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长天 - xp1024.com
《风卷长天》


燕州篇第一章 大风盗

燕北。冬将尽,雪未消,风冷如刀。丹霞帮下属的吕国,乱风陵。

在这种恶劣天气里,依然长途跋涉的旅人,要么是重利的商贾,要么是为生计而不得不奔波的苦命人。

山下那支规模不小的商队里,东家是第一种人,伙计是第二种人。除了这两种,队伍里还有一种,镖师。年关将近,一般镖局是不会在这时候接长途生意的,所以这个队伍很是耐人寻味。

队伍中间,是一辆接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车队前后和两侧,是持枪佩刀,跃马来回逡行的镖师。

镖师的强悍以及多达百人的数量,似乎给了商队强大的心理保障。所以,商队的主人,一位身穿厚厚儒装棉袍,更像是教书先生而非富商的清瘦长者,悠然自得地坐在车架前,抱着一身雪白狐裘,粉装玉砌的小孙女,言笑晏晏。混不在乎凛冽的寒风和路途的险恶。

“爷爷,爷爷,你不是说这条路上有很多马匪吗?都走了这么这么远远的路了,我咋还没看着呢?”灵动的声音配合不安分的动作,使小姑娘显得格外活泼。粉嫩的小手夸张地比划着,竭力证明所行路程何其不少。

长者捻着颌下髭须宠溺地笑,“呵呵,我们有这么多镖师护卫,一般的马匪哪敢轻撸虎须。”

小姑娘明显有点小失望,“爷爷骗人,你说我这次肯定能看到马匪的。你带这么多镖师,马匪都不敢来了。爷爷,你让镖师们都走好不好?”

“哈哈哈哈。”小姑娘的天真让老者不由放声大笑,“不骗人,不骗人。我是说一般的马匪不敢,但不一般的马匪还是有的。”

“哪里,哪里,在哪里?”小姑娘在老者怀里立起身,东张西望。

马匪在山上。

天气虽冷,却暖阳普照。在背风的地方,悠闲地晒着冬日暖阳,是难得人生享受。马匪大当家高远风,正窝在山腰一个无风的小凹地里,惬意地眯缝着眼,斜睨着山下的商队。

从形貌上看,高远风实在是跟马匪沾不上边。非但不见半点凶神恶煞,反倒长得特别秀气。没错,就是秀气,或说秀美。唇红齿白,肌肤细嫩,双眼皮,挺鼻梁,瓜子脸,洁白的长衫,除了斜趟在草地上的惫懒形象,更像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小姐。

高远风旁边,是一黑一白两匹神骏。白的洁白如雪,黑的油光发亮,均无一根杂毛。眼神炯炯,身高体壮,肌肉遒劲,神态如龙,乃是罕见的宝马良驹。

两匹良驹打着响鼻,用力地甩着尾巴,不安份地踢踏着枯草,似乎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激烈厮杀。可它们却未能向山下迈步,因为缰绳攥在一个黑衣壮汉的手里。

黑衣壮汉才符合人们想象中恶匪的标准,体型彪悍,眼光凶厉,满脸虬髯,手指粗壮,手掌尽是兵器带来的老茧。这是马匪的二当家关忠。

然而正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老话,包括凶悍的关忠在内,一众杀人不眨眼的马匪对秀美的高远风无不既敬且畏。

商队已进入预设地段,看到高远风似乎不准备开口,关忠只好举起大手,猛地一挥。随即,一支响箭飞上半空,“嘀”一声长鸣,盖过山下车马的喧嚣声。紧接着,“呜~呵~”,数百人一起低沉而带穿透力的呼喝声,和密集的马蹄声骤然传来。山坳里,大队马匪汹涌而出。

呼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促,犹如狂风过隙,啸叫刺耳。马蹄声如鼓如雷,声声冲击着人的心脏。伴随着声音,两支疾奔的马队,分左右向商队包抄而来。黑色的骏骑,闪亮的长刀,滔天的杀气,如山崩,如飓风,如海潮,以铺天盖地之势,席卷而来。

不谙世事的小萝莉,岂知接下来的厮杀将是何等凶险和残酷,犹自兴高采烈,拍着柔嫩的小手兴奋地看戏,“真来了耶,真来了耶。爷爷,爷爷,他们就是你说的马匪吗?”

商队其他人当然不像小萝莉一样天真烂漫,一个个骇得面无人色,失声惊呼,“我的妈呀!大风盗!”“完了完了,怎么会遇上大风盗?”就连拉车的马匹,也一匹匹焦躁不安,不听调控。恐惧和慌乱瞬间弥漫整个商队。

好在领队经验丰富,镇定地指挥车队,强力控制惊马,紧张而迅速地向中间收缩,力争在马匪抵近之前,将车队围成一个圆圈,组阵御敌。

儒衫长者凝望片刻,也不敢让小萝莉看热闹了。不顾小萝莉的抗议和挣扎,抱住她嗞溜一下钻进马车里。

不一会,马匪汹涌而至。有人大声呼喊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大风过处,留财不留命。识相的,弃车逃命去吧。否则人财两失,死无全尸,空留家中子女孤苦伶仃,妻妾白白便宜别人。快点快点,胆敢延时片刻,勿怪风爷言之不预。”

惨烈的厮杀将启,高远风却视若不见,正在神游天外。

快过年了,今年的历练,抢过这支商队之后,即告结束。要回家了,慈祥的祥妈和刻板的爷爷应该还好吧。嗯,还有那个‘恶毒’的老鬼。

今年是马匪,明年的历练又是啥呢?不知好不好玩。

也是怪了,爷爷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呢?一个小小的乡堡堡主,怎么都不可能拥有如此之多如此之大的暗势力,怎么都不应该有如此多的人杰忠心追随。

十二岁那年的历练是学医。那位坚持不让自己喊他师傅的医师华仲翳,哪里只是一位普通医师,明明是级别不低的丹师好吧。那间看起来很普通的医馆,里面的灵药却价值连城。十三岁学徒打铁,类似,教自己技艺的李大锤,根本不是铁匠,而是一位高明的器师。十四岁做木匠,学到后面却是阵道机关。十五岁做镖师,职务是天枫国第一镖局定风镖局总镖头。十六岁经商,做了元武国第一商行长风商行大半年的东家。今年就是到这吕国大风盗当马匪头子。

无论哪年到哪个地方历练,地位都不像是学徒,更像是主子。这个主子嘛,当然不可能是自己了,只可能是爷爷。······

“嗯?有古怪。”别看高远风在神思不属,半眯着的眼睛却始终留意着山下的动静。山下的古怪瞬停了他的胡思乱想。

高远风用马鞭指了指山下紧张、喧嚣,却不显杂乱的场景,“镖师队伍不上前迎敌,却有序地向后集中,似乎准备脱离商队,他们想干啥?更古怪的是,镖队和商队怎么都没有旗号?”

既为镖师,断然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哪怕明知不敌,也得死战到底。否则,必将影响自家镖局的信誉。对于镖局,信誉即生命,哪怕需要用人命来维护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失镖的巨额赔偿,足以让他们倾家荡产。

至于旗号,是大型商行和镖局的必备之物。既是宣示自我实力的标志,也是给一路绿林人马的警示或招呼。旗号一出,胆敢打商队主意的匪盗就得掂量掂量,是否吃得下,吃下需要化多大代价,怕不怕镖局和商队接下来的报复。

而招呼的说法,是针对那些彼此了解又相互忌惮的绿林势力。镖局护镖经过这些势力的地盘,会知趣地留下适量的‘买路钱’。镖、匪之间彼此留些颜面。

所以,从某个角度上讲,旗号就是行商、走镖的护身符,可以免除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实力不强的马匪,不敢妄动;实力相当的,派人索要一点过路费就算了,不至血拼。除非天降霉运遇上实力占压倒性优势的悍匪或缺少江湖经验的愣头青。

眼下这支商队和镖队,从规模看,显然不是弱者。于是没有镖旗和商旗,就显得格外怪诞。

虬髯关忠的面色也不由凝重几分,留心观察了一会,突然惊讶地说:“有军伍的味道。会不会是官军的陷阱?”

确实,镖局和商队的表现,酷似正规军伍。首先,反应迅捷,虽惊恐却有序,看来训练有素;其次,商队聚车成圈,当作寨墙或城墙,以抵御马队的冲击,大大降低己方可能的伤亡程度。

最出彩的则是镖队,没有盲目地上前强行硬撼大风盗已经提速的冲锋马队,反而向后拉开距离以脱离措手不及的接战。马队冲锋,势不可挡。仓促上阵,无异于以散沙去挡洪流,非但起不到一点用处,反倒是送肉上砧板,枉送己方镖师的性命。

拉开距离就不一样了,既可以让己方的马队凝成合力,构成战阵,又能保持机动和灵活,进可攻退可走,掌握战场的主动权。马匪要是围攻商队车圈,他们就自后袭杀。马匪如追杀镖队,人数不多的话,镖队完全可以硬撼;如果马匪人数远超镖队,镖队则可以将他们引开,那么商队则足以自保。

商队和镖队如此进退有据,大风盗就尴尬了,怪不得关忠怀疑此为官方的正规军伍。

“呵呵,有点意思。”高远风冷笑道:“摇旗传令,旋风队围困车队而不攻,只以弓箭伤敌。狂风队冲击镖队,将他们驱离。若镖队不退往他们来路方向反而绕向前路,就让预作后备的惊风队提前出场,截杀他们可能藏后路的预备队。”

身后有人立即取出五彩令旗打出旗语。

坡下的两队大风盗应令而行,一队人马绕着车圈纵跃如飞,保持在步弓的射程边缘,自己则依靠马速的加成,不时将箭矢抛射入车圈。箭矢不多,威胁为主,杀伤其次。

大风盗大半年的规矩,即高远风担当大当家后的规矩,是尽可能劫财不劫命。能不杀就不杀,能少杀就不多杀。至于纵敌可能留下祸患、招致报复,于山水重重间,大风盗仗持机动与悍勇,从来不惧谁。

另一队人马则保持冲锋队形,再次提速,冲向逐渐集中的镖队。

果如高远风所料,镖队整齐划一地扭头就跑,方向刚刚是山坡正对的另一边。看架势,恰恰是准备绕到前路。假如后路他们还有伏兵的话,那将一头一尾,将大风盗夹在中间。

关忠见情势一如高远风所料,果断地大手一挥。响箭再起,山坡后预备的惊风队,一跃而出,扑向商队的来路。

恰在此时,来路上烟尘扬起,镖队埋伏在视线外的马军开始由静而动,由慢而快,朝战场扑来。

眼见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这绝不是高远风当家后的大风盗所愿。不是大风盗不敢杀人,不擅杀人,实在是高远风不愿己方兄弟出现不必要的死伤。即使为盗,求的也只是财而已,杀人非理智者所好。

只劫财,则双方仇怨不至结成不可化解之死结。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舍财消灾的,毕竟有命在,钱丢了可以再赚嘛。

若是杀人过多,迟早会遇上不死不休的报复。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脚。死仇这东东,多不如少,少不如无。

但是,真要遇上死磕的,大风盗也不吝让他醒悟什么叫悍匪的‘心慈手软’。既为匪,哪有资格去心怯心善心软。

高远风哼了一声,关忠再次一挥手,身后又是一阵彩旗摇摇。坡下,环着车队疾驰的马队中,有人从箭囊中取出特制的弓箭,箭杆上缚有一层厚油布。只见骑手拿着一张火纸在箭杆上一擦,箭杆立即腾地燃起大火,风吹而不息。

嗖嗖嗖,若干火箭射进车圈。依然还是警告,意思很明显,商队再不投降或弃车而走,大风盗哪怕空手而归,也将放手而为,不惜放火烧毁车队。至于造成死伤,商队自负。

负隅顽抗的商队,奔逃的镖队,以及刚刚露头的后援马队,终于镇静不了了,瞬时作出反应。反应是,马上竖起自己的旗号:长风商会,定风镖局。

“哟呵。”关忠冷哼出声,“来头不小嘛。可这时候竖旗,不嫌太晚了一点吗?早干嘛去了。老子既然已经撒网,就绝不可能空手而归。凭他长风商行和定风镖局,还唬不住老子。传令喊话,给他们一刻钟,用于商人和车夫赤手离场,否则杀无赦!”

他下令时没留意到地上高远风此时的神情,不然绝不会那么武断。

高远风的嘴角直抽抽,诧异之余是哭笑不得,“这······,你们这是给我演的哪一出啊?”

第二章 离奇梦魇

“赵东山!好家伙,怎么是你小子?难道定风镖局是你在掌舵?”关忠诧异地吼道。

定风镖局的副总镖头赵东山哈哈大笑:“呵哈哈哈哈,可不就是赵爷我咯。关胡子,咋样?赵爷的镖队不比你手下这帮乌合之众差吧。”

肤白髯疏的赵东山极力使自己的话语显得粗豪,可嗓音却难以更改,趋向阴柔。

外形憨莽的大风盗二当家关忠以手挠头,惊疑于多年前的同僚加兄弟以如此离奇的方式意外出现在自己面前。少顷后勃然大怒,“马勒戈壁,原来你开始不打旗号,是早就知道老子在大风盗是吧。哟呵,你个娘娘腔胆子够肥哈,居然敢伸量老子。来来来,不用小的们动手,看老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呛踉哴。一身精甲的赵东山,伸手摘下挂在马鞍上的赤龙刀,一纵胯下赤龙马,“来来来,关胡子,让赵爷瞧瞧你这些年可有长进?”

一骑纵出,红甲红马红刀,犹如席卷而过的烈焰,可偏偏少了一丝阳刚,多了些许英气。

“呀嗨。”关忠暴喝,一提缰绳,催动座下乌骓,挥起拳头粗的狼牙棒,黑旋风般扑向那团烈焰。一红一黑,走马轮转,战成一团烈火风暴。

“嗨嗨,关叔,赵叔,都是一家人,可别弄伤了哪里。别打了,别打了。”站在马下,正在跟怀抱粉嫩小萝莉的长风商行二掌柜胡清河叙话的高远风,慌忙喊停。

胡清河伸手拉住高远风,“少爷,让他们去吧,没事的。多年未见,估计一个二个都手痒难耐。这是他们兄弟间最畅快的感情发泄方式。”

“是吗?”高远风闻声止步,“是我少见多怪了。但刀枪无眼,别打出个好歹来。”

胡清河道:“放心放心,都是马上征战多年的主,下手轻重自有分寸。”

“好吧。”对关赵的过往和感情不太了解的高远风,犹疑地接受胡清河的解释,“胡爷爷,刚才我们说到哪啦?哦,赵叔的镖局在天枫国,走镖到邻国尚可理解。您老的商行本部,离这可不近,怎么绕到这旮旯来了?”

胡清河一撇嘴,“欸,怎么叫赵东山的镖局,我的商行?别忘了,少爷你可是商行的大掌柜,镖局的总镖头。至于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我也稀里糊涂,你问这小子。”随手指了指自出现后就一直站在高远风身后的劲装精悍中年汉子。

高远风面带羞赧地说:“胡爷爷,啥大掌柜总镖头大当家的。您知道我那只是玩票,作不得数的。”

胡清河正色道:“什么叫做不得数?不论才华、实力和权属,少爷都名副其实。你才是真正的东家,我们全都只是你的属下。”

高远风正要辩说,身后精悍汉子插言道:“胡爷,少爷的话也不算全错,他的这些职位或许很快就会卸下了。您和关忠他们也未必干老本行。”

高远风和胡清河都转身看着插话的这位。高远风问道:“嗣久叔,我正想问你呢。你不是回堡了吗,怎么跟胡爷爷他们在一起?还有你这话是个啥意思?”

高嗣久微微躬了躬身子以示恭敬,“少爷,这是大堡主的意思。您回去之后就明白了。”

高远风依然云里雾里。胡清河却似乎懂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欣喜与心伤兼具,缅怀与期盼齐飞。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终于到时候了吗?”

无论高远风怎么问,高嗣久和胡清河只说一切都是大堡主的安排,不敢胡乱猜测,等回到高家堡自然就明白了。

都是长辈,高远风不好强逼。那就回家好了,反正这次历练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但回去归回去,可是按高嗣久带来的爷爷的指令,要求所有力量都尽可能快地暗中向本国靠拢。人数太多,又持枪执棒,全副武装的,一起行动却必然不太方便。

虽说烽烟四起、盗匪横行,出远门的无不将自己武装到牙齿,但如此规模的武力,沿途州府郡县诸侯国,监视、戒备、阻挠是一定的,所谓‘暗中’二字就彻底没戏了。商行和镖局多少有个正当由头,人数最多的大风盗就难办了。

“胡爷爷,您说呢?”高远风问道。

高嗣久抢先出声,“少爷,大堡主说一切都由你作主。”

高远风和胡清河不约而同地看了高嗣久一眼,又同时恍然而悟。先前不让竖旗的也是高嗣久,现在竟然干涉高远风和胡清河议事。按说他不至于如此不懂规矩,要知道他的本职不过是高远风的暗卫首领而已。不言而喻,既敢僭越,自然是大堡主的示意。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检验高远风历练成果的手段。

高远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行,那就我来安排吧。”不就是检验吗,小意思。胡胡清河也笑,觉得大堡主完全是多此一举。高远风在商行和镖局历练时,凡他经手的大小行动,无不安排得妥妥当当,无一疏漏。

高远风啪啪啪啪,随口就来。如何组队,如何行止,如何伪装,如何集结。清晰明确,面面俱到。

喊回从马上纠缠到马下,双双灰头土脸的关忠和赵东山,将行动细节分条逐点地吩咐下去,让大家按计划分头行事。

不是军伍,胜似军伍。众人齐声凛然应令。

最后,高远风强调,“人不是神,故世间不存在万无一失的计划。若遇意外,尽可随机应变,不必拘泥。”随后,众人各自行动。

“大哥哥,大哥哥,你不像无恶不作的大坏蛋。”跟高远风道别时,胡清河怀里的小萝莉,忽然脆生生地喊道。众人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高远风笑嘻嘻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小萝莉,“好靓丽的小美女,长大必将倾国倾城。谁跟你说马匪就一定是坏蛋啊。官有奸佞,匪有侠盗哦。”

小姑娘才四五岁,听不懂高远风的文辞,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呀转呀,尽是迷糊。

胡清河自得地说:“漂亮吧。待我将她养成,后不敢言,与你为妃。”

“为非?啥意思?如此玉人跟我为非作歹?可惜了吧。”轮到高远风迷糊了。

说话不像读书,是有语言环境的。比如在饭店里,你说鹅肝,大家都知道是一道美食;在战场上,你突然蹦出鹅肝二字,别人百分百不知所谓。什么‘妃’‘后’之类,在高远风的语言环境里,极少出现,当然听茬了。

胡清河也不解释,朗笑而去。

高远风挠头,“今天怎么一个二个尽是神叨叨的?莫名其妙。不管了,走吧。”

“驾。”大风扬鞭,千骑卷荒原,尘烟漫天。

十日后。沧海边。黎明。

寒风如刀,水冷胜冰。

不见游鱼,不见飞鸟,更看不见一个人影。光秃秃的枯枝,满目的衰草,瑟瑟发抖地屈服于凛冽寒冬之中,就连从来不安份的虫儿,都不敢哼上一哼。

除了肆虐而无孔不入的寒风,唯一还能动,或说被迫动的,就只有躁动不安的海浪,徒劳无功、无休无止地扑击着冷酷的灰黑色礁石,撞得粉身碎骨之后,重又跌回大海。

整个天地,就在这压抑的氛围里,冷酷地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远远的,海天相连处,原本青灰色的浮云,颜色不经意间起了变化。如山如岳的积云,颜色越来越深,渐趋黛黑。相应地,黛黑色云层的周边,泛起一溜淡金色的光圈。

然后,颜色战争开始了,为争夺地盘而互相吞噬。战争似乎太过血腥,不久,整个天边血红一片。腥红的范围迅速扩张,就连近空天穹上的灰白浮云,也被染得斑驳不堪。

万道金光忽然喷薄而出,透过云彩的间隙,可以看到红彤彤的太阳,正在努力挣脱层云的束缚。

海边,天地的宁静也忽然被打破。哗啦,一道人影飞鱼般跃出水面,在空中一个盘旋,稳稳地落在海边一块突出的礁石上。

从后看,此人身材颀长,身形笔挺。虽浑身湿透,却依然显得玉树临风。一身绸质练功服因为浸水的缘故,紧紧地贴在身上,隐约展露出其匀称的身材和精悍肌肉的纹理。

一头茂密的黑发,扎成一束,垂于脑后。成串的水珠,顺着发梢滑落,在晨风中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一颗颗砸碎在礁石上。

尽管寒风刺骨,衣衫尽湿,却不见此人有丝毫的不适感。身躯挺拔,不动如松,就连皮肤都不见稍许颤抖。

移至正面,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俊逸,鼻如悬胆,目似寒星。轻抿的嘴唇彰显着刚毅,稍显稚嫩的脸庞又带着三分青涩。可不正是兼具多重身份于一身的高远风。

高远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天边半隐半现的太阳,像是在跟太阳较量谁更明亮。

稍顷,他返身跃回岸边,展开身形,像一头追逐猎物的猎豹,风驰电掣,顺着海边的斜坡,弹丸跳跃般冲上小山的山顶。

“时间刚刚好。”高远风自语道。每天的这个时候,正是他结束沧海功的修炼,开始修习赤阳功的时间点。

沧海功与赤阳功一阴一阳,水火相克,按理说不能兼修。偏偏高远风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水火同修,还能让水火功法和谐共存于一身,不可谓不诡异。

高远风端坐山顶,面向初阳,放空心绪,意守丹田。走中宫,经任督,内力如潮,在体内奔腾不息。

低阶武者的内力,无形无色。而高远风经脉内,真气却微微泛红,可见功力不俗。渐渐地,高远风全身红亮,雾气蒸腾,隐隐与天边的太阳达成一种莫名的联系。丝丝紫金色的光芒没入他的身体,加入到体内奔腾的气流中。

几个周天之后,高远风忽然有些心绪不宁。心乱则意弛,意弛则气散。

脑海中,如同梦境,莫名出现一幅黑白照一样的壮阔画面。

那是一座巍然高山,其高几乎刺破天穹。山上山下,到处是惨烈的血战。白色的火焰,席天卷地,翻腾蔓延。黑色的人影,漫山遍野,搏命厮杀。残肢乱飞,血溅如雨。

有绝世强者,一拳挥出,山崩地裂。有庞然猛兽,吼声震天,兽性狂发。有人凌空搏击,飞天遁地;有人疾如闪电,瞬息天边。另有巨型天舟,遨游天际,时不时降下惊心刺目、耀胜雷电的天罚。还有精钢巨怪,持百丈光剑,抬手灰飞烟灭。······

经脉的剧痛让高远风猛然惊醒,内力竟然走错了经脉,差点走火入魔。双眼一睁,幻像消失。近来这似梦非梦的幻境,时不时莫名其妙地浮现,让高远风大是困扰。难道是修炼两种不相容功法的后遗症?他忽视了至关重要的梦境内容,只关注到功法问题。

高远风只好早早收了功课,不敢再练了。“嗯,反正快到家了,回去问问那个老鬼吧。”此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功力高达成丹期的爷爷,而是一个神秘老人。

第三章 神秘老鬼

“吁。”刚登顶向阳坡的七八精骑,不约而同地齐齐勒住奔马,凝望着视野远处的那座乡堡,高家堡。“回到家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由衷喜悦与近乡情怯交杂。刀山火海已在远方,家的安宁与温馨,久违了。亲人们,你们还好吗?我回来啦。

骑在马上的,正是快马加鞭,翻山越岭而回的高远风和他的护卫们。

高远风大吼一声,“我回来啦,驾。”催马冲下土坡,奔向高家堡。

“我回来啦。回家啦。哇哦~。”高嗣久等人摇鞭乱呼,紧跟高远风身后。

高家堡,名为坞堡,实则城高墙厚,宛如一座坚城。

烽火连天的岁月,居民多结坞堡以抗层出不穷的散兵游勇、强梁盗匪。

高家堡原为高家庄,因高姓村民居多得名,是十乡八里最为宏大坚实的堡垒。建堡十几年来,从未被攻破过。

不过再是坚固高大,高家堡依然只是一个穷乡僻壤处的乡堡。将地图稍微放大一点,超出海阳县,高家堡就名不见经传。又有谁知道,在整个燕北数国都小有名气大风盗大当家,长风商行大掌柜,定风镖局总镖头,居然安居在这偏僻旮旯里。

马越跑越慢,越近越慢。没多久,高远风翻身下马,牵马缓步出现在堡门处。

“少爷回来了。”“少爷好。”这是关系一般的。

“少爷这次游历玩爽快了哇。”这是自认关系还行的。

“少爷您穿得太单薄了,可别凉着。”这是真心关心的。

“少爷安好。您是越来越俊了。”这是大姑娘小媳妇们。

“少爷,今年十八了吧。该收收心了哦。”这是爱之深恨之切的。

淳朴的乡民们热情地跟高远风打着招呼。在乡民们的印象中,高家堡的这位大少,很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每年春后,都带着一帮扈从外出游山玩水,美其名曰游学,直至年节前方归。

好在少爷虽不求上进,却从不祸害乡里。又文质彬彬,和善谦逊,兼且长得俊俏,故深得堡民们喜爱。

也有为少爷着急的,堡主无子,唯有这位独孙。以武为尊的世界,没有一身惊人的艺业,估计难以承接老堡主的位子。

有自认功力尚可的长辈,恨不得将自己一身功力灌输到他们喜爱的少爷身上去。因为若少爷顺利继位堡主,对内,以他和善的性子,必将延续老堡主普惠乡民的乡规;对外,一个足以威慑宵小的领头人,会让抱团取暖的人们有更多安全感。

“磊哥好。”“力叔忙啊。”“王奶奶您慢着点。”“呵呵,好。你也好。丽姐越来越年轻了哈。”······

高远风笑眯眯地应和着乡邻们的亲热。

一边跟淳朴的堡民们打着招呼,一边信步前行。高远风没有直接回家,把缰绳丢给高嗣久让他们自便,自己则绕道后街,走进街尾一家破旧铁匠铺。

一进铁匠铺,温文尔雅的神态立即变得邪性十足。东瞧瞧西看看,没发现人。回身关上铺门,迅速钻进里间,“老鬼,咽气了没?小爷积善行德,帮你收尸来了。”

地底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装啊,咋不继续装呢?黑肚黑肺黑心肝,黑到头发巅,偏偏还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模样。难怪我家没有耗子,原来都被你恶心死了。”

高远风,“嘻嘻,小爷我这是因人而异。见人是人,见鬼是鬼。你家没耗子我可不敢贪功,全是被你那条毒舌毒死的。”走到铁墩旁边,抱住铁墩发力,将它扭转九十度。嘎嘎嘎嘎,屋角地下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高远风纵身跳下,进入一个唯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地下密室。

地下室很宽大,两丈来高,十丈方圆。室顶、墙壁和地下看似都是寻常的泥土,却结实异常。以高远风目前不下千斤的巨力,抡起铁锤,也不能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印来。

这神秘的地下室从何而来,为什么整个高家堡的人从不知晓。其中的诡异高远风不是没想过,但却一直为老鬼守着这个秘密,连自己的爷爷都没告诉。因为他下意识地相信,地下室里这位白发苍苍的佝偻老头,对高家堡和自己没有恶意。

地下室里的摆设不多,一个工作台,一个大铁墩,一个淬水池,一个无烟火炉,几把大小铁锤。高远风至今不知那火炉里烧的是什么,温度奇高却无烟尘。这些东西只占地下室不到四分之一的面积,其他四分之三的空地,呵呵,是高远风十年来不断送上门受虐的地方。

工作台的旁边,高远风知道墙上还有一个暗室。那里算是储藏室,放置有老家伙一些材料,器胚和打造好的兵器。

老者姓叶,无儿无女。十几年前,随躲避战乱的难民潮流浪而来。后来战争结束,难民们纷纷返家。这老者说担心自己老死在路上,于是滞留高家堡。在后街街尾搭建了一间茅屋,开了一间铁匠铺谋生。

高家堡不大,只有千余人口,所以日常铁器需求量不多。正街上本就有一家本地居民开设的铁匠铺,兼且看老人行将就木的模样,所以找他打制铁器的人极少。堡里乡兵的制式刀枪,就更不可能有他的份,故而生意惨淡。

再加上此人生性淡漠,对左邻右舍的示好总是一副不识好人心的神态,使得其在高家堡,像是生活在时空之外,人们视而不见。好在堡主动用公产不时救助贫困孤寡,这才使得老者苟延残喘下来。

高远风与老者的缘份,源自他八岁的时候,一次无意中遛达进了老人的铁匠铺。

十年前的高远风,虽然才八岁,但已达到了武者的第三阶,锻体境的伐髓期,只差一步就可以跨进炼气境。虽然爷爷不许他对外宣扬,但少年心性,藏不住的满脸自负。

神奇的是,跟邻里寡言少语的老者,却对一脸好奇地看着他打造小巧袖装弩箭的少年不断地冷嘲热讽。什么花花公子,顽劣不堪;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什么资质驽钝,悟性奇差,还好意思自诩天才,要是我就一头撞死。等等之类,不胜繁举。极尽口舌之能事,能把死人气活过来。

别说一个娃娃家,就是一个寻常的成年人都受不了老者那张刻薄的嘴,最后终于将家教严苛的小家伙惹恼了。打嘴仗不是对手,气急之下,就直接挥舞着小拳头,想教训一下这毒舌如刀,不修口德的老东西。

老者轻巧闪过,鄙夷地说:“想打架?来来,我带你去一个隐秘的地方打,免得被打得灰头土脸的,丢了你这伪天才的脸面,或者被外人看到,责怪老夫欺负一个奶娃儿。敢不敢?”

奶娃儿三字更是激怒了高远风,于是第一次被老者‘诱’进了这间地下密室。结果大出高远风意外,这个风一吹就倒的老家伙,将他打得痛不欲生,最后干脆痛晕过去了。即使晕过去了,依然感觉老家伙的手还在他身上‘凶狠’地不停拍打。

悠悠醒来,豁然爬起。握紧小拳头,瞪圆双眼怒视老者。竭力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凶悍’模样。不过多少还是有点恐惧,不敢再扑上去。扭动一下筋骨,暗自奇怪,不痛不痒。他非但一点受伤的感觉都没有,反而通体舒泰。

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直响,破坏了高远风强撑出来的“虎威”。

老者斜睨着眼,“小废物,怕了吧。敢不敢把那碗糊糊喝了再来打过。”

“你才是废物,老废物,小爷才不怕你呢。喝就喝。”端起放在工作台上那碗黑糊,呼噜呼噜地喝下去。实在太饿,看老者没盯着他,忍不住将碗舔得干干净净。

“刚才是小爷没发力。再来,看我咋修理你。”

于是悲剧地再一次痛晕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已在地面。鲤鱼打挺,一跃而起。活动一下肢体,全身无一处不舒畅,刚才的痛楚恍如做梦一般。

高远风还想打,他自小就有一股倔劲,对于自己感兴趣或者必须做的事情,不达成愿望,做到完美,就绝不罢休。而此时必须做的事情,就是打倒老废物。他就不信自己打不过这垂垂老朽。

老者却一挥手,“滚吧。明知打不过还打,那不是蠢材是什么?去找家里大人哭鼻子吧。”

“呸,小爷才不是挨了打就回家告状的窝囊废。”

“是吗?你有本事就别告诉你家阉货和莽夫。”

阉货和莽夫这两个称呼彻底激怒了小天才,那是对他两个爷爷的侮辱,“老混蛋,我说了不告状就不告状。我一定会亲手打爆你的臭嘴。”

“是吗?你这种废材,练个十年八年再说。呵呵,那时我老没老死还不一定哦。”

小家伙不相信自己的功夫比老东西差太多,“有志不在年高。哼哼,你等着,要不了十年八年。在你挺尸之前,我肯定打落你满嘴烂牙。”气呼呼地冲出铁匠铺,回家苦练去了。

其后十年间,隔三差五的,只要高远风没有出远门,就不时送上门找虐。从嘴仗到拳脚,每次每次,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打败老东西。打着打着,最后都无一例外地痛晕过去。然后醒来,因为太过饥饿而喝掉那碗黑糊。再一次发誓,下回一定打得老家伙找不着北。

随着年龄的增大和阅历的丰富,高远风慢慢醒悟过来,这位功力莫测的神秘老人,是在无私地帮助自己修炼。自己体内水火不相容的两种内力能够和谐共存,全靠老鬼的‘凌虐’。那碗黑糊也不是什么平常的芝麻糊之类,而是有助修炼的灵丹妙药。虽然在口头上始终针锋相对,但在心里,却把老鬼提升到跟自己至亲爷爷一样的高度。

此时,老者正眯缝着一双浑浊的老眼,在一把剑胚上刻画着什么。耷拉下来的长眉几乎遮住了眼睛。须发蓬乱,衣衫邋遢。

高远风将一个大包裹和从街上特意买来的两笼包子放在老者的手边,“来吧,快点。小爷修理完你还要回家。这次肯定能拔下你的毒舌。”

包裹里是高远风给老者带回来的几套衣服和一些各地特产,还有一些银两。这些年,老者的衣服基本是他包了。他感觉如果他不给老者买衣服,这老东西很可能常年不换衣衫。

最近,高远风自我感觉功力到了晋级的临界点,即将结丹,臻至武者巅峰,他不信这次还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多的不想,碰到一次老家伙的身体就满足了。

第四章 武途漫漫

老人第一次没有立时痛揍高远风,“急着去投胎呀。等一会,先帮我做点事。”

“帮你收尸吗?没问题。”高远风搓搓手,故作恶毒地说。心智已然成熟,也曾想恭恭敬敬地尊老人家为叶爷爷。可老家伙却说,“我要是有你这么个蠢笨的孙子,会减寿三十年,早被你气死了。”气得高远风直咬牙。

“喏,放半碗血到那个碗里。”

“放,放血?放什么血?”高远风疑惑地看着老人。

老家伙头都没抬,“说你笨还不承认。拿刀在自己脖子上抹一下不就行了?”

高远风总算搞懂了老家伙的意思,恨恨地说:“我又没到老而不死嫌命长的地步。也是,不放点血削弱一点功力,等会一个不留神,还不得把你一把老骨头打散架咯。”

虽然老者让他放血很是奇诡,但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工作台上的一把匕首,在手腕上一划。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信任默契,什么都没说,但他就是相信老人不会害他。

老家伙刻薄地说:“啧啧,放那点血就削弱了功力,你功力真高,难怪姓高。大概比未成年的小妞要高那么一丝丝。成年的妞嘛,人家每月放一次血也不见削弱了功力。旁边玉瓶里有止血膏,自己涂。”

不但说他不如女人,还用如此歹毒的比喻,要是前几年的高远风,必然气得暴跳如雷。久入鲍肆之场而不闻其臭,高远风早已习以为常,“老鬼,武者九阶。小爷我才十八岁就臻至赫赫第八阶聚精境丹湖期,只差一步就能结丹,登顶武者巅峰。你在北齐国再找一个出来我看看?”

老人撇撇嘴,操起剑胚,用高远风的鲜血涂满,嘴里不屑地说:“你知道井蛙的天空有多大吗?你知道老鼠的眼光有多远吗?成丹期就武者巅峰了,我呸,门槛都没摸到。”

工作台上除了老者手中的剑胚,还有八把大小不一薄薄的无柄空心剑。老鬼将一把比剑胚稍大一点的空心剑套在涂满高远风血液的剑胚上,提起一柄小锤,叮叮当当地一阵敲打。又从储物室里翻出一团头发丝粗细的透明细线,将空心剑和剑胚连上。然后再涂一次血,再套一把稍大的空心剑,重复前面的操作。

高远风不知老人在搞什么鬼,但他刚才的话却让高远风大吃一惊,“老鬼,你说什么?成丹期不是武者巅峰?再上面该是超人了吧。”所谓超人,超脱凡人的意思。那得天纵之资,加海量灵药,兼天大机缘,才有一丝超脱的希望。高远风再怎么自傲,也不认为自己能够超凡脱俗。

老人手上不停,随口说:“呵呵,超人怎么啦?就不是人啦?还不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又没有三头六臂,不过是武功稍微高那么一点而已。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对自己再狠那么一点,辅助少许资源,谁都可以成就超人。

之所以有超人这个说法,是大多数人都吃不了那个苦,又想为自己的懒惰和怯懦找个借口罢了。

老夫勉为其难给你这种门外汉普及一下修炼常识吧。

武者修炼,最基本的不外精气神三者。锻体境的锻骨、洗筋、伐髓三期。练气境的三期是养气、化气、气海。再就是聚精境的胎息、丹湖、成丹。

所谓聚精,只不过凝气为精,强化内力强度和运用技巧。但依然是炼气范畴。

你就没发现少了炼神吗?草木无神,衰败腐朽;禽畜无神,丧气垂头;人如无神,行尸走肉而已。练武不练神,徒有其型罢了。所以这三境九期,是为凡俗武者,是修炼的最低层次。”

老人的话像是在高远风眼前打开了一扇窗,脑中闪现一线明光,“你的意思是说还有炼神期?超人们只不过炼神期的武者,是不是?”

叶老嘿嘿笑道:“是啊。武者修为,实有九境二十七期。聚精境之后是会神境,分为养神、凝神、神府三期。再后面还有融灵、炼魂等境界。这三境为修炼的中等层次,即超人境。其上还有三境,为高等层次,也就是你们通常敬称的仙人境界,修炼者称之为武者高阶或修士阶。如何,说你是井底之蛙还辱没你啦?”

高远风的脑袋嗡嗡发懵,“若超人、仙人也是武者,我咋从未见过?”真有九境二十七期的话,自己引以为傲的所谓八阶高手,还真的只是门槛级别。如把修炼比作登山,离山腰还远着呢,何谈登顶。

“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到那个级别,进不了那个圈子。蚂蚁眼中只有蚂蚁,它就算看到大象,认得出来吗?

简单说吧,你那两个混球爷爷肯定跟你说过,没有成丹期武者坐镇,守不住一个王国。你想过没有,王国上属的皇朝呢?王国凭什么必须向皇朝进贡?”

高远风一点就透,“懂了,你是说皇朝有会神境的超人?”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高手坐镇,何以让人甘心臣服。

好像怕对高远风的打击还不够,叶老继续说:“还有,皇朝之上的宗、教呢?教、宗、帮、派、会、门、堂、社、组的等级之分总听说过吧。”

高远风讪讪地说:“您说的是法教,九星宗那些是吧?那是仙教仙宗啊,我等凡人如何企及?至于帮派会门堂社组,我以为只是武者数量多少和法理规条所致而已。”仙人太远,就算也是人,那也是接近飞仙真神的存在,跟自己没有可比性啊。

叶老嗤笑道:“呵呵,武者数量?法理规条?在墨教治下的海州,这两点对政体多少有点约束效果。在这里,就不那么管用咯。你要知道,一个游戏规则的制订,需要双方实力相当才能形成约束力。实力差距过大,弱者没有制衡手段,强者自然就缺乏破坏规则的顾忌。

超人武者嘛,自以为高人一等,岂会遵守凡人法理?如果诸侯国有超人而皇朝没有,皇朝还能维持统治权吗?所以呀,皇朝及以上势力,首先要保证自己拥有强大的武力,其次,严禁下属有超越自己的武力。

你爷爷大概是担心你一不小心被人当蝼蚁踩死了,才一直让你在各诸侯国这个小水井里打转,致使你以为天也就那么大,山也就那么高。

再说仙教仙宗,又怎么啦,当真是仙不成?我呸。不过是功力比超人的功力高那么一点的武修罢了。”

“那怎么能比?”对仙神的敬畏,深入人心。高远风的心再大,也不敢奢望自己会有能飞天遁地的那一天。

叶老白了他一眼,怕摧毁了高远风的自信,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忙碌一阵,将八层空心剑全套上,每一层都刷满高远风的血液。手中兵器从一尺长的剑胚变成三尺多的长剑,才算完工。随手丢进熊熊燃烧的火炉中,走到旁边空地处,手一伸,“来吧,给你松松皮。”这是要开始今天的例虐了。

听到叶老先前的话,高远风的信心已经受到了打击,兴趣没那么足了,“老鬼,你说修炼何时能出头哇?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不管练到何种程度,不还是有人在你头顶压着吗?”本以为自己即将成丹,快要登顶武道巅峰了,谁知一抬头,才将将爬上一个小土坡,真正的峰顶,还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叶老眼一斜,鄙夷地说:“我以为你只是废物,却不想还高看你了。废物还可以回炉再造。而你呢,才闻名就变色,岂非回炉的价值都没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习武不是耍文弄墨,不管有多少修炼者,总有一个站在最高处吧。为什么就不能是你?

算了吧,给你一个建议,去找周飞燕,卖身给她为奴。说不定她看你这副勉强过得去的皮相,会赏你一口饭吃。这样至少衣食有保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垃圾中也算是出人头地嘛。”

周飞燕是谁?周王次女,火凤郡主,周国响当当的武学天才。这还不算耀眼,她最为煊赫的是军事才能,率军南征北战,无往不胜,凭战功和实力获封正六命镇远将军。

按说,一般人能得到周燕的看重,那是祖坟冒青烟了。但叶老调侃高远风的话语,却实在有点扎心。不说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不可能凭样貌吃软饭,但说那周飞燕的功力不过胎息期而已,且比高远风还大几岁。

叶老居然说自己堂堂丹湖期高手,只能做胎息期女子的面首,可谓恶毒到了极致,“老不死的,小爷要是公开自己的功力,愿意从军,少说也能捞个七命冠军将军,怎么都不会比那个小娘皮差吧。”

叶老摇摇头,“狗屁,你比她差多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超过你。因为她有一颗无畏无惧的武者之心,她有一往无前的勇者之志。你有什么?你只不过是个一听到超人、修士就疑为仙神并望而生畏的懦夫。不赶紧抱住她的大腿,万一她驾临此地,弹指间,高家堡就灰飞烟灭咯。”

“我呸,抱她的小细腿?小爷我天资卓绝,才华横溢,不需要抱任何人的大腿。嘿嘿,那小娘皮,要是她敢来高家堡,小爷我收了她做暖床丫鬟。来来,小爷先收拾收拾你这个老家伙。”叶老的刻薄,激起了高远风的傲气。运气挥拳,脚踩追风赶月轻功,身形如电,扑向叶老。

叶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暗自偷笑。

高远风的武功显然已登堂入室,不可小覷。含怒出手,劲气外放,拳罡赫然,轰轰气爆声不绝于耳。爷爷传授的疾风无影掌和二爷爷传授的龙象霸天拳,都打得形神兼备,深得精髓。间或夹杂从其他武师处学来的,或他自己自悟改良的招式。轰、擂、劈、砸、扇、撩、勾、撞、顶,身形腾挪,手脚翻飞,气壮如龙,奇招迭出。

高远风的速度已经快得看不见人影,像是一阵围绕着叶老高速旋转的龙卷风。他带动的气流,荡空呼号,刺人鼓膜。密室操作台上的铁器工具都被吹得不停地移动位置。

叶老的身形却很清晰的,晃晃悠悠,像是汹涌怒涛中的一曳扁舟,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飓风撕成碎片。

但是若有高手在此,就能发现叶老看似摇摇欲坠,其实轻松至极。高远风无论多快捷多精妙的招数,都难以粘到他的一片衣角,每一招都差那么一点点。就是这么一点点,让高远风恨之欲狂。快也好慢也好,轻也好重也好,始终不能将这一点点再缩小那么一丝一毫。

叶老也不防守,微微移步或晃动。偶尔伸手一拍,总能准确地拍中高远风的某个穴位。

人身一百零八大穴,几百个次穴。无论那个穴位被叶老拍中,都让高远风痛得一激灵。缺德的是,老东西的嘴巴还不停歇地叨叨叨,“哟喂,难道我看错了?你胯下还长有两粒小枣子?再快一点,用力呀,不会焉了吧。软趴趴的有气无力,你说你哪里比得上那个女娃娃?还小娘皮呐,你比娘皮还娘,······”

不出意外,半个时辰不到,高远风晕了过去。至于是痛的还是气的,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啪啪啪啪,叶老将躺在地上的高远风翻过来覆过去地继续拍打。如果高远风是清醒状态,一定会感知到他每一个窍穴之内,都被不停地灌输进一种无形真气,使得他的每个窍穴都渐渐聚集一小团浑厚的气团。

通常,武者只能在丹田储存内力这种能量形态。也就是说,高远风此时全身七百多个窍穴,都具备有丹田的功能。

就算每个窍穴的储存量不及丹田的十分之一,可强在数量多啊。换句话说,高远风体内潜藏的内力总量,是同阶武者的数十倍。不说其他,遇上持久战时,高远风可以耗死几十个同阶武者。如果他懂得调用全身内力的奥妙,同阶武者在他手下,有如大象之于土狗,不在一个数量级。

不过叶老没教过,他爷爷等普通武者不懂,所以高远风对敌时,还是只能运用丹田内的真气。至于自身各处窍穴的气团,高远风当然知道,但懵懂的他不知道别人体内的状况,还以为人人皆是如此。

未几,高远风悠悠醒转。强烈的饥饿感使得他一骨碌爬起来,端起工作台上叶老准备好的那碗黑糊,大口大口地喝下去。长期养成的习惯,馋嘴小孩一样舔得干干净净。小时候舔碗,确实是因为饥饿。而今嘛,是清楚地知道,此物珍贵异常,不舍得浪费。反正在叶老面前,体面这东西,存在吗。

将碗丢在台子上,恨恨地说:“老东西你等着,小爷回去,今晚就试着结丹。看我明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说完就准备离去。

“结丹?结个鸟的丹,你还真想将垃圾坚持到底呀。”

高远风一愣,“可以说人话不,啥意思?”

第五章 重任天降

高远风还以为叶老的话是惯常的嘲讽,傲然地说,“害怕了吧?嫉妒了吧?嘿嘿,小爷有九成的把握结丹成功。不说齐周,就是整个璃凤皇朝,十八岁以下结丹的,能有几人?你看重的那个小娘皮今年二十多了吧,可怜还在胎息期。谁敢说小爷我是垃圾?”

叶老一反常态地收起鄙薄的神色和语气,郑重地说:“小混球,你要是现在就结丹,这一辈子就真的废了。”

高远风怔了,依稀感觉叶老特别高大威严。忍不住擦擦眼睛,老家伙还是那么佝偻,那么邋遢,眼神依旧浑浊,牙齿依旧黄黑,形象依然那么猥琐。

晃了晃脑袋,“认真的呀?说人话。”

老家伙又恢复了那种为老不尊、气死人不偿命的欠揍模样,“听不懂人话是吧?重复一遍,你想当一辈子废物,那就结丹。”

高远风呆了片刻,忽然郑重地抱拳,“还请叶爷爷明示。”

老家伙出奇地没有再讥讽,从储物室里翻出几本泛黄的旧书,一套贴身紧身衣,丢给高远风,“从今天起,除了洗澡,将这套内衣贴身穿着不许脱下来。这衣服不沾尘,不用洗的。然后将我从垃圾堆捡来的这几本小册子上的功法,修炼到圆满境界,你才将就可以结丹。”

一共四本书,三本功法分别是《锐金诀》、《厚土诀》、《青木决》。一本技法叫《腾龙鞭剑谱》。

高远风犹疑地看看叶老,“除了这本剑法,我怎么感觉都像是糊弄蒙童的玩意?”

叶老扁扁嘴,“没错,就是一些启蒙读物。武道一途,你本就蒙智未开。还真把自己当高手了哇。”

跟老家伙斗嘴,与打架一样,高远风取胜无望,干脆不予理会。随手翻了翻发黄的小册子。眼神一凝,发现这几本书确实非同一般。因为功法书的小序里面叙述的武学理论,自己闻所未闻。嘴巴却不留情,“嗯,勉强还行。小爷我发发善心,替你处理垃圾。”将四本书迅速地揣进怀里。

叶老说道:“脱衣服。”

高远风夸张地抱紧手臂,浑身一激灵,“干啥干啥?别乱来哈。”

话没说完,就被叶老一脚踢到墙上,“你以为你是鲜嫩的黄花闺女?老夫对毛都没长齐的垃圾唯有恶心。穿上那套内甲,带上那把剑,滚。你糊涂爷爷手中倒是有一把好剑,不过那柄剑你暂时发挥不出它的威能,只能当摆设。”

等高远风爬起来,叶老已经出去了。

穿就穿。三两下脱光衣服,伸手去拿那套内衣。手感柔软舒适,很不错的样子。随手一提,大吃一惊。竟然失了手,没能拿起来。我的娘啊,这是啥东东织的,咋如许重?

几分钟之后,高远风爬出密室。叶老在一侧就着包子喝老酒,眯缝着眼,颇为享受的样子。

“你说超人仙人也是从低阶武者修炼上去的,只是冠以一个好的称呼是吧。九星宗的修者真的是人不是仙?”高远风小有期待地问道。

叶老吱了一口酒,头都懒得抬,“真要是仙,还不得飞升咯,留在凡间喝屁啊。别说那些弟子,就是所谓圣人,也不过是活得久一点的老乌龟罢了。”

“哦。”高远风颌首,没多说什么。一挺胸,一抬头,昂然迈步走出铁匠铺。虽然功力上相差太远,但既然都在凡间,既然都是凡人修炼上去的,那么,在心里小小地梦想一下也是允许的吧。

高远风走了,独留叶老在高远风身后暗笑。他知道,天不怕地不怕,从不服输的混小子,迟早要找那些生活在传说中的仙家子弟,试试自己是否真是废物,试试号称超人、仙人又是什么滋味。

门外的高远风却咬牙切齿地自语,“奶奶的,真重。老东西这是想方设法地折磨小爷。”这套贴身甲衣,虽然跟平常衣衫的厚薄、柔性都差无几,而且刚好合身,但却其重无比,至少一百好几十斤。作为丹湖期高手,力近千斤,背负一百来斤的重物本不算什么。可除了洗澡之外都必须一直背着,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本想反对时时穿着不脱,但叶老说只要承认不如周飞燕就可以不常穿,因为那周飞燕那一身铠甲,肯定不会比这套衣服轻。这让高远风无地自容,无论如何,总不能被一个小娘皮比了下去。

高氏祠堂,高家堡最豪华高大的建筑。因其宽敞,这里兼具了高家堡公所的职能。但凡有公事,堡中头头脑脑,都在这里商议。

今日,很少打开的正门,洞然大开,还有堡丁立于门侧警戒。

看到高远风步履方正地缓缓走来,堡丁们恭敬地问安。有人匆匆向内通报。

步入大院,笔直的青砖大道连接着大门和祠堂。祠堂巍峨雄伟,形如宫殿。好在燕州的规制不是那么严谨,不存在建筑上的逾制之罪。

听闻高远风到了,呼啦啦从祠堂内迎出一帮人。

正中间两位六十多岁的华衣老者,正是高远风的两位爷爷。

爷爷高成,个子瘦高,肩背微驼。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普通人被他盯上一眼,会不自禁地打一个寒颤。

二爷爷高纲,身材壮实,人高马大,面色红润,相貌堂堂。一缕黑色的长须梳理得极是熨贴。明明是武者,却偏喜欢效仿儒者举止。

还有堡丁头头高威,内堂执事高铁成,器械总管铁匠云海阔,武功不俗的高飞、高虎等。高家堡说得上话的人,无不在场。

高远风正要一一见礼。不是高远风如此谦恭有礼,是爷爷高成的规矩实在太多太严。小到吃饭说话、待人接物,大到乡堡管理,年节、祭祀等等,无不有明确的规程。以高远风的好动,深感拘束,所以每年除外历练,从不觉得苦累,反倒是乐此不疲。

高成尖声尖气地说:“风······,呃,回来啦,回来就好。今天就不计较那些俗礼了,快进来吧。”风儿的儿字咽回去了,似乎有所忌讳。

一向严苛的爷爷今天居然破例,让高远风莫名其妙。跟高纲等人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快步跟上高成,一边走上台阶,一边问道:“爷爷,发生什么事?”

“进来再说。”

高成将高远风让进大厅。其他人正要跟进去,却被高纲挡住,“大家都退出大院,到外面稍等。高威,守住大门,谁都不许进。铁匠,你进来。”

走进大厅的,于是就只有高远风和两位爷爷,以及铁匠海阔。

大门在身后被紧闭。高远风稀里糊涂,正待询问。

高成却将高远风带到中堂正座上,让他坐下。然后回身,和高纲,海阔整齐地站在他面前。

三人忽然举手抱拳,长躬作揖,“微臣拜见大王。”

轰隆,哗啦。

在三人作势作揖的时候,高远风慌忙一手撑在椅子把手上起身,伸出另一只手来阻拦。待听到如此雷人的称呼,惊得撑椅的手失去了力度,连人带椅子摔翻在地。

三人抬头看见高远风摔倒,手忙脚乱上前搀扶。高远风却如受惊的猴子,提着裤子,一个翻身,窜上了房梁。

“王上,你这是做啥?”高纲问道。

这声王上差点又让高远风跌落下来,“二,二爷爷,”用手指了指脑袋,“您们没问题吧?唱大戏啊?演的哪出?”

高成气得尖声怒斥,“你脑袋才有问题。赶快给我下来。上窜下跳的,成什么体统?”

高远风的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这才是熟悉的爷爷嘛。三位长辈的举止突然如此诡异,还以为他们中邪了呢。

正准备跳下来,可高成的下一句话吓得他直线跌落。“都要当大王的人了,还如此不稳重。这些年那么多大儒,没教会你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吗?”

江湖一流好手从房梁上失手掉落,摔个四脚朝天,当然也有那件奇重内衣的缘故。好在二爷爷高纲反应奇快,迅捷地伸腿一垫一挑,然后伸手扶住,和蔼地说:“你也就这么大胆子,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皇帝都不放在在眼里吗?咦,你咋这么重?”

高远风还是双腿发软,苦笑着说:“二爷爷,那是平时谈笑好吧。我当了一辈子平民,你们突然说我是国王,不怕才怪。我说,你们,你们都清醒着的吧。”

高纲笑着对高成说,“我就说了嘛,须得先跟风儿,呃,王上,王上。唉,先称少主吧。须得先跟少主解说清楚。你非说什么为王者当临变不乱,山崩不惊。”

高成板着冷脸说:“这本就是贤君该有的气度。”

高远风嘀咕道:“泰山崩了我确实可以不惊,因为我离泰山十万八千里呀。要是我在山脚下,不跑那是傻子。”

云海阔哈哈大笑,“小风,呃,王上···,少主这话言之有理。”

云海阔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浓眉却是眯缝眼,面孔黝黑方正。因为常年抡重锤打铁,两手特别大,臂膀也猿猴一样,比例上显得特别粗壮有力。

高远风说:“云叔,你也跟着搀和。如果你们真的清醒的话,咱好好说话行不?

爷爷,从我十二岁开始,您就开始让我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从事各种职业。

我想想,嗯,十二岁那年学医,十三岁打铁炼器,十四岁做木匠学机关,十五岁当镖师,十六岁经商,今年是马匪。

嗯,马上十八。您觉得十八这个年龄比较特别,想让我当国王玩儿?

爷爷,这个职业可不好干啊。躲在堡里玩过家家还行,若占据一郡一城,当个可以公开对外宣称的国王,是会杀头的。

三百六十行嘛,职业还多。咋玩个别的行不行?”

高成怒叱,“呸,什么过家家跟你玩儿,什么一郡一城,你本就北齐之主。”

高远风搞不清老爷子的脑袋今天出了什么问题,张开手在高成面前晃了晃,“爷爷,这是几?”

高成气得一掌拍掉高远风的手。

高纲和云海阔哈哈大笑。

笑罢,高纲突然严肃地说:“阉货,怎敢对王上如此无礼?”

高远风以为是开玩笑。高成却大惊,连忙一揖到地,“老奴无状,冒犯王上天威,请王上责罚。”

高远风赶紧去扶,“嗨嗨,怎么就当真了?如此大礼,不是折我的寿吗?”

高纲拦了一下,“不是当真,本来就是真的。”

高远风愕然抬头,“你们来真的?”

云海阔无比严正地说:“当然来真的,谁敢拿这事开玩笑。”

高远风再一次确认,“当真?”

三人齐口同声,“真金白银的真。”

高远风至今还以为是一种历练,“你们可要想清楚,给我安排这么个职业,那等同造反呐,会给高家堡带来灭堡之祸。”

高成振振有词地说:“哪里造反了?这天下本就是你的,你登位名正言顺。”

高远风彻底晕菜,苦着脸说:“到底咋回事啊?”

高纲藐了高成一眼,意思是不听我的不行吧,“我来吧。少主,原委是这样的,事情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第六章 包袱如山

听完秘辛,高远风的第一想法是没有想法,头脑里面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坐在云海阔扶起的椅子上,双眼无神,久久不语。

“王上,王上。”高成喊了几声,也不见高远风有任何反应。

三人面面相觑,这是咋的啦?

高纲、云海阔以己度人,觉得高远风作为一个普通人,骤闻自己乃天潢贵胄,将一步登天,自该欣喜若狂才是呀。

要不,像高成要求的圣君那样,深感责任深重,压力山大,反应也该是无比凝重,慎思如何夺回江山,发奋图强才对。

可,这,人怎么就傻了呢?。

高远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脑袋里面一团浆糊。惊天的秘密,将他彻底打懵了。

原来他不是高家堡土生土长的,原来高成不是他的亲爷爷;原来他有一个显赫而见不得光的身份,原来他的来历是如此的血腥;原来他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现在是确定无疑的孤儿;原来······。

要说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到也不至于,因为他自小享受的资源和待遇,绝不是一个小乡堡堡主的孙儿能够匹配的,因为这个小乡堡在外面暗藏的实力过于夸张,因为胡清河、关忠等明明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却对自己太过恭敬。

本以为一切原由全在爷爷高成身上,无数次问过、琢磨过爷爷以前的身份。但爷爷不说,胡清河,赵东山等人也不说。但他不着急,知道他们迟早要跟自己讲的。实在是想不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想不到自己的身世如此离奇,离奇到不可思议。

高成看屡喊不应,伸手去摇高远风,“王上,你在想什么?”

“啊?哦。爷爷,有事吗?”高远风失魂落魄似的,茫然地问。

“王上,······。”

“不,我不是王上。别喊我王上。”高远风突然神经质地跳起来。

突然改变身份,高成也没习惯,脸色一变,就要呵斥出声。

高纲连忙做了个手势拦住他,“还是先喊少主吧。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任谁都难以适应。”

高成坚持说:“这可是先王的遗旨。十几年来,我们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广授文武,丰其阅历,增其才干,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高纲说:“我的意思是慢慢来。十几年都等了,多等个一两天有什么关系。”

高成比较固执,“按先王的旨意,为避免江山异性,洛都城破之日,就是风儿,呃,就是王上登基之时,如何等得?”

高纲,“你看,你都一时改不过口来,何况少主现在才十八岁。如此大事,本就不可轻忽而行。我看等少主的心绪缓过来,大家仔细斟酌才是正理。”

高成,“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莽夫,难道你想抗旨不尊?”

髙纲,“我又没说不让他登基,总得······。”

在两位爷爷的争执声中,高远风出窍的灵魂慢慢回归本体,返回现实,“爷爷,二爷爷,就凭你们一面之词,我如何敢信?那人那时都快六十岁了吧,生得出我吗?”

高成道:“老年得子,寻常不过的了。别说六十岁,八十得子的也不鲜见。王上你是怕名不正言不顺吗?这里有铁证。”

看着面前高成捧出的一封密诏、一柄配剑和一袭王袍,高远风摇摇头,“还是不够。”

高成,“那你要怎样?”

高远风咬咬牙,“验血。”

高成一愣,“你让我现在到哪里去给你找至亲的鲜血去?先王的枝叶并不繁茂,且听闻洛都城里的王族,都被人屠周粲斩尽杀绝。高氏王族现在就剩你一根独苗了。你总不能让我去挖先王的陵寝找遗骨来验血吧。”

高远风死硬地说:“不验证个清楚明白,我断不敢信。”

高成的脸直抽抽,“爷爷难道会骗你?你看看,这是你父王的遗旨。上面写得清楚明白,若高氏江山得以顺利延续,我们就任你做一个普通人厮混一辈子。一旦江山有失,你就得肩负起复兴大任。纵不说江山社稷,单论孝道,你也不能不继位呀。你就忍心你父王泉下不安么?”

高远风,“百善孝为先没错。可是,早前你们说我是您亲孙子,现在,又说我是王族高氏血脉。孰真孰假,怎么证明?就凭这些东西?那你们随便给一个别的高姓子弟,他岂不也可以是王子?”

高成“你在胡搅蛮缠。如此大事,谁敢儿戏?你看看这王旨,这用印,做得了假吗?”

高远风,“恰恰是这王旨最假。你想啊,那人是开国之君。一个开国之君,不思如何千秋万代,却考虑一两代就亡国的问题,可能吗?”

两人相持不下。

旁观的云海阔忽然插口道:“少主,你其实明知这是真的,但就是不肯接受,是不是?你在逃避,你在恐惧。”

高远风心虚地说:“云叔,我没有。只是难以明辨真假。”

云海阔,“别喊我云叔,君臣有别。你要么喊我云海阔,要不封我一个官职或爵位,用官位或爵位来称呼。不说我吧,你爷爷、二爷爷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还值不得一个官位、爵位?”

看着三人脸上无限期待的神色,高远风连忙说:“当然值,就是封侯都没问题。可就算封了,那也是空口白话,得不到相应的权势和地位呀。”话才出口,高远风就知道上当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你已经信了,就是不想认帐。你怕苦,你怕累。你觉得这是包袱,且包袱太重。你怕夺不回江山。你怕死。所以你宁愿违背你父王的旨意,是不是?”是不是三字,云海阔已是暴喝。

高远风一下就焉了,低声说:“我不是怕,是根本没可能。”

“怎么没可能?”高成赶紧说道:“王上,······。”

高远风惊叫:“别喊我王上。求你了,爷爷,我觉着还是‘风儿’听着顺耳些。”

高成正色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岂能乱了伦常?你现在才不应该喊我爷爷。”

“什么君臣?爷孙的称呼都用了十几年,也没见乱了伦常。”一向唯爷爷之命是从的高远风,今天神经质般固执。

高成,“那是为了隐秘,免得泄露身份。”

高远风,“隐秘是针对别人,爷爷你自己心中清楚明白,喊的不也很顺口吗?你和二爷爷永远都是我爷爷。”

高成尖声道:“那是遵从先王的旨意。现在既然公开了,当然就要改。你难道逼我做一个目无君上的奸佞吗?”

“爷爷,不需要用大道理压我。就算是君,难道就不该有爷爷吗?”高远风恐惧身份的理由之一,就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当孤儿。

高成当然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事实就是事实,我不是你亲爷爷。”

高远风心里一个寒颤,对所谓的父王他没什么概念,可喊了十七八年的爷爷,忽然坚持不是亲的,顿时使他觉得孤单无依,带着哭腔道:“不。就是亲的,就是亲的。”

高成还要强调,高纲看高远风的神色不对,赶紧喝道:“阉货,你闭嘴。想干什么,逼宫吗?”

高成振振有辞地辩解,“至忠逆于耳,倒于心,非圣贤莫能听。王上兄、侄之所以丢了江山,就在于听不进逆耳忠言。”

高纲叱道:“啊呸,少显摆你那可怜的几滴墨水。就你忠?进谏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不能强逼。把少主逼到墙角就显得你忠心啦?少主,别理他。不过伦常还是要守的。这样行不行?民间有拜干爷爷、义父的习俗。皇帝也是人嘛,你可不可以开个先例,认我俩做干爷爷?”

“这怎么使得?莽夫,我可以容许你贪点私利,但绝不容许你如此悖逆。”高成急得大喊。

高远风却高兴地跳起来,抱拳躬身施礼,“爷爷,二爷爷。”

高纲眉开眼笑,对还在反对的高成说:“阉货,你既认风儿是王上,还不遵旨?”

高成一下就哑了。同意是僭越,不同意,那就是违旨。

“对对,我们称呼都不用改。”高远风兴奋地说。似乎不改称呼,就一切都没改变一样。

高成瞬间打破了他的美梦,“这不行。好吧,我退让一步,跟莽夫一起尊你少主。少主,回归正题。你知道这是什么剑吗?湛泸神剑!此乃君王剑,得之者得天下。如果你不是明君,它早就飞走了。既然它这么多年一直都留在这里,就证明你登基为王乃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怎么说没有夺回江山的可能?”

高远风连看那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笑话,得一把剑就能得天下。真要如此,那修炼还有何用,文臣武将、千军万马又有何用?”

此刻高成手上的剑,忽然有了轻微的颤动,似乎不忿高远风的轻视。可高远风等人根本就没注意到那柄剑的些微异常。而托着剑的高成,倒是有所察觉,却以为是自己被高远风气得手抖了一下。

高远风继续说:“高氏江山,之所以两三代就丢了,个中原因您比谁都清楚。除了开国那人,后来的两代三位,第一个穷兵黩武,第二个暴虐好杀,第三个干脆成了傀儡。君臣失和,内外离心,朝政紊乱。这才使得周国大军一来,就形如朽楼腐塔,一触即溃。跟一柄剑有什么关系?”

高成信心十足地说:“因为剑在你这儿不在洛都啊。再说你文成武德,旷世之才,跟他们能一样吗?”

高远风苦笑道:“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文韬武略,无所不能,今天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神医华仲翳、大匠李大锤、······关忠等等,都跟你们一样是那人留给我的是吧?不能说谎哦。”

高成不得不承认高远风每次历练,这些人都有照应,“可你也得承认,你之所以事无不成,主因在于你本人的武功出神入化,智计神鬼莫测。我们这些人,只是保证你的安全而已,并未干涉事态的进展。”

高远风,“是是,虽然没您说的那么夸张,但我也不会妄自菲薄。无论文武,自认还是有那么点能耐。可是就凭这点本事,夺得了江山?”

高成气得跳脚,“又不是你一个人。我们经营这么多年,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而且你登基名正言顺,诏令一发,天下影从,怎么就夺不回江山?”

高远风冷笑,“呵呵,影从?恐怕事实是,只要我的身份对外一公开,来抓我邀功请赏者将如过江之鲫。”

高纲打断两人的争执,“少主,你到底在怕什么?你也曾单人独马,持三尺剑,闯刀林剑雨,快意恩仇,自不会是畏难怕死之辈。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也说了,高氏江山之所以崩塌,就在于君臣失睦,离心离德。所以我们必须接受这个惨痛的教训,上下交心。你把你的顾虑说出来,我们敞开心扉,逐条辩证。”

“我······。”高远风被问得噎住了,是呀,自己在怕什么呢?或者不是怕,是从心底反感这个身份,反感这个莫名其妙地压在身上的大山一样沉重的复国包袱。

咚咚咚咚,猛然想起急促的敲门声。高威声音中带着惶恐,在门外高喊道:“堡主,狼烟!南堡燃起了滚滚狼烟。烟色黑红,显示敌军过万。”

四人相顾失色。难道这就走露了消息?

第七章 黑云压城

高远风四人皆是毛骨悚然。过万大军是什么概念?高家堡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堡,男女老少全部加起来也就千余人口。

纵作民风彪悍,人人习武,但真正算得上武者的,至少得是锻体境的第二期,洗筋期。第一期的健体期,初生的婴儿都可以算,只是力气大小罢了,所以算不得武者。

高家堡洗筋期及以上的武者,老少加起来不超过三百。也就是说,只有三百能战之兵,余者最多只能做一些辅助工作。三百人跟一万相抗,填牙缝都不够。

更可怕的是,既然过万,那就必是官军。一般的强梁匪盗,几十几百不等,过千的几乎没有。既然来的是官军,那就必然不是为了些许钱财。不为钱财,那所为何来?

虽然高成高纲都是成丹期,高居王国战力巅峰,但面对过万大军,依然是不够看的。

成丹期武者,对付百十个低阶武者,问题不大。如果敌手数目有几百上千,可就力有未逮了。因为真气有限,消耗不起。打千百个一团散沙的劫匪也或许能胜,匪众可能会因恐惧而整体崩溃。但是对战过千军规森严、精通战阵合击的官军,绝对有败无胜。

当然,大军绞杀成丹期武者也难,因为成丹期武者打不过可以走。其速度快逾奔马,他要想退走的话,再精锐的骑兵也追之莫及。所以成丹期武者还是很恐怖的,在大军中杀个三进三出取上将首级,不算是笑话。

可是,高家堡在此,基业在此,高远风在此,高成高纲能退吗?

战不能战,退不能退,四人都慌了。

高纲快速拉开大门吼道:“高威,吹号,封堡,警戒,备战!”

“好的。我这就去。”高威大声回答,带着一批堡丁急匆匆冲向校场。

院子里,涌进来的高家堡头面人物,无不面现张惶,朝高纲围了过来。

屋子里的高远风突然舒了一口气,神色见缓,撒腿就往外跑。相比讨论什么身世和复国之事,大军压境他还不是太惊恐。打不过,大不了跑就是了。反而觉得大军来得正是时候,能把这事糊弄过去就最好了。鸵鸟心态,躲得一时是一时。至于高家堡的什么基业之类,他不像高成等人花费了无数心血,所以不是那么留恋。此处爷难留,外面还有天高海阔。

然而高成哪可能让他如愿,一把拉住,“王······,少主,你干嘛去?”

高远风急道:“爷爷,杀南蛮呀。”

“杀······”高成心中一动,“杀什么?少主,你说来的是南蛮?不是周军?”

高远风一直没进入角色,所以在四人中反而最为镇定。另三人因为牵挂过重,期望过深,心情过切,这才一时乱了方寸。毕竟见过世面,高远风一提,三人立即反应过来。

刚才高威喊的是南堡有狼烟,不是西堡、北堡。离高家堡最近的城池,是西北向三百余里处的渤海郡城。据悉已被周飞燕占领。如果今天来的是周国大军,应该是从西面或北边来袭才对。

既然来自南边,那多半是周、齐两国大战之时,乘机捡便宜的南陈军队。来者不是本就世仇加上灭国之恨的周军,三人提着的心也就稍稍放下了一点。

“陈国大军怎么会出现在海阳县境呢?他们来干什么?”高成不解道。陈军也好,周军也好,都不是小小的高家堡能抗衡的。不弄清陈军的意图,大家的心还是悬起的。

被高成拉住,跑不出去。高远风只好留下来跟三人一起分析。

高远风沉吟道:“确实奇怪。北齐之所以崩溃得如此迅速,不仅仅是敌不过西周,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陈国乘机过界,牵制了齐国很大一部分军力。可以这样估测,陈周之间,必然有某种约定。

不管他们分吞齐国的约定是什么,都不可能将一郡之地拆分开来。既然周飞燕占了渤海郡城,陈军就没理由进兵渤海下属的碣石府海阳县。除非渤海郡本就是划分给陈国的,但被周飞燕抢先了,以致双方分赃不均。

但这不合情理。灭齐之战,虽不至于让陈周伤筋动骨,却也劳民伤财,疲累不堪。按说,两家都该休养生息才是。何况渤海郡既非要津,又不富庶。别说是‘肥肉’,在‘肉骨头’中都只能算下等。两家怎会为此撕破脸皮?

