,相助外人,害的我们功亏一篑。”过了老半天,霜雪使方才辩道,“梅若雪,你自认还有资格做修罗教圣女吗?”

“资格?”梅若雪踏前一步,反唇相讥道,“修罗教创教三百余年,从未插足过中原武林之事,师傅他老人家临终之时亦曾嘱咐过你们要与少林、丐帮、天极教等中原武林各大帮会门派相安而处。谁料鬼冥神君他竟为一己私欲任立孤行,枉自挑起江湖争端,白白送掉了教中数万弟兄的性命,你们说是他没资格做教主呢?还是我没资格做这个圣女!”

“教主若非……若非为你,岂会联合绝杀入侵中原武林盟。”风雷使略一迟疑,沉声驳斥道。

“为我?哼,五年前离开总坛时,我就和鬼冥神君说得清清楚楚,我与他之间只有兄妹之爱而无男女之情。”梅若雪忿忿道,“可他呢,纠缠我倒也罢了,却还自不量力,去找憔悴的麻烦。”

“教主痴恋了你十年,却被任憔悴这狗贼横刀夺爱,圣教上下哪一个看得下去。”云雨使怒吼道。

“不许侮辱我丈夫。”梅若雪杏目圆瞪,娇斥道。

“我说得都是事实,当年教主在大明湖畔惨败于任憔悴剑下,这才返回总坛修炼‘无妄血咒’,试图依靠武力将你夺回来,结果不慎堕入魔道,以至心性大变。”风雷使痛心疾首道,“可即使这样,他仍然肯为你放弃一统武林。”

“哼,那晚我和憔悴并肩杀入大营,劝鬼冥神君收手罢战。可他呢,非但要求中原武林盟不计前嫌,保证修罗教安全退出大宋国境,甚至还威逼我打掉……打掉腹中胎儿,陪他重返总坛,自此与憔悴断绝关系,再无瓜葛。”梅若雪樱唇轻吐,回忆道,“你们说这样的条件,憔悴他能答应么?”

“所以任憔悴又一次使出凌霄剑诀,让教主含恨再败,万念俱灰。”霜雪使心有余悸的说道,“幸好恨天及时出现,率领‘绝杀’与圣教联盟,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偏生中原武林盟不知好歹,举行什么君山大会,还选出所谓的八大高手妄图垂死挣扎。”雾露使冷哼道,“结果呢,九溪一役还不是被杀得横尸遍野,狼狈逃窜。”

“是时,宋太宗赵光义正兴师北伐,天极教教主龙吟啸身为扫北大元帅亲率领教中五堂精锐随其远征,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三的丐帮帮主熊啸天则因爱妻病故,未能及时率众赶来。中原武林盟去此两方强援,实力大损,焉能抵挡住你们的猛攻。”梅若雪如烟似雾的美眸闪亮起来,横他一眼道,“多亏我和憔悴随后杀到,双剑合壁击退了鬼冥神君与恨天,要不然哪能拖延半个月,等到诸路群豪尽数赶至。”

说着说着,梅若雪的双目忽然红肿起来,哽咽道,“谁想没多久,你……你们竟暗施诡计,将憔悴骗到五云山之巅,集一众高手之力,群起而攻,害得他跳崖自尽,含恨而终。”

“谁叫他武功高绝,天下无双,不使这招谁人奈何得了。”云雨使凛然道。

“那晚任憔悴以一敌十,犹自死战。”吁出压在心头的一口闷气,像跌进深如渊海的回忆般,喃喃道,“他……他不是人,他临死前那计绝招不仅达到了无我无剑的最高境界,更斩断我一条手臂,甚至……甚至还重创教主。”

“教主自以为心腹大患已除,七日后迫不及待的发动了第二次正邪大战,圣教、绝杀与中原武林盟在五云山脚下展开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

“你们没有料到,虽然失去了憔悴,但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衡山派掌门独孤宇、泰山派掌门肖玉孙、丐帮帮主熊磊、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逆天独行’易天寒、‘潇湘剑仙’付龙渊、‘银翼铁掌’孟飞、‘流星剑客’林非凡个个奋不顾身,独当一面。”梅若雪别转清丽脱俗的俏脸,凝望远处,欣然道,“重伤未愈的鬼冥神君更被独孤宇的衡山七绝剑杀得心惊胆战,落荒而逃。”

“教主一走,圣教兵败如山倒,一统武林的梦想就此化作泡影。”霜雪使黯然道。

“惨败收场后,我们在西域北疆的百年基业险些毁于一旦,恨天一手创立的绝杀更几近消亡。”云雨使恨恨道。

“即便作为胜利者,中原武林盟又能好到哪去呢?”梅若雪幽幽浅叹,以带点哀伤的语调道,“丐帮四大分舵的弟子折去五六,天极教白虎、朱雀二堂险些全军覆没,嵩山、华山、黄山三派掌门力战而死,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三位宗主亦壮烈牺牲。”

“这都得怪任憔悴。”云雨使双目凶光闪闪,厉喝道,“要不是他,教主怎会身受重伤,怎会仅仅七招便败在独孤宇剑下,圣教和绝杀的诸多高手又怎会因此心神大乱,导致最终无法挽回的惨败。”

“所以你们就把一切仇怨算在我和逍遥身上,自杭州,经开封,越洛阳,跨长安,一直追到这里。”梅若雪满怀爱怜的瞟了眼怀中襁褓,寒声道。

“不,教主只想除去任憔悴的孽种,让你重新回到他身边。”风雷使正容道。

“做梦!”梅若雪冷哼道。

“除了乖乖跟我们回去,你没有选择。”霜雪使大喝道。

“哈哈哈——”梅若雪仰天大笑,缓缓退后,在漫天飞雪衬托下,更显明艳不可方物,配上她泪光盈然的眸子,凄迷哀怨的眼神,美得可令看者心醉魂销。只见她樱轻启,一字一字缓缓道,“修罗四使,难道你们没有发觉我身边少了个人么?”

“是任憔悴的二弟孟飞吧,从你开始逃亡那天起,他就一直随侍在侧。”风雷使冷笑道,“莫非他正埋伏在某处,准备伺机偷袭。”

“如果要和四位叔伯硬拼,何必等到现在呢。”梅若雪淡淡道。

“你究竟什么意思?”云雨使一头雾水,沉声道。

梅若雪听罢,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微耸香肩道:“实话告诉你们,小飞他已经带着逍遥,连夜下山去了。”说着将怀中襁褓随手一扔,露出内里层层叠叠的碎布。”

“你……你一直在骗我们,一直在拖延时间。”风雷使恍然大悟,失声道。

“对啊,要不然我扯东扯西的干嘛。”梅若雪秀目采芒闪闪,抿嘴浅笑道,“凭着小飞天下无双的轻功这会儿多半已到山口,就算你们在那安排了人手,也万万拦不住名震江湖的‘银翼铁掌’,等他冲出包围,还有谁能追得上。”说着说着,她竟一步步走向悬崖。

“你要做什么?”雾露使惊呼道。

“自从憔悴被你们这帮狗贼害死,我早就打算到九泉之下与他相会去了,若非为了逍遥又何必苟延残喘,直至今日。”梅若雪还剑回鞘,寒声狠狠道。

“你……你真的想死。”云雨使吓得心惊胆战,却又不敢近前。要让鬼冥神君知道梅若雪当着他们四人的面跳崖自尽,回去还不给骂个狗血淋头。

“好美……好美的景色啊,可惜……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梅若雪没有回答,只是别转娇躯,望着丘峦起伏,霜雪纷飞的天山胜景,喃喃道,“总有一天,逍遥他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他会给父母报仇,你们等着吧!”一语终了,她紧紧握住手中的炎魂赤焰剑,纵身跳下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拦祝糊!”修罗四使惊呼着扑了过来,怎奈为时已晚,峰顶上除了呼啸肆虐的狂风,只剩“你们等着吧——你们等着吧——”的回声尤在耳边激荡。

第一章 翩跹伊人

第一章翩跹伊人

时光飞逝,流水似年。

十八载平静祥和的岁月犹如滔滔江水转瞬即逝。

尽管修罗教元气大损,不复往昔,绝杀内忧外患,消声匿迹,但中原武林依旧风起云涌,变换万千。

先是一代宗师独孤宇辞去中原武林盟盟主之职,并将衡山派掌门传于其婿“流星剑客”林非凡,从此封剑归隐。接着“逆天独行”易天寒、“潇湘剑仙”付龙渊亦步其后尘,远赴海外,再不过问江湖中事;没多久,泰山派掌门“东岳神剑”肖玉孙在湘南永州遇袭身亡;不数年,丐帮帮主“义薄云天”熊磊又于君山总舵离奇病逝;加上自五云山一役后便不知所踪的“银翼铁掌”孟飞,昔日威震四海,名扬天下的中原武林八大高手如今只剩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衡山派掌门林非凡两人。

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随着数位武林耆宿的仙去或归隐,一批后起之秀逐渐取代他们,成为武林新的支柱。

唐门门主唐绝,男,三十七岁,十六年前曾亲率门人子弟荡平绝杀大小分舵二十四处,蜚声海内,后又以雷霆万钧之势扑灭族中四大护法的叛乱,顺利接任门主。他为人谦和宽厚,刚毅果决,严于律己,事必躬亲,加上爱妻尹双双从旁辅助,短短十数年就将诺大一个蜀中唐门治理得有条不紊,焕然一新。

听雨轩宗主南宫不败,男,四十二岁,自其父南宫飞尘战死五云山后,顺理成章的继承家业。他礼贤下士,爱“才”如命,亲自设立“群英馆”,招募各方豪杰,无论前来投效者是何出身,但凡有一技之长便视为上宾,兼之其剑法精深武功了得,故被江湖中任称作“武孟尝”。

“芙蓉仙子”独孤虹,女,三十五岁,衡山三剑之首,一身武艺深得乃父独孤宇真传。九年前,其夫林非凡外出云游,西夏党项会趁机派遣高手上山挑衅,独孤虹单人独剑只身应敌,杀得对方三死七伤,铩羽而归,芙蓉仙子之名遂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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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扬州。

朱楼夹道、画栋雕梁,华车健马、接踵比肩,城内最大的青楼“翩跹阁”外一片昼夜喧哗、灯火不绝的热闹景象。楼内不时传出女子妩媚动人,婉转承欢的弹唱,在周围丝竹管弦的映衬下益显这天下最著名烟花胜地十年如一梦的繁华。

“翩跹阁”位于京杭大运河南岸,楼起五层,气势雄伟,通体以厚实楠木修建,比之其余南方建筑的淡雅朴素、精致灵秀尤以规模宏大,豪华富丽见胜。

谁能想到,三年前,这里只是处普通的伎寨,可自从出了个琼姿玉貌、国色天香的“冷艳佳人”周碧筠,立刻便成了仕宦客商、名流文士趋之若鹜的销金窟。

无奈她自视甚高,性情执傲,恩客虽众,但唯有年少而富文采者才能入门得见,其他脑满肠肥、俗不可耐的人,即使掷以千金,也被婉言谢绝。如此一来,“冷艳佳人”的名气更大,满城士子都以能与她对坐清谈为荣。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轻吟声中,一腰挎镖囊,文质彬彬青年男子缓步走来,他非是别人,正乃唐门三少之首,江湖中赫赫有名少年侠客“九宫飞星”唐定南。

“公子——”尚未踏入“翩跹阁”,两名花枝招展的悄婢已迎了上来,唐定南微微一笑,并不搭理,自顾自的走进大堂。

楼内用的是清一色红木家具,甫一临门,即有木香盈鼻,清沁肺腑的感觉。不论梁柱廊窗、门道阶梯,均以浮雕、圆雕、镂空雕、阴阳雕等种种雕刻手法美化装饰,意境高远,典雅秀丽,饶是他出身世家,见多识广,亦不禁叹为观止。

唐定南报上名字,立即有专人接待,引他前往顶楼。顶楼只有南北两个厢房,也是蹁跹阁最尊贵的两个厢房,普通人休想踏足半步,只有扬州最有地位、最为显赫的权贵才能进入,其中尤以北厢景观最佳。

唐定南推开房门,含笑步入北厢,四名身材窈窕的美貌少女立刻为他脱去外罩的长袍,踩在厚厚的波斯羊绒地毯上,整间厢房显得温暖如春,格外清静,但见内里布局巧妙,摆设精雅整洁,左右墙壁各悬一副对联,上书“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余生萍水因缘成一梦”,下书“几年北地,燕支自悲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向河那边,木窗中开,于入门处已可尽见大运河灯火辉煌的壮丽美景。

“唉呀呀,唐大少,快请快请。”屋内围桌而坐的三人纷纷起立,极其热情地招呼道。

唐定南神态倨傲,毫不客气地坐上主位,望着身旁满面堆笑的中年胖贾,开门见山道:“张老板,今晚特地请定南来,不知所为何事?”中年胖贾姓张名翔,是蹁跹阁的大老板,一向经营赌场、妓院,号称扬州首富。

“大少何必心急,还是先享受一番吧。”张翔说着轻轻击了击手掌,又有四位身穿白色薄纱的少女盈盈步出,她们俱乃人间绝色,各有各的美态,各有各的妖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难免心醉神迷。

张翔微笑着一一介绍。

静雯和采儿偎依到唐定南身边落座,浓郁的脂粉香气登时弥漫全场。

“大少是张老板的贵客,你们俩可得好生款待他。”搂着亦非娇躯的中年汉子大笑道。

静雯和采儿不等他把话说完已争相向唐定南怀中偎依过去,唐定南毫不避讳的揽住两女纤腰,紧贴着她们高耸丰满、不住起伏的酥胸。

“公子真坏。”二女欲拒还迎,俏脸上荡漾着春情盎然的动人表情,唐定南不由一阵心动,低下头去,在她们两人娇艳的嘴唇上分别吻了一口。

“哈哈哈,看不出来大少年纪虽轻,却是游戏花丛的高手。”左首端坐的篮衫文士陪笑道。

“魏大人哪里话,定南一介武夫怎能担当得起。”唐定南微微一笑,淡淡道。今晚的气氛,隐隐有些不同寻常,先前张翔邀他来此只说谈谈风月,可连扬州盐运使魏凯、盐帮帮主朱勇杰竟也一并列席,那就有些蹊跷了。

采儿娇滴滴的剥了颗荔枝,含在檀口中,盈盈送到,此等媚态对任何男子来说都是种无法抵挡的诱惑。

唐定南料想张翔等人必有求与自己,当下也不客气,趁着采儿柔滑的香舌将荔枝推到口旁,立刻俯前迎上与她缠在一起。听着二人啧啧有声的热吻,静雯似乎也有些心动,纤手轻轻拉开唐定南的衣襟,香舌恰到好处的舔弄着他坚实强健的胸膛。

朱勇杰身旁的亦非,魏凯怀中的妍儿亦兴奋起来,阵阵撩人欲火的呻吟声中,脱掉薄如蝉翼的遮体轻纱,凝脂白玉般柔润光滑的肌肤,在灯火下奕奕生辉。

张翔使个眼色,静雯立刻将胸围轻轻除去,露出全裸的雪白胴体,胸前两点殷红毫无隔阖的磨娑着唐定南背脊。

“来,我敬大少一杯。”张翔不失时机的举起金樽,含笑道。

入口甘醇,回味无穷,至少是陈酿三十年的女儿红,可唐定南哪有心思品酒,放下金樽的右手立刻回落到采儿弹性十足的胸前。

他毕竟是蜀中唐门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表面看来沉醉于花红柳绿,暗里则悄悄观察着魏凯、朱勇杰二人的表情,只见他们的双手虽然在两女身上四处游走,眼神中却显得异常的冷静和理性。

唐定南心下一凛,立刻猜到张翔请自己前来,定是想借接风洗尘为名,抓住自己青楼纵欲的把柄,然后……

念及此处,他赶紧推开采儿、静雯,沉声道:“诸位有话不妨直说,别兜圈子啦。”

张翔、魏凯、朱勇杰面面相觑,谁能想到眼看就要与二女剑履及地的唐定南骤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清醒异常,目光炯炯,而且似还洞悉了他们的布局。

“都退下吧。”张翔面色微变,吩咐道。

采儿、静雯、亦非、妍儿立刻婷婷袅袅离开房间,四周淫靡的气氛一扫而空。

“不瞒唐大少,朱帮主……朱帮主他有批货在川东给人扣了,想请你帮帮忙,所以……”魏凯举起酒杯,神态恭敬的说道。既然用计不成,那就只好低声下气的恳求了。

“货?是私盐吧。”唐定南瞥了眼坐在右首的朱勇杰,会心笑道。

“可……可不是,上月……”朱永杰正要解释,唐定南倏地打断道,“唐门门规森严,我父亲又执掌刑堂,这等违法之事想也别想。”

“唐大少,你看……你看就……给老夫一个薄面吧。”张翔陪笑道,“要不一会我把采儿、静雯送到……”

“哼,你当我唐定南贪图翩跹四艳的美色?”唐定南冷哼道。

“不不不……老夫没这意思……”张翔忙不迭的摇头道。唐定南的父亲唐天鹰乃唐门首席长老,要是得罪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大少,有什么要求您……您就直说吧,这批货盐帮丢不得啊。”朱勇杰哭告道。

“唉,既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唐定南摇了摇头,双目倏地闪亮起来,似有意,似无意的吟道:“燕引莺招柳夹道,章台直接到西湖;春花秋月如相访,家住西冷妾姓苏。”这是南齐名妓苏小小表露心声的诗句,周碧筠也时常引用,意思是有人希望扣门来访,以解寂寞。

“碧筠虽乃名妍,但要攀摘却不易呀。”张翔察言观色,岂能不知唐定南心中所想,未等他把话说出,抢先道。

“即使不能攀折,坐对名花,心灵交融,又何尝不是人生乐事!”唐定南露出向往的神情,怡然道。

“那好,我即刻为大少安排。”张翔微微一笑,缓缓道,“只是小小见客有个规矩,非……哦,我是说魏大人和朱帮主恐怕……”

“让他们回去吧,货我会想办法的。”唐定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朗声道。

第二章 盗侠逍遥

第二章盗侠逍遥

娴雅妩媚,清丽脱俗,当“冷艳佳人”周碧筠芳驾亲临时,唐定南不由眼前一亮。这位艳名远播的江南名伶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的是粉绿色翻领披肩,乳白色紧袖上衣,身下的长裙由多褶裙幅组成,每褶一色,轻描淡绘,素雅高贵,有种说不出得轻盈潇洒、秀逸多姿,乌黑柔软的秀发宛如清涧幽泉、倾泻而流的秀瀑,自由写意地垂散于香肩粉背,尽显她窈窕秀丽、优雅纤巧的体态,看来好似飘临人间的云中仙子,令人心醉神迷。

周碧筠的神情既非冷淡,亦谈不上热情,一幅说几句客气话后便会告退的姿态,面对红得发紫,万人追逐的她,即使以唐定南的身份地位亦不敢对此有半句微言。

“碧筠敬公子一杯。”周碧筠香唇微吐,举杯甜笑,唐定南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态,慌忙回敬,北厢房内登时满室皆春。

“听闻唐公子英雄年少,文武双全,不知师从何处?”周碧筠贝齿轻咬,嫣然道。

“说……说来惭愧,在下的武功一直由家父亲授,幼时还曾师从川中大儒赵文伟老师学过几年书法。”唐定南被她能摄魄勾魂的美目扫过,登时色授魂与,过了好半晌方才答道。

“可是那位号称‘经史子集烂熟于胸’的国学大师?”周碧筠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问道。

“正是。”唐天鹰如实应答。

“怪不得一见公子就有种书香门第的感觉。”周碧筠秋波流转,呵气如兰的轻轻道,她无论表情动作,均是娇俏可人,媚态横生,惹人遐想。

“碧筠姑娘过奖了。”唐天鹰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欣然道。

“对啦,公子不在蜀中纳福,怎生莅临扬州?”周碧筠带点俏皮的问道。

“世家子弟,总要出门历练,江南人杰地灵,物阜民丰,在下向往多时了。”唐定南撇过头去,深深凝望着窗外胜景,喃喃道。

“纵横江湖,快意恩仇,这样的生活人家羡慕得紧呢。”周碧筠满脸向往之色,轻叹道。

唐定南心中一热,差点说出“那不如我陪你”的话语,幸好及时收住,却已忍得满脸通红。

周碧筠见他窘迫非常,“噗嗤”娇笑道:“好了啦,不逗你了,人家还有事,先回去了哦。”

“苏……”唐定南正要出言挽留,陡地瞧见她楚楚动人,最能打动男性的娇柔背影,登时把话咽进肚里。

短短盏茶功夫,区区六句对话,唐定南会满意么?张翔推开房门,满怀忐忑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碧筠她一贯如此,大少切莫见怪。”

“得睹伊人娇颜,定南于愿足以。”唐定南出乎意料地含笑道,“张老板,烦您转告朱帮主,答应过的事,我自会办妥。”

夜已深,月当空。

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周碧筠换上身浅黄色的罗衣襦裙悄然立于翩跹楼顶,晚风拂过,吹得她裙裾翻滚,长袖飘荡,犹如嫦娥仙子降临凡尘。

“小姐,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回屋睡吧。”贴身侍婢翠荷柔声道。

“不,他不来,我一直等。”周碧筠一对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秀眉轻蹙的喃喃道。

“唉,外头多少人为您食不安寝,夜不能寐,您却……”翠荷轻叹一声,垂首去了。

“怎么还不来,莫非出事了?”周碧筠咬着嘴唇,心中暗暗思索。

“难道,难道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早把我们的约定给忘了?”过了半刻钟,她不禁怀疑起来。

“真的还等么?”望着窗外高悬的新月,周碧筠心如撞鹿,难以决断。

“再过一刻钟,我便走。”

可是两刻钟都过了,她还在等。

“他就算来了,我也不理。”正想着,一道白影倏地穿窗而过。

“逍遥——”周碧筠轻唤一声,登时将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别转娇躯,飞也似迎了上去。

白衣胜雪,神采奕奕,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毫无瑕疵雄健体魄,近乎完美的俊伟脸容,屹立桌边的华服少年确是女性难以抗拒的风流人物。世人常以“玉树临风”形容男子,可谁也不知道“玉树临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但见过此人后,想必任谁都要情不自禁地冒出这四个字来。

“等了很久?”华服少年漫不经意道,言毕嘴角露出一丝悠然自得的微笑,令人看来是既自信又随便。

“还说呢,人家……人家都等了一个多时辰。”周碧筠说着双目竟红肿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

华服少年微微一笑,左手撑住桌子,有手按在椅背处,俯头把嘴巴凑到周碧筠晶莹如玉、发香飘送的小耳旁,赞叹道:“真香!”还用鼻子大力嗅了两口,一副登徒浪子的格局。

“够了啦。”周碧筠哭声顿止,娇嗔道。

华服少年哈哈大笑,倏地挺直虎躯,走到圆桌对角,大马关刀的坐了下来,两眼神光电射,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周碧筠清丽明媚的秀眸,旋又再叹道:“真美!”

周碧筠听罢终于破涕为笑,皱起巧俏的小鼻子,甜甜道,“你啊,一见面就尽夸人家,碧筠都不好意思了。

华服少年露出个足令世间女子难以抗拒的灿烂笑容,舒服悠地靠住椅子,正色道:“能得我任逍遥品评赞赏的美丽女子,不过七、八人尔,小小却是排在头位的那个。方才瞧见你窈窕动人、顾盼生妍的仙姿美态,顿时心神皆醉,想来今生是忘不了。”

“真的么?”周碧筠娇躯轻颤,美目变得深遽无尽,蒙上凄迷之色,柔声道。

“那当然……”任逍遥话未说完,周碧筠忽地盈盈立起,纵体入怀。

“你……”任逍遥尚来不及反应,她的香唇立时迎了上来,丁香暗吐,激烈缠绵,令他立时生出销魂蚀骨的迷人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唇分。

周碧筠娇喘细细的伏在他怀里,驯服如羔羊,香唇凑到他耳边轻柔地道:“得我周碧筠赠以香吻者,你任逍遥是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你这样做值得么?”任逍遥轻柔的抚摸周碧筠纤滑的玉背,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能将初吻献给名动九城的‘盗侠’任逍遥,碧筠无怨无悔。”周碧筠垂下俏脸,以微仅可闻的语音娇嗲道。

“‘盗侠’?呵呵,虚名罢了。”任逍遥默然半晌,锐目射出不以为意的神色,淡淡道。

“不,这不是虚名,而是天下人对你的赞颂。”周碧筠滑如凝脂,白似霜雪的玉手探上任逍遥脸颊,幽幽道,“上月初八,洪州大旱,城内富商漆强囤积粮米,哄抬物价,满城百姓苦不堪言,多亏你夜探漆宅取走他传家之宝,否则打定主意准备狠赚一笔的漆强焉肯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上月十七,八贤王奉旨彻察左金吾邓宾贪墨案,若不是你于重重守卫中盗出账本,只怕没个一年半载休想找到证据;上月二六……唉,不说啦,总之你隔不上几日就要做件轰动天下的好事,‘盗侠’任逍遥的名字早已街知巷闻。

“举手之劳罢了,没什么好传颂的。”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对啦,不是约好戌时见面么,这都亥末了你才来。”周碧筠浅叹一口气,投他一抹幽怨的眼神,耳语般低声道。

“我……”任逍遥正待说话,周碧筠骤地探手,以玉指按上他的嘴唇,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旋又收回令任逍遥魂为之消魂的纤指,美目深深凝注地轻柔的道:“不用解释,你能来翩跹楼,人家已经很高兴了。

“是么,那如果我送你点礼物,你会不会更高兴呢?”任逍遥心神一荡,大笑道。

“当然啦。”周碧筠“噗哧”娇笑,如盛放的花朵般,柔声道。

流光异彩、绚烂夺目,翩跹楼虽不乏奇珍,却从未有过这般温良的美玉。

晶莹剔透、浑然天成,周碧筠虽见多识广,却从未看过如此绚烂的明珠。

“这……这是……”周碧筠柔情似水的妙目前所未有的炽热神色,看得眼都直了。

“碧——夜——簪。”任逍遥亦现出心神皆醉的模样,喟然道。

“凤鸣阁镇阁之宝碧夜簪?”周碧筠秀眸透射出不可思议的惊讶神色,咋舌道。

“没错。”任逍遥洒然一笑,从容道。

“怎么……怎么在你手里?”周碧筠盈盈起立,美眸深注的道。

“呵呵,我是‘盗侠’嘛,当然是盗来的了。”任逍遥虎目闪亮,略带调侃意味的轻声道。

“四大世家你也下手?”周碧筠娇艳如花的玉容隐含一丝略带责怪的笑意,神态娇媚的道。

“对啊,神火堂的赤玉血珊瑚,邀月楼的九龙争鼎杯一并也成了我私产。”任逍遥闭上双目,梦呓般欣然道,“‘君王莫道孤,但看血珊瑚’,‘天子逞龙威,始睹争鼎杯’,名不虚传,果然名不虚传。”

“你……你疯了,居然以一己之力,去和四大世家叫板。”周碧筠露出一个似是怜惜他无知的幽怨表情,叹息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非他们先来惹我,我也犯不着去动四大世家。”任逍遥像看不到她神情似的,傲然道。

“慕容天锋,司徒长空,上官青云三位宗主都是仁德兼厚,义薄云天的长者,岂会和你发生冲突?”周碧筠黛眉轻蹙,难以置信的说道。

第三章 名妓委身

第三章名妓委身

“要怪只能怪那目中无人的司徒尚明。”任逍遥探手搂紧佳人肩头,冷冷道。

“司徒尚明?神火堂堂主司徒长空的独子,号称‘白龙飞剑’的司徒尚明?”周碧筠美眸滴溜溜转了几转,轻问道。

“可不是,上月月中,漆强老贼被我逼得开设粥棚,我怕他偷工减料,阴奉阳违,特意改换装束前去查探,哪知刚出城门就瞧见司徒尚明和一帮世家公子。”

任逍遥一边喝酒,一边回忆道。

“神火堂离洪州少说也有八、九百里,司徒尚明大老远的跑去那作甚?”周碧筠凝望着跳动的烛火,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思索的神色,悠然道。

“大概是想插一手粮食生意吧。”任逍遥坦言道,“自从听雨轩被举为四大世家之首后,年青一辈的门人子弟多半争相效仿,只要是能赚钱的生意什么都敢做,个个想要成为南宫不败第二。”

“接着呢?”周碧筠朝他瞧来,美眸深注的道。

“离着七、八丈,我便听见他在骂人,说什么任逍遥是个不知廉耻的小贼,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到处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胡说!”周碧筠毫不掩饰的娇斥道。

“哼,还有更离谱的呢。”任逍遥冷哼一声,苦笑道,“什么拐带富商的小妾啊,勾引人家的遗孀啊……唉,总之什么难听说什么。”

“岂有此理,简直……简直是诽谤。”周碧筠猛一跺足,恨恨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任逍遥为人如何江湖上早有公论,司徒尚明要说也就由他去吧,可是……”任逍遥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冷然道,“这时,附近的几个乡民却听不下去了,纷纷上来和他理论,‘白龙飞剑’还真不是个东西,说了没几句便动起手来,可怜乡民们刚吃上顿饱饭,竟被他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怎么,你没阻止他?”周碧筠俏脸倏地转白,娇躯剧颤,质问道。

“不是我不想,是不能。”任逍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司徒尚明心胸狭窄,瑕疵必报,今天我栏祝蝴,明天那几个乡民还得遭殃。”

“所以你就跑去神火堂,盗走赤玉血珊瑚,给他一个教训。”周碧筠愕然朝他瞧来,掩不住讶色,瞪着他道。

“嗯,他不是骂我小贼么,好啊,我就让他知道号称“中原第一火器世家”的神火堂连个小贼都防不住。”任逍遥略微俯前,贴近佳人的娇靥,淡淡道。

“凤鸣阁,邀月楼又是怎样和你结下梁子的。”周碧筠亦挨近少许,在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问道。

“呵呵,原本我只想略施小惩,把赤玉血珊瑚弄来把玩几天,没想到司徒长空老家伙竟然大发雷霆,暗中派遣门下弟子四处打探我的行踪。”任逍遥举起酒盅,一饮而尽,洒然道。

“你盗走神火堂的震宅之宝,人家能不着急么?”周碧筠洁白秀美的玉手拿起酒壶,为他又斟满一杯,柔声道。

“司徒长空倒还罢了,可慕容天锋,上官青云却也横插一手,实在让人气恼。”任逍遥双目射出鄙夷之色,沉声道。

“四大世家同气连枝,慕容天锋,上官青云又是司徒堂主的姻亲,岂能坐视不理。”周碧筠“噗哧”娇笑,展露出她风情万种的一面,幽幽道。

“哼,找我任逍遥麻烦是吧,得,凤鸣阁,邀月楼的宝物本人也一并‘拿’走,看你们还能找谁帮忙。”任逍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傲然道。

“我就知道,没有人奈何得了无所不能的你。”周碧筠喜滋滋地闭上美目,梦呓般说道。

“不是我无所不能,实在是神火堂,凤鸣阁,邀月楼浪得虚名。”任逍遥虽然自傲,却绝不自负,双目精芒剧盛,肃容道。

“按理说,你连盗三大世家,早该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怎地我却不知。”周碧筠待任逍遥说罢,迎上他灼灼的目光,嫣然道。

“谁叫三大宗主死要面子,生怕事情泄露出去有损家族声誉。”任逍遥哈哈笑道,“别说是你,或许连南宫不败都未必知晓呢。”

“幸好……幸好……”周碧筠忽地慵倦的伸了个懒腰,一双玉手轻扶着玲珑浮凸酥胸,喃喃自语道。

“怎么了?”任逍遥放下酒盅,关切的询问道。

“幸好南宫不败没和司徒长空他们一快对付你,膝下亦无子嗣,所以……”周碧筠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甜甜道。

“所以我便不会去碰听雨轩的‘阳血凝霜琴’了,对么?”任逍遥目光灼灼,似已洞察出她的心思,微笑道。

“恩”周碧筠有点害怕他看破自己芳心暗喜的锐利眼神,无力地垂下螓首,轻声应道。

“你错了,听雨轩我非去不可。”任逍遥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正色道。

“为……为什么?”周碧筠别过娇躯,愕然问道。

“即已动过三家,留下一家那哪成。”任逍遥缓缓站起,语气铿锵的昂首道,“难道让人说三道四,笑我惧怕南宫不败,不敢去盗听雨轩么?”

“可……可是……”周碧筠还待再说,任逍遥已打断道,“听雨轩门客众多,卧虎藏龙,南宫不败更武功高强,剑法了得,你怕我有命进去却没命出来,对么?”

“恩”周碧筠秀眸射出关切的艳光,小心翼翼的先瞥任逍遥一眼,轻轻道。

“我喜欢挑战极限,更喜欢做些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任逍遥涌起万丈豪情,从容道。

周碧筠听罢,明若秋水的眸子神采渐现,唇角逸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接着涟漪般扩散,化为“噗哧”娇笑,带点羞赧地喜孜孜道:“人家就是喜欢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九鼎,敢做敢当的好男儿。”她的声音是那样婉转动听、悦耳迷人,勾起任逍遥发自本能的某种令他意乱情迷的奇异感觉。

“逍遥——”双目相投,周碧筠忽地嘤咛一声,丰满诱人的娇躯再度投入任逍遥的怀抱,两只玉手热情如火地缠上他脖子,将他搂个结实,毫不犹豫地献上香吻。

任逍遥紧拥着周碧筠玲珑有致的动人肉体,毫无隔阂地感觉着她火热的娇躯,嗅着她淡如兰,馥若麝的处女体香,顿时生出将她按在厚软的锦被上,大胆求爱的想法。关键时刻,他总算坐怀不乱,一把推开周碧筠,喘息道:“你知道么?我去听雨轩盗宝,其实还有个理由。”

“什……什么理由?”周碧筠星眸半闭,媚态诱人至极点,娇吟道。

“江湖传闻,南宫不败的两个女儿冰雪聪明,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别的不说,就为见她俩一面我也非去不可。”任逍遥强自压下内心的躁动,扯开话题道。

“你——不许在我面前提别的女人。”周碧筠瞬间清醒过来,嗔怒道。

“呵呵,吃醋了?”任逍遥欣然道。

“哼!”周碧筠横他一记媚眼,再不说话。

“知不知道今晚我来你这,有多少闺中少女默默垂泪,黯然神伤?”任逍遥回复之前的潇洒从容,喟然道。

“恩,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仗剑四海内,风流天下闻。世间女子谁不以得你一顾为荣。”周碧筠嘟起小嘴儿,秀眸射出火热浓烈的感情,情不自禁地说道,“碧筠能和盗侠同桌对饮,甚至……已是几世休来得福气。”说罢双目一红,险些垂下泪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来,我把碧夜簪给你戴上。”任逍遥探手扶祝糊有如刀削的香肩,柔声道。

“人家可不敢要,若给司徒长空知道,非把翩跹楼拆掉不可。”周碧筠沉默片刻,情绪恢复过来,悠然道。

“不行,我说过要送你礼物的。”任逍遥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正容道。

“礼物嘛……”周碧筠嘻嘻一笑,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檀口微张道,“提首词给人家吧,你哪笔字可漂亮的紧呢。”

“行啊,下回我一并带来。”任逍遥长身而起,点头答应,看样子似乎准备离开。

“逍遥,等等。”周碧筠咬紧下唇,情深款款的呢喃道,“今……今晚在人家这过夜好么?”

“碧筠!”任逍遥内心狂跳。

没等他开口拒绝,周碧筠香软的娇躯已经扑入怀中。

良宵月夜,美人垂青,任逍遥哪里把持得住,低下头轻轻吻在她柔美的玉颈上,顺着她颈部无懈可击的曲线,吻上她的耳垂、面颊,最后捉住周碧筠滑嫩湿润的嘴唇用力的吮吸起来。

周碧筠的玉臂缠住任逍遥的脖子,俏脸泛起一层迷人的嫣红,秀腿下意识的夹紧,阵阵婉转承欢的喘息,令任逍遥从心底兴奋起来。

束发的丝带在缠绵中悄悄滑落,她那漆黑乌亮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淌在双肩之上。任逍遥轻轻褪去周碧筠的外衫,面孔紧紧贴着她丰满诱人的胸膛,手指沿着她完美的曲线轻柔的抚摸着。

随着一声春情盎然的呻吟,粉色的帷幔从空中缓缓飘落,掩住了二人紧紧纠缠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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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秋月云鬟袅,梨窝浅笑,玉靥漾娇。西子失色明妃渺,丽华黯淡,玉环折腰。魂销魄荡身缥缈,云雨巫山,不觉晨晓。无痕春梦一朝了,但望相看,以慰寂寥。”清晨醒来,任逍遥已是不见,望着桌边团扇上犹未干透的墨迹,回顾绣榻枕巾旁点点殷红,周碧筠娇躯剧震,泪如泉涌。

第四章 夜探听雨

第四章夜探听雨

杭州,毗邻东南沿海,位于钱塘江下游北岸,京杭大运河南端,早在唐代,就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为国内一座别具一格的大都市。

历年来,江南运河的疏凿使杭州襟江带湖,逐渐成为整个东南地区的交通枢纽,更是号称“苏湖熟、天下足”的全国经济重心。“骈樯二十里,开肆三万室”;加上将台、凤凰、吴山、万松岭等一连串冈阜,居高临下,提供了营造大型庄园的理想地址。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古至今,杭州便以其美丽的西湖山水而著称于世,城内诸多人文景观亦同样丰富多彩,庭、园、楼、阁、塔、寺、泉、壑、石窟、摩崖碑刻遍布,或珠帘玉带、烟柳画桥,或万千姿态、蔚然奇观,或山青水秀、风情万般,尤以灵隐寺、飞来峰、虎跑泉最为著名。

听雨轩坐落于杭州城中心,背靠吴山,面朝西湖,分东、西、南、北、中五园,规模之宏伟唯大宋皇宫可堪比拟。

东园占地一百二十余亩,紧挨中庭,拥碧凝翠,树影婆娑,蜿蜒伸入吴山,令人兴起寻幽探胜之心,故名寻幽园;西园唤作花巷园,依西湖东岸建成,内有观鱼池、极目阁等建筑,布局巧妙,意境悠远,营造出无限诗情画意;中园四季园,号称天下第一园,亭台楼阁,院舍林立,无不尽极奢华,充分显露出北宋世家大族的品味,东面清澈明晰的玉泉,南面秀雅幽静的荷塘,西面灿若云霞的枫林,背面山石嵯峨的孤峰在玉砌雕栏的映衬下隐隐透入园内,使人如同置身四季之中;南园翠微园以山石花木为主,构造出自然和谐的真趣气氛,峥嵘泉涧,羊肠径道,盘纡复直,似壅实通,平添浓郁幽深的唯美意境;北园烟霞园,取“烟霭淡溟,品霞撷秀”之意,呼嵩阁、舒啸亭、云栖楼等主体建筑与四周高达十数丈的槐树融为一体,互成巍峨之状,谓为奇观。

午夜时分,一袭劲装的任逍遥悄然出现在听雨轩外,他并非别人,正是任憔悴、梅若雪之子,也就是当年被孟飞救走的那个婴孩。

漫天星斗闪烁,唯独不见月牙,任逍遥缓步走到高墙旁,纵身而起,一个筋斗翻进东园。眼见即将落地,周围的草丛中隐约闪过几点银芒,任逍遥微微一笑,并不在意,飞仙化羽即兴施展,双足交相互踏,瞬间将身形拔高三丈,稳稳当当地附近一棵参天古木上。

诺大的院子静寂无人,密林修竹,丘壑石罅在点点星光的映照下越发显现出安详宁和的气氛。

一对手提灯笼的仆役远远走过,似乎正是巡夜的庄丁,任逍遥集中心力,将灵觉提至极限,侧耳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宗主也真是的,明明算定盗侠会来,为何不多加派些人手。”

“你懂啥,园子这么大,真要处处设防还不得几千人手,何况那任逍遥形如鬼魅,轻功通神,谁能保证不百密一疏。”

“既如此那还巡什么夜,就靠咱们八队九十六人,光走一趟就得小半个时辰。”

“宗主又没授意要把盗侠挡在庄外,你着急个啥。”

“前两天,大管家特地吩咐柳老爷子在围墙附近布满银线,上头遍缀铜铃,难道不是用来对付他的么?”

“区区铜铃阵也想为难盗侠,你也太痴心妄想了吧。”

“那……那为何要多此一举呢?”

“无非是想告诉他听雨轩早有准备,随时等候盗侠驾临。”

“哦。”

……

“哼,有准备更好,我倒想看看你们耍得是什么伎俩。”待众庄丁离去,任逍遥自言自语地从树顶跃下,沿着漆黑幽深的九曲回廊继续前行。

穿过一处石山,前方豁然开朗,屋厅院落,宅舍连绵,几十间府卫婢役居住的耳房一字排开,除去正中那间其他房舍均一片漆黑,有些还传出抽鼾打唿的声响。

若是寻常人物,必趁机潜入正中厢房,暗里打探消息,奈何任逍遥艺高人胆大,早便打定主意径直前往南宫不败理事的忘忧阁,中途决不停留。

行了不到小半个时辰,闻名遐尔的四季园赫然立于眼前,举目望去,但见听香水榭,亭台楼阁,东南二处清雅恬淡,神韵独特;西北二处金碧交辉,富丽堂皇。数十丈外,双层木构的宏伟高楼——“忘忧阁”冲天而起,朱户丹窗,琉璃粉墙,飞檐列瓦,画栋雕梁,看得任逍遥目眩神移,眼花缭乱,心中赞叹不已。

内宅的守备果然森严,众多护院被分作东、西、南、北四组,每组四队,每队八人,分工明确,各司一方,不仅首尾衔接极其紧密,步伐身形亦迅捷非常。此外,另有六六三十六人专门负责忘忧阁的守备,瞧他们步履矫健,气度不凡,便知武功十分了得。

任逍遥的轻功“飞仙化羽”得自孟飞亲传,此绝学共分九层,习之极是不易,非四五十载光阴不可大成。一旦修行圆满却可在空中连变九次身形,极尽人力之能事,犹如天仙降临,罗汉飞升故而得名。他天资聪颖,才智超卓,现今已然练至第七层平步青云的境界。

趁着两批巡卫换班之际,任逍遥袖袍一展疾掠而出,七纵七跃间自半空悄然“飘”过。护院们的目光大半集中在周围,谁有心思去管头顶,他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便成功突破外围的防守,顺利逼近忘忧阁。

如何骗过众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阁内,任逍遥心中犯了难。忘忧阁居中屹立,外头是片空旷的广场,方圆十数丈内毫无可以隐蔽的地方,就算能够凭空借力,侥幸飞跃过去,也难在灯火通明情况下骗过三十六府卫的眼睛。

投石问路?不行。声东击西?也不行。要知道,南宫不败可是几十年的老江湖,更有号称天下第一智囊的‘诸葛文杰’从旁辅佐,忘忧阁外发生的任何异状不但无法成为自己深入探察的契机,甚至还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惊觉。

进退维谷间,左侧高墙外忽地疾步跑来一人,手中似乎还握着信笺之类的东西。显然,府卫们对此甚为重视,立时便有四人迎了上去,余众亦朝这边靠拢。任逍遥见罢,内心一动,巧计暗生,露出时不我待的欢喜神色。

“天阔,怎么了?”隔着七、八丈地,内卫首领风寒秋便朗声问道。送信过来的可是外宅主管南宫天阔,若非有要事发生,无论如何也休想劳动这位在听雨轩内地位仅次于大管家南宫无伤、总执事南宫林的三号人物。

“寒秋,宗主在第几层呢。”南宫天阔显得十分焦急,无暇回答风寒秋,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嘶声道。

“在……”风寒秋的话尚未出口,南宫天阔竟‘扑’的一声,伏地栽倒。

“有刺客!”众府卫的反应极是敏锐,左右两侧瞬间掠出十多人径直朝高墙包抄过去,另有八人背靠背地将南宫天阔围在中央,防止有人继续偷袭。

“寒秋,我……我没事,是自己不小心。”南宫天阔挣扎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褶皱的衣襟,气喘如牛的说道。从翠微园径直赶来,他早累得双脚打颤,方才一不小心踏错步子,登时摔了个狗啃泥。

“你啊,总把庄子里的事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下回当心些。”风寒秋拍了拍南宫天阔的肩膀,含笑道。作为南宫不败的贴身近侍,几位执事级的管家都和他称兄道弟,彼此亲密的紧。

“呵呵,不说了,我先去见宗主。”南宫天阔含笑点了点头,大步走进阁内。

“三分队,四分队,有发现么?”风寒秋转过身子,将目光投向高墙,朗声问道。

“报告统领,一切正常。”

“这边也是。”

“嗯……收队。”风寒秋略加思量,下令道。如果南宫天阔当真遭到偷袭,那么出手者的位置只能是在高墙一带,毕竟其他几处可以隐蔽的地方离这都有二、三十丈,任你暗器功夫再好也休想波及。

第五章 再世孔明

第五章再世孔明

毫无疑问,任逍遥是这小小变故的始作俑者,可他明明躲在高墙右侧的树林里,是如何让南宫天阔摔倒的呢?答案很简单,孟氏暗器加上弹指烈焰。

各位恐怕要问了,孟氏暗器和弹指烈焰是什么?

原来孟飞出身于中原武林两大暗器世家之一的河南孟家堡(另一个是蜀中唐门,素有西唐东孟之说),因其素性闲散,不喜俗务,这才将堡主之位让给了乃弟孟雷。修罗教甫与绝杀联手,便即挑平河南孟家堡,灭了孟氏满门,是时孟飞正与任憔悴夫妇作客衡山,数日后噩耗传来,只觉如丧考妣,痛不欲生。

哪曾想,孟雷并未身死,且在孟飞携任逍遥逃亡时,意外的兄弟重逢。两人略一思量,觉得与其呆在中原,时时提防修罗教追杀,倒不如扬帆出海,远遁域外,寻一僻静之所将任逍遥抚育成人。

航行至南海深处时,他们遇上了海啸,孟雷在与风浪的搏斗中不幸遇难,一代暗器宗师就此辞世,而孟雷等人则来到了一个唤作“椰岛”的世外桃源。

出乎意料的是,椰岛上竟然住着五十年前威震江湖的“琴圣”秦怀卿、“棋圣”祁文东、“书圣”舒振鹏、“画圣”华天昭。见到襁褓中的任逍遥后,四圣惊为天人,言其天赋异秉,根骨奇精,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并为他移穴换位,易骨洗髓,为日后内功的突飞猛进打下坚实基础。甚至还作出承诺,要将他培养成“足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

因为种种原因,孟飞隐瞒了徒儿的身世,只说他父母早丧,多蒙自己收留。任逍遥离开天山时尚还是个婴孩,印象本就不深,加上师父一口咬定,自然也就信了。

任逍遥年满十八,离开椰岛前往中原历练时,孟飞将孟雷亲笔撰写的“天机谱”交给了他,上面不仅记载了孟雷闯荡江湖多年的经验心得,更有孟氏暗器、易容术、机关学等密要;至于弹指烈焰,则是祁文东隐居椰岛时自创的一门指法,以灼热真气灌注指尖激射而出,威力奇大,虽然以任逍遥现时的修为无法将其融会贯通,用于实战,但些许简单易学的运气法门偶尔还是可以使一使的。

南宫天阔穿越高墙时,任逍遥离他不过十七、八丈,以孟氏暗器的独门技法这点距离还是可以达到的。所以,任逍遥便将弹指烈焰的暗劲附加到石子中远远给了他一计,正中膝弯内侧的“阳谷”穴。由于用力不大,南宫天阔并未查觉,可是等他跑到忘忧阁外,弹指烈焰的暗劲却开始发作,加上原本便有的疲劳自然而然要失足跌倒。趁着众内卫忙于保护外宅主管,搜查高墙的当儿,任逍遥轻而易举地便潜进了阁内。

忘忧阁共分三层,一层会客厅,二层书斋,三层则是南宫不败议事之所。任逍遥屏息凝气,尾随南宫天阔拾级而上,悄悄伏在三层玄关外的一处凹墙旁,暗中注视着大厅。

厅内坐着三人,正中那位约莫四十岁许,短髯如戟、身材英伟,沉着冷静中有种雍容大度的奇异特质,神光内蕴的双目透着股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魄。上身剪裁合度、刺绣精巧的金丝锦袍,腰间缀满珍珠、宝石的玲珑玉带,不难让人想到:他,便是听雨轩宗主,天下首富南宫不败。

“宗主,凤鸣阁有信到,来人说事情十万火急让我立刻面呈给您。”南宫天阔推门进去,垂手侍立,恭恭敬敬的禀道。

“拿过来。”南宫不败剑眉紧蹩,沉声道。

“是”南宫天阔答应一声,赶紧踏前几步,躬身将信递上。

南宫不败伸手接过,撕开火漆封印取出信笺,略加端详,动容道:“诸葛先生所料一点不错,半个月前,碧夜簪当真被任逍遥盗走了。”

“慕容阁主的信里定然详加阐述了碧夜簪失窃的经过,请我们以之为鉴,好生防范,同时希望听雨轩能够擒住任逍遥,替凤鸣阁讨个公道。”坐在左首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淡然道。

南宫不败阅毕信笺,动容道:“诸葛先生果有未卜先知之能,佩服佩服。”

任逍遥听了,暗暗心惊:原来此人便是听雨轩首席谋主,号称天下第一智囊的‘在世孔明’诸葛文杰,瞧他鹤氅道袍,羽扇纶巾,果有几分诸葛武侯的气度。

“宗主,凤鸣阁来信可否予我一观。”诸葛文杰正色道。

“先生但看无妨。”南宫不败说着亲手把信交给诸葛文杰,以示他在听雨轩内非同寻常的地位。

诸葛文杰看罢,双目精芒乍现,脱口而出道:“欲擒故纵、偷梁换柱、调虎离山,妙极!妙极!妙极!”他一连用了三个“妙极”,显然十分激动。

“此话怎讲?”南宫不败兴趣盎然的问道。

“庄主且看,碧夜簪失窃前两天,盗侠便将一封‘逍遥笺’送到了慕容阁主手中,上面指明了前来取宝的时间、日期。”诸葛文杰深吸口气,分析道。

“事先通知被盗者,这是任逍遥历来的规矩,没什么好奇怪的。”坐在右首的大管家南宫无伤愕然道。

“妙就妙在这。”诸葛文杰轻摇羽扇,哑然失笑道,“邀月楼占地数十顷,任逍遥岂能猜到碧夜簪藏于何处,偏偏当晚慕容阁主亲率众人守住密室入口,透露出碧夜簪所在,正中盗侠欲擒故纵之计。”

“先生言之有理。”南宫无伤拜服道。

“第二招‘偷梁换柱’赌得是心智与胆色,子夜时分,任逍遥故意在密室外现身,先以言语相激扰乱对方阵脚,再以暗器伺机打灭屋内灯火迅速潜伏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慕容阁主之子慕容武,将他装入麻袋绑在屋顶上,自己则易容成他的模样,瞒过了在常葫有人。”

“从烛火熄灭到再度点燃不过眨眼功夫,任逍遥哪有时间易容?哪有时间……”南宫无伤疑惑道。

“易容可在事先完成,至于制住慕容武并加以藏匿,只要出其不意,手法娴熟也尽能做到,关键是他想得出用偷梁换柱之计,并且敢于施行。”诸葛文杰打断南宫无伤的话语,扼要解释道。

“没错,任逍遥此举的确冒着极大的风险,一旦被慕容天锋看破,即便肋生双翼也休想逃出邀月楼去。”南宫不败捋须道。

“那第三计‘调虎离山’呢?”南宫天阔好奇的问道。

“点睛之笔,妙不可言。”诸葛文杰露出赞赏之色,缓缓吐出八个字。

第六章 神仙幽筑

第六章神仙幽筑

“既已扮成慕容武,要把慕容阁主等人骗出去想也不难吧。”南宫无伤随口问道。

“不,当时的情况下,易容术是靠不住的。”诸葛文杰摇头道。

“为什么?”南宫无双追问道。

“那晚守在密室外的慕容阁主、慕容拜剑、司徒梅凤等人与慕容武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对他的神态、动作、语言再也熟悉不过,任逍遥易容术纵精,我想也绝不可能模仿的和慕容武完全一样,只要说错一句不该说的话,露出一个不该露出的表情立时便要给拆穿身份。面对如此危机四伏的状况,任逍遥仍然可以神态自若,从容不迫地将慕容阁主他们诓出密室,实在令人折服。”诸葛文杰啧啧称赞道。

“看来司徒长空、上官青云、慕容天锋三个栽得不冤嘛。”南宫不败哈哈大笑,随即露出凝重之色。

“宗主,四大世家中就剩咱们听雨轩没给盗过,需得多加提防才是啊。”诸葛文杰放下羽扇,肃容道。

“诸葛先生大可放心,我已命人在庄内四处安置下各类机关,同时加派两倍人手日夜巡视内宅,只要盗侠敢进四季园,包管他有来无回。”南宫无伤信心满满的说道。

“两倍,那才一百三十几人,不够不够,光这点别说抓他就连影子都摸不着,最少还得增加一半。”诸葛文杰摇头道。

“太夸张了吧,我们保护的只是主楼一带,有必要……”南宫无伤反对道。

“有!”不待他把话说完,诸葛文杰已抢先道,“忘忧阁周围楼台林立,交错丛杂,想要隐蔽起来并不困难,何况任逍遥轻功绝世,天下无双,区区百来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可……”南宫无伤还待再说,南宫不败却打断道,“诸葛先生之言甚合我意,就这么办。”

“是,宗主。”南宫无伤不敢违逆,垂首应道。

“诸葛先生,您可有妙计对付任逍遥。”南宫不败目光灼灼的盯着诸葛文杰,含笑问道。十多年来,但凡遇到踌躇不决的难题,诸葛文杰从来没有令自己失望过,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他当真不愧“在世孔明”的称号。

“尚且没有。”诸葛文杰露出个苦涩的笑容,沉声道,“‘盗侠’任逍遥,行事素来随性所至,天马行空,难依常法判断。论武功修为,同龄者无出其右,论智谋韬略,他虽未必及我,却也相差不远,唉——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呐。”

“英雄?惹上我们听雨轩,英雄也让他变狗熊。”南宫天阔冷笑道。

“宗主,文杰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诸葛文杰沉吟片刻,语气凝重至近乎庄严的说道。

“先生但说无妨。”南宫不败油然道。

“任逍遥出道短短数月,便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而名扬江湖,黎民百姓更对他推崇倍至,赞不绝口。”诸葛文杰生出相逢恨晚的奇异感觉,霍地起立,沉声道,“我观此人天资聪颖,文武双全,日后必成大器,庄主既然爱才,何不索性以阳雪凝霜琴相赠,或许他感恩之下从此投入听雨轩也未可知。”

“哼,区区一具瑶琴就想收服我,你们把任逍遥当什么了。”任逍遥听罢,心中暗怒。

“笑话,阳雪凝霜琴乃本庄至宝,岂能轻易予人。”南宫无伤低叱道。

“大管家说得对,真要把琴给他,听雨轩的面子往哪搁。”南宫天阔帮腔道。

“依我看,诸葛先生的建议……”南宫不败正要说话,门外忽地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是宪忠送抵的密报。”南宫天阔说着推门出去,不多时便拿了张纸条回来。

“念。”南宫不败示意道。

“禀宗主,属下探听得实,盗侠任逍遥已于今晚抵达城内,不日即入庄探察,请多加提防。”南宫天阔正容念道。

“听雨轩的消息真灵通啊,我从扬州赶来一路小心谨慎,未曾泄露行藏,不想甫一入城便被探知。”任逍遥心中一动,暗自吃惊,旋又舒展脸容,喃喃道,“哼,任你南宫不败经验老到,诸葛文杰智计通天,也休想料知本人前脚在客栈打了个转,后脚便来夜探听雨轩。”

“好一个盗侠任逍遥,邀月楼的密信刚刚送抵,他便到了杭州。”南宫不败动容道。

“事不宜迟,从明早……不,今晚开始,立即加派守卫。”诸葛文杰断然道。

“无伤、天阔立刻去办。”南宫不败下令道。

“是!”二人答应一声,俱各离开。

“再不走,怕就走不了了。”任逍遥心中唤娘,忙不迭地飞身下楼,趁着南宫无伤叮嘱一众内卫加紧防御的当儿,足尖一点疾速掠向庄外。

他从东面进来,出去却走南面,一路逢屋过屋,穿廊跨园,不多时便来到翠微园外。出乎意料是,比之寻幽园熙熙攘攘的几个巡夜庄丁,这里无论在人员数目还是装备配比的设置上都大大加强,虽然仍及不上忘忧阁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严密,却也给任逍遥的从容遁去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难道这里住着什么重要人物?”任逍遥心念微动,运气将耳目的灵觉提至颠峰,毫不犹豫地潜伏过去,所到之处方圆十数丈内的任何细微响动,休想瞒他分毫。

无论左闪右避亦或跃高窜低,他都刚好避开对方的目光,有时只差一步便给看到,偏偏就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避开。

翻过几堵高墙,任逍遥倏地一愣,眼前挂着“神仙幽筑”匾额的院落内,无论立基、装设、栏杆、门窗、墙垣、园林、假山、造石、水池都比其他地方考究得多,即便只有灯笼的微光所以看不太清,但也能感觉出清雅宜人,匠心独具的奇特意境。

“不管了,进去看看再说。”越过一道横越池塘花圃的曲廊,任逍遥悄然立定,眼前一处阁两层,宽五楹,飞檐四出,如鸟张翼的女子香闺引起了他的主意。

第七章 听雨双姝

第七章听雨双姝

“姐姐,都子时了,还没睡呀,莫非是在等那盗侠任逍遥?”一把温婉清柔,如出谷黄莺般甜美惬意的少女语音传入耳畔。

“妹妹,别开玩笑啦,你也不是一样没上床么?”又一个娴雅端庄,高贵娇媚的声音响起,听得任逍遥心神微荡。

“莫非是听雨轩的两位小姐?”想到这里,他急忙躲到窗台下,侧耳倾听。

“妹妹,爹爹可是说过,任逍遥没几天便要来了,你我当真得要小心啊。”

“不怕,有诸葛叔叔,柳老爷子他们在,任逍遥到不了咱们的神仙幽筑。”

“万一他闯进来了呢?”

“那好呀,到时候姐姐你使雪映红尘剑,妹妹我使烈火擎天剑,咱俩双剑合壁,杀他个片甲不留。”

“真的是她们,果然没错。”任逍遥心下暗喜,“雪映红尘剑和烈火擎天剑乃听雨轩两大绝学,非嫡系近亲不传,里面两位姑娘既然会用,定是南宫不败的千金无疑。”

“妹妹,你可不能大意啊,神火堂、凤鸣阁的两位宗主俱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麾下更有许多高手,还不是和常人一样拿他没办法。”

“说实在的,我还真想见见这位名动九城的盗侠,看看他是不是如传言说得一样真有三头六臂,无所不能。”

“你啊,少贫嘴了。”

“哼,人家真的是想看他一眼嘛。”

“姑娘想见在下,又有何难。”任逍遥心中一热,竟拉开半掩的花窗,纵身跃进屋内。如兰如麋的香气透鼻而入,不用说是来自眼前两位出尘脱俗、我见犹怜的绝色佳丽。

左首坐着的是个秀发如云,天生丽质的妙龄少女,清丽脱俗的玉容虽因任逍遥闯入而略带惊讶,但那楚楚动人的神态依旧扣人心弦。明如秋水的眸子里,闪动着一丝紧张,一丝羞涩。腰束绢带,织锦华服,尽现她窈窕动人,玲珑有致的娇躯,配以云状的发髻、碧绿的簪钗,加上一袭薄如蝉翼,纯白无暇的轻纱,更衬托出她玉洁冰清、高不可攀的典雅气质和令人屏息的美丽。

“仙女下凡,亦不外如此。”任逍遥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右边的少女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乌黑闪亮的秀发织成两条飘曳多姿,轻盈好看的小辫子直垂而下,把皙白胜雪的肤色衬托得玉骨冰肌,动人至极。秋波流转的翦水双瞳,像悬挂在深黑夜空中闪亮的明星,充满着俏皮活泼的不驯野性。

沉鱼落雁的如花娇靥犹带三分稚气,颊边两具若隐若现的粉红小酒涡,在耳畔吊着的两串价值不斐的翠玉耳坠和雪白颈项间围绕的珍珠项串的交相辉映下,洋溢着灼人的青春,愈发突显出她的娇美可爱。当发觉任逍遥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时,俏脸微红,低垂皓首,却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你真的是盗侠任逍遥?”华服少女娇躯轻颤,幽幽问道,她虽努力节制,语气中依旧掩饰不住惊讶与紧张。

任逍遥没有回答,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南宫姐妹俩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倾国丽色深深吸引。

“姐姐在问你话呢。”妹妹轻跺小蛮足,撅起两片带露花瓣似的娇嫩香唇,微嗔道。

“在下……在下正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任逍遥这才回过神来,意犹未尽的答道。

妹妹听罢,忍不住“噗啄”娇笑,吃吃道:“姐姐,这人真有趣。”

任逍遥微觉诧异,暗道:自己贸然闯入,妹妹纵不害怕,也当有些娇羞才是,何以如此脱略形骸,哪有半点名门闺秀的矜持模样。

“多情不深情,风流不下流,你果然和传说中的一般无二。”姐姐微耸香肩,玉容静如止水,无可无不可的道。

“呵呵,不知姑娘从何处听得有人这样评论在下。”任逍遥哑然失笑,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姐姐秀丽妩媚的眸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姐姐幽居深闺,几时被一俊俏男子直直望过,香腮之上登时飞起两朵红云,女儿家的腼腆姿态横露无疑。

妹妹坐直娇躯,秀眸闪闪生辉,娇笑着插言道:“姐姐她十几年足不出户,很少见过外人,你可别起伏她哟。”说罢,装出楚楚可怜的动人神态,模样要多引人有多引人。

“怪了,同样是南宫不败的女儿,性格怎天差地别。”任逍遥暗暗叫奇。

“对啦,听说你每次取宝后都会留下一首诗,能念给人家听听么?”妹妹笑意盈盈的打量着他,以恳求的语气娇哆道。

“功名利禄皆云烟,仗义行侠独占先,世人尽语红尘苦,唯我逍遥人世间。”任逍遥好整以暇的在两人对面坐下,洒然吟道。

“好诗,好诗。”妹妹乌亮得像两颗黑珍珠般的眸子在眼眶内滴溜溜的转动,甜甜浅笑道。

“姑娘……姑娘以为如何?”任逍遥将目光投向姐姐,望着她白里透红、吹弹得破的娇靥,闪闪生辉、深邃难测的秀眸,玲珑雅致、优美起伏的曲线,有点不知说什么才好的道。

“自你初出茅庐,确实救过不少身处水深火热中的百姓黎民,仗义行侠四字当之无愧。”姐姐一手托着巧俏的香腮,另一手为他斟茶,玉容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令她更是美艳不可方物,柔声道,“只是开头那句‘功名利禄皆云烟’恐怕……”说到这,她有意顿住语调,美目向任逍遥瞟去。

“姑娘认为在下诸番举动为得名还是利?”任逍遥凝立如山,双眼精芒闪闪,反问道。

“上月,庐州织造府贪墨案东窗事发,主犯袁根奇携赃银八万九千四百两外逃,行至淮水南岸时被你盯上,一夜之间赃银尽失,可直到现在,这笔钱也没能交还国库。”姐姐露出冷漠笃定的神色,轻责道。

“在下若没记错,庐州府的‘百泰粮铺’该是你们听雨轩开的吧。”任逍遥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坦然道。

“是的。”姐姐略一思量,正容答道。

“你去查查那里的帐册,上月十三有个叫孟飞徒的买了三万担稻米运往江宁赈灾,花的银子不多不少正好八万九千四百两。”任逍遥嘴角逸出一丝似是成竹在胸的笑意,缓缓道。

“孟飞徒?”姐姐娇躯一震,原本冰冷的眼神被复杂难明的神色替代,失声道,“在听雨轩名下大小几十处钱庄里,开了十七个帐户,平均每天周转的银子达到六千两的那个孟飞徒?”

“正是。”任逍遥漫不经意的喝了口茶,大笑道,“看来姑娘对家中帐目十分熟悉,正好也省去了我解释的功夫,总之只要我取一笔钱,就会在你们听雨轩名下的另一家铺子里买批货物,全部发放给急需它们的老百姓。”

“那‘名’呢,你在江湖行走,为得不就是名扬四海,声震天下么?”姐姐凝望他的美目明亮起来,俏脸冰雪溶解,大地春回,轻轻道。

“姑娘觉得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宝物失窃的消息若传扬出去,盗侠的名声会不会比现在大些。”任逍遥露出丝苦涩的表情,故意装成被冤枉的可怜模样,长叹道。这话可一点不假,能从威震中原近百年的四大世家中取得藏宝并成功遁去,足以成为任何人蜚声武林的本钱。

“算我误会你啦。”姐姐霞生玉颊,轻垂螓首,以近乎蚊呐的声音柔声道。说罢再对他看上充盈着倾慕敬仰意味的一眼,勾得任逍遥心迷神醉。

第八章 双艳倾心

第八章双艳倾心

“你准备一直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过下去么?”妹妹露出一个羡慕至极的笑容,神态天真的问道。

“当然不是啦,我的梦想是有朝一日可以成为足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想起琴棋书画四圣和师傅、师娘经常在自己耳边提起的这八个字,任逍遥登时涌起万丈豪情。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姐姐惹人遐思的秀眸泛起凄迷之色,难以置信的望着任逍遥道,“衡山派的独孤前辈,天极教龙教主,还有我爹爹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连他们都未曾以此自居,你又凭什么立下这等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志向呢。”

任逍遥脸上现出坚定不移的神情,朗声道:“西楚霸王项羽自小便有除暴秦,安天下之志;飞将军李广幼年便一心投效汉室,北逐匈奴;今我任逍遥誓为侠之圣者,武林至尊有何不可?”

“项羽虽百战百胜,英雄一世,到头来却落个兵败垓下,自刎乌江的结局;李广出生入死,戎马半生,最后仍不免贻误军机,自杀殉国。”姐姐微摇皓首,以异乎寻常的苍凉语调缓缓道,“你将自己和他俩想必,不觉得有些……有些悲壮。”

“姑娘所说确是实情,在下心悦诚服。”任逍遥情绪高涨,掷地有声的语音续道,“担你岂不闻诸葛武侯早在隆中隐居时便自比管仲、乐毅,立志匡扶汉室,平定天下。自出茅庐后,辅佐刘备刘备连孙权,败曹操,定荆州,收两川,更有七擒孟获,六出祁山之壮举,最后虽在北伐途中病没于五丈原,但一世英名仍叫后人广为传颂。南朝名将宗悫,五岁时被人问及长大后的志向,便以一句‘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令众人敬服不已,日后果成一代名将,助宋武帝刘裕东征西讨,南伐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我任逍遥自负一身武功不逊项羽、李广,机智聪慧虽不及诸葛武侯但定胜宗悫当年,他日何尝不能成为侠之圣者,武林至尊。”

这一席话说得义正辞严,慷慨豪迈,绝无半分吹擂之意,常人听罢亦要赞叹不已,何况是两位涉世未深的闺中少女。

果然,任逍遥方自说完,妹妹清丽明媚的眼波中已流露出一丝对待英雄般的崇敬神色,姐姐原先淡然处之,冷若冰霜的表情也自变了,变得愈加温柔,愈加……

“凤仪,凤姿,你们和谁说话呢?”门外忽地响起南宫不败雄沉浑厚的声音。

三人一听,面色大变,妹妹赶紧起身,将任逍遥推进里屋,小声说道:“快,躲到姐姐床上去。”

任逍遥心知此时若走,必无幸理,唯有迅速藏匿才能避免被南宫不败发觉,只好依言掀开锦帐,闪身躲了进去。

妹妹飞快拉下里屋两侧的绸幔,姐姐则将任逍遥用过的杯子收进袖中,两人刚一转身,南宫不败已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凤姿,爹爹知道你最爱胡闹了,快说,刚才和谁讲话呢?”南宫不败拿出慈父的威严,问道。

“没……没有谁,是姐姐。”妹妹粉脸通红,一双小手不停地拨弄着衣角,答道。

“真的?不许说谎哦。”南宫不败追问道。

“是真的啦,爹爹,不信你问姐姐。”妹妹拿出百试不爽的绝招——撒娇,扯着南宫不败的袖子,嗲声道。

“凤仪,你妹妹她说得是实话么?”南宫不败哈哈一笑,转身对姐姐道。

任逍遥躲在里屋床上,闻着枕巾、绣被散发出的淡淡幽香,本甚是受用,一听南宫不败这话,登时吓得冷汗涔涔。妹妹天性活泼,俏皮可爱,既然将人藏起来,便绝对不会向父亲揭发,可姐姐一直冷若冰霜,对自己还有些成见,要是一个不高兴捅出来,今晚还真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他不由凝聚真气,随时准备振袖而起,要知道南宫不败的剑法可算武林一绝,加上听雨轩高手众多,哪怕换成师傅恐也没法从容逸去。

“嗯,屋里没有别人,我和妹妹一直在谈去西湖游玩的事呢。”依旧那么镇定,依旧那么从容,姐姐安详宁和的吴侬软语充满了让人无法怀疑的魄力。

“想不到她也帮我!”任逍遥心中一热。

南宫不败素知小女儿贪玩任性,时常扯谎,大女儿却温婉柔顺,绝不骗人,听她这么说也就信了,没再追问下去,躲在床上的任逍遥这才松了气。

“爹爹,今晚怎么有空来看女儿啦,最近不是很忙么?”姐姐给南宫不败斟了杯茶,柔声问道。

“庄外送来消息,说任逍遥已经入城,爹爹路过翠微园,见神仙幽筑里亮着灯火,所以特地来告诉你们一声。”南宫不败凑前少许,关怀备至的说道,“以后没什么事就早些睡,别给盗侠钻了空子。”

“什么?爹爹,你说任逍遥要来翠微园。”妹妹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颤声道。

“这也未必,说不准他从哪个园子进来,你们放心好了,爹爹我会加派人手保护神仙幽筑的。”南宫不败爱怜的望着女儿,柔声安慰道。

“上个月他不是才从凤鸣阁盗走了九龙争鼎杯么,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来听雨轩了?”妹妹故作呀色道。

“唉,不止神火堂,凤鸣阁,前些天就连邀月楼也一并栽了。”南宫不败长叹道,说着把慕容天锋信中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转述给两个女儿。

“啊——想不到他……”姐姐听罢,芳心暗动,秀眸现出难以置信的惊讶神色,不知不觉间竟也帮着妹妹装腔作势道,“神火堂离杭州那么远,任逍遥哪能来得如此之快,该不会是门客探子们杞人忧天,胡乱禀报吧?”

“宪忠精明强干,办事沉稳,他说任逍遥到了,九成九便到了。”南宫不败正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他一贯的作风。

“爹爹,要是擒住了盗侠,您会怎么办。”妹妹关切的问道。

“任逍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他把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遗失的宝物交出来,四大世家决不追究。”南宫不败涌起怜才之意,脱口而出道。

“依女儿看,只怕三位阁主不会善罢甘休吧。”姐姐巧笑嫣然,颇有意味的说道。

“听雨轩好歹是四大世家之首,只要爹爹开口,慕容天锋他们总得卖个面子。”南宫不败哈哈一笑,一派睥睨天下的气魄。

“莫非她在帮我找退路?”任逍遥倏地愣立当场,喃喃自语道。

“哈哈哈,人说盗侠任逍遥风流倜傥,处处留情,怎么连我的宝贝女儿凤仪竟也关心起她来了。”南宫不败仰天大笑,显得心情极佳。多少年来,大女儿一直心如止水,平淡无波,对世间任何男子都不假以辞色,眼下却主动向自己询问有关任逍遥的消息,显然是有那么点特别的意味。

“哪……哪有啊,人家只是问问嘛。”姐姐巧笑倩兮的的脸颊登时飞上两朵红霞,美目水波流转,娇嗔道。

“爹爹,爹爹,别再取笑姐姐啦。”妹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呵气如兰道。

“好,好,好,我不说。”南宫不败拗不过小女儿,投降道。

“我和妹妹会当心的,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姐姐扁扁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道。

“呵呵,我走啦,你俩也早些睡。”南宫不败见子时将过,无意久留,交待了几句便起身离开。

“知道啦,爹爹。”姐妹俩齐声应道。

第九章 两件礼物

第九章两件礼物

“任逍遥,出来吧。”半晌后,估摸着南宫不败已经走远,妹妹轻声唤道。

“凤仪姑娘,凤姿姑娘,两位仗义援手,逍遥感激不尽。”任逍遥大步走到两女跟前,深深鞠了一躬,含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人家的……”姐姐霞生玉颊,嗔怪道。话未说完,已想起父亲方才称呼过自己的闺名,登时低垂皓首,不再言语。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女子的姓名可不是能随便和人讲的,未嫁时称“待字闺中”,只有等议定婚配后将闺名连同生辰八字送到夫家,才允许外人称呼。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人如其名,果然人如其名。”任逍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姐妹俩,双眼闪闪生辉,啧啧称赞道。

“凤姿姑娘,在下方及弱冠,不知道该称你姐姐还是妹妹呢?”任逍遥微微一笑,明知故问的向南宫凤姿说道。

“人家是庚子年,乙丑月,丙寅日,已卯时出生的,呼你哥哥才对。”南宫凤姿一时兴起,竟将自己的生辰八字给说了出来。

“那凤仪姑娘岂不是姐姐了。”任逍遥看着她一双明眸,感受着她不拘小节、乖灵伶俐的个性,柔声道。

“才不呢。”南宫凤姿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毫无掩饰的真诚,有点俏皮的说道,“姐姐是……唉呀,总之她才比我大一年零六个月,叫你哥哥还差不多。”总算她及时收口,没连南宫凤仪的八字一并说出来。

“凤仪妹妹,凤姿妹妹,天色太晚在下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任逍遥望着窗外若隐若现的点点灯火,依依不舍道。

“等等,明晚你还来么。”南宫凤姿本欲出言挽留,可仔细一想当着姐姐面实在不妥,只好另找时间。

任逍遥想也未想,脱口而出道:“两位妹妹若不介意,在下定当前来。”佳人主动相邀,岂有不应之理。

“妹妹——”南宫凤仪秀眉微颦,似欲责备,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难道连她也想再和任逍遥聚聚?

南宫凤仪甜甜浅笑,一对小酒涡更深显迷人,悠然道:“明晚亥时,隔壁我房间,记住,不见不散哟。”这姑娘恁地天真,竟不懂避男女之嫌,认识对方才半个时辰便邀他去自己香闺,委实荒诞大胆。

“嗯,不见不散。”任逍遥深吸口气,收摄心神朗声道。

“盗……任公子。”他背转身子正待出门,耳畔却响起南宫凤仪轻柔欣悦的声音,“翠微园巡夜的庄丁很多,来得时候当心些。”

任逍遥想不到玉容静如止水的她也会关心自己,不由心中一热,肃然道:“有劳凤仪妹妹关心了。”说罢身子一晃,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南宫凤仪凝望窗外,唇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摇头道:“任逍遥,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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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戌时方过,打扮得像个新娘子般的南宫凤姿已经悄悄守在了房间里,粉红色的轻罗衣裙加上婀娜动人的娇美体态,无论是嫣然巧笑,轻颦秀眉,又或像这刻般鼓着腮儿,悄脸带煞,无不洋溢着她充满青春气息的美丽,无不顾盼生妍,惹人怜爱。

用晚膳的时候,她的心便飞来了这里,刚端起碗就恨不得一口把饭吃完。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见过任逍遥后,自己的心一直甜甜的,就像去年生日收到了舅舅送的火龙珠,不,甚至比那还要高兴的多。从懂事开始,她虽过着衣食无忧,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可每当独自一人坐在家中,总会感到一阵薄薄的凄凉,好像生命中缺少了什么似的。经过昨晚,这种奇妙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渴望,焦急的等候,甚至是难以言愈的殷殷期盼。

天色越来越黑,还有半刻钟就到约定的时间了,南宫凤姿悄悄的坐在床边,一会儿羞涩腼腆,一会儿嫣然浅笑,心口就像有只小鹿不停的撞来撞去。

“吱呀”大门倏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南宫凤仪优美高贵的倩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与妹妹的翠钿金钗,用意修饰不同,她的美丽无需任何脂粉香泽的衬托,有如缎锦般纤柔的乌黑秀发自由写意地垂于后背,白里透红的冰肌玉肤和端庄淡雅的装束相得益彰,尤为动人的是那双似会说话的明丽双瞳仿佛带着某种涉世未深、天真烂漫的神采,令她纯美得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

十几年来,身为听雨轩的大小姐,她一直幽居深闺,足不出户,心中无喜无乐,无思无虑,从没将世间任何男子放在心上,但任逍遥俊朗如玉的风神,潇洒幽默的谈吐,还有那迷人至极的微笑却不得不令她刮目相看,尤其是一番关于人生志向的阐述更是在她原本平静如水的芳心中荡漾起阵阵涟漪。

不知不觉,亥时已至,随着一阵清风拂开门窗,白衣胜雪的任逍遥终于出现在南宫凤姿的香闺内。

“逍遥哥哥。”南宫凤姿一声轻唤,破天荒的迎上前去。任逍遥心中一暖,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人这样亲昵的称呼自己,何况还是从个楚楚动人的小姑娘,纵然铁石心肠亦要魂为之销。

“怎么穿得像个箭靶子,生怕人家看不见呀?”南宫凤仪盯着任逍遥雪白的夜行衣,绽放出一个略带责备的笑容,柔声道,“昨晚明明说过翠微园防备很严,要你小心些的。”

“呵呵,有劳凤仪妹妹挂怀。”听得这话,任逍遥心情大佳,感到与她拉近了不少距离,谦然道,“方才忙着张罗送给你们的礼物,一时忘了更衣。”

“礼物,什么礼物呀。”南宫凤姿展露出一个足以迷死世间任何男子的笑容,娇声问道。

“这两件礼物十分独特,妹妹们虽从小生活在号称‘天下首富’的听雨轩内,只怕也未曾见过。”任逍遥故意卖个关子,压低声线,神秘兮兮道。

第十章 高山流水

第十章高山流水

“逍遥哥哥,快拿出来嘛,人家可等不及啦。”南宫凤姿美眸异采涟涟,迫不及待的嗲声道。

“嗯。”任逍遥略一点头,探手入怀,取出本封面微微泛黄的小册子,耸肩道,“喏,给你的。”

“修真密录,这是什么呀?”南宫凤姿愕然朝他瞧来,不解道。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任逍遥微微一笑,将书塞进南宫凤姿滑若凝脂的玉手中。

南宫凤姿随意翻了几页,见里面尽是机关陷阱的制作图案及窍门,不由喜道:“逍遥哥哥,这份礼物我太喜欢啦,谢谢你哦。”

她的性格与南宫凤仪不同,从小便刁蛮任性,顽劣不堪,有时即便父亲管教几句,视她为掌上明珠的母亲也会蓄意护持。听雨轩本有两套极其厉害的剑法,一名雪映红尘,一名烈火擎天,非嫡亲骨肉不传。雪映红尘剑姿态优雅,招式绵密,适合女子习练,南宫不败遂将它传于二女。南宫凤仪温婉贤淑,天资优异,不到半年便即小成,南宫凤姿却因性格外向,从小又娇生惯养缺乏毅力,丝毫未见进展。无奈之下,南宫不败只好以迅捷凌厉、威猛异常的烈火擎天剑相授。从那时起,诺大的翠微园可遭了殃,不是大树小树被她削得七零八落,就是花花草草给她搅得残破不堪。后来,南宫不败心想,若再让女儿这般厮闹下去,娇纵任性惯了,养成无法无天的脾性,实在有失名门闺秀的风范,于是再也不准她独自外出,更不让奴婢侍女们随意搭理小姐。

南宫凤姿哪能忍得住寂寞,百无聊赖之余竟迷上了机关陷阱之学,时不时的发明些个小玩意借以自遣。听雨轩广纳奇人异士,当中也有不少精于此道的好手,南宫凤姿身为二小姐,从他们手中弄些图谱样本来照本宣科自也不难,加上聪明伶俐,心灵手巧,几年下来竟也成了行家。

当然,机关陷阱啊什么的只要一做好便被她用来耍乐逗趣,排解烦恼,什么府卫、婢女、庄丁哪个没栽在二小姐手上。可惜最近几个月,南宫凤姿手头的机关样本渐渐用尽,众门客们得了南宫不败的吩咐又不敢再拿给她,自然而然的便寂寞起来。

任逍遥这本《修真密录》是孟雷所著天机谱的下卷,内里所载机关陷阱的密法堪称当世无双,别说她南宫凤姿见了,即使给唐门门主唐云鹤瞅着也得惊叹不已。

“凤仪妹妹,听闻你精通六艺,尤擅奏琴,我手头正好有《高山流水》的曲谱,不如就作为见面礼赠送给你吧。”任逍遥目光灼灼地审视着南宫凤仪的绝世玉容,欣然道。

“高山流水?”南宫凤仪坐直娇躯,朝他瞧来,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呀道,“可是战国时期‘琴仙’俞伯牙所著的那只曲子。”

“正是。”任逍遥露出倾神细听南宫凤仪说话的神色,颌首道,“相传此人琴艺之高,冠绝古今,可惜知音难觅,郁郁不已。后来在汉阳江口,他遇上了钟子期,因为对方能听懂琴音中蕴涵的深意,从此便结为兄弟,惺惺相惜。”

“没错。”南宫凤仪柔媚的声音在他耳旁呢喃细语道,“传说俞伯牙奏琴时,心里想着高山,钟子期便道:‘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后又思及流水,钟子期则道:‘善哉,洋洋乎若江河。’身为一个劈树打柴的轿夫,却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真乃不世奇才。”

“高山流水正是俞伯牙为钟子期所著,在下幼时曾有幸听一位前辈弹过,人间绝响……人间绝响啊。”想起十岁那年,秦怀卿为庆祝自己的生日奏了一曲高山流水,直听得棋书画三圣心神皆醉,赞不绝口,任逍遥顿时呢喃起来。

“可是,据史书所载,钟子期死后,俞伯牙悲痛万分,独自来到钟子期的坟前,弹罢最后一曲,便把心爱的瑶琴在青石上摔了个粉碎,从此绝迹天下。”南宫凤仪保持一贯的仙姿娇态,喜孜孜的说道,“俞伯牙从未收过弟子,高山流水在那时也没有第三个人能够听懂,这曲谱又是如何流传下来的呢?”

“问得好。”任逍遥目光闪闪地打量着她,似要看穿南宫凤仪的内心,含笑道,“凤仪妹妹出生武林世家又精通琴艺,自然知道习武和学琴有不少相似之处吧?”

“嗯,表面上看两者似乎差距很大,但深入去想却不难发现习武和学琴之间的联系其实是十分精密的。”南宫凤仪别过娇躯,尽展动人的线条,幽幽道,“譬如说罢,无论走哪条路子,都十分讲究恒心与毅力,若心志不坚,难以久持纵使天赋再好也休想有所成就。又如,习武和学琴同样入门极易,但若想要精通却非数十载寒暑之功的勤修苦练不可。”

“凤仪妹妹果然聪明,一点就透。”任逍遥心中激动,欣然道,“你想想,若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好不容易创出一套辉映万世的神功绝技,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死后就此失传么?

“当然不会。”南宫凤仪脱口而出,瞬间恍然大悟,“俞伯牙号称‘琴仙’,自然知道高山流水乃世间绝唱,焉能忍心看着它随自己末入黄土呢。”说罢,毫不犹豫地从任逍遥手中‘抢’过琴谱,细细品味起来。

“不枉我花整个白天到处打听南宫姐妹的喜好,还掏了回老本,总算没让她们失望。”任逍遥心中暗喜。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四圣同心,不离不弃。

——南阳秦怀卿”

望着扉页上龙飞凤舞的题字,南宫凤仪失声惊呼:“琴……琴圣秦怀卿的题字,这……这本……曲谱你从哪得来的。”

任逍遥正沉迷于她翻书时仙姿美态,闻言险些随口答道“自然是琴圣给我的咯”幸好想起临出岛前,四圣曾嘱咐过他误要泄露椰岛上的任何事情,只好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第一章 受宠若惊

第一章受宠若惊

“该不会是从哪盗来的吧。”南宫凤姿笑嘻嘻的插嘴道。

“在下纵有天胆也不敢拿‘贼赃’当礼物啊。”任逍遥露出罕有的凝重神色,正容道,“《修真密录》原是恩师所传,至于《高山流水》曲谱则是一位前辈高人托我带来中原的。”

“既是人家托付给你的东西,怎好随便转送于我呢。”南宫凤姿美目一黯,垂下螓首,幽幽道。

“将曲谱托付给我的那位前辈年事已高,自知阳寿将尽,为使《高山流水》不致失传,才特意托我把它带来中原,交给一位精通乐理的知音。”说到“知音”二字,任逍遥有意加重了语气,“凤仪妹妹天资聪颖,慧质兰心,更兼六艺皆通,琴艺高超,正是继承乐谱的最佳人选。”

“多谢任公子。”南宫凤仪始知任逍遥用意之深,双目闪烁着动人的采芒,盈盈下拜道。

“姐姐,姐姐,别太高心。”南宫凤姿抚掌娇笑道,“逍遥哥哥他可占了你不少便宜哟。”

“哪有——”南宫凤仪微嗔道。

“哼,怎么没有。”南宫凤姿明明想板起俏脸,旋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喘气道,“从昨晚起,人家凤仪妹妹,凤仪妹妹的都叫上几十句了,可你还一直任公子,任公子,不是吃了大亏么?”

“唉呀,别说拉。”南宫凤仪的脸蛋迅速升起两朵红云,嗔怪道。

“好姐姐,还不快叫几句逍遥哥哥,把便宜捡回来。”南宫凤姿作了个像在唤“我的天啊”的顽皮表情,娇笑着说道。任逍遥亦抓住机会,深深凝注着南宫凤仪美艳不可方物的绝世容颜。

“任……任大哥。”南宫凤仪霞烧玉颊,娇羞无限地低垂皓首,过了好半晌方才细如蚊呐般从嘴里挤出三个字。这称呼虽及不上“逍遥哥哥”暧昧,却比原先那句“任公子”不知亲密了多少。

南宫凤姿千娇百媚地甜甜一笑,喜道:“逍遥哥哥,姐姐他可从没这样称呼过别的男子唷。”

任逍遥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态,有感而发的说道:“承蒙凤仪妹妹抬爱,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任大哥,让我为你奏一曲高山流水吧。”南宫凤仪轻柔欣悦的说道。

“正有此意。”任逍遥兴趣盎然,喜道。

“好呀,姐姐,我也有几天没听你弹琴了。”南宫凤姿娇笑道。

“我去取琴,你们稍等片刻。”南宫凤仪盈盈浅笑,转身出门。

“凤姿妹妹,你和凤仪妹妹身边的婢女呢。”任逍遥悄声问道。听雨轩的奴婢侍女少也有几百号,可自己连来神仙幽筑两次却一个都没瞧见,不由甚是好奇。

“姐姐说怕沾上她们的俗气,坚持不让人服侍,至于我嘛……”说道这,南宫凤姿现出狡獬的神色,吃吃笑道,“嘿嘿,她们天天被我用机关陷阱整个半死,戌时没到就吓得回去咯。”

“难道她们不怕你爹爹责罚?”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才不呢。”南宫凤姿轻跺蛮足,嘟哝着小嘴道,“爹爹巴不得这些人别理我。”

“为什么?”任逍遥不解道。

“爹爹说我太调皮了,如果奴婢侍女们整日陪在身边,改不掉任性贪玩的习惯,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南宫凤姿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竟连这等隐私都告诉任逍遥。

“不会啊,我觉得你挺可爱的,没必要改变嘛。”任逍遥柔声道。

“真的么?”南宫凤姿睁大美丽的眸子,喜孜孜的说道。

“当然啦,我何必骗你。”任逍遥发自内心的说道。

“那……那你喜欢么?”南宫凤仪闭上美目,梦呓般轻柔地说道。

“这……”任逍遥万不料她如此直白,一时竟愣在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你们在谈什么呀?”尴尬万分之际,南宫凤仪捧着一具焦尾桐琴悠悠踱进屋内。

“谈论你咯。”任逍遥随机应变的答道。

“我?”南宫凤仪安坐一角,露出充满欢悦的笑容。

“嗯,我们在说你怎地去了这许久还不回来。”任逍遥怡然失笑道。

“人家去换琴了,高山流水乃绝世名曲,普通琴是演奏不出的。”南宫凤仪将目光投向怀中瑶琴,正容道,“这具‘文光三照琴’是隋末唐初流传下来的,虽然不及阳雪凝霜琴珍贵却也绝非凡品,想来可以一用。”

话尤未落,一串珠玉碰落之声倏地响起,南宫凤仪星眸半闭,十指各司其职,春葱般的玉手来回拂动,阵阵若有若无,如梦似幻的琴音自七弦之上渐次传出,斐然而成无上妙曲,旋即融入四周。任逍遥只觉通体舒畅和暖,如沐春风,彷佛置身于深谷幽壑之间,身心俱受洗涤。

曲调渐入激昂,琴音接连盘旋,高低起伏,犹如飞龙在天,横穿三山五岳,瞬间踪消影逝,吟啸之声却仍长留不去,萦绕耳边。

忽然,真龙又现,凌空俯冲而下,激起漫天浮云,音调随其上拔,激荡流转,翻覆不定,一重高过一重。至达颠峰之际,骤忽雷霆万钧地重重一响,铿——琴弦竟自崩断,余音尽皆消弭。

“怎……怎么了,姐姐。”南宫凤姿骇然一震,像自半空跌落的鸟儿,失魂落魄的问道。

“奇怪,这琴谱好生奇怪。”南宫凤仪秀眉紧蹙起来,幽幽叹道,“高山流水虽自创机抒,韵律独特,但以我的琴艺应当可以勉强弹奏出来。可……可方才曲调一高,不知为何竟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一不小心把弦弹断了。”

“没道理啊,那位前辈给我琴谱时,并未提及此节。”任逍遥努力回忆起离开椰岛时的情形,喃喃自语道。

“曲由意出,琴为心声。”南宫凤仪回复一贯的古井不波,神色凝重道,“我并未有过类似俞伯牙的经历,所以非但体会不到曲谱中‘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的深意,反倒为琴音所制。”

“这么说来想要听完整首高山流水是不可能的了?”任逍遥审视她好半晌,不无遗憾的说道。

“说可能也不可能,说不可能也可能。”南宫凤仪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抿嘴浅笑道。

“此话怎讲?”任逍遥眉头深锁的问道。

“听雨至宝,阳雪凝霜。”南宫凤仪唇角飘出一丝狡颉的笑意,嗔怪的白他一眼,似在说早知道你会有此一问的动人样儿,轻叹道。

“阳雪凝霜琴!对啊。”南宫凤姿的美目明亮起来,欢呼道。

“此琴底座乃千年寒玉,冰凉彻骨,清沁肺腑,大有克制心神,驱除异念的功效,琴弦则由万里挑一的天山雪蚕丝所制,坚韧无比,常力难断,用来弹奏高山流水最是合适不过,但……”说到这,南宫凤仪以摄魄勾魂的美目略带责备的横任逍遥一眼,嗔怨道,“爹爹知道你会来听雨轩盗宝,前些天就把琴从我这取了去,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想拿回来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逍遥哥哥,就怪你啦。”南宫凤姿露出个没好气的表情,高嚷道,“阳雪凝霜琴是姐姐最喜欢的东西,可你偏偏要盗走它,我不依——我不依嘛——。”说罢,一双粉拳不依不饶地在任逍遥胸前轻擂起来。

见过南宫姐妹俩后,任逍遥早把盗宝一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闻言大笑道:“好,好,好,哥哥答应你,日后绝不碰阳雪凝霜琴分毫。”

“真的么?可不许骗我哟。”南宫凤姿赌气似地撇着小嘴,嗲声道。

任逍遥努力将目光从她香软娇柔的胴体收回来,朗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

“驷马难追!”南宫凤姿露出个带点天真味儿的甜美笑容,抢着说道。

“凤仪妹妹,你放心。”任逍遥直视南宫凤仪,双目射出歉疚之色,柔声道,“在下定想方设法请南宫宗主将阳雪凝霜琴交还。”说罢长身站起,飞掠而出,瞬间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中。

“姐姐,你猜逍遥哥哥会用什么法子。”南宫凤姿油然问道。

“说不准,可……”南宫凤仪深深凝注着窗外任逍遥模糊不清的背影,双目射出复杂难明的神色,有点喃喃自语的道,“可我相信任大哥他一定会成功的。”

第二章 娇客临门

第二章娇客临门

翌日辰时,姐妹俩刚用完早膳,门外忽地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吵死了,进来吧。”南宫凤姿秀眉微颦,低骂道。

“大小姐、二小姐,老爷让你们到忘忧阁大厅去一趟。”一名绿衣侍婢推门进来,恭声道。

“芝兰,老爷找我们有事?”南宫凤仪微觉诧异,柔声问道。

“奴婢……奴婢不知。”芝兰怯生生的答道。

“爹爹当真让我们去大厅?”南宫凤姿责问道,“要敢胡乱通报,看我怎么整你。”南宫不败对女儿极是疼爱,即便真有要事多半也会亲自去神仙幽筑,极少差人来请。”

“妹妹,别吓着她。”南宫凤仪使个眼色止住乃妹,悄声道,“芝兰,是不是家里来了客人。”

芝兰是南宫凤姿的贴身侍婢,胆子既小,性子又弱,时常被主人用各种方法整治戏耍,方才见南宫凤姿面露愠色,早吓得瑟瑟发抖,多亏南宫凤仪柔声安慰,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嗯,好像……好像是的。”

“或许爹爹想让我们出去见客。”南宫凤仪听罢,若有所思道。

“不会的,爹爹知道你喜欢清静,哪容外人随便来烦姐姐,单独叫我去还差不多——芝兰,你没听错吧。”南宫凤姿沉吟片刻,疑惑道。

“芝兰不敢,这事是大管家亲自吩咐的,芝兰还当着他面重复了一遍呢。”芝兰老老实实的说道。

“无伤叔叔向来稳重,不会会错爹爹的意思,咱们还是去一趟的好。”南宫凤仪幽幽道。

“嗯,那就走吧。”南宫凤姿起身道。

“等等,二小姐。”芝兰赶紧道,“老爷说了,让你们打扮得漂亮些再去。”

“知道啦,你先回去禀告爹爹,我们一会就到。”南宫凤姿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芝兰退下。

“是。”芝兰不敢违逆,答应一声赶紧离开。

“看样子客人的来头不小啊。”南宫凤仪慵倦的伸了个懒腰,微笑道。

“该不会是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上门求亲的人吧?”南宫凤姿猜测道。四大世家素有相互联姻的传统,一来门当户对,二来加深彼此联系,巩固势力。南宫不败之妻、姐妹俩的母亲的慕容若蓉正是邀月楼楼主慕容天锋的亲妹。

“究竟是什么人,你我也不好说,去了再看吧。”南宫凤仪轻笑道。

于是,姐妹俩各自回房,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手牵着手步出大门。

一路上,南宫凤姿蹦蹦跳跳,言笑晏晏,混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南宫凤仪的眼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忧愁。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名,媒妁之言,若爹爹一念之差将自己许给别人,如何对得起心中那个“他”。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来啦。”尚未到得大厅,羽扇纶巾的诸葛文杰已含笑迎了出来。

“诸葛叔叔,家中来了客人?”南宫凤仪关切的打听道。

“是啊,早晨刚到。”诸葛文杰悠然应答。

“几个人?”南宫凤仪又问。

“就一个。”诸葛文杰淡淡道。

“那爹爹让我们来是因为……”南宫凤仪追问道。

“那个人想见你们。”诸葛文杰一字一字缓缓道。

“姐姐,进去吧。”南宫凤姿小嘴一撇,有些不耐烦起来。

“别急,问清楚再说。”南宫凤仪趋前半步,挽住诸葛文杰的臂弯,耳语道,“诸葛叔叔,是四大世家的人么?”

“哈哈哈,放心,宗主舍不得你嫁。”诸葛文杰何等聪明,立时看穿她心中所思,哑然失笑道。

“是闺中姐妹?”南宫凤仪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旋又问道。

“也不是。”诸葛文杰高深莫测的一笑。

“那是谁呀?”南宫凤仪一头雾水,迫不及待的问道。她实在猜不出究竟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让爹爹请自己和妹妹出来相见。

“是江湖中一位赫赫有名的少年英侠。”诸葛文杰心情大佳,哈哈笑道,“二小姐嘛,肯定早想见他一面了,至于大小姐……呵呵,我可不敢瞎猜。”

“生人?我不见,还是回去的好。”南宫凤仪双目射出满不在乎的神色,有点喃喃自语的道。

“凤仪、凤姿,还不进来,客人都等急了。”她转身要走,南宫不败的声音却自耳畔响起。

“姐姐,走啦。”南宫凤姿一把拉住南宫凤仪,不由分说扯着她跑向大厅。

“是……是你。”尚未跨进门槛,南宫凤仪便听见妹妹夹杂着五分欢喜,三分惊异,两分雀跃的呼喊。随后一张英气咄咄,轩昂俊朗的面庞映入眼帘,可不正是自己一直惦记着的盗侠任逍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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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听雨轩后,任逍遥一直惦念着南宫凤仪,惦念着如何让南宫不败将阳雪凝霜琴交还给女儿,可是想来想去,始终找不到一个好的方法。

“南宫宗主将琴取走,无非是防我上门盗宝,如果送一纸逍遥笺言明放弃挑战听雨轩是否……”

“不成,诸葛文杰太过精明,一定以为我又使欲擒故纵之计,想要套得藏宝处所在。”

“要么试试用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什么的把琴换过来?”

“使不得,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南宫不败身为四大世家的首脑岂能冒着声誉扫地的危险与我做这等交易。”

“或者亮出师傅的名头……”

“也不行,要给师姐知道,非拆了我不可。”

“怎么办……怎么办……”

彷徨之际,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有了,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的东西一并交还给听雨轩。”

“嗯,南宫不败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回宝物,必然高兴的很,到时由不得他不把阳雪凝霜琴拿出来。”

“对,对,对,就这么办,我可犯不着和四大世家结上一辈子仇。”

第二天,任逍遥一身戎装,带着三件稀世珍宝径直前往听雨轩。

第三章 三入听雨

第三章三入听雨

“敢问兄台,前来听雨轩有何要事?”走到大门口,几名府卫朗声道。与一般大户人家的骄横跋扈不同,他们的言语动作都极其谦冲。

任逍遥微微一笑,拱手道:“烦请诸位通报南宫宗主,就说在下身有要事需向他面呈。”

众府卫听罢,面面相觑,南宫不败身为天下首富,岂是寻常人等相见就见的。

任逍遥似乎早就料定他们的回答,故意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道:“此事事关重大,半分延误不得。”

众府卫相视一笑,其中队长模样的长须汉子走上前来,将任逍遥拉到身旁,压低声音道:“不瞒兄台,盗侠任逍遥盯上了我们听雨轩,不几日便要前来盗宝,现如今天大的事情都得放下,一心一意对付他。”

“在下今日前来,为得正是此事。”任逍遥长笑道。

“喔。”长须汉子大吃一惊,呀道:“不知兄台姓甚名谁。”

“呵呵,贱名不足挂齿,还望替我通传一声。”任逍遥正色道。

“我且试试,你请稍等。”长须汉子听得事情与盗侠有关,不敢怠慢,略一思量转身进门。不多时,果有一人随他走了出来,任逍遥凝神一看,暗暗叫糟,诸葛文杰,那人竟是诸葛文杰!

“哈哈哈,原来是‘再世孔明’诸葛先生,久仰久仰。”任逍遥知他算无遗策,智计百出,只好硬着头皮抢先说话。

诸葛文杰听对方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内心亦是一惊,他在江湖中声名虽响,但知道相貌的却是不多,眼前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竟能一眼认出自己,委实难得。于是抱拳道:“少侠好眼光,佩服,佩服,不知尊姓……”

任逍遥哪敢容他发问,只怕答不上两句就给戳穿,赶忙说道:“在下只是江湖中一个无名小卒,这名字嘛……不提也罢。”

诸葛文杰从容一笑,盯着他道:“听闻少侠前来听雨轩,是有一件关于任逍遥的大事,不知能否告知在下,由我为你通传。”

“此事若只与盗侠有关,告诉先生自也无妨,不过……”任逍遥双目精芒大盛,字字铿锵有力的道,“不过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三家的声誉、名望以及听雨轩在四大世家中的领导地位均与之息息相关,非得亲自向南宫宗主面呈不可。”言下之意是你诸葛文杰纵然听了也没法决断。

“少侠此话当真?”诸葛文杰听罢,一脸凝重之色,肃然道。

“在下纵有天胆,也不敢来消遣听雨轩啊。”任逍遥压低声音,含笑道。

“既如此,少侠,请——”诸葛文杰见他神态自若,不似作伪,当机立断道。

之前两次入庄,任逍遥走的是寻幽、翠微二园,今次诸葛文杰则当先引路,径直由烟霞园前往内宅。比之恬雅宁谧的东园,浓郁幽深的南园,北园自有一种虚实相生、参差巍峨的独特气氛,呼嵩阁之奇巧,舒啸亭之通透,云栖楼之秀美无不令人叹为观止。

过得盏茶功夫,二人终于到达忘忧阁,诸葛文杰示意任逍遥在外稍后,自己入厅通报。趁着这片刻余暇,任逍遥放眼环顾,扫视四周,发觉即便是在白天,附近的守备亦极其严密,府卫们神情严肃,各司其职,未见半分松懈,走步、站位井然有序,极具法度,不由暗赞诸葛文杰管制有方。

“少侠,宗主有请。”正想着,南宫天阔从大厅走了出来,招呼他入内。

任逍遥略一拱手,信步踏入忘忧阁,果见满脸严肃的南宫不败正坐在主位相候,诸葛文杰轻摇羽扇,侍立在侧,脸上却犹带笑意。

“末学后进拜见南宫宗主。”任逍遥作一大揖,不卑不亢道。

“少侠不必多礼,请坐。”南宫不败颔首道。

任逍遥依言入座,正待发话,南宫不败已道:“听闻少侠此来,是有一件关乎四大世家兴衰荣辱的大事,不知能否详述?”

“不错。”任逍遥嘴角逸出一丝似是成竹在胸的笑意,朗声道,“宗主若然有意,在下不但能够帮听雨轩保住阳雪凝霜琴,甚至还能找回其余三件珍宝。”

“当真?”南宫不败动容道。要说守护自家宝物,以听雨轩的实力绝对不在话下,但想要找回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和碧夜簪却连诸葛文杰也束手无策。

“千真万确!”任逍遥断然道。

“愿闻其详。”南宫不败卓立如山,虎目精芒闪闪,一瞬不瞬地盯着任逍遥,正色道。

“呵呵,宗主是天下最精明的商人,自然知道做买卖千万赔不得本。”任逍遥倏地坐直雄躯,拱手笑道,“在下手里的‘货物’既然待价而沽,还请……”

“有要的话,求不妨直说。”南宫不败饶有兴致的道。

“只要宗主答应我三个条件,晚辈立时将整件事情合盘奉上。”任逍遥语气铿锵的轩昂道。

“什么条件?”南宫不败回复平静,沉声道。

“宗主请先答应,晚辈方才好说。”任逍遥微微一笑,讨价还价道。

“岂有此理,你当听雨轩是什么地方,竟然……”南宫天阔斥责道。

“天阔,住嘴。”南宫不败一挥手,迎上任逍遥充满自信的目光,单刀直入的问道,“是不是我答应了,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和碧夜簪就能找回来?”

“对!”任逍遥毫不迟疑,肃容答道。

“那好,我答应。”南宫不败长长吁出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沉声道。

“这第一件事……”任逍遥品了口香茗,徐徐说道。

“且慢!”诸葛文杰打断道。

“先生有何赐教?”任逍遥收住话头,苦笑道。诸葛文杰一出口,压力无形剧增,原本胸有成竹的自信立时动摇起来。

“少侠既然出价,也该容我们还些吧。”诸葛文杰露出意动的神色,喟然道,“你说能够找回宝物,是指告诉我们如何去找,还是帮着我们一道找回来。”

“有区别么?”任逍遥不动声色,淡淡道。

“有,当然有。”诸葛文杰目光灼灼的盯着任逍遥,射出慑人的异釆,沉声道,“少侠若只答应‘告诉’我们如何去取,只需一句‘擒住任逍遥’便可完事,但若答应帮着我们一道去找,就得等将宝物交到宗主手里才能作数。”

“哈哈哈,诸葛先生放心,只要南宫宗主点头,不出半个时辰晚辈定将宝物双手奉上。”任逍遥暗赞诸葛文杰辞锋犀利,凛然道。

“少侠真有把握?”南宫不败兀自怀疑,质询道。

“宗主放心便是,我可不敢在听雨轩撒野。”任逍遥故作嗫嚅道。

“任逍遥行踪诡秘,来去无痕,只怕……”诸葛文杰有意套话,说道一半便不再言语。

“诸葛先生放心,盗侠的事情在下清楚的很。”任逍遥嘴上说着,心理却想:反正我是来自曝身份的,被你猜着也无所谓。

“少侠是任逍遥的朋友?”诸葛文杰目光闪烁,煞有介事的问道。

“不是。”任逍遥淡淡道。

“那……是他仇人?”诸葛文杰现出一丝狡猾可恨的笑意,继续揣测。

“非也。”任逍遥含笑答道。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仇家,却能对他了如指掌,自然只有任逍遥本人了。”诸葛文杰一副胜负在握的从容神态,朗声道,“我没说错吧,盗侠?”

第四章 君子好逑

第四章君子好逑

“诸葛先生果然厉害,晚辈钦佩之至。”任逍遥感慨道。

“彼此彼此。”二人说罢相视一笑,不由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南宫不败仰天大笑道,“想不到令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束手无策的盗侠任逍遥,竟是阁下这等未满双十的少年英豪。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好!好!好!”面对家族上下日防夜防的“对手”,犹自镇定如初,谈笑风生,南宫不败果有一方霸主的豪迈气概。

任逍遥大步上前,俯身再拜道:“晚辈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妄自惹恼四大世家,还望南宫宗主见谅。”他见南宫不败的言谈自若,举止洒脱,与慕容天锋、司徒长空等人相异迥然,不由心悦诚服。

“少侠快快请起,老夫可不敢当。”南宫不败起身离座,一把搀住任逍遥道。

“任少侠此行是何目的,且请明示。”诸葛文杰呵呵笑道。

“在下并无他意,只想借机与四大世家修好。”任逍遥一五一十的说道。

“可是少侠又不肯将宝物直接交还,故而隐瞒身份,要求宗主答应你三个条件,对么?”诸葛文杰沉声道。

“没错,若我开始便说自己是任逍遥,只怕还没进门就给打出去了。”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敢问任少侠一句,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现在何处?”南宫不败欣然笑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任逍遥神态从容,解下肩上的布包,缓缓打开,三只大红锦盒立时露了出来。

“果然是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的传家之宝。”南宫不败略加检视,神色庄重道。

“南宫宗主,这回你该相信了吧。”任逍遥含笑道。

“当然……当然……”南宫不败压下心中兴奋的情绪,双眼异芒烁闪,欣然道。任逍遥既归还宝物,自己终于能给几位老友一个满意的答复,免得一拖再拖,有损听雨轩四大世家之首的声誉。

“任少侠,我们宗主是言而有信之人,你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但……”诸葛文杰有意顿了顿,眼神却瞟向南宫不败。

“一切由诸葛先生作主。”南宫不败断然点头道,对于身边的“首席谋主”他自是绝对信任。

“诸葛先生请讲。”任逍遥从容笑道。

“这三个要求:一不能伤天害理;二不能有违江湖道义;三不可漫天要价。少侠以为如何?”诸葛文杰轻捋长须,语气出奇的平静,缓缓道。

“没问题。”任逍遥颔首道。

“既如此,少侠敬请开口,但凡听雨轩力所能及,老夫无不应允。”南宫不败眸神转厉,极其严肃的说道。

“宗主果然爽快。”任逍遥傲然挨往椅背,朗声道,“第一,晚辈想请听雨轩出面,化解我与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之间的积怨,同时代我向慕容天锋、上官青云等三位宗主赔个不是。”

南宫不败见他如此谦逊,非但交还宝物,还想方设法请自己代为斡旋,不由热血上涌,油然道:“任少侠尽可放心,老夫以四大世家之首听雨轩宗主的身份向你保证:从此双方冰释前嫌,盗宝之事一笔勾销。”

任逍遥双目神光湛湛,旋又说道:“第二嘛,呵呵,四大世家的宝物中唯有贵庄号称‘宇内奇珍’的阳雪凝霜琴在下未曾目睹,不知宗主能否派人去取,让我开开眼界?”

“不行!”南宫不败尚未答话,一旁的南宫天阔已凛然道。

任逍遥微微一笑,似乎看透众人心中所虑,声明道:“只需拿到大厅正中,晚辈看看便好,绝不触碰。”

“先生,劳烦你了。”南宫不败目视诸葛文杰,喟然道。反正是在忘忧阁,拿给任逍遥观赏亦无不可,难道还怕他持强硬抢,携琴外逃。

“是。”诸葛文杰点头答应,径直走到大厅正中,弯腰揭开脚底一块大理石板,取出一个四尺来长的锦盒,信手搁在案机上。

“好个‘再世孔明’,竟然将宝物藏在当眼之处,着实令人意想不到。”任逍遥心下暗赞。

“任少侠,这便是阳雪凝霜琴了。”南宫不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模样,朗声道。

锦盒缓缓打开,一道七色流转,光彩夺目的异芒冲天而起,阳雪凝霜琴以它独有的绚烂姿态赫然出现在任逍遥跟前。玉制的底座晶莹剔透,瑰丽无比,散发着丝丝清沁肺腑的寒意,宫、商、角、徵、羽、变徵、变宫七弦,自下而上,依法罗列,仿佛纳尽了天地间恢弘肃穆的铮铮铁骨、浩然正气。

任逍遥慑定心神,拱手赞道:“好琴,好琴,比之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果还略胜一筹。”

南宫不败哈哈大笑,试探道:“任少侠若是有意,不妨拿回去把玩几天。”

“此等异宝唯德者居之,晚辈岂敢擅专。”任逍遥微微一笑,夷然道。表面看来是他自我谦虚,实则暗赞南宫不败慷慨豪迈,言而有信。

“任少侠,这第三个条件……呵呵,不如今日一发办完,免得日后费心。”诸葛文杰长笑道。

任逍遥默然半晌,忽地昂起俊首,正容道:“听雨轩资财万贯,富可敌国,天下人尽皆知……”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

“呵呵,盗侠若要银两接济穷人不妨直言,百八十万听雨轩还拿得出。”南宫不败从容道。他改称任逍遥的外号,显然另有深意。

“宗主误会了,晚辈不是这个意思。”任逍遥哑然失笑,旋又续道,“江湖传闻,听雨轩最珍贵的不是阳雪凝霜琴,也非库中百万黄金,而是宗主两位沉鱼落雁,国色天香的女儿。”

“任少侠的意思是……”诸葛文杰一双锐目射出深不可测,充盈智慧的神光,含笑问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晚辈想请两位小姐出来见个面,以全心中宿愿。”任逍遥英俊无匹的脸容露出向往的神情,长揖道。

“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仗剑四海内,风流天下闻。好!好!!好!!!”南宫不败仰天大笑,出人意料的未加思考,脱口便道,“天阔,让无伤去请两位小姐罢。”他见任逍遥面容挺秀,英气咄咄,实在是千里挑一的美少年,心中不怒反喜,险些失态。

“宗主,这……”南宫天阔迟疑道。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可是全家人眼里的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能让外人随便相见。何况任逍遥是敌是友迄今未明,等会若出了岔子,岂非让宗主、夫人抱憾终生。

“去吧。”诸葛文杰略一点头,示意道。他目光敏锐,洞若观火,早就看出南宫不败有招任逍遥入赘之意,否则焉能答应的如此爽快。

“是。”南宫天阔虽然疑惑,但见一向沉稳的诸葛文杰竟然也不反对,只好依言去办。

要知道,南宫不败膝下并无子嗣,南宫凤仪、南宫凤姿的丈夫日后极有可能成为听雨轩之主,继承这份富可敌国的家业。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固然也有不少青年才俊,但比之武功卓绝、仁德兼备、知书达理、为人谦逊的盗侠任逍遥何异天壤。

多少年来,他南宫不败一直为寻觅佳婿而煞费苦心,今天好不容易发现了任逍遥。高兴劲还没过,人家就主动开口,实在……实在是送上门的女婿,不要不行啊。

“等等!”南宫天阔尚未出门,背后的南宫不败又将他叫住,大声补充道,“记着,让凤仪、凤姿打扮好再来。”

“是。”

第五章 用情之深

第五章用情之深

一晃眼过了半个时辰,姐妹俩仍未出现,南宫不败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了,可任逍遥却并不着急。凤仪、凤姿豆蔻年华,打扮得肯定比较快——女人修饰自己的时间总是和年龄成正比的。

如任逍遥所料,二人更衣梳妆真的没花多久,走来大厅也就用了盏茶功夫,只是南宫无伤没有弄懂南宫不败的意思,仅仅派了个婢女去请小姐,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一查问,自然耽搁了不少功夫。

很快,大厅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南宫不败向诸葛文杰使个眼色,故作轻松道:“先生,劳您迎接一下小姐吧。”他生怕女儿们见着任逍遥后,凤姿唧唧呱呱,问这问那,凤仪则冷若冰霜,一言不发,弄出什么尴尬的局面来,所以差先去支应一声。

诸葛文杰正担忧此事,问言赶紧起身外出。过得片刻,估摸着他也交待得差不多了,南宫不败才提气唤道:“凤仪、凤姿,还不进来,客人都等急了。”

“是……是你。”才刚进门,南宫凤姿便失声惊呼。

“任大哥!”紧随在后的南宫凤仪亦是一愣。姐妹俩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南宫不败内力精深,诸葛文杰相距极近,俱个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他们已经认识了?”南宫不败暗自心惊。

“不对啊,数月间两位小姐从未外出,这……”诸葛文杰也是一头雾水。

任逍遥见二人神色有异,急忙站将起来,长揖倒底,坦白道:“晚辈与两位小姐曾有数面之缘,适才时间仓促未及禀明,还望宗主恕罪。”

南宫不败不以为忤,反倒微微一笑,旋又侧转身子,凝神望着两个女儿,柔声问道:“凤仪,凤姿,你俩几时和任少侠有了交情,怎的不告诉爹爹啊。”

南宫凤仪羞涩的垂下螓首,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迅速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呐呐道:“爹爹……我……”话未说完,声音已细不可闻。

南宫凤姿露出顽皮娇俏的小女儿表情,秀眸白了任逍遥风情万种的一眼,嗲声道:“爹爹,就是这两天啦。”

“倒底是哪天?”南宫不败虎躯微颤,追问道。南宫凤仪从小到大几时羞红过脸,南宫凤姿自懂事起何曾这般凝望过一个男子。

“昨天和前天咯,是在晚上啦。”南宫凤姿吹弹得破的玉靥竟也飞起两朵令她更显娇艳无伦的红云,跺足嗔道。

“凤仪,是真的么?”南宫不败犹自不敢相信,续又问道。

“嗯……爹爹。”南宫凤仪的螓首垂得更低,等了许久方才轻轻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正当任逍遥以为南宫不败将大发雷霆的时候,这位纵横商场的霸主竟出乎意料的仰天狂笑,不胜唏嘘道,“好一个任逍遥啊,别的不碰,却将我两个宝贝女儿的心给盗了去,听雨轩这回可折大本啦。”

“任少侠……不,应该是风流盗侠,佩服,佩服。”诸葛文杰发自内心的感叹道。他一语双关,既点出任逍遥轻功之高,能于重重守卫中潜入神仙幽筑;又暗赞他风流倜傥,御女有术,短短两日便令南宫姐妹芳心暗许。

“爹爹……你……你不会怪我吧。”南宫凤姿盈盈悄立,有点难以启齿道。按说,尚未出阁的女儿家是绝对不能和外人轻易见面的,更别提“闺中相约,午夜密会”了。父亲身为江湖大豪,虽然不太计较这些世俗理法,但听雨轩终究乃四大世家之首,自己的一言一行俱为天下名门望族的典范,如今背着父母私会任大哥,实在……实在有损听雨轩的颜面。

“当然不会,唉,女大不中留咯。”南宫不败轩昂而有气度的叹道。他心里已将任逍遥当作未来的女婿,巴不得凤仪、凤姿与他情投意合,闻得三人早有“交往”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生气呢。

“爹爹!”南宫姐妹听罢,不约而同的大发娇嗔,就连一向脸皮极厚的任逍遥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任少侠——”诸葛文杰及时插言,打破了现场的尴尬,“你兜来绕去转了几个圈子,恐怕不只是为一睹阳雪凝霜琴又或见见两位小姐吧。”

“琴!?”南宫凤姿这时才有余暇将目光投往大厅正中的案几,秀眸异采涟涟,雀跃道,“姐姐,快看,是阳雪凝霜琴啊!”

“嗯”南宫凤仪娇躯轻颤,旋即绽放出一个发自真心充满愉悦的笑容——任大哥果然没有说谎,他真的让爹爹把琴取了出来。

“其实……”任逍遥不敢隐瞒,将两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南宫不败,最后补充道,“凤仪妹妹她一心想要亲自弹奏高山流水的仙韵,却因逍遥之故而无法使用阳雪凝霜琴,所以晚辈才斗胆提出要求,希望能够达成她的心愿。”

“凤仪,还不谢过任少侠。”南宫不败感触丛生,轻叹道,“人家为了你可是甘愿以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来作交换。”

“是啊,任少侠与四大世家化干戈为玉帛的唯一条件,就是让宗主将阳雪凝霜琴拿出来,此外别无他求。”诸葛文杰不失时机的补充道。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极其在理,之前所谓的三个条件说到底还不就是请南宫凤仪来趟大厅,把琴取回去么。

“任大哥……”南宫凤仪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和重浊,玲珑浮凸的酥胸高低起伏,诱人至极点。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任逍遥用情之深,沉寂已久的放心不由荡起圈圈涟漪。

“姐姐,你就在无忧阁里弹奏一曲吧。”南宫凤姿仰起秀丽的俏脸,提议道。

“嗯。”南宫凤仪回复旧日的娴雅端庄,轻声应道。

“叮叮咚咚”琴音连串响起,南宫凤仪端坐绣榻,带着前所未有的率真与柔媚,再又演奏起高山流水的千古绝唱。

第六章 千古绝唱

第六章千古绝唱

乐声涌泉似的流转出来,弦上柔音恍如万千飞鸟穿梭于葱葱密林,倏忽一鸟飞过,转瞬次者又至。南宫不败,诸葛文杰,南宫凤姿,任逍遥竟无一人能听得出哪处最精,哪处最妙,只觉温柔雅致,回旋婉转的曲调中似有暗香浮动,在某种宁静致远,深具穿透力的气氛中情深款款地漫游着,令人通体舒泰,心旷神怡。

不多时,已到了昨晚断弦的地方,音韵转而上扬,愈加高亢。只见南宫凤仪秀眉微颦,百虑皆息,雪白如葱的指尖在七弦之上按、捺、拨、挑,尽力疏导,果然琴韵覆险如夷,顺利越了过去,听得任逍遥又惊又喜,暗赞阳雪凝霜琴了得。

曲调渐入凄清,如晚风动竹,细雨点萍,但每个节拍依旧清晰可闻,仿佛游丝袅空,若断若续,又似珠玉跳跃,此起彼伏。南宫凤仪转轴拨弦,按乐理韵,幽幽琴音就像杨柳啜湖,翩然如舞,一圈圈泛了开来,温柔的荡漾进众人心田。

片刻后,曲调再变,先如空山鸟语,涧泉飞瀑,继而群芳争艳,百花盛开,虎啸龙吟不足掩其清雅,凤鸣鸾吹何以喻其佳美。奏到高潮之处,诸葛文杰心神激荡,险些赞叹出声,急忙运力忍住,非是此曲不该赞,不能赞,实在是时机不对,若一开口必乱了这人间罕有的妙韵幽咽。

高山流水终究有个收尾,南宫凤仪手转一弧,余音袅袅荡出,悠悠飘散,曲虽终,其韵其调仍萦绕不绝,众人听得心神俱醉,几已忘却身在何处。

许久……许久……

“好一首高山流水,果然是人间绝唱。”

“妙哉,妙哉,老夫纵横江湖一生,不想老来竟有此耳福。”

“阳雪凝霜琴固然不可获缺,但若无逍遥哥哥赠予乐谱,姐姐又琴艺高超,咱们哪来这等运气。”

诸葛文杰第一个缓过劲来,失声惊叹;南宫不败、南宫凤姿亦悠悠醒转,纷纷出言赞颂;南宫凤仪、任逍遥更加失魂落魄,一瞬不瞬地盯着琴谱,再也不肯移动分毫。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四圣同心,不离不弃。”片晌后,二人不约而同的吟念道。原来曲调结束的刹那,他俩竟同时从中悟出‘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的真正含意。

“逍遥哥哥,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啊?”南宫凤姿嫣然问道,她的神态表情,透着股少女纯真坦白的娇羞味儿,看得任逍遥怦然心动。

“这……”任逍遥扼腕轻叹,犹疑不决。依师父的意思,自己不能在某一地方待得太久,否则如何游历江湖,广增见闻。可是南宫姐妹的温柔体贴,娇悄可人已将他的雄心牢牢拴住,就这样一走了之自己能舍得么?

“任少侠仗义归还宝物,又以如此的珍贵的琴谱相赠,听雨轩上下感激不尽。”南宫不败用力拍拍他的肩头,畅怀笑道,“老夫思前想后,无以为报,只好做个东道留你盘桓几日,也好一尽地主之宜。”只要任逍遥肯留下,以自己招贤纳士的高超手段,加上两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儿还怕他不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心甘情愿地入赘听雨轩。

“好呀,逍遥哥哥住在家里,就不愁没人陪我玩咯。”南宫凤姿兴奋得粉脸通红,高嚷道。

“任少侠若想外出历练,群英馆内自有奇人异士,各方豪杰,常和他们聚聚包管你受益匪浅,学得一点不比在江湖中少。”诸葛文杰笑语道。

“是啊,任公子,你就留下吧,人家……人家也有很多话想跟和你说呢。”南宫凤仪香唇轻吐,柔声挽留,美眸再往他飘来。这侧眸一瞥当真风情万种,媚态横生,尤其是双眸中有股勾魂摄隗的魅力,瞧得任逍遥心中剧荡,差点被她把魂魄勾去。

“既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任逍遥再也没法拒绝,喟然应道。

“诸葛先生,一会让无伤带人把翠微园里的‘昊天阁’收拾干净,安排任少侠住进去。”南宫不败长身而起,下令道,“对了,再从夫人身边调上几个侍婢,切莫怠慢贵客。”

“昊天阁?!”南宫凤姿听罢,高兴的跳了起来,鼓掌道,“姐姐,逍遥哥哥住的地方离我们好近哦。”殊不知父亲是有意这般安排,好让女儿们同任逍遥多“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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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南宫不败举行家宴,以极其隆重的仪式欢迎任逍遥做客听雨轩。忘忧阁内的主席上,南宫不败,慕容若蓉,诸葛文杰,南宫无伤,南宫林,南宫天阔等听雨轩首脑人物依次就座,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则一左一右将任逍遥“夹”在中央,让他有种众星捧月,受宠若惊的奇异感觉。

相互介绍过后,慕容若蓉盈盈一笑,率先开口:“江湖传言半点不假,任逍遥果然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不愧是名动九城,仗剑四海的‘风流盗侠’。”她虽年过三十,依旧体态婀娜,眉目如画,予人和蔼可亲的良好印象。

自打诸葛文杰在“盗侠”前加上“风流”二字后,听雨轩上下也都跟着这么叫了。

南宫不败听罢,心里十分高兴,举办家宴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夫人评价评价自己瞅中的“未来女婿”,看看她是否满意,如今瞧慕容若蓉对任逍遥赞不绝口,知她也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自然甚是欣慰。

“夫人过奖了,‘风流’二字晚辈愧不敢当。”任逍遥偷眼看去,只见慕容若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心中突然间涌起‘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古怪感觉,口齿艰涩的说道。

“任少侠何须自谦。”南宫无伤举杯笑道,“如今整个杭州城,谁不知道你和两位小姐之间的……那个……情缘,‘风流盗侠’的称号真乃实至名归。”他本想夸张点说“珠胎暗结,私定终生”,幸好诸葛文杰使个眼色,这才及时改口。

近段日子,任逍遥盗宝一事在四大世家中闹得沸沸扬扬,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挨个“中招”后,听雨轩上下莫不忧心忡忡,生怕一不小心遗失阳雪凝霜琴,造成名誉、声望上无法挽回的损失。

谁都没有想到,任逍遥竟会为了大小姐、二小姐,毅然放弃盗宝,甚至将回九龙争鼎杯、赤玉血珊瑚、碧夜簪一并归还,主动与四大世家化干戈为玉帛,既免去众人时时紧张、日夜辛劳,更巩固了听雨轩超卓非凡的江湖地位。因此上到慕容若蓉,下至南宫天阔无不对他极其友善,就连一向沉着稳重的南宫无伤竟也开起玩笑来。

“无伤说得没错,来,大家为任少侠干杯!”南宫不败开怀大笑,朗声道。

酒过三巡,诸葛文杰开始旁敲侧击,打听任逍遥的出身来历。尽管孟飞曾有严令,不得随意透露师门,但任逍遥早对‘再世孔明’佩服得五体投地,又见在座均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即使知道了也不虞外泄,因此半推半就的说了出来。

“怪不得任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原来是‘银翼铁掌’的爱徒。”南宫天阔搁下碗筷,动容道。

“逍遥哥哥,以后你可得教我轻功哟,对啦,有机会还要见见孟大侠。”南宫凤姿娇美的笑脸仿如鲜花盛放,东山日出,灿烂得令人目眩。二十年前的中原武林八大高手早已成为她们这代人心中不可磨灭的神话。

“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终有一日武林将是你们的天下。”南宫不败感触丛生,悠然道。

第七章 定情信物

第七章定情信物

夜了……

任逍遥独自一人漫步在昊天阁外似壅实通的旁羊肠径道旁,夜阑人静,蛙唱虫鸣,望着嵌满耀宇星辰的苍穹,他的内心波澜涌动,思潮起伏。不知不觉,离开椰岛已有半年,师父、师娘过得好么?四位前辈是不是又在斗嘴呢?老爱调皮捣蛋的师姐会不会也来中原,肖叔叔、席叔叔、敖叔叔他们……

徐徐清风拂过耳畔,一阵优雅缠绵的箫音似在九天之外翩然而起,就像的遥挂云端的明月,仿似流水淙淙的幽泉,眼前孤寂凄迷的夏夜瞬间变得光辉灿烂,充盈生机。

任逍遥寻宝似的往话音起处掠去,但见路边尽是奇花异草,幽矮丛林,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说来也奇,他若走得慢些,箫声便略微加急,似在催他提速;而略快几步,箫声却又舒缓起来。不知是箫韵跟随着他步伐的节奏,还是他自己已不禁坠入了箫声中。

任逍遥不由自主地循声前进,在翠微园浓郁幽深,纵横交错的花间回廊里左右绕行。刚开始,越往前走箫声越是清晰,后来却渐渐低不可闻,偶尔有一两声掠过耳际,宛如风中絮语,山涧泉滴,温柔地挖掘着他内心至深处的感情。

他越走越远,却一直不见吹箫人的影子。渐渐的,四周愈加宁谧,再不闻虫啾鸟鸣之声,唯有钟灵蕴秀,缠绵婉转的箫音仍在耳畔细语不休。什么功名利禄、尘世烦忧均是过眼烟云,挥手即散,何须记挂于心。

穿过一片草地,南宫凤仪倾国倾城的的绝色倩影出现在不远处一座小山的顶端,秀长嫩白的玉颈,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仿若梦境中徘徊的凌波仙子,美得令人窒息。

任逍遥走到离她三丈的地方,忘情地凝注着那生平未睹的春山黛眉,如水秋波。箫音戛然顿止,南宫凤仪顾盼多情,奕奕生辉的秀眸亦朝她瞧去。

四目对视,心灵交融,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任大哥!”半晌后,南宫凤仪娇呼一声,泛起幽怨无余的神色,无力地垂下螓首,旋又背过身去,转回来时手里已多了个玉坠,接着踏前半步,塞入他手中,深情款款的呢喃道,“这个……这个送给你。”言罢转身而去,匆匆离开,径自返回神仙幽筑。

“定……定情信物?”任逍遥紧紧握着犹有余温的玉坠,泛起销魂蚀骨,意乱神迷的滋味。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卿卿我我,但他却清楚的感受到南宫凤仪对自己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热恋。

当晚,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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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才朦朦亮,昊天阁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亏得任逍遥正值当年,精力旺盛,否则整晚没合过眼,这会哪能起得来。“谁啊?”任逍遥边穿衣服边问道。

“是我啦,逍遥哥哥,快开门。”声音婉转甜美,娇美动听,除了南宫凤姿还能有谁。

“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任逍遥匆匆洗漱完毕,顺手打开大门。

“嘻嘻,找你陪我玩咯。”睡眼惺忪的南宫凤姿倏地窜了进来,全身上下竟已穿戴整齐,想来又苦了那几个侍婢。

“玩?我连早饭都没吃,哪有力气啊。”任逍遥故作可怜道。

“唉呀,边玩边吃不就成了。”南宫凤姿“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射出期盼的神色,柔声道,“快呀,人家可都等急了。”

“嗯……天还没大亮,咱们去哪呢?”任逍遥打蛇随棍上,皱眉道。

“去我那,人家有东西给你。”南宫凤姿挟著香风凑近身来,神色自若的把纤手挽上任逍遥的臂弯,娇笑道。

“不会吧!?”任逍遥心中涌起难以言愈的荒唐滋味,昨晚才收了南宫凤仪的玉坠,今天又……

“走了啦——”南宫凤姿不由分说,“强行”将他拖出昊天阁。

一路上,任逍遥心绪涌动,思潮起伏,姐姐、妹妹,究竟自己喜欢哪一个?

说到品貌姿容,南宫凤仪天生丽质,芳华绝代,南宫凤姿顾盼生妍,玉洁冰清;说到气质秉性,南宫凤仪文静娴雅,庄重矜持,冷若冰霜的姿态下隐藏着热情如火的爱欲,南宫凤姿天真无邪,娇悄任性,妩媚刁蛮中犹带三分稚气;横比竖比姐妹俩都是春兰秋菊,各胜擅场,委实让他难以决断。

“逍遥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南宫凤姿贴近少许,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道。

“嗯……哥哥在想你会给我什么东西呢?”任逍遥回过神来,急中生智道。

“嘿嘿,一会你就知道啦。”南宫凤姿微耸肩胛,粉脸上露出足令任何男子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柔声道。走进神仙幽筑,南宫凤姿忽地别过俏脸,做了个“嘘”的表情。任逍遥正疑惑间,一把细如蚊呐的甜美语音在耳畔悄然响起:“姐姐昨晚一宿没睡,咱们别吵着她,进屋再聊罢。”

“什么,她也……”任逍遥雄躯一震,刹那间生出伊人情重的缠绵感觉。

“快进来,快进来。”在千娇百媚的催促声中,任逍遥再次踏入南宫凤姿的闺房。与前晚穿窗而入不同,这次他来得心安理得,光明正大。

“坐吧。”南宫凤姿甜甜浅笑,翩然跑入内屋。不多时,便搬着个樟木大箱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给我的东西在里面?”任逍遥颇感兴趣的问道。

“嗯、嗯、嗯。”南宫凤姿忙不迭的点头,旋又柔声补充道,“不过你还得帮我点小忙唷。”

“好啊,没问题。”任逍遥回答声毕,南宫凤姿已扭开铁锁,一大箱琳琅满目、千奇百怪的小玩意登时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什么?”任逍遥指着其中一对制作精巧的钢爪,十分好奇的问道。

“‘飞天神遁’咯,你看,它后面连着一条长达数丈,伸缩自如的冰蚕丝,用来翻墙最好不过了。”南宫凤姿解释道。

“哦,用钢爪攀住墙头,一扯冰蚕丝就能腾空而起,不错,不错,的确是个宝贝。”任逍遥恍然道。

“怎么,你连它都不认识?”南宫凤仪微一错愕,失声道。飞天神遁脱胎于搭链勾,后者可是夜行人穿宅入户的基本工具。

“唉,师父说过分依赖巧器,休想武功再有寸进,初时虽然觉得方便,最后却得不偿失,所以从小到大,我压根就没碰过这些玩意。”任逍遥轻叹道。

“那到是,以前用惯了飞天神遁翻墙出去玩,现在人家的轻功怎么都比不上姐姐。”南宫凤姿撅起小嘴,喃喃自语道。

第八章 千里神镜

第八章千里神镜

“咦,男人用的东西你也收集?”任逍遥把玩着一旁晶莹如玉的瓷制酒壶,徐徐问道。

“嘻嘻,这是阴阳瓶,可好玩了。”南宫凤姿掩嘴娇笑,“噗嗤”说道。

“阴阳瓶?”任逍遥茫然不解,用垂询的眼神望着对方。

“唉呀,就是古时候皇帝用来赐死大臣的‘宝贝’咯,你看——”南宫凤姿说着,玉手揭开瓶盖。

任逍遥凝神瞧去,但见酒壶内部分为两层,一层靠外,一层靠内,中间用翠玉隔开,登时明白过来,含笑道:“是不是在夹层的酒中加上鸩毒,饮宴时皇帝喝里面的,毒酒则倒给大臣。”

“对啊,以前我也常用它骗人的呢。”南宫凤姿吃吃笑道,“有一回,无伤叔叔贪杯,一不小心喝了我下的泻药,拉了整整半天。”

“是么?呵呵——”想到老练沉稳的南宫无伤也会中招,任逍遥不禁哈哈大笑。

在两人肆无忌惮的欢笑声中,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南宫凤姿的宝贝倒还真不少,除了痒粉、哑药、迷魂散等种种捉弄人的玩意外,还有许多颇为实用的工具,诸如能在夜间发光的萤火棒,可以变色的鳞丝衣等等。总之无论天南地北,宋辽理夏,只要是好玩的、有趣的小东西,她这样样俱全。

临午膳时,南宫凤姿从箱子里取出个红布包裹的锦盒,小心翼翼地交给任逍遥,樱唇轻吐,柔声道:“逍遥哥哥,这是西洋传来的千里镜,也……也是我送给你的……”说到后面,声音已细不可闻。

任逍遥和她戏耍玩乐了几个时辰,早将礼物的事抛在脑后,问言微微一怔,旋即露出意外和感动的神情,珍而重之的收下。天机谱第二卷中就有关于千里镜的详细记载“观千里之外,如在目前,远见城中楼台、塔院、若接几席,天平、灵岩、穹窿诸峰,峻赠苍翠万,象毕见。”所以未经试用,便知此物是件天下罕有的稀世奇珍。

“风姿妹妹,多谢你啦。”任逍遥感激的审视她娇羞无限的动人姿态,心中抹过一阵强烈的渴望:它日若与南宫姐妹并肩驰骋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用千里镜欣赏漫山葱绿,牛羊遍野的美妙胜景,享受完全属于自己的琴瑟之乐,那是何等潇洒,何等惬意,大丈夫一朝若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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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不败果然深谙拢络人心之法,午饭时以自己事务繁忙,无邪分身为由,主动提出让个女儿陪任逍遥泛舟西湖,以尽地主之宜。

任逍遥现出风流倜傥的本性,笑道:“今日天高云淡,风清气爽,正是外出游玩的大好时节,兼之两位妹妹相陪,实乃人生快事。”

“好耶!终于可以出去玩咯——”说是迟那是快,南宫凤姿像蝴蝶般飘了过来,一把扯着任逍遥衣袖,娇声道,“逍遥哥哥,我带你去湖心亭看鱼,去云栖坞赏鸟,去小瀛洲……”

“你呀,就知道玩。”南宫凤仪黛眉浅蹙,微嗔道。

“陪着‘任大哥’,难道姐姐你不高兴么?”南宫凤姿扮个鬼脸,嘻嘻笑道。

“凤姿……”南宫凤仪登时粉脸通红,娇羞地垂下螓首,啐道。十七年来,她从未和妹妹单独出过家门,更何况是以“主人”的身份陪伴自己心仪的男子。

“两位妹妹,咱们几时出发?”任逍遥巴不得有机会和南宫姐妹单独相处,怡然问道。

“就现在!人家可等不及了。”南宫凤姿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左手拉着南宫凤仪,右手拉着任逍遥,神态天真地催促道。

三人穿过花巷园,直抵西湖东岸,甫一止步,任逍遥顿觉湖光山色,风景如画,不禁失声道:“人们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依我看,天宫中景致再美恐怕也比不上这里。”

“来,上船吧。”南宫凤姿第一个跳上龙舟,露出甜甜的笑容,招呼道。

任逍遥足尖微点,稳稳当当地立在船头,旋即伸出双手,极有风度的向南宫凤仪使了个“当心些,我来扶你”的眼色。

南宫凤仪先是一怔,接着含笑瞥他一眼,似若一个娇顺的小妻子殷勤地将玉手送上。任逍遥轻轻一拉,南宫凤仪香喷喷的娇躯登时倒在他雄健的臂弯里,雪藕春葱般的玉臂,将爱郎的颈项缠个结实,美眸半睁,玲珑浮凸的酥胸不断起伏,红唇轻启香息微喘着道:谢谢啦。”

任逍遥正忘情地享受她亲昵的挨擦,问言倏地清醒过来,赶紧后退半步,尴尬道:“游……游湖……呵……”

“姐姐,快看,好美啊.”不知不觉间,龙舟已驶出大老远,南宫凤姿娇喘连连,小鸟依人般凑到南宫凤仪面前,指着波光粼粼,游鱼可数的湖面,欢跃道。

“这里便是著名的平湖秋月吧?”任逍遥欣然问道。

“嗯,若在皓月当空的秋夜,驾舟闲游至此,可见万倾湖水,清辉如泻,烟波浩淼,秀色可餐,故有‘万里湖平长似镜,四时月好最宜秋’的佳句。”南宫凤仪缓步踱到舱板边缘,仰望往湖心尽处,幽幽叹道。

任逍遥顺手取出千里镜,极目远眺,但见环湖四周山峦叠翠,花木繁茂,峰、岩、洞、壑之间,穿插着泉、池、溪、涧,青碧黛绿丛中点缀着楼阁、亭榭、宝塔、石窟,白堤之上垂杨带雨,燕舞莺歌,真个是湖山沐晖,如入仙境。

“咦,凤姿,你怎么连爹爹去年送你的生日礼物都带来了。”南宫凤仪秀眸采光闪烁,盯着千里镜,含笑问道。

“看……看风景嘛,当然……当然少不了它咯。”南宫凤姿眨眨美丽的大眼睛,吞吞吐吐道。她可不愿被姐姐识破:自己偷偷地送了礼物给逍遥哥哥。

第九章 龙井茶道

第九章龙井茶道

“对了,姐姐,你不是喜欢作诗么,为什么不赞一赞眼前的美景呢。”南宫凤仪刚要追问,南宫凤姿立刻转移话题道。

“佳境四时,最好秋光何况月;静观万物,欲平天下如有湖。”话音未落,一旁的任逍遥已情不自禁地吟念道。

“哇——好工整的嵌名联哦。”南宫凤姿现出顽皮爱闹的神情,抚掌道。

“这首如何?”南宫凤仪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翩然道,“鱼戏平湖穿远岫,雁鸣秋月写长天。”

“佩服,佩服。”任逍遥一对虎目亮了起来,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凤仪妹妹你非但和我一样将‘平湖秋月’四字拆开,分别嵌入上下两联,而且诗句的音韵、对仗更加精妙,不愧是诗词曲赋,六艺皆通。”他的文采习自棋、书二圣,绝非常人所能比拟,但较之南宫凤仪却仍逊色一筹。

“任大哥你文武双修,德才兼备,是江湖中罕见的少年英豪,小妹我如何能及。”南宫凤仪蓦地抬头,娇美的脸颊微现红晕,令她更添艳色。任逍遥武功之高,轻功之妙,自己是早有耳闻的,不料文采竟也如此出众,想到这里,对他的爱慕自然而然又添了几分。

“唉呀,你们就别互相吹捧啦。”南宫凤姿露出女儿家的情态,狠盯二人一眼道,昵声道,“还是先去孤山旁的湖心亭品品正宗的西湖龙井吧。”

“‘人间蓬莱是孤山,有梅花处好凭栏。’可惜如今正值盛夏,没有这等眼福咯。”任逍遥不无遗憾的叹息道。

“‘云栖竹径’,‘虎跑梦泉’,‘九溪烟树’,‘阮墩环碧’,等会啊有你欣赏的。”南宫凤仪现出似喜似嗔的神色,呢喃道。

说湖心亭是个小岛,其实不过是圈环形的堤岸,围成个小小的内湖,中间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岛,实在是湖中有湖,岛中有岛,叫人眼花缭乱。湖与湖,岛与岛之间,耸立着众多高低隐现,玲珑有致的亭台楼阁,可谓匠心独用。

三人信步走下龙舟,来到一处茶亭旁,茶亭虽不豪华,却自有一股清雅之气,上题“仙乐轩”,两侧则高悬一副对联,写着:翘首仰仙踪,白也仙,李也仙,杜也仙,今我买醉湖山里,非仙也仙;及时行乐地,春亦乐,夏亦乐,秋亦乐,冬来寻诗风雪中,不乐亦乐。”

任逍遥脱口赞道:“好一副诗意盎然,意境独特的对子。区区五十字中,处处暗赞西湖明雅秀丽,潋滟熹微的四季盛景,尤其是六次重复的“仙”、“乐”二字,读起来非但丝毫不见冗赘之感,而且还有种一唱三叹,荡气回肠的独特气韵。”

“‘白’、‘李’、‘杜’三字指得是唐朝著名诗人白居易、李白、杜甫,他们的作品风格虽然不尽相当,却有个共同的爱好——游山玩水,把酒赋诗。”南宫凤仪别转娇躯,凝望着波光潋滟的湖水,美目像蒙上一层迷雾,幽幽道,“得三大诗人作比,又有‘仙踪’二字铺垫,加上四周令人陶醉的美妙湖山,试问谁能忍得住不慷慨解囊,一醉方休呢。”

“饮酒就不必了,还是品一品香茗吧。”南宫凤姿嫣然笑道。

正说着,茶亭里的小二已热情地过来招呼了,三人捡张桌子凭栏坐下,不多时热气腾腾的茶水便送到面前。

只见精致的茶盏内芽叶舒展,嫩匀成朵,交错相映,栩栩如生。稍事品尝,但觉得一股清香袭来,令人唇齿芬芳,心脾舒畅。

“古人云:西湖龙井有‘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四绝,来杭州前我尚未尽信,今日一品方知所传非虚。”任逍遥感触丛生,赞不绝口道。

“任大哥可曾听过‘龙井茶道’之说?”南宫凤仪柔声问道。

“请凤仪妹妹赐教。”任逍遥欣然道。

“品西湖龙井共有九个步骤,一曰初识仙姿,二曰再赏甘霖,三曰静心备具,四曰悉心置茶,五曰温润茶芽,六曰悬壶高冲,七曰甘露敬宾,八曰辨香识韵,九曰再悟茶语。”南宫凤仪露出一个动人的甜蜜笑容,五指收束,轻拢茶盏,悠然道。

“愿闻其祥。”任逍遥听得兴趣盎然,续又说道。

“龙井茶按产地分狮、龙、云、虎、梅五个字号,按时节则有‘明前茶’、‘雨前茶’、‘谷后茶’之分,其中以龙字号的明前茶最为上上之品。冲泡龙井茶必用虎跑梦泉,如此才能茶水交融,相得益彰。同时搭配上等青花瓷盏,以便更好地欣赏茶叶在水中上下翻飞、翩翩起舞的仙姿,观赏碧绿的汤色、细嫩的茸毫,领略清新的茶香。”南宫凤仪喜孜孜的解释道,“泡茶时,茶与水的比例必须适宜,冲泡出来才能不失茶性,充分展示出茶的特色。首先用‘回旋斟水法’向杯中注水少许,以使茶芽温润,吸水舒展,为将要进行的冲泡打好基础;接着高提水壶,让水直泻而下,接着利用手腕的力量,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让茶叶在水中翻动,这一冲泡手法,雅称凤凰三点头,寓意对客人鞠躬行礼,以表敬意;接着便是‘甘露敬宾’了,客来奉茶是泱泱中华的传统习俗,也是历代茶人遵从的茶训,将自己精心泡制的清茶与新朋老友共赏,别是一番欢愉;作为来客,必须学会从色、形、香、味入手品评一杯茶的优劣,西湖龙井色澄清碧,其形一旗一枪,交错相映,上下沉浮,采摘茶叶时,只采嫩芽称“莲心”,一芽一叶,叶似旗、芽似枪,则称为“旗枪”,一芽两叶,叶形卷曲,形似雀舌,故称“雀舌”,闻其香,清新醇厚,无浓烈之感,细品慢啜,体会齿颊留芳、甘泽润喉的感觉;真正的好茶可以冲泡三次,以第二泡的色香味最佳,龙井茶初尝时稍感清淡,需细细体会,慢慢领悟,才能品出其中真味,这也正是‘再悟茶语’的关键所在。”

任逍遥听她一语,当真受益匪浅,几杯茶水过喉,摇头晃脑地称赞道:“龙井茶,甘香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无味,饮过后,觉有一种太和之气,弥沦于齿颊之间,此无味之味乃至味也。为益于人不浅故能疗疾,其贵如珍,不可多得也。”这番话说得半文半白,确系发自内心。

“任大哥真乃高人,初饮龙井茶便有如此顿悟。”南宫凤仪唇角逸出一丝甜蜜迷人的笑意,完美无瑕的容颜愈显娇媚。

第十章 西湖十景

第十章西湖十景

这时,几盘糕饼送到,任逍遥搁下茶盏,侧首一瞥,突然注意到茶亭外的摊档旁有个瘦高长面,脸容阴鸷,眼睛似醒非醒,略带几分文秀之气的中年书生正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南宫姐妹。那人见他发觉,倏地转身,若无其事地走了开去,任逍遥只道这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登徒浪子,也没太过在意。

“嗯,好吃。”南宫凤姿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块糕团,放进丰润的香唇,先是巧俏无伦的浅咬半口,旋又痛快地嚼将起来。

相较之下,南宫凤仪则文雅的多,小心翼翼地撵了片酥饼,用她整齐如编贝、与其肤色对称得相得益彰的雪白皓齿,细心的品尝着,吃相神态,娇美已极。

任逍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南宫凤仪香腮微仅可察的动作,见她忽然露出一丝若月儿破开乌云的笑意,飞快地咬下了一大口,有些不好意思咀嚼着,双瞳似两泓秋水,射出勾魂摄魄的奇异魅力,登时魂销魄荡,几乎忘却身在何处。

片刻间,西湖藕粉端上,莹白如玉的膏体里夹杂着不少桂花花瓣,小小一杯便芳香四溢,清新宜人,看得任逍遥胃口大开,忍不住也加入到食客们的行列中。

湖心亭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邻桌几个商贾模样的豪客似乎认得南宫凤姿,竟在一旁小声议论起来。

“咦,这不是听雨轩的二小姐么?”

“没错,上回我在‘兴隆布庄’见过她一面,真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啊。”

“对了,她身边坐着的一男一女是谁,你知道么?”

“认不出。”

“瞧那少女的姿容,该是听雨轩的大小姐吧,唉呀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八个字用来形容她再好不过了。”

“老张,你没看岔眼?”

“哪能啊,喏,瞅见那边的龙舟没,连舱板都是上好的雕花紫檀木,杭州城里除了南宫宗主的两位千金,谁还有这等排场。”

“可我怎么听说,南宫小姐向来是幽居深闺,足不出户的,莫非今日竟心血来潮,泛舟游湖?”

“老李,桌子东首的白衣少年你认识么?”

“没见过,应该不是本地人。”

“诶,我说,两位小姐该不会为了他,特意……”

“没可能的,江湖中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让听雨轩两位千金作陪。”

“嗯,老胡说得在理。”

“其实,咱也甭管这小子是谁,等会回去了随口一张扬,还怕那些个快嘴之徒查不出他的来历。”

“对,对,对,不出半天,杭州城里定然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的语调虽然不高,但三人内功均颇有根底,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任逍遥宽宏大量,只是笑笑并不在意;南宫凤仪则联想到昨晚月下赠玉的情景,羞得香腮通红;南宫凤仪却忍耐不住,“腾”的站了起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玩笑敢开到姑奶奶头上,讨打!”南宫凤姿绷着粉脸,气鼓鼓的娇斥道。

江浙一带谁不知道听雨轩二小姐娇生惯养,刁蛮任性,动不动就出手伤人,惹火了她可比得罪阎王老子还要严重。方才肆意嚼舌的几个商贾一见她‘气急败坏,暴跳如雷’,登时吓得拔腿就溜,茶钱都来不及给。

“站住,不许走。”南宫凤仪想也不想,立即追了出去。

“妹妹……”南宫凤仪想要拉祝糊,却慢了半拍。

说是迟,那是快,任逍遥身子一晃,顷刻间挡在茶亭门口,南宫凤姿收势不及,“蓬”的一声和他撞了个满怀。当然,以任逍遥的飞仙化羽以及逍遥无极掌中借力运力的法门,想要避开这一撞自是轻而易举,怎奈茶亭外围是落差近两尺的阶梯,依南宫凤姿鲁莽急躁的性子,跨出去保不齐就得摔个仰八叉,身体受伤不说,还得坠了听雨轩的颜面。

“逍……逍遥哥哥,你没事吧?”南宫凤姿心知自己前冲的力道不小,生怕任逍遥一时吃不消,秀眸一黯,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般,呐呐道。

“放心,小意思。”两人身体接触的刹那,任逍遥只觉温香软玉抱个满怀,说不出的缠绵悱恻,连用逍遥无极掌卸力都忘得干干净净。

“妹妹,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南宫凤仪盈盈起身,拉着将南宫凤姿的玉手,柔声道。

“是啊,犯不着为此坏了雅兴。”任逍遥劝慰道。

“算啦,咱们去别处,反正茶品完了,鱼瞧过了,继续呆着也没多大意思。”南宫凤姿展颜笑道。

短短两个时辰,三人便游览了“九里云松”、“南屏晚钟”、“双峰插云”、“灵石樵歌”几处,至于“满陇桂雨”、“九溪烟树”、“孤山霁雪”、“浙江秋涛”、“葛岭朝暾”则因时节未至或路途较远,无法一窥全貌。

夕阳西下,众人在南宫凤姿的主张下来到城北著名的酒楼“七巧阁”,谁都不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早已打定主意:用毕晚膳后拖着姐姐和逍遥哥哥顺路去逛“北关夜市”,不玩到半夜绝不归家。

七巧阁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天阔,掌柜的一见大小姐、二小姐亲临,立刻吩咐厨子做了六盘六碗双汤的钱江全席,外加一坛陈酿二十年的七宝老窖。六盘是碧玉雪藕、白堤醉蟹、冰糖肘子、西湖冻鸡、蜜云金翅、酥骨鲫鱼,六碗是清蒸象拔、锦珍酱鸭、姜汁鳝段、八珍豆腐、冰糖燕窝、什锦果盘,双汤为雪莲炖熊掌,竹荪烩仔鸽。

良辰、美景、醇酒、佳肴,任逍遥的心醉了,醉倒在美人膝畔,醉倒在琥珀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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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门外,运河北岸。

酉时一过,这里的街市登时热闹起来,四面八方的居民游客纷纷云集于此,

槐柳成荫的过道旁,灯火通明,楼台林立,青楼、客栈、绸缎庄、杂货铺、羊毛行、棉花肆、鲜果店等竞相设立,盛极一时。

行人如鲫,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摆烤炉卖烧饼的,烹制脆麻花的,炸油糕、烤肉串的,各式小吃无不齐备。

任逍遥跟着南宫姐妹,乐此不疲地穿梭于大小摊档之间,这时一个捏泥人的小贩引起了他俩的注意,二人调转方向朝他走去,三个年青小伙子忽成品宇形的往任逍遥处撞来。

任逍遥不愿显露武功,身子一扭,错步避开。忽然,其中一人竟探手摸向他的腰间。任逍遥心中大乐,暗忖你敢偷我“风流盗侠”的银袋,便如在鲁班门前舞大斧,纯粹自讨苦吃,于是施展孟飞所传的截穴手法,一把扣住对方脉门。

那人大吃一惊,拼命想要挣脱,任逍遥送他一道“弹指烈焰”的真气,立觉浑身燥热,头晕目眩。

两同伴见事情败露,慌忙窜逃,任逍遥不愿扫了南宫凤姿的雅兴,也就没有去追。等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抓住的原来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不似匪类,顿时心软下来,赶紧取出张银票,塞进他手里,低声道:“以后别干小偷小摸的事了,让旁人逮着,饶不了你的。”

“逍遥哥哥,跟上啊。”前头的南宫凤姿催促道。

任逍遥拍拍他的肩膀,旋即走了,少年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露出感激万分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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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今日人们耳熟能详的西湖十景是明末清初方才“齐备”的,北宋太宗年间另有十景,是为九里云松、平湖秋月、灵石樵歌、冷泉猿啸、葛岭朝暾、孤山霁雪、北关夜市、浙江秋涛、双峰插云、南屏晚钟,史称钱塘十景,其中唯有平湖秋月、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处被列入后世的西湖十景。

第一章 泰山首徒

第一章泰山首徒

泰山,观日峰,紫霄殿。

“当——当——当——”钟鸣直冲天际,响彻云霄。

这是泰山派召集门人的最高令符,一应在山弟子无论武功优劣,辈分高低,七声钟鸣停歇前若不赶到正殿,一律以违反门规,欺师灭祖论处。

钟鸣倏止,泰山派上下三辈两百九十四人尽数汇集,各自分行分列,依次排开,人数虽众,但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再无半点响动。

坐在正中的老道约五十有余,傲然卓立,神情严肃,一派渊停岳峙的宗师气度,正是江湖人称“玉皇剑尊”的泰山派现任掌门——柳玉虚。

两侧的楠木交椅上,坐着泰山派四大长老:玉空,玉凌,玉风,玉玄。昔日五云山正邪大战,他四人组成剑阵与天绝、地灭酣斗良久,丝毫不落下风,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其余二、三辈弟子均各垂首侍立,静静等待着掌门人发话。

柳玉虚满脸肃然,神色凝重的说道:“诸位,今天是我泰山派弟子出山历练的重要时刻,贫道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说一说。”泰山派历代严规:门下弟子未满十八岁不得擅自外出,行走江湖,以免学艺未精辱没师门。只有等到每年八月十六,中秋节过后,掌门人才会给适龄弟子下山历练的机会,安排诸如缉拿匪寇,清剿山贼之类的任务。待得他们完成后,再由四大长老根据其各自表现,作出相应的评判,决定该名弟子是否学成出山,是否能以泰山派弟子的身份闯荡武林。

柳玉虚深吸口气,以缅怀的语气续道:“本派自祖师爷尘心道长创派至今,已历二百余载,其间侠客云集,英雄辈出。且不谈前辈先贤们的壮举,单就上任掌门肖玉孙肖师兄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英雄,好汉子!二十年的华山之颠,肖师兄以本派镇山绝技——‘天绝三式’力败丐帮前帮主熊磊,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大师等人,仅因内功稍欠火候,才以半招之差输给了一代宗师独孤宇前辈,在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名列第二,‘东岳剑圣’的英名传遍五湖四海,咱泰山派的声势、地位亦在此刻达到鼎盛。五云山一役,师兄更倾毕生功力重创恨天,为中原武林盟的大胜立下了不可磨灭的赫赫战功!”

静静肃立的所有泰山派门人,纷纷露出倾慕崇敬的神色,长期以来,这位武功卓绝的前掌门,一直是大家心中无处不在的保护神。

“只可惜天妒英才,两年后师兄他竟在湘南永州遭绝杀暗害,不治身亡,武林擎天巨柱轰然崩塌。”柳玉虚露出慨叹的神色,又道,“贫道无能,愧居掌门十余载,非但无法揪出凶手,为师兄报仇,反使泰山派在武林中的名望日渐衰微,难复昔日之雄,实在……实在有负重托,无颜以对先贤。”

“星辰、卫良、剑雄、洪舟,你们站出来。”沉默片晌后,柳玉虚凛然道。

站在前排的四人立时并肩而出,缓步走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的向掌门及长老们行了一礼。当先那个青年只有二十余岁,剑眉星目,英姿飒爽,沉着冷静中有种神采奕奕、气宇轩昂的潇洒特质,虽是一身道士装束,依旧英伟不凡,气度慑人,与另三人的精强干练,老实忠厚相异迥然。

柳玉虚清矍的嗓音的再度响起:“你们是我泰山派第十七代门徒中武功最强的四大弟子,身兼承继先辈遗志,光耀本派门楣的重任,同时也是诸多师弟、师侄们处身立世,争相效仿的典范。”

“卫良——”柳玉虚转向二弟子秦卫良,沉声道,“四大弟子中以你年龄最长,处事最稳,十年前初入江湖,便即斩杀了冀北一带为非作歹的云中双恶,尔后又率领七位师弟将川西清风寨、粤北大刀会扫平,功劳着实不小。”

“这些都是弟子应该做的。”秦卫良拱手应道。

“剑雄——”柳玉虚目视三弟子冯剑雄,洒然道,“你虽以‘剑’为名,但真正擅长的却是掌法。当年洞庭湖剿匪,以掌对掌破了荆扬帮帮主郑鑫中的大摔碑手,为两湖百姓除去一害。现如今本派上下,除了我和你玉风,玉玄两位师叔,就属你的东岳剑掌修为最精。”

“师父过奖了,弟子愧不敢当。”冯剑雄谦虚道。

“洪舟——”柳玉虚笑吟吟的望着四弟子葛洪舟,欣然道,“你的武功虽不如三位师兄,但心思缜密,足智多谋,亦是为师极其看重的人才。从今天起,泰山派上下无论有谁行事不当,都还请你多加提点。”

“弟子谨遵师命。”葛洪舟意气风发的说道。

“好,你们下去吧。”柳玉虚一挥手,淡淡道。

“星辰,过来。”待三人回到队列,柳玉虚缓缓起立,朗声道。

英伟青年答应一声,疾步上前,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不瞬地凝注着他。

“从你四岁时拜在我门下起,至今已有十八年了吧?”柳玉虚伸手拍了怕青年的肩膀,用力把他搂紧,畅怀道。

“师父,是十七年零八个月。”青年朗声答道。

“好,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柳玉虚动容道。

“还有三个月便是爹爹的忌辰,我焉能忘却。”青年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恨恨道。

“星辰,你年纪虽轻,但入门最早,所以四大弟子以你为首。可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师兄弟十八岁时便可下山,你却非要等到今天呢?”

“弟子不知。”青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柳玉虚长吁口气,一字一句正色道:“因为你是‘东岳剑圣’肖玉孙的亲子,泰山派首徒,未来的掌门继承人!”

第二章 紫电青霜

第二章紫电青霜

这青年唤作肖星辰,是肖玉孙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他聪慧绝伦,天资超卓,其父亡后便改投柳玉虚门下,成为泰山派首席大弟子。

为荡平绝杀,报弑父大仇,他日夜苦练,朝夕不缀,短短十数载便即精通泰山派各门武功,修为之深远远超过同龄人。四大长老心念肖玉孙昔日恩德功绩,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三年前更力主柳玉虚当众“册封”他为掌门继承人,并以天绝三式相授。

肖星辰的悟性颇具乃父遗风,又得名师指点,短短数年便有小成,柳玉虚这才肯答应让他下山,去江湖中历练历练。

“不知师父有何任务交给徒儿?”肖星辰恭声问道。

柳玉虚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说道:“你练成‘天绝三式’后,武功堪称一流,寻常贼子早就不是你的对手,至于送信、保镖等寻常琐事只会有辱你泰山派首席大弟子的名号,所以你此次下山,目的只有一个。”

“师父请讲,无论何事,徒儿必竭尽全力。”肖星辰肃容道。

“你可知江湖中新近崛起了两位赫赫有名的少年英豪?”柳玉虚的脸色无比凝重,缓缓说道。

“可是丐帮帮主熊啸天,盗侠任逍遥?”肖星辰问道。

“不错,熊啸天乃丐帮前帮主熊磊的独子,为人刚正不阿,公私分明,传说他天赋秉异,过目不忘,十五岁习练降龙十八掌,二十岁即大成,同年接亡父丐帮帮主之位,百日后尽得打狗棒法之精髓,中原群豪因此共推其为丐帮建帮数百年来第一文武全才。任逍遥的身世,来历一直是个谜团,江湖中人知晓的唯有他出道数月,便将百多万两盗自贪官污吏、市侩奸商的珠宝财物一一返还百姓。洪州大旱,潭洲水灾若无此人仗义援手,只怕满城百姓早已饿殍遍野;左金吾邓宾,庐州织造袁根奇两桩贪墨案,也是多亏了他才能顺利侦破。”

“徒儿不懂师父的意思。”肖星辰苦笑道。

“为师给你半年世间,让你去会会他俩,学学人家是如何扬名立万的。”柳玉虚颇有深意含笑道。

“熊啸天身为丐帮帮主自然在总舵君山,但任逍遥素来行踪诡异,飘忽不定,只怕……。”肖星辰喃喃道。

“任逍遥正做客杭州听雨轩,一时半会不会离开。”柳玉虚满怀关切的凝望着肖星辰,柔声道,“你虽聪明机智,处事谨慎,但毕竟初出江湖,毫无阅历,路上一定得万分小心,且莫中了奸人的诡计。”

“徒儿会注意的,师父尽可宽心。”肖星辰昂然道。

柳玉虚沉吟片刻,又道:“为防不测,你还是带上紫电、青霜剑吧。”

肖星辰的呼吸急促起来,惊道:“紫电、青霜是本派镇山之宝,历来只有掌门人方可使用,弟子岂敢……”说到这,双膝一软竟跪了下去。

紫电、青霜二剑乃上古神兵,千年前便闻名于世,传说是春秋时代越国铸剑名家风胡子采五金之精百炼而成,锋锐无比,削铁如泥。隋末时,秦王李世明寻得二剑,赐予麾下大将李靖,李靖仗宝剑之威东讨辅公,西定吐谷浑,南伐萧铣,北平突厥,为大唐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李靖病逝后,双剑辗转流传,为大将王敦所得,著名的《腾王阁序》中因此留下了“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的记载。不久,武则天篡位自立,王敦惨遭毒害,双剑再度失却,流落民间。

唐末时期,一个名叫赵宏光的武学奇才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传说中无坚不摧、无强不破的紫电、青霜,从此遁迹深山,一晃便是十年。当武林中人几乎将此事忘却的时候,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剑法奇高的跛脚老道,他的佩剑正是紫电、青霜。消息传开后,数十名高手不约而同地上门找他比试,妄图以武力夺走宝剑,岂料他们之中竟无一人能在老道剑下走满三招。这跛脚老道非是别人,正乃泰山派创派始祖尘心道长,也就是当年的武学奇才赵宏光,而那三招剑法则被命名为天绝三式,成了泰山派镇派绝学。

柳玉虚一捋长须,大笑道:“掌门一位,迟早都是你的,祖师爷传下的两柄宝剑什么时候给你不都一样,何必在乎早晚。”说罢珍而重之的从背上取下双剑,递给肖星辰。

肖星辰不敢推辞,双手平举,恭恭敬敬的接过宝剑,朗声道:“泰山派第十七代门徒肖星辰今日得蒙恩师赐予紫电、青霜二剑,必谨遵祖师爷遗训,严于律己,宽厚待人,行侠仗义,为国为民,扬我泰山派盖世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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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泰安县北回马岭。

“龙——腾——四——海”不远处,八、九位镖师连同二十余名趟子手正押运五辆镖车,缓缓前行。到得山脚下,为首两人扯紧嗓门,高声叫起号子来。

江湖规矩,凡是走镖的经过贼匪们开山立柜的地头,先要自报名号,若所在镖行交游广阔,能人众多,对方不敢招惹,便得乖乖放行,否则只有在武功上见个真章。久而久之,镖队只要经过峻岭险地、名山大川都会象征性的叫上两三句,一来壮其声势,二来以防不测。

回马岭下走镖的这支队伍,隶属山东三大镖局之一“龙腾镖局”名下。龙腾镖局总镖头龙凌风乃少林俗家弟子,一手罗汉伏虎拳已有八成火候。副总镖头叶宗裕与当今嵩山派掌门郑观寿份属同辈,嵩阳剑法的修为颇有根底。绿林中人慑于少林寺、嵩山派的威名,极少前去招惹他们,因此龙腾镖局开业五年,一直生意兴隆,顾客繁多。

这次他们所保的货物,乃山东首富梁绍南运往河北的一批珠宝,价值约莫八十万,实在是个不小的数目。按当时托镖逢百抽一的规矩,只要顺利交付货物,立时便有八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入帐,抵得上龙腾镖局往常三个月收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龙凌风、叶宗裕二人不仅亲自出马,更将镖局内的好手尽数调来。

第三章 西川八煞

第三章西川八煞

“总……总镖头,附近山路可难走的很啊。”一个镖师气喘吁吁的说道。

“可不是,鞋都快磨破啦。”另一个镖师苦笑道。

“老方、小胡,你俩是陕西人,当然不知道了。”龙凌风拍拍二人肩头,长声道,“咱们走得山谷名叫‘回马岭’,山陡崖峭,盘道曲折,寻常马匹还上不去呢。”

“老方,不瞒你说,这条道咱兄弟多半都没走过,只有总镖头和副总镖头曾经押镖途经此地。”又一个镖师插嘴道。

“总镖头,去河北的路少说也有五、六条,咱们为什么偏来回马岭。”老方不解的问道。

“唉,没办法,谁叫这条路快,梁老板又急着送货,要是换走其它地方,非耽误不可。”叶宗裕长叹道。

“回马岭山势险峻,万一遇上……”小胡惴惴不安道。

“怕什么。”龙凌风挥手说道,“总镖头我保了大半辈子镖,还真不知道失镖是什么滋味。”

翻过一处山坳,前方豁然开朗,四周奇峰林立,雄山耸峙,险岭嵯峨,如经斧削,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忽然,不远处的拐角旁战马嘶喧,烟尘大起,八名御者飞驰而出,不待众人反应,瞬间将镖队围在中央。

“几位是哪条线上的朋友?”龙凌风果然是老江湖,丝毫不见慌乱,拱手道。

“好说。”当先脸容阴鸷的瘦高大汉朗声道,“咱们便是江湖中人称‘西川八煞’的八兄弟了。”

众人听罢,大吃一惊。西川八煞乃蜀中一带有名的悍匪,老大“翻山虎”余青,老二“铁臂猿”周正,老三“毒爪熊”卓宗南,老四“黑面虎”贺洪台,老五“金眼雕”胡金,老六“催命蛇”何慕扬,老七“飞天狐”耿鹏飞,老八“钻天鼠”李如耗,俱是黑道中成名多年的人物,个个心狠手辣,武功了得。

“诸位今日联袂而来,不知所谓何事?”叶宗裕做足礼数,昂然问道。

“截镖!”周正仰天打了个哈哈,冷冷吐出两个字。

“几位素来只在两川犯案,不知今日怎生惹到我们龙腾镖局头上来了。”叶宗裕沉声说道。绿林中人本有各自所属的地盘,若擅自在别人的地头作案,非但要将所得赃物尽数退还,还得亲自上门负荆请罪。他这样说,无非是提醒西川八煞,回马岭不是“你们”的属地,事情一旦闹大惹起绿林中人的公愤,双方可都讨不了好。

“哈哈哈,实话告诉你,我们几个早被人从西川赶了出来,无处安身,只待做完今日一票,从此便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余青狂笑道。

龙凌风大是纳闷,西川八煞均有惊人业艺,联起手来更是了得,除非是唐门门主唐绝亲自出手,否则谁还有本事将他们从扎根十几年的西川赶跑。

“怎么样,叶总镖头,你们是留下镖车乖乖走路呢,还是硬拼啊?”卓宗南有些不耐烦起来。

叶宗裕心头一凛,论武功自己绝不输给余青,龙凌风更在周正之上,但其他镖师肯定吃不住卓宗南、贺洪台等人,真要打起来只怕败多胜少。

“余老大,今日你我都有难处,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兄弟手里有些银子,各位先拿去用,若是不够……”叶宗裕思量片刻,打商量般说道。

“不必了,待会你们一死,所有东西还不都是我们的。”余清冷笑一声,大喝道,“弟兄们,并肩子上!”

“看刀——”周正飞身下马,挥刀直劈叶宗裕。

叶宗裕使得是柄厚背长剑,瞧对方来势凶猛,不敢怠慢,一捏剑诀“唰”地将大刀拨开,接着腰脊一挺,当胸疾刺。

周正挥刀一格,顿觉虎口酸麻,叶宗裕得势不饶人,趁对手空门大开的当儿,剑法一转,像道闪电般直取周正小腹。卓宗南、胡金见状,赶紧飞身抢上,一使铁抓,一使长枪登时将叶宗裕围在垓心。

龙凌风见势不妙,一声呼哨,镖队立时散开,除了两个镖头、四名趟子手护住镖车,其余众人俱都操起兵刃,或三个一群,或五个一堆,并肩朝何慕阳等人杀了过去。

龙凌风拦住余青,坐马拉弓,双拳当胸捣出,正是“罗汉拳”中的一招“黑虎投心”。这招看似简单,威力却是不俗,兼之龙凌风湮浸少林拳法三、四十载,真个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好个余青,不愧为西川八煞之首,“砰”“砰”“砰”连劈三掌,已将对方拳劲化开,同时探步趋前,十指伸张,幻起万千掌影,直扫龙凌风腋下。两人你来我往,瞬间拆了三十几招,龙凌风的罗汉拳朴实无华,浑厚纯正;余青的推山掌则威猛刚劲,虎虎生风,看样子没有百多招休想分出胜负。

叶宗裕身形展动,运剑如风,堪堪与周正、卓宗南、胡金三人打个平手。可龙腾镖局其余人众却有些抵挡不住贺洪台、何慕扬、耿鹏飞、李如耗的猛攻,尤其是那李如耗,虽在西川八煞中排名最末,但身形步法却灵巧至极,兼之一手暗器功夫歹毒狠辣,片刻间便将围攻他的几人尽数击倒,转身冲向镖车。

“恶贼,休走!”两个镖师见状,大吼一声,虚晃几招逼退各自对手,齐齐向李如耗扑去。

李如耗嘻嘻一笑,猛地回头,袖袍微抖十几枚暗器骤然飞出。两镖师见状,大吃一惊,纷纷侧身闪避,怎奈彼此相隔太近,虽然没给击中要害,但两颗铁莲子,一枚金钱镖却打在各自小腿上。

这俩人一个名叫郭劲松,一个唤作赵大海,龙腾镖局中除了龙凌风和叶宗裕就属他们武功最高,如今同时受伤,动弹不得,局势立刻倾向西川八煞,片刻间又有几名趟子手中招倒地,惨死当场。

第四章 杀人灭口

第四章杀人灭口

龙凌风暗道不妙,深吸口气揉身杀上,双拳连环变化,交互敲击,使出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罗汉伏虎拳。

少林弟子拜师入门,最先学得是少林长拳,数年后稍有小成,便可修习进阶拳法。进阶拳法共有两套,一套是罗汉拳,一套是伏虎拳,罗汉拳胜在沉稳,适合修身养性的佛门弟子;伏虎拳以刚猛著称,能够学好得多半是俗家弟子。罗汉伏虎拳集罗汉拳、伏虎拳为一体,稳重不失轻灵,威猛不失精巧,端得十分厉害。

余青并非易于之辈,发觉龙凌风掌法突变,立时更换招式,倏地抢往对手左侧,扬手疾劈,掌劲之凌厉大有三军辟易,无可抗御的气势。

叶宗裕以一敌三,百招后已有些手忙脚乱,激斗中挺剑拨开胡金刺来的一枪,背心却露出个老大的破绽。周正见有机可乘,“唰”的一招“力劈华山”直削对手灵台要穴。叶宗裕大喝一声,跃开丈许,堪堪躲过周正雷霆万钧的一击。周正并不气馁,大刀先往左弯,旋又突然加速,从刁钻至极的角度,横扫叶宗裕下盘,这是他刀法中的一个杀招,名叫“断混斩”,自信对方腹背受敌,休想避开。

岂知叶宗裕是故意卖个破绽,诱周正上当的,见他不顾一切冲杀而来,正中下怀。重重刀影中,叶宗裕如鹰隼般高高跃起,方位、角度拿捏的丝毫不差,瞬间躲了开去。同时连攻数招,剑剑外虚内实,重逾千钧,斜刺横削间,已将周正前后左右的退路尽数封死。

周正心中大急,登时手忙脚乱,眼见撑不了多久,胡金赶紧横枪直刺,飞身相救。不料叶宗裕忽地转身,“金针度劫”“龙顶夺珠”“飞鸟投林”“举火撩天”四招依次递出,削双肩,刺小腹,扫膝弯,扣面门,其疾如风,其锐如电,径直攻向胡金,杀得他手足酸软,心惊胆战。

第四招“举火撩天”方自使完,胡金的长枪已跌落在地,叶宗裕一声轻啸,撤回长剑,双掌迸力齐扬,左右夹击,结结实实地拍在胡金胸口。这招“峻极于天”是大嵩阳掌中的杀手锏,胡金只觉喉头一甜,“哇”的鲜血狂喷,跌坐在地。

众人见副总镖头得手,无不士气大震,龙凌风“呼呼”两拳,杀得余青大汗淋漓,连连后退。何慕华见老大苦苦支撑,只得抛下对手赶来相助,局势的发展竟又倾向龙腾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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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宗裕再度逼退周正,一计“嵩高峻极”拍向卓宗南,这是大嵩阳掌中的又一绝招,雄沉浑厚虽不如“峻极于天”,稳健轻灵却犹有过之。卓宗南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得咬咬牙抬手硬接。

“砰”的一声,双掌相交,叶宗裕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卓宗南则气血翻涌,“腾、腾、腾”连退数步。

叶宗裕气运丹田,正待抢上,右手掌心忽觉一阵疼痛,百忙中低头一看,只见虎口处被刺了个小孔,隐隐有黑血涌出,想是方才对掌时,卓宗南手里暗藏毒针的缘故。

“卑鄙小人——”叶宗裕怒吼一声,左手在右肩连点数下,阻止毒血上升,心道:如今我已中毒,久斗必定不支,唯有速战速决方可取胜。念及此处,他立刻凝聚全身功力,左手大嵩阳掌,右手嵩阳剑法,狂风骤雨般朝西川八煞攻去。

大嵩阳掌刚劲有力,朴实无华;嵩阳剑法气象森严,清攫雄伟,二者互为倚仗,相辅相乘,当真威力无比,杀得周正、胡金、卓宗南狼狈不堪。

“二哥、五弟,他中了我的梅花针,撑不了多久,咱们游斗吧。”卓宗南避开叶宗裕一剑,得意洋洋的笑道。

当下三人改换战略,击出一招后立时闪过一旁,身形交错,频繁换位,使叶宗裕全力施为下的剑掌合击毫无用武之处。

叶宗裕猛攻数十招,竟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挨到,焦虑之际忽觉眼前一黑,“扑通”摔倒在地,显然是毒气攻心,无力再战。

“六弟,看祝蝴——二哥,咱们帮老大去。”卓宗南大吼一声,撇下叶宗裕,与周正一左一右直攻龙凌风。

龙凌风内力充沛,精神愈战愈长,即使遭遇四人围攻,依旧守御得法,张弛有度。余青心料一时战他不下,向众兄弟使个眼色,同时收招退开。

“龙总镖头,不许动,否则我就杀了这姓叶的。”胡金操起一把九环大刀,架在叶宗裕颈脖上,狰笑道。

“总镖头,别管我。”叶宗裕嘶声喊道。胡金扬手一撞,登时将他打晕。

“罢了,罢了,想我龙凌风走镖半生,今日竟折在汝等鼠辈手中。”龙凌风长叹一声,垂下双臂。他料定就是不投降,再打下去也休想取胜,反倒累及叶宗裕陪上性命,索性放弃抵抗,免做困兽之斗。其余人众见总镖头如此,也各丢下兵刃束手就擒。

“大哥,现在怎么办?”何慕扬问道。

“杀,一个不留。”余青冷哼道。

“余老大,你也太不讲江湖道义了。”龙凌风嘶声道,“照绿林规矩,东西你们拿走便是,连……连走镖的都杀,这算什么?”

“龙总镖头,不瞒你说,今天是咱兄弟干得最后一票,若不杀人灭口,将来怕是无法安生啊。”余青冷冷一笑,戟指喝道。

第五章 白衣少年

第五章白衣少年

“你……”龙凌风气郁于胸,正待扑向余青,拼个你死我活,背后何慕扬一掌悄然拍到,登时将他击倒。

“受死吧——”周正举刀劈下。

话尤未落,四周蓦地响起一阵清啸:“西川八煞,在蜀中时我已饶了你们一命,怎么,今天又想犯事了。”声音初时来自西首,片刻后又从东面传到,东西相距甚远,似是一人喊毕,第二人赶紧接上,但语调却显然来自同一人,且自西至东连绵不断,足见他身法之快。

众镖师听罢心中大喜,只道哪位前辈高人驾临,纷纷凝神望去。

那是张毫无瑕疵的英俊脸庞,双眸神采飞扬,炯炯有神,天衣无缝的嵌进一双虎目中,挺拔如山的完美体型,悠然自得的温和笑意,配以一身淡蓝色的宽袖长袍,自有股孤傲不群,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势。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那柄造型高古、泓若秋水的无鞘宝剑,即使相隔十数丈,依旧可以清楚的看到剑尖渗出篮晶晶的莹芒。

龙凌风倒吸口凉气,暗想这少年不过二十出头,如何是西川八煞的对手。岂料,余青等人一见他出现,个个浑身发颤,满脸惧色。

“叶……叶少侠,你……你……你……”周正话未说完,“扑”的一声,手中大刀已掉在地上。

少年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只是缓缓走向余青。他上前一步,卓宗南、何慕扬等人便退后一步,连龙凌风、叶宗裕都顾不得了。

余青满头大汉,呆立原地,双腿不停的发抖,哪有方才高嚷着“杀人灭口”时不可一世的豪强气魄。

少年踱到叶宗裕身边,低头查看着他的伤势,旋又拾起周正的厚背大刀,冷冷道:“多好的一把鬼头刀啊,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叶少侠饶命,叶少侠饶命啊——”周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卓宗南、贺洪台、胡金、何慕扬、耿鹏飞、李如耗六人也各丢下兵刃,纷纷磕头求饶。

少年露出无奈的神情,叹息道:“说实话,把你们从西川赶出来,我也有些过意不去,可是……”

“叶少侠,是……是我们改滚,不……不干您的事。”贺洪台陪笑道。

“是……是啊,我们该滚,我……我们该滚。”众煞的惊骇溢于言表。

白衣少年哑然失笑,续道:“好,既然你们这样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哼,当日我放走你们时,你们自己亲口做的保证难道都忘了吗?”他忽地加重语气,吓得周正等人心惊胆战,不敢吱声。

过了许久,余青才抖抖嗦嗦的说道:“叶少侠,你知道的,我们兄弟花钱素来大手大脚,前些天银子用完了,所……所以……”

“嗯,干你们这行的,不劫些财物委实活不下去,问题是绿林中‘三劫三不碰’的规矩,你们守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一旁的龙凌风却瞧得又惊又喜,惊得是平日里如狼似虎,无恶不作的西川八煞竟对少年服服帖帖,喜得是镖车里价值八十万两的珠宝首饰九成可以保全。

“不碰良家客商,不碰贫苦百姓,不碰明镖;只劫贪官污吏,只劫为富不仁,只劫暗镖,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杨文豪杨老前辈亲口向朝廷许下的承诺,竟被你们当成了耳旁风。”少年虎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冷哼道。

“我……我们……知……知错了。”余青颤声道。

少年环目四顾,没好气的说道:“龙腾镖局三十六人,九死十八伤,外带一个身中剧毒,区区一句知错了,人家能答应?”说到“身中剧毒”他有意顿了顿,一瞬不瞬地盯着卓宗南。

“叶镖头,我卓宗南对……对不住你,这……这是解药,你快服下罢,晚……晚了可就来不及啦。”卓宗南连滚带爬,来到叶宗裕面前,拼命将他摇醒,取出个白色瓷瓶递了过去。

叶宗裕茫然不知发生何事,但料卓宗南不敢使诈,急忙打开瓶塞倒出几颗药丸仰首吞下。不多时,一股清凉之意涌向右臂,显然是解药开始发挥功效。

“多谢叶少侠救命之恩。”乘着服药的当儿,龙凌风已把整件事简要的向他解释了遍,叶宗裕听完立刻双手抱拳,感激的向少年施礼道。

少年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接着转身直面西川八煞,肃容道,“适才你们行事太过毒辣,我本该一剑一个统统杀了,权且看在‘毒爪熊’主动交出解药的份上,再饶你们一次。记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滚!”

西川八煞先是一愣,尔后满脸欢喜之色,余青向众兄弟打个手势,八人一齐走到少年面前,俯身下拜道:“多谢叶少侠不杀……”

“之恩”二字尚未出口,李如耗背后忽地射出六枝短箭,径直打向少年胸口;余青、贺洪台大喝一声,同时出掌,左右包抄;余人亦同时出招,誓将对方立毙当场。

龙凌风、叶宗裕不禁骇然,短箭去势甚急,又快又准,每一支都直奔少年胸前要穴,余青、贺洪台的掌力隐含风雷之声,气势凌人,加上其它五煞全力一击,已成合围之局。

原来,余青等人虽然惧怕少年,但始终不愿就此退隐江湖。想到日后东躲西藏的凄苦生活,素性发一发狠,拼个鱼死网破。之所以做手势便是为了约好众兄弟一同偷袭。

“少侠,当心——”龙凌风一声惊呼,挺剑冲出,无奈相隔太远,实在有心无力。

第六章 一叶知秋

第六章一叶知秋

生死存亡之际,少年倏地拔身而起,滴溜溜一个转身,剑光似匹练般伸展出去。只听一片断金切玉之声,火星四散,六枝短箭或飞或折,皆尽落空。

叱叫声中,余青、贺洪台同时杀到,少年喝了声好,双目紫芒遽盛,擎出数十道剑影,朝两人洒去,一时剑啸横空,“嗤嗤”作响,尽显他超凡脱俗的功架。

神技如斯!以余青、贺洪台相加超过六十年的武学修为,亦大吃一惊,信心全无,只好斜退几步,四掌齐出,交织成严密的掌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再度陷于苦守之势。

少年的身法兔起鹊落,行如鬼魅,仿似一股没有实质的劲风,可从任何意想不到的方位发动排山倒海的攻势,西川八煞精心营造的“合围”之局顷刻瓦解,反被他杀得阵脚大乱。

“好厉害的剑法。”龙凌风咋舌道,“表面看来虽然飘逸灵动,实际上每一剑都蕴涵了极其深厚的功力,而且招式幻变无方,匠心独用,宛若行云流水,天马行空,令人难以琢磨。”

“比……比之郑掌门如何?”叶宗裕看得眼花缭乱,喃喃问道。

“没……没法比……没法比。”龙凌风心悦诚服,骇然道。

十招未过,何慕扬、耿鹏飞惨呼一声,中剑倒地,胸口鲜血飞溅,显是活不成了。胡金心中大急,枪法缓得半拍,少年抓住机会乘虚而入,只一剑便将他胸口洞穿。

西川八煞折却其三,剩余五人更加无法抵挡,第十三招、第十四招上,贺洪台、李如耗亦先后丧命。

“我跟你拼了——”周正心料必死无疑,运气催刀,生出潮涌般的真力,当空劈下。

“困兽之斗,徒做何益。”白衣少年冷笑一声,宝剑化作千万芒点,像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射进周正的刀网去,虽只一招,却由十多重连绵的气劲组成,汇集为摧山裂石的凌厉剑气,凝而不散,威猛无涛。

“砰”在肉眼难辩的高速下,刀剑交击,发出深渊龙吟般的鸣响,周正手中的鬼头刀瞬间从中折断,宝剑的去势则半点不减,如砍瓜切菜生生将他斩为两半。

“杀啊!”余青、何慕扬二人声嘶力竭的狂吼道,背地里却不约而同的跨上马背,一个向东,一个向西,仓惶逃窜。

“想走?没那么容易。”少年爆出轰天啸喊,一股冷凝如冰,森寒胜如雪的杀气立即笼罩四周,即使位于远处的龙凌风、叶宗裕,仍生出心胆俱裂的可怕感觉。

但见秋水莹莹的宝剑划破长空,转眼间幻化为如龙行天际、鹏洄渊海,迅捷灵动至极点的璀璨青芒,在山石嶙峋的丛径间,硬生生‘斩’开一跳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以震撼激荡的气势直捣余青背心。

余青所乘之马,是匹上好的大宛良驹,跑起来真个步履矫健,四蹄如飞,但此山既有“回马岭”又怎容他跑得了远,没几步那马便为峭壁所阻,速度渐渐放慢。

同一时间,少年衣袂飘飞,仗剑杀到,似若清晨第一缕阳光破开迷雾,将这荼毒两川三十年,恶贯满盈的万恶匪首刺于马下。

“唉,红尘迷忘眼,善恶终有报。”少年长叹一声,缓步踱回。

“叶少侠,何慕扬他……”叶宗裕望着西首弥漫的尘土,大声道。那边的路径较为平坦,眨眼功夫何慕扬便跑得远了。

“放心,他走不了的。”少年泛起一丝悠然自得的笑意。

何慕扬躯马狂奔,已在二、三十仗外,自信少年轻功再好,也休想追上自己,不由松了口气。谁知,就在他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跨下骏马竟长嘶一声,忽地打了个前失。

何慕扬不曾防得,一个倒栽葱摔将下来,只觉头晕目眩,全身疼痛欲裂。他咬咬牙,强撑着站起来,迸力扯紧缰绳,欲待二度上马,岂料定睛一看,四只马蹄上竟然鲜血淋漓!

“罢了——”何慕扬丢下兵刃,仰天长叹。座骑如此状况,定然是被少年动了手脚,再要想跑怕是跑不了了,反正七个兄弟俱都丧命,留他一人在世上也没多大意思,与其活着受辱倒不如来个痛快。念及此处,他猛地举起右掌,狠狠拍在自己天灵盖上,脑袋一歪,登时断了气息。

众镖师均茫然不解:为何那马奔到半途竟然跑不动了?

少年看在眼里,双目精芒迸射,脊挺肩张,露出个分外自信的微笑,淡然自若的解释到:“方才我去起身去追余青时,顺手捡了几颗石子,打在何慕扬座骑的腿上,划开几道伤口,那马跑得越快,失血越多,自然而然便撑不住了。”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人人都知道施展时难度之大,且不论能在目标迅速移动的当儿准确无误的命中,单就发射石子时众镖师中竟无一人瞧见,便是极其了得的业艺。

“何慕扬作恶多端,罪有应得,只是可惜了匹上好的骏马。”少年惋惜道。

龙凌风、叶宗裕及一众镖师、趟子手并排走到少年跟前,拱手致谢道:“多亏少侠仗义出手,否则我龙腾镖局今日必惨遭不测。”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少年微微一笑,欣然道,“倒是诸位宁舍性命,拼死护镖,真令在下佩服的紧。”

“不知少侠尊姓大名,我等日后也好相报。”龙凌风朗声道。

“身居庙堂,青竹暖风品一叶;影随江湖,赤雪寒山不知秋。”一语终了,少年翩然远去,眨眼间消失在烟云缭绕的群山中。

第七章 绿林风云

第七章绿林风云

一个月后,听雨轩。

“呵呵,真有趣。”神仙幽筑内传出阵阵欢声笑语。一大清早,任逍遥便被南宫凤姿“死拖硬拽”的拉了过来,两人窝在她的闺房里,捣腾了几个时辰的暗器机关,这不,正玩得开心呢。

“凤姿,又缠着任少侠陪你玩呢。”大门骤地打开,南宫不败含笑踱进屋内,洒然道。

“爹爹,人家在弄东西嘛——你怎么来了。”南宫凤姿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的笑容,撒娇道。

“呵呵,我有些事想找任少侠谈一谈。”南宫不败正容道。

任逍遥心中一惊,暗道:不会是入赘成亲的事吧。自打住进昊天阁后,南宫不败对他的态度绝不像是仅仅为了“招贤纳才”而表现出来的热情与礼敬,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不说,就连过中秋节都特意安排女儿陪他去吴山赏月。

任逍遥是个聪明人,自然隐隐猜出了南宫不败的意思,加上诸葛文杰时不时的旁敲侧击个几句,焉能不知道人家想招自己入赘。本来嘛,这是件大好事,反正他与南宫姐妹情投意合,来个二女共侍一夫,坐享齐人之美有何不可。问题是任逍遥意存高远,胸怀大志,从小就被琴棋书画四圣灌注了满脑子诸如“大丈夫以功业为重”“先立业后成家”之类的思想,而且他也知道,一旦娶了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自己这一辈子多半便得耗在听雨轩中,再也休提什么仗义独行,闯荡江湖了。

不错,继承南宫不败富可敌国的家业确实是份难以抗拒的诱惑,但相较于“侠之圣者,武林至尊”的荣宠,相较于“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的豪情壮志,区区一个听雨轩算得了什么。

所以,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刻意和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动作再亲昵,也只是搂搂抱抱,亲个嘴儿什么的,绝没有半分逾越理法的举动。

南宫凤姿娇笑道:“有什么事,就在这说罢,人家也想听呢。”

“江湖上的东西,你还是少知道些的好。”南宫不败露出慈父般的笑容,轻轻道。任逍遥听罢,不禁松了口气,只要和“入赘成亲”无关,谈什么都成。

“不嘛——不嘛——就在这说。”南宫凤姿装出楚楚可怜的动人神态,顿足嗔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南宫不败拗不过小女儿,只得摇了摇头,搬过张椅子坐下。

“宗主,是不是江湖上又出什么乱子了。”任逍遥关切的问道。

“乱子倒是没有。”南宫不败微笑道,“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武林中又崛起了两位少年英雄,声名之隆几乎已不在你和熊啸天之下。”

“其中一个是泰山派首徒暨掌门继承人肖星辰吧。”任逍遥现出招牌式的迷人笑容,悠悠道。

“正是。”南宫不败肃容道,“此人出山不过月余,却在鲁、豫、冀三省做下了几十件行侠仗义之事,武林中人对他可是赞不绝口啊。哎,你怎么知道……”

“宗主难道以为逍遥待在听雨轩成天只是陪着两位小姐玩乐。”任逍遥大笑道。

南宫不败露出嘉许的神色,颇有意味的瞟了他眼,续道:“肖星辰的出身非同寻常,他的父亲是当年中原武林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二的‘东岳剑圣’肖玉孙,恩师则是泰山派现任掌门‘玉皇剑尊’柳玉虚。”

“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任逍遥虎目闪亮,沉声道。他并不知晓,这句话放在自己身上竟也同样适用。

“爹爹,那另一位少年英雄又是谁啊?”南宫凤姿迫不及待的问道。

“任少侠可知,上月二八,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绿林群豪在黔北金鸡岭召开绿林大会?”南宫不败凝视任逍遥,好整以暇的说道。

“是的,每隔五年,他们都要在大会上推举出一位武功高强,德高望重的总瓢把子,由他发号施令,统率绿林。”任逍遥正色答道。

“你猜猜新上任的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总瓢把子是谁?”南宫不败笑问道。

“雁荡山的杨文豪杨老前辈已经有二十年没从总瓢把子的位置上退下来过,原本应是最佳人选,可惜他年事已高,恐怕无力再担此大任。”任逍遥思索半晌,逐步分析道。

“嗯,说下去。”南宫不败露出鼓励的神情,倾听道。

“金鸡岭的陈霸山陈寨主年富力强,武功了得,手下弟兄亦团结一致,加上大会又是在他地盘召开,所以……”任逍遥胸有成竹的说道。

“哈哈哈,错啦,错啦。”未等任逍遥说完,南宫不败哑然失笑道,“之前我也和你想得一样,可是咱俩都错了。”

“要么就是‘西北刀王’张东华了。”任逍遥沉吟片刻,又道,“据说此人刀法高超,义薄云天,冀、鄂、晋、陕四省的绿林豪杰都以他马首是瞻。”

“不对。”南宫不败微微一笑,摇头道。

“再往下排,那也只能是川东大豪杨伟才了,不过他的性格颇为偏激,只怕未必服众。”任逍遥坦言道。

“嗨,哪轮得到他。”南宫不败坐直身子,漫不经意的再度否决。

“不会吧,除了这三位,还有谁够资格?”任逍遥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反问道。

“这个问题不光你、我,就连少林寺晓明方丈,天极教龙教主,还有五大剑派的掌门人都没猜对。”南宫不败长笑道。

“真的?!”任逍遥身躯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了,实话告诉你们,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新任的总瓢把子是个名叫叶知秋的少年。”南宫不败缓缓说道。

“难道……难道他就是爹爹您方才提及的第二个少年英雄?”南宫凤姿美目一转,柔声问道。

“没错!”南宫不败正容道。

“叶知秋,少年,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喃喃自语道。

第八章 胸怀大志

第八章胸怀大志

“此人不过二十出头,剑法却高得可怕。”南宫不败补充道,“两个月前,他刚出道,便在河北毙了卢龙三霸;上月初七,又将盘踞蜀中几十年的西川八煞生生赶出了去。总之,折在他手里的绿林败类,奸佞小人,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

“噢,这么说,叶知秋的性格倒很和我的脾胃,有机会一定得认识认识。”任逍遥欣然道。

“奇怪,他小小年纪,是如何当上总瓢把子的呢。”南宫凤姿蹙起秀眉,露出沉思的神情,娇声问道。十三省绿林盟在江湖中的地位仅次于四大世家,叶知秋平步青云,一跃而成其主,定有不少鲜为人知的“内幕”。

南宫不败拈须微笑,轻声道,“据传大会当日,陈霸山、张东华、杨伟才及杨文豪的长子杨乐天均有意竞争总瓢把子之位,四方彼此较劲,争论不休,最后还是杨文豪拍板:用比武的方式决定十三省绿林盟未来的归属。”

“也就是说,谁的武功最高,谁就是总瓢把子咯。”南宫凤姿咯咯笑道。

“嗯,陈霸山他们还没动手,半道里便杀出个叶知秋。”南宫不败说着露出赞叹之色,悠悠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堂堂绿林四大高手竟无一人能接得祝蝴百招。

“叶知秋武功虽高,毕竟年纪尚轻,阅历浅薄,十三省绿林群豪会真心服他?”任逍遥疑惑道。

“可不是,叶知秋刚从杨文豪手里接过令旗,便有二十几家人马准备立场,剩下的也多半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谁曾想,叶知秋不慌不忙,随口说了番话,竟将在常葫有人唬得服服帖帖。”

“他说什么了?”南宫凤姿焦急的问道。

“他说——”南宫不败故意拉长声音,卖了个关子,待女儿猛一跺足,险要掐他胳膊时,才道:“大宋幅员虽广,子民虽众,但北有大辽,南有大理,西有西夏、吐蕃,四夷虎视耽耽,妄图入主中原,占我宋室大好河山。匡扶社稷,保家为国是每一个绿林中人义不容辞的职责。二十年前,修罗联合绝杀教大举入侵,妄图覆灭中原武林,四方群豪齐心协力,共御外诲,集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之力与其决战五云山。杨老前辈听闻此讯,立即颁下‘雁荡令’,命十三省绿林好汉前往相助。诸位收到消息,无不尽起人马,千里驰援,那时的我们是何等肝胆相照,何等荣辱与共。”听雨轩的密探散布天下,想要得到叶知秋的原话自也不难。

南宫不败略略一停,喝了口茶,模仿叶知秋的语气,又道:“无数江湖豪杰、仁人志士舍生忘死,前赴后继,终于换来了江湖的安宁。可谁能想到,廿载之后的今天,十三省绿林却各自为政,日渐散漫,再没了昔日忠肝义胆,叱咤风云的豪气。”

“好个叶知秋,先给甜头后打板子,陈霸山他们纵然有话此时也不便插口。”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接着他又说:咱们绿林中人立身处事的宗旨当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八个大字,然而近年来,许多兄弟非但不找贪官污吏、土绅豪强下手,反倒打起了贫苦百姓、老弱妇孺的注意,我没说错吧。”南宫不败继续转述道。

“此话大大在理,不知众人如何回答。”任逍遥颇感兴趣的问道。

“哎,他们都给问得哑口无言,只有陈霸山兀自强辩:叶少侠所说的确不假,但这和我们今日推选总瓢把子有何关联。”南宫不败笑道。

“呵呵,说不过人家就转移话题,陈霸山好不知羞。”南宫凤姿“噗哧”笑道。

“陈霸山的话刚出口,叶知秋便义正严辞的反驳道:‘召开绿林大会,推举总瓢把子,愿意是想寻找一个武功、人品、操行、德行都足以服众的好汉来统率十三省绿林,可依我看,你们今天争得只是个虚名罢了。’”

“虚名?叶知秋好大的口气。”任逍遥动容道。

“是啊,众人一听都发了火了,可叶知秋却不紧不慢的续道:‘诸位,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么?杨文豪杨老前辈当了二十年总瓢把子,其间一共颁下三十七条号令,在场的两百多个山寨中能够做满十条的不足三分之一,能够做到一半的只有十几处,至于他老人家三令五申的‘三劫三不碰’更是早被你们抛到了九霄云外,大家说‘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的尊位不是虚名又是什么?’”

“好凌厉的辞锋!”任逍遥惊讶道,“接着他该表述表述自己来争总瓢把子的目的了吧。”

“聪明。”南宫不败赞扬道,“叶知秋随后便说:‘今日,我所以上台比武,为得不是扬名立万,权倾绿林,只不过想将诸位好汉团结起来,引导你们重新走回正道,为维系武林正义,确保江湖安定尽自己一份薄力。少林、丐帮、天极教能以忠义之名享誉天下,堂堂十三省绿林盟又何尝做不到呢。’”

“如此,他们也该心服口服了吧。”任逍遥抚掌笑道。

“服倒是服了,不过仍然有一部分上了年纪的长辈不愿让叶知秋当上总瓢把子。”南宫不败捋须道。

“这是为何?”任逍遥不解道。

“唉,一来嘛,担心叶知秋武功虽好,但经验不足,无法处理十三省绿林盟纷繁琐碎的人际关系;二来嘛,怕江湖中人笑话,说他们竟然甘奉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做总瓢把子。”南宫不败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笑话!”任逍遥冷哼道,“甘罗十二岁任上卿,李寄幼年即能斩蛇,便是当今丐帮帮主熊啸天继承大位时也只弱冠之龄,叶知秋他如何当不得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

“话虽如此,但那些老稳固心里总还有些顾忌,所以叶知秋又交待一番话,这才顺利借位。”南宫不败附和道。

“他是不是作出了什么称诺?”任逍遥目光灼灼,油然道。

“嗯,叶知秋当场立誓,保证在三年内使十三省绿林的面貌焕然一新,既可不用伤及无辜,又能自给自足,而且还要令所有江湖中人对他们刮目相看,否则便横剑自刎,以谢天下。”南宫不败双目精芒一闪,旋又敛去,轻吁一口气道。

任逍遥有感而发道:“年少有为,胸怀大志,叶知秋不简单啊。”

第九章 武林四秀

第九章武林四秀

“可不是,眼下你们几个已经成了中原武林未来的希望。”南宫不败豪气忽起,哈哈笑道。

“我们几个?”任逍遥的眼睛闪亮起来。

“对,武林四秀:‘九州神丐’熊啸天,‘风流盗侠’任逍遥,‘铁剑秋霜’肖星辰,‘傲雪寒剑’叶知秋。”南宫不败凝重万分的说道。

“丐帮弟子遍布九州,熊帮主的称号当之无愧;晚辈嘛……呵呵,多是仰仗诸葛先生当日一句戏言。”任逍遥听得自己被列为“武林四秀”之一,并未显露出骄傲自满的神情,仅只淡淡一笑,旋又问道,“不知这铁剑秋霜,傲雪寒剑又为何指?”

“肖星辰出山时,柳掌门虽以紫电、青霜相赠,但时至今日,两柄神兵从未出鞘。无论切磋竞技,临阵应敌,他用得仅仅是把寻常铁剑,但剑法超卓,功架十足,如秋日严霜般令人不寒而栗,所以就叫铁剑秋霜’。”南宫不败满意的解释道。

“叶知秋的兵刃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莫敛锋’,据说乃天外陨铁炼制,剑气森寒,锋锐无匹。”南宫不败续道,“与肖星辰不同,只要是该出手的时候,他一定会好不吝啬的以宝剑相攻。”

“莫敛锋,莫敛锋,自然莫要收敛它的锋芒。”任逍遥失笑道。

“叶知秋为人温文儒雅,知书达理,但骨子里却透着一丝高傲之气,人送外号‘傲雪寒剑’自然一点都不奇怪。”南宫不败颌首道。

“唉……”说着说着,任逍遥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长叹。

“逍遥哥哥,你怎么了?”南宫凤姿别转香躯,秀眸中射出关怀的神色,柔声问道。

“没……没事,我想出去透透气。”任逍遥站了起来,违心的摇头道。

“任少侠想是闷了,不如老夫陪你到烟霞园观观景。”南宫不败说罢,拉起任逍遥转身便走,待一头雾水的南宫凤姿反应过来,二人已去得远了。

漫步在幽深静谧的林间小道上,任逍遥提不起丝毫欣慰与欢愉,自打住进听雨轩后,他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虽然有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两位绝色佳人相伴在侧,但足令天下英雄折腰的红颜倾慕、似水柔情却融化不了他笑傲江湖,驰骋武林的雄心。尽管在昊天阁里吃得是珍馐美味,睡得是紫檀卧榻,一切的一切都是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奢华,然而外出游历,仗义行侠的念头仍一点一点在他心中累积。如今,南宫不败的一席话就像是根导火线,将任逍遥再履江湖的渴望彻底引燃,一边是伊人情重,一边是壮志未遂,难怪一向乐观的他要唉声叹气了。

“老夫如未猜错,任少侠怕是想离开鄙庄,去会会肖星辰、叶知秋等人吧。”南宫不败日光闪闪的端详着任逍遥,大力一拍他肩头,缓缓道。

任逍遥心中倏地涌起一丝歉疚,南宫不败对待自己那可真比亲儿子还亲,就这么一走了之,当真辜负人家一番心血,于是打圆场道:“宗主,家师昔日曾言……”

“不必解释,你的心情我能明白。”南宫不败呵呵一笑,打断道,“昔日,我也有过年少轻狂的经历,我知道,这时候的小伙子在哪儿都是待不住的。何况是你——胸怀大志的‘风流盗侠’,更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听雨轩中,庸庸碌碌的渡过半生。”

“宗主答应了?”任逍遥给双目生辉,难以置信地看着南宫不败。想不到这位雄据一方的商场霸主竟如此开明,言语中非但找不到一丝责备和气恼,反倒充盈着他发自内心的赞许与鼓励。

“就算我不答应,江湖能不答应么?武林能不答应么?”南宫不败哈哈大笑,朗声道。

“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望宗主……”任逍遥把心一横,长揖道。

“你想带走凤仪、凤姿,对么?”南宫不败不等任逍遥说完,油然道。

“正是。”任逍遥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姿态,一字一句缓缓道。

“我不同意。”南宫不败的回答十分果决,十分干脆。

“为什么?”任逍遥早料到他舍不得女儿,从容问道。

“你一定在想,我视凤仪、凤姿为掌上明珠,肯定舍不得她们,对么?”南宫不败拈须微笑,沉声道。

任逍遥双目射出心悦诚服的神色,呀道:“宗主目光如炬,佩服佩服。”

“呵呵,别捡尽好话了。”南宫不败摇摇头,苦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有将两个女儿许配给你的意思吧。”

“两个?!”任逍遥心中一惊,激动得险些跳了起来。在他的观念里,听雨轩这样的名门世家是决不可能容忍两位小姐共侍一夫的,所以才会努力想在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之中作出抉择,不料南宫不败随口一语,便将长期以来困扰自己的顾虑彻底打消。“凤仪、凤姿早就爱煞了你,如果只有一个能嫁,还不得闹出乱子。”南宫不败看穿了他的心思,呵呵笑道。

任逍遥正欢喜间,南宫不败又道:“作为一个称职的父亲,我是应该让她俩陪你出去闯荡闯荡,毕竟南宫不败的女儿,总要有些四处游历的经验,否则日后如何相夫教子,如何接管家业;可是身为听雨轩之主,我却万万不能答应。”

“宗主有何顾虑?”任逍遥直言问道。

南宫不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任逍遥,肃然道:“首先你必须清楚,第一,我不是怕凤仪、凤姿禁不住闯荡江湖的艰辛;第二,我也不是担心以风流盗侠的本领保护不了年少无知的她们;第三,我更不是顾忌凤仪、凤姿会和你私定终生、朱胎暗结,作出有辱门风的荒唐举动。”

“莫非……莫非宗主有难言之隐?”任逍遥不依不饶地追问道。南宫不败瞬间将他心中设想到的三个原因全部否决,令他辩驳的言辞无法出口。

第十章 胆大包天

第十章胆大包天

“唉,你可知听雨轩所以名扬天下,声震四海,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南宫不败反问道。

“当然是因为它富可敌国,掌握着整个大宋的经济命脉。”任逍遥想也不想,立刻答道。

南宫不败缓缓摇头,任逍遥立即改口道:“要么就是因为听雨轩历代英雄辈出,位居四大世家之首咯。”

“不,真正的原因是:百多年来,听雨轩生养了一个又一个受尽世人追捧的大家闺秀,倾城佳人。”南宫不败露出全神思索并深有所悟的神色,缓缓道,“凤仪、凤姿不仅是我和若蓉的掌上明珠,更是听雨轩上下灵魂之所系,精神之寄托。”

“我明白了。”任逍遥恍然大悟道,“两位……妹妹一旦随我离开,听雨轩内外齐心,众志成城的氛围势必打破,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嗯,你能了解我的苦心,实在最好不过。”南宫不败欣然点头道。

“宗主深谋远虑,晚辈自叹弗如。”任逍遥心悦诚服,钦佩道。

“对了,准备几时离开?”南宫不败笑问道。

“今晚。”任逍遥心情大佳,长声道。

“好,我在无忧阁设宴为你送行。”南宫不败淡然自若的微笑道。

“迟则三载,早则一年,晚辈必重归听雨轩,迎娶两位小姐。”任逍遥长揖拜倒,肃容道。

“宗……宗主,不好啦。”一大清早,南宫无伤慌慌张张地冲进南宫不败的居室,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道。

“怎么回事?”南宫不败翻身起床,沉声问道。

“大……大小姐她离家出走,不知去向了。”南宫无伤失声道。

“什么?凤仪!”南宫不败浑身剧震,顿足惊道。昨晚的送别宴会上,二女同时表现出对任逍遥的依依不舍,自己虽然考虑到可能发生“意外”,也确确实实安排了不少内卫在神仙幽筑外盯梢,但不仅仅是南宫无伤、南宫林,就连诸葛文杰也坚决主张将大部分人力放在凤姿身上,浑然就没想到过:一向乖巧文静的凤仪竟也会“溜”。

“大小姐定是去追任少侠了。”诸葛文杰接踵而至,心急火燎的告罪道,“文杰昨晚一时失察,望宗主恕罪。”

“不干你事,我这个作爹的都没……唉——”南宫不败说道一半,扼腕长叹,当机立断道,“无伤,立刻带人出城去追,记住,无论如何把得大小姐给我带回来!”

“是!”南宫无伤答应一声,旋即离去。

“公子,菜来了。”大运河畔的“玉炉香”酒楼内,任逍遥单人独桌,饶有兴致的品尝着大厨精心烹制的斋菜。离开听雨轩后,他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打算沿运河北上,直抵江宁。怎奈昨晚已临亥末,委实雇不到船只,今早又去北市买了些上好的龙井,这才一直拖到中午。

“伙计,结帐。”酒足饭饱后,任逍遥付清银两,提步下楼。

“公子——。”刚出大门,背后传来一个幼嫩的童音。

任逍遥回头一看,见叫住自己的是位眉清目秀的布衣少年,不由一愣。

“公子不记得我了。”少年走近身来,含笑道,“那晚在北关……”

“哦,你是那个小神偷啊。”任逍遥露出恍然的神色,轻声道。

“多谢公子的银两,如今我开了家小店,再也不用过偷鸡摸狗的日子了。”布衣少年感激万分的说道。

“呵呵,不用谢我,你能自食其力最该感谢的是自己。”任逍遥像个大哥哥般拍拍他肩膀,含笑道。

“公子脚程真快,方才还在西门陪大姐姐饮酒,一转眼便到了这。”布衣少年倾羡道。

“西门?大姐姐?”任逍遥心中一惊。

“对呀,上回天太黑了,我没看清楚,方在走近一瞧,大姐姐可真漂亮呢。”布衣少年赞叹道。

“今早我只去了趟北市,从未到过西门。”任逍遥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道。

“不会吧,半个时辰前,我明明看到公子和大姐姐……”少年诧异道。

“你确定没有认错?”任逍遥大声质问道。

“做我们这行的,眼力最准……”少年尚未讲完,任逍遥已死死摁祝蝴的双肩,吼道,“快说,西门什么地方?”

“望……望江楼。”布衣少年如实答道。话犹未落,耳畔倏地拂过一缕清风,待他定睛一看,任逍遥已是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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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斜椅折,杯盘狼藉,望江楼二层的兰竹轩内显然才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打斗。任逍遥一颗心沉了下去,如果布衣少年所说的大姐姐真的是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中的一人,那么她极有可能已经被人掳走。

“你……你这天杀的东西。”身后掌柜模样的白须老者不停的叱骂着,脸上一道带血的淤痕格外引人注目。

“老先生,请问……”任逍遥隐约猜到:八成是有人冒充自己,将南宫姐妹之一骗来了这里,结果被她识破,引起一场恶斗。因此迫切地想要得知当时的具体状况。

“你……你别过来。”白须老者吓得连连退后,一旁的几个小二也露出惊骇至极的神情。

“这人也真够毒的,方才对李掌柜一顿拳脚,现在又跑来动手。”

“就是,好好一个望江楼被他砸得不成模样,太没王法了。”

“咦,这……这人好像是听雨轩的门客。”

“对对对,上回我还见他和南宫宗主一块吃饭呢。”

一旁看看热闹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任逍遥不禁心头火起,是谁,如此胆大包天,冒充自己不说,竟然还敢胁持南宫不败的女儿。

第十一章 绝杀重现

第十一章绝杀重现

“听雨轩来人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纷纷散开,任逍遥循声望去,果见一身劲装的南宫无伤连同十几名高手门客正从街口飞奔而来。

“任少侠可曾见过大小姐?”南宫无伤示意手下支开百姓,略带惊讶的看着任逍遥,压低声音问道。

“不好,是凤仪。”任逍遥两眼一花,如遭雷击,一时竟忘了回答。

“大管家——”一位门客走到南宫无伤身边,附耳言语了几句,不用想任逍遥也知道,说得一定是“自己”在兰竹轩大打出手,强行掳走南宫凤仪得事,否则凭自己和听雨轩的关系,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任少侠可否借一步说话。”南宫不败锐利的双目倏地射出惊疑之色,冷冷道。

“大管家真的相信望江楼的事是我所为?”二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任逍遥开门见山道。

“当然不信!”南宫无伤偷偷眨了眨眼,悄然道。旋又故意露出愤慨之色,大吼道:“说,为什么?”本来嘛,以任逍遥和南宫凤仪之间的关系,无论是劝她回去还是带她一走了之,根本就用不着大动干戈,更何况在酒楼里大打出手。

任逍遥暗赞他应变神速,老谋深算,朗声配合道:“哼,我风流盗侠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暗地里却说,“我也刚来不久,具体情况得问那老掌柜。”话音未落,耳边倏地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臭小子,别演戏了,方才我们的人一时失手,早便知道瞒不过南宫无伤这老江湖。”

任逍遥双目爆出前所未有的锐利电芒,举目环视四周,却没发现半点异样,立刻醒悟到对方定是躲在人群中,用传音入密的绝技嘲讽自己。

“跟我回庄,把这事向宗主解释清楚。”南宫无伤并不知道有此一节,仍在拉长声音继续演戏。

任逍遥嘴角一动正要说话,耳畔的声音却威胁道:“你若还想南宫凤仪活命,立刻便给南宫无伤一掌,记住,下手得狠,否则我便要那小泵娘死无葬身之地。”

任逍遥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一掌下去,掳人砸店的罪名便得做实,弄不好还会和听雨轩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迟疑间,耳畔的声音催促道:“快快动手,否则我便找人破了她身子,看你后不后悔。”

“砰!”任逍遥不再迟疑,当胸一计“潮起月盈”,南宫无伤促不及防,脐上“中庭”要穴被他击个正着,“哇”的喷出口鲜血,仰面载倒。

“大管家!”一众门客见状,纷纷高嚷着朝任逍遥扑去,但他身子一晃,顷刻间便突出重围,径直掠向城外。

“半个时辰内赶到九溪。”——这是那个声音给他的最后指示,也是寻回南宫凤仪唯一的希望。

九溪,俗称“九溪十八涧”。位于西湖西边群山中的鸡冠垅下。北接龙井,南贯钱塘江。源发翁家山杨梅岭下,途汇清湾、宏法、唐家、小康、佛石、百丈、云栖、清头和方家九溪,曲折隐忽,流入钱江。十八涧系指细流之多,流泉淙淙。九溪与十八涧在八觉山下的溪中溪餐馆前汇合。一路重峦叠嶂,茶园散处,峰回路转,流水淳淳,山鸟嘤嘤。晴天秀色可餐,阴天烟云飘渺。

“春山飘渺白云低,万壑争流下九溪”。望着眼前翠竹成荫、郁水环绕的美景,任逍遥满腔思愁无法发泄,不由自主地吟念起来。

“哈哈哈,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心爱的女人落在我们手里,竟然还有心情赋诗。”密林中大步走出一个身材高瘦的蒙面男子,冷笑道。

“凤仪呢?”任逍遥转过身来,朝他瞪去,双目杀气大盛,厉叱道。

“放心,她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蒙面男子淡淡道。

“暂时?哼,怕是只要我不肯答应你们的条件,凤仪便……”任逍遥冷哼道。

“聪明!”蒙面男子打断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有件事只要你肯点头,我保证把她毫发无损的还给南宫不败。”

“阁下好大的口气,难道你就不怕我将你擒住,拿去交换凤仪么?”任逍遥双目射出深不可测且充盈智慧的神光,洒然自若道。

“就凭一个任逍遥尚还奈何不了我夺魂。”蒙面男子傲然道。

“夺魂?!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任逍遥惊骇不已,失声道。焚日、绝月、夺魂、摄魄、追命乃恨天麾下武功最高的刺客,合称“五大杀手”,当年不知以卑劣手段暗害了多少江湖豪杰。五云山一役绝杀大败亏输,夺魂、摄魄、追命当场横死,怎的今日……

“夺魂只不过是个代号,二十年前能有,二十年后自然还能。”蒙面男子旋风般走上前来,两眼精光大盛,喟然道。任逍遥敏锐的直觉立刻作出判断,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别说生擒人家,就是一对一单挑也未必能有胜算。

“你的条件该不会是让我加入绝杀,从此对效忠于恨天吧。”任逍遥沉声道。

“嗯,放还南宫凤仪后,你就得称首领了。”蒙面男子长笑道。显然,任逍遥的猜测一语中的。

“当年五云山正邪大战,绝杀损失惨重,后又遭唐云鹤率人清剿,几近覆亡,我很想知道,现如今的你们究竟还有多少势力?”任逍遥心念一动,慢不经意的问道。他十分清楚,绝杀重出江湖,目的绝不仅仅是为了招揽自己,很有可能还想借助手里的南宫凤仪一举击垮听雨轩,所以尽力想要从对方口中套出有关绝杀的情报,一旦翻脸也不至茫然无措。

“你只需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没有必要知道其他东西。”夺魂冷冷道。

“笑话!”任逍遥现出一丝狡猾可恨的笑意,煞有介事的说道:“要是我点头答应,却发现绝杀除了恨天和五大杀手外,就剩我一个,岂不亏大发了?”

“实话告诉你……”夺魂眼看中计,望江楼外那个阴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别说啦,他在套你话呢。”

“绝月,你怎么才来。”夺魂立时醒悟,狠狠瞪了任逍遥一眼,长啸道。

“这小子发了疯似的往九溪赶,我的轻功哪比得上他。”冷笑声中,一个瘦高长面,脸容阴鸷的中年文士出现在不远处的拐角旁。

第一章 漫天要价

第一章漫天要价

“是……是你!”任逍遥大吃一惊。当日和南宫姐妹漫游西湖,在湖心亭遇到的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登徒浪子,竟然会是绝月。

“哈哈哈,想起来了吧。”绝月大笑道,“实话告诉你,今天行动我们已经准备了两个多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掳走南宫凤仪,绝杀的实力不问而知了罢。”他的话半点不假,杭州城内近六成的店铺归属听雨轩名下,其中既有公开的,也有暗中被南宫林、南宫天阔收购的,后者可是极其重要的商业秘密,能够一五一十的调查清楚,不花番大心思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若将南宫凤仪约到自家开设的店铺,那还了得。退一万步讲,就算望江楼已被绝杀暗中控制,也得保证附近没有太多听雨轩的产业,要不然给人认出绑架大小姐,四面八方的雇工、壮丁,听雨轩的探子、门客,还不一股脑儿的涌将过来,任你武功再好也休想逃脱。

“既然你们想拉我入伙,应该十分清楚我的性格。”任逍遥故意使神态变得闲逸潇洒,让对方看不透自己内心的波动,傲然道,“风流盗侠绝不甘心屈居人下,没有令我心动的条件,谈都不用谈。”

二人错愕间,任逍遥又道:“当日,南宫不败亲口承诺,只要我肯归附听雨轩,不但将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双双许配给我,待他百年之后,家族的所有产业也尽归我掌控。不知……”他死死瞪着绝月,一字一句道,“不知恨天和绝杀能给我什么?”眼下,时间拖得越长对自己越有利,说不定谈条件的当儿南宫不败已将女儿救了出来,所以任逍遥只能装出贪婪好利的模样,虚与委蛇地和对方周旋。

夺魂沉吟片刻,回答道:“南宫不败给你的是财、色,绝杀却能让你名、利、财、色四者兼收。”

“四者兼收?说说看。”任逍遥装出心动的表情,脱口道。

“如果我们愿意,不仅可以把你捧成一代大侠,而且保证你有玩不完的侍姬美女,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夺魂毫不犹豫的说道。

“权力,权力呢?”任逍遥陡然拔高声音,大喝道。

“权力?”夺魂一愣。

“对,没有权力,一切都是空谈。”任逍遥字字铿锵有力的道,“总不能让我当着外人面做大侠,碰上你们就乖乖听话,俯首帖耳吧。”

“你想要什么权力?”夺魂问道。

“我要恨天给予我绝杀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任逍遥温文尔雅的微微一笑,气定神闲的淡然道。眼下他已牢牢占据了谈判的上峰,自然漫天要价。

“痴心妄想!”一直没有开口的绝月终于说话了。任谁都猜想不到,任逍遥的“胃口”竟如此之大。

“怎么?不答应。”任逍遥阴侧测地笑道。

夺魂、绝月四目对视,同时暗道不妙。经历了十八年的休养生息,绝杀羽翼渐丰,隐隐有向鼎盛时期看齐的势头。怎奈组织中的年轻一辈极其匮乏,为做长久打算,不得不四处拉拢一些有作为的少年,回来充实班底。任逍遥是恨天千挑万选出的“好苗子”,亲口说过无论花费多大代价也要将他收归帐下。难道对方已经看穿了此点,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大谈条件。

其实,任逍遥故意放话,说自己想要成为绝杀中的二号人物,无非是吃定夺魂、绝月两个做不了主,非得回去请示恨天。这样一来,在收到答复前,南宫凤仪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的要求太高,短时间内我俩无法答复。”夺魂果然中计,摇头道。

“难道还要我等?”任逍遥皱眉道。

“是的。”绝月赧然道,“十天,只要十天,首领的回复自会传抵。”

“好,我就等上十天。”任逍遥朗声道,“不过——哼哼,你们得保证凤仪的安全,如果她出现半点意外,一切休提!”

“放心,我们会派人看好她的。”二人齐声应道。

商议好彼此间的联络方式后,任逍遥独自返城。从方才的谈话中,他至少判断出了三点,一、恨天不在杭州,而且短时间内赶不来这里;二、绝月、夺魂很有可能亲自回去向他禀报,留下看守南宫凤仪的人武功不会很高;三、绝杀确实有拉拢自己的意思,十天内应该不会伤害她。

现在怎么办,任逍遥暗自盘算起来。

回昊天阁招南宫不败帮忙?肯定不行,先别说自己将南宫无伤打得吐血,仇怨算是结下了,单就对方如此熟悉听雨轩的状况,便知庄丁门客中肯定有绝杀的内奸,只怕自己进了大门还没出来,消息就传到了绝月、夺魂耳中。

独自寻找南宫凤仪的下落?也不行,诺大一个杭州城,天知道绝杀将她藏在哪里。

路过城门的时候,任逍遥忽然灵机一动,既然找不得南宫不败,为何不去找南宫凤姿呢,要知道戌时一过,神仙幽筑内不会有半个侍婢,绝杀本领再大,也没法在那安排人手。

夜深了,任逍遥悄悄出现在花巷园附近,为了防止绝月、夺魂暗中派遣杀手跟踪自己,他特意易容成了个白须老头。

南宫凤仪失踪后,听雨轩的守备大大加强,尤其是翠微园,简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比之自己初入听雨轩时,无忧阁周边如临大敌般的防御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再缜密的部署也休想奈何得了我们风流盗侠,只不过花了盏茶功夫,任逍遥便成功潜入神仙幽筑,来到了南宫凤姿的香闺外。

“逍遥哥哥!”屋内传出南宫凤姿喜极而泣的欢呼。

第二章 将计就计

第二章将计就计

“咦,这小妮子的耳目几时如此灵敏。”任逍遥心中一动,正待推门进去,内里忽地响起个柔和的声音:“午时我在望江楼和大管家发生了些冲突,今晚是特地来赔罪的。”

“是……是冒充我欺骗凤仪的那个混蛋。”任逍遥往里一瞟,登时恍然。南宫凤姿身旁站着一个和自己几乎一摸一样的少年,这人的易容术虽不及自己精妙,却也仅有三、四处细微的破绽,怪不得能瞒过南宫凤仪,将她骗上望江楼。

“好个绝杀,竟然把主意打到凤姿头上来了。”任逍遥心中大怒,险些冲进去当场揭穿骗局。可他转念一想,若现在出手,最多只能保住凤姿,等从少年嘴里拷问出凤仪的下落,只怕绝月、夺魂早已将人转移。与其贸然入内,倒不如稍等片刻,看他究竟玩得是什么花样。

“你……你为什么把无伤叔叔打成重伤。”南宫凤姿泪水涟涟,抽噎道。

“唉,你不知道……”“任逍遥”长叹道,“凤……凤仪她想和我私奔,大管家却要抓她回去,我……我是不得已,才……才出掌的啊。”

“那……那你为什么和姐姐在望江楼里大打出手。”南宫凤姿半信半疑的问道。

“你爹爹极爱面子,怎能让人知道他的女儿同我私奔,望江楼的损毁完全是为了掩饰这件事,否则宗主他如何向天下人交待。”“任逍遥”漫天扯谎道。

“好家伙,冒充我也就算了,还敢诋毁凤仪的清白。”任逍遥心中暗骂。

“姐姐在哪呢?”南宫凤姿在床沿坐下,幽幽怨怨,楚楚可怜的道。

“你放心,凤仪现在很安全。”“任逍遥”答非所问的安慰道,“对了,她让我来问问你,是呆在听雨轩呢,还是和我们一快走。”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罢,什么赔罪、道歉,明明是想带凤姿……不好!”任逍遥懔然一惊,“只是要挟我的话,有凤仪便足够了,为什么连凤姿都不放过,难道他们还有别的目的?”

正思索间,只听南宫凤姿喜孜孜的道道:“当然是一快走咯,家里我早就呆腻啦。”

“可……”南宫凤姿说着美目一片凄迷,唇角飘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垂首道,“爹爹他是不会让我走的。”

“小笨蛋,学你姐姐私奔,不就成了。”“任逍遥”脸上欣喜的神色一闪即逝,柔声道。

“对呀!”南宫凤姿抚掌娇呼,旋又担忧道,“外面有许多守卫,人家是出不去的。”

“有我在呢,怕什么?”“任逍遥”洒然道笑道。

“咱们一走了之,爹爹和娘亲会不会担心呀。”南宫凤姿坐直娇躯,不无担忧的问道。

“任逍遥”眼珠一转,低声道,“待会你留张条子,把整件事情和宗主说清楚,他自然就明白了。”

“天杀的东西,又往我身上推。”任逍遥心中暗骂。

“嗯,你等等,我去写。”南宫凤姿说罢,转身进了里屋,不多时便拿着张短笺走了出来。

“爹爹,女儿陪逍遥哥哥走了,过些日子再回来。”“任逍遥”念毕短笺上的内容,沉声道,“加上‘和姐姐’三个罢,免得宗主误会。

“行。”南宫凤姿甜甜一笑,依言改过。

“等会没人过来吧。”“任逍遥”含笑问道。

“没有的,没有的。”南宫凤姿忙不迭地点头,娇笑道。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听雨轩,她的心中即紧张又兴奋。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任逍遥”提议道。

一切果如任逍遥所料,绝杀在听雨轩中当真安插了许多内线,“任逍遥”和南宫凤姿溜出神仙幽筑时,多亏这帮人想着法儿支开内卫,替他俩开道,否则焉能通过重重关卡,顺利到达庄外。

任逍遥屏息凝气,小心翼翼地尾随在后,他十分清楚,对方要去的必是藏匿南宫凤仪的地方,能否顺利救出姐妹俩,洗脱自己的罪名,完全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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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径直出城,骑上早已备好的骏马,一路朝南驰去,行了约莫二十里,赫然到达五云山。

五云山地处钱塘江与西湖之间,冈峦绝秀,林壑幽奇,相传山顶常有五色瑞云盘旋其上,故而得名。山姿雄峻巍峨,有排石、大湾,高丽,云坞,马鞍五峰,小径蜿蜒深入,植被茂盛,绿树翠竹相互辉映,清风云霞常伴左右,间或潺潺清溪沿山势而下,娇婉鸟鸣自林中传出,极富“野”韵。可惜天色昏暗,无法一睹其景。

二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正邪大战恰恰发生在此,山南的云栖竹径更是鬼冥神君、恨天、西门无泪等人与中原武林八大高手火拼的地方。

任逍遥心中暗笑:绝杀中人竟敢将南宫凤仪藏在这里,看我待会不杀你们个片甲不留,让自以为是的绝月、夺魂重蹈昔日覆辙。

“逍遥哥哥,你怎么带我来五云山了。”南宫凤姿见周围漆黑一片,怯生生的问道。

“你姐姐怕住在城里被人发现,所以约我们到山顶汇合。”“任逍遥”解释道。

南宫凤姿不再疑惑,任由他牵着玉手一道上山,身后的任逍遥见了,火冒三丈,心道:一会找着凤仪,非将你碎尸万断不可。

穿过一座悬空的吊桥,终于来到云坞峰顶,月色映照下的这里愈显幽深静谧,松榛蓊郁,令人叹为观止。“任逍遥”指着不远处草木虚掩的山洞,微笑道:“凤姿,凤仪她就在里面了。”

“姐姐——”南宫凤姿娇呼一声,飞也似冲了进去,“任逍遥”倏地回头,略微扫视四周,见一切并无异状,嘴角不由溢出一丝奸邪自得的笑意。

内里果然别有洞天,甫一踏入,便是条宽敞的走道,两侧插满了火把,照得四周一片通明。南宫凤姿尚不知遭人蒙骗,壮着胆子顺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一堵石门外。她对机关之术颇为精擅,不待“任逍遥”帮忙,轻而易举地便将它开启。

石门内乃是一个宽阔的洞窟,纵横几达十丈,顶做圆形,向上拱起,面积略呈四方形。不但桌椅井然,一尘不染,而且陈设得华丽已极,钟鼎汉玉,琳琅满目,几乎不逊南宫不败的祝葫。洞窟左侧是张精制的雕花木床,南宫凤仪正和衣而睡,姿态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第三章 顺利脱逃

第三章顺利脱逃

“姐姐,姐姐。”南宫凤姿凑上前,低声轻呼道。

“啊……凤姿!”南宫凤仪悠悠醒转,一眼瞥见妹妹,登时骇极惊呼。

“姐姐,你怎么了。”南宫凤姿几时见她如此失态,茫然无错的问道。

“你……你连凤姿也骗。”南宫凤仪娇躯剧颤,一把搂住乃妹,指着随后进来的“任逍遥”,怒斥道。

“唉呀,是人家让逍遥哥哥带我来这的,我要和你们一快走。”南宫凤姿根本听不明白乃姐的意思,笑意殷殷的说道。

“他不是任大哥!”南宫凤仪秀眸射出坚决的神色,冷冷道。

“姐姐——”南宫凤姿咯咯娇笑,微嗔道,“你该不是想骗我回去,自己陪着逍遥哥哥吧。”

“秦伤,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南宫凤仪勉力站起,顿觉头晕目眩,只得再又坐下,低骂道。

“唷,小泵娘,知道我是谁了啊。”“任逍遥”哈哈一笑,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属于自己的真容。

“你……你真的不是逍遥哥哥!”南宫凤姿难以置信望着眼前这张干瘪枯瘦的狰狞面庞,失声道。

“他是天下第一淫贼‘采花人魔’秦伤。”南宫凤仪一字一句的说道。

“淫贼?哇——”南宫凤姿吓得哭了出来,死死抱住姐姐,不停地抽噎着。逍遥哥哥没有遇上,反倒碰着个淫贼,你叫还是小姑娘的她如何不怕。

“小泵娘,你怎么猜出我是谁的。”秦伤龇牙一笑,咧嘴道。

“下五门的贼人中,精于易容又擅用迷药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南宫凤仪秀眸射出智慧的神光,淡淡道。

“好聪明的可人儿啊,真想尝尝破你身子的滋味。”秦伤淫笑道,旋即露出遗憾的神色,“唉,可惜,首领为了降服任逍遥,不让我动你半根头发,要不然……嘿嘿,我会让你知道做女人的美妙感觉。”

“无耻!”南宫凤仪几时听过如此低俗的话语,登时粉脸通红,怒斥道。

“小泵娘,知不知道我骗你妹妹来,为得是什么?”秦伤垂涎三尺地盯着南宫凤姿凹凸起伏的娇躯,寒声道。

“坏蛋,你想干嘛?”南宫凤姿娇躯颤抖,边哭边问道。

“哈哈哈,上面只交待了不能碰你姐姐,没说过不能玩你啊。”秦伤淫笑着走上前来。

“别碰我妹妹。”南宫凤仪娇斥着想要阻挡,怎奈浑身无力,秦伤随手一推,便将她撂到一旁。

“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南宫凤姿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的缩在床头,浑然忘记了自己还会武功。

秦伤哈哈大笑,陶醉道,“南宫不败的两位千金,妹妹被我按在床上狂干,姐姐……”话尤未落,伏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任逍遥瞬间冲到,只一招击出,秦伤登时无法动弹。

“你……你是谁,竟敢坏我好事。”盯着眼前傲然屹立的白须老头,秦伤气急败坏的问道。

“冒充过我两次了,还好意思问。”任逍遥微微一笑,卸下伪装。

“任……任逍遥!”秦伤瞠目结舌,骇然道。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任逍遥冷冷道。

“逍遥哥哥——”南宫凤姿喜极而泣,正待扑进任逍遥怀中,南宫凤仪却一把将她拉住,正色问道,“你真的是任大哥?”

任逍遥知她细心,生怕再给蒙骗,于是摊手入怀,取出二人作为定情信物的玉坠,含笑道:“这个东西,假冒我的人拿不出来吧。”

南宫凤仪心中释然,双目秋水盈盈的凝注着任逍遥,幽幽道:“任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救你,哼。”秦伤不屑一顾道,“进了这通天窟,谁都甭想活着出去。”

“秦伤啊秦伤,你不会指望自己进门时开启的那些机关能够困住我们吧。”任逍遥双眼射出锐利的神光,盯著对方道。

“什么?难道……难道你……”秦伤被他一语道破,惊讶道。

“我是一路尾随而来的,为什么早不出手,非得等到刚才呢。”任逍遥替南宫凤姿拭去泪水,凛然道。

“机关被你拆除了!”秦伤恍然大悟,失声道。

“没错,机关陷阱之术我精通得很,你们那点微末伎俩根本不值一提。”任逍遥说着伸出右手,厉声道,“拿来。”

“你干什么?”秦伤一惊。

“解药!凤仪的解药!“任逍遥冷然道,他一眼便看出,南宫凤仪中了软骨散之类的迷药,浑身使不出力气,否则没有秦伤看着,早就自个儿跑了。

“没有。”秦伤骨头倒硬,回绝道,“就算杀了我,也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任逍遥听罢,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秦伤一愣,疑惑道。

“我笑你蠢。”任逍遥像干了件毫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淡道,“大祸临头了,也不知道寻条退路。”

“什么大祸,唬我呢吧。”秦伤虽不能动弹,但辞锋却十分犀利。

“绝杀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要不是某人色心难改,潜入听雨轩,正巧被我撞上,也不至于功亏一篑吧。”任逍遥嘿嘿笑道,“哪怕没有解药,我照样能救人回去,到时候……哼,绝月、夺魂能饶得了你。”对付这种亡命之徒,寻常手法是不起作用的,必须威逼胁迫,晓以厉害,才能逼他就范。

“给……给了你解药,又能怎样。”一想到组织里残酷的惩罚手段,秦伤不寒而栗,抖抖嗦嗦的问道。

“那我就让你将责任推到安插在听雨轩里的内线身上。”任逍遥含笑道,“今晚之事,只要我和凤仪、凤姿保持缄默,还不由着你回去饶舌。”

“要是不给,我就叫爹爹派人四处宣扬,是秦伤带我们来救姐姐的。”南宫凤姿紧紧抱住任逍遥,带点顽皮的语气嚷道。

“解药在我怀里,先服红色那瓶,再服蓝色的。”秦伤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老老实实地交待道。

任逍遥谅他不敢耍诈,依言取出解药,按顺序给南宫凤仪服下,不多时,她便恢复了力气,喜孜孜的说道:任大哥,咱们走吧。”

“嗯。”任逍遥微一点头,忽然将颗黑色的药丸弹入秦伤喉间,附耳低言了几句,旋即拉起二女,径直出门。

第四章 黑衣女子

第四章黑衣女子

“逍遥哥哥,你给那坏蛋吃了什么?”到得山洞外,南宫凤姿撇撇小嘴,好奇的问道。

任逍遥救得美人归,心情大佳,问言笑道:“只是普通的甘草丸,不过呢我骗他说吃得是百涎丹,七天不找我拿回解药,必全身溃烂,化为一滩脓血。”

“我们既然已经脱险,那还骗他作甚么?”南宫凤仪心地善良,柔声问道。

“第一,秦伤对两位妹妹不敬,我得惩治惩治他;第二,听雨轩里有不少绝杀安排的内奸,正好让他拿名单来交换解药。”任逍遥露出庄重之色,解释道。

“逍遥哥哥真聪明。”南宫凤姿掩嘴娇笑,神态迷人,小女孩般娇嗲道。

三人走上吊桥,极目俯瞰,整座山谷沐浴在朦胧的月色中,流云如带,烟霞迷蒙,清新之气沁人心脾。忽然,一股难以言愈的感觉涌上心头,任逍遥很难说明白自己感应到了什么,只是觉得仿佛有股无形的压力,从正前方侵袭而至。

任逍遥的精神倏地提升至极限,真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擎起双掌,护住南宫姐妹。

一道人影仿似充满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行如鬼魅般冲上了吊桥。她的全身包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犀利明澈的眼睛,犹如夜幕中的精灵,仗剑杀到。

对方的速度极其惊人,南宫姐妹俩反应过来时,不约而同地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彷如对方不具实体,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任逍遥立时被牵扯进一个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周围生出无数千奇百怪的力道,部分将他拉前,部分迎面直压,甚至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怪力。换成普通人,此时早已无法自控,幸好任逍遥提早一步生出警觉,逍遥无极掌及时封挡而出。

剑芒爆张,四面八方尽是虚实难测,寒气森森的光影,任逍遥清楚的感觉到,对手致命的杀招正朝自己小腹处闪电般迫近。如果没有南宫姐妹在后,他会毫不犹豫的掠上半空,凭借精妙灵动的身法轻而易举地躲避开去。可是为了保护她们不受半点伤害,自己别无选择。“轰!”掌剑交击,电光火石间,黑影向他刺出七剑,他竟回了十四掌。

两人乍合倏分,黑影借力横栘,落回桥头,长剑遥指三人。任逍遥则双手平举,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借着月光的映照,不难分辨出那人赫然是个妙龄女郎,面上的黑纱虽将她的樱唇和端鼻蒙住,但横溢出的春山黛眉,如水秋波却是任逍遥生平未睹的美丽。婷婷玉立,婀娜多姿的修长身段;自由写意,长垂似瀑的如云秀发,将这方平凡的黑纱,映成一片眩目而神秘的光采。

“你是谁?”双方不约而同地问道。黑衣女子的语调宛若出谷黄鹂,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股勾人心魄的魅力。

“在下任逍遥。”任逍遥将注意力从她香软娇柔的胴体收回来,油然答道。

“‘风流盗侠’任逍遥?”黑衣女子一对美眸艳光闪闪,与他对视片刻,难以置信地问道。”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任逍遥的回答与当日初入神仙幽筑时如出一辙,旋又飘出丝悠然的笑意,淡淡道:“姑娘,你似乎还没告诉我自己是谁吧。”

“这点你用不着知道。”黑衣女子凤目转寒,冷冷道。

任逍遥自出道以来,从未见过能够忍住不回答自己问题的女人,不由兴趣大起,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朗声道:“敢问姑娘,是否绝杀中人?”