难道消息走漏了,他们真的是为我而来?爷爷,除了你们三人,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高成盯着高纲云海阔,“生死存亡之际,容不得半点疏忽。你们老实说,跟家人说过这事没有。”高成无儿无女,孤身一人,而高纲云海阔都是有妻有子的。高成担心两人忍不住对自家亲人说过。

“绝对没有。”高纲肯定地说。

云海阔也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有。我等俱是背着已死的名义,谁敢漏半点口风。万一让人知晓我们没死,那岂不成了漏网逆臣,可是要砍脑袋呀。”

云海阔的话,高远风懂,因为先前高纲叙述的秘辛里说过。

当年高远风出生时,母妃难产,血崩而死。高纲的说法是,齐先王高桓为了高氏江山的延续,将高远风也隐瞒起来,对外宣称母子双亡。

明面上,因为极其宠爱的云慧妃去世,高桓迁怒太医、宫女,大开杀戒。杀到最后,竟收不住手,连太监、侍卫和禁军都难以幸免,牵连甚众。甚至高桓一直倚为亲信的贴身太监总管高成,影卫首领高纲,禁军副统领云海阔等人都被无辜殃及。

暗地里,却让高成高纲云海阔等人隐姓埋名,忍辱负重,抚养高远风,以作预留后手。

就为了埋下这么一个后手,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所以高远风觉得自己身份血腥,所以很不想依从那人的旨意去复国。

还有一个无法说出口的原因是,智多近妖的高远风,隐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因为那人如此疯狂根本不合情理。作为开国之君,并且还算是有为之君,声威正盛,所思所想都该是江山永固,怎么可能去设想齐国会灭亡呢?

疑点之二,立国之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给予高成等人的暗实力却不算多。既然是后手,那应该在人手、物力等等方面,大力布置才是。可是以高远风所知,高纲等人拿到手的财富少的可怜。武力值,因为有高纲高成,级别上是差不多,但人手方面,捉襟见肘。而今的实力,是高成等人这些年呕心沥血自己发展起来的。

高桓凭什么相信这七八个人,那么点钱,足以辅助高远风复国呢?高成等人是否旷世之才,雄才伟略的高桓应该清清楚楚。忠心方面估计不成问题,冲锋陷阵也能独当一面,经世治国却差得远。所以怎么都说不通。

可是不管如何说不通,高远风都不敢置问。万一让高成等人醒悟过来高桓有可能是骗他们的,那让忠心耿耿的三人何以自处,又如何对待高远风。

最最核心的理由,是高远风压根不想做国王。

不贪富贵,没有权欲的人,绝对不想去坐那个既没自由又累得像狗的位子。

富贵嘛,穷人天天想。可是对于从来不缺钱的高远风,没这概念。

而权欲呢,不像贪欲天生就有的,需要养成。被权势欺压过的人,或感受过决定他人命运快感的人,会滋生强烈的权欲。而高远风从没这种经历和体会。高纲等培养高远风各种能力,单单没有培养他的权欲,反而是每年的历练,让他享受到畅游江湖的自由。

把历练当游戏,渴望象风一样自由的高远风,怎么可能愿意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

三人不知高远风所想,仍然苦思陈军的来由。同理,其他同僚也都像他们三人一样,背叛的可能性近似于无。不然,何须等到今日才出卖。

高远风打破沉闷的气氛,“既然你们都确定不可能外泄,那么陈军多半不是为我而来。”

关于高远风身份的这个隐秘,埋在高成等人心里十几年,从未向外透露过丁点。当年齐王宫内的其他知情者,早就杀得干干净净。

要说别人根据蛛丝马迹分析出来,可能性更不大,否则也早就事发,等不到今天。

高成、高纲兄弟俩本就出身于渤海郡。少年时外出谋生,得遇招兵买马的高桓。因为作战勇敢,获高桓赏识而大力培养,发觉二人颇有习武天资,赐以功法和灵丹,着力培养。

二人深感知遇之恩,遂赤诚以报,屡建奇功,终成高桓得力的臂膀。高成因为在战争中被伤及子孙根,无奈入了大内。高纲则成了先王的影卫首领。

因为太监和影卫的身份特殊,所以并未知闻于乡里。后来返回,也只说在外经商,发了大财。回乡是因为叶落思根,兼且想帮扶一下乡里。有钱有势又武功高强,不久就堂而皇之地成了高家堡之主。

至于高远风的来历,则有一个故事作预备。

高成未受伤之前,获赏了一个女奴。残酷战争中,俘获的敌方女性,赏赐给有功之臣是应有之义。偏偏不久之后就残了行人事的根本,留下女奴已是无用。杀吧,竟有一丝舍不得。这就是所谓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吧。心情大坏之下,高成将她安排在一个小山村,留下一些钱财,任其自生自灭。

回乡的时候,高成为掩盖太监的身份,就前往山村寻那女奴。谁知山村刚巧被一帮流匪夷平了。在女奴曾经住过的房舍里,在塞满了柴草的灶膛里,扒拉出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就是‘高远风’。

之所以说预备,是给以后万一遇上的熟知高成太监身份的人准备的说法。对乡民,则不需要那么麻烦,就说遭遇劫匪,儿子媳妇全都罹难,只剩孙子一根独苗。

高成的故事是真的,扒拉出一个孩子也是真的,也确实是高成的亲孙子。悲痛的是,那个孩子饿死了。所以让高远风顶替那个孩子的身份,天衣无缝。

那个孩子的襁褓里留有一封信。从信上得知,‘高远风’居然正是高成的亲孙子。原来,女奴被安置到村子里时,竟是怀了身孕。

女奴是周国军人,对高成可谓无爱有恨,或者还有点不杀之恩。生下孩子之后,她将孩子和房子送给了当地一家心地比较善良的农户,就潜回周国去了。没带走孩子,是准备留给高成。毕竟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都不好意思带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回去。

留下封信,让那家农户等孩子长大之后,让其凭信去齐国军中找自己的父亲。‘高远风’的父亲也确实找过,但高成入宫已久,军中哪里还有高成此人。只好归家,老老实实地做了村民。

谁知祸从天降,全家罹难。于是,高远风就顶替了那个孩子的身份。

高家堡的人对此深信不疑,就更不要说外人了。

三人仔细回想了一下过往,还是觉得没有泄露的可能。云海阔信心不足地说:“少主说得有理,陈军大抵不是为少主而来。”

听到院外的熙攘和慌乱,高成烦躁不安,“希望吧,希望如此。”

高远风安慰道:“不必慌张,肯定不是。如果是,慌也无益。如果不是,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陈军是来抢占地域,所求不过是归顺罢了。口头答应也就是了,不见得非打不可。

管他是与不是,很快就见分晓。我们只要能守住两三天就行。凭两位爷爷的功力,据城守住两三天不成问题吧。”

高纲还是忐忑难安,“守两三天倒是不成问题。可仓促的两三天,我们也收集不到什么信息呀,怎么断定是与不是?”

高远风肯定地说:“不需费心收集,到时分晓自明。”

怎么就确定两三天可见分晓呢?就算确定了,若万一答案是是呢?高成三人心怀惴惴。

第八章 天意神剑

高远风解释说:“狼烟多快呀。狼烟起时,陈军应该才过境不久,离此至少还有两百余里。

万一陈军确确是为我而来,必将长驱直入,并竭力攻城,以破堡拿人为首务。因为我在,在名义上齐国就不曾彻底灭亡,就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如果陈军慢慢蚕食一路的县乡城堡,不是直奔此地,显然就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占地或其他。

还有,如果是抢地,周军必然不肯。周军不肯,就一定会来阻击。狼烟传到这里,当然也会传到郡城。所以我们可以看看周军来不来。郡城离此三百余里,按先锋骑兵的速度,算上起兵调度,也就两三天时间。”

三人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万一陈军就是为高远风而来该怎么办?

高远风的说辞是,“这就更不用怕了。高家堡对于我等所谋之事,作用不是决定性的吧。大不了远走高飞就是。纵作难以匹敌大军,但凭二位爷爷的功力,带我逃离应该不难。只要我一走,高家堡也就无患。”

至此,高成三人的惊恐总算稍稍得以缓解。刚才手足无措,缘于今天提及的事太过敏感,而且刚提起,就骤然出现不可抗之强敌。

经高远风一分析,这才想起,看到预警狼烟不等于大军已在咫尺。那么不管是不是因为高远风而来,己方逃也好,留也好,预作准备的时间还很充足。

高纲顿时镇定下来,朝院子里众人吼道:“慌什么慌?又不是没经历过攻城。查清敌情,严加戒备就是。”嘭的一声,再次关上了大门。

高成道:“那,我们就继续。刚才说到哪里啦?不管陈军何为,王上登基之事,势在必行。”

高远风痛苦地感觉自己是作茧自缚,苦着脸说:“爷爷,这事太大,真的不能儿戏。”

“当然不是儿戏。你看我像开玩笑吗?”高成不容置疑地回答。

高远风无奈,“好吧,那我们就理论理论。先前二爷爷问我怕什么?我不是怕,是清楚这事完全没可能。

高氏立国至今,也就三四十年。在这王朝更迭比日月轮转还要迅捷的乱世,别跟我说高氏深得民心,忠臣遍地。

你看我们渤海郡,比洛城更早就被周军占据了。可民众呢?本本份份,照例纳税。谁做王上跟他们无关,他们只求平平安安。我一旦公开身世,必将引来大战不断。所以,百姓不会支持。

至于各郡府、家族,门、堂、社、组,能有多少忠于高家?由于我那三位兄侄的肆意屠戮,别说忠诚,不全民仇雠就不错了。同理,我一旦宣布身世,不但不会应者影从,反到会四面楚歌。

我此时登基,不过是将高氏王朝,苟延残喘一段很短的时间而已,没任何实质意义。”

高成和云海阔愣了,面色变得无比沉重。真要认真去想,高远风说的,他们也能想得到。但他们一直在做准备,一直在等,突然,先王预言成真了,激动之下,哪里会去想那么多。

高纲却面带赞许。

对于高纲来说,子孙满堂,现时的生活也不是不能接受。复国成功自然理想,自己是从龙之臣。万一失败呢?

另外,高纲的儿子辈,成大器的一个都没有。此时起事,除了他个人,他家获利不多。要是高远风迟个十年八载再起事,他孙辈就成长起来了。在孙辈里,高纲认为很有几个资质上佳。那时,他家说不定可以有多人占据高位,从而根深叶茂。

忠诚归忠诚,人皆有私。不独高纲,高成、云海阔亦然。说句诛心的话,他们自认是忠臣,但真的忠于高家王朝吗?不见得。他们只忠于先帝,也可以忠于高远风。

忠于先帝,那是为臣的本份,是感情也是承诺。忠于高远风,那就涉及到利益了。高远风登基,他们就是顾命大臣,就是显赫元老。

如果真心忠于高氏王朝,理应在高氏王朝走向衰败之际,就动用自己暗蓄的经济、武装等各种手段,全力予以扶持才是。实际呢?却下意识期盼洛城早日沦陷。按高桓的旨意,只有洛城失陷,王朝不再,他们才能推出高远风。

以己度人,可见天下希望高远风称王的人,有且仅有他们几人。

但要就此罢休,那也绝不可能。不说先王遗旨,忠臣的职责,以及对承诺的坚守,就说几人将近二十年的心血,也不是那么轻松放得下的。

冷静下来,他们都清楚高远风所说的,确凿无疑。之所以开始没想到,那是一时被强大的利好冲昏了头脑。

云海阔抓耳挠腮。高成盯着放在椅子上的王旨、宝剑和黄袍发呆。高纲来回踱步。

“我们就当这事不存在成不成?”高远风弱弱地说。

三人齐齐地瞪了高远风一眼。高成也忘了顾忌才公布的身份,咆哮道:“负君不臣,背信弃义。你当我等是什么人?”

高远风脖子一缩,两手一摊,乖乖地闭嘴不语。

高成盯着宝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尖声叫道:“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你们看,湛泸一直没走,安静地留在这里。这就说明,少主必为一国之君。”

高纲和云海阔也如大梦初醒,喜出望外,连声附和,“对对,少主复国必将一帆风顺。湛泸在此,即天意如是。”

一把剑能让三人状若癫狂,是因为它关涉到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玄奇传说。

传说,上界器神欧冶子,采五金之英,太阳之精,铸出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神剑,是为湛泸。剑之成也,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

九天之上的神剑,不知因何掉落到了凡间,被人们尊为天子仁剑。故老相传,得之者可得天下。

它像上苍的眼睛,宽厚慈祥,明察秋毫,注视着君王的一举一动。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高远风哭笑不得,“无中生有的天意。天意能帮我们打仗吗?难道湛泸会变成道法高深的道长,撒豆成兵?或幻化为得道神僧,度化敌军,让他们放下屠刀?还是能像儒圣一般,一言退敌?

湛泸在我们这里没错,可陈家,周家,萧家,宇文家,慕容家,······,还不是好好地当着大王?皇帝?难道他们手上都有湛泸?”

三人都被高远风说得无言以对,但对高远风轻视天意却俱感不宜。

云海阔微微抱了一拳,“少主,积些口德。举头三尺有神明,还请谨言慎行为是。”

语气不算恭敬,但高远风只能点头称是。今天云海阔之所以在场,高远风以为,那是云纾的缘故。云纾是云海阔的次女,高远风的总角之交。虽然没有对外明示,但很多人都将他们当作一对儿。

听闻秘辛之后,才知道云海阔的真实身份。他是高远风母亲的堂哥,高远风的堂舅。由此可知,先王为什么让他参与抚养、辅佐高远风了。

高远风不因身份的改变而傲娇,谦恭地认错,“云叔说得是。”

谁知高远风的这一平常举动,却让三人进一步坚定了信心。少主逢危不乱,头脑冷静,从谏如流。如此贤君,那要是不能得天下,还有天理吗?

寄望太深,高远风稍有较好的表现,在他们眼里就是难得的优良品性。

看着三人眼神里的坚定,高远风暗暗叫苦。

高纲道:“少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顾虑,你一并说出来。大家集思广益,没有过不去的坎。”

高成也道:“天意护佑,事在人为。兼之我们在暗,可谓天时地利俱占,只差人和。

其实‘人和’大家都差不多。依然忠于高氏的或许不多,但忠于周家,陈家的就多吗?此代周国国主周瞻,同样穷兵黩武,同样不得民心。

所以你说的困难都不算困难。说吧,还有什么顾虑?”

哪是什么顾虑,是反感。

为了权位,多少人无所不用其极。当年那人仅仅是为了安排高远风这个后手,就杀得尸骨成堆。充分说明了权欲圈的血腥、残忍、肮脏和无情。为此打江山,必然出现更多的灭绝人性。

不过这话不能宣诸于口,眼前这三位就是亲手参与当年血腥的刽子手。

于是半真半假地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年前仙魔大战之后,就一直兵灾连绵,战乱不断。天下户籍,急剧减少。我们再出来争天下,又将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为一己之私,于心何忍?”

这些年高成、高纲请来教授高远风文略的那些大儒,无一不是如陶潜一般,文名在外但郁郁不得志之辈。那些志得意满的,位高权重,他们不敢请,担心泄密,当然也请不动。

能请动的这些,都是把轻君傲上自诩为文人风骨的清流,不为五斗米折腰。国王、皇帝在他们眼里,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就没有不错的。

高远风受这帮人的教导多年,思想可想而知。国王和皇帝就不是个值得尊敬的职位,反而比较同情底层孱弱百姓的疾苦。

高成秒懂,气得大骂,“腐儒误人。”

高纲却高兴地说:“少主仁心,正合天意。难怪湛泸一直留在高家堡纹丝不动。”

云海阔连声赞和,“没错,没错。”

高远风糊涂了,“这跟湛泸又有什么关系?”

高纲说:“仁剑呐!之所以没走,肯定是缘于少主的仁心。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高远风再次深感作茧自缚,反驳说:“传言多是虚妄。剑主杀戮,何来仁?”

高纲解释道:“从武而来。武为止戈,杀是为了不杀,此为大仁。”他作为先帝的影卫,说起这个来,头头是道。影卫是保镖,也是暗探和杀手。对外,暗杀敌方重臣和将领,可以减少战场杀戮。对内,暗杀大王不好公开除去的大臣,可以减少株连。

云海阔帮腔说:“对呀。少主忧心黎民疾苦,就更应该夺取天下。待你君临天下之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国家从此无战乱,众生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可期。”

以杀止杀就是仁?高远风嗤之以鼻。

不过囿于所在的历史背景、人文环境和社会状况,对天意这种更甚于仙神的东西,不管他所受的教育有多荒诞,行事有多无稽,都不敢质疑它不存在,只是不敢相信游手好闲的自己会受到天意眷顾。

然而管他天意不天意,高远风是真真不想当什么’大王‘。

面对眼前三人眼巴巴热切的眼神,高远风苦恼不已,怎么办呢?

咦?有了,高远风灵机一动。

第九章 心乱如麻

高远风涣散的眼神慢慢凝练,定定地看着眼前三位长辈,“你们考虑清楚,确定要复国?这个过程定然会尸山血海,你们以及你们的亲人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哦。”

高成,“这是先王旨意,是使命,是责任,义不容辞。”

高纲,“富贵险中求。”

云海阔,“天意如是,顺天而行。”

高远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再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好吧。不过从今之后,一切得听我的哦。”

三人异口同声,“你是王上,理所应当。”

高远风站起身,拿起黄袍和王旨。

高成以为他准备穿上了,连忙走过来,“老奴侍候王上更衣。”

高远风摆摆手,“爷爷,我的第一个要求,称呼不要改,还是喊我风儿吧。”

高成反对道:“这怎么行?不合礼数。”

高远风,“不是才同意了要听我的吗?”说话的同时,走到火炉边,顺手将黄袍和王旨随手丢进了火炉。

三人大惊失色。

高成气急败坏地尖叫,“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断不许你毁旨违诺。”扑过来抢救燃着的黄袍和王旨。

高纲也吼道:“少主,你想反悔?”

云海阔则面如死灰,摇头叹气。

高远风挡住高成,“爷爷,二爷爷,舅舅,我一言既出,如白染皂,说到就会做到。”

高成气得直哆嗦,指着熊熊大火,“那你······?”

高远风回过身安慰道:“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哈。每逢大事必有静气,是您教我的。您们听我讲。要是我现在就称王,高家堡能存在多久?所谓的高氏王朝又能存在多久?

若陈军是为占地而来,那么周军很快也会抵达高家堡。分赃不均狗咬狗,我们乐见其成。

呵呵,竖旗的话,那就恰恰相反。吸引仇恨不说,反倒帮敌人调和了矛盾。”

三人都愣了。高家堡只是一个乡堡,陈国大军就在近前,周军亦不远。一旦举起王旗,必然不死不休。因为会让周陈两方觉得,高氏在各地还有遗族和余忠。在没有彻底肃清高氏遗族的前提下,两国都自然而然地认为灭国大计还未竟全功。一边是生死大敌,一边是利益纷争,如何选择,那还用说吗?

高纲首肯道:“是这个理。那你的计划是······?”

“不急于一时,徐徐图之。”

高成还是不忿,“就算如此,也不必烧了王袍和王旨吧。”

高远风笑道:“爷爷,这些物事已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留下来非但无益,反倒有可能暴露你我的身份。旨意不在物件,而在心中。”

高成说:“没有王旨,如何取信天下?”

高远风苦笑道:“爷爷,我们刚才就讨论过了,公开身份有害无益。复国嘛,用不着王旨。我父王立国之前,可有王旨?”

高成心中一动,“你准备走你父王那条路,崛起朝中,再取而代之?何苦放着现成的助力不要,偏要选最难的一条?”

高远风叹道:“唉,爷爷,您想象的助力其实不存在。你敢将王旨给别人看吗?就算你敢,别人能信?不信的,会将我们当成反贼。相信的,说不定我们有很大可能,会成为他们在周国或陈国的进身筹码。

所以我们只能继续当我们的二阶乡堡,攀附一方,融入他们,慢慢晋升,暗暗积蓄壮大自己手中的实力。待得足以擒龙伏虎,再一举抵定乾坤。

这才是王道。曹氏,司马氏,陈氏,杨氏,包括我高氏,莫不如此。

爷爷,忘了从前吧。我们只能,也必须另起炉灶。”

不论高成、云海阔如何心痒难耐,都只能咽下自己的迫切。

云海阔叹道:“那可就漫长了。王国为六阶势力。我们从二阶起步,何年何月才能达成所愿?再说,别人岂能容允我们一帆风顺地成长而不加打压?”

高纲却好像看得很开,“不急,不急。先王也才用了二十几年嘛。”

高成眼一瞪,“呸,二十多年后,谁还记得高氏王朝?”

高远风笑眯眯地说:“要不了那么久。我们又不是真的只有二阶实力。六阶势力的巅峰武者,也就成丹期而已。要是爷爷或二爷爷在人前展现一下成丹期功力,你们说陈国或周国会怎么做?当然,前提是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高纲说:“还能怎么做,要么尽可能收服,要么强势扑灭。没有第三条路。”

“两军对垒之时呢?”

三人不约而同地说:“竭力笼络。”

高远风点头说:“没错。两方都会极力笼络我们。那时我们就可以待价而沽,依附其一,要兵要马要官要地。只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任谁都要将我们扶持成至少四阶势力,为他们坐镇一方。再加上我们布置在燕州各地的暗手,我们实质上就能在短期内具备五阶实力。”

三人豁然开朗,大喜。

高成搓搓手,“就这么办。我就知道,风儿,呃,王上乃天纵之才,必将君临天下。”

高远风皱皱眉,“爷爷,我说过,称呼不能改。大家还是跟平时一样,不可表现丝毫反常。等我真的坐上王位那一天,您再改口好吧。”

“行行,都听你的。”只要高远风立志复国,高成就没有任何意见。

云海阔兴奋地搓搓手,“复国大计千头万绪。小风,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分工。”

高远风说:“分工之事不急。这一两天,是观察陈军的进度,以确定他们是不是为我而来。吩咐高飞,多遣斥候,严密注视陈军动态。

如果明天一早,就有陈军先锋兵临城下,那我们赶紧逃命为是。

如果两天之内陈军都没抵达高家堡,我们就可以确认,他们的目的不在我。那么,明面上就不需要做多大变更。暗中我们相应行事。

爷爷一如既往,负责全堡的日常俗务。二爷爷,你担起堡中的军务。在陈军试探攻城之时,展露出功力威慑一下即可。”

“我呢?”云海阔饱含渴望。高远风虽没有称王,但这三人自今日起,都以王视之。他今日的分配,说不定就是日后的权柄。高成得了政务,高刚掌管军务。云海阔当然不甘心一无所得。

“舅,呃,我还是喊您云叔吧。你也得忙起来呀,赶紧打造军械。我们还不知道要坚守多久呢。”

“哦。属下遵命。”失望之色,自然流露。

高远风根本没注意到。但高纲却心领神会,拍拍云海阔的肩膀,悄声说:“来日放长。你是他的舅舅,唯一的血亲。你担心什么?”

云海阔神色稍缓。旁边高成平静地看着,不动声色。

高远风拿起桌案上的湛泸剑。左看右看,毫无奇特之处。轻轻抽出,寒光逼人。挥舞了几下,感觉它跟普通的宝剑没啥两样。想起叶老说的一句话,‘你混球爷爷倒是给你准备了一把好剑,不过那柄剑你暂时发挥不出它的威能,只能当摆设。’嗯,可能是自己修为不足,还用不了吧。

正要插回剑鞘,忽然发现不对,“咦?这真的是湛泸?不是说湛泸通体黝黑,锋钝无迹吗?可这把剑明明晶莹锃亮,华光绽放嘛。”

高成解释说:“风儿,湛泸太过煊赫,一旦让人知道它在我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请河西大匠范锋在它外面添加了一层剑衣。”

高远风心里一咯噔,“为啥不让李大匠添剑衣?”大匠李大锤,先王遗臣之一,高远风十三岁那年的历练,就是跟李大锤学打铁(炼器)。

高成回答:“此剑唯有我们三人知情。”

懂了。高远风叹了口气,对这把剑不由产生出一缕厌恶。收剑入鞘,交给高成,“还是您保管吧,别让我一不小心给弄丢了。”本不想问,但实在忍不住,“舅舅不能给它造剑衣吗?”

云海阔讪讪地回答,“我只是铁匠,还未晋阶器师。试了好几次,怎么都铸不好。所以不得不请外人帮忙。”

高远风兴趣缺缺地挥挥手,“算了。你们去忙吧。我练功去。”之所以突然厌恶这柄所谓的神剑,是因为围绕着它的,非但不见仁慈,反而全是血腥。

不说其他,但说范锋。他的命运可想而知,高成等人绝对不会让湛泸的秘密外传。既然范锋不在高家堡,那么多半见阎王去了。可这能怪爷爷吗?爷爷他们所做的一切可都全是为了自己。

高纲大步出门,去安排城防。

云海阔也拖拖沓沓地向外走。议事已毕,他没理由留在这里。

高成凑近高远风的耳朵,小声说:“你舅舅有点失落。”

高远风顿时心领神会,看了看云海阔的背影,突然出声道:“舅舅,我在人前将依然喊您云叔。不过你可以将我们的关系,告诉舅母、横哥和纾儿,叮嘱她们切勿外传就是。”

高远风虽然只有虚岁十八,但却心智通明,人情练达。不然,关于复国大计,高成、高纲这些老家伙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一切听他的。

除了天资聪颖之外,让高远风如此成熟的缘故,大概是见多识广所致。从十二岁起,每年春末,高远风都被高成暗中送出去历练,从事不同职业,担任不同职位,岁末才归。在堡内,则称是游学。所谓游学,等同游山玩水。

少年无恒心,喜欢新鲜。每年不同的历练,让高远风兴致盎然,玩得不亦乐乎。每次历练的效果,都远超高成等人的预计和期望。

经历一多,心智自然早熟。所以高成一提,高远风立马知道云海阔为何落寞,且拿出最佳的策略加以应对。

云海阔激动地转身,抱拳施礼,“多谢少主。”

高远风允许他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告诉妻儿,说明信任他并确认了这门亲属关系。以后一旦立国,就是铁定的王亲国戚。作为王亲国戚,还怕没有权势地位吗?

高远风和蔼地说:“回吧。舅甥之间还用得着谢字?”

云海阔兴奋地走了。

高远风却更扫兴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争权夺利。

心思沉重的主因,自然还是身份的突变。十八岁的少年,没被这突而其来的巨变打懵,已经算是很强悍的了。若说变故之后还若无其事,显然不现实。至于所谓的王子身份,对高远风来说,带来的非但不是兴奋,反而是沉重的心理负担。

可事实就是事实,多想无益。高远风知道自己应该琢磨的,是怎么施行自己的计划,既能完成长辈们的心愿,又可以成功摆脱束缚。

第十章 五行生克

高远风心乱如麻地走向后院。高成无儿无女,跟高远风两人以偌大的祠堂后院为家。

这货今日的郁闷大概超过前十八年的总和。从小衣食不愁,悠闲自在。没压力,也就不需要动力。每年,小半年,只要完成爷爷规定的修炼和学习任务,就可以游手好闲,饱食终日;大半年出外历练,行走江湖,那是无趣生活的调剂和刺激。

受‘腐儒’影响,他不向往奢华。不敢说视钱财如粪土,却也不愿为此而太肮脏。有绿林豪杰梦,不憎恶杀戮,却不想沾染过多龌龊。同情民众疾苦,却也只是同情而已。绝不可能高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救万民于水火。

高远风闷闷地想,“饱食终日,随心所欲,人生如此美妙。吃饱了撑的去负重压背责任,延续国祚,完全是纯属自找不自在嘛。什么高氏江山,什么先王遗旨,跟小爷我有鸟的关系。那人才生了我就将我丢出宫外,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小爷我凭啥要听他的啊?复国复国,复个鸡儿。

可天意,天意诶。湛泸那把破剑,怎么就赖着不走呢?爷爷、二爷爷、舅舅他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和期盼,总得有个交代啊。唉,头痛。

不管了,练功。现在也唯有练功还有点意思。

叶老给的功法肯定不凡,说不定超过人级,能够修炼到成丹期之后。

对了,只要小爷我晋阶会神境,成就超人,建一个六阶王国还不跟玩儿似的。

想到这里,似乎豁然开朗。他本就琢磨着如何创立一个新的高氏王国以应付所谓孝道和爷爷他们的心血。然后一甩手,禅位给二爷爷家那些堂兄弟就是。

现在发现只要功力达致超人级别,好像不难嘛。

嗯,决定了。从今以修炼为第一要务。

在这个世界上,天下的功法、兵器、丹药等等,都分为九阶,各有上中下三品。从上到下依次是,天、圣、地、尊、龙、玄、人、灵、元。

元为始,元阶相当于凡俗。元阶功法,修练到顶也只是锻体境。

灵的意思是万物有灵,即死板的功法、兵器、丹药等像生命一样有了灵性。

灵级功法,就是可以修炼内功,修成真气的功法,适用于练气境。灵级兵器,可以灌输进真气,增加硬度、锋利度、攻击力度等。灵级丹药,自然就是可以提升练气境武者的修炼成效或增进功力。

相较于元级,灵级存在质面上的不同。所以所有超越元阶的功法、丹药、兵器等,也可以统称灵器、灵丹、灵药。比如往上的人阶,玄阶,都可以称为人阶灵器,玄阶灵丹等。

人,万灵之首,有能力凝气为精。所以人阶自然比灵阶高一等,对应于功力层级的聚精境。

既然叶老提到会神境、炼魂境、融灵境,那么给自己的功法,应该就会超出人阶,说不定会是玄阶、龙阶、甚至尊阶呢?”

想到这里,心情不由激动起来,将烦恼忘到九霄云外。

耽搁了大半天,时已近午。除了早上在叶老那里喝了一碗黑糊,高远风粒米未进,肚子已经委屈地闹了好几次。练功之前,高远风走向饭厅,寻祥妈要一点吃的。

祥妈是家里唯一的仆妇。

祥妈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不丑也不算漂亮,北方常见的劳苦大众脸。即使在高家因为人少,以致并无多少苦活累活,其外露的皮肤也不见细腻,常年累月一如既往的粗糙,尤其是手。

祥妈跟叶老一样,也是因战乱而流亡过来的难民。据说一家人全都死于乱军之中,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无依,于是卖身为仆。

高成看她手脚麻利,心地也不错。逃难时,本身衣食难保,还热心帮助流民中的老弱。于是才招进府中,照顾年幼的高远风。这一照顾,就是十来年。

说起那次战乱,此时的高远风甚至心中有愧,因为那是齐国王室几个王子为了争夺王位而发动的内战,波及齐国大部分领土。想不到,他们竟是自己的兄长。

因为高远风身份的特殊,高成自然会派人去详查祥妈的来历。发现一切属实,于是放心使用直至今日。

作为一个乡堡的堡主,按规制,其实没资格使用仆役。可是没办法,有需要。那时高远风还是一个婴儿,单身老男人高成实在缺乏抚养婴儿的经验。祥妈没来之前,东家委托几天,西家寄养几天。招了祥妈之后,终于可以撒手了。祥妈不厌其烦,吃的,穿的,一把屎一把尿,呵护备至。从某个角度来说,祥妈就是高远风的养母。

一见到祥妈,高远风像是见到了亲人,不自觉地声带呜咽,喊了声,“祥妈。”突然得知高成不是亲爷爷的委屈,流露无遗。

“哎哟,少爷,这次历练受苦了么?没事没事,平安回来就好。”祥妈赶紧过来抱住高远风,像高远风儿时一样加以抚慰。

“我,我,”高远风说不出口。自己的身份过于特殊,一时不知该不该对祥妈说。犹豫再三,嘟囔道:“我饿了。”

“嘻嘻,饿了哇。这好办,午饭我已经煮好了,马上就吃饭哈。我先端出来,你去喊爷爷来吃饭好不好?”

高远风气嘟嘟地说:“不管他了。他应该也顾不上。”

祥妈柔柔地一笑,“好吧,你先吃。”

“不,我俩一起吃。”高远风撒娇地强拉着祥妈一起用餐。

在跟祥妈絮絮叨叨地述说历练趣事的过程中,吃完幸福的午餐。高远风走进自己的密室,拿出叶老送的那几本小册子参阅起来。

他不知道叶老非要让自己将这几种功法全修炼成功之后才能结丹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却知道叶老肯定是为自己好。没有道理可讲,就是潜意识地信任叶老。高远风也曾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可结果依然是谜。

不结丹就不结丹,反正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在璃凤皇朝的四国、三城、二派这九个六阶势力中,除了少数像爷爷二爷爷一样的老怪,鲜有敌手。

不就是晚一点结丹吗?少爷我还年轻,等得起。

高远风静心凝神,开始细心研读。

五行总刚:天下有五行,木水金火土。分时而化育,合以成万物。

天地之性,以众胜寡。水多火微,故水克火。动静相较,动灵静滞。火动金静,故火克金。软硬之利,硬坚软弱,金硬木软,故金克木。行事之成,专一胜散。木专土散,故木克土。虚实相击,实必胜虚。土实水虚,故土克水。

火能生土,然土多火晦;火能克金,然金多火熄。土能生金,然金多土变;土能克水,然水多土流。······。

高远风越看越投入。这篇总纲,极大地拓了开他的视野,让他深层次地认识自己所处的世界。

以前只知道人的体质和功法各有属性,且有些功法不能共存于一体,例如水火不容。自己修炼的沧海功与赤阳功,一水一火,本不能同时修炼的。但有什么办法呢,爷爷修的是沧海功,二爷爷修的是赤阳功。二老都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功法更强大,更适合高远风。于是高远风满满的杯具。

估计要不是遇到叶老,说不定他早就走火入魔了。如果说今天之前还只是怀疑,现在却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体内之所以能够水火相济,绝对是叶老的功劳。

至此,对叶老更为信服,也坚定了高远风要将五行功法全都修炼成功的决心。想想就兴奋,五行相生,循环不息,岂不是说,自己一旦练成,那内力是不是永不枯竭。

超级利好诱使,高远风看得更专注了。

天地有五行,五行对五方。木火金水土,东南西北中。五行有五色,青赤金蓝黄。······

人体有五行,五行映五脏。木火金水土,肝心肺肾脾。······

五行大圆满,天人终合一。

天人合一?高远风激动不已。就知道老不死的,越是说得不堪,这功法就越是玄妙。爷爷的沧海功和二爷爷的赤阳功,只是人阶上品功法。修炼到极限,也就是成丹期。

“厚土诀”、“锐金诀”、“青木决”是什么级别不管,只要将五行功法全部练成,合起来的级别,绝对超越人阶。所谓的天人合一,那可是传说中的境界。所以修炼五行诀,突破成丹期不是梦想。

练,无论如何,也得将五行功法全部练成。

想做就做,毫不拖延。这是高远风少有的几个优良品性之一。

高远风首先选择“青木决”。总纲跟其他两本一模一样,其后是一幅人体图像。图像上清晰地标明了青木决功法内力所运行的经脉顺序,路径以及穴位。再后面的文字是运行的方法、技巧、时间以及注意事项的详解。也就简简单单几页纸,高远风却不敢大意。对照图谱,认真研习,直到倒背如流,并确认对每一个字都理解透彻,这才放下小册子,开始行功。

做任何一件事都认真到极致,也是高远风的品性之一。往好里说,是精益求精;往坏里说,叫吹毛求疵。且不管这种品性的好坏,至少高远风想做的事,还没有不圆满全功的。

筋、肝、胆、眼睛等属木。以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为主,以任、督、冲、带等脉为次,以阴跷、阳跷、阴维、阳维等脉为辅佐。起自丹田,经章门,上至承泣,睛明,下到太冲,行间。······

平心静气,收神入定,内力如溪,缓缓运转在全部所需经脉穴位,直至完成周天运行。

打坐入定,内功运行,高远风驾轻就熟。只要知道所行经脉、穴位以及顺序,则轻松上手。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慢慢体会,慢慢加速,慢慢壮大‘溪流’。

内视自身,经脉内的气流渐渐趋于青色。丹田和各穴位内近乎液体的气团,也在蓝赤两色之外,有了丝丝青色凝聚。

立竿见影,高远风运行更是勤奋。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看看计时沙漏,赶紧前往饭堂。这个时候,晚餐时辰已过,但他知道高成肯定会等他一起吃饭。让爷爷和祥妈挨饿,真是罪过。

可才走了几步,高远风就不得不放慢速度,并用手提了提裤子,暗骂几句老不死的。叶老给的这套内衣,上衣重一点还无所谓,可裤子太重了,就实在不太方便。一不小心,就会滑落下去。

一步三摇地走进饭堂。

祥妈等在门口,高成端坐餐桌旁边。看两人的神情,显然等了很久。

不过高成非但不怪他迟到,反倒连声称赞,“不错,每逢大事必有静气。哪怕强敌将至,你依然心静如水。”

高远风咧咧嘴,不好意思解释因为裤子问题不敢走快,“孙儿不孝,让爷爷久等了。”

高成尖声笑道:“咯咯咯咯,无妨,无妨。饿了吧,来来,坐下吃饭。”

睡不言食不语,三人静静地吃饭。祥妈偶尔给高远风夹一筷子菜,满脸的慈爱。

饭后,祥妈端上清茶,顺口问道:“少爷,是否现在给你准备洗漱用水?”

高远风回道:“祥妈,你帮爷爷准备就行。我不用了,等会还要修炼。时间没个准,到时候我自己来就行。”

祥妈说:“好吧。别练太晚,早点休息。”

高远风回答:“嗯,我知道。”

祥妈出去后,高成也说:“你即将结丹,不必那么着急。注意松弛有度,万万别练伤了身体。就算不得不战,也用不着你上场。”

高远风礼貌地回应,“没事的,谢谢爷爷关心。”言语间,早前的亲密无间不知不觉有了水份。“对了,飞哥有消息传回来吗?有没有探查到陈军的态势?”

陈军的动静,关乎到高家堡的生死存亡。

第十一章 功力暴跌

“有。”高成没有了上午的紧张,“高飞他们每二十里放一只信鸽。已经前出一百里,还没看到陈军。呵呵,应该如你所说,只是为了抢占地盘。”

“但愿吧。”抢占地盘其实也不合情理,不过高远风懒得分析,以免高成心焦,“可以让飞哥他们撤回来了。”

高远风告辞出来,慢悠悠走向密室。以前没有练功的紧迫感,现在不一样了。立不立国在其次,重要的是地处偏僻的高家堡竟然也有沦为战场的一天。要想自保,武功尤为重要。必须乘热打铁,尽快练成五行功法。

高远风背负着一百多斤的内甲,慢条斯理又心急火燎地回到自己的密室。

慢条斯理,是因为裤子太重。脚步快了重了,就不得不提着裤带。虽然后院人少,但让爷爷或祥妈看见自己老是提着裤腰带,还是不太雅观的。

心急火燎,那是急不可耐地想修炼叶老所给的功法。仅仅修炼一下午,就能内视到青色的气流,这让高远风喜出望外。记得当初修炼沧海功和赤阳功的时候,那可是花了整整一年多,才滋生出一丝微弱的无色气流。

武者谁不希望自己的功力突飞猛进?这个时间点的高远风尤其如是。

原本胸无大志,游戏风尘。坚持修炼不辍,一是两位爷爷的强求,二是享受远超同侪的快感。就像某位学霸的考试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自然很有成就感。如果某次落后了,难免产生心理落差,于是自觉不自觉地要求自己认真学习。

现在不一样了,莫名其妙地砸下来一个天大的担子。生父的旨意不去说它。但天意也好,爷爷们的心血也好,恐怕由不得自己不管不顾。复不复国,都应该给爷爷他们一个好的结果,才对得起他们这么多年的付出。要想达成自己所愿,又不被复国所束缚,成丹期远不足以让自己游刃有余。

叶老不让他结丹,并且给他展示出一幅恢宏的天地,让他醒悟自己是如何的渺小。这就使得高远风更是亚历山大了。原来成丹期只是起步,在真正的高手眼里,无异于蝼蚁。那么就算复国成功,不也只是蚂蚁缘槐夸大国吗?人家随便来一个成丹期以上的武者,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怎么办?只有一条路,让自己更强大,变成高阶武者,变得天下无敌。

无知者无畏,高远风想的是,若自己的修为变得跟仙教的至圣一样高强,谁还敢不让自己立国。

仙教嘛,传说里面都是仙人。

以前是不敢奢望的,可老鬼说那些所谓至圣也是人,只不过活得久一点,并非真仙真神。

既非仙神,还有何惧?凭小爷我的天赋异禀,他们能成至圣,我为啥不行?迟早追上并超越他们。就像叶老说的,站在武学最顶端的,凭什么就不能是我。

有此信心,是因为他自小就比同龄的孩子强很多很多,也因为仅仅修炼了一下午,体内就滋生了青色气流。

高远风当然还未失去理智,清楚地知道之所以如此立竿见影,并非自己的天资和悟性发生了质变,应该是叶老所给的功法所致。管他什么缘故,按这种修炼速度,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叶老所给的几种功法全都修炼成功,那时总可以结丹了吧。

十八岁结丹,天下有吗?哈哈,估计就算有也不多。

收起小心事,凝神静气,心无旁骛,高远风再次沉浸入修炼状态。他准备一鼓作气,将青木决修炼到大成。

一夜无休,一气运行九个周天,时间已至黎明。

黎明之前,是高远风惯常修炼沧海功的时段。日出时分,则是修炼赤阳功的固定时间。

停下青木决,内视自身,准备检验一下修炼成果,就出门去海边去修炼沧海功。沧海功并没要求一定要去海里,但高远风发现在水里修炼的效果更佳,这才一直坚持下来。

定心内视,高远风大喜之后,又大惊失色。

大喜是青木决成效斐然,青色气流的粗壮程度,快赶上蓝色气流的一半了。依照常识,这可是相当于好几年的积累。

大惊失色的是,蓝色气流明显缩小了不少。青蓝两色气流相加,也没有赤色气流粗大。

怔怔地想了好一会,终于醒悟过来,并非自己天资超卓,一夜就将木属性内力修炼到如此程度,而是蓝色的水属性功力,部分演化成了青色的木属性功力。

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恼人的是在这个变化过程中,功力总量不增反减。也就是说,变化过程中,有部分功力消耗掉了。

“老不死的坑我。”高远风破口大骂。爬起身就想去找老东西算账。才走了几步,“算了。这时候老家伙可能还没有起床。听说老年人的睡眠不好,此时或许正是难得睡得较香的时分。反正跑不掉,等小爷我从海边回来再说。”

久受‘腐儒’感染,尊老之心根深蒂固。

跟往常一样摸到厨房,往嘴里塞了一点祥妈预留的零嘴,随意洗漱一番,就运功朝门外奔去。

谁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嘴里又恨恨滋滋咒骂该死的老鬼。两手不得不抓紧裤腰带,双眼做贼一样东张西望,担心有人看见自己的狼狈窘状。

他不知道的是,祥妈和高成,此时都在暗中关注着他。两人诧异莫名,这孩子提着裤子疯跑,吃坏肚子了吗?不对呀,要是内急,茅房在西北角啊,往门外跑个什么劲?

天亮还早,城门未开。高远风去海边修炼,从来都是轻松翻城而过。可是今天,他差点一跤摔下城头,因为运功时,内力运转不是那么顺畅如意。于是,叶老鬼的喷嚏打个不停。

站在城墙上,看着安宁静谧、杳无人踪的旷野,高远风心中初定,基本上可以确定,陈军并非为自己而来。既然身份没有暴露,那么自己计划的可操作性就有很大空间。

雄心勃发,逸性瑞飞。高远风长啸一声,跃出城外。

赶到海边比平时稍晚。高远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更加努力地修炼起沧海功来。不拼命不行啊,他要尽快补充损失的水属性功力。

一个时辰之后,金光闪耀,太阳初升。高远风跟以往一样,端坐山顶,例行修炼赤阳功。

“哎哟,好痛。”才一运转功法,高远风就感到筋脉灸热难当,心烦气躁。

坏了,水火不容的弊端出现了。高远风不敢继续修炼,站在山顶发呆。

老家伙会害我吗?不,绝对不会。要是存心于己不利,何必等到今日?高远风不傻,十年相处,岂会分不清好坏。不说其他,就说那碗黑糊。曾经在外出游历前的某天早晨,故意留下一点点在嘴里没咽下去。找到师傅之一的神医华仲夏检验,证明全是价值连城的极品灵药。

高远风不知道穷困的老鬼哪来那么多宝贝灵药,但不管怎么说,花费如此高昂的代价来坑害别人的人,有吗?如果这算伤害,高远风愿意疾呼,让伤害来得更猛烈一点吧。

高远风想了一会,猛地一拍脑袋,“笨,想不通不知道问啊。去问问不就清楚了。”这次不仅要问功力倒退的事,还必须问清楚老鬼到底为了什么。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当然也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爱。放在以前那无所谓,反正只涉及自己个人。现在爷爷他们想干大事,关涉的人就多了,不问清楚心里不踏实。

还有一点,是知恩必报。这是为人的原则。蒙受如此恩惠,老不死的如有所求,怎么的都应该帮他完成才是。

还是那间地下室。叶老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准备搬家。

高远风瞪着老鬼,“怎么回事?”

这话无头无尾,但叶老就是懂了,扫了高远风一眼,“你修炼了青木决?呵呵,正常啊,什么怎么回事?”

这个回答高远风自然不满意,“哪有功法修炼得功力倒退的?”

老鬼反问,“哪有无中生有的功力?你以为你真是妖孽,一夜就顶别人十年?”

高远风,“那怎么做才能让功力不衰减?”

叶老淡定自若地摇头,“没办法,非减不可。你想啊,别人练一种就够了,你却需要练全五种,也就是说,你至少要五倍于别人的功力才行。”

叶老还说少了,高远风必须储备别人五乘七十多倍,即三四百倍于常人的功力,才能晋阶。别人只要将液化的内力装满丹田即可预备结丹,可他在叶老的开拓下,还有七百多个窍穴也需要装满才行。这话叶老不敢实说,要是说出来,按高远风的‘自知之明’,他是打死都不会练的。

高远风怒火中烧,扑向老家伙,“我拆了你的老骨头。”

“啪嗒。”才跑了两步,一跤摔在地上。滑下的裤子又缠住了双脚。

叶老愣了一下,随即止不住地大笑,“嘎嘎嘎嘎,笑死我了。你是打不过我就准备笑死我是吧。哎哟,肚子好痛。嘎嘎嘎嘎。”

高远风尴尬且恼火地往上搂裤子,“老不死的,你就是怕挨打,故意让我穿这么重的裤子。”

叶老,“嘎嘎嘎嘎,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一条裤子都穿不好。”

高远风呸了一口,“你穿给我看看。这么重的裤子,什么腰带都不管用。”

叶老,“嘎嘎嘎嘎,小废物,亏你还自诩天才。上衣下摆垂下来的那一圈丝绦,你觉得是装饰品吗?嘎嘎嘎嘎,笑死人了。”

高远风尴尬地挠挠脑袋,立时反应过来。低头翻看裤腰,果然有一排小孔。上衣的每一根丝带对应裤腰的一个小孔。

要是在其他人面前,哪怕是自己的爷爷,高远风或者要无地自容地钻地缝。不过在老鬼面前,自己什么丑没出过,恨恨地说:“怎么不早说?你肯定是存心的。”一根一根地将丝带穿进小孔系牢,“这也太麻烦了吧,一穿一脱,那得多长时间?”

叶老,“不是说了不用脱的吗?”

高远风,“可我总得洗澡、出恭吧。”

叶老笑着说:“熟能生巧,系多了,手熟了,就快了。站起来,我帮你一起系。”

两个人拴自然要比一个人拴要快得多。环腰一圈二十几根丝带系牢,再拴上腰带,终于不妨碍行动了。高远风二话不说,猛地一拳偷袭叶老的腹部。

叶老早有提防,像一片柳絮一样,随着高远风的拳风轻飘飘地后退,恰好停留在高远风喷发的拳罡之外。高远风也没奢望过一拳就能建功,身随拳上,发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无论如何,他都想打老家伙一拳出出气。

没穿特重内甲的时候,他都沾不到叶老的边,今天就更不行。时间不长,他像往常一样晕了过去。等到醒来,活动一下筋骨,发现体内的燥热大为减轻。

爬起来喝掉那碗黑糊,将碗一扔,“说吧,老不死的,现在该怎么办?”

叶老翻翻眼,“什么怎么办?继续修炼五行决。”

高远风,“那我的功力岂不是要倒退?”

叶老,“不仅会倒退,而且以后进阶,也会比别人困难得多。”

高远风撇撇嘴,“你以为吓到我了,小爷不练了行不行。”

叶老眯着眼说:“可以呀,当然可以。不过你一旦结丹,就会‘嘭’,将丹田炸个四分五裂。”

高远风一激灵,水火不能共存他知道,却不知后果会如此严重。眼睛一转,“小爷我散去一系,专修一系总没问题了吧。”

“高,真高,姓高的高。这么快就想到解决办法了。呵呵,散去一系,中间身体失衡的危险和痛苦我就不说了。就算你散功顺利,那么,你将是废材中的废材,比所有其他同阶武者都要差。”

高远风不信,“为啥?”

“还为啥?人家是根据身体属性选择功法。比如水属性体质修炼水属性功法,自然相辅相成。你呢?你是什么属性?”

高远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武者修炼之前,往往会检测属性。他反复检测过好几次,没有一种属性突出。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废体,可修炼沧海功、赤阳功都顺利无比,就将这事弃置脑后了。难道自己真是武修废体?

卧槽,老天你这是在玩我的吧?高远风忐忑不已。

第十二章 老仆老爷

高远风心理素质再好,也难免有点沮丧,没趣地问道:“老鬼,那就是无解啦?”

如在昨天之前,高远风或者不会太在意。本就是个能躺着就不想坐着,能坐着就不想站着的懒散性子。在高家堡是少爷,不愁吃不缺穿,更不可能受欺负。外出历练,使用脑力多过武力,且屡屡出奇制胜,没受到过太大的挫折。所以武功高低,于他似乎不是头等重要。

不幸的是,现在不一样啊。

从一个小家少爷,突然变成了一个亡国王子,注定此生不会平静。

一个废材,何谈复国。

叶老说道:“想跟别人一样轻松晋级,确实没办法。不过勤能补拙,只要你能吃苦,付出别人十倍时间、十倍的汗水,勉强跟上人家的进度还是可以的。若再辅以海量的资源去堆。两者相加,你还是有希望的。”

高远风叹气道:“你别安慰我了。十倍的汗水我不怕,可惜十倍的时间却来不及。别人二十岁结丹,我岂不是要两百岁?别说我活不到那个岁数,就算活到了,那时结丹又有何益?至于海量的资源,估计是庞大得难以想象。凭我小小的高家堡,大概没可能养得起。”

叶老摇头晃脑,“我只怕你吃不了那个苦。时间嘛,不是那么算的。所谓十倍,只是一个说法,并非真需要严格的十倍。再说,任何人修练都不可能一天到晚不停歇不是。人家一天修炼一个时辰,你翻个两三倍不就可以了。至于资源,不是有我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虽为废体,但如果五行齐修,在同阶武者中,所向无敌哦。甚至越级制胜,也是可以想一想的。”

高远风心中一动,怀疑地看着叶老,“不可能吧?难道比那些先天灵体还厉害?”

叶老用手指比划道:“呵呵,先天灵体怎么啦?他们只是修炼某系功法快那么一点而已。当然,比起一般人,对相应属性功法的悟性也强那么一点,招式威力,大那么一点。但你想过没有,他再厉害,也只有一系功力,而你可是五系诶。内力是他的五倍,且五行相生,生生不息,耗也耗死他了。”

高远风被说得心痒,“好像有点道理哈。”

没有人甘于堕落,在以武为尊的世界尤其如是。就算没有复国这回事,若武功又不足以自保,爷爷能维护自己多久?没了爷爷,自己还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吗?一个武学废材,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生活将是什么样子,根本不需要多想。不谈外面人吃人的世界,就算是比较和谐的高家堡,这种例子也比比皆是。

定了定神,看着叶老的眼睛,“为什么?”

跟最开始问的‘怎么回事’一样,无头无尾,叶老依然懂了,“因为我也是个废体。”

所谓废体,其实应该叫五行体。身体五行平衡,没有偏重。五行体也并不是不能修炼,但必须五行功法全修,于是需要的资源,付出的努力,是常人的很多倍,进展也比常人缓慢得多。越到高阶,耗费越巨,呈数量级式增长。

穷文富武。小门小户,根本就支撑不起一个五行体修炼所需。至于高门大户,用同样的资源,足以培养出十几个其他体质的同阶好手。最关键的是,没有非凡的悟性、顽强的毅力、坚定的恒心、超然的心态,五行体很难有所成就。于是,五行体被人们抛弃,视为废体,也就理所当然。

叶老确实是五行体,能有今天的功力,除了当初宗门不计代价的培养,还跟那之后所受的非人刺激有关。

不过高远风不同,是先天五行灵体。他就是只修一系功法,也不比那些被人捧为天才的单属性先天灵体差。而且他可以随便修炼什么属性的功法,只要不是像水跟火这样彼此相克的功法就行。

可是世间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不是专注此道的大能,根本分辨不出五行体和先天五行灵体的区别。当然,先天五行灵体极为罕见,亿中无一,所以缺少研究价值。这也反过来说明了人们为什么难以分辨普通五行体和先天五行灵体了。

叶老当然不会告诉高远风他是先天五行灵体。

一,即使有天赋,得不到好的培养,本身不够努力,同样会泯于众人。

其二,叶老可不希望高远风仅仅是个一般的天才,他必须是妖孽,且必须走到金字塔的最顶端。所以别出心裁地扩展高远风体内所有的穴位。

第三,按照高远风得过且过,胸无大志的性子,如果知道自己随便修炼哪种功法都能轻松晋级,很可能就不愿那么费时费力去修炼全系功法。

复国嘛,成丹期就将就差不多了。如果觉着不稳当,那就再进一阶,基本十拿九稳。高远风这家伙,能用九分力气将事做得完美,就绝对不会用十分。

对于叶老的解释,高远风勉强可以接受。良师难寻,合适的徒弟也不见得好找。别以为废体就常见,其实世人的五行属性,完全平衡的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去算命,摇头晃脑的算命先生总会说你五行缺这缺那,就几乎没有不缺的。

高远风自动脑补,叶老小时候或许受了不少歧视,为了修炼吃了不少苦头。报复心理或好强心理的缘故,偏偏要培养出一个五行体来让世人瞧瞧。

要是叶老知道高远风的想法,或许又要笑得肚子痛。

高远风认真地说:“还有吗?就为这?”

叶老摇头晃脑,“不够吗?如果非得再加一条,那就是你说的,找个人收尸吧。”

此收尸不是彼收尸,是为养老送终。

高远风饶有兴味地看着叶老,“收尸没问题。那我岂不是要拜你为师?”

叶老故作高深地摆摆手,“那倒不用,管吃管住管埋就行。”心里却道,‘我可不敢当你的师傅,不然等你觉醒的那一天,还不得把我给揍扁咯。’

高远风也不是不愿拜师,但觉得一旦拜师,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有点变味。虽然互相嘴不留情,但却像忘年交一样,互不顾忌,互不提防。这是一种奇怪的直觉,似乎两人之间本就是无话不谈的忘年老铁。要是拜师的话,关系反而疏远了。于是一口应承,“行。嗯,虽然不用拜师,却有师徒之实,我今后就不喊你老不死的了。你姓叶,以后喊老叶行吧。”

叶老说:“小废物,嘴在你身上,随便你。”

“你怎么还······?算了,随你吧。”本来想说我都改了称呼,你怎么还嘴贱。但想到自己的废体,可不就是废物吗?也就懒得计较。示意道:“走吧,今天就搬去我家。”

叶老也收拾好了,“背上啊。你不是敬老尊贤吗?忍心老夫这把老骨头被压散架啊。”

高远风心中暗骂,‘狗屁,这包裹虽然大了一点,但能压垮你这超越成丹期修为的武学高手?不过小爷我忍了,谁让我有求于你呢。’

提起叶老收拾好的包裹,“得,我该背。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是吧。我勒个去,咋这么重?老鬼,哦,老叶,你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会把火炉、铁墩也带上了吧。”扫视一眼,地下室原来的铁墩、火炉果然不见了。

叶老的胡子一翘,“嘿嘿,反正又不要我背。老夫就这么点家当,当然要带上。走咯。”

高远风气得翻白眼,但还是背着不下千斤重的包裹,奋力跃出地下室,跟在背着双手,哼着小曲,悠然自得的叶老后面。

走到祠堂大院的侧门,恰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高成。

高成狐疑地看着高远风,“风儿,你这是?”

高远风赶紧解释,“爷爷,这是老叶。我······。”因为重负中换气,叶字有点变音。

旁边的叶老斜睨着眼,打断高远风的话,“见过堡主。少爷怜我生活没着落,赏口饭吃,让我过来给他当仆人。”

高成的脸色说不出的精彩,“仆人?主子喊仆人‘老爷’?主子背包裹仆人空手?”高成知道高远风素来怜贫惜弱,将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请回来当仆人,无非是像老头说的赏他口饭吃,可是这称呼和行为,也太离谱了一点吧。

但他也不好指责一个耄耋老者,更不想而且现在也不能指责高远风,瞥见祥妈迎了出来,顺势下台,“祥妈,替少爷将包裹拿进去。帮老······呃,帮少爷的老仆安排一下住处。”

祥妈答应一声,随手将高远风背上的包裹提了过去。高远风正要制止,不想包裹瞬间就到了祥妈手上,一时呆呆地发愣。祥妈虽然第一时间没估计准轻重以至失了一下手,但下意识地一用力就提起来了。那千余斤的包裹,在祥妈手上好像轻如无物。

祥妈也呆了,想不到包裹有这么重,本能地用上了力气。要是现在丢到地上,那也太假了。看见高远风没说什么,假装若无无事,转身向门内走去。在高远风、高成没注意到的时候,狠狠瞪了叶老一眼。

唯独高成蒙在鼓里,还在开玩笑地跟叶老说:“老丈,我是不是也要喊你老爷呢?”

叶老捻着颌下邋遢的胡须,晃着乌龟步,“你要不愿喊老爷,喊叶老也行。”‘爷’字发音很清晰。他忌惮高远风觉醒,却不在意高成。

高成差点吐叶老一脸,给你三分脸面,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也就是风儿心善,不然老子管你去死。能得自己敬一声‘老’的,举国还剩几人?还叶老,我呸。咦?叶······。卧槽,他姓叶,原来是老叶不是老爷。瞬间尴尬了,岔开话题,摆摆手,“你先跟祥妈去安顿下来。风儿,随我来。”

叶老呵呵一笑,随着祥妈的脚步走向后院。

待到看不见高远风和高成的时候,祥妈忽然轻巧地蹦过来揪叶老的胡子。

叶老赶紧一闪,“你再拔,爷爷这几根胡子就没了。”

要是高远风在此,瞬时怀疑人生。四五十的祥妈,鼻子一皱,露出一副小儿女的娇憨神态,“哼,害我露馅。您要是不说清楚为什么搬到高家来,我迟早拔光你的胡须。我现在怎么办呐?”

叶老凝神静听了一会,“没事,那小子没说。何况你又没说过你不会武功,不算欺骗。爷爷搬到这里来啊,跟他们现在正在讨论的事有关。那小子要是一直隐姓埋名,我暗中看着就行。但他想出头露面,我哪能放心,只好在身边跟着咯。”

祥妈叹了口气,“爷爷,过了这么多年,您都这么大年龄了,值得吗?”

叶老忽然身形一挺,一股摄人的气势冲天而起,双眸精光绽放。仰头望向西南的远空,眼里是痛断肝肠的哀伤和刻骨铭心的仇恨。所答非所问地说:“一百一十八年三个月零十七天了。”

稍后,身形恢复佝偻,眼神重归浑浊,叹道:“值得不值得都快了,我没几年好活。若我死前还不能成事,你们就按自己的心意过吧。”

第十三章 震撼登场

叶老气势爆发的那一瞬,高远风,高成以及正在校场上练兵的高纲,在铺子里打造兵器的云海阔都大惊失色。感觉像是背负了一座大山,又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那是来自灵魂的威压,令人惊悚。

幸好叶老一放即收,让高成、高纲等恍如错觉。好在整个高家堡只有寥寥几人能察觉得到,其他所有人都一无所感,不然肯定会人心惶惶。

高成冷汗淋漓,豁然起身,脸色变换不定。校场上的正在练兵的高纲也好不到哪里去,随口吩咐高虎几句,就急匆匆地朝祠堂奔来。云海阔亦然,汗毛倒竖。丢下铁锤,也顾不上收拾仪容,撒腿就往祠堂跑。

只有高远风老神在在,甚至嘴角含笑,暗道:“捡到宝了。”他的灵觉天生敏锐,在那一闪而过的威压中,清晰地感知到熟悉的味道。十年来交手无数次,怎么都不会感应错。老不死的这是发什么疯?难道在警告祥妈?

祥妈竟然具有一身非凡的修为,确实大出高远风的意外。不过他不以为意,谁还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秘密。

由此,高远风不难知道,祥妈编的来历估计也是假的。有着不弱于自己的功力,虽然挡不住千军万马,但杀个三进三出还是办得到的,怎么可能护不住自己的家人?再说她的武功都那么高,那她男人的武功能低了去?

不过来历不管真假,高远风都不在乎,因为祥妈对自己的感情绝非作伪。可以说,是祥妈一把屎一把尿把高远风从一个婴儿拉扯大的。从吃饭穿衣到头痛脑热,无不呵护备至。祥妈名为仆妇,实为养母,胜似亲母。祥妈武功越高,高远风越高兴。

要说祥妈居心叵测地暗算他或高家,高远风宁愿认命。亲近到如此程度的亲人都要刻意提防,那人生还有什么滋味?

至于祥妈为什么要掩饰自己的修为,高远风又自以为是地脑补,大概是为了躲避仇家。

何况,自己或高家又有什么值得祥妈谋划那么多年的?所谓王子身份,若是高桓还在位,多少存在一点价值。现而今,自己近乎一无所有的孤儿,整个高家也就仅剩这上不了台面的二阶乡堡而已。穷文富武的富武,还有一个含义,武力值高了,自然就拥有攫取资源的能力,也就穷不到哪里去。单凭叶老那些灵药,估计就比整个高家堡值钱,叶老或祥妈有必要贪图高家堡这点财产吗?

看到高成惊慌失措,高远风揣着明白装糊涂,“爷爷,怎么啦?”

高成满脸郑重地说:“风儿,刚才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高远风若无其事地说:“感觉到了呀,超越成丹期的高手气势嘛”

高成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成丹期之上还······?”

高远风好笑,“当然知道,不就是聚精境之上还有会神境嘛。我也算老江湖,这事还是听说过的。”谎话随口就来,如果不是叶老告诉他,他是真不知道。

撒谎是不想把叶老的秘密告诉高成。高成一旦知道叶老非同一般,肯定不会允许叶老靠近高远风,而且会详查叶老的底细。叶老和高成之间产生龃龉,是高远风不乐见的。

“哦,你知道了也好。我以前没告诉你,是担心你修炼压力太大。昨天你犹豫不决,不会是因为这个吧?”最后这句才是高成真正担心的。

他一直跟高远风说成丹期就是绝顶高手,是为了增加高远风修炼的兴趣。担心高远风知道太多而恐惧武途漫漫,畏难畏艰,失去修炼的信心和决心。

高远风淡淡地说:“那到不是。我清楚王国只是六阶势力,最强武者也就成丹期。周国真要有成丹期之上的高手,该觊觎的那也是璃凤皇朝,哪里还屑于跟我齐国打生打死。”

此时高纲大步闯了进来,语带仓惶地低声说道:“你们感觉到了吗?”

话音未落,云海阔跟着推门而入,“哪来的超级高手?会不会跟小风有关?”

高成紧皱着双眉,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点头表示感觉到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是否跟高远风有关。

高远风从容站起身给高纲云海阔各倒了杯水,“二爷爷,舅舅,先喝口水。没事的,跟我们没关系。”

三人都诧异地看着高远风,“你怎么知道?”

在即将启动复国大计的敏感时分,容不得他们不谨慎。

高远风笑道:“那威压一闪即逝,说明那位高人只是远远地路过。如果是查探我高家堡的虚实,就不会那么短暂了。还有,假如陈国或周国有如此级数的高手,需要把我们高家堡放在眼里吗?别忘了,我们在别人眼中,只是垫底的二阶势力耶。”

“对对对,我们这是作贼心虚。”高纲的手还在颤抖,猛地补了一句,“呸,我胡言乱语,哪有作贼?”

高成也轻松下来,“风儿说得没错,我们是关心则乱。”

三人刚刚放松心情,又有一人慌慌张张地闯进了祠堂。这是一名负责维护治安、调解邻里纠纷的堡丁,“堡,堡主,桐哥被人打了。”他所说的桐哥,是治安小队的头领高桐。

高成将手上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威严地说:“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堡丁吓得一激灵。平时治理高家堡,高成天生的白脸,而高纲唱红脸。高成一怒,很少有人不怕的。

高纲微笑着说:“别急,慢慢说。高桐那小子又跟谁打架了?”

堡丁急切地说:“不,不是打架。堡主不是让我们严查外来人口,谨防混入奸细作乱吗?

今天还滞留堡内的,只有两拨人。一拨五人,说是行商。另一拨四人,很是傲慢,没说做什么行当。全是今早才进来的。

今早虎哥让我们去客栈里查问一下。谁知那些人倨傲无理,说我们这些蝼蚁没资格跟他们对话,还说要让堡主滚到去客栈给他们请安。

桐哥就跟他们争执了几句,想不到他们竟然暴起伤人。我们,我们不是对手。”最后一句声音低弱,似乎很是羞愧。

高成、高纲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不用说,那些人既然敢在高家堡撒野,来历自是不凡。此时此刻,估计不是陈国就是周国派过来,或是试探虚实的探子,或是招降的使者。

两人一起看向高远风。自觉不自觉地,他们已经下意识地将高远风当作主上。

高远风点点头,明白两位爷爷的意思,做出一个不用着紧的神态。然后笑着对堡丁说:“呵呵,估计你们说话也不是很礼貌。不过不管怎么说,在我们的地盘打我们的人,都得让他们足够的代价才是。走,我跟你去看看。”

高成高纲齐声说道:“风儿不可涉险。”从堡丁的惊恐神态看,高桐等人必然吃了大亏,那么对方的功力或许不可小视。

高远风摆摆手,“无妨。不管是周国还是陈国,能动得了我的不多,那种人不可能当跑腿。再说,我也该正式上场了。”

还是关心则乱,高成高纲总习惯于把高远风护在羽翼之下。高远风一说,他们才反应过来。高远风此时的功力,已臻至丹湖期。在六阶势力之内,能伤得了他的确实不多。能够在功力上跟高远风比肩的,多是位高权重的一方重臣,哪可能自降身份来高家堡这么个小地方当探子。

而且高远风说得对,他必须出头露面了。他是复国的核心,那么也就该是权力核心。对内树立威信也好,对外引起重视也好,他都必须登场了。这可是他们计划中的不可或缺的步骤。借此机会让高远风正式登场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远风带着堡丁走了。高成还是不太放心,让高纲云海阔暗中跟上去盯着。

高家堡不大,只有一家客栈,是族里的公产。名字就叫高家堡客栈。

高远风大步流星地赶到客栈时,门口围了一大堆的人,在那里高声叫骂。有几个堡丁拿着弯刀,狼狈而羞愤地瞪着里面。人群闹归闹,却没人敢冲进去,只是堵在门口虚张声势地叫嚷。

“让让,让让,少爷来了。”带路的堡丁喊道。

人们纷纷回头,神色不一。有人叽哩哇啦地状说外乡人的猖狂,更多的人却一脸的失望和担忧。

高远风一向是私下里秘密修炼,平日里一直以文质彬彬的形象示人。堡民们担心外乡人蛮横,伤到了少爷。有人直接责怪那个堡丁,怎么喊了少爷来,而不是高虎或高飞。在他们的印象中,只有武功高强的高虎或高飞才能镇住那些狂徒。当然,大堡主二堡主更是没问题,但若是堡主来,也太给外乡人面子了。

高远风满脸微笑地分开众人,走进客栈大堂。大堂里,有两拨外乡人,一边四人,一边五人。都在若无其事般喝茶谈天,浑然没把门外的喧嚣当一回事。

整个大堂只有一个本地人,即高桐。只要看门口那些堡丁的狼狈,就知道堡民和堡丁肯定是被这些人全轰出去了,大模大样地鸠占鹊巢。

堡丁和堡民担心高远风吃亏,也跟在后面涌了进来。

高远风一进门,本来微笑的脸庞立时变得冰冷。因为高桐此时正趴在地上挣扎,他的头被一个黑衣大汉嚣张地踩在脚下,满脸是血。杀人不过头点地,对方的行为,大大超越了高远风的心里底线,这是将整个高家堡的脸面,踩到了脚底。

高远风还没说话,那个黑衣大汉倒是大呼小叫了起来,“怎么来了一个小猴崽子?不是让你们堡主滚过来吗?哟,啧啧,看这眼神,想吃人啊?我好怕哦。小子,你再盯着老子,老子把你眼珠抠出来当弹珠玩。”

高远风果然移开了眼睛,并非害怕,是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在场九个人,分得很开。黑衣大汉这四个人嚣张而倨傲,言出无忌,粗声大气。另一边五个人稍显安静,对这边四人满脸不屑的同时隐隐戒备。九人有一点完全相同,那就是对高家堡人毫无半点尊重之意。

此地即将成为战场,真正的外来商贾,在昨天宣布警戒时,全都仓惶离去。所以可以确定,逆势而进的这两拨人,应该分属于周国和陈国官方。

至于目的,不用说,要么是来观察高家堡虚实或态度,或者开战后,制造动乱,里应外合。要么,就是代表各自官方招降。

两拨人对于高远风,都没有将他当作平等交流的对象,人人居高临下。

高远风应声移开眼睛,使得那黑衣大汉更是猖狂大笑,“也就这么点胆子。哈哈,快回去喊你家大人来。等会吓哭了,我可不会哄小孩。”他身后的三人也都大声跟风讥讽。

高远风的表现让高家堡的人很失望。跟在身边的那个堡丁战战兢兢地说:“少爷,我去喊虎哥。”他倒也不是害怕被打,是担心高远风被打。

既然对方没有公开公事身份,高远风也就佯作不知。扶着堡丁的肩膀,稳稳地继续向前,直接走到那个黑衣人的面前。堡丁本想拉住高远风,却发现自己身不由己地往前走。

“兔崽子,腿软了吧。既然不走,那就给老子跪下,等你家大人过来领人。跪!”他以为高远风扶着堡丁的肩膀,是吓得站不稳。爆吼一声,准备把高远风当场吓趴下。

“唰。”刀光如电,骤然闪过。“扑哧。”“哐当。”“哗啦。”

在场所有人的大脑瞬间当机,气氛寂静到窒息。几息之后,客栈里哗声暴起,直欲掀翻屋顶。

“啊。”“呀。”“哇。”

“少少少少爷杀人啦。”

“他他怎么敢?”