“不是!”黑衣女子断然道。

“那么,姑娘能否允我三人过去。”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拱手道。

“不能。”黑衣女子冷若冰霜的回答竟与昔日的南宫凤仪有几分相似,只是后者孤高绝傲的芳心早被任逍遥的一腔侠骨柔情所融化。

“你可以走,她俩得留下。”黑衣女子思虑片刻,目光转向南宫姐妹,若无其事的悠然道。从她态度来看,似乎早便吃定南宫凤仪、南宫凤姿离不开云坞峰顶。

“哈哈哈,姑娘以为阻得住我多久。”任逍遥双目射出浓重的杀机,语气却异常平静,柔声道。方才自己硬碰硬的与她交手,丝毫未落下风,只要南宫姐妹缓过气来,竭力自保,让他可以全身心的施展飞仙化羽,应该不难取胜。方才之所以恳求黑衣女子让道,实在不想唐突这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黑衣女子听罢,先是“噗哧”娇笑,旋又恢复冷漠之态,盯着南宫凤仪,漫不在乎的说道:“她中了秦伤的离魂散,哪怕服下解药,十二时辰内也也没法运使真气,至于旁边那个,怕是早骇破了胆,不敢动手罢。”

任逍遥回头一瞥南宫凤姿,见她果然目光迷离,娇躯微微打颤,知道是被通天窟里发生的事情吓得怕了,加之黑衣女子偷袭时剑气的侵扰,心神受到极大打击,短时间内想要恢复战力的确很难。

“如果我再告诉你,咱俩拼招时我只用了七成功力,你害不害怕。”黑衣女子一步步向三人靠近,笑吟吟的说道。

任逍遥浑身剧震,高昂的战意登时一落千丈。

“留下她们俩,你可以走。”黑衣女子翩然道。她一直采取攻心战术,力图瓦解对手的意志,眼下如果一味紧逼,很可能激起任逍遥拼死相搏的狂性,倒不如给他一丝希望,彻底瓦解他的斗志。

任逍遥开始退后,南宫姐妹脸上自也露出惊骇莫名的神情。

四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黑衣女子已经感觉到胜利在望,秀眸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嘴角溢出一丝怡然自得的浅笑。

忽然,任逍遥的脸容开始扭曲,双目难以置信地盯着黑衣女子身后,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物事,嘶声道:“鬼……鬼……鬼冥神君。”

“师父?!”黑衣女子骤然回头,但映入眼帘的除了空空如也的吊桥,再无半个人影。

“你——”黑衣女子瞬间醒悟到对方耍诈,欲待抽身疾退,却被任逍遥一把抱住,死死扣着脉门。

第五章 香销玉陨

第五章香销玉陨

“没想到吧……呼……呼。”任逍遥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方才他被对方搅得心志失守,险些丧命,多亏灵机一动来了个以牙还牙,这才一击奏效。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黑衣女子仰起俏脸,寒神问道。

“普天之下,除了绝杀和修罗教,没有谁但敢拦我任逍遥的道,你既非绝杀中人,自然便是修罗教教众了。”任逍遥大呼侥幸,喘息道。其实他也只是猜测,根本没有十足把握,但当时的情况太过紧急,委实不容再想,只得放手一搏,以性命做场豪赌。

“你……你想做什么……放开我!”黑衣女子嗔怒道。任逍遥左右双手正牢牢握祝糊一对柔荑,强健宽广的臂弯紧紧贴着她娇美玲珑的背脊,不知情的还当她俩是对月下私会的恋人,哪能想到不久前二人还经历了场生死相搏。

“你是鬼冥神君的徒儿?”任逍遥温香软玉在怀,只觉肤如凝脂,柔肌凉滑真个风光旖旎,香温雪艳,哪里舍得放开。

“松手——”黑衣女子并不回答,反倒高声斥责。

“你是鬼冥神君的徒儿?”任逍遥转过黑衣女子的娇躯,挑起她曲线柔美的下颌,再度问道。他并非乘机占人便宜,实在是这女子心机太深,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她所乘。

黑衣女子仍不答话,一双美目却浅浅湿润起来,两颗晶莹的泪水缓缓滴落在蒙面的黑纱上。

任逍遥别的不怕,就怕女人哭哭啼啼,见状赶紧封祝糊几处要穴,闪身退到一旁。

隔着段距离看来,黑衣女子的体态堪称完美,紧身的夜行服束着她丰满诱人、呼之欲出的娇躯,两条修长晶莹的玉腿,刻意地并拢在一起,更加撩起了他心底最为原始的欲望。加上那泪水盈盈,楚楚可怜的神态,只怕是个正常男人会便把持不住。

任逍遥深深吸了口气,强自收敛心神,他十分清楚,眼下必须时时保证头脑的清醒,若有一招不慎,立刻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任逍遥,今晚……今晚算我栽了,你们过去吧。”黑衣女子满脸泪滴的悲声道。

任逍遥泛起唐突佳人的负疚感觉,长揖道,“姑娘,方才情势所逼,在下多有冒犯,还望……”

“赎罪”二字尚未出口,黑衣女子已破涕为笑道,“好了啦,我不怪你,先替人家解穴好吗?”她声音的媚惑力确实无与伦比,饶是以任逍遥的超卓定力,也险些难以自持。

“凤仪、凤姿别害怕,咱们走。”任逍遥暗运真力,守得灵台一片清明,目不斜视的从黑衣女子身边走过,牵住南宫姐妹一对柔荑,关切之至的安慰道。

“求求你,放了我啦。”黑衣女子犹自娇嗔。但任逍遥眼中尽是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苛待爱怜的倩影,再也不受迷惑。

“你们以为下得了山?”黑衣女子一招不成,又来一招,美目亮如天上闪烁不休的星儿,露出个慵倦的表情,寒声叱道。

“姑娘不会是在拖延时间,想等通天窟里的秦伤出来相助吧。”任逍遥满不在乎的说道。他几乎可以断定,恨天坐下的五大杀手没有一个在五云山上,修罗教的天绝、地灭,四大尊使也不可能潜来中原,就算遇上其他绝杀中人,自己想也对付得了。

黑衣女子被他揭穿,只得讪讪的顿住语音,谁曾想才过片晌,她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前方,惊喜万分的娇呼道,“亦希,救我。”

“姑娘,这招‘声东击西’你学得也太快了吧。”任逍遥头也不回,哑然失笑道。黑衣女子倒也恁地天真,情急之下,竟将刚才自己用来骗她的手段都给使上了。

“逍遥哥哥,别理她,咱们回家去。”南宫凤姿盈盈上前,笑脸如花地娇笑道。

“姑娘,不要以为每个男人都那么容易上当。”任逍遥恼黑衣女子诡计多端,伸手搂祝糊的纤腰,肆无忌惮地在脸颊亲了一口,怜香惜玉般悠悠道。

“你——”黑衣女子狠狠瞥任逍遥一眼,垂首再不理他。双瞳妩媚动人的娇羞神态,连南宫姐妹都瞧得呆了。

“畜生!”一声爆喝震彻山野,千万精光耀闪的芒点,伴随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狂风暴雨般卷涌过来,裂岸惊涛地袭朝任逍遥袭去。

换成是准备充足的任逍遥,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攻势,也只能千方百计的避其锋锐,更何况此时他根本就毫无戒心。是啊,谁能想到,黑衣女子将计就计的策略竟是这般高明,当真有人暗施突袭,哪怕换成诸葛文杰恐也无法勘破: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任逍遥只得一计推山填海扑面迎上。

“砰”就像流星撞击大地,吊桥剧烈的颤动起来,锁链上铺设的木板寸寸碎裂,森寒的夺命剑气汇集成高度凝聚的一点,硬憾逍遥无极掌的绵密劲风。

仓促间,任逍遥只来得及提起七成功力,如何受得住对方铺天盖地般的重击。

眼看命在顷刻,南宫凤姿嫩白的玉手悄然按上了任逍遥肩头,一股阴柔的内劲登时充盈入他各处经脉。任逍遥胸中涌起一阵暖意,想不到凤姿为了自己,竟然能够克服内心的恐惧,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出手相助。

气随意转,劲气疾吐,内力登时直透手臂,旋即融入掌风之中。

三尺……两尺……一尺,锐利的剑锋离任逍遥越来越近,狂风波荡,凶险至极,只要再迟片刻,势必乃横死桥头之局。“浑——圆——无——极!”任逍遥长啸如雷,终于使出了最后的绝招。

一股无法形容的奇异力量立即把偷袭者攫个正着。那绝非一般的气流或真劲,而是真情与挚爱的完美交融,对方握捡的手臂惶若置于茫茫怒海中,除了惊涛骇浪的压抑感觉外,整个人就像被封锁在一个永远无法脱身的力场内,只能听凭任逍遥操纵摆布。

逍遥无极掌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威力彻底迸发,偷袭者的长剑瞬间转向,偏离了原有目标,直朝一旁黑衣女子搠去。

“啊”随之而来的是两声不约而同的惊呼,黑衣女子根本就没想到,任逍遥竟有如此一手,而任逍遥在性命攸关之际,也浑然忘却了不能动弹的她。

“师妹,闪开啊。”偷袭者追悔莫及的吼叫着,然而彼此距离太近,师妹又穴道受制,一切只是徒劳。

黑衣女子缓缓合上秀眸,准备承受香销玉陨的结局……

第六卷 坠落山崖

第六卷坠落山崖

“滋。”鲜血激射而出,飞溅在她蒙面的黑巾上,可是预想中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却并没有出现。

“难道我已经死了么?”黑衣女子满腔疑惑的张开双瞳,映入眼帘的是离她胸口不到半寸的长剑和握在剑身上的一只手,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手是属于任逍遥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黑衣女子的美眸蒙上凄迷神色,天籁般的语音送入任逍遥耳鼓内。

“因为我是风流盗侠任——逍——遥。”话音未落,南宫凤姿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啼哭道,“逍遥哥哥,你没事吧。”

“小……小伤,不要紧。”任逍遥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沉声道。

“任逍遥,你们过去吧,算我还你个人情。”黑衣女子的眼神倏地变得无比复杂,似是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轻轻一叹,低声道。

“师妹,我们先走。”事发突然,双方再无战心,偷袭者看见黑衣女子的表情,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般,跌退三步,脸上血色尽褪,冷冷道。

黑衣女子点点头,秀眸狠狠白任逍遥一眼,就这么转身离去。

“你给我等着。”偷袭者满怀怨毒的冷哼一声,不由分说的紧跟了过后。

“还疼么?”南宫凤仪走到任逍遥身边,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以其充满温柔的甜关语音柔声道。

“很疼啊。”任逍遥装出难以忍受的模样,撤下幅衣襟一边包扎伤口,一边答道:“不过一想到救出你们俩,再疼也不疼咯。”

“少贫嘴。”南宫凤仪赛雪欺霜的双颊微现红霞,轻啜道。

三人相互扶持朝,一步步走向桥头。

“去死吧。”前方的偷袭者猝然转身,发出刺耳的狰笑,“唰”“唰”两剑,固定吊桥的铁索登时被他斩断。

迭变陡生!黑衣女子想要阻拦已是不及,吊桥瞬间崩塌。

任逍遥的反应极其迅速,双手倏地搂住南宫姐妹,赶在脚下桥板坠落前,“腾”的一点,借力掠起,神迹般调转方向,流星电闪地重往桥尾投去。三人站立的位置虽然离桥头较近,但偷袭者是不可能容忍他们顺利抵达的,所以除了选择后退,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飞仙化羽确是神乎其技,随着任逍遥五次姿态轻盈的临空拔身,桥尾离三人越来越近,相信用不了平步青云的七纵七跃,便能成功抵达对面的峭壁。

偷袭者做梦也想象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绝妙的轻功,但他心胸狭隘,瑕疵必报,见任逍遥轻薄师妹,便非将他置于死地不可,一咬牙,一狠心,竟将手里的宝剑当作暗器,激射而出。

他的手段当真恶毒非常,宝剑攻击的对象既不是任逍遥,也不是南宫姐妹,而是三人必将通过的桥头。

此时,任逍遥若不改变跳跃的方位,他与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宝剑穿胸之虞。可要是放弃投向桥头,所有人都将落入云坞峰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任逍遥会放弃么?不会!在宝剑袭来的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一连腾升两次。南宫凤姿看得骇极惊呼,难道逍遥哥哥为了躲避对方的宝剑,宁可连对面的峭壁都不去了么?

七纵七跃已毕,三人的身形开始下坠。

紧要关头,任逍遥的双足不偏不倚,恰好踏在了激射而至的剑身上!

飞仙化羽,精妙如斯,任逍遥脚尖轻撑,“飕”的一声平飞出去,成功化解了这场危机。

眼看离峭壁越来越近,南宫姐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突然,任逍遥感到头晕目眩,浑身酸软。同黑衣女子的唇枪舌战,斗志斗勇;与偷袭者的竭力撕拼,多翻较量;加上一路尾随秦伤,急奔二十余里的辛劳,自己原本充沛的体力终告耗尽。他没有放弃,他仍然坚持,可是右手却在剑伤引发的剧烈疼痛下彻底失去了知觉。

“姐姐——”南宫凤姿失去了护持,凄呼着摔下山崖。

任逍遥两眼一黑,再也提不起求生的欲望,死死抱住南宫凤仪的娇躯,瞬间消失在烟云缭绕的峭壁旁。

“哈哈哈,哈哈哈,任逍遥,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偷袭者狂妄至极的叫嚣在山谷中不断回响。

××××××××××××××××××××××××××××××××××

西北苦寒之地的修罗教总坛内,一场由西门无泪主持的会议正在进行,天绝、地灭,修罗四使及七、八名修罗教的元老均各在座,唯独不见的是昔日叱咤风云,目空天下的鬼冥神君。

年逾六十,满脸风霜的西门无泪首先发话:“二十年,二十年了,圣教在诸位的辛劳维系下重又恢复到昔日徒众盈门,高手如云的鼎盛,我西门无泪今日在此谢过大家啦。”

“副教主哪里话,身为圣教的一份子,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风雷使朗声道。经历了廿载岁月的煎熬,他的鬓发已略见斑白,但双眼凌厉的神光依旧突显出他深厚无比的修为。

“平日里大家都分散各地,训练部属,今日副教主召我等前来总坛,不知有何要事?”霜雪使开门见山的问道。

“上个月,恨天派焚日联络教主,约期再犯中原。”西门无泪泛起冷酷的神色,朗声道,“我想听听在座各位对此的意见。”

“再犯中原?太好了。”地灭一脸狂热,欣然道。

“二十年的那笔血债,也该到了讨还的时候。”天绝寒声附和道。

“四位尊使怎么看?”西门无泪转向修罗四使,沉声问道。

“副教主,我麾下的弟兄们可早都等不及啦。”云雨使欣然道。

霜雪使、雾露使也均点头同意,唯有风雷使半晌不言。

所有人都很清楚,他与中原武林盟仇深四海,西门无泪提出相助绝杀时,第一个点头的就该是他,可眼下他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

第七章 修罗密会

第七章修罗密会

“我们的问题不是打不打,而是该怎么打。”风雷使满目怨毒,过了老半天,才冷冷道。

众人同时恍然,这才知道岁月的磨砺不但没有洗涤他心中的仇恨,反使素来鲁莽自大,性烈如火的风雷使变得愈加冷酷,愈加沉着。

“说得好,我想诸位对再犯中原一事不会有任何异议。”西门无泪向风雷使投去嘉许的目光,朗声道,“至于出手的时机和方略,希望大家也能畅所欲言,提出自己的建议。”

“敢问副教主,现如今绝杀的实力……”地灭坦言问道。比之修罗教在西北惟我独尊,纵横睥睨,身处中原武林盟内部的绝杀,无论是规模的发展还是人手的招募都将受到极大限制,究竟现在的他们是何境况,非得先弄清楚不可。

“居焚日所说,宋室辖下的南七北六十三省,绝杀均遍设分舵,甚至在西夏、大理境内也安插了不少杀手密探。总之与二十年相比,一切有过之而无不及。”西门无泪肃容道。

“那么,中原武林盟的境况又如何呢?”天绝问道。

“昔日所谓的八大高手或避世海外,或退隐江湖,加上已经不在人世的肖玉孙、熊磊,剩下的仅有晓尘、林非凡二人。”西门无泪正襟答道,“其余情况,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得等陈亦希和公主回来才能知晓。”

“既然这样,我们决不能贸然行动。”风雷使双目生辉,分析道,“别的不说,光只天极教十万教众就不是圣教和绝杀联手所能应付的。”

西门无泪长叹道,“是啊,综合各方面实力,咱们的确比不上中原武林盟,一味聚众厮杀,着实难以取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我们侥幸赢了,怕也守不住多久。”云雨使皱眉道。

“你的意思是……”霜雪使不解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云雨使微微一笑,缓缓吐出八个字。

“吐蕃弥勒教、西夏党项会、高丽鬼愁府无不对宋境虎视耽耽,谁能保证一旦与中原武林盟开战,他们不会横插进来。”云雨使解释道。

“为什么不考虑彼此联手呢?”天绝提议道。

“对,多路同时进犯,看他中原武林盟如何应付。”地灭胸有成竹的笑道。

“不可。”风雷使反对道。

“有何不可?”雾露使掷地有声的问道。

“既然能和绝杀联盟,难道就不能借助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的力量么?”霜雪使朗声附和。

“绝杀与圣教并无厉害冲突,可是它们有。”风雷使一字一顿,正色道。

“此话怎讲?”西门无泪大感兴趣,肃容问道。

“恨天的要求是:大业成后,与圣教以长江为界,分而治之;可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呢?”风雷使洒然自若的说道,“吐蕃、西夏、大辽相互接壤,宋室西北边陲谁不垂涎掌控,至于高丽,则可直接跨海,摇据山东。”

“那……那可都是长江以北划归圣教的区域啊。”云雨使惊呼道。

“没错。”风雷使苦笑道,“被这四家一分,留给我们的能有多少,难不成还得千里迢迢的越过长江,去和绝杀争地盘。”

“抛开这个不谈,人员物力的调配也是个大问题。”西门无泪默然片晌,沉声道,“大家想想,开战后,哪一家不想保存实力,哪一家不想借机壮大,又有谁肯真正用心去和中原武林盟较量呢?”

“二十年前的正邪大战,绝杀主内,圣教主外,一切顺理成章,井然有序,如果不是任……狗贼任憔悴,我们早已一统武林。”天绝缓缓点头,补充道,“当时,所以能够秋风扫落叶般席卷大半宋境,正是因为中原武林盟内帮会林立,派别丛杂,彼此勾心斗角,难道二十年后今天,我们将重蹈覆辙么?”

“前车之鉴不可忘啊。”地灭感叹道。

“说来说去,还是只能和绝杀联手。”霜雪使无奈道。

“不,天绝护法的话提醒了我,既然没有外援,何不想方设法削弱中原武林盟的力量呢。”风雷使从容道。

“好提议,只要我们派人暗中挑拨,很容易就能引起不少帮会、门派相互间的明争暗斗。”霜雪使欣然道。

“没有用的。”风雷使摇头道,“只要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屹立不倒,哪怕那些小帮小派全部投靠圣教,一切也是徒然。”

“大不了挑拨他们……”云雨使说道一半倏地住口。少林寺淡薄名利,与世无争;丐帮英雄辈出,素受敬仰;天极教权倾朝野,享誉江湖,岂是随意挑拨得了的。再说四大世家有个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诸葛文杰;五大剑派亦得孤独宇居中坐镇;唐门独踞蜀中,称雄两川,均非一时半会所能撼动。唯一容易对付的十三省绿林盟,组织又过于分散,纵使“动员”起来也没太大用处。

“那……那怎么办?”雾露使吃惊道。

“四个字——内部分化。”风雷使阴侧侧笑道。

“我们可以学学绝杀,在丐帮、天极教、十三省绿林盟内部培植自己的势力,甚至……甚至直接将教众安插进去。”天绝朗声道。

“至于四大世家、五大剑派等门径森严的组织,则可暗中扶持一些他们内部有野心,有抱负,不甘屈居人下的势利之徒,给他弄个窝里反。”地灭狰笑一声,油然道,“当年轰轰烈烈的唐门之乱,诸位不会忘记吧。”

“说得好!”鬼冥神君冷傲淡定的语音,隔着坚实的墙壁从后厅遥遥传来,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如在每一个人耳边诉说,可见无妄血咒的修为的确已达登峰登造极,无与伦比的境界。

“教主!”众人纷纷起身。

鬼冥神君一手负后,一手轻捋虎须,油然步入大厅,面上的神情虽满含嘉许,浑身却散发着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的慑人气势,仿佛统御冥府的神魔,忽然现身人间。

他已年近半百,看上去却只三十五、六许,一副经得起塞北风寒的强健体魄,仿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使他雄伟挺拔的身躯显现出种雍容自若的奇异特质,火红的披肩径自拂扬,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整个人就像暗潮汹涌,惊涛彭湃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无法捉摸。短髯如戟、连鬓接唇,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眸神深邃,充满着妖异魅力而又神采奕奕的眼睛,从中却丝毫看不出他露心内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觉得他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而且不会有丝毫内疚。

“诸位,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见了。”鬼冥神君露出个满意的笑容,示意众人坐下,朗声道,“本教主十分很欣慰,因为今天的你们再非二十年前那群头脑简单,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了。尤其是风雷使,他的镇定自若,细致剖析大家有目共睹。”

“多谢教主夸奖。”云雨使再度起立,拱手道。

“无泪,有亦希他们的消息么?”鬼冥神君双目厉芒暴现,转向西门无泪,沉声问道。

“亦希和公主已经见过恨天,目前正前往杭州,协助绝杀完成某个任务。”

“什么任务?”鬼冥神君追问道。

“是针对听雨轩的一次行动,公主在信中并未言明。”西门无泪上前半步,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立即飞鸽传书,通知她俩完成任务后,急速返回总舵。同时,依照你们方才所说,尽快部署入侵中原的事宜。”鬼冥神君露出霸主不可一世的神态,凛然道,“终有一天,我将成为一统武林的王者!”

第八章 一吻定情

第八章一吻定情

耳畔风声呼啸,刮得脸颊辣辣生痛,任逍遥绝望的闭上虎目,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死亡。

随着南宫凤仪一声娇呼,任逍遥抱着她摔进了一片冰冷清澈的水幕之中。二人从几百长的高空落将下来,冲力何等猛烈,笔直的坠将下去,瞬间跌入深潭底部。

任逍遥久居椰岛,水性精熟,迅速适应了水底的状况,只见南宫凤姿如美人鱼般已从头顶游过,一对秀眸含情脉脉的向自己眨了眨,娇态醉人无比。

南宫凤仪不谙潜泳,只能美目紧闭,屏住呼吸,牢牢搂住任逍遥的脖颈。任逍遥的右手被水一激,逐渐恢复了知觉,死命揽起她的纤腰,右手则托祝糊的丰臀,尽力向上浮去。

忽然南宫凤仪玉体微颤,竟似受不祝寒底彻骨的严寒,剧烈的咳嗽起来,登时呛进一大口水。

此时,二人离水面还有大断距离,南宫凤仪又没法运功,断然撑不到那会。想到这里,任逍遥立刻用嘴封住了她的樱唇,不断的将真气渡送过去。初时,南宫凤仪不明就里,象征性的挣扎着,很快便反应过来,开始主动配合。

不知不觉间,任逍遥挽救她的举动演变成了亲吻,南宫凤仪娇躯一震,俏脸飞起两抹嫣红,接着半推半就的开合贝齿,让任逍遥的舌尖探入自己湿润芬芳的檀口中,柔嫩濡滑的香舌却羞涩的回避着他舌尖的挑逗。

南宫凤仪清丽的双瞳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双腮红霞扑面,诱人至极。很快,二人的由初时的矜持,逐渐变得热烈,唇舌缠绵悱恻,久久交织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在不断上升。

“啊”随着南宫凤仪一声凄艳婉转的呻吟,他俩终于浮出了水面。

“你……你……你欺负人家。”双唇乍分,南宫凤仪伏在任逍遥怀中,剧烈的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嗔非嗔,神态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轻垂嫁首道。

看到昔日冷若冰霜的南宫凤仪露出小女儿般腼腆娇羞的神态,任逍遥心中一荡,恨不得能就地将她爱怜一番。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上岸,却见南宫凤姿像蝴蝶般飘过来,一把扯着她俩衣袖,绷着粉脸气鼓鼓的道:“你们在水里作甚么?”原来,任逍遥与南宫凤仪相拥热吻的情景被她半点不落的全看见了。

这回南宫凤仪出奇地没有俏脸霞生,玉容静如止水,不见任何波动的注视她好半晌,然后微笑道:“没什么,只不过做你俩常躲在昊天阁里做的事罢了。”

“姐姐——”南宫凤姿猛一跺足,娇嗔道。

“咳……咳……”任逍遥满脸尴尬,岔开话题道,“想不到云坞峰下竟然别有洞天。”二女秀发滴水,衣衫尽湿,丰盈的酥胸若隐若现,亏他修为精深,定力超卓,否则哪里把持得主。

“是啊,我们非但没死,而且还安然无恙。”南宫凤仪见乃妹窘迫异常,不好再度刁难,柔声道。

正说着,一阵清风徐来,虽然是在夏天,也吹得众人浑身冰凉。任逍遥心知南宫凤仪抵受不住,示意她盘腿坐下,双手抵祝糊背心神堂穴,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助她驱散寒气。

南宫凤姿见状,依法施为。

过不多时,三人行功完毕。任逍遥抬眼瞧瞧南宫姐妹,见她俩都眼光朦胧,红晕双颊,只道在通天窟里受了惊吓。殊不知乃是因为自己不顾性命,舍身相救使得二女对他情愫更增。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三人举目环顾,但见四周奇峰屹立,险峻峭拔,悬崖对峙,如经斧削,层岩叠石上翠色浓重,野草委萎,两侧的峭壁长满枫树,值此盛夏之际,枫叶或渐趋赭黄,或转为殷红,红黄绿互相辉映,夹杂银杏、翠柏、桐树,云杉,景色极美。

七、八处大小池潭依地势高低飞流相连,山谷的构造如层层台阶,瀑布激泻漫溢,流水或夺泻而下,或分级飞坠,犹若琼浆飞沫,回旋激溅,大有柳暗花明,寻幽探胜之妙。

三人跌入的那个水潭,不,应该是个小湖更为合适,乃由千百道清洌的溪泉汇聚而成,清幽恬静,水光莹然,为这遗世独立的山谷平添无限生气。

“好美的地方啊。”南宫凤仪美目深注,幽幽叹道。

“快看,是猕猴,哇,还有小鹿。”南宫凤姿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兴高采烈的欢呼道。

任逍遥心中也大觉惊异,别的不论,单就那片湖水已足令他叹为观止。右手的剑伤本入肉极深,可方才泡在水里非但不觉丝毫疼痛,反有一种清凉舒适之感。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原本没有两、三个月休想愈合的创口,如今竟已开始结痂,相信用不了多少天就能平复如初。

“看来,我们真的被困在山谷中了。”任逍遥功聚双目,竭力远眺,发现无论是小湖、树林亦或另一侧的水瀑全都紧挨石壁,没有半条通向外界的出路。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不如住上几天,等爹爹派人相救。”南宫凤姿神态天真的嫣然道。

“以你的性子,怕是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吧。”在瀑布丰富多姿的天然乐章下,南宫凤仪甜笑道。

“是呀。”南宫凤姿扮个鬼脸,顽皮的说道,“不过某人也在想着和逍遥哥哥终老于此吧。”

“你——”

“反正咱们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不如找找看有附近没有可以暂住的地方。”任逍遥生怕她俩越说越离谱,慌忙提议道。

“好吧,大家分头行动,除了西面的小湖,一人负责一块。”南宫凤仪回复平静,淡然自若道。

第九章 绝世神兵

第九章绝世神兵

任逍遥没走几步,赫然发现偷袭者用来飞刺自己的长剑横在不远处的石堆中,心道:“我救黑衣女子时,是以弹指烈焰的真劲握在上头的,哪知右手仍给划得鲜血泉涌,可见这绝非寻常兵刃,若是埋没在山谷中,岂不可惜。”当即将它拔了出来。

“逍遥哥哥,快来啊。”南宫凤姿满怀雀跃的叫嚷声遥遥响起。

任逍遥将宝剑交到左手,疾速掠了过去,只见野草蔓生的花木从中,竟然有个山洞。

“里面不会有什么毒蛇猛兽吧?”南宫凤仪随后赶至,不无担忧的说道。

“你们在外等着,我先进去看看。”任逍遥将宝剑交给南宫凤姿,叮嘱道。

“逍遥哥哥,还是你拿……”南宫凤姿话未说完,任逍遥含笑打断道,“我于剑法一窍不通,还是空手的好。”说罢,俯身入洞。

洞中一片漆黑,目不能视,任逍遥随身的火折子又被打湿。正无奈间,忽然想到身边有颗离开椰岛时秦怀卿给的夜明珠,便顺手取了出来。

夜明珠发出朦朦青光,亮度虽不强,已足可令他视物如白昼。

“进来吧。”任逍遥略加检视,发现并无异状,朗声唤道。

南宫姐妹手拉着手,并肩走到他身边,任逍遥现出风流倜傥的本性,含笑将夜明珠嵌进南宫凤仪长垂至肩,如云似瀑的秀发的秀发内,欣然道:“明珠赠凤仪,宝剑送凤姿,我待你俩还不错吧。”

南宫凤仪微一错愕,秀目异采涟涟,现出意乱情迷的神色,凑过香唇,在他脸颊轻印一口,道:“这是凤仪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

“比高山流水的曲谱还要珍贵么?”南宫凤姿略带嫉妒的娇笑道。

“嗯。”南宫凤仪轻垂螓首,偷偷瞥了任逍遥眼,柔声答道。湖水中的婉转缠绵,热情如火的激吻,让她体会到两情相悦的欢愉,这颗夜明珠,就像自己那晚亲手赠他的玉佩,是作为定情信物的呵。

“逍遥哥哥,这边还有路。”南宫凤姿指着左侧的石壁,柔声道。

穿过狭窄的通道,三人来到一处更加宽广的洞窟。在南宫凤仪额间秀发内的夜明珠朦胧暗淡的异芒映照下,四处充盈着某种令人难以揣度的神秘感觉,尤其是她美若天仙,清丽明媚的玉容,更为洞窟添上不能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味况。

“啊——”南宫凤姿一声惊呼,倏地扑进任逍遥怀中,惊悚万分的说道,“有……有鬼!”

任逍遥大觉诧异,顺着她站立的方向,凝神望去。

洞窟尽头的石笋旁,斜倚着一副骷髅骨,身上衣服已烂了七、八成,尚可分辨得出是个人形。南宫姐妹见状均个惊骇不已,芳心嘣嘣乱跳。

任逍遥久历江湖,自是不惧,示意南宫凤仪暂时照顾南宫凤姿,自己则走上前去,细细查探。

“逍……逍遥哥哥,咱们快出去吧,人家……人家害怕。”南宫凤姿犹有余悸的低声道。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任逍遥恍如未闻,长叹道。

“任大哥,他……他……”南宫凤仪的胆子虽较乃妹为大,但也不忍再看。

“别害怕,这位前辈和我们一样,也是遭奸人迫害,摔下山谷的。”任逍遥柔声安慰道,“我想他的鬼魂应该不会出来骚扰我们。”

“你……你怎么知道。”南宫凤仪轻抚酥胸,压制住紧张的情绪,小声问道。

“他的锁骨、肋骨、胫骨都有折断的痕迹,想来从峰顶跌落前便身受重伤。”任逍遥说罢,从南宫凤姿手里取过宝剑,走到遗骸边,开始挖掘起泥土来。”

“逍遥哥哥,你要埋葬他么?”南宫凤姿抹了抹眼角因惊吓涌出的泪水,略带呜咽道。

“是啊,这位前辈生前定是一代大侠,不知何以落得命丧荒山,死在这隐秘的洞穴中,我们做晚辈的总也该替他殓埋骸骨,寥尽人事吧。”任逍遥神色凝重,肃容道。

“他会不会是二十年前,五云山正邪大战中牺牲的英雄?”南宫凤仪幽幽问道。

“很有可能。”任逍遥一边掘土,一边说道,“从骸骨腐烂的程度看,很可能是十五到二十年前遗留下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前辈他摔落山谷后,应该还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否则骨骼上的裂口不会有如此明显的愈合迹象。”

“叮”挖着挖着,宝剑忽然碰到了一件硬物,任逍遥拨开泥土一看,原来是块湛蓝色的透明冰玉。

“是块玉佩么,不对,不对。”任逍遥捏住冰玉,但觉触手生寒,用力一拉,它却是纹丝不动,好似铸在石里一般。

“再挖挖看吧,说不定里面还有东西。”南宫凤仪提议道。

任逍遥依言往下挖掘,竟然发现这是个以冰玉为材质的剑柄,不由兴趣大起,笑道:“呵呵,该不会又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吧。”

“拔出来看看就知道了。”南宫凤仪美目流转,嫣然笑道。

任逍遥将手里的宝剑交给南宫凤姿,双手握住冰玉剑柄,迸力一拔。

“砰。”剑柄犹在土中,倒是他两腿一软,坐倒在地。

“这……这玉冷得骇人。”任逍遥皱了皱眉,失声道。旋又再度站起,右手抓牢剑柄,左手倚住右腕,开始缓缓凝聚真力。

嗤的一声响,长剑破土而出,亮盈盈的青芒登时填满了整个洞窟。

第十章 凌霄剑诀

第十章凌霄剑诀

这是把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绝世宝剑,通体由冰玉构成,宛若出水芙蓉雍华而清冽,飘渺而深邃。剑柄雕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一颗碧光流露的宝石镶嵌在龙首之上;剑身、青芒浑然融为一体,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剑刃就象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巍峨却又不失高洁。

“不知道这两把剑哪柄更锋利一些。”南宫凤姿看看手中的宝剑,又瞅瞅玉剑,樱唇轻吐,娇笑道。

“试试看吧。”任逍遥擎起玉剑,点头道。

“接招——”南宫凤姿皓腕轻挥,宝剑当胸奔至。

任逍遥举剑格挡,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南宫凤姿手中的宝剑登时只剩半截,弹出去的剑身撞击在石壁上,出人意料的激起阵阵烟尘。

“世……世上竟有如此神兵。”南宫凤姿俏脸煞白,喃喃道。

任逍遥大笑道:“凤姿妹妹若是喜欢,尽管……”

“拿去”二字尚未出口,南宫凤仪忽然惊呼道,“快……快看。”

随着石屑不断剥落,洞窟的岩壁上逐渐显现出几行苍劲挺拔,飘逸俊秀的大字:“吾一生纵横江湖,快意恩仇,春秋三十载,沧桑一瞬。初,淡薄情念,不求神仙眷侣,但逢天赐良缘。如孤月当空,众星拱之,若寒山独立,百草附之。然吾一心为武,克以心计,终群芳凋零,难成佳偶。寒梅独秀,百花不依,青松傲然,连理难支,姻缘不成,剑道亦弃。然天弃天益,轮回无常,万江入海,回流一支。幸遇吾妻若雪,终成潇湘之礼,双福接踵,始悟凌霄剑诀,达至情剑合一之境。剑术至极,但求一败,五云一役,受祸奸佞。殒身山谷之中,自知气之将近。藏冰魄玄霜剑于足下,书十八式剑诀于石壁,望有缘人得之。尝有二言相告:吾平身了无牵挂,唯眷妻儿,望有缘人传之噩言,嘱毋挂怀;凌霄剑诀亦为义剑,望仗之荡平奸邪枭小,世间妄佞,吾当含笑九泉亦。情致与此,妻儿之影飘乎眼前,痛心之极,涕伺横流,身不由己。绝,任憔悴。”

“看来我们的猜想一点不错。”南宫凤仪满脸崇敬之色,肃容道。

“任前辈真乃血性中人,濒死之际仍不忘妻儿。”南宫凤姿感叹道。

“情致与此,妻儿之影飘乎眼前,痛心之极,涕伺横流,身不由己。”任逍遥呆呆的望着石壁,心中涌起万千思绪,喃喃念道。他并不知道任憔悴便是自己的父亲,却也感到一种由衷的亲切,特别是这最后一句更令他想起了自己从小痛失双亲,孤苦无依的情境。

“照任前辈遗言所述,石壁左侧这几百幅密密麻麻的人形图谱,定是凌霄剑诀了。”南宫凤仪一对美睁闪亮起来,欢喜道。

“可……可凌霄剑诀是任前辈与爱妻成亲后,悟出‘情剑合一’的要旨方才开创的,应该……应该不太适合我们女子习练吧。”南宫凤姿轻咬樱唇,不无遗憾的说道。

“如果我们练不了,可以让逍遥哥哥练啊。”南宫凤仪嫣然笑道。

“我对剑法一窍不通,如何练得成如此精妙的招式,还是你们先练练看吧。”任逍遥苦笑道。

南宫姐妹闻言,开始仔细研读,只觉石壁上的剑法图谱与自己过去所学截然不同,非只别寻蹊径,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招招式式均同武学要旨背道而驰,就连调息运气的法门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唉,这等剑术,莫说我们姐妹,哪怕是爹爹亲临也……也没法子修习啊。”南宫凤仪深吸口气,幽幽叹道。

“不行,不行,光是看着,人家就头疼的受不了啦。”南宫凤姿流露一丝凄然无奈的神色,失望道。

“我瞧瞧。”任逍遥听她们一说,反倒兴趣大起,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壁。

凌霄剑诀乃任憔悴倾毕生功力所创,既能令好称“天下第一邪派高手”的鬼冥神君数次含恨败北,当然不同于寻常剑法,人家是自易至难,它却自难至易,若是过不了入门一关,便是花上几十载功夫也休想学会,相反,一旦领悟个中奥妙,便能一日千里,进境神速。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自小学剑,对剑招的演练和运用已经养成了难以改变的思维定式,突然让她俩更换门庭,转而修习另一种风格迥异的套路,一时半会哪能适应过来。更何况凌霄剑诀既有天下无双的威力,便绝非普通人所能领会,当今中原武林,怕是除了隐居衡山的独孤宇和避世海外的付龙渊,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够看懂它的人。

按说,以任逍遥现今的修为,断然是学不会的。但他天赋异秉,根骨奇精,资质天下无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更有琴棋书画四圣自小替他移穴换位,易骨洗髓,经脉窍络早已尽数成型。尤为重要的是,他从未练过任何剑法,惶若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恰好能够将凌霄剑诀篆刻其中。

任逍遥缓缓举起手中的冰魄玄霜剑,按照剑谱的指引,自顾自的开始舞动。初时尚还不觉甚么,很快回旋跌宕,转折起伏,刺打劈削间,精妙招式纷至沓来,层出不穷。看得一旁的南宫姐妹目瞪口呆,惊叹不已。

许久……许久……

任逍遥收招而立,双目精芒烁动,状若天神,俨然一副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

“任大哥,你……你练成了?”南宫凤仪秀眸深注的凝视着他,流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低喘道。

“不,只是依样画葫芦,将凌霄剑诀的前十招施展了遍,至于……至于剩下八招,我暂时还……还看不懂。”任逍遥似乎仍沉浸其中,过了好半晌,才喟然

应道。

“反正我们得在山谷中带上一段日子,任大哥你也不用操之过急。”南宫凤仪看出他的神态、语言略带一丝遗憾与沮丧,柔声安慰道。

“‘剑术至极,但求一败’不知何时可以达至这种境界。”任逍遥向她投去个感激的眼神,喃喃道。

第十一章 朝夕苦练

第十一章朝夕苦练

三人在谷中寻了块僻静宁和的风水宝地将任憔悴的遗骸好生安葬,掩上最后一层浮土,任逍遥跪倒在墓前,虔诚的行毕三拜九叩之礼,朗声道:“弟子任逍遥,今日有缘习得凌霄剑诀,必日夜苦练,朝夕不缀,决不辜负前辈所托。”

“任前辈在遗言中,多次提及他的妻儿,回家之后,定让爹爹派人助你寻访。”南宫凤仪柔声道。

“但愿……但愿他们都还活在世上。”任逍遥心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沉声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任逍遥与南宫姐妹已经在山谷逗留了小半个月。这里虽无食粮,但野果遍地,湖中白鱼更美味多脂,鲜嫩爽口。

事实验证了昔日琴棋书画四圣对孟飞的庄严承诺,不到半月功夫,任逍遥已将凌霄剑诀的前十招运用自如,融会贯通,进境之速怕是九泉之下的任憔悴也料想不到。南宫姐妹自然也没闲着,间或单独演练,间或相互拆招,雪映红尘剑和烈火擎天剑的修为均各也有不小进境。

任何武功的修炼总会遭遇瓶颈,凌霄剑诀讲究剑由意动,意由情生,任逍遥风流倜傥的脾性虽不减乃父当年,但对真情挚爱的领悟委实远逊,因此剩下七招“春心莫共花争发”“相见时难别亦难”“唯有相思似春色”“多情却似总无情”“在天愿做比翼鸟”“曾经沧海难为水”“身无彩凤双飞翼”虽然练熟了剑式,却对剑意一窍不通,自然也就无法运用到实战当中。至于最后一招“千古风流谈笑间”更是除了名目外,连图解都未记载,只留下了“情之所钟,至死不渝”的八字释义。

可别小看区区几式凌霄剑诀,三人彼此切磋时,任逍遥站立不动,只用一根柳枝便能轻而易举的抵挡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双剑合壁的猛攻,若是配合飞仙化羽全力进击,姐妹俩不出十招就得缴械投降。

这日清晨,三人开始商议起出谷的事宜。

“我和姐姐好长日子没有回家了,爹爹他一定担心死啦。”南宫凤姿蹙起秀眉,双眸透出复杂伤感的神色,轻轻道。

“别着急,只要能够顺利攀上峭壁,出谷并不困难。”任逍遥安慰道。

“任大哥,南面的山势较为平坦,不知以你的轻功能否一试?”南宫凤仪神态平静,语气轻柔的问道。

“悬崖高逾百丈,不是单凭飞仙化羽……。”任逍遥说道一半,颓然叹道。

“难道我们真得一辈子呆在这里。”南宫凤姿泪光莹莹,失望道。小女孩终究是小女孩,前些日子还说“既来之,则安之”,才几天呢,就想着要回家了。

“别急啊,我又没说回不去。”任逍遥露出好整以暇的神情,漫不经心的淡然道。

“好啊,刚才你骗我。”南宫凤姿破涕为笑,嗔怒道。说话间,一双玉手伸将过来,在他臂膀狠狠掐了下。

“任大哥想到法子了?”南宫凤仪目射奇光,仔细打量着他,微讶道。

任逍遥微微点头,神秘兮兮的说道:“只要用树藤结成三根十丈长的绳索,我敢保证,用不了两个时辰,大家都能到达山顶。”

“真的么?”南宫凤姿兴高采烈的问道。

“哈哈哈,你的逍遥哥哥几时失信于人。”任逍遥双目生辉,自信满满的一笑,悠然道:“总之,咱们先把绳索准备好,到时我自有安排。”

翌日,听雨轩。

“宗主!宗主!”南宫天阔大步冲进忘忧阁,高嚷道。

“有线索了?”南宫不败倏地起身,迫不及待的问道。

“宪……宪忠送来密函,说……说五云山一代有人……有人曾经见过二小姐。”南宫天阔气喘吁吁的说道。

“和凤姿在一起的还有谁?”南宫不败沉声问道。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失踪后,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江湖。由于曾在望江楼里大打出手,又暗施偷袭,重创南宫无伤,因此所有的矛头纷纷指向了同样宣告失踪的任逍遥。

有人说他向听雨轩求亲不成,一怒之下,强行绑走了南宫姐妹;还有人说他与南宫姐妹私定终生,朱胎暗结,却遭南宫不败反对,遂外逃私奔;甚至有人说他觊觎听雨轩富可敌国的财富,故带走南宫姐妹,欲横加勒索。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南宫无伤、南宫林、南宫天阔自不待说,就连南宫不败、慕容若容都也有些怀疑起来,全庄上下力始终坚持力保任逍遥清白的,除了诸葛文杰外,再无第二个人。

“密……密函上没写。”南宫天阔回答道。

“让宪忠把人带来,我要亲自审问!”南宫不败似要泄愤地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厉声道。

不消半个时辰,报信人便给带到。

“小……小的见过宗主。”肤色黝黑,骨瘦如柴的报信人伏地参拜道。

“你叫什么名字。”南宫不败问道。

“刘……宪忠。”

“刘三,你真的见过我女儿?”南宫不败沉声道。

“是……是的,初三那天晚上,我在五云山打柴时看……看见……”

“看见什么了?”南宫不败大声问道。

“看见二小姐她……她和位年青公子一块……一块上了云坞峰。”

“你确定没认错人?”南宫不败又问。

“没……没认错,二……二小姐她长得和天仙一般,怎……怎么可能看错。”

“天阔,立刻带人……慢着,我亲自去!”南宫不败霍然站起,下令道。

“宗主,需不需要知会诸葛先生。”南宫天阔问道。

“不必了,诸葛先生今早刚到城西货仓取货,一时半回不来。”南宫不败朗声道。

第十二章 身陷重围

第十二章身陷重围

巳时初刻,南宫不败、南宫天阔、柳宪忠及十四名门客在刘三的指引下来到了云坞峰顶。穿过修缮一新的吊桥,众人毫不费力的找到了通天窟。

“你们几个,跟我进去。”柳宪忠挥手示意,率领三名门客当先入内。

“啊”“啊”“啊”惨叫声连环响起,满脸狼狈的柳宪忠飞也似逃了出来,失声道:“里……里面有机关。”

“其他人呢?”南宫天阔惊讶道。

“全都死了。”阴气森森的回答声并非来自柳宪忠,而是站在队尾的刘三。

“刘三,你……”南宫不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沉声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武孟尝’南宫不败有何了得,想不到诸葛文杰一离开,立时便中了我们的引蛇出洞之计。”长笑声中,绝月、追魂油然自洞内步出。

“你们是什么人?”南宫不败朗声问道。

“要你命的人!”绝月冷冷答道。

“哼,就凭你们,自不量力!”南宫天阔大喝道。说罢打个手势,余下的十一名门客立时将绝月、追魂、刘三团团围住。

“我的女儿是否在诸位手里?”南宫不败双目杀机乍闪,沉声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绝月满不在乎,好整以暇的说道。

“如果是的话,只要诸位肯把她俩交还,一切可以既往不咎。”南宫不败俯前稍许,正色道。

“南宫不败,你好天真啊。”背后响起个阴侧侧的笑声。

众人愕然回首,只见吊桥桥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蒙面人,笑声正是男子发出。

“宗主,怎么办?”南宫天阔见势不妙,低声请示道。

“且战且退,杀回去。”南宫不败当机立断道。

“你们以为走得了吗?”蒙面女子娇斥一声,通天窟两侧的密林中登时涌出二十余名黑衣杀手,反将听雨轩众人困在垓心。

南宫不败雄躯一震,额角开始冒汗,对方的策略果然极其高明,先用机关立毙三人,消弭己方锐气;再由蒙面人守住下山的唯一通路,将云坞峰顶变成绝境;最后精锐齐出,彻底掌控局势。

“看来听雨轩今日真得栽了。”南宫不败丢下长剑,垂首叹道。

“杀!”绝月、追魂等人正疑惑他为何如此轻易的缴械投降时,南宫不败倏地仰天厉吼,左脚踢在身旁一块拳头大小的岩石上,登时激起一团白光,劈头盖脸的朝绝月打去,右掌运气一吸,长剑立时回到手中,化作耀眼青芒,直取夺魂胸口要害,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凌厉无比,端得不愧于“武孟尝”之名。

绝月,追魂断然猜想不到对方竟有如此心机,惊异间,一个抽身飞退,一个横剑护胸,虽然动作有些惊惶失措,但走位、步法仍不失高手风范。

听雨轩诸人亦同时发动,南宫天阔、柳宪忠各探手入怀,朝空中射出一红、一黄两枚焰火弹,其余门客则各执兵刃,迸力冲向黑衣杀手。

蒙面男女对视一眼,同时纵身掠起,波浪般的气劲席卷而出,焰火弹尚未爆开,便给她俩震成了漫天飞沫。

“想求援?没门!”蒙面男子冷笑一声,挥剑攻上,四人登时战在一处。

“砰”绝月一拳击碎岩石,正待飞身驰援夺魂,岂料南宫不败双腿稍曲,凌空侧翻,宝剑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竟朝自己狂攻猛打过来。

绝月大喝声“好”,全身衣衫瞬间鼓起,闪电般迎面抢上,双掌齐扬,正中剑锋,一股高度集中的掌劲登时破开南宫不败的真气,笔直侵入经脉。

南宫不败胸口如受雷殛,全身血气翻腾,往后挫退,不偏不倚恰好与紧跟而至的夺魂撞了个正着。

原来,南宫不败心知以一敌二绝非对手,才故意让绝月“趁虚而入”,为得就是借助他冰寒彻骨的掌力,融汇自己灼热逼人的真气,予夺魂致命一击。

夺魂的功力与他在伯仲间,骤然加上绝月的掌劲如何吃得消,如给万斤铁锥当胸敲中,闷哼一声,风筝般抛跌出去,“哇”得喷出小口鲜血。

绝月始知中计,双足微一撑地,借力腾起,以居高临下之势双拳飞击,发出一股狂大无比的森寒劲气,直逼南宫不败。

南宫不败长啸一声,全力反击,“嚯”地一剑往绝月削去,招式毫无花巧,却有横扫千军的王者气魄。

两道人影兔起鹊落,交换移位,气劲互击之声不绝如缕,绝月在南宫不败头顶上下起落,连环攻袭,南宫不败则施尽浑身解数,全力反击。

绝月乃五云山大战后,绝杀仅存的元老之一,生平不知会过多少用剑高手,甚至包括听雨轩上任宗主飞尘,却从没遇过类似或接近南宫不败风格的人。

南宫不败先以烈火擎天剑展开首轮攻势,以鬼魅般快速、令人难以琢磨的步法,配合犹如泰山压顶,狂涛扑面的犀利招式,向他发动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攻击。剑锋到处,激起漫天烟尘,似若火山喷发时的炽热熔岩,侵袭着对手每一寸肌肤。

绝月祭起万象流云掌,贴上前去,施展最擅长近身搏斗,岂知没拆几招,就感到所处空间似要沸腾,犹如在黄沙浩瀚、一望无际、令人怯之生畏的沙漠中,饱尝烈日骄阳的曝晒。

烈火擎天,果然名不虚传。

绝月催发内劲,抵御对手的真气,力压四周不断上攀的热度,眨眼的工夫间,硬挡了南宫不败招招贯足真劲,重逾千钧,刚猛无俦,大开大阖,迎面攻来来的十多击。

接着南宫不败化雄沉浑厚为变化无方,改使雪映红尘剑远距强攻。绝月忽觉虎躯一轻,压体的劲气消失得一滴不剩,全身虚虚荡荡,没有着落得使他差点要啧血。

随着对方长剑攻来,一股其寒彻骨的真力忽又奔袭而至,绝月激灵灵打个冷战,心中惊骇之情难以言述。

南宫不败的内功心法如此诡异,竟能在寒热之间来回转换,而且已达宗师级的大家境界,气随意传,轻重不一,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绝月的内劲已在寒热交攻下所剩无几,对方的每一击却又都封死了他的后招,教他空有绝技,却是没法展开,登时落在下风,支撑得非常吃力。

这时,夺魂仗剑杀到,身为恨天座下五大杀手之一的他并非泛泛,虽然浑身酸麻,气血翻涌,但战力尤在,略一打坐调息,重又加入战局。

第十三章 云坞之战

第十三章云坞之战

南宫不败暗叫不妙,原地拔起,横空跃高,长剑化出千万精芒,自上而下斜击夺魂背心。

夺魂长剑一甩,先在空中像蛇信般颤动,然抖个笔直,剑锋化为一点电芒,横过半丈的空间,笔直迎上。

两剑相触,凝定在半空,夺魂的长剑生出磁石吸铁般的强大吸力,欲将对方的兵刃“贴”个结实。

南宫不败岂不知他想拖延时间,岂容奸计得逞,完全没有停留犹豫的气贯剑锋,甩开夺魂,人剑融为一体,化作长虹,横过两丈远的距离,笔直朝绝月投去。

绝月刚缓过口气,正倚着大树急遽喘息,见状猛然旋动,衣袂迎风飘舞,阵阵强大的漩涡气劲随着每一下迅急转身,浪潮般往南宫不败冲击而至,随后猛击的双掌则是浪潮中汹涌彭湃的惊涛,足有一往无前,毁天灭地之势。

南宫不败大喝一声,在沿途路径布下五重气网,迫使夺魂短时间内无法回援,然后直面绝月,展开了第三波攻击。

腾身而起,借势加速,南宫不败化作一颗流星,投入对手的掌风中。长剑化作青芒,生出“嗤嗤”剑啸,笔直刺入惊涛骇浪的核心处。刃锋凝起的寒飙,有若冲开重重障碍,破出缺口的洪流,将绝月发出漩涡气劲逼得往两旁翻滚开去。

此时他的剑招再也不依常法,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交互替换,彷如天马行空,一瞬拂过,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招招式式均针对绝月而发,完全使他陷入了被动捱打的局面。

“蓬!蓬!蓬!蓬!蓬!”

劲气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漫天尘土四外激溅,夺魂飞身驰援,却为南宫不败无形而有实的剑气所阻,锐气尽消。

“唰啦”!南宫不败侧移少许,长剑闪电下劈,高度聚集的灼热剑气破开绝月的护体真力,正中胸膛。

绝月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抛飞,“哗”的一声喷出鲜血,颓然摊坐在地。

纯以修为而论,他的武功本不在对手之下,奈何南宫不败的战略的太过高明,且背水一役,斗志昂扬,加上绝月从未领教过他双剑合一,寒热交融的奇诡招式,这才措手不及,饮恨收场。

南宫天阔、柳宪忠显然并非蒙面男女的对手,加上求援被阻,心神大乱,勉强支撑了几十招便告不支。

危机时刻,南宫不败纵身杀到,长剑化作点点银芒,呼啸着迎向对手,凝而不乱,众而不散,予人难以琢磨的灵动感觉,比之方才单挑绝月,又有一番不同的威势。

蒙面男子一改先前的潇洒轻松的淡然姿态,双目凶光闪闪,挺剑疾刺。

这貌似简单的一招,在南宫不败看来却蕴涵着精微深厚的功底,既无隙可乘更无迹可寻,无论自己的剑式如何变化,最后只余硬撼一途。

蒙面女子娇斥一声,手中宝剑化作漫天光影,闪跳吞吐、游移不定,予人随时可以扩展的感觉,悄然迎向南宫不败。

南宫不败以静制动,以柔刻刚,凭借雪映红尘剑的飘逸轻灵抵御蒙面男子的进击;以慢打快,以拙破巧,仗着烈火擎天剑的威猛凌厉与蒙面女子展开对攻。

只见三道人影在吊桥桥头闪跃腾挪,鏖战不休,双方均是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剑刃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南宫天阔、柳宪忠觅得空闲,转而冲向夺魂,一刀、双掌左右夹击。

夺魂的脸容变得无比冷酷,双脚猛一蹬地,箭矢般笔直掠起。

这一举动大出二人意料,要知身在空中,变招或防守的灵活性都将大幅减弱,尤其式以寡敌众,若无极其的精妙的身法断不可贸然跃起,否则一旦真气耗尽,往地面坠落,全身上下将空门大露,处处成为对手攻击的目标。

南宫天阔岂肯放过破敌致胜的良机,厚背大刀依循一道弯旋的弧线轨迹,幻出滚滚气浪,往夺魂斩去。

柳宪忠亦配合发动,双掌同时扫出,激起千重掌影,眼花撩乱之际,右手忽地缩入袖里,挥袖拍向剑锋,左掌去势不变,当胸直击,完全是没有保留的进手招式。

夺魂剑随身转,似是迎向南宫天阔的刀浪,蓦地横身斜移,使个蜻蜓点水的步法,不偏不倚的踩在刀背上。

南宫天阔顿时感到一股奇诡辛辣的真气,沿刀背透手而入,直逼心脉,急忙运劲相抗,岂料夺魂竟借着他的这股反震之力,转而掠往柳宪忠左侧,横空挥扫。

柳宪忠立刻收招,装出挡格的姿态,双掌虚晃一计,待敌剑临头时,方才疾移半步,夺魂眼睁睁的瞅着长剑从对手额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成两半,不由大是叹息。

与此同时,南宫天阔复又杀到。

夺魂只当柳宪忠强弩之末,气力将竭,舍下尾随而至的刀劲不顾,全力急攻,企图先行将其格毙。岂料柳宪忠的迟疑纯乃诱敌之计,稍稍退后半步,渊亭狱峙的傲然站立,十指先是箕张,再缓缓拢指合掌,真气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面前三迟的地段内汇成洪流,虽没有出招进击,却足以化解对方的攻势。

夺魂大叫不妙,抽身飞退。

南宫天阔的厚背大刀在他身后画出一道充满旋卷味道、波浪般起伏的轨迹,以极玄奥奇异的手法“卷”将过来。

夺魂被他俩前后包夹,周围顿时涌起层层气浪,令他深陷其中,缚手缚脚,难以自拔。

同一时间,柳宪忠探步趋前,双手凭空虚按,发出两股螺漩掌力,袭向夺魂后背。

夺魂身处危境,兀自不乱,足尖猛然点地,冲天而起,瞬间脱离气浪的禁锢。旋即长啸一声,电掣飘前,避开螺漩掌力,举肘反撩,长剑先往内弯,再向上横削,直朝南宫天阔迎去。

“当!”刀剑交击,付出犹如电闪雷鸣般的异响。

南宫天阔应刀飘飞,断线风筝般跌往两丈开外,落地时微见跄踉,方始站稳。

夺魂虽只上身微晃,状况也好不到哪,不仅手脚开始打颤,胸腹亦气血翻涌。

百忙中,柳宪忠侧目一瞥,竟然发现听雨轩一众门客在黑衣杀手的围攻下已伤亡殆尽,急怒攻心之下,纵身抢往夺魂左侧,扬手疾劈。

这一掌乃他毕生功力所聚,看似平平无奇,但夺魂却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掌劲之凌厉,大有毁天灭地,无可抗御的气势。

眼见夺魂朝不保夕,两条人影倏忽杀至,赫然竟是绝月与刘三

第一章 南宫不败

第一章南宫不败

柳宪忠立刻收招,装出挡格的姿态,双掌虚晃一计,待敌剑临头时,方才疾移半步,夺魂眼睁睁的瞅着长剑从对手额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成两半,不由大是叹息。

与此同时,南宫天阔复又杀到。

夺魂只当柳宪忠强弩之末,气力将竭,舍下尾随而至的刀劲不顾,全力急攻,企图先行将其格毙。岂料柳宪忠的迟疑纯乃诱敌之计,稍稍退后半步,渊亭狱峙的傲然站立,十指先是箕张,再缓缓拢指合掌,真气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在面前三迟的地段内汇成洪流,虽没有出招进击,却足以化解对方的攻势。

夺魂大叫不妙,抽身飞退。

南宫天阔的厚背大刀在他身后画出一道充满旋卷味道、波浪般起伏的轨迹,以极玄奥奇异的手法“卷”将过来。

夺魂被他俩前后包夹,周围顿时涌起层层气浪,令他深陷其中,缚手缚脚,难以自拔。

同一时间,柳宪忠探步趋前,双手凭空虚按,发出两股螺漩掌力,袭向夺魂后背。

夺魂身处危境,兀自不乱,足尖猛然点地,冲天而起,瞬间脱离气浪的禁锢。旋即长啸一声,电掣飘前,避开螺漩掌力,举肘反撩,长剑先往内弯,再向上横削,直朝南宫天阔迎去。

“当!”刀剑交击,付出犹如电闪雷鸣般的异响。

南宫天阔应刀飘飞,断线风筝般跌往两丈开外,落地时微见跄踉,方始站稳。

夺魂虽只上身微晃,状况也好不到哪,不仅手脚开始打颤,胸腹亦气血翻涌。

百忙中,柳宪忠侧目一瞥,竟然发现听雨轩一众门客在黑衣杀手的围攻下已伤亡殆尽,急怒攻心之下,纵身抢往夺魂左侧,扬手疾劈。

这一掌乃他毕生功力所聚,看似平平无奇,但夺魂却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掌劲之凌厉,大有毁天灭地,无可抗御的气势。

眼见夺魂朝不保夕,两条人影倏忽杀至,赫然竟是绝月与刘三。

绝月乃恨天座下二号人物,内功之深厚远远超出南宫不败的想象,那一剑固然令他重伤呕血,却并未波及脏腑,不消盏茶功夫,登时战力尽复。

刘三并非刘三,而是精擅易容的‘采花人魔’秦伤,无论轻功、暗器,还是近身搏斗的功法均颇有造诣,听雨轩众门客所以死伤惨重,与他诡异阴毒的手段不无干系。

柳宪忠心中叫糟,自知难敌,疾速掠往南宫天阔身侧,半空中,两人交换个眼色,同时杀向桥头。

绝月哈哈一笑,抢先封祝蝴俩的去路,夺魂、秦伤随后赶至,形成个“品”字行的包围圈。

南宫不败岂容他俩被困,倏地撇下蒙面男女,以鬼神莫测的高速越过三丈多的距离,如离弦之箭朝绝月攻去,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充满了一往无还的意念。

剑指虚空,锋刃如雪,令人不寒而栗的森严劲气,随着变化万千的剑招无孔不入的席卷而来。他知绝月重伤未愈,欲以雷霆万钧之势一鼓作气,将他置于死地。

好个绝月,不挪不躲,不闪不避,双目紫芒大盛,运掌前推。

换成是普通高手出掌,必然虎虎生风的带起一股狂飙,直扑对方。但绝月这一招击出的掌劲,竟将四周的空气一并带动,由上到下,自左至右,齐往南宫不败扑来。

“轰”掌剑相撞,形成一股涡漩,以南宫不败为中心溅射激荡,附近功力较弱的黑衣杀手,纷纷跌倒,风扫落叶般滚往四方。

“这才是你真正的实力?”南宫不败横剑当胸,护在南宫天阔、柳宪忠身前,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绝月的双掌亦遥对南宫不败,周身衣衫鼓胀,双目射出前所未见的阴冷异芒,阴恻恻的道:“没错,你是我近二十年来遇上最出色的用剑高手,可惜今日仍劫数难逃。”

“宗主,我们断后,你……。”南宫天阔、柳宪忠齐声道。事已至此,想要一起杀回听雨轩是不可能的了,唯有舍弃自己的性命,拼死保护宗主周全。

“不,要走一起走!”南宫不败以命令的语气打断道。说罢踏前一步,使南宫天阔,柳宪忠二人居于左右两侧,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三角阵。

“哼,谁都甭想离开云坞峰顶。”蒙面男子冷哼道。

话音方落,一轮剧斗再度展开。夺魂运剑如风,疾扫南宫天阔;秦伤则牢牢缠住柳宪忠;蒙面男女与绝月三面包抄,瞬间将南宫不败困在垓心。

“看招!”南宫不败大喝一声,闪电前移,凌厉无匹的剑气像一个又一个的巨浪迎风卷涌,奔袭而至,威力不住增强,骇人已极。

蒙面男子面色微变,挥剑挡格,招式朴实无华,俨然已达大巧若拙的境界。

蒙面女子剑锋一颤,化作三点精芒,品字形的往南宫不败印去,同时移形换影,身法突变,陡然移至南宫不败身后,闪电下劈。

绝月哈哈一笑,化掌为指,瞅准剑法中唯一的破绽,以神乎其技的手法,点往南宫不败眉心。

南宫不败审时度势,立刻察觉出三人中属蒙面女子功力最弱,当下虚晃一招,迫开蒙面男子;同时跃上半空,将三分真力运于双足,盘旋提向夺魂;真正的杀招却是指向蒙面女子的利剑。

剑未至,凛冽的剑气早将蒙面女子完全笼罩锁紧,心境胆寒之下,蒙面女子唯有改攻为守,抽身疾退。

“锵”!蒙面男子急忙挺剑相救,双方兵刃相交,硬拼一招。

南宫不败的内功何等深厚,蒙面男子只觉胸口一窒,断线风筝般横抛开去,南宫不败趁机借力腾升,长剑疾挑,继续紧逼蒙面女子。

他的策略是穷追不舍,逐个击破,绝不容对方形成合围群攻之局。

第二章 不败终败

第二章不败终败

其实,蒙面女子的武功并不比南宫不败逊色多少,实在是她缺乏临敌经验,看不穿对手的真正意图,兼之被他剑气所慑,这才大失水准。

绝月可是不折不扣的老江湖,瞬间便洞察出南宫不败的心思,迅速横移,掠至蒙面女子即将通过的路径,抢在南宫不败的长剑攻到前,凭虚御空,连环劈出三掌。

烈火擎天剑的厉害处,在于灼热的真气能以环绕的方式从任何角度袭向敌人,绝月那三掌看似劈在毫不着力的地方,实际上却把他的劲气切断,化解了蒙面女子即将面临的危机。

蒙面男子先是一愣,旋即也反应过来,长剑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弧,幻起耀眼光影,往南宫不败投去。

南宫不败仰天长啸,回身一剑,命中圈心,直有摇山撼岳之势的劲气迸力疾吐,震得他倒跌数丈。

眨眼间光景,他又激起漫天点点剑雨,毫无斧凿之痕的分袭绝月与蒙面女子。在刚柔两种剑法的交互配合下,他的每一招不但功力十足,且角度诡异刁钻,全

无予敌反攻的破绽空隙,而以烈火擎天剑为主的大半攻势依旧咬定蒙面女子不放,杀得她左支右绌,节节后退。

怒喝声中,蒙面男子诡异灵动的剑法二度攻来,唰唰唰一连三招,招招针对南宫不败的弱处而发,角度时间拿捏的精准无伦,显然看透了烈火擎天剑的精要。

任谁轻擅其锋,都会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偏偏南宫不败运剑疾刺,轻而易举的一一化解,四处激荡的剑芒,教人眼花缭乱,疑幻疑真。

蒙面男子并不气馁,剑式骤然撤去,剑把运劲回撞,在被逼退的最后关头硬生生地戳向对手。

与此同时,绝月亦瞅准机会,拦在南宫不败身前,双手如鲜花绽放,拳、指、掌反复交击,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樱其锋。以南宫不败三十年的武学修养,骤见此等大开大罔中不失玄奇细腻的招式,亦大吃一惊,勉强挡开蒙面男子的剑柄,却奈何不了绝月滴水难入,无懈可击的绵密掌风,眼睁睁的看着蒙面女子闪往一旁,再也无能为力。

“呼啦”蒙面女子倒也恁地了得,略一平复心智,重又加入战局,长剑生出潮涌的真气,涟漪般往四方扩散,气浪遇上南宫不败,与他本身的真气互相激荡,逐步削弱他抵抗的意志。

一旁的局势亦不容乐观,柳宪忠倚树而立,勉强与秦伤战个平手,南宫天阔却心神交瘁,再也抵挡不住对手的猛攻。

“叮叮当当!”连串金铁交鸣声在他和夺魂之间响起,拆到第七招,南宫天阔惨哼一声,厚背大刀被对手绞飞,夺魂出手如电,毫不迟疑,复又补上一剑,南宫天阔登时像骤失平衡的陀螺那样跌转开去,肋下鲜血泉涌,翻滚在地。

“天阔——”柳宪忠一声凄呼,双掌狂风暴雨般攻向秦伤,不料夺魂趁虚而入,极尽诡奇剑招从后攻至,“唰啦”一剑,将他放倒。

眼见自己视若左膀右臂的爱将殒命在即,南宫不败心如刀割,拼着硬守对方一掌两剑,借力横移三丈,替柳宪忠接下了夺魂直刺胸口的致命一击。

“宗主……我……”柳宪忠哽咽道。他心中何尝不知,凭着南宫不败的惊人业艺,杀下山去并非难事,可是为了营救自己,宗主却宁可放弃逃生的良机。眼下三人均身受重伤,怕是一个都走不了。

“听雨轩的每个人都是我手足兄弟,舍弃你们的事我做不到。”南宫不败一把搂祝蝴的肩头,正容道。南宫天阔、柳宪忠一倒,自己无论如何也吃不住对方五人的猛攻,败亡那是迟早的事,倒不如来个主仆同归,好歹也轰轰烈烈。

“来吧。”南宫天阔挣扎着站了起来,大义凛然道。

对死,三人毫不畏惧。

“南宫不败,今日你终于败了,哈哈哈!”蒙面男子狰笑着走上前来,双目凶光闪闪,一瞬不瞬的凝注着南宫不败小腹被自己划开的伤口,平静至近乎冷酷的说道。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南宫不败以手捂胸,强忍痛楚,嘶声问道。

“去问阎王爷吧。”绝月得意洋洋的冷笑道。南宫不败背心着了他一计狠手,除了任人宰割外,绝不可能再有反抗之力。

“夺魂,告诉他,死也让人家死个明白。”蒙面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沉声道。

“夺魂!你……你们是……”南宫不败瞬间省悟过来。

“绝——杀——”一个满不在乎,好整以暇,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的悠然接道。

“谁?”夺魂环顾四周,不见半个人影,大喝道。

“安插内奸、掳走小姐、设下埋伏,你们以为这点微末伎俩真能瞒得过诸葛先生?”声音响彻峰顶,带着某种目空天下的傲意。

“吊桥!”绝月一声厉吼,判断出声音的方位,蒙面男子、夺魂立刻冲了过去。

“绝月,这里没人。”蒙面男子略一检视,朗声道。

“不可能。”绝月大吃一惊,飞扑上前,举掌扫向吊桥两侧稀疏的灌木。

“咯啦”两棵小树应声而倒,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阁下何人?”蒙面女子提步上前,娇斥道。

南宫不败、南宫天阔、柳宪忠身边仅仅余下秦伤和七、八个不知所措的黑衣杀手。

“风流盗侠任逍遥!”轻啸声响彻云霄。

第三章 一夕缠绵

第三章一夕缠绵

原来,从昨日清晨起,任逍遥与南宫姐妹便开始采集藤条,制作绳索。

三人武功均是不凡,加上有把削铁如泥的冰魄玄霜剑,不到夜晚已然完工。

银色的月色洒遍小谷每一个角落,南宫凤仪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双足浸泡于清冽的湖水中,仰起俏脸,凝望着夜空中一轮新月。

任逍遥走到她身旁,肩并肩的坐下,柔声道:“在想什么呢?”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不觉得有些遗憾么?”南宫凤仪樱唇轻吐,幽幽道。她仍保持仰观星空的姿势,秀眸恬静无波,清澄如水,使她的话似乎在问自己,而非身边的任逍遥。

“遗憾?”任逍遥问言一愣,住在山谷里的二十几天,一直有南宫姐妹陪伴在侧,既充实美满,又无忧无虑。唯一的遗憾,就能没能彻底领悟凌霄剑诀,可人家关心的会是这个么?

南宫凤仪探手入怀,取出那日任逍遥赠她的夜明珠,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吐气如兰的柔声道:“凤仪等你那句话,等得好苦呀。”

任逍遥虎躯剧震,呆立当场。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卿卿我我,但他却清楚的感受到两情相悦、至死不渝的热恋滋味。就像眼前波光潋滟的湖水,碧波微澜,随风荡漾,映衬着夜空中的明月,本身已是幅绝妙的动人画卷。

“呆子,你想让我带着遗憾离开……”南宫凤仪的香肩轻柔地偎进他怀内,嗲声道。

刹那间,任逍遥感觉到她柔软嫩滑的肌肤,洋溢着充满活力的灼人青春,秀眸中荡漾出勾魂慑魄的光芒,如兰似麝的处女体香丝丝缕缕的飘进鼻端,撩拨着他内心的激情。“我喜欢你。”任逍遥情不自禁的搂住了南宫凤仪,重重痛吻在她湿润的香唇上,销魂蚀骨的激烈感觉直把自己送往九霄云外。南宫凤仪欲拒还迎地无力的按上他宽敞的肩膀,星眸半启半闭,香唇却作出热烈的反应,两人互相吮吸着对方口中的津液,彼此的体温都在不断上升。

唇分,南宫凤仪张剧地喘息着,红霞满面,嗔道:“你……”

任逍遥没有说话,双手肆意爱怜着南宫凤仪雪白娇美的玉背,舌尖轻轻舔弄着她晶莹剔透的耳珠,然后沿着曲线柔美的玉颈,轻吻她每一寸肌肤。

南宫凤仪柔若无骨,美艳动人的娇躯在任逍遥的持续动作下,泛起胭脂色的红晕,诱人的丰胸因强烈的刺激而不住轻颤,与他雄健的胸肌相互厮磨起来。

忽然,任逍遥猛地抱紧了她,两人同时从草地滚落,跌入小湖。

一抹殷红从水下飘起,旋即融入温暖的湖水中,平静的湖面逐渐荡漾起阵阵涟漪,任逍遥愈发急促的呼吸和南宫凤仪娇媚入骨、春意盎然的呻吟,伴随着四周虫啾蝉鸣,在寂静的山谷中交织成一首缠绵隽永的销魂曲。

清晨,正在洞中酣睡的南宫凤姿悠悠醒转。

昨晚任逍遥与南宫凤仪外出勘查地形,直到子时仍未归来,疲倦的她实在熬不下去,只好一个人先睡了。

揉揉眼睛,看看身旁,原本属于姐姐的草垛一切如常。

“莫非姐姐出事了?”南宫凤姿倏地一惊,急速冲出洞外。

“呵呵,呵呵。”明媚的眼光下,南宫凤仪和任逍遥正手牵手的依偎在棵云杉下,相互耳语着什么。南宫凤仪轻掩秀靥,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娇笑,简直和以前高贵典雅,娴静端庄的她判若两人。

“姐姐——”南宫凤姿低唤一声,蝴蝶般飘到二人身旁,秀眉轻颦,嗔怪道,“昨晚你们去哪了,人家好担心呀。”

南宫凤仪神态大窘,两边脸颊各飞起一朵红晕,使她看来更是娇艳欲滴,瞥了任逍遥含情脉脉的一眼,似乎在说:“都怪你啦,昨晚……害得人家没法离开。”

任逍遥立时会意,露出个“明明是你舍不得我走吧”的潇洒笑容,柔声道,“我们想找找看有没有其它捷径,半道上险些迷路,回来时已经过了丑初,你姐姐怕吵醒你,所以在外面将就了一晚……

“那……那你们找着了么?”南宫凤姿拍拍胸口,尽显没有机心的女儿情态,恍然道。

“没有。”任逍遥遗憾的摇了摇头,故作肃容道,“看来只好用我昨天设想的方法了。”说罢,与南宫凤仪相视一笑,同时暗呼侥幸。

两人一夕缠绵后,真个郎情妾意,水乳交融,南宫凤仪不想让乃妹知道此事,任逍遥自然绝口不提,甚至还帮着她刻意隐瞒。

“是不是得硬攀上去啊。”南宫凤姿俏皮的问道。

“嗯。”任逍遥点头道。

“可……可是人家怕高。”南宫凤姿略带羞赧,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关系,有我保护你啊。”任逍遥洒然耸肩,气定神闲的淡然道。老实说,云坞峰山高百刃,真要靠双手双脚爬到峰顶,连他自己都没十成把握,不过有了昨天花费五六个时辰制作的绳索,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三人走到小谷南面,抬头仰望。

石壁巍峨耸立于群山中,崎岖险阻,云雾缭绕,两侧郁郁葱葱的苍松古柏沿山势盘根错节,层峦叠翠,四周野花丛丛,芳草萋萋。

“逍遥,看你的了。”南宫凤仪笑意盈盈地瞧着他,柔情似水的说道。既与人家有了肌肤之亲,自然不能再叫“任大哥”。

“放心吧。”任逍遥点头答应,左手抓住绳索,右手紧握冰魄玄霜剑,轻啸一声,冲天而起。

第四章 销魂蚀骨

第四章销魂蚀骨

“唰”“唰”“唰”,随着冰魄玄霜剑不断挥舞,坚硬的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凹槽,待得七纵七跃之势将尽,任逍遥身子一晃,赫然落在山腰处一棵翠柏上。

“姐姐快看,逍遥哥哥的轻功好厉害啊。”南宫凤姿像个小女孩似的欢呼雀跃道。

说话间,任逍遥已将绳索绑在翠柏的主干上,双足微点,衣袂轻拂,一眨眼复又掠回南宫姐妹身边。

“等会你们拉住绳索,踩着凹槽往上攀,累了就倚住大树休息休息。”任逍遥微微一笑,解释道。

“好主意。”南宫凤姿抚掌道。她和姐姐的轻功虽不及任逍遥,但有绳索借力,凹槽落脚,爬到峰顶想也并非难事。

“你就这么一直为我俩‘铺路’?”南宫凤仪秀美的脸颊再度现出红晕,令她瞧来美艳不可方物,令人不敢逼视,却又忍不住用眼神去瞟。她先横任逍遥似息似嗔的一眼,然后垂首轻轻道。

“是啊。”任逍遥见她真情流露,欣然答道。

“会不会……太辛苦了。”南宫凤仪娇躯轻颤,关切的问道。

“不会的。”任逍遥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以极其自信的语调应道,“从小,师父便训练我的耐力和意志,坚持几个时辰绝对没有问题。”

三人开始“行动”,在彼此亲密无间的配合下,一步步朝峰顶进发。

起初,峭壁的坡度的较为平缓,不消半个时辰已然到达半山腰。

这时,一块凸起的岩石挡住了去路。

任逍遥使个眼色,示意南宫姐妹倚树站稳,看准岩石上方一棵齐腰粗的梧桐,“飕!”的一声凌空飞掠,倏忽间腾升七、八丈的距离。眼看去势将尽,手中绳索电射而出,劲透索端,“啪”的搭在主干上,缠绕数圈。

借着那股拉力,任逍遥安然抵达。

为了防止岩石的摩擦将绳索崩断,任逍遥伸手拽住其中半截,将另一端抛给南宫凤姿。

因为怕岩石承受不了冰魄玄霜的锋锐,任逍遥并未开凿凹槽。在毫无借力处的情况下,径直攀到大老远外的梧桐旁,对南宫凤姿来说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没关系,摔不下去,摔不下去的。”南宫凤姿咬咬贝齿,暗暗念叨着,强自压下内心的恐惧,踩着滑不留足的石壁缓缓上行。

四处都是蔓生的荆棘青苔,岩石夹缝里,偶尔还有几片飘落的枫叶,山风徐来,叶片欢快地跳跃着,像是遇到久未谋面的知己。

“啊——”距离渐渐拉近,一股无形的压力涌上心头,眼看还有最后几步,南宫凤姿禁不住向下瞥了眼。

空灵缥缈的云海在脚底翻腾,曾经驻足过的大树几乎成了小草,伴随着五光十色的烟霞不住摇曳。

“好……好高啊。”南宫凤姿心中一慌,登时双腿发软,脚底打个趔趄,险些坠倒。任逍遥大吃一惊,内劲疾吐,柔韧的绳索立刻贯满真力,蹬个笔直,随之形成的反冲之力令南宫凤姿再次腾升,鸟儿般跃近身来。

“啪”任逍遥强而有力的手掌牢牢握住了南宫凤姿的玉臂,只轻轻一拽,她那香软诱人的膧体立时扑入怀中。

南宫凤姿用尽力气搂紧他,美眸中的惧意逐渐被陶醉的诱人神情所替代,不眨眼的凝望着他喘息道:“逍遥哥哥,保护我。”

短短七个字足以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将埋藏心底的真挚感情完全展现在任逍遥眼前。任逍遥紧紧拥抱着她玲珑有致的动人肉体,毫无隔阂地感觉着她逐渐升温的火热娇躯,嗅着她清雅浓郁的迷人芳香,心头阵阵激荡,生怕眼前情景只是刹那间的幻象,不知何时便会消失。

南宫凤姿的香唇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巴,任逍遥也无法控制自己,使劲地回吻着,用荆蝴的热情、力气抚摸着对方柔若无骨的香肩。

两人丁香暗吐,激烈缠绵,同时生出销魂蚀骨的迷人感觉。

南宫凤仪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感觉,她并非呷妹妹的干醋,而是在想:逍遥英雄年少,风流倜傥,日后身边决不可能只有她们姐妹俩,自己能和别的女子一同分享他的爱么?

“快把姐姐拉上来吧。”片晌后南宫凤姿娇喘细细的伏在他怀里,驯服如羔羊,香唇凑到他耳边轻柔地道:

“嗯”任逍遥含笑点头,生出伊人垂青的快感,搂着她的双手紧了紧,寻到她的樱唇轻吻一下,悠然道。

南宫凤姿诱人的娇躯再度与任逍遥贴个结实,柔情似水的凝望着他,娇媚的道:“别闹了,快些啦。”

任逍遥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又将绳索垂了下去。

南宫凤仪小心翼翼的开始上攀,脑海里却始终思考着方才的疑问。

忽然,一块茶杯口大小的碎石从半空坠落,心不在焉的她浑然未觉,竟忘了闪避。

碎石不偏不倚,正巧击中了她的肩膀,南宫凤仪银牙一咬,欲待忍耐,小腹处却又生出一阵疼痛。

“啊”南宫凤仪娇呼一声,笔直坠落。

说是迟,那是快,任逍遥没有半点犹豫,一把抓起冰魄玄霜剑,全身劲气贯脉,瞬间跳了下去。

眼看又将跌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南宫凤仪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很清楚,下面等待自己的将是坚硬的石壁,不,应该是无法避免的死亡。

危机时刻,任逍遥大鹏般的雄躯如“飞”飘至,死死抱住了南宫凤仪。

无奈南宫凤仪的滑跌之势实在太猛,而他纵身时又是朝下使力,尽管两人同时伸手,试图拉住周围的藤蔓,但仍然遏制不住的迅速坠落。

第五章 云雨过后

第五章云雨过后

“不能就这样放弃,一定得保护好凤仪。”念及爱人的安危,任逍遥胸中情谊澎湃,真力水流般窜往冰魄玄霜剑的锋尖,“多情却似总无情”应式击出,剑锋倏地化作一道蓝芒,似若云霞缭绕中萦绕天际的璀璨月光,流星般插入岩壁。

“哗啦”无数石屑漫空飘落,两人去势顿止,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

“你……你的手。”南宫凤仪望着任逍遥被磨砺的鲜血淋漓的臂膀,失声道。

“小伤,不打紧。”任逍遥洒然一笑,挟带南宫凤仪,掠往身旁的一株柏树。

甫一站稳,南宫凤仪秀眉轻颦,脸上现出丝略带痛楚的表情,任逍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都怪你啦。”南宫凤仪捂着小腹,娇媚的瞪他一眼,羞赧道。

任逍遥立时醒悟过来,昨晚自己情不自禁,共赴巫山时竟忘了南宫凤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人家真情流露,任由自己肆意爱怜,今日却才知道云雨过后的苦楚。

“是不是很疼?”任逍遥轻声歉然道。

南宫凤仪先是摇头,旋又含羞点了点,红霞立即扩散,连晶莹如玉的耳根也烧红了,以蚊蚋的声音微嗔道:“你……你也不知道轻些。”

任逍遥哈哈大笑,欣然道:“谁让我的凤仪如此诱人,任谁都把持不住啊。”

南宫凤仪别转娇躯,眉目春意荡漾,似是想起了昨晚旖旎的风光,情深款款的说道:“上去了啦,凤姿她会着急的。”

“嗯。”任逍遥知南宫凤仪再受不住攀山的辛苦,左手搂着她盈盈一握的纤细柳腰,全身虚飘若羽毛,翻腾掠起。

十丈高的距离一晃而过,眼看七纵七跃将尽,任逍遥右手擎起冰魄玄霜剑,朝山壁运劲一击,借着及时生出的反震之力,持续俯冲。

南宫凤姿正自惊惶失措,忽见任逍遥和姐姐几个旋身折转,眨眼间落回身边,欣喜道:“逍遥哥哥,你真厉害。”语气中充满欢愉赞赏的味儿。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油然道:“你姐姐刚才扭伤了脚,我得背着她一路上去。”

南宫凤仪亮勾魂摄魄的美眸在眼眶内滴溜溜得飞快转动,感激的盯了任逍遥一眼,柔声道:“凤姿,怪姐姐不小心。”

“没关系的,我自己能行。”南宫凤姿露出天真烂漫的神情。

三人休息片晌,继续朝山顶前进。虽然怀抱伊人,负重不轻,但悟出“多情却似总无情”的剑意后,任逍遥往往能够倚仗冰魄玄霜剑的辅助,配合凌空进袭的这计妙招,将飞仙化羽发挥的淋漓精致,速度非但丝毫不减,而且稳妥安全了许多。

这时,南宫凤姿在不远处的山壁上发现了一个幽暗狭窄的石洞。透过仅有磨盘大小的洞口,隐隐可以看见里面吊着无数千奇百怪,层次丰富的石钟乳垂。

南宫凤姿好奇心起,刚想探头进去看个究竟,耳边陡地响起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洞口过来。

“不……不会是蛇吧。”南宫凤姿嘟起可爱的小嘴喃喃自语道。

“沙沙……沙沙……”声音越来越大,她的心开始狂跳。渐渐的,那东西靠近了,南宫凤姿定睛一看,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蛇!一条碗口粗细的大蛇蜿蜒着从山洞游出,漆黑的额首,青绿的身子,血红的眼睛,脊上布满了黄褐相间的花纹。

“滋溜——滋溜。”青蛇昂首吐信,红蛇长伸半尺,前端开叉,说不出的狰狞恐怖,半边身子缓缓抬高,左右晃动,不住逼近。一时间,青红交杂,上下翻飞。

“救命啊!”青蛇闪电般急袭过来,南宫凤姿骇得抱头惊呼,竟然忘了闪避。

“凤姿,当心。”呼喊声中,任逍遥及时赶到,一把将她拉开,闪过了青蛇蓄力十足的一击。

“逍遥哥哥,我怕。”南宫凤姿紧紧扯住任逍遥的衣袖,颤声道。

“看我收拾它。”任逍遥一声冷笑,冰魄玄霜剑爆起漫天光影,呼啸着斩向青蛇。

蛇头立时后缩,劈开剑锋,扭着身子从另一边飞窜上来,咬向任逍遥左臂,

盘旋游走间变化万端,曲尽其妙。

任逍遥喝了声“好”,反手刺出一剑,如影随形,追击而至。

青蛇斜身闪躲,张口疾探,以寸劲为主攻,带动锐利无比的蛇牙,袭向他的腰肋。

任逍遥不愿多做纠缠,足尖微点,直面迎上,剑势猛然扩展,将青蛇卷入其中。

“唰啦”长剑破空,沉闷的气流犹如被利刃隔空划开,青蛇“吱!”的一声怪叫,断为两截。

“看,没事了。”任逍遥略一侧身,避开飞溅的蛇血,淡淡道。

话尤未落,洞中倏又扑出条漆黑色的巨蟒,“呜呜”号叫,如响起一声焦雷,直逼南宫凤姿。

南宫凤姿早已心惊胆战,目瞪口呆,眼看就要被它缠个正着。

“春心莫共花争发!”任逍遥仰天厉吼,冰魄玄霜剑挟着令人如入冰窖的寒冷劲气,以电光石火般的高速插入了巨蟒的背脊,巨蟒“嘶嘶”发出几声凄鸣,很快不再动弹。

“逍遥哥哥——”南宫凤姿露出惹人怜爱的神韵,泪水泉涌而出。

“别怕,有我在呢。”任逍遥运剑一挥,将巨蟒陡落谷底,柔声安慰道。

“嗯……嗯……”南宫凤姿害羞的把俏脸重新埋入他被她泪水沾湿了的衣襟去,以微仅可闻的声应道。

第六章 神兵甫出

第六章神兵甫出

“逍遥,凤姿她没事吧。”尚在数丈外的南宫凤仪美目深注的问道。清风徐来,吹得她衣衫舞动,秀发飘扬,状如凌波仙子,美得令人窒息。她那顾盼生妍的眸子,雪肤洁美的脖颈,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是这般惹人爱怜。

但任逍遥更加清楚,南宫凤仪表面的楚楚娟秀,纤纤弱质,只是一种外在假象,她的骨子里透着与世俗礼法的抗争,透着向人生宿命的挑战,她绝非寻常的名门淑女,大家闺秀,而是丽质兰心,秀外慧中的绝代佳人。

“姐姐,我没事。”南宫凤姿抢前半步,呜咽着应道。

任逍遥从半空跃下,南宫凤仪立刻挟着一股香风投进他怀里,比对起她往日的娴静优雅,守礼自持,此时的热烈委实教令任逍遥没法预料。

“抱紧我,别松手哦。”任逍遥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樱唇,纵身冲如云端。

离峰顶只剩十丈,横跨沟壑的吊桥清晰可见。

“乒乒乓乓”阵阵兵刃撞击的鸣响忽地传入三人耳畔。

“南宫不败,今日你终于败了,哈哈哈!”一个熟悉的声音张狂的叫嚣着。

“爹爹!”南宫凤姿吓得花容失色,惊呼道。

“噤声。”任逍遥一把掩祝糊的樱口,正色道。

“是……是那晚偷袭我们的人。”南宫凤仪娇躯微颤,幽怨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道。

“宗主他定在上面遇到了危险。”任逍遥沉声道。

“怎么办?”南宫凤姿焦急的问道。

“听声音的方位,似乎来自通天窟左近。”任逍遥冷静的分析道,“待会我从吊桥杀上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俩从左边包抄,直接营救宗主。”任逍遥说罢,开始铺设绳索,沿着石壁绕往通天窟。

“夺魂,告诉他,死也让人家死个明白。”

“夺魂!你……你们是……”

声音陆续传来,任逍遥估摸着对方很快就会动手,急忙运劲长啸道:“绝杀!”

上面果然阵脚大乱,任逍遥抓紧时间,将手头的“任务”完成,飞身掠至吊桥下,高声嚷道:“安插内奸、掳走小姐、设下埋伏,你们以为这点微末伎俩真能瞒得过诸葛先生?”

趁着对方搜索山顶的当儿,他迅速以手势示意南宫姐妹往通天窟方向移动。

“阁下何人?”娇斥声起,宛如出谷黄莺,吐字呼吸间充满诱人韵律。

“原来是她。”任逍遥心念电转,脑海中回忆起那晚在吊桥上被自己“轻薄”过的蒙面女子飘逸娟秀的优美身姿。

“风流盗侠任逍遥。”随着这声响彻云霄的咆哮,任逍遥俊伟英挺的容颜终于出现在吊桥桥头。

“是……是你。”蒙面女子骇然剧震。

众人无不大吃一惊,唯有蒙面男子厉吼道:“畜生,纳命来!”言毕,纵身抢上,掣剑出击。

任逍遥恼他以恶毒逼得自己险些丧命,当即使出凌霄剑诀的第四招“溪云初起日沉阁”,划出一条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弧旋,闪电般往他胸口投去。

“冰……冰……冰魄玄霜!陈亦希,闪开啊。”绝月陡地认出任逍遥手中青芒萦绕的绝世神兵,倒抽口凉气,惊呼道。

蒙面男子陈亦希,顷刻陷入凌霄剑诀制造出的浑圆凹陷的力场,只觉对手连绵不绝的剑劲,如重重浪涛卷涌而至。他乃鬼冥神君的亲传弟子,自然知道这把几度令恩师的含恨败北的神剑如何了得。千钧一发间,缩紧身子,就地一滚,堪堪脱出力场,避到一旁。

“秦伤,杀了南宫不败。”夺魂立时叫道。

“休得伤我爹爹。”南宫姐妹跃上峰顶,并肩杀出。一众黑衣杀手尚来不及反应,便被她俩出其不意的撂倒了大半。

南宫不败骤见女儿安然无恙,顿时精神大振,长剑激起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地扑向秦伤。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会过意来,顺手捡起兵刃,一使烈火擎天剑,一使雪映红尘剑,双剑合壁护在南宫天阔、柳宪忠身前。

“大伙合力,先宰了任逍遥。”绝月当机立断,沉声喝道。南宫不败既重新燃起斗志,一时半会断然拾掇不下,反正他也没多少战力,对己方构不成太大威胁,留下秦伤牵制足矣,倒是任逍遥不知几时得了冰魄玄霜剑又学会凌霄剑诀,非得着力应付不可。

“休想!”任逍遥横剑冷笑,缓缓将功力提至颠峰。

在他聚气凝息之时,对方四人同时发动,当先抢上的夺魂招招贯足真劲,却又忽轻忽重,变化无方,令人琢磨不透他究竟攻向什么方位。

陈亦希瞬间移往任逍遥左后偏侧,不断摧发的阳刚剑气破空而来。

蒙面女子从天而降,长剑化成点点晶芒,狂风暴雨般拂过任逍遥身侧,好看至极点,也可怕至极点。

身后是绝月催发出的漫天掌影,挟着惊人的刚猛气劲,直捣背心。

这四人的功力无一逊色于他,联起手来更加了得,所谓不出手则矣,出手必杀,不外乎如是。

任逍遥的心神晋入明晰如镜,止水不波的境界,平日里懒懒散散,大大咧咧的他瞬间变得神色专注,盛气凌人,身体和头脑的敏锐度自然而然的攀至巅峰。

只见他那状若天神的俊美躯体腾空而起,赫然又是平步青云,但却绝非寻常的七纵七跃,而是蕴涵着十数载椰岛苦修的结晶乃至琴棋书画四圣毫无保留的淳淳教诲。

第七章 巧笑倩兮

第七章巧笑倩兮

首先是要避开的是夺魂难以揣度的锋刃,他的招式奇诡兼备,凌厉无论,稍有不甚便将要害中剑,穿肠破腹,死无葬身之地。

若只两人对决,他大可抽身退避,伺机反攻,奈何绝月等人正从身后及上方袭迫而来,当为了闪躲夺魂的攻势而不得已腾空亦或退撤时,便将是他陨命的一刻,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陈亦希的剑气更是迅猛得可以,似是化作韧力惊人的粘稠蛛丝,把任何投入网内的猎物缠个结实,他虽尽力挣扎,仍是无法突破蛛网的封锁,甚至有种要把他牵扯回去的可怕感觉。

五寸,还差五寸,长剑便要直贯胸膛,任逍遥闪电加速,冰魄玄霜剑发出震荡耳鼓的清脆鸣响,令他的感观瞬间晶莹剔透,无有遗漏,半分不误的迎上了夺魂虚实辉映的长剑。

夺魂自知手里这把凡铁拼不过人家削玉如泥的神兵,却又没法退让,只好运足真劲与他硬拼,企图倚仗四十年勤修苦练的精纯内功扳回些许劣势。

飞跃出现了,抢在双剑相交之前,任逍遥先是后撤尺许,旋即立刻腾身,浑然天成的两次折转,如同潮水般来去无痕,教人生出难以言喻的奇特感觉。

夺魂的大半功力尽数灌注于剑锋,一时之间哪里遏止的了,直刺入陈亦希剑网的核心处。

“轰!”两人浑身剧震,同时气血翻涌。

任逍遥露出潇洒自得的笑意,忽然侧移,冰魄玄霜剑闪电回劈,直指绝月,一派与敌偕亡的壮烈姿态。

绝月当年不知在任憔悴剑底吃过多少苦头,再给他个胆子也不敢硬撼冰魄玄霜剑无坚不摧,无强不破的锐利锋芒,一改先前信心十足的气势,抽身疾退。

任逍遥醉翁之意不在酒,见他知机避让,也不追赶,第四次腾升如期而至,劲气离刃疾发,森森寒意牢牢索紧半空中的蒙面女子,凌厉的杀气将她完全笼罩,使她除了硬扛一剑外,再无他法。

蒙面女子尽得鬼冥神君真传,自非轻易认输之辈,秀足略一蜷曲,身法立变,长剑以美妙诡邪的姿态挥剑划向任逍遥面门。

“当当当!”在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交换了三招,蒙面女子的兵刃“承影”亦甚是锋锐,冰魄玄霜剑竟斩之不断。

狂飙激荡,劲气横空。

任逍遥应声下坠,蒙面女子的身形则在反作用力的促使下向上腾升。

唤作旁人此时必趁机掠向一旁,避免于对手再度厮拼,可她完全不作此想,娇斥一声,剑爆青芒,一个筋斗翻出,笔直往急堕的任逍遥追去。

任逍遥露出怡然自得的坏笑,双手握剑,高举过头,以鬼魅般的高速五度飞跃。

双剑二度相交,竟无半点响动,蒙面女子的承影忽然变软,冰魄玄霜剑竟挡拆不住,给它从剑底泥鳅般滑溜过去,险些扫中额角。

任逍遥反应敏捷,立时运剑上掀。

蒙面女子衣袂飞扬,气贯承影,原本弯曲的软剑倏地陡个笔直,硬将冰魄玄霜剑压下,原式不变地刺向任逍遥。

殊不知任逍遥用的乃是浑圆无极的柔劲,吸摄力极强,虽然冰魄玄霜剑被对方击得跌坠,但仍对承影造成不小的影响,令蒙面女子的招式出现意料中的些许迟滞。

就是这点迟滞,令他的计划得以实现。

“轰!”蒙面女子忽觉娇躯剧震,承影像被汹涌翻腾的巨浪自下而上狠砸一记,将她连人带剑抛上半空。原来是任逍遥六度纵跃,施展一计“长风破浪会有时”正中敌刃。

“糟糕!”绝月恍然大悟,失声惊道。原来,任逍遥与南宫不败竟不约而同的将主攻目标放在了蒙面女子身上,而且他的战术战略更加高明,并非咬紧对手,一味穷追猛打,而是倚仗飞仙化羽的神妙配合凌霄剑诀将她遏止在空中,彻底断绝夺魂等人施以援手的可能。

七纵七跃,平步青云,

两人再度交手的“舞台”定位在峰顶遥不可及的“云端”。

冰魄玄霜剑交织出锋芒雷射,凝而不散的罩网,随着两人距离的逼近,好似转化为大漠中一望无际的风沙,以雷霆万钧之势朝蒙面女子击去。

劲气卷涌,狂飙溅射,绝月、夺魂、陈亦希无不感觉到任逍遥屹然成为这股剑刃风暴的核心,直有锋芒到处,所向睥睨的雄威。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在电光火石的高速下,蒙面女子使出鬼冥神君最得意的蚀血残心剑,承影幻出虚无飘逸,重重叠叠的诡异杀气,从不断变幻的角度和位置连环击出一十八招。

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冰魄玄霜剑织就的无垠剑网如巨浪滔天,的海啸瞬间将杀气吞没,此时的凌霄剑诀不单只是任憔悴穷半生心力的巅峰之作,更加蕴涵着任逍遥置生死于度外,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气和决心。

“砰”承影应声粉碎,终告夭折,立时化作四处激溅的蓝色光点,犹如烟花盛放,绮丽至难以用任何言辞形容其万一。

“师妹!”陈亦希发出痛心疾首的凄呼。

冰魄玄霜剑即将洞穿蒙面女子的胸膛,任逍遥倏地在她巧笑倩兮的眼角发现了一丝晶莹剔透,我见忧怜的泪光。

似在诉说对尘世的眷恋,似在表白对生命的不舍,似在倾告对未来的渴望。

风华绝代的眸神震撼了任逍遥孤高绝傲,放浪不羁的心。

最后时刻,他收手了。

第八章 魄荡魂销

第八章魄荡魂销

剑锋疾转,瞬间偏移,两人交错擦过。

蒙面女子飞扬的发丝拂过任逍遥鼻端,嗅着她淡雅宜人的体香,任逍遥不禁心迷神醉,魄荡魂销。

四足落地。

“任逍遥!”蒙面女子别转娇躯,朝他瞧来,美目像蒙上一层迷雾,幽幽怨怨,楚楚可怜的轻声唤道。

“姑娘”任逍遥被某种前所末有的激情所支配,飞身抢前,直抵离蒙面女子仅三步的近处。他俩的目光像磁石般互相吸引,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突然在这一刻擦出爱的火花。蒙面女子秀眸中的凄迷逐渐被如海深情替代,不眨眼的凝望着他,任逍遥则回以同样炽热的目光。双方尽将心底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彼此之间,更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

心灵交融的刹那,陈亦希手中的利剑悄无声息的从身后刺来,直指任逍遥背心。

任逍遥浑然不觉,幸好护体真气犹在,关键时刻及时生出反震的力道,生生将陈亦希的利剑带向一旁。

“嗤啦”锋刃贯体,虽未命中要害,却从左肋穿透而出。

任逍遥狂吼一声,运掌回劈,陈亦希立时弃剑,俯身翻滚开去。

任逍遥运劲震落利剑,往蒙面女子处跄踉跌退,鲜血激溅,从伤口涔涔淌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然而紧握冰魄玄霜剑的右手依然稳如磐石,遥指对方。

“你……你没事吧。”蒙面女子秀眸射出复杂的神色,犹豫片晌,终于将他扶住,关切的问道。

“放心,死不了。”任逍遥溢出一丝苦笑,凛然道。陈亦希的利剑虽未正中要穴,可是附近经脉却被剑气重创,令他半边身子立时酸麻起来。

陈亦希打个眼色,示意绝月、夺魂趁机发难。蒙面女子立刻护住任逍遥,娇呼道:“住手啊,别打啦。”

“师妹,让开。”陈亦希见她如此关心任逍遥,妒意更盛,弯腰拾起把长剑,一步步向前逼近,沉声喝道。

“我不准你伤害他。”蒙面女子展开双臂,将他拦住,悲切的说道。

“难道你喜欢上这小子了?”陈亦希现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狠狠道:“好,我要让他横尸峰顶,死无葬身之地。”

蒙面女子娇躯剧震,正待说话,任逍遥却缓缓举起冰魄玄霜剑,迎上陈亦希近乎狂乱的犀利杀气。

他从小谷攀上悬崖,体力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加上左臂严重的伤势,换做常人早便支撑不下去了。但对历经磨练的他来说,高手争锋,胜败的关键并不在于剑法高低亦或体力的充沛与否,韧力和意志才是的左右战局决定因素。

绝月屹立静观,并未出手。

昔日,任憔悴几乎是在相同的位置,击出了那计惊天地,泣鬼神,雷霆万钧,绚丽夺目的“千古风流谈笑间”,立毙夺魂、追命,重创风雷使,亦令鬼冥神君含恨莫名。十八年来,云坞峰顶的一幕梦魇般纠缠着他,直到今天,当看见任逍遥手持冰魄玄霜剑出现在吊桥桥头的瞬间,他依旧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天知道同样的招式会不会在任逍遥手中再度迸发。

夺魂也没有动,他的想法几乎和绝月相同,虽没有经历当年的鏖战,却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前任”正是命丧与此,万一任逍遥情急之下,以命相搏,搞不好明年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

森寒剑气,弥漫峰顶。

蒙面男子奋喝一声,万千剑芒立时拢聚成大小不一,角度各异的圆环,以惊人的高速旋转着往任逍遥攻来,旋即狂风大作,啸声突起。

任逍遥仍是一副从容不追的淡定模样,冰魄玄霜剑与他融为一体,循着一道嵌合天地物理的弧线,准确无误的投入环影里去。

剑劲交击之声爆竹般连串响起!

任逍遥衣袂展动,快逾飞鸟,在劲气环影中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凌霄剑诀的神妙招式如潮水时强时弱,上下起伏,弱时引得环势大盛,强时迫得环影收缩,蒙面男子的脸色浅趋凝重,任逍遥则依旧神态轻松,潇洒自如。

“轰”蒙面男子催发的剑气尽数消弭,冰魄玄霜剑与他的兵刃撞个正着,拿捏的分毫不差。

“当”蒙面男子的长剑瞬间折断,骇得他心胆俱裂,抽身疾退。

任逍遥如影随形,迸力掩杀,冰魄玄霜剑动人心魄的尖锐清音,蕴涵着像充塞宇宙般无有穷尽的变化,如影随形般往陈亦希追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绝月、夺魂纵身出击,目标却不约而同的指向通天窟外的南宫不败。他俩老谋深算,知道任逍遥战意旺盛,气势如虹,哪敢再去招惹,只好使出围魏救赵的伎俩。

出乎众人的意料,任逍遥并未舍下陈亦希,急速回救。原来他自出道后,从未受过兵刃贯体的重伤,况且还是被对方暗施展偷袭。今番盛怒出手,不置陈亦希于死地焉肯罢休。

“爹爹,当心。”南宫姐妹同时惊呼,她俩虽有心出手却无力相帮,一来南宫凤仪小腹疼痛,没法连续运劲,二来还得照顾南宫天阔、柳宪忠,委实不敢分心。

“为父撑得住!”南宫不败运劲一吼,仗剑杀出。他的伤势固然不轻,但绝月、夺魂的状态亦非颠峰,支持小半个时辰当该不是问题。

双方胜负的焦点在于是他先倒在秦伤、绝月、夺魂的围攻下,还是任逍遥抢在三人前面宰了陈亦希。

第九章 身中奇毒

第九章身中奇毒

绝月见对方并不中计,心下大急。陈亦希的状况,他再清楚不过,纵使剑法、内功与任逍遥相差无计,但兵刃的劣势却无可弥补,能够再撑几十招便该大呼侥幸了。

忽然,他灵机一动,毒计暗生。

“小泵娘,纳命来。”绝月一声长啸,从半空俯身急坠,到离地寸许的刹那,双掌一齐轰出,直扫南宫凤姿。

南宫凤姿武功本不弱,奈何胆子太小,骤见绝月绵密威猛的掌风,早骇得心惊胆战,抖抖嗦嗦的举剑一格,兵刃立刻被他绞飞。

南宫凤仪欲待相救,小腹却隐隐生痛,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提聚内息。

南宫不败爱女心切,“唰唰唰”三招烈火擎天剑逼退夺魂、秦伤,大鹏展翅般晃身过来。

绝月双手贲张,迅又合拢,左右掌心分别吐出一股劲气,汇合成高度集中的一个圆球,往南宫凤姿脸颊撞去。

南宫不败如飞赶至,手中长剑化作万千芒影,刺往圆球。

绝月气贯指尖,圆球立时上翻,堪堪避过剑锋,续又弯向南宫凤姿,当真神乎其技。

南宫不败冷哼一声,保持止水不波的宁定境界,反手横削,凛冽无匹的剑气破空而出,登时将圆球尽数吞没。

就在这时,绝月袖中倏地窜出一星银芒,如附骨之蛆,直击南宫不败胸膛。

换做平日,南宫不败自是不惧,但此刻,雪映红尘剑激荡出的游丝气网尽数护在女儿面前,自己的身躯就像失去外壳的鳌虾,全然没有抵御之力。

“爹爹——”间不容发的霎那,南宫凤仪闪电抢上,以她绝世芳华的玉体替父亲挡下了对方足以致命的暗器。

“凤仪!”南宫不败仰天厉吼,迎头一剑,重重劈下。

他心中对女儿的关怀与爱怜似海啸卷涌,山洪倾泻,瞬间爆发出神鬼莫御的巨大威力。

“啊”绝月右肋中剑,发出凄厉的惨呼,整个人像布囊般被抛上半空,然后重重的坠跌下来,摔在巨石堆中。

“逍遥哥哥,快来啊,姐姐她不行拉!”任逍遥险些杀得陈亦希力尽授首,南宫凤姿的惊呼突然传入耳畔。

“凤仪受伤了?”任逍遥闻言心中一恸,想也不想,立即舍下陈亦希,闪身飞掠过去。

夺魂、秦伤无心再战,急忙扶起绝月,转道下山。

陈亦希捡回条命,庆幸还来不及,哪有胆量继续厮杀,瞪着任逍遥的背影冷哼一声,亦随三人离去。

蒙面女子依旧呆立,美目一片凄迷。

任逍遥赶到时,南宫凤仪已经昏迷,左膀赫然插着一只银针,雪藕似的玉臂开始渐渐发黑。

“姐姐,你不能死啊。”南宫凤姿泪水涟涟,呜咽道。

“银针有毒。”任逍遥尽力使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沉声说道。

“嗯。”南宫不败略一点头,轻声道,“我已经封住了她‘曲泽’‘少海’‘巨骨’几处要穴,阻止毒血上涌,可是……”说到这,竟已有些哽咽,显然银针毒性太猛,单纯封穴无济于事。

任逍遥探手入怀,摸出个精制的小瓷瓶,递给南宫不败,正色道:“快给凤仪服下吧,再晚怕就来不及了。”

南宫不败赶忙打开瓶塞,一阵清香顿时扑鼻而至,犹如美酒温醇,予人飘飘欲仙的感觉,四肢百骸无不为之舒畅。

“这……这是……”南宫天阔惊讶道。

“回生续命丹。”任逍遥油然答道。

当年,孟飞从天山绝顶摘回六株雪莲,逃亡途中先后服用过三棵,其余则带在身边。定居椰岛后,颇通医理的秦怀卿得知此事,欣喜不已,以岛上独有的仙草灵芝为辅,配合天山雪莲,制成了三颗回生续命丹,并嘱咐任逍遥妥善保管,日后当作驱毒辟邪,保命疗伤的良药。

南宫不败朝任逍遥投去个感激的眼神,将回生续命丹给南宫凤仪服下,不多时,她便悠悠醒转,苍白的脸孔也开始恢复血色。

“太好了,姐姐没事啦。”南宫凤姿喜极而泣。

“任……任逍遥。”蒙面女子几度犹豫,终于走到众人身旁,现出心力交瘁的疲惫神色,瞥了南宫凤仪一眼,黯然道,“她中了雪山无影毒,寻常药物是化解不了的,得……得用产自东海的碧血珍珠。”说罢,轻轻合上美眸,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予人娇艳欲滴的感觉。

“妖女,滚开。”柳宪忠怒斥道。若非他身受重伤,提不起内力,只怕当即便要冲上去,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任逍遥低头一看,果见南宫凤仪左臂的黑气仍未消退,登时知她所说不假,当即使个眼色止住柳宪忠,诚恳的问道:“敢问姑娘,碧血珍珠如何取得。”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得去温州一带……”蒙面女子说着倏地转身去了,似乎有甚要事,不敢多做停留。

望着她的色授魂与,清丽脱俗的背影轮廓,任逍遥心中又是一荡。

“宗主,要不要将她拿下。”南宫天阔小心翼翼的请示道。

“唉,不必了。”南宫不败摇头叹道。己方六人个个精疲力尽,人家不动手便谢天谢地。

“爹爹,姐姐中得毒怎么办?”南宫凤姿犹挂泪珠的俏脸现出凄苦神色,焦急的问道。

“先回庄,请郭大夫看看。”南宫不败感触丛生,正容道。他口里的郭大夫乃江浙名医郭明,素有“妙手回春”的美誉。

“是。”

第十章 圣手神医

第十章圣手神医

众人彼此搀扶,相挟入城,一路上任逍遥将绝杀的惊天阴谋及小谷中的奇妙遭遇简单叙述了遍,听得南宫不败等人俱个目瞪口呆,唏嘘不已。

当然,他与南宫凤仪的一夜春宵自是略过不提。

听雨轩大门在望,收到消息的诸葛文杰连同伤势初愈的南宫无伤一并率众迎了出来。

“宗主,这……这是……”南宫无伤见众人均各带伤,又瞅瞅神色凝重的任逍遥,茫然问道。

“凤仪、凤姿被绝杀掳走,我等亦遭伏击,多亏任少侠仗义相救,前些天的事情完全是误会。”南宫不败扼要解释,旋即唤过诸葛文杰,低声嘱咐了几句。

“无伤,速请郭大夫来趟无忧阁。”临进门,南宫不败又吩咐道。

不多时,郭明背着药箱匆匆赶至,一见众人身上的伤势,登时吃惊不小。

“郭大夫,小女身中奇毒,劳您为他诊治诊治。”南宫不败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沉声道。

郭明不敢怠慢,赶紧走到南宫凤仪身边,尚未把脉便骇然道:“嘴唇青紫,脸颊泛白,手臂毒气萦绕,好厉害的寒毒。”

“可有化解之法?”南宫不败仰身俯前,急切问道。

“暂时不好说。”郭明微一皱眉,伸手搭住南宫凤仪的皓腕,只觉她的脉搏一时快,一时慢,若有若无,若断若续,竟无明显分界,蔚然道,“宗主放心,大小姐所中寒毒虽然猛烈,但已凭自身功力化解不少,我想只要用心调养,应该不难康复。”

“就是,我说不能相信那妖女嘛。”南宫天阔欣喜道。

“对,什么鬼雪山无影毒,根本就是蒙咱们的。”柳宪忠忿忿道。

“雪山无影毒?我怎么没听说过。”郭明倏地一愣,喃喃道。

“郭大夫,你可看清楚了?”南宫不败正色问道。

“宗主放心,凭我四十年的行医经验断然不会有错。”郭明的语气非常平静,显然对自己信心十足。

“郭大夫,凤仪的伤势当真不打紧么?”一身华丽宫装的慕容若容婷婷袅袅的步入大厅,柔声道。

郭明思索片晌,补充道:“除非大小姐是服过天山雪莲后方才呈现如今的状况,否则……”

话未说完,任逍遥“啪”的从座椅跌落,左臂才刚包扎好的伤口磕着桌脚,登时血如泉涌。

“回……回生续命丹的主药正……正是天山雪莲。”任逍遥猛喘口气,颤颤巍巍的说道。

“什么?”郭明不能置信的呆瞪南宫凤仪,脸色阴睛不定,失声道。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南宫天阔、柳宪忠面面相觑。

郭明踏前半步,再度为南宫凤仪把脉,渐渐露出心灰意冷,萎靡不振的模样,自言自语道,“怪……怪不得大小姐体内有股寒气,原来是天山雪莲。”

“郭大夫,凤仪她……”南宫不败浑身剧震,竭力抑止心中的悲恸,哽咽道。

“天山雪莲乃世间毒物的克星,服用后却也只能勉强阻住毒性,看来……唉”郭明不忍再说,只好长叹一声。

任逍遥听罢,倒抽一口凉气,骇然问道,“那……那再服天山雪莲有没有用?”

郭明缓缓摇头,口齿艰涩的答道:“只能维持生命,但无法根治,而且……”

“而且什么?”南宫不败已苍白的面容更无一点血色,嘴唇哆嗦打震的问道。

“而且随着服用次数的增加,作用会逐渐减弱,直到最后彻底失效。”郭明颓然坐倒,再叹道。

“看来那妖女所说不假。”南宫不败沉吟道。

“娘,姐姐她……”南宫凤姿扑入慕容若容怀中,抱头痛哭。

“可有其他药物能够解毒。”南宫天阔肃容问道。

“是啊,只要先生说出来,我们立刻派人去寻。”南宫无伤沉声道。凭听雨轩富可敌国的财力,还真没什么弄不到的东西。

“学生愚钝,一时辨认不出大小姐所中之毒。”郭明思索半晌,摇头道。

“天啊,怎么会这样。”慕容若容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茫然道。

“郭大夫可知何人能解此毒。”南宫不败抱着试探的心理,缓缓问道。

“圣手除疴疾,医者父母心。”郭明出乎意料的点点头,朗声吟道。

“‘圣手神医’吴涵宇?”南宫不败沉声道。

“宗主认识我师父?”郭明大吃一惊,失声道。

“三十年前曾听爹爹提起过,据说天下间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南宫不败回忆道,“怎么,你是吴神医的传人?”

“唉,我只和他学过十天,勉强算是入门弟子吧。”郭明苦笑道。

众人相顾骇然,十天,区区十天,便造就出一个纵横江左的郭明,吴涵宇医术之高可想而知。

“圣手神医现在何处?”南宫不败迫不及待的问道。

“城北三十里处的花萼谷。”郭明肃容答道。

“我即刻去请。”南宫无伤长身而起,朗声道。

“且慢。”郭明阻止道,“师父他曾经立下誓言,终身不离花萼谷半步。”

“为了大小姐,绑也要将他绑来。”南宫无伤断然道。

“万万不可,师父脾气倔拗,要是惹恼了他焉肯为大小姐驱毒。”郭明正色道。

“看来只能将凤仪送去花萼谷了。”南宫不败压下情绪的波动,朗声道。

“无伤,命人备车,我和不败亲自前往。”慕容若容现出慈母本色,当机立断道。

“我也去。”任逍遥、南宫凤姿齐声道。

第十一章 碧血珍珠

第十一章碧血珍珠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南宫无伤、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任逍遥、郭明等一行七人进入花萼谷。

任逍遥几番遥想,能令“圣手神医”吴涵宇立誓永不离弃的花萼谷会是怎样一处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直至此刻身历其境,方知根本是无法凭空猜想的。

花萼谷位于栖霞岭北麓,四周蜂峦起伏,碧山环绕。

谷内树木密集成林,松,柏,杨,樟,云杉等遮天蔽日,葱葱郁郁,半山流云如带,烟霞迷蒙。

夕阳西下,小谷沐浴在斜辉挡中。远望,但见石峰如林,层峦叠翠;近观,只觉迷离曲折,剔透空灵,雄浑与秀逸兼而有之,清新之气沁人心脾,天然景致美不胜收。

值此秋夏之交,谷中点缀着或红或白、或黄或紫的鲜花,风光秀眉,绮丽无俦。梅花鹿、金丝猴、各种雀鸟等栖息繁衍,充满自然的野趣和生气。

茂林修竹间隐见几幢小石屋,想必正是“圣手神医”吴涵宇的居所。

“师父,你在里面么?”郭明绕过花径,朗声问道。

“郭子孝,我可没承认过你这个徒弟。”屋内传出一个清朗矍铄的声音。

“子孝与恩师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今生不敢相忘,求恩师赐予一见。”郭明恳求道。

“罢了,罢了,你们进来吧。”话音方落,大门“吱呀”一声倏地打开。众人依次入内,但见正中坐着位相貌朴实古拙,孤傲不群的白发老者,虽已届暮年,仍予人精华内蕴,神采奕奕的感觉。

“师父,这位是听雨轩的南宫宗主。”郭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介绍道。

“你是南宫飞尘的独子?”吴涵宇上下打量着南宫不败,欣然问道。

“正是。”南宫不败拱手道,“小女凤仪身中剧毒,盼前辈赐予援手。”

“怎么,这毒你解不了?”吴涵宇瞥了眼南宫凤仪,略一皱眉,目光转向郭明,疑惑道。

“弟子学艺未精,忘恩师莫怪。”郭明惭愧道。

“说吧,什么毒?”吴涵宇好整以暇的淡淡道。

“弟子不知。”郭明如实答道。

“噢”吴涵宇微微一愣,立即上前,伸手替南宫凤仪把脉。

渐渐的,他那原本自信满满的眼神开始凝重起来,喃喃道:“奇怪了,这毒怎生如此厉害,像是雪山无影……不对,若是雪山无影毒,片刻间便当毙命,如何撑得到现在。”

众人听他说得与蒙面女子半点不差,均各欣喜不已,既然知道所中何毒,便当可以解救。

“对,回生续命丹,你们给她服过回生续命丹!”吴涵宇思索片晌,大声嚷道。

“前辈怎知……”任逍遥心中一动。

“除了七十年前,琴圣秦怀卿密制的独门灵药,世上再无第二种东西能够暂时压制住雪山无影毒剧烈无比的毒性。”吴涵宇微微一笑,疑惑道,“只是秦怀卿与南宫飞尘素有间隙,如何肯以回生续命丹相赠,况且还得保存至今。”

“回生续命丹是逍遥哥哥的。”南宫凤姿插言道。

“雪山无影毒乃天下四大奇毒之一,解药虽不难调配,但药引却极其难找。”吴涵宇将目光投向窗外,负手露出思索的神色,徐徐道。

“药引是否碧血珍珠?”任逍遥油然问道。

“没错,碧血珍珠产自东海,据说三十年方才出现一次。”吴涵宇说着转而面向任逍遥,不眨眼的直视着他,神色转为凝重紧张,一字一字地缓缓道,“对了,回生续命丹还剩多少?”

“两颗。”任逍遥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回答道。

“唉,诸位请回吧,老夫无能为力。”吴涵宇叹息道。

“前辈……”南宫不败忽然像衰老了十多年般,脸上血色退尽,失声道。

“两颗回生续命丹加上我调配的药物,最多只能替她延长三个月的性命。”吴涵宇指着南宫凤仪,露出惋惜之色,摇头道,“三个月,三个月就想找到碧血珍珠,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雨轩富可敌国,我就不信……”南宫无伤朗声道。

“你可知昔日太祖皇帝为寻碧血珍珠花了多久?”吴涵宇打断道。

众人一片沉默。

“三年!”吴涵宇冷冷吐出两个字。

“那年太祖皇帝荡平后蜀,强纳花蕊夫人为妃。但花蕊夫人并没有忘记与蜀主孟昶的一段恩情,常自抑郁,不久便染上痾疾,药石无灵。”吴涵宇像被勾起遗忘已久的回忆,坦然道,“当时适逢我在京中游历,亦被宣进宫中为她诊治。

“莫非她也中了雪山无影毒?”南宫凤姿问道。

“不,只是普通的风寒,但因花蕊夫人一心求死,不肯服药,以致病入膏肓,想要彻底根治,非碧血珍珠不可。”吴涵宇回忆道,“太祖听闻此事,当即下令倾举国之力四处寻找,三年后终在温州寻获。”

“此去温州来回便需一个月,恐怕……”慕容若容露出心力交瘁的疲态,喃喃道。“所以我才说无能为力啊。”吴涵宇长叹道。

“只要有一丝希望便绝不能放弃。”任逍遥爱怜万分的凝注着南宫凤仪,双目射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断然道。

“对,不能放弃。”南宫凤姿的秀眸清澄如水,显得分外坚毅。

南宫不败欣然起立,向吴涵宇一揖到地,肃容道:“碧血珍珠送到之日,还望前辈施以援手。”

“你……你们……真要去找。”吴涵宇显然被众人的毅力震惊了。

“对,为了凤仪,听雨轩上下豁出去了。”南宫不败一字一顿,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肃然道。

“好,我帮你们。”吴涵宇两眼精光大盛,正色道。

第十二章 非去不可

第十二章非去不可

南宫不败等人随即告辞,返回听雨轩布置诸项事宜,除南宫凤仪外,吴涵宇亦将任逍遥一并留下,说是替他治疗左肋。

任逍遥何等机智,自然知道吴涵宇另有深意,否则区区剑伤何须劳动他圣手神医的大驾。

果然,饭后不到半个时辰,吴涵宇就借故将他拉了出来。

“怀……怀卿她还好么?”吴涵宇像是作贼般,小心翼翼的问道。

“啊。”任逍遥故意一愣。

“小子,别装了,你那回生续命丹成药最多两年,当我不知道呢。”吴涵宇凑近少许,低声道。

“前……前辈……”任逍遥挠头道。

“祁文东、舒振鹏、华天昭三个都还没死吧?”吴涵宇含笑又问。

任逍遥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闭口不语。

“唉,我是四圣的老朋友啦,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吴涵宇哑然失笑道。

“敢……敢问前辈高寿?”任逍遥难以置信的盯着吴涵宇,恭声问道。他瞧来不过六十有余,可四圣隐居椰岛已近七十载,如何会是旧相识。

“老朽今年八十九岁,比华天昭还大上几个月,只是灵芝、首乌吃得多了些,所以稍显年轻。”吴涵宇捋须笑道,“对了,怀卿的高山流水你该听过吧。”

任逍遥见他所说不假,只好将椰岛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了遍。

“好啊,他们几个的日子倒轻闲。”吴涵宇听罢,从容笑道。

“莫非前辈与秦姑姑有甚渊源?”想起吴涵宇方才作贼般的表情,任逍遥不禁暗暗发笑。打从秦怀卿允孟如烟唤他姑姑后,自己也跟着一块叫,反正四圣将他当宝,稍稍颠倒辈分,自也不以为忤。

“这……这个……也算……总之……”吴涵宇登时尴尬起来,东一句,西一句的敷衍着。

任逍遥打蛇随棍上,正待继续“逼问”,吴涵宇忽然神秘兮兮的一笑,压低声音道,“诶,老实说,南宫凤仪是不是已经和你……那个了?”

这回轮到任逍遥满脸通红,半晌不敢答话。

“哈哈哈,人不风流枉少年,好得很,好得很啊。”吴涵宇摆出过来人的架子,怡然失笑道。

“晚辈是真心喜欢凤仪姑娘的。”任逍遥正容道。

“呵呵,她要不是被你喝了头啖汤,这会早就见阎王了。”吴涵宇缓缓道。

“不……不会吧。”任逍遥赧然道。

“世间百毒分寒、热、重、浊、清五类,雪山无影毒乃寒毒之首,天山雪莲亦为至寒之物,若南宫凤仪中毒时仍是纯阴之体,哼哼,大罗金仙也休想救她。”吴涵宇神色凝重的把话说完,旋又畅怀笑道,“你啊你,既得了便宜,又救人一命,真乃千古奇闻。”

“前辈,凤仪那毒……”任逍遥心中一恸,登时又担心起来。

“我早说过,只要找到碧血珍珠,雪山无影毒立等可解,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方法。”吴涵宇断然道。

“难道就不能用内功将毒逼出来?”任逍遥说出了心中压抑已久得疑惑。

“可以,问题是当今武林几大高手,独孤宇、晓尘、龙吟啸走得路数都是玄门正宗,并非单一的烈性内劲,对雪山无影毒不起任何作用,而有此功力的熊磊、易天寒一个已经作古,一个则不知所踪,至于其他人……唉,越帮越忙而已。”吴涵宇边分析,边回答道。

“那前辈为何不让南宫宗主去寻“逆天独行”易天寒。”任逍遥又问。

“为南宫凤仪逼毒最少得耗费十年功力,易天寒嗜武如命,天下皆知,焉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自损修为。”吴涵宇苦笑道。

“敢问前辈,如何分辨碧血珍珠?”任逍遥目光灼灼,沉声问道。

“南宫不败临走时我不是已经告诉……怎么,你也想去找?”吴涵宇惊讶道。

“是的,我想亲手搭救凤仪。”任逍遥徐徐道。

“我劝你不要去。”吴涵宇审视他好半晌后,淡淡道。

“为什么?”任逍遥疑惑道。

“第一,你的剑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痊愈,不宜太过辛劳;第二,以听雨轩在江湖中的势力,寻珠之事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吴涵宇悉心解释道。

“可是……”任逍遥回首凝望着往不远处的石屋,深邃的眼神精芒大盛,一字一字缓缓道,“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是每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应尽的职责,凤仪……凤仪她既然委身于我,任逍遥又岂能空坐谷中,对寻珠之事不查不究,不闻不问。”

“你当真要去?”吴涵宇为之哑口无言,脸色阴睛不定,良久后才问道。

“非去不可!”任逍遥双目闪闪生辉,长声道。

“寻常珍珠分白、粉、黄、红、紫、青六色,一般以纯白中微透粉色者为最好,俗称“醉美人”;至于珍珠的大小,则有‘七分珠子八分宝’之说,意思是七分重的称为珍珠,而八分重的可称宝珠。”吴涵宇神情严肃的解释道,“碧血珍珠的体积是普通珍珠的两倍,通体碧绿,宝光盈然,晶莹剔透若滴滴露水散落于清晨的荷叶,呈现出五光十色的晕彩。最特别的是将它握在手中有种异乎寻常的灼热感,就像……就像块烧红的烙铁。”

“多谢前辈赐教。”任逍遥将吴涵宇的描述牢记于心,长揖拜倒。

“你几时动身?”吴涵宇露出个“不必谢我”的笑意,柔声问道。

“明天。”任逍遥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好,机敏睿智,刚毅果决,不愧是琴棋书画四圣调教出的少年英雄。”吴涵宇竖起拇指,赞叹道。

第十三章 锦囊妙计

第十三章锦囊妙计

翌日,任逍遥依依不舍的惜别南宫凤仪,独自返回听雨轩。

他打定主意,无论南宫不败如何挽留,南赴温州势在必行。

甫一入城,便见大街小巷四处贴满了告示,上书:本庄急欲求取碧血珍珠,凡敬献者愿以黄金千镒相赠——听雨轩。

“千镒黄金足有二十万两,看来南宫宗主为了凤仪当真不惜一切。”任逍遥心中暗道。

“兄台止步。”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淡定的声音。

任逍遥愕然回头,只见说话是位眉清目秀,举止从容的少年,不由一愣。

“敢问阁下,可是风流盗侠任逍遥?”少年抱拳问道。

“呵呵,‘风流’二字实不敢当。”任逍遥潇洒地耸耸肩,轻描淡写的答道。说罢,眼神停留在少年那身湛蓝色的织锦道袍和背后的两柄造型古朴的宝剑上,旋又感慨道,“原来是‘铁剑秋霜’肖星辰,在下仰慕已久。”

“彼此彼此。”肖星辰俊目神光大盛,含笑道。

两人均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少年英侠,又同列武林四秀之一,今日得见,不约而同的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肖少侠此来杭州,不知所为何事。”任逍遥双目射出神驰之色,拱手问道。

“少侠,少侠的叫,未免太过见外了。”肖星辰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说道。

“肖兄,小弟有礼了。”任逍遥哑然失笑,作揖道。

“任兄,不敢当。”肖星辰接道。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顿时感觉彼此间的距离又拉近不少。

“敢问任兄,今日入城,是否特意来向南宫宗主辞行,准备只身前往温州。”肖星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问道。

任逍遥大吃一惊,失声道:“肖兄怎知……啊,你去过听雨轩。”普天之下,能够揣摩出他心意的人,除了诸葛文杰还能有谁。

“不只去过,而且还住了一宿。”肖星辰从容道。

“昨晚?”任逍遥心念一动,追问道。

“对,任兄身入虎穴,解救人质;只身独剑,力退绝杀的壮举南宫宗主他已经一一和我叙述过了。”肖星辰欣然叹道,“‘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啊。”

“这么说,凤仪中毒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任逍遥沉声问道。

“嗯,在下打正算同任兄一道前往东海,寻找碧血珍珠。”肖星辰坦然点头,正色道。

任逍遥沉默片晌,淡淡道,“我若没有记错,凡泰山派弟子外出历练,必须完成……”

“不瞒任兄,师父交托给我的任务正是与‘九州神丐’‘风流盗侠’二位结交。”肖星辰仰天长笑,豪情奋涌的打断道。

“肖兄甘愿随我千里迢迢,远赴温州,恐怕还有其他目的吧。”任逍遥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肖星辰,颇有意味的笑道。

“目的不敢说,只是想找个机会和任兄切磋几招。”肖星辰剑眉一动,朝他瞧来,双目露出像烈火般炽热的希望,感慨万千的说道,“武林四秀究竟谁高谁低,在下希望得出答案。”

“肖兄果然爽快,可惜……”任逍遥望着缠满绷带的左臂,轻叹道。

“这才是我非去不可的理由。”肖星辰露出一丝高深莫测,却又充满自信的笑意,凛然道,“任兄伤愈之前,必须有人担负起保护……不,从旁协助之责。”

“我替凤仪谢过肖兄了。”任逍遥终于意动,神情严肃的说道。

肖星辰双手收到背后,昂首远望,双目射出钦佩之色,有感而发道,“今早,诸葛先生断言,任兄必在巳时之前由北门入城。起初我尚暗自怀疑,是否有所偏差,谁想果不其然。”

“诸葛先生算无遗策,料事如神,岂是你我所能匹及。”任逍遥双目神光大盛,油然叹道。

“宗主已在庄内备好干粮,马匹,你我速速前往,准备动身吧。”肖星辰做个“请”的手势,含笑道。

“按肖兄离开泰山的时间推算,想必已经到过丐帮总舵君山了吧。”任逍遥别走边问道。

“呵呵,熊帮主的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实在令我大开眼界。”肖星辰如何不知任逍遥想探询他与熊啸天切磋的状况,含蓄答道,“对了,听闻任兄进来习得一套凌霄剑诀,不知几时可予赐教。”

“哈哈哈,在下对天绝三式亦仰慕已久。”任逍遥仰天长笑,充满惺惺相惜之情,畅舒一口蕴在心中的豪情壮志道。

“对了,任兄可有见过叶知秋。”肖星辰装作漫不经意的问道。

“但闻‘傲雪寒剑’之名,尚未一会。”任逍遥双目射出心驰之色,苦笑道。武林四秀中熊啸天素以豪迈稳重,沉着冷静闻名;肖星辰则知书达理,落落大方;唯叶知秋放荡不羁,年少轻狂,与自己最为相似,若不能与其结为挚友,实乃生平憾事。

“唉,叶知秋行踪飘忽,居所无定,我也寻他多时了。”肖星辰长叹道。

二人未经通报,直抵忘忧阁。

甫一入内,举坐皆惊,唯独诸葛文杰轻摇羽扇,捋须静坐,似对自己的判断胸有成竹。

“任少侠果然来了。”慕容若蓉欣然道。

“那当然,拯救凤仪是我的责任。”任逍遥一字一顿,正色道。

“几时出发?”南宫不败肃容问道。

“现在!”任逍遥英俊无匹的脸容充塞着自信与执着,朗声道。

“返程之时,务必提防绝杀。”诸葛文杰长声站起,将一红一蓝两个锦囊分别交给二人,叮嘱道,“记住,找到碧血珍珠后,拆红囊,途遇危境,拆蓝囊。”

“先生教诲,定当铭记于心。”二人齐声道。

第一章 初临东海

第一章初临东海

“东海派”四个龙飞凤舞的金字,在日光映照下奕奕生辉,这里是浙南一带最有权势、地位、声望的江湖组织。

眼下,东海剑派的掌门人“追魂夺命剑”姜鹤亭正在内堂召开会议,殿外站满了手持利刃,神情严肃的东海派弟子,真个戒备森严。

这时,两匹骏马嘶喧着飞驰而来。

“站住!什么人?”众弟子齐声叱道。

话犹未落,御者翻身下马,径直上前,当先一人身着素白锦袍,长身玉立,潇洒已极,腰间揣着把秋水盈盈的宝剑;身后那位少年则一袭道士装束,步履沉稳,面容英挺,赫然正是任逍遥与肖星辰。

原来,二人寻珠心切,马不停蹄的前往温州,非只白天顾不得休息,就连夜晚也只在荒郊野地露宿,幸好他俩均是武林高手,内功精湛,一路上倒也不觉疲惫,只是平白累死了听雨轩十数匹好马。

“瞎了眼的东西,竟然硬闯本派重地。”为首的灰衣弟子大喝道。东海派称雄浙南近百载,门下弟子骄横跋扈惯了,也不知谨守待客之道。

肖星辰修道多年,谦冲大度,自然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拱手道:“劳烦诸位通报姜掌门一声,就说……”

“掌门人今日不见客。”另一弟子打断道。

“为何不见?”任逍遥质问道。

“哼,不见就是不见。”灰衣弟子两眼一翻,冷哼道。

“小子,说话这么冲,活得不耐烦了。”任逍遥皱眉道。以他和肖星辰的名头,莫说区区几名东海派弟子,便是姜鹤亭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少侠”。

“大胆!”灰衣弟子厉吼一声,拔出长剑便朝任逍遥刺去。

任逍遥仰天大笑,右手一拨一晃,登时将他兵刃夺下,再轻轻一拂,灰衣弟子登时倒跌出去,栽倒在地,“哎哟、哎哟”的痛呼着。

其余弟子见状,纷纷持剑围拢上来,却又不敢近前,生怕被二人所伤。

“我等并无恶意,只想求见姜掌门。”肖星辰打个眼色,示意任逍遥莫要动粗,抱拳道。

“两位少侠,家师正在待客,如有要事还请明日再来。”门内油然步出一人,朗声道。只见他身材高挺,长发披肩,正是姜鹤亭首徒“东海怒蛟”范俊。

“此事万万不能拖延,还望兄台行个方便。”肖星辰踏前半步,正容道。

“这……这个……”范俊显得有些为难,迟疑道,“还请二位报上名号,在下也好通传。”

“你就说任逍遥,肖星辰求见吧。”肖星辰淡淡道。

“‘风流盗侠’任逍遥,‘铁剑秋霜’肖星辰?”范俊一愣,喃喃道。

“正是。”肖星辰含笑道。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胆小的甚至吓得连兵刃都握不住了,他们委实猜想不到,眼前两位潇洒俊秀的弱冠少年,竟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林四秀之一,方才要真动起手来,那还不大败亏输,折尽东海派的颜面。

范俊毕竟是姜鹤亭的大弟子,很快便镇定如初,以倾慕敬仰的语调肃容道:“二位且请稍等,在下立即禀告家师。”说罢,转身入内。

不多时,他便飞也似从内堂返回,态度亦随之大变,恭恭敬敬的朝二人做了一揖,拱手道:“任少侠,肖少侠请进,家师正在大殿相候。”

“有劳了。”肖星辰抱拳回礼道。

大殿内熙熙攘攘的坐着十数人,瞧模样似乎均是东海一带的武林名宿。

二人尚未开口,一袭青衣的姜鹤亭已含笑迎了上来,欣然道:“任少侠,肖少侠来得真是时候,我等正在商议寻找碧血珍珠之事呢。”

任逍遥、肖星辰同时吃了一惊,他俩来找姜鹤亭,正是想要借助东海派在温州的势力,怎地话还没说,对方便知道了。

姜鹤亭似乎看穿了两人心事,呵呵笑道:“二位少侠不必多虑,请看。”说罢,递过一张短笺。上面写着:鹤亭兄,小女凤仪身中奇毒,需碧血珍珠方能解救,听闻此物产于温州左近,属东海派势力范围,忘兄看在老夫薄面,予以协助。

“姜掌门怎知我俩为碧血珍珠而来?”任逍遥见南宫不败并未在信中提及自己,不解道。

“哈哈哈,任少侠与听雨轩两位千金的风流韵事,江湖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老夫岂能猜不到你为碧血珍珠而来。”姜鹤亭呵呵一笑,旋又转向肖星辰,油然道:“至于肖少侠,想必也是为了武林四秀之间的情谊,仗义援手的吧。”

二人心中释然,肖星辰抱拳道:“适才我等不明就里,与贵派弟子冲撞,冒犯之处还望姜掌门多多包涵。”

“肖少侠哪里话,要怪只怪在下那帮不成器的徒儿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两位。”姜鹤亭从善如流地微微一笑,示意范俊道,“俊儿,带头闹事的是文成吧,你去告诉他,一会来向二位少侠赔罪。”

“岂敢,岂敢。”任逍遥急忙阻止道,“文成也是无心之失,姜掌门不必追究。既然有求于人家东海派,自然得彼此卖个面子,否则依他往日脾性,见着这等仗势欺人的狂妄之辈,非得好好教训不可。

“既然任少侠开口,那就算了。”姜鹤亭含笑点头,赶紧招呼二人坐下,正色道,“时间紧迫,我等还是尽快商量如何寻找碧血珍珠吧。”

第二章 东海群豪

第二章东海群豪

姜鹤亭神色凝重的说道:“老夫收到南宫宗主的信函,心中万分焦急,立刻召集东海一带的武林同道,欲集众人之力,共同搜寻。”

他指着坐在东首的一位白须老者,朗声道:“这位是江湖中人称‘霹雳无影剑’的张清风张老前辈,这位是……”

听罢姜鹤亭的介绍,任逍遥和肖星辰又是一惊,原来四周坐着的均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霹雳无影剑”张清风,三十年前就已名头颇响,曾只身独剑力战浙南一带恶名昭彰的“东海四凶”,虽身受大小轻伤二十五处,仍将四凶尽数诛绝。

铁扇门门主李子平,一手巽风九式纵横江浙,当年武夷山匪首杨薪使毒计暗害豫章富商赵平福满门,李子平得知后,亲率弟子千里追凶,终在湘赣交界将其斩杀,声名之盛,一时无两。

“飞鱼剑客”严成华,乃呼风唤雨的一方大豪,手中一柄飞鱼剑加上七七四十九式飞鱼剑法不知令多少江湖好汉望而生畏,更自创飞鱼帮,垄断了方圆三百里的水运。其余众人,莫如“左手神刀”徐天平,“风雷腿”风严北,“力劈山岳”武志承等亦各不容小觑。

严成华清清嗓子,朗声道:“东海海域绵延千里,上至楚州、海州,下抵温州、台州。我等虽只负责温、台两地,但要在茫茫汪洋中寻找碧血珍珠却也绝非易事。依在下愚见,不如给各帮各派划分出一定区域,既可集中人力搜索,又能避免不必要的重复。”他不愧为一帮之主,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头头是道。

“对,如果没有精密的策划,势必损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当然这还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时间十分紧迫,如果不能尽快有所寻获,如何报答南宫宗主昔日对你我的大恩。”李子平正色道。

南宫不败仁德无双,义薄云天,在座诸人大半曾经受过他的恩惠,否则单凭一纸短笺加上姜鹤亭的面子如何聚集得了如此众多的武林名宿。

徐天平插言道:“老李说得没错,问题是你我各自的势力范围相互交杂,如果没有极其明细的分工,寻找碧血珍珠的过程中难免会产生不必要的矛盾。”

“是啊。”张清风接道,“譬如说,飞鱼帮的水运路线遍布东海,平日大家看在严帮主的金面上,自然不会插足其中,但大规模的搜寻一旦展开,难免……”

“这好办,少接几单生意或者绕远便成。”严成华脱口道。

“那哪成,你手下几百弟兄……”姜鹤亭担忧道。

严成华立刻打断,肃容道:“当日若非南宫宗主救我一命,岂有今天的飞鱼帮,别说少赚几两银子,就算散尽家业我也心甘情愿。”

“大可不必。”一直沉默的任逍遥含笑道,“近海的几处路线只需逐次开放,稍远些的则由飞鱼帮自己负责。”

“逐次开放?这……调配起来似乎有些困难。”严成华苦笑道。

“只要尽快拟定好详尽的搜索步骤,我想应该可以做到。”任逍遥正色道。

“尽快拟定?”风严北一愣。

“对,就是现在。”任逍遥长声道。

“呵呵,任少侠或许并不清楚东海一带的状况。”姜鹤亭面露难色,沉声道,“没错,内陆的具体分工的确容易安排,但各处水域、岛屿的搜寻却委实棘手。”

“珍珠四大产区乃合浦、南海、洞庭、太湖,其中并无东海,因此朝廷未在浙南设立协管司,导致温州、台州的珍珠采收极其混乱。”徐天平续道,“不瞒任少侠,我们在座几位都有插足珍珠生意,而彼此辖下的珠场又相互丛杂,所以……”

“敢问各处珠场的分布情况如何?”任逍遥淡然自若道。

“东面分属张老前辈、武二哥;南面乃我东海派和徐老弟的神刀门;西北二处则是飞鱼帮、铁扇门及风总镖头的双义镖局。”姜鹤亭答道。

“多是两、三家彼此交叠?”任逍遥剑眉一竖,计上心来。

“嗯。”姜鹤亭点点头,补充道:“只是互有牵连的珠场太多,一时半会不好分配。

任逍遥洒然一笑,好整以暇的续道:“此事的确牵涉到各门各派的利益,但我却有个方法可以轻松解决。”

“请任少侠赐教。”严成华探询道。

“打个比方吧,姜掌门和徐门主准备议定各自搜索的区域,大可由姜掌门一人拍板,按他的意思将南面划为两块,不过,得由徐门主先选。”任逍遥双目射出智慧的光芒,洒然道。

“妙啊。”徐天平失声赞道。无论姜鹤亭如何分配,挑剩下的总是归他自己,这就杜彻底绝了暗自藏私的可能。

“诸位以为怎样?”姜鹤亭朗声问道。

“好,就这么办。”

“没有问题。”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在下还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任逍遥微微一笑,洒然道。

“少侠请说。”严成华高声道。任逍遥的机敏睿智,聪慧绝伦,众人有目共睹,既然他要开口,说得必定是十分中肯的建议。

“在下认为,本次搜寻行动,必须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坐镇中央,掌控全局,以便随时应对各种紧急情况。”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油然道。

“不知少侠属意何人?”严成华问道。

“晚辈觉得姜掌门足以担当此任。”任逍遥沉声道。

众人听罢,纷纷赞同,一来大会本就由姜鹤亭主持,二来凭借东海派的威名也足以震慑全局。

第三章 东海玉女

第三章东海玉女

几十天功夫很快过去了,温州、台州两地及方圆数百里的水域、岛屿几乎已被搜了个遍,然而别说有所寻获,就连碧血珍珠的影子都没瞧见一星半点。

“会否有遗漏之处?”任逍遥询问道。

“绝不可能,我在东海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地方没有去过。”姜鹤亭信心满满的说道。

张清风听罢,沉吟半晌,忽然问道,“姜掌门,三十里外的烟霞岛,可曾安排过人手搜寻。”

“唉呀,我一时心急,连这都给忘了。”姜鹤亭先是恍然,旋又皱眉道,“烟霞岛,烟霞岛,我看不太可能吧。”

“不管有没有可能,我现在便去。”任逍遥长身站起,朗声道。

“且慢!”张清风急阻道。

“张老前辈有何示下?”任逍遥拱手道。

“不瞒任少侠。”张清风苦笑道,“烟霞岛乃鲨鱼栖息之所,四面凶险异常,若然轻往,只怕……只怕性命堪忧。”

“是啊,近年来已有不少采珠人在烟霞岛附近被活活被鲨鱼吞噬,即便当真要去,也得从长计议。”武志承正色道。

“采珠人?这么说烟霞岛必盛产珍珠了?”肖星辰问道。

“没错,那里出产的烟霞珠乃东海珍珠中的极品,兼之鲨鱼成灾,产量稀少,市面上的价格与纯正的合浦南珠相差无几。”张清风详述道。

任逍遥听得心中大动,双目泛起奇光,含笑道,“看来,烟霞岛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肖星辰略加思量,沉声道,“时间紧迫,干脆……”

“万万不可!”姜鹤亭打断道,“老夫知道两位少侠寻珠心切,但烟霞岛的境况委实太过危险,于情于理都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轻易涉足。

“可……”肖星辰还待再说,任逍遥却使个眼色将他止住。

“好,既然大家均无异议,那我等就待明日再行商议此事吧。”姜鹤亭肃容道。

众人听罢,纷纷起身告辞,肖星辰暗里拉住任逍遥不解的问道:“任兄,方才为何我继续说下去。”

任逍遥将他拉往一旁,低声道:“姜掌门老成持重,说一不二,让他赞成你我只身泛险,只怕比登天还难。”

“就……就这么算了?”肖星辰忿忿道,“区区鲨鱼,我可不怕。”

“哈哈哈,你我私底下去谁能阻拦得了,何必在这空废唇舌。”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微笑道。

“好主意。”肖星辰抚掌道,“咱们即刻动身。”

碧波万倾的海面上,一艘艨艟小艇鼓足风帆,破浪前行。

船头,任逍遥、肖星辰并肩屹立,谈笑自若,似乎并未把即将到来危险放在心上。

“任兄,你我不告而别,姜掌门他不会见怪吧。”肖星辰淡淡道。

“放心,我已留下字条,推说咱俩去西南巡查,几位前辈应该不会怀疑。”任逍遥微笑道。

“张前辈说烟霞岛位于东面海域三十里处,可这都驶一个多时辰,怎地还没见着。”肖星辰皱眉道。

“是啊,按说就在附近的。”任逍遥错愕道。

“任兄,快看!”话音方落,肖星辰便指着左首,激动的喊了起来。

任逍遥朝侧目望去,果见不远处缥缈的云雾中,隐隐约约显露出一座海岛。

原来,烟霞岛常年被大雾环绕,非正午烈日当空,难以退却,故而得名。任逍遥、肖星辰误打误撞,从东海派离开后直接乘船出海,恰巧赶个正着。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任逍遥长笑道。

“快,扯紧风帆,加速前进。”肖星辰一改往日的沉着稳健,兴奋的嚷道。

烟霞岛面积不大,约莫百十亩,形状犹如展翅欲飞的青鸟,周围均是急流礁石,船只难近,唯东南角两侧陆地夹峙,形成一个天然防波堤,因此水流较为平静。然而因位海底有暗礁密布,如不熟悉水流航道,动辄便有舟覆人亡之险。

任逍遥久居椰岛,极擅操舟,尽管小艇随着海浪东摇西荡,险象横生,却顺利的绕开了几股洋流,逐渐接近沙滩。

二人正暗自诧异怎地未见鲨鱼,忽然,一艘单桅小船出现在不远处礁石旁。

起初,任逍遥并不在意,只道是甘冒风险的采珠客,待得两船相交时,不经意的抬头一瞥,顿时愣立当场。

船舱中走出一位衣著淡雅,不施脂粉的妙龄少女,娇嫩若牡丹芍药,清丽如出水芙蓉,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对灵动俏媚、深邃难测的美眸,令她更显天生丽质,眉目如画,平添几分楚楚动人、娇艳欲滴的仙姿美态。

海风拂过,吹得她纤纤腰肢仿似杨柳,少女幽幽浅叹,袅袅侧转娇躯,举起修长纤洁的玉手整理稍见散乱,滑如缎锦的披肩秀发,其动作优美娴雅,且强调出丰盈窈窕的曲线,当真诱人至极。

少女似也注意到了任逍遥风神如玉、潇洒俊秀的脸庞,像是吃了一惊,脱口道:“你们是谁,来烟霞岛作甚么?”

她的语调犹如初春时节的柳絮那般轻柔,那般令人沉醉,风流倜傥的任逍遥比不必说,就连从小在泰山派长大,不谙男女之事的肖星辰竟也不觉痴了。

女子见他俩呆呆的望着自己,半晌不曾言语,“噗哧”一笑,娇嗔道:“喂,人家问你话呢,快回答唷。”

任逍遥虎躯一震,这才清醒,朗声道:“姑娘,我俩从杭州而来,此去烟霞岛是为寻找碧血珍珠。”

“碧血珍珠?”少女眨了眨动人的眼睛,媚态毕呈的娇笑道,“这里只有烟霞珠,你们要找的碧血珍珠人家可没听说过呢。”

第四章 青春韵味

第四章青春韵味

“对了,姑娘怎会从岛上出来?”任逍遥含笑问道。

“烟霞岛是我家啊。”少女美目深注的望着他,幽幽道。

“你家?”任逍遥大吃一惊。

“嗯,人家在这都住了十几年啦。”少女甜甜浅笑,玉颊的小酒涡更显迷人,有点俏皮的道。

任逍遥、肖星辰对视一眼,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临出海前,两人特意向附近的渔民询问过,都是烟霞岛荒无人烟,危机四伏,怎会有人在此定居,况且还是个弱不盛衣、妩媚动人的娇悄少女。

“怎么,不相信?”少女现出个没好气,充满青春韵味的表情,微耸香肩道。

“听说烟霞岛附近鲨鱼成群,姑娘难道不害怕么?”肖星辰被她看透心思,顿时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问道。

“鲨鱼虽然凶猛,但只要不去招惹它们,是不会有危险的。”少女秀眸闪闪的望着的肖星辰,有点促狭意味的娇笑道,“何况,每天这个时候,鲨鱼都在深海觅食,当然更安全咯。”

“怪不得一路上没瞧见鲨鱼。”肖星辰心下恍然。

任逍遥听了,反倒暗自纳闷,椰岛周边的鲨鱼不分昼夜均在水面游戈,吃得也都是些浅海鱼类,没听说过要去深海觅食啊。难道是因为地域的差异,导致了生活习性的不同。

“姑娘真的没听说过碧血珍珠?”任逍遥双目精芒烁动,再问道。

“是啊,人家干嘛要骗你。”少女千娇百媚的横他一眼,姿态神情要多么引人就有多么引人,柔声道。

“姑娘是否认识哪位经验老到的采珠客?”任逍遥仍不甘心,续又问道。

“经验老到的采珠客?”少女野性的美目水波流转,举起肤若凝脂,足令任何男子生出遐想的洁白玉手,指着自己道,“说到采珠,谁能比得上我水芙蓉?”

“你!?”任逍遥、肖星辰闻言一愣,旋即捧腹大笑。这少女瞧来最多十五、六岁,水性纵然不错,可论及考究经验、眼力的采珠,怕也只是略通一二吧。

“哼,睁大眼睛瞧着吧,本姑娘现在就表演给你们看。”少女现出一个受责委屈的神情,气鼓鼓的绷着粉脸,娇叱道。说完,一把扯下绸衫,“扑通”投入深蓝色的海水中,转瞬便没了人影。

“这……”二人哪料少女如此矫情,目瞪口呆的望着海面上荡漾的涟漪,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她不会有危险吧。”过了好半晌,肖星辰才喃喃道。

“放心,这姑娘身负武功,出不了岔子。”任逍遥双眼射出锐利神光,盯着水面道。

“嗯,我也看出来了,她跃离船身时用得‘雁翔身法’,至少已有十年火候。”肖星辰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的惊异,沉声道,“问题是采珠必须深入水下,万一遇上鲨鱼……”

“肖兄无须担忧,除非遇见血腥,否则鲨鱼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任逍遥从容笑道。

“哗啦——”片刻后,少女浮出水面,浸湿的如云秀发瀑布般随意的泻落肩膊后背,加上紧身亵衣贴在丰满的胸脯上,当真媚态横生,风情万种。

“喂,接着。”少女纤手微扬,一蓬白花花的东西径直朝任逍遥飞来。

任逍遥抓住一看,原来是几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哑然失笑道:“水姑娘,你不会是在海底游上几圈,随手拿些带在身边的珍珠诳骗我们两个外行吧。”

“对啊,虽然我们从内陆来,却也知道采珠是先潜入水下采撷大蚌,上岸后再用利刃翘开,摄取内里的珍珠,姑娘你未免太做作了吧。”肖星辰亦泛起个顽皮的笑容,洒然晒道。

“呵呵,这是我的独门绝技。”水芙蓉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且略带骄傲的笑容,吃吃道。

“姑娘此话当真?”任逍遥诧异道。

“骗你作甚,不信,下来看呀。”水芙蓉扁扁秀美的樱唇,欣然道。言毕,别转娇躯,复又投入水中。

任逍遥好奇心起,示意肖星辰把稳船舵,纵身下海。水中波涛起伏,暗流汹涌,亏得他内力深厚,水性精熟,这才避过了一处又一处的漩涡激流,不紧不慢的跟在水芙蓉身旁,只见她明眸皓齿,玉臂粉腿,哪里像个寻常少女,分明就是条风姿绰约的美人鱼。

随着一串串气泡的升腾,两人身边的世界变幻出另一种活力四射的神秘韵味,一簇簇色彩斑斓、奇形怪状的珊瑚尽收眼底,红、橙、黄、绿、紫、靛、蓝,五彩缤纷,绚丽迷人。各式各样的活珊瑚竞相争妍,形态万千,犹如玉树琼枝挂满龙宫,有的像花朵,有的似鹿角,有的如蜂巢,有的则像高昂的鸡冠花,有的又如妩媚的牡丹……珊瑚虫伸出无数触手,随着海波摇曳,频频蠕动,好像在欢迎远道而来的游客。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或在“花丛”中欢快地穿梭觅食,或在水中成群结队游弋嬉戏,竖着“长剑”的海胆,胖乎乎的海参,与形态各异的鱼、贝及茂密的海藻交相辉映,构成一座神奇奥妙的“海底花园”。

很快,任逍遥随水芙蓉来到了海底,环目四顾的一刹那,他呆住了。

脚下绵延不绝的珊瑚礁中布满了巨大的珍珠蚌,形形色色的海草、奇形怪状的寄居蟹、其貌不扬的海参、海蚯蚓和珍奇的小亚鱼,海铁树、海柳、珊瑚树、海葵、鸡毛草、软珊瑚和海蚌、水母、海刺、海棉等海底观赏物,更是绚丽多姿,五彩缤纷。

第五章 少女情怀

第五章少女情怀

水芙蓉朝他眨眨眼睛,游到一处硕大的珍珠蚌旁,任逍遥凝聚目力,但见的丰肥的蚌肉下,隐隐透出珍珠光芒萦绕的晕彩。

珍珠蚌似是察觉有异物接近,立即合上坚厚的蚌壳,摆出“守御”姿态,看样子二人若不离去,休想它再度张开。

任逍遥心中暗道:莫非水姑娘想在这里剖蚌取珠?

思揣间,水芙蓉果然提聚真气,缓缓举起右掌。

出乎意料的是,她手中并未握着短刀匕首之类的工具。

“砰”随着一声干涩的闷响,水芙蓉右掌结结实实的印在蚌壳正中。

珍珠蚌先是剧震,然后吐出串长长的气泡,水芙蓉露出若无其事的神情,运劲再补一击,珍珠蚌登时像个听话的乖孩子般,老老实实的张开蚌壳。

水芙蓉随手取出珍珠,一瞬不瞬的凝望着任逍遥,秀眸彩芒烁闪,似在炫耀自己超卓的采珠技法。

任逍遥内心的激荡绝非言语所能形容,水芙蓉分明是借狂猛凌厉的掌力生生将珍珠蚌震晕,既不伤它性命,又能成功获得珍珠,此等构思委实异想天开。但更令他惊讶的是,两掌激起的气劲涡漩,决不可能是位豆蔻年华的少女所能施展出的,即使换成自己,没有一番充足的准备,要在水底使用也是难上加难,更徨论像水芙蓉那样举重若轻,信手拈来。

水芙蓉知道他被自己“神乎其技”的表演惊呆了,唇角溢出丝骄傲的笑意,像在说“怎么样,见识到本姑娘的厉害了吧。”

任逍遥心悦诚服的点点头,看得水芙蓉眉花眼笑,媚态横生。

她这一笑不打紧,倒是险些将任逍遥的魂魄勾到九霄云外。

住在海边的女子果然热情奔放,不拘小节,未待任逍遥回过神来,水芙蓉赛雪欺霜的玉手已搭住了他的臂弯,拉着他一道向海面游去。

任逍遥享受着水芙蓉亲昵的挨擦,忽然泛起捉弄捉弄她的奇妙想法,于是凑近身子,贴着她圆润细滑的耳珠,轻轻吐出口真气。

无数气泡卷涌着流向水芙蓉滑如凝脂的秀靥,水芙蓉顿觉耳垂麻痒,就像无数蚂蚁在爬,惊得她水蛇般扭动娇躯,想要躲过气泡的‘侵袭’。

忽然,一种难以言愈的舒畅感觉涌上心头,强烈的刺激令她霞生双颊,娇喘连连,险些背过气去。

幸好二人离海面已经不远,没多久双双探出头来,水芙蓉狠狠瞪任逍遥一眼,幽怨的眼睛似在表述“小坏蛋,别作弄人家”的意思,旋即垂下螓首,那种娇羞无限的少女情态,可以将任何铁石心肠的人溶化打动。

任逍遥摊开双手,撒腿便往小艇游去,顺便还作个鬼脸,俨然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别跑!”水芙蓉露出没好气的表情,娇斥一声,紧跟在后。

任逍遥存心戏耍,故意放慢速度,让她追上。眼见两人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到最后水芙蓉几已抓祝蝴的衣衫,任逍遥忽地飞身掠起,几个起落,稳稳当当的落在船头。

“好啊,你欺负我。”水芙蓉气得俏脸带煞,颦起秀眉道。

“水姑娘,任兄把你怎么了?”肖星辰愕然问道。他不谙男女之事,这话问得也真够木纳。

“她……算了啦,不说了。”水芙蓉轻盈写意的跃上小艇,微嗔道。

“水姑娘妙手神技,令在下大开眼界,佩服佩服。”任逍遥以笑容回报,发自真心的赞许道。

“哼,知道本姑娘厉害了吧。”水芙蓉骄傲的昂起皓首,花枝乱颤般笑道。

“任兄,她当真……”肖星辰咋舌问道。

“嗯,论迅捷威猛,她的掌法犹在你我之上。”任逍遥压低声音,打断道。

肖星辰问言大呀,任逍遥心高气傲,素不服人,他是知道的,如今竟给出水芙蓉这等评价,看来她的武功却有独到之处,不容小觑。

“姑娘,烟霞岛附近是否有什么景致瑰丽或极度凶险的地方?”任逍遥想起方才在海底的见闻,朗声问道。要知碧血珍珠乃世间瑰宝,断无可能隐遁在某处平常之所。

“有啊,而且两者兼备呢。”水芙蓉想也不想,脱口答道。

“在哪?”任逍遥、肖星辰齐声问道。

“西侧水秀屿是鲨鱼觅食的聚集地,海面青芒流转,碧光盈然,水下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珊瑚丛,还有各式各样的鱼儿,景色美极了。”水芙蓉好整以暇的坐在船舷旁,微笑道,“而且那里的珍珠质地极佳,只是随时会有被鲨鱼当作猎物的可能,若无师父保护,等闲我也不敢去那呢。”

“就是这了。”肖星辰欣然道。

“烦请姑娘引路,我等感激……噢,算了。”任逍遥忽地想起不能让水芙蓉陪他俩冒险,赶紧住口。

“怎么,你们要去水秀屿?”水芙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美目滴溜溜的掠过二人,檀口微启道。

“嗯,为了碧血珍珠,再大的风险也得冒。”任逍遥想起缠绵病榻的南宫凤仪,立刻涌起万丈豪情,提高声线,字字铿锵的说道。

“你们急着寻找碧血珍珠,究竟为了什么?”水芙蓉不解道。

“救人。”任逍遥站直身子,正色道,“在下的一位……一位好友,眼下身中剧毒,非碧血珍珠不能解救。”

“为了她你连性命都不要?”水芙蓉诧异道。

“唉,我宁可自己中毒,也不愿她甘受病痛的折磨。”任逍遥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伤感神色,凄然道。

水芙蓉略加思索,自言自语道:“师父常说,武林中人需时时谨记‘行侠仗义、扶忧解困’八个大字,既然你们为朋友可以牺牲一切,本姑娘岂能坐视不理。”

“水姑娘答应帮忙?”肖星辰欢悦道。

“来吧,我带路。”水芙蓉调转船头,傲然道。

第六章 人如其名

第六章人如其名

绕过怪石嶙峋的礁岩,水秀屿出现在滔滔汪洋的深处。

“看,那里都是正在觅食的鲨鱼。”水芙蓉指着不远处隐隐显露的背鳍,不无担忧的说道,“如果现在下水,一定会被它们当成猎物,吃个干干净净的。”

“我们得等多久?”任逍遥焦急的问道。

水芙蓉想了想,轻声道:“再过半个时辰,白鲨、青鲨、双髻鲨会渐渐散去,但锯齿鲨却就不准了,或许会等到晚上,或许会一直呆着。”

“为什么?”任逍遥茫然问道。

“这里离他们的聚居地很近,回不回去没有分别。”水芙蓉沉默片刻,轻叹道,“锯齿鲨的牙极是锋利,如果被它们咬着,任你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再好,也休想逃出升天。”

“金钟罩、铁布衫?呵呵,那是莽夫用得功夫,如何能与鲨鱼相斗。”肖星辰嗤之以鼻道。非是他自持勇武,看不起外家路数,实在是鲨鱼体大凶猛,强行与它比拼气力,实非智者所为。

“才不呢,只要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对付它们并不难呀。”水芙蓉辩驳道,“就像师父咯,随手击出几掌,锯齿鲨非乖乖逃跑不可。”说到最后这里,她引以为傲的嫣然浅笑,宛如盛开的水中芙蓉,瞧得任逍遥险些堕船,心中大叹人如其名。

“敢问姑娘,令师尊讳怎生称呼?”肖星辰露出敬佩之情,肃容问道。

“他姓……嘿嘿,师父不让我说。”水芙蓉险些道破,还好及时止住。

没多久,鲨鱼开始成群结队的四散离去,游戈时激起的浪涛令小艇上下起伏,任逍遥、肖星辰急忙使出千斤坠,迸力压住艇身,水芙蓉则不慌不忙的把稳船舵,显然,她的操舟之术犹在任逍遥之上。

“水姑娘,肖兄,两位且请稍后片刻,待我下去看看。”任逍遥自恃冰魄玄霜剑在手,对锯齿鲨毫不畏惧,微一拱手,纵身跃入水下。

“鲨鱼还未散尽,他……他不要命了。”水芙蓉骇然道。

“哈哈哈,水姑娘放心,锯齿鲨若敢招惹任兄,无异于自寻死路。”肖星辰失笑道。

“唉呀,就算他能对付一只两只,可敌得过整群么。”水芙蓉轻跺蛮足,不由分说,“扑通”下海去了。

寻常海水本是湛蓝色,可附近却一片青绿。

任逍遥在椰岛住了十几年,从未见过这等异状,不由大是惊奇。

凭着敏锐的灵觉,他清楚的感知到周围海水与东南角那边并无太大差异,很可能是某种发光的物体将这里映照成相异迥然的青绿色。

念及此处,任逍遥立刻功聚双目,远处深不见底的海水中果然透着丝丝缕缕、如烟似雾的碧光。

任逍遥心念大动,奋力向下游去。

很快,他便隐隐约约瞧见了一个硕大的巨蚌,照碧光散射的方向判断,依稀正是发自其中。

“莫非……莫非是碧血珍珠,除了它还有什么珍珠的光芒能够穿透外层包裹的蚌壳,将一片海水映成青绿。”任逍遥心中狂喜。

这时,水芙蓉游到身边,拍了拍任逍遥的肩膀,示意他赶紧上去。

任逍遥本待继续下潜,奈何已搜寻多时,气力难支,附近浮力又大,只好先行回到艇上,找肖星辰再想办法。

两人甫一探出水面,水芙蓉便杏目圆瞪,嗔怪道:“人家早就说过这里十分危险,你为什么还要下去。”

“水姑娘,我……”任逍遥正待解释,水芙蓉已不依不饶的责问道:“功夫高是吧,胆子大是吧,海里的鲨鱼成千上万,你一个人能对付几条。”

任逍遥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讪讪回到小艇。

“任兄,有发现了?”肖星辰察言观色,含笑问道。

“嗯,方才我见到一个碧光环绕的巨蚌,如果不出意外,里面应该有碧血珍珠。”任逍遥笃定的说道,“水姑娘以为呢。”

“那个巨蚌已经在水秀屿生长了几十年。”水芙蓉轻盈写意的别转娇躯,幽幽道,“师父说里面必有宝物,但究竟是不是碧血珍珠,就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任兄,待我下海看看。”肖星辰把心一横,沉声道。

“不行,等鲨鱼散尽再说。”水芙蓉俏脸生寒,狠狠盯着肖星辰,冷声道。

“是啊,巨蚌位置太深,等等再说吧。”任逍遥亦劝阻道。肖星辰水性虽好,却是自江河中练出来的,到了海里未必游刃有余。

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白鲨、青鲨、双髻鲨俱已不见踪影,但仍有许多锯齿鲨在附近海域徘徊。

“等不了了,太阳一下山,水中便目不能视,到时如何寻找珍珠。”肖星辰霍地自船头立起,朗声道。

“肖兄,带上宝剑,以防不测。”任逍遥拍他肩膀,沉声道。

“嗯”肖星辰略一点头,擎起紫电、青霜纵身下海。

水芙蓉见状,横了寇仲千娇百媚的一眼,轻叹道:“你们呀,真是不知死活。”

任逍遥爽然失笑道:“水姑娘尽可宽心,以肖兄的修为,自保绰绰有余。

“你们俩都说对方厉害,究竟谁的武功更高呢?”水芙蓉轻叉蛮腰,嘟起可爱的小嘴儿,柔声问道。

“论剑法肖兄占优,比掌嘛,或许我略胜半筹。”任逍遥一五一十的答道。毕竟,凌霄剑诀他只悟出十二招,断非天绝三式的对手。

“怎么,你也学掌,有空咱们好好比比。”水芙蓉笑脸如花的欣然道。

过得盏茶功夫,肖星辰一头冲出水面,不待任逍遥询问,便气喘吁吁的说道:“太……太深了,够不着。”

任逍遥赶紧将他拉上船,急切的问道:“肖兄,离巨蚌还有多远?”

“三……三丈,问题是越往后浮力越大,没有充足的准备恐怕潜不下去。”肖星辰神色凝重的说道。

“别急,我有办法。”任逍遥双目精芒现出,一闪既逝,沉声道。

第七章 人鲨大战

第七章人鲨大战

言毕,他深吸口气,使出飞仙化羽跃上半空。

水芙蓉几时见过如此美妙的轻功身法,正要大声叫好,任逍遥忽地调转方向,朝海面俯冲而下,顷刻间没入万倾波涛。

水芙蓉心下恍然,原来他想借着高空坠落之势,加大下潜的深度。

片刻功夫,任逍遥已来到巨蚌上方,只见周围散射出许多忽明忽暗的光束,时如蝶翼飞舞,变幻莫测;时如孔雀开屏,绮丽无比;时如彩绸缎带飞舞旋动,摇曳不定,嬉戏无常;时如皓月繁星高悬夜空,照耀宇内,辉映苍穹。

穿过萦绕巨蚌的光环,任逍遥清楚的发现一颗通体碧绿,宝光盈然的珍珠赫然位于巨蚌正中。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这就是昔日太祖皇帝倾举国之力,耗费三年时间方才寻找到的碧血珍珠。

凤仪有救了。

他的心开始狂跳。

没等任逍遥伸手取珠,巨蚌倏地合上。

“怎么,不让我拿?”任逍遥心中暗笑,正欲以冰魄玄霜剑强行剖开巨蚌,忽然想到:碧血珍珠乃至阳之物,冰魄玄霜剑却是至阴,两者碰在一起,天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还是小心些为妙。

但自己并不像水芙蓉那样十分了解珍珠蚌的习性,短时间内不可能把它震晕,看来只有依靠掌力将蚌壳击碎,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念及此处,任逍遥气运丹田,右手叠于左掌之上,闪电捣出。

“轰!”巨蚌纹丝不动,任逍遥反倒气血翻涌,跄踉后退。

“难道让我功亏一篑?”任逍遥自觉气息将尽,坚持不了多久,当下激起放手一搏的决心。

只见他咬紧牙关,将炉火纯青的玄门功力送往胸口檀中穴,旋即化成两股无坚不摧的螺旋气劲,经后背督脉直抵掌心,以排山倒海的势头重重击在蚌壳上。

“咯啦”“咯啦”虽然是在水底,却也隐约可闻巨蚌碎裂的声音。

碧血珍珠终于脱离母体的禁锢,悠悠滑入水中。

刹那间,海底碧光更盛,亏得任逍遥眼疾手快,反应敏捷,一把抓住碧血珍珠,头也不回的向上游去。

工夫不负有心人,握着自己千辛万苦寻找到的救命灵药,任逍遥心中之欢愉岂是言语所能形容。

多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凤仪她终于有救了。

水芙蓉俏丽的倩影倏地出现在身边,任逍遥知她担心自己的安全,含笑点了点头,将碧血珍珠塞入她修长纤美的玉手中。

就在水芙蓉被碧血珍珠以青绿为主,五光十色的晕彩深深吸引时,一股异乎寻常的灼热感忽地自指尖涌入,饶是她内功掌法的修为均十分了得,猝不及防之下仍险些脱手。

任逍遥只道水芙蓉禁受不住碧血珍珠的热力,赶紧握祝糊皓腕,将内息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水芙蓉愕然侧首,映入眼帘的是任逍遥那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面孔,气魄慑人的剑眉,神采飞扬的俊目,哪里是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所能抵受得了的。

水芙蓉生平首次体会到心头撞鹿的悸动。

忽然,一条锯齿鲨出现在她身后。

健壮庞大的身躯,坚韧锋锐的利牙,鲨鱼张开血盆大口,斜刺刺地向水芙蓉扑来。

水芙蓉全副心思都放在任逍遥身上,对即将来临的灭顶之灾浑然未觉。

任逍遥为取碧血珍珠几乎累得精疲力尽,灵觉大不如前,待发现锯齿鲨潜伏在侧,已没时间示意水芙蓉闪避。情急之下,只好一把抱住人家,翻身闪往一旁。

“啪”二人虽然避开了利齿的撕咬,却被随后拍到的尾鳍打个正着,任逍遥为保水芙蓉无恙,强运真力将她推开,自己则结结实实的受锯齿鲨一击。

鲜血自他喉间喷涌而出,海水登时一片殷红。

闻到血腥味的锯齿鲨立刻兴奋起来,翻转脊背,直朝任逍遥冲去,似要将他撕成两半。

水芙蓉被恐怖慑住,吓得浑身战栗,那还记得身负武功。

除了独自应战外,任逍遥再无它法。

面对随时可能来临的死亡,他倒镇定如初,反正碧血珍珠在水芙蓉手里,只要她能安全回到小艇,凤仪便有救了。

任逍遥奋起余勇,矫捷地闪往一旁,右手拢指成刀,像暴发的洪流般迎头劈下。这招名唤“惊雷斩”,是天机谱上记载的绝学,能在瞬间爆发出巨大威力,予敌重创。

锯齿鲨虽皮糙肉厚,却怎禁得祝蝴全力施为下的致命一击,顿时身躯剧震,死命挣扎,疯狂地搅动海水。

混乱间,任逍遥再度被它侧鳍扫中,脑袋如受电殛,视听亦同时模糊起来,若非仍紧守心头的一点清明,真个会给四周汹涌的漩涡吞没。

忽然,锯齿鲨竟弃他不顾,转而扑向水芙蓉。

水芙蓉吓得掩住樱唇,茫然无措,既不知遁逃,更忘却闪避。

紧要关头,任逍遥不知哪来的力气,疾速潜泳过去,五指先是箕张,瞬间聚合成拳,狠狠砸在锯齿鲨眼角。

他这一拳之力,在陆上直可开山碎石,怎奈为水流所阻,威势大打折扣,那鲨鱼虽被打得向一旁偏出,但却未死。

任逍遥不敢停留,拉起水芙蓉拼命向上泅渡。

两人的身体像飞箭般在海底穿梭,可锯齿鲨依旧穷追不舍。

糟糕的是,附近游弋的另几条鲨鱼亦张开大口,纷纷围拢上来。

任逍遥身处危境,全然忘记了背上紧缚着的冰魄玄霜剑,只凭一双肉掌与锯齿鲨拉锯交战,生死相搏。

第八章 救命之恩

第八章救命之恩

逍遥无极掌以柔克刚的特性在水下发挥的淋漓尽致,锯齿鲨多翻扑击,不是被他闪身躲开,就是被他带往一旁。

渐渐的,鲨鱼开始放弃过分紧逼,只在周围摆动着尾巴,似乎想等他稍有松懈,然后再伺机进攻。

任逍遥岂肯坐以待毙,严密守御的同时,持续向海面移动。

第一轮突袭开始了,两头锯齿鲨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利齿,左右合击。任逍遥十分清楚,目前它们只是试探,只要发觉对方无力抵抗,便会一拥而上,将自己和水芙蓉当作晚膳。

紧要关头,他忽然想起鲨鱼嗜血的特性,当下略微侧身,一掌拍在左首锯齿鲨的肚腹上。

雪白的肚皮瞬间爆开,顿时鲜血狂涌,肚肠齐流。

水芙蓉正自收敛心神,骤见一头凶猛的鲨鱼从右边刺斜里冲来,正待勉力提气,出掌相迎,却见它并不理睬自己,火扎扎的直扑受伤的锯齿鲨,疯狂的吞噬其内脏。

外围另几条鲨鱼亦冲前撕咬,锯齿鲨顷刻间四分五裂,一命呜呼。

就在这时,又有一群鲨鱼窜将过来,跟着是越围越多,片刻间,两人周围已经聚焦了二三十条鲨鱼,黑压压的一片,好不骇人。

任逍遥始料未及,暗自心凛,原想趁几条鲨鱼噬咬同类的当儿,赶紧扯着水芙蓉逃生,眼下多半是不可能的了。

惶急中,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立即撮指成刀,将另一头鲨鱼肚皮划破。

果然,众鲨鱼又是一拥而上,大快朵颐。

任逍遥迅速出手,将鲨鱼一一抓伤。

霎时间,只看十头恶鲨彼此混战,浪涛卷涌,血水翻腾,哪还顾得着他俩,不消盏茶功夫,尽数支离破碎,无一活命。

两人终于脱险,不约而同的大呼侥幸,带着满身疲惫与酸痛,朝七八丈外的小艇缓缓游去。

他们没有料到,暗潮涌动的海水中竟还有头虎鲨窥伺在侧。

腥风自背后袭来,虎鲨倏地跃出海面,以居高临下之势扑向水芙蓉。

任逍遥没有迟疑,没有犹豫,虽然体力的过渡消耗令他没法施展武功,但却以自己血肉之躯生生迎上虎鲨的利齿,替水芙蓉挡下了这足以致命的一击。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从左肋传来,尚未痊愈的剑伤同时迸发,任逍遥只觉两眼一黑,登时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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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拂过湛蓝的苍穹,吹散了破晓的迷雾。

任逍遥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小屋内。

“啊,你醒了。”随着一声充满喜悦的娇呼,水芙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娇靥映入眼帘。

“水……水姑娘,这是哪儿?”任逍遥强撑着坐了起来,只觉浑身虚虚荡荡,有气无力的问道。

“这里是仙霞岛呀。”水芙蓉微耸肩胛,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甜甜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哎哟。”任逍遥正欲拱手作揖,忽然发觉自左肩至肋下全都缠满了纱布,且痛楚难当,不禁叫出声来。

“你……你没事吧。”水芙蓉凑近少许,急切的问道。

“哦,只是有些疼,不打紧的。”任逍遥轻声道。

“那就好。”水芙蓉轻抚酥胸,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其实,该我谢你才对呢,要不是你替我挡住了鲨鱼,这会躺着的怕就是人家了。”

“呵呵,若不是我执意恳求姑娘带路,姑娘岂会遇到危险。”任逍遥淡淡道。言下之意是替你受鲨鱼一击,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说起来,咱们能够安全离开水秀屿,还多亏你那柄宝剑呢。”水芙蓉抑制不住呀异的心情,轻叹道。

“噢,此话怎讲?”任逍遥正疑惑自己如何脱离鲨口,赶忙问道。

“虎鲨咬住你肩膀时,那柄宝剑忽然发出清脆的鸣响,然后脱鞘而出,激起漫天蓝芒,冷飕飕的好不骇人。”水芙蓉秀眸闪亮,回忆道,“那条虎鲨见着蓝芒,登时狼狈逃窜,我们这才将你救回船上。”

“想不到冰魄玄霜剑竟有临危护主的特性。”任逍遥喃喃道,“对了,肖兄他没有受伤吧。”

“你说小道士么,他好得很呢。”水芙蓉甜笑道。

任逍遥听罢,这才放下心来,不经意的低头一瞥,竟发现身上衣衫簇然一新,显是被人换过了。

“姑娘,我的衣服呢。”他想也不想,脱口问道。

水芙蓉神情微怔,柔声道:“人家……人家替你脱下来,全都洗过了。”

任逍遥大吃一惊,那岂不是自己赤身裸体给她瞧了个遍。

“你也不知自己满身鲜血的样子多么吓人,累得人家都哭了。”水芙蓉的双颊变得玫瑰般娇红,垂下螓首,微嗔道,“芙蓉还是第一次为男人流泪呢!”

任逍遥心中一荡,大胆握祝寒芙蓉纤手,凝望着她吹弹得破的娇靥。

端秀俊俏的玉鼻,风情万种;明如秋水的眼波,盈盈欲流;尤其是脸上尚带三分稚气,令她更显热情奔放,美艳动人。

“咚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水芙蓉倏地一震,急忙缩回玉臂,跑去开门。

“任兄,你醒啦。”肖星辰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呵呵,真得多谢水姑娘照顾我呢。”任逍遥洒然一笑,点头道。

“左肋的伤势怎么样了?”肖星辰眉头深锁的问道。看得出来,他对任逍遥极是关心,但绝非武林四秀间的惺惺相惜,而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深厚友情。

“只是皮外伤,并未损及筋骨,休息几日便好。”任逍遥怕他过于担忧,故作轻松道。

“胡说,你肋下本就有伤,再给虎鲨一咬,半边身子都受到波及。”水芙蓉瞪她一眼,鼓着气道,“伤愈前可千万不能乱动,否则连带左手都得废掉。”

“这么严重!”任逍遥咋舌道,暗想等回到花萼谷,定得请吴涵宇帮自己好生诊治诊治,别给落下什么后遗症,否则真要遗憾终生。

“对了,碧血珍珠呢?”念及花萼谷,他立刻想到缠绵病榻的南宫凤仪,急忙问道。

第九章 娉婷朱颜

第九章娉婷朱颜

“诺,给你。”水芙蓉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碧血珍珠。

七色流转,异彩纷呈,整间小屋笼罩在碧光之中,纤美温柔至难以形容的动人玉掌,衬托得它像来自仙界的异物。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伸手接过,灼人的热力瞬间从五指涌入,透过手少阳三焦经直抵左肋伤处,钻心般的疼痛登时减弱不少,看来除了解毒驱邪外,碧血珍珠还有疗伤镇痛的奇效。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回来没有。”水芙蓉露出个娇柔的笑容,檀口轻启道。说罢,匆匆跑出门外。

望着她优美至无可比喻的靓丽背影,任逍遥喃喃道:“想不到烟霞岛这方水土,竟能孕育出如此明艳动人,风姿绰约的娉婷朱颜。”

“任兄,任兄。”肖星辰连唤几声,任逍遥才恢复先前的淡定,失笑道,“今番总算不负南宫宗主所托,顺利寻得碧血珍珠。”

“是时候拆开诸葛先生的锦囊了。”肖星辰素知任逍遥风流倜傥,见到美貌女子难免一时失神,含笑道。

“对对对,肖兄不提,我都忘了。”任逍遥心下恍然。

肖星辰探手入怀,取出锦囊,拆开红色那个,只见内里写着:“觅地、静养、伤愈方归”八个大字。

两人同时惊叹,诸葛文杰当真智及孔明,算无遗策。

“师父,您老终于回来啦,芙蓉盼您盼的好辛苦唷。”水芙蓉娇嗲的语调隐隐传来。

“哈哈哈,你盼的怕是松茸、肉桂、鲍鱼这些珍贵食材吧。”一个爽朗的声音大笑道。

“唉呀,人家最想的还是师父嘛。”

“为师离开了半个月,你在岛上过得还好吧?”

“才不呢,昨天,芙蓉险些被鲨鱼吃咯。”

“怎么,你跑去水秀屿了?”

“是呀,那里的锯齿鲨真凶,险些要了人家的小命。”

“芙蓉,蒙师父呢吧,我瞧你能蹦能跳,不像有伤啊。”

“有人救了芙蓉啦,不过……不过他的伤很重。”

“人呢?我倒想看看是谁舍却性命救我徒儿。”

“在屋里。”

说话间,一位年岁约在五六十许间的长须老者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只见他身穿宽厚锦袍,体形伟岸如山,面容古雅朴实,两鬓虽已添霜,却无丝毫衰老之态,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师父,救徒儿的救是这位任公子了。”水芙蓉指着任逍遥,撒娇般说道。

老者的目光朝任逍遥投去,顷刻间愣立当场,失声道:“任……你叫任什么?”他与任憔悴份属至交,任逍遥的神态、样貌又与乃父有几分相似,一瞥之下险些认错。

“晚辈任逍遥,见过前辈。”任逍遥恭声道。

“小子,你还未满双十吧?”老者双目精芒闪闪,沉声问道。

“晚辈方及弱冠。”任逍遥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好,十八岁便有如此修为,难得,难得。”老者欣然道。

任逍遥心中一懔,暗道:莫非他能单凭观测看出我武功的深浅。

老者似乎猜到他内心疑窦,爽然失笑道:“锁骨、肋下、肩胛三处重伤,依旧神光内敛,气宇轩昂,这等修为在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中至少也能名列三甲。”

“前辈目光如炬,佩服,佩服。”任逍遥露出倾羡之色,肃然道。

“水秀屿的锯齿鲨性情暴烈,凶猛异常,你是如何令芙蓉毫发无损的?”老者沉声问道。

“师父,我来说。”水芙蓉挽着老者右臂,小鸟依人般说不出的娇美动人,将整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描述了遍。

老者听罢,大赞任逍遥机智勇敢,聪慧绝伦,反倒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芙蓉,把任少侠的宝剑取来,让为师开开眼界。”老者好奇的说道。

“嗯”水芙蓉点点头,转身去了。

“两位找寻碧血珍珠,究竟有何目的。”老者沉声问道。

“在下一位朋友身中剧毒,非碧血珍珠不能解救。”任逍遥正色道。

“雪山无影毒?”老者微微色变,皱眉道。

“正是。”肖星辰插言道。

“十八年了,绝杀果又死灰复燃。”老者脸上阴霾密布,喃喃道。

“前辈怎知……”任逍遥心下一动,凛然道。

“除了恨天坐下五大杀手之一的绝月,江湖中再无第二人能够驾驭此毒。”老者解释道。

“师父,剑来啦。”正说着,大门吱呀打开。

“冰……冰魄玄霜!”老者望着水芙蓉手中宝剑,失声惊呼。

“前辈识得此剑?”任逍遥急忙问道。

“没错。”老者略微点头,随即反问道,“你……是任憔悴之子?”

“不,晚辈……晚辈只是任前辈的隔世传人。”任逍遥肃容道。

“什么,隔世传人!任憔悴他死了?”老者难以置信的厉吼道。

“数月前,我在杭州五云山……”任逍遥见老者神色激动,知他定是任憔悴旧识,当下也不隐瞒,将从云坞峰坠落后的遭遇简略的叙述出来,当然与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有关的一概略过不提,免得水芙蓉以为自己花心。

老者听罢,唏嘘不已,感慨道:“任兄他英雄一世,风流半生,到头来竟落个葬身谷底,妻离子散,真是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师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老不必太过伤感。”水芙蓉劝慰道。

“前辈……”任逍遥想起任憔悴遗言,正待开口询问,老者却抢先说道:“任少侠,十八式凌霄剑诀,你学会了多少。”

任逍遥苦恼道:“晚辈不才,只能悟出前十二招的剑意,剩余六招空有架式,尚无法在实战中运用自如。”

第十章 不动刀兵

第十章不动刀兵

“十……十二招。”老者目不转睛的审视他好半晌,讶道,“你可知凌霄剑诀乃天下剑法之冠,威力犹在御龙九变,天绝三式之上。”

“师父,你是说……”水芙蓉微露错愕神色,轻声道。

“短短数月,便将凌霄剑诀练成大半,进境之速堪称天下无双。”老者拍拍任逍遥肩膀,极其凝重的说道,“任少侠,若老夫所料不差,假以时日,你必成武林栋梁。”

“前辈过奖了。”任逍遥谦虚的说道。

“师父,等任公子伤愈,你也提点提点他呀。”水芙蓉撒娇道。

“呵呵,为师可等不及了,来,咱们出去比划比划。”老者好整以暇的说道。

“前辈,我……”任逍遥望着缠满绷带的左肋,迟疑道。

“咱们只动口,不动手。”老者微微一笑。

任逍遥登时会意,原来他想和自己通过口述招式进行切磋,当下欣然点头,补充道:“晚辈武功粗浅,只怕单独较量远非前辈之敌,不知能否与肖兄联手。”

“行,那你们就一块上吧。”老者捋须笑道。

清晨明媚的眼光下,三人开始一场不动刀兵的比拼。

任逍遥也不拘礼,油然道:“我右手持剑,以‘五更鼓角声悲壮’攻您胸前中宛穴。”

肖星辰接道:“我手持双剑,左以‘飞花落叶’刺您小腹,右以‘拨云见日’横扫腰肋。

老者不加思索,立刻反击:“我以‘豪气干云’戳肖少侠面门,迫他回剑自守,再以‘下山斩虎’点任少侠肘窝,右脚同时飞踢膝弯,你俩如何应付。”

任逍遥答道:“我纵身跃起,凌空刺您背心,待您侧身闪避时,疾速抢前,‘锦江春色来天地’‘长风破浪会有时’两招连环进袭。”

肖星辰续道:“我踏‘乾’位,以‘拨云见日’化开前辈招式,再用‘神龙摆尾’横切下盘。”

老人笑道:“我先旁移三步,方才转身,左掌印任少侠颈下紫宫穴,再瞬间变招,改使‘孤山映月’攻华盖穴,这样你那两招剑法一招都用不上。接着,我以‘雪拥蓝关’阻住肖少侠的‘神龙摆尾’,同时左肘直进,撞他前胸。”

任逍遥略加思量,应道:“我旋身直进,剑随意走,飞刺前辈左肋,途中倏地转向,反撩面门,只要您后退半步,立刻斜挂腰间。”

“好一招‘春心莫共花争发’!”老者失声赞道,“不过,我若原地据守,以‘天狗食日’击你前胸,这招的后半式怕是没法施展吧。”

“前辈。”肖星辰插言道:“我只需脚踏‘震’位,左手剑刺您鼻前迎香穴,右手剑电掣飘前,当头劈下,您如何据守?”

“妙极。”老者抚掌道,“招式凌厉,攻守兼咨,我早已怀疑你乃泰山派门下,这招‘日出东方’非只神形兼备,而且用得恰到好处,纵是泰山四老之首的玉空,当年也未必能及啊。”

三人你来我往,很快拆了数十招,任逍遥毕竟初学凌霄剑诀,威力有限,开始还能勉强抵挡,渐渐便支撑不住,多亏肖星辰从旁相助,这才熬到现在。

反观老者,虽以一敌二,却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大有一派宗师的气度。

任逍遥、肖星辰越说越是心惊,两人自出道以来,何曾遇上过如此厉害的高手,平日里足以纵横江湖的招式,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老人喝过口水芙蓉送来的香茗,朗声对肖星辰道:“我踏‘坎’位,以‘凌虚飞渡’化解你的剑式,再以‘风神腿’攻你下盘,等你退‘离’位闪避时,右掌突发,袭你面门,你怎生破解?”

肖星辰听罢,面色骤变,半晌打不出话来,无论自己如何移位,始终逃不过掌风的笼罩,若是出招抵御却又及不上老者的速度。

任逍遥的额头亦不断渗汗,适才老者随口两招,便将他逼退三丈,纵使以飞仙化羽赶过去,也来不及营救肖星辰。

过得半柱香功夫,二人仍未想到破解之法,老者哈哈笑道:“行啦,你俩联手能与我拆上五、六十招,知足吧。”

“等等,有了。”任逍遥眼睛忽地闪亮起来,沉声道,“如果我在前辈袭扫肖兄下盘时将冰魄玄霜剑飞掷过去,您要么躲闪,要么回身击落宝剑,肖兄他不就安然无恙了?”

“对,届时我再补上一招‘玉皇射日’,定能将自身守得滴水不漏,坚如磐石。”肖星辰胸有成竹道。

“好好好,亏你二人想得出如此破法。”老者失笑道,“不过任少侠即失却冰魄玄霜剑,如何以凌霄剑诀应敌呢?”

“不瞒前辈,晚辈最为擅长的乃是掌法。”任逍遥自信满满的一笑,坦言道。

“是么,那就继续吧。”老者喜道。

任逍遥、肖星辰对视一眼,先后说出各自招式。

任逍遥习练逍遥无极掌已有十几载功夫,真个纯熟无比,运用自如。肖星辰自也不敢怠慢,出口便是泰山派最为凌厉的观日剑法,两人同心协力,不知不觉扭转颓势,与老者斗了个旗鼓相当。

“七十八、七十九……一百二十、一百二十一……一百五十……”水芙蓉一边旁听,一边暗自计算。

很快,双方便拆到了一百九十九招。

“第二百招。”老者深吸口气,大喝道,“我这招名叫‘水天一色’,施展时双掌翻飞,猛袭你二人前胸,可谓虚中有时,时中有虚。你俩若是不躲,胸前心俞穴必被击中;若侧身闪避,我则盘旋踢出右脚,晃过肖少侠双剑,直扫膝弯,同时双肘前翻,不待任少侠出掌既可点中你脐上鸠尾穴。你俩要自恃功力深厚敢与我苦修五十载的内劲相抗,一使‘牧野流星’,一使‘推窗望月’左右包夹,我便双掌上扬,借力打力,引你二人相撞。哈哈哈,可不正是水天一色之意。”说完,他露出个意气风发的笑容,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任逍遥、肖星辰同时骇然,面对老者几乎无懈可击的绝招,他俩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个应对的法子。

第十一章 情归何处

第十一章情归何处

“怎么样,没辙了吧?”老者心情大佳,朗声道。

二人听罢,并不回答,依旧凝神苦思。

汗水渐渐从任逍遥额上滴下,将包裹左肋的绷带尽数润湿,点点殷红散落开来,瞧得水芙蓉芳心大恸,扯着老者衣袖,嗔怪道:“师父,好了啦,你看任少侠……任少侠他……”说着明眸泪光闪闪,不住抽噎。

“行,到此为止。”老者呵呵笑道,“你俩也别想啦,芙蓉都急哭了呢。”

二人神情这才略见缓和,水芙蓉急忙扶住任逍遥,柔声道:“你没事吧,快回屋躺躺。”

“老……老前辈,我已经想出办法了。”任逍遥虎目精芒闪闪,含笑道。

“晚辈也是。”肖星辰昂首道。

“说说看罢。”老者俯前微笑,似是不以为然。

任逍遥镇定自若的说道:“前辈出招时,我踏‘坤’位,左掌护住前胸,右手扣您脉门,待您招式一缓,立即移往‘兑’位,避开劲风,同时拢指成掌,朝前猛击,您若闪避,双肘撞击之势立衰,那时晚辈只需横向掠开,何愁受制于‘水天一色’。”

“要是师父不闪不避呢?”水芙蓉诧异道。

“那前辈肋下必空门大露,焉能抵挡肖兄的猛攻。”任逍遥洒然耸肩道。

肖星辰接道:“前辈掌风到时,我立即以左手剑削您腕脉,右手剑中宫进击,直刺胸前,待您避开剑势,盘腿踢扫,立即腾空而起,双剑分袭两肩。如此一来,非但您踢不着我外踝,而且掌风亦被剑招所阻,威力仅余三成。”

“届时,肖少侠只需横剑一格,师父他便无功而返了。”水芙蓉顿悟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者先是微愣,旋即仰天大笑,满脸自得之色,傲然道,“肖玉孙,孟飞,当初你俩一个不服我,一个我不服,可曾料到,老夫隐居烟霞岛十八载,自创水天一色,竟能迫得‘唯我逍遥’、‘天地合一’两式齐出,方才化解么。”

“前辈是?”任逍遥,肖星辰齐声问道。

“易天寒!”老者一字一句,沉声道。

两人听罢,心下恍然。

昔日华山之颠,中原武林八大高手相聚论武,“逆天独行”易天寒以惊世骇俗的神功力败林非凡、孟飞、付龙渊,名列第五。如今独孤宇封剑归隐,肖玉孙、熊磊先后辞世,晓尘潜心修佛,易天寒若复返中原,足以成为武林正道之魁首,难怪任逍遥、肖星辰合力都敌不过他,难怪仅只口头拆招便能猜出二人师承。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易天寒仰天长叹,不甚唏嘘道。

“易前辈……”肖星辰正待说话,却给易天寒挥手打断。

“任少侠,未知你是几时拜在孟老弟门下的?”易天寒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任逍遥,喟然道。

“晚辈父母早丧,多蒙恩师收留,至今已有十七个年头。”任逍遥双目射出斩之不断的伤感神色,回答道。

“这么说你对双亲早无印象了?”易天寒追问道。见到任逍遥的第一眼,他便觉得这英俊小伙与任憔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待得听闻任憔悴葬身谷底,而结拜兄弟孟飞又收养了任逍遥十七年后,他几乎可以断定,任逍遥乃任憔悴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问题是种种迹象表明,任逍遥似乎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才连续发问,想要弄个清楚。

“岂只如此,晚辈甚至连父母姓甚名谁都……”说到这,任逍遥垂首不语,看得出若非强自忍耐,他已泪湿衣袖。

易天寒心中一凛,暗道:孟飞果然瞒着徒儿有关任憔悴、梅若雪夫妇的一切。当下也不点破,安慰道:“既然这样,你更应当着力进取,发奋图强,千万别给九泉之下的父母丢脸。”

“谨尊前辈教诲。”任逍遥双目通红,哽咽道。

易天寒微微点头,转而面向肖星辰,赞赏道:“肖玉孙有你这样的儿子,今生无遗矣。对了,紫电、青霜剑你该带在身边吧。”

“师父,那不是只有泰山派掌门才能使用的神兵么?”水芙蓉诧异道。

“柳玉虚和泰山四老均念旧之人,焉能不将紫青双剑转授予他。”易天寒双目精芒闪闪,正色道。

“前辈明鉴,紫电、青霜正在邻屋。”肖星辰肃容答道。

“除去之前那计天地合一,天人合一、天剑合一你都练成了么?”易天寒正容问道。

“若不通晓天绝三式,师父他焉肯让我下山。”想起当日柳玉虚的殷殷嘱托,肖星辰登时热血沸腾,油然道。

“天纵奇才啊,肖玉孙当年可是到了二十七岁方才有此进境。”易天寒愕然瞧他,现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失声道,“老夫断言,不出十年,中原武林必定是你二人的天下。”

“行了啦,师父,别再夸将他们了。”水芙蓉猛一跺足,娇嗔道,“您可别忘记自己还有个乖巧伶俐的徒儿哟。”

任逍遥发自内心的附和道:“是啊,芙蓉的掌法尽得易老前辈真传,犹在我和肖兄之上。”

“师父,听到没有呀。”水芙蓉秀眸异采涟涟,欢呼雀跃道。

“你啊——”易天寒会心一笑,柔声道,“逆天神掌讲究气劲双修,原本并不适合女子修习,亏得芙蓉天资聪颖,朝夕苦练,如今也算小成,但实战经验毕竟欠缺,只怕上不了台面。”

“哼,我才不信呢。”水芙蓉白师父眼,嘟哝起小嘴道,“任少侠……不,逍遥哥哥,等你左肋的伤势痊愈,咱俩一块切磋切磋,看看倒底谁更厉害。”

“呵呵,芙蓉的本领我在海底已经见识过了,实在令人自叹弗如。”任逍遥不失时机的嘉许道。

“真的么?”水芙蓉美目明亮起来,喜孜孜道。任逍遥在她芳心中的地位,刹那间上升不少。

“假的——”任逍遥故意拉长声音,嘻嘻笑道。水芙蓉的清丽美艳、娇憨率真再度唤起了他风流倜傥,处处留情的脾性。

“好啊,你耍我。”水芙蓉腻声娇嗲,一对粉拳登时向他胸口擂去。

任逍遥故意不闪不避,眼看双拳即将及体,却又足尖微点,闪身略开,叫嚷道:“来呀,来呀,你就是打不着我。”

“小坏蛋,别跑——”水芙蓉低骂一声,嗔怪地追了出去。

望着二人相互追逐的背影,肖星辰内心一片茫然,他哪里知道,少男少女间刻骨铭心的痴恋往往是在这样漫无目的的追打中悄悄萌发的。

相反,易天寒则喜上眉梢,任何一个过来人,都不难从任逍遥的言语中看出他是有意撩拨水芙蓉的,原因嘛自也不必说了。而从水芙蓉的反应看,显然也对任逍遥颇有好感。自己这徒儿虽然娇悄可人,但却十分刁蛮任性,如今有了心仪的对象,总也该好好收敛了吧。况且任逍遥英俊潇洒,年少有为,芙蓉若能情归于他,的确是个好的归宿。

第十二章 天下一绝

第十二章天下一绝

夜里,四人聚在易天寒房中,一边品尝水芙蓉烹制的精美菜肴,一边畅谈江湖奇闻、武林轶事。

说到水芙蓉的厨艺,那可真算天下一绝,什么粉条、菌菇的到她手里愣是给整出鱼翅、燕窝的味儿,更别说松茸、肉桂、鲍鱼等珍贵食材,那水准比之七巧阁的大厨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看着便令任逍遥食指大动,吃起来更加赞叹不已。

“武林四秀?这称号到是不赖。”易天寒夹了口鱼,饶有兴致的说道,“熊啸天承袭熊磊血统,有此成就理所当然,只是叶知秋的出身来历倒真令人费解。”

“他……他该不会是‘潇湘剑仙’付龙渊付前辈的传人吧。”任逍遥喃喃道。

“对啊,当今之世除了独孤宇前辈就属付前辈剑法最精了。”肖星辰恍然道。

“没可能的。”易天寒打断道,“付小子那臭脾气我最清楚,徒弟的武功要达不到他七、八成,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来中原,况且杨文豪与他乃是至交,叶知秋若使‘御龙九决’,一眼便认出来了。”堂堂中原盟八大高手中排名第六的付龙渊在他口中竟成了小子,委实让人哭笑不得。

“嘻嘻,武林四秀中究竟谁的武功最高呀,是逍遥哥哥么?”水芙蓉手托香腮,娇笑着问道。

“这个嘛……恐怕得问肖兄。”任逍遥据实说道。

“唉,老实说,我与任兄的修为大致不相伯仲,但比起熊帮主恐怕还略逊一筹。”肖星辰说着将当日造访君山时的情况扼要叙述出来,赞赏道,“虽然凭借天绝三式能够勉强抵挡住打狗棒法,但降龙十八掌一出小弟便相形见拙。”

“肖少侠太谦虚了。”易天寒洞若观火的说道,“照我看,你只是在内功修为上稍逊于熊啸天,就好比你父亲当年输给独孤宇一般,只要朝夕不坠、勤加苦修,日后定能扭转颓势。”

“师父,当年您没能战胜晓尘大师,难道……”水芙蓉咯咯笑道。

“哼,晓尘的易筋经足有三十年火候,硬拼鬼冥神君的无妄血咒尚游刃有余,要不然……要不然光靠大金刚掌,他……他能赢我?”易天寒涨红老脸,抢着说道。

任逍遥、肖星辰相顾莞尔,早听说易天寒心高气傲,嗜武如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排定八大高手座次的比试早已过去二十载,可他却仍耿耿于怀。

“咳……咳……”易天寒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听雨轩究竟何人身中雪山无影毒,值得你俩千里迢迢的跑来东海。”

“是南宫宗主的大女儿南宫凤仪。”肖星辰嘴快,不待任逍遥反应过来,张口便道。

“噢,敢情是容若的千金啊。”易天寒恍然道,“怪不得二位……”

“砰!”话音未落,水芙蓉倏地将碗筷摔在桌上,起身便走,头也不回的去了。

“她……”任逍遥看得目瞪口呆,失声道。他原以为肖星辰一时不慎说漏了嘴,水芙蓉最多生个小气、捶自己两拳什么的,哪想她竟夺门而出,这醋劲也未免太大了吧。

“愣啥啊,还不追。”易天寒拍拍他肩膀,会心笑道。

“芙蓉!等等我。”映着漫天月色,任逍遥紧紧跟在水芙蓉身后,他虽左肋有伤,到底轻功犹在,几个起落便贴进身去,一把抓祝糊的柔荑。

“你跟来做什么?”水芙蓉现出哀怨的神情,低声道。

“我……我怕你生气。”任逍遥有点尴尬的抓头道。

“哼,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芙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水芙蓉狠狠瞪他,气鼓鼓的说道。(嘿嘿,借用下葛优的台词,不侵权吧。)

“好芙蓉、乖芙蓉,是逍遥哥哥不对,逍遥哥哥给你道歉了。”任逍遥拉着她手,陪笑道。

“别碰我。”水芙蓉一把将他甩开,怒斥道。

“你听我解释,我……”任逍遥探前少许,柔声道。

“不听!不听!”水芙蓉捂住耳朵,尖叫道。

任逍遥拿她没辙,只好使出装傻充愣的绝招,自言自语道:“看样子,芙蓉不是恼我,惹她生气的一定另有人在。”

水芙蓉狠狠白了他眼,并不搭理。

任逍遥心中暗笑,“大义凛然”的昂首道:“芙蓉啊,告诉逍遥哥哥,是谁欺负了你,逍遥哥哥帮你揍他。”

“还不就是你。”水芙蓉秀眸上翻,没好气的说道。

“我,我怎么了?”任逍遥一副被冤枉的模样,“茫然”道。

“你……你骗我。”水芙蓉顿足道。

“骗你?哪有啊。”任逍遥早知她如此回答,陪笑道。

“还说没有,你明明瞒着人家替别的女孩找碧血珍珠。”水芙蓉秀眉微颦,嗤之以鼻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的一位朋友……”任逍遥满脸委屈,解释道。

“可你有说她是听雨轩的大小姐么?”水芙蓉一对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任逍遥,仰起足令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的道

“这……这点很重要?”任逍遥失笑道。

“当然咯!”水芙蓉嗔怒道,“早知你为了她连水秀屿都敢去,我……我才不帮你呢。”

任逍遥听他提及水秀屿,俊目一闪,计上心来,不由分说的朝前贴去。

“闪开啦。”水芙蓉现出苦恼的神情,做势欲打。

“哎哟……哎哟!”任逍遥有意让她触及伤处,捂着左肋哼哼起来。

第十三章 当断则断

第十三章当断则断

“少在本姑娘面前装死。”水芙蓉杏目圆瞪,叉起蛮腰嗔道。

“没……没装,真的很疼。”任逍遥极力表现出痛彻心肺的“惨”状,呼告道。心中却想:芙蓉啊芙蓉,为了你我可心甘情愿的用血肉之躯抵挡鲨鱼的利牙,眼下你可千万别记不起来呀。

水芙蓉呆看他好一会后,忍俊不禁的“噗哧”娇笑,现出个迷人至极的表情,似嗔似喜的瞪着他,喃喃道:“好,看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人家就不计较了。”

任逍遥见她破涕为笑,整个心舒畅起来,正要鼓动如簧之舌,水芙蓉却作了个阻止他说出来的手势,油然道:“南宫凤仪乃名门闺秀,一定漂亮的紧吧?”

“唉呀,说到热情奔放,明艳动人她哪及得上芙蓉你。”任逍遥如实答道,至于后半句“若论淡雅高贵,秀逸多姿,你可就稍逊一筹了”自然得咽进肚里。

“这回你可不许骗我哟。”水芙蓉立时霞生玉颊,娇嗔道。

“我要骗你,天打……”任逍遥话未说完,水芙蓉春葱般的玉指已封祝蝴嘴,樱唇轻吐的道:“好了啦,人家信你。”

任逍遥乱情迷地呆盯着水芙蓉,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

“呆子,为何用那种眼光看人家呢?”水芙蓉吹弹得破的悄脸在任逍遥目不转睛的凝注下火烘般燃烧起来,低骂道。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孤岛。”一句“呆子”叫得任逍遥心旷神恰,摇头晃脑的感叹道,“今晚若不欣赏个饱,‘风流盗侠’四字岂非白叫了。”

“你……你要看,人家可以天天给你看呀。”水芙蓉晶莹通透的玉颊飞起两朵令她更是娇艳无伦的红云,吐气如兰的柔声道。

任逍遥内心一荡,脱口便道:“如果我想看一辈子呢?”

水芙蓉像初次认识任逍遥般用神打量着他,嫣然甜笑,旋又扮个可爱的鬼脸,撒娇道:“想看就看咯,芙蓉能说不吗?”

不知不觉间,大半个月过去了,在水芙蓉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下,任逍遥的伤势已基本痊愈,他与肖星辰自知机会难得,一有功夫就向易天寒请教,易天寒也不藏私,将自己多年参悟的武学心得倾囊相告,二人各龋葫需,获益良多,委实不需此行。

傍晚,夕阳的余晖犹如一幕轻纱将烟霞岛四境映得一片通红。

任逍遥独自站在沙滩旁,望着波涛汹涌的海浪,满脸迷茫。

“任兄。”熟悉的语音自身后响起,任逍遥愕然回头,果见肖星辰正大步走来。

“想什么呢?”肖星辰伸手搭上他肩膀,含笑问道。

“我在想咱们是否应该带上碧血珍珠返回听雨轩。”任逍遥喃喃道。

“嗯,还有二十多天便到三月之期,再不回去恐怕就来不及了。”肖星辰正色道。

“可……可是……”任逍遥欲言又止。

“你该不会舍不得水姑娘吧。”肖星辰从容笑道。

“唉,这些日子,我与她朝夕相处,彼此间难免产生些许情愫。”任逍遥老脸通红,嗫嚅道,“依小弟处处留情的脾性,今生今世只怕忘不了她。”

“难道她又能忘记你么?”肖星辰淡淡道。

“是啊,芙蓉她一个情窦初开的纯真少女,将满腔热恋寄托在我身上,若我舍她而去,未免……未免也太负心薄性了。”任逍遥长叹道。

“要不你留下,由我独自将碧血珍珠送去花萼谷。”肖星辰提议道。

“那哪成,凤仪她……”想起谷底的一夕缠绵,任逍遥不禁感触丛生。

“有话你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呢。”肖星辰大急道。

“我……我也舍不得凤仪、凤姿啊。”任逍遥呆立半晌,窘然道。

“世间那么多美貌女子,你见一个爱一个,又个个舍不得。”肖星辰问言哭笑不得,摇头道,“看来‘风流盗侠’的称号真个实至名归。”

任逍遥失笑道:“莫非肖兄认为,我是贪图他们的姿容?”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何况……”肖星辰说道一半,任逍遥倏地打断道,“但凡得我任逍遥垂青的女子,必有其过人之处,凤仪精通六艺,尤擅理财;芙蓉厨艺精妙,武功了得;凤姿钟情于机关陷阱之术,虽非大家,但亦有小成,岂是那些以美貌取悦众生的庸脂俗粉所能比拟。”

“任兄的眼光倒挺独到嘛。”肖星辰打趣道。

“呵呵,肖兄是否也该寻觅一位红颜知己,与她把臂携手,共游江湖呢?”任逍遥洒然耸肩道。

“唉,我从小在泰山派长大,心里想得除了学好武功,为父报仇,就只有孝敬恩师,光耀门楣,感情这东西真个一窍不通。”肖星辰坦言道。

“哈哈哈,小弟初入中原时不也如此么?”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任兄只身独剑,浪迹江湖,自然可以处处留情,但我却有师门规条的约束,岂能同日而语。”肖星辰仰首望天,苦笑道,“俗话说‘红颜祸水’,小弟一直以为男女间的情爱纷争只会影响自身的发展,与其终日沉迷于爱欲,倒不如……”

“此言差矣!”任逍遥愕然瞧他,现出个惊异莫名的表情,插言道,“你我活在世上,若无情无爱,那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

“情有师徒之情,朋友之情,爱有父子之爱,兄弟之爱,为何非要执着于男女之间的缘分呢?”肖星辰茫然不解道。

“这……”任逍遥虽纵横情场,却也不知如何回答,过得好半晌,方才柔声道,“或许当你遇上一见倾心的姑娘就会明白了。”

“呵呵,但愿如此吧。”肖星辰欣然道,“对了,碧血珍珠究竟由谁送回花萼谷呢?”

“待我仔细想想。”任逍遥说着双目黯淡下来,英俊无匹的脸容现出罕有的凝重之色。

“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岂可为女子犹疑不决。”易天寒清朗矍铄的声音倏地响起。

第一章 终身大事

第一章终身大事

“易前辈。”二人仓促回头,均各大吃一惊。

易天寒立足处离这不到三丈,可他俩竟浑然未觉。

“别大眼瞪小眼啦,老夫这门‘枭行术’少说也有四十载修为,别提你们两个,便是换成孟飞、柳玉虚也休想察觉。”易天寒像是洞察出二人心思,充满自信的大笑道。

“前辈神功绝妙,我等钦佩之至。”任逍遥、肖星辰心悦诚服的赞叹道。

“哈哈,少拍马屁。”易天寒双目射出锐利神色,目光灼灼的盯着任逍遥,一字一字缓缓道,“既然南宫不败的女儿性命垂危,而你又舍不得芙蓉,干脆带着她一块回去吧。”

“晚辈原本也有此意,只怕前辈不允。”任逍遥躬声道。

“怎么,你以为我会因为口食之欲耽误芙蓉的终身大事?”易天寒肃容道。

任逍遥、肖星辰相视一笑,水芙蓉烹制的菜肴用“珍馐美味”四字形容再好不过,偏生易天寒又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饕,纵使耐得住徒儿离开后生活的寂寞,只怕也管不好自己那张嘴。

“放心吧,老夫……老夫能照顾自己。”易天寒被他俩看穿“痛”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多谢前辈成全。”任逍遥踏前半步,下拜道。

“芙蓉随我习武已有十三年,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见见世面了。”易天寒急忙将他扶起,正色道,“你俩可得保护好她,千万别出岔子。”

“前辈放心,芙蓉若有半点闪失,唯逍遥是问。”任逍遥双目神光遽盛,一字一顿道。说罢匆匆告辞,飞也似掠向小屋,看样子是“报喜”去了。

“肖少侠,此去杭州路途遥远,绝杀定会派人暗中伏击。”易天寒不无担忧的说道,“以你和任少侠的武功,光明正大的堵截自是不惧,但下毒、埋伏、偷袭等鬼蜮伎俩却得多加提防。”

“前辈所言甚是。”肖星辰心下一凛,沉声道。

“任少侠固然机智聪慧,久历江湖,无奈为人太过自信,易为嚣校葫乘;芙蓉脾气急躁,爱使小性,关键时刻难顶大用;只有你沉着冷静,遇事稳重,务必时时提醒他俩。”

“晚辈定竭尽全力,不负所托。”肖星辰微微点头,虎目精芒四射,胸有成竹的应道。

待易天寒、肖星辰返回驻地,任逍遥已将好消息告诉了水芙蓉,水芙蓉听罢甚是兴奋,急不可待的开始收拾行李。

易天寒见此情景,欣然大笑,故作正色道:“芙蓉,有任少侠在身边,就不要师父了么。”

“哪有啊。”水芙蓉“噗媸”娇笑,有点俏皮的道,“人家可舍不得离开师父。”

“是么,怎地我瞧你卷起铺盖来比谁都快呢。”易天寒以过来人的资格笑道。

“唉呀——”水芙蓉双腮晕红,娇嗔道,“人家是第一次出远门,当然……当然得尽早收拾咯。”

“俗话说‘女大不中留啊’,今天我可算见识啦。”易天寒哈哈笑道。

“师父放心,过个一年半载,芙蓉肯定回来。”水芙蓉现出个充满少女气息的表情,柔声道。

“怎么,你想出去那么久?”易天寒“惊讶”道。

“很久么?”水芙蓉秋波流转,盈盈笑道,“我还觉得时间短了些呢。”

“你啊,巴不得抛下师父,一辈子跟着任少侠。”易天寒轻捋白须,漫不经意的说道。

水芙蓉霞生玉颊,嗔怪地瞪师父一眼,会说话的眼睛清楚的呈现出“算你说对了”的表情,嘴上却高嚷道:“师父,这话能乱说么,你……你也太为老不尊了吧。”

易天寒拿她没辙,只好沉声道:“此去杭州,必凶险重重,你们一定得多加小心啊。”

“怕什么。”水芙蓉露出自信十足的动人表情,傲然道,“有师父您老人家亲授的逆天神掌,谁能奈何得了本姑娘。”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师父都有敌不过的对手,何况是你。”想起任憔悴的绝世剑法,易天寒感触丛生。

“师父——”水芙蓉跺足嗔道,“那些前辈名宿们又不会为难人家,至于寻常蟊贼,只要一听我是‘逆天神掌’易天寒的徒儿还不吓得魂飞魄散,狼狈而逃啊。”

“芙蓉,你的嘴可真甜。”任逍遥失笑道。

“人家说得是事实嘛。”水芙蓉别转娇躯,盈盈浅笑道。

“易前辈既然担心水姑娘的安危,何不随我等共同返回中原,武林正道听闻您老重出江湖,必欢欣鼓舞,虚席以待。”肖星辰提议道。

任逍遥附和道:“是啊,中原武林盟盟主之位……”

“别说了,今生今世若见不到兰馨,易天寒绝不踏足宋境。”易天寒挥手打断道。

“兰馨?听起来似乎是个女子,莫非易前辈为情所困,这才隐居荒岛,避世海外。”任逍遥心下一动,正待出言询问,易天寒却仰天长叹,转身出门。

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向水芙蓉,希望能从她那得到解答。

“我……我也不太清楚。”水芙蓉茫然道。

“为防万一,你们把风火闪电驹带上,它脚程快,赶起路来轻便些。”易天寒充满关切的语音遥遥传来。

“多谢师父。”水芙蓉娇呼作答。

“怎么,岛上有马?”肖星辰惊异道。

“是啊,你们不知道吧。”水芙蓉柔声道,“这些天我忙着照顾呆子,喂马的活都是师父在忙呢。”打从那晚后,她对任逍遥的称呼由逍遥哥哥变成了“呆子”,任逍遥得佳人垂青,自然不以为忤,倒把个不谙风月的肖星辰弄得莫名其妙。

三人收拾好行李,来到烟霞岛北部的一处山洞旁,水芙蓉示意任逍遥、肖星辰稍等,独自入内将风火闪电驹牵了出来。

远远望去但见那马浑身雪白,周身上下并无半根杂毛,自头至尾长一丈,自背至蹄足有七尺之高;走近细看只觉它头如博兔,眼若铜铃,耳小蹄圆,尾轻胸阔,俨然是匹当世罕有的千里良驹。

第二章 千里良驹

第二章千里良驹

“好神俊的座骑。”肖星辰失声赞道。

“这马出自西域,不知易前辈从何得来。”任逍遥爱不释手的轻抚马背上的鬃毛,欣然问道。

“三年前,一艘由蒲甘(今印度)前往扶桑的商船在水秀屿附近触礁,师父仗义援手,救了船上的商人。”水芙蓉温柔的倚住任逍遥,回忆道,“临走时他们告诉师父,说货物中有匹贩自回鹘的风火闪电驹,性情暴虐,力大无穷,时常乱踢乱咬,无人能降。”

“易前辈听后,定让他们把马留下,想要亲自将其驯服。”任逍遥猜测道。

水芙蓉含笑点头,轻轻道:“商人们为答谢救命之恩,自然点头应允,随带还附赠了套上好的鞍辔。”

“风火闪电驹给易前辈一调教,从此便服服帖帖了吧。”肖星辰从容道。

“才不呢。”水芙蓉否决道。

“噢,其中莫非有些周折?”任逍遥呀道。

“嗯,刚开始,师父压根没把它当回事,谁料才骑上去就被掀了下来。”水芙蓉吃吃笑道,“为此,师父大发雷霆,硬说自己中了邪,要不然怎么连匹马都拾掇不下。”

任逍遥、肖星辰相顾莞尔,不约而同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师父花费不少苦心,用了许多法子,可风火闪电驹就是不肯听话。”水芙蓉仰起俏脸,回忆道,“过了大半个月,师父仍拿它没辙,一气之下差点没将马打死。”

“易前辈骄傲自负,万万容不得别人亵渎他的威名,何况……何况是匹畜生。”任逍遥沉吟道。

“没错,驯马讲究耐心,容易动怒的话还是别碰为好。”肖星辰颇有感触的说道。论武功,易天寒固然堪称绝世高手,但性格上的弱点却使他难以成为独孤宇、肖玉孙那样的一代宗师。

“说来说去,风火闪电驹究竟是如何俯首帖耳的呢?”任逍遥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靠本姑娘咯。”水芙蓉双颊现出红晕,娇媚甜蜜的神态要多么引人就有多么引人,傲然道。

“你,不会吧。”任逍遥捧腹大笑,难以置信的说道,“师父都束手无策,徒弟能行?”水芙蓉的脾气与易天寒相差无几,刁钻任性则犹有过之,估计也奈何不了风火闪电驹。

“哼,不许小看我。”水芙蓉赌气似地撇着小嘴,嗔怒道,“肖少侠,你说呢。”

“我……”肖星辰虽大是怀疑,却不好明说,登时尴尬万分。

“好,本姑娘就让你们开开眼。”水芙蓉插起小蛮腰,露出个似是怜惜二人无知的幽怨表情,瞥了眼任逍遥,油然道,“宝儿,踢他。”

话音未落,风火闪电驹倏地长嘶一声,举起前踢“腾”的蹬向任逍遥小腹,任逍遥大吃一惊,急忙侧身闪开。

“宝儿,这个。”水芙蓉随手一指,那马立刻调转头来,撕咬肖星辰衣襟。

“芙蓉,别闹了,我们信,我们信还不成么。”任逍遥见风火闪电驹如此“听话”,心悦诚服的说道。

“怎么样,有两下子吧。”水芙蓉打个手势,风火闪电驹登时退下,乖乖走到一旁。

“老实告诉你们,宝儿它是吃了本姑娘亲手烹制的菜肴才肯听话的。”水芙蓉略耸香肩,神态娇媚的释疑道。

“风……风火闪电驹也懂得品鉴美食?”任逍遥疑惑道。

“岂只如此,它还会喝酒呢。”水芙蓉美眸异采涟涟,娇笑道。

“好啦,快启程吧,咱们的时间可不多了。”肖星辰生怕耽搁,肃容道。

“嗯”任逍遥答应一声,拉起水芙蓉,直朝岸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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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听雨轩内,南宫不败正焦急坐在无忧阁大堂,等待着四面八方传回的讯息。

海州、楚州、苏州、明州等地的搜寻皆徒劳无功,千镒黄金的赏格亦已提升十倍,却仍无人问津,看来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远赴温、台二地的任逍遥、肖星辰身上。

“宗主,有消息了。”南宫无伤握着封书信,飞也似冲了进来。

南宫不败倏地起身,一把将信“夺”过,迫不及待的撕开封口火漆。

“南宫宗主亲启:

我等得宗主手书,不敢怠慢,即邀温、台群豪,谴尽帮内弟子,遍寻东海七十二岛及内地百里之地。然苍天不佑,时运难济,至今杳无音讯,任、肖二少侠出海搜寻,多日未归。

宗族所托,未有成效,余诚惶诚恐,无颜以对,唯倾尽全力,复探求尔。

姜鹤亭、严成华啜泣以告”

南宫不败面露悲色,仰天长叹道:“唉,难道凤仪她命中注定过不了这个坎。”

“宗主莫急,三月之期尚还未满,或许……”南宫无伤安慰道。

“前些天我亲自写信请慕容天锋、司徒长空、上官青云鼎力相助,按说他们也该有个回复了。”南宫不败沉声道。

“宗主,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三位少主求见。”正说着,南宫天阔走进大厅,禀告道。

“快快有请。”南宫不败喟然道。

“慕容武、上官志、司徒尚明参见宗主。”不多时,三位衣着华丽、相貌堂堂的年轻公子并肩入内,跪拜道。

“世侄免礼。”南宫不败赶紧将他们扶起,关切的询问道,“碧血珍珠一事,诸位可有发现?”

第三章 百般思恋

第三章百般思恋

“暂且没有。”年岁最长的慕容武当先答道,“不过,我代爹爹向姑父保证,只要碧血珍珠在两江三省出现,旬内内定送抵庄上。”(慕容若容乃慕容天锋亲妹,慕容武自然称南宫不败为姑父。)

上官志拱手道:“凤鸣阁已向真定、大名、河间、应天、颖昌五府,汾、晋、邢、相、齐、德、青七州派出数百哨探,相信不过数日必有所收获。”

“粤、桂、闽等地状况尽在神火堂掌控当中,宗主尽可宽心。”司徒尚明续道。

“如此便有劳府上弟兄了。”南宫不败强忍内心悲苦,感激道。

“宗主哪里话,四大世家同气连枝,自当团结一致,彼此互助。”慕容武、上官志、司徒尚明齐声道。

“姑父,凤仪表妹的状况还好么。”慕容武踏前少许,心急火燎的询问道。

“唉,勉强过得去吧。”南宫不败缓缓道。

“侄儿想去看看她。”慕容武肃容道。

“凤仪呆在花萼谷养伤,一时半会怕回不来呀。”南宫不败婉言谢绝道。

“没关系,我们过去就是。”上官志、司徒尚明抢着说道。南宫凤仪清丽温婉之名在四大世家中广为流传,众人莫不以睹其芳颜为荣。

“这个……”南宫不败面露难色,迟疑道,“圣手回春前辈有言在先,除了我和若容,任何不得踏足花萼谷半步。”

慕容武、上官志、司徒尚明听罢,满脸遗憾,均各讪讪告辞。

“宗主为何隐瞒事实?”望着三人背影,南宫天阔不解道。吴涵宇可从未说过禁止外人前往探视的话语。

“凤仪既已情归任少侠,何必让他们空自痴等。”南宫不败缓缓摇头,打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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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萼谷,南宫凤仪居所。

“姐姐,药来了。”南宫凤姿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

南宫凤仪悄生生的倚在窗边,静静望着远处奇峰林立,险岭嵯峨的山峦美景,明如秋水的秀眸中依稀透着几许幽怨、几许情思。

这段日子来,她不知服用了多少人参、灵芝、鹿茸等名贵药材,雪山无影毒毒是暂时压下去了,身体却日渐消瘦,风情万种的玉容亦显得有些苍白,但正是这种慵倦憔悴的病态将她衬托得更加温柔娇美,扣人心弦。

“姐姐,今天好些了么?”南宫凤姿柔声问道。

“嗯。”南宫凤仪别转娇躯,轻轻道。

“快喝吧,待会可就凉啦。”南宫凤姿美目深注,尽显关切之态。

药,既苦且涩,可纵是黄连蛇胆,又怎及南宫凤仪心中对任逍遥百般思恋,却又分隔两地,难以相见的痛楚。

“不知逍遥他怎么样了。”南宫凤仪将碗搁下,喃喃道。

“你就放心吧,逍遥哥哥一定能找到碧血珍珠的。”南宫凤姿娇笑道。

“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他赶不回来,那……”南宫凤仪悲声道。

“不会的,不会的。”南宫凤姿死命摇头,啜泣道,“如果真那样,我……我就陪你一块死。”

“不,凤姿。”南宫凤仪紧紧握住乃妹双手,肃容道,“你我若都离开,爹爹和娘亲会伤心欲绝的,再说,听雨轩的家业不能没有人继承啊。”说着说着,泪水泉涌而出。

“我不管,要是失去了姐姐,凤姿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南宫凤姿呜咽道。

“妹妹”“姐姐”二女真情流露,相拥而泣。

“凤姿,过来帮忙捣药。”片刻后,外屋的吴涵宇大声叫唤道。

“就来——”南宫凤姿徐徐站起,举袖拭去泪渍,低声道,“姐姐,我先出去啦,你好好休息。”言毕,匆匆跑出门外。

南宫凤仪的心情渐渐平复,再度踱到窗边,举目远眺。恍惚间,任逍遥英姿飒爽的身影、俊秀无匹的脸容在她眼前不断闪现。

望着满院梅花,南宫凤仪相思难耐,凄然吟道:“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春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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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以北的康庄大道上,二十余名体貌各异的彪形大汉正急匆匆的赶向城内。他们都是双义镖局的镖师,奉总镖头武志承之命往鹿城、龙湾两地寻觅碧血珍珠未果,顺手接了趟重镖,日夜兼程的回去禀报。

走在当先的“摄魂刀”刘鹏,“奔雷剑”徐康,俱乃武志承麾下最为精明干练的人物,武功亦是不俗。

“老徐,待会总镖头会不会处罚咱们啊。”刘鹏颇为担忧的问道。

“唉,没能完成上头交待的任务,是该挨骂。”徐康叹息道,“问题是东海剑派、飞鱼帮、铁扇门也没找着碧血珍珠,常言道‘法不责众’,我看咱们最多挨几句骂。”

“那倒是,好歹大伙没空手而归,起码还接了单活。”刘鹏苦笑道,“但愿总镖头看在照顾生意的份上,别扣咱们的薪奉。”

“老实说,这趟镖可不太好走。”徐康瞥了眼身后的镖车,惴惴不安道,“十万两现银啊,那得引来多少黑道高手,要是给人劫咯,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嗯,是得多加小心。”刘鹏说着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正色道,“前面有人!”

众镖师听罢,立刻将镖车护在中央,操起兵刃,严阵以待。

“驾——驾——”不多时,一位骑着白马的美貌少女出现在道路左侧。

第四章 携珠速返

第四章携珠速返

那是匹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体形健壮,四踢修长,脊背上有条流线形的骨弧,雪白的鬃毛像匹绸缎般迎风招展。

更加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位姑娘。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的美纯粹出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功,黛眉凝翠,桃腮含春,玉骨冰肌,凤姿绰约,双眸宛如两泓深邃难测的渊潭,予人秀雅清丽的感觉。无论任何表情动作,均能显露出一种扣人心弦的美艳,配上她百媚千娇的气质韵味,确是国色天香、风情万种。

“好俊的马,好美的人。”刘鹏失声赞道,其余镖师亦为她风华所慑,呆呆的站在原地。

“都什么时候啦,还不快赶路。”年近五旬的徐康好歹回过神来,大声呵斥道。“没找着碧血珍珠,回去可难交待啊。”

少女听见“碧血珍珠”四字,倏地勒紧缰绳,策马停了下来。

刘鹏并未发觉,自顾自的说道:“放心吧,偶尔瞅几眼,出不了岔子。”

徐康肃然道:“你啊,别以为东西安全送到,咱们就能高枕无忧。”当着来历未明的外人面,“镖银”二字可乱说不得。

刘鹏呵呵笑道:“怎么,你怕碧血珍珠藏在鹿城、龙湾,却没给咱们找着。”

徐康没好气的答道:“真要那样,你我干脆别在东海九郡混了,通通卷铺盖回家,安心养老去吧。”

刘鹏坚决摇头,开玩笑道:“要是让我知晓碧血珍珠在谁手里,肯定将它抢来,功劳嘛……哈哈,兄弟平分。”

“刘头说得有理。”一众镖师附和道。

“你们也在找碧血珍珠?”少女忽地开口问道。

“当然啦。”刘鹏混没将她当回事,随口答道。听雨轩重金悬赏碧血珍珠,江湖中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从个妙龄少女口中说出自也不以为奇。

“如果某人手里拿着碧血珍珠,但却不肯交出来,你们当真敢抢?”少女媚态毕呈的娇笑道。

“抢,为什么不抢。”刘鹏内心一荡,岂肯示弱,大言不惭道。

“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徐康微觉有异,沉声道。

“哼,我就知道没有找错人。”少女凤目生寒,冷冷道,“觊觎碧血珍珠的果然是你们。”

“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徐康话未说完,少女已高嚷道,“碧血珍珠我有,想抢得凭本事。”说罢,娇斥一声,“腾”的自马背掠起,举掌扫向徐康胸膛。

徐康正要解释,可少女的动作实在太快,不待他开口,迅猛凌厉的掌风已呼啸而至。匆忙间,他只好伏地一滚,堪堪避了开去,但面颊仍给气劲刮得辣辣生痛。

“弟兄们,杀啊!”刘鹏性子鲁莽,只道少女故意找茬,意图劫镖,长剑一引当先抢上。

“好啊,果然意图不诡。”少女嘴上说话,双掌丝毫不缓,眨眼间攻出三招,招招不离刘鹏周身要害。

若非亲眼所见,刘鹏断然不敢相信,如此绵密雄浑,无坚不摧的掌劲,竟能挥洒自如的从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手里使将出来。

惊骇之余,他只勉力抵挡了几招登告不支,其余镖师见状,立刻呼喝着围拢上来,将少女团团困在中央。

“以多欺少?本姑娘可不怕!”少女秀眉微颦,旋即挥掌猛攻。

徐康、刘鹏相交多年,一刀一剑的配合甚是精妙,众镖师武功亦自不弱,但在少女直有崩山碎石之势的掌风前,仍不敢硬樱其锋。

少女凌空疾掠,足不沾地的迫近徐康,双掌平推,劲气疾吐,排山倒海般狂涌过去。

刘鹏心下大急,挥剑来救,徐康则往右斜退,横刀隔档。

少女变招极快,立刻拧身错步,避开剑锋的袭击,同时擎起左掌,重重切在刀背上。

“蓬”刀锋掌劲交击,发出低沉闷雷般的劲气鸣响。

徐康闷哼一声,竟给震得挫退三步。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少女掩嘴娇笑,当空直击,没有任何花巧变化的往刘鹏横扫过去。

刘鹏大吃一惊,只觉少女这计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掌法,如同战场上千军万马的奔袭突杀,根本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老刘——当心!”徐康的呼喊尚未停息,刘鹏如给万斤铁锥重重敲中剑尖,整条胳膊登时酸麻起来,长剑应声坠落。

少女的猛攻仍未停歇。

不过片刻,其余镖师或失却兵刃,或周身带伤,均各战力尽失。

“住手,都是自己人。”就在众人闭目待死的时候,耳畔忽地响起个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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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少侠,肖少侠。”徐康、刘鹏齐声惊呼。

“呆子,你认识他们?”少女愕然道。

离开烟霞岛时,任逍遥、肖星辰拆开了诸葛文杰遗留的蓝色锦囊,上面只有短短八个字:“携珠速返,隐匿行藏”。

他俩依照指示,放弃了前往东海剑派,将寻获碧血珍珠一事告知姜鹤亭、张清风等人的打算,直接由经瑞安、乐清前往杭州。

水芙蓉头回出远门,对许多物事都十分好奇,加上风火闪电驹脚程极快,没多久便将任逍遥、肖星辰甩在后面,否则也不会发生与徐康、刘鹏等镖师间的这场误会。

任逍遥的目光何等锐利,一看双方表情就已猜到之前发生的一切,赶紧说道:“徐镖头、刘镖头,这位水姑娘是我朋友,适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海涵。”之前东海剑派的几次协商,他俩也曾列席,故而认得。

第五章 误会冰消

第五章误会冰消

“任少侠哪里话。”徐康急忙拱手道,“要怪只能怪老刘胡言乱语,口没遮拦,惹恼了水姑娘。”

“呆子,他们可是来抢碧血珍珠的。”水芙蓉犹自纳闷,“你……你怎么……”

任逍遥听罢,哭笑不得。

刘鹏老练通红,解释道,“水姑娘,我们乃双义镖局的镖师,此次奉总镖头之命外出寻找碧血珍珠,并非拦路打劫的恶盗。”

“可……可你为什么要用‘抢’字呢。”水芙蓉微一错愕,朝他用神打量,置疑道。

“唉呀,那是我一时逞强,信口胡说的。”刘鹏尴尬万分,挠头道。

“呆子,他们真是好人?”水芙蓉仍在怀疑,扯着任逍遥衣袖,低声问道。

“当然是啦,还不快给人道歉。”任逍遥示意道。

水芙蓉最听他话,立刻抿嘴浅笑,露出楚楚可怜的动人神态,柔声道:“刘镖头、徐镖头、还有各位镖师大哥,方才是我弄错了,真对不起。”

望着她甜美妩媚的笑容,刘鹏浑然忘却手臂酸痛,陪笑道:“水姑娘,错不在你,该是我道歉才对。”

“听水姑娘说碧血珍珠已经寻获,当真要恭喜二位少侠了。”徐康抱拳道。

任逍遥心中一动,暗道:芙蓉也忒的莽撞,怎给说漏了嘴。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托南宫宗主洪福,前日我等在烟霞岛终有所获,本想立即返回东海派告知姜掌门,奈何时间紧迫,所以……”说着暗里向肖星辰使个眼色。

肖星辰立时会意,补充道:“幸喜在这遇见诸位,烦请回去代为转达,就说姜掌门、严帮主、武总镖头及东海群豪大恩大德,我等感激不尽。”

“肖少侠放心。”徐康、刘鹏点头答应,将镖车收拾停当,匆匆告辞。

“哈哈哈……哈哈哈……”待得众镖师走远,任逍遥、肖星辰不约而同的捧腹大笑。

“呆子,肖大哥,你们……你们笑什么嘛。”水芙蓉神态大窘,娇嗔道。

“芙蓉,你可真有本事,才……才离开烟霞岛就将走镖的当成强盗。”任逍遥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

“是……是啊,还打得不亦乐乎呢。”肖星辰素来庄重,却也忍不住打趣道。

“不许笑,不许笑嘛!”水芙蓉羞得无地自容,跺足嗔道。

她越说任逍遥、肖星辰笑得越是起劲。

“你们再这样,我……我可走啦。”水芙蓉现出受责委屈的神情,撅起小嘴道。临走前易天寒千叮万瞩让她遇事小心谨慎,多加思虑,只怕纵是诸葛文杰亲临,也猜想不到师父的话前脚说完,水芙蓉后脚就捅娄子。

“走?走罢,大不了再冤枉几个好人咯。”任逍遥好整以暇的调笑道。

“呜……你们欺负我……呜……”水芙蓉双目倏地红肿起来,眼角溢出两行晶莹的泪珠,悲声道。

肖星辰惊得手足无措,任逍遥倒不在意,故作惊奇道:“怪了,为何芙蓉那对大眼睛可以愈哭愈美的?”

“呜……呜……”水芙蓉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既不抹,也不擦,任凭眼泪流下。

任逍遥见状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柔声道:“芙蓉,别哭好么,逍遥哥哥给你道歉啦。”

“呆子,谁要你道歉。”水芙蓉背转娇躯,啜泣道。

“唉呀,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求求你别再哭啦。”任逍遥举袖为水芙蓉擦拭泪渍,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小心我冤枉你。”

“芙蓉……”任逍遥使出浑身解数,连蒙带骗,左哄右哄,水芙蓉始终不肯止泣。

忽然,他灵机一动,眨眨眼睛对肖星辰说道:“其实,芙蓉是个挺好的姑娘,对么,肖兄。”

“嗯……嗯……”肖星辰不明就里,只好点头应道。

“她既活泼清丽,又秀逸多姿,只是有个小小的缺点,难免美中不足。”说道“缺点”二字,任逍遥有意拉长声音。

果然,水芙蓉的哭声渐渐小了,似乎也在侧耳倾听。

“什么缺点?”肖星辰不失时机的问道。

“这个嘛,呵呵,我可不能告诉你。”任逍遥神秘兮兮的说道。

“为什么?”肖星辰疑惑道。

“你想啊,芙蓉她带着缺点都能把我迷得神魂颠倒,要是改了普天之下得有多少男子对她一见倾心。”任逍遥装出怡然自得的语调,傲然道,“我任逍遥可不是傻子,犯不着给自己弄来一大批情敌。”

“有道理。”肖星辰渐渐明白他的意思,附和道。

水芙蓉的哭声几已停歇,但春葱般的玉手犹自掩住娇靥。

任逍遥继续演戏,颤声道:“想想日后芙蓉身边尽是狂蜂浪蝶的情形,就是打死我,这秘密也不能说。”

“呆子——”水芙蓉低唤一声,秀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任逍遥,泪渍犹未干透的俏脸现出又喜又羞,又没好气的喜悦神情,柔声道,“人家真有你说得那样好么?”

“当然啦。”任逍遥将她揽如怀中,正色道。

水芙蓉害羞的将俏脸埋入他衣襟,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我……我的缺点又是什么呢?”

任逍遥闭口不答。

“呆子,你快说呀。”水芙蓉霞烧玉颊,急不可待的催促道。

“缺点是她被风流盗侠喜欢上了,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和任逍遥争女人。”

“你……”

第六章 计中有计

第六章计中有计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三人怀揣碧血珍珠,马不停蹄的赶往杭州。

所谓关心则乱,想到南宫凤仪生命垂危,任逍遥完全丧失了往日的谈笑风生,镇定自若,甚至建议中途不作任何停留,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花萼谷;相反,沉稳干练的肖星辰则认为,路上应当多加休息,以逸待劳,免得遭遇绝杀袭击时惊惶失措。

他俩各持己见,争执不下,亏得水芙蓉初次远离烟霞岛,禁不住旅途颠沛的辛劳,一到夜里,非嚷嚷着要打尖投站,任逍遥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此刻,三人正坐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中。

“哎呀,从早到晚赶路,累死人家啦。”水芙蓉甩着酸疼的胳膊,撒娇道。

“可不是,几天功夫咱们就走了七百多里。”任逍遥欣然道,“眼下杭州城越来越近,相信不出十日就能赶回花萼谷。”

肖星辰正色道:“愈是这样,我们愈得多加小心啊。”

任逍遥皱眉道:“没错,一路上我至少发现十九处人马在周围盯梢,其中即有绿林中人,又有黑道高手,甚至还有官府的捕快。”

肖星辰肃容道:“南宫宗主已将赏格提升到黄金二百万两,试问普天之下谁不想用碧血珍珠去换这笔财富。”

“问题是绝杀始终没有出现,而那些家伙不知是慑于你我的威名,又或是有其他原因,直到现在都没有动手。”任逍遥沉声道。

“或许绝杀的探子就隐藏在这十九路人马中。”肖星辰低声道。

“很有可能。”任逍遥赞同道,“以绝月、夺魂等人的身份,自是不屑跟踪咱们,但出手抢夺却是必然。”

“都怪我,要不是那天人家说漏了嘴……。”水芙蓉幽幽叹道。

“不,即便没有你和徐、刘两位镖头间的误会,我也会将事情如实相告的。”任逍遥立即打断道,“东海数千群豪均为碧血珍珠奔波辛劳,谁能忍心看着他们继续废寝忘食的去寻找一件根本不可能找到的东西。”

其实,站在他自身立场,一日未将碧血珍珠给南宫凤仪服下,一日不会将此事公诸于众,所以当着水芙蓉面说出这番大义凛然话,完全实为了不让她太过自责,同时也含蓄的表达出自己肯为她承担一切的决心。

果然,水芙蓉芳心大动,瞟任逍遥含情脉脉的一眼,柔情似水的道:“呆子,你……你待我真好。”

依任逍遥往日性子,此刻定要将她揽如怀中好好爱怜一番,奈何酒楼里闲杂人等太多,只得暂且作罢。

“客官,酒来啦。”店小二端着壶女儿红,吆喝着送到桌边。他的面目颇为呆板,走路更一摇一晃,瞧得水芙蓉甚是不悦。

“芙蓉,咱们边喝边聊。”任逍遥并不在意,含笑为水芙蓉斟酒。

“嗯。”水芙蓉盈盈起身,举杯相迎。

两人挨近时,任逍遥有意借酒壶掩住面颊,低声言语了几句,水芙蓉微微一愣,旋即镇定如初,含笑道,“呆子,咱们干。”言毕,一饮而尽。

任逍遥、肖星辰亦同时举。

“好酒。”任逍遥朗声赞道。话音未落,水芙蓉“扑”的一声,径自栽倒。

“芙蓉,怎么了?”任逍遥大惊失色,正待上前搀扶,忽觉天旋地转,哑声道,“肖兄,酒……酒里有毒。”说罢,昏厥在地。

肖星辰闻言,立即运气护住心脉,奈何为时已晚,两眼一黑瞬间不省人事。

“哈哈哈,什么风流盗侠、什么铁剑秋霜,堂堂武林四秀不过如此嘛。”过得片晌,临桌的一个中年文士“嚯”地站起,仰天大笑道。瞧他模样只三十岁许,中等身材,瘦高长面,横看竖看也不像个歹人。

“李舵主的七步失心散果然厉害。”

“何须七步,只要一入腹中,顷刻既倒。”

“李舵主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楼内食客纷纷起立,争先恐后的谄媚道。

“别躲啦,都出来吧。”李舵主朗声道。

后厨的大门倏地打开,几名“厨师”“伙计”还有“掌柜”满脸欣喜的围拢上前,看来这家酒楼并非歇脚饮宴之所,而是一处精心布置的陷阱。

“天算不如人算,谁能想到纵横江湖,叱咤风云的任逍遥竟然也有今天。”李舵主显得得意忘形,冷笑道。

“多亏首领知人擅用,舵主计划得当,否则焉能轻而易举的制祝蝴们。”众人阿谀奉承道。

“哼,前些天老子故意不动声色,为得就是让任逍遥放松警惕,来个一网成擒。”李舵主怡然自得道。

“头儿,怎么处置他们?”一名“伙计”问道。

“先将任逍遥、肖星辰带回分坛。”李舵主说着瞥了眼昏迷中的水芙蓉,压低声音道,“至于她,嘿嘿,待我留下先享用一番,等调教好了再让给兄弟们。”

“哈哈哈。”众人齐声淫笑。

“香主,途中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掌柜”颇为担忧的问道。

“是啊,传说任逍遥内功了得,万一……”

“放心吧,十几年来多少江湖好手栽在我的七步失心散上,别说区区一个风流盗侠,便是换成独孤宇,没有三天也休想醒转。”李舵主高声吹捧道。

“你真的没失过手?”有人问道。

“废话,瞧瞧他们仨……”李舵主说到一半,忽地发觉情况有异,凝神一看,只见原本处在昏迷中的任逍遥、肖星辰、水芙蓉不知何时竟已站了起来,正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自己。

第七章 终于屈服

第七章终于屈服

“你……你们没中毒?”李舵主难以置信的失声道。

“那当然,区区七步失心散也想奈何得了我。”任逍遥冷哼道。显然,适才出言讥讽李舵主正是他。

“今天恐怕是你生平第一次失手罢。”肖星辰镇定自若的笑道。

“不……不可能,我……我的七步……”李舵主颤声道。

“你的七步失心散倒是不错。”任逍遥哑然失笑,抢着道,“问题是送酒过来的家伙太疏忽了。”

“怎……怎么会,他……他不是已经装扮成店小二的模样了么?”李舵主置疑道。

“恨天即有招我加入绝杀之意,应该十分清楚风流盗侠所以名动九城,靠得不光是轻功、掌法,还有一手精妙无匹的易容术。”任逍遥两眼精芒大盛,迎上李舵主黯淡的目光,傲然道,“你们唯恐作戏不全,特意让自己人装扮成店小二来给我们上酒,殊不知被我一眼看穿。”

“呵呵,多亏呆子倒酒时提醒了我,要不我可真着了道儿。”水芙蓉俏脸抹过红晕,秀眸仍是清澄如水,幽幽道。

“那……那你呢?”李舵主望着肖星辰,茫然道。

“我虽不懂易容术,却从酒保的行走中看出,他故意装成摇摇晃晃的模样,实际上步履沉稳,武功不弱。”肖星辰含笑道,“这种人送来的酒,我敢喝么?”