“狗胆!”“老子剁了你。”“该死的贱种,你死定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噌、噌、噌、“钢刀出鞘。

第十四章 辱我者死

这些人确实是周陈两国来人。踩着高桐头颅的黑衣壮汉,乃是陈军斥候队长,功力为练气境中阶化气期,兼之武技不俗,高桐当然不是对手。不知为何跟出堡侦查的高飞等人错过了,否则,他跟同为化气期的高飞有得一拼。而高远风已是聚精境丹湖期,超越他三个小阶,整个一个大阶。他不把高远风放在眼里,高远风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且说高远风扶着堡丁的肩膀一直走到黑衣人跟前,淡淡地看了不可一世的黑衣人一眼。猛地抽出堡丁的腰刀,手腕一旋,斜劈而下。

寒光一闪,黑衣人上一瞬还在猖狂的头颅,哐当一声砸在桌子上。

高远风随后手一收,不使腰刀劈中桌子,顺势准确地插进堡丁腰上的刀鞘。

高远风用脚一挑,将地上的高桐挑起。携着高桐和堡丁一起,往后一退,避开无头尸体喷泉一样飞溅而出的鲜血。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声音嘎然而止,近乎死寂。人们先前的各种神态还保留在脸上,只是瞬间瞪圆了眼睛,心跳统统漏一拍,无不骇然眦目。直到高远风交代堡丁扶好高桐,这才哄然出声。

跟黑衣人同桌的三个同伙被高远风不合常规的行为震懵了,直到喧声四起才回过魂来。血灌脑门,暴怒而起,各自蹭地抽出刀剑,嘶声怒骂着踢翻桌凳,扑向高远风。

“我剁了你这小畜生。”“贱种,谁也救不了你。”“老子要你高家堡鸡犬不留。”

另一边的五人也都齐刷刷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手扶兵器。

高远风身后的堡丁、乡民反应稍稍迟缓一点,看到那三人挥刀扑向高远风,这才纷纷吼叫着拔刀,准备上前救护大少。

高远风神态自若地将高桐交给堡丁,不退反进,迎着呼啸而来的两刀一剑,挠身而上。

此刻,堡丁、乡民们才刚刚抬脚。藏身人群中的高纲云海阔,也刚刚气运双脚,拔身而起。

对面三人可能练过合击技法,且搭档已久,于惊怒中奋然暴击,依然配合熟稔无比。左边个子稍矮的,抡刀斩向高远风的左腰。右边精瘦的那位,挥刀猛斫高远风的右腿。中间面容阴冷的那位,挺剑直取高远风的面门。

三人合击,笼罩住高远风的前、左、右三路。防御得了一面,防不了另两面,除非后退。但一旦后退,这三人借助先起步的速度,将进一步扩大优势,高远风依然还是死路一条。何况高远风身后还有受伤的高桐和那个还在发懵的堡丁阻碍住了退路。

当然,这些分析,是在高远风跟他们功力相当的前提下才成立。

高远风虽然还没有修炼出灵识,不能扫一眼就可以感知出对手的功力层级,但只要对方一出手,他就能基本上可以判断个七七八八,尤其是比他修为低的对手。

这三人中,当中使剑的马脸汉子功力最高。剑锋离自己还有三四尺,就感受到剑气袭体。说明此人的内力已经可以外放,那起码是练气境化气期了。而且此人的武技也不差,剑尖微颤,看似直指面门,其实随时可以改变线路,高远风身前的几大要穴全在对方剑尖的笼罩之下。

所有人都以为高远风避无可避,将陷入险境。高家堡民众无不失声惊呼。

唯一一个不觉得危险的,唯有高远风本人。且不说自己功力比那三人深厚得多,单论武技,也远远不是对手能够企及的。三人的招式,看似迅捷,但在他眼里,却像是慢动作。要是他行走江湖之际,他有几十种方法让三人死得稀里糊涂。

不过今天,他选用了最为暴烈的方式,因为他要提振高家堡的士气。出手的同时怒喝出声,“我高家堡虽非龙潭虎穴,”脚尖一点,朝着那柄剑就直扑过去。

对方所谓的剑气,在他眼里就是小儿科,根本破不了他的气罡。

右掌飞速在剑脊上一拍,“却也不是你们这些杂碎可以猖狂之地。”

身体侧转九十度,借助冲势,一肩将应变不及的持剑者撞飞。

“敢辱我高家堡者,”

这时,左右两柄刀才砍到高远风身后的虚影。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的速度超出对方的意料,那两人的攻击自然落空。

“无论是谁,”

不等左右两人变招,高远风一撞之下,再转九十度,刚好回过身。随手一伸,抓住右边那人的肩膀往左一带。嘭,两位刀客重重地撞在一起。

“我都会让他,”

两人慌乱后退,可一步近前的高远风双手一张,按住两人的后脑勺,猛地往中间一用力。咚,两颗头颅当场炸裂。

高远风闪身后退,一脚勾飞地上的凳子。身体拔地而起,在空中一扭身,操起飞在身边的凳子一抡。凳子带着呼啸的风声,追向最先被撞飞的那位。

“死无葬身之地。”

那位刚刚落地,凳子就像流星一样,呼啸着砸在他已被撞断了肋骨的胸口。咚,噗哧,鲜血带着碎肉,喷出老高。抽搐了几下,彻底没气。

说起来慢,实际上所有动作全部加起来也就一两息时间,高远风堪堪一句话说完。很多人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高远风的动作,打斗就结束了。

高纲云海阔倒是看清楚了,因为他们在空中。那三人扑向高远风时,两人慌忙丛人从中飞身前来护卫。只不过等到他们落地,高远风就已经解决了战斗。

霎时,客栈又从喧嚣转为寂静。

另一边那五个外乡人吓傻了,张口结舌,不敢稍动。他们眼不瞎,自然分辨得出,双方的功力差别太大。高远风边杀人边说话,音调连贯。秒杀三个凶厉好手,像是随手捻死三只蚂蚁,轻松至极。别说五个他们这种功力的武者,就是再来五十个,也不够人家砍的。

堡丁乡民们同样被高远风暴烈的手段震傻了。这还是那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少爷吗?同时,又被高远风的话激得热血沸腾。少堡主豪言,敢辱高家堡者,死!并当场付诸行动。

生逢乱世,盗匪如蚁。在民风彪悍的燕域,出则为匪,入则为民的事并不鲜见。高家堡纵然偏僻,也难免不遇上流匪。所以杀人的事情,大家都非初见。

但是,民风即使再彪悍,在不是生死大仇或明确对方是匪的情况下,一言不合,当场枭首的血腥场面,就相当稀罕了。

通常,产生矛盾的双方,如果明面上没有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多是通过叫骂或推搡,试探、恫吓,给自己壮胆,提振声势。还是无法解决而又言语过激,那就付诸拳脚。直接毙命的,几乎不可能。毕竟是良民而非无恶不作的暴徒,毕竟还是有律法存在。

所以高远风今天的举动,惊呆全场。

高纲不像乡民般容易受激,苦笑道:“风儿,你太冲动了。”

高远风面不改色,平静地看了高纲一眼,转头森森地盯着那五个人,嘴里却是问堡丁和乡民,“他们动手没有?”

那五人齐齐一颤,面无血色。为首者赶紧申明,“没有,没有。我们没过动手。我们是周国······。”

“闭嘴。我没问你。”高远风打断那人,看向扶着高桐的堡丁。在未确定依附哪方之前,不管是陈国人还是周国人,高远风都不想给面子。

堡丁连忙回答:“他他他他们倒是没动手,只是嘴嘴巴不干不净,说我们是蝼蚁,是贱民,无权查问他们的来历。”慢慢回过神来的堡丁,看到少爷如此威武,胆气渐壮,说话由哆嗦渐趋利索。

“是吗?”高远风的眼神冷冷地扫向五人。

为首者打了一个激灵,赶紧道:“少少少爷,您您是高家堡的少堡主吧。久仰大名。我们是大周海阳县刘县令麾下的安抚使者。受大将军将令,前来安抚高家堡的。”再不敢说什么贱民蝼蚁之类,而且赶快申明身份和职使。

所谓受大将军将令,当然是扯虎皮做大旗。所谓安抚,同样是胡说八道。今日到高家堡,仅仅是海阳县昨天也看到一路传过去的狼烟,这才派他们来县城之南最坚实的城堡高家堡,命令高家堡竭尽全力抵挡陈军,为县城求援争取时间。高家堡的死活,他们才不在意呢。没有直接找堡主传话,是因为恰好遇上了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的陈军斥候。

陈军斥候虽然只有四人,但杀气更足。海阳五人中大多不是战兵,心虚胆怯。但陈军斥候也不敢妄动,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五人对高家堡的控制力。于是,才有了客栈一幕,陈军斥候借侮辱高桐来试探。结果海阳五人竟是不敢干涉,这就使得陈军斥候更是狂妄。

双方谁都没有料到,他们看不起的高家堡,竟有高远风这样的高手且手段如此暴烈。陈军为其狂妄而丢了性命,海阳来人同样吓得两股颤颤。

高家堡隶属渤海郡碣石府海阳县管辖。他觉得摆出身份,高远风就不敢拿他怎么样了。武功比自己高又怎么样,能比得过周军悍将吗?能抗衡大周千军万马吗?

郡城在西北。海阳县城在东北半岛上。高家堡位于半岛南边海湾处。

高远风皱了皱眉,“海阳?周飞燕不是在郡城吗?她难道到了碣石?”

看高远风不再冷眉冷眼,那人以为自己的身份让高远风敬畏,于是不再害怕,昂然答道:“大将军没来,只是派来招抚使。”

高远风自嘲地失笑,“呵呵,望风而降。看来齐王真是不得人心哈。你说什么刘县令,哪来的?原来的县令不是张成安吗?你又是谁?县里的吏员巡捕我都认识啊。”在海阳境内,高家堡的财力和武力还算是小有名气的,跟县上的官绅自然有过往来。

那人傲然地说:“张逆不识时务,竟敢不尊周大将军诏令,已被我家县令砍了。哦,现在的县令是我们擒海社刘定山刘社长。我是刘社长的好兄弟苟三。”所谓的好兄弟,估计也是自吹自擂以抬高身份。

高远风心里微微一痛,想不到张成安竟是高氏忠臣。不过那点骨气,在齐国崩溃的汹涌泥石流之下,泡都冒不起一个,就被彻底碾压成尘。

虽然高远风不至于仇恨那本是地痞的擒海社社长刘定山,顺势而起依附周家的不知凡几,哪里恨得过来。但既然他的人送上门来,那就顺手给张成安的亡魂些许慰籍吧。

高远风懒得再说话,提脚一踢。刚才被杀的某人掉在地上的长刀,嗖地飞起,洞穿正傲然自得的“社长好兄弟”的胸膛。“剩下几位都给我抓起来,关进地牢。胆敢反抗,杀无赦。”说完转身若无其事地向外走。

苟三的伙伴吓得失声尖叫,心胆俱裂。

堡丁乡民们这会倒是不惊了,轰然涌上,去抓拿那四人。

乡民不惊高纲惊,眼角直跳,心脏紧缩,“风,风儿,你怎么把他也杀了?”

虽然能够确定,高远风的身份并未暴露,陈军不是为了扑杀高远风而来,可不由分说地将陈国不知是使者还是哨探的四人宰了,那就已经失去了依附陈国的可能,结下了大仇。陈军钢铁洪流滚滚涌来,高家堡这个‘小沙洲’必将岌岌可危。

好吧,已经杀了,不是还有周国可攀附不是。拼命死守的几天,或许能够等来周国援军。

现在倒好,高远风将周国使者也杀了,将这条路也断掉。单是陈军,已非高家堡能够力敌的,又惹上周人。左右皆是庞然大敌,哪里还有自身立足之地。眼见高家堡即将灰飞烟灭,高纲如何不惊惧。

“完了,完了,全完了。你你你,你做事怎么如此冲动啊。”高纲语无伦次,不知如如何是好。

第十五章 小露一手

高远风镇定自若地一笑,“不杀留着干嘛?走啦,二爷爷,陪我去校场。”

高纲又惊又气,跟上高远风的脚步,“我的小祖宗欸,我知道,你是为那张成安报仇。可你不是计划好了要投奔一方吗?怎么会冲动到把两边的人都杀了?

狂涛将至,高家堡在两国大军的冲激之下,比一条蚱蜢舟强不了多少。就算有我跟你爷爷在,也护不住几个人啊。你真准备弃这十几年的基业于不顾吗?”

高远风笑道:“好啦好啦,二爷爷,你想多了。不是说好了现在我说了算吗?我自有定计。”

没走几步,就遇上闻讯飞奔而来的高威高虎等一大帮人。

看到高远风和高纲,纷纷停下来敬礼打招呼。

“二堡主。”“少爷。”“风哥。”“怎么回事?处理好了吗?”“高桐呢?”众人七口八舌。

高远风对众人说:“没事了,这边已经处理好了。大家都去校场。给我擂鼓聚众,我有话对全堡所有人说。”

高纲更惊,“你想干什么?竖旗?你,你不是说一旦竖旗,反倒会成为两国必灭的标靶吗?疯了,疯了。”

昨天急于用高远风的名义竖起王旗的高纲,经高远风郑重分析之后,深谙竖旗之害。他实在想不通高远风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对,竖旗。”

听到高远风肯定的答复,高纲脸上的儒雅、岸然再也难以维持,肌肉抽搐,胡须乱抖。

高远风看得直笑,“怎么啦?二爷爷。不敢置信?不愿支持?怒我不争?还是怨我冲动?呵呵,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啦。我不是竖国旗,是竖军旗,竖心旗,竖志旗。

你们这些年发展的暗手,说实话,实力是有的,但缺少信念,一种将所有人凝成一团的信念。没有信念,战斗力和忠心,都值得怀疑,除非一直打顺风仗。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就是一种信念。我准备给高家堡的兄弟姐妹们注入这种信念,强化这种信念。如能使得他们都能接受并坚持,那么,这支高家军就可以成为我性命相托的子弟兵、父子兵。

还有,从今天的事情我发现,所谓的彪悍民风,仅仅是些许蛮勇罢了。遇到官兵,他们就怂了。民不与官斗的思想,根深蒂固。他们血还不够热,胆还不够大,心还不够辣。如果不加以扭转,这支队伍不堪大用。

当然,这怪不得他们,因为他们的眼光有限。盯着的,也就是身边这一亩三分地。利益也有限,仅仅是饱暖而已。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是不需要也不必用命去拼的。

不拼命,我们的大业何以成事。

所以呀,我要给他们描绘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点燃他们的热血,提振他们的胆魄,激发他们的雄心。让他们感觉到,让人心跳加速的财富和地位触手可及,只要去拼就能获得。”

高纲神色复杂地看着高远风,这还是那个在家文雅,出门顽劣的‘侄孙’吗?深吸一口气,“行行,你是少主,你说了算。也不早说,吓得我这心嘣嘣直跳。”

其实,髙纲高成本就没寄望过高家堡的这些堡丁,也从没有把他们培植成亲信的意思。不过既然高远风有这种想法,那就随他的意咯,正好看看少主笼络人心的能力。

校场在庄堡西门口堡墙之内,方圆两百余步,足以容纳全堡一千多丁、民。正对西门的是演武台,高一丈,长宽三丈有余。演武台东边是更高一丈的点将台。点将台背后,就是高家堡的主街。

点将台上左右两边,有两面竖立在架子上的大鼓。此时有两位大汉,各操着儿壁粗的鼓槌,将大鼓擂得震天响。咚咚咚咚,举堡皆闻。

擂鼓聚众,是高家堡的惯例。随着鼓声,全堡的乡民,迅速地向校场聚集。男女老少,无一不至。

高成匆匆赶到,尖声叫道:“莽夫,你想干啥?”突然擂鼓聚众,作为堡主,他竟然事先不知情。

高纲瞄了一眼昂然矗立于点将台前沿的高远风,把高成拉到后面窃窃私语。高成脸色变换,多次欲言又止。最后,似乎被高纲说服,点头认可。

不一会,高铁成,高威,云海阔等人也迅速到位,登上演武台。抬头看了一眼高远风,疑窦丛生。不止是他们,全堡的人都感觉有点怪异。

往常聚众,站在最高处的,唯有高成、高纲。高铁成、高威、云海阔、高飞、高虎等人站在第二层的演武台。其他人则全站在下面的校场。

至于高远风,几乎不露面。偶尔露面,也是混在人丛中看热闹。而今天,高远风公然站在最高处,而且处于高成高纲身前。

看人基本上到齐了,高远风运气发声,“各位父老兄弟,请安静。今天聚众,是为了两件事。第一,比武。”

嗡,如骤起的雨打芭蕉,底下议论声一片。

为了激励大家修炼,高家堡每年都有一次大比。不论男女,不论贫富,不论身份,全都可以参加。优胜者按照名次会获得对应的功法,灵药,钱财等奖励,同时地位和职权也会得到相应的提高。

高飞,高虎原本是穷困的高家旁系,就是因为在大比中脱颖而出,获得了不菲的奖赏。有了奖励的资源,又肯吃苦,从而形成良性循环,修为和地位步步登高。

大家议论的是,高家堡每年大比,都是秋收之后。而今,才过去半年不到,怎么又要大比呢?

高远风振声喊道:“不是大比,仅仅一场比武。我,对威叔和虎子两人。原本计划的是飞哥和虎子。可飞哥出外探查敌情去了,只好让威叔代替。”

叽叽喳喳,嘈杂的喧嚣声更大。

高家堡武功最高的,当然是高不可攀的高成、高纲。人们只知道十八年前他俩回乡时,只需一人,单手就可以轻松打赢高威高铁成等十几个高家堡武功最强者的联手。至于他俩的功力是什么境界,无人知道。

其次是云海阔,当时公开宣称自己的功力是化气期。化气期耶,那是练气境的中阶,只要愿意投效国家即有为官的资格。在当时一个练气境武者都没有的高家庄,那依然是令人仰望的存在。云海阔说他之所以不愿为官,是因为得罪了权贵,故而隐居高家堡。

那个时候的高家堡,是真正的偏远村庄。穷文富武,没有拿得出手的功法和灵药,乡民们再努力也难以突破锻体境。跟高成一辈或更长一辈的老者,因为无法进入练气境,已经体衰。功夫最高的,也就是高威、高铁成等家境尚可且年富力强的少数几人,达到了锻体境的巅峰伐髓期。没有内功功法,没有辅以修炼的灵药,怎么都进阶不了练气境。

锻体境再厉害,也只是外练筋骨皮。刚则刚矣,却缺乏韧性,就像一块未经冶炼的生铁。

练气境相对于锻体境,可谓质的飞跃。人体有了内力加成,就像一根枯木变成了鲜活的树枝,在力量,速度,灵敏度,柔韧度等各方面,都有显著提升。

随着高成高纲的回归,带回大量灵药、功法和钱财。胡萝卜加大棒,迅速统合了高家堡的管理体系。权力体系的完善,使得人才培养,发展生产、组队经商等效率大增。自那以后,财富与实力互为促进,这才有了今天的高家堡。

高家堡这些年来,整体实力飞速提升。达到伐髓期的,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高威、高铁成等多人更是先后进阶练气境。

其中进步最快的,就是正处于修炼黄金期的高飞、高虎等年轻一辈。相继赶超老一辈的高威高铁成,突入练气境。去年大比,最为突出的高飞高虎均战胜了曾经的第一高手高威。

不过他俩没分出胜负。高虎体壮如牛,力可拔柳,高飞破不了他的防。高飞身轻如燕,纵跃如飞,高虎追不上。

至于高远风,从不参加大比。在人们的印象中,俊俏有余,就是太纤弱。今天大少居然要跟威名赫赫的高虎、高威比试,还一人对战一双,堡民们都以为听错了。

看大堡主和二堡主默许,人们更是惊奇。高虎等人也愕然回首看着站在高处的高远风。

高远风从点将台飘然而下,对云海阔等人说:“云叔你们让让,到下面稍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百姓轰然叫好,因为有热闹看。

而高威等人则是眼神一紧,看得出从不出手的大少武功竟然不俗。高远风从丈余高的点将台上跃下,不像别人那样重重地砸在地上,而是轻飘飘的,烟尘不惊,非练气境武者根本办不到。

不过就算是练气境,也不可能是高威高虎的对手吧?几人都怔怔地看看堡主。高成高纲像是没听到一样,淡淡地站着,一言不发,显然是认可了高远风的话。

高威等人抱拳行礼,“见过少爷。”

年龄较大的高铁成声严厉色地对高威高虎说:“注意轻重,不可伤了少爷。”叮嘱过后再跃下演武台。他刚才不在客栈,没看见高远风展现出的不俗身手。他不清楚少爷到底要干啥,但如今正值危难之际,高家堡能否保得住,关键还在两位堡主身上。如此关键时刻,万一伤了堡主的独孙,堡主一气之下不管他们,高家堡众人的命运可就难说了。

高威搓搓手,耸耸肩,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大少爷,来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打,我怕我收不住手,伤了您金贵的身子可不好。”

在高成他们返乡之前,高威可是高家堡的头号人物。哦,那时只能算高家村。高成高纲一回来,他的地位顿时一落千丈。

他对堡主高成高纲也说不上嫉恨,毕竟武功相差太远,不在一个层面。感恩戴德的心理也有,毕竟从两人那里获得了以往难以企求的功法、技法和灵药,且生活境况大为改善。但对锦衣玉食的纨绔少爷高远风,就缺少敬意了。

他觉得高远风坐拥如此优越的条件而不自爱,仗持着长辈的福荫游手好闲。抗击流匪你不出面也就罢了,你是少爷嘛,命好。过份的是,每年大部分时间都外出游山玩水。玩就玩吧,在附近玩不行吗,非得带上一帮人周游列国,那不要钱啊?他认为高远风简直该遭天谴,若是把高远风浪费的资源用在别的子弟身上,说不定又能培养出几个‘高飞’‘高虎’来。

高远风不知高威的心理,淡淡一笑,“威叔,当然是来真的。尽管放开来,拿出你的真本领。”

高威呲呲牙,“那就好。还是高虎先上吧,我怕我下手没个轻重。”在讲究上下尊卑的环境下,虽然高远风很欠揍,他也不敢真的伤了少爷,否则目前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地位和获得的利益可就危殆了。

高远风左手背在背后,右手勾了勾,“你俩一起上。”

高虎也如临大敌,“威叔,我一个人打不过风哥。”别看高虎长相憨厚,心思却相当细腻。只看高远风刚才跃下丈高点将台的轻松,他就知道高远风并非像大家想象中那么不堪。

高威稀奇了,“你打不过?好,那就一起上。”心里却是不信,暗自好笑,谁说憨虎莽撞,狡猾着呢,佯装打不过来讨好少爷。嘴里虽然说一起上,脚下却丝毫未动。

高虎的细腻只在武功,没高威那么多心计。虎吼一声,大步冲向高远风,运起莽牛拳中威力最大一招的轰山捶,呼啸着砸向高远风的肩膀。

看到高虎拳如流星,拳罡绽放,高威吓了一跳。这憨子显然使出了全力,这一拳要是打实了,就是一头牛也会被擂飞,也不怕把少爷砸扁咯。赶紧脚尖一点,使出流星赶月轻功,闪身扑上。不是攻击高远风,而是用指尖点向高虎肋下。他要把高虎的罡气泄咯,免得高远风受伤。

然而下一瞬,他目瞪口呆。十足把握的一指,居然点空,两百多斤重的高虎违背常识地‘飞’起来了。

高远风的速度竟然比他快得多,瞬移般上前一步,右手一闪,搭上高虎的手腕,顺势一带。壮实的高虎就被抡起,在空中旋转一圈,呼啸着砸向高威。

高威大惊,猛地往下一矮身,发动反击,以手刀砍向高远风的小腿,攻敌之所必救。

高远风似乎毫无察觉,抬步向前,他的脚跟刚好迎向高威的手刃。

手比脚灵巧,但绝对没有脚坚实。用手刀硬撼脚跟,那是自虐。高威赶紧收手后撤。

若不是反应足够快兼轻功上佳,要么手掌会被高远风踩住,要么身体会被高远风顺势前撞的膝盖顶翻。

高远风仅仅是往前迈了一步,就让高威大汗淋漓。

或许是巧合吧,高威心想。看到高远风抡着高虎旋转一圈又砸了过来,不敢丝毫懈怠,一个翻身,四肢用力,像兔子一样猛地往侧边一窜两三丈远,拉开跟高远风的距离。

嘭,一声闷响,高威的头结结实实地顶在一个大肥腚上。

旁边是空地呀,哪来的重物?高威晕晕乎乎不知撞上了什么。可围观者却狂热地呼喊出声。亲眼目睹携着高虎的高远风,竟然比高威还快得多。眼一花,就见大少到了高威的头前,还有闲暇将高虎的屁股对着高威的脑袋。

高威应变神速,借着一撞的反弹之力往后一翻,双脚脚尖点向他撞着的物体。谁知两脚全蹬在空处,力无所依,身体坠落台上。

同时,高远风一抬手,将高虎横了起来。随手一抛,高虎的身子在空中高速旋转,撞向扭身往外翻滚试图爬起身的高威。

高威半起未起,高虎‘飞’就到了。于是两人撞成一团继续滚,根本止不住身形。咕咚咕咚,一起滚下演武台。

哇,全场哗然,山呼海啸一般。

人们心中一直认定柔弱的大少,竟然来了一个震撼全堡的华丽转身,高调宣示他其实是高手中的高手。

看热闹的民众深感震撼,觉得少爷实在太太太厉害了、太太太强大了。当然,也有人难免在想,若是轻功更好的高飞在,不知少爷是否还能如此轻松获胜。

高飞从一个人人可欺的弱者,奇迹般成为仅次于堡主他们的存在,还是让很多人钦佩的。毕竟比较励志且代入感强。

而此时此刻,高飞却陷入危险的困境。

第十六章 高飞

离高家堡一百余里的一个村庄外,脸颊无肉、身形瘦削的高飞带着几个人爬伏在一条衰草较为密集的堤坝上,坐骑藏在坝后干涸的池塘里。

村庄里,一支陈军队伍进进出出,应该是在为后续大军打前站。高飞判断,陈军大队人马,今夜很可能要驻扎此地。

没有硝烟,没有杀戮。甚至有村民出来帮助陈军搬运辎重,看得高家堡几人很是不解。

“飞哥,柳庄的人是不是早就暗中投靠了陈国?要不怎么会帮那些南蛮干活。”高飞旁边绰号黑子的同伴问道。

高飞摇摇头,“未必。帮不帮,可由不得他们。大军压境,手无寸铁的农夫还敢反抗不成。何况南蛮应该是准备占海阳为他们的领土。若此地归了陈国,柳庄之人也就变成了陈人,帮陈军干活不就理所应当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黑子见识少,理解不了高飞的判断。

高飞解释道“我们没看到有南边的人向北逃命,说明陈军一直都像他们在柳庄这样善待民众,既不抢劫也不屠戮。当然,本国军队也是有可能欺压本国百姓的,但新占之地,一般都不会。因为他们要笼络民心。”

“哦。飞哥你懂得真多。”黑子很是敬服,“这么说,我们是不是也不用跟他们打了?”

高飞皱了皱眉,“不一定。我们那个大少爷万一要显摆一下他的领军才华呢?”

“这种大事,少爷说了不算吧。”黑子忐忑地说。

“唉。”高飞叹了口气,“就在昨天,堡主召我们议事,却一直不说什么事,让大家等少爷到了再说。最后被狼烟一搅和,没说成。我估摸着,堡主是准备传位给少爷了。”

“那怎么行?”不止是黑子,其他几个同伴都觉得不合适。一个绰号海子的不忿地说:“他一个花花大少,哪里管得好那么大一个堡子。就因为他是少爷呀。”

高飞无奈地说:“对呀,就因为他是少爷。唉,要是迟几年就好了。”同伴们不知迟几年有什么不同,他们哪知高飞的野望。

这时,突发意外,使得高飞等人被陈军发现。

高飞带出来的这些人,虽然轻功都不错,但毕竟不是经受过训练的斥候,所以难免犯傻。身后远处,一骑居然没有隐藏行迹,狂奔而来。边跑还边喊,“飞哥,回去啦,少爷传令让你们回堡。”当然,他如此张扬,也是因为没看到柳庄的陈军。柳庄在堤坝之下,他的视线被堤坝挡住了。

高飞大惊,“快走。”带人冲进池塘,爬上马就跑。

蹄声和喊声,已然惊动陈军。训练有素的陈军,立时出动一个五人小队,朝堤坝冲过来。登上堤坝,高飞等人已跑出好几百米。大概是看到高飞等人穿的不是军装,人数又不多,陈军小队并未予以太多重视,没有呼叫援手,直接纵马就追。此地为陈军统帅今夜驻扎之所,他们不知高飞等人探查到了多少信息,所以绝对不容许这些人逃走。

高飞等人虽然先起步,但陈军的战马非他们所骑的普通马匹可比,速度上明显要快一些。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驰出几里地后,已只剩下两三百米了。陈军伍长已经将骑弓从马鞍上取下,再近些,就可以箭下留人了。

黑子、海子几个惊慌不已,使劲鞭马。高飞喝道:“别慌,俯身减小风力,稳住身形。走!快走!”最后的高喊,并非对身边黑子他们喊的。高飞一共带了二十几个人,为了保证回去的路上不遇上陈军斥候,他每隔一段路就留下几人观察警戒。

前路草丛里又蹦出几个人,吓了陈军小队一跳,担心被伏击,下意识地勒马减速。然后发现高飞等人头也不回,继续逃窜。伍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帮人绝对不是周军斥候,否则前面那七八个人,完全可以伏击加回马枪,将自己这五人全部击杀。

“他奶奶的,给我追。”似乎是因为刚才被吓住了而羞恼,伍长带人追得更急。不过,双方的距离又被拉开不少。

再追出几里地,前面又有三位高家堡的堡丁。这时,黑子他们不由心动起来,“飞哥,陈军才五个人。如果螃蟹他们用箭偷袭一下,射杀两三个,还怕个鸟啊。干他们!”

高飞叱道:“你懂个屁。”又大声高喊:“走!快走!不要回头,直接回去。”

陈军这次没被草丛里蹦出来人吓到,反而提速。既然认定对方是草民,还有什么可怕的,难道那些胆小怕事的贱民还敢对抗官军不成。

新冒出来的堡丁,其坐骑由静止开始加速,显然慢了一步,很快被黑子他们超越。高飞回头看了一眼,陈军斥候已是眉眼可辩,已进入弓箭的射程之内。若不阻挡一下,后面三位堡丁很可能会落入陈军之手。

果然,陈军伍长张弓搭箭,嗖,一箭射来。箭如流星,直奔最后一位堡丁的后辈。

高飞汗毛一竖,急忙大吼,“旺哥,快趴下。”同时从飞驰的奔马上向后跃起,抽刀砍向飞来的箭杆。高旺的奔马从高飞身下惊险地掠过。高飞在空中一刀砍飞箭矢。

高旺得救,但高飞顿时陷入了困境。落地之时,他的坐骑跟着手下堡丁已经跑远,而陈军斥候近在咫尺。

不过高飞却临危不乱,闪过陈军斥候后发的几根箭矢,突然将手中的腰刀当作飞刀用力掷出。刀光如电,正中跑在最前面的斥候伍长的马腿。轰隆,奔马重重地砸到在地,背上的斥候伍长跟着摔翻。

然而陈军斥候并未因此止步,也未去救助他们的伍长,而是不约而同地越过倒地的马匹,纵马撞向高飞。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准备直接将高飞枭首。

赤手空拳的高飞一动未动,没有去看马背上的陈军斥候,而是躬着身子紧紧盯着疾驰而来的战马。十步,八步,五步,高飞忽然一闪一伏,躲过马蹄和对方的砍刀。再一弹,迅捷地抓住一匹战马的马镫,身子一缩,窜进战马肚子下面。

奔马上的陈军斥候不由探头向高飞窜入的这边张望,高飞却飞快地从另一边翻上战马,一脚将马背上的斥候踢开,还顺手夺下了他的战刀。随手用战刀往马屁股上插了一下。战马吃痛,疯一般狂奔,立时拉开跟另三位斥候的距离。

高飞将战刀往后一抛,一位斥候赶紧拨马避让,又被拉下几步。还有两位还未来得及考虑追还是不追,就不得不一拉缰绳,并伏下身子,因为高飞已经将挂在战马马鞍上的骑弓取下,正搭箭对着他们。

直到这时,前面狂奔的堡丁们才发现高飞掉队了。正要圈马回头营救,却听高飞喊道:“走,别回头。”高飞并未射出手中箭,而是纵马追上自己的队伍,然后跳上自己的战马,还将骑弓也抛下,带着手下加速离去。

陈军三位斥候目瞪口呆,不敢再追。摔断了腿的伍长坐在地上,同样呆呆地看着高飞他们离去的方向默然不语,震惊和疑惑兼有。单凭此人的武功就足以拿下他们五人,为啥一味逃跑不战呢?

黑子他们也是不解,“飞哥,为啥不直接杀了那几个陈军军士呢?”

高飞道:“杀他们容易,但我们高家堡能挡得住陈军大队人马呀。你们都看到了,只要顺服,陈军并不欺凌百姓。如果杀了这几人,陈军还能有那么好的脾气?呈一时之气,换来我们高家堡被陈军屠城。傻啊?”

黑子等人大为敬佩,“飞哥英明。”

高飞一挥手,“少拍马屁。回家”率先催马疾行。

黑子等人笑道:“马屁还是还是要拍的,不然我们追不上你呀。”他们却不知道,高远风已在高家堡斩杀了四位级别更高的陈军斥候。

且说高家堡校场。

直到此时,高远风背着的那只手,依然没动过。稍微细心一点的,震惊更甚,因为高远风一直都只用了一只手。仅用一只手,在几息时间,完虐高家堡公认的两大高手。

山呼海啸一样的叫好声,惊叫声,震耳欲聋,持续不断。少爷原来非但不是纨绔,还是武学奇才。力量比高虎还大,单手把近三百斤的高虎耍得像根稻草。轻功比高威还高,携着三百斤重的高虎,移动得比高威更快。

至于随手就将高虎抡起,随脚就破解高威的手刀这些精妙的招式,堡民们看不出奥妙,他们也不需要看懂,只要知道少爷非常非常强悍就可以了。

“太棒了。”“好!”“好啊。”“少爷威武!”······堡民狂呼,以至不少人热泪盈眶,比如高桐等。

堡主眼看年迈,有一个强大的继承人是绝大多数堡民的殷切期盼。少爷强大,对内预示着高家堡的稳定,不会因继承人的孱弱而出现权力动荡。对外,则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惧外患。

动荡乱世,人不如狗。底层百姓遭受的种种盘剥和欺凌,数不胜数。也就这将近二十年,因为高成高纲的回归,高家堡才得享安稳和富足。谁都不愿回到苟延残喘,苦上顿愁下顿的日子。所以堡民们的兴奋,全都发自内心。

现场并非所有人都是看热闹的外行,也有少数人能看门道,像高铁成云海阔等人。正因为能看懂门道,就更是骇然。如此精妙的武技、如此深厚的功力,他们根本望尘莫及。

不止他们,就连高成高纲也深感诧异。他俩虽然清楚高远风的功力,但对高远风武功的认知,还停留在需要他们保护,需要教授的阶段。谁知高远风随意露出的这一手,他们自己竟是没把握能可以做得比高远风更好。

高远风在堡内从未出过手,在外面倒是放手而为。高远风每年历练的过程及效果,高成高纲自然会得到密报。但他们多少有些怀疑其真实性,觉得胡清河等人所述,或许存在一些夸张式的浮夸,毕竟胡、赵等人都清楚高远风是少主不是。

不管功力高低,谁都看得出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级。高威高虎在高远风手里,就像玩具一样。此番比试,惊落一地眼球。这还是他们认知中的那位文质彬彬的大少爷吗?怕不是假的吧。

第一件事已经如此精彩绝伦,于是大家更好奇高远风所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十七章 蛊惑与利诱

今天一败涂地的高威,跟堡民们一样由衷地感到高兴。他曾厌恶高远风,那是他觉得高远风不劳而获还可耻地浪费大量资源。

他确实有私心和权欲,但同时也是一个理智的成年人,深知只能在规则和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去争。人同此理,一个村长的权欲,大不了是想当乡长,绝不可能狂妄到去跟省长争权。高成高纲各方面远超与他,所以他心悦诚服。今天的高远风亦然。

高远风今天之所以要先比武,为的就是这个,他要在高家堡竖立起自己的威望。

高远风转身跨出一步,脚尖一点,蹭,雄鹰一样飞身而上。身体在空中一扭,恰好落在他刚才跃下前的原位置,面向校场。

等高威、云海阔等人再次登上演武台后,高远风伸手在空中往下虚按一下,全体顿即肃静。此刻高远风的威望,无形中极大拔高,他不再需要像先前一样,需要吐气开声地喊叫。

高远风没有丝毫取胜后的沾沾自喜,以丹湖期的实力,打低三阶的化气期,要是还不能秒胜,那可就真的太废物了。

高远风平稳地说:“我宣布,自今日始,我正式出任高家堡少主。”

轰。没有迟疑,没有质问,只有响彻全场的掌声和叫好声。借着刚才震撼全场的东风,高家堡无人不拥护。当然,多数人还没明白这个少主的真正意思,只是觉得大少本就是少主嘛,今天不过是让大家心服口服而已。

高远风再次示意一下,全场又安静下来。

“堡主的职责,是维护全堡的安宁。少主呢?顾名思义,预示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意思是我会带领大家开拓更为广阔的天地,为大家谋取更多的财富,提高大家的地位,让大家都成为贵族也未必不可能。

十几年前,大家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没亲眼见过。据老人们说,即便不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青黄不接的时节,饿死人的现象是有的。

这些年,我们的日子有所好转。不说多富裕,在我的记忆中,高家堡没有饿死冻死一个人。在堡主带领下,高家堡勉强算是衣食有了保障。

可是,这样生活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满足了呢?我们的实力是不是就可以自保无虞了呢?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思进取了呢?

要我说啊,还差得远。

我们的实力其实还很弱很弱。我们这些年之所以能够自保,那是运气。是因为我们不够富,且这里物产贫乏,大盗强匪懒得关注。是因为我们这里地处偏僻,王朝争霸的大军懒得争夺。是因为我们低眉顺眼,任人宰割,谁来一纸上令,都老老实实不打折扣地上贡。

告诉大家一件很不幸的事,这个委曲求全的好日子将不再了。大齐亡了,周、陈分而食之。

城头变幻大王旗,本不关我们平头百姓的事。可不幸的是,两匹恶狼分赃不均,即将为抢夺我们这块贫瘠的‘瘦肉’而撕咬。大家都已经知道,周军占据了西北边的渤海城,说明此地已经归周。但从昨天的狼烟看,南边陈军又侵入了我们海阳县。

于是,这里马上就要成战场了。我们小小的高家堡,没能力扛住任意一家的铁骑洪流。

怎么办?顺服周国,陈军会攻打我们。投降陈国,周军会攻打我们。

往最好里预估,我们投靠的那家轻松获胜且高家堡毫无损伤,我们是不是就能像以前一样顺顺当当地做我们的低头顺民呢?我们衣食无忧的生活是不是可以一如既往呢?

不见得,今天在客栈的骚乱,很多人应该都知道了。将来的新‘主子’只会把我们当蝼蚁,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你们愿意自己的生命由他人主宰吗?别人让我们生才能生,让我们死就不得不死吗?你们愿意自己辛辛苦苦创造的财富由别人任取任夺吗?

他们今天踩的是高桐,但远远不只是高桐,是把我们全堡人的脸都踩进了泥地里,是侮辱了我们所有人的人格,是践踏了我们整个高家堡的尊严!

你们谁能告诉我,凭什么啊?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昂首八尺的汉子。没谁比谁多个鼻子多只手。

我受不了这种侮辱,所以我宰了那些畜生。

人活一口气,辱我者,我不会逆来顺受,我会百倍地还回去。不止是人格和尊严这口气,我的财产也不能任人盘剥掠夺,因为那是我或我的亲人用血汗挣来的。

你们呢,告诉我,你们愿意受辱吗?你们愿意任人盘剥吗?”高远风慷慨激昂地怒吼。

没人鼓动,大家都会将世道黑暗当成天经地义。都是顺民,都会认命。但一旦有人挑战不公,自然就人心不平。

“不,不愿意。”很多人附和高远风高呼,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闹哄一阵之后,高远风继续诱导,“我看到很多人不以为然,尤其是长辈们。你们大概觉得我年少轻狂,大概认为出头的椽子先烂,大概是觉得自己洞察世态人情,认命才是正理。大概认为那是高桐个人的事,没必要牵扯到全堡。

首先,大家回忆一下,好几次马匪来抢劫,是怎么将马匪打败打跑的呀?最近几年,为什么没有马匪敢光顾我们高家堡呀?是我爷爷、二爷爷出手震慑住马匪了吗?不是,我知道他们没出过手,外人也不知道高家堡有他们这种高手。是你们大家其心协力,人人奋勇,将马匪杀得屁滚尿流。打出了威风,展现了守望互助的团结,让马匪感到胆寒,知道我高家堡人不好惹。

可能有人会说,马匪抢的是全堡,当然要一起拼命了。可如果马匪申明他只抢张三李四,不抢王二,是不是王二就能抄起手看热闹呢?

呵呵,说不定还真有这种人。这种人大概不懂什么叫唇亡齿寒。马匪今天灭了张三,李四,王二不帮忙,自家也确实无恙。明天马匪灭了李四,王二还不帮忙。到最后,你们觉得王二还挡得住马匪吗?你们觉得马匪会跟你讲信用一直不动王二吗?

今天受辱的是高桐,有人觉得于己无关。万一明天受辱的是你,邻里也不帮忙,你怎么办?所以呀,远亲不如近邻,我们所有人唯有像兄弟般亲近,像父子般关爱,凝成一股绳,才没人敢欺负我们。

当然,也有人会说,我们没有不管高桐呀,之所以不敢拔刀拼命,是明知打不过嘛,是因为对方可能是官府嘛。

要我说啊,这些理由都站不住脚。是你们没有血性,是窝囊。打不过又怎样?那么多人,一人咬一口也咬死他们了。强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只要敢拼命,谁敢欺负我们!

官府又怎样?我没违法没犯罪,凭什么那样折辱我们?再说,哪来的官府?北齐亡了,我们还不知归属呐。没有明确之前,他们算哪门子的官府?

归根结底呀,都是认命,是怯懦。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自甘堕落。

你们想过没有,你们自甘堕落也就罢了,因为你们这一生或者也就这样了。但你们的后代呢,你们的子子孙孙呢?你们就不希望他们能出人头地吗?你们就愿意子子孙孙永世都是贱民吗?

没错,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乡堡,是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底层二阶级别的小势力。如果认命,如果没有血性,可以肯定,这种事情还会不断地发生,我们永远也别想抬起头来。随便一个什么县府的小吏,都可以猖獗地将我们的头踩在脚下。

大家想想,我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能赢得他们的尊重吗?不,我们就永远只是他们嘴里的贱民,永远只是他们予取予求的绵羊,永远只是他们随时随地可以踩死的蝼蚁。

告诉大家,我不想做蝼蚁,我也不会认命。我会抗争,所以我拔刀杀人。

你们呢,有这个种吗,你们敢不敢?”

高远风的这番话,高桐体会最深。心有戚戚下,振臂高呼,“敢。有什么不敢。谁欺负我们就跟他拼命。”

他一带动,绝大多数民众跟着高喊:“敢拼。敢拼。······。”

狂热不可久,利益才永恒。高远风知道仅仅蛊惑是不够的,适时再度示意安静,“大军一来,我们就难以自保。挂个官府的名义,我们就得低头弯腰。为什么?因为实力弱,因为地位低下。所以除了敢拼之外,我们还必须奋力进取,提高我们的实力等阶。若我们自己就是官府,我们全是贵族,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我看到有些人在窃窃私语,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在鼓动你们竖旗造反?

呵呵,不是那个意思哈。

法教教义有云:利出于地、名出于战。务力不务德,兴功无贵贱。

什么意思呢?要想获利,无过于占地;要想出名,无过于战争。只论功勋,不论名望,不论贵贱。

也就是说,只要打出了名气,只要立下功勋,即使原来地位低贱,照样可以获得高官厚禄。

即将到来的战争,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危机。可危机危机,危险中同样蕴藏机会。如果我们有能力、有勇气在这场战争中建立功勋,并展现出强大的实力,那么,我们的地位自然将得以大大提高。“

有人兴奋,有人摇头,有人若有所思。在战争中建立功勋,哪有那么容易?堡民嘛,尽是一些小商小贩和农民,他们没有长远的眼光,不看到实实在在的利益,他们很难被说服。

高远风并不气馁,”我再跟大家说说,法教治下的燕州势力高低贵贱的具体划分。

从高到低,九阶八阶的仙教仙宗离我们太远,暂且不说。

帮派会门堂社组,七六五四三二一。

皇朝与帮,属七阶。

王国、公国或派,属六阶。

再下面是郡与会、府与门、县与堂、乡与社,村与组。

我们曾经是一阶组级村,通过大家的努力,现在是二阶乡级堡。

能不能再提升呢?除了看我们的实力,没还需功勋。

先说实力。你们知道各阶势力的实力是怎么计算的吗?

皇朝之上我不太清楚,六阶之下是这样的。

有成丹期高手,有相应的人力和财力,并能站稳脚跟的,就有资格成就六阶。六阶是什么概念?那是一个诸侯国或比肩诸侯国的派级团体,比如齐国,比如周国陈国等。

五阶顶级武力是丹湖期,四阶胎息期,三阶气海期,二阶只需要化气期。只有养气期武者或者连养气期都没有的,则为一阶。

我们堡里,已经有了不少养气期,威叔,铁成叔等人就是。飞哥,虎子更是化气期,还随时可能突破到气海期。更何况我爷爷,二爷爷,云叔,早已超越气海期,处于聚精境。我呢,也差不多。

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了吧。但从武者实力上看,我们早就可以比拟四五阶了,只差一个机会和认可。

三阶可辖一县。若我们进位三阶,你们很多人完全有机会当官差吏员,虎子、飞哥这些化气期完全可以担任县令。四阶可辖一府,管理九县。九个县啊,官位一大把。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敢不敢抓住了。

陈国也好,周国也好,只要我们表现得足够强大,并帮助他们打败对手,就必然会给以我们相称的地位。

现在,大家告诉我,你们敢不敢跟着我去搏一个官身,争一个爵位?你们有没有热血和勇气,跟着我去争一个光宗耀祖,为子孙后代拼一个光辉前程?”

第十八章 一退千里

“敢!”“敢争!”“敢拼!”“少爷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这回可就不止是青壮了,连中老年都热血沸腾。高远风将实力一摆,堡民们才发现原来官身爵位离自己如此之近。就算不为自己,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孙出人头地,捞个威风赫赫的县令、府尹。

高远风含笑看着激动的人群,心想还是利诱更为实在。

任由民众发泄一会之后,高远风大声吼道:“今天的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竖旗,在原有堡丁的基础上,正式组建高家子弟兵。

我们要竖的,不仅仅是军旗,更要竖我高家堡的雄心和志气,要竖我们的胆魄和热血。

我们从今不再做任人宰割的牛羊。为了我们的生命、尊严和财产,为了我们子孙后代的前程,我们要做让人畏惧的猛虎。

只要我心如虎,必将一往无前。只要齐心协力,前程没有终点!为了这一切,我们不惜一战!战!”

“战!战!战······。”血已沸,心已燃,全民疯狂,无论老少。似乎高官厚禄唾手可得。理智?那是什么东东?教义许可,实力足够,机会上门。这要还不敢战,那才是极为不智。

可三人除外,高成,高纲,云海阔。

三人相视苦笑,说得再动听,这些乌合之众就能成就精兵?靠这些人在即将扑上来的两大猛虎之间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带给高家堡的未必是前程,更可能是火坑。少主如此高调、自信,真的好吗?

群情沸沸,心如猛虎。猛虎咆哮,大旗飘扬。

一杆血色大旗,上绘金色啸天虎,在校场上空迎风招展。

两天后,高氏祠堂。

高远风第一次以少主身份主持议事。

高成还是堡主,主官政务。云海阔管后勤,跟管理内务、乡学等事项的高铁成一起辅佐高成。

军务单列出来,由高纲执掌。麾下三员大将高威、高飞、高虎,分别组建三支队伍。高虎为步兵首领,高威为骑兵首领,探查敌情才回来的高飞为哨探首领。全堡男女青壮,共挑选出三百人。哨探五十,骑兵一百,步兵一百五。

职事分配简单,可高纲一直对高远风将两国的暗探都杀了的事心怀忐忑,“少主,我虽然比你多枉活了几十年,但脑袋却不如你灵活。你到底准备投靠哪一方?现在将两边的人都杀了,到时该如何交代?”

高远风笑道:“交代?没实力,哪边都不好交代。有实力,我不需要给谁交代。至于投靠哪一方,到时候相机行事。”

高成道:“对,对,不要过早决定。到时候看谁强就投靠谁。”

高远风摇摇头,“恰恰相反,谁弱投靠谁。”

所有人都愣了,这是什么个意思?

高远风说:“要想获得足够的利益,就需要担负足够的风险,需要做出足够的功绩。优势一方,有我没我一个样,投靠过去功勋不大,收获就小。我必须帮助弱的一方击败强者,这才能一鸣惊人。”

高威沉思道:“理是这么个理,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

高远风心有成竹地说:“放宽心吧,小事一桩。大风盗的人马还在好几百里之外,鞭长莫及。二爷爷,帮我把无风阁的人手招来。原定我明年到无风阁,就算提前历练吧。”

谈及这些隐秘的时候,高远风并未回避高威、高飞和高虎。他打定主意,要将高氏子弟培养成自己的铁杆直系,于是选择性地让高威等人了解一些己方的真实实力,以提振他们的信心。

无风阁是高纲等人组建的一个杀手组织。这也算是他的老本行吧。

高纲点点头,“好吧。不过单靠他们能成事?”

高远风信心十足,“够了。”

渤海郡城,城墙根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店,上挂一个不起眼的招牌,和风草药铺。

和风药铺很小,门脸只有一个单间。不过里弄很深,还带一个小小的后院。

人手也少,老板一人,伙计一人,药师一人。合计一人。吝啬的东家张得福将所有活计全兼了。吝啬到什么程度呢,舍不得花钱娶妻生子。

张得福人如其名,一脸福相,胖胖墩墩的,弥勒佛一样。肉乎乎的脸庞上,眼睛很小。一笑起来,眼睛就成了一条缝,几乎看不见。

张得福除了守财如命之外,没其他毛病,对所有人都很和善。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总是笑眯眯的人,跟左邻右舍,来往顾客是很难产生矛盾的。

难产生矛盾不等于绝对没有。牙齿和舌头也难免会发生意外不是。在邻居的记忆中,张得福像炸毛的狮子一样暴怒过两次,都是因为邻里的孩童伤了他的鸽子。养在后院的一笼鸽子,胜似他的妻儿一样,谁动他就跟谁拼命。

他对鸽子的爱护,让人咂舌。别人家的鸽子常常放飞,他却总是关在笼子里,说是害怕放飞时走失或被人抓了去。每个月出门进货的那几天,也将鸽笼带在身边。人们笑称鸽子就是他的三妻四妾。

今天跟往常一样,眯缝着眼,坐在躺椅上守着药铺清淡生意的张得福,笑眯眯地看着半边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自得其乐。

“咕咕,咕咕。”鸽声响起。张得福的耳朵动了动,一骨碌爬起身,快速挪动两只胖腿,像球一样‘滚’向后院。他分辨得出,这不是他笼子里的鸽子。

后院,张得福看着从鸽腿上取下的小纸条,小眼睛瞪得溜圆,心道:“这得多大的生意,居然出动大部份人手?”

不管如何惊讶,纸背面那形象逼真的青烟标记没错。一缕孤烟上青天,表征风无一丝尽静然。

既然没错,遵命办事就是。不一会,张得福鸽笼里的鸽子,一只接一只悄悄飞走了。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刚飞来的那只。

未几,原属齐国各地的许多城镇,类似事件在重演。不少鸽子窜飞天空,飞到屠户家、银匠家,农户家,······。城镇里,乡村里,山野里······。

下令放飞第一只鸽子的高远风,此时正在祠堂后院抓紧修炼锐金诀。

他知道,高家堡南一百多里处,陈国大军浩浩荡荡,缓缓向北推进。高飞回归时带来了陈军的动向和行军速度等等消息。

他也知道,高家堡西北一百五十里处,一支精悍的铁骑,正朝高家堡飞驰。不敢说整个燕州,至少在原齐国大小城镇,只要他需要,任何风吹草动,自有人快捷地送到他手上。

风雨将至,他必须尽快补齐自己缺失的五行诀。

时至傍晚。密室门外响起祥妈柔和的轻语,“少爷,该歇歇啦。老爷等你吃晚饭呐。”

高远风缓缓收功,答应一声,“好的,祥妈,我马上来。”

这几天没日没夜地修炼,总算将五行功法都修炼成功,五色气流的粗壮程度相差无几。高远风暗自兴奋,现在总可以结丹了吧。喜滋滋地凝神内视丹田,脸色由喜转愣,“这是什么鬼?”丹田空空荡荡,液态的真气全部气化,丹湖不见了。

“老不死的,还爬得动吗?赶快给小爷我爬过来。”一身咆哮,响彻后院。

高远风冲出密室,像头暴躁的小公牛,满脸忧急。大战将起,自己的功力,居然由丹湖后期一退千里,跌到了胎息中期。自己多年的积累,竟在几日之间,化为云烟。

“少爷,少爷,咋啦?出啥事了?”祥妈比高远风还着急,上下打量,又来拉高远风的手腕,运功探脉。她担心高远风修炼中出了岔子。“经脉通畅,没事呀。”

“老······。”在祥妈面前,高远风不好意思说脏话,“老叶骗我。祥妈,老叶呢?”

听说不是身体出了问题,祥妈总算放心了,“呵呵,他骗你呀。是该骂。在饭厅呐。”

高远风大步走向饭厅,迎面碰上高成。

高成一见高远风就尖声喝道:“言出无状,成何体统。”他对高远风的感情比较复杂。法理上,高远风是主子,他得自称老奴。情感上,下意识地把高远风当成了亲孙子。不管哪样,都容不得高远风喊他老不死的。

高远风挠头,“爷爷,你怎么来啦?我喊老叶。”

“老,老叶?”高成怔了片刻,“喊老叶也不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老师没教过你吗?既为王······,既为少主,言行举止,自该有少主的气度。”一拂袖,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心里暗骂:“老奴才,该骂。竟敢作弄老夫。”刚才高远风怒吼的时候,老叶对高成说:“少爷喊你呐。”

高远风朝祥妈做个鬼脸,乖顺地跟在高成身后。

祥妈宠溺地笑。

看到老叶老神在在地坐在饭桌旁,高远风气不打一处来。可是高成在场,发作不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饭后跟我到修炼室去一趟。”

高成也翻了老叶一眼,借机出气,“少主礼贤下士,容许你在一张桌上共餐。你也不能倚老卖老,丢了规矩。主子没到,你就霸在桌上,有个下人的样子吗?”

老叶装聋作哑,笑呵呵地像没听见。

高远风不知道老叶作弄过高成,赶紧打岔,“吃饭,吃饭。我饿了。”端起饭碗使劲往嘴里扒。高成谨守食不言的戒律,只好不说了。

饭后,高远风拉着老叶就走。

老叶嚷道:“慢点,慢点。老胳膊老腿的,摔着怎么办?”

高远风恨恨地说:“摔死你才好。”

高成瞪眼。祥妈偷笑。

匆匆来到密室,高远风怒道:“老不死的,你害死小爷我了。什么狗屁的五行功,使得我丹湖期的功力褪化到胎息期。”

老叶眉毛一抖,“这么快?我看看。”伸指搭上高远风的手腕,喜上眉梢,“咦,你这废物没那么垃圾吗。”

高远风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虽然还是废物、垃圾这两个词,但的的确确是褒扬而不是贬低。这可是两人认识以来的头一遭。“怎么个意思?说人话。”

老叶放开高远风的手,“你现在攻击我试试。”

早就想暴揍老家伙了,高远风闪电出手。

第十九章 极品功法

很不幸,没啥改变,依然碰不到老叶的衣角,依然一如既往地被反揍,晕了过去。

这次高远风晕的时间稍短一些。醒来的时候,祥妈刚好端着黑糊走了进来。

几口喝完,也不回避祥妈,高远风恨恨滋滋地说:“老家伙,你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我跟你没完。”

“嘎嘎嘎嘎,”老叶似乎很高兴,“小废物,是否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高远风皱皱眉,冷静下来回想,“似乎运气更顺畅,身体更轻便。功力降了,但出招的速度和力度却降得不多。不合道理呀,我丹湖都消失了耶。”

老叶摇头晃脑,“合理合理,因为你现在不那么垃圾了。”

这个解释高远风当然不能满意,“难怪你说同阶无敌。不过胎息终究是胎息,灵兵操控始终不如丹湖。武者决胜负,速度和力度并非决定因素吧,关键还在功力等阶。老东西,你说清楚,修炼五行功法到底有什么好处?”

老叶说:“你从今不需要吃灵丹提升功力了。”

“这是好处?”高远风恨得直咬牙。不了解他俩说话习惯的人肯定听不懂,老叶的意思是高远风以后吃灵丹没效了。别人都能依靠灵丹提升修为,而他只能依靠自己苦苦修炼。

老叶撇撇嘴,“怎么不是?是药三分毒。不吃药就不会中毒。”这话并不假,服用过多灵丹,虽然能快速提高功力,但对身体并没多少好处。可是,只要适量适度,总是利大于弊好吧。

看高远风怒火中烧,祥妈忍不住,“少爷,他是故意逗你的。虽然一般的灵丹无效,但五行丹还是可以吃的。即使没有五行丹,五行平衡的灵药同样有效。”

不说五行丹,五行平衡的灵药基本上属天材地宝的范畴,难得一见。所以祥妈所说的,高远风以为有等于无。他不知道的是,那碗黑糊,就属于五行平衡的灵药。

高远风忍了又忍,恨声问老叶:“还有呢?”

老叶说:“你不用帮人炼丹,也不用帮人炼器。多省事。”

优秀的丹师,多是木属性体质。优秀的器师,多是火属性体质。高远风五行完全平衡。完全平衡等同什么都不是,所以丹器两方面,绝对不会有多大成就。

高远风差点一口老血吐在老家伙脸上。什么不用,意思是他以后既不会炼丹,也不会炼器。这岂不是真的成了废物?别人修炼突飞猛进,自己一退千里。别人丹武双修,器武双修,自己一无是处。

高远风把牙齿磨得滋滋直响,显然非常想咬下叶老一块肉来。

在高远风快气晕过去之前,老叶忽然惨呼一声,“哎哟。傻妞,你干嘛?”

因为祥妈突然伸手狠狠拔下他的一根胡子,“让你胡说。”转而安慰高远风,“少爷,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祥妈详细地解释道:“五行体不是不能炼丹炼器,是只能炼制五行平衡的丹、器。

普通人所用的灵丹,灵器,都必须契合自己的属性。五行体呢,因为输出的真气五行平衡,又因为五行相生相克,所以很难炼制出单一属性突出的丹、器。也就是说,你炼的丹、器,只契合五行体。因为五行体的稀少,等于说,你炼的丹、器只适合自己。

同理,其他丹师器师炼制的丹器,哪怕级别再高,对你的作用也近似于无。比如你服用水属性灵丹,水生木,水又克火,一增一减,还得费力去调节平衡,不如不服。

少爷你根本不必担心灵丹灵器的问题,老鬼既然让你炼五行功,就不会没有准备。比如‘黑糊’和鞭剑,都是刚好适合你现阶段的灵药和灵器。

嘻嘻,不炼就不炼,让他给你炼去。他要是敢不给你炼制,你就不学他的五行功。

你要是不学他的五行功呀,就轮到他着急咯。

五行体其实非常难得,万中无一。世人不识货,才谓之废体。

他明知五行体的不凡,偏偏说你是废物,是故意呕你。不要上他的当。咯咯,或者你前世将他欺负惨了,所以他这辈子总想报复回来。”

听到这里,老叶心一紧,我没说过呀,傻妞咋知道勒?

高远风愠了老叶一眼,自然不会把祥妈的玩笑之语当真,“祥妈,您继续说。”

祥妈含笑道:“你刚才不是问五行体的好处吗?好处多了去了。首先,你五种属性的真气齐备,比之别人的单一属性,至少雄壮五倍。又因循环相生,耐力胜过别人十倍不止。所以同阶无敌不算什么,越阶制胜,也属寻常。

其二,你五行齐全,别人根本看不出你的功力深浅,哪怕是比你高几大阶的武者都不行。嘻嘻,最适合扮猪吃老虎了。

还有,炼丹虽然是短板,但却可以做一个良医。人之生病,要么五行失衡,要么阴阳失调。你要是再修习了阴阳决,随便一搭脉,就能判断出病人的病症。

炼器难有成就,鉴器却是轻而易举。任何灵器,你只要一输入真气,就能根据其消耗真气的属性和多寡,准确地判断出灵器的属性和品阶。

最大的优势,是修习阵法,可谓信手拈来。所有阵法,都脱离不开阴阳五行这个范畴。你将具备比别人更敏锐的洞察力。

五行体只有一个缺点,就是你的修炼要比别人艰难五倍,因为你每次进阶,都需要五倍于人的功力。我想这点小事难不住我家坚韧不拔的少爷吧?”

说到这里,祥妈定定地看着高远风。叶老也紧张起来,深怕高远风畏难而退。

高远风终于露出了喜色,不说别的,那个扮猪吃老虎是他最爱,“谢谢祥妈。老家伙,快快,拿灵药来。还有,赶快教我鞭剑的技法。”

祥妈和叶老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老叶从怀里摸出两本小册子丢给高远风,“今天的灵药你已经吃过了,多吃无益。五行诀不用再练了,从今天起,修炼《阴阳决》和《混元诀》。鞭剑的技法《腾龙鞭剑谱》已经给你了,你自己懒惰没去看,怪我咯。自己先跟着剑谱练,不懂再来问我。”

从刚才祥妈的话里,可知阴阳决的重要性,想不到老叶还真有这门功法。混元诀估计是代替五行诀的,不再需要一门一门地轮修,只要修炼混元诀就好。

高远风如获至宝,立即捧起这两本功法,“祥妈,你去休息吧。老叶,小爷我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去吧去吧,别耽误我修炼。”

老叶眼一瞪,“喂不熟的白眼狼。”

高远风已经在专心看书了,无暇理会。

祥妈扑哧一笑,叮嘱高远风别太劳累,拉着嘟嘟囔囔的叶老出门。

走了一段,估计高远风听不见了。叶老说:“丫头,五行体本就是废体,你偏偏跟他说得天花乱坠。”

祥妈一努嘴,“爷爷,您敢说少爷不是五行灵体?”

老叶答非所问,“你就不怕这小子尾巴翘上天去,自以为是,不思进取。”

祥妈信心十足地说:“少爷是我养大的,我能不知道?他呀,确实是个懒散性子。有时像个超脱红尘的老怪,能让他上心的事情不多。练武也好,外出历练也好,都是老爷逼的,或者说是为了让老爷高兴而已。

不过,他又很执拗,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尤其是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哪怕再难,也会一头扎进去,不达圆满绝不罢休。要是他不愿做的事情,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干。

你以为这些年来,是你的嘲讽式激将法起了作用吗?算了吧,你不了解他。他呀,纯粹就是想打到你出口气。

所以你不用担心他没有动力,也不用担心他吃不了这个苦。只要没胜过你,他就不会停止疯狂的修炼。

我之所以那样跟他说,就是为了增加他的兴趣。你不停地说他是废体,说不定会起反作用,让他对五行功法厌弃,而另寻他途。呵呵,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叶老捻须沉吟道:“是这样啊。嘿嘿,挨了十年的打,还能坚持,是够执拗的。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啊?”

祥妈开玩笑地说:“爷爷,什么以前?不会让我蒙着了吧,您跟他上辈子真的认识?”

叶老赶紧否认,“没没,没有的事。我是说他小时候。”对自己的孙女,不是必须隐瞒,是担心说多了,暴露自己的糗事。

叶老的话漏洞百出,因为高远风的小时候,祥妈绝对比叶老更清楚。看到祥妈审视的目光,叶老赶紧溜人。

高远风不知道叶老和祥妈的对话,即使知道也不在乎。不是糊涂到没想过叶老和祥妈的诡异,是思来想去都不认为他们对自己或高家堡有危害。

至于所谓五行体难得,叶老就求着自己修习他的功法,这显然不是全部真相,至少不是主因。大概是自己的体质对他们有用。既然有用,自然会尽心培养。

高远风不怕他们利用自己,只怕自己没有利用的价值。何况日久生情,他们付出的,不仅是心力、财力和功法,还有真感情。那么,日后如果有机会,帮他们完成心愿也是理所应当,只要不危及自己的生命,不超越自己的底线。

于是高远风心安理得地享受叶老的资源,潜心修炼。差点就臻致成丹期,眼界还是有的。五行功显然比什么赤阳功、沧海功的等阶高得多。在修炼一途,高成高纲能够给予他的,已经到顶。要想更进一步,叶老这边,是他当下唯一的选择。

既然选无可选,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预计的没错,混元诀确实是代替五行功的功法。高远风发现,虽然不需要一种属性一种属性地轮流修炼五行诀,但也不比轮修轻松多少。混元诀囊括了五行诀所有的真气运行穴位和经脉,将它们揉合成了一体。

也就是说,混元诀运行一个周天,真气所需要行经的经脉,相较五行诀的五种功法,丝毫没见减少,接近单一功法的五倍。

当然,没有好处就不必揉合在一起了。至少在时间上,还是可以节约不少。因为轮修五行诀,有许多经脉是必须重复的。还有真气方面,再不用担心五行失衡,混元诀壮大的是全属性或者说无属性功力。

高远风运行了几个周天的混元诀,发现体内的五种真气有了融合的趋势,颜色淡化,渐趋无色。

难怪祥妈说别人难以察觉自己的功力。通常武者,一般只有在蕴气境的时候,真气是无色状态。一旦进阶聚精境,因为体质和功法的属性,真气都会呈现出相应的颜色。功力越高,颜色越深。根据颜色的深浅和外放真气的强度以及距离,很容易判别武者功力的高低。

收起混元功,高远风又开始琢磨阴阳决。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一阴一阳之谓道。天为阳,地为阴。上为阳,下为阴。日为阳,月为阴。雄为阳,雌为阴。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相向而平衡,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看到这里,高远风兴致大增,因为阴阳诀恢宏而霸气。没听说过那种功法敢像阴阳决这样,豪言能够纳万物,尽变化,决生死,上升到道的层次。‘道阶’是什么层次高远风不知道,曾听别人胡吹大气,说是超越目前已知的最高等级——天阶。

至于是不是真的比天阶还高,高远风不管,起码这阴阳诀相当相当牛皮。

兴致一来,几可废寝忘食。高远风沉迷了进去。

“人生有形,不离阴阳。

夫言人之阴阳,则外为阳,内为阴。言人身之阴阳,则背为阳,腹为阴。言人身之藏府中阴阳,则府者为阳,藏者为阴。肝、心、脾、肺、肾五藏皆为阴,胆、胃、大肠、膀胱、三焦六府皆为阳。

背为阳,阳中之阳,心也;背为阳,阳中之阴,胆也。腹为阴,阴中之阴,肾也;腹为阴,阴中之阳,脾也。

此皆阴阳、表里、内外、雌雄相输应也,故以应天地之阴阳也。”

“捡到宝了,捡到宝了。”高远风喜不自胜。能以一身映天地,简直不可思议,这绝对是超极品功法。就是不知修炼难度和威力如何。

第二十章 信手拈来

第二天一早,高远风脑子里全是阴阳决,双手像是抱着一个大球一样地比划着,神思不属地走进饭厅。看到他的第一眼,等在这里的三人全都耸然而惊。

高成惊讶的是,仅仅过了一夜,高远风原有的那喷发逼人的气势不见了。整个人看起来萎靡而平庸,完全跟没修炼过内功且疲累至极的人一模一样。

高成呼的一声站起来,惊恐地尖叫,“风儿,你的修炼是不是出什么状况,属性冲突了吗?功力咋退步这么多?快过来,我看看。”

高远风被高成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抬头,“爷爷,你吼啥呢?”

高成胆颤心惊地说:“我问你修炼的功法是不是出了问题。”

“呵,你说这个啊。”高远风眼珠转了转,“没出问题。我修炼了一种隐匿功力的小术法,免得锋芒太盛,招人嫉恨。”

高成长出了一口气,“呼,吓死我了。这就好,这就好。风儿,下次再有这种事,记得先跟爷爷说一声。都怪莽夫不守信用,说好由我教你沧海功,他偏偏偷偷传你赤阳功。功法对立问题始终是个隐患,得想个法子解决才是。”

关于传授高远风功法的问题,高成是真的对髙纲有很大意见。既然高成近水楼台先传授了高远风沧海功,髙纲就真不应该在传高远风赤阳功。谁都知道,水火不能共存。但髙纲偏偏就传了,为啥?当然是出于私心啦。以后高远风若为王,他就是王师了。至于水火不容的问题,他当然也想过。不过他希望高远风修炼之后,自己选择一种,停修一种,这样,他至少有一半的机会称为王师。

高成之所以立即就相信了高远风的解释,是因为如果内力出了岔子,可就不是功力退步那么简单了,高远风很可能会经脉错乱而瘫痪或痴傻。

高远风笑道:“爷爷,不用担心啦。我能解决好。”

叶老和祥妈没说话,互视一眼,满满的惊诧。他俩功力高绝,神识一扫,瞬间就感应到高远风不但五行功已经小成,阴阳决也摸进了门槛。一夜功夫做到如此地步,简直匪夷所思。高远风的体质优势两人清楚,但悟性上的天资,让两人都觉得高远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妖孽。

混元功就不说,所涉及到的经脉高远风都熟悉,只要心细如发再谨慎小心,推动真气完成周天运行不算很困难。混元功就是将五行诀揉合到一体的功法,没啥新鲜的。

但阴阳决可就大不一样了,只有大纲部分简单明了,功法部分全都晦涩难懂,需要相当丰富的知识和超人的悟性,才能看明白。

而且看得懂不等于就会练,它不仅仅涉及通常的奇经八脉,还涉及很多隐性经脉和五脏六腑,稍不注意就会岔了真气,疼痛难忍。

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抱阳负阴,阴阳相衬,天人互感,内外气机相合。也就是说,首先需要分心二用,同时运行阴阳两股真气。其次还得感应天地日月的气机,与体内相应经脉脏腑产生呼应(共振)。

祥妈和叶老都曾修炼过阴阳诀,当初初学的时候,师傅反复讲解不说,还运功帮他们将体内的真气一分为二,引导他们运行几个周天。而且接触阴阳诀的时候,功力都已经达到会神境。不到会神境,没修炼过神识,按说是无法天人感应的。

叶老下眼睛滴溜溜乱转,百思不得其解,他第一次被高远风惊到了。他本来没打算将阴阳诀现在就传给高远风,适逢祥妈提到,才顺手给了他。他还等着高远风来虚心请教,然后好好讥讽一番,之后才说需要会神境才能修习。

高成只关心高远风,高远风还沉浸在阴阳诀里,两人都不曾注意叶老和祥妈的异样。

叶老匆匆吃完,一言不发,放下碗就走了。

高成气得翻了翻白眼,居然破天荒地打破食不言的惯例,对高远风说:“你找回来的到底是个老仆还是老爷,比我的架子还大,太没规矩了。”作为曾经的大内总管,规矩大于天。

高远风笑道:“爷爷,这里又没外人。老叶他老了嘛,老孩老孩,当他是个孩子不就成了。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不说他了,这几天夜里有没有暗探潜入?”高远风适时转移高成的注意力。

提及当前面临的大事,高成立即将老叶丢过一边,“有,还不知一拨。按你的要求,全杀了。少主,你这是把两边都往死里得罪,到时谁能容得下我们?”

高远风满脸的无辜,“谁说我把两边都得罪死了?不不,我谁都没得罪。我既没杀陈国人,也没杀周国人,只杀了几个小蟊贼。”

高成没好气地说:“这是耍赖能蒙混得过去的?谁不心知肚明。”

高远风笑得很奸诈,“心知肚明又如何,要想我归顺,他就不会宣诸于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宣诸于口的,那就是死敌,得罪就得罪咯。难道我们还奢望敌方会因为我们不杀他们的探子而善待我们呀。”

高成叹气道:“这正是我跟你二爷爷的担心所在,两边通杀,将导致谁都不会善待我们。”

高远风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饭,再接过祥妈递过来的漱口茶,喝了一口在嘴里转了转,咽了下去,不紧不慢地说:“善不善待,无关态度,只在价值。我杀得越多,就越显能力,价值也就越大。”

高成道:“你想展现实力,待价而沽,我懂。让我或莽夫去两方军营走一趟不就行了,何必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暗探嘛,抓起来就行,不至于结下死仇,是不是?”

高远风微笑道:“是左右逢源,还是崖岸自高,除了实力,还要看时机。如果我们的实力跟两边相差不多且齐国不曾灭亡,您说的方式确实合适。但在当下,两边讨好或两边威慑,只会让人轻贱或忌惮,都是取死之道。

我就是要表露出一副谁都不靠、拼死自保的姿态,像粪坑里的石头一样。想碾碎我,不是做不到,是划不来。

别看两边都携着胜势而来,但在灭国大战中,双方都必然伤筋动骨,都急于休养生息。我觉得,这一战,只是齐灭之后周陈双方的试探之战。在实际利益上,可有可无,他们争的只是以后双方交往的态势。没有了齐国这个共敌,他们能长期友好下去?

嘿嘿,我们这颗恰好摆在路中间的石头就可以发挥作用了。是铺路还是挡路,决定权在我们手里。

之所以不断地派来暗探而不是招抚使者,都是对我们不放心而想拔除。我们杀得越多,就越让他们感觉到拔除起来很费劲。既然难以拔除,又想在两国之争中占据强势,你说他们该怎么办?

再说战场之上,死人何其正常,哪有死仇。”

高成心中大慰,‘不愧是王上之后。’就算不是心服口服,也认可高远风的分析大致到位。

“好吧,你是少主,你说了算。我等会传令,把牢里那四位也杀了。”

“别。”高远风赶忙制止。

高成不解,“为什么?”

高远风道:“杀暗探,我们可以辩说不知敌我。牢里那四位是已经表明了身份的。当时不杀事后杀,就有了针对意味。万一我们顺服周国,这事不好解释。

再说,如果我们投靠陈国,那四人可作投名状。据我观察,其中有一人很不一般,绝不是上不得台面的擒海社社众,而是来自周国军中。”

“哦,算你有理。”高成点头。

饭后,高成照例去前院跟高纲等人处理堡内日常事务。突然组建正式军队,粮草、马匹、服装、器械等等,千头万绪。

甩手掌柜高远风没时间理会这些‘琐事’,一门心思全在阴阳诀上。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修炼密室,准备继续强化昨晚的收获。

一开门,却发现叶老早已等候多时。老家伙没了往日那副古井不波的装逼神态,背着双手,弯腰驼背,来回踱步。

看到高远风进门,怨怪地说:“吃个饭需要那么久吗?我等你半天了。来来,小废物,告诉我你是怎么练成的。”

高远风不知道叶老问的是什么,看他心绪不宁的样子,难得有机会占点上风,故意斜睨了叶老一眼,就是不想告诉他,“你要问钢铁怎么炼成的,我大概知道。至于我是怎么炼成的,那要问我爹娘去。”

叶老浑浊的小眼一瞪,“又皮痒了是吧?”

“来来,我正想试试。”高远风二话不说,挥手就上。一夜下来,他感觉自己进步极大。耳清目明,反应灵敏度增加不止一个档次;身轻体健,攻击力度速度都有显著提升。战胜叶老他不奢望,但他就不信还沾不到叶老的衣角。

高远风一爪抓来,叶老吓了一跳。因为靠得很近,又无防备,竟是躲闪不及。要是被臭小子揪住衣襟,这件老旧的上衣必然会被他撕了。叶老劲气一荡,衣服突然向外一鼓,硬逾金铁。啪,撞在高远风手上,让高远风连声呼痛。

“既然你想先挨打,那就如你所愿。”高远风自认跃升了一大阶的速度和灵敏度,在老叶面前仍然不够看。不一会,高远风的痛呼嘎然而至,每天例行的被虐晕过去。

老叶在继续拍打高远风穴位的时候,浑浊的眼睛越来越亮。小家伙还真的摸到了阴阳诀的门径,体内已经有了不同于五行真气的两缕气息,淡淡的黑色和白色,循环不断地游走在高远风体内各大显隐经脉。这预示着高远风的阴阳诀已经入门,且修炼过程中没有丝毫差错。

祥妈端着黑糊走进来,叶老还在发呆。

“爷爷,您想什么呐?少爷真的学会了阴阳诀?”

叶老没直接回答,嘀嘀咕咕,“怪胎,怪胎,真他娘的怪胎。一夜修炼相当于你我数年之功。”

祥妈大喜。高远风怎么练成的她不管,就像望子成龙的母亲一样,只要孩子成器就是天大的喜事。朝夕相处十几年,她下意识地把高远风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

叶老突然大惊失色,因为高远风体内的阴阳诀突然不受控制地飞速运转起来。

二十一章 浮光掠影

叶老不知道,高远风本人也不清楚,他此时体内阴阳诀之所以高速运转,跟最近时不时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幻境有关。

失去知觉的高远风,脑中又出现了那幅惨烈大战的影像。而且这次更为清晰,还有后续。山脚下,两个侍卫模样的少年,挟着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筋断骨折的少年飞奔。后面还有三个相同服饰的青年在奋力阻挡敌人的追杀。

少年面朝来路,左右两人分别挟着他的腋下,半抬半拖地疯逃。拖在地上的脚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嘴里不停地往外冒着血浆。

追兵的人数和功力远超那三个青年。刀剑齐飞,刺眼的华光绽放。不一会,其中两人就被砍成了碎片。余下那位,并不因同伴的惨死而退缩,反倒放弃抵挡,以命换伤,只求多阻挡追兵片刻。

被救少年血泪长流,使劲挣扎。他忘了自己的筋骨已被打折,只想拾起刀剑,跟敌人拼命。

突然,他感觉到自己临空飞起,然后失重坠落。后背被重重撞击,好像是砸到了水里。

画面到此为止。高远风心脏一缩,剧烈地疼痛起来。梦境消失,豁然醒转。一骨碌爬起身,张惶四顾。看到叶老和祥妈,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来是噩梦。晃了晃头,摆脱梦境的困扰。暗自奇怪,所梦到的东西,似乎是那个少年所看到的景象。

祥妈紧张地拉着高远风的手,“少爷,你咋的啦?啊?”

高远风再次甩了一下脑袋,“祥妈,我没事,做了一个不好的梦。黑糊呢,我饿了。”

“在呢,在呢,早给你准备好了。”祥妈赶紧把黑糊端到高远风手上。

高远风接过来几口就喝完了。摸了摸肚皮,“咋回事,不是刚吃过饭吗?我饿得厉害。祥妈,还有吗?”

祥妈诧异地看看高远风,又看看叶老。

叶老抓住高远风的手腕搭脉。稍后,对祥妈说:“你再去给他熬一碗来。”

祥妈连忙起身而去。

叶老坐在高远风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以前学过阴阳诀?”

高远风被问得莫名其妙,“你昨天才拿给我,我以前上哪儿学去?”

叶老歪了歪嘴角,“那你怎么一夜就学会了呢?”

高远风更奇怪了,“咋的啦,不正常吗?”

叶老觉得牙疼,正常才有鬼了。就算是天才,也得师傅反复讲解和引导,无数次研读,才能摸到一点点边。然后在师傅看护下,小心翼翼地尝试运功。要想入门,起码半年以上。心态和悟性稍差一点的,一辈子都无望。你自己看了一夜就会了,这叫正常?除非生而知之。咦?难道他觉醒了?

叶老试探着问:“除了这辈子的事,你是否感觉还有其他记忆?”

高远风想了好一会,“你说的难道是指上辈子的事?”

“嗯嗯。”叶老的头点得想鸡啄米,满怀期望。

“滚。”高远风喝道:“有没有上辈子还不一定,就算有,孟婆又不是我亲戚,凭啥给我保留上辈子的记忆。”

“哦。”叶老也不见得多失望。站起身,若有所思地向外走去,“我就说嘛,没有用秘法刺激,怎么可能会觉醒呢。”

高远风在后面喊道:“叶老,等一下。功法有了,技法呢?你不说我爷爷传授的疾风无影掌和龙象霸天拳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吗?给我几本高级技法呗。”

叶老头也不回,“不需要,练好五行诀和阴阳诀,别人的技法就是你的技法。”说到这里心中一动,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给你一门轻功术吧。”

这门轻功术需要以阴阳诀为基础,是那家伙曾经修习过的技法。叶老想试试,高远风是不是又一看就会。如果是的话,以后对他跟他说话可就得注意了,不能过于倚老卖老,因为他很可能随时觉醒。

高远风捡起小册子,挠了挠头,“别人的技法就是我的技法,啥意思?”叶老懒得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

想不通就不想,高远风开始琢磨起手上的轻功术。“浮光掠影。嗯,一看名字就不错。”

时间快速流逝,等高远风从头到尾研读完毕,祥妈来喊吃午饭了。

“这么快?”将书丢在密室,高远风跟着祥妈走向饭厅。一路上就不好好走路,而是左蹦右闪,不知不觉地踩起了《浮光掠影》里的步法。

祥妈嘻嘻而笑,“少爷,你在学习浮光掠影吗?浮光掠影需要以阴阳诀的功力为基,以脚尖筋骨震颤为术。功力越深厚,学起来越快,效果也越明显。我学过,你要不要看?”

高远风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您给我演示演示。”

“你看好了。”祥妈忽然一迈步,竟消失在高远风眼前。不等高远风反应过来,她又出现在三丈开外。接着一闪一现,几息之间,绕着高远风转了一个大圈,最后出现在二十丈之外的饭厅门口。回头一笑,进了饭厅。

高远风灵犀一动,运起阴阳诀,脚尖一颤,上身松懈不使力,向前一跨步,一步一丈。回头看了看,这一步可是平时三步的距离。脑中回忆了一遍刚才左脚阴阳真气的运气路径和震颤频率,再次跨出一步,一丈一。距离增加了,可重心没掌握好。往前一窜,差点摔一跤。筋骨和肌肉的发力,跟真气震颤还是不完全合拍。再就是上半身没彻底松懈下来,下意识地收缩肌肉,反倒成了脚步的累赘,以致没做到身随意动。

慢慢调整,慢慢跨步,高远风没有左闪右闪,而是一直向前。在外人看来,他此时就像一幅幅静止的图画,中间是不连贯的。后面的身影还未消失,前面又出现他的影像。

高远风突然出现在饭厅里,又一次把三人吓了一跳。

高成是因为没看见高远风走进门而凭空出现。叶老和祥妈则惊讶于他浮光掠影的速成。当然,他一闪一现之间的距离,还远远赶不上祥妈。这是功力不足,也是肢体反应跟不上意识的缘故。

不过诡异的是,竟然不是刚学的浮光掠影不熟练。跟阴阳诀一样,练过一遍之后,就像曾经练过千百遍一样,文字过目不忘不说,所有技巧和窍门,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中。所欠缺的,仅仅是这具身体的适应度和功力尚有欠缺。

高成正待说话,忽然听见嘀嗒嗒嘀嗒嗒的鸣号声。

高远风和高成同时一震,“陈军到了。”

高成顾不上吃饭,爬起身就往外跑,“快,快,上城墙看看。”

高远风一步跨出饭厅,却忽然停了下来,“爷爷,你去吧。我饿得慌,先吃点东西。”

高成摆摆手,飞奔而去。

高远风走回饭厅,对一脸稀奇的叶老和祥妈说:“您二位就不担心陈军攻破了高家堡?”

叶老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祥妈说:“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我们担心什么?”

高远风摇摇头,“是根本不在乎那些虾兵蟹将吧。算了,我也不问了。需要我做什么,时间到了,吱一声。”然后埋头吃饭。祥妈和叶老的付出,他坦然受了,但不能装作无知无觉。就算现在还无能报答,至少可以委婉地表示一点知恩之意。

祥妈温婉地说:“谢谢少爷。”

叶老也意外开口,“以后不喊你废物了,跟着喊你少主吧。”

“为什么?”高远风嘴里包着饭,含糊地问。

叶老似乎既兴奋又失落,“因为从昨夜开始,你脱离了废物范畴。”

高远风把饭吞下去,好奇地说:“因为阴阳诀吗?这个功法好到是好,就是消耗太大,要不了多久就饿了。”

祥妈笑道:“没事,多吃点就是了。”将一碗汤推到高远风手边,“以后每餐给你多加一碗汤补补。”

叶老的嘴角抽了抽,“一天三碗,凭他高家堡这点财富,够吃一个月吗?”

祥妈无赖道:“不是还有您吗?”

高远风疑惑地看看两人,“这是······?”显然,祥妈熬的汤也非凡品。

祥妈宠溺地说:“你别管,喝就是了。”

高远风点点头,端起来一饮而尽。味道不咋的,不甜不咸,还带点苦涩。不过下一刻高远风就意识这东西何其珍贵了。从喉咙到胃部,暖成一条线。进而温暖的感觉向全身扩散,心跳加速,血液沸腾,就像对酒精过敏的人喝了一大碗高度烈酒一样。

高远风坐不住,将碗一丢,“叶老,祥妈你们慢慢吃,我去城头看看。”他要赶紧修炼阴阳诀和浮光掠影来消化吸收药力。

高远风冲出饭厅,运起阴阳诀,踩着浮光掠影步,一闪一闪朝外疾奔。

大街上,人们忙乱而有序。老人们或抱或拽,拖着幼儿往堡中心的掩体集中。因为流匪,高家堡经历过好几次防御战,锻炼出了经验。为避免敌军的火箭和投石伤及老幼,每逢战起,都要求老幼到堡中心乡学那一片低矮的石砌房屋躲避。

其他人则不分男女,自发地往城墙上运送守城器材。被征入军伍的那三百人,已然全部持械上了城墙。

看到高远风,人们纷纷打招呼,“少······。”才说了一个字,就目瞪口呆,少主不见了。一抬头,高远风已在远处,后面留下一帮似是被施了定身术的乡民。

城墙上,高成高纲站在城头,凝重地看着外面密密麻麻、洪流一样奔涌而来的大军。

高威在他们身后,指挥堡民安放守城材料。瞥见高远风跑来,对高成他们喊道:“少主来了。”

为首的几位一起回头。

高纲问:“在哪?”

高威回答:“我看到少主到了街头。诶,哪去了?那里,校场。不,城下。咦?甬道······。”道字才出口,高远风就出现在了城墙上。

高成高纲正要招呼高远风过去,下一刻,所有人一起大惊失色,惊呼出声。

高远风初学浮光掠影,始终想着如何闪得更远更快,谁知城墙的宽度不够,一步跨大了。脚下一空,直直地掉下城去。好在下面是护城河。噗通,哗啦,溅起冲天的水花。

高远风不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跃下城墙,每天他黎明时分去海边练功,都是这样。回来的时候,堡门已开,不用翻墙。但今天不一样啊,城外是汹涌而来的强敌,堡门紧闭。

高成骇得面无人色,尖细的嗓音震颤着高喊,“快,快,开城,赶快去救少主。”

陈军已经近在咫尺,蹄声隆隆。若此时开城,陈军骑兵一个冲锋,瞬息及至。还未开战,即告城破。可若不开城,高远风必将陷入重重敌军之中。城头上,一片慌乱。

二十二章 灵光一现

危急时刻,高纲大喝一声,“慢!”止住慌张往城下涌去想要开城的堡丁。

“你想干什么?”高成转过头来,双眼泛红,寒光逼人。颤抖着手,指定高纲,阴森森地说:“莽夫,你敢置少主于不顾?”似乎一言不合,就会择人而噬。

高纲没理会高成,呼喝道:“赶快准备绳索。我下去救少主上来。”

这才是最佳方案。如若开门,高家堡必然失守。一旦失守,所有的规划即告付诸东流。城高五丈,以高纲的功力,独自下去上来不难,但携着一个一百多斤重的人上来,就没那么利索了。何况城墙外墙光滑,所以他必须悬绳借力。

城上绳索不少,守城器械很多都要用到。高威云海阔等人迅速解下一根长绳,将一头甩下城头。

这时,一直趴在城垛上看着高远风的高虎嗡声喊道:“风哥上来了,风哥自己上来了。”

众人往城垛一涌,趴在垛口寻找高远风的踪影。只见高远风手足并用,像青蛙一样飞速向上蹦跳,如履平地。所有人的心都收紧,屏息闭口,似乎担心闹声会惊扰到少主,害他又掉落下去。

然而高远风不仅不紧张,反倒兴致盎然。因为他在情急攀墙之时无意中发现一个奥秘。真气和肌肉同步震颤,不但可用于脚尖,手指也行。四肢一起用力,跃飞的距离大大增加。

要是在平地上,他根本就不会作如是想。别说不可能趴在地上走路,就算趴下,手短脚长,蹦跳起来,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可从城下往上攀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手指下意识地跟脚尖一样颤抖起来,竟是一跃一丈多高。

身体跃高之后自然下落。高远风迅即瞧准石墙的细小缝隙,手脚各寻可以借力之处,再度用力,又向上蹦高一截。这次因为双脚不是站在地面,反弹力没那么大,只上升了不到一丈。再次借力时,缝隙不是那么合适,上升更少。在城头上众人眼中,高远风岌岌可危,随时又可能掉落下去。

不远处的陈军,起哄式呼喝。有人拿出弓箭,有人纵骑而来。

高成的心一颤一颤,不敢大声呼喊,压抑着音量念叨,“抓住绳子呀,抓住绳子呀。”云海阔抛下的那根粗绳,正悬在高远风不远处。

高纲回头看见高威将绳的另一端拴死在城垛上,于是一手抓住绳索,飞身向外一跃,顺着绳子讯速向高远风滑去。高度差不多时,高纲脚一撑,荡向高远风。同时喊道:“风儿,抓住我的手。”

然而高远风充耳不闻,猛地一蹦,恰好避过高纲抓过来的手。

高远风此时的全部心神,都在琢磨手脚甚至全身的肌肉、筋骨甚至皮肤怎么跟真气同步震颤上,浑然忘了这是高达五丈的城墙,忘了这是战场。他敏感地意识到,或许无意中开创出了一门前无古人的新奇修炼方式。

高远风渐渐适应,蹦达越来越快。虽然蹦达的距离提高不大,但真的是如履平地,稳稳的迅速上升。以致借力绳索的高纲竟然追不上他。

说来话长,其实很快。三蹦两蹦,高远风就跃上城头。高纲跟在高远风后面,前后脚站稳。

高远风向外瞧了瞧,陈军排兵布阵还未完善。只是一些散骑疾风般朝这边冲来,应该是仓促间冲出队列,准备抓捕掉下城墙的高远风。还有一些飞箭,因为射程问题,掉落在护城河外延。

高成高纲正要说啥,高远风忽然一闪身,又顺着城墙冲了出去。一闪一闪,眨眼远去几十丈。把两人即将出口的或责备或关心憋在嗓子里,呛得难受。

高远风感觉陈军攻城应该还有一会,而心中的灵感,却不能让它消失,必须抓住这难得的灵光一现,琢磨出规律,强化为深刻的记忆。

高纲高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高远风这是犯了啥毛病。

城头出现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目瞪口呆,木偶一样随着高远风不时闪现的身形而转动目光,没人去管外面呼啸而来的大军。

高远风不光是顺着城墙飞驰,还不时翻入内墙上下攀爬蹦达。环城五六里,按照常人的步速,大概需要二分之一个时辰,也就是大约一个小时。高远风奔行的路线,加上上上下下的曲线,远远不止这个距离,他竟是只用了十分钟后不到,就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处。

高成高纲不敢再让高远风跑下去了,一起张开双手拦住,“风儿,你咋的啦?”

高远风猛地一止步,从沉迷中醒过神来,“啊?哦,爷爷,二爷爷,你们都在啊。”

“你,你······。”高成哭笑不得,指了指脑袋,意思是这里还正常吧。

“没事,没事,我在练功。”高远风淡定地走到墙边望向陈军。

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入目所及,尽是大军,铺天盖地。虽然大部离城还有几里路,但浓烈的杀气,烟炎张天,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高家堡虽然多次抵御过流匪,但从没经历过如此庞大的军队攻城。不需要打,单凭无边无沿的数量,就让人手趴脚软。

城上众人心怀惴惴,高远风却淡然一笑,“他们还未架设投石车、攻城弩、云梯等器械,攻城还早。呵呵,这是想凭借浩荡的声势,一举摧毁我们的心理城防。不急,他们应该会先射书招降。”

高纲问道:“他们招降的话,我们还是按照预定计划应对吗?”

高远风点头,“当然。”

高成忐忑地说:“行不行啊?一旦他们开始攻城,我怕我们守不住一时三刻。”

高远风回头眺望西北,神色一动,“他们不敢放胆攻城。”

人们齐齐抬头。西北远处,有烟尘如雾,浮上低空。

高成等人总算放下心来。周军不远了。

高远风突然叫了一声:“哎哟,好痛,好饿。爷爷,我先回去吃点东西。对于招降书你们一概不予理会。二爷爷,陈军肯定会试探着攻城。那时,您依计行事就行。”高远风指了指一里开外的陈军帅旗。

高纲再次望了望西北,点头应允,“好吧,依你。”他经历过的战阵,比高远风多得多。不过在运筹帷幄、审时度势上,却不如高远风。不然以他当年的功绩和功力,至少是个正七命的将军或太守,不至于只当一个影卫首领。

高远风信步走下城墙,不敢再施展浮光掠影了,因为全身上下的肌肉筋骨,无一不酸痛难忍。他知道,这是修炼过度所致,肌肉筋骨有了轻微的撕裂伤。必须修养几天了,不然会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回到家里,找到正在做手工活的祥妈,“祥妈,我又饿了。”

祥妈一愣,“又饿了?你是饕餮不成?”伸手握住高远风的手腕,运功一查,脸色大变,“你都干啥啦?咋伤得如此厉害?”

高远风羞赧地挠挠头,“修炼浮光掠影啊。”

祥妈不信,“修炼浮光掠影,最多伤到两只脚吧。你这全身血管和经脉末梢破裂了不知凡几,能是浮光掠影所致?”她并不需要回答,只是心痛高远风的身体。说完手脚麻利地去厨房给高远风烹饪饭食。

高远风因为过于疲劳,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等着。

叶老悠闲地踱了进来,“哟喂,外面不是在打仗吗?少主你这是临阵脱逃,还是躲起来偷懒啊?”虽改称少主,但语气却无半点变化。

高远风眼睛一亮,炫耀地将自己能够全身震颤的事告诉叶老。

叶老破口大骂,“你有病啊。脚步震颤,那是浮光掠影所需。你全身震颤,纯粹自作自受。受伤了吧?活该。就你聪明,你以为历代先贤都是笨蛋,不知道其他部位也可以震颤?想过没有,其他部位震颤有何用处?得不偿失啊,混球。”

高远风正要辩解。祥妈正好端着饭菜进来,抱怨叶老,“闭上你的嘴吧。少爷,别理他,吃饭。”她只听到最后那句混球,并不知道叶老前面说了些啥。反正在她想象中,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叶老摇头,“慈母多败儿。”叹着气踱出门。

祥妈嘴一翘,“我愿意,咋的啦?”回头小心地看了高远风一眼,担心他不高兴。

高远风冲祥妈撒娇地一笑,低头狼吞虎咽。祥妈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得醉了。

等高远风吃完饭,祥妈将高远风赶到床上,“乖,好好睡一觉。我去给你熬药汤。等你睡醒了,用药汤泡个澡,以免留下隐患。”

高远风酣然大睡,城外已剑拔弩张。

陈国军阵中央,帅旗之下,并列着四匹高头大马。

身材高大,面如重枣的陈军主将,七命辅国将军吴铭甫,顶盔掼甲,端坐在一匹神骏的青骢马上,凝视高家堡城头。

可奇怪的是,作为一军统帅,他却不是居于中间位置,而是立于最右侧。

中间两人,一人是一位青色长衫老者,头戴逍遥巾,精气内敛,气度不凡。从相貌看,此人年轻时绝对是一位风神如玉的大帅哥。此时神态飘逸,慈眉善目,像是一位得道的道家仙长。

另一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眉清目秀的青年人。头顶金色长冠,身穿锦绣华服。仅凭服饰,就知他的身份不同寻常。

左侧是一个带着帷帽,罩着纱巾,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从她一身劲装打扮,以及散发出的蓬勃青春活力上,大致可以判断,正当妙龄。

四人此时谈话的内容,并非如何攻下高家堡,而是刚才高远风刚才意外闹出的那一幕。

吴铭甫轻蔑地一笑,“这种自抬身价的表演有意思吗?我们斥候遇到的那位轻功上佳的年轻人,就是他吧。呵呵,高家堡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高看一眼?”

老者没理会吴铭甫,神色凝重,“浮光掠影?那人修炼的很可能是浮光掠影。只是没练多久,不太熟稔,掌握不好步伐,这才一头栽下城头。怪了。”

左侧清脆的声音响起,“师傅,浮光掠影是什么?”

老者捻着颌下长髯,轻缓地说:“换作旁人,多半见而不识。也就是我,好搜罗古籍,这才有些印象。那是一门失传已久的顶级轻身技法。级别不清楚,至少龙阶之上。”

其他三人吓了一跳。华服青年失声道:“龙阶?那,那岂不是说······?”

话没说完,但后面的意思四人都清楚,高家堡里有了不得的高手。

龙阶武技,价值连城,普通人哪有资格拥有。他们陈家作为王族,聚举国之力,搜罗到的最高等功法技法,也不过只是人阶上品而已。

老者迟疑了一会,慢吞吞地说:“我也不是很肯定。只是恰好在一本古籍里看过相关描述。按说浮光掠影需要凝神期才能修炼。刚才那人,显然连成丹期都不到,不然上城就不会那么费事。

可不管是不是浮光掠影,此功法都极其珍贵。小小高家堡哪来如此珍贵的功法?看来传言不虚,多半是来自那个地方。”

四人神色大动,眼光尽是炙热。

吴铭甫看着华服青年,“二王子,您看?”

二王子神色变幻,咬了咬牙,“无论如何都要拿下高家堡。”

吴铭甫气势一震,射招降书都免了,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长矛,高高举起,向前一挥。

霎时间,旌旗摇动,战鼓隆隆。“杀!”千百人齐声吼,动地惊天。前锋大军轰然发动,海啸一般扑向孤城。

二十三章 一箭退敌

高家堡这是第一次跟正规大军相抗。密密麻麻的士兵犹如飓风下的海潮,奔腾翻滚而来,喊杀声动地惊天,除了高成高纲和云海阔高虎四人,余者皆是两股颤颤。就算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蚂蚁,也会让人毛骨悚然,何况是专职杀人的悍勇士卒。

高威哆嗦着低声嘀咕,“这怎么守得住,这怎么守得住?”

高虎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紧攥一双短戟,双眼放光,跃跃欲试。

高纲瞪了高威一眼,大喝一声,“拿弓来。”

安排给高纲当侍卫的他亲孙子高青松,立即费力地将立在身边的一张大弓举到高纲面前。

此弓名为惊虹,以赤金打造,通体血红。其上刻画着不少聚气灵纹,乃当年先王所赐的人阶上品灵器。长五尺,重一百八十斤。等闲人等,扛着都费力,更别说开弓了。

高纲随手提起,又从高青松手里接过一杆长箭。此箭的长粗都是寻常箭矢的两倍有余。同样血红,同样刻画有聚气灵纹。

高纲张弓搭箭,吐气开声,缓缓拉开弓弦。嘎嘎嘎嘎,弓把和弓弦的扭曲声,惊的人肌肤紧缩,汗毛倒竖。随着弓弦的张开,弓和箭渐渐放亮,而后越来越红,似是火炉里烧红的钢铁,光蕴灵动,耀眼刺目。

弓至满月时,高纲像是举着一轮灼灼其华的太阳。

城上众人屏气吞声,没人去看城外呼啸的敌军,充耳不闻雷鸣般的呐喊,或惊奇,或紧张,或期盼,或激动,全都盯着高纲手上的‘太阳’,似乎全世界在这一刻风停浪静,寂然无声。

“蹭。”一声沉闷地颤音,让人心里猛地一紧。箭杆离弦,划破长空,电闪而去。从下面和侧面看,一道赤红色的长虹,骤然闪现半空,光耀千里。

城上城下上万人,瞬即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空中。喊杀声浪,嘎然而止。陈军大多惊诧地抬头,盯着那道慑人心魄的诡异长虹。冲锋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在帅旗处,因为正对箭矢,看到的不是惊心的长虹,而是一团耀眼的光斑。

就是这团光斑,让吴铭甫耸然动容,失声惊呼,“成丹期!”

在灵器里灌注真气,能红亮到如此刺眼的地步,非火属性成丹期武者不可。

吴铭甫偏头看了看身侧,他以为功力超越成丹期的老者有所行动。因为他自身的功力不足成丹期,应付起来相当吃力;因为这次出兵,是缘于这位老者的鼓动。

然而儒衫老者只是眼神微缩,没过多表情,更不见行动。

华服青年则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震惊莫名。

帷帽少女估计也是悚然而惊,因为听得见她粗重的吸气声。

成丹期武者他们见得多了,没啥稀奇。但功力足以封候拜将的顶尖高手,却蜗居在小小的高家堡,就不能不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看到老者安然不动,身为主帅的吴铭甫无奈之际,不得不亲自出手。厉声暴喝,激发全部功力,双脚猛地一踩马镫,腾空而起,运气灌入手中长矛,砸向迎面电闪而来的光斑。长矛上浮现出一层厚重的黄色光晕。

因为吴铭甫的自身重量、再加上盔甲和长矛一起,本就不轻,又跃起太疾,用力过猛,巨大的反作用力,使得座下那匹没有准备的雄健青骢马的脊椎瞬间断裂,肚皮重重地砸在地上,惨声长嘶。

本以为老者会出手的,因为老者有能力轻松击飞这杆蕴含成丹期功力的箭矢。吴铭甫不到成丹期,强行硬抗的话,受伤都是轻的。可老者不动,他作为主将,就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于是吴铭甫稍稍耽搁了那么一瞬。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短暂的一瞬,让吴铭甫一矛砸空。箭矢直奔他面门而来。毕竟久经战阵,临危不乱,猛地一扭头。赤红箭矢擦过他的耳边,带走了他的半边耳朵,并带飞了他的头盔,然后正中他身后的帅旗旗杆。

咚,嘎嘎嘎,咔嚓。钢铁所铸的粗大旗杆,应箭而断。硕大的帅旗,被一缕轻风,轻轻推下尘埃,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旗后的士兵砸到一串,哀嚎叠起。像是在平静的水面砸下一块巨石,原本整齐地站在吴铭甫身后的预备部队,乱成一团。

吴铭甫比帅旗先落地,倒也不是很狼狈。他先在空中顺着箭矢的冲击力一翻身,再猛力往下一掷长矛,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然后弯膝蹲身,免得震伤腿脚。最后两手一撑地,瞬间站直身躯。

然而,就算站直了,军心还是大受影响,因为站在地面的高度不及骑坐在马背上。一马平川的原野,密密麻麻的人丛,稍远一点的军兵,根本看不见他。大部分人只看到那惊天一箭,将他们的主将射飞,继而射断旗杆。

站在近处的兵将,也好不到哪里去。纵使吴铭甫竭力硬撑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但披头散发,血流满面的实况,更是让人恐惧。

触目惊心的长虹,人人可见。紧跟着看到吴铭甫跃起、坠地,帅旗轰然倒塌。陈军气势霎时一滞,全军张惶无措,进退踟蹰。城头高家堡众人则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二堡主威武。”

唯独高纲高成没有欢呼,两人站在城头看得很清楚,对方主将并无大碍。不约而同地扭头对视,意思不言自明,那人不简单。

高纲不因一箭建功而欣喜,厉声疾呼,“各就各位,全体戒备。”城下架着云梯冲锋而来的陈军快接近护城河了,面目清晰可辨。

吴铭甫扫了周围鸦雀无声的众人一眼,无可奈何地恨声道:“鸣金。”

他不得不退,军心大乱是一回事,更关键的是,高家堡这小小的乡堡怎么可能有成丹期高手?不言而喻,多半是周国派来的。难怪潜入高家堡的多批次斥候,全都陷身其内,无一回返。既然周军已做好布置,这城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打得下来的。

不是没有机会,就算周国派有高手坐镇,占了先机,身边这位高贵的老者也完全可以压制。可这老者竟是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俨然事不关己的模样。那还打什么打,吴铭甫可不想让自己的嫡系过多折损于这莫名其妙的战争中。

铜锣铛铛,旗号挥舞。陈军阵形一转,退潮一样迅速回撤。

高纲终于松了一口气,气势一泄,几乎站立不稳,半倚在城垛上。

高成脸上同样是一副庆幸的神色。

作为成丹期高手,在百分之九十九都只是锻体境普通士兵的大军中,轻易离去很简单,杀进杀出取上将首级也勉强办得到,但想一夫当关,硬抗千军万马,无异痴人说梦。功力再深,终有精疲力尽之时。至于护住高家堡以及一千多民众,就更是妄想了。

“真险!太冒险了。风儿呢?我要问问,他怎么就断定陈军一定会退兵呢?”缓过气来的高纲朝高成抱怨,“何况可一不可再,陈军要是再次发动进攻我们该怎么办?”

高成凝望着西北,“陈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攻城了。”

高纲一抬头,发现西北通往郡城的官道上,烟尘滚滚。不需要望气功夫,谁都可以轻松判断得出,周军已经不远,且来速很快。

吴铭甫收兵,这是明面上最合理的理由,他的斥候早已探得周军先锋的人数和抵达时间。原以为高家堡可以一鼓而下,利用早到的这点时间差抢得绝对的先手。没想到周军的动作比他更快,派有成丹期高手坐镇。即使破城而入,战斗也不可能短时间结束。那时,周军援军在城外一冲击,陈军两面受敌,说不得就是一场惨败。

诶?不对呀。成丹期高手不论在哪国都是屈指可数的尖端存在,怎么可能轻易听命于周飞燕?难道周国早已掌握了身边这位老者的动机?

唉,管老子屁事。吴铭甫对老者不出手相助心生怨怼,这才是鸣金退兵的实际原因。

吴铭甫擎起半截旗杆,跃上侍卫让出的坐骑。直接站在马背上,大声发布命令,“左军西出三里,列阵防守。余者后退五里,安营扎寨。”

陈军大部再度看见帅旗和主将,军心稍定。大军依令而行,井然有序。

长衫老者仍然看着高家堡方向,没有随军而退。他不退,华服青年和帷帽少女也就安然不动。

华服青年,陈国的二王子陈鲲问出了吴铭甫的疑惑,“师傅,你咋不出手呢?”

陈鲲之师,七阶帮会丹霞帮赋闲长老闾丘邢看了一眼一脸不忿的吴铭甫,解释道:“我一旦出手,对方必能判断出我的功力。你们如有把握将高家堡一网打尽倒是不惧,可高家堡万一不止一位成丹期,而且分头逃窜的话,消息就有可能泄露出去。呵呵,上面的革新方案未定之前,我们就打破禁忌。你们确定陈国承受得起?”

陈鲲顿时明悟,低头认错,“师傅顾虑得对,是徒儿莽撞了。”

帷帽少女,陈鲲的妹妹陈婧娇声反驳:“师傅,就算暴露您的功力,周家还能拿我们怎么办?”

陈鲲自以为是地教训道:“婧妹,不是周家的问题。仙盟规定,六阶王国的最高武力不得超出成丹期。一旦周军得知我军中有超越成丹期的存在,必将上报皇庭与仙盟。仙盟还好说,找关系解释疏通就是。但皇庭那边,你觉得拓跋氏会轻饶了我们?”

他俩都没真正理解‘上面革新方案未定’的真正意义,不知老者指的是更上层的上层。

因为信息面的缘故,吴铭甫更是一头雾水。虽然不懂什么革新方案,但总算明白了闾丘邢不出手的苦衷,吴铭甫不由心生愧疚。作为陈国有数的大将之一,实在不应连这点禁忌都记不得的。顿时怨怼之心尽去。

陈婧也是头一缩,在帷帽下吐了吐舌头。

闾丘邢继续解释,“暴露功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找个托词就能搪塞过去。关键是周家甚至拓跋家肯定不会轻信我们的说辞,必将派人前来查探。如此一来,我们的意图就有暴露的危险。走吧,跟我去看看。”

三人跟大军逆向而行,驱马缓步走向高家堡。

吴铭甫正欲跟随,老者却摆了摆手。

陈鲲对吴铭甫说:“吴将军,你快去疗伤吧。有师傅在,不必担心我的安全。”

吴铭甫心中一暖,抱拳行礼,“是,二王子。末将告辞。”他当然想尽快离去,军务不说,刚才那杆火箭掠过脸庞,切去了他的左耳,剧痛难当。一直强忍到现在,得赶紧找人医治。

闾丘邢带着两个徒儿,信马由缰,靠近高家堡,停在距离城墙三百步处。这是锻体境武者射箭的有效杀伤距离之外。

老者凝目扫视城楼,没发现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看到陈军退兵,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攻城,高成等人都返回城内,找高远风商议对策去了。

“鲲儿,用使者的身份喊话。”老者跟二王子说。他自己则放出神识,探测堡内。

所谓神识,是精神力的外在表现,是直觉深华后的知觉。是会神境及以上武者才具备的能力。神识探测,就是不依靠眼睛,而放开自己的精神力感应,去感知周围人、物、环境。

老者的神识不算强大,所以走在大街上的高成等人只是略有所感,微有疑虑。

背着手在祠堂后院小池塘边散步的叶老,却是冷冷一笑,对着青衫老者的方向张了一下嘴,似乎无声地说了一个字。

同一时间,城外青衫老者大脑的神府里,响起一声惊雷一样的喝斥,“滚!”

旁边的陈鲲和其婧妹一无所觉。陈鲲还在高喊着自己是陈军使者,要求面见高家堡堡主之类的话语。

闾丘邢冷汗淋漓,低呼道:“快走。”拨转马头,狠抽几鞭,仓惶离去。

‘陈鲲’和‘陈婧面面相觑,回望一眼城头,也不等高家堡回话,追着老者仓惶地跑了。

高成等人还没有走到祠堂门口,有一个堡丁追上来,“堡主,堡主,陈军派来使者,想要跟您对话。”

几人一起停下脚步,眼里尽是疑惑,要谈也该动手之前先谈吧,难道高纲那一箭真的震慑住对方了?不至于呀。

高纲试探着说:“要不去看看他说什么?”

正要返身往回走,又有一人追了上来,“堡主,陈军使者跑了。”

“跑了?”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云海阔说:“管他呢。反正人都走了。”

高成点点头,“也是。”

大家再次返身往回走。没多久,几人刚到祠堂门口,第三个人再度拍马追上来,“堡主,堡主,又有使者来了,说要见您。”

这是唱的哪一出?众人皆懵。

二十四章 火凤周飞燕

且说激荡起一路烟尘的周军精骑,跃出高家堡西北面的稀疏丛林,出现在高家堡人众和陈军的视野。

一马当先的是一匹火红色的骏骑,分外醒目。马上大将一身火红色的精甲,手提一柄火红色的长柄大砍刀。连人带马,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气势赫然,咄咄逼人。

此人一登场,陈军多员大将脱口惊呼:“火凤周飞燕!”如此显眼而独特的装扮,认错都难。

周飞燕英气逼人的双眸扫了一眼远处陈军阵列,轻收缰绳,放缓马速。身后大队骑兵泄洪一般涌出,往两边铺开,迅速而有序地构建攻守兼备的阵型。

前进一小段距离,使得身后的空间足以铺开己方的骑兵,周飞燕立住坐驾,招了招手。立即有小兵赶紧上前,这是先期抵达的斥候。

斥候将先前战场的态势一一详禀。

听到一半,周飞燕突然出声,“等等,你说有成丹期高手持巨弓大箭,弓满如曜日,箭出似惊虹。当真?”

斥候信誓旦旦,“绝不夸张,确如其分。当时在场一万多人全可作证。”想来他当时也被震撼得不轻。

“惊虹?居然在这里。成丹期?那人不是死了吗?”周飞燕的震撼,更甚于亲历者。虽然没见过,但因为某个特殊原因,她比别人更熟悉那把弓,那个人。

耐下性子听完斥候的汇报,坐不住了,沉声下令,“全军就地扎营。我去高家堡看看。”

周飞燕的副手周辉催马上前,”大将军,何不直接驻扎高家堡?“

周飞燕横了他一眼,”你确定高家堡能让你进城?“

周辉傲然道:”他们敢!“

周飞燕嗤笑,”估计吴铭甫的想法跟你一样。“

周辉当场哑了。对面陈军拥有比他们更甚的威势,依然被高家堡一箭射退。他有什么还有资格质疑高家堡的胆量。

不过周辉还是不太服气,”为大将军安全计,那我带人陪你去。“

周飞燕看穿了周辉的心理,”下马威吗?用错了地方。成丹期高手不是你能威慑的。至于安全,他要杀我,你护卫不了。他不杀我,你何必去。行了,我军刚到,立足未稳。你给我坐镇军中,严防陈军趁势强击。“说完一带马缰,直奔高家堡西门。跟在身后的,唯有她的贴身护卫乐乐和左封。

睡得正香的高远风,被祥嫂喊醒了,“少爷,该起来了。老爷派人来说,周飞燕来了,要求进城。问你放不放她进来。”

高远风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身体上的酸痛让他龇牙咧嘴。

祥妈慈爱地说:“快起来啦,别赖床。老爷等你回话呢。”

高远风慢慢坐起,皱着眉问:“周飞燕来了?我这是睡多久?”

祥妈道:“睡了能有一个时辰吧。”

“才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周飞燕刚到是吧。连营都不扎,难道她想驻扎高家堡不成?祥妈,她带了多少人来?”

祥妈说:“我不是很清楚。报信的就在外面,我喊他过来,你自己问。”

不一会,一个堡丁来到高远风卧室门外。看到睡眼惺忪的高远风,像模像样地抱拳行礼,“参见少主。堡主等着你回话,放不放周飞燕进堡。”

高远风擦擦眼睛,“森哥,是你啊。给堡主回话不急,你把我走之后发生的事,仔细跟我说一遍。”

“是,少主。”森哥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遍二堡主一箭退敌的威武场面。然后说:“陈军退去之后,来了三个人,一位老人带着一个蒙面的,一个衣衫华美的。穿漂亮衣服的那人在城下高喊,说他是陈军使者,要见堡主。我们这边才派人去通知堡主,他们忽然掉头跑了。”

高远风,“跑了?”

森哥,“跑了。”

高远风,“为什么?”

森哥,“不知道哇。估计因为周军到了吧。”

高远风听得不知所谓,“周军到城下了?”

森哥,“没有,在堡西三四里的地方停下了。”

高远风,“等等,我没搞明白。周军和陈军没有交战,两边也都没有攻城,我说的对吗?”

森哥,“是呀。陈军已摆好了防守阵形。周军不敢进攻。”

高远风皱皱眉,“那我就不懂了,陈军使者跑个什么呢?就算交战,也有不斩来使的惯例呀。”

森哥挠头,“这个?我不晓得耶。”

高远风估计森哥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算了,你继续说。”

森哥,“周军到了之后,也排出了阵形。不过两方相隔三四里,似乎没动手的打算,各自的后军都在安营扎寨。我们望见周军为首那位将军,带了两个侍卫,冲着我们就过来了。

嗨,少主,想不到是个女的耶。真霸气。”

高远风好笑,“霸气?”

森哥抓耳挠腮,“这个词好像不太恰当。该怎么说呢?”

“算了,别形容了。直接说后面。”高远风不奢望没上过几天学的森哥能想出什么好词来。

森哥道:“那火红色的女人一来就喊,说她是周飞燕,要面见堡主。我们只好赶紧通知堡主咯。”

高远风,“火红色的女人?哦,红衣服是吧。我爷爷怎么说?”

森哥回答:“堡主他们一群人急匆匆地跑上城楼。我听见二堡主惊呼,‘真的是周飞燕。’然后大家都拿不定主意。堡主对那周飞燕说,我们堡现在是你作主,需要请示你。于是我就来咯。”

高远风握拳砸自己的手心,“小娘皮,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单刀赴会逼我表态,也不怕我砍了她的头。不得不选边站了啊。森哥,去跟我爷爷说,请周飞燕进来。但她进来之后,要关上堡门,不许周军大队进堡。”

森哥吓了一跳,“少主,你真想杀了她呀?”

高远风自怜自艾地说:“现在还不敢呐。只是考考她的胆魄。”

森哥走后,祥妈从身后冒出来,“少爷,药液给你熬好了,现在泡浴吗?”她才不管什么军国大事,只关心高远风的身体。

高远风嚷道:“泡,泡,现在就泡。我感觉浑身不得劲。得好好洗个澡,提神醒脑。这周飞燕可不太好对付,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城楼上,高成听了森哥的回话,满脸不情愿。低声对高纲说:“少主这意思,似乎是准备投靠周国了。”周国是齐国灭亡的罪魁祸首,高成很不愿屈身周家。

高纲说:“你忘了曹家,司马家是怎么上位的吗?我估计少主的意思,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你说呢?”还能怎么上位,都是权臣篡位自立。

高成恍然大悟,重重地点头,“有道理。那好,开门。”

堡门拉开。高成等人在门内列队相迎。

让高成等人惊讶的是,周飞燕不但没有自高身架,反而很是谦逊。甩镫下马,牵着马步行进城。身后一男一女,也只好下马,步行跟上。不过两人都手按刀柄,眼神警惕。

看着大步而来的周飞燕,众人神态不一。

人的名,树的影。周飞燕的官身和威名,让高威、高铁成这些真正的乡民,自感卑微,恭顺地上前替周飞燕牵马。

高成、高纲保持着淡淡的疏离,不卑不亢。他俩在王国权力核心里打过滚,一个正六命的将军,还不至于让他俩敬畏。

高飞眼里是热切,是渴望,是羡慕嫉妒恨。

高虎则是满脸的好奇,似乎不相信威名赫赫的周飞燕真的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娃子。

周飞燕豪爽地先抱拳行礼,“大周镇远将军周飞燕,见过诸位。”

高成领头,众人抱拳回礼,“草民拜见大将军。”

周飞燕温和地说:“毋须多礼。请问那位是少堡主。”

高成以手虚引,“我家少主在家中相候。请。”

周飞燕微微愣了一下,这人倒是比自己还会摆谱。

身后女侍卫乐乐,出言讥讽,“好大的派头。”先前在城外等了老半天,已是不满,然后进城来,对方做主的竟然不来迎候,乐乐实在忍无可忍。

周飞燕回身叱责,语气却不算严厉,“不可无礼。”又对高成等人介绍说:“这是我的好姐妹乐乐。没大没小,尚请原谅则个。”又介绍另一位,“这位是我的侍卫首领左封。”

众人再次抱拳,“见过乐将军,见过左将军。”这里的将军并非真正的将军,是平民百姓对军士的敬称。

高成也介绍高纲等人给周飞燕认识。同时挥挥手,堡丁推动堡门,轰然紧闭。

乐乐和左封面色一僵,握刀手的紧了紧。

周飞燕却恍如未觉,谈笑风生。

一阵寒暄之后,众人簇拥着周飞燕朝祠堂走去。

周飞燕问道:“敢问先前射出那惊天一箭的,是哪位前辈?”

高纲谦逊地说:“不敢当。正是小民。”

周飞燕并未表现出应有的惊讶,“前辈的艺业如此惊人,不该名不见经传才是。您是本地人吗?”

这是要探查来历了。

高纲笑道:“高家堡确实是我故土。不瞒将军,我兄弟二人,年轻时也曾闯出过些许薄名。”

周飞燕像是很新奇的样子,露出一副向往的神态,“不止是一点名气吧。我猜当是声名赫赫才对。”

“我叫高纲。他是我哥高成。”高纲坦陈自己的姓名。

这是高远风跟二老反复斟酌过的。如果投靠周国,不如直陈来历,除了高远风的身世之外,都可直言不讳。因为一旦进入周国官场,二老的底细将藏无可藏,不少齐国降官肯定认识高成高纲。直接说明,反倒显得心底无私。反正高成高纲曾被齐王‘处死’,理论上跟齐国应该有仇无恩才是。

果然是他。高纲的名字,周飞燕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心跳骤然加速,只为高成也在。‘高成?是自己熟知名字的那位吗?’为了进一步确定,故做迷茫,皱着眉想了想,“真是不好意思,我孤陋寡闻了。前辈可以提示一下吗?”

高纲道:“前朝慧妃难产案,听说过吗?”

周飞燕的心咚咚直跳,真的是他。

细细地深吸气,稳住心境。佯思片刻,恍然大悟状,眉飞色舞地说:“知道知道。难怪听到大堡主的声音有些与众不同。原来是您二位老人家,飞燕失敬了。您们竟然活着,这太让人意外了。难道当年那件案子另有隐情?如果不方便说,就算我没问过。”

周飞燕的喜悦,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些过头。而且语气有了明显的变化,刚才的前辈,那是客套。改用您字,显然尊重出自内心。

高纲高成大为震惊,这小女娃娃不简单,仅仅只是提了一下,就准确地判断出了俩人的真实身份。

慧妃难产案确实有不少人对它感兴趣,因为疑点甚多。谁都不知道一向英明神武的齐先王为何突然神经错乱,滥杀无辜。

杀太医,杀宫女,杀慧妃宫中的太监,甚至杀钦天监都可以理解,但连贴身影卫首领高纲和近侍太监高成都杀,就有些不可理喻了。这两人可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这个左膀右臂跟朝中大臣不是一个概念,是任何隐秘事件都可以交代给这二人去办的贴心亲信。

没人能懂齐先王当时思维。有人猜测他被人下了迷失心智的药物。但有高成高纲与他形影不离,那药又是怎么下的呢?

不过不管有多少疑点,那是史学家的事。一个年轻女子,即便是镇远将军,也不应该对前朝旧事有多大兴趣才是,然而周飞燕却知之甚祥。这让高成高纲心里疑窦丛生。

高纲故作苦涩地说:“哪有什么隐情。王上久病,时而精神恍惚,说万千怨魂厉鬼找他索命。时而疑神疑鬼,觉得谁都想害他。恰逢慧妃难产,母子双亡。他终于崩溃了,歇斯底里,逮谁杀谁。

我俩之所以活着,算是不忠吧。他的旨意都是我俩传示于外,我们岂会傻到对外公示他下旨杀我们。趁他神智不清之际,我俩赶紧逃了。这或许就是唯一的隐情。

人们都认为我俩也被杀了,是因为王上确实下过这道旨意,而我俩又消失了。至于尸首,那实在是无法辨认的。当时杀的很多人,不少被剁成了烂泥。”

高纲不担心周飞燕不信,因为操刀者就是他和高成云海阔,其他知情者一概被灭口了。

“哦。原来如此。真为您二位感到庆幸。”周飞燕相信与否不重要,她只能接受这个说法,因为高纲高成是亲历者。

他们现在公开身份也合情合理,齐国灭亡了嘛,还怕什么。于是高纲突然露面施展出那惊天一箭,也就不难理解了。作为高阶武者,压抑了多少年,被人欺到家门口,不发威才怪。

周飞燕突然又问了一句,“在高家堡,您二位怎么都不应该屈居人下啊。那位少堡主又是什么人?”

这才是关键。高纲高成不由有点小小的忐忑。若是高远风的身份让周飞燕起疑,他们此前所有的谋划,或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祸及全堡。

二十五章 两把宝刀

对周飞燕,用敷衍乡民的说辞显然不够。好在早就有所预备,高成将事先编定的故事(见第七章),很是沉痛地说了一遍。那个女奴以及那个婴儿全是真的,只是高成去晚了。在山村歇息时,生火做饭,将塞满了灶膛的柴草扒拉出来,意外扒拉出一个死去多时的婴儿。

根据留书推断,那婴儿确实是高成的孙子,所以高成的沉痛,根本不用伪装。

九真一假,周飞燕就是再聪明,也难以发现其中的蹊跷。

再次出乎高成、高纲的意料,周飞燕不但不惊讶,也没有安慰或祝贺高成的意思,而是微带颤音地问道:“前辈还记得那个山村的名字和位置吗?那信还在不在?”

满怀戒备的高成没听出周飞燕语气里的激动,疑惑地看了周飞燕一眼,心中暗想,难道有啥疏露?不会呀。大概周飞燕是一种极为固执自负的性格,轻易不会相信别人。她大概准备派人去当地彻查一番。可又能查出什么呢,山村确实被流匪夷平了。

想到这里,高成坦然地说:“当然记得,那是以前的周齐边境,沃郡凤鸣山脚下,叫做凤溪村。村边有条小河,当地人称之为凤溪。”

“我可以看看那封信吗?”周飞燕难以控制自己加速的心跳,愣是忽略了她的这个要求有多么离谱。

高成只当她怀有疑虑,“你还别说,那信我还真留着了。等会拿给将军看。”

“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周飞燕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啥?”高成吓了一跳。

“啊,没,没啥。”周飞燕很快调整过来,实时转移话题,“少堡主今年才十八岁吧?您二位就放心将一切事务都交由他做主?”

她一直以为高成等人嘴里的少主,是省略了一个堡字。当然,其他人也都这么认为,除了高成高纲和云海阔。少主在他三人心中,那可不是少堡主,而是少主人的意思。

在周飞燕面前,毕竟表明高远风是自己的孙子,不好过于表示尊重。高成一副长辈的口吻,“放不放心,也就那么回事。大将军既然知道我兄弟的经历,自然清楚我俩早已心灰意冷。但孩子嘛,总不能像我等一样,一辈子窝在这穷乡僻壤里发霉。既然已经成年了,就随他去折腾咯。咦?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子今年十八岁?”

周飞燕慌忙掩饰道:“听说的,听说的。”赶紧转移话题,“您说的对,望子,哦望孙成龙,给年轻人机会是应该的,反正有您二位在后面看着,出不了大错。

本将亲临高家堡的意思,不用说您二位也明白。只要归顺我大周,我担保你家少堡主一个锦绣前程。就是您二位嘛,若是愿意再度出山,大周绝不会吝啬两个跟您们实力相匹配的爵位。如何?”

高成跟高纲对视一眼,装作无奈地说:“既然承诺了一切由那小子作主,还是听他的吧。我俩年事已高,不想埋骨他乡。”

所谓的爵位,自然不会低。但仅仅是个虚荣,相当于供奉,不可能有实权。再者周飞燕代表的是大周,灭亡齐国的罪魁祸首。高成高纲可不愿天天在仇敌面前强颜欢笑。佯装一时可以,时间一久,难免露馅。若是大陈,高成高纲说不定就心动了。就算只是虚衔供奉,身份至少是贵族,俸禄也是不少的。

对于高成的委婉,周飞燕不以为意,“也行,那就见了少堡主再说。”她就不信自己收服不了一个小毛孩。何况这个小毛孩跟她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这时已经走到祠堂门口,还是没看见高远风。

高成不好意思地说:“将军要不先去客栈歇息一下,我让那小子来拜会你。”

周飞燕抬头一看,“少堡主住在祠堂里?”

高成答道:“我家就我和他两人,也就懒得再修府第。反正祠堂后院很大。”

周飞燕点点头,“我顶盔掼甲的,确实不好这样闯进您家祠堂。也好,我今晚正好想住在高家堡,免得在军帐里受罪。那就听您的,先去客栈。麻烦您派人给我大营报声平安,免得他们担心。”

高成点头,“没问题。”又对高纲说:“老二,你送周将军去客栈安顿。我去喊那混小子出来。”

来到客栈,掌柜、伙计好一通忙乱,安顿周飞燕三人的房间、马匹等。高纲陪同周飞燕在大堂说话。

乐乐建议,“将军,您先洗洗吧。这一路出了一身臭汗,我都感觉不舒服。”

周飞燕笑道:“是你自己想洗澡了吧。稍等一会,少堡主不定马上就来了。”

乐乐嘟着嘴说:“我们进来这么久,都没看到那混蛋赶来拜见将军。让他等一会又怎么啦。”

高纲连忙赔罪。

周飞燕说:“也好,这一身甲胄,一直背着也不是个事。前辈,您有事可以先去忙,不用陪我。”

高纲连忙交代客栈掌柜一定要侍候好贵客,然后带人去搜罗食材,准备晚宴。高家堡客栈难得有人入住,事先储备的食材用来招待周飞燕显然不够档次。

房间内,乐乐挥手将伙计赶了出去,自己侍候周飞燕。她本就既是侍卫又兼丫鬟。帮周飞燕卸甲的时候,满脸不忿,“将军,你对这些乡巴佬太客气了。不就是个成丹期吗?有什么了不起?”

周飞燕笑着说:“成丹期还真就了不起。我周家连带供奉一起,总共也才八个。陈军为什么未战即退?除了我军的原因之外,就是因为那个成丹期。他要是想留下我们三人,我们支撑不了一刻钟。”

乐乐精致的小脸一紧,“那你还住在这里。万一他们图谋不轨咋办?”

周飞燕拍拍乐乐的手背,“放心好了,他们不会动我的。高成高纲不足虑。他俩啊,其实都是可怜人,被齐先王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换做稍有势力的家族,凭他俩的功绩,少不了封伯封侯,授正七命四平将军之职。

呵呵,齐先王欺他们出身乡野,见少识寡,稍微施展一下帝王心术,示之以所谓肝胆相照的君臣手足情义,就让他们不计荣辱地忠心耿耿,变成齐先王死心塌地的家奴。

不过总算不是那么不可救药,齐王准备兔死狗烹的时候,还知道逃走。可能直到那时候,他们才醒悟过来,齐王一直只是把他们当作走狗使用罢了。呵呵,今日的心灰意冷,乃是必然结局。”

长期跟在周飞燕身边,乐乐的心智终究不是寻常丫鬟可比。不解地问:“这两人既然如此忠心又如此好用,齐王怎就舍不得一个官职爵位?”

周飞燕叹道:“狼多肉少哇。朝中共计就那么些位子,齐王拿来笼络世家尚显不足,哪里还有这些草莽的份。”

“那也不必杀了他们呀。如此好用的两把‘宝刀’,留给后人多好。”

周飞燕摇头,“齐王也是无可奈何。刀太锋利,若使刀之人功力不足,则未伤人先伤己。

这两人的地位虽然不尊,身份却够吓人的,齐王上位之前跟他们称兄道弟。

你说,齐王子嗣怎么办?当父辈供起来,他们拉不下脸面,更没那气度。不供起来,两人必然生怨,迟早会出大事。要是齐王后代里,真有人视他们为至亲长辈,齐国也不至于三世而亡。”

以己度人。周飞燕按自己的见解,自以为是地分析高成髙纲的过往,头头是道。不是周飞燕的判断能力欠缺,而是人情世故本就如此。

齐先王的真实想法,当然不是这样,甚至也不是高成髙纲所理解的。高远风心中倒是有一点模糊的猜测,更为接近实际,可惜难以应证。

乐乐心中一动,满脸敬佩地说:“既然如此,将军收服他们岂不是很容易。难怪将军很早就在研究这桩旧案,正是为了今日吧?”

“傻丫头。”周飞燕好笑,“我又不是神,哪能未卜先知,知道他们没死。这次只是碰巧遇上了。要想收服他们可不容易,周齐可谓世仇。他们效力齐先王的时候,跟我大周结下的仇怨能少得了?”

乐乐不屑地说:“那是公仇,并非私怨。影响不大吧。”

周飞燕赞许地说:“没错,我们当有这个胸襟。可是还得打消他们的顾虑才行。收服他们的关键,就在那个还未见面的少堡主身上。掌握住他,这两把‘宝刀’才能为我大周所用。他啊,嘻嘻,天大的惊喜啊。”说着说着,周飞燕就想偏了。

周飞燕嘴里的他,依然悠闲自在地泡在大木桶里,不因周飞燕的到来而麻利半点。

高成坐在一侧,按高远风的要求,将周飞燕自进城以来所说的言语,一句不漏地重复一遍。

叙述完毕,却不见高远风回应。仔细一看,似乎是眯着眼睛睡着了。

其实高远风正在全力运行混元诀,吸收木桶内的药力,治疗身上的伤势。好在领会了一心二用的技巧,高成的话语,一字不漏听进去了。

良久,高成终于忍不住了,“风儿,你真准备投靠大周?那周飞燕似乎对你的来历起疑了哦。”

高远风慢慢地,细细地呼出一口长气,缓缓收功。张开眼睛,平静地对高成说:“爷爷,无妨。她去调查岂不是更好,本就是‘真’的嘛。

对于我们来说,大周大陈其实无所谓。但现在只有投靠她了哇,这小娘皮绝了我们的后路。不归顺大周,就得杀了她。

若是一般人,杀了也就杀了,比如那些暗探。战争嘛,哪有不死人的。可她的身份不同,火凤郡主呐。杀了她投靠陈军,西周岂会善罢甘休。西周震怒,陈国未必愿意死保我们,我们之于陈国的价值没那么大。所以我们没得选择了。

再说,陈军的举动值得怀疑。按理,周飞燕占了渤海郡城,陈军失去了先手,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除非陈周两国准备宣战。

可就算两国开战,介入点也不应该在我们这边荒之地。他们偏偏就兴师动众地来了,为什么呢?想不通啊。”

高成无奈,“好吧,西周就西周。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高远风说:“讨价还价呗。小娘皮心智胆魄俱佳,不好对付呀。不过任她千般算计,我们只要坚持一点不动摇,即您和二爷爷守在高家堡不动窝,她就不敢把我怎么样。”

高成一惊,“你的意思是你不留在高家堡?”

高远风苦笑道:“我留在高家堡还争什么天下,再说小娘皮也不会允许的。不控制住我,如何控制得住您和二爷爷这两把‘宝刀’。而且,我也必须走出去,争取更大的舞台。”

话音未落,有人来报,周飞燕带着侍女,便装来访。

高远风笑道:“小娘皮的性子有那么急吗?爷爷,你去吧。对了,跟二爷爷打声招呼,你们不要做任何允诺。一切都等我到了再说。”高远风哪里知道,周飞燕急的不是收服高家堡,而是急于见他。他的那个‘真实身份’,对周飞燕意义很大。

二十六章 尴尬的见面

“好的。你快起来。周飞燕毕竟是正六命镇远将军,不好太过怠慢。”高成催了高远风一句,就急匆匆地赶往前院迎接。

高远风不得不结束药浴,起身穿衣。叶老给的那套怪异‘内甲’是必穿的。不过逐根系紧腰上的一圈丝带太浪费时间,只好暂且不系,将腰带拴牢一点。再随手套上一件白色的绸质长衫,头发往脑后一束,不紧不慢地走向前院。

高远风走进大堂时,高成高纲正在跟周飞燕谦让座位。

不是一个座位需要谦让这么久,是周飞燕出人意料地给高氏祖宗牌位上了一炷香,花费了一些时间。

高成高纲虽不至于受宠若惊,但心里的敌意却消淡了很多。周飞燕堂堂王室郡主、镇远将军,谦恭地给平民的宗祠上香,这个身架放得实在是太低,低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连乐乐都觉得周飞燕有些小题大作,两大成丹期是值得拉拢,但未见得不可或缺。堂堂王室郡主给平民宗祠上香,至于吗?

不管如何不理解,别人表现出足够的尊重,高成兄弟当然得接着。

高远风一进门,还未就座的周飞燕立即看了过来。两人一对眼,都是一愣。

周飞燕愣的是高远风的容貌。

高远风因为此前修炼浮光掠影让肌肉真气共振,进而引导到全身,使得表层不少毛细血管破裂。泡过药浴之后,绝大多数得到修复,使得他此刻肌肤胜雪,又白里泛着红晕,简直跟晶莹的美玉相差无几。比婴儿还嫩的肌肤,淡抹胭脂似的色彩,配上剑眉星目,笔挺的鼻梁,用句时髦的话形容,就是帅得神憎鬼怨,惊天动地。一袭白衫,配上黑色内‘甲’,黑白分明,让人眼前一亮。

更致命的是,随便束在脑后的那溜长发,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使他显得洒脱不羁。用丰神如玉来形容眼前这位翩翩佳公子都显得贫乏,他根本就是天上下凡的谪仙,不属凡间中人。

周飞燕还只是心旌摇动,乐乐已经呆了。嘴巴半张,口水滴答滴答而不自知。谁说只有美女动人心,美男同样具有让人心跳如鹿、魂不守舍的能力。

高远风同样惊讶于周飞燕的容貌。

在他想象中,周飞燕既然能征善战,必然五大三粗。好吧,或许只是智计出众,斩将夺旗靠的是麾下有猛将。那么作为郡主,多半该是娇生贵养的娇柔模样。然而,周飞燕两者都不是。

不算漂亮。不是容貌不端正,是肤色比男人还黑,而且皮肤粗糙。一白遮百丑。要想美,必须肤色好。肌肤不好,再美的女人也不会亮眼。身材也不高大,跟一个威武大将军的严重形象不符。不知森哥所言的霸气从何而来。

胳膊腿的粗细看不出来,因为卸甲后穿了一身男性化的厚冬衣。正因为冬衣较厚,所以身材更不显眼,几乎不存在前翘后凸。眉毛不曾修饰,不是柳叶眉。眼睛又大又亮,不是丹凤眼。浓眉大眼长在男人脸上,很威武,长在女人脸上,就失去了女性该有的柔媚。不过也不全是缺点,中性化的周飞燕倒是显得英姿飒爽,很是耐看。

所以第一眼看起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手里还拿着一杆马鞭,下意识地敲打着另一只手心。这个动作怎么都不像一个少女该有的习惯,反倒像刻意提醒别人自己是个马上将军。

作为将军,不够威武。作为女人,不够柔美。这么一个中性化的女子,竟然是名震璃凤皇朝的天才郡主。

倒是身边侍女乐乐穿着粉红色的正规女装,在周飞燕的反忖下,显得格外娇俏。眉眼盈盈,灵动而狡黠。鼻翼翕张,脸色红润,显得朝气蓬勃,外向好动。

高成正要给双方作介绍,变故突生。一句不合时宜的嚷声响起,大煞风景。不知什么时候叶老溜了进来,嚷道:“少主,你说那小娘皮要是敢来,你就收了她暖床。周飞燕是不是来了,我看看漂不漂亮?”

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精彩。

高成高纲大惊失色。

高远风哭笑不得,焦急的予以否认,“叶老,你胡说些什么?我好久说过这话?”

周飞燕先是震惊,然后大失所望,这混蛋原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继而大怒。

乐乐则是不可置信,一脸的惊疑和可惜,居然没有愤怒。

周飞燕很邪性地笑,“是吗?少堡主,胃口不小,胆子也够壮哈。”抡起马鞭,蓦然抽向高远风。她的表情竟然不是怒不可遏,而是恨其不争。

高远风急闪,“嗨,嗨,周飞燕,你别信他的。老不死的在胡说八道。”

这一闪,坏事了,间接证实了高远风的龌龊。他的裤子太重,又闪的过急。人闪过去了,裤子也掉了。特重的裤子将内裤都带了下去。长衫随风飘起,下身原形毕露。如此辣眼睛的场面,不堪直视。

“无耻!”周飞燕暴喝,操鞭追打。

乐乐双手往脸上一蒙,面红耳赤。

高成高纲目瞪口呆。

高远风仓惶间捞住裤子转身就跑,“老不死的,你害死我了。”不跑还好,一跑,啪哒一声,摔倒在地,因为裤子缠住了脚腕,内裤绑住了大腿。

啪,屁股上挨了一鞭子,痛得高远风嗷的一声惨叫,赶紧一滚,避让下一鞭。这一滚,形象更加不堪入目。

高远风急得大喊:“喂,你是河东狮呀,怎么乱打人?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

周飞燕更怒,抡起鞭子乱抽,“我让你龌龊不堪,我让你授受不亲。”

乐乐两只眼睛露出指缝,鼓噪起哄,“打,打得好。谁让他下流。”

高成高纲不知所措。事先高远风说一切听他的,他俩不知高远风在演什么把戏。

高远风无奈,四肢着地,手指和脚趾猛地一颤,平平地窜出大堂。两手慌张地一提裤子,遮住不雅。看到周飞燕追了出来,转身狼狈逃窜,“母狮子,你有完没完。”

周飞燕气得七窍生烟。父母宠溺,兄长关爱,其他人既敬且佩,何曾有人骂过她,敢骂她?今日不狠狠教训一顿这肮脏龌龊的下流胚,周飞燕怕自己会被气疯。于是提着鞭子,紧追不舍,“你有种别跑。看我不打死你。”

高远风同样气得不行,“有没有种,你不是都看见了吗?就算我说过暖床的话,那也只是玩笑好不好,那时我们还不认识好不好。多大个事,至于吗?你一个将军连这点气度都没有,要是别人在军前骂阵,你还不得气哭?”

他哪知道,周飞燕气的根本不是‘暖床’那句话,“别人可以骂,就你不行,就你该打。”鞭子抡得啪啪直响。

乐乐远远地追在后面咯咯地笑,“对,就你不行,就你该打。”她想的是,你既丰神如玉,就该天资卓绝,才高八斗,气度非凡。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成心欺骗我们。你败絮其中还表露出来,更是罪加一等,就该打。女人的思维,男人不懂。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理由在周飞燕心里虽然也存在,却依然不是主因。主因是高远风不能不成器。

高成高纲干脆没跟来。他们不知高远风在搞什么鬼,而且对高远风的武功比较有信心。在高家堡,不担心周飞燕能把高远风怎么样。

高远风窜进后院,周飞燕也追进后院。

高远风被逼无奈,继续向后逃窜。边跑边喊:“老不死的,救命啊。明明是你惹的祸,这疯女人怎么追着我不放?”