李舵主听罢,露出颓然神色,缓缓道:“既然被你们识破,我……”话未说完倏地袖袍一拂,“唰、唰、唰”几点寒星立时飞出,呼啸着击向水芙蓉胸口。

水芙蓉屹然不惧,举掌相迎。

任逍遥生怕暗器有毒,猛地一掀桌子,将其尽数挡下。

“轰”水芙蓉掌力到处,圆桌登时四分五裂,去势未衰的狂飙气劲甚至将周围棱窗尽数震开,骇得李舵主及一众党羽胆战心惊。

肖星辰、任逍遥左右包抄,疾攻而上,毫不留情的挥剑猛攻,李舵主手下武功俱都不弱,奈何紫电、青霜、冰魄玄霜剑俱乃绝世神兵,锋芒到处,削铁如泥,方只盏茶功夫,整间酒楼内剩下的除他们外只余李舵主一人。

“我……我和你们拼了。”李舵主操起把鬼头刀,怪啸着扑向水芙蓉。

肖星辰飞身来救,正待一计“日出东方”斜里劈刺,却给任逍遥一把拉住。

只见水芙蓉秀美的樱唇逸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双掌瞬间合拢,迅猛凌厉的劲气狂涌而出,潮水般般往敌手投去。

“蓬!”气动交击,形成一股涡漩,以水芙蓉为中心四处激荡,附近桌椅,风扫落叶般翻腾破裂,李舵主只觉喉头一甜,“哇”的喷出口鲜血,颓然瘫倒。

一对一正面硬撼,他如何是易天寒嫡传弟子的对手,任逍遥洞悉内情,有意给水芙蓉展示本领的机会。

“怎么样,还想调教本姑娘吗?”水芙蓉秀眸闪亮,得意道。她情窦初开,未经人事,焉知“调教”二字是何含意。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李舵主捣头求饶道。他若早知水芙蓉是易天寒的传人,岂敢口出秽言。

“说,此去杭州的路上,绝杀还有多少埋伏。”任逍遥搬张椅子再他面前坐下,好整以暇的问道。风流盗侠逼供的手段,江湖中人尽皆知,李舵主既失机被擒,想必不敢有所隐瞒。

“小……小的没法说。”李舵主摇头道。

“你什么意思?”肖星辰低斥道。

“三位……三位有所不知,自从十六年前唐云鹤率众荡平组织二十四处分舵后,首领便敕夺了五大杀手对麾下众人的统御权。”李舵主解释道,“自此,各分舵间再无联系,除非持有首领亲笔书信,否则任何人都无权调动我们。”

“也就是说其他分舵的行动你无从知晓了?”肖星辰沉声问道。

“嗯,不光是我,只怕焚日、绝月他们也不知情。”李舵主苦笑道。

任逍遥正色问道:“怎么,传信给你的不是五大杀手?”截取碧血珍珠事关重大,按理说恨天当该尽遣手下精锐,没有保存实力的必要。

“那当然。”李舵主苦笑道,“焚日远赴西域,绝月、夺魂滞留杭州,追命……”他话尚未说完,水芙蓉娇斥道,“自相矛盾,明明说各分舵间再无联系,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行踪。”

“唉呀,姑奶奶,五大杀手的任务是首领当着全组织面详细分配的,绝杀中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李舵主陪笑道。

“哦,原来如此。”任逍遥说着缓缓举起右手。

“任……任少侠,你要干什么?”李舵主骇然惊道。

“既然从你身上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索性送你升天,一了百了。”任逍遥淡淡道。他早看出李舵主说话时目光闪烁,定然对自己有所隐瞒,是以出言恐吓,希望能逼他就范,乖乖吐露事情。

“任少侠、肖少侠,你们饶了我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可全仗我养着呢。”李舵主声泪俱下,哭求道。

“哈哈哈,你当我任逍遥第一天出来混啊。”任逍遥见他兀自死撑,终于动怒,寒声道,“老老实实交待一切,否则休怪我辣手无情。”

“我……”李舵主的额头开始冒汗,显然任逍遥一语中的。

“绝杀规条严岢,行动失败必遭重罚,兼之你将手下折损殆尽,试问恨天会怎样处置呢?”任逍遥扫了眼大堂周围的尸体,淡淡道。

李舵主问言,浑身剧震。

“想清楚了,说还是不说。”任逍遥陡地将声音提高八度,冷哼道,“不说,你必死无疑,说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我说。”李舵主沉吟半晌,终于屈服。

第八章 将计就计

第八章将计就计

言毕,他缓缓站起,拿着只剩半截的鬼头刀,将身边犹自苟延残喘的几名手下一一刺死。

“你……你作甚么?”水芙蓉惊异道。

“我既背离组织,便不能留下任何活口,否则此事传扬出去,便即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善终。”李舵主溢出个苦涩的笑容,正色道。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肖星辰把心一横,沉声问道。

“不,你们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李舵主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

“爱说不说,谁有空和你讨价还价。”水芙蓉小嘴一撇,不耐烦道。

“什么条件,尽管讲。”任逍遥示意水芙蓉莫急,淡淡道。李舵主既然肯谈条件,那便表示他真心脱离绝杀,并非万般无奈下的权宜之计。

“过……过了今天,你们便当从未见过我,日后也不能和人提起。”李舵主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好,我任逍遥对天立誓,只要你将关于绝杀的情报尽数告知,从此大家再无瓜葛。”任逍遥长身而起,字字铿锵有力的道。

“风流盗侠一诺千金,铁剑秋霜亦有泰山派百年声誉作保,只是这位姑娘……”李舵主撇了眼水芙蓉,颇为尴尬的说道。

“她是我女人,我不让她说,她自然不会说。”任逍遥自信满满的含笑道。非到关键时刻,水芙蓉的身份还是别泄露的好,免得有人寻上烟霞岛去,打扰易天寒清修。

水芙蓉立即霞烧玉颊,嗔怪地瞪了他眼,轻啐道:“谁……谁是你女人来着。”她的心性与出身名门世家的南宫姐妹大不相同,笑怒由己,敢爱敢恨,自打芳心垂青于任逍遥后,从不避讳旁人谈起,今日听他如此应答,面上虽恼,暗里却欢喜无限。

“既如此,小的便直说了。”李舵主长长吁出口气,神色凝重道,“三天前,首领……不,恨天派人送来密信,命我率领手下在这埋伏,准备将你们一网成擒。”

“后来呢?”肖星辰问道。

李舵主老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小的自知纵是偷袭亦非两位少侠对手,只好……只好在酒里下药,谁想竟然还是被识破了。”

“凭你也想算计呆子,简直是痴人说梦。”水芙蓉娇笑道。

“我若所料不错,恨天定然与你约好,事成之后如何将东西交给他。”任逍遥俊目神光大盛,断然道。

“任少侠明鉴,信中的确指示,让我将你们和碧血珍珠一并带回总坛,不日便有人持恨天信物亲自来取。”李舵主心悦诚服的说道。

“怎么,他还想留我条命。”任逍遥笑问道。

“这个……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李舵主老老实实的应道。

“绝杀分舵在哪?”任逍遥莫测高深的微笑道。

“城南永和山庄。”李舵主回答道。

“任兄,莫非你想……”肖星辰惊讶道。

“只有擒住此人,才能掌握绝杀下一步的动向,这可是咱们顺利返回花萼谷的倚仗。”任逍遥油然道。

“任少侠,这……这可不行。”李舵主告饶道,“一旦你们进入永和山庄,那我出卖组织的事可就遮不住啦。”

“有个办法一劳永逸。”任逍遥神秘莫测的笑道,“想不想我教你。”

“想!想!请任少侠赐教。”李舵主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迫不及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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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酒楼后窗悄悄打开,一个人影倏地窜出,瞬间消失在道路两旁密林中。

“飕——”一只火箭飞上半空,不多时,两名灰袍御者驾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疾速驶来。

“舵主,得手了?”马车停在酒楼门口,较为年长的御者当先冲了进去。

杯盘狼藉,横尸遍野,楼内的境况惨不忍睹。

“你们来了啊。”满身血污的李舵主倚住窗棱,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道。

“舵……舵主,怎么会这样?”御者失声道。

“张鹏送菜时给……给任逍遥那厮识破,双方大打出手,弟兄们抵敌不住,全都……”李舵主犹有余悸的颤声道,“幸亏……幸亏之前他们已经中了我的七步失心散,否则……今日行动真要彻底……彻底失败。”

“不对啊,怎么只有一男一女,任逍遥呢?”御者环顾四周,疑惑道。肖星辰一身道士装束,自然不会与任逍遥混淆。

“跑啦!”李舵主顿足道,“他的轻功真个了得,眨眼功夫便闪到门外,想栏都拦不住呀。”

御者听罢面露惧色,既然没能擒住任逍遥,异日他必前来营救同伴,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试问连绝月、夺魂都拾掇不下的风流盗侠,单靠绝杀一处分舵如何应付。

“别担心,任逍遥亦已中毒,能够逃走便是万幸。”李舵主说着颇为自负的瞪了眼桌边的冰魄玄霜剑,傲然道,“再说,他的佩剑都落在我们手里,哪还兴得起风浪。”

“话虽如此,但还是尽快将这两人交给组织的好。”御者沉声道。

“嗯,你和小三把他俩装进马车,立刻送到永和山庄去。”李舵主示意道。

“那舵主你呢?”御者小声问道。

“我,我的伤势不轻,想留下也不成啊。”李舵主一边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低骂道,“该死的任逍遥,临走还补上一掌,他日若给我逮着,定叫你不得安生。”

第九章 永和山庄

第九章永和山庄

永和山庄位于城南七里外的紫峪坡,依山旁水,绿树萦绕,予人安详和睦的感觉。李舵主悠闲的坐在车内,透过两侧车窗静静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暗暗发笑。

此李舵主并非彼李舵主,而是任逍遥易容改扮后伪装成的,目的嘛,当然是想以他的身份引出绝杀信使,彻底洞悉对手的阴谋,至于真正的李舵主早在马车到来前遁入树林,远走高飞去了。

呆在楼内的大半个时辰,任逍遥将永和山庄的情况问得一清二楚,永和山庄庄主周易乃本地富商,生性好武,六年前因在与听雨轩的商战中大败而归,忿而加入绝杀,意图报复。名义上此人虽然只是普通的徒众,但整个分舵的银钱支配俱由他调度,因而在绝杀地位颇高。这次行动,李丁(李舵主原名)负责具体实施,周易则坐镇分舵,想要以假冒的身份顺利见到信使,首先得过的就是他这关。

对于任逍遥的计划,肖星辰本大是反对,在他看来既然识破了绝杀设下的圈套,大可一走了之,完全没有必要贪功冒进,企图一举化解返程途中的所有危机,况且李丁是否真心投效亦未可知,假如他的话有半句不实,三人妄入永和山庄简直和送死没有区别。

但任逍遥却坚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理念,毕竟自告别琴棋书画四圣离开椰岛后,无论在闯荡江湖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危机,他总能凭借自己的智慧轻松化解,日子一长自然建立起无与伦比的自信,仿佛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

水芙蓉心中也有自己的算盘,昔日绝杀为祸武林的恶迹她从易天寒处听闻了不少,知道那是个极度隐秘、嫉妒狡诈的杀手组织,如果能够将计就计予其重创,不仅能给师父争脸,还能替自己扬名,何乐不为。虽然行动的过程中可能遇到危险,但凭借自己的武功纵使不谈杀敌,自保总还绰绰有余吧。

二比一,肖星辰哑口无言,只好乖乖答应。

马车疾速前行,处处可见明卡暗桩,看来永和山庄的防卫果然极严,委实不容小觑。任逍遥朝肖星辰、水芙蓉打个眼色,示意他俩继续装晕,嘴里则有气无力的催促着:“快些,快些,老子的伤撑不住啦。”

他尽力模仿李舵主的口气,仅在细节处有些差异,但任何人受伤后语调难免有所改变,是以御者也分辨不出。

庄门外出现了五、六条人影,急匆匆朝马车迎来,领头那人年在四十许问,身材修长,举止从容,赫然正是周易。

“李老弟得胜而归,恭喜恭喜啊。”周易抱拳笑道。

“恭喜个屁,猴崽子们死光不说,任逍遥还给跑了,首领要是问起如何交待。”任逍遥怒骂道。这番话是李舵主教他说的,目的嘛自然是让周易对任逍遥伪装的身份生性不疑。

“哈哈哈,李老弟就是这样,办事一丝不苟。”周易说着凑近身子,附耳道,“说句心里话,这帮家伙的生死和咱俩没啥关系,只要完成上头交待的任务,再折损个几十号人都成。”

任逍遥暗暗心惊,思揣道:绝杀中人果然心肠歹毒,为达目的毫不怜惜手下性命。面上则不动声色,沉吟道:“七步失心散只能拖住任逍遥三天,三天后药力一过,只怕永和山庄便待不得了。”

周易听罢面露惧色,喃喃道:“那我立刻通知首领,让他派信使前来取人。”

“嗯,对了,给我安排间静室。”任逍遥摇摇晃晃的走下马车,吩咐道。

“李老弟,要不要把翠微阁的轻颜一并给你送去。”周易心领神会的笑道。

“白天我得疗伤静养,夜里嘛……”任逍遥盯着车里的水芙蓉,露出迫不及待的好色模样,哑声道,“嘿嘿,自然得尝尝她的滋味。”

“任逍遥身边的女人果然个个漂亮。”周易探首入车,饱餐秀色了番,淫笑道。

夜里,永和山庄的贵宾厢房内,任逍遥正襟宽坐,细细品味着下人送来的香茗。两个时辰前,周易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急需处理,急匆匆返城去了,大管家周泰对任逍遥伪装的李丁唯命是从,不仅安排了香汤沐浴,还备了桌丰盛的晚膳供他独自享用。

趁着在静室“疗伤”的空隙,任逍遥将脸上的易容着力修饰,这样即使换上干净衣衫,旁人也难看出破绽。

“好茶,初饮时入口甘淡,丝毫不觉苦涩;细品之下,但觉吼间甘润,茶香濡濡,隐隐有种兰花的幽香;再品顿时唇齿芬芳,清沁心脾,定是正宗的雨前龙井。”任逍遥握着景泰蓝细瓷茶盏,失声赞道。李舵主临行前曾说,永和山庄有批上好的雨前龙井,周易总舍不得拿出来给他品评,这次夺取碧血珍珠的任务基本达成,想必也该大方一把了。

“舵主英名。”长笑声中,满脸谄媚的周泰走进房内,恭维道。

“呵呵,原来是大管家啊,有事么?”任逍遥淡淡问道。打从他在湖心亭听南宫凤仪叙述完龙井茶道后,便对西湖龙进有了长足认识,此后几个月,又陪南宫无伤、南宫天阔喝了不少好茶,是否雨前龙井自然一尝既知。

周泰点头哈腰,并不答话,身后却走出两名俏婢,搀扶着“昏迷”中的水芙蓉盈盈上前。

任逍遥立刻会意,知道周易为巴结自己,提前将人送来。当下露出个赞赏的笑容,挥手道:“好了,都下去吧,本舵主要……”说着长身站起。

周泰立刻让悄婢离开,自己则忙不迭的合上大门,临走还不忘小心翼翼的问上一句:“舵主,要不要属下给您把风?”

任逍遥又好气又好笑,马屁哪有拍到这份上的,当即面色生寒,冷哼道:“怎么,怕我搞不定这小泵娘。”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周泰讪讪退下。

第十章 芙蓉破处

第十章芙蓉破处

待得众人走远,任逍遥蹑手蹑脚的走进卧室,忽然一把掀开床上帷幔,高嚷道:“小美人,我来啦。”

话尤未落,水芙蓉一对粉拳倏地当胸捣来,任逍遥早料她有此一举,随手一计“推窗望月”化开掌力,顺势将水芙蓉拥入怀中。

“呆子,吓死人家了。”水芙蓉与他肌肤相亲,非但没有推开,反倒抱得更紧,娇嗔道。

“怎么,怕我将你丢下。”任逍遥享受着她充满弹性的玉体,柔声道。

“才不呢。”水芙蓉扮个鬼脸,呵气如兰的幽幽道,“我担心你的伪装给人识破,等不到信使……”说到这,樱唇已被掩住。

“放心吧,没有把握的事我从来不做。”任逍遥油然道。

“你把人家弄来干嘛,还说……还说要……”水芙蓉娇羞无限的蜷曲在任逍遥怀中,俏脸绯红道。说罢星眸半睁半闭,流露出令人呼吸顿止的妩媚娇态,美轮美奂的玉体,柔滑细嫩的肌肤,撩拨着任逍遥内心深处最为原始的欲望。

任逍遥情不自禁的开始摩娑水芙蓉的肌肤,十指沿着她玲珑凸浮的曲线缓缓移行,越过雪白纤细的粉颈,高耸圆润的酥胸,最终停留在她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上。

“不……不要……不要这样……”水芙蓉意乱情迷的呻吟着,秀靥泛起娇艳欲滴的嫣红。

任逍遥褪下水芙蓉长裙,隔着亵衣肆意爱抚,只觉她的小腹没有半丝赘肉,触手处温软滑腻,当下有节奏的挤压拧捏起来,感受着她充满青春韵味的肉感与弹性。

任逍遥低头亲吻水芙蓉的樱唇,水芙蓉在欲拒还迎的象征性挣扎后,很快便任他吮吸,两人的舌头在水芙蓉檀口中交缠逗弄,彼此的热情迅速点燃。

漫长的热吻泯灭了任逍遥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水芙蓉矜持的防线很快亦告崩溃。她娇喘细细的扬起俏脸,美目春情荡漾,小巧玲珑的鼻翼、细黑修长的睫毛开始微微颤动,阵阵淡雅宜人的处女体香直透任逍遥肺腑,让他从心底感受到香艳旖旎的别样刺激。

不知不觉间,水芙蓉的肚兜被他解开,昏暗的烛光下淑乳上两点殷红愈发娇艳。

柔舔轻吮,着力爱抚,在任逍遥充满激情的挑逗下,水芙蓉不由自主的夹紧秀腿,鼻息中发出阵阵急促羞涩的轻吟,秀目时不时微微睁开,似在偷看任逍遥雄健虬结、活力惊人的体魄。

任逍遥吻祝寒芙蓉灼热的樱唇,亢奋至极的躯体毫无保留的压向水芙蓉娇躯,令人迷醉的湿热瞬间将他紧紧包容。

“啊——”水芙蓉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任逍遥肩膀,皓首竭力后仰,小腹则不断冲前,形成曼妙动人的曲线。

阵阵酥痒涌上心头,水芙蓉很快被这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觉彻底征服,娇躯拼命迎合的同时发出哀婉幽扬、春意撩人的呻吟,与任逍遥愈加急促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荡人心魄的仙乐……

烛影摇曳,余韵杳然,激情过后的水芙蓉完全瘫软在床榻上,四肢近乎痉挛。

任逍遥怜惜万分的将她抱紧,浓浓的爱意在两人间升华传递。

清晨醒来,望着白色被褥上点点落红,水芙蓉俏脸升起两片如烟似雾的霞彩,美眸中荡漾着幸福与满足,贝齿轻咬的嗔道:“呆子,你真坏。”

任逍遥温柔的抚摸着她丝缎般光滑细腻的玉背,轻声道:“还不是你个小妖精勾引我。

水芙蓉娇羞无限的瞪他一眼,幽幽道:“亏你想得出来,竟然在绝杀的巢穴……”说着说着,声音变得细不可闻。

任逍遥低声笑道:“哈哈哈,那咱们是不是该要好好谢谢恨天呢。”

水芙蓉含羞将螓首埋入任逍遥怀中,泛起柔情似水的神色,嗲声道,“人家把什么都给了你,日后……日后你可不能负我呀。”

伊人情重的感觉登时涌上心头,任逍遥轻轻吻了吻她玉靥,露出前所未有的庄重神色,正容道:“任逍遥今日对天起誓,有朝一日若始乱终弃,必……”说到这竟然停了。

“必……必什么,你倒是说呀。”水芙蓉大急道。

“噤声!有人来了。”任逍遥一把掩祝糊口鼻,肃容道。

“李老弟,昨晚一夜春宵可够快活。”屋外响起周易熟悉的声音。

任逍遥示意水芙蓉躺下装睡,好整以暇的穿好衣衫,方才极不情愿的跑去开门。

“怎么样,那姑娘的滋味不错吧。”一见面周易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认为呢?”任逍遥面有不虞,冷冷道。

周易并未顾忌他的脸容,匆匆跨入里屋,啧啧道:“任逍遥的女人,想必……”话没说完,倏地瞥见沾有落红的床单,登时愣立当场。

“她……她……她是处子?”周易浑身战栗,颤声道。

“唉,周兄,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呀。”任逍遥哭丧着脸,长叹道。

“完了……完了……你把任逍遥的女人破了身,日后还有活路吗?”周易捶胸顿足,唉声叹息道。

任逍遥风流倜傥,处处留情,江湖人尽皆知,单单睡他女人一晚或许并不打紧,毕竟隔些日子等他另有新欢,自然而然便给忘了。问题是李丁稀里糊涂的夺走水芙蓉贞操,这样的耻辱恐怕普天之下没有任何男子可以忍受,更何况是‘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的风流盗侠。

周易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焉能不知日后任逍遥算起帐来,自己身为永和山庄之主,绝计脱不了干系,因此吓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

“不行,咱们得立刻将人送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半晌后,周易忽然拉住任逍遥,沉声道。

“送走,送哪去?”任逍遥没好气的问道。

“当然是交给组织啦。”周易尴尬道,“待会我立刻飞鸽传书,请信使尽快赶来,你……你可记住,再碰不得这女人了。”说罢,匆匆转身离开。

望着他惊悚战栗的背影,任逍遥暗暗发笑,想不到昨夜与水芙蓉巫山云雨、颠倒鸾凤竟有这等奇效,骇得周易立刻跑去与恨天联系,大大缩短了他们在永和山庄等待的时间。

第十一章 摘星异变

第十一章摘星异变

翌日,申末酉初,任逍遥、周易、周泰三人押着肖星辰、水芙蓉来到山庄西北角的摘星阁。这是座依山而建的双层楼宇,通体以杉木打制,顶楼屋檐高悬数条精铁构筑的锁链,与四面山头相连,上面立着绣有“永和”二字的旌旗,颇具气势。

进入楼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大堂正中“和气生财”的金漆牌匾,运笔势巧形密、遒劲自然,任逍遥正待出言称赞,忽然想起李丁乃一介武夫,哪里分辨得出书法好坏,只得将暂且作罢。

“李老弟,座吧,信使就快来了。”周易提醒道。

任逍遥问言点头,随意朝前瞥了眼,内心不由“咯噔”一惊,原来左右两排席位前,还有张雕花交椅,自己应当坐哪呢?

按说,身为分舵舵主当该居于上席,问题是信使此来代表恨天,难道竟让他落坐下首,这不明摆蔑视首领的威信么。既然这样那就别碰交椅咯,也不成,绝杀中人行事常与世俗礼法背道而驰,说不定信使担负的仅仅是传递消息的任务,在组织中的地位远逊于自己,若是将上席空出来,还不立马给看穿自己是假冒的。

踌躇难决的当儿,任逍遥脑中忽地灵光闪现。

“哎哟——”没走两步,他脚下一软,痛呼着栽倒在地。

“李老弟,怎么啦?”周易急忙上前,沉声问道。

“小……小事,无非是任逍遥那掌的伤还没大好,前晚又折腾了一夜,脚步有些发虚。”任逍遥装出疲惫模样,有气无力的应道。

“来来来,快座,快座。”周易将他搀扶到主位,陪笑道,“李老弟,你可是组织的功臣,万一出事,我可单待不起。”

“周大哥哪里话。”任逍遥暗自得意,大咧咧的坐下,朗声道。

“恶贼,你们将本姑娘带来这里,究竟想干什么?”水芙蓉俏脸生寒,怒斥道。她虽被周泰五花大绑,但穴道早给任逍遥悄悄解开,只需稍加用力便可震断绳索。至于一旁的肖星辰则仍处在“昏迷”当中,暗里却开始集聚内息,准备随时发难。

“干什么?哼哼,待会你就知道啦。”周泰冷笑道。

“你们等着,呆子……呆子会来救我的。”水芙蓉泪光盈盈,哽咽道。

“她说的呆子是谁?”周易低声问道。

任逍遥正暗赞水芙蓉演技超卓,问言沉声答道:“还能是谁,任逍遥呗。”

周易听罢露出惊惧神色,嘴上却兀自强撑:“小泵娘,如今你已非完璧,只怕任逍遥不会要啦。”

“呜……呜……”水芙蓉听罢,号啕大哭,妙目却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任逍遥。这在周易、周泰看来,自然是恼恨“李丁”前晚的暴行,但到了任逍遥眼中却分明是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绵绵情谊。

“多好的小美人啊,可惜啦。”任逍遥不无遗憾的长叹道。李丁贪花好色的脾性被他演了个十足十。

“李老弟,等咱们顺利交了差,我让周泰陪你去趟扬州,尝尝那里的姑娘。”周易会心笑道。

“知我者周大哥矣。”任逍遥哈哈大笑,心下却想:周易倒也真够歹毒的,生怕没几日任逍遥便会寻上门,变着法将李丁支开,以便推个一干二净。

没多久,脚步声自门外响起。

“信使到啦。”周易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起身相迎。

任逍遥悄悄朝水芙蓉打个眼色,示意紫电、青霜剑搁在主位后面,让她找机会告诉肖星辰,一旦动起手来立即取用,随即跟着周易、周泰走了出去。

来人身长七迟,内着短襟,外穿锦袍,身形高挺笔直,额上戴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虽然无法得窥全貌,但犀利的眼神中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

“信使远道而来,辛苦啦。”任逍遥抱拳道。

“哪里,哪里,李舵主为组织立下大功,小弟恨不得肋生双翅,尽快赶到永和山庄,亲自登门道喜。”信使拱手道。

客套几句后,四人并肩入内。

信使走到左首坐下,欣然道:“收到周老板的飞鸽传书后,首领极是欢喜,当众大大夸奖了李舵主一番,说您办事牢靠,机智过人,实乃组织中的栋梁之材。”

“全托首领调遣得当,周大哥坐镇后方,属下不敢居功。”任逍遥谦逊道。看得出来,周易与李丁的关系相当不错,此时捧他一把正和情理。

果然周易听罢,立时投来个感激的眼神,比起之前他试图将李丁骗去苏州,为永和山庄推卸责任,任逍遥的做法显然有些以德报怨的意味。

“唉,只怪我一时不慎,让任逍遥跑了,恐怕……恐怕会给组织惹来麻烦。”任逍遥装出惋惜之色,喃喃道。

“李舵主无须自责。”信使油然道,“一来,行动的目的主要在于碧血珍珠,东西到手便算大功告成;二来,任逍遥与组织的恩怨早在杭州便已结下,除非

他肯甘心投效,否则……”说到这他倏地止住,双目凶光闪闪,言下之意就算任逍遥不来找绝杀算帐,绝杀也不会善罢甘休。

“有信使这句话,我俩便放心了。”任逍遥、周易欣然道。

“不知碧血珍珠现在何处?”信使淡淡道。

“周泰,拿上来。”周易微一颔首,周泰立刻捧着个檀木锦盒恭恭敬敬的走到信使跟前。

任逍遥气沉丹田,只待信使开启盒盖,立刻发动袭击,谁想他竟看也不看,随手接过。

周易、周泰同时露出惊讶神色,显然十分诧异。

“李舵主办事首领放心得很,这碧血珍珠嘛自然不必查验了。”信使哈哈大笑道,言毕拍了拍手,门外立刻走进一人,手中还捧着个红绸包裹的木箱。

“这是……”任逍遥暗自将内息散去,好奇的问道。

“此乃首领托我带给舵主的礼物。”信使打断答道。

“属下职份低微,岂敢,岂敢。”任逍遥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拱手道。他隐隐察觉情况有异,却又说不清问题出在哪里。

“李老弟为组织立下大功,理应受到嘉将。”周易拍拍任逍遥肩膀,羡慕道。

“舵主,拆开看看,让大伙开开眼界。”周泰拟制不住兴奋,提议道。

“嗯。”任逍遥无法推辞,只好站将起来,缓步走到木箱跟前。

信使、周易、周泰同时探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太好了,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礼物上,待会一开箱我便出手。”想到这里,任逍遥猛地掀开盖板。

人头!血淋淋的人头!!箱子里装着的赫然是然李丁血淋淋的人头!!!

第一章 黄雀在后

第一章黄雀在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时今日任逍遥终于明白了这句谚语的含意。

他的计划早给绝杀洞穿,所谓迎接信使,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先让周泰尽力巴结任逍遥,让任逍遥以为他们真的将自己当成李丁;再将见面地点定在远离主宅的摘星阁,使他放松警惕;接着放弃查验碧血珍珠,让任逍遥失去出手的最佳机会;最后更将真李丁的人头伪装成恨天赐予的礼物,令他在开箱瞬间心神大乱,创造出偷袭突杀的良机。

周泰揉身而上,五指曲若虎爪,直插任逍遥脑后,初看似觉杂乱无章,实则隐见法度,显然达到了化繁为简的大家境界。

周易仰天长啸,双手幻出千百掌影,攻向任逍遥背心,直有排山倒海,毁天灭地之势,毫无疑问,他的武功远在李丁之上。

最大的威胁来自离任逍遥最近的信使,此人出拳甚缓,但内息却积聚极快,几乎在运劲作势时,强横的拳风已弥漫四周,犹为诡异的是劲气从起初的急遽发散逐渐收束,最后汇聚一股雄浑无比的拳风,像根无形而有质的铁柱当胸搠至。

惊骇之下,仓促之余,受绝杀三大高手迸力合击,风流盗侠支撑得住么?

纯以武学修为而论,似此骤遭突袭任逍遥最多只能应付一人的杀招,但他身为孟飞嫡传弟子,飞仙化羽的造诣及临危应变的本领委实不容小觑。千钧一发间,只见任逍遥足尖微点,恰到好处的掠至周泰攻击难及的死角,旋即陀螺般飞速转身,以优美闲逸的精妙步法避开周易随后而来的突袭。

然而,信使运劲十足的铁拳离任逍遥胸口已不及半尺。

“呆子,当心!”水芙蓉的惊呼响彻楼宇。

好个任逍遥,沉着若定,处变不惊,一计“翻云覆雨”向后跃出三尺,全身衣衫暴张,霍霍飘拂,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如穿花蝴蝶般骤地翻出。

信使知其厉害,双拳倏地缩回,真气盈贯袍袖,朝任逍遥当头罩去。不想对方击至中途,右掌忽地一沉,竟自左肘之下斜斜拍出,直逼信使脐上四寸的”中脘”要穴。

这招唤作“唯我逍遥”,昔日五云山正邪大战,孟飞凭此不知击毙了多少修罗教高手,威力之强可见一斑。信使岂敢怠慢,凝定剎那的光景,急忙向右挪闪,任逍遥凌空掠起,双掌穿花蝴蝶般拍出,同时攻向周易、周泰,真个迅如鬼魅,狡若灵猴,简简单单的一招,内中却变化万千,包含了诱敌惑敌之计,令人难以琢磨。

面对四方八面卷旋而来的狂扬,周易、周泰焉敢擅摄其锋,相互对视一眼,朝后跃开。

肖星辰疾步抢到主位旁,取出紫电、青霜,呼啸杀来;水芙蓉亦震开绳索,举掌攻到。任逍遥心下大喜,对方没能抓住稍纵即逝的良机,倒被自己杀退,如今得肖星辰、水芙蓉从旁相助,定能扭转颓势,反占先手。

谁想三人疾退的身形竟丝毫不停,径直往投往大门。

任逍遥心知不妙,忽听头顶格格数声巨响,整个房顶居然坍塌下来!

屋梁阁柱,碎砖裂瓦,劈头盖脸的当空砸到,肖星辰犹能镇定,寻觅缝隙闪纵躲避,水芙蓉却闹得手忙脚乱,茫然无措。

凭借飞仙化羽的绝世轻功,任逍遥本有机会追上信使等人,但却放心不下水芙蓉安危,左手将她揽入怀中,右手不住拨开飞溅的瓦砾。

肖星辰运起天绝三式,随后掩杀,眼见离大门不及五丈,一方黑乎乎的物事突然落下。肖星辰焉肯放弃挫敌良机,右手紫电去势不便,右手青霜向上一格,却觉得落下来的重物其沉万钧,远非人力所能抵御,万般无奈下,只好撤剑回身,意图自保。

“轰隆隆”一声大震,大厅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再不见半丝光亮!

“哈哈哈。”信使狂妄的笑声从外间传来,“任逍遥,枉你聪明一世,今日也叫我给算计了吧。”

“哼,别等我出来,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任逍遥冷笑道。

“你们认为自己还有机会离开摘星楼吗?”周泰嘿然道。

“笑话,区区机关也想困得住……”水芙蓉说到一半,周易朗声打断道:“小泵娘,实话告诉你,摘星阁四面铁闸厚达半尺,榨合处天衣无缝。除非发动厅外的机关,否则再过一百年也休想打开。”

“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三柄断金切玉的宝剑。”任逍遥淡然自若道。为防异变,他将冰魄玄霜剑一并搁置在主位后,此时果然派上用场。

“李舵主不妨试试。”信使冷笑道。他仍口称舵主,显然是讥讽任逍遥先前堕入绝杀的圈套,却犹自未知。

任逍遥何等气量,岂会与他一般见识,问言不恼不怒,缓缓举起冰魄玄霜剑,扬手一计“青山隐隐水迢迢”,气势如虹的劈向铁闸。这招乃他毕生功力所聚,莫说就着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便是他手里拿着柄竹剑也足以断金切玉,碎石成粉!

“当”的一声,火星四激,铁闸纹丝不动,仅仅多了条六寸深的口子。

任逍遥手握剑柄,愣立当场,透过冰魄玄霜剑发出的青芒,水芙蓉清楚的看见他的额角开始泌出冷汗。

“怎么样,风流盗侠,无计可施了吧。”周易大笑道,“四面闸板均以百炼精铁所制,厚达尺余,纵使你有干将莫邪在手,也是白废气力。”听他言语有恃无恐,想来早做过试验。

“任兄……”肖星辰走到任逍遥身边,面露探询之色。

“当我触及铁闸时,自觉余力甚强,有十足把握将其劈开,谁知入内六寸剑势既尽,再也无法动摇分毫。”任逍遥喃喃道。

“不……不是只剩四寸了吗,再补上几招或许就能成功。”水芙蓉诧异道。

“起初三寸我只耗去小半力气,但随后三寸却用了七分,由此可见,越往下劈越是艰难,以我现在的修为只怕……只怕难以洞穿铁闸。”任逍遥低声解释道。

“肖大哥,那你试试呀。”水芙蓉面向肖星辰,急切道。

肖星辰缓缓摇头,正色道:“任兄的内功剑法与我在伯仲之间,既然他无计可施,想必我也不行。”

“呆子,快想办法呀。”水芙蓉满面沮丧,扯着任逍遥衣襟,低声道。

“有了!”任逍遥虎目精芒闪闪,脱口道。

第二章 一着棋错

第二章一着棋错

任逍遥从怀中模出火折,就着冰魄玄霜剑的青芒,捡起几支烛台随手点燃,整个大厅登时一片通明。

四周尽是碎木砖石,满目狼藉,铁闸高达丈许,连上方亦是密封,黑黝黝的一片,好不骇人。

水芙蓉正自惊异,忽见任逍遥疾步走到铁闸边缘,埋头挖掘起来,心下登时恍然:原来呆子想开凿条地道,直接通往厅外。

“叮——”没多久,耳边响起清脆的敲击声。

“糟糕,地下也是铁板。”任逍遥颓然道。

肖星辰仍不死心,于墙角细细摸索了一会儿,失声道:“好家伙,全都封得严严实实,看样子,我们当真困在这里了。”

“唉……”任逍遥仰天长叹,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精通建筑之术,略一思量便知周易定是先将四面铁闸吊上房顶,再嵌合接为一体,形成巨大的铁罩。屋檐上与四面山头相连的长索则是为了分担主梁承受的重量,否则数万斤物事一股脑儿压将下来,摘星阁必然通体坍塌。也亏得如此,屋顶才未尽数迸裂,要不然任凭三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得命丧当场。

“我偏不信”水芙蓉娇斥道,言毕两手高举,十指伸张,逆天神掌全力发动。

“轰隆”铁罩随之剧烈震动,众人耳中嗡嗡作响,良久方歇。凝神再看,只见水芙蓉适才掌击处,半点痕迹也未留下,显然原本无坚不摧的劲力在这起不了任何作用。

任逍遥沿着铁罩摸了一圈,喃喃道:“四面铁闸的边缘各自镶嵌,榫合得天衣无缝,浑然一体,单靠你我三人之力恐怕……”说到这他不再言语,埋头苦思起来。

“如果能将铁罩抬起,那便好了。”水芙蓉柔声道。

“太难了,铁闸表面光滑毫无受力之处,纵有拔山之能也无从下手,顶端亦已封死,便是任兄以壁虎游墙功游至上方,但因身体悬空,难以运劲,依旧奈何不得。”肖星辰分析道,“别看铁罩笨重,却着实有效,如今大厅已经变成一个四面紧闭的盒子,将我们死死困在其中。”

过得片晌,肖星辰又道:“铁罩从天而降、与地板接口处当该是道铁槽,且并无镶卡的机关,若能将其破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任逍遥听罢摇头苦笑,肖星辰说的道理虽然没错,但接口被上万斤生铁压住,完全无从触及。

“任逍遥、肖星辰,这回你俩认栽了吧。”周易狂妄的声音不失时机的响起。

“周易,你想怎样?”任逍遥大喝道。

“其实早在前晚,你的身份就已被老爷识破。”周泰扬扬自得道,“我们所以拖到现在,完全……”

“你们究竟是如何看破我伪装的?”任逍遥不待他说话,高声问道。

“风流盗侠的易容术果然名不虚传,不仅是李丁的样貌,就连他说话时的语调、神态全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周易先是啧啧称赞,旋即轻叹道,“可惜啊可惜,你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自己的大计竟然坏在个女人手上。”

“女人,哪个女人?”任逍遥茫然道。

“哈哈哈,当然是你身边那个小泵娘了。”周易大笑道。

“芙蓉?怎么可能!”任逍遥大惊失色。

“你们在房中抵死缠绵时,‘呆子’‘呆子’的浪叫我可听得一清二楚。”周易哈哈笑道。

任逍遥心下恍然,那晚破身的痛楚一过,水芙蓉很快便沉浸一波又一波的欲海情涛中,看着清丽美艳的她在自己刻意挺动下,变成婉转奉迎,娇啼阵阵的欲女,自己早将永和山庄危机四伏的境况抛到脑后,全身心的投入到意乱情迷的交欢中。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天衣无缝的计划终究因为自己魂销魄荡时的失察而宣告瓦解。

水芙蓉羞得低垂螓道,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

“既如此,为何你们不立刻动手,非要拖到今天呢。”任逍遥不解的问道。

周易回答道:“第一,凭永和山庄内的部实力,即使突然发难,也十足把握将你生擒;第二,首领早便说过,无论使出任何手段,都要让你心甘情愿的加入组织。”

“所以你才设计了这精妙的布局,目的不在于杀我,而是使我陷入进退两难,走投无路的境地。”任逍遥沉声道。

“没错。”周易傲然道,“如今你被困在铁罩中,除了答应首领的劝降,再无第二个选择。”

“若我不答应呢。”任逍遥皱眉道。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信使冷哼道。

“呵呵,我想阁下应当替恨天带了话来吧。”任逍遥淡淡道。

“你……你怎么知道?”信使暗自吃惊。

“哼,上回我提出的条件连绝月、夺魂都不敢作主,恨天焉能指望你俩?”任逍遥不屑道,“说罢,这次他准备给我什么好处。”事到如今,拖得一刻是一刻。

信使正色道:“首领让我告诉你,只要加入组织,不但让你带上碧血珍珠顺利返回听雨轩,而且从今往后组织里除了五大杀手,任何人都唯你是从。”

“此话当真?”任逍遥“动容”道。

“多余的我不想再说,你究竟答不答应?”信使似乎看出他的意图,追问道。

“答应了就能走么?”任逍遥反问道。

“那当然。”周易毫不犹豫回答道,“届时只要您一声令下,别说移开铁罩,就算拆掉永和山庄,属下也心甘情愿。”看样子他似乎已将任逍遥当成了恨天的亲信。

“这么说肖兄和芙蓉的生死岂非掌握在我手中。”任逍遥失笑道。

“正是。”信使肃容道。

“那好,你们回去告诉恨天,劝降一事……”任逍遥思索片晌,一字一顿的拉长声音道,“门——都——没——有。”

第三章 杀人灭口

第三章杀人灭口

“任逍遥,你……你也太不识抬举啦!”信使大怒道。扯了半天,任逍遥还是不答应,空费三人威逼利诱,绞尽唇舌。

“既然如此,你们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周易冷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任逍遥灵机一动,忽地仰天大笑。

“你笑什么?”信使沉声道。

“我笑你们大祸临头,犹自未知。”任逍遥长声喝道。

“哼,大祸临头的明明是你吧。”信使冷笑道。

“周老板以为呢?”任逍遥淡淡说道。虽然是虚张声势,但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却有种慑人心智的魄力。

“瓮中之鳖也敢妄言。”周易低斥道,他虽强装镇定,但语调却中透出一丝紧张与担忧,显然的任逍遥的虚言恫吓开始发挥效力。

“‘逆天独行’易天寒。”任逍遥高声嚷道。

“你……你说什么?”周易凛然道。此时此刻,任逍遥毫无预兆的吐出这七个字,委实令人难以琢磨。

“我来永和山庄前,已经留书给易老前辈,请他看在……看在芙蓉的份上出手相助。”任逍遥朝水芙蓉眨眨眼睛,提气道,“只怕用不了两天,永和山庄……”眼下情况危急,只好搬出易天寒,震慑对方的嚣张气焰。

“住口!”信使倏地打断道,“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想想吧,除了易天寒的嫡传弟子,谁能使出如此刚猛无俦的掌力。”任逍遥冷冷道。信使想要争执的本是易天寒会不会来,却给他巧妙的转移到水芙蓉是否易天寒徒儿上。

“她、她、她……”回忆起之前水芙蓉击打铁罩时的骇人声势,周易不寒而栗。

“任逍遥,你在撒谎。”信使见势不妙,大喝道,“易天寒避世海外十余载,岂会悄无声息的重返中原。”

“怎么,怕我虚张声势?”任逍遥嗤之以鼻道,“哼,待得易老前辈尊驾亲临,你们就知道我所说不假了。”

“对,师父他明日便至。”水芙蓉娇声帮腔道。

周易、周泰骇得面色大变,他俩哪里知道,论及古灵精怪表面看来的毫无心机水芙蓉绝不在任逍遥之下。

“你们应该十分清楚,风流盗侠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决定深入虎穴,我会不留后手?”任逍遥冷笑道。装腔作势的确是他最大的强项之一。

“任兄,别再说啦,免得他们有所防范。”肖星辰压低声音,却又故意嚷对方听见。

“没关系,我料五大杀手等人三日内赶不到永和山庄,就凭他们几个焉能奈何得了易前辈。”任逍遥自信满满的说道。

“老爷,怎……怎么办。”周泰颤声道。易天寒武功高绝,疾恶如仇,若然给他撞上,自己必死无疑。

“你问我,我问谁?”周易怒斥道。原本他只将信将疑,可望着周泰不停哆嗦的身躯,自然而然也紧张起来。

“哈哈哈,说实话小弟还真得多谢三位。”任逍遥怡然自得的朗声道,“铁罩密不透风,委实安全得紧,就算想拿我们当人质怕也……”

“怕也无计可施,对么?”信使冷冷抢白道。

“没错。”任逍遥甚是得意。

“看来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信使阴沉的笑声隐隐传来。

“有本事你就进来呀。”水芙蓉咯咯笑道。对方若敢打开铁罩,无异于自取灭亡,若是不开谈何先下手为强。

“信使,不如和任逍遥商量商量,大家各退一步。”周易低声道。

“是……是啊,易天寒可不好对付。”周泰附和道。

他俩声音虽小,但任逍遥、肖星辰、水芙蓉俱个内功深厚,听得一清二楚。

“呆子,看来咱们有机会了。”水芙蓉附耳道。

任逍遥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他心里十分清楚,周易、周泰固然好骗,但信使却十分精明,除非想个办法连他一并瞒过,否则距脱离困境仍遥遥无期。

“肖大哥,我记得你也该有接应之人吧。”水芙蓉会意道。

“唉,说来惭愧,玉灵、玉空两位师叔怕我遗失紫电、青霜剑,一直暗中保护,若是发觉你我进入永和山庄后几日未曾出来,定然十分焦急。”性命攸关,肖星辰也不得不出言迷惑对手。

“看样子三位想逼我杀人灭口啊。”信使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声,缓缓道。

“岂敢,岂敢,我还想留着这条小命给恨天送终呢。”任逍遥大笑道。眼下唯有迫使对方讲和或者强行攻入才可寻到一线生机。

“周泰,让人备柴!”信使沉吟半晌,下令道。

“他想干什么?”水芙蓉大惊道。

“这……这斯竟用火攻!”肖星辰醒悟过来,顿足道。

“对,我要烧死你们。”信使得意道。

“唉,今天我算知道什么叫弄巧成拙了。”任逍遥颓然坐倒,仰天长叹。早知对方还有这手,说什么他也不会肆意鼓吹。

永和山庄上下果然训练有素,不过盏茶工夫,四面就已燃起大火。翻滚起伏的热浪登时弥漫大厅,好在铁罩十分宽阔,三人站在中央一时倒也不觉灼烫,但周围空气已变得窒闷难当。

“原本我还想给你们留个全尸,现如今连就连那娇滴滴的小泵娘都不免化为焦骨。”信使冷嘲热讽道,“幸亏冰魄玄霜剑和紫电、青霜不惧烈火,否则三柄神兵一并损毁岂非可惜。”

“任逍遥,你若现在投降还有机会。”周易仍不放弃。

“要我加入绝杀,做梦!”任逍遥叱骂道。

“立场坚定、视死如归,不愧是风流盗侠。”信使佯装称赞道,“来人啊,给我加火,老子倒要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命硬。”

第四章 英雄破困

第四章英雄破困

不多时,尺余厚的铁闸开始变红,厅内热力更盛。

水芙前日初经云雨,身体尚未恢复,第一个抵受不住开始呕吐起来。

任逍遥看在眼里,真个心如刀割。

周易命庄丁取来两张虎皮交椅,恭请信使坐下,津津有味的欣赏着烈火赤焰中的摘星阁残骸。试想一举拾掇任逍遥、肖星辰两大少年高手,外加易天寒嫡传弟子水芙蓉,这件功劳可够自己在组织里夸耀的了。

暗自得意时,忽听两声巨响震彻山野,铁罩猛然一倾,眼看即将翻倒。但上万斤的重量岂是人力所能撼动?铁罩略一停滞,复又跌落回去。

“好剑法,天绝三式果然名不虚传。”信使料定必是肖星辰双剑齐使,濒死一击,讥讽道,“可惜今天一过,泰山派就要后继无人啦。”

身旁的周泰极是兴奋,暗道:若非将计就计将对方三人引入机关,如何困得住神兵在手,武功高强的风流盗侠,铁剑秋霜。”想到得意处,他哈哈大笑,放言道:“任逍遥,你往日睥睨天下、纵横江湖的气势到哪去啦,该不会给狗……”

话尤未落,铁罩再度剧震,四处尘土飞溅,烟雾激扬,倾斜的角度虽较先前更大,但离翻转尚还相差甚远。

“轰!轰!轰!”接连几声巨响骇得周易、周泰脸色煞白,倒是信使相对镇定,一瞬不瞬的望着十丈外的宅基,冷冷道:“不必担心,看,铁罩倾斜的势道逐渐弱,任逍遥他们很快就没力气了。”

“信使说得对,强弩之末不……不足为患。”周易附和道。

周泰满面堆笑,正要恭维几句,却见铁罩西北角忽地迸起大片柴禾,一时火星激溅,浓烟缭绕,几个庄丁躲闪不及,身上竟给引燃,各自抱头鼠窜,惨叫连连。

“区区火苗,有什么好怕!”周易长声站起,怒喝道。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一道迅捷无伦的身影疾速自漫天尘土中跃出,雷霆闪电般飞扑过来。

“任……任逍……”“遥”字尚未出口,周泰已人头落地,试问惊悚万分的他如何抵挡得了冰魄玄霜剑纵横寰宇的惊世神威。

七尺外的周易反应极快,大喝一声双拳隔空击出,真气盈贯袍袖,直击任逍遥背心,竟是与敌偕亡的拼命架式。

任逍遥急欲解救肖星辰、水芙蓉,岂会与他纠缠,左手一计“浑圆无极”荡开拳风,右手“春心莫共花争发”当头劈下,只听周易一声惨呼,登时了帐。

回头再看信使,却见他的身影已在十数丈外,原来任逍遥甫一自铁罩脱困,目光敏锐的他立刻拔腿开溜,丝毫没将周易、周泰等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任逍遥生怕水芙蓉难耐灼热,当下也不追赶,厉吼道:还不熄火救人!”

众庄丁俱为他气势所慑,焉敢违背,几经折腾后终于将铁罩撬开。任逍遥急忙入内,小心翼翼的搀祝寒芙蓉,低头在他额角轻轻一吻,柔声道:“没事吧。”

“哼,人家……人家那里现在还疼呢。”水芙蓉横任逍遥一记媚眼,旋即害羞的将俏脸埋入他怀中,娇嗔道。

“哈哈哈,可真苦了我的宝贝芙蓉。”任逍遥爱怜的抚摸着水芙蓉一双柔荑,哑然失笑道。想到被周易识破伪装的原因,二人心中同时涌起无限温馨。

“任兄,多亏你临危不乱,我们才能重见天日啊。”肖星辰贪婪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精神大振道。

原来孟雷所著天机谱中对铜、铁等金属的性质亦有记载,信使出言讥讽肖星辰时,任逍遥忽然想起,生铁遇热必将发胀,用不多久铁罩四周的嵌合处定给撑得变形,届时运劲劈斩或有机会冲出,于是擎起冰魄玄霜剑专攻接缝,希望能够找到一线生机。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又或是任憔悴英灵庇佑,铁罩在烈焰猛烧中不断膨胀,而埋在地底的铁板则未曾受热,此消彼涨下凹槽逐渐松动,再加上任逍遥一连几计狠招,勉强使得铁罩朝旁倾斜,现出些许缝隙。

这时,任逍遥忽地瞥见水芙蓉充满关爱与希冀的目光,瞬间悟出凌霄剑诀第十三式“相见时难别亦难”,硬生生将铁罩西北角的凹槽劈开,露出道可供一人穿越的裂缝。他的身法何等快捷,抢在铁罩坠落将其堵住前纵身跃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毙周易、周泰,杀退信使,成功助众人逃离险境。

“踢死你,踢死你。”水芙蓉心有余悸的走到业已冷却的铁罩旁,狠狠蹬了几脚,不依不饶的说道。

“好了,别拿死物撒气啦。”任逍遥说着凑近身子,附耳道,“真要追究责任,可得……”

“哼,都怪你,弄得人家情不自禁哩。”水芙蓉神态大窘,抢白道。

“任兄,如何处置他们?”肖星辰指着一众庄丁,正色问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任逍遥淡淡道。

“谢少侠不杀之恩。”众庄丁纷纷下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大家起来吧,我知道你们多半身不由己,并非甘受周易、周泰等人摆布。”任逍遥站往高处,朗声道,“如今永和山庄名存实亡,你们尽快离开,各自谋生去吧。”

“若再助纣为虐,定斩不饶。”水芙蓉袅袅婷婷的倚住情郎,娇斥道。

众庄丁渐渐散去,肖星辰昂首望天,喃喃道:“虽然化解了眼前危机,但此去杭州不知还有多少荆棘坎坷等着我们。”

“肖兄莫非怕了。”任逍遥怕怕他肩膀,打趣道。

“怕得该是绝杀吧!”肖星辰目光灼灼,显露出强大无匹的自信。

“哈哈哈”

“哈哈哈”

第五章 春意融融

第五章春意融融

打那以后,三人有意放慢行程,一路倍加谨慎,小心翼翼,连续数次避过了绝杀精心设计的圈套。

江浙名城越州屹立前方,墙体坚固雄伟,门阙壮观,不愧是昔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发愤图强的地方。

任逍遥与水芙蓉共乘风火闪电驹,正待策马入城,远处约莫三、四里外的树林中忽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哨音,呜呜呜的响个不停。

肖星辰倏地面色大变,失声道:“不好,是我泰山派弟子的求救信号。”

任逍遥正色道:“肖兄确定没有听错?”

肖星辰立刻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前去相助。”水芙蓉急不可耐的说道。自离开永和山庄,沿途与绝杀中人的厮杀不下数场,偏生任逍遥怕她出事,每回都守护在侧。水芙蓉掌法再精,怎及冰魄玄霜剑弑敌之速,空有一身武功却几乎找不着机会施展,心中那股憋闷劲可就别提啦,眼下肖星辰师弟遇到危险,可算让她看到了大展拳脚的希望。

“且慢。”任逍遥伸手阻止,不无担忧的说道:“如果绝杀故意以哨声做饵,引诱我等前去,暗里却设下埋伏,岂非自投罗网。”

“任兄所说却有可能,但倘若真是鄙派弟子遇险……”肖星辰露出凝重神色,沉吟道。

“要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那该多好呀。”水芙蓉喃喃道。

“对了,任兄与水姑娘且先行入城,待我独自前往。”肖星辰猛地一拍额头,油然道,“哪怕真是绝杀暗施诡计,小弟孜然一人料也不难脱身。”

“可……”水芙蓉迟疑道。

“肖兄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任逍遥缓缓点头,肃容道。众人同去毕竟太多顾忌,远不如单独行动来得便捷,以肖星辰天绝三式的修为,除非恨天亲临,否则绝杀上下当该没人拦得祝蝴。

水芙蓉听罢倒也不好反对,只得讪讪撅起小嘴,“垂头丧气”的倚住马背。

任逍遥微微一笑,附耳道:“待会到了客栈,乖乖呆在房里等我,趁着肖兄离开的这段时间,咱们……”

水芙蓉立刻俏脸绯红,嗔怪道:“谁……谁要等你。”美目中却艳光闪闪,春情涌动。她正处豆蔻年华,性情奔放,自从与任逍遥尝过云雨滋味后,便乐此不疲的淫浸于男女欢爱中。但近几日来,形势愈发严峻,任逍遥与肖星辰为防不测,只得轮流值夜,哪有余暇与她缠绵,如今听得情郎悄声暗示,自然满面娇羞。

约定好彼此间的联络方式后,肖星辰匆匆告辞。

越州乃江浙境内仅次于杭州的大都邑,街道极其宽敞,可容十马并驰,临街房舍均用拱出挑檐廊,鳞次栉比,阊阊相接。

任逍遥、水芙蓉方自入城,便即引来无数钦羡赞叹的目光,先不说他俩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一个凤姿绰约、青春焕发,俨然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单就跨下那匹风火闪电驹已是神俊非凡,世间罕有。

两人寻了间僻静清幽的客栈住下,用罢晚膳,任逍遥嘱咐水芙蓉先回屋休息,自己则外出巡视,再三确定附近没有绝杀的暗哨后,这才纵身返回。

“呆子,怎么才来。”推开房门,水芙蓉略带幽怨的微嗔登时传入耳畔。

任逍遥并不答话,顺手合上门闩,转身便将水芙蓉揽入怀中,用力吻祝糊娇艳欲滴的樱唇,不安分的左手从她裙摆下探入,沿着丰臀诱人的粉臀极力爱抚。

在任逍遥的肆意抚摸下,水芙蓉的娇躯开始颤抖,弹性十足的双腿用力将他大手夹住,喘息道:“不……不许再摸啦。”话虽如此,她却将柔嫩的香舌伸出任逍遥口中,任由她吮吸逗弄。

水芙蓉吹弹得破的娇靥在任逍遥熟练的挑逗下泛起一片嫣红,秀眸流露出烟雾般迷蒙的眼神,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渴望。任逍遥心中升起强烈的占有欲,轻巧的解开亵衣,托起水芙蓉如花似玉的娇躯……

“啊——”随着水芙蓉一声凄婉缠绵的娇啼,任逍遥开始全力发起冲击,身体的愉悦如涨潮时的海浪一波波蔓延开来,水芙蓉柔嫩的秀腿紧紧缠绕着情郎强健的腰肢,忘情的迎合着他逐渐深入的男性权柄。

因为隔壁房间尚有住客,水芙蓉不敢大声呻吟,强自压抑的喉间发出阵阵快意的喘息。任逍遥尽情享用着她柔若无骨、玲珑凹浮的雪白肉体,水芙蓉则婉转承欢,抵死奉迎,无论对方作出何种举动,她都千依百顺的含羞相就。

屋内的灯火渐渐暗淡下来,随着水芙蓉一声极度快意的浪叫,任逍遥的激情在她玉体内爆发,两人的手足近乎痉挛的交缠在一起,许久许久,方才分开。

水芙蓉娇喘细细,香汗淋漓,猫儿般伏在任逍遥胸膛上,柔声道:“呆子……你,你就像只野狼。”

任逍遥轻轻捻动她胸前两点殷红,微笑道:“怎么样,喜不喜欢?”

“嗯,人家……人家差点都不成了哩。”水芙蓉含羞点头,星眸半掩半闭,赤裸的玉体呈现出高潮过后的红晕,为她平添几分妩媚。

“很痛么?”任逍遥生怕自己的疯狂弄伤了她,关切的问道。

水芙蓉美目含春的遥摇头,细如蚊呐般说道:“今生今世,水芙蓉都是你的女人,无论你怎样待我,人家都心甘情愿。”

任逍遥汹涌彭湃的情欲被她发自内心的倾诉再度激起,芙蓉暖帐,春意融融,伴随着水芙蓉诱人的呼喊,二人重又投入到意乱情迷的世界中……

第六章 功亏一篑

第六章功亏一篑

清晨醒来的时候,水芙蓉仍在熟睡,任逍遥依依不舍的离开她令人销魂的玉股粉臀,披上外袍,径直走到为肖星辰预先安排的客房。

房内空空如也,被褥枕巾丝毫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看来肖兄彻夜未归。”任逍遥心下一紧,喃喃道,“莫非出了岔子。”

思揣间,提着茶壶的店小二走了过来,点头哈腰道:“大爷,您是在等天字第九号房的客官吧。”

“嗯。”任逍遥慢不经意的答道。

“他昨晚来过啦。”小二看看两旁无人,压低声音道。

“当真?”任逍遥颇觉疑惑的问道。

“小的岂敢瞒骗大爷。”小二陪笑道。

“那他人呢?”任逍遥急忙问道。

“走……走了呀。”小二应道。

“走了?什么时候的事?”任逍遥大是疑惑,脱口道。肖星辰性格沉稳,办事牢靠,断无可能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走救走。

“他酉时来的,亥时一过便独自离开。”小二一五一十的说道。

任逍遥心下恍然,那当儿自己正与水芙蓉在床榻上翻云覆雨,肖星辰怎好意思打扰。问题是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放下将碧血珍珠送归听雨轩的重担,连今早都等不及呢。

正想着,小二从怀中摸出封信笺,递到跟前。

“这是什么?”任逍遥问道。

“是……是那位客官留给你您的。”小二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昨晚,他在您门口等了盏茶功夫,却一直不敲门。小的好奇,问他是否找您有事,那位客官并不回答,只是要来纸笔,写下了这封书信,还特意嘱咐等您睡醒立刻送来。”

任逍遥半信半疑的拆开封口,凝神一看,登时吃惊不小。

原来,恨天恼恨肖星辰协助听雨轩,公然派人传话,扬言要让泰山派付出惨重代价。泰山派与绝杀仇深似海,柳玉虚更无时无刻不想为师兄报仇,得知绝杀死灰复燃后,立即亲率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赶赴江浙,一则沿途召回外出历练的弟子,免得他们遭绝杀暗算;二则暗中保护肖星辰,确保南宫凤仪顺利得救。

谁曾想,徒经越州时,众人在城外竹林遇到绝杀大堆高手的狙击,惶急中,葛洪舟发出信号,引得肖星辰前往救援。一场恶战下来,对方几乎全军覆没,只剩领头的追命狼狈逃离,柳玉虚心知他乃当年暗算肖玉孙的元凶,焉肯就此放过,不依不饶的紧追在后,肖星辰本待相助,奈何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俱各带伤,只得先将他们送回城内。等了几个时辰,仍未见柳玉虚归返,四人开始紧张起来,肖星辰心系恩师安危,忙不迭返回客栈向任逍遥告辞,准备与师弟出城寻访,却正巧撞上他与水芙蓉恩爱缠绵,没法开口,只好留下封书信,匆匆离开。

任逍遥心中苦笑,绝杀果然了得,摆明使出调虎离山计,却又让肖星辰不得不堕入其中,幸好离杭州只余一日路程,料来纵是自己与水芙蓉两人也能平安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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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武林门外的北关夜市,车水马龙,游客如鲫。

毫无疑问,任逍遥、水芙蓉就夹杂在熙熙攘攘的的人群中。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离开越州前,任逍遥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易容术,将水芙蓉装扮成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婆,自己则粘上几撇胡须,又将皮肤染黑,俨然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二人诈称母子,说是到杭州看病,不仅没给绝杀中人缀上,就连看守城门的士兵也一并瞒过,其中有个热心肠的伍长还一个劲的为他们介绍大夫,乐得水芙蓉咯咯娇笑,险些露馅。

任逍遥暗想:若直接带水芙蓉返回听雨轩,凭诸葛文杰那双利眼,只怕还没进忘忧阁便给看出他俩的关系,面子上委实过不去——毕竟嘛,两位小姐日思夜想的等着你,你却在外头“勾三搭死”,弄回个小妖精(水芙蓉性子傲慢,不拘礼法,易天寒盛气凌人的脾性学了个十足十,加上热情奔放,天生媚骨,不给当成狐狸精才怪呢),这要传到凤仪耳中,那还得了。

念及此处,他便思量着寻个祝葫先将水芙蓉安顿下来,待化去雪山无影毒后再向南宫凤仪慢慢解释。可另一个问题又随之而来,无论水芙蓉住在哪自己总得抽时间出来陪陪她吧,但杭州城内的大半产业全都归属听雨轩名下,万一两人恩爱时给南宫天阔、南宫林撞上,如何解释得清。思前想后,他只好将水芙蓉安顿在城南凝香斋。

凝香斋的老板司马子雨是南宫不败在商业上为数不多的竞争对手,整个杭州城内除了听雨轩开设的会宾楼就属他这家客栈环境最好,服务最为周到。

当着佳人面,任逍遥出手自然豪阔,进门便是张五百两的银票,包下了顶楼最豪华的客房。送水的小二刚刚离开,水芙蓉就含情脉脉的凝注着任逍遥,开始发嗲,任逍遥哪敢拖延时间,强忍欲念婉拒了佳人美意,揣上碧血珍珠飞速赶往听雨轩。

盏茶功夫后,听雨轩雄伟壮阔的大门出现在十丈外。只见原先张贴的悬赏告示早已撕去,四处院墙遍悬明灯,不下千盏,照得内外明如白昼,显然是知道碧血珍珠终告寻获,正自等待着英雄载誉归来。

任逍遥捋捋胡须(为避免泄露水芙蓉居所,他仍以“庄稼汉”的面貌示人),刚要提步入内,耳畔忽地响起绝月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小子,你若还想水芙蓉活命,最好别进去。”

第七章 失却珍珠

第七章失却珍珠

任逍遥闻言,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凝香斋早被组织控制,只要你踏进听雨轩半步,嘿嘿……”

话未说完,任逍遥转身便走,这并非是他薄情寡意,重水芙蓉而轻南宫凤仪,实在是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若不能护得心爱女子周全,再无面目苟活于世。眼下离三月之期尚有十日,解除雪山无影毒尚不急于一时,还是想方设法先救出水芙蓉,再返回听雨轩的好。

绕过几条小巷,任逍遥终于见到绝月,一袭白袍的他满面阴笑,冷冷道:“很想知道水芙蓉为何会落在我们手里,对么?”

“绝杀中没有人能看破我的易容术。”任逍遥沉声道。言下之意是自己的确弄不明白行踪泄露的原因。

“哈哈哈,风流盗侠化身千万,自然不可能在伪装手法上出现纰漏,但……”绝月有意卖个关子,待任逍遥剑眉紧竖,方才大笑道,“你俩那匹风火闪电驹可容易辨别的很啊。”

此话一出,任逍遥顿觉懊恼不已,千算万算自己竟忽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以至功亏一篑,事败垂成。

“不怕告诉你,杭州城内大小几百间酒肆客栈,哪一家没有组织的人,你与水芙蓉前脚进的凝香斋,后脚消息就传到我这。”绝月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小泵娘的警觉性倒也忒差,下过迷药的茶水说喝就喝,一点都不含糊。”

“你们把芙蓉怎么样了?”任逍遥恨恨道。

“我急着过来追你,倒没仔细看,不过追命和慑魄都在,想必已经将她顺利带走。”绝月好整以暇的说道。看得出来他决非虚张声势,危言耸听。

“绝杀的动作果然够快。”任逍遥讽刺道。

“任少侠过奖啦。”绝月含笑道,“呵呵,忘记告诉你,秦伤也跟着参与了行动,我可没法保证……”

“哼,就凭‘易天寒’三个字,他秦伤有胆碰芙蓉半根头发?”任逍遥心念微转,冷哼道。

绝月本想唬唬对方,岂料被他一语道破,只得干涩的笑了几声。

“如何你们才肯放还芙蓉。”任逍遥冷冷道。

“很简单,拿碧血珍珠来换。”绝月脱口道。

“哟,不准备和我谈入伙的事了?”任逍遥很快恢复往日的镇定,油然道。

“性命攸关之际你都不肯屈服,何况是为个女人。”绝月苦笑道,身为绝杀的首脑人物,永和山庄发生的一切他自然知晓。

“说罢,几时交换?”任逍遥想也不想,肃容问道。

绝月问言,真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论及姿容品貌,南宫凤仪与水芙蓉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说到身份地位,似乎前者还略胜半筹,为何任逍遥可以毫不犹豫的弃南宫凤仪而保水芙蓉,莫非其中暗藏玄机。

任逍遥看出他心中疑窦,颇有意味的笑道:“女人嘛,我自然喜欢骚媚入骨些的,凤仪在床上太过矜持,只能哀叹红颜薄命了。”他打定注意先把水芙蓉换回来,转头再去抢碧血珍珠,因此故意说些涉及风月的言语,骗取绝月的信任。

绝月听后,哈哈大笑道:“‘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这番见地没有多年流连花丛的经验,如何体会得出。”心里则想:什么“英雄正年少,侠名动九城”,还不是凡人肉胎一个,就算看得开生死离别的束缚,却终究难逃爱欲情念的驱使。

任逍遥淡淡道:“常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与其便宜旁人,倒不如自己享用。”说完,露出急不可待的神情,似乎迫切的想要寻求答案。

绝月也是老江湖,岂会轻易中招,疑惑道:“失却碧血珍珠,你如何向南宫不败交待?”

任逍遥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迎上绝月探询的目光,冷然道:“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他深悉谈判之道,越是明晰中带点遮掩,对方越不会怀疑,若然一味坦诚相告,反倒予人欺瞒狡诈的印象。

绝月暗忖你小子口风倒算严实,无可无不可的微耸肩头,缓缓道:“任少侠要是够胆,现在便随我去趟九溪如何?

“九溪?”任逍遥皱眉道,“你们该不会设下圈套,等我去钻吧?”数月前正是在同样的地点,自己巧用智计骗过了绝月与夺魂,为解救南宫凤仪赢得了时间,如今对方竟毫不避讳仍要在那交易,多少有些寻隙报复的意味。

“任少侠觉得需要多少人才能确保你不走脱?”绝月脸色再变,沉声道。

“再多也休想。”任逍遥发出足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莫测高深的从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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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地点,相同的对手,不同的目的,不同的时间。

映着漫天月色,二人到达九溪十八涧。

曲折隐忽,流水淳淳,秀色可餐的幽泉旁,夺魂横剑而立。

“芙蓉呢?”任逍遥倏地止步,朗声问道。

夺魂阴侧测的笑道:“任逍遥,你也有当面认栽时候啊。”

“少废话,芙蓉呢?”任逍遥双目闪烁着深刻的怨念,大喝道。

“急什么,只要东西到手,我自然会放了她。”夺魂扬声道。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探手入怀,取出碧血珍珠飞掷过去。

夺魂一把接过,冷哼道:“你就不怕我反悔。”

任逍遥迎上夺魂的眼神,一瞬不瞬的与他对视,豪气冲天道:“你若想绝杀永无宁日,大可试试。”这话半点不假,无论是自己抑或易天寒,一旦铁了心与绝杀为敌,足令对方焦头烂额,夺魂胆子再大,也不敢给组织惹来这等麻烦。

“哼!”夺魂被他说中痛处,愀然不悦道,“算你有本事,勾搭上易天寒的漂亮徒儿。”言毕,举掌轻拍,身后树林中立刻走出两名黑衣杀手,一左一右将昏迷中的水芙蓉架到任逍遥跟前。

第九章 略施小计

第九章略施小计

“禀首领,秦伤到了。”隔着木门,恒园布庄的大掌柜刘一平谦恭的声音悄然传来。

“让他进来。”恨天吩咐道。秦伤原本负责主持花萼谷附近的侦察,任逍遥交出碧血珍珠后,绝月便飞鸽传书让他返回分舵待命。

“怪了,半个时辰前他就该到,怎地折腾了这许久?”夺魂喃喃道。

“哼,这还用问,色字头上一把刀啊。”绝月哑然失笑道,秦伤八成在回来路上顺手采了趟花,要不然哪能拖到现在。

“呼……呼……”正说着,秦伤气喘吁吁的推门入内,众人见他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俱个哈哈大笑。

“秦伤,来得可真及时啊。”恨天莞尔道。此刻他心情大佳,竟也开起了下属的玩笑。

“首……首领明鉴,这几日我在花萼谷呆得久了,实在……实在憋得慌。”秦伤老练通红的解释道,“刚在路上遇着个村姑,本想和她玩玩,哪知……”

“是不是人家不肯呀?”夺魂打趣道。

“废话,要是那村姑愿意,他才不碰呢。”绝月缓缓摇头道,“女人嘛,妓院窑子里多得是,可咱‘秦大爷’呢,偏偏就喜欢霸王硬上弓,还说这样才刺激,对么?”

“嘿……那,那是,这男欢女爱讲究……”秦伤立刻来了精神,正要滔滔不绝的演说下去,恨天立刻打个手势,阻祝蝴言语,正色道:“花萼谷周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如常,只是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去得勤了些。”秦伤慢不经意的揩揩脸上血迹,沉声道。

绝月、夺魂相视一笑,暗道好你个采花人魔,血都弄到脸上了,人家姑娘不给玩死才怪呢。

“从明天起撤去花萼谷的哨探。”恨天思索片晌,肃容道。

“遵命。”秦伤点头答应,正待退下,大门倏地被人撞开,满脸恍急的刘一平大步冲进屋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首……首领,不好啦,南宫不败率人将布庄围得严严实实……”

“秦伤!”绝月怒喝道,“是不是你泄露了行藏。”

“没可能的。”恨天显得极其镇定,沉声道,“就算听雨轩派出高手尾随在后,短时间内也凑不齐大量人马。”

“难道说他们早有预谋?”绝月喃喃道。

“嗯。”恨天点头道,“杭州毕竟是听雨轩的地盘,分舵曝光是迟早的事。”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秦伤嘟哝道。

“首领,想办法逃吧。”刘一平骇然道。他的武功远不及恨天、绝月等人,

真要动手,肯定凶多吉少。

“慌什么。”恨天低斥道。别说区区听雨轩,就算四大世家齐至,他也未必放在眼里。

“南宫不败兴师动众,无非为夺碧血珍珠,首领何不当面将其损毁。”秦伤嘴角泻出充满仇恨的可怕笑意,提议道,“对方见希望破灭,或许就此退却也未可知。”

“对,以南宫不败为人,绝不会让门客白白送死。”刘一平急忙附和。

“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夺魂冷哼道。刘一平是他保荐的杭州分舵副舵主,眼下竟贪生怕死,自乱阵脚,实在有损颜面。

刘一平问言哪敢违扭,只得讪讪退下。

待他走远,夺魂压低声音道:“秦老弟有所不知,碧血珍珠有助于首领修炼天魔心经,岂能说毁就毁。”

秦伤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旋又神秘兮兮的笑道:“既如此,不妨……”

“妙计!”绝月、夺魂脱口赞道。

“召集部署,随我迎接贵客。”恨天终于意动,斩钉截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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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园布庄外,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南宫无伤、南宫天阔、南宫林、柳宪忠,听雨轩所有好手几乎齐聚,随同而来的数百名门客则在诸葛文杰的精密部署下将整座院墙围得得水泄不通。

绝月、夺魂、秦伤拥簇着恨天好整以暇的步出大堂。

南宫不败见正主出现,从容不迫的走上白石台阶,朗声道:“恨天,交出碧血珍珠,否则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一众门客齐声呐喊,气势骇人。

恨天双目神光大盛,语调却出奇的平静,淡淡道:“宗主以为吓得倒我吗?”

南宫不败微耸肩头,浑不在意的笑了笑,目光却瞥向绝月身后战战兢兢的刘一平及十九名黑衣杀手。

“废物!”夺魂大是气恼,喝斥道。

其实绝杀杭州分舵的人手本不少,奈何大半分布于城内各处,一时之间哪里来得及调动。

“宗主是如何找到恒园布庄的?”恨天露出全神思索的表情,盯着南宫不败道。

“凭它”南宫不败指着柳宪忠脚下嗷嗷嘶叫的猎犬,捋须笑道。

恨天听罢,面色微变,碧血珍珠确实带着股淡如兰馨的幽香,莫非交换前前被人做过手脚。

“哈哈哈。”长笑声中,任逍遥缓缓走出,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昂首道,“人说绝杀分舵如何隐秘,还不是被我略施小计就给曝光了?”

“好啊,任逍遥,你耍诈。”绝月怒斥道。

“哼,彼此彼此。”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反讽道,“若非你们以卑劣手段掳走芙蓉在先,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第十章 何方神圣

第十章何方神圣

绝月一听,登时哑口无言。

恨天环顾四周,虎目闪过杀机,平静至近乎冷酷的说道:“宗主为了区区碧血珍珠,竟然调动数百麾下,当真父女情深啊。”

“少废话,你倒底交是不交。“南宫无伤大喝道。

恨天抬头冷哼,生出摇撼庭院,震摄人心的响音,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南宫无伤心头一寒,尽管听雨轩上下除宗主外属他武功最高,尽管形式已经完全倒向己方,但给恨天凶毒锋利的目光扫过,仍涌起惊骇莫名的感觉。

“只要碧血珍珠到手,我以听雨轩百年声誉作保,绝杀部署在杭州的所有人马都能安全离开。”南宫不败脊挺肩张,浑身散发出坚凝雄厚的气势,朗声道。

夺魂满不在乎的说道:“笑话,就凭你们也想挖出……”

诸葛文杰哑然失笑,打断道:“听雨轩内侍卫队三统领赵暄,会宾楼伙头孙敬杭,望江楼掌柜郑四海……”

夺魂听罢,倒抽口凉气,这几人都是组织密探中的佼佼者,无论身份、地位都极其隐秘,谁曾想竟给对方识破,看来其余属下也凶多吉少。

柳宪忠越众而出,朗声道:“数月来,诸葛先生巧施妙计,共查出身份可疑者三百七十九人,经点睛阁(听雨轩设立的情报组织,由柳宪忠统率)秘密审核,确认其中一百四十三人确系绝杀抓牙。”

“带上来。”随着南宫天阔一声厉喝,大批双手反绑、垂头丧气的绝杀探子被推到恒园布庄门口,绕着院墙跪了一排。

“我说怎么半点风声都没收到,敢情你们行动前已经将这帮废物全都逮了。”恨天恍然大悟,冷冷道。

“没有十成把握,我是不会让手下白白送死的。”南宫不败淡淡道。今夜的行动完全由诸葛文杰策划,先以雷霆万钧之势剿灭绝杀分布各处的党羽,再集中力量包围恒园布庄,迫使恨天不得不交出碧血珍珠,换取绝杀众人及自己的平安。

“宗主当真以为万无一失?”恨天面容变得无比冷酷,一字一字缓道。

“莫非阁下还有回天之力?”南宫不败从容不迫的反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恨天卓立如山,双目精芒骤盛,狂笑道,“这帮废物的死活,我根本就不在乎,至于碧血珍珠……”

说到这他顿了顿,提高声线道:“我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它毁去。”

“你敢!”慕容若容厉叱道。

“哼,区区一个听雨轩,尚还威胁不了老夫。”恨天冷然道。说罢举起右手,缓缓张开,碧血珍珠璀璨夺目的光华登时萦绕四方。

“你……你要作甚么?”南宫无伤惊骇道。

“我要让你们肝肠欲断,痛不欲生!”恨天阴恻恻的笑道。说罢,一把将碧血珍珠扔上半空,左手气运指尖,迸力戳出。

若给指力击中,碧血珍珠必化为飞灰,纵是华佗转世,扁鹊重生,也休想挽救南宫凤仪性命。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南宫无伤、南宫天阔听雨轩四大高手同时出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抢在鬼冥神君之前夺回碧血珍珠!

绝月、夺魂相视一笑,左右包抄而进,将大门两侧守得密不透风,除南宫不败因距离较近躲过了他俩的阻截,其余众人均给堵在外面,难做寸进。

“不好,诱敌之计。”诸葛文杰失色惊呼,脸上再无半点血色。

恨天用碧血珍珠做饵,引南宫不败孤身入内,待以众凌寡将其生擒,便能迫使听雨轩撤退,瞬间扭转败局。

其实,老谋深算的南宫不败何尝看不透对方阴谋,但为了南宫凤仪,为自己女儿,他别无选择……

恨天露出阴险凶毒的微笑,倏地收回指力,以惊人的高速迎上南宫不败,激起森寒凌厉的掌风,直袭对手腰腹。

他没有必要在理碧血珍珠,因为身后的秦伤自会将它牢牢接住。

南宫不败抱定拼死之心,双手各执一剑,凝尽全身功力扫向恨天,只盼聚而不散、狂猛无踌的的寒劲热浪能够阻祝蝴片刻。

“轰!”掌剑相交,南宫不败竟如断线风筝般往后跌退。

曾令无数奸佞嚣小、邪教妖人含恨授首的双剑合壁,终究难敌天魔心经横扫千军的霸道威势。

鲜血自南宫不败嘴角滴下,显而易见他受伤不轻,但恨天亦被剑气所乘,短时间内无法移动分毫。

这时,一道人影倏地自身旁掠过,横跨丈许空间,如影附形般杀向南宫不败。

迅捷灵巧的身法,百变千幻的掌力,除了秦伤还能有谁。

恨天怡然自得的笑了,南宫不败已到强弩之末,秦伤却是生力,只怕不用三、两招便能分出胜负。

慕容若容、南宫无伤等人倾力猛攻,却给绝月、夺魂死死把住大门。

诸葛文杰空有满腹智计,同样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砰——”秦伤双掌重重击在南宫不败背心。

听雨轩众人全都闭上双眼,似乎不忍目睹即将来临的变故。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南宫不败非但毫发无损,反倒借着掌力与秦伤一同跃过高墙,稳稳当当的落在门外。

“你不是秦伤!”恨天先是一愣,旋即目露凶光,沉声道。

“哈哈哈,现在醒悟似乎晚了些吧。”“秦伤”大笑道,说着取出碧血珍珠恭恭敬敬的交给南宫不败。

“你……你究竟乃何方神圣?”绝月满头雾水,沉声喝道。

“秦伤”好整以暇的踏前半步,含笑抹去易容。

“是你!这……这么可能!”恨天、绝月、夺魂齐声惊呼。

第十一章 细述衷肠

第十一章细述衷肠

俊秀飞扬的神采,雍容自若的微笑,站在南宫不败身旁的少年赫然正是任逍遥!

“他他他,那他是……”夺魂指着十丈外兀自站定的“任逍遥”,颤声道。

“恶贼,连我你都认不出么?”“任逍遥”蓦地戟指喝道,声音宛若出谷黄鹂,分明是个女子。

“水……水芙蓉!”夺魂失声道,凝香斋的绑架行动由他主持,水芙蓉的声音自然熟悉不过。

“可……可方才他的语调分明……分明和任逍遥一般无二。”绝月望着女扮男装的水芙蓉,难以置信的说道。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何况用耳朵听呢?”恨天的声音悠悠响起,但却并非来自身旁,而是任逍遥左侧一个高举火把的蓝衫汉子。

绝月、夺魂乃至恨天本人俱各目瞪口呆,想不到这文质彬彬的中年门客竟然能将他人语调模仿的惟妙惟肖,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宗主爱‘才’如命,广纳天下门客,岂能少得了我周建辉。”蓝杉汉子笑嘻嘻的说道。

“原来是‘中原口技王’,怪不得能骗过我们。”恨天旋风般转过身去,冷然道。

“秦伤呢?”绝月盯着任逍遥,恨声问道。

“半个时辰前被我送上西天了。”任逍遥淡淡道。

“那会儿你不是在会宾楼和水芙蓉……”绝月脸上阴霾密布,沉声道。“前半段倒是不假,后来嘛……自然在演戏咯。”任逍遥泛起个顽皮的笑容,意气风发的说道,“起初我通知南宫宗主包围恒园布庄,只想趁乱入内,强行抢夺碧血珍珠,谁知却在巷尾遇见秦伤,也怪你们绝杀命该如此,这家伙不到盏茶功夫就把分舵里的情况全给撂了。”

“仗着他吐露出的那点讯息,你就敢只身入内?”恨天露出欣赏的神情,油然问道。他不愧是宗师级的邪派高手,即便身处重围,依旧沉着若定,完全没将四周数百人众放在眼中。

“既然碧血珍珠从我手里遗失,当该由我亲自找回来。”任逍遥虎目灼灼的射往恨天,扬声道,“再说,秦伤曾经假冒我欺骗凤仪,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为过吧。”

“你可知身份曝露的后果?”恨天冷冷道。

“大不了‘风流盗侠’四字从此在江湖消失。”任逍遥轻描淡写的笑道,“但为了凤仪性命,我无怨无悔。”说到这,他的语气倏忽凝重起来,南宫不败捋须微笑,看来任逍遥不仅智勇双全,而且重情重义,果然是女儿托付终身的不二人选。

“南宫不败,你我打个商量如何?”恨天仰首望向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尔等已是瓮中之鳖,还待怎的?”南宫不败正要招呼门客大举进击,不惜一切代价剿灭绝杀,闻言心中一动,大喝道。

“雪山无影毒的真正解药宗主想不想要?”恨天嘿嘿笑道。

“哼,既有碧血珍珠,还要解药作甚。”南宫无伤怒斥道。

南宫不败、慕容若容听罢,面色齐齐大变。数月前,吴涵宇曾悄悄告诉他俩,碧血珍珠虽能化解雪山无影毒,但因寒热交攻,必对内腹造成损伤,甚至还会影响日后生育。恨天不早不晚,偏在此刻提出用解药交换众人平安,实在是瞅准对方软肋,由不得他拒绝。

南宫不败暗道,绝月武功了得,先不说将其生擒何等之难,就是拿住了人家也未必肯给解药,只好点头道:“解药是真是假,我如何得知?”

南宫无伤、南宫天阔、南宫林面面相觑,眼看就能一举剿灭绝杀,为中原武林除却大害,宗主为何忽然放弃。唯有诸葛文杰猜透其中端倪,轻摇羽扇,含笑不语。

“让任逍遥先带解药返回花萼谷,待南宫凤仪余毒尽去,再行撤走不迟。”恨天目光灼灼的盯着南宫不败,正色道。

“好,就这么办。”南宫不败断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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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花萼谷。

“嗖——”一支火箭窜上半空,这是任逍遥离开恒园布庄前与南宫不败约定的信号,意思是解药并非赝品,雪山无影毒已顺利化解。

屋内绣榻上,南宫凤仪面色渐趋红润,含情脉脉的倚在任逍遥怀中。

“姐姐,姐姐,没事啦。”南宫凤姿喜极而泣道。

“好小子,找着碧血珍珠不说,就连真正的解药都弄到手了,有你的啊。”吴涵宇拍拍任逍遥肩膀,赞赏有加道。

“前辈过奖了,若非诸葛先生神机妙算,在下纵敢深入虎穴亦是徒然。”任逍遥肃容道。

“逍遥,谢谢你。”南宫凤仪别转娇躯,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感激神色,吐气如兰的柔声道。

“小傻瓜,咱俩之间还说什么‘谢’字。”任逍遥爱怜的审视她明如秋水的眸子,耳语道,“那晚我可答应过你今生今世……”

“唉呀,别说啦”想起云坞峰谷底的一夕缠绵,南宫凤仪娇羞无限的垂下蛲首,微嗔道。

“任少侠,碧血珍珠既然未曾用到,你可好生保管。”吴涵宇呻吟半晌,正色道,“以其至阳至烈的品性,必对内功修习大有益处。”

“多谢前辈指教。”任逍遥拱手道。

“好啦,小姑娘,回房睡觉去。”吴涵宇拉住南宫凤姿,淡淡道,“你姐姐剧毒方清,需要好好休息。”

“恩,明天还要回家的呵。”南宫凤姿盈盈起身,推门离开。

“我也走啦。”吴涵宇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对任逍遥说道,“你就留在这,和凤仪姑娘细述衷肠吧。”

“多谢前辈成全。”任逍遥会心一笑。

第十二章 鸳鸯壁合

第十二章鸳鸯壁合

“我恨你……”待得吴涵宇走远,南宫凤仪横他千娇百媚的勾魂一瞥,娇哆道。

“恨我什么?”任逍遥怜意大生,轻轻搂住南宫凤仪香肩,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问道。

“恨你去了那么久,连个口信都不捎给人家。”南宫凤仪幽幽怨怨,楚楚可怜的轻嗔道。

任逍遥吻着她晶莹如玉的耳垂,梦呓般说道:“其实,我又何尝不恨你呢。”

南宫凤仪微一错愕,秀眸现出迷乱神色。

“是你让我牵肠挂肚,是你让我茶饭不思,是你让我彻夜难眠,是你……”任逍遥话未说完,南宫凤仪和上秀目,两行清泪倏地从眼帘流落玉颊。

“凤仪……”任逍遥温柔的吻祝糊柔腻湿滑的樱唇,南宫凤仪象征性的闪躲几下,香舌旋即被他缚获。

随着热吻的不断加剧,南宫凤仪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任逍遥撩起长裙,开始爱抚她修长笔挺的玉腿。

南宫凤仪美艳绝伦的俏脸飞起两朵红云,膧体在他动作下,发出阵阵战栗,喉头诱人的呻吟变得愈加兴奋,愈加高亢起来。

任逍遥情不自禁的褪下南宫凤仪罗衫,伸手去解薄如蝉翼的丝质亵衣。

“人家的毒刚解,你就……”南宫凤仪犹挂喜泪的俏脸现出红晕,妩媚的神态有那么引人就那么引人,垂下螓首,轻啐道。

“吴老前辈不是让我和你细述衷肠么?”任逍遥右手沿南宫凤仪秀腿内侧继续探去,笑嘻嘻的说道。

南宫凤仪娇靥现出又喜又羞,又没好气的期待神情,柔声道:“那……那你轻些,人家好久……”话音未落,樱唇又给封住。

任逍遥双手自亵衣探入,解开她肚兜,轻轻揉搓着她吹弹得破的肌肤,最终停留在弹性惊人的双峰上。南宫凤仪如云似瀑的秀发披散床头,为她平添几分慵懒高贵的气质。

不知不觉间,娈裤悄然滑落床头,南宫凤仪羊脂白玉般的下体登时展露无疑,她的螓首竭力后仰,与平坦光滑的小腹,浑圆小巧的足踝构成诱人的曲线。

南宫凤仪的情欲已被完全挑起,美目中荡漾着春意撩人的眼神,任逍遥趁机占领了她狭窄而潮湿的神秘圣地。

“啊——”南宫凤仪下意识的将任逍遥搂紧,双腿缦藤般缠祝蝴肌肉虬结的虎腰,丰腴的美臀不住前倾,使二人身体交和的更加紧密。她的表情极其复杂,七分喜悦中犹带三分羞涩。任逍遥将她紧紧压在塌上,尽情享受着伊人柔若无骨、曼妙动人的玉体。

他俩在房内翻云覆雨,却怎料南宫凤姿竟偷偷溜了回来,躲在门外偷看。

虽然隔着门缝,内里情景看不太清,但男女还爱的声音却听得分明,南宫凤仪的喘息愈发急促,南宫凤姿心跳也越来越响,羞得她无地自容,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明明想要离开,偏生半点力气都使将不出。

屋中塌上,任逍遥亢奋已达极峰,血脉崩张之际身子一挺,爱欲万马奔腾般破栏而出,猛烈无匹地释放在她体内。

“啊……啊啊啊!”南宫凤仪蓦地一阵颤动,好似被波火热的巨浪抛上虚空,霎时间没了神智。

高亢的叫声稍一持续,南宫凤仪颓然侧首,气喘嘘嘘,娇躯如浪起伏,在激情后犹自余波荡漾,难以平复。

南宫凤姿看到此处,已是两腿发软,全身无力。她自幼喜,唯有这男女欢好之事是她所未曾亲见,此时看了任逍遥、南宫凤仪这番云雨,瞪时头晕目眩,不知所措,几乎站不住脚。

“真的……很舒服吗?”南宫凤姿心如鹿撞,双颊火热,脑海中思绪大乱,自言自语道。迷惘间伸手朝小腹摸去,但觉掌心凉湿湿的,显然泛滥成灾已久。

“吱呀——”南宫凤姿足下一软,倏地将大门撞开。

正自相拥的任逍遥、南宫凤姿同时大吃一惊。

“逍遥哥哥,我……我……”南宫凤姿涨的满脸通红,不由自主的挨近床头。

“妹妹,你也来试试啊。”南宫凤姿犹自沉浸在高潮过后的余韵中,一改往日矜持,口没遮拦的娇笑道。

南宫凤姿兀自忸怩,任逍遥却用力将她抱紧,毫不客气重重吻到。

南宫凤姿娇躯剧震,羞乏生涩的张开檀口,很快迷失在任逍遥缠绵悱恻的热吻中。昏暗的烛火下,她的俏脸蒙上一片嫣红,漆黑修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似乎对人生中的第一次充满了期待与向往。

任逍遥替南宫凤姿除去外衣,只见她凹凸有致的酥胸急剧起伏着,粉红色的肚兜与其说是掩盖,倒不如说更加撩人情欲,薄薄一层布料虽然遮住了她晶莹丰满的双峰,但却勾勒出更具诱惑的曲线。

在南宫凤仪羞赧万分,双腮晕红的半推半就中,任逍遥如愿以偿的占据了她她谨守十六载的贞操。

“啊”南宫凤姿一声痛呼,近乎痉挛的将他抱紧。疼痛很快过去,她的十指开始逐一放松,因紧张而僵硬的娇躯渐趋软化,在任逍遥的恣意抚弄下,她的呼吸愈发急促,最后终于抑制不住身体的欢愉,失声惊叫出来。

“逍遥哥哥,我……我不行啦。”南宫凤姿终究初经云雨,如何承受得了任逍遥三番四次的狂攻,没多久便凄婉迷醉的连声讨饶。

任逍遥笑呵呵的将她放开,转又扑向南宫凤仪……

月亮羞涩的藏入云层,动人的韵律在花萼谷中悠然奏响。

第一章 酒逢知己

第一章酒逢知己

缠绵良久,三人方才分开,南宫凤仪、南宫凤姿一左一右依偎在情郎怀中。

“逍遥哥哥,你……你可不能辜负我哟。”南宫凤姿呢喃道。

“傻瓜,我怎么舍得呢。”任逍遥越看越爱,柔声道,“来,让我亲一亲。”

“嗯”南宫凤姿紧紧闭上美眸,樱唇轻启,一副等待爱怜的模样。

任逍遥缓缓低下头去,眼看就要吻在她柔嫩的香唇上。

“砰!”大门轰然洞开。

“谁?”南宫凤姿有些惊慌的睁开双目,颤声道。

“芙……芙蓉!你……你怎么来了。”饶是任逍遥素以沉着镇定著称,骤见俏脸含煞的水芙蓉立在门外,亦自惊惶失措。

“我……我要不来,怎知……怎知你为了其他女人,将我……孤零零的抛在那里。”水芙蓉一对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任逍遥,仰着能他肝肠寸断的绝世玉容,悲切的道。任逍遥前往花萼谷送药,久久未归,自己担心他出事,特地问清路径前来探询,岂料到得门外竟发现任逍遥和南宫姐妹在里交媾欢爱、翻云覆雨,其哀其怨可想而知。

“芙蓉,你听我解释……”任逍遥赶紧坐起,手忙脚乱的穿起衣衫。

南宫姐妹聪明伶俐,焉能不知对方亦是倾心于任逍遥的女子,南宫凤仪雍容高雅,与世无争,只是取过绣被蒙住身子,静静倚在床头;南宫凤姿最爱胡闹,当即从背后将任逍遥抱住,赤裸的玉体紧贴着他虎背,腻声道,“逍遥哥哥,她是谁呀?”瞧情形,俨然在向水芙蓉示威。

“你……你们……”水芙蓉给气得泪如雨下,呜咽道。

“哭什么,没看见逍遥哥哥正和我们……”南宫凤姿终究面子薄,话到嘴边便羞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哼!”水芙蓉心头火起,狠狠瞪了任逍遥眼,转身便走。

“芙蓉,等等我。”任逍遥忙不迭的套上鞋袜,却给南宫凤姿拉住。

“逍遥哥哥,你去哪?”南宫凤姿娇笑道。

“我去追她。”任逍遥心急如焚的说道。

“别走嘛,再陪陪人家。”南宫凤姿撒娇道。

“唉呀,别闹啦。”任逍遥生怕水芙蓉情急之下闹出乱子,一把甩开南宫凤姿,夺门而出。

满天星光下,那还有水芙蓉的影子。

任逍遥侧头一瞥,陡地发现拴在小屋旁的风火闪电驹没了踪影,登时醒悟到水芙蓉已经策马离开了花萼谷。

“芙蓉只身一人,倘若遇上绝杀……”念及此处,任逍遥不寒而栗,随手牵过匹马,直朝谷口驰去。

出谷的路径只有一条,但过了盏茶功夫仍没瞧见水芙蓉的身影。

任逍遥心里清楚,风火闪电驹脚力非凡,既然起头没能跟上,再追怕就难了。

天色渐渐大亮,一行蹄印出现在谷口正西方,想起水芙蓉委身相随的绵绵爱意,想起离开烟霞岛前易天寒的殷殷嘱托,任逍遥暗自决定,跟着蹄印前行,无论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芙蓉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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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几天过去了,任逍遥不辞辛劳,昼夜策马狂奔,希望能够借此拉近与水芙蓉的距离。起初,康庄官道上蹄印清晰可见,行人们也曾说起有位骑着白马的美貌少女路过,然而进入湘东边境后,却再也寻觅不到半分有关水芙蓉行踪的讯息。

这日,他来到一处繁华的市镇,街口界碑上赫然写着“衡山镇”三个大字。

“咦,怎的到了衡山。”任逍遥心中一动,“糟糕,自己没日没夜的狂追,说不定已将芙蓉甩在后面,否则沿途怎会连风火闪电驹的蹄印都未瞧见。”

按说,以他丰富的江湖阅历,绝不该有所疏忽,但所谓“关心则乱”,任逍遥满腔心思全都放在水芙蓉的安危上,哪还顾得着这些个旁支末节。

念及此处,任逍遥顿觉口干舌燥,于是策马入镇,随意进了家酒肆。

酒肆的规模并不大,虽分上下两层,但下层仅仅摆着八、九张桌子,任逍遥见四周酒客稀少,心中不悦,信步来到二楼。

“小二,十斤花雕。”任逍遥捡了张靠窗桌子坐下,朗声道。

“好叻——”伙计吆喝着将酒送到。

“给我也来十斤。”楼梯口倏地出现位举止从容的紫衣少年,悠然道。

任逍遥目光一亮,此人年在二十许间,相貌英俊,谈吐不凡,沉着冷静中透着股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高傲秉性,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蕴藏着深刻的洞察力,令人不敢逼视。

“兄台好酒量。”任逍遥有心与紫衣少年结识,吩咐酒保取过杯筷,移到他席上坐下,含笑道。

“彼此彼此。”紫衣少年目光灼灼的审视着任逍遥,欣然道。

“兄台,请。”任逍遥为紫衣少年的杯子添满酒,徐徐道,言毕端起自己的杯盏,一饮而尽。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紫衣少年双目精芒大盛,放下酒壶,凝望杯内荡漾的烈酒,沉声道,“既然要喝,就得喝个痛快,用杯盏作甚。”说着抓起酒坛,咕嘟咕嘟的便喝了起来。

任逍遥见他这般豪爽,哈哈大笑,亦抓起酒坛,朗声道:“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干。”

他俩整坛整坛的喝,不多时二十斤上等花雕已然下肚。

任逍遥正要招呼酒保再上几坛,楼下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但觉足音凌乱却又雄沉浑厚,显然来者并非一人,且武功不弱。

第二章 鲁东四凶

第二章鲁东四凶

“小二,来盘牛肉。”为首的大汉一上楼便高嚷道。

任逍遥侧目瞥去,只见他手持鬼头刀,满脸横肉,长相极是粗豪,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瞧此人模样,似是鲁东四凶中的老大‘雷公破’李天霸,不知其余三兄到了没有。”

正想着,后头又跟进几人,走在前面那人又矮又胖,背上背着根四尺余长的镔铁短棍;中间的青年文士瘦高长面,魁伟魁伟,腰揣一对判官双笔,瞧来颇为顺眼;最后一人獐头鼠目,体形猥琐,容貌凶恶丑陋,予人猴精般的感觉。

“好家伙,四凶可都到齐啦。”任逍遥心中一惊,“他们的地盘远在山洞,千里迢迢的跑来衡山干嘛。”

“叶知秋,你约我们兄弟来这作甚?”李天霸大喝道。他本名李一虎,原是甘陕巨盗,人称‘雷公破’,这倒不是说他武功了得,而是形容他脾气暴躁,如同雷公一般。十年前,李天霸惹上泰山四老之一的玉空,只得隐姓埋名躲到鲁东一带,期间结识了不少黑道好手,于是重新开山立柜,重又做起那没本钱的买卖。

使棍的矮胖子名唤徐超,外号“密不透风”,开山杖法的修为颇是不弱;中年文士“石破天惊”石涛,看起来像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其实确是个臭名昭彰的采花贼;猴精般的汉子乃四凶之末“勾魂爪”刁铁民,他的武功虽不及其余三人,但却阴险卑鄙,为人狡诈。四人结为兄弟后,一味杀人越货,强抢民女,不知在鲁东做下多少恶事,莫说官府拿他们没辙,就连一些帮会门派也不敢随意招惹。

任逍遥骤听“叶知秋”三字,惊骇之情溢于言表,眼前的俊秀无匹、神采奕奕的紫衣少年竟是与自己同列武林四秀之一的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叶知秋。

叶知秋冷笑一声,举掌拍在桌上,两只杯子同时粉碎,酒坛却奇际般完好无损,仰天长笑道:“当日我在绿林大会上说得清清楚楚,大宋境内各处山寨日后不得再做欺压良善,违背‘三劫三不碰’规条的案子。谁想你们四个竟视若无睹,

上月初八公然劫了威远镖局总镖头周易亲自押运的十万两镖银。若只为财倒也罢了,你们却连周总镖头那十四岁的小女儿也不放过,将其轮奸至死。我叶知秋身为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若不对此加以严惩,有何颜面去见天下百姓。”

“我……我等已经山寨解散,为何你还穷追不舍。”石涛颤声道。

“哼,欺辱妇孺乃绿林大禁,四位在江湖中混了几十年,不会不知道吧。”叶知秋冷笑道,“今天约你们来,就是想作个了断。”

“格老子的,别以为我们怕你。”刁铁民大怒道。

“你们要是怕我,恐怕早已逃到天涯海角去了吧。”叶知秋敛去笑容,冷哼道。绿林大会当日,四凶并未亲临,自然也就不知他的厉害。所以解散山寨,完全因为他们的暴行引起了杨文豪、陈霸山、张东华等绿林大豪的一致谴责,再也无法在鲁东立足。

“叶知秋,你想怎样?”李天霸倒底是四凶之首,表现除应有的沉着冷静,沉声问道。

“主凶自刎,余者各断一臂。”叶知秋说罢,缓缓将手伸向腰间。

“锵”凛冽森寒的剑气,登时催迫而出,此剑通体漆黑,暗运玄光,俯视剑身,犹如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深邃,浑然无迹。

“好一柄神兵,看似不在冰魄玄霜剑之下。”任逍遥心下暗赞。

“莫……莫恋锋!”李天霸为兵刃锋芒所慑,失去冷静,颤声道。

“没错,用它自刎不会感觉到半分痛苦。”叶知秋双目杀机乍闪,盯着主犯石涛,冷笑道。”

“鲁东四凶向来同生死,共进退,想取我三弟性命,先胜过……。”徐超极讲义气,提起铁棍做势欲上。

不待他把话说完,身旁的李天霸已率先冲到叶知秋跟前,迎面一刀,当头直劈。

“好一招‘力劈华山’,看来李天霸果然有些斤两。”任逍遥见他刀势刚猛,隐隐有风雷之声,不由为叶知秋担心。

“砰!”一声巨响过后,李天霸魁梧的身躯竟如断线风筝般倒跌回来。

“大哥……”徐超伸手搀扶,哪知这一摔的力道大得出奇,非但没能把稳李天霸,反将他一并掀倒在地。

“‘傲雪寒剑’名不虚传!”任逍遥脱口赞道。

适才李天霸一刀斩下,叶知秋只轻晃莫恋锋便把对方来路尽数封死,同时右脚飞踢,直击李天霸下盘,攻守转换如行云流水,毫无迟滞。

李天霸惊骇不已,立刻收劲,反手横砍叶知秋小腹。岂料叶知秋使得乃是虚招,趁对方回身之际,莫恋锋陡地搭上鬼头刀刀背,随即内劲疾吐,生生将李天霸震开。这三招兔起鹘落,迅捷无伦,于敌于己计算得分毫不差,几乎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便击退对手,若非任逍遥修习凌霄剑诀后目力大进,万万看不清楚,至于其余三凶,则更加面面相觑,茫然不解。

“弟兄们,杀啊。”徐超甚是凶悍,一个鹞子翻身跃将起来,舞动手中铁棍,狂风暴雨般砸向叶知秋。

李天霸、石涛各执兵刃,一左一右包抄过去,分袭叶知秋两肋,他们一伙成名多年,相互间的配合极是巧妙,着实不易对付。

刁铁民颇负智计,心知叶知秋能在绿林大会中败尽群豪,武功之高必定深不可测,纵是己方四人齐上,也未必讨得了好,索性凝立不动,环顾四周,暗自盘算着待会如何脱身。

这是,一旁兀自端的任逍遥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三章 英雄相惜

第三章英雄相惜

任逍遥一边喝酒,一边观赏着四人打斗,只见叶知秋身法曼妙,步履轻灵,忽攻忽守,倏进倏退,尽管处围攻之中,依旧不减其潇洒从容之态。徐超棍势虽猛、石涛笔法纵精,却哪里挨得着他半片衣角。

李天霸口中呼喝,挥刀猛砍,招招蕴劲十足,大开大阖,尽都是些不要命的打法,他心里盘算得当,即便胜不了叶知秋也要与他拼个两败俱伤。

任逍遥见叶知秋一时无法占得先机,正欲起身相助,忽觉一双湛蓝色的钢爪抓向自己前胸。

暗施偷袭者自然是刁铁民,他见任逍遥与叶知秋同桌,想来定是他的朋友,于是狰笑一声,出手相攻,妄图将任逍遥擒住,借以要挟叶知秋。

“自不量力!”任逍遥放下空酒杯,眼内酒意不翼而飞,亮起锐利如鹰隼的神光,随意拿起双竹筷径直戳出。说来也怪,刁铁民的双抓离任逍遥胸口尚有尺余,竹筷竟后发先至,点到他双眼之前。刁铁民若不回抓相救,能否伤得对方尚未可知,但自己那对招子从此就得废了。

情急之下,刁铁民陡然将头侧开,堪堪避过任逍遥一击,同时手腕疾转,双抓趋前,猛地抓向对方右臂。

“好家伙,有两下子。”任逍遥见首招未能奏功,装模作样的夸了刁铁民几句,接着虎臂一分,赫然使上了“逆天神掌”第十八式“月异星邪”。

三十六路“逆天神掌”俱以刚猛著称,唯此一招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任逍遥悟性奇高,仅仅见易天寒使过几次,便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刁铁民击至中途,陡见任逍遥双掌翻飞,护住身前,滴水难入的守势中暗蕴杀机,料定奈何不了对手,只好先行退却,以图后进。

“打你‘曲泽’‘巨骨’。”任逍遥低斥一声,手中竹筷闪电般击出,一前一后奔袭刁铁民,刁铁民心中暗喜:我这双钢抓经寒铁百炼而成,纵是寻常刀剑亦能折断,何惧区区竹筷。况且‘曲泽’‘巨骨’二穴,一在臂弯,一在肩头,只须回肘守御,绝无可能为对方所乘。于是左爪凝立不动,右抓成蛇形探出,满拟一招化解对手攻势。

任逍遥掷筷时所使手法乃孟氏暗器中的绝学——南辕北辙,与寻常门路大相径庭,当先那根竹筷初时迅若闪电,离刁铁民尚有两尺时却倏地变缓,第二支则猛然加速。

刁铁民猝不及防,招式已老,电光火石间,脑海陡然闪过个念头:救?还是不救?任逍遥说得清清楚楚,攻他‘曲泽’‘巨骨’,可依竹筷来势,却分明指向胸腹。

“声……声东击西。”刁铁民很快作出判断,左爪仓促捣出。

他的举动正中任逍遥下怀,手臂方自伸直,两支竹筷恰好在空中撞到一起,随即方向立转,不偏不倚正中‘曲泽’‘巨骨’二穴。

这两处穴道极是紧要,若有阻塞,半身立瘫,刁铁民一时大意,落入任逍遥圈套,内劲直透脏腑,登觉痛彻心肺,禁不住嗷嗷大呼。

“你在鲁东作恶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任逍遥望着瘫倒在地的刁铁民,厉声训斥道。

“我……”刁铁民哑口无言。

“叶兄,我来助你。”任逍遥袖袍一拂,扑向石涛。

“多谢兄台好意,我只不过想多见识他们几招,无须相帮。”叶知秋说着长剑圆转,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徐超一计杀招。

任逍遥心下释然:我道李天霸等人功夫不过二流,如何能与叶知秋相持至今,原来他是为了体察三凶连环进击的招式配合,这才未尽全力。

“萧萧煞煞绝乾坤!”斗至分际,叶知秋仰天长啸,攻势瞬间暴涨,但见朵朵剑花不住闪现,宛如漫天星雨当空撒下,四面八方都是剑光人影,看得三凶眼花缭乱,胆战心惊。

任逍遥亦未见过如此美轮美奂的招式,心中大是叹服,尚未来得及出口称赞,李天霸、徐超、石涛已俱各中剑,踉踉跄跄的跌退一旁。

“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果然名不虚传。”任逍遥含笑递上大坛美酒,叶知秋也不推辞,一把扯下封塞,大口大口的喝了个干净。

“爽快。”任逍遥豪气顿生,陪他共饮。

“多谢兄台替我收拾了刁铁民这个败类。”叶知秋搁下酒坛,拱手道。

“铲奸除恶乃我辈本分,何必言谢。”任逍遥哈哈大笑,朗声道,“倒是总瓢把子的剑术着实令我大开眼界。”

“兄台施展暗器的手法,在下亦佩服的紧。”叶知秋双目灼灼生辉,油然道。

“敢情他俩素不相识。”刁铁民懊恼不已。

“对了,还未请教兄台大名。”酒过三寻,叶知秋兴致盎然的问道。

“在下姓任,草字逍遥。”任逍遥现出一贯的洒脱,毫不避讳的答道。

“‘风流盗侠’任逍遥?”叶知秋双目射出兴奋神色,惊异道。

“呵呵,风流二字可不敢当。”任逍遥抱拳道。

李天霸、徐超刚要上前求饶,骤问“风流盗侠”四字登时吓得毛骨悚然,叶知秋只说要取石涛性命,或许还能饶过他俩,但任逍遥素来疾恶如仇,凡遇奸佞嚣小从不留情,只怕非要二人授首方肯罢休。

“任兄打断如何处置他们?”叶知秋朝他望去,闲话家常的问道。

“依我看……”任逍遥正待说话,又有数人进入酒肆。

第四章 翠衣少女

第四章翠衣少女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美若天仙的妙龄少女,年纪约在十五、六岁间,秀发长垂至背,只用方淡紫色的薄纱轻轻束住,身穿翠绿色的轻罗长祆,下配粉红色的绫罗绸裙,姿色绝美,体态婀娜,白嫩似玉的肌肤和淡雅清丽的装束相得益彰,更突出她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的绝美容颜。

凝神望去,但觉此女有种婀娜多姿,秀外慧中的动人韵致,秋水盈盈的美眸荡漾着无限情意,妙目流转间百媚千娇,我见犹怜。

“好美的姑娘。”任逍遥瞧得呆了,不由自主的沉浸在少女出尘脱俗的曼妙身姿中。

“小二,给爷上茶。”

“快快快,咱们渴死啦。”

众人纷纷叫嚷道。他们中除翠衣少女外俱都身着灰色长衫,腰悬长剑,一看便知乃衡山派弟子。

酒肆二层本由三名伙计打理,奈何早被先前的打斗吓个半死,抖抖嗦嗦的躲在墙角,半晌不敢应答。

翠衣少女口中饥渴,见无人搭理,柳眉微颦正欲发作,另一名衡山派弟子忙道:“师姐,这里有人动武,你瞧。”说着伸手指向鲁东四凶。

“好啊,哪里来得小贼,竟敢在我衡山脚下动武。”翠衣少女见李天霸等人个个衣衫带血,面目狼狈,内心大是愤怒,娇斥道。

刁铁民见此情景,暗想:这少女骄横跋扈,父母必是衡山派中大有头面的人物,何不调唆她与任逍遥、叶知秋相斗,自己也好趁机溜走。于是忙不迭的指着任逍遥,故作惊骇道,”姑娘,救救我呀,他……他是‘采花人魔’秦伤,一旁那个是‘百淫魔君’王炫琪,他俩说要挑平衡山派,奸污贵派女眷,我……我们兄弟四个实在敌不过,您就行行好……”

任逍遥、叶知秋相视大笑,刁铁民造谣生事的本领未免太差,试问一代宗师独孤宇坐镇衡山,当今天下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这里撒野,别说秦伤、王炫琪,便是换成鬼冥神君亦或恨天也未必敢在衡山脚下公然现身。

岂料,翠衣少女问言径自大怒,长剑一引,不由分说的便朝任逍遥刺去。原来她自小娇生惯养,毫无江湖阅历,又见任、叶两人神态倨傲,且还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只当刁铁民所说是实。

“好性急的小姑娘,你这样日后如何嫁人呀。”任逍遥哑然失笑,举掌相迎。

武学有云“刀走白,剑走黑”,白乃中宫直进,黑乃旁敲侧击,意思是用剑应以飘逸灵动为主,宜走左右边锋,不似舞刀弄枪可由正面任意进招。翠衣少女开首第一式便攻前胸,委实大犯剑术之禁,若非造诣极深便是求胜心切。

叶知秋何等身份,自然不屑在衡山派弟子前多加解释,右手收回莫恋锋,左手轻抚酒坛,饶有兴致的观赏着任逍遥与翠衣少女间的精彩对攻。

忽听翠衣少女一声娇斥,长剑贯满气劲,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朝任逍遥狂攻过去,瞬间生出摇天撼地的惊人威势。

“流星十三式!”叶知秋微微色变,沉声道,“任兄,小心啊。”

翠衣少女使得正是衡山派绝学流星十三式,这套剑法共分十三招,每招又有十三种变化,一招击出,其余十二招接连而至,犹如流星坠地无孔不入,无坚不摧,足令对手心境胆寒。昔日林非凡初出江湖,以此剑法力败各路高手数十人,博得“流星剑客”的美誉,其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翠衣少女手中宝剑幻做漫天剑影,狂风暴雨般往飞洒过来,好看至极点,也可怕至极点。任逍遥足点微点,猛地后退,第一招登时落空;第二招击出时,他不退反进,猛然扭身,一个筋斗翻跃过去;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任逍遥逐渐进入止水不波的超然境界,飞仙化羽收发由心,七纵七跃间堪堪避开;第九招上,翠衣少女气贯剑锋,内劲离刃疾发,直贯任逍遥面门,却给他袖袍一拂,强自截断;面对彷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的第十招,任逍遥以鬼魅般的高速横向侧移,再度令翠衣少女无功而返。

“不打啦,不打啦!”翠衣少女倚着桌脚急遽喘息,嗔怒道,“你就知道躲呀躲的,算什么英雄?”

“哈哈哈,我有承认自己是英雄么。”任逍遥嘻嘻笑道。

“你,你……”翠衣少女娇悄可人的粉脸涨得通红,呐钠道。

“听清楚啦,我可是‘采花人魔’。”任逍遥有意戏耍翠衣少女,调笑道。别看他平日正正经经,偶尔扮扮淫贼倒也有几分神似。

“你要作甚么?”翠衣少女见任逍遥“面目狰狞”,骇然道。

“作甚么?当然是……嘿嘿。”任逍遥步步紧逼,阴笑道。

“呜……呜……我怕。”翠衣少女出人意料的丢下长剑,失声痛哭。

“唉呀,你别……”任逍遥何曾见过如此娇气的少女,饶是聪慧绝伦,满腹智计,也不知怎生是好。

叶知秋见罢,哑然失笑,堂堂风流盗侠竟也有面对姑娘家束手无策的时候。

“师姐,我们替你教训他。”众衡山派弟子拔剑欲上,岂料翠衣少女反而哭得更加厉害,当真楚楚动人,我见忧怜。

“姑娘,我站着不动,让你攻上十三招那总成吧。”任逍遥露出无可奈何的懊悔神色,陪笑道。

“真的?”翠衣少女哭声立止,哽咽道。

“唉,我何必骗你。”任逍遥拿她没辙,苦笑道。

“看招。”翠衣少女倏地抢过把长剑,先在半空急速颤动,然后抖个笔直,剑锋化为一点银芒,自下而上以惊人的速度刺向任逍遥咽喉要害。

第五章 淫贼施暴

第五章淫贼施暴

乍眼看去,这招似是华山派的玉女投梭,却又与天极教的长河落日有几分相似,再一细想又觉变成了听雨轩的推山填海,真个变化多端,难以琢磨。

任逍遥沉肩扎马,使出逍遥无极掌全神应对,但见他双足矗立,气定神闲,严守“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的武学要旨,见识破式,见招拆招,无论翠衣少女如何猛攻,始终占不到半点便宜。

叶知秋仔细观察,只觉任逍遥虽不能施展鬼魅般快速、令人幻象丛生的步法,却将吞、吐、封、闭、挡、打、缠、拿八决发挥的淋漓尽致,守固然守得滴水难入,无懈可击,间或递出一两计攻势则若行云流水,圆转如意,实有鬼神莫测之机。心中大赞:怪不得风流盗侠在江湖中声名卓著,莫说那天下无双的轻功,单只这套掌法便可独步武林。

“姑娘,收手罢。”任逍遥拆到第十一招,迎上翠衣少女美丽而变化多端的眸神,煞有介事的笑道。

“急什么,还有两招呢。”翠衣少女一语未了,剑式陡变,原本绵密的剑势刹那间变得稀疏起来。衡山派诸弟子见罢,莫不以为翠衣少女气力难支,大是惋惜,唯有叶知秋神态骤变,原来翠衣少女使得正是衡山七绝剑中的第三招“石廪吐雾”。

衡山七绝剑乃衡山派至高无上的剑法,威力犹在天极教“君临”,泰山派“天绝三式”之上。昔日华山之颠,一代宗师独孤宇凭此绝学败尽中原群豪,被世人公推为天下第一高手,其招数之精,变化之巧可想而知。

“唰唰唰”今人窒息的剑气扑脸而来,随着翠衣少女不断逼近,任逍遥眼前尽是点点银芒,换成数月前,他根本不知对方由那一个方向角度进攻,更不知该如何所守御。

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的任逍遥岂是当年那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轻浮少年。面对翠衣少女的凌厉攻势,他抱元归一,心神静如止水,感官灵觉瞬间提升至极限,双手挥洒自如的画个圆圈,疾往剑锋套去。翠衣少女但觉股大力推来,兵刃不由自主的歪向一旁,众衡山派弟子俱为任逍遥借力打力的精妙掌法所慑,惊得愣立当场。

“最后一招!”翠衣少女纤手微扬,揉身复上。

剑芒激闪,寒光电掣,潮涌般的真气疾速往四方扩散。

任逍遥只觉身周狂风大作,滚滚劲浪形成一个又一个旋涡,如实质而有行的兵刃,没头没脑地攻向自己。更令人惊骇的是,翠衣少女剑招甫出,他便头脑发僵,四肢打颤,仿佛置身于数九寒天,斗志尽消,信心全无,眼睁睁的看着长剑刺向胸膛,却偏生作不出任何护卫防御的举动。

“锵”的一声,冰魄玄霜剑从剑鞘弹出寸许,发出动人心魄的清越剑呜。

任逍遥虎躯剧震,顷刻间心神尽复,反手一计“云想衣裳花想容”迎上前去。双剑相交,翠衣少女的佩剑应声折断,恍急中她一个趔趄,竟自栽进任逍遥怀里,顿时秀靥通红,少女的害羞和矜持横露无疑。

叶知秋大笑道:“自古相传剑可通灵,遇有危险便会发声示警,今日……哎哟,鲁东四兄跑了。”

任逍遥问言急忙扭头,果见原本缩在墙角的李天霸等人全都不知去向。

“任兄,我去追敌,这里的事情留交你。”叶知秋长身而起,当机立断道。

“谁都不许离开。”三名衡山派弟子挡住楼梯口,大声喝斥道。

“哼!”叶知秋冷笑一声,从怀中抽出张大红拜帖,傲然道,“回去告诉林掌门,就说我身有要事,改日再上山请教。”说罢,随手一掷,径直由窗口跃下。

领头的衡山派弟子拾起拜帖,见上面赫然写着:“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叶知秋拜上”十九个大字,吓得战战兢兢,面面相觑。

翠衣少女少女羞涩万分的退到一旁,其中年纪最长的衡山派弟子大步上前,朗声道:“阁下剑法高超,我等自认不敌,但你在衡山境内闹事,鄙派不能不管,还望阁下上山一趟,面呈家师,将这里发生的一切解释清楚。”他见任逍遥举止从容,谈吐不凡,又与叶知秋交好,料定非天地“采花人魔”秦伤,是以口气缓和不少。

任逍遥暗忖:衡山派乃五大剑派之首,实在不好得罪。于是丢下锭银子以冲酒资,点头道:“既如此,还请诸位带路。”

“哼,到了山上,有你好看。”翠衣少女朝任逍遥扮个鬼脸,气鼓鼓的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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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自古乃五岳之一,山势雄伟,群峰簇拥,首起回雁,脚踏岳麓,连绵七十二峰,古木参天,幽径重重,以“五岳独秀”闻名于世。其祝融峰之高、方广寺之深、水帘洞之深、藏经殿之秀、禹王城之古、诚心桥之险、龙凤潭之雄、麻姑仙境之幽为南岳“八绝”。山上松涛阵阵,云海翻腾,日出磅礴,景色迷人。

翠衣少女等人久居与此,轻车熟路,上山自是快捷,任逍遥轻功高绝,世间罕有,自也走得不慢,短短半个时辰已抵衡山派大殿。

“爹爹,有淫贼欺负女儿。”翠衣少女狠狠白任逍遥一眼,娇呼着冲了进去。

“等着吧,你死定了。”一名衡山弟子冷哼道。

任逍遥傲然矗立,微笑不语,心里却暗自盘算:她的父亲会是谁呢?

第六章 流星剑客

第六章流星剑客

“秀秀,你又和师兄弟们下山惹事啦?”略带三分责备关切的语调中,一位身材高挺的中年男子油然步出,他看来约莫三十八、九许,容颜俊伟,相貌堂堂,挺拔剑憾的体型显现出卓尔不群的高手气魄。

“才没呢,爹爹,真的实有淫贼嘛。”翠衣少女修长的睫毛一闪一霎,纤手挽着乃父右臂,撒娇般说道。

“参见掌门。”众衡山派弟子齐齐下拜,躬身道。

“原来他就是衡山派掌门‘流星剑客’林非凡。”任逍遥心中一惊,“这么说,翠衣少女便是……便是独孤宇前辈的外孙女,怪不得小小年纪剑法便如此厉害,险些连我都难以抵挡。

“喏,淫贼就是他。”翠衣少女指着任逍遥,没好气的说道。

林非凡上下打量了任逍遥几眼,旋即抱拳道:“小女出言无状,误将少侠当作歹人,还望见谅。”

任逍遥正色道:“林掌门严重了,令爱不过受奸人所惑……”

“爹爹,你别听他胡言乱语。”翠衣少女打断道。

林非凡面色一沉,低斥道:“住口,还不快向人家道歉。”

“凭什么,是他先欺负我的。”翠衣少女绷着粉脸,不依不饶道。

“没错,掌门人,明明……”众弟子纷纷插嘴。

“哼!”林非凡怒道,“平日我是如何教导你们的,怎么今天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了。”

众人听罢,纷纷退到一旁,不敢再说。

林非凡转向任逍遥,肃容道:“少侠神光内敛,英气咄咄,绝非小女所说的淫贼,近来江湖中虽人才辈出,但似少侠这样的却不过廖廖数人。”

“林掌门指的可是武林四秀?”任逍遥含笑道。

“正是。”林飞非凡欣然道,“丐帮帮主熊啸天,聪慧绝伦,武功了得,未及而立便精通降龙十八掌及打狗棒法,堪称丐帮创建百余年来第一文武全才。”

他顿了顿,又道:“泰山派首徒肖星辰,年纪虽轻却英名广播,挑灭太行十八寨、截杀川东五虎,助听雨轩寻找碧血珍珠,无不为人津津乐道。”

“在下见识浅薄,岂敢与‘九州神丐’‘铁剑秋霜’相比。”任逍遥收敛笑容,作揖道。

“少侠无须过谦。”林非凡露出欣赏神色,失笑道,“依我看,你的武功声望绝不在此二人之下,若老夫所料不错,少侠该是……”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任逍遥,缓缓道:“‘风流盗侠’任逍遥。”

“林掌门目光如炬,晚辈好生佩服。”任逍遥动容道。

“你……你真的风流盗侠?”翠衣少女难以置信的呀道。

“承蒙江湖朋友谬赞,在下愧不敢当。”任逍遥风度翩翩的笑道。

“秀秀,爹就说你认错人了吧。”林非凡呵呵一笑,拉过翠衣少女,向任逍遥介绍道,“这位是小女毓秀,我和她娘从小将她惯坏了,所以有些任性,少侠且莫见怪——毓秀,还不快些道歉。”

“对……对不起啦。”林毓秀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轻抚酥胸道。

“钟灵毓秀,果然人如其名。”任逍遥温文尔雅的一笑,双目闪闪生辉道。

林毓秀被他当面称赞,欺霜赛雪的俏脸飞上两多红云,秀眸异采涟涟,那种不胜娇羞的女儿情态,可以把任何铁石心肠的人溶化打动。

“秀秀,又惹你爹生气了?”一位三十余岁的美貌少妇含笑走出,缓步踱到林非凡身边,柔声道。

“娘——”林毓秀现出顽皮爱闹的神情,扯着少妇衣袖,娇嗔道。想来她定是独孤剑爱女,林非凡之妻,“芙蓉仙子”独孤虹了。

“可不是嘛。”林非凡接过弟子送上的拜帖,匆匆一瞥,含笑道,“咱们乖女儿非但将‘风流盗侠’当成歹人,还把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叶知秋一并给得罪咯。”

独孤虹听罢,忍俊不禁,旋又将目光投向任逍遥,正色道,“这位定是名动天下的‘风流盗侠’任逍遥了,果然英雄年少,气宇轩昂。”

“晚辈见过林夫人。”任逍遥抱拳道。

“来,大家入内详谈。”林非凡热情的招呼道。

众人来到大殿,分宾主坐下,独孤虹一边招呼弟子奉茶,一边问道。“对了,总瓢把子没上山么?”

“叶兄他……”任逍遥说着将发生在酒肆里的变故从头到尾叙述了遍。

“秀秀,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非不分。”林非凡拂袖怒道。

“唉,娘以前怎么说你来着。”独孤虹亲责道。

“爹,娘,你们别听他的。”林毓秀憋了满肚子委屈,又急又怒道。

“林掌门、林夫人无须担心。”任逍遥急忙插言道,“有叶兄去追,李天霸他们休想逃走,说不准这会儿已然伏诛了呢。”

“呵呵,鲁东四兄遇上二位,活该恶贯满盈。”林非凡欣然道。

“任少侠仗义出手为民除害,江湖幸甚,武林幸甚。”独孤虹柔声道。他俩只道任逍遥与叶知秋乃是旧识,相约共同对付鲁东四兄,却被女儿险些坏了大事,禁不住交口称赞。

任逍遥听罢,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正色道:“林掌门、林夫人过奖了,铲奸除恶实乃晚辈本分。”

“秀秀,听见没有。”林非凡教育女儿道,“这就叫功成不居,虚怀若谷,以后啊学着点。”

“哼!”林毓秀黛眉轻蹙,霍地站起,现出个可令任何男子色授魂与的幽怨表情,挟着香风从任逍遥身边走过。

“秀秀,你去哪?”独孤虹急忙问道。

“我上祝融峰找外公评理去。”林毓秀猛一跺足,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七章 惊世神威

第七章惊世神威

“任憔悴是你爹?”独孤宇一字一顿,沉声问道。

“不,晚辈自小父母双亡,全仗恩师抚育至今。”任逍遥正色道。

“孟飞可有其他弟子?”林非凡肃容问道。

“这倒没有。”任逍遥摇头道,“不过恩师诞下个女儿,我唤她作师姐。”

“哦,看来你爹娘与孟飞的交情不浅啊。”林非凡笑呵呵的说道。

“唉,晚辈福薄,二老离开人世时尚在襁褓之中,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任逍遥双目涌出热泪,悲声道。

“那冰魄玄霜剑你又从何而得?”独孤宇皱眉道。

“是我在云坞谷底偶然发现的。”任逍遥回答道。

“云坞谷底,莫非在杭州五云山附近?”林非凡喃喃道。

“没错,当时……”任逍遥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尽的叙述出来。

“天意,天意啊!”独孤宇仰天长叹道,“任兄弟你英雄一世,风流半生,不但亲手挽救了中原武林,而且还留下个武功卓绝的隔世传人,老哥哥我当真倍感欣慰。”以他六、七十载的江湖阅历,早就看出任逍遥定是任憔悴的嫡亲骨肉,所以未曾点破,也是抱着和易天寒相同的心思:既然孟飞都没告诉徒儿,自己又何必多嘴呢。

任逍遥惊讶道:“独孤前辈与任前辈乃是旧识?”

林非凡正色道:“岂只旧识,岳父与任大侠可是忘年之交呢。”

“愿闻其祥。”任逍遥兴趣盎然的说道。

独孤虹含笑道:“任少侠,二十年前的君山大会你该听说过吧。”

“嗯”任逍遥点头道:“当时修罗教大举入侵中原武林,短短数月便吞并了大小几十个帮会门派,独孤前辈您悲天悯人,心系天下苍生,振臂一呼召集江湖群豪,于丐帮总舵君山举行武林大会,推举出中原武林八大高手,并一致决定在他们的带领下共同抗击外敌。”

独孤宇接道:“由于时间紧迫,我们并没有排定八大高手的座次,而是立刻分赴各地,协助那些岌岌可危的帮会门派。”

“但江湖中人,谁能舍得了名利之念,谁又不想争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名号呢。”林非凡不胜唏嘘道,“我等八人俱乃当世英豪,意气风发,同仇敌忾,却仍放不下追名求胜之心,于是一个月后,众人相约华山,比武论剑。

独孤宇露出缅怀神色,缓缓道:“当时,我等苦战三日三夜……”

“三日三夜,不是十天么?”任逍遥茫然道。

“八大高手的名次,三天便已排定,剩下的时间我们是在和他较量。”林非凡解释道。

“林掌门说得‘他’莫非是任前辈?”任逍遥肃容道。

“正是,当时我们刚要下山,任兄弟竟和他妻子一道出现在玉女峰旁,声言遥与我等分个高下。”独孤宇朗声道,“比武论剑之事,江湖人尽皆知,前来观战者不下数万。一来为让我等安心比武,而来为了照顾大伙面子,少林、丐帮、衡山、泰山、华山各自派遣精锐弟子把住上山通路,任憔悴夫妇能够轻而易举的避开他们,足见武功不弱,加上孟飞又是他结拜兄弟……”

“什么,任前辈是师父大哥。”任逍遥大吃一惊,“我……我怎么没听师父提起过。”

“任憔悴那时不过三十有余,可谓英雄得志,意气风发,她夫人梅若雪亦是风华绝代,不可方物。”林非凡的语调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在场众人人皆乃武学大家,谁都看得出来这对夫妇的修为绝不在我等之下,因此接受了任憔悴的挑战,在山顶休整一夜后,排名第八的我当先出场。”

“这一战胜负如何?”任逍遥急忙问道。

“唉,我林非凡自负通晓衡山七绝剑、流星十三式两大绝学,武功尽得岳父真传,江湖中罕逢敌手,却不料……却不料在十一招上兵刃便给绞飞。”

“不可能吧,爹爹,你只挡得了十招。”林毓秀愕然道。

“凌霄剑诀乃当世剑法之冠,别说是我,就连肖玉孙也只接得住十六招。”林非凡感慨道。

任逍遥听罢,心中暗道:易前辈曾说凌霄剑诀的威力犹在御龙九变,天绝三式之上,看来并非谬言。

“外公,您乃天下第一高手,想必战胜任大侠了吧。”林毓秀“噗嗤”娇笑,哆声道。

“我?我也输了。”独孤宇苦笑道。

“岳父,你俩不是战成合局了么?”林非凡呀道。

“那只是任憔悴照顾我颜面,没有直说罢了。”独孤宇喃喃道,“肖玉孙败北后,任憔悴约我单独前往朝阳峰比试,其余众人则留在原地修养。”

“太不公平啦。”林毓秀高嚷道,“外公您为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名号,已与众人剧战数日,精气神消耗极大,如何还能与任憔悴较量。”

“傻孩子,任憔悴不是也战胜了肖掌门、熊帮主他们么?”独孤虹柔声道。

“可是……”林毓秀还待再说,独孤宇却打断道,“凌霄剑诀讲究情意交融,剑心相合,大巧若拙,变化万千,老夫竭尽平生之力以衡山七绝剑应对,最后却仍败在第十八招‘千古风流谈笑间’之下。”

此言甫出,任逍遥大惊失色,自五云山一役战胜鬼冥神君后,独孤宇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谁料他竟直陈非任憔悴之敌,那么石壁遗刻上的“剑术至极,但求一败”八字当真分毫不差。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林非凡听得目瞪口呆,骇然道,“衡山七绝剑,七绝连环,圆转如意,周而复始,浑然一体,几乎没有破绽,加上岳父勤修六十载的精深内功,如何会给任憔悴化解。”

“没有用的,就算八大高手齐至,照样抵挡不住‘千古风流谈笑间’的惊世神威。”独孤宇脸色无比凝重,一字一顿正色道。

第八章 惊世神威

第八章惊世神威

“任憔悴是你爹?”独孤宇一字一顿,沉声问道。

“不,晚辈自小父母双亡,全仗恩师抚育至今。”任逍遥正色道。

“孟飞可有其他弟子?”林非凡肃容问道。

“这倒没有。”任逍遥摇头道,“不过恩师诞下个女儿,我唤她作师姐。”

“哦,看来你爹娘与孟飞的交情不浅啊。”林非凡笑呵呵的说道。

“唉,晚辈福薄,二老离开人世时尚在襁褓之中,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任逍遥双目涌出热泪,悲声道。

“那冰魄玄霜剑你又从何而得?”独孤宇皱眉道。

“是我在云坞谷底偶然发现的。”任逍遥回答道。

“云坞谷底,莫非在杭州五云山附近?”林非凡喃喃道。

“没错,当时……”任逍遥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尽的叙述出来。

“天意,天意啊!”独孤宇仰天长叹道,“任兄弟你英雄一世,风流半生,不但亲手挽救了中原武林,而且还留下个武功卓绝的隔世传人,老哥哥我当真倍感欣慰。”以他六、七十载的江湖阅历,早就看出任逍遥定是任憔悴的嫡亲骨肉,所以未曾点破,也是抱着和易天寒相同的心思:既然孟飞都没告诉徒儿,自己又何必多嘴呢。

任逍遥惊讶道:“独孤前辈与任前辈乃是旧识?”

林非凡正色道:“岂只旧识,岳父与任大侠可是忘年之交呢。”

“愿闻其祥。”任逍遥兴趣盎然的说道。

独孤虹含笑道:“任少侠,二十年前的君山大会你该听说过吧。”

“嗯”任逍遥点头道:“当时修罗教大举入侵中原武林,短短数月便吞并了大小几十个帮会门派,独孤前辈您悲天悯人,心系天下苍生,振臂一呼召集江湖群豪,于丐帮总舵君山举行武林大会,推举出中原武林八大高手,并一致决定在他们的带领下共同抗击外敌。”

独孤宇接道:“由于时间紧迫,我们并没有排定八大高手的座次,而是立刻分赴各地,协助那些岌岌可危的帮会门派。”

“但江湖中人,谁能舍得了名利之念,谁又不想争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名号呢。”林非凡不胜唏嘘道,“我等八人俱乃当世英豪,意气风发,同仇敌忾,却仍放不下追名求胜之心,于是一个月后,众人相约华山,比武论剑。

独孤宇露出缅怀神色,缓缓道:“当时,我等苦战三日三夜……”

“三日三夜,不是十天么?”任逍遥茫然道。

“八大高手的名次,三天便已排定,剩下的时间我们是在和他较量。”林非凡解释道。

“林掌门说得‘他’莫非是任前辈?”任逍遥肃容道。

“正是,当时我们刚要下山,任兄弟竟和他妻子一道出现在玉女峰旁,声言遥与我等分个高下。”独孤宇朗声道,“比武论剑之事,江湖人尽皆知,前来观战者不下数万。一来为让我等安心比武,而来为了照顾大伙面子,少林、丐帮、衡山、泰山、华山各自派遣精锐弟子把住上山通路,任憔悴夫妇能够轻而易举的避开他们,足见武功不弱,加上孟飞又是他结拜兄弟……”

“什么,任前辈是师父大哥。”任逍遥大吃一惊,“我……我怎么没听师父提起过。”

“任憔悴那时不过三十有余,可谓英雄得志,意气风发,她夫人梅若雪亦是风华绝代,不可方物。”林非凡的语调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在场众人人皆乃武学大家,谁都看得出来这对夫妇的修为绝不在我等之下,因此接受了任憔悴的挑战,在山顶休整一夜后,排名第八的我当先出场。”

“这一战胜负如何?”任逍遥急忙问道。

“唉,我林非凡自负通晓衡山七绝剑、流星十三式两大绝学,武功尽得岳父真传,江湖中罕逢敌手,却不料……却不料在十一招上兵刃便给绞飞。”

“不可能吧,爹爹,你只挡得了十招。”林毓秀愕然道。

“凌霄剑诀乃当世剑法之冠,别说是我,就连肖玉孙也只接得住十六招。”林非凡感慨道。

任逍遥听罢,心中暗道:易前辈曾说凌霄剑诀的威力犹在御龙九变,天绝三式之上,看来并非谬言。

“外公,您乃天下第一高手,想必战胜任大侠了吧。”林毓秀“噗嗤”娇笑,哆声道。

“我?我也输了。”独孤宇苦笑道。

“岳父,你俩不是战成合局了么?”林非凡呀道。

“那只是任憔悴照顾我颜面,没有直说罢了。”独孤宇喃喃道,“肖玉孙败北后,任憔悴约我单独前往朝阳峰比试,其余众人则留在原地修养。”

“太不公平啦。”林毓秀高嚷道,“外公您为夺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的名号,已与众人剧战数日,精气神消耗极大,如何还能与任憔悴较量。”

“傻孩子,任憔悴不是也战胜了肖掌门、熊帮主他们么?”独孤虹柔声道。

“可是……”林毓秀还待再说,独孤宇却打断道,“凌霄剑诀讲究情意交融,剑心相合,大巧若拙,变化万千,老夫竭尽平生之力以衡山七绝剑应对,最后却仍败在第十八招‘千古风流谈笑间’之下。”

此言甫出,任逍遥大惊失色,自五云山一役战胜鬼冥神君后,独孤宇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谁料他竟直陈非任憔悴之敌,那么石壁遗刻上的“剑术至极,但求一败”八字当真分毫不差。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林非凡听得目瞪口呆,骇然道,“衡山七绝剑,七绝连环,圆转如意,周而复始,浑然一体,几乎没有破绽,加上岳父勤修六十载的精深内功,如何会给任憔悴化解。”

“没有用的,就算八大高手齐至,照样抵挡不住‘千古风流谈笑间’的惊世神威。”独孤宇脸色无比凝重,一字一顿正色道。

第九章 置身何处

第九章置身何处

“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招式。”林非凡、独孤虹、林毓秀齐声惊道。

“情之所钟,至死不渝。”回忆起千古风流谈笑间的八字释义,任逍遥似懂非懂的喃喃自语道。

“可惜任大侠早已辞世,我等后生晚辈再无机会一窥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绝招了。”林毓秀幽幽叹道。

“秀秀,你真想见识‘千古风流谈笑间’的威力?”独孤宇捋须道。

“那当然咯。”林毓秀忙不迭的点头道。

“独孤前辈也会凌霄剑诀?”任逍遥神色一动,试探着问道。

独孤宇含笑点头,随即缓缓站起,肃容道:“你们随我来。”说罢自墙上取下柄宝剑,信步走出小屋。

烟云飘渺的祝融峰顶,一代宗师独孤宇持剑矗立,状若天神,山风拂过,吹得他衣襟猎猎飞舞,傲视寰宇,睥睨天下的英雄气魄显露无疑。

“巨阙啊巨阙,五云山之役后,你已十八载未曾出鞘,今日冰魄玄霜剑虽至,但故友憔悴却已含恨而终,只怕匡扶武林的重任又得落在你身上啦。”独孤宇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仰望天际,长叹道。

任逍遥凝神望去,但见巨厥剑脊高耸,通体黝黑,与寻常利刃的光亮如镜,寒芒逼人相异迥然,不由暗道:当世神兵我见之不少,冰魄玄霜剑、莫恋锋雍华高洁,瑰丽无比;紫电、青霜虽古朴雅实,却也刻意雕琢;唯有巨阙状若凡铁,丝毫未加修饰。看来神兵利器并非定要外观出众,即使看似平常也能成为天下无双的宝剑。

“虹儿、非凡、秀秀、任少侠,你们四人一起上罢。”独孤宇横剑当胸,摆出凌霄剑诀第一招“溪云初起日沉阁”的起手式,肃然道。

众人皆知独孤宇指点武艺,哪敢怠慢。

任逍遥虎目电闪,冰魄玄霜剑化为绕身疾走的青芒,迅疾无伦的射向前方,使得同样是“溪云初起日沉阁”。

林非凡侧步横移,唰唰唰一连三招连续劈出,每一招取的都是不同角度,力道忽轻忽重,速度忽快忽慢,任谁首当其冲,都会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

独孤虹剑法走得是轻灵奇诡的路子,剑锋幻化出灿若云霞的美丽芒点,攻至独孤宇三尺许处,倏地收缩,变成尺许直径的由一球芒点组成的光团,将独孤宇完全笼罩在内。

林毓秀玉手轻挥,剑锋蓦忽化作一点寒星,伴随着尖锐凌厉的气劲,当胸奔至。

“好!”独孤宇大喝一声,巨厥画出个优美的弧形,漫天光影倾泻而下,一时狂飙弥漫,剑气纵横。非但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四人攻势,且绵延不绝的真劲如附骨之蛆,催迫而来,无论他们如何腾挪闪跃,移形换位,始终脱离不了巨厥的威胁。

“五更鼓角声悲壮”“长风破浪会有时”“谁家玉笛暗飞声”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剑法从独孤宇手里使将出来威力愣是大得惊人,林非凡夫妇双剑联防,竭力守御,虽勉强抵挡住凌霄剑诀水银泻地般的攻势,却已气喘吁吁,分外吃力。

任逍遥看得眉飞色舞,心领神会,暗付石壁遗刻上的招式竟可如此施展,若非亲眼所见,断然不敢相信。

“春心莫共花争发”“多情却似总无情”“相见时难别亦难”对于这新近领悟出的三招,任逍遥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学到了内中神髓,可此时细看竟觉相异迥然,不由满腹疑窦。

待“抽刀断水水更流”“在天愿作比翼鸟”“曾经沧海难为水”“身无彩凤双飞翼”击出,任逍遥内心之惊骇溢于言表,南宫不败的双剑交击他见过,肖星辰的天绝三式他看过,林毓秀的衡山七绝剑他也瞧过,无论精微巧变,玄奇深奥,亦或去留无迹,匠心独运,全然及不上凌霄剑诀一丝一毫。

独孤宇提步闪往任逍遥左侧,巨厥恍若一柱冲奔激溅的水瀑,往他小腹汹涌而去,四周的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将任逍遥禁锢在一个狭小的、无法移动的空间内。

任逍遥左手逍遥无极掌,右手凌霄剑诀,正欲施尽浑身解数,强行挡架这谁料独孤宇忽地双袖拂迎,漫天剑气登时冰消瓦解,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人大是诧异,不约而同的超独孤宇瞧去,但见他的身形逾变逾慢,逾变逾缓,而后竟如磐石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漆漆的巨厥仿似带着万斤重物说不出的迟滞凝沉,独孤宇周身上下随着宝剑挥舞出现了无数个交替变化、若隐若现的气旋,气旋中破绽尽显,令人眼花缭乱,疑幻疑真。

林非凡夫妇俱乃当世高手,任逍遥、林毓秀的武功亦自不弱,但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此刻应当攻向何处,因为任谁都没有把握:在自己瞅准某个破绽贸然出招后,能够准确无误的一击而中,他们甚至怀疑还未等到自己出招的念头付诸行动,那个准备攻击的对象已经消失在了一个又一个新的破绽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独孤宇这怪异绝伦的招式依旧层出不穷,瞧得众人个个呆若木鸡、冷汗涔涔,几乎忘却置身何处。

许久……许久……任逍遥终于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只见独孤宇收剑兀立,静静站在悬崖顶端,望着远处翻滚起伏的云海,眸神中泪光隐现。

任逍遥轻声道:“独孤前辈,我……”

独孤宇挥手打断,欣然道:“难得,难得,不过盏茶功夫便即恢复心智,你比老朽当年可要强上许多啊。”

“前辈……前辈使得可是千古风流谈笑间?”任逍遥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正色道。

第十一章 至高境界

第十一章至高境界

“‘千古风流谈笑间’的要旨尽在风流二字上,若非经历过依红偎翠、爱恨缠绵的少年时光,焉能领会出招式中情谊交融的无上剑意。”独孤宇双眼神色渐趋凝重,语调透出真挚深刻的感情,“任兄弟昔日处处留情,穷毕生所学开创此招,但自与梅若雪成亲后,内心便再也容不下其她女子,是以练至中途再无寸进,老朽生平只爱妻子一人,若非倚仗近八十余载的精深修为,万万达不到任兄弟当年的境界。”

“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真正练成‘千古风流谈笑间’么?”独孤虹喃喃道。

“娘,您难道忘了他么?”林毓秀指着任逍遥,笑意殷殷的说道。论天赋秉异,根骨精奇,能在短短半年内精通十三式凌霄剑诀,任逍遥资质之高可想而知;论年少轻狂,风流倜傥,任逍遥若认第二,当世谁还敢妄称第一。

独孤宇缓缓点头,旋又加重语气,极其凝重的对任逍遥说道:“所谓‘风流’并不是要你见一个,爱一个,四处沾花惹草,垂涎美色,而是要你对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倾注全部感情,思她之所思,想她之所想,时时刻刻将人家放在心上,这样才能体会出刻骨铭心的痴恋。”

任逍遥听罢,冷汗瑟瑟而落,自他出道后委实与不少女子有过肌肤之亲,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均各以身相许,而今面对淘气任性、活泼可爱的林毓秀,他心中亦情思涌动,如果说这样做有违凌霄剑诀的宗旨,那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独孤宇老于世故,自然知道任逍遥心中所想,循循善诱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从一而终,而是要你改滥情为博爱,将自己对每一个女子至真至纯的情感彻底融汇到剑招中去,真正达到以爱驭剑,以情御剑的至高境界。”

任逍遥听罢豁然开朗,怪不得自己和凤仪、凤姿、芙蓉结识后,方才悟出“春心莫共花争发”“多情却似总无情”“相见时难别亦难”三招,看来要将整套凌霄剑诀融会贯通,非得‘长此以往’不可。

独孤宇双目精芒大盛,淳淳善诱道:“有一点你必须切记,日后无论你喜欢上多少个女子,都必须一视同仁,决不可稍有偏袒,否则……噗!”独孤宇说着倏地喷出口鲜血。

“外公,您怎么啦。”林毓秀惊呼道。

“没事,方才施展千古风流谈笑间时,内力消耗过大,调息一会便好。”独孤宇淡淡道。

“岳父,我们扶您回去。”林非凡夫妇急忙搀起独孤宇。

“不必了,我自己能走。”独孤宇哈哈大笑,拉起任逍遥走下悬崖。

众人返回碧竹屋,任逍遥正欲告辞,独孤宇正色道:“任少侠,若你不嫌老朽年迈,何不留下盘桓数日,与我一道参详凌霄剑诀。”对于故友之子任逍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竭力,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只有这样才不辜负二十年前任憔悴对自己的大恩大德。

任逍遥大喜过望,得天下第一高手独孤宇指点赐教,那可是自己从小到大梦寐以求的呀,正要点头答应,脑中忽地浮现起水芙蓉娇艳清丽的玉容。

“我若留在衡山,芙蓉怎么办,万一她给绝杀掳去……”任逍遥不敢再往下想,犹疑道:“独孤前辈,我……”

“任少侠有何顾虑,大可明言。”独孤宇含笑道。

任逍遥不敢隐瞒,将自己尾随水芙蓉一路来到衡山的经过如实禀明,至于她负气出走的缘由及两人间的感情纠隔自然略过不提。

“水姑娘既是易兄嫡传弟子,想必武功了得,即使独自在江湖游历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林非凡坦然道。

“林掌门有所不知,水姑娘曾与绝杀结仇,只怕……”任逍遥嗫嚅道。

“任少侠尽可宽心,倘若水姑娘落在恨天手里,我替你出头!”独孤宇大义凛然道。

此话一出,任逍遥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欣然点头。

“秀秀,你陪任少侠先回大殿,非凡、虹儿暂且留下,我还有些话需要交待。”独孤宇吩咐道。

“任少侠,咱们走罢。”林毓秀挨近少许,在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道。

任逍遥走出门外,极目四望,潇湘帆影、远近山峦尽收眼底,不由自主的念道:“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回飚吹散五峰雪,往往飞花落洞庭。”

林毓秀嫣然笑道:“人们常说‘恒山如行,岱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唯有南岳独如飞,’这首《送陈郎将归衡岳诗》恰如其境,不愧是出于诗仙之手。”

任逍遥虎目亮起异样的光芒,颇为惊讶的呆瞪着对方,林毓秀的剑法在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文学方面竟也颇具修养,绝不单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很惊讶么?”林毓秀嫣然道,“实话告诉你罢,有关衡山的诗词人家可是滚瓜烂熟呢。”她无论任何表情,均显露出扣人心弦的美态,配上娇悄可爱的如花玉容,确是风情万种,难以言愈。

任逍遥含笑道:“林姑娘……”

林毓秀美眸往他飘来,幽幽道:“叫我秀秀好么。”

任逍遥心中一荡,依言道:“秀秀,从小到大你一直呆在衡山么?”

“嗯,十几年了,人家还没出过远门哩,真不知外面的世界会是怎样。”林蕴秀俏脸微红,带点娇嗲的回答道。

“其实……”任逍遥本欲捡些武林中新奇有趣的事情说说,逗林毓秀开心,可又怕她听完后闹着要去江湖闯荡,白给自己摊上个“诱拐少女”的罪名,是以赶紧住口。

“你……怎么不说了呀?”林毓秀急道。

“哦,我是想问平常你如何打发时间?”任逍遥灵机一动,改口道。

林毓秀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似要表达“亏你敢问出来”的心意,呐呐道:“这个嘛……你很想知道?”

任逍遥暗忖都到这份上了,我能说不吗,当下点点头,含笑道:“那当然。”

林毓秀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仰起秀丽的俏脸,喜孜孜道:“逢单日人家得上祝融峰和外公学剑,双日嘛……要么和师兄弟们去镇子上玩,要么就找乐乐解闷咯。”

“乐乐?”任逍遥听得满头雾水。

“对啊,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唷。”林毓秀笑意盈盈的挽住任逍遥肩膀,令人心迷神醉的俏脸几乎贴到他胸口,神秘兮兮的说道,“待会你见着了,一定也会爱不释手的。”

第十二章 乐乐相好

第十二章乐乐相好

古木参天,终年翠郁,奇花异草,四时飘香。

任逍遥随林毓秀登上烟霞峰,望着周围绿茵葱翠,疏筠琅霞的美景,一时心旷神怡。

“乐乐,你在哪呢,姐姐带大哥哥看你来啦。”林毓秀站在峰顶巍然屹立的云松旁,露出个鲜花盛开般灿烂的笑容,娇呼道。

“秀秀的朋友住在树上?”任逍遥正暗暗叫奇,忽听“嗖”的一声,一件物事倏地跃下,径直扑入林毓秀怀中。

任逍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只松鼠,娇小玲珑的面孔上,嵌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滴溜溜瞅着林毓秀转动。灰褐色的皮毛,光滑得像是搽过油,毛茸茸的尾巴向上翘起,显得格外漂亮。

“乐乐,想不想姐姐啊。”林毓秀将松鼠高举过顶,柔声道。

“原来乐乐就是它。”任逍遥心下恍然,却又暗自好笑:动物嘛,怎能与人交流,秀秀毕竟是个小女孩,天真烂漫的劲儿还没过去呢。

“吱——吱——”出乎他的意料,乐乐像是听懂了林毓秀问话,小爪子一撑跳上她肩膀,伸出舌头舔弄着她肤若凝脂的秀靥。

林毓秀咯咯娇笑,嫣然道:“乐乐,姐姐带了个大哥哥来看你,你也向他问好呀。”说罢,玉手指向身后的任逍遥。

乐乐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开林毓秀香肩,先是试探性地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然后改走“之”字型,逐渐加快速度,小心翼翼的靠近任逍遥。

任逍遥知乐乐有个认生的过程,笑呵呵的弯下腰,正准备将它拥入怀中,哪知乐乐忽然停了下来,后脚撑地,前脚竖起,爪子一摇一晃的搭在胸前,那敏捷温顺的可爱模样,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任逍遥先是一愣,旋即醒悟到它在打礼作揖,心中暗暗叫奇。

林毓秀抿嘴浅笑道:大哥哥,上去抱它呀,乐乐很乖的。”

任逍遥欣然点头,张开双臂,欲将它拥入怀中。

乐乐眨巴着炯炯闪亮的眼睛,待得任逍遥走近,摇晃着脑袋“吱溜”缩回林毓秀身后。

“看来它有些怕我啊。”任逍遥失笑道。

“不会的,乐乐胆子大……”林毓秀别转皓首,骤忽娇躯剧震,惊呼道:“咦,乐乐!”

“怎么了。”任逍遥匆忙上前,柔声道。

“乐乐……乐乐它不见啦。”林毓秀悲声道。说着双目红肿起来,眼角溢出两滴晶莹的泪珠。

任逍遥举目望去,方圆十丈内果然不见乐乐的踪影,心中满腹疑惑:眨眼间功夫,小家伙跑哪儿去了。

“呜……呜……乐乐失踪了。”林毓秀号啕大哭,弄得任逍遥莫名其妙,区区一只松鼠,丢了便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别哭啦,秀秀。”任逍遥安慰道:“或许乐乐躲在什么地方和你开玩笑呢。”

“那……那大哥哥,你快帮人家找找啊,实在不行我去找师兄弟们帮忙。”林毓秀仰起令任逍遥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道。

“找……找什么?找乐乐?”任逍遥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些许小事,哪里值得兴师动众,说不定下次再来,乐乐自然又出现了。

“是啊,找不着乐乐,我死也不回去。”林毓秀无力地张开秀眸,凄然道。

望着两行清泪划过她粉妆玉琢的娇颊,任逍遥惊讶的发现,此时的林毓秀赫然有种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风韵,衬得她更显国色天香,仿佛纳尽了天地间灵秀之气。饶是任逍遥见贯美女,依旧被她泪水涟涟、妙目流盼中展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迷人娇态慑服得怦然心动。

“你……你看什么,还不快找。”林毓秀被他瞧得霞生双颊,大嗔道。

任逍遥自觉失仪,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正要来个“掘地三尺”细细搜寻,云松顶端倏地伸出乐乐滑稽乖巧的小脑袋。

林毓秀眼尖,瞥得清清楚楚,犹带泪珠的俏脸现出哭笑难分的表情,顿足嚷道:“乐乐,人家差点给你吓死,快过来。”

乐乐“扑腾”“扑腾”自枝头跃下,连蹦带跳的跑到林毓秀身边。

林毓秀抱起乐乐,幽幽怨怨的问道:“你啊,方才跑去哪了。”

乐乐翘起毛茸茸的大尾巴,扫弄着林毓秀腋窝,逗得她娇喘连连,咯咯娇笑,旋又将双抓送到她跟前。

林蕴秀定睛细看,见乐乐捧着一大把杏仁、榛子、榉实和橡栗,登时恍然,“噗嗤”娇笑道:“大哥哥,原来乐乐帮咱们去找吃得了,你也尝尝。”

任逍遥看在眼里,真个心悦诚服,林毓秀和乐乐之间果然能够“对话”,这等本领怕是普天之下也绝无仅有。

“秀秀,除了乐乐你还有其它……其它‘朋友’么?”任逍遥边吃边问,但觉各种干果入口香脆,一时赞不绝口。

“当然有啦,衡山上所有动物都是我的好朋友呢。”林毓秀美眸闪动着兴奋喜悦的光芒,油然道。

“它……它们也能听懂你说话?”任逍遥双目生辉,讶异到。

“多少明白些吧。”林毓秀托着巧俏的香腮,笑吟吟道,“不过呢,只有乐乐最聪明,我说什么它都知道。

“那你怎么不把乐乐带在身边,让它陪着玩耍解闷呢?”任逍遥俯前微笑道。

“因为它有贝贝呀。”林毓秀露出雪白整齐的贝齿,甜甜浅笑道。

“贝贝是谁?”任逍遥大感兴趣,轻声问道。

“是乐乐的老相好咯。”林毓秀盛盛俏立,嗲声道,“不过今天没见着她,或许正在后山采集磨菇,贮备粮食呢。”

任逍遥现出风流倜傥的本性,打趣道:“那你岂非破坏人家的姻缘。”

“怎么会呢?”林毓秀天真烂漫的喃喃自语道。

“我想乐乐原本是要陪贝贝一块去得,因为你来看它,所以无法成行。”任逍遥故作正色道。

“这样……这样就算破坏姻缘么?”林毓秀投他一抹幽怨的眼神,站直娇躯道。

任逍遥有心逗她,忙不迭的点头应承。

“那……那你也不是好人。”林毓秀现出顽皮娇俏的小女儿表情,大嗔道。

“为什么?”任逍遥不料她“反戈一击”,笑问道。

“陆师兄本来约好人家去半山亭看鸟的,秀秀……秀秀却陪你……”林毓秀两边脸颊各飞起一朵红云,娇羞无限的垂首道。

“秀秀!”任逍遥不待林毓秀说完,一把挽祝糊修长纤美的玉手。

第十三章 心如撞鹿

第十三章心如撞鹿

“大哥哥,我……我没怪……”林毓秀不谙男女之事,只道任逍遥恼她出言无状,窘得满面通红。

任逍遥暗忖:林蕴秀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纵使自己有心追求,也不该一时冲动,险些轻薄人家,不由懊恼万分,立刻收回右手,陪笑道:“秀秀,大哥哥和你开玩笑呢,千万别当真。”

“秀秀还以为大哥哥生气了哩。”林毓秀轻抚酥胸,长长吁出口气道,“没有的话,那是最好咯。”

如此冰清玉润、毫无心机,任逍遥真不知该哭该笑。说实话,若他想要获取林毓秀芳心,凭着纵横情场、笑傲花丛的手段,定然手到擒来,可是面对这么个纯真无邪的幼齿少女,真要“恨下心来”一力追求,生生将人家拉入情感的漩涡,让原本无忧无虑的她从此为爱愁,为情苦,自己能不引咎自责么。

“大哥哥,师兄弟们常谈起你劫富济贫、扶危解困的英雄事迹,从中挑几件说给乐乐和我好吗?”林毓秀的语气中透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真诚。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任逍遥淡淡道。

“不,人家要听,人家非要听。”林毓秀露出个甜蜜娇柔的笑容,带点撒娇的动人神态道,“爹娘还有外公都夸你英雄年少,秀秀倾慕许久了。”

“吱——吱——”乐乐扭动着娇小的身躯,在任逍遥脚下蹦蹦跳跳,仿佛也想听他婉婉道来。

任逍遥拗不过她,只好避实就虚的回答道:“其实我做的那些更本无足挂齿,只有独孤前辈、林掌门这样的当代大侠才真正够得上英雄二字。”

“可是赈济洪州灾荒、缚获巨贪邓宾……”林毓秀轻垂螓首,幽幽道。

“逍遥尽己所能,不过只为一城一地、一州一府的黎民百姓谋些福祉,然而二十年前无数江湖群豪却用鲜血和生命维护了国家的尊严,没有他们,江山何谈永固,没有他们,社稷何谈安宁。”任逍遥神色凝重,倏地打断道:“相较于前辈先贤们义无反顾的英雄壮举,孰轻孰重,孰高孰低。”

“五云山大战和江山社稷有关系么?”林毓秀微耸肩胛,讶然问道。

“当然有,你想如果五云山之战,全军覆没的是我们,中原武林必定大乱,武林一乱各方势力将趁虚而入,荆、徐、豫、扬等地不得一日安生,加上大理、大辽、西夏、吐蕃四国虎视耽耽,试问内忧外患之下的宋氏王朝撑得了多久?假如有朝一日大宋因此败亡,老百姓们的遭遇……唉。”任逍遥露出深有所悟的神色,大义凛然道,“

林毓秀黛眉轻颦,似懂非懂道:“大哥哥是说那一战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正邪交锋,而是……”

“而是关乎国家兴亡、苍生命运的惊天豪赌。”任逍遥双目射出浓烈的感情,沉声道,“独孤前辈以花甲高龄重出江湖,召集天下群豪共御外诲;肖玉孙肖掌门、熊磊熊帮主等八大高手义无反顾,倾力相助;无数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舍生忘死,前赴后继,这才是值得万民敬仰的真英雄,好汉子,比起他们我任逍遥算得上什么。”

这番说得诚挚恳切,谦恭庄重,听得林毓秀耸然动容,明知任逍遥整篇言辞都在夸奖别人,却仍不由自主的对他生出倾慕之情,顾盼生妍的妙目深深凝注着他神采奕奕的俊秀脸容,玲珑浮凸的酥胸不断起伏,一时心如撞鹿。

任逍遥急忙岔开话题道:“秀秀,天色很晚了,咱们快回大殿吧。”

林毓秀自觉失仪,魂不守舍的点头答应。

他俩各怀心事,一路无语。

任逍遥内心犹自在做激烈的挣扎,自己该不该像对待凤仪、凤姿、芙蓉那样,牢牢占据着她的芳心呢,抑或将秀秀当成妹子,以大哥哥的身份给予她无私关爱。

林毓秀便再天真,也知道自己对任逍遥有种难以言愈的好感,这份发自内心、源于自然的冲动绝不是她和师兄弟们在一起时所能体会到的,只是自己年纪还小,尚不知该如何表达心意,羞喜交集间难免忸怩作态。

“四顾缥缈云无际,天风翱啸吹我衣。”任逍遥踌躇难决,索性吟起诗来。

“人间朗魄已落尽,此地清光犹未低。”林毓秀千娇百媚的眸神往他飘送,俏脸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令她更显绰约多姿,柔声接道。

两人相视一笑,窘迫尴尬的气氛登时冰消瓦解。

“看来师妹很开心啊。”一把带着湘西口音的男声遥遥传来。

任逍遥别转雄躯,朝惊扰二人思潮的不速之客瞧去,此人年纪在二十七、八许间,背厚肩圆,步履沉稳,该是衡山派诸多弟子中的佼佼者。

“陆师兄!”林毓秀紧盯前方,吃惊道。这男子并非别人,正是先前约她去去半山亭看鸟的陆岩。

“任少侠果然风流,在下钦佩之至。”陆岩紧盯任逍遥,阴阳怪气的说道。

“陆兄过奖了。”任逍遥察觉出他言语中的不悦,淡然自若的笑道。

“哼!”陆岩面有不虞,疾步走到林毓秀身边,低声问道,“秀秀,方才你怎么没……”

“我和大哥哥在山上玩哩,咱们的约定就当取消好啦。”林毓秀露出个迷人之极的笑容,神态天真的笑道。

“任逍遥,谁……谁让你缠着秀秀的。”陆岩瞪着任逍遥,怒气冲冲道。衡山派上下凡未娶妻的弟子,谁不争相讨好林毓秀,自己软磨硬泡,大献殷勤,好不容易逮着个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谁料竟给任逍遥“从中作梗”横差一手,心中那股怨气自然不用提了。

“怎么,我和谁在一起,还得你点头。”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冷笑道。

“陆师兄,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是我缠着大哥哥的。”林毓秀委屈道。

“大哥哥,叫得真亲热啊。”陆岩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陆兄什么意思?”任逍遥愀然不悦道。

“哼,你自己心知肚明。”陆岩晒道。

“秀秀,咱们走。”任逍遥懒得与他纠缠,拉起林毓秀径直朝大殿步去。

“想溜,没那么容易!”陆岩大喝一声,挥拳扫向任逍遥背心。

第一章 衷心祝福

第一章衷心祝福

“荒唐!你……你这成和体统!”林非凡拍案而起,大怒道。

半个时辰前,弟子来报,陆岩与任逍遥在后山大打出手,众人阻拦不住,请他速去劝解。等自己慌慌张张的跑过去一看,却见陆岩和他几个师兄弟正将任逍遥围在垓心,不分青红皂白的狂攻滥打。

任逍遥何许人也,任憔悴之子,孟飞之徒,武林四秀之一,身兼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凌霄剑诀三大绝学,岂是寻常人等奈何得了的。任他区区陆岩加上些不成器的弟子施尽浑身解数,任逍遥单靠轻功步法便在重重围困中游刃有余。

林非凡自然知道任逍遥有心给衡山派保存颜面,否则冰魄玄霜剑一出,还不立时杀出重围,当即吩咐弟子将他们拉开,免得继续丢人现眼。岂料陆岩竟不自量力,口出狂言,嚷嚷着要和任逍遥单打独斗,逼得林非凡义愤填膺,亲自把他押回大殿,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掌门人,我……”陆岩自知理亏,垂首不语。

“王超、邓强、李哲、卫思函你们几个知错吗?”林非凡转向参与围攻其余四人,低斥道。衡山派得以身列五大剑派之首,靠得不光是出了独孤宇、林非凡两大高手,还有其严谨苛责的七章四十三款门规戒条,无论所居何职,无论地位怎样,但凡稍有触犯,决不轻饶。

“弟子知错。”王超、邓强、李哲伏地顿首,齐声道。

“错在哪?”林非凡沉声问道。

“私……私自斗殴。”王超颤声道。

“还有呢?”林非凡面色铁青,寒声道。

“聚……聚众闹事。”邓强口齿艰涩的答道。

“就两条,没了?”林非凡面容变得无比冷酷,一字一顿道。

王超、邓强、李哲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弟子所犯何条,请掌门人明示。”一直沉默不语的卫思函终于发话,声音洪亮,振聋发聩,连任逍遥都暗吃一惊。

“思函,你觉得自己都做对了?”林非凡双眼精芒闪闪,语气却出奇的平静。王超、邓强、李哲与陆岩乃一师所授,忿然出手尚情有可缘,卫思函却是夫人最钟爱的弟子,素来机敏多智,怎么可能帮着他们为难任逍遥呢。

“弟子路过后山,发现陆、王、邓、李四位师兄正与任少侠切磋武艺,一时技痒便加入其中,何曾触犯门规。”卫思函容色宁和,朗声道。

“胡说,你们分明是聚众闹事、私自斗殴。”林非凡脸色阴晴不定,皱眉道。

“掌门人误会了,弟子几个学艺未精,若任少侠有心刁难,只怕……只怕熬不到诸位师兄前来。”卫思函肃容道,“若您真要责罚,就治弟子个辱没师门的罪名吧。”

“哈哈哈,卫兄好眼力。”任逍遥越众而出,扶起卫思函,大笑道。林非凡拿陆岩等人开刀,他也有些于心不忍,实在是以来客身份不好干预,这才没有多语,幸亏卫思函及时站出来,将话题转移到比武切磋上,给他、给衡山派一个台阶下,免得自己初来乍到便和秀秀的师兄弟们结下梁子。

林非凡本也不愿为区区小事处罚弟子,无奈碍于门规戒条不好徇私,既然任逍遥顺着卫思函的意思接下去,表明不想深究,自己也就得过且过,暂时放他们一马。

“任少侠,适才我等多有冒犯,望您见谅。”王超、邓强、李哲见掌门面色缓和,知他有意宽恕,急忙拱手作揖,喟然道。

“三位说笑了,该是逍遥赔罪才对。”任逍遥抱拳回敬道。

陆岩跪在地上,兀自露出没好气的眼神,时不时向任逍遥投去满怀怨毒的目关,师父李良斌几次示意让他委曲求全,可陆岩愣是装作没看见,气得众人暗骂他眼高脚低,不识抬举。

“陆师哥,算我不对啦,秀秀向你道歉。”林毓秀冰雪聪明,知趣的走到陆岩跟前,打圆场道。

陆岩见到师妹处处可怜的样子,立即魂魄离位,再无半点好勇斗狠的气概,尴尬道:秀秀,师兄不怪你。”

“那我可就放心咯。”林毓秀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甜笑道:“你也向大哥哥说声对不起吧,我想他会原谅你的。”

陆岩脑中一热,立刻站将起来朝任逍遥拱手致歉,大殿内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处理完些日常琐事,众人陆续散去,任逍遥一出大殿便把卫思函僻静处,感激道:“方才多亏卫兄解围,否则……”他早看出卫思函心思缜密、聪慧过人,随机应变的本领更远在衡山派诸弟子之上,有心和他交个朋友。

“不,该是我谢你才对。”卫思函含笑打断道。

“卫兄何出此言?”任逍遥茫然道。对方这话未免太过突兀,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任少侠了却了小弟多年来的一个心愿,自当感激涕零。”卫思函肃容道。

“卫兄可否说明白些?”任逍遥生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古怪感觉,凑近稍许,询问道。

“实不相瞒,小弟对林师妹倾慕已久,只是自知配不上她,因此将这份情愫深埋心底,倒叫任少侠见笑了。”卫思函猛下决心似的正容道。

任逍遥心中一动,轻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卫兄……”

“任少侠,且先听我把话说完。”卫思函再度打断道:“林师妹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原就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般配的,任少侠乃人中之龙,与师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小弟在这衷心的祝福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第二章 怜香惜玉

第二章怜香惜玉

“卫兄,你……你误会啦。”任逍遥苦笑道。

“任少侠若不出手,岂非有负‘风流’之名。”卫思函失笑道。

“秀秀她天真烂漫、童心未泯……”任逍遥正待澄清,卫思函倏地压低声音,正色道:“任少侠难道忍心师妹的终身毁在陆岩、王超这帮黄口小儿手里么?

“可是……”任逍遥生平第一次嗫嚅起来。

“任少侠为何犹豫?”卫思函追问道,“是不是担心师妹年纪太小,是不是……”

“唉,我怕自己给不了他全身心的爱。”任逍遥想起南宫姐妹、水芙蓉,满怀感触的打断道。

卫思函笑问道:“这么说你与听雨轩两位千金的风流韵事都是真的了?”

任逍遥老脸微红,略带尴尬的点点头。

“好,果然人不风流枉少年。”卫思函出乎意料的笑道。

任逍遥听得满头雾水,按说卫思函该慨叹所托非人,勃然大怒才对,何以……

“任少侠英雄盖世,前途无可限量,又是天下女儿深闺中朝思暮想的情郎,若说今生从一而终,只怕没有人会相信。”卫思函敛去笑容,正色道,“我想与其让师妹嫁个碌碌无为的凡夫俗子,倒不如成为任少侠诸多娇妻之一。”

“卫兄就不怕我辜负你的希望?”任逍遥双目神光电射,淡淡道。

“看得出,任少侠乃怜香惜玉的性情中人,师妹若委身相从,日后决不会受任何委屈。”卫思函充满信心的笑道。

“你当真放得下?”任逍遥察觉卫思函眼中隐隐透着泪光,怕他口不对心,坦然问道。

“爱一个人不是要得到她,而是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卫思函长叹道:“我敢断定任少侠的垂青就是师妹终身幸福的所在。”卫思函一语终了,转身离去。

任逍遥呆呆的站在原地,内心思潮起伏,卫思函固然对林毓秀情根深重,却在此刻主动退让,一则不用成天同陆岩、王超等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二则了却多年来纠缠不清的心结;三则说服他打定主意,全力追求林毓秀,真可谓一举多得。

“任少侠,想什么呢。”片晌后,林非凡踱到任逍遥身边,含笑道。

“哦,没什么。”任逍遥随口答道。

“方才我见你和思函攀谈许久,是否在说有关秀秀的事。”林非凡一手搭上他肩头,正色道。

任逍遥知他内力深厚,早将自己和卫思函的对话听在耳中,所以有此一问无非是想探询自己对林毓秀的心意,当即肃容道:“卫兄所托,晚辈谨记在心,还请林掌门作个见证。”

林非凡拈须微笑道:“秀秀的终身托付给你,我自然放心的很。”是时男女婚嫁,首重父母之命,任逍遥无论身份、地位、品貌、学识、武功等俱在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女儿若能嫁给他,真不知让自己省心多少。

任逍遥暗自感叹,怎么林非凡也像南宫不败一样,这才认识半天就把自己当成了未来的女婿。

殊不知独孤宇将林非凡夫妇留下正是为了告诉他俩任逍遥的身世,同时商量着是否要把外孙女许配给他,一来为林毓秀找个好的归宿,二来断绝其余弟子的妄念。林非凡夫妇早对任逍遥慕名已久,见面后更平添几分好感,再一得知他是任憔悴之子那还不立刻着手安排。

“任少侠觉得思函品性如何?”林非凡突然问道。

“遇事沉着、处变不惊、机敏睿智、聪慧绝伦,为人坦诚敦厚兼温文尔雅,做事八面玲珑且顾全大局。”任逍遥眼中闪过神驰之色,坦言道,“最重要的是拿得起,放得下,不失为衡山派诸多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句句中肯,字字珠玑。”林非凡双目闪过微仅可察的喜色,欣然道。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任逍遥高深莫测的微笑道。

“任少侠但说无妨。”林非凡笑道。

“晚辈行走江湖也有些日子了,自忖积累下不少阅历见闻。”任逍遥双目异芒剧盛,沉声道,“恕我直言,当今天下堪与卫兄比拟的青年才俊除‘武林四秀’外很难找到第五个,林掌门是否考虑对他委以重任。”他很少夸奖别人,唯独对卫思函格外看重。

林非凡呼吸不受控制似的微微急促起来,脸色忽晴忽暗,缓缓摇头。

任逍遥不以为忤的肃容道:“当然,衡山派内务晚辈不便干预,但量才而用的道理想必……”

林非凡挥手打断道:“唉,思函的心性人品我何尝不知,但……”他几番犹豫,最后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方才续道,“但思函他却是契丹人。”

任逍遥虎躯剧震,愣立当场。

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宋辽边境一直战乱不息,兵祸遗害数十载,彼此积怨甚深,卫思函若确系契丹外族,能够留在衡山派习武已是万幸,更惶论拔擢重用了。

“我瞧卫兄眉眼,似乎与中原人士一般无二,林掌门该不会弄错吧。”任逍遥默死片晌,沉吟道。

“思函是我亲自从大辽带回来的,怎么可能弄错。”林非凡仰天长叹,不由自主地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那是十六年前的冬天,我和虹儿前往幽州寻访老友,途中路过个荒无人烟的小山村,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旁,我俩发现了思函——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男孩。”

“寒风刺骨、冰雪满天,面黄肌瘦的他孤零零的缩在墙角,弱小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独孤虹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边,缓缓续道,“非凡上前询问这才知道半个月前村子里发生瘟疫,孩子的爹娘都因病去逝了,村子活着的人都远远逃走,只留下无人照料的思函。

第三章 报之以礼

第三章报之以礼

“我俩动了隐恻之心,将思函带回衡山,准备收他为徒,可诸位师弟得知他是契丹人后,纷纷要求将他送走,免得日后养虎为患。”林非凡犹有余悸的回忆道,“多亏岳父他老人家深明大义,允诺思函拜虹儿为师,并颁下严令不许任何人轻视诋毁于他。”

“思函的父亲是契丹人,母亲则是宋人,因此相貌兼具胡汉所长。”独孤虹解释道。

“以卫兄契丹后人的血统,确实很难在中原武林立足。”任逍遥皱眉道,“然而凡事都该有变通之法,若详加思虑……”

“办法有是有,只不过需得任少侠帮忙。”林非凡正色道。

“愿闻其祥。”任逍遥肃容道。

“七日后是乃鄙派五年一度的祝圣大会,届时各支弟子将齐聚衡山,比武较技。”林非凡扼要解释道,“只要思函能在大会中脱颖而出,就能名正言顺的受到重用。”

“思函并非我门下首徒,按规矩只能旁观而不能参与。”独孤虹惋惜道。

“林掌门的意思是……”

“出席大会的弟子原有八人,但其中之一因家父病重三天前回乡省亲去了,缺额迄今仍未补上。”林非凡续道,“我和虹儿有意让思函替代,只是……只是担心诸位师兄弟反对。”

“卫兄的能力衡山派上下有目共睹,我想诸位前辈该不会因私废公,有所阻挠吧。”任逍遥蓦然道。

“思函机智聪慧固然人尽皆知,但武功深浅却从不显露。”独孤虹苦笑道,“即便是我这做师父的也看不出其中端倪。”

“莫非需要晚辈一试卫兄深浅。”任逍遥会意道。

“鄙派向来有邀请江湖豪杰出席祝圣大会的先例,而且往往安排门下弟子与其切磋,达到取长补短,相互借鉴的目的。”林非凡含笑点头,缓缓道,“只要岳父大人首肯,派遣思函上场倒是不难。”

“林掌门是想晚辈有意卖放呢还是……”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哑然失笑道。卫思函如能战胜……不,甚至和名动九州“风流盗侠”打个平手,立刻就能在衡山派中竖立少年英雄的形象,纵是有人反对林非凡对他委以重任,恐怕也不便开口。

“任少侠见笑了。”林非凡好整以暇的说道,“我只想让鄙派中人见识到思函武功深浅,同意他参与祝圣大会,至于最后能否脱颖而出,就看思函他自己的造化了。”

任逍遥肃容道:“恭敬不如从命,但教晚辈力有能及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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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你怎么才来呀。”推开客房大门,早已在里候着的林毓秀蝴蝶般飘到他面前,青春焕发的俏脸逾显笑容可掬,美眸在长而翘起的睫毛下晶晶闪闪的,幽幽道。

“大哥哥和你爹娘说了会话,所以回来晚了。”任逍遥洒然笑道。

“哼,人家等得好辛苦呀。”林毓秀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皱起鼻子道。

“那我就给你赔个不是咯。”任逍遥嘻嘻笑道,“好秀秀,乖秀秀,饶过大哥哥行么。”林毓秀和南宫凤姿都属于童真未泯的类型,偶尔逗逗还可以,但大多数时间非得哄着捧着才成,否则万一惹恼她们,非得花番大功夫安慰不可。

“好,那本姑娘就放你一马。”林毓秀“噗哧”娇笑,退后几步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手肘枕在扶手处,托起香腮,盈盈道。

“秀秀,你陆师兄他没再生我气吧。”任逍遥闲话家般的问道。

林毓秀定神瞧他好半晌,忽然花技乱颤的娇笑起来,喘息细细媚态横生的道:“他敢,他要记恨你从今往后我就不认这个师兄了。”

“呵呵,那其他人没说什么闲话吧。”任逍遥喟然道。毕竟自己刚上山就和衡山派弟子发生冲突,难免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林毓秀带点娇嗲的柔声道:“怎么会呢,师兄弟们对秀秀可好了,看在秀秀面上,他们是不会怪罪大哥哥的。”

“那卫师兄对你怎样?”任逍遥沉声问道。尽管已经答应林非凡,但他仍想对卫思函的品格心性有个全面的了解。

“大哥哥是说思函么?”林毓秀愕然道。

“嗯。”任逍遥点头道。

“他呀,以前呢经常和秀秀一块练武,时不时还替秀秀……对了,你问这个干嘛?”林毓秀愕然道。

“哦,没什么,随口打听打听。”任逍遥赧然道。

“卫师兄不像其他师兄那样,成天缠着秀秀,可每当秀秀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出现的总是他。”林毓秀美眸异采涟涟,回忆道,“上回……”

任逍遥无心听她细说,暗自为卫思函的付出感动不已,能够主动放弃多年来对林毓秀的痴恋,及时退出这场情爱纷争,别的不说,单就这份当机立断的勇气和大度便绝非自己所能比拟,所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卫思函既然能够坦诚相待,自己就该尽最大努力帮助他走出契丹后人的阴影。

林毓秀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却发现任逍遥目光迷离,显然陷入沉思,蹙起秀眉道:“大哥哥,你在听吗?”说罢两滴清泪倏地漏出眼帘。

“我……我在听啊。”任逍遥回过神来,仓促道。

“你骗人!”林毓秀美眸泪花滚动,另有番楚楚动人最能打动男性的娇柔风韵,娇斥道。

任逍遥知她爱哭,连忙哄道:“秀秀,是大哥哥不对,大哥哥向你道歉。”

“呜——呜——谁要你道歉。”他越说林毓秀苦的越加厉害。

任逍遥拿她没辙,只好陪笑道:“秀秀啊,求求你别再哭了,你再哭我的心都要碎啦。”

“那……那你得答应秀秀,以后不许把人家的话当成耳旁风。”林毓秀听到“心碎”二字哭声立止,现出宜喜宜嗔的表情,嗲声道。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么?”任逍遥满脸委屈的告饶道。“你说真的,不许蒙我哟。”林毓秀举袖抹拭眼角,娇笑道。

“唉,就是再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啦。”任逍遥苦笑道。

第四章 引以为傲

第四章引以为傲

“对了,你也参加祝圣大会的比武么?”任逍遥转念问道。

“不,秀秀早已学过衡山七绝剑,机会嘛自然得留给其他师兄弟。”林毓秀见任逍遥面带疑惑,旋又解释道,“衡山七绝剑乃本派绝学,素不轻易传授,除非能在祝圣大会中拔得头筹,否则……”

“哈哈哈,哈哈哈。”林毓秀话未说完,任逍遥已捧腹大笑。

“大哥哥,你笑什么呀。”林毓秀急道。

“这……这么说五年前,你……你就战胜过……”任逍遥忍俊不禁,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道。

“本来就是嘛,上一届的祝圣大会人家千辛万苦的拼了三场,好不容易才夺魁哩。”林毓秀板起俏脸,引以为傲的说道。

“那会……那会你才十一岁,能……能赢的了么?”任逍遥笑问道。

“唉呀,几位师叔哪里会为难秀秀呢。”林毓秀咯咯娇笑道,“师兄们也禁不住人家的软磨硬泡,所以全都放水咯。”

任逍遥听罢心中一凛,如果说五年前衡山派上下有意卖放,那么七日后祝圣大会的竞争将空前激烈,卫思函若想脱颖而出只怕难上加难。

“大哥哥,爹爹有没有和你提起出席大会的事情呢?”林毓秀柔声道。

“嗯,林掌门希望我能在大会上与贵派弟子切磋。”任逍遥如实回答。

“‘风流盗侠’亲身莅临,祝圣大会一定蓬荜生辉。”林毓秀“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射出迷醉神色,嫣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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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紫盖峰下。

入曲折小径,过石桥,沿溪行百步许,便是‘紫盖仙洞’,每逢春夏之交,山泉迸泻,有如跳珠喷玉,雪溅雷鸣,形成二十余丈的飞瀑奇观,水帘瀑色如雪,声如激浪,银光夺目,寒气逼人。

站在石池右侧,李商隐所书的“南岳第一泉”题刻旁,卫思函怅然若失,拜入衡山派门下后,他心中只有两个念想,一是学好武功,将本派门楣发扬光大,然而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这几乎已经不可能了;二是赢得师妹芳心,入赘林家(独孤宇就林毓秀一个外孙女,要她外嫁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见过风神如玉、桀傲不群的任逍遥后,他又主动放弃了。如今的卫思函真个惆怅满腹、黯然神伤,不知何去何从。继续留在衡山派么?不,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自己留恋了;离开伤心地,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不,掌门、师傅对自己恩重如山,岂能一走了之。

忽然,卫思函心现警兆,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股无垠的杀气。

“轰——”一道黑影彷似充满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风驰电掣般突袭过来。

刹那间,卫思函只觉无坚不摧的剑气呼啸而至,仿佛掉进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顿时心惊肉跳,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换作任何人,骤然面对这等暴风激浪般的可怕攻势,必千方百计的先避其锋芒,然后设法重整阵脚,挽回颓势。

但卫思函却清楚知道那只是死路一条。

他在衡山派呆了十几个春秋,武功尽得独孤虹真传,偷袭者武功如何一望便知。从对方出剑的方位、力度判断,他绝非普通杀手刺客,而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倘若失去先机,给对方把剑势尽情发挥,自己休想有机会反击。

“锵”!卫思函兵刃出鞘,集聚全身功力,反手迎上,不偏不倚正中对方雷霆一剑的锋锐处。

偷袭者显然没有想到卫思函竟能及时格挡祝蝴迅猛凌厉的杀招,略微“咦”了声,倏地腾身而起,长剑划过半空,催发出凛然迫人的劲气,朝卫思函小腹弯击而去。

卫思函无计可施,唯有舍命拼杀,猛地撞入对方剑光中,以硬碰硬,以攻对攻,施展出近身削刺的舍命招数,以有来无回的气势往前冲杀。

劲气与兵刃交击的声音,爆竹般连环响起,一时狂飙四溅,杀气漫天,重重剑影把两人淹没其中,任谁稍有闪失都是血溅当场之局。

卫思函一招一式,深得衡山派武功精髓,毫无半分取巧,每个闪躲,都恰到好处,任何扑击,均间不容发,似是刻意施展,又像率性而为,大巧若拙,朴实无华,虽然处于下风,仍能守得固若金汤,滴水不漏。

偷袭者横剑当胸,生生将卫思函震开三步,剑势扩展,变成漫空剑影,点点锋芒,劲气鼓汤,以雷打电击的霸道威势,朝卫思函狂卷过去。

令人惊讶的是,表面看似惊涛般铺天盖的淋漓剑法,竟深合天人交感之道,每一处攻击的对象总在着意与不着意之间,举重若轻,去留无迹,且有无数连消带打的后着。

被他运劲震退的刹那,卫思函只觉头晕眼花,气血翻腾,不由暗暗叫苦,偷袭者功架之深,根基之厚,着实到达出人意表的地步,自己想要反败为胜固然大大不易,假如稍有闪失,说不定还得赔上性命。

卫思函身后是道燕飞不进、风吹不散的水帘,一旦堕入其中,再无扭转败局的可能,偷袭者审时度势,加催功力,将他牢牢索紧,生出令人无法捉摸的诡异感觉。

当此逆境,卫思函的喝叫含劲吐出,若平地起轰雷,听得偷袭者心神悸动,长剑在空中画出一道令人难以形容的玄妙弧线,脚下看似轻描淡写的踏出两三步,偏是缩地成寸般越前两丈,那种距离骤变的错觉,配合他玄奇奥妙的剑法,令人感觉到卫思函此招妙若天成,足有令天地变色的骇人威势。

“好,好一计‘星星漫天’!”偷袭者哈哈大笑,倏忽退开。

“你究竟是什么人?”卫思函大觉错愕,沉声问道。

“哈哈哈。”偷袭者抛下长剑,一把揭下蒙面黑巾。

“是……是你!”卫思函惊呼道。

第五章 祝圣大会

第五章祝圣大会

“卫兄没有想到吧。”偷袭者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赫然正是任逍遥。

“任兄,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卫思函疑惑道。

“呵呵,在下只是想试试卫兄武功。”任逍遥露出个看透一切的了解神色,心满意足的表情,油然道,“看来你和陆岩、王超联手时并未竭尽全力,否则我未必能熬到林掌门赶来。”方才他将凌霄剑诀使到一半却仍奈何不了卫思函,反被对手以流星十三式中的最后绝招“星星漫天”杀退,足见此人平日韬光养晦、深藏不露,实则武功极其了得。

“是否掌门人让你来的。”卫思函沉声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任逍遥微耸肩头,洒然笑道。“偷袭”卫思函纯粹是他自作主张,但究其目的则是为了了解卫思函的真正实力,更好的帮助林非凡夫妇达成提携爱徒的心愿。

“莫非恩师有意安派我出席祝圣大会,所以……”卫思函何等聪明,一猜即中。他在衡山派中极少展露武功,别说林非凡就连独孤虹也很难拿定注意,是否允许他参加比试。

“既然卫兄已经看穿,多余的话就不必我详叙了吧。”任逍遥含笑道。

“任兄可知我并非汉人。”卫思函倏地说道。

任逍遥缓缓点头,肃容道:“正因为如此,所以祝圣大会才是你千载难逢的出头良机。”

“不可能的,就算掌门人、恩师命我代替周师兄,师叔师伯们也会一致反对。”卫思函长叹道。

“卫兄武功在当今衡山派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我想诸位前辈该不会因区区种族之见而埋没人才吧。”任逍遥有意试探卫思函,故意先不点破。

“唉,宋辽积怨太深,虽然我只有一半契丹血统,但在众人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外族胡虏,当年若非太上掌门一力护持,焉能苟活至今。”卫思函露出悲愤的神色,凄然道,“十多年来,我朝夕不缀,勤练武功,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光耀衡山门楣。然而,师兄弟却把我的努力当成了对他们的挑衅,说我攻于心计,倚巧卖乖;说我不知廉耻,觊觎掌门之位;甚至还说我欺中原无人,妄图学好武艺回返契丹,助……助大辽侵宋。”

“闲言碎语卫兄何必当真。”任逍遥深刻体会到卫思函的艰辛,柔声安慰道。

“所以我才不得不韬光养晦、暗自隐忍,不得不装出武功低微的模样,免得遭来他人无端记恨。”卫思函目泛泪光,哽咽道。

“难道卫兄就没想过改变当前的状况么?”任逍遥目光变得无比锋利,似能直看进卫思函的肺腑内去,肃容道。

“不瞒任少侠,小弟确实憧憬着能在祝圣大会中夺魁,然而我连出赛资格都没有,也就只能当个看客了。”卫思函口齿艰涩的说道。

“卫兄认定林掌门、林夫人的决议无法得到众人首肯么?”任逍遥走到卫思函身旁,缓缓道。

“难,难上加难。”卫思函断然道,“胡汉之间日积月累的成见不是短时间内所能改变的,除非……”说到这,他开始犹豫起来。

“除非什么?”任逍遥追问道。

“除非七日内我能干出几件轰动江湖的大事并且想方设法让师叔师伯们见识到我真正的武功。”卫思函面露愁容,皱眉道,“只是时间仓促不容离山外出,而诸位尊长又分居五峰,加上鄙派严禁私相斗殴,小弟纵想展露剑法怕也有心无力。”

任逍遥探手搂紧他肩头,压低耳语道:“如果你在祝圣大会上与‘风流盗侠’来一场痛快淋漓的对攻……”

“不行,我卫思函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容你相让。”卫思函听到一半,猛地拒绝道。

任逍遥最是欣赏这种宁折兀弯的脾气,问言哈哈大笑,傲然道:“我以名誉担保届时绝不手下留情,至于能够收到多大功效,还得仰仗你自己发挥。”

“原来任少侠的目的并非纯粹试探,而是给我‘下战书’来啦。”卫思函压抑不住欣喜若狂的情绪,容色夸张的笑道。

“七日后的切磋我很期待。”任逍遥双目精芒闪闪,神态却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

“彼此彼此。”卫思函豪情奋涌的朗声道。

任逍遥知他必觅地苦修,抓紧弥补剑法中的不足,含笑提点道:“卫兄的流星十三式已尽得神髓,但迅猛中略欠沉稳,希望下次交手时有所改观。”

“任少侠,大恩不言谢。”卫思函立刻醒悟,露出感激万分的神色,拱手作揖道,旋即转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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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贤峰,黄亭观。

中原武林四大盛事之一、五年一度的祝圣大会。

衡山派上下三代,两百七十六人齐聚于此。

泰山、嵩山、华山、黄山四派均有护法以上的前辈耆宿率领弟子前来观礼,其中尤以泰山派最为齐整,不仅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三大弟子联袂齐至,就连玉凌、玉空二老亦亲自莅临。

会场中央是个实木搭建的高台,正东乃独孤宇、林非凡、独孤虹等衡山派首脑的席位,南侧则由四派嘉宾落座,至于西北两边,一边是稍后参加比武的弟子休息准备的常葫,另一边自然围满了观战的衡山派门人。

卫思函原本司职迎宾,定然忙得不亦乐乎,林非凡却有意将他安排在身边,一来为稍后与任逍遥切磋的保存体力,二来抓住最后时间提点几句,争取让他表现得更好。

第六章 充满自信

第六章充满自信

林毓秀最爱热闹,咋咋呼呼的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一刻也不闲着,五大剑派中多少青年才俊为她风采所慑,看得心神动荡、目不转睛。

任逍遥正襟端坐,回忆着那日“偷袭”卫思函时的每一个情节。

这几天他一有余暇就上祝融峰找独孤宇讨教,开始还只局限于凌霄剑诀,渐渐的便转移到其它武功上。独孤宇武功之高、涉猎之广当世不作第二人想,

任逍遥资质之高、天赋之强堪称旷古烁今,一番交谈下来不约而同的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任逍遥虽身兼三大绝学,但实战经验仍稍显欠缺,对于彼此的搭配使用尚存在不少的未能理解的地方,独孤宇举出当年与任憔悴、孟飞交手的实例,一一为他解答,同时根据自己的参悟提出了许多十分中肯的建议。任逍遥见猎心喜,亦将平素积淀在脑海中却又不敢付诸实现的想法拿出来请独孤宇指正。

总之,每去一次碧竹屋,他的武学修为就有相当可观的增长,虽然不说突飞猛进,却也当得上受益匪浅、焕然一新。日上三竿,大会正式开始,林非凡纵身跃上高台,向台下群雄行礼,朗声道:“敝派今日召开祝圣大会,承蒙泰山、嵩山、华山、黄山派等诸位前辈英雄、少年英豪前来观礼,荣幸之至,在下先谢过了。”说罢又行一礼。

“林掌门客气啦。”台下群雄纷纷站起还礼。

林非凡续道:“五年前,小女蕴秀侥幸夺魁,今天鄙派重又推举出八名弟子参与比斗,胜者将获得衡山七绝剑剑谱,望各路武林同道作个见证。”

衡山派中地位仅次于林非凡、独孤虹的“回风剑”周凯、“落雁剑”李良斌一左一右护持着林毓秀将本微微泛黄剑谱送上高台,当然剑谱中记载的仅仅是衡山七绝剑的各招名目及开创历史,真正的口诀心法非得掌门人面授机宜才能学到。

一番仪式过后,英姿飒爽的独孤虹站在高台正中,拱手说道:“历年祝圣大会,鄙派都有邀请江湖豪杰出席,且安排门人子弟与其切磋,以便取长补短,相互借鉴。”

“不知仙子哪位高徒下场指教。”玉空欣然笑道。独孤虹本号“芙蓉剑”,九年前,林非凡外出云游,西夏党项会趁机派遣高手上衡山挑衅。独孤虹单人独剑,只身应敌,杀得对方三死七伤,铩羽而归,侥幸逃生者称其剑法虚无,缥缈若仙,芙蓉仙子之名遂人尽皆知。

“‘高徒’二字可不敢当。”独孤虹谦虚道,“思函,出来拜见诸位前辈。”

话音刚落,台上人影一闪,已站着位身材魁梧的布衣青年,脸如铁铸,容颜朴实,体型剑憾,肤色黝黑,虽称不上英俊却有股威猛强悍的男性魅力。

“后学末进卫思函拜见诸位前辈。”卫思函俯身下拜,旋即矗立一旁,有若渊停岳峙,伟岸如山。众人不由暗暗吃惊:“衡山派果然高手云集,随便挑出一个都是非同寻常的人物。”

“好,好一个后学末进。”玉空欣然赞道。卫思函今番再无保留,原先深藏不露的武功底蕴尽数展现,不仅仅是前来观礼的四派,就连师兄弟们也极其讶异。

“仙子,快快开始罢,我们可等不及要瞻仰贵派绝学呢。”嵩山派副掌门涂海亮油然笑道。

“咦,在座似乎没有五大剑派以外的人物嘛。”华山大护法张志钧环目四顾,摇头道。任逍遥坐在独孤宇身后,加上衣衫服色与衡山派相近,并不显眼,是以张志钧未曾发觉。

独孤虹正要说话,冯剑雄倏地站起,朗声对玉空道:“师父,徒儿想领教卫师兄高招。”

五云山大战后,衡山派威震江湖,隐隐有向少林、丐帮、天极教三大巨头靠拢的姿态,门人弟子外出闯荡均以五大剑派之首自居。泰山派本与衡山派齐名,奈何柳玉虚继任掌门后,声势日渐衰微,大不如前,多亏出了个“铁剑秋霜”这才挽回稍许颜面。廿载以来,泰山派上下俱为肖玉孙当年惜败独孤宇之手耿耿于怀,立志勤修苦练,有朝一日超越衡山派,重扬东岳威名。冯剑雄主动要求与卫思函切磋,目的正是击败对手,证明泰山派年轻一代的超卓潜力。

林非凡、独孤虹面面相觑,玉空生性护短,江湖人尽皆知,冯剑雄既已开口委实不好拒绝。

念及此处,两人不约而同的瞟向任逍遥。原本由他出场,卫思函纵不能胜,也能输得漂漂亮亮,可对手换成冯剑雄结果便难以预测了。此人乃泰山派最富盛名的青年高手之一,极擅掌法,昔日天极教剿灭洞庭湖匪患,广邀江湖群豪相助,

正值弱冠之年的冯剑雄愣是以掌对掌,破了荆扬帮帮主郑鑫中的大摔碑手,为两湖百姓除去一害。传闻泰山派上下,除了柳玉虚和玉风,玉玄二老,就属他的东岳剑掌修为最精。卫思函武功如何,他俩并无十分肯定的论断,只是听任逍遥说能和他相持百招,眼下时间紧迫,不容细想,只好继续向他征求意见。

任逍遥暗忖肖星辰的剑法与自己不相伯仲,冯剑雄应较之稍逊,况且泰山派素以剑法闻名,掌法只是旁支,练得便再纯熟,威力也该有限,于是欣然颔首。

“思函,好生应战,切莫坠了衡山派颜面。”独孤虹登时放心,朗声道。

“实在不行就早些下来,兀要强撑。”林非凡凑到卫思函身边,低声嘱咐道。

“多谢掌门提点。”卫思函唇角溢出丝充满自信的笑意,油然道。

第七章 胜败之数

第七章胜败之数

“请卫兄不吝赐教。”冯剑雄腾的一声,跃到台上。

周围观战的衡山派弟子莫不暗暗叫遭,冯剑雄成名数载,掌法修为必极其精深,卫思函的武功在他们中不过二、三流,实战经验更是远逊,只怕不用盏茶功夫便得落败。

林非凡夫妇虽得任逍遥首肯,却也心中忐忑,惴惴不安。

唯有独孤宇正襟端坐,捋须微笑。

“冯兄,请。”卫思函双目精芒大盛,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手,宝剑“锵”的出鞘,遥指冯剑雄。他十分清楚,此战非胜不可,为得不仅仅是自己的将来,还有衡山派威震江湖的百年威名。

凛冽森寒的剑气,立时弥漫全场。

类似这种大庭广众下的切磋,起初双方总会采用硬碰硬的招数,一则测探对方虚实,以便拟定进攻退守的战略策术,二则使场面更加激烈,令交战双方尽快步入“状态”。

卫思函正是利用此点,营造出开局便要与对手见个真章的氛围,除非冯剑雄宁可输却气势,自认没有硬拼的功力,否则怎都不能甫一交战便左闪右避,不但有失身份,且弃泰山派颜面不顾。

任逍遥心中叫好,流星十三式素以威猛著称,若正面应对,只怕当今武林没有几人能接得下来,卫思函尚未出招,已然占得先机,确是智勇兼备,文武双全。

冯剑雄正知糟糕透顶,对手的宝剑已化作银芒,风驰电掣般直刺过来。

他没有选择,只能正面迎上,因为攻守再非自己所能掌握。

卫思函奋喝一声,手肘微屈,转而削向冯剑雄双掌平推的间隙处,迅若雷霆,精准如神,看得众人纷纷叫好。

诧异之下,卫思函立时变招,两掌迅速回抱,成掬手状,发出一股真劲,倏忽移往卫思函左侧,斜挂肩颊。

卫思函双腿稍曲,跃上半空,胸前陡地涌出重重剑影,没有任何花巧的往对手横扫过去,招数诡奇绵密,令人无法测度。

冯剑雄只觉对手这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一剑,就像大海中滚滚波涛,劈头盖脸的卷涌过来,知道无论如何纵跃也休想脱离剑气的笼罩,当即沉肩扎马,十指交叠,凝聚全身功力,扫在剑影的锋锐处。

“蓬!”气劲交击,发出闷雷般的声响,以冯剑雄多年勤修的深厚功底仍给震得跄踉后退,滚滚狂飙倾泻激荡,使得高台不住颤抖。

卫思函足不沾地,乘势追击,宝剑如脱缰野马,径直朝冯剑雄射去,力道之强、角度之妙,令人叹为观止,大有在战阵中纵横突杀、勇往直前,置生死于度外的凌厉气势。

冯剑雄屹然不惧,略微调匀内息,立刻向对手展开水银泻地般的反击,一招一式犹如刀削斧凿,雄奇伟岸,将东岳剑掌“气象森严、巍峨浩荡”的八字要诀发挥得淋漓尽致,偏又灵动空彻,变幻万千,尽显其超凡脱俗的卓越功架。

泰山派弟子无不大声喝彩,唯有玉凌、玉空二老神色凝重,静静注视着高台上发生的一切。

表面上冯剑雄挥洒自如的在重重剑影中往来游走,或以掌劈、手拨,或以指弹、拳轰,堪堪封挡对手的狂攻猛击,实则内息气劲正以极快的速度不住消耗,亏得他从小勤修苦练,根基扎实,否则早已被流星十三式绵亘无垠的连环杀招拖累拖垮。

好在卫思函虽依靠智计占得先机,但由于实战经验稍显匮乏,骤然面对冯剑雄精微奥妙的东岳剑掌,短时间内还寻求不到切实有效的突破点,是以虽能将对手禁锢在狭小固定的空间内,却很难寻隙猛进,速战速决。

究竟是冯剑雄在体力耗尽前扳回劣势,扭转战局,还是卫思函抢先悟出以掌对剑的诀窍,必将左右这场切磋的最后结果。

冯剑雄衣衫鼓胀,脚踏奇步,飘移不定的几个假身后,急速抢往卫思函左侧,双掌如鲜花绽放,连环捣出。

卫思函并未急于应对,而是先斜退两步避其锋芒,方才洒然转身,反手挥击。

落在旁观者眼里,他这一招极尽朴实,平平无奇,但身在局中的冯剑雄却清楚的感觉道对手像是未卜先知般掌握到自己进攻的角度和时间,若然保持原式不变,休想伤他分毫,但要强行变招又觉力不从心,只好硬生生的剎止脚步。

卫思函断定冯剑雄处于旧力已消,新力未生的尴尬时刻,手中青芒大盛,化作漫空剑雨,朝他挥打过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冯剑雄既没有闪躲退避,也没有举掌封挡,而是伏地矮身,扬腿踢出,直扫对手下盘。

卫思函大吃一惊,记忙运转真气,抽身飞退,宝剑化作萦绕全身的绵密光影,作出严密防御。

冯剑雄霍地立起,一改先前疲态,骤忽像换了个人似的,展开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狂猛反击。

先前所谓气力将尽,难以久持,完全他刻意伪装出的惑敌之计。

“唉……”林非凡捶胸顿足,仰天长叹。冯剑雄谋划多时,蓄势以待,卫思函突遭变故,阵脚大乱,谁胜谁负几乎已成定局。

掌风凛冽,热气漫空,三股凝聚精炼的真气袭体而至,直扑卫思函胸腹。令人瞠目结舌的较先催发出的掌劲去势甚缓,后发者则逐渐提速。当攻及卫思函身侧,离他要害仅余尺许时,恰好不分先后的同时到达,手法之巧,计算之准的确已逾出神入化的境界。

形势急转直下,胜败之数就在此刻。

五大剑派弟子全体起身,将所有所有注意力凝注场中。

“轰”卫思函的宝剑有如被千斤重锤击个正着,差点脱手坠落,体内则气血翻涌,经脉欲裂,难受到极点,然而他并未放弃求胜的信念,强行提起仅余的真力,施尽浑身解数,一计“星星漫天”搠胸击出。

第八章 江湖动荡

第八章江湖动荡

即便是在白天,冯剑雄仍然感觉到自己犹如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眼睁睁看着漫天流星疾速坠落,却偏生无法移动分毫,只能任由它们将自己击穿、撕裂——这就是流星十三式毁天灭地的真正威力!

变起仓促,林非凡、独孤虹、玉凌、玉空……所有不知卫思函真正实力的人全都来不及反应,唯一知情的任逍遥本待飞身相救,袖袍倒给惊骇万分的林毓秀紧紧攥住,一时挣脱不开。

眼看着冯剑雄即将血溅五步、尸横当场,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突然,卫思函雄躯剧震,宝剑竟毫无预兆的脱手飞出。

“三师兄!”泰山派众弟子只道冯剑雄最后关头使出保命绝技,纷纷叫好,却见冯剑雄一边擦拭额角汗水,一边举目四望,眼中尽是诧异之色。

卫思函亦满脸疑窦,方才自己剑招一出立时后悔,心知对手多半闪避不开,万一将他……非与泰山派结下仇怨不可,奈何“星星漫天”一经催动,决难收回,便是想要撤剑也有心无力。幸好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掌风及时赶到,将兵刃震落在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年未见,独孤盟主的‘一气化三清’果又精进不少。”玉空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疾步走到独孤宇面前,拱手道。

全场一片赞叹,原来临危出手的竟是独孤宇,怪不得几乎没人发觉。

“剑雄,还不快谢独孤盟主救命之恩。”玉凌向冯剑雄使个眼色,沉声道。独孤宇归隐多年,但昔日参与过五云山大战的中原群豪仍以盟主相称。

冯剑雄赶紧俯身下拜,卫思函也跟着一并跪倒。

“卫师兄武功了得,剑雄输得心悦诚服。”冯剑雄肃容道。

“冯师兄的掌法亦令小弟大开眼界。”卫思函发自内心的说道。

“以武会友,不外如斯。”独孤宇捋须微笑,玉空、玉凌同时点头,泰山派众人因比武落败产生的懊丧情绪刹那间一扫而空。

“原来思函一直深藏不露,你这做师父的也该透个底嘛。”周凯忘向独孤虹,欣然笑道。

“哈哈哈,小师妹她最爱藏私,咱俩早该猜到的。”李良斌心情大佳,打趣道。

卫思函跃下高台,师兄弟们立刻围拢上去交口称赞。

林非凡夫妇相视一笑,卫思函依靠自己的超卓实力及坚韧不拔的顽强意志终于赢得了全派上下的赞颂与尊重,相信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介意他契丹后裔的身份了。

林非凡步上高台,宣布参加比武的最终人选,当念到卫思函名字时,众人体现出的不是反对而是担忧,毕竟与冯剑雄一场切磋下来,他的内力所剩无己,很难坚持到最终夺魁。

“思函,坐。”独孤宇指着身旁空位,闲话家常的示意道。

卫思函受宠若惊,正要说几句“多谢太师父教诲”的话,独孤宇悄然按祝蝴背心,将一股极浑厚、极柔和,无止无歇、无穷无尽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卫思函知他用意,立刻打坐调息,将独孤宇精纯醇的内心注进丹田,直贯奇经八脉,运转三个周天后只觉疲惫尽消,四肢百骸莫不为之舒畅。

“待会的比试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独孤宇拍拍他肩膀,嘱咐道。

“弟子谨记。”卫思函双目涌出热泪,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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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达摩亭。

波若堂首座晓净禅师卓立于亭外石阶旁,身型高欣挺拔,额角宽广平阔,须眉黑漆亮泽,脸形修长,双目闪耀智慧的光芒,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悯人的慈祥脸相。

说起达摩亭还有一个动人的故事。据佛教经典记载:达摩来到少林寺后,有一中国高僧神光也追随而来,虚心向达摩求教,被达摩拒绝,神光并不灰心。达摩到石洞面壁坐禅,神光侍立其后,达摩回寺院料理佛事,神光也跟回寺院,神光对达摩精心照料,形影不离。对禅师的一举一动,心悦口服,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十载后冬天的一个夜晚,达摩在达摩亭坐禅入定,神光依旧侍立在亭外,这时天上下起了大雪,大雪淹没了神光的双膝,神光仍双手合十,一动也不动,第二天早上达摩开定后,见神光站在雪地里,就问他:“你站在雪地里干什么?”神光回答说:“求师傅传授真法。”达摩说:“要我传法给你,除非天隆红雪。”

神光解意,抽出戒刀,砍去了自已的左臂,鲜血顿时柒红了白雪,达摩心动,遂把衣钵法器传给了神光,作为传法的凭证,并为其取名为“慧可”,“衣钵真传”的成语故事即源于此。“断臂求法”的故事也一直为禅家所传诵。同时,为纪念二祖慧可立雪断臂求得佛法,人们又称“达摩亭”为“立雪亭”。

“太师叔,出事啦。”知客僧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觉宏,师祖告诫过你多少次,遇事戒急戒嗔,且莫大惊小怪。”晓净口宣佛号,皱眉道。

“山……山门外聚集了大批江湖人物,纷纷叫嚷着要见方丈。”觉宏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道。

“有多少?”晓净沉声问道。

“上……上百人。”觉宏据实回答。

晓净心中一动,少林虽为武学圣地但素来极少接待外客,偶尔有人上山拜师亦或请教武功最多也就三、五成群,何以今天竟突然倍增。

“问过他们来本寺的目的么?”晓净正色道。

“问过,可是他们说非得见到方丈才肯禀报。”觉宏回答道。

“来得都是些什么人?”晓净暗暗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有崆峒派、飞燕帮、神拳门……”觉宏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小帮小派的名字,最后补充道,“对了,还有彭裕、刘中天两位师兄。”

晓净听罢不由“咦”了声,彭裕、刘中天乃少林俗家弟子,三年前便已出师,这趟回来连个口信都不传,莫非江湖又有动荡。

“两位师兄的手脚俱已被人折断,觉心师弟已将他们带往禅房。”觉宏续道。

“你说什么?”晓净大吃一惊。

觉宏重复了遍,补充道:“弟子不敢放其他人入寺,只好……”

“速去禀告方丈。”晓净倏地打断道,说罢僧袍展动,径直往山门掠去。

第九章 何方神圣

第九章何方神圣

半个时辰后,大雄宝殿。

一炷清香,点燃着插在供奉的鼎炉正中处,送出香气,弥漫佛殿。

少林寺四大神僧并排坐在大殿中央四个蒲团上,左右两边是达摩堂首座晓玄、戒律院首座晓空,正中紧那罗王佛前的一僧正乃少林寺方丈晓明,剩下来的一僧白眉长垂过耳,正是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三的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晓尘。

晓净带着五名衣衫各异的汉子推门入内。

“崆峒派副掌门霍继周、飞燕帮副帮主张力行、神拳门副门主朱江、庆安镖局副总镖头马志宇、天水刺史特使蓝亦青参见诸位大师。”

四僧同喧佛号,晓明朗越,晓尘雄浑,晓玄清柔,晓空沉哑,可是四人的声音合起来,却有如暮鼓晨钟,震荡殿堂。

“诸位师兄,西北武林近来迭遭洗劫,霍副掌门、张副帮主等人是特地前来本寺报讯的。”晓净双手合十,肃容道。

霍继周悲声道:“半月前,一伙来历不明的歹人夜袭鄙派,只半个时辰,鄙派留守羽仙峰的弟子伤亡殆尽,就连掌门师兄他也……也惨遭杀害。”

张力行、朱江、马志宇纷纷哭告,最后齐声说道:“求少林寺为我等主持公道,擒拿元凶。”

听罢众人叙述,饶是五僧佛法精湛,亦各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崆峒派、飞燕帮、神拳门、庆安镖局无一例外,全都在预兆的情况下遭到袭击,且各自首脑均当场横死,只留下他们几个副手。

晓明低声问道:“其余帮会、门派的境遇也都如此么?”

霍继周正色答道:“是的,短短数日内,西北已有二十几处帮会门派濒临解散,剩下的也人人自危。听闻晚辈要来贵寺报讯,许多江湖同道甚至舍下家业一并尾随。”

晓明沉声道:“这么说山门外的百余人……”

张力行颤声道:“方丈大师明鉴,我们实在不敢滞留西北,只好……只好结伴南下,寻求少林庇佑。”

晓玄插言道:“丐帮和天极教没有及时作出应对么?”天水郡位于西北边陲,地理位置极其险要,向为兵家必争之地,不但朝廷派遣重兵屯扎,就连丐帮、天极教也刻意安排精锐人众在此,以免大辽、西夏兴师犯境时难以抵挡。

蓝亦青惨然道:“丐帮天水分舵叫他们放火烧了,几十名弟子无一生还,天极教周旗主率领教众前往救援,结果也没能回来。”

晓明大吃一惊,沉声道:“霍副掌门,劳您说说当晚情形。”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大张旗鼓的与中原武林作对,想必来头不小,希望能从霍继周的叙述中看出端倪。

“那晚我和掌门师兄正在大殿商议要事,忽有弟子来报,说数十身着玄色皮袄的歹人强行闯山,已经杀到月石峡外。掌门师兄立刻命黄、刘二位师侄前往查探,同时调集人手准备迎战。”霍继周回忆道,“这伙人个个武功精绝、极其凶悍不到半个时辰,就杀上了羽仙峰。”

“什么,八峡、九岭、十八台等天险你们一处也没守住。”晓玄惊讶道。

“对方实在厉害,晚辈……晚辈与众弟子虽皆尽全力,但仍给杀得节节败退。”霍继周露出犹有余悸的神色,垂首道。

“后来呢?”晓玄又问。

霍继周续道:“鄙派伤亡惨重,只能退守大殿,这时对方首领主动邀战,扬言只要掌门人和他对上三招,立刻率众退走绝不停留。”

“此人样貌如何?”晓明追问道。

“面容粗豪、短髯如戟,身材高大魁梧,说起话来声如洪钟。”霍继周回答道,“对了,他只有一条胳膊,浑身散发着阴森狰狞的气息。”

“是否右臂竟齐肩而断,脸上还有道由左眼角直至额顶的伤疤。”晓明郑重其事的问道。

“没错,莫非方丈认识此人?”霍继周点头道。

晓明、晓玄、晓空、晓净同时将目光投向晓尘。

晓尘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双手合十,神色凝重。

霍继周接道:“掌门师兄为救我等性命,答应与他比试,也不知对手使了什么邪法,第三招上……第三招上掌门师兄便吐血而亡。”

晓尘长叹道道:“唉,程峰能熬过前两掌,已不枉习武半生了。”

“师弟确定是他?”晓明动容道。

晓尘并不答话,走到霍继周面前扬手比划了几招,霍继周先是一愣,尔后失声惊呼:“对,他用得正是这套掌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晓尘倒抽一囗凉气,肃容问道:“飞燕帮、神拳门、庆安镖局遇上的也是此人么?”

“大师明鉴。”张力行、朱江、马志宇齐声道。

“大师,这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霍继周试探着问道。

晓尘正待开言,晓玄抢先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我们也不敢肯定,几位还是先在附近住下,待本寺查明事情原委自会派人告知。”

“可是……”霍继周迟疑道。

“霍副掌门放心,少林寺以百年声誉担保,定帮崆峒派讨回公道。”晓明朗声道。

“方丈大师误会了。”霍继周尴尬道,“我们只是担心对方一直追来,届时难以抵挡,并非置疑少林寺的……”

晓尘忿然道:“这伙歹人若敢踏进嵩山半步,老衲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他的呼喝声震屋瓦,听得霍继周等人两耳鸣响,心头一凛,暗道:“晓尘大师的内力好生了得,不愧是八大高手排名第四的人物。

晓明补充道:“烦请诸位知会山门外的江湖朋友,少林寺既执武林之牛耳,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待霍继周等人离去,晓明肃容道:“此事非同小可,且往方丈室细谈。”

第十章 拍案大怒

第十章拍案大怒

屋内,五大神僧结迦而坐,个个神色凝重。

门外,十八罗汉持棍肃立,将方圆数十丈地域把得密不透风。

“修罗教重出江湖,诸位师弟以为当如何应对?”晓明方丈摆出问讯佛号,肃容问道。

晓玄置疑道:“单凭霍继周、张力行等人一番叙述,便认定对方乃修罗教中人,似乎有些武断。”

晓净目光落到晓尘处,正色道:“他们描述的领头者容貌与风雷使一般无二,况且晓尘师兄将风雷使的成名绝技天罡指穴手演示出来后,也得到了霍继周的确认,我想十有八九就是他们。”

晓玄哑声道:“问题是天水毗邻西夏,距大辽尚有数百里,修罗教何必舍近求远……”

“师兄怀疑党项会假借修罗教之名,故意在边关生事?”晓空讶道。

“很有可能。”晓玄肃容道:“西夏觊觎我大宋久亦,若欲兴师犯境,首先做的便是拔除中原武林盟在西北一带的势力。”

晓尘以其雄浑低沉,却又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语调道:“普天之下,精通天罡指穴手的只有三人,其中恰好有一个就在党项会。”

晓玄续道:“天水刺史很可能也怀疑他们,所以才派遣特使随霍继周等人一同前来少林,希望能弄清事情原委。”

晓明宝相庄严,否决道:“党项会首领李道林绝非鲁莽之人,要说灭掉崆峒派、飞燕帮、神拳门等小帮小派尚有可能,但要惹上丐帮和天极教,我料他不敢。”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得假借修罗教之名。”晓玄断然道。

晓明、晓净、晓空属意修罗教,晓尘、晓玄则咬定党项会,双方各执己见,似乎谁也说服不了谁。

“二十年前的五云山大战霍继周、马志宇都曾到场,难道他俩就没见过风雷使本人。”晓空皱眉道。

“师弟莫非忘了,风雷使右臂被任憔悴斩断,根本没有参加第二次决战。”晓尘苦笑道,“偏偏这两人赶来时,第一战已经结束。

“山门外尚有百余人,不如我再去问问。”晓净起身道。

“嗯,或许他们中有谁识得也未可知。”晓空点头道。

“不必了。”晓明摆手阻止道,“昔日修罗教入侵中原,西北一带的武林同道首当其冲,伤亡殆尽,能够活到今天的剩不下几人。”

晓明正色道:“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必须立刻想出应对之策。”

“可是咱们连对手是谁都没能确定,如何……”晓空叹息道。

晓空沉吟道:“彭裕、刘中天身受重伤,正在禅房静养,我想从他们身上应该能找到线索。”

过得盏茶功夫,十八罗汉抬着二人卧榻来到方丈室,非是五大神僧不肯屈驾,实在是整件事情太过紧要,尚未得出结论前必须严格保密,不能向外界透露半分。

彭裕、刘中天的指骨、腕骨、臂骨、腿骨,所有四肢关节均被被人折断,气

息奄奄,动弹不得。

晓尘略略检视二人伤处,沉声道:“果然又是天罡指穴手,每处断骨均被捏成粉碎,再也无法接续,他俩这辈子算是废了。”

“好狠毒啊,竟然对我少林弟子下如此重手。”晓空大怒道。

晓明出手如风,点了他俩肩头“缺盆”、“俞府”诸穴,尾脊的“阳关”、“命门”诸穴,让二人醒转后,不致因四肢剧痛而重又昏迷。

“方丈……各位首座……”彭裕、刘中天缓缓睁开双眼,见寺内众位高僧纷纷围拢在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行礼,却觉浑身瘫软,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快趟下,有什么话慢慢说。”晓空安慰道。彭裕、刘中天是他徒孙,做太师父本该比谁都更加焦急,只是他俩伤势太重,一旦激火攻心必死无疑,所以只能将语气放缓,免得变生不测。

“方丈,太师父为……为我俩报仇啊。”彭玉、刘中天强忍痛楚,嘶声道。

“打伤你们的是什么人?”晓空低声问道。

“修……修罗教!”彭玉颤声道。

“你确定?”晓空追问道。

“不……不会错的,弟子……弟子认得他们服饰。”彭玉大口喘气,断然道。

“那日在天水城外,修罗教中人七、八个围攻我俩,开始……开始弟子们还支撑了一会,可是突然有个断臂老者杀到,结果……”刘中天现出惊惧神色,不敢再往下说,显然当时的场景极其恐怖,直到现在仍令他后怕。

“太师父,弟子这身伤就是拜他所赐。”彭玉嘶声道。

晓尘简单描述出风雷使的样貌,询问二人所说得断臂老者是否是他,彭玉、刘中天的回答十分肯定,说除了年纪比晓尘描述稍大些外,其余特征完全相附。

晓尘沉吟半晌,又问:“你们既在天水便给打成重伤,如何回得了少林。”

“是……是那断臂老者吩咐手下替我俩包扎,然后用马车一直运到少室山下的。”彭玉茫然道,“而且他们还给弟子服下止痛护心的药丸,似乎……似乎不想让我俩死在路上。”

“这是在向少林示威!”晓玄拍案大怒。

“与其说是示威,不如说是挑衅更加合适。”晓空沉声道。

“修罗教,果然是修罗教!”晓尘双目闪耀着深邃动人的智慧芒光,断定道。

“师弟不再置疑党项会了?”晓明诧异道。

“对方能够灭掉崆峒派、飞燕帮、神拳门、庆安镖局却又偏偏放过霍继周、张力行等人,为得是什么?”晓尘出人意料的问道。

第十一章 泰山北斗

第十一章泰山北斗

晓玄随口答道:“当然是让他们来少林报讯,借以……啊,若是党项会出手,必定一个不留,以免消息泄露出去引得中原群豪齐聚西北,影响他们攻城掠地的大计。”

晓明、晓空、晓净纷纷点头认同。

“唉,可叹我等为此争论不休,原来真正的始作俑者刚开始便一清二楚。”晓玄闭上双目,半晌后重又睁开,摇头道。

“若非问过彭裕、刘中天,谁能想到这节。”晓尘肃容道。

“方丈师兄,你看要不要立即知会各地武林同道,请他们做好抵御修罗教的准备。”晓空沉声问道。

“来不及了,霍继周他们从西北边陲一路赶到少林,事情早已传扬开去。”晓明脸泛圣光,不无担忧的说道,“此时此刻,江湖中一定人人自危,若不尽快消弭这场恐慌,势必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

晓净坦言道:“依我看须得立刻召开武林大会,邀请中原群豪共商对策。”

晓明、晓尘、晓玄纷纷点头称是。

晓空沉声道:“独孤盟主退隐江湖多年,再不过问武林中事;丐帮帮主熊啸天方今年幼,号召力远逊其父;天极教龙教主又有朝廷政务在身,不宜分心,大会召开的地点尚须斟酌。”

“时间紧迫,不容细想,这次的武林大会就在本寺举行吧。”晓明现出悲天悯人的慈祥脸相,笃定道。

“少林寺终究乃佛门清静之地,骤然涌入数千群豪,只怕……只怕亵渎神明。”晓玄迟疑道。

“大敌当前,哪里顾得了这许多。”晓明断然道,“本寺既被称作武林的泰山北斗,自当义不容辞!”

“方丈师兄说得是。”四僧再无异议。

“慧海,进来。”晓明朗声道。

十八罗汉之首的慧海疾步入内,请示道:“方丈有何吩咐?”

晓明双掌合什,眼神变得深邃莫测,圣光灿然,肃容道:“立刻遣人通知丐帮、天极教、蜀中唐门、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及各处江湖同道,下月初八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请他们及时赶至,且莫缺席。”

“谨尊方丈法旨。”慧海恭声道。

“晓尘师弟,劳您亲自去趟祝融峰,务必说动独孤盟主出山。”晓明转向晓尘,极其凝重的说道。独孤宇是鬼冥神君最为忌惮的对手,更是整个中原武林的精神支柱,若能由他统率群豪,修罗教何足惧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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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啦——”卫思函一剑击出,林非凡座下大弟子刘康应声而倒。

三场比试,卫思函场场完胜,场场以绝对优势击败对手,毫无争议的获得头名。

全场掌声雷动,所有衡山派弟子潮水般冲上高台,争先恐后的向这位师门翘楚表示庆祝。

“衡山派后继有人,恭喜独孤盟主了。”玉凌、玉空、涂海亮等四派中人纷纷走到独孤宇身边,拱手致意。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正是你我希望看到的呀。”独孤宇捋须微笑,欣然道。

趁着众人闲话客套的当儿,任逍遥悄然离开会场。

祝融峰下,紫气氤氲,烟云缭绕,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径直通向虚无缥缈的山颠。

任逍遥身形展动,疾速朝峰顶掠去。

这几日,他一直琢磨着如何破解卫思函的流星十三式,反对凌霄剑诀的修习有所延误,常言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刚从独孤宇处请教到的心法口诀若不及时用融汇剑招中去,日子一长定然生疏。

祝圣大会结束后,今晚的宴席是少不了的,卫思函乃契丹血统,天生酒量惊人,加上与自己相交莫逆,这顿酒喝下来天知道明日几时才能醒转。趁着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赶紧回趟碧竹屋多练练剑法,怎么说也聊胜于无。

站在峭壁旁“一日千里”的石刻下,任逍遥傲然抬首,迎风矗立。

冰魄玄霜剑锋芒遽盛,爆起漫天光影,倾泻而出。

气寒彻骨、如入冰窖的的森严劲气顷刻间弥漫峰顶,配合凌霄剑诀奇诡相生、虚实难测,回旋跌宕间游移不定,飘逸俊秀中变幻万千的绝妙招式,足令南岳“四绝”之首的“祝融烟云”黯然失色。

倘若“诗圣”杜甫尚在,当此境、临此景,定会作下“风流盗侠任逍遥,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诗句。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经过独孤宇一番提点,前十三招的连贯运用有了焕然一新的巨大改善,然而每当使到第十四招“抽刀断水水更流”时,却总和初次习练时一样,明明内劲充沛,仍不由自主的生出力不从心的古怪感觉。

想起独孤宇说过“须将自己对每一个女子至真至纯的情感彻底融汇到剑招中去,才能真正达到以爱驭剑,以情御剑的至高境界。”他心中不由暗道:当日落难云坞峰,我从凤仪、凤姿身上悟出“春心莫共花争发”、“衣带渐宽终不悔”,后来在永和山庄堕入绝杀圈套,为救芙蓉性命又将“相见时难别亦难”信手拈来,难不成“抽刀断水水更流”非从秀秀那……不,不可能的,这也太过荒诞了,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想到这,他立刻静下心来,仔细回忆起石壁遗刻上的点点滴滴,可绞尽脑汁的想来想去,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哥,你怎么来峰顶了呀。”林毓秀充满诱人韵律声音遥遥传来。

第一章 情深如海

第一章情深如海

任逍遥愕然回头,只见娇悄可人的林毓秀蹦蹦跳跳的朝山顶走来。

“大哥哥,站在悬崖旁想什么呢?”林毓秀一双美眸秋波闪闪的打量他,娇喘细细的问道。

任逍遥情不自禁的回答道:“我在想你啊。”“哄人哩!”林毓秀赛雪欺霜的双颊微现红霞,顽皮的道:“是否正想着如何研习凌霄剑诀,方才秀秀可把你舞剑的模样瞧得一清二楚。”任逍遥老脸微红,尴尬道:“秀秀找我有事么?”

林毓秀白他一眼,像在说“有事才可以找你吗”的娇俏模样,嘴上却道:“人家是来碧竹屋帮外公拿东西的,和你可没关系哟。”

任逍遥笑而不语。

林毓秀毫不避讳的贴着他坐下,柔声道:“大哥哥,第十四招练成了么?”

任逍遥享受着她亲昵的挨擦,心头不由一荡,林毓秀的确是个令人心神陶醉的绝美少女,姿色丝毫不在南宫姐妹、水芙蓉之下,且显露出来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天真味儿。她不像南宫凤姿那般活泼轻盈,娇美玲珑,几乎不知道“愁”为何物;也不像南宫凤仪般婷婷玉立,温婉贤淑,骨子里透着高贵淡雅的气质;更不像水芙蓉热情奔放,凤姿绰约,时不时爱呷干醋。

林毓秀予人的是种青春靓丽,巧笑倩兮却又多愁善感,慵懒妩媚,恍如幼齿少女般急待爱怜,期盼呵护的诱人滋味。表面上她涉世未深,精灵可人,实则暗含三分狡滑机伶,犹若深山幽谷中淌留着的清洌泉水,愈看愈是动人。

任逍遥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哪句能恰当的表达此时此刻内心的奇妙感觉,一阵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的温馨浪漫瞬间占据了他整个心灵。

林毓秀“噗嗤”娇笑,幽幽道:“怎么不理人家的,是否仍在思考那天外公说得话呢?”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轻轻道:“嗯,练了好些日子,始终没能突破第十四招的瓶颈呢。”

林毓秀含情脉脉的眼神落在任逍遥脸上,柔情似水的抿嘴道:要不要……要不要秀秀帮你呢。”

一阵热血往任逍遥脑门直冲上去,他的心差点融化,几乎说不出话来。凌霄剑诀的修习要旨尽在“风流”二字之上,林毓秀是心知肚明的,若仍不知她对自己的爱意,日后“风流盗侠”还用在情场混么。

林毓秀俏脸微现红霞,郝然道:“大哥哥,你不会嫌弃秀秀吧。”

任逍遥强忍着把她拥入怀内的冲动,柔声道:“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想清楚了?”

林毓秀神情微怔,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垂下螓首,软弱地为自己解围道:“大哥哥,你想到哪去啦,那日外公的话秀秀可没听清哟。”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任逍遥哪还把持得住,探手往她脸蛋抚去。

林毓秀秋波流转,娇吟道:“大哥哥,不要……”玉体却主动迎上前来。任逍遥的爱抚着她吹弹得破的秀靥,指尖轻轻拂过她晶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的道:“秀秀,你愿意今生今世跟着大哥哥吗?”

林毓秀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微嗔道:“谁……谁要跟着你啊,人家只是……唉呀,不说啦。”

任逍遥轻轻挑起她下颚,林毓秀像是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羞赧万分的闭上美目,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玲珑凹凸的酥胸急剧起伏。

任逍遥吻上她鲜嫩红润的香唇,气清兰麝的处女体香丝丝缕缕的飞入鼻端。

林毓秀星眸半启半闭,愈发显得诱人至极,羞涩的开启樱桃檀口,生疏而激烈的回吻着。

夕阳西下,碧竹屋渐渐隐没在落日余晖中,天空、峭壁、悬崖,一切的一切仿佛完全消失,唯有清冽的山风犹在耳边回荡,世上再不存在其他事物,只有两颗火热的心相偎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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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派大殿内,宴开数十席,庆贺祝圣大会圆满举行。

五大剑派同气连枝,休戚与共,今衡山派后继有人,无不兴高采烈。刘康等较艺落败,虽不无怏怏,但满场喜气洋溢,早把少数人的心中郁闷冲得干干净净。

主桌共设一十二座,自坐至右依次是独孤宇、林非凡、独孤虹、林毓秀、任逍遥、卫思函、玉凌、玉空、冯剑雄、涂海亮、张志钧、罗先洪(黄山派副掌门)。

当任逍遥挽着小鸟依人般的林毓秀姗姗来迟时,全场震惊了。

玉凌、玉空等局外人无不慨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林非凡夫妇则感叹任逍遥终于缚获女儿芳心;陆岩、王超之流个个面如死灰,脑海一片空白。

“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原来贵派中除‘星星漫天’卫师侄外,还有如此少年英雄。”玉空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任逍遥,交口称赞道。

任逍遥哑然失笑,倒非缘于受到夸奖,而是卫思函“星星漫天”的绰号。

“大哥哥,快来。”林毓秀似若一个娇顺的小妻子般拉开座椅,殷勤道。

任逍遥拱手作揖,说了几句“不敢当”之类的谦逊话,依言坐倒坐在林毓秀身旁,两人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浑不在意周围羡慕、嫉妒、恼恨相互掺杂目光。

随着林非凡一声“开筵”,酒肉菜肴流水般送到桌前。

事不关己的四派中人和衡山派已有妻室的弟子纷纷杯觥交错,言谈欢笑。

当然心如刀割,味同嚼蜡的也绝不在少数。

第二章 大闹酒筵

第二章大闹酒筵

天色渐晚,独孤宇先行返回祝融峰,众人亦纷纷起身告辞。

林非凡夫妇执意相送,大殿内很快只剩下最后两桌。

一桌自是卫思函、任逍遥、林毓秀等人,喝得乃是庆功酒,众弟子中与卫思函交好得无不围拢过来凑个热闹,真个言笑晏晏,相谈尽欢;至于另一桌上的陆岩、王超等十几人个个借酒消愁,喝固然喝得很多,只不过大半都是苦酒。

任逍遥与卫思函一碗碗干下去,很快便醉眼朦胧,林毓秀大半时间都在和师兄弟们说笑,虽只略略抿了几口,俏脸已微现红晕,甚是诱人。

“卫兄,有……有你的啊,剑法……剑法一天比……一天厉害。”任逍遥拍着卫思函肩膀,含糊不清的说道。

“哪……哪里,还不……还不得多谢任兄提……提点。”卫思函感激道。

“祝……祝你鹏……鹏程万里,自此大展……大展鸿图,威震五……五岳。”任逍遥说话开始颠三倒四、不清不楚起来。

“那……那可都是以后……以后得事啦,倒是……倒是眼下……”卫思函放下海碗,故作正色道。

“眼下……眼下什么呀,你……你说。”任逍遥兴趣盎然鼓动道。

“当然……当然是你和秀秀……秀秀的婚事咯。”卫思函大笑道。

“甭急啊,这事可……可得从长计议。”任逍遥说着一把将林毓秀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眼角,柔声道,“秀秀,你说是吧。”

“大哥哥,别再说啦,人家羞死了。”林毓秀终究面子薄,见任逍遥在大庭广众下谈论她俩的情事,立刻霞生双颊,扯着任逍遥衣袖,耳语般低声道。

若在平日,听得爱人软语相求,任逍遥自然无所不允,怎奈此刻他喝得实在太多,心智难免有些失常,非但没能及时收住,反倒大咧咧的笑道:“秀秀乖,来,让大哥哥亲亲。”说罢低头朝她吻去。

“不要……不要啊。”林毓秀温驯地伏在他怀里,软弱的拒绝着。

“亲一个,亲一个。”卫思函带头起哄,众人纷纷附和。

“大哥哥……唔!”林毓秀俏脸绯红,如烟似雾的迷蒙眼神中透着欲拒还迎的娇羞。

“砰!”巨响声震大殿。

任逍遥、林毓秀同时一惊,侧目望去,但见临桌酒菜洒落满地,碎裂的杯盘四处飞溅,显然是陆岩等人不堪他俩过于亲热的举动,一怒之下将桌子掀翻。

“任逍遥,你也太过分啦。”王超蓦地戟指喝道。

“怎么,看不惯,看不惯就给我滚出去。”任逍遥被打断“好事”,心中大怒,想也不想便霍起站起,大声喝斥道。

“任兄,别……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卫思函摇摇晃晃的想要拉祝蝴,忽觉两眼一花,扑腾醉倒在桌边。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陆岩冷哼道:“勾结契丹狗某夺剑谱倒也罢了,还……还把注意打到秀秀身上,我……我要教训教训你这杂碎。”言毕操起椅子,直朝任逍遥打去。

变起仓促,余人无不喝得酩酊大醉,谁都没想过上去阻拦。

林毓秀骇得花容失色,自然也提不起气力。

其实以任逍遥的武功,反戈一击不说,再不济也能躲开,可他听到“契丹狗”三字,立刻想着要把卫思函叫醒,浑然没有注意到呼啸而来的木椅。

“啪——”木椅结结实实的砸中任逍遥背脊,强劲的冲击力令他呼吸一窒,幸亏琴棋书画四圣自小替他打下了扎实的功底,筋脉中及时生出护体真气,这才避免了内脏受损。

任逍遥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中,骤觉背心一阵剧痛,只道遭人暗施偷袭,扬手便是一计“推窗望月”,正中陆岩前胸。

哪怕是个普通人,喝醉酒后力气也比平时大上许多,更何况是任逍遥。

只听陆岩“啊”的一声惨叫,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跌出去,令人瞠目结舌的径直跃过五六丈地,撞在门口的实木主梁上,旋即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师兄!”王超、邓强、李哲等死党惊呼着跑上前。

陆岩嘴角、胸口、双肩尽是鲜血,一时半会也分不出究竟伤在何处,总之进气多,出气少,看样子怕撑不了几时。

“任逍遥,纳命来!”王超急怒攻心,“唰啦”拔出长剑,当先冲向任逍遥。

邓强、李哲还有另外七八人个个急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的尾随杀到。

余众不敢插手,均远远退开。

林毓秀急得号啕大哭,呜咽到:“王师兄、邓师兄,你们说说就成,千万别动手呀。”她哪知道,这帮人心急火燎的找任逍遥拼命,完全是因为他横刀夺爱,牢牢占据了自己的芳心,至于陆岩身受重伤,无非只是王超、邓强等发泄愤怒的导火索罢了。

面对十几把明晃晃的长剑,任逍遥一个激灵,似乎恢复了稍许神志,隐隐觉得对方不似绝杀抑或其他奸佞之徒,但却平白无故的围攻自己(酒喝多了,想不起王超、邓强他们和陆岩的关系),实在莫名其妙。

怎么办呢?杀?杀不得,万一对方是好人岂非追悔莫及。

说服他们住手?不成,自己现在迷糊得很,哪有心思多说话。

思虑间,对方的攻势猝然发动。

任逍遥没时间多想,索性拿出逍遥无极掌中空手入白刃的绝学,抢夺起对手长剑来。

王超等人均各武功不弱,但遇到他出招夺剑,竟没丝毫闪避余地,只觉手腕一麻,兵刃无不立即失却。

当任逍遥劈手将最后一柄长剑斩落,一股无可遏制的酒意忽然涌上灵台……

第三章 火辣诱惑

第三章火辣诱惑

不知过了多久,任逍遥幽幽醒转,发觉睡在一张温软的床上。

这时他兀自迷迷糊糊,只知道绝非自己那间客房,至于究竟身在何处仍惘然不解。

一个紫衣少女托着只瓷盘走到床边,隐隐约约正是林毓秀。

“大哥哥,你醒啦!快,漱漱口。”林毓秀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娇笑,探出纤柔的玉手,从盘中拿起碗黄澄澄的茶水,嗲声道。

任逍遥宿酒未消,正觉喉头苦涩,想也不想拿起便喝,只觉入口干润,甜中带苦,知是用上好的长白雪参熬成,咕嘟咕嘟的饮个清光。

“秀秀,谢谢你啊,没这杯茶我的脑袋可得疼上大半天呢。”任逍遥心怀大放,含笑道。

林毓秀俏脸抹过红晕,垂首不语,一双秀眸仍清澄如水,令她更加楚楚动人。

“对了,这是哪儿?”任逍遥悄悄周围,柔声问道。

“当然是秀秀的闺房咯。”林毓秀地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真个人美似玉,娇靥胜花。

“我……我怎么睡在你这?”任逍遥茫然道。

“哼,你还说呢。”林毓秀微嗔道,“昨晚你和陆师兄他们打得天翻地覆,弄得整个大殿都不成模样,后来……后来你还中途醉倒,若不是爹爹和娘亲及时赶到,日后人家或许就见不着大哥哥了。”林毓秀说着美眸泪光闪闪,挟着香风投入任逍遥怀中。

任逍遥心神聚荡,一边举袖替她拭泪,一边歉然道:“秀秀,是大哥哥不好,大哥哥让你担心了。”

林毓秀别转娇躯,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秀眉轻蹙的再叹一声,道:“爹娘费了老大劲才把陆师兄他们拉开,让我将你送回客房,秀秀怕大哥哥一个人不安全,这才……这才……”

任逍遥愕然道:“屋里不是只有一张榻子吗?”昨日在祝融峰顶,他仅仅和水芙蓉拥吻而已,并未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难道小妮子竟主动投怀送抱,委身侍寝?

林毓秀皱起娇悄的小鼻子,伸个慵倦的懒腰,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秀秀在你身边坐了一整夜啦,现在都有些困哩。”任逍遥心叫惭愧:“是我想歪啦!”话甫口立,任逍遥知不妥当,却又难以回来。林毓秀霞生玉颊,嗔怪地瞪他一眼,垂首低骂道:“大哥哥,你真坏!”任逍遥给骂得心神俱醉,飘然云端,倏地握祝糊出纤柔的玉手,轻声唤道:“秀秀!”

两人四目交缠,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毓秀轻轻地将一双柔荑从他手中抽出来,伸展动人的娇躯,投入他怀中,双手水蛇般缠上他的颈项,香唇凑到他耳旁喘息着道:“昨晚你醉成那样,人家可急死了呢。”

任逍遥热血上涌,脱口道:“秀秀,大哥哥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多喝了。”

石青璇咯咯娇笑道:“嘻!娘亲和爹爹吵架时,总说男人的话信不得哟。”

任逍遥哑然失笑,林非凡当世英雄,竟也有在闺中被爱妻数落的时候,油然道:“那大哥哥的话你信不信呢?”

林毓秀抿嘴轻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娇嗔道:“你呀,横看竖看都比爹爹狡猾,秀秀能相信么。”

任逍遥故作惊讶,洒然耸肩道道:“要是这么说,昨日碧竹屋外那番话,你就当成耳旁风吧。”

林毓秀美眸立刻泪光闪现,高嚷道:“我不依,我不依,大哥哥说过要照顾秀秀一生一世的。”

望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排伫列阵般从她娇嫩的脸蛋滑下,任逍遥不由感慨万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就怕女孩子哭,偏偏林毓秀又最是爱哭,但不知为何她的这个小毛玻浩乎一点都不影响二人的感情发展,反倒牢牢牵绊住自己那颗风流倜傥的心。

“秀秀,大哥哥和你说笑呢,别当真。”任逍遥举袖为她抹拭眼角,柔声道。

“唔,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林毓秀破涕为笑,甜甜道。

“昨晚我喝醉后,倒底做过什么?”任逍遥敲敲脑袋,尴尬的问道。其实以他的自制力和酒量,本不至喝得酩酊大醉,只因与林毓秀定下三生之约,心情舒畅,加上卫思函又一味拉他共饮,这才弄得无法收拾。

林毓秀幽幽道:“方才人家不是说过么,你和陆师兄、王师兄他们在大殿打了一架,弄得桌斜椅折,杯盘狼藉的。”

任逍遥茫然道:“不会吧,我和他们无冤无仇……倒底谁先动手的?”

林毓秀颇为气恼的道:“当然是陆师兄咯,他那脾气啊,迟早得出事。”

任逍遥愕然道:“陆岩?我招他惹他了?”

林毓秀两边脸蛋各自飞起一朵红晕,令她更显娇艳不可方物,秀眉轻蹙起来,微嗔道:“还不是你,非扯着秀秀要……要……唉呀,总之陆师兄他气愤不过,这才动手的。”

任逍遥察觉到炽热深情的目光,倏地封上她湿润的红唇,良久后方放开道:“我是不是这样?”

林毓秀将螓首埋入任逍遥怀中,娇羞无限的点点头。

“后来呢?”任逍遥急欲知晓事件经过,追问道。

林毓秀娇喘息息,不厌其烦的将整个始末详尽告知,最后道:“大哥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可以天天对秀秀那样。

任逍遥正软玉温香抱个满怀,闻言心神聚荡,分外感到怀内胴体火辣辣的诱惑,转身将林毓秀按倒床头,垂首朝她娇靥吻去。

“大哥哥……”林毓秀媚眼如斯,俏脸布满红霞,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第四章 剑履及地

第四章剑履及地

任逍遥出人意料的没有剑履及地,只是替林毓秀盖上棉被,蜻蜓点水般在她额上轻吻一口,接着一溜烟般穿窗而出。

“昨晚你辛苦啦,好好睡一觉吧。”任逍遥充满磁性的阳刚语调遥遥传入耳畔,林毓秀急得差点哭出来,偏又毫无办法。

任逍遥何以不继续待在林毓秀的闺房中享尽温柔,却要独自一人跑出去呢?

原来,听过林毓秀一番叙述后,任逍遥立刻醒悟到虽说昨晚先动手的是陆岩,但终究自己在酒筵上也有不合时宜的举动,论起责任的话应该各摊一半。依衡山派门规,林非凡必重罚一应参与斗殴的弟子,但对于自己最多只是责备几句,毕竟就算抛开“风流盗侠”在江湖中的地位,他也不好拿未来的“女婿”开刀。

大殿遭到严重损毁,总该有人承担主要责任吧,毫无疑问陆岩这回“死定了”,轻则上紫盖峰面壁思过半年,重干脆就直接给逐出师门。尽管陆岩一直对任逍遥抱有成见,但总归缘于男女情爱的纠隔,事实上他的人格、品性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栋梁之材固然说不上,总也还当得起一名合格的衡山派弟子。

想到他很快将面临门规戒条的严惩,任逍遥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才急着去找林非凡解释,希望他能手下留情,好歹这场乱子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啊!

等他匆匆赶到时,衡山派大殿已闹成了一锅粥。

众弟子你一团,我一团,将入口围得水泄不通,纷纷议论着昨晚发生在这里的那常汉斗。

林非凡、独孤虹、周凯、李良斌均未出现,不知是否在后殿商议如何处罚陆岩、王超等人。

“任兄,昨晚……昨晚都怪小弟,非拉着你一直喝,结果弄出这事。”卫思函满脸尴尬的迎上前来,拱手致歉道。他能飞黄腾达,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衡山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任逍遥功不可没,因此虽较他痴长几岁,仍以兄长相称。

任逍遥察觉他眼中犹带酒意,暗付这都过了七八个时辰,思函还没完全恢复,看来他酒量终究不如自己,难怪率先醉倒,于是淡淡笑道:“酒后乱性,自古皆然,喝多喝少还不是一样。”

卫思函问言大是感动,任逍遥分明不想把他牵扯进斗殴事件中,这才一语带过,否则亲临现场的他焉能脱得了干系。

任逍遥将他拉到大殿里侧,低声问道:“林掌门、林夫人怎么还不见来?”

卫思函沉声道:”事情太大,师父和掌门师伯不敢擅自作主,上祝融峰询问太师傅意思去了。”

任逍遥心中一动,暗想:若是普通处罚何须征求独孤宇同意,看样子陆岩凶多吉少啊。

没多久,王超、李哲搀扶着陆岩出现在大门外,个个咬牙切齿的瞪着任逍遥,尤其是陆岩,本就重伤未愈,面色苍白,加上满怀怨毒的眼神犹如地狱中狰狞恐怖的厉鬼。

卫思函保持温文尔雅的风度,礼貌的上前招呼,王超、李哲虽然知道他和任逍遥关系亲密但毕竟份属同门不好不搭理,机械性的点点头。陆岩却拉长起脸,讥讽道:“哎哟,原来是祝圣大会中拔得头筹的卫师弟啊,怎么你这派中新贵没在卧房好好休息,也跑来凑热闹啦。”

众人听罢,纷纷皱眉,陆岩也太不知轻重了,违反门规的处罚还没议定,竟又平白无故的招惹卫思函。

饶是卫思函宽容大度,听得陆岩冷嘲热讽,也不禁暗暗生气,淡然道:“陆师兄报恙在身尚且亲临,小弟无灾无病岂能不到。”

陆岩情场失利,愤而动手又被任逍遥重创,早便气郁于胸,就像疯狗一般逮谁咬谁,怒道:“好啊,你个契丹蛮子,胆敢咒我多灾多病……”

“啪!”话尤未落,一个巴掌倏地打来,扇得他眼冒金星。

“他妈的,哪个王八羔子……师父!”陆岩破口大骂,忽然发现站在身边的是恩师李良斌,赶紧住口,无奈话说得太猛,止倒是止住了,脸却涨得通红。

“快看,陆师兄的小白脸变成关公模样啦。”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弟子这么喊了一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李良斌恨瞪一眼,吓得陆岩不敢说话,在王超、李哲的搀扶下讪讪退到一旁。

“卫师侄、任少侠。”李良斌走上前来,拱手道:“方才我徒儿他多有冒犯,还请包涵。”

卫思函正待说话,林非凡、独孤虹二人已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众弟子纷纷肃立,静候掌门人发话。

“昨晚有份动手的通通站出来。”林非凡开门见山,肃容道。

十二人老老实实的走到大殿中央,挨个跪下,其中竟还有卫思函。

任逍遥迟疑片晌,亦越众而出。

“任少侠非我衡山派中人,不受门规戒条的约束。”独孤虹愕然朝他瞧来,柔声道。

任逍遥微微一笑,肃容道:“晚辈既然做客衡山,就该遵守贵派规条,请林掌门、林夫人一视同仁。”

林非凡夫妇素知他言出必行,当下也不好多加阻拦。

“思函,你也参加斗殴了?”林非凡走到卫思函跟前,沉声问道。

“弟子虽未动手,却与整件事情有莫大关联。”卫思函从容道。

“卫兄,我不是说过……”任逍遥吃惊道。

“该负责任的思函决不会推托。”卫思函语调铿锵,正色道,“任兄一番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林非凡、独孤虹相顾愕然。

第五章 议定罪状

第五章议定罪状

昨晚的具体经过他俩已从林毓秀和其他弟子口中盘问的清清楚楚,卫思函分明和这事半点关系都没有,为何非要一力承担呢。

殊不知卫思函和任逍遥抱得是同样心思,他俩都不希望陆岩因此被逐出师门,更不希望把事情闹大。至于原因嘛,任逍遥主要考虑到酒筵上自己的举动太过荒唐,传出势必影响林毓秀的名节;而卫思函则是为衡山派声誉考虑,作为五大剑派之首,若祝圣大会后立刻有弟子被驱逐下山,知道的或许说几句“授徒无方,管教不严”也就完事,不知道的还当祝圣大会暗藏猫腻,有甚见不得人的地方呢。当然,对陆岩的同情和怜悯也算二人主动承担责任的共同缘由。

卫思函露出诚实恳切的表情,朗声道:“弟子昨晚太过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任兄和陆师兄想必是见弟子畅怀痛饮,一时按耐不祝葫以也喝得烂罪。否则以任兄名动江湖的胸襟气魄,陆师兄聆听太师父、掌门师伯多年教诲庭训的心得感知,无论如何也不至酿成这场小小的争斗。”

“小小争斗,说得倒轻巧。”坐在侧首的刘东明冷笑道。此人乃独孤宇之徒,为人老成古板,苛尽门规,在衡山派中素有“铁面刘”的称谓。

“刘师兄见外了罢。”焦伟华失笑道,“任少侠和陆世侄他们都不过二十有余,难免年轻气盛,相互间有点摩擦倒也正常的很,你我初入衡山门墙时不也三天两头的动手比划吗。”他与李良斌最是交好,自然力保陆岩。

“昨晚究竟是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还是切磋较技,人人都心知肚明罢。”刘东明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刘师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李良斌插言道,“什么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你亲眼看见了?”衡山派中以林非凡、独孤虹、周凯、李良斌四支弟子最盛,昨晚在场的不是林非凡夫妇门下便是他李良斌自己的徒儿,和刘东明半点关系也搭不上。

刘东明问言一愣,的确他也只是从众人口中风闻而已,究竟具体经过怎样,委实不大清楚。

任逍遥暗忖:李良斌果然老谋深算,知道林非凡夫妇顾忌女儿面子决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破,二人的弟子自然也帮着隐瞒,当着全派上下如何解释还不由着他自己。

刘东明沉吟半晌,肃容道:“李师兄,当着祖师铜像的面,你敢保证没有说谎么?”

李良斌面露难色,登时僵在原地,他要点头那可就是欺师灭祖的重罪,万一给人揭破,焉能担待得起。

焦伟华口齿艰涩的说道:“无论事情性质怎样,总归是酒后……”

刘东明冷哼道:“酗酒乃本派五大戒条之一,焦师兄应该比我清楚吧。”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包庇祸首以同罪论处,诸位说话前可得想好了。”

焦伟华哑口无言。

林非凡干咳两声,打破现场尴尬的气氛,“是怎样就是怎样,任何人不得替他们开脱。”原本他也有从轻发落的想法,只是不敢擅做主张这才上山询问独孤宇(任逍遥以为林非凡是就将陆岩逐出师门一事前往祝融峰的,其实不然)。独孤宇也没多说,只是让他回去听听各支弟子的意见。

岂料,林非凡还没说上几句就给李良斌、焦伟华抢白一通,刘东明甚至抬出祖师爷压得他俩无话可说,林非凡若再坚持避重就轻,确实没法向众人交待。

独孤虹肃容道:“陆岩、王超他们是酒后闹事还是聚众斗殴尚有待商榷,请诸位师兄、师弟各抒己见,议定个结果吧。”她将争风吃醋换成酒后闹事,人人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刘东明便再古板也知道事关林毓秀名节不能旧话重提,只好沉声道:“具体情况只有当事人清楚,还是让他们自己说的好。”

唉,都怪晚辈年轻气盛,非拉着陆兄敬酒,结果一不小心把盘子碰倒在地。”任逍遥灵机一动,抢先道:“诸位前辈想也知道,筵席上摔盘子砸碗实乃大忌,加上陆兄他们又多喝了几杯,糊里糊涂的就动起手来。”

“陆师侄,是这样吗?”刘东明面色铁青的问道。

陆岩刚要点头,转念一想当着祖师爷的铜像不能撒谎,只好讪讪不语。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挑事的、伤人的是我没错,但掀桌子动手人人有份,你们不会否认吧。”他这话说得极其巧妙,既把大部分责任拉到自己身上,又让陆岩几个放心大胆的直陈过错,所有不想将事情闹大的人均各暗暗叫好。

刘东明知任逍遥耍文字把戏,却也毫无办法,他一江湖浪子,不受任何规条礼法的约束,纵然漫天扯谎照样没人奈何得了,况且话中有话,虚虚实实,半点不给人反驳余地。

王超、李哲等犹如捡着救命稻草纷纷点头,唯独陆岩毫不领情,怒目一瞬不瞬的狠瞪着任逍遥。

李良斌见状,气得捶胸顿足,自己这宝贝徒弟恁地不知轻重,明明任逍遥给他找好了台阶下,愣是视若无睹。

焦伟华转向刘东明肃然道:“门规戒条刘师弟最是清楚,照你看该如何惩处几位师侄呢?”他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陆岩一时接受不了情敌的“搭救”,只能想方设法拖延些时间,盼着他思虑清楚。

“按照方才王超、李哲他们的叙述,的确属于酒后闹事。”刘东明说着瞥了眼任逍遥,似乎在责怪他为何替旁人开脱,“说到如何处置嘛,第三章第十九款说得清清楚楚‘酒后闹事,究其性质规模而断,无意者为轻,有意者为重,五人以下者为轻,五人以上者为重,轻则充任杂役清扫大殿半月,重则罚上紫盖峰面壁思过百日。”

第六章 不识抬举

第六章不识抬举

李良斌皱眉问道:“我这帮不成器的徒儿似乎位于轻重之间,不知是充任杂役清扫大殿半月,还是罚上紫盖峰面壁思过百日呢。”他的心思和焦伟华一样,故意把刘东明的话重复了遍。

刘东明老实巴交,不虞有它,正色道:“本派对违反门规的弟子进行处罚自轻至重共分九等,就酒后闹事而言,前者属于第六等,后者属于第四等,所以……咦,这些基本条例,两位师兄怎的不知?”

李良斌正猛使眼色让陆岩认错,问言大是尴尬,赧然道:“哦,日子……日子一长,难免有些生疏,刘师弟且莫见怪。”焦伟华圆场道:“各位师兄、师弟教导有方,弟子们亦克己守法,多年来门规戒条已很少使用,难免有些生疏。”

刘东明神色凝重道:“李师兄身为衡山三剑之一,一举一动莫不关乎本派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一言一行都是众多弟子为人处事的表率,然而……”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连林非凡夫妇都听得暗暗发笑。

独孤虹解颐道:“刘师弟,有关李师兄的事大可日后再说,你还是接着把处罚王超、李哲他们的细节叙述清楚吧。”

刘东明点点头,续道:“按照几位师侄的状况,当以第五等刑罚处置,也就是每日卯时起床,劈柴、担水直至亥时,持续一个月。”

焦伟华见李良斌仍未说服陆岩,插嘴道:“我记得门规总纲中似乎有关于从轻发落的部分,还请刘师弟代为解释一二。”

刘东明扼要解释后道:“从轻发落有五大前提,必须附和其中某条才能交由掌门人及诸位尊长议定是否予以宽恕。其一,年龄幼小,未及弱冠;其二遭人引诱,误触规条;其三……”五条说完,王超、李哲等犹自唉声叹气,显然一个都达不到减免处罚的条件。

“那么,卫师侄的情况又当如何处理呢?”焦伟华又问。

“酒后闹事他并未参与,要说知情不报也是牵强附会,依我看……”刘东明露出默思神情,断然道:“非但不能处罚,反该予以嘉将。”

全场一片哗然。

刘东明似已早料到众人反应,含笑解释道:“闹出昨晚的斗殴事件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唯有卫世侄能够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主动要求接受处罚,这种勇于直面过错,敢于承担责任的精神难道不值得嘉将么?”

“祖师爷以仁、义立派,强调严于律己,宽以带人,所以定下七章四十三款门规戒条目的不在于处罚弟子而是通过适当手段督促使本派上下齐心,团结一致。”刘东明大步上前,走到卫思函身边,嘉许道,“卫师侄一举一动均为大局考虑,确非常人能及。”

独孤虹笑道:“说到底,昨晚的事情都和思函脱不了干系,依我看索性折中处理,不赏不罚罢。”她是卫思函恩师,说话极有分量,当下也无人反对。

大殿再度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陆岩身上。

李良斌大急道:“岩儿,你就别在死扛了,老老实实承认吧。”

陆岩坚决摇头,高嚷道:“师父,由着掌门人处罚罢,我陆岩敢做敢当,决不接受这小子的……”

“啪!”李良斌又是一把掌扇到,打得陆岩七晕八素。任逍遥一番好心被他当成驴肝肺那还没什么,要是把话说穿了,王超、李哲他们哪一个脱得了干系。

“师父!”陆岩捂着左脸,痛哭流涕道,“我陆岩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你老。”所谓当局者迷,他哪知道李良斌的真正用意,只当师父怕事情弄大自己面上过不去,这次逼着他承认酒后闹事。

“我……我……“李良斌气得暗骂陆岩不识抬举,拂袖道,“这事我不管了,该怎么罚掌门人作主吧。”

焦伟华见他如此,自己也不好再说,讪讪退回座位。

林非凡沉声道:“陆岩,你既否认酒后闹事,那么究竟所犯何条也该有个说法吧。”

陆岩伏地答道:“弟子承认,昨晚在酒筵上因为争……不,因为心存嫉妒,主动向任逍遥寻衅,结果闹得没法收拾。”他心中爱煞林毓秀,不忍侮她名节,“争风吃醋”四字吐到嘴边又生生缩了回去。

刘东明板着脸,肃容问道:“任少侠和你无冤无仇,为何……”

陆岩脱口便道:“我看不惯他年少成名,盛气凌人,所以才动手的。”

林非凡沉吟道:“刘师弟,陆师侄所犯该如何处置。”事到如今,除了牺牲陆岩外,再无别种选择。

刘东明据实答道:“别的不说,单就有意损毁大殿圣地便乃四大重罪之一,必须逐出师门,以儆效尤!”

王超大急道:“刘师叔,师兄他哪里是故意的了。”

“别说啦,我认。”陆岩感激的瞥了他眼,哑声道。事到如今他已没脸在衡山派继续待下去,索性就此离开,一了百了。

“掌门,驱逐弟子之事非同小可,是否向太上他禀明一声。”焦伟华仍然在做最后的努力。

“对啊,太师父一向终爱陆师兄……”王超、李哲齐声道。

“不必了,岩儿咎由自取,罪有应得,麻烦恩师他老人家作甚。”李良斌猜到陆岩心意,成全道。

“师父,徒儿不肖,今后不能侍奉您左右了。”陆岩走到李良斌跟前,含泪磕了三个响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便要离开。

“师兄,你的伤……你的伤可还没好呀。”王超哽咽道。

“唉,内伤怎及心伤。”陆岩仰天长叹,蓦然转身。

“且慢!”任逍遥双目神光电射,油然道。

第七章 祸患消弭

第七章祸患消弭

“你待怎样!”陆岩怒目而视。

“陆兄且先回答我三个问题,再行离去。”任逍遥含笑道。

众人不知他是何用意,相顾愕然。

“哼,我已经被羞辱够啦。”陆岩说着咳嗽连连,身体摇摇欲坠,王超、李哲急忙将他搀住。

“如果你还在乎秀秀的话,那就不要回避。”任逍遥俯身趋前,凑近陆岩耳畔,低声道。

陆岩虎躯微颤,一点不误的迎上任逍遥电射而来的目光,缓缓点头。

“昨晚酒筵上,起初你我是否相安无事?”任逍遥含笑问道。

“没错,咱俩各据一桌,谁也犯不上谁。”陆岩冷冷道。

“后来我一时失察,说错几句话,你才勃然大怒,对么?”任逍遥潇洒地耸肩,轻描淡写道。

陆岩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双目时不时现出怨毒目光,好半晌后,忽然像变成斗败的公鸡似的,颓然道:“是,若非……”

“陆兄不必解释。”任逍遥摆手道,“你且仔细想想,在你提起椅子砸我前,我是不是已经动过手了。”

陆岩毫不犹豫的答道:“对,要不是你……”他原想说“调戏秀秀在先”,幸好及时收住。

“事情始末我想诸位都清楚了罢。”任逍遥油然道,“挑事的是我,先动手的也是我,伤人的还是我,陆兄作为受害者,似乎不该受到重责。”

“任逍遥,你……”陆岩始知中计。任逍遥的问话在他听来是指动手拉扯林毓秀,可到得别人耳里就变成带头闹事,率先挑衅,巧妙的将责任拉回自己身上。

“原来如此,想是我们错怪卫师侄了,逐出师门的决定立即取消。”林非凡将错就错,顺着他意思道。

“岩儿,还不多拜谢掌门开恩。”李良斌不由分说,一把将陆岩按在地上。

“师父,徒儿有……”陆岩急忙解释,李良斌赶紧使个眼色,王超、李哲等人纷纷跪下,口呼“掌门圣明”,把陆岩有气无力的语音压了下去。

“刘师弟,关于岩儿的惩处,也按第五等刑罚办吧。”林非凡捋须道。

“请示掌门,陆师侄有伤在身,能否等他痊愈后一并执行。”刘东明虽然古板,并非不近人情。

“好,就按你说的办。”林非凡欣然点头。

李良斌、焦伟华刚把陆岩拉到墙角,独孤虹便朗声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说得吗?”

一场祸患消弭于无形,自然没人再提追究任逍遥这等大煞风景的事。

“既然这样,那就散了罢。”林非凡示意道。

众人纷纷离去,李良斌拉着满脸忿忿的陆岩和门下所有弟子走到任逍遥跟前,拱手道谢,任逍遥言谈自若,少不了又是一番谦逊。

陆岩倒底有些脑子,没再坚持独力承担责任,但要他向任逍遥说个“谢”字愣是比登天还难,好在任逍遥也不介意,只是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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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推开房门,林毓秀仍好梦正酣,祝圣大会中她操劳不少,昨晚又忙了整夜,再不好好休息的话,肯定得累坏。

任逍遥不想惊扰她,悄悄退了出去。

“大哥哥,进来呀。”林毓秀轻柔甜美的声音隔着大门响起。

任逍遥微微一愣,再度入内,林毓秀拥被而坐,笑意盈盈地瞧着他,俏皮地道:“秀秀早猜到你要来的,故意装睡看看你会否不规矩,岂知大哥哥只瞥半眼扭头便走,真气人!”

最后一句语带双关,不知是怪他瞥半眼不够,还是怪他太守规矩。

任逍遥在林毓秀香塌旁跪坐,见到她海棠春睡的美态,慵懒不起的动人风情心中涌起万般爱怜,与她相处时时刻刻有种柔情似水、甘之如饴的感觉,总能令人忘记一切烦恼。

林毓秀拥被而起,慵倦地伸个懒腰,柔声问道:“方才去哪了?”

任逍遥轻声道:“你爹爹召集全派弟子在大殿商议处理昨晚争斗的事,大哥哥也有责任,自然得到场咯。”

林毓秀嗔怪道:“既然是全派弟子,为什么独独落下人家呢?”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我这不是怕你没休息好,想让你多睡会嘛。”

林毓秀坐直娇躯,动人的曲线在薄锦被滑下后骄傲地显露在任逍遥眼前,以带点天真的语气道:“大哥哥,你心里能一直惦着秀秀,人家可高兴的很哟。”软语娇嗔,大有小夫妻耍花枪玩闹的情趣。

任逍遥听得魂销意软,嗅吸着从她动人肉体传过来充盈建康青春的气息香泽,怡然问道:“怎么样,休息得还好么?”

林毓秀美目异彩涟涟,小女孩般娇嗲道:“恩,秀秀现在的精神可好多了哩。”

林毓秀问道:“爹爹是怎样处置陆师兄他们的呢。”

任逍遥欣然笑道:“不如猜猜罢,我们家秀秀可聪明得紧。”

林毓秀听到“我们家”三个字,柔情似水的目光紧缠他不舍,嫣然道:“陆师兄是李师叔最终爱的弟子,焦师叔他一定也帮着说话,想来爹爹会手下留情,从轻发落的。”

“不过呢……”林毓秀顿了顿,续道,“‘铁面刘’师叔执法严岢,如果有他在场,陆师兄恐怕讨不了好。”

任逍遥悠然道:“秀秀果然冰雪聪明,一猜既中。”

林毓秀被他夸奖,芳心窃喜,美目深注的道:“后来怎样,秀秀可猜不着了,还是大哥哥直接告诉人家罢。”

任逍遥如奉纶音,简略的把结果告诉林毓秀,最后说道:“就是这样了,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林毓秀甜甜一笑,然后闭上美目,柔声道:“没有其它哩!你先出去吧,待我穿好衣服一块给爹娘请安。”

第八章 谣言四起

第八章谣言四起

片晌后,大门开启。

林毓秀换了身乳白色轻罗长裙,盈盈上前,那种美人儿弱不胜衣的慵倦风姿,尽现她青春曼妙的体形,倾国倾城之色,不外如斯。

任逍遥目不转睛的呆瞪着她,一丝笑意似是漫不经心的从林毓秀唇角逸出,接着扩展为灿烂胜比天上星空的笑容,欣然走下台阶。

“大哥哥,咱们走。”林毓秀主动将纤手送上,嫣然道。

任逍遥始回复心智,拉着林毓秀朝大殿走去。

来到掌门居所外,迎面撞见李良斌、焦伟华二人,林毓秀甜甜唤道“师叔好”,任逍遥亦拱手作揖,礼节性的表示问候。

说也奇怪,平日里衡山派上下这帮长辈无不把林毓秀视作亲生女儿般,见着她个个和颜悦色,又爱又怜的。然而李良斌、焦伟华仅仅略一点头,便不再搭理,绕过任逍遥身边时还有意无意的“哼”了一声。

林毓秀固然满头雾水,就连任逍遥也大惑不解,半个时辰前二人还连声向他道谢,这才过了多久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秀秀,来了呀。”林非凡见爱女站在门口,欣然笑道。

“爹爹,娘亲。”林毓秀挨近父母身侧,逐一请安,最后绷起粉脸,委屈道,“秀秀犯了什么错,为何李师叔、焦师叔不理人家啦。”

林非凡长叹道,“唉,也不知是谁挑拨离间,说你……你和任少侠作出那事,还一并挑唆陆岩在筵席上大打出手。”

“爹爹,那事是指什么事啊?”林毓秀尽显没有机心的女儿情态,娇声问道。

“你呀,年纪还小,就别问这么多啦。”林非凡说着使个眼色,独孤虹立刻把满脸不情愿的林毓秀拉了出去。

“林掌门,劳您说详细些,我倒要看看是谁敢造谣中伤。”任逍遥大怒道。

林非凡沉声道:“人家说你故意陷陆岩于不义,然后装红脸扮好人,在衡山派竖立……”

“岂有此理!”任逍遥面色铁青,低斥道。

“任少侠为人我和秀秀他娘有目共睹,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谣言。”林非凡肃容道,“但李师弟他毕竟是陆岩的恩师,有些误会也在所难免。”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任逍遥为人如何江湖中早有定论。”任逍遥不无担忧的说道,“我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秀秀啊。”

“恩,事情一旦传扬开,对秀秀的影响难以估量。”林非凡沉声道,“方才我已经下达严令,不许任何弟子再谈及此事,但愿还能来得及。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任逍遥双目精芒剧盛,正色道,“但重要的不是堵祝蝴们嘴,而是想法设法找到谣言的源头。”

“任少侠言之有理,我这就派人去查。”林非凡断然道。

“不可,林掌门若公然彻察,必定打草惊蛇。”任逍遥摇头道。

寇仲眸神转厉,失去理性的激动道:“难道任由他们诋毁我女儿的清白。”

“衡山上除我以外并无其余闲杂人等,放出谣言的非贵派弟子莫属。”任逍遥沉着冷静的分析道,“林掌门以为仅仅派几个亲信就能刨根究底的追出幕后主使吗?”

“当然不能,鄙派弟子众多,支系林立,只怕很难有所收获。”林非凡脱口答道,“我仅仅想给造谣者一个警示,让他们有所收敛,并非定要彻察到底。”

“林掌门宽厚仁慈,晚辈钦佩之至。”任逍遥肃容道,“但请您静下心来一想,假使真的要查,众弟子最关心得会是什么呢?”

“自然是整个事件的原因。”林非凡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恍然道,“不行,这样一来,又得牵扯到秀秀。”

任逍遥神秘兮兮道:“所以说,查固然非查不可,但决不能明查,更不能让贵派中人去查,以免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不可收拾。”

林非凡断然道:“大不了我和虹儿辛苦辛苦,怎么说也是为了咱家闺女。”

任逍遥失笑道:“林掌门、林夫人何等身份,岂能纡尊降贵,亲自出马。”

林非凡立刻会意,以微笑道:“区区小事,怎好劳动任少侠大驾。”

任逍遥默然半晌,神色凝重的道:“既然牵扯到秀秀,在我眼里便是天大的事,逍遥定竭尽全力,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林非凡拍拍他肩膀,压低声音道:“有需要我帮忙的么?”

任逍遥充满自信的笑道:“林掌门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剩下的晚辈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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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大殿外,任逍遥迎面碰上了卫思函,瞧他心急火燎的模样,不用想一定也是听到谣言,急急忙忙来找林非凡商议对策了。

“卫兄哪里去?”任逍遥拉住卫思函,笑问道。

“亏你还笑得出来。”卫思函把任逍遥拉到墙角,刚要开言,倏地醒悟道,“不对,你一定知道的比我早,说不准连那狼心狗肺的东西都给揪出来了。”

“人倒是没逮着,不过办法嘛已经琢磨得八九不离十了。”任逍遥知瞒不祝蝴,肃容道,“加上有你相助,最多三天我一定把整件事弄得清清楚楚。”

“这事必须严格保密,否则一步走错必前功尽弃啊。”卫思函压低声音道,“对了,还得让掌门人装作毫不知情,以免打草惊蛇。”

见卫思函和自己简直想得一摸一样,任逍遥不由暗暗吃惊,沉声道:“卫兄放心,我已经知会过林掌门了,他会全力配合的。”

卫思函眼中呀色一闪既逝,附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到后山详谈如何?”

“好,就依卫兄之言。”任逍遥欣然点头。

第九章 初经人事

第九章初经人事

夜深了,皓月临空,银光四射,苍穹嵌满无有穷尽的星辰,景色格外明丽,任逍遥手挽手把着林毓秀,依偎在半山亭里,宁静平和的幽谷,像只属于他们俩的天地!

任逍遥与卫思函商定的是引蛇出洞之计,有意在公开场合下邀林毓秀外出,却没去事先约好的望月台。

在林非凡严临禁止下,衡山派上下已无人再敢谈起那段谣言,如果诽谤者一意中伤,咬紧他和林毓秀不放,势必抓住这次机会,企图再煽一把火。

所谓“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诽谤者肯定认为他约林毓秀出去绝不仅仅是为赏月聊天,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望月台距碧竹屋仅只十余丈,若说到那“偷情”,普天之下都没人相信,所以诽谤者肯定会悄悄跟在后头,看看他俩去得究竟是什么地方。

半山亭位于南岳镇至祝融峰之间的一处峭壁旁,有且只有一条路径能够通往,诽谤者一旦出现,势必被埋伏在树林中的卫思函逮着正着。

任逍遥紧紧搂着林毓秀,嗅着她迷人的发香,鼻子充盈着她健康的气息,感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的迷醉滋味。

“大哥哥。”林毓秀盈盈别转娇躯,让任逍遥得睹她国色天香的如花玉容,悠然道,“人的归宿是否天上的星宿呢?倘若真的如此,秀秀的归宿该是那一颗星儿,大哥哥的归宿又在哪里?”任逍遥把目光从她秀美的轮廓投任逍遥尽的星空,迷蒙摇曳的月光忽隐忽现,如流水般倾泻下来,一颗颗繁星稀疏地布满夜空,闪烁着迷离的光晕。

不知是心沉浸在这柔柔的月色里,还是这柔柔的月色充溢着他的心,一股莫名的冲动在任逍遥身体内婉转回旋,只觉身旁的林毓秀就像这夜空般秘不可测,拥有她就像拥有无边无际的星空。

“秀秀的归宿就在眼前。”任逍遥眼神射出坚定不移的神色,情深如海的说道。

“秀秀有什么好呢?”林毓秀轻垂螓首,以细微的声音樱唇轻吐的道。

瞧着她侧脸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晶莹如玉、白里透红的娇嫩脸肌,闪闪生辉、深邃不可测的秀眸,任逍遥感慨万端,情不自禁的说道:“秀秀能告诉我,自己哪里不好么?”

林毓秀“噗哧”娇笑,向他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有点促狭意味的呐呐道:“秀秀从小娇生惯养,针织女红一窍不通。”

任逍遥忍俊不住的笑道:“江湖儿女学那些干嘛。”

林毓秀又道:“可是秀秀武功低微,配不上大哥哥在武林中的侠名。”

任逍遥迎上她的目光,诚恳的道:“能得秀秀垂青,大哥哥才算高攀了呢。”林毓秀是独孤宇唯一的外孙女,论家世身份犹在南宫姐妹之上,若被他收入私房,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人说“风流盗侠”巴结衡山派呢。

林毓秀喜孜孜的瞧着他,略带羞涩的郝然道:“秀秀爱使小性,爹娘都说人家以后是嫁不出去的。”

任逍遥感觉到一种亲切温馨的醉人感受,似直钻进他的魂魄中,失笑道:“二老的话可不作数,大哥哥喜欢秀秀,当然得把秀秀娶进门,我还怕你爹娘舍不得呢。”

林毓秀美眸闪闪生辉,一脸娇嗔的神态有那么引人就那么引人,垂下螓首,啐道:“大哥哥……你……你别担心,爹爹和娘亲……爹爹和娘亲早答应了哩。”

任逍遥差点控制不了自己,却知时地均不宜,深吸一口气道:“林掌门、林夫人当真不反对么?”

林毓秀别转娇躯,令任逍遥两手离开她一对香肩,浅笑道:“今天咱俩去掌门居所的时候,娘亲她就已经告诉我啦。”

任逍遥心忖:思函怎么还不发信号,某非对方没来?嘴上则有意无意的问道:“那独孤前辈的意思呢?”

林毓秀调皮地耸肩道:“外公最疼秀秀了,秀秀的决定他老人家是不会反对的。”说着柔情万种的将嫁首埋入任逍遥怀中。

任逍遥愕然道:“秀秀,我……”说到一半,林毓秀突然用尽力气搂紧情郎,主动献上香吻,对比她一贯的天真烂漫、守礼自持,此时的热烈着实教人无法预料。

满怀温香软玉,满口甘露香津,动人的厮磨,血脉和心跳的和呜,天地旋转起来,任逍遥的堤防彻底崩溃,什么擒获造谣者,什么揪出幕后主使,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任逍遥双手悄然伸入林毓秀亵衣,爱抚着她纤肉细嫩的肌肤,端的滑如凝脂,香温雪艳,林毓秀激烈回应着她的亲吻,压抑许久的爱意全无保留的在我的面前表露了出来。

“大哥哥……”林毓秀幽幽切切的叫了声,一双含有无限深情的明眸觑定任逍遥双目,愈发显得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任逍遥咬向林毓秀小巧晶莹的耳珠,阵阵酥痒刺激得她咯咯娇笑,富有弹性的玉臀刚好顶着任逍遥小腹,使他原本饱涨的热情顿时燃烧了起来。

任逍遥双手猛然握住林毓秀娇嫩青涩的淑乳,十指一圈圈的划起圆弧,林毓秀开始发出娇喘细细的轻吟,似乎想要将她推开,但身体的蠕动却撩拨起对方最深层的欲望。

任逍遥替林毓秀褪去衣衫,吻祝糊洁白细腻的玉颈,林毓秀全身肌肤渐渐染上一层嫣红,修长纤细的玉腿如藤蔓般缠绕着任逍遥的身体。

任逍遥双手捧住林毓秀充满弹性的丰臀,将她的娇躯托起,大手肆无忌惮的解开她那条乳白色的轻罗长裙,雄赳赳、气昂昂的下体小心的侵入了她初经人事的娇躯。

“啊!”瞬间突破的疼痛令林毓秀发出一声轻吟,十指用力的掐入任逍遥的肌肤,很快她的五指开始逐一放松,急促的呼吸声和无法抑制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漫天星光,无边月色,默默见证着这场温馨浪漫的缠绵。

第十章 落红点点

第十章落红点点

天已大亮,二人穿好衣衫,匆匆离开半山亭。

望着轻罗长裙上的点点落红,林毓秀的俏脸蒙上一层令她更显娇艳欲滴的红晕,就像清晨朝霞般灿烂明艳,美目中荡漾着的幸福和满足,给了任逍遥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任逍遥这才想起昨晚来半山亭的真正目的,暗道:自己也太过荒唐,说是设计擒贼,结果却一时把持不住和林毓秀作出事来,甚至还折腾了大半夜。不知造谣者跟来没有,若是来了是否思函已经将其擒住。

“大哥哥,我们……我们现在去哪?”林毓秀美目流转,幽幽道。初成小女人的她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一种娇羞诱人的风韵。

“当然是回大殿咯。”任逍遥油然笑道。

“可……可秀秀现在这样子怎么好意思见人呀。”林毓秀双足攥着衣裙,不胜娇羞的喃喃道。

任逍遥恍然大悟,笑嘻嘻道:“没关系,我先送你去自己闺房,等换好衣服再去见你爹娘不迟。”

林蕴秀现出一个没好气的动人表情,语带双关的柔声道:“只是秀秀的爹娘么?”

任逍遥哑然失笑,爱怜万分的说道:“呵呵,当然也是我未来的岳父岳母。”

林毓秀现出似喜非喜,似嗔非嗔的动人表情,低声道:“秀秀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路上遇见谁,真要羞死人家的。”

任逍遥畅怀笑道:“大不了我带你从后山走,再用飞仙化羽送你进房,保证衡山派山下除了独孤前辈和你爹决没第三个人发现得了。”

林毓秀紧咬下唇,神态天真的撒娇道:“秀秀那里还疼着呢,只怕走不太远。”

任逍遥握紧她一双柔荑,油然道:“你啊,抱紧大哥哥便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奇峰兀立,险岭嵯峨,林木深茂,郁郁葱葱,无论是后山的地形还是环境对于隐匿行踪都极其有利,任逍遥背负林毓秀,平步青云全力施展,足不点地的从空中飘过,凹凸起伏的山岩,随风摇曳的枝杈,全都成为他借力运力的工具。

林毓秀只觉四周景物不住向后飘退,全身虚虚荡荡,犹如腾云驾雾、羽化登仙,正待闭上美目细细享受,任逍遥却忽然停了下来。

“大哥哥,你怎么……”林毓秀话刚出口,倏地发现自己已然回到闺房,登时呀道,“真……真快呀?”

“可不是。”任逍遥苦笑道,“说来也怪,这片居所今早竟一个人都没有,原先我还打算走房顶的,后来索性就径直入内了。”

林毓秀透过窗户望了望,皱眉道:“今日派中并无大事,何以……”

任逍遥含笑道:“别瞎猜了,快换衣服吧。”他琢磨着定是卫思函擒住了伤风造谣的那个败类,林非凡正召开全派大会予以发落,是以众弟子尽数前往,居所十室九空。

林毓秀毫不避讳的当着任逍遥面开始更换衣衫,朱唇皓齿,红白相映,配上窄袖浅紫色褂衣,素绿色燕尾形夸裙,真个令人色授魂与。

任逍遥立时生出最原始的反应,正巧给林毓秀柔情似水的目光瞧个正着。

“大哥哥……”想起昨晚彻夜缠绵的动人滋味,林毓秀俏脸微红,旋又露出丝一闪即逝的渴望神色,垂下螓首轻轻道,“你……你还想要么?”

任逍遥知她此时绝禁受不起第二次的风雨,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樱唇,柔声道:“秀秀,你想到哪去了,大哥哥会是那种不怜惜你身体的人么,咱们还是快回大殿向岳父岳母请安吧。”

“恩”林毓秀“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尽是迷醉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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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任逍遥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衡山派上下每天都有弟子轮班负责各处屋舍的打扫与清洁,加上菜园、伙房务工的门人总计三十余名。除了祝圣大会这样庄严肃穆的仪式,寻常集会他们是可以不到的,难道说谣言一事牵扯太大,非得全派上下一齐到场才能处理么?

“呜……呜……”离大殿尚有百步,阵阵哭声传入二人耳畔,任逍遥更加诧异,估磨着林非凡定是盛怒攻心,迭下狠手,一点不给造谣者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哥哥,这是怎么了?”林毓秀颦起秀眉,愕然问道。

“依我看,或许……”任逍遥话未说完,殿内倏地响起陆岩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大伙快瞧,任逍遥那狗贼来啦!”

黑压压的人群潮水般从大门涌出,顷刻将任逍遥围在中央。

“诸位,你们……”任逍遥愣立当场,茫然不解的环顾四周,希望能从众人眼神中找出情由。

“任逍遥,纳命来!”陆岩一声嘶吼,挺剑直刺。

他重伤未愈,脚步虚浮,任逍遥略微侧身立时闪过。

“唰唰”左右两人旋又包抄攻来,赫然正是王超、李哲。

任逍遥不明就里,生怕贸然出手伤及无辜,当下双掌微扬,故伎重施,劈手将他俩兵刃夺下。

“你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小人!”陆岩指着任逍遥鼻端,破口大骂。

“陆岩,我招你惹你啦?”饶是任逍遥宽宏大度,当着几百人面给陆岩痛骂,也不禁心中有火。”

“你……你杀了我师父!”陆岩双目泪涌,悲呼道。

“什么?”任逍遥虎躯剧震,失声惊呼。

第十一章 含冤莫白

第十一章含冤莫白

“住口,都给我进来。”林非凡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语音遥遥响起。

“任逍遥,你等着。”陆岩、王超等人不敢违背掌门之命,讪讪丢下句话。

趁着众弟子入内的当儿,卫思函悄然走到任逍遥身边,压低声音道:“昨晚等到亥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怕打扰你和秀秀……所以先离开了,谁知道……唉,竟然发生这事。”

“他们凭为什么认定是我做的?”任逍遥愕然道。

“一言难尽,你还是听掌门说罢。”卫思函轻叹道。

任逍遥追悔莫及,聪明反被聪明误,造谣者没能擒住不说,反被人家将计就计,诬陷一把,这个跟头栽得够大。

“掌门,求您为师父作主。”李良斌门下二十七名弟子齐齐跪倒,哭告道。

“你们放心,李师弟遇害之事我一定会彻察清楚。”林非凡仰首望天,双目射出莫以名状的悲恸,肃容道。且不说李良斌位列衡山三剑,乃本派举足轻重的人物,单就他俩几十载的同门情谊,便决不容凶手逍遥法外。

“邓风、高强,昨晚负责值夜的是你俩吧。”独孤虹沉声道。

“正是。”邓风、高强越众而出,回禀道。

“说说具体情况。”林非凡面色铁青,示意道。

“昨晚戌时前后,李师叔独自返回卧房,我俩本想上前请安,却见他面色阴沉、艴然不悦只得作罢。”邓风回忆道,“三更时分,李师叔卧房内突然亮起烛火,接着便传出零零碎碎的声音,似乎……似乎是在和谁争吵。”

“似乎?不能肯定么?”林非凡正色道。

邓风、高强同时摇头。

林非凡知他二人武功低微,本也不抱幻想,追问道:“后来呢?”

“我怕有甚意外,急忙上前探问,李师叔含含糊糊的答应两句,便吹熄了灯。”

高强皱眉道,“过得约莫盏茶功夫,弟子突然瞧见有个人影从后窗窜出。”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及时入内查探。”陆岩气急败坏的抓住高强衣领,大吼道,“或许……或许你早些进去,师父他还有救。

“不是弟子不肯入内,实在是……实在是……”高强满腹委屈的说道,“唉,李师叔的脾气大伙都知道,休息时万万容不得旁人打扰,否则非把我俩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再说,我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瞥见,根本就拿不准。”高强哑声道。

“是啊,人影一晃而过,瞬间便没了踪迹,我俩……我俩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所以没太在意。”邓风讪讪道。

“你……你们这是渎职!”王超大怒道。

“师兄误会啦。”高强陪笑道,“我和邓师弟怕出甚岔子,特意打起灯笼四处查探,直到把方圆十余丈地段寻了个遍,确认并无歹人躲藏后,这才回去休息。”

“凶手作案后肯定逃得无影无踪,会呆在屋舍附近让你们逮么?”林非凡虎目精芒电闪的打量着二人,顿足道。

“弟子知罪。”邓风、高强吓得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陆岩,你是几时发现李师弟死在屋内的?”独孤虹勉力提起精神,问道。

“今天一大早,我去向师父请……请安,谁知敲了半点大门都不见他老人家来开。”陆岩痛哭道,“我在外头试探着喊了几句,师父也没答应,后来进去一看……”说到这他已泣不成声。

“李师弟遗体现在何处?”林非凡转向王超、李哲,哽咽道。

“正在殿外。”王超颤声答道。

“抬上来!”林非凡压下内心剧痛,沉声道。

威震江湖的“落雁剑”李良斌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从他痉挛僵直的脸部肌肉上,从他已经变成灰白色的眼珠里,从他近乎歪曲的口形中,无不透出一股恐惧,一股某可名状的深度恐惧,在场弟子大半受到感染,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林非凡、独孤虹相顾骇然,以李良斌的江湖阅历和武学修为,若非遇上极其骇异的事情,决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

“任逍遥,你做的好事。”李哲大怒道。

“李前辈之死与我何干?”任逍遥愕然道。

“杀死师父的就是你。”李良斌门下弟子齐声喝道。

“诸位师侄,说话得有凭据,不能平白无故的指责任少侠。”林非凡肃容道。

“衡山上下只有任逍遥一个外人,不是他还能是谁?”陆岩脱口便道。

“对,把他拖出去取心沥血,凌迟碎剐,为恩师报仇。”王超、李哲齐声道。

“这也算是证据?”任逍遥冷笑道。

刘东明朗声道:“李师兄武功大伙是知道的,要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将他击杀,只怕鬼冥神君亲临也未必能够。”

“刘师叔在替任逍遥开脱?”陆岩忿忿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陆师侄且先听完。”刘东明沉声道,“据邓风、高强所说,李师兄遇害只是刹那间的事,我怀疑对方是否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没错。”王超恍然道,“师父的表情十分蹊跷,内里定有古怪。”

“纵有古怪,也是他任逍遥一手设计的。”陆岩不分青红皂白,低斥道。

“笑话,我与李前辈无冤无仇,何必杀他。”任逍遥不屑道。

“昨日大会上,李师叔还向任少侠连声道谢来着,诸位可都看见了罢。”卫思函立刻帮腔道,“大家说任少侠有伤害李师叔的理由么?”

“哼,没过两个时辰,师父便当众对他吹胡子瞪眼,你以为这事瞒得过我们。”陆岩驳斥道,“至于其间发生了什么,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猜到吧。”

众人议论纷纷,多半认为任逍遥与李良斌之间定然产生某些新的矛盾,任逍遥一怒之下,这才将他杀害。

第十二章 谁是凶手

第十二章谁是凶手

“就算有杀人动机,也不能认定凶手就是我。”任逍遥盯着陆岩,沉声道。

“我问过负责清扫客房的师弟,昨天你根本就没回去,请问一整夜的功夫你都干什么去了?”陆岩胸有成竹道。

“我……”任逍遥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原先打算在半山亭擒拿造谣者,结果却一时把持不住和林毓秀共赴巫山吧。

卫思函见任逍遥任逍遥一筹莫展,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自己本可为任逍遥作证,但瞧他表情显然不想将师妹牵涉其中,只好把已到嘴边的话生生缩回肚里。

陆岩步步紧逼道:“高强说凶手身法极快,他只略略瞥见个影子,这不正附和你轻功高绝,来去无踪的事实么?”

“陆兄认为,我是如何杀害李前辈的?”任逍遥心中一动,反问道。

“当然是以卑劣手段暗施偷袭了,否则凭师父的武功焉能让你得手。”陆岩恨恨道。

“说得好,李前辈湮浸剑术三十载,实乃当世一流高手,我任逍遥出招再狠,手段再毒,也不至于能让他半点声响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罢。”任逍遥冷笑道。

“邓风、高强,你们俩真的确定没有听到其他声音?”林非凡急欲证明任逍遥清白,喝问道。

“徒儿以性命担保,除了那几声含糊不清的对话,决没有任何响动。”邓风、高强齐声道。

陆岩紧咬任逍遥不放,辩驳道:“或许你先用毒药、迷香之类的东西将师父弄倒,然后再……”

任逍遥不待他说话,倏地打断道:“李前辈何等身份,岂会栽在这点微末伎俩上,若是换成陆兄你倒还有些可能。”

陆岩被他当面讽刺,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反唇相讥,林非凡干咳两声,抢先道:“朱师弟,烦您仔细检视李师弟遗体,给众弟子一个交待。”他口中的“朱师弟”名叫朱韬,拜入衡山派前曾在衙门当过几年仵作,对此颇为在行。

朱韬走到大殿中央,缓缓蹲下,先从四肢查起,接着是胸腹伤口,最后翻开眼皮,详加检查,这才肃容禀道:“李师兄被人一剑穿心,当场身亡,从种种角度分析,临死前他的神志十分清醒,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

“师叔是指毒药、迷香之说均不成立?”李函惊讶道。

朱韬缓缓点头道:“对,李师兄是在完全正常的状态遭到杀害的。”

“这……这怎么可能。”周凯难以置信的说道,“就算是恩师出手,也……难道凶手不止一人。”

朱韬现出凝重神色,缓缓道:“光从尸身上很难判断,必须亲临现场。”

林非凡断然道:虹儿、周师弟、焦师弟、刘师弟、朱师弟、任少侠、思函、陆岩、王超、李函你们十个随我来,其他人都呆在大殿,谁都不许离开。

“掌门,我也去。”焦伟华目泛泪光,恳求道。

林非凡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为华,全派上下就属你与李师弟交情最深,不是我有意将你撇下,实在……实在是怕你触景生情,悲恸过度啊。”

焦伟华双眼通红,凄然道:“我要亲自揪出凶手,为师兄报仇,求掌门成全。”说罢,“扑”的跪倒。

“焦师弟,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你这又何苦呢。”林非凡赶紧上前搀扶。

焦伟华一把将他推开,热泪完全不受控制滚滚泻下,摇头道:“掌门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林非凡被他一腔热血打动,点头道:“王超、李函,看好焦师叔,千万别让他太过激动。”言下之意便是应允了。

“谢掌门成全。”焦伟华伏地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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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椅、床铺、烛台。

李良斌卧室只能用一切如常四个字形容。

如果不是墙角那滩血迹,没有人会相信几个时辰前这里发生过命案。

为以示公允,林非凡只带独孤虹、朱韬两人入内,余众皆在门外等候。

任逍遥不会放弃任何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悄然来到卧室窗外,仔细寻找着能够揭开事件真相的线索。

轻功练到一定程度,便有“踏雪无痕”之说,但并非半点痕迹都不留下,只是细微到常人难以察觉的地步。孟飞轻功天下无双,自然擅长追踪,对于寻觅足迹有着极其精深的造诣,任逍遥得他亲传,毫不费力的从台阶旁找到一个特殊的鞋印。

衡山派门人着装是有严格规定的,就男弟子而言,外袍、鞋袜必须统一,不得私自混穿,有了这个脚印就能大大缩小怀疑对象的范围。任逍遥并不担心这是凶手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工具,因为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从其中看出端倪。

“任兄,找什么呢?”卫思函说着大步走到身边,突然压低声音道,“今早这里最少聚集了几十人,若从脚印判断只怕十分困难。

“卫兄放心,小弟是靠轻功吃饭的,隔没隔几个时辰一望便知。”任逍遥故意拉长声音,胸有成竹的笑道。

“怎么,你怀疑……”卫思函大惊道。

任逍遥缓缓点头,轻声道:“此事你我心照不宣,且莫告诉第三个人。”

卫思函微微一愣,旋又问道:“连掌门和师父都不能说么?”

任逍遥油然笑道:“嘿,若非卫兄机灵,我连你都一并瞒着。”

卫思函立刻会意,颌首道:“有什么要帮忙的?”

任逍遥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把他拉到墙边耳语一阵后,卫思函欣然点头。

“有线索啦!”朱韬兴奋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第十三章 死亡讯息

第十三章死亡讯息

众人一拥而入,只见林非凡、独孤虹肃立窗边,朱韬手中则捧着柄断成两截的铁剑,面色凝重的站在一旁。

“这……这是师父的佩剑,朱师叔从何寻得?”陆岩大惊道。

“床下。”朱韬肃容道。

刘东明面色铁青,沉声道:“李师兄的宝剑乃深海寒铁所制,除师父的巨厥和泰山派的紫电、青霜等神兵外,寻常利刃是斩不断的。”

陆岩咬牙切齿,指着任逍遥冷哼道:“李师叔别忘了,他的冰魄玄霜剑可也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没错,这就是他杀害恩师的铁证!”王超戟指喝道。

周凯、焦伟华、朱韬、刘东明同时向任逍遥投去疑惑的目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任逍遥脸上泛起冷酷神色,仰天笑道。

“单凭一柄断剑尚不足以认定任少侠就是凶手。”林非凡缓缓道。

“难道还要人证不成?”陆岩顿足道。

“所有线索全都指向任兄,看来对方是有意栽赃啊。”卫思函喃喃道。

“哼,任逍遥是你什么人,为何处处维护于他。”陆岩胆子再大,也不敢拿林非凡撒气,只好对着卫思函发火。

“掌门、恩师、诸位师叔师伯,思函以性命作保任少侠绝非杀害李师叔的凶手。”卫思函剑眉紧蹩,断然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这小子是一伙的。”陆岩大怒道,“说不定……说不定恩师遇害你也有份。”

“血口喷人!”卫思函暴叱如雷,朗声道,“昨夜我根本就没离开过卧室,同房的段师兄可以作证。”衡山派上下除独孤宇和林非凡夫妇外,就属李良斌待他最好,陆岩不分青红皂白,非要将他牵扯进来,实在让人窝火。

“行啦,都少说两句。”林非凡喝止道,“朱师弟,你不是有话想问么。”

朱韬略一点头,沉声问道:“陆师侄,今早除你之外,还有谁进过这个房间?”

陆岩回答道:“只有王超、李函两位师弟,师父的遗体就是他俩抬出去的。”

朱韬肃容道:“能肯定么?”

陆岩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点头道:“我怕有人破坏现场,特地将窗户反锁,至于大门钥匙则一直贴身存放。”

“这么说来大伙眼前的情况和命案发生时相差无几。”朱韬将目光投向墙角那滩血迹,肃容问道,“李师兄当时就躺在这里么?”

“是的。”陆岩潸然泪下,哽咽道。

“哭,光知道哭能为李师弟报仇么?”周凯斥责道。

“师叔息怒,陆师兄也是一时情急……”王超、李哲急忙解释。

朱韬暗忖:陆岩真是糊涂,连自己话中有话都听不出来,只好明明白白的问道:“李师兄遗体是平趟还是卧躺,面朝哪个方向,有没有被搬运或是移动过的痕迹?”

陆岩匆忙答道:“师父上……上半截身子倚住墙角,两腿略微撒开,大致……”他不清不楚的说了半天,众人依旧听得满头雾水,最后索性一屁股坐下,摆出李良斌当时的模样。

“王超、李哲,陆岩的动作没有偏差罢。”朱韬肃容道。

二人先不答话,上前搬腿移胳膊的折腾了好一会,才道:“朱师叔,就是这样了。”

朱韬凝视片晌,两眼射出深有所悟的神色,大大冲淡原本郁结于双目的哀痛神情,断然道:“人死后六个时辰内,尸体肌肉会逐步由松弛转为僵硬甚至痉挛,从李师兄四肢摆放的位置和方才检视过程中发现的尸斑位置分析,凶手并没有过多的触碰遗体。”

周凯不加思索的说道:“邓风、高强就在门外,凶手焉敢久留。”

“不,凶手既然敢来,肯定十分清楚他俩的脾性,知道若无李师兄首肯,邓风、高强断然不敢入内。”朱韬分析道,“但为什么他只把短剑塞进被塌里,却不将李师弟拖到床下及清理血迹呢?”

“很简单,凶手想让我们尽快发觉师父遇害,却又故意隐瞒宝剑折断一事。”刘东明脱口便道。

“刘师叔的想法未免……未免幼稚了些。”卫思函淡淡道,“既然凶手有意遮掩他兵刃锋锐的事实,大可将断剑带走,何必费尽心思的藏起来。”

“有道理,他这分明是想栽赃嫁祸。”周凯恍然道。

朱韬续道:“李师兄遇害时背靠墙角,这就排除了凶手施以偷袭的可能。”

焦伟华愕然道:“不用毒药、迷香,且从正面攻击,一招毙命,试问普天之下谁有如此能耐。”

任逍遥立刻猜到各中玄机,只是以嫌疑人的身份不便说话。

林非凡、独孤虹等人纷纷凝神苦思,瞧他们个个眉头深锁、面露难色,显然也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

幸好在场的还有一个卫思函。

“其实杀害李师叔并不需要太高的武功。”卫思函双目闪亮起来,嘴角曳出丝苦涩凄沧的笑容,一语惊人道:“只要博得李师叔的足够信任,让他不做任何防范,相信本派上下……”

“卫思函,你什么意思。”王超怒斥道,“难道你怀疑我们中有人弑师。”

卫思函冷笑道:“哼,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思函的想法不无道理。”独孤虹沉声道,“墙角与床榻近在咫尺,周围并无桌椅,可想而知李师弟遇害前一定坐在床上,如果面对自己并不熟悉的人,他会这般随意么?”

“恩师为人谦和,即使面对任逍遥也未必十分讲究,所以他然仍脱不了干系。”陆岩辩驳道。

“你们看!”周凯倏地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被他翻转过来的床单上赫然用鲜血划着一个潦草的符号,不,那不是符号,而是一撇一竖组成的偏旁。

“任!任!这是任字的半边!”陆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愤慨,高嚷着扑向任逍遥。

第一章 另有其人

第一章另有其人

“嗤”一粒石子穿窗射来,形体虽小,破空之声却响亮异常。

陆岩闪躲不及,正中肩头,登时给震得倒跌出去。

说也奇怪,在他落地前的刹那,石子上蕴涵的真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体接触地面时甚至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

陆岩拍拍衣袖,站起来正想痛骂,却觉喉头干涩,发不出无半点声音,原来石子及体的同时他的哑穴竟给一并封住。

当今天下,有此功力者自然非独孤宇莫属。

“岳父大人,您老怎么来了。”林非凡愕然回头,吃惊道。

“出了这等大事我能不来么?”说话间,独孤宇由远及近,身边还跟着外孙女林毓秀。

“秀秀,谁让你打扰外公清修?”独孤虹面色微变,轻责道。

“人家也想替李师叔报仇嘛,可您和爹爹却非让我呆在大殿。”林毓秀皱皱可爱的小鼻子,颦起秀眉道,“没办法,秀秀只好去碧竹屋求外公作主咯。”说着,她姿态优美的抛道任逍遥身边,柔情似水的说道,”大哥哥,秀秀把一切都告诉外公了,他会替你作主的。”

众人只道她将李良斌遇害的详细经过转述给独孤宇,殊不知林毓秀指的昨晚和任逍遥在半山亭的一夕云雨。

“师父您瞧,这是李师兄的兵刃。”周凯捧起断剑,恭恭敬敬的交给独孤宇,肃容道。

独孤宇略加检视,忽然吁出口气,似要舒泄心内沉重的负担,凛然道:“你们以为良斌的宝剑是给任少侠的冰魄玄霜剑生生斩断的?”他耳力超卓,一路走来早将众人先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正是,当今武林……”刘东明正要解释,独孤宇倏地打断道,“以前我是怎样告诫你们的,凡事多加思虑,细细揣摩,不要只看表象,唉……隔了十几年,一个个都记哪去啦。”

众人面面相觑,听他意思似乎断剑中隐藏什么尚未揭破的玄机。

王超心中大急,恳求道:“弟子愚顿,请太上赐教。”

独孤宇微俯向前,虎目射出慑人的精芒,将断剑交给林非凡,徐徐道:“你仔细摸摸断口,看是否与锋刃剑尖有所不同。”

林非凡依言而行,旋即失声道:“断口左近寸许范围内的铁质俱已松软,这……这……难道说……”

焦伟华拿起另半截,得到的结论也与林非凡相同,脸上立刻露出骇异惊悚的神色,恍然大悟道:“李师弟的宝剑不是给神兵利器削断,而是被内家真力强行震断的。”

“不会吧,天下竟有如斯威猛的武功。”独孤虹难以置信的问道。在他印象中,熊磊、晓尘、易天寒等内家高手虽然也能凭借掌力硬生生的破开兵刃,但对象仅只限于凡铁而已,像李良斌这柄宝剑恐怕就是乃父出手也丝毫奈何不得。

“此人用得是指力而非掌法。”独孤宇猜到女儿心中所想,淳淳善诱道。

“岳父,您说的该不会是风雷使的成名绝技天罡指穴手吧。”林非凡沉吟半晌,试探着问道。

“除了号称‘一指断乾坤’的天罡指穴手,还能想到别种指法么。”独孤宇露出心力交瘁的疲态,苦笑道。

“据小婿所知,当今武林精擅天罡指穴手的除风雷使外只有两个人,一是恨天麾下五大杀手中的焚日,二是西夏一品堂副总管李洪涛,莫非他们中有谁到了衡山。”林非凡皱眉道。

“非凡,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独孤宇肃容道,“当年五云山大战,风雷使、焚日和良斌几番交手,彼此熟悉得很,李洪涛与他也有一面之缘,正常情况下,良斌是不可能在卧室里和他们相见的,若施以偷袭,又势必惊动值夜弟子,所以说凶手另有其人。”

“外公,您这么一说,可就前后矛盾了呀。”林毓秀娇声道。

独孤宇笑而不答。

卫思函忽然问道:“王师兄,李师叔的宝剑平日都贴身携带么?”

“恩,师父对它爱不释手……”王超回答道,“你怀疑凶手早在作案前就把宝剑带走,折断后再放回屋中?这……这是不可能的。”

“凶手自己就会天罡指穴手,而且仍滞留在衡山派中。”任逍遥不语则以,一语惊人。

“唔……唔……”陆岩见任逍遥说话,立刻准备反驳,奈何哑穴被点,自己又解不开,只能在一旁哼哼哈哈的干瞪眼。

卫思函茫然道:“方才掌门不是说过精擅天罡指穴手的只有三个人么,而且均被太师父一一排除了。”

任逍遥沉声道:“对于风雷使、焚日、李洪涛,或许一两指就能令宝剑折断,余人功力稍逊,多施几招想必也能受到相同功效。”

“任少侠之言正和我意。”独孤宇捋须笑道。

“看来,床单上的印记是目前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朱韬断然道。

“师弟,这个只写完半边的‘任’字会否也是凶手有意栽赃的。”焦伟华一字一顿的问道。

“是的,是的,一定是的。”林毓秀神驰意愿的大急道。

“从字迹的潦草程度和所处位置来看,应该不会。”朱韬沉吟道。

“何以见得。”独孤虹追问道。

“第一,李师兄遗体没有被移动过,恰好能够触及床单;第二,他在身受重伤,极度仓皇的情形之下匆匆落指,却没有将鲜血带到其他方,显然是打定主意将讯息留在此处;第三……”

第二章 七日擒凶

第二章七日擒凶

“不用什么第三第四了。”独孤宇挥手打断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良斌遇害与任少侠无关。”且不说有林毓秀作证,更不说以任逍遥的心性人品干不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丑事,即便凶手是他,也决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把柄。

独孤宇的话在衡山派中便是圣旨,只能遵从,不容置喙,周凯、焦伟华、刘东明等人纵有千般怀疑也不敢再有异议。

“太上,师父遇害之事难道就此作罢么?”王超、李哲哭告道。

“当然不会。”独孤宇仰首望往屋梁,沉声道,“非凡,立刻谕令全派上下进入戒严,并彻察昨晚离开过卧室的人员,凡有外客到访一律婉拒,除采购粮食外任何人不得下山。”

“岳父大人,有关陆岩、王超他们违反门规的处罚是否一律暂停?”林非凡请示道。

“唔,揪出凶手后再执行罢。”独孤宇点头道。

“哈哈哈,哈哈哈。”任逍遥忽地仰天大笑。

“大哥哥,你找到线索了?”林毓秀见他一直凝注着床单上潦草的字迹,柔声询问道。

“凶手的真实身份我已猜到八分,只是有些细节尚须斟酌。”任逍遥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刚罢,淡然自若道。

“告诉我,那人是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断。”焦伟华咬牙切齿,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十足把握,我是不会胡乱指认的。”任逍遥淡淡道。

“哼,说了等于没说。”焦伟华颓然道。

“诶,焦前辈不必着急。”任逍遥双目闪闪生辉,信心满满的油然道,“七天,七天后我一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敢保证?”焦伟华踏前半步,逼问道。

“呵呵,‘风流盗侠’的承诺几时有假。”任逍遥傲然道。

独孤宇向任逍遥使个眼色,见他点头回应,立刻吩咐道,“王超、李哲,你们俩将良斌的遗体送到碧竹屋去,我要详加检视。”

“是。”二人点头答应。

独孤宇转向林非凡,吩咐道:“你和虹儿随我上山,周凯、为华、东明暂且主持派中事务,若有造谣生事、蛊惑人心者,严惩不贷!”说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旋又停下,肃容道,“封锁一切消息,揪出凶手前决不能让此事传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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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轰”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泻而下,仿佛苍天在为英雄的辞世暗自啜泣。

右首第三间客房内,任逍遥独自面对昏黄幽暗的灯火,似乎在思考什么。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同时传入耳畔的还有卫思函急不可耐的催促声:“任兄,快开门,小弟有要事找你相商。”

任逍遥长身站起,唇角溢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他早便料定卫思函今晚一定会来的。

“卫兄亥时方至,不怕打扰小弟休息么?”望着风尘仆仆的卫思函,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没办法,太师父两次唤我上祝融峰议事,李师叔的灵堂又需要打点布置,这不刚抽出点时间。”卫思函坦言道。

任逍遥邀他落座,轻声问道:“卫兄找我何事?”

卫思函双目生辉,微笑道:“任兄既已猜到我必定会来,情由嘛自也无需多言。”

“你觉得有几人可疑?”任逍遥敛去笑容,正色道。

“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就在他俩之中。”卫思函伸手蘸了些茶水,笔走龙蛇的在几案上写下两个名字。

任逍遥略略点头,肃容道:“此二人的确十分可疑,但种种迹象表明……”说着也在茶几下划了几笔。

“他?不可能吧。”卫思函咋舌道。

“很多时候,事情的结果都是出人意表的。”任逍遥虎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洞察力,眉头深锁道,“我也不希望他牵涉其中,否则李前辈之死绝非普通谋杀那么简单。”

“你打算怎么办?”卫思函凑前问道。

“我说过七天内要给众人答复,自然得抓紧时间,用心察访。”任逍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洒然笑道。

卫思函倒抽一口凉气,不无担忧的说道:“可是……现在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我们手头掌握的情况又十分模糊,短时间内恐怕难有收获。”

“既然如此,不妨从最基本处着手。”任逍遥好整以暇道,“你去查查事发当晚这三人的行踪,我想其中定有疑点。”

“离开李师叔卧房后,我就开始暗中调查。”卫思函微一耸肩,苦笑道,“除了你写得那个不太清楚外,前两人都是一宿未归。”

“一宿未归也该有个理由罢,或者说凶案发生时他在另一个地方出现,这样就能排除嫌疑。”任逍遥扮出专家款儿,分析道,“你尽量往深里查,一有结果立刻告诉我,不过……不过千万别打草惊蛇,一切都得在暗中进行。”

“唔,也请任兄作出多方探询的模样,让凶手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行动上。”卫思函神色凝重,沉声道。

“哈哈哈,放心吧,对方决计猜想不到,答应七天查清真相的是我,真正动手却是卫兄。”任逍遥仰天大笑。

“任兄,小弟先行告辞,你也早些休息罢。”卫思函说罢长身站起,就在他走向大门的刹那,一道黑影倏地闪过,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三章 雨夜杀机

第三章雨夜杀机

浓云掩月,风声鹤唳。

絮絮雨丝,给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了一重淡淡的帘幕,隐隐衬托出整片屋舍的孤寂与凄凉。

此刻,正是夜行人出没的最佳时机,除了雨点落地的声响和狂风肆虐的吼叫,四周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即使轻功稍逊,也不虞被人发觉。

暴雨在眼前倾泻,闪电在头顶肆虐,一个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出现在院墙旁,他穿着贴身的夜行衣,面上以黑巾蒙住,手中紧握着柄雪亮的长剑朝卫思函房间急奔而去。

是杀手!

尽管大雨瓢泼,但凭借敏锐的耳力,伏在窗台旁的杀手还是隐隐分辨出屋内一轻一重两种截然不同的呼吸声。

轻的那个若断若续,吞气吐息间竟无明显分界,显现出极其深厚的内功,自然是祝圣大会中的魁首卫思函。

重的那个时急时缓,毫无半点规律可言,不用想也知道非独孤虹门下最不中用的弟子段奇是也。

黑衣杀手满意的点点头,从怀中模出迷香,悄悄吹进房内。

他担心的不是行凶后被段奇发现,而是卫思函敏锐的灵觉,如果出手前不慎将他惊醒,送命的指不定就变成自己了。

不多时,屋里传出的呼吸声开始含混不清,只听“哼”的一声闷响,段奇首先被迷香熏倒,紧接着卫思函的呼吸声亦戛然而止。

黑衣人缓缓站起,猛地右臂横扫,“唰”地凌空一掌,发出及其清脆的鸣响。

若在平时,为思函早已警觉,现如今却任何反应都没有,可见他已然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

黑衣人微微颔首,取出开锁工具,毫不费力的打开大门。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人悄然入内,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就算站在跟前怕也无法分辨。

他的脚步极轻、极稳,然而先前从大雨中一路疾行,鞋底也难免沾上些水,没走两步,忽然“吱呀”一声,险些滑倒。

黑衣人立刻稳住身形,胆战心惊的站在原地。

他发出的声音虽然甚是轻微,但当此情境,却比生锈的刀剑相互磨擦来得还要刺耳,昏迷中的卫思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竟动了动。

黑衣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在深夜,定能看见他瑟瑟发抖,脸色煞白。

然而卫思函的动作很快停止,黑衣人虚惊一场,不由暗自着恼,咬牙切齿的走到床边,迸力一剑,直取卫思函要害。

毒如蛇蝎,迅若闪电,伴随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噗”的一声,剑锋直贯而入。

可惜它穿透的并非卫思函身躯,仅仅是张普通的圆凳。

原来,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昏迷中的卫思函忽然“醒转”,随手抓起床边的圆凳挡在胸前。

黑衣人大惊失色,立刻弃剑飞退。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仍及不上卫思函雷霆万钧的流星十三式。

“唰啦”冰凉的剑尖瞬间加速,倏忽横在黑衣人咽喉前,只要他再晚半步止住身形,定必死无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卫思函燃起火折,从容笑道。

黑衣人动弹不得,眼中尽是恐惧,哑声道:“你……你怎么……”

“哼,任兄故意将查案之事交托于我,为得就是请君入瓮,引出你们这帮凶手。”卫思函功聚双目,冷笑道。

“他……他知道我们多少底细?”黑衣人汗出如雨,颤声道。

“唉,其实也不多,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我俩在屋内攀谈时,你小子躲在外头偷听。”卫思函露出个看透一切的了解神色,含笑道。

“那……那当时你们为何不出手?”黑衣人愕然道。

“很简单,抓贼抓赃,逮你个现行一会也省得多加解释。”卫思函好整以暇的大笑道,“我说得对吗,这位师兄。”

黑衣人脸上阴霾密布,低声道:“卫思函,你我无冤无仇,索性……”

卫思函漫不经意的打断道:“笑话,三更半夜的跑来刺杀,这叫无冤无仇?”

“我……我也是受人逼迫,身不由己啊。”黑衣人告饶道。

“供出指使你的人,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卫思函双目杀机乍闪,沉声道,“否则,见到掌门后绝不仅仅是将逐出师门那么简单。”

“要是老实交待,组织……组织是不会饶恕我的。”黑衣人虎躯剧震,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

“如果你咬牙硬撑,就算到掌门处肯手下留情,李师叔的弟子也不会放过你罢。”卫思函提高声线,威逼道。

黑衣人闭口不语,死命摇头。

“传言王师兄拜入本派前原是湘南黑风寨少主,手中有一十八套刑讯逼供之法,想必明日定能开开眼界。”卫思函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师兄你熬得住多久。”

“我……我……”黑衣人颓然道,“我要是说了,你能保证我的安全么?”

“有太上坐镇祝融峰,只怕鬼冥神君与恨天得忌惮三分,至于其他人……”卫思函冷笑道,“哼,他们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衡山放肆。

“好,我说,杀害李师叔的凶手……”黑衣人的话还没完全出口,突听“嘶”一声响,黑暗中似乎有道极细的银芒穿窗而过,旋又不见。

忽然,黑衣人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手腕猛地一阵痉挛,目中现出惊骇欲绝之色,嗄声道:“是……是……是……”

卫思函大急道:“是谁?快说?”

黑衣人咽喉中“咕嘟”一响,任何声音都发将不出,这秘密就随他最后一口气被咽回肚中,或许也将永远消失。

第四章 灭天令出

第四章灭天令出

“什么人!”卫思函飞身掠出窗外,仰天厉吼,隐隐约约瞅见个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卫师弟,怎么啦。”四面八方的同门俱给惊动,纷纷走出屋舍,冒雨围拢过来。

“唉,功亏一篑啊。”卫思函倚住门框,仰天长叹。

“这……这是谁?”林非凡坐下大弟子楚天阔指着黑衣人的尸体愕然问道。

“当然是杀害李师叔的凶手。”卫思函喟然道,“不,应该说是凶手之一。”

楚天阔简单问清事情始末,恨恨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衡山派撒野。”说着一把揭开蒙面黑巾。

“穆尘钟!”众人齐声惊呼,想不到黑衣人竟然会是周凯最宠爱的徒儿。

没多久,林非凡、独孤虹等长辈级人物尽数赶到,卫思函本就不大的卧室更显拥挤。

周凯甫一瞥见黑衣人面容,登时愣立当场,难以置信的失声道:“不……不可能,尘钟他素来沉稳敦厚,岂会作出欺师灭租,屠戮同门的恶行。”

“夜行衣、蒙面黑巾还有这把利刃如何解释?”林非凡冷冷道。

周凯雄躯剧震,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说道:“再怎么说没有口供也……对了,谁,谁把尘钟杀死的?”

“本来我已将他擒住,正要拷问幕后主使,谁知门外突然射来一直毒镖,结果……”卫思函曲膝跪倒,低声道,“弟子愚钝,未能擒住此人,望掌门赎罪。”

“今晚风雨交加,相隔几丈便目力难及,岂能怪你。”林非凡柔声安慰道。

“非凡,你看。”独孤虹从穆尘钟腰间取出面奇形怪状的铜牌,沉声道。

林非凡凝神瞧去,登时面色大变,惊呼道:“灭天令!”

衡山派上下年纪较长的十余位无不相顾骇然。

灭天令本是绝杀中人行动时随身携带的信物,一旦成功击杀目标,就会将其留在尸身旁借以立威。二十年前,绝杀的实力达到鼎盛,灭天令不再作为得手后表露身份的道具,而是用来威逼恐吓,提前交给某人或者某个组织,强迫他们无条件投降归附,倘若收到灭天令的三天内对方没有回应,则接令者必无幸理,故有“灭天令出,非死既降”之说。

五云山大战中,绝杀损失惨重,后又被唐云鹤率众一连荡平大小分舵二十四处,几近消亡。廿载以来灭天令绝迹江湖,再未出现,不想今日竟从穆尘钟尸身处寻得,看来中原武林又将兴起一场波澜。

“事关重大,是否要告知太上?”焦伟华沉声问道。周凯被牵涉进杀手事件自身难保,李良斌遇害身亡,身为衡山三剑外武功最高、入门最早的长辈,他的提议极具分量。

“已经都快到寅时了,还是等爹爹起床再行通禀吧。”独孤虹肃然道,“我等各司其责,恪尽职守,千万不能让众弟子产生恐慌。”

“唔,我立刻增派人手,加紧巡夜。”焦伟华点头道。

“三师兄,你留下陪我一起检查尘钟的尸体吧。”朱韬拍拍周凯肩膀,轻声示意道。眼下周凯已不适合随意走动,继续呆在这里是最佳选择。

林非凡略微皱眉,沉吟道:“连刘师弟一块算上,或许他也能帮些小忙。”说罢朝刘东明使个眼色,示意他盯紧周凯,不是林非凡对同门多年的师弟有所怀疑,实在是事情牵扯到绝杀,不容半点疏忽。朱韬撕下衣襟裹住手掌,小心翼翼的拔出毒镖,仔细端详片刻后,沉吟道:“这种名为‘丧魂引’的燕形镖是绝杀中人惯用的暗器,上面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即使没给击中背心要害,只怕他也不活顷刻。”

“显而易见,尘钟仅仅是绝杀手里的一颗棋子,幕后主使者为了不让他揭穿自己身份,因此杀人灭口。”刘东明沉着冷静的分析道,“恰好思函的住处位于中央地带,而我们又是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的,途中没有谁发现异状……”

周凯失去失去理性的激动道:“你认定凶手就在现场,甚至怀疑那个人便是我,对么?”骤然发觉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竟是绝杀的走狗,任谁都难免情绪波动。

“不,师兄误会了。”刘东明深吸口气,摇头道,“嫂子遇害时我也在场,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会和绝杀有所牵连。”

周凯爱妻萧月盈本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女侠,五云山一役随同丈夫并肩御敌,岂料中途遭夺魂偷袭,伤重而亡,故与绝杀有不共戴天之仇。

听到刘东明提及魂牵梦萦的爱妻,周凯全身抽搐,双目泪如泉涌。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爱妻的溘然辞世永远是他内心深处永恒的痛,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载春秋寒暑,每当回忆起她温柔可人的如花娇靥,周凯都会哭得心如刀绞,悲痛欲绝,为了替爱妻报仇,他从来没有中断过朝夕不缀的苦练,愣是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位列衡山三剑之次,成为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数月前,绝杀重出的消息传到衡山,周凯便打定主意,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们,亲自手刃夺魂,祭奠九泉之下的爱妻。谁知行动还没落实,便发现穆尘钟竟是绝杀的走狗,甚至还连累自己遭到同门的猜忌和怀疑。

刘东明柔声安慰道:“你的感受掌门师兄定也清楚,只是为大局考虑这才不得不暂时出此下策。”

“放心罢,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周凯目泛泪光,抬头仰望夜空,凄然道。

第五章 感慨万千

第五章感慨万千

凄风冷雨,一灯如豆,独孤宇枯坐碧竹屋内,心中泛起万千思绪。

以他丰富的江湖阅历,隐隐约约感觉到李良斌遇害之事或许内有玄机,甚至很有可能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新的波澜。

倘若凶案的始作俑者只是寻常人物,衡山派自然不惧,但没有极强的实力谁又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撒野,所以说对方的真实身份很可能与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等割据一方的豪强组织脱不了干系,甚至还会是死灰复燃、东山再起的绝杀抑或修罗教。就前者而言,衡山派尚能独力应对,可……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传入耳畔,不用来得定是任逍遥。

“独孤前辈,您老还没休息呢?”任逍遥剑屋内犹自亮着灯火,讶异道。

“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能安心睡么?”独孤宇苦笑道。三更半夜的任逍遥独自上峰,九成九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急着向他通禀来了。

任逍遥推开大门,气喘吁吁的坐下,独孤宇登时感觉情况不妙,以飞仙化羽的绝妙轻功,尚且尽显疲态,任逍遥内心之急切可想而知。

独孤宇神色凝重的问道:“是不是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长吁道:“绝杀,绝杀干的,错不了。”

“你确定?”独孤宇心中一动,沉声问道。

任逍遥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不仅如此,连行凶者和作案手法我也已经完全知晓。”

“你说七天结案,这才一天不到就查明真相,未免也快了些罢。”独孤宇怔了半刻,愕然道,“年轻人做事切忌心浮气燥,急于求成,没有十足把握就胡乱指认,后果十分严重。”

“此事乃晚辈亲眼所见,断然不会出错。”任逍遥说着附耳对独孤宇言语半晌,独孤宇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旋又不住点头,最后欣然笑道:“好小子,亏你想出这等妙计,差点连我一并瞒住。”

“晚辈虽已锁定目标,但手中证据太少,假如贸然指认众人未必心服。”任逍遥拍拍额头,苦恼道。

“别说非凡他们,就连我也不敢相信凶手竟会是他,而且……”独孤宇露的目光忽然变得像箭般锐利,点头表示赞同,沉声道:“此人行事素来严密,短短七日很难有所收获。”

“所以我才连夜赶来碧竹屋,请独孤前辈帮忙。”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

“我能帮你什么?”独孤宇双目亮起精芒,捋须道。

任逍遥附耳再又言语一通,独孤宇微微色变,沉声问道:“人死为大,你可想清楚了?”

任逍遥郑重其事的说道:“只要让贵派上下看清此人真正面目,揪出幕后主使,我想李前辈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独孤宇沉吟片刻,终于首肯,正色道:“东西,我可以让你带走,但……”

“前辈放心,逍遥是不会用自己的名声来开这种玩笑的。”任逍遥豪情奋发,一字一顿道:“您老就坐镇祝融峰顶静候佳音罢。”

微仅可闻的足音渐渐远去,独孤宇目光移向窗外广阔无际的星空,感慨万千道:“憔悴老弟,人言‘子不类父’,我看放在逍遥身上是‘子犹过父’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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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尘离开少林寺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终于赶到衡山脚下,但见山势雄伟秀丽,婉蜒数十里,四周蜂峦叠嶂,群山环抱。祝融峰拔地而起,高逾数百丈,

两边悬崖对峙,险峻峭拔,谓为奇观。

没走多久,晓尘便暗暗吃惊,衡山终年游客繁多,络绎不绝,今日自祝圣寺过来竟未见一人,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穿过赤帝峰,眼前倏地走过两名衡山弟子,晓尘打个问讯佛号,双手合十道:“请问贵派是否有甚大事发生,为何七十二峰冷冷清清?”

这两人正是王超、李哲,骤见眼前站着位须发如银,气度慑人的老年僧侣,均各一愣。数日前衡山派发出封山令,南岳镇大街小巷无不传谕,怎的还有人贸然硬闯。殊不知晓尘为尽早见到独孤宇,不仅没带弟子同来,一路上更对周围境况不闻不问,焉能知晓封山一事。

晓尘见二人不语,旋又说道:“相烦通报,便说少林晓尘求见独孤盟主。”

王超、李哲面面相觑,同时说道:“晓尘圣僧乃当代武学宗师,一直在罗汉堂内潜心修佛,岂会来我衡山。”

晓尘肃容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烦请二位荆嘿通报。”

王超暗想:当今中原武林除太师父外就属“十三绝罗汉”晓尘大师名望最高,料想他若出行,少林弟子必左拥右簇,断不能像眼前老僧般孤家寡人一个。于是置疑道:“您……您老真是少林罗汉堂首座晓尘?”

晓尘哑然失笑,缓缓道:“货真价实,不敢假冒。”

李哲听他说话全无当世高手的气魄声势,更加将信将疑,追问道:“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您老得想好咯。”

晓尘淡然自若道:“区区罗汉堂首座有甚么了不起的?冒充他名号有甚么好处?”

若在平时,把话说到这份上,王超、李哲也该信了,奈何六天前任逍遥不辞而别,恩师李良斌的遗体亦同告失踪。周凯、焦伟华、刘东明等人认定任逍遥纵能走远,但尸体却不便搬运,极有可能仍隐藏在衡山某处,极力主张下令彻察,林非凡见事情非同小可,立刻叮嘱众弟子四面搜寻,且再三强调不能放一人一马上山。

王超、李哲奉命把守华严台,此乃衡山七十二峰之门户,万一前往通报时老僧趁机入内,再要将他驱逐可就难上加难了。

第六章 独上衡山

第六章独上衡山

晓尘愈发感觉不妙,当下也懒得再说,僧袍一晃,抢出山门,直朝峰上掠去。

他的轻功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一苇渡江,传说昔日达摩祖师自天竺远赴中土,及至长江边上,无船可渡,于是将一芦苇置于江面,双脚踏于其上,飘飘然渡过长江。这故事虽有夸张之处,但一苇渡江精奥绝伦、迅捷灵动却是不争的事实,当今天下也就只有避世海外的孟飞较其略胜一筹,除此之外,便是任逍遥亦得自叹弗如。

王超、李哲见老僧身法如此快捷,脸现惊惶之色,心知追他不上,立刻打出焰火讯号,知会留守大殿的师兄弟有人强行闯山。

晓尘急欲面见独孤宇,全力施展轻功,疾速前行,不消半个时辰,已至忠烈祠,再往后奇峰罗列,道路险峻,山势愈发陡峭。

蹑乱石,冒悬崖,屈曲而上,金简峰石刻遍布,林木婆娑,景致奇佳;狮子岩怪石嶙峋,犹如卧狮酣睡,别具特色;南天门赫然屹立,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气概。

又行一阵,只见迎面倏地走出七名衡山派弟子,各执长剑,拦在中央,个个面色森寒,默不作声。

晓尘上前唱喏,朗声道:“老衲少林晓尘,上山拜见独孤盟主。”

焦伟华弟子李必越众站出,冷哼道:“晓尘大师乃当代高僧,岂会像你这般恃强硬闯,快快下山去罢,免得我们动手。”

晓尘何等心胸,自不与他计较,双手合十肃容道:“老衲确是晓尘,烦请各位通报,只要见着林掌门或是李良斌便见分晓。”

衡山派防务素由李良斌主持,晓尘不知他已辞世,自然脱口而出,李必等人听罢,均各大怒,暗道:师叔遇害才几天,你便上来说风凉话,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李必横剑当胸,喝斥道:“老和尚,你敢独自一人来祝融峰恃强逞能,今日若不给你点厉害看看,还道我们衡山派尽是无能之辈。”话尤未落,长剑闪电击出,直刺晓尘胸腹。

晓尘微微一笑,毫不费力的躲了开去,心中暗自纳闷:十几年未下少室山,怎的江湖中的规矩全都变了。

“唰唰唰!”余下六人同时抢前,登时将晓尘围在垓心。

“诸位欲待怎样,才肯相信在下确是晓尘?”晓尘倒底乃佛门中人,不愠不火,好整以暇道。

“哼,赢过我们几个再说。”李必长剑一引,化作惊天长虹,再度出击。

余众齐声呼喝,亦各进招,七柄兵刃相互交织,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般扑面杀来。

晓尘知众人武功均在二三流之间,一经合力竟有如斯之威,猜想定是独孤宇隐居祝融峰后,创出的什么厉害剑阵,不禁莞尔。

眼见银光四射,剑气横空,晓尘猛然袈裟鼓胀,瞬间击出七拳,分击七人额、颚、颈、肩、臂、胸、背七个部位,精准至令人咋舌,快得难以形容,正是伏虎罗汉拳中的绝招“七星连珠”。

李必等衡山派弟子自忖无法闪躲,只得各自撤剑抽身退避,哪知晓尘拳劲中蕴涵着易筋经的无上神功,经久不衰,岂是他们几个所能应付的,电光石火之间,众人均觉手腕一麻,兵刃不由自主的跌落在地。

“这……这……”李必何曾见过如此精绝的内功,登时骇得不知所措。

“师兄,走罢,老和尚懂妖法,咱们不是他对手。”也算众人尚有自知之明,发一声喊瞬间跑得一个不剩。

听得自己苦修数十载的佛门武功给误认成妖法,晓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下整整衣衫,沿着石阶继续前行。

没走多久,不远处陡峭的山岩后隐隐传出大群人众的呼吸,声音虽极细极微,却怎瞒得过晓尘耳目。

转过山道,地势豁然开朗,但听得兵刃铮铮相击为号,二十余人各持长剑,将诺大块圆坪围得水泄不通。

当先一名英俊青年信步走出,拱手道:“衡山派弟子卫思函见过前辈。”

晓尘见他谦冲有理,好感大生,双掌合什胸前,一串檀木制的佛珠垂挂下来,朗声道:“敢问林掌门、林夫人是否正在大殿。”他不再提起独孤宇,免得众人有所误会。

卫思函双目闪闪生辉,肃容道:“鄙派所有长辈俱给太上唤去议事,一时半会恐回不来。”今天是李良斌的“头七”,按常例衡山派上下将举行仪式为其送别,独孤宇为示隆重,特地将所有长辈弟子邀去碧竹屋,共同制定个中细节,至于派中其他要务则暂时由楚天阔、卫思函打理。

王超、李哲发出信号后,消息立刻传到大殿,二人略一合计决定由卫思函带人拦住来犯者,楚天阔立即赶往祝融峰向掌门禀报。

晓尘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上没瞅见半个认识自己的衡山派中人,敢情年岁较大的全都身有要事。

卫思函再施一礼,恭声道:“前辈孤身上峰,不知有何要事?”念到“孤身”二字时,他有意加重语气,意在提醒晓尘:你武功虽高,可我们人多势众,强行闯山怕讨不了好。

晓尘肃容道:“老衲乃少林晓尘,有十万火急之事需面见独孤盟主。”同时暗忖:此人谈吐不俗,神光内敛,该是衡山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为何少林寺中从未有人提起,莫非林非凡刻意将他雪藏,待其日后武功大成再行出师。

第七章 有心点拨

第七章有心点拨

卫思函听得眼前老僧竟是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中排名第四的晓尘,自也不敢轻信,细细打量之下,只见他面色红润光滑,白眉长垂过耳,笑眯眯的甚是慈祥,与映象中罗汉堂首座的庄严肃穆、高深莫测相异迥然,心中更觉疑惑,暗道:同辈弟子虽众,但大半年纪尚轻,只有楚师兄一人参于过五云山大战,偏生他又不在现场如何辨别对方的真实身份。于是略一歉身,肃容道:“若在平时,老前辈大驾光临我等自受宠若惊,荣幸之至,只是鄙派目前正处戒严,晚辈不敢擅自作主引前辈上山,可否劳您稍后片刻,待晚辈立刻派人向掌门通禀。”

晓尘思索半晌,摇头道:“迟则生变,委实不容拖延。”他老于事故,一听卫思函言语便即猜到衡山派必也发生了重大变故,因此心急火燎的想要立刻见到独孤宇,将修罗教在西北边陲酿成的惨剧尽快告知,共同参详应对之策。

卫思函依旧拿不定主意,只好恭敬道:“前辈号称‘十三绝神僧’,不知能否露上几手,让我等开开眼界。”

晓尘哑然失笑,淡淡道:“呵呵,看来你们始终对老衲的身份有所怀疑。”

卫思函老脸微红,尴尬道:“晚辈等眼力浅薄,倒让老前辈见笑了。”

晓尘目视卫思函,悠然道:“小兄弟若不介意,便用流星十三式进招罢。”比起等人通报,还是以武功折服众衡山派弟子来得便捷些,况且卫思函措辞得当,彬彬有礼,他也有心点拨一二。

卫思函道声“得罪”旋即虎躯微侧,横剑胸前,晓尘见他招式未动,已然蓄势无穷,显已尽得流星十三式精髓,赞赏道:“好家伙,你师父不是林非凡便是独孤虹罢,周凯、李良斌可教不出这等弟子。”

卫思函挥舞长剑,拦腰横削,晓尘只觉一股森寒劲气直逼过来,立即使出般若掌中的守御之法,双手伸张,左掌置于巨骨穴前尺许,右掌紧贴气舍穴,掌心向外,掌力疾吐,交织成一片屏障,将胸前大小要害护得密不透风。

卫思函见无隙可寻,只得虚恍一招,疾步横移,绕至晓尘身侧,宝剑似流星飞、如百花绽,寒光点点,漫天纷错而至,旁观者虽众却无一人分辨得出他攻向何处。

晓尘身不动,头不摆,扬手戳出一计摩诃指,看似平平无奇,但部位之准,力道之凝,速度之快端的非同凡俗,卫思函若继续挺剑前刺,胸口必先中指,待他剑尖刺着晓尘时,已然迟了一步。

卫思函变招奇快,寒光一闪,径直向晓尘腋下划出,晓尘“咦”的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身体陡然倾斜,急滑向前,双掌自左向右划下,带动浩浩真气,洪水滔滔、东流赴海般涌向对手,赫然正是大金刚掌中的“我佛慈悲”。

卫思函小退半步,青衫迎风鼓起,倏忽两道青光横削直划,迫近晓尘掌风,瞧那有来无回的势头,竟欲与其硬拼。

晓尘乃前辈身份,岂能在内功上占他便宜,当下斜进稍许,避开剑芒,左手拢指成抓,朝卫思函头顶抓将下来,劲道凌厉至极,令人叹为观止。

“少林龙抓手!”衡山派诸弟子纷纷惊呼。

先前卫思函仰仗流星十三式的刚劲迅猛尚能与晓尘攻守相持,骤忽遇上同样以凌厉狠辣著称的少林龙抓手,登时眼花缭乱,吃惊不已,眼见稍一迟疑,便要给他拿住,心念电转间,急使回风落雁剑勉力架开对方攻势。

晓尘一抓不中,次抓随至,去势愈发雄劲,卫思函知抵挡不住,只得抽身退避,晓尘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连环击出,但闻劲气破空的霹霹之声连绵不断,若说风驰电掣,排山倒海半点也不为过。

卫思函心生怯意,额头不由渗出汗珠,心道:再这么打下去,我必输无疑,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念及此处,手中宝剑倏地青芒暴涨,瞬间催发出六道劲气截住晓尘上下各路,四剑外封,两剑内袭,与威震江湖的少林龙抓手展开对攻。

众人远远望去,只觉晓尘仿似化作偃月青龙,矢矫盘旋,步步紧逼,卫思函则若斑斓猛虎,张牙舞爪,毫不退让,一时叫好连连。

晓尘有意窥他剑法全貌,逐渐放缓攻势,待他进袭,但见卫思函意守气海,运剑如风,眼前一片青光交错,恍若万道流星回旋飞绕,实有鬼神莫测之机,啧啧赞道:“妙哉,林非凡当年亦不过如此。”话声甫毕,盘起一腿凌空飞踢而出,直扫卫思函双肩。

卫思函正全神贯注的应对龙抓手,哪有余暇分心抵挡,万般无奈下唯有撤剑退避,暂且逼其锋芒。

晓尘一击不中,右腿着地急旋,身子硬生生反转回来,那踢出之腿顺势一踏,飞身如箭直追卫思函,两人一进一退,倏忽即过,眼力差些的几乎都分辨不清倒底谁是谁了。

卫思函是个善于抓住机会,反败为胜的高手,见晓尘尾随而至,心中妙计暗生,猛然一声厉吼,跃起丈许,宝剑锋芒遽盛,化作虚虚实实的无数道剑气光影,以排山倒海的姿态狂罩过去,真个无孔不入,变幻万千。

“星星漫天,来得好。”晓尘微微一笑,神色如常,扬手一掌平平推出,这招看似普通,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

“大慈大悲千叶手!”卫思函大惊失色,知道只须迟得顷刻,对手便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任他剑法再精也无法化解,于是咬咬牙将全身功力贯注剑尖,拼着在他掌势转换前分出胜负。

第九章 呼之欲出

第九章呼之欲出

独孤宇雄躯剧震,瞬间陷入思潮翻涌的漩涡。

四十年前,时任中原武林盟盟主的天极教创教始祖赵匡胤于陈桥驿发动兵变,建立大宋,随后灭荆南、平后蜀、降南汉、收南唐,使北宋成为雄踞一方的强大帝国,太宗皇帝赵光义继位后,承接乃兄遗志,先后降伏闽南、吴越、北汉,完成一统中华的丰功伟业。

然而,就在赵式兄弟忙于开疆辟土、荡平五代十国的乱世时,中原武林却暗中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剧变,赵匡胤乃人中之龙,焉能不知,无奈忙于国事,难以分身,于是趁着率领文物百官前往南岳衡山祭天之际亲自拜访昔日故友访独孤宇(注意:是拜访不是召见),邀他出面执掌中原武林。起初独孤宇一力推辞,直呈自己素性闲散,不愿为世俗功名所累,直到赵匡胤伏地顿首(论辈分独孤宇较赵匡胤为长,且曾数次救他性命,故赵匡胤虽已登位称帝仍对独孤宇礼敬有加)说出“独孤不出,如苍生何”的言语时,他才欣然应允。赵光义兵征北汉时,预料中原武林必有动荡,亦亲自作书恳求独孤宇统领群豪,信中写得同样是“独孤不出,如苍生何”,如今晓尘同样以这八字相邀,岂容独孤宇拒绝。

“非凡,今日仪式由我亲自主持。”独孤宇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显现出一代宗师的坚凝气魄,朗声道,“烦请大师回禀晓尘方丈,独孤宇重出江湖,不日亲率衡山派弟子赶赴少林。”

“盟主高义,武林幸甚,家国幸甚!”饶是晓尘修佛数十载,早将心性修养磨砺宠辱不惊,闻言亦热血沸腾,泪如泉涌。

“岳父……”林非凡犹待阻止。

独孤宇挥手打断,取下挂在墙角的巨厥剑,肃容道:“老夫一日未死,修罗教、绝杀一日休想入主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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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斌的灵堂设在衡山派大殿,左右两侧高挂挽联,左书“忠魂不泯热血一腔化春雨”,右书“大义凛然壮志千秋泣鬼神”,正中悬着个大大的“奠”字,显得肃穆庄严。供桌上摆着“衡山派护法弟子李良斌之位”的灵牌和菜肴果品之类的祭物,两旁香烛高烧,祭幛多置。

自独孤宇而下,衡山派众人俱身着孝服,垂首肃立。

仪式尚未开始,焦伟华、陆岩、王超、李哲等已哭得泣不成声。

独孤宇缓步走到长明灯前,开始宣读祭文“至道元年三月,乃我衡山派弟子李良斌仙逝安厝之前夕,独孤宇谨率……”

“且慢!”长啸声中,一个飘逸俊秀的身影飞掠而至。

“任少侠。”林非凡见来人正是失踪多日的任逍遥,惊呼道。

“任逍遥,我师父的遗体呢?”陆岩高嚷着扑将上去,却给身旁的卫思函死死抱住。

“你不是溜了吗,回来作甚。”刘东明冷冷道。

“我说过七日内必查明真相,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任逍遥傲然道。

“大哥哥,你知道谁是凶手了?”林毓秀笑意盈盈的跑到情郎身边,柔情似水的嫣然道。一别数日,她早已想煞了任逍遥,此刻心中之欢悦可想而知。

“笑话,你连人都不在衡山,如何查探。”周凯低斥道。

“任逍遥胡言乱语,扰乱灵堂,给我把他赶出去。”焦伟华大喝道。

“哈哈哈,莫非焦前辈心中有鬼,这才不敢让我把话说完。”任逍遥淡然自若的笑道。

“你……”焦伟华勃然大怒,忿然道。

“为华,住口。”独孤宇心中一动,示意道。

焦伟华不敢违逆,狠狠瞪了任逍遥眼,讪讪退下。

“任少侠,李师弟遇害一事你真的查清楚了?”林非凡急切的问道。

“幸不辱命。”任逍遥拱手道。

“谁是幕后主使?”王超、李哲齐声问道。

“现在说出来只怕诸位不信。”任逍遥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你想怎样?”刘东明有点有不耐烦的道。

“诸位不妨听我详加分析。”任逍遥信心百倍,沉声道,“李前辈临死前脸上骇异的表情我想大家都看到了罢。”

刘东明愕然道:“师弟骤遭绝杀暗算,心中惊讶自也在所难免。”

任逍遥莫测高深的微笑道:“李前辈乃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我想就算遇上恨天也不可能惊骇至斯吧。”

众人纷纷点头。

朱韬问道:“那李师兄当时的表情该如何解释呢。”

任逍遥悠悠道:“很简单,李前辈根本不敢相信那个人竟会杀他。”

陆岩恍然道:“你是说师父对凶手本信任有加,完全没有想过……”

任逍遥缓缓点头道:“没错,这也解释了为何当晚值夜的贵派弟子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因为直到李前辈遇害前,凶手未曾流露出任何动手的意思,而从他出剑到李前辈丧命只是刹那间的功夫,再想呼救已力不从心。”

刘东明皱眉道:“如此说来鄙派上下凡与李师兄交好者岂非都是怀疑对象。”

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缓缓道:“诸位难道忘了,李前辈临死前穿的不是正装而是睡衣,若非面对极其亲密之人,他会这般随意么?”

朱韬恍然大悟道:“对啊,任少侠说得有理,综合两方面考虑,我们不难将目标锁定在十人以下,只要再略加参详,凶手必呼之欲出。”

第十章 指认凶手

第十章指认凶手

独孤宇沉吟片刻,朗声道:“非凡、虹儿、周凯、为华、东明、陆岩、王超、李哲,当晚你们几个可都待在房中。”既要彻察倒底自当一视同仁,林非凡、独孤虹虽然绝不可能是凶手,但同样也得出具不在现场的证明。

“外公,那夜秀秀和爹娘在房里倾谈整晚,他们是不会杀害李师叔的。”林毓秀柔声道。

“你们呢?”独孤宇面向众人,沉声道。

一番训问过后,只有焦伟华、陆岩、王超的行踪无人证明,顿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仨身上。

“说,谁是凶手!”林非凡喝斥道。

“太上、掌门,师父待我俩恩重如山,我俩岂会作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陆岩、王超双双跪倒,哭告道。

“焦师兄为何不说话。”独孤虹面向默然不语的焦伟华,缓缓道。

“良斌与我幼时即是至交,三十年来祸福相依,休戚与共,我不需要解释,也不屑于解释。”焦伟华大义凛然道。

“好,说的真是好。”任逍遥冷笑道。

“你……你敢污陷我师父。”李必大怒道。

“诸位莫非忘了李前辈临死前在床单背面写下的血书?”任逍遥陡地将语调拔高三分,高嚷道。

“不就是半边‘任’字嘛,这能说明什么?”李必愕然道。

“难道焦字的开头还有第二种写法?”任逍遥反问道。

“焦?对啊。”刘东明惊呼道。

“任逍遥,你血口喷人!”李必急欲维护乃师,大喝道。

“焦前辈,事到如今,你还指望依靠徒弟为你辩驳吗?”任逍遥大步走到焦伟华身边,冷然道。

“哼,没有确凿的证据,光凭半个血字就像污陷我,做梦!”焦伟华毫不动怒,显示出极深的城府,拂袖道。

林非凡、独孤虹相顾愕然,的确他俩也不敢相信凶手会是焦伟华。

任逍遥似乎早已料到眼前一切,从容笑道:“焦前辈知不知道,为何我敢一口咬定你就是凶手。”

焦伟华冷哼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任逍遥不以为忤的微微一笑,从容道:“六天前,暗中派遣穆尘钟刺杀卫兄是你,对不对?”

焦伟华面无表情,全然不理。

任逍遥续道:“当日我故意与卫兄在房中大声说话,请他代我查案,还有意把紧要祝旱得不清不楚,为得就是让凶手以为我俩已经掌握大量线索,引你前去杀他,然后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成擒。谁想你为人到也恁地谨慎,自己不敢动手却派穆尘钟来送死,又担心他出什么岔子,所以悄悄跟在后面。”

任逍遥瞥了眼卫思函,又道:“卫兄比我想象中还要了得,不仅生擒穆尘钟,还险些从他口中逼问出幕后主使的身份。

卫思函不无遗憾的长叹道:“可惜啊,就在穆师兄吐露实情前的刹那,他竟遭人暗算,当场身亡。”

“不可惜,不可惜。”任逍遥仰天长笑,豪情奋发,接着笑声攸止,一字一字缓道,“卫兄尚还不知道吧,那人从旁观、出手直到最后抽身遁逃都给我躲在暗处瞧得一清二楚。”

“罗前辈,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敢当众指认你么?”任逍遥双目射出坚定不移的神色,语气平静至近乎冷酷的道。

“哼,恐口无凭,只你一面之词谁会相信。”焦伟华不屑道。

任逍遥暗忖:好个老狐狸,看来不出杀手锏,你是不肯就范的了。于是信步踱到独孤宇面前,恭声道:“独孤前辈今日可好了些?”

独孤宇立刻会意,捋须笑道:“任少侠无须担心,老夫仰仗八十余载的内功修为尚还支撑得住。”

众人面面相觑,听二人对话似乎独孤宇身负内伤,怎地前几日没看出来。

任逍遥现出由衷倾慕的神情,拜服道:“独孤前辈以无上内力为令徒续接心脉,此等神功实令晚辈大开眼界。”

“续……续接心脉?”陆岩不解道。

“呵呵,陆兄还不知道吧,尊师虽被歹人刺中胸腹要穴,但心脉犹自未绝,只是我等眼浊,没看出来罢了。”任逍遥含笑道,“独孤前辈命人将尊师遗体送往碧竹屋,倾生平之力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那……那师父人呢?”王超、李哲急不可耐的问道。

任逍遥欣然答道:“李前辈受伤太重,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所以独孤前辈特地命我将他带往花萼谷,请‘圣手神医’施救,务必让他尽快苏醒,亲口指认幕后真凶!”

“所以你和师父一同失踪,直到今天方才回来。”陆岩用神聆听,肃容道。

“任少侠说的‘圣手神医’可是号称‘无不可解之毒,无不能医之病’吴涵宇吴前辈?”独孤虹柔声问道。

“正是。”任逍遥点头应诺。

衡山派年岁较长的弟子莫不大喜过望,吴涵宇的名头二十年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叫李良斌到达花萼谷时还有一口气在,必能康复如初。

“任少侠,师父……师父在哪,你快把他请出来呀。”王超、李哲大急道。

“不急,先给罗前辈一个幡然悔悟,改过自新的机会。”任逍遥含笑望着焦伟华,淡淡道:“焦伟华,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交待么?”他不呼前辈而直呼其名,显然已咬定焦伟华就是凶手。

焦伟华冷冷道:“任逍遥,你爱怎么瞎说就怎么瞎说,没做过的事情我是决不会承认的。”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任逍遥双目微张,精芒乍闪倏没,朗声道:“李前辈,还是由你来揭穿这恶贼的真正面目吧。”

第十一章 真相大白

“呼……呼……呼……”沉重的呼吸声自殿外响起,嘴唇苍白、面无血色,显是大病初愈的李良斌摇摇欲坠的从大殿外走了进来。

陆岩、王超、李哲等衡山派上下百多人竟无一个上前搀扶,因为他们全都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原本只是一具尸体的李良斌竟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师父,徒儿不孝,让您老受累了。”李良斌一步一挪,似是花费很大力气方才走到独孤宇面前,俯身下拜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看来仍有很重的内伤。

“哈哈哈,焦伟华,无言以对了吧。”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傲然道,“和我任逍遥斗法,你还差了些。

焦伟华身躯剧震,冷汗瑟瑟而落,他知道自己身份的曝露已经成为必然。

“师父,出手伤你的真是焦师叔么?”陆岩急不可耐的发问道。

李良斌猛一顿足,双目似要喷出火来,狠狠瞪着焦伟华,冷笑道:“焦师弟,你干的好事!”

焦伟华先是一愣,旋即冷笑道:“任逍遥,你胆子不小啊,随便找个人就敢冒充李师兄栽赃嫁祸,泼我一身脏水。”

任逍遥大惊失色,面上却毫不表露,淡淡道:“陆岩、王超、李哲,你们不会连自己恩师都认错罢。”

这个问题无需回答,光看李良斌门下众弟子的反应就知道来人确是李良斌。

焦伟华脸上阴霾密布,厉叱道:“风流盗侠化身千万,易容术之精堪称天下无双,若你刻意找人假扮李师兄,不废一番功夫又岂能看出各中破绽。”

任逍遥反问道:“既如此,你凭什么认定……”

“需要回答吗?”焦伟华忿忿道,“当晚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可他却一口咬定凶手是我,不是假冒的还是什么?”

“笑话,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在独孤前辈、林掌门面前耍这等把戏。”任逍遥驳斥道。

“哼,任逍遥素来桀骜不逊,自以为是,为了面子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焦伟华愀然不悦道。

“焦伟华,你不用借机岔开话题。”任逍遥依旧镇定自若,从容笑道,“李前辈的证词作不作数自有衡山派上下数百人认定。”

焦伟华正待怒斥任逍遥诽谤,却被他高声打断:“我知道你胆怯,也知道你害怕事情曝光后难逃一死,可是你既然敢做,就该想到自己终归会有恶贯满盈的一天。”

“胡说!”焦伟华做贼心虚,矢口否认。

“我没有胡说,李前辈是什么人,是你三十年的至交,与你情同手足,然而为了向恨天表示效忠,你竟将屠刀伸向……”

“任逍遥,你这是污陷。”焦伟华气郁于胸,开始逐渐失去理智。

“不,我说的每句话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任逍遥大喝道,“焦伟华,你背离衡山派是为不忠;欺瞒恩师,是为不孝;蛊惑同门,是为不仁;残杀至交,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你……”焦伟华被他戳中痛处,一时哑口无言。

“我在江湖行走多时,卑鄙无耻之徒也见过不少,但像你这钟面对人证仍抵死不认,咬牙硬撑的败类还真是头一次遇上,开眼啦!真是开眼啦!”任逍遥越说越是激动,指着焦伟华鼻子大声讽刺道。

焦伟华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兀自强辩道:“什么人证,简直……”

任逍遥再又打断,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才后悔已经晚啦。李前辈,烦您当着在常葫有人把凶手的重新名字说一遍。”

大殿内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大殿正中的李良斌。

“焦——伟——华!”尽管答案早已揭晓,但听到他满怀怨恨的再度陈述,仍有不少弟子骇异的叫出声来,其中惋惜哀叹者有之,伤心饮泣有之,破口怒骂者亦有之。

“诸位,你们眼前的李良斌是旁人冒充的,不要相信他的鬼话。”焦伟华受“千夫”所指,彻底丧失理性。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哈哈哈。”任逍遥鄙夷的忘向焦伟华,大笑道。

“师父,您……您老得为弟子作主啊。”在任逍遥强大的心理攻势下,濒临崩溃的焦伟华说出了注定将令他后悔终生的一句话,“李师兄被我一剑穿心,怎么可能活……”

话甫出口,全场一片嘘声。

焦伟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无奈为时已晚,只能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

“为华,你真是绝杀中人?”独孤宇颤声问道。虽然整个计划是任逍遥得到他首肯后方才实施的,但独孤宇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任逍遥的判断出现偏差,然而无情的事实还是粉碎了他最后的期冀。

“师父,徒儿所以屈从恨天,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焦伟华曲膝跪倒,泪流满面道。

“什么苦衷?”独孤宇面色铁青,寒声问道。

“徒儿……徒儿有把柄落在绝月手里,他们要挟说若不为绝杀做事,就……就罢事情抖出去,让我身败名裂。”焦伟华连连磕头,哀声求饶。

“身败名裂?身败名裂也比你欺师灭祖、残害同门要好得多啊。”独孤宇痛心疾首道。

“说,本派还有多少绝杀余孽。”林非凡逼问道。

“还……还有……”焦伟华说到一半,倏地腾身而起,箭步疾窜,飞也似扑向“李良斌”,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解释,始终难逃离一死,唯有擒住人质以作要挟才能争取到活命的机会。

第十二章 原来是他

第十二章原来是他

“当心!”林非凡、独孤虹齐声惊呼,正待上前救援,陡地瞥见任逍遥缓缓摇头,立知以“李良斌”的武功定然不惧焦伟华。

“李良斌”身影如电,猛地后退丈许,顺势从王超、李哲腰间拔出长剑,反手刺出,只听“铿铿”两下暴响,焦伟华这两招风驰电掣般的快攻同时被他格下。

焦伟华招式丝毫不停,剑尖犹带青烟,右劈、左斩、上挑、下撩,四剑融汇成一矩形,正正封锁“李良斌”中宫,若是击得实了,手脚必尽数折断,整个人就只剩光光一副躯干,极是狠辣。

“李良斌”目光如炬,眼见对方招式虽凌厉迫人,周身几处要害却无半点防备,破绽毕露,当下双剑圈转,中宫直进,迳取焦伟华胸腹之间。

“不好,雁字回时!”周凯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

焦伟华使得乃是回风落雁剑中压箱底的绝招,真正威力不在于前半式的“口”字封击,而是后半式的“回”形绞杀,“李良斌”显然不知其中奥妙,眼看已然堕入圈套。

“少只膀子吧!”焦伟华面露狞笑,手腕疾抖,兵刃倏地折返,全无丝毫滞涩,接连催迫出两道劲气,於先前四剑中再反划一矩,合成“回字剑”,既狠且毒,既密且快,端的幻化丛生,一神至斯。

面对匪夷所思的变故,“李良斌”瞬间作出应对之法,剑上微发嗤嗤声响,锋芒卷起森森寒光,一连划出十多个圆圈,由大渐小,由少渐多,一重接着一重,如同千波万浪倾盖,霎时间将焦伟华的剑式尽数吞没。

焦伟华微“咦”一声,似乎有些讶异,不得不稍敛锋芒,先行闪避,但见“李良斌”手中似握着条条银芒盘旋飞舞,寒光四溢,兵刃着着进逼,沉凝稳重,简而精准,以朴实无华的架势,尽显无坚不摧之力。

众人纷纷猜测“李良斌”究竟乃何人所扮,却又得不出个所以然来,若说是泰山、嵩山、华山、黄山四派的耆宿高手,断无可能瞒得过独孤宇、林非凡,若说是听雨轩中哪位执事总管,又瞧来不像,难道会是天极教哪位堂主?

焦伟华不愧为独孤宇高徒,脚步进退有序,剑光连连变幻,兵刃竟似化作大片青白云雾,顷刻间裹住“李良斌”身周四尺方圆。

“不出十招,他必使本门剑法。”独孤宇微微一笑,沉声道。

眼见局势逐渐倒向对方,“李良斌”倏忽一声大吼,双剑一分一挟,数圈剑芒瞬息幻化击出,看似平淡无奇,然则剑尖却附着他修习十载的深厚内功,如墙如堵,绵密无止,不见半点破绽。

“好一计‘日出东方’,果然尽得泰山派观日剑法之神髓。”独孤宇目光如炬,大笑道。

“想是玉凌、玉空去而复返,助任少侠揭穿焦伟华的真正面目。”林非凡心下恍然。

“二老武功果又精进不少,起初咱们还看不出来呢。”独孤虹低声道。

“李良斌”踏罡步斗,遵行伏羲六十四卦变化,忽进忽退,来回游移,双剑青光霍霍,破空成声,风驰电掣般连环攻出。

焦伟华陡觉一道劲风袭来,尚未及面已迫得胸口剧痛,如刃割体,几欲窒息,惊愕之余急举兵刃,迸力格挡。

“砰砰砰”,霹霹之声连绵不断,激起阵阵气浪,焦伟华本以为挡架得宜,堪堪抵挡住“李良斌”一轮疾攻,岂料剑尖上忽然撞来一股巨力,冲得他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啊!”焦伟华虎口爆裂,长剑再也把持不稳。

“李良斌”瞅准机会,内力狂吐,如长江大浪般倾泻而出,长剑被他顺势一引一带登时脱手,远远跌落开去。

焦伟华面如死灰,脚下一个趔趄,踉踉跄跄的倒跌几步,眼看就要摔倒。

“抓活的。”林非凡高嚷道。

“李良斌”闻言松指撒剑,正要翻腕张手使出擒拿手法,扣住对方脉门,忽听焦伟华霹雳般一声大喝,右掌五指并拢,迎面直戳,猛地欺近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李良斌”。

“李良斌”应变奇速,毫不犹豫的挺剑相迎。

“小心,天罡指穴手。”林非凡急忙提醒,怎奈为时已晚。

“铿”掌剑相交,如响雷霆,“李良斌”左手长剑竟给生生震成两截。

焦伟华得势不饶人,天罡指穴手中种种凌厉悍恶的招数逐次施展,双手来回交叠,仿佛化作万般利器,劈头盖脸的罩将下来。

“李良斌”的招式渐趋散乱,就连独孤宇亦十分担忧场中局势,不由自主现出惋惜之色,唯独任逍遥脸上不见半思紧张,依旧一副成竹在胸的镇定模样。

“李良斌”右手一探一圈,架住焦伟华凶狠至极的一招,手中虽只剩半截断剑,但架势依然稳凝如山,缓缓划出一个刚柔并济的圆弧,

出乎众人意料,焦伟华那烈焰似闪跳吞吐、游移不定的掌风,竞如石沉大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徒具形式而欠缺威胁力的散碎劲气。

焦伟华脸上现出惊骇欲绝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彻底丧失这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保命良机。

“李良斌”足尖微晃,飞身掠起,双剑凌空削击,招式威力竟不因折刃而稍有减弱,去势反倒骤增数倍,实已达到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

“哈哈哈,原来是他,想不到老夫这次竟也看走眼了。”独孤宇哑然失笑,以三分吃惊、三分喜悦、四分称赞融汇而成的语调感慨万千的说道。

第十三章 任君施为

第十三章任君施为

“爹爹,他使得是天绝三式中的天地合一,莫非……”独孤虹旋即醒悟,脱口道。

“对,此人非铁剑秋霜肖星辰莫属。”林非凡一语终了,焦伟华胸口中剑仰面而倒。

“肖兄,按祝蝴!”任逍遥似乎想起什么,高声吼道。

肖星辰倏地一惊,果见焦伟华脑袋一侧,七窍同时涌出黑血,转瞬没了气息。

“师父,你醒醒啊。”李必连滚带爬的扑上前去,号啕大哭。

“绝杀中人牙齿内全都藏有见血封喉的剧毒,行动一旦失败立刻自尽。”任逍遥扼腕长叹,若焦伟华不死,必能从他口中套问出许多有关绝杀的讯息。

“太师父,您……您救救恩师啊。”李必哭告道。

独孤宇缓缓摇头,肃容道:“以为华的功力原可支撑片刻,奈何剧战过后,血行加速,毒质侵入心脉,纵是大罗金仙也无计可施。”

“焦为华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只是李师弟死得有些……有些不明不白。”独孤虹黯然道。

刘东明扬声道:“本派除焦伟华、穆尘钟外,定当还有绝杀余孽,弟子请示太上、掌门是否该继续彻察,予以严惩。”

独孤虹越众而出,正色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女儿以为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独孤宇沉吟片刻,忽然转向肖星辰,笑问道:“肖少侠,若由令师面对此事,他会如何处理。”

肖星辰毫不犹豫的答道:“恩师将不查不究,就当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倘若再次认定某人与绝杀有所牵连,则必以本派‘三刀六洞’的最高惩罚予以诛灭。”

“好,我们也学学泰山派。”独孤宇缓缓道,“良斌遇害之事就此作罢,所有幕后参与者一概既往不咎,当然日后如果发现谁再暗中为绝杀卖命,定斩不饶!”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讲究,明明已经打算手下留情,却故意抬出柳玉虚,声言参照他的做法,实则高捧泰山派,借以答谢肖星辰。

“独孤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任逍遥默然片晌,忽地肃容道。

“你是想问焦伟华为何断定此李良斌非彼李良斌,而是旁人假冒的吧?”独孤宇善如流的微笑道。

“独孤前辈圣明烛照,洞见万里。”任逍遥敬服道。

“你的计划本天衣无缝,奈何疏忽了至关重要的一点。”独孤宇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其实也得怪我,在你临走时忘记提醒你焦伟华和良斌幼时即是至交,彼此向来直呼小名,肖少侠唤他李师弟自然露馅。”

“虽然露馅,可大哥哥还是凭借他超卓的智慧逼迫焦师……不,焦伟华伏首认罪,秀秀可真佩服的紧哩。”林毓秀毫不避嫌的抱住任逍遥左膀,娇笑道。

“任少侠,师父的……”陆岩急切的问道。

“陆兄放心,李前辈遗体仍在碧竹屋内,在下并未触碰,只是独孤前辈为配合整个计划,这才故意说被我带走了。”任逍遥含笑解释道。

“任兄大恩大德,我等感激不尽。”陆岩、王超、李哲等李良斌门下弟子齐齐跪倒,感激万分的说道。没有任逍遥的神机妙算,只怕李良斌之死永远都是个无人破解的谜团。

“陆兄哪里话,事实得以揭晓,全仗李前辈英灵庇佑,在下不过稍尽薄力,何足挂齿。”任逍遥急忙扶起陆岩,肃容道:“以往倘有冒犯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此时此刻,陆岩终对任逍遥心折,自知无论智计、武功、眼力、人品全都远逊于他,再无与其争夺林毓秀的意思,剩下的只是敬仰与钦佩。

一切按部就班的继续进行,李良斌虽未葬身杀场却因多年来为维系江湖安定作出的卓越贡献成为衡山派乃至整个中原武林永远铭记的英雄,而焦伟华则因欺师灭祖、为虎作伥落得个遗臭万年的结局。

夜里,任逍遥来到林毓秀闺房外,发现里面的灯火已经熄灭,犹豫片晌后还是轻轻叩响了她的房门。

“谁啊?”林毓秀的声音幽幽响起,显然带着明知故问的味道,天色这么晚除了任逍遥还有谁回来找她呢。

任逍遥默不作声,静静等待着林毓秀的反应。

“秀秀……秀秀有些累,改天吧。”林毓秀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微微一笑,既不答话,亦不走开,他敢保证林毓秀的声音完全是装出来的,这小妮子还不知多想自己呢。

才过片刻,林毓秀果然拉开了房门,美目一瞬不瞬的紧盯住任逍遥,泪水泉涌而下。

“秀秀……”任逍遥倏地一惊。

“大哥哥。”林毓秀娇呼着扑入任逍遥怀中,双臂紧紧搂祝蝴的身躯,呢喃道,“你一走就是五、六天,人家……人家可想死你啦。”

我将她的娇躯横抱起来,走入房中,柔声道:“傻丫头,我这不是来了吗?”

林毓秀俏脸含羞,凤眸春意盎然,主动奉上香唇。

任逍遥含着林毓秀娇嫩的舌尖,吸吮着她柔美的双唇,右手从裙摆探入,极力爱抚她纤细修长的玉腿,同时用尽力气贴近她火热的娇躯,让她胸前诱人的双峰和自己键硕的胸膛紧密厮磨着。

林毓秀娇喘连连,白了他千娇百媚一眼,然后缓缓合上美目,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那撼人心魄的诱惑力,引得任逍遥立刻加速对她娇躯的活动。

第一章 抵死缠绵

第一章抵死缠绵

“大哥哥,不要……啊……啊……”林毓秀终于忍受不了呻吟出来。

这声音无疑就像天籁绝音,让人为之疯狂,任逍遥二话不说,用力将她长裙褪下,林毓秀曲线玲珑的娇躯顿时裸露,她的肌肤宛如羊脂般洁白细腻,且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令人欲念大起。

任逍遥再也忍耐不住,将林毓秀的娇躯压倒在身下,轻轻拨开她想要合拢的美腿,林毓秀微微挺动着丰臀,迎合着任逍遥对下体躯的侵入,肉体毫无间阂的接触,立使这对男女身体的热度不断升高。

一波一波的愉悦将二人的激情完全点燃,他俩的身躯仿佛融为一体,疯狂的抵死缠绵,一时满堂春色,娇声为断。

云收雨散后,林毓秀满脸艳红,手足仍把任逍遥缠个结实,秀目紧闭、甜美清纯脸上现出无于伦比的满足。

任逍遥贴着林毓秀的脸温柔道:“喜欢吗?”

林毓秀用力搂著他,睁开凤眸,内中藏著狂风暴雨后的满足和宁静,檀口轻吐道:“嗯,和大哥哥在一起真好。”

任逍遥食髓知味道:“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林毓秀粉脸立告通红,娇滴滴的说道:“算了罢,还是早些睡的好,明早还得启程去少林呢。”

任逍遥笑了笑,故意说道:“可是我还想……”

林毓秀伸出春葱般的玉指封祝蝴嘴唇,柔声:“唉呀,以后有的是机会嘛,看你急成什么样子。”

“谁叫我的秀秀如此迷人呢。”任逍遥说着手上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林毓秀急忙捉祝蝴使坏的手,转移话题道:“这次的武林大会你有什么打算么,比如……比如像外公和爹爹当年一样,争夺八大高手的席位。”

任逍遥悠然吟道:“功名利禄皆云烟,仗义行侠独占先,世人尽语红尘苦,唯我逍遥人世间。”

林毓秀立时会意,有点俏皮的道:“大哥哥,难道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任逍遥眼中射出期待的感情,语气却平静无波,轻叹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和熊帮主一较高下。”

林毓秀讶道:“丐帮帮主熊啸天?”

任逍遥点头道:“对,武林四秀中肖星辰、叶知秋的功力都与我不相伯仲,唯有他的实力仍然是个谜团,况且能够亲自体验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的绝世神威也是每一个武林中人的梦寐以求的事。”

林毓秀想想也是,然后温柔抚摸着任逍遥英挺的脸庞,轻声道:“大哥哥,我累了。”

任逍遥爱怜万分的说道:“那就赶紧休息吧。”

林毓秀用自己温润的香唇吻了吻任逍遥的面颊,不在多说,把头靠他胸前,疲倦闭上凤眸,沉沉睡去。

任逍遥怀中搂着林毓秀,思绪却不由自主的转向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打从自己在花萼谷情不自禁的与姐妹俩一夜春宵后,已经整整大半个月没有回过听雨轩了,不知她们是否也在想着自己呢。

说起来南宫姐妹非只对自己一往情深而且将女儿家的最宝贵的贞操交了给自己,可自己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便一走了之。尽管当时急着去追水芙蓉未曾想过会一路跑到衡山,机缘巧合下结识林毓秀并且得到独孤宇赏识,后来又碰上李良斌遇害事件一直抽不出时间回去,甚至连托人捎个口信都……唉,或许除了南宫宗主和诸葛先生,听雨轩上下任谁都会责备自己负心薄性吧。

当然南宫姐妹是肯定不在此列的,凤仪虽未必能与自己心灵相通,但秀外慧中、温淑体贴的她一定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凤姿毕竟年纪还小,未必能体会到与情郎分离的痛苦,加上乐天派的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愁”字可言,似乎也不会太过责备自己。

还有芙蓉,她的境况比南宫姐妹似乎还要不堪些,一则没有自己陪在身边,孤独寂寞在所难免;二则江湖险恶,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女儿家应付得来的;三则绝杀暗中窥伺在旁,很可能对她施以毒手(绝杀既然惹到衡山派头上,想必也不会再卖易天寒面子),所以当务之急不是想方设法安慰南宫姐妹,而是尽快找到水芙蓉,确保她的安全。

想从茫茫人海中寻觅一个少女,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幸好武林大会在少林召开,各路江湖群豪必纷纷前往,水芙蓉最爱热闹,又和乃师一样喜欢与人比武,定是非去不可得了。将心比心想必南宫姐妹也抱着在大会中与自己重会的希望,缠着南宫不败带她俩同往。

唉,届时倘若四女同时碰上,真不知将弄出何种局面呢。

任逍遥不敢想也不愿想,只知道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一笔笔风流债只怕得背上一辈子了。

翌日,他早早起床,悄然从林毓秀闺房溜回自己卧室,毕竟饶是衡山派上下尽数知晓自己与她的关系,但一日尚未成亲,一日便不好公然同宿。

岂知才到门口,肖星辰、卫思函两人早已堵在门口,似乎早就猜到任逍遥的打算,弄得他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愣愣的僵在原地。

“哟,任兄。”卫思函眼尖一眼瞥见了他,信步走到跟前,颇有意味的笑道:“起得挺早嘛,这就散步回来了。”

“呵呵,从小养成的习惯,改不了啦。”任逍遥目光闪烁,向卫思函投去个感激的眼神,旋即转向肖星辰,拱手问道:“肖兄,一大清早就来找我,是否有甚要事。”

第二章 负她太深

第二章负她太深

肖星辰不谙男女之事,自然相信卫思函的说法,坦然道:“不错,恩师已到湘南一带,我得立刻赶去与他老人家汇合,特地来向你道别。”

任逍遥含笑道:“独孤前辈那……”

卫思函抢先道:“昨晚肖兄已经辞过行了,只是没能找着任兄这才拖到今早。”

任逍遥暗呼惭愧,拱手道:“肖兄,大恩不言谢,期待你我能在武林大会中再度碰面。”

肖星辰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听闻任兄初上衡山前曾与叶知秋有一面之缘,不知他为人怎样,武功若何?”

任逍遥会心一笑,暗忖:英雄重英雄,英雄惜英雄,肖兄急欲知晓叶知秋的状况怕是和自己关注熊啸天一样,希望能与他较个高下罢。

肖星辰见任逍遥沉默不语,急忙补充道:“不瞒任兄,小弟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与同列武林四秀的其余三位少年英雄切磋较技,分个高低,任兄、熊兄的武功我算见识过了,唯有叶知秋尚还无缘相会。”

任逍遥如实答道:“叶兄刚毅果决、疾恶如仇,剑法以轻灵快捷为主,却又不失刁钻狠辣,加上神兵莫恋锋在手,小弟自知未必胜得了他。”

肖星辰露出充盈信心的微笑,“既如此,那我更希望与叶知秋在中原群豪面前来一场精彩纷呈的对战。”昨日他用了不到三十招便令衡山派五号人物焦伟华含恨败北,自信心大大增强,已非初离泰山时可比。

卫思函悠然神往道:“武林大会不仅任兄、肖兄自由驰骋的赛场,也是我崭露头角、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机,相信下月初八的少林必将风起云涌。”

用过早膳,独孤宇开始分配拟定好的任务,刘东明、朱韬率领两百名弟子留守衡山,独孤宇则连同林非凡、独孤虹、周凯、林毓秀及其余精锐人众浩浩荡荡的开往少林。

任逍遥为免提早曝露身份,易容成个面目和善的黄脸汉子夹杂在人群里,途中自然免不了与林毓秀颠倒鸾凤,几番云雨。林非凡、独孤虹知他风流成性,也不多加干预,反正只要任逍遥真心实意的对待女儿,夫妇俩便于愿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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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教肆虐西北边陲,绝杀荼毒中原武林,江湖人人自危,谁都担心二十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血雨腥风再度重现。不过当独孤宇毅然出山的消息传扬开来,

笼罩众人心头的阴云顷刻间一扫而空,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蜀中唐门莫不群情奋勇,甚至有传言说易天寒、付龙渊、孟飞正从海外连夜赶回,加上独孤宇、晓尘、林非凡、龙吟啸、南宫不败成为新的八大高手,并力抵御修罗教和绝杀的入侵。

弹指间初八已到,群豪齐聚少室山,共商对敌良策。

少林寺前殿后殿、左厢右厢,到处都挤满了各路英雄好汉,晓、慧、觉、空四辈弟子均各忙得应接不暇,多亏嵩山派掌门郑观寿(少室山属中岳群山之一,与嵩山派仅一峰之隔)及时派遣门人相助,这才不至于怠慢贵客。

衡山派抵达时,晓明、晓尘等四大神僧连同十八罗汉出寺二十里相迎,各帮会、门派、世家的首脑亦随同而来,场面煞是壮观。

听得满山遍野“独孤盟主神剑扬,修罗覆灭绝杀亡”的呼喊,不仅衡山派上下人人精神振奋,就连任逍遥亦热血澎湃,思潮起伏,心道:假如有朝一日,我能像独孤前辈那样成为中原群豪的精神寄托,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尊敬与爱戴,甚至以一人之力担起维系江湖安定的重任,想必早已辞世的父母当该含笑九泉。

南七北六十三省的英雄好汉均如期赶至,唯独不见天极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堂人马,众人纷纷猜测是否朝廷又要对外用兵这才使得龙吟啸无暇率众前来,无奈得不到准信,只好接连派出几拨弟子前往打探。

晓尘知今日之事绝非一时半会所能了结,于是决定立刻举行大会以免耽搁。

当下中原群豪依次前往罗汉堂,任逍遥本想趁机去找南宫姐妹,却给林毓秀粘住脱不开身,匆忙间四处瞅瞅也没见着水芙蓉的踪影。

达摩堂外的空地上巍巍搭起一座十丈见方的高台,中间立着根大辕,上面高悬织有“武林大会”四字的旌旗,甚为壮观。

四周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百余张楠木交椅,是为各帮会门派首脑人物的座席,往后则是十倍余计的板凳,专供位次稍逊的弟子门人,到得后来板凳业以用尽,晓明只得派人捧些圆石间次放置,但饶是如此仍有近四成的江湖好汉只能站立,可见此次前来少林寺参与大会的群豪之多。

林毓秀坐在独孤宇身边,眼见周围人潮涌动,声势非凡,心中说不出的好奇,娇笑道:“大哥哥,你瞧多热闹呀。”

任逍遥听罢半晌不语,林毓秀连唤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匆忙道:“是……是啊,真个热闹的紧。”

原来对面正是四大世家的席位,任逍遥凝神注视下轻而易举的在人群中找到了南宫姐妹青春靓丽的身影。他与二女相处多时,自知南宫凤姿贪玩任性,这等二十年一遇的武林盛会自然缠着父亲带她同来,但南宫凤仪却素喜清静,断无离开听雨轩的理由。

想起那晚的猜测,他心中一动,暗道:凤仪该不会真的为了找我,特地……想倒一半倏地瞥见她幽怨凄迷、憧憬渴望,偏又对满场情境不屑一顾的眼神,登时恍然:凤仪心中果然只有我,我负她实在太深太深。

第三章 武林大会

第三章武林大会

这时四大神僧相继跃上高台,双手合十向台下众人行礼,群雄纷纷站起以示谦恭。

晓明肃容道:“本寺召开武林大会,乃是鉴于独孤盟主引退后的十几年来,中原武林群龙无首,各门派纷争迭起,以致正道势力日渐衰亡。近日修罗教再犯边陲,绝杀死灰复燃,无不妄图为祸宋室,覆灭中原武林。本寺欲借此次武林大会推举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担任中原武林盟盟主,统率群雄共抗外敌入侵,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听罢,纷纷叫好,一时采声四起。

晓明续道:“二十年前中原武林遭受了一场惨绝人寰的血雨腥风,我辈群雄齐聚丐帮总舵君山,共同推举出八大高手,在他们的统率下成功渡过了那场浩劫。”

台下众人中年长的大多都亲历其会,回忆起昔日情境,个个悠然神往,豪气顿生。

晓明又道:“八大高手中,功绩最大的莫过于中原武林盟前盟主、衡山派上任掌门独孤宇前辈,若非他以惊世骇俗的剑法力败鬼冥神君,何来江湖十八载安宁。今天独孤前辈以九旬高龄依然到会,少林寺上下无不感激之至,老衲斗胆恳请独孤前辈上台,与我等四僧共同主持今日大会。”

独孤宇知情无法推辞,于是长身站起,一个箭步跃上高台。

先前本有不少人顾虑他年纪太长,恐气力衰竭,此时但见他精神矍铄,目光炯炯,这一跃轻灵巧捷,更见功力,台下又是采声雷动,比先前更加响亮,直似轰轰雷鸣一般。群雄啧啧称赞,均各心道:独孤盟主不愧为天下第一高手,近百高龄犹自神威如斯。

独孤宇走到四大神僧旁,拱手道:”既然方丈大师看得起老夫,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大神僧纷纷回理,晓明微笑合十道:“武林兴衰荣辱系于独孤前辈一身,我等敬聆垂询,不敢有违。”

独孤宇环顾场下,朗声道:“老夫想说的只有一句话——合则力强,分则力弱,只要我辈同道中人齐心戮力,共御外诲,修罗教、绝杀何足惧哉!”

“独孤盟主神剑扬,修罗覆灭绝杀亡”的呼喊再度响起,人人情绪高涨,斗志昂扬。

晓明肃容道:“不知诸位英雄对于推举武林盟主有何高见?”

话声甫毕,唐门门主唐云鹤、嵩山派掌门郑观寿、华山派掌门刘振欣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唐云鹤抢先道:“独孤前辈二十年前便已担任中原武林盟盟主一职,德高望重自不待言,想必今日武功亦更胜往昔,因此蜀中唐门及两川群豪一致推举独孤前辈复掌中原武林盟。”

郑观寿补充道:“不错,独孤前辈乃鬼冥神君与恨天最为忌惮的人物,若由他担任武林盟主必能慑服群魔,令修罗教、绝杀心境胆寒。”

刘振欣高声道:“华山派亦有此意。”

一时之间已有不下二十余个帮会门派连声附和。

南宫不败霍地站起,油然道:“听雨轩、凤鸣阁、邀月楼、神火堂恭请独孤前辈登临门主尊位。

刹那间整个会场鸦雀无声,人人均道:连江湖中最有权势的四大世家也站出来表明立场,看来独孤前辈不好再推辞了罢。

独孤宇摇摇头,正色道:“在下何德何能竟蒙诸位错爱,这武林盟主一职实在愧不敢当。”

“独孤前辈何出此言。”晓尘肃容道道,“放眼当今天下,论武功、论声望您老无出其右,兼之各路群豪一致认可,依我看……”

“晓尘大师,老夫并非不愿担当中原武林盟盟主。”独孤宇倏地打断道,“只是老夫年逾九旬,让我统率数万群豪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诸位另选贤能。”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倘若日后中原武林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独孤宇纵使拼了这把枯骨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的意思十分明确,武林盟主是断然不肯担任的,但也决不会任由修罗教、绝杀坐大。

“独孤前辈淡薄名利,老衲深感佩服,自然不好强求。”晓明提高声线,缓缓道,“只是今日群雄汇聚,我等无论如何也摇推举出一位得以服众的盟主,诸位有何建议不妨直说。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各抒己见。

有人说:“听雨轩南宫宗主剑法如神,仁义无双,是武林盟主的最佳人选。”

有人建议:“晓尘大师乃八大高手之一,合当统御群雄。

又有人叫:“衡山派林掌门尽得独孤前辈真传,担任盟主再好不过。”

更有人道:“唐绝门主曾率唐门子弟荡平绝杀大小分舵二十四处,绝杀中人谈‘暗器之王’而色变,盟主尊位舍他其谁。”

“诸位且请听我一言。”沉默半晌的柳玉虚终于开口说话,登时将众人声音压将下去,“正如晓明方丈所说,当今中原武林除独孤前辈外再无一人得以服众,与其我们在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倒不如效仿君山大会当日的做法,请各位英雄到台上一显身手,谁的武功最高,谁便是中原武林盟盟主。”

“好提议。”“正该如此。”玉虚话音方落,众人连声附和。

四大神僧对视一眼,均各点头以示赞同,要知武林盟主的归属事关江湖安定,家国兴亡,若非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实难统率数以十万计的中原群豪,难得今日天下英雄齐聚少林,定有足智多谋、武功高绝者能从其中脱颖而出,由他登临大位想必众望所归。

第四章 将信将疑

第四章将信将疑

晓明与其余三僧商议片刻,大步走到台前,高声道:“柳掌门的建议十分中肯,少林寺完全赞同,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他连问几声,不见有人应答,于是朗声道:“好,那就依柳掌门所说,比武较技,决定盟主大位的归属。”

群雄听了无不砰然心动,跃跃欲试,但人人均知这般比武实乃车轮战,出手越早,越是吃亏,是以过得半晌仍无一人上台。

慕容天锋忽然站起,朗声道:“晓明方丈,请恕老夫直言,今番比武若不定下几个规矩,实在有欠公允。”

柳玉虚目光闪动,沉声道:“慕容宗主何处此言。”

慕容天锋肃容道:“倘若采取车轮战的比试,纵然独孤前辈出手,也难从头胜到尾,老夫提议无论何人连胜三场都得下台休息,待功力恢复后再行出战。”

上官青云接道:“再者各帮会、门派、世家最多只能派出二人参于比试,否则今日有数千英雄到场,假如每个人都亮上一手,只怕没个十几天休想打完,少林寺给吃穷不说,若被修罗教、绝杀趁虚而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均觉他俩的建议合情合理,无不赞同。

晓明走到“武林大会”的旌旗下,宣布道:“比武正式开始,不知哪位英雄率先上台。”

话尤未落,一个身着青布长袍的中年汉子飞身抢上,任逍遥定睛一看认得正是曾在东海见过的“飞鱼剑客”严成华,只见他抱拳作揖,高声道:“小弟飞鱼帮帮主严成华,自知武功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只盼抛砖引玉,领教领教诸位的高招,不知哪位英雄肯予赐教。”

“我来。”东首倏忽抢出一人,年纪约在四十岁左右,身材修长,脸庞消瘦,双眼却精芒四射,炯炯有神,显然修为不俗。

严成华心中一动,含笑道:“原来是邱兄,听闻你的飞花剑法闻名豫章,小弟今日倒要开开眼界。”这人正是赣南大豪三江门门主邱风,他见对方一眼瞧出自己来历,不免暗暗吃惊。

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台上一切,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打斗场面。

“看招。”邱风爆喝一声,挺剑刺出,直指严成华前胸,

严成华反应极快,左手一探一圈,架住邱风长剑,运劲一绞,立即将对方的攻势化于无形。

邱风自知内功不及严成华深厚,当下后退半步回气调息,严成华瞅准机会,七七四十九式飞鱼剑法全力施展,顷刻将邱风笼罩其中。

邱风飞花剑法的架势,脚步进退有序,于重重剑光中穿梭自如,眨眼间功夫二人便又拆了数十招。

旁观各派中的长老名宿,便指指点点,以此教训本派弟子。

独孤宇对众弟子道:“单以剑法而论,严成华大开大阖,刚猛凌厉,邱风轻灵巧捷,变化多端,他俩交手没有三四百招很难分出胜负。”

卫思函插言道:“太师父,据徒孙观察,严帮主手里的飞鱼剑甚是锋利,似乎较对方兵刃略胜一筹,邱风怕折损长剑不敢与其正面交手,处处受制于人,难以发挥飞花剑法的优势,只怕挨不上十招便得落败。”

独孤宇听他说得半点不差,心中甚喜,点头道:“你这孩子眼力倒好,也不亏了我平时的教诲。”得独孤宇亲口嘉许,可是极大的荣耀,不仅衡山派上下人人倾羡,临近的其余四派中人亦纷纷侧目。

果然熬到第八招上,邱风的长剑便给严成华震飞出去,他不愧为一方豪杰,见败即收迅速跃开,抱拳道:“严兄武功了得,在下自叹不如,待他日觅得宝剑定上门请教。”眼下之意是我虽然认输,却没有输在武功上。

林毓秀扯了扯任逍遥衣衫,小声道:“大哥哥,这人武功不错,待会我去和他过几招。”

“秀秀,别胡闹。”林非凡轻责道,“人家是东海有名的高手,你一个后生晚辈岂能上去叫阵。”他的耳力何等敏锐,林毓秀声音再低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林毓秀被父亲责怪,鼻头一酸险些哭将出来,任逍遥急忙安慰一番,柔声道:“秀秀别急,该你上场的时候独孤前辈自然会点头的。

林毓秀没好气的瞪了任逍遥一眼,似乎责备他非但不为自己说话,还装模作样的在那帮腔。”

任逍遥心中一荡,伸手搂住林毓秀纤腰,附和道:“宝贝,敢不敢和大哥哥打个赌?”

林毓秀撅起小嘴道:“哼,什么赌啊。”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我赌严成华两场之内必然落败,如果我输就帮你向独孤前辈请战,如果我赢……”说到这他有意卖个关子,不再言语。

林毓秀急道:“快说呀,你想怎样。”

任逍遥运起传音入密的功夫,悄然道:“如果我赢你就陪我大战一场。”

“好呀。”林毓秀脱口答道,旋即醒悟情郎话中有话,俏脸立时通红,微嗔道,“大哥哥,你什么意思嘛,秀秀……”

“啊——”一声惨呼打断了她的言语,第二个上场挑战的“万胜刀”杜朋也被严成华打下台来。

“任兄,我看严帮主武功高强,除非对上几位前辈名宿,否则短时间内不致落败。”陆岩沉声道。

卫思函代任逍遥答道:“陆师兄且看,严帮主的飞鱼剑虽为东海寒铁所制,却也只是寻常利刃,终不及巨厥、紫电、青霜等当世神兵,兼之飞鱼剑法太过生硬,缺少变化,但叫遇上擅使长兵器的外家高手,必败无疑。”

陆岩、李必等众弟子均将信将疑。

第五章 白龙飞剑

第五章白龙飞剑

不过盏茶功夫,严成华果真输给了盐帮副帮主“小花枪”吕英。

林毓秀大是钦佩,扁扁秀美的樱唇,缠着任逍遥道:“大哥哥,你的眼力真好,几时也教教秀秀呀。”

任逍遥俯前微笑道:“世间任何招式无一没有破绽,以你如今的修为只要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不难洞悉飞鱼剑法的弱点,结合平日对敌实战的经验,当能想出破解之法。”

林毓秀似懂非懂,以带点讶异的语调问道:“照大哥哥的说法,难道外公的剑法中也有破绽?”

任逍遥柔声道:”独孤前辈虽是天下第一高手,却也不能免俗,只是他老人家功力深厚,往往对手还没发现破绽,便已被他弥补过去。”

林毓秀美目深注望看他,追问道:“世上当真没有毫无破绽的招式?”

任逍遥缓缓摇头,忽又心中一动,沉声道:“天下无敌的剑法倒是有。”

林毓秀想起当日碧竹屋外独孤宇施展的绝招,恍然道:“大哥哥是说千古……千古风流谈笑间?”

任逍遥肃容道:“不错,千古风流谈笑间的妙处在于全身上下破绽尽显,对方若功力较逊贸然出招,则先手尽失必败无疑;若为绝顶高手必凝立隐忍,妄图待使用者精疲力竭再寻隙反击,殊不知过得片刻自己反倒心神散乱,再无余力抵挡随后而来的剑招。”

独孤宇插言道:“逍遥说得很对,千百年来江湖中人莫不废心劳神,期盼开创毫无破绽的招式,借此雄霸江湖。然而招式与破绽就像我们人和自己的影子一样是对不可分离的主体,任你修为再精也无法突破这一禁锢,“天绝三式”“打狗棒法”“降龙十八掌”乃至本派“衡山派七绝剑”这些前辈先贤们耗费无数载光阴精研出的镇派绝技固然威力惊人却始终逃脱不了破绽的夹索。尽管有着无数先例摆在眼前,但仍有不少武林同道将毕生心血耗费到这虚无缥缈、难以实现的梦想中。数百来唯有任老弟一人参透其中玄机,另寻别径,悟出‘处处破绽便是毫无破绽’的武学至理,进而开创千古风流谈笑间的不世奇招,‘剑术至极,但求一败’八字委实当之无愧。”

任逍遥听得耸然动容,内心对任憔悴的敬仰不由又加深几分。

“大哥哥,快看。”林毓秀娇呼道。

任逍遥循声望去,但见台上站着个身着绸衫,面带微笑的俊秀青年,显然方自取胜。

“大半年不见,看来他的武功也有精进。”任逍遥暗忖道。

此人正是司徒长空的独子,号称‘白龙飞剑’的神火堂少主司徒尚明,当日他在洪州行为不端,得罪了任逍遥,直接导致邀月楼、神火堂、凤鸣阁宝物失窃,司徒长空为此几番重责于他,据说近来已大有收敛。

“晚辈不才,些许微末伎俩倒让诸位见笑了。”司徒尚明拱手道。他以家传剑法中的一招“溪流入海”击败了崂山派掌门罗甫顺,博得全场一片喝彩。

“我来请教几手。”群雄只觉眼前一晃,不少人尚未看清,五大剑派中的某位弟子已然掠至司徒尚明跟前,他身着粗布道袍,俊目神采飞扬,赫然正是肖星辰。”

“肖少侠,请。”独孤尚明左足踏实,右足虚点,长剑顺势划出个整圆。肖星辰与任逍遥齐名,如能将踏击败就能为家族挽回颜面。

肖星辰脚踏七星步法,身形飘忽,幻化无定,剑尖影影绰绰,漫天洒向司徒尚明,他不愿占兵刃之利,用的仅仅是把寻常铁剑,然则英姿飒然,昂扬奋发,威势丝毫不减。

司徒尚明侧身拧腰,一招拨云见日中宫直进,带着一缕劲风袭向肖星辰。

“呛啷”人影乍合骤分,二人各自飘退,谁也没能占着便宜。

“肖少侠何以不出紫电、青霜,莫非小觑在下。”长啸声中司徒尚明手腕疾抖,刷刷刷连刺三剑。

肖星辰眼光锐利,双脚并步跃起,飘身飞退,冷芒险之又险地在他身前寸许带过,未能削中。

司徒尚明得势不饶人,仗剑抢近,步步紧逼。

肖星辰眼前蓦地青芒飞闪,心中猛吃一惊,只得使出“蚀日无形”的独门轻功,再又退开数步。

林毓秀颦起秀眉,纳闷道:“肖少侠连罗……罗伟华都能击败,怎地反给司徒尚明占得先机。”

卫思函淡淡道:“肖兄刻意示弱,只为隐藏真正实力,我想等到司徒尚明自以为是,贪功冒进之时,胜负立见分晓。”

任逍遥点头表示同意,补充道:“泰山派武功讲究刚柔并济,攻守兼咨,而神火堂的剑法则以迅猛刚劲为主,加上司徒尚明性情高傲,求胜心切,断然不是肖兄的对手。”

“日出东方!”肖星辰倏忽一声大喝,长剑四下连刺,直指对方锋刃,一招一式准确无比,将司徒尚明倾力发动的狂攻一并接去。

司徒尚明焉肯善罢甘休,正待催发内劲重组剑势,陡见肖星辰剑路绵绵而至,攻向胸前要害,不由大惊失色,仓促间横剑一格,堪堪挡住。

不料甫一撞上对方剑刃,青锋陡然折转,闪电般直挂左肋,司徒尚明看得真切,情知难以抵敌,只得一个鹞子翻身,向后跃开三尺。

肖星辰心念电闪,展开泰山十八盘剑法,全力反扑。

这套剑法乃尘心道长当年据泰山十八盘险岭巍峨、孤高绝傲的地势所创,以奇、险、秀、幽、奥、旷著称,表面看似看似笨拙,实则刚柔并济,犹若刀削斧凿,威力十足。

很快司徒尚明被迫退守到东北方的死角上,眼看不过数招就得落败。

第六章 天之娇女

第六章天之娇女

倘若换成任逍遥必加催功力,迫使司徒尚明主动认输,倘若换成叶知秋则步步紧逼,直接将司徒尚明震出场外,但肖星辰却始终不紧不慢,不急不缓,自顾自的施展剑法,仿佛完全没将比武的胜负放在心上。

晓尘观察片刻,动容道:“小小年纪已趋道家清静无为的境界,难得难得。”。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自然是对肖星辰的赞赏,但司徒尚明心胸狭隘,只道讽刺自己不配成为肖星辰的对手,登时一股愤怒直冲胸臆,陡然纵身抢前,长剑幻化出无数芒虹,剑锋直指肖星辰左臂,剑尖随之往外一送,斜削肖星辰肋下。

肖星辰不慌不忙,顺势朝司徒尚明右手腕削去,这一剑简朴有力,并无任何花巧,乃是观日剑法的正宗招数,端的是稳重精准,劲力沉实。

“围魏救赵,妙极!”任逍遥失声道。肖星辰弃自身不顾,全力攻向司徒尚明,只因看出对方攻势俱由右手带动,只须瞅准破绽全力一击,必能迫使他回剑自守。

岂知司徒尚明变招奇快,倏忽剑交左手,右手旋即后收,堪堪避开剑锋。

肖星辰非但没能化解对方招式,自身反倒破绽尽显,胸腹十几处要害尽数暴露司徒尚明的锋刃下。

变起仓促,群雄俱惊呼出声,唯有独孤宇、晓尘、林非凡等绝顶高手依旧不动声色。

只听“砰”的一声,一人坠下高台,竟非失却先机的肖星辰而是眼看就要取胜的司徒尚明。

“好一招‘百川归海’。”晓明抚掌笑道。

原来,早在出招前的刹那,肖星辰便预料到情况可能不妙,于是暗暗收拢三分真力,待司徒尚明避开他的招式后,立刻撤剑飘退,虽然赶不及回防却仍抢在要害中招前架住了司徒尚明的剑脊,随后运劲一拍,借反震之力跃上半空。

司徒尚明大惊失色,缩臂让开,正欲重行出剑,却见肖星辰长剑如影随形地当头劈下,只得再退半步,逐渐接近高台边沿。

肖星辰抓住机会,运剑如风,若无若无的斜削过去,其间接连两变,如同一招,全无丝毫滞涩。

司徒尚明百般无奈,唯有硬着头皮挺剑相迎,肖星辰不愿与他纠缠,借着下落之势搭上对手兵刃,一牵一引,一拨一带顿时将司徒尚明掀出场外,其间所使的正是观日剑法中的绝招百川归海。

司徒尚明挣扎着爬将起来,满脸窘态的退回座席,他花费数月功夫钻研出换剑交击之术,本待用以对付任逍遥,一雪前耻,岂料首度施展便被肖星辰破解,心灰意冷自在所难免。

四大世家同气连枝,神火堂少主战败,邀月楼、凤鸣阁岂能坐视不理,当下慕容武、上官志相继出场,却也同样输给了肖星辰,只是这三人家学渊源,武功均自不弱,肖星辰虽然取胜但也赢得极是艰难,内力消耗大半不说,身上还平添几道剑伤。

任逍遥惋惜道:“肖兄以一人之力挑落四大世家最负盛名的三位少年高手,为泰山派大争颜面,只是久战过后,状态大不如前,倘若遇上叶知秋必败无疑。”

独孤虹柔声道:“柳掌门内功深厚,只需运气助肖少侠调息当该不难恢复,至于区区皮肉之伤尚不至于影响他武功的发挥。”

林非凡淡淡道:“柳玉虚志在争夺盟主,焉肯自损修为替肖少侠疗伤。”

独孤虹愕然道:“何以见得?”

林非凡含笑道:“泰山派第一个出场的就是肖星辰,难道秦卫良、冯剑雄、葛洪舟会在师兄败北后上去自讨苦吃?既不能由弟子应战,剩余的那个名额自然得留给掌门。“

卫思函皱眉道:“那肖少侠他岂非……”

林非凡沉声道:“别忘了还有泰山四老,以他们相加超过一百六十载的深厚功力,肖星辰何愁不能以最佳状态参加接下来的比试。”

高台上的较量依旧如火如荼,眼下对阵双方均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一个是以掌力雄浑著称的“奔雷手”赵龙,另一个则是凭借鞭法名动湖广的“灵蛇鞭”邓通。

二人拆到百余招,赵龙故意卖个破绽诱使邓通进击,随即一计开碑手将他震出场外。

取胜后的赵龙颇为得意,大声道:“还有哪位英雄愿意上台一试。”

话音方落,只觉一阵香风飘过,眼前已然立个悄生生的妙龄少女。

林非凡夫妇大吃一惊,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俩的掌上明珠林毓秀。

林毓秀瞧罢几场比斗早已跃跃欲试,无奈被父母牢牢看着,难以抽身,眼见赵龙骄横自满的模样,心中更是着急,恰好林非凡夫妇忙着讨论肖星辰一事,无暇分心,她便瞅准机会抢上高台。

林毓秀的美貌自不待言,加上身法灵动,衣袂飘拂,真个宛如天女下凡一般,台下年轻男子大半为她风采所摄,均各心醉神迷。

赵龙见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敢向自己邀战,不以为然的笑道:“姑娘,刀剑无眼,我看你还是考虑清楚再动手罢。”言语中大有轻蔑之意。

林毓秀虽只十六芳龄,剑法却由独孤宇亲自传授,加上天资超卓、冰雪聪明,不到数载便尽得衡山剑法真传,众师兄弟中怕也只有卫思函一人能在武功上胜她少许。林毓秀自小心高气傲,争强好胜,最容不得旁人看扁自己,当下不由分说

擎出腰间长剑,一计“山耸天止”斜斜刺向赵龙。

第七章 主动请缨

第七章主动请缨

赵龙身影如电,右掌五指并拢迎头直劈,左拳当胸捣出,风声虎虎,气势凌厉,犹如狂海怒涛顷刻将林毓秀卷入其中。

林毓秀想要撤剑,无奈力有不逮,赵龙连出三招,招招迫使她不得不运剑隔档,难以自主。

“轰!”掌剑相交,林毓秀陡地气血翻腾,守势竟被硬生生地震将开去。但赵龙辛的劲力也因而偏向,稍稍擦过她肩头,没能造成太大损伤。

林毓秀知内功远逊对手,料定不能以流星十三式硬拼,于是改使回风落雁剑,利用巧妙的身法与赵龙展开缠斗。

赵龙陡觉她剑法变得柔雅绵密,曼妙无方,心中不由一怔,但见林毓秀衣带轻拂,俏脸梨涡浅现,妙目盈盈生辉,莲步来回游移,绕着他翩然舞动,剑光青芒大增精妙,招式连环递出,如行云流水顺畅至极,令人看得眼花缭乱,心旷神怡,几乎没想过要去抵御。

赵龙怦然心动,正要收回掌力,猛觉肋下一痛,已然中剑。惊骇之余,连忙使足内劲,全力运起开碑掌法,严密守住门户。同时凝神观察对方招式,心道:“一不小心,险些没命。这是什么剑法竟如此好看?莫非……唉呀!”

赵龙一个分神,长剑横削而过,亏得他反应迅速,及时退开,否则避得稍慢,胸膛必然重创。

“这……这是衡山派的回风落雁剑,你和林掌门怎生称呼?”赵龙惊讶道。

“她是我爹爹。”林毓秀张口娇斥,攻势丝毫不减,刺击多而削扫少,便有削带,剑尖仍是指住对方周身半尺之内,足见的其超凡脱俗的功架。

赵龙听闻她师门出生,心中已自胆怯三分,暗忖独孤宇乃天下第一高手,调教出的外孙女自是了得,林毓秀只需学到他外公一两成本事便绝非自己所能抵敌,于是凝神全身功力严密防守,只盼熬到她内息耗尽再行反扑。

林毓秀欠缺的正是实战经验,如今有个好手给她喂招自然求之不得,手中长剑如风动弱柳,剑路柔到极处,全无半分锐气,却是无孔不入,万般变幻,仿似天仙起舞,令人目为之夺。

赵龙的战略用来对付其他女子或许有用,但林毓秀体内作为经脉枢纽的窍穴已被打通十之八九,内劲之绵长远远超过同龄人,加上以收发自如、恢弘广袤著称的云虹心法,支撑大半个时辰断然不是问题。

过了约莫一柱香功夫,林毓秀剑势不急不徐,愈发得心应手。只听得当当当当,掌剑交击声连绵不绝,到得后来,竟似赵龙专往长剑上招呼,却又丝毫奈何不了林毓秀。

一轮拼斗下来,赵龙只觉手腕发酸,显然是被对手震得气血微乱,心道:罢了,林非凡的女儿就是林非凡的女儿,这内功比我也差不了多少,再拖下去想也没有取胜的希望,索性与她对攻倒也图个痛快。念及此处一改先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自保打法,逐步加重掌力,将奔雷手的功夫发挥到极致,虎虎生风的扫向林毓秀。

相反,林毓秀的剑法则飘飘忽忽,若有若无,望之看似歌舞,大是美观,其实招招暗伏后着,柔里含刚,变幻之中更生奇处。

二人一快一缓,一刚一柔,顿时打了个旗鼓相当。

任逍遥、卫思函同时现出笑意,他俩十分清楚倘若赵龙仰仗雄沉浑厚的掌力以拙对巧,以简制繁,再不济也能撑个百八十招,如今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场面纵然一时好看,也难扭转败局。

忽听林毓秀一声娇斥,剑芒透围而入,赵龙闪躲不及左臂中剑,灰溜溜的退出场外。

林毓秀挟大胜余威,接连击败二人,兴高采烈的回到独孤宇身边,“噗哧”娇笑道:“外公,秀秀的表现不错罢。”

独孤宇最是疼她,欣然道:“好样的,没给咱们衡山派丢脸。”

林非凡、独孤虹夫妇也十分高心,一个劲的称赞女儿。

“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林毓秀秋波流转,瞟任逍遥意味深长的一眼,柔情似水的道。

任逍遥故作正色,装出心有余悸的模样道:“大哥哥怕秀秀的剑法精进了,又像上次在衡山镇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拿我试招。”

林毓秀靠在任逍遥肩头,带点柔媚的嗲声道:“不会得啦,秀秀可舍不得哟。”

各路群豪见她对个面目寻常黄脸汉子大发娇嗔,无不暗暗惋惜,心道:多好的姑娘家啊,竟然喜欢上这种人。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咯。

比武继续进行,果不出林非凡所料,肖星辰再度出场时照样龙精虎猛,战力旺盛,轻而易举的拿下三场,同时两淮名宿“追魂夺命剑”杨松也已赢了第一场,正高声邀战。

这杨松本是蜀中一带的独行大盗,为人阴险,行事卑劣,十年前川西扬武镖局一批二十万两的红货被他劫持,连同总镖头殷匡在内的三十七人无一生还,消息传到唐门,唐云鹤一怒之下派遣唐天鹰率众缉拿,杨松闻风立即远遁塞外,待得扬武镖局散伙,数年后方才返回中原,取出当年劫获的赃银在两淮建立庄院,做起了一方大豪。这时扬武镖局早已散伙,当年的目击者也一一辞世,唐天鹰纵想找他算帐,手中亦无证据,只能徒呼奈何。

“父亲,让儿子上。”唐定南主动请缨。

唐天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倒是唐云鹤颔首道:“好,就让江湖同道看看蜀中唐门小儿辈的本领。”

唐定南问言正欲出场,不料林毓秀快他一步,率先跃上高台。

第八章 与敌偕亡

第八章与敌偕亡

“你就是那个卑鄙无耻,坏事做绝的追魂夺命剑?”林毓秀拧个剑诀,地戟指喝道。杨松的劣迹她曾听父母提起,又此人獐头鼠目、相貌猥琐,更加义愤填膺。

“小泵……”杨松本想说“小泵娘,少她娘的管老子闲事。”陡地想起她是林非凡的女儿,立刻改口道:“不敢当,正是在下。”这样一来,就变成承认自己卑鄙无耻,坏事做绝,登时引起台下一片哄笑。

“看招!”林毓秀懒得和他废话,俏眉一扬,挺剑直刺。

杨松不敢怠慢,急忙使出赖以成名的追魂夺命剑,试图先发制人。

这路剑法又名“星变剑法”,暗含二十八宿与五行生克之理,转瞬间刺出七剑,招招不离林毓秀周身要穴。

林毓秀剑路虽然飘摇难测,但毕竟经验尚浅,遇上这等凶狠毒辣,迅疾凌厉的攻势,一时竟然懵了,混不知如何抵敌,惊惶失措间只能勉力守御。

杨松见她缚手缚脚,不敢放开手来迎战,正中下怀,长剑锋芒遽盛,化为一圈圈芒影,以铺天盖地的威势朝林毓秀击去。

一个是蓄势以赴,一个是阵脚大乱,优劣之势不言可知。

林毓秀着身法灵巧飘逸,一边闪躲,一边寻隙出招,但每当双剑一交,虎口便觉一震,心中愈加不安:“再这样斗下去,我的长剑迟早得他震飞,久攻不下,如何是好?”

“师姐,流星十三式啊!”台下的衡山派弟子见林毓秀步法逐渐散乱,心中无不焦急,开始纷纷叫嚷。

杨松暗道:以流星十三式无坚不摧的威力,的确足以破解自己的追魂夺命剑,然而林毓秀已被完全笼罩在劲气形成的漩涡中,时时刻刻需要提防可从任何角度发动的进攻,完全没有足够时间集聚内息,自然也无暇以流星十三式应敌。“以慢打快,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独孤宇清朗矍铄的语调不失时机的响起。

杨松本要讽刺衡山派违反道义出言提醒,但仔细一向觉得并非什么武功心法或是口诀,人家随便说说倒也无可厚非,话倒嘴边又缩了回去。

林毓秀听后却是受益匪浅,衡山派武功以轻灵变幻为主,强调以自身剑招带动对手,从中寻找破绽,一击奏功,“以慢打快,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正是其中精髓所在。林毓秀初时被杨松占得先机,想得只是如何抵挡对方的攻势,浑然忘却了该如何反制,独孤宇的话如当头棒喝,令她瞬间领悟到胜负的关键所在。

林毓秀收敛心神,柳腰轻摆,竟对杨松的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朝他攻去,乍看似是平平无奇,可是配合他的步法剑劲,却有令人躲无可躲的威势,确深得大巧若拙之旨。

杨松见他不守反攻心中暗暗高兴:眼下我已占尽优势,你若全力防守或许还能支撑个三四十招,倘若与我对攻顷刻即败。想到这里,长剑猛地横挥,“嗤啦”一声斜削林毓秀左臂,犹如闪电烁空,威势十足。

眼见即将刺中对手,杨松眼前忽然芒光激闪,一片白雾似的东西猝然袭到。

那并非暗器之类的细小物件,而是林毓秀轻灵玄妙的剑锋。

杨松若不立时收招后撤,脐上“中庭”穴必被洞穿,好在他的武功倒也着实了得,危机关头猛一吸气,小腹登时后缩两寸,一个筋斗倒翻出去,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林毓秀诡异莫测的一击。

林毓秀一招占优,立刻使出看家本领,“刷刷刷”三剑齐施,毫不客气的攻向杨松肩头巨骨、胸口檀中、颈上天鼎三大要穴,招式一气呵成,交相辉映,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道一道的剑劲,像重重浪涛般卷涌而至,威力不住加剧增

强,惊人之极。

杨松甫自踏足实地,岂有余力硬接,只能横剑当胸,小退半步。

林毓秀憋闷许久的怨气完全爆发,娇躯化作一缕清烟,以鬼魅般的高速移到杨松左侧剑势难及处,纤手圈转,顺势一带,长剑连环刺出。

杨松向后一让,剑锋疾吐,堪堪接下,林毓秀顺势再出两招,前剑未至,次剑又生,一剑快过一剑,杨松被逼无奈,只得再退稍许。

岂知他越是躲避,林毓秀的招式越是层出不穷,如微风翻荷,浮扁掠影,袖拂带飘之处,往往有剑刃闪逝,实令人防不胜防。

起初杨松尚有三分攻势,到后来只有见招拆招的份儿,完全无法反击。

林毓秀一鼓作气,趁机使出流星十三式,飘风逝电般杀向杨松,但听风声尖锐如嚎,震人心魄,剑招狠辣无比,快得不可思议,如有万道流星回旋飞绕,杨松只觉眼前点点光芒,眩惑耳目,不知如何应付,唯有竭力抵御,咬牙硬撑。

台下群豪开始议论纷纷,均道:“衡山派不愧为五大剑派之首,先有天下第一高手独孤宇,后有流星剑客林非凡,如今又多了这么个娇悄秀美,武功了得的小姑娘,真是三代英杰,辉映当世啊。

这些话语传入杨松耳中,登时令他羞愧难当,心忖:像我杨松成名数十载,威震两淮,如今竟输给一个十几岁岁的小姑娘,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

江湖中人最重名望,杨松往日便有劣迹,实不想为此再遭鄙夷,青锋疾抖,倏地化作青芒,伴随着“嗤嗤”剑啸,朝林毓秀激荡过去,锋刃凝起的寒飙,犹如狂涛巨浪,一派与敌偕亡的壮烈姿态。

第九章 暗起杀心

第九章暗起杀心

群雄见状,纷纷大声喝骂,杨松使得正是追魂夺命剑中威力最大的绝招“万剑蚀心”,凶狠毒辣且不说,攻得还是乳间、下阴等私密部位,若说用来与男子过招倒也罢了,对林毓秀这样的妙龄少女竟也下得去手,实在是卑鄙下流,恬不知耻。

林毓秀俏脸微红,但并不惧怕,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以稳凝如山的架式迎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顿时交错在一起,“嘭”“嘭”“嘭”几声暴响后又骤然分开,林毓秀静立原地,气定神闲,毫发未损,杨松的胸膛和双肩却平添了好几道伤口,

杨松仍不肯善罢甘休,双目凶光闪闪,长剑旋飞一匝,笔直刺出。

此时他的精神气力已大不如前,林毓秀轻而易举的趁虚而入,兵刃贴住杨松右腕,随即一翻。

杨松陡觉手腕一阵剧痛,急忙松指撒剑,翻腕张手,使出擒拿手法,反扣林毓秀脉门,若他反应稍慢,这只手掌已给生生切了下来。

“我赢啦!”林毓秀收回兵刃,兴高采烈的欢呼道。

台下响起震天价的喝彩声,杨松悄无声息的走到林毓秀身后,袖袍一扬,陡地射出几点乌光闪闪的寒星。

变生仓促,没有人会想到,堂堂两淮大豪杨松竟敢在武林大会这等庄严肃穆的场合,使出暗器偷袭的鬼蜮伎俩!

林毓秀适才太过兴奋,警戒之心几乎全失,待得仓促转身,暗器离他胸口已不及尺许。

刹那间,林毓秀的思维停顿了,外公、爹爹、娘亲仿佛一个个从她眼前飘过,紧接着一片黑暗中她看见了任逍遥,看见了他那永远值得信赖,永远让人感觉到温暖的笑脸。

这会是这对恋人间难以割舍的永别么?

当然不会!

千钧一发之际,独孤宇飞身跃离座位,擎起双掌当胸捣出。

天下第一高手倾尽全力的救护,还有什么抵挡不住?

然而独孤宇击至中途倏忽停了下来。

莫非连他也没有把握赶在暗器击中林毓秀前将其拦截。

“秀秀——”独孤虹的呼喊已略带哭腔。

其实,独孤宇所以收手乃是因为有人比他更快。

谁?

风流盗侠任逍遥!

电光火时间,任逍遥风一般的身躯如飞赶到,左手拉开林毓秀,右手接过长剑,毫无迟滞的反手扫出。

只听“噔”“噔”“噔”数响,杨松那十几枚迅捷无比、狠辣绝伦的暗器尽数跌落。

“抽刀断水水更流!”晓尘一改往日的安详笃定,失声惊呼道。

任逍遥使得正是凌霄剑诀第十四式——抽刀断水水更流,表面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气势纵横,灵动万状,内里蕴藏极其精微的变化,教人完全无法测度。莫说暗器只有十几枚,纵使多上十倍、百倍照样会给一一击飞。

任逍遥在独孤宇的指点下苦练多日,本对此招毫无头绪,然则适才林毓秀身处危境,不容半分迟疑,任逍遥救人心切,积郁于胸的情感瞬间爆发,这才一蹴而就,得心应手的使出了抽刀断水水更流。

杨松见自己花费重金购得的透骨钉被个毫不起眼的黄脸汉子当下,一时惊骇不已,但他毕竟是个老江湖,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这位兄台,我和林姑娘的比试尚未结束,你却冒冒失失的上来打断,难道衡山派想倚多为胜,欺负我个孤家寡人不成,”

任逍遥并不搭理,低头凝神着怀中的林毓秀,见她毫发无损,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下,急忙将花容失色的她交给独孤虹,转过身去狠狠盯着杨松,不紧不慢的答道:“你以暗器伤人,有违江湖道义,我自然得管。”

杨松见他语调傲慢,心中有气,反问道:“有人说过比武时不许使用暗器么?”

“用自然能用,但……”任逍遥现出极度轻蔑的神情,指着地上的透骨钉不屑道:“但像这种淬过剧毒的还是少用为妙,免得伤人不成反倒害了自己。”

“哼!”杨松被他说中痛处,一时无言以对。

任逍遥淡淡道:“阁下号称追魂夺命剑,想必剑法上的修为定极其了得。”

“不敢当。”杨松不知他是何用意,没好气得答道。

“唉呀呀,这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了。”任逍遥微微一笑,故作愕然道,“我瞧你那几招不成气候的剑法实在希荷平常,恐怕没把对手的魂给夺去,自己反倒先行丧命咯。”

群雄恼他出手毒辣,纷纷附和。

“没错,什么追魂夺命剑,简直不堪一击。”

“对,干脆改个名字,叫专送小命剑得啦。”

“哈哈哈,背后偷袭剑也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个笑得直不起腰。

杨松大怒道:“混帐东西,你说得什么话,有种再说一遍。”

“我……我说得当然是人话啊,怎么,你听不懂?”任逍遥装出惊异莫名的神情,油然道,“好好好,那我重复一遍,你可得听清咯。”当下脑袋一晃,煞有介事道,“唉呀呀……”

“不必了。”杨松猛一挥手,打断道,“阁下是否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消遣杨某,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说着,缓缓抬起长剑。

“就凭你?”任逍遥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回去多练几年再说罢。”

杨松暗起杀心,双手抱拳向台下众人朗声道:“诸位可看清楚了,是他出言无状,自寻死路,与我可不相干。”

第十章 三招克敌

第十章三招克敌

任逍遥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向衡山派座席,拱手道:“林掌门、林夫人,烦请二位照顾好秀秀,杨松这江湖败类就留给我来收拾。”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台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二人。

“废话少说,出剑吧!”杨松腰身微躬,长剑斜指,正是追魂夺命剑的起手势“魂飞天外”。

“且慢。”任逍遥沉声道。

“怎么,害怕了?”杨松傲然道。

“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从来不怕。”任逍遥功聚双目,冷笑道,“只是方才你和秀秀较量,内力早已耗费得七七八八,还是先休息半个时辰再和我打吧,否则三招两式就把你拾掇,那也太没意思了。”

“什么,你……你干鄙视我。”杨松怒道。

“不是鄙视,是蔑视!”任逍遥拉长声音,一字一顿道,“对付什么追……追什么来着……”

“追魂夺命剑。”卫思函知他有意以言语激得杨松丧失理智,赶紧配合道。

“对,追魂夺……夺命剑。”任逍遥装出口吃艰涩的模样,似是完全没将杨松威震两淮的称号放在心上。

杨松的早已气得脸色煞白,胸中怒火更无可抑制,奈何自己已经偷袭过林毓秀,若再肆无忌惮的抢先出手必犯众怒,只好听任逍遥把话说完,心里则暗自盘算着待会如何借比武之机好好收拾他。

“喂,快动手啊。”任逍遥“不耐烦”的催促道。

“阁下……”杨松本待说“阁下连擂台比武挑战者先进招的规矩都不懂么?”任逍遥却抢先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怕输得难看,行,这样吧,咱们各出三招,三招内我若无法取胜,便算你赢如何。”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便是林非凡、独孤虹也不敢相信,任逍遥能在有限的三招内空手将杨松击败。

“开始吧。”任逍遥高举双手随意挥了挥,好整以暇的笑道,“我已出过两招,该你了。”

杨松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任逍遥定下三招之约,自己还当他有甚精妙招式,谁想竟是这样,简直不把自己当人看。

“去死吧!”盛怒之下杨松呼的一剑朝任逍遥当头劈去,劲力十足,迅若雷霆,任逍遥头顶百会、鼻前迎香、劲下玉堂等三处要穴尽数处于剑势的笼罩中。

任逍遥轻功何等了得,足尖微晃,轻而易举的避了开去。

“飞仙化羽!”晓尘惊呼道。

任逍遥知瞒不过这位武功深湛的神僧,心中并未在意,但却忽略了随后发出的“呆子”“逍遥”两声娇呼。

杨松乃使剑名家,早便料到任逍遥闪身处,长剑击至中途倏地圆转,疾扫任逍遥左肋。

任逍遥长啸一声冲天而起,瞬间掠至高台东侧,杨松处心积虑的第二招再又无功而返。

杨松暗暗嘀咕:“这家伙真够精明,话里说得清清楚楚各出三招,自己则仗着轻功精妙四处避让,待我使毕剑法他却还留有一招,岂非不战自胜。哼,谅你千算万算也猜想不到,接下来那剑是无论如何也休想躲闪的。”

杀气,原本只在杨松眼中,然而凝聚全身内劲,缓缓走向任逍遥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慑人心魄的巨大压力。

凄凉、孤寂、冷漠,任逍遥的心智仿似已被杨松的杀气彻底摧垮,不由自主的浑身战栗,每当对手前进一步,他便退后一步,情况万分危急。

忽然,任逍遥双腿剧颤,脚步倏忽停滞,原来他正挨近高台边沿,再也无路可退。

杨松岂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趁着任逍遥分心的刹那,身形微晃,高高跃起,长剑锋芒雷射,像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劈向任逍遥头顶。

任逍遥左右两侧俱被对手封死,身后亦无退路,若想自保唯有出掌迎敌,但区区一双肉掌又岂能抵挡杨松凶猛狠辣的毒招。

任逍遥双掌平举,似有意似无意的在空中划了个半弧,缓缓推向杨松。

独孤宇、林非凡、晓尘、晓明、柳玉虚等绝顶高手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他们十分清楚,胜负的关键就在此时。

五尺……四尺……三尺……冰凉的剑锋离额头越来越近,任逍遥依旧心无旁鸯,不紧不慢的“构筑着”胸前若有若无的圆弧。

几乎是在同时,台下响起四声惊呼,四个人影几乎跃上高台,或以剑刺,或以掌击,齐齐攻向杨松。

无奈她们与杨松相隔太远,纵然身法再快也赶不及在任逍遥中剑前助他脱离困境。

生死攸关的刹那,任逍遥双手陡地激起一芒光影,圆弧旋即幻化成一个太极,径直套往杨松剑尖。

杨松的剑招极快、极狠,任逍遥的掌风极缓、极柔,剑掌相拼,赢得会是谁?

三寸!剑尖离任逍遥掌心仅只三寸,眼见便可将其洞穿,然而任逍遥的掌风中却忽地生出一股柔力,且力道、方位无不拿捏的恰到好处,杨松长剑被他一带,立刻失去控制,连同身体一道不由自主的朝高台外跌去。

杨松始知中计,急忙撤剑收招,怎奈为时已晚,“扑通”跌下高台。

晓明大赞道:“好,不愧是‘银翼铁掌’孟飞的传人,仅只半招浑圆无极便能击败杨松。”

晓尘续道:“孟飞乃任逍遥把弟,徒儿会使凌霄剑诀自也不足为奇。”

晓玄接道:“此人非但轻功、掌法尽得孟飞真传,心智、胆色竟也远胜常人,难得难得。”

四大神僧均眼力超卓,从飞仙化羽和逍遥无极掌中洞悉他的师承来历自也不足为奇。

第十一章 争风吃醋

第十一章争风吃醋

晓空沉声道:“以他现在的武功,三招内本不可能战胜对手,但他却先用言语激怒杨松,令他失去理智;接着使出诱敌之计,骗杨松全力一击;甚至还故意装成惊呼失措的模样,让他放松警惕;最后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以浑圆无极一击奏功。”

晓尘感慨万千的说道:“武功乃一人敌,可他采取的兵法战略却为万人敌,难怪独孤前辈都对他青眼有加了。”

晓玄皱眉道:“如此人物该在江湖中赫赫有名才是,为何你我竟从未听说。”

晓明失笑道:“因为他已经易容,所以咱们看不出此人的真正面目。”

晓玄愕然道:“方丈知道他是谁了?”

晓明缓缓点头,微笑不语。

杨松被任逍遥掀落在地,半晌后方才站起,众人见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个个哄堂大笑。

杨松武功虽然不弱,却对掌法一窍不通,焉能识得浑圆无极的精妙,只当对手施了什么妖法才让自己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输得不明不白,心中极是恼怒,厉声道:“臭小子,大爷我一时不慎,这才败在你的阴招下,有种留下名号,日后容我上门请教。”

任逍遥仰天大笑,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油然吟道:“行侠仗义独占先,怀中佳人何万千,英雄年少不更事,千古风流谈笑间。”

“你……你是风流盗侠任逍遥。”杨松惊骇莫名,双膝一软,登时瘫倒在地。

“哼,除了逍遥哥哥,谁有如此精妙的掌法、如此高绝的轻功、如此俊秀的身影、如此飘逸的文采。”

听到南宫凤姿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任逍遥倏地想起方才似乎有好几人冲上台来想要营救自己,只是全副心思都放在对付杨松上,混没注意到究竟是哪些人,于是回头一看。

这一看不打紧,倒把堂堂风流盗侠惊得愣立当场。

站在前方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四女。

“呆子,这些天你上哪去了,人家可想死你啦。”水芙蓉毫不避讳的扑入任逍遥怀中,紧紧抱住朝思暮想的情郎,嗲声道。

任逍遥还没开口,林毓秀已“噗媸”娇笑道:“大哥哥,你一直呆在衡山陪秀秀哩,对不对呀。”

“逍遥哥哥,她是谁?”南宫凤姿指着林毓秀,没好气的问道。

“她……她……”饶是任逍遥聪慧绝伦,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是大哥哥的心上人呀。”林毓秀扮个鬼脸,笑嘻嘻的说道。

“哼,我们才是。”南宫凤姿、水芙蓉齐声道。

“胡说。”林毓秀皱起娇悄可爱的小鼻子,气鼓鼓的道。

“呆子,你可答应过师父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呵。”水芙蓉微耸肩胛,俏脸上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呢喃道。

“放手啦,谁让你缠着大哥哥的。”林毓秀大急道。

“就是,真不害臊。”南宫凤姿颦起秀眉,帮腔道。

“嘻嘻,有本事你们也抱呀。”水芙蓉忽然花技乱颤的娇笑起来,喘息细细媚态横生的道。

“你……你个狐狸精,不许……”南宫凤姿娇叱道。

“我偏要,我偏要。”水芙蓉盈盈俏立,炫耀般说道。

争风吃醋乃女子天性,何况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均爱煞了任逍遥,这一吵起来真个没完没了,倒是性情婉约、与世无争的南宫凤仪一个劲的出言相劝。

四个国色天香妙龄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登时将庄严肃穆的会场变成了女儿家斗嘴吵闹、莺啼燕叱之所。

群雄无不心道:久闻任逍遥风流倜傥,处处留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几位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能得其中任何一位垂青都是几世修来的姻缘,任逍遥当真艳福无边啊。

晓明身为大会主持,实在看不下去,跃上高台朗声道:“四位施主,这里是武林大会,如果不参与比武,还请诸位先行下场,有什么事会后再解决罢。”

“是啊,咱们快回去,爹爹都着急啦。”南宫凤仪急忙拉着乃妹

林毓秀方欲开言,却听独孤虹唤道:“秀秀,回来,娘有话和你说。”无奈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的走向衡山派座席。

唯有水芙蓉依旧伏在任逍遥怀中不肯动弹,反倒指着晓明高嚷道:“老贼秃,少管姑娘我的闲事。”非是她不懂礼数,只因易天寒对当年败在晓尘掌下耿耿于怀,平常只要提起少林寺,便老贼秃老贼秃的唠叨个不停,水芙蓉耳濡目染,自然也跟着这么叫,其中并无傲慢不敬之意。

晓明乃当世高僧,岂会和个姑娘家一般见识,但十八罗汉中的性情最为暴躁慧觉听她辱及方丈却飞身掠了过来,猛地抓向水芙蓉背心。

水芙蓉正陶醉在与情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岂容有人打断,扬手便是一计“雷动九天”,慧觉只想把她拉下高台,仅仅用了三分真力,岂能接祝寒芙蓉刚猛绝伦的一击,双掌相交,陡觉一道巨力掌心上贯入体内,夹带着俯冲急劲之势,大得异乎寻常,身子直被震飞五六丈远,断线风筝般跌落在地。

群雄不知其中端倪,登时一片哗然,谁能想到任逍遥身边娇滴滴的小姑娘随手一挥便能击倒修为精湛的少林僧侣,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晓尘走到水芙蓉身边,双手合十,轻叹道:“唉,想不到易天寒易施主教出来的徒弟竟也和他一般脾气。”

水芙蓉问言一愣,愕然问道:“你……你怎知我师父名讳。”

晓尘微笑道:“当年华山之颠,老衲与易施主酣斗千余合,焉能认不出他的独门绝技逆天神掌。”

水芙蓉大惊道:“您……您是晓尘老贼秃?”‘

“不敢当,正是老衲。”晓尘淡淡道,“还请姑娘卖个薄面,暂且下场如何?”

第十二章 先拼掌法

第十二章先拼掌法

水芙蓉谁都敢惹,唯独就怕晓尘,问言只得嘟起小嘴,依依不舍的离开任逍遥怀抱。

晓尘面向群豪,肃容道:“诸位,比武继续进行,有谁想向任少侠挑战。”

台下一片寂静,许多有意出场的好汉得知对方竟是名动九城的风流盗侠任逍遥,无不心道:“亏得我没上去,否则岂不是自取欺辱,人家能在高手如云的四大世家来去自如,我便是再练十年也未必记得上他。”

其实群豪中堪与任逍遥比拼高手也有不少,但慕容天锋,司徒长空,上官青云三人得任逍遥归还传家宝物,自觉不便与其相斗;南宫不败情知任逍遥是他未来女婿当然也不会出战;肖星辰料定自己武功与任逍遥相差无几,打起来肯定没完没完,因此不肯轻易出手;至于晓明、晓尘、柳玉虚、唐云鹤等耆宿高手又不愿自降身份向后生晚辈挑战,是以乎过得盏茶功夫仍无一人上台。就在此时,任逍遥眼前忽地掠过个迅捷无伦的身影,定睛看时,但见此人爽朗豪迈,鹑衣百结,双目明亮深邃,神采飞扬,称不上英俊却有股强悍的男性魅力,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形成某种无形而有质的雄浑气魄

任逍遥顿生好感,抱拳道:“不知阁下怎生……”“称呼”二字尚未出口,倏地瞥见他腰间悬挂的十只麻袋及背后晶莹碧绿的竹棒,立刻收住话头,欣然道:“‘九州神丐’之名在下仰慕已久,今天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这青年正是丐帮帮主熊啸天,他天赋秉异,聪慧过人,二十岁即练成降龙十八掌,进境之速令人叹为观止。同年九月,其父熊磊离奇病逝,遗命爱子接任丐帮帮主,并以打狗棒法口诀相授。这打狗棒法乃丐帮震帮绝学,变化繁复,精微奥妙,原是极难习练的一门武功,岂料熊啸天学到手后,不出百日便尽得精髓,丐帮上下乃至整个中原武林无不争相传唱,加上他为人慷慨豪迈,义薄云天,十几万帮众均各钦佩敬服,恭谨尊崇。

熊啸天终究少年心性,眼见任逍遥震慑全场,心中亦自技痒,未与几位长老商量便即跃离座席,他见任逍遥神态谦冲,急忙拱手作揖,回礼道:“不敢不敢,任少侠英名,在下亦如雷贯耳。

任逍遥沉声问道:“熊帮主打断怎样比试?”

熊啸天将打狗棒往身边一插,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迎任逍遥的目光,一字一字缓缓道:“先拼掌法,再教兵刃,如何?”

“好”任逍遥含笑点头,足下不丁不八,颇有山亭岳峙的威猛雄姿。熊啸天见他双掌微抬,真气便已流转,护住全身,心知遇上劲敌,当下暗暗积蓄内劲,同时环绕任逍遥做圆弧形移动,试图窥探出防御较为薄弱的攻击点。任逍遥紧闭双目,心神晋入止水不波的境界,即使熊啸天在背后出手,凭他灵锐的感觉,也会立时生出感应。

“见龙在田!”熊啸天陡地一声大喝,双掌当胸击出,直有雷霆万钧之势。

任逍遥觉一道雄浑劲力迎面而来,急忙偏开身子,举重若轻地避开雷掌攻势,一个回旋,挥掌反劈熊啸天腋下。

逍遥无极掌到处,熊啸天顿觉自己发出的刚劲登时如陷泥淖,锋芒大减,不禁暗吃一惊,“飞龙在天”、“龙跃在渊”、“潜龙勿用”三掌齐出,双臂贯尽深厚功劲,连环拍向任逍遥。

任逍遥内力圈转,凝神应对,暗暗牵引熊啸天掌力,将其带向一旁,以降龙十八掌之刚猛,竟也无法摆脱任逍遥发出的雄浑劲道,一招一式都均失去准头,功力难以凝聚,打在空处亦如中败絮,威力被消卸大半。

熊啸天暗道:“任逍遥的化劲手法及时高明,我掌力再强,也休想伤他分毫,非得设法破解不可。”怎奈任逍遥双掌翻飞,如长江大浪般连绵不绝,自己想要后退,却力有不逮,但凡任逍遥出招,便迫使他不得不发掌吐劲,难以自持。

任逍遥何尝不暗暗叫苦,降龙十八掌乃天下第一刚猛凌厉的掌法,从熊啸天手里使将出来,犹如龙吟虎啸,万马奔腾,雷霆之势无有穷尽,亏得他使尽毕生功夫,将“逍遥无极掌”的种种深奥诀窍发挥到极致,这才堪堪抵敌。

两人你来我往,各出绝招,但见拳掌来去,四条胳膊交相缠斗,一时竟不分轩轾。

“吃我一计时乘六龙!”熊啸天话音方落,一身内劲赫然吐出,浑厚柔韧,犀利无匹,拂然而不可御。这招出自乾卦,辞曰:“时乘六龙以御天”,自古传说五岳为中华灵气之所在,每岳各有神龙镇守,加以姬黄帝(就是轩辕黄帝)之应龙,是为六龙。六龙齐出,王道浩然,其势之大,盖地铺天,为降龙十八掌最有王道正气的一招。

任逍遥虎躯剧震一震,情知对方掌力深厚之极,不能逞强硬接,略退一步,双掌急拨向左右两边,勉力将时乘六龙巨大威力分化开来,运劲消解。

熊啸天疾步探前,掌中隐传风雷之声,第八式“神龙摆尾”如影随形般催迫而至。

任逍遥终究年纪尚轻,内功较熊啸天稍逊三分,料定长此以往必抵挡不住对手的猛攻,只得提步疾退,飘然拔身,半空中一个回旋,恰到好处的避过掌力。

熊啸天似已洞悉他这番举动,击至中突,倏地变招,一计利涉大川轰将过去,他算准任逍遥着地时,掌力恰好攻到,任他身法再精也休想躲开。

第十三章 再比兵刃

第十三章再比兵刃

飞仙化羽之精妙若非亲眼所见是任何人都难以置信的,任逍遥未及落地,口中轻喝一声,双足交相互踏,瞬间将身形拔高三尺,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掌风从他脚下扫过,未能拂动他半片衣角,纷纷叫起好来。

熊啸天一掌落空,次掌又至,次掌落空,三掌复至,“羝羊触蕃”、“鸿渐于陆”“密云不雨”、“震惊百里”应式击出。

任逍遥全力施展飞仙化羽,翻腾奔跃,飘忽游移,在熊啸天惊涛骇浪的掌力之下进退自如,潇洒无比,不时发掌相攻,每一招都是对准了蓝涛神掌中的弱势,内劲虽非强劲之极,招数却是妙绝巅毫。

熊啸天猛提真气,双掌齐出,左右各划个半弧,分袭任逍遥两侧太阳穴,攻势一分为二,看似平平无奇,功力身法却激增二倍有余。

“好一招双龙龋寒。”任逍遥颔首轻赞,身形腾挪自若,举掌回击,犹如同风吹旗展,顺其自然,身法似轻实稳,处处暗伏后着,熊啸天所发掌力尽皆受其吞噬,攻既不能,守亦困难。

熊啸天知任逍遥双手虚接劲力,实则将之尽数卸去,以自身内力轻易抵御余势,同时却也相当了解这等借其力而避其锋的打法对使用者本身也是种极大的消耗,当即鼓荡全身真气迅猛奋进,倾力猛攻。

若对手不是功力深厚,气脉悠长熊啸天,任逍遥自能凭借平步青云的绝妙身法配合逍遥无极掌以虚应实,运空当强,逐渐占据上风,怎奈对手不但掌力惊人,意志顽强,且目光极其敏锐,总能在任逍遥七纵七跃后,强迫他硬碰硬地强接降龙十八掌。

几个回合下来,任逍遥渐渐有些吃不消了,熊啸天瞅准机会,左脚朝后一划,右腿微曲,双臂陡然向前疾伸半尺,抢入任逍遥绵密的掌风中,两手瞬间交叠,虚握着的双拳骤然吐劲,十指倏地张开,积蓄已久的浑厚内力悍然爆发,激荡出冲塞天地般的惊人啸叫。

任逍遥小退半步,右掌凌空划个半弧,待得饶至胸前七寸处,左掌陡地搭上右掌,借着右掌这一划之劲,平推出去。他的动作潇洒飘逸,纵是在胜负宠辱决于一瞬的时刻,仍是从容不迫,风度翩翩。

晓尘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亢龙有悔、浑圆无极,不想二十年后又可一睹两大绝招相对比拼的风范。”

独孤宇满怀期待的捋须道:“当年孟飞内力稍逊,惜败于熊磊之手,不知今日结果又将如何。”

“蓬!蓬!”气劲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熊啸天掌锋的劲气首先将任逍遥震退三步,接着每一个气环,又令任逍遥虎躯剧震,挡到第九个气环时,任逍遥喉头一甜,猛地喷出口鲜血,踉跄跌退。

林非凡面色大变,亢龙有悔初发时看似平平无奇,但一遇阻碍却能在刹那间加上十三道后劲,重重叠叠,连绵不绝,任逍遥仅以浑圆无极化去九道,只怕再无余力抵挡。

紧要关头,忽听任逍遥大喝一声,双掌化回旋为直劈,挟带内劲悍然拍出。

“天……天雷无妄!”晓尘惊呼声毕,任逍遥、熊啸天乍然分开,各自退后数步。

熊啸天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肃容道:“多谢任兄手下留情,熊某甘拜下风。”

任逍遥坦然道:“小弟取巧而胜,倒叫熊帮主见笑了。”他未能以浑圆无极接下熊啸天的掌力,本该立刻认输,幸亏及时想起易天寒曾经演示过的逆天神掌,于是依样画葫芦使了出来。逆天神掌与降龙十八掌齐名,威力不相伯仲,任逍遥虽然未能掌握个中要旨,但用以抵挡仅余三成威力的亢龙有悔却绰绰有余,甚至足以将熊啸天震成重伤,然而任逍遥仅用手指在他胸前一触,便即收回,宅心仁厚、宽广博大的胸襟显露无疑。

“任少侠,请。”熊啸天紧握打狗棒,身微倾往前,右手竖掌于胸口,淡然自若的微笑道,仿佛已将先前比掌落败一事完全抛到脑后。

任逍遥见他镇定自若,整个人一股逼人而来的强大气势,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在对方的气机监视下,无有遗漏,心中不由一凛,“噌”的一声已然拔出冰魄玄霜剑,动作潇洒写意,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其实功力稍高些的人都能看出,眼前一切只是表象,二人实已暗蕴真力,随时准备奋起一击。

任逍遥、熊啸天目不转睛的互相凝视,一面催发真气,一边窥伺敌手的空隙,似乎一个眨眼的动作,亦会露出给对方可乘的破绽。

任逍遥以指尖弹在剑锋处,发出深渊龙吟般的鸣响,接着腰脊一挺,整个人像突然长高了般,变得愈加风神俊朗,气宇轩昂,自有其睥睨天下的豪迈气概。

熊啸天衣衫忽地霍霍飘拂,打狗棒缓缓摆动,登时生出一股更强大的气势,抗衡任逍遥剑锋催发出的凛冽劲气。

他俩尚未正式动手,但气势上的比拼已叫群雄叹为观止。

任逍遥扬起冰魄玄霜剑,朗声道:“熊帮主,得罪了。”言毕剑芒陡长,一计溪云初起日沉阁抢先攻上。

熊啸天右腿略弯,猛地伸直,身形借势纵出,七尺长打狗登时化作一根极其坚韧的缦藤,快如电闪般套向任逍遥剑锋,快得得教人不敢相信,正是打狗棒法中的“缠”字决。

打狗棒法共分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决,精微奥妙,变幻莫测,数百年来威震江湖,非丐帮帮主不传,“缠”字决的要旨在于以快打快,以奇制奇,强行中断对手招式,大有摧敌心智,强占先机的功效

第一章 双雄大战

第一章双雄大战

凌霄剑诀何等精妙,岂能随意让熊啸天缠住,加上任逍遥本就精擅借力打力,以力化力的法门,剑劲一重接着一重,如同千波万浪倾盖,反倒逐渐吞没了熊啸天的身形。

熊啸天该使“劈”字决,打狗棒笔直捣向檀中穴,没有任何花招,只有夺天地造化之威,其速度更是惊人至极点,几乎刚一出手,打狗棒已抵任逍遥胸口。虽不闻任何劲气破空之音,但是强烈的气势却破开剑劲,劈头盖脸的袭向任逍遥。

望着二人你来我往的精彩对决,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紧张的喘不气起来,唯有晓尘恍若未闻,像是被牵带进对往事的回忆般,喃喃道:“十八……十八年,想不到十八年后冰魄玄霜剑终于重出江湖。”

“可是……”他默思片晌,自言自语道,“任憔悴嗜剑如命,纵使任逍遥乃孟飞爱徒也不至将此等神兵轻易相赠,等等……他既姓任,又会凌霄剑诀,且有冰魄玄霜剑在手莫非竟是任憔悴之子……对,这样一来,孟飞将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传给侄儿也就合情合理了。”

“任憔悴遭修罗教、绝杀暗害,已然葬身云坞谷底,任逍遥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由孟飞抚育成人,却并不知晓自己的生世。”独孤宇以传音入密之法在他耳畔提醒道,“个中原委,一时难以详述,待大会结束后我再向大师解释。”

斗至分际,熊啸天肋下陡地露出破绽,任逍遥急纵向前,冰魄玄霜剑微发嗤嗤声响,锋芒卷起森森寒光,先以剑势牵制住熊啸天棒法,再以谁家玉笛暗飞声中宫直进,方位狠辣,内力锋锐,大显肃杀之意。

岂知这一下竟是诱招,待任逍遥欺近,熊啸天身形疾闪移步避开,打狗棒倏地一晃,幻起漫天绿影直朝任逍遥腰间击落。

任逍遥心道不妙,急忙提气跃起,哪知打狗棒先往下沉,接着面向他的一端闪电推出,来得快如闪电,倏忽即至。

任逍遥腿肚中棍,急忙使出平步青云,飘然而起,身形如入虚空,不受外力羁绊七纵七跃,消解对方大半巨力后,方才轻轻落地,未在一击之下便受重伤。

熊啸天见机极快,先以“封”字决拦住任逍遥去路,再以“戳”字决全力进击,棒端直点对手腰间。

以任逍遥的绝世轻功,迎面进击本难受成效,岂料胫骨陡然传来一阵剧痛,方自跃起三尺,身形已然下坠,眼看便要被点个正着。

熊啸天心下大喜,任逍遥起先中棍时,被他以“夔龙劲”侵入经脉,起先虽不至察觉,但稍过片刻后便即发作,足以影响飞仙化羽的施展,为他克敌致胜创造良机。

任逍遥焉肯甘心认输,剑法陡然一变,“刷刷刷”连刺三剑,分攻熊啸天首、胸、腹三处,每攻一招,都绽出一个剑花,飘忽无定,全是进手拚命的招数。熊啸天暗忖:我这招“挑”字决以轻灵迅捷见长,你若与我对攻,任凭剑法再快亦是徒劳。

殊不知任逍遥使得再非凌霄剑诀而是听雨轩的独门绝技烈火擎天剑,霎时间蓝芒万丈,阵阵灼热至今人窒息的惊人剑气,随锋锐无匹的神兵爆出一团团光焰,令熊啸天仿佛置身于死气沉沉的沙漠,眼前冲塞着无有穷尽的剑影热浪,加上冰魄玄霜剑本身具有的至阴剑气,构成独有的吸摄之力,令打狗棒难做寸进。

双方兵刃相互交击,熊啸天只觉寒热两股气流棒端而入,在任逍遥的遥控下分由手少阳三焦经、手少阴心经破入体内,就像两个高手同时向自己进攻。此时那还顾得伤人,运聚身功力对抗之时,猛地抽身急退,同时催动“引”字决,但闻嗤嗤声响,已将三剑一并荡开。

任逍遥心叫厉害,阴阳相融的劲气侵入熊啸天体内时,竟然遇上强大的阻力,瞬间被化去大半,险些令他无功而返。

两人同时退后,一个潜运内功,调理小腿伤势,一个暗自提气,缓解手臂酸麻。诺大的会场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期待着随后更加精彩火爆的比拼。

任逍遥虚晃一招,闪至熊啸天身侧,步伐趋退不定,缥缈难测,栩栩然有如飞鸟盘旋,灵动蹁跹,去留无迹。他已体会到招式并用的好处,再不拘泥于单纯的凌霄剑诀,而是随心所至,顺其自然,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交互施展,间或还夹杂着几计回风落雁剑、流星十三式,这几门绝学他虽未认真研习,但凌霄剑诀乃当世武功之最,包罗万象,无奇不有,加上他举世无双的绝顶资质,过目不忘的超强天赋,居然像湮浸其中数十载那样,使得有板有眼,有模有样。

熊啸天棒法陡变,嫣然化作一团碧影,仿如有生命的灵物,猛点任逍遥前胸,的确已臻出神入化的级数。

任逍遥陡觉手腕一震,冰魄玄霜剑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气墙,匡啷连响,心知若非握着的是柄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早已数截碎片,四下飞散。

慌乱之余,如墙如堵的雄浑气劲排山倒海般冲压而至。

任逍遥料定如给劲力击实,肯定连人带剑趔趄跌退,然后打狗棒法将势如破竹的全面展开,令他再无反败为胜的机会。

际此胜负攸关的紧要时刻,任逍遥当然不会与之正面相抗,翻身跃上半空,避其锋芒。

熊啸天并不追击,真气自丹田源源涌出,直透掌心,打狗棒随之急转直上,对准任逍遥双足连消带打,势如天雷轰顶,威不可当。

第二章 一线之差

第二章一线之差

任逍遥哈哈一笑,足尖猛地往打狗棒上一踏,借力掠起三丈,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他衣袂拂扬,迎风飘舞,身体越升越高,似已变成展翅千里的苍鹰。

忽然任逍遥身形大变,俯冲而下,犹如神龙矢矫,盘旋飞舞,又若流星坠地,迅猛绝伦,冰魄玄霜剑激荡七漫天剑芒,或直送、或横出、或斜行,逼得四周冷气飕飕,足有惊天地、泣鬼神的莫大威力。

熊啸天毫不犹豫,鼓足全身功力贯穿奇经八脉,刹那间青光剧盛,碧影暴张,正是打狗棒法的最后绝招——天下无狗。这一招使将出来,四面八方俱是竹棒,劲力绵绵,无所不至,恍若天边雷霆暴现,万物皆栗,沛然莫御。

剧震之声接连爆响,任逍遥功力倒底不及熊啸天,剑棒交击十数下后已觉气血翻涌,内息窒碍不顺。

熊啸天知他锋锐已尽,新力未生,当即真劲狂吐,复又补上一棍,任逍遥格挡虽及,却受其余波震荡,恍如身遭雷殛,比之火烧刀割犹为骇人,顿觉心力交瘁,只能脚不沾地的御剑飞退,英俊无匹的脸上现出心悦诚服的笑意,仰天大笑道:“熊帮主棒法精妙,任某甘拜下风!”

丐帮弟子见帮主获胜纷纷叫好,众群豪亦因大饱眼福而喝彩连连。

任逍遥损耗过剧,满头冷汗瑟瑟而落,险些难以站稳,全仗冰魄玄霜剑撑地方才走下高台,熊啸天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去,丐帮执法、传功两位长老急忙上台将他搀住,左右护持着返回座席。

他俩均无力再战,于是轮到连胜三场的肖星辰,群雄俱慑于任逍遥、熊啸天的惊人业艺,又知肖星辰与二人齐名,一时还真没有谁敢上台挑战。

“四秀已出其三,也该轮到‘傲雪寒剑’叶知秋了罢。”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群雄齐刷刷的望向十三省绿林盟。

叶知秋剑眉一扬,含笑站起,他早便想与肖星辰较个高下,只是陈霸山、张东华、杨伟才为第二个上场名额争论不休,自己身为总瓢把子怎生也得等属下败北后才能出战,如今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过来,若再坚持循规蹈矩必被视作胆怯。

任逍遥现出万分期待的表情,欣然道:“‘铁剑秋霜’对阵‘傲雪寒剑’,有趣,有趣。”

卫思函低声问道:“会比任兄与熊帮主的那场更加精彩么?”

任逍遥不置可否的笑道:“叶知秋的剑法如风云变色,天惊地动,攻势之盛比之流行十三式犹过三分,肖星辰的武功浩瀚无止,虚幻丛生,强调以己之强,攻彼之弱,从不与人硬拼,所以寻常人看来这将是常瑚然无味的比试,而在高手眼中却是声势浩瀚的大战。”

叶知秋一改先前的潇洒轻松神态,双目神光电射,莫恋锋化作一道激电,疾往肖星辰肩头斩去,凌厉无匹的劲气,先一步破空袭来,予人如影随形的强大压力。

肖星辰横移一步,紫电、青霜同时出鞘,将的叶知秋的攻势挡个正着,岂料三剑相触,莫恋锋忽然变软,游鱼般从紫电、青霜交织成的剑网滑溜过去,径直刺向他小腹。

肖星辰应变奇速,急忙运剑下压。

叶知秋气贯长剑,弯曲状的莫恋锋忽然伸个笔直,硬生生把紫电、青霜弹起,原式不变地刺向肖星辰。

亏得肖星辰所用乃是柔劲,虽然兵刃被弹至跳起,但仍对莫恋锋出吸摄之力,令叶知秋的攻势出现不该有的迟滞,而他则趁机纵身飘退,化去对手透剑攻去的五重真劲。

“噔”“噔”“噔”二人你来我往,顷刻间已拆毕十余招,叶知秋固然使出看家本领,朝对手强攻猛撼,肖星辰虽以守为主,且守得险至极点,却时不时还上一两计妙至颠毫的连招,令人拍案叫绝。

倘以书法比拟四秀武功,熊啸天好比颜真卿恭书正楷,银勾铁划,丰腴雄浑骨力遒劲而气慨凛然;任逍遥则如王羲之写兰亭序,漫天纷错,变幻万端,但是一个“之”字便有二十一种不同写法;肖星辰便如欧阳询信比挥毫,雄奇古峭,法度谨严,平正中偶见险绝,规矩中阴现飘逸;反观叶知秋,他的剑法洒脱不羁,豁达大度,俨然如张旭狂草,有着“挥毫落纸如云烟”的傲气。

“当——”肖星辰奋起一击,以紫电剑将叶知秋袭往他胸口的攻势横荡开去,青霜剑华光乍显,瞬息扫出,令叶知秋所有后着无以为继,只能提步稍退。

几乎是在同时,肖星辰腾身而起,双剑化作千万气旋,逼得四下狂风飙颺。

叶知秋重组剑式,复又冲上,招式灿烂华丽,绵密无止,方位劲力,拿捏得恰到好处,身形步法,快得难以想像。

任逍遥、叶知秋前车之鉴在先,肖星辰焉肯再与叶知秋硬拼,紫电、青霜银光抖擞,如云雾卷动,护尽周身,虽处剑影交错之间,眼光确看得奇准,但听铛铛铛铛连响不绝,已把叶知秋的招式尽数接了过去。

林非凡忽道:“不好,肖星辰要遭。”

林毓秀愕然道:“爹爹,这是为什么呀?”

林非凡沉声道:“纯以武功而论,他俩的确不相上下,肖星辰的战略战术也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叶知秋身在草莽,桀傲轻狂,攻势一起如雷霆电闪,非精疲力竭不肯罢休。肖星辰竭力守御,被动挨打,时间稍久气势必衰,先前沉着若定的稳健心态亦随之消弭殆尽。”

独孤宇缓缓点头表示赞同,淳淳善诱道:“高手相争,武功修为固然重要,但真正左右胜负的还是精神意志上的一线之差。”

第三章 胜负终分

第三章胜负终分

卫思函大感兴趣道:“太师父也认为肖少侠会输?”

“如果他的父亲不是肖玉孙,我尚可以断定,但……”独孤宇说着现出缅怀神色,回忆道,“当年华山之颠,肖玉孙谨守不攻,在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的连环进击下硬挺千合,使熊磊锐气尽丧,主动认输,今天同样的一幕会否重演呢?”

叶知秋久攻不下,剑法陡变,一时青芒烁空,如潇湘之云蔽五岳,尽显水雾缭绕、烟波浩渺之气象,每招击出无不指向肖星辰剑法中微仅可察的破绽,迫使他不得不竭力闪避,拼死抵挡,难以寻隙还招。

肖星辰越打越是心惊,对方已经完全把握祝蝴的剑路,甚至能提早预料到自己出剑后的隙缝,先行运劲猛击,倒似他故意喂招让对手练剑一般……

“世上竟有如此玄妙的武功。”肖星辰心中一凛,剑法逐渐散乱。自他学成出师以来,这等境况实委实前所未有,慌乱之余立时陷于被动,颇有不知如何继续下去的苦恼。

叶知秋嘴角逸出一丝洒脱飘逸且孤高绝傲的冷笑,莫恋锋着着进逼,不予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十数招过后肖星辰已给震得气血翻腾,经脉真气乱成一团,全凭维系泰山派声望的信念强自支撑。

“肖少侠危险了。”林非凡话音刚落,叶知秋倏地大喝一声,内劲狂吐,硬生生将肖星辰震飞丈余,双剑嗡嗡作响,幸亏握在手里的是紫电、青霜,否则非寸寸断碎不可。

望着凌空跃起自正上方俯冲下来的叶知秋,肖星辰终于下定奋起一搏的决心,随着旭日神功的全力催动,他足底涌泉穴产生一股完全出自天然的灼热,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走遍全身,不但解去了手臂的酸麻和僵直,还重新催生出强烈的斗志。

叶知秋面色微变,身形展动作展翼之形,下坠之势骤忽转为滑翔,掠至肖星辰身后,莫恋锋重重劈落,剑劲深沉蕴藉,去势奇快。

肖星辰原地拔起,紫电犹如惊天长虹,呼啸击出,顷刻将叶知秋的攻势化于无形,青霜恍若离弦之箭,以肉眼难辩的高速扫向叶知秋腰肋。

“当!”叶知秋回剑一格,恰到好处的架住对手这计“天地合一”。

肖星辰但觉莫恋锋似实还虚,且带着股莫可名状的吸啜之力,使他不但无法加催内劲,反受叶知秋下坠之势的影响,全身血气翻腾,往后挫退。

肖星辰打定主意速战速决,紫电、青霜各在空中划个半弧,然后合成一剑,

以海水决堤、山洪暴发之势猛攻叶知秋,赫然正是“天剑合一。”

叶知秋右腿略弯,猛地伸直,身形借势纵出,竟自投向肖星辰剑路之中,大喝道:“试试我的斗转星移绝乾坤!”莫恋锋轮回转动,竟将蕴涵巨力的紫电、青霜相继挡开。

肖星辰仰天长啸,竟将紫电、青霜抛向空中,同时单足着地,身形不住旋转,待得双剑落下,倏地站定,铁掌平推而出直击剑柄。

“嗤嗤”紫电、青霜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响,沿着嵌合天地物理的完美弧线攻向叶知秋,紧接着他亦腾身而起,双掌交叠袭进,人剑合而为一,交相辉映,优美至极。

叶知秋原地拔起,莫恋锋骤然加速,剑啸声瞬间充斥全场。

谁曾想紫电、青霜竟在半空相交,“噔”的一声骤然变向,一刺叶知秋小腿,一袭叶知秋额头,不偏不倚恰巧避开了莫恋锋夺天地造化,鬼泣神号的璀璨烈芒。

叶知秋临危不乱,俯身冲前,拼着利刃穿胸之危,生生从紫电、青霜交织成的剑网中突围而出。

就在此时,肖星辰恰好赶至,趁着叶知秋背后空门大露,虎臂轻舒,一掌将他震出高台。

叶知秋自忖必败,却也不肯甘心认输,抢在身体着地前,运起残余功力将莫恋锋掷向肖星辰,满拟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逼他跳出场外。

起初肖星辰采取保守战术,内力消耗不大,然而天绝三式的连环施展却让他濒临油尽灯苦的境地,尤其施最后一招天人合一,要求双剑相交时的方位、角度、劲道不出半点差错,故而极费心力,加上肖星辰又是在实战中首度运使,此刻别说抵挡疾速逼近的莫恋锋,就是侧移闪避也力有不怠。

叶知秋的身体刚刚着地,肖星辰也随后跌落,身子踉踉跄跄,颓然摔倒,想要撑着起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丹田一阵逆气上涌,连喷了几口鲜血。

论离开赛场确是叶知秋在先,但伤势则属肖星辰较重,好在他俩均无力再战,否则十三省绿林盟与泰山派必为谁胜谁负而争论不休。

比武继续进行,林非凡使个眼色示意卫思函出战,他自知十八年苦修后武功仍及不上晓尘,索性将机会让给后辈。

卫思函沉默不语,并未露出预料中欣喜万分的神色。

林毓秀柔声道:“卫师兄,你不是一直希望在群雄面前大显身手么?”

卫思函感触丛生,苦恼道:“武林四秀各展绝技,已令群雄大饱眼福,师兄的武功不及他们,何必上台自取其辱呢。”

林非凡双目电芒激盛,缓缓道:“你担心的不是自取其辱,而是怕坠了衡山派的颜面吧?”

卫思函被他说中心事,垂首道:“掌门,弟子……”

独孤宇挥手打断二人对话,像是有甚要事交托似的,现出极其凝重的神色。

衡山派诸弟子纷纷进前,恭恭敬敬的聆听太上掌门垂训。

第四章 顾盼生妍

第四章顾盼生妍

独孤宇环顾众人,沉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大会行进到现在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的前辈高手均未出场,参与比试的大多是些少年英豪。”

独孤虹恍然道:“爹爹说得没错,莫非各路群豪已经达成共识,先让……”

独孤宇再度打断道:“江山辈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武林大会本就是江湖新进,后生晚辈们崭露头角、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机。二十年前抵御修罗教、绝杀之事迫在眉睫,我等无暇他顾,这才直接推举出八大高手,其中孟飞和非凡不过弱冠之龄,堪称英雄年少。今日大会推举盟主固然重要,但更多的时间还是留给年轻人,或许下一个“银翼铁掌”、“流星剑客”就在其中也未可知。”

独孤宇顿了顿,面向卫思函道:“如你所言,当今江湖年轻一辈中确以熊啸天、肖星辰等人声望最高,武功最佳,然而光凭他们四秀日后能撑得起整个中原武林么?”

卫思函若有所悟,缓缓摇头。

独孤宇续道:“非凡遣你出战,不仅仅是代表你自己,也不仅仅是代表衡山派,而是代表普天之下有抱负、有志气的好男儿,他们不会因为艰难困苦而胆怯,不会因为技不如人而退缩,相反他们争取着、努力着、期待着、希冀着自己在大会中的精彩表现能为师门赢得荣耀,并且向世人证实:他们就是中原武林未来的希望!”

他的话如当头棒喝,瞬间令卫思函燃起求战信念,毫不犹豫的登上高台。

第一战,对阵太原昌隆镖局少总镖头徐梁,交手七合轻松取胜。

第二战,对阵氓山派掌门李国泰之子李星,三十招后对方弃剑认输。

第三场,对阵唐定南,以“星星漫天”破解九宫飞星,群雄惊骇。

第四场……

第五场……

日落前,卫思函连胜一十二场,再度将大会的气氛推向顶峰。

尽管他的武功迅猛凌厉不及熊啸天,潇洒飘逸不及任逍遥,沉着稳重不及肖星辰,豁达洒脱不及叶知秋,但却有种一往直前、永不退缩的狠劲,加上聪慧机敏的头脑,宽广博大的胸襟使得卫思函一跃成为江湖中除武林四秀外最受瞩目的新星。

随着晓明宣布暂且休会,留待明日再决高下,群雄开始陆续离场,任逍遥情知“暴风雨”即将来临,索性趁着人多拔腿开溜,哪知没走两步,水芙蓉已拦在跟前。

任逍遥暗暗叫遭,陪笑道:“芙蓉,我正打算找你去呢。”

水芙蓉现出置疑神色,淡淡道:“真的么?”

任逍遥“一本正经”的点头道:“那当然,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撒谎蒙你啊。”

水芙蓉美目流转,柔情似水的美目凝注着任逍遥,娇嗔道:“哼,算你识象。”

任逍遥柔声问道:“这些天你上哪去了,害得我终日担心。”

水芙蓉正要回答,南宫凤姿娇悄可人的身影已从人群中窜出,飞也似投入任逍遥怀中,呢喃道:“逍遥哥哥,你知不知道人家想死你啦。”

任逍遥一面朝水芙蓉投去满怀关切的眼神,一面轻声答道:“凤姿,怪我不好,下回我早也不敢了。”

南宫凤姿出乎他意外的“噗嗤”娇笑,嗲声道:“我就说嘛,逍遥哥哥是不会辜负我和姐姐的。”说着仰起皓首,樱唇微张,稍有经验的男人都该知道他是什么用意。

任逍遥风流惯了,毫不犹豫的亲吻过去,眼看双唇即将贴合,忽然想起水芙蓉还在身旁,只好生生压抑住对南宫凤姿的满腔思恋,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开。

水芙蓉没好气的白了任逍眼,似在责备他肆无忌惮的调情举动。

任逍遥见本已散去的群豪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般越聚越多,急忙挨近水芙蓉身畔,满脸堆笑道:“芙蓉,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慢慢谈好么?”

水芙蓉侧过头去,竭力装出冷冰冰的姿态,最后终禁不住情郎的苦苦哀求,香肩微耸点头应允。

任逍遥一手拉着一个,大步离开会场,身后倏地响起林毓秀有气无力的呻吟。

任逍遥立刻撇下二女,疾速穿过人群,飞也似掠到她身边,柔声问道:“秀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林毓秀捂着小腹,哽咽道:“大哥哥,秀秀走岔了真气,肚子里像有千百柄小刀不停的攒刺,痛死人啦。”泪水随之瑟瑟而落,看得任逍遥心疼不已。

“秀秀,你别急,有大哥哥在出不了事的。”任逍遥叫她莫急,自己倒有些惊惶失措,手忙脚乱的抵祝糊背心灵台穴,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助她归原导息,全然没有主意到林毓秀根本是在假装。

原来她见任逍遥和南宫凤姿、水芙蓉纠缠不清,心中十分气恼,却又无力阻止,情急之下使出幼时百试不爽的撒娇法门——装病,把任逍遥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水芙蓉、南宫凤姿不知其然,傻乎乎的站在一旁观看,虽然恼她破坏好事但毕竟都是少女情怀,吃醋归吃醋,关切之心总是有的。

不多时南宫凤仪也到了,她心思细密、冰雪聪明,一眼便瞧出林毓秀在玩把戏,但秉着温良贤淑的天性她并未说破,只是静静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任逍遥神色凝重,满目关切,四位绝色丽人则姿态各异,顾盼生妍,共同构成了一道吸引无数眼球的独特风景线。

怎一个“帅”字能述,怎一个“美”字可言。

第五章 天性使然

第五章天性使然

渐渐的南宫凤姿、水芙蓉开始疑惑起来,林毓秀不过和杨松拼罢百十招,体力消耗并不多,就算真气一时走岔凭借她本身的功力加上任逍遥从旁相助很快就能恢复,何以过了小半个时辰还是一副痛楚难当的模样。

水芙蓉心中一动,计上心来,喃喃道:“师父说衡山派的内功心法乃玄门正宗,玄奇奥妙,博大精深,不在少林易筋经之下,只是……只是在身受内伤的情况下不能接受别种心法的助力,否则将走火入魔,经脉尽断,后果不堪设想。”她像是自言自语,偏偏又把声音拉得刚巧能让林毓秀听见。

“好在林姑娘只是真气走岔,想来并无大碍。”水芙蓉若无其事淡淡道,“就怕呆子掌握不住时机,在林姑娘痊愈后仍将内力输送过去,那可就遭啦。”

林毓秀娇躯轻颤,显然是被她吓着了。

水芙蓉暗暗发笑,续道:“好在独孤前辈有着八十余载的深厚内力,林姑娘最多只是被毁去容貌,性命还是能保住的,只是呆子不会再喜欢个丑八怪了。”

“呜……呜……”水芙蓉话音甫落,林毓秀倏地身子一歪,摊倒在任逍遥怀中,号啕大哭。

“秀秀,怎么啦。”任逍遥全神助林毓秀疏导内息,完全没有注意到水芙蓉的言语,只道林毓秀经脉受损痛楚难当,急忙将他搂紧,关切万分的问道。

“大哥哥,秀秀不想变成丑八怪,秀秀要陪你一辈子。”林毓秀泪水涟涟,脑袋摇得像泼浪鼓似的,抽噎道。

“嘻嘻,怕了吧。”水芙蓉朝林毓秀扮个鬼脸,娇笑道。

“大姐姐,你救救我呀。”林毓秀想到“毁容”一节,哭得更加厉害。

水芙蓉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倒是南宫凤仪好心,扶起林毓秀柔声道:“林姑娘,水姑娘她和你说笑呢,你可千万别当真呀。”

林毓秀抬起犹带泪渍的俏脸道:“大姐姐,我怕……我怕……”

水芙蓉见她憨态可掬,终忍不住再欺骗下去,略耸香肩,神态娇媚的道:“好了啦,不和你闹了,什么走火入魔、毁去容貌都是我瞎掰的,你呀就别再哭了。”

林毓秀嘟起可爱的小嘴道:“真……真的么?”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相顾莞尔,先前相互争风吃醋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任逍遥暗自欢喜,心道:看来秀秀的哭不但对我、对她的那些师兄弟有用,就连凤姿、芙蓉两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也为此……

“啪——”念头刚在脑海里打个转,脸上已叫林毓秀扇了个耳刮子。

“秀秀……”任逍遥倏地一惊。

“谁……谁让你和他们一块瞒我的。”林毓秀俏脸含煞,气鼓鼓的说道。

“冤枉啊,秀秀……”任逍遥欲辩无从,只好向南宫凤仪投去求助的目光。

“都这时候了,你……你还盯着其他姑娘。”林毓秀嗔怒道,本已止住的泪水又潸潸而下。

南宫凤仪双手一摊,作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岂知林毓秀竟又误会,高嚷道:“好啊,眉来眼去,大哥哥,你心中还有秀秀么?”

“有!有!我心中只有秀……有秀秀啊。”任逍遥忙不迭的点头道。

“倒底是只有还是有啊。”林毓秀大急道。

“这……当然……”任逍遥本想说“只有”,奈何南宫凤姿、水芙蓉两道嫉妒恼恨的目光同时射来,只好把话咽回肚里。

“大哥哥,倒底是什么,你说呀。”林毓秀闭上美目,两行清泪从眼帘流落玉颊,哭泣道。

“秀秀……我……”任逍遥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僵在当场。

群雄越聚越多,人人都巴不得任逍遥没法收场,闹出个大大笑话。

“哼,秀秀去找外公,秀秀不理你啦。”林毓秀终究面子薄,稍加拭抹泪水,头也不回的跑了。

“芙蓉,你听我解释……”任逍遥刚要开口,水芙蓉秀眸闪过寒芒,狠狠盯他眼,顿足道:“呆子,想清楚再来找我吧。”

“凤姿,你不会也……”任逍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嘻嘻,我才不希罕你哩。”南宫凤姿甜甜浅笑,转身便走。

任逍遥颓然坐倒,脑海里乱成了一锅粥。

群雄开始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看见没,堂堂风流盗侠也有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的时候。”

“唉,追姑娘就像水中行船,同时踩得越多,摔得呀就越狠。”

“这叫什么来着,对对对,桃花劫。”

任逍遥哪有心思听他们胡扯,失魂落魄的站将起来,背靠大树,仰首望向缥缈无迹的星空。

他敢对天发誓,自己的的确确是发自真心的喜欢四女,尽管和谁在一起想谁就会多些,但内心深处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们。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每当空自独处时,他总牵肠挂肚,魂牵梦萦。只要施展凌霄剑诀,他眼前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四女倾国倾城的如花娇靥,甚至回忆起和她们相处时的朝朝暮暮、点点滴滴,仿佛这一段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已经与剑招融为一体,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忘怀。然而令他费解是为什么四女见面后竟尔闹成眼下这等局面,是怪自己见一个,爱一个,风流成性,用情不专?是怪自己惹一个,哄一个,顾此失彼,有所偏差;还是女儿家撒娇耍泼,争风吃醋的天性使然?

任逍遥的目光黯淡下来,精神陷入前所未有的迷惘。

第六章 尚有何求

第六章尚有何求

“逍遥……逍遥……”南宫凤仪温婉清柔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任逍遥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已然月上中天,诺大的会场一片寂静,除了身旁盈盈悄立的南宫凤仪,再无他人。

“凤仪,你一直在等我?”任逍遥愕然道

南宫凤仪轻垂皓首,泛起幽怨无余的神色,轻轻道:“你在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群雄均觉索然无味,早已散得干干净净了。”

任逍遥苦笑道:“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舍不得。”南宫凤仪美目变得深遽无尽,蒙上凄迷之色,柔声道:“自从花萼谷一别,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无时无刻不期待着你能重新回到我身边,今天好不容易让我见着了,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走。”

任逍遥雄躯剧震,生出将她拥入怀内的冲动,只是时地均觉不宜,惟有压下此念,轻轻道:“我想……我想你一定失望了。”

南宫凤仪沉默不语。

任逍遥歉然道:“我……我对不住你,明知你一直牵挂着我,却连个口信都不捎,还在外面和其她姑娘相好,我……”

南宫凤仪玉容静如止水,淡淡道:“其实这样的结果我早便猜到,你根本用不着道歉。”

她越是这样坦淡然处之,任逍遥越发觉得愧疚,口齿艰涩的说:“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容于世,但我对你的爱却没有半分虚假,我可以对天发誓……”

南宫凤仪淡雅清艳的玉容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浅笑,打断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些海誓山盟,我……”

“不,我一定要说。”任逍遥倏地抓住南宫凤仪柔若无骨的双肩,抢先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生今世任逍遥若辜负南宫凤仪的一番深情,定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南宫凤姿不见任何波动的注视他好半晌,美眸神采渐现,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接着涟漪般扩散,化为“噗哧”娇笑,带点羞赧地喜孜孜道:“逍遥,你真的这样在乎我吗?”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如果命运可以重来,我会为你再去趟不……,我会用自己的身躯阻挡那支毒针。”

南宫凤仪秀眸射出灼热的艳光,小心翼翼的先瞥任逍遥一眼,轻轻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哟。”

任逍遥愕然瞧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南宫凤仪嫣然道:“本来就是嘛,人家最初只想劝你不要胡思乱想,可你却连话都不让我说完,还误会人家恼你到处招惹女孩子。”

任逍遥暗呼惭愧,同时为南宫凤仪的宽容大度感动不已。

南宫凤仪露出千言万言,不知从何说起的神态,秀眸异采涟涟,动人至极点,似欲要扑入任逍遥怀内,又像尽力在克制自己,忽然垂下螓首,幽幽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不过,爹爹他除娘亲外也有好几房侍姬哩。”

任逍遥心中一惊,失声道:“凤仪,我……”

南宫凤仪按上他的嘴唇,制止他说下去,然后收回令任逍遥魂为之消魂的纤指,美目深注的道:“‘行侠仗义独占先,怀中佳人何万千’逍遥你是万众瞩目的少年英雄,更是天下女儿深闺中朝思暮想的情郎,凤仪不敢奢望独占你的心灵,只想终身侍奉在侧,和其她姐妹一同分享你的爱。”

任逍遥抹过一阵强烈的渴望,假若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四女能够亲如姐妹和睦相处,与自己并骑驰骋,闯荡江湖,人生尚有何求?

南宫凤仪香唇轻吐,羞赧道:“原本爹爹是不让我和凤姿来少林的,可是我一想到你会出现,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哭着闹着去求娘亲让她逼爹爹答应。”

任逍遥微笑道:“冷若冰霜的凤仪哭闹起来,想必别有一番风情吧。”

南宫凤仪送他一个羞涩中带着甜蜜情意的笑容,啐道:“你就知道取笑我,也……也不顾忌人家的感受。她那明若秋水的眸子宛如荡漾在夜空中的两颗明星,迷人至极。尤其是说话时眼神随着表情不住变化,似若泛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谁能不为之目眩神迷。

任逍遥明知故问道:“感受,什么感受。”

南宫凤仪两边玉颊同时被红晕占据,螓首垂得更低了,轻轻道:“凤仪从小到大都没落过几回泪,那天为了你,人家……人家可是哭得泗涕横流呢。”

任逍遥不能控制的握住南宫凤仪玉手,感慨万千道:“凤仪,你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我该怎样做才能报答你呢。”

南宫凤仪轻轻地把一双柔荑从他手中抽出来,温驯地伏入他怀里,贴上他脸颊,轻轻道:“只要你真心实意的待我,人家就知足了。”

任逍遥忍不住在她吹弹得破的脸蛋捏一记,耳语般低声道:“什么叫做真心实意的待你呢?”

南宫凤仪把下颔枕在他的宽肩上,柔声道:“起码你得常常陪着我,而且不许有事瞒着我,最好……”说到这倏地打住。

任逍遥坏笑道:“仅此而已么?”

南宫凤仪俏脸再次现出红晕,令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一阵风般离开任逍遥怀抱,清丽如水的秀眸射出火样的炽热,欲语还休的神态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任逍遥一瞬不瞬的凝注着她,似已将她心底看穿,耳语般低声道:“别瞒我啦,你的身体已经出卖了你,就算急着跑开也没用。”

南宫凤仪伸展动人的身体,投入他怀里去,双手水蛇般缠上他的颈项,香唇凑到他耳旁,星眸半闭的喘息着道:“逍遥,我要……

第八章 紫鸾玉凤

第八章紫鸾玉凤

“卫师兄,开门呀。”卫思函正在屋内打坐调息,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卫思函刚要起身,林毓秀已推开大门,心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秀秀,找我有事吗?”卫思函柔声问道。

“当然有啦。”林毓秀挨近少许,像个无助的小孩般道,“这么晚了大哥哥还没回来,人家担心的要命。”

卫思函愕然道:“任兄剑法了得,轻功高绝,何况是在少林寺我想绝杀……”

“唉呀,我说的不是这个啦。”林毓秀轻跺蛮足,俏脸抹过红晕,呐呐道,“秀秀是怕大哥哥和别家……别家姑娘在哪约会,今晚回不来了,我……我还有好多话等着和他说哩。”

卫思函讶道:“你该不是想让我帮你把任兄找回来吧。”

“对啊,对啊。”林毓秀露出充满少女气息的可爱表情,撒娇道,“卫师兄,你就帮帮秀秀嘛。”

卫思函正色道:“自己的终生大事得自己想办法,我怎么好插足其中呢。”

林毓秀颓然坐下,手肘斜枕桌子托着香腮,秀眉紧蹙的幽幽道:“可是爹娘不让我出去,就算找你聊会他们也派人盯着哩。”

卫思函笑道:“那当然,你和三位姑娘在会场上吵吵闹闹的,这要再遇上非打起来不可,掌门是为你好这才派人保护你。”

林毓秀楚楚可怜道:“爹娘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秀秀真的很想大哥哥嘛。”

卫思函低声道:“待会晓明方丈会来找太上议事,师父和掌门肯定走不开,到时候硬闯就是,反正师兄弟们也不会真得拦你。”

林毓秀黯然道:“不行呀,要在平时秀秀或许还有办法,问题是爹娘算准我会偷跑,早和师兄弟们说得清清楚楚,只要我离开半步所有人都得遭到责罚。”

卫思函摊手道:“好吧,那我替你跑一趟。”

“谢谢你啦,卫师兄。”林毓秀雀跃道。

卫思函油然站起,径直朝大门走去。

“卫师兄,等等啦。”林毓秀轻唤道,“我才刚来你就外出,爹娘肯定能猜到你是帮我去找大哥哥的,还是晚些再走吧。”

“没关系,很快我就回来。”卫思函恍如一缕轻烟,瞬间消失在重重屋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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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卫思函在江湖中拥有仅次于武林四秀的威名,尤其是独自一人走在千佛殿外,引得夜间前来上香祷告的群雄纷纷侧目。

“咦,这不是‘星星漫天’卫少侠么?”身后响起轻柔婉转的少女语音。

卫思函愕然回头,但见不远处站着位风姿绰约的美貌少女,一袭淡黄色紧身罗裙尽显她窈窕秀美、优雅动人的纤巧体态,耳垂下吊着两串晶莹剔透的玉坠,秀脖围着彩珠缀成的项串,乌黑光洁的秀发掩映着她活泼清丽、灵动俏媚如泉水般纯净的眸子,整个人有种健康婀娜,弱不盛衣的动人韵致。

她正站在棵齐腰粗的榆树旁,一瞬不瞬的瞧着卫思函,月色透过林木缝隙倾泻而下,把她向外的一面染得皎洁灿烂,向著卫思函的一面却隐没在暗黑中,形成幅似与月色融为一体的绝美画卷。

卫思函久居衡山,生平仅仅喜欢过林毓秀一人,但那也只是兄妹之情居多,夹杂着些许爱慕与思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女子能够打动他的心扉。不知为何在他回头的刹那,内心深处忽然涌起某种前所未有的悸动,这绝非乍见美女时的惊艳,而是……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身体像是僵硬,呼吸似要停顿,眼光再也无法从她风情万种的玉容上离开。

少女横他一眼,似是怪他目不转睛地对她作刘祯平视,又似芳心羞喜交集,幽幽道:“衡山派弟子就是这般对待初次见面的姑娘吗?”

卫思函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致歉道:“在下一时失礼,请姑娘见谅。”

少女露出一个甜美灿烂的笑容,两手负后,令酥胸更为茁挺,烟视媚行的移到卫思函身前尺许处,笑吟吟的说道:“人家和你开玩哩,你怎么当真了呀。”

卫思函神态大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少女现出顽皮爱闹的神情,好像要在卫思函心中留下不能磨灭的印像,“噗哧”娇笑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人家还真不敢相信武林大会上连胜十二场的卫思函竟然也知道害羞哩。”

卫思函呆呆的审视着少女,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姑娘……姑娘是……”

少女盈盈浅笑,美目滴溜溜的掠过卫思函英挺的身躯,柔声道:“我姓唐,叫唐滟,你也可以唤我‘紫鸾玉凤’。”

卫思函讶道:“你……你是蜀中唐门的大小姐,‘暗器之王’唐云鹤的女儿?”

唐滟伸手拨弄秀发,令人心迷神醉的俏脸完全曝露在月光下,平添三分娇艳与妩媚,错愕道:“对呀,你知道我?”

卫思函失笑道:“那当然,你是唐大门主唯一的女儿,蜀中唐门谁不把你视作掌上明珠,我在衡山常常听人谈起紫鸾玉凤的名头。”

唐滟露出一个甜蜜娇柔的笑容,带点撒娇的动人神态道:“可以告诉人家他们是怎样说我的么?”

卫思函沉吟片晌,稍带三分夸张的回答道:“紫鸾玉凤唐滟,暗器尽得乃父唐云鹤真传,尤擅镖、弩,且自幼练习双刀,火候不在其母尹双双之下。”

唐滟听罢,出人意料的没有表示欢喜,反倒垂下螓首,露出挥之难去伤感神色。

第九章 关系大进

第九章关系大进

卫思函茫然不解,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唐姑娘,我有哪里说错了么?”

唐滟秀眉轻颦,摇头道:“为什么所有人只要一提起我,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我爹娘呢。”

卫思函柔声道:“因为你是他们的女儿,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给予的呀。”

唐滟神色一黯,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无论我作甚么事,总是无往不利,水到渠成,原来大家都是卖爹爹和娘亲的面子这才有意让着我的。”

卫思函急忙安慰道:“你在江湖中闯出名头,自己也有不小的功劳,好比……”他将几次唐滟脍炙人口的“侠义举动”婉婉道来,尽管只是道听途说,虚构的成分居多,但也足以暂时缓解她哀怨忧愁的情绪。

唐滟终于露出一丝若月色破开层云的笑意,俏脸抹过红晕,呐呐道:“想不到你对我如此了解,好些事情就连十七叔都未必知晓呢。”

卫思函见唐滟误会自己的意思,又不便开口说破,只好扯开话题道:“你提到的十七叔是蜀中唐门哪位前辈啊?”

唐滟咯咯娇笑,美的犹若鲜花盛放,横卫思函千娇百媚的一眼道:“别再前辈长前辈短的叫啦,他可是你的手下败将哦。”

“唐门子弟,手下败将……”卫思函喃喃道。

唐滟现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幽幽道:“唉呀呀,这还用想吗,几个时辰前你才刚赢过他。”

卫思函大惊道:“唐……唐定南,他是你十三叔?”

“对呀。”唐滟呵气如兰的柔声道,“虽然定南只比我大五、六岁,却是和爹爹同辈的长支宗族,安西和定北也要唤他叔叔呢。”

卫思函愕然道:“唐定南、唐安西、唐镇北,唐门三少不是堂兄弟么?”

唐滟解释道:“蜀中唐门每隔十年都要召集门中二十岁以下的青年弟子进行暗器技法的比试,并对刀、弩、镖三系的头名弟子予以嘉将,分别传授‘银刀射月’、‘天罗地网’、‘九宫飞星’三大绝学,只是爹爹继任门主后忽然心血来潮,替他们改过了名字,唐门三少的称号也是从那时开始叫起的。”说到最后一句,她露出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瞧得卫思函心中一荡。

卫思函轻声问道:“南、西、北都有了,那东呢?”

唐滟向他作出一个罕有顽皮娇俏的小女儿表情,习惯地卖个关子道:“这个我可就不能说了,有本事你自己猜猜呀。”

卫思函心道:唐门三少已是蜀中唐门最出类拔萃的青年人物,唐云鹤没有理由将“东”字的名衔留给其他人,除非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是大胆凝注着唐滟,沉声道:“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姑娘你吧。”

唐滟秀眸采芒大盛,迷人至极点,抚掌道:“真聪明,一猜即中,爹爹给我取的名字本叫唐滟东,是我自己嫌难听才把东字去掉的。”

卫思函干咳一声,拱手道:“唐姑娘,在下身有要事,先行告辞。”

唐滟本是喜孜孜的表情瞬间敛去,嘟起可爱的小嘴儿,以带点幽怨的语调道:“卫少侠,人家真的很无聊啊,你就不能陪我聊会天么。”

卫思函难以置信的问道:“姑娘天生丽质,身边该不乏男子追求,岂会感觉寂寞呢。”无论身份地位、容貌性格唐滟与林毓秀都极其相似,联想到后者终日应接不暇的状况,唐滟的情形可想而知。

唐滟俏脸立告通红,拼命摇头,又拍拍胸口,一副娇憨少女的动人神态,垂首道:“爹爹说过,凡唐门子弟一律不许和我过往甚密,而且禁止我胡乱结交江湖人物,所以人家到现在连个可以谈心的朋友都没有。”

卫思函摊手笑道:“如此说来,我也得对你敬而远之咯。”

唐滟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动人的娇笑,嫣然道:“忘了告诉你,武功在我之上的可以不受限制哟。”

卫思函坦言道:“姑娘怎知……”

“连十三叔都不是你对手,我当然就更不行了。”唐滟甜甜一笑,天真烂漫的挽住卫思函,撒娇道,“卫少侠,陪陪人家嘛,好不好?”

瞧着她侧脸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吹弹得破、白里透红的秀靥,含情脉脉、奕奕生辉的明眸,卫思函有点不知说什么才好的道:“唐姑娘,我只是衡山派的普普通通的一名弟子,少侠二字万万担待不起。”

唐滟娇笑道:“爹爹常说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你不会也这么做作吧。”

卫思函尴尬道:“姑娘说笑了,在下自投入师门以来甚少在江湖中行走,更从未有过行侠仗义的举动,所以……”

唐滟露出复杂的神色,带点赞赏也带点责备,截断他的话道:“祝圣大会后,人人都知衡山派出了个‘星星漫天’卫思函,加上你在赛场大战英姿,连战连捷,如今声名之盛仅次于武林四秀,人家唤你少侠可不是在抬举你,而是你自己实至名归哦。”

她略一停顿,又道:“如果觉得听起来便扭,那我就叫你卫大哥吧。”

卫思函心弦剧烈抖颤一下,险些被她亲切和大有深意的呼唤召去魂魄,忙收摄心神,正容道:“唐姑娘,你我初次见面,还是以姓名称呼的好。”

唐滟任由晚风吹得秀发在后方写意飘拂,有点自言自语般接口道:“嗯,从现在起我唤你思函,你叫我滟儿怎么样。”

第十章 天赐姻缘

第十章天赐姻缘

卫思函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硬着头皮道:“唐姑娘,我……我随口胡驺的,你别当真啊,还是按你先前……先前说的叫……叫我……。”说着他破天荒的低下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唐滟点点头,笑脸如花的仰起皓首,秀眸闪亮道:“卫大哥,你快告诉人家嘛,究竟肯不肯陪我说会子话。”

卫思函沉醉于她吁气甜笑像个天真小女孩般的动人仙态,只觉她一颦一笑,一肌一容都与林毓秀相差无几,呆盯她好半晌后,点头道:“唐姑娘,正好我要去找个朋友,咱们边走边聊好么?”

唐滟欢呼雀跃道:“卫大哥,你真好。”玉臂紧紧扯住卫思函衣袖,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

卫思函因唐滟的亲昵举动生出受宠若惊的美妙感觉,回味无穷间,唐滟檀口微启轻轻道:“卫大哥,你要找的朋友是谁啊。”

卫思函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柔声道:“久闻紫鸾玉凤聪明伶俐、慧心巧思,想必光用猜得也能知道答案。”

唐滟秋波流转,含笑道:“该不会是你那位娇悄可人的师妹吧。”

卫思函缓缓摇头,喟然道:“秀秀被师父关在房里,一步也不许离开,我怎么可能来找她呢。”

唐滟略加思量,秀眸一眨一眨的断然道:“我知道啦,你是在找任逍遥,而且是受你林师妹所托这才急急忙忙跑出来的。”

卫思函不置可否的笑道:“你就这么肯定,不怕其中别有内情吗?”

唐滟似能透视他的内心般细看卫思函好半晌,娇声道:“明天你还得继续参加比试,衡山派上下谁不希望你好好休整,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林毓秀才敢在这种关键时候找你帮忙,也只有她才能请得动你,对么?”

卫思函两眼放光,肃容道:“唐姑娘料事如神,思函甘拜下风。”

唐滟送他一个骄傲稍带着羞涩的笑容,星眸半闭的昵声道:“说起来人家也很期待你接下来的精彩表现,因为连我最看好的十三叔都败在你剑底,如果你不能再胜几场,可就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了。”

卫思函苦笑道:“明天出战的都是前辈高手,能走多远我真的不敢保证。”

唐滟“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射出迷醉神色,柔声道:“放心吧,我会为你加油鼓劲的,只要你全力以赴,便是输了也不打紧。”

卫思函虎躯剧震,温馨甜蜜的异样感觉瞬间险些将他的心溶化。

唐滟玉颊霞烧,幽幽浅叹道:“瞧过你战无不胜的雄伟英姿,好些姐妹们都悠然神往,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所以才深夜外出碰碰运气,想不到……想不到真的叫人家给遇上了哩。”

卫思函何等精明,自然听得出唐滟语带双关,坦言道:“论潇洒俊秀,我不及任逍遥;论精明干练,我不如熊啸天;论处事沉稳,我比肖星辰差得太远;论豁达大度,我更逊叶知秋几分。”

唐滟瞟他一眼,抿嘴浅笑道:“任逍遥哪里都好,就是用情不专,今天的场面你也看到了,四女争一夫耶,我要是其中之一,羞也被他羞死了;熊啸天个乞丐头子,本小姐才懒得理他;肖星辰傻乎乎的,简直是个榆木疙瘩,哪里懂逗姑娘家开心;叶知秋性子太狂,我可没把握栓得祝蝴,只有你武功、性格、人品样样都好,最适合交朋友啦。”

卫思函不敢接话,目光四处扫射,想从人群中尽快找到任逍遥的身影。

唐滟恍如未见,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卫思函拿她没辙,偶尔应付一两句,小姑娘倒也甚是高兴。

天王殿、地藏殿、大雄宝殿、初祖庵、达摩洞、立雪亭,凡是任逍遥可能前往的地方,他俩都走了个遍,结果不但人没找着,反倒迎来无数倾羡嫉妒的目光。

天色渐晚,行人愈发稀少。

卫思函柔声道:“唐姑娘,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唐滟慵倦伸个懒腰,无限地强调了她诱人的曲线和风情,呵气如兰道:“嗯,正好人家也困啦……啊,不成,你还没找着任逍遥呢。”

卫思函轻声道:“想必任兄已经回去了,还是让我……”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唐滟显露出善解人意的一面,嫣然道,“答应别人的事情总得办好,我就不妨碍你找人了。”

卫思函含笑点头,叮嘱道:“唐姑娘,路上小心些。”

“知道啦。”唐滟俏脸微红,转身跑开。

望着她窈窕靓丽的背影,卫思函不由自主的陷入沉思:在对林毓秀的追求中,自己主动退让,成全了她与任逍遥的美好姻缘,却也因此惆怅满腹、黯然神伤,不知何去何从。多亏任逍遥的一番鼓舞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先在祝圣大会中夺魁,赢得全派上下的认可,接着又在武林大会上连战连捷,成为万众瞩目的武林新星。方才自己机缘巧合结识了与林毓秀极其相似的唐滟,莫非她竟是上天有意安排来弥补自己心中那份感情缺憾的使者。唐滟的言语中的的确确透着些许爱慕之意,他虽有察觉却不敢作出任何表示。一则林毓秀在心中的影子太深,绝非一时半会所能取代,二则唐滟的身份太过娇贵,不是自己高攀得起的。甚至此时此刻,他仍心存犹疑,究竟要不要抛开心中感情的阴影,直面这份上天赐予的姻缘。

忽然,地面上的某件物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十一章 力救伊人

第十一章力救伊人

那是个用七色丝线织就的精美香囊,周边是黄绿相间的锦缎,以锁绣织紧,中间绣着只紫色凤凰,翅膀和尾翼用红、蓝、靛三层色,以钉线绣绣出,羽毛以打籽绣勾勒,内填江离和辟芷,清香幽雅,底部在绿色珠子的点缀下,配以三条朱红色的吊穗流苏,显得精致高雅。

“这是唐滟的配饰,想来是她离开时不慎掉落的。”卫思函心中一动,“发现香囊没了她一定着急的很,我还是给她送过去罢。”

念及此处,卫思函急忙展动身形,沿着唐滟回去的路疾速前进。

没走多远,前方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卫思函只道有人在那切磋武功并未在意,刚想绕道过去,耳畔忽地响起一个熟悉的呼救声。

是唐滟!卫思函大惊失色。

重重夜色下,三个黑色的身影各执利器狂风骤雨般向唐滟展开围攻,唐滟身处垓心,娇喘细细,香汗淋漓,步履大见蹒跚,显然支撑不了许久。

危机时刻,卫思函如飞赶至,长剑破空“呼”的从两人头顶越过,一计“雁阵惊寒”刺向离唐滟最近的第三人。

那人方自转身,一缕青光已逼近咽喉,吓得退开两步。

卫思函手腕轻陡,长剑迅如电掣,转而横扫第二人胸腹。

对方急忙举刀隔档,同时提步横移往左避让,满拟将他拖住,为同伴击杀唐滟争取时间。

岂知卫思函攻至中途,倏地变招,长剑扬空疾划,直朝第三人攻去。

电光火石间,他已遍袭对手,尽显衡山派弟子的超卓功架。

卫思函无意拼杀,只想护得唐滟周全,当下虚晃一招,掠回唐滟身边,柔声道:“唐姑娘,你没事吧。”

唐滟摇摇头,犹有余悸的说道:“卫大哥,他们想杀我。”

卫思函双目精芒大盛,长剑遥指对手,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黑衣杀手冷笑道:“想知道?哼,去问阎王爷吧。”言毕,挥舞手中铁环,劈头盖脸的砸将过来。

卫思函心知他用的这种奇门兵刃。必有诡异的手法和招式,若只两人对战,自会兴致盎然的采取种种试敌测敌的手段,看对方能变出什么把戏,奈何此刻强敌环伺,再没有这种闲情,唯有见式破式,见招拆招,劲力为唐滟赢得喘息之机。

交手数合,卫思函已知对方武功高强,自己剧战过后气力未复只怕不易应对,有意放开喉咙,高嚷道:“尔等休要胡来,可知她是蜀中唐门的大小姐。”

使剑的黑衣杀手现出不屑神情,阴笑道:“老子对付的就是蜀中唐门。”

另一名杀手催促道:“三弟,别跟他废话,杀人要紧。”双掌像对追逐的蝴蝶般在空中化出千百掌影,四下狂风飙颺,威力广波数尺。

“对,拉着小子给唐滟陪葬。”领头的黑衣杀手大喝一声,铁环循着空中一道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路线,由缓而快,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径直往他击来。

使剑的黑衣杀手狂催内劲,倾力猛攻,劲道雄猛浑厚,声势浩瀚。

霎时间,卫思函已深陷重围,三人内劲激荡,犹如一个牢笼困锁卫思函身周,要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在己方潮水般连绵不绝的夹击下逐渐丧失战力。

如果是在赛场,以他百折不弯的脾性,必仗剑杀入垓心与对手正面硬憾,以免气势堕于下风,处处受制于人。只恨黑衣杀手时刻欲除唐滟而后快,但叫自己稍有倏忽必予对方可乘之机,唯有放弃对攻的打算,凝神守御,只盼群雄听见方才自己的吼叫赶来驰援。

眼前情形比之卫思函以往任何一场战斗更凶险百倍,黑衣杀手不但武功了得,配合亦十分精妙,几轮攻势下来,登令卫思函生出捉襟见肘的感觉。

三人猛招临门,卫思函忽然露出惊惧神色,身子歪歪斜斜,脚步虚浮,似乎被对方的凌厉攻势逼得立足不稳,黑体杀手均各大喜,暗忖:“不出片刻,定能毙了这碍手碍脚的臭小子!”

说是迟,那是快,卫思函眼中骤忽精芒迸射,抓住对手心神微分的刹那,气势如虹的向杀手头目刺出毫无斧凿之痕的十多剑,每一剑不但功力十足,且角度诡异刁钻,中间全无予敌反攻的破绽空隙,同时肚腹内弯,弹离地面,右腿蕴含万钧之力,朝使剑的黑衣杀手当头一脚。

变起仓促,非但被他攻击的二人吓得惊惶失措,就连第三名黑衣杀手也自懵了,不知是该借势杀向唐滟,还是援救自己的同伴。

他只愣立片晌,卫思函已撇下被惊退的杀手头目,转而扑将过来,运剑如风,连环劈刺,杀得他左支右绌,节节后退。

持剑杀手心肠歹毒,悄无声息的潜近唐滟身侧,正要将她擒住,忽闻身后剑刃劈风而啸,悠悠不绝,竟是卫思函抢先洞悉了他的举动,奋不顾身的赶来相护。

在凌空时和着地后眨眼的光景间,卫思函将流星十三式的迅捷灵动、威猛刚劲的要诀发挥到极致,长剑激起漫天青芒,狂风暴雨般的往对手攻去,周围立即涌起一片肃杀之意,令人心胆俱裂,不寒而栗。

持剑杀手勉强应付,只觉自己击出的剑劲有如石沉大海,一去无回,任凭如何攻击,都似遇上铜墙铁壁难做寸进。

卫思函心中亦叫苦不迭,虽然他胡汉混血的体质远较常人为强,但在体力与心智的双重消耗下渐渐难以支撑,偏生对方的武功也有独到之处,短时间内纵能占据先手却也无法将他击杀,待得另两人重新加入战团,只怕凶多吉少。

第十二章 不顾性命

第十二章不顾性命

杀手头目眼光老到,瞧出卫思函架势有异,再一联想他在武林大会上的表现,立刻醒悟过来,哈哈大笑道:“二弟、三弟,这家伙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咱们先把他给拾掇了,再去对付唐滟。”言毕双掌紧握铁环,缓缓朝卫思函迫近,每踏一步,地上都现出一个深达寸许的足印,显示他正不住提聚功力。

“纳命来。”随着杀手头目的大吼,铁环由缓而快,疾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朝卫思函左肩扫去,姿态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

卫思函清楚的意识到铁环上同时蕴涵着卸劲和撞劲的惊人力道,倘若被它击实,后果不堪想像,于是长剑一挺,凝力击出。

这招“牧野流星”原本刺向对手左肩,却忽然在半空转个圆圈,反朝右肋攻到,变招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杀手头目凌空旋身,借势前推,铁环不偏不倚正巧套上卫思函剑锋。

兵刃交击的瞬间,对方剑尖倏忽生出一股同时暗含卸劲和撞劲的惊人力道,不但环劲消弭,且还失去准头。

卫思函长剑一引,强运真力将杀手头目拉得贴身而过,旋即飞起一脚,疾踢对手小腹。

杀手头目双眼精光剧盛,叫了声“好!”,竟弃铁环不顾,双掌连消带打,左手食中二指弹中剑脊,右手运力下按,迎上卫思函踢来的一脚,更为诡异的脱手飞出的铁环沿着循着空中一道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的曲线,圈向卫思函下盘,同时发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更添声势。

以卫思函的精明老练,仍想不到杀手头目有此妙着,下踢的一脚被他完全封死,丝毫发挥不料效力;握剑的右手更如遭雷殛,酸麻难当。

饶是惊凛杀手头目的高明,卫思函依旧神态自若不见半丝紧张,功力稍加运使,瞬间平复如初,长剑划破虚空,弯击重重轰落的铁环。他已窥中对方急于求胜的心态,知道越是沉着笃定,黑衣杀手心中越慌,越能为唐门中人闻讯赶至争取时间。

杀手头目哈哈大笑,铁环彷似活物般飞回他手中,刚要高歌猛进,彻底打乱卫思函阵脚,忽觉黄芒电闪,寒光激射,卫思函一计“衡山有雪”当头劈下,掀起的螺旋劲气,刮得她全身衣衫猎猎作响。

环剑交击,“叮叮当当”之声爆竹般连串响起,不绝于耳!