叶老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你年轻啊,你长得俊啊。哪有女娃娃追着老家伙跑的。”

周飞燕把这当作高远风故意调戏,追得更急。

后院再大,也经不住武功高手一冲。高远风嗖地窜上后院院墙,翻身跳了出去。

院子后面是一片稀疏的小树林。树林里有不少土狗在游荡。高远风无事时,经常拿些零碎到这里喂狗。所以看他突然蹦出来,那些土狗也没被惊跑,反而摇头摆尾地凑了过来。

高远风顾不上狗,赶紧往树林里跑。那些狗全都跟在他后面。

“哪里跑?呀呀,狗!”前半句很宏亮,后半句很惊恐。周飞燕跃上墙头,正想往下跳,突然发现外面的土狗,吓得一收脚。脚收了,身体因为惯性却收不住,向下一栽。咚,掉落墙外。

看见陌生人,土狗纷纷叫了起来,“汪,汪汪,汪汪。”

周飞燕缩在墙根,惊恐地喊,“别过来,别过来。”手脚发软,竟是忘了自己是个能屠狮伏虎的武功高手。

听到周飞燕惊恐的叫声,高远风一回头,莫名其妙,“小娘皮,追不上我就装死狗是吧。装,你继续装,小爷走了。”

“狗,狗,快把狗赶走。高远风,你回来,把狗赶走。”周飞燕哪里是装,她是真的怕狗,从骨子里害怕。说起来无人能信,这里面的原因不足为外人道。她的心里阴影要追索到小时候,那时候还穿着开裆裤。

王宫花园,一群三四岁的小孩疯玩。宫廷侍女远远地看着,任由王子、郡主和一些公侯的孩子们捉迷藏。小孩子的大小便,不像大人一样需要讲究,往往便意一来,蹲下就拉。躲在树后的小郡主,不受控制的解了大手,侍女没发现,但被宠物狗看到了。

没人去教狗不吃屎,王宫里的宠物,轻易也接触不到那玩意。于是,意外发生了,宠物狗吃完地下的,还想吃才出来一半的。小郡主不雅部位娇嫩的肌肤,被狗牙不小心划破了皮。

小郡主哇的一声回头,狗也刚好抬头,嘴里还带着黄黄的残渣。小郡主当即吓晕了,更糟糕的是,感染了,犬疫。随后高烧,昏迷,噩梦不断。

太医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挽救了小郡主一命,但无论如何,挽救不了小郡主已经生成的庞大心理阴影。从此,王宫不许养狗,都城不许养狗,军队不许养狗。但凡周飞燕郡主可能看到的狗,都有人事先清除干尽。

谁能想到今日在高家堡会出这种意外变故,周飞燕浑身发软,瑟缩在墙根颤抖。

“你怕狗?”一半是恶作剧,一半是试探,高远风脚一挑,一条土狗飞向周飞燕。

“哇。”周飞燕双手一抱头,直接哭了出来。

闻声跃出院墙的乐乐,又急又气又怒,暴喝:“高远风,你该死。”边骂高远风,边脚下生风,几步几脚,就将周飞燕附近的土狗踢飞。也不去看土狗死没死,抱起周飞燕,跃回墙内。留下高远风像个木桩一样,定定地发呆。

“你觉得她真的怕狗吗?”神出鬼没的叶老出现在高远风身侧。

周飞燕的怪异,让高远风忘了跟叶老算账,“不像假的。”

叶老沉吟道:“好吧,就算是真的。难道她堂堂丹湖期武者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啥意思?”高远风晕头晕脑。

二十七章 人心人性

高远风没有翻墙而入,现在进去,再见两尴尬。于是和叶老并肩而行,顺着树林边缘绕向街头。

高远风质疑叶老的判断,“她有这个必要吗?”

叶老从坏处着眼,振振有辞地分析道:“按理,她是没必要在你面前暴露弱点,因为你还没有成为她对手的资格。从这个角度看,她怕狗或许是真的。不过,前面她挥鞭抽你,追打你,多半是在演戏。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高远风沉思道:“也是哈。毕竟刚见面,敌友未定,我跟她没熟悉到那种程度。如果她觉得我那句话侮辱了她,要么直接翻脸,要么怀恨在心,留待以后报复。这种类似姐弟或朋友之间不轻不重的鞭打、追闹,不应该发生在两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之间。”

心中一动,“叶老,你喊那句是故意的是吧?为啥?”

叶老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真想当国王?”

高远风摇头,“不想。但王国还是有必要建立的,因为我爷爷他们想。我准备立国之后,让位给二爷爷的子孙。”

叶老,“你就不担心建不成?”

高远风耍赖地说:“有您在,我怕什么。”

叶老对此既不肯定,也不否认,“随你了。你今天是准备跟周飞燕摆明车驾正式商谈入周的条件,对吧。”

高远风,“对呀。不行吗?”

叶老白了高远风一眼,“不是不行,我是怕你表现得太完美了。”

这话高远风更不懂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叶老耐心地说:“你虽然也闯荡过江湖,但从没当过别人的下属,所以你不懂。要想做好别人的下属,你必须懂得人心人性,你要知道别人的喜好和禁忌。

你想借周飞燕的势,就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得过于精明强干又无懈可击。这只会让她感觉你不好掌控,或感觉你戴了‘面具’,难以亲近。

要想快速拉近双方的关系,最好将‘本性’暴露于她面前,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她面前,使其对你‘知根知底’,使得她认为随时可以抓住你的软肋,从而放下戒备心理。

可你似乎没有弱点。不贪财,不贪权,不好色。情感牵挂嘛,说你重情,其实薄情。如果有人杀了莽夫和阉货,你会报仇,但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换。比如建国,你并非觉得义不容辞,而是将它作为报答阉货养育之恩的一种方式,对不对?

你这种人,会让周飞燕处处防备。你表现得越能干,她就越警惕。”

明人不用重讲,响鼓不用重捶。高远风不禁汗颜,自以为智商十足,没有办不好的事。原来有些事光有智商远远不够,比如潜伏到周飞燕这种假队友真对手身边,还得有洞彻人心的情商才行。

高远风有一个优点,虚心受教,知错就改,不会因为别人点出自己的缺点而羞恼,“谢谢叶老提点。好,我就是个有点小聪明,有点小能力的小天才。没点本领别人也不会看重,对吧。嗯,再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带着凶奴恶仆,欺男霸女,贪财好色的纨绔。”

跟周飞燕先前分析高成髙纲类似,这两人傻傻地以己度人。

世间事,世间人,谁又不是如此。除非拥有读心术,否则就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去猜测、估算。然而人心本就是世界上最最复杂的东西,百分百的知心,根本就不存在。

高远风这边轻松了,高成那边跳脚了。在乐乐一顿臭骂下,又搞不懂高远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陪了不少小心,然后全堡的狗类,无辜遭受灭门大祸。

高远风回到祠堂时,周飞燕已经离开。立马赶去客栈估计也得不到好脸色,只好等到晚宴时再说。

高远风并未闲着,立即飞鸽传信,查问风无痕的人手是否到位。再将高飞招来,一起研读他们收集来的关于陈军、周军的情报。人数,马匹,器械,粮草,取水点,武将功力级别等等,详细到高飞以为他在吹毛求疵,无事找事。最后,还登上城楼,瞭望两军的营寨。

忙到近晚,高远风下了一个很奇怪的命令,让高飞组织全堡所有非军人手扎稻草人。

高飞实在忍无可忍,“少主,你要玩,自己一个人玩好不好,何必连累全堡。平时也就罢了,你一个人玩也无所谓,而今大敌当前,兵临城下,你竟然让全堡的人都跟你一起胡闹。”

高飞的身形跟高威相似,只是更见瘦弱。想法也相似,一直认为高远风是个不成器的花花公子。高远风折服高虎、高威的时候,高飞不在堡内。回来听说高远风一人单手轻松战胜高威高虎,嗤之以鼻,认定绝对是高威高虎谄媚高远风而假打。

高飞比高威更甚一点的是,有点仇富仇贵。这缘于他的成长环境。

幼年时,武技低劣又胆小窝囊的父亲在跟流匪的战斗中丧命。家中本就贫穷,再失去顶梁柱,就更加缺衣少食。爷爷奶奶先后病逝,仅剩寡母挣扎着将他拉扯长大。

如此家境,受到的欺负自然少不了,于是养成一种偏激的心态。凭借着打不过也要咬一口的很劲,才使孤儿寡母在高家堡站稳对脚跟。其实真实情况是有人在暗中予以照顾,他不知情而已。

幸运的是恰好高成高纲返乡,建立乡学。招聘士子武师,传文授武。高家堡所有适龄青少皆可免费入学。于是急于改变命运的高飞,如鱼得水,一飞冲天。

所有一切都需要靠自己拼命挣取的高飞,自然而然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高远风没多少好感。

不只是高飞,受他影响的黑子,海子等人亦然。

黑子不忿地帮腔道:“就是就是,大少爷,我们知道你有钱有闲,玩得起。可能不能自己一边玩去,别玩我们行不行?”

高远风诧异地转头,看着面前几人,“飞哥,你们对我不满?”

高飞毫不掩饰地跟高远风对视,“是。少主,听说你承诺带着我们大家翻身,获取贵族身份。我们还以为你转性了,感激涕零。谁知你依然如故,尽干些没名堂的事。你是少爷,你有玩的本钱。我们不行啊,一个不小心,丢的就是身家性命。”

高远风吐了口气,“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以前是不是伪装过头了,以致全堡没人认为他能成器。

这不行啊,上下之间存在误解,必然造成指挥不畅,这仗还怎么打?但跟高飞交心那不可能啊,一旦跟高飞交了底,则全堡都知道他的底细,那就等于向全天下公开了自己所有的秘密。秘密公开,还玩个屁。

高飞的不满溢于言表,“问题不在于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高家堡有多大实力,你不是不清楚。就算堡主隐藏了一些暗手在外面,也不可能硬撼陈国吧。

你知道吗?我们在外侦查时,何等小心翼翼,哪怕自己深陷险境,也不敢伤害一位陈军斥候的性命。为了什么?就是怕把路走绝,无法回环。

你倒好,一时意气,唰唰唰,宰了陈军四位斥候。威风倒是摆够了,但把陈国这条路也堵死了。

好吧,我们幸好还有一条退路,归顺周国。你呢,你竟然一见面就将周将军气哭了。

大少爷,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想自立为王吧。你以为你武功天下无敌?还是以为拥有高家堡就拥有天下?

这就是你所谓的血性吗?我看是自傲,是冲动,是幼稚。”

“你们外出遇险了?”这事高飞没跟他说过,高远风是真不知情。

黑子道:“呵呵,你以为都像你这么安逸,我们哪一个不是在刀尖上拼命。啪啪啪啪······。”夸张地将高飞为救护同伴,深陷困境,却为了大局,在刀箭加身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不伤害陈军斥候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高远风愕然,“为什么不杀?我禁止你们杀陈军斥候了吗?万幸的是所有兄弟度没事。如果因为你的不杀而致使兄弟损伤,谁来担责?担得起吗?”

不但没得到自以为应有的赞赏,反倒招致责备,黑子等人差点气得吐血。高飞冷冷地回应,“你真要是禁止我们伤害陈军斥候,我还高看你一眼,因为你多少有点大局观。”

高远风哭笑不得,“飞哥,你想多了。记住,这些不是你该想的。”话不好说得太明白,免得伤了高飞等人的自尊。高远风的意思是,作为下属,遵令就好,千万别自作主张。

然而,适得其反,高飞的敏感不是高远风能理解的。高飞感觉高远风是在他面子摆架子,“我不得不想。我不像你,生来就锦衣玉食,游手好闲也可以继承偌大家业。我们得靠自己的双手和血汗去争。再不多想一点,好不容拼到今天,说不定让某人一个游戏就毁了。”

啊,原来如此。高远风总算弄懂了,有一个词叫做嫉妒。

因为身份特殊,高成自高远风小时候起,就严禁他跟乡堡里其他小孩一起玩耍,担心他沾染乡野熊孩子的劣根性。所以,高远风其实是没有一个正常童年的,更别说童年好友。跟他接触得多一点的,也就云海阔和髙纲的儿孙。

但就算是云高两家的娃娃,跟他接触也颇受拘束。理由不言自明,在云海阔、髙纲眼中,双方地地位不对等。唯有云海阔的小女儿云纾,在三位大人的认可下,受到的限制小一些。

但这些状况,高远风一无所知,因为他自小的课程就排的很密,几乎没时间玩。所以偶尔溜出来的时候,找不到一个玩伴,结果竟是意外跟叶老玩到了一处。

高远风不清楚同龄人跟他的隔阂,自我觉得对全堡所有人都和善,别人对他也很是客气、亲近。谁知,有人的亲近是带着目的的,有人是内心嫉妒,外表假装而已。

联想到刚才叶老说的人心人性,高远风慨然长叹,自己想以高家堡子弟为基础组建一支铁杆子弟兵,好像过于一厢情愿了。难怪爷爷和舅舅满是不以为然的神色,当时还以为他们质疑自己的能力,原来问题在这,原来他们这帮外来人跟高家堡相邻,并未真正亲近过。

若有机会推心置腹地交流各自的思想,高远风自认有把握拉近双方的感情,可是,没那时间,也不可能推心置腹。再者,确如叶老所说,高远风本质上不是个博爱的人。别人对他好,他知恩,也会尽力回报。但他从不会主动讨好别人,这种技能自小就没谁教过他。

想到这里,不由大为扫兴。组建高家军,可以说是自己的需要,但更多的是想帮帮相邻们。真要招兵买马,这些相邻的素质和武力值,高成髙纲看不上眼的。生逢乱世,只要有钱,招兵买马并不算难。

第一次予人好意,结果收获的是妒忌,给高远风的打击可想而知。

高远风盯着高飞看了良久,叹了口气,“飞哥,放心吧,我保证你将来至少会有一个三命官身。但在这之前,你必须执行我的命令,不满也得执行。你自己看着办。”

想将高家子弟培养出来没错,若别人不领情那就算了。除了叶老和高成那帮人,他不觉得自己欠谁什么。愿意无条件跟着他干的,他会予以重酬。心怀怨怼的,安置一下,也算给这么多年的邻里之情一个交代了。

高飞小时候的遭遇确实不公,但这不是他嫉恨自己的理由。如果没有自己爷爷的赏赐,高飞这辈子也就是个锻体境小武者,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但高飞似乎不知感恩,他觉得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拼搏来的。

高远风不求别人知恩图报,但绝对不会无止境地喂养白眼狼。给高飞下了死命令,兴致萧然地下了城墙。

回家转了一圈之后,有人通知招待周飞燕的晚宴要开始了。

不管再次见面如何难堪,高远风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客栈。作为少主,真正的主事人,不到场的话,后事无法继续。

二十八章 嬉笑军令状

高家堡高层全部到场,高远风是最后进来的那个。

乐乐瞪着眼,嘟着嘴,气呼呼地盯着高远风,恨不能一刀将这龌龊混蛋给劈了。

左封当时不在场,不清楚详情,没太多表情。

倒是当事人周飞燕,很是让高远风惊叹,心态调整得非常好。不见丝毫尴尬,反而沉稳大度。朝高远风招招手,“远风,来,坐我身边。”

高远风吓了一跳,“不,你又要打我。我坐这就行。”选了一个远离周飞燕的末座。其神态和动作,显得胆小而猥琐。

高成、高飞等人羞愧得无地自容,高家堡少主的形象委实不堪入目。

周飞燕却不然,在她眼里,高远风是不成器的弟弟畏怯严厉姐姐的自然流露。微笑着说:“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信你才怪,你保证的是不打死我。”高远风使劲摇头,眼睛却贼兮兮地盯着乐乐前胸的突起。

“小色胚,你看哪?姑娘我戳瞎你的狗眼。”乐乐抓起筷子朝高远风摔过来。

高远风随手一捞,接住筷子,不屑地说:“切,平得跟菜板似的,小爷还不稀罕看呢。”眼睛转向周飞燕,依然不老实,眼球上下移动。俨然一个假装正经,又忍不住偷看不适当部位的伪君子。

乐乐气得站起身,提椅子就想砸高远风。却被周飞燕一把按了下去。左封一脸的好奇,这小子好胆,竟敢招惹火爆的乐乐。

周飞燕下一句话,震惊全场,“远风,你喜欢乐乐?我把她许配给你好不好?”笑容里带着亲热,不像是反话。

在场众人都愕然地看着周飞燕,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乐乐和左封更是吃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高远风同样一怔,小娘皮搞什么鬼。随即嘴一撇,“她呀,不够资格。”

乐乐气得又抓起旁边的筷子砸过来。

周飞燕却笑道:“嫌乐乐身份不够是吧。想要我暖床,也不是不行,打得过我就可以。”她前不久又晋级一阶,现在已是初入丹湖期。丹湖期修为,全大周千万人里不过百数。二十岁上下的丹湖期,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人,其他的她还没听说过,所以说得信心十足。目的嘛,当然是想激发高远风的上进心。

高远风喜出望外状,搓搓手站起来,“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众人都以为他要出手试试招,谁知又看到高远风大模大样地坐了回去,恬不知耻地说:“等我十年吧。十年后,我肯定比你强。”

十年显然是托词。左封、乐乐的直翻白眼,懒得看这无耻之徒。

周飞燕扑哧一笑,“十年后,你我的功力可能会差得更远。”

高远风使劲点头,“周姐姐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十年后你比我差得多。”

“呸,”乐乐忍无可忍,“你还要不要脸?”

高远风摸摸脸颊,“脸嘛,有一张就够了。再要的话,人家会说我脸皮厚。周姐姐,我们还是说正事,你来肯定是想招降我们对吧?说说,你准备拿出多少个五六七命官位。”

“难怪不要脸,脸皮还真厚。”乐乐抢先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大言不惭,还五六七命,一命你都不够格。”

高远风很认真地说:“东西?在哪?你吗?你是东西也没必要四处张扬吧。算了,我不跟东西胡搅蛮缠。周姐姐,你说。”

乐乐几乎气爆了,不是周飞燕按着,早就抡起椅子了。

周飞燕笑道:“我不给你官位,你还想投靠陈国不成?呵呵,没那可能的。不开玩笑,你两位爷爷,我可以凑请父王,至少赐封他们县侯,享正七命俸禄。其他人想要当官嘛,那得拿功勋说话。”

高远风再次搓搓手,“这简单,功勋就在城外。我帮你全歼这支陈军就可以了嘛。”

周飞燕说:“好了好了,别胡闹了。吃饭吧。”

高远风急了,“怎么是胡闹呢?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三天之内就将他们全打趴下。”

周飞燕开玩笑道:“军国大事不是儿戏哦。军法无情,误事是要砍头。还敢保证吗?”

高远风一拍胸部,大声道:“有什么不敢?可立军令状。”又嬉皮笑脸地问:“你先说说我要是能做到,你给我们高家堡几个几命官位,我看看是否划算。”

周飞燕调笑道:“你如果真做到了,我奏请父王,将碣石府给你。府尹是正四命,其下三命、二命、一命职位有十好几个哦。”

高远风唰地起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来来,我跟姐姐密谈。”强拉着周飞燕进了侧间。

留下一桌人不知所谓。

良久,高远风和周飞燕才走出房门。看到周飞燕脸上凝重的神态,似乎高远风的嬉笑军令状还真的值得她认真考虑。在场的无不感到诧异又好笑,唯独髙纲若有所思。

半夜,高家堡西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小半,四骑摸黑悄悄潜出。两骑直奔西三里外的周军驻地,而另外两骑却转道向北。

“小姐也不知是发哪门子疯,竟然信了那个小色胚的军令状。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嘻嘻哈哈的,一点正经都没有,他懂个狗屁的军国大事。糟了,万一那小子心怀不轨咋办?小姐一个人独行,不会被那小子劫色吧?”这是乐乐的嘟嘟囔囔的声音。

周飞燕跟高远风密谈之后,匆匆吃完饭,命令乐乐和左封立即回营,她自己则跟随高远风去一个未知的地点。

因为担心周飞燕的安全,乐乐和左封都不赞成。可是周飞燕却说她相信高远风,并强硬地说这是军令,不许违背。

安全上的担心是一回事,乐乐更气闷的是,周飞燕没带她一起。

两人虽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或者说闺蜜。在此之前,周飞燕几乎所有的秘密,从不回避乐乐。而这次,仅仅因为高远风说人多不便,小姐就真的不带自己。无论她怎么坚持都没用,让她既伤心又恼怒。

当然,恼怒针对的是高远风。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无名恼怒的缘由,是因为嫉妒。周飞燕跟高远风才认识几个时辰,竟然就毫无戒备地予以充分信任,信任得跟自己的至亲一样。这让乐乐十分不解和不爽,所以伤心。小姐竟然有秘密跟那家伙共享而自己不知道,而且小姐对那小子太好了。就跟小孩子争宠一样,乐乐感觉到了危机。

左封没乐乐那么深的感受,他敬佩甚至崇拜周飞燕,无条件地相信周飞燕的决断。低声劝慰道:“郡主自有主张,你就别瞎操心了。再说凭郡主的功力,我不信这附近有谁能伤害到她。”

乐乐暴怒,“你知道个屁。我担心的不是武功,是,是······。反正你不懂就闭嘴。没人当你哑巴。”乐乐担心周飞燕被高远风的色相迷惑了,可这话说不出口。

左封知道自己被迁怒了。不过他脾气很好,“好好,我不懂。小姐说也就北边三十里地,天明就回。要是天明没回,我们就去找她好吧。”

“哼,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坚持反对。要是你强硬坚持要去,小姐肯定就会同意带上我们的。”左封一向是乐乐的出气筒。

“行行,怪我,都怪我。可我敢不听郡主的命令吗?”左封赔笑道。

乐乐骂道:“没用的东西,软骨头。你说,小姐怎么就那么相信那个混蛋呢?简直把他当成了弟弟一样。”

是的,周飞燕把高远风看作弟弟。对于弟弟,还有什么不可信任的。在这一点上,高远风也感觉到奇怪。北去的路上,高远风问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周飞燕笑眯眯地说:“你不会的。”

高远风摸了摸后脑勺,惊讶地说:“我说,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该打。”周飞燕作势抽打高远风,却明显是那种高举轻放的架势。

高远风疑惑不已,“这小娘皮难道真跟叶老说的一样,一直在装?可这神态,以及散发出来的情感波动,不似是假的呀。”他的直觉远胜常人,可以确定周飞燕是真的喜欢他信任他,所以更是不解。想问又问不出口,总不好问别人你是不是在演戏吧。

管他呢,真也好假也好,只要坚定己心,随她去了。演就演,演戏谁不会。高远风装作害怕的样子,抱头躬身,催马逃窜。‘委屈’地嚷道:“不是就不是嘛,怎么又打我?别打了,别打了,我喊你好姐姐行不行?”

一路嬉闹,三十里地很快就到了。前面是一片朦胧的黑影,那是高家堡北边的邻居上河堡。

“你的‘军令状’就藏在这里?”周飞燕疑惑地问。方圆几十里,早已遍布了她的斥候。若真有一股不小的势力潜藏于此,自己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高远风,“呵呵,看了就知道。来。”率先驰向堡门。

离堡门还有一段距离,“嘀”一声尖啸,堡墙上射出一支响箭,恰好落在高远风他们马前。有人喝道:“谁?”

高远风取出一副面具戴上,并让周飞燕戴上蒙面纱巾。然后往嘴里塞了一个物体,粗声大气地喊道:“风起无根。”单听声音,像是有四十好几岁。

城墙上立马有人回喊:“星月有痕。”

高远风再喊:“日耀楼阁。”

堡里回道:“普渡众生。”

稍后,堡门开启,门洞处点起火把。

高远风带着周飞燕,驱马直奔城门。迎接的,也都是一些带着面具的汉子。看到高远风的面具,无人说话,纷纷拱手为礼。不过他们的拱手跟常规不同,而是十指交叉,平放胸前,既不低头也不躬身,面具后森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高远风。

高远风同样十指交叉,但不像是回礼,因为他两手举过了头顶,像是向天行礼。

切口,面具,手势,三者缺一不可。

然后,高远风丢出一枚玉牌。有人接在手上,细细查验,再传示众人。最后,返回到高远风手上。

一经证实,前来迎接的十几个人一起敬呼:“见过无风老大。”无风是高远风在这个组织里的代号。高成高纲等人组建的所有组织,都把高远风定义为老大。所以他不单是大风盗大当家,定风镖局的总镖头,长风商行的大掌柜,还是这个杀手组织无风阁的老大,代号就是无风。

高远风平静地说:“不用多礼。有宽敞一点的房子吧,把大家都招来,我有话要说。上面是盗风吧,你呆在那里喝风啊,下来。周姐,小心。”

周飞燕大吃一惊,城门洞顶上忽然有一人直扑而下,袭向她左肩。

二十九章 心动

如果不是高远风提醒,周飞燕还真没防备。不是她警惕性差,是她过于信任高远风。

如果偷袭者不是攻击她的左肩,周飞燕说不定真要怀疑高远风带她来这儿的用意了。

既是攻击左肩而不是要害,明显就是过过招的意思。周飞燕纹丝不动,手腕一抖,马鞭倏忽而起,宛如一条灵蛇,卷向盗风的手腕。其速如电,尖锐的破空声刺耳。

轮到盗风大吃一惊了,本想试试神秘老大的身手,但碍于严禁以下犯上的戒律,没敢出手。将目标转向老大的随从,也就不算对老大不敬了。谁料撞上了铁板,这位小娇娘的武功居然这么高。飞速收手,临空向上倒飞,原来他依仗一个飞爪悬在门洞顶上。

周飞燕哪容他轻松退去,手一扬,马鞭掉头卷向盗风的脚踝。马鞭的速度显然比飞爪收缩的速度快很多,且盗风在空中难以借力,眼看脚踝就要被马鞭捆住。

这时站在旁边的一位金色面具大汉,暴喝一声,抽剑砍向马鞭。如果周飞燕坚持要捆住盗风的脚踝,必然会被大汉的剑砍断马鞭。

啪啪两响,盗风闷声惨哼。周飞燕的鞭梢比蛇头还灵巧,在盗风的脚底一弹,再在大汉剑面上一弹。蕴含内力的一弹,让盗风痛不可忍。大汉亦是手腕吃痛,长剑差点脱手而出。

电光火闪的几招,让众人全都惊骇不已。只凭柔软的马鞭,竟然击退了大汉的硬剑。这个女人的功力,明显比盗风和大汉高出太多。

高远风淡笑道:“呵呵,不敢试探我的功力,觉得女人好欺负吗?吃亏了吧。走啦。”一夹马背,驱马进堡。周飞燕紧随其后。众面具人纷纷翻身上马,簇拥在两人前后。

盗风一个翻飞,落在一匹空置的马上,驱马靠近周飞燕,拱手道:“姐姐好俊的功夫。”这次拱手乃是正常的江湖礼节。

周飞燕微微拱手回礼。正要客气一句,盗风忽然一催马,越过周飞燕,跟高远风并驾齐驱,“鞭子不错。”

周飞燕眼神一紧,发现手上竟然空了,自己的马鞭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盗风手上。

周飞燕娇喝一声,催马就追。

盗风一翻身,窜到马腹下面。轻踹一脚,座驾撒蹄就跑。

周飞燕刚追了一个马身,恰好跟高远风齐平。高远风手一伸,将马鞭还给周飞燕。周飞燕诧异,高远风是怎么把马鞭拿回来的?

跑远的盗风不平地喊:“老大欺负人。”

高远风笑道:“我是维护你。告诉你们这是我姐,惹恼了她,有你们的苦头吃。”

众面具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所有人都一直全神贯注注视着盗风的表演,居然无一人看清高远风是怎么从盗风手里夺走马鞭的。

大家不敢试手了,一起来到一间大屋子,灯火通明。

周飞燕发现这里有七八十个面具人,高矮胖瘦不一。只有高远风的面具是紫色的,怒目金刚状。其他都是无表情的金属面具。其中有十个金色面具,二十几个银色面具,三十来个铜色面具。

众人散乱地站立两厢,恭敬地向高远风行礼。

高远风大步流星,带着周飞燕直奔正中的首座。

首座只有一个。让众人意外的是,高远风没坐,而是把周飞燕按到椅子上。

周飞燕今晚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意外了,这次意外的是高远风的功力。高远风按她肩膀时,她虽然没去刻意抗衡,但开始那一瞬,条件反射式的反抗是自发的,可是她的身体竟然抗不住高远风的一双手。

高远风没坐,众人也就不敢落座。

高远风开门见山,“我就不废话了,今晚开始,我正式亲自管理无风阁。我带来的第一桩买卖很大,报酬也很特殊,不是金钱,而是官身官衔。”

“啊?”众人不约而同,齐齐惊呼,包括周飞燕在内。

高远风的话太惊人了,这都是些什么人?杀手。游离于律法之外,见不得光的杀手。换个说法,全都是罪犯。老大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次杀人之后,还能当官不成?

周飞燕失声惊呼的是,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要给这些杀手官职了?这里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近一百,就算我愿给,我一时哪来那么多职位安排他们?

高远风没给众人质疑的时间,“没什么可惊讶的。以前在北齐王国,大家都是以武乱禁的独行侠。而今北齐已亡,非法身份也就跟着不存在了,所以无需顾忌。我准备投效大周,而大周正当用人之际,于是你们都有机会获得一个官身。

这次行动之后,不想再在刀尖上舔血,希望过安稳日子的,可以去当地方巡捕房当差。最起码,一个正一命跑不了。过不惯平淡日子的,那就更理想了,可以当一个有官身做护身符的暗卫。

暗卫是什么,既是保镖,也是杀手,合法的杀手。唯一不同的是,杀谁不杀谁,得听从上峰的命令。报酬嘛,也不像以前。以前是杀人才有,不杀人就没有。以后,平时有俸禄,杀人有奖励。

当然,有不愿意受官身约束的,我也不强求。行动之后,你们可以拿钱走人,自谋出路。

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不用说,用命换钱换官。

现在开始,不愿跟我一起冒险的,请走出这个大门。作为杀手组织的无风阁从今夜起解散。明天开始,无风阁将是大周镇西将军手下的一个特设秘密机构。”

没人移步,都在思考。然后,所有人都注视着一个矮胖金面具人。

绰号天风的金面具大汉出声打破宁静,“二哥,你的意思是······?”

矮胖金面具毫不犹豫地说:“我无条件信任老大。老大这些年为我们付出了多少,又从我们身上得到了多少,各人心里自有一杆秤。或许有人怀疑老大的图谋,可我们除了一条烂命,有啥值得图谋的呢?没有老大,我们这条烂命或许早已不在了吧。

你们不是总问老大为什么不露面吗?其实他的理想一直不在江湖,而在朝堂。我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样,之所以干杀手,并非天性嗜杀,而是为生计所逼。既然老大为我们谋取了一个走进阳光的机会,我没理由不接受。”

天风立即说:“既然二哥留下,那我也留下。”

“算我一个。”“我同意。”······。众人纷纷开口,竟是无一人退出。

“很好。”高远风高兴地说:“我很高兴跟大家还是好兄弟。收拾一下,都跟我走。”伸手一牵懵懵懂懂地周飞燕,大步出门。

蹄声隆隆,几十骑呼啸着离开这个小村堡。心惊胆颤被限制行动的上河堡乡民们,终于松了口气。

从进堡到出堡未发一言的周飞燕,忍不住问并骑而行的高远风,“你就确定我会收下这些人?”

高远风淡淡地说:“你需要,且这些人恰好适合。”

周飞燕愕然,“别云山雾罩的,说清楚点。”

高远风的解释很简单,“因为女子亦可为王。”

“啪。”一道惊天闪电,炸亮在周飞燕的脑海,她的心咚咚狂跳起来。

某个想法,一直深深压在心底最深处,因为可能性近乎为零。

但在这一刻,高远风的话如同火种,点燃了积藏在她心底深处的烈油,燃起熊熊的欲望之火。巧合的是,因为有了高远风,因为高远风的‘身份’太特殊,且其背后力量非常强大。若能得到这股强大的助力,她去争那个位置的成功率,将非但不是零,还很可能不亚于世子哥哥周粲。

刚开始确认高远风的‘身份’时,确实只是纯粹的喜悦,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想,似乎是幸运之神的眷顾,让她得遇高成高纲高远风。

至于高远风为什么会想得那么远,这并不奇怪。毕竟高远风的两个爷爷在那个圈子里厮混过,身份不显,却恰恰处在权力的核心。高远风懂一些权力圈的游戏规则非常正常。于是高远风一说,她瞬即心领神会。

这个时空,虽然占据高位者男性居多,但并未规定只能男性才能继承王位。周、齐、陈等国的上属帝国璃凤皇朝,就是一位女帝当国。

作为上位者或力求上位者,有太多的事不能公之于众,有太多的事只能在阴暗处解决。所以周飞燕为什么需要杀手,根本不用解释。

夺嫡之事虽可能性大增,但也只能徐徐图之。周飞燕按下心中的狂澜,换一个话题,“我看他们几乎无条件信任你,说明无风阁是属于你的私有组织。你在赌博吗?就这么不留后手地相信我?”

按周飞燕的猜想,就算高成、高纲曾经为官,虽然权力不小,可职位并不高。然后又以那种方式离开,那么积累的财富和铁杆手下必然不会太多太强。能给高远风组建这支私军,很可能已付出了他们的所有。之所以在叛出齐王宫后还能拥有这么一支力量,大概是高纲作为影卫首领时,积攒下的一点人脉。高成是别奢望了,他那个位置是不允许有亲信或朋友的。

也就是说,这点暗藏实力,大概是高远风从高成、高纲处继承的最大财富。高远风居然毫不掩饰地拿出来交到她手里,周飞燕自然难以理解。自己跟高远风的‘真正’关系,还未吐露出来呀。

高远风回答:“周姐姐,我既然投靠你,当然就希望你的力量更强,势力更大,位置更高。这样我才能获得更多,是不是?”

周飞燕,“你可以将你的力量献给我父王啊,那岂不是获取最大利益的更优方式?”

“你就别考我了。”高远风笑道:“我献给你父王,无风阁就不存在了。你父王不会任由我继续执掌无风阁,他不缺这点棋子。坦承地说,我投靠的是你而不是大周。我是你的人,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给我信任。”

周飞燕娇笑道:“我发现你没那么顽劣嘛。”周飞燕的心豁然开朗,只为高远风并非败絮其中。

高远风立马否定,“不不,除了私下在你面前之外,我就是一个不成器的纨绔,也必须是。”

周飞燕想了一下,更高兴了,“真有你的,连我都骗过了。算你有理,只是委屈你了。”高远风明面上一无是处,别人就不会太关注,更方便他为自己办事。

高远风之所以没采取叶老的方法,而是换个面孔面对周飞燕,是直觉周飞燕对自己居然有一种恨其不争的情绪。虽然不知缘由,那何不展露一点能耐给她看看,说不定借此就获得了她的信任呢?只有成为她的亲信,才能更快地接触到周国的权利核心。

高远风伪作亲热地说,“千万别这么说。官位你得给哈,还不能低了。而且可以行事无稽,欺男霸女。没有比这更好的身份了,怎么叫委屈?”

又收取笑脸,一本正经地说,“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觉得你就像我亲姐姐一样。为你受点委屈,是我应该的。”这句话说得高远风自己一身鸡皮疙瘩,奴颜婢膝地认贼作姐,这算是无所不用其极吗?

周飞燕却心花怒放,丝毫不怀疑高远风的‘诚实’,“咯咯咯咯,好。你就是我弟弟,以前是,以后更是。”如果说在高家堡时,她觉得还需要慎重验证之后才能确认的话,此时,她认为高远风跟自己之间心有灵犀,并坚信这是血脉纽带所致。

高远风如入雾中,这小娘皮难道比我还会演戏?那也太逼真了吧。奇了怪了,我怎么就成她弟弟了,还以前是以后是。等以后你知道我跟你是仇人时,不知将是怎样一副表情。想到这里,一脸诡笑。

高远风这种恶魔式的微笑,在身侧周飞燕眼里,自是另一番理解。比如顽皮,比如使坏,等等。

春风得意马蹄疾,‘姐弟’俩愉悦地催马扬鞭。

星夜的清辉,如梦如幻;初春的微风,又柔又软。

三十章 务必尽快

无风阁众人,自北门悄悄进了高家堡,由高纲安顿。

高远风则随着周飞燕,进了周军大营。

乐乐目瞪口呆,两只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嘴里念念叨叨,“坏了,坏了,小姐真的被小色胚的色相迷住了。”

因为周飞燕不仅将高远风带进了中军大帐,而且让高远风去后帐她自己的铺上休息。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就惊天了,周飞燕的床,哪怕是行军床,何曾让男人沾过边。

更惊人的是,周飞燕似乎还不想掩饰,不但带高远风进来时没回避左封及其属下的一众亲卫,还让左封召集众将议事。她就那么急不可耐地想将她跟高远风的私情公诸于众吗?

乐乐的声音并不小,周飞燕,高远风,以及帐外的侍卫们都听见了。

周飞燕好气又好笑地掐了乐乐一把,“胡说什么呢?远风是我弟弟。”

乐乐眼一翻,“情弟弟吧。”

高远风抢着回答:“乐姐姐明智。对了,你是我姐姐的丫鬟吧?哈哈,那岂不是小爷的暖床丫鬟啦。来来,快快侍候小爷就寝。”

乐乐一脸的惊恐,“小姐,你不是来真的吧。让我,让我侍候这个小色胚?”

周飞燕笑嘻嘻地朝高远风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尽胡闹。还不滚进去睡。天都要亮了。”

乐乐的心噗通噗通乱跳,可怜兮兮地看着周飞燕。按照习俗,如果小姐真的跟高远风成亲,她确实就是个暖床丫鬟。弱弱地问:“小姐你真的,真的要······。”

“滚。”周飞燕哭笑不得,“远风真是我弟弟。”

乐乐无比认真地说:“确定不是郡马?”

“不是,不是,不是。好了吧。”自己的亲姐妹也好,其他权贵子女也好,生活在那个圈子里,跟周飞燕再亲近也不可能交心。周飞燕认可的贴心闺蜜,唯独乐乐这个侍女。所以周飞燕跟乐乐私下相处,情同亲姐妹,无所顾忌。

乐乐拍了拍高耸的胸部,“还好,还好。只要不是郡马,嘻嘻,给不给他暖床,那就不一定啦。”她还是认定高远风是周飞燕相中的情人。弟弟?鬼才信。

周飞燕佯恼,“懒得跟你说。快准备地图啦。”

周飞燕手下的宁远将军周辉,扬烈将军牛棣等人进帐时,乐乐在大帐中间已经绘好了一副简易而逼真的战场态势图。她的这种能耐,周军之中,无出其右。

五六个五命正五命高级将官围图而坐。

周飞燕拿着一根马鞭,气度不凡地指点江山。

“真的可行?”高大威武的牛棣皱眉道。

“确定可信?”承继周氏血脉,长相俊朗的周辉同样置疑。

牛棣不管高远风可信不可信,他是部下,没权质疑上官,思考的是作战方案的可行性。

周辉则不然,他是周飞燕堂兄。虽属旁支,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外人面前将自己当做主人之一。大周,不就是周家的私产吗。所以,他自认为他有资格对对来历不明的高远风的可信度表示强烈怀疑。

乐乐嘟着嘴站在周飞燕身后,对周辉的质疑大有同感。不过这个时候她不敢说话,谨守侍女的本份。

周飞燕极有主见,但并不霸道,“高家堡有成丹期高手,而且是两位。他们的身份,我已知悉并确认,所以可信度不用怀疑。我们该讨论的,只是方案的可行性。·······”

跟众将详细斟酌高远风提供的作战方案,逐条分析每个细节,敌我心态以及可能的意外和补救措施。

一直到天色大亮,众人还是未能完全取得一致,主要在于周飞燕并未说明高家堡那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值得信任。

高成、高纲,尤其是高远风的身份(周飞燕想象中的高远风的身份),周飞燕是绝对不会在这里公开的。高成、高纲还好说,高远风的‘真实’身份要不要公开,她还得回去请示,自己不敢擅自做主。这也就是她基本确认并接受了高远风的‘身份’,但却没跟高远风相认的原因。

“报。发现王宫信鹰。”左封在门外高声喊道。

帐内众人都是面色一紧。通常传信使用的多是信鸽,灵兽级别的信鹰,不是一般人有资格使用的,那得军中或宫中顶级人物才行。且一旦使用信鹰,则表示十万火急或绝对机密。

周飞燕接过乐乐迅速翻找出来的护臂,大步走出大帐。抬头看见一只苍鹰在头顶盘旋。

苍鹰发现周飞燕,一个猛子扎下来,然后两翅一张,稳稳地停留在周飞燕横起的手臂上。

周飞燕顺手从乐乐端在手上的的餐盘里拿起一根鲜肉条,先喂了信鹰,然后再从信鹰的腿上解下一个筷子粗细的小玉筒。打开筒盖,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周飞燕一看,面色顿时凝重几分。内容跟简略明了,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人捉摸不透。反复看了几遍,然后递给跟出来的周辉,让他阅后依次传示众人。

纸条上只有十二个字,“务必尽快将陈军逐出碣石府。”看笔迹,无疑正是大王周瞻亲笔。

这边陈军越境进入渤海郡碣石府不足十天,远在几千里之外的王上怎么就知道了呢?要知道周飞燕到现在为止都没将陈军越境当作多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并未向上汇报。也就是说,另有人使用信鹰将消息传送给了周王。如果是用信鸽,速度没那么快。

疑惑之二,来自旨意的内容,‘务必’,‘尽快’,没有一点回旋余地。将在外,影响胜负的因素太多。没有任何一位将帅敢保证能百分百取胜。对于这一点,周王深知。所以通常情况下,他只要求将领们达成他的大致意图即可,不可能干涉具体的战事。偏偏这次指定到了具体战事的胜负和时间。为什么?他们怎么都猜不到,周王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转述皇朝飞鹰传过来的上谕而已。

众人心头都升起一团迷雾。联想到陈军突然莫名其妙地撕毁协定悍然进军,更是让诸将大惑不解。

周飞燕一招手,左封拿来一块木板,顶在头上,半蹲在周飞燕前面。板子上有一张小纸,一支笔。

周飞燕提笔写下‘遵旨’二字。然后将纸条塞进玉筒,绑缚在信鹰腿上。手臂一抬,信鹰腾空而起,盘旋一圈,展翅飞向远方。

周飞燕抬头看着天空,沉声道:“不必再商议了,就依高远风的计划来。”

周辉道:“大将军,我还是觉得太冒险了。王上也没指定时间,何不等宁朔将军到了再动手。”

宁朔将军温超,是周飞燕的另一个副手,率步兵正在往这边赶。

周飞燕脸一冷,“我不知道陈军为什么要抢占碣石府,但既然王上都知道了,说明陈军早已处心积虑。单凭吴铭甫手上这点人,他有把握从我手里夺占碣石府吗?作为陈军有数的名将之一,他没那么不理智,所以陈国肯定还有后续手段。

等温将军赶到,陈军的援军多半也到了。如不抓住先机击溃吴铭甫,别说‘尽快’二字,我怕连‘务必’二字也做不到。不用多说了,立即执行。”

“是。”众将凛然遵命。军令如山,莫敢违背。

此刻,陈军大营。

头上缠了绷带的吴铭甫,一脸苦闷地问闾丘邢,“吕长劳,您确定只有您一个人知道东狱的秘密?”

闾丘邢不复昨日战前那种仙风道骨、超然尘外的洒脱,面带愁容地说:“关于东狱,知道的当然不止我一人。但能确定具体方位的,应该仅我一个。哦,不对,高家堡中人或许已经找到了也不一定。不然没法解释他们高级功法和超人的来源。”

“超人?”吴铭甫吓得一哆嗦,“高家堡有超人?那,那,我们不是找死吗?”

陈鲲、陈婧同样坐立不安。难怪昨天师傅转头就走,我的天呐,高家堡超人的功力竟然比师傅还高。

闾丘邢白了吴铭甫一眼,“你瞎担心些什么?真要担心,也是高家堡那位担心才是。忘了仙盟的禁令啦?我昨天为什么不出手?不就是因为仙盟的禁令吗。高家堡那位呀,非但不敢出手,还愁着如何给仙盟一个交代呢。甚至此时未必还敢留在高家堡。”

吴铭甫恍然大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对,吕长劳说得是。”非是吴铭甫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实在是因为昨日受挫的打击和对吴铭甫见死不救的愤懑,使他一时乱了思绪。冷静下来一想,确实如闾丘邢所说,高家堡那位,既已被闾丘邢发现,多半不敢滞留。不然,一旦被仙盟获知,这可是大罪。要知道,六阶势力都不允许有超人武者出现,何况高家堡才二阶。

就算那人还潜藏在高家堡,他也不敢出手。超人武者介入常规战争,同样是大忌。

吴铭甫放松了,闾丘邢却不然,“我们虽然有可能将高家堡拥有超人的事实上报仙盟,但却为了东狱而不会去揭露。可高家堡不知道啊。为了免罪,他们会不会将东狱的消息献给仙盟呢?

这还不是最让我担心的。近些年来,仙盟已经默许民间寻找仙书仙物。只要在仙盟抵达之前取获东狱,仙盟最多只是要求分享而不至于罚没。我担心的是,璃凤皇朝或其他势力从我等的迹象分析出我等的目的,必然要来争夺。”

吴铭甫道:“您的意思是,抢时间?”

闾丘邢点头,“没错。务必尽快。”

吴铭甫一拍胸部,“好。既然高家堡那位不敢出手,还有什么好怕的?拿下就是。靠一个成丹期,想在我千军万马的猛攻下守住这么一个小小的乡堡,痴人说梦。周飞燕不算什么,什么天才郡主,什么陷阵无双,那是没遇上高手。我陈国精兵良将可不是齐国那些窝囊废能比的。

来人呐,传令,布阵进击周飞燕所部。击溃周飞燕后强攻高家堡。”

今早高远风第一次没有外出修炼。昨天自作主张地将浮光掠影轻功的震颤法运用到全身肌肉,使得消耗过大,哪怕是在‘敌方’军营,睡得依然深沉无比。

乐乐朝床踢了一脚,使劲吼了一声,“起床啦。”然后撒腿就跑。进入男人的睡房,这是第一次,既忌惮又不忿。出来还嘀嘀咕咕,“厚脸皮占着小姐的床,还睡得像猪一样。”

周飞燕却露出宠爱的微笑。高远风进自己的军营,能无所顾忌地睡得放心,说明他充分信任自己,说明他那句‘我觉得你就像我亲姐姐’是真心话。朝内帐柔声喊道:“远风,起来吃饭了。”

乐乐嘟着嘴,万分不情愿地给睡眼迷蒙的高远风端来一盆洗脸水。在高远风伸手接的时候,假装失手,故意提前放开。

“哎呀,你······。哎哟,你混蛋。”本想说你怎么这么笨,水盆都接不住,谁知高远风低头去抢救水盆,正好一头撞在她胸口。

“哟,撞痛了吧。对不起哈,我帮你揉揉。”高远风单手捞住水盆,另一只狼爪伸向乐乐。

乐乐吓得往后一蹦,“色狼,你要死啦。”

高远风假装迷糊,“不痛吗?那我不帮你揉了,洗脸。”转身将水盆放在凳子上,自顾自漱口洗脸。

乐乐咬牙切齿,抓起一个凳子作势砸高远风。当然不敢真砸,小姐的情弟弟诶。

周飞燕咯咯笑道:“好啦好啦。真是一对冤家,见面就吵。快点过来吃饭。”

三人围坐一个小案几,吃得很是简单。不过气氛很热闹,因为高远风插混打科,乐乐气鼓气涨,周飞燕笑逐颜开。

“嘟~嘟~。”早餐还没吃完,军号突然刺耳地尖叫起来。陈军来攻,战争爆发。

三十一章 硝烟起

“哗啦。哗啦。”“咚,咚,咚。”帐外一片杂乱而有条的忙乱声。

周飞燕放下碗筷,站了起来。乐乐迅速地将周飞燕的铠甲拿过来,帮她穿戴好。这个过程中,高远风还在使劲吃饭。没办法,从昨天起,食量大增,不多吃点饿得受不了。

周飞燕穿好后,反过来帮乐乐穿戴。温婉地对高远风说:“远风,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反正你不用上战场。以后如果要上战场的话,可就不能这么吃了,最多七分饱。”

乐乐嘴一撇,“吃起来像猪,上战场估计也就是被屠的份。不过你这种窝囊废大概也没胆子走上战场。”

高远风满嘴的食物,回应得含含糊糊,应该没好话。

军情如火,周飞燕顾不上高远风,带着乐乐大步出帐。

高远风两口扒完碗里的饭菜,然后将碗筷一丢,连忙跟上。主人走了,他不好呆在营帐不动。这可是中军大帐,机密要地。在周飞燕系统内立足未稳之前,该避嫌的还是得避嫌。

帐外,周飞燕正从左封手上提起那柄火红色长柄砍刀。看到高远风跟出来,对左封说:“你安排人送高远风回去。”

高远风立即拒绝,“不用,我想观战。哇哦,姐姐的刀好霸气。”刀长一丈多,竖起来接近周飞燕身高的两倍。通体晶莹赤红,宛如血玉。流光溢彩,宛如有生命一般。气势凌人,似是渴饮鲜血。刺目惊心,好一柄杀人凶器。

周飞燕深情地抚摸着刀柄,“漂亮吧。这是姐姐的烈焰破空刀。它和这匹追风烈火驹,是姐姐在战场上最佳的搭档。”

“哇,”高远风再次惊叹,“好一匹神骏。”周飞燕的主坐骑,从头到脚,通体火红,无一根杂毛。虽是马,却有武功高手一样的气势,不像其他战马那样躁动不安,而是稳稳地站立原处,其静如山。头颅高昂,顾盼自雄。看它遒劲的肌肉,体内蕴含的爆发力可想而知,其动必将侵略如火。

红刀红马红盔甲,宛如岩浆烈火,摄人心魄。

高远风由衷赞叹,“姐姐真猛将也。难怪名震天下,陷阵无双。”

乐乐跟着翻身上马,讥讽地说:“马屁精。你上过战场吗?知道什么叫陷阵无双?”

没理会乐乐,翻身骑上追风烈火驹的周飞燕柔声道:“真想观战啊。回高家堡在城墙上观战不是一样吗?回去吧,那里安全些。”

高远风瞧瞧乐乐满脸鄙视的神色,像是强撑面子地咬咬牙说:“不。我就在这里观战。别以为我怕。那个小丫头都不怕,我怕什么。”

周围的人都不禁面露微笑,除了乐乐、周辉。

军中并不鄙视对战场感到恐惧的,谁第一次上战场都紧张。但要是连观战都不敢,以后周飞燕身边的亲信们,会从心底瞧不起高远风。所以哪怕看到高远风是咬牙硬撑,周围的铁血将士们还是愿意表示出亲近,毕竟他们以为高远风从没见过大场面。

“也好。”周飞燕明显有自己的考虑,希望高远风尽快融入自己的体系,“你的马没上过战场。骑我的备马吧。”战马跟人一样,上过战场和没上过战场大不相同。周飞燕担心高远风的马受惊,吩咐侍卫将她的备马牵过来。

这是一匹四蹄雪白,而身上黑得油光发亮的神骏,名为踏雪黑旋风。

乌骓马踢踢踏踏地走到烈火驹旁边,用头蹭蹭周飞燕的腿,似乎在抱怨周飞燕不带它上战场。

周飞燕附下身,摸摸踏雪黑旋风的耳朵,轻声说着什么。

乌骓似乎通灵,退开两步,斜睨了高远风一眼,打了个响鼻。

“哟呵,你一个畜生也敢看不起我。”高远风气愤地说。飞身而起,跨坐在乌骓背上。一副我就骑你啦,你能咋样的表情。众人见他跟一匹马斗气,纷纷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唯有周辉撇撇嘴,“幼稚。”

不知是不是听懂周飞燕的话,乌骓只是活动了一下身体,对高远风并没有多抗拒。

人靠衣裳马靠鞍。高远风一身雪白的长衫,端坐在漆黑如墨的骏马上,人俊马靚,丰神俊朗,晃花了众人的眼。周飞燕都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乐乐再次像花痴一样瞪圆了眼睛。

周飞燕含笑扫了乐乐一眼,“走吧。”一马当先,驰向营门。

乐乐慌忙催马跟上,应该是为了掩饰刚才发呆的尴尬,故意回头跟高远风说:“千万别吓尿了。”

高远风哈哈大笑,“乐乐不怕,你要是尿了,我帮你换尿片。”

乐乐咬牙切齿,“无耻之徒。”

众军将既惊且笑。惊的是小子好胆,敢调戏‘凶残’的乐乐。笑的是这小子的性子,不是那种矫揉造作之辈,跟大家应该合得来。军营之内,即便主将是女性,荤话依然不忌。最不喜的,反而是咬文嚼字,卖弄墨水的假道学。

呼啦啦,大军涌出辕门,疾快而有序。

万马千军,刀枪如林。蹄声隆隆,大地颤颤。杀气盈天,鬼神惊悚。

高远风确实没经历过这种浩瀚的场面,暗暗心惊。不过害怕却不至于,凭他的功力,在这里足以傲视群雄。打不过的话,想离开却不难。

乐乐一直下意识地观察高远风,想看到高远风出洋相。可是高远风除了一脸的稀奇之外,竟是不见丝毫胆怯,让她暗暗称奇,这色胚也不是那么窝囊嘛。

跟高远风不对付的乐乐尚且如此,更别说其他人了。高远风不知道,他自然而然的神态,无形中让周飞燕的心腹们大有好感。

周军列阵很快,四千人四个方阵。前面三个长方形,像是三支厉箭,直指陈国大军。后面是一个横排的长方形,留作预备队。大阵最前面,是周飞燕、周辉、牛棣,各领一个方阵。高远风出于好奇,竟驱马跟在周飞燕身旁。

牛棣周辉落后周飞燕一个马身,都惊疑地看着高远风。官场也好,军中也好,对于上下主次都有极为严苛的规条。此时高远风跟周飞燕并列,周飞燕竟然听之任之,且周飞燕身边的贴身侍卫也置之不理。

乐乐没出声是居心不良,希望高远风被周辉叱责。乐乐都不说话,其他侍卫就更不会说了。

没时间给让周辉出声责备,对面有人纵马出阵而来。

陈军的气势,比周军更为煊赫。毕竟人多,除了四千多骑兵之外,还有六千多步兵阵列其后。巨盾兵横列成墙,陌刀兵刀光映天,长枪兵耸立如林,弓箭兵沉稳如渊。上万军兵铺列如云,旌旗漫天,鼓震四野,威势惊天,凛冽逼人。

单人独骑来到两军阵前的,是一位金甲黄马,手提金黄色丈八蛇矛的猛将,正是陈军主帅吴铭甫。

吴铭甫高声喊道:“飞燕大将军,可否上前说话。”

周飞燕转头问高远风,“你猜他想说什么?”

高远风沉吟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想,不外乎是能不打就不打吧。”

周飞燕赞许地点头,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想打?为什么呢?一万对四千,他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哦。”

“考我是吧。”高远风指了指高家堡,“首先,他不敢放开打。我高家堡可战之兵虽不多,对大军构不成太大威胁,但有成丹期高手在,抄他后路,袭他粮草却简单。其次,陈军这次出兵,本就疑窦重重。我不管他再怎么能征善战,他也没可能在你手上抢得去渤海郡。既然夺不下,徒增损伤又有何益?吴铭甫没那么笨,但偏偏就做了。呵呵,吴铭甫或许身不由己。”

除了身不由己,高远风的判断可谓全错。吴铭甫并不想拿下整个渤海郡,只求一个海阳县而已。吴铭甫更不会不敢打,他非但敢,还决定全力一击,一击功成。

“算你有理。我去会会他。”高远风说的对不对,都不影响周飞燕给以鼓励。

周飞燕策马上前。乌骓驼着高远风自动跟上。

周飞燕回头拦住高远风,“你不能来,不然他会以为我要暗算他。”

高远风低声说:“为什么不?杀了他,陈军也就垮了。”

周飞燕凝声道:“别开玩笑。吴铭甫可是丹湖期高手,别说杀他,能不能击败都不一定。”

“不,我俩联手,十拿九稳。”高远风计划的是用袖藏暗弩射杀吴铭甫的坐骑。人带甲,马的局部可没有,比如眼睛。与人相斗,高远风很少正面硬撼,他觉得那是匹夫之勇。

周飞燕眼一亮,“真的?”

高远风肯定地点头。身后周辉,牛棣也心动不已。

周飞燕笑了笑,“回去吧。能杀也杀不得。如果是我跟他公平比斗而击杀了他,无话可说,陈军必然士气大落以致溃败。但要是你我联手,或者用阴暗手段,不管能否达到目的,都将激发陈军的怒火。士气这东西很怪,万人一怒的后果,你我担不起。”

高远风愣了,下意识地捎捎头皮,或许两军对阵,跟江湖游斗有所不同吧。

当然不同,两军对垒,跟个人争勇斗狠差不多,就讲究一股气,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敢于拼命的,士气一上来,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不是神话。

江湖则不然,出头的椽子先烂。过于张扬狂悖,人家有千百种手段让你死于不知不觉。

稍后,高远风就见识到了何为士气。吴铭甫也见识到了周飞燕盛名之下的底气。

果不其然,吴铭甫跟周飞燕谈话的内容确如高远风的猜测,他要求得到碣石府,然后两国休兵,并确保两国几千里边境不再滋事。理由是陈国为协助周国灭齐,付出太多,收获太少。此次贸然兴兵,所求不过是为属下谋点私产。

这当然只是他的说辞而已。谈判嘛,讨价还价。他觉得渤海六府之中,碣石府既不大也不富。用一个原为齐国的贫瘠府地,换得两国安宁,周飞燕应该会考虑一二。若是周飞燕不干,再说只求海阳县这么小小的一块地方,多半就成了。

如果早上没收到周王密旨,周飞燕说不定真会考虑一下。碣石府嘛,原本也并非周国固有领土不是。多占一府少占一府,于周飞燕的意义真的不大。但现在,自然听得出吴铭甫是谎话连篇,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寸土不让。

既然谈不拢,那就只有打过一场了。各自回归本队,挥军出击。喊杀声冲天而起,惊天动地。

高远风本想跟着周飞燕出击,但被周飞燕严词禁止,“到后面呆着去,好好看。未经战阵训练,你跟不上节奏,武功再高也没用,反而会连累战友。要想上阵杀敌,以后有的是机会。”

军中无戏言,高远风不得不后退到预备队列前观战。

两军相隔三四里地。

陈军首先发动,骑兵在前,步兵随后。全线压上,一步一踏,一踏一吼。速度虽慢,却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像是险险崩塌的山峰,又似即将开闸的洪流。吴铭甫试图在气势上震慑周军,一举摧垮周军的意志。

然而事实让他失望了,周军无一人胆怯,军阵巍然,丝毫不乱。

周飞燕摘下马鞍上的烈焰破空刀,面色冷峻,凝视陈军,慢慢高举,缓缓催马。

周军跟着周飞燕,三军一起开动,沉着冷静,步调一致。

陈军一步一喊,“杀,杀,杀。”万人齐呼,山呼海啸,让人的心脏跟着吼声有节奏地重重地跳。

周军却静默无声,眼神凌厉,像是预备扑击的猛虎,又似张弓在弦的厉箭。

双方渐渐接近,三里,两里半,两里。不管是参战者,还是观战者,一颗心都越缩越紧,气氛让人窒息。

闷雷般的轰轰声渐起,由低到高,由慢到快。这是万千马蹄声,两军的骑兵开始加速,越来越快。其声其势,如汹涌的惊涛袭岸,如狂猛的飓风席卷,一往无前地撞向对方。

高远风此时确实看得惊心动魄,只觉得个人是如此渺小,丢到山崩地裂一样的激流中,不过就是一朵小浪花而已。

然而更惊心的来啦,让高远风总算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传说中的陷阵无双将。

三十二章 陷阵无双

陈军奔涌的铁骑洪流,突然左右一分,朝周军两侧快速迂回,将后面的步兵战阵暴露在周军面前。

步兵队列呈一个大弧形,两翼稍前,中间略后。

步兵前几列的巨盾兵,猛然刹住脚,将一人多高的巨盾往地下一砸,然后将一头固定在巨盾背面上半部的结实撑杆往后一板,巨盾就牢固地架设在地面。再用用左手紧紧扶住撑杆,并用左肩顶在巨盾后面,使得巨盾稳不可摧。于是步兵战阵前,瞬间耸起数层钢铁城墙。同时,右手紧握砍刀,预备斩断可能冲进巨盾缝隙的敌骑马脚。

一千刀盾兵后面是一千长枪兵。枪尖锐利,枪长丈八。此时枪兵并未将长枪握在手中,而是倒插在地上,枪尖前倾,寒光闪闪,森森如林。不管是人也好马也好,敢于冲阵,即使荡过了巨盾长城,也免不了被长枪捅个千苍百孔。

长枪兵身后是两千弓箭兵。箭已搭在弦上,斜斜指向周军的头顶。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让人毛骨悚然。可以想见,一旦齐射,漫天的箭雨,将密集地覆盖整个阵前。

依例,弓箭兵发射几轮弓箭之后,将往后撤,换上陌刀兵狙击可能冲过巨盾长城和枪林的漏网之鱼。

陌刀手双手握刀,斜向上举。左脚虚步前跨,预作前冲之势。陌刀手乃精挑细选的身高体壮之士,陌刀为特制的柄长刃利的巨刀。奋力一刀劈下,完全能够将骑手连人带马,一刀两半。过千的巨刀,映着朝阳,杀气凛冽,触目惊心。

如此精兵悍卒,如此精良器械,布置成刀山枪海,足以让任何冲阵者心惊胆颤,望而生畏。陈军机动的骑兵,将如海潮倒卷,从两侧包操而回,将冲上来的三千周军围困压制在弓箭兵射程之内,使得周军进退两难。

这就是吴铭甫觉得周飞燕不足为虑的底气所在。作为陈国名将,吴铭甫排兵沉稳有度,布阵堂皇大气。虽以多击少,在战术上却依然使出十足的力量,调集手下最精锐的人马布出此等完美无缺战阵。守如巍峨高山,攻如滚滚洪流。攻守一体,动静相济。打算凭此一举彻底击败周飞燕所部。

战场的态势,看得高远风大惊失色,恨不得大叫让周飞燕赶紧撤回来。江湖争斗,万一不小心一头扎进敌方的陷进,最佳措施自然是趁包围圈还未合拢之际赶紧突围。

可是,此时周飞燕回马已无可能。骑兵战阵一旦冲锋,根本不可能止步。因为巨大的惯性,和下令到听令执行之间的微小时差,后队骑兵会撞上突然止步或减速的前队,如同我们现在高速路上的连环车祸。往两侧绕行也不太现实,因为那将会把自己的侧翼全部暴露给陈军弓兵。泼天箭雨之下,必将死伤无数。

或许是因为吴铭甫没跟周飞燕直接交过手,所以他对所谓陷阵无双的传闻也不以为然,所以他信心满满,坚信自己的铜墙铁壁,必将让年轻的周飞燕抱恨高家堡。

高远风不敢杀周飞燕,除了因为高家堡的实力不足,也因为那并非是战场之上,杀之将构成私仇。这两点顾忌对吴铭甫都不存在,所以他敢杀。战场之上,别说是一位郡主,就算是国王,也别奢望对手会顾忌半分,反而是被杀者级别越高,功勋越大。

然而,下一瞬间,吴铭甫和高远风,跟所有的陈军将士一样,惊骇得浑身颤栗,难以置信。

周军并未理会陈军的变阵,像是一群被蒙上眼睛的蛮牛,径直撞向寒光闪闪、杀气森森的钢铁长城。只是跟先前齐头并进的冲锋阵型略有不同,中间的‘厉箭’速度骤加,两侧骑兵渐渐向中间靠拢,形成一个以周飞燕为箭头的锋矢阵。

“放。”陈军弓兵将领疾声厉吼。

嗖嗖嗖嗖,千百支箭矢冲天而起,如云如雨,遮天蔽日,罩向周军。

同一时间,周飞燕也运气高呼,“投。”

周军三千骑兵,人手一杆短矛,奋力抛出。借助奔马的速度,三千短矛呼啸而出,速度胜逾箭矢,密密麻麻地飞向陈军巨盾兵和长枪兵身后的弓箭兵。

通常骑兵冲阵,第一击往往使用的是手持的连环弩。弩箭射空,才投射标枪。今天周飞燕看到陈军前列巨盾兵的防护,知道弩箭难以建功,干脆直接下令投枪。两者相较,短矛的杀伤力,显然比箭矢更恐怖。

投出之后,也不管效果如何,周飞燕接着喊道:“挡。”周军人手一面骑盾,护住头脸。

战争的血腥与残酷,在这一刻昭然无遗。密集箭盾相击的咚咚声,连片箭矛入肉的扑哧声,大批中箭中矛士兵的惨呼声,盖压过了地动山摇的隆隆马蹄声响。

因为锋矢阵承受面积小,兼周军人人皆有一面骑盾,使得陈军第一轮箭雨杀伤力不大。虽然杀伤不多,但高远风看得依然冷汗直冒,因为几十个周军士兵中箭落马,被自家的铁骑洪流踩成肉泥。

陈军那边死伤更多,三千破空而至的短矛,全都针对防护最弱的弓箭兵,至少洞穿数百躲避不及士兵。矛比箭粗,力比箭大,纵使陈军浑身铁甲,依然一击而透。一旦中矛,基本无救。未曾断气者,惨嚎声撕心裂肺。

箭雨之后,周军忽然全都将随手骑盾抛飞,竟是连将骑盾挂回马鞍的这点时间都节省下来,迅速双手握紧长兵器。

“陷阵。”周飞燕再次运气高呼。穿云裂帛,四野俱闻。

“陷阵。”身后三千铁甲同声咆哮,如同惊雷滚滚。

周军随着这声呼号,全军再次步调一致地猛然提速,胜似光耀电闪。

不知是因为周军蓦然如雷的暴喝惊住了陈军,还是因为周军突然变速,使得陈军第二轮箭矢成效更小。当然箭阵刚才遭受的惨烈打击,也使得还能稳稳射箭的弓箭兵锐减。普通士兵不可能都如大将般具有临危不乱的心性。本来可以发射三轮箭雨的,但周军的速度实在出乎陈军意料。不等陈军射出第三波箭矢,周飞燕已冲到陈军步兵阵前。

就见周飞燕突然抡起烈焰破空刀,狠狠地斜劈而下。

此时,高远风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无双陷阵将。吴铭甫更是惊骇欲死,悔之莫及。

不曾亲眼见识过无双陷阵将陷阵雄风的,惊讶地发现周飞燕身后的千人军阵,跟周飞燕的动作一模一样,节奏一致,千人如一人。奇迹乍现,整整一千个火属性的武者,迸发出的真气轰然而起,引发共振,合而为一。横贯数百米的赤红色真气当空绽放,闪瞎人眼。如光幕,如火海,一柄千百丈大的庞然‘巨刀’,狠狠地横扫陈军前列。

别说丹湖期,就是上百个成丹期高手也远远打不出这种效果,这是上千属性相同的武者真气共振所喷发出的威力。陈军巨盾兵‘钢铁长城’,在庞然‘巨刀’之下,跟朽木枯竹一样,一扫一大片。管你是刀是盾还是人是马,都像飓风下的枯叶,席卷而起。残肢断臂与刀盾齐飞,抛洒向他处陈军密集的阵列。

更惊人的是,火红色的真气并未衰竭,而是横耀长空,持续发威。千百人跟周飞燕的动作一致,抡刀左右挥舞,上下翻飞。赤红色的真气滚滚,如同咆哮的火龙,张牙舞爪地闯进陈军阵中,狂暴而肆虐。

若从高空俯瞰,形如一柄烧红的钢刺,狠狠扎进一块豆腐脑中,还蛮横地胡乱搅动。

陈军前阵顿时土崩瓦解,毫无还手之力。士兵们争相逃窜,溃不成军。烈焰破空刀绽发出的恐怖‘烈焰’,超越成丹期的高级武者都难以抗衡,何况这些锻体境的士卒。在超人武者面前,锻体境跟蝼蚁无异。

周飞燕也好,她身后的兵将也好,刀身并未直接与陈军士兵接触,只是奋力催发真气在空中虚舞兵器,全靠汹涌澎湃的真气冲垮陈军阵列,摧毁一切挡在马前的障碍。推山倒海,挡者披靡。

随后的两千铁骑,没有周飞燕那个军阵真气谐振的能力,但跟在身后,乘机扩大战果,撵杀崩溃的陈军却手到擒来。规则的骑阵两侧,刀枪翻飞,形如收割机割草,直杀得人头滚滚,陈军成片被撂翻。

周飞燕率军纵横陈军大阵,犹如一群猛虎闯进了羊群。管他刀盾兵也好,长枪兵也好,陌刀兵也好,身都近不了,再大的战力也发挥不出来,一触即溃。

吴铭甫目眦欲裂,原以为传说中的陷阵无双过于夸张,怎么都想不到竟是如此恐怖。再这样下去,自己精锐的部卒将所剩无几。拼命嘶吼着组织剩余的巨盾兵拼死抵抗,哪怕用人命堆,也要挡住周飞燕的步伐。急令后阵预备队加紧布置更多拒马陷坑,防备周飞燕冲击自己的大营。同时亲自率领骑兵,疯狂冲向周军阵形的后队,试图打乱周军攻击阵列,以援救溃散的步兵。

周飞燕并未继续向前去冲击陈军大营,而是在陈军大阵中先向左肆意践踏一会,而后弧线转而向右,画了一个大圈,从另一侧杀出。

吴铭甫终究没追上周军,因为他的骑兵冲进大阵之后,不能像周军那样无所顾忌地踩踏。最恐怖的是,一追一走,画一个圆圈,周飞燕反过头来咬住了陈军骑兵的队尾。

陈军骑步相混,乱成一团。周飞燕乘势掩杀,进一步摧残陈军的心理防线。

“鸣金!鸣金!撤退!”吴铭甫大声狂呼。“铛铛铛铛。”铜锣猛敲,陈军不得不鸣金收兵。

虽然不鸣金陈军也没继续战下去的勇气,但鸣金却有一个好处,使得陈军知道往那里跑,而不是一哄而散地崩溃,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逃命。

陈军丢盔弃甲,撒开双腿朝大营狂奔。

周军后队迅速向两边展开,全线撵杀。

不过没撵出多远就慢慢止步了,一是吴铭甫率众拼死抵抗,二是陈军的后备队牢牢守住后阵,以逸待劳。俗话说,杀人一千,自伤八百。周飞燕不愿己方损伤太大,立马不追。指挥部下组成厚实的阵形,以防陈军反扑。

吴铭甫亲自押后,掩护溃逃的步兵回营。

周军后备队纵马前行,“呼呵呼呵”吼叫着兴奋地冲进战场,救死扶伤,收拾残敌和收集可用的战利品。遇到伤残的敌军就补上一刀,如有肢体还完好且弃械投降的陈军,则收为俘虏。

高远风驰马靠近周飞燕,“哇哦,哇哦,霸气,真霸气,姐姐太威武了。今天真是大开眼界,陷阵无双名不虚传,霸凌天下,无与争锋。姐姐,姐姐,怎么不干脆一股作气,乘势追击,荡平陈军大营?”

周飞燕气息不稳地摇摇头,“这一战只是打了个出其不意。如吴铭甫对我有足够的了解和重视,我们未必能赢。能够击败他们已经很不错了,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吴铭甫虽然自负了一点,但在整个璃凤皇朝都算数得上号的名将,用兵相当不俗。

你看他前阵虽溃,但后阵丝毫不乱。鸣金之后,那些溃逃的士卒,逃而有序。看到没有,溃军丝毫没有冲击后阵,而是从后军预留的缝隙穿过或绕道后阵两侧,迅速撤退回去。

未料胜先料败。吴铭甫军力占优,竟然作了战败的预备,实属难能可贵。

再说,你以为我能无限爆发吗?真气有限呐。如再像刚才那样不留余力,我和我身后的这一千人,势必精疲力竭。呵呵,那时我或将只能任由吴铭甫宰割了。”

高远风叹息说:“可惜了,姐姐你的功力要是再高一些就好了。”

周飞燕噗哧一笑,“哪有那么多好事。就算我的功力再高,士卒们的真气跟不上也是枉然。有什么可惜的,不是还有你吗?”

“嗯嗯。”高远风信心十足地说:“没错,看我的。今夜我们就将南蛮一网打尽。”

三十三章 朴素的信念

一直等到周飞燕也收兵回营,陈军才派出一些兵卒,进入战场,收拾同袍的残骸。

此时周军不会攻击这些人,这是约定俗成的规则。

能用的兵器马匹已被周军收罗干尽,陈军唯有捡拾本方战死者的残肢断体。

此时此刻,才能真正体会战争的恐怖和伤痛,痛得人心抽搐。陈军阵亡将士,几乎没有完整的,甚至有些尸体已经不能叫尸体了,只能叫肉泥。

死伤太众,不下两千。不到两个时辰,在这方圆几里地的小地方,一次死亡的人数,就超过高家堡总人口的两倍。陈军一马车一马车往回拉,尸体堆积如山。收尸者面色阴郁,机械而麻木。

再多也得收拾,作为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会尽可能不让部下抛尸荒野。将他们的尸骨带回本土那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聚拢火葬,带回一点骨灰,安坟造墓,得享子嗣后代的香火。

当然,这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为逝者略尽绵薄之力。其实,任由战殁者陈尸荒郊的更多,因为大战一起,收尸的机会向来不多。而且,像周飞燕吴铭甫这样在乎士卒遗骸的将军也不多。不用说,那种将军所率部队的战斗力和忠诚度也就有限得很。名将不是仅靠运筹帷幄或作战勇猛就能炼成的,精锐部队也不是仅靠严苛训练就可以造就的。

一次近距离观战,高远风可谓收获颇丰。

周军没干扰陈军的行为,只是派了少量士兵远远地监视陈军的动向。大营内,周飞燕同样在火葬阵亡者的遗骸。大胜的兴奋,荡然无存。人人神情肃穆,缅怀一两个时辰前还有说有笑的兄弟姐妹。

周飞燕率众将一起致哀,然后命人登记造册,该奖赏的奖赏,该抚恤的抚恤。善后程序,有条不紊。

大胜终是大胜。祭奠之后,全营的气氛慢慢转向热烈。记功待赏,才是今天的主题。

这些事自有专人去负责,周飞燕召集核心层,继续商讨、筹划高远风的计划。多算多胜。一个理智的将军,会将细节考虑到极致。这次,高远风也得以与会。

“陈军大败,防范必然更加严密。我严重怀疑今晚的夜袭能否奏效。”周辉对高远风天然感到厌恶。一个卑贱的乡民,仅仅因为有两个成丹期的爷爷,竟然堂而皇之地于自己同席而坐,共商军机。更可恶的是,这个贱民猥琐龌龊不说,还没有一点为下者的觉悟,在自己这些身份尊贵、战功赫赫的大将面前,不见半点敬畏。

周辉根本不屑于跟高远风对话,脸色阴沉地看着周飞燕。心想,周飞燕之所以采纳高远风的建议,大概是被高远风的皮囊和甜言蜜语迷惑了。呵呵,女人终究是女人,思春起来,贵贱不论。

除了周辉,其他主将都没他那种因为血缘跟王室沾边的身份而滋生的天然高傲,更不会因为高远风的容貌而嫉妒,客观就事论事。牛棣说:“我认为大有可为,如果高远风真的能变出三四千人马的话。”

牛棣是一位方脸虬髯大汉,性格比较率直。他还是比较喜欢高远风的,跟周辉的想法刚刚相反,一个出身乡堡的孩子,能在杀气凛然的大将面前侃侃而谈,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第一次上战场,虽然没有参战,能心不慌气不短,两腿不发软,实在难能可贵。

想当年,自己可没这小子那么稳定自然,第一次见到刀刀见血的酷烈、遍地残骸的惨象,吐得一塌糊涂,心里阴影好几个月都难以消除。

周飞燕微笑看着高远风,“你说呢?”

高远风坦然自若,“姐姐你说过,军中无戏言。我立过军令状的,说到做不到,我不要脑袋啊?”

“你的脑袋顶个屁。”周辉冷冷地说:“你一个毛都没长期的嫩秧崽,有什么资格参言军机大事。”

高远风挤眉弄眼地说:“姐姐,你才比我大两岁吧。毛长齐了吗?”

众将的神色那叫一个精彩,好小子,这玩笑能随便乱开?

周飞燕脸色一红,羞恼地一脚将高远风踢开,“滚回去准备吧。今晚要是不能圆满完成预定的计划,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远风狼狈的爬起身,嬉皮赖脸地讨价还价,“圆满甚至超额完成了呢?”

周飞燕正色道:“我答应你的,战后立即兑现。”

诸将都好奇不已,周飞燕答应什么了。不会是······?每一个人的思想都在往歪处想。

“好叻。”高远风拍拍身上的灰尘,蹦蹦跳跳地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回身,“对了,给我一份陈军各级将领的名单,最好包含其功力级别和所任职司。”

这东西简单,陈军各级将领的名录,并不是多大的机密。作为对手,周飞燕将这些早已查得清清楚楚。

周飞燕吩咐乐乐找了一份给高远风,然后让左封送高远风回去。

看着高远风远去的背影,周辉严肃地抗议,“将军,寄望那么一个獐头鼠脑、弄鬼掉猴的野小子,开什么玩笑?”

周飞燕断然地说:“我没开玩笑。王上的密旨大家都看了。军情如火,不得不战。拖延两天等宁朔将军赶到,非但无利,反而更糟。因为我可以断定,吴铭甫身后还有援军。

陈军显然筹谋已久,而我军仓促应战。今夜不将吴铭甫所部击溃,再想将他们逐出碣石府,可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做不到‘务必尽快’,我等就是违旨。

依令行事吧。谁敢阳奉阴违,别怪军法无情。”

周飞燕是郡主,更是主将,是上司。周辉议事时‘据理力争’是应有之义,行事时却不敢打任何折扣。众将散去,各自回去安排士卒尽可能休息,以备晚上的大战。

高远风快马加鞭赶回高家堡,立即让高成高纲召集众人到祠堂听令。

对,是下令,而不是议事。高远风没时间征求众人的意见,“今晚兵分三路,多带火把鼓号。”高远风指着桌上粗略描绘的地图,“二爷爷,您带高虎所部,埋伏在这个地方,待周军······。云叔,你跟铁成叔带人埋伏在这里,······。威叔,你和飞哥······。爷爷,您和铁成叔守家。都听清楚了没有。

我可是在周飞燕面前立了军令状的,谁要是出了纰漏,别怪我不讲情面。”

对了,飞哥,我让你扎的稻草人,都完工没有。”

高飞讪讪地说:“部分,部分完工了。”

高远风脸色一冷,森森地说:“今晚要是缺一个,我首先砍了你的脑袋。散会。”

高飞的脸阴沉得像冰窟,“你又没说今晚要用。”

高远风厉声道:“我什么时候用是我的事。我昨天就命你扎好,你到今天都没扎完,还有理啦?既然加入我高家军,就得依令行事,这是规矩。”

高飞嘀咕道:“你还不是我官方认可的上司吧。再说,今晚我们都去拼命,你呢?”

“高飞!大胆。”高成高纲不约而同地咆哮起来,吓了众人一大跳。

高纲严厉地说:“高飞,我高家军已然竖旗,以风儿为首。就算是我,也得尊重他并听从他的号令。你既愿意参加进来,就得遵守军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退出,从此与我们整体无关,你去走你的阳关道。要么恪守军规,奉风儿为主。再敢给我阳奉阴违,别怪老子掌中利刀不认人。”

高成高纲之怒,高飞难以承受,低头不敢出声,一张瘦脸红了白,白了青。

旁边的高威撞了撞高飞的肩膀,低声说:“还不快认错。”

高飞盯着脚尖的双眼,闪过一丝仇恨与憎恶,硬起声气说:“我会按时完成的。”

高远风的灵觉非常敏锐,暗自奇怪,“这就恨我啦?唉,是我太天真了啊。不对,他的头偏了偏,似乎恨的是帮他圆场的威叔。古怪了。”

管他呢,高远风没时间去琢磨高飞的心理,挥散众人,匆匆向后院赶去。在路上,从兜里摸出面具戴上,因为,无风阁的杀手都安排在后院歇息。

来到杀手们的住处,高远风开门见山,“这次的任务,是潜入吴铭甫大营,袭杀陈军各级将领。吴铭甫由我负责。其他将领,你们根据各自的功力级别和体质属性自己挑选。”高远风将乐乐给的名单抛出来。

“另外,”高远风继续说,“这次任务之后,我需要部分人继续潜伏。在周飞燕那里,我就说是任务中牺牲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用说你们应该也清楚,就是预留退路。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全寄托在周飞燕身上。

这部分人虽然暂时没有官身,但依然跟我们是一个整体,而且我会给以适当的补偿。

也就是说,从今日始,无风阁将分为明暗两个部分。

你们自己选择,是公开身份为官,还是继续当一个潜伏的杀手。

所谓为官嘛,小部分人我请周飞燕安排你们进刑部或各地衙门,出任捕头、巡捕。大部分人,明面上算是周飞燕直属的一支特殊队伍。对外公开的职司,我跟周飞燕商议之后再说。

当然,这只是对官方有个交代而已。实际上,我们依然是一个独立的团体的。我们行动的最终目标,还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

“我肯定是要公开身份的。在未来一段不短的时间内,我得作为周飞燕身边的亲信。也为了兄弟齐心,我应该向你们公开身份。”说完,高远风取下面具,并从嘴里拿出变音哨。

“呀哦。”高远风的年龄和相貌,让众人大吃一惊。想不到身手惊人的老大,竟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加入无风阁较早的人就更为骇异,自己当年承惠之日,这老大才垂髫稚童吧?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原来的实质首领,绰号瘴风的矮胖子。无风阁实为瘴风奉高成高纲之命,打着高远风的旗号创建的。

生逢乱世,颠沛流离者众。瘴风以高远风的名义,广撒网,普施恩,每遇有家破人亡者,走途无路者,生计难以为继者,或无人抚养之孤儿,都赐以钱财,功法之类,只当行善积德。

然后留心观察其中资质尚可并有进取心者,若感恩戴德思报答,则慢慢引导而后刻意培养,精选毅力、潜力、忠心俱佳之人招入无风阁。

作为杀手组织,为了隐秘和安全,除瘴风外,其余无风阁所有成员,相互之间只知绰号和技能,不知姓名和来历。

“不敢置信吧。”高远风笑道,“我还是先证实一下吧。”突然一闪身,闯进杀手丛中,双手翻花,身形如电。十几息时间,七八十个杀手无一不中招,每个人都被击中麻穴,使不上力。而他们的兵器,也全都被高远风夺走,哪怕是绑在袖内手臂上的暗弩、藏在后衣领的吹箭,或藏在发髻里的飞针。

如此行事,既是证是自己的实力,也是证实他对杀手们的了解。除了真正的老大,不可能有任何一人清晰地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所有潜藏手段。

别看高远风跟叶老对战时连叶老的衣角都粘不到,但他的追风赶月步和疾风无影手,拿下这些人却绰绰有余,更别说而今又学了浮光掠影。

也不是这些人太垃圾,其实每个人都拥有不下于养气期的功力,并且各有独到之处。否则,根本入选不了无风阁。他们跟人正面硬撼或许有所不及,但暗杀手段神出鬼没,让齐国江湖闻风丧胆。

不过遇上超越了他们一个大境界,并且修习了人阶上品功法的高远风,就相形见绌了。高成高纲可是凭借其功法,纵横大齐军伍和朝堂多年。

当然,这七八十人若全力出手,高远风也未必不会中这些家伙的阴招。此时,他们只是措不及防而已。

高远风出人意料的年龄,非但没让大家轻视,反而窃喜。年轻不等于毛躁,年轻意味着天资卓越,年轻意味着极大的发展空间,年轻意味着身后还有更雄厚的倚仗。

“我说一句。”矮胖瘴风道:“老大,这些年,你赐予我,并通过我赐予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兄弟们金钱、灵药、武技、功法,并鼓励我们自强,培训我们的生存能力,给以我们活下去的信心和做人的尊严。我们都记在心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所以我们信任你,愿意无条件为你办事。

但我想问一句,你到底想让我们干啥,或者说你到底想干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杀人,是目标。”

这个杀手组织比较松散,不像大风盗,定风镖局或长风商行,组织内的伙伴长期一起共事,彼此熟悉,有感情,有信任。杀手都是生活在阴暗面,要想他们毫无顾忌地彼此公开身份,确实需要一个让他们信服的理由。

其实,瘴风是在唱双簧。

瘴风是高桓留下来的人手之一,原是高纲的部属,岂能不清楚高远风的底细和目标。

今天之所以这样问,是希望通过高远风的口,给这些人一个无限光明的愿景。所谓斗米恩,升米仇。仅仅施恩是不够的。施恩求报,就更换不来忠诚。忠诚除了需要反复诱导,还需要难以抗拒的利好。换句话说,一个团队,需要一个凝聚人心的信念。

三十四章 四方风动

瘴风的用意,高远风心领神会,“问得好。人生天地间,我从来不相信贵贱天生,只看有没有机会,只看努不努力。齐先王高桓的发家史,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幼为晋国匠户。不堪税丁盘剥欺辱,愤而杀之。外逃从军。凭借杀敌勇猛,敢打敢拼,屡获升迁。后官至兵部尚书,夺晋而自立,终至国主。

这种例子不胜枚举,为什么就不能是你我。

你们是否甘心我不知道,反正我不甘心。我想努力向上攀爬,我想做人上人。

机遇和能力,我们单个人或许都比不得高桓,可如果我们齐心协力呢?我觉得不会高桓差。高桓能创立六阶王国,我们无风阁凭什么不能?

这就是我的目标。如果你们愿意跟我同心同力,那就是大家的目标。终点在哪我不知道,那要看我们的智慧和胆魄。至少,我会让大家都成为走在阳光下人上人,都不再受欺凌。“

很显然,所有人眼里都不由自主地露出热切和渴望。信念不需要高大上,实用就好。

瘴风抓住机会,取下面具,竟然是渤海郡半边街那个小药铺的张德福。

作为老大,清楚每一个杀手的底细。杀手们取不取下面具,面对高远风都没什么顾虑。他们顾虑的是彼此。现在瘴风带头取了,他们的顾虑也就淡了。不约而同,大家都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高张二人今日如此做作,主要是为了权力交接,让高远风真正掌管无风阁。至此,无风阁才算一个真正的集体,一个有向心力的组织。

众人取下面具,互相打量。

“原来是你呀?”有人在日常生活中竟是相识。

“我靠,你是女的?”“咋啦?看不起女人?”其中竟有三分一是女性。

为了增进相互间的感情,高远风任由大家笑闹一阵。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嗯哼,时间紧急。我们还是先说正事。”

经过商议,张德福带二十余人,计划在战后消失,作为暗部。留张德福继续负责暗部,一是轻车熟路,其二,高远风还希望他继续招揽人手,扩大队伍。

在张德福推荐下,由十大金面具‘轻狂惊秋瘴,江罡盗阴寒’中,任务完成率最高的轻风罗玉雪,担任高远风的副手统领明部。

一众杀手中,轻风罗玉雪是唯一一个高远风亲手救助过的人。

六年前,高远风十二岁。那是他第一次外出历练,在西林郡郡城跟随药师华仲翳学医。那年,罗玉雪十六。

罗父是个心灵手巧的木匠,其木工活在郡城可谓首出一指,所以一家四口的小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有一天,郡守大人突然征召罗父到郡守府做工。谁知此一去,就再也不见回来。起初,家人往郡守府寻人,郡守府还打发一点碎银,只说工程还未做完,不许回家。年余之后,郡守府的人说因为罗父自己不小心,已死于意外事故。一起死的,还有很多各行业的工匠。赔偿是没有的,说不追究罗父造成的损失,已是格外开恩了。

罗母本就因长期忧思而成疾,经此打击,彻底一病不起。失去顶梁柱,又无经济来源,家中还有一个病号,经济状况可想而知。高远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了经常抓药的罗玉雪。怜其困苦,多次央求华仲翳减免其药费。

罗玉雪倒也顽强,居然带着十四岁的弟弟,操起的父亲的旧业。生意虽然没有其父生前时那般兴隆,却也能勉强维持生计。

若就此下去,高远风跟罗玉雪也就不会有更多的联系。就在此时,市井中忽然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说是郡守府里死的工匠并非是意外,而是死于屠杀。因为他们修建的是郡守的机关密室,郡守不想机密泄露,故而杀人灭口。

罗玉雪的弟弟气不过,被其他受害者的家属一鼓动,跟随着一起去郡守府讨要说法。小百姓找郡守要说法,这不是开玩笑吗?郡守出动衙役驱赶,进而发生流血冲突。罗玉雪的弟弟,不幸死于乱斗之中。

雪上加霜,罗母登时就不行了。罗玉雪星夜叩开药铺,哀求华医师救母。等高远风和华仲翳赶到家徒四壁的罗家,罗母已然咽气了。

更不幸的是,郡守府半夜抓捕白日引发骚乱者的家属,说是清剿暴乱份子,实则是准备进一步灭口。

高远风无力对抗郡守府,也不忍孤苦无依的罗玉雪落入魔爪,于是请华仲翳带着两人逾墙而走,逃过抓捕。罗玉雪是不能留在西林郡了,高远风就让高嗣久送她去高家堡。结果,得知消息的高纲,让高嗣久将人送到了张德福处。然后,世间少了一个女木匠,多了一个金面杀手。

张德福选罗玉雪为明部首领,除了其性格沉稳、功力不俗之外,更多的是考虑她对高远风的感情。

安排妥当,高远风让众人各自休息,只等晚间行动。

背着双手在池塘边散步的叶老,将高远风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暗自觉得搞笑,“小混蛋,不知天高地厚,就凭你也敢潜入吴铭甫大营搞暗杀,那里有神府期的超人诶。”

神府期,高出高远风此时功力五个小阶,十个高远风也不够人家一只手打的。

叶老口里的神府期,正是昨天那位藏身陈军,用神识探查高家堡的闾丘邢。

可是叶老没想到的是,除了闾丘邢之外,还有其他高手正在战场附近或正在快速靠近战场。

西北官道百余里处,一位相貌堂堂,正气浩然的锦袍老者对周飞燕的副手宁朔将军温超说:“温将军,回去吧。有我就行了。”

老者峨冠博带,穿的赫然是正九命官服。王国国主的官阶也才正九命,下属官员自然不可能同品。也就是说,这位老者来自上属璃凤皇朝。

皇朝官员对属国官员,见面高半级。就算是周国国主周瞻,同为正九命,见到这位老者也得恭恭敬敬。

本就以儒将自居,向来温文尔雅的温超,此时更是极尽谦卑,立于道旁马下,率大军恭送老者,“尊太傅令。学生恭送太傅大人。”温超进退两难,直属上司周飞燕的军令他不敢不遵,太傅的话也不敢不听。踌躇了一会,下令就地扎营。然后书写了一封急信,用军中信鸽送往前线。

周国上属,璃凤皇朝的太傅大人吴荥,带着伪装成书仆的皇太子拓跋嵩和一干侍卫,催马疾行,扬起一路风尘,快速驰向高家堡。

吴荥七十多岁,依然精神矍铄,身手矫健,因为他的功力,高达融灵境的初期——通灵期。

此一路虽快马加鞭,他对此行的目的却不是很担心,只要在他赶到之前,闾丘邢还未得手就可以了。有了周王那道飞鹰传送的王旨,想来周飞燕周飞燕而已不会让闾丘邢得逞。

闾丘邢虽然来自七阶势力的丹霞帮,但功力只是神府期,比他低一个小阶。何况陈国不是丹霞帮下属,而同样是璃凤皇朝的属国。他随身带有璃凤皇帝拓跋黛柔命令陈国撤军的圣旨,陈军不敢不奉旨退兵。只要他及时赶到,闾丘邢必将劳而无功。之所以紧赶慢赶,是因为拓跋嵩担心周飞燕的安危。

到时候如果闾丘邢识趣,分润一点残羹给他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璃凤皇朝虽然得到了消息,却不知东狱的具体位置。若要事顺,还得着落在闾丘邢身上。若是他不识抬举,那就别怪自己胃口太大全部独吞了。这里终归是璃凤皇朝的领地,渤海郡也就那么大一点地方,还就不信找不出来。

然而,跟叶老一样,吴荥也没料到,高家堡附近,闾丘邢身后,还有一只黄雀。就在此时,陈军驻扎地西南十几里处的一个小坡上,四骑借着树林的掩护,远眺陈军大营。

这四人来自璃龙城。

璃龙城跟璃凤皇朝同宗,同样是七阶势力。当年拓跋氏先皇拓跋虹璃英明神武,使得其创建的北璃皇朝强盛一时。其中最亮眼的功绩是,荡灭了同为七阶的东晋皇朝。

后来晋皇朝的漏网之鱼,委曲求全,俯首称臣,降阶为璃凤皇朝下的诸侯国晋国。再后来,晋国被权臣高桓所取代,易号为齐国。

九为数之极,自认极尽尊荣的上位者们特别偏爱。这个世界,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共有九大仙教。各仙教之下,又设九个下属仙宗,替仙教管理其控制的庞大疆域。每个仙宗之下,又分为九个或皇朝、或城、或帮的七阶势力。

北璃皇朝和东晋皇朝同属法教辖下的九星仙宗。九星仙宗不管辖下各势力之间怎么争斗,但七阶下属的数量不能缺。晋山皇朝被灭,就必须再补一个七阶势力出来。

或是其中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内幕交易,也或者是九星宗不想北璃皇朝势力过大,将拓跋家一分为二,以大部分领地成立新的璃凤皇朝。北璃皇朝剩下的一座大城以及少部分领土,新建一个七阶势力璃龙城,以补东晋皇朝之缺。

三代之后,璃凤皇朝和璃龙城虽份属同宗,对外亦是同盟,但相互之间的关系却并不见得融洽,因为璃凤皇朝自女帝拓跋虹璃之后一直是女帝当国。虽说几代女帝的丈夫都是入赘拓跋家,子女也都姓拓跋,但璃龙城城主拓跋慎远私下却认为,璃凤皇朝的皇家血脉,早已不正宗了。

由此,璃龙城的高手为什么不跟璃凤皇朝的太傅同道,也就不难理解了。

“林爷爷,万一吴铭甫拿不下渤海郡怎么办?”问话的是一位年近三十的青年。这青年身材高大,肌肉强健。眼神锐利,鹰视狼顾,极具侵略性。一头短发,天然微微蜷曲。鼻梁比常人高得多,脸型如刀刻斧凿,给人的感觉,是既帅气又霸气。他的那张脸,足以让无数少女少妇为之心跳加速,恨不得变身扑火的飞蛾,明知可能灰飞烟灭,也抗不住被其耀眼的光芒吸引而沉迷其中。

此人正是秉承了拓跋氏族人经典形貌的拓跋啸,现任璃龙城城主拓跋慎远的长子。

拓跋啸虽然孤高自傲,对绝大多数人都不假辞色,但对身边这位身材矮小,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一张笑脸的褐衫老者却极为恭敬。问话的语气,就像跟自己的至亲长辈请示。

老者名叫林渊,是第一代城主的亲卫首领。一身功力已深不可测,却不贪名不贪位,一直委身于璃龙城城主府担任总管。他服侍过三代城主,别说身边的拓跋啸,就是第三任城主拓跋慎远,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虽自甘仆役,但在璃龙城,从城主到百姓,谁都不敢对这老者有半点不敬。

林渊笑眯眯地和声说:“世子所虑有理。面对周飞燕的陷阵无双,加上高家堡的牵制,吴铭甫急切之间,取胜无望,除非那闾丘邢亲自出手。可闾丘邢不敢,这里毕竟不是丹霞帮所在。他要是敢动,璃凤皇朝可就要找丹霞帮讨个说法了。所以,他昨天在高家堡下打了个转,终是不敢登上城墙。

吴铭甫不能取胜,闾丘邢就放不开手脚。等你那位姑姑(璃凤皇朝的女帝拓跋黛柔)反应过来,断不容允他人在碣石府大面积搜索。”

拓跋啸无奈地说:“本以为吊着闾丘邢必有所获,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林渊道:“就看世子怎么选择了。如果我们出手暗助一把,吴铭甫还是有取胜可能的。”

拓跋啸盯着周军大营,好半天没有说话。思索良久,还是摇摇头,“不妥。我倒不是不忍损伤周飞燕,毕竟女人如衣服,利益才是永恒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但即便是您亲自出手,也不敢保证不留半点蛛丝马迹。那毕竟是数千大军,难以尽数灭口。何况还有陈军这边近万人在。万一消息走露,那个老女人估计会翻脸。”

林渊笑道:“世子说得对,不能动周飞燕。如果有人晚上偷偷潜入高家堡干掉那个成丹期,再逼高家堡投降吴铭甫。事情说不定就有了转机。”

拓跋啸大喜,“如此一来,没了高家堡辅助,周飞燕守不住。周飞燕一退,吴铭甫抢占半个渤海郡问题不大。周飞燕不死,吴铭甫拿不下整个渤海。于是渤海郡一场乱战,于是我们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真要让吴铭甫占了整个渤海郡,他多半也会在闾丘邢的鼓动下,戒备森严,严防死守,不让其他人掺合。”

林渊称赞道:“世子英明。”

拓跋啸难得羞赧一回,“林爷爷,您就别调侃我了。我们走吧,安静等天黑。到时候我们杀了高家堡那位成丹期,打开堡门,然后通知吴铭甫进堡。哈哈,明天一早,周飞燕发现城头大旗变换,神色肯定很精彩。”

林渊,拓跋啸带着两位侍卫,悄然退回树林深处。林渊边走边说,“让高家堡本地人去通知吴铭甫,行不行?”

拓跋啸一拍脑门,“对对对,还是林爷爷想得周到,我们确实不宜露面。让高家堡内部的人去通知吴铭甫,就说是他们不愿投靠周飞燕,几人合谋暗算了那位成丹期。理由完全可以理解,晋身的投名状嘛。

林爷爷,下次您直接指点我就好了,不必总是用询问的语气。我有几斤几两您还不清楚?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辈吧。”

林渊笑了笑,语言上不置可否,行动上依然谨守为臣者的本份。

高远风一心只想着偷袭陈军,却不知自家也被意料之外的超级高手算计上了。

三十五章 夜袭

天刚黑,高远风就将无风阁的人手全部遣出了高家堡。为了晚上的行动,他必须先将陈军散布在四周的暗哨清除干尽。当然,事先跟周飞燕有过约定过,今夜周军的暗哨一律回营。

两更时分,城外响起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夜枭声。这是暗哨清理完毕的信号。

“准备出发。”

祠堂内,高远风叮嘱道:“跟非战斗人员说清楚,千万要注意自我保护。点燃火把之后,鼓噪呐喊时尽可能蹲下或趴在地上。战斗人员也不需要冲杀,只用强弓硬弩,远距离狙敌。最好选择火把之下的位置。灯下黑嘛,敌军很难发现你们,他们能看到的,全是火光映照下的稻草假人。

至于直面砍杀,那是周军的责任。当然,如果真有已经晕头转向,一头撞上来的散兵,你们务必第一时间将其狙杀,以免伤到乡亲。

最后郑重提醒一句,不可慌张,只要依计行事,陈军今夜必败。不可冲动,功劳少不了你们的,千万别为了抢功而冒不必要的险。再就是注意时间点,望见周飞燕那绝世无双的真气巨刃之时,才可点燃火把,鼓噪呐喊。此前,无论陈军大营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得轻动。

我就说这么多,分头行事吧。”

“是。”“好。”“遵命。”“知道了。”众人纷纷应承。虽说正式建军了,但在语言上礼节上,都不曾约定一个正规的条例,所以所谓的高家军依然显得杂乱无章。

高远风独自越墙而出。叶老暗中骂骂滋滋地吊在后面,“小混球,害老子三更半夜还有给你当保镖。”他不得不跟上,否则高远风万一遇上那个神府期,岂不是有去无回。

高纲、高虎带人悄无声息地出了西门,目的地是陈营北边、白天陈周大战的战场,替代周军的防线。周军主力,则向西绕行到陈军大营西侧,预备从侧面攻进陈营。

云海阔、高铁成,高威、高飞则带人出东门,潜伏到陈军东北和东边。围三缺一,独留南边供陈军溃兵逃散。

四人一起出城。高飞忽然对云海阔说:“云叔,我跟铁成叔换一下好不好?”

云海阔不解地问:“为什么?”

高飞说:“我担心我妈。青壮全部出城了,此时高家堡只剩老弱。万一发生点意外,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屠戮。您这边离堡近,真有啥事,我赶回堡要不了多少时间。”

云海阔顿时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不相信少主吗?少主既然让我们都出城,自有保证高家堡安稳的手段。你关心你妈可以理解,但堡内不止有你妈,我们的老小都在。人人都像你这样瞻前顾后,这仗就没法打了。

高飞,我告诉你,既然加入了高家军,就得无条件服从上令。上令下不行,逢战必败。二堡主上午就跟你说过,你要么退出,走自己的阳光道去。如果想跟大家一起合力挣前程,那就得守规矩,服从少主。何况,堡内也并非只剩老弱。大堡主堂堂成丹期高手坐镇,需要你操什么闲心?”

高飞讪讪地说:“我没有不服从少主的命令,只是跟铁成叔换一下而已。”

“胡闹。临阵换将,出了问题谁负责?”云海阔警告性的瞪了高飞一眼,带着自己的人马迅速离开。

高威正想说什么。高飞却没给他机会,对身后的人低喝一声,“都跟上。”然后埋头疾行。

高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高飞的真实意图是不想跟自己在一起。

两队人马远去后,道边不远处冒出四个黑衣人,正是林渊、拓跋啸一行。

“他们这是去干嘛?不至于是想夜袭陈军吧?”拓跋啸疑惑地问。

林渊低声讥笑道:“不自量力。大概是看到白天陈军败了一仗,以为有便宜可捡。大少,情况有变,我们需不需要更改计划?”

黑暗中,拓跋啸满脸无奈,“林爷爷诶,锻炼我也好,尊重我也好,如此白痴的答案,非得出自我口呀。既然高家堡那位成丹期还在堡内,我们正好去将他宰了,然后到处点火。高家堡烈火熊熊,我不信吴铭甫抓不住机会?”

林渊道:“那行。等那些人去远了,我们再动手。”

陈军大营,叶老抢先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他准备将神府期的闾丘邢悄悄打晕,解决高远风的潜在威胁。却不想有意外发现。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超越六阶极限的神府期武者,怎么会藏身于世俗军伍之中。呵呵,你一个丹霞帮长老,把手伸进璃凤皇朝的地盘,束手束脚了吧。老夫发发慈悲,帮你消除进退不决的烦恼。”

潜入陈军大营的叶老,看到闾丘邢捧着一本散记,反复查找某处遗址的蛛丝马迹。凭叶老的神识,很容易听清闾丘邢的自言自语,从而得知他所为何来。

无中生有的一阵轻风,飘进闾丘邢的营帐。灯火摇曳,纸张微动。

闾丘邢蓦然抬头,“奇怪,帐门紧闭,哪来的风?”鼻子抽了抽,“嗯?什么味道?不对!”大惊失色之下,当即附身去抓案几上的佩剑。他一低头,顿时头晕眼花,扑倒在地,昏迷过去。

帐门一掀,帐内轻风一旋,灯火熄灭。闾丘邢的散记、宝剑以及腰囊,随风消失不见。

悄无声息地拿下闾丘邢,对于叶老来说,其实根本不必用高阶迷药。但他不希望闾丘邢判断出袭击者的功力,又不准备杀人,也就只好浪费一点价值不菲的奇药了。别看叶老功臻造化,却丝毫没有超级高手的自觉。只要能达到目的,不吝放低身价干出一些宵小的行为。

陈军大营东边,是一条小河。大军驻营之地,因人畜生活所需,必须临水。

由于水流较急,河面并未彻底封冻。流凌相击,碰撞声水流声,低沉而不绝。即使河水不是很深,但泥沙淤积,大队人马断然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过河,无形中成了陈营一道天然的屏障。所以,周军不可能从这边发动偷袭,于是陈军在这边的防备,相应也就没那么严谨。

大队人马是不可能悄然过河,但少数精兵却不在此列。七八十个身穿深灰色夜装的杀手,匍匐摸上西岸。夜装融入微弱的星辉之中,肉眼难以发现。

“咕咕,咕,咕,咕咕咕。”淡紫色怒目金刚面具的夜行者嘟嘴吹出一阵鸽子的低语。于是一群戴着金银铜面具的杀手各施轻功,避过明巡暗哨,摸向大营内那些明显是将官所居的营帐。

紫面具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贴地而行。时进时止,时东时西。动如脱兔,静如木石。始终保持在巡营小队的耳目之外。

而所有可能潜伏有暗哨的地点,往往寒光一闪,粹有见血封侯剧毒的飞刀,如索命幽魂,在暗哨发声之前,先一步将其声扼杀于无形。或许有些飞刀是空放,那处并无暗哨,紫面具也不会有丝毫懊丧,宁愿不惜功力地放空,也不能错过一处可能地点。

“噗,噗。”细不可闻的吹气声。两根飞针划过夜色,准确地刺入一个大帐门前两位岗哨的脖子。一道身影电闪而至,将摇摇欲坠的两人连带兵器一起抱住,缓缓地无声地放倒。人影匍匐在地,将帐门掀开一个细小的缝隙,单眼观察帐内人的位置。一根吹管悄然伸进帐门,一根飞针准确夺命,一个目标成功干掉。

“嗖嗖。”这是袖弩声。“扑哧。”这是匕首入肉声。陈军中高级将领,在或清醒或沉睡的状态,死于稀里糊涂。

中军大帐的一角,紫面具人像蛇一样,无声爬近。

帐外隔着四五丈远,有巡逻的小队绕帐不时持续巡逻。帐前,有四大‘金刚’耸然矗立。帐内,吴铭甫还未入睡。他在连夜赶写一封急令,要求陈军后队加快行程,务必在温超之前赶到战场。

一队巡哨绕过大帐,硬是无人发现匍匐在大帐暗影处的紫面具杀手。杀手将头埋在地上,收敛呼吸,一动不动。

巡哨过后,地上的紫面具慢慢抬起手。手中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匕首尖端极为缓慢地刺入牛皮大帐,保证不发出一丝声息。静等几秒之后,确保无任何异状,匕首慢慢地旋转,在大帐上掏出一个小孔。

一只眼球刚好将小孔堵住,以免帐内的灯光外泄,让巡哨警觉。

反复观察,确认帐内只有吴铭甫一人。

紫面具人左臂的袖弩通过小孔,瞄准吴铭甫,右手握在腰间软剑的把手上,做好准备。他并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在等,等那个信号。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悠闲迈步。八分钟,十分钟,紫面具人纹丝不动。有小虫钻进脖颈,他的肌肤不见丝毫异动,细微舒缓的呼吸不会粗重半分。作为杀手,耐性和韧性,是成功的先决条件。只有不动如山,才能做到一击山倾。

突然,火光冲天,陈营南部跟着响起喧哗声,“失火啦,粮草大营失火啦。”“救火哇。快救火哇。”随即,更多惊叫响起,“有刺客,王校尉被人杀了。”“救命啊,田将军中毒了。”

喧闹初起时,吴铭甫还是很沉得住气,安坐不动。只是停下了笔,留心闻听四周以及帐外的动静。待得不断听到有将领被刺杀,终于坐不住了,厉声吼道:“来人。”

他吼叫的同一瞬,“嗖。”戴紫面具的高远风适时射出弩箭,正中吴铭甫的后心。

武者功至丹湖期,听风辨位的能力极强,反应速度也极为迅捷,警觉性更是极高。只要感觉到一丝危险,护身罡气就条件反射式地催发以自我保护。

高远风等的就是吴铭甫心乱,出声。心一乱,注意力就不在自身。一吼叫,就干扰了自己的听力。只有在这一刻,刺杀才可能一击功成。

虽然一击命中,高远风并未就此罢休。因为他知道,丹湖期武者完全有能力用真气约束住体内毒素的扩散。毒素不扩散,吴铭甫就难以致命。吴铭甫不死,今天的行动就不算全功。

“唰。”雪亮的清辉绽放,软剑出鞘,如轮挥过,在大帐上劈开一条大缝。人随剑走,高远风一跃而起,钻进帐中。软剑如灵蛇,缠向吴铭甫后颈。

“好胆!”吴铭甫怒喝,也不回头,随手操起案几,旋身砸向身后。

“有刺客。”“来人呐,保护大将军。”这是被吴铭甫那声‘来人’喊进来的两位侍卫。侍卫高呼的同时,抽刀从吴铭甫两侧扑向高远风。吴铭甫则借着向后砸案几的反作用力,往帐门方向一纵,尽可能拉开跟背后刺客的距离。

作为大将,他深知自己什么时候该义无反顾地亲身搏杀,什么时候该竭力保护自己。背心中箭,却没感到疼痛,而是麻痒难当,显然阴狠的暗器上粹有剧毒。吴铭甫要是放开真气厮杀,毒素必将迅速蔓延全身。他不怕死却不敢死,他一死,这支万人大军就全成了周飞燕的盘中餐。

“名不虚传。”高远风禁不住暗赞一声。吴铭甫猝然遇袭后的反应速度和应对措施,以及他侍卫的应变能力和悍不畏死,让人惊叹。高远风于安静中突施袭杀,先发制人,竟然被吴铭甫拉开距离,躲到侍卫身后。吴铭甫仓促中抡过来的案几,高远风不得不避让,这就给了吴铭甫脱离的机会。

吴铭甫眼见就要冲出大帐,那时众多士兵一拥而上,即使抓不住刺客,他的安全也将无虞。

高远风却并不慌张,“想走?做梦。”就地一滚,看似躲避两个侍卫的攻击,手中软剑却在滚动过程中,砍断几根大帐的帐柱。帐外的粗绳蹦得很紧。帐柱一断,大帐立即倾塌。

吴铭甫刚撩开帐门,倒下的大帐就覆盖在帐内四人身上。

“啊!”“快来人呐!”惊恐的吼叫声,掩盖了轻微的噗噗声。高远风隔着几层大帐,抵住吴铭甫狂射连弩。

大批卫兵涌来,却不敢动用刀枪,他们不知倾塌的大帐下,谁是刺客,谁是将军。众人手忙脚乱地抓住帐角往旁边拖。

刚拖开一小半,大帐已被火纸点燃。同时,一道灰色的人影,贴地窜进卫兵群中。待士兵们反应过来,好几个人已经中剑,那道灰色的人影一闪一闪,消失在更远的骚乱士兵之中。高远风清楚大概失手了,弩箭穿透多层牛皮大帐后,几乎没什么杀伤力。本准备补剑的,可来不及,因为有意料之外的高手正在高速接近。

飞速赶来的,是周飞燕名单上没有的陈国二王子陈鲲,赫然已是丹湖期巅峰,功力比吴铭甫还高出一线。此时高远风的功力退步到胎息期,正面硬撼的话,未必是陈鲲的对手。

未几,陈军大营很多大帐接连被点燃,火光漫天。习惯听令行事的士兵们,才从睡梦中惊醒,又失去了将领,茫然无措,不知何去何从。被陈鲲救下的吴铭甫却因毒素扩散陷入了昏迷。

很快,就有人帮他们做出决定,“跑哇,快逃哇。周军杀进来了。”“不得了啦,大将军死了。”“完了,完了,逃命啊。周军几万人将我们包围了。”这些都是混在陈军士卒中的杀手。

像是验证这些惊呼,陈营西侧,刺目惊心的赤红色‘巨龙’骤然炸亮,撕裂夜空,纵横肆虐。“陷阵!”“陷阵!”声如惊雷,震动四野。

紧接着,“咚咚咚咚······。”密集的战鼓大作。“杀啊。”“冲啊。”“杀光陈国人。”······,无数人鼓噪呐喊,犹如山崩地裂。放眼望去,陈营北边,东北,东边,无数火把刹那闪现,密密麻麻。火光中,人影憧憧,不可数计。

此时,不需要再诱导了,陈军再是精锐,再是训练有素,没了主心骨,炸营成了已是结局。近万士兵,顾不上衣衫,顾不上兵器,甚至顾不上坐骑,一窝蜂朝着没有喊杀声的南方撒腿狂奔。越是有经验的士兵,跑得越亡命。

步兵下意识地忘记了有马匹会跑得更快,可骑兵却下意识地冲向马栏夺马。没有坐骑,他们似乎忘记了如何跑路。于是,相互碰撞,混乱更剧。没了上司约束,人性的丑恶显露无遗。为了速度,丝毫不顾忌会踩踏伙伴。为了马匹,同袍拔刀相向,刀刀见血。

有昏头昏脑者搞不清方向,逃向东、西、北向。往西者,那是给周军后备队送功绩。往东、北者,要么被密集的箭矢射成刺猬,要么被雷鸣般的喊杀声吓得掉头鼠窜。

兵败如山倒,陈军恨不能多生几条腿。自相踩踏者,不知凡几。惨叫声,求救声,乞饶声,投降声,不绝于耳。可是,这些声音却都被冲天的喊杀声和隆隆的马蹄声掩盖。遍野尽是周军的“陷阵!”“杀啊。”“追啊。”“不要放走吴铭甫。”等呐喊声浪。

周军三支骑兵,循着逃兵密集处肆意追杀。周军后备队,缓缓推进,清剿残余。

大局已定,高远风和众刺客,按预定计划,沿小河迅速撤离战场。战果多大,追杀到什么程度,高远风没必要关心,他的功绩,谁都抹杀不了。

不经意间一抬头,高远风魂飞天外,因为高家堡中也突然爆发熊熊大火。

三十六章 无稽之战

高家堡的大火,让高远风心慌意乱,又极为不解。凭叶老、祥妈和爷爷三人的功力,怎么可能让宵小得逞。行动之前,不是没这方面的考虑。自己既然打算偷袭陈营,自然会想到别人也可能偷袭自己。所以留下爷爷坐镇,加上暗地里的叶老和祥妈,怎么说都应该万无一失才是。

运气嘬嘴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召唤无风阁的杀手跟随自己迅即回援。虽然心急如焚,却并未失去理智。高远风疾奔的同时,不断大声命令所遇上的慌作一团的高家军继续留在原地鼓噪或杀敌。

原因有二,第一,要保证这场战争的绝对胜利,绝不可半途而废。这对他以后在周飞燕集团站稳脚跟非常重要。第二,连叶老,祥妈都难以控制的局面,高家堡这些低阶武者和乡民,回去只会徒增死伤,起不了作用。

谁知他能冷静,别人却不能冷静。一般人不冷静问题到不大,周飞燕不冷静,就大大影响了这场偷袭战的成效了。高远风根本想不到,自己在周飞燕心中的份量之重。

即便是在喧嚣的战场,因为是光线极其微弱的夜,所以高家堡的大火以及外围高家军的恐慌所导致的火把群的移动方向,还是很容易被人注意到的。

周飞燕发现高家堡的异状,同样大惊失色。第一时间掉转马头,带人朝高家堡狂奔。这场战争的胜败,对她来说,远没有高远风重要。仗打败了可以从头再来,高远风却是唯一。

周飞燕的意外举动,既不符合战前作战计划,更不符合一个合格大将的理智,让周辉和牛棣无所适从。周飞燕已经跑远,问无所问。周辉犹豫片刻之后,决定挥军继续撵杀陈军。牛棣恰恰相反,迟疑片刻,大吼一声,带队去追周飞燕。

这两人的决定都不能算错。周辉的做法可谓明智之举,最符合当前周军的利益。牛棣的举动也正确,服从上司是军人的天职。因为周飞燕和牛棣出乎意料的撤军,间接挽救了大量陈军士卒的性命。

好在没多久,两人都不需要为自己的矛盾心里烦恼了,周军后军预备队突然爆发出有节奏的高声呼喊,“太傅吴大人宣璃凤大帝圣旨,勒令陈周双方皆立即放下武器,罢战休兵。太傅大人有令,所有听到的人跟着喊。”

开始是一两人,慢慢呼喊的人越来越多,且同气齐声,迅速向前传播,渐渐波及整个战场。陈周俱是璃凤皇朝下属国,对于圣旨,无人敢抗。一场突发的生死大战很快平息下来。撒腿狂奔的陈军逃兵,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对近至咫尺的周军刀枪视而不见。这大概是他们这一辈,对璃凤大帝最为感恩戴德的时刻。

时间前推,且说高家堡大火。

高远风率无风阁和高家军出堡之后,高成登上南城墙,既可监察到高家堡内的动静,又可以俯瞰整个战场。

林渊拓跋啸却自东门逾墙而入。以林渊深不可测的功力,悄无声息地放倒值守哨兵,不要太简单。

四人潜入堡中,却意外发现空无一人。原来青壮全部出城去了,即使不是战兵,也可以扛稻草人,举火把,呐喊助威。这就是高远风在周营所说的几千‘人马’。近千人,每人用木杆担着几个稻草人,不就数千了吗。反正在夜晚,火光映照之下,人影憧憧。用来唬人完全够了。而老幼,则全部集中到堡中心的校舍避难所去了。

一座空城,如何引发骚乱?拓跋啸断然决定,放火。

四人分头撞开民居,搜寻灯油,菜油,布料,木柴等易燃物品,点起熊熊大火。

于是,高成和留守城头的少量堡丁,无不惊骇。当然,也惊动了祥妈。

高成沿城墙长啸飞奔,扑向起火地点。祥妈亦迅速向那里靠近。

祥妈先到,可她没有出手。因为一旦出手,身怀绝技的事情就难以解释了。叶老驱逐闾丘邢时之所以不怕暴露,是因为使用的仅是神识,高家堡人察觉不了。至于仙盟,除非超级高手来查,否则凭叶老和祥妈隐藏功力的能力,根本无人能够发现他们,到时候矢口否认就是。

听到高成的啸叫,林渊吩咐侍卫保护好拓跋啸,自己迎了上去。他此来的目的,除了在高家堡制造骚乱之外,最关键的就是击杀高家堡的成丹期。

高成冲下东城时,林渊已经击飞了好几个先期赶到的堡丁。那些堡丁眼见难以活命。

高成目眦欲裂,怒喝一声,“何方鼠辈,竟敢来我高家堡放肆。拿命来。”运起全部功力,纵身而起,临空一掌狠狠地罩向矮小的林渊,准备将林渊一掌拍成肉泥。

林渊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劲气一放,单手挥掌,以硬碰硬。

林渊气势绽放的瞬间,高成骇然欲死,“超人!”此人的功力竟然超出自己太多,让他感觉恍如一座大山倾压而下。

心头一惊,内力即泄。也幸好泄了内力,不然硬碰之下,手臂的骨骼必然碎裂成渣。但是,即使收力防守,让自己化作一片随风而飘的落叶,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高成被林渊的掌风拍飞,重重地砸到城门之上。全身骨头多处断裂,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林渊功力突然外露,也吓了祥妈一跳。要是早知这不起眼的老头功力如此之深,她哪敢任由高成出手。高成在高远风心里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一旦出事,高远风必然伤心欲绝。

祥妈因为所处的方位,抢救已是不及。眼看林渊继续扑向高成欲结果他的性命,只好闪身扑向拓跋啸,同时大喝道:“住手。”

林渊完全可以不予理会,但在手刀切中高成的脖子之前生生刹住,因为他听到了拓跋啸的惊叫。

祥妈采用围魏救赵的方式,挥袖将拓跋啸的两个侍卫瞬间击飞,然后一伸手扣住拓跋啸的脖颈。成丹期的拓跋啸,在祥妈手下弱得像三岁孩童。

“咦?”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疑惑声。这是平静地站在西城楼里的两个人之一。夜色朦胧,别人看不清两人的衣着,更看不清两人的面容。不过这两人的视力却不受限,哪怕是远在两里之外的东门处的场景,在他俩眼里依然纤毫毕现。因为他俩是超人。超人武者的六觉,远超常人。

一夜之间,平常难得一见的超人,竟是接踵现身高家堡。

两人一直在交流,不过不是通过话语,而是传念。传念,就是用意念传送信息。能用意念轻松传递信息者,至少要修炼出神识。能修炼出神识的,功力起码达到了会神境凝神期。

刚才林渊展露功力时,这两人跟高成、祥妈一样同感到惊讶。不想小小的高家堡,竟引来功力高达炼魂境元神期的高手。

“这人是谁?他应该属于你九星宗辖下的某个势力吧。你认不认识?”左边那人问道。

右边人沉吟道:“我想想。按说如此高手,我不可能不认识呀。哦,想起来了。哼!真是好胆,拓跋慎远其心可诛。等我回去一定要让他好好感受感受违反禁令的后果。”

”韩枫秋,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左边人的身份显然更高贵。

叫韩枫秋的那人赶紧回道:”不敢不敢,弟子是气愤拓跋慎远居然胆大妄为到隐匿违禁高手。我是看到那个被侍卫护着的青年才想起来的。那是拓跋慎远的长子拓跋啸。由他才想起那个矮个老者是璃龙城的内务总管。我见过他不止一次了,一直感觉不起眼,谁知他竟隐藏得如此之深。”

接着又脱口吐出一个‘咦’字。传念过程中突然发声,可见他的震惊程度。因为又冒出一个他毫不知情的高手,祥妈。祥妈只凭速度,没展现功力,但能轻松拿住成丹期的拓跋啸,自然超越了成丹期。自己监察下的六阶王国,有人功力超越成丹期而他不知,韩枫秋心里的愤闷和恼怒,形之于色。

感觉到韩枫秋的激愤,左边人淡淡地传念:“好了,别过于计较。仙盟定的这个规矩,本就不怎么合理。现在我只担心燕域高手不够多。你下去之后查一下,只要不是魔教余孽,就随他们去吧。”

韩枫秋一震,“巡使大人,确定了吗?真要全面放开呀?我还以为只是流言呢。”

巡使大人道点头道:“算是定了。等我这次回到教中上禀教尊后,就准备施行。”

韩枫秋探问道:“那万一下边的人功力太高,我们管理起来岂不是很麻烦?”

巡使大人不以为意,“不去管他,不就不麻烦了。世俗武者功力再高,难道还能成圣不成?有教中圣人坐镇,燕域翻不了天。

说到这里,就给你多透露一点吧,反正很快也会公开。教内准备抓大放小,宗阶之下,全部打散,也不分什么帮派会门堂的,放手任其发展。”

韩枫秋大吃一惊,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变革,“没有上下尊卑,派、会、门、堂必将乱成一团。就算是七阶帮、国也会出大事的。”

巡使大人道:“什么帮,什么国,没必要留那么多。如果只有一个,乱从何来。”

这话更恐怖了,韩枫秋张口结舌,“如此行事,整个燕域岂不是战火连天。仙盟允许吗?”

巡使大人叹道:“唉,仙盟。仙盟已然名不副实咯。自从坐镇升仙城的天外飞仙无故升天而去之后,近二十年杳无音信。仙盟总盟如今一团散沙。既无达成一致决议之意愿,亦无约束天下之实际。

各教多心怀鬼胎,擅自行事。某些人甚至心怀叵测,欲天下独尊。九教之外,蠢蠢欲动,欲取九教而代之者,同样不在少数。

我教已然失了先手,阐教、墨教之地,快要整合完毕了。要是不尽快将燕域拧成一股绳,天下大争一起,我教必将措手不及。

乱了好哇。乱世出英雄。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真金。我就是要在乱中发掘武学奇才,治世奇才。此次来这里,就是为就近观察一下陷阵无双的周飞燕。”

信息量太大,韩枫秋消化了半天,可突然感觉不对劲,“大人,您难道不是为东狱而来?”

巡使大人奇怪了,“东狱?你说的是当年飞仙所建,后来因为囚徒暴乱而毁去的那个东狱?东狱关我何事?”

韩枫秋献媚说:“大人其实可以去看看。传闻当年那些飞仙,竟是不知道此界有储物灵器这种宝物。有人猜测当年关押在东狱的那些大魔头之所以能够发起暴乱,就是因为携有储物灵器。

暴乱致使仙魔同归于尽,东狱尽毁,但储物灵器不易损坏,多半还留在东狱废墟。最最吸引人的,是毁坏的东狱里,说不定还有仙书残片的存留。

这次陈军之所以突然攻入海阳,是因为陈国有一个王子和一个王女是丹霞帮弟子。他们的师傅是丹霞帮的闲职长老闾丘邢。

那闾丘邢好收集一些奇闻趣录。有人说他琢磨出当年的东狱就在碣石府境内。但碣石属于璃凤皇朝的地界,他不方便肆无忌惮地搜寻,这才蛊惑陈国夺下渤海郡。”

巡使大人半晌无语,“荒诞无稽。飞仙不知道储物灵器是真,但暴乱之后,天兵彻底清查过遗址。东狱废墟自那之后,一无所有,更别说什么仙书残片了。东狱我不但知道,还去过。喏,就在不远处那海湾水下。”

“啊?”韩枫秋瞠目结舌,这场突发战争的起因居然只是捕风捉影,感觉实在是荒唐。

这两人却不知道,他们所有对话,都被别人听了去。传念本就是为了保密,通常情况下,只有交流双方才能感知对方的信息,可架不住别人功力高他们太多。在他们所在的城楼屋顶,叶老飞身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什么动静?”巡使大人跃出城楼,纵身上了屋顶。

韩枫秋紧跟着飞身上来,“大人,什么事?我没听到啥动静啊。”

巡使大人张望了几圈,疑惑地说:“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这时,战场上响起璃凤大帝勒令陈周停战的呼喊声。同时,吴荥带着拓跋嵩朝高家堡驰来。

巡使大人,”打不起来了。走了。我以后未必有空,你帮我留心观察一下周飞燕。“

韩枫秋躬身道:“弟子遵命。大人,我送你。”

话毕,两人飘然飞下城墙,融入夜色不见。

吴荥登上西面的城墙时,高远风刚奔进东门。东堡门之所以洞开,是被林渊击飞的高成砸烂了,可见那一击何等狂暴。

高远风第一眼看见的场景是,祥妈挟持着拓跋啸,林渊挟持着高成,双方正对峙着,彼此忌惮。

三十七章 一把黑石子

“林渊是吧?不取他项上人头,小爷我誓不为人。”

祠堂后院,高远风恨恨地发誓。他面前,祥妈正在为昏迷过去的高成正骨、上药、包扎。

因为吴荥的驾临,林渊不得不放了高成。祥妈不好过于展示武功,也只好在吴荥的呵斥下将拓跋啸放了。

随后赶到的周飞燕,更是不敢不给吴荥面子,又慑于璃龙城的实力,竭力拦住不依不饶的高远风。

当然事情还没完,东狱对各方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林渊为了拓跋啸的安全卖吴荥一个面子饶了高成,但绝不会退出分润东狱的利益。吴荥也没能力拒绝林渊插上一脚,因为林渊刚才在跟祥妈对峙的时候所展露的实力,超出吴荥的想象。再说双方背景、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对于高远风来说,不知东狱,但同样不愿就此罢休。只是高成的伤势需要急救,这才暂缓追究。

东狱事密,就连周飞燕都没资格参与,被吴荥打发回去收拢部属。但是,却不能缺了闾丘邢,不然费时费力不说,还未必找得到准确地点。

吴荥、林渊霸占了高家堡客栈,吩咐侍卫去陈军残部中寻找闾丘邢,并勒令陈军立即退出边境。

被叶老打昏的闾丘邢非常幸运,被前来寻他的陈婧所救,免了被乱军踩踏成泥的窝囊悲剧。

醒来之后,闾丘邢惊怒不已。惊的是,居然有人能够在陈军大营无声无息地暗算他。至于怒,当然是他所有随身物品,全遗失于混乱之中。也不知是被人顺走了,还是被乱军踢飞了。

正在打着火把满地寻找之际,忽闻璃凤皇朝的太傅吴荥和璃龙城的总管林渊到了高家堡,并请他过去议事,顿时混然大悟,气得跳脚,“吴老儿欺人太甚。”他立即断定,昨天在高家堡恫吓他和今晚偷袭他的人,必是吴荥。因为吴荥的功力比他高,且动机十足。

既然挑明了身份,哪怕是功力逊于吴荥,闾丘邢也不怕吴荥敢把他怎么样。作为丹霞帮长老,他的地位并不低于吴荥。除非吴荥不怕引起两大七阶势力之间的战争。

闾丘邢给已经不省人事的吴铭甫喂下一枚解毒丹,让陈军残兵连夜退走。然后带着陈鲲陈婧和几个侍卫,闾丘邢匆匆赶赴高家堡。

至于闾丘邢和吴荥、林渊见面之后,怎么扯皮、威胁、妥协等等勾心斗角,外人不知,只知客栈的灯火一夜未息。

祠堂的灯火同样通宵长明。高成已无生命危险,平稳地睡着了。但高远风又有新的担心,叶老不见了。他不清楚叶老的功力比之林渊吴荥如何,反正在他来说,都是深不见底。万一叶老遭遇不测,他都不知如何自处。

高远风内疚得心揪成一团,要不是为了自己,叶老怎会遭遇可能的不测?本想亲自去野外寻找,又担心万一叶老半途回来而失之交臂。只好派遣无风阁的众人和高家军,打着火把漫山遍野地搜寻,尤其是今晚的战场。

祥妈自然清楚叶老不会出事,却不知怎么劝慰高远风。叶老的功力等级是绝对不能透露的,万一被客栈那伙人知道了,叶老和祥妈亡命天涯是小事,高家堡却必然被牵连而难逃灭顶之灾。

天明时分,高远风的暗卫队长高嗣久推开祠堂正厅的大门,朝等候了一夜的高纲和高远风拱了拱手,“少主,周将军来了。”

高远风看到有人进来,茫然抬起一双充血的眼睛,“找到叶老了吗?”不敢有半点激动,一晚上失望的次数太多,还害怕万一得到噩耗。

高嗣久回道:“还没消息。”

“没消息你来干嘛。”高远风吼道:“还不赶快去找。”

高嗣久耐下性子说:“在找,在找。少主你别着急。几百人通宵达旦都没停歇,应该快了。这个,周将军前来探望大堡主,你看?”

“什么周将军陈将军,不见。”想起高成,高远风火气冲天。急怒之下,他不免迁怒周飞燕。要不是你陈国、周国大军无端端地跑到这里来生事,爷爷和叶老怎么会出事。

高纲适时站起来,“嗣久,请周将军进来。不,还是我和风儿出去迎接为好。”因为高成的伤势稳下来了;因为叶老在他心中无关紧要;因为要想成就大事,还得依靠周飞燕;还因为毕竟年龄在那里,不至于动不动就乱了方寸,所以他不像高远风那样冲动,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要去你去,我不去。”高远风说完,甩手进了后门。高纲和高嗣久相视苦笑。

高远风刚进后院,就看见祥妈匆匆跑来,“少爷,老东西回来了。”

高远风喜出望外,“真的?”撒腿朝叶老的居室飞奔。

“叶老,叶老,你没事吧?”高远风撞开叶老的房门,“在哪呢?祥妈,你不是说叶老回来了吗?”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高远风返身焦急地问跟着跑过来的祥妈。

祥妈竖起手指示意安静,然后指了指屋后。

高远风莫名其妙,轻手轻脚地绕到房子后面。叶老确实在那里,不过很是诡异。他颓然地坐在地上黯然不语,老脸上甚至有浑浊的泪珠滴滴滑落。他面前,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简易香案。案上摆放着十数颗形似黑色石子的东西。地上插着三炷点燃不久的香。

高远风慢慢靠近,压低声音问道:“叶老,你这是······?”

“跪下磕几个头吧。”叶老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阴冷、悲痛、愤恨、又带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可奈何。

高远风诧异了一瞬,也不知是可怜叶老,还是预感到此事大概可能也许跟自己有关,顺从地拜倒在案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叶老的抑郁,似乎在高远风磕头之后,随着晨风飘远。用长袖擦了擦眼睛,站起来捧起那些‘黑石子’,对祥妈说:“把香案撤了。”然后让高远风跟他回屋。

回到房中坐定,不顾高远风满脸的问号,叶老说:“什么都别问。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玩命修炼。给你十年,十年之内务必晋阶到通玄期。”

说话的同时,不知从哪里拽出一根透明丝线,正是当初帮他链接鞭剑的那种丝线,做成一个又一个串联在一起的小兜。每个兜里恰好安置一颗‘黑石子’。可以看得出,他是准备将这些‘黑石子’做成一串项链。

高远风挠了挠头,“通玄境是啥?”

叶老随口说:“在我们这个世界,武者功力分为初中高三阶。初阶的三境九期就是你所知道的。中阶超人三境也跟你提过,即会神、融灵、炼魂。再之后,是高阶的洞玄、神游、化圣三境。

民间称中阶武者为超人,高阶武者为仙人。不过高阶武者一般自称为修士,不敢称仙。通玄期为洞玄境初期。所以赶紧修炼吧,不到通玄期,你一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高远风吓了一大跳,“可可可能吗?”仙人境呐。在高远风这些平凡人的理解中,修士即使还不是仙,也差不多接近半仙了。“你你不是说我的体质修炼起来格外困难吗?”

叶老愠了高远风一眼,“我是说过,但也说过,如果比别人多努力十几倍,再辅以几十倍的资源,成就绝对别任何人都大。今日之前,我所拥有的资源,如果敞开供应你的话,支撑不了你三年。靠你自己去挣的话,是个高家堡也支撑不起你日常修炼所需。所以我说你修炼极为艰难。

但现在不同,我们的资源支撑你修炼到通玄期不成问题。”

清理完香案的祥妈恰好走了进来,闻言忍不住插话道:“少爷若突破到会神境,不好隐藏吧。”

聚精境之后就是会神境。这个境界,高远风再也不会觉得遥不可及了。不过他对祥妈的话难以理解,“隐藏?隐藏干嘛?”

祥妈解释说:“仙盟知道吧。仙盟规定,凡是会神境及以上的武者,都必须到仙盟各分盟验证实力并登记在册。且六阶势力之内,不允许会神境存在。要么你就不要突破成丹期,要么就去七阶或以上势力效命。不然,仙盟会出手惩戒,严重的直接予以击杀。我和叶老之所以隐藏功力,就是不愿到仙盟报备,更不愿为别人效力。”

仙盟当然知道,那是高于仙教、仙宗的超然存在,是这个世界的名义最高统治者。按高远风的理解,仙盟之所以有这么一个规定,应该是为了保持对这个世界中高阶武者的绝对掌控权。

不过知道归知道,但离自己的生活太远,就像贫民之于帝皇,只知道皇帝姓啥,但跟柴米油盐真的没太大关系,不管谁当皇帝,都少不了赋税徭役。

“这样啊。”高远风沉吟道:“王国难道不算效力于七阶皇朝吗?”

祥妈说:“算是算,但王国毕竟自成一体,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另外,要是王国超越成丹期的武者太多,岂不是很容易推翻皇朝?

所以,一旦突破成丹期,你就不能当国主。比如那个吴荥,我感应他的功力应该在融灵境的通灵期,远高于成丹期。所以他只能当皇朝朝堂的臣子,不能当六阶王国的国主。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只能当皇家的家奴。当然,有能力的话,也可以当皇帝。

七、八阶势力也有限制,七阶势力的武者不能超过融灵境,八阶不能超过洞玄境。

不过那个林渊倒是有点奇怪,功力达到了炼魂境的元神期,超越了融灵境。按说不能留在七阶势力之内了。不知是不是像我跟叶老一样对外隐藏了功力,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高远风皱皱眉,感到为难。想不想当国主是一回事,但为了爷爷他们的心血和心愿,创建或夺取一个六阶王国还是必要的。但要想拿下一个王国,几年时间肯定是不够的。看叶老的意思,自己不可能等到几年之后再突破成丹期。

叶老摇摇头,“没关系,规矩变了。不会再约束了。”于是将偷听来的信息说了一遍。

“真的?”祥妈激动不已。她就因为这个约束,一直不敢放手而为。对峙林渊时,不是打不过,就怕暴露,所以只好挟持拓跋啸。可是高远风接触的环境在变,别人迟早会发现她的功力超出了成丹期。“太好了,少爷可以放开修炼了。可是,您哪来那么多资源?”

叶老凝重地看着手里成型的项链,“就靠它们了。”

三十八章 天上掉下个情敌

“这是什么?”高远风问道。

叶老说:“你听说过储物灵器吗?这些就是。陈军此次之所以攻略海阳,为的就是它们。哼哼,一群无知之徒,也不想想,他们都认得出的储物灵器,还不早就被人收走了。认不出的,就算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只会当成顽石吧。

你呀,现在还无法使用。等你功力达到融灵境控灵期后,这些东西的作用就大了。”

说完,将项链挂在高远风的脖子上,不允许高远风多问什么,只叮嘱他任何时候都不可让项链离身,然后挥手让他出去。他再不出去,周飞燕就寻到这里来了。

高远风出去后,祥妈低声问道:“爷爷,难道是······?”

叶老沉痛地点点头,不愿多说。又从兜里掏出一颗‘黑石子’来,“这颗你拿着。里面有他近期需要的灵药。

我本来觉得他将真气和肌肉筋骨的共振扩撒到脚部之外的其他部位,是画蛇添足,是徒增伤痛的多此一举。但突然想起曾听先辈说过,如果有人能忍受得了其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并能保证身体不损伤过度的话,这种共振,实为最极品的炼体功法。

资源不足时,我不敢确保他胆大妄为的乱来不伤到身体。之所以没强行制止,是想等他吃够苦头再说。

既然现在灵药不缺,又恰逢仙盟大变,我要是再阻止他,那也太对不起这次的天赐良机和先辈们的在天之灵了。不但不能阻止,反而要督促他苦修。说不定啊,他还真的能给我一个惊喜。”

祥妈对叶老的痛苦没那么深的感受,心疼地说:“形如千刀万剐,少爷受得了吗?何苦让少爷遭受如此大罪。”

叶老眼一瞪,“你千万别一时心软坏了大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在感情上把他当儿子我不反对,但你别忘了你亲生儿子是怎么死的。”

祥妈瞬间泪水涟涟,哽咽道:“您要是不那么执拗,长华和果儿也不会死的。世界那么大,哪里没有我们一块藏身之地。仇不仇的我不管,我只要少爷平平安安就好。”

叶老长叹一声,“这就是命吧。但要说避世,你或者可以,他却不行。明跟你说吧,他不只是高远风,体内还寄生有一位天门重要子弟的残魂。他啊,他一旦觉醒,要么,天翻地覆,要么,死无葬身之地,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这是他和我最后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这次还失败,反正我和他都活不了。我们死后,你想隐居就隐居吧。”

“不,不会失败的。”祥妈赶紧说:“爷爷,我不反对,不反对少爷吃苦。呜呜······。我这就给他熬药去。”

此时,高远风在练武场刚好碰上探视完高成,然后来后院寻他的周飞燕。

“生气啦?”周飞燕柔声说。

“我敢吗?”高远风对周飞燕的芥蒂还未完全消失。虽然直觉告诉他,周飞燕对他的关爱,确实是真情实意,从她丢下唾手可得的大捷而急急回援高家堡就可见一斑。但是他没义务必须回报以赤忱相待,因为周飞燕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因为周飞燕是齐国毁灭的凶手之一。

他当周飞燕是仇雠,故不管周飞燕怎么示好,都不可能换来他的真心。

周飞燕没有读心的本领,哪知高远风心中所想。歉疚地说:“我也是没法嘛。太傅大人身携圣旨,代表的就是璃凤大帝。我岂敢违逆他的意思?“

周飞燕如此低声下气,倒让高远风不好意思了。叶老回归,本就让他心里的气消了一半。爷爷的伤,听了叶老的分析,知道如此高手之所以来此的原因,也不能怪到周飞燕头上。关键的是,他要成事,还得依靠周飞燕的助力。

高远风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爷爷无辜受伤,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知道,我不是生你的气。那个打伤我爷爷的林渊到底是什么人?既敢在我高家堡如此猖狂,那就希望他作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我不会放过他的。“

周飞燕为难地说:“小风,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将这事放下。我刚才去看了你爷爷,伤势已经已无大碍,也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她所为难的,并不是想给林渊说情,而是觉得凭高远风的功力,根本惹不起林渊。她担心的是高远风寻仇不成反被伤害。只是怕伤了高远风的自尊心,这才说得很委婉。

高远风同样不懂周飞燕心里的小九九,面色不善地盯着周飞燕,“我若执意出手,姐姐你站哪边?”

“当然是你这边了。”周飞燕回答得毫不犹豫,“可是······。”

“这就够了。”周飞燕的果断让高远风心里舒服很多。从利益上,他不希望跟周飞燕翻脸。从感情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且不管周飞燕因为什么理由而刻意偏爱于他,在私人层面,总不好意思回以冷颜厉色。

两人没说上几句话,前院突然传来吵闹声,有人叫嚷着要高纲交出祥妈。

周飞燕顿时头痛欲裂,这边还没把高远风安抚好,那边又咄咄逼人。她是左右为难。

高远风的反应自不用说,勃然大怒,从兵器架上随手操起一把砍刀,火冒三丈地冲向前院。周飞燕拔腿急追,“小风,千万别冲动。有事好好说。”

原来吴荥、林渊和闾丘邢讨价还价、勾心斗角了半夜,总算协商好了利益分配。事情告一段落,大家肚子都饿了。适逢天已大亮,就让随从去吩咐下人准备膳食。在他们眼里,高家堡所有人皆是下人。

可是,让他们冒火的是,客栈里居然一个侍候他们的人都没有。这还得了,凭他们尊荣的身份地位,驾临一个小小的乡堡,不鞍前马后地跪舔不说,竟然过分到不留人小心翼翼地候着吩咐,简直是太不识抬举了。

再加上拓跋啸猛然想起自己的两个侍卫已被祥妈击毙,更是火上浇油,拍案而起,“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杀之,难解心头之恨。”挺剑而出,杀向高氏祠堂。至于他和林渊杀了高家堡好几个堡丁,那能算事吗,自动忽略。

吴荥林渊也不阻止。在吴荥的角度,属国乡野居然潜藏有超越成丹期的高手而不上报,是为大不敬。不过这事该仙盟管,又因为昨夜达成的协议使得心情大好,所以不想管多余的细枝末节。

林渊嘛,自然想找回昨夜的面子。

闾丘邢则是求之不得。通过对话,他总算知道昨天以气势威慑他的人,并不是林渊或吴荥。因为昨天这两人都不在高家堡,故心中断定必然是那个女人了。那女人的功力,大抵不下于吴荥和林渊。他巴不得双方打起来,使心中抑郁之气得以舒畅,说不定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一群人跟着拓跋啸出来,看热闹是其次,主要是寻找吃食。客栈里没有,堡主家总该有啊。

高远风冲到前院时,看到拓跋啸嚣张地挥舞着长剑,在高纲面前指指点点,骂声不断。而高纲被林渊超人级别的气机锁定,满脸惊恐,不敢稍动。

旁边,高虎、高嗣久等好几人已被刺伤倒地,痛哼不绝。之所以没下死手,估计是给吴荥、周飞燕留了面子。这里毕竟不是璃龙城所属,而是周国地界。

高远风目眦欲裂,也不废话,虎吼一声,抡刀就向拓跋啸冲过去。

“跳梁小丑。”拓跋啸傲然一笑,长剑一挥,懒得使用什么高招,直接重重地迎向高远风的砍刀。呛啷,火星四溅。咔嚓,高远风的砍刀毕竟是凡兵,比不得拓跋啸的灵器宝剑,一击之下,断成两截。噔噔噔噔,高远风被拓跋啸的庞然大力震得踉跄倒退。

高远风的功力目前是胎息期,而拓跋啸是成丹期,相差甚远。这是他人生十八年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自己武功的低微。

不等高远风缓过神来,拓跋啸脚尖一点,纵身挺剑就刺,直指高远风的丹田。这是准备一剑将高远风废了,以惩处他的无礼冒犯。

高远风的脚步还未站稳,眼见就要伤在拓跋啸剑下。高家堡众人失声惊呼,根本救援不及。这时,一道红影从高远风身后闪出,同样持剑,用力隔挡开拓跋啸的长剑。

看到挡在面前的周飞燕,拓跋啸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地收手,气愤地说:“怎么是你?你,你竟然为了一个贱民跟我动手?”