卫思函飞临杀手头目上方,长剑化作万千芒影,罩击而下,正是“流星十三式”中的凌厉杀着,一浪高过一浪,一重接着一重。

杀手头目毫不示弱,铁环脱手飞出,以惊人的高速突破剑气的笼罩,发出清越的鸣响,呼啸着往卫思函击来,骇异的是铁环自身仅缓缓旋动,对比它迅捷无伦的滑行速度,威猛凛冽的劲气狂态,瞧得唐滟心境胆寒。

“当!”剑环再度交击,卫思函本欲运劲将其挑落,岂知铁环似重逾万斤,虽被挑个正着,却化去他大半功力,且应势倒转,往正凌空掠至的杀手头目反旋回去。

卫思函眼睁睁看着杀手头目俯身趋前,牢牢握住铁环,却又无法改变现状,心知稍有迟疑等待他的便是狂风骤雨般的犀利攻势,但唐滟体虚乏力,断难抵挡另两杀手的合力进击,只能冒着腹背受敌的危险,强自掠回她身边。

唐滟倒底是唐云鹤、尹双双之女,在卫思函与杀手头目缠斗的当儿,竟也坚持了老大一会,甚至仗着独门暗器“玉凤锥”击伤了使剑杀手的胳膊,只因先前遭到围攻时受伤不轻,再无往昔英姿飒爽的侠女风范。

“滟儿,打坐调息,他们由我对付。”卫思函知她体质纤弱,伤后不宜动武,低声嘱咐道。

“嗯,唐大哥,你也小心些。”唐滟芳心颤动,情深款款的道。

“小子,唐滟是你什么人,值得你为他不顾性命。”杀手头目示意同伴左右包抄,呈“品”字形将二人围住,沉声道。从卫思函方才出招时的狠劲,不难判断他绝非仗义援手,而是铁了心的要保护唐滟。

“但叫我还有一息尚存,你们休想碰滟儿分毫。”卫思函蓦地仰天长啸,震得四野皆闻,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直冲胸臆,长剑随他身形运转,连珠弹发的鱼贯捣出。

劲气纵横,青芒烁闪,朵朵剑花如黑夜繁星,千点万点的当空飞洒,正是卫思函成名绝技“星星漫天”。

己方三人虽相隔不过数尺,杀手头目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孤零零的位于战阵中央,即将独力面对卫思函恍若天边雷霆暴现,万物皆栗,沛然莫御的浩瀚攻势。

剑未至,凛冽的劲气早将他完全锁紧,杀手头目心胆俱裂,将铁环舞得密不透风,除保命外再无他求。

“锵”!两人错身而过,杀手头目带人环一跤跌退。

卫思函如影随形,揉身复上,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招招狠毒剑剑辛辣,最后合成“万剑归宗”,精彩纷呈处绝无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另两杀手均为他剑气所慑,欲阻无力。

“啊”杀手头目凄声痛呼,像断线风筝般横抛开去,铁环脱手滚往一旁,发出嘈吵的磨擦声,胸口血如泉涌,不用细看便知他仅余些许残气,必死无疑。

卫思函沉声吐气,内息疾转三周天,“唰唰唰”数剑激荡扫出。

另两杀手面面相觑,均知卫思函气势如虹战意大盛,再非他俩所能抵敌,情急之下,毒念陡生。

第十三章 亡命鸳鸯

第十三章亡命鸳鸯

持剑杀手身躯急晃,似要往某方逸去,最后偏仍立定原地摆出守势。

卫思函暗自纳闷,心忖对方功力与他相差甚远,何以竟毫不畏惧,莫非眼见同伴身死以致激起凶性?劲气仍随剑发出,照胸冲击,不见半点迟滞。

另一杀手趁他不备,挥掌拍向唐滟头顶,摆明了吃定她正运气调息,全身动弹不得。

“混帐东西!”卫思函望到这幕,心中勃然大怒,哪还顾得了个人安危,急忙纵身跃起,挥剑将掌力格开。

高手厮拼,岂容差得半分,他志在援救唐滟,周身门户洞开,持剑杀手瞅准破绽,兵刃高举,倏忽扬上半天,化作一道激电,疾往他颈项斩来,

卫思函无处借力,勉强抬起右足,踢向敌人手腕。

持剑杀手立时变招,长剑先往下拖,避过卫思函的踹击,接着剑身一抖,锋刃一颤,瞬间朝上反弹。

这一下卫思函终于无法避过,嗤的一响,左臂中剑,登时血如泉涌。

卫思函全副心思都放在唐滟的安危上,对于自己的伤势浑然未觉,拼着再受黑衣杀手一掌两拳,终于抢至唐滟身侧,横剑护在跟前,柔声道:“唐姑娘,没有大碍吧?”

唐滟惊魂稍定,点点头,忽然失声叫道:“血……卫大哥,你……你受伤啦。”

卫思函这才感到臂弯一阵创痛,不及点穴止血,两道身影倏地飞纵而出,黑衣杀手单足一顿,前冲冲之势陡然增快,双掌融汇深厚无匹的内家真力,连环拍出;持剑杀手步法错动,欺上前来,长剑嗡嗡作响,从旁夹击。

他俩知卫思函虽然受伤,仍非片刻之间所能制服,当下只是袭击唐滟,令他投鼠忌器,既要分心救护,又不敢全力相攻。

卫思函长剑圆转,架住黑衣杀手掌路,内劲随之疾吐,化前搠为横挑,正中对方来势汹汹的兵刃。

黑衣杀手毫不气馁,猛地提气跃起,左手箕张如爪,抓往唐滟的天灵盖,右手戟指点出,劲气直刺卫思函背心。

持剑杀手身形一腾,抢至卫思函侧斜方,剑芒陡长,直挂唐滟眉梢,来得快如闪电,倏忽即至。

卫思函使剑正急,忽觉胸口气息窒碍,情知内息将尽,已是强弩之末,不禁心中大急,自己的长啸响彻山野,然而蜀中唐门竟无一人赶来驰援,再要硬撑下去只怕连命都得陪上。

死,他自然毫不畏惧,但花样年华的唐滟却无论如何不能折在这帮匪类手中。

“滟儿,我来挡祝蝴们,你快走。”卫思函嘶声厉吼,不惜强催功力使出尚未练成的衡山七绝剑,状若疯癫的攻向对手。

唐滟双目忽然红肿起来,眼角溢下两行晶莹的泪珠,充满温柔的眼神凝望着他,笃定道:“卫大哥,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患难时的生死与共令他俩不由自主互生情愫,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竟在此刻擦出爱的火花。

持剑杀手狂笑道:“好,那我就成全你们这对亡命鸳鸯。”

话声甫毕,剑掌交击的强大攻势迎面罩下。

失去作为后盾的刚猛内劲,卫思函手忙脚乱,全然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却仍凭借保护唐滟的信念苦苦支撑。

唐滟满怀柔情蜜意,目不转睛的凝注着为自己奋勇拼杀的卫思函。

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的男子数以百计,内里不乏英雄侠少、青年才俊,却没有一个曾经得到过她的青睐。唐云鹤的严岢要求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不能给予唐滟女儿家最需要的安全感。

但卫思函做到了,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无论局势怎样,情况如何,自己都会不惜一切的保护唐滟。

唐滟暗暗祷告:“小女子今生非卫大哥不嫁,盼苍天庇佑护得我俩周全。”

一轮急攻后,卫思函终告力竭。

“叮!”黑衣杀手曲指重重敲在剑锋处。

卫思函惨哼一声,连人带剑向后跌退,唐滟忙在后忙把他扶住,岂知卫思函余势未消,竟撞入她香怀内,两人变作滚地葫芦,跌回屋内去,狼狈万状。

卫思函陡然间像是失却了主宰,内劲全被逼回自身,霎时间承受了粉身碎骨般的剧烈痛苦,只觉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缓缓趴倒,稍一动弹,便喷出一大口鲜血,几欲昏去。

“卫大哥!卫大哥!”唐滟急得声泪俱下,凄然道。

“多漂亮的小美人啊,大爷我真想把你留下,带回去好生调教。”黑衣杀手淫笑着走上前来,肆无忌惮的调笑道:“只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生在蜀中唐门,只有慨叹香销玉陨、红颜薄命了。”

“你们……你们和我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唐滟满面泪滴,悲声道。

“去问唐天鹰吧。”持剑杀手嘿嘿冷笑,猛一转头,朝卫思函望去,正要说几句讥笑讽刺的言语却见他仍紧紧护在唐滟身边,身躯虽因伤重而无法坐直,双目竟无丝毫疲态,神采逼人的两道目光朝他射来。

“臭小子,看什么。”持剑杀手怒声喝道。

卫思函捂住手臂伤处,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眸神依旧明亮,一瞬不瞬的紧盯对方,彷彿一对利剑,直刺杀手双眼。

持剑杀手居高临下,下睨卫思函,文渊微微抬头,昂视持剑杀手,两人对视之下,持剑杀手忽然大喊:“不服气么,有种的你站起来和爷打啊。”

卫思函一声不响,眼神没有些许退缩,灼亮如焰。

第十四章 油尽灯枯

第十四章油尽灯枯

不知为何,黑衣杀手渐感不安,似是烦惧於卫思函的逼视,蓦地戟指喝道:“死到临头了,你还在逞什么威风?”

卫思函仍不作声,眼睛像是锁住了对方,眨也不眨一下。

“二哥,别和这小子废话,先杀了唐滟咱们再捣腾他。”黑衣杀手鼓动道。

“好!”持剑杀手唇角溢出丝阴毒无比的冷笑,举起长剑朝唐滟劈下。

“啊!”唐滟发出凄厉的惨呼。

鲜血飞溅,染红衣襟,卫思函肩头响起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原来他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替唐滟挡下了这剑!

“卫大哥……”唐滟泪如泉涌,失声悲泣。

“只要……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决不容你们伤滟儿分毫。”卫思函以剑抵地,强撑着站立起来,语调慷慨豪迈,铿锵激昂,透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真诚。

唐滟芳心剧颤,苍白的秀靥瞬间飞上两朵红云,配上她凄迷幽怨的神情,美得可使看者心醉魂销。

持剑杀手放声狂笑,戏谑道:“瞧啊,多感人的一幕,堂堂衡山派第一少年高手为了个女人竟然甘愿受死,可惜大爷我心肠狠,从来不吃这套,你俩都给我去向阎王爷报道吧。”

黑衣杀手阴恻恻的笑道:“二哥,完事后把他俩衣服拔光,赤条条的吊在树上,再用白布幡子写上‘唐门大小姐夜半思春,衡山卫思函布施云雨’看他唐云鹤、林非凡有何颜面以对中原群豪。”

“你……你无耻。”唐滟秀睁射出惊惧神色,悲声道。

“哼,我又不是正派中人,讲什么仁义道德。”黑衣杀手龇牙道。

“寿州三雄自甘堕落,投身绝杀,我看不如叫寿州三狗好了。”卫思函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冷然道。

两名杀手问言浑身剧震,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般,跌退三步,脸上血色尽褪,失声道:“你……你已看穿我们的身份?”

卫思函嘶声道:“寿州三雄,老大周伟锋擅使奇门兵刃,老二杨风剑法了得,老三金博伟以外家掌力著称,你们用黑巾蒙面骗骗滟儿还行,想要瞒我,做梦!”

“卫大哥,他们是绝杀中人?”唐滟大惊道。

“除了绝杀……咳咳……谁敢一口气得罪衡山派和蜀中唐门。”卫思函牵动内伤,剧烈的咳嗽起来,唐滟瞧得心疼不已,泪水潸潸而下。

“既然被你窥破身份,那我更得杀人灭口了。”持剑杀手冷笑着一剑刺出。

“嗤啦!”毫无疑问,卫思函又替唐滟挡下,登时血如泉涌。

“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多久。”持剑杀手狂笑道。

“一——辈——子!”卫思函仰天长啸,深邃的眼神倏忽精光大盛。

杨风、金博伟胸臆间不约而同的涌起一股震彻心肺的寒栗。

眨眼功夫,卫思函飒然立起,长剑回旋圈转,虚空持圆,瞬息真气四溢,将杨风、金博伟笼罩其中。

剑影疾展,万象纷呈,如云如水,如风如烟,他已无力运使流星十三式,但仅凭回风落雁剑中的这招“百鸟朝凤”便足以扭转占战局。

杨风、金博伟骤觉身入虚无,有如酣醉,待得回过神来,无数剑影接踵而至,再无无闪避余地。

电光火石间,杨风兵刃剑脊受力,断为两截;金博伟双掌不及回救,被卫思函一剑穿胸,鲜血狂喷而出,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地。

杨风格挡得及,却也内息翻腾,头晕目眩,一瞥手中仅余半截的长剑,不由自主地退开两步。

卫思函倚树而立,肩头、臂膀两处伤口鲜血迸涌,衣衫尽红,脸色苍白之余,神情兀自坚毅,俨然不将对手诛绝誓不罢休。

杨风惊怒交集,咳血几下,嘶声道:“你……你右肩锁骨已折,还能出招……”

卫思函沉声道:“右手用不了,总还有左手吧。”

杨风盯着他握剑的左手,大惊道:“为了争取时机,你宁可让我毁去一臂?”

卫思函一抹嘴边鲜血,微笑道:“若非如此,你俩又岂会放松警惕。”

唐滟目光凄迷,涩然道:“为什么你全然不顾自己,连……”说到这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卫思函苦笑道:“右臂我当然想要,可惜当时内劲积蓄不足,难以一击奏效,只好以大局为重,暂且隐忍。”

杨风神色呆滞,嘴角间歇抽动,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的眼中忽然迸出狂跃的厉光,“锵”地一声,挺剑刺向卫思函。

尽管兵刃只余半截,但在他状若颠狂猛击下,卫思函也不敢直面硬撼,一把推开唐滟,猱身侧移。

杨风受卫思函蒙蔽,心中怒极,哪有精力去管唐滟,双手紧握长剑,使出压箱底的本领穷追猛打,一心置卫思函于死地。

卫思函顺势低头矮身,剑势快,他身法更快,身形压至无可再低时,陡然回腰转步,沉肩避开。

杨风剑劲击空,地面隆然震动,卫思函趁他步法微滞,舒膝弹起,顷刻间由蹲势转为斜飞,掠过杨风身侧,正待运剑刺他腰肋,骨裂处的剧痛猝然迸发,击至中途戛然顿止。

杨风节节进逼,毫不留情,一招一式似狂风暴雨,铿然声响,回荡不绝。

卫思函毕竟重伤在先,虽然出奇不意的击杀金博伟,大挫杨风锐气,奈何后继无力,只有挨打的份,转瞬间又给对手刺中两剑。

再过须臾,杨风的招式越来越快,卫思函守势瓦解,又中一剑,猛地撞上树干,滑落地上。

“去死吧!”杨风恶狠狠的大喝一声,挥剑直劈卫思函脑门。

卫思函急中生智,一口鲜血喷在杨风脸上,嘶声道:“滟儿,快……”

“走”字尚未出口,卫思函油尽灯枯,终告昏厥。

第七章 情涛欲浪

任逍遥心里清楚,像南宫凤仪这种冷若冰霜的名门闺秀只要尝过男女欢爱的美妙滋味,定然沉溺其中乐此不疲,没等她把话说完,已然封祝糊的樱唇。

南宫凤仪并非首度与他缠绵,却仍显得有些生疏,喉咙发出混淆不清的恩恩声,不知是怪任逍遥过于猴急还是恼他动作粗暴。

任逍遥磕开南宫凤仪牙关,轻而易举的捕获了她滑嫩濡湿的香舌,不安份的左手,撩起她的长裙,沿着曲线柔美的玉腿向上抚摸。

南宫凤仪在他的极力挑逗下,娇躯开始一阵阵颤抖,弹性十足的玉腿将他的大手夹住,喘息道:“逍遥……别……别……”

任逍遥故意逗她道:“别什么,别停么?”

南宫凤仪美眸中荡漾着撩人的春色,呻吟道:“你轻些,别像上回……人家那里可疼了几天呢。”说着仰起梨花带雨的俏脸,美目中洋溢着摄魂荡魄的艳光,娇躯上淡淡的脂粉芳香丝丝缕缕地飞进任逍遥鼻孔,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情欲。

任逍遥暧昧道:“那就算了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南宫凤仪美目含春的摇了摇头,双手紧紧抱住情郎,她的表情极其复杂,五分羞涩和三分渴望交织在一起,且还掺杂着两分愉悦。

任逍遥猛然抱紧南宫凤仪,将她娇躯翻转过来,按倒在草坪上,抚摸着她每一寸肌肤,亲吻着她曲线柔美的脖子。

“嗯!”随着南宫凤仪一声娇呼,两人终于在这夜色中融为一体。

月色如水,薄纱般拂过大地,默默见证着这对恋人蚀骨销魂的缠绵,任逍遥的动作越来越迅猛激烈,尽情的享受着南宫凤仪的窈窕动人肉体。

南宫凤仪完全沉浸在一波又一波的情涛欲浪之中,娇躯拼命迎合任逍遥的同时,脑中犹如闪电乱响,失神恍惚。

“啊!——啊!用力啊!”南宫凤仪发出越来越大的呻吟,哀婉悠扬、春意撩人。能让一位如此矜持文静的她在自己身体下变成一个婉转逢迎的欲女,的确是人生最大的乐事,任逍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激情,低吼一声,爱欲尽情的释放在她的体内。

南宫凤仪同时被送上快乐的颠峰,脑海轰然空白,纷乱难平,发出的声音几近哭泣,娇躯像是连遭电掣,不住发颤,以至于完全瘫痪在床榻之上,四肢近乎痉挛的缠绕在任逍遥身上,尽情体会着他浓浓的爱意……

云收雨歇,南宫凤仪将螓首埋入任逍遥的怀抱,“逍遥,从今日起,不管生也好,死也罢,我永永远远都要在陪你身边,今生今世咱们用不分离”

任逍遥内心感到前所未有震撼,他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伊人娇躯,彼此的热情就要似将对方融化。

两人穿好衣衫,相互依偎着走出树林,南宫凤仪怕羞执意让任逍遥送她从后山绕回住处,免得给人瞧见她裙钗散乱,满面羞红的模样。

走着走着,前方草丛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

细听之下辩得出是一对南女:男的倒还没什么,女的却听出一阵呻吟娇泣,唔唔啊啊的急喘着,分明是与人交媾中的春声浪吟。

南宫凤仪起初微一错愕,旋即明白过来,心下好生尴尬,低声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少林寺……”说道一半倏地想起方才自己和任逍遥也这般欢好来着,登时垂首不语。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后山人迹罕至,他们可真会挑地方啊。”

南宫凤仪攥着任逍遥衣袖,呢喃道:“别管啦,咱们快走吧,再不回去爹爹和娘亲要着恼了呢。”

任逍遥正要答应,忽听一个男声喘道:“云静,不……不行了,我……我要去了!”紧跟着,便听见那少女一阵失声呼喊,“嗯啊、嗯啊,定南……快……”的浪叫中,升起了一种听着便似滴着汗珠的娇腻颤音。

任逍遥心中一动,惊讶道:“我的天啊,不会吧。”

南宫凤仪靠在任逍遥怀抱之中,听得羞涩难当,愕然道:“逍遥,你……你认识他们?”

任逍遥缓步上前,透过林木间的缝隙,瞥了眼草地上拥作一团,打得火热的男女,缓缓道:“一个是蜀中唐门首席护法唐天鹰之子唐定南,一个是飘花宫宫主艾飞絮的女儿艾云静,奇怪他俩怎的好上了。”

南宫凤仪瞧得面红耳赤,轻声道:“唐定南?就是今日大会中出场的那个‘九宫飞星’?”

任逍遥颇有意味的笑道:“想是唐定南比武落败气愤难当,拉着相好来后山,发泄发泄抑郁的心情,不过他去勾搭谁都成,哪能和艾云静……”

南宫凤仪咬着任逍遥耳朵,打断道:“莫非这位艾姑娘也是你的好‘朋友’。”

任逍遥急忙摆手,澄清道:“我和他俩素未谋面,只是在武林大会见过,所以有些印象。”

南宫凤仪别过俏脸,朝他瞧来,疑惑笑:“既如此,你凭什么断定他俩不可能好上呢?”

任逍遥肃容道:“唐云鹤爱妻尹双双与艾飞絮势成水火,江湖人尽皆知,唐定南身为唐门三少之首却和艾云静关系暧昧,这事若传将出去岂非让人笑掉大牙。”

南宫凤仪回复恬静无波的神情,猜测道:“或许正是因为家族的阻挠,所以他俩只能在夜晚相见,而且非得来到后山才敢细述衷肠。”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好啦,咱们走罢,犯不着打扰人家。”说罢,拉着南宫凤仪悄然离去。

第一章 真正目的

第一章真正目的

任逍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祝葫,有气无力的在床头躺下,尽管南宫凤仪答应帮他劝说乃妹,但林毓秀、水芙蓉那边还得他自己着手,想到二女争风吃醋、几欲动武的场景,他不禁大是头疼,浑浑噩噩间径自睡去。

夜半时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任逍遥惊醒,起初他只当是谁走动的声音大了些,并未在意,可后来越听越是不对,从四周凌乱无序呼吸声判断,门外躁动的人群竟数以十计。

任逍遥心道不妙,正要出去询问状况,大门倏地被人撞开,陆岩惊惶失措的冲到床边,颤声道:“任少侠,不好啦,绝杀夜袭少林,卫师弟深受重伤,危在旦夕。”

“什么!”任逍遥霍地立起,失声道。

陆岩将话重复了遍,补充道:“太上让我请你速去达摩堂,且莫有半分耽搁。”

任逍遥点点头,一边穿衣一边问道:“除卫兄外还有谁遭到袭击,秀秀……秀秀她没事吧。”

陆岩据实答道:“秀秀安然无恙,师兄弟们也均平安,只是卫师弟伤得太重,只怕……”

话尤未落,任逍遥如离弦之箭冲出房门,顷刻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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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达摩堂。

问讯赶到的独孤宇、林非凡、唐云鹤、尹双双、唐天鹰及四大圣僧个个神情严肃,不发一语,唐滟浑身战栗的缩在母亲怀中,半句话也说将不出,显是内心受到极大震动,迄今仍觉后怕。

独孤宇将卫思函抱起,见他呼吸微弱,只剩下游丝般一口气,不禁老泪纵横。

唐云鹤歉然道:“独孤前辈,小女……”

独孤宇挥手打断,双掌贴于卫思函背心灵台穴,将苦修八十余载浑厚内劲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只见独孤宇头顶热气缭绕,犹似蒸笼一般,卫思函半边脸孔胀得血红,半边脸颊却似铁青,额头汗如雨下,发出沉重的喷气和吸气之声。

唐云鹤依法施为,以自身功力助女儿平复心境,一时间大殿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人人均暗自惊凛,沉浸在绝杀肆虐的阴云中。

突听卫思函“啊”的喷出口淤血,唐滟娇躯微颤,不由自主得现出关切神色,偷眼瞧向独孤宇,见他脸上不露喜忧,无法猜测卫思函主何吉凶,芳心暗暗焦急。

“独孤前辈,卫兄他情况如何?”几乎是在同时,任逍遥飞身掠入大殿,关切万分的问道。

独孤宇满目惋惜,仰天长叹,隔了半晌,才道:“命算是保住了,但思函右肩鼓折,终究无法续接,从今往后怕是……怕是再也无法使剑了。”说罢凄然摇头。卫思函全身武功均在右手,右手若废,后果可想而知。

“哇——”唐滟问言,鼻头一酸,哭得泣不成声,哽咽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卫大哥。”

独孤宇使个眼色,晓明立刻示意弟子抬卫思函进房休息,同时遣走殿外其余僧侣,确保大殿内的对话不致外传。

“唐门主,小徒和令爱怎会……”独孤虹本想说“夜半相约”,考虑到双方颜面这才没有出口。

唐云鹤摇头道:“此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让滟儿自己说罢。”

唐滟抽抽噎噎的将整个经过叙述出来,最后啜泣道:“爹爹,娘亲,卫大哥他为了滟儿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你们一定要治好他呀。”

唐云鹤神色凝重,肃容道:“卫少侠深受重伤,小女难辞其咎,但叫有用得着我蜀中唐门的地方,云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尹双双将女儿拥入怀中,柔声安慰几句后,点头道:“贵派对滟儿的大恩大德,蜀中唐门永世不忘。”

林非凡拱手道:“行侠仗义乃我辈本分,唐门主、唐夫人何须道谢,只是绝杀行动的目的得尽快弄清,否则必会有更多武林同道深受其害。”

唐云鹤苦笑道:“绝杀找上小女,还不是为报十八年前麾下大小分舵二十四处被挑之仇。”

唐天鹰雄躯微震,虎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旋又敛去。

任逍遥皱眉道:“寿州三雄武功不弱,但面对家学渊博的唐姑娘未必能保万无一失,若对方有意杀人立威,似乎不该由他们出手。”

唐云鹤苦笑道:“小女遇袭同时,绝杀以数十人偷袭本门居所,想是他们料定我等自顾不暇,故而有恃无恐,多亏为少侠出手救护又逢巡夜的少林弟子及时赶到,这才捡回条命。

任逍遥沉吟道:“敢问门主,前来偷袭的杀手中可有绝月、夺魂等人。”

唐天鹰摇头道:“虽然对方均以黑巾蒙面,但我敢断定五大杀手中一个没来。”任逍遥功聚双目,低声道:“绝杀与蜀中唐门仇深似海,如果决心报复不可能不精锐齐出,偏偏袭击祝葫和唐姑娘的杀手全都只是二流人物。”

尹双双若有所思道:“你是说其中另有玄机?”

任逍遥断然道:“对,我甚至怀疑,唐姑娘根本不是他们狙杀的目标。”

晓明肃容问道:“何以见得?”

任逍遥分析道:“唐姑娘乃名门闺秀,岂容深夜外出,就算游览寺中古迹也必左拥右簇,绝杀中人行事素来谨慎,除非恨天亲自出手,否则不可能攻击唐姑娘。我想寿州三雄很可能是在前往与其他杀手汇合的途中发现唐姑娘落单,觉着机会难得,这才按耐不住,施以围攻。”

唐云鹤愕然道:“那五大杀手到哪去了?”

任逍遥沉声问道:“两个时辰前……唔,大约是唐姑娘遇袭时,我曾遇见唐定南,不知唐安西、唐镇北是否也未待在居所。”

唐天鹰回答道:“他们仨先后离开,迄今未归……啊!莫非绝杀……绝杀的真正目标是……”

任逍遥一字一顿,缓缓接道:“唐门三少。”

第二章 欺人太甚

第二章欺人太甚

唐天鹰倒抽口凉气,神色大变,忽然猛一顿足,转身朝殿外冲去。

没跑两步,殿门轰然中开,四大护法中位列第二的唐立昂迎面跑来,气喘吁吁道:“门主,不好啦!定南、安西、镇北他们全都……全都……”说到一半竟晕厥在地。

众人悚然动容,唐云鹤大步抢上将他扶起,手忙脚乱的捣腾半天,唐立昂这才缓缓苏醒,哑声道:“安西、镇北的尸首给悬在立雪亭外,定南……定南……”

唐天鹰大急道:“快说,定南怎么啦。”

唐立昂露出心如刀割的表情,惨然道:“天哥,我……我说不口,你自己去后山树林看罢。”

唐云鹤当机立断道:“双双,你留下照顾滟儿,天叔,咱们走。”

“且慢!”任逍遥阻止道,“少林骤遭突袭,群雄大乱,绝杀必趁我等赶往后山之际从中取事,还请晓明方丈坐镇寺内,主持大局,唐大门主立即返回居所,收拢弟子,且莫自乱阵脚。”

众人均知任逍遥足智多谋,均各依言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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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苍白,双眼紧闭,骨骼支离破碎,裆部血肉模糊

唐门三少之首,江湖中赫赫有名少年侠客“九宫飞星”唐定南如今已然成为一具毫无生息的尸体。

横躺在他身边的艾云静浑身赤裸,业已死去多时,放大的瞳孔里充满了恐惧,劲部一道齐刷刷的伤口,显是被利器一击封喉。

围观在侧的群雄数以百计,瞅见他俩凄惨无比的死状,个个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众人赶到时,艾飞絮正抱着毛毡掩盖着的女儿尸体,哭得泣不成声。

此时的她俨然是个痛失爱女寻常妇人,哪有半分飘花宫宫主高傲靓丽、娴淑清雅的影子。

任逍遥暗暗叹息,没多久前还在林子恩爱缠绵的一对恋人转瞬间竟死在绝杀中人的屠刀下,倘若对方的行动提早稍许,恰好撞上自己与南宫凤仪共赴巫山,翻云覆雨,兴奋到无以复加的当儿,岂非……

饶是他胆大包天,念及此节也不禁遍体发寒,

艾飞絮瞪着唐天鹰,怒斥道:“唐老三,是你……是你儿子害了我女儿。”

唐天鹰像忽然衰老几年般,狠狠道:“哼,要不是女儿勾引犬子夜半外出……”说到这他目光呆滞,老泪纵横,再也无法言语。唐定南不仅是他唯一的骨血,更承载着蜀中唐门未来的希望,如今死在绝杀的暗算下,于公于私均叫唐天鹰难以承受。

艾飞絮现出悲伤欲绝的神色,犹自喋喋不休:“绝杀要对付的是唐门三少,与我飘花宫扯不上半点干系,可怜云静她才十六岁就这么给唐定南害啦。”

唐天鹰怒道:“是你自己管教无方,看不住女儿,再说……再说我儿子少年得志,名动江湖,身边漂亮姑娘多得是,用得着去搭理飘花宫的小贱人么?”他一急之下,连粗口都说了出来。

艾云静热泪泉涌,不住摇头道:“云静啊,娘给你介绍过多少美少年,为什么你偏禁不住唐定南的花言巧语,他……他乃是花丛常客,不知糟蹋过多少姑娘家啊。”

唐天鹰听他辱及爱子,大怒道:“艾飞絮,你少血口喷人,我儿子风流倜傥不假,但也还没到滥交的地步,倒是你飘花宫的徒众没一个三贞九烈,尽是些荡妇淫娃。”

两人俱受丧子之痛,全然不顾江湖高手的身份,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差点还动起手来。

见局势即将失控,晓尘双手合十,沉声喝道:“绝杀犹自环伺在侧,难道我等还要相互倾扎,自乱阵脚吗?”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如在群雄耳边诉说,足见易筋经得修为已至登峰登造极的境界。

罗汉堂首座一开口,众人顿时沉寂。

唐天鹰、艾飞絮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尽管一时失控但也很快清醒过来。

唐天鹰心灰意冷,萎靡不振道:“艾宫主,死者已矣,我等就随他去吧。

艾飞絮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亦心生不忍,怅然道:“罢罢罢,你死了儿子,我死了女儿,飘花宫和蜀中唐门谁都不欠谁。”

唐天鹰转向任逍遥,肃容道:“任少侠说两个时辰前曾见过犬子,不知当时情形如何?”

艾飞絮紧咬下唇,呜咽道:“对,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任逍遥心忖,我要照直陈述,飘花宫和蜀中唐门非颜面扫地不可。于是压低声音道:“请大护法、艾宫主节哀,事情的来龙去脉稍后我自当禀明。”

唐天鹰、艾飞絮知他用意,当即分别命人收敛尸身。

“砰!”“砰!”塔林附近倏地爆开两朵焰火,自山门至后殿绵延数里的范围内竟尔响起十几处喊杀声。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发一声喊正待遁逃,独孤宇仰天长啸道:“诸位放心,晓明方丈正在达摩堂主持御敌,丐帮九大分舵的弟子与少林众僧将少室山团团围住,绝杀中人一个也休想逃走。

这话前半句真,后半句假,但从他嘴里说出愣是有着让人信服的魄力。

群雄的情绪立刻稳定下来,纷纷摩拳擦掌,欲予绝杀迎头痛击。

晓尘心念微转,振臂高呼:“诸位英雄,绝杀欺人太甚,我等且先返回寺中,共商破敌良策。”

第三章 夜袭少林

第三章夜袭少林

望着满天遍野的灯火,任逍遥不禁冷汗涔涔,狙杀唐门三少不过只是绝杀行动的幌子,他们的真正目的是借机袭取少林,一举歼灭中原群豪。

幸亏自己事先有所察觉,这才不至于堕入对手的圈套。

晓尘神色凝重,肃容道:“看来绝杀此次是倾巢而出,不易对付啊。”

任逍遥沉吟道:“寺中群豪的实力远在对方之上,无奈各自为政,不相统属,面对训练有素的杀手,但恐……”

独孤虹顿足叹道:“唉,要是早些推举出武林盟主,统率群豪,区区绝杀何足俱哉。”要知江湖中人多桀骜不逊,自以为是,除非由武林盟主出面,否则其余指示很难让他们遵从。

任逍遥断然道:“当务之急,必须立刻选出发号施令的代理盟主。”

众人深有同感,纷纷点头称是。

晓尘口宣佛号,正色道:“请独孤前辈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暂且执掌中原武林。”

大敌当前,不容推辞,独孤宇正要答应,少林寺东、南二角竟又升起两簇流焰,在这漆黑的子夜显得分外耀眼。

独孤虹愕然道:“这……这是神火堂的霹雳弹,莫非四大世家已有准备。”

任逍遥恍然大悟,失笑道:“唉呀呀,怪我一时失察,怎生忘了算无遗策的诸葛先生。”诸葛文杰的智计韬略举世无双,绝杀的任何举动焉能逃过他的运筹帏幄。

几乎是在同时,呜呜呜的尖锐哨声从西面传来,响彻四野。

林非凡喜道:“泰山派,泰山派也有准备。”

群雄见状,士气大震,独孤宇趁机发号施令道:“晓明方丈,劳您派遣少林僧众前往西面守御;非凡,速率本派弟子支援泰山派,并知会嵩山、华山、黄山三派,请他们立刻出手相助;晓尘大师,速往熊帮主处,调动丐帮弟子封锁少室山。”

艾飞絮、唐天鹰相继告辞,人人均知他俩必各领麾下向绝杀疯狂报复。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去,将他俩拦住,沉声道:“艾宫主、唐大护法,若我所料不假,蜀中唐门和飘花宫内必有绝杀安插的眼线,倘贸然出击,恐变生不测。”

艾飞絮杏眼圆睁,凤目带煞,娇叱道:“飘花宫上下定要绝杀血债血偿。”说罢,纤手一扬,当先抢出。

任逍遥拦他不住,只好将目光投向唐天鹰。

唐天鹰拂袖而起,狠狠道:“定南是我儿子,如今他遇袭身亡,我这作爹的能袖手旁观么。”

任逍遥目光灼灼,盯着唐天鹰道:“你是唐天鹰的父亲没错,但更是蜀中唐门的首席护法,大敌当前是你儿子的仇重要,还是蜀中唐门的兴衰存亡重要。”

唐滟似要泄愤地重重一掌拍在任逍遥肩膀处,不再言语。

任逍遥顿了顿,续道:“唐定南、唐安西、唐镇北相继遇害,唐滟险遭不测,唐门弟子必人心惶惶,若您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如何安抚他们。”

唐天鹰为之哑口无言,脸色阴睛不定,良久后才叹道:“难道定南的死就这么算了?”

任逍遥字字清晰,掷地有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唐大护法何必急于一时。”

唐天鹰忿忿道:“不成,艾飞絮都去了,我岂能……”

任逍遥压低声音,打断道:“飘花宫与绝杀并无深仇大恨,而蜀中唐门却……再说大护法您身份特殊,行事更得谨慎。”

唐定南长长吁出口气,以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似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指天立誓道:“定南,有朝一日爹爹定手刃恨天,将他剖肝沥胆,祭你在天之灵。”

任逍遥恐他仍心有不甘,油然道:“大护法放心,待我替你先杀几个歼人泻愤。”言毕,足点微点,纵身远去。

唐天鹰眼中露出感激神色,喃喃道:“好一个风流盗侠,不枉十八年前我背离……救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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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毫不犹豫,直奔少林寺西。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有诸葛文杰照料,安全绝不是问题;林毓秀自身武功较强,独孤虹也会紧紧陪伴在侧,想来没有危险;唯独水芙蓉孑然一身,随时有被攻击的可能。

东、南、北三面俱已形成严密防护,唯独西边战局混乱,水芙蓉素性好战,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去那“过手瘾”了。以她习自易天寒的掌法,自保本绰绰有余,但水芙蓉完全承继了乃师暴躁执拗的脾性,遇敌勇往直前,一味拼杀,不知不觉间深陷重围也未可知。

果然,任逍遥抵达时,水芙蓉正被十数名黑衣杀手困在一块方圆五六丈许的圆坪中,饶是她运掌如风,来回扑击,始终无法闯出。

原来领头的黑衣杀手目光敏锐,瞧出她使得乃是逆天神掌,特别叮嘱手下与其游斗,切勿硬拼。若被困阵中的是易天寒,自然可凭广及七尺的雄浑掌力强行破敌,但换成他的嫡传弟子水芙蓉却相异迥然。

一则水芙蓉是女子,且正值芳龄,许多近身搏击的招式根本无法运使;二则她的内功仅有易天寒三成火候,逆天神掌的浩翰威力难以尽数发挥。

水芙蓉酣斗良久,没能占着半点便宜,不由心急如焚,气恼间竟置身后袭来的七八样兵刃不顾,“轰”的一掌将面前手持短棒的黑衣杀手震得鲜血喷溅。

杀手头目心中大喜,暗忖:这次看你还不刀剑加身,横死当场。

可惜他忽略了在旁观战的任逍遥。

第四章 做戏做全

第四章做戏做全

“唰啦!”冰魄玄霜剑劈风而啸,悠悠不绝,剑锋指处如砍瓜切菜,黑衣杀手纷纷倒毙。

“呆子,你来作甚么?”水芙蓉没好气的瞪了他眼,娇斥道。

“当然是来救你的。”任逍遥与水芙蓉背靠背站着,从容笑道。

“哼,去陪你的林妹妹吧,谁要你帮。”水芙蓉显是余怒未消,轻啐道。

“那就当我是来欣赏水女侠大展神威的看客吧。”任逍遥说着右手持剑矗立,左手使出逍遥无极掌稍加挤带,两名黑衣杀手立刻失却重心,左右包夹的朝水芙蓉站脚处跌去。

水芙蓉毫不客气,一掌一个统统了帐,心中畅快无比。

任逍遥大笑道:“芙蓉,过瘾吗?对付绝杀中人可不能手下留情。”

水芙蓉娇笑连连,解颐道:“呆子,杀够一百个我就原谅你。”说话间一计“推山填海”击出,牵动无穷巨力,逼得杀手头目连连后退。

任逍遥神态昂扬,故作惊讶道:“折个中,五十成么?”

水芙蓉微耸肩胛,俏脸上露出个可令任何男人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坚决摇头道:“不行,不行,少一个都不行。”

他俩自顾自的“讨价还价”,浑然没把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绝杀放在眼中。

杀手头目惊怒焦急,明知自己和手下决计不是任逍遥、水芙蓉的对手,但首领下达的却是杀进寺内,屠戮一应江湖中人的死命令,要是他临阵脱逃,后果比死还严重百倍。

任逍遥一心替卫思函报仇,掌下毫不留情,被他“送”到水芙蓉面前的黑衣杀手不是经脉受制便是手足瘫软,加上水芙蓉打得性起,招招式式雄猛浑厚,一时骨折肉裂之声响彻四野,加上黑衣杀手临死前凄厉的惨呼,委实叫人不寒而栗。

水芙蓉倒底是个姑娘家,见此一幕难免害怕,手头略略一缓,险些给随后而来的黑衣杀手撞个正着。

趁她心神微分之际,杀手头目霍然出手,身如重矢之发,直朝水芙蓉冲去,左手五指紧并,成手刀之形,迎面击出,右手星芒电闪似劈将下来。

余众见状,纷纷呼喝着冲上,刀抢并举齐齐攻向水芙蓉。

任逍遥正待挺剑相救,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登时作罢。

水芙蓉见人数骤增,心感不妙,脚下方自站稳,两名杀手已刀剑齐至,当下不加思索,扬手一计“风卷残云”挡开二人兵器,玉足连环踢出,逼退对方。

水芙蓉衣袂舞动,莲步微挪,使出浑身解数,在一众黑衣杀手间穿梭来去,犹如穿花绕树,自在无拘,对方人数虽众竟无一人能阻她一阻。

水芙蓉喜形于色,嫣然笑道:“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我要你们一个个……”

背后劲风骤起,杀手头目的犀利攻势在她大意失察的瞬间猝然迸发。

水芙蓉心念电转,娇躯急往前倾,堪堪避开,后脑却受掌力波及,瞬间一阵眩晕,再也无法止住身形,“扑”的栽倒。

杀手头目随即追上,左掌直出,拍向水芙蓉胸口。

“轰”掌力击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杀手头目尚来不及欢喜,小腹倏地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冰魄玄霜剑赫然从中洞穿,鲜血顺着剑刃潺潺泻下,而他倾尽全力的一掌击中的也仅仅是任逍遥左肩。

“啊!”任逍遥惨呼着跌退数丈,冰魄玄霜剑随之离体。

“轰!”杀手头目生机尽绝,高大的躯体缓缓倒下。

他的唇角犹自带着丝满足的笑意,以自己一命换来任逍遥身受重伤,值!

“呆子——”水芙蓉悲呼着扑入任逍遥怀中,泪水潸然道,“你……你为什么那么傻,非要替我挡招。”

任逍遥一抹嘴角鲜血,双目露出像烈火般炽热的感情,微笑道:“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分毫。”言毕,身如飘羽而出,冰魄玄霜剑划开苍穹,方圆丈许内真劲激荡,萦绕不绝,正是他为水芙蓉悟出的“相见时难别亦难”。

水芙蓉芳心颤动,涕下沾襟,任逍遥对她的无私付出虽不能憾天动地,却足以感怀苍生。

其实……任逍遥所谓的重伤吐血只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目的毫无疑问是为了化解他与水芙蓉之间的因林毓秀、南宫姐妹插足形成的隔阂,否则除非恨天或五大杀手亲临,谁能伤他分毫。

事情的起因源于卫思函,在他重伤昏迷后,唐滟表现出的关切与呵护令任逍遥深感触动,正为如何水调解芙蓉、林毓秀二女发愁的他立刻想到能否如法炮制改变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水芙蓉曾说杀上一百名黑衣杀手就肯原谅任逍遥,可是围攻他俩的却连二十人都不到。任逍遥万般无奈只好勉强一试,故意营造出黑衣杀手前后夹击的局面,然后奋不顾身的为水芙蓉挡上一掌,甚至还“重伤吐血”。

凭借任逍遥超卓的武学修为,自然有把握掌控一切,杀手头目击中他时掌力早被护体真劲化去,什么口喷鲜血、跌退数丈完全是他自己“装”出来的。

任逍遥聪慧绝伦,自然懂得做戏做全的道理,身体摇摇晃晃,脚步跌跌撞撞,犹如大梦初醒,醉酒酩酊,看来也是随时要倒,与重伤在身的状况相差无几,却又总是在将倒未倒之际抢先击毙对方。

水芙蓉心系情郎安危,攻得也更加卖力,几个回合下来,黑衣杀手死得死,伤得伤,完全丧失了抵挡能力。

第五章 少林异僧

第五章少林异僧

“呆子,你……你的伤不打紧吧。”水芙蓉急忙搀住任逍遥,美眸泪光闪闪,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他,轻声问道。

任逍遥还剑入鞘,剧烈咳了几下,牙齿间血迹斑斑,傲然道:“区区小伤,能奈我何?”

他越是镇定自若,水芙蓉越是越是紧张,纤纤玉指拂过他肌肉虬结的胸膛直抵伤处,温柔体贴、恰到好处的拧捏让他魂为之销。

任逍遥强压旖念,故作正色道:“芙蓉,还没杀够一百个呢,咱们再去寻寻?”

水芙蓉大急道:“不成,不成,你都伤成这样啦,哪能继续……”

任逍遥伸手按上水芙蓉的樱唇,“嘘”的一声,制止她说下去,含笑道:“任逍遥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从不反悔。”

水芙蓉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娇嗔道:“好了啦,人家原谅你,你快随我回去疗伤。”

任逍遥等得就是这句话,问言拧牛寒芙蓉娇悄的小鼻子,轻轻道:“宝贝,你真得不生气了?”

水芙蓉顿足嗔道:“呆子,你真是个呆子,我这样像在生气么?”

任逍遥目的达成,心中甚是欢喜,搂着水芙蓉往寺内走去。

“哇……哈哈哈……嘿……嘻嘻嘻……”没走两步,树顶忽然响起一阵怪笑。

任逍遥大惊失色,身旁有人暗中窥伺,他竟浑然未觉。

“阁下何人?”任逍遥张臂将水芙蓉拦在身后,沉声问道。倘若一语成谬,当真引得恨天亲临,只怕他俩都凶多吉少。

“嘿嘿,小姑娘上当咯,你情哥哥根本就没有受伤。”树顶倏地跳下个老和尚,哈哈笑道,旋即扮个鬼脸,神色瞧来甚是滑稽。

任逍遥见他乃少林僧侣,不禁松了口气,却又诧异这老和尚说话的语气怎的没有半点高僧气度,倒像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

林毓秀微一错愕,用神打量着任逍遥,秀睁射出怀疑的神色,忿忿道:“呆子,你不是真的在骗我罢。

任逍遥一边讶异老和尚眼光的精准,一边装腔作势道:“芙蓉,我中掌可是你亲眼看见的,多余的话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水芙蓉点点头,转向老僧道:“大师,您是不是弄错了,呆子他确实是为我挡了黑衣杀手一掌,还……还吐了好些血,瞧得人家心疼死了。”

老和尚目光闪烁,蹦蹦跳跳的说道:“唉呀呀,你真是笨,那掌打在他身上最多只着了三分力,吐血啊什么的全是他自己用内功给催逼出来的。”

任逍遥听他说的一字不差,登时目瞪口呆。

水芙蓉毕竟深爱任逍遥,问言尽管些疑惑但仍不敢相信。

任逍遥赶紧把水芙蓉拉到一旁,甜言蜜语、赌咒发誓的说的一大通。

老和尚见水芙蓉的神情逐渐缓和,急得面红耳赤,上窜下跳,一会翻个筋斗,一会挠挠头,显得比谁都还紧张。

任逍遥虽对这童心未泯的老和尚大感兴趣,却生怕被他破坏水芙蓉对自己的信任,急忙拉祝寒芙蓉,转身便要离开。

“骗子,别走!”老和尚纵步冲前,掌劲疾绽,如雷霆炸裂,直袭任逍遥面门。

这一掌之力竟比易天寒犹胜三分,任逍遥岂敢硬接,双足微点,身子向后疾弹,正要使出飞仙化羽,忽觉一股沛然莫测的强劲力道直冲胸臆,轰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险些当场晕厥。

任逍遥身体凌空,偏又无计可施,一个倒栽葱“砰”的跌落在地,狼狈至极。

老和尚嘻嘻笑道:“哇哈哈,知道厉害了罢,叫你骗人。”

任逍遥深吸口气,勉强压下凝定胸腹间的气血翻涌,举目向那老人望去,甚是讶异:此人武功犹在晓尘圣僧之上,莫非竟是少林寺内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念及此处,他急忙拱手作揖,恭恭敬敬的问道:“敢……敢问大师法号。”

老和尚伏低身子,两手收到背后,盯着任逍遥道:“法号,什么叫法号。”

任逍遥一愣,暗忖:你不是和我装疯卖傻罢。强笑道:“就是其他人对大师您的称呼。”

老和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喃喃道:“有叫我师叔的,也有叫我太师叔的,还有叫我师叔祖的,你问哪个?”

任逍遥哭笑不得,倒是水芙蓉机灵,柔声道:“您师父是怎么唤您呀?”

老和尚皱眉道:“这个嘛……我想想……六十年前……智障,对,智障!”

“智障?!”水芙蓉忍俊不禁,咯咯娇笑。

任逍遥暗道:少林众僧以“智、晓、慧、觉”排辈,老和尚如果没说慌,即是晓明方丈的师叔,只不过智障这法号也太……也太搞怪了。

老和尚露昂首道:“怎么,不相信?来来来,刺我两剑试试。”

任逍遥忙摆手道:“信!信!大师武功精绝,晚辈佩服之至。”

老和尚冷冷道:“哼,你不是个好东西,就知道骗人家小姑娘,我要教训你。”

任逍遥苦笑道:“大师,您误会……”

话未说完,老和尚“呼”的一掌拍将过来。

任逍遥不敢怠慢,双手交叉环抱护在胸前,又恐他太过厉害,即刻施展平步青云,全力向后飘退。这一抬头,一飘身,看似平平无奇,却融汇了逍遥无极掌、飞仙化羽两大绝学,守势之严密堪称无懈可击,足以挡尽天下诸般攻招,避过世间任何追袭。

岂知老和尚掌力到处,任逍遥双手立被荡开,恍急间脑门正中的“百会穴”被他拍个正着,全身剧震,当场晕厥。

号称天下第一轻功的飞仙化羽在老和尚的攻势前竟不起半点作用!

第六章 保守秘密

第六章保守秘密

水芙蓉瞠目结舌,她知道纵然恩师亲临,没有百八十招也休想击败任逍遥。老和尚纵身、出掌、命中一气呵成,任逍遥却无半分还手之力,他是人?是鬼?还是……神?

老和尚咧嘴大笑,显得甚是得意,傲然道:“小姑娘,我把骗子收拾咯,你还满意吧。”

水芙蓉“哇”的哭了出来,泪流满面道:“他不是骗子,他是我朋友,你怎么……你怎么能打晕他呢。”她的哭一半缘于任逍遥身受重伤,不省人事,一半却是给老和尚惊世骇俗的业艺吓得。

老和尚愕然道:“我是替你教训……”

水芙蓉抽噎道:“我……我甘心让他耍,甘心让他骗,关你什么事了。”说着扑到在任逍遥身上,号啕大哭道:“呆子,你醒醒……你醒醒啊,别再吓我啦。”

任逍遥犹如一具死尸,半晌没个反应。

老和尚拍拍脑袋,喃喃自语道:“不好,小姑娘生气了,糟糕至极,糟糕至极,看来得找个地方把他弄醒,要不然让晓明知道又得说我发疯了。”

水芙蓉哭得愈加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啜泣道:“呆子,你不能死啊,你可答应过师父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老和尚走到水芙蓉身边,扳起脸道:“小姑娘,你真想救他。”

水芙蓉盈盈站起,忙不迭的点头道:“嗯,求求您……”

没等她把话说完,老和尚倏地一脚踢在任逍遥背心。

任逍遥就像给狂风吹起的落叶,身不由已的朝远方飞去,眨眼间没了踪影。

老和尚沉声道:“最多两天,我保他安然无恙的回到你身边,但你要敢向外人透露此事,就一辈子也休想见他。”

水芙蓉尚来不及说话,老和尚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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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任逍遥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处静室中,四周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少林寺的个中典集。

“藏……藏筋阁?”任逍遥正自诧异,书架后忽地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小伙子,内功挺好,这才半天不到你就醒啦。”

说话间,一个身穿青袍,须发皆白的枯瘦僧人出现在任逍遥跟前。

“是你!啊……不对!”任逍遥乍眼瞧去,只见这老僧与在树林出现的老和尚长得一摸一样,细看之下却见他行动迟缓,有气无力,哪像那个举手投足就将自己击倒的绝世高手。

老僧含笑道:“你没猜错,我就是智障。”

任逍遥先是一愣,旋即摇头道:“大师宝相庄严,必乃少林高僧,岂是……”

老僧笑道:“岂是那个浑浑噩噩、糊涂的和小孩子一般无二的智障,对不对?”

任逍遥缓缓点头。

老僧淡然道:“你重伤方愈,切莫坐着说话,否则有碍气血运行。”

任逍遥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道在手臂下轻轻一托,身不由己的站将起来,却没见他有过任何动作,心中惊骇不已,暗忖这般潜运神功,心到力至,当今之世除独孤宇外只有打晕自己的老和尚可能做到,莫非眼前老僧真的是他。

老僧像是瞧出任逍遥的疑窦,含笑解释道:“六十年前我头部遭到重创,虽侥幸未死,却落下痾疾,每隔半日便心神恍惚,行事作为与幼童相差无几。”

任逍遥恍然道:“这么说我在树林中遇上大师时,正值您老发病。”

智障颔首道:“嗯,平素我发病时,总有僧众在旁看护,昨晚想是他们忙着抵御绝杀,全都出寺迎战去了,这才让我离开藏经阁,险些酿下大错。”

他拍拍任逍遥肩膀,续道:“你中我一计大金刚掌本必死无疑,还好你内功不弱,根基扎实,这才来得及施救。”

任逍遥微一提气,只觉内息运转如意,并无丝毫迟滞,诧异道:“大师,我怎么感觉自己一切如常,不像重伤初愈后的样子啊。”

智障含笑道:“呵呵,我以七十余载的易筋经内功为你疗伤,你若再觉胸口烦闷,筋骨酸痛,少林绝学岂非浪得虚名。”

任逍遥心悦诚服,顿首道:“大师救命之恩,晚辈永世不忘。”

智障将他扶起,双手合十淡淡道:“伤你的是我,救你的也是我,一切出于缘法,即不必相责,亦无须道谢。”

任逍遥想起水芙蓉,急忙问道:“大师,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她没事吧。”

智障淡淡道:“你放心,她的武功也有根底,寻常杀手是奈何不了的……幸亏我发病时记忆犹在,否则还真没法回答。”

任逍遥忽然问道:“大师,现在离辰时还有多久?”

智障笑道:“哈哈哈,辰时刚过,武林大会的必试你得错过不少哦。”

任逍遥正欲告辞,智障肃容道:“你要走就快些走吧,记住不要向任何提起有关我的事。”

任逍遥愕然道:“这……这是为何?”

智障肃容道:“有些事情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对了,记得告诉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让她也谨守秘密。”

任逍遥缓缓点头,露出诚恳神色,抱拳道:“大师,晚辈去啦,祝您病体早日康复,咱们后会有期。”说罢穿窗而出。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智障现出丝苦涩的笑意,喃喃道:“小伙子,你我倘再相见,中原武林必惨遭浩劫,假如真有那天,身为琴棋书画四圣的后人,你能否力挽狂澜呢。”

第七章 最后决战

第七章最后决战

任逍遥心急火燎的赶到会场,水芙蓉立刻迎了上来,喜极而泣道:“呆子,你总算安然无恙的回到我身边了,先前……先前人家可担心的要命哩。”

她抹抹眼角泪水,续又问道:“昨晚的那个老和尚是谁?他把你带走后又做了什么?”

任逍遥扼要叙述完事情经过,旋即将水芙蓉揽入怀中,肆意爱怜一番,耳语道:“智障大师说了,有关他的一切不许向旁人透露半句,你可得牢牢记住,千万别说漏咯。”

水芙蓉娇笑道:“放心啦,别人的话我或许不听,可智障大师的武功比师父还高,我敢把他的叮嘱当成耳旁风么。”

任逍遥感受着她贴己的温柔,轻声道:“武林大会进行的怎么样了?”

水芙蓉如实答道:“已经比过了十几场,目前只有晓尘大师和柳掌门保持全胜,不出意外的话盟主会在他们俩之间产生。”言毕不由自主现出遗憾神情,心想:若是师父在场,定当以“水天一色”技冠群雄,不但得报二十年前败阵之辱,还能顺便捞个盟主当当,自己这徒弟的脸上也大大有光。

任逍遥皱眉道:“南宫宗主和唐大门主败给谁了?”

水芙蓉随口答道:“南宫宗主说他无意竞争盟主之位所以未曾出赛,至于唐大门主则称病待在居所,根本没来会场。”

任逍遥心中一动,暗忖:南宫不败领袖商界,无暇他顾,未曾出赛倒还说得通,但唐门三少遇害身亡,唐滟显遭不测,于公于私唐云鹤都该力争成为武林盟主,借助中原群豪之力为家族复仇,何以他竟称病不出,某非其中有甚隐情。

全场陡地响起一阵躁动,原来晓尘、柳玉虚同时登上高台,准备最后的决战。

任逍遥、水芙蓉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晓尘双手和合十,交于胸前,低垂的眼帘往上扬起,露出深邃难测,充满哲人圣者智慧神光的眼睛,灰色的僧袍往下凹陷,愈发衬托出他高挺顽瘦的体型。

柳玉虚凝神矗立,足下不丁不八,站得极是沉稳,道袍微微拂扬,真气循环流转,护住全身。

“柳掌门,请。”晓尘微一抬手,摆出大金刚掌的起手势“礼敬如来”。

柳玉虚含笑道:“大金刚掌雄劲浑厚,无坚不摧,与降龙十八掌、逍遥无极掌、逆天神掌并称为天下四大绝学。鄙派观日掌法比之相形见拙,今日只得以剑术领教。”说罢,“唰啦”抽出紫电、青霜,遥指对手。

晓尘合十的双掌当胸击出,两股滚滚翻腾的气劲立时左右包抄,朝柳玉虚奔袭过去。

柳玉虚两眼精芒大盛,迎上晓尘锐利至可穿墙透壁的目光,心对方的招式看似刚猛犀利,实则已臻至反朴归真,大巧若拙的武道至境,动作如行云流水,无迹可寻,又似羚羊挂角,暗含玄机,无论自己以何种妙招奇技应战,最后唯只硬接他一掌之途,其中玄奥处,确非任何言语可以形容。

柳玉虚电射冲前,长剑疾挑,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刺向晓尘掌心。剑气瞬间破去掌风,长驱直入,毫无阻滞。柳玉虚不喜反惊,晓尘精研易筋经数十载,内功之深厚在当今中原武林除独孤宇外无人能出其右,岂至于甫一交手便处下风,当即拧身错步,撤剑自保。

晓尘口喧佛号,双掌一扣,气劲登时反迫过去,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向柳玉虚。饶是柳玉虚料定他有此一招,仍想象不到变化得如此迅疾,他后撤纵快,却无法赶在内劲由刃剑传抵前脱离掌风的笼罩。

“轰”!柳玉虚脸容转白,趔趄跌退,好在泰山派旭日神功亦有独到之处,稍加调匀内息,立刻平复如初,紫电、青霜化出一圈圈的剑劲,大江倾泻地朝晓尘攻去。

非是他自持功力深厚,强行与晓尘对攻,皆因高手相争,只要任何一方给逼落下风,绝难扳平过来,只会每况愈下,尤其像晓尘这等佛门高僧,任何招式均臻炉火纯青,千锤百炼的境界,根本不可能让他有机可乘。

柳玉虚的一退一进虽为情势所迫,却像潮水起伏般自然,功力稍差者完全看不出其中玄机,只道他在晓尘迅猛犀利攻势下的下游刃有余,进退自如,纷纷大声喝彩。

晓尘双掌翻飞,一招一式都绽放出着天崩地裂的巨大威力,骇气奔激,震响交搏,更隐含佛家博大渊深的浩翰真劲,恍如满溢肆虐的大海汪洋。

柳玉虚以观日剑法全神应对,双剑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形成-重接一重、以至阳至纯、至刚至猛的真气凝结而成的气旋,迎上晓尘威力无俦的进击。

“轰!”闷雷般的一声爆响,两人同时后退,当距离拉至丈许远时,像约好般倏地止步立定,正面对峙。

“柳掌门剑法精妙,佩服佩服。”晓尘目光灼灼,超越世情智能的深邃眼神,似能洞悉对手心内每一个意图,无有疏忽,无有遗漏。

柳玉虚忽然涌起种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骇异与惊惧,这种感觉像登山者突然面对拔起千刃的险峰,驾舟者骤忽身陷波涛汹涌的怒海,是他从未有过的在与敌手交锋的过程中产生的情绪。

“月盈则亏,日中则昃!”柳玉虚蓦地大喝一声,以旭日神功的无上要诀化解心头颤悸,双剑激荡起耀人眼目的青芒,直捣晓尘胸口。

以晓尘的修持,仍禁不住露出讶色,双手隔空虚立,使出少林龙抓手中的“双龙抢珠”,发出两股凌厉狠辣、威猛无俦的强大劲道,视电掣而来的双剑同无物,径直拿向柳玉虚肩头。

第八章 少林绝学

第八章少林绝学

群豪皆自诧异,晓尘乃得道高僧,怎会使出这等两败俱伤的招式,实在大违佛家谦冲仁厚的本质。

唯有诸如独孤宇、林非凡、南宫不败等绝顶高手才能看出此中玄机。

柳玉虚的剑法勇猛奋进,奇诡连绵,乍看如有实质,偏又实中藏虚;似是千变万化,偏又朴实无华,其中精微奥妙处,尽显当代剑术宗师的惊人业艺。晓尘的内功固然较他为高,但以肉掌硬憾削铁如泥的紫电、青霜实殊不智,因此放弃守御,纵前抢攻。

他以龙抓手奔袭柳玉虚双肩,目的并非伤敌,而在于围魏救赵。

盖因肩头缺盆、巨骨两处穴道乃手臂筋脉枢纽,倘受制于人,任你剑法再精也休想施展,柳玉虚自忖未必能抢在龙抓手攻到前刺中晓尘,不得已只好身形微侧,轻轻飘让了开去,攻势亦随之消弭。

晓尘乘势进击,次抓随至,去势愈发迅捷刚猛。

柳玉虚斜身避向右侧,正待出剑迎上,晓尘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呼呼发出,犹似身化飞龙,时如位临深渊,游移腾挪;时如盘旋旷野,无所不至;时如翱啸九天,龙爪急舞;时如摇撼苍穹,浩然莫御。

柳玉虚凭借轻灵翔动的步法,绵密沉凝的剑式守得无懈可击,再不轻易进袭,贪功冒进,将道家谦冲俭啬的要旨发挥到极致。

晓尘使毕三十六式龙抓手,始终没能占到半点便宜,忽然面露微笑,左掌向内弯曲,搭上右手腕脉,右手中指反扣,紧捺拇指,似是拈住一朵鲜花。

“拈花指!”台下群雄的齐声惊呼。

只听“波”“波”“波”数响,五道指力直冲而出。

柳玉虚顿觉一股温淳平和的罡气扑面袭至,急忙向右滑出三尺,一招“清风徐来”斜击晓尘,剑至中途,倏地圆转,跟着一计“水波不兴”反扫下盘。

晓尘使出一苇渡江,群雄尚未看清,人已退到七迟之外,然后一个旋身,带起的劲风刚好抵消柳玉虚庞大的气势压力。

“呆子,晓尘大师的步法比你还快。”水芙蓉惊道。

“岂只是比我快,就算师父亲临也未必赢得了他。”任逍遥心悦诚服道。

“呵呵,论及轻功,孟飞天下第一的称号确是当之无愧。”独孤宇捋须道,“飞仙化羽以轻、灵、巧著称,讲究半空中的身形变幻;一苇渡江则强调快、迅、捷,地面上的挪移腾跃堪称举世无双。两者相较可说各有千秋,但孟飞生平仅只研习逍遥无极掌及飞仙化羽,而晓尘大师不但得兼顾其余十二门少林绝学,更要分心掌管罗汉堂事务,武功虽比孟飞略高,轻功之纯却稍有不及。”

任逍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喃喃自语道:“这么说即使练成飞仙化羽第九重‘浩宇苍穹’也难达至轻功修为的最高境界了?”

水芙蓉咯咯娇笑,嫣然道:“大不了你再把一苇渡江偷学了去……”说到这倏地住口,生怕给少林僧众听见。

独孤宇悠然神往道:“飞仙化羽、一苇渡江再加上天极教的蹑空幻影,倘能将此三大轻功绝技融汇贯通,才真正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殊不知若干年后,任逍遥当真做到了。

晓尘、柳玉虚已缠斗近百招,双方各施手段,毫不退让,堪堪战成平手。

“法会因由分,如是我闻!”禅唱之际,柳玉虚眼前蓦地现出千百重掌影,以泰山压顶之势铺天盖地的袭将过来。

面对“大慈大悲千叶手”,柳玉虚依旧镇定自若,冷静如故,他并不像卫思函当日那样急于中断对方掌势,而是静观其变,待晓尘锐气将尽方才出击,紫电、青霜暗施卸劲,化去对方攻来多达七成的力道,然后仰首飞退,避过剩余掌力的侵袭,拗腰回来时,提步抢至晓尘左侧,挥剑横劈,似缓实快,似拙实巧,流星般划过二人对峙的空间,疾挂晓尘腰肋。

“好一招‘云海玉盘’!“晓明失声惊道,“连消带打,毫无轨迹,深合‘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自然法则。”

换过寻常人物,不待锋刃及体,早被直有撼岳摇山之势的剑气重创。然而晓尘运起易筋经,瞬间将灵觉推至巅峰,全身纹风不动,连衣袂亦未扬起分毫,双掌自左向右划下,交叠胸前,八指虚垂,唯拇指并于一处,精准无误的命中按在紫电剑剑脊处。

柳玉虚心中暗凛,晓尘的摩诃指法已逾化境,每个动作均慢条斯理,与双剑行进的速度相异迥然,即使不谙武功的贩夫走卒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可偏生就是这种再也寻常不过的“慢”,却刚好能克制自己的“快”,因为他缓慢的举止仅仅是种目力上产生的错觉。

佛门玄功,确是惊世骇俗,难以言愈!

气劲交击,并无半点声响,柳玉虚只觉双剑犹如投进一个乾涸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枯井,兴不起任何波澜。可当自己劲气消磨殆尽时,枯井忽然变成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铺天盖地的朝他狂涌过来。

柳玉虚闷哼一声,往后疾退。

晓尘乘势进击,双掌并指成抓,在空中画出一个“卐”字,重重叠叠,绵密无匹,宛如狼奔豸突,是为寂灭抓第一十七招“万佛朝宗”。

柳玉虚大喝一声,双臂疾振,紫电、青霜变得重逾千斤,又若轻于鸿毛;既伟岸如山,又虚渺虚无,威力比之对手绝无稍逊,且犹有过之。

第九章 尘埃落定

第九章尘埃落定

“轰隆!”双方劲力交锋,竟是不相上下,剑抓隔空互拒,刹那间凝定当场。

“十三门绝技大师仅只使出九门,莫非刻意藏拙。”柳玉虚含笑道。

“哈哈哈,柳掌门的天绝三式不也同样未曾施展吗?”晓尘欣然道。

他俩的言语没有半分停顿,简直与心平气和的坐着说话一般无异,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敢相信,听似对面唔谈的两人正全神贯注的进行内功修为的比拼。

蓦地劲气激荡,悉数倒卷,四散溅射的狂飙刮得群雄眼角生痛,功力稍逊的甚至胸口闷翳,差点吐血。

晓尘“腾腾腾”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他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立刻以般若掌摆出守御架式,无形而有实地防止对手趁势强攻。

柳玉虚身体朝后倾斜,陀螺般滴溜溜急旋起来,变成虚实难分的几重人影。

一时间台上剑气纵横,银芒飞舞,柳玉虚的神态由起初凝成持重渐转从容,接连变换招数,漫天纷错,犀利无匹。

晓尘耳际不住响过呼呼风声,又见对方一招比一招幻异莫侧,足以开山碎石,断筋裂骨,知道单靠般若掌招架不住,心念微转间已然思定定对之法。

“呼啦——”陡地一片红云卷向柳玉虚面门,柳玉虚定睛一看,正是晓尘原本披在身上的那件大红袈裟,急忙运剑戳去,不料竟刺之不穿。

“大师将普贤心经的功法运于袈裟伏魔功中,古往今来怕是绝无仅有啊!”柳玉虚面色微变,低暄道。

晓尘淡淡道:“老衲遁入空门数十载,常因习武耽误禅学进修,诵咏经书时难免念及它处,日积月累下来,倒让柳掌门见笑了。”

柳玉虚洒然道:“普贤心经所述化解贪、嗔、怨、痴、妒五毒的法门到了大师手中竟演变成借力打力,以力化力的柔劲,个中玄妙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他俩对答之际,群豪掌声如雷,喝彩连连、

原来两人口中说话,手中招式丝毫不停,语调却和平时一模一样,绝无半点停顿气促。当柳玉虚说“古往今来怕是绝无仅有啊”这句话时,唰唰唰连出三剑,晓尘说“老衲遁入空门数十载”那句话时,以用袈裟裹住剑锋,说到“倒让柳掌门见笑了”时,袈裟方位陡变,直往柳玉虚头顶罩将下来。

两人边斗边说,群豪的喝彩声始终掩盖不了他俩的语音。柳玉虚“个中玄妙实非言语所能形容”的话音刚落,剑光连连变幻,混沌苍茫,青芒纷错,奇诡相生。

晓尘低喝一声,陡然间身形拔起,闪至柳玉虚身侧,袈裟翻滚激扬,势道威猛,连攻数招,旋即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跃到柳玉虚背后,再施猛击,柳玉虚勉力格挡,正待运劲反扑,岂料眼前一花,晓尘竟倏忽退开丈许。

群雄个个瞧得嗔目结舌,今日若非亲眼所见,断然不敢相信世间竟能有这般轻功,诸如任逍遥、叶知秋等精擅此道者更加自叹弗如,望尘莫及。

柳玉虚低吟道:“大师,贫道要出‘天地合一’了。”说罢左手紫电剑高举过头,凌空虚划,犹如书法大家挥毫泼墨,龙飞凤舞的直舒胸臆,右手青霜剑向下斜指,隐含无比深刻的后着。

同样的招式从他手中施展出来,无论方位力道、轻重缓急都与肖星辰相异迥然,柳玉虚随意挥摆的几剑,仅只是天地合一的起手式,不但把速度提升至极限,更将全身功力凝聚剑尖,整个人的精气神倏忽提升至剑道巅峰的至高境界,为他接踵而至的攻势创造先机。

二十年前,晓尘惜败肖玉孙之手,正是缘于没能破解天绝三式,今日岂肯重蹈覆辙,当下一改先前从容不迫的姿态,扬手甩出袈裟,如影附形的朝柳玉虚掷去,同时身随影动,双腿蕴含雷霆万钧之力,连环蹬出。

“好,如影随形腿,果然来得石破天惊!”柳玉虚一声暴喝,侧身避过袈裟的罩击,身随剑走,气贯长虹,正面迎向晓尘

两人相距不到三尺,晓尘潜运内息,做好随时硬拼的准备,岂知柳玉虚猛然飞纵而起,疾如鹰隼,腾跃半空,但听身后“喀啦啦”连串急响,紧临高台的一株松树倏地中分折断,上半截平平飞出,摔在两丈外,地上只留下五尺来长的半截树干,断口处脉络尽皆震碎,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柳玉虚疾使“天地合一”,紫电、青霜掠出道道光屏,如黄龙腾空,雷霆排云,挟带着雄浑霸道的气势直逼过来。

晓尘目光如炬,料准剑势所至,移形换影,以一位渡江玄妙身法悉数避过,同时出招反击,左手一指禅功,疾点柳玉虚眉心,右手大金刚掌拍向面门。

两人内劲凭空对峙,隆隆连响,有如雷霆电闪,虎啸龙吟。

柳玉虚急催神功,紧握剑柄,转腕卸去晓尘后劲,紫电、青霜寒芒疾抖,曳影还形,顷刻间划出一道诡异莫测的弧线。

天人合一!

纵使身在丈许开外,晓尘仍清楚的感到对方剑势的威胁。

柳玉虚由沉肩退步,经运转内息,直至双剑递出,所有动作浑然天成,俨然是为无可分割的整体,最慑人处乃是当他攻势抵达时,将会是剑气达至巅峰的一刻,对于任何首当其冲者,都只有放手硬拚,分出生死一途。

晓尘倘拼着易筋经的雄浑内劲加上已有八成火候的金刚不坏体神功生受柳玉虚一击,同时以龙抓手拿他腰眼,当有七成把握取胜,然则如此一来两人均身受重伤,非经年数载不能痊愈。别说考虑到抵御的修罗教、绝杀入侵的鸿图大计,不容两大高手有任何疏失,就连晓尘自己也无与柳玉虚以生死相拚之意。

值此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晓尘唯有使出十八年来勤修苦练的最后绝招,抢在柳玉虚剑势攀上最高峰前,强行阻断他的进攻。

中原武林盟盟主归属何人,即将尘埃落定!

第十章 天极群豪

第十章天极群豪

晓尘“咄”的一声,运起毕生功力,仰天长啸!

轰轰闷响,震彻九霄,方圆十丈内真气摇撼不绝,宛如穹苍异变,阴霾蔽空,漫天惊雷倾泻而下,一个接一个的在柳玉虚头顶炸裂。

“不好,快捂耳朵!”群雄识得使得这是少林寺至高无上的绝学“金刚狮子吼”,若然为其所伤,轻则立时晕厥,重则武功尽失,兼之晓尘辅以易筋经的内功心法,在场诸人怕唯只独孤宇可堪抵御。

岂料晓尘的吼叫固然振聋发聩,内中却不带半点劲气,群雄只觉耳角微麻,立刻平复如初,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疑窦:这就是当年令修罗教、绝杀中人闻风丧胆的少林绝学,怎的与寻常山野村夫的厉喝相差无几。

其实晓尘早知“金刚狮子吼”威力虽大,却极易波及旁人,是以蛰居罗汉堂近二十载来,一直苦心钻研,终于练至随心所欲、收发自如的境界,可将内劲集中在某个特定的范围内,既大增招式威力,又能避免伤及无辜。

叫苦不迭的自非柳玉虚莫属,晓尘毕生功力尽数聚于身前一点,旁人固然不受影响,他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时如置身于火海热浪,全身肿涨欲裂,时如置身于冰原雪谷,四肢僵硬无力,尤为难受的是七经八脉仿似失去主载,不受控制,连运劲自保都难做到,更惶论反击克敌。

群雄纷纷起身,数千双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俩,

包括独孤独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晓尘必胜无疑。

“轰!”劲气爆破,气卷狂飚,发出闷雷般使人胆颤心寒的激响。

柳玉虚以紫电剑撑地,兀自屹立不倒,竟生生挺过了晓尘惊天地、泣鬼神的攻势,青霜剑依旧平举,离他胸口仅只半寸!

晓尘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心悦诚服的叹道:“柳掌门武功盖世,老衲甘拜下风。”两人均精疲力尽,再难递出半招,但只要柳玉虚咬咬牙将青霜剑推前稍许,凭其削铁如泥的锋锐,晓尘断然无法抵挡。

柳玉虚面色惨白,拱手道:“大师慈悲为怀,柳某取胜实属侥幸。”他自知晓尘佛法精湛,淡薄世情,不愿为武林盟主的虚名与他生死相搏,这才最终落败,心中着实敬佩。

独孤宇倒大是纳闷,暗忖:旭日神功威力有限,柳玉虚也不过四十余载内功修为,怎能抵挡住晓尘的“金刚狮子吼”,莫非泰山派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心法要诀,能在数年内大幅提升功力。

晓明见大局已定,朗声道:“今日比武,泰山派柳掌门技冠群雄,诸位有谁不服还可上来较量。”连问三遍,无人应答。

独孤宇以前任盟主的身份登上高台,宣布道:“中原武林盟盟主之位归属泰山派掌门柳玉虚柳道长!”

群雄听罢齐声欢呼,特别是泰山派弟子叫得犹为响亮。

柳玉虚待人声稍静,朗声道:“贫道无德无能,原不敢擅居盟主一职,但修罗教、绝杀日渐猖獗,身份中原武林一份子,又蒙诸位错爱,贫道自当义不容辞!”

柳玉虚环顾全场续道:“常言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我辈江湖同道若能齐心协力,共御外诲,区区蛮夷草寇何足惧哉。”正派中人闻风丧胆的修罗教、绝杀被他斥作蛮夷草寇,全场群情奋勇,豪气勃发。

柳玉虚大义凛然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但叫柳玉虚尚存一息,决不容邪魔外道为祸江湖!”

群雄齐声高嚷:“诛修罗、灭绝杀,誓死捍卫中原武林!”

会场的气氛瞬间被推至顶峰。

这时,一名知客僧脚步慌急的跑了过来,通禀道:“方丈,天极教到了!”

晓明神色一动,沉声道:“什么,说清楚些。”

知客僧气喘吁吁道:“天极教青龙堂堂主柳凝涛、白虎堂堂主朱顺武、朱雀堂堂主刘清平率八百教众已至山门。”

晓明心忖:今日大会中原群豪齐聚,龙教主国事繁忙未能亲临,倒还说的过去,可是连副教主秦怀玉、张劲宏也一个没来,仅仅只有三位堂主到场,未免也太小觑少林寺了。

柳玉虚倒不介意,正色道:“快快有请。”

知客僧哪知他是新任武林盟主,见方丈未曾发话,不敢轻动。

晓玄忙道:“依柳盟主之意,快去。”

知客僧匆匆离去,独孤宇、晓明、柳玉虚各自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原来三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到情况有异。

少时,八百身穿青、白、红三色服饰的天极教教众步履有致、整整齐齐的走进会场,当先三人正是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

别看他们在武林中声望不高,其实个个武功了得,更是朝廷举足轻的人物。

二十年前,龙吟啸率天极教十万教众随太宗皇帝讨伐北汉,完成一统中原的千秋伟业,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堂堂主俱各立下汗马功劳,柳凝涛受封威国公,领洞庭湖水师指挥使;朱顺武受封武宁候,领兖州泰宁军节度使;刘清平受封武定候,领齐州兴德军节度使,若非三人因教务繁忙,只能遥领职司,早已成为雄踞一方的封僵大吏。

简单寒暄过几句后,柳凝涛走到晓明跟前,拱手道:“教主收到贵寺召开武林大会的请帖,立刻亲自赶赴少林,怎奈行至中途皇上忽然降昭,急宣教主及秦、张两位副教主进京面圣,因此无法成行,还望方丈大师见谅。”

晓尘心下恍然,独孤宇、柳玉虚也松了口气。

谁都没有料到,一场足以摇撼江湖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十一章 异变陡生

第十一章异变陡生

天极教众人入座后,大会改由柳玉虚主持,群雄各抒己见,商议对抗修罗教、绝杀的具体措施。

独孤宇、柳玉虚、晓尘等前辈耆宿立主稳扎稳打,尽量不要与对方发生大规模火拼,以免重蹈五云山大战两败俱伤的覆辙,熊啸天、叶知秋、任逍遥等后起之秀则建议主动出击,抢在对方行动前来个先下手为强。

丐帮、十三省绿林盟、蜀中唐门自然支持激进做法。

少林、五大剑派及其余各方实力却赞同较为保守的建议。

唯有四大世家及天极教仍未表态。

南宫不败目视诸葛文杰让他拿个主意,后者缓缓摇头,朝天极教座席瞥了眼,意思是听完他们的说辞再做决定。

柳凝涛长身站起,肃容道:“五十余年前,太祖皇帝开创本教基业,意在替天行道,泽及万民,维系江湖安定,‘武林盛衰关乎家国兴亡’的遗训迄今仍印刻在大庆殿外的匾额上,我辈后人实不敢忘。教主临往汴梁前托在下传话,但凡中原武林盟有何决议,天极教上下无所不从。”

群雄听他并未明确表态,倒也不大在意,毕竟天极教乃大宋国教,时刻需奉朝廷调遣,很多时候连身为教主的龙吟啸也未必做得了主。

场外倏地响起一把低沉悦耳的声音:“柳堂主此言差矣!”

柳凝涛愕然回头,动容道:“邢副堂主,你不是也去汴梁了么。”此人名叫邢国栋,现任麒麟堂副堂主,乃龙吟啸身边亲信之一。

邢国栋大步走上前来,肃容道:“教主他已改变主意,特命我来告谕中原群豪。”说着将封信笺递给柳凝涛。

柳凝涛略加浏览,立刻神色大变,颤声道:“邢副堂主,这……这当真是教主让你交给我的?”

邢国栋面无表情,冷然道:“教主的笔迹你该比我熟悉吧。”

柳凝涛沉默不语,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朱顺武、刘清平凑前一看,亦各骇然。

邢国栋纵身掠上高台,一字一顿朗声道:“奉龙教主圣谕,天极教即日退出中原武林盟!”

此言一出,群雄登时哗然。

天极教麾下十万教众,个个久经沙场,训练有素,足以凭一己之力抗击修罗教的入侵,倘若邢国栋所说是实,不但中原武林盟实力大损,对士气人心造成的影响更无可估量。

邢国栋走到高台旁一根旗杆下,提气跃至半空,顺手将退盟书置于旗杆顶端,落地后朝柳玉虚一拱手,淡淡道:“柳掌门,请自便。”他不称柳玉虚为盟主,显然是为表明自己的立场。

旗杆高逾六丈,以柳玉虚的修为本不难登顶,怎奈他与晓尘剧战方歇,内力几乎耗尽,眼下半点真气也提将不起,如何运使轻功去拿退盟书。

邢国栋早已算准此节,哈哈笑道:“堂堂中原武林……”话尤未落,人群中倏地冲出个凤姿绰约的美貌少女,娇躯宛如二月间轻柔的春风,幽幽荡荡的“飘”上杆顶,轻而易举的将退盟书拿在手中,身法之妙相较于邢国栋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师姐!”任逍遥大惊道。这少女并未别人,正是孟飞之女孟如烟。

原来任逍遥离开椰岛时曾答应孟飞半年内必然归返,却因种种缘由始终未能成行,起初孟飞只当他有事耽搁并未在意,岂知又过数月仍不见爱徒归返,只好让女儿前来中原打探消息。

孟如烟姿容俏丽,美艳绝伦,性子却颇为高傲,且我行我素,刁蛮任性,哪里寻得着任逍遥的踪影。适逢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她便毫不犹豫的连夜赶来,希望能在少林寺撞见师弟,但因为路途遥远,今日清晨方才抵达,错过了昨天任逍遥与熊啸天的精彩比斗。

“哼,这等轻功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卖弄。”孟如烟不屑一顾的瞥了眼邢国栋,双手捧着退盟书走到独孤宇、柳玉虚前,盈盈下拜道,“末学后进孟如烟拜见独孤前辈、柳盟主。”

“好!好!”柳玉虚含笑接过退盟书,欣然道,“孟姑娘,快快请起。”

孟如烟退到一旁,目光瞧向台下,极力想从群豪中找到任逍遥的踪影。

“柳掌门,告辞。”邢国栋自讨没趣,讪讪离开。

柳凝涛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几番思量后终究没说出口,猛一顿足,转身远去,朱顺武、刘清平同时摇头,无可奈何的尾随其后,八百天极教教众转瞬走得干干净净。

群雄面面相觑,整个会场刹那间沉寂下来,人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云。

独孤宇从柳玉虚手中拿过退盟书,稍一打开立刻合上,欣然笑道:“原来皇上正策划兴兵北伐,欲命龙教主统率三军,天极教为先头部队,看来在攻下燕云十六州前,必须依靠在场诸位抵御修罗教和绝杀了。”退盟书的内容他根本没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为安抚群雄,避免造成混乱。

诸葛文杰心念电转,笑着对南宫不败道:“宗主,怪不得朝廷忽然从我们手中大批购进粮食,原来是为出兵攻辽做准备。”

南宫不败何等精明,朗声道:“嗯,无论如何必须维持粮价稳定,听雨轩可不能多赚国家的钱。”他二人看似商讨,声音却拉得老长,群雄无不听得一清二楚,悬着的心登时放下。

晓明暗呼侥幸,若非独孤宇急中生智,诸葛文杰、南宫不败配合得宜,情况当真一发不可收拾。

第十二章 搞怪念头

第十二章搞怪念头

柳玉虚与独孤宇、晓明商议片刻,朗声道:“诸位英雄,武林大会到此结束,稍后还请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的首脑人物来达摩堂一叙。”天极教退盟事关重大,自然得召集各方势力共商对策。

群雄纷纷离场,独孤宇走到孟如烟身边,欣然道:“孟姑娘,令尊近来可好?”

孟如烟柔声答道:“爹爹他好得很哩……咦,独孤前辈怎知……”

独孤宇微笑道:“椰岛上的情况任少侠早便和我说过,孟姑娘不必惊奇。”

孟如烟秀眸明亮起来,问道:“独孤前辈见过逍遥?他……他在会场么?”

独孤宇缓缓点头,伸手指向十丈外衡山派的座席。

孟如烟顺着他手指望去,却哪有任逍遥的影子。

独孤宇纳闷道:“奇怪,方才他明明在的。”

孟如烟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任逍遥在躲她,先是花技乱颤的娇笑起来,接着戟指斥道:“任逍遥,我数三下,三下内你若不出现,被我逮着有你好果子吃。”

本已逐渐散去的群雄问得此语,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其中大半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只听说姑娘家争相讨好任逍遥,倒还真没见敢过对他呼来喝去,颐指气使的。

“一——”群雄心道:这姑娘不是疯了吧,说说也就说说,她还真敢数啊。

“二——”群雄心道:哼,等你数完任逍遥却不出来,看你到时如何收场。

“三——”群雄心道:哈哈,又一个被……

念头刚在脑海里打个转,任逍遥倏地出现在孟如烟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陪笑道:“嘿,师姐,我的好师姐,你怎么来啦。”那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模样惹得群雄相顾莞尔。

孟如烟俏脸生寒,不由分说的揪住任逍遥耳朵,嗔怒道:“哼,你行啊,你一走就是大半年,爹爹和我可都担心的要命。”

任逍遥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怕师姐,只因孟如烟从小好动,又生性贪玩,练武稍一枯燥,就扯着师弟满山遍野的瞎晃,时不时总闹出些乱子。孟飞极其疼爱任逍遥,自然不会责罚于他,但教训女儿就在所难免了,孟如烟的脾气倒也苦怪,挨父亲一回骂就把任逍遥拖出去揍一回,还威胁说要敢告发就打断他的腿,任逍遥那会才五岁,被大自己两年的孟如烟一胁迫,吓的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从此就在师姐的“拳脚伺候”下长大,对她说过的话半点不敢违扭。

纵横情场的风流盗侠几时在女子面前这般狼狈,群雄个个瞪大眼睛,瞧得目瞪口呆,旋即爆发出阵阵哄笑,不少好事者甚至开始起哄。

“哇呀呀,老相好找上门啦。”

“什么老相好,我看是原配夫人吧。”

“五美环抱,艳福不浅哦。”

“五美?”孟如烟问言,皱眉道,“你在外面认识了多少姑娘?”

“不……不多,才……”任逍遥话没说完,脸上已“啪”的挨了个耳光。

“浑小子,你行啊。”孟如烟叉起小蛮腰,戳着任逍遥鼻子,喋喋不休的指责道,“有功夫偷香窃玉,寻花问柳,就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和爹爹。”

“师姐,咱们下去慢慢说,这里人太多……”任逍遥拉耸着脸,哀求道。

“哼,我偏不,我偏要在台上揭你老底。”孟如烟秀眉上扬,现出个没好气,充满少女气息的娇悄表情,高嚷道:“是谁说‘师姐,我此去中原游历,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一定回来看你’,结果隔了大半年影子都没见着;是谁说‘师父,徒儿定谨记您老教诲,不敢有违’最后到处惹祸生事;是谁说……”

声音戛然而止,南宫凤姿当先冲上高台,杏眼圆睁道:“不许你造谣生事,诋毁逍遥哥哥。”

水芙蓉、林毓秀岂肯示弱,同时抢上高台,齐声道:“对,你再胡说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三女听得群雄议论,还真当孟如烟是任逍遥的妻子,登时放下先前隔阂,同仇敌忾的指责起她来。

孟如烟愕然望向三女,见她们各有各的妩媚,各有各的悄丽,哪还不心知肚明,“噗哧”娇笑道:“好啊,原来你和她们纠缠上了,怪不得一直不肯回来。”

任逍遥老脸通红,尴尬道:“师姐,你误会啦,我……我实在有事脱不开身,所以……”

孟如烟美目一瞬不瞬的凝视他,没有任何表示,似在观察他说话的诚意。

倒是林毓秀急得有些不耐烦,倚着任逍遥右肩,嗲声道:“大哥哥,秀秀有话和你说哩,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谈好么。”

水芙蓉急忙挽住任逍遥左臂,柔声道:“呆子,你可答应过要陪我的哟。”

南宫凤姿挨近少许,在任逍遥耳旁呵气如兰的道:“逍遥哥哥,昨晚你和姐姐在一起的事我可都知道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任逍遥答应谁也不好,拒绝谁都不是,满脸踌躇与无奈。

香风袭至,南宫凤仪甜美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逍遥,有什么话下台再说,大伙可都看着你们呢。”

任逍遥乘机说道:“是啊,这里人太多,好些话都不便出口。”说罢连哄带骗的将三女拉走,逐一抚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孟如烟身上,有些好事者还嘀咕起“喜新厌旧”“没人要咯”之类明摆着是调唆生事的言语。

孟如烟气得秀眉紧颦,忽然一个搞怪的念头在她脑中萌生。

第十三章 措手不及

“逍遥——”孟如烟轻盈写意的别转娇躯,娇呼着小跑到任逍遥身边,美目滴溜溜的扫过四女,现出似嗔非嗔的动人表情,檀口微启轻轻道,“本来呢我是不许你在外面胡乱结交女孩子的,可是几位妹妹个个千娇百媚,楚楚动人,我呀就原谅你啦。怎么样,几时把她们取过门呢?”

任逍遥问言一愣,凶巴巴的师姐怎地变得温柔起来,难道其中有诈?

孟如烟有意白他一眼,眼内荡漾出喜色,即使任逍遥也看得有些儿惊心动魄,那种感觉活像打情骂俏:“男人嘛,三妻四妾正常得很,下回你要再看上哪家姑娘,也别瞒着我啦,直接说罢,我是不会介意的。”

任逍遥猛觉不对,还没来得及开口,孟如烟已按祝糊嘴唇,盈盈浅笑道:“放心啦,你身边女子再多,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好的,怎么说人家也得做妹妹们的表率嘛。”

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听罢,还真当孟如烟是任逍遥的原配夫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任逍遥忙不迭的解释道:“凤姿、芙蓉、秀秀,你们别听我师姐瞎说,她……”话未出口,脸上又挨了个巴掌。

这回连南宫凤仪也美目一黯,情不自禁的泛起幽怨神色,试想普天之下敢当众责打任逍遥的除了他妻子还能有谁?偏生任逍遥从未和自己提及只言片语,瞧其她几位姑娘的表情看来也不知知晓,难道是他刻意想要隐瞒。

孟如烟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嘟起嘴儿道:“咱俩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爹爹对你比对待亲生儿子还好,他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吗?”

任逍遥哑口无言,孟如烟所说句句属实,但语气情境却极其暧昧,任谁听了都非误会不可,何况是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孟如烟努力想板起俏脸,却因诡计即将得逞,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娇喘嗔骂道,“好啦,我也走了,咱们回去再说。”言毕狠狠瞪了任逍遥眼,转身便走。

事到如今,纵然给任逍遥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跟去解释清楚,加上孟如烟身法飞快,任逍遥连和四女寥表歉意的机会都没有,就随她消失在人群中。

水芙蓉双目射出揉杂了自怜和失落的神色;南宫凤姿闭上美眸,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嘴角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林毓秀更是“哇”的一声哭将出来,掩面而泣;就连向来坚强的南宫凤仪眼眶也微微泛红。

群雄见状,均知跟风起哄闯下大祸,先不说任逍遥必火冒三丈,单就四女的家属亲眷也必饶不了他们,吓得一哄而散,晃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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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过几个山头,任逍遥好不容易追上孟如烟,道:“师姐,你可把我害惨咯。”

孟如烟神态娇媚的道:“嘻嘻,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任逍遥勉强挤出个枯涩的笑容,轻叹道:“唉,我算服了你,这等办法都想得出来。”

孟如烟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个大有深意的浅笑,逼问道:“你和她们认识多久啦,是怎样认识的,还有……总之你离开椰岛后所有的经历都得给我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

任逍遥摆手道:“师姐,你饶了我吧,我……我认错还不成吗?”

孟如烟扳起俏脸,趋前半步,威喝道:“皮痒了是吧,想找打是吧……”

或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任逍遥一见孟如烟生气就怕得厉害,只好将大半年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悉数禀明。

孟如烟临来少林前便听到不少有关风流盗侠的传闻,是以对他闯荡江湖的经历并无多大兴趣,关心的反倒是师弟如何“骗”回四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

任逍遥脸皮虽厚,但也不至于厚到当着孟如烟的面谈起男女情事丝毫不假避讳,说来说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至于缚获芳心的几手绝招那是打死也不肯吐露半分。

孟如烟非但用神聆听,关键处还打断他的叙述细加追问,可无论她威逼利诱,旁敲侧击,任逍遥始终守着些许秘密不说,好奇心强烈的孟如烟哪里按耐得住,三番四次的套话被识破后,开始拳脚相加。

任逍遥初离椰岛时,武功尚与孟如烟在伯仲间,如今不但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更得独孤宇、易天寒、南宫不败三大高手多番指点,仅仅几个回合孟如烟就知道“蹂躏”师弟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返。

“看不出来你的修为大有进境嘛。”孟如烟退开稍许,清澈明晰的目光似能透视任逍遥内心般细看他好半晌,“噗哧”娇笑道,“或许再过几年就能青出于蓝而胜于兰,连爹爹都不是你对手。”

“呵呵,师姐过奖啦。”任逍遥借机岔开话题道,“修罗教、绝杀东山再起,许多人都盼着师父重出江湖,有空咱们回趟椰岛,把中原武林的境况详细告知他老人家。”

孟如烟微耸香肩,凑到任逍遥耳畔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哦,师父的九转归原劲就快练到第八重了,届时连鬼冥神君都未必抵挡得了哦。”孟飞欲为任憔悴、梅若雪报仇,穷十数载光阴苦心钻研出一门举世无双的神功,任逍遥离岛前尚有许多瓶颈未能突破,想是近来得到琴棋书画四圣的指点即将大功告成。

任逍遥问言甚是欣喜,转念却又想到自己光顾着追师姐,凤姿和秀秀肯定不高兴,昨晚煞费苦心的演出好戏也得泡汤,弄不好就连凤仪那都没法交待,神情顿时黯淡下来。

第一章 一举两得

孟如烟作了个像在唤“我的天啊”的顽皮表情,故作惊讶道:“你小子不是在担心那四个姑娘吧。”

任逍遥没好气的道:“除了她们我还能担心谁?你啊,没事瞎胡闹,现在好了罢,弄得我前功尽弃,吃力不讨好。”

孟如烟咯咯娇笑道:“反正她们是我未来的弟妹,偶尔开个玩笑也很正常嘛。”

任逍遥大感头痛,苦笑道:“唉……被你这么一折腾,恐怕她们不会理我咯。”

孟如烟颦起秀眉,难以置信的说道:“没道理吧,我瞧这几位姑娘都很在乎你,大不了多些点功夫。”

任逍遥拉耸着脸,苦笑道:“没用的,昨天她们刚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更何况……师姐,干脆你帮我想个法子,渡过眼前难关。”

孟如烟娇艳如花的玉容隐含一丝嘲哂的笑意,嗲声道:“哎哟,不敢当,我哪及得上堂堂风流盗侠聪明。”

任逍遥陪笑道:“师姐,你也是姑娘家,肯定清楚她们的心意,帮帮忙,帮帮忙好不好,算我求你啦。”

孟如烟见他呆头鸟般的瞧着自己,抿嘴浅笑道:“你真的想我帮着出主意?”

任逍遥迫不及待的点点头。

孟如烟沉吟片晌,秀眸泛着智慧的异芒,轻轻道:“其实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个个击破,逐一哄得她们回心转意,不过呢这样做见效慢不说,还得让费唇舌,绝非明智之举,所以咱们得……”说到一半他有意停了下来。

任逍遥大急道:“师姐,你就别卖关子啦。

孟如烟现出甜蜜娇柔的笑容,嫣然道:“忙我自然会帮,但不能白帮,先说好事情摆平后你怎么感谢我。”

任逍遥两手一摊,漫不经心的笑道:“大不了我帮你寻个如意郎君,包管像师父对师娘那样……”

“谁……谁要你……”孟如烟霞生玉颊,嗔怪地瞪他一眼,赧然道:“总之,我的事不许你插手。”

“好,那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任逍遥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嗯,这还差不多。”孟如烟仰起清丽脱俗的俏脸,胸有成足道:“只要你按我说得做,不但能同时劝回她们四个,而且还能保证从今往后这几位姑娘亲如姐妹,和睦相处。”

任逍遥虎目闪亮,沉声道:“师姐,你当真有一举两得的妙计?”

孟如烟凑上前来,附和言语半晌,任逍遥愁眉不展的脸容立刻焕发出犹如落水者突然瞧见般浮木般欣喜万状的表情。

任逍遥神色凝重,皱眉道:“问题是……”

孟如烟娇笑着打断道:“如何将她们约出来,还用我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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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快来看呀,逍遥哥哥让人送来张短笺。”南宫凤姿兴高采烈的跑进屋内,小女孩般欢呼雀跃道。

南宫凤仪秀眸生辉,柔声道:“妹妹,你不是说从今往后再也不理他了么?”

南宫凤姿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嫣然道:“唉呀,那只是气话嘛。”

南宫凤仪早知她如此回答,轻柔欣悦的道:“打开看看吧,我也知想知道逍遥的真正心意。”

南宫凤姿抿嘴浅笑道:“姐姐,其实你比我更加关心逍遥哥哥,对不对?”

南宫凤仪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轻啐道:“你个小滑头,上面倒底写得什么?”

南宫凤姿毫无保留地表达出心中的喜悦,欣然道:“逍遥哥哥约咱俩今晚戌时在后山小树林见面。”

南宫凤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秀玉容现出罕见的娇痴神态,梦呓般自言自语道:“他……他总算知道向我们解释了。”

南宫凤姿喜孜孜道:“姐姐,咱俩今晚去不去?”

南宫凤仪嫣然浅笑,如盛放的花朵儿,柔声道:“我要说不去,你会肯么?”

南宫凤姿神态大窘,轻跺小蛮足道:“姐姐,你好坏呀。”××××××××××××××××××××××××××××××××××

“该死的大哥哥,背着人家和其他姑娘相好。”林毓秀坐在香塌上兀自发呆,喃喃道,“这次我绝不原谅你!”

“真的么?”林非凡推门而入,站在女儿身后,微笑道。

“爹爹,你怎么来了。”林毓秀愕然回头。

“任少侠托我交封信给你。”林非凡说着转身便走。

“爹爹,你去哪?”林毓秀大急道。

“既然你不肯原谅任少侠,还看他的信作甚。”林非凡淡淡道。

林毓秀俏脸微红,赌气似地撇着小嘴,呐呐道:“哼,我……不看就不看。”心里却盘算着一会求娘亲帮自己把信拿回来。

林非凡岂能不知女儿所想,故意挤兑他道:“既然这样,爹爹帮你把信撕了,免得日后看着心烦。”

“别——”林毓秀终按耐不住,一把抢过信封,死死攥在手里。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任少侠。”林非凡开怀大笑。

“爹爹,别再取笑秀秀啦。”林毓秀害羞的垂下螓首。

“酉时三刻柳盟主邀五大剑派赴宴,你外公让你随他前往,千万记住啊。”林非凡交待几句,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林毓秀充盈喜悦的声音:“爹爹,大哥哥约我戌时在后山小树林见面,赴宴的事你帮我推了。”

“这孩子……”林非凡哑然失笑。

第二章 夜半相约

“砰!”水芙蓉蹬开房门,狠狠一掌拍在桌边。

“咯啦——”上好的一张方桌登时四分五裂。

“死呆子,臭呆子,今天的事我和你没完。”水芙蓉仍不解气,俏脸含煞的嘀咕着。

“唰——”破空声起,一蓬金芒倏地穿窗而入。

水芙蓉眼疾手快,袖袍微拂将其拦下,定睛一看赫然是支做工考究的金钗。

水芙蓉大觉诧异,推开房门左顾右盼,却哪有半个人影。

“是呆子!”水芙蓉立刻醒悟过来,除了任逍遥谁还有这般来去无踪的绝妙身法。

忽然,金钗尾端的一张字条映入水芙蓉眼帘:“芙蓉,金钗送你,算我赔个不是。今晚戌时后山小树林闹鬼,千万别乱跑哦。”

“哼,你不让我,我偏去。”水芙蓉心中甚喜,顺手将金钗插入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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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将至,暮色悄临。

夜空上一片淡淡的轻云,轻纱似的笼着了半阙明月,

雁雀还巢,飞鸟归林,无数繁星闪闪发光,好似镶嵌在天鹅绒上的宝石。

太阳的温暖过于热烈奔放,星辰的烁闪又孤寂清冷了些,唯有温柔恬静的月光才能恰到好处的陶冶他的心灵

月色如水,浸染着整个大地,树林完全笼罩在圣洁的气氛里,任逍遥感官开始模糊,不由自主的生出如坠入梦域的迷离境界。

女人,尤其是十七八岁的女人往往最不准时,然而许多类似的定律到了任逍遥这通通都得作废。

少林寺戌时的钟声一响,四女想是早便约好般同时出现在任逍遥面前。

“咦,怎么她们也都来了?”四女相顾愕然。

任逍遥犹自保持仰观星空的姿态,似是对她们的出现浑然未觉。

“大哥哥……”林毓秀的呼唤刚出口,立时引来三女仇视的目光,只好生生把话咽回肚里。

任逍遥耳力敏锐,立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却仍装作对一切并不知晓的样子。

他这招叫以静制动,明知一旦应答必在四女喋喋不休的问讯中彻底丧失主动,因此巧妙的利用四女相互“仇视”,决不容旁人抢先与自己说话的心理,营造出寂静无语的氛围,故意拖延时间,逐渐消磨她们内心的怨气,

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均满头雾水,但在彼此的盯梢下半句话也说不口,更加没有让任逍遥为自己释疑的机会。

起初四女感觉到的是愤怒和悲苦,心里盘算着无论如何也得揪着任逍遥问个清楚;没多久她们的态度开始转变,觉着任逍遥对自己真的很不错,实在没有抱怨责怪的必要;很快四女的注意力开始转向“情敌”,暗忖“其实不光是我,她们也将自己的少女情怀完全寄托在逍遥身上”,这么争来争去的当真有必要么?

正当四女踌躇不定的时候,任逍遥终于开口:“凤仪、凤姿、芙蓉、秀秀,你们来啦!”

“嗯。”四女齐声答应,旋又不约而同的收住话头。

原来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她们早已打定主意,将先提问机会让给别人。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怎么一个个都不言语,我还打算向你们解释清楚呢。”

四女异口同声道:“好呀,那……”

任逍遥大讶道:“你们早就约好的?说起话来一个腔调。”

四女刚想解释,任逍遥抢着道:“这样才对嘛,你们和和睦睦的,我也……”

话尤未落,不远处倏地响起一阵怪笑:“好!好一个风流盗侠!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少林寺数百年清誉被你可毁得干干净净。”

任逍遥勃然色变,沉声道:“什么人?”

“要你命的大爷!”长啸声中,一名黑衣人飞身掠至,瞧他手持兵刃,杀气腾腾的架式,俨然是来找任逍遥拼命的。

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就连素来端庄贤雅的南宫凤仪也忍俊不禁,嫣然解颐。

单人、独剑就敢在这口出妄言,要么是脑子浸水,要么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目光从四女站立处扫过,最后停留在黑衣人脸上,冷然道:“你可知她们几位个个家学渊源,武功了得,根本不用我动手就能把你打趴下。”

黑衣人大笑道:“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组织从来不做。”

任逍遥大惊失色道:“组织?你……你是绝杀的人。”

“聪明!”东、南、西、北同时窜出四名黑衣杀手,将任逍遥围在垓心。

“哈哈哈,昨晚我们才刚解决唐门三少,不想今儿个送上门的竟是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背负鸳鸯双剑的黑衣杀手阴恻恻笑道。

“首领吩咐任逍遥得抓活的,至于她的女人……谁抢到就是谁的。”杀手头目扬起混铁棍,冷笑道。

“大哥哥,怎么办?”林毓秀见众杀手个个目光炯炯,气势凌人,知道他们武功不弱,登时紧张起来。

“林姑娘,别害怕。”南宫凤姿娇斥道,“昨晚我们四大世家才把绝杀打得落花流水,这些人应该不难对付。”

“说得好,五对五本姑娘还嫌不够杀呢。”水芙蓉傲然道,说罢摆出逆天神掌的起手势,随时准备应战。

第三章 四女大战

“逍遥,当心有诈。”南宫凤仪极是冷静,低声提醒道。正如对方所说,绝杀的行事向来周密,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在少林寺附近动手,必已做好充足准备。眼前几名杀手中虽无绝月、夺魂,但焚日、追命、慑魄很可能在内,甚至林子中还另有埋伏。

任逍遥微一点头,沉声道:“你和凤姿、芙蓉、秀秀先走,我来抵挡绝杀。”只要四女安全离去,以他的绝顶轻功,想要脱身自是不难。

“不行!要留咱们也得一块留下。”四女齐声道,其中尤以林毓秀喊得最大,她知道任逍遥与卫思函交情笃厚,定想方设法为他报仇,今晚不将眼前五名杀手尽数拿下,那是断然不肯离开的。

“呆子,你放心,我们会照顾自己。”水芙蓉嗤之以鼻道,“区区几个小贼,没什么好怕的。”

任逍遥“唰啦”抽出冰魄玄霜剑,横于胸前,沉声道:“我不是怀疑你们的武功,实在……实在对方配合紧密,倘若……”

南宫凤仪冰雪聪明,焉能不知任逍遥的意思,柔声道:“几位妹妹,咱们且先放下彼此隔阂,全力应战,免得逍遥为我们担心。”

“嗯!”大敌当前,三女自然均无异议。

“呆子,杀!”水芙蓉双掌微分,身如飘羽而出,当向朝杀手头目扑去。

林毓秀全力施展流星十三式,长剑风驰电掣,迅若雷霆,令人防不胜防。

南宫姐妹并肩齐上,烈火擎天剑、雪映红尘剑相辅相成,叠增攻势,纵横杀气中,穿梭着无数幻丽剑芒,堪堪与两名杀手战在一处。

任逍遥打定主意速战速决,见四女均已找准各自对手,当下一声轻啸,“锦江春色来天地”纵横画出。

黑衣杀手眼光锐利,算准自身兵刃难及冰魄玄霜剑之锋锐,急忙展动身形,向后飘退,剑锋险之又险地在他胸前寸许带过,未能削中。

任逍遥剑势未尽,紧跟着又是一招“青山隐隐水迢迢”黑衣杀手提步再退,岂料慢的半拍,衣衫带为剑气所伤,划出两条裂缝。

任逍遥祭起凌霄剑诀,“五更鼓角声悲壮”“谁家玉笛暗飞声”“云想衣裳花想容”绵绵击出,剑风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无论轻功步法,黑衣杀手均只比任逍遥稍逊半筹,任逍遥攻势虽盛,但每一招都只在他身前闪过,混没伤及对方分毫,心中不由暗暗焦虑,假如五名杀手均有此功力,恐怕四女未必能够自保。

黑衣杀手挺剑刺出,劲风扑面袭来,刮得林毓秀俏脸暗暗生痛,心道:“这家伙功力显然比我深厚得多,硬拼下去没什么机会。”于是打定主意,仗着小巧灵动的绵密步伐,搭配“回风落雁剑”,和对方的险恶外家功夫展开游斗。

南宫姐妹心灵互通,功敌同时彼此将破绽补足,不给黑衣杀手可乘之机,但见数不尽的光圈光环飞腾而出,涟漪圈荡间,寒热两股内劲交相融汇,威力陡增。

杀手头目的棍法飘摇难测,饶是水芙蓉的逆天神掌招招进逼,气势如虹,一时也未能攻入,几次倒差点被对方击中要害,情况不容乐观。

水芙蓉性子急躁,又生怕在三位“情敌”前坠了颜面,猛地深吸口气,跃上半空,优美靓丽的身影稍退即进,双手化出重重掌影拍向杀手头目。

杀手头目冷笑一声,铁棍扬空疾划,形成如墙如堵的绵密守势。

水芙蓉心下窃喜,暗忖你不以棍法消卸力道,却要硬碰硬的和我对拼,本姑娘正求之不得。

千百重掌影刹那间聚合一处,正是得自易天寒亲传、水芙蓉最为拿手的招式之一“排山倒海。”

“蓬!蓬!”两声气劲交触的激响后,杀手头目触电般浑身剧震,倒跌数步。

水芙蓉再度弹跳起来,双掌发劲,以居高临下之势直取对手小腹要害。

快、狠、准、辣,尽得逆天神掌之精髓。

杀手头目的表现出人意料,撇下铁棍,改退为进,两手盘抱胸前,以肉掌封挡水芙蓉无坚不摧的强猛劲风。

双方都是全力出手,绝无留手余地。

四掌相触,竟无半点声息,水芙蓉正待加催内劲,忽觉全身虚虚荡荡。大叫不妙时,杀手头目急旋速移,将她带得往横泻去,同时内力由掌心侵入,自手臂通至胸口,直抵丹田,小腹中便如积蓄了十多碗沸水,翻腾起伏,挤逼着要向外爆炸。

水芙蓉大惊失色,急忙运劲后夺,怎奈对方掌心生出股极柔极韧粘力,虽勉强拉回半尺,却仍脱离不了对方的禁制。

杀手头目狂笑道:“逆天神掌不过如此,看我取你性命。”

“水姑娘,我来帮你。”林毓秀挥剑来救,话音未落,林毓秀挥剑来救,叫道:“水姑娘,我来帮你!”

这一剑稳重精准,简朴有力,并无任何花巧,乃是“衡山七绝剑”的正宗招数,倘由独孤宇使出,顷刻便能制敌先机,反败为胜,林毓秀虽功力远逊,却也足以将对手逼退。

林毓秀蹲下身去扶起水芙蓉,急叫道:“林姑娘,你不打紧吧。”

林毓秀朱唇紧闭、额渗冷汗,勉力提气道:“还好,只是胸口……胸口像压着块石头,啊,小心!”言语中大现惊慌之意。

本与林毓秀对阵的黑衣杀手如飞追来,双掌从容自若地画个半弧,动作完美至似若依天理而行,无任何斧凿之痕,尽管处于生死相搏之际,犹自令人生出玄之又玄的感觉。

第四章 间不容发

林毓秀猝不及防,险些给她扫中,没等缓过口气,杀手头目旋又攻到,一时左支右拙,狼狈万状。

任逍遥心系伊人安危,正待飞身相救,陡然间寒风袭体,竟是黑衣杀手为阻止他回援二女,不顾一切的挺剑相攻,霎时间光芒万丈,重重剑影展现,非只声势惊人,内里亦藏连环后着,迫得任逍遥难做寸进。

杀手头目与同伴左右夹击,已然稳占上风,眼看林毓秀难以支撑,耳畔忽然响起沉闷的破空之声。

原来水芙蓉的内伤并不算重,稍加调匀内息,立刻平复如初,眼见林毓秀为救自己,身陷围攻,形式万分危急,感动之余心中涌起满腔斗志,重新加入战局,忽而左闪忽而右晃,硬是以迅若游鱼的奇异身法,避开另一杀手的绵密掌风,攻向离林毓秀较近的杀手头目。

杀手头目眼看即将得手,万没料到水芙蓉居然舍身杀到,横加阻挠,心中暗暗惊讶:“倒底是易天寒的传人,被我内劲所后伤,恢复的速度也比常人快上许多。”当下左手缩入袖内,连拂带扫,将他层叠不穷的攻势尽数接去。林毓秀得水芙蓉援助,当即把握良机,长剑异芒剧盛,斜斜刺向敌人。

杀手头目顿觉一道银芒扑面袭至,大有雷霆电闪、巨浪排空的声势,顷刻锐气全消,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无懈可击的联手局面,在他短暂的精神恍惚中露出一丝绝不该露出的破绽。

水芙蓉左掌接连几个回旋,全身功力尽数运至右掌,直劈对手胸口,起初来得快如闪电,击至中途倏地变缓,生出飘忽难测、毫无滞涩的奇妙感觉。

三十六路逆天神掌俱以雄浑刚猛著称,唯此一招“孤山映月”虚虚实实,无从揣测,与林毓秀凌厉无端的剑法形成两个极端。

杀手头目待要避开,水芙蓉已在林毓秀的掩护下擎掌攻到。

说来也怪,直至昨日仍素未谋面的两人,招式间的搭配呼应俨然如同十几年的老朋友,配合的天衣无缝,掌风、剑气交织成重重屏障,将杀手头目牢牢困于其中。

杀手头目见她俩联手进攻,威力陡增,别说凭一己之力伤敌,便要抵挡也非易事,唯有先图自保,掌法一拍即分,真气狂聚,如云雾卷动,护尽周身,但听铛铛铛铛连响不绝,已把二人攻势尽数接了过去。

黑衣杀手经验丰富,料定纵然从旁牵制,也难在短时间拿下水芙蓉、林毓秀,索性由首领暂且抵挡,转身相助其余同伴。

南宫凤姿柳眉倒竖,娇喘连连,“烈火擎天剑”使将出来,将其迅捷快猛的要旨发挥淋漓尽致,剑影纷呈,一力抢攻;南宫凤仪身法灵动,栩栩然犹如轻烟凝聚,飘飘忽仿似蝴蝶盘旋,“雪映红尘剑”颤动不绝,忽尔向前递出,忽尔撤回守御,黑衣杀手几度进逼,均为她运劲所阻,心中暗惊:若单对单较量,南宫姐妹绝非我俩对手,何以双剑合壁,威力陡增数倍。

任逍遥见局势倒向己方,不由送了口气,侧身闪至黑衣杀手左侧,一剑扫出

思忖着先把他给拾掇了。

眼看即将戳个正着,眼角倏地映入另一杀手疾速迫近的身影,速度虽然不快,但奇袭招数却厉害至极,三股螺旋刚劲先后发出,又几乎在同一时间恰好攻到,加上出其不意的方位角度,令他如虎添翼,威势难挡。

以任逍遥的武学修为,自然不惧对手猛攻,或以逍遥无极掌挡架,或以凌霄剑诀拆解都能轻而易举的化解来势,然而与他缠斗良久的黑衣杀手怎容他腾出闲暇,“唰唰唰”连攻数招,飘忽无定,快逾掣电,催迫出强大的劲气,务要使任逍遥顾此失彼。

心念电转间,任逍遥足下轻点,迅疾无伦的连续晃动。

黑衣杀手的身形登时一窒,眼睛射出难以置信的迷茫神色,去势不由自主减缓下来。

原来任逍遥每次晃动,均是针对的进攻而发,就像能洞悉先机似的,巧妙的避过攻势中最锋锐处,使他的攻势威摄力顿减,当他被迫转换袭击目标时,任逍遥又抢先提步错开少许,尽管他俩以二第一,仍觉对方就像想滑不溜手的泥鳅,根本无法掌控。

若非两人心志坚毅,几个回合下来早锐气尽失,斗志全消。

任逍遥处心积虑、殚思竭智,好不容易创造出有利局势,但随后而来的变故却险些让他前功尽弃。

南宫姐妹养尊处优,武功固然了得,体力却是远逊,正当双剑齐出刺向黑衣杀手小腹时,南宫凤姿忽然手头一软,递出去的招式竟然慢得三分。

差之毫厘,缪之千里!

攻敌大计立告泡汤,且还露出个老大的破绽。

黑衣杀手全力反击,双剑左右交错,循着奇怪的进攻路线,弯成两道圆弧刺向南宫凤姿,他的同伴亦放弃固守,运掌虚击地面,借力跃起,另一手化掌为指,迸力戳出,招式变化无方,似能攻向南宫凤仪任何部位。

南宫凤仪香汗淋漓,俏脸阵红阵白,只好舞出一片影剑光,护住周身要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南宫凤姿失去乃姐照拂,唯有咬紧牙龈,独自面对潮水般接踵而至的狂攻猛击,令她尤为惊讶的是,很多时候黑衣杀手的出招似落在虚空处,偏偏自己就向主动献身似的,将招式凑过去让人打断。

“啊!”南宫凤姿猛觉气息一窒,剑脊被黑衣杀手劈个正着,掌劲随即横送,将她震得跌倒在地,南宫凤姿挣扎着要站起,却觉双足酸麻,甫一起身立即坐倒。

南宫凤仪见她倒地不起,内心惊俱,招式漏洞百出,眼看也支撑不了多久。

第五章 花容惨淡

林毓秀、水芙蓉掌剑齐施,逼得杀手头目连连后退,却也心知肚明像他这样的绝顶高手,意志坚韧、气脉悠长、纵使没有别人横加干扰,想要要杀他也非易事。南宫姐妹身陷险境,危在旦夕,出于女儿家相互关爱的天性,均各虚晃一招,撇下对手,转身杀将回去。

黑衣杀手运剑正急,忽觉胸口气息窒碍,竟是水芙蓉擎掌攻到,不待劲力及身,掌风已如山岩碎裂般激溅满溢,硬是破开黑衣杀手中路攻势,压得他剑路斜偏,无力攻袭南宫凤姿。

另一杀手见机到快,眼瞅林毓秀手中长剑化作点点亮芒,以横扫千军的霸道气势从旁杀到,迅速气沉丹田,猛提内息,右手五指紧扣,聚拢成拳,当胸捣向林毓秀。

林毓秀娇斥一声,倏地腾身而起,足尖闪电下踢,剑影依原式扩展,仅只转换攻击的角度,居高临下的往黑衣杀手洒去。动作如行云流水,非但没有丝毫临时变招的痕迹,且迅捷飘逸,彷佛早已做好这等打算。

杀手头目及时追至,左掌虚摆胸前,右掌凝力推出,发出“必必剥剥”清脆爆响,紧跟着声音一沉,如狂风怒涛般斜向攻到。

水芙蓉怎料他来的如此迅速,仓促间只来得及分出六成功力迎上杀手头目的掌劲,立时吃了大亏,只觉胸口气血翻腾,双臂酸痛难当、全身骨骼像散架开来似的,能不倒下已算幸运,更不用说继续进攻。

杀手头目哈哈大笑,倏忽移到水芙蓉的左侧,将她与三女分割成完全独立的两个整体,看似随意的轰出数掌。水芙蓉一则功力不及,二则心神早被他对方所摄,这几招本身看似没甚么厉害,但配上杀手头目计算经准的步履身法,恰好能对她构成严重的威胁。

水芙蓉勉力振奋精神,侧身让过,忽觉背心一痛,顾此失彼间着了另名杀手一计重拳,无可遏制的往后抛跌。

“当心!”南宫凤姿强忍小腿酸胀,惊呼着扑将过来,替他挡开杀手头目雷霆万钧的扑击。

“南宫姑娘,谢谢你。”水芙蓉见南宫凤姿花容惨淡,散发飘飞,知她受伤不轻,心中着实感激。”

“不,水姐姐,该我谢你才对。”南宫凤姿娇喘细细道。说话间,众杀手寻瑕觅隙,倾力猛攻,杀的她俩险象横生,随时有魂断当场的危机。

“大家背靠背,各自防守一面。”南宫凤仪急中生智道。

“嗯,咱们齐心协力,共同应敌。”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毫不犹豫的向中靠拢,初时争风吃醋、誓不两立的心态早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由于左右两侧及身后均有人代为守御,四女联手的效果大佳,再不惧怕黑衣杀手同时由多个方向展开的进逼,与先前顾此失彼的狼狈状况,形成强烈对比。

任逍遥分心两用,既以一敌二,同时与两名黑衣杀手缠斗,又要时刻关注四女的安危,加上精气神必须长期保持颠峰状态,时间稍长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这是他自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状况!

月色被浓云完全掩盖,天昏地暗,寒风卷涌,倍添此战惨烈之意。

黑衣杀手的长剑化作白光,陡地冲天而起,直搠任逍遥咽喉。

任逍遥身在半空,倏忽刹止冲势,改为横移,让开咽喉要害,冰魄玄霜剑恰到好处的架上对手剑脊,内劲疾吐。

黑衣杀手浑体剧震,任逍遥击虽只击中他兵刃,但承受剑劲的却是他的七筋八脉,刹那间有如给千斤铁锥硬刺胸口,难过得差点吐血,不过他亦非常了得,借力往后跃闪,长剑运使如风,摆出死守架式,务令任逍遥难以乘胜追击。

任逍遥为人谨慎,值此遭受围攻的不利局面,本当稳扎稳打,徐图进取,然而为了尽快抽身回援,明知未必能一击奏功,仍旧挥舞冰魄玄霜剑,无声无息的划向黑衣杀手两肋。

黑衣杀手见任逍遥不顾一切的朝自己攻来,还当他有绝招未出,吓得心惊胆战,反手将长剑掷向任逍遥面门,力图阻他片刻,同时身形暴退,疾往林中遁去。

歪打正着,良机千载难逢!

任逍遥岂肯轻易放过,全力展动身法拉近二人距离,冰魄玄霜剑由没有声息变成破空呼啸,进而幻化为漫天颤动的蓝芒。

此为他全身功力所聚,实有能洞天穿地的惊人威势。

黑衣杀手此事方才醒悟,任逍遥之前那剑实乃虚招,真正用来挫敌的必杀技正在眼前!

若呼啸肆虐的狂风,似汹涌彭湃的怒涛,黑衣杀手犹如置身于铺天覆地的无形罩网,生出无能得脱的气馁感觉。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纵是名动九城的风流盗侠也有缺点。

过于骄傲,过于自信,是任逍遥终身无法摆脱的梦魇。

他认为自己有十足把握击毙黑衣杀手,也认为凭借飞仙化羽能够轻而易举的避开另一杀手的追击,然而……

没等任逍遥命中目标,另一杀手的铁掌不偏不倚拍在他背心灵台穴上。

任逍遥绞尽脑汁的也猜想不到,预料中万无一失的奔袭,反倒成为自己最大的失策。

人急智生下,任逍遥抽身斜退,脚尖触地时,已把真气运转一周天,化去对方能撕心裂肺的可怕掌劲,却也无可避免的撞上大树,接连划破几处皮肉,鲜血在衣衫上渐渐染开。

黑衣杀手掌剑齐至分取任逍遥咽喉和小腹,不容他有任何喘息之机。

任逍遥咬牙挡拆,双手虎口同时爆裂,口中狂喷鲜血,倒跌三丈后颓然倒地。

第六章 原来如此

“逍遥!”南宫凤仪大惊失色,飞也似奔将过去,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随后冲到,眼见面无血色,气若游丝,骇得手足无措,林毓秀紧紧握住任逍遥双手,哭得泪如雨下。

“哈哈哈,堂堂‘风流盗侠’也有今天。”杀手头目大笑着走上前来。

“恨天要拿得是我,放她们走。”任逍遥单手撑地,挣扎想要站起,嘶声道。

“不,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和你死在一起。”四女齐声道。

杀手头目阴恻恻笑道:“哼,我早说过,事成后将这几个小泵娘赏给……”

话至中途,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众杀手面色剧变,慌乱道:“大哥,是少林寺巡夜的僧众,怎么办?”

杀手头目略加思索,当机立断道:“杀,一个不留!”

“走啊,快!”任逍遥纵身跃起,使出仅余的气力,挥剑猛击杀手头目。

四女同时发动,但并非依任逍遥之言遁逃,而是和他一并攻上,显已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

怎奈五人均是强弩之末,眨眼功夫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林毓秀的长剑均脱手飞出,水芙蓉亦给掌风扫中,樱唇惨白,摇摇欲坠。

任逍遥情况更糟,被杀手头目接连三招,重创胸腹,如断线风筝般抛跌出去,再难站起。

“臭小子,纳命来。”厉喝声中,众杀手齐齐扑向任逍遥。

“要杀先杀我!”四女不知从哪涌出的力气,纵步闪至任逍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以娇美柔弱的身躯替他抵挡黑衣杀手凶狠毒辣的强猛攻势。

“好,果然对逍遥情深义重。”众杀手同时收招,其中一人揭下蒙面黑巾,欣然笑道。

“你……怎么……”四女大惊失色,这杀手不是别人,正是被她们视作任逍遥“原配夫人”的孟如烟。

“任兄,四位姑娘舍却性命的救你,你可不能辜负她们的心意啊。”黑衣杀手陆续现出真容,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赫然位于其中,唯独不曾露面的那人朝孟如烟使个眼色,立即转身离开。

“肖星辰,你倒底什么意思。”水芙蓉大声质问道。

“孟姑娘说想试试你们对任兄的真正心意,所以找我来帮忙。”肖星辰如实答道。

“真正心意?我们的心意关他什么事?”林毓秀怒道。

“嘻嘻,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逍遥双亲早逝,娶妻纳妾什么的自然由他师父也就是我爹爹作主,你们想要终生陪伴在他身边,怎么能不先过我这关呢。”孟如烟娇笑道,“要是逍遥喜欢的姑娘个个虚情假意,心如蛇蝎,爹爹非得责备我不可。”

“你……你和呆子倒底……倒底是什么关系。”南宫凤姿娇叱道。

孟如烟吃吃笑道:“他是我从小带着长大的,勉强算是半个姐姐半个姑姑吧。”

四女微一错愕,朝他用神打量,秀睁不约而同的射出讶异的神色。

“哼,你们以为我会和你们抢这笨小子。”孟如烟香肩微耸,似是漫不在乎的道,“他呀,小时候除了给我添麻烦,就是求我帮他找吃的,大了嘛也好不到哪去,成天……”

“师姐,以前的事你还提它作甚么。”任逍遥神态大窘的打断道。

“孟姑娘得到答案了么?”南宫凤仪美目闪亮起来,微笑道。

“唉,今天我算见识到臭小子勾搭姑娘的本领了。”孟如烟幽幽浅叹,感慨道,“你们一个个对他死心塌地,一个个为了救他连性命都能舍弃,这份刻骨铭心的真挚感情着实令我敬佩。”

“凤仪、凤姿、芙蓉、秀秀,我……我把你们约来其实是师姐的主意,你们千万别见怪啊。”任逍遥泛起个诚恳的笑容,柔声道。

“呆子,我像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水芙蓉嫣然笑道。

“说起来咱们还得多谢孟姑娘呢。”南宫凤仪俏脸抹过红晕,秀眸仍是清澄如水,轻叹道,“没有今晚的切身体验,我和妹妹还有水姑娘、林姑娘怎能领悟到相互宽容的重要。”

“是啊,既然我们都深爱着逍遥哥哥,那又何必争来夺去呢。”南宫凤姿美目秋波流转,含笑道。

“呆子,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吵不闹啦。”水芙蓉露出一个动人心魄的甜蜜笑容,柔声道。

任逍遥涌起无限温馨,挨个将四女揽入怀中,着意抚慰一番。

孟如烟唧唧喳喳的凑近前去,很快便和南宫凤仪她们有说有笑的交谈起来。

肖星辰趁机将任逍遥拉到一边,肃容道:“任兄,临来后山时,熊帮主提了个十分中肯的建议,我和叶兄均已答应,想问问你意下如何。”

熊啸天拱手道:“今日武林大会,你我四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不如义结金兰,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任逍遥大喜道:“在下正求之不得。”

四人叙过年岁,熊啸天居首,肖星辰次之,叶知秋、任逍遥分居三、四,当下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均各欢喜不已。

孟如烟见状,拉着四女一并结拜,大姐的称呼自然由她占去,南宫凤仪、水芙蓉、南宫凤姿、林毓秀则依次排列。

过得片晌,丐帮传功长老王重义匆匆赶到,恭声对熊啸天道:“帮主,晓明方丈让弟子前来传话,邀你和速往罗汉堂议事……啊,任少侠、肖少侠、叶总把也在,怪不得来人说遍寻不见。”

肖星辰讶异道:“怎么,晓明方丈连我也见?”

王重义肃容道:“是的,武林四秀均在邀请之列。”

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任逍遥同时一惊,这么晚了晓明方丈还找他们议事,想必定又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第七章 危在旦夕

任逍遥见孟如烟与四女聊得正欢,以眼神示意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悄然离开,三人只道四弟不想打扰她们均各依从,殊不知任逍遥担心的是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吵着要和自己同往,若给她们察觉不废一番唇舌休想脱身。

走了没多久,任逍遥问道:“大哥,先前柳盟主召集各帮派首脑商谈的内容是否关系到天极教。”

熊啸天点头道:“嗯,天极教骤然退盟,中原群豪难免人心惶惶,柳盟主希望与会者尽快思定应急方针,以免修罗教、绝杀趁虚而入。”

任逍遥双目生辉,油然问道:“不知商议的结果如何?”

熊啸天正色道:“暂时没有什么中肯的建议,最后只能休会。”

叶知秋续道:“唉,我等商量了约莫两个时辰,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实在叫人着恼。”

肖星辰恍然道:“怪不得师父回来后一直愁眉不展,原来正为此事烦恼。”

任逍遥坦言道:“武林盟主责任重大,二哥也得多多署理派中事务,为柳盟主分忧。”

肖星辰颔首道:“四弟说得是,如今大敌当前,任何时刻都不能松懈,尤其是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这等举足轻重的势力,更要多加防范。”

熊啸天哑然失笑,拍拍任逍遥肩膀道:“我和二弟、三弟肩头的胆子都不轻,相较之下还是四弟你轻松些。”

叶知秋好整以暇的笑道:“大哥此言差矣,上至听雨轩、衡山派,下至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哪一个不须四弟操心,比起我们来,更加劳心劳力的该是他呀。”

熊啸天拍腿叫绝道:“对对对,我怎么把此节给忘了。”

四秀脚程均快,不多时已赶到罗汉堂外,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守备比先前严密许多,不仅十八罗汉轮番执勤,更对他们的身份详加盘查,絮絮叨叨的折腾了半天方始入内。

大殿里的气氛极其严肃,独孤宇、柳玉虚、晓明、晓尘、南宫不败、林非凡六人个个神色凝重,似乎正为某件棘手之事发愁。

“参见独孤前辈、柳盟主……”四人正待下拜,独孤宇沉声道:“事态紧急,繁文褥节全都免了。”

四秀各自坐下,柳玉虚肃容道:“任少侠、星辰,武林大会结束后,我和独孤……”

肖星辰大义凛然道:“师父,商议受阻的事大哥和三弟已经知会过我俩,您就直接告诉徒儿该怎样做罢,身为泰山派弟子,纵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大哥、三弟?”柳玉虚微觉诧异。

熊啸天忙道:“柳盟主,我们四人一见如故,临来罗汉堂前已然结成异姓兄弟,从此休戚相关,生死与共!”

林非凡喜道:“武林四秀义结金兰,可是轰动江湖的大事,消息传扬出去定能鼓舞人心,震慑邪魔外道。”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柳玉虚正色道:“散会后,我和独孤前辈、晓明方丈又商量了许久,觉得龙教主素来义薄云天,忧国忧民,断无可能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骤然退盟。”

任逍遥皱眉道:“退盟书上给出的情由是什么?”

独孤宇沉吟道:“和我预想的一样,说皇上欲起兵北伐,无暇顾及江湖中事,但……光义征讨大辽,无论如何也该知会我一声……”

叶知秋大惊道:“莫非独孤前辈怀疑其中有诈?”

南宫不败插言道:“对,朝廷欲起战事,必大量采购粮食、兵器、战马,然而听雨轩近日接到的订单并无增加,所谓兴兵北伐很可能是个幌子。”

独孤宇仰首望往屋梁,续道:“纵然光义有心以天极教为主力收复燕云十六州,也不该授意龙教主率众退盟。”

柳玉虚坦言道:“是啊,十八年前天极教千里回援,重创修罗教、绝杀的情景迄今历历在目,只要他们仍受中原武林盟节制,哪怕届时抽不出一兵一卒,谅鬼冥神君和恨天也不敢掉以轻心。”

任逍遥默思片晌,忽道:“如果龙教主给出的情由纯属捏造,原因只有两个,其一,故意放松修罗教、绝杀的警惕,随时准备反戈一击;其二,皇上的目的不是收复燕云十六州,而是彻底灭亡大辽,是以天极教必须断绝杂念,全力出击。”

肖星辰疑惑道:“既如此,那又为何在武林大会上公然挑明退盟之事,这不明摆着让对方事先察觉么。”

任逍遥喃喃道:“莫非……莫非还有第三个原因。”

“当然有!”长笑声中,诸葛文杰轻摇羽扇,信步走入大殿。

众人皆知他足智多谋,纷纷安静下来,听他详述。

诸葛文杰双目闪闪生辉,以他特有的自信语调一宇一宇缓缓道:“其三,天极教内部突然发生重大变故,自顾尚且不暇,焉有余力相助中原武林盟。”

众人相顾愕然,不约而同的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柳玉虚置疑道:“天极教实力雄厚,龙教主文治武功冠绝当世,秦、张两位副教主及五堂堂主也各不容小觑,加上朝廷的大力支持,谁能在那掀得起风浪。”

诸葛文杰沉吟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出自大辽、西夏、吐蕃三国的算计,或许缘于修罗教、绝杀的暗害,甚至连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也有可能涉及其中。”

林非凡倒抽一口凉气,骇然道:“如此说来,天极教岂非危在旦夕!”

第八章 步步为营

诸葛文杰缓缓摇头,沉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拥有十万精锐部属的天极教,我想……”

柳玉虚倏地打断道:“诸葛先生的判断会否出错。”

诸葛文杰胸有成竹道:“纵不中亦不远矣。”

柳玉虚霍地立起,断然道:“那好,我立刻率人前往天极教总坛巽风城,务必助龙教主尽快平息内乱。”

“且慢!”诸葛文杰急阻道,“此事内有玄机,不可轻举妄动。”

柳玉虚面色微变,退回原位坐下,问道:“玄机?莫非……莫非是指邢国栋。”

诸葛文杰莫测高深的微笑道:“对,龙教主便再糊涂,也知道尊重少林寺,尊重中原武林盟,岂会派个目中无人的邢国栋来送退盟书。”

林非凡试探着问道:“难不成退盟书是假的?”

独孤宇否决道:“从笔迹、印鉴来看,确是龙教主的真迹。”

任逍遥目光闪烁,道:“问题该出在邢国栋身上,我的没错吧,诸葛先生。”

诸葛文杰含笑点头。

熊啸天沉声道:“邢国栋定受某人唆使,强行拿到退盟书,接着前来少林离间天极教与中原群豪。”

肖星辰补充道:“或许真正的信使早被他暗害,龙教主倘查问起,顺手便将责任推卸给我们。”

林非凡恨得牙痒痒的道:“一石二鸟,用心何其歹毒!”

诸葛文杰面向任逍遥,微笑道:“任少侠怎样看待……”

任逍遥深邃莫测的眼睛绽放出智慧的神光,抢先道:“邢国栋的的确确是龙教主亲自派来的。”

柳玉虚讶异道:“事实俱在眼前,任少侠为何反替邢国栋说话。”

任逍遥笑道:“敢问诸位,如果不是邢国栋在会场上的反常表现,你我能察觉到天极教发生内乱么?”

柳玉虚缓缓摇头。

任逍遥又道:“无论修罗教、绝杀抑或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在扰乱天极教内部后,首先做的必是封锁消息,以免引起外界怀疑,谁会蠢到让个口没遮拦的邢国栋跑来武林大会胡言乱语。”

林非凡恍然大悟道:“所以邢国栋其实是龙教主为了暗示天极教发生内乱故意丢出的一颗棋子。

诸葛文杰断然道:“对,表面看来他在向柳盟主挑衅,实则告诉我们必须尽快派遣人手援助天极教。”

柳玉虚神色剧变,抚掌道:“高,实在是高,邢国栋就算想破脑袋也猜不着自己给教主利用了。”

晓明双手合十,问道:“依诸葛先生之见,我等该怎生应对?”

诸葛文杰肃容道:“首先,咱们可以确定两点,第一,天家教内乱的规模不小,必须借助外力才能平定;第二,事情尚未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们不必心急火燎的展开行动,但需做好周详细致的准备。”

任逍遥续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晚辈以为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了解更多有关天极教内乱的讯息,以免在随后的行动中顾此失彼。”

柳玉虚正容道:“任少侠所说极是,必须立刻挑选武功了得且机敏应变的高手前往巽风城,尽快与龙教主取得联系。”

林非凡皱眉道:“天极教耳目众多,你我若离开各自属地,同时出现在巽风城内,极易引起对方惊觉。”

“诸位前辈无法成行,在下自当代劳。”任逍遥英俊无匹的脸容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油然道,“‘风流盗侠’行踪飘忽,居无定所,偶尔去趟天极教总坛想也没人怀疑。”

柳玉虚坦言道:“任少侠轻功绝世,但只身一人仍恐势单力薄,不如让星辰与你同往,遇事也好有个照应。”

叶知秋插言道:“把我也算上吧,正巧汉阳寨与天极教有些纠纷尚待处理。”

熊啸天不无遗憾的说道:“可惜我没有正当情由,倘若擅离君山……”

独孤宇笑着打断道:“武林四秀义结金兰,任逍遥、叶知秋约在在巽风城会面,肖星辰、熊啸天闻讯后随即赶去,也很说得通嘛。”

诸葛文杰颔首道:“熊帮主、肖少侠只要晚到两天,包管不会引起怀疑,至于叶总把、任少侠更可光明正大的入城。”

独孤宇神色凝重,嘱咐道:“拯救天极教的希望就落在你们武林四秀手中,务必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柳玉虚示意肖星辰近前,补充道:“一有重大变故,急速通知为师,记住且莫逞能!”

“快闪开!”“让我们进去!”“再不让本姑娘要动手啦。”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任逍遥听出是孟如烟、水芙蓉几个的声音,急忙冲了出去。

果见五女正和十八罗汉僵持争执着,想是欲待进入罗汉堂却遭阻拦。

十八罗汉之首的慧海诚惶诚恐的施礼道:“几位施主,独孤前辈他们在殿内议事,小僧未得方丈发旨,不能放人进去。”

“凭什么,主持会议的是我外公,难道连我也要拦么?”林毓秀着恼道。

“就是,我爹爹也在里面哩。”南宫凤姿撅起小嘴刁蛮的道。

“四妹,五妹,咱们打进去。”孟如烟连遭拒阻,绷着粉脸气鼓鼓的道。

“师姐,别闹啦。”任逍遥急忙冲上前去,将孟如烟拉开。

第九章 齐人之福

“大哥哥”“呆子”“逍遥哥哥”,林毓秀、水芙蓉、南宫凤姿争先恐后凑到任逍遥身边,齐齐撒娇道。

“你们怎么来了?”任逍遥一头雾水的问道。

“因为人家想你呀。”林毓秀嗲声道。

“我也是。”南宫凤姿娇笑道。

任逍遥无可奈何,只好向南宫凤仪投去探询的目光。

“姐妹们聊到一半,忽然发现你和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都不见了,于是急急忙忙的跑去寻找。”南宫凤仪唇角飘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似在说早晓得你会有此一问的动人样儿,柔声道,“在六祖堂外,我们遇上了丐帮王长老,大姐从他嘴里套出晓明方丈邀你去罗汉堂,三妹、四妹、五妹吵着要来,我又拗不过她们只好答应咯。”

任逍遥哭笑不得,孟如烟连蒙带骗搅得王重义吐露事情倒还罢了,可在罗汉堂外大声喧哗,实在有些过分。

“慧海、慧通,让几位姑娘进来。”晓明宝相庄严的声音自殿内传来。

十八罗汉依言而行,旋即放开通路。

众人依次入内,林毓秀满脸嗔怨的来到独孤宇身旁,不理柳玉虚、晓明等人诧异的眼神,纤手挽着他右臂,摇晃着不依的道:“外公啊,你把大哥哥叫来也不告诉秀秀一声,弄得人家和大姐、二姐她们到处瞎找。”

独孤宇露出又爱又怜的慈父神态,探手拍拍她可爱的脸蛋,笑问道:“你也像任少侠那样找人结拜了?”

林毓秀笑靥如花,欣然道:“是呀,秀秀排行第五,上面还有四位姐姐哩。”

众人均觉诧异,先前她们几个斗得何等厉害,此刻却是亲似姊妹。不知任逍遥用得是哪种手段,总之风流盗侠果然名不虚传。

独孤宇忍不住满脸欢容却佯作责怪的道:“秀秀你还像个孩子般爱胡闹,快些向各位前辈行礼。”

林毓秀挨到林非凡身旁,小鸟依人般说不出的娇美动人,先唤一声“爹爹”,再向柳玉虚、晓尘等逐一请安,最后目光飘过熊啸天、肖星辰等三人,微嗔道:“熊帮主真坏,没声没息的就和大哥哥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众人被他天真的神情逗得忍俊不禁,紧张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

水芙蓉笑意盈盈地瞧着任逍遥,俏皮的道:“呆子,你们在这商量什么呢。”

任逍遥嘿嘿干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诸葛文杰含蓄的说道:“中原武林盟有件要事急需办理,任少侠和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均已答应出手相助,几位姑娘是否考虑随他同往?”

“嗯,逍遥哥哥去哪,我们就去哪。”南宫凤姿当先点头,林毓秀、水芙蓉也各表示赞同,南宫凤仪有点不愿启齿的望向南宫不败,得到他的首肯后脸颊霎时飞起两朵红霞,令气质雅秀的她尤显得娇艳无伦。柳玉虚目光闪烁,若有所思的问道:“诸葛先生难道想……”

诸葛文杰急以眼神打断他的问话,凑近稍许,压低声音道:“带着女人去更加不会引起对方怀疑。”

柳玉虚皱眉道:“天极教内乱究竟是何方势力所为尚未得知,四秀遭遇袭击尚能脱身,这几位姑娘可就难说了。”

诸葛文杰附耳道:“柳盟主放心,她们的武功修为均有根底,自保绰绰有余,再说我也不指望她们查出什么,只是想借此引出两个人来。”

柳玉虚难以抑制内心激动的说道:“易……易天寒、孟飞!”

诸葛文杰双目奇光闪动,流露出期待憧憬的神色,欣然道:“水芙蓉、孟如烟若遭挫折,易天寒、孟飞必重出江湖,得此两大高手相助,中原武林盟的胜算又多添几分。”

水芙蓉拉过孟如烟,甜甜浅笑道:“大姐,你也和我们同行嘛。”

孟如烟心里想去,嘴上却死要面子,故作淡然道:“我又没有情郎,跑到巽风城喝西北吗?还是成天看着你们和逍遥打情骂俏?”

林毓秀咯咯娇笑道:“大姐不用着急,天极教的好男儿多得很,到时候姐妹们一定帮你找个如意郎君。”

孟如烟被说中心事,俏脸登时绯红,扭捏作态的跑出大殿。

任逍遥趁机告辞,与叶知秋约定好明早出发的时间后,拉着四女离开罗汉堂。

见孟如烟跑得没了踪影,南宫凤姿拽着林毓秀吃吃笑道:“五妹,你看看你,把大姐吓成什么样了。”

林毓秀媚态毕呈的说道:“可不光是我哟,三姐也有份的。”

水芙蓉微耸肩胛,俏脸上露出个足令任何男子意乱神迷的娇憨表情,悠然道:“四妹想得难道和我们不一样吗?大姐人长得美,武功又好,是该配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林毓秀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可惜卫师兄已经和唐姑娘好上了,本来我还想把他介绍给大姐的哩。”

水芙蓉拍拍林毓秀额角,故作嗔怒道:“五妹,谁让你在这乱点鸳鸯谱的。”

林毓秀娇声道:“好啊,你欺负我,不成,秀秀要打回来。”说着张开双臂扑向水芙蓉。

很快南宫凤姿也加入她俩的“混战”中,三女缕在一团打打闹闹,互相呵痒。一时间娇喘轻笑、莺声燕语回荡在林木之中,诺大的少林寺竟成为姐妹几个撒娇卖乖的常葫,哪还有半点佛门圣地清静肃穆的气氛。

任逍遥看着她们,内心感慨万千,三位倾国倾城的绝色少女,拥有其中之一便是天大的福气,更何况独享齐人之福。

突然,南宫凤仪轻柔欣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逍遥,后山竹林里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亲手安排的吧。”

第十章 气恼之意

任逍遥心下大惊,却不敢表露出来,强做正色道:“那些全出于师姐授意,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南宫凤仪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气鼓鼓的道:“你啊,就别骗我啦,大姐才来中原多少天,哪里请得动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若非你出面相邀,他们岂肯帮忙。”

任逍遥还待辩解,南宫凤仪陡地声调转寒,缓缓道:亏得姐妹们全心全意的对你,你……你竟使出这等手段。”说着把头一甩,眉宇间尽是气恼之意。

见她一改往日温婉柔顺的性格,任逍遥不禁一怔,尴尬道:“凤仪,我……也是为你们好,才……”

南宫凤仪仍是不看着他,双手叉在胸前,气鼓鼓地站在一旁,大声叫道:“为我们好,为我们好,说到底还不是为你自己。”说完长发一甩,转身就走。

任逍遥大吃失色,霎时间冷汗直冒,心中打了个突:“唉呀,糟了!凤仪定是恼我事先没告诉他。”

眼见南宫凤仪头也不回地走开,任逍遥急忙飞步追赶上去,陪笑道:“凤仪,你先别生气,刚才那是……”

南宫凤仪猛地停步转身,怒气沖沖道:“是什么?还会是什么?”娇斥声中,南宫凤仪肩头一颤,眼神中尽是凄苦神色,双眸泪水滚动,几乎便要哭了出来。

任逍遥从未见南宫凤仪生这么大的气,不禁吓了一跳,见她神情悽楚,顿感心如刀割,浑身冰凉,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呆呆地站在当地。

却见南宫凤仪身子微微颤抖,伸手在眼前抹了抹,终於哭了出来,雪白的手掌上沾了一片晶亮的泪痕。任逍遥更加手足无措,想要上前安慰解释,却又不敢触碰她身子,怕她生气,心道:“凤仪只道我故意瞒她,所以这样伤心气愤,我……我该怎么解释?”

南宫凤仪呜呜咽咽的啜泣着,抽噎道:“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可是……可是你……你又这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把凤姿当成什么了?”

任逍遥内疚万分,只想赶紧解释清楚,低声道:“凤仪,你先别激动,刚才……”

南宫凤仪轻跺蛮足,哭着叫道:“为什么我不能激动?我……我早把自己当成你的妻子,却……却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这算什么?我,我……”她说着说着,泪水直流,忽然脚下一软,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低泣。

隔着七、八丈地,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犹自嘻笑打闹,恍如未闻。

任逍遥跟着坐了下来,心神懊丧至极,暗忖道:“都怪我没用,想不出其他法子,若非无可奈何之下听从师姐的建议,凤仪也不如此样难过。可是,我……我当真没有辜负她,当真没有!”

看着南宫凤仪伤心落泪的模样,任逍遥越来越是歉疚,低着头说道:“凤仪,我错了,我……我想你不会听我解释,却……却也不知道怎么让你消气……”

他顿了顿,不闻南宫凤仪有所反应,仍抽抽噎噎地哭泣,心中忐忑,轻声道:“刚才的事,的确是我不错,任你怎么责骂都可以,求……求求你别再生气了,我看在眼里,真的……真的很难过。”

忽听南宫凤仪的哭声顿了一下,似乎声音在喉咙卡住了,略微有点古怪。

文渊微觉诧异,抬起头来,说道:“凤仪?”

只见小慕容背对着自己,肩膀轻轻上下震动,和刚才哭泣的颤抖大是不同。

任逍遥斜着身子往她侧面瞧去,南宫凤仪的俏脸立刻往反向轻轻一转,只隐隐瞧见她嘴角有些上扬。

任逍遥愈发觉得情况有异,伸手去搂南宫凤仪肩头。

南宫凤仪飞快转过身来,轻轻搂住任逍遥脖子,左手在他后脑轻拍了一下,笑嘻嘻地道:“怎么样,骗到你了吧?吓了一大跳哦?”脸上虽仍带着泪痕,却是笑靥如花,千娇百媚。

任逍遥愣立当场,愕然道:“凤仪,你……”

南宫凤仪嫣然笑道:“你什么啊?”

任逍遥满头雾水,瞠目结舌道:“你……你在耍我?”

南宫凤仪眨眨眼睛,娇笑道:“你说呢?”

任逍遥脑中混乱一片,摇了摇头,望望小慕容,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呐呐道:“你……你真的没在生气?”

南宫凤仪迎上他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笑吟吟:“当然咯,我像那种气量狭小的人么?”这种神信罕得出现在她秀靥上,故而格外动人,

任逍遥有些不知所措,茫然道:“也就是说,刚才你哭成那样全……全是装的?”

南宫凤仪定神瞧他好半晌,忽然花技乱颤的娇笑起来,喘息细细媚态横生的道:“挺逼真的吧?再哭一次给你看?”

这回角色互换,变成任逍遥大大的不高兴,瞪着南宫凤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南宫凤仪带点俏皮的笑道:“怎么,只许你欺瞒人家,就不让人家开个小玩笑。喂,生气啦?”

任逍遥皱眉道:“当然啦,被你耍得团团转,能不生气么?我……我还以为你真的误会了,害我担心得要命……”

南宫凤仪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微嗔道:“喂,你这样说有点过分喔,要是我真的生气,还不是你害的?”

南宫凤仪顿了顿,续道:“那会你‘重伤吐血’,凤仪害怕的要命,真恨不得中掌的是自己,谁知道……唉,这就够让人着恼啦。你说,现在到底是我该生气,还是你该生气呢?”

第十一章 情深如海

第十一章情深如海

任逍遥默思片晌,垂首道:“好罢,就算我错,我不生气啦。”

南宫凤仪微笑道:“就算?”

任逍遥给她命中弱点,苦叹道:“的的确确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好么?”

南宫凤仪美眸闪动着深邃莫测的光芒,油然道:“这就对啦,我也向你道歉。”

任逍遥轻叹道:“凤仪,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切莫耿耿于怀。”

南宫凤仪飘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嫣然道:“其实我没有半点责备你的意思,只不过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在乎人家。”

任逍遥凑到她的小耳旁,先作怪的吹一口气进去,才道:“为了达到的目的害我担惊受怕,你说该怎样补偿我呢。”言毕,缓缓探手,往她脸蛋抚去。

南宫凤仪娇躯颤抖,娇吟道:“逍遥啊!不……”

任逍遥抚上她娇羞热得教人魂销的脸蛋,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的道:“好好陪我,算是慰藉……”

南宫凤仪大嗔道:“不要啦,妹妹们还在后头呢。”

任逍遥压低声音,从容笑道:“真的不要?”

南宫凤仪微垂铙首,羞赧道:“今晚……今晚就算啦,昨夜人家与你在后山荒唐许久,直到现在都愧疚得紧哩。”

任逍遥讶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有什么好愧疚的。”

南宫凤仪双颊微红,将俏脸埋入他的胸膛,声如蚊纳的说道:“少林寺终究乃佛门圣地,咱们……咱们在这里相好……总有些亵渎神明。”

任逍遥淡淡道:“说得也是,那就下次吧。”

南宫凤仪幽幽盯他一眼,樱唇轻吐道:“不仅仅是人家,三位妹妹那你也不许去哟。”

任逍遥故作惊讶道:“那哪成,我肯她们还不肯呢。”

南宫凤仪露出腼腆娇羞的神色,轻轻道:“最多离开少室山后,人家多陪你几次,好不好。”

任逍遥欣然笑道:“这还差不多,但是得叫上凤姿哦。”

南宫凤仪霞生玉颊,嗔怪地瞪他一眼,羞赧道:“你!你真是个荒淫无道的坏蛋。”

任逍遥紧紧搂住南宫凤仪,附耳道:“花萼谷那晚,你不喜欢?”

南宫凤仪终招架不住,红晕透颊,猛地将任逍遥推开,拔腿便跑,期间还回头瞥了她充盈着温柔缠绵意味的一眼。

“逍遥哥哥,姐姐她怎么了?”南宫凤姿走到任逍遥身边,柔声问道。

“嗯……凤仪说有些事情急着处理,所以先走。”任逍遥随口答道。

“二女也真是的,撇下咱们独自离开。”林毓秀嘟囔着樱桃小嘴,喃喃道。

“时候不早了,我也送你们回去吧。”任逍遥洒然笑道。

三女听罢,不约而同的露出期待神色。

任逍遥虽也情欲大动,无奈已经答应南宫凤仪,只好狠心一回,打个哈欠,自言自语道:“武林大会折腾了两天,真把我累得够呛,再不早些睡怕是撑不住咯。”

林毓秀最是体贴,柔声道:“大哥哥,你还是先去休息吧,我和三姐、四姐再聊会。”话虽如此,脸上仍挂着希望落空的遗憾表情。

任逍遥再看南宫凤姿、水芙蓉,见她们的反应一般无二,只好挨个抚慰,最后还拍着胸脯保证明晚一定主动“献身”,这才得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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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头重脚轻的回到居所,隔着十几丈,赫然发现门外站着个玉骨冰肌、亭亭玉立的美貌少女,显然是在等侯自己,心中不由一惊:这是哪家姑娘,深更半夜……天啊,她该不会仰慕我的名头,特意跑来……

任逍遥不敢再往下想,正考虑是否要到什么地方暂时躲躲,免得一不小心叫四女撞见产生误会,岂料少女主动朝她走了过来。

待得瞧清少女面容,任逍遥这才松了口气。

任逍遥含笑上前,拱手道:“唐姑娘不用照顾卫兄么,怎的跑来在下这了。”

唐滟淡淡的看了任逍遥一眼,旋即秀眉轻蹩,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丝叫人不敢冒犯的冷艳表情,看来只有在心仪的卫思函面前,她才会放下唐门大小姐的高傲矜持。

任逍遥自命单凭笑容足令天下女子为其倾倒,岂料在唐滟面前全然不起作用,尴尬的僵立当场。

唐滟仰起俏脸,缓缓道:“不请人家入内倒也罢了,连个正经招呼都不打,这就是‘风流盗侠’的待客之道?”

任逍遥心中苦笑,恭恭敬敬做了一揖,肃容道:“给唐大小姐请安。”

唐滟叉起小蛮腰,露出个心满意足的表情,容色夸张的道:“唉呀呀,任少侠大礼,小女子可担当不起呦。”

任逍遥暗忖:到底是被唐云鹤宠坏的大小姐,给个台阶就上,半点不知道谦让,哪像我的凤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卫兄今后有苦头吃咯。

想归想,起码的礼数还得讲究,任逍遥微笑道:“唐姑娘,咱们屋里谈吧。”

唐滟冷冷道:“不用啦,我问几句话就走。”

任逍遥见她语调淡漠,愈发觉得有异,忽然想到唐滟或许是在装腔作势,傲然哂道:“唐姑娘可知纵是唐门主亲临,也不敢如此对任某说话。”

唐滟见任逍遥态度骤变,有些不知所措,俏脸微现窘态。

任逍遥趁热打铁,拂袖道:“唐姑娘,我很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言毕推开房门,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内。

唐滟终告屈服,秀眸透射出惆怅和被伤害的神色,颓然垂头道:“任逍遥,算我输啦,你……你别见怪。”

第十一章 姐妹侍寝

任逍遥欣然回头,含笑道:“唐姑娘,请进。”

唐滟怯生生的坐下,尚未开口,任逍遥抢先道:“方才我只是开个玩笑,唐姑娘不必在意。”

唐滟露出一个迷人之极的笑容,神态天真地点头道:“卫大哥说任少侠你谦冲宽厚、平易近人,起初我还不信,所以故意试试。现在好啦,我知道你的的确确是个好人,以后啊我会向对待朋友一样对你的。”

任逍遥柔声问道:“唐姑娘来找我,是否与卫兄相关?”

唐滟轻叹道:“嗯,卫大哥他伤势很重,爹爹和娘亲都束手无策,人家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办法,只好求你帮忙咯。”

任逍遥肃容道“卫兄与我乃生死之交,他的事我自当竭尽全力。”

唐滟急切问道:“听说任少侠昔日为替南宫姑娘解毒曾经到过一处名叫花萼谷的地方,号称无毒不能解、无病不能医‘圣手神医’的吴涵宇正隐居与此,不知任少侠可否将他请来。”

任逍遥坦言道:“卫兄之伤,当今天下确实只有吴前辈能够医治,但……”说着连声叹息。

唐滟催促道:“但,但什么,你快说呀。”

遥苦笑道:“吴神医立誓终身不出花萼谷半步,请是万万请不来的。”

唐滟泛起幽怨无余的神色,喃喃道:“这么说非得去趟花萼谷才成,只是卫大哥重伤在身,如何长途跋涉。”

遥神色凝重,沉声道:“为今之计,只好先让卫兄在少林寺休养,待内伤痊愈后再行出发。”

唐滟悲声道:“如此便要拖延不少时日,万一……万一卫大哥的锁骨无法续接,我……我还有脸活在世上吗?”

任逍遥见她对卫思函一往情深,心中颇为感触,长叹道:“事已至此,逍遥爱莫能助,唯有期盼卫兄吉人天相,早日康复。”

唐滟双目射出颤懔的神色,有点喃喃自语的道:“连任少侠都没有办法,世上还有人帮得了卫大哥吗?”

任逍遥脑中灵光乍显,油然道:“我想不到的他或许……不,一定想得道。”

唐滟眨眨美丽的大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他,探询道:“任少侠指的是……”

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缓缓道:“‘再世孔明’诸葛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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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群雄纷纷离寺,唯有衡山、泰山两派及蜀中唐门仍然滞留。

林毓秀生平首次离开父母,哭得涕泪横留,南宫凤姿虽有些不舍,但想到从此朝朝暮暮陪伴在逍遥哥哥身边,立时笑靥如花。同样是天真烂漫,同样是娇悄可人,一个时常哭哭啼啼,一个总是言笑晏晏,两女凑在一块这热闹劲就甭提了。

遵照诸葛文杰的建议,任逍遥带着四女大张旗鼓的前往巽风城。

刚刚入夜任逍遥便拉着南宫姐妹来到床上,南宫凤仪扭捏道:“逍遥,昨晚人家是和你闹着玩呢,你……你就放过过我吧。”

任逍遥笑眯眯的将目光转向南宫凤姿,南宫凤姿慌忙摆手道:“我……我要陪姐姐。”

“那好,你们先睡吧,我去找芙蓉和秀秀。”任逍遥装出一幅淫邪的笑容,似欲起身。

宫凤姿俏脸嫣红,咬了咬下唇道:“逍遥哥哥……你……你别走。”

任逍遥一把握祝糊的柔荑,坏笑道:“为什么呀?”

南宫凤姿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大滇道:“你知道的啦,还……还问什么。”说罢,羞赧万分的垂蛲首,再也不敢说话。

南宫凤仪倚住任逍遥虎背,娇嫩的双峰轻轻点触在他的后背之上,嫣然道:“你啊,就知道戏弄五妹……啊!别……”话未说完,任逍遥的双手已经穿入她裙摆肆意抚摸在她滑嫩的玉腿之上。

“凤仪,我要来咯。”任逍遥勾开她腰间束带,托起圆润丰腴的美臀,正要剑履及地,南宫凤仪忙把他推开,伸个慵倦的懒腰,嗔怨道:“人家有些乏,先小憩会好吗?”

任逍遥见她扭转娇躯仿佛真的睡去,又把将南宫凤姿拉入怀中,南宫凤姿张开檀口,咬住情郎的耳根,呐呐道:“你……姐姐不应,你才来找我……我……”话虽如此,却小猫般枕靠着任逍遥胸膛,美眸中洋溢着无限春意。

任逍遥的内心宛如池水的涟漪般荡漾起来,情不自禁的朝她吻去。

南宫凤姿咿咿呀呀的与任逍遥缠绵了好一会,伸手为他解开头上的发髻,这样的动作让她丰盈的双乳呼之欲出,更添妩媚。

南宫凤姿在任逍遥灼热的目光下涨红了脸儿,柔声道:“逍遥哥哥,你想看凤姿,以后天天都可以见到。”含有无限深情的明眸觑定任逍遥的腹下,当真是百媚横生,风情万种。

任逍遥褪下她的亵裤,双手轻柔的揉捏她柔嫩的肌肤,两人紧贴的上身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肉体的温热。

南宫凤姿被他的温柔功夫弄得浑身酥软,娇嘘喘喘道:“逍遥哥哥,你……你慢些……”微张的柔唇吐气如兰,热气喷得任逍遥脖子一阵发痒。

任逍遥展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南宫凤姿很快一丝不挂,娇躯款摆、玉体轻颤,下意识的分开玉腿。

“啊——”随着一声娇啼,任逍遥侵占了南宫凤姿最为神秘的领地,熟悉的温热和湿润立刻将他紧紧包容。

第十二章 春宵一刻

任逍遥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激烈,南宫凤姿的喘息声则越来越急促,她终于抑制不住身体的愉悦,快意中发出阵阵战栗,失声叫喊出来。

她的娇躯近乎痉挛的攀附在任逍遥的躯体上,汗水点点落下,险些浸湿床单。

“啊!”在任逍遥的全力进攻下,她再次失声呻吟,娇柔婉转的呻吟声再也无法停歇,肌肤因极度兴奋透出的嫣红久久未能褪去。

南宫凤仪不知何时别转俏脸,充满欲念的双瞳看着任逍遥和南宫凤姿的激情缠绵,显然内心的情火已被点燃。

牐牎鞍。“。“。〔恍欣玻 蹦瞎凤姿终于攀上愉悦的颠峰,我全力冲击着她的娇躯,将激情尽数倾泻在他体内。

南宫凤仪双颊晕红,陷入意乱情迷的境地,双手不由自主的朝腿间抚去。

牐犎五幸r庥涛淳》趴的南宫凤姿,后者红着俏脸默默整理着凌乱的衣裙,诱人的羞态格外让他心动。

“姐……姐姐……”南宫凤姿这才意识到刚才和任逍遥缠绵的情形完全让南宫凤仪瞧了个遍,羞的无地自容,抱住任逍遥的臂膀狠狠咬了一口。

牐犎五幸w澳w餮的惨叫一声,钻入南宫凤仪的被窝,惊奇的发现伊人的亵裤早已悄然褪去,娇躯变得灼热异常。

“凤仪,你的衣裙呢?”任逍遥一边捉祝糊傲人的双乳不停揉弄,一边咬着她的珠耳道,“是不是心里等得焦急,自己给脱了呀。”

南宫凤仪给她上下其手,早已面红耳赤,横了他一眼,娇喘吁吁道:“你……你这是明知故问嘛。”

任逍遥邪笑道:“明知故问?明知故犯好不好?”

南宫凤仪无力地睁开满溢春情的凤眸,嗲声道:“随你啦,人家总得履行称诺嘛。”撼人的诱惑力,引得任逍遥立时加速对她娇躯的活动。

肉体毫无间阂的接触逐渐点燃了两人的激情,南宫凤仪食髓知味,被任逍遥干的呻吟不止,苦苦讨饶。

夜色如此美好,偏又如此的短暂。

古人云,值千金,对任逍遥来说,千金又岂能形容他今晚的所得。

醒来的时候,四位佳人都一丝不挂的躺在他身边,水芙蓉、林毓秀两个是在后半夜的时候被他强行抱到床上,逐一爱怜。看着她们一个个仍然在疲惫的熟睡,一种作为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任逍遥悄悄从她们的粉臀玉股中抽出身来,独自走出客房。

叶知秋含笑迎了上来,悠然道:“四弟,昨晚过得可好。”

任逍遥略带尴尬,压低声音道:“小弟乃性情中人,还望三哥体谅。”

叶知秋哑然失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是年轻气盛的四弟你。”

任逍遥露出兄弟间的相知表情,凑前道:“三哥找我莫非另有要事?”

叶知秋缓缓点头,肃容道:“我是特地前来辞行的。”

任逍遥讶道:“辞行,三个不去巽风城了?”

叶知秋微笑道:“非也,只是我既借为汉阳寨调解纠纷之名前往天极教总坛,便该跟着童寨主他们一并入城,否则恐被对方识破。”

任逍遥知他不愿夹在自己和众女间,沉声道:“三哥此去,几日可抵巽风城。”

叶知秋双眉一轩,油然道:“十日、半月、双旬,全凭四弟一言而决。”言下之意是我什么时候到,得看你和四位姑娘行走的快慢。”

任逍遥双目精芒骤盛,旋又敛去,沉声道:“三哥不必理会小弟,大可荆嘿去见龙教主。”

叶知秋愕然道:“荆嘿?”

任逍遥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悄声道:“对,就和他谈汉阳寨的事,而且得拖,拖得越久越好。”

叶知秋皱眉道:“只是小小纠纷,龙教主未必肯躬身……”

任逍遥拍拍叶知秋肩头,笑道:“如果见不着龙教主,诸葛先生的猜测便对了十之八九。”

叶知秋问道:“既然这样,那还谈什么?”

任逍遥若有所思的说道:“谈并非目的,仅仅只是我们了解天极教的手段,汉阳寨的事拖得越久越好,越长越好,三哥不仅莫要和天极教谈拢,更得处处与他们为难,最好搞出点纠纷,看看对方究竟是何反应。”

叶知秋醒悟道:“如果天极教刻意避让,则内乱之事昭然若揭,届时你我先想方设法与龙教主取得联系,待掌握确切情报后再请柳盟主率人来援,彻底荡平祸患!”

任逍遥缓缓道:“请三哥切记,您的一举一动不仅代表十三省绿林盟的颜面,更加关乎中原武林的兴衰,切莫义气用事。”

叶知秋嘴角泻出一丝胸有成竹笑意,瞬即扩大,朗声道:“三哥先行一步,请四弟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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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巽风壮,安知天极尊。

天极教总坛巽风城,位於有“八百里秦川”之称的关中平原渭河南岸,北是拥有“九州之险”的道教圣地终南山,西起秦陇,东至蓝田,千峰碧屏,气势磅礴,更有“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险峻。

南则有尧山、黄龙山、嵯峨山等叠峰邃谷,逶迤延绵,与秦岭遥相对峙。

巽风城雄踞于山岭间界划出来的大片沃原上,泾、渭、沅、汶、灞、澧、涝、沣诸水宛如晶莹闪烁,流苏飘荡的珠串般环绕萦回,形成“八水绕巽风”之局,既地势险要,又风光绮丽。

第十三章 初临巽风

北宋王朝建立后,定都汴梁,卧野千里的关中平原因长安颓败,无险可守,在辽、夏两国的窥伺下岌岌可危。赵匡胤遂尽起天极教十万精锐,在关中咽喉要地修筑巽风城,不仅以条石、糯米浆构筑成坚固的城墙,更开凿深逾九尺、宽逾六丈的护城河,城头堡垒遍布,角楼四立,女墙、悬门、瓮城鳞次栉比,防御力之强犹在汴梁之上,堪称宇内无双。

巽风城分为外城、内城、总坛三部份,河、市、街、宅、桥、埠交织成的浓郁的关中风情,内城与总坛的位置稍稍偏向西南,为天极教五堂精锐驻扎操练及其亲属家眷的居所,外城共有南北十七条大街和东西二十四条条大街,纵横交错地把外城内部划分为一百八十六坊,重重叠叠似围棋局。

巽风城的交通主干由贯穿城门之间的五条南北向大街和六条东西向大街构成,其中最宽敞的是号称“天下第一街”的云龙大街,阔达四十丈,中为昔日赵匡胤出巡阅兵的御道,两旁店林立,里坊之间,各辟道路,与贯通各大城门的纵横各十街交错,井然有序。周围遍植樱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树木,际此春夏之交,桃红柳绿,景色如画,美不胜收。除云龙大街外,巽风城最着名就是位于城南和城北的两处市集,各占四坊。形成交叉“井”字形的布局,把整个市界划为十三区,每区四面临街,各种行业的店铺临街而设,粮行,油坊、客栈阊阊相接,酒楼食肆中更有不少是通宵营业,为巽风城内最繁华的地段。

天极教乃赵匡胤一手创立,巽风城更是他精心打造的关中要塞,赋税无须上绞国库,尽数由天极教分派使用。龙吟啸继任教主后,任贤用材,励精图治,不但禀承赵匡胤遗命,矢志不移的加强军备,更借助朝廷扶持,大力发展商业,故天极教兵精甲于天下,巽风城之繁华亦仅次于汴梁、杭州。

任逍遥携四女策马入城,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雄伟壮阔的鼎盛局面所震慑,只见宽达百步贯通南北两门的云龙大街,在眼前笔直延伸开去,怕不有七、八里长,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鲫。为防止积水,两旁设排水沟,宽若小川,在路囗水沟交汇处,均铺架石桥,形成巽风城别具一格的特色。

刚在城南“有朋楼”坐下,一位衣着考究的华服男子走到任逍遥跟前,拱手做了一揖,恭声道:“阁下可是风流盗侠任逍遥?”

任逍遥微觉诧异,含笑道:“不敢当,正是区区。”

华服男子露出欣喜万分的神情,正色道:“我家主人听说任少侠莅临巽风城,早命小的备下酒菜,请诸位移驾内厅。”

南宫凤仪朝任逍遥瞧来,柔声道:“人人都说你交游遍天下,想不到在这里也有故友。”

任逍遥沉吟半晌道:“我虽游历江湖多时,但并未来过关中,何谈……”说着转而面向华服男子,抱拳道:“敢问令主尊讳?”

华服男子诚惶诚恐道:“未得主上应允,小的不敢透露。”

水芙蓉倏地插口道:“他是男是女?”

华服男子一愣,旋即失笑道:“是……我家主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水姑娘且莫误会。”

任逍遥追问道:“那你总该告诉我他是否与久吧。”

华服男子歉然道:“小的不知,请任少侠赎罪。”

任逍遥谈谈道:“看来你连他为何命你在这迎接我都不知道咯?”

华服男子尴尬解释道:“主人久闻‘风流盗侠’英名,近来得知任少侠您携美外出,不日即将前来总坛,心中欢喜之至,特命小的在有朋楼等候,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任逍遥悠然道:“巽风城内上百家酒楼,家家都让人守着,不知道是我任逍遥面子大呢,还是你家主人讲排场。”

华服男子据实说道:“主上料定任少侠必在有朋楼用膳,是以只派小的在此守候,并无他人。”

任逍遥兴致盎然的问道:“哦,他凭什么断定我会来这?”

华服男子恭恭敬敬道:“主上曾言:有朋楼主厨吴大海在杭州七巧阁待过三年,烧出来的浙菜正和听雨轩两位大小姐口味,任少侠入巽风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她俩来尝尝家乡口味。”

任逍遥心中一凛,对方竟将自己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这份心思决不简单。当今天下除诸葛文杰外也就只有他有此能耐,至于他是敌是友,究竟有何用意,暂时还不得而知。

南宫凤仪幽幽道:“除去酒菜,他还让你准备了什么?”

华服男子肃容道:“听雨轩乃天下首富,寻常物事岂能入得了南宫小姐凤目,仅只还有张巽风城的全图,便于任少侠携美出游。”

任逍遥正待开言,林毓秀有些不耐烦的道:“大哥哥,咱们随他去趟内厅,不就知道那人是谁了吗。”

华服男子歉然道:“主上身有要事,今日恐无法作陪,还望任少侠及诸位姑娘见谅。”

任逍遥哈哈大笑,抚掌道:“有趣,有趣,被请的人到了,请客的却不在。”

林毓秀挨近少许,在他耳旁呵气如兰的道:“大哥哥,别管他来没来,先让秀秀把肚子填抱再说。”

水芙蓉嫣然道:“对,既然有人作东,那还跟他客气啥,只是厨子的手艺未必及得上我哟。”

任逍遥作出不吃白不吃的夸张表情,油然道:“好,咱们走。”

第一章 大惊失色

酒菜上齐后,华服男子以需亲自回报主上为由,恭声告辞。

南宫凤仪幽幽道:“龙井虾仁、西湖莼菜汤、虾爆鳝背、西湖醋鱼、干炸响铃、新风蟹誊、冰糖甲鱼、牡顺跑蛋、蜜汁灌藕、荷叶粉蒸肉、杭州煨鸡、虎跑素火煺、干菜焖肉、蛤蜊黄鱼羹,加上酱菜四品、蜜饯四品、膳汤一品,这人好大的排场啊。”

南宫凤姿浅尝几口,嫣然甜笑道:“可不是,离家千里还能品尝到正宗浙菜,逍遥哥哥真有面子。”

任逍遥眉头紧索,沉默不语,倒是水芙蓉抢着道:“浙菜五大特色,一是用料广博,配伍严谨。主料注重时令和品种,配料、调料的选择旨在突出主料、增益鲜香、去除腥腻;二是刀工精细,形状别致;三是火候调味,最重适度;四是清鲜嫩爽,滋、味兼得;五是浙菜三支,风韵各具。”

林毓秀柔声问道:“三姐,你说的三系是……”

水芙蓉悠然道:“浙江菜主要由杭州、宁波、绍兴三支地方风味菜组成,携手联袂,并驾齐驱,我想二姐、五妹最喜好的该是杭州口味吧。”

南宫凤仪点点头,补充道:“杭州菜制作精细,清秀隽美,擅长爆、炒、烩、炸等烹调技法,具清鲜、爽嫩、精致、醇和等特点。宁波地方厨师尤善制海鲜,技法以炖、烤、蒸著称,口味鲜咸适度,菜品讲究鲜嫩爽滑,注重本味,用鱼干制品烹调菜肴更有独到之处。绍兴菜品香酥绵糯,汤浓味醇,富有水乡古城的淳朴风格……咦,逍遥,你怎么坐着发呆,连筷子都不动。”

任逍遥猛地抬头,深邃的眼神精芒大盛,沉声道:“师姐喜辣,面前摆得是桂花辣酱芥、蜜汁辣黄瓜两品酱菜;秀秀好甜食,蜜汁灌藕、冰糖甲鱼就在左近;秀秀口淡,蛤蜊黄鱼羹、西湖莼菜汤离着不远。”

南宫凤姿漫不在乎的道:“唉呀,或许只是巧合,没什么好奇怪的。”

南宫凤仪秀眉轻蹙,喃喃道:“不,这人对我们了解的很透,所以菜肴的摆放完全按照各位姐妹的口味设置。”

任逍遥赞同道:“我和你们倒也罢了,师姐来中原仅只几十天,照样被他揣摩得一清二楚,可见无论心机、智计,此人都极其了得。”

孟如烟疑惑道:“他会是谁呢?”

任逍遥肃容道:“其余的我尚不敢肯定,但最起码知道他是天极教的人。”

南宫凤姿香唇轻启道:“何以见得?南宫凤仪笑道:“妹妹难道忘了,那人说‘即将前来总坛’,若非天极教中人,是绝不会这样称呼巽风城的。”

水芙蓉笑道:“姐姐洞察入微,绝不在那人之下。”

南宫凤仪露出冷若冰霜的惯有神色,轻轻道:“三妹言笑了,我只是把话听得仔细些,比起逍遥和诸葛先生还差得远哩。”

任逍遥长叹道:“唉,若是诸葛先生在,我便不用如此困惑了。”

孟如烟笑问道:“臭小子,你有什么好困惑的。”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皱眉道:“如果是个姑娘家,对我留点神倒还没什么,可他偏偏是男子,且对你们几个的情况也了如指掌,这就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水芙蓉轻啐道:“你不会认为他在打姐妹们的主意吧。”

任逍遥拍案而起,佯怒道:“他敢!我只是怀疑他在有朋楼摆下酒席为得不是单纯的想请我吃顿饭,而是……”

南宫凤仪讶道:“他……他不会已经看穿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了吧。”

任逍遥沉吟道:“这倒不至于,除非武侯在世,谁能想到一路上游山玩水的我们竟是为打探天极教内乱的虚实而来。”

南宫凤仪续又问道:“那你担心什么?”

任逍遥压低声音道:“此人费尽心思的打探你我虚实,究竟是为交好你我,还是警告你我休要打它天极教的主意。”

南宫凤仪柔声安慰道:“咱们初来乍到,这点小事无须太过在意。”

水芙蓉道甜笑道:“对呀,逍遥哥哥素来宠辱不惊,岂能为些旁支末节发愁。”

任逍遥露出苦涩的表情,缓缓道:“若只关乎我一人,逍遥自含笑以对,然则此时此刻,背在我身上的却是独孤前辈、柳盟主的殷殷重托,甚至……甚至是整个中原武林的兴衰存亡,逍遥实在得瞻前顾后、步步为营,不敢出半分岔子。”

孟如烟玉脸生寒,狠狠盯着任逍遥,冷冷道:“臭小子,你怕了?”

任逍遥肃容道:“我不是怕,是担心援助天极教的大计毁在我手中。”

孟如烟秀眉扬起,有些按捺不住的嗔道:“你啊你,初离椰岛时,何等自信、何等张狂,简直是孤傲不群、目空天下,怎么时间一长反倒嗫嚅起来。”

任逍遥老脸通红,无颜以对。

南宫凤仪忍不住俯身凑到任逍遥耳旁,呵气如兰的轻轻道:“逍遥,我知道你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而是姐妹们的安危,但当着孟姑娘面却又不便出口。你且放心,我们能保护自己,更别忘记,叶总把先我们一步来到巽风城,或许你暂时迷惘不解的事情,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任逍遥似被她一语点醒,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道:“好,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先喝个痛快再说。”

林毓秀含情脉脉的美眸露出欣喜神色,凑过来在他脸颊轻吻一口,娇柔的道:“对嘛,这才像秀秀喜欢的大哥哥。”

第二章 居心叵测

酒过三巡,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南宫凤姿喜道:“逍遥哥哥,会不会是那人来了。”

任逍遥含笑道:“从步履起落的幅度判断,该是……”

“四弟!”话尤未落,叶知秋倏地推门而入,任逍遥急忙起身相迎。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切入正题。

任逍遥问道:“三哥,天极教内乱之事打探的怎样?”

叶知秋苦笑道:“如果我说毫无进展,你信不信?”

任逍遥瞪大眼睛,愕然瞧他,讶异道:“你……你不会没见着龙教主吧?”

叶知秋缓缓点头。

任逍遥失声道:“这怎么可能,堂堂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龙教主见都不见!莫非……莫非天极教内乱真的已经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了?”

叶知秋正色道:“龙教主根本不在巽风城。”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

叶知秋详述道:“月前龙教主奉诏入京议事,随后又往大名府、太原府检阅军队,迄今仍为归返。”

任逍遥沉声道:“秦、张两位副教主也没回来?”

叶知秋答道:“嗯,不过四弟放心,他们的安全并无问题,否则巽风城早已闹成了一锅粥。”

任逍遥追问道:“如今天极教由谁主事?”

叶知秋一字一顿道:“龙吟啸之子,麒麟堂副堂主龙飞云。”

任逍遥大呀道:“竟非天极教四号人物柳凝涛。”

叶知秋据实说道:“柳凝涛主内,刘清平辅之,朱顺武主外,秦天羽辅之,但大小事务最终仍需龙飞云过目。”

任逍遥喃喃道:“龙飞云,龙飞云,怎地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叶知秋悠然神往道:“他是龙吟啸独子,素来深居简出,少在江湖走动,四弟对他毫无映象,倒也不足为奇。”

任逍遥饶有兴致的笑道:“听三哥语气,似乎对龙飞云颇为在意。”

叶知秋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盯著任逍遥道:“嗯,我敢说若他提早半年执掌天极教,武林四秀就该变成武林五秀了。”

任逍遥好奇心大起,动容道:“噢,龙飞云竟得三哥如此看重。”

叶知秋以极其罕有的嘉许语气,轻叹道:“此人信义卓著,智勇双全,论文堪比诸葛文杰,论武不在你我之下。”

任逍遥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沉声道:“三哥是否夸大其词?”

叶知秋断然道:“绝对没有,我与天极教商讨汉阳寨的纠纷时,依四弟之言极力制造矛盾,起初负责协谈的秦天羽气得火冒三丈,不肯做出半点退让,龙飞云闻讯后亲自赶来与我会晤,愣是靠其锋锐的言辞将这事圆满了结。”

任逍遥愕然道:“怎么,他看穿了你的意图?”

叶知秋苦笑道:“岂知是看穿,简直连我想说的话都被他猜得一清二楚,不到半天功夫,双方便化干戈为玉帛,哪怕我故意刁难,有心造事端,结果……唉,尽皆徒劳。”

任逍遥努力克制住内心惊异,沉声道:“武呢,武又怎么说?”

叶知秋有感而发道:“我曾与他动手切磋,虽然侥幸赢了半招,但却是他故意想让,若有心较个高下,取胜的机会最多……最多一半。”

南宫凤姿插言道:“逍遥哥哥,摆下酒席招待我们的会否就是他呢。”

叶知秋问言一愣:“酒席?”

任逍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遍,叶知秋大笑道:“哈哈哈,想不到四弟甫入巽风城便领教到龙飞云的厉害。”

任逍遥听罢,心中倒送了口气,好歹对方的真实身份已然知晓,不至于日哪天给人算计了仍被蒙在鼓里。

南宫凤仪幽幽道:“龙飞云且不论,单就那深藏不露的华服男子便很是了得。”

林毓秀双目射出颤懔的神色,喃喃自语道:“他的太阳穴高高耸起,练得必是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外家功夫,火候至少有三十年。”

叶知秋高深莫测的微笑道:“两位姑娘可知你们所说的华服男子究竟是谁?

南宫凤仪猜测道:“他一直称龙飞云为主上,该是龙飞云的下属吧。”

叶知秋一字一顿缓缓道:“此人姓荆名嗣!”

任逍遥大讶道:“他……他是龙吟啸麾下心腹大将、现任天极教内卫总管、江湖人称‘金甲天王’的荆嗣?”

叶知秋肃容道:“没错,荆嗣的外家功夫世所罕有,昔日我朝讨伐北汉,兵临太原,时任天武军校的荆嗣甘冒箭矢,率众登城,足贯双箭,手中砲,折碎二齿,兀自死战不退,太宗皇帝亲口嘉许,封其为金甲天王,位比候爵。”

任逍遥露出倾神细听叶知秋说话的表情,哑然失笑道:“看来龙飞云挺给我面子的,竟然派出位公候级的大将前来迎接。”

林毓秀美目一扫,娇媚横生的道:“大哥哥,依秀秀看呀,荆嗣的目的是探查你的虚实,看看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风流盗侠究竟有多少斤两。”

任逍遥垂首不语,似在凝神思考。

南宫凤姿急道:“逍遥哥哥,龙飞云居心叵测,我们千万得多加小心啊。”

任逍遥猛地抬头,颌首道:“秀秀、凤姿所言极是,若无你俩提醒,或许哪日我堕入对方圈套亦未得知。”

南宫凤姿、林毓秀嫣然解颐,不约而同的露出欣喜表情。

第三章 御女之术

用完午膳,叶知秋把任逍遥拖到僻静处,含笑道:“四弟果然深谙御女之术,明明早已猜到龙飞云的用意,却并不加以点破,非得让林姑娘、南宫姑娘说出来,还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任逍遥双眼精芒闪闪,神情却比任何时刻更笃定真挚,缓缓道:“不错,我确实是在演戏,但目的并非欺瞒她们,而是让她们知道,她们跟在我身边绝不仅仅是为服侍我、照顾我、取悦我,无论安身立命,无论为人处事,任逍遥时时刻刻需要她们的帮助与提醒。”

叶知秋似懂非懂的问道:“所以你才刻意制造出让她们展示自我的机会;刻意让她们明白,她们对你的重要;刻意……”

任逍遥挥手打断道:“为情、为爱、为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不惜付出一切。”

叶知秋感慨道:“几位姑娘若知四弟用情之深,必大是触动。“

任逍遥以过来人的资格笑问道:“三哥驰骋绿林,名动江湖,身边总该有几位红颜知己相伴,花前月下,对饮共酌,岂不快哉。”

叶知秋以低沉而肯定的声音缓缓道:“我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倘若等不到他,今生今世绝不娶妻。”

任逍遥先是愕然,接着俯前问道:“能得三哥垂青的是哪家名门闺秀?抑或某位色艺双绝的女侠?”

叶知秋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我……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任逍遥失笑道:“三哥既钟情于佳人,何不问个清楚。”

叶知秋赧然道:“那……那会我才十岁,哪里懂得这许多。”

任逍遥咋舌道:“十岁?三哥,行啊,十岁就知道追求姑娘家了……等等,你喜欢的姑娘多大?”

叶知秋随口道:“大概六岁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任逍遥糊涂起来,抓头道:“六……六岁,六岁的姑娘值得喜欢?再说这都过了十几年,你竟还对她念念不忘,未免也太痴情了罢。”

叶知秋尴尬解释道:“四弟有所不知,三哥自小丧父,由母亲一手拉扯长大,十岁那年,村子遭受饥荒,母亲将最后的粮食留给了我,自己……自己却……”

说到这,他不胜悲切,泪如泉涌:“后来我终得知,朝廷本已拨下粮食赈灾,却给贪官扣着不发,这才活活饿死了村子里的几百人。我一怒之下孤身前往县衙,欲刺杀贪官为母亲报仇,终因人小力弱惨遭生擒。贪官生恐饥民作乱,判我斩立决,杀一儆百。行刑当日,我自忖必死,岂料一名黄衣男子竟杀入法场将我所救,他告诉我十年前我的父母曾对他有恩,此来河间本欲报答,然而上天给他留下的却仅仅是个双亲亡故、孤苦无依的孩童。”

任逍遥感同身受,哽咽道:“后来呢?”

叶知秋追忆道:“恩公问我原不愿意随他走,从此享尽荣华富贵,但我却拒绝了,只求他教我武功,让我有朝一日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扫尽世间奸邪。恩公甚是触动,不仅传授给我不少内功心法,还留下本无名剑谱供我研习。”

任逍遥喃喃道:“这么说你喜欢的那个姑娘……”

叶知秋抢先道:“他是恩公的女儿,从恩公将我自法场救回至离开河间,前前后后三个月一直陪在我身边,没有她的鼓励与支持,没有她的关心和照顾,就没有今天驰骋江湖的‘傲雪寒剑’。”

任逍遥内心中一阵难以描摹的感动,他从未想过,幼年的那些事情会一直影响叶知秋到现在,感慨道:“所以你心中只有她的位置,所以你今生今生都忘不了她,所以你宁可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孤寂,也要等她回来。”

叶知秋双目射出浓烈的感情,笃定道:“对,叶知秋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任逍遥感叹道:“这些年你寻访过她吗?”

叶知秋摇头道:“寻访?我一不知她芳名,二不知她现在的样貌,如何寻访?”

任逍遥脱口道:“找你师父不就成了。”

叶知秋苦笑道:“我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连一百天都不到,每当我问起他老人家尊讳,他总是笑道‘既然你不愿随我离开家乡,也就不必在乎为师的身份’,所以直到现在我连传自己一身业艺的恩师究竟是何方神圣都不知晓。”

任逍遥若有所思道:“内功心法、无名剑谱加上仅只三个月的言传身教,便能打造出武林四秀之一的傲雪寒剑,你师父的武功恐犹在晓尘大师之上。”

叶知秋肃容道:“话是没错,但据我所知中原武林有此修为者除独孤前辈外再无他人,所以……”说着他连声叹气,显是绞尽脑汁也猜不出恩师的真正身份。

任逍遥安慰道:“你对那位姑娘还有什么特别的映象么,或许我可以试着帮你找找。”

“我只记得她小名叫诗诗,笑起来特别可爱……”叶知秋满怀柔情蜜意,絮絮叨叨说了半晌,尽都是些幼时趣事,难为他记得一清二楚,足见对诗诗的挂念,最后冒出一句“哦,对了,她脖子下面有个殷红色的新月形胎记,这是最容易分辨的。”

任逍遥傻了,“脖子下面”的意思通常是指胸膛,以前诗诗年纪小,玩水嬉闹时被叶知秋瞅着倒还没什么,如今她已十六七岁,就算是个白痴,也不可能随便把这种地方露出来给别人看。

第四章 夜探总坛

叶知秋赧然道:“不说这个啦,咱们还是谈谈天极教的事吧。”

任逍遥神色凝重道:“嗯,天极教明明发生内乱,龙飞云却悠哉悠哉的呆在总坛,其中必有蹊跷。”

叶知秋肃容道:“如果你怀疑龙飞云欲弑父自立,那就大错特错了。”

任逍遥失笑道:“起初我确是想过,但听完你的描述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龙飞云与我素未谋面,他的想法我不敢胡乱揣测。可荆嗣的为人江湖中自有公论,太宗皇帝统一中原后,大赏群臣,御封荆嗣为扬武将军,荆嗣推辞不受,宁可跟在龙吟啸身边做名普通的侍卫,忠肝义胆、淡薄名利八字当之无愧,龙飞云若有篡逆之心,荆嗣焉肯为他来探我的虚实。”

叶知秋皱眉道:“龙吟啸暗示我们天极教发生内乱,龙飞云却安然无恙,难道诸葛先生判断有误,天极教根本任何变故都没有发生。”

任逍遥信心十足道:“不可能,如果一切如常,龙教主为何久不归返,区区检阅士卒用得着花上大半个月么?”

叶知秋问道:“那为何眼前情形与你我预想中的混乱颓败相异迥然呢?”

任逍遥喃喃道:“或许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总之无论如何我们得找个机会进入天极教总坛,仔细探察一番。”

叶知秋赞同道:“四弟说得对,事不宜迟,你我今晚便去,如何?”

任逍遥功聚双目,点头道:“好,就依三哥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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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云淡、月明星稀,本非夜行人出没的最佳时机。

但在任逍遥看来,只要他想去某个地方,哪怕是在艳阳高照的午间,照样逢殿过殿,穿廊跨园,如入无人之境。

打开包裹,取出熟悉的纯白夜行衣,任逍遥不紧不慢的更换着装束。

“恍荡!”大门倏地打开,叶知秋一个箭步窜了进来。

“三哥,准备好了么?”任逍遥好整以暇的问道。

“一切就绪,不过……”叶知秋沉声道,“半个时辰前我收到消息,龙飞云突然下令,大幅增加总坛的巡夜人手,初步估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周边的近卫数量已经超过六百,加上麒麟堂及教主日常使用的三殿五阁,总计不下千人。”

任逍遥动容道:“好家伙,龙飞云分明实在针对我。”

叶知秋哑然失笑,道:“可惜他并不知道,人越多四弟越是喜欢,少了的话‘风流盗侠’才懒得去闯呢。”

任逍遥大笑道:“哈哈哈,知我者三哥也。”

叶知秋笑容敛去,肃容道:“话虽如此,你我仍需谨慎,‘天极六剑’中虽少了秦怀玉、张劲宏,但剩下的没一个好惹。”

任逍遥自信满满的笑道:“不仅是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就算遇上寻常近卫我也不会掉以轻心,毕竟荆嗣训练出的精锐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叶知秋紧握莫恋锋,油然道:“出发吧,没有必要再等了。”

任逍遥凑过去,神秘兮兮的道:“不急,咱们得先将计划改改。”

叶知秋会意道:“你想撇下我单独行动,给龙飞云点颜色瞧瞧?”

任逍遥得意洋洋的笑道:“我被他气过一回,怎么着也得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算公平吧。”

叶知秋心知在这事上拗不过他,只好屈服道:“好,你去就去,不过千万别太过火,好歹卖龙吟啸个面子。”

任逍遥忽然道:“龙吟啸有女儿吗?”

叶知秋愕然道:“没……没有啊。”

任逍遥喟然道:“那就成了,若他有女儿说不定我还废点心思把姑娘的心‘盗’回来,可龙飞云是他儿子,我能怎样。”

叶知秋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任逍遥摆手道:“哈哈哈,说笑,说笑而已,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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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极教总坛座落于巽风城西侧,分为外坛和内坛两大部分,外坛正对城西主门明德门,与云龙大街相连。宫城正东的主门昊天门,连接西北两处市集。承天门是宫城正西的大门,门内是总坛的后院“青斓苑”。昊天、承天、顺天三门,形成总坛的主轴,有坚强的工事和森严的警卫。顺天门更是天极教禁卫军总部所在地,兵力雄厚,谁能控制顺天门等若控制总坛,甚至整个巽风城。外坛由四部份组成:东为青龙堂,西为白虎堂,南为朱雀堂,北为玄武堂。

内坛划为两块,左为麒麟堂,右为三殿五阁,其中太极殿为龙吟啸起居作息的地方;武德殿用于接待来宾;各种典礼、仪式的举行则在掖庭殿。

至于立政阁、承庆阁、光天阁、甘露阁和延嘉阁,均建在昊天门至承天门的中轴线上。立政阁又称“理政阁”,是总坛的主建筑,每月朔望两日,龙吟啸在这里接见下属,处理教务。理政阁北是承庆阁,为“内朝”,只有有资格作决策的五堂堂主才能进出参与,教中大事往往先在此商讨、决定,才轮到在理政阁提出和讨论执行的人选及方法。

过此二殿往北是光天阁、甘露阁和各堂主级首脑人物家属亲眷的起居庭院。往后的延嘉阁外设有内卫所,是总坛内卫大本营,长期驻有重兵,负总坛城的防务。故延嘉阁乃巽风城内最危险的地方,一个不好,动辄引来以千计的精锐内卫。

第五章 心服口服

当穿过昊天门来到青龙堂外的横街时,以任逍遥如此见惯场面的人,也被这横分南北、气贯东西的长街式广场的磅磺气势所叹为观止。尤其是昊天门上建有重楼,只要想像天极教有甚庆典在此举行,龙吟啸登临其上,十万教众列阵迎候的景象,禁不住热血沸腾。

他甚至想象:倘若有一天,主持庆典的乃我任逍遥,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叶知秋负责探察外坛,内坛则由任逍遥亲往。

避过十几拨禁卫的巡查,任逍遥轻而易举的来到麒麟堂外,站在夜色掩盖下的高楼顶端,连宇高甍,参差可见,方圆百十丈内的抵御尽收眼底。

麒麟堂整体由七座建筑物组群形成,以门洞、长廊、曲廊、庭院作为连接转换的过渡,建立起七组建筑物互相间的关系,厅、堂、房、斋、馆、楼、台、轩、阁、亭,各类建筑呈现多样的变化下,又浑成一个整体。

子时将近,麒麟堂正中的望月阁依旧灯火通明,与别处不同,这是座回廊围成的庭院殿阁,双层木构,朱户丹窗,飞檐列瓦,画楝雕梁,耸立在楼,殿,亭,阁簇拥的建筑组群中,廊道被十步一个的宫灯照得明如白昼,隔远瞧去,宛如灯阵,蔚为奇观。

出乎任逍遥意料,其余建筑的四面轩廊均有内卫把守,戒备森严,唯独此处不见一岗一哨。

“搞什么,欲擒故纵?哼,我倒要看看他龙飞云玩得出什么把戏!”任逍遥倒底艺高人胆大,明知事有蹊跷,仍飞身跃下。

足尖落地的刹那,耳畔响起个柔和沉郁,悦耳动听的男子声音:“风流盗侠任逍遥,自幼父母双亡,由乃师银翼铁掌孟飞抚育成人,掌法、轻功尽得其传,九个月前初离椰岛,在江湖中闯出‘盗侠’的名头,后因诸葛文杰酒桌上的戏言,遂又添上‘风流’二字。”

任逍遥面色微变,沉声道:“天极教的情报网果然周密,我的一举一动阁下都清楚的很啊。”

男子声音续道:“除孟大侠外,指点过你武功的人还真不少,琴棋书画四圣、南宫不败、易天寒、独孤宇,随便哪位都是声名卓著、叱咤风云的江湖耆宿,难怪任兄二十岁不到便身列武林四秀。”

任逍遥面色大变,其他倒也罢了,琴棋书画四圣的事可是他一直恪守的秘密,龙飞云怎能知道。

男子似是猜透任逍遥的心思,谈谈道:“任少侠无须惊乍,江湖中各类掌故很少有我不清楚的,何况是名动九城的‘风流盗侠’,更加得多花些心思。”

任逍遥再不迟疑,猛地推门而入。

大堂不仅面积广阔,装饰华丽,其气势更堪比皇宫内院。中央六根沥粉蟋龙金柱直上屋顶,天花布满纹饰,中央的藻井为麒麟立体浮雕,此雕塑纹饰华丽,身躯趋向于狮虎形象,身高在九尺左右,挺胸曲腰,颈短雄阔,昂首作仰天长啸状,兽身纹饰极富装饰味,立体感强,在重视整体感的基础上,更注意夸张和变形,显得壮美而有生气。

赞叹之余,任逍遥的目光被吸引到四面墙壁上悬挂着的历朝历代的名家墨迹,其中竟无一副赝品,张张都是价值千金的名作。

“此为家父收集的些许字画,内中或有平庸之作,倒叫任少侠见笑了。”长笑声中,一位容光焕发,英气勃勃的华服青年油然步出,近乎完美的俊伟脸容,让人无法挑剔,眼眶内灵动如神的一双眸珠,嵌进恰如其份的长眼内,固执而坚定,充盈着强大的自信,嘴角挂着一丝悠然自得的微笑,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加上稳立如山、渊亭岳峙的姿态,傲气十足又不失风流文雅。

毫无疑问,来人自是龙飞云。

任逍遥摇头晃脑的称赞道:“王羲之《寒切帖》、欧阳询《皇甫诞碑》、颜真卿《祭侄文稿》、展子虔《游春图》、阎立本《步辇图》、吴道子《五圣图》件件都是世所罕有珍品,瞻仰尚自不及,何来见笑之说。”

龙飞云动容道:“果然是书圣舒振鹏、画圣华天昭的调教出的少年英豪,‘文武双全、智勇兼备’八字当之无愧。”

任逍遥淡淡道:“我不过瞥了几眼字画,龙堂主就做出智勇兼备的评价,未免有些过誉了吧。”他存心给龙飞云个下马威,说话半点不留情面。

龙飞云一瞬不瞬的盯着任逍遥,沉声道:“若非大智大勇,焉敢夜闯本教总坛;若非大智大勇,岂能视教千余禁卫如同无物;若非大智大勇,荆叔设下的十余种机关陷阱怎会给你通通避过。”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看来龙堂主想试试‘风流盗侠’的斤两,这才大幅增派巡夜人手的,好在我运气还算不错,有惊无险的见到了龙堂主。”

龙飞云苦笑道:“江湖传言说天下间只要你任逍遥想去,没有去不成的地方,以前我还当是夸大其词,直到今天才算明白,这话半点不假。”

任逍遥潇洒地耸肩,轻描淡写的问道:“龙堂主怎料定今晚我定会来此。”

龙飞云双目亮起精芒,哈哈大笑道:“听雨轩、凤鸣阁、邀月楼、神火堂,你哪次不是当天到当天去,何况我已差荆叔把地图交给你,你若不来就不是任逍遥了。”

任逍遥目光灼灼,俯前道:“我可以把龙教主的赠图之举当成一次挑战么?”

龙飞云摊开双手,苦笑道:“当然可以,而且是第一次甚至是最后一次让我龙飞云输得心服口服的挑战。”

第六章 天大误会

任逍遥心中一凛,拿得起、放得下,绝不逞一时之气,较之唐定南、司徒尚名等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的世家子弟,龙飞云的心机确实让人难以揣度。

龙飞云招呼任逍遥坐下,娇艳可人的婢女小枫立刻送上香茗。

任逍遥正思揣着是否要开门见山向龙飞云挑明此行的真正目的时,龙飞云却道:“任少侠莅临巽风城,恐怕不仅仅是携美游历那么简单吧。”

任逍遥面色如常,从容笑道:“没错,带着几位姑娘来贵教见见世面的确只是在下的众多目的之一。”

龙飞云双眉一轩,打量着任逍遥道:“哦,那么任少侠的主要目的是……”

任逍遥哑然矢笑,神态潇洒好看,沉声道:“第一,我对龙教主仰慕已久,偏生这次武林大会他老人家并未到场,想要一睹‘风云剑圣’的雄姿只有来趟巽风城;第二,听闻贵教出了几名少年英雄,我想找他们切磋切磋,也好相互借鉴。”几经思量,他还是决定暂时不把内乱的事情说出来,免得消息不慎泄露,打草惊蛇。

龙飞云眼中精芒乍闪倏没,语气铿锵的逼问道:“任少侠,你我都是聪明人,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吧。”

任逍遥思索着龙飞云话中的含意,表面则不动声色,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含笑道:“龙堂主以为我还有别的目的?”

龙飞云双目闪耀着深邃动人的智慧芒光,冷冷吐出三个字:“当然有!”

任逍遥内心剧震,表面仍是好整以暇,油然道:“这话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啊,难道说你是指我在刻意隐瞒什么。”

龙飞云闭上双目,好半晌后重睁开来,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沉声道:“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太清虎符,你是想要其中之一呢,还是全都拿走?”

任逍遥先是愕然,旋即啼笑皆非,喘着道:“龙堂主……龙堂主以为我……我在打天极三宝的主意?”

龙飞云面色铁青,肃容道:“难道不是么?”

任逍遥仰天大笑,随手将冰魄玄霜剑丢给龙飞云,淡淡道:“九天玄穹剑固然是贵教第一神兵,比起我这把似乎还略逊一筹吧;莽苍踏雪甲虽刀抢不入,但对于精擅飞仙化羽的我来说怕也没多大用处;至于太清虎符……哈哈哈,这玩意是调动大宋军队不假,问题我一个江湖中人要军队干嘛?”

龙飞云目光灼灼的打量任逍遥,难以置信道:“任少侠此话当真?”

任逍遥把胸挺起,傲然道:“普天之下谁不知晓我任逍遥说话从不反悔。”

龙飞云喃喃自语道:“嗯,你的确没有盗取三宝的理由,难道爹爹让我小心提防的另有其人?”

任逍遥心中一动,追问道:“怎么,龙教主告诉你有人觊觎天极三宝?”

龙飞云沉吟道:“爹爹临行前郑重其事的将宝库钥匙交给我保管,特意叮嘱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保护它们……尤其是太清虎符的安全。我思前想后,觉得敢来本教盗宝的除你‘风流盗侠’外不可能还有别人,所以一直十分留意你的行踪。”

任逍遥疑惑道:“龙堂主既然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便该知道任逍遥绝非那种贪得无厌、卑鄙下作的小人,何以……”说到一半倏地打住,目光灼灼的凝注着龙飞云。

龙飞云苦笑道:“起初我也在犹豫,可武林大会一结束,你就带着几位红颜知己大张旗鼓的赶来巽风城,换成任何人也会对你此行的真正目的产生怀疑。”

任逍遥追问道:“龙教主临行前还对你说过什么?”

龙飞云回忆道:“爹爹再三吩咐,在他回来前不得离开总坛半步,凡三十人人以上的教众调动需以书信请示,其余诸事则与柳、朱、刘、秦四位叔叔共同商议,不可独断专行。”

任逍遥又问:“龙教主的话除你外还有谁听到过?”

龙飞云满头雾水道:“怎么,任少侠对此很感兴趣。”

任逍遥含笑道:“龙堂主怀疑到我身上,其他人自然也会,眼下龙堂主虽已相信我是清白的,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龙飞云凑近少许,近乎耳语般道:“这都是爹爹私下叮嘱的,绝无第二人知道,任少侠无须担心影响自己的声名。”

听闻龙吟啸单独留话,任逍遥心下暗凛,面上却不表露,沉声道:“龙堂主熟知武林轶事、江湖掌故,以你之见,除我外还有谁敢来贵教夺宝?”

龙飞云长叹道:“唉,若我想得到别人,也就不会冤枉任兄了。”

任逍遥思索片晌,缓缓道:“单独几人未必有此能耐,但若换成某个组织……”

龙飞云豪气干云的打断道:“非是在下夸口,以本教实力若要固守内坛,确保三宝不失,便是修罗教、绝杀倾朝而出也休想办到。”

任逍遥举目往龙飞云瞧去,眼神变得深邃莫测,压低声音道:“龙教主指得既非外敌,那就只有内贼了。”

龙飞云霍地立起,喝道:“决不可能,几位堂主都是爹爹的结义兄弟,当年随太祖、太宗皇帝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亲眼看着本教由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组织成为今日拥有十万之众的天下第一大教,若说他们意图叛变,没有人会相信。”

任逍遥肃容道:“那么龙教主千叮万瞩的让你看好宝物,究竟是何用意呢?”

第七章 冰释前嫌

龙飞云收摄心神,凝神沉思片刻,轻轻道:“或许是爹爹太过谨慎,或许是他老人家还不放心我这个做儿子的吧。”

任逍遥心忖:眼下手中情报有限,想要得出结论确是难上加难,还是回去与三哥商量商量,看他是否探察到什么重要讯息。当下起身告辞。

龙飞云神色庄重,言辞恳切道:“在下一时不察,误会任兄前来巽风城的真正用意,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任兄不要见怪。”

任逍遥拱手道:“哪里,哪里……龙堂主差人送图与我,本是一番好意,逍遥自不量力夜闯麒麟堂,该向贵教赔罪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冰释前嫌,同时生出相逢恨晚的感觉。

龙飞云将他送至门口,抬头仰望天上明月,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听闻风流盗侠化身千万,易容术之精世所罕有,哪日倘有闲暇定要请教一二。”

任逍遥淡淡道:“呵呵,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龙飞云颇有意味笑道:“任少侠过谦了,恰好在下对此也略有研习,不如咱俩找个机会,相互切磋切磋。”

任逍遥背对龙飞云,依旧保持潇洒闲逸的姿态,油然道:“龙堂主找我切磋是假,想要弥补今晚没能阻住我进入麒麟堂的遗憾是真吧。”

龙飞云现出顽皮的笑意,打趣道:“任少侠不至于连个机会都不肯给吧。”

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神光电闪,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时间、地点、方式请龙堂主决定。”

龙飞云毫不犹豫的说道:“明日申时,城南五福茶馆,你我各自易容前往,谁先被对方认出来,谁付茶钱。”

任逍遥欣然点头,故作正色道:“龙堂主放心,届时在下必亲自赴约,不过……银子嘛,我可未必会带。”

龙飞云哈哈大笑:“任兄倘给掌柜的扣下,休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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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时,叶知秋已在房内等候,一见任逍遥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有发现么?”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同时现出颓丧神色。

叶知秋叹息道:“外坛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状,柳凝涛、朱顺武虽仍未安寝,但处理的只是寻常教务,并无突发事件。”

任逍遥神色渐趋凝重,沉声道:“我倒是感觉出些许变乱的前兆,怎奈头绪纷杂,没有更为详尽的情报难做论断。”说着把与龙飞云的交谈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叶知秋。

叶知秋先是目射奇光,接着满脸讶异道:“龙吟啸留给儿子的话分明暗示天极教内部有鬼,龙飞云倒好,竟然怀疑到你头上,这也太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任逍遥有感而发道:“帮观者清、当局者迷,事情牵扯到自己头上,任凭智计通天,也难洞悉其中厉害。我刚提起内贼二字,他便大发雷霆,如何再往下说。”叶知秋赞同道:“常言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难怪连聪明至龙飞云者,亦分不清当前局势。”

任逍遥神色凝重,皱眉道:“可惜龙教主的言辞太过模糊,根本无法辨别他所指何人,你我唯有滞留巽风城,继续探察,尽力避免这场灾祸。”

叶知秋问道:“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做?”

任逍遥默思片晌,沉吟道:“交好龙飞云,设法打入天极教内部,我就不信这么大的阴谋露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叶知秋肃容道:“我先派人盯住几位堂主,等大哥、二哥到后再共商对策。”

任逍遥回复本色,笑嘻嘻道:“咱们多费些心思,争取早日把事情解决。”

叶知秋听出他言外之意,豪气狂涌道:“也对,免得大哥、二哥为此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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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风城倒底是天极教总坛,以任逍遥举世无双的自信仍不敢托大,未时三刻刚过,他就小心翼翼的来到比试地点。

自从在湖心亭听南宫凤仪谈论茶道后,任逍遥一直对雨前龙井情有独钟,五福茶馆的雨前龙井虽不及仙乐轩,也还算的上是佳品,配上几味特制茶点,尝起来确是有滋有味。

坐在正对大门的桌子上,任逍遥饶有兴致的自斟自饮着。他的形象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书生,样子甚是扎眼,凡进茶馆的客人没有不转身瞥上他一眼的。正所谓欲擒故纵,越是吸引注意力,越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任逍遥正思索着龙飞云会易容成什么样子,门外先后走进几个形象较为特别的客人,有满头白发的耄耋老者,有大腹便便的中年商贾,有满脸落腮胡子的山东大汉,还有个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文质彬彬的青年书生。

易容术再精也有缺憾,譬如使用人皮面具,鬓角与发髻的接缝处一定会有道细痕,通常可以用涂脂抹粉的方式加以掩饰,但终究不能尽善尽美;如果用胶水、蜂蜜,调上面粉、石膏直接敷上去,则眉毛之间的距离无法改变,且面部表情较为僵硬;最高明的招数是就是弄成一副面目狰狞的模样,最好再添上几道伤痕,这样没有人愿意正面看你,自然也不愁露馅。

任逍遥正欲起上前查探,忽然想到龙飞云很可能躲在暗中窥伺,以他的智商,只要自己做出任何不该有的动作,身份定然曝露,只得暂时作罢。

第八章 茶馆对决

坐以待毙绝非任逍遥的性格,就算不能进前观察,也可根据四人行走时的姿态,进行初步判断。半壶茶下肚,他不禁皱起眉头,老者、商贾、大汉、书生的一举一动完全附和他们身份、年龄,并无任何异状,龙飞云易容术再高,也休想扮得如此惟妙惟肖。

五福茶馆的生意当真不错,二十几张桌子没到申时就坐得七七八八。任逍遥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大门,始终没有发现值得怀疑的对象。

望着墙角的漏刻,任逍遥暗自纳闷,难道龙飞云不来了,是他没有把握赢我,还是教务繁忙脱不开身。

这时,一对情侣相互依偎着走进茶馆,男的气定神闲,举止从容,腰间悬着柄造型高古的宝剑,皮肤竟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却丝毫没有娘娘腔的感觉,一看便知来头不小。

至于和她手挽手的那个姑娘,饶是任逍遥见惯美女,亦被她的艳冠世间的绝代风华所慑。她上穿浅粉罗襦纱衫,下着白底蓝花的褂裙,腰围玉带,秀发在头顶束成美人髻,如云似瀑,玉簪棋贯,自由写意的在空中飘扬拂舞,俏脸薄施脂粉,愈发突显出她眉目如画的清丽玉容,尤其那对美眸秋波流转、艳光盈溢,足以将任何男人的魂魄勾出来,比起南宫姐妹、水芙蓉、林毓秀那种级数的绝色美,半点也不逊色。

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俩吸引过去,人人感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任逍遥勉强收敛心神,回头瞥了眼漏刻,见标示正巧指着申时,心中不由一动。

店小二急忙上前招呼:“客……客官里……里面请。”任逍遥尚且看得目不转睛,何况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凡夫俗子。

男子含笑点头,挽着爱侣从任逍遥桌边走过。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自诩风流的任逍遥,香风吹入鼻端时,他自然而然的抬起头,目光向那不满双十的绝色佳人投去。

她的身材高佻匀称,动作优美慵懒,灵动俏媚的美下眸两片樱唇丰润鲜红,时盈笑意。丹唇开合时,两个可人的梨窝天然地现在颊边,长秀洁美的脖颈雪肤外露,强调出优美的曲线,迷人至极。

“可惜她已名花有主,挖墙角这档子事我又干不出来,否则……”念头刚在任逍遥脑海里打个转,美女倏地停了下来,纤纤玉手一指,嫣然道:“柳大哥,咱们就坐这吧。”

柳大哥柔声道:“芸儿,这张桌子已经有人了,咱们换个地方。”

芸儿别过俏脸,宝石般的眸子闪闪发亮、静如夜空中的星辰,目光停留在任逍遥左手高举着的茶盅上,幽幽道:“兄台,你不介意我们与你同桌共饮吧。”

任逍遥装出受宠若惊,又略带几分读书人特有的呆板语调,口齿不清的说道:“当然……当然不介意,能和姑娘一起喝茶,是……是晚生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芸儿给他的感觉固然惊艳,但还没到的惊为天人的地步,但他现在的身份是个熟读诸子百家的愚腐书生,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芸儿“噗哧”娇笑,在柳大哥耳旁呵气如兰的道:“你看,人家都说没问题,快些坐下吧。”其娇憨明媚的韵味风姿,看得众人无不心神剧荡。

任逍遥的注意力自然集中到柳大哥身上,因为他很可能就是龙飞云易容改扮的,除了这位暂掌天极教大权的公子哥,谁敢谁配独自带着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妙龄少女来到人迹混杂的茶馆游荡。

他俩分坐任逍遥两侧,叫了壶极品铁观音,从彼此眉来眼去的目光和温柔体贴的举止中几乎可以断定,无论真实身份如何,两人的情侣关系是绝对不掺假的。

任逍遥暗自沉吟,假如芸儿口中的柳大哥真是龙飞云,他有必要借助女人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吗?况且这样做或许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怎能瞒过他任逍遥的锐目呢。可是先前来到店里的客人已经被一一否决,除了柳大哥外还有谁会是龙飞云。

昨晚临行前,任逍遥曾特地留心过龙飞云双眉的间隙,乍看之下却觉得与柳大哥相比,稍微宽了那么一点点。所以趁着小二上茶点的间隙,他略加侧倾,欲凑近前去观察柳大哥鬓角、发髻处的肌肤,看是否有使用人皮面具的痕迹。

哪知就在这时,芸儿忽然哎哟一声,手里的茶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芸儿,你没事吧。”柳大哥霍地站起,关切万分的问道。

任逍遥倘顺势俯前,仍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自己的身份可就曝露无疑了,没奈何只好缩回原处。

“没……没事,只是给茶水烫着了。”芸儿还了柳大哥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笑意殷殷的道。

任逍遥见她樱唇微微发红,也不疑心其中有诈,暗暗琢磨着怎样才能再次创造出机会。

不多时,店小二端着隔壁桌客人点的碧螺春从茶房走了出来,按照他行走的线路非得经过柳公子身后不可。任逍遥心中暗喜,潜运弹指烈焰的真劲,凌空戳向店小二膝弯内侧的“阳谷”穴,

当年他夜探听雨轩,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南宫天阔尚且万无一失,何况是个不懂武功的小厮,只要这壶茶在柳公子身边一翻倒,柳公子必侧身躲避,届时他再装成好心人上前搀扶,还愁看不清楚?

“小二,桌子上怎么有水!”墙角的一桌客人忽然高嚷道。

“客官,我帮你擦擦。”端着碧螺春的店小二立刻调转方向,径直朝墙角走去。

第九章 心悦诚服

任逍遥吓得脸都白了,暗劲发作的时间他早已计算周全,给客人一搅全都得泡汤,搞不好被暗中窥伺的龙飞云瞧见,从中寻出什么蛛丝马迹,进而发觉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幸好他带着人皮面具,不至于立刻显露面色的变化,否则仅此一点,足以让他前功尽弃。

“伙计,请问巽风城中最著名的书院是哪家?”任逍遥起身截住店小二,语气和蔼的问道,只要店小二答话,他就可拱手答谢,趁机消去他体内暗劲。

“客官,我也是刚来这里做事的,不大清楚。”店小二陪笑道,“您还是向其他……哎哟!”任逍遥心中叫遭时,店小二膝弯一软险些栽倒,滚烫的茶水滑离托盘,朝他袖袍洒去。

任逍遥足尖微晃,正待躲开,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是个不谙武功的书生,说什么也不能避得太过潇洒,没奈何只好生生刹住脚步,让茶水溅个满身。他有内功护体,自然不怕烫伤,但这情景也未免狼狈的可以。

“客官,小……小的一时不慎,请您见谅。”店小二手忙脚乱的放下托盘,欲待为任逍遥擦拭衣袖,可瞅着他那件雪白的长袍,又看看手中乌黑的抹布,登时僵在原地,不知怎生是好。

任逍遥脑中灵光乍现,背转过身,彬彬有礼的对柳大哥道:“柳公子,大家都是读书人,看在孔老夫子面上,您的手巾能否借我一用?”

柳大哥笑而不语,倒是芸儿取出块锦帕,甜甜浅笑道:“公子,您还是用我的吧,柳大哥他为人随意,手巾之类的东西很少有带哩。”

任逍遥惶恐道:“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此为姑娘贴身之物,在下如何敢受。”

芸儿微耸香肩,似是漫不经意的道:“我辈江湖中人对世俗礼法看得很淡,公子请随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任逍遥若再推辞未免有些做作,于是接过锦帕,恭声道:“多谢姑娘援手,在下铭感五内。”心里则盘算着一切是凑巧呢,还是柳公子对自己已有防范之心。

继续试探还是就此作罢?

任逍遥很快打定主意,既然几次都没成功,更加不能就此收手,否则岂非有悖于自己百折不饶的惯有作风。

借着归还锦帕的机会,他开始套话:“两位郎才女貌,真乃一对璧人,想来家世背景定然不凡,在下初到巽风城,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柳大哥眼睛明亮起来,含笑道:“家父不过做点小生意,倒是芸儿……”

芸儿微嗔道:“柳大哥,我的事情别到处讲啦。”

柳大哥柔声道:“好好好,大哥不说……来,咱们喝茶。”

任逍遥心中猛地一动,情侣交谈时“大哥”的称谓通常用于女方,男方很少这样称呼自己,如果柳大哥不是一时口误,其中定有蹊跷。

念及此处,他更加留心柳大哥的动作,发觉斟茶、递水、拿糕点等动作都是芸儿主动,很少由他亲自动手。倘若说不习惯在人多眼杂的的公众场合与爱侣太过亲密,也不该反过来让芸儿照料。再联想从未听人提起过龙飞云和哪家姑娘相好,他大胆揣测假如柳大哥真是龙飞云,芸儿很可能是天极教中某位堂主级人物的千金,虽然喜欢龙飞云,但龙飞云未必垂青于她,所以想趁着今天陪他出来的机会,好好表现表现。

想法是否正确,突破口就在芸儿身上。

任逍遥泛起心驰神往之色,拱手道:“在下虽是读书人,却也听说过天极教在江湖中的威名,心中十分仰慕,两位久居与此,知道的定然多些,可否为在下讲解一二。”

柳大哥含笑道:“兄台想听那方面的内容呢?”

任逍遥险些脱口而出“当然是有关龙飞云的”,幸好及时收住,有些难以启齿的道:“这……这个我也不大懂,柳公子捡些我们读书人感兴趣的说吧。”

芸儿油然道:“大宋以武立国,天极教以武驭下,举凡文学辞赋本非所长,但白虎堂堂主‘惊涛剑客’柳凝涛却擅长作词,令、引、近、慢、单调、双调、三叠、四叠等长调短令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被太宗皇帝称为一代儒将。”

任逍遥动容道:“柳堂主文武双全,定是天极教中人争相效仿的对象。”

芸儿忍不住插言道:“说起文武双全,柳堂主未必及得上龙堂主哦。”

任逍遥装傻充愣道:“龙堂主?哪个龙堂主?以前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芸儿情深款款的瞥了眼柳大哥,嫣然道:“龙堂主姓龙名飞云,乃教主嫡子,现任麒麟堂副堂主,兼理教务,巽风城里的女孩子个个以得他一顾为荣哩。”

任逍遥心忖终于露出马脚,正考虑该是否该立刻揭破,临桌的客人起身离开时忽然脚下一滑,朝柳大哥坐着的地方扑到过来。

“地上有水,当心些。”任逍遥猛地起身,将客人扶住。

“多谢兄台。”柳大哥拱手道谢,转身时双鬓近在咫尺的从任逍遥眼前扫过,虽然只有一眨眼功夫,但发髻下人皮面具造成的逢痕却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龙堂主,茶钱你付,谢就不必啦。”任逍遥拍拍柳大哥肩膀,哈哈大笑。

“龙……堂主?兄台,你说什么呢?”柳大哥愕然道。

任逍遥敛去笑容,逼问道:“龙堂主不必遮掩,虽然你带着人皮面具,但终究瞒不过我的眼睛。

柳大哥默立片晌,终于露出一丝心悦诚服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双纤纤素手悄无声息的伸向任逍遥衣襟。

第十章 如花玉容

任逍遥正沉浸在战胜龙飞云的喜悦中,对周遭一切浑然未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双眼,沉声道:“龙堂主乃顶天立地的好汉,不至于输了比试不敢承认吧。”

柳大哥淡然自若地微笑道:“任少侠真的以为我是龙飞云?”

任逍遥信心十足的俯前稍许,低声道:“我敢保证,只要龙堂主没有失约,那就一定是你。”

柳大哥神秘兮兮的说道:“没错,龙堂主的确是在申时到达五福茶馆的,可惜……”说着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映入任逍遥眼帘的是张巧笑倩兮的如花玉容,眉如弯月,眼似秋水,美得异乎寻常,绝不在芸儿之下。

任逍遥目瞪口呆,愕然道:“姑娘……姑娘是……”

那姑娘别过俏脸,柔声道:“我姓柳,至于名字嘛任少侠不问也罢,方才若有失礼处,请您不要见怪。”

任逍遥作揖还礼,尴尬的道:“柳姑娘瞒得我好苦啊,敢问龙堂主是否有要事在身,无法成行,这才劳烦姑娘代为前来。”

柳姑娘“噗哧”娇笑,秀眸透出欣喜神色,轻轻道:“我说过龙大哥没有失约,事到如今任少侠还没猜出他易容成谁了么?”

任逍遥沉吟片刻,忽然虎躯剧震,失声道:“芸……芸儿!”说着侧身一看,却见原本坐在身边的她已不知所踪。

柳姑娘耸耸香肩,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皱起鼻子道:“任少侠果然聪明,实话告诉你吧,龙大哥外号‘千变麒麟’,无论易容成什么样子,都能扮得惟妙惟肖。”

任逍遥心中一万个不信,龙飞云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男扮女装固然不难,但举手投足间那种韵味十足的少女凤姿,绝不是男子所能模仿的。更何况芸儿不是个普通姑娘,而是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龙飞云倘真有如此精湛的易容术,胜过自己的便不止一筹,何须借助旁人的力量呢。

柳姑娘看出他心中所想,轻声解释道:“今晚酉时,龙大哥有个宴会需要参加,在五福茶馆耽搁的时间不能太久,他自认易容术与你不相伯仲,短时间难分胜负,所以让我扮成男子来这帮忙,希望任少侠莫要怪他取巧。”

任逍遥虎目闪亮,犹自不信,柳姑娘凑近稍许,耳语道:“以芸儿的艳色,倘若真有其人,相信传到街知巷闻不为过吧,任少侠来巽风城已经两天,有否听人提及她呢。”

任逍遥如遭雷殛,挫退半步,脸上血色尽去,两唇颤震地道:“高……实在是高,逍遥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

柳姑娘轻声道:“不知任少侠能否卖个薄面,误将此事泄露,免得……”

任逍遥哑然失笑,身为麒麟堂堂主竟然男扮女装在茶馆抛头露面,传将出去的确有损颜面,急阻道:“柳姑娘放心,这件事永远只有你知、我知、龙堂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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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客栈的路上,任逍遥在衣襟中发现了一封请柬,想是龙飞云临走前特意塞进来的,邀他明日前往麒麟堂赴宴。经过昨晚的会面和今日斗智斗技的比拼,他对这位天极教的明日之星愈发钦佩,同时也更加坚信有他坐镇总坛,加上自己和几位兄弟从旁相助,平息内乱该不会太难。至于明日的宴会,既可深入了解天极教内部状况,又能趁机交好龙飞云,何乐不为?

“四弟,你可回来啦。”走廊尽头的叶知秋看见任逍遥,飞也似跑到他身边,喘息道,“几位姑娘等你吃饭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一直催我出去找呢。”

任逍遥淡淡道:“吃饭,这么急?”

叶知秋失笑道:“其实……唉……你自己进去看吧。”

任逍遥莫名其妙的走进屋内,只见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分坐圆桌四角,像是早就约好一般,个个绷起粉脸,气鼓鼓的瞪着自己。

叶知秋耳语道:“我走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摆平。”

“三哥……”任逍遥急阻未果,满脸堆笑的转向四女,小心翼翼的问道,“凤仪、凤姿、芙蓉、秀秀,你们这是……”

“今天下午你上哪去啦?”水芙蓉首先发难。

“五福茶馆,我与龙飞云……。”任逍遥老老实实得回答道。

“没问你原因。”林毓秀打断道。

任逍遥心中一惊,莫非四女约好了集体刁难自己,但原因又是什么呢?

“撒谎!”南宫凤姿嗔怒道,“你明明……你明明和其他姑娘在那约会。”

任逍遥惊讶道:“你们派人跟踪我?”

水芙蓉娇斥道:“哼,吃完中饭我就看你鬼鬼祟祟的在那易容,接着招呼都不打就悄悄溜了出去,五妹担心你出事,派人跟在后面盯梢,结果什么都瞧见啦。”

任逍遥陪笑道:“你们误会啦,其实……”

南宫凤姿单手按桌,带怒道:“五福茶楼是我们听雨轩的产业,你的一举一动早有人飞鸽传书送来客栈啦。”

水芙蓉讽刺道:“你还真会演戏,先让她们扮成情侣,挨个调情,还……还在大庭广众下动手动脚。”

任逍遥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听到动手动脚四个字,仍禁不住勃然色变,反问道:“没有的事,这是污蔑。”

林毓秀没好气的白了他眼,秀眉轻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姑娘的手都伸进你衣襟里了,还……还说没有?”

听到“衣襟”二字,任逍遥立刻想到对策。

第十一章 魂为之销

任逍遥故意扳起脸,沉声道:“你们几个真想知道原因?”

南宫凤仪幽幽道:“逍遥,你就把一切说出来吧,姐妹们会理解你的。”

任逍遥柔声道:“那两位姑娘是龙飞云派来送请柬给我的,不信你们可以看。”说着取出请柬,丢在桌上。

四女阅毕,脸色稍见缓和,水芙蓉仍置疑道:“送请柬?送请柬用谁不好,非得让两位姑娘给你送?”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实话告诉你们,昨晚我夜闯麒麟堂,和龙飞云闹了点矛盾,想必他是意识到自己有错,所以摆桌酒筵向我赔罪,又怕我不肯赏脸,所以嘛……你们也知道,漂亮姑娘的要求我是从来不会拒绝的。”

南宫凤姿将信将疑道:“你和她俩真的没有什么?”

任逍遥撞天价叫屈道:“嘿……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动龙飞云的女人吧。”

水芙蓉俏脸微红,愕然道:“和你同桌的两位姑娘真……真是龙飞云……龙飞云的……”她终究害羞,没能把话说完。

任逍遥拉耸着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道:“你们要是不信,就去问龙飞云。”暗想:我帮你隐瞒男扮女装的事,你也该帮我摆平因此而来的麻烦吧。

南宫凤仪嫣然笑道:“行了啦,话都说到这份上,咱们还用怀疑逍遥么。”

水芙蓉瞟他一眼,抿嘴浅笑道:“好吧,就饶呆子一回。”

任逍遥暗自松了口气,心忖:多亏我急中生智,否则非给她们吵破头不可。

林毓秀忽然抬头问道:“大哥哥,请柬上说让你带个女伴一同赴宴,你决定同谁去呢?”龙飞云以国宾之礼款待任逍遥,届时不管他携哪位姑娘前往,无异于向天下昭示这就是我任逍遥最喜欢的女人。

南宫凤姿秀眸采芒大盛,抢着道:“逍遥哥哥,带我……”说到一半倏地打住,怯生生的望着水芙蓉、林毓秀,呐呐道:“三姐、四姐,凤姿开个玩笑而已,你们别当真呀。”

林毓秀笑吟吟道:“嗯,五妹,让大哥哥自己决定。”

南宫凤姿嫣然道:“对啊,大家都是姐妹,没有必要争来争去的。”

见众女的关系如此融洽,任逍遥心怀大畅,含笑道:“我说眩涵都不好,我说眩涵你们中肯定会有人伤心,这样吧你们自己选,选上谁就是谁咯。”

四女闻言,聚在一起唧唧喳喳的讨论了半天,最后连推带搡将双颊晕红的南宫凤仪推到任逍遥面前,齐声道:“我们决定啦,你就带二姐去吧。”

任逍遥故意问道:“噢,为什么是凤仪呢?”

林毓秀别转娇躯,面向任逍遥盈盈浅笑,幽幽道:“二姐温婉柔顺,知书达理,应付明天的大场面最合适不过。”

任逍遥感叹她乖巧的同时,凑前稍许耳语道:“秀秀,你真乖,今晚让大哥哥好好补偿你。”

“呆子,人家也要嘛。”“还有我呢。”水芙蓉、南宫凤姿争先恐后粘了上来,美目秋波流转,洋溢着勾魂慑魄的春情。

今晚,注定将是个令任逍遥永世难忘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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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手挽南宫凤仪经由昊天门进入天极教总坛。

此门左右连阙,阙高达十二丈,辅以垛楼,门道深进十多丈,檐角起翘,墙阙相映,衬托出主体宫殿的巍峨雄伟。门内衢道纵横,位于中轴线上共有三门两殿,门是永泰门、乾阳门和大业门、殿则乾阳、大业两殿。

乾阳殿为青龙堂的正殿,殿基高达寻丈,从地面至殿顶的鸱尾,差不多有二十丈,殿庭左右,各有大井,以供皇宫用水;庭东南、正南亦建有重楼,一悬钟,一悬鼓,楼下有刻漏,到某一时刻便会鸣钟鼓报时。

殿体本身则更规制宏大,面阔十三间,二十九架,三阶轩,柱大二十四围,文栋雕槛,雪楣秀柱,绮井垂莲,飞虹流彩,望之眩目。

横穿青龙堂外的长街式广场时,数百正在操演的青龙堂教众纷纷停止习练,向他投来敬仰的目光,就连站在高台指挥的教头也恭恭敬敬的向他施礼。

南宫凤仪美目深注的瞧着情郎,幽幽道:“逍遥,你的声名是越来越响了呀,咱们进入总坛后遇见的每个人对你礼敬有加哦。”

望着她清丽脱俗的如花玉容,任逍遥忽然词兴大发,悠然道:“鱼沉雁落眉颦,姿容缤,妙目凝,一笑倾城,黄河浊浪清,冰肌傲骨玉肤盈,群芳妒,百花凌;英雄无奈是多情,相思起,怅孤影,纵挥慧剑,何以绝凡心,落花逝水怎无情,肝肠断,泣泪吟。”

这首江城子,前半阙描述南宫凤仪倾国倾城的绝色姿容,后半阙追忆两人从相识、相知、相爱的感情历程,采用铺叙衍情的手法烘托出完满的情思意绪,南宫凤仪听罢,美目升起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小鸟依人般靠在任逍遥怀中。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以双手捧起她香软的玉手,嘴唇轻柔地亲吻她掌心,魂为之销的当儿,身后响起稚嫩的童音:“大哥哥、大姐姐,你们在这干嘛呢。”

任逍遥愕然回头,只见一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男孩正跳蹦蹦的朝自己走来,忙蹲低身子将他扶住,轻声道:“小弟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家去吧。”

男孩惶若未闻,撒娇道:“青龙堂就是我家呀,哥哥抱,哥哥抱永儿嘛。”

第十二章 谁是姐夫

永儿黑白分明,不染半点成人浑浊之气的大眼睛奕奕生辉,咿咿呀呀道:“嗯,这里又大又宽敞,比呆在家里有趣多啦。

南宫凤仪爱怜的抚摸着他额头,抿嘴轻笑道:“逍遥,永儿他真可爱。”

任逍遥欣然道:“呵呵,你若喜欢小孩子,日后咱们多生几个就是。”

南宫凤仪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羞赧道:“谁……谁要和你生娃娃……没个正经。”

“永儿,你在哪?”转角处走来一位清丽脱俗的美貌少女,娇声呼唤着。

“糟糕,是姐姐,快……快放我下来。”永儿从任逍遥怀抱里挣脱开,出乎意料的没有迎上前去,反而藏到南宫凤仪身后。

“原来是柳姑娘,幸会,幸会。”任逍遥拱手作揖,含笑道。

柳姑娘点点头,还以一个温柔的微笑,接着扳起俏脸道:“永儿,别躲啦。”

柳永极不情愿的走到柳姑娘面前,两眼闪烁着狡黠的采芒,故作惊讶道:“姐姐,你上哪去了,害得永儿一顿好找。”

柳姑娘努力想要装出气恼的模样,最后终忍俊不禁,失笑道:“你啊,明明自己偷跑出来,还想倒打一耙,看我回去不禀明爹爹。”

“别……别……姐姐,永儿知错啦。”柳永撒娇道。

“柳姑娘,令弟天真无邪,想必不是有意偷跑的。”任逍遥对柳永越看越爱,主动开口为他求情。

柳姑娘嫣然一笑,柔声道:“好吧,看在任少侠面上,我就放你一马。”

柳永愕然道:“任少侠?他就是姐姐时常提起的‘风流盗侠’任逍遥?”

柳姑娘柔声道:“对呀,你不是一直说很想……”

柳永抢着道:“骗人,这位大哥哥做得一手好词,肯定是个读书人,怎么会是武功了得的风流盗侠呢?

柳姑娘俯身蹲下,轻轻道:“永儿,天下间文武双全的可不仅仅只有咱们爹爹哦。”此话一出,任逍遥立刻猜到姐弟俩的父亲便是柳凝涛。

柳永走到任逍遥身边,神态天真的问道:“大哥哥,你真的任逍遥么?”

任逍遥轻声道:“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柳姑娘秀眉微颦,轻叱道:“胡闹,任少侠的名讳是你随便叫的。”

柳永嘻嘻笑道:“嘻嘻,现在不叫,日后就没机会咯。”

任逍遥问言,愕然道:“为什么?”

柳永双手负后,像个小大人似的正色道:“因为我已经决定,从今天起拜你为师,跟你学习剑法武艺……对啦,还有作词!”

任逍遥微一错愕,旋又哑然失笑道:“永儿,我还没到开宗立派、授业教徒的年纪,你若真想学武何不就近向柳堂主……”

柳永抢着道:“爹爹教务繁忙,哪有空教我。”

任逍遥苦笑道:“大哥哥要行走江湖,同样没时间啊。”

柳姑娘赧然道:“任少侠,永儿是个孩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柳永不依不饶的扯着任逍遥衣袖,撒娇道:“我不管,我一定要拜你为师。”

倘是旁人,任逍遥岂肯答应,但看见柳永天真烂漫、童心未泯的模样,不由自主的联想起自己幼时缠着琴棋书画四圣习武的情景,将心比心又怎忍拒绝柳永呢,于是笑道:“好吧,我收你为徒,不过学文习武只能选一样。”

柳永兴高采烈的拍手道:“嗯,那你教我填词吧。”

“恩师在上,请受徒儿大礼。”柳永朝着任逍遥跪下,深深就是八拜。

十年后,他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词调的创用、章法的铺叙、景物的描写、意象的组合和题材的开拓上自出机杼,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大词家。

柳永笑嘻嘻的站了起来,欢呼雀跃道:“好耶,我有师父咯!”

柳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任逍遥,致歉道:“永儿年纪小不懂事,日后倒要劳烦任少侠了。”

任逍遥正要说话,柳永插嘴道:“姐姐,干脆我把师父介绍给你,让他做我姐夫,好不好?”

柳姑娘嗔怒道:“永儿,别乱讲。”

柳永神秘兮兮的笑道:“我就知道姐姐不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男人啦!”

柳姑娘顿足道:“胡说,哪……哪里有。”

柳姑娘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瞪柳永一眼,呐呐道:“胡闹,咱们快些走,爹爹他们一定等急了。”

任逍遥失笑道:“柳姑娘配龙堂主,确实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柳姑娘被他说中心思,急忙岔开话题道:“快些走吧,爹爹他们一定等及啦。”

第十三章 造化弄人

比起庄严肃穆的望月阁,憧云阁又是另一番情境。

麒麟堂左侧一片郁郁的林木后,月牙形的仙女湖展现眼前,湖的中心有片绿洲,纵横数十亩,雅致精巧的憧云阁正位于其中,设计者采用工于引泉,巧于借景的高明手法,使亭台楼阁与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小桥流水掩映于枝青叶秀之中,粼波潋漪,绚丽多姿。令人生出“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醉人感受。从远处瞧去,楼阁在林木间乍现乍隐,彷如海市蜃楼,掩映有致,穿过长桥来到湖心,便像进入了一幅美丽的山水画,腊梅,芭蕉,紫藤,桂花于周围精心布置,妃红俪白,间以绿萼,含苞欲吐,风韵迷人。任逍遥在内心暗赞赏,即便是在听雨轩中,也未见过如此雅致的府邸。

憧云阁内的布置犹为讲究,墙面,地板均以木料制成,配以雕刻精美的梁檐构件和华丽多变的廊前挂落,予人明快通透、幽深静谧的感觉。

任逍遥甫入大厅,早已等候多时的龙飞云等人立刻迎了上来。

除武林大会上见过的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尚有玄武堂堂主秦天羽,秦怀玉之子秦襄、张劲宏之子张风,可以说除龙飞云、秦怀玉、张劲宏外,天极教所有首脑级人物均已到场。其中特别引人注目的是秦襄、张风,凭任逍遥的眼力,从两人举手投足的气度,便知他俩武功深得乃父真传,比起龙飞云及武林四秀相差无几。与此同时,秦襄、张风露出倾慕敬仰的眼神,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任逍遥,在两人心中,任逍遥不但是他们为人处事的楷模,更是争相效仿的对象。

简单的寒暄过后,众人纷纷入座,南宫凤仪出身显赫世家,深谙宫廷礼仪,加上冷若冰霜的艳色,与柳永的姐姐柳纤云构成筵席上两道引人注目的风景线。

任逍遥含笑道:“龙堂主邀我赴宴,并以国宾之礼款待,逍遥诚惶诚恐,感激不尽。”

龙飞云举杯道:“任少侠智勇兼备、义薄云天,乃中原武林一等一的少年英豪,今携美莅临巽风城,本教上下蓬荜生辉,自当一尽地主之宜。”

众人纷纷称是,互相痛饮一杯。

酒过三巡,任逍遥问起退盟之事,柳凝涛苦笑道:“说实在的,这事我是一万个不赞同,无奈信中说得清清楚楚,让我暂时听命于老刑,不得有丝毫违背,否则……唉!”

刘清平皱眉道:“平素教中任何重大决策都会争取五大堂主的意见,今番退盟书送抵前你我竟一无所知,想来一切定是出于皇上授意,教主他也只能依命而行。”

“唉,前车之鉴啊。”朱顺武放下银筷,仰天长叹道,“当年若非我等率众回师,助中原武林盟共抗外敌,以致前线兵力大减为敌军所趁,只怕燕云十六州早已归入大宋版图。想必皇上不愿重蹈昔日覆辙,这才谕令本教退出中原武林盟,全力备战北伐。”

柳凝涛为任逍遥的杯子添满酒,徐徐道:“好在经十八载休养生息,各帮会、门派、世家的实力远胜往昔,加上独孤前辈重出江湖,又有任少侠等新进崛起的武林四秀,想来纵无本教相助,亦不惧修罗教、绝杀等邪魔外道。”

秦襄插言道:“三叔,索性你和教主求个情,请他老人家将我留下,日后也好为中原武林盟稍尽薄力。”

张风附和道:“是啊,本教与少林、丐帮齐名数十载,如今大敌当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柳凝涛愕然道:“你俩不是成天吵着要上战场吗?怎的改了主意。”

秦襄泛起狡猾的笑意,轻声道:“北伐路途遥远,我和张风吃不了苦,所以……嘿,还望三叔帮忙。”

柳永插嘴道:“你们不是怕苦怕累是怕没仗打吧。”

龙飞云故作正色,学着秦襄的语调道:“跟着大军伐辽,爹爹定把我留在后军,别说杀敌立功,连清扫战场都轮不上,留下相助中原武林盟多好,那可是代表整个天极教出战,面子上多有光啊。”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问言均哈哈大笑,连文静矜持的柳纤云、南宫凤仪也不禁莞尔。

唯有任逍遥肃容道:“大丈夫立身处世,当建功立业,驰骋沙场,刀光剑影无所畏惧,况战阵用兵,瞬息万变,纵为后军何愁没有机会杀敌报国,斩将立功。”

龙飞云闻得此语,耸然动容,深邃的双目里彩忙烁动,本来如海水般沉静的双眼,此刻竟似天边的云霞,多姿多采,变幻莫测,俨然像是悬拴在深黑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

任逍遥不禁瞧得痴了,暗叹道:这双眼睛配上芸儿的姿容,世间决没有任何男子能够抗拒,就算为她去死,怕也都心甘情愿,怎奈造化弄人,龙飞云竟是男子,可叹……可惜……

朱顺武笑道:“任少侠有所不知,秦襄、张风俱乃家中独子,凡有亮刀兵、动干戈的事,大哥、二哥很少让他们参与,俩人武功虽然还成,实战经验却极是匮乏,日后还得请你多多指教。”

秦襄长叹道:“是啊,我们盼望着像龙大哥那样担当重任,却苦于没有机会,在巽风城中一憋就是十多年。”

任逍遥心下恍然,怪不得以秦襄、张风的家世背景、修为武功竟在江湖中籍籍无名,敢情一直被他们爹爹雪藏来着。

龙飞云笑道:“别说大哥不讲义气,从我暂理教务开始,许多事情都交给你们,几位叔叔也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俩再不抓紧时间好好表现,不但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几位长辈。”

第十四章 龙凤双佩

任逍遥闲话家常的笑道:“区区虚名,何足挂齿,只是我有一言相劝,不知两位是否想听。”秦襄、张风为人敦厚、志向远大,品格秉性远胜慕容武、上官志、司徒尚明等世家子弟,他也有心点拨一二。

秦襄、张风神态谦恭,齐声道:“请任少侠赐教。”

任逍遥肃容道:“两位几次提到没有展现自我的机会,这话大错特错,很多时候,机会是不可能白白送上门的,得靠自己想方设法来创造。倘若没有实际行动,只知一味空等,很难受到成效。”

秦襄似有所悟,追问道:“敢问如何创造机会?”

任逍遥失笑道:“当着几位前辈和龙堂主的面,逍遥岂敢妄议。”比起心思缜密的龙飞云,想从秦襄、张风处套问天极教近况显然容易得多,是以故意留些悬念,好叫二人日后主动找上门来。

任逍遥夹了块鳜鱼放进南宫凤仪碗中,不无遗憾的说道:“晚辈此来巽风城,一是带凤仪她们领略关中风情,二是想亲自拜谒龙教主,盼着求他指点几招,可惜……唉!”说着连声叹气。

柳凝涛大力拍他的肩头,畅怀笑道:“任少侠无须挂怀,再过数日教主必返回总坛,你且宽心安住,届时我会帮你安排靓见事宜的。”

“师父,这是什么,亮晶晶的真好玩。”柳永不知何时跑到任逍遥身边,指着他腰间一块玲珑剔透的翠绿色物事,大声问道。

任逍遥低头一看,回答道:“哦,这是九龙玉佩,据说有辟邪驱毒的功效。”说罢将柳永抱起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并把九龙玉佩递给他。

“哇!好漂亮啊,是不是哪位姐姐给你的定情信物?”柳永瞧得目不转睛,自言自语道。

任逍遥出沉湎回忆的神情,摇头道:“师父自幼痛失双亲,九龙玉佩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纪念。”

“九龙玉佩……九龙玉佩……”柳纤云喃喃念了几便,失声道,“龙大哥,我记得你好像有块九凤玉佩,对么?”

“嗯……是的。”龙飞云微微一愣,淡淡道。

南宫凤仪嫣然笑道:“两块玉佩的名字仅一字之差,会不会是一对呢。”

听到“一对”两字,龙飞云忽然老脸微红,露出尴尬的表情,轻声道:“或……或许是吧。”

柳永拉着龙飞云左手,兴趣盎然的撒娇道。“既然这样,那就拿出来比比嘛。”

龙飞云似是想起什么,双目一片凄迷,对柳永的话恍如未闻。

柳永胆子倒大,自顾自的跑到龙飞云身边,从他腰间解下九凤玉佩。

两块玉佩放在一起,所有人不约而同生出生出感叹,九凤玉佩的大小型式,与任逍遥那块九龙玉佩完全相同,只是九龙的纹饰换成了九凤。

朱顺武呵呵笑道:“哟,真是一对,不知教主当年从何而得。”

任逍遥正色道:“凤仪,首饰玉器这类东西你比我懂,依你看,九龙玉佩和九凤玉佩会不会有很多块?”

柳纤云愕然道:“任少侠为何如此关心两块玉佩的来历?”

任逍遥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肃容道:“实不相瞒,逍遥一直对自己的生世懵然不解,如果九龙玉佩和九凤玉佩确系出于一处,那么拥有后者之人一定熟识我爹娘。”

任逍遥面向龙飞云,沉声道:“敢问龙堂主,九凤玉佩你从何而得?”

龙飞云神情黯淡下来,缓缓道:“和任兄一样,也是娘亲……娘亲辞世前留给我的,想必它的来历爹爹一定清楚。”

任逍遥急忙问道:“龙教主何时回来?”

柳凝涛答道:“快则十天,少则半月。”

南宫凤仪坦言道:“龙教主离开巽风城已有数月,便是入京面圣也早该归返,何以……”

任逍遥神色微变,沉声道:“如此说来,龙教主岂非正率五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往巽风城。”

龙飞云肃容道:“没错,爹爹他们抵达后,所有教众将立刻进行休整合并,只要皇上一声令下,立刻挥师北进!”

任逍遥问言大惊,暗忖:龙教主指的内乱莫非没有发生在巽风城,而是发生在那五万军中。

第一章 风流韵事

念及此处,任逍遥只觉一股凉意从脊背上直透下去,颤声道:“龙……龙教主是贵体否安好,他……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龙飞云只道任逍遥急于探问身世,对他的紧张不以为意,失笑道:“任少侠尽可宽心,爹爹老当益壮,身体康健,不会因为报恙而耽搁行程的。三天前,他老人家从相州出发,照大军行进的速度,估计已到晋州。”

任逍遥恨不得肋生双翅,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晋州,正待起身告辞时,南宫凤仪耳语道:“在座众人未必个个忠心,你若轻举妄动,恐打草惊蛇。”

任逍遥如梦初醒,立刻恢复洒然自若的淡定姿态,含笑道:“看来我只好在巽风城多等几天了。”

柳凝涛显得甚是热情,主动道:“任少侠,明日我让小女陪你四处游览,一睹城中美景,如何?”

任逍遥知柳纤云早有心仪之人,哪敢答应,急忙摆手道:“岂敢,岂敢,不怕柳堂主笑话,我那几位女……女伴,除凤仪外个个好呷醋,只怕柳姑娘前脚到客栈,后脚我就给撕咯。”

柳凝涛哈哈大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点道:“有时候不能对她们千依百顺,到头来自己得吃亏的。”

柳永忽然高叫道:“师父,你别听爹爹乱讲,在家里娘说一就是一,他才不敢说二呢。”

众人相顾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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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任逍遥心急火燎的找来叶知秋,将自己的判断一说,后者亦大惊失色,动容道:“不会错的,你我多方打探皆尽无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

任逍遥沉声道:“事不宜迟,你我荆嘿赶赴……”

叶知秋挥手打断道:“万万不可,这时候咱俩若然离开,消息必定走漏,非但帮不了龙教主,反倒打草惊蛇。”

任逍遥肃容道:“那就通知大哥、二哥,让他们前往晋州。”

叶知秋点头道:“嗯,恰好天狼寨也在附近,我让李寨主派出哨探,密切注意大军动向,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任逍遥压低声音道:“天狼寨的人可靠么?”

叶知秋笑道:“随便找个理由便是,没必要告诉和他们讲真话。”

任逍遥凑近道:“还有几件事也找你帮忙。”

叶知秋洒然道:“大家兄弟,有什么话尽管说。”

任逍遥正色道:“帮我打听打听卫思函的近况,看他的伤势是否稍有起色。”

叶知秋问道:“‘星星漫天’卫思函,唐滟的相好?”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嘿……男欢女爱的事传起来到快。”

叶知秋笑骂道:“自打出了你任逍遥,凡江湖中人哪个不关心这些风流韵事。”

任逍遥故作恼怒:“少废话,帮是不帮?”

叶知秋屈服道:“帮,你朋友就是我朋友,他们的安全我负责。”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油然道:“唐云鹤把女儿当宝,唐滟、卫思函身边能少得了高手,你啊打听消息便是,多余的人力都调来巽风城吧。”

叶知秋像是嗅到某种危险的气息,双目精芒迸射,失声道:“四弟,你该不会怀疑对方想……”

任逍遥急忙掩祝蝴嘴,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

叶知秋微一点头,反身合上门窗,盯着任逍遥道:“对方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想操纵天极教内外两军反目。”

任逍遥瞥了他眼,似在说“你倒猜的挺准”,缓缓道:“天极教上下均为忠肝义胆之士,调唆离间固然难以成功,但也正因为如此,只要捏住龙吟啸,不怕他们不言听计从。”

叶知秋倒抽一口凉气,哑声道:“如果他们逼迫五万外军强攻巽风城,一仗打下来天极教可就毁啦!”

任逍遥徐徐道:“所以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断,必须想尽办法召集人手,否则局势一旦扩大,势必无法控制。”

叶知秋点头答应,复又问道:“龙教主智计超卓、勇冠三军,不但是朝庭中位高权重的一字并肩王,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云剑圣’,以他纵横沙常耗十载,无往不利,百战百胜的辉煌战绩,真有人能奈何得了他?”

任逍遥双目爆起深邃莫测的电芒,一宇一顿的缓缓道:“龙教主固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秦、张二位副教主又如何呢,尽管他俩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未必能躲过对方的明枪暗箭啊。”

叶知秋颤声道:“难怪……难怪龙教主连派人求助都费尽心思,原来秦、张二位副教主已经落在对方手中,由不得他与外界联系。”

任逍遥苦笑道:“虽然这只是猜测,但除此之外我的确想不到任何可以制约龙教主的理由。”

叶知秋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愁态,皱眉道:“对反究竟是何来历,修罗教、绝杀?抑或党项会、鬼愁府、弥勒教?”

任逍遥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牵涉到此事的绝不仅仅是一两个江湖组织。”

叶知秋问言一惊,追问道:“何以见得?”

任逍遥肃容道:“龙教主临行前,特意嘱咐龙飞云包管好天极三宝,尤其是太清虎符,你想想寻常武林人士有必要觊觎此物吗?”

叶知秋骇然道:“太清虎符可以调动朝廷任何军队,倘为西夏、吐蕃、高丽、大辽任何一国所得,后果不堪设想!”

任逍遥卓立如山,正容道:“是啊,此次天极教内乱,关系的不仅仅是中原武林,甚是整个大宋江山,你我稍有不慎,必抱憾终身。”

第二章 花花大少

用过晚膳,忽报秦襄来访,任逍遥早便料到他熬不住,只是不知为何没与情同手足的张风一道抵达。

分宾主坐下后,张风开门见山的问道:“任少侠在筵席上的一番高论,在下听后受益匪浅,今晚特来请教。”

任逍遥故意卖个关子,淡淡道:“酒后失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秦襄怔了半刻,苦笑道:“浪迹江湖,四海为家,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向往已久,可惜我与任少侠不同,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必须子承父业,终身为天极教效命。”

他顿了顿,续道:“秦家先祖乃唐朝名将秦叔宝,三十六路秦家锏天下无双,然武则天篡唐自立,秦家就此没落,传至我爷爷柯勤公一代,竟至没入草莽。太祖皇帝初创本教基业时,广纳天下英豪,我父毅然解散山寨,率众投效,并与张、柳、朱、刘四位叔叔并称为天极五剑。大宋立国后,爹爹随太祖、太宗皇帝东征西讨、南伐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受封武威王兼辅国大将军,位及人臣。或许是少年时曾历经苦楚,或许是秦家九代单传,爹爹一直对我十分溺爱,从不让我参与任何有危险的行动。但我也想驰骋沙场、纵横江湖,也想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尽些许绵薄之力,我不能让人以为,秦襄是个养尊处优的花花大少,不能坠了我秦家数百年的威名!”说到激动处,他的语速愈发急促,声音也随之变大。

任逍遥感慨道:“恕我直言,类似秦公子这等世家子弟我见过不少,其中堪令逍遥心折者唯龙堂主一人尔,除此外秦公子、张公子两位亦是可造之材,相信加以拔擢历练,日后的成就无可限量。”

秦襄苦笑道:“我今年十七岁,却仍碌碌无为,一事无成,不但对不起自己,更有负爹娘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

任逍遥见他言辞恳切,提点道:“秦兄有没有想过,你父亲不肯让你担当重任,除了关切爱护等因素在内,还有没有其他缘由?”

秦襄问言一愣,喃喃道:“其他缘由?”

任逍遥肃容道:“对,譬如有些时候,某件事情既能让你做,也能让别人做,但秦副教主为了避嫌,只好把它交给别人。”

秦襄忙不迭的点头道:“有,有,很多次都是这样。”

任逍遥露出全神思索并深有所悟的神色,缓缓道:“那就对了,虽说‘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但你起码也该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

秦襄皱眉道:“论武功,我不在对方之下,爹爹有什么好顾忌的。”

任逍遥失笑道:“武功?很多时候武功只是次要,并非指派任务的关键。”

秦襄摇头道:“任少侠的意思我听不太懂。”

任逍遥解释道:“所谓‘斗智不斗力’,江湖上的事情都未必全靠武功解决,何况是天极教掌控的家国大计呢。”

秦襄似有所悟,喃喃道:“莫非因为我不够聪明,所以……”

任逍遥挥手打断道:“不,我说的智是泛指,其中既有谋略、计策也包含经验、声名、交游等因素。”

秦襄首次听到如此精辟的论述,兴趣盎然道:“任少侠能否说详细些?”

任逍遥悉心指导的道:“举个例子吧,假如贵教有批货物被劫,秦副教主命你把它夺回来,你会怎么做呢?”

秦襄毫不犹豫的答道:“带人端了对方老巢,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问道:“若你爹爹亲自去,又当如何?”

秦襄沉吟道:“这……或许还没动手,对方就老老实实的将货物归还了。”

任逍遥凑近道:“又如两个帮派闹出矛盾,需要贵教出面调解,倘由秦老弟前往,想来不易摆平吧。”

秦襄垂首道:“我与双方并无交情,强做和事佬只怕越帮越忙。”

任逍遥笑问道:“若是交给柳堂主呢?”

秦襄据实答道:“三叔交游遍天下,凡江湖中人谁不卖他个薄面……啊,我懂了,有些时候谋略、计策等比武功更为重要,不仅能节省人力,避免伤亡,解决起事情来也比前者快捷简便得多。”

任逍遥大叹“儒子可教”,长笑道:“秦老弟该知道自己欠缺的哪些素质了吧。”

秦襄点头表示晓得,长叹道:“秦襄一勇之夫,智计、谋略自是匮乏,兼之少在江湖走动,何来经验、声名、交游。”

任逍遥用力一拍他肩头,洒然道:“智计、谋略出于天分,短时间内难以拔擢,所以你要学的就是怎样赚经验、搏名声、阔交游。”

秦襄露出欣喜神色,一揖到地恭敬道:“请任少侠不吝赐教。”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赐教倒不敢当,我只是说些经验,讲点道理罢了。”

秦襄将座椅移向左侧,使他与任逍遥的距离更为接近,侧耳倾听。

任逍遥微笑道:“经验来得不难,但却需要逐渐积累,以秦老弟的本领,只要在江湖中历练个大半年,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交游嘛,关键在于待人以诚,你对别人讲义气,别人自然也就把你当朋友,有了第一个朋友,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接着相互引荐、相互介绍,认识的朋友自然越来越多。”

秦襄毕恭毕敬的打拱道:“至于声名,又当如何去搏呢。”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这才是今晚的关键,也是你最该学习的东西。”

第三章 为爱登门

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缓缓道:“其实,我并没有系统的理论阐述,只能通过讲解实例让你自己慢慢领悟。”

秦襄愕然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任逍遥含笑点头,悠然道:“某日,你来到一个市镇,发现街口有个混混正寻隙闹事,你会怎样做?”

秦襄断然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侠义中人的本分。”

任逍遥从容道:“你先亮出武功阻止他继续行凶,然后自报名头,将对方吓走,对么?”

秦襄颌首道:“嗯,他只是流氓地痞,又非十恶不赦之人,没有必要斩尽杀绝吧,况且区区一个混混,如果和他纠缠太久,不让人说成自降身份才怪呢。”

任逍遥深深的瞥秦襄一眼,哑然失笑道:“呵呵,世家子弟就这脾气,仔细想想罢,完事后知道你秦襄仗义出手、惩治恶霸的有几个人?”

秦襄想了想,回答道:“七、八……唔,最多十来人。”

任逍遥又问:“靠他们能给你扬名吗?”

秦襄似懂非懂的摇摇头,苦笑道:“小事一桩,有什么好传颂的。”

任逍遥拍腿笑道:“所以说不是老天爷不给你机会,而是你自己把握不住。”

秦襄愕然道:“把握……怎么把握?”

任逍遥沉声道:“如果我是你,出手时会尽量装成武功希荷,甚至以言语激怒对方,务求事后他带着批人再来找自己麻烦。”

秦襄大惑不解道:“这……这是为何?”

任逍遥正色道:“当然是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

秦襄听得满头雾水,双目尽是迷惘之色。

任逍遥失笑道:“如果黑压压的几十名地痞流氓,成群结队的来找你麻烦,吓得围观人众个个以为你命不久矣,在劫难逃,谁曾想你竟以一身精妙武功漂亮的将它摆平,不出三天,秦襄两个字就能传到街知巷闻。”

秦襄急促的喘几口气,透露出心内激动的情绪,失声道:“以此类推,无论遇上任何变故,我都想方设法的将它搞大些,还愁名声响不起来。”

任逍遥大笑道:“所谓‘英雄承时势,时势造英雄’,不外乎如此嘛。”

秦襄沉吟片晌,不无担忧的说道:“只是这等做法未免有些……有些取巧,会不会……会不会违背侠义之道。”

任逍遥收敛笑容,正色道:“此言差矣,拿我方才举的例子来说,你将混混吓走,能保证从今往后市镇里的老百姓们不再受他的欺侮么?”

秦襄摇头道:“他最多消停个三五日,稍后仍要出来作恶。”

任逍遥笑道:“若他带着同伴找你报复时,你将这帮地痞流氓一网打尽,不就再没人为非作歹、欺压良善了吗?”

秦襄恍然大悟,失去理性的激动道:“哦,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尽快在江湖中闯出名头,更加是为彻底解决自己遇上的每一件不平事。”

任逍遥豪情奋发,朗声道:“没错,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侠义二字,只有这样对得起天地良心!”

秦襄急喘几口气,肃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秦襄拜谢啦!”说着长身站起,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任逍遥按祝蝴肩膀,像兄长般叮嘱道:“记住今晚我说的话,把握一切机会完善和提高自己,尽快搏得你父亲的认同,只要能参与北伐,斩将立功,日后你的成就必无可限量。”

秦襄给激励得双目生辉,点头道:“秦襄定不负任少侠厚望。”

话已至此,秦襄本该告辞,岂知他竟再度坐下,满脸虚心求教的诚恳表情。

任逍遥被他弄糊涂了,笑问道:“秦老弟还有事么?”

秦襄呐呐道:“嗯……任少侠以风流倜傥而名动天下,想必……想必一定精擅获取女子芳心的种种手段……”

任逍遥不待他说完,抢着道:“哦,我知道啦……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我帮你想想法子。”

秦襄窘得俊脸通红,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是……是纤云。”

任逍遥问言大惊,秦襄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早已心有所属的柳纤云。

秦襄喃喃道:“我与龙大哥、张三弟还有纤云从小一块长大,早在我七岁时就已经暗暗喜欢上她了,每当我练武练到精疲力尽,读书读到头昏眼花,只要一想起她心底立刻就会涌出一股坚韧不拔的信念,督促着我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任逍遥往窗外投上深深的一眼,长叹道:“爱情的力量往往能超越任何艰难困苦,这点逍遥也深有感触。”

秦襄吁出口气,似要舒泄心内沉重的负担,苦笑道:“纤云是我爱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女人,为了她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甚至付出一切!”

任逍遥沉声道:“柳姑娘知道你的心意吗?”

秦襄嗫嚅道:“多少……多少也知道些,可她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有时候高兴起来能陪着我聊上几个时辰,有时候使个小性子,又变得冷若冰霜。”

任逍遥暗忖,人家喜欢的是龙飞云,对你当然爱理不理的。

秦襄停顿半刻,肃容道:“本教所有单身男子中喜欢纤云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我真怕给人捷足先登,所以才特地上门向任少侠请教。”

第四章 兄弟夺妻

任逍遥不便明言,生恐打击秦襄的自尊,旁敲侧击道:“其实感情这东西讲究缘分,勉强是勉强不来的,若你与柳姑娘有缘,不用我帮忙也能水到渠成,若是无缘,纵然有千万条妙计也休想得她垂青。”

秦襄目光炯炯,透出坚决不移的神色,沉声道:“缘分虽由天定,但命运却须自己把握,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幸福从指边溜走,我要靠自己来争取,靠自己去追求。”

任逍遥担心秦襄终有一日为情所伤,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道:“秦老弟,恕我直言,在我眼里柳姑娘与你其实并不般配。”

秦襄早已为任逍遥先前的言语折服,怎知他是有意劝自己打消念头,愕然道:“这……这怎么会,论家世背景我俩门当户对,从小又青梅竹马……”

任逍遥含笑打断道:“秦老弟出生世家,应该知道男长女幼才合时宜的联婚传统,柳姑娘比你大上几岁,倘嫁入秦家岂非落人笑柄。”

秦襄倒底不谙世事,任逍遥夸大其词的说法竟也信了个十足十,呆呆的瞧着烛火,半晌不曾言语。

任逍遥趁热打铁,续又说道:“我辈江湖中人本不受世俗礼法的禁锢,但令尊贵为王爵,又是朝中大将,自然而然得讲究许多繁文缛节。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秦家不在乎,柳家呢?”

秦襄自言自语道:“三叔受封威国公且遥领洞庭湖水师指挥使,一举一动关乎朝廷颜面,同样出不得半点岔子。”

任逍遥鼓其如簧之舌,开解道:“爱一个人不是要得到她,而是希望她幸福,你想想,就算你看淡那些流言蜚语,愣要将柳姑娘娶进门,就算你全心全意的待她,她能得到幸福么?”

秦襄露出痛苦的神色,颓然道:“当然不能,我们的举动会给家族蒙羞,如何……如何还有颜面……”说着说着他心如刀割,再难继续言语。

任逍遥大力拍他肩膀,沉声道:“如果你仍坚持要娶柳姑娘为妻,我可以答应将追求女孩子手段的倾囊相授。”

秦襄长吁口气,有如大梦初醒般一震道:“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纤云背负不循礼法的骂名。”

任逍遥心中宽慰,正色道:“这么说你是打断放弃了。”

“我……”秦襄为之哑口无言,良久后才叹道,“唉,十年了,我苦恋纤云整整十年了,真要挥慧剑、斩情丝,实在……实在有些割舍不下。”

任逍遥目光灼灼的盯著秦襄,一字一顿缓缓道:“主意你自己拿,我想说的只有六个字——长痛不如短痛。”

秦襄倏地仰天厉吼,借以舒泄积蓄胸臆的哀伤,似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哽咽道:“好!从今天起,我只把纤云当成姐姐,再不存非分之想。”

任逍遥分外感念他的无私的付出,柔声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秦老弟且放下儿女私情,全力投入北伐大计,待功成名就之日,上苍必赐锦绣良缘。”

秦襄涌起万丈豪情,抱拳道:“借任少侠吉言,小弟告辞了。”

秦襄前脚离开,张风后脚便到,请教的同样是如何创造机遇。

他的性格与憨厚老实秦襄略有差异,机敏中稍带三分狡诈,属于时不时耍点小聪明,间或又自创机柕的类型。

指点起他来显然比指点秦襄容易得多,没废太多口舌,这位天极教的后起之秀就心满意足向任逍遥道谢,接着话题突然一转,竟牵扯到柳纤云身上。

任逍遥恍然大悟,原来他和秦襄都暗恋柳纤云,怪不得亲同手足的两兄弟才没约好一起来向自己请教。

任逍遥不紧不慢的将对秦襄说过的话重复一遍,满以为张风也会主动放弃,谁曾想他竟不以为意,淡然自若地微笑道:“我爹爹与柳三叔俱乃当世豪杰,岂会在乎他人的闲言碎语,再说夫少妇长的例子历史上不枚胜举,汉武帝刘彻的发妻陈阿娇不就比他年长好几岁么。”

任逍遥问言一愣,看来说服张风远比说服秦襄来得困难,淡淡道:“张老弟觉得柳姑娘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呢?”

张风一脸甜蜜,喃喃道:“纤云是我见过的所有女子中最贤良淑德、温婉柔顺的,尽管她系出名门,却毫无大家闺秀的架子,哪怕是对待最普通的教众也能像对待亲人一样充满关爱。”

任逍遥接过话头,含笑道:“是啊,加上她文静恬雅的仪表、气韵秀美的姿容确实令人难以抗拒。”

见张风疑惑的瞧着自己,任逍遥忙摆手道:“张老弟放心,横刀夺爱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况且……呵呵,我身边那几只母老虎……”说到一半,门外忽然响起轻微的呼吸声,吓得他赶紧把话咽回肚里。

张风眨眨眼睛,似乎仍未完全放心。

任逍遥暗叹聪明人总是心眼多,做事瞻前顾后,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令他放弃追求柳纤云的方法。

任逍遥现出个尽显他胆大包天的个性的灿烂笑容,油然道:“副教主之子迎娶青龙堂堂主之女,确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张风得他赞赏,嫩脸透出兴奋羞涩的神色,赧然道:“其实……其实我也没考虑家世背景什么的,只要纤云肯委身下嫁,其他任何东西我都可以不在乎。”

任逍遥忽然俯身凑前,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沉声问道:“张兄,此处四下无人,你给我掏心窝子的说句实话,你想迎娶柳姑娘究竟是为了积甸十载的情愫,还是……另有目的?”

第五章 儿女私情

张风愕然道:“另……另有目的?任少侠,你的话我听不太懂。”

任逍遥微微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据我所知,天极教下任教主的人选一直高悬,龙堂主和张老弟你……哦,还有秦老弟都有继任大位的可能……”

张风大急道:“任少侠,你不会以为我觊觎教主之位吧。”

张风吓得脸都白了,颤声道:“任少侠,你千万别误会,这种争权夺利的事我想都不敢想,更……更惶论亲自施行了。”

任逍遥故作亲密状,低声道:“张老弟,既然你肯找我帮忙,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说真的我若是你也会想方设法搏一把。”

张风赌咒发誓道:“不,我从来没有奢望过登临教主之位,我……我只想和纤云双宿双栖,过上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任逍遥装出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讶道:“眼下北伐在即,正是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前有秦副教主照拂,后有岳父撑腰,封侯拜相是迟早的事,难道张兄就一点都没想过?”

张风霍地站起,朗声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张风今日对天立誓,倘有觊觎教主大位,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日月神明可为殷证!”

任逍遥耸然动容,抱拳道:“张老弟,是我误会你啦,真……真对不住。”他越是紧张,越是愧疚,越能表明内心的强烈歉意,越能让张风感受到自己的举动不仅令任逍遥产生误解,甚至任何知道此事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怀疑他接近柳纤云的真正动机。

张风坐回原位,感慨道:“唉,眼下正处筹备北伐的关键时刻,任少侠一时失察自也在所难免,但不管怎样我对纤云的感情却是半点不掺假的。”

任逍遥隐隐感觉到张风心中开始隐隐产生矛盾,进一步调唆道:“张老弟放心,如果有人在你背后说三道四,逍遥责无旁贷的替你摆平。”

张风心中一动,暗忖若给教中弟兄知道自己追柳纤云还得求任逍遥帮忙,脸不丢尽才乖呢,忙陪笑道:“些许小事怎敢劳动任少侠大驾,我自己能应付。”

任逍遥一本正经的说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张老弟应该懂吧,若是流言的源头没给堵住,一传十、十传百的散布开去,后果恐怕就难以预料了。”

张风听罢,不由自主的露出忧色。

三十年前,天极教创教始祖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一举夺得后周政权,却耽心日后自己的部亦效仿之,因此设下酒筵,召集禁军将领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入宫饮酒,赐予金帛田宅、歌妓舞女,解除了他们的兵权。石、王、高几位不但是朝中大将、翊戴功臣,更身兼天极教青龙、白虎、朱雀三堂堂主,位高权重自不待言,结果说免就免,没有任何考虑余地。龙吟啸继任教主后,依旧采用太祖皇帝的做法,先后罢黜了一大批教中元老的职务,若是有人将张风追求柳纤云,欲图谋不轨的谣言散布开来,后果可想而知。

张风像给冷水兜头浇下,虎躯剧震,面色忽明忽暗,阴情不定,显然是被任逍遥夸大其词的言语给吓着了。

张风眉头深锁的打断道:“任少侠的意思我懂,但本教情况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许多时候就算……唉!不说啦,越说我越是担心。”

任逍遥摆手道:“那哪成,你来找我帮忙,我总该帮你分析清楚再想办法吧。”

张风苍白的面容更无一点血色,嘴唇哆嗦打震的道:“不,暂时还是算了罢,我给怀疑没关系,要是连累到爹爹和纤云那……那可真就追悔莫及啦。”

张风露出凝重神色,摇头道:“不,任少侠的话句句在理,若非有你提点,小弟险些酿下大错。”

如果面对秦襄,任逍遥随口敷衍个几句诸如“你我自己人,无须道谢”“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之类的包管他感激涕零,但换成相对聪明的张风,任逍遥就不敢太过造次,肃容道:“我不过稍加引导,真正看透事件本质的是你张风,所以该怎样做你自己决定……当然如果你坚持最初的想法,我可以把获取女子芳心的经验体会倾囊相授。”

张风眼中的最后一丝犹疑终于散去,正色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我看还是过些日子再谈吧。”

任逍遥目不转睛地打量他,徐徐道:“恕我直言,张老弟年纪尚轻,不该过早涉足情场,还是先闯出番事业,再行考虑婚姻大事。”

张风周身血液沸腾起来一揖到地恭敬道:“任兄教诲,小弟谨记于心,我以人格向你保证,一朝未能功成名就,一朝不谈儿女私情,至于追求纤云的办法,待我北伐归来后亲自登门,向您慢慢请教。”

送走张风,任逍遥终于松了口气,他并不知晓更加严峻的考验还在后头。

第六章 夜会佳人

“刚才你说谁是母老虎呢。”任逍遥回到房里,屁股还没坐热,水芙蓉就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猛地一拍桌子,娇斥道。

任逍遥笑眯眯抬头望她,不紧不慢的说道:“本来呢我是打算去你房里渡夜的,既然你生气了,那就下次吧。”

水芙蓉气得秀眉紧颦,杏眼圆睁,又着实盼望任逍遥来陪自己,一时愣立当场不知是该继续指责他呢还是认输服软。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每个姑娘家都有属于自己的优点,凤仪气质高贵,凤姿活泼明丽,秀秀天真烂漫,而你则性情率真,喜怒纯由心生,不带半分做作。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这骨子酸意十足的醋劲,因为气恼时的你特别漂亮,特别讨人喜欢。”

水芙蓉俏脸微红,呐呐道:“所以你故意把我比作母老虎,惹我发怒,然后再慢慢欣赏……欣赏人家气急败坏的样子。”

任逍遥油然道:“对呀,大门离桌子最多七尺,你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偷听。”

水芙蓉顿足嗔道:“呆子……你,你好自私啊。”

任逍遥哈哈大笑:“我自私?我自私为得谁,还不是咱们俩。”说着一把揽祝寒芙蓉,将她又香,又甜,又温柔的身子拥入怀中。”

“你……你想做甚么?”水芙蓉媚眼如丝,娇喘细细道。

“做前天夜里咱们做过的事呀。”任逍遥说着朝她娇艳欲滴的樱唇的吻去。

“呆子,你轻点。”水芙蓉半推半就,正要与情郎唇舌交缠,孟如烟倏地而入,佯怒道:“都什么时候啦,你俩还顾着搂搂抱抱。”

两人急忙分开,水芙蓉窘得连耳根都红起来,背对孟如烟不敢说话。

任逍遥脸皮再厚,当众给师姐撞见与水芙蓉亲热,难免尴尬异常,陪笑道:“师姐,又怎么啦,这都月上中天还不许我……”

孟如烟没好气的瞪任逍遥一眼,吓得他打了个寒瞻,冷然道:“哼,你的大恩人刚到,还不快去迎接。”

任逍遥愕然道:“大恩人?谁啊?”

孟如烟“噗哧”娇笑,白他千娇百媚的一眼,俏脸冰雪溶解,大地春回,低骂道:“还能是谁,柳纤云柳姑娘咯。”

任逍遥疑惑道:“她,她几时有恩于我?”

孟如烟猛一跺足,娇嗔道:“三妹说得没错,你呀——真是个呆子!那晚在少林寺后山竹林,帮你演戏的可不止我和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四个。”

任逍遥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揭下蒙面黑巾时,有个人掉头便走,半句话也没留下,莫非她竟是柳姑娘。”

孟如烟微耸香肩道,嫣然道:“可不是,枉你号称风流盗侠,连个女孩子都记不住,这回糗大了吧。”

任逍遥苦笑道:“唉,当时我只想着把戏演好,哪有心思顾及其他……这么说你早就认识柳姑娘了?”

孟如烟幽幽道:“怎么,只许你四处交游,就不让我结识些姐妹。”

任逍遥欣然笑道:“呵呵,劳烦师姐将柳姑娘请来。”

孟如烟脱口道:“你……你在自己房里会她,就不怕人说三道四?”

任逍遥大笑道:“我敢打赌,柳姑娘今晚是偷着来找我的,而且决不希望这件事情泄露出去,难不成我就和她在大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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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连赌咒带发誓,好不容易将水芙蓉哄走,柳纤云姿态优雅的走进屋内,盈盈道个万福,柔声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任少侠,纤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任逍遥邀柳纤云坐下,含笑道:“柳姑娘有恩于我,就算三更半夜上门造访,逍遥也毫无怨言。”

柳纤云美眸异采涟涟,深深望进任逍遥眼内去,毫不吝啬的微微浅笑,轻柔的道:“任少侠终于想起来了么。”

任逍遥惊凛于她的睿智,失笑道:“若非方才师姐提醒,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想要感谢的恩人竟是柳姑娘你。”说着起身将所有门窗一并锁紧。

柳纤云依旧保持恬静自若的神态,柔声道:“看样子任少侠似乎已经猜出我的来意,不知个中缘由能否说纤云听听。”

任逍遥高深莫测的笑道:“柳姑娘女扮男装,显然是想隐瞒行踪,也就是说并非因为公事或者其他光明正大的理由才上门拜访,此为其一;其二,柳姑娘的装束存在许多漏洞,可见为你易容不是龙堂主,而是你本人,仔细想想以你和龙堂主的关系,没有理由不找他帮忙,除非……除非这件事情与龙堂主有关。”

柳纤云勉力抑制住内心惊骇,闭上美目,幽幽道:“本来呢我是想找龙大哥要几张人皮面具的,但他教务繁忙,无暇分身,所以只好自己动手咯。”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笑吟吟道:“是么,那柳姑娘进门时双颊晕红,两手不停的攥着裙摆又该如何解释呢。”

柳纤云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讶色,轻轻道:“我从麒麟堂急匆匆的赶来,自然有些疲累,面红气喘正常的很嘛。”

任逍遥见她仍不承认,俯前稍许,压低声音道:“方才我提到‘龙堂主’三字时,柳姑娘的睫毛颤了颤……喏,又颤了……哈哈哈,你打算如何解释啊。”

柳纤云软弱的垂下螓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都说任少侠最懂女孩子心思,今晚纤云算是领教了。”

第七章 四角恋情

任逍遥迎上她那对散发羞赧和异彩的美目,微笑道:“柳姑娘为个‘情’字,不惜深夜造访,在下自叹弗如,有什么问题敬请直言,我当竭力为你解答。”

柳纤云现出罕见的娇痴神态,梦呓般轻柔的道:“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龙大哥,可他却总对我爱理不理的。”

任逍遥柔声问道:“龙堂主知道你的心意么?”

柳纤云喃喃道:“我也不大清楚,因为我还没向他表白过哩。”

任逍遥苦笑道:“既如此那也怪不得他,毕竟身为麒麟堂堂主,需要处理的教务太多,抽不出时间陪你自也理所当然。”

柳纤云忽然美目一黯,垂下螓首,轻声道:“可……可我有事没事就去找他,还时不时的给他炖补品、煮夜宵,加上永儿那快嘴猴到处嘀咕,多少总该明白些。”

任逍遥故作惊讶,失声道:“天啊,你爱上的是木鱼脑袋还是傻子。”

柳纤云大急道:“我喜欢的是龙大哥,你……你别瞎说。”

任逍遥俏皮地向柳纤云眨眨眼睛,油然道:“我指得就是龙堂主呀,说句实话,假如有个像柳姑娘这样凤姿绰约、貌美如花的少女像你对待龙堂主那般对我,我早就投怀送抱,以身相许了。他呢?如果照你说的连点反应都没有,不是木鱼脑袋和傻子还能是什么。”

柳纤云终招架不住,红晕透颊,大嗔道:“你……不许你在背后诋毁龙大哥,还有……什么‘投怀送抱,以身相许’,词都用错啦。”

任逍遥默然半晌,忽然石破天惊的问道:“龙堂主没有别的相好吧?”

柳纤云毫不犹豫答道:“当然没有,龙大哥平常忙得很,哪有时间结交其她姑娘,就算……就算有也只是点头之交。”

任逍遥皱眉道:“唉呀,这就怪了,既然没人和你争,为什么龙堂主还对你不冷不热的呢……恩,其中必要蹊跷。”

柳纤云急道:“什么蹊跷,你快说呀。”

任逍遥沉吟半晌,猜测道:“或许……或许龙堂主知道张风、秦襄对你也有意思,不忍夺人所爱,因此刻意与你保持距离。”

听任逍遥提起张风、秦襄,柳纤云起初不信,讶异地瞥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诚恳的神情,奇道:“他们俩也喜欢我?你听谁说的,会不会搞错啦。”

任逍遥压低声音,轻轻道:“是张风、秦襄亲口对我说的,还求我指点如何追求你来着……喏,他们刚走不久你就来了。”

柳纤云双目射出揉杂了惊奇和哀怨的神色,呐呐道:“我只把张风、秦襄当成弟弟,从没想过……你,你和他俩说了些什么。”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没什么,劝他俩打消主意而已。”见柳纤云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任逍遥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对龙堂主一往情深,又不想两个大好青年为情所困,只好费些口舌挨个说服,让他们早些收手兀要痴心妄想。”

听到“说服”两字,柳v纤云纪一对美目立时明亮起来,令她更是娇艳欲滴,有点自言自语般接口道:“结果怎么样了?是不是……”

任逍遥抢着道:“我的口才你用得着怀疑么,别的不敢说,最少一年半载内张风和秦襄决不会来纠缠你。”

柳纤云仰起俏脸,不无担忧的问道:“一年半载后怎么办。”

任逍遥哑然失笑,附耳道:“朋友妻,不可戏,何况是大嫂呢。”

柳纤云先是一愣,双边秀颊旋即各飞起一朵红云,羞赧道:“你是说到了那时候,我……我已经嫁给龙大哥了。”

任逍遥胸有成竹的说道:“有我帮忙,还愁龙堂主拒绝你,再说龙教主和令尊也早盼着保孙子了吧。”

柳纤云喜孜孜的横他一眼,嘴角飘出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柔声道:“任少侠,多谢你啦,纤云一定记住这份恩情。”

任逍遥哈哈大笑,打趣道:“谢倒不必,媒金按时送上就成。”

柳纤云“噗哧”娇笑,如盛放的花朵儿,娇声道:“放心啦,成亲时不会忘记你这个大媒人的。”

任逍遥喝了口茶,神情比任何时刻更冷静沉着,缓缓道:“龙堂主决不同于寻常男子,美色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所以柳姑娘要展现的不是靓丽秀雅的姿容,而是的你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柳纤云保持原有的仙姿娇态,柔声问道:“梳妆打扮我倒会,至于你说的又该如何突显呢?”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譬如你先前说得炖补品、煮夜宵就是不错的法子。”

柳纤云坐直娇躯,秀眸现出颓丧神色,喃喃道:“我都坚持好几个月了,似乎……似乎没有多大效果。”

任逍遥像是早已料准般随口问道:“你有天天送么?”

柳纤云摇摇头,据实答道:“没有,只是隔三岔五的去一趟。”

任逍遥恍然道:“难怪龙堂主不为所动了,你这样有一回、没一回的探望他,不是表明自己缺乏毅力和恒心吗?必须天天送、按时送,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才能打动他的内心。”

柳纤云似懂非懂的说道:“恩,从明天起我一定照办。”

任逍遥补充道:“出发前你必须牢记三点:第一,菜式的品种花样得常常翻新,不能让他感到厌倦;第二,态度得把稳,神情得自然,不能让他看出你是有意表现自己;第三,千万注意说话时的语气,不能让他误会你是出于妹妹对哥哥的关爱才给他送的夜宵……还有,你得时而热情、时而冷淡,始终和他保持些许距离,男人嘛,得不到的东西才喜欢。”

柳纤云默念几遍,直到记得清清楚楚,才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法么?我怕……我怕光用一招,未必能收到成效。”

任逍遥露出充盈信心的笑容,沉声道:“利用舆论也是极其关键的手段,柳永不是嘴碎么,你就让他出去说,说你和龙堂主怎么怎么的,说得越多越好,越真越好,让整个巽风城都以为你和龙堂主情投意合,日子甜得像蜜里调糖呢。”

柳纤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大眼睛偷看他,赧然道:“让永儿到外面放话,有……有用么?”

任逍遥失笑道:“童言无忌,小孩子说得人家才当真嘛。”

柳纤云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竟似幻想着与龙飞云双宿双栖,忽又俏脸转白,颇为担忧的问道:“假如还是不成呢,有没有第三招?”

任逍遥喟然道:“这招很毒,而且一旦使出来就无法收手,除非你已下定决心一辈子跟着龙堂主,否则还是别用的好。”

柳纤云露出个带点天真味儿的甜美笑容,秀眸深注的道:“纤云今生今世非龙大哥不嫁,任少侠有何妙计但说无妨。”

任逍遥凑到柳纤云耳边,轻声道:“送夜宵时你在里面搁些迷药,把他弄晕咯,然后陪他一晚,保证水到渠成。”

柳纤云俏脸立告通红,拼命摇头,轻啐道:“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姑娘,即使是和龙大哥……也不成。”

任逍遥啼笑皆非的说道:“唉呀,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在麒麟堂呆一晚上,什么事都不用做,哪怕是看一宿书也成。”

柳纤云愕然道:“这……这有什么用?”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第二天凌晨,你先点龙堂主的昏睡穴,务必让他晚些醒转,然后稍稍废点心思,把自己弄成衣衫不整、襟钗散乱的模样,急匆匆的往外跑,记住一定得让人看见,而且要尽量显得羞乏,回家后在房里待个两、三天,龙堂主不来看你,你就别吃饭,任何人问你话,你也别回答,直到令尊主动上门向龙教主提亲为止。”

柳纤云一改往昔清纯曼妙的姿态,咯咯娇笑道:“任少侠,你好坏啊,这明摆着是逼龙大哥娶我进门嘛。”

任逍遥从容笑道:“所以我才让你想清楚先,要不然肯定后悔一辈子。”

柳纤云盈盈起立,充满温柔的眼神凝望着他,檀口微张道:“多谢任少侠相助,纤云日后定有重酬。”

任逍遥欣然道:“呵呵,能够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逍遥于愿足以。

第八章 儿女情长

送走柳纤云,任逍遥老老实实的回到大厅,准备接受众女的责问。关门关窗和柳纤云在屋内倾谈半个多时辰,不给芙蓉、凤姿、秀秀几个误会才怪呢。

果然,刚推开门,三双闪烁着寒芒的凤目一瞬不瞬的朝他射来。

任逍遥满脸堆笑,刚要开口解释,水芙蓉板起俏脸,冷冷道:“行啊,看不出你办法挺多,随口都能瞎掰个几条教给人家。”

林毓秀杏眼圆睁,没好气的嗔道:“前两招倒还勉强过得去,最后……”

南宫凤姿黛眉轻蹙,大嗔道:“最后那招也太损啦!”

任逍遥失声道:“你们……你们又在门外偷听?”

水芙蓉咯咯娇笑,掩嘴道:“想不到吧,被你察觉一次后,我非但没走,反连四妹、五妹一道叫上了。”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轻责道:“你个鬼灵精,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既然与柳纤云的对话被听得一清二楚,自是不用担心被她们误会,心情亦随之舒畅许多。

“人家喜欢,不行么?”水芙蓉娇笑着扑将过来,竖起晶莹洁白的玉掌,要拧任逍遥耳朵。

“好啦,别闹了。”任逍遥连连摆手,待水芙蓉逼近时,倏地闪身掠至南宫凤姿身后,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对着水芙蓉高嚷道:“你再动一动,先前我说得话可就不作数咯。”

水芙蓉问言大急,又见南宫凤姿满脸陶醉的偎依在任逍遥怀中,生怕他改变主意,软弱的垂下螓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算你狠,我……我服啦。”

任逍遥一面欣赏她青春焕发的羞涩美态,一面附耳对南宫凤姿道:“宝贝,乖一点,后半夜我去你那。”

南宫凤姿立时霞生玉颊,忸怩道:“逍遥哥哥,你真的……”话尤未落,南宫凤仪推门而入,打断道:“龙堂主来了,正在大厅等你呢,还不快去迎接。”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好不容易应付完秦襄、张风、柳纤云,龙飞云竟又找上门,说巧合吧未必是巧合,说是他们故意安排的又决然不像,但起码知道的是,不过个把时辰,任逍遥休想脱身。

龙飞云的装束与中午赴宴时所见一般无二,甫见任逍遥,立刻拱手施礼,举动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含笑道:“日间教务繁忙,无暇分身,唯有深夜造访,还望任少侠见谅。”

任逍遥还礼道:“倘有事情找我,差人来请便是,何劳龙堂主亲自登门。”

龙飞云淡淡道:“任少侠聪明绝顶,难道看不透刺中玄机。”

任逍遥哈哈大笑,洒然耸肩道:“若我所料不错,该是为个‘情’字吧。”

龙飞云面色如常,淡淡道:“何以见得?我就不能找任兄聊聊别的,譬如……月前举办的武林大会。”

任逍遥失笑道:“呵呵,戌末亥初、月上中天,如果就为这么点小事,值得你龙堂主劳心费神吗。”

龙飞云知他细心多智,不敢轻忽,正色道:“说得好,江湖事、家国事哪一件都值得我与任兄倾谈,你凭什么确定就是情事呢?”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沉声道:“若是江湖事、家国事,龙堂主脸上会是这复好整以暇、闲适优雅的表情么?”

龙飞云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兀自强撑道:“为情痴、为情苦的龙飞云难道也能好整以暇、闲适优雅?”

任逍遥凑到龙飞云耳畔,压低声音道:“为情痴、为情苦的是柳姑娘,至于龙兄你嘛……哈哈哈,万千佳人垂青,高兴都来不及,岂有愁字可言。”以龙飞云的家世地位、品貌武功,巽风城内所有待嫁少女哪个不对他倾心相从。

龙飞云耸然动容,连说三声“好”后,长叹道:“任少侠洞察入微,飞云自叹甫如,你我间的较量,我可又逊一筹啦。

任逍遥坦言道:“实不相瞒,龙堂主抵达前,秦襄、张风、柳姑娘先后造访,说也奇怪,他们为的都是情字,所以我才妄加揣测龙堂主心意,不想竟然言中。”

龙飞云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自言自语道:“二弟、三弟暗恋柳妹久亦,想必是为请教追求姑娘家的方法而来,至于柳妹嘛……她究竟喜欢上谁,飞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任逍遥颇有意味的笑道:“龙兄当真不知?”

龙飞云一脸茫然之色,缓缓摇头。

任逍遥见他神情不似作伪,长叹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外如是啊。”

龙飞云何等聪明,立时醒悟过来,愕然道:“柳妹爱慕的是我?这……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将她当作妹妹的。”

任逍遥叹息道:“但柳姑娘未必把你看成哥哥。”

龙飞云苦笑道:“本来我就已经够烦的了,如今又多了个柳妹,唉——”

任逍遥笑问道:“龙堂主烦的该不会是成天有女孩子想要亲近你吧。”

龙飞云竖起大拇指,油然道:“任少侠猜得一点不错,我找你就是想问问如何摆脱这帮女子的纠缠。”

任逍遥大感错愕,凑近仔细审视他的神情,沉声道:“论机智聪慧,龙堂主决不在我之下,难道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龙飞云老脸通红,尴尬道:“唉,说来也怪,我见着女孩子就头痛,平日的智计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任逍遥笑道:“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龙堂主既然对她们的纠缠感到厌烦,何不寻觅几位红颜知己,譬如……柳姑娘,也好断了众女的臆想。”

龙飞云双目芒光大盛,一字一顿缓缓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汉骠骑将军霍去病这句响彻千古的豪言壮语飞云永世难忘,飞云早已对天发誓,一日未能收复燕云十六洲,一日绝不涉足情场!”他的语调铿锵动听,掷地有声,充满强大的感染力,说得任逍遥热血沸腾,耸然动容。

龙飞云猛地按上任逍遥双肩,肃容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实在不想被感情耽误建功立业的大计,任少侠,你一定得帮我!”

任逍遥沉吟片刻,正色道:“办法有两个,一急一缓,不知龙堂主想……”

龙飞云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别卖关子啦,都说说。”

第九章 春声浪吟

任逍遥点头道:“好,先说缓的,你不是想学霍去病吗?让皇上封你做骠姚校尉,然后煞有介事的搞个什么登坛拜将,向全天下昭示你‘燕云不归,何以家为’的决心,我想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姑娘来纠缠你了。”

任逍遥迎上他焦虑眼睛,柔声道:“如果龙堂主等不了,那就只好……尽快找个姑娘,确定你俩的关系,断了其她人的念想。”

龙飞云愕然道:“那怎么成,我都说过……”

任逍遥含笑打断道:“只是作戏给外人看看,用不着你们真的发生关系。”

龙飞云默思片晌沉吟道:“作戏也得找人帮忙,依任少侠之意我该找谁呢?”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自然是巽风城中最美、最靓、最温柔、最体贴的女子,唯有这样才能让其她姑娘彻底死心。”

龙飞云失声道:“你说纤云?不行……绝对不行。”

任逍遥愕然道:“为什么,你们俩本就熟悉,何况她又对你芳心暗许,演起来一定能够瞒过所有人。”

龙飞云脱口道:“因为我……唉,不行就是不行。”

龙飞云怔了半刻,才苦笑道:“我真希望你能想出第三个办法。”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说道:“有啊,对外宣称你有断袖之癖咯。”

龙飞云面色微变,待要发怒,任逍遥忙摆手道:“玩笑,玩笑而已。”

龙飞云回复一贯的洒脱,坦言道:“看来真的只有拜托纤云了,不过这戏究竟怎样才能演好,还得任少侠指教。”

半个时辰后,龙飞云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刚到走廊拐角,迎面遇上孟如烟。

任逍遥微觉诧异,脱口道:“师姐,这都子时了,还没睡么?”

孟如烟恍如未闻,盈盈向龙飞云道个万福,嫣然道:“久仰龙堂主‘千变麒麟’的威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龙飞云忙拱手回礼,柔声道:“孟姑娘家学渊源,飞云亦倾慕多时。”

寒暄几句后,任逍遥送龙飞云离开客栈,回到走廊时倏地发现孟如烟竟仍站在原地,秀眸艳光灼灼,闪烁着朦胧似温柔月色、如水如雾的霞彩。

“师姐,师姐!”任逍遥连唤几句,孟如烟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道:“干嘛,没见人家想事呢么。”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附耳道:“师姐想得是龙堂主吧。”

孟如烟欺霜赛雪的双颊微现红霞,嗔怒道:“少贫嘴,回去睡觉。”

任逍遥哈哈笑道:“被我说中了?呵呵,龙堂主潇洒倜傥、风度翩翩,师姐对他一见钟情,倒也不足为奇。”

孟如烟还想辩解,任逍遥抢着道:“女儿家心思决计瞒不过我的眼睛,何况是从小与我一块长大的师姐你,可惜……”任逍遥说到一半,故意止住话头。

孟如烟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惜什么?你快说呀。”

任逍遥将龙飞云找自己求教的目的一说,孟如烟的表情立时黯淡下来,呐呐道:“他……他真的要像霍去病那样,来个‘燕云不归,何以家为’么。”

孟如烟垂首不语,任逍遥忙使出浑身解数,连赌咒带发誓保证今后必定帮她这才将平日刁蛮任性、盛气凌人此刻却哀怨满腹、楚楚可怜的孟如烟哄走。

任逍遥悄悄摸到水芙蓉房中,反手关上房门,拥祝糊楚楚动人的娇躯,对着她丰润的樱唇狂吻了下去。

水芙蓉美目紧紧闭上,娇躯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位未经人事的少女,任逍遥用舌尖启开她的樱唇,探入她的檀口之内,水芙蓉发出一声嘤咛,娇巧的香舌先是被任逍遥成功俘获,旋又激烈的回应着,两人互相吮吸着对方口中的津液,彼此的体温都在不断上升。

唇分,任逍遥挑起水芙蓉曲线柔美的下颌,深情的凝视着她的俏脸,水芙蓉娇羞无限,掩住秀靥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牐犎五幸n嘻笑道:“你不也在看我么?”

水芙蓉俏脸变得越发红润起来,可爱的鼻翼轻轻皱起道:“你啊,就知道欺负人家,我才不理你哩。”

任逍遥哈哈大笑道:“不理我?试试看啊,待会我让你哭着求我。”说罢,三下五除的褪去水芙蓉的衣衫,猛地将她压在身下。

水芙蓉张开玉臂勾住了任逍遥脖子,牵引着他顺着雪白的玉颈朝下吻去。

牐犎五幸p靶耙恍γ全力侵入了她滑若凝脂的玉体,水芙蓉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娇吟,两人彼此纠缠在一起,竭尽自己的所能愉悦着对方的身体。

“啊——啊!”快意中的水芙蓉发出阵阵战栗,缠绕在情郎腰部的大腿不停抽搐,配合着他的动作用力挺动,汹涌彭湃的热流将这对两情相悦的爱侣紧密结合,他俩身躯似乎完全融为一体。

忽然,任逍遥停顿下来,早已意乱情迷的水芙蓉犹如云端失去,瞬间从灵肉交融的高峰坠落,她幽幽怨怨的睁开美目,正要嗔怪几句,忽然想起任逍遥先前言语,登时羞赧不已。

直至鲜血渗出,水芙蓉方才松开樱口,狠狠道:“呆子,我要你记着,从今往后不许欺负我。”言毕用温柔的香舌为任逍遥舔去伤口处的血迹。

清晰的痛楚中夹杂着丝丝快意,任逍遥倍感伊人情重,登时欲火焚身,双手按祝寒芙蓉双肩,将她压在身下,鲜血顺着肩膀洒落,印在她艳香温雪般的胸膛上,耳语道:“我答应你,今生今世永不忘怀……”

烛火害羞的闪动了起来,满屋尽是春声浪吟。

伴随着任逍遥一声低吼,他的激情无可遏制的倾泻在水芙蓉体内。

任逍遥二话也不说,脱了衣服便爬上床,钻进被窝。

南宫凤姿给惊醒过来,打了个哈欠,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含糊不清道:“逍遥哥哥,你怎么才来啊。”

“等了很久吧。”任逍遥顺势搂住南宫凤姿香喷喷的身体,来了个软玉盈怀。

南宫凤姿闭上凤眼,舒服嗯了声,旋又缓缓睁开,秀眸荡漾着无限春意。

南宫凤姿无力地睁开满溢春情的凤眸,宛如常春藤一般紧紧缠绕在任逍遥的身躯之上,任逍遥被她弄得血脉贲张,一把搂祝糊柔软的细腰,将她娇软无骨、一丝不挂的玉体搂进怀里,一阵狂搓猛揉,又低头找到南宫凤姿吐气如兰的鲜红小嘴,顶开她含羞轻合的玉齿,然後卷祝糊那香滑娇嫩、小巧可爱的兰香舌一阵狂吮猛吸……南宫凤姿则丁香暗吐,如火如荼地回应着。

逍遥哥哥……轻……轻些……”很开,她便忍受不住,失声呻吟起来。

这声音无疑就像天籁绝襄,让人为之疯狂,任逍遥的嘴一路往下滑,吻祝糊稚嫩玉润、娇小可爱的嫣红蓓蕾,一阵柔舔轻吮,吻了左边,又吻右边,然後一路下滑,直吻进南宫凤姿那温热湿润的大腿根中。

她的娇躯在任逍遥充满柔情蜜意的吻吮下阵阵酸软,修长优美的雪白玉腿羞答答地缓缓张开开,而像是希望情郎吻得更深一点。

“啊……我受不了了……”南宫凤姿被逗得娇哼细喘,胴体轻颤,美眸迷离,桃腮晕红如火,冰肌雪肤也渐渐开始灼热起来。

她的声音无疑像是天籁绝响,让人为之疯狂,任逍遥的理智顿时沉溺于南宫凤姿妩媚的玉体内……

第十章 春梦无痕

清晨醒来时南宫凤姿已悄然离去,帐中犹自萦绕着淡如兰馨的伊人余香。

任逍遥穿上衣衫,发觉雪白的被褥上落有几根青丝,想来是在兴奋中被自己不慎扯落的,喃喃自语道:“春梦了无痕,看来还是有迹可循。”

走出客房,已是日上三竿,任逍遥舒畅万般的伸了个懒腰,心忖昨晚两度云雨,真个蚀骨销魂,长久以来的疲累一扫而空。

院子里,水芙蓉、南宫凤姿、林毓秀正围着孟如烟打闹嘻戏,瞧她们乐此不疲的欢快劲,任逍遥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即将面对怎样的变故,哪怕天极教内乱当真发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也决不能将她们牵扯其中——这是作为一个男人最起码、最基本的职责!

“逍遥,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南宫凤仪出现在身后,吐气如兰的问道。

任逍遥不欲让她担心,随口敷衍道:“哦,我在想大哥、二哥几时才能到达巽风城,我们兄弟也好把酒言欢,开怀痛饮。”

南宫凤仪微耸香肩,幽幽道:“熊帮主和肖少侠连夜赶往晋州查探,短时间内怕赶不过来吧。”

任逍遥措手不及的失声道:“你……你都知道了。”

南宫凤仪仰起吹弹得破的俏脸,微嗔道:“别把我当成笨女人,筵席上你与龙堂主、柳堂主他们的对话人家听得一清二楚,加上叶总把与你商谈后,立刻离开客栈,忙到夜晚才回来,如果再猜不着他此去的目的,我还……”

任逍遥急忙掩祝糊樱唇,附耳道:“千万别告诉凤姿她们,我不想她们担心。”

南宫凤仪点头表示晓得,柔声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含笑道:“你啊,照顾好凤姿、秀秀两个小捣蛋就成……还有,多陪陪我,让我忘记眼前的忧愁。”

南宫凤仪秀眸异采涟涟,轻轻道:“真的没有了么?”

任逍遥老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尴尬道:“能不能让诸葛先生来趟巽风城,许多事情我都想不明白,非得当面向他请教。”

南宫凤仪甜笑道:“其实诸葛先生早已猜到你的处境,正马不停蹄的从花萼谷赶来,估计再有个七、八天就能到了。”

任逍遥大喜道:“花萼谷!你说诸葛先生去了花萼谷?”

南宫凤仪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动人笑声,掩嘴瞪他一眼道:“是啊,你给唐滟出的好主意,第二天我们刚走她就哭着吵着来求诸葛先生,诸葛先生给她缠得没办法,只好乖乖帮忙咯。”

任逍遥饶有兴致的问道:“未知诸葛先生如何解决这两难的问题呢?”

南宫凤仪回复她一贯笃静冷漠的神态,语调像不波止水般平静,淡淡道:“诸葛先生让她请出唐大门主,向爹爹借用紫罗云翳——你知道那是爹爹花费千金为娘亲打造的坐驾,不但装有从莆甘购入的减震机簧,就连驾车马匹也是万中选一的良驹,翻山越岭亦无颠簸,自然不愁加重卫少侠伤势。”

任逍遥沉吟道:“唐云鹤极痛女儿,必尽遣唐门精锐沿途护送,诸葛先生先生似乎没有必要同去。”

南宫凤仪露出个似是怜惜情郎无知的幽怨表情,故作冷淡的道:“你不是自诩聪明吗?有本事就猜猜咯。”

任逍遥心念微转,有意道:“唉呀,诸葛先生的用意怎能轻易洞悉,不如……不咱们打个赌,若我猜中今晚你来陪我。”

南宫凤仪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清楚传递“你啊,真是个小淫贼”这句怪责的话,语调保持平静,淡然自若道:“若是没猜中呢。”

任逍遥嘻嘻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我去陪你咯。”

南宫凤仪霞生玉颊,嗔怒道:“没个正经,快说啦。”

任逍遥肃容道:“无论诸葛先生呆在少林寺还是返回听雨轩,都未必能躲过天极教的耳目,只有在人迹罕至的花萼谷才能不受监视,以便悄无声息的赶来巽风城,我说的对么?”

南宫凤仪没好气的道:“原来你早猜着了,却故意耍我,哼!”她嘴上责问,俏脸却笑靥如花,美目闪烁着娇痴狡黠的采芒,她更是秀美至不可方物。

任逍遥感慨万千,初识南宫凤仪时,她是那样的矜持高傲、冷若冰霜,教人不敢冒犯;云坞谷春风初度后,她的热情逐渐显露,举手头足间透着娇艳无伦的青春神韵;现时的她犹如盛放的鲜花,无论是甜美的声线,抑扬顿挫的语调,至乎眉梢眼角的细致表情,都有种醉人的风情,令他魂为之销。

南宫凤仪见他沉默不语,柔声道:“逍遥,想什么呢。”

任逍遥附耳言语几句,窘得南宫凤仪韵生双颊,羞不可耐的跑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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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天,任逍遥忙得应接不暇,既要抽空教柳永研习诗词,又要应付天极教各职司人众的拜访,加上一直记挂龙吟啸的安危,难免有些茶饭不思,幸有四女陪伴在侧,为他排解忧愁。

不日,熊啸天遣丐帮弟子送来密信,声言与肖星辰几番入营探察,并未发现异状,同时听雨轩亦接到朝廷大批采购粮草、兵器、军马的订单,一切情况都显示任逍遥先前判断有误,即便是那五万外军,也未有任何发生内乱的迹象。

任逍遥、叶知秋经过商议,决定暂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写信知会独孤宇、柳玉虚,将情况尽数谕知,一方面调遣金狮、飞虎、天狼、苍云、汉阳五寨人马,暗中赶赴巽风城,以免变生不测。

龙飞云得任逍遥指点,果真再无女子纠缠,柳纤云与他关系大进,自也对任逍遥感激异常,大军即将抵达的消息方自传到总坛,两人不约而同的派遣下属前往客栈报讯。

任逍遥镇定以对,淡然自若的送走来人,随后立刻找到叶知秋商讨对策。

叶知秋默思片刻,坦言道:“咱们虽做客巽风城,但毕竟非天极教中人,理当待龙教主返回总坛后再行拜访。”

任逍遥沉吟道:“若不出城迎接,万一发生意外,你我必难辞其咎。”

叶知秋皱眉道:“四弟还在怀疑内乱之事?”

任逍遥缓缓点头,正色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叶知秋有感而发道:“嗯,天极教稍有差池,则牵一发动全身,不仅中原武林折一臂助,朝廷北伐大计亦要泡汤,只是你我贸然前往,终究于礼不合,况且龙堂主深谋远虑,智计超卓,相信能应付得来。”

任逍遥双目精芒现出,一闪而逝,摇头道:“假使对方胁持龙教主,强迫龙堂主就范又当如何?”

叶知秋肃容道:“决不可能,大哥、二哥在信中说得清清楚楚,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安然无恙,纵然临时发生变故,想也只是部分教众的哗乱,无须担忧。”

任逍遥神色凝重道:“信笺是七天前发出的,焉知这几日军中一切安好。”

叶知秋苦叹道:“可惜大哥、二哥没能及时赶回,否则……”

话尤未落,门外传来熊啸天、叶知秋爽朗的笑声:“哈哈哈,看样子我俩来得正是时候嘛。”

第十一章 不虚此行

“大哥!二哥!”任逍遥、叶知秋心下大喜,情不自禁的欢呼出声。

没等他俩起身相迎,风尘仆仆的熊啸天、肖星辰已推门而入。

兄弟相见,分外亲热,任逍遥迫切的询问起军中状况,熊啸天沉声道:“我与二弟收到你们的飞鸽传书,立刻改道前往晋州,终于在河中府遇上天极教大军。是夜我俩潜入营中查探,发现秦、张两位副教主正在帅帐饮酒,而龙教主却不见踪影。”

肖星辰续道:“我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让大哥留下监视,自己则逮了个亲兵试图问清缘由,谁想他竟抵死不说。”

任逍遥感叹道:“天极教上下均忠肝义胆之士,难怪二哥一无所获了。”

熊啸天苦笑道:“过得盏茶功夫,龙教主孤身回到帐中,原来他竟亲自下厨准备菜肴,与秦、张两位副教主对酌共饮。”

肖星辰接道:“我俩仍不放心,又到后军查探,直到再三确认一切如常后,这才写信通知你俩……谁想,第二天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任逍遥面色微变,急忙问道:“什么事?”

肖星辰一字一顿缓缓道:“我俩尾随大军前往巽风城,路过一处山头时忽然发现昨晚被我擒住的那个亲兵竟横尸荒野。”

熊啸天正容道:“出于江湖道义,我让弟子将尸身送往军中,岂料接待的前军校尉竟说该亲兵与绝杀勾结,密谋叛教,昨晚被秦副教主亲自处决。“

叶知秋愕然道:“此人宁可身死也不说出龙教主行踪,怎会叛教?”

熊啸天肃容道:“是啊,我也心生疑窦,因此急匆匆的赶往当地分舵,欲调集弟子查个清楚,谁曾想在我到达前,前河中分舵包括舵主聂鑫在内的六十七人全部惨遭杀害,无一生还。”

任逍遥问言大惊,失声道:“谁干的?”

熊啸天咬牙切齿,狠狠道:“绝杀!”

肖星辰深吸一口气,肃容道:“我俩据此认定,天极军中必伏有绝杀奸细,是以马不停蹄的赶来巽风城与你共商对策。”

任逍遥颇为担忧的说道:“照大哥、二哥的说法,这五万外军犹自存在发生哗变的可能,不如立刻知会龙堂主,让他加强城中戒备,以免变生不测。”

叶知秋茫然摇头道:“唉,我等空口无凭,龙堂主如何肯信。”

肖星辰开解道:“不用担心,巽风城内尚有五万教众,即使外军尽数倒戈相向,当也应付得来。”

任逍遥苦笑道:“问题是龙、柳、朱、刘、秦五位堂主执意出城二十里相迎,且随行人众仅只千人。”

肖星辰大惊失色,颤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叶知秋阴晴不定,皱眉道:“对方实力雄厚,就算有金狮、飞虎、天狼、苍云、汉阳五寨人马相助怕也无济于事。”

熊啸天插言道:“加上我所调集的丐帮弟子,应该能坚持到巽风城援军抵达。”

任逍遥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我们的目的不单单是确保天极教诸多首脑的安全,更要想方设法免去这场灾祸。”

叶知秋凑前问道:“四弟的意思是……”

任逍遥压低声音,冷冷吐出四个字:“先发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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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任逍遥骑上千里追风,悄然出城,奔波近三个时辰后,终于来到军中,他要凭借自己卓越的洞察力及与绝杀几度交手中积累的丰富经验,抢在对方行动前揭穿整个阴谋,将一切消弭于无形。

五万大军连营数十里,外围深壕、鹿角十重,障碍设施极为严密,营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是全副甲胄的兵土。

任逍遥拿出看家本领,悄无声息的摸入中军,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龙吟啸帅帐外竟无一兵一卒,偏生内里却又灯火通明。

任逍遥敏锐的作出判断,龙吟啸定在帐内商议要事,因不想机密泄露,是以遣走一众兵丁,当下使出飞仙化羽,瞬间掠过七、八丈空间,直抵帐外。

只听一把柔和沉郁,非常悦耳的低沉男声说道:“虽经你我多方查探,仍未彻底洞悉绝杀的行动方略,眼下大军就快抵达巽风城,我等该当如何应付,才能避免这场浩劫。”

听到“绝杀”“浩劫”等字眼,任逍遥心中暗凛,忙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划开大帐,注视着帐内发生的一切。

帐内共有三人,坐在居中主位的正是龙吟啸,秦襄、张风分居左右,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脸容表情,但帐内紧张凝重的气氛却横露无疑。

秦怀玉沉声道:“情况比你我想象中严重许多,不仅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暗伏绝杀匪类,就连隶属麒麟堂的龙骧、虎翼两支护军也未必尽数效忠。”

张劲宏补充道:“最关键的是究竟有多少教众被绝杀收买尚不得而知,甚至连他们领头人的身份迄今都未查明。”

秦怀玉长叹道:“唉,绝杀痛下血本,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你我亲信,就连……就连老实本分的刘洪也不肯放过,不但将他弃尸荒野,还污蔑他密谋叛教。”

张劲宏喃喃道:“现如今你我无人能遣、无人可用……还好教主已设法通知中原武林盟,但愿独孤前辈及时赶至,助本教化解危机。”

龙吟啸苦笑道:“据飞云信中所言,眼下来到巽风城的仅有叶知秋、任逍遥,独孤前辈与新任盟主柳玉虚仍滞留少林,并无北上动向。”

秦怀玉沉声道:“光靠他俩恐无济于事,看来我们不得不以死相拼。”

张劲宏开解道:“二哥休急,只要回到巽风城,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龙吟啸寒声道:“怕就怕我们根本回不去。”

秦怀玉动容道:“教主认为绝杀会在三弟、四弟出城迎接大军时发动政变。”

龙吟啸点头道:“对,只要擒住我、飞云及你们五兄弟,本教就彻底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成为任由绝杀操纵的傀儡。”

张劲宏冷笑道:“咱们现在就走,以大哥你的武功杀回巽风城还不易如反掌。”

龙吟啸沉声道:“就算我能返回总坛,你们呢,难道我能看着绝杀对自己兄弟刀斧相加而无动于衷?”

秦怀玉失声道:“那……那咱们岂非只余坐以待毙一途。”

龙吟啸正色道:“绝杀的奸计我大约能猜到十之八、九,他们会想方设法赶在飞云、凝涛率众抵达前制住你我,然后以你我为质,强迫几位堂主就范,兵不血刃的控制本教。”

他稍顿片刻续道:“绝杀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军中公然动武,你我只需注意饮食当不至为其所乘。如此一来,对方唯有在迎接人众与大军接洽时强行动手,这就是咱们脱离困境的最佳时机。”

秦怀玉微耸肩头,苦笑道:“可惜无人接应,否则教主的计策必万无一失。”

听到此处,任逍遥暗叹不虚此行,唇角现出个充满自信的微笑,悄然离去。

第十二章 天极兵变

三日后,巽风城外二十里,子午坡。

龙飞云、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率千余教众已在此处等候多时,倒是秦襄、张风像是约好般同时抱恙,没能一道前来。

整齐划一的踏步声遥遥响起,天极教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现在西北角。

最前方的龙骧、虎翼两支精骑乃是从天极教十万精锐中精选出来的健者,武功均有相当根柢,加上数载艰苦严岢的训练,战斗力之强冠绝天下,只看其推进的阵势法度,能阵间容阵,队间容队,隅落相连,整而不乱,人人步伐一致,生出千军万马推进的气势,彰显其无敌雄师的本色!

天极教教主、领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当今朝廷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忠勇王龙吟啸,他身着重甲,头戴战盔,肩披长袍,颈围毛领,内穿锁甲,裤夸垂曳,策骑纯白骏马,手持威震天下的“破天戟”,一副高大魁梧的身躯,浓密的眉毛下那双鹰隼般锐利、似若洞悉一切的眼睛,英俊无匹的脸容冷如铁铸,没有透露丝毫内心的情绪。

伴在龙吟啸身旁的正是他麾下头号猛将、辅国大将军、武威王秦怀玉,他年近五旬,体型硕长,脸庞瘦削,高耸的颧骨衬着位于深凹眼框内神采奕奕的眼睛,显得爽朗而有豪气。

往后的天极教三号人物、镇军大将军、英国公张劲宏,脸容清癯,虎背熊腰,肩宽腿长的身体挺得像枪杆般笔直,展现其威猛无俦的形相。

眼见大军军容鼎盛,士气如虹,龙飞云不虞有它,满面堆笑的迎上前去,秦襄、张风、柳纤云迫不及待的紧随在后,反倒是、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较为持重,远远在一旁等候。

龙吟啸身旁的三百近卫见龙飞云毫无戒心,不约而同的露出喜色,他们中小部分本就是绝杀安插进军中的卧低,其余人众或被绝杀收买,或受绝杀威逼,均已立定叛心。

五大杀手各自易容改装,寸步不离龙吟啸,焚日向绝月、追魂、夺命、慑魄打个眼色,示意准备动手。这次行动他们已计划多时,可谓万无一失,即使是最为忠诚的龙骧、虎翼两军亦有三成人众暗中投诚,余下几支主力部队的指挥则使大半归附,士卒中十之七八均遭蛊惑,吃掉龙飞云麾下千余教主及外军中负隅顽抗者轻而易举。

十丈……九丈……八丈……双方的距离逐渐逼近,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暗自提聚内息,谁料龙飞云与乃父眼神相触竟倏地停了下来。

内息犹如江水,满而自溢,五大杀手濒临出招之际忽见目标止步不前,情知倘若急于出手必打草惊蛇、功亏一篑,唯有生生将劲力散去,以免遭其反噬。

岂知,就在这时,龙吟啸倏地爆喝一声:“军中有变,快走!”言毕,腾空而起,疾速朝龙飞云扑去。

龙飞云的反应何等之快,加上早从与乃父的对视中察觉情况有异,不由分说一把拉起柳纤云向后飘退。与此同时,秦怀玉、张劲宏似早已约好般尾随而至,各执长剑护住爱子,扯着他俩投向远处。

异变陡生,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相顾愕然。

龙吟啸退到二十丈外,一振手中破天戟,冷冷道:“外军已被绝杀控制,尔等速返巽风城,我来断后。”

此言一出,三军哗然,焚日仰天狂笑,大喝道:“龙吟啸,算你聪明,临死前尚能看穿首领精心设下的布局,可惜……”

话尤未落,两支骑兵灵动如神的高速从疏林区潮水骰涌出来,左右包抄将龙吟啸、龙飞云等千余教众围在中央,看似是散乱无章,实则动作整齐划一、迅疾而有效率。

龙吟啸冷冷道:“焚日,你该不会想用天极教的人马来对付我吧。”

焚日不以为意的笑道:“哈哈哈,龙吟啸啊龙吟啸,枉你聪明一世,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五万外军早已向组织投诚,再不听你指挥啦。”

龙飞云强装镇定,高嚷道:“龙骧、虎翼两军何在?”

龙骧军指挥使王欣、虎翼军指挥使康乐均忠勇之辈,问言立刻率领麾下人马向龙吟啸立足处靠拢,岂知原本各自拥有三千部众的两军加在一块竟然只有两千多人,余众均站立原地未动分毫。

绝月大笑道:“看罢,这就是所谓忠勇无双的两翼护军。”

龙飞云朗声道:“定难军何在、雄武军何在、彰德军何在、感德军何在?”连问数声无人应答,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同时色变。

夺魂寒声道:“盛鸿宇、刘军、周乐挺、廖沁扬,没听见你们主子叫唤吗?”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顷刻出现四支步军,左盾右矛,榻战叫嚣,配合两翼包抄的骑兵,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焚日阴恻恻笑道:“龙堂主,用不用再喊啊。”

龙飞云沉默不语,倒是柳凝涛忍不住高嚷道:“教主待汝等恩重如山,汝等竟叛离本教,投身绝杀,可知何为忠孝仁义、礼义廉耻?”

绝月冷笑道:“他们不是给组织抓住把柄,就是组织早年安排的内应,任你废尽唇舌亦是徒劳。”

龙飞云急道:“爹爹,怎么办?”

龙吟啸眉头深锁,正待说话,焚日抢先道:“龙吟啸,我知道以你的武功杀出重围并非难事,但你的五个结义兄弟还有儿子却都得死,我劝你先想想清楚再做决定,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后悔终生。”

龙吟啸环顾三军,朗声道:“诸位将士,汝等加入本教多年,我龙吟啸可曾亏待你们,相比朝廷军队,你们军饷钱粮是否丰厚过人,倘有伤病忧患,补贴抚恤是否及时,每逢红、白二事,贺礼帛金有否依足礼数,大丈夫为人处事当饮水思源,今本教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们难道甘心为绝杀所用,从此声名扫地,遗臭万年吗?”

定难、雄武、彰德、感军四军的首脑级人物虽已铁心叛变,但士卒兵丁均非无义之人,龙吟啸话声甫毕,立时有近千人临阵倒戈,投向天极教一方,其余部众亦开始躁动,随时有失去控制的可能。

焚日镇定自若的朗声道:“天极教覆亡已成定局,但有相助龙吟啸者诛九族!”

绝月鼓动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夫向诸位保证,但叫龙吟啸、秦怀玉等人阵前授首,巽风城内历年所积珍宝仍由三军将士瓜分,绝不食言。”

躁动的声音顿时止歇,饶是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个个身经百战,宠辱不惊,当此情境亦面如死灰,几乎放弃求生的信念。

区区四千人马被十倍于己的叛军包围,纵是孙武转世、子牙重生亦无计可施。

康乐、王欣纵马上前,低声道:“教主,我俩率军断后,你和几位堂主杀回城去,只要安全回到总坛,绝杀的阴谋便休想得逞。”

龙飞云沉声道:“盛鸿宇、刘军、周乐挺、廖沁扬久经沙场,岂能不知我等用意,眼下咱们被困垓心,强行突围决难成功,唯有坚守子午坡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十三章 形势逆转

秦怀玉拉过龙飞云,迫不及待的问道:“总坛情况如何,赶来支援尚须多久。”

龙飞云肃容道:“城内现由荆叔理事,大半士卒均忙于犒军事宜,就算以烟火信号报讯,没有大半个时辰也难抵达。”

张劲宏沉吟道:“大半个时辰?守得住,拼吧!”

龙飞云急阻道:“不行,都是教中兄弟,岂能自相残杀。”

秦怀玉遏制不住怒色,低斥道:“哼,他们早已成为绝杀的走狗,再非以前生死与共、患难相随的弟兄,还有什么手足情谊可讲。”

龙飞云无言以对,倒是秦天羽插言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叛变的外军我们可以不顾,但驻扎总坛的五万弟兄呢,难道要让他们白白送命吗?”

朱顺武补充道:“对方有备而来,我等却仓促应战,只怕……”

张劲宏反问道:“只怕什么,只怕援军不到,我们通通得命丧黄泉……不是你爹爹舍不得这条命,实在是你我一死,本教群龙无首,自太祖创教至今的五十年基业必毁于一旦!”

秦怀玉沉声道:“三弟说得对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返回总坛,本教就有复兴的希望。”

眼见天极教众人争论不休,绝月甚是得意,哈哈大笑道:“龙吟啸,你不是号称纵横缰场、百战百胜吗?你不是自诩武侯之智,霸王之勇吗?怎么如今竟也踌躇犹疑,束手无策了。”

柳凝涛急道:“教主,下令吧,是拼还是撤?”

龙吟啸脸色阴晴不定,默然无语,一边是万千将士的生命,一边是天极教的兴衰存亡,这叫身肩家国重担的他如何决断?

龙飞云忽道:“等等,有个人会来救咱们的。”

秦怀玉愕然道:“谁?”

龙飞云双眼闪烁的信任芒光,一字一顿道:“任逍遥#蝴说有要事问爹爹求教却没和我同来,我想他或许知道什么,正准备……”

秦怀玉迫不及待的打断道:“凭他一人之力,如何……”

“咚!咚!咚”话尤未落,耳畔忽听战鼓齐鸣,夕阳余晖下,东南端远处山林尘头大起,隐见金戈铁马、旌旗飘扬。

“是援军!”柳凝涛大喜道。

“别听他胡说,天极教首脑人物均各在此,谁也调动不了城内驻军。”焚日面色微变,高嚷道。

鼓声骤急,左方山林间蓦地杀声震天,一队近八千人的骑兵队在秦襄的率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冲而至,声势骇人至极点。

同一时间右侧蹄声轰鸣,另一支八千人的骑兵纵骑杀来,领头者正是张风。

冲至千多步的距离时,两军同声发喊,两万精锐步兵从后涌出,浩浩荡荡的绕往外侧,最前方的矛盾手往左右弯入,形成足可抵抗敌骑冲击的防御,五千攻弩手位于其后,形成跪地、半蹲、昂立的横列三排,箭锋瞄准五大杀手,只需一声令下,便可万弩齐发。

风云突起,战意横空。

六组合成兵团旋又开到,缓缓向前推进,每组两千人,各备弩、弓、枪、刀、剑、盾、拒马等兵器,到离叛军前锋百丈外倏地停止,队形往两旁舒展,形成偃月阵,枪盾手作先锋,箭手居后,然后是机动性强的骑兵,只要步行的兵阵牵制对方的攻击,骑兵可从任何一方攻袭对方。可想而知他们能在领军者的指挥下产生无穷无尽的变化,随时针对敌人作出种种最有效的应变。

叛军将士瞧得心如铅坠,人人均觉呼吸不畅,生出胆战心惊的压迫感。

龙吟啸愕然道:“大军由何人统率,单看其推进的阵势法度,能阵间容阵,队间容队,隅落相连,整而不乱,人人步伐一致,生出千军万马推进的气势,足可寒敌之胆,便知绝非秦襄、张风、荆嗣所能办到。”

秦怀玉嗔目结舌,喃喃道:“会不会是杨六使,或者……或者……”当今天下,能够如肩使臂、如臂使指,操控自如的指挥天极军,摆下如此严密阵势的除朝中大将杨延昭外,也就只有当今圣上。

张劲宏颤声道:“杨六使是调不动总坛驻军的,定……定是……”

“哈哈哈——哈哈哈!”长笑声毕,中军分作两翼往左右散开,一人一马越众而出,赫然正是龙飞云——不,应该说是任逍遥易容成的龙飞云。

任逍遥揭下人皮面具,蓦地戟指喝道:“焚日,你想不到吧,我竟然假扮龙堂主将巽风城内的驻军全给调来了。”

绝月手足无措,凛然道:“我……我们的计划你怎知晓。”

任逍遥哈哈大笑,冷然道:“哼,恨天刷的把戏我不敢兴趣,只是前晚我在帅帐外听到龙教主与秦、张两位副教主的对话,作出相应配合罢了。”

夺魂骇异道:“怎……怎么办,咱们被包围了。”

焚日厉吼道:“怕什么,双方实力相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任逍遥笑而不语,随手取出面角棋,扬空一挥。

号角再起,西南、东南潮水般杀出两支劲旅,一支是由丐帮首席长老王重义率领的丐帮弟子,一支是以金狮陈霸山为首的绿林好汉。

王重义朗声道:“丐帮七十六分舵五千弟子听候龙教主调遣。”

陈霸山亦提气喝道:“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弟兄全伙在此,还不速速投降。”

形势瞬间逆转!

第十四章 一线生机

龙吟啸扬起破天戟,高嚷道:“劳烦王长老、陈寨主带我向熊帮主、叶总把致谢,今番大恩天极教上下感激不尽。”

两人拱手还礼,齐声道:“龙教主客气啦,待助贵教荡平内乱再叙情谊不迟。”

一唱一和间,天极军士气大震,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等则惊惶失措,他们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却对战阵厮杀一窍不通,况且叛军中对他们唯命是从的不到三成,余众皆见风使舵之辈,若真开战必败无疑。

任逍遥不失时机的威喝道:“弃械投降者生!”

秦襄、张风接下去道:“五大杀手除外。”

龙骧、虎翼两军的三千“残部”纷纷下马,率先向龙吟啸表示效忠。

焚日见势不妙,高嚷道:“别相信他们的鬼话,朝廷是不会放过任何叛逆的,今天天极教可以暂时放过你们,明天就能对你们弃如敝屣,斩尽杀绝。”

绝月附和道:“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杀个痛快,或许大伙还有一线生机。”

叛军遭其鼓动,纷纷打消投降的念头。

龙吟啸拿出一教之主的魄力,朗声道:“老夫对天发誓,只要你们肯改邪归正,以前发生的任何事情一概既往不咎。”

龙吟啸乃一字并肩王,说得话与圣旨无异,当即又有部分叛军放下兵刃,投向天极教一方,余众面面相觑,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

任逍遥目视秦襄,后者擎剑出鞘,中军立刻响起振聋发聩的喊杀声,由缓步变成急步,随着鼓声的节奏,配合两支骑兵逐渐向叛军迫近,形成极为强大的威胁和压力。

龙飞云仰天长啸:“负隅顽抗者杀无赦!”声如雷霆激闪,贯透云霄,众叛军素知他神勇无匹、威震华夏,大半骇得伏地顿首,口呼“教主饶命”。

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及八百绝杀死士龟缩于子午坡中央,他们被整整五万天极军包围,加上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诸多高手,纵然恨天亲临也休想脱身。

焚日露出悲愤神色,慨叹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我们千算万算,料准了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唯独没有想到会栽在你任逍遥手中。”

任逍遥泛起冷酷神色,寒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绝杀为祸武林多年,终于该到了恶贯满盈的时候。”说罢,纵马来到龙飞云身边,俯身耳语几句,后者立刻面露喜色,赞许的拍拍他肩膀。

绝月大喝道:“任逍遥,你少在这故弄玄虚,我们就算死也要杀个痛快!”

追魂、夺命、慑魄同时抽出兵刃,遥指前方,看来五大杀手及其部众已下定决心奋起一搏,就算能将他们收拾也要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

秦怀玉面向龙吟啸,请示道:“教主,你看咱们该……”

龙飞云冷冷吐出五个字:“除恶务尽,杀!”

三军齐声高吼:“杀!杀!杀!”震天价的呼喊配合兵刃顿地的铿锵声响,营造出强大的肃杀气势,欲从心理上先行击垮对方。

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纵横江湖数十载,自然不吃这套,但八百死士中却有一半开始心怯。

秦怀玉大喝道:“镇安军、忠武军,布盾!”

隶属青龙堂的两支步兵立刻进前,最前排坐在地上,第二排跪地,最后一排站立,全竖起盾牌,布成无隙可入的盾阵。”

张劲宏下令道:“保信军、泰宁军,张弩!

白虎堂麾下的两支弩兵人人弯弓搭箭,瞄准焚日、绝月等人,凝势以待,同时用火把将箭簇点燃,一切井然有序,快而不乱,尽显“天极兵精甲天下”之语。

龙吟啸嘴角逸出一丝笑意,立即把他冷酷的神情和眼中的杀气溶解,淡淡道:“如果缴械投降,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倘若负隅顽抗,休怪老夫枪下无情。”言毕,破天戟划过长天,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纷纷上马,随时准备出击。

死士中有人开始动摇。

龙吟啸趁机说道:“三军将士听令,凡有斩获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五人首级者,赏银万两,封司隶校尉,生擒者赏黄金万两,封经略安抚使——在场诸位一视同仁,哪怕你曾效命于绝杀。”龙吟啸何等精明,这番话显然是争对八百死士而发,试图调唆他们窝里反,免去教中弟兄的伤亡。

绝月见势不妙,恐吓道:“谁敢,谁敢帮着天极教,我要他全家死光。”他不说还好,一说更糟,麾下死士见他无情无义,纷纷打消拼死相搏的念头,却又慑于五大杀手的歹毒武功,仅只放下兵刃,并未反戈一击。

望着身边仅余的十几人,焚日终于次体会穷途末路的凄凉,哑声道:“龙吟啸,我们只要有一个活着出去,他日定叫天极教徒众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哈哈!”龙吟啸尚未开口,龙飞云出乎意料的仰天大笑。

绝月濒临崩溃,失去理智的大喝道:“笑什么!”

龙飞云现出像对方已成囊中之物的高傲神态,冷冷道:“我笑你们五大杀手个个都是蠢货。”

“你说什么!”夺魂厉吼着扑上前去,追魂、夺命忙将他死死拉住。

龙飞云一字一顿缓缓道:“眼见丐帮子弟和十三省绿林盟的好汉在此出现,却没见着熊帮主、叶总把,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焚日大惊失色:“你……”话未出口,只听“啊”“啊”两声,追魂、夺命如断线风筝般抛跌出去,动手的赫然是两名“死士”,正确的说该是混在死士中的熊啸天、叶知秋。

焚日愣立当场,戟指喝道:“任逍遥,你好卑鄙!”

任逍遥唇角溢出丝冷笑,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预先安排大哥、三哥混在死士中伺机动手罢了。”

龙飞云插言道:“任少侠,我说他们笨,他们还真是笨得可以啊。”

任逍遥明知故问道:“何以见得?”

龙飞云洒然笑道:“你们兄弟情同手足,江湖中人尽皆知,如今四秀已到其三,还有一秀……”

焚日猛地惊觉,奈何为时已晚,早在身后隐伏多时肖星辰骤然出招,双掌猛地拍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背心。

第一章 九龙玉佩

惊骇之余,绝月、慑魄再无战心,焉能抵挡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的合力进击,晃眼间功夫两人亦各中招倒地,八百死士见状纷纷弃械投降。

不出一剑、不发一矢,武林四秀齐心协力,兵不血刃的平息了这场风波,尤其是任逍遥在整起事件中展现出的卓越智慧及统兵能力,不仅令久经战阵的龙吟啸赞叹不已,更令天极教十万教众为之折服。

龙吟啸下令由荆嗣率三千内卫将五大杀手押解回城,打入死牢;盛鸿宇、刘军、周乐挺、廖沁扬参与叛乱,革去教内教外一切职务,废为庶民;王欣、康乐制下不严,本当重罚,念其忠心护主,暂降职半级,着令整顿定难、雄武两军,以观后效;秦襄、张风平乱有功,加封龙骧、虎翼军指挥使;八百死士系绝杀奸党,着由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连夜审讯;其余叛军因遭绝杀蛊惑,并非矢志造反,悉数免罪。

翌日龙吟啸于甘露阁开席百桌,四秀均在受邀之列,任逍遥功居至伟,被众人推举落座首席,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依次排下,同桌的还有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天极教首脑,秦襄、张风、柳纤云亦各在座。

感恩戴德的话嘛自然少不了,任逍遥倒也谦虚,交口不绝的称赞声中依旧保持惯有的淡定洒脱,在场的天极教中人莫不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暗暗慨叹这等智勇兼备、文武双全、居功而不自傲的少年英雄若能投入本教,何愁他日不封王拜将,青史垂名。

龙飞云拍拍任逍遥肩膀,打趣道:“任少侠,二弟、三弟事先均已知情,你却独独瞒着我,实在有些不够意思啊。”

任逍遥哈哈笑道:“恨天行事素来周密,龙堂主既暂理教务,定会派遣手下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我怕走漏风声所以没告诉你,就连秦老弟、张老弟处也只是通知他们暂且装病,直到我以你的身份调动驻军时,他俩方才知道事情原委。”

秦襄、张风不约而同的露出感激神色,平叛之事本无须他俩参与,但任逍遥却偏偏将两支举足轻重的骑兵交由给他俩指挥,使他俩立下大功,得以平步青云。

龙吟啸举杯向熊啸天、叶知秋敬酒,感激二人率丐帮弟子及绿林群豪慷慨相助,熊啸天倒有些不好意思,谦恭道:“事发仓促,我和三弟调派的人手仅只数千,多亏四弟运筹帷幄,让王长老、陈寨主虚张声势,配合贵教军容鼎盛的赠援部队,才能免去这场灾祸。”

叶知秋附和道:“对,若非四弟料敌先机,我和大哥的部众再多亦是徒劳。”

秦怀玉插言道:“肖少侠击倒焚日用得那招‘日薄西山’亦精彩的很,老夫着实大开眼界。”他不愧是老江湖,赞过任逍遥、谢过熊啸天、叶知秋,自然也得夸上肖星辰几句。

肖星辰微笑道:“秦副教主谬赞,晚辈愧不敢当,其实以当时局面,任谁出手都能一击奏功,最关键的是四弟预先料到对方必负隅顽抗,做出了相应安排,否则焉能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击垮五大杀手。”

龙吟啸动容道:“江湖传闻武林四秀情同手足,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说着面向龙飞云、秦襄、张风,叮嘱道:“你们三个学着点,莫要辜负我的希望。”

秦襄、张风齐声道:“教主放心,我俩定尽心竭力辅佐大哥。”龙骧、虎翼两军归属麒麟堂,龙吟啸所以拔擢二人担任指挥使,正是有感于武林四秀的合作无间,极力培养他俩成为龙飞云的左膀右臂,乃至日后支撑天极教的栋梁之材。

酒过三寻,任逍遥肃容道:“敢问龙教主,准备如何处置五大杀手?”

龙吟啸沉声道:“自然是想方设法从他们口中获得更多有关绝杀的情报,然后联合各路群豪将其一网打尽……哦,所谓退出中原武林盟完全是老夫为向诸位示警故意放出的消息,明日我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公告天下,并宣布天极教重新加入中原武林盟,随时听候柳盟主调遣。”

任逍遥拱手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龙教主应允。”

龙吟啸断然道:“任少侠于我天极教有重生再造之恩,无论何事敬请开口。”

任逍遥双目射出浓重的杀机,语气却非常平静,缓缓道:“绝月曾以卑劣手段毒害凤仪,但愿贵教能把他交给我处置。”

龙吟啸朝他望来,朗声道:“好!大丈夫恩怨分明,待绝月将组织实情悉数吐露,要杀要剐听凭任少侠作主。”

任逍遥点头表示感谢,肃容道:“请恕晚辈多嘴,五大杀手品性卑劣、为人奸滑,审讯时需得多加谨慎,提防他们相互串供,嫌害忠良。”

龙飞云插言道:“任少侠所言极是,不过爹爹早已吩咐荆叔,将焚日、绝月、夺魂、追命、慑魄等分开关押,待有口供立刻进行核对,确保结果万无一失。”

任逍遥暗叫惭愧,心忖:龙教主纵横江湖数十载,这等粗浅道理焉能不知,看来是我多虑了。

龙吟啸精虎目光大盛,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任逍遥,正色道:“任少侠昨日指挥大军,布阵精妙、游刃有余,尤其两翼迂回、左右包抄等战术虽与寻常兵书所载相异迥然,效果却是远胜,实令老夫叹为观止,不知由何人传授。”

任逍遥据实答道:“恩师只传武功,并未教授行兵布阵之法。”

龙吟啸愕然道:“既如此,任少侠怎能操控自如调动数万大军?”

秦怀玉含笑道:“任少侠该不会读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奇门兵书吧。”

任逍遥缓缓摇头,肃容道:“按兵书布阵,乃固执之法,何须深究。”

龙吟啸沉声道:“据你所说,古人遗下的兵书阵法都不必用了?

任逍遥露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好整以暇的道:“先列阵势,然后应战,此为兵家之常法,却不可执死不变。战场有广、狭、险、易,岂能局限于某一阵图,用兵要诀在于‘出奇’二字,务必令敌人难以揣测我方虚实,自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众人首次听到如此精辟的言论,无不耸然动容。

龙吟啸拍拍任逍遥肩膀,有感而发道:“本教迭早变故,许多重要职位出现空缺,任少侠若是不弃,老夫愿……”

任逍遥知他心意,推辞道:“晚辈素性闲散,又浪荡江湖惯了,贵教诸多要务怕应付不来,龙教主好意只能心领,还望诸位见谅。”说着抱拳表示歉意。

秦怀玉长叹道:“昔日太祖皇帝曾言‘左有龙吟啸,右有杨延昭,大宋江山可保无虞’,只是任少侠无意加入本教,否则定能补上一句‘左有任逍遥,右有龙飞云,天极大业竟日将成’”

秦襄抢着道:“爹爹,别忘记你还有个好儿子,我会担起匡扶社稷、保家卫国的重任,您就放心好啦。”

龙吟啸豪气顿生,举杯道:“好!有志气,咱们干!”

全场千余人同时相应,筵席的气氛瞬间被推至最高点。

美酒入喉,任逍遥倏地想起关乎自己生世的九龙玉佩,急忙将其取出,拿在手边,欲待向龙吟啸询问。

第二章 龙凤双佩

“爹爹,任少侠的随身配饰和我那块九凤玉佩似乎刚好组成一对。”龙飞云抢先开口,肃容道,“不知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玄机。”他沉吟良久,始终觉得“玄机”一词最为恰当。

龙吟啸先是一愣,旋即接过两块玉佩稍做比对,油然道:“不错,任少侠交给我的确是九龙玉佩……”说到这倏地打住,脸色忽明忽暗,半晌不语。

任逍遥、龙飞云面面相觑,前者搁下酒杯,急不可耐的问道:“龙教主,这……”

龙吟啸仰天长叹,感慨道:“好一个龙凤双佩,今天我总算得窥你的全貌了。”

任逍遥问言大惊,急问道:“龙教主是第一次见到九龙玉佩?”

龙吟啸缓缓点头,沉声道:“三十年前我随太祖皇帝征讨南唐,攻破都城金陵后,在宫中找到一块九凤玉佩,据内侍所言这是后主李煜送给宠妃周后的定情信物。按说宫中之物本不可擅取,只因雨桐生日将近……哦,就是我夫人,不过当时我们还是情侣,所以就顺手拿了回来,转赠于她,最后自然自然又传到飞云手中。”

龙飞云愕然道:“既如此,爹爹怎知它和九龙玉佩本是一对?”

龙吟啸回忆道:是李煜亲口告诉我的,南唐灭后他被俘到汴京,封违命侯,圣上时常招他饮宴,一次我和雨桐偶然与他相遇,听他提起这九凤玉佩乃唐太宗李世民为贺长孙皇后三十寿诞所制,同时还有一块九龙玉佩为李世民随身配带。李煜登基后,差人四处寻访,结果只找到九凤玉佩,而九龙玉佩则一直下落不明。”

任逍遥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除此之外,龙教主还知道什么关于九龙玉佩的情况?”

龙吟啸摇头道:“这……说实话,除了李煜的叙述,我对其他情况一无所知……可惜李煜已经去世,否则从他口中应该能问出些什么。”

任逍遥抑制不住内心的失望,只好埋头饮酒,眼看着就能揭破自己生世的谜团,线索却又忽告中断,其中的苦楚可想而知。

龙吟啸岂知九龙玉佩的秘密牵扯到任逍遥身世,哈哈笑道:“任少侠英雄年少,名动江湖,何须为这区区小事挂怀。”

任逍遥长叹道:“人生在世,倘若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晓,有何面目……”说道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目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龙飞云忙将事情原委转述给乃父,龙吟啸听后大觉惊讶,开解道:“任少侠自出道以来,杀贪官、惩污吏、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先后相助听雨轩、衡山派及本教数次化解绝杀奸计,为中原武林的安定立下不可磨灭的赫赫功绩,令尊、令堂若泉下有知,必喜不自胜。”

任逍遥心情稍觉平复,龙飞云岔开话题道:“任少侠受独孤前辈、柳盟主所托,前来巽风城助本教共抗绝杀,如今目的既已达成,不知日后有何打断?”

任逍遥脱口便道:“自然是离……”说到一半倏地瞥见孟如烟电射而来恼恨目光,吓得打了个寒战,改口道:“我决定在巽风城多待段日子,一来领略关中风土,二来也好向诸位前辈多多请教。”

龙飞云、秦襄、张风、柳纤云不约而同的露出喜色。

龙飞云抢着道:“爹爹,不如邀请任少侠参加半月后的田猎大典吧。”

秦襄、张风齐声道:“对对对,论武功我俩固然不及任少侠,但比起弓马来未必逊色哦。”

任逍遥饶有兴致问道:“何为田猎大典?”

龙飞云解释道:“田猎大典是本教三年一度的重要活动,最初的目的在于驱驰车马、操演军队,尔后逐渐演变为发掘和培养能争惯战的勇士,本教教众若在田猎大典中取得名次,便能以为进身之资,受到教主重用。”

柳凝涛补充道:“朝中的田猎制度分为四时:春搜、夏苗、秋狝、冬狩,仪式隆重、礼规繁杂,譬如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破坏鸟巢等,此外尚还讲究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本教的田猎大典称为天颢,规矩较之朝廷制度尚多几条,首先是禁止使用弩弓;其次不准因争逐猎物而进行私斗;再次所有参与者无论官职大小,爵位高低,全都一视同仁。”

朱顺武续道:“田猎大典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酉时开始的夜狩,由当日猎获最丰的两人到西狩山行猎较量,该处盛产虎豹等猛兽,谁能取回最多的兽耳,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龙吟啸捋须笑道:“恰好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任少侠都在,四位若是不弃,就卖老夫个薄面一道参与,如何?”

孟如烟抢着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我替师弟答应了。”

任逍遥愕然道:“师姐,你……”

孟如烟迸起俏脸,寒声道:“怎么,不肯?”

任逍遥战战兢兢的点头道:“没……没……我是说你就算……也不至于……”

孟如烟生怕他说出自己暗恋龙飞云的事,嗔怒道:“少废话,你去不去。”

众人纷纷嘻笑出声,想不到任逍遥也有噤若寒蝉的时候。

任逍遥急欲挽回颜面,昂首道:“龙教主美意晚辈岂敢不从,这田猎头名嘛……呵呵,非我莫属”

龙飞云大笑道:“好,我倒要与任少侠争一争。”

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也均表示赞同意,他们并不知道,一场足以左右武林盛衰的祸患即将来临。

第三章 田猎大典

半月时间很快过去,期待已久的田猎大典即将开始。

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任逍遥并肩走入教场,四周人声鼎沸,旌旗飘扬。

参加田猎者,若非五堂首脑人物的子嗣,便是各军指挥使选拔出的后起之秀,人人穿着得十分齐整,均是高头骏马配以鲜明华丽的鞍甲,策骑聚在所属的旗帜下,人数约在三千许间,可谓朝气蓬勃、群英荟聚。

荆嗣亲率八千内卫分列两侧,准备护送参赛者前赴猎场,龙骧、虎翼两军因新任指挥使秦襄、张风需参与田猎,暂由王欣、康乐调度,负责保护近万名观看田猎的家眷亲属。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等四位堂主均聚集在校阅台的两侧,远道而来的几位知州、节度使亦在该处,众人交头接耳,聊得兴高采烈。

隶属麒麟堂麾下的巾帼军,由数百名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组成,别树一帜地杂在众男之中,她们本悉数倾心于龙飞云,但自从龙飞云公开表示自己喜欢的是柳纤云后,她们也就一改往日矜持,时不时和旁边的好事青年对骂调笑,带来满场春意。

最引人注目的却非她们,而是任逍遥的几位女伴和夹杂在其中的柳纤云、孟如烟,她们站在教场西侧,个个巧笑嫣然,全常葫有三十岁以下的血气男子,甚至还有许多姑娘家,纷纷侧目而视,仰望她们的绰约凤姿。

南宫凤仪、柳纤云清丽温婉;林毓秀、南宫凤姿娇悄可人;孟如烟、水芙蓉秀逸多姿,都是千中挑一的美女,教人叹为罕见,色授魂与。

想起昨晚与水芙蓉、林毓秀的恩爱缠绵,任逍遥哪按捺得住心中的情火,策马来到众女身旁,柔声道:“芙蓉、秀秀,睡得好么?”南宫凤仪、柳纤云等纷纷奉上甜蜜的欢笑。

水芙蓉、林毓秀立时玉颊霞烧,不胜娇羞,看得任逍遥心头火热、想入非非时,南宫妃凤姿在马上凑过来道:“逍遥哥哥,今晚来我房里陪人家好吗?凤姿想得你很苦哩!”任逍遥食指大动,立刻点头答应。

鼓声急响,龙吟啸在秦怀玉、张劲宏的簇拥下,登上检阅台。

全场登时肃然致礼,天极教众人先呼参见教主,再以朝廷礼仪齐呼王爷千岁。

田猎大典正式开始,接近三万人的队伍连绵十多里,声势浩荡开往城外猎场。

沿途四处是夹道欢迎的百姓,街道两旁遍悬红色彩带,看得出人们早已把田猎当成三年一度的重大庆典。

龙吟啸一马当先,在禁卫前呼后拥下,领头朝田猎场开去。龙飞云、秦襄、张风等青年才俊争先恐后的伴在左右。

任逍遥陪着诸女走了一阵,张风特意堕后来到他身旁,似是有要事找他相商,两人离开官道,沿路侧并骑走着。

张风待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任兄,你让我把追求纤云的事暂且放放,现在她却和大哥好上了,我……我该怎么办。”

任逍遥大觉头疼,暗忖:我总不能告诉你这是出于我的主意吧。苦笑道:“事先你也不告诉我龙堂主也对柳姑娘有意,否则……唉!”说着长吁短叹,满脸悲苦神色。

张风怎知他是故意装出来的,还当自己过于疏忽,哑声道:“我也不知大哥喜欢纤云,以前……以前他明明对纤云冷冰冰的,哪曾想这才几天功夫,他们俩纤云就好上了。”

任逍遥轻声问道:“张老弟打算就此放弃还是……继续追求?”

张风双目射出迷离之色,茫然道:“我……我不知道,按说纤云已和大哥相好,我不该再插足其中,可……可是这份感情我始终放不下,要我眼睁睁看着纤云成为别人妻子,我……我做不到!”

任逍遥岂忍看他为情所困,沉声问道:“你打算和龙堂主争夺柳姑娘?”

张风沉吟半晌,摇头道:“不,既然他们真心相爱,那……我可以等,等到纤云和大哥分手,然后再……”

任逍遥打断道:“等?等多久?三年?五载?假如龙堂主和柳姑娘结为夫妻,你怎么办?终身不娶?等上一辈子?”

张风被他连珠炮般的问话弄得头晕目眩,一时愣在当场。

任逍遥趁热打铁,追问道:“老实说,你对柳姑娘一往情深,是出于幼时萌生的情愫;还是人不风流枉少年的天性释然;抑或一时冲动,难以自制?”

张风摇头道:“我保证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纤云,我爱他胜于一切。”

任逍遥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徐徐道:“其实你根本不懂爱,你根本就不了解什么才是男女间真正的感情。”

张风抑制不住的大呼道:“我不懂爱?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恋,再到两情相悦,终成眷属,这难道不是真正的爱么?”

任逍遥缓缓摇头,一字一顿,沉声道:“真正的爱不是缚获伊人芳心,将其纳为私宠,而是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张风愤然道:“纤云嫁给我不是一样能得到幸福么?”

任逍遥目光灼灼,肃容道:“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如今柳姑娘喜欢的是龙堂主,只有和他结为伉俪,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张风反驳道:“何……何以见得日后纤云不会喜欢上我?”

任逍遥断然道:“我以项上人头担保,短时间内柳姑娘是不可能垂青于你的。”

张风迫不及待的问道道:“为什么?”

任逍遥沉声道:“论武学修为,你不如龙堂主;论军功战绩,你也不如龙堂主;论资历、论声望你还是不如龙堂主!”

张风哑口无言,过得许久方才问道:“我……我该怎么办?”

任逍遥拍拍张风肩膀,正色道:“你应该尽一切努力超越龙堂主,向天下人证明你比他更优秀,你比他更有资格夺得柳姑娘芳心。”

他停顿片晌,油然道:“武功上想要胜过龙堂主,绝非一朝一夕,但即将发动的北伐确是你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虎翼军是贵教最精锐的骑兵部队,既然由张老弟掌控,自当好好把握。”

张风立时醒悟,失声道:“对啊,教主当年本无寸功,只因随太祖皇帝出征时单枪匹马生擒荆南国主高继冲,这才平步青云,由默默无闻的帐前亲兵一跃成为世人敬仰的不败战神。”

任逍遥见张风总算明白过来,不失时机的补充道:“田猎大典本是你展现自我的最佳时机,但较量弓马你着实逊于龙堂主,夺魁的把握微乎其微,所以你该做的不是和他一争高下,而是在贵教数千青年才俊中竖立年少有为、英武不凡的光辉形象,让虎翼军八千将士心悦诚服的听命于你。”

张风恍然大悟,喃喃道:“任少侠所言极是,虎翼军被牵扯进叛教事件,军心涣散,人人自危,如果我以新任指挥使的身份在田猎大典中将各军统领比下去,必能恢复八千将士的信心,使他们重新萌生一往无前的斗志。”

任逍遥暗叹儒子可教,附耳道:“狩猎开始前找你几位副手多叙叙话,最好再让麾下参与田猎的青年将领随你一同出行,方便行事。”

张风双目射出感激神色,拱手道:“多谢任少侠提点,张风这就去办!”说罢,纵马离去。

第四章 箭术比拼

渭河南岸旌旗似海,营帐连绵.

任逍遥携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流域修置身于营地西北角的一处平顶小丘上,极目俯览,遥望远近形势。

天极教果不同于寻常江湖组织,立营安寨,全依军规兵法,鉴于附近地势平坦,无险可恃,所以设的是矩营,上百大帐依次罗列,法度精专,井井有条。

因教中年轻一辈均参与田猎,负责戍卫的大多是三十岁以上的老成教众,他们分列东西南北四面,布成方阵,众星拱月般团团围着营地,至于龙骧、虎翼两军,则在远方设营,遥遥把住通往猎场的道路。

龙吟啸的王帐位于中军,左右白旌黄钺,金银旌节,前后围绕,三百忠贞不二的近卫负责把守四周,当然这只是依据朝廷礼制度设下的仪仗,否则凭“风云剑圣”超卓的武学修为,又何须他人保护。

另有七座营帐乃为秦怀玉、张劲宏及五堂堂主所设,其余则留给教中各职司人员的家眷亲属们歇脚休憩,每三座间留下可供八马并驰的走道,走道交错处是大片设有马栏和练习骑射的空地,让参与田猎者舒展筋骨,比拚骑术抑或射箭练练,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第一轮比试即将开始,所有参赛者都聚集在王帐外的空地,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巾帼军的数百少女巧笑倩兮的围着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时不时的问这问那,有意追求她们的青年教众,大多都拥到这里来找寻机会,不少人甚至大胆邀请他们中意的对象观看自己稍后的精彩表现。

长风拂来,旗帜猎猎作响,战马嘶喧,响彻营地上方。

手持黄罗销金伞盖的两班内卫,拥簇着龙吟啸走出王帐,全场登时鸦雀无声。

照例的一番训话过后,龙吟啸命人取出一领红锦战袍,朗声道:“田猎讲究弓马娴熟,比试开始前老夫想先考考诸位的箭术,待会谁能命中红心,这领战袍就赠给他,权当小小奖励。”言毕,身旁肃立的荆嗣油然步出,亲自走到两百步外竖起箭垛。

众人虽跃跃欲试,但珠玉在前,如此遥距想要射中已然不易,更何况直贯红心。假若不慎失手,就得当场出丑,一时间竟无人应答。

柳凝涛出言激道:“本教数千少年英豪,难道连个敢试试的都没有吗?”

“让我来!”长啸声中,一人越马冲前,正是刘清平幼弟,朱雀堂副堂主刘易钧,参加田猎的青年教众中除龙飞云外属他职司最高,辈分则还在龙飞云之上,可说是田猎头名的有力竞争者。

刘易钧凝神运气,缓缓拉开长弓,“飕”的一箭射去,正中红心,全场立时金鼓齐鸣,人人均喝起采来。

龙吟啸大喜过望,正要让荆嗣取战袍给刘易钧,忽听一人喊道:“且慢,请教主先待属下表现,再作决断。”

众人侧目而视,见说话的乃永兴军副指挥使赵懿,纷纷大觉诧异。赵懿今年二十七岁,投入白虎堂已近十载,先前两次田猎他均未参与,显然不擅弓马,何以竟也出场争夺战袍。

赵懿拈弓纵马,一箭射出,亦正中红心,众人方始得知,原来他故意隐瞒实力,打算出其不意的在今次大会中一举夺魁。

赵懿兴高采烈,大呼道:“取战袍来。”话尤未落,秦襄扬弓叫道:“你二人箭术何足为奇,看我的!”说罢策马往来,奔驰三次,猛地后仰翻身,背射一箭,亦中红心。三只劲箭齐刷刷的攒在箭垛中央,好不壮观,秦怀玉捋须微笑,暗叹历城秦家后继有人。

张风最擅把握机会,知道若在此刻技压群雄,必能令虎翼军上下斗志重燃,高嚷道:“二哥翻身背射,不过尔尔,看我夺射红心!”

张劲宏见爱子豪气盈贯,甚是欣慰,朗声道:“风儿,爹为你擂鼓。”说着亲自取过鼓锤,咚咚咚的敲将起来。

张风有意卖弄,先向抱拳施礼,然后掣出刺日弓,以内功催动弓弦发出“锵”的一声清响,接着取出一支劲箭,架到弦上,将宝弓拉成满月,瞄向靶心,“唰啦”呼啸射去,正在三箭当中,直插红心。

震天价的叫好声中,张风勒马按弓大叫道:“诸位,此箭能夺得锦袍么?”

虎翼军上下齐声回应道:“能!”声震全场,响彻四野。

龙吟啸目视爱子,欣然道:“飞云,你也试试吧。”

龙飞云本想成全张风,让他风光一把,奈何父名难违,只好点头答应,朗声道:“论射术准头儿子委实不如二弟,唯有耍手连珠箭以搏各位弟兄一笑。”

龙吟啸打个手势,荆嗣立刻换上崭新的箭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龙飞云身上,他的一举一动不仅仅代表个人,更关乎整个天极教的声望颜面。

龙飞云策马扬鞭,背对箭靶,接过三枝长箭,夹在指隙处。

全常亨静无声,所有人屏息凝视,一瞬不瞬的望着前方。

龙飞云旋风般转过娇躯,“嗤嗤”声中,三枝劲箭连珠迸发,一枝接一枝向箭靶流星逐月般电射而去。

“笃!”的一声,第一枝箭命中红心,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相继命中,组成品字形图案,煞是美观。

全场先是鸦雀无声,旋即采声雷动,久久不竭。

刘易钧、赵懿、秦襄、张风均心悦诚服,四人自问再练上个三五八载,也未必及得上龙飞云。

龙吟啸长身而起,人人都以为教主要将战袍交予爱子时,他却走到任逍遥身边,含笑道:“久闻任少侠箭术精湛,何不也露一手看。”

第五章 帐内度宿

任逍遥呵呵笑道:“晚辈学艺未精,岂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献丑。”

龙吟啸日光闪闪的端详着任逍遥,语重心长道:“有些时候不必掩饰锋芒,该出手时就出手,方为男儿本色。”

任逍遥双目精芒迸射,坦言道:“请恕晚辈直言,龙堂主等已将箭术的技巧发挥到极致,晚辈若要试射,唯有以力量搏诸位一笑,只是我的弓太软,怕……”

龙吟啸会意道:“这好办……左右,取我的神臂弓来。”

少时,军校将神臂弓并一壶雕翎箭送到,任逍遥珍而重之的伸手接过,用力一拽,高叫声:“好!果然是把千里挑一的宝弓。”

龙飞云笑道:“那当然,此弓乃太祖皇帝御赐,随爹爹东征西讨、南伐北战,不知射杀过多少名敌军大将。”

任逍遥耸然动容,缓缓提聚真力,将神臂弓将拉成满月,心智晋入空灵晰透、止水不波的至境,神情变得无比凝重,双臂经脉渐渐突起,血行倏忽加速。

任逍遥仰天长啸,瞄准、施射、收弓等连串动作在眨眼间完成,速度快得令人如非眼睁睁的瞧着,谁都难以想象。

站在箭垛旁的荆嗣尤为震惊,他只眨了眨眼,箭矢已来到眼前五丈许处,不但余势未衰,且有更增快加速之象,几乎肉眼也无法辨别。

凛冽的劲风迫得荆嗣眼角辣辣生痛,虽说他的金钟罩已逾化境,终究练不到此处,唯有稍加闭目以免为其所伤,然而待他睁开眼睛时,却惊讶的发现箭垛上竟空无一物。

“脱……脱靶!?”荆嗣骇异莫名,险些冲口而出,倏地瞥见红心中央的圆孔,登时心下恍然,任逍遥隔着两百步射来的那箭竟将垛靶生生洞穿!

除孟如烟外,所有人均相顾愕然,任逍遥的武功素来讲究以柔克刚,如此威猛的劲力不该从他手里使将出来,其实任逍遥用得乃是弹指烈焰,经过大半年的江湖历练,他的各项均修为颇有进境,比起当日在听雨轩内牛刀小试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神臂弓、雕翎箭加上弹指烈焰至刚至强的迅猛劲力自然无坚不摧。

龙吟啸哈哈大笑,转向熊啸天、叶知秋道:“依熊帮主、叶总把看,这件红锦战袍当由谁获得。”

熊啸天沉吟道:“张风凭奇巧致胜、龙堂主以繁复著称、四弟则靠劲力冠绝全场,任谁取得战袍都无可非议。”

叶知秋灵机一动,扬声道:“依晚辈所见,不如将此物作为田猎优胜者的奖励,谁猎获的猛兽最多,红锦战袍就是他的。”

龙吟啸环顾四周,肃容道:“诸位以为呢?”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龙吟啸肃容道:“好,就依叶总把提议,第一轮田猎现在开始。”

三千余名参赛者立刻四散开去,猎犬的吠叫声一时响彻平原,养有猎鹰者都把鹰儿送上天空,让它们高空盘旋,扬威耀武。

熊啸天、叶知秋自重身份并未参与,肖星辰不擅弓马也就权当看客,任逍遥本无心争雄,只因宴会中口出“狂言”在先,不得不施展全身本领猎取野兽。

说起山行地势他固然不及龙飞云熟悉,却有神俊无匹的千里追风,无论追赶猛兽抑或收集猎物,均比常人快捷的多,三个时辰下来同样收获颇丰。

经柳凝涛率众清点,首轮比试前五名很快确定,任逍遥、龙飞云并列第一,往后依次是张风、秦襄、刘易钧、赵懿。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撒满整个旷野,营地四周洋溢着一片热闹欢乐的气氛。

晚宴的常葫选上了露天的旷野,四周是林立的营帐、木寨和寨壁。

龙吟啸的主席设在东面,其他三方摆了九排共四百多席,每席十三至十六人,个个兴高采烈、言笑晏晏,席与席间的一堆堆篝火,把广及数里的营地照得一片通明,充满了野火晚会的气氛。

天极教上下一应首脑全体出席,龙吟啸、荆嗣与包括任逍遥、龙飞云、张风、秦襄、刘易钧、赵懿在内的十名田猎中表现最佳者共据一席,秦怀玉、张劲宏负责陪相陪熊啸天、叶知秋、肖星辰等贵客,至于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则陪着孟如烟、柳纤云和几位巾帼军中最娇艳的少女有说有笑的在侧席聊天,她们副舒逸闲懒的风流样儿,累得连朱顺武、刘清平这样的长者也时不时的侧目望去,至于定力远逊的年轻人就更不用说了。

狩猎回来的收获,都给烧烤得香气四溢,飞禽走兽,式式俱备,

酒嘛,自然更是这种场合不可获缺的东西,无数男儿轮次把盏,献酬交错,吃得不亦乐乎。任逍遥酒量惊人,但因稍后要在夜狩中与龙飞云一较高下,并未开怀畅饮,倒是张风、秦襄两兄弟大碗酒、大块肉,不多时便喝得微有醉意。

趁着龙吟啸去向熊啸天等敬酒,秦襄一把拉龙飞云迷迷糊糊的问道:“大……大哥,你收到纤云的红花没?”

龙飞云老脸微红,尴尬道。“二弟说笑了,哪有那么快。”

任逍遥听得满头雾水,愕然道:“什么红花?”

刘易钧凑过来解释道:“这是本教风俗,田猎时,未嫁少女若看上心仪男子,便赠他一朵手绣的红花,持花者三更后可到她帐内度宿,嘿!明白了吧!”

任逍遥心忖:张风与我们同席,你却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想一语带过,倏地瞥见张风已醉倒在地,心中方始释然,哈哈笑道:“刘副堂主语调暧昧,是否业收到红花了呢。”

刘易钧神秘兮兮的说道:“呵呵,也就收到三朵而已。”

众人哈哈大笑,不知是赞赏他风流呢还是责备他故意卖关子。

刘易钧耸耸肩头,压低低声道:“幸好任少侠非本教中人,否则……收上三十朵、三百朵也不过分。”

赵懿豪饮数口,插言道:“花收得多些倒还没什么,就怕没人给咱们送咯。”

众人再度齐声哄笑,引得周围人人侧目。

龙吟啸返身回来,随口问道:“飞云,你们说什么呢,个个笑逐颜开的。”

龙飞云怎好据实回答,胡驺道:“大伙正讨论待会的夜狩谁能最终夺魁。”

任逍遥配合道:“毫无疑问,自然龙堂主咯。”

龙飞云忙摆手道:“诶,飞云岂敢与任少侠争风。”

两人一唱一和,登时打消众人疑窦。

第六章 人狼大战

马嘶犬吠的喧闹,笼罩着黄昏下的西狩山,快没入地平下的太阳,在被大地吞没前吐出灿烂的霞彩,将山谷内互争高低、色彩斑驳的枫树、红松、落叶松和榆树等蒙上一层淡红的霞彩,表面看来这像是一幅风景秀美的帛卷,内中却是杀气盈溢、危机四伏,紫貂、豺狼、云豹自不必说,甚至还有猛虎、黑熊、狮等,单是其嗥叫声足可教人胆寒魄落。

任逍遥、龙飞云对视一眼,同时扬起马鞭,策骑入谷,所谓艺高人胆大,护具、鹰犬什么的均属多余,弓弩、箭矢加上各自座骑足以驰骋其间。

沿着弯在密密层层、挺拔粗壮的楠树林中蜿蜒而来,潺潺流动的山溪,两人来到一处岔路口,任逍遥抱拳道:“龙堂主,你我分开前行,一个时辰后在此碰面,如何?”

龙飞云唇角露出充盈自信的笑意,油然道:“好,任少侠勿要相让,咱们各出绝活,看看究竟谁高谁低。”说罢绝尘而去。

任逍遥没走几步,道路旁倏地窜出一头恶狼,张牙舞爪,呜呜怒嗥,露出又尖又长的白牙,馋涎一滴滴的流在地上。任逍遥骑的若是寻常马匹,或许会骇得乱跳乱嘶,将他掀翻在地,可惜千里追风乃举世无双的良驹,莫说区区一狼,就算是成群结队的狮虎照样无所畏惧,任逍遥勒住缰绳,弯弓施射,恶狼应声而倒。

西狩林的猛兽今晚可遭勒了殃,任逍遥箭矢到处,任它灵便狡猾,闪避腾挪,依旧难逃“杀身之祸”,不消大半个时辰,他的兽耳袋便已装的七七八八,正琢磨着是否要猎上几头黑熊,切熊掌回去下酒。

这时天色已暗,一轮明月遥挂半空,突然狼啸之声大作,震耳欲聋。

起初任逍遥并不在意,因为这是豺狼数万年世代相传的习性,哪知等他回到与龙飞云约好的地点却左寻右觑不见他的踪影。

任逍遥心念一动,沿着龙飞云狩猎的方向奔去,绕过一处密林倏地发现前方上百头饿狼都坐在地下,仰头望着天上月亮,齐声狂嗥,声调凄厉,令人毛骨悚然。叫了一阵,声音戛然而止,纷纷朝前扑出,向一堵岩壁涌去。

隔着几十丈距离,任逍遥也看不太清,只觉岩壁附近隐隐亮起火光,不由自主的打马上前,欲待窥个究竟。这一看不打紧,险些将他惊得跌下马来,群狼围困的不是别人,正是龙飞云,数十头饿狼圈在他身边,作势欲扑,每次冲近,都被火光吓退,但仍张牙舞爪,喉头不住发出呜咽咆哮之声。

龙飞云早把战马拴在一旁,借着临时燃起的火光震慑狼群,无奈身旁只有百多支箭,且一早狩猎时已用去大半,否则要把群狼尽数射毙也并非难事。

任逍遥情知火圈一熄,龙飞云必遭群狼围攻,他武功虽然了得,又岂能独力应对数百恶狼,伸手一探腰际,发觉箭矢亦所剩无几,当下高嚷道:“龙堂主休慌,我来助你!”擎起冰魄玄霜剑飞也似冲将过去。

三头饿狼嗷嗷嘶叫着窜了上来,任逍遥左手运起逍遥无极掌,已将其中一头带得偏离方向,“砰”撞在树上,右手扬空疾划,砍瓜切菜般把另两头斩成数段。

转瞬间又是七头扑到,任逍遥身子一偏,抓住一头巨狼的头颈,向另一头灰狼猛挥过去,那狼跳开避过,又再扑上。任逍遥忙使“推窗望月”,举起巨狼向外猛碰,跟迎面扑上来的一头狼当头一撞,两狼急红了眼,不顾三七二十一张口就咬,一头脸上咬得见骨,另一头颈中鲜血淋漓。其余机头见血,更加蜂拥而来,扑上来你一口我一口,将他手中的巨狼撕得稀烂。任逍遥仰天长啸,猛地用力一掷,将残余的狼尸抛将出去,反手抄起攻弩,舞得风雨不透,同时连续施展凌霄剑诀中几计惊世骇俗的杀招,生生杀开个缺口,逐渐逼近岩壁。

龙飞云自然也不闲着,先是连弩箭发,矢矢“一箭双狼”,接着拾起地下烧着的一条树枝,向狼群打去。群狼畏火,吓得连连后退,唯有头狼勿自不惧,张开大口,立起来咬他咽喉。龙飞云瞅准时机,运劲一送,竟将两尺来长的树枝塞入狼口,头狼痛彻心肺,直向狼群中窜去,没跑两步便滚倒在地。

群狼见火头熄灭,复又扑上,龙飞云本待伸手去抓,哪知恶狼扭头便咬,若非他闪避得快,左手已被咬断,这时右边又有两头饿狼冲了过来,龙飞云举剑横扫,恶狼哪知这是虚招,急忙向右闪避,龙飞云剑锋一圈,立时转向,自右方疾刺而来,恶狼已知躲避不开,急中生智下张开巨口,死死咬住剑锋。

龙飞云疾往前推,发觉难做寸进,原来恶狼的舌头虽被划破,但知这是生死关头,仍是忍痛咬紧,而他使得又只是把寻常兵刃,并非天极三宝之一的九天玄穹剑。龙飞云向后回拔,那狼死不放松,身子被提了起来,两行利齿却在剑锋上犹如生了根一般。

狂吠声中,又数头恶狼向他咬来,龙飞云不慌不忙,单手运掌,打得其中一头脑浆迸裂;接着身子微侧,飞起一脚,正中另一条扑上来的恶狼后臀,那狼吃痛不起,汪汪大叫的向后奔逃,恰好与同伴撞在一起,登时滚作一团;最后挥拳击在巨狼双目之间,那狼受疼只得向后一仰,他手中顿觉一松,长剑终于拔出。

龙飞云见任逍遥杀得痛快,心中豪气顿生,长剑连环劈刺,血光飞散,但有恶狼扑上,不是刺中咽喉,就是削去了尖嘴,真如砍瓜切菜,爽脆无比。

第六章 密林遭伏

两人杀开条血路,终于在一棵楠木旁汇合。这时,狼群已所剩无己,就连千里追风也起了性子,四蹄间或蹬出,竟也踢倒好几头恶狼。

任逍遥哈哈大笑,朗声道:“龙堂主,这批猎获该如何计算?”

龙飞云洒然耸肩,失笑道:“剑劈的不算,得用射的才成。”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举起长弓,双目电芒激盛,油然道:“好,看我的。”说罢,连续施射,壶中箭矢用尽时,群狼亦死伤枕藉。

龙飞云大步走到任逍遥身边,拱手道:“幸好任少侠及时赶到,否则我已葬生狼腹,救命之恩飞云永世不忘。”

任逍遥拍拍龙飞云肩膀,洒然道:“哈哈哈,以龙堂主武功突出重围决非难事,逍遥此来无非景上添花,助你扫灭狼群,何须道谢……对了,龙堂主怎会被它们困住?”

龙飞云苦笑道:“唉,还不是我求胜心切,一心多多猎取猛兽,走着走着遇上狼群,也不知稍加避让,反倒冲了进去,结果……学艺不精,学艺不精啊。”

任逍遥欣然道:“来,咱们各取兽耳,待会还要交给龙教主亲自见识呢。”

龙飞云点头答应,正待动手,忽然皱眉道:“咦,这些恶狼怎么个个皮包骨头,按说它们不该缺少食物啊。”

任逍遥俯身查探,发现果如龙飞云所言,失声道:“难不成有人刻意让它们挨饿,以便在西狩时趁乱攻击你我。”

龙飞云神色凝重,摇头道:“不可能,西狩山乃本教狩猎圣地,非教中人员不得进入,更何况……”

任逍遥倏地虎躯剧震,打断道:“我想起来了,当年在东海烟霞岛冰魄玄霜剑的锋芒连鲨鱼都能惊退,可群狼看见非但不退,反倒争相冲前,扑击撕咬,实在……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龙飞云也是聪明人,瞬间察觉出其中古怪,沉声道:“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返回大营,明日我让张风率虎翼军来此搜山,务必查个清楚。”

话尤未落,忽听“嗤嗤”声响,漫空劲箭呼啸射来。

任逍遥、龙飞云应变奇快,不约而同的拔身而起,避过大部分箭矢,然而其中三支却不偏不倚恰恰指向任逍遥咽喉,任逍遥厉叱一声,冰魄玄霜剑闪电疾劈,立时将当先那支斩成两截,另两支凌空相撞,倏地变向,疾取其双肩,既快且狠,既准且辣,端得厉害非常。

任逍遥深悉孟氏暗器的种种技法,这点微末伎俩岂能伤得了他,冰魄玄霜剑蓦地划出一个旋风似疾转不已的光圈,飕飕飒飒地发出犀利的破风之声,轻而易举的将两支劲箭挡开。

龙飞云左掌横切,正中箭簇,右手挥剑格挡,两侧射来的箭矢纷纷跌落,接着凭腰力往后挺仰,以毫厘之差避过正面射到的劲箭,同时双脚一顿往后疾撑,稳稳当当的落在原地。

任逍遥横剑当胸,怒喝道“什么人?胆敢在此放肆!”

周围几棵榕树上倏地跃下七名蒙面杀手,分执鸳鸯钺、阴阳锐、铁琵琶、三折棍、操钩棒、托天叉、月牙铲等七件奇门兵刃。

拿着托天叉的蒙面杀手似乎是头目身份,冷冷道:“我们是谁不重要,因为你们俩今晚都得死。”

任逍遥哈哈大笑,这种话他不知听过多少遍,哪一次都是对方伤亡惨重。

龙飞云漫不经心的打量众杀手几眼,好整以暇的笑道:“原来江宁七子竟也投身绝杀,成了恨天的走狗,想不到啊,当真想不到。”

七名蒙面杀手均身躯微震,任逍遥更是大吃一惊,江宁七子乃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正道中人,素以侠义著称,且用得兵刃非剑既刀,横看竖看也难把这七名蒙面杀手和他们联系到一块。

龙飞云察觉出他眼神中的疑惑,含笑解释道:“江宁七子老大江重威,师承黄山派前掌门云灵道长,十年前与河西大盗孙建中一战,眼角留下条寸许长的伤疤……喏,就那。”

任逍遥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果然发现杀手头目用以蒙面的黑巾上方有道清晰可见的疤痕。

龙飞云微微一笑,续道:“老二姚卫华,乃江左大豪谢剑明首徒,擅使鬼头刀,因其幼时曾患重疾,左脚落下后遗症,行动略有迟滞,任少侠轻功高决,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老三刘海岩……老四邓良松……老五李学干……老六苏东庄……老七梁新来……你们以为各自换上奇门兵刃就想瞒过我龙飞云,做梦!。”他如数家珍般把江宁七子的老底翻了个遍,且一一指出他们的体貌特征,任逍遥早知他熟识江湖掌故、武林轶事,依旧惊诧不已,七名杀手更是瞠目结舌。

趁着对方愣立的当儿,龙飞云凑到任逍遥低声道:“林子里还有两批埋伏,咱们是自己搞定,还是发讯号让两翼护军处理。”

任逍遥左手自冰魄玄霜剑剑脊缓缓拂过,傲然道:“既然这帮无知匪类打扰你我狩猎,不如就以斩获的首级数来决定红锦战袍的归属。”

龙飞云拍腿叫绝道:“好,就这么定,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冰魄玄霜剑虽削铁如泥但江宁七子的奇门兵刃均不易斩劈,且莫轻敌大意,免得折了‘风流盗侠’英名。”

任逍遥含笑点头,猛地踏前半步,衣衫微微鼓起,真气循环流转,护住全身,冰魄玄霜青光错动,正是凌霄剑诀的起手势——“溪云初起日沉阁”。

第七章 七子惨败

江重威使个眼色,刘海岩、李学干分执铁琵琶、三折棍扫向任逍遥,余众则兵刃齐举,劈头盖脸的朝龙飞云攻去。他们知任逍遥轻功高绝,短时间内休想伤他分毫,打定主意先把龙飞云给收拾——江宁七子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龙飞云厉喝一声,腰板猛挺,神态变得威凌无俦,信心十足,长剑连圈带转,画出一个完整无缺的圆弧,江重威、姚卫华、邓良松、苏东庄、梁新来如影随形、惊涛骇浪的狂猛攻势,竞如石投深海般变得无影无踪,变成徒具形式而欠缺威胁力的招数。这招“夜半星辰”出自天极教震教绝学星云剑法,号称以二十八星宿变化,御尽天下奇招,龙飞云苦练数载,火候几已不在其父之下,休说以一敌五,便是江宁七子齐上也休想伤他分毫。

江重威大惊失色,无奈骑虎难下,唯有招呼众弟兄狂攻猛打,勿予龙飞云可乘之机,龙飞云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电光火石间“刷刷刷”连刺三剑,逼得姚卫华、苏东庄、梁新来连连后退,接着猛提真气,跃上半空,翻身两脚疾踢,晃过江重威的托天叉,一丝不误的踢在邓良松的月牙铲上。

简简单单的一腿却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之势,邓良松但觉虎口剧震,月牙铲险些脱手飞出,登时锐气全消。

龙飞云得势不饶人,但攻不守,长剑迅雷激电般直刺邓良松面门,笼罩方圆数尺,江重威、姚卫华等纵待援救,亦有心无力。

邓良松背对大树,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更不敢以兵刃硬挡,正要使出癞狗扑地的招数滚往一旁,突觉眼前寒光乍闪,龙飞云长剑骤然加速,瞬间攻至面门,惊骇之余勉力举铲架着,只听“当!”的大响一声,胸口胸口如遭雷殛,连退数步才站稳,“哇”的喷出口鲜血,本是无懈可击的联阵之局,立时露出一丝绝不该露出的破绽。

龙飞云冷笑道:“江宁七子投身绝杀,今日我要你们尝到代价。”话声甫毕,江重威、梁新来陡觉眼前青影飞闪,剑芒暴张,漫天劲气迎头冲至,吓得连连后退,姚卫华、苏东庄飞身来救,龙飞云眼明手快,凌空一个回旋,侧身避过,左掌隔空击出,震得姚卫华抛跌开去,右手长剑当胸,劈得苏东庄连人带操钩棒,倒摔往外,未触地前已气绝身亡。

这两招幻化无定,异变丛生,令人匪夷所思,梁新来震惊之余,再难拿稳兵刃,阴阳锐脱手跌落,再无还击之力。

龙飞云连连呼喝,运剑如风,激荡出一圈黄芒,扫得江重威、姚卫华狼奔鼠突,应接不暇。忽又闪到邓良松身旁,猛地发劲,长剑一进一出,血光飞散,生生将对方胸口贯穿,邓良松发出凄厉的惨叫,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摔倒在地,抽搐几下后,再也不动。

江重威、姚卫华、梁新来个个胆战心惊,行动开始前他们还是信心十足,谁曾想龙飞云武功之高竟远远超出想象,不但精研多年的阵势被破,这才几个会合就有两位兄弟丧命——不,是四位,邓良松倒毙时,刘海岩、李学干心中慌乱,招式破绽毕呈,任逍遥瞅准机会,凭空便是一计“衣带渐宽终不悔”,阻断刘海岩去路,复又补上一计“多情却似总无情”,剑锋蕴涵蕴涵的气劲锐利无双,哪还管他的兵刃不易劈斩,连刘海岩带铁琵琶削成四截,李学干正待从旁狙击,忽地瞥见老三命丧当场,脑中一片空白,三折棍去势立缓,任逍遥冷笑一声,左手当胸捣出,正中李学干小腹,震得他七窍流血,横尸当场。

背离正道,投身绝杀的走狗,死不足惜!

叶知秋疾步冲前,长剑以无坚不摧之势扫向姚卫华肩头,同时左脚横撑,取的是梁新来腰眼,江重威久经江湖,知道纵然飞身驰援最多只能助兄弟俩再支撑片刻,索性一发狠,拼个鱼死网破,倏地闪到叶知秋身后,托天叉似化作怒蛟,激射而上,疾戳叶知秋背心。

殊不知叶知秋是故意引他来攻,星月剑法迅速生出变化,改前刺为后劈,势如大海滔滔,惊雷乱闪,风驰电掣般迎上江重威,正是一招“耀宇星空”。

江重威猝不及防,非但托天叉刺不着对手,肋下反给叶知秋扫中,惨呼着向一旁翻倒过去,“砰”地摔在地上,挣扎三四下后再也不动。

眼见大哥生死,姚卫华、梁新来斗志全无,尚不及收招自保,任逍遥已俯冲而至,剑出如风,快逾掣电,瞬间将二人击毙。

任逍遥、龙飞云联手进击,昔日名噪一时的江宁七子从此在武林消失,这就是变节投敌付出的惨重代价!

龙飞云哈哈大笑,取出块丝帕好整以暇的擦拭着剑上鲜血,油然道:“任少侠,你可不太厚到啊,姚卫华、梁新来明明和我缠斗许久,最后却给你杀了,这笔账该怎么算呢。”别看他故意打趣,实则全副心力都放在林子中隐匿的第二道埋伏上,正估摸着对方究竟有多少人,该当如何应对。

任逍遥何尝不是如此,功聚双目,冷然道:“江宁七子死不足惜,何必为这等败类伤了你我和气……唉,真希望从哪再冒出一批杀手,我保证绝对不抢。”

林子里传来几声粗重的呼吸,龙飞云心中暗笑,没好气高嚷道:“你不抢,我抢!哼,我龙飞云及时让人占过便宜。”

任逍遥强忍住笑,低骂道:“有气别往我这撒,真要再遇上杀手,你出招狠点不就得了……啊,还不行,得得得,最多我给他们留口气,让你慢慢折腾。”

林子里传出的呼吸愈加急促。

龙飞云朝任逍遥投去个表示“亏你想得出来”的赞许眼色,抚掌:“好主意,谁让他们打搅本堂主狩猎的雅兴来着。不过呢这要一刀一个结果掉未免有些可惜,索性把他们带回总坛慢慢泡制。”

任逍遥装腔作势道:“听说贵教有三十六套酷刑,目前为止没人捱得过前二十套,不知绝杀派来的刺客能否挺得住呢?”

龙飞云皱眉道:“唉呀,这可就难说啦,当年纵横东南五省的两湖帮帮主梁绪——就是那个号称‘铜皮铁骨、刀抢不入’的‘金刚太保’撑到第二十套就一命呜呼了,听说狠天招纳了不少绝顶高手,想来试到二十一套该不成问题。”

林子林响起退缩的脚步声,且一发不可收拾。

任逍遥将冰魄玄霜剑高举过头,气贯胸臆,仰天长啸道:“别躲啦,绝杀的走狗,出来吧受死!”

第八章 漠北群鹰

三十六名黑巾蒙面,手持各式兵刃的杀手从四面八方涌出,顷刻将二人困在垓心,他们的锐气早给任逍遥、龙飞云刻意施为的几番言语消磨的所剩无几,空有重围之势,却无杀意战心,若非恨天御下严岢,凡临阵脱逃者杀无赦,怕是早已走得干干净净。

任逍遥微微一笑,显然没把对手放在心上,饶有兴致的问道:“龙堂主,这伙人是何来历?”

龙飞云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淡然道:“呵呵,任少侠眼力想也了得,不如猜猜看。”

任逍遥来回打量了众杀手几眼,沉声道:“其他的我尚不敢肯定,但起码知道他们绝非中原人士。”

龙飞云欣然笑道:“没错,他们乃西域人士,号称漠北群鹰,专司打劫往来宋、辽、西夏、吐蕃等国的商旅,近些年忽然消声匿迹,原来是给绝杀招入麾下。”

任逍遥一边提聚功力,准备随时出击,一边问道:“比起刚才那七个死鬼,这什么漠……漠北群鹰是吧,会不会难对付点。”

龙飞云从容笑道:“论个人修为,他们固然不及江宁七子,但若一涌而上着实比江宁七子厉害得多,辽人特有的凶悍勇猛自不待言,加上他们在翰海沙漠中锻炼出的超强毅力,就算打上一天一夜也不觉疲累,可谓后劲绵长。”

任逍遥冷冷道:“后劲绵长?恐怕他们没有机会展现了。”

漠北群鹰的头目再无法忍耐,大喝道:“弟兄们,杀!把他俩乱刀分尸。”

众杀手一涌而上,刀矛剑戟,围着两人鏖战不休,摆明使得是人海战术。

任逍遥、龙飞云背靠背,屹然不惧的迎上对手一波接一波潮水般的狂攻猛击,漠北群鹰果然早有准备,围攻任逍遥的十八人使得不是三绝拐、鳄尾剪、日月双轮,就是环柄刀、虬龙棒、万字夺等厚重兵刃,任逍遥空有绝世无双的冰魄玄霜剑,偏生斩不断他们一件武器。

龙飞云面对的黑衣杀手个个武功精强,清一色手持月牙弯刀,月牙弯刀出自匈奴部落,易于发力,尤擅劈砍,战国时期便广泛应用于冲阵突杀,缺点是一旦出招便难以收回,也就是说使用者若头招伤不了对方,极有可能发被对方所乘,星云剑法以迅捷刚猛著称,对上五、六人当可以硬碰硬,强行破去攻势;对上十一、二人则可先以轻功避其锋芒,然后利用弯刀收招不易的特性施以反击;无奈围攻龙飞云的足足有十八名杀手,他们分作三组,每组六人,轮番从左、中、右三个方位发动袭击,招招式式不离龙飞云周身要害。

龙飞云暗呼厉害,长剑上拦下封,左挡右格,配以摄空幻影的精妙步法,施尽浑身解数应付漠北群鹰有如长河激瀑,滔滔不断的凌厉攻势。

任逍遥面对逆境,不见丝毫慌乱,深吸口气,晋入晶莹剔透、八面玲珑的守心至境,忽而左闪忽而右晃,硬是以飞仙化羽迅若游鱼的绝妙身法,避过漫空敌刃,只身独剑的突入阵中。

众杀手齐声呼喝,十八件兵刃兵刃当头斩下,任逍遥仰天长啸,豪气狂涌,双足交相互踏,平步青云全力施展,瞬间跃起七丈,居高临下挥剑猛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顽敌,冰魄玄霜剑到处必有人惨叫抛掷,留下了狼藉的尸骸,他人虽在半空,双脚也不闲着,七纵七跃的当儿,闪电般连环踢出,竟似模仿晓尘的如影随形腿,忽前忽后,忽慢忽快,刹那间变招十余次,连杀手带兵刃不知踹飞多少。

龙飞云心忖时机已到,猛地一声暴喝,闪电横移,竟在六柄弯刀当胸抑至前,不迎反避,冲到众杀手身侧,伺机夺下其中一把,他步法纵快,终不及任逍遥灵动便捷,虽勉力避过随后而来的五刀,却给第六招扫中肩头,好在他有真气护体,仅给带出条血痕,并未伤及筋骨。

龙飞云自出道以来,尚是首次给人划破肌肤,胸中怒气盈溢,猝然迸发,右手举剑格挡,左手挥刀猛攻,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火爆目眩,精采绝伦。他以弯刀运使星云剑法,威力骤然倍增,漠北群鹰几时见过这等刀剑合击的绝妙武功,被他杀得马仰人翻,心胆俱寒,黄芒到处,定有人中刀倒地,情况惨烈至极。

任逍遥擎起冰魄玄霜剑,闪电下劈,将第十七名黑衣杀手斩成两段后,左掌幻出万千掌影,震得第十八名黑衣杀手口喷鲜血,倒地而亡。

待他回头望向龙飞云,后者正撕下衣襟,面无表情的包扎肩头伤口,身旁赫然躺着十八具的尸身。

任逍遥摇摇头,深吸口气道:“比你慢了些,唉……算我输。”漠北群鹰确实比江宁七子厉害得多,他虽仗着轻功高绝未曾受伤,气力业已耗去四成,若不尽快调息,怕是应付不了接踵而至的第三波攻势。

龙飞云鹰目精芒电闪,稍纵即逝,苦笑道:“我一时不慎,被兀颜光放了血,赢得是你才对。”他说的兀颜光正是漠北群鹰的首领,现如今胸口、肋下、小腹三处中剑,死状惨不忍睹,显然是龙飞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特殊照顾的他。

任逍遥看得大皱眉头,睚眦必报非大丈夫所为,只有女人才这么斤斤计较。

龙飞云双手一摊,似要表达歉意,同时眼神向旁一瞥,示意任逍遥和自己一道过去,伺机先发制人,杀躲在树林里的第三批杀手一个措手不及。

任逍遥立刻会意,故作正色道:“大家兄弟,谁胜谁负还不一样。走,出谷去,情况搞成这样,谁还有心思狩猎。”言毕,似有意似无意的走向密林。

龙飞云假装收剑回鞘,实则潜运真力,紧随在后,只要任逍遥发动攻势,他会立刻配合,争取一击必杀。

两人均心思细密,自然不会给对方看出破绽,脚步非但没有加快,反倒逐渐放缓,俨然一副败兴而归的模样。

没走几步,任逍遥腰间的九龙玉佩忽然滑落,龙飞云忙弯腰捡起,轻声道:“任少侠,东西掉了。”说着将九龙玉佩交还给他。

擦身而过的瞬间,任逍遥背对树林,以微乎其微的声音附耳道:“左首第三棵枫树、右首第五棵榆树各有一人,我走前,你走后,咱们两翼包抄,夹攻左边那人。”说罢当先迈步,缓缓朝前走去。

忽然,枫树顶上森寒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任逍遥瞬间失去攻击目标。

第九章 祁连双鹫

起初,任逍遥只当一时错觉,回头望向龙飞云,岂知后者竟也用同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两人面面相觑,额角不约而同的渗出冷汗。

千算万算,非但没能偷袭成功,反倒先手尽失,堕入对方的圈套。

他们太自以为是,太小看绝杀的实力了。

龙飞云心道不妙,犀利的劲气已迎头罩至。

漫天剑影,从离他最近的树杆射出,横空直击,顷刻将龙飞云困于其中。

龙飞云心如电闪,疾使“星月交辉”把住门户,这一招气象雄伟,攻守兼咨,无数后着宛若重重叠浪,一进比一进汹涌澎湃,角度时间精准至无懈可击,瞬间斩破对方剑影,以雷霆万钧之势全力反击。

刹那间,一幕令龙飞云万难相信的景象出现了。

头顶茂密的林荫中——就是先前杀气消失的那棵枫树倏地窜出一个全身裹在披风斗篷里,只露出一对眼睛的灰衣人,手中握着把寒芒四射的厚背刀,迸发出约莫两尺的惨白弧扁,似若劲箭般锐利的豪雨,在酝酿积蓄的乌云中狂射下来,庞大至无可抗御的刀气把龙飞云完全笼罩,使他犹如置身于天昏地暗的狭隘空间,生出寸步难移的可怕感觉。

以龙飞云的超卓修为,亦险些给吓得魂飞魄散,此人发催发出的凛冽劲风比之第一名杀手更为凌厉,且招数奇诡精奥,拿捏的妙至颠毫。

龙飞云强自收敛心神,急运全身功力,撤剑自保,只要他支撑片刻,熬到任逍遥赶至,便能内外包夹,轻而易举的击垮对方合击。

紧急关头,狂猛如怒涛惊浪的杀气呼啸着从左侧涌来,赫然出自第一名名杀手,龙飞云大惊失色,明知自己心神完全被第二名杀手惊天动天的刀芒所慑,竟忽略了先前那名杀手——他,才是真正的攻击主力!

龙飞云涌起悔之不及的懊丧感觉,若他刚才不稍作犹疑,全力逃命,尚可避过此劫,但眼下腹背受敌,尚能提聚的功力所剩无几,拿什么抵挡黑衣杀手的致命一击。

生死攸关之际,冰魄玄霜剑风驰电掣般杀到,如幽灵之飘昇,如星殒之崩落,半点不误的正中刀芒。

“锵”的一声,刀芒尽数消弭,龙飞云趁势飘退,于间不容发之际躲开剑锋的侵袭,稳稳当当的落在树林外。

任逍遥始有机会仔细打量二人,使刀的黑衣杀手背厚肩圆,步履沉稳,该是擅长硬功的高手,黑发与披风无风自动,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另一人体魄健壮,身如铁塔,双目射出前所未见的阴冷异芒,像从虚无冥府中走到这现实世界的勾魂使者,令人不寒而栗。

使刀杀手瞪着任逍遥,阴恻恻的笑道:“不愧是风流盗侠,出手恰到好处,半点气力也不多花。”

任逍遥尚未开口,龙飞云冷笑道:“可惜祁连双鹫鹤啸九天功的火候不到,否则就是十个任少侠也救不了我。”

任逍遥故作惊讶道:“原来是梁诩、宋震两位老前辈,失敬,失敬!”祁连双鹫是和独孤宇同一时代的武林名宿,在黑道名头极响,本有传闻说他俩已驾鹤西去,如今看来定是绝杀放出的假消息。

梁诩见身份曝露,索性揭下蒙面黑巾,大喝道:“别人怕你任逍遥,老夫可不怕!”言毕擎刀出击,直取任逍遥咽喉。

任逍遥凝视刀芒,冷冷吐出一句:“就凭你,还差了点!”手臂一抬一挥,冰魄玄霜剑立刻斩断梁诩攻来的一重刀气,接着横贯胸臆,又将第二重刀气割开,一剑既出,复又一剑,梁诩发出多少道劲气,便给他破去多少重。

梁诩纵横黑道五十载,自诩刀法位列当世三甲,加上二十年前得自雪山的宝刀风寒,连攻数招竟不能稍加摧挠任逍遥剑势,登时心急如焚,出手更见狠辣。

任逍遥目光敏锐,数招间眼光已看准梁诩剑法中的精要处,心道:“他的刀法纯走刚猛路子,威力比起降龙十八掌却是远逊,何足惧哉!”当下掌剑齐施,左手一计“唯我逍遥”拍向梁诩肩头,右手使出“谁家玉笛暗飞声”直逼风寒刀。

梁诩攻敌不成,陡见剑光一晃,风寒刀竟给震偏,心中不由大骇,急忙使出八方藏刀式,将方圆数尺护得滴水不漏,心道:“抢攻不易,先采守势,待老二摆平龙飞云再说。”

宋震手中长剑连连圆转,剑气“嘶嘶”作响,双方兵刃交击时,更生出尖锐的破风声,精妙的绞击手法,行云流水地朝着龙飞云攻去,但无论他如何改变角度,龙飞云就像未卜先知般预料到他的所有后招,抢先一步作出拦截。

宋震终究是前辈高手,剑法倏地变得轻灵玄妙,与从前勇猛奋进、一眛猛攻的的势头大相迳庭。

龙飞云见对手柔力激发,一分一分消缓星云剑法的威力,长剑猛地回飞一匝,横扫宋震腰身,这招“星落云散”表面看似虚虚荡荡,实则蕴劲十足,出手时剑尖连续抖颤三次,分三重剑劲攻袭对手,待和宋震稍加接触,内息立刻全力引发,一波比一波强暴猛烈,决不予他喘息之机。

饶是宋震见多识广,骤忽迎上龙飞云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竟也不知如何应付,只好生生接下。按说他集一甲子修为不知比龙飞云深厚多少,无奈年老体衰,又在树林埋伏了几个时辰,发挥出的功力不到五成,可惜龙飞云连经两场剧斗,消耗亦已不轻,虽是略占上风,但并未就此击溃对手。

宋震浑身一颤,往横移开,顺手一剑扫向龙飞云,后者仍是卓立原地,目中陡然寒意大盛,爆起一团剑花,横过宋震咽喉。宋震终究经验老到,勉力举剑一格,恰好封个正着,岂知一道森寒劲气忽从龙飞云手心冉冉吐出,循掌缘窜昇指尖,正中眉心,宋震眼角吃痛,惨哼一声,往后急退,一时竟没注意深身后斜坡,差点滚了下去,狼狈之极。

与此同时,任逍遥亦斜掠而起,飞临梁诩头顶,冰魄玄霜剑剑闪电下劈,猛地切在风寒刀刀背,风寒刀虽然是柄宝刀,又怎经得起任逍遥手中这绝世神兵的连番斩击,登时断成七八截,梁诩应刀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似若不受控制,骤失平衡的陀螺那样转跌开去,滚跌地上。

常言道“除恶务尽”,对于祁连双鹫这样的黑道嚣雄自也无须留情,任逍遥、龙飞云一人一剑,通通了帐。

风波看似平息,没有人知道,漆黑的夜幕中犹自隐藏着无限杀机。

第十章 身份曝露

任逍遥揉捏着酸麻的手臂,沉声道:“恨天这次是下了血本,江宁七子、漠北群鹰倒也罢了,连祁连双鹫都搬出来对付咱们。”

龙飞云冷冷道:“祁连双鹫又如何,他们能纵横黑道,不代表伤得了你我。”

任逍遥皱眉道:“没理由!绝杀没理由白白搭上大批精锐部属,除非……”

龙飞云打断道:“除非是想擒住我用以交换五大杀手,不过恨天既无焚日、绝月、夺魂、追命、慑魄可以调派,又不如我熟悉西狩山地势,加上任兄大力相助,他的奸谋休想得逞。”

任逍遥环顾四周,肃容道:“从刻意驱使狼群将你围困到接连安排三次袭击,没有长时间的布置和演练,休想安排的如此周密。”

龙飞云点头道:“没错,西狩山是本教专用的狩猎常葫,寻常百姓不得入内,我想教中目前仍伏有绝杀安排的奸细,而且很可能就在担任本次守备任务的龙骧、虎翼两军中。”

任逍遥沉声道:“或许从他们的尸体中找到什么线索也未可知。”说罢俯下身子,从祁连双鹫开始逐一检视,龙飞云自然也不闲着。

两人搜来搜去,除几块灭天令外再无其它,剩下的只有十丈外江宁七子的尸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龙飞云缓步上前,只要寻着些许蛛丝马迹,凭借他的智慧定能洞悉绝杀的所有阴谋。

这时皓月忽然没入云端,周围瞬间黯淡下来,龙飞云揉揉眼睛,似乎有些不太适应环境的改变,忽然江重威的尸体猛地弹了起来,一柄雪亮的尖锥从他手心发出,伴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闪电般射向龙飞云胸口

激荡如惊涛,闪掠似鬼魅,江重威的突袭充满天地间无有穷尽的爆炸性力量。

不是龙飞云没有能力格档,只因一切来得太过诡异,谁能想到原本了无生息的死尸竟能突然复活,选得还是龙飞云最轻敌、最大意、最料想不到的时刻。

龙飞云暗呼“天亡我矣”,眼睁睁看着尖锥迫近却来不及拔剑抵挡,只能竭尽生平之力朝后飘退。

天极教的摄空幻影乃天下三大轻功之一,闪挪纵跃虽不及飞仙化羽,迅捷灵动却犹有过之,龙飞云的轻功造诣比起任逍遥固然稍逊,但要避开胸口要害,以免被江重威一锥穿心相信能够办到。

“哗啦!”千万芒点倏忽从江重威袖中爆出,狂风骤雨般卷向龙飞云,赫然正是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绝毒暗器——暴雨梨花钉。

龙飞云绝望了,暴雨梨花钉每匣七十二枚,每一枚都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倘若被它划破皮肤,不死也得折去半条命,再给尖锥戳中,大罗金仙都休想搭救。

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任逍遥如飞赶至,左手摁住龙飞云肩头将他推开,右手冰魄玄霜剑猛地朝前掷出,江重威连哼都来不及哼便给贯穿胸腹,立时气绝。

事发突然,任逍遥不及控制力道,连带龙飞云一同跌开三、四丈,眼看去势即将遏止,恰好遇上个斜坡,难以抑制的朝下滚去。任逍遥知龙飞云肩头有伤,伸手欲替他按住,岂知龙飞云横臂一格把他挡开,坠地时胸膛不偏不倚恰好压住任逍遥手掌。

丰盈柔嫩、温软滑腻,凭着流恋花丛的经验,任逍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触摸的绝非男子的胸膛,而是……女人的双峰。

龙飞云似是意识到什么,触电般弹了起来,退到一旁。

他的奇怪反应更加引起任逍遥怀疑,后者脱口便道:“你……你是女子?”

龙飞云愣了片刻,低斥道:“胡说,我……”说道一半倏地垂首不语。

任逍遥压抑住内心错愕,沉声道:“别再隐瞒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你龙飞云,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龙飞云俏脸微红,呐呐道:“算你厉害,你……你待怎样。”这时的他倍显紧张,哪有往昔的好整以暇,镇定自若。

任逍遥目光灼灼的审视着龙飞云,一字一顿道:“我只想问个清楚,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女扮男装?”

龙飞云深吸口气,似要抚平因身份败露带来的紧张,肃容道:“不光是你,二弟、三弟、柳妹通通不知道我是女子,甚至是几位叔叔也一直蒙在鼓里……至于我女扮男装的原因,很简单,爹爹要我继承天极教大业,所以从小到大一直把我当成儿子养。”

任逍遥愕然道:“你是说……”

龙飞云挥手打断道:“洞悉内情的只有当今圣上、爹爹、娘亲和接生的稳婆,娘亲产后虚弱,不久便撒手人寰,五年前稳婆业已去世,因此你是当今之世第三个……第三个……”说着说着声音已细不可闻。

任逍遥继续追问道:“芸儿才是真正的你,对不对?怪不得当日再五福茶馆我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因为我看到的是你本来面貌,你根本就没有易容。”

龙飞云幽幽叹道:“若非出此下策,我又岂能胜得了你。”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昂起虎目一瞬不瞬着的凝注着龙飞云,后者秋水盈足的双眸立时变得深遽无尽,蒙上一片凄迷。

两人相互对视,目光像磁石般互相牢牢紧吸,无法挪移分毫,诧异的心情瞬间被绵绵无尽的温馨感觉替代,他们虽相隔数丈,彼此的心灵却浑融为一,没有距离。

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将发生什么。

第十一章 一念之间

任逍遥内心泛起滔天巨浪,打从见到芸儿起,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此绝色佳人若不收为私宠岂非暴殄天物,只是碍于龙飞云和她相好在先,这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其实早就暗叹“若我甫临中原便来巽风城,说不定还能捷足先登。”后来得知芸儿是龙飞云假扮的,心中慨叹“枉我情念大动,到头来确是镜花水月,实在可惜。”如今发现他俩竟是同一人,更加唏嘘不已,普天之下令他任逍遥心悦诚服之人除龙飞云外没有第二个,倘有她相伴左右,陪自己闯荡江湖,人生复有何求,想到这里任逍遥心中涌起灼热的情绪,快乐幸福的暖流似是穿过他体内每一道血脉。

龙飞云何尝不是满腹思绪,她受父命女扮男装,迄今已有十八载,衣食住行与寻常少年一般无二,但深埋于心底的那份女儿家对爱情的憧憬与渴望却始终未曾泯灭。龙吟啸一心将她培育成未来的接班人,非但亲自传授武艺,更花费重金聘请名师指教,加上龙飞云天生博闻强识、过耳不忘,十几年下来真个文武双修、六艺皆通,哪还将教中那帮所谓的“青年才俊”放在眼里,如果不是遇上命中注定的克星任逍遥,或许龙飞云一生将在父亲安排的角色下波澜不惊的渡过,偏生是任逍遥那潇洒自如的谈吐、卓尔不群的气质、温文尔雅的举止彻底打动了她,令她首次萌生出渴望与其常相厮守、共谱爱曲的美妙感觉。身份尚未曝露前,龙飞云还可勉强抑制,现如今双方坦诚相见,心中诸般情绪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说不尽的温柔和爱意。

天旋地转,龙飞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激情,一步步向任逍遥靠拢,她感觉幸福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眨眼的凝望着任逍遥,回报他炽热的目光。

“哈哈哈——哈哈哈——”任逍遥忽然捧腹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道:“亏……亏得柳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亏得我师姐对你芳心暗许,饶来饶去,竟是假凤……”他差点说出“假凤虚凰”,幸好及时收住,心里却暗自嘀咕:龙飞云的诱惑力当真不可小觑,还好自己定力超卓,否则险些把持不住。

龙飞云自觉失态,俏脸微微一红,很快恢复往昔的镇定,沉声道:“纤云也好,孟姑娘也罢希望任少侠能够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将他告诉第四个人。”

任逍遥一边点头,一边慑于龙飞云英姿飒爽的仙姿美态,沉声道:“莫非龙堂主打断女扮男装的过一辈子。”言语中不胜惋惜。

龙飞云娇躯微颤,自言自语道:“我和爹爹有过约定,倘若他找到一个比我更加合适的继承人,就允我恢复女儿家身份,从此再不干预我的生活。”

任逍遥仰天长叹,大急道:“你想等多久,五年?十年?秦襄、张风虽少而有为,却绝非托付贵教大业的最佳人选,柳、朱、刘、秦四位堂主的子嗣均各年幼,便是长成也未必可堪大用,至于……”

龙飞云缓缓摇头,反问道:“任少侠以为我愿意等?眼睁睁看着芳华衰老,眼睁睁看着时光流逝,眼睁睁看着旁人追寻属于自己的珍爱,眼睁睁看着一对对有情男女终成眷属,而我却要恪守承诺,始终保持男子身份,明明心上人就在眼前,却不能作出任何表示,虽然时常和他单独相处,却……”说到这,她不再言语,清丽明媚的眸神转眼被无尽的痛苦替代,她心里十分清楚,就眼下这种状况,幸福的生活对自己来说仍是遥不可及的美梦。

任逍遥岂能不知龙飞云说的心上人就是自己,本想进前安慰几句,又怕一句话说错令她更加身陷情海,难以自拔,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没个反应。

龙飞云仰望星空,喃喃道:“任少侠让我假意与柳妹相好,起初我是决计不肯答应的,后来想到能够借此激励二弟、三弟奋发图强,这才依言而行。”

任逍遥双目生辉,皱眉道:“秦襄、张风资质有限,贵教若由他俩执掌,守成固然绰绰有余,进取却殊为不易。”

龙飞云仰天长叹道:“唉,任兄说的我何尝不知,数月前我曾建议爹爹招纳一批江湖中的青年才俊加入本教,从中选择一人代替我的位置,但是想来想去除你们武林四秀外再无合适人选,然而熊帮主、叶总把已是一方领袖,肖少侠将来亦要继承泰山派掌门,剩下的……剩下的只有你,可……可却你又拒绝了爹爹的提议。”

任逍遥苦笑道:“那会儿我哪知个中玄机……”

龙飞云秀眸射出灼热的艳光,急不可耐的追问道:“现在呢?你答不答应?”

任逍遥微微一愣,坦言道:“贵教事务逍遥一窍不通,况且……”

龙飞云再度打断他的话语,似有意似无意的柔声道:“有我帮忙,你怕什么?”

任逍遥虎躯剧震,龙飞云这话等若公然示爱,只要他点点头,不但抱得佳人归,且龙吟啸百年后,教主尊位也是自己的。这意味着什么?承袭岳父爵位,裂土封王,登坛拜将,从此掌控十万雄师,成为呼风唤雨的武林大豪,权、色、财、势——男人最渴求的四件东西,全都唾手可得。更重要的是自己将拥有难以想象的雄厚资本,足以扫平绝杀、剿灭修罗教,保得江湖安宁,甚至……甚至辅助朝廷北慑大辽、西震吐蕃、西夏、大理,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普天之下无人再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

侠之圣者,武林至尊——萦绕脑海的雄心壮志能否实现,全在一念之间!

第十二章 逢场作戏

许久……许久……

任逍遥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拱手道:“龙堂主好意,逍遥心领,加入贵教之事恕我万万不能答应。”

龙飞云万料不到他会拒绝,沉声道:“能给我个值得信服的理由么?”

任逍遥缓缓点头,油然道:“不怕龙堂主笑话,逍遥确曾立志诛尽世间奸佞嚣小,维系武林正道,却并不想依靠贵教之力……哦,并非我小觑贵教,只是觉得依靠旁人相助,实在有违我独来独往的行事作风。”

龙飞云双目神色转厉,盯着任逍遥道:“任少侠此言差矣,所谓英雄承时势,时势造英雄,昔日太祖皇帝初创本教,原意在于替天行道,惩治贪官污吏,后结识周世宗柴荣,从此踏上仕途,柴荣病逝后,其子柴宗训继位,昏庸无道,任用馋臣,太祖虽有匡扶社稷之心但耻于借助后周国力,虽经部属几度劝谏,始终不肯废帝自立,赵普、高怀德、石守信、王审琦等教中元老被逼无奈,于陈桥驿发动兵变,强行拥太祖登基……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太祖以本教大军配合后周兵力,先后扫灭荆南、后蜀、南汉、南唐,当今圣上继位后接着平定吴越、北汉,终于完成一统中原的千秋伟业。试想当初若太祖皇帝像你一样,虽有鸿鹄之志,却坚持个人作风,不肯借用外力,何来宋室万里疆土,何来天下四海升平。”

任逍遥像给冷水兜头浇下般,瞬间清醒过来,感慨道:“龙堂主之言如醍醐灌顶,逍遥豁然开朗,悔不当初。”

龙飞云大喜道:“这么说任少侠答应了?”

任逍遥狡黠的眨眨眼,嘻嘻笑道:“不,暂时我还不能加入贵教。”

龙飞云急道:“为什么?”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因为我没有把握比你做的更好。”

龙飞云嫣然笑道:“仅此而已?”

任逍遥知瞒不过他,轻声道:“常言道‘巾帼不让须眉’,我偏要让天下人知晓‘巾帼不如须眉’,在证明自己比你优秀前,我不会答应你的提议,否则怎对得起贵教十万弟兄。”

龙飞云秀眸亮起奇异的亮芒,柔声道:“任少侠想如何证明?”

任逍遥笑道:“先前比试你我一胜一负,本想在田猎中分个高下,岂知却给绝杀搅局,依我看改日请龙堂主划下道道,咱俩堂堂正正的再比一次,若龙堂主败北,逍遥立刻投身贵教绝不食言。”

龙飞云深深瞧他一眼后,淡淡道:“你就不怕我故意想让?”

任逍遥踏前少许,几乎贴近龙飞云娇靥,含笑道:“龙堂主是什么人,逍遥十分清楚,无论出于何种情由,你都不会背离自己争强好胜的惯有作风。”

龙飞云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是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呆立片刻后,悠然道:“好,待我想到如何比试,定差人知会任少侠。”

“呜——呜——”号角响起,示意夕狩结束。

龙飞云沉吟片刻,秀目采芒闪闪,忽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以后也别‘龙堂主前’‘龙堂主后’的叫了,还是唤我菲芸吧……菲是细雨菲菲的‘菲’,芸是芸芸众生的‘芸’,千万……千万别弄错。”

任逍遥现出风流本色,摇头晃脑的赞叹起“龙菲芸”这名字的秒处,直到龙菲芸俏脸霞生,双颊晕红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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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西狩山,龙菲芸立刻恢复往昔神采奕奕、从容不迫的闲适神态,镇定到几乎让任逍遥怀疑,树林里发生的一切是否真有其事。

按照事先商议的对策,任逍遥以多猎两耳的微弱优势夺得头名,全场一片欢腾,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均欣喜万分,尤其是后两女,鼓掌鼓得手都红了,俏脸更是娇艳欲滴。

任逍遥从龙吟啸手中接过红锦战袍,珍而重之得披在肩上,策马扬鞭,绕着骑射场跑了数圈,接受众人的祝贺,三千参赛者均大声喝采,人人不由自主的露出倾慕之色,台上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及几位前来的观礼的朝廷重员亦不住点头,或出言称赏,或指点谈论。

未免引起混乱,两人并未当众说起遇袭的经过,又找不到机会向龙吟啸禀明,万般无奈下龙菲芸只得私自派遣秦襄、张风各领五百教众入山查探,自己则坐在斜坡顶上,远远观望,生怕绝杀一计不成还有什么更大规模的举动。

她离开本不打紧,却落得巾帼军数百美貌少女齐齐拥向刚离开马背的任逍遥,后者几乎来不及反应,立时陷落在脂粉堆中,场面那叫一个壮观,数也数不清的红花如初春柳絮、腊月落雪,纷纷扬扬的朝他掷来。倘在平日,任逍遥使出飞仙化羽,轻而易举的就能混进人群,眼下四周灯火通明不说,且还披着件独一无二的红锦战袍,脱了嘛是对天极教不敬,不脱躲在哪都得被众女一眼认出来。

南宫凤姿、林毓秀见情郎大受欢迎,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就连南宫凤仪也被任逍遥手足无错的茫然姿态逗得前仰后合,唯独水芙蓉呷醋呷惯了,气得连连跳脚,又急又怒的骂道:“好……好你个呆子,当着我面勾搭其她姑娘。”

南宫凤仪“噗哧”娇笑,柔声道:“三妹,逍遥对我们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何必为此着恼,男人嘛偶尔逢场作戏倒也不足为奇。”

水芙蓉迸起粉脸,气鼓鼓的道:“我不依,我偏不依!”说着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奔向人群,看样子是找任逍遥算帐去了。

第十三章 猎艳寻欢

水芙蓉连推带搡,好不容易挤到任逍遥身边,见无数少女将他围在中央,或邀宠献媚、或大发娇嗲,个个争先恐后,盼着能得任逍遥垂青,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秀眉紧颦,娇斥道:“狐狸精!你们这些狐狸精,不许缠着呆子。”

她内功远较同龄人深厚,加上语调尖锐,吓得众少女纷纷惊叫,待回过神来,发现声音出自名紫衣姑娘,不约而同的怒责道:“你是谁呀?我们的事你凭什么管?”

水芙蓉脱口便道:“我是她妻……”想到自己虽早与任逍遥有过肌肤之亲,名分却始终未曾订下,“子”字愣是没说出口,倒把张清丽脱俗的俏脸涨得通红。

众女若非天极教中头面人物的亲属便是前来观礼的朝廷大员的千金,从小娇生惯养、颐指气使,哪容得旁人呼来喝去,立刻反唇相讥:“唉哟哟,冒充人家妻子,也不害臊。”“就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不要脸,不要脸!”注意力逐渐从任逍遥身上离开。

水芙蓉气得杏眼圆睁,大怒道:“呆子,过来说清楚。”

任逍遥见她虽赌气似地撇着小嘴,生气勃勃的脸庞仍是那么迷人,不由食指大动,一阵风般掠了过去,急速褪下红锦披风,罩在水芙蓉香肩上,动作充满柔情蜜意,看得众女既羡慕又嫉妒。

水芙蓉敛去怒色,露出一个甜蜜娇柔的笑容,以带点撒娇的动人神态道:“呆子,你待我真好。”同时送上香吻,俨然在向众女示威。

任逍遥附耳道:“我有要事找飞……龙兄商议,这里的事情交给你。”

水芙蓉得他配合,大长面子,自然连声答应,临了还不望补上一句:“夜里记得来取披风。”声音拉得老长,包管方圆十数丈内每个少女都听得一清二楚,其意不言自明。

任逍遥嘻嘻笑道:“放心,我一定到。”说罢身化箭矢,转瞬不见。

他这一走,骑射场更添骚动,倒非缘于众女羞愤气恼,而是有意追求她们的男子见任逍遥离开,争先恐后的来“夺”红花。

熊啸天、叶知秋、肖星辰远远看着,暗自慨叹天极教不论男女均开放至斯,幸好四弟无意插足,否则又要传出一段段猎艳寻欢的风流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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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眼尖,不多时便发现坐在斜坡顶端的龙菲芸,疾步来到她身后,笑问道:“菲芸,独自想什么呢?还在担心绝杀会有进一步的阴谋?”

龙菲芸幽幽浅叹,并不答话。

任逍遥好奇心起,凑前一看,只见龙菲芸手中握着朵艳丽的红花,一时哭笑不得,轻声问道:“这……这是第几朵?”

龙菲芸转头没好气瞟了任逍遥一眼,苦笑道:“从田猎开始我就一直在躲,熬到夕狩也没给她们截着,本想在这人迹罕至的坡顶熬过最后几个时辰,岂料……唉,方才纤云竟上来找我,还……还把她的红花塞给我。”说着连声叹气,显然正为待会如何应付而发愁。

任逍遥打趣道:“我没看错吧,聪明绝顶的菲芸竟也一筹莫展。”

龙菲芸狠狠瞪着她,微嗔道:“我去客栈向你求教时便说过,男女情爱的事我一窍不通,你……你还……不许笑,不许笑!”当着任逍遥面,她竟像寻常姑娘般撒起娇来——“风流盗侠”的魅力的确不是任何怀春少女所能抗拒的。

任逍遥见龙菲芸身着男装,仍有一番楚楚可怜最能打动异性的娇柔风韵,尤其是方才说话时减却平日三分的刚强,平添几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仙姿美态,一时瞧得呆了,首次涌起把她揽入怀中,轻吻她樱唇的冲动。

龙菲芸霞生玉颊,羞得背传娇躯,呐呐道:“别闹啦,快……快帮我想法子。”

任逍遥自觉失态,忙收敛心神,沉声道:“柳姑娘的营仗在哪?”

龙菲芸不知他是何用意,愕然答道:“王帐南侧,外立紫色锦旗……嗯,帐门处还插着两支柳条。”

任逍遥思索片晌,断然道:“好办,说着附耳言语一通。”

龙菲芸连连点头,唇角先是露出些许笑意,接着逐渐扩大,嫣然道:“平日你也是这样应付几位姑娘的。”

任逍遥险些脱口而出“将来还得用来对付你”,幸好及时收住,改口道:“我嘛,如果不想她们侍寝,随时能够编出一大堆理由,只因你肩头被兀颜光划破,所以还是装伤重来得稳妥些。”

龙菲芸连连称谢,拱手告辞。

任逍遥见月上中天,疾步去找水芙蓉,见她独自一人倚着帐篷,似乎在凝神思考着什么,悄悄走到背后,猛然将她抱住,附耳道:“宝贝,是否正想着待会和我上哪风流好呢。”

水芙蓉招架不住,红晕透颊,大嗔道:“胡……胡说,人家……人家才没有胡思乱想哩。”

任逍遥追问道:“真的么?你若敢骗我,从今往后我就再不搭理你。”

水芙蓉立时面红及耳,低头猛摇:“不……不要啊,我……我承认就是。”

任逍遥看得心头火热、想入非非,低声道:“不如我们试试在野外作战吧。”

水芙蓉愕然道:“什么野外作战?”

任逍遥凑到她晶莹如玉小耳旁,楷书她耳珠轻柔地道:“就是在野外干在帐内的事,想不想?”

水芙蓉愣了一愣,旋即像火山爆发般纵体人怀,玉手楼上他颈子,腻声道:“嗯,咱们走!”

第一章 野战芙蓉

任逍遥拉着水芙蓉悄悄绕过大营,来到一处密密层层、郁郁葱葱的树林,或许是受到整个田猎氛围的影响,任逍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亲近芳泽的良机,起初只是拥祝寒芙蓉娇躯,在奔行中和她不断厮摩,待到无人处,双手便不安分的在她玉腿丰臀上游动起来。

水芙蓉玉体火烫,娇喘细细,没有任何抗拒与不快,反倒哼哼唧唧,发出快乐的呻吟,任逍遥欲火中烧,猛地将水芙蓉按在草地上,温柔地吻着她的樱唇,轻啜着她的小舌尖,更恣意抚弄着她傲人的酥胸,弄得水芙蓉浑身抖颤、秀颊霞烧,美目中盈溢着无限春意。

任逍遥得寸进尺,开始亲吻起水芙蓉的眼睛和脸蛋,接着是粉颈和玉乳,水芙蓉睫毛轻颤、樱唇微启,一幅等待情郎爱怜的模样。

任逍遥伸手去解水芙蓉外裙,耳畔忽起响起“哗——哗——”的悠扬鸣响。

水芙蓉大惊失色,俏脸煞白道:“有……有人。”

任逍遥微微一愣,水芙蓉已将他推开,失魂落魄的站将起来,似是吓得不轻。

任逍遥轻笑道:“方圆二十丈内若然有人,决计瞒不过我,你太多心啦。”

水芙蓉死命摇头,坚决不信,非要让情郎带着去看个究竟。

任逍遥拗她不过,只好牵着水芙蓉的柔夷,与她并肩入林。

曲曲折折走了百余步,前方出现一泓清澈的潭水,映着漫天月色,隐隐可见湖畔松柏叠翠,清幽恬静,潭水清澈明晰,四周怪石嶙峋,宛若天然盆景,美不胜收,细辩之下发觉方才听到的声音,竟是水声冲击石头的罅隙所发,清脆悦耳,充满节律,听在耳中显得异常舒爽。

任逍遥进前细看,发觉潭水表面飘落着一层薄薄的烟雾,心中大是诧异,水芙蓉已抢着伸手入潭,试了试水温,雀跃道:“呆子,是温泉,是个温泉哩!”

任逍遥哈哈大笑,暗叹上天待我不薄,密林之中竟然藏有如此胜景,旋即想起当日在云坞谷底,与南宫凤仪湖中缠绵的情景,不由食指大动,待回过神来,却见水芙蓉已褪去外衫,纵身投入温泉,虽未全裸,但小衣短挥,肉光致致,激得任逍遥心头欲火“腾”的升了起来,长袍一抽,“扑通”亦跳进水中。

水芙蓉娇笑道:“来呀,来呀,来抓我呀。”转身便游了开去。

任逍遥水性固佳,却怎及得上伊人多年采珠积累的丰富经验,连续几次扑上混没挨着水芙蓉分毫,情念却愈发激盛,轻责道:“别闹啦,快些过来。”

水芙蓉俏脸微红,轻啐道:“呆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今晚你抓不着我,休想……休想我陪……陪你……”说到这声音已细不可闻。

别说任逍遥体力未复,便是毫无疲惫也难逮祝寒芙蓉,心中琢磨着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她乖乖就范,不消片刻计议已定,猛地跃离水面,使出飞仙化羽朝水芙蓉冲去,水芙蓉知他轻功高绝,躲是万万躲不开的,惶急间扬手一计逆天神掌拍向任逍遥面门,任逍遥非但不避,反直面迎上,“砰”的一声给掌风扫个正着,跌开两、三丈地,沉入水中。

水芙蓉左等又等,始终不见任逍遥浮出水面,顿时慌了起来,急急游了过去,惊惶道:“呆子,你人呢?别……别吓我!”叫得半晌不见任逍遥回答,猛吸口气潜入水中,四处找寻任逍遥的踪迹。

忽觉背后一滞,亵衣的丝带竟给解开,登时身无寸缕,待得惊呼,任逍遥已自背后将其抱住,附耳道:“怎样?还不是被我抓着了。”

水芙蓉神情微怔,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大嗔道:“呆子,你……你个大坏蛋,竟……竟然骗我。”

任逍遥笑嘻嘻道:“是你意图谋杀亲夫在先,怎地怪起我来了?”双手按祝寒芙蓉没有半分赘肉的小腹,温柔的按捏起来。

水芙蓉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呐呐道:“你……你想怎样?”

任逍遥凑到水芙蓉鬓边,色迷迷望着她,耳语道:“宝贝,你说呢?”

牐犓芙蓉羞涩万分,赧然道:“你……若是欺负我……我便喊救命……”神态忸怩,显然巴不得被情郎“欺负”。

任逍遥添弄着她莹白如玉的脖颈,压低声音道:“是不是觉得很刺激,很新奇啊?”嘴里说话,“禄山之手”逐渐上移。

牐犓芙蓉含羞点头,娇躯颤抖地紧紧贴在任逍遥怀中,道:“呆子……你……”话未说完,丰盈温软的双乳已然落入情郎的掌握中。

任逍遥将她扳转过来,热吻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之上,或许是因为水温的缘故,水芙蓉玉体较之平日更为灼热,凝脂般的肌肤泛起胭脂色的红晕,主动将樱唇送上,柔嫩的香舌深入任逍遥口中与他的舌尖纠缠搅动着。

泉水剧烈的荡漾起来,水芙蓉因任逍遥的侵入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呻吟,光滑柔嫩的大腿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任逍遥雄健的腰身,温润缠绵的湿热将他紧紧包容,任逍遥全力向她的娇躯发起冲击,水芙蓉缠绕在情郎腰部的秀腿不停的抽搐着,娇躯配合着他的动作用力挺动,秋水般的眼眸闪跃着激情的泪光,呢呢喃喃,像倾诉,又像哀求,痴迷的轻声呓语着。

愈发欣悦的快感涤荡着两人身体,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水芙蓉此起彼伏的春声浪吟,伴随着泉水清越的鸣响,在寂静地山林中交织成一首缠绵隽永的销魂曲。

在任逍遥的爆发中,水芙蓉用力咬祝蝴的肩头,吼间难以抑制发出一声心荡神摇的低吟,过得许久她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娇躯瘫软在情郎身上。

牐犜朴旯后,两人相携上案,水芙蓉宛如温驯的小羊羔般静静偎依在任逍遥怀中,贝齿轻咬道:“呆子,以后你身边的姑娘更多了,还会不会陪我来这里?”

任逍遥凝视着她白里透红的秀靥,深情款款的道:“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辈子呆在巽风城,随时等候你的召唤。”

牐犓芙蓉听出任逍遥言外之意,以热吻来回报情郎的甜言蜜语,任逍遥的热情登时被重新点燃,绿荫葱葱的草地马上变成了他俩缠绵悱恻的战场。

清晨时分,二人穿上烤干的衣服,相互偎依着走出树林,刚到营外,扑面遇上龙菲芸,任逍遥尚未开口,龙菲芸当头便道:“任兄,出大事啦!”

第二章 惊天剧变

任逍遥见龙菲芸神情凝重,不似作伪,忙道:“恨天派杀手袭营?”

龙菲芸摇摇头,却不说话。

任逍遥又道:“有人遭绝杀暗算?”

龙菲芸仍然摇头,急得似要跳脚,目连连瞥向水芙蓉。

任逍遥忙把水芙蓉支开,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龙菲芸一言不发,猛地握住任逍遥左手,拖着他远离大营,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后,方道:“爹爹……爹爹他不是爹爹。”

任逍遥听得满头雾水,愕然道:“你说什么?龙教主……”

龙菲芸抢着道:“帅帐里的不是我爹爹!”

任逍遥似是明白了些,续问道:“你说有人冒充龙教主?”

龙菲芸神色凝重,缓缓点头。

任逍遥满脸诧异,沉声道:“对方做了什么?掳人?暗杀还是……”

龙菲芸大急道:“唉呀,你怎么还没听懂,我的意思不是指昨晚有人冒充爹爹为非作歹,而是帅帐里坐着的爹爹根本就是假的。”

任逍遥失声道:“什么?你……你确定?”

龙菲芸肃容道:“恩,我敢打包票,从田猎开始这人就一直在冒充爹爹。”

任逍遥压低声音道:“你看破他的易容书了?”

龙菲芸摇头道:“不,他的改扮十分精妙,暂时我还找不到其中破绽。”

任逍遥愕然道:“那你怎知龙教主身份有假。”

龙菲芸俏脸微红,附耳道:“昨晚你让我假装伤重免赴柳妹之约,爹爹……不,那家伙与柳叔叔得知后便来帐中探视,起初我把在西狩山遭遇绝杀突袭的事说了,那家伙立刻叫来秦叔叔、张叔叔一同商量对策。起初我还被蒙在鼓里,谁曾想临走前他竟让我解开衣襟,想要当众检视我的伤处。”

任逍遥恍然大悟,颤声道:“真正的龙教主知道你是女子,决不会让你在众人跟前宽衣,所以……所以他一定不是龙教主本人!”

龙菲芸沉吟半晌,一字一顿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秦叔叔、张叔叔也是假冒的,只有柳叔叔应该还是本人。”

任逍遥追问道:“何以见得?”

龙菲芸续道:“我告诉那家伙伤口已包扎完毕,坚持不肯脱衣,他俩虽极力掩饰,脸上仍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憾色。”

任逍遥茫然道:“这能说明什么?或许两位副教主对你很是关心,或许……”

龙菲芸打断道:“忘了告诉你,兀颜光刀上有毒,只因入肉不深,起初我并未发觉,待回到营中方觉伤处麻痒,急用火罐将毒吸出,并服下密制灵药,这才得保无恙,我想秦叔、张叔所以面露憾色,并非出于关爱之情,而是因为不看伤口就无法知悉我中毒深浅。”

任逍遥皱眉道:“你不觉这个想法有些荒诞?”

龙菲芸沉反问道:“荒诞?我怕冤枉好人,特意跟去查探,你猜怎么着,他们三个竟一同来到西狩山,让秦襄、张风送上所有拾获的兵刃仔细检视,找到兀颜光那柄带血的弯刀时,还背过身去连连冷笑。”

任逍遥默思良久,肃容道:“单凭这两点,尚不足以认定事情与绝杀有关,咱们还得多加查探,方可下定结论。”

龙菲芸断然道:“好,我即刻遣人去办。”

任逍遥急阻道:“且慢,倘若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均落入绝杀手中,你身边的人怕也没几个能够相信。”

龙菲芸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别的我不敢说,起码秦襄、张风……嗯,还有荆叔目前仍值得信赖。”

任逍遥沉声道:“秦襄、张风是你属下兼结义兄弟,他们若是绝杀中人易容而成决计瞒不过你,但据我所知荆统领终日跟随龙教主左右,与你又无直属关系,如何判断他并未被绝杀收买抑或让绝杀擒住,另外使人假扮呢?”

龙菲芸信心十足的说道:“还记得我恐吓漠北群鹰时说得三十六套刑罚吧?”

任逍遥点头表示记得,愕然道:“那不是你瞎掰得么?”

龙菲芸肃容道:“不,我说的确有其事,只不过稍微夸张了些。”

他稍停片刻,续道:“我说没人挨得过前二十套,其实是蒙漠北群鹰的,因为早在三年前荆叔就把三十六套刑罚通通试了个遍……当然,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融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于一身的他熬得过去。荆叔有个习惯,每天不去受刑室挨上几套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恰好田猎开始前我正忙于提审夺魂,亲眼见他在那试炼炮烙……你知道的,炮烙源自商纣王,用炭火烧热铜柱,使人爬行柱上,别说寻常杀手,便是恨天和鬼冥神君也抵受不住。”

任逍遥功聚双目,徐徐道:“此事倘若属实,绝非你我之力所能化解,看来还得再次借用大哥、二哥、三哥的人马。”

龙菲芸秀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提议道:“未免引起对方怀疑,可让熊帮主等先行率众离开,稍后再设法潜回城中。”

任逍遥苦笑道:“话是不错,但……若一切属实,光凭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龙菲芸“嗯”了声,肃容道:“三天内我必查清个中原委,如果……如果真像你我判断的那样,还清任兄想方设法知会独孤前辈、柳盟主,请他俩秘密率人赶来相助。”

任逍遥点头答应,又与龙菲芸详细商量好众多细节,这才返回营地。

第三章 将计就计

两人到时,秦襄、张风正指挥众兵丁起寨拔营,见大哥走来急忙迎将上去报告昨晚的搜寻接过,龙菲芸何等人物,装作一概不知,从头到尾详加询问,包管旁人不起半点疑心。

任逍遥不便插嘴,拱手告辞,正打算去找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将事情经过向三位哥哥阐明,没走两步便给水芙蓉拦着,没好气的问道:“呆子,你和龙堂主上哪去了?也不陪着人家。”

任逍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压低声音道:“昨晚龙兄练哄带骗,好不容易拿到柳姑娘的红花,结果却因受伤未能赴会,当然得找我这专家问问待会如何向柳姑娘解释。”

水芙蓉登时释怀,笑骂道:“你又出了什么坏主意,快说。”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凑近前去,附耳道:“主意嘛当然坏,不过……嘿嘿,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唇角旋即现出着一贯懒洋洋惹人恼恨的笑意。

水芙蓉怒叱一声,抢前挥拳猛打,任逍遥闪身躲开,水芙蓉哪肯罢休,摆出逆天神掌的架式,直扫过来,任逍遥侧步避让,你追我逐下,转瞬没入人群。

任逍遥目光敏锐,一边与水芙蓉厮闹,一边留神周围,发觉大哥、三哥正与龙吟啸聊天,二哥则不知去向,情知若上前找两人叙话徒引对方怀疑,索性朝稍远处的南宫凤仪奔去,反正他们四秀住在同间客栈,还愁没机会阐明。

南宫凤仪正和柳纤云聊天,陡见情郎与三妹一前一后的掠来,后者还嚷嚷着“死呆子,臭呆子,别跑!”急忙挡在二人中间,轻责道:“你们呀,就知道胡闹,也不瞧瞧周围多少人看着。”

她性情温和,难有愠色,所以生气全因顾及任逍遥在天极教众人前的颜面,毕竟昨晚的狂欢已经过去,任逍遥固有风流之名,也不该在人人各司其职,干起正事的时候公然与水芙蓉打闹,更何况同列武林四秀的熊啸天、叶知秋都在一旁,相较之下定给人说成不识大体、浪荡成性。

任逍遥岂能不知南宫凤仪所想,心中又怜又爱,立刻停下脚步,老老实实的向她赔不是,语气之诚恳、言辞之急切逗得南宫凤仪身旁的柳纤云咯咯娇笑,周围更想起一片议论“瞧,任少侠对南宫姑娘多好。”“哇,多甜蜜啊!”“我不管,你以后也得这样对我。”赞叹者有之、羡慕者有之、感慨者有之、嫉妒者亦有之,引得熊啸天、叶知秋驻足观望,暗叹:四弟的影响力果然非同小可,早听说他是无数怀春少女朝思暮想的情郎,今天看来连众多少男也争相效仿,“风流盗侠”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啊。

任逍遥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打住骤地瞥见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并肩走来,心忖:索性故作轻慢,也好让这冒牌龙吟啸对我不加提防。于是朗声道:“各位,对待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就得想像我这样,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她说一就是一,她说二就是二,她指东决不走西,她指……”

话音未落,便有好事者大着胆子问道:“若是一个让你向东,一个让你往西,那该怎么办?”

任逍遥闻言愣立当场,口哨嚣叫的助兴声随登时响起,震彻整个山谷。

巾帼军的女子更是笑作一团,合力将又嗔又羞又喜又急的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推到任逍遥身边,让四女看着情郎如何作答。

任逍遥倒底聪明绝顶,虽弄巧成拙,转眼便思定应对之法,慢思条理的从四女身旁走过,猛地一拍胸脯昂首道:“大事,她们从来都意见相同,小事,没商量好是不敢对我说的,这叫御女之术,懂不?”

众人将信将疑,任逍遥故意扳起脸,高声道:“凤仪,我的话没错吧。”

南宫凤仪通情达理,自然点头答应,众人知她乃名门闺秀,从不说假,自然相信的十足十,全场俱是赞叹之声。

龙吟啸来到任逍遥身旁,大笑道:“任少侠字字珠玑,我带教中弟兄谢过啦。”

任逍遥虽对冒牌龙吟啸既厌恶又恼恨,面上却无丝毫表露,受宠若惊的拱手答礼,谦然道:“晚辈口没遮拦,胡言乱语,龙教主且莫见怪。”

熊啸天拍拍他肩膀,插言道:“四弟,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能纵横情场,你啊别把天极教弟兄给教坏咯。”当着结义兄弟,他一改往昔的严肃庄重,竟也出言调笑,哪有半分丐帮帮主的架子。

叶知秋亦敛去孤高绝傲的神情,笑道:“哈哈哈,大哥说的没错。”

武林四秀肝胆相照、志同道合的兄弟情谊可见一斑。

任逍遥随口问道:“二哥上哪去了,怎么没见他?”

熊啸天答道:“柳盟主差人送来书信,说打算滞留少林,让三哥回泰山代任掌门,暂时处理派中事务。”

任逍遥喜忧参半,喜得是柳玉虚、独孤宇均在少林,通知起来简便得多,忧得是肖星辰离开,身旁去一强援,实力难免减弱。

叶知秋只道他担心不能与肖星辰当面道别,笑道:“二哥只是先回客栈收拾行李,待中午咱们兄弟痛饮一场后,方才北上。”

任逍遥欣然道:“好,这回定喝个不醉无归。”

熊啸天笑问道:“再过几天我和三弟也该走了,你呢?是去听雨轩?衡山?还是继续留在巽风城。”

任逍遥有意迷惑冒牌龙吟啸,沉声道:“听雨轩、衡山自然得挨个归返,日子或许比二位哥哥晚些,但总也在这五、六日间。”龙吟啸听罢,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四章 以身相许

回到客栈,果见肖星辰正急急忙忙的整理包袱,任逍遥心忖事关重大,若给四女知晓,忧心忡忡不说,万一被对方察觉,麻烦可就大了,于是借机支开她们,低声告诉三位兄长龙吟啸系奸人假冒,秦怀玉、张劲宏身份亦存疑惑,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听罢均万分惊讶,直到听得任逍遥早与龙菲芸商定好对策,方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答应。

接下来这顿“离别酒”喝得真没多少滋味,人人心头笼着一层阴云,再好的美酒佳酿喝在嘴里也成了苦的,众女只道他们兄弟离别在即,伤怀感触理所当然,倒也不足为奇。

用完酒饭,熊啸天、叶知秋、任逍遥送肖星辰由经北门出城,四兄弟衣衫齐整、兵刃鲜亮,各跨高头大马,引得无数百姓驻足观望。任逍遥目力敏锐,很快发现人群中夹杂不少对方派来盯哨的高手,他们或装扮成寻常小贩,或混杂在老百姓中,外表看似寻常,鬓边太阳穴却高高鼓起,双目更寒芒四射,时刻注视着四人的一举一动。任逍遥面色如常,心里则暗暗发笑,镇定自若、处变不惊对他们兄弟来说是最基本的素质,若给区区几个探子看破,武林四秀真是浪得虚名。

“依依不舍”的送走肖星辰,三人并未返回客栈,而是前往云龙大街挑选关中特产,即将离城的姿态做得十足十,谁曾想弯过一处街口,倏地遇上龙菲芸,身旁还跟着个柳纤云,尤为让人惊讶的是后者大改往日清秀婉约的仪态,打扮的花枝招展,艳光四射,极其亲热的挽着龙菲芸,俨然像个娇顺体贴的小妻子。

见此情形,任逍遥险些笑出声来,转又一想,照此下去不消数日,龙菲芸的女子身份必被揭破,届时若处理不好,势必满盘皆输,登时担忧起来。

龙菲芸看起来倒十分镇定,热情的和三人打招呼,熊啸天、叶知秋浑然不知其中玄机,前者碍于市集人多眼杂,不便多说什么,只是拱手还礼,后者眼中则闪过一丝哀伤,任逍遥知三哥思念诗诗,忙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简单的寒暄后,双方分道扬镳,龙菲芸与任逍遥擦身而过时,悄悄塞给他张纸条,任逍遥立时会意,将其纳入袖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步离去。待到僻静处取出一看,原来是龙菲芸已有重大发现,通知他将碰面时间提前到今晚,地点则在五福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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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任逍遥如约而至,为免身份曝露,他易容成个满面虬髯的江湖汉子,这种人巽风城中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丝毫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过得约莫盏茶功夫,仍不见龙菲芸到来,任逍遥正琢磨着她是否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忽地想起龙菲芸会否和自己一样也是易容后才来五福茶馆呢。

念及此处,他忙举目环视四周,可左看又看都始终瞧不出个端倪,想到龙菲芸的易容术与自己在伯仲间,若不详加检视极难辨别,心中懊恼无余,暗忖聪明反被聪明误,今晚的约会怕是白来一趟。

两杯茶下肚,任逍遥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上回与龙菲芸在五福茶馆斗技败北的事来,想到芸儿天仙般的绝世姿容,心神不由一荡,脑海猛地闪过灵光,想到如何从众人中找出龙菲芸。

易容术的三种套路效果各不相同,唯一无法改变的就是眼睛,龙菲芸秋水盈盈,顾盼生妍的美眸留给任逍遥的映象何等之深,他长身而起,极目一扫,立刻在靠近窗户的一张木桌旁找到这双令自己魂牵梦萦的眼睛。

那是个姿色不俗的美貌少妇,由于周围几桌都是男子,衬得她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周身打扮透出狐媚的味道,神态优美,风情万种,看人的眼神轻佻冶荡,似乎是个逢场作戏的浪女。任逍遥久经花丛,如何辩不出轻佻冶荡是假,郁郁寡欢是真,显然她也为找不着任逍遥而发愁。

“任夫人,好久不见啊。”任逍遥拱手作揖,嘻嘻笑着在少妇身旁坐下。

少妇愕然抬头,目中透着一丝惊异,但并不说话。

任逍遥伸手蘸了些茶水,在少妇跟前的桌面上写了个“龙”字。

少妇眼中的惊异一闪即逝,压低声音,幽幽叹道:“唉,看来我的确不如你。”

任逍遥含笑道:“想知道我是如何看破的吗?”

龙菲芸摇摇头,以佛家禅语回答道:“若这般在乎原因,岂非着像了。”

任逍遥双目精芒烁动,凝望着龙菲芸道:“原因可以不论,结果呢?”

龙菲芸俏脸微红,嗔怒道:“我找来是有要事相商,你……你却……”说道后面,声音已细如蚊呐,微不可闻。两人在西狩山商定,田猎过后堂堂正正的再比一次,若龙菲芸败北,任逍遥立刻投加入天极教,而她则以身相许,终生侍奉左右,难怪任逍遥甫一提起,龙菲芸便羞涩难当。

任逍遥取块茶点,细细品尝,感慨道:“现今的你尚如此动人,真不知恢复芸儿的容貌后,会否令我心醉魂销。言辞虽略微轻佻,语气却含情脉脉,听得龙菲芸芳心颤动,美目秋波流转,异彩涟涟。

任逍遥还待言语,龙菲芸猛地回过神来,轻责道:“好啦,说正事!”

任逍遥知她性情,立刻换回凝重神色,肃容问道:“你心急火燎的将我约来,究竟查到什么?”

第五章 形势危怠

龙菲芸四下环顾,见并无可疑人等,方道:“今早回到麒麟堂,我立刻让秦襄、张风赶来望月阁,把昨晚和事情和他们一说……当然,我并未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哪知他俩听后竟不约而同的呆在当场。”

任逍遥苦笑道:“你既隐瞒身系女子的事实,自然说不清识破冒牌龙教主的理由,秦襄、张风如何肯信。”

龙菲芸压低声音,正色道:“他俩不是置疑我的说辞,而是因为早在田猎前,他俩就发现各自的父亲行为有些反常。”

任逍遥耸然动容,试探着道:“连你都时至昨日方才窥破,他们俩……若说张风尚有几分可能,至于秦襄……”

龙菲芸含笑打断道:“有时候聪明人知道的未必最多。”

任逍遥喝了口茶,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态。

龙菲芸详述道:“秦襄为人憨厚,幼时总给同龄孩子欺负,秦叔叔教务繁忙,没太多时间陪着儿子,眼见秦襄的意志日渐消沉,于是想了个快捷简便的法子来激励他。”

任逍遥兴趣大起,追问道:“什么法子。”

龙菲芸淡淡道:“扳手腕,起初只要秦襄熬过特定时间,就能得到奖励,后来要求逐渐提高,日积月累下来,他们父子竟养成习惯,但凡同在家中过夜,每晚都要得上几盘。秦叔极痛儿子,每每连胜后总会让他赢上一两局,但自从平息内乱回到城中后,秦襄便一场也没胜过。”

任逍遥置疑道:“假如对方刻意找人冒充张副教主,事先不可能不查清各中细节,岂会犯下如此明显得错误。”

龙菲芸正色道:“你有所不知,秦叔极好面子,生怕借扳手腕调教秦襄的事传出去有损颜面,每次都把他叫到内屋方才开始,虽说纸包不住火,这事倒底还是泄露了,可秦叔让局的玄机除他们俩外却无第三人知晓。”

任逍遥暗忖原来如此,追问道:“张风呢?”

龙菲芸沉声道:“张风和他爹也有个极其隐讳的私密,张风从小爱耍石弹子,张叔稍有闲暇就陪他一起玩,偏生碍于副教主的颜面,不敢让外人见着,总是带儿子前往城西老宅……那里方圆十数里都是张叔封地,张叔特意开了块田,外头让人搭上棚子,封得严严实实,每次都和张风躲在那里玩,久而久之竟然养成习惯,每月初一、十五非去不可。这事连自诩深悉江湖奇闻的我都从未听过,更别说什么修罗教、绝杀或是其他组织的人。”

任逍遥心头微震,追问道:“张副教主返家已经大半个月,莫非……莫非他从未带张风过去。”

龙菲芸美目精芒闪闪,秀眉轻蹙道:“不但没去,连提都未曾提过。”

任逍遥倒抽一口良气,颤声道:“看来秦、张两位副教主亦非本人,这……这该如何是好。”素来信心满满的他竟也有些手足无措,足见形式之严峻。

龙菲芸长叹道:“唉,我又何尝想得出万全之策呢。”

任逍遥狠狠心,沉声道:“恕我直言,令尊和秦、张两位副教主落在对方手里,是否有性命之虞?”

龙菲芸的眼神倏地变得锐利如刀刃,盯着他道:“他们绝不敢对爹爹下手,至于秦叔、张叔短时间内想当也安全。”

她停顿片晌,解释道:“太祖皇帝驾崩前,曾经将一本武功秘籍交给爹爹,金口玉言道‘若能练成秘籍中所载武功,必无敌于天下’,爹爹本待研习,却在与独孤前辈商榷整晚后毅然放弃,将秘籍妥善收藏,并对天立誓,纵三宝尽毁,巽风城倒,也决不让其落在奸人手中。”

任逍遥恍然大悟道:“无论对方是何来路,必定觊觎秘籍,龙教主一日不说出秘籍所在,他们便一日不敢下手。”

龙菲芸补充道:“天极教五十年积累的财富均在乾德宝库中,第一层存放金银珠宝,需集齐张叔、秦叔收藏的两把钥匙才能打开,第二层存放天极三宝,想要入内得用爹爹和我的钥匙,第三层是或许藏着那本秘籍,或许什么都没有。”

任逍遥低声道:“这么说他们的下个目标就是你咯?”

龙菲芸摇摇头,肃容道:“不,对方能将爹爹、秦叔、张叔模仿的惟妙惟肖,至少也得暗中观察个七、八年,那会我还是个孩子……不好!柳叔、荆叔!”柳凝涛乃天极教四号人物,荆嗣统领禁卫军及总坛内卫,若他俩亦遭暗算,天极教当真万劫不复。

任逍遥急问道:“怎么,你没把事情告诉柳堂主和荆统领?”

龙菲芸苦笑道:“要让柳叔、荆叔相信,非得曝露我的女子身份,荆叔倒还没什么,可……可柳叔……你知道的,柳妹对我一往情深,前些天你还让我装作和她相好,我……我怎好对柳叔开口。”

任逍遥猛地抬头,凝望着龙菲芸妙目,一字一字缓缓道:“相较于天极教五十载年基业,你在柳堂主面前认一回错,让柳姑娘伤心断肠,又有什么!”

龙菲芸娇躯剧颤,唇角飘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秀眉紧蹙的幽幽道:“好,今晚我便告诉荆叔,明天……明天一早就去青龙堂……既然作不成情侣,认……认个姐妹也好。”语调涩然,大显愧疚之情。

任逍遥劝慰道:“柳姑娘看似娇乏,性格却十分坚毅,想来不会太过伤心。当务之急,咱们必须立刻查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以免动起手来茫然无措。”

龙菲芸定定神,肃容道:“依秦襄、张风所说,大军回到巽风城前,秦叔、张叔已非本人,看来绝杀参与其中的可能性很大。”

任逍遥分析道:“兵变以失败告终,五大杀手及八百死士悉数被擒,我估计绝杀纵然有份,怕也只是区区附庸,背后应该有股更大的势力在暗中支持。”

龙菲芸压抑住心头激荡,沉声道:“你指修罗教?”

任逍遥点点头,补充道:“不光他们,或许还有党项会、弥勒教、鬼愁府。”

龙菲芸喃喃道:“没错,以本教势力,绝非单一的江湖组织所能吞并,而乾德宝库中的财物和那本武功秘籍却又人人欲分一杯羹,说不定这帮无耻匪类、奸佞嚣小当真联合起来也未可知。”

任逍遥两眼射出锐利神光,沉声道:“你且打理好总坛事务,确保几位堂主的安全,其他事情交给我来查。”

龙菲芸点头答应,从怀中取出样物事,悄悄递给任逍遥。

任逍遥愕然道:“这是……”

龙菲芸低声道:“本教三处大牢的地形机关图,八百死士分做两批,一批押在白虎堂的圜狱,一批押在玄武堂的圄狱,至于焚日、绝月、夺魂、追命、慑魄,则分别关在延嘉阁的五处水牢中,按说本该由我想方设法从他们嘴里套出讯息,只因负责提审的是朱四叔、柳五叔,若我贸然插足恐打草惊蛇,只好劳烦你悄悄入内查探……只要不出意外,从他们那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任逍遥从桌下接过地图,油然道:“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两人商议已毕,任逍遥有意拉长声音,装模作样的和龙菲芸扯了些江湖琐事,确定没有引起旁人怀疑后,这才起身告辞。

第六章 内忧外患

依任逍遥性子,当晚便去大牢,奈何天色已晚,三处尽去唯恐时间不敷,只好先回客栈,找熊啸天、叶知秋帮忙。

绕过几处小巷,转眼便到天斓街,隔着二十来丈已隐隐瞧见十余名身着禁卫军衣饰的天极教中人从客栈门口出来,心中不由一惊,暗忖:天极教中能够调动禁卫军不过三五人,菲芸与我在五福茶馆叙话,里面的会是谁呢?难道大哥三哥不慎走漏消息,引的对方抢先动手?

思虑间猛地听人叫道:“任少侠,你可算回来啦。”定睛一看,竟是赵懿。

任逍遥愕然道:“赵兄,这么晚了,你来客栈做甚?”

赵懿施礼道:“张副教主听闻任少侠和熊帮主、叶总把在市集选购关中特产,特命在下率领部众送了些过来,免得三位费心。”

任逍遥心中一动,沉声道:“我要没记错,赵兄乃永兴军副指挥,隶属白虎堂,怎地指挥起禁卫军来了?”

赵懿抱拳道:“托任少侠洪福,我已升作禁卫军统领,这趟算是上任后的头桩差事吧。”说着面露微笑,显然十分欢喜。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强做镇定道:“恭贺赵兄隆升,不知荆统领他……”

赵懿肃容道:“荆统领……哦,不,应该说是荆副教主……半个时辰前离开总坛,入京面圣去了。”

任逍遥抢着道:“什么,荆统领升作副教主?”

赵懿点头道:“嗯,教主有感于外军兵变,特意增设副教主一名,专司执掌外军,荆统领战功彪炳,又是两代元老自然当之无愧。”

荆嗣一走,形式剧变,教中值得信赖的唯柳凝涛,若他再遭不测,一切休提。

任逍遥压住心中惊骇,随口与赵懿扯了些闲话,待他走后立刻找到熊啸天、叶知秋,匆匆交待几句,并将地图交予两人,随后疾速赶往青龙堂。

柳凝涛虽在城中另有府邸,但寻常时候都在翰海阁休憩,任逍遥到时赫然发现不光是柳凝涛,就连柳纤云、龙菲芸也在,看来龙菲芸业已知道荆嗣离城,迫不及待的向柳凝涛坦白,以免让冒牌龙吟啸抢在前头。

看众人表情,似乎尴尬的部分俱已谈完,任逍遥仔细查探,确定周围并无可疑人等窥伺窃听,双足轻轻一点,“呼”的掠进阁内。

“唰”“唰”方自着地,柳凝涛、柳纤云齐声呼喝,雷霆电闪般和身扑上,各出长剑,抵祝蝴前胸后背,反应之敏捷令人瞠目结舌。

“三叔,柳妹,这是任少侠,快住手。”龙菲芸急叫道。原来任逍遥恐被察觉身份,特意易容成个虬髯大汉,龙菲芸在五福茶馆见过,是以认得。

柳凝涛、柳纤云急忙收手,道了声得罪,四人各自坐定,直接切入正题。

柳凝涛正色道:“对方果然够毒,名义上拔擢老荆,实则将他手里的兵权尽数收回,如今禁卫军由归赵懿执掌,内卫统领则由刘易钧兼任,形势极其严峻。”

任逍遥问道:“能不能试着说服他俩,就算不倒向我们一方,袖手旁观也成。”

龙菲芸摇头道:“难,很难,方才用过晚膳,那几个冒牌货便把三叔、四叔、五叔、六叔叫去商量,提出增选副教主一事……本来我也得赴会,只是前往五福茶馆和你会面,所以没赶上。”

柳凝涛续道:“起初众人提出让老夫担任副教主,我自知才能有限,一力推辞;接着,四弟建议由菲芸晋升,冒牌教主却执意避嫌,说什么都不肯;最后轮到老荆,大家自无异议,也就这么定将下来。”

龙菲芸狠狠道:“他们也真够毒的,夺去荆叔兵权不说,还把他调往汴京,美其名曰向圣上通禀北伐诸事,依我看啊,分明是忌惮荆叔在禁卫、内卫两军中的影响力。”

柳纤云插言道:“对,禁卫军十三卫尉、三十六旅贲、内卫司马二十二官哪个不是跟着荆叔出生入死过来的,就算他不再担任统领,照样可以如肩使臂,如臂使指,随心所欲的调动禁卫、内卫两军。”听得出来,她言语中略带三分凄苦,显然是少女初恋被龙菲芸“无情”抹杀所致。

柳凝涛无暇安慰女儿,续道:“对方随即提出让赵懿、刘易钧掌管禁卫军及内卫,田猎大典后对成绩优异者加以封赏是本教历来的规矩,我等也就同意了……现在想想,赵懿、刘易钧可说是对方一手提拔的,偏生这两人又有些愚忠,要让他们相信你我,直比登天还难。”

龙菲芸皱眉道:“我和柳叔的部众均在城西军营驻扎,不能擅入总坛,身边亲兵仅只数百,倘若撕破脸面,动起手来,有败无胜啊。”

任逍遥追问道:“这么说不把事情闹大,想是没法解决咯。”

柳凝涛缓缓点头:“嗯,总坛已被对方控制,除非我与菲芸调动兵马,强行逼宫,否则休想扭转危局。”

任逍遥沉声道:“调动兵马?咱们名不正、言不顺,有多少教众肯奉命?”

柳凝涛默思片晌,肃容道:“凭老夫威信,青龙堂麾下六军至少五支甘愿前来,但只能摆摆架子,真要打怕是……”说到一半,倏地止住,接着连连摇头。

龙菲芸苦叹道:“去年我才接手麒麟堂,论声望地位远不及三叔,好在仰仗爹爹栽培,几位指挥使也都忠心……凑个七八千人没有问题。”

柳纤云幽幽道:“这么说来咱们的兵力约有两万,包围总坛绰绰有余。”

任逍遥仰天长叹,反问道:“如果对方咬定咱们犯上作乱,命白虎、朱雀、玄武三堂全力清剿,加上总坛里的禁卫、内卫两军,内外夹击之下咱们必败无疑。”

柳纤云急道:“大不了连四叔、五叔一并说服,只要龙大哥……不,龙姐姐现出女儿身,再把田猎大会当晚的事一说,还怕他们不相信。”

任逍遥沉声道:“就算五堂联手又能怎样?龙教主、秦、张两位副教主都在对方手里,倘若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这……”说着不再言语。

柳凝涛正色道:“任少侠的意思是别把这事泄露出去,咱们另想办法?”

任逍遥点头:“对,眼下要做的不是立刻揭穿对方面目,而是想尽一切办法确保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的安全。”

第七章 重要机密

龙菲芸附和道:“知道此事的人越多,引起对方怀疑的可能性越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保守秘密的好。”

柳凝涛沉声道:“既如此,那便尽快找出教主、二哥、三哥所在,想方设法把他们救出来。”

柳纤云大急道:“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如……如何寻觅?”

任逍遥低声道:“菲芸早便料定从五大杀手和八百死士处必能探得讯息,若非知晓荆统领离职入京后,我急着着来找诸位商议,或许早已潜入水牢,正暗中监视他们呢。”

龙菲芸颦起秀眉,喃喃道:“从对方举动不难看出,他们似乎也在加紧行动的步伐,查探牢内情况宜早不宜迟,任兄还是……”任逍遥含笑打断道:“我虽来此但并不代表没人去啊。”

龙菲芸立刻会意,大喜道:“任兄回到客栈,务必带我谢过熊帮主、叶总把。”

任逍遥欣然道:“大家同为武林一脉,何分彼此。”

柳凝涛神色凝重的道:“总坛内的情况我和菲芸会时刻留意,任少侠若有发现,大可赶来翰海阁告知老夫……时间嘛最好是晚上,免得被人发现。”

任逍遥点头答应,续道:“我已飞鸽传书知会独孤前辈、柳盟主,请他们率领高手赶来巽风城相助,三弟业已南下接应,相信不过半月便能抵达。”

龙菲芸大喜道:“届时只需救出爹爹及秦叔、张叔,再借中原群豪之力里应外合,定能一举击溃对手,保得本教安宁。”

柳凝涛插言道:“话虽如此,但这十多天功夫却不好熬啊。”

龙菲芸眼中射出复杂浓烈的情绪,拉过柳纤云,柔声道:“柳妹,咱们的情侣关系还得继续装下去,希望……希望你……”她几番鼓足勇气,几番却又打住,始终没能把话说完,毕竟柳纤云被她伤害的太深太深,要她陪自己演戏,如同伤口撒盐,于心何忍。

柳纤云轻叹口气,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以带点哀怨自怜的语调凄然道:“比起本教兴衰存亡,纤云的个人情感又能算的上什么,龙……龙姐姐大可放心,我会劲力配合你的。”

龙菲芸心中更觉愧疚,珍而重之的捧起柳纤云双手,秀眸透出复杂伤感的神色,轻柔的道:“柳妹,龙大哥向你保证,这场风波一旦过去,即使访遍天下,也要帮你找个如意郎君,我……我欠你的情,就让……就让他来还吧。”

柳纤云神色温柔的瞧着他,呆呆的看了半晌,目光中神情变幻,终于摇摇头,说道:“纤云早把芳心交给了那个年少有为、英武不凡的‘千变麒麟’,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龙菲芸娇躯轻颤,无言以对。

柳纤云目光迷离,像陷进令她魂断神伤的回亿般道:“你放心,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倍加珍惜,因为……因为这是我和龙大哥在一起的最后时光。”说罢也不等龙菲芸答话,别转娇躯,悲泣着奔进内堂。

龙菲芸好生奇怪,愕然道:“龙大哥明明就是我,怎地……怎地……”

任逍遥长叹道:“柳姑娘说的龙大哥是她心中所想的龙大哥,是她记忆中桀骜不逊、自命轻狂的龙大哥,却非眼前女扮男装的你。”

龙菲芸愣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望着柳纤云逐渐远去的背影,任逍遥感慨万千,喃喃道:“能让女儿家终生惦念,本是件称心如意的美事,但柳姑娘她……龙大哥的形象早已深藏在她心底,十年、二十年都未必得以忘怀……唉,情之一物实难揣度。”

柳凝涛仰首望往窗外明月,眉宇间流露着关切详和的慈父神态,龙菲芸本想说几句致歉的话,柳凝涛猛地一拍桌子,哑声道:“家国大义为先,儿女情长就暂且抛诸脑后吧。”

任逍遥知再留下去也无意义,于是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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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昊天门,遥遥望见远处一个迅捷灵动的身影在屋宇瓦舍间飞驰,任逍遥看他轻功步法认得是叶知秋,急忙使出飞仙化羽急追过去。

叶知秋灵觉敏锐,竟听出身后有人,莫恋锋倏地出鞘,头也不回一剑扫向任逍遥面门,这计“落木萧萧没孤城”角度刁钻,势强力猛,兼之任逍遥毫无防备,哪里来得及格档,眼见鼻前迎香穴就要给他戳个正着,任逍遥集中生智,双足交相互踏,陡然间拔高七尺,一个筋斗从叶知秋头顶翻将过去,堪堪避过。

“四弟,怎么是你!”叶知秋愕然道。

任逍遥没好气得瞪了他眼,佯怒道:“哼,亏你好意思问,若非我闪得快,非给劈成两半不可。”

叶知秋还剑入鞘,两手一摊道:“天知道后面那个是你,我还以为自己行藏曝露,绝杀派高手追来了呢。”

任逍遥大惊道:“噢,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了?”

叶知秋唇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傲然道:“有你三哥亲自出马,什么事办不成?”他顿了顿,续道:“方才我刚到水牢,就发现冒牌秦怀玉有意支开所有狱卒,独自提审夺魂。我料提审是假,密谋是真,于是便躲在梁上偷听。”

任逍遥急不可耐的问道:“他们说的什么?”

叶知秋笑道:“夺魂嚷嚷着关在水牢里闷得慌,吃不好、睡不好,连女人都没法碰,非让冒牌秦怀玉放他出去,乐和几天再回来。冒牌秦怀玉当然不肯,夺魂就搬出五大杀手的地位压他,两个家伙吵来吵去,‘组织’‘首领’什么的扯了一大通,要不然我哪知道冒牌秦怀玉也是绝杀的人。”

任逍遥拍拍叶知秋肩膀以示赞赏,追问道:“后来呢?”

叶知秋答道:“冒牌秦怀玉好说歹说始终劝服不了夺魂,最后只好诓假称恨天即将赶来巽风城,让夺魂再等等。”

任逍遥不解道:“你焉知冒牌秦怀玉说得是假话?”

叶知秋故意卖个关子,待任逍遥急的跳脚,方才答道:“冒牌秦怀玉话音刚落,夺魂立刻低斥道‘别以为我给关在水牢,便消息不通,首领人在南方,少说也得十几天才能赶到,你能得我可等不了’。”

任逍遥喜道:“恨天若然不在,咱们的处境便没有原先料想的那么危险。”

叶知秋点头表示赞同,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探听到一个重要机密。”

任逍遥动容道:“什么机密,快说!”

第八章 一箭双雕

叶知秋将任逍遥拉到僻静处,方道:“冒牌秦怀玉拗不过夺魂,又恐将他放走惹人怀疑,于是出主意说三日后陪柳堂主同来提审,伺机与夺魂联手,合力将其击毙,然后由他牵制禁卫,夺魂则趁乱冲出去。”

任逍遥大惊失色,颤声道:“幸亏给你听见,否则柳堂主可就危险啦。”

叶知秋颇有同感的点点头,续道:“夺魂当场便骂,说既能找人冒充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为何不索性连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一并假扮,届时不废一兵一卒便可控制天极教上下,何需像现在这样时刻担心被他们看出破绽,弄个五堂逼宫的事出来。”

任逍遥失笑道:“易容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尤其是要瞒过目标的亲属家眷,非经年累月的观察模仿不可,而且因为持续时间较长,所以用不得人皮面具,得找身材容貌与冒充对象极其相似之人加以训练,方可付诸实施,绝杀能够差人假扮龙教主和秦、张两位副教主已殊为不易,惶论柳堂主、朱堂主他们。”

叶知秋动容道:“四弟这话的和冒牌秦怀玉说的简直一摸一样,我几乎怀疑当时你是否也在一旁偷听。”

任逍遥哈哈大笑,追问道:“除此之外,三哥还曾探得哪些讯息。”

叶知秋摇头道:“他们本待再说,牢头却进来通禀,声言已到换班时间,冒牌秦怀玉想想不便久留,就顺势离开了。”

任逍遥欣然道:“三哥收获不小,未知大哥那是否也……”

话尤未露,熊啸天爽朗的大笑自耳畔响起:“要说收获嘛,我只有一条,用处大不大,你俩自个掂量。”

任逍遥、叶知秋均自一惊,尚未说话,熊啸天已掠至跟前,似看出两人心中疑窦,洒然道:“凤仪姑娘冰雪聪明,咱兄弟若回客栈叙话恐被她发觉,只好在你俩必经之路上等着。”

任逍遥竖起拇指,笑道:“大哥就是大哥,果然想得周全。”

叶知秋迫不及待的问道:“究竟查到什么,快说快说。”

熊啸天像干了件毫不足道的小事般,淡淡道:“我在圜狱呆够半个时辰,又跑去圄狱窃听,发现那八百死士中普遍出现厌恶烦躁的情绪,人人盼着出狱,个个惦念着外头的花花世界。”

任逍遥、叶知秋相顾莞尔,恨天的部众倒底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在不见天日的大狱中一关就是半个月,自然忍受不了。

叶知秋冷冷道:“近来莫恋锋少有饮血,索性让龙堂主放百十人出来,咱哥仨也好杀个痛快。”龙菲芸身系女子之事熊啸天、叶知秋并不知晓,仍然当他是以前那个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的七尺男儿。

任逍遥把水牢的情况和熊啸天一说,后者亦深表赞同,笑道:“冒牌张劲宏差人送来礼物,于情于理我等明早也该入总坛答谢,到时你趁机溜去白虎堂提醒柳堂主防备,顺便再和龙飞云打个招呼……”

任逍遥灵机一动,倏地打断道:“既然他们要害柳堂主,咱们不妨来个将计就计,赶在柳堂主去水牢提审夺魂前放走一批死士,然后……”说着做了个“斩杀”的手势,续道,“我想消息传到冒牌秦怀玉那,他也没心情施以暗算了吧。”

叶知秋抚掌大笑:“一箭双雕,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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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翰海阁,内室。

“哈哈哈!哈哈哈!”听完秦襄、张风、龙菲芸的叙述,任逍遥笑得前仰后合,连老成持重的柳凝涛、贤淑温婉的柳纤云亦不禁莞尔。

任逍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道:“菲芸……你、你真行,我请你放人,原只想让大哥、三哥过过手瘾,岂知你竟顺藤摸瓜,查出绝杀设在城内的秘密堂口,来了个一锅端,漂亮!实在是漂亮!”

柳凝涛捋须笑道:“那会我和冒牌秦二哥刚到水牢,门还没进呢就有禁卫跑来通禀,说圜狱被劫,约有六十名死士成功脱逃。你们是没瞅见他那神色,乍眼看去,像是大发雷霆,实则眼神里流露出的急切与慌张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柳凝涛停顿片刻,压抑住心中激荡,续道:“冒牌教主急召我等赶去承庆阁议事,声言欲重惩失职狱卒,朱四弟自知难脱干系,主动提出辞去白虎堂堂主之职,我等赶忙出言挽留,冒牌秦二哥、张三哥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大堂上争执不休。”

柳纤云幽幽道:“朱叔叔老成持重,以前又曾执掌刑堂,被他们一挤兑,面子上更觉过意不去,堂主的位置非得交出来不可。”

任逍遥泛起丝冷酷的笑意,低斥道:“哼,绝杀果然够毒,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打击贵教元老,妄图将五堂要职尽数收入囊中。”

柳凝涛续道:“多亏菲芸及时赶到,坦言是他故意放走死士,目的在于引蛇出洞,查出绝杀巢穴所在,朱四弟这才安心。”

龙菲芸掩嘴笑道:“得知被我等反将一军,对方三人慌得手足无措,表面上夸奖我足智多谋,大大嘉许一番,估计肚子里早把我祖上八代骂了个遍。”

任逍遥拍腿叫绝,感叹道:“恨天一辈子攻于心计,这回却被咱们算计,真不知消息传到他那,心中作何感想。”

龙菲芸嫣然笑道:“这还用猜——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呗。”

众人哈哈大笑。

第九章 两全之策

任逍遥叫过秦襄、张风,肃容道:“你俩在绝杀的秘密堂口有否查到什么。”

秦襄据实答道:“我和三弟率两千教众将那围得水泄不通,接着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仅仅找到几封无关紧要的信函,按说从被擒的香主身上该能探得些消息,谁想他竟趁我俩不备,悄悄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丸,当场自尽……唉,早知对方如此奸诈,我真该立即将他打晕,待取出毒丸后再行盘查。”

任逍遥唏嘘道:“这是绝杀中人的历来作风,怨不得你俩。”

柳凝涛沉声道:“其余杀手呢?都给你们拾掇了?”

张风嘿嘿笑道:“大哥故意放跑五十七名死士,因为作戏得做的逼真,所以沿途众人均奋力阻截,加上叶总把出手相助,活着逃到堂口只有十二人,加上里面的杀手,总数不到四十……我和三弟带了两千人马去,自然杀得一个不剩。”

柳纤云听罢,情不自禁的掩住樱口,险些惊呼出声,到是龙菲芸丝毫不觉诧异,狠声道:“杀得好!这帮卑鄙无耻的奸佞小人,个个都该死。”龙吟啸落入绝杀手中,生死未卜,作女儿的他们恨之入骨自然情有可原。

柳凝涛欣然道:“今天这一闹,大大遏制了对方的嚣张气焰,想必短时间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你我正好趁此机会查出教主被关押的地点。”

秦襄插言道:“对!只要独孤前辈、柳盟主率中原群豪一到,我们便去救人。”

张风不无担忧的说道:“怕就怕对方隐隐猜到几个冒牌货的身份已被你我识破,日后更加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再难探查得实。”

龙菲芸沉吟道:“不可能,从放走死士到调动兵马,一直由我出面,整个过程合情合理,没有半分纰漏,就算他们感觉奇怪,也会认为是我自恃聪慧,骄傲贪功,所以行动前未将计划禀明,决计想不到他们的阴谋早给看穿。”

任逍遥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语调铿锵,字字有力,神态却是从容不迫的道:“虽说绝杀次次行事缜密,计划周详,但其中总有破绽,可见他们组织自恨天以下,并无极其聪慧之人。况且菲芸的种种安排均恰到好处,除非听雨轩的诸葛先生亲临巽风城,否则谁能猜出咱们的真正用意。”他与绝杀几度交锋,次次得胜,说出来的话自然极具分量。

柳凝涛肃容道:“话虽如此,但五大杀手每一个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即使恨天不在,也能约束下属将教主、秦二哥、张三哥他们藏的妥妥当当,寻访起来怕极是不易。”

龙菲芸嗤之以鼻道:“待会我便放出消息,说今早放跑了两个绝杀奸党,然后调集麒麟堂堂众全城搜捕,只要爹爹他们还在巽风城,我就不信找不到。”

秦襄愕然道:“万一教主不在巽风城,那……那可怎生是好。”

龙菲芸冷然道:“爹爹何等武功,即便封穴、下药等种种禁锢手法共用,也得安排高手看管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如今五大杀手尽在水牢,八百死士亦已下狱,就连江宁七子、漠北群鹰、祁连双鹫等也在田猎时被我和任兄一一诛绝,我想除去把爹爹他们就近关押以便看管,不会再有更好的法子。”

柳凝涛附和道:“说的对,搜捕一事我会全力支持,加上事关朱堂主声誉,白虎堂上下必全力相助,合三堂人众不消半日便能查遍城中一砖一瓦。”

任逍遥想了想,沉声道:“行动必须快,若让对方得知讯息,将龙教主他们转移,那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龙菲芸霍地立起,油然道:“好,我立刻去办。”

任逍遥急阻道:“等等,为防万一,还是设法拖住那仨冒牌货的好。”

龙菲芸颦起秀眉,喃喃道:“这……会否打草惊蛇,引起他们怀疑?”

柳凝涛沉吟道:“的确很有可能,依我看……”

任逍遥回复惯有的洒脱,打断道:“倘若菲芸与柳姑娘定亲,柳堂主是否该大摆筵席,邀请教中各首脑人物赴宴?筵席上让他们喝个酩酊大醉,睡上几个时辰乃至半天应该不难吧。”

秦襄问言大喜,失声道:“好!好一个两全之策!既可免去对方疑心,又能趁他们酒醉时完成搜捕,即是孙武转世、武侯重生怕也不过如此。”

任逍遥正待谦虚两句,陡地瞥见张风满目伤感,知他怕弄假成真,彻底丧失追求柳纤云的希望,心头热血上涌,险些将真相和盘托出,却又想到一旦实情说破,秦襄、张风必争相立功,借以搏取柳纤云欢心,万一兄弟俩为此闹出矛盾,以致援救龙教主的行动发生变故,可就毁之晚矣,一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脸色忽明忽暗,踌躇难决。

龙菲芸何尝不知任逍遥所想,待使眼色止住又怕给张风看出端倪,真个心急如焚,多亏柳纤云识大体、明大义,含情脉脉的挽住龙菲芸手臂,嫣然道:“龙大哥,虽说是演戏,但……但你也得负责任哟。”

她的笑容如鲜花盛开般灿烂,但在龙菲芸看来却无比凄艳,阵阵愧疚霎时直贯胸臆,只觉辜负柳纤云纯真的少女情怀,纵倾毕生之功亦无法偿还。

柳凝涛忙打圆场道:“襄儿、风儿,明日午时我在府上设宴,你俩且称病莫来,待酒席一开,立刻率众进行全城搜捕……我和菲芸会把麒麟、青龙两堂部众尽数交给你俩,务必……务必找到教主。”

秦襄点头答应,张风先是露出一抹无话可说的颓丧神色,接着剧震一下,双眼通红,似要哭将出来,最后深吸口气以舒缓激荡波动的情绪,沉声道:“如果确认关押教主的地点,是直接营救还是命人日夜盯哨,待独孤前辈、柳盟主率众赶到再……”语带哽咽,终究没能把话说完。

龙菲芸沉吟片刻,断然道:“若有十足把握,不惜任何代价也得救!“

张风抢着道:“大哥放心,张风舍却性命,也要护得教主周全。”言辞激昂,语调铿锵,显已立定必死之心。

任逍遥补充道:“若然没有把握,或是仅只找到些许线索,便装成毫不知情,立刻率众离开,记住!切莫打草惊蛇。”

龙菲芸转向任逍遥道:“军中定有绝杀安排的内应,还请任兄知会熊帮主、叶总把,请他俩暗中派人盯哨,莫给对方钻了空子。”

任逍遥欣然应诺。

第十章 一无所获

夜半时分,柳府内室。

“什么?一无所获!”任逍遥拍案而起,失声道。

秦襄满脸无奈,摊手道:“唉,别说找到绝杀关押教主的地方,就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都遍寻无果。”

柳凝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沉声道:“会否有遗漏之处?譬如……”

张风抢着道:“客栈、仓库、民宅、店铺……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连我和二哥的府邸也里里外外搜了几遍。”说着连连摇头,显然也对结果大失所望。

任逍遥皱眉道:“如此一来,明日怕不好交差,毕竟出动三堂五、六万教众,大肆搜捕绝杀余党,已然闹得满城风雨,若没有令人信服的结果,不光那仨冒牌货,就连城中百姓都得起疑。”

秦襄大大咧咧的说道:“其实并非一点收获都没有,起码身负灭天令的各色人众抓到几十个……其中多为酒楼、客栈、茶馆的二掌柜及当铺朝奉、跑街等。”

任逍遥冷笑道:“哼,绝杀一贯精于安插眼线,当日在杭州城便是如此、想不到连贵教总坛也……看来中原武林各大帮会、门派的聚集地多半都在他们的监控下,难怪当日我从东海找寻碧血珍珠归来,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们。”

张风续道:“除此之外,朝廷通缉的要犯、恶迹昭彰的江洋大盗、乃至多年前消声匿迹的黑道嚣雄竟也被我们查出数十人,想不到本教总坛竟成了这帮无耻匪类、奸佞嚣小的聚集地。”

龙菲芸淡淡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人人以为巽风城守备森严,邪魔歪道不敢来此,他们呢偏偏就往这里钻。”

任逍遥苦笑道:“看来我们的行动还不至于完全失败,好歹将藏匿城中的奸人一网打尽,秦老弟、张老弟交差时稍稍注意说辞,倒也不置于被对方看出我们的真正用意。”

龙菲芸垂首轻叹道:“唉,爹爹他们究竟被关在哪呢?”

柳凝涛露出深思的神色,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既然城中没有,那么……教主他们应该被关押在总坛!”

秦襄愕然道:“不会吧,咱们眼皮底下?”

任逍遥点点头,沉声道:“还是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龙菲芸肃容道:“仔细想想你我虽时常往来于总坛内外,各堂之间每天少说也得走上七八趟,但总坛占地三千顷,厅堂馆轩、亭台楼阁放眼皆是,哪一处你我时常会去,哪一处关不得人。”

张风现出身有同感的表情,喃喃道:“别的暂且不论,光堆放货物的仓库就有四十多间,把爹爹和教主他们藏在里头,的确……的确很难发现。”

任逍遥沉声问道:“能否找个借口……”

没等他说完,柳凝涛倏地打断道:“从放走死士到铲平绝杀堂口,再到调集大军全城搜捕,虽说咱们每一次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但或多或少总会引起对方戒心,眼下纵有千般缘由也不可贸然调查总坛内部。”

张风附和道:“就目前形势,再有任何过激举动,定然无法收场,还是另谋良策的好,以免前功尽弃。”

龙菲芸顿足叹道:“唉,可惜荆叔早已离任,要不然由他派遣亲信暗中探访,或许能查出些端倪。”

秦襄皱眉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

龙菲芸沉声道:“不,办法当然得想,虽说无法展开大规模搜寻,但小范围的探察想来能够办到,只是中间尚有许多细节需要斟酌,今晚怕商榷不来。”

柳凝涛低声道:“这点倒无妨,反正咱们也不急这一天两天,问题是……”

龙菲芸追问道:“柳叔有何顾忌?”

柳凝涛肃容道:“哪咱们都有办法查,最多只是在时间安排上动些手脚,但三殿五阁却万万碰不得,偏生密室、暗格什么的就属那最多。”

龙菲芸怔了片刻,忽然笑道:“柳叔多虑啦,明察察不了,咱们大可暗访嘛,反正有任兄在,什么地方去不得。”

任逍遥忙摆摆手,谦虚道:“三殿五阁的守卫比起皇宫大内犹有过之,便是我轻装独往,进去后怕也未必出得来。”

柳凝涛笑道:“无妨,咱们定好日子,设法支开冒牌教主和部分守卫,再让菲芸绘张详尽的地图给你,只要你事先记熟,包管没人察觉得了。”

任逍遥的睿智加上龙菲芸的机敏,委实当得上“绝配”二字,当柳凝涛、秦襄、张风为如何尽快完成搜查又不引起对方怀疑绞尽脑汁的时候,他俩已想到个天衣无缝的妙计。

熊啸天、叶知秋大张旗鼓的率众离城,以他俩在江湖中的地位,冒牌龙吟啸非得亲自相送方合礼数。列为怕要问了,武林四秀情同手足,任逍遥若不到场,岂非惹人怀疑?呵呵,任逍遥确实一路相陪,但此任逍遥非彼任逍遥,而是龙菲芸易容改扮的,至于我们的风流盗侠早已趁此良机潜入天极教内坛,直奔三殿五阁而去。

由于是在白天,长距离的凌空纵跃根本瞒不过禁卫,因此任逍遥先以听雨轩门客的身份来到麒麟堂,美其名曰与龙菲芸商谈采购兵器的诸项事宜。待进入望月阁立即换过服饰,悄然从窗口掠出,小心翼翼的摸向三殿五阁。

第十一章巧施妙计

尽管熊啸天、叶知秋会尽量拖延,但留给任逍遥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时辰,单靠这点功夫要想毫无遗漏的查遍三殿五阁,完全没有可能,因此在龙菲芸、柳凝涛经过商议,决定将主要的搜寻目标定在掖庭殿、光天阁、甘露阁。

绕过几处岗哨,任逍遥悄然来到光天阁。日间守备和夜晚相比,果然逊色许多,阁外执勤的内卫仅有两班,来回巡视的间隔即使用走都能避过,唯一麻烦的是光天阁三十二扇棱窗全部紧闭,且以逍遥无极掌的内力竟然震之不开,显然绝非简单的插上木栓,而是从里面用铜锁完全锁死。

唯一的办法是由大门进入,但守在门外的四名郎官寸步不离,除非恃强硬闯,否则很难有机会探得光天阁虚实——当然,这只是普通人的想法,在任逍遥眼中,别说区区四名郎官,十名又能如何?

内卫队长贺子强人称“贺老实”,投身天极教已有十年,从最初烧火打杂积功升至今天这个位置,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半点纰漏,随他巡视的二十名劲卒,均是内卫中的佼佼者,个个以一当百,武功了得,单看他们行走时的步履气度,便知绝非寻常教众所能比拟。

贺子强练得是内家功夫,耳目十分灵敏,虽然上头并未发话,让他刻意加强戒备,但自从昨日开展全城搜捕后,他便时刻小心谨慎、全神贯注,唯恐绝杀气急败坏之下作出什么大肆破坏的举动。

眼看走到光天阁正门,贺子强规律性的向四名郎官点点头,以示整个巡查过程并未发生异状,此时此刻,众内卫的精神往往会有所放松,毕竟相对于光天阁外的各个角落,大门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贺子强的注意力反倒更加集中,他很清楚,真正擅于潜伏的高手,挑得往往就是他们内卫最泄怠的当儿。

话尤未落,众内卫立刻分做两组,左右包抄过去,贺子强本人连同两名郎官则纵身跃上阁顶,防止对方绕往别处,声东击西。

奈何任逍遥用得是调虎离山之计,所谓黑影不过是他扯下的半面旌旗,所谓疾闪而过无非是夹在主梁缝隙中迎风拂动而已,至于恰巧被贺子强他看见,也是他以弹指烈焰的内劲刻意造成的。当然整个布局十分严密,巧妙的利用风势及周围的特定环境,即使是几十年的老江湖,也会误判成旌旗被大风吹落,恰巧卡在转角附近,以致被误认作人影。

贺子强的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内卫冲向的走廊的时候,任逍遥先行掠上屋顶,横移数丈后立刻跃下,与贺子强他们打了个时间差,把守大门的两名郎官早便慌了神,一个瞧向头顶,一个注视内卫,混没注意到身周,只觉耳畔拂过一阵轻风,定睛再看时却哪还有半个人影。

“我道什么东西,原来是块破旗。”众内卫的漫骂彻底掩盖了大门合上的吱呀声,任逍遥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进入光天阁。

乾德宝库建成后,光天阁改为储存书卷、字画及教中各类典籍、卷宗,放眼望去,上好的楠木书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移动其中任何一组,都可能出现密室暗格,若然挨个去试,没有半天功夫休想查遍,幸亏龙菲芸喜好书画,常来光天阁取用,虽然未必清楚这里的所有状况,但加上任逍遥对机关布置的熟谂及“穿墙入户,盗宝取物”的丰富经验,短时间完成搜寻倒也并未全无可能。

确认前六组书架并无异状后,任逍遥开始检视左首第七组,据龙菲芸所说,顺数第五个栅格后有个开启密室的机簧,只要轻轻一摁,书架便会移动,露出暗藏在墙体夹层的密室。

换成普通人,得到如此确切的指示,肯定毫不犹豫的搬开推积在栅格内的书卷,然后触动机簧。但任逍遥却极其小心,第一步,查探周围是否有灰尘堆积,若有,那么即使动作再轻,也将留下难以抹灭的痕迹。片刻后,任逍遥笑了,看来负责清扫的教众颇为勤力,将整组书架打扫的一尘不染。第二步,带上金丝手套,以免触摸机簧时指纹印在上头,被对方察觉。

“轰——轰——”密室洞开,琳琅满目的各式字画映入任逍遥眼帘,相较于大厅,这里的灰尘的显然甚多,任逍遥不敢怠慢,开始他的第三步——褪去鞋履,纵身掠入密室,以免留下足印。

晃眼间功夫,任逍遥便略带失望的退将出来,密室不过方圆数丈,仅有的几个箱子或堆满卷宗或空空如野,别说把人关在这,就是打晕咯装进去也没任何可能。

不消一注香功夫,龙菲芸知道的十三处密室被他查了个遍,但一无所获……

任逍遥自己找到另外七间,同样……

没奈何,任逍遥只得前往下一处目标:掖庭殿

但新的问题出现了——进来容易,出去难,他得用什么方法才能骗过门口的郎官、内卫,顺利离开光天阁呢?

第十二章粱上君子

任逍遥乃人中之龙,但并非无所不能。

郎官、内卫固然被他骗过一次,好歹个个受过严格训练,责任心更不在话下,再要蒙混过关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任逍遥不会逞强,不会自以为是的再度挑战荆嗣一手培育的内卫精英。

他还有别种方法能够离开光天阁吗?

当然有!

孟飞交给他的天机谱中不但记载着孟式暗器,还涵盖有江湖数术、奇门遁甲等各类杂学,开锁这样的小把戏岂能难得倒他。

晃眼间功夫,任逍遥便从窗口溜了出去,旋即摸出根银线,以独门手法在铜索的环扣上绑了个十字结,接着将棱窗合上,轻轻抽动银线,“啪”的一声铜索合上,绑在环扣上银线透过两扇木窗间仅余的缝隙,重又回到任逍遥手中。

整个过程天衣无缝,包管没人看得出这扇棱窗曾经被人从里面开启过。

躲在御道两侧的槐柳从中,透过婆娑树影遥望远处的彩阁金殿,任逍遥无可遏制的被这座富丽堂皇的的宏伟建筑所慑,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或许将成为巽风城的主人,他的心情更加激荡,暗自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救出龙吟啸,助天极教渡过眼前这场危机。

然而,接下来的结果却令任逍遥无比失望,掖庭殿、甘露阁竟也空无一人,内坛最有可能关押龙吟啸的地方全部落空,难道……难道绝杀会把他们藏在白虎、朱雀、玄武三堂抑或是龙菲芸、柳凝涛制下的某处。

任逍遥不敢妄加揣测,半途而废却又不是他的性格,因此明知冒牌龙吟啸即将赶回,若然继续待在三殿五阁很有可能被他发现,但被绝杀的诡异布局激起拗劲的他偏生不肯离去。对于恨天极其一众下属的性格,任逍遥有着太多的了解,他十分清楚,在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绝杀中人眼里,能够自己办到的事,绝没可能假手于人,所以他要赌一赌,赌那冒牌将真正的龙吟啸藏在身边!

武德殿、延嘉阁是他选择的另外两个目标,武德殿用于接待来宾,看似经常使用,其实需得国宾级别以上的贵客才有资格入住,放眼当今江湖,除非独孤宇、柳玉虚、晓明亲临,否则武德殿根本不可能使用,所以里面的十五间卧室、六间书房乃至三间会客厅全都可以关人。

延嘉阁原是龙吟啸爱妻林雨桐的居所,林雨桐仙逝后,这里被永久封存,即便是龙吟啸、龙菲芸父女也只在林雨桐忌日当天才会入内凭吊。相对前者而言,这里的虽然严密,但冒牌龙吟啸到来的机会微乎其微,所以任逍遥还是选择先去武德殿。

“教主!”搜索开始不久,远处遥遥传来众内卫的致敬声,任逍遥心中一紧,暗忖:“好家伙,回来的真快。”忙将窗户拉开条小缝,悄悄朝御道望去。

这一看把他吓得魂飞天外,映入眼帘的不光是“龙吟啸”,还有秦怀玉、张劲宏两个冒牌货,三人在十数名郎官的拥簇下,大步朝武德殿走来。

任逍遥脑中“嗡”的一下,险些炸开,如果在这与他们碰个正着,非只所有计划都得胎死腹中,就连逃走都是个大问题,不用飞仙化羽肯定冲不出众内卫的重重包夹,要用身份肯定曝露,所以他没得选择,只能——躲!

脚步声渐近,任逍遥变得愈发紧张,他见过的大事面多了去了,唯独这次心里砰砰直跳,额角不住有汗水渗出,要知是否避过对方耳目,关乎整个搜寻行动的成败,甚至牵涉到天极教五十载基业的兴衰存亡!

“你们几个把住大门,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冒牌龙吟啸一声令下,殿外的执勤的内卫和身后几名郎官齐声应答。

从脚步声判断,进入大殿的只有三人,想来定是“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任逍遥心中狂喜:“他们特意来到武德殿,又命教众严加把守,莫非是想在这商量什么重大机密。”

念及此处,他忙提聚功力,耳畔立时传来方圆十丈内的所有细微响音,连众郎官柔微细长的呼吸声也休想瞒过。

出乎意料的是“龙吟啸”等人并未立即开始商讨,甚至只有一人在主位坐下,另两人的脚步则逐渐远去,过得半晌方才回来。任逍遥料定他俩必然是去其他房间搜查,大呼险之已极,幸好自己躲在匾额后,不虞被对方发觉,否则决不仅仅是前功尽弃那么简单。

“秦怀玉”嘟囔道:“老大,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吧,咱兄弟说个私话都瞻前顾后的,要是商量起首领交托的要是来,还不得……”

“龙吟啸”猛地一拍桌子,打断道:“哼!如果不是你提审死士时瞎说话,龙菲芸钻得到空子……现在倒好,城里的眼线全都断了,首领来时你怎么交差。”

“秦怀玉”哑声道:“我不过是告诉戴航、徐涛、潘征光几个,过几日想办法把他们弄出去乐乐,谁……谁想第二天龙菲芸那斯就故意……唉!”

“龙吟啸”怒道:“戴航好毒、徐涛好色、潘征光好吃,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事没事跑去撩拨,能不出岔子吗?”

“张劲宏”紧张道:“老大,咱们的身份会不会已经被对方看穿。”

“龙吟啸”冷冷道:“哼,真要如此你我还有命坐在这?”

“张劲宏”颤声道:“或许……或许对方投鼠忌器,担心咱们对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下手,这……这才……”

“龙吟啸”打断道:“龙吟啸若死,龙菲芸不但继任天极教教主,还能承接乃父一字并肩王的爵位,从此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何乐不为?”

“秦怀玉”附和道:“就是,咱们几个潜伏天极教十数载,日积月累的观察模仿加上组织提供的准确情报怎么可能露出破绽,你啊太多虑啦!”

“张劲宏”犹有余悸道:“多亏首领谕示你我将龙吟啸就近关押,否则早在全城搜捕时被秦襄、张风救了出来。”

听得这话,任逍遥不由精神一震。

第十三章 重大收获

“秦怀玉”续道:“仔细想想,龙菲芸当真聪明绝顶,整套连环计从时间安排到具体实施几乎天衣无缝,加上江宁七子、漠北群鹰、祁连双鹫全都死在他手中,我甚至感觉龙菲芸简直……简直像是第二个任逍遥。”

“龙吟啸”沉声道:“你错了,他和任逍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龙菲芸举止谦和、谈吐优雅,是典型的世家公子;任逍遥却性格乖张、桀骜不逊,用情场杀手来形容最为合适。”

任逍遥还是头回听到绝杀中人对自己的评价,心下不由暗笑。岂知就在这时,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滑下,说来也巧,房梁和牌匾间的缝隙仅指许宽,汗珠却不偏不倚恰巧从这里透过,径直朝地面跌落。

任逍遥立足处高达五丈,就算是颗微不足道的汗珠,一旦被它触及大理石地板,发出的些微声响极有可能被对方听见。

双目圆瞪、寒毛倒竖,任逍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自己的命运决不能掌握在别人手中!

任逍遥倏地想起恩师临离椰岛前语重心长的殷殷嘱托,他没有半点迟疑,全力功力汇聚食指商阳穴,迸力一戳,弹指烈焰的灼热真劲立时激射而出,将半空中的汗珠震得粉碎。

好险啊,总算躲过一劫。

任逍遥暗中吁了口气,精神重新集中到“龙吟啸”等人的对话上。

“秦怀玉”苦笑道:“他俩若有一人肯为组织所用,现今咱们也不至落到这副进退两难的地步。”

“张劲宏”小心翼翼的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关押龙吟啸的地方不慎曝露,那……那可如何是好?”

“秦怀玉”冷冷道:“没有人想得到他们会被……”

眼看就要说出地点,“龙吟啸”倏地打断道:“首领的吩咐你他娘的就忘啦。”他一急之下连爆粗口,“妈的,堂口被端我都不知道如何解释,再……再要胡闹,别说完成任务的奖赏,命都保不住,你个狗日的活逆味了,我可不想死!”