周飞燕冷冷地说:“世子殿下,这里可不是璃龙城。”

拓跋啸此时关注的可不是地点,而是周飞燕本人。吸了口气稳下激动的情绪,很是男子气概,居高临下地说:“我说你哪来的胆子敢阻我杀人,就不怕我毁了婚约,或者娶你后将你打入冷宫吗?”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周飞燕更是恼怒,眼睛一瞪,“你有病吧。”

拓跋啸瞬间尴尬了,这才想起,提婚使可能刚到周都,他和周飞燕即将订婚的消息,还未传开。提婚使跟他是同时离开璃龙城的。在他意识里,这次提婚十拿九稳,所以下意识地将周飞燕当作了他的未婚妻。老脸一红,回头向林渊求救。

林渊适时哈哈一笑,“周将军有所不知,吾主已遣使向周王为世子求亲,娶周将军为世子正妃。”

只要拓拔啸能进阶融灵境,他将稳稳继承七阶势力璃龙城。有拓跋家拥有的资源和功法,且拓跋啸的天资颇为不俗,进阶融灵境完全不成问题。凭他未来璃龙城城主的地位,求娶周飞燕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林渊跟拓跋啸一样,已经将周飞燕当成了世子妃。

若是遇上高远风之前,心中那团欲望之火没被点燃,周飞燕对此或者会乐见其成。六阶势力的一个将军,能够成为七阶势力的世子妃,算得上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况且拓跋啸的长相和口碑都不差。之所以能有这个机遇,估计是自己在战场上的不凡表现,入了璃龙城主拓跋慎远和世子拓跋啸的眼。

可是现在,周飞燕却会毫不犹豫地抗拒,因为她有了自己更好的选择和更高的追求。因为高远风的‘身份’,让她的追求有极大的成功几率。

周飞燕回头看了一脸诧异的高远风一眼,面无表情地对拓跋啸说:“世子殿下想多了。别说只是求亲,就算是订婚了,我也不可能嫁给你。”

一脸得意洋洋地等着周飞燕认错的拓跋啸,张口结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你说什么?”

周飞燕毫不留情地说:“世子殿下的听力有问题吗?我说请你自重。”

拓跋啸那张让无数少女心跳加速的帅脸,顿时扭曲得狰狞,“怎么可能?你竟然不同意,你竟然敢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我我······。”

这个脸丢得实在太大了。突然看到俊俏得像美女的高远风,恍然大悟,颤抖地指着高远风道:“你拒婚是因为这个贱民?”

拓跋啸想象不出周飞燕拒婚的理由,看到周飞燕莫名维护高远风,不由他不产生误会。

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无不误会。从周飞燕回首的那一眼,谁都看得出周飞燕之所以拒绝婚事,是因为高远风。

正要再次扑杀拓跋啸的高远风同样呆若木鸡。

三十九章 匪夷所思

周飞燕脸上不由飞起一片红晕,不止是因为被众人误会。经由拓跋啸‘提醒’,突然觉得嫁给高远风,说不定是个不错主意。哦,不,不是嫁,应该是招高远风为夫婿。

周飞燕的羞涩和迟疑,坐实了拓跋啸的说辞。众人无不震惊,就连倒在地上的高虎高嗣久等人,都忘了疼痛,瞠目结舌。

拓跋啸怒火中烧,世子的风仪终究难敌被当众打脸的羞恼,当即顾不上形象,出口成脏,“贱人!自甘下贱!我真是瞎了眼,居然准备求娶你这贱货。”虽然并无礼教限制女性自己择偶,但周飞燕竟然宁愿嫁给一个贱民而放弃世子妃的身份,不是下贱是什么?

周飞燕一听,火气腾地就上来了。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如此骂过她。也顾不得拓跋啸的身份地位和双方实力的差距,冷言回道:“你算什么东西?不嫁你就下贱?你,姐呢?本将军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没修养的东西。”

本想说‘你妈也不会嫁给你是不是也下贱了‘,总算还未理智全失,改成了‘你姐’。若是辱及拓跋啸的母亲,那可就再也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包括吴荥、拓跋嵩都不好为周飞燕说话。

相骂无好言。周飞燕的话,像一瓢烈油,将拓跋啸的怒火无限放大,烧昏了理智。“老子宰了你们这对狗男女。”宝剑一扬,直取周飞燕面门。

“住手。”吴荥吓了一大跳,疾声高呼,同时纵身扑向两人中间,以阻止拓跋啸行凶。周飞燕曾在太学读过书,算是吴荥的弟子。而且她的军事才能,不仅周王看重,璃皇拓跋黛柔同样关注。更为关键的是,太子殿下也有意娶周飞燕为妃,所以这次跟在吴荥身边,就是为了亲眼看看周飞燕长什么样。

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吴荥怎么都不能让拓跋啸杀了周飞燕。

“嘭。”一声闷响。吴荥被后发先至的林渊一掌拦下。

林渊皮笑肉不笑地说:“吴大人,以大欺小不太妥当吧。”本来在璃凤皇朝属地,杀璃凤下属国的将军,必然难以向拓跋黛柔交代。可现在不同了,完全可以推到拓跋啸情急之下失了分寸。众目睽睽下,世子被当面羞辱,这事完全可以搪塞过去。

再说,作为世子妃,是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绯闻的,何况周飞燕今日得罪死了世子,所以两人婚事已经彻底没了可能。周飞燕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借这个机会杀了自然更好。

为了以后在跟璃凤的争端中占据主动,老奸巨猾的林渊抢先给吴荥扣上一顶‘帽子’。

吴荥惊怒,连声厉吼:“林渊,你敢!”

林渊的功力高达元神期,整整比吴荥的通灵期高一个境界,拦住吴荥毫不费力,还依然保持着将气机锁定高纲。佯作糊涂地说:“太傅大人何来此言?这不是敢不敢的事。保护主子乃是老奴本分。”奸猾的林渊故意曲解吴荥的意思,始终保持自己在道义上占理。

好在拓跋啸急怒攻心,失了章法,只知疯刺乱砍,所以即使功力比周飞燕高一小阶,急切之间也难以拿下。

周飞燕倒也不敢反伤了拓跋啸,只是一味防守。运起真气见招拆招,守得密不透风,短期内危险性并不大,如果高远风知趣走开的话。

让周飞燕大惊失色的是,高远风突然‘莽撞’地加入战圈。

高远风并不认为自己莽撞。首先,贴身穿着叶老给的那套内甲,刀枪不入。只要不被刺中头脸,并无大碍。其次,如果自己真有生死危机,叶老和祥妈自会出手。

可是周飞燕不知道啊,顿时惊慌失措。

看到高远风挥着断刀攻过来,拓跋啸更怒了。这一刻,似乎神灵附体,脑袋忽然清醒过来。脚踩七星步,使出最得手的惊云剑法,一招龙抬头,撩向高远风胯下。剑招之狠毒,准备从下向上,直接将高远风开膛破肚,可见他对高远风的恨意之深。

周飞燕急了,断定高远风避不开,只好猛力下劈,砍向拓跋啸的剑刃。

高远风确实避不开,也不想避,继续前冲,断刀呼啸着斩向拓跋啸的胸膛,准备以伤换命。在外人看来,高远风这是彻头彻尾的蛮干。

拓跋啸毕竟武功不俗,看到上撩的通道被周飞燕封死,当即身形一闪,让过高远风的断刀。手腕一翻,使了一半的龙抬头,陡然变成龙腾云,剑旋成弧,掠向周飞燕的脖子。

周飞燕用力过猛,招式使老,明显避无可避。眼见周飞燕即将血溅当场,不少人忍不住惊叫出声。

在场能制止拓跋啸的,高纲被林渊气机锁定,动则招致雷霆一击。吴荥被林渊所阻。闾丘邢则对双方的矛盾喜闻乐见,自是不可能出手。

还有一个人有那么点可能,就是太子拓跋嵩,如果他早一点上前制止打斗的话。然而太子殿下此时心中百味杂陈,哪有心事关注场中。拓跋黛柔同样嘱意选周飞燕为太子妃。这次拓跋嵩之所以跟着吴荥来这偏远乡野,本就是想就近瞧瞧周飞燕的尊容。这边决心还未定,却料不到拓跋啸居然抢先了一步,然后结局更是戏剧化。短短一瞬,太子殿下心中有惊怒,有幸灾乐祸,有庆幸,有怨愤,各种滋味不一而足。

高远风也急了,高声大叫:“老······。”

不死二字还未出口,就见拓跋啸被无形的劲力击中,猛然倒飞出去。

“不······,啊?”高远风这时才喊出第二个字,第三个字诧异中由‘死’变成了‘啊’,因为突然有一个人无中生有一样闪现在周飞燕身前,既不是叶老,也不是祥妈。

此人衣衫的式样与常人大不相同,外衣不是长衫,而是上下分体为长裤和长褂。又跟普通的劲装短打不一样,衣襟、袖管、裤筒都是直筒且笔挺,显得比较呆板,也可以说刚硬。颜色为少见的天蓝,肩膀上缀有金色的星星。

如此奇装异服,不醒目都不行,高远风等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虽然若干年后的某个时段,高远风入目所及尽是这种装束,但在此时,不诧异是不可能的。

除了衣衫,此人的姿态也极为罕见。他狭长的眼睛半开半眯,看人的眼神,既不像傲慢,也不像睥睨。说是不屑吧,又似乎眼前众人,连让他不屑的资格都欠奉。一张马脸没有任何表情,也就是说在场这些人这些事,不能牵起他丝毫情绪涟漪。怎么说呢,就好像这人看人不像是在看同类,而是像看牛羊草木一样。

高远风没见过此衣此人,不等于其他人没见过。现场就有好几个人的神情不止惊诧,还有发自内心的敬畏。

一直关注场中的林渊发现拓跋啸被击飞,怒气勃发地正要运功大发淫威,回首的一瞬,一颗心霎时紧缩,硬生生强行压下刚刚运起的内力。即使内力回逆让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双手抱拳举过头顶,然后长揖到地,颤声道:“林渊拜见司舵大人。”

吴荥、拓跋嵩、闾丘邢这些来自七阶势力的人,和高纲、陈鲲、陈婧等,哪怕不认识,也知道这身衣服代表着什么身份的人,纷纷仿照林渊的礼节,拜见这位司舵大人。

拓跋啸的反应跟林渊几乎一模一样,愤怒地爬起身,然后神色瞬时变成惊恐。连忙丢下手中的宝剑,胆颤心惊地行大礼。虽然来人用力很巧,没给他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但惹得这位亲自出手,必是哪里做得使其不快。可又不知错在哪里,于是恐慌在所难免。

“免礼。”来人轻轻道,也不理会吴荥、拓跋啸等显贵,回过身面对周飞燕,挤出一缕笑容:“飞燕将军,还认得韩某吗?”

周飞燕受宠若惊,“认得,认得,当然认得。当年在太学见过韩大人的神采风姿,不敢或忘。哦,不,恍如昨日。”一紧张,周大将军话都说不通顺。发现‘不敢或忘’比较歧义,赶紧换词。

这位韩大人正是昨夜在城楼上陪同巡使大人的韩枫秋。韩枫秋像看待自己的晚辈一样微笑着说:“呵呵,想不到当年那个小丫头,今日竟成了声名赫赫的大将军。很好。”

也不等周飞燕再说什么,看了高远风一眼,点点头,“不错。”然后又扫了一眼林渊和刚刚从后院冒出来祥妈,“你们的功力违规了。好在有上谕,不予追究。”说完,身形一闪,脚尖轻点,飞速离开,竟是掠过围墙消失了。

众人晕头晕脑,这是什么个意思?就这么莫名出现,淡淡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莫名走了,走了。

韩枫秋本人也是苦笑不已。巡使大人让他观察周飞燕,自是不敢怠慢。送别巡使后,想了想,当下也没其他急务,就又回到高家堡。看到周飞燕危急时,下意识地出了手。他总不能才接到观察谕令,被观察对象就没了吧?于是,上演了一出匪夷所思的怪诞剧

可出手之后,才想起巡使大人只是让他观察,并没说保护。回想巡使大人的意思,似乎没有保护之必须。大人想挑选的,乃是盖世英才。若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何谈成就大业?

但露了面,出了手,一句话都不说似乎也太离奇了些。于是,只好佯装跟周飞燕是旧识。其实,他当时到璃京太学办事,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哪里会关注到一个女学生。所以叙旧就尴尬了,他对那时候的周飞燕毫无印象,只好含糊地说‘小丫头’。

韩枫秋是走了,可留下威慑依然存在。高远风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可知道韩枫秋身份的人,就不由得不多想了。

韩枫秋是谁,仙盟驻九星宗分舵司舵,即分舵舵主。九星宗是璃凤皇朝、璃龙城以及闾丘邢所在的丹霞帮这些七阶实力的上属。要知道整个辽阔燕域,一共只有九个跟九星宗平级的势力,可以想象其权威之煊赫。

推广到整个大陆,运行的是近似于一种政教合一体制,且神权高于皇权。神权由仙盟行使。所以韩枫秋本人虽然是九星宗弟子,但因为在仙盟任职,所以他的话,有时候不亚于九星宗宗主的份量,一言可诀在场所有人的身份、地位以及生死。这位生活在云端的显赫人物,竟然为为了周飞燕不惜亲自出手,还有谁敢动周飞燕一根毫毛?

更让人浮想联翩的是,韩枫秋说有上谕,不追究祥妈、林渊的越轨之罪。韩枫秋所谓上谕,不是来自统管燕域的仙教法教,就是来自更高层次的由法教等九大仙教共同执掌的仙盟。

按仙盟惯例,六阶势力的顶尖功力,不得超过成丹期,七阶不得超过控灵期,八阶不得超过玄神期。如想进阶,必须到仙盟报备,并自动到上一级势力效力,不得留在原级别的势力。如若违背,杀无赦。

所谓不追究,肯定不可能是宽恕之类。不要说祥妈,就是璃龙城的林渊,在仙盟眼里,也只是一只可有可无的蝼蚁而已。由此推断,只可能是现在顶层赫然放弃了以前视为金科玉律的禁令。

这中间的内涵可就太丰富了。消息本就灵通的吴荥、林渊等,想起近期的传闻,基本上猜个八九不离十,不由心神大动。

拓跋啸不敢继续找周飞燕的麻烦,林渊也没那个心情。一场风波似乎就那么过了,可高远风不干啊。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脑海里忽然响起的叶老的传音,让他愣在当场。

四十章 妥协

叶老给高远风的传音是,“别冲动。我和你祥妈,都不能当众出手。”

高远风看似莽撞,其实精得像猴一样。他之所以敢于朝武功比他高的拓跋啸出手,且不在乎武功更高的林渊等人,自是依仗深不可测的叶老。

叶老为什么不能出手,不用想,当然是因为那位怪异的司舵大人。高远风心里一咯噔,以为叶老不是那位司舵大人的对手。偏偏司舵大人的行事,神鬼莫测。虽然那人对自己说了句不错,但高远风实在不敢赌他会偏帮自己。

这下场面就尴尬了,一众人等碍于面子都是进退不得。

好在有个对东狱执念很深的人,暂时不去理会司舵大人泄露出来的惊天信息。这个人就是闾丘邢。

闾丘邢打着哈哈站出来,“这个,嗯嗯,这位小哥是高家堡少堡主是吧?能否打个商量,将高家堡借给我等用些时日?但看你跟周大将军的关系,自然不会在乎高家堡这弹丸之地。周将军必定会给你们找一个更大更好的安身之所。吴大人,你说呢?”

闾丘邢嘴里说周飞燕和高远风的事,询问的却是吴荥。

吴荥一点就透,当即道:“没错没错。飞燕,高公子乃人中俊杰,屈居在这小小的乡堡,实在是埋没人才。何况高家堡人才济济,晋级理所应当。要不,你另选一处三级以上的区域给高公子一家及其辖下民众安居如何?当然,这高家堡还是周国所属,我等只是暂借。不日你就可以自行安排。”

林渊淡淡地扫了吴荥、闾丘邢一眼,心领神会,没有出声。拓跋啸则憋屈地转过身,将视线投向天空。

这些人本来是出来找饭吃的。至于拓跋啸要为自己的侍卫报仇,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算个事。谁知画风一变再变。先是拓跋啸忽然宣布欲娶周飞燕为世子妃的打算,然后周飞燕令人意外地当众拒婚,再接着司舵大人莫名其妙地蹦出来搅合一下。

于是那不算事的报仇进行不下去了,因为高远风不允许。高远风炸刺,周飞燕就势必维护。动周飞燕?没彻底搞清司舵大人维护周飞燕的真实原因之前,谁敢?

报仇之事只好放弃,退而求其次,解决食宿问题。遇到高远风这个‘愣头青’,硬来还不成,所以闾丘邢说商量。本就是一方大佬,怎么可能商量一顿饭的问题?于是干脆,将整个高家堡都要下来,作为他们行动的基地。

最重要的,是必须将高家堡的主人赶走。他们拥有一个仙盟不追究的超人女武者,很可能会给后面的东狱寻宝带来不确定性。一同赶走的,还最好包括周飞燕。周飞燕其人,目前在场的谁都不敢惹。

吴荥开口,周飞燕喜出望外,有种瞌睡遇上枕头的感觉。她本就想帮高家堡提高级别和给高远风官职,可是那得高远风以及高家堡建立了功勋才能名正言顺。哪知这场战争本就无稽,又打得稀里糊涂,实在不好计算功勋。现在有了吴荥背书,对同僚,对父王,都有了交代。赶紧连声应道:“好的好的。我马上安排。“又吩咐才闻讯赶来的乐乐,”乐乐,快让军中司灶为太傅大人他们准备酒食,送至客栈。“

周飞燕并不知道吴荥等人没吃早饭,她想的是,赶紧把拓跋啸等人打发出去,以便跟高远风商量出让高家堡的事。万一高远风硬要犟着不让,周飞燕可就难堪了。

关于高家堡的对话,几人丝毫没有征求高家堡原主人的意思,就自主决定下来。高远风将断刀狠狠地往地上一砸,大步返回后院。他当然不可能同意让出高家堡,但不想让周飞燕当场下不来台。

周飞燕早有这个心理预计,朝吴荥等人讪讪地拱拱手,追了进去。闾丘邢等人得到周飞燕的肯定答复,也没了留下的必要。手一摆,昂然离去。

一场杀劫终于落幕,高纲大大松了一口气,发现浑身上下尽是冷汗。让人赶紧救治受伤的高虎等人,自己也急忙跟进了祠堂后院。

点明高远风的身份,并认其为少主之后,他发现自己竟是不怎么了解这个看着长大的‘侄孙’。高远风这几天的行事方式,让他很是意外。担心高远风跟周飞燕说崩,不得不掺和进去打圆场。

果不其然,在高成卧室外间,高远风正冷嘲热讽,”周大将军好大的官威,好大的权势,不经我同意就将我的家拱手送人了。你怎么不把我也送给那些人?“

周飞燕陪笑解释,”小风,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来跟你商量吗?“

高远风冷冷地说:”真的是商量?那好,我不同意。“

周飞燕讨好地说:”为什么不同意呢?你不是要官位吗?我把海阳县给好不好?一个海阳不够,再加一个海阴县好吧。还不够的话,大不了我先斩后奏,将碣石府全给你行不行?我只有这么大权力了,否则我把整个渤海郡都给你也可以。你要当官,不可能还留在高家堡嘛。一个小乡堡,给他们就给他们咯。“

高远风任性地说:”这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周大将军杀伐果断,但面对淘气任性的‘弟弟‘高远风却束手无策。

是的,她认为高远风就是故意淘气,跟她对着干。因为她已经给高远风讲过吴荥、拓跋啸等人的来历。至于韩枫秋为什么会为她出手她不知道,但她自己非常清楚,自己跟韩枫秋之间没有任何特别的联系。所以,吴荥等人要高家堡,高远风不让也得让。周飞燕不敢保证,下次拓跋啸再出手时,自己还一定保得住高远风。

不过周飞燕的表现,在其他人看来,可不是姐姐跟弟弟那么简单。一个堂堂大将军,跟一个布衣说话,居然低声下气,不是有鬼才怪。

高成躺在里间床上,对外院发生的事不是很清楚,不好插言。好在高纲适时进门,板起脸教训高远风,”混账,怎么跟大将军说话呢。周将军,您且去忙,我来说服这混小子。“

高远风一愣,听出高纲话里有话。佯作不服气地哼了几声,没说话。

周飞燕趁机脱身,”那就拜托您老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比如赶紧传信给都城拒婚,比如将吴荥、林渊、闾丘邢等的怪异行径告知父王,比如消化处理韩枫秋透露出来的信息等等。

高纲出门送走周飞燕,然后喊云海阔带着高嗣久等原高远风外出历练时的亲卫,严守后院,不让任何人靠近。高嗣久这几个人,是早前云海阔担任禁军副统领时的铁杆部下。髙纲高成等始终只信任自己带出来的人。至于高家堡乡邻,呵呵,掩饰身份的工具而已。

安排妥当之后,髙纲返回来将满眼问号的高远风喊进了高成的卧室。

坐定后,没高远风说话,高纲先将整件事情的始末详详细细地跟高成述说了一遍,包括韩枫秋透露出来的信息。

高成对祥妈身怀绝技当然会震惊,但毕竟为祥妈所救,不好责怪什么。再者祥妈竟是超人武者,他也不敢责怪。唯独担心泄露出去会招致仙盟的惩罚。然而,不等泄露韩凤秋就出现了,但结局却匪夷所思。

”不追究,嘿嘿,不追究。“高成自言自语,若有所思,眼神渐趋空洞。

高远风不知所以,扭头看看高纲,发现高纲的神色居然跟高成类似,似乎陷入某件往事不可自拔。”欸,欸,爷爷,二爷爷,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啊。“高成高纲同时惊醒。高成道:“你说让出高家堡的事吧,让,立即让。我们去海阴。我正愁无处安顿撤回来的大风盗呢。好事啊,这是好事。”

高远风摇摇头,“不是这个,我是说您二位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高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高纲立即接口道:“确实有一件事隐瞒了你。当年你父王其实有进阶超人的能力,但他又不想放弃自己打下来的基业,所以被仙盟阻止了。唉,若是那时就不追究功力越轨之罪,该有多好。

还有一件事,我跟你爷爷的老家,其实并非这高家堡,而是在海阴县高家屯。当年我们不敢直接回家,担心有人根据籍贯查到我们的踪迹。毕竟是’已死‘的人啊,若被人发现还活着,那可是要背负叛逆罪名的。

所以我们借用了军中两位同袍的身份,来了这里。这里和海阴的口音没什么差别,冒充乡邻问题不大。那两位兄弟跟我们类似,也是因为吃不饱饭,家中又无亲人。年少时期就远走他乡谋生,然后投军的,可惜死在乱军之中了。

所以这里并非我等真正的故乡,更不是你的故乡,让给他们没什么可惜的。

不但不可惜,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你爷爷说的,有了安置大风盗的地方。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竖旗起事,所以将大风盗、定风镖局等人手全都撤回国内。现在你不愿意靠兵马夺天下。我们这几天就一直在琢磨,那些人手该如何安插为好。定风镖局、长风商行还好办,在周国开设分店就行。可是大风盗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呵呵,他们突然要我们让出高家堡,周飞燕还拿海阳海阴两县来补偿。真是天助我等。

少主,海阴县海外,有一座岛屿,叫海马岛。长宽三四里。被一伙名为海马堂的三级实力海盗所占。因为他们照样给郡府上贡,所以郡府不视其为盗,而县乡又对其无可奈何。一直半民半匪,活得很是滋润。

我们用大风盗悄悄取代海马堂,等于有了一个基地和退路。哈哈,简直是意外的神来之笔。你说呢?”

高远风听得出高纲的话不尽不实,关于高桓功力进阶的事,或者不是‘阻止’二字那么简单,说不定高桓之死都跟仙盟有关。联想起心中对高桓安置暗手的疑惑,恍惚明白了高桓的真实用意或者只是为了暗藏血脉延续的火种,并非在于复国。

若高桓有在天之灵的话,当老怀大慰。或许是父子天性吧,真正能懂他的,竟是站在‘局外’的这个幼子。他当时违禁晋级被发现,不知仙盟的惩罚会不会祸及子孙,这才哄骗高成髙纲说是复国的暗手。髙纲高成当局者迷,信以为真。如不撒谎,忠心耿耿的高成髙纲说不定会留下来跟他同生共死。抚养幼子嘛,有云海阔一个就够了。

想通这节,高远风对高桓的怨怼不由消淡许多。对被欺骗了十多年的高成髙纲,觉得更是亏欠。由此,对于复国,也就不像开始那么抗拒了。对于仙盟,不敢说仇恨,至少没有好感。

髙纲所说的第二件事,高远风本是不愿同意的。高成高纲可以不视高家堡为故乡,但高远风不行,他是在这里长大的。缘于心怀歉疚,他不忍否决爷爷和二爷爷的意愿。

事实上也不容他否决。不舍归不舍,不管从那个角度考虑,高家堡都得让出去。叶老和祥妈不出手的情况下,自己根本没能力保住高家堡。而且,两位爷爷的安排,也确实有利于高家军的发展。

高远风叹口气,“好吧,我可以同意将高家堡让给他们,但有两个条件。第一,他们必须补偿一笔安家费;第二,高家堡愿意跟我们走的人,我们必须全部带走。”

所谓故乡情,多是故人情。多年的乡邻,高远风不忍弃之不管。当然,那么不认为跟自己有感情的,也就随他了。借此机会,正好鉴别一下,哪些人值得自己着力培养,当得起‘子弟兵’这个称呼。

高纲满口答应,“行,这事我来处理。少主,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问问祥妈的来历。司舵大人虽说不追究,可一定会查问其来历。

仙盟为什么要限制各级势力武者的级别?据说是为了清剿魔教余孽。低阶武者,人家仙盟不在乎。但超人武者,仙盟就要求必须报备,核实身份,严防魔教死灰复燃。若发现有未报备的超人武者,又无法确认其真实的干净的来历,一律杀无赦。”

“魔教?”高远风一头雾水。

高纲苦笑,“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一百多年前,这块陆地的统治者,是阴邪歹毒、无恶不作的魔教。后来天外飞仙降临,摧毁了魔教,才还这块陆地一片朗朗乾坤。”

“朗朗乾坤?盗贼猖獗,民不聊生,遍地烽烟的朗朗乾坤?我呸!”高远风吐了一口,起身去寻祥妈。

祥妈和叶老会是魔教余孽吗?

四十一章 初闻魔教

高纲赶到客栈,战战兢兢地提出高远风的要求。

别人还没说话,拓跋啸冷哼一声,一拍桌子,唰地站起身,扯过自己的行囊,掏出一把白晶币,往地上一丢,“没见过钱的乡巴佬,拿起滚。”

高纲本来没期望在这里能得到补偿,充分预计过对方的各种刁难。他的意思是对方随便给一点,好给高远风一个交代就行了。反正高远风没说具体数额,大概也就是争一个面子。

谁知拓跋啸不但爽快地给了,而且数目惊人。

白晶币是什么?换个称呼,可以称其为灵玉。

民间资金的流动,多是金银铜币。百铜币等价一银币,百银币等价一金币。而灵玉,因为含有可以供超人武者直接吸收的灵气,故而价值惊人。按灵气含量不同,颜色深浅不同,分为黑紫红橙黄绿青蓝白九种。其价值,按颜色依次也是一百比一。

因为它可以快速补充超人武者消耗的灵气,还可以拿来修炼,所以为真正的硬通货。一般的超人武者,在日常生活中也使用金银币。但到了修者层次,相互之间的交易,就只认灵玉币或以物易物了。

灵玉这种修炼资源,贵重而稀少,多为超级势力霸占,民间难觅。所以哪怕是最低层次的白晶币,也价值一万金币一枚。

我们假设一铜币等于一元钱,那么一银币相当于百元,一金币相当于万元,则一白晶币就等值一个亿。

拓跋啸那一把晶币,有十好几块,相当于十几亿巨款。在繁华大城,或许买不了多少产业,但按此地房价地价,买下整个高家堡绰绰有余了。

大家都明白,拓跋啸这是在找回面子。慑于韩枫秋,他的身份、地位、武功都欺负不了人,就拿钱砸。也只有用这种方式,他才出得了那口怨气,找回一点自尊。

高纲当然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只是为免再生事端,满口感谢,故作欣喜地去捡晶币。早已不是为意气而拔刀的年纪,深知能屈能伸的处世之道。你要面子,我给足,只求不再滋事。谁让己方的实力不如对方呢,退一步海阔天空。

高纲的低头,让拓跋啸获得了少许痛快。可有人却不想他痛快。“噗嗤,在一个贫民面前装阔,真是好威风。”冷嘲热讽的,是存在感一直不强的璃凤太子爷拓跋嵩。

两个拓跋虽然同姓,但因为璃龙城一直指责璃凤皇朝血脉不纯而生龃龉,进而发展到互相敌视,只差没撕破最后那层纸。

璃龙城之所以有此指责,并广为流传,人们心里有数,是他们认为自己才是拓跋家正统,不甘心所得利益远少于璃凤皇朝,多少有点窥觑皇朝疆土的意思在里面。如此一来,两家的关系能好的了才怪。

关键的是太子殿下心里很不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虽然他也想娶周飞燕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闷死腹中,不至于像拓跋啸那样丢脸,但他还是觉得拓跋啸和高远风搅黄了自己的良缘。所以不吝给双方下点绊子。

让拓跋嵩失望的是,拓跋啸并没有被他激怒。

别看拓跋啸今天表现得很冲动,那是他拿稳吃得定高家堡和周飞燕。一旦发现事情超出自己的能力之外,哪怕再愤怒,也强忍了下来。意气用事的愣头青,是坐不稳世子位置的。

拓跋嵩的挑衅,非但没有激怒拓跋啸,反而让他的注意力转移了,嘴一撇,反唇相讥,“我威不威风,就不用你一个‘娘们’操心了。我知道女人对于钱财一般都比较吝啬,但你尽管放心,这钱我一个人出,不会要你分担一个铜板。欸,我说,看你娘兮兮的样子,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不然太子之位怎么会落到你头上呢?“然后又自我肯定道:”呵呵,原来如此。“

璃凤皇朝的几代帝位,都是传女没传男。这次之所以选了拓跋嵩当太子,其实跟璃龙城的指责不无关系。拓跋嵩虽然没有高远风俊美,却也文质彬彬,说话也轻声细气的,这是一个承平太子持重的本分。要说娘气,倒也不至于。可为了打击拓跋嵩,拓跋啸偏偏就这样说。

拓跋嵩淡淡一笑,”有些莽夫就知道窝里横。“话轻飘飘的,反击力度却不小。先是强调自己的家族跟拓跋啸是一家。然后表现自己的大度,懒得跟你计较。

两人的言语交锋,如同高手过招,避实就虚,直击对方的要害。说到这里,拓跋啸就不好回击了。璃龙城可以指责璃凤皇族血脉不纯,但不能否认璃凤皇族是拓跋家族。一旦公开否认,问题就大了,那是彻底翻脸,并掀翻俩家对外守望相助的联盟根基。

旁观众人的感受各有不同。吴荥微微颌首,对太子殿下的表现颇为赞许。拓跋啸的话比较多,形似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拓跋嵩则说得简短,似乎随手一招就将对方的所有攻击云淡风轻地化解了。

闾丘邢完全是吃瓜群众心态,看的趣味十足。陈婧陈鲲则是思绪翩翩,既惊讶于两人的犀利,又多少有些艳羡两人的地位。两兄妹在陈国,类似周飞燕的地位。仅仅因为是丹霞帮的亲传弟子,故而比其他同为非世子的兄弟姐妹略高一筹。但是跟拓跋啸拓跋嵩比较,那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其实他俩暂时还没反应过来,韩枫秋泄露的信息里,已经给了他们很大的机遇。

林渊一看拓跋啸处于下风,立即帮腔道:”呵呵,你们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贱民吗?大错特错。这位二堡主可是堂堂成丹期高手。“

这话的涵义比较丰富。第一,说明拓跋啸并非在一个贫民面前装威风,在同为成丹期武者面前,这个威风就有了价值。第二,讥讽吴荥、拓跋啸功力浅薄,竟然视成丹期武者为贫民。第三,及时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免去拓跋啸无法回击的尴尬。第四,虽然慑于韩枫秋的影响,不敢在高家堡杀人,但给高家堡找点不自在,为拓跋啸出出气还是可以的。借刀杀人,尤其是借敌人的刀,感觉不要太爽。

刚刚捡完晶币的高纲暗暗叫苦,想不到林渊终究是不想轻松放过自己。

麻烦果然应声而至,吴荥眼睛一瞪,”成丹期?老实交代,你是何来历?“

不止仙盟要监控天下武者,各势力对下属势力的监控也必不可少。有句话叫侠以武犯禁。作为宗主国,下属势力出现监控外的不可控武力,是绝对不能容允的。成丹期是六阶势力的顶尖武力,随时有可能突破瓶颈晋级。宗主国竟然毫不知情,这事要往大里说,绝对有叛逆之嫌。

林渊继续补刀,”不但是他,那位侥幸不死的大堡主同样是成丹期。“

这还得了,吴荥跟拓跋嵩同时振衣而起。小小的高家堡,不但有超人武者,还赫然出现两大成丹期。他们想干什么?

高纲为难了,他和高成的经历,在周飞燕哪里可以交代,毕竟高家堡几天之前还不是周国地界。但在吴荥拓跋嵩这里就不行了。不管是原齐国还是现周国,都属于璃凤皇朝。仙盟有规定,超人武者必须报备,成丹期可以不计。而七阶皇朝则更进一步,要求成丹期武者也必须报备。

高纲正无计可施之际,救兵来了。周飞燕恰好推门而入,很有担当地接过吴荥的责难,”二堡主,您回去吧。我来跟太傅大人和太子殿下解释。“她匆匆写完发给父王的急信,就立马借给吴荥等人送餐的名义赶了回来,就是担心这伙人跟高家堡又发生新的冲突。

周飞燕怎么交代,高纲不清楚。他赶紧借机告退,远离是非圈。周飞燕还能怎么说,往上推咯,先稳住局面再说。至于以后父王怎么跟皇帝交代,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今局势眼看要大变,相信父王不会将高家堡这支强大的武力拱手送人。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地狱门前惊险地兜了一圈。吴荥真要不依不饶,拿下高成髙纲,高远风不发飙才怪。高远风一旦豁出去,这伙人都将死于非命。

此时,高远风正在叶老处。祥妈也在。

”为什么?“高远风问的是叶老和祥妈为什么不能出手,他要确定一下叶老的功力,是不是比那个什么司舵差。这对他以后的行事非常重要,因为叶老是他最大的依仗。

叶老白了他一眼,”除非你准备将所有知情人全部杀光,包括那个想嫁给你的女娃娃。“

高远风依然没懂,”啥意思?那个司舵不是说不追究祥妈隐瞒功力了吗?“他的意思是,既然不追究祥妈,自然也就不在乎多暴露一个超人武者。

叶老冷笑,”不追究,不等于不需要交代清楚来历。不追究,是他不清楚你祥妈的真实功力。如果他知道你祥妈的功力只比他还高一小阶,你可就无法交代你祥妈的来历了。一旦来历交代不清楚,必将视为魔教余孽。视为魔教余孽的后果,就是连同关联者一起斩尽杀绝。“

高远风心里转了好几个圈。他非常想斩杀林渊为受伤的爷爷和无辜死去的几个堡丁出气。但要想击杀林渊,必然暴露祥妈的真实功力。无奈叹了口气,”唉,算了,但愿那些家伙识趣,别让我忍无可忍。“

看着高远风沉思,祥妈和叶老都多少有点忐忑。然而过了好半晌,高远风吐出的话却跟他们预计的完全不一样。

叶老好奇地问:”你就不怕我们是魔教余孽?“

高远风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魔教余孽又怎么啦。我今年十八岁了,不是八岁,分得清好坏。“彻底的信任里带着调侃,调侃自己八岁那年,被叶老带沟里去了。他对魔教没印象,也不至于天真地因为一个‘魔’字就认可官方的宣传。反倒是因为高桓之死对仙盟缺乏好感。

叶老露出满意的微笑。祥妈则被高远风无条件的信任感动得泪光盈盈。

”祥妈,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我是说,你的身份,估计还是得有个出处才行。“高远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叶老接口道:”有哇,我就是。她是我小女儿。我家就剩我俩了。她的身份嘛,好说,依着你的假身份来。

你冒充的那孩子出生在凤鸣山下的凤溪村。凤鸣山上,曾经有个五阶的势力栖凤会。栖凤会的会主夫人叫柳吉祥,跟你祥妈年纪相若。用柳吉祥的身份就可以了。功力嘛,就说神府期,跟那闾丘邢同阶。一个神府期,还引不起仙盟的重视。

至于为什么会进阶神府期,且还未报备,就说是因为仇家。只要说这么多,那个司舵就懂了。“

凭高远风的智慧,从叶老话里透露出的信息自然能猜得到栖凤会和那个小山村的覆灭,必然不是传说中的什么马贼所为,而且韩枫秋清楚是谁干的。柳吉祥侥幸未死,想复仇又无力,偷偷跟着去寻亲的高成流浪到高家堡完全说得过去。

高远风不管此身份的真假,只要没纰漏就好。突然讪讪地说:”好,我记住了。对了,祥妈,既然您展示了超人武者的功力,想来爷爷也不敢再将您当佣仆了。要不,我认您为义母好不好?这样方便您继续跟我们在一起生活不是?“

没人希望自己是孤儿,任何人都想有个妈。祥妈把高远风当儿子,高远风同样在感情上把祥妈当亲妈。他之所以知道祥妈武功不俗还瞒着高成,就是不愿跟祥妈分开。而今没办法了,因为自己的身份,高成等人很可能不会允许来历不明的祥妈继续呆在他身边,所以这事对高远风来说,比祥妈的来历更重要。

祥妈泪水涟涟地说:”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叶老得意地笑,”使得使得。有什么使不得的。哈哈,兔崽子,叫我祖爷爷。“

”滚一边去。“不知为什么,对叶老就是尊敬不起来。高远风爬起身就跑,”我告诉爷爷去。“

刚跑到高成住处,高远风心里一咯噔。他发现他此时最为忌惮的人正坐在高成床边。

四十二章 认母

这个人,自然是韩枫秋。

高远风再也不是以为成丹期就是武者巅峰的井蛙了,深知超人武者的恐怖。凭韩枫秋的功力,能听见几十米之外自己跟叶老、祥妈的对话,是确凿无疑的。

他心里咚咚打鼓,‘怎么办?要不要喊叶老将这家伙直接干掉?反正叶老说祥妈只比这家伙功力低一阶,那么叶老肯定比这家伙厉害多了。拿下他应该不成问题。“

高远风进退踟蹰之际,韩枫秋却先打了招呼,”怎么不进来呀?来来,小哥儿,我正有个差事要交代给你。“表现得极为平易近人,不但容许高成躺在床上,还用看起来很和蔼的语气跟高远风说话。

在高远风的眼里,韩枫秋那张死人脸上挤出来的假笑,惊心触目。让他感到怪异的是,韩枫秋居然没有翻脸,难道他没听见自己跟叶老的对话?他哪里知道,叶老想偷听韩枫秋说话甚至是意念传音,那是小菜一碟,但韩枫秋想偷听叶老说话,完全没可能。

”来来,进来,别怕。“高远风的迟疑,在韩枫秋的理解中,是乡野小民见到大人物的胆怯。

这时候跑是肯定来不及了,凭韩枫秋上次闪现和离去的惊人速度,高远风确定自己就是练成了浮光掠影,也不见得能逃掉,何况爷爷还在里面呢。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高远风咬咬牙,跨进房内,朝韩枫秋作了一揖,”拜见司舵大人。“

韩枫秋微微点了一下头,”免礼。交代你差事之前,你先说说你家那个女佣是何来历。你以前知道她有超人的功力吗?“

高远风用眼角瞄了一下高成,发现高成的脸色瞬间煞白。不过高成毕竟也不是普通人,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心跳。

麻烦了,爷爷肯定也编了一套祥妈的来历。自己一说,岂不是牛头对不上马嘴。不对呀,这家伙听都听见了,何必多问。还是不对,若说他那么大个人物存心作弄自己,好像不会闲得那么无聊吧。

管他呢,高远风豁出去地说:”我知道。“高成一听,终于控制不住,心脏猛地一紧。

韩枫秋淡淡地回头扫了半躺在床上的高成一眼,”你怕什么?“又回过头对高远风说:”你继续说。“

高远风咬牙将叶老编的来历说了一遍,补充道:”要不是因为祥妈,说不定我活不到今天。我爷爷教我沧海功,二爷爷又教我赤阳功。一直都是祥妈用自己的功力帮我调和压制,否则我早就走火入魔了。“高远风将叶老的功劳,全堆到祥妈身上。

高成忘了害怕,猛地坐起,又因为剧痛倒了下去。他其实是清楚水火不容的,所以跟高纲大闹过不止一回。但发现高远风的身体居然离奇地没事,还以为少主天赋异禀,也就渐渐地放下了,谁知竟是这么回事。

韩枫秋好笑地瞥了高成一眼,”哦,原来如此。“以他的功力,看不出祥妈的功力等级,但在这么近的距离,辨识出高远风体内的真气还是很简单的。本就奇怪高远风体内的真气为什么会如此混杂,高远风这么一解释,总算是找到合理的答案了。

这个答案确定,那么高远风所说的话,自然就可信了。进而也就可以理解高远风为什么知道祥妈的功力却不跟高成禀报的理由了。

韩枫秋自动脑补,祥妈想长期隐藏‘身份’并偷偷练功,就需要高远风保姆这个差事。用帮助高远风调和内力的方式要求高远风帮忙隐瞒功力,以高远风想在两位爷爷面前挣表现的小孩子心性,自是无不应承。

加上高成先前编祥妈来历的时候,恰好也说祥妈是他在凤溪村那里捡来的。若说是后来雇佣的,不可能不检查一下祥妈的功力就胡乱收进府,虽然实际上是高成不具备检查祥妈功力的能力。

在那个山村捡来的嘛,那里正好发生过杀戮,推说祥妈当时受伤很重,功力全无。所有的事,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顺理成章了。

高成机智地请罪,”还望司舵大人宽恕小孙的隐瞒之罪。他根本就不知道仙盟有此规定。“韩枫秋连祥妈都可以不追究,自然不会追究高远风的隐瞒。说这话,不过是为了掩饰刚才不正常的心跳。

”无妨。“韩枫秋淡淡地说,”嗯,高远风是吧。给你个任务,每个月按时向我汇报一次周飞燕的动态,包括她的主要言行和待人接物的方式方法。此事于她无害,所以不要因为她钟情于你就有所隐瞒和编造。当然,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我需要的是她真实的表现。能办到吗?哦,我会给你一定的酬劳。“

韩枫秋觉得,他给高远风一个为他效劳的机会,高远风应该深感荣幸才是。所以并非客气地请求帮忙,而是直接交代任务。许可酬劳,是为了让高远风尽心尽力。

韩枫秋也是无奈,巡使大人的安排,他不敢打半点折扣。可他一个堂堂司舵,总不能始终围着周飞燕转吧。意外发现周飞燕竟然拒绝拓跋啸而钟情于高远风,灵机一动,这小子倒是个观察周飞燕的最佳人选。跟周飞燕接触亲密,又地位不高,容易掌控。换个类似拓跋啸那种身份的人,说不定会在汇报中因为自己的利益因素而掺水。

同理,高成也觉得这是一个跟仙盟沾上关系的大好机会。

偏偏高远风对仙盟不感冒,刨根问底,”为什么呢?“

韩枫秋当即冷了脸,”这就不是你能过问的。“

高成连连朝高远风示意,让他赶快答应下来。

高远风虽不爽,却也知道自己惹不起韩枫秋,只好拱手道:”谢大人抬举,小人遵命就是,必将尽力而为。我怎么把消息传给你呢?“本就准备谋取周家天下,所以此事对周飞燕是好是坏,高远风并不关心,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韩枫秋从兜里取出一块小玉佩,”每月一次,将汇报内容封存在信奉里,送到任何一处仙盟分堂即可。出示这块玉佩,仙盟属员自然就知道你是我的人。“

高远风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态,小心地接过玉佩,揣在怀里。

高远风态度的转变,让韩枫秋的脸色稍晴,”嗯,好好办事,有你的好处。去吧,把那个女佣找来,我认证一下她的功力,然后就可以给她身份铭牌,算她报备过了。“

也不知祥妈用了什么秘法,哪怕韩枫秋用了切脉的方式,都没查出祥妈的真实功力,最后确认为神府期。韩枫秋拿出一块仙盟独有的身份铭牌,随手刻上‘柳吉祥’和功力级别。所属势力,刻的是周国。

韩枫秋这次离开走的是寻常路,出门去找林渊。

送走韩枫秋,高远风终于松了一口气,暗呸了一口,“奶奶的,功力高就了不起啊。马勒戈壁,还真就了不起。不行,小爷赶快练功,否则日后憋屈的日子多着呢。”

练功不急于一时,现在最急的是拜祥妈为义母。

找到高成一说,高成的第一反应是强烈反对。开玩笑,高远风是什么身份,未来的国主。那是主子欸,居然拜一个来历不明的妇人为义母,这怎么行。最不能接受的是,今天之前,那妇人是自家仆役。一天之内,仆役突然变成主子,谁能接受?

然而高远风出奇的强硬,此事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由此爆发激烈的争吵。

闻讯赶来的祥妈劝高远风算了,她不在意形式,只要不离开高远风就好。但高远风却不愿委屈了祥妈,一犟到底,偏要公示与众。

从客栈刚回来的高纲,听得后院的争吵,还未落稳的心又提上半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怎么啦?又发生什么事了?”

高成怒气冲冲地一指高远风,“问他。”

高远风劈里啪啦一说,高纲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多大个事。”

高成尖声质问,“这事还不大?”

高纲没好气地说:“你呀,就是太死板。少主,你和祥妈先出去一下,我来跟这个老顽固说。”

高远风袖子一甩,拉着哭笑不得的祥妈就走。

“你看,你看。”高成气得直哆嗦。

“行了行了。”高纲不耐烦地说:“以前在大王面前,你行事刻板,一切都要讲规矩,那是职事使然。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什么场合?你就不能变通一点啊。祥妈功力远超你我,你觉得你还有让她当仆妇的资格吗?”

高成硬着头皮道:“我又没说还让她当仆妇。”

高纲戏谑地说:“哦?不当仆妇。那该以什么名义留住祥妈呢?让她走肯定不行,别说少主不干,我们也不敢让她走哇。她既然功力超人,可想而知,我们所有的秘密,她都了如指掌。我不相信你想不到这一层。嗨,我知道了,你对她有意思,希望少主认她做奶奶。我没说错吧?”

高成的心被高纲说得一上一下的,突然听到如此荒唐的调侃,气不打一出来,抓住枕头就砸向高纲,“滚!哎哟!哎哟!”还未复原的伤势被扯动,痛哼不已。

高纲随手接过枕头笑道:“活该。少主被祥妈拐走了,我再要滚了,你一个半残的孤家寡人怎么离开高家堡哟。少主的条件,他们可是答应了哦。”

回归正事,高成苦恼地皱皱眉,低声说:“祥妈的来历太神秘,万一要是魔教余孽呢?”

高纲正色道:“瞻前顾后,如何能成大业。魔教余孽又怎么啦?只要仙盟不知道不就行了。清剿了一百多年,魔教门徒还有没有,本就值得怀疑。就算有,大概也只求生存,难道还敢造次不成?要不,仙盟为啥放开功力限制?

我不管祥妈是什么来历,但我看得出他对少主的关爱是真心的。留下祥妈,少主的安危更有保障不说,还多了一大助力。何乐而不为?”

高成软化了,“非得认义母吗?”

高纲哼了一声,“那你给我找个更好的办法来。别当少主还小,就总是摆出一副长辈的嘴脸。我看呐,少主的精明,不是你我能够揣度的。他应该早就把厉害关系捋过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要认什么义母。”

后院。

“少爷真是这样想的吗?”将高纲高成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祥妈,疑惑了一瞬。不过看到正跟叶老斗嘴的高远风,满溢的温情瞬间淹没了疑虑。

高家突然传出一个消息,少堡主要举行拜认义母大礼。准备宴请全堡乡亲和所有外来的客人,顺便商讨堡民的去留事宜。

“请我?他够格吗?”客栈客房内,拓跋啸嗤之以鼻。

“够。”林渊断然说。

林渊态度的突然反转,让拓跋啸发懵,“为什么?”

四十三章 去留

林渊苍老的面孔是一副深思的神色,“世子,你想过没有,司舵大人为什么要维护周飞燕?”

话题有点远,拓跋啸一时反应不过来,“我们说的是那个贱民,怎么又扯到那个贱人了?”

林渊语重心长地说:“世子,感情冲动,是上位者的大忌。千万不能因一事的利弊而蒙了眼,不能因一时的爱恨而昏了心,不能因一地的得失而乱了阵脚。成大事者,当时时有静气。比如今天你没被拓跋嵩轻易激怒就很好。

周飞燕一事,已无回旋余地。既然成了定局,即便记恨,也要压制在心底深处。屈辱归屈辱,以后寻机扳回来就是,断不可因此而失了清醒。

明日大方恭贺,是你的君子风度,只会让人高看一眼。若是纠缠不休,反倒显得你度量欠缺。

我说的这些,倒也不是高远风够格宴请你的理由。

那我为啥说他够格呢?这要联系到这几年时隐时现的那些传闻。”

拓跋啸唰地站起来,一脸震惊,“流言可能成真?难怪司舵大人不追究您和那个女人的逾规之罪。这么说,周飞燕是仙选之子?”想到这里,拓跋啸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渊平静地说:“才说了不要自乱阵脚。仙选之子,我看不见得。这么大个燕域,法教能放心交给一个女人治理?这可不是一个弹丸之地的皇朝或王国,也不是雪域。我的看法是,仙选之子,也得有一帮得力的辅佐不是。这周飞燕,很可能是上面给仙选之子挑选的助手。你说呢?”

经林渊一提点,拓跋啸终于冷静下来,思维也活跃了,心理也活泛了。不追究功力越轨,说明放开竞争就是真的。那么,关于仙选之子,也可能真有其事。挑选仙选之子,他们这些七阶势力的继承人机会最大。虽然竞争性很强,跟他同等地位的,燕域就有八十一个之多,但拓跋啸自认在同侪中,不输任何人。

按说,怎么都轮不到一个连六阶王国的世子都不是的周飞燕,何况她还是个女人。这么一想,林渊的分析就非常合理了。

仙选之子如此重大的事项,当不会草率决定才是,反复考察那是必须的。接下来,就看他们这些可能的候选人的表现了。

拓跋啸顿时不觉得周飞燕有多么可恨了。周飞燕或许没资格当仙选之子,但从韩枫秋的表现看,必有关联。个人度量和笼络人才的能力,肯定也是仙选的标准之一。

拓跋啸谦恭地感谢林渊的指教,彻底压下仇恨,心神全转到那个天大的‘馅饼’上去了。

都是老狐狸,林渊能想到的事,吴荥和闾丘邢不可能想不到。要想笼络周飞燕,自然不可能得罪周飞燕未来的夫婿。

高远风认义母的大礼,非但没有任何波折,反而收获了乡民眼中这些大人物们不菲的贺礼和和蔼可亲的祝福。似乎昨日你死我活的争斗,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高远风疑惑归疑惑,但别人笑脸上门,总不可能板着脸待客。一群年轻人僵硬着脸挤出笑容,各怀鬼胎地言笑晏晏。

大家调侃何时喝周飞燕和高远风的喜酒。高远风没作声,只是细心地观察周飞燕的表情,想确认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周飞燕羞红着脸打哈哈,“还早,还早。”

这可就把高远风弄糊涂了,难道她真有那个意思不成?

长辈那边虽然没这么热闹,但气氛同样很融洽。叶老肯定不会出席。高成出席不了。好在高纲也是老油条,并不怯场。

交浅自不可能言深,一场宴席很快收场。送走客人,高家堡稍有身份的都留了下来,商量高家堡各家的去留大事。哪怕是吴荥等人不强求高家必须立即离开,高纲高成也不放弃这个名正言顺去海阴建立基地的机会。

当然,其中隐秘,不可能跟高家堡的众人解说。高远风将高家堡众人当成乡亲,当成子弟兵,高纲高成云海阔却不然,他们真正信任的,只有当初那一拨兄弟。

经过商讨,才建立起来的高家军大大缩编,挑选精锐随高远风从军,加入周飞燕的军队。高纲计划将这些人培养成高远风的卫队。其他人,自由选择到海阳、海阴两县当捕快或地方城卫。至于高威、高铁成、高虎、高飞等有点身份又有一身武功的,可以安置到两县任县丞县尉或城卫军都尉,也可以随高远风从军,全凭自愿。

“各自回去跟家里商量吧,并分片分头征求乡亲们的意见。愿走愿留,选择去哪,我都没意见。愿走的,我们负责其新家的安置。不愿离乡背井的,离去之人的房产田地,可以分配给他们。”高远风结束议事,他不耐烦跟众人磨蹭,已有两三天没好好练功。一想到韩枫秋的威压,他就觉得时不我待。

高飞走出祠堂,不像众人般各自若有所思,而是大步朝家里走去。

这时,高威自身后赶上来,“小飞,你准备去哪?我觉得,你最好是留在少主的卫队里。不要看侍卫的身份不起眼,少主可是要去都城的任职的,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高飞蔑视了高威一眼,“你自去抱你家少主的大腿,我的前途不劳你操心。”说完也不理会高威,快步离去。

高威神色复杂地看着高飞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气。

回到家,高飞将各种选择跟母亲一说,“妈,你说我是去当县尉好,还是留下来当堡主好?”

飞妈是个典型的贫贱村妇,瘦骨嶙峋。一身破旧的衣衫,满脸营养不良的病态。不过从身材、脸型上,看得出年轻时很是漂亮。她没直接回答高飞的问题,而是怯怯地问:“你威叔去哪?”

高飞忽然觉得烦躁难耐,忍不住将手中的茶杯狠狠一摔。

飞妈吓得一哆嗦,赶紧道:“飞儿,我不问了,我不问了。都是妈不该乱插嘴,你别气坏了身子。你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你决定就好。”说完手脚麻利地又给高飞倒了一杯茶来,然后去拿扫把收拾地上的残片。

高飞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寒酸的穿着,心里一酸,猛然起身,将母亲一把搂在怀里,厚重地喊了声,“妈。”

高飞一反常态的举动,让飞妈大为恐慌,焦急地说:“怎么啦?飞儿,啊?你哪里不舒服吗?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高飞哽咽了一下,努力微笑,“没事,就是想喊你。”

“真没事?”

”真没事。“高飞的笑容渐渐会心而真挚,”妈,别忙了。来,我们一起坐会。“

飞妈宠溺地说:”你这孩子,没事你喊我干嘛,吓了我一跳。你坐你的,我三两下就扫完了。“

高飞将母亲强按在凳子上,自己坐在旁边,”不扫了。为了我,您都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辛苦了大半辈子。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我,自己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现在好了,儿子要出头了。我以后要好好孝敬您,不让您再干这些粗活了。我也像堡主家那样,请个仆妇,专门侍候您。“

飞妈泪光盈盈,”我儿长大了,真好。都是妈没用,让你吃了不少苦。嘻嘻,祖宗保佑,我儿出息了,也知道孝敬妈了。请仆妇就不必吧,妈又不是没手没脚,哪用得着别人侍候。有那个钱,还不如存起来,将来给飞儿讨媳妇用。“

高飞爽朗一笑,也不跟母亲争执。握了握拳,对未来充满信心。

高虎家,高虎的父亲毫不犹豫地说:“虎子,不用考虑,你跟进少爷就好。贪图一时之利捞个一官半职,呵呵,一辈子也就那样了。跟着少爷,前程不可限量。”

这就是有长辈和没长辈的差别。高飞自幼丧父,母亲又懦弱,造成他的性格比较偏激。高虎呢,自有长辈拿主意。毕竟多吃那么多年的饭,长辈的阅历和眼界肯定强于年轻人。此时来看,高飞的选择肯定不如高虎,可人的际遇谁又说得清楚。

此时的高家堡,家家户户都在上演不同的曲目。去留,对任何人都不是一件小事。如此大的变故,并未引起什么慌乱,犹豫虽然难免,但人人都对未来充满期待。

不管如何踌躇难决,都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因为少主只给了一天时间。走东家串西家,互相咨询、探问、借鉴、权衡,高家堡一夜未眠。

第二天,全堡所有的家主,聚集在祠堂外,分批进去登记自己的选择。院内,几张长桌一字排开,高纲、高威、高铁成、高飞各据一张长桌。

愿意留下的,到高飞处登记;想去海阴的,找高铁成;去海阳的,找高威。家中有人愿意选择担任衙役,巡捕,城卫,或希望跟随高远风,并具备那个资格的,由高纲造册。这些家庭需专门安置。

资格嘛,当然是有一技之长。或有功力在身,或识文断字。一无所长的,肯定不行。哪怕是个普通的兵丁,也得是洗筋期。健体期,那不能称之为武功。高远风的卫队,要求就更严,功力、资质和年龄都有限制。

高嗣久本以为无任何意外地继续留在少主身边,可高远风怜其年龄大了,不忍其继续涉险,让高纲安置他到海阴县当县尉。海阴县丞是高铁成,海阳县尉是高威。高纲顺便将自己以及高威、高铁成等人的成年子女,也都分别安置为主簿,教谕,典吏,驿丞等等。

高远风倒是希望把县令的位置也拿下来,可周飞燕已经安置过并上报了。两位县令已是朝廷注册官员,只得等待调整。而县丞县尉诸职司,周飞燕还未来得及确认,目前由各自县令找人代职。

那两个县令哪里知道,手下的职位,竟莫名其妙地被高家堡一网而空。

云海阔没有参与分‘赃’,他自任高远风的护卫队长。一家人都将跟着高远风去周都定居。

高虎意外地拒绝了海阳把总的职位,选择了少主卫队,被任命为副队长。

高飞同样令人意外。拒绝了海阴把总的位置,要求留在高家堡当堡主,并要求保留在高系势力内,自承永远为高家军的一份子。

高纲征求高远风和周飞燕的意见后,额外允许高飞任海阳把总,驻留高家堡,兼任堡主。有个官府的名义,保留和发展武装才名正言顺。

又两天之后,高家堡外人喧马嘶。比邻而居很多年的乡亲们,依依惜别。各种牛车马车和拖家带口的数百人,绵延向北,朝海阳县城蜿蜒而去。故土难离,家中所有人文武都上不了台面的家庭,和一些自愿跟随高飞的家庭,选择留在高家堡。离去的人,只占一小半。

高远风将高成等人拥有的功法和武技,全部复制了一份给高飞,并留下了不少钱财。用力拍了拍高飞的肩膀,然后举了一下拳头,”再会之日,但愿刮目相看。“内心想的是,能尽的心,到底为止了,以后,任由高飞自我发展。

高飞重重地抱拳,以示感激和铭记在心。

高远风又跟前来送行的拓跋啸、拓跋嵩、陈婧、陈鲲一一道别,拜托他们善待高家堡百姓,然后朋友似的口头约定,来日有机会将一定把酒言欢。面子是互相给的,面具谁都会戴。

翻身上马,”驾。“高远风朝后挥挥手,纵马扬鞭,追赶陪他一起去海阳的周飞燕。

周飞燕本想带着高远风和高成高纲直接返回都城,但高远风却希望将大家都安顿好了才走。周飞燕无奈,只好带着自己的卫队,陪他走一遭。而大军则由周辉牛棣率领,会同等在路上的温超部返回渤海大营。

刚赶上周飞燕,高远风突然惊叫出声,”坏了。“

四十四章 吃得苦中苦

因为大家的误会,或者说自己的小心思,自那日闹腾之后,周飞燕面对高远风,多少有点腼腆。然而高远风浑然不把那事放在心上,言谈举止跟以前完全一样。不知是受高远风的影响,还是故意呕气,周飞燕也就渐渐恢复了大将军爽朗的本性,说话再无拘束。只有乐乐时不时地偷瞄高远风,又不敢像开始一样出言无忌,反倒显得她是小媳妇一样。看的左封暗笑不已。

“啥事一惊一乍的?”周飞燕白了高远风一眼。

“快快,你派个侍卫回去找高飞。我忘了地牢里还关押了几个人,不知饿死没有?”这几天大事小事一大堆,哪里想得起最开始还抓了海阳来的几个小卒。

周飞燕狠狠地瞪了高远风一眼,“你不早说。”然后朝左封使了个眼色,让他回去放人。若只是海阳县令的人,她到不紧张。关键的是,里面有一人是自己军中派往海阳的安抚使。原以为他已经罹难了,谁知却是被高远风关起来了。

左封跃马而去。

高远风缩了缩脖子,“我练功去。”赶快开溜,躲进了一辆特制的马车。

周飞燕嘟嘟嘴,哼了一声,又噗嗤一笑。女儿家的心思,在风中飘呀荡。

乐乐一脸的怪异,瞧瞧马车,又瞧瞧周飞燕。用手在周飞燕眼前晃了晃,“坏了坏了,真的坏了。小姐人在马上,心却进了马车。”

“乱说什么?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周飞燕伸手去挠乐乐。

乐乐头一低,夹马就跑。周飞燕拍马追赶。咯咯咯咯,银铃似的笑声,在旷野飞扬。

高远风钻进马车,他是真的要练功。那日韩枫秋走后,高远风深受打击。从那开始,只要不是他必须亲自处理的事,他都一概撒手,把所有的时间全花在练功上。不就是数十倍的努力和辛苦吗?我付了,我受了。

若是别人知道,他竟然拿自己和韩枫秋的功力去比较,多半笑他不自量力。但知情的叶老和祥妈却不会,坚信凭高远风的天资,辅以海量的灵药,再加上苦修的话,追上韩凤秋并不难。而且跟高远风一样,有时不我待的紧迫感。所以非但不限制,反而鼓励和督促。

这辆马车是叶老专门打造的,里面除了座位,还有一个大木桶。木桶底是特制的,底下留有炉灶一样的空间可以加热。此去都城,千里迢迢,不知路上要耽搁多久。有了这个木桶,高远风就不至于因赶路而浪费时间。时间,在高远风来说是奢侈物,必须争分夺秒。

桶里的药液已经熬好。高远风正要脱衣服,木桶另一边却钻出一个少女来。因为给木桶加热,车内温度较高。少女的衣服穿得很单薄,且脸色红润。长相上,明眸皓齿,玲珑剔透。一根长发辫在脖子上环了一圈,发梢耷拉在微微见汗的性感锁骨。

“云纾,你怎么在这里?”高远风吃了一惊。此女正是舅舅云海阔的女儿,跟高远风自小一起长大的云纾。

云纾皱皱鼻子,调皮地说:“风哥,我现在是你的侍女了呀。不在这里在哪里?”装腔作势地弯腰上前,“来来,少爷,我帮你宽衣。”

吓得高远风双手抱紧衣服,“别,别乱来。你怎么就成我侍女了?谁说的?”

这时祥妈掀开车帘躬身进来,笑道:“少爷,你让她脱,我看她敢。”

高远风眼珠一转,唰地掀开自己的外衣。云纾吓得尖叫一声,嗞溜一下就钻出马车。

祥妈笑着拿起云纾的棉衣丢出去“傻丫头,快穿上外衣,别冻着。”

在祥妈面前,高远风就没那么计较了,因为祥妈本就一直担当母亲的角色,因为泡药时还穿有一条内裤。

祥妈一边帮高远风解衣服,尤其是那件需要栓很多绳节的内甲,一边解释云纾云纾怎么会出现在马车上,“你不是说我不能当仆妇了吗?老爷就计划再招一个下人。你舅舅听说后,立马就将云纾塞过进来。其实呀,他的意图大家心知肚明。嘻嘻,我家少爷这么俊俏,以后不知多少姑娘要被你迷晕咯。这还未出门,就有了一个周飞燕。你舅舅担心,再不抓紧,别说正妃,怕是连侧妃的位置都没了。”

高远风皱皱眉,“简直是胡闹。我跟周飞燕怎么可能,他们难道不清楚?云纾这里,也让她回去吧。我给不了她要的。”

祥妈说:“你看不中云纾呀?我看那姑娘挺好的呀,又漂亮又乖巧。还有周飞燕又怎么不可能啦?”

高远风拖长声音说:“祥妈,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跟周飞燕的关系。”

祥妈不在意地说:“这有什么。你父王还纳了晋国公主呢。这种例子很多哇,那些被俘的前朝王妃公主,多被后来的大王纳进宫了。不进宫,别的人也不敢娶呀。少爷,你怎么就看不中云纾呢?那么好的姑娘,让给别人多可惜。”

高远风苦恼地说:“我虽想复国,但不想当王上。舅舅的意思我懂,我尽力助其获得权势地位就是。云纾如想攀龙,我不合适。祥妈,是不是每个当妈的都巴不得儿子尽快娶媳妇,还多多益善呀?”

祥妈得意地一扬头,“那是当然。”

高远风,“你就不怕你儿子累死?”

祥妈轻打了高远风一下,“瞎说。不准说死不死的。嘻嘻,我是不担心少爷累坏身体呀,别忘了你祥妈配药的本领。”

这个话题讨论不下去了,高远风实时瞬移,“祥妈,您怎么还喊我少爷?该叫风儿了。”

“习惯了,改口反而别扭。当妈的喊儿子少爷也正常啊。”

高远风无奈,“随你吧。”衣服已经脱完,跨步迈入药桶,开始练功。

祥妈还在唠叨,“少爷,你为啥不想当王上?”