“张劲宏”陪笑道:“老大,说说而已,你别当真。”

“龙吟啸”火气犹自未退,忿忿道:“他几时能改掉大嘴巴的毛病,要不是首领飞鸽传书让我借故把荆嗣调走,咱们的身份早就漏底啦,还有功夫坐在武德殿闲聊?”

话音甫落,“秦怀玉”、“张劲宏”再不敢有任何言语,任逍遥听到的除了“呼嗤”“呼嗤”的喘息就剩下门外内卫走动时的脚步声。

过得许久,“龙吟啸”轻叹道:“唉,今天的密会到此为止吧,总之首领赶到巽风城前,决不能再出任何差错,还有……夺魂、追命的要求尽量……尽量想办法满足,毕竟无论身份地位、武功修为还是在组织中的资历咱们都低人一等,还是别得罪得好。”

“秦怀玉”、“张劲宏”答应一声,各自去了,“龙吟啸”稍坐片刻后亦起身离开,武德殿很快恢复往昔的空荡荡的情景,虽说方才两次状况均惊险已极,但任逍遥却生出不虚此行的畅快感觉,起码他已经知道自己和龙菲芸的判断几乎完全正确,差得就是那最后一步而已。

继续待在武德殿显然不会再有收获,至于延嘉阁他也懒得浪费时间去查,毕竟“秦怀玉”说得很清楚,关押龙吟啸的地方决不是轻易就能想到的,延嘉阁的位置布局极易引人怀疑,也就是说根本没可能被绝杀选中。

急匆匆返回青龙堂,龙菲芸、柳凝涛两人已在翰海阁的密室内等候多时,见到他俩面上的表情,任逍遥便知外坛的搜索暂时没有收获,不过二人瞅见他兴高采烈的模样,倒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齐声道:“有结果了?”

任逍遥坦言道:“结果没有,过程嘛或许你们会感兴趣。”说着把在翰海阁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龙菲芸问言大喜,欣然:“好家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方的密话竟然被你听得一清二楚,行啊!”

任逍遥颇为遗憾的苦笑道:“唉,直到商谈结束,他们也没说出关押龙教主的确切地点,实在够可惜的。”

龙菲芸秀眸透出蕴涵智慧的光束,狠声道:“老实说我并不期望一劳永逸,因为我要凭借自己的思考与揣测逐步揭开谜团,亲手把爹爹他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亲手挽救本教。”

柳凝涛动容道:“有志气,不愧是教主钦定的……”“接班人”三字还没出口,龙菲芸已是秀颊晕红,就连任逍遥都觉不大好意思,后悔先前一时嘴快,连和龙菲芸的私下约定都说给柳凝涛听。

龙菲芸很快恢复镇定,沉声道:“其实,仔细分析对方言语,不难发现其中还有许多斟酌的字句,譬如……”

任逍遥抢着道:“譬如‘多亏首领谕示你我将龙吟啸就近关押’直接点明龙教主就在总坛,加上那句说到一半的‘没有人想得到他们会被……’正确的关押地点简直呼之欲出。”

龙菲芸沉吟片晌,断然道:“要说最意想不到的常葫,自然是麒麟堂和青龙堂内的七座主建筑——翰海阁、海栖楼、幻神轩、清风堂、望月阁、潇湘馆、沁芳苑,我和柳叔拥有绝对的私享权,随意进出什么的自不必谈,就算一把火烧掉也任由我俩作主。”

任逍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愕然问道:“既如此,那么将龙教主等人关在里面岂非送上门来让咱们知晓。”

柳凝涛摇头道:“任少侠可知,若非你听到他们的谈话,打死我也不会去查海栖楼、幻神轩、清风堂,毕竟那是我的专属领地,虽然近来教务缠身,鲜有闲暇到场,但指不定哪天突然兴起,对方使出这等手法也太……也太冒险了吧。”

龙菲芸胸有成竹的断然道:“绝杀历来擅于利用人性的弱点,但……想钻咱们思想泄怠的空子,门都没有!”说着转向柳凝涛,沉声道,“柳叔若无意见,你我兵分两路,立刻开始探访,如何?”

柳凝涛否决道:“不成,今天动手太显眼,还是明天吧。”

龙菲芸哽咽道:“咱们晚一日行动,爹爹、秦叔、张叔便多受一天苦,我……我实在没办法等。”不知线索便罢,既然知道,她哪还遏制的住对父亲的关切。

柳凝涛左思右想,终于点头,叮嘱道:“要查先查望月阁,说不定你住的地方真就被绝杀利用了。”

第十四章 突然发难

“什么?还是没有!”任逍遥瞠目结舌,失声道。

“我和柳叔亲自找遍每个角落,但仍旧一无所获。”龙菲芸双手一摊,苦笑道,“看来那几句话的意思咱们并没有真正领会,还得多加斟酌才是。”

柳凝涛皱眉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没在恨天赶来巽风城前找到教主,情况将愈发不利。”

龙菲芸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转向任逍遥,沉声道:“独孤前辈、柳盟主率领的中原群豪几时能到?”

任逍遥据实答道:“还有五天,问题是……你我连龙教主他们被关在哪都不知道,即使倾尽中原武林盟之力也难有所作为。”

龙菲芸狠狠道:“可恶!我就不信……”

“砰!”话尤未落,大门倏地被人撞开,三人心中正自诧异,秦襄、张风双双冲进内室,齐声道:“不好啦,出大事了!”

柳凝涛正待发问,秦襄气喘吁吁的说道:“五……五大杀手全部招认,供出几十名教中元老,光……光是副堂主就有六人,其余的旗主、指挥使大半也被他们指控,内坛现在已乱成一团,那几个冒牌货谕示赵懿领内卫立时拿人,我和张风的龙骧、虎翼军完全没法插手。”

柳凝涛愕然道:“这……这明显是栽赃嫁祸,四弟、五弟竟然会信?”

张风苦笑道:“五大杀手众口一辞,朱叔、刘叔只道他们在水牢被分开关押,绝无串供的可能,所以才会被对方瞎编乱造的鬼话蒙蔽。”

龙菲芸有些惊慌的问道:“朱叔、刘叔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张风沉声道:“叛教者杀无赦,太祖皇帝定下的铁律是没法改变的。”

秦襄长吁道:“好在只有人证,否则……”

任逍遥倏地打断道:“绝杀的行事作风我再清楚不过,既然他们肯发难,那就必定人证物证齐备,恐怕……恐怕……”他连说两个“恐怕”,神情变得无比凝重,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柳凝涛霍地站起,断然道:“走!去承庆阁!”承庆阁称为“内朝”,只有有资格作决策的五堂堂主才能进出参与,教中大事往往先在此商讨、决定,才轮到在理政阁提出和讨论执行的人选及方法,像“聚众叛教”这样惊天动地的变故,无论如何那仨冒牌货也得召集龙菲芸、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郑重其事的商议对策。

柳凝涛、龙菲芸、秦襄、张风鱼贯而出,只剩任逍遥一人呆呆坐在翰海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昨日躲在牌匾后窃听时被对方发觉,还是搜寻过程中不慎留下破绽,抑或恨天以飞鸽传书送来新的行动方略,这才促使他们来个先下手为强,逐步铲除天极教内根深蒂固的元老势力。

任逍遥呆立原地,暗自分析着自己猜测到的几种可能,从回忆潜入三殿五阁后的一举一动,乃至重新领会与绝杀数次交手中得出的经验,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却始终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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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日已偏西。

门外响起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任逍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他知道来得是柳凝涛、龙菲芸,而且必定带回什么颓丧哀痛的讯息。

“三日后,云龙街口,全体处斩。”龙菲芸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早在任逍遥的预料中,但当他亲耳听见时依旧虎躯剧震,难以控制的惊叫出来。

柳凝涛仰天长叹,哑声道:“如你所料,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加上那仨冒牌货推波助澜,我和菲芸真的……真的无能为力。”

任逍遥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缓缓道:“后果……我是说一旦处斩所有被污陷的贵教元老,后果……后果会怎样?”

龙菲芸深吸口气,压下绞心的伤痛,沉声道:“如果将本教看成一座宫殿,那么……毫无疑问爹爹便是主梁,而他们则是整个建筑的框架……”虽然没把话说完,但任逍遥已经知道结果,框架既散,宫殿何存!

柳凝涛颓然坐倒,喃喃道:“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素来的沉着镇定的他竟也如此慌乱,足见形势之严峻。

龙菲芸沉吟道:“不管怎样,都得救出诸位元老,否则我和柳叔将成为本教的千古罪人,再无颜苟活于世。”

柳凝涛反问道:“救人?怎么救?拿出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我们有么?”

龙菲芸娇躯轻颤,哑口无言。

任逍遥断然道:“劫狱!如果麒麟、青龙堂不便出手,我就让大哥、三哥派人去,反正大牢的情况咱们清楚得很,到时再做些手脚,还怕……”

龙菲芸打断道:“没用的,就算牢门大开,诸位元老也不会走。一走,叛教的罪名就得坐实,他们宁肯以死明志,也不愿背负买主求荣的骂名苟活下去。”

柳凝涛提议道:“要么干脆和他们挑明真相,然后五堂逼宫。”

龙菲芸否决道:“这样做固然能救众元老,但爹爹他怎么办?秦叔、张叔怎么办?绝杀手里握着人质,我们投鼠忌器,根本奈何不了那仨冒牌货。”

柳凝涛无言以对。

任逍遥猛地抬头,双目精芒迸射,一字一顿缓缓道:“或许……我有办法!”

第十五章 兵分两路

柳凝涛、龙菲芸同时问道:“什么办法?”

任逍遥泛起个充满自信的笑容,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道:“闯内坛、救教主,劫法场……兵分两路,由大哥、二哥率丐帮弟子及十三省绿林群豪前往法场阻止行刑,柳堂主、菲芸则各领亲信与我硬闯三殿五阁,务必擒住那仨冒牌货,从他们口中逼问龙教主及秦、张两位副教主的下落,我想只要手段狠些,不消半个时辰便有结果。”

柳凝涛皱眉道:“三殿五阁守备森严,若要硬闯指怕有心无力。”

任逍遥笑道:“行刑当日的监斩官是谁?”

柳凝涛对他的发问颇觉惊讶,愕然道:“朱三弟、刘四弟啊,从提审五大杀手开始,整个案子就一直由他俩操办。”

任逍遥反问道:“如果两位堂主连同柳堂主您在即将行刑前率领下属提着几箱卷宗来到内坛,声言有重要证据需面呈教主,我想进入太极殿、理政阁当该轻而易举吧。”

柳凝涛恍然大悟,失声道:“妙!妙啊!如此一来,绝杀精心谋划的反间计非但功败垂成,而反倒还给咱们创造了一网成擒的契机……不过,时间只有短短三天,你俩能保证易容成朱三弟、刘四弟后,瞒过所有执勤内卫么?”

龙菲芸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和朱叔、刘叔相处十几年,模仿他们的言行举止自然不是问题,至于任兄嘛……所有话由我来说,加上柳叔在旁,想来负责执勤的内卫也不会怀疑。”

任逍遥长身而起,肃容道:“好,我立刻出城,将计划告诉大哥、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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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行刑日已到,巽风城内万人空巷,无数百姓如过江之鲫争先恐后的拥向刑场,有的哀叹惋惜;有的痛心疾首;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拦路喊冤,将阔达四十丈的云龙大街围得水泄不通。

相隔数里的昊天门确是另外副情景,作为内坛首当其冲的门户,这里的守备不但没有加强,反比往日松懈许多。原来即将处斩的数十名“叛逆”大半身居高位、手握重兵,谁也不知道行刑时会否闹出三军哗变的局面,所以不得不抽调大批禁卫前去维持秩序,守护内坛的人手自然而然得相应减少。

天极教明文规定,担任巡逻、警备、护卫等任务时不得窃窃私语,所以昊天门左近两队二十八名禁卫及四名领队郎官虽有满腹言语却不敢妄自议论,个个心想:教主和几位堂主这是怎么了,好些投身本教几十年的耆宿元老说撤就撤、说斩就斩,哪怕证据确凿,好歹也给人家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味斩尽杀绝固然能排除隐患,但下手太狠弟兄们可是会寒心的呀。

“快看!是柳堂主、朱堂主、刘堂主!”角楼上巡视的士兵大吼一声,附近所有禁卫不约而同的聚到昊天门前,朝笔直延伸的御道望去。

果见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连同十余名身着蓝色服饰的青龙堂教众抬着两只樟木大箱疾步走来。

众禁卫齐声行礼,为首的郎官愕然道:“柳堂主,你们这是……”

柳凝涛沉声道:“我已找到证据证明赵副教主、周副指挥使系遭五大杀手污蔑,并无叛教事实,须立刻面呈教主,请旨下令暂缓行刑。”

众禁卫不敢怠慢,立时让开道路,放柳凝涛、朱顺武等入内。麒麟堂副堂主赵平威、禁卫军副指挥周国泰恰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为人刚正不阿极受众军士爱戴,眼见几位堂主心急火燎的赶来内坛,目的是为他俩平反,高兴还来不及,岂有阻拦之理。

穿过昊天门,朱顺武、刘清平相互交换个嘉许的眼色,率领众人继续前行。

进入内坛后,盘查更加严密,柳凝涛故伎重施,只不过将对象内卫副统领魏大勇,众内卫听后,亦丝毫不加阻拦,任由他们入内。

来到太极殿外,柳凝涛向值勤郎官说明来意,请他向“龙吟啸”通禀,岂知郎官却说半个时辰前教主便不知去向,迄今仍未归返。

柳凝涛愕然道:“秦、张两位副教主呢?”

郎官据实答道:“两位副教主也不在。”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面面相觑,后者沉吟道:“既如此,那我们先把东西抬进太极殿,你带人立刻去找,快!”

郎官迟疑道:“可……可教主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禁止任何人擅入太极殿。”

刘清平双目圆瞪,大怒道:“还有半个时辰,刑场那就要开刀问斩,若是延误替魏副统领洗刷冤屈的时间,你吃罪得起吗?”

朱顺武冷哼道:“莫非你眼中只有教主,没有我们?”

郎官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朱堂主说笑了……属下……属下这就去找。”当着三位暴跳如雷的堂主,他哪敢再说半个“不”字。

柳凝涛冷冷道:“把守备三殿五阁八队内卫通通给我叫上,一注香功夫找不到教主,我唯你们是问!”

众内卫诺诺连声,霎时走得干干净净。

朱顺武、刘清平打开木箱,秦襄、张风迫不及待的跳将出来,齐声道:“怎么,不动手啦?”他俩特意藏在木箱中,本打算骤然发难,杀“龙吟啸”个措手不及,哪知信号都没法,箱子就……

朱顺武冷冷道:“那仨冒牌货都不在,想是迎接恨天去了,咱们自己找吧。”

片刻后……

“什么!太极殿没有、理政阁没有、承庆阁也没有。”刘清平失声道,“不可能,决不可能,武德殿、掖庭殿、光天阁、甘露阁和延嘉阁我都找过,除去这三处还有哪关得了人?”

秦襄沉声道:“会不会换过地方了。”

朱顺武断然道:“绝对没有,这几日我一直让人盯着三殿五阁,期间并未发生任何异状。”

柳凝涛喃喃:“莫非……莫非还有咱们没想到的地方?”

众人纷纷摇头,总坛近八百座建筑该查的都查过,再要想绝对想不出。

刘清平旋风般转过身来,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缓缓吐出个九个字:“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

第十六章 乾德宝库

话说到这份上,想必人人都看得出朱顺武是龙菲芸,刘清平则是任逍遥。

龙菲芸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你说的该不会是……”

任逍遥剑眉微扬,缓缓道:“乾——德——宝——库!”

张风愕然道:“说……说笑吧,对方怎打得开乾德宝库。”

秦襄附和道:“对啊,爹爹再糊涂,也不会把钥匙交给绝杀。”

任逍遥低声道:“菲芸,你我在望月阁首次碰面时,我就听你说过龙教主将宝库钥匙交给你保管,还叮嘱说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护住天极三宝,对么?”

龙菲芸点点头,回忆道:“当时我还以为爹爹指得是你……啊!难道早在离开总坛前他老人家就料到绝杀觊觎乾德宝库内的财富,不日将有行动。”

任逍遥分析道:“龙教主的钥匙加上你自己那把只能开启第二层,试想假如对方连大门都进不去,又何须小心翼翼的看护藏在第二层中的天极三宝呢?”

张风恍然道:“爹爹和秦叔掌管的大门钥匙很可能早已遗失,所以才……”

任逍遥不待他说道,猛地打断道:“事不宜迟,快走!”

乾德宝库位于麒麟堂腹地,乍眼看去外表与寻常建筑并无差异,实际上通体由精铁铸成,外贴楠木,构成坚不可摧的防御公事,也就是说除非通过大门,否则决不可能有第二种方法进入宝库。

说到大门,乾德宝库的配置则更加耸人听闻,区区两扇门翼竟花费三千斤上等炼铜,光是厚度便达到五尺,休说以强制手段破门而入,就算拿着钥匙也得合数人力才能将门推开。

看守乾德宝库的是麒麟堂教众,早在来的路上龙飞云已摘去人皮面具,恢复真容,当下微一扬手,大门两侧的十数名守卫立刻乖乖让开。

众人不约而同地生出望洋兴叹的颓丧感觉,四把钥匙仅得龙菲芸贴身收藏的一把,如何打开铜门,如何进入宝库?

龙菲芸沉声道:“任兄,看你的了。”

任逍遥泛起丝充满自信的笑意,正色道:“放心,我尽力而为。”说罢,探手入怀,取出铁丝、镊子等大把工具,开始撬锁……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开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任逍遥的神情愈发凝重,起初怡然自得的微笑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双是目中若有若无的紧张与迟疑,众人无不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要知若不能在冒牌龙吟啸赶回总坛前打开宝库,必被扣上叛教作乱的罪名,后果可想而知。

“咯啦”清脆的响音传入众人耳鼓。

锁开了!

“砰——”任逍遥跌坐在地,满头大汗瑟瑟而落,显然心智耗费极巨。

“任兄,你没事吧。”龙菲芸忙冲上前去将他扶起,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这锁是杭州云海社杜头老四造的,开起来稍微……稍微有些麻烦。”任逍遥双眉紧索,苦笑道。他有气无力的倚在龙菲芸怀中,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一则待会还要通过第二道门,得抓紧时间恢复精力,二则靠着佳人香肩,是种无与伦比的享受,若不趁机一亲芳泽,他就不是“风流盗侠”了。

龙菲芸小心翼翼的搀扶任逍遥进入宝库,但见左右整整齐齐的放置数两排木箱,该是储藏金银之用,稍远处是鳞次栉比的十余个木架,上面堆满珠宝玉器、珍品古玩,件件价值不蜚,以任逍遥的专业眼光判断,这里的宝物论品质、论数量普天之下除皇宫大内,唯听雨轩可堪比拟。

除柳凝涛、龙菲芸外,众人都是第一次进入宝库,个个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几乎把此行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柳凝涛叹口气,亲自动手开始检视,发现所有物品均无搬动挪移的痕迹,不由纳闷起来,喃喃道:“宝库……宝库似乎没人进来过,会不会又弄错了。”

龙菲芸沉吟道:“绝杀的目的是囚禁爹爹,财富嘛……哼,依照他们的计划,铲除本教元老后接着对付五大堂主,然后控制整个巽风城,宝库里的任何东西还不取用,何必急于一时。”说着望向身旁的任逍遥,似乎想征求他的意见,猛然发觉他故作疲惫的真正用意,立刻俏脸微红,轻啐道:“够了吧,还要我扶?

任逍遥嘻嘻一笑,附耳道:“不够不够,一生一世都不够哩。”说着也不理会龙菲芸嗔怨懊恼的动人情态,径直走向第二扇大门。

龙菲芸左顾右盼,生怕刚才的对话让人听见,以致泄露身份,幸好秦襄、张风等均被宝物所慑,混没注意到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想起自己的钥匙还没交给任逍遥,急忙小跑过去,丢将给他。

任逍遥扬手接过,沉声道:“这把是子母连环锁,比起方才那把十字锁更加难开,幸好你有子锁的佩匙,否则没个把时辰休想进去。”

龙菲芸轻声问道:“那……那现在得花多久。”

任逍遥谈谈道:“少则半刻,多则……嗨,反正我尽力而为便是,对了,第二层除天极三宝外还有其它东西么……譬如机关暗器什么的。”

龙菲芸想了想,沉声道:“入口和过道没有,但摆放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的平台布置了很多,至于太清虎符则藏在第二层末段的某个暗格里,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

柳凝涛凑上前来,低声道:“教主他们会不会在第二层?”

任逍遥肃容道:“很有可能,所以我才问清楚里面的机关布置,免得待会救人时手忙脚乱……烦请柳堂主看好秦襄、张风,我怕他俩一时冲动,闹出乱子来。”

豆大的汗珠一滴滴从任逍遥额角滑落,他双手紧扣工具,始终在子母锁附近徘徊,哪有功夫顾忌。龙菲芸看在眼中,即是感动,又是怜惜,芳心在任逍遥身上系得更紧了,情不自禁的举起衣袖为他擦拭,想得竟是日后与任逍遥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的旖旎情景。

多亏任逍遥正全神贯注的把弄子母连环锁,完全没有注意到龙菲芸柔情似水的眸神,否则窥见她千娇百媚的勾魂一瞥,哪还有心思做其他事。

“叮咚——”子母连环锁跌落在地。

龙菲芸照旧搀住任逍遥,柳凝涛、秦襄、张风等则合力推开大门。

“啊!”众人难以遏制的惊呼响彻宝库!

第十七章 宝库风云

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全都不知所踪!

柳凝涛颤声道:“果……果然,绝杀已经拿到所有钥匙,取……取走三宝。”

龙菲芸较为镇定,沉声道:“不,太清虎符或许仍在,但首要任务是尽快找到……”话未说完,秦襄已急不可耐的跨步入门,同时高嚷道:“爹爹!你在这吗?我是襄儿啊。”他虽莽撞但也记得柳凝涛的吩咐,只是沿着过道前行,并没有走向两边,张风手持长剑,紧跟在后,眼神中充满焦虑与担忧。乾德宝库正门的钥匙是秦怀玉、张劲宏得保平安的最大筹码,如今连对方连第二层都已闯入,那么……

龙菲芸隐隐觉得情况优异,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只得颦起秀眉,借着两侧十几盏长明灯的光亮,目光灼灼的审视四周。

忽然,任逍遥心中一动,猛地叫到:“秦襄、张风,危险!”

二人早对他奉若神明,问言立刻顿住脚步,待要后退时,异变突起!

破空声响!十数枝闪着蓝芒精钢箭矢,倏地的从前方黑暗处疾射而出,劈头盖脸的朝秦襄、张风袭来,箭矢的呼啸声在这幽暗寂静的宝库中显得分外刺耳。

此种由机括发动的超级劲弩,比诸寻常弓弩发射出的箭矢厉害百倍,幸好二人得任逍遥提醒尚不置于手足无措,武功亦有相当根底,秦襄长剑疾出,朝前猛劈,张风则纵步冲前,俯身斜扫,护住下盘,配合之默契,已达心意相通的境界。

眨眼间功夫,箭矢或给劈飞、或被击落,失去准头的几支竟硬生生破壁,深入盈寸!对比花岗石的坚硬,劲箭的力道可想而知。

秦襄、张风虽然没有受伤,但四条手臂却酸麻至没有感觉的程度,再看看仍在晃动的箭尾,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慌忙退回众人身边,再不敢轻举妄动。

柳凝涛愕然道:“任少侠怎知过道两侧会有危险?”

任逍遥沉吟道:“绝杀中步法精擅机关暗器的高手,九天玄穹剑、莽苍踏雪甲既然失却,想必宝库第二层的情况已被对方摸透,以恨天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性子岂有不在过道设下机关,诱我等入局的道理。”

“襄儿,是你吗?”转角处传来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爹……爹爹!”秦襄惊呼道,咬咬牙竟还想上前。

张风忙一把将他拉住,高声道:“二叔,我爹在吗?”

“在……在!三弟饿晕啦……你们别过来,沿途有机关!”

众人问言均欣喜不已,十数日的苦寻终究没有白费,总算是找对地方了。

柳凝涛沉吟道:“现在怎么办,过道危机四伏,贸然硬闯的话,恐怕……”

任逍遥双目神光电闪,肃容道:“你们退后,我来破坏机关。”

龙菲芸喃喃道:“时间紧迫,一个个拆解来不及的。”

任逍遥傲然道:“我不是去拆!”言毕身形微晃,径直冲向过道。

他想干什么?众人心中同时泛起疑问,看情形任逍遥并非倚仗飞仙化羽凌空穿越过道,而是……而是想靠一己之力触发并化解所有的机关!

随着连串爆起的机括声响,劲箭、罩网、飞石、落枷等无数暗器从四面八方激荡而出,雷霆电闪般向射任逍遥,即便是柳凝涛、龙菲芸两大高手也看得冷汗涔涔、胆战心惊,这批暗器不仅角度刁钻,且势道强猛,数量之多更另人嗔目结舌,任逍遥固然以轻功、掌法闻名天下,但只身面对如此密集的暗器,能确保性命无虞吗?

任逍遥仰天长啸,冰魄玄霜剑“锵”地来到手中,曲折不定,嗡嗡急颤,漫天蓝芒尽自纵横交错,蓦地组成一个旋风似疾转不已的光圈,飕飕飒飒的劲气伴随点点寒光,将任逍遥周身护得滴水不漏,看得众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乒乒乓乓”的暴响连绵不断,越来越多裂成碎片的暗器散落在地,龙菲芸暗自惊叹,想起独孤宇、肖玉孙、龙吟啸都曾说过凌霄剑诀的威力堪成当世第无双,起初自己尚未尽信,如今见其一神至斯,方知所闻非虚。

“衣带渐宽终不悔”“相见时难别亦难”“抽刀断水水更流”三招使毕,九种暗器、十一道机关尽数落空,任逍遥则气定神闲、毫发无损,哪有半点先前倚在龙菲芸肩头叫累道苦的样子。

众人一涌而上,经由过道转入拐角,眼前的情形让他们惊呆了,不远处的两组木柱上赫然绑着秦怀玉、张劲宏,两人披头散发,几已瘦成皮包骨头,手脚俱被铁链锁紧,情形惨不忍睹。

“爹爹!”秦襄、张风惊呼着扑上前去,手忙脚乱的想把铁链劈断。

“别费心了,没用的。”秦怀玉长叹道,“这些锁链是用陨铁打造的,除非拿到九天玄穹剑……唉,总之寻常兵刃绝对斩不断。”

任逍遥凑上前来,将佩剑交给秦襄,沉声道:“用它试试,或许能行。”

秦襄素知冰魄玄霜剑削铁如泥,急忙伸手接过,两三剑下去,铁链应声而断。张风搀住乃父,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试图将他唤醒,龙菲芸则急不可耐的问道:“秦叔,我爹呢?”

秦怀玉勉力振起精神,沉声道:“绝杀让教主交出先天无上罡气秘籍,教主假意答应,随后放天魁石封住路口,欲与对方同归于尽,岂知机关年久失修,那仨冒牌货都跑了出来,只把教主一人留在里面。”

任逍遥断然道:“事不宜迟,立刻开启机关,救龙教主出来。”

龙菲芸仰天长叹,摇头道:“任……任兄有所不知,天魁石重达万斤,一旦放下机关亦随之损毁,无法再度使用,即使倚仗人力强行搬动,最少也得数天功夫。”

任逍遥问言大惊,颤声道:“眼下形势危机,若无龙教主主持大局,恐……难道……难道真就没有其他方法?”

龙菲芸缓缓摇头。

秦怀玉忽道:“有!但实现的机会微乎其微。”

他顿了顿续道:“菲芸,你不是有块九凤玉佩吗?”

龙菲芸愕然道:“对啊,用它就能打开?”

秦怀玉肃容道:“不,还差一块九龙玉佩,才能启动第二套备用机关——这个天大的秘密,只有当今圣上、教主和我三个人知道,问题是教主找了十八年都没找到它的下落,一时半会间上哪去弄。”

第十八章 冤家路窄

龙菲芸、任逍遥齐声惊呼:“九龙玉佩!”

秦怀玉愕然道:“怎么,你们听人提起过?”

任逍遥遏制不住内心狂喜,颤声道:“九……九龙玉佩在我这!”

秦怀玉难以置信的望着任逍遥,失声道:“你……你是……任……任……”

龙菲芸打断道:“秦叔,没时间啦,快些开启天魁石吧!”

秦怀玉示意众人留在原地,带着任逍遥、龙菲芸来到一间秘室,伸手转动暗格内的机括,“的”的一声,前方的小块墙壁立刻凹陷进去,形成两个凹槽,轮廓与九龙玉佩、九凤玉佩恰好吻合。

龙菲芸、任逍遥依次将玉佩放入,秦怀玉用力扭动机括,只听“轧轧”声响,整间密室仿佛震动起来,三人迫不及待的冲到天魁石前,只听对面传出滑轮磨擦岗岩的难听的吱吱声,接着巨石开始缓缓上移。

龙菲芸记挂乃父安危,空隙仅只尺许时一个燕子三抄水当先掠将进去,任逍遥毫不犹豫,竟用从晓尘处“偷师”学来的一苇渡江闪身越过天魁石。

龙吟啸身处三丈外的高台上,看样子似乎正在打坐调息,他的两鬓带点花白,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令人望而生畏。

“天极教不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你就不肯出现,对么?”龙吟啸缓缓站起,徐徐说道。他充满奇异魅力并能使人甘心遵从的动听声音,配合挺拔健壮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任逍遥、龙菲芸面面相觑。

龙吟啸睁开虎目,眸神炽热如火,窥定任逍遥真容,大惊失色道:“啊!你……你不是……”话至中途,倏地瞥见冰魄玄霜剑,竟又仰天长笑,捋须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任逍遥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发问时,龙菲芸已扑入龙吟啸怀中,悲泣道:“爹爹,你……你没事吧。”

龙吟啸淡淡道:“放心,爹爹饿上半个月照样对付绝杀。”

龙菲芸愕然道:“他们……他们究竟对您做过什么?”

龙吟啸冷笑道:“无非是想尽一切办法逼问先天无上罡气秘籍所在,恨天倒也精明,知道老夫不吃邢训这套,就以你秦叔、张叔的姓命以作威胁,本来我想将计就计,和他们拼个同归于尽,岂知……唉,时运不济啊。外面的情况现在怎样,你是如何识破对方伪装的?”

龙菲芸凑上前去,附耳向龙吟啸陈述整个经过,后者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露出讶异神情,目光光一次次朝任逍遥瞧来,甚至带着点老丈人瞧女婿的味道。

听罢女儿简单扼要的叙述,龙吟啸虎目射出充满杀气的凌厉神光,一字一顿缓缓道:“立刻前往禁卫署调集禁军,配合麒麟、青龙两堂控制总坛局势,秦襄、张风率龙骧、虎翼军赶去法场阻止行刑。”当此危机存亡的紧要关头,依旧冷静沉着、指挥若定,不愧是天极教教主,不愧是战无不胜的北宋军神!

秦怀玉、柳凝涛及方自醒转的张劲宏齐声应和,天极教众人霎时精神百倍,成功救出教主等同于将对抗绝杀的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扭转局势、反败为胜的绝佳契机就在眼前!

大门近在咫尺,任逍遥倏地发觉不远处的广场末端赫然有七八人正朝宝库冲来,只是隔着十数丈距离看不太清,但凭借他敏锐的直觉却隐隐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凛冽杀气。

果然……

众人出得宝库,迎面遇上五大杀手及冒牌“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

秦怀玉性情暴躁,当先高嚷道:“好啊,冤家路窄,今天我要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你们也尝尝被囚禁的滋味。”他给关在宝库第二层,足有半月滴米未进,若非习武多年体力远较常人为强,早给生生饿死在不见天日的乾德宝库中。

龙吟啸一扬手,众人立刻停步,各执兵刃分散展开,将五大杀手和仨冒牌货团团围在垓心,对方仅只八人,而他们这边的龙吟啸乃绝顶高手,实力不在独孤宇、鬼冥神君、恨天之下;秦怀玉、张劲宏虽说饥饿,但对敌作战绝无问题;柳凝涛、龙菲芸、任逍遥斗志昂扬、状态奇佳;加上秦襄、张风两只初生牛犊、十数名身着蓝色服饰的青龙堂教众、闻讯赶来的麒麟堂精锐数量是对方的四倍之多,生死之术不闻可知。

出乎意料的是不光焚日、绝月、追命、夺魂、慑魄乃至冒牌“龙吟啸”“秦怀玉”“张劲宏”人人脸上看不到半分慌张,唇角反还现出怡然自得的笑意。

龙吟啸双目精芒大盛,冷冷望着“龙吟啸”,寒声道:“别以为身穿莽苍踏雪甲、手持九天玄穹剑老夫便奈何不了你。”

“龙吟啸”被他坚凝雄厚的王者霸气吓得后退半步,垂首不敢言语。

焚日仍是好整以暇的闲适模样,戟指喝道:“任逍遥,算你有本事,竟然想得到我们会把人关在乾德宝库中。

任逍遥“锵”地拔出冰魄玄霜剑,傲然道:“当日在西狩山,此剑尚未饮够邪教妖人的鲜血,今天我要让它亦尝所愿。”他言辞激昂、语调铿锵,充溢着无与伦比的强大自信,但就这股势头,足令对方心惊胆寒。

绝月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哈哈笑道:“此时此刻只怕天极教几十名元老重臣已然人头落地,不知龙教主及诸位看见法场横尸遍野的景象作何感想。”双方均想以心理战术打击对手的斗志,只可惜他这句话说的太不是时候了。

龙菲芸把剑鞘随意抛开,左手举剑,仰天笑道:“熊帮主、叶总把早率丐帮及十三省绿林盟的兄弟赶往云龙大街,阻止行刑,你们的阴谋诡计休想得逞!”

绝月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们……”

最佳的攻击时刻终于出现,龙吟啸使个眼色,众人呼喝着一拥而上。

“哈哈哈——哈哈哈——”更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对方八人没有丝毫闪避退让或是抵御格挡的意思,反倒一改先前的惊慌,个个捧腹大笑。

焚日笑得险些拿不住兵刃,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龙吟啸、任逍遥,你们当真以为组织派来得只有我们八人?”

第一章 四面楚歌

焚日扬手一挥,四周呼拉拉涌出大批黑衣杀手,反将天极教众人围在垓心。

形势瞬间逆转,面对十数倍以计的绝杀中人,秦襄、张风心头立时笼上一层阴云,即使是久经战阵的秦怀玉、张劲宏亦泛起“天亡我矣”的颓丧感觉。

柳凝涛勃然色变,大惊道:“八……八百死士,没可能的,圜狱、圄狱守备森严,他们……他们如何逃得出来。”

“龙吟啸”冷笑道:“我不过发道手谕,就将禁卫全部调去法场,对付剩下的几十个狱卒还不轻而易举。”

龙菲芸依旧镇定自若,寒声道:“驻扎总坛的一万禁卫、三千内卫不消半刻功夫就能赶到,单凭数百死士就敢在麒麟堂撒野,你们绝杀简直不自量力。”

“秦怀玉”哈哈大笑,故意拉长声音道:“是么?好,那我就让你彻底绝望。”

“出来吧!”“秦怀玉”拍拍手,死士群中立时走出两人,赫然正是刘易钧、赵懿,前者略带尴尬,垂手不语,后则嘿嘿阴笑道:“禁卫、内卫早被我俩调走,等是决计等不来的。”

柳凝涛怒不可遏,颤声道:“你……你们竟然叛教!”

赵懿恬不知耻的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投身天极教十年,不过做到永兴军副指挥使,每月奉禄仅仅几十两,恨天不但送我五千两黄金,还答应事成后立刻捧我当副教主,柳堂主以为我该不该向他投诚呢?”

“龙吟啸”装模作样的讥讽道:“赵副教主,平叛立功就在今时,还不动手。”

赵懿点头哈腰,连连应和,俨然一副唯命是从的奴才嘴脸。

众人无不大声唾骂,就连刘易钧亦心生鄙夷,唇角连连抽动,几次想要说话,但不知为何,却又强行忍住。

龙吟啸抓住机会,沉声道:“刘副堂主,本教三十岁以下的弟兄中除菲芸属你职司最高,我实在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投靠绝杀。”

“秦怀玉”冷哼道:“理由?好,我来告诉你,刘易钧的妻子孩儿都在组织手中,他敢不听我们的指挥么?”

刘易钧仰天长叹,似要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眼看平复下来时,虎目忽然涌出热泪,哽咽道:“教主……我……我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张劲宏肃容道:“二十年前令兄刘清平坐的就是你现在这个位置,北伐归来后圣上赐其武定候封爵,不是因为他曾在数场战役中奋勇当先,立下赫赫战功,而是因为他忠肝义胆、赤心为国,永远将大宋和本教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刘易钧虎躯剧震,旋即回复原先万念俱灰,心如枯木的疲惫神色,他虽然没有立刻反戈一击,却被张劲宏的话深深触动心弦。

焚日双目杀机乍闪即收,阴侧侧笑道:“想拖延时间,没那么容易!”言毕转向众死士,高呼道:“首领有命,凡取龙吟啸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杀!杀!杀!”众死士连连呼喝,但并不急于动手,毕竟的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明显,几乎不用动武,光靠气势就能彻底打垮对手。

果然二十几名麒麟堂、青龙堂教众已自心怯,秦襄、张风也好不到哪去,原本昂扬奋发的斗志早给抛到九霄云外,目中的恐惧之色愈发浓郁。

龙吟啸露出一丝苦涩意味的笑容,仰天长啸道:“想我龙吟啸驰骋缰场、百战百胜,今日竟落得个四面楚歌的结局,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神色黯然、语气悲壮,充满英雄末路的凄凉。

话尤未落,龙吟啸“哇”的喷出口鲜血,溅得任逍遥衣袖兵刃一片殷红,伟岸如山的身躯遥摇欲坠,双手不住颤抖。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作为对方唯一的精神支柱,龙吟啸竟急怒攻心,战力尽失,五大杀手不禁相视而笑。

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齐齐扑上前去:“教主……”

惊呼声中,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龙吟啸猛然抬头,虎目射出前所未有的凌厉神光,不由分说一把从任逍遥手中抢过冰魄玄霜剑,骤然刺出,挟着气吐虹霓之势,直朝“龙吟啸”扑去。剑上残红瞬间曳成一线血光,倏地化为划空而过的惨厉锋芒,宝剑破空的尖锐疾响,恍如龙吟虎啸,雄猛绝伦的凛冽劲气,震撼八方!

“龙吟啸”心胆俱裂、如遭雷殛,眼前的一切仿佛丧失了它原本的色彩,四周虽全是己方兄弟,但却像孤零零独自存在天地间般,没有任何倚仗,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抵挡龙吟啸排山倒海的强猛攻势。

龙吟啸这计“云海惊雷”乃毕生功力所聚,去势之快,五大杀手竟无一人来得及反应阻拦,待得“龙吟啸”举起九天玄穹剑相迎,已风驰电掣般略过数丈远的空间,倏忽杀至跟前。

双剑交击,“铮”的火星飞闪,龙吟啸径自凝定半空,未有寸进。

回过神来的五大杀手均各大喜,“龙吟啸”身着刀抢不入的莽苍踏雪甲,只要捱过龙吟啸的内劲催逼性命当可无虞。

情形当真如此吗?

在全场惊诧骇异的目中,“龙吟啸”身躯忽然剧烈颤动,接着眼耳口鼻同时渗出鲜血,胸口逐渐凹陷。

“不……不对!”五大杀手中功力最高的焚日当先惊觉过来。

龙吟啸的内力并未被“龙吟啸”化解,而是一丝不拉的完全侵入对方体内,强猛的冲击震得他五脏六腑尽数碎裂碎,四肢百骸亦完全断折!

“轰!”第二道剑劲似雷霆炸裂,瞬间疾绽,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时,“龙吟啸”如断线风筝般被远远抛飞,“咚”地撞倒在地,再不动弹。

望着地上慢慢扩散的血迹,焚日、绝月、夺魂、慑魄、追命愣立当场,骇然无余:“‘龙吟啸’是组织中仅次于他们的高手,却给龙吟啸一招击毙,刀抢不入的莽苍踏雪甲竟没起到半点作用,如此功力,比之首领犹有过之!”

龙吟啸泛起一丝鄙夷的笑意,缓步走向“龙吟啸”尸身,八百死士被他摧山破嶽的的神威所慑,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第二章 剑圣逞威

龙吟啸好整以暇的取回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他的动作闲逸雅致,充满睥睨天下的王者气派,完全没把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绝杀死士放在眼中。

“你……你……”焚日勉力想让镇定下来,但甫一迎上龙吟啸寒如的冰雪眼神,登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龙吟啸回到众人身边,珍而重之的将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交给女儿,柔声道:“用它们防身,待会我无暇照顾你。”

龙菲芸愕然道:“爹爹,你……”

龙吟啸淡淡道:“对付他们,寻常兵刃足矣。”

绝月收敛心神,大喝道:“龙……龙吟啸,你不要欺人太甚。”

龙吟啸提步上前,周身立呈虚无飘渺之态,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冷笑道:“欺人太甚的是你们……二弟、三弟、四弟,五大杀手我来对付,剩下的交给你们!”言毕,随手抄起把铁剑,足尖微点,猛地跃上半空,以居高临下之势,直取焚日面门。

“布阵!”秦怀玉大喝一声,张劲宏、柳凝涛、秦襄、张风立刻挺剑相迎,与潮水般涌到、大有千军万马冲杀而来之势的八百死士展开厮杀。他们的阵法名叫玄天奇阵,乃宋太祖赵匡胤所创,起初传于贴身禁卫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即现时的天极五剑,尔后逐步成为天极教上下人皆习练的基本武学,这套阵法的主要作用在于护驾,因此防御力极强,在以寡敌众的逆境中往往能够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眼见龙吟啸的招式蓄劲已久,刚猛绝伦,焚日、绝月不敢有丝毫怠慢,双剑齐出,左右包抄而上,无论出手的时机、角度都配合的极其巧妙,令人防不胜防。

他俩诡异莫测的剑术激起龙吟啸的强大斗志,趁势两腿弹出,足尖半分不误踢在剑脊正中,焚日、绝月暗忖你内功虽强终不及我二人合力,当下强催劲气,欲将龙吟啸立毙当场。

岂知龙吟啸这两脚的劲道一轻一重,怪异绝伦,轻者柔而坚韧,不但使焚日的真劲无法吐出,更将一股犹若游丝的真气送入对方掌心,长驱直进般攻向脏腑。者则刚猛无伦,像个不断急转的钻子般狠狠在绝月掌心猛锥一记,令他虎口如遭火灼,兵刃险些脱手坠落。

夺魂见同伴吃了大亏,生怕对方乘胜追击,纵步闪到龙吟啸背后,剑芒急转,光芒眩目,凌厉无匹的攻向龙吟啸。慑魄、追命沿两侧冲前,接替焚日、绝月,双剑左右旋飞,斜斜往仍在半空的的龙吟啸两胁弯旋过去,劲气像大石投水般激荡飞溅,瞬间封祝蝴所有退路。

龙吟啸冷笑一声,招数忽变,剑尖倏然一分为三,其中两道抄向慑魄、追命,余下一道寒芒疾抖,顷刻间划出一道弯月似的弧扁,若迅雷激电般投向夺魂,肉眼难以辨别的高速中,两人擦身而过,夺魂正跄踉冲前,骤觉胸口巨痛,登时鲜血飞溅,亏得龙吟啸留有三分余力应对慑魄、追命,否则只此一招便要他名丧当场。

龙吟啸猛提一口真气,瞬间改变方向,长剑当胸疾搠,掠出道道雪白光屏,直逼焚日。焚日见他攻击角度匪夷所思,不敢妄图反攻,长剑横胸挡架。双方兵刃相较,只听“轰”的一声,素以内功著称的焚日竟给震得五指迸张,“腾腾腾”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焚日浑身战栗,难以置信的颤声道:“你……你的内力比首领还强,没……没可能的,没可能!”

龙吟啸抹去唇角鲜血,冷哼道:“有我在,一切皆可能。”长剑“嗡”地荡出个美妙的圆弧,剑光毫不停滞,直奔绝月心脏。

绝月大惊失色,陡然急跃而起,长剑内收稍许,复又递出,却非攻击龙吟啸,而是劈向龙吟啸疾冲而来的剑劲。

岂知龙吟啸用得竟是虚招,趁绝月全力冲前之时,猛然扭转剑势,斜斜削向绝月左肋,不但令他所有后着变化无以为继,更阵脚大乱,不得不侧身闪开。

几乎是在同时,焚日、慑魄、追命、夺魂分由东南西北攻到,龙吟啸展开星云剑法,内劲隔空激荡,霎时银光迸碎,剑风凛冽,一举摧破众人的联手姿态。

追命、夺魂功力较弱,率先后撤以求自保,龙吟啸瞅准机会,猛攻慑魄,慑魄骤觉气漩压体,心知不妙,欲待扯剑时自身劲气不是迫得往两侧散溢,就是倒撞而回,在经脉中乱窜,令他体内气血翻腾。

绝月飞身来救,龙吟啸故作不知,待得敌剑临头时,才疾移半步,绝月废尽心力的一击从他鼻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开。

焚日正待叫好,龙吟啸顺势横移,四窜的剑光陡然束为一股,隐约泛动寒烟,眨眼间往他面门刺去,银芒到处,破空声响大作,震耳欲聋。

剑未至,寒气笼罩着焚日整个前方,但他终究乃五大杀手之首,饶是面对四面楚歌的窘境,依旧临危不乱,剑势疾打,迎削而去,大有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

龙吟啸仰天长啸,闪电堕地,一计“覆雨翻云”如裂岸惊涛般正中敌刃,无坚不摧的螺漩劲气立时透体而入,破进焚日的真气内,震得他口喷鲜血,跄踉跌退,短时间内再无攻击之力。

绝月、慑魄、追命、夺魂见罢,心中骇然大震,一时乱了方寸,龙吟啸展动摄空幻影,身如疾电,灵活如鹰,随意改变落点方向,从不同角度发动进攻,杀得他们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付。

与此同时,任逍遥、龙菲芸与众死士的生死大战亦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第三章 神威如斯

第三章神威如斯(vip67)

任逍遥身形展动,剑无虚发,蓝芒到处直如催命符般定有死士中招倒地,片刻功夫,他整件衣衫便给鲜血染红,情况惨烈至极。

龙菲芸得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相助,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接连斩杀十数人后,“唰啦”的一计“云蒸霞蔚”将妄图偷袭的一名大汉连人带刀劈成四段,猛地喝道:“任兄,兀要硬拼!”

任逍遥微一颔首,使出一苇渡江往横移去,不但避过劈来的几把长剑,还顺势斩断两柄长矛,更将当先一名敌人震得喷鲜血,倒跌数丈。

龙菲芸紧随在侧,跟着任逍遥朝前冲杀,左掌以太祖长拳中的“虚步断肘”,隔空打出一股螺旋气劲,击得数名死士转抛跌远,九天玄穹剑当空直击,竟以枪法中横扫千军的招式,强行猛攻,五名躲避不及的敌人,先后胸腹中招溅血倒地。

整个包围网立时因他们的移动乱作一团,再不似先前的组织严密。

任逍遥和龙菲芸压力大减,立时分将开来,全力反击。

任逍遥将冰魄玄霜剑舞成一团蓝芒,狂猛无匹的凛冽劲气,向前方结伴杀来的六名死士当头压下,“当!”的大响一声,六名死士合力用兵刃架着,正自欣喜时,任逍遥忽然借力横移,运剑斜削,六名死士蓦地一惊,避之不及,登时惨叫抛掷,留下了狼藉的尸骸。

绝杀中人素来忌惮任逍遥,如今见他神威如斯,更加心惊胆寒,但叫冰魄玄霜剑击出,再无人敢正面直撼,纷纷朝两侧散开。如此一来,任逍遥更加得心应手,飞仙化羽全力施展,在敌群中纵跃自如,杀得对方人仰马翻。

龙菲芸恼绝杀残害教中兄弟,出手愈发狠辣,时不时有死士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嘶,被她立毙当场。众死士对她的惊惧,显然不及任逍遥,矛枪刀斧仍无有止歇的从四方八面攻来,“秦怀玉”“张劲宏”见围攻她的均是死士中精擅合击之术的高手,暗忖先消耗他一点气力也是上策,遂在外围押阵,蓄势以待。

时至今时,龙菲芸方向世人显露她毫不逊色于任逍遥的卓越功架,无论内功外劲,手、眼、耳、步的配合均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最令众死士吃惊的是,龙菲芸的大半招式总似落在虚空处,但偏偏他们就像自动献身送上来似的,总给这些“空招”击个正着,全无还手之力。

“秦怀玉”“张劲宏”当然看出他们是先一步把握到敌手的进攻路线,但任谁也自问在这种激烈的战斗中,纵能看破敌手的招数,但亦难学他们般在时间和位置上拿得如此精确,教人明知是送死也来不及变招。

龙菲芸挡开众死士狂风暴雨般的一轮猛攻,衣衫上已多了七八处伤口,幸得有莽苍踏雪甲护体,才未血溅当场,但脏腑却无可避免的被内劲侵入,行动再无起初那般快捷,好在她心思缜密,机智多变,即使身处重围,仍能凭借意想不到的战法战术,杀得对方骨折肉裂,鲜血激溅。

任逍遥的状况比他稍好些,飞仙化羽、一苇渡江两大绝世轻功轮番施展,往往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以玄奇奥妙的动作,恰倒好处的避开敌刃,再配合逍遥无极掌的借力打力之术,使众死士对他行云流水般的攻势全然无法捉摸。

转眼间,地上又平添十数名死伤者,嗷嗷痛呼声随处可闻。

情势危急,不容“秦怀玉”“张劲宏”再有懈怠。

“龙菲芸,接我几招试试!”“秦怀玉”高举斩马刀,缓缓朝战圈迫来,每踏下一步,地上都现出一个深达叁寸许的足印,显示他正不住提聚功力。斩马刀是战场上用于砍倒战马的专属兵刃,长度重量远在寻常刀剑之上,很少有人能够完美使用,至于江湖火拼,出现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但恰恰得以克制九天玄穹剑等神兵利器,不至于短时间内便给斩断。

龙菲芸一个旋身,扫飞五、六名敌人,身形微晃,改横移为前冲,迅如鬼魅般闪至“秦怀玉”身侧,九天玄穹剑化巧为拙,挟着凌厉的气劲拦腰劈至。

“秦怀玉”大喝一声,斩马刀幻化出犹如流沙滚动、由十多重连绵的波卷组成的重重刀浪,每个波卷、时间和攻击的角度拿捏的分毫不差,汇聚为成紫衣破墙裂壁的凌厉气劲。

刀剑交击,光摇芒射,叮叮当当之声有若雨打芭蕉,不绝于耳。忽听“轰”的一声劲气暴响,仿如轰天雷响,直破九宵#韩方兵刃出乎意料的黏在一起,竟是“秦怀玉”运用沾一十八跌的巧劲,欲待将他拖住。

若然一对一的单挑,龙菲芸何惧之有,怎奈身旁强敌环伺,实在容不得他与秦怀玉纠缠,当下猛提真力,内劲疾吐,刚强巨力飒然而至,生生将秦怀玉震出许开外,落地时似微见跄踉,始能立定。

龙菲芸暗自诧异,“秦怀玉”的武功修为与他相差无几,没道理如此不济。

心神微分的刹那,“张劲宏”双掌悄然攻到,起初看似平淡无奇,待龙菲芸着意应对时,陡然惊觉势不可当,四面八方俱在掌风笼罩之内,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强行挡拆,谁料掌力到处,一股巨力如排山倒海般冲击而来,以无坚不摧之势,将他的剑劲全盘震散。

龙菲芸惊觉“秦怀玉”故意示弱乃是诱他轻敌的诡计时,剑脊已被“张劲宏”击个正着,立时娇躯剧震,身子向后疾弹。她知道一但跌落在地,掌力尽数入体,决计承受不起,急忙使出摄空幻影,撞入人群,“砰”“砰”当先两名死士避之不及,被他撞个正着,立时叫籍由龙菲芸双肩传来的残余掌劲击中,当场倒毙。

龙菲芸陀螺般顺势滑开,稍加调匀内息,出尽浑身解数复朝“秦怀玉”攻去。“秦怀玉”哈哈大笑,斩马刀化作闪电般迅疾无伦的朝龙菲芸狂攻而来,务求一鼓作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置他于死地。

龙菲芸涛怒飕之中,刀浪滚滚而来,无有穷尽,好在她韧力极强,并不因对手的强横攻势而轻言退缩,脚踏奇步,移形换影,倏忽间移往“秦怀玉”身后,迅疾如鬼魅,疑幻似真。

电光火石间,“张劲宏”率领七八名死士从两侧掩杀过来,龙菲芸大呼不妙,忽然脑中灵光乍闪,想到一条诛敌妙计。

第四章 异变陡生

“轰隆!”刚劲倏忽随至,逼向八方,正是“张劲宏”施展的浩宇雷霆掌。浩宇雷霆掌源自大摔碑手,素以迅猛凌厉著称,练到“雷动九天”最高境界,招招式式犹如春雷乍响,摇撼天地。“张劲宏”功力未纯,只能达到稍逊一筹的“瓦釜雷鸣”,依旧威势强横,震响交搏。

眼见雷火爆发般的雄浑真劲扑面袭来,龙菲芸竟恍如未闻,低叱一声,电掣飘前,自顾自的猛攻“秦怀玉”,完全没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秦怀玉”满拟得“张劲宏”相助,压力稍减,斩马刀缓得半缓,立刻被龙菲芸飘忽无定的星云剑法杀得左支右拙,狼狈万状,总算熬到“张劲宏”冲近,忽听龙菲芸一声长啸,也不见其有什么动作,蓦地移到“秦怀玉”左侧,九天玄穹剑幻化出的万千芒点宛若一柱冲奔激溅的水瀑,往他面颊位置激冲而来,气劲呼啸的刺耳声,填满众死士耳鼓。

“秦怀玉”不及多想,忙横刀一格,岂知“张劲宏”的掌力竟收之不及,呼拉拉从右侧拍到,总算他反应极快,间不容发之计使个铁板桥倒纵出去,堪堪避开,若非如此,掌劲照单全收,还不给打得狂吐鲜血,倒底而亡。

“张劲宏”破口大骂,双掌急拢,复朝龙菲芸拍到,龙菲芸依旧不闻不问,倚仗灵巧身法一味躲闪,如影随形的缠上“秦怀玉”,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眼见九天玄穹剑似附骨之蛆,狂风骤雨的攻硬击过来,“秦怀玉”不禁心叫救命,知道若任此形势发展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唯一扭转败局的途经就是想方设法阻祝蝴的剑招,为“张劲宏”创造一击必杀的良机。

百忙之中,“秦怀玉”朝“张劲宏”使个眼色,倏地立定,斩马刀画出一个完整的半弧,往前疾挑。此举大出龙菲芸意料之外,想不到“秦怀玉”能逆转真气,动静銮换,在身形暴退的紧要关头,瞬间停将下来。更加厉害的是他这一刀完全漠视龙菲芸的剑攻,锋刃疾袭他咽喉要害,看样子似要与他同归于尽。

龙菲芸心念微转,立刻洞悉他的鬼蜮伎俩,同归于尽是假,极力拖延是真,但叫自己稍有迟疑,被“张劲宏”抓住机会,来个前后夹击,纵有莽苍踏雪甲护体,怕也得横尸当场,不过若能妥善利用,将计就计,反对自己大有裨益。

龙菲芸双目神光电闪,俨然对“秦怀玉”神乎其技、眩人眼目的可怕刀法视而不见,完全没有受其变化所惑,随手送出道尖锐的劲气,往刀浪涟漪的核心笔直刺去,同时衣袂翻飞、脚步晃动,俨然即将施展摄空幻影,横向侧移。

“秦怀玉”、“张劲宏”只道他故伎重施,引诱二人自相残杀,不约而同的收回七分劲道,待龙菲芸步法用老,方全力引发,务求一击奏功。

谁曾想,龙菲芸前劲甫消,后劲立至,九天玄穹剑在眨眼的高速和狭小的空间内,连续七次击中斩马刀上的一点,劲气疾绽,如雷霆炸裂,愣是破开“秦怀玉”仅余三成的真气,将斩马刀劈得四分五裂,“秦怀玉”如遭雷殛,惨叫着倒跌出,胸口皮开肉绽,血光飞散,眼见是活不成了。

“老二!”“张劲宏”急怒交加,提声暴喝,右臂直振,单掌朝天,发出轰轰闷响,催动浩宇雷霆掌不顾一切的狂攻猛打,龙菲芸运剑如风,将对方层叠不穷的攻势尽数化解,因为要保留余力应对接下来的连番恶战,他并不打算与“张劲宏”硬拼,接招同时步步后退,借以消解来势。

“张劲宏”右掌出过,左掌随上,左掌右掌,连环重击,不予龙菲芸呵呵调息回气的余地,龙菲芸心道:“长此以往,情况怕愈发不利,看来还得再用一次诱敌之计。”当即装作被掌力击实,无可遏制的往后挫退,“张劲宏”果然中计双臂轮回转动,忽摆成拨分左右之势,将浩宇雷霆掌发挥到极致,牵动无穷巨力,以石破天惊的迅疾之势扫向对手。

忽听“轰”的一声巨响,龙菲芸竟侧转锋刃,以剑脊迎上“张劲宏”强横绝伦的猛攻。若是寻常兵器,浩宇雷霆掌一掌立可将其震断,但九天玄穹剑乃当世神兵,承受雷霆巨力,竟分毫不损,掌力激荡之下,嗡嗡鸣响,有若神龙长吟。

“张劲宏”提声暴喝,狂催内劲,左手指头结成手印,欲待继续进击,骤觉心口一凉,低头看时竟见冰魄玄霜剑透胸而出,原来是任逍遥施以援手。

“逆贼,你也有今天!”龙菲芸握住任逍遥右手,猛地运劲一拔,鲜血立时四散飞溅,“张劲宏”扑地栽倒在地,生机尽绝。

焚日眼尖,早把一切看在眼里,惊得险些连剑都拿不稳。八百死士折去近半,对方不过死了几个寻常教众,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秦襄、张风凭借天极剑阵守得滴水不漏,任逍遥、龙菲芸更是了得,凭借手中兵刃之利,杀起人来如砍瓜切菜一般。如今五大杀手合力依旧奈何不了龙吟啸,武功仅次于他们的“秦怀玉”、“张劲宏”又先后丧命,哪还有人挡得住任逍遥、龙菲芸两只下山猛虎。惶急间,招式缓得半缓,龙吟啸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立刻趁虚而入,在他肩头划开个长的口子。

焚日大步挫退,生恐龙吟啸承胜追击,兵刃急速挥舞,将周身上下护得滴水不透,岂知龙吟啸竟弃他不顾,双目射出近乎狂乱的仇恨火焰,怒叱一声,人剑合一的向绝月刺去。龙吟啸遭擒时,绝月多次出言不逊,骤见龙吟啸痛施杀手,吓得魂飞魄散,勉力举剑一格,使出的气力不到平时的一半。

双剑交击,真气竟被龙吟啸狂猛的刀劲硬逼回手上,逆脉而冲,登时血气翻腾,眼冒金星,不要说反击,能于退半步后立稳已非常勉强。

龙吟啸仰天大笑,犹如隆隆雷震,贯透云霄,追魂、夺命、慑魄同时止步,再不敢轻举妄动,龙菲芸、任逍遥纵身赶至,一左一右护在龙吟啸两侧,三人呈品字型站立,组成牢不可破的三角阵,随时准备向苟延残喘的五大杀手发动攻击。

形势大好之际,异变陡生!

第五章 恨天亲临

就在任逍遥、龙菲芸全力杀向焚日、绝月,龙吟啸一鼓作气,迫近追魂、夺命、慑魄时,底离地两丈许高的观岚阁面朝他们的四扇雕镂精美的棱窗突然爆炸开来,化作含蕴劲气的千万点木屑,朝龙吟啸激射而去,紧接着一道人影彷似充满无穷无尽的爆炸性力量,鬼魅般凌空纵出,伴随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呼啸着当头罩下。

龙菲芸回头一瞥,心中立即涌起异样的感觉,偷袭者带着个极其诡异的青铜面具,全身包裹再在黑色的披风里,只露出一双寒芒四射眼睛,像融入了黑夜的幽灵,尤其是他肉眼难辩的高速,人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彷如对方不具实体,只是一个徒具虚幻的影子,失声惊呼道:“恨……恨天!”

眨眼间功夫,龙吟啸陷进生平从未遇到过的凶险中,凭借他自身修为,在连续十余天不饮不食的情况下,能够单独对付焚日、绝月已是勉强,方才所以杀得五大杀手左支右拙,全因采取某种奇异功法在短时间内成倍增加内力的缘故,但这门功法的效果只能持续半个时辰,且副作用太大,若是连续使用很可能落下终身残疾。偏生恨天看似平平无奇的招式,非但气势凶厉,且像带着一股大的吸摄力,纵有心躲避也力不能及,唯余硬拼一途,立刻收回指向追魂、夺命、慑魄的长剑,运劲封格。

他这一着横架乃是星云剑法中的绝学,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其中包含着玄奥之极的卸力手法和巧妙的真气运用,足以令恨天招数使老,无以为继。

“轰!”双剑交击,火花迸发,龙吟啸猛催功力,趁着功法消失前的最后时机,强行把恨天震退三步,然后剑势扩展,幻化出漫空剑影,点点锋芒,劲气鼓汤,以雷打电击的霸道威势,穷追不舍的朝恨天仲狂卷过去。

恨天泛起丝杀气凛然的冷笑,长剑先在空中像蛇信般颤动,然抖个笔直,剑锋化为一点电芒,横过半丈的空间,冲上而起,破入龙吟啸的剑影中去。

“锵!”两剑再度相触,竟然凝定半空,激荡起漫天剑气,饶是数丈外观战的任逍遥、龙菲芸两人亦觉劲风如刃割体,衣衫劈啪作响,心中骇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开。

龙吟啸舌绽春雷,暴喝一声,丹田中积蓄的热气腾腾上涌,直冲奇经八脉,沿这双剑相接的一点源源注入,满拟瞬息之间重创对手。谁曾想恨天竟借用他积蓄多时的螺旋劲道,倏忽后跃,长剑化作千万芒点,映着骄阳烈日,漫空遍地的往他洒来,如墙如堵的气劲化作无数似利针刺肤的细碎气劲,随着剑招袭至,真如天象异变,骇气奔激,摆明是欺龙菲芸久战之后身疲力累,以雷霆万钧之势务求一鼓作气,置其于死地。

骤然面对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邪道宗师,龙菲芸屹然不惧,身影如电一晃,九天玄穹剑青芒挥洒,刹那间铺下千点繁星,彷彿空中打碎琉璃瓶,光点绽散,灿若云霞,幻丽之中,透着寂然静谧,由动入定,变化妙绝。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唯龙吟啸、任逍遥心中叫遭,恨天剑锋幻化出的美丽芒点完全是惑人耳目的技俩,其中隐藏着雷霆万钧的致命杀着,龙菲芸以繁对繁、以攻对攻的战术固然是当前局势下反客为主的最佳选择,但以她现时的武学修为妄图单搠二十年前剑术便已登峰造极的恨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盯着铺天盖地似盛烟花般往龙菲芸爆发过来的光点,攻至她前方五尺许近处,倏又收缩,变成尺许直径的由一球芒点组成的光团,神乎其技般破去龙菲芸的剑气,形成四外狂卷的横流狂飙,顷刻间将其吞没。

“菲芸!”任逍遥急待相救,却给焚日、绝月缠住,勉强冲将出来已是不及。

“砰——”龙菲芸被剑劲边缘拂过,登时内气逆冲,浑身颤抖,颓然坐倒在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觉即将攻到的再非恨天的兵刃,而是超乎世间任何形容词语的灵物。

眼看龙菲芸即将被剑劲核心拂中,落个香销玉陨,芳魂弭散,龙吟啸迅捷无论的身影瞬间杀到,但见他全身衣物缩起,双臂衣袖竟至扯裂,浑身真力凝聚,须眉皆张,积聚至爆发巅峰的剑劲狠狠轰向恨天背心。

恨天竟似早便料到他的援救之举,人在半空陡然折转,身子瞬间倒翻过来,以惊人的高速迎向龙吟啸。

“不好,他是故意诱使龙教主!”任逍遥大惊失色,龙吟啸一心救护女儿,完全没有顾及自身安危,招式猛则猛矣,方位角度却极其单一,凭借恨天的锐利目光,刹那间就能看穿其中破绽,施以重手。

然而龙吟啸凭借奇异功法催生的内力仍未消散,双方兵刃交锋,竟是不相伯仲,气劲的呼啸疯狂提升加剧,劲气轰然激荡,扩散波及至两丈方圆的空间。

任逍遥、龙菲芸、焚日、绝月、夺魂、慑魄、追命悉数承受不祝耗散溅射的狂飙,踉踉跄跄的倒跌开去,距离稍近的十余名死士甚至在劲气冲击之下当场倒毙——这才是当今天下两大绝顶高手的真正实力。

任逍遥看得目瞪口呆,曾几何时他天真的以为练成飞仙化羽、逍遥无极掌就能逐步达至武学颠峰,直至在云坞谷底习得凌霄剑诀,他才知道世间竟有如此精妙的武功,今日眼见龙吟啸与恨天生死相搏,单只双剑交击时散溢出的些微真劲,便令自己肤若刀割,呼吸顿止,方觉历经十数栽苦练,自己仍不过是井底之蛙。

天地似若旋转,两股无比强大的剑气以双剑交叉处为中心,倏忽收缩,细窄至近一点,却有种扩充爆炸的凌猛势头。

生死存亡就在此时!

“唰啦!”迭变突起,恨天袖中猝然窜出一柄泛着青芒的柳叶飞刀,龙吟啸与他相隔不过三尺,且全神贯注的应付于内劲厮拼,哪有功夫退避躲闪,但觉胸膛一痛,猝然迸裂,当场鲜血飞洒。

“轰!”龙吟啸真气无以为继,全身劲力骤然失控,断线风筝般倒跌出去。

第六章 恨天魔功

“爹爹!”龙菲芸凄呼着向乃父冲去……

“恨天,你好卑鄙!”任逍遥生恐五大杀手趁机偷袭,横剑护在龙吟啸、龙菲芸父女身旁,戟指怒喝.

“哼,谁叫他不穿莽苍踏雪甲。”恨天冷笑一声,以虎入羊群的姿态,投进天极教众人的战圈中去,首当其冲的两名麒麟堂教众立时胸腹中剑,生机尽绝。

“教……教主!”天极教众人此时才从龙吟啸重伤倒地的惊骇中回过神来,不顾一切的扑向恨天。

“跳梁小丑,不自量力。”恨天上如覆阴霾,眼瞳杀气盈溢,剑势奇诡连绵,阴风飕飕,变招胜似行云流水,几乎是在眨眼间功夫,天极教众人便死伤枕藉,唯有秦怀玉、张劲宏等组成的剑阵仍在苦苦支撑。

秦怀玉在天极教中武功仅次于龙吟啸,面对眼前寒气森森的剑影,竟也漫天风雨集此一剑的骇异感觉,索性抛开生死,全力一招击出,直取剑势最强处。他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遏制恨天的攻势,为同伴将其搏杀创造契机。

长刀砍中恨天矫若游龙的剑刃,以秦怀玉底子的扎实,亦登时血气翻腾,目眩眼花,承受不住对方强大的劲气,“腾腾腾”往后暴退,险些变作滚地葫芦。

张劲宏、柳凝涛大惊失色,二十年前的五云山大战,秦怀玉曾与恨天单独对战,虽然最终落败,好歹也支撑了八九十招,谁想廿载之后甫一交手便即受挫,以此类推,他俩也休想讨得了好。

殊不知长恨天固然勤修魔功,大有精进,秦怀玉亦非井底之蛙,同样在武学修为方面大有进益,所以出现如今局面全因秦怀玉饥渴交加,久战乏力,并非两人的真实差距。

“杀啊!”秦襄、张风不顾生死的拥上来,双剑同时出击,合成个灿烂耀眼的“十”字凌空斩下。恨天倏地横移,竟在双剑当胸抑至前,疾步闪到柳凝涛身后,大江倾泻地猛击过去。

柳凝涛毫不犹豫,长剑骤然加速,如脱缰之马电射而出,正是其独门绝学惊涛剑法中威力最盛的杀招——“裂岸汐潮”。换成绝杀中武功稍差任何人,哪怕是焚日、绝月,都会感觉整个人如同置身于茫茫怒海,独力面对翻腾卷涌的惊涛骇浪,偏生手足四肢像是被封锁在一个永远不能脱身出去的气场内,纵使皆尽全力也难移动分毫,那种明知死亡即将来临却又无法抗拒的要命感觉足以在瞬间完全催垮对手的心智。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恨天……

在柳凝涛有如惊涛骇浪,大开大阖的剑影中,恨天鬼魅般的移步封格总是恰倒好处,一次次令他无功而返,秦怀玉、张劲宏、秦襄、张风虽有心插手,却愣是挤不进两人绵密无垠的剑劲中。

恨天放声长笑,身影从虚无变为实有,一股暗劲无声无息,藉着长剑破空之声的掩护,悄然自恨天左掌涌出,正中柳凝涛剑锋,没有丝毫劲气交击的爆响,也没有狂飙激溅的震荡,柳凝涛内劲如石沉大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柳凝涛心知不妙,撤剑疾退,恨天排山倒海般的真力立刻扑面袭来。

柳凝涛抵受不住,被震得反退几步,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冷不防恨天左手疾劈,掌心中又生潜劲,如雷疾吐,正中他胸口“膻中穴”。霎时之间,柳凝涛浑身失却主宰,但觉这股内劲在全身经脉迅速滚动,所到之处,无不如火烧雷殛,恣意摧毁体内血肉,竟是无可与抗。

秦怀玉、张劲宏、秦襄、张风分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赶来救援。

恨天扬手一甩,将受伤不轻的柳凝涛掷出战圈,双目魔芒大盛,阴恻恻笑道:“你们四个是二十年后首度尝试天魔大法的人,但愿不会令我失望。”

话音甫落,天地先是静止了刹那光景,然后四周开始狂风大作,漫天劲气形成一个又一个若隐若现的旋涡,如实质旋转着的兵刀割体而来。秦襄、张风功力较弱,只觉所处空间仿佛凹陷下去,将他们禁锢在某个特定角落,俨然如同陷身于蛛网内的猎物,只余待被吞噬的份儿。秦怀玉、张劲宏挟数十栽精深修为,同样无法逃开天魔大法的禁锢,彷如沙漠中风沙忽起,四方咆哮怒号,起初已是短促有劲、刺激耳鼓,瞬息化成无隙不入、似有实质的沙石,铺天盖地的奔袭过来。

在恨天的刻意施为下,天魔真气狂舞乱窜,周围殿堂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脚下踏足的实地犹如泥沼浮沙般飘忽不定,若非四人身历其境,怎也不会相信天下间竟有如此威力无俦的招式,似永不衰竭、无有穷尽的可怕功法。

每一个割体而来的气劲旋涡,都在不断损耗四人的护体真气,当其前赴后继,接踵而来时,任谁都会误以为天地宇宙间摇撼不绝的狂暴,完全集中于此,彻底隔断了他们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他们已经被气海急旋淹没,从此失去自主力量,成为任凭对方摆布的扯线木偶。

此时的恨天就像是个操天控地的巨人,而他们却生出渺小和不自量力的绝望心态,对方似是有用不尽的力量,而自己则在不祝吼耗中,那种彼长我消的可怕压力,根本无法抗拒。

狂怒的气旋从四方八面袭来,奔突爆卷、咆哮怒叫。

秦襄、张风率先抵受不住,惨叫着抛跌出去,秦怀玉、张劲宏也仅凭意志在做最后挣扎。

恨天自忖大功告成,凶兽般的双眸中射出狂乱欣喜的异芒。

忽然……恨天耳畔似闻一声絃动,烈日映照的地面倏忽被黑影掩盖。

恨天愕然抬头,凝神仰望,映入眼帘的赫然是龙吟啸!身在半空的他仿如一座任由风吹雨打亦永不会动摇分毫的高山峻岳,全身衣袂则飘扬作响,双目异芒遽盛,加上先前眼、耳、口、鼻渗出犹未干透的血丝,形相诡异至乎极点。

龙吟啸紧握九天玄穹剑,身形仍在不断攀升,凛例冰寒的劲气弥漫全场,所有人心中莫不凝起战场上千军万马互相冲杀,血流成河、日月无光的惨烈情象。

“君……君临天下!”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不由自主的失声惊呼。

第七章 君临天下

君临天下!当世唯一堪比千古风流谈笑间的绝招。

如果问四十年前天下第一高手是谁,或许没有谁知道答案。

这个人既不是独孤宇,也非智障禅师,而是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

一根杆棒打下四百座军州,何等英明神武!太祖长拳、太祖棍法看似简单,然而在他手中却能催发无与伦比的巨大威力。赵匡胤称帝后,依旧沉迷于武学,终于融毕生功力,创出这计“君临天下”,但那时的他已是九五之尊,几乎没有动武的机会——就算有,也休想逼他使出君临天下。于是只得其传于义子龙吟啸,让他在战阵中试一试威力。

开宝八年,赵匡胤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率军讨伐后蜀,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成都。后蜀三军主帅、西南第一高手孟鹤枭聚众死守,宋军久攻不下,粮草殆尽,危机关头,年仅十八岁、奉旨监军的龙吟啸以退兵为名只身邀战孟鹤枭,当头便是一计君临天下,将这位名震两川的武王轰成粉碎,全城蜀兵畏其勇武,不战而降,遂有“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之语。

这是四十年来君临天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于实战

恨天即将面对的是第二次!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悴不及防的恨天仓促间调转天魔真气,硬捱君临天下的狂猛攻击,瞬间生出贯满方圆十数丈范围的激啸狂飚。

恨天被眩目的激电以树根状的形态撕开,惨叫着往横急跌,内真气翻腾不休,五脏六腑倒转了过来般难受,显然受了严重的内伤,退到七丈外时旋动终止,脚步刚站稳,猛的张口喷出漫天鲜血,容色转白,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龙吟啸仰天长叹,脸上血色退尽,以九天玄穹剑撑地,兀自不倒,。若非他受伤在先,只此一招,必可诛灭恨天这恶贯满盈的大魔头。

恨天咬牙切齿,双目射出凶厉神色,气急败坏的大吼道:“焚日、绝月,给我杀光他们,一个不留。”他喘声粗重,发髻斜乱,想必青铜面具后的脸容也难看的可以,眼看得胜在即却被龙吟啸重创,连苦练二十年的绝招亦给破去,心中狂怒自可想而知。

“谁敢妄动!”任逍遥热血上涌,仗剑拦住五大杀手,发出遏云裂石之势的狂吼。他渊亭狱峙的傲然挺立,状若天神,鲜血沿着冰魄玄霜剑的锋刃缓缓滴落,闪耀出慑人心魄的残红。

焚日、绝月、夺魂、慑魄、追命在龙吟啸势强力猛的连番狂攻下,气力早便消耗的七七八八,谁也不敢再惹任逍遥——天知道这小子还剩几成功力,真要和他较上劲,一不小心给冰魄玄霜剑削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懿见势不妙,高嚷道:“弟兄们,冲啊!任逍遥已是强弩之末,他……他撑不了多久的。”时间耗得越久,他越是心慌,生恐对方援兵赶到,坏了自己当上“副教主”的美梦。

焚日冷笑道:“哼,要冲你先冲,老子犯不上送死。”从头到尾,赵懿只是站在一旁观看,半招都没动过,这时候却跑来煽风点火,卑鄙无耻到连他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你这个卖主求荣的叛徒!”龙吟啸缓缓上前,眼神重新一扫赵懿,赫然冷锐如剑,神情遽变,伤重乏力之态尽去,转眼间重拾武林宗师气派,更流露一股凛冽无比的杀气,满眼血丝几欲胀裂,狠狠低嚎,“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懿吓得魂飞魄散,神色剧变,丢下兵刃拔腿便跑,没逃两步刘易钧大步冲到,“唰啦”一剑,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赵懿捂住胸口,嘶声道:“你……你别忘记,你自己也是……”话未说完,刘易钧提脚将他蹬开,赵懿脑袋一偏,就此气绝。

恨天大怒道:“刘易钧,你敢反水?”

刘易钧毫不理会,从怀中取出焰火弹,信手甩上半空,^哈哈大笑道:“不消盏茶功夫,三千禁军便会赶到,诸位最好老老实实呆着,否则我便不能将你们一网打尽,戴罪立功了。”

绝杀中人齐齐色变,恨天心忖焚日、绝月、夺魂、慑魄、追命斗志全无,其余死士也好不到哪去,加上自己受伤不轻,想在禁军到达前拾掇龙吟啸等人几乎没有可能,咬牙切齿的命令道:“撤!龙吟啸,你听好,今天这笔帐总有一日我要和你算回来。”

夺魂、慑魄搀着恨天连同焚日、绝月、追命离开广场,剩余几百名死士紧随其后,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龙吟啸抬头望向远方,双目黯然的长叹道:“终于结束了……终于……”说到一半“哇”的吐出口鲜血,雄躯遥摇欲坠。

“爹爹,你……你没事吧。”龙菲芸搀住龙吟啸,关切的问道。

“别……别担心,我……”龙吟啸说着,滩倒在女儿怀中。

“教主!”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秦襄、张风个个业已虚脱,见此情形,不知哪来的力气,一股脑的涌将上去。

“教主,属下有罪,属下对不住您。”刘易钧双膝一软,“扑”跪倒在地。

“知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我不怪你。”龙吟啸示意刘易钧起身,有气无力的说道,“方才若非你弃暗投明,在场的每个人都劫数难逃,你……你非但无罪,反有功于本教,理……理当嘉奖。”说完缓缓合上双眼,径自晕厥。

“爹爹,你不能睡……不能睡啊!”龙菲芸急叫道。

“龙教主!”长啸声中一白发老者如飞掠到,赫然竟是独孤宇。

“独孤前辈,求您救救龙教主。”任逍遥哽咽道。

独孤宇点点头,握住龙吟啸左手,将内劲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片刻后,龙吟啸眼帘颤动,悠悠醒转,见到独孤宇,躯体微颤,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哑声道:“独孤……独孤前辈,您老怎么来了。”

独孤宇含笑道:“不光是我,半个时辰后柳盟主、晓尘大师、晓明方丈、南宫宗主他们都已入城,眼下正朝麒麟堂赶来……咦,你的经脉怎么……你用过先天无上罡气?”说到这他面色大变,一改往昔的镇定从容。

龙吟啸唇角抽动,轻叹道:“若……若非仰仗先天无上罡气,如何杀退恨天……如何熬到现在……咳咳咳……”

独孤宇面色再变,颤声道:“这么说你……你连君临天下也……”

龙吟啸再度合上眼帘,喃喃道:“可惜恨天不是孟鹤枭,否则……否则我临死前也算为中原武林除却一害。”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龙菲芸颤声道:“爹爹,您……您在开笑玩吧。”

独孤宇仔细检视过龙吟啸伤势,神情一黯,摇头无言。龙吟啸以先天无上罡气中所载密法自断经脉,催发出数倍于平日的功力,即使医好也得落个众生残疾,兼之适才为救女儿身受重伤,又强催内劲与恨天决死一拼,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即使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休想治愈。

龙菲芸泪如泉涌,悲呼着扑入乃父怀中。

龙吟啸凄然道:“菲芸,爹对不住你,爹耽误了你十八年……咳咳咳……”

龙菲芸哭泣道:“不,爹爹,那是菲芸心……心甘情愿的。”

龙吟啸老怀感慰的点点头,示意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进前,沉声道:“你们听好,我死之后,教主大位由他继承!”说罢,伸手一指。

第八章 教主人选

包括独孤宇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惊得愣立当场,龙吟啸指得既非“爱子”龙菲芸,亦非天极教二号人物秦怀玉,而是侍立在侧的——任逍遥。

任逍遥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措手不及的失声道:“晚辈才疏学浅,如何当得起教主重任。”

龙吟啸不知是否受寇仲独孤宇真气的影响,双目神采凝聚,脸上抹过一阵红晕,反手抓紧任逍遥双手,郑重其事的说道:“风流盗侠的武功、智计、心性、人品江湖中早有定论,平息兵变的整个过程更能看出你卓越的军事天赋……咳咳咳……何况我相信任憔悴,相信他的……”话未说完,“哇”的再又吐出口鲜血。

任逍遥晓得龙吟啸回光返照,心如刀割,全因自己计划不周误中绝杀圈套,间接导致现今的局面,悔恨像毒蛇般噬咬他痛苦不堪的内心。

龙吟啸强撑着坐起来,低斥道:“还不参见新教主。”

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龙菲芸、秦襄、张风立刻跪倒,向任逍遥三拜九叩,行天极教最隆重的参圣大礼。

任逍遥手忙脚乱,不知怎生是好,只得朝独孤宇投去求助的目光。

独孤宇缓缓点头,让他答应龙吟啸的嘱托,任逍遥正要开口,龙吟啸像用尽生命仅余的力气般松开抓着他的一对手,露出最后一丝笑意,嘱咐道:“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巽风城的主人,你就是十万天极军的最高统帅!”

任逍遥胸中瞬间激起万丈豪情,“咚咚咚”磕罢三个响头,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肃容道:“晚辈谨尊教主懿旨,日后定皆尽全力光耀天极教。”说着依次扶起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龙菲芸、秦襄、张风。

龙吟啸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像是临终遗言般的恳求道:“独孤……独孤前辈,拜托你多多照拂中原武林,且莫……且莫再让十八年的那幕再度重演。”

独孤宇含泪答应。

龙吟啸双目射出温柔的神色,拉住任逍遥的衣袖,嘱咐道:“‘先天无上罡气’的秘籍藏在乾德宝库第三层的暗格里,如今你修为尚浅,断不可擅自习练,但……但其中所载的心法口诀务必牢记于心。菲芸……菲芸的终身大事我也交托给你,你要真心实意的待她,把她……当作……”说着脑袋一斜。

“爹爹——”龙菲芸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恨不能扫平四夷,恨不能复燕云十六洲!”龙吟啸一语终了,溘然长逝。

“教主!”天极教众人无不悽然,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三个随龙吟啸出生入死几十年的兄弟更泪湿衣襟,痛不欲生。

“报——”负责卫戍北门的巡城使高洪亮忽然从广场尽头策马赶来,冲到众人跟前,禀告道:“城北三十里外出现大批辽军,正气势汹汹朝总坛杀来。言毕,倏地瞥见龙吟啸遗体和尸横遍野的教中兄弟,惊得全身抽搐,瘫倒在地,脸孔埋在双手中,强忍着没哭出声来。

柳凝涛大惊失色,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巽风城离宋辽边境足有八百里,即使辽军全速前进也非两三日功夫所能抵达,何况沿途还有大批藩兵驻防,怎能无声无息的兵临城下。”

秦怀玉咬牙切齿的狠狠道:“太清虎符落在绝杀手中,想是他们与辽国勾结,将藩镇驻军尽数调离,所以直到现在我们才收到消息。”

张劲宏急问道:“辽军有多少兵马,配备怎样。”

高洪亮哑声道:“据探子回报,人数约在五六万间,前锋军由盾牌兵、箭手和刀斧手组成,配备了檑木、云梯、楼车等攻城的必须工具。左右侧翼军每军约万余人,清一式都是骑兵。”

任逍遥沉声道:“看来他们想与绝杀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巽风城……唔,立刻下令全城戒严,随时准备迎战!”

张劲宏请示道:“教主打算据城死守还是……予以对方迎头痛击?”

秦怀玉抢着道:“教主,出城迎战吧,我要亲手替大哥报仇!”

秦襄、张风齐声道:“龙骧、虎翼军愿为先锋!”

任逍遥沉吟道:“几位叔叔均受伤不轻,教中又有大批元老蒙受不白之冤,此时与辽军硬撼实乃下下之策,以我看不如坚守几日,避其锋芒,待教中局势稳定后再图进去……立刻前往法场赦免教中元老,并调集五堂人马登城守御!”

独孤宇肃容道:“以贵教实力应付区区五万辽兵不在话下,几位还是先行回府休息,指挥的事情就交给逍遥吧。”

龙菲芸大急道:“万万不可,如今形势危急,爹爹仙逝的消息若然泄露,全城军民必人心惶惶,无论如何也得想方设法拖一拖。”

柳凝涛喃喃道:“调兵遣将的事情倒还好说,只是赦免教中元老非得教主出面方合规条,我怕……”

任逍遥打断道:“这好办,我帮菲芸稍加易容,包管没人看得出破绽,倒时以龙教主身份不光可以安抚诸位元老,还能前往四门督战,以安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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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矗立城头,望着蝼蚁般退却的辽军,内心感慨万千,赞叹道:“今天我总算识到什么叫做‘天极兵精甲天下’,号称辽军虎狼之师的辽军竟无半点还击之力,不消大半个时辰便开始撤退。”

龙菲芸淡淡道:“这批辽军只是先锋,后面起码还有十几万的主力部队。”

刘易钧笑道:“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举凡在战略上有重要意义的城池,均是高墙深壑,易守难攻,故以孙武的用兵如神,仍以攻城为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太祖皇帝建国时着力将巽风城打造为关中门户,不仅开凿深逾九尺、宽达六丈的护城河,更以条石、糯米浆构筑成不惧木驴、冲车的坚固城墙。先教主继任大位后,秉承先帝遗诏,矢志不移的加强军备,瞧……城头堡垒遍布,角楼四立,女墙、悬门、瓮城鳞次栉比,加上数量充足且威力惊人的守城工具,别说辽军只有区区五万之众,便是多上十倍也休想越雷池半步……当然,若是绝杀阴谋得逞,那又自当别论。”

龙菲芸缓缓摇头,一字一顿沉声道:“若是耶律斜轸担任主帅呢?”

刘易钧浑身剧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 兵临城下

任逍遥好奇心起,追问道:“耶律斜轸!这人很会领兵么?”

龙菲芸苦笑道:“岂知是会领兵……唉,怎么说呢,他在大辽的地位比起爹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人十五岁从军,随北府宰相萧千征乌古、室韦等部,后率兵西伐党项、南拒本朝,其间百战百胜、未逢一败,深得辽主器重,命节制西南面诸军,为南院大王。杨业杨老令公就是被他围困撞李陵碑而死,本朝数次伐辽亦为其所挫。”

刘易钧续道:“二十年前,圣上御驾亲征,挥师北进,易州、涿州、顺州、蓟州先后归附,燕云十六州之地指日可下。岂知耶律斜轸领兵我军后方,力保幽州不失,又与赶来支援的耶律休哥、耶律沙内外夹击,于高梁河大败我军,斩首两万余,我军连夜南退,争逃奔走,从此闻耶律斜轸之名而心惊胆丧。”

“哼,杨老令为耶律斜轸所乘,全因潘美、王侁陷害,置其于必败之地;高梁河一役,若非我本教全军驰援五云山,耶律斜轸焉能得胜。这家伙所以和教主齐名,无非因为十几年来教主忙于教务,把守檀渊的一直是杨家军,否则……哼哼!”张风不知何时走上城楼,来到众人身后,冷笑道。

任逍遥正自愕然,龙菲芸解释道:“朝廷诸路兵马都曾饮恨耶律斜轸之手,即使是威震边关的杨家将也奈何他不得,唯独我们天极军尚未与他交手。”

任逍遥笑问道:“张老弟,若让你领虎翼军单搠耶律斜轸,你敢不敢?”

张风摇摇头,据实答道:“耶律斜轸亲自训练的三万虎豹骑乃大辽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人人训练有素、身经百战,虎翼军不过八千之众,焉能与之匹敌。”

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双目灼灼生辉,面向龙菲芸道:“同样从本教挑选三万人马,不知是否有一拼之力。”

龙菲芸无可无不可的微耸肩头,洒然道:“一日没有正式交锋一日便不知道答案,但我坚信爹爹穷毕生心力训练出的天极军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报——”正说着,高洪亮人如其名般洪亮的声音遥遥响起。

任逍遥、龙菲芸心中一动,愕然回头。

“教……教主!”高洪亮大步冲上城楼,俯身下拜道,“终南山以北发现辽军主力,人数约在二十五万至三十万间。”

任逍遥动容道:“何人为帅?”

高洪亮颤声道:“耶……耶律斜轸!”

众人问言愣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唯独任逍遥哈哈大笑,引得龙菲芸、张风、刘易钧、高洪亮面面相觑。

龙菲芸诧异道:“你……笑什么?”

任逍遥油然道:“此战无论辽军由谁统率,都必败无疑,耶律斜轸一世英名即将丧在巽风城外难道不值得发笑么。”

龙菲芸问言大呀,不解的问道:“这仗即使让爹爹指挥也未必有十成把握,你凭什么认定我们就一定能赢呢?”

任逍遥挥挥手,示意高洪亮继续打探,含笑解释道:“辽军三大弊端,其一,劳师远证,奔袭千里,兵马疲痹不堪;其二,贪功冒进,后患未除,沿途各藩镇兵马随时可能来援;其三,舍本逐末,避长就短,放弃拿手的平原野战转而攻城,其中任何一条都是兵家大忌,耶律斜轸却半点不落的全犯了。

任逍遥缓口气,续道:“相反,我军则有三大优势,其一,据城坚守,拥有强大的防御公事以为依拖;其二,以逸待劳,全军上下状态饱满、斗志旺盛;其三,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耶律斜轸的战法战略,菲芸你定知悉的一清二楚,而耶律斜轸或许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更加猜不到我会如何用兵。”

“说的好!”南宫不败爽朗的笑声自耳畔响起。任逍遥转身一看,赫然正是独孤宇、南宫不败、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等人。

“诸葛……诸葛先生!”瞥见南宫不败身旁的诸葛文杰,任逍遥大喜过望,心中仅存的几分犹疑瞬间敛去,天极教十万精锐配合“再世孔明”的神机妙算,大辽纵起倾国之兵到来又有何惧。

众人相互施过礼数,诸葛文杰轻摇羽扇,捋须笑道:“逍……任教主对敌我状况的分析十分透彻,但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没有说到。”在听雨轩中他逍遥逍遥的叫惯了,一时还真改不过口。

任逍遥素知他足智多谋,立刻拱手道:“请诸葛先生赐教。”

诸葛文杰眯起双目,胸有成竹的说道:“四个字:哀兵必胜!”

他稍顿片刻,解释道:“全城军民无对不龙教主奉若神明,一旦得知他遭辽军暗害,必同仇敌忾、斗志昂扬。”

刘易钧愕然道:“这……这要公然宣布,搞不好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龙菲芸肃容道:“辽兵攻城前当然会,但如今辽兵败退,再行公布效果就截然不同了……逍遥,就依诸葛先生所说,将爹爹的……”提起龙吟啸,她的神情不由自主的黯淡下来,泪水夺眶而出。

任逍遥忙柔声安慰几句,唤过刘易钧、张风,低声嘱咐道:“既刻去办……唔,命掖庭署连夜制办白旗白甲,明日起三军挂孝!”

刘易钧、张风领命而去,任逍遥陡地瞥见肖星辰站在角落,满脸苦涩表情,愕然道:“三哥,你怎么了?”

熊啸天带他答道:“起初我等在法场阻止行刑,柳盟主因为担心你们的安全先行赶往总坛,岂知你们没遇上不说,直到现在柳盟主也没回来。”

任逍遥失声道:“盟主他该不会是……”说到一半倏地止住,柳玉虚与绝杀的恩怨由来已久,猜也猜得到是途中撞见恨天,奋不顾身的追杀去了,他武功虽虽高但对方却有数百人,以寡敌众未必应付得来。

龙菲芸止住哭声,轻轻道:“恨天与五大杀手均身受重伤,其余死士也均无战心,辽军攻城前便由城南出逃,据守城士卒回报并没发现有人跟在后头。”

肖星辰心中稍安,忽见秦襄慌慌张张的跑上城楼,大老远便喊道:“教主,城南永兴渠发现一具尸首,是……是个老道,身边还掉了块灭天令!”

第十章 齐心协力

众人皆大惊失色,肖星辰吓得更是险些瘫倒在地。

任逍遥急问道:“尸首在哪?”

襄慌回禀道:“我让士卒抬过来了,就在城楼下,要不要……”

话尤未落,肖星辰一个剑步往过道冲去。

隔着七八丈地,隐隐瞧见不远处躺着具道士装束的死尸,只是天已入黑,面容看不太清,但横放在死尸上面的道观却赫然是柳玉虚的随身之物。

肖星辰的心登时提到嗓子眼,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死尸旁,待得看清躺在那的并非柳玉虚,整个人业已虚脱,软软倚着城强,勉力站稳。

随后赶到的众人见此情景,齐齐松了口气,龙菲芸略加检视,沉吟道:“年约五六十许、额角有疤、左手五指均带老茧……此人乃清风观玄虚道长,致命伤位于肋下,从伤口的种种状况分析,该是……天绝三式!”

任逍遥、熊啸天、叶知秋素知龙菲芸眼力超卓,听他一语道破死者身份来历自然见怪不怪,独孤宇、南宫不败、诸葛文杰却是头次见到,不禁怀疑他说的是否确有其事,纷纷将目光投向肖星辰。

肖星辰点点头,沉声道:“这人确是玄虚道长,我在江南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至于伤口嘛,应该是被师父的天地和一击中……只是玄虚道长虽然行为怪僻,却非邪派妖人,师父杀他做甚。”

龙菲芸淡淡道:“三年前玄虚道长就已暗中投身绝杀,想是恨天派他在南门接应,被柳盟主瞧见,于是顺手除去这江湖败类。”

肖星辰听罢轻轻叹了口气,原本放下的心霎时间又悬了起来。

熊啸天开解道:“玄虚武功不弱,却被柳盟主一招击杀,可见他老人家并未受伤,也没有损耗太多气力,相信能够安全返回巽风城。”

任逍遥正色道:“大哥、三哥,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人马没有折损吧。”

熊啸天笑道:“在法场时我们并未动手,只是一直僵持,至于守城更加轮不到咱。说实话,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弟兄人人都想上阵杀贼,但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任凭四弟调遣。”

龙菲芸欣然道:“熊帮主、叶总把尽可放心,诛灭辽寇少不了你们。

叶知秋豪情奋涌,朗声道:“好,大家齐心协力,共抗外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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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尚未正式接任教主,任逍遥暂时不能入住总坛,待他安排好诸多事务返回客栈,已是夜半时分,出乎意料的是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孟如烟均未休息,全都聚在大堂,似乎是在等他。

孟如烟当先迎了上来,“噗媸”娇笑道:“臭小子,行啊!二十岁接任天极教教主,古往今来算是绝无仅有。”

任逍遥黯然道:“如果能保龙教主无恙,我宁可不做教主。”

南宫凤姿愕然道:“二十岁?今天是逍遥哥哥的生日么。”

孟如烟掩嘴道:“那当然,原本我还想为臭小子庆祝庆祝,谁知他一大早便出去,直到现在才回来……咦,二妹没和告诉你么?”

南宫凤姿清丽明媚的翦水双瞳滴溜溜一转,凑到南宫凤仪跟前,娇嗔道:“好呀,姐姐,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人家。”

南宫凤仪嫣然道:“我们想给逍遥一个惊喜,要是告诉你弄不好会泄露哟。”

南宫凤姿满脸的不高兴,嘟起小嘴道:“哼,你们欺负我。”幸亏在乐天派的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愁”字可言,要是换成林毓秀,还不哭个天翻地覆。

水芙蓉咯咯笑道:“五妹,就算二姐口风把得紧,你见我忙上忙下在厨房里折腾几个时辰,弄出一大桌子菜也该猜到什么吧。”说着含情脉脉望着任逍遥,幽幽道,“你呀,回来得这么晚,那些菜反反复复热了三四几遍,味道肯定没有原先好,你可别责怪人家厨艺不精哟。”

任逍遥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在外面遇到多大的挫折与困惑,回到“家”时,心中挚爱的她们总会给予自己无私无穷的关爱,这种的温馨甜蜜的幸福感觉不正是作为一个男人终身渴求的么?

林毓秀甜甜浅笑,玉颊的小酒涡更深更迷人,有点俏皮的道:“虽然天色已晚,但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丑时,咱们抓紧些快些大哥哥庆贺生日吧。”

四女不由分说,拉着任逍遥坐下,水芙蓉匆匆跑去后厨打理酒菜,南宫凤姿、林毓秀则叫过任逍遥不停的问这问那。为了维护天极教颜面,任逍遥早和秦怀玉、张劲宏商量好,对外宣称龙吟啸遭绝杀围攻,只身重创恨天、击退五大杀手,最终力尽而亡,至于真正的内幕将永远湮没在时间的洪流中。

孟如烟、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听罢,均长嗟短叹、唏嘘不已,孟如烟喃喃道:“爹爹常说龙教主是他生平最为敬重的江湖豪杰,盼着重返中原后有机会与他一晤,想不到……唉!”

任逍遥心动一动,猛地想起天魁石开启后,龙吟啸的那番怪异话语,不禁皱起眉头。龙凤双佩竟然是乾德宝库第三层的备用钥匙,这是他万万猜想不到的,显而易见,其中定然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还牵涉到他的身世之迷,奈何龙吟啸已死,只怕再没有谁知晓个中玄机。

南宫凤仪秀眸深注,小心翼翼的问道:“逍遥,你是否在担心教主大位由你继承,龙堂主会……”

任逍遥忙敛去沉思神态,含笑打断道:“龙兄与我肝胆相照,岂会因为区区虚名而心存芥蒂,我所以想得入神,是在考虑如何才能尽快击退辽军。”他要据实回答,非得扯到乾德宝库中发生的林林种种,也就无法掩饰龙吟啸的死因,所以只能撒谎。

南宫凤仪对他的解释深信不疑,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回忆神色,悠然道:“记得初次见面时,你说自己的梦想的是成为令四夷宾服,万邦朝觐的侠之圣者,武林至尊,使普天之下无人敢觊觎大宋,窥伺中原。如今绝佳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你指挥群豪大败辽军,不但可以赢得天极教十万将士的尊重,巩固教主之位,还能名垂四海,扬我大宋国威,真是一举两得。”

任逍遥轻叹道:“说实话,对于统兵作战,我没有何相关经验,即使麾下是战无不胜的天极军,但面对大辽近四十万雄兵,未必真有把握。”他在城楼时大谈三利三弊,主要是为鼓舞军心,所以把话说的很满,实际上听龙菲芸谈起耶律斜轸的辉煌战迹时心里便暗自嘀咕千万别碰上他,得知即将面对的当真是这位百战百胜的辽军战神后不免也有些慌乱,好在诸葛文杰“哀兵必胜”的话语打消了他大半疑虑,这才继续保持昂扬奋发的斗志。

林毓秀露出一丝天真烂漫的笑意,迷人娇态不经意的益发流露,皱起鼻子道:“光是取胜那怎么成,起码得斩下辽军主帅的臭头,挂在城楼示众——让他们知道咱大宋可不是好欺负的。”

众女相顾莞尔,任逍遥也给逗得哑然失笑,他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三天将是自己一生难以忘怀的梦魇。

第十一章 血脉贲张

很快,水芙蓉端着热气腾腾的酒菜回到大厅,任逍遥在四女的陪伴下开怀痛饮,孟如烟不肯放过任何机会,一次次旁敲侧击的提醒他安排自己接近龙菲芸,任逍遥含含糊糊的答应,心里早笑开了花,想象着日后师姐知道龙菲芸是女子,会露出怎样的惊诧表情。

到得差不多时候,孟如烟知趣的返回厢房,为他们制造诉说钟情的空间。

南宫凤仪仰起秀丽的俏脸,柔声道:“听说麒麟堂一战极其惨烈,秦、张两位副教主、柳堂主等均身受重伤,你该不会也哪里给……给……却瞒着我们吧。”

任逍遥颇有意味的笑道:“呵呵,你觉得我什么部位受创需要刻意遮掩呢。”

南宫凤仪微一错愕,旋即想到任逍遥话中有话,羞得低垂螓首。

任逍遥开怀笑道:“无论飞仙化羽、逍遥无极掌还是凌霄剑诀,以寡敌众时都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巨大威力,非是我自吹自擂,就算五大杀手并力围攻,想要在我身上留下点疤痕也没那么容易。”

林毓秀轻抚酥胸,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听大哥哥说的这样肯定,秀秀总算放心了哩。”

任逍遥露出感动神色,肃容道:“明日柳姑娘会接你们搬去总坛,暂时的话……唔,都住在太极殿,记住,辽军攻城期间,切不可随意外出。”

南宫凤姿撒娇道:“不嘛……不嘛,我要去北门观战,人家从小到大,还没见过打仗,难得有机会亲眼目睹,若是错过岂非可惜。”

水芙蓉秀眉一扬,傲然道:“凭师父教我的逆天神掌,对付百来个辽狗还不轻而易举……放心啦,呆子,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任逍遥双目生辉,缓缓道:“若我尚未接任教主,自然由着你们,但……太宗皇帝的嫔妃自不待说,龙教主夫人也从未亲临战场,你们好歹是我未来的妻子,总得有个母仪……巽风城的样吧,要是成天喊打喊杀那还了得。”

听任逍遥说“未来的妻子”,四女均欣喜万分,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当——当——”这时窗外传来打更的鼓声。

“哟,该睡啦。”任逍遥似有意似无意的带过一句,四女不约而同的羞红俏脸,人人都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不是任逍遥不想同御四女,实在因为明早要指挥作战,起晚的话着实对不起龙吟啸临终前的嘱托,只好抬头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一个……一个……”

四女面面相觑,很快明白任逍遥的难处,商量片刻后将南宫凤姿推到他跟前。

任逍遥糊涂起来,抓头道:为什么是凤姿呢。”

南宫凤仪美目一转,瞟任逍遥似是意味深长的一眼,像在责怪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任逍遥故意装出诚恳神色,顺手将南宫凤姿揽入怀中,咬着她耳珠道:“宝贝,告诉我原因,好么?”

南宫凤姿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樱唇轻吐道:“姐姐……姐姐们说你过生日的事就我不知道,所以今晚……今晚把你让给我,作……为一点小小的补偿。”媚态横生,惹人遐想,看得任逍遥情念大动,打趣道:“让给你,难道我是一件货物么?”

南宫凤姿窘得秀颊晕红,呐呐道:“我……我没有……真的……唉呀,人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哩。”

水芙蓉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动人笑声,掩嘴瞪任逍遥一眼道:“哼,打情骂俏请回房,别在这吵吵嚷嚷,影响我们姐妹聊天。”

任逍遥哑然失笑,抱起南宫凤姿推门而出。

水芙蓉轻跺蛮足,撅起小嘴嗔怨道:“还……还真走呀,呆子,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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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房,南宫凤姿娇躯已变得滚烫,黑暗中任逍遥掩上房门,回头时南宫凤姿迫不及待的送上香吻,软软倚在任逍遥怀中,两人摸索着走进内室,隔着薄薄的丝质娈衣,任逍遥清楚的感觉到她玲珑凹浮的曲线,南宫凤姿在怀中偶尔的蠕动,更让他血脉贲张不能自己。

任逍遥双手悄然解开衣扣,摸索进南宫凤姿充满弹性的丰胸,南宫凤姿情不自禁的缩了一缩,却被任逍遥顺势按在床上。

“逍遥哥哥,慢……慢点。”南宫凤姿轻啐一声,双臂却主动勾住任逍遥的脖子,富有弹性的玉臀刚巧挨着他小腹底部,使他原本饱涨的情欲瞬间燃烧起来。

任逍遥温柔的为南宫凤姿褪去衣裙,一把搂祝糊纤细柔软的柳腰,将她娇软无骨、一丝不挂的玉体紧紧抱住,一阵狂搓猛揉,接着亲吻她吐气如兰的秀眉樱唇,顶开她含羞轻合的玉齿,然後卷祝糊那香滑娇嫩、小巧可爱的兰香舌一阵狂吮猛吸,南宫凤姿娇躯款摆,浑身轻颤,呼吸变得愈发急促,显然已经开始动情。

任逍遥的嘴一路往下滑,吻住南宫凤姿稚嫩玉润、娇小可爱的嫣红蓓蕾,一阵柔舔轻吮,吻完左边,又吻右边,然后沿着她洁白细腻的继续爱抚挑逗。南宫凤姿不由自主地发出阵阵呻吟,声音娇啼婉转、娇媚入骨。

任逍遥双手猛然握住南宫凤姿娇嫩青涩的淑乳,同时直吻进她温热的大腿根部,南宫凤姿又羞又痒,娇躯在任逍遥的肆意玩弄下阵阵酸软,一波又一波的肉欲狂潮涌上芳心,娇俏可爱的小瑶鼻不自觉地起伏喘息,温香雪润的肉体蠕动轻颤着,美丽眩目的雪臀随着我任逍遥头部的动作微妙地起伏挺动,纤长的玉腿却如藤蔓般缠绕住任逍遥的虎躯,下体羞答答地越分越开,像是希望任逍遥吻得更深一些。

任逍遥使出浑身解数,挑逗得南宫凤姿胴体轻颤,瑶鼻嘤嘤娇哼,若是点起灯火,定能看见她睫毛轻颤,美眸迷离,桃腮晕红如火,仅余的最后一丝理智早被那销魂蚀骨的肉欲快感彻底淹没。

南宫凤姿的下体逐渐湿润,任逍遥猛地抬起头来,封祝糊娇艳欲滴的香唇一阵湿吻,南宫凤姿丁香暗吐,嫩滑的玉舌热烈地与她缠绕、翻卷……如火如荼地回应着情郎每一次进攻。

第十二章 辽军夜袭

南宫凤姿娇啼声声,浪呻艳吟在春情萦绕的内室不绝。在任逍遥的多点猛攻,她只觉一颗芳心如同浮在云端,且轻飘飘地还在向上攀升……不知将飘向何处。

任逍遥被南宫凤姿那双如玉般娇软柔绵的可爱小手无意识地撩拨弄得血脉贲张,情不自禁地挑起她曲线柔美的下颌,轻声耳语道:“宝贝,我要来了哟。”

南宫凤姿顿时感觉一根火热滚烫的男性权柄紧紧地顶着自己灼热柔软的小腹,欲拒还迎的呢喃道:“不要……不要……不要停……”

任逍遥正待全力施为,窗外忽然鼓角大作,远处甚至传来若有若无的喊杀声。

任逍遥大惊失色,顿足道:“不好,辽军发动夜袭!”说罢,毫不犹豫的南宫凤姿完全赤裸的娇躯,抓起衣服便从窗口跳出,直往客栈大门冲去。“

南宫凤姿大急道:“逍遥哥哥,你……”话未说完,任逍遥已消失在夜幕中。

路上处处可见赶往赶来应援的教众,定难、雄武两军接连增派数千人马奔赴北门;隶属军备营的兵士正用推车运送巨石、箭矢等夜间守城的必备工具;负责后勤保障的巾帼军则不断将受伤将卒送往医馆治疗,所有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尽管时间紧迫,但丝毫未见慌乱,足见天极教上下均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亦极其丰富,确是值得称到的无敌雄师。

负责夜晚戍卫的本只有高洪亮,但任逍遥到时却发现朱顺武、刘清平正在城楼督战,两人身先士卒,亲自指挥兵丁与辽军展开厮杀,完全没有注意到新任教主正朝城楼奔来。

攻城的辽军就像大批不理自己生死的蚂蚁,高声呼喝的朝墙头攻来,护城河深逾九尺、宽达六丈,在密如飞蝗的箭雨下,能够抵达城墙的辽兵廖廖无几,天极军以抛撒的石灰、糠枇、滚油、石块展开有力的还击,将企图攀城的敌人消灭在沟壑旁,彻底粉碎了他们破城的愿望。

任逍遥一个剑步冲上前去,取过弓矢,“飕飕飕”连珠箭发,将远处指挥进攻的几名辽军将官射落马下。朱顺武、刘清平、高洪亮这才意识到教主亲临,纷纷上前行礼,任逍遥急将三人扶起,询问守城情况,高洪亮肃容道:“大约半刻钟前,辽军突然发动夜袭,兵力约在八千至一万三千许间,据属下分析对方当是试探型的攻击,发现我军守备森严、无隙可乘后很快便会退走。”

任逍遥转向朱顺武、刘清平,油然道:“两位堂主怎不在家中休息,区区辽军先锋交给高老哥足以应付。”他待人以诚,但凡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大的教中弟兄,总是老哥老弟的称呼,丝毫不摆教主架子。

朱顺武正色道:“耶律斜轸极擅用兵,往往会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发动攻击,与他交战任何时刻都不能松懈,既然二哥他们有伤在身,我与六弟就辛苦些。”他和刘清平误中绝杀奸计,险些处斩大批教中元老,自觉愧疚无余,恨不得亲自上阵杀敌,弥补往昔过错。

刘清平插言道:“这里有我们守着,包管牢不可破,东、南、西三门亦已安排妥当,教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养足精神,以待明日大战。”

任逍遥摇头道:“不成,我是教主,理当亲历亲为、事事争先,岂能看着兄弟们在这熬夜奋战,自己却贪图安逸。”老实说,赶来北门的路上,他没少骂耶律斜轸早不攻、晚不攻偏偏选在这时候动手,破坏自己和南宫凤姿的好事,盘算着尽快击退辽军,回去继续享受她的婉转承欢、曲意奉迎,但眼见众将士浴血拼杀,奋不顾身的阻击辽军,心中炽热的情欲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朱顺武坦言道:“教主虽英雄年少,但几个时辰前的那场变故下来,总也有些疲惫,还是……”

任逍遥笑道打断道:“朱堂主放心,内功上的些许损耗我还撑得主。”

刘清平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教主明鉴,我和五哥请你早些安寝,为得不是您身体康健,而是保家卫国的鸿图大业。明日耶律斜轸必亲率大军兵临城下,教主您新登大位,自当携五堂精锐与其正面对峙,届时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将成为全城数十万军民的表率,属下身为朱雀堂堂主,有责任、有义务保证教主您以最佳状态面对即将来临的生死大战。”

任逍遥问言一怔,是啊,四十万辽军气势汹汹的攻打巽风城,两军主帅的首次战场会面,意义至关重大,如果自己向世人展现出不逊于龙吟啸的风采气度,那么天极军上下必军心大震,对方趁龙吟啸新亡,天极教无人主事,一举攻刻巽风城的如意算盘也就休想打响,士气定然低弱;相反如果自己有气无力、睡眼惺忪,予人疲惫颓废的窝囊感觉,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念及此处,他不禁冷汗涔涔,正如龙吟啸临终所说从今天起自己是巽风城的主人,是十万天极军的最高统帅,任何时刻都不能向以往那样逞一时之气,我行我素,自以为是,而要考虑到整个天极教的利益。

朱顺武见任逍遥沉默不语,恭声道:“请教主为大局着想,既刻安寝。”

众将士跪伏地上,朗声道:“请教主三思。”

任逍遥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拱手道:“好,城防的事情就拜托诸位啦!”

三军齐声应答:“教主放心,我等誓死卫护总坛!”

任逍遥转身离去,心忖这会儿凤姿该还没睡吧,折腾个把时辰再休息,想也不会影响明天的精神。

第十三章 万般爱怜

回到客栈,卧房果然点着灯火,任逍遥欣然一笑,推门入内,但见南宫凤姿拥背而坐,在烛火微光的衬托下,更显娇媚不可方物,配上她幽怨凄迷的神情,美得让人心醉魂销。

南宫凤姿狠狠白他一眼,樱轻轻启徐徐道:“你上哪去了,害人家坐这苦等……哼,如果不解释清楚,休想我陪……陪你……”

任逍遥抚上她娇羞热得教人魂销的脸蛋,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柔声道:“陪我作甚么?唔……说呀,”他才不会傻得提起辽军夜袭一事,平白让南宫凤姿担惊受怕。

南宫凤姿遽地霞生玉颊,呐呐道:“就……就是那个啦……唉呀……不说啦,你……你快来嘛……”她倒底春心大动,立时忘了先前说过要让任逍遥解释的话。

任逍遥拉起绣被一角,南宫凤姿艳如娇雪的凝脂玉肤立即呈现在眼前,她的体态堪称完美,本该一丝不挂的诱人躯体被件浅粉色肚兜包裹着,两条修长晶莹的秀腿,刻意的并拢在一起,更加撩起了任逍遥心底最为原始的欲望。

任逍遥抓住南宫凤姿的柔荑,轻轻一拉,南宫凤姿‘嘤!’的一声娇呼,软玉温香被情郎抱了个满怀,两人彼此的肌肤寸寸摩擦着,眼看即将融为一体。

“咚!咚!咚!”远处忽然战鼓喧天,来得比前次更加密集,显然辽军再度挥师攻城,且战况愈发激烈。

任逍遥大觉诧异,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要说辽军发动第一次突袭是为碰碰运气,看巽风城是否有所防备,那这第二次攻击为得又是什么?靠它突破城防?白日做梦!靠它威慑百姓?痴心妄想!

南宫凤姿低声嗔道:“逍遥哥哥,别管它啦,什么鸣音示警都是蒙人的,我们做我们的……来嘛……来嘛……人家等不及了。”

任逍遥问言倏地一惊,毫无疑问全城军民都存有惰性心理,首次听到战鼓声或许会奋不顾身的赶往北门应援,但发现辽军不过是小规模的试探后,立刻便返回住处,第二次鼓声响起,人人众均认为辽军故伎重施,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反而会松懈下来,耶律斜轸正是利用他们的这种惰性心理,在此时发动总攻!

想到这里,任逍遥哪敢多呆,猛地掀起被子直往外冲。

南宫凤姿呆呆躺在香榻上,芳心又急又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切如他所料,城中百姓的反应果然没有起初那般紧张,大半人家甚至紧闭门窗,对响彻四方的警报恍若未闻,前去支援的部队也仅有即将换班的两营兵马。喊杀声愈发激烈,任逍遥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赶到城楼。

绕过转角,前方忽然出现大队兵马,赫然正是张风率领的虎翼军。

见任逍遥如飞掠至,张风翻身下马,禀告道:“教主!辽军再次发动夜袭,我担心北城守军应付不来,特率麾下将士前去助阵。”

任逍遥心中稍安,尚未开口,龙菲芸、张劲宏、秦天羽各引三五千人不等,从四处路口冲将过来,看样子凡天极教中稍有智计的首脑级人物,均已识破耶律斜轸的诡计。

喊杀连天,战况激烈,辽军全体出击向城门发动猛攻,天极军兵少,难以处处顾及,轻而易举的被对方越过护城河,开始攀爬城墙,朱顺武、刘清平、高洪亮见势不妙,各执兵刃加入厮杀,三人武功虽然不弱,城下辽军越聚越多,眼看便支持不住。

关键时刻,援兵赶至,近两万装备齐整的生力军在任逍遥的指挥下开始全面反击,隶属麒麟堂、白虎堂的大批弓弩手牢牢占据垛口,漫天箭劈头盖脸的射向辽军,其余兵士或搬运守城器械、或投掷滚木擂石,杀得辽军丢盔卸甲,人仰马翻,不消半刻功夫便开始全线撤退。

是时,秦怀玉父子业已率众赶至,任逍遥即命龙骧、虎翼两军出城追击,再三叮嘱只追五里且莫贪功冒进,并预留五千士卒驻扎北门这才吩咐余众散去,秦怀玉、张劲宏伤势未愈,见辽军即败各自归府休养,龙菲芸终究身系女子且承受丧父之痛,在任逍遥的极力劝慰下也返回麒麟堂。

安排好诸项事宜,任逍遥拖着疲乏的身躯离开北城,路上他不断在想,待会该如何向南宫凤姿解释,据实说吧有违初衷,撒谎吧人家未必肯信,唉……女人哪没有的时候觉着寂寞,有了嘛又嫌麻烦。

踌躇间,三更天已到,任逍遥只能盼着南宫凤姿熬不住困倦,先行入睡,待得明早打起仗来也就不了了之。岂料刚进客栈,抬头就看见房间灯火未熄,不由暗暗叫苦,心忖这个晚上怕是有麻烦了。

任逍遥悄然入内,发现南宫凤姿竟已换好衣衫,睡眼惺忪的伏在桌边,不由大觉尴尬,伸手抓抓脑袋,柔声道:“凤姿,你……你还没睡么?”

南宫凤姿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怨言,手肘斜枕桌子托着香腮,幽幽道:“逍遥哥哥,你就不能好好陪我一晚吗?”

任逍遥见她言辞哀怨、语调凄楚,心中涌起万般爱怜,猛地握住南宫凤姿软绵温润的柔荑,神态凝重的说道:“我保证,今晚再也不走了。”

南宫凤姿凑过来蜻蜓点水的轻吻他面颊,香软的红唇令任逍遥魂为之销,这才挪开少许,在两张脸只隔数寸的近距离下,吐气如兰的柔声道:“真的吗,你可不许骗我哟。”

任逍遥笑道:“呵呵,我说的话几时不算数过。”言毕,猛地将南宫凤姿拥入怀中,嘻笑着向床边走去。”

第十四章 炽热情欲

南宫凤姿芳心颤动,媚眼如丝,任逍遥情念大动,对着她微张的樱唇一阵狂吻猛吸,舌头和她娇俏的香舌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只觉触感香柔嫩滑,阵阵如兰似麝的香气扑鼻袭来更刺激得他欲火焚身,待得褪去南宫凤姿的外衫后,作怪般的用牙齿咬开她亵衣的束带,左手握祝糊浑圆坚挺的玉峰,不住揉搓爱抚,右手沿着她灼热的小腹逐渐下滑,一直游移到大腿间的底部,先是缓缓摩娑,再用拇指忽轻忽重的捏擦着她敏感的部位……

在任逍遥的上下其手的极力逗弄下,南宫凤姿娇喘吁吁,不时伸出那小巧的香舌舔舐着微张的樱唇,彷佛十分饥渴一般,泛红的肌肤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更显得晶莹如玉,纤细的柳腰如蛇般款款摆动,正在迎合着他的爱抚,浑圆笔直的修长美腿,一张一合的缓缓夹缠,似乎还在享受情欲释放的快感,诉说着无穷无尽的满足。

“啊……我受不了了……”南宫凤姿忍不住由鼻中传出一声娇柔甜美的轻哼,只觉某股酥酥、痒痒、酸酸、麻麻的美妙滋味瞬间游走全身,所有的矜持、理智悄然逝去,只馀下肉体对情欲的追求与渴望。

任逍遥将唇贴在她晶莹如玉的小耳上,“呼……”的轻轻吹著气,再挟住耳缘用舌头来回舔弄,另一只手则从南宫凤姿下体离开,带着些许水光悄然攀上乳峰。南宫凤姿稍觉先前百爪挠心的刺激,微微缓和一些,娇嫩的蓓蕾立刻开始骚动起来,就像两根琴弦一样,奏出了热情,奔放,慷慨,激昂的乐章,震撼着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任逍遥托起南宫凤姿的玉臀,以最激烈的方式进入了她的娇躯。

“啊……”南宫凤姿瞬间失去自制力,几乎惊叫起来,对双峰的亲密搓揉,已经让她措手不及,更何况是如此直接的行动,不由缩紧全身,银牙紧咬,本来就不平静的五脏六腑,很快掀起了暴风骤雨。

任逍遥周身的血液随之沸腾,尽情享用着南宫凤姿曲线玲珑,柔若无骨的雪白肉体,南宫凤姿一上一下地摇动着腰肢,主动配合着情郎的全力冲刺。

或许是由于先前受到的两次惊扰,或许是午间打斗时消耗过大,才过大半个时辰任逍遥便丢盔弃甲,向南宫凤姿彻底缴械——尽情在她体内释放出滚烫的生命精华,南宫凤姿本就困倦不堪,高潮的余韵又久久未绝,倒也未曾责怪任逍遥的不济,她秀眸紧闭,瑶鼻轻喘,雪白的柔荑紧紧箍着情郎宽阔雄健的背脊,不肯有半点放松。

云雨过后慵懒无力的俏人儿依旧那样令人心动,薄薄的床单丝毫掩饰不住玲珑浮凸的胴体,任逍遥食指大动,待要重整旗鼓,再度出击,窗外竟又传来若有若无的喊杀。

任逍遥暗自纳闷,耶律斜轸威震大辽,绝非好勇斗狠的莽夫,为何今晚连连发动夜袭,吃定要在天明前拿下巽风城。按时辰计算,秦襄、张风应该刚率众追击辽兵归来,加上北城驻军和特意预留的五千士卒,固若金汤不敢说,但只要指挥上没有明显失误,任他耶律斜轸智计通天也休想得逞。

既然不用担心城防问题,任逍遥的思绪自然而然回转到南宫凤姿身上,暗忖若在山雨欲来的氛围中尽情享受爱侣的全情奉献,耳畔喊杀连天的同时细细品味伊人的娇喘轻吟,将会是幅怎样的动人场景呢。

任逍遥心神俱醉,再度吻住南宫凤姿的香唇,将半推半就的她压在身下,眼看一场蚀骨销魂的激情风暴即将开始,任逍遥忽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充盈四肢百骸的炽热情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南宫凤姿见他动作骤止,樱唇轻启,呢喃道:“逍遥哥哥,来嘛……快。”

怀中佳人软语相求,任逍遥登时将一切抛诸脑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覆雨翻云。岂料他一提聚真气,灵觉亦瞬间增强,尚未沉匿在南宫凤姿火热的娇躯内已敏锐的感觉到战鼓声并未来自北门一处,似乎东南西三门附近均有厮杀,其中尤以南门为甚。

任逍遥很是诧异,辽军先锋不过五万,分散兵力同时攻打四门,完全没有得胜的机会,耶律斜轸莫非犯糊涂,竟然想出这种让麾下将士白白送死的损招。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没可能的,听风辩器的功夫自己从小练到大,如此嘈杂的厮杀声决不会连方向都弄错,那么耶律斜轸的怪异举动究竟出于何种意图呢?巽风城四门分归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把守,彼此不相统属,想借攻打东南西三门削弱驻防北门的兵力简直得不偿失。

如果辽军主帅不是百战百胜耶律斜轸,任逍遥会毫不犹豫的对窗外情况置之不理,继续自己与南宫凤姿“未完成的事业”,但……任逍遥几可认定耶律斜轸必有花招,他根本没得选择,身为天极教教主,于公于私都必须亲临前线指挥作战,以免全城军民堕入辽军的诡计奸谋。

“凤……凤姿,你先睡吧,我……我去去救回。”任逍遥咬咬牙,万不得已的违背诺言,急匆匆穿好衣服,提起冰魄玄霜剑就往外冲。

来到喊杀声最大的南门,任逍遥愈发感觉情况有异,驻守在此的白虎堂堂众几乎全都登城作战,连正副巡城使刘尽忠、区楚名也离开指挥岗位,像个寻常士卒那样,卷起袖管不停的向下投掷巨石。

任逍遥疾使飞仙化羽,一个箭步跃上城楼。

眼前的情形让他惊呆了!

第十五章 风流惹祸

城外火把点点,漫山遍野尽是辽兵,目力能及的范围内,但见对方军容鼎盛,旌旗似海,天上星月亦要黯然失色。

谁能想到辽军在北城发现的两次进攻完全是在作戏,目的在于吸引天极军主力,使之放松对南门的戒备,即使战事再度爆发也不会想到赶来南门支援,同时掩饰大军的真正动向,出其不意的在南门发动总攻,一举攻取巽风城!

好个耶律斜轸,果然用兵如神!

号角声起,战鼓敲响,月光映照下兵器烁烁生辉,更添杀伐的气氛。

前锋军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组成,配备了檑木、云梯、楼车等攻城的必须工具,左右侧翼是清一式的重装盔甲兵,中军的后方尚有两对铁骑,既可防御后路,又可作为破城后突击扫荡的兵员,总人数约在三万许间。

南门守军不过三千,焉能抵挡住十倍于己的敌军,从任逍遥听见喊杀声起直至赶来城楼的盏茶功夫内,便即突破第一重防守,开始向城头发动猛攻。

楼车开始推进,像一座座高塔般往他们移来,犹幸倚仗的护城河,楼车无法靠近,位于其上的辽兵,虽然高度与墙头相若,但也只能隔着七八丈远弯弓施射,且限于平台面积的窒锢,人数被控制在五十许间,几乎对守军够不成多大威胁。

开始攀越城墙的辽兵越来越多,三军齐齐发喊,令巽风城外风云变色。

任逍遥提聚全身功力,扬起冰魄玄霜剑,高叫道:“将士们,援军很快就到!杀啊!”他中气十足的声音远远传开,在这万人厮杀的战场依旧清晰可闻。

白虎堂教众正被对方有系统和组织的严密大举进攻吓得心胆俱寒,闻声均士气大振,咬牙紧守岗位,拼死抵挡着敌人的冲击,

漫天箭矢似飞蝗般于城内城外彼此交投,杀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不住添加为这无情战事牺牲的亡魂。任逍遥不顾箭雨,身先士卒,指挥守军四处抛滚巨木,张弩泼油,正在攀爬的辽兵纷纷从云梯滚落,惨叫唉呼,死伤无数。

劣势渐渐挽回,辽军忽然推出十余辆投石车,涂满火油的万钧巨石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如流星般向城墙飞来。巨石或击中城墙,或者飞入墙垛之上,巨石落处,百余名不及躲避的弓弩手瞬间被碾成肉泥,步伐稍慢的士卒亦给点燃衣衫,在地上翻滚哀嚎,景象惨不忍睹。

任逍遥急命刘尽忠率众将“千钧弩”推到女墙旁,瞄准辽军的投石车开始发射,“千钧弩”安置在大木车上,每架长逾七尺,需三名兵士共同使用才能顺理发射,其中一人负责把稳弩身,另一人负责装配专用的三棱簇,第三人须用双脚压住机括,借助全身的力量才能上弦,最后将牛筋织就的弦线推出勾牙,完成整个攻击步骤。

“唰啦——”破空声响震耳欲聋,三棱簇雷霆电闪般击处,不偏不倚正中对方投石车,从投石车后出七八个士兵,从上层重重落在地上,显然已经不活了。

牐牸负跏窃谕时,其余几辆投石车,也被粗约五寸长约一丈、纯以精钢打造的三棱簇狠狠命中,一矢射破,可见“千钧弩”劲力之强,穿透力之神猛。

刘尽忠大声呼喝,众士卒搭上巨箭再度发射,投石车目标过大且极其笨重,短时间内难以移动闪避,眨眼间功夫便被尽数毁去,辽兵攻势稍缓,军医慌忙将受伤的士卒抬至城下,为他们治疗伤情。

谁曾想,短时间内前方竟又出现几十辆投石车,密集的巨石雨点般朝城墙射来,天极军反应不及,“千钧弩”霎时被摧毁大半,三棱簇攻击的威力随之渐弱。

牐犃删吹起号角,一万两千千名弓弩手同时逼近,分为三组轮流发矢、张弩、进弩,一排射完,另一排又上,另一排射完,第三派再上,周而复始,毫无止歇,宽厚的城墙完全失去完全失去防御保护的作用城头组织防御天极军顷刻间成为他们的活靶子,纷纷中箭倒毙。至于威力强劲的“千钧弩”被石头击破有之、抵不住火箭焚毁有之,只余五架仍在撑场面。

仓促间两营白虎堂堂众赶来支援,但已来不及阻止大批辽军登上城墙,双方由先前的远距离拉锯战转变为激烈的紧身肉搏。

任逍遥一马当先,勇不可当,冰魄玄霜剑左劈右斩,逍遥无极掌来回迸发,挡格者无不连人带兵器给他砍得抛飞堕跌,鲜血激溅。

战阵厮杀终不比江湖械斗,个人力量再大所起的效果也极其有限,任逍遥展开凌霄剑诀,竭尽生平之力纵横突杀,也不过勉强守住城头一隅,实难阻止辽军声威浩大的攻势。

眼见周围弟兄悉数惨死,城头即将沦陷,任逍遥大是焦急,正欲杀向辽兵最多的角楼,一柄大刀忽从左侧砍到,来势凶猛、威不可当,任逍遥故意装出挡格的姿态,冰魄玄霜剑虚晃一招,顺势砍倒数人,待得敌刃临头时,猛地疾移半步,于间不容发之计躲闪开去。

攻击他的兵马都统见大刀从任逍遥鼻尖掠过,只差分毫就可把他的身子剖开,大呼可惜,岂知任逍遥滴溜溜一个转身,疾步绕到他身后,冰魄玄霜剑当头疾劈,将他两人带刀斩成四段。

刘尽忠、区楚名深陷重围,被十余名辽兵死死困住,其中三名持枪巨汉武功犹高,枪未至,劲气已压体迫来,强横非常。片刻功夫,刘、区二人多处受伤,好在敌刃入肉不深,凭他俩顽强的斗志尚可勉力支撑,但究竟还能挺多久连自己都不知道。

忽听任逍遥仰天长啸,如裂岸惊涛般猛冲过来,剑气到处,众辽军纷纷倒毙,

那三名高手也给震得口喷鲜血,跄踉跌退,一时再无攻击之力。

刘尽忠、区楚名压力顿减,随即和身扑上,接连砍倒数人。

任逍遥低声道:“援兵几时才能赶到。”

刘尽忠气喘吁吁道:“大概……大概还有半刻钟,只是辽兵势大,未必熬得到那会。”言毕,运剑如风,转身冲入敌群。

区楚名急叫道:“老刘……等等!你我与教主合力拆去云梯,便可缓解辽兵攻势……唉呀,快回来!”

任逍遥双目一亮,沉声道:“云梯交给我,你和刘老哥负责指挥士卒。”

话音甫落,骤见任逍遥身化箭矢,冲天而起,瞬间略过三丈许的空间,径直冲向城头,众辽军听得区楚名呼他教主,立时刀抢剑戟其施,不约而同的朝他攻去。任逍遥泛起丝满不在乎的冷笑,双足交相互踏,瞬间拔高五尺,辽军仍不死心,纷纷涌向他下一个落脚点,殊不知任逍遥的飞仙化羽已抵第七层平步青云的境界,可在空中七纵七跃,接连变幻身形,岂是他们这等无知鼠辈所奈何得了的。

眼见任逍遥灵活如鹰、一再翻飞,惊悚万分的辽军不由阵脚大乱。说时迟,那时快,任逍遥一个筋斗跃出城墙,冰魄玄霜剑扬空疾划,登时将两座云梯劈断。

攀至中途的辽兵陡然间失去主载,难以遏制的朝下坠落,摔得血肉模糊。

在辽军费劲千辛万苦、赔上无数条性命搭筑的云梯,在凌霄剑诀与平步青云的精妙配合下几乎尽数摧毁……

任逍遥展开“抽刀断水更流”杀向最后一座云梯,只要将其劈断,攻到城头的辽兵便将成为孤军,楼车上的弓弩手见势不妙,齐齐发箭阻拦,却连他半片衣角也休想挨着。

五丈……四丈……三丈,距离越来越近,任逍遥正自欣喜,忽觉腹间剧痛,再也把持不住身形,仿似失去羽翼的飞鸟,猛地往城下摔去。

他与南宫凤姿欢好时便觉体力不支,云雨过后未加休息便即投入激烈的厮杀,时间一长自然力不从心。

唉,都是风流惹得祸!

第十六章 三军用命

任逍遥懊悔不已,偏又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护城河离自己越来越近,暗呼吾命休矣,跌在水里虽不致受伤,但周围千军万马,他自己也剩不下多少气力,如何杀得出去?如何回到城中?

这时一根绳索自城头城头坠下,任逍遥毫不犹豫紧紧握住。抬头望去时,隐隐瞧见有人正奋力拉扯,伸手左右交替,动作极其快捷试图将他拽回城中。

眨眼功夫,任逍遥便上升丈许,心中正暗自欣喜,忽听背后弓弦疾响,三支雕翎箭挟带劲风,呼啸着向他射来,任逍遥信手使出浑圆无极,轻轻巧巧的将弓矢拨开。对方见伤他不得,竟将目标改向城头拉动绳索的那人,“飕飕飕”连珠箭发,欲待将其射毙。

任逍遥大呼不妙,方才被他拨开的箭矢劲急异常,发射者显是内力极为深厚,无论拽着自己是刘尽忠还是区楚名都休想躲开,弄不好没救着他自己反倒搭上条性命。岂料那人不慌不忙,看准长箭来势,左手把稳深索,右手轻轻一带,几支劲箭非但没射中他,反给他顺势牵引,射死几名辽兵。

任逍遥高声叫好,那人点点头,先将绳索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圈,就向下微微一沉,随即运起内家真力,猛地气贯双臂,急甩过顶,任逍遥随着绳索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圈,犹似飞鸟一般,稳稳当当的落在城头。

“南……南宫宗主!”任逍遥看清那人面貌,心中登时释然,耶律斜轸的妙计瞒得过自己,瞒得过龙菲芸,瞒得过身经百战的秦怀玉、张劲宏,却瞒不过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诸葛文杰。

“大辽气数已尽!天极军必胜!”南宫不败向任逍遥点头示意,随即镇臂高呼,敌兵闻之丧胆,守军士气大振,

南宫天阔、柳宪忠合力摧毁最后一座云梯,城头近千名辽兵登时失却与中军的联系,陷入重重包围,刘尽忠、区楚名不顾自身伤势,率领麾下教众展开拼杀。随后赶到的听雨轩门客虽然只有百多人,但个个以一当十,武功了得,加上南宫不败指挥得当、调度有方,不消盏茶功夫便扭转颓势,重新夺回对城头的控制权。

很快,白虎堂副堂主邹斌带着一万精锐部队赶来支援,辽军将领见破城无望,只得下令撤退,任逍遥与诸葛文杰略加商议,决定亲率五千精骑乘胜追击。

辽军久战方歇,兵马疲惫,五千精骑确是生力,此消彼涨之下,几乎没有作出任何有效的抵抗,立时支离破碎,阵势大乱。任逍遥悠哉悠哉的跨着战马,一边运气调息,一边看着邹斌、刘尽忠、区楚名挥舞长枪大戟,前后突击,杀得辽兵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半个时辰后,众人满载战利品返回巽风城,龙菲芸、朱顺武、刘清平、秦襄、张风等问知讯息,早已赶到南门迎候,纷纷大赞教主身先士卒、临危不乱,凭一己之力击退辽军。

任逍遥沉溺欲海,险些酿成大错,守护巽风城亦属本分,焉敢居功,只是再三向南宫不败表示感谢,南宫不败仁德兼厚、义薄云天,自然再三推让,最后还是性格耿直的秦襄突然冒出一句“唉呀,准翁婿之间什么谢不谢的,反正日后都是一家人”逗得大伙哈哈大笑,沉凝肃穆的庄严气氛登时缓和不少。

任逍遥剑眉紧颦,犹有余悸的道:“起初菲芸说耶律斜轸战无不胜、用兵如神,我尚不尽信,方才若非将士拼死、三军用命,险些被他偷袭成功。”

诸葛文杰肃容道:“换成其他辽军将领,莫说区区五万人马,就算给他三十万雄师,也休想踏足城头半步,怪不得连威震边关的杨家军都奈何不了此人。”

朱顺武微微一笑,洒然道:“既然已有前车之鉴,类似今晚这种声东击西的战略休想成功第二次。”

龙菲芸肃容道:“话虽如此,但很难保证耶律斜轸没有其他阴谋诡计,到时只怕咱们防不胜防,需得尽快拟定详尽的应敌方针,才能保证巽风城固若金汤。”

任逍遥功聚双目,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缓缓道:“事不宜迟,立刻前往柳堂主府上召开会议……唔,我想请南宫宗主、诸葛先生一并列席,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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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教主亲临,柳凝涛强撑病体出府迎接,他遭天魔大法重创,伤势委实不轻,好在内功底子厚,府中灵药又多,调养半日后已有明显起色。

秦怀玉、张劲宏、秦天羽随后赶到,天极教众首脑齐聚府中密室,就如何抵挡辽军攻势,坚守巽风城展开讨论。

首先确定的是防御方略,众人一致同意将警戒等级升至最高,具体措施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堂众分为三拨,日夜不停的轮换执勤,保证各城门附近至少六千以上的常驻军,麒麟堂人众则屯驻于紧要处,随时居中策应。夜间警报详细分为三类,若只是小规模骚扰则以烽火为号,相互通传,以免惊扰百姓,同时各堂后备部队以三千为批次、半个时辰为间隔,接连赶往城门应援;若是攻击规模较大,则鸣罗示警,各堂后备部队以六千为批次、一刻钟为间隔,疾速奔赴战场;若是类似辽军对南门发起的全面进攻,则所有人马全体出动。

至于如何破敌,众人更是提出种种看法。

秦怀玉沉声道:“守城而不劫寨,是为必败,我军须不断组织兵力,出其不意的杀出城去围城敌军进行突然而快速的奔袭,在防御同时进行局部进攻,以守备战,以战代守。所谓‘凡城内器械备,守御已得,当出奇用诈,以战代守,以击解围。’设法乱低阵脚,趁其疲于奔命,不知该守何方之际,迅速劫营夺寨。当年三国时期,魏将张辽以七千人守合淝,被孙权以十万人围攻,张辽遵曹操‘折其盛势,以安众心,然后可以守也’的指示,以八百多人组成敢死队突然开城向孙权冲杀,夺吴人之气,魏兵则士气大振。孙权围城十多天后,知城不可拔,终于退兵,我想今番面对辽军同样可以采取类似对策。”

张劲宏反对道:“耶律斜轸最擅埋伏狙击,只怕劫寨不成反遭其围困。何况偷袭敌营的行动以骑兵为主,本教堪与虎豹骑一争高下的唯有龙骧、虎翼两军,数目却不到对方的一半,即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只要辽兵缓过气来,遭到歼灭的很可能是我们……当年张辽所以威震逍遥津,全因吴军仅擅水战,骑兵赢弱不震,这才被他一战攻成。如今我军仅在步兵、驽兵方面占据优势,贸然出城破袭,未必就有十分明显的成果。柳凝涛皱眉道:“死守城池固然是最为稳妥的做法,但传将出去只怕于本教颜面有损。众所周知,天极军自组建至今,对敌时从不轻言退缩,一味采取保守战术实非最佳选择。”

眼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守是战争执不下,任逍遥只得转向诸葛文杰,虚心求教道:“关于破敌方略,诸葛先生以为如何?”

第一章 两军对垒

诸葛文杰笑而不答,反问道:“若然死守巽风城,诸位的策略是……”

柳凝涛脱口便道:“辽军远道而来,粮草不济,眼下非麦收季节,我军只需坚壁清野、以逸代劳,将军即攻不下巽风城,又掠夺不到粮草军资,用不了十几天,全军必不战自溃。”

张劲宏神色凝重,沉声道:“辽军有太清虎符在手,边关将士或被调离驻地,或以身殉国,辽军的运输线必畅通无阻,后勤保障决不成问题,欲待对方粮尽怕是遥遥无期。”

刘清平苦笑道:“辽军四十万,就算守个一年半载也休想杀尽。”

朱顺武怒道:“战亦不能,守亦不能,莫非要我们坐以待毙。”

龙菲芸眼睛明亮起来,沉声道:“各位叔叔觉不觉得,如今巽风城的情况似曾相识,只不过攻守易主,防御的一方变成了我们。”

张劲宏喃喃道:“似曾相识……攻守易主……啊!幽州大战。”

龙菲芸正色道:“二十年前,圣上御驾亲征,挥师北伐,易州、涿州、顺州、蓟州先后归附,但叫幽州一破,燕云十六州旦夕可下。是时二十万朝廷军、十万天极军轮番围攻,韩德让、耶律学古率众死守,我方久攻不下……”

秦怀玉失声道:“你……你的意思是仿效辽军当年的做法,暂时坚守不出,待得援军赶至,来个里应外合,一举击溃对手!”

龙菲芸油然道:“没错,只要设法知会周边藩镇,请各节度使率麾下兵马袭击辽军后方,巽风城之围顷刻可解。”

诸葛文杰轻摇羽扇,淡淡道:“龙堂主且莫忘记,昔日指挥幽州大战、一举击溃朝廷军正是耶律斜轸。”

龙菲芸现出丝充满自信的笑意,胸有成竹的道:“兵者,诡道也。虽说我军故伎重施,用耶律斜轸的计谋对付他自己,但只要稍加变化,未必就不能成功。”

张劲宏附和道:“对,今时不同往日,幽州被围时,方圆数百里之地尽为我军所得,是名副其实的孤城。而辽兵得以孤军深入,直抵关中腹地,全仗太清虎符蒙蔽各藩镇驻军,请教主派出信使知会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等地,召集朝廷兵马四面合围,任他耶律斜轸智计通天也插翅难飞。”

众人纷纷称是,一片叫好声中,任逍遥竟忽略了欲言又止的诸葛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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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耶律斜轸亲率辽军四十万兵临城下。

耶律斜轸今年五十三岁,身形雄伟如山,拥有一副契丹人经得起塞外风寒的强健体魄,他生就一副紫膛脸,短髯如戟、连鬓接唇,长发披散两肩,双目深遂、神光内蕴整个人自有一股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势,此时他正以充满杀气的眼神凝注往着巽风城,精芒烁闪、熠熠生辉,似已预见天极军军望风披靡,在他统领的无敌雄师下崩溃败亡。

身旁的副帅耶律奚底比他年轻十岁,脸如铁铸,钢箍环额,鹰钩鼻丰隆高挺,两额高而露骨,眼眶深深凹陷下去,相貌让人不敢恭违,但浓密的眉毛下那双鹰隼般锐利、似若洞悉一切的眼睛,却有种望之生畏的骇异感觉。

位于耶律斜轸身后的是他心腹萧天佐,亦即昨晚统率五万先锋部队、险些攻破北门的前军大将,此人五短身裁,比任何人都要矮上半截,散发披肩,腰板挺直,铜铃般的巨目闪闪有神,可谓相格独特,大风刮来,吹得他衣衫猎猎,乌黑的长发随风拂舞,形相更显威猛无俦。

天极军三军挂孝,斗志昂扬,“报仇雪恨”“保家卫国”的旌旗插满城头。

任逍遥头戴战盔,肩披白袍,裤夸垂曳,按剑直立,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英雄气概,英伟无匹的外表下似蕴藏着无有穷尽的内涵。身侧的秦怀玉、张劲宏、朱顺武等虽体型标悍,高大威武,但和他比起来只能是衬托鲜花的绿叶。

这不光缘自任逍遥独特的形相气质,更因为他稳立如山、渊亭岳峙的雄健姿态和充盈着强大斗志的锐利眼神,及其从头到脚乃至身体任何部位传递出来的强大信心,构筑成哪怕连心肺也掏出来给你看的强大感染力。

此时的他不单单是以前那个名动九城的风流盗侠,更是十万天极军的最高统帅,就像天神一般受到全城军民尊敬和崇拜。

三通鼓毕,任逍遥蓦地戟指喝道:“耶律斜轸,宋辽两国十几年未起战端,你勾结绝杀,以卑劣手段杀害龙教主在先,兴兵犯境,擅自攻打巽风城在后,究竟意欲何为!”他并没有蓄意提高声线,仍是字字清晰,气脉悠长,四十万辽军听得清清楚楚,莫不暗自惊凛。

耶律斜轸仰天大笑道:“意欲何为?哈哈哈,宋朝皇帝整顿军备,意欲北伐,消息早已传到上京,我不过来个先下手为强,这也值得任教主大惊小怪?至于龙吟啸嘛,哼#涵叫他是宋朝皇帝的左膀右臂,谁叫他是我们辽国的心腹大患,本王不找人除去他,难道还由着他率天极军攻打我朝吗?”

听得耶律斜轸亲口承认,天极教众人莫不义愤填膺。

秦怀玉大骂道:“耶律斜轸,你个胆小如鼠的无耻之徒,枉你自称百战百胜,却不敢与教主统率的天极军正面交锋,你……你……咳咳咳!”他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竟至触动内伤,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任逍遥示意秦襄扶乃父回去休息,秦怀玉却摆摆手,怒斥道:“教主虽龙驭归天,但本教基业犹在。弟兄们,不要放跑一个辽兵,为教主报仇雪恨!”

三军齐声呐喊,喊叫声像潮水般往敌阵鞭挞,士气昂扬沸腾至极点。

耶律斜轸大笑数声,寒声道:“没有龙吟啸指挥,你们天极教就是群不折不扣的乌合之众,昨晚若非听雨轩门客来得快,宋朝皇帝引以为傲的天下第一坚城就是咱大辽的啦。”

秦怀玉被他说中痛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答不出话来。

任逍遥冷冷道:“说起昨晚,我还真得多谢耶律大王,知道本教兵马近几年缺乏实战演练,就白白送上大批兵士让我们虐杀,哈哈哈……惭愧啊惭愧,今早计点尸身,也就五千来具,实在有负耶律大王美意。”双方尚未正式交锋,便即展开唇枪舌战,足见形势之紧张。

辽军将士问言莫不心头震颤、志气被夺,今番与绝杀联手,本待里应外合,旦夕之间拿下巽风城,接着挥师东进,半月内直抵卞京,岂知绝杀阴谋败落,恨天率众逃得不知所踪,只能强行攻城。昨晚精心拟定的夜袭计划本万无一失,半途却杀出个天极教信任教主任逍遥,以致功败垂成。看来偷袭卞京、一举覆灭大宋的如意算盘再也打不响,就连眼前的巽风城都未必攻得下来。

耶律斜轸似对任逍遥的讽刺漫不在乎,镇定自若的笑道:“任教主无须客气,到是本王还有份大礼,请您务必笑纳。”说罢,微一扬手,身旁近卫立时将四名五花大绑的汉子推到阵前。

这回轮到任逍遥等天极教首脑大吃一惊,这几名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派去庆州、渭州、秦州、河中等地请求支援的信使!

第二章 攻守大战

任逍遥追悔莫及,耶律斜轸何等人物,岂会想不到天极教的求援举动。

龙菲芸、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等知情者个个愣立城头,面如土色,周围将士受到他们的感染,恐惧和绝望像瘟疫般散播开去。

秦怀玉拉过任逍遥,压低声音道:“教主,现在怎么办?”

任逍遥头皮发麻,脸上血色尽褪,瞥身旁的张风一眼,目光重投城外,低声道:“唉,悔不听诸葛先生相劝……快,让张风速去相请。”

话尤未落,身后倏地南宫不败爽朗的笑声。

众人愕然回头,但见南宫不败、诸葛文杰快步走上城楼,身后十几名门客则架着五个衣衫褴褛的寻常百姓,当着辽国大军的面依次排开。

任逍遥正自诧异,诸葛文杰悄悄将三个锦囊塞给龙菲芸,同时朝自己使个眼色,示意不要多说话,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任逍遥依言而行,神态自若的转过身去,拱手向南宫不败施礼,后者微微一笑,朗声道:“贵教提供的情报果然准确,盘踞城内的辽军奸细已被我等一网打尽,这五人乃其中主犯,请任教主发落。”他雄沉浑厚的声音以上等内力送出,方圆十数里远近皆闻。

任逍遥立刻配合,高嚷道:“听雨轩行事果然快如电、疾如风,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这群“钉子”清理得干干净净,佩服!佩服!”他的语调言辞虽然做作,喜悦确是发自真心。诸葛文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计策恁地高明,信使被杀可以再派,奸细遭擒却是对方无法弥补的损失。

耶律斜轸冷笑道:“任逍遥啊任逍遥,你让手下随意抓几个百姓,就想吓唬本王?哼!白日做梦。”他对中原武林所知甚少,岂能想到南宫不败麾下有个智计韬略毫不逊色于自己的诸葛文杰,派往巽风城的奸细固然是他千挑万选的辽兵精锐,但只要诸葛文杰略施小计,轻而易举的便能手到擒来。

南宫不败打个手势,南宫天阔立刻大步上前,抓住其中一名“百姓”的衣领,将其高举过顶,大喝道:“来,和你主子打个招呼,说不定爷一时高兴,就把你给放咯。”

那名百姓立刻哭喊道:“大王,我是蒲奴宁啊,求求……”

耶律斜轸脸上震动的神情一闪即逝,猛地取过弓矢,搭上狼牙雕翎,“飕”的一声朝蒲奴宁射去。

南宫天阔知他欲杀人灭口,叫声:“不好!”羽箭已到前方,疾风劲急,来势奇快,心知若是低头闪避,固然能保蒲奴宁无恙,但身后之人必定难逃厄运,当下左手伸出二指,看准长箭来势,在箭上身上一拨,那箭斜斜的落下城头。

任逍遥大怒,心忖两军对垒之计暗箭伤人,还真以为我天极教怕了你了。当下猿臂伸屈,连发三矢,射向耶律斜轸的大纛。

大纛迎风招展,上悬的南院大王的王旗,在千军万马之中显得十分威武,若被任逍遥射断,后果可想而知。

耶律斜轸自幼得名师传授且久经战争,自诩弓箭之技,天下无双,岂会怕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亦是三箭射出。

刺耳的破空声中,六枝羽箭先后相交,竟出人意料的断成十二截且几乎落在同一地方,看得两军将士瞠目结舌。

短暂的静寂后,全场爆起震天价的喝采声,任逍遥固然向世人展示出他卓越的神箭绝技,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耶律斜轸却闹了个灰头土脸、面上无光,他纵横缰场数十载,战无不胜,所向睥睨,向来只把龙吟啸当成自己的唯一劲敌,龙吟啸即死,他本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岂料半道竟杀出个任逍遥!昨晚夜袭时,此人竟能指挥若定、临危不乱,足见其运筹帷幄之才,今日两军交锋,无论是起初的唇枪舌战还是方才的剑术比拼,任逍遥都丝毫不逊于自己,看来若不尽快除去此人,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耶律斜轸淡淡道:“任教主,你我双方交换俘虏,如何?”

任逍遥心念微动,欣然道:“好,以多换少,值!”言下之意是我天极教弟兄的性命比你们辽军可金贵的多。

耶律斜轸淡淡一笑,不以为杵,暗里着自思量着怎生振奋军心。

任逍遥向左右道:“松绑,放他们下去。”众军校依言行事,取过数条长索,缚在的众奸细腰间,将他们一一缒到城下,又把辽军放归的四名信使拉回城头。

萧天佐引着众奸细来到耶律斜轸跟前,禀报城中情况,耶律斜轸却问也不问,脸色一沉,大喝道:“拿下去砍了!”

萧天佐问言一呆,愕然道:“砍……砍了?”

耶律斜轸极不耐烦的挥挥手,身旁卫士早将众奸细拉开,当场斩下首级,呈将上来,诸将皆自诧异,连天极军也看得大惑不解。

耶律斜轸朗声道:“我既把他们蒲奴宁换回来,却又当场斩首,你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是也不是?”

诸将一齐躬身道:“请大王赐示。”

耶律斜轸肃容道:“本王身为三军统率,自当爱护每一名将士的性命,眼见麾下兵卒落入敌手,岂能视若无睹,不予相救?蒲奴宁等失机被擒,即完不成探察任务,更坠我大辽颜面,是否当斩?”

诸将尽皆拜伏,齐声道:“大王圣明,我等必誓死效忠。”霎时士气陡增,斗志昂扬,恨不得立时登城作战。

任逍遥猛地发觉中计,有如大梦初醒般一震道:“不好,耶律斜轸要……”

话由未落,辽军吹起进攻号角!

“咚!咚!咚!”有节奏的鼓音配合士卒踏足前进、整齐划一的步履声响,顷刻间震彻四方,对把守城池的天极军造成极大的压力。四十万辽兵分成三军,全线推进,前方数排是矛盾手,接着是刀箭手和骑兵,以鼎盛的军容,昂扬的士气,气势汹汹朝巽风城杀来。城外喊杀连天、旌旗飘扬,只其威势足令人生出不战自溃,无法与之抗衡的胆怯心理。

眼看即将进入天极军的攻击范围,辽兵前进的步伐忽然停歇,前锋军来到距城八百步处骤然立定,列成五排的长方形阵势,前排是二百多辆专挡箭矢的铁牌竖车,每辆车后隐着十多名箭手,只要再推进稍许,便可以从竖高达两丈的大铁板后往城头发箭,掩护其他人的进攻。往后是携带云梯的矛盾兵,长枪手,负责登城作战,两支各达三万人的重装骑兵则往战阵左右两端,成为护翼,再度生出另一种使人感到辽军训练有素,上下齐心的威胁力。

城墙上的天极军倒底训练有素,非但丝毫不乱,且个个摩拳擦掌,各执滚木、擂石、糠枇、烈油,只待辽兵进入射程,立刻予以狂风暴雨的毁灭性的打击。

战鼓再起,声势撼天,马蹄人足踏地之音震撼大地,辽兵中军开始向两侧疾速移动,显然耶律斜轸仰仗兵多,准备将战线拉长,以此减弱守军的局部防御力。

大战一触即发,天极军众将士鼓足气力,准备迎敌,岂知辽军的行动竟又骤然停歇,憋得他们个个面红耳赤,有力亦无处施展。

任逍遥大惑不解,耶律斜轸什么意思,停停打打,打打停停,难不成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诸葛文杰当先醒悟,失声道:“不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这是在消磨我们的士气。”

敌阵战号三度响起,瞬间将他的话语压将下去,两步盾手飞步上前,前一排长盾往地,后一排盾手往上斜举,形成上下两重盾牌阵,保护即将冲阵的辽兵。

果如诸葛文杰所料,三通鼓毕,天极军积蓄的高昂士气早在耶律斜轸的精心策划下消失的一干二净,待得辽军真正发动总攻时,数万守城将士已大半脸如土色,内生怯意。

第三章 戮力同心

耶律斜轸“呼”的扬起长枪,大喝道:“大辽的勇士们,冲啊!”

四十万辽军齐声呼喝,开始向冲击传说中牢不可破的巽风城。

攻城战的第一步是“越壕”,只有成功越过护城河,大量的攻城器械和前锋军才有机会接近城墙,否则像昨晚那样单靠横架云梯越过沟壑,效率既慢,又易被守军化解。

辽军最擅平原作战,攻城本非其长,但耶律斜轸乃大辽战神,自幼熟读兵书,久经战阵,战事开始立即截断护城河的水源,采取“塞其水源,浅其闸口”之法,待其水浅后,再囊土运石,以装满土石的车子直接推入壕中,“填壕”后是“接城”战,“木驴”在这种情况下是必备之物。木驴为四轮大车,顶部是尖斜形像屋脊似的巨木,不怕弓矢,亦不惧石击,且蒙着药制牛皮,不容易燃烧,其下可隐藏近百战士,在掩护攻城具有奇效。

接近城墙,就是各式攻城工具派上用场的时刻,飞楼、撞车、登城车、钓堞车、火车、高楼、云梯和冲击城门的巨型檑木,都以雷霆万钧之势,攀城、撞墙、击门,务要登上城头,并在城上站稳阵脚,再逐步扩大突破口,消耗敌人的意志。

耶律斜轸巧施妙计,将天极军高昂的士气消弭于无形,五千名敢死队趁机驾起云梯,四面八方的爬向城头,务要拖住守军,为工事兵填平护城河赢得时间。

天极军不愧为精锐之师,短暂的趁机后,很快回复过来,登时矢下如雨,石落似雹,纷纷向城外辽军打去。朱顺武、刘清平各自指挥士卒,每八人合持一条大木,将云梯推开城墙;柳凝涛、秦天羽调动千钧弩、投石机不断发射,专门招呼对方的攻城器械。

辽兵战力旺盛,行动迅速,趁着天极军起初的些许懈怠,竟有数百名勇士抢先攻上城头,耶律奚底一声令下,麾下三千精锐步卒立即争相前冲,蚁附攀援,欲待扩大战果,猛听得城中梆子声急,女墙后闪出一队弓箭手——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神弩营。神弩营乃龙吟啸生前从十万天极军中精心挑选的擅射劲卒组成的王牌部队,人数仅只八百,但个个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登时迫得大辽援军无法上前,接着又抢出一队手举火把的兵士,开始焚烧云梯。

城上城下大呼声中,城头闪出一队勇壮汉子,各执长剑利刃,向爬上城墙的蒙古兵攻去。这队汉子不穿天极军服饰,有的衣衫褴褛,有的面相狰狞,攻杀之际也毫无队形,但均各身手矫捷,武功了得。攻上城头的大辽兵将都是军中勇士,近身搏都少说也能以一敌三,但遇上这队汉子,三个打一个仍非对手,眨眼间功夫,即被一一杀败,或横尸城头,或碎骨墙下。

萧天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失声道:“大王,对方……对方这是故意放敢死队上城,然后聚而歼之啊。”

耶律斜轸神色凝重,喃喃道:“嗯,看来是我小觑天极……咦,这人是谁?”

左右顺着他所指方位望去,但见城头一白发老翁尤其威猛,手中一把黑漆漆的玄色长剑看似毫不起眼,斩起敌兵来却比砍瓜切菜还要容易,但叫天极军有人受厄,立即纵身过去奋力解围,身影到处,辽军兵将无不披靡,犹如虎入羊群。

萧天佐见这老翁如此英勇,不由得呆了半晌,叹道:“末将征战多年,从未见过这等高手,想必定是中原武林赫赫有名的前辈耆宿。”

随军参谋土金秀插言道:“萧将军说的没错,此人乃中原武林盟前任盟主、天下第一高手独孤宇。”

耶律斜轸大惊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

此时城头上数百名辽兵已给杀得没剩几个,只有最勇悍的三名队长手持矛盾,兀自在城垛子旁负隅死战。耶律奚底大怒,命副将吹起角号,亲率大队攻城,想将三名队长接应下来。

独孤宇大踏步上前,当先一名队长挺矛刺去,独孤宇不闪不避,巨厥剑向前一送,跟着左足飞出,踢在另一名队长的盾牌之上。独孤宇内功何等之高,当今天下他认第二,谁还敢认第一,劲力到处两名队长立时惨呼着坠下城楼,筋断骨折而死,巨厥剑去势犹自未衰,竟将随后杀到的第三名队长生生劈成两截。

独孤宇纵声长啸道:“尔等蛮夷听着,巽风城全城军民戮力同心,共抗外敌,若不急速退兵,管教你这几十万辽兵死无葬身之地!”这几句话说的是契丹语,中气充沛,一字一句送向城下。城墙既高,与耶律斜轸所在的中军相距又远,但这几句话周围将校却俱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相顾失色。

耶律斜轸惊怒交加,急命前军加紧填埋沟壕,奈何巽风城修筑之初目的便在于抵挡外寇、拱卫关中,修筑护城河的同时开凿多处水源,位置极其隐秘,辽军连堵带塞,始终不得其法,只能依靠沙石泥土强行填埋,进度自然快不起来。

亏得耶律奚底悍勇无匹,甘冒漫天箭矢,指挥填壕,辽军在付出近三万人的惨重代价后,终于将城门两侧约十几丈宽的护城河填平。

耶律斜轸即命大将韩匡嗣、刘黑达各领五万兵马分袭东西两门,借以牵制青龙堂、朱雀堂主力,萧天佐则引大批刀盾手配合木驴、铁车、飞楼、钓堞等大型攻城器械展开冲击。

第四章 道高一尺

这一战杀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箭矢和投石似飞蝗般于城内城外彼此交投,不住添加为这无情战事牺牲的亡魂,双方都很清楚,仁慈和怜悯在这两军交锋的杀场中完全没有容身之所。谁狠,谁毒,谁辣谁才能活下去!

耶律斜轸训练的将士,面对辽军的倾力猛攻,天极军渐感不支,任逍遥急从南门调来一万白虎堂教众,甚至连护卫总坛的禁军也调来增援,堪堪挽回劣势,与对方战成平手。

辽军紧挨城墙的三十多辆木驴被滚木擂石击破者有之、抵不住火箭焚毁者有之,只余五辆仍在撑场面挡箭矢,同样城头的千钧弩、投石机业已损毁不少,双方由先前的互射对攻逐渐转化为激烈的白刃战。天极军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辽兵人数众多,斗志昂扬,一时杀得难解难分。

耶律奚底趁机派出第二批檑木撞车,迅速越过被填平的沟壑,“轰!轰!轰!”一下接一下的冲击城门,似在代表天极军的力量正一分一分的被削减,攻城者亦为此每一分的削弱敌人付出沉重的代价。城外被箭火烧着的木驴、钓堞、楼车等,部分已化成灰烬,一些仍在熊熊燃烧,送出团团浓烟,遮天蔽日。城内亦多处地方冒起火头,烟屑横空,都是拜辽军投石机发放的火球弹所赐,好在任逍遥早已安排巾帼军的女兵将住宅位于城墙附近的百姓转移到安全常葫,不置于伤及无辜。巽风城内的数十万军民见辽军凶残,人人激起同仇敌忾之心,

壮之夫固然奋起执戈守城,便是妇孺老弱,也是担土递石,共抗强敌。

夕阳西下,这一场大战足足斗了五个时辰,四野里黄沙浸血,横尸遍野。断枪折戈、死马破旗,绵延十余里之遥。耶律斜轸幼时从军,迄今三十八载,向来都是以寡敌众、以弱胜强,却从未有过一场战役比得上今日艰难,饶是麾下兵马四倍于天极军,愣是拿不下巽风城,心中暗自惊凛:幸好龙吟啸已死,天极军的士气多多少少受到影响,任逍遥智计韬略虽然了得,毕竟缺乏施展经验,军队的部署调动尚显稚嫩,否则自己百战百胜的丰功伟业怕是要折在巽风城了。

眼见久攻不下,军心已沮,耶律斜轸知道即使再强行坚持,也是徒遭损折,决然讨不了好去,眼见巽风城外积尸数千,尽是本国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心中大是不忿,然见巽风城墙坚固,守备严密,实是无隙可乘,不禁叹了口气,当即传令退军四十里。

任逍遥趁机大吼:“弟兄们,耶律斜轸败啦!”

城头天极军喝采如雷,擂起战鼓,呐喊助威,秦襄、张风提议追击,任逍遥肃容道:“辽军只是撤走,并未败退,何况耶律斜轸久经战阵,不会想不到我们的举动,贸然出城追击只怕正中他下怀。”

秦怀玉默思片刻,沉吟道:“龙骧、虎翼两军一直呆在内城养精蓄锐,眼下斗志正旺,依我看出城试试倒也无妨。”

诸葛文杰捋须笑道:“秦副教主切莫忘记,今日大战不光贵教留了一手,耶律斜轸亦未动用他的虎豹骑。”

众人问言猛醒,再不议追敌之事。

果然,辽兵退却十多里后,远处密林中涌出大批铁甲骑兵,军容之鼎盛、装备之精良比之兵临城下的四十万大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极军上下皆自叹服,张劲宏双目生辉,洒然道:“诸葛先生神机妙算,不知能否设法让信使突破辽军包围,将求援的讯息……”

南宫不败含笑打断道:“张副教主难道没发现,身边少了个人。”

张劲宏一愣,旋即失声道:“菲芸……菲芸他……”

诸葛文杰大笑道:“我和宗主押送辽军奸细登城时,便悄悄通知龙堂主既刻由南门杀出,此时此刻……哈哈哈,龙堂主想必已在百里之外咯。

任逍遥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诸葛先生暗中将锦囊交给龙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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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辽军大营。

耶律斜轸怒气冲冲的回到王帐,召集麾下将领商议对策,还没来得及开口,忽有小校来报,说大军发动总攻前,天极教麒麟堂堂主龙菲芸单枪匹马从巽风城杀出,突破防线直奔晋州方向而去。

众将问言皆尽失色,唯耶律斜轸哈哈大笑。

耶律奚底愕然道:“大王,龙菲芸既走,援军不日即将抵达,届时……”

耶律斜轸挥挥手,打断道:“届时与天极军里应外合,我军未必应付得来,对不对?”

耶律奚底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既然早已看透个中玄机,那还……”

耶律斜轸拍拍爱将肩膀,好整以暇的笑道:“奚底啊奚底,你跟了本王二十年,难道还摸不透本王的行事作风,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的。”

萧天佐喜道:“大王早暗中派人将龙菲芸截下了?”

耶律斜轸淡淡道:“龙菲芸乃龙吟啸嫡子,武功尽得其父真传,既然让他出城求援,想必莽苍踏雪甲、九天玄穹剑还有龙吟啸那匹日行千里的玉雪麒麟驹样样齐备,即使出动虎豹骑也未必拦得祝蝴。”

耶律奚底急道:“就……就这么任由他去晋州求援?”

耶律斜轸神秘兮兮的笑道:“别说区区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五郡,他想去哪就去哪,我耶律斜轸决不阻拦。”

耶律奚底恭声道:“属下知大王百战百胜,不把五郡驻军放在眼中,但那好歹是十几万人马啊。”

耶律斜轸从容一笑,压低声音道:“如果我说龙菲芸此行一个援军都搬不到,你们信不信?”

耶律奚底摇头道:“巽风城乃关中门户,朝廷军岂会不救。”

耶律斜轸双目神光大盛,嘴角逸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淡淡道:朝廷军自身难保,哪有余暇来救巽风城。”

萧天佐插言道:“自……自身难保,这话从何说起。”

耶律斜轸拈须微笑道:“西夏王李德明引军攻打晋州、庆州;耶律休哥大将军出兵渭州、秦州、河中;韩德让元帅则进逼三关口,牵制杨家军,大宋朝廷自顾不暇,如何支援巽风城?”

萧天佐恍然大悟,失笑道:“哈哈哈,我看他们是在等天极教的援军吧。”

第五章 魔高一丈

夜深了,任逍遥犹自在城头巡视,从辽军退却直到现在,他将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天极教首脑一一劝回府中,自己却没有离开过北门半步。先是带头清除护城河中的泥沙,接着率领工事兵修补城墙,甚至在晚饭时候,竟和寻常士卒们一起啃大饼馒头。全城军民早对他的指挥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又见他身先士卒、平易近人,宁可放下一教之主的架子与低等教众和同甘共苦,个个感动不已,直把昔日对龙吟啸的尊崇敬仰、顶礼膜拜尽数转移到他身上。

消息传回总坛,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皆唏嘘不已,生怕教主养尊处优,吃不得这苦,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表面看来任逍遥终年有美女侍奉在侧,兜里的银子花也花不完,住得是亭台楼阁,吃的是鲍参翅肚,实际上从小到大历经的磨难多了去了,比起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半点也不逊色。

任逍遥正在角楼巡查,忽然看见诸葛文杰从城楼上来,心念电转间匆匆迎将过去,拱手道:“诸葛先生怎么有空过来,宗主他已经安歇了吗?”

诸葛文杰轻摇羽扇,莫测高深的微笑道道:“宗主正在太极殿和大小姐叙话,我想任教主应该有话问我,所以就过来看看。”

任逍遥含笑道:“诸葛先生觉得我该问您什么呢?”

诸葛文杰压低声音道:“龙堂主外出求援,本该保密才是,以免耶律斜轸有所防范,然而我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尽管能够借此鼓舞军心,但却置赶来增援的朝廷军于万劫不复之地。”

任逍遥动容道:“对此逍遥确是百思不得其解,请诸葛先生为我释疑。”

诸葛文杰沉声道:“你以为辽兵抓到我们派出的信使,就会撤除守在路口的哨卡,错啦!耶律斜轸最擅围点打援,全力攻城的同时决不会放松对巽风城外围的戒备,所以即使我不说,耶律斜轸也早就知道了。”

任逍遥不无担忧的说道:“这么说来,即使菲芸搬到救兵……”

诸葛文杰一字一顿打断道:“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五郡不会发一兵一卒来援巽风城,相反几位节度使还等着天极军去帮他们解围呢。”

任逍遥愕然道:“诸葛……诸葛先生不是说笑吧。”

诸葛文杰泛起凝重神色,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西夏大军和辽国另外两路人马早在行进路上,或许菲芸还没到达目的地,五郡便给敌兵围得水泄不通。”

任逍遥难以置信的问道:“诸葛先生远在千里之外,怎知西夏、大辽均各派出大军,且兵锋直指五郡?”

诸葛文杰含笑道:“因为耶律斜轸的目的不是拿下巽风城,而是挥师东进一举攻取卞京,西夏、大辽的三支兵马早在这四十万大军出发时就安排妥当,目的是拖住朝廷在西北的主要力量,不让他们回援卞京。”

任逍遥颤声道:“这……这么说还多亏本教保住关中,否则……否则……”想到耶律斜轸势如破竹,直抵卞京,朝廷危如累卵,他登时不寒而栗。

诸葛文杰肃容道:“那当然,有绝杀以为内应,耶律斜轸攻下巽风城简直易如反掌,何须动用四十万大军。”

任逍遥恍然大悟,失声道:“既如此,那先生还让菲芸出城求援做”

诸葛文杰凑前稍许,压低声音道:“实话告诉你,龙堂主的目的地不是晋州,也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而是……卞京!”

任逍遥失声道:“卞……卞京!”

诸葛文杰胸有成竹道:“大宋最精锐的三支人马,一支是贵教的天极军,一支是杨家军,还有一支就是驻扎京畿重地的禁军,圣上收到巽风城被围的消息后必定派遣大将军呼延赞率禁军来救,呼延赞老成持重、处事谨慎,让他与耶律斜轸对垒赢是赢不不了的,但也决不至误中奸计,弄得全军覆没,所以只要熬到他率军抵达,巽风城之围就算解了。”

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欣然道:“诸葛先生之言令逍遥茅塞顿开……我这有个计划尚在筹谋中,还请诸葛先生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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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耶律斜轸率兵又至,麾下诸将眼见昨日辛辛苦苦填埋的护城河一夜之间竟恢复原样,不由倒抽口良凉气。

耶律斜轸冷冷道:“哼!天极兵精甲天下,果然……好,既是这样那便由不得我了。”说罢扬手一挥。

几员偏将立刻纵马而出,引着刀斧手从后军押解出数千百姓,一并推到阵前。

大辽自耶律德光立国以来,攻城掠地,总是驱赶敌国百姓先行,守兵只要手软罢射,辽兵随即跟上,此法既能屠戮敌国百姓,又可动摇敌兵军心,可说是一举两得,虽说残暴毒辣,但往往得收奇效。

耶律斜轸自恃勇武,纵横杀常耗十余载从不出此下策,眼见巽风城城坚壑阔,坚不可摧,万般无奈之余唯有重拾老祖宗的“光荣传统”。

秦怀玉、张劲宏等久与辽兵作战,早便知道对方有此奸计,但要设法破解,却是苦无良策。只见辽国兵将高声呼喝,以刀抢威逼,强行驱迫宋民上城,眼见百姓越走越近,大辽数万虎狼之师紧随其后,城头众将皆自慌乱,手足无措,纷纷问道:“教主……这……这可如何是好。”

任逍遥左右为难,不放行吧百姓必遭劫难,放行吧巽风城又保不住,一时愣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百姓已到护城河外,他们个个衣衫褴褛、面无菜色,齐声叫道:“快开门,我们都是大宋百姓!”

把守城门的士卒未得任逍遥授意,不敢轻举妄动,萧天佐阴恻恻笑道:“好,不开是吧,动手!”辽军士卒手起刀落,登时将七八名百姓砍倒在地,余众大哭小叫,呼爹喊娘,乱糟糟不成行列。

城头将士皆咬牙切齿,暗骂辽军卑鄙下作,任逍遥思及幼时孤苦伶仃的悲凉场景,心中热血上涌,大喝道:“勇者无惧,智者无敌,而仁者才是真正的英雄,无惧无敌,本教自太祖皇帝初创,便立下替天行道、为国为民的圣训,逍遥既接任教主,岂可至百姓生死于不顾,众将听令,开城门放百姓入城!”

秦怀玉急阻道:“教主,万万不可啊,辽军……”

任逍遥挥手打断,肃容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开城门!”

第六章 深陷重围

士卒放下吊桥,众百姓扶老携幼,涌入城来,辽军堪堪将近,任逍遥举剑示意,刘易钧立率八百内卫自城头垂下,与押后的辽军站在一处,其余天极军亦分别散开,隐身城垛之后,弯弓搭箭准备守御。

辽军先锋虽是百战之师,猛勇剽悍,但内卫负责把守三殿五阁,均身负武艺,实乃天极军精锐中的精锐,刘易钧身先士卒,奋勇当先,众部署齐声呐喊,竭力拼杀,眨眼功夫便有数十名辽军被当场砍翻。

百姓见两军忙于厮杀,发一声喊,趁机逃回城内。

眨眼间功夫,辽军第二队冲到,人数是内卫的四倍左右,登时将刘易钧等困在垓心。所谓好汉敌不过人多,城外喊杀声惊天动地,刘易钧等一干人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

朱顺武、刘清平见事态危急,均欲出城接应,忽听东边号角声起,战马嘶喧,萧天佐引着两支骑兵疾冲而至,接着西边又有两队刀盾手杀到,只待城中开门接应,便一拥而入——耶律斜轸的用兵调度果然无懈可击。

城头诸将明知救不得刘易钧他们,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八百弟兄就此丧生,一个个心急如焚,有的建议派出龙骧虎翼两军由侧门出城,左右迂回绕至辽军身后施行反包围;有的建议调来神弩营,强行向两军施射,保住一个是一个;有的建议敞开城门,与辽军决一死战,任逍遥左思右想觉得均不可行,转而望向诸葛文杰,后者缓缓摇头,显也无计可施。

刘易钧既出城迎击,早立定必死之心,大吼道:“弟兄们,和辽军拼啦,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言毕,手起剑落,将冲到身旁的骑兵砍下马来。

众内卫大受鼓舞,奋不顾身的朝前杀去,然则辽兵太多,刀枪剑戟从四面八方不停攻来,众内卫挡得住前挡不住后,眨眼间功夫便有数十人以身殉国。

刘易钧身受重伤,兀自死战,八百内卫竟无一人退缩,任逍遥看得心中大恸,猛地仰天长啸:“刘老哥,我来助你!”纵身自城头跃下,冰魄玄霜剑化作惊天长虹,排山倒海般斩向辽军。

城墙高达十数丈,生生自墙头跃下,任你武功通天也得摔个粉身碎骨,两军将士人人看得目瞪口呆,骇然惊呼,秦怀玉、张劲宏等固然惊凛于教主如斯托大,耶律斜轸则暗暗发笑,心忖任逍遥想是急疯了,连自己的性命都毫不顾惜。

岂知任逍遥身在半空,陡地使出飞仙化羽,瞬间掠过十数丈的距离扑向萧天佐,萧天佐乃辽国上将,毕生长于马背之上、刀枪之中,眼见任逍遥攻到,毫不慌乱,挽雕弓、搭长箭,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当头便是一箭。

任逍遥看准弓矢来势,轻而易举的闪身避过,攻势却半点不缓,眨眼间已闪至萧天佐上方,动作之轻灵、身法之曼妙,看得城头众将士眼花缭乱,齐声叫好。

萧天佐猛地大喝一声,抡起开山巨斧当头劈去,他天赋异秉、力大无穷,这开山巨斧又是精钢打造,重八八六十四斤,以任逍遥现时的能耐,想要一招致胜本难上加难,但他极擅借力打力之法,内息运转间竟将居高临下的冲势尽数贯注剑尖,冰魄玄霜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瑰丽的蓝芒,愣是将开山巨斧斩成两截,萧天佐受内劲冲击,“哇”的吐出口鲜血,遥摇欲坠。

众辽军见主将危怠,纷纷呼喝着赶来救援,刘易钧及众内卫登时压力大减。

眼见围魏救赵之计成功,任逍遥一个筋斗倒翻十数丈,接连刺死几名辽兵,亲自仗剑殿后,众内卫则在刘易钧的指挥下结成方阵,有组织向城中撤退。

萧天佐乃辽军上将,威震番邦,岂知在任逍遥剑底两招都挨不到,辽军皆自惊恐,阵脚大乱,潮水般向两旁溃退。

秦怀玉心中大喜,忙叫:“开城!只可小开,千万不能大开!”当下城门开了三四尺,仅容一骑,众内卫陆续奔进城来。

耶律斜轸惊怒交加,急命大军全线进攻,任逍遥为保众内卫安全撤退,咬咬牙,反身杀将回去,挥剑劈向一名正在战马上指挥作战的辽将。

那辽将不料任逍遥来得如此迅捷,惶急中举起长枪格挡,但冰魄玄霜剑削铁如泥,瞬间将他兵刃削成两段,剑锋斜斜削中对方肩头,登时皮开肉绽,鲜血飞溅,那辽将惨呼一声从马上跌落下去。

辽军畏其勇武,一时不敢逼近,眼见刘易钧率内卫尽数退入城中,城头诸将皆自高呼:“教主,快进城!”

奈何大军既动,犹如潮水一般,任逍遥虽武艺精深,单凭一人之力,怎生抵挡,晃眼间功夫,辽军越聚越多,不但将他死死困住,更把连接吊桥的绳索砍断。

任逍遥挥舞冰魄玄霜剑,如砍瓜切菜搬扫向辽军,周围的辽军士卒哀号一片,转眼间已有十余人倒地毙命。奈何敌人强悍之至,同伴的鲜血更激发起他们潜在的凶性,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围拢了过来。

秦怀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呼道:“儿子,带龙骧军杀出去,不惜一切代价……不,我亲自救。”转身就要下楼。

张劲宏阻拦道:“二哥,若再派兵出城,教主的苦心就白费啦。”

秦怀玉顿足道:“难不成任由教主他……他……”

张劲宏断然道:“相信我,教主他不会有事的!”

秦怀玉点点头,高呼道:“三军听令,死守城池,随时接应教主!”天极军齐声应和,再度与辽军展开惨烈的攻防大战。

任逍遥身处重围,苦不堪言,围攻他的辽军武功虽远不及绝杀的八百死士,但个个凶悍非常,明知他的冰魄玄霜剑削铁如泥,愣是前赴后继,用血肉之躯把他堵在护城河边,他想跳跳不起,因为头顶尽是刀抢剑戟,他想移移不动,因为身边全是尸骸人墙。

任逍遥几乎每出一刀就能夺取一名辽军士兵的性命,但敌人仍层出不穷涌到,身后忽然想起金戈破空之声。任逍遥根本来不及用眼去看,左足拄地,身躯闪电般旋转过来,冰魄玄霜剑斜向劈出,将一支偷袭的长矛从头砍断,随之剑身平削,深深嵌入对方咽喉之中。经过连续的厮杀,他的力量已经减弱了许多,这一刀竟然没有将敌人的头颅齐根砍下,反而嵌入他的颈椎之中。

牐犎五幸r唤捧叻伤的尸体,这才拔出宝剑,敌人咽喉中扑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一身。

第七章 天亡我也

耶律斜轸泛起丝冷酷的笑意,朗声道:“三军听令,凡有斩获任逍遥首级者赏黄金万两,进爵五级!”

辽军听得大王发话,愈加奋勇,数百名胡兵如狼似虎地向着他狂攻不舍。任逍遥完全无法施展飞仙化羽,只能倚仗逍遥无极掌配合凌霄剑诀强自支撑,才过片刻,他身上便多添七八道伤口,鲜血染红衣襟,可是我的精神早已麻痹,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

任逍遥渐感不支,听得周围呼声震动天地,辽兵如潮水般层层叠叠,暗忖难道是我任逍遥命中注定,今日将丧生在这数十万辽军之中,心神微分间背后又中两刀,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这时,辽军最先派出的几支兵马已死伤怠尽,三千重装戟兵呼喝着攻了上来,铁戟虽然笨重,杀伤力却是极强,尤其是耶律斜轸特意为麾下士卒打造的铁戟,尖端处设有三棱形血槽,但给戳中非得血溅五步、横尸当场。

冰魄玄霜剑来回劈出,两名辽兵尸横就地,任逍遥随即挥剑反削,将另一名辽兵砍得倒跌出去,接连装到数人。

牐犑名胡兵同时挥戟捅来,任逍遥的身体已经脱力,长剑迎出,在对方力量的反震下再也拿捏不住,竟给震向一旁。忽然一名辽将挺矛刺中他的左侧肩胛,锥心剧痛传遍全身,任逍遥的身躯往后躺倒,方才躲过胸腹洞穿之灾。

牐犎五幸a续几个翻滚,仍未逃脱出敌人的包围圈,十多柄铁戟同时向他的身上扎来,任逍遥双目一闭,内心绝望到了极点,心知此次断难逃过死劫。

“天亡我也——”任逍遥仰天长叹,正待挥剑自刎,脑际忽然闪过一缕曙光。

任逍遥奋起余勇,横剑一格,用得竟非凌霄剑诀,而是——浑圆无极!对,正是浑圆无极,他将浑圆无极的掌力运于冰魄玄霜剑之上,十几把铁戟登时被带得偏向一旁,两侧攻来的辽兵立时遭殃,“啊!啊!啊!”的凄厉惨呼不绝于耳,任逍遥左臂却给长枪戳中,鲜血淋漓。

辽军几时见过这等神妙武功,骇得心境胆寒,任逍遥趁机冲上吊桥,掌剑齐施,将逼近城门的辽军杀个尽绝。

“教主——唉呀!”秦怀玉捶胸顿足,天极军为接应教主,早在城头垂下无数绳索,任逍遥若直接跃起,轻而易举的就能凭借他们登上城头,可他非要继续截杀辽兵,以致错过逃生的最佳时机。

果然,任逍遥迟疑片刻,大批辽军重又将他困在垓心,呼喊声中近三十余把铁戟从四面八方呼啸攻来,俨然要将任逍遥立毙当场。

任逍遥滴溜溜一个转折,竭尽生平之力挥剑横扫,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竟将三十余把铁戟一并接下。

这一下不光是天极教诸将,就连独孤宇、南宫不败等亦大声叫好,任逍遥成功借得三十名辽军勇士的气力加上他自身内功,跃上城头还不轻而易举。

出乎意料的是任逍遥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这股巨力半点不落轰在吊桥上!

“砰——”劲气激荡,狂飙卷涌,厚实的木制吊桥竟被震断。

众人方始醒悟,任逍遥不光要救自己性命,更要保护整个巽风城安然无恙!

两军将士被他的无私举动彻底震撼了,个个忘记厮杀,一瞬不瞬的凝注着木屑横飞的吊桥,没有谁想得到,这位新任的天极教教主会以死相拼,冒着伤势加重,甚至是无法脱身的危险强行摧毁辽军接近城墙的唯一通路。

耶律斜轸无可奈何,只得下令撤军,再图良谋。

天极军呼天喊地的抢出城门,将浑身浴血的任逍遥救回城中,但见他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手臂、胸腹、两肋、背心初的衣衫皆尽破碎,大大小小的伤口竟有几十处,不禁潸然泪下。

秦怀玉急声大呼道:“快!快把教主扶回总坛,速请名医诊治。”

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等手忙脚乱的将任逍遥搬上担架,尚未动身,任逍遥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的说道:“柳叔叔、朱叔叔……四位堂主务必好生把守四门,我……我的伤势,你们不用……不用担心。”话尤未落,“哇”的吐出口鲜血,立时不省人事。

独孤宇左手从柳凝涛处接过担架,右手搭在任逍遥肩头,以玄门内劲为他护住心脉,目光灼灼的从秦怀玉、张劲宏等天极教首脑的脸上扫过,沉声道:“逍遥的事情交给老夫,率领全城军民对抗辽兵,力保巽风城不失才是你们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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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任逍遥终于苏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太极殿装饰奢华的穹顶,接着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四女充满关切之情的如花娇靥亦凑将过来,含情脉脉的凝注着他。

林毓秀兴奋的俏脸晕红,欢喜:“大哥哥醒啦,大哥哥终于醒啦。”

水芙蓉美眸往他飘来,微嗔道:“哼,死呆子,臭呆子,你还知道睁眼那,我还以为你打算躺上一辈子哩。”

任逍遥丝毫不改风流倜傥的脾性,调笑道:“我躺一辈子,你不就得守一辈子活寡……哎哟!”他欲待起身,骤觉肋下剧痛,不由自主的摔了回去。

南宫凤仪急忙搀住情郎,吹气如兰的柔声道:“你啊,伤还没好就别逞强嘛。”

任逍遥点点头,只觉浑身酸软,有气无力的倚住佳人香肩,苦笑道:“我究竟哪有伤,怎么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受的。”

南宫凤姿幽幽叹道:“枪伤五处、剑伤九处、刀伤十三处、还有十七处无法辩别,逍遥哥哥闯荡江湖至今,受得伤加起来也比不过四天前吧。”

任逍遥大大咧咧的笑道:“那是,放眼当今天下,有本事伤我的最多也就……什么,我昏了四天!?”

林毓秀耸耸香肩,有点促狭意味的微笑道:“可不是,姐姐们都担心的要命,日夜守在你身边哩。”

任逍遥微微一怔,露出意外和感动的神情,柔声道:“凤仪、凤姿、芙蓉、秀秀,辛苦你们啦。”

南宫凤姿俨然甜笑,抢着道:“只要逍遥哥哥没事,我们再辛苦些也值得。”

任逍遥急问道:“凤仪,守城情况的怎么样了,辽兵……”

南宫凤仪娇躯微颤,抢着道:“逍遥,你定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任逍遥见她有意岔开话题,心头登时涌起一丝不祥的阴云。

第八章 禁宫异变

“倒底怎么了,说……快说!”任逍遥硬撑着坐直身体,急不可耐的问道。

“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南宫凤仪垂下俏脸,以微仅可闻的语音道,“直到现在辽军也没能踏入巽风城半步,只是将士们久战乏力,伤亡的人数也……也越来越多。”

“久战乏力?这……这怎么可能。”任逍遥愕然道,“所有教众分作三班执勤,每四个时辰轮休一次,体力方面该不成问题啊。”

南宫凤仪秀眸射出复杂的神色,轻声道:“自你重伤晕厥以来,辽军便采龋耗面包围,日夜不停轮番猛攻的战略,妄图瓦解全城军民的意志,起初只靠半数兵力就守得滴水不漏,可……可后来……后来辽军的攻势愈发猛烈,非得调动所有人马登城作战,才能勉强抵挡。”

任逍遥默思片刻,喃喃自语道:“没道理啊,巽风城城坚壕阔,各类守城器具又准备充足,除非辽军全线出击,否则五万……最多六、七足以应付,耶律斜轸再笨也不置于日日夜夜挥师猛攻吧。”

林毓秀插言道:“才不哩,辽军以逸代劳,每次只是出动十几万人马,其他的都在大营休息,我军可没这福气运道,大半时候都在竭力厮杀,难得对方收兵,却又得挖掘壕沟、修补城墙或者是搬滚木擂石,总之啊半刻都闲不下来。”

任逍遥急问道:“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我军的战斗力会下降的如此之快。”

南宫凤仪秀眸一黯,幽幽浅叹道:“唉,你不知道,三天前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五郡派出的信使同时抵达,原来西夏王李德明、辽国大将军耶律休哥分别引军来犯,五郡节度使料难以取胜,想请本教派兵助阵,岂知……岂知我们也是自顾不暇。”

水芙蓉续道:“众将士见求援无望,巽风城已是四面楚歌,士气自然而然的低落下来……偏偏外头又放出谣言,说教主之位本该归属龙堂主,是你用阴谋诡计篡夺回来的,所以派龙堂主出城求援,是想借辽军之手置他于死地,以决后患。”

任逍遥倒抽一囗凉气,失声道:“这……这也有人信?”

林毓秀现出苦涩表情,缓缓道:“谁让晋州派来的信使说他在路上压根没有遇见龙堂主,还添油加醋的把辽军在城外各路口设置的明岗暗哨描述的神乎其神,什么每隔三四丈地就有辽兵把守,树林草丛中布满机关,别说是个人就算是只麻雀都飞不过去。他自己则是花费几天功夫苦苦寻觅,想尽无数办法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小路,勉勉强强得以通过。”

南宫凤姿颦起秀眉,补充道:“光他这样说倒还没什么,可其他四名信使也众口一词,于是许多教众认定龙堂主已死在乱军中,对你的怀疑又加深几分,这仗嘛也自然越打越差。”

任逍遥沉吟道:“五郡派来的信使是先后入城,还是……”

南宫凤仪美眸闪动着深邃莫测的光芒,油然道:“几乎是在同时,怎么,你怀疑他们是辽军派来的奸细。”

任逍遥摇头道:“不,作为信使联络时需出示各郡节度使亲自签押的信笺,还要核对信物、暗号,伪装是伪装不来的,辽军定是算好时间在包围圈上打开缺口,放他们同时入城,借信使之口打垮我军的斗志……问题是如此浅显的离间计怎瞒得过诸葛先生,难道……”

南宫凤姿以略带哭腔的语调道:“你受伤当晚,诸葛先生在城头督战时被流矢击中要害……呜呜……”

任逍遥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般,脸上血色尽褪,失声道:“你说什么!诸葛先生……诸葛先生他……他……咳咳……”他过于激动,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南宫凤仪忙再度搀住情郎,温柔的替他按捏背心,轻声道:“别急呀,诸葛先生只是重伤晕厥……喏,就想你那样,过段日子自然便会醒的。”

任逍遥问言心中方始释然,暗叹:“情况不容乐观,看来唯有据城死守,等候菲芸从卞京搬来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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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京皇宫,紫宸殿。

今天是半月一次的朝会,京中凡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入朝觐见,恭聆天子垂询。

赵光义身着龙袍,头戴十二珠帘的皇冠,高踞龙椅之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金銮殿上群臣跪拜山呼万岁,声震屋宇。

“平身。”赵光义眼神扫向群臣,赫然冷锐如剑,果有一国之君的王者气派。

“谢皇上!”朝臣分两班站定,左首武将,以枢密使(相当于现在的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兼镇军大将军呼延赞为首,枢密副使兼云麾将军曹斌为次;右首文官,以副宰相吕端为首,参知政事王若钦为次,至于八贤王及宰相寇准则因前往江南督办军饷,不在京中,故而未曾到场。

赵光义肃容道:“朕欲挥师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众爱卿以为若何?”

吕端出班奏曰:“燕云十六州自古为中原之地,自后晋皇帝石敬瑭将其割让于契丹主耶律德光,迄今已近六十载,百姓无不翘首以盼,望有朝一日得归宋室,圣上起兵北伐,承天命、顺民意,老臣以为可行。”

王若钦附和道:“大辽自立国以来,一直对本朝虎视耽耽,近来更厉兵秣马,意图南下,所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挥师攻辽刻不容缓。”

赵光义欣然点头,含笑望向左侧,正色道:“诸位将军可有异议。”

曹斌奏曰:“不瞒皇上,自荡平后蜀归来,老臣鲜有领兵作战的机会,今番北伐正求之不得。”

众将纷纷称是,唯呼延赞沉默不语,他乃两朝元老,说话极具分量,在军中的影响力更不容小觑。

赵光义含笑问道:“大将军莫非您反对朕挥师攻辽。”

呼延赞大步跨出,摇头道:“臣父母均为耶律德光所害,与大辽不共戴天,皇上若起兵北伐臣愿充做马前卒。只是燕云十六州的地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兼之耶律斜轸、耶律休哥引大军长年驻防,贸然进攻恐未必能胜。”

曹斌笑道:“大将军放心,我朝休想生息二十载,国力远胜往昔,今番可调齐兵马五十万,区区辽军何惧之有。”

吕端补充道:“江南、江北连续三年大丰收,加上听雨轩鼎力支持,粮草、军械、战马等后勤保障完全没有问题。”

呼延赞肃容道:“两位误会了,我指的战术战略方面,并非……”

不待呼延赞说完,赵光义哈哈大笑,朗声道:“大将军认为朕还会犯当年自恃勇武,孤军深入的错误吗。”

呼延赞伏跪于地,恭声道:“臣不敢。”

赵光义双目精芒迸射,肃容道:“朕将起兵四路,第一路由杨延昭率杨家军出漠州直逼房山;第二路由朕御驾亲朕统领禁军攻打朔州、应州;第三路由大将军引各藩镇兵马近军蔚州、新州;第四路……由忠勇王龙吟啸率十万天极军攻云州、武州,最后四路人马回师幽州,一举光复燕云诸郡!”呼延赞耸然动容,失声道:“圣上排兵布阵无懈可击,此战必大获全胜,老臣心悦诚服,愿为北伐大计效犬马之老。”

赵光义面向荆嗣,油然道:“‘金甲天王’,请你向众位朝臣简单叙述天极教的准备状况。”

荆嗣大步走出,朗声道:“本教秉承圣上懿旨,大力整顿军备,如今十万大军侯命待发,随时可开赴战场。”

众臣齐齐出班,恭声道:“请圣上下旨,挥师北伐!”

赵光义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锋利,长声道:“好,传朕旨意,既刻……”

“站住,你是什么人人。”“让开,我要进去。”殿外忽然响起嘲杂的喧闹声。

赵光义话语骤止,低斥道:“朝会之时,何人敢在紫宸殿外吵吵嚷嚷!”执勤五士禀告道:“是……是忠勇王世子。”

话尤未落,龙菲芸疾步冲进大殿,众朝臣见她身披重孝,均自愕然,纷纷朝两边散开,荆嗣更面色大变,虎躯剧震,险些站立不稳。

龙菲芸跪倒在地,哭告道:“圣上,爹爹……爹爹他遭绝杀暗害,五日前龙驭归天啦,耶律斜轸引辽军四十万围困巽风城……”话至中途再也支持不住,就此晕厥。

赵光义惊得目瞪口呆,脸色阴晴不定,颤声道:“吟啸……吟啸……他……”

“报——辽国上将耶律休哥大举攻打兵渭州、秦州、河中,请朝廷派兵增援。”

“报——西夏王李德明引军直逼晋州、庆州,请朝廷急速调拨粮草。”

“报——辽国征南元帅韩德让包围三关口,请朝廷增发军饷,以震士气。”

眨眼间功夫,三封军报接连送至,赵光义神情剧变,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忽然喉头一甜,“哇”的喷出口鲜血,瘫倒在龙坐上。

“圣上,您醒醒啊!”“快,圣上急怒攻心,速喧御医!”“来人,把忠勇王世子抬回寝宫,一并诊治。”紫宸殿霎时乱成一团。

第九章 火上浇油

深夜,任逍遥强忍伤痛,来到北城巡视防务,这个时候将士们最容易松懈,也最容易在辽军的袭击中彻底崩溃,所以他宁可放弃在太极殿休养,也要赶来鼓励士卒,振奋军心。

半个时辰前,辽军的进攻,由于种种谣言的疯狂散布,士卒们并没有因为教主的到来变得欢呼雀跃,只是机械性的向他行礼。

任逍遥忙搀住离他最近的一名教众,肃容道:“各位将士辛苦啦,如今大敌当前,凡教中兄弟一视同仁,所有礼节能免则免。”

天极教虽是江湖组织,但制度明确、等级森严,种种礼仪十分繁复,尤其是见到教主时各级教众的行礼的动作方式截然不同,简单算算竟有十几种之多——天极教创教始祖赵匡胤乃大宋天子、第二任教主龙吟啸又是位比圣上的一字并肩王,这礼仪想省也省不了啊。

任逍遥下令免除礼仪无非是想拉近与众将士的距离,借此重整军心,岂知城楼上的数千士卒听罢,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仍旧机械性的回答道:“谢教主。”

刘易钧是在场众人中唯一的知情者,见状忙凑到任逍遥耳边,歉然道:“教主,将士们也是受奸人蒙蔽,您……您可千万别见怪。”

任逍遥拍拍他肩膀,苦叹道:“唉,我毕竟经验尚浅,竟没想到耶律斜轸会在这几件事情上大做文章,若然事先有所防范也不置于弄成如今这个局面。”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南宫不败大步走上城头,朗声道:“诸位弟兄都是身经百战的天极儿郎,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琢磨不透?辽人故意放出种种谣言目的是想瓦解我们的斗志,涣散我们的军心,让我们不战自败!”

周围的士兵一个个垂下头去,显然在是在南宫不败的提点下悟出个中玄机。

南宫不败走到任逍遥身边,长声道:“龙教主传位于逍遥时,老夫就在旁边,所有过程亲眼所见,所有对话亲耳所听,老夫敢以性命担保,其中绝无半点阴谋诡计,龙堂主也是心甘情愿放弃教主之位的。”

南宫不败乃一方宗主,说出来的话极具公信力,城楼附近的将士听罢纷纷跪倒在任逍遥跟前,呼喊道:“教主,我们知错啦,请您依照教规责罚我们吧。”

任逍遥正待说几句鼓励的话,张劲宏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颤声道:“教主,白虎堂副堂主徐尚衡大开南门欲投靠辽军,幸得刘尽忠、区楚名及时阻止,力保南门不失,但……徐尚衡却领着十几名心腹趁乱出逃,直往辽军大营而去。”

任逍遥大惊失色,急问道:“徐尚衡历来忠心耿耿,怎……怎会叛教出逃。”

张劲宏附耳道:“徐尚衡遭绝杀污陷,判得是诛灭九族,教主继位后虽然立即赦他无罪,但辽军却造谣说我们是在大兵压境的危急情况下不得已而重新启用徐尚衡,巽风城之围但解,照样要杀他全家。”

任逍遥愕然道:“这谣言是几时开始散布的,我怎么不知道。”

张劲宏肃容道:“今早辽军用投石车向城内投来无数木箱,木箱摔在地上既刻碎裂,从中飘散出无数传单,上面写得……写得就是……”

任逍遥迫不及待的打断道:“既如此,为什么马上不召集所有相关人员把事情解释清楚……徐尚衡公然叛教,对我军士气的打击无可估量,这……唉!”说着他咬牙切齿,捶胸顿足,既恼耶律斜轸卑鄙下作,耍这离间分化的鬼蜮伎俩,又恨自己实现未做防备,好不容易振奋的军心要看就得滑落回去。”

张劲宏沉声道:“此事关关乎龙教主声誉,我等岂敢擅作决定,加上当时您还未醒,只好暂且拖一拖,谁曾想……我这就召集所有涉案元老,把绝杀的奸计一五一十的说给他们听。”

任逍摇头手道:“晚啦,现在去说反倒火上浇油。这样……你先把他们的兵权收回,我和南宫宗主去安抚士卒,对了,徐尚衡的家眷是否还在城中?”

张劲宏回禀道:“徐尚衡母亲早丧,爱妻新亡,他爹和他儿子则随他一并出城其……嗯,其他亲属倒是没跑,要不要拉到城楼处斩,以儆效尤。”

任逍摇轻叹道:“若是杀了他们,岂非正中耶律斜轸下怀,到时候巽风城人心惶惶,叛教出逃者会越来越多。”

张劲宏恍然道:“那我派人暗中看着他们,以免……”

任逍遥断然道:“不,不但不能盯哨,还得重加赏赐。”

张劲宏讶道:“这……这是为何?”

任逍遥沉声道:“为得是让全城军民知道,徐尚衡投降是他个人行为,并不祸及亲属,相反他的家人没有随他一并出逃,理因受到嘉将。”

张劲宏也是聪明人,问言立刻醒悟过来,知道任逍遥借此向教中弟兄表明自己的宽容大度,打消他们步徐尚衡后尘的想法,赶紧奔下城楼,朝徐尚衡家去了。

任逍遥环顾四周,但见众将士均目有惧色,心中暗自惊凛:迄今为止,耶律斜轸走得每一步棋都恰恰击中自己短处,无论是头两天攻防大战中排兵布阵,还是自己昏迷后的种种心战策略几乎完美到无懈可击。如今天极军已由最初的与对手势均力敌转而陷入完全的被动,如果诸葛文杰再不醒来,帮助全城军民出谋划策,单靠自己独力应对,巽风城能支撑到援兵赶来的那一天吗?

南宫不败看出他心中所想,提高声线肃容道:“诸位将士,照现在这种情况,你们认为巽风城守得住么?”

应和声熙熙攘攘,徐尚衡的叛教出逃的确重重打击了天极军的自信。

南宫不败虎目灼灼的环视一周,油然道:“老夫以为巽风城固若金汤,守上十天半个月完全不是问题。”

众将士皆冷眼旁观,不以为然。

南宫不败似是早便料到他们的反应,微微一笑,朗声道:“诸位想一想,如果巽风城守不住,我南宫不败有必要呆在这协助任教主吗——非是老夫自以为是,凭听雨轩在商界的地位,我让辽军开个口子放我出去,耶律斜轸敢不答应?”

听雨轩非但掌握宋室的经济命脉,在辽国、西夏、吐蕃也有大批生意,南宫不败要是愿意,大可发动一场没有硝烟的商战,半年内包管催垮大辽的本土商业,他嘛最多只是减少七成资产,没得当天下首富而已。

众将士听罢均觉在理,南宫不败若然遭难,失去的将是富可敌国的千万家财,他们若死,不过折条性命,南宫不败尚且屹然不惧,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南宫不败续道:“老夫所以留下,是因为坚信任教主的指挥能力,坚信全城军民的戮力同心,坚信在场诸位能够依靠自己的顽强斗志守住巽风城,天极兵精甲天下,这不是传说,也不是臆想,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在他鼓励与鞭策下,众将士重新振奋,眼中看到了希望的署光。

任逍遥疾步跨前,以他充满磁性的庄重语调大声道:“将士们,我知道你们又困又乏,有的还身负重伤,但是在辽军的猛攻下我们必须坚持,这是为什么?”

所有人目光齐齐向他射来。

任逍遥大吼道:“因为我们保护的不光是巽风城,还有整个关中九郡,乃至大宋的万里河山,我们多坚守一刻,后方的百姓们便能有一刻平安的时光,我们必须将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撼卫天极教的荣誉,撼卫祖国的安宁!”

牐犓有士卒的眼光中都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在南宫不败的大力鞭策的和任逍遥的激情演说下,他们终于战胜内心的恐惧,重新恢复了高昂的士气。

第十章 终身难忘

巡视四门已毕,任逍遥、南宫不败以几乎相同的言辞令全城军民重燃斗志,现如今两人只盼辽军尽快发起下一次进攻,也好来个迎头痛击,让耶律斜轸知道他的计策也有不成的时候。

在返回北门的路上,任逍遥一再对南宫不败表示感谢,的确没有他的鼎力支持,别说振奋军心成为泡影,恐怕巽风城连今天都熬不到。

南宫不败欣然笑道:“先不说贵教是听雨轩的最大客户之一,就凭我和龙教主的过命交情,这个忙也非帮不可……再说,你是我的准女婿,巽风城就是凤仪、凤姿未来的家,老夫能看着辽军在我宝贝女儿的地头上撒野么?”

任逍遥歉然道:“我本不想将凤仪、凤姿卷入战争,但辽军围城太快,想把她们送往安全的地方也是有心无力。”

南宫不败肃容道:“不,在老夫眼中,巽风城才是普天之下最安全的常葫,凤仪、凤姿住在太极殿,老夫放心得很。”

任逍遥望往天上的半阙明月,感慨道:“宗主的信任逍遥无以为报,唯有率众坚守城池,尽最大努力确保凤仪、凤姿安然无恙。”

南宫不败拍拍他肩膀,叮嘱道:“注意身体,少受些伤……你是不知道,你晕厥的那几天,凤仪、凤姿差点哭成泪人。”

任逍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点头道:“唉,我也不想的,实在是形势所迫。宗主不妨去看看凤仪、凤姿,今晚我怕是……怕是又回不去啦。”

南宫不败答应道:“如今大敌当前,巽风城防务重于一切,但辽军败退后,你可不能冷若凤仪、凤姿,否则我这作爹的可得找你算帐。”说罢,大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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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逍遥再度登上城楼时,将士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褪去外衫的教主浑身上下十几处地方缠着绷带,受得伤他们任何一人都重。再看教主表情,似乎没有打算回去休息的意思,更觉惊诧不已,难道教主竟打算和他们这些寻常兵士一样,在这秋风萧瑟的城头捱上一夜。

刘易钧、高洪亮同时迎上,恭声道:“教主,你重伤未愈……”

任逍遥挥手打断道:“逍遥年轻气盛,才疏学浅,却蒙龙教主厚爱,授以教主大位,自当以前辈先贤为榜样,竭力照拂教中弟兄。汉飞将军李广,领兵作战时,饮食都和士兵在一起。缺粮断水时,发现水源,士兵没有一一饮遍,他是决不会靠近水边的;士兵没有都吃上饭,李广也决不会先吃。逍遥自忖未必能事事都学李将军,但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八字起码也该做到。”

众将士无不感动的眼眶通红,几个年老的甚至哭出声来,刘易钧、高洪亮见教主说的坚决自也不敢阻拦。

任逍遥下令全军将士原地休息,自己则登上角楼,凝神注视着辽军的动静。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忽然高洪亮来报说水芙蓉提着食篮正从东头石阶上来,他声音本来就大,何况是在寂静的夜晚,方圆数十丈内所有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任逍遥差点大骂高洪亮糊涂,水芙蓉既提着食盒,不用想也知道是来送补品的,他高洪亮这么一喊,弄得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要收,无异于自打嘴巴,什么身先士卒、同甘共苦全都成了空话,要不收,又辜负水芙蓉一番好意。

踌躇间,水芙蓉来到身前五丈许处,任逍遥乍眼一看登时傻了眼,水芙蓉一身劲装,俏脸含煞,那打扮哪像是来送补品的,俨然是个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将。

水芙蓉盯他半晌,看似随意的问道:“呆子,今晚你真的不回去?”

要在平时任逍遥脱口便出“回去干嘛,陪你啊?”,好在想到周围尽是士卒,立刻改口道:“辽军随时可能来犯,身为教主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水芙蓉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的道:“那好,你先把夜宵吃了。”

任逍遥心忖里面不是鱼翅燕窝就是滋补参汤,我要真打开,给说成贪图口舌之欲是小,被将士误会成不能吃苦是真,前头的一番演说弄不好得白费,当下伸手接过食盒,转又交给高洪亮,打算暂且放一放,明早带回太极殿再慢慢品尝。

水芙蓉微一错愕,秀睁射出讶异的神色:“怎么不吃呀,怕我在里面下毒么?”

任逍遥满脸尴尬,不知该怎生回答。

刘易钧解围道:“教主是怕吃到一半时辽军来犯……”

水芙蓉叉起小蛮腰,杏眼圆睁道:“怕什么,辽军敢来姑奶奶上。”

任逍遥呐呐道:“芙蓉,敢情你给我送夜宵是假,手痒了想揍人是真。”

众将士哄堂大笑,紧张严肃的气氛登时缓和不少。

水芙蓉顿足嗔道:“不许笑,我……我听说辽兵很能打,所以想试试嘛,看他们能捱上我几掌。”

刘易钧陪笑道:“甭试啦,水姑娘武功得易天寒易老前辈真传,对付辽军还不一掌一个。”

水芙蓉很是受用,娇笑着说道:“其实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犒军哦,南宫宗主差人送来的两百坛美酒很快就到,各位可以喝个痛快……放心,这种老白干喝不醉,不会影响大家守城的。”

众将士齐声叫好,说实话,巽风城内存粮充足,他们一天五顿想吃多少吃多少,肚子决计饿不着,这酒嘛倒是控制得严,不能随便碰。现如今准教主夫人亲自送来两百坛,那还不欢呼雀跃。

片刻间美酒送到,任逍遥下令让众将士分作两班,一班巡卫城楼,一班开怀痛饮。自己则拿起一壶,仰首喝了两大口,暖融融的感觉从胸腹之中升腾而起,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龙吟啸的音容笑貌,任逍遥内心忍不住一阵悸动,拉过水芙蓉,悄声道:“其他三门……”

水芙蓉抢着道:“放心,宗主都差人送去啦,姐姐们牢记你的吩咐,乖乖呆在太极殿,只是让我独自过来给你送碗阳春面。”

“阳春面?!”任逍遥一口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小小食盒弄得自己瞻前顾后、担惊受怕,弄了半天里头竟然是碗阳春面。

水芙蓉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白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会给你送山珍海味啊,才不哩!二姐说那些珍馐佳品端出来,将士们肯定看不过眼,要是做个阳春面,效果会截然相反哦。”

果然,众将士见食盒里装着的是阳春面,目中显露出尽是甜蜜与温馨,任逍遥几可断定,此时此刻他们定然想到是家中的父母双亲、妻子孩儿,期盼着击退辽军后回到家中,也能尝到这么一碗洋溢着爱心与亲情的阳春面。

任逍遥享受到得更是无尽的甜蜜,天极教生死攸关的危机时刻,众女非但没有拖他后退,反倒皆尽心力的帮助他鼓舞士气、整顿军心,如此深明大义的佳人陪伴在侧,夫复何求啊!”

几个时辰的休憩加上美酒慰籍,众将士的疲累一扫而空。

任逍遥抹抹嘴,心满意足的将瓷碗放回食盒,抛开水芙蓉精湛的厨艺不谈,单就这碗阳春面非同寻常的莫大意义,足以令他终身难忘。

忽然,城外喊杀大起……

第十一章 孤注一掷

“哈哈哈,辽兵!”高洪亮霍地站将起来,抄起把强弓就往墙头跑。

“将士们,准备杀敌。”任逍遥说着朝水芙蓉使个眼色,示意他立刻回去。

“教主,辽军不多,似乎只有两三万。”刘易钧关观查片刻,沉声道。

任逍遥心念电转,沉吟道:“箭矢暂缓射击,一切听我号令……立刻去调龙骧虎翼军,快!”

众将士依言而行,辽军在没有受到狙击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填平小段护城河,源源不断的向城门涌来。

任逍遥亲自取过个装满火油的木桶,狠狠的朝辽军前队砸去,众将士虽不明就里,但见教主动作干脆,于是依样画葫芦,砸得护城河左近满是火油。

辽军将领看不懂任逍遥的战法,可又舍不得破城良机,一个劲的催促兵士朝前猛攻,辽兵推动冲车,疾飞冲过已经被填平的护城河。哪知踩在火油上,脚底打滑,一倒就是一大片,是几人同时被拉扯到车底下,木制巨轮从他们身体上压辗而过,登时被压得血肉模糊,脑浆四溢。

任逍遥这才下令弓弩手全体发射,但只射辽兵不管冲车,一时城头箭如雨下,

辽兵纷纷倒毙。

眼见投石车将近城门,辽军肯放弃,一排推车士兵刚刚倒下,另外一批推车士兵马上又上来补上,大有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姿态。

辽兵填平的地段极其有限,为给冲车腾出空间,盾排手不得不远远观望,失去他们的保护,辽兵死伤枕藉,如秋风扫落叶般一片片倒弊,城头是天极军志得意满的吼叫,城下的辽兵则惨呼不断,哀号连连。

牐犻勰境抵沼谥刂睾湓诔敲派希但坚固的城门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仍然屹立无损,辽兵只好推开前车,由后上的另一辆冲车撞城门,反复用同一方法强攻。在任逍遥的刻意“引诱”下他们彻底放弃了云梯攀爬的常规战略,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阵前的十几辆冲车上。

眼看冲车堵住城门,所有辽兵都聚在被填埋的护城河上,任逍遥心下暗笑,耶律斜轸没来指挥,你们就被我耍得团团转,故意漏点破城的机会,就通通涌到城楼下任由我军射杀,好!这几天的帐我要一并算回来。当即命令全军将士倾力还击,不要吝啬任何守城器械。

牐犞诮士将一块块榆木制成、布满狼牙铁钉的檑木向下投掷下去,烧沸的火油源源不断的从上浇落,更有五百名力士用铁索系住百斤以上的钉木,从高处甩落,用于刺杀辽军士兵,接着又用绞轮拉回城墙,伺机继续攻击。数千辽兵俨然成为天极军的活靶子,来多少,死多少!

辽军将领矢志立功,哪顾兵士死活,一个劲的下令前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彻底堕入了任逍遥精心布置的陷阱。

在檑木车的接连撞击下,城门开始出现松动,辽军将领还没来得及欢喜,任逍遥一支火箭射下,先前铺就的火油霎时燃着,千余名辽军士兵,浑身都被烈火灼烧,哭号着四周乱撞,城门前浓烟缭绕,宛如人间炼狱。

不消片刻,冲车化为灰烬,辽兵尽成尸骸,任逍遥以他超乎常人的卓越智慧,策划出整场妙至颠毫的火攻,杀得敌兵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任逍遥挥舞令旗,命高洪亮打开城门,随着吊桥放下,龙骧、虎翼两军呼啸冲出,直往辽兵杀奔而去。

战马嘶喧,蹄音轰鸣,秦襄、张风率领的王牌部队个个高呼酣战,以一当十,黑暗中刀光映着火把,有如千万条银蛇闪动,顷刻间将敌军困在垓心。

辽兵久攻不下,士气早乏,哪能抵挡得住这两支如狼似虎的生力,不消半个时辰便被全歼,待得萧天佐闻讯来救,看到的只是满地尸骸。

东南西三门亦捷报频传,正当任逍遥雄心志满的当口,京中传来的消息却让他似从云端失足坠落。

“圣上急怒攻心,迄今未醒,援军调度恐遥遥无期,盼教中弟兄多自珍重。

——菲芸字上”

理政阁大厅内,任逍遥、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秦天羽面面相觑,望着龙菲芸飞鸽传书送来的信笺,七人神色凝重,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许久……

任逍遥口齿艰涩的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秦怀玉沉声道:“七万……不过大半带伤。”

任逍遥追问道:“辽军呢?”

张劲宏答道:“老弱病残不算,能够作战至少二十八万,是我们的四倍,而且在骑兵上占据绝对优势。”

柳凝涛苦笑道:“乘今晚大胜锐气,本可与辽军决一死战,但几十名元老被拘禁,指挥岗位出现空缺,最少得两天时间才能整顿完毕,届时恐……”

任逍遥打断道:“恐锐气已折,难以取胜?”

柳凝涛点头道:“嗯,耶律斜轸奸滑狡诈,诡计层出不穷,多耽误一刻便多一分危险,除非想方设法再大胜一场,然后约期决战,否则很难有取胜的机会。”

朱顺武提议道:“不如继续坚守,我想过不多久圣上就会苏醒的。”

任逍遥沉默不语,秦天羽却反对道:“再守下去,全城军民迟早会被辽军拖垮,粮草装备虽然不成问题,但军心……我看还是拼了吧!”

张劲宏急道:“拼?拿什么拼?教主……教主刚走,咱们就把他训练的十万雄师白白断送,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到。”

秦怀玉狠狠道:“即使毁去五堂,但只要能拼光耶律斜轸的主力,值!”

任逍遥忽道:“如果拼不光呢?辽军趁势东进,圣上又不能理事,后果谁来负责。”

秦怀玉、朱顺武哑口无言。

张劲宏只道任逍遥想守,游说道:“照现在的情况,至少能熬过半个月,加上……”

任逍遥挥手打断,肃容道:“若以轻骑奔袭,几日可抵晋州?”

秦怀玉脱口便道:“最多两天……难道教主想发兵援救五郡?如今我们自顾不暇,真要分兵作战,未必应付得来。”

任逍遥微微一笑,续问道:“庆州、渭州、晋州、河中呢?”

张劲宏沉吟道:“三五七天不等,只是……这样做太过冒险,万一耶律斜轸收到消息,全力猛攻,巽风城休想守得住。”

任逍遥冷笑道:“我根本没打算守!”

柳凝涛失声道:“教主的意思是——弃城?”

任逍遥沉声道:“对,暂时放弃巽风城,倾举教之力驰援五郡,只要击退耶律休哥、李德明两支人马,耶律斜轸就成为一支孤军,何愁不能复夺巽风城。”

柳凝涛迟疑道:“我军只得七万,而耶律休哥、李德明麾下至少有三十万大军,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即使与守军里应外合,取胜的把握也不大。”

任逍遥双目精芒烁动,含笑道:“别忘了我们是被耶律斜轸杀得弃城而逃,耶律休哥、李德明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想到天极军竟反咬一口,来抄他俩后路。”

张劲宏沉吟道:“教主的计策倒是不错,但眼下我军大胜,士气正旺,本该趁此良机与辽军决一死战,如果忽然撤走,难保不被耶律斜轸看出其中端倪。”

任逍遥像耶律斜轸已成囊中之物的神态道道:“你错了,这时候撤走,耶律斜轸才会相信天极军是自认不敌,为保存实力而撤走,否则没有必要趁辽军新败,锐气大折的时候忽然弃城。

第十二章 决战之时

翌日,辽军大营。

昨晚四路兵马惨败而回,耶律斜轸气得一宿未睡,好不容易心情稍有平复,刚在卧榻上打个盹,萧天佐就心急火燎的从帐外冲了进来。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耶律斜轸虽是沙场上战无不胜的英雄,却有失眠的坏毛病,最是恼恨旁人在他熟睡时打扰,加上昨晚的气还未消,阴沉着脸道:“给我个合适的理由。”萧天佐的回答如果不能令他满意,面临的将是严岢的处罚。

萧天佐气喘吁吁的答道:“内……内线传来消息,天极军准备弃城。”

耶律斜轸先是一愣,旋即恍然,淡淡道:“好个任逍遥,挑得还真是时候。”

萧天佐请战道:“大王,给我十万精骑阻截,包管灭了他天极军。”

“萧将军,万万不可!”土金秀从帐外走进,急阻道:“昨晚他们才大破我军,今天就弃城而逃,其中定然有诈。”

“土参谋未免多虑啦,大王神威,谁人能敌,任逍遥自知不是我军对手,这才率众撤离巽风城以保存实力。”随后赶到的耶律奚底冷笑道:“之所以选在今日遁逃,无非因为昨晚天极军大胜,士气正旺,而我军新败,必定不敢阻拦。”

土金秀沉吟道:“任逍遥的智计不容小觑,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亦能征惯战,两位将军以为他们会轻而易举的放弃拥有坚固工事的巽风城,贸然选择出逃吗?”

萧天佐断然道:“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五郡援兵断绝,巽风城便再牢不可摧,也是孤城一座,别说是他任逍遥,就算龙吟啸重生也休想守住。”

土金秀冷笑道:“如果天极军撤走是真,他们能撤去哪?此往卞京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平原作战的话……哼哼,七万天极军加上沿途驻防的各郡兵马总数不到我军的一半……不,他们一撤,晋州、庆州、渭州、秦州、河中守将必望风遁逃,届时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六十万虎狼之师……”

耶律斜轸倏地打断道:“巽风城一丢,整个关中平原、甚至是西北诸省尽归我朝,任逍遥年轻气盛,做事不考虑后果倒是情有可原,但张劲宏、柳凝涛、刘清平个个老谋深算,怎会作出如此轻率的举动。”

萧天佐试探着问道:“这……这么说来其中当真有诈?”

耶律斜轸不搭理他,沉声道:“给我把徐尚衡叫来,还有他儿子,快!”说着走到墙壁上悬挂的军用地图旁,神情专注的思考着。

耶律奚底、萧天佐、土金秀皆不敢言语,直到徐尚衡和其子徐衍正匆匆跑来。

耶律斜轸头也不回,淡淡道:“天极教的骑兵状况,你简单说说。”

徐尚衡恭声道:“天极教共六支骑兵,以龙骧、虎翼两军为首,实力不在大王的虎豹骑之下,现任指挥使秦襄、张风……”他说的很是详细,但耶律斜轸仍嫌不足,从军队配备问到作战特点,转而又探询起其余兵种的详尽情况,徐尚衡就己所知一一解答,徐衍正不时也插上几句。

三个人在地图前比划半天,耶律斜轸猛地回头,冷笑道:“好!好!不愧是龙吟啸亲自选定的接班人,竟然连这招都想得出来。”

耶律奚底、萧天佐、土金秀面面相觑,耶律斜轸招呼他们进前,往地图上划好的行军路线一指,解释道:“天极军自南门杀出,接着在十里坡进行一个大迂回,由经松鹤谷绕行北上,然后兵分五路,同时袭击耶律休哥、李德明两军,待得解除五郡之围,立刻合兵一处,全力反扑,将我军困死在巽风城中。”

耶律奚底倒抽一口凉气,颤声道:“釜底抽薪,够毒的啊!”

耶律斜轸冷笑道:“既然被大王看穿,那就不叫釜底抽薪而叫自投罗网。”

萧天佐肃容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这样的行军路线变数极大,中间稍有差错必暴露无疑,难以想象大宋的军队竟然能有如此魄力。”

耶律斜轸寒声道:“天极兵精甲天下,岂是寻常军队所能比拟的。”

土金秀阴恻恻道:“还好有徐兄帮忙,否则咱们真给任逍遥算计了。”

徐尚衡淡淡道:“既然我已投向贵军,自然希望尽快拿下巽风城,不过嘛……大王答应的事情可千万别忘。”

耶律斜轸哈哈笑道:“放心,巽风城城破之日就是你接任天极教教主之时。”

半个时辰后,辽军全体出击,耶律奚底率领二十万主力前往松鹤谷埋伏,萧天佐引五万精兵在巽风城周围布下防线,以使天极军“从容”杀出,并随后追击,封锁松鹤谷谷口,配合耶律奚底的大军全歼来敌,至于耶律斜轸则带着他的三万虎豹骑直入巽风城,第一时间在这大宋最精锐的王牌部队守御的天下第一坚城中跑马奔驰、耀武扬威!

辰时三刻,天极军开始突围,龙骧、虎翼两军当先出击,以雷霆万钧之势撕开辽兵虚有其表的“坚固”防线,七万人马浩浩荡荡的朝南杀去。

耶律斜轸唇角泛起丝冷酷的笑意,用不了半天时间,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辉煌战绩上又将多添光荣的一笔——短短十日拿下巽风城,全歼守军!

收到萧天佐发来的信号,耶律斜轸毫不犹豫的跨上战马,当先冲向北门,三万虎豹骑紧随其后,一并跟着的还有徐尚衡、徐衍正父子。

望着花费无数代价未能攻取、如今却人去楼空的北门城楼,耶律斜轸泛起无尽感慨,任逍遥的确称得上是他生平难逢的对手,但终究因为种种原因败在他手中。如果不是涉及国家大事,他宁可选择放任逍遥一马,英雄无奈是凄凉,这样的对手日后怕是再也找不着了。

安插在城中的内线放下吊桥,耶律斜轸加上一鞭,只听得忽喇喇四个马蹄翻盏相似,疾速往前奔去!徐尚衡拍马跟上,阿谀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鸿图霸业指日……”

“轰!”话尤未落,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耶律斜轸愕然回头,但见城门处落下一扇精铁铸就的千斤闸,将周围几名士卒压得血肉模糊,哼都来不及哼便即横死当场。

“不好!中计!”耶律斜轸大惊失色,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自己连同徐尚衡父子还有当先入内的五百虎豹骑瞬间被千斤闸隔绝在城中,彻底失去了与门外三万大军的联系!

第十三章 一战功成

四周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耶律斜轸勉强收敛心神,但见城楼附近涌出数千名服饰各异的彪形大汉,或手持棍棒,或携砍刀、长矛等杂七杂八的兵刃,完全不像是天极教的正规军,倒有点民团的味道。

耶律斜轸心忖虚惊一场,搞了半天来得只是些城中百姓,随口威喝几句包管他们吓得四散奔逃。

念头刚在脑海中打个转,城楼忽然走出一白衣青年,耶律斜轸定睛一看,吓得差点魂飞天外,这白衣青年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天极教教主任逍遥!

任逍遥哈哈大笑道:“耶律斜轸,想不到你也有中计遭伏的一天吧。”

耶律斜轸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镇定下来,朗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贵教七万兵马已然全部出城,城里剩下的都是些老弱残兵了吧。”

任逍遥寒声道:“没错,别以为我不知道,城中仍然有你安插的卧低,若不把将主力尽数调离,耶律大王岂肯孤军深入呢?”

耶律斜轸大为懔然,沉声道:“原来北上援救五郡根本就是你故意放出的幌子,目的不在于别的,就是把我骗到城中,聚而歼之。

任逍遥傲然道:“说的对!怎么样,我这连环计还算过的去吧。”

耶律斜轸脸上泛起冷酷的神色,双目杀机大盛,狠狠道:“好,好,你是普天之下第一个让我堕入圈套,直到大祸临头时仍蒙在鼓里的人。”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好整以暇的说道:“骗你的不光是我,诸葛先生,请出来吧。”

诸葛文杰含笑步出,羽扇纶巾,英气勃发,哪有半分重伤之人的衰颓病态。

耶律斜轸愕然道:“你……你不是误中流矢,昏迷不醒么?”

诸葛文杰捋须笑道:“误中流矢是真,昏迷不醒是假,否则怎好从容策划,暗地里算计耶律大王呢。”

耶律斜轸唇角微微抽动,追问道:“任教主晕厥三日,我军趁机占得大把便宜,其中不会也有鬼吧。”

任逍遥仰首望天,淡然自若的笑道:“怎么回答好呢,从菲芸出城求援起,我就一直在策划今天这请君入瓮的妙计,大王的将士在我身上添了几十道口子,让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倒在刀抢剑戟下,却也将大王推入万劫不复的绝地……当然,多亏诸葛先生应变得宜,来了个‘不醒人世’,否则我还真就白在阎王面前走一遭咯。”

耶律斜轸长叹道:“看来我多的确太过轻敌,的确低估了你们俩——‘风流盗侠’任逍遥、‘再世孔明’诸葛文杰,我耶律斜轸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这两个名字。”言语中充满悲怆,尽显英雄末路的凄凉。

任逍遥虎目闪过杀机,平静至近乎冷酷的道:“好一个今生今世,你以为自己还有命能活着出去吗?”

耶律斜轸虎目灼灼的望着任逍遥,冷哼道:“萧天佐的五万精兵离城不远,想必他早收到消息率众杀奔回来,任教主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任逍遥油然道:“实不相瞒,我教兵马出城三十里后,立刻安营扎寨,目的不在于别的,就是拖住你那五万精兵。”

耶律斜轸洒然耸肩,信心十足的笑道:“门外还有我的虎豹骑,虽然他们不擅攻城,但凭你手中区区几千民兵,又能守得住多久。”

话音甫落,城楼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民兵?哈哈哈,大哥,威震天下的丐帮弟兄竟被视作民兵,耶律大王的眼界真是高啊。”“我们本来就是群臭要饭的,倒是三弟麾下的绿林好汉未免被看扁了吧。”“唉,说实话,十三省绿林盟充其量只是些草莽人物,怎及得上南宫宗主麾下的门客精英。”“叶总把过奖啦,我带来的不过百十人,未必起得到多大作用。”

熊啸天、叶知秋、南宫不败等油然步出,城头群豪齐声呐喊。

耶律斜轸勃然色变,他对江湖事务虽所知甚少,但也听说过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威名,知道这两路人马不易对付,本打算在攻城时领教一二,岂知几天下来,混没见过他们出手,还道对方慑于自己的威名因而怯战,现在想想那是任逍遥刻意让他们蛰伏不出,留待现在用来对付自己的奇兵。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欣然笑道:“徐副堂主深入敌后,诱得耶律斜轸来此,功劳不小,今日事毕定有厚赏。”

徐尚衡拍马上前,抱拳道:“教主深谋远虑,定下这天衣无缝的妙计,尚衡无非依计而行,岂敢妄自居功。”耶律斜轸虎躯剧震,失声道:“徐尚衡!你……你敢诈降,你就不怕被我识破,落个凌迟碎剐、五马分尸?”

徐尚衡肃容道:“龙教主对徐某有重生再造之恩,别说冒着生命危险诈降,就算要我立刻去死徐某也在所不惜。”

耶律斜轸冷然道:“好一个在所不惜,难道你就不顾你老父的性命了吗?”

徐尚衡傲然道:“我父当年随太宗皇帝征南逐北,什么场面没见过,大王留在营地的三千老弱残兵,他老人家还真没放在眼里。”

耶律斜轸愣立当场,徐尚衡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他充盈的自信击成粉碎,如果说被任逍遥、诸葛文杰联手算计是出于他的骄傲轻敌,那么没能识破徐尚衡的真正面目的的确确是因为自己看走了眼。天啊,纵横缰场、百战百胜的他竟然犯下如此低级的失误,合当今日遭遇伏击,合当今日毙命于巽风城中。

任逍遥双目爆起深邃莫测的电芒,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耶律斜轸,肃容道:“耶律大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接下来我会说些什么,希望你考虑考虑……”

耶律斜轸挥手打断,望着周围密密层层的数千中原群豪及独孤宇、南宫不败、熊啸天等绝顶高手,苦笑道:“没错,我和我的五百虎豹骑已经陷入四面楚歌、万劫不复的境地,就算拼死一搏也休想杀出北门,反倒让这些陪我出生入死几十年的弟兄白白牺牲,所以……我决定独自留下,以性命换龋蝴们的平安。”

众将士急道:“大王,您不能啊,咱们弟兄生生死死也要保护您安全。”

“住口!”耶律斜轸猛地大喝一声,虎目泪光闪烁,抬头望着任逍遥,哽咽道:“任教主,我的要求你答不答应?”

任逍遥点头道:“好,只要你投降,我以性命担保决不伤他们一丝一毫。”

耶律斜轸仰天大笑,刹那间重拾霸气,长啸道:“辽之上将,岂降宋狗!”言毕,“唰啦”抽出腰间宝剑……

第十四章 一战封侯

整整三天的等待与煎熬,赵光义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毕竟是一代英主,他只略略用了些膳食,立刻召集群臣,商议出兵之事。

援救天极教刻不容缓,这是在场诸人一致认定的事实,但对于出兵数量、作战方略却有着几种截然不同的看法。呼延赞立主兵分两路,由他率十万禁军连夜赶赴巽风城,迎击耶律斜轸所部,曹斌则前往襄阳调集临近州府的藩兵,迎击耶律休哥,同时向金州、巴州、兴元府发去檄文,命三郡人马包抄西夏军后方;吕端则建议围魏救赵,倾举国之力北上攻辽,迫使耶律斜轸、耶律休哥、韩德让退兵;王若钦早在暗中投靠辽国,以京畿重地不能无兵马驻防为由,只让曹斌率五万人马西进,而呼延赞却要留下保卫都城,用心何其毒矣!

龙菲芸、荆嗣眼睁睁看着朝臣争论不休,真个心急如焚,多耽误片刻,教中弟兄便多一分危险,奈何两人在朝中并无职位,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翘首以盼,期待着圣上一锤定音,尽快作出决断。

“西北战报——西北战报!”殿外忽然传来响彻云宵的高嚷,接着信使跌跌撞撞的冲将进来,“扑”地跪倒在大殿之上。

“念,快……快念!赵光义霍地从龙椅上站将起来,颤声道,往昔沉着笃定的帝王气概荡然无存,龙菲芸、荆嗣、呼延赞、曹斌等个个脸色煞白,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王若钦则背转身去,露出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任教主率众大破辽军,斩敌十万八千余,缚获粮草辎重不计其数。”

“赢……赢啦!?”赵光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任逍遥个初出茅庐的弱冠少年,竟然在内有兵患、外无强援,深陷重围的不利环境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击败了纵横寰宇的无敌战神——耶律斜轸!

“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那!”呼延赞老泪纵横,感叹道。自高梁河一役惨败归来,大宋太需要太需要一场荡气回肠的胜利来鼓舞军心,为此他们这批老将奋斗了二十年,却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希望,然而任逍遥却做到了,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世人证明——大宋王朝的天极军才是真正宇内无敌的不败之师!

王若钦走到信使跟前,沉声道:“可有斩获辽军大将。”

信使如实答道:“没有。”

王若钦又问:“可有夺得辽军帅旗?”

信使答愕然道:“也……也没有,王大人你……”

王若钦冷冷道:“仅仅斩敌十万,没有任何额外收获,也配叫做大胜?”耶律斜轸答应只要他阻止朝廷援兵,拿下巽风城后便送上黄金十万两,如今即将到手的钱财打了水飘,自然满肚子火,想尽办法要在朝堂上贬低任逍遥。

呼延赞看不过眼,忿忿道:“王大人,有本事你带个几十万人马和耶律斜轸杀杀,只要能赢一阵,老夫把戎马半生得来的军功通通想让,要是没本事,就少他妈在这诋毁任教主。”

王若钦哪敢得罪他,陪笑道:“误会,误会,我的意思是……”

信使抢着道:“据武威王所言,此次大胜,任教主的功绩比之谢玄抗前秦,孙刘破曹操有过之而无不及,圣上听后必龙颜大悦,厚加赏赐。”

众人面面相觑,淝水之战,谢玄以八万北府兵击溃前秦百万雄师,赤壁之役,孙刘联军五万大破曹军八十三万,这可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胜,区区巽风奏凯如何能及。秦怀玉的话实在有些过头,不光是在场的数十名文武大臣,就连赵光义也听得连连皱眉。

曹斌甚是谨慎,轻声问道:“你不会还有什么没说吧?”

信使猛地一怔,补充道:“对对对,耶律斜轸兵败被围,自知无力出逃,遂横剑自刎,首级正在殿外。”

闻得此语,群臣皆惊呼出声,王若钦如同被人扇了个嘴巴子,讪讪退到一旁,面色惨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光义毫不犹豫的吼道:“快,拿上来!”

殿外值勤的武士立即将盛装首级木匣送上,赵光义打开一看,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耶律斜轸啊耶律斜轸,当日你杀得朕狼狈南逃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兵败授首的一天。”

呼延赞大喜道:“耶律斜轸既死,大辽如去一臂,从此再难于我朝争锋,武威王的话果然……果然……”他太过兴奋,激动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赵光义志得意满的坐回龙椅,双目灼灼生辉,欣然道:“来人啊,把耶律斜轸的首级送去天波府,祭奠杨老将军……诸位爱卿,任逍遥为朝廷立下如此惊世骇俗的丰功伟业,该当如何赏赐?”

呼延赞出班奏曰:“一战功成,平定关中,封侯拜将自然是少不了的。”

众臣纷纷称是,曹斌调侃道:“岂只封侯,封王都绰绰有余啊。”

赵光义捋须笑道:“朕还指望任逍遥为大宋扫平四夷,收复燕云十六州呢,现就在封王,以后封什么呀,哈哈哈。”

吕端恭声道:“请圣上为任教主拟定封号。”

赵光义沉吟片刻,一字一顿缓缓道:“众爱卿以为冠军侯如何?”

曹斌拊掌道:“勇冠三军,好!”

呼延赞失声道:“冠军侯?这……这是沿袭汉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封号啊!”

赵光义意气风发的昂然道:“对,汉武帝得霍去病,遂荡平匈奴,创下前无古人的巨大功业,朕得任逍遥,有朝一日必超越其上,平大辽、灭西夏、定吐蕃、伏大理,威加海内,震慑八方!”群臣齐齐跪倒,山呼道:“圣上英明。”

赵光义微微一笑,目光投向龙菲芸,神秘兮兮的说道:“此外,我还要赏任逍遥一件特别的礼物,一件比封侯拜将更令他高兴的礼物。”

第一章 绝世神功

好不容易处理完战后的种种事宜,任逍遥终于有机会和独孤宇坐下详谈一次,向他问起心中盘桓已久的种种疑惑。

首先是关于自己的身世,无论是在祝融峰顶初逢独孤宇,还是和易天寒、龙吟啸初次见面,他们的反应都异乎寻常的激动,显然自己长得很想一个人——一个他们都曾见过并且又十分相熟的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

对于这个问题独孤宇讳莫如深,无论任逍遥如何追问,旁敲侧击,始终不肯透露半点详情,最后见任逍遥逼得太急,只得吐出一句:“你的身世孟飞再清楚不过,如果你真想探知其中玄机,不妨回椰岛去问。”

任逍遥听得“玄机”二字,心中一动,续问道:“关于先天无上罡气……”

独孤宇笑道:“怎么,秦怀玉没和你提起?”

任逍遥微微一愣,摇头道:“我问过,但秦叔叔却说向独孤前辈您咨询,得到的讯息会更加详实。”

独孤宇肃容道:“好,那我就原原本本的把一切告诉你,先天无上罡气乃宇内第一神功,威力之强堪称惊世骇俗,绝非世间任何武功所能比拟。”

任逍遥难以置信的颤声道:“世上……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绝学?”

独孤宇坦言道:“当然有……嗯,少林寺的易筋经你该见过吧。”

任逍遥缓缓点头。

独孤宇又问:“恨天的天魔心经呢?”

任逍遥再度点头。

独孤宇笑道:“先天无上罡气是由易筋经、天魔心经和早已失传的海纳百川心法融汇而成的一门内功,集易筋经之博大精深、天魔心经之诡异狠辣、海纳百川之雄浑威猛于一体,你说厉不厉害。”

独孤宇续道:“六十年前,正值五代十国的乱世,中原武林虽一片纷乱,但英雄齐聚、高手迭出,其中以‘一僧、二侣、三剑、四圣’的武功最为了得,一僧是指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智障禅师,二侣乃天山双侠慕容绍宗、司徒凝夫妇,三剑是指老夫和老夫的小妹孤秋忆秋及易天寒、付龙渊的恩师‘掌剑无双’薛义隆,四圣嘛则是琴棋书画四个老家伙。至于域外,则以修罗教教主赤唳、大辽皇帝耶律德光名声最响。”

任逍遥小心翼翼的问道:“创出先天无上罡气的前辈是这十人中的哪一个?”

独孤宇摇头道:“都不是,那人名叫风任秋,海纳百川是他的家传绝学,此人曾经痴恋司徒凝,然而司徒凝却嫁给了与她门当户对的慕容绍宗,风任秋一怒之下远走西域,从此在江湖消失,因此错过了一僧、二侣、三剑、四圣的排名,否则……呵呵,他的武功比我可要高出一大截。”

任逍遥追问道:“风任秋从哪学得易筋经和天魔心经?”

独孤宇回忆道:“当时后晋皇帝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辽国,辽主耶律德光遂有进取中原之意,但他深知单凭一己之力绝非一僧、二侣、三剑、四圣之敌,于是四处招募高手,也不知怎么的被他结识了风任秋,觉得这为爱痴狂的小伙子大可利用,不惜将契丹族历代密传的天魔心经倾囊相授,教唆风任秋回中原找慕容绍宗报仇。天魔心经使风任秋心性大变,从此成为个无恶不作的嗜血魔头,当时慕容绍宗、司徒凝早移居天山,他在中原遍寻不见,竟开始大肆屠杀武林同道,融汇天魔心经后的海纳百川何等厉害,短短数月功夫,不知有多少前辈高手惨死在他剑下,最后慕容绍宗、司徒凝不得不重返中原,联合一僧、三剑勉强将风任秋制服,同时在他身上加设十几道禁锢,把他关押在天山绝顶的洞窟中,智障禅师慈悲为怀,临走前将易筋经传给风任秋,希望能借此化解他心中唳气。”

独孤宇长叹一声,续道:“我等返回中原后,惊讶的发现整个江湖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剧变,原来耶律德光利用风任秋引走我们,自己却联合修罗教大举入侵,数月间攻陷后晋全境,琴棋书画四圣竭尽全力终于劝服赤唳收手,但作为交换,他们也必须避世海外,五十年不得复返中原。”

任逍遥轻声道:“接着就轮到独孤前辈你们对付耶律德光?”

独孤宇点头道:“嗯,决战的地点是在后晋都城大梁,我等费尽心力,突破十几万辽军的防守,拼命杀进皇宫,见到耶律德光时早已筋疲力尽,偏偏天魔心经练到最高境界,能在大幅提升功力,所以不到盏茶功夫……慕容绍宗、忆秋当场生死,智障大师、薛义隆、司徒凝和我身受重伤。绝望之际,风寒秋出现了,原来他已彻底消解心魔,并将易筋经、天魔心经和海纳百川融为成先天无上罡气,轻而易举解除禁锢……后来的情形几乎让我不敢相信,风寒秋只用三招,便击败耶律德光,最后丢下一句‘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骇得耶律德光立即退兵,直到老死再没踏足中原半步。”

任逍遥听得目瞪口呆,天魔心经的威力他是亲眼所见,自忖若与恨天交手撑不到十招,然而天魔心经练到最高境界却在先天无上罡气之下走不过三招,这……这话若非从独孤宇嘴里说出来,打死他也不敢相信。

任逍遥勉强收敛心神,追问道:“先天无上罡气的秘笈怎会藏在乾德宝库中?难道风前辈和太祖皇帝……”

独孤宇不待他说完,打断道:“风寒秋心中始终忘不了司徒凝,但慕容绍宗却因他而死,自觉日后无颜再见,遂将先天无上罡气的口诀传给司徒凝,以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从此绝迹江湖。匡胤、光义两兄弟,是司徒凝在大梁一役后所收的关门弟子,先天无上罡气嘛自然又传到他俩受伤……匡胤如何创立天极教,如何打下宋氏万里江山想必你也知道,唯一需要补充的是他俩并没有真正上的修炼先天无上罡气,只是从中琢磨出另外一套被匡胤命名为天道神功的心法口诀,威力虽然不及前者,但足以让匡胤在几十年的军旅生涯打遍天下无敌手。”

任逍遥愕然道:“太祖皇帝为何不练先天无上罡气?莫非因为难度太大?”

独孤宇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个嘛……呵呵,等你看过秘笈自然就会明白。”

任逍遥默然片晌,试探着问道:“如果真能练成先天无上罡气,那么对上鬼冥神君或是恨天能有几成取胜的把握?”

独孤宇猛地一拍任逍遥肩膀,肃容道:“配上十八……不,十七式凌霄剑诀,别说是这俩大魔头,就算你想单人独剑挑平绝杀、覆灭修罗教也是轻而易举!”

第二章 圣旨赐婚

五天,整整五天,任逍遥被纷繁杂乱的教务折腾的焦头烂额,每日朝九晚五的忙活,巡查军营、检视库房、抚恤阵亡士卒、安抚城中百姓……现如今的他总算是知道作为雄踞一方的武林霸主付出的将是什么——辛劳、汗水、甚至是无有穷尽的宝贵时间。秦怀玉、张劲宏等人不止一次的劝说他羊毫身体要紧,无须事必躬亲,但任逍遥却始终坚持在第一线,不肯稍有懈怠,因为在他答应龙吟啸接任天极教教主时就和往昔自由自在、潇洒惬意的生活彻底告别,从今完后他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为自己,不仅仅是为凤仪、凤姿、芙蓉、秀秀,而是为巽风城全城军民,甚至是大宋的江山社稷。

秦襄、张风同样好不到哪去,龙骧、虎翼两军在城防战中立功最大,伤亡却也不小,为保持这两支王牌战队八千名的常备数额,光是招兵买马、训练士卒就累得他俩够呛,秦怀玉、张劲宏见爱子经历过战争的洗礼,终于变得成熟稳重,再非往昔贪图享乐、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心中大怀感慰。当初冒牌龙吟啸提拔秦襄、张风,无非是道他俩养尊处优,本领低微,意图借此废去龙骧、虎翼两军,然则任逍遥的多番鼓励和倍加重用,彻底激发出他俩埋藏在心底的巨大潜力,毁灭绝杀奸计的同时,为天极教的将来培养出两员独当一面的大将。

倒是孟如烟、水芙蓉姐妹几个轻闲的很,辽军攻城时他们在总坛憋坏了,辽军既退,女儿家贪玩好耍的脾性显露无疑,一有就空扯上巾帼军中新近认识的姐妹跑到城外游山玩水,唯独南宫凤仪安安静静的呆在总坛,除偶尔陪陪父亲或是柳纤云,所有的时间都在为任逍遥操持——战后,天极教中为整顿军备、抚恤士卒、修补城郭耗费大量银钱,负责掌管财政的乾德司忙不过来,恰好南宫凤仪精于此道,遂请她相助。正因为如此,任逍遥去乾德司的时间特别多,有时候呢两人在存放重要账本的密室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至于呆在里头做什么,人人想知道,但没有谁敢知道。

“吱呀——”密门开启,任逍遥挽着略带娇羞南宫凤仪含笑步出,后者发髻横斜、襟钗散乱,俏脸红潮犹自未退。

“要不要回去休息?”任逍遥柔声道。

“不……不啦,人家还要整理帐目呢。”南宫凤仪向任逍遥投去个含情脉脉、似在夸奖情郎龙精虎猛的迷乱眼神,呢喃道。

“那好,晚上我来接你。”任逍遥将南宫凤仪扶回座位,亲自为她拉开软椅,蜻蜓点水般在她俏脸一吻,耳语道。

“又去医护营探望受伤将士?”南宫凤仪依依不舍的攥住情郎衣袖,追问道。

“不,是到铸造局督造千钧弩,原来的千多架被辽军摧毁的没剩多少,所以……”任逍遥话未说完,张风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高嚷道:“教主,龙堂主和荆叔回来啦,随行的还有大将军呼延赞,据说……据说有圣旨给您。”

“圣旨?立刻召集各堂主,准备出城迎接!”任逍遥披好长袍,就往外走。

“龙堂主他们已到城内,正在理政阁等您。”张风肃容道。

“什么,这么快!”任逍遥微觉诧异,颁布圣旨那是何等大事,岂可如此唐突,事先没来个准信倒也罢了,这钦差驾临总也该让天极教上下的按朝廷礼好生迎候,岂有径直往总坛去的。

想归想,他还是展动身形,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理政阁。

将近大门时,忽听前方一阵哄动,任逍遥抬头望去,但见一个美丽宫装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婷婷袅袅迎将过来,那女子身披一袭多摺皱的素黄罗裙,上面坠有无数流光溢彩的珍珠,如云的发髻横着一枝金簪,闪烁生辉,光洁晶莹的美目像悬拴在深黑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在两条细长入发的眉毛衬托下,又如沙漠睫洁净澄亮的漓泉;配上端秀英俏的鼻子。两汁带露花瓣似的红艳香唇,配上鹅蛋形的脸庞、白里透红的嫩滑肌肤和两具透出健康粉红霞彩的小酒涡,益显明艳照人,谁能不为之倾倒。不是恢复女儿装的龙菲芸还是哪个?

龙菲芸在离任逍遥三尺远处倏地立定,盈盈道个万福:“菲芸参见教主,恭喜教主大败辽军,为朝廷立下不世奇功。”她的的声音宛如出谷黄莺,尾音微微拖长,却更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如此接近的距离让任逍遥得以清晰的嗅到她娇躯上淡淡的体香,心跳忍不住加速起来。

任逍遥强自收敛心神,却仍遏制不住充溢胸臆的喜悦,激动道:“龙堂主快快请起。”说着弯腰去扶龙菲芸,忽地想到她已恢复真实身份,大庭广众之下须守礼自持,断不能逾越男女之防,只得生生刹止动作,惶急间不慎触及她纤柔的玉指,登时心神剧荡,

龙菲芸似觉察到任逍遥的失态,美目笑意隐现,一丝羞涩在双眸中荡漾开去。

张风看得目瞪口呆,颤声道:“大……大……大哥……女……女……”

秦襄走到他身旁,含笑道:“不是大哥,是大姐,我们都被骗啦。”

张风愣立当场,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张劲宏爽朗的笑音自身后响起:“儿子,不光是你俩,咱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菲芸本是女儿身,奉大哥之命女扮男装十八载,如今终得恢复女儿家面貌。”

秦怀玉欣然道:“好啦,接旨要紧,教主您还是快些入内吧。”

任逍遥点点头,领着众人进入理政阁。

全身甲胄的呼延赞早在客位相侯,尽管收到西北战报后他已无数次想象过这位新任天极教教主雍容自若、神采飞扬的飒爽英姿,但乍见任逍遥依旧为其风神俊朗、渊停岳峙的气度所慑。

任逍遥也是首次与一代名将呼延赞碰面,见他虽年近七旬,依旧是一副精华内蕴丰神俊朗的样貌,且有不可一世的慑人霸气,方知身为当朝三大名将之一的他老当益壮,不逊廉颇马援。

香案摆设已毕,呼延赞开始宣读圣旨,当念到“加封任逍遥为冠军候,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食邑三千户”时,所有人都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圣上确是一代英主,给予任逍遥如此厚赏的确实至名归。

第二道圣旨是给天极教诸人的,凡参与守城者均加爵一等,其中功劳最大的徐尚衡连升三级,遥领果州团练使,其子徐衍正授翊麾校尉。

宣读完毕,众人齐声欢呼,呼延赞微微一笑,请出第三道圣旨,欣然道:“圣上还有份大礼赐给任教主,这份大礼在任教主看来绝对比封侯拜将更为珍贵。”

任逍遥动容道:“敢问圣上的这份大礼是……”

呼延赞笑道:“冠军候聪明绝顶,何不自己猜猜。”

任逍遥拱手道:“陛下圣意,岂是我等能够妄加揣测的,还请大将军宣读。”

呼延赞点点头,含笑打开圣旨,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丝心领神会的笑意,宣读道:“朕闻忠勇王之女龙菲芸正值及笈之年,贤良淑德,为光耀天极教女扮男装十八载,期间功劳无数,特封为公主,号‘凤舞’,取百鸟朝凤、九天耀舞之意,并赐婚与天极教教主、冠军后任逍遥。钦此!”

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相顾莞尔,对于素以风流著称的任逍遥,还有什么比得上将一位天香国色的美丽公主嫁给他更令他欢喜的呢,更何况这位公主才德兼备、文武双全,足堪成为他掌管天极教事务不堪或缺的贤内助。

秦襄、张风亦欣喜不已,龙菲芸即是女子,他俩便重新获得追逐柳纤云裙下的良机——辽军败退后,任逍遥对立下功勋的教中弟兄大加封赏,秦襄、张风被授于副堂主衔(相当于候补副堂主,位列各军指挥使之上)少年得志,风头一时无两,唯一欠缺的就是柳纤云这位红颜知己,

龙菲芸伏跪地上,霞生玉颊、无限娇羞,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瞳浮现出如云似雾的霞彩,使她愈显娇艳欲滴,教人无法不神为之夺。是啊,作为一个女人,能够嫁给自己心仪且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她渴望的呢。

任逍遥缓缓托起龙头,双目射出无比深情,一字一顿缓缓道:“请大将军禀明圣上,赐婚一事逍遥断不能受。”

第三章 悦己者容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炸响惊雷,骇得众人险些瘫倒在地,抗旨不尊可是诛灭九族的重罪,教主他有几个脑袋,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

龙菲芸娇躯轻颤,双目倏地红肿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仰着能令任逍遥肝肠寸断的玉容,悲切的道:“逍遥……你……你不爱我了么?”

任逍遥摇头道:“不,我对你的感情今生今世永远不变。”

龙菲芸一对美眸泪花乱转的瞧着他,楚楚可怜的问道:“那……那你为什么拒绝陛下的赐婚。”

任逍遥目光灼灼地审视着龙菲芸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一字一顿缓缓道:“因为圣上封我的是冠军侯!”

龙菲芸似乎明白过来,失声道:“匈……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任逍遥语调铿锵,字字有力,神态却是从容不迫的道:“对!汉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北逐匈奴,为汉室立下彪炳千秋的不世功勋,汉武帝赐其府邸,并提出凡天下女子任卿挑选,霍去病却说出‘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豪言壮语,逍遥既受封冠军侯,一举一动都该以同是的冠军侯霍去病为表率——请呼延大将军代我奏明圣上,逍遥一日不能扫平修罗教、覆灭绝杀、一日不助朝廷宾服四夷,一日决不成亲。”

众人这才知道教主的真正用意,既是惊讶又是叹服。

呼延赞双目精芒骤盛,旋又敛去,肃容道:“好,好一个‘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冠军侯的鸿鹄之志老夫感慨莫名。冠军侯尽可宽心,第三道圣旨由我带回京中,陛下那里老夫自会解释清楚,但随后送到的贺仪还请冠军侯笑纳。”

送走呼延赞后,任逍遥陪同龙菲芸回到麒麟堂,途中两人谈得都是些教中琐事,并没有涉及到感情问题,任逍遥自觉抗旨不尊,愧对佳人美意,龙菲芸则是出于女子的矜持。然而短暂的沉寂并不能熄灭两人间的燎原爱火,十数日生离死别的隔阂更使俩人间惺惺相惜的兄弟情谊彻底转化为难以割舍的痴恋。

进入望月阁,任逍遥笑眯眯的望着龙菲芸,半晌不发一言。

龙菲芸横他千娇百媚的勾魂一瞥,娇嗔道:“看什么,人家脸上有长花么?”

任逍遥故作惊讶道:“花?你要是脸上长花,我调头便走。”

龙菲芸眨眨美丽的大眼睛,不解的回望着他。

任逍遥嘻嘻笑道:“普天之下哪种花及得上我的菲芸美呢,与其让你的倾世姿容被花遮掩,倒不如来个眼不见为净。”

龙菲芸明知他在讨好自己,却仍忍不住“噗哧”娇笑,呵气如兰的道:“今天我才算知道,你啊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油嘴滑舌。”

任逍遥故意扳起脸孔,学着她的语调道:“今天我才算知道,你啊恢复女儿身后比原先穿起男装来更有味道。”

龙菲芸美眸往他飘来,脱口便问:“什么味道?”

任逍遥俯前稍许,调笑道:“这还用问,女人味咯。”

龙菲芸俏脸微红,两个小酒涡若涟漪般荡漾于玉颊上,顿足嗔道:“好呀,你……你耍我。”

任逍遥忍不住在她吹弹得破的脸蛋捏一记,轻声道:“哪有,我只是很奇怪,你十八年没有以女儿家身份出现,举手投足间依旧充满令人魂销魄荡的青春韵味,看得我险些忍不住……忍不住……”

龙菲芸急道:“忍不住什么……哼,又想耍我,人家不问啦。”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呵呵,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总成吧?”

龙菲芸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嫣然道:“说起来都是圣上的意思,他老人家怕我恢复真实身份后,比不上你身边的其他几位姑娘,有损公主的颜面,特地安排了两名女官随我同来,途中把应该讲究的各种礼仪和女儿家应该表现出的特质从头到尾教了个遍,其实不用她们说我也知道,上回在五福茶馆不是连你都没看出其中破绽么。”

任逍遥微微一愣,讶道:“我和凤仪、凤姿她们的事圣上也知道?”

龙菲芸抿嘴轻笑,瞟他一眼道:“你以为呢,别说光一个‘风流盗侠’,就是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的品格心性、行事作风圣上都知道一清二楚,别看他人在深宫,江湖中发生的事情一件也休想瞒过。”

任逍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声问道:“关于北伐之事,圣上的意思是……”

龙菲芸走到推开大门左右环顾,再到窗边仔细检视,再三确定望月阁外无人偷听后,才把任逍遥拉到角落,耳语道:“我赶到紫宸殿报讯时,恰逢五郡请援的奏折送到,圣上急怒攻心当场晕厥,虽说三天后苏醒过来,却已触动昔日久伤,数月之内怕难痊愈,加上本教兵马损失颇重,攻打燕云十六州大急只能暂且放一放。但对外朝廷依旧作出励兵秣马、随时北上的姿态,借以威喝辽人——这是高度机密,连秦叔、张叔都不知道,你可千万别乱说。”

任逍遥油然道:“放心,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子么……嗯,从今往后,你打算怎么办,是一直以女儿家身份见人,还是恢复男装,继续执掌麒麟堂。”

龙菲芸轻垂蛲首,以细如蚊呐般的语调轻轻道:“女为悦己者容,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咯。”

任逍遥神秘兮兮的一笑,附耳道:“这样吧,白天呢你着男装,帮我处理各类琐事,分担教务,晚上呢……嘿嘿,还是换回女装的好。”

龙菲芸微一错愕,秀眸现出迷乱神色,忽然凑过香唇,在他脸颊轻印一口,柔声道:“我可告诉你,没成亲前不许碰我……”

话尤未落,任逍遥猛地伸手一拉,将她揽入怀中。

第四章 欲火难耐

任逍遥不转睛地看着龙菲芸那秀美绝伦的脸,但见眉挑双目,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樱唇微启,贝齿细露,细黑秀发分披在肩后,水汪闪亮的双眸闪着羞涩而又似乎有些喜悦的辉芒,泛着纯洁优雅的气质,哪还遏制得了心中欲火。

任逍遥一把把她抱得更紧了,开始亲吻龙菲芸精致的耳垂,最后落在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上,难以言喻的绝妙感受深深传入任逍遥心坎,那是带着少女樱唇的稚嫩,却又参杂几分撩人心魄的销魂韵味。

龙菲芸丽靥晕红,秀眸轻合,一副说不清楚究竟是痛苦还是愉悦的诱人娇态,当任逍遥的舌尖分开她洁白如玉的贝齿,双唇与她潮湿而柔软的香舌缠绕在一起时,她口中竟然分泌出些许津液。任逍遥爱不释“口”的吸吮着,嘴唇彻底封上了她湿润、柔软的双唇,吸吮间大股津液由龙菲芸舌下涌出,霎时间她只觉百花齐放,自己就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一样,在花丛中自由飞翔,轻盈无限。

龙菲芸彻底陶醉在任逍遥的湿吻中,任逍遥双手缓缓下移,肆意地揉捏著她的臀峰,有力的五指已经完全陷入嫩肉,或轻或重地挤压,细细品味美臀的肉感和弹性。龙菲芸情不自禁地一阵颤栗,素黄罗裙下,丰盈雪白的大腿和臀峰正被任逍遥的大手恣情地享受着。浑圆光滑的臀瓣被轻抚、被缓揉、被力捏、被向外剥开、又向内挤紧,一下下来回揉搓,龙菲芸又急又羞,但被情郎抚摩的快感令她下意识轻轻分开玉腿,任逍遥灼热的五指趁势隔探到她更深更柔软的底部。

任逍遥见龙菲芸媚态娇艳,犹似海棠,眼看即将迷失在欲焰高涨的情念中,正要解她群带,龙菲芸却在最后关头一把将他推开,娇喘细细道:“我说过,没成亲前你不许碰我。”话音甫落,俏脸倏地变得冰寒如霜。

任逍遥知她家教森严,断不肯在嫁做人妇前作出任何有逾礼法的举动,当下陪笑道:“菲芸,你别当真,我……我也是情不自禁。”

龙菲芸扁扁秀美的樱唇,故作淡然的道:“你要是……要是真想和我……和我……那就尽快完成自己的誓言吧。”

任逍遥露出个苦涩的笑意,抓头道:“别的不说,光就对付修罗教和绝杀便非一年半载的事,你这……你这不是要我憋死嘛。”

龙菲芸略加整理微见散乱的衣襟,凑到他耳边微喘道:“哼,有南宫姑娘、水姑娘、林姑娘还嫌不够,连我也想占?”

任逍遥回复本色,笑嘻嘻道:“嘿嘿,谁叫你是圣上制定的、我没过门的妻子呢?再说,有的看没得吃,那种感觉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龙菲芸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白他一眼道:“你连圣旨都没接,还好意思搬出里头的话来说事。”

任逍遥好整以暇的笑道:“就算没有圣旨,我也得遵从龙教主的意思,他可是亲口将你的终身大事托付给我的哦。”

听得任逍遥提起乃父,龙菲芸立刻双目通红,似要哭将出来。

任逍遥忙改口道:“菲芸,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伤心事的,你……”

龙菲芸轻垂螓道,幽幽道:“没……没关系,爹爹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坚韧不拔的顽强毅力、百折不饶的奋斗精神却时时刻刻鞭策着我、激励着我,他老人家永远活在全城军民的心中。”

她稍顿片刻,续道:“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你,甫一接手本教,就打了个这般漂亮的大胜仗,爹爹他若泉下有知,一定很是欣慰。”

任逍遥含笑道:“身为教主,这是我应尽的职责……对了,一会陪我回趟太极殿,咱们的事总该和凤仪、凤姿她们说个明白。”

龙菲芸甜甜一笑,嫣然道:“好呀,你等等,我先换件衣服。”说着也不等任逍遥答应,婷婷袅袅的走进内室。

过不片刻,她竟改穿男装出现在任逍遥跟前,娇艳动人、慧质兰心的凤舞公主霎时变回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的龙堂主,任逍遥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

龙菲芸轻柔的道:“走吧,现在去的话还能赶上晚饭哩。”,

任逍遥愕然道:“你的女儿家打扮挺好啊,为什么……”

龙菲芸含笑竖起晶莹洁白的玉掌,摁住任逍遥嘴唇,笑意殷殷的道:“如果你不想再请熊帮主、肖少侠、叶总把帮忙演戏,那就听我的。”

任逍遥老脸微红,尴尬道:“不是吧,少林寺后山的事你也知道。”

龙菲芸迎上他的目光,深深看进他眸子深处,单刀直入的说道:“那当然,你和多少女人上过……上过……我都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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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内,只有刚从乾德司回来的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结伴游终南山,迄今未归。

南宫凤姿温婉贤慧,自然不会在乎多添个姐姐,何况情郎得封冠军侯,高兴都还来不及。龙菲芸知她系出名门,六艺皆通,尽捡些类似诗词曲赋等大家闺秀喜好的话题彼此倾谈,一顿晚饭下来两人间的呢喃细语几乎就没停过,时不时还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倒把正主任逍遥给晾到一旁。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倏地被人揣开,三人均是一愣——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赶来太极殿撒野。

大老远的就瞥见水芙蓉绷着粉脸气鼓鼓的走来,任逍遥心下恍然,原来是动不动便呷干醋的她,怪不得门口执勤的内卫阻拦不住,任由其强行揣门。

水芙蓉怒气冲冲的在离任逍遥丈许处停下,先是狠狠瞪了任逍遥一眼,接着目光停留在龙菲芸身上。出人意料的是她非但没有愈发激愤,反倒深吸两口气,努力使玉靥含煞的夸张表情平复下来,娇叱道:“好你个呆子,背着我寻花问柳,哼,别以为有龙堂主我就不找你麻烦。”

跟在后面的林毓秀赶紧扯祝糊衣襟,轻声道:“三姐,你就别怪大哥哥啦,或许……或许她自己也不知情哩。”

任逍遥愕然道:“芙蓉,你指得是……是谁?”

水芙蓉叉起小蛮腰,怒道:“还能有谁,凤舞公主!”

任逍遥、龙菲芸、南宫凤仪面面相觑,接着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听水芙蓉说话的语气,显然并不知道凤舞公主就在眼前,甚至把龙菲芸当成是任逍遥请来的说客,这小妮子未免也太糊涂了吧。

第五章 水女刁蛮

水芙蓉指着任逍遥的鼻子,不依不饶的责问道:“我就觉得奇怪,自从田猎大典后,你陪姐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敢情都花到凤舞公主身上去了。”

南宫凤姿大急道:“二姐,你误会逍遥哥哥啦,公主呆在卞京皇宫,怎么会来巽风城呢,一定是她老早就仰慕逍遥哥哥的威名,恰逢逍遥哥哥逼死耶律斜轸,为大宋立下惊世奇功,朝廷要加以封赏,所以借机……借机来和我们分一杯羹。”

水芙蓉幽怨的白他一眼,表示心中不悦,质问道:“四妹说的是事实么?”

任逍遥本待说出真相,却见龙菲芸掩住樱唇,似在讥笑自己的惧内,当下头一昂,大咧咧的说道:“不,这些天我确实常和凤舞公主在一起,而且我也把她带来太极殿……”

话尤未落,水芙蓉猛地狠跺蛮足,直往后殿冲去。

林毓秀愕然道:“三姐,你干嘛去?”

水芙蓉的声音遥遥传来:“抓狐狸精,五妹,来帮忙呀。”

林毓秀望向任逍遥,歉然道:“大哥哥,我……我帮你拉住三姐。”说着急匆匆去了,只剩南宫凤姿独自站在原地。

任逍遥挽住伊人柔荑,轻声道:“告诉逍遥哥哥,芙蓉怎会生这么大气的。”

南宫凤姿一对秀眸亮起来,盯着他柔声道:“我们从终南山回来,刚到北门就听高洪亮在那嚷嚷,说你被封为冠军侯。三姐迫不及待的下马询问详情,高洪亮左一句侯爷夫人,右一句侯爷夫人,叫得她别提有多开心。谁曾想这口没遮拦的死大叔最后竟说皇上下旨赐婚,将凤舞公主许配给你,三姐只能做个小妾,气得三姐破口大骂,上马就往总坛跑,说要把你剥皮拆骨好好教训一顿。”

她轻抚酥胸,续道:“我帮你说话,你含含糊糊混过去不就是了,可你……可你偏要承认,现在好吧,三姐气成那样,今晚有你受的。”

任逍遥苦笑道:“你们就没问问凤舞公主是谁?”

南宫凤姿没好气的道:“是谁都不成呀,三姐的脾气……唉!”

任逍遥暗骂高洪亮坏事,轻声道:“凤姿,我和凤舞公主的事你答不答应呢。”

南宫凤姿双目秋水盈盈的打量他,娇嗲的道:“姐姐答应,我就答应咯。”

任逍遥、龙菲芸、南宫凤仪相视一笑。

过得片晌,水芙蓉怒气冲冲地从后殿掠出,撅起小嘴刁蛮的道:“呆子,你把那狐狸精藏哪去了?快说#旱出来我就饶了你。”

任逍遥双目生辉,微笑道:“若是我不说呢?”

水芙蓉脱口便道:“哼,那我非把你……”忽然想到自己打不过任逍遥,急忙改口道,“把她大卸八块,管她什么公主不公主的。”

任逍遥淡然自若地笑道:“说实话,你俩要真打起来,还不知谁被谁被大卸八块呢,是吧,凤仪?”

南宫凤仪心领神会,接口道:“嗯,三妹,依我看还是算啦。”

水芙蓉大怒道:“我不信,我不信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能赢得了我。”

龙菲芸心念电转,插言道:“若是赢了呢,你就不再插手公主和任兄的事情?”

水芙蓉扬起俏脸,受激道:“好,叫她出来,本姑娘非得和她好好比划比划。”

林毓秀天真的问道:“三姐,姑娘家随便动用武力,不大好吧。”

水芙蓉狠狠瞪了任逍遥眼,低斥道:“哼,咱们再不管管,以后呆子身边的女人就不是四个五个,而是七个八个甚至更多啦!”

林毓秀想想觉得有理,颔首道:“大哥哥,今次我和三姐立场相同,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龙菲芸瞥了眼任逍遥,哑然失笑道:“唉,枉我们临来太极殿时想过十几个办法,谁曾想几句话下来事情就圆满解决,早知道就不废那番心思咯。”

林毓秀小心翼翼的问道:“龙堂主,你也认为三姐不是凤舞公主的对手么?”

龙菲芸强忍笑意,坦言道:“凤舞公主的修为不在任教主之下,只怕水姑娘她很难取胜。”

林毓秀惊诧道:“真……真的么,那我们又得多个姐妹啦。”

水芙蓉低斥道:“什么姐妹,是狐狸精……不,压根不能多!”

南宫凤仪是在忍耐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她素来冷若冰霜,不苟言笑,这回大反常态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南宫凤姿急道:“姐姐,你一定知道公主藏在哪的,快说嘛,别卖关子啦。”

南宫凤仪嘴角飘出一丝无比动人的笑意,柔声道:“其实啊,凤舞公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水芙蓉不由分说,猛地掀开桌布,还好饭菜早被撤去,否则定弄得一片狼藉。

桌下自然没人,水芙蓉左右环顾,依旧找不到任何异状,足下微点竟想跃上横梁继续搜寻。任逍遥一把将她拉住,失笑道:“唉,受不了你,菲芸就是凤舞公主,凤舞公主就是菲芸。”

水芙蓉、林毓秀、南宫凤姿闻言,个个愣立当场,惊讶、诧异、愕然,种种情绪相互掺杂,半晌说不出话来。

龙菲芸拔下簪钗,让光洁晶莹的秀发披散双肩,嫣然道:“三位妹妹,姐姐这厢有礼了。”说着盈盈下拜,施了个全礼。

南宫凤仪朱红的唇角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檀口微启轻轻的道:“芸姐,现在可以说说你隐瞒真实身份的原因了么,我也很想知道哦。”

龙菲芸欣然颔首,听完她的叙述,众女少不了一番唏嘘,水芙蓉先前的怒意早在她发自肺腑的幽幽倾诉中消失的一干二净,感叹道:“只为父亲的一声叮嘱,你就这样默默付出了十八年,若非遇上呆子便将孤独终老,如果……如果我早知道,一定不会怪你和呆子相好的。”

林毓秀甜笑道:“多了个好姐姐,秀秀求之不得哟。”

龙菲芸挨入任逍遥怀里,柔声道:“我就说吧,几位姑娘通情达理,对你又情深义重,完全没有必要担心的。”

任逍遥开怀大笑,内心的喜悦比起受封冠军侯时犹有过之。

南宫凤姿眨眨秀美的大眼睛,忽然冒出一句:“今晚逍遥哥哥陪谁好呢?”

水芙蓉轻啐道:“四妹,你啊没个正经,就知道想这些。”

南宫凤姿双颊晕红,娇憨的道:“难道三姐不想逍遥哥哥伴你渡夜么?”

第六章 莺声燕语

水芙蓉被她说中心事,手忙脚乱的招架道:“没有的事,你把呆子当宝,我……我才不哩。”

南宫凤姿嗤之以鼻,呵痒她道:“嘻嘻,方才是谁要死要活的和芸姐争夺逍遥哥哥来着。”

水芙蓉霞生玉颊,羞的不敢回答。

林毓秀娇笑道:“有本事,你一个月……不,十天别让大哥哥陪。”

水芙蓉脑袋摇得像泼浪鼓似的,大滇道:“凭什么,呆子又不光是你们的,我也有份嘛。”

任逍遥倏地插言道:“把我当货物吗?分来分去的,当心我哪儿也不去。”

水芙蓉白他一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说的好听,半夜定往望月阁溜,哼,喜新厌旧!”

龙菲芸神态大窘,摆手道:“好啦,好啦,我和教主才没……才没那个哩,唉呀,你们说的这样露骨,哪里像个女孩子嘛。

水芙蓉愕然道:“不会吧,从天猎结束到今天都大半个月啦,你和呆子成天处在一起,竟然还没……死呆子,越来越没用啦。”

南宫凤姿皱起娇悄可爱的小鼻子,微嗔道:“三姐,不许说逍遥哥哥的坏话。”

水芙蓉掩嘴娇笑道:“是不是想呆子今晚去你那,所以才一个劲的帮她呀。”

林毓秀大急道:“不行,今早我才和大哥哥说好的,不许抢!”

水芙蓉、南宫凤姿齐声道:“好啊,你捷足先登!”

太极殿霎时沉浸在一片莺声燕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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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欢爱确是消除疲劳的好法子,任逍遥在林毓秀、南宫凤姿处征挞整晚,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校场;龙菲芸仍是男子打扮,亲率麒麟堂教众进行操演,全教上下虽然均已知她是女儿身,但瞧见她展动令旗时威风凛凛的姿态,依旧发自内心的敬仰与遵从;秦襄、张风为讨好柳纤云表现的更为卖力,龙骧、虎翼两军的缺额全部由各堂抽调的、三十岁以下的精锐教众补足,继续保持八千人的完备编制,光是训练骑术、教授战法就累得他俩够呛,可惜柳纤云毫不领情,终日闷在武威公府邸,连大门都不肯出。

任逍遥得龙菲芸相助,倒是清闲许多,终于抽出时间来到乾德宝库一窥先天无上罡气秘籍的全貌。岂知开篇第一句“天道甚浩广,太玄无形容,虚空不可睹,匡郭以消亡。易谓坎离者,乾坤能二用。二用无爻位,周流行六虚,穷神以知化。”就弄得他满头雾水,而秘籍中多次出现的“破而后立,败而后成”两句口诀,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任逍遥首先想到的就是独孤宇,如果说当今天下有人能洞悉先天无上罡气的奥秘,自然非这位江湖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莫属,好在独孤宇受国宾之礼,居于离乾德宝库不远的武德殿,任逍遥索性带上秘籍,径直前往。

独孤宇似乎早便料到定一切,正在大堂悠哉悠哉的品茶,见任逍遥推门而入,脱口便道:“我就知道你还得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吧。”

任逍遥老老实实的在独孤宇面前坐下,将自己的困惑一五一十的说出。

独孤宇捋须笑道:“先天无上罡气虽由佛、道、魔三种绝顶的内功融汇而成,但究其根本仍以海纳百川的玄门心法为主。道家有所谓三元,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而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正是整个修炼过程的精要。在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气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炼提升而得。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异,元精却并无分歧。”

独孤宇续道:“从道家的角度来说,人在母体内出生前,胎儿口鼻呼吸之气断绝,全赖脐带送来养份,当时任督二脉贯通,先天之气回转任督天。出生后!后天之气从口鼻进入,与母体联系断绝,任督二脉逐渐封闭,至乎闭塞,再难吸收先天之气。先天真气虽仍充盈天地之间!却苦于无法摄取,而先天无上罡气的宗旨正在于打通任督二脉,重新获得吸收天地精元的能力#葫谓‘夺天地之灵气,融万物之精华’不外如斯。”

任逍遥问言一愣,愕然道:“凡玄门内功,俱以打通任督二脉为修业的最终目的,照此看来,先天无上罡气并无与众不同之处,那么它的威力究竟……”

独孤宇打断道:“注意秘籍中第三篇第五段这句‘后天之气属阴,先天之气属阳,阴尽阳生,阳尽阴生,其息调和,周流六虚,外接阴阳之符,内生真一之体。’借用别种心法打通任督二脉,看似链接汲取天气精化的通路,实则自身的先天之气已在不知不觉间转化为后天凡俗之气,完全丧失掉原本应该拥有的威力。相反,对于先天无上罡气,除任督两主脉没分别外,对于天魔心经真气流经的窍穴和脉络及其侧重的十二正经: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叁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和足阳明胃经同样予以相当程度的照拂。大致来说,真气起于太阴,终于厥阴,以任督二脉为主通道,天地精华由手之叁阴,由脏走手;手之叁阳,则从手走头。足之叁阳,从头下足;足之叁阴,从足至腹,周而复始,如环无端。”

任逍遥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先天无上罡气所掌控的一切物事最本源的力量,全发于自然,故与现时所有修炼之法相悖,无法以一般的行气方法加以控制,怪不得拿到秘籍时完全无法下手研习。”

独孤宇缓缓点头,继续解释道:“‘下者守形,上者守神,神乎神,机兆乎动。机之动,不离其空,此空非常空,乃不空之空。清静而微,其来不可逢,其往不可追。迎之随之,以无意之意和之’此乃先天无上罡气的第一重境界,你可别小觎这简简单单气机交感,当初匡胤花了三年时间仍是得其形而失其神,至乎中途而废,不得不自创天道神功。”

任逍遥试探着问道:“气机交感的作用在于绝顶高手之间的对决,像我功力远逊鬼冥神君、恨天等,即使练成也没多大作用吧。”

独孤宇毫不掩饰的回答道:“对,除非你的修为能达够到晓尘大师……不,至少是非凡那种程度。”

任逍遥喃喃道:“怪不得龙教主临终前嘱咐我不可擅自习练,但……但他为何又要我将其中所载的心法口诀牢记于心呢?”

独孤宇肃容道:“先天无上罡气秘籍出自司徒凝之手,但据匡胤所说,他师父直到临死也没有真正练成,起初我只道司徒凝在大梁一役中身受重伤,痊愈后内功再难达到昔日境界,故而无法突破瓶颈。可是直到龙吟啸接任教主时因为遇到和你同样的问题向我请教时我才发现,即使以我当时的功力也无法练成先天无上罡气的第二重。所以我一直怀疑,秘籍所述心法口诀并非风任秋传授给司徒凝的全部,其中缺失的部分正是神功大成的关键,然则风任秋、司徒凝俱已作古,其中的奥秘只能依靠你自己领会,如若连起码的心法口诀都不知晓,如何悟出先天无上罡气的真缔呢。”

独孤宇顿了顿,续道:“正如总纲中记载的‘内以养己,安静虚无,原本隐明,内照形修。闭塞其兑!筑固灵株,三光陆沉,温养子珠,视之不见,近而易求。’只要循序渐进的通过修炼‘气、脉、轮’,把生命的潜力发挥出来,便如智珠在握,水到渠成,终有一日能将夺天地之造化,秘不可测的先天无上罡气融会贯通,成为第二个风任秋……不,应该说是风任秋与任憔悴的合体。”

任逍遥眼睛明亮起来,追问道:“‘破而后立,败而后成’指得又是什么?”

独孤宇直接了当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当年司徒凝被耶律德光重创,油尽灯枯、既破且败,最后仍功亏一篑,此中玄妙,只有靠你自己解开。”

任逍遥露出深有所悟的神色,肃容道:“多谢独孤前辈指教,逍遥感激不尽。”

独孤宇笑道:“其实我也有事找你帮忙,道谢什么的就不必了。”

第七章 携女南下

任逍遥愕然道:“以独孤前辈您在江湖中的声望,什么事不是一句话摆平,岂有用得着逍遥的地方。”

独孤宇呵呵笑道:“这件事普天之下还就只有你任教主办的成。”

任逍遥肃容道:“请独孤前辈明言。”

独孤宇神色凝重,一字一顿肃容道:“我想请你南下出海,请易天寒、孟飞甚至是付龙渊重出江湖!”

任逍遥皱眉道:“如今绝杀大败,修罗教亦消声匿迹,何须我师父及易老前辈出马,难道凭中原武林盟现有的实力不足以保得江湖安宁么。”

独孤宇沉声道:“独孤盟主失踪已近大半月,迄今仍无半点消息,贵教与辽军连番大战,同样损失不小,况且当丐帮和十三省绿林盟的主力被困在巽风城中时,修罗教并没有趁机发难,这与鬼冥神君心狠手辣、咄咄逼人的行事作风相异迥然,我估计对方定然在策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阴谋,为免届时手足无错,徒自折损江湖同道,只有劳烦易天寒和你师父出马。”

任逍遥苦笑道:“师父十几年未履中途,只怕我未必劝服得了他。”

独孤宇好整以暇的说道:“只要你告诉孟飞自己已然接任天极教教主,我担保他会急不可耐的重出江湖……至于易天寒这个老顽固嘛,开门见山的说他决然不肯,你就和水姑娘假称回去探望他,然后大谈特谈晓尘大师在武林大会上的精采表现,什么千叶如来手又有精进,什么易筋经深厚许多,总之把他说的越厉害越好。”

任逍遥哑然失笑道:“易老前辈对二十年比武落败耿耿于怀,定然想找晓尘大师试试‘水天一色’的威力,这般激他一激,容不得他不离烟霞岛。”

独孤宇沉声道:“付龙渊与易天寒份属同门,他的去向易天寒一定知晓。”

任逍遥追问道:“那么如何说服付老前辈呢?”独孤宇笑道:“付龙渊素来不服易天寒,易天寒既然答应,他又怎按捺得住。”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好,待我处理完教中几件要务,立刻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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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逍遥、龙菲芸的共同努力下,天极教很快从战后的创伤中回复过来,所有运作重新走上正轨,同时在宋室虚张声势的北伐呼声中,大辽、西夏两国纷纷派出使臣主动求和,赵光义利用其敏锐的洞察力和超卓政治手腕愣是迫得两国主动承认侵略大宋的事实,乃至割地赔款。西夏到还罢了,无非是花点银子连带割让两郡,辽国可就够惨了,战无不胜、被民众视为军神的南院大王耶律斜轸兵败自刎,连带折去十几万兵马,燕云十六洲以南的领土尽归宋室,直接导致全国上下人心惶惶,辽主耶律隆绪更一病不起,由其母箫太后执政。

任逍遥见时机成熟,遂携众女南下,龙菲芸本待留在总坛分理教务,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等却执意让她陪任逍遥同去,作为圣上赐给冠军侯的准妻,岂有相隔两地的道理。任逍遥原想叫上孟如烟,可后者恼他隐瞒龙菲芸身份,劈面便是一顿臭骂,吓得任逍遥再不敢开口,只得带着四女一男(任逍遥同五女上路太扎眼,龙菲芸继续女扮男装,免得被人认出)轻车出发。

由于时间较为宽裕,众人南下纯熟游山玩水兼办事的性质,一路有说有笑,甚是惬意,比起上回从少林赶赴巽风城的急切紧张不可同日而语。当然风花雪月的事情自也少不了,任逍遥施展浑身解数,详尽办法诱使龙菲芸“就范”,龙菲芸还是处子自身,怎禁得住任逍遥那高超的调情手段,几次被他爱抚的险些失禁,全仗顽强的意志和脑海中最后丝清明撑了下来,再往后别说由着任逍遥逞手口之欲,连碰都不肯让他碰一下,生怕一时忍不住,没熬到成亲就被他夺走贞洁。

任逍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每次投栈谁住龙菲芸隔壁他就往谁那跑,半夜春声浪吟直往隔壁房里钻,还特地嘱咐南宫凤姿、林毓秀、水芙蓉尽量龙菲芸面谈起欢好之事,盼着借此撩拨她的情欲,好歹自己号城风流盗侠,却连圣上名正言顺赐婚的妻子都弄不上手,真要传出去这脸可就丢大咯。

龙菲芸何等聪明,被他算计一两次后,立刻想出应对之法,住客栈时从来都和众人错开,南宫凤姿她们只要开口,立刻大声言语吸引旁人注意,女孩子家毕竟怕羞,姐妹间相互说说还成,周围七八双眼睛瞧过来哪还好意思言语。

转眼十几天过去,任逍遥始终奈何不了龙菲芸。

不知不觉间,众人来到扬州。扬州地处长江下游北岸,江淮平原南端,东近黄海,与南通、盐城交界;西通金陵,与六合、天长县接壤;南临长江,与镇江、无锡隔江相望;北接淮水,与淮阴毗邻;中有京杭大运河纵贯南北,历来是水陆交通枢纽,南北漕运的咽喉,苏、松、常、杭、嘉、湖过江来的漕船皆在此停留,间接带动当地经济的发展,所谓“腰缠十万贯,跨鹤上扬州”,中原许多富商大贾,都要到扬州来经商发财,故此地从春秋战国吴王夫差建城起,现今达至鼎盛。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无论是瘦西湖周边“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胜境;还是拥有“江南第一灵山”之称的观音山;亦或鳞次栉比的私家园林足以使扬州与苏杭并称,成为江南地区最重要的游览胜地。

第八章 五美在侧

进城时天色已晚,无法欣赏到“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美景,众人索性酒楼找了家酒楼先行用膳,待酒足饭饱后再去游一游著名的二十四桥。

龙菲芸、南宫凤仪、南宫凤姿、水芙蓉、林毓秀依次而坐,五女有说有笑,开怀不已,显见心情十分舒畅。

“大哥哥,吃鱼。”“呆子,喝汤。”“逍遥哥哥,来盅燕窝粥。”甫一上菜,任逍遥的碗便给堆的满满的,周围食客见罢,俱各倾羡不已。

“凤姿,你最爱吃的西湖醉虾。”“凤仪,这糖醋鲫鱼不错哟。”“芙蓉,尝尝看,似乎比不上你的手艺。”“秀秀,银耳莲子汤很和你口味的。”任逍遥运筷如风,四面兼顾,看得龙菲芸忍不住掩嘴娇笑。

“芸姐,你笑什么?”林毓秀天真烂漫的问道。

“光你们四个逍遥就手忙脚乱的,以后要是七个八个怎么办?”龙菲芸吃吃笑道,“到是非得把逍遥扯腾死不可。”

“啪——”水芙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碗筷险些跌落满地,狠狠瞪着任逍遥,嗔怒道:“他敢#蝴敢再招个女人回来我非把他……”话来没说完,楼下忽然响起一阵喧哗“杜老板,知府大人要包下你的淮月楼,把客人给我通通赶出去,半个都不许留。”几个如狼似虎的官差咆哮着冲上顶层。

“官爷,钱知府他啥时候要用……”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

“三天后。”为首的胖大公差显得有些不耐烦,大咧咧的答道。

“那……那几位官爷也不用……不用现在就来赶客人啊。”掌柜嗫嚅道。

“你他妈懂个屁!”胖公差低斥道:“荆杨都部署(荆杨军区总司令)徐仁徐大老爷三日后要来扬州巡查,他老人家可是朝廷高官,要是招待不周被钱知府怪罪下来,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小的知道。”掌柜忙不迭的答应道,“不过……几位官爷好歹让我做完今晚的生意。”说着他从怀中摸出定银子塞给胖大官差,陪笑道:“小小心意,还请官爷们拿去喝茶。”

“算你识像,待会快些收了啊。”胖大官差接过银两,领着众官差下楼去了。

“哼,什么东西,狗仗人势!”水芙蓉看不过眼,低骂道。

“小心,隔墙有耳。”身旁的伙计提醒道。

“怕什么,区区一个知府,七品而已嘛”南宫凤姿傲然道。抛下任逍遥、龙菲芸的尊贵身份不说,就凭她听雨轩富可敌国的家财,逢年过节上门拜谒的官吏最少也是三品,扬州知府什么的她哪放在眼里。

“姑娘,话不可能这么说,钱知府他好歹是朝廷命官。”临桌一人道。

任逍遥循声望去,但见说话者年约三十五、六岁,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白皙清瘦的脸上挂着笑容,完美得一如大理石雕像,虽出言谴责,说话仍是从容不迫、慢条斯理的。表面看似是个文弱书生,但任逍遥却从他精芒闪闪的眼神感受到一个不同寻常的王者之气。

与他同桌的是位峨冠博带的白发老翁,留着三缕长须,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谦和中隐含高人一等的傲气,更有一对使人望而生畏精明而眸神深逢的眼睛,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林毓秀没好气道:“朝廷命官怎么了,府里的衙役如此专横跋扈,他自己也决不是个好东西。”

白发老翁笑问道:“何以见得?”

南宫凤仪嫣然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没有一个贪赃枉法、为祸乡里的知府,如何养的出这帮蛮不讲理、欺压百姓的恶吏。”

伙计插言道:“姑娘说的对,知府钱逸真就不是个东西。”

中年人饶有兴致的问道:“小二哥,此话怎将?”

伙计讪讪一笑,不敢言语,倒是掌柜看看四下无人,轻声道:“钱逸仗着他干爹王若钦是太子身边的红人,根本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中,成天就知道巧立名目,大肆搜刮百姓财产,就拿我的酒楼来说,每月除上缴税银外,还得额外孝敬他百多两银子。”

水芙蓉好奇的问道:“大不了不给呀,他能把你怎样。”

掌柜苦笑道:“要是不给,他定扣我个窝藏侵犯的罪名,把我关到大狱去,到时候想要赎出来花得银子更多。”

龙菲芸淡淡道:“难道徐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钱逸胡作废为吗?”

掌柜叹气道:“哪的话,徐大人可是好官,原本也有心处置钱逸,无奈王若钦掌管律政司,没有御使敢上本弹劾,徐大人自然也就无法公开审问。”

中年人寒声道:“如此说来,他就放手不管了?”

掌柜的摇头道:“不,徐大人一直在暗中收集钱逸贪赃枉法的罪证,只待时机成熟就像八贤王和寇大人告发。八贤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德高望重、公正无私,寇大人身居相位,素来疾恶如仇,不惧权贵,有他二人出面,圣上亦要忌惮三分,何愁收拾不了钱逸。”

林毓秀追问道:“那钱逸为何要包下你的酒楼,用来招待徐大人?”

南宫凤姿续道:“对啊,他们应该势成水火的。”

掌柜低声道:“姑娘有所不知,钱逸为人狡猾奸诈,行事极其隐秘,徐大人派手下几次察访始终找不到可靠证据,这回定是亲自出马来抓钱逸把柄的。钱逸嘛肯定想花银子买个安生,所以包下我的酒楼想要把结徐大人……徐大人为官清廉,公忠体国,岂会与他同流合污。”

白发老翁忽然问道:“钱逸究竟贪了多少?”

掌柜想了想,皱眉道:“这……这我哪知道,怎么着也有个十几万吧。”

“岂有此理!”中年人听罢,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七品知府一年的官俸也就几十两,他搜刮的民脂民膏竟数以百倍。”

“可不是,咱扬州繁华富庶,位列荆扬七郡之首,光每年的烟花税便不下二三十万,钱逸只要私自加收一成就够他贪的了。”掌柜据实答道。

任逍遥放下筷子,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掌柜的,东郊三岩井至西华门一带是扬州的贫民窟吧。”

掌柜点头道:“嗯,那里的百姓多半交不起租,田产、房屋又给钱逸霸占,生活很是困难。”

龙菲芸坐直娇躯,明眸闪闪生光,轻声道:“逍遥,你莫非想……”

任逍遥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第九章 旧日情愫

南宫凤仪附耳道:“你是圣上御封的冠军侯,怎么着也得自重身份,盗银子的事我看就算了罢,咱们暗中帮徐大人找找证据,不是一样能收拾钱逸么。”

任逍遥仔细想想,觉着南宫凤仪说的合情合理,正待答应时掌柜忽然冒出一句:“别看钱逸在扬州作威作福,讨好起太子来就像条摇尾巴狗,无所不用其及,珍宝古玩什么的没少送,甚至逼迫翩跹阁交出冷艳佳人周碧筠,准备献给太子。”

此话一出,任逍遥立刻收回原本冲口欲出的话语,冷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钱逸今番定在劫难逃。”

南宫凤仪见他态度骤变,愕然道:“逍遥,咱们……”

任逍遥长身而起,淡淡道:“不急,回客栈再说。”

“小二,结帐。”南宫凤姿随手丢出张银票,柔声道:“拿去吧,不用找啦。”

“五……五百两!”店小二接过一看,咋舌道。

“别嚷嚷,又不是给你的。”南宫凤姿嫣然道,“这顿饭最多才六七两,你取十两走,剩下的用来接济东郊的穷人。”

“几位真是菩萨心肠啊。”掌柜动容道。

“少侠且慢!”任逍遥正欲下楼,中年人忽然把他叫住。

“先生有何指教?”任逍遥心中焦急,却不好表露,抱拳道。

“少侠仗义疏财,佩服佩服。”中年人拱手笑道。

“在下不过为百姓略尽薄力,如何当得起先生谬赞。”任逍遥淡淡道。

“年纪轻轻却心系万民,江湖中若是多几个少侠这样深明大义的青年才俊,武林兴旺指日可期。”白发老翁欣然笑道。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辈武林中人自当将此诤言铭记于心。”任逍遥挂念周碧筠,哪有功夫搭理,勉力振起精神,正色道。

“好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中年人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盯着任逍遥道,“不知少侠对当今政局如何看待?”

任逍遥随口敷衍道:“国家大事岂可妄议。”

白发老翁油然道:“少侠若是觉得不方便,尽管换个地方。”

任逍遥待婉言谢绝,一个随从打扮的侍者忽然跑上楼来附耳对中年男子说了几句,中年男子神色微变,朝白发老翁使个眼色,后者立刻抱拳道:“老夫身有要事,今日恐无法敬听高论,还请少侠留下姓名,日后好再行请教。”他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却向任逍遥说出这番话,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任逍遥心念电转,含笑道:“在下姓孟,草字非图,不知两位……”

中年人抢先道:“我姓宋,名祖生,这位是我老友曹钟程。”说罢匆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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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就近找了家客栈,甫一进门,林毓秀便问道:“大哥哥,人家诚心诚意向你请教,你为何胡乱捏个假名呢?”

任逍遥微微一笑,解释道:“常言道‘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多事情不可不防,我们的身份岂能随便曝露。”

南宫凤仪嫣然道:“其实逍遥他也没说谎,孟非图即孟飞徒,他原本就是师承孟大侠的嘛。”

水芙蓉笑问道:“呆子,你准备何时动手,带我去好不好?”五女均冰雪聪明,知道任逍遥准备盗取钱逸贪污的银两,用于救济东郊的穷痛苦百姓。

任逍遥傲然道:“我的习惯嘛,当天到当天就去查探,然后决定盗宝日期,不过区区扬州府衙哪用得着多花心思。”

林毓秀撒娇道:“大哥哥是说今晚便去?好呀,算我一份。”

任逍遥沉声道:“哼,凭他钱逸还不足以让我坏了规矩,待会我去送逍遥笺,顺便吓吓他,明晚咱们一块……”

话未说完,南宫凤姿已高兴的跳将起来,抚掌道:“好啊,好啊,逍遥哥哥,我去问掌柜借纸笔。”说着蹦蹦跳跳的出门去了。

南宫凤仪还待相劝,柔声道:“逍遥,我总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上门盗宝不太合适,还是另想办法的好,你说呢?芸姐。”她满以为龙菲芸会赞同自己的关点,岂料后者竟道:“逍遥所以成名,全凭行侠仗义、盗富济贫八字,即使如今封侯拜将,但也不能忘记根本。”

林毓秀娇笑道:“就是嘛,秀秀也想体验窗墙入户的感觉哟。”

说话间纸笔送到,任逍遥取出短笺,提笔挥毫道:本侯初至扬州,本欲携美一饱游兴,奈何闻汝恶名,心头甚恶。为官者当廉洁奉公,泽及百姓,汝竟擅立名目,私征税款,贪赃枉法,欺压良善,坏我大宋吏风,实乃人神共愤,天理难容,当重惩之!明晚亥时,吾必踏月而来,取汝不义之财。——风流盗侠任逍遥。

交待完例行事宜,任逍遥独自离开客栈,没走几步倏地发觉龙菲芸跟在后头,尚来不及开口,后者已饶有意味的笑道:“知府衙门在南,你往东走作甚么?”

任逍遥故作惊讶道:“不会吧,我记得是在东街啊。”

龙菲芸淡淡道:“少装啦,你要去的是翩跹楼,对不对?”

任逍遥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以微笑掩饰内心的惊骇,淡然自若道:“翩跹楼!我去翩跹楼干嘛?实话说自从认识凤仪、凤姿后我就再也没进过那种地方,何况芙蓉是个醋坛子,要是被她发现,我非给撕了不可,你啊,想得太多啦!”

龙菲芸冷冷道:“我随口问问,你就答个五六句,还说其中没鬼。”

任逍遥尴尬道:“没有,真的没有,相信我。”

龙菲芸“噗哧”笑道:“倒底是老相好啊,为个冷艳佳人周碧筠你连我都骗。”

任逍遥故作惊讶,愕然道:“什么老相好,你别瞎说。”

龙菲芸黛眉轻颦道:“撑,你就死撑吧,看看能瞒多久。”

任逍遥双手一摊,苦笑道:“得得得,我走南街,免得你胡思乱想。”

龙菲芸幽幽浅叹道:“唉,倒底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呐,初出茅庐几个月就让周碧筠周姑娘把女儿家最宝贵的东西心甘情愿地献给你,事后立即奔赴杭州,半日都不停留,浪子,果然是浪子啊!”

任逍遥听得神色大变,失声道:“那晚的事你……你怎么知道?”

龙菲芸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从此你和周姑娘再无联系,直到方才听说钱逸要把她献给太子,这才牵动旧日情愫,不惜自降身份往知府衙门盗宝,为得就是尽快扳倒钱逸,以免周姑娘被送入深宫,从此失去自由。”

任逍遥默然不语,但从面部表情看便知龙菲芸所说一句不差。

龙菲芸幽幽浅叹,续道:“你前往翩跹楼探听情况,然后决定如何惩处钱逸,若是他曾对周姑娘动手动脚,或许不用经过朝廷审判你就一剑把他杀了——敢打任逍遥女人的主意,就得付出代价,即使是曾经的女人,对吗?”

任逍遥冷笑道:“没错,我说过的钱逸今番定在劫难逃。”

龙菲芸秋波流转,露出个迷人至极的笑容,微耸香肩道:“还好我对你的过去了如指掌,要不然也给瞒过了。

任逍遥讪讪道:“菲芸,你不会去芙蓉那胡乱饶舌吧?”

龙菲芸美目一转,反问道:“你说呢?”

第十一章 欲焰高涨

翠荷惊得险些失声大叫,忙用小手掩祝韩唇,知趣的退到一旁。

周碧筠浑然未觉,犹自仰望星空,美目一片凄迷,抽噎道:“逍遥,你会不会来……会不会来?”

“我这不是来了么。”一把柔和沉郁,非常悦耳的低沉男声在耳畔响起。

周碧筠秀躯轻颤,“啊”的一声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任逍遥那张令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直到前一刻还在挂在嘴边的俊秀脸容,登时浑体发热,脑际轰然,心海翻起不受任何力量约束的滔天巨浪。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地渴望可与他重聚,向他倾诉内心的思念和痛苦。

曾几何时?她曾失去一切自制力的苦苦思念他,至乎想过抛下一切,不远千里的赶赴关中,只为多看他一眼。没有他的日子度日如年,可是残酷的现实却迫得她默默忍受,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造化弄人,莫过乎此。在她对任逍遥的思念因翠荷的忿然质问达到顶点的时候,任逍遥终于出现在眼前。

感慨、悔恨、震撼、懊恼,任逍遥何尝不是百般感受涌上心头。他本是个多情浪子,又在屏风后亲耳听到周碧筠发自肺腑的幽幽倾诉,脑海中霎时掀起滔天巨浪!若非翠荷在旁,他肯定自己会不顾一切把她拥入怀,先亲个嘴儿,爱怜蜜爱更不在话下。此刻只能冲至她身前,执起她一对柔荑,嗅着她阵阵迷人的体香,激动的道:“碧筠,如你所愿,我回来了。”

周碧筠娇躯再颤,双目涌出热泪,抽出抖颤的手,抚上任逍遥的脸庞,呜咽道:“逍遥,你……你终于……”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

任逍遥心中涌起神伤魂断的罪疚感觉,刚要说几句寥表歉意,周碧筠却探手以玉指按上他的嘴唇,制止他说下去,美眸泪花滚动,哽咽道:“你能来就好,我不想听任何理由。”然后收回令任逍遥魂为之消魂的纤指,轻轻道:“翠荷,你回自己房间吧,今晚不用你服侍。”

翠荷应声而去,急不及待的任逍遥早一把搂个软玉温香抱满怀,正要寻找伊人香肩,周碧筠热情如火的举起玉臂,水蛇般缠上他的颈背主动献上热吻。

外面的世界忽然消失,只剩下火热的激情,过往所有爱恨交缠,对他们再无关紧要。两人间的燎原爱火霎时重新点燃。假如天地在此一刻崩塌,他们会一无所惧、两心合一的共渡宇宙的尽头。

唇分,周碧筠闭上美目,脸蛋毫无保留的贴上任逍遥的头,泪水却不住漏出眼帘,凄然道:“整整一年零七个月,五百七十九天,我总算盼到和你重逢的一刻。”言毕娇躯抖颤,秀靥火红,酥胸不住起伏。

任逍遥举袖为她拭抹泪水,周碧筠仰起荡漾着飞霞喷彩的悄脸,明媚亮泽的杏眼射出水波荡漾,摄魂勾魄的灼热艳光,鼻翼小巧玲拢,微微翕动着,两片饱满殷红的嘴唇,像熟透的荔枝,使人想去咬上一口,小嘴微张,两排洁白的小牙,酷似海边的玉贝,两枚圆润的酒窝似小小的水潭,荡游着迷人的秋波,淡淡的脂粉芳香丝丝缕缕地飞进任逍遥的鼻孔,拨弄着他内心的情念。

任逍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周碧筠秋水盈盈的靓丽双瞳,毫不半分瑕疵的秀美脸庞,她身段玲珑缦妙,清秀无伦,娇躯散发着如兰似麝的幽幽体香,诱人之极,乌黑的秀发衬托得她嫩滑的肌肤更加雪白,尤其是温柔秀雅的气质使她的愈显娇美。

周碧筠娇羞无限,红霞早已由两片脸颊直烧到雪白脖子,不知不觉间她的罗裙已被褪去,质料轻薄的淡色肚兜如一层淡淡的烟雾,虽然裹住了周碧筠傲人的身躯,把她高耸的胸脯保护得很完整,但还是若隐若现的透出了凹凸错落的坡峦山谷。最令人心动是她脸上的神情,那绯红的俏脸上,正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挑逗,又混杂着几分期待与渴望,使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两人相拥着来到床边,任逍遥手指轻轻一勾,周碧筠亵衣的束带立刻松开,浑身赤裸的躺在香榻上。任逍遥停了下来,再次用目光去欣赏一丝不挂的周碧筠,细细品味着着她近乎完美的胴体,只见周碧筠皮肤细嫩光滑,酷似玉脂,骨肉匀称,浮凸毕现。丰腴的後背,圆实的肩头,性感十足,两条手臂,滑腻光洁,如同两断玉藕。脖颈圆长宛若白雪,淡如远山的柳眉下,一对水汪汪的大眼,泛着动人的秋波,红嫩的嘴唇,像挂满枝头的鲜桃,谁见了都要咬上一口。

周碧筠浑身散发着典雅的韵质和迷人的芬芳,双乳高而坚挺,似是两座对峙的山峰,遥相呼应,玉峰顶两颗浅褐色的蓓蕾红润透亮。两座玉峰之间一道深深的峡峪,下面是一漫平川的、柔软的腹部,粉红的两腿间,蓬门洞开,蜂珠激张,一双玉腿粉妆王琢,诱人已极。

在我任逍遥的极力爱抚下,周碧筠口中娇喘吁吁,雪白耀眼的美艳胴体上抹了层层红霞,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还不时还伸出那小巧的香舌舔舐着微张的樱唇,彷佛十分饥渴一般,泛红的肌肤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更显得晶莹如玉,纤细的柳腰如蛇般款款摆动,正在迎合着任逍遥的爱抚,浑圆笔直的修长美腿,一张一合的缓缓夹缠,似乎正享受情欲的快感。

任逍遥再度封上周碧筠的樱唇,顺着她雪白的玉颈一路吻下来,映入眼中的是高耸的酥胸,只见原本若隐若现的淡粉蓓蕾早己充血勃起,忍不住张开大口一口含住左边,有如婴儿吸乳般吸吮,时而伸出舌头对着粉红色的蓓蕾快速舔舐,时而用牙齿轻咬着那小小的豆蔻,左手更不停的在右边蓓蕾上轻轻揉捏,阵阵蚀骨销魂的酥麻快感,令周碧筠忍不住的哼嗯直叫。

任逍遥强忍着心中欲火,慢慢顺着周碧筠平坦的小腹一路吻下,我出了粗糙的舌头,在那浑圆笔直的大腿内侧轻轻舔舐,舔得聂灵雨全身急抖,胸前高挺坚实的双峰,波涛般的起伏跳动,幻出了柔美无瑕的汹涌乳波,身上沁出的香汗且点点如雨,混着中人欲醉、撩人心魂的aì液微薰,如泣如诉的娇吟声,听得人心痒难熬,闻得人情欲大动。

周碧筠如蛇的身躯开始不住扭动,她媚眼如丝,香汗淋淋,她完完全全的陷入了情欲的深渊,呻吟着、享受着任逍遥给予她快感的刺激,使她感觉到浑身好像在火焰中焚烧似的,全身四肢像在一节一节的融化。只知道拼命抬高香臀,迎合任逍遥的动作。

任逍遥抬起头来,周碧筠媚态娇艳,春情如潮,狂乱地娇啼狂喘,一张鲜红柔美的樱桃小嘴急促地呼吸着,那高举的优美修长的柔滑玉腿悠地落下来,急促而羞涩地盘在任逍遥腰後,充满弹性滑腻的肌肤和他的大腿紧密轻磨着,肉与肉的正面相贴厮磨,舒服得任逍遥全身汗毛孔都张开了。

“我受不了了,啊……啊……”周碧筠欢娱地浪叫着,任逍遥亦欲焰高涨,趁势趴在她身上,吻住绝色美丽的周碧筠一只柔软晶莹的透明般的可爱耳垂,舌头又舔又吮,天使般美丽圣洁、清纯绝色的她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芳心突突跳动,等待着暴风骤雨的来临。

第十二章 赤裸玉体

清雅如仙、出尘脱俗的绝色丽人周碧筠正情迷意乱中,忽然感受到那紧压她娇软膧体的魁伟身躯一轻……驀地,周碧筠鼻息一窒,“啊……”任逍遥雄健粗长的男性权柄破体而入。

一时间床榻之上春色盎然,任逍遥伏在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的周碧筠那白玉般雪白无暇的美丽玉体上全力冲刺着,天使般清纯可爱的她在情郎胯下娇啼婉转、含羞承欢,两人的情欲彻底迷失在灵肉交融的无尽快感中。

任逍遥已经记不清和周碧筠的这场疯狂缠绵究竟持续了多少时候,一缕月光从敞开的窗格中投射进来,落在我她们彼此纠缠的躯体之上。

云消雨散,楚楚动人的周碧筠渐渐从欲海高潮中滑落下来,任逍遥望着身下正娇喘细细、香汗淋漓的周筠碧那清丽绝伦、娇羞万千的绝色丽靥和她一丝不挂、滑如凝脂的雪白娇嫩的赤裸玉体。

周筠碧星眸半睁半闭,桃腮上娇羞的晕红和极烈交媾高潮后的红韵,令绝色清纯的丽靥美得犹如云中女神,好一副诱人的欲海春情图!

刹那间,任逍遥心中泛起万千感慨,低头在轻声在圣洁的周筠碧那晶莹柔嫩的耳垂边说道:“筠碧,怎么样?还不错吧!”

周碧筠害羞的把俏脸重新埋入情郎怀中,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嗯,逍遥,你……你真好,碧筠从没试过像方才这般快乐。”

任逍遥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的脱口道:“跟我走吧,离开翩跹楼。”

周碧筠轻叹口气,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坚定的道:“不,我不走!”

任逍遥一呆道:为什么?你不是一直等着我来么?

周碧筠以异乎寻常的苍凉语调平静的道:“我所以辛辛苦苦的等你,是想知道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我,你究竟还记不记得那个为你付出一切的周碧筠,我渴望的是与你再度一夜恩情,却并非让你负责任,更加不用你娶我。”

任逍遥心中绞痛,脸容转青,剧震道:“碧筠……”

周碧筠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深心内的情绪,轻轻一叹,截断他道:“我从小被卖到青楼,见惯了风月场上的虚情假意,根本部队男人抱有任何希望,若非与你有缘相识,或许我这一辈子都将在迎来送往的枯燥生活中渡过,没有任何起伏得失可言。然而当第一眼看到逍遥你,便知是前世的冤孽找上我周碧筠,以前我从没把半个男人放在眼中,偏偏……偏偏因为你……”

她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任逍遥,续道:“自从被你闯入心扉后,我曾不止一次的试图抗拒,却是力有未逮,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从对你的思慕中脱身而出。那晚我何尝不知,你这一走留给我的将是无尽的痛苦与等待,但我仍心甘情愿的将身子给了你,因为我十分清楚,从今往后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

瞧着她说话时双肩轻微的耸动,听着她以充满音乐美感的声音,作摊牌式的坦白,任逍遥心如刀割,抚上伊人肩头,哑声道:“是我不好,是我……”

周碧筠再度打断他道:“你的离去让我生出肝肠欲断的痛苦,正是这种痛苦使我懂得情为何物。打从那日起我的心中有了牵挂,再非以前那具全然不懂得真情挚爱的行尸走肉。我在月下倾诉出心中的凄怆,只是想用回忆麻痹自己的思绪,减轻因情念产生的无尽痛楚,我渴望着有朝一日与你重逢,渴望着向你倾诉胸中无有穷尽的爱恋。”

任逍遥感到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从胸间扩散全身,不能控制的一阵抖颤,哑声道:“碧筠,求求你不要再说啦,跟我走吧!”

周碧筠别转娇躯,令任逍遥两手离开她一对香肩,神色平静的问道:“你真的爱我,真的愿意带我离开翩跹楼?”

任逍遥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当然,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就走。张翔敢拦,我就把这拆了,钱逸敢阻,我就把他剁咯!”

周碧筠双目竟红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凄然道:“你能保证一生一世永不变心,即使是我日后芳华逝去,容颜衰老?”

任逍遥极其坚定的说道:“我能!”

周碧筠闭上美目,清泪从眼帘流落玉颊,语气却平静至异乎寻常:“你能保证从今往后不再爱上别的女人?”

任逍遥想了想,沉声道:“我能!”

周碧筠无力地张开眼睛,凄然道:“你能保证在你心中只爱我一个?”

任逍遥如遭雷殛,猛然挫退两步,脸上血色褪尽,不能置信的瞧着眼前美女,颤声道:“碧筠,你……你不是这种心胸狭隘的姑娘。”

周碧筠露出一丝凄伤的笑意,满脸泪滴的悲声道:“不,我是!”

任逍遥难以置信的凝望着她,失声道:“给我个理由,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周碧筠在床沿坐起娇躯,俏脸回复恬静无波的笃定神态,并带着一种教人心寒的冷静,缓缓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恨你!爱有多深,恨也有多深。”

任逍遥脑际轰然剧震,愧疚悔恨的感觉提升至顶点,他的心神完全投到怀内的美女去,感情如缺堤的暴潮,再非任何人力可阻挡和遏制。

周碧筠美眸芒光闪闪,与他对视片刻,柔声道:“你给不了我全身心的爱,所以我不会走,但我今生今世决不会忘记这生命中最动人的一段经历,方才你赋予我刻骨铭心的情愫,使我从有如历劫轮回的苦恋中解脱出来,坦白的告诉你,今晚过后,碧筠再无遗憾,因为我终寻到自己真正的路向与归宿。”

任逍遥被种难以言愈的感觉钻入愁肠,内心感触丛生,几经思揣后,好不容易吐出一句:“碧筠,我们之间真的就此结束了吗?”

周碧筠小鸟般投进他怀内去,用尽气力把他抱个结实,无比动人的玉体在他怀内轻轻颤动,呢喃道:“琴韵萧伶玉一团,顾盼嫣然,轻袅云鬟;佳期如梦难长伴,望穿秋水,唯恋江南;形单影只独倚栏,夕阳斜掩,莺寂柳残;闺深怨幽寥鬓髯,锦帐流苏,烛光凄寒。”

任逍遥虎躯再震,猛地运劲一扯,桌上果盘里的银刀立时被他隔空拿住。

周碧筠仰起螓首,不解的凝望着他,眼睁睁瞧见任逍遥把银刀倒转过来,送到自己手中,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只机械性的抓住刀柄。

任逍遥珍而重之的握祝糊的柔荑,猛一运劲,银刀竟生生戳入他自己的胸膛!

第十三章情爱升华

回到客栈已是夜半时分,任逍遥满怀感触、心乱如麻。

还没进房,南宫凤姿、林毓秀几个便迎了上来,眼见水芙蓉鼓起腮帮、杏眼原瞪,他才想起自己一去就是三个时辰,无论如何也没法解释。

果然,甫一走近,水芙蓉叉起小蛮腰,不依不饶的责问道:“死呆子,去知府衙门送逍遥笺用得着花……”话至中途倏地发觉任逍遥胸前血迹斑斑,骇得掩嘴惊呼,“啊!呆子,你……你怎么……”

任逍遥勉强吐出“我没事”三个字,双眼一花,软软瘫倒在南宫凤姿怀中。

南宫凤姿惊得不知所措,大叫道:“姐姐,你快来呀,逍遥哥哥他受伤啦!”

大门“轰”的撞开,南宫凤仪再无平日的温婉恬静、好整以暇,疾步冲到任逍遥跟前,急呼道:“快,快把逍遥扶进房里。”

众女手忙脚乱的捣腾了老半天,终于为任逍遥包扎好伤口,换过身干净衣衫。

她们最为关心的自然任逍遥受伤的原因,无奈任逍遥一直昏迷不醒,虽有满腹疑窦却也无法得到解答。

南宫凤仪以任逍遥需要休息为由,将众女一一劝走,自己则坐在床边细心看护,熬到后半夜时,龙菲芸来换班,南宫凤仪知她细心多智,当下也不推辞,径自回房去了。

待她走远,龙菲芸先将大门反锁,又把窗户合上,这才返回任逍遥身旁,笑眯眯的说道:“行啊,装死这招你都想得出来。只是为了个周碧筠害得凤仪、凤姿她们担惊受怕,未免有些厚此薄彼吧。”

任逍遥面不改色,气不喘,没有任何反应。

龙菲芸轻笑道:“我知道你根本没晕,而且也没睡着……”

任逍遥还是静静躺在那,全身上下纹丝不动。

龙菲芸秀眸闪亮,淡淡道:“这次你落得破绽实在太多,稍微想想轻而易举的就能发觉。首先,你的外袍只沾有鲜血,却并无刀口,显而易见受伤时根本没穿衣服;其次,从伤口大小及入肉程度看,那绝非刀抢剑戟等兵刃造成,而是……切水果的小刀;再者,凭你的机智聪慧,要把前两点遮掩过去简直轻而易举,而你却并没有刻意去做,如果我所料不错,当时你应该正和周姑娘……”

任逍遥猛地打断道:“行了啊,再说下去我这脸往哪搁。”

龙菲芸“噗哧”媚笑道:“如果不被我揭破,你还打断一直瞒下去,对么?”

任逍遥微一耸肩,不置可否的盯着龙菲芸。

龙菲芸轻啐道:“看什么看,想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门都没有!”

任逍遥被她说破心事,陪笑道:“菲芸,你就高抬贵手,饶我一次吧。”

龙菲芸没好气的瞪了他眼,微怒道:“就算你和周姑娘有段露水姻缘,但那毕竟是陈念往事,即便你俩旧情复燃,也不该为她一个欺骗身边四个吧,方才你闭着眼,哪里看得见凤仪、凤姿她们的担惊受怕的表情,尤其是秀秀,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亏你狠得下心。”

任逍遥现出丝苦涩的笑意,石破天惊的道:“说起伤心痛苦来,她们怎及碧筠。”言毕将整件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叙述了遍,最后补充道,“其实我来客栈前根本没想过如何隐瞒,只是看见芙蓉后心里一急,加上失血又多,当真晕倒在地。不过呢,当凤仪为我包扎伤口时我便醒了,想想与其被她们问这问那,倒不如继续装下去,然而心里的牵挂实在太多,所以一直睡不着。”

龙菲芸听得目瞪口呆,讶异道:“看样子,你和周姑娘之间算是完了?”

任逍遥长叹道:“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这是她的原话。”

龙菲芸美目变得深遽无尽,蒙上凄迷之色,柔声道:“这么说来,是我错怪了你……唉,周姑娘实在是很可怜,你应该多陪陪她的。”

任逍遥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语气却平静无波,轻叹道:“我和碧筠的感情在银刀插入的那一刻彻底完结,即使留下不走也只徒悲怆而已。”

龙菲芸深吸一口气,回复少许平静之色,仰起俏脸往他瞧来道:“再怎么装下去,明早你也该醒,到时候如何向凤仪凤姿她们解释呢?”

任逍遥面露难色,苦笑道:“眼下我心乱如麻,哪还想得出办法来。”

龙菲芸浅叹一口气,轻轻道:“都说男人只要牵涉到感情,立刻就会变成傻子,想不到连你也难逃这个禁锢。”

任逍遥被她说得尴尬起来,满怀感触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任逍遥自忖聪明绝顶,唯一的弱点就是个“情”字。”

龙菲芸现出罕见的娇痴神态,美目扫过任逍遥,喃喃道:“假如有一天,咱们因为某个原因而分隔两地,你会不会为我牵肠挂肚,失魂落魄。”

任逍遥微微一笑,极其干脆的回答道:“当然不会。”

龙菲芸秀眸寒芒闪过,狠狠盯了任逍遥一会后,冷声道:“就因为我迄今没把身子给……给……所以连个周碧筠都比不上。”

任逍遥哑然失笑,轻声道:“你想哪去啦,我的意思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咱们都不会分开,今生今世永远呆在一起。既然彼此近在咫尺,朝夕相伴,又何来牵肠挂肚,失魂落魄可言呢。”

龙菲芸美目立时明亮起来,令她更显娇艳欲滴,情不自禁的走到床边坐下。

任逍遥缓缓探手,往她脸蛋抚去。

龙菲芸娇躯颤抖,娇吟道:“逍遥啊!不……”

任逍遥抚上她娇羞热得教人魂销的脸蛋,指尖轻轻拂扫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的道:“今晚别走,好吗?留下来陪我。”

龙菲芸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喜非喜,似嗔非嗔。

任逍遥见她身材玲珑剔透,胸口急剧起伏,翘挺高耸的双峰不住跌荡耸动,诱人之极,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勾魂荡魄的气质,不由内心狂跳,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她的小蛮腰。龙菲芸轻微地颤抖一下,没有挣扎,无疑是给任逍遥最好的鼓励。

任逍遥左手微一用力,把她拉倒在怀里,右手抱着她的大腿,左手隔着外衣握祝糊挺立秀美的双峰,龙菲芸咿咿呀呀的轻哼着,不知是表示快乐还是抗议。

任逍遥一把把她抱得更紧了,开始亲吻她精致的耳垂,最后落在迷人的红唇上,龙菲芸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一样,当任逍遥的舌尖分开她双唇时,并无丝毫抵抗的意念,反倒激烈的回吻着。

任逍遥的一双大手,从衣襟探入,抚握祝糊那一对弹挺柔软的玉乳,盈盈一握、绵软喷香,让人爱不释手。任逍遥轻而不急地揉捏着,手掌间传来一阵坚挺结实、柔软无比而又充满弹性的美妙触觉,感受着翘挺高耸的处女椒乳在自己双手掌下急促起伏,令人血脉贲张。

看见龙菲芸她那线条优美的秀丽桃腮,任逍遥不由得色心一荡,手指逐渐收拢,轻轻地用两根手指轻抚龙菲芸那傲挺的玉峰峰顶,打着圈的轻抚揉压,找到那一粒娇小玲珑的挺突之巅,两根手指轻轻地夹那娇软柔小的蓓蕾,温柔而有技巧地一阵揉搓、轻捏。

龙菲芸的处女乳房,倍受细心呵护的雪白贞节胸乳,再次被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摸到,是那么肆无忌惮。转瞬间她被那从敏感地带的玉乳尖上传来的异样的感觉弄得浑身如被虫噬,芳心不觉又感到羞涩和令人羞愧万分的莫名的刺激。

龙菲芸在慌乱与紧张万分中不能自禁地一阵颤栗,很快陶醉在美好的感觉中,秀丽清雅、美若天仙的她那本来如雪的娇靥上不由自主地迅速升起一抹诱人的晕红。她冰冷而坚定的眼神顿时变得慌乱不堪,她为自己那羞人的身体而感到无比难堪,她狼狈地慌忙将皓首扭向一边。

“逍遥……不要……真的不要嘛……”龙菲芸口是心非的呻吟着,任逍遥褪下她的衣衫,一具美妙绝伦的躯体显露出来,凸凹有致的侗体舒展着,雪白的臂膀和修长的双腿就是那么随意的放着,但绝找不出更合适的放法。任逍遥怀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任何人都不能亵渎这么完美的身体——当然,他自己除外,不过那并非亵渎,而是男女情爱的最高升华。

第一章 挺枪直入

任逍遥将唇贴在龙菲芸耳上,“呼……”的轻轻地吹著气。龙菲芸赶到一股莫名的刺激,全身仙肌玉骨一阵极度的痉挛、哆嗦,任逍遥得寸进尺,挟住耳缘用舌头去舔,快乐甜美的波浪,随之流转到他身体之中央。

美若天仙的龙菲芸羞涩万分,娇靥绯红,如兰气息急促起伏,如云秀发间香汗微浸。任逍遥左手依旧停留在她蓓蕾上,右手则逐渐下移,由经小腹,沿著大腿一直朝那底部前进。

“啊……”龙菲芸瞬间失去了自制力,几乎叫了起来。任逍遥对娇挺乳峰的搓揉,已让她措手不及了,现在再加下体也被搓揉,三处同时传来的异样感觉使得浑身如被虫噬,有弹性的柔腻腿肌不停的抽搐着。

“啊……我受不了了……”龙菲芸羞耻地低吟着。任逍遥也被身下这绝色娇艳、美若天仙的少女那如火般热烈的反应弄得心神摇荡,正待一鼓作气,挺枪直入时,不慎触及胸口伤处,“啊”的痛呼出声。

龙菲芸被任逍遥一惊,霎时清醒过来,猛地将他推开,披上衣服就往床下跳。

任逍遥岂容到手的女人就此跑掉,一把攥住龙菲芸玉臂,想把她拉回怀中。

龙菲芸待运劲回夺,然则浑身发软,半分气力也使将不上,惊叫道:“我说过,成亲前不许碰我,否则我……我再也不理你啦。”

任逍遥见她态度坚决,不敢强求,轻声道:“菲芸,你走可以,起码得帮我想好明早的对策吧。”

龙菲芸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双颊晕红道:“你就说从衙门回来的途中,不慎被绝杀中人暗算,我再帮腔几句,她们不会怀疑的。”说罢,略加整理散乱的发髻,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望着他娇悄可人的背影,任逍遥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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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未过,钱逸便挺着个肥胖的肚子在大堂来回踱步,尽管昨晚范鉴提出计策听起来似是天衣无缝,今日更请来十几名黑道中人看守院落,但钱逸仍觉没有把握,甚至连监督他们布置机关岗哨的心情都没有,只一个劲的乞求老天爷保佑。

“老爷,一切安排好啦!”范鉴恭恭敬敬的在窗外唤道。

“哦,这么快。”钱逸心念微动,大步走到屋外。

面前诺大的空地上并排放着十几口木箱,两侧近百名黑衣大汉各执火把,凝神侍立,将方圆十几丈的空间照得灯火通明,另有八队弓弩手分站立、半蹲两排,面墙而立,遥指东南西北四角的屋顶房檐。

不远处一个颧骨耸起,目光如鹰,阴鸳沉猛的黑衣人,正背负双手,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木箱旁的楠木交椅上则坐着位神情威猛、须发皆自的锦衣老人,他的手干枯、瘦长、指节突出,紧紧握着对银芒闪闪的精钢判宫笔,神态却悠闲从容,似在闭目养神。身旁则是名满脸须髯、凶恶丑陋的中年男子,锐利的目光从左看到右,从右看到左,半刻也没停过。

“老爷,这位是清风寨的郑寨主。”范鉴指着中年男子介绍道,“他旁边的是‘金眼雕’孙老爷子,那边来回走动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独行大盗风十七,他们几位在黑道上名头极响,我可花了老大功夫才好不容易请到。”

“诸位辛苦啦,今日事毕,本府定有重谢!”钱逸拱手笑道。

“岂敢岂敢,只要能挫退风流盗侠的名头,我等于愿足以。”郑寨主和孙老爷子急忙起身达答礼,风十七却像没听到似的依旧自顾自那在踱步。

钱逸面有不虞,待要发作,范鉴忙附耳道:“老爷,您别见怪,江湖中人嘛,性格多多少少有些偏激。”

钱逸想想觉得也是,点头道:“继续说下去,我想知道机关岗哨的布置,”

范鉴引着钱逸来到木箱前,恭声道:“老爷,您请看,这十三只木箱全用手臂粗的大铁链牢牢锁死,固定在地上,其中十只装的现银,每箱两万两,三只是金银珠宝,亦用铅块打底,重量不轻,任逍遥纵有办法打开铁链,凭他一己之力也绝对无法将木箱搬走……嘿嘿,当年他在凤鸣阁、神火堂、邀月楼盗宝,取得都是易于携带之物,今晚我倒要看看这几千斤重的巨物任逍遥如何处置。”

钱逸亲自试了试,果见如范鉴所言,悬着心登时放下大半。

范鉴续道:“遵照老爷吩咐,今晚负责把守衙门的差役都是您的亲信,此外还有郑寨主带来的手下及孙老爷子的徒弟,至于机关方面除了常用的排弩、套索外还有风十七亲自布置的炎阳烙,只要任逍遥出现,特制的焰火弹将分作三批轮番发射,‘风流盗侠’轻功再好,也休想避开。”

钱逸听罢甚是欣喜,连连搓手道:“好,做的很好!事成之后我会重重赏你。”

范鉴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恭维道:“连任逍遥都输给老爷,普天之下还有谁敢捋您的虎须……弟兄们,加强戒备,别给对方钻了空子。”

空地周围登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无不绷紧心弦,静静等待着任逍遥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原本好整以暇的郑寨主和孙老爷子额角不约而同的伸出汗珠,就连方才志得意满、信心十足的范鉴也开始紧张起来,生怕有什么疏忽。”

“当当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清晰的更鼓声在墙外传来。

也不知是平常坏事做绝,还是被任逍遥英名所慑,钱逸竟给吓得全身哆嗦,扯着嗓子叫道:“大家守好院子,半步也不许离开,今晚我们的目……目的是保护财宝,其他的一概不理。”

第二章妙手惩奸

“老爷,不好啦,马厩起火!”一个家丁跌跌撞撞的跑到跟前,颤声道。

钱逸尚未来得及开口,总捕头苗贵带着三名捕快飞速冲进庄园,气喘吁吁的说道:“东郊百姓聚众闹事,公然袭击粮仓,我手下公差太少,实在压制不住。”

“完了……完了……这可怎生是好。”钱逸心中大急,登时慌了手脚,马厩起火焉能不顾,否则火借风势,只怕整个知府衙门都难保住,粮仓更不能置之不理,要知道里面的十几万担官粮一旦遗失,那可是渎职重罪,就算有干爹庇护,保不齐也得掉脑袋。但若将衙役全部调离,单靠郑寨主、孙老爷子和风十七那帮人,实在奈何不了任逍遥。

“老爷,这是任逍遥的调虎离山之计,切不可上当啊。”范鉴沉声道。

“知府大人,粮仓有失,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苗贵心急火燎的说道。

“你……你把衙门里所有休假和离职的捕快召集起来,拼死给我守住粮仓。”钱逸思前想后,总算琢磨出个折中的法子,下令道,“管家,带上衙门里的老弱妇孺去马厩救火……总之,我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许少!”

“大人,光十几名……”苗贵还待再说,钱逸猛地大吼道,“废什么话,快去!官粮没咯我第一个唯你是问!”

“是!”苗贵见知府发火,不敢多呆,讪讪领着捕快去了。

紧张的气氛霎时弥漫全场,所有人心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生恐任逍遥还有什么更为骇异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这时,月亮羞涩的藏入云端,周围景物瞬间黯淡下来。

孙老爷子紧握判官笔,霍地站起,沉声道:“大家当心……”

话尤未落,东南角屋檐后忽然传来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想不到小小扬州府衙竟也卧虎藏龙,轻而易举的看穿我声东击西的把戏。”

众人齐齐色变,弓弩手立即弯弓搭箭,一瞬不瞬的指着屋檐顶端,郑寨主、孙老爷子不约而同的纵身抢前,各执兵刃守住附近几处落点,风十七所为更甚,阴沉的双目精芒乍闪,“唰啦”抽出长剑,一个鹞子翻身跃上房顶,朝笑声迸发处冲去,顷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孙老爷子大惊失色,顿足道:“不好,迎蛇出洞!”

一语甫毕,只听“啊”的一声惨呼,风十七连人带剑以比他掠过墙头时更快的速度倒跌回来,像个毫无生气的沙包般坠落在地,翻滚两圈后终止住冲势,浑身上下再不动弹。

众人面面相觑,郑寨主更吓得浑身战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与风十七私交甚笃,知道凭自己武功在他剑下走不过三十招,岂知晃眼间功夫后者便被任逍遥立毙当场,内心之惊骇可想而知。

“钱胖子,这就是你请来助拳的高手?哼,一群废物,没得脏了本侯爷的剑!”任逍遥浸满杀气的森寒语音再度响起,初时仍然发自东边,倏忽之间却已从西边传来。东西相距几十丈之遥,似是一人喊毕,第二人跟着接上,但语音却毫无疑问的同样发自任逍遥,且自东至西连续不断,足见其身法之快。

各人愕然相顾之际,钱逸两腿一软,颓然坐倒,照这等轻功,所谓八队弓弩手和排弩、套索、炎阳烙什么的俨然形同虚射,哪能挨得着任逍遥半片衣角。

“哈哈哈,这就怕了!?你在扬州为非作歹,大肆搜刮百姓财物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长啸声毕,任逍遥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角中,剑眉入鬓、举止从容,鹰隼般的眼睛蕴藏若深刻的洞察力,一袭雪白的夜行衣,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分外乍眼,全身上下无处不散溢着孤高绝傲的霸者之气。

“任逍遥,有……有种的你就下来!”郑寨主强做镇定,高嚷道。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麾下的清风十三剑倒底有多少本事。”任逍遥微微一笑,陡然间身形拔起,流星般从屋檐破空而下。

“快,快放箭!”情急之下,范鉴哪还管弓矢顶不顶用,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乱箭齐发,密集如蝗,眼看要把任逍遥射成马蜂窝,岂知他唇角飘出丝充满鄙夷的笑意,双足交相互踏,陡然间拔高数丈,弹起、躲避、闪移连串复杂的动作,几乎刹眼间完成。任逍遥衣袂展动,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四个圈子,愈转愈高,最后一个转折,稳稳当当的落在空地正中。

众人看得整条脊骨凉浸浸的,若非亲眼目睹,决不信世间竟能有如此轻功。别说什么清风十三剑,就连郑寨主和孙老爷子亦自嗔目结舌,傻愣愣的呆在原地。

“妖……妖法!”钱逸半点不懂武功,骇得失声惊呼。

“我使得是飞仙化羽,不是妖法,记住咯。”任逍遥笑眯眯的走到木箱旁,拍拍钱逸肩头,好整以暇的笑道。

“侯……侯爷,您老……”钱逸抖抖嗦嗦的好不容易站起,被任逍遥一碰竟又软绵绵的跪倒在地。

“哼,我的样子很老么?”任逍遥目光如电,冷冷道。

“不,不……小人的意思是……”钱逸的话说到一半,下裆竟然湿了。

“任逍遥,你不要太嚣张。”孙老爷子勉强收敛心神,大步冲到任逍遥跟前,低斥道,“我们这里有百多人,凭你一己之力应付得来么。”

“孙传庭,江淮人士,幼时师从淮海帮主柳元宗,二十五岁勾引同门师妹魏霞,不到三日,东窗事发,被逐出淮海帮,随后拜在黑道嚣雄吾吴轨门下,苦练二十载,终亲手杀死柳元宗,使淮海帮近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任逍遥旋风般转过身来,冷然道,“十年前,你扶亲子朱勇杰上位,使他成为盐帮帮主……”

“这……这些东西,你……你怎么会知道。”孙老爷子脸上血色尽退,难以置信的说道。他的过去任逍遥或许能靠广阔的交游打听到少许,但盐帮帮主朱勇杰是他改名换姓的儿子却是个天大的秘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任逍遥查到。

“我实在很佩服孙老爷子的胆量,当年盐帮有批货在川东被扣,任逍遥费尽心思请唐定南帮忙,总算是把货要了回来。您老倒好,指示儿子交一半给帮里,另外一半却自个吞了,还找借口说是孝敬蜀中唐门,高,实在是高!”任逍遥嘴角飘出一丝冰寒的笑意,淡然自若的说道,“唐绝唐大门主和我也算交情不浅,倘若我给他去封信……您老是聪明人,应该猜得到接下来我想说什么吧。”

孙老爷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现出万念俱灰,萎靡不振的的疲惫神色,苦叹道:“任……任教主,今儿个算我栽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老朽一马。”言毕领着众徒,头也不回的离开知府衙门。

任逍遥双目精芒现出,从怀中取出块铜牌,随手丢给郑寨主,自言自语的说道:“临离巽风城前,我跟三哥要了块天涯令,据说看到这块令牌就像看到他一样,凡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中人任凭调遣,也不知是真是假。”

郑寨主唇角微微抽动,陪笑道:“任教主说的是,执天涯令者如总瓢把子亲临,我等焉敢不从。”

任逍遥潇洒地耸肩,轻描淡写的道:“那就好,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郑寨主,带上你兄弟,回山寨歇着去罢。”

郑寨主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清风寨上下数十人霎时走得干干净净。

任逍遥双目异芒乍闪,瞬又敛起,环目扫过众弓弩手,迫人的气势骇得他们不与自主的将弓矢放下,乖乖退到一旁。

任逍遥负手傲立,淡淡道:“钱知府,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必要死扛么?”

钱逸支支吾吾,不敢言语,目光一个劲的往范鉴处撇瞥。

范鉴深吸一口气,转白的脸色回复正常,咬咬牙,强做镇定道:“侯爷,您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应该说话算话吧。”

任逍遥卓立如山,含笑道:“那当然,大丈夫为人处事,当说一不二。”

范鉴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在逍遥笺写得是今晚亥时前来盗宝,可眼下……”

任逍遥装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洒然道:“哦,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这样叫打家劫舍,不叫入室盗宝对不对?”

范鉴点头哈腰的陪笑道:“是……是……”

任逍遥目光转寒,冷冷道:“实话告诉你,钱逸搜刮的金银珠宝我根本没想过要碰,昨晚送来逍遥笺无非是吓吓你们。”

钱逸愕然道:“侯爷,您……您不是说笑吧。”

任逍遥面孔一板,沉声道:“我像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吗?”

钱逸忙道:“不像,当然不像,侯爷您英明神武……”他使出浑身解数,说了一大通溜须拍马的言辞,满拟这十几箱金银珠宝俱能保全。

任逍遥笑问道:“老实说,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你平常贪污回来。”

钱逸不敢隐瞒,回答道:“是,是小的搜刮……”

任逍遥面色一沉,打断道:“大点声,我听不见。”

钱逸老老实实的高嚷道:“禀侯爷,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全是我的。”

任逍遥哈哈笑道:“好,说的好,徐大人,你可以出来啦。”

大门倏地开启,推门而入的赫然正是荆杨都部署徐仁。

第三章 尔虞我诈

钱逸登时如遭雷轰电掣,全身发颤,脸如死灰。任逍遥所谓的深夜盗宝,跟本就是诓他将历年贪汇所得通通取出,用铁链所锁死在衙内空地上,暗中却请来徐仁,将赃款尽数追缴。

任逍遥抱拳道:“徐大人,你面前的十三箱金银珠宝算是物证,钱逸的原话所有在场衙役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看他如何抵赖。”

徐仁拱手笑道:“冠军侯神机妙算,实非我等常人所及,老朽钦佩之至。”说罢,使个眼色,身旁两名随从立刻将摁住钱逸双手,将他拖到跟前。

“徐大人,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钱逸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三魂没了七魄,拉耸着脑袋一个劲的哭告哀求。

徐仁大怒道:“你这个祸国殃民的败类,还想指望我高抬贵手……告诉你,今儿个就是你恶贯满盈的大显之日。”他唯恐王若钦请出太子,力保钱逸,打算午时一到就把他推去菜市口斩首示众。

任逍遥含笑道:“徐大人,钱逸的案子铁证如山,没人救得了他,与其直接送他见阎王,倒不如想方设法从他口中套出更多……”说着他压低声音,附耳徐仁对言语几句,听得后者连连点头。

徐仁示意左右把钱逸拖进大堂,面向范鉴冷冷道:“范师爷,是到如今,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范鉴捣头如蒜,连声说道:“想活……当然想活。”

徐仁面色一沉,冷冷道:“你在钱逸身边为虎作伥,干的坏事不会少,要我饶你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说到这他故意顿住不语。

范鉴忙道:“大人,小的愿意作证,指认钱知府……不,钱逸。”

任逍遥沉声道:“这里的人证有几十个,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范鉴倒也精明,立刻明白他俩的意思,焦急道:“小的知道,小的立刻将钱逸收受贿赂的账本拿来,请冠军侯、徐大人明察。”说着连滚带爬的跑进书房。

不多时,他便取来几本寸许后的帐目清单,双手奉上的同时一五一十的解释道:“冠军侯拿的是入项,从钱逸升任高邮县令至今贪汇的每笔赃款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徐大人手里是出项,包括逢年过节、红白喜事钱逸孝敬上官的礼单,至于汇总的那本则藏在密室,只有他自己才能拿到。”

任逍遥、徐仁随意翻看几页,相视一笑,徐仁朗声道:“来人啊,把钱逸、范鉴投入大牢,其余人等各自归家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扬州!”众衙役本道各自休想托得关系,岂知都部署竟放他们走,登时一哄而散,诺大的知府衙门只剩任逍遥和徐仁及手下。

任逍遥扬起冰魄玄霜剑将铁链尽数斩断,徐仁挥手示意,众人立刻抬起木箱,整齐划一的朝外走去。

眼看将出大门,远处忽然冲来一彪人马,将所有通路围得水泄不通。

徐仁面色微变,大喝道:“什么人,敢挡本官去路!”

对方立刻分开两旁,领头的中年文士跨着高头大马,从中朝他们策骑驰至,冷冷道:“我说徐大人呐,你连本官不认识了?”

徐仁不以为意的的笑道:“原来是王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这中年文士正是钱逸的干爹、太子跟前的大红人、参知政事王若钦。此人生得相貌堂堂,脸容清癯,手足俱长,偏是长了个鹰钩鼻,使他神情惧怖,予人冷狠无情的感觉。最令人一见难忘的不是他高挺顾瘦的身形,晶莹如玉的皮肤,颧骨高耸的顶门,又或带点苍白算得上好看的脸容,而是永远眯成一条缝,冷冰冰如刀刃的一对眼睛,显得冷酷无情、阴鸷狠辣。

王若钦上下打量着徐仁,冷笑道:“徐大人,你我同在陛下处领的圣旨,难道你会不清楚我的来意。”

众人问言齐齐色变,唯独任逍遥、徐仁镇定自若,后者轻捋长须,淡淡道:“圣旨?哪来的圣旨?王大人你说笑呢吧。”

王若钦双目射出似能把徐仁看穿看透的神光,低斥道:“大胆徐仁,竟敢在此胡言乱语,你可知这欺君罔上之罪!”

徐仁双目射出深不可测充盈智慧的神光,单刀直入的道:“凭空捏造圣旨,欺君罔上的是你王若钦!”

王若钦仰天大笑,双目射出可令任何人心寒的残酷和仇恨电芒,冷冷地瞅着徐仁道:“好,虽然是个冒牌货,但也没被我这番虚言恫喝吓倒,反倒镇定自若、对答如流,看来我干儿子惹上的还真非寻常对手。”

徐仁心下大惊,面上却无丝毫表露,微笑道:“王大人,你我的确素有间隙,但也用不着便个如此瘪脚的理由来污蔑本官。”

王若钦双目杀机大盛,语气却保持着一种能令人心颤的莫名冷静,喟然道:“哼,你的易容术的确天衣无缝,我和徐仁勾心斗角七八年,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仍然看不出其中破绽,可惜啊可惜,真正的徐仁很快就到,你还是除去伪装,主动坦白的好。”

徐仁依旧镇定如初,不紧不慢的说道:“王大人,你的职位固然在我之上,但要随便栽个罪名把我除去,趁机救出钱逸,绝非三五日内所能办到,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别弄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先是有人正不住逼近。

王若钦仰天一阵长笑,充满得意之情,双目的凶光,由一种兴奋狂热的神色取替,徐徐道:“我给你最后个机会,若再不承认,休怪本官辣手无情!”

徐仁不以为意的笑道:“是么,既如此不妨请真正的徐大人近前叙话。”

话音方落,门外竟当真走来个徐仁,和眼前这位相比,两人除衣饰不同外,身材、相貌、神态、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第四章 反咬一口

任逍遥第一个傻眼,假徐仁亦面色大变,余众自不待言,人人均手足无错。

王若钦阴阳怪气的说道:“徐大人,有人假冒你的名头招遥撞骗,你看该如何处置呀。”

半月前他听说徐仁要查钱逸贪赃枉法一事,生怕东窗事发,把自己牵涉其中,但又不好直接干预,唯恐落人口舌。他这十几年官场终究不是白混的,灵机一动之下竟主动揭发钱逸收受贿赂,请旨南下查办,满拟和徐仁耗上几个月,不让他找到任何证据,然后回禀说钱逸贪墨案纯属污告,从此一了百了。

徐仁以视查防务的名义前往扬州,行程路线早早的上报朝廷,王若钦不废吹灰之力三日前便找到徐仁,请出太子手谕,强迫他协助自己查案。徐仁怎能不知王若钦的诡计,奈何人家手里拿着的是圣旨,给他个天胆也不敢不从。

王若钦的本意是能拖则拖,以便钱逸有更多的时间打理帐目,免得被徐仁看出其中端倪,谁曾想,昨晚今早收到钱逸的飞鸽传书,说夜晚有贼要来盗宝(钱逸鬼精得很,生怕说出任逍遥的名头,干爹撒手不理,只说是近来得罪的江湖人物),王若钦知他行事没个主张,估摸着多半要遭,于是带领麾下兵马毫不停歇赶了大半天路,终于在最后关头出现。

眼见对方竟然冒充徐仁,王若钦心中那叫一个高兴,眼下知府衙门被围得水泄不通,只要不出太大意外,救下钱逸决没有问题,顺便反咬徐仁,指责他和整个冒充事件脱不了干系,再把诬告陷害的罪名给他套上,顺手除去这眼中钉。

徐仁能够坐到都部署的高位,可也不是盖的,岂会轻易遭王若钦陷害,淡淡道:“王大人,你我奉旨前来是为查办钱逸贪墨案,其他事情似乎该由地方关处理,轮不到咱们插手。”

王若钦哈哈大笑,冷然道:“钱逸有否收受贿赂尚是未知之数,但眼前这伙人冒充朝廷大员,企图加害地方官吏,却是你我亲眼所见,依照朝廷律法,至少也得判个充军千里。”

徐仁左手收在背后,右手轻垂,油然步下台阶,来到假徐仁身前两丈许处立定,双目灼灼生辉,微笑道:“几位莫怕,只要钱逸贪污受贿的罪名坐实,你们非但无罪,反倒有功——有功于社稷,有功于朝廷!”

任逍遥回复惯有的洒脱,轻笑道:“徐大人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手里握有钱逸贪墨案的铁证,请过目。”说着把两本帐目交给徐仁。

王若钦面色骤变,大步跨至两人正中,低斥道:“来人啊,给我把这俩招摇撞骗之徒押下去。”

徐仁立誓道:“王大人,你想干什么?”

王若钦打个眼色,几名亲信立刻任逍遥和假徐仁将团团围住,阴笑道:“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乃钦差正使,全权处理扬州府大小事务,太子亦有口谕,让你协助我办案,怎么本官想抓两个人你都有意见?让开!”

徐仁唇角微微抽动,忽然猛一顿足,拂袖退下。王若钦抬出圣旨,又假借太子的名义,容不得他出言反对。

王若钦现出丝阴冷的笑意,示意道:“通通关进大牢,严刑拷打。”

众随从纷纷抢上,不知天高地厚的扑向任逍遥。

任逍遥毫不在意,随手一挥,当先冲到七八人立刻惨呼着抛跌出去,“哎哟”“哎哟”的在地上打滚。

王若钦摆出官威,戟指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公然拒捕,给我就地……”“正法”二字尚未出口,抖觉眼前寒芒闪过,一柄碧光流转的宝剑架在咽喉。

王若钦大惊失色,懔然道:“你……你要干什么?”

任逍遥泛起一个顽皮的笑容,寒声道:“当然是擒住王大人你做人质咯。”

王若钦勉力振奋精神,颤声道:“你……你可知绑架朝廷大员是杀头的罪名。”

任逍遥像王若钦已成囊中之物的神态道:“王大人可知怠慢公主、欺辱侯爵乃欺君之罪,轻则夷其三族,重则九族齐灭!”

王若钦双眼瞪得铜铃般大,咋舌道:“你……你是……”

任逍遥收回冰魄玄霜剑,仰首望往天上的星月,深邃的眼神精光大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本教主乃圣上御封的冠军侯,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王若钦愕然道:“侯爷,我……”

任逍遥截断他话,淡淡道:“你对本侯不敬倒也罢了,胆敢在凤舞公主面前大呼小叫……哼,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吧。”

王若钦这一惊更甚,失声道:“公主她……她不是在巽风城么。”

假徐仁除下伪装,赫然正是龙菲芸,嫣然笑道:“我是侯爷未过门的妻子,他到哪自然也得跟到哪。”

王若钦终究在官场跌爬滚打十几年,又是太子身边的红人,深悉奉迎之道,很快镇定下来,沉声道:“侯爷携公主莅临扬州,小小知府衙门当蓬荜生辉,方才下官所以冒犯,全因侯爷与公主并未及时表明身份,否则纵是给下官个天胆也不敢如此逾越。所谓‘不知者不怪’侯爷与公主大仁大量,想必不会责怪下官。”

任逍遥暗骂王若钦奸滑,淡然道:“说的也是,本侯犯不着和你计较。”

王若钦话头一转,颇有意味的笑道:“公主假冒徐仁,虽说出于查案需要,但未免……未免亵渎朝廷威仪,俗话说的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龙菲芸秀眸生辉,倏地打断道:“如果我没记错,三年前王大人随太子出巡,途经江宁府时,惩治当地恶霸,冒得是左散骑常侍蔡子勋的名头——据说,出主意是你王大人,亲自施行的也是你王大人,对么?”

王若钦心念微动,含笑道:“左散骑常侍乃本官下属,借用他的名头办案合情合理。”

龙菲芸欣然笑道:“哦,这么说来冒充下属那就没事咯。”

王若钦不知是计,脱口便道:“正是。”

他顿了顿,补充道:“忠勇王生前任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凡我朝廷兵马悉听调遣,但这并不代表徐大人就是公主的……”

话尤未落,龙菲芸使个眼色,徐仁立刻跪倒,恭声道:“天极教麒麟堂坐下宁海军指挥使徐英华参见教主、龙堂主,荆杨都部署、宁远将军徐仁参见凤舞公主、冠军侯。”

第五章 功亏一篑

王若钦剧震一下,双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凛然道:“徐大人,你……”

徐仁好整以暇的笑道:“王大人还不知道吧,朝中统兵将领多半出身天极教,像本官这等担任指挥使的少说也有七八位。”

龙菲芸欣然笑道:“徐叔叔每年都要抽时间回天极教述职,和我见面的次数补算少,否则我的易容术再精,也休想扮得如此惟妙惟肖。”

王若钦愣立当场,无言以对。

任逍遥趁热打铁道:“徐大人,钱逸收受的贿赂皆尽在此,请过目。”说着亲自打开其中一个木箱。

白银,亮闪闪的白银,五十两一锭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箱中,少说也有两万两。

王若钦面色再变,沉声道:“冠军侯,这些赃物真是钱逸的。”

任逍遥肃容道:“没错,王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和他当面对质。”

王若钦狡目一转,阴侧侧笑道:好啊,那就将人带过来吧。”

左右立刻把钱逸推到跟前,任逍遥狠狠瞪着他,质问道:“钱逸,当着这十几箱金银珠宝,你还有什么话说。”

钱逸连滚带爬的拉住王若钦长袍,哀求道:“干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王若钦冷然道:“虽然你是我义子,但国法重于泰山,若你贪赃枉法的罪名属实,就该案朝廷律例审判,谁也救不了你,若系旁人污告陷害,自有义父为你作主,谁也杀不了你。”说到后半句他有意拉长声音,其中暗示谁都听得出来。

钱逸忙呼天抢地的哭告道:“冤枉啊,徐大人,下官是被人冤枉的。”

任逍遥冷笑道:“冤枉?金银珠宝是从你府上缉获的,方才你也承认那是自己贪污所得,人赃并获、铁证如山,难道还想抵赖!”

钱逸追回莫及,颤声道:“我……我……干爹……”

见此情形,任谁都知道局势无法挽回,王若钦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钱逸,低斥道:“好啊,算我看错了你,贪赃枉法,以权谋私,你好大的胆子。”

钱逸见他欲弃卒保车,不禁慌了手脚,口没遮拦的叫道:“干爹,你不能不管我啊,我搜刮的金银财宝大半给了您……”

王若钦双目杀机乍闪即收,显是强忍下怒火,大声斥责道:“住口,好你个钱逸,死到临头还想把我拽上……哼,算我瞎眼,竟然收你这种人做义子,拖下去!给我拖下去!”

徐仁急阻道:“且慢!王大人,谅钱逸个小小知府未必有胆贪污几十万两,依本官看,定有人在幕后指示,咱们不妨听他把话说完。”

王若钦双眼一翻,冷然道:“我是钦差,我说怎么办案就怎么办。”

龙菲芸插言道:“巧了,本公主也想知道个前因后果,王大人该不会反对吧。”

王若钦的脸登时涨成猪肝色,讪讪道:“公主金口即开,下官自然不敢有违。”

任逍遥寒声逼问道:“钱逸,老老实实的给我交待清楚,要是敢有半句隐瞒,本侯决饶不了你!”

钱逸忙不迭的点头道:“其实这十三箱金银珠宝……”

王若钦猛地打断道:“哦,我想起来啦,这十三箱金银珠宝是太子托我寄放在犬儿处的。”他重新称呼钱逸为犬儿显是怕他把自己供出来,不得已出言力保。

任逍遥冷冷道:“东西是太子的?我大人你这玩笑未免开的太大了吧。”

王若钦故作正色道:“侯爷有所不知,半年前湖广发生水灾,朝廷因花费大量银钱加固边防,无力顾及灾民,太子遂命我将他历年积蓄运来江南,打算用以赈济百姓。岂料财物运抵时,寇大人已调来蜀中、岭南的税款应急,太子恐日后变生不测,索性让我把这些金银珠宝存放在钱逸处,遇到天灾人祸时也好应急。”

龙菲芸置疑道:“太子真如此慷慨,平白送出几十万两?”

王若钦捋须大笑,长声道:“哈哈哈,太子迟早要继承大统,赈济自己的子民有什么好顾忌的。”他表面上是回答龙菲芸的疑问,实则暗中提醒对方:事情牵扯到太子,即便全力彻察,也难得出个所以然来,真要逼得急了,他日太子登基,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任逍遥岂能轻易被他吓着,含笑将账本递给徐仁,洒然道:“徐大人,请你念念帐本上记载的条目。”

徐仁顺手翻开,大声念道:“三月初八,征收田税,十五税一增为十二税一,进帐两千四百两;三月十二,城南富户曹安献名珠十颗,其子杀人罪改判误伤;三月十九,科举应试,傅仁米庄张老板密赠黄金百两,为其侄儿更换试卷,遂中举人……”这几句话以上乘内力送出,方圆数十丈内听得清清楚楚。

任逍遥缓步踱到王若钦身边,附耳道:“王大人,这回你没辙了吧。”

王若钦不以为意的笑道:“别急,还早着呢。”言毕,猛地提高声线,指着跪在一旁的范鉴,喝斥道:“大胆范鉴,钱知府待你不薄,你竟敢做本假账陷害他,简直胆大包天!”

范鉴万万料不到王若钦竟把罪名推给自己,吓得不知所措,颤声道:“侯爷,我……我冤枉……”

钱逸看到一线生机,急不可耐的打断道:“对对对,范师爷,咱俩好歹也是昔日同窗,你想当知府直说便是,何必用这栽赃嫁祸的下作手段。”

饶是范鉴狡猾奸诈,此时也不知怎声应答,只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大呼冤枉。

王若钦冷笑道:“无耻小人,留你活在世上做甚!”说着从怀中摸出把匕首,猛地朝范鉴捅去。

任逍遥岂容王若钦杀人灭口,袖袍一拂,震得他趔趄跌退,冷然道:“想来个死无对证,没那么容易!”

王若钦用意被他揭破,尴尬道:“侯爷,下官一时心急,险些酿成大错……”

任逍遥理都不理,转向范鉴,沉声问道:“范师爷,你不过是贪墨案的从犯,如果能主动揭发,戴罪立功,或许判个三五年就能出来。”

范鉴像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般,急切道:“侯爷明鉴,小的……小的立刻招供,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钱逸猛地叫到:“范鉴,三眼胡同!”

话尤未落,范鉴浑身剧震,脸上血色尽褪。

任逍遥、龙菲芸对视一眼,同时猜到钱逸所说的三眼胡同必是范鉴家的住址,借此威胁范鉴,若他不俯首认罪,独自承担责任,便拿他亲人开刀。

徐仁急道:“范师爷,你倒是快说呀,贪墨案……”

范鉴长吐出一口气,似要舒泄积蓄胸臆的愤怨,似乎平复下来时,双目忽然涌出热泪,哑声道:“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与钱知府无关。”

龙菲芸急道:“范师爷,你要对自己的陈述负责。”

范鉴紧咬下唇,露出悲伤疲惫的神色,摇头道:“公主不必多言,范鉴心意已绝,账本的的确确是我伪造的,目的在于陷害钱逸,谋夺知府之位。”

王若钦大喜道:“好,范鉴说的每句话你们可都听清楚啦?”

众亲信齐声应和。

任逍遥抢着道:“范师爷,我会派遣天极军保护你妻儿老小,用不着怕钱逸威胁。”话还没说完,范鉴“哇”的吐出口鲜血,脑袋一偏,烂泥般瘫倒在地。

王若钦仰天大笑:“哈哈哈,范鉴咬舌自尽,方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钱逸遭人污陷,蒙受不白之冤的铁证!”

徐仁顿足长叹,怒骂道:“王若钦,你……你好狠呐!”

王若钦冷然道:“徐大人,钱逸畏罪自杀,与本官何干,你可别血口喷人,步其污蔑朝廷命官的后尘。”

眼见王若钦当着自己面逼死证人,贪墨案的查办功亏一篑,任逍遥只觉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道:“王大人,你果然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看来过些日子,本侯倒要去你府上走一遭啦。”

王若钦双目精芒大盛,狂妄的笑道:“好啊,下官随时恭候冠军侯驾临。”他和钱逸不同,身边但有银两全部用来结交各处官员,府中既无珍宝,亦无赃银,任逍遥就算亲自登门,也休想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任逍遥冷然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天这档子事我不查个水落石出,就不叫风流盗侠!”

王若钦笑道:“好啊,冠军侯想查就请继续查把,不过嘛……下官可是要回京中复命的,钱逸和这十几箱金银珠宝……哦,还有衙门中所有涉案人员都得带走,以便圣上闻讯。”

“王大人,你可别高兴的太早!”门外忽然响起一声轻啸,数十人高举火把,疾步朝知府衙门走来。

王若钦正意气风发,厉声喝道:“何人胆敢在此……”话至中途倏地瞥见当先当先两人,立时吓得魂飞魄散,神色剧变失声叫道:“八……八贤王!寇大人!

任逍遥、龙菲芸定睛一看,亦自惊得愣立当场,王若钦口中的“八贤王、寇大人”并非别人,正是昨晚在酒楼里见到的中年文士和白须老者!

第六章 认罪伏法

第六章认罪伏法

八贤王在数十名随从的拥簇下走到王若钦身旁,双目精芒剧盛,淡淡道:“王大人,你说钱逸府中的金银财宝都是太子的——好,本王记住了,今番回京定向阿恒当面讨教。”阿恒是太子赵恒的小名,当今天下除赵光义外,也就只有八贤王敢这么叫,足见他在朝中非比寻常的崇高地位。

王若钦讪讪一笑,不敢答话,内心却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八贤王与太子情同手足,未必肯替自己隐瞒,即便过得去这关,万一寇准在朝堂上提起,这欺君之罪可得落个十足十。但账本里牵涉到自己的地方实在太多,真要让钱逸认罪伏法,后果委实无法预料,别说自己搞不好连太子都难脱干系。

寇准甫看王若钦表情,便知其中有鬼,向徐仁简单询问过现场状况后,明知故问道:“本案涉及的金额超过四十万两,依贯例主犯的所有亲眷必须全部下狱,王大人怎么有功夫在这大呼小叫,难道只因你位居参知政事,主管刑部、吏部,就能徇私枉法。”

王若钦忙解释道:“钱逸贪墨案乃由下官揭发,故圣上派我来扬州查个清楚。”

八贤王肃容道:“王大人作为本案主审,却和犯官有父子之谊,虽说奉旨查办,但还是避一避瓜田李下之嫌的好。这样吧,从现在起这桩案子交给给寇大人,你呢就老老实实到大狱蹲两天,要是查明事情与你无关,本王亲自接你出来。”

王若钦的脸登时胀红,嗫嚅道:“王爷……”

八贤王勃然色变,冷冷道:“怎么,你是不相信本王,还是不相信寇大人。”

王若钦像耗子见到猫般,呐呐道:“可圣上……”

八贤王再度截断道:“叔皇那我自会禀明,你就不用担心了。”

王若钦心头一颤,八贤王向来说到做到,届时把自己往大牢一投,回去就找太子问明,还怕查不出事情的真相。

寇准收敛笑容,脸容露出深思的神色,趁热打铁道:“王爷所言极是。王大人,辛苦你吃几天牢饭。放心,本官会查个水落石出,决不会冤枉任何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说到这,他猛地提高声线,目光灼灼的瞪着王若钦,一字一顿缓缓道,“欺上瞒下、无中生有的奸佞嚣小!”

王若钦神色剧变,脸容倏地转白,跪倒地上,浑身发抖的颤声道:“王爷,大人,臣……臣有罪。”

八贤王、寇准相视一笑,后者双手负后,气定神闲的淡然道:“王大人说笑了,你举报钱逸有功,更不辞辛劳,亲临扬州彻察,何罪之有啊?”

王若钦捣头如蒜,口齿艰涩的道:“下官……下官今晚多喝了几杯,把梦里的事当做实情胡乱在这瞎掰。”

任逍遥不失时机的追问道:“你瞎掰的很么呀?”

王若钦彻底崩溃,哆嗦道:“钱逸府上的十三箱金银珠宝不……不是太子的,下官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还望王爷恕罪,望寇大人恕罪。”

寇准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东西都是钱逸收取的贿赂咯。”

王若钦连连点头道:“是,正是!钱逸……钱逸他贪赃枉法,罪有应得,当处以极刑,以正百姓视听。”

钱逸见干爹态度骤变,心知必死无疑,双眼一翻,吓得晕厥在地。

寇准冷冷道:“王大人,虽说你言者无意,但信口雌黄,滋扰办案的罪名却脱不了,我看你还是摘去顶戴,主动到囚车里蹲着得好。”

王若钦忙不迭的点头道:“是,是……下官……”

寇准面有不虞,冷冷“哼”了一声。

王若钦吓得立刻改口,颤声道:“犯官知罪,犯官甘领责罚。”心里却狠的牙痒痒,暗忖有朝一日我王若钦得势,定要你寇准不得好死。

八贤王见大局已定,朝众随从使个眼色,几名亲信立刻抢上将王若钦、钱逸五花大绑的押了下去。

任逍遥拱手致谢道:“幸得八贤王、寇大人及时出现,逼得王若钦认罪伏发,否则倒还真放跑了这两个祸国殃民的败类。”

寇准欣然笑道:“冠军侯神机妙算,抓了个人赃并获,我和王爷不过略尽薄力,真正的功劳应该属于侯爷你啊。”

龙菲芸挨到八贤王身旁,纤手挽着他右臂,小鸟依人般说不出的娇美动人,嫣然道:“八叔,您不会怪侄女昨晚在酒楼时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您和寇大人吧。”龙吟啸乃太祖义子,与太子、八贤王等均称兄道弟,彼此亲密的很,龙菲芸幼时常在八贤王府上玩耍,八贤王对她也极是痛爱,只是相隔十年,龙菲芸已经长大,昔日英俊潇洒、风华正茂的八贤王也成熟许多,所以都没认出来。

八贤王欣然笑道:“不怪,当然不怪,昔日你在我家桔园嘻闹时,就觉得你横看竖看实在不像个男孩。怎么样,当真让我猜中了吧,吟啸视若珍宝的孩儿果来是位公主。”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尽显长辈的温和慈祥。

任逍遥好奇问道:“王爷和寇大人也在暗中调查钱逸?”

八贤王正色道:“是啊,我俩赶赴江南,本为征调粮饷,半月前圣上传来旨意说北伐暂缓,粮饷的事情先放一放,让我俩立刻回京赴命,我俩心想这江南不能白来一趟,打算顺路收拾几个贪官,也好整顿朝廷吏制。”

寇准续道:“钱逸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早有御使暗中承报给王爷,我们本打算暗中查探,待收集到足够证据后再行拿人,不想倒被侯爷占了先……呵呵,这样也好,快刀斩乱麻,免得我和王爷耽搁行程。”

八贤王拍拍任逍遥肩膀,爽然笑道:“早便听说逍遥你聪明绝顶、智计百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看来耶律斜轸栽在你手里半点也不冤呐。”他不称任逍遥为冠军侯或是任教主,却直呼逍遥,登时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不少。

任逍遥分外感觉到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超乎寻常的平易近人,像个大孩子般笑道:“王爷过奖了,今番的计策大半出自菲芸,逍遥不过略尽绵力。”

寇准打趣道:“那还不立即上表谢恩,感激圣上赐你个智勇双全的贤内助。”

龙菲芸俏脸立告通红,害羞的垂下螓首,接着拍拍胸口,一副娇憨少女的动人神态,赧然道:“寇大人,您就别取消我啦。”

寇准哈哈大笑,欣然道:“怎么,嫁了个如意郎君还怕我提起。”

龙菲芸倏地霞生玉颊,呐呐道:“我和逍遥还……还没成亲哩。”

寇准捋须笑道:“‘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冠军侯既然要学霍去病,老夫也就盼着万邦朝觐、四夷宾服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八贤王插言道:“逍遥不在巽风城执掌教务,怎生和菲芸来到扬州?”

任逍遥恭声道:“独孤前辈托我南下出海,邀请几位武林耆宿重返中原。”

八贤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感慨道:“家事、国事、江湖事、天下事,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呐,切记身体是建功立业的本钱,任何时候都不要太过辛劳。”

简简单单一句叮嘱,却让任逍遥生出热血澎湃的激昂感觉,热泪盈眶道:“王爷教诲,逍遥必铭记于心。”

寇准肃容道:“巽风城一役,辽兵大败,相信短时间内边境地区暂时不会再有战事,冠军侯可放心处理江湖事务。”

八贤王补充道:“钱逸贪墨案自有寇大人协同本王处理,逍遥尽管南下,不必担心他逃脱罪责。”

任逍遥拱手道:“逍遥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答应。”

八贤王欣然笑道:“尽管说,但叫本王力所能及,无不应允。”

任逍遥简单扼要的叙述过东郊百姓贫苦窘迫的境况,最后道:“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钱逸贪污所得多半由百姓处搜刮而来,是否能考虑……”

话至中途,寇准倏地仰天大笑,打断道:“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冠军侯竟和王爷想到一块去了。”

任逍遥双目生辉,动容道:“莫非王爷……”

八贤王洒然道:“本王早便打算用这些赃款来救济百姓,光是其中的四十万两白银足够在东郊兴建大批民房,至于变卖后的珠宝则用来抵充两年的税赋。”

任逍遥、龙菲芸对视一眼,均各欣喜不已。

第七章 天子门生

艳阳高照,风清气爽,宏伟壮阔的卞京攻宫城外忽然出现两名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领头的是位龙眉皓发,峨冠博带的白衣老者,虽然皱纹满面,却仍是一副精华内蕴丰神俊朗的样貌,跟在后面的俊秀青年一身淡蓝色宽袖长袍,长得英伟不凡,气魄慑人,嘴角带着一丝仅可觉察,既高傲自负又带点对其他人轻蔑的笑意,挺直鼻子上的一对眼睛神光闪闪,似蕴藏着用之不竭的智慧。

把守城门的禁军立刻上前阻拦,各执兵刃将他俩围在中央,大声喝斥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禁宫重地。”

白衣老者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块令牌,在领头的禁军队长跟前晃了晃。

禁军队长态度骤变,打个眼色示意众士卒放下兵刃,恭声道:“请两位稍后,末将这就去请吴统领。”说罢转身便走。

不消盏茶功夫,禁军统领吴浩明如飞赶至,毕恭毕敬的向白衣老者施了个全礼,欣然道:“独孤前辈,您老总算来啦!圣上盼你盼得好辛苦啊……”说着目光投向俊秀青年,沉声道:“嗯……敢问这位是才……”

白衣老者含笑道:“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叶知秋。”

吴浩明动容道:“原是名动天下得傲雪寒剑,久仰久仰!”

独孤宇、叶知秋随吴浩明由丽正门进入都城,丽正门装饰华丽,门为朱红色,缀以金钉,屋顶为铜瓦,镌镂龙凤天马图案,远望光耀夺目,门墙上得城楼,是皇帝举行大赦的地方,极其雄伟壮观。

前有兵卫开路,后有兵卫随行,饶是成为总瓢把子后过惯了前呼后拥的日子,但在皇宫这种庄严肃穆的地方,给叶知秋的感觉仍颇为古怪,使他有点不大自然,相反独孤宇看起来倒是好整以暇,显然来得决不只一次两次。

皇宫分为皇城与宫城两部分。皇城围护在宫城的南、西、北三面,呈“凹”形,东面与宫城遥遥相望。所有城墙都是夹城,分内外两重,更增其防御能力。

皇城内分布有四条横街,呈东西走向,与南北两条直道交错,中央大道居中轴线,堂、阁、斋、楼、台、轩、观、亭等星罗棋布,排列在大道两侧的横冲,众星拱月般,不离皇宫左右。

叶知秋尚是首次踏足都城,行走在由丽正门到兴圣门长达数里的御道,被御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宏伟建筑所慑,看得目瞪口呆,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只是这条都城内的御道已足令他叹为观止,宽可容八马并驰,两侧开有御沟,沟边植槐栽柳,树影婆娑里隐见无数亭台楼阁,听吴浩明介绍,其中有观赏牡丹的钟美堂,观赏海棠的灿美堂,四周环水的澄碧堂,玛瑙石砌成的会景堂等。

通过兴圣门后,三人终于踏足宫城,宫城呈长方形,长有六、七里,周廻二十里,四隅各有一个角楼,宫城的正门为崇天门,自宫外引出的水渠从崇天门前流过。但见重楼迭阁、珠宫贝阙、山水池圃,巧夺天工,四周植满石榴、桔子、槐树和杨树,树绿榴红,悦目沁心,美景如画。

一座大殿矗立前方,檐角起翘,装璜华丽,单是基座便高达数丈,从地面至殿顶的鸱尾,差不多有二十丈,窗为朱红色,镶以金线,窗楹镂刻云龙图案,上铺一层黄金,用玉板明花没纸糊成。四面轩廊均有禁卫把守,戒备森严,在左右偏殿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气势磅礴。

吴浩明介绍道:“这座就是皇上平日听政的紫宸殿,无论召见群臣,还是举行朝会皆尽在此。”

紫宸殿前是个百余亩的大广场,地面以锦石铺成,光滑生辉,四周广植各种树木,华殿绿叶相映,置身其中几疑远离人世。

叶知秋但左望右瞧,近看遥窥,尽是庭园楼阁,忍不住问道:“吴统领,宫内究竟有多少殿台建筑?”

吴浩明正色道:“说出来叶总把或许不相信,殿宇的总数有八百多间,东旁的殿有移清、会宁、成平、叡谟、凝和、崑玉、群玉;阁有蕙馥、报琼、蟠桃、春锦、叠琼、芬芳、丽玉、寒香、拂云、偃盖、翠保、铅英、云锦、兰薰、摘玉;西侧的殿有繁英、雪香、披芳、铅华、琼华、文绮、绛萼,阁有琼华、绿绮、瑶碧、清荫、秋香、从玉、扶玉、绛云。此外有许多独立于宫城的皇家苑囿,如聚景园、玉津园、富景园、屏山园、玉壶园、琼华园、小隐园、集芳园、延祥园等。

众人朝文德殿行去,此殿位于紫宸、垂拱两殿之间,是皇帝上朝前和退朝后稍作停留、休息的地方。作为建康宫内最宏伟壮观的建筑物之一,文德殿共分十二开间,象征一年十二个月份,两旁有南、北二堂,主殿高十丈,长三十四丈,宽十二丈,四面轩廊均有禁卫把守,娑所有人全都经过精心挑选,个个虎背熊腰,高挺膘悍,武功修为亦自不俗。

负责带队的将官是殿前都指挥使侯崔翰,显然他也和独孤宇十分熟谂,恭恭敬敬的施过礼数后,竟连兵刃也不用二人解下,当先引路带着独孤宇、叶知秋跨槛登堂,进入文德殿。

殿内的布置并没有想象中奢华,靠窗放置一排十多张太师椅,以茶几柑隔,正中坐着的是位身穿明黄色便服的中年男子,体型修颀匀称,身材剑憾挺拔,看上去只是三十来岁的年纪,朴实古拙的貌相,没有透露丝毫内心的情绪。

叶知秋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宋氏王朝的九五之尊——赵光义,不但因为殿内只他一人,且坐在居中主位,更因其好整以暇的闲适姿态和从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

赵光义的神倩有点疲惫,他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眼神固执而坚定,充盈着强大的自信,且流露出一种颇为难以形容似是对某些美好事物特别憧憬和追求的神色,即使是初次见面,叶知秋已敏锐的感到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智慧武功绝不在江湖中任何成名高手之下。

纵使坐在椅上,赵光义的腰板仍是挺直坚定,显得他雄伟的体型更有逼人的气势。正捧起茶盅呷茶的双手纤长稳定,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姿态,大宋天子,确是气概不凡。

叶知秋的直觉判断出他不喜欢摆皇帝的架子,但仍是依礼下跪叩首追:“草民叶知秋,拜见皇上。”

赵光义神态雍容的放下茶盅,淡然道:“给朕平身!侯将军可以退下。”

叶知秋给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突然生出种似曾相视的怪异感觉,但究竟是在何时何地有过印象,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侯崔翰依令退出堂外,徐子陵徐涂站起,垂手侧立,以表恭敬。

独孤宇在紧挨赵光义的太师椅旁坐下,欣然笑道:“你说想见一见江湖中成名的少年英豪,我原打算将武林四秀一并请来,实在是熊啸天帮务繁忙,肖星辰急于找寻恩师,任逍遥又南下出海去请易天寒、孟飞出山,所以只叫上了叶知秋。”他不称赵光义为皇上却称你,足见两人非比寻常的特殊关系。

赵光义颇有意味的笑道:“独孤前辈怕是早已看出其中端倪,所以才……”

独孤宇轻捋白须,缓缓道:“唉,看样子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赵光义哈哈大笑,欣然道:“呵呵,说这话的该是朕才对吧。”

叶知秋被他俩的对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偏生不敢发问,唯有老老实实的站那旁听。赵光义旋风般转过身来,闪亮得像深黑夜空最明亮星光的眼神异芒大作,半分不误落在叶知秋身上,含笑道:“叶总把,这里并非正式场合,无须太过拘礼。”

按说十三省绿林盟做的是没本钱买卖,多少有些与朝廷对立的意味,叶知秋身为总瓢把子,没给当场擒下便算好,赵光义却还对他和颜悦色,不由受宠若惊,恭声道:“谢皇上恩典。”

赵光义显出帝王的霸气,仰天发出一阵长笑声,道:“近前来,让朕看看你。”

叶知秋诚惶诚恐的走到主位旁,近距离得窥赵光义的天子真容,忽然虎躯剧震,难以抑制的失声惊呼:“师……师父!”

十年前将叶知秋自法场救出、授他业艺、传他武功的竟是当朝皇帝赵光义!

第八章 天姿国色

赵光义捋须长啸,欣然道:“十年啦,整整十年,想不到你竟然还记得朕。”

叶知秋再度跪倒,目泛泪光,哽咽道:“师父……圣上对知秋有重生再造之恩,今生今世绝不敢忘。”

赵光义亲自离座,扶起叶知秋,仔细打量几眼后,感慨道:“记得那会你还是个半大不小的毛头孩子,这眨眼间功夫就长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少年侠客,真是光阴催人老,峥嵘岁月稠啊。”说着转向独孤宇,饶有兴致问道:“前辈怎生猜出,知秋的授业恩师就是朕?”

独孤宇微微一笑,正容道:“老夫看来,当今天下擅使剑法者不过七八人,其中能教出叶总把这等高徒的只有老夫自己和付龙渊,叶总把的武功路数狂傲难驯、放荡不羁,骨子里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显然学得不是以快捷轻巧著称的御龙九决,却与你的天道神功有几分相似,于是我便向叶总把询问他习武的经过,略加分析后终于判断出他极有可能就是你的衣钵传人。”

赵光义闲话家常的问道:“我邀前辈来京中一聚,前辈却连知秋也一并捎上,想来不光是要证明自己的猜想那么简单吧。”

独孤宇缓缓点头,好奇的问道:“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匡胤和你几十年再未踏足江湖,怎生到得晚年,突然教起徒弟来。”

赵光义长吁口气,像跌进深如渊海的回忆般,徐徐道:“当年朕亲率大军争讨辽国,燕云十六州指日可下,岂知修罗教、绝杀骤然发难,中原武林盟危在旦夕,朕不得不抽调天极军回援五云山。耶律斜轸抓住机会,骤然发难,与死守幽州的辽兵里应外合,杀得我军大败亏输,当时朕亲引八千虎贲断后,苦战三日三夜后终被杀散,朕精疲力竭、困顿不堪,单枪匹马退至河间府时终于支持不住,当场晕厥。幸好当地的一对农户将我救下,在朕生命垂危的关键时刻,不惜卖掉自家赖以生存的田地,换来药物为朕疗伤。”

叶知秋颤声道:“皇上说的农户是……是我爹娘?”

赵光义露出缅怀神色,柔声道:“嗯,你父母不辞辛劳的照顾朕,将朕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没有他们朕决计活不到今天,大宋江山也不会有如今的四海生平、国泰民安。”说到这他目泛泪光,哽咽道:“朕返回卞京后,因政务繁忙,始终没有机会到河间看望你父母,多次差人送去金银财帛,你父母也坚持不受。”

叶知秋泪流满面,喃喃道:“爹爹和娘亲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帮助他人从来不图报答,如果……如果二老肯接受一次,也不会在饥荒中……”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赵光义追忆道:“十年前,朕终于抽出时间,亲自前往河间府探望你爹娘,谁曾想……半月前当地发生饥荒,河间府尹杨宏那个天杀的畜生,竟然扣着赈灾粮食不发,害你爹娘活生生饿死,甚至连你个孩童也不放过。”

赵光义续道:“当时朕不便表露身份,只好孤身去劫法场,将你救出后朕曾问过,原不愿意随朕走,从此享尽荣华富贵。但你却拒绝了,只求朕教你武功,让你有朝一日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扫尽世间奸邪。听完这话朕很是触动,不惜放下国事,传了你三个月武功,临走还留下本太祖皇帝亲自撰写的剑谱。”

赵光义拍拍叶知秋肩膀,有感而发的道:“回到京中,朕立刻下旨灭了杨宏九族,凡牵涉到本案的相应官员一虑严惩,也算告慰你双亲的在天之灵……十年来,我一直派人暗中注意你的情况,让朕欣慰的是你不但学会了朕交给你的所有武功,更自创天涯傲雪剑,力夺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得以跻身武林四秀,相信你父母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正说着,殿门倏地打开,接着只听一把软绵绵温柔悦耳的女子声音娇呼道:“啊,父皇,您有客人呀。”

赵光义柔声道:“是啊,来,华玉,见见独孤前辈和叶知秋叶少侠。”

华玉公主答应一声,婷婷袅袅的走到乃父跟前。

叶知秋侧目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若刀削般充满美感的轮廓线条、晶莹雪白、吹弹得破使人不敢逼视的如花娇靥,她芳龄约在十五六许间,身穿双襟圆领,粉红色印花的宫装,外面罩着一件翠绿色丝质披肩,肤色有如羊脂白玉,映雪生辉,俏脸挂著某种难以形容的凄幽美态,自然便风姿绰约,楚楚动人,只是神情冷冷淡淡,当真是冰山美女。然而美艳之中,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媚劲,两只眼睛,就象秋天的湖水,在微风的吹佛下,不时泛起无数美丽的涟漪,水汪汪的,随便向人飘那么一眼,就要叫人感到勾魂荡魄。她的艳色是冷漠和神秘的,这或者是由于她似是与生俱来的清傲,使人不敢亲近,但又渴望得到她的垂青,叶知秋几敢肯定这清丽脱俗、雍容华贵的美丽公主,绝不逊色于龙菲芸或南宫凤仪那级数的绝世佳人。

叶知秋为她的天姿国色所震摄,看得双眼发亮,失魂落魄,如遭雷殛地愕立不动,当华玉公主娇息喘喘的向他施礼时,他竟破天荒的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草……草民叶知秋见过……见过公主。”

华玉公主“噗哧”娇笑,霎时间百媚顿身,嫣然道:“我虽身在宫中,却也久仰‘傲雪寒剑’的名头,今日乍见倒觉得与想象中大不相同哟。”

叶知秋神态大窘,不知如何作答。

赵光义缅怀的目光化作温柔和爱惜,微笑道:“华玉,你陪叶少侠到宫中四处走走,我和独孤前辈有话要谈。”

第九章 秦晋之好

叶知秋完全不能自主的随华玉公主离开文德殿,大门合上后,独孤宇轻捋长须,含笑道:“光义将我单独留下,究竟想问什么?”

赵光义目光灼灼,一字一顿缓缓道:“请独孤前辈告诉朕任逍遥的真正身份。”

独孤宇心念微转,动容道:“怎么,你对他也有兴趣?”

赵光义颇有意味的笑道:“本朝最精锐的十万天极军掌握在任逍遥手中,若不将他的出身背景了解清楚,朕岂能放心。”

独孤宇喟然道:“逍遥接任教主已有数月,按说秦怀玉、张劲宏他们早便拟好密报呈递上来,难道他们说的不够详细。”

赵光义肃容道:“武林四秀自成名起,一举一动都在朕的监视中,密报叙述的内容和朕之前了解的根本大同小异,所以朕只好向独孤前辈请教。”

独孤宇微微一笑,淡然道:“江湖中人人皆知任逍遥从不提起他的幼年往事,老夫也是从他的武功路数中猜出他的授业恩师乃‘银翼铁掌’孟飞,至于其他方面的资料未必就有你知道的详细。”

赵光义倏地坐直龙躯,双目精光闪闪,沉吟道:“朕想问的只有一句话,任逍遥究竟是不是任憔悴的遗腹子?”

独孤宇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捋须道:“说实话,虽然逍遥的样貌和任憔悴有七分相似,脾气秉性也不尽雷同,但他的冰魄玄霜剑和凌霄剑诀得自云坞谷底,除此外身上没有任何与任憔悴有关的物事,所以在见到孟飞、且听他亲口承认前,老夫也不敢肯定。”

赵光义双目奇光闪动,徐徐道:“如果朕告诉你,任逍遥他有这件东西呢。”

独孤宇动容道:“你指得是……”

赵光义压低声音,缓缓道:“九龙玉佩!”

赵光义露出沉湎回忆得神色,续道:“龙凤双佩本是太祖皇帝与元德皇后的定情信物,也是开启乾德宝库第三层天魁石的密匙。太祖皇帝驾崩前,将龙凤双佩传给忠勇王,叮嘱他务必好生看管以确保先前无上罡气秘籍的安全。忠勇王与任憔悴相交莫逆,遂以龙凤双佩中的九龙玉佩赠之,约定日后若各自生子被便结为兄弟;若各自生生女则结为姊妹;若一男一女则永为秦晋之好。”

独孤宇恍然道:“怪不得我听逍遥说,龙教主曾四处寻访九龙玉佩,敢情是找女婿来着。”

赵光义感慨道:“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忠勇王定是从九龙玉佩中洞悉任逍遥出身来历,这才毫不犹豫的将教主之位传给他。”

独孤宇笑问道:“你也是因为九龙玉佩所以才下旨赐婚的?”

赵光义油然道:“这算原因之一吧,但朕最看重的是任逍遥的卓越的指挥才华和非凡的应变能力,相信假以时日,此人必将成为第二个忠勇王……不,或许他的成就能超越忠勇王,甚至是古往今来的所有的兵家,为我大宋建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世功勋。”

独孤宇审视赵光义好半晌后,讶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虽说逍遥一直有让万邦朝觐、四夷宾服,令普天之下无人看觊觎大宋、窥伺中原的宏伟志向,但以他放荡不羁的闲适性格,要他像龙教主那样率领天极军东征西讨、南伐北战,助朝廷收复燕云十六州乃至平定大辽、西夏,或许……或许很难。”

赵光义神情倏地凝重起来,徐徐道:“所以朕才封任逍遥为冠军侯,朕要让他知道,他就是朕的霍去病,保家卫国、抵御外敌是他不可推卸的职责,匡扶社稷、宾服四夷是他必须达成的使命。”

独孤宇沉吟道:“逍遥一直千方百计的打听自己身世,既然我们已经确定,是否要和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赵光义断然道:“万万不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然被他知道自己是任憔悴的亲生骨肉,还不尽起十万天极军杀向西域,寻修罗教报仇,届时朕辛苦谋划的北伐大业可就毁于一旦了。”

独孤宇双目精芒烁动,沉声道:“说到北伐我还真想起一个人。”

赵光义脱口便道:“‘冰狐艳姬’萧淖?”

独孤宇点头道:“恩,他是辽太宗耶律德光的远房侄女,精通天魔心经,又是景宗耶律贤的妻子,如今辽主耶律隆绪病重,由她执掌辽国政局。萧淖和匡胤之间的瓜葛你也清楚……”

赵光义倏地拍案而起,寒声道:“哼,无耻荡妇!勾引太祖皇帝不成,便因爱生恨,发誓不惜一切代价颠覆本朝,朕倒要看看有杨家军坐镇边关,独孤前辈您护佑武林,她凭什么撼动我大宋的千秋基业。”

独孤宇肃容道:“萧淖卑鄙下作、心狠手辣,以她的武功……唉,老实说萧淖的修为绝不在耶律德光当年之下,我虽号称天下第一高手,毕竟年事……”

赵光义截断道:“萧淖业已七旬高龄,前辈不必担忧。”

独孤宇肃容道:“话虽如此,但天魔心经的玄妙处却远非你我知道的那么简单。六十年前的大梁之战,老夫记忆犹新,耶律德光以一己之力杀得我们一僧、二侣、三剑大败亏输,若非风寒秋即使出现,只怕契丹铁骑早已踏便中原。”

赵光义剑眉紧颦,沉吟道:“前辈所说朕深有同感,太祖皇帝盛年时曾与萧淖约期决战,倾尽天道神功也不过略胜半筹。如今卅载岁月弹指而过,太祖皇帝驾鹤西游,萧淖的魔功却日渐精进,好在今时再非本朝初立,国力衰微,朕坐拥四百军州,手中握有几十万雄兵,即使不能依靠武功取胜,也可在两国交锋的战场上一较长短……况且忠勇王已将先天无上罡气传给任逍遥,有朝一日神功大成,还在乎鬼冥神君、恨天、萧淖什么的?”

独孤宇喃喃道:“神功大成……谈何容易……谈何容易啊。”

赵光义眼中射出浓烈的感情,长叹道:“朕知道,修习先天无上罡气确非易事,恩师武功绝顶,穷毕生心力不过初窥门径;太祖皇帝天纵奇才,练到第二重也主动放弃;忠勇王身处危境,不得已而强行研习,最终油尽灯苦,溘然长逝。但朕相信任逍遥,相信这初出茅庐第一仗便逼死耶律斜轸的少年英雄!相信他能够将先天无上罡气融汇贯通,成为我大宋的国之栋梁!”

第十章 美艳公主

第十章美艳公主

叶知秋在华玉公主的陪伴下,不知不觉来到会宁殿之北,这里有一座用石头叠成的小山,山上建有一殿二亭,取名为翠微殿、云归亭、燕栖亭,其中燕栖亭周围植满杏树、修竹,别有野趣。

华玉公主轻盈潇洒的坐在燕栖亭的栅栏前,淡淡的凝视着叶知秋,确是天生丽质,有倾国倾城的艳色,最动人处是她行立坐卧,均是仪态万千;一颦一笑,无不能颠到众生。对她有若刀削般充满美感的轮廓线条和冰肌玉肤,清丽如仙的容貌来说,任何一丝一毫的增减都会破坏这只能出自上天鬼斧神工的月貌花容。

叶知秋好不容易才从色授魂与的感觉中恢复过来,方才华玉公主向他介绍沿途的宫室殿堂,他完全是机械性的附和应答,半句话也没听进去。

华玉公主幽幽道:“叶少侠,你怎么对人家爱理不理的呀,是不是华玉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她的声线温婉清柔,与她的风姿配合得天衣无缝,尤其此时语带凄酸,欲语还休,谁能不为之心生怜意。

叶知秋慌得手足无措,呐呐道:“不……不,公主哪里话,知秋乃山野村夫,对宫中事务所知甚少,方才惊诧于周围宛如天造地设的雄奇景致,一时……一时失神,还望公主赎罪。”

望着他如此窘态,华玉公主忍俊不禁,“噗哧”笑道:“堂堂傲雪寒剑竟也知道脸红,是不是我看错了呀。”

叶知秋心忖我又不是四弟,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哄起女孩子来手段一套套的,赧然道:“公主……知秋、知秋的意思……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华玉公主比任何梦境更惹人遐思的美眸扫了他一匝,有点俏皮的道:“实话告诉你,在皇宫里即使是父皇和他的嫔妃也不敢这样对我,要我饶恕你的大不敬之罪可没那么容易哟。”

叶知秋微微一愣,轻声问道:“公主是不是想惩罚知秋。”

华玉公主唇角逸出一丝忍俊不住,带点狡猾顽皮的笑容,樱唇轻吐道:“看来叶少侠还挺聪明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你板子,也不会把你关起来,只是想听叶少侠介绍些许当今江湖的情况,尤其是关于你们武林四秀……不,还是本公主问吧,本公主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叶知秋愕然道:“公主久居深宫,怎么会对……”

华玉公主美目闪烁着狡黠的采芒,抢着道:“人家不管嘛,人家就是想听。”

叶知秋拿她没辙,只好点头答应。

华玉公主差婢女送上香茗,两人坐在燕栖亭中,一聊就是半个时辰。

华玉公主缠着叶知秋问这问那,尤其是关于十三林绿林盟的境况,叶知秋不禁愕然,略带尴尬的说道:“我们绿林中人干得是打家劫舍的无本买卖,说白了就是和朝廷作对,虽蒙皇恩浩荡,不予追究,但……”说到这他不禁老脸通红,想想皇上宁可舍弃国事,也要留在河间府传授自己武功,到头来自己却当上十三省林绿林盟总瓢把子,半点也不体谅皇上的苦心。

华玉公主巧俏的角逸出一丝比涟漪更轻柔自然的笑意,以她低沉性感的语音道:“叶少侠你错啦,太祖皇帝和父皇皆出身草莽,深知绿林中人的辛劳,本朝立国时也曾得到十三省绿林盟的大力相助,穆柯寨的穆寨主、雁荡山的杨老爷子都是父皇的布衣之交,加上众位绿林好汉帮忙惩治贪官污吏、不法奸商,你说朝廷怎么会与十三省绿林盟为敌呢。”

叶知秋心中释然,顿觉口干舌燥,不禁伸手去拿茶壶,岂知华玉公主也是同样动作,两人的手在接触壶把时骤然相触,各自“啊”的一声收将回去,目光却像磁石般牢牢吸引在一起。

叶知秋只要移前少许就可触碰到华玉公主冰雕玉琢般晶莹柔嫩的芳体,柔和的阳光透过林木缝隙洒在凉亭里,把她向外的一面染得皎洁灿烂,向着叶知秋的一边却隐没在暗黑中。俯首下视,像揉合了光明和黑暗的玉容更是清丽得不可方物,明亮的眼睛在修长弯曲的眉毛下顾盼生妍,丹唇开合时,两个可人的梨窝天然地现在颊边,长秀洁美的脖颈更是线倏诱人,雪肤浅露,分外强调了她优美的轮廓和体态,四方的栅栏和娇柔的动人女体对比强烈,形成一幅像与温柔的阳光融浑为一的绝美图画。

华玉公主遽地霞生玉颊,有点狼狈地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似嗔非嗔道:“叶少侠,你……你在看……”说到后面声音已细不可闻。

在这么近的距离听华玉公主说话,似是她正对自己吹气耳语,又像遥不可测的远方拂来轻纱般温柔的阵阵清风,叶知秋生平破天荒的涌起把一位美女拥入怀中,轻吻她香唇的冲动,一时间竟瞧得痴了。

“咦,燕栖亭里坐着的是谁?”“瞧那服饰除了华玉公主还能有谁。”“我是说坐在他身边的年轻公子。”“不知道,或许是哪位大臣的公子吧。”山坡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议论,叶知秋打个激灵,急忙循声望去,但见七八名身着彩绘宫装的锦衣女子,正携手朝燕栖亭走来。

华玉公主似欲冲淡两人间“无声胜有声”的尴尬气氛,低声道:“呀,是几位姐姐。”说着盈盈站起,撇下叶知秋不顾,含笑迎了上去。

叶知秋顿觉一阵空虚,再看接踵而至的几位公主,虽说各有各的妩媚,各有各的妖娆,但较之华玉公主倾国倾城的绝代丽色却无异于萤火与皓月争辉。

感叹间,叶知秋早被几位公主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当得知眼前这位俊秀公子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傲雪寒剑时,她们非但不觉惊诧,反倒欢呼雀跃,兴高采烈的议论起来,有的猜测他入宫的情由;有的赞扬他在江湖中的英名;几个嘴快的甚至议论起叶知秋是否系皇上为华玉公主选定的附马来。

华玉公主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家腼腆娇羞的姿态,垂首避开众女灼灼的目光,微嗔道:“几位姐姐,你们就别取笑华玉了嘛。”

元德公主“噗哧”娇笑,柔声道:“哎哟哟,我的好妹妹呀,谁不知道你是咱们十几位公主中最美丽、最漂亮的,若不嫁个英俊潇洒、年少有为的如意郎君,怎么对得起父皇呢。”

听得这话,叶知秋虎躯剧震,猛地相起一个人来——诗诗,赵光义的女儿诗诗,那个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诗诗。

第十一章 倾国之恋

赵光义从法场救出叶知秋后,在短短三月内将毕生绝学传授于他,期间的辛劳苦楚岂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尽的。叶知秋父母新丧,兼之精神与肉体在赵光义的严岢督促下接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砺,多少次险些放弃,好在赵光义女儿诗诗陪伴他渡过了人生中这段最艰苦的时光——虽然诗诗只是个小女孩,但给予叶知秋的关爱与鼓励却成为他得以坚持倒底的最大倚仗,即使是在十年后,诗诗幼时的一颦一笑,一肌一容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方才得知自己苦苦找寻的恩师竟是当朝天子,叶知秋本该立刻想到诗诗,然而华玉公主的出现却将他的心神完全吸引过去,直到他因华玉公主的暂离感到空虚的刹那,心智才完全恢复过来,接着听得元德公主提起皇上的众位女儿,终于回忆起自己永生难忘的诗诗。

在叶知秋心中,诗诗的地位是任何女子无可比拟的,这不光缘于童年时的那段情愫,更因为他之所以能从一个痛失双亲的孤儿,成为今天统御一方的武林大豪,根本离不开诗诗的帮助。

叶知秋驰骋绿林,名动江湖,却始终不曾觅得红颜知己,并未没有品貌俱全的女子向他示爱,并非叶知秋不想体尝男女情爱的快乐,概因他心里始终只有诗诗,始终容不下别的女人。

然而华玉公主的出现却使他一度将诗诗抛到脑后,完全沉浸在魂销魄荡的醉人感觉中,此刻的叶知秋内心充满了懊恼与羞愧,他恨自己意志不坚,无法保持内心萦绕十载的爱恋;他恨自己见异思迁,美色当前便忘却对诗诗的魂牵梦萦的情念。

叶知秋很清楚只要自己肯发问,轻而易举的就能探知诗诗的境况,然而他没有这样做的勇气,因为现在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十三省绿林盟乃至中原武林的颜面。试想统御数万绿林群雄的总瓢把子,甫自入宫便到四处打听诗诗公主,消息传扬出去旁人会怎么想。

即使他叶知秋可以为爱舍弃一切,但诗诗呢?莫名奇妙的与自己扯上瓜葛,影响名节不说,或许人家根本就不记得十年前的往事,自己有必要贸然插足,介入她安宁祥和的幸福生活吗?

正自踌躇难决的当口,耳畔响起华玉公主温柔悦耳的声音:“叶少侠,人家奉父皇旨意陪你在宫里用完,你能不能带我去皇宫外转转?”

叶知秋尚来不及开口,元德公主抢着道:“华玉,平日里姐妹们邀你外出,你总推三阻四,死活不肯答应。怎么,今天有叶总把护驾,就吵着闹着要……”

华玉公主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大滇道:“姐姐,平素离宫父皇总派禁卫像影子般在后面跟着,但凡人多的地方便不让咱们去,烦都烦死啦,至于这次呢……嘻嘻,有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做陪,我看没有哪个坏人敢打本公主的主意吧……叶少侠你说是不是呀。”

她语气中透出一种毫无掩饰的真诚,听得叶知秋砰然心动,只是脑海中仍有大半想着诗诗,兀自踌躇不答。

华玉公主轻顿蛮足,急问道:“叶少侠,你究竟答不答应啊。”

叶知秋勉强收敛心神,答非所问的道:“公主……公主放心,有知秋护驾,你的安全绝对不是问题。”这话倒说的实在,以叶知秋现今的身份,无论黑道、白道谁不卖他三分面子,确保外出期间无人骚饶华玉公主那还不易如反掌。

华玉公主雀跃道:“好呀,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咯!”说罢,神态自若的把纤手挽上叶知秋的臂弯。

叶知秋但觉华玉公主的玉手处充盈青春活力和弹性,同时动人的发香体香扑鼻而来,叶知秋顿时心神巨荡,不由自主的将诗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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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京号称六朝古都,战国时期的魏、五代时期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以及北宋均在此建都,使得卞京繁荣兴旺达到鼎盛。其城建规模之宏大、市井之繁华,名扬四海,煊赫天下。

卞京风光旖旎,人物荟萃,城郭恢弘,经济发达,其建设规划思想独特,宏大的城垣分外城、内城、皇城,三重城郭,三条护城河。城内交通水陆兼容,畅通无阻。在布局上、打破了封闭性的坊里制,代之以商住开放的街道形式,实行坊市合一,人口逾百万之众。

“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卞京城内的坊里街道,象棋盘格子一般,市井相连,店肆罗列,高楼大宅,连宇高甍,邈若仙境,参差可见,两旁万家楼阁林立,钟楼鼓楼遥遥相望,举目都是客栈、酒肆、珠宝店、玉器坊、杂货铺、棉花肆、鲜果行等竞相设立,盛极一时。街道上自是行人如鲫,车轿川流不息,一派繁华大都会的热闹情况。

叶知秋陪着华玉公主,策驾马车离开皇宫,转入城南槐柳成荫的雍熙大街,在主御道和驰道之外,是蜘蛛网般探伸往城内里坊的次一级街道,至乎窄街小巷。房舍沿河伸展,深宅大院、粉墙黛瓦的民居、石板路、石拱桥、浮航、石河埠;江中则舟楫往还,水光帆影,无愧于“一城宋韵半城水”的美名。

华玉公主初次体验自由自在、无人约束的闲适感觉,兴奋得俏脸通红,挽着叶知秋的臂弯半点也不松开,那艳绝人寰的倾世玉容引得旁人纷纷侧目,好在叶知秋也是万中选一的美男子,否则早被湮没无数倾羡嫉妒的目光中。

以前叶知秋常对任逍遥在几位女伴前刻意表现出的温驯感到不解和困惑,此时此刻方才体会到四弟的良苦用心,别说是面对刁蛮任性的水芙蓉亦或天真烂漫的林毓秀,就是他陪着个温婉柔顺的公主便要处处小心,步步谨慎,诚惶诚恐的不敢出半点岔子,生怕一个不经意动作乃至一句脱口而出的言语引起华玉公主的不快,但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拉着诗诗的纤手,漫步在这繁华鼎盛的街市中,他的心头便波澜迭起,久久难以平复。

路过岔道时,左侧街市中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期间还夹杂着含混不清喝斥怒骂,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叶知秋也能猜到朝此情形发展下去,动起手来是无可避免的。

若在平常,他会毫不犹豫的过去看个究竟,但身边跟着个涉世未深的华玉公主,委实由不得叶知秋轻率前往。并非因为他没有信心在械斗发生的情况下保护华玉公的安全,实在是打打杀杀的东西不宜让从小娇声惯养、在殿堂宫帏中长大的金枝玉叶瞧见,免得伤害她纯净如深谷幽泉般的幼小心灵。

叶知柔声道:“华玉,咱们走这边。”说罢拉着华玉公主往街道的另一头行去。

华玉公主微摇螓首,眸神飘向左侧,幽幽道:“叶少侠,我想去那瞧瞧热闹。”

叶知秋装出漫不经心的神色,淡然道:“几个混混聚众闹事,没什么好看得。”

华玉公主凑近稍许,比仙籁还好听的声音从她的樱唇吐出来道:“人家就是想见义勇为嘛,陪我一起好不好?”

叶知秋见她一再坚持,若然拒绝恐拂佳人心意,当下点头答应。或许他并不知因为自己此刻的疏失,竟给华玉公主和自己之间勾勒出一道撼天动地、感怀上苍、其间充满无数荆棘坎坷、流传千古的倾国之恋。

第十二章 禄山之爪

来到一处商铺前,果见店门附近里里外外围着几十名百姓,吵闹声正是来自其中。叶知秋分开人群,引着华玉公主近前,映入眼帘的三名身着契丹服饰的辽人,高的那个年纪不过三十,体魄健壮,肌肉发达,身型剑憾而均匀完美,满脸须髯,轮廓清晰突出,脸容颇为丑陋,但却流露出冥诚爽宜的味道,仿似一株能永远屹立不倒的大树,不惧任何风雨的吹袭。

矮的一个壮如铁塔,面相粗豪,宽阔厚实的肩膀把他整体变成方方形,腰挂马刀,眼神凌厉,头发却修得只寸许长短,硬如铁针,似个猪鬃刷子,容貌不算好看,却有一股强悍豪雄惹人好感的味儿。

中间站着的那位看上去只二十四五许,体魄完美,身形挺拔,显示出非凡的气魄,充满力量和信心,脸孔英伟至没有任何瑕疵,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眩目的光泽,双腿像枪杆般笔直,使他雄伟的躯更有撑往星空之势。披在身上的布袍微微拂扬,似是蕴藏着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

最使人心动魄的是他就像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动中带静,静中含动,教人完全无法捉摸其动静。高挺笔直的鼻粱上嵌着一对明亮深邃的眼睛,眼神固执而坚定,充盈着强大的自信,却不会透露心内情绪的变化和感受,使人感到他随时可动手把任何人或物毁去,事后不会有丝毫内疚。乌黑的头发直往后结成发髻,俊伟古俏的容颜有如青铜铸出来的人像,毫无半点瑕疵。

正和他们争执的是店铺老板和七八个流氓地痞,叶知秋听罢几句立时便知是店铺老板故意设局,将货物摆成流水样式,矮个契丹人不慎触碰,结果通通砸烂,店铺老板让他赔偿,矮个契丹人愣是不肯,结果就吵了起来。

按说以三人的体格形貌,店铺老板是不敢擅自招惹的,只因胡汉历来相斗,辽国又使奸计害死宋人心目中的战神龙吟啸,使民怨达到极点。五代以来,契丹人与汉族争战不断,汉人连番惨败,早对大辽心存顾忌,然则巽风之战,任逍遥率天极军大破辽兵四十万,逼死耶律斜轸,举国上下吐气扬眉,再不把辽人放在眼中,眼下逮着机会,自然想尽一切办法逼迫对方赔偿。

流氓地痞早与店铺老板勾结,百姓们见被勒索的是契丹蛮子,非但没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反在那呼喝起哄。高矮两人打定主意,坚决不掏银子,结果事情越闹越大,几乎动起手来。

叶知秋冷眼旁观,发觉居中那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半句话,偶尔露出一丝克制的笑意,令人觉感到他城府深沉,不轻易透露心内的情绪,凌厉而有种冷冰冰味道的眼神,更显他的孤高绝傲,完全不把任何人、任何事务放在眼中。

叶知秋心知高矮两人武功了得,所以不动手乃因顾忌周围百姓太多,恐烦众怒。奈何华玉公主不明各中玄机,只道店铺老板故意折辱契丹人,当即盈盈步出,轻声指责道:“天子脚下,岂容尔等放肆,三位朋友不过打翻几件瓷器,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吵吵嚷嚷的吗?”

店铺老板见有人插话,正待发怒,倏地瞥见是位明眸皓齿、清丽脱俗的窈窕少女,火气登时下去大半,淡淡道:“姑娘可知我店里的货都是耀州窑、磁州窑、景德镇窑、龙泉窑、越窑,耀州窑和五大名窑的佳品,他们损坏的几件足抵百多两,若是不照价赔偿,我这一家子可都得喝西北风去。”

华玉公主伸出纤纤素手,从地上拾起几块碎瓷片,略加检视后双瞳,双眼讶异的神色,秀眉紧蹙幽幽道:“耀州窑产品精美,胎骨极薄;磁州窑以磁石泥为坯,强调白瓷黑花,釉层匀净;景德镇窑的产品质薄色润,光致精美,白度和透光度之高堪称瓷中之冠;龙泉窑的产品多为粉青或翠青,釉色美丽光亮;越窑烧制的瓷器胎薄,下巧细致,光泽美观。”

众人听华玉公主说得十分详细,纷纷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叶知秋有心让她表现,故意不插嘴,悄然站在人群中关注局势的发展。

华玉公主美目彩芒阴现,续道:“五大名窑是为汝、官、哥、钧、定,其中汝窑为五大名窑之冠,釉色以淡青为主色,手感清润;官窑专为内宫烧制瓷器,你店里自然不敢卖的;均窑以彩色瓷器闻名,其中胭脂红最好,葱绿及墨色的瓷器也不错;定窑生产的瓷器胎细,质薄而有光,瓷色滋润,白釉似粉,称粉定或白定。敢问这位老板,小女子手中拿着的究竟出于何处?”说罢,好整以暇的望着店铺老板,似在等待他的回答。

店铺老板的脸登时涨成猪肝色,唇角微微抽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矮个契丹人露出感激神色,大声讽刺道:“老板,这下你无言以对了吧,几件普普通通的杂货,算来最多七八钱,我给!我给你还不成嘛。”

店铺老板慌了手脚,急使眼色示意众地痞帮忙解围。

地痞头目反应极快,大步走近前去,寒声道:“姑娘,我们男人的事你少打岔,当心本大爷……嘿嘿……这里人多,有些话大爷我懒得出口。”说着淫邪的目光停留在华玉公主高耸的酥胸上,一副的饱餐秀色、乐此不疲的陶醉神情。

华玉公主俏脸微红,却也不怕这区区地痞,声调转寒,缓缓道:“依本朝律例,凡仗势欺人,讹诈百姓的商贩,一概予以严惩,轻则罚没货物,重则关入大牢,你们开口就要百多两,闹到衙门最少也得判个两三年。”

地痞头目面色微变,冷笑道:“姑娘,你……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啊,当心哪天……哪天回家路上平白无故的被人拐……拐咯,卖到秦淮河的窑子里做……做粉头。”他个小混混几时见过华玉公主这等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虽然是在威胁对方,却为她花容所慑,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待得“粉头”二字出口,心中后悔莫及,只觉以如此轻薄的言语亵渎眼前圣洁明媚的少女,实在是种莫大的罪孽。

华玉公主乃赵光义最宠幸的女儿,满朝文武见到她谁敢不恭恭敬敬,今头一遭被套上不堪入耳的字眼,还是在人山人海的街市,立刻眼眶通红,纤手紧紧攥着衣衫下摆,委屈的似欲哭将出来。

高矮两个契丹汉子神色微变,看样子准备出手相助,居中的青年却打个眼色让他们暂时隐忍,两人很对他甚是敬畏,不敢有违,老老实实的退开,眼睁睁看着华玉公主遭受众地痞的责难。

地痞头目还算识像,众手下却垂涎华玉公主的美色,纷纷叫嚷道:“姑娘,这回你怕了吧。”“来,让哥哥摸一个,摸完就放你回去。”“别害羞呀,待会有你乐的。”说话同时,手脚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华玉公主纤纤弱质,哪逃得开众地痞的禄山之爪,骇得芳心遽颤、花容失色。

眼见他那冰清玉洁的身体即将遭到恶徒的触碰,忽听“啊”“啊”数声,围在身边的几名地痞惨呼着瘫倒在地。低头看时,但见众人周身并无鲜血淌流,只腕脉处一点殷红,叫得却比杀猪还响,浑身不住颤抖,显然他们的手筋已被挑断,整条肩膀算是废了。

出手之人乃叶知秋!

第十三章 房中私宠

华玉公主喜极而泣,娇呼扑入叶知秋怀中,秀眸异采涟涟,动人至极点,饮泣道:“叶大哥,我……我好怕,谢谢你……谢谢你救我!”他对叶知秋的称呼不由自主的改变,心中更镌刻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叶知秋毫无隔阂的感受到她娇躯的战栗,心中霎时涌起万般愧疚,柔声安慰道:“华玉,对不起,我的剑出必见血,起初我不想伤人,结果害得……”

华玉公主拼命摇头,抢着道:“不,我不怪你。”说到一半倏地察觉自己失仪,忙从叶知秋怀中挣开,霞生双颊,不再言语。

叶知秋也是首次与女儿家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不禁老脸微红,暗骂自己怎地这般没用,二十多岁的人了,抱个姑娘都畏首畏尾,现场气氛登时尴尬非常。

契丹青年拱手作揖,以他彬彬有礼、充满奇异魅力并能使人甘心遵从,的说道:“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多谢姑娘为我等解围。”

叶知秋抱拳还礼,正要说话,华玉公主抢着道:“胡汉本为一家,卞京城中对契丹人心存怨恨的只是少部分,希望公子不要见怪。”她恢复温婉优雅的姿态,甜甜浅笑,玉颊的小酒涡更深更迷人,瞧得所有人目眩神移。

契丹青年微愣片刻,双目倏地精芒迸射,摆脱意乱情迷的神态,叶知秋看在眼里,感觉此人极不简单,别的不说光这份定力便比自己胜上不止一筹。

契丹青年目光灼灼的审视着华玉公主的风华绝代的如花玉容,含笑道:“我们契丹人说话从来不绕弯子,在下见姑娘天生丽质、倾国倾城,品貌姿容远胜于寻常汉人女子,心中甚是仰慕,不知可否赐示芳名。”

华玉公主露出个甜美灿烂的笑容,两手负后,令酥胸更为茁挺,嫣然道:“公子想问人家芳名,总得先说说自己的吧。”

契丹青年眼睛明亮起来,肃容道:“在下耶律长胜。”接着指向两名随从,介绍道,“他们是我的家仆耶律利涉、耶律蓟,我等此来卞京是想采购布匹丝绸,运往国内贩卖,敢问姑娘……”

华玉公主媚态毕呈的甜笑道:“我叫赵玉华,这位是我青梅竹马的哥哥秋知叶,我们来街市游玩,正巧撞见店铺老板设局害人,所以就仗义出手咯。”

闻得“青梅竹马”四字,叶知秋再度回忆起诗诗,胸口不禁一阵绞痛。

华玉公主微耸香肩,姿态神情有那么动人就那么动人,轻柔的道:“时候不早啦,我和秋大哥还得去城西买些东西,告辞。”说罢,盈盈道个万福,拉住叶知秋左手,拽着他往街口跑去。

耶律长胜目送她倩丽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喃喃道:“好!好一个天香国色的赵玉华,看样子此次卞京之行没有白来。”

耶律利涉压低声音,请示道:“大王,要不要把秋知叶……“同时做个“咔嚓”的手势,耳语道,“然后将赵玉华送到府上”

耶律长胜淡淡道:“不必了,眼下宋辽交恶,没有把握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耶律蓟恭声道:“秋知叶剑法虽好,但我们……”

耶律长胜冷笑道:“休说你俩,便是燕云十八骑齐至,也未必奈何得了他。”

耶律蓟愕然道:“不会吧,秋知叶在中原武林根本没有名头……”

耶律长胜寒声道:“你们有听到赵玉华初次唤秋知叶什么吗?”

耶律蓟回忆道:“好像……好像是‘叶大哥’,叶大哥……秋知叶……叶知秋!”

耶律长胜双目爆起深邃莫测的电芒,一宇一字的缓缓道:“不错,此人乃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傲雪寒剑’叶知秋。”

耶律利涉颤声道:“那……那赵玉华用得也是假名?”

耶律长胜微微一笑,点头道:“若我所料不错,她应该是赵光义最宠爱的女儿华玉公主赵雨诗。”

耶律利涉恍然大悟,小心翼翼的问道:“难道任由叶知秋将这么个绝色貌美的人间尤物收为房中私宠。”

耶律长胜双目杀机闪烁,寒声道:“哼,任逍遥逼死我爹,此仇不共戴天,如今本王找不着他,就先从他的结拜兄弟处下手。”

耶律蓟失声道:“大王是想……”

耶律长胜冷哼道:“本王要凭真本事将武林四秀的女人一个个弄上床,玩够以后再送到军中,任凭将士们享乐,这赵雨诗身为大宋公主自然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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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功夫很快过去,叶知秋在赵光义的刻意安排下日日陪在华玉公主身边,但他并不知道华玉公主就是自己魂牵梦萦的赵雨诗,每逢面对这位倾国倾城绝色佳丽,都不得不想方设法克制内心的情愫,生怕一不小心对她生出爱恋。

其实,叶知秋一直费尽心思打探过赵雨诗的所在,只因赵光义极其宠爱这个女儿,十年前从河间归来便下旨册封她为华玉公主,从此整个后宫皆呼其尊号而不唤名讳。叶知秋既无脸向赵光义发问,又羞于找其她公主探询,唯有在太监宫女处打听,但时间过了那么久,区区几个下人哪还记得住华玉公主的芳名。

这日,赵光义邀叶知秋入宫品茶,地点是在皇城内的艮嶽。艮嶽是赵光义登位后建造的奇艳,宫苑,可以说巧夺天工、宛若仙境。艮嶽周围十余里,以浙江的凤凰山为蓝本建造,人工堆土叠山,主山万岁山(艮山)设数十个大洞,洞中藏雄黄和卢甘石,雄黄据说可以驱避蛇虫,卢甘石则能发散阴气、聚集云雾,使空气濛郁如深山幽谷。艮嶽中有将太湖石积叠成的各式各样的人造山。苑的中部有景物如药尞、西庄、巢云亭、白龙沂、跃龙峡、蟠秀亭、练光亭、跨云亭、罗汉岩。再西有万松岭,岭畔立一倚翠楼,楼旁平地开凿了两处弯形的水池,东边的叫做芦渚,设浮阳亭;西旁的叫做梅渚,设雪浪亭。池水向东流为雁池,向西流为凤池。池周围有馆、阁、亭数座。万岁山脚下设登道直达山上最高处的介亭,介亭左右各有二亭,左为极目、萧森,右为丽云、半山。从山顶向北可俯瞰景龙江,江水的上流引一支注入山涧。苑的西侧有漱琼轩,山石间错落着炼丹观、凝直观、圜山亭,从这里可以望见景龙江旁的高阳酒肆及清澌阁,江之北岸,小亭楚楚,江水支流流向山庄,称为回溪。

叶知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品茶是假,陪华玉公主是真,同时却又暗自纳闷,华玉公主艳冠京城,想争附马的官宦子弟、青年才俊数不胜数,自己和她没名没份的,时常出入宫帏已被众人说三道四,如今赵光义非但以圣旨召唤,大张旗鼓的派禁军统领吴浩明登门相请,还赐他御马乘骑,像是生怕全城民众不知道似的。

从客栈到位于皇城的艮嶽约需半个时辰,途中叶知秋不断旁敲侧击,向吴浩明打听圣上是否还有其他用意,吴浩明是个直性子,嘴上本挂不住话,这回竟也闭口不言,只一个劲的催他快行。

由丽正门经钟美堂过会宁殿穿琼华园,叶知秋终于来到号称“十全胜景天下无”的艮嶽,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情形依旧惊得他愣立当场。

第十四章心迷神醉

在座的不光是大宋天子赵光义,还有昭宪皇后杜氏,唯独不见的是华玉公主。

赵光义在出席庆典和重要场合才会穿着的礼服衮冕,头顶卷云冠,冠上缀卷梁二十四道,高一尺,卷梁宽一尺,前后各垂十二旒,身着织锦龙袍,衬里用红色,领、袖、襟、裾均缘黑边,衣画而裳绣,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之象,凡十二章,腰束金玉大带,足穿白袜黑舄,另挂佩绶,把他衬托得一身霸气,彩丽无伦。

昭宪皇后头戴龙凤珠翠冠,以珊瑚珠制成,尺寸大小形制一丝不苟,身上穿着的凤袍其制为深清色、五彩翟纹,领、袖、裾都红色云龙纹样的镶缘,内着青纱中单,腰饰深青蔽膝,另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等饰物,下穿青袜乌舄,镶金凤履,显得高贵典雅。

叶知秋敏锐的察觉到今日之事不同寻常,躬身下拜行过礼数后,诚惶诚恐的坐在一旁,敬待圣上发话。

赵光义捋须笑道:“知秋以为艮嶽的景致如何?”

叶知秋恭声道:“宛若仙境、美不胜收。”

昭宪皇后柔声道:“皇上,你这是明知故问嘛,建造艮嶽,耗费本朝多少人力、物力,从建隆到开宝间十余年,各地花竹奇石,都聚于此。建隆七年,运载一具高数丈的山石,动用了上千人,凿河断桥,毁堰拆闸,数月的时间才运到汴京,各处楼台亭馆,月增日益,难以数计,故有‘十全胜景天下无’的美名。”

赵光义含笑又问:“知道朕为何要修艮嶽吗?”

叶知秋拱手道:“草民愚钝,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赵光义亲自离座,拍拍叶知秋肩头,徐徐道:“告诉你,朕不惜花巨资兴建艮嶽,为得正是华玉。”

昭宪皇后续道:“圣上有十几个女儿,唯独最痛华玉,别说是在皇宫里建个园子,就算……总之,我们夫妇为她可以不惜一切。”

叶知秋岂能听不出皇后话中有话,正待鼓足勇气委婉的说出自己对诗诗的牵挂,忽见赵光义、昭宪皇后齐齐侧目,望向不远处的漪萱湖。

叶知秋顺着他俩眼神凝注的方向看去,但见一艘饰满鲜花的兰舟悄声无息的向我们的方向飘来。船头一个白衣少女长发披肩,纤手抚琴,弹奏出清虚致远、深具穿透力、令人耽溺陶醉的曲调,似在温柔地挖掘着每个人心内至深处的感情。如诗如韵、如梦如幻。

兰舟渐渐飘近,叶知秋倏地发觉拂琴的白衣少女正是华玉公主。如云的秀发瀑布般随意地泻落肩膊后背,秀眉宛如新月,肌肤欺霜赛雪,绝世玉容恬淡无波,将四周醉人美景衬得毫无颜色。叶知秋心神不由被她有如山川灵动的美丽轮廓深深吸引,的目光痴痴的看着华玉公主,几乎忘却了身处何地,直到赵光义大声唤我,才从梦境中惊醒过来,尴尬的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知秋失态了!”

昭宪皇后呵呵笑道:“令叶少侠感叹不是曲调而是佳人吧。”

叶知秋被她说中心事,老脸微红,颇有些作贼心虚的赧然感觉。

这时兰舟已经来到水榭之前,两名宫女上前将那兰舟系好,华玉公主步履轻盈的走上岸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青丝为笼系,佳枝为笼钩”的桑篮,宛如来自最深黑星空降世下凡的凌波仙子,随着她的出现,整个水榭仿似立即被一片馥郁的香洁之气笼罩包围。

叶知秋的目光落在华玉公主美丽的不可方物的俏脸之上,她秀外慧中的玉容仍带着一贯抑压下透出来的忧郁神情,别具冰雪冷傲的美态,尽管不施半点脂粉,可是其文静娴雅的举止,轻盈窈窕的体态,能令任何人心迷神醉。

华玉公主的美眸亦往他飘来,这侧眸一瞥确是媚态横生,风情万种,最厉害是双眸中有种勾魂摄隗的魅力,瞧得叶知秋心中剧荡,差点被她把魂魄勾去。

当着父皇、母后,华玉公主不便表露出对叶知秋的热情,礼节性的施过礼数便像个乖乖女般的坐到昭宪皇后身边,再不言语。

嗅着她迷人的芬香,看着她方才在七条琴弦上按、捺、弹、拨的雪白如葱的指尖,叶知秋险些把持不住,欲将她拥入怀中,肆意爱怜。

忽然,诗诗的形象涌上心头,叶知秋顿时生出强烈的愧疚感,他知道自己今生今世永远放不下诗诗,放不下这个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无论与华玉公主怎样交往,始终有如春梦秋云,日后也只能在思念中追忆。想到这里,叶知秋心中忽然生出个大胆的想法,若直接了当的拒绝华玉公主,或者一走了之永远都不再见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赵光义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女儿对叶知秋的爱慕,眼见两人的关系发展的如此迅速,只道叶知秋和她早便说起过十年前在河间府发生的一切,自己也懒得旧事重提,欣然笑道:“知秋啊,你觉得华玉她怎样?适不适合作个贤妻良母。”

叶知秋正沉浸在欲罢不能的痛苦中,完全没听清赵光义的问话,登时尴尬起来,讪讪一笑,不知怎生回答。

关键时刻,昭宪皇后一扯赵光义衣袖,解围道:“皇上,您说的也太直接了罢,华玉她年纪还小,远没到出嫁的年龄。”

赵光义哈哈大笑,开怀道:“你啊,就是舍不得咱们的宝贝女儿,且不说年纪和华玉相仿的元德、淑华,就是她几个妹妹也早选好了附马,要是再不把华玉嫁出去,日后她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娘,非得怪你这做娘的不可。”

昭宪皇后瞟叶知秋大有深意的一眼,柔声道:“华玉艳冠京城,想娶她的男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咱们该愁的不是女儿嫁不出去,而是该如何挑选附马,你说是不是啊,叶——少——侠。”她故意拉长声音,其意不言自明。

叶知秋心里清楚,赵光义和昭宪皇后一唱一和,为得就是试探他愿不愿意当附马,而且瞅皇上皇后郑重其事的装着架式,显然早已安排好一切,只要自己肯点头,立刻颁布赐婚圣旨,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

叶知秋心乱如麻,答应吧对不起诗诗,拒绝吧又得辜负华玉公主的心意,正自首鼠两端、踌躇不决的当儿,忽见大内总管郭公公疾步走到赵光义身边,附耳低言,他的声音很小,叶知秋只隐隐听到“辽国……使团……南院大王……求见圣上”等字眼。

赵光义脸上震动的神色一闪即逝,霍地立起,沉声道:“来人啊,摆驾紫宸殿——皇后,你带华玉暂回隆福宫,知秋,跟我走!”

第十五章 南院大王

紫宸殿内,满朝文武齐聚,以呼延赞、曹彬为首众武将皆身披甲胄,带剑上朝,吕端、王若钦等也各穿着崭新的朝服,所有大臣皆神情严肃,没有一个敢擅自说话,大殿内的气氛紧张异常。

群臣山呼已毕,吕端出班奏曰:“辽南院大王亲率大辽使臣团入京,与本朝拟定通商条款,现正在偏殿等候,恳情圣上赐见。”

叶知秋心下恍然,原来事关宋辽贸易,怪不得赵光义心急火燎的赶回来。

不多时,辽国使臣在司礼太监的引导下进入紫宸殿,叶知秋定睛一看,惊得愣立当场,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赫然正是数日前在集市遇到的契丹青年耶律长胜。

耶律长胜走到大殿正中,抱拳道:“辽南院大王耶律长胜见过宋朝皇帝。”

吕端怒斥道:“大胆,面见天子为何不三拜九叩,行君臣之礼。”

耶律长胜冷笑道:“哼,上邦天使不拜下国诸候,本王在大辽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况……”

呼延赞按剑而立,大怒道:“荒谬,大辽弹丸小国,岂可在我天朝妄自尊大。”

耶律长胜神态倨傲的说道:“本王此来卞京是有要是与贵国天子相商,不想就小小礼仪问题和大将军徒做口舌之争。”

呼延赞待出言指责,赵光义挥手打断,含笑道:“朕所以临朝接见贵国使团,无非出于两国间的情谊,否则区区小事哪用得着上金銮殿谈——宋辽每年的贸易进项仅只三百万,不到本朝赋税的一成,耶律大王想谈则谈,不谈大可回去。”边关贸易对辽国来说意义极大,他们以战马、牲畜等向宋朝换龋嚎绸、茶叶乃至铁锅、茶壶等物件,逐渐改变往昔的游牧生活,转入城中定居,一旦大宋彻底禁决与辽国通商,他们只能依靠打草谷的方式来获取生活必须品,时间稍长定入不敷出,损失远较宋室为大。

耶律长胜被他说中痛处,锋芒稍敛,含笑道:“谈自然是要谈的,但……”

赵光义不待他把话说完,朗声道:“大司空吕夷简何在?”

吕夷简昂首步出,恭声道:“臣在。”

赵光义望着耶律长胜,好整以暇的笑道:“吕大人执掌本朝财政,通商条款的事情和他商量便是,待拟定完整个规划,再交给朕御览。”言下之意是你耶律长胜没资格和朕谈条件。

辽国使臣齐齐色变,耶律长胜却面无表情,兀自站在原地,屹然不动。

叶知秋本为耶律长胜在市集时将身份掩饰的滴水不漏而感到惊讶,眼下见赵光义区区两句话便说得耶律长胜哑口无言,暗暗佩服他非比寻常的政治手腕。

赵光义恼耶律长胜自以为是、出言无状,索性不再搭理他,朗声道:“众爱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这句话本该太监说,眼下却出自赵光义之口,众臣自然知道皇上的用意,全都低垂下头,默不做声。

赵光义虎目射出凌厉的神光,冷冷从耶律长胜面上扫过,朗声道:“今天就到这吧,退朝!”

耶律长胜心头一凛,急阻道:“且慢!”

赵光义似是早便料到他的反应,从容笑道:“怎么,朕处理把本朝政务,也轮得到你耶律大王插手。”

耶律长胜措手不及的道:“岂敢……岂敢……”说着双目神光一闪,旋又敛去,沉声道,“只不过本王此来卞京,首要目的是完成太后交托的使命,次要目的嘛——利涉,拿上来。”

耶律利涉答应一声,捧着个锦盒恭恭敬敬的交给耶律长胜。

赵光义功聚双目,徐徐道:“耶律大王手中拿着的是……”

耶律长胜洒然耸肩,朗声道:“这是本王私人送给皇上的礼物。”

赵光义见他态度骤变,甚觉好奇,含笑道:“哦,朕倒要看看耶律大王精心准备的究竟是什么宝贝。”

郭公公从耶律长胜处接过锦盒,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打开,原来里面装着的是一对巧夺天工的翡翠玉马,两匹正撒开四蹄飞奔的骏马体态矫健,昂首甩尾,头微微左侧,三足腾空,只有右后足落在一只展翼疾飞的龙雀背上。骏马粗壮圆浑的身躯充满力度,但其动作又是如此轻盈,充满了“天马行空”的骄傲;飞燕似乎正回首而望,惊愕于同奔马的不期而遇,其中隐喻“扬鞭只共鸟争飞”的超然境界。就翡翠的质地来看,显然是出自新疆和田,细腻温润、犹若凝脂,品相饱满匀称,晶莹剔透,清翠欲滴。

紫宸殿内顿时响起一阵赞叹之声,显然所有的大臣都看出这份礼物不同寻常,即使是在皇宫大内也难觅得如此稀世奇珍。

赵光义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捋须问道:“耶律大王平白无故的送朕一尊马踏飞燕,究竟是何用意?”

耶律长胜欣然大笑,扬声道:“这尊马踏飞燕不过意思意思,本王真正想送给皇上的是十万匹骏马,十万匹上好的西域骏马。”

此话一出,众臣耸然动容,自唐末以来,汉人便丧失了西北产马之地,故北宋朝廷一向有缺马之苦,不得不高价收购,赵匡胤曾从登州海道向女真买马,赵光义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也以高价在京及诸州民间购买马匹,饶是如此,仍不敷需用,即使是号城“兵精甲天下”的天极军,也只装配的出龙骧、虎翼两支不到万人的骑兵主力。耶律长胜开口便是十万匹,如果真的手下,足够将朝廷最精锐的禁军打造成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

赵光义沉声道:“常言道‘投桃报李’,耶律大王平白无故的送上十万匹骏马,是否也要朕送你某样东西作为回报呢。”

耶律长胜双目精芒大盛,油然道:“圣上说的没错,本王的的确确是看中了皇宫中的一件物事,又恐圣上舍不得,所以才提出用十万匹骏马作为交换。”

赵光义哈哈大笑道:“我说耶律大王怎地前倨后恭,敢情是有求于朕啊。”

耶律长胜恭声道:“正是,希望圣上能够答应本王的这个不情之请。”

赵光义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盯著耶律长胜道:“耶律大王尽请直言。”

耶律长胜肃容道:“本王想从圣上这换取一纸婚书。”

赵光义愕然道:“婚书?”

耶律长胜踏前半步,朗声道:“对,华玉公主的婚书!”

第一章 比武夺妻

满朝文武齐齐色变,唯有赵光义仍保持好整以暇的姿态,笑问道:“朕有十几个女儿,耶律大王为何别的不选,偏偏挑中华玉。”

耶律长胜哈哈一笑,拱手道:“实不相瞒,本王和华玉公主曾有一面之缘,当时便惊为天人,直到现在仍难以忘却。此次本王再度入京,小半是为完成太后交托的使命,大半则为再睹华玉公主的芳颜,希望圣上能够体谅本王的苦心,成全这桩美事——本王若迎娶华玉公主,就将成为圣上的女婿,日后必尽心竭力,促成宋辽永为盟好,当然圣上想要索回燕云十六州也不是没得商量。”

十万匹骏马、边境的和平与安定、加上两代君主梦寐以求的燕云十六州,的的确确是份不小的诱惑,满朝文武俱各屏住呼吸,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静静等待着圣上做出最后的决策。

赵光义捋须笑道:“耶律大王很会揣摩朕的心思,提出的条件也很难让朕拒绝,可惜……”说着他猛地一拍龙案,厉喝道,“可惜朕不是汉高祖、汉景帝,需要倚仗公主去换龋葫谓的和平,朕要学汉武帝刘彻,将一切敢犯大宋天威的敌寇远逐域外乃至诛灭尽绝!”

满朝文武齐齐下拜,高呼圣上英明,唯独奸臣王若钦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耶律长胜早料到赵光义不会答应,也拿不出十万匹骏马,所谓归还燕云十六州更是无稽之谈,至于他的真正用意……

耶律长胜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经心的淡然道:“看来圣上对华玉公主很是宠爱,宁可挑起战端,也不愿将她当作两国和谈的牺牲品。”

赵光义冷然道:“哼,朕虽是大宋天子,却也是公主皇子们的父亲,别说华玉,朕的任何一个女儿你都休想换走。”

耶律长胜眼睛明亮起来,含笑道:“既如此,不知本王能否以普通百姓的身份追逐华玉公主裙下。”

赵光义沉道:“你什么意思?”

耶律长胜缓缓道:“听说圣上已为华玉公主挑好驸马……喏,就是站在金阶旁的叶少侠,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赵光义颇有意味的望着叶知秋,含笑道:“没错,知秋是朕的衣钵传人,又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少年英豪,华玉嫁给他可说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耶律长胜石破天惊般说道:“此言差矣!本王以为华玉公主乃世所罕有的人间绝色,非智勇兼备、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不能般配,叶少侠……哼哼,名声虽响,未必就有真才实学。”

叶知秋听得赵光义欲召自己为附马,正自惊异,哪有心思搭理耶律长胜对他的冷潮热讽,呼延赞却看不下去,怒斥道:“叶少侠初出茅庐,便在绿林大会上力败群雄,被十三省绿林好汉公推为总瓢把子,耶律大王你寸功未立,全靠承袭乃父勋爵才有今日一人之上、万人之上的高位,究竟谁是纨绔子弟,究竟谁没有真才实学,想必在场诸位皆一目了然。”耶律长胜乃耶律斜轸长子,耶律斜轸死后全盘借掌乃父职位,虽在大辽位及人臣,却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业绩,呼延赞正是抓住此点,予以驳斥。

耶律长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泛起冷酷的神色,洒然问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叶总把敢不敢和本王比划比划,谁要是输了谁就放弃华玉公主。”

王若钦狡目一转,冷哼道:“不自量力,叶总把得以跻身武林四秀,是靠一身剑术拼出来的,至于大王……呵呵,自小娇生惯养,武功或许学得不错,实战经验嘛哪及得上身经百战的叶总把,要是现在说得好好的,到时候却怯战不出,丢脸的可不仅仅是大王自己,还有大王所代表的整个辽国。”他收受贿赂,故意说出这番话,表面看来是讥讽耶律长胜,实则暗地里下套子,逼叶知秋答应,否则丢脸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他代表的整个大宋。

赵光义不知王若钦乃辽国奸细,暗骂他糊涂透顶,面上却无丝毫表露,示意道:“知秋啊,既然耶律大王来了兴致,你就陪他练两手吧。”叶知秋除了没学天道神功,其他的尽得其传,对付耶律长胜当该轻而易举。

叶知秋微一颔首,淡淡道:“既如此,那请耶律大王选个日子吧。”

耶律长胜双目双目杀气大盛,电芒烁烁,朗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比,如何?”

叶知秋心头一凛,耶律长胜显然看出自己正为赐婚之事烦恼,比斗中未必能发挥全力,所以才提出立即比武,看来此人不但定力了得,心思亦十分缜密,不禁将往日的狂傲之态尽数敛去,点头应诺的同时暗自筹谋应对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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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校场,旌旗飘扬。

八千盔甲鲜亮、训练有素的禁军拥着文武百官列席两侧。

赵光义携奉诏而来的昭宪皇后、华玉公主坐在离校场最近的看台。

耶律长胜褪去朝服,换过一身劲装,神情好整以暇,仿佛拥有必胜的信心。

叶知秋渊亭岳峙般傲然屹立,唇角挂着镇定自若的笑意。

两人同时向赵光义致敬。然后往左右分开。

叶知秋目光灼灼的审视着耶律长胜,左手握住剑鞘,右手猛地拔出莫恋锋,发出一下先声夺人,震慑全场的鸣响。接着气运丹田,两足微分,配合他挺拔如松柏的雄伟身形,顿时生出不动如山的王者霸气,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全场响起整天价的喝采声,更增其声势。

在阳光的映照下莫恋锋剑芒流转、寒光烁闪,仿似具有灵性生命的巽物神器。

耶律长胜微微色变,缓缓将兵刃从鞘内抽出。

赵光义心中暗喜,耶律长胜这把只是普通的精钢剑,比起叶知秋的莫恋锋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大辽使臣团一方亦自人皆愕然,料不到大王用的竟是如此平凡的兵刃,恐怕挡不了叶知秋多少刀,便会硬给劈崩劈断。

耶律长胜丝毫不理别人对他长剑发出的叹息声,把剑鞘抛在地上,以指尖扫抹剑锋,当移至尖锋尽处,嘴角飘出一丝冷酷的笑意,从容道:“请叶总把赐教。”

叶知秋忽然转过身去,背对耶律长胜,仰天笑道:“耶律大王随便出招,叶某从不怕人从背后进袭。”这番话不但豪气干云.且隐含羞辱意味,摆出不把对手看在眼内的傲慢。

胆耶律长胜却不怎么认为,他知道叶知秋从拔剑的一刻开始,便暗中向他发动攻势,自己若因此动气,只会堕入他精心布置的圈套。

在场的每一个人,由赵光义、呼延赞、曹彬乃至最普通的禁军将士,无不感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高手对仗千钧系于一发的紧迫形势。

人人不由自主屏止呼吸,全神贯注的凝注场中。

“叮!”耶律长胜以指尖弹在剑锋处,发出凝而不散、清越悠扬、犹若深渊龙吟般的鸣响,接着腰脊一挺,生出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再非原先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倨傲姿态,绝不比叶知秋有丝毫逊色。

他的变化来得既突然神奇,又出人意料.充满强烈的戏剧性。

赵光义勃然色变,他知道不光是自己和满朝文武,就连站在场中的叶知秋也被蒙在鼓里——耶律长胜不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而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第二章天魔心经

叶知秋首当其冲,立刻生出感应,只觉周围十丈的地方全被他的气场笼罩,真气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紧迫,凛冽的劲风刮得背心辣辣生痛,不仅呼吸困难,连视听的能力也受到影响。

叶知秋没得选择,他清楚自己激怒耶律长胜的计划非但没有成功,反被耶律长胜利用,令他瞬间失却先手,眼下若再有片刻迟疑,待耶律长胜发动攻势,势必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当下一声长啸,擎起莫恋锋.龙卷风般往耶律长胜扫去。

耶律长胜是静中含动,而他却是动中带静,形成一股鲜明强烈的对比。

叶知秋出手便是生平绝学——天涯傲雪剑,这套剑法是他将赵光义所遗的无名剑谱融汇贯通后,结合浪迹天涯的悲苦经历自创而得,虽然只有区区六招,威力却足堪比拟衡山七绝剑、天绝三式。

果然第一式“落木萧萧没孤城起处”,莫恋锋蓦地化做绕身疾走的青芒,进而演变为旋风似疾转不已的光圈,飕飕飒飒地激荡出无数瑰丽剑芒,霎时将耶律长胜笼在其中。

耶律长胜径自站立原地,长剑向下斜指,并无任何出击的征兆,众人只道他慑于叶知秋的迅猛攻势,骇得不敢动手,纷纷大声叫好。高明者如呼延赞、曹彬之辈却看出他正暗暗继续功力,随时准备还击。

叶知秋全神贯注的舞动莫恋锋,带起一阵充满节奏感和劲力的呼啸声,交又织出锋芒雷射,攻守兼备的罩网。奇异的劲气,以叶知秋为中心像沙漠刮起的狂暴风沙般,随着两人间的迫近,以雷霆万钧之态往耶律长胜袭去。

这是天涯傲雪剑的第二招“风烟鱼雪剑气横”,攻势疾如骤雨,莫恋锋上银芒万般变幻,真如神龙吐云布雨,矫矢盘旋,时作惊雷乍闪,时呼狂风呼啸,声势浩瀚威猛,令人眼花缭乱、胆战心惊。

即使是吕端、王若钦等文臣,也感觉到叶知秋化为一个可怕的风暴核心,大有无坚不摧、挡者披靡的可怕威势。

耶律长胜非但不为所动,反倒缓缓合上双眼。

包括叶知秋在内的全场人众皆尽愕然,唯独赵光义看出耶律长胜未免惑于叶知秋变幻莫测的剑招,故意抛弃视觉,虽然目不能视,内心如井中明月,灵台空明清澈,仅凭周围散溢的真气在叶知秋剑招运使下产生的些微变动,无有遗漏的洞悉他攻袭的角度、方位。

叶知秋不知其然,窥定耶律长胜肋下,挺剑刺出。

耶律长胜猛地大喝一声,也不见他提气作势,瞬间跃开三尺,避让开去。

叶知秋微微色变,足见轻点,跃上半空,变成居高临下之势,“唰唰唰”接连数剑,招招不离耶律长胜周身要穴。

耶律长胜神色却静如止水,显示他的心灵修养已臻坚刚如盘石的超卓境界,闪躲挪移间轻而易举的再度避过,混没让他沾着半片衣角。

叶知秋的轻功在武林四秀中仅次于任逍遥,但比起耶律长胜依旧逊色三分,加上招式早被对手洞穿,接连几轮攻势全都徒劳无功。

叶知秋怒轻斥道:“一味避让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接我几招!”

耶律长胜冷笑道:“好啊,接就接!”长剑牵开一道圆弧,电射往前。

双剑尚未相较,莫恋锋的势道迅即淹灭无踪,叶知秋心头一惊,大喝道:“你使什么邪门剑法,有种的报上名目。”

耶律长胜功聚双目,淡淡道:“本王这套剑法籍籍无名,叶总把即便不识得,倒也无关紧要。”

叶知秋大怒,扬手一计“儿女情长辍泪痕”,手上剑芒幻化,绵密无止,像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直逼对手,直瞧不出招数之间有何空隙。

耶律长胜嘴角飘出一丝冷笑,忽然后退半步,往横晃错,当人人以为他要躲避时,又闪身扑前,长剑疾挑。

“叮”长剑像一道闪电般迅疾无伦的射进叶知秋绵密无垠的剑网中去,在肉眼难看得清楚的高速下,双剑触及,凝定半空。

耶律长胜猛地撮掌为刀,狠狠劈在莫恋锋的剑脊处。

叶知秋挫退半步,略加调息,立刻平复如初,揉身抢上,莫恋锋剑尖颤震,似圆欲方,去势凌厉无匹,竟是以快对快,迎上耶律长胜的剑芒。

耶律长胜亦剑法陡变.幻化出似若流沙滚动般的剑劲,重重往叶知秋攻去,旁观诸人无不看得呼吸顿止,透不过气来。

刹那间劲气轰鸣之音,连串响起,密集似珠落玉盘,无有止歇。双方均是全力出手,不但动辄分出胜负,且会判别生死。

时至此刻,叶知秋终于领会到耶律长胜的惊天功力,只觉有如置身在惊涛怒飕之中,无有穷尽的狂飙气浪滚滚而来,似欲将自己吞噬。

形势危急,叶知秋立刻转为守势,将周身要害护得滴水不漏,任凭对方如何摧动狂风骤雨般的凌厉剑法,亦不能动摇其分毫。

耶律长胜亦暗自心惊,叶知秋的剑法表面看来充满轻灵飘逸的味道,实则剑剑重逾千钧,奇诡巧变,外虚内实,招式变幻无方,匠心独运,犹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众人看得连喝采打气都忘掉。“蓬”!两人同时旋开,当距离拉远至两丈许时,像约好般倏地止旋稳立,正面对峙。

整个校场这才爆起轰天喝采声。

两人目光交击,似是全然没有听见。

耶律长胜胸有成竹的笑道:“叶总把,再接本王几招!”说罢漫不经意的一剑扫出,全无花巧变化,落在旁观者眼中,似是简单不过,平平无奇,但身在局中的叶知秋,均感对手像未卜先知的预先把握到自己闪身的角度和时间,纵想躲闪亦是有心无力。

叶知秋一声长笑,倏地纵身抢前,人和剑合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浑然天成,与耶律长胜展开对攻,无论时间、角度、速度,均精采绝伦。

岂知莫恋锋给长剑挑中的一刻,叶知秋的内功竟如石沉大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正要身飞退,对方长剑已化作漫天剑影,狂风暴雨般往他罩来。

叶知秋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唯有横剑一格。

“蓬”!沛然莫测的先天真气,自莫恋锋透入,半分不误的正中叶知秋胸口,叶知秋惨哼一声,跄踉跌退,勉力站定时,脸色已苍白如死人。

赵光义面色骤变,失声道:“天魔心经!”

第三章血色尽退

耶律长胜冷笑道:“哈哈哈,圣上果然识货!”嘴里说话,攻势丝毫不缓,叶知秋迟得片刻,剑光已将及体。多亏他应变奇速,疾使鹞子翻身,于间不容发闪了开去,但胸口也遭剑风波及,衣衫裂开条大缝。

此时此刻任谁都得看出形势对叶知秋极为不利,若对方承胜追击,只怕撑不了多少招,然而耶律长胜却没有继续进招的意思,笑吟吟的退开两步,似是要给叶知秋机会让他回气调息,待功力恢复后再行较量。

赵光义大呼不妙,叶知秋无论身法、剑术较之耶律长胜均相差无几,实战经验甚至略胜一筹,但内功上的巨大差距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耶律长胜的天魔心经的定由萧太后亲传,瞧他方才出手,显然已得个中三味,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叶知秋很难有机会取胜。

耶律长胜傲然道:“叶总把,你连本王五成功力都接不住,还是主动认输的好。”说毕双目奇光大盛,长剑收往身后,全身衣袂拂扬.气势狂猛至极点。

最奇异的是周遭的空气瞬间灼热起来,仿佛停止了流动,空寂得像黄沙漫野、烈日曝晒、没有半丝微风的茫茫大漠。

叶知秋露出凝重神色,全神戒备,同时生出干旱灼热的骇人感觉。他曾从龙菲芸处得知天魔心经的厉害,知道这门极其诡异的内功心法能将真力“织就”成密如蛛网的气墙,将对手牢牢困死其中,除非内功远在施用者之上,否则便会成为陷身网内的猎物,只余待吞噬的份儿。

万般无奈之下,叶知秋使出第四招“暗香盈袖梦华生”,只见他左足撑地,右足划个半弧,整个任陀螺般急旋起来,缓缓升起,耶律长胜怎容对手提聚真力,抢在叶知秋出招前仗剑攻到,岂料竟无法戮破萦绕叶知秋周身的气墙,锋刃向外滑开,与他错身而过。

叶知秋趁机调转方向,莫恋锋剑光错动,分封两路,默蕴浮屠对立、积翠浮空之态,朝耶律长胜穷追猛打。

耶律长胜露出满不在乎神情,左右各晃一下,每一晃均带得叶知秋剑势往晃动的一方偏移,完全失却准头。

耶律长胜心忖时机已至,左手长剑挥洒自如的画出个圆圈,往莫恋锋套去,右手隔空一拳,狂猛无踌的劲气立即卷涌而至。满拟既能化解叶知秋攻势,还可趁机击中他胸口,至不济也能迫得他撤招后退。

双剑相交在即,叶知秋闪电疾移,倏地出现在耶律长胜左侧,莫恋锋骤然翻转,压向对方长剑,若然被他击实,包管耶律长胜虎口爆裂,再也拿不住兵刃。

看台上的赵光义见叶知秋竟有如此反败为胜的奇招,不禁大声叫好。耶律长胜醒悟过来,叶知秋的身法半点不比自己逊色,且能在气劲上令对手产生幻觉,好在他出手留有余力,际此危急关头,临急变招,人往后退,剑势生变,反往叶知秋掌心挑去。

叶知秋冷笑一声,莫恋锋凌空划个圆圈,故意击偏,左手食中俩指会于一处,积蓄已久、高度集中的内劲猝然迸发,“唆”的一声正中耶律长胜掌心。

耶律长胜虽然轻敌中招,却浑不在意,他料定凭天魔心经的浑厚内力,足以抵挡叶知秋的全力一击。但事实并非如此,叶知秋的劲气似有形,实无质,眨眼间突破他的护体真力,直侵内脏。

耶律长胜骇然心惊,触电般依原势往后疾退。

原来叶知秋这股内力极其阴寒,积贮于一点,自指尖射出,凝聚如丝发之细,倏钻陡戳。饶是他以天魔心经构筑的护体气劲至刚至强亦难抵挡。正如有如大象之力虽巨,妇人小儿却能以绣花小针刺入其肤。

阴劲入体后,立即消失,但这一刺可当真疼痛入骨髓。

呼延赞、曹彬等人这才松一口气,庆幸叶知秋终于找到破解天魔心经的方法,赵光义却不这么认为,他在萧淖手里吃过得亏不是一次两次,耶律长胜只要学到她的三成,足够叶知秋受的。

果然耶律长胜持剑立定,足下不丁不八,双目异芒大盛,显露出即将全力出手的征兆。

叶知秋步法灵动,围绕对手来回游移,试图寻找耶律长胜的破绽乃至进攻的最佳时机。

两人一动一静,情景诡异非常。

叶知秋受天魔心经的气机牵引,一步一步缓慢而稳定的向耶律长胜移去,莫恋锋挥舞出大开大阖的招数,精采处层出不穷。

耶律长胜生出感应,周身气场不住收缩,双脚像钉子般凝立校场正中,踏出深入土中达三寸的痕迹。

叶知秋仰天长啸,再度施展暗香盈袖梦华生狂撼稳固似山岳的耶律长胜,耶律长胜渊亭岳峙般站立原地,纯以精奇玄奥的手法,拆解封挡,有如任由怒潮急浪冲击的深海巨礁,永能屹立不倒,没有露出丝毫不支之状。

忘情激战之际,耶律长胜忽然撮嘴厉啸,发出震耳欲聋的尖锐响音。

无论是酣战当中的叶知秋,还是在旁观看的赵光义、呼延赞等,耳鼓均填满他惊天动地的啸叫,那种就像在长途跋涉的荒漠旅途上,狂猛风沙忽起,四方咆哮怒号,开始时已是短促有劲、刺激耳鼓,接着变成无隙不入、似有实质的沙石,没头没脑铺天盖地的袭来。

叶知秋感到在天魔心经的催逼下,别说继续进招,连视线都变得糢糊不清,天地似若旋转,气劲像狂风怒涛般几乎要把自己淹没。更骇人听闻的是整个气场倏地以耶律长胜为中心收缩,细窄至近一点,且有种扩充爆炸的威势。

叶知秋身形暴退,试图强行突破气场的禁锢,耶律长胜岂肯放过,如影附形的闪电追至,长剑幻化出漫天银芒,铺天盖地往他罩来,在其精微奥妙的步法下,整个人像变成没有实质的幻影,虚实难分,教叶知秋无从掌握。

叶知秋临危不乱,心神晋入止水不波的空灵境界,横剑当胸,封住对手来势,真气敛而不发,人剑合一,成为无隙可寻的整体。

以耶律长胜之能,在叶知秋无懈可击的全力防御下,亦不得不暂缓攻势。

叶知秋面临的情况同样危怠,耶律长胜的招式似有先见之明,自己剑法的强弱轻重、角度变化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方才他所以全力出击,用意并不在破解自己的防御,而是以天魔真气摸清自己的底细,再拟定进攻的最佳方略。

叶知秋深知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的道理,莫恋锋化作闪电般的长虹,划过两丈的虚空,在尽展浑身解数的刻意催动下,瞄准耶律长胜的任何空档缝隙,对他展开密如骤雨、无隙不入、水银泻地般的近身攻击。

耶律长胜手里的虽然是柄寻常铁剑,但铁剑的每一部分演均变成制敌克敌的工具,以剑柄、剑身、剑脊,至乎任何令人想也没想过的方式,硬撼叶知秋。两人以快对快,奇招迭出,其间没有半丝迟滞,而攻守两方,均是随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紧凑激厉处隐含生死相搏的惨烈意味,精彩至没有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容。

就在众人瞧得呼吸屏止、眼花缭乱、弄不清两人暗里以内气交锋多少遍之际,忽听“轰!”的一声,劲气横流滚荡,叶知秋踉踉跄跄的从战圈中倒跌出来,面上血色尽退,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第四章 强弩之末

原来耶律长胜使的是隔空遥制的神奇招数,虽然剑法本身对叶知秋造不成任何威胁,实质上亦是没法影响改变他一往无还的霸道威势,但每一个手法,均以炉火纯洁、出神人化的天魔心经,先一步隔远击中敌刃,使得叶知秋单点进攻的战略完全无法施展,同时织就出无形而有实的气网,如蚕吐丝,而这真气的茧恰在与敌刃正面交锋的一刻积聚至爆发的巅峰,将对方迅猛凌厉的攻势化于无形。

叶知秋的莫恋锋似给整座大山压着,无论怎样运使都难脱出天魔心经的笼罩,最要命是但叫双方兵刃相处,耶律长胜不但轻而易举的将他自以为必杀的劲力震散,那灼热火烫的真气更沿刀入侵,往他经脉袭至。

叶知秋自出到以来身经百战,从没有人能将他视为身体一部分的莫恋锋压制的如此服帖,使他难过得险些要弃剑保命,但又晓得倘如此不智只有加速败亡,人急智生下顾不到威仪,状若疯癫般将莫恋锋舞成一团,身形暴退,勉强躲过耶律长胜的致命一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叶知秋和耶律长胜的差距实在太大,别说最终取胜即便想战成平手也殊为不易。

叶知秋跌开近十丈后,自知若不存拼死之心,小命必然难保,催动体内真气,疾速运转三个周天,化去天魔心经的残余威力后,毫不犹豫的腾空而起,再度往耶律长胜扑去,莫恋锋像活过来般划破虚空,沿着充满线条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弧旋弯击对手背心,他的躯体完全由宝剑带动,既自然流畅,又若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浑然天才,精彩绝伦,赫然正是第五招“斗转星移绝乾坤”。

除赵光义外没有谁想到叶知秋竟如此顽强,在一次次遭受耶律长胜的无情打击后仍能振作精神,拼死相搏。

以耶律长胜的身手眼光,仍在判断上失误,想不到叶知秋在硬接天魔心经后如此快速回复过来,更想不到他在退跌的中途能反退为进,尤为头痛是眼看叶知秋只简简单单的一剑溯至,却生出一堵方阔的气墙,迫身而来,令他首次对自己能否接下对手的攻势感到怀疑。

芒光闪闪,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莫恋锋的剑刃处,即使是天空灿烂的阳光也在瞬间变得黯然失色!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无法形容。

想到乃父惨死巽风城下,丧尽一世英名,耶律长胜心中腾起满腔怒火。

既然找不到任逍遥,那就先拿叶知秋开刀!

耶律长胜擎起长剑,厉声吼道:“找死!”蓦然急旋,化作人造的龙卷风暴,迎向莫恋锋,叶知秋那山洪暴发般透剑而出劲气和耶律长胜的天魔心经正面硬撼,生出贯满整个校场的狂飚激啸。

叶知秋忽觉虎躯一轻,压体劲气消失得一滴不剩,正自诧异时,攻向对手的剑劲亦瞬间敛去,全身虚虚荡荡,再也提不起半点气力。

就在这时,耶律长胜双目射出深邃无边、秘不可测的精芒,右手长剑粘住莫恋锋,左手手撮指成刀,朝前疾劈。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招,但在高手如赵光义之辈眼里,均看出其中实含诡异犀利的魔功,既无迹可寻,更无隙可乘,休说叶知秋的身形被他牵制,便是状态如常也难避过,若让其及体,等若给天魔心经结结实实的击中,任何护体真气亦救不回他的小命。

叶知秋哪想得到对方有此一着,非但将他的迅猛凌厉剑势化于无形,更在瞬间将他置于四面楚歌的不利境地。

华玉公主骇得惊呼出声,众文武亦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个个汗如雨下。

紧要关头,叶知秋竟忽然松开双手,风车般转动着滑地直滚开去。

耶律长胜大喜,心忖你为自保不得已而失却兵刃,如何再与我斗。岂知高兴劲还没过去,半空中的莫恋锋竟在某股气机牵引下,划出一道空灵飘逸的曲线,重又回到叶知秋手心。

这是什么功夫?耶律长胜心头一凛。

叶知秋似是看穿他心中所想,冷然道:“天涯傲雪剑第五招——‘斗转星移绝乾坤’,妙处正在于斗转星移四字,任凭对方内功如何了得,照样能借为己用。虽然我把握不住天魔心经的特性,无法以之伤敌,但要让莫恋锋重新回到手中还是轻而易举……耶律大王的内功便再深厚,也需借兵刃传入对方体内才能伤敌,若我每出一招便即弃剑,看你能耐我何。”言毕一声长啸,莫恋锋发出嗡嗡异鸣,斜刺而出,同时闪电般往右横移,双脚弹离地面寸许,顿似离地飘行,姿态优美至无懈可击的地步。

耶律长胜微一跄愣神,叶知秋以鬼神莫测的高速越过三丈多的距离,掠往耶律长胜左侧,莫恋锋电射几处,横斩颈项,动作行云流水,有若天成。

耶律长胜溢出丝冷酷的笑意,身体的旋动似从没发生般那样突然终止,不闪不躲、不让不避,迎上青芒烁动、碧光流转的莫恋锋。

双方再度短兵相接。

劲气爆破,发出闷雷般的巨响。

叶知秋果然弃剑,天魔心经的诡异劲气悉数落空。

耶律长胜哈哈大笑,长剑幻化出玄奥无伦的招数,狂风骤雨般攻向叶知秋。

叶知秋方自拿稳莫恋锋,耶律长胜便即攻到,以似幻实真、神乎其技的手法,穿越叶知秋匆忙铸就的剑网,点向他鼻前迎向穴,纵横天下的莫恋锋俨然成为只中看不中用,全无防守能力的虚幌子。

叶知秋临危不乱,就在满朝文武人人不愿目睹结果的刹那,莫恋锋剑把回撞,在最后关头硬封耶律长胜这能夺天地造化的一剑。

赵光义失声道:“糟糕,耶律长胜全力抢攻,知秋若再弃剑,只怕莫恋锋尚未回到手中,便为对方所乘,可若不弃剑,如何抵御天魔心经。”

耶律长胜大笑道:“叶总把已是强弩之末,还是弃剑认输的好。”说罢两袖膨胀,平推而出,四周弥漫的劲气登时急剧收拢!

叶知秋顿觉如受雷轰,眼冒金星,全身气血翻腾,五脏六腑翻转过来般难受,躯体则似要化成碎粉般、身不由己的往耶律长胜投去,不禁心中骇然。

“阎……魔止竭!这……这怎么可能!”本已站起的赵光义看得瞠目结舌,骤然跌坐回龙椅,难以置信的失声惊呼。

第五章长胜不胜

天魔心经共分十三重,前七重平平无奇,从第八重开始便显露出非比寻常的巨大威力,练到第十重境界足以驰骋江湖,其后每多练一重,威力便增加一倍。二十年前,恨天不过达至第十一重暗煞血焰,已令中原群豪令闻风丧胆,而这第十二重阎魔止竭,能在功力提至极限同时封住对手的触觉、嗅觉、味觉、视觉与听觉,昔日耶律德光所以大败一僧、二侣、三剑,正是仰仗此技。叶知秋此刻的修为尚不及独孤宇当年,焉能凭一己之力对抗阎魔止竭,别说击败耶律长胜,能够保住性命便是侥天之幸。

赵光义追悔莫及,他恨自己不该小觑耶律长胜,更不该赌上女儿的终身!

场中的叶知秋何尝不知若让耶律长胜尽展魔功,自己必乌呼哀哉,猛一咬牙,将功力提至极限,施展出千变万化的身法,似进似退、欲上欲下,试图脱离的天魔心经的桎梏。然而耶律长胜莫可抗御的劲气却像一阵长风般刮至,叶知秋根本避无可避,只好运起护体真气,硬挡他这一招。“蓬!”叶知秋就像给狂风吹起的落叶,身不由已的在空中翻滚不休,抛得往远方掉去。虽说给撞得浑体酸麻,叶知秋倒也庆幸没有像龙菲芸描述的那样犹如深陷蛛网,无法自拔,满拟抓住机会运气调息,稍后再行厮拼。

岂知耶律长胜的劲气如附骨之蛆,无论他如何借势腾挪、闪身纵跃,始终不即不离的威胁着他后背,那种窝囊无奈的感觉,实不消提,若让这情况继续下去,最后定是真元耗至、油尽灯枯。

叶知秋大喝一声施尽浑身解数,全力出击,发出浑然无隙,天马行空的一剑。积蓄的真气山洪爆发般从丹田喷涌而出,霎时流遍奇经八脉,以高度的集中方武,自莫恋锋尖端破空疾去。

耶律长胜冷笑一声,形成令对手呼吸困难、似暴风雨般密集的气罩。

叶知秋深吸口气,灵台空广澄澈,世上似无一物可以避开他的感应,“唰唰唰”连环劈出十几剑,威势逐渐增强,一剑比一剑迅猛,霎时青芒大盛,有如疾风骤雨、电殛雷劈。凛冽冰寒的剑气忽而左旋,忽而右转,选取的角度弧线完全教人意想不到,裂岸惊涛似的不住冲击敌人,招招式式都是以命博命,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尽显其一往无回的强大决心。

人人以为叶知秋将挽回颓势,反败为胜,唯独赵光义缓缓摇头。

果然,叶知秋妙招连出,争回少许主动,正要全力反击,忽然眼冒金星,浑身痛楚,喉头一甜,“哇”喷出一蓬鲜血,接着脑中一阵旋晕,摇摇欲坠。

叶知秋咬牙硬撑,勉力站定,猛地察觉自己目不能视,心中之惊骇难以言愈。

耶律长胜乘机出剑,“唰啦”一声在叶知秋肋下划了条寸许长的口子,好在叶知秋的护体真气尚余八分,耶律长胜使得又是柄寻常铁剑,否则只此一招足以让他横尸当场。

叶知秋身经百战,即便失却视觉,仍然试图凭借听力洞悉耶律长胜的举动。谁曾想,当他功聚耳鼓时竟觉耳畔“嗡嗡”震鸣,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耶律长胜复又一剑,叶知秋胸腹迸血,全身剧震,往后踉跄跌退。伤口渗出鲜血把他的衣服染得血迹斑斑,所余无几的真气迅速消耗,无论他的斗志如何坚决、战意如何昂扬,始终不能突破体能的限制,渐到了由盛转衰的阶段。

全场响起一片惊呼!

任谁都能看出,叶知秋已然陷进决战开始后最大的危机。

赵光义目力敏锐,远远瞧见叶知秋唇角微微抽动,胸口急剧起伏,似乎察觉其中有甚异状,但一时半会却又说将不出。

叶知秋仰天长啸,剑势扩展,变成漫空剑影,点点锋芒,劲气鼓汤,以凝如山岳的雄沉威势护住全身,只待视觉、听觉恢复,立刻施以反击。

此时的他再无胜败之念,只知全力以赴,与敌偕亡。

耶律长胜冷笑道:“没有用的,除非我收功,否则你一辈子也休想脱开。”言罢挺剑逼进三步,强凝的剑气,狂涌过去。

华玉公主花容失色,悲呼道:“叶大哥,别打啦!求求你……求求你别打啦!”

耶律长胜得意洋洋的大笑道:“哈哈哈,叶知秋中了我的阎魔止竭,公主就是喊破喉咙,他也休想听见!”说着手中长剑锋尖变成一点精芒,遁由奇异的弧度缓缓刺向叶知秋。

他的招数平平无奇,而且慢至不合常理,但作壁上观者的呼延赞、曹彬却清楚掌握到耶律长胜此剑寓快于慢,大巧若拙,虽不见任何变化,但千变万化尽在其中,如天地之无穷,宇宙般没有尽极,带起的劲风凝而不散,有增无减,将对手锁紧锁死,休说叶知秋睁目如盲,便是状态恢复也决计难以抵挡。

电光石火之间,剑刃透体而入,寒忙伴随红色闪现,叶知秋肩头霎时血肉飞散!但觉千万道锋锐阴劲钻入,剧痛攻心,如是无数细小利刃,转瞬间便要切碎他锁骨。

胜负已分么?不!

叶知秋摹地厉声大吼,眼中布满赤红血丝,回头狠狠瞪视对手,同一时间脊挺肩张,莫恋锋交至左手,呼啸劈出,积聚至顶峰的气劲,于锋刃处激荡回旋,形成一波又一波的凛冽气劲,如裂岸的惊涛般铺天盖地往对手涌去。

耶律长胜全身袍服无风狂拂,仿似陷进一个风暴圈中,四面八方尽是呼啸的剑影芒光,耳际狂风呼啸,全身如被针戳般刺痛。

赵光义终恍然大悟,失声道:“知秋触觉尚存,他是故意让耶律长胜击中,借以探知对手方位,然后……”

“纷纷扰扰断红尘!”话尤未落,但听叶知秋仰天长啸,莫恋锋疾转直下,不偏不倚正中耶律长胜胸口,剑劲疾绽,势如天雷轰顶,威不可当。

“啊——”耶律长胜身受天涯傲雪剑威猛无匹的最后一招,全身功力几被销尽,身子跌跌撞撞,颓然摔倒,想要撑着起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丹田一阵逆气上涌,连喷几口鲜血,耶律利涉、耶律蓟忙上前扶住。

叶知秋以剑撑地,兀自屹立不倒,身上大小伤口迸裂,形相惨厉,整件长袍早被鲜血染成殷红。

就伤势而论,叶知秋委实比耶律长胜严重许多,但最终的结果毕竟是他赢了。

第五章 长胜不胜

天魔心经共分十三重,前七重平平无奇,从第八重开始便显露出非比寻常的巨大威力,练到第十重境界足以驰骋江湖,其后每多练一重,威力便增加一倍。二十年前,恨天不过达至第十一重暗煞血焰,已令中原群豪令闻风丧胆,而这第十二重阎魔止竭,能在功力提至极限同时封住对手的触觉、嗅觉、味觉、视觉与听觉,昔日耶律德光所以大败一僧、二侣、三剑,正是仰仗此技。叶知秋此刻的修为尚不及独孤宇当年,焉能凭一己之力对抗阎魔止竭,别说击败耶律长胜,能够保住性命便是侥天之幸。

赵光义追悔莫及,他恨自己不该小觑耶律长胜,更不该赌上女儿的终身!

场中的叶知秋何尝不知若让耶律长胜尽展魔功,自己必乌呼哀哉,猛一咬牙,将功力提至极限,施展出千变万化的身法,似进似退、欲上欲下,试图脱离的天魔心经的桎梏。然而耶律长胜莫可抗御的劲气却像一阵长风般刮至,叶知秋根本避无可避,只好运起护体真气,硬挡他这一招。“蓬!”叶知秋就像给狂风吹起的落叶,身不由已的在空中翻滚不休,抛得往远方掉去。虽说给撞得浑体酸麻,叶知秋倒也庆幸没有像龙菲芸描述的那样犹如深陷蛛网,无法自拔,满拟抓住机会运气调息,稍后再行厮拼。

岂知耶律长胜的劲气如附骨之蛆,无论他如何借势腾挪、闪身纵跃,始终不即不离的威胁着他后背,那种窝囊无奈的感觉,实不消提,若让这情况继续下去,最后定是真元耗至、油尽灯枯。

叶知秋大喝一声施尽浑身解数,全力出击,发出浑然无隙,天马行空的一剑。积蓄的真气山洪爆发般从丹田喷涌而出,霎时流遍奇经八脉,以高度的集中方武,自莫恋锋尖端破空疾去。

耶律长胜冷笑一声,形成令对手呼吸困难、似暴风雨般密集的气罩。

叶知秋深吸口气,灵台空广澄澈,世上似无一物可以避开他的感应,“唰唰唰”连环劈出十几剑,威势逐渐增强,一剑比一剑迅猛,霎时青芒大盛,有如疾风骤雨、电殛雷劈。凛冽冰寒的剑气忽而左旋,忽而右转,选取的角度弧线完全教人意想不到,裂岸惊涛似的不住冲击敌人,招招式式都是以命博命,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尽显其一往无回的强大决心。

人人以为叶知秋将挽回颓势,反败为胜,唯独赵光义缓缓摇头。

果然,叶知秋妙招连出,争回少许主动,正要全力反击,忽然眼冒金星,浑身痛楚,喉头一甜,“哇”喷出一蓬鲜血,接着脑中一阵旋晕,摇摇欲坠。

叶知秋咬牙硬撑,勉力站定,猛地察觉自己目不能视,心中之惊骇难以言愈。

耶律长胜乘机出剑,“唰啦”一声在叶知秋肋下划了条寸许长的口子,好在叶知秋的护体真气尚余八分,耶律长胜使得又是柄寻常铁剑,否则只此一招足以让他横尸当场。

叶知秋身经百战,即便失却视觉,仍然试图凭借听力洞悉耶律长胜的举动。谁曾想,当他功聚耳鼓时竟觉耳畔“嗡嗡”震鸣,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耶律长胜复又一剑,叶知秋胸腹迸血,全身剧震,往后踉跄跌退。伤口渗出鲜血把他的衣服染得血迹斑斑,所余无几的真气迅速消耗,无论他的斗志如何坚决、战意如何昂扬,始终不能突破体能的限制,渐到了由盛转衰的阶段。

全场响起一片惊呼!

任谁都能看出,叶知秋已然陷进决战开始后最大的危机。

赵光义目力敏锐,远远瞧见叶知秋唇角微微抽动,胸口急剧起伏,似乎察觉其中有甚异状,但一时半会却又说将不出。

叶知秋仰天长啸,剑势扩展,变成漫空剑影,点点锋芒,劲气鼓汤,以凝如山岳的雄沉威势护住全身,只待视觉、听觉恢复,立刻施以反击。

此时的他再无胜败之念,只知全力以赴,与敌偕亡。

耶律长胜冷笑道:“没有用的,除非我收功,否则你一辈子也休想脱开。”言罢挺剑逼进三步,强凝的剑气,狂涌过去。

华玉公主花容失色,悲呼道:“叶大哥,别打啦!求求你……求求你别打啦!”

耶律长胜得意洋洋的大笑道:“哈哈哈,叶知秋中了我的阎魔止竭,公主就是喊破喉咙,他也休想听见!”说着手中长剑锋尖变成一点精芒,遁由奇异的弧度缓缓刺向叶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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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长胜全身袍服无风狂拂,仿似陷进一个风暴圈中,四面八方尽是呼啸的剑影芒光,耳际狂风呼啸,全身如被针戳般刺痛。

赵光义终恍然大悟,失声道:“知秋触觉尚存,他是故意让耶律长胜击中,借以探知对手方位,然后……”

“纷纷扰扰断红尘!”话尤未落,但听叶知秋仰天长啸,莫恋锋疾转直下,不偏不倚正中耶律长胜胸口,剑劲疾绽,势如天雷轰顶,威不可当。

“啊——”耶律长胜身受天涯傲雪剑威猛无匹的最后一招,全身功力几被销尽,身子跌跌撞撞,颓然摔倒,想要撑着起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丹田一阵逆气上涌,连喷几口鲜血,耶律利涉、耶律蓟忙上前扶住。

叶知秋以剑撑地,兀自屹立不倒,身上大小伤口迸裂,形相惨厉,整件长袍早被鲜血染成殷红。

就伤势而论,叶知秋委实比耶律长胜严重许多,但最终的结果毕竟是他赢了。

第六章 天造地设

第六章天造地设

短暂的沉寂后,全场响起爆雷般的喝采声。

赵光义亲自离座,走到校场中央,搀住爱徒,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接着面向耶律长胜沉声道:“耶律大王可知自己为何会输?”

耶律长胜猛地推开耶律利涉、耶律蓟,虎目圆瞪,窥定叶知秋,苍白的面孔逐渐恢复血色,缓缓吐出两个字:“轻敌!”

赵光义神色凝重,点头道:“没错,你的修为远在知秋之上,却自恃勇武,数度在局面大好的情况下放弃进攻,予其喘息之机,以便当众折辱于他;知秋的内功比起天魔心经相差太远,光凭暗煞血焰足以取胜,你却非要使出阎魔止竭,立求让他五感沦丧,甘心认输;阎魔止竭乃天魔心经的至高境界,即便你学究天人,也难在这个年纪得以大成,加上知秋的心智亦自不弱,所以只能克制他的视觉、听觉,却难禁锢他的触觉,以致功亏一篑。”

耶律长胜双目凶光闪闪,冷然道:“皇上教训的是,今天这笔帐有朝一日我定从叶总把处加倍算回来!”言毕,转身既走。

呼延赞低斥道:“大胆……”

赵光义挥手打断,朗声道:“吕夷简,送耶律大王。”

吕夷简领命而出。

大辽使臣团陆续离开,望着耶律长胜逐渐远去的背影,赵光义喃喃道:“经此一役,耶律长胜必敛去往昔狂傲,勤加修业、克尽苦功,朕相信此人迟早会成为本朝大患。知秋啊,你是朕辛苦培养的嫡传弟子,日后可千万不能输给他。”

叶知秋重伤在身,痛楚难当,尚来不及应答,赵光义已拉着他手登上校场高台,扬声道:“当着满朝文武和禁军将士,朕要宣布一件天大的喜讯,朕已经为最痛爱的女儿华玉公主选定附马——叶知秋!”

此言一出,校场内登时呼声雷动,且不论叶知秋的特殊身份,单就他在比斗中的神勇表现足以与华玉公主匹配,俨然一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璧人。

华玉公主固然霞生双颊,娇羞无限,昭宪皇后亦甚是欣喜,她和赵光义郑重其事的召叶知秋入宫,正为宣布此事,眼下有群臣作为见证,自然再好不过。

这件事叶知秋本担心已久,然而现在的他早已看透一切。

就在方才与耶律长胜的生死相搏中,叶知秋终于想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

就在命悬一线的刹那,他脑海中闪现的不是别人,而是——诗诗。

华玉公主倾国倾城的绝世艳色终究不及叶知秋心中萦绕十载的那段情愫。

叶知秋强双膝跪倒,满脸严肃的说道:“圣上,我……”

赵光义赶紧将他扶起,关切的说道:“知秋,你有伤在身,不必讲究礼数。”

昭宪皇后欣然笑道:“是啊,你和皇上既是师徒,将来又是翁婿……”

叶知秋露出罕有的凝重神色,拱手道:“请圣上收回成命,草民心中早有所爱,无颜迎娶公主。”

赵光义先是一愣,旋即勃然大怒,厉声道:“什么,你心中已有所爱?她是谁,她究竟是谁,她能比得上朕的华玉么?”

叶知秋心忖我喜欢的也是你女儿,但若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势必同时影响诗诗和华玉公主的名节都,于是道:“此事牵连甚广、一言难尽,能否容知秋私下向圣上禀明。”

赵光义还没说话,华玉公主双目倏地红肿起来,接着眼角溢下两滴晶莹的泪珠,猛地立起,就那么哭着往后宫跑去。

群臣相顾愕然,赵光义拂袖道:“你……你太令朕失望啦!”说着亦转身离开,轮到叶知秋发起呆来,不知所措。

昭宪皇后走到他身边,轻叹口气,柔声道:“知秋……你先去太医院包扎伤口,然后回客栈休息一晚,待明早圣上消了气再入宫解释吧。”

××××××××××××××××××××××××××××××××××

晚膳时间,华玉公主独自呆在储秀宫内,空对孤灯,暗自垂泪。

宫女、内侍知趣的避开,生怕惹恼了公主吃不了兜着走。

赵光义几次派人来请,都被她赶出宫外,就连昭宪皇后亲临她也不理,只坐在床头,默默哭泣。

十年来,她一直铭记着幼时与叶知秋相处的那三个月间发生的点点滴滴,即使人在深宫,也没有半刻忘记过这个坚韧不拔、意志顽强的大男孩。

每逢半个月便有关于武林四秀的密报送抵,赵光义一一细阅,而她却专捡有关叶知秋的内容查看,甚至比身为人师的赵光义更加关心他在江湖上的一举一动。从叶知秋在河北毙卢龙三霸完成初出茅庐第一功到金鸡岭力败群雄成为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从少林寺大会与熊啸天、肖星辰、叶知秋义结金兰到巽风之战助天极军大败辽兵,叶知秋的每一次成功都能带给她无尽喜悦。

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她和叶知秋在文德殿首次见面时并没有述说当年这段往事,后来两人日渐熟谂,她却仍未提起,因为她在等,在等心目中的情郎主动提及。然而叶知秋除了对她越来越好并没有半丝追忆忘事的意思,两人间的关系虽然愈发亲密却始终在恋人的感觉外徘徊,所以她才主动向昭宪皇后提出召叶知秋为附马,再由昭宪皇后转呈赵光义,赵光义只道他两人早已阐明一切,自是欣然应允,于是便出现了校场赐婚的一幕。

对于任何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爱男人的无情拒绝都是种莫大的羞辱与打击,更何况她对叶知秋并非一见钟情的冲动,而是延续十载的痴候苦恋。

叶知秋面对满朝文武直言另有所爱,既是说她华玉公主比不上另一个女人。

抛开她的尊贵身份不谈,但凡女儿家应当拥有的秉性,她华玉公主认第二谁还敢认第一,姿容倾国倾城、性格温婉柔顺,诗词曲赋无所不精,无所不同,可为什么叶知秋喜欢的还是别人,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个长在深宫的公主,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受尽关怀与呵护的娇娇女?

好,那我就离开卞京,去江湖历练创荡,我要证明我决不比其她女人差。

想到这里,华玉公主盈盈站起,失魂落魄的朝门外走去。

储秀宫内回荡着她留在这里最后声音:“终有一日我要让你后悔,后悔没有选择我赵雨诗。”

第七章公主受辱

校场发生的事情皇宫内外人尽皆知,华玉公主推说去客栈找叶知秋一路通行无阻,轻而易举的出得攻城,路过丽正门时吴浩明曾主动提出遣人相送,华玉公主秀眉紧颦、俏脸带煞,生平第一遭吐出个“滚”字,吓得他战战兢兢,拱手让出座骑,老老实实的退往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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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打定主意离宫出走,又恐被父皇发觉,是以不住催马,心中忐忑,暗暗祷告,终于顺理奔出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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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身后并无“追兵”,华玉公主心下稍安,放缓马速,以节省气力,一路向南往陈留行去。酉时渐至,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华玉公主骤觉四野漫无人烟,不见市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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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又行进十余里,到了一处密林,漫天月色的映照下像是蒙上一层轻纱,再望过去,似有几间茅舍,华玉公主心中一喜,暗道:今夜未用晚膳,不如找家农户借宿,也好天天肚子。当下纵马前去,她六岁时就同赵光义离京外出,好歹经历寻常百姓的生活,不像其她公主娇纵惯了,半点皇城外的民风习俗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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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密林,一处村庄赫然在望,其中约莫二十来户人家,前头是一片圆坪,不少大人带着孩童正在月光下嘻戏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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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见了这番悠闲景象,不禁面露微笑,心神一舒,当即翻身离鞍,牵着马匹朝房舍所在缓缓走去。到得最近一间茅屋前,只见一个农女拿着竹帚,倚着门板歇息,屋前空地有只母鸡,带着群小鸡啄米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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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农女听到马蹄声,转头来看赵婉雁,似乎有些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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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缓步上前,向农女道个万福,柔声道:“这位大姐,小妹路上错过了宿头,能否……能否在这里借宿一宵?明儿一早我便走,决不会多烦扰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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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见她衣饰尽极奢华,气质端装秀雅,知道是位有钱人家的小姐,不禁大觉诧异,愕然道:“姑娘,你是从哪儿来?要到京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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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忙摆手道:“不,我……我才刚离开京城呢,是要到陈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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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神色凝重,为难的道:“我家里地方虽小,但要腾出地方给姑娘过夜,也非难事,只是这几天村里不太平静,怕要惊吓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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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微微一愣,轻轻道:“不太平?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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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苦笑道:“前几天夜里,村子附近来了几个契丹人,听说是辽国派来得奸细,因为没能完成任务,所以不敢归返。他们接连两晚都来。抢走不少粮食,还杀伤几个人,带头的一个深是狠独,村里的男子们十几个人合力,勉强把他赶走,但是捉他不到。”说着向村后乱山一指,道:“他们夜间出来掠夺,白天便逃到山里,躲避追捕,只怕今晚还要再来,倘若姑娘真要在这儿住一晚,还情留在房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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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听见辽人,便想到表面看来衣管楚楚、文质彬彬的耶律长胜校场比武时显露出凶恶毒辣,心里忍不住害怕,暗自踌躇是否该留宿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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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见她秀眉紧颦,似是打不定主意,暗道:这姑娘娇滴滴的,要她连夜赶路,反而更是危险。于是道:“姑娘,其实你也也不必太担心,那批辽人只是抢掠财物,村里壮丁们抵挡一阵便会退走,姑娘放心住下,只要躲在屋里,当该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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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心忖,事到如今也无其他法子,遂道:“多谢大姐好意,它日小妹定有厚报。”言毕,将马在栅栏处栓好,随那农女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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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带着华玉公主走进一间厢房,柔声道:“姑娘,这是我三妹的房间,她在城中大户家为婢,半年才回来一次,今晚委屈你睡这,希望你能睡得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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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见房里虽不宽敞,却颇为整洁,甚是喜欢,轻声声道:“大姐哪里话,房间挺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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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笑问道:“姑娘,你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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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据实答道:“我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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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油然道道:“赵姑娘,我姓孙,村里人小一点儿的唤我做孙二姐,你也这么叫我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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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甜甜一笑,嫣然道:“好的,孙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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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姐笑了笑,颇有意味的问道:“赵姑娘,我看你的穿着打扮,家里定是富贵人家罢?怎么夜间一个人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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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俏脸微红,神态忸怩,赧然道:“这……这个……”她思及叶知秋,心中怦然,这等缱绻之情,又如何能对旁人说出口?要直承此行是和她喜欢的女子斗气,实是为难,只羞得满脸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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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姐见华玉公主如此,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笑而不语,简单收拾了房中杂物,出去准备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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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赵婉雁与孙二姐一起用了餐,便回到房里,躺在炕上,心中潮思起伏,难以入眠,暗想:“父皇要是知道我偷偷离开皇宫,还只身南下,定然大发雷霆,此时多半已经派人出来找我。明天一早,需得立刻赶路,千万不能被追上。哼,这回非让叶大哥着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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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想着,忽见窗外燃起火光,隐约有人正在呼喊些什么。华玉公主心头一惊,暗道:“孙二姐说的盗贼,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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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呀”的一声,孙二姐急匆匆的推门入内,手上握着根枣木棍,神情凝重的说道:“赵姑娘,那群盗匪来啦,你在这躲好,千万别出声。”华玉公主用力点头,往墙角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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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火光时暗时亮,摇晃不定,想是众村民举着火把来回奔走。但听打闹之声越来越近,混杂着鸡鸣犬吠,吵成一片。喧嚷声中,夹杂着凄厉的惨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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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姐面色微变,颤声道:“今天这批盗匪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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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才说完,忽听一人叫道:“麻里招吉,快看这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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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喜道:“嘿,好神俊的座骑!先抢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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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大惊失色,心道:“糟糕,吴将军的马乃上好的大宛良驹,非引得贼人觊觎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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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数人纷纷呼喝,声音已到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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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登时慌了手脚,颤声道:“孙二姐,贼人要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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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姐也是出乎意料,定了定神,沉声道:“你从窗口爬出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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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才出口,一个黑衣大汉已破门闯入。杨孙二姐立刻抢上,木棍着地扫去。房中未点烛火,甚是昏暗,那汉子没留神,登时被这一棍扫得向前扑倒,额头撞在床角,哼了一哼,当场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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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间功夫后头又有两人抢进,个个提着厚背砍刀,其中一人手持火把,见太同伴瘫在地上,也不搭理,举刀便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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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姐只是稍懂棍棒,出奇不意的击倒一人,此时面对两名大汉,立时乱了手脚,不住后退,见华玉公主呆呆地靠在墙角,似乎吓得一动也不动,心中大急,叫高道:“赵姑娘,快……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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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颤声道:“我要走,你……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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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姐还没再多说话,手中木棍被一刀砍断,霎时脸色苍白,抛开断棍,连退几步,到了华玉公主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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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辽人举火一照,见到房中除了两女并无庄丁,顿起歹念,一人笑道:“妙啊,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竟也有这等货色。”说罢,便要冲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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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见了华玉公主秀丽绝伦的容貌,惊喜之余,忽觉有些不对,道:“老弟,且慢,这妞儿我好像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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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盗匪笑道:“你要真见过,早给你风流快活过了,还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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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一个胖大的身影走进房里,叫道:“麻里招吉,萧厚德,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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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贼听了,连忙回身,麻里招吉陪笑道:“耶律统领,咱们逮到两个小妞,您看看,要不要捉回去?”心中却暗暗嘀咕,可惜快到手的美人又落到老大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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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望向两女,突然面有惊色,“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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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急声道:“我……我是你们大王的朋友,不许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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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猛地回忆起来,颤声道:“你是耶律大王看上的……啊,华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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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招吉、萧厚德听罢,神色惊疑不定,大讶道:“你……你怎么在这里?叶……叶知秋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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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人原在耶律长胜手下办事,因为任务失败,不得已而出逃,华玉公主和叶知秋的关系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骤见华玉公主,不免杯弓蛇影,只道与她形影不离的叶知秋便在左近,心中颇感惊惧,只是垂涎华玉公主雁的绝世艳色,也不肯轻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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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心念电转,知道他顾忌叶知秋,心中暗想:“若是叶大哥在这里,自然不必怕你。怎生吓他一吓,把这几个辽人诓走?”她本来不善应变,更难得撒谎,此时心中惊惶,更想不出半点应对言语,支支吾吾地道:“叶大哥……叶大哥顷刻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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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见她神情慌乱,心想:“若叶知秋真在这里,我等早已横尸当场,看来十之八九是她瞎编乱造。”当下面露狞笑,嘿嘿道:“有本事你把叶知秋叫出来啊”冲上前来抓华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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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姐见他扑来,顺手握到墙边竹帚,往他脸上打去。耶律统领本乃习武之人,色迷心窍之际,竟然轻忽大意,给孙二姐一帚打中,打了个满脸灰尘砂土,一时睁不开眼。孙二姐趁机拉着赵婉雁的手臂,直往门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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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胡乱抹了抹脸,怒道:“小婊子,这么泼!”转身便追。麻里招吉、萧厚德忙跟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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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姐和华玉公主出得屋子,但见外头几名农家壮丁正跟盗贼乱打一通,不禁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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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哈哈笑道:“我的宝贝公主,看你跑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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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正自惊慌失措,忽见自己的马匹已被解了缰绳,想是耶律统领正要抢马,又进了屋来。眼见耶律统领越追越近,无暇多想,猛地骑上马去,策马扬鞭,便往村外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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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到手得鸭子飞了,耶律统领哪肯罢休,率众冲散众男丁,围赶过来,什么烧杀掳掠得全都抛到脑后,只是带着手下猛追在后。但是众贼并无坐骑,那及华玉公主骑乘良驹之速?追赶一阵,便被远远抛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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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见离村已远,心中犹自跳得如打鼓一般,吁了口气,心道:“亏得及时逃出,只否则再也见不到叶大哥啦。村里的壮丁想必已经集合起来,孙二姐应该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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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正喜已然脱离险境,忽听一阵马嘶,坐骑缓缓倒了下来,惊道:“怎么回事?”定睛一看,但见一条马腿上血流如柱,想是混乱之中给辽人砍中,受伤着实不轻。那马为了逃离险地,拼命奔跑,现下终于支撑不住,倒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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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撕下群边的布料,包扎了马腿上的伤口,柔声道:“马儿,多谢你负我脱困,可是我得赶紧离开,不能照料你啦,只能帮你包好伤口,当真对不起。你伤好之后,便自行回归原野,不用再供人驱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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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站起身来,望向来路,不禁一呆,惊叫道:“糟糕!”原来马血一路洒来,血迹斑斑,成了追踪的指标,竟是把她行迹暴露无遗。她慌不择路,纵马之际只想突围,此时才发现周遭树茂林深,竟是行到了一条山路。深宵之中,隐隐传来几声鸦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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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已受伤,须得步行,华玉公主也无可奈何,生怕辽人追来,只有往前快步奔去。但她体质柔弱,又累了许久,跑了一会儿,已是气喘呼呼,两旁林木却越来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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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奔得两脚发软,支持不住,只得坐在一棵古松之下,倚着树干休息,只想阖眼睡去,但仍勉力支撑。昏昏沉沉之际,忽听一阵沙沙,是脚踏落叶之声。华玉公主大惊,慌忙起身,正要往前再跑,忽见火光四起,耶律统领带着数名山贼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嘿嘿而笑,道:“华玉公主,你很会跑嘛,到了这个荒山野岭来,真是再好也没有,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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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惊呼着退到树下,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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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淫笑道:“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咯”一招手,两名喽啰抢了上去,左右拉住华玉公主臂。华玉公主哪里反抗得了,挣扎几下,毫无作用,急得泪水盈眶,叫道:“不要……不要这样!叶大哥他……他知道厚,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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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舔舔嘴唇,嘿嘿笑道:“上了皇帝老子最疼的女儿,死也值啊!再说那还得要叶知秋知道这回事才成。老子把你带回去天天玩,玩到你精疲力尽,走也走不动,话也说不出来,看你怎么再见那小子,怎么跟他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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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含泪闭目,悲声道道:“叶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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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乌云蔽月,似乎明月心有不忍,不愿目睹这无助的少女惨遭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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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走上前去,眼中尽是贪婪之意,伸手便要去解华玉公主的衣衫。

第八章 淫邪笑声

“轰隆——”天际雷光乍现,四周银芒微晃,瞬间黯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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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这快下雨了,咱们是不是……”麻里招吉恭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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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正自想着华玉公主的胴体会是何等娇艳诱人,忽遭手下打扰,甚是不耐,待要斥骂却又觉他所言不假,沉声道:“好,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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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贼依命而行,麻里招吉、萧厚德架着华玉公主往山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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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一片漆黑,隐隐听见乌鸦的哀鸣,华玉公主心中说不出的害怕,害怕自己遭受侮辱,更说不出的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一时任性,独自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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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约莫半刻钟功夫,一个天然生成的山洞出现在眼前,耶律统领哈哈笑道:“好,终于到啦,兄弟们进去吧,再也不必受风吹雨打之苦了。”转头再看华玉公主,见她清丽明媚的眸子里充满惧意,玉体微微颤抖,娇弱不堪,心中邪念又生,叫道:“把这妞儿押到最里面,然后慢慢炮制。嘿嘿,她是整个卞京城里最美的姑娘,待我爽过之后,各位弟兄见者有份,尽情享受,也尝尝做附马的滋味。”群贼高声呼叫,个个兴奋之极。麻里招吉、萧厚德迫不及待,拉着华玉公主便往洞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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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照耀下,见那山洞高约三丈,深约七八丈,往右拐了个弯,是个方圆丈六丈许的石室,耶律统领摸了摸赵婉雁的下巴,淫笑道:“今儿才知道老子挑的地方好,小妞儿叫起来定是加倍的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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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虽知挣扎也是徒劳无功,但是仍然拼命抵抗,低声哀求道:“耶律……耶律统领……求求你芳我回去吧,我让父皇给你银子,封你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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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哪里肯听,阴笑几声道:“皇帝老子要是知道我在她女儿身上摸过,还不把我给千刀万剐……嘿嘿,我可不是叶知秋那笨坯,身边跟着着如花似玉的公主碰也不碰,就知道等那附马的名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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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涨红了脸,娇斥道:“不许你侮辱叶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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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哈哈笑道:“好啊,那我就侮辱公主你。”说着一把扯下华玉公主的轻软貂裘,藏在貂裘底下的是一袭粉红色的织锦丝裳,肩膀、小臂等贴身处平滑如水,高耸的胸脯撑得白衣薄透,香汗微濡,在火光的映照下,浮现出撩人情欲的鲜嫩肤光。众贼看得食指大动,吞咽口水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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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面色一板,冷声道:“我去拿点东西,回来的时候不想看你你们。”言毕大大咧咧的走出石室,临出门还不忘瞥华玉公主一眼,那样子似乎在说,小美人,你就等着被我玩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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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招吉愕然道:“统领有事没事的,拿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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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厚德嘿然道:“这还用问,壮阳丹呗,难得有个绝色公主送上门,就老大那性子不干个七八回哪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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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招吉不怀好意的笑道:“看华玉公主软绵绵的模样,肯定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女,被统领这么一折腾,还不当场晕死,咱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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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厚德心念一动,淫笑道:“既然不能在统领之前上她,摸几把过过干瘾也好。”说着大手一伸,便往华玉公主的腿间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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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惊呼着向旁一退,麻里招吉却趁势拉祝糊,伸手抓向她的酥胸,另有两人各自捉住华玉公主的手脚,将她按倒在地,争先恐后地往她身体各处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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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急叫道:“不要……不要……”泪珠散落之际,依然无法遏止众辽的邪行,淫邪的笑声霎时萦绕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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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洞外传来一声尖锐的轻啸,诡谲阴冷、震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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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一股冷风也跟着卷来,众人顿觉冰寒彻骨,心头震颤,似乎三魂七魄也被这阵鬼气森森的怪风引带而去,吃惊之余,无不骇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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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招吉颤声道:“怎……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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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厚德勉强收敛心神,低声道:“我哪知道,该不会……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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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尤未落,耶律统领跌跌撞撞的跑进石室,脚底一个趔趄险些栽倒,牙关格格,喘着道:“叶……叶知秋,叶知秋找到这了,他人……他人就在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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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辽人惊骇莫名,只觉脊椎骨腾起一阵凉意,全身血液似乎都结成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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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厚德失魂落魄的说道:“统领,逃吧,要不然咱们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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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怒道:“逃?往哪逃?山洞有第二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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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里招吉兢声道:“难道就……就呆在这里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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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心念电转,沉声道:“不管别的了,出去再说,你们俩架着华玉公主,有她作为人质,叶知秋不敢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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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辽人胆战心惊的走出洞外,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叶知秋冷冰如刀刃、透着无尽杀机的一对眼睛,不由大为惊惧,吓得险些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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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功聚双目,厉声道:“你们把华玉怎么样了。”他的语调充满仇恨,仿佛随时准备疾冲上前,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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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急叫道:“叶大哥,救命啊#蝴们要轻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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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向她投去个“不用害怕”的关切眼神,脸上立刻泛起冷酷神色,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不管你们是何来路,立刻给放了华玉,否则……”说着“唰啦”抽出莫恋锋,冷然道,“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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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强做镇定,朗声道:“叶总把统率绿林群雄,不会不知道绑票勒索的规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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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怒道:“你待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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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阴笑道:“很简单,你立刻跪下给老子磕三个响头,并对天发誓永远不能追杀我们,然后再把天涯令交出来,这样我才肯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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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玉公主惊呼道:“叶大哥,不要……”倏地想到叶知秋若不答应,自己只能惨遭蹂躏,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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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举目上望,似完全没将对手放在眼中,淡淡道:“我只能保证三个内不找你们麻烦,其他的……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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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万万猜想不到叶知秋竟然拒绝,抑制不住的现出讶色,威逼道:“你……就不怕我把华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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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冷冷打断道:“你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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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被他气势所慑,战栗道:“我……我为什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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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微微一笑,寒声道:“十三省绿林盟七百多个大小山寨,每处都有独创的酷刑,你要是想从头到围挨个遍,尽管动华玉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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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统领唇角不住抽动,显是内心害怕已极,惊惧道:“叶知秋,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心我在这小娘们脸上划两刀,然后立刻自刎……哈哈哈,华玉公主就此毁容,可比杀了她还要难过吧。”言毕,颤颤巍巍的拔出大刀,在华玉公主秀靥旁不住摇晃,妄图借此威胁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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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两眼射出锐利神光,缓步上前,到离众辽人两丈处倏地停下,盯著耶律统领道:“你觉得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说着疾抖莫恋锋,生出仿若能摇撼山谷、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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