高远风道:“王上有什么好,又烦又累。等到完成爷爷他们心愿,让位给二爷爷他家,反正都姓高嘛。我跟您和叶老一家三口,找个地方隐居去。自由自在,多好。”

祥妈连连点头,“好好。”那才是祥妈想要的生活。

看到高远风慢慢入定,祥妈也闭上了嘴。

路上颠簸,不适于修炼内功,高远风就利用这个时间来修习叶老从浮光掠影的基础技法改版出来的肌肉共振锻体术。

一般锻体,无非是用进废退原理。通过高强度高密度的运动,加速的血液循环以加快新陈代谢,让肌肉肌腱骨骼等逐渐适应,即所谓的肌肉记忆,从而达到肌肉筋骨结构性的改变,变得更坚韧,承受能力更大。

当然,不能一味蛮干。于是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根据各自的经验和需要,总结出了各种效率更好、效果更佳的方法和技巧,即锻体术。

然而,所有的锻体术,比起叶老这无名的共振术,都是小巫见大巫。这种方法,将锻炼深化和细化到了全身每一个细胞,而不是粗犷锻炼某块肌肉、某根骨头或某根肌纤维。深化到了极致,所产生的成效和速度自然无可比拟。

打个比方,人们通过劳动来锻炼,大抵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才使肌肉酸麻。但是如果你强行抓住一根高频震颤的钢筋,瞬间就会让整个手臂酸麻。两者时间比例达千百倍之多。比方虽然不是很确切,但叶老这种锻体术确实比普通锻体术强千百倍。

没有付出就没有所得。千百倍的回报,意味着千百倍的付出。这千百倍的付出也可以说是副作用,其一,共振到细胞级别,其痛苦是何止非人。常人腿脚抽筋都痛得受不了,肠胃痉挛能痛死人。想象一下,全身痉挛,何异于千刀万剐。

其二,需要及时补充千百倍的营养。过度消耗却得不到及时补充,肌体只会越练越瘦,身体越练越差。高远风这种,通过食物消化来补充养分显然跟不上消耗速度,必须用大量的天材地宝来内服外泡,让身体的每个细胞像是随时沉浸在高效营养液中一样。这不仅需要庞大的财力,还需要高超的炼药术以及相应的秘方。

这两个几乎不可能达成的条件,使得这种方法几乎不可能发展成锻体术。哪怕是叶老原来所在的超级宗门,也只是将它作为修炼浮光掠影的基础,仅仅锻体脚尖局部而已。

不是说超级宗门的财力,技术和人才欠缺,而是投入和回报不成比例。即使有人能够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也不可能将足以培养千百人的资源用到一个人身上,而且还是基础的锻体术。

到了高远风这里,就是巧合加特例了。特例是叶老和祥妈只需要培养他一个人,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巧合是那把黑石子。没有那把黑石子,就是叶老一百多年的积蓄,也经不起高远风如此疯狂的消耗。

条件具备了只是外因,人的本身才是关键。如果高远风承受不了那种痛苦,坚持不下去,再好的锻体术也是空谈。这时,拓跋啸出现了,让高远风意识到自己的武功原来真的不是‘巅峰’,而确确实实像叶老讥讽的那样烂得掉渣。接着,韩枫秋出现了,让一向喜欢无拘无束的高远风,深切感受到命运只在别人一念之间的憋屈。

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障,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再苦再难,高远风也会咬牙忍下去。人生除死无大事。只要不痛死,那就痛他的吧。痛着痛着,大概会习惯吧。

时间不长,高远风全身的肌肉,筋骨在颤抖,牙齿也在咯咯作响,那是痛的。可他依然在顽强地坚持。昨天坚持了二十分钟,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超过昨天才行。

十分钟之后,整个马车都在开始颤抖。十五分钟,高远风浑身开始往外冒血珠。祥妈一边流泪,一边给木桶里补充各种不同的药液,还不时给高远风嘴里喂入一种特殊的药液。丹药丹药,药练成丹,主要是便于携带。真正便于快速吸收的,还是药液的效果更好。

度秒如年,高远风每一瞬都像是在地狱中煎熬。渐渐地,神智趋向模糊。这时候,用所谓咬舌刺激等办法全部无效,因为他的每寸肌肤,每块肌肉,比咬舌的疼痛更甚十倍。然而疼痛不止在肌表,渐渐深入脏腑。心肝肠胃脾的疼痛,更加非人。

终于超过了二十分钟,祥妈抹了抹眼泪,心疼地说:“少爷,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可是高远风还想再忍一会,看自己的极限在哪,依然控制真气去让细胞共振。但是,真气越来越难以调动了,因为筋脉和穴位,也在震颤中不同程度地受损。高远风下意识地运起五行诀,本能地运功疗伤。蓦然,他感觉到了丹田出现了意外变故。赶紧挣扎着出声,“停停停停停车。”

听到停字,祥妈正想把高远风捞出木桶。还未行动,高远风又吐出一个车字。祥妈怔了一瞬,神识一扫,立时明白高远风的境况。身形一闪,跃出车外,来不及勒马,挥手砍断拉车的缰绳,然后将徒手马车缓缓稳住。

四十五章 咬咬牙就过去了

这时,叶老也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远风的马车旁,示意祥妈将周围的人马全部驱开,以免干扰到高远风。自己则钻进车内,为高远风护法。

在高远风练功的过程中,叶老的神识始终关注在他身上,务使不出现任何意外。所以高远风体内的变故,他比祥妈还清楚。

祥妈绕着马车无声地奔行,不敢出声呼喊,只好不停地打手势,让周围的人车尽可能远离,因为高远风此刻不容干扰。

好在这辆马车本就在整个队伍的最后,引起的骚乱并不大。高纲、云海阔、周飞燕等人不知发生何事,纷纷朝这边赶来。不过都被祥妈阻拦,传音说少爷练功到了紧要关头,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周飞燕等人虽然着急,却不得不信,知趣地配合祥妈将闲杂人马尽可能赶远一点,并要求大家噤声,然后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那辆孤零零的马车,焦急地等待。

叶老之所以让祥妈这么做,是因为高远风突然从锻体转为内功修练。修练内功,自然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其实,对环境的要求,并不一定要严格到祥妈所要求的这么苛刻,关键还在各人自己的定力。若是每次调运内力行功,都绝对不能有半点干扰的话,那在打斗中,谁还敢使用内功啊。

当然,修炼和打斗中的内功运行还是有所区别。战斗中,每次使用的都只是局部经脉,用于配合出招,那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就像是已形成条件反射般自然。由此,内力行茬经脉的可能性极小。修炼时,需按照整套功法,让内力行经全身各处,路径和先后顺利不可有半点差错。

此时,高远风体内,汹涌的真气呼啸而行,冲刷着全身各处大小经脉和穴位。经脉如溪如渠如江河,穴位如池如堰如湖泊,起点和终点,都在丹田。丹田内真气成漩,龙卷风一样飞速旋转。这是从胎息其突破到丹湖期的关键节点。

高远风曾经达到过丹湖期。只是因为修炼叶老给的五行诀,真液淡化成气,降阶退回了胎息期。经过这些时日的修炼,五行真气总算补充完全,到了进阶的临界点。

本来按照他自己和叶老的预计,大概还有十天半月,就可以尝试突破。谁知今天修炼锻体术坚持的时间过长,造成内脏也受了伤。下意识地运功疗伤,又兼内服外泡的灵药过多,于是意外获得一个突破的契机。高远风自然不想浪费这难得的机会。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拼命运转功法,不断地增加真气总量,给丹田造成强大的高压,迫使真气化液,积液成湖。

说起来简单,危险性却不小。万一丹田承受不住高压,很可能会轰然炸裂。其后果不用说,即使不死,人也废了。所以武者在冲击丹湖期时,往往会经过多次尝试,以确保万无一失。冒失强冲,是为大忌。

高远风曾进阶过丹湖,方法和经验都不缺,所以冲击过程驾轻就熟。真气总量的补充,更不足虑。他下意识运行内功的时候,就惊讶地发现,祥妈配置的药液,居然不止于直接修复和滋养身体细胞的功能,还能经过功法,迅速转化为真气,效果等同极品蕴气丹。

蕴气丹等灵药灵丹所转化的真气,并不能全部长期驻留在服用者体内,变成服用者本身的真气。不然,富有者直接使劲服用灵丹来升级就是,何必苦苦修炼。这种药物补充来的真气,最广泛的用途是在真气耗尽之时,临时补充枯竭的真气使得武者可以继续输出战斗。也就是说,服用者的经脉只是这种能量输出的一个转化器。

当然,也不是一点都不会残留。就像普通人消化食物一样,虽然不能将食物中所有的养分全部吸收,但还是可以吸收一部分的。武者修炼真气,不服用丹药时,就如食用清茶淡饭;服用丹药修炼,相当于吃营养价值高的山珍海味。

丹药转化为自身真气的效率,就看各自修炼的功法级别高低了,相当于普通人肠胃的消化能力。有人喝水也能长胖,有人怎么吃都不长肉。

且不管效率高低,但在这一刻,用来增压丹田却不成问题。现在的关键点,就在丹田的韧性和强度。

从身体结构上,此时的丹田,经过共振法的修炼,强度已经大大加强。何况曾经进阶过丹湖,按理说,突破顺理成章。

然而,此时的真气,其强度和质量,跟曾经也是天壤之别。那时只有水火两种真气,且在叶老的调理下,各走各的路径,互不干涉。实际上相当与只有一种真气。

现在呢,五行真气相融,一起运行,从量上比较,浑厚了五倍。从质上比较,怎么说呢?若说那时真气运行相当于清风拂过,现在就如狂风大作。所以,丹田承受的压力,是原来的数十倍。

眼看漩涡中心,有星星点点的雨滴产生,高远风大喜,进一步加快功法运行的速度。但旁观护法的叶老却大惊失色,他凭超强神识察觉到高远风的丹田在开始撕裂。高远风之所以没发现自己丹田被撕裂,那是因为体内无处不在的剧痛,使其忽略了丹田处的痛感。

高远风丹田的肌体结构强度,因为修炼五行诀和锻体术,比之以前已强化太多。在正常情况下,承受五行真液构成的丹湖,完全不成问题。可此时此刻,他的丹田却由于今天过度修炼锻体术而受伤了。

叶老正要叫停高远风的冲击,又犹豫了一下。此时停止突破,待丹田强化之后再来,是最为合理的选择。但那个时间可能很远,远不止自己预计的十天半月,因为他也忽略五行真气同修后,其循环相生、生生不息造成的烈度。

眼看大变之世就要来临,他和高远风最欠缺的就是时间。能快一点就一点,能快一步就一步。

叶老狠狠心,传音高远风,“小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有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才可能达到让人仰望的高度。给我忍住,继续运功。”同时,伸出干瘦的手掌,探入水中,抵住高远风的丹田。用他的功力,维护住高远风丹田的完整,相当于给高远风的丹田外面套上一层坚实的外壳。

高远风还以为指的是此刻的痛苦,都已经忍受了这么久,那有什么受不了的。他还没有神识传念的能力,不能回答叶老,只有暗自对自己说:‘没事的,咬咬牙就过去了。’

有叶老帮忙护住丹田,他更为放心地全力运功,不断吸取药液中的能量,增加真气量,向丹田施加更大压力。

很快,丹田内的漩涡,慢慢地由气而液,变成液态的漩涡。若是普通人,此时已可慢慢收功,让漩涡渐渐停止,变成一个液态小湖,即大功告成。

可高远风的脑海里,又响起叶老的声音,“张嘴。嚼碎丹药,继续运功。”

高远风自是不会怀疑叶老,无论怎么说,叶老都比他的经验更丰富才是。一张嘴,感觉被叶老塞进满满一把不知名的丹药。听话地边嚼边继续运功。运功的时候,又感觉到自药液中汲取的真气更多更强,大概叶老也在水中又增添了不少灵药。

于是,高远风丹田中的漩涡,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运转得更急,而且越来越大。叶老一直没喊停,高远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马车外,云海阔、周飞燕、高纲等人实在忍不住了,强压音量问祥妈,“少爷到底怎啦?”“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就算突破也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吧。”除了感情,高远风关系到他们每个人的切身利益,由不得不心急如焚。

祥妈同样忐忑不安,难道少爷在转换功法的过程中出茬啦?不会的,绝对不会。老天保佑别出事。嗯,爷爷在里面,就算有事也没关系。呸呸,怎么会有事。

心急归心急,祥妈还是明智地阻止众人靠近,“没事的没事的,少爷在突破。可能一次不成,在反复尝试吧。可能耗时不会短。要不你们先去将队伍安顿一下,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免得乡邻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众人心里稍安,半信半疑。半信半疑是因为祥妈的话让人半懂不懂。突破是个什么意思,是从胎息期进阶丹湖期吗,还是从丹湖期进阶成丹期?

“结丹?”髙纲惊呼。高纲云海阔知道高远风早已是丹湖期,还以为他现在仍然是丹湖期,所以想当然地认为他此时必然是进阶成丹期。但疑惑的是,时间太短,可能吗?

周飞燕却在那日跟拓跋啸战斗时发现高远风只是胎息期。就算只是胎息期,以高远风的年龄和所处的环境,也很是了不得的。自己占着王室子弟的优势,得到的资源、师资和功法,远非高远风能够比拟的,年龄又大几岁,也才丹湖期。那拓跋啸年近三十,不过才高一小阶而已。若高远风现在就进阶丹湖期,那天资,似乎也太惊人了些。至于成丹期,高纲说错了吧?

周飞燕偏头跟乐乐对视一眼,两脸懵逼。两人都是嘴唇张张合合,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周飞燕憋得难受,不吐不快,问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祥妈,小风到底是进阶丹湖期还是进阶成丹期?”

祥妈自己都感到疑惑,不知是功力上的突破,还是炼体术上的突破,迟疑地说:“他在锻体。”

“啥?”几人齐齐出声,眼里冒出的问号能将祥妈淹没了。

听说跟九星宗平级的金刚宗直系弟子,倒是讲究法体同修,有专门的锻体功法和对应功力级别的锻体层级。其他武者,少有听说谁去专门炼体的。炼体既苦又累不说,其作用真的不是必不可少。在同阶武者中,他们或者会占据一定的优势,但越级而战,取胜的机会同样不大。所以人们大多专注于功力的提升。

而且到了修士层次,注重的更是神魂的修炼,肉体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据说一旦成仙,基本上都是舍弃肉体而成就灵体。

在这种修炼体系下,人们往往重内而轻外,重功法而轻炼体。功法到了一定程度,飞花摘叶即可伤人,何须靠身体正面硬撼。

疑惑归疑惑,高纲等人还是听话地去招呼民众,就地歇息,准备埋锅造饭。

时间流逝,心中不定,不由自主地又围了过来。渐渐地,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受伤的高虎,高成,高嗣久等也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又等了良久,马车那边始终不见动静。高成那自带阴森的眼睛盯了祥妈一眼,断然道:“去看看。”大家犹豫片刻,不约而同地不顾祥妈的劝阻,迈开步伐。因为祥妈的答案,让众人很难接受。炼体?坐在马车里炼体?笑话,谁炼体不是在开阔地,大开大阖,挥汗如雨。

祥妈急得跳脚,又不能对这些人用强。突然,高远风的惨叫传出,撕心裂肺,穿云裂帛。这下不但高成等人惊恐,祥妈同样心跳加速。所有人都快速跑向高远风那架马车。

且说高远风丹田内的液态漩涡越变越大,若说开始所有的液体落下来能变成武者将其夸耀成湖的一个小池塘的话。而现在,足以变成茫茫大海了。这早已不是丹湖期初期的状态,比一般人的丹湖期巅峰还要超出无数倍。

这根本不是正规修炼,完全是超越极限地强灌。偏偏叶老以其高超的功力护住高远风的丹田不破,使得高远风的丹田膨胀成超越常理的变态。变态的后果,就是叶老收回功力之后,高远风自己绝对没有能力控制住这片澎湃的大海,他的丹田将瞬间炸裂。

叶老自然不希望这种惨剧发生,觉得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就让高远风缓缓收功。漩流渐止,压力稍减。但因为总量太大,依然不是高远风此时千苍百孔的丹田能盛载得了的。

“共振,将真液和丹田共振。用真液来修复破损的丹田壁,成就真质丹田。成功,你将远超同侪。不成,嘿嘿,小子,你就彻底完蛋,丹田不保。”

高远风大惊,“不能散液成气,退回胎息吗?”

叶老冷笑,“退回?想象一下,这么的真液变成真气,你的经脉装得下吗?只有一个结果,轰,炸得粉身碎骨。”

“老不死的,你误导我。”高远风牙根发痒,“我以为你说的‘忍住’是指共振引起的疼痛。觉得咬咬牙就过去了,原来根本不是这回事。”若是一开始就知道可能有性命危险,高远风多半打了退堂鼓,大不了下次再尝试晋级便是。

叶老诡笑道,“对呀,咬咬牙就过去了。再咬咬牙,又过去了。”

高远风无语,而今,已无退路,只有一拼。不得不运起锻体术,寻找丹田和真液的共振频率。共振一起,那痛感,怎一个非人了得,就像一个孕妇的肚子,被人密集地爆击,而神智又格外的清醒。他这才明白叶老开头说对自己狠得下心是怎么回事。

四十六章 一步成丹

现在说什么咬不咬牙,狠不狠心已没有任何意义,不管受不受得了,都必须忍耐下去。

丹田破了补,补了破,反反复复,就像把皮肉放在铁砧上高速捶打,放进融化的铁汁里持续熬炼。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真的真的不是人受的。哪怕强悍如高远风,也渐渐控制不住自己,不由嘶吼出声,且声音越来越大,以此来缓解超出极限的痛感。

车外众人刚刚走到马车旁边时,高远风的嘶吼突然又减小了,然后消失。大家一愣,犹豫着掀不掀开车帘。既怕惊扰了高远风修炼,又想知道他的情况。

高远风不喊痛了,是因为叶老也担心超出他承受的极限,以至神魂崩溃,所以让他暂时停下共振锻体术。然而事情到这一步并未结束,经过短暂的修补,丹田依然难以承担超出本身强度太多的压力。

叶老的计划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次冲上成丹期,将丹湖内的真液硬化成丹。一旦硬化成丹,压力将大大减小。虽然高远风以后还得要继续用共振法来强化丹田,不然难以承受真丹全力爆发出来的真气,但至少可以摆脱丹田随时爆炸的危险。

丹湖期,高远风并没有留恋的必要,其中的过程和感悟,他都经历过了,所以直接成丹,并不会造成根基不稳。

在叶老的示意下,高远风先大声喊了一句,“我没事,正要冲击成丹期。”让外面众人安心,以免被干扰,然后运起五行诀中关于压缩真液成丹的功法,“······,肾而肝,水生木;肝而心,木生火;心而脾,火生土;脾而肺,土生金。肺气压丹田,生生不息。······”

真气运行,当然不止是五脏,而是涉及全身所有经脉。比如筋、胆、眼睛等部位及其相关经脉,跟肝一样也属木。在运行顺序和路径上,跟平时练功并无不同。不同的是,讲究一个浓缩,真液的密度进一步增大。

这是其一。其二,还要在浓缩过程中,寻找真液细微处的稳定结构,然后尽可能将其保持住。用现代物理理论来解释的话,假设真液也是分子组成的,就是如何让真液分子搭建出稳定的晶体结构。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一个成丹期,不知有多少人终生求而不得。比如云海阔,修炼几十年,至今还是丹湖期。这个过程不像胎息晋级丹湖期那样,只要拼命压气成液就可以了,还需要悟,就是找到让真液凝固的那个结构点。

不过对于高远风来说,这个难度大为减小。首先是五行诀的特殊。五行诀虽然在所需资源上和要求的体质上,匪夷所思,但在自然质能结构的理解上,讲得比其他功法更为深入。它仿效自然界五行变化的原理,让人有了参照对象,比别人凝聚单一属性的真丹要简单得多。由液而固,水属性的水成冰还好说,火属性怎么结丹,能理解的人就可谓凤毛麟角了。

除了功法的高等级导致的便易,还有一个最佳导师在旁引导。叶老运动自己的内力,顺着高远风的经脉,一步一步为他演化整个结丹的过程。这也就是大势力的弟子,比其他人容易进阶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个引导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它会极大耗损引导者功力。虽然不是永久性损耗,通过修炼还是能补回来,但虚弱一段不短的时间是必然的。何况高阶武者或修士,修炼所需的资源,比低阶武者所需的资源,在价值上不可同日而语。成本极高,且牺牲自己成就别人,即使是父子之间,也未见得会全无芥蒂。

可高远风懵懂不知呀,不然他肯定不会接受叶老的做法。叶老已是残年,经此耗损,折损的不止是功力,还有寿命。

两大便利在手,高远风结丹水到渠成。随着功法的运转,丹湖底下压力最大处,一粒针眼大的晶体凝析而出。晶体跟丹湖一样高速旋转,并像黑洞一样渐渐吞噬周围的真液,逐渐壮大自身。晶体越来越大,真液越来越少。高远风丹田内的压力也越来越轻。最后,浩若大海的丹湖彻底浓缩,变成拳头大小的一个圆球。圆球周围,已不见真液,只是环绕着一些如梦如幻的雾霭。

待闪耀着五色光芒的真丹完全成型,在丹田滴溜溜旋转,叶老这才收回内力,告诉高远风可以结束了。

“这就结丹了吗?”高远风欣喜的内视着自己的丹田,跃跃欲试,想体验一下结丹后功力和身体的变化。

“别妄动。”叶老警告道:“在丹田还未彻底稳固之前,千万别全力催发真气,不然依旧存在丹田破裂的风险。再经过三五日共振修炼,使丹田完全修复、稳固,你才能算是真正的成丹期。”

“还,还像刚才那么痛?”高远风多少有点恐惧。

叶老回道:“痛是当然的。不过痛感不至于像先前强行强化丹田那么深,也就是平日里全身共振那种痛感级别。”搁在以往,叶老多半会刺激高远风几句。而今天,他没那心力了。

高远风睁开眼睛,第一想法是,准备狠狠地骂叶老几句,为自己刚才被迫承受那非人的折磨而出口气。但看到叶老时,瞬间愣住了。叶老大汗淋漓,萎靡不堪。

他又不傻,哪里还不知道叶老的付出。吓了一大跳,慌忙爬出木桶,扶住叶老,“老不,呃,叶老,你怎么啦?”

叶老虚弱地说:“死不了。把我抱进木桶。你泡了那么久,该我泡泡了。”

高远风看了眼自己泡过的药液,朝外喊道:“祥妈,帮我换桶药液。”

祥妈应声而进。看到爷爷,心里发酸,“少爷,你穿好衣服出去吧。我来就行。”

高远风还想坚持,叶老开始赶人了,“滚滚,快滚。”

难得地没跟叶老互怼,高远风默默地穿好衣服,深深看了叶老一眼,躬身走出马车。

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发问:“少爷(少主、小风),突破成功了吗?你现在是什么级别?成丹期(丹湖期)?”

高远风却情绪不高,微微点了点头,“成功了,成丹期。”

“啊?”“真的呀?”“哇!”“哈哈哈哈······。”“少爷真棒。”“少主真厉害。”喧嚣声轰然而起。

高远风面无表情地说:“我想安静一会。谢谢大家的关心。都散了吧。”

众人不知叶老在车内,只当高远风要稳固境界,道贺之后,知趣地离开了。

车内,叶老坚持不让祥妈换液,仅仅是在水中再加了一点药,就泡进高远风泡过的脏水里,“别浪费,节省一点留给那小子。”

祥妈再次问出一个问了多次地问题,“值得吗?”

叶老畅怀地笑,“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这条老命啊,早该去见阐教所说的阎王了。不管大事成与不成,能看到那小子快速长大,就已经很值了。你看到没?那小子知道怜惜我了。”

祥妈试探问道:“若是大事不成,您真的能放下?”

叶老叹道:“老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尽了力,无愧先祖。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以后随那小子的意吧。再说,不是还有别人吗?我也想通了,那么大个担子,我一个人是背不起的。”

祥妈既高兴又心痛。高兴叶老能放下折磨了他一辈子的执念,心痛叶老寿命已不久长。

祥妈和叶老的交流,用的是神识传音,高远风听不到。他不知道叶老图他什么。祥妈嘛,或者可以说是长期相处后的日久生情。叶老的付出,若说仅仅是因为祥妈而爱屋及乌或者想找个传人之类,多少有些不合情理,因为付出太多,收获太少。

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高远风从叶老这里得到的,是一片大海,怎么报答都不为过。他暗自决定,将来不管叶老有什么要求,除了性命之外,当竭尽所能帮他完成。不是势利地比较得失的价值,性命这东西,没有就一切皆空,不能拿来做筹码。

现在,他帮不了叶老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车外,算是也为叶老护法一次。

别人不知高远风心里所想,一个个或赞许,或敬佩。不以成丹为傲,静心继续修炼。年纪轻轻就已步入大多数人无法仰望的高度,却无半点轻浮骄狂之气,沉稳大度,颇具大家风范。

乐乐的眼里第一次冒出小星星,低声跟周飞燕说:“还真没看出来,这流氓不但天资惊人,心性更是难得。不说那些自以为是的世家子,我想就算是小姐你晋级成丹期,也不可能这般若无其事吧。我糊涂了,到底哪一面是真实的他呢?”

周飞燕想,若无其事才怪,自己个人欣喜若狂是轻的,家族都可能要大宴宾客,广传天下。

成丹期,超人级别的预备期,或者说半超人,六阶势力的巅峰武力。家族中每多一个,那是力量强大一分的标志。自然乐于公示出去,增加对外的威慑能力。

早在跟高远风一起见过无风阁杀手后返回高家堡的路上,听到那句‘你需要’时,周飞燕就知道高远风心性不凡。不过那时认可的是心计,而今天高远风表现出来的是品性。不像乐乐,她的心绪有点小复杂。

为高远风高兴是必然的,高远风越优秀,她越欣喜,完全不会羡慕嫉妒恨。惊讶也是难免的,他才十八岁耶,十八岁的成丹期,在仙教也不见得常见吧。还有一种情绪是不满。高远风曾说过,只有在她面前才是真实的自己,在其他人面前都装纨绔。而今天高远风不凡的表现众人都看到了,周飞燕有种自己私密的东西,未经自己同意,就被别人分享了感觉。很是小女人地皱皱鼻子,嘀咕道:“哼,臭美!”

“你说啥?”乐乐没听清楚。

“没啥?”此时的心事,乐乐都不能分享。

“啊?哦,咯咯咯咯。”对自家小姐知根知底的乐乐,看到周飞燕一副心神不属的模样,马上猜个八九不离十,“我知道了。”

周飞燕横了乐乐一眼,“你知道个什么?”

乐乐搞怪地一指四周,“你看呐,冰雪开始消融,春天来了。”

周飞燕叹道,“是呀,一晃又是一年了。”突然觉得乐乐的笑声有点诡异,这才反应过来乐乐是在调侃她,骂句“死丫头。”又跟乐乐打闹个不停。

从高家堡到海阳县城,路倒是不远,七八十里地。可这还未走完一小半,高远风不走了。他不走,整个队伍就只好全停下来等待,趁此机会用午餐。本就是搬家,锅碗瓢盆、油盐米醋具备。柴火嘛,四野干草枯枝不在少数。

于是,即使以拖家带口的速度也本可以在一天走完的路程,拖到了天黑之后。之所以拖到天黑,是因为叶老的恢复极为缓慢。叶老本想说以后慢慢来,为免耽搁众人的时间,不如先去海阳。若是等到晚上赶路,冬夜旷野的寒冷,会让大家都遭罪。

但高远风坚持不同意,固执地让祥妈继续添药,强制叶老多泡一会。他又不是懵懂无知的门外汉,深知及时疗伤的可贵。拖延下去,只会更糟。

叶老当然清楚其中的利弊,可他舍不得昂贵的灵药。但拗不过固执起来的高远风,只好抓紧运功,不使被高远风强加进来的灵药浪费。

于是再次出发,就拖到了傍晚。谁知这一拖,却拖出了一桩祸事来。

四十七章 海阳

所谓祸事,并非是这一行人的,而是另有其人。

高家迁徙,多达数百人,周飞燕自然要派人先行通知海阳县安排食宿。

此时的海阳县内,人仰马翻。大将军亲临,才上任不久的县令刘定山恨不能跪舔,哪里敢怠慢。搜罗食材,安排住处,洒水净街,······。不止一干手下一个个被指挥得上蹿下跳,刘定山本人也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一切筹备妥当,刘定山亲自查验过后,带着一群沐猴而冠的地痞,涌往县城南大门外迎驾。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等等到天黑,依然不见大将军的车架。着人查探,跑出十几里地也没看到人影。刘定山怏怏回到县衙,凭他的木鱼脑袋,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海阳县内,只有七个高家堡这种二级行政乡堡。为了凑齐九数,在乡堡之外,允许两个民众自发的结社组织存在。一个是海阳商社,县内有点实力的商人抱团取暖的社团。高家堡的高铁成,因为管理堡内钱财和商务,跟海阳商社社长胡海帆多有接触。另一个叫擒海社,由一帮鱼贩子组成。

刘定山原是个在菜市卖鱼的。长得满脸横肉、五大三粗。仗持着一身蛮力,网罗了一帮浪荡子,欺行霸市。若无意外,此人的一生,也就这样了。

县城内的鱼市被他垄断之后,每每强压供货商的价格,使得鱼贩宁愿运往他县也不愿给他供货。无奈之下,刘定山决定亲自前往海边,直接找渔民购鱼。不知该说他走运还是不走运,偏偏遇上海马堂的人乔装劫匪抢劫。那次海马堂离奇地没有大开杀戒,而是掳走了不少人。刘定山恰在其中。

没过多久,刘定山和少部分被掳的人居然侥幸地逃回来了。对官方的说辞是,他们趁看押他们的劫匪不注意,爆起将劫匪撞进了海里,抢了一条船逃了回来。至于劫匪的踪迹,那是一无所知,说是他们这几天一直漂在海上。

不过自那之后,劫匪更加神出鬼没,一抢一个准,而且从来没跟官兵照过面。明眼人都知道劫匪乃是海马堂的人假扮的,也知道有他们的奸细,可一直找不到证据,无可奈何。

刘定山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回了一个结拜兄弟,钱二柱。干瘦干瘦的,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说是南边陈国的渔民,也是被劫匪掳上船的。这次能逃出来,全亏钱二柱会点武功。

生死兄弟嘛,又没个去处,就随着刘定山在菜市落脚了。为了表示感激,钱二柱大方地将自家‘家传’的武功心法传授给了刘定山。想不到这刘定山竟然是个练武的料,没几年,居然突破到了聚气期。

聚气期,凭功力可当官府认可的二阶势力的首领了。在钱二柱的唆使下,给官府塞了一大笔钱财之后,跟钱二柱一起偷袭了当时九个二阶势力之一的千里社社长,马贩子马东强。马东强一死,千里社分崩离析,一部分并入了海阳商社,一部分被刘定山收编。

刘定山借机拉起擒海社,取代了千里社的位置。

过得几年,刘定山的武功竟然再进一步,跃升气海期。于是,心思又活泛了。似乎老天眷顾,机会再一次降临到他头上。齐国都城洛城被周军攻破,齐国灭亡了。

不久,周飞燕兵临渤海,遣使向各府县招降。绝大多数府县应声而降,而海阳县令张成安却是极少数硬骨头之一,拒绝换旗。也不知是真的宁死不屈,还是为了自抬身价。

大势之下,几颗螳臂挡车的‘小石子’又哪里翻得起浪花。周飞燕大军一动,硬骨头们要么被碾碎成尘,要么举了白旗。

海阳这里,不等周军赶到,刘定山买通海阳把总王海威,伙同钱二柱,三人趁张成安不备,一举袭杀了张成安。提着张成安的脑袋,拜倒在周军招降使者的脚下。

大小是个军功,周飞燕随手让刘定山暂领了海阳县。至于王海威,被周飞燕收编进了部下。地方军权,即便再小,周飞燕也不放心交给一个变节者。

县衙内,刘定山心神不定,总感觉不是个好兆头。

自充狗头军师的钱二柱劝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大概有什么事耽误了行程。不是说大将军从高家堡带出来的人多吗?人一多,事就杂。拖三拉四的,耽搁一两天,那不很正常吗?”

刘定山半靠在太师椅上,抚摸着大肚皮,满是横肉的肥脸上一副智慧满满的神态,说道:“不知咋啦,我心慌得厉害。不对,肯定还有地方被我疏忽了。老钱,你再帮我捋一捋,我们的安排还有哪处可能让大将军不满意。”

钱二柱暗呸了一口,“莽货一头,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没当县令时,钱哥前钱哥后的;这一当上县令,就大大咧咧地喊起了老钱。要不是因为你能做个冲锋在前的打手,还有那么点价值,早把你丢到北海喂鱼去了。”心头虽不爽,面上却不露半分,智珠在握地说:“若说还有哪里欠妥的话,我看应该不在今日的诸般安排上面。”

刘定山等了半天,不见钱二柱的后半句,不由蹬起一对牛眼睛,很是不悦地说:“老钱呐,你就是这点不爽利,说话老说一半。这样一来,让人怀疑你会不会办事也只办一半。拖泥带水的,你说我怎么放心让你做县丞呢?”

“咳咳,嗯。”钱二柱差点没被刘定山的无知呛死,你以为自己谁呀,谁做县丞,你说了能算事?不过此时还不到舍弃刘定山这颗棋子的时候,暂给他留三分面子吧。假作知错地说:“是是,县令大人说的是。我觉得呀,你心慌的,或许是担心大将军会不会觉得你不太称职。”

“咚,咚。刘定山的心重重地跳了两下,“说下去。”这一点,刘定山确实没有底气。

钱二柱摇头晃脑,“管理一县,不像管理一个社团。社团嘛,当成我们自己的私产问题不大。一个县域,那就不行了。你看,以前张成安在的时候,除了征税,可曾强收我们的资产?没有吧。”

莽货就是莽货,刘定山不服气地说:“这个县域不是我的是谁的,不是我的我当这县令干啥?”

钱二柱只好耐心地解释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周国之内,都是周王的。县令的职责呢,就是帮王上维护这一地平安,让百姓安居乐业。”

刘定山道:“啥?合着我打生打死,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好处不能捞,还要去帮别人安居乐业?我傻呀我?”

钱二柱暗笑,你可不就是傻吗?嘴里却道:“好处还是有的。首先,王上会给你俸禄。其次,你有权呐。还有,你做得好的话,有可能升职授爵。不义之财呢,也不是绝对不能捞,但至少在明面上要合理合法。”

刘定山摇摇头,“那点俸禄算个屁。升职授爵虚头八脑不实在。捞点钱财还要偷偷摸摸的。是这个意思吧?不痛快,一点都不痛快。”突然想起周飞燕要来,大吃一惊,“按你这么说,我们这些天做的事,是不是就不合理不合法了?万一大将军知道了,不让我做县令咋办?”虽然嘴里说着不痛快,但这些日子因为县令的身份所带来的为所欲为的快感,使他绝对不想失去这身官皮。

钱二柱老神在在,拱拱手道:”所以呀,大将军今天意外不至,不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天大的喜事。这不刚好留了一晚上的时间,给你我清除手尾么。县令大人真可谓洪福齐天,老天都在帮你。“

刘定山大喜过望,”呵哈哈哈哈,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呃?怎么个清除法?“

钱二柱恨不能砸开面前这个猪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大粪。可不说清楚,这蠢货只有越弄越糟的。只好凑近猪脑袋低声道:”关键之处,在于海阳商社,特别是胡家。须得······。“

决定一个县令职位的,功力只是其诸多因素之一。未经受正规教育的地痞骤然上位,哪里知道当官的职责和道理。依照刘定山管理擒海社的固有思维,他把县令当成了社团老大。不说全县,至少这个县城,理应归他的社团所有。

于是,自他当县令以后,城内凡他看中的东西,一律霸道地强取豪夺,他还觉得天经地义。可想而知,反抗在所难免。一般的平头百姓,被披上一身’官皮‘的地痞暴揍之后,伸冤无门,不得不忍气吞声。但海阳商社却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当县令之前,刘定山就艳羡海阳商社的财富。而今自以为爬到了海上商社的头上,哪里压制得住霸占海阳商社的贪欲。

胡海帆走南闯北,比起见识,十个刘定山都比不上,又怎么会将这个地痞放在眼里。由此,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仙盟限制六阶势力的巅峰武力,要求其内武功最高者不得超过成丹期。但对成丹期之下的武者,却没有任何限制。气海期武者,是一个势力进阶三阶的标准之一,但并没有谁规定,二阶势力里面,就不能有气海期武者。

刘定山没想到海阳商社的社长胡海帆,竟然早就是气海期了。打了一架下来,他胆怯了。凭他和钱二柱二人合力,真要拼命的话,也不能说拿不下胡海帆,但风险不小,且帮众的损失必然惨重。一众地痞,欺负弱小那是手段狠辣,但遇到拼死守护自己身家性命的硬茬,就心虚腿软了。

如果把总王海威还在,刘定山到是不虚,可王海威被周飞燕调走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天真地以为,胡海帆这是公然对抗官府。等到新的把总一到,自可调兵直接将海阳商社踩平咯。

然而今晚,经钱二柱一解说,才知道违法的非但不是胡海帆,反而是他。刘定山害怕了,害怕周飞燕免他的职。满脸狰狞,牙一咬,”干!“

钱二柱的计划是,趁晚上商社社众各自回家之际,悄悄聚众夜袭胡海帆住所。只要杀掉功力最高的胡海帆,回头对付海阳商社其他首脑就容易多了。没了海阳商社,他们有把握不让其他人接近周飞燕。那么,他们的违法行径,自然就不会暴露。

为了保证灭口成功,钱二柱狠毒地准备先让人在上风处燃药施放毒气,再纵火,最后打着救火的名义趁乱杀入,一个不留。反正大火会将一切烧得干干净净,烧不干净都不行。至于伤及多少无辜,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刘定山大步跨出大堂,正要下令,猛然听到一个讥笑的声音,”姐姐眼光真好,选了如此一位精明强干的县令。“接着寒光一闪,一柄短剑不知从哪儿飞来,噗嗤一声,轻易而准确地插入他的胸口。

意识彻底消散之前,他还听到一个女声急呼,”不要。将他交给碣石府法办才是。你擅自杀官,不也是违法吗?“

刘定山轰然倒地,已听不到后续的对话了。

他听不到,可魂飞胆裂的钱二柱听得到。

男声道:”谁说是我杀的?明明是你在惩处赃官。“

女声道:”那儿还有人在场呐。指鹿为马可能吗?噢,不!“

又一道寒光,直直射进钱二柱的心窝。

”死有余辜。“这是钱二柱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四十八章 谁的规矩

发声的这对男女,正是周飞燕和高远风。

周飞燕气得满脸怒容,“小风,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啊。”高远风若无其事地回答,“不就是杀了两个地痞吗?咋的啦?”

“还咋的啦。”周飞燕白了高远风一眼,从树上跃进县衙大院,查看刘定山和钱二柱是否还能救活,同时对高远风说:“这是一般的地痞吗?这是王朝在册官员。肆意杀官,法度何在?法度不在,人心何安?这新扩之地,若人心不安,不免动荡不休,难以真正归心于我大周。”

高远风跟着跳进院子,故作惊诧地说:“哎呀呀,大将军居然知道民心。欸,不对,你说的是人心而非民心。请问大将军,你所谓的人心,仅指在册官员吧,并不包括苍生大众,是不?你觉得一县之内人心安不安,只在于县令?县令安则全县安,县令归心则全县归心。是这个意思吗?”

“胡搅蛮缠,断章取义。”周飞燕斥道。

高远风飞剑杀人太过精准,刘、钱二人均被洞穿了心脏,神仙都救不活。周飞燕恼怒归恼怒,却不能或不想把高远风怎么样,顺手拔下两柄短剑掷回高远风。但是道理还是要说的,辩驳道:“我还说错了不成?堂堂一县县令的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其辖下苍生可想而知。人心惶惶之下,人心也好民心也罢,如何能安?”

高远风笑道:“还是先把那些小地痞们处理了,我再来跟你细说。你来还是我来?我来的话,只怕留不住手哦。”

这时候,四周听到动静的所谓衙役们,涌了过来。发现他们的县令老大和‘县丞’二爷被人打倒在地,还有一对泰然自若的年轻男女兀自争执不休。他们不知老大和二爷已死,也不知这对男女是不是伤人凶手,反正先拿下总没错。不问是非,呼喝着朝高、周二人扑来。

周飞燕这时却没了仁慈,回答高远风道:“一起来吧。县令都杀了,你会在意这几个喽啰的生死?别让我鄙视你假仁假义。”在周飞燕眼中,在册官员和喽啰们的性命显然是不等值的。再进一步,刘定山、钱二柱的命跟高远风的命同样没法比。所以她仅仅是谴责而不可能处罚。

高远风暗自苦笑,他还真没准备杀这些喽啰。杀刘定山和钱二柱,当然也不是主持什么狗屁正义,更非是为了什么民心,纯粹是私心里想给枉死的高氏忠臣张成安一丝慰籍而已。

可这时他如果说留下衙役们的性命,岂不是故意跟周飞燕唱对台戏。算了,杀就杀吧。就算罪不至死,却绝对不会错杀好人。

高、周二人的武功,与这些喽啰相比,无异大象之于蚂蚁。待这些披着衙役皮的地痞们醒觉他们围殴的是两头暴龙的时候,已经没了后悔的时间和机会。三下五去二,气势汹汹的一群乌合之众,全都乖乖地躺在地上永远闭了嘴。

然而两人依然没有一个安静的争论环境,县衙后院被惊动的刘定山家眷,后知后觉地发现‘天’塌了。或惊恐或悲伤,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又战战兢兢。

高远风和周飞燕对视了一眼,都下不去手。不约而同地飞身而起,掠出县衙。径往南门外去汇合落后他俩的乐乐和左封等人。

他们两人之所以突然出现在这里,源自高远风的心血来潮。

当时,叶老差不多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恢复了一点因为耗损过度而失去的元气。行动无碍之后,叶老毫不客气地驱离高远风,叫他别假装‘让人恶心的关切’,快去吃饭。

高远风自是不会再计较叶老的语态,看叶老无事,而且众人饿着肚子等他,这才放心地招呼大家一起用餐。被众人一番恭喜、恭维,又拿他跟周飞燕、云纾一阵插浑打科,加上跃升成丹期,高远风的心情渐渐向好。

意外耽搁一下午,眼见天黑。野外露营多有不便,众人商议之后,决定连夜赶往海阳。

高远风突发奇想,想跟周飞燕较量一下轻功。

他此刻的内力并非全然不能使用,一下午时间虽然没使用共振之法,却一直在运功修复丹田的伤损,所以只要不过度爆发就行。

周飞燕欣然接招,她也想看看时下的高远风是否真的具有成丹期实力。于是两人弃了坐骑,各自运起轻功,以超越奔马的速度,朝海阳飞奔。乐乐等人则带着他俩的战马,随后追赶。

周飞燕没想到,两人先行一步,竟然致使自己任命不久的海阳县令死于非命。

刘定山确实不是个称职的县令,但高远风不告而诛,更加不能接受。无规矩不成方圆。肆意践踏法度,有损统治者的根基。周飞燕作为统治体系的高层,深知法度森严的重要性。

所以两人在飞驰中,依然争执不断。

“诛贪官污吏,以正律法,安君之民,固君疆土,此为虽处江湖之远亦忧其君。姐姐我明明有功好不好,哪里做错了?”这是高远风狡辩的声音。

周飞燕气急,“呸!你忧的是欺君吧。罔顾法度,不告而罪,不罪而诛,以武乱禁。此风一开,人人自危,何来安君之民,固君疆土?”

高远风淡定地回道:“姐姐此言差矣。非常之时,于非常之地,当行非常之事。现今是什么时候?大齐新亡。此为何处?大周新扩之域。你要收服的是什么?民心。要想在短期内让民众认可大周,安居乐业,就需雷厉风行地行非常之策,让民众感受到大周的好,而不是捧出一个变本加厉地盘剥百姓的地方官,让人觉得大周治下不如大齐。你说呢?”

周飞燕被高远风绕晕了,迟滞片刻,强辩道:“理是这么个理。可是擅杀地方官,于法不合。若行事皆不依法,何来民众认可?法教教义云:言不中法者,不听也;行不中法者,不高也;事不中法者,不为也。所以尽管你的本意是好的,却别想我认可。”

“呵哈。”高远风失笑道:“姐姐你呆板得好可爱哟,谨守规矩行事,真实个听话的乖娃娃。你之所以成为名将,靠的也是这一套吗?“

周飞燕道:”这是自然。训练,行军,布阵,攻守,赏功罚过,乃至我的‘陷阵’,无不有一套严苛的规条。军中每个人都需谨守,就如一套精密的机器。若‘机器构件’都像你一样随意便宜行事,岂不是一盘散沙,全军受累。何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谈名将?“

高远风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如果你的某个构件被对方破坏了,怎么办?“

周飞燕翻了翻白眼,似乎不屑于高远风的无知,”战前自然会做好各种预案,按章执行即可。“

”真神人也。“高远风夸张地讥讽,”圣人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姐姐从没虑失过,当称神人。“

周飞燕气得作势欲打。高远风嬉笑着低头避过,一纵身,运起浮光掠影术,脚尖在城墙上连点,轻松跃上城墙。比起那日第一次靠浮光掠影攀上城墙,功力和熟练程度都强了无数倍。

正要回身用丝带拉周飞燕上来,却发现周飞燕自有绝技。运气往双脚灌注,猛地一跺脚,一腾身,嗖地蹦起两丈多高。双手各抓着一把匕首,在上升势头将尽时,匕首准确插进墙砖的缝隙,借力继续向上。双手轮动,壁虎一般,不一会就攀到墙顶。

周飞燕跟着飞上来。左右一看,空无一人。也不知是根本就没安排城丁值守,还是城丁畏寒擅自回去了。不由暗叹,刘定山确实不称职。但她依然不认为自己任命刘定山为县令错了,论功行赏,乃教义、律法所定。至于刘定山不称职,自有相关律法予以惩处。

黑夜奔马,容易误伤马蹄。所以乐乐等人眼看追不上,也就干脆放缓马速,打起火把,以常速往这边赶。发现火把还在很远处,周飞燕拉着高远风坐在城墙上,”就在这里等吧。“

高远风笑了笑,”姐姐这是准备要好好训导小弟了。“

周飞燕也不否认,语重心长地说:”远风,你既入我麾下,这种随意而为的性子还真要改改。教义云: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今天若有别人在场,即使你是我弟弟,一个妄杀命官的罪名是跑不掉的。那时,你让我咋办?“

高远风也收敛起笑闹神态,正色道:”姐姐既然交心,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想不想争继位权。“

周飞燕深吸一口气,静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遇上你之前,我还真没敢想。现在嘛,若你能全心全意地助我,我想试试。“

”很好。“高远风首肯道:”若你不想争,我还有点后悔投靠你呢,前途有限嘛。说不定你不少亲信部下也有我这种想法。这个暂且不说。我问你,争夺继承权,就是否认你父王指定的继承人,合不合你所谓的教义或律法?“

周飞燕愣了,呆了一会,迟疑地说:”两者不可一概而论吧。“

高远风又说:”我祥妈和璃龙城那条老狗的功力越规,但韩司舵不予追究,合不合规矩?“

周飞燕迟疑道:”合规吧。司舵大人不是说上谕不追究吗?“

”完全正确。“高远风赞许道:”关键在上谕而不在规矩。说白了,教义也好,律法也好,规矩也好,都是人定的,也是可以改变的。我不是不守规矩,要看这是谁的规矩,更要看是谁在制定规矩。

我投靠你,就是想辅助你成为打破现有规矩的人,成为制定规矩让别人去遵守的人。如果一直谨守别人的规矩,我们还争什么争?

别跟我说你没听到过相关传言,也别跟我说你这几天对韩司舵的古怪言行,以及林渊吴荥等的诡异举止没有想法。大变将至,还继续本本分分地守着别人的规矩,那只会有一个结果,即成为别人功成名就的马前卒或踏脚石。你说是不是?“

周飞燕怔住了,无言以对。内心却翻江倒海,起伏不休。在战场上横刀立马、纵横捭阖的大将军,此刻竟心慌胆怯起来。在这一刻,她才真正醒悟过来,心中所想的‘争’,不是光有实力就可以的。

一个人长期生活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自然会形成其固有思维。突然要打破他的思维定式,展现给他一个全新的世界,坦然接受者几乎不存在。对于未知的畏怯,人人都一样。分别只在,有人知难而退,有人踟蹰难决,有人大胆探索。

周飞燕不算是乖乖女。目睹几个姐姐沦为联姻工具,且婚姻很悲剧之后,不甘心命运的固有轨迹,这才上了战场。她本有机会夺下攻占洛都大功的,但故意绕城而过,攻略齐东。因为,洛都城里,有她二姐周飞鸢,一个结局很凄惨的女人。

周飞鸢先是嫁给齐王高湛,作为平息周齐纷争的筹码。几年之后,高湛被其弟高渊篡位所杀。周飞鸢又被高渊强占。再过得几年,高渊因为暴戾好杀,被大臣们废黜。高渊长子高演被拥为傀儡。

周飞鸢及其亲生子女随着高渊一同被圈禁。据说,高渊不堪虐待而自尽,真假不可考,反正死了。高渊死后,周飞鸢及其子女的生活也不见任何改善,极度困苦,可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这次周国伐齐的借口,就是所谓的为周飞鸢讨不平。可一旦攻下齐都,周飞鸢的生活就否极泰来吗?非也。除了她本人可以回国之外,其子女都将在必杀之列。她既忍辱负重活下来,自然是为了子女。你现在要灭掉她最后的牵挂,还让她如何活下去?

但这是潜规则之一,谨防旧国余孽死灰复燃的必要手段,不会因为周飞鸢的特殊而改变。周飞燕下不去手,于是将破城灭国的大功,拱手让给了王兄,世子周粲。为这事,没少被周辉等人埋怨。

正是基于周飞鸢等亲姐的悲剧,周飞燕才隐隐滋生了争位的意图。听说雪域全是女子当权,何况眼前还有璃凤大帝这个例子在,可见女子未必不如男。可在国中几乎找不到可能帮她的势力,不得不将这个不现实的想法深深藏在心底深处。

意外遇上高远风,使得此意图有了实力上的可能。因为高远风的身份一旦被认可,其背后的力量非常之强大。于是,心动是必然的。但她却一直不曾深想过,这‘争’,除了实力,还需要打破很多桎梏。

在这漆黑的夜,无人的城墙,周飞燕在高远风的引导下,不由回思过往,审视自己,才发现自己心底深处原来也不愿遵守别人的规矩。好吧,我被你说服了。但,自己想争世子之位已是胆大妄为了,而小风所想的,似乎远远不止于此。

高远风提及的大变,周飞燕一直在潜意识里拒绝多想。因为一旦成真,将如山倾海覆。周飞燕由衷感到害怕。

她彷徨了。高远风急了,大姐诶,你可千万别给我打退堂鼓啊。

四十九章 心有多大

“姐,你怕了?”高远风不了解周飞燕的过往,无从劝起,只好激将,“这可不像威名赫赫的镇西大将军的胆魄哦。”

周飞燕斜睨了高远风一眼,抱膝而坐,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望着城外漆黑的旷野,弱弱地说:“是啊,我怕了。”

“你,你······。”高远风竟无语以对。周飞燕不但不受激,还直陈胆怯。你怎么能不按规则出牌呢?

高远风不由爬起身,焦急地来回踱步。周飞燕若打退堂鼓,自己的计划必然受挫。虽不至于无计可施,但曲折和变数必多。

“这个女人真是徒有其名。”高远风恨恨地想,“我也是,一个大男人竟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不熟悉的女人身上,幼稚,糊涂。”

静坐常思己过。高远风反省之后,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抬头看了看孤单单抱膝坐在城墙边的周飞燕,心头莫名一痛。因为他突然想到,周飞燕之所以在他面前袒露孱弱,是对他的绝对信任所致。

作为一军主将,一般来说,怎么都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卸下面具,展现自己的无助和软弱。此刻她无所顾忌地坦陈害怕,是把自己当作了她的至亲亲人了。

她那么信任自己,自己却在利用她,真的好吗?高远风犹豫了。再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需要没出息到利用一个女人么?

至于所谓仇人一说,高远风同样很清楚,齐国灭亡的真正罪魁祸首,其实是自己那两位所谓兄长高湛、高渊。

高湛穷兵黩武,以致国力空虚。高渊趁高湛病重夺位,又致国内兵灾连绵。接着为巩固王位,滥杀无辜,使得君臣离心。

到了高演手上,齐国已不能算真正的高氏江山了,王权被柱国冯崇文和大将军马端完全架空。至此,高氏的齐国实际已经完蛋。即使周军不来,迟早,不是冯崇文就是马端,将会取而代之。

何况,周飞燕绕过了洛都,并未下令屠杀高氏一族。面前这个女孩,在个人情面上,跟自己并不存在所谓仇怨。

是呀,女孩。撇开什么镇西将军,她毕竟只是一个才二十岁的青葱少女,要求她去承担大变的巨大压力,在滚滚激流中与虎狼争斗,是不是有点过了。

高远风慢慢走到周飞燕身边坐下,搂住她的肩膀,“姐,你真要害怕,就算了吧。我也不是一定要你成为大王或帝皇的。”

周飞燕自然而然地靠在高远风肩上,轻轻地说:“我不当国王,你的前程怎么办?”

高远风安慰道:“我是男子汉,自当顶天立地,为家人打下一方静土。还不至于无能到依靠你一个女子去遮风挡雨。你要安宁的生活,我会给你。”

高远风虽然莫名心软了一刻,但却绝不可能跟周飞燕交底,所以说得有点婉转。这里的家人,是不包括周飞燕的,指的是为爷爷他们重建一个他们心目中的齐国。给周飞燕安宁,是暗自承诺夺周之后,会妥善安置周飞燕而已。

他脱口而出时,没细思过其中的歧义。想不到这话在周飞燕听来,却成了动人心弦的情语。

不管多强势的女人,也有自己柔弱的一面,也希望有个温柔的港湾可以停靠,也希望有双坚实的臂膀将自己环绕,也希望有个可以彻底卸下伪装的温馨环境让自己撒撒娇。

王宫,显然不具备这些条件。那里,处处是算计,处处是提防,处处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周飞燕成长于斯,几乎没感受过纯粹的亲情,除了教授她武功和兵法的姨奶奶。

因为姨奶奶的原因,周飞燕对于高远风,感到自然而然的亲近。此时高远风表露出的关心,让周飞燕心里蜜糖满溢。很想很想扑进高远风怀里打个滚。

可毕竟认识不到十天,加上女性的矜持,周飞燕实在不好意思太主动,只是将头在高远风肩上蹭了蹭,柔柔地说:“你是弟弟,我为你遮风挡雨是应该的呀。我们说好,我愿意为你去打破别人的规矩。你呢,不许离开我。好不好?”

情商白痴的高远风将‘不离开’理解成了必须一直帮她,不由大喜。只要周飞燕愿意去争,自己就有无限可能达成目标。在自己实现目标之前,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周飞燕。于是毫不迟疑地爽快答应,“那是当然。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不讲规矩的乡野纨绔,我必倾尽全力助你登上巅峰。”

“嗯!”周飞燕重重地嗯了一声,“为了你,我一无所惧。”

“为,为谁?为了我?”高远风懵了,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周飞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高远风的自言自语,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不由豁然起身,拔刀撩天,似乎要一刀劈碎这黑漆漆的夜。纵声长啸,“呀~啊~啊~······。”

啸声裂空,四野俱惊。城内,不知多少人从睡梦中惊醒,惶恐不安。城外,不远处的乐乐等人,闻声提速,沿官道朝海阳飞奔。

翌日,以周飞燕和高远风的护卫队以及无风阁的人手暂充城卫,维护秩序。遍城张贴安民告示,言火凤郡主、镇西将军周大人亲自巡视海阳,查出县令刘定山草菅人命,侵吞民财,贪赃枉法,罪大恶极。为平息民愤,镇西将军亲自将其绳之以法,处以极刑。

现任命在周陈之战中立下大功的高家堡乡民高威为新任县令。责令高县令彻查刘定山欺辱民众、强取民财案。封存县库及擒海社所有财物,用以返还和补偿受害者。

告示还写道,火凤郡主爱民如子,决定减徭役,轻赋税,鼓励渔牧农商,打击欺行霸市,清剿盗匪恶霸,确保百姓人人皆能安居乐业。等等。

如此优待底层民众,虽然不算破天荒之举,但已经很多很多年不曾有过,以致百姓们不敢置信。直到新城卫们大举抓捕擒海社社众,并根据审问结果,临时衙役挨家逐户地给被刘定山强夺过财物的人家送回原物或补偿,人们这才确信是真的。

不多时,鞭炮声阵阵响起,举城欢庆。

看到人们或如释重负,或喜笑颜开,甚至喜极而泣,穿着便服,走在大街上的高远风,轻声问身边的周飞燕:“感觉如何?”

难得一身纯粹女装的周飞燕,俏皮地做个鬼脸,“好像还不错。不过有些惶恐。”

高远风,“为什么?”

周飞燕赧然道:“不过是将他们自己的东西归还他们而已,依律本该如是呀,他们竟说要给我立长生牌位。再说,这些都是你做的。我感觉受之有愧耶。”

高远风笑道:“无愧,无愧,一点都不愧。我做的就是你做的,因为我既是下属,也是你弟弟。我所做的一切,可以说全都受命与你。”这话周飞燕爱听。

可不等周飞燕说话,高远风收起笑意,语态稍显严肃地继续说:“倒是有两点姐姐需好好思量一下。一,民以食为天。你归还给他们的东西,在你眼里或者微不足道,但在他们来说,或许就是生计之根本,或一辈子的积蓄。他们所求不多,吃饱而已。说得再卑贱一点,活下去。不求你对他们多好,只要少点盘剥,让他们能够安稳地活下去,他们就会对你死心塌地。

二,治政不是治军。治军嘛,依律从严好说,人都在你眼皮子底下。治政呢,仅凭这句话就不行了。天高帝王远,阳奉阴违、上令下不行者比比皆是。”

周飞燕道:“嘻嘻,说起军政,小风头头是道嘛。你是提醒我要注重监察么?”

高远风嗤笑,“呵,监察有用,天下早就大同了。且不说水至清则无鱼,你又怎么保证监察者不会同流合污?我想说的,还是你所谓的规矩,是不是其本身就有问题。教义也好,律令也好,真的都合理吗?

比如强国弱民。民弱国真能强?你不让民众过好日子,忠心何来?民不忠,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去为主强国?我看,民众想的,更多是期盼换主吧。还有,主强民不强,国真的能强么?

又比如任其力不任其德。就像刘定山这种人,功有了,于是当官了。结果呢,搞得乌七八糟。你觉得治理国家,手下尽是这种人能治好?“

周飞燕吓了一大跳,”你连教义也想打破?心,也太大了吧!“‘强国弱民’、‘任其力不任其德’均来自法教教义,向来被燕域视为金科玉律。不管高远风说的怎么有理,周飞燕也不敢起那个心思。法教,那是燕域的‘天’。推翻法教教义,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打破规矩,是翻天好不好。

高远风淡定地说:”教义怎么啦?没错,那是仙教制定的。可仙教里面,并非真仙,还不都是人嘛。从韩枫秋的表现看,他们自己也想改啊。我们呢,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努力尽快整合出一套自己的行之有效的规矩。只要我们的规矩能使国富民强,仙教说不定会认同哦。“

受叶老影响,仙教仙宗,在高远风心中已经不算多神秘了。再加上如此快速地晋级成丹期,更是促生了他的野心,使得他有点自我膨胀。另外,叶老转述偷听来的话,高远风得知巡使大人计划统合整个燕域。统合的方式,是放手任各个势力自行竞争。

还有一个因素,是韩枫秋让他观察汇报周飞燕的言行。虽然他不知道什么仙选之子,但他意识敏感地意识到周飞燕在某些人心中具有特殊位置。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无限扩大周飞燕的野心,让她敢于去争更高的位置。那样,很可能双方不需要翻脸,就能在周飞燕旗下,给爷爷他们创立一个不亚于原来的齐国。燕域,八十一个皇朝级别的势力,数百个诸侯国,纵横几万里地域。若周飞燕真能争得那个仙教之下第一人的位置,分封给高氏一个王爵,简单得不要不要的。

周飞燕哪知道他的弯弯绕绕,沉吟不语。她再次害怕了,不是害怕去争,是害怕高远风的野心太大,自己很难满足。心中想道:“小风不在局中,不知局中等级的森严。六阶升七阶,倒是有那么点可能性,奢望八阶,那是想都不能想的。更不要说违逆仙教了。”

当然,这跟双方的信息量不对称有关。高远风从叶老处,得知九阶之下的阶级障碍都将打破。既然九阶之下的障碍都将打破,还何必局限于一个小小的六阶王国,去争七阶、八阶的位权不是更好吗。怎么争?迎合巡使大人的意,是自己的实力和势力变得最强。方法嘛,除了武功,就是让更多民众归心。

周飞燕还不知道大变会如此彻底,哪里敢奢望太多。而且,就算知道了,她也未必敢想。七阶,八阶,不说其他,超人遍地走,仙人不罕有。自己这方连一个超人级别的都没有,如何敢争。

高远风之所以没在意实力差别,是自以为叶老和祥妈的功力深不可测,从而小看了七阶、八阶势力的综合力量。野心的膨胀,更多的时候源于无知。叶老对仙教圣人嗤之以鼻的态度,将他带偏了。还有就是晋级成丹期太快,以致心态不稳,从而小觑了天下英豪。

周飞燕正犹疑间,在一旁逛得高兴的乐乐忽然跳过来拉她,“小姐,小姐,快来,这里居然有一家不错的成衣铺哎。”

周飞燕哪有那个心情,“乐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衣服没啥偏好。”

乐乐嘟嘟嘴,顽皮地说:“那是遇见某个色胚以前吧。要不,你今天怎么抢着穿我这套最漂亮的裙子呀?”原来今天周飞燕身上的女装,竟是乐乐的衣服。

周飞燕偷看一眼高远风,大羞,伸手去揪乐乐,“让你胡说。”两人打闹着进了衣铺。

高远风愣在当场,“她真对我有意呀?女为悦己者容。她竟是为我才穿女装。这可如何是好?”

不等他理清思绪,就见一大帮乡绅里老簇拥着满面春风的高威走来。所谓少主的身份不能公诸于外,为避免高威的尴尬,高远风不得不跟着闪身进了成衣铺。

乐乐正要调笑几句。高远风竖起指头示意噤声。

门外,高威等人的议论声传来。胡海帆道:“高兄,不是兄弟我怀疑你的诚意和用心,只是担心周将军颁下的政策难以持久。她毕竟是镇西将军而非地方主政官。她一走,新的上官未必秉承她的意志呀。”

高威爽朗地说:“胡兄,你可别忘了,周将军还有一个身份,王女,兵权在手的王女。”不说郡主,偏说王女,明显话中有话。

胡海帆心中一动,心领神会地看了看高威。

他懂了,但大多数人不懂。一个乡绅不以为然地说:“王女又不是世子,能管什么事?”

高威因有县令的身份在身,不好直说,于是用眼神示意胡海帆。

胡海帆走南闯北,多少有些见识,帮高威回道:“李兄有所不知,古今上下,国之内外,初始世子顺利继位者,可谓少之又少。”

大街上,一群丝毫没有闲谈莫论国是之自觉的乡绅里老,无所顾忌地讨论起周飞燕继位的可能性来。

乐乐大惊,就想冲出去喝止,却被高远风拉住。

大街对面土产铺内,一个装作问价的外乡人也听得一惊,然后冷哼一声,低声自语:“其心可诛。”等高威那群人远去后,闪出店铺,快步出城。

五十章 暂别

城外,海阳卫所军营,高家庄迁徙户众暂且居于此地。原把总王海威及其兵丁,被征调随军。新任把总高飞却将军营设置与高家堡。所以此地就空了出来,正好给高家堡迁居众暂住。

原把总官厅,周飞燕高居上座,乐乐、左封侍候左右。高远风懒洋洋地倚坐在一侧。下首,高威向周飞燕祥禀海阳县情。

周飞燕毕竟只有二十岁,尽管军务精通,但从未处理过政务。待高威说完,不由看向高远风。

高远风似乎心不在焉,自顾自把玩着手中的飞剑。

周飞燕无奈,只好模糊地说:“高县令遍请乡贤共商县是,并请乡贤里老举荐除县令县丞县尉这三个职位之外的辅官吏员。此举甚是妥当。就按你说的办吧。不过胡海帆寸功未立,担任县丞似乎······。”

嗯哼。“一边高远风似乎嗓子不舒服,鼻子用力哼了几声。

周飞燕扫了他一眼,改口道:”不过特殊时段需特别处理。好吧,就由胡海帆任县丞,正一命衔。高青松任县尉,一命。还有事吗?“

高威拱手道:”确实还有一事较为难办,就是匪盗不止,百姓难安。“何来盗匪,除周飞燕外,本地人俱心知肚明。

海马堂明为良民,暗为劫匪。没有实据,海阳海阴两县师出无名。再者说,也没那实力。同为渤海郡下三阶势力,总人数上海马堂肯定没两县多,但却多是悍匪、全民皆兵,战力上远远超出两县把总手下那百十余人。

不等周飞燕询问,高远风忽然大包大揽道:”威叔无需担忧,这事我来办。我保证从今而后,海阳海阴两县再无海盗。“

高远风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但周飞燕、高威,以及乐乐、左封等都没有质疑,因为有前例,周陈大战前的嬉笑军令状也是这般。

高威走后,周飞燕问起海盗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远风将海马堂的情况叙说了一下。

周飞燕也颇为为难,”没有证据,你打算怎么解决此事?“她依旧习惯性地依法办事,不可能因高远风的几句话就能改变其固有思维。

高远风哼了一声,”我管他证据不证据。海盗猖獗,能抢陆地,更有可能抢海岛。过几天,大概有一股来历不明的‘海盗’,一不小心抹平了海马岛。“

周飞燕和乐乐都吃了一惊,”你,你准备扮海盗?“

高远风翻了翻白眼,用手依次指向周、乐、左,”谁说的?你有证据,你有证据,还是你有证据?好啦,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有些事能说不能做。“

周飞燕还是觉得不合适,”要是万一泄露了怎么办?海马堂有上千人众吧,可不比刘定山、钱二柱两人。“

高远风懒散地说:”就当是练习吧。以后姐姐争大位,这种阴私事件少不了。难道担心泄露就不干啦?姐姐放心,这些龌龊事交给我就是,不会沾染到你。“

”啊!呜。“乐乐失声惊叫,又赶紧捂住嘴。左封也瞪大了眼。

周飞燕横了高远风一眼,”你故意地吧。“回头对乐乐和左封说:”你两既然听到了,干脆说说,觉得我能不能去争?“

两人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看周飞燕,又看看高远风。高远风手上那柄短剑在指尖滴溜溜旋转,寒光瘆人。左、乐二人俱是心尖一颤,知道若不表态,那柄短剑指不定就会插进他们的心窝。

当然,他们并不在乎高远风的威胁,因为他们既然担任周飞燕的亲卫,就已然绑上了周飞燕的战车。周飞燕若能上位,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怎么可能反对。

乐乐亲昵地挽住周飞燕的手臂,”小姐终于开窍了。争,为什么不争?那些酒囊饭袋哪是你的对手。嘻嘻,小姐要是称王,可得赏我个大将军做做。“

左封则大礼参拜,”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以将军之能,只要放开手脚去争,必能手到擒来。“

乐、左二人有多大才能,周飞燕很清楚,不指望他们出谋划策,只是要个态度而已。”免礼。这事可没你们说的那么轻松,需从长计议。切勿泄露出去。“

二人连忙点头应是。

周飞燕再次瞪向高远风,似乎是责怪他不该说得太早。

高远风当然是故意的,他就是要促使周飞燕下定决心。无赖地摊开双手,”我哪知道姐姐你还没跟他两说过。“

周飞燕啐了一口,”你以为我怪的是你不回避他俩么。我是怪你说不沾染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

高远风担心周飞燕说出让他左右为难的话来,赶紧打断,”好啦好啦,小弟错了还不行。但说实在的,你确实不能沾染不利于声名的点滴污秽。放心啦,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周飞燕叹了口气,是呀,都知道品性、名望这些东西虚伪,但它们却是争位过程中有力的武器。

思考了一会,对高远风说:”你已成丹,再加上你两位爷爷,拿下海马堂问题不大。但是为避免万一,还是得有点预备措施。这样吧,反正有太傅大人背书。在我的权限内,最高能任命正四命官位。我授你正四命明威将军之职,单独组建一支游骑营。

虽然此时没有海马堂为盗的证据,但拿下后,在岛上肯定找得到。成功后,将证据保存好。万一找不到证据又事泄,就拿出官印,说是奉命剿匪。

另外,我让左封带一卫兵马助你。“

高远风吓了一跳,让左封参与,还怎么隐藏大风盗?连忙装模做样地拱手道:”叩谢吾主封官赐爵。官职和编制我不推辞,左将军就不必了。一旦开始争位,你的安全护卫必须大大加强。左将军的职责很重,不能分心。我不是说了吗,就当锻炼,我若连海马堂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去都城还怎么帮你办事?“

周飞燕想想也是,就随了高远风,”好吧。反正一切小心。去组建你的游骑营吧,最多不能超过千人。然后把官兵名录报给我。我让府中司马、司录等人尽快给你配备印信、腰牌、服装、器械、马匹等等。“

高远风大喜,蹦跳着出门,去找爷爷商量将哪些人编制入伍。有了一千人的名额,完全可以将大风盗的人马全部变身为官军。当然,他不可能全部拿出来,会预留部分人作为暗手。

跟高成高纲商议之后,高远风决定将自己的游骑营分为三卫。卫是营下面的建制。

第一卫由金面杀手轻风罗玉雪率五十余无风阁杀手组成,从事刺探、破坏和暗杀等事务,取名轻风卫。瘴风张德福带着余下的二十多个杀手继续潜伏,并发展人手。张德福将先期前往周都常山城,为高远风布置情报网。

第二卫由高虎统帅,在大风盗和高家军中,选身强力壮者组建重骑,做强攻的尖兵和守卫的盾牌。叫做飓风卫。

第三卫由高桐率领,选轻功和骑术上佳者,组建轻骑。这才是真正的游骑,负责斥候和骚扰等。命名疾风卫。本来高飞是疾风卫卫尉的最佳人选,可惜他心不在此。

大风盗二当家关忠将坐镇海马岛。舅舅云海阔将作为自己在都城府邸的总管。

高远风只上报了五百个名录,轻风卫、飓风卫各一百人,疾风卫三百人。就是这五百个名录,也有一半是空的。以后根据需要随时补充进去。

至于官职,一命虎威、虎牙将军,山林、淮海都尉,正一命下士,旷野、横野将军等要了一大堆。罗玉雪和高虎为正二命殄难将军和殄寇将军,职级跟乐乐与左封相同。高桐为正二命积弩司马。云海阔作为高远风的舅舅,周飞燕也为他挂了一个官职,镇西将军府三命列曹参军。

左封将周飞燕的指令,快马送往渤海郡镇西将军行营。

至此,海阳事毕。选择定居海阳的高家堡乡民留下,交由海阳县令高威安置。余者随高纲高成高远风再次启程,前往海阴。

山南为阳,山北为阴。水南为阴,水北为阳。海阳和海阴共同位于一个向东伸出的半岛上,无论是依水还是依山,南边都为阳,北边都为阴。所以南边叫海阳,北边叫海阴。

抵达海阴倒是没发生什么变故,县令薛常青本就是顺风归降的原来齐国县令。听说过海阳刘定山案,薛常青一直胆颤心惊。待到带领一众属员将周飞燕等迎进县衙之后,发现周飞燕并未苛责与他,这才稍稍安心。

接下来高铁成高嗣久等要求接任县丞、县尉和海阴卫所的把总等职,薛常青也不敢有丝毫异议。原齐国的县丞县尉,并未得到周飞燕的首肯,所以做不得数,只好乖乖打包离开。

‘巧合’的是,长风商行在定风镖局的护送下,于第二天正好行商抵达海阴。且镖局的镖师和商行的伙计,多半已被大风盗的人马替换了。于是,明里暗里,高系势力彻底控制了海阳海阴两县。

前前后后,七八天过去了。这段时间,高远风以修炼为借口,尽可能回避周飞燕。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跟周飞燕相处了。以后纵不为仇,但总有摊牌的一天,所以他害怕周飞燕的感情。幼稚地希望用拉开距离来让周飞燕的情感变淡。

其实这些天,周飞燕忙的脚不沾地,既要通过书信处理军务,又要应付闻讯而来的府县地方官绅。即使是晚上,也要为回都城之后的种种思前想后,细细筹谋,根本没时间去考虑感情问题。

这天,高远风进一步拉开跟周飞燕距离的机会来了。周飞燕收到了其父王的飞鹰传旨。

周飞燕的飞信汇报,让嗅觉敏锐的周王周瞻觉察到了时机和危机,急招周粲、周飞燕等领兵回都城。

同时,力排众议,大胆地封高纲为正七命右银青光禄大夫,授海阳县侯,高成为正七命左银青光禄大夫,授海阴县侯。二人暂留封地待召。当然,这个银青光禄大夫,享受俸禄而已,并无实权。

又让高纲的长子高淮、长孙高立和高远风三人及其家小,前往都城,量才而用。说白了,就是人质。这是既要使用高成高纲,又有所提防的意思。这本是潜规则,高纲等人并无异议。

封授周飞燕手下的宁朔将军温超,为渤海郡守。封授宁远将军周辉任渤海西南边的平昌郡郡守。将周飞燕的辖下的所有步兵和大部分辎重都分给他们,让周飞燕只带直属的陷阵营和扬烈将军牛棣部等纯骑兵队伍,轻车快马,尽快回都。

”小色胚,收拾好了没?“乐乐在高远风门外喊道。周王催得急,周飞燕不得不马上启程,让乐乐来喊迟迟没露面的高远风。

吱呀,高远风推门出来,”我听说人有三急。乐美人这是哪一急呀?“

乐乐被调笑得脸一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高远风笑道:”你吐根象牙给我看看。“

乐乐气得一跺脚,”爱走不走。“气呼呼地转身跑了。

”我还真不走了。“嘴里说着,脚步却不得不跟上。他不准备跟周飞燕一起走,但必须解释一下理由。理由很好找,上次突破时根基不稳,必须尽快稳固境界。周飞燕这次回都,势必长途驱策,根本没时间练功。

周飞燕想了想,父王并未规定高远风等人抵达都城的时间,且高远风的修炼确实处于紧要关头,也就允了,”好吧。你功力稳固之后,就赶快来哦。我在都城等你。“语音绵软,犹如情人离别。

高远风听得心里一颤一酥,连忙应承,好的好的,一定一定。”只望周飞燕赶紧走。为安周飞燕的心,让云海阔、高虎、高桐带着各自部属和家人跟周飞燕随行,说是给自己打前站,在都城找好安居之所。而自己后面轻车间从,赶路速度会快些。

周飞燕当即反对,“此一路千里迢迢,让高虎他们跟着你会安全一些。”

高远风笑嘻嘻地说:“让他们跟着我,谁保护谁呀?别忘了,我还有一个超人级别的义母哦。好啦,走吧走吧,别为我的安全担心了。”

看到周飞燕依依不舍,乐乐也忍不住催促,“小姐,渤海还有军务划拨等一大堆事务,快走啦。祸害一千年,谁死小色胚都死不了,有必要为他操心吗?他又不是不来都城,不过分别些许时日,这就难舍难分啦?”

周飞燕笑骂:“胡说八道些什么?好好,这就走。”

说是走,却转头又叮嘱了高远风一大堆,沿途如何使用驿站,如何跟一路官员打交道,如何朝行夜宿避开盗匪密集区,等等等等。关爱之情,有眼俱见。直把高远风当成了没出过门的柔弱书生。

高远风不得不一一应是。

周飞燕正待出发,突然想起一事,“海阴侯,您上次说的那封信,可以给我看看吗?”

高成一愣,难道周飞燕到现在还在怀疑高远风的身份?心里乱想,行动却不迟疑,赶紧回屋从箱底翻出当年在凤溪村带回来的那封信,拿出来交给周飞燕。

周飞燕看也不看,往怀里一揣,翻身上马,“走了。”面色尴尬地跃马就跑,似乎担心高成要回去似的。看得高成是稀里糊涂。

周飞燕确实担心高成要回去,因为这封信对她非常重要,且必须带回都城。编不出理由,只好采用这种耍赖的方式带走。

五十一章 高飞的秘密

送别周飞燕,高远风只觉得浑身轻松,蹦起来吼了一声,“总算走了。天哪,真婆妈。”

“扑哧。”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祥妈忍不住笑,“这就受不了啦?结婚以后咋办?”

高远风一哆嗦,“不会女人都是这样的吧?”

“嘻嘻,这冷颤打得好假。你爷爷他们都回去半天了,你还在这里挥手。”祥妈道:“走啦,你爷爷在等你。他好像迫不及待要对海马岛动手了。”

高远风拍手道:“动手好,动手好。我只觉得这一身精力没处使,骨头闲得发痒。”

祥妈关心道:“你境界彻底稳固啦?”

高远风撒娇地说:“有您在,那还用说啊。早稳固了。正想找个地方一试身手。”

他把海马岛当成了弱鸡,谁知那里却意外地变成了龙潭虎穴。

随着陈军撤出海阳,而今周飞燕又领军离开,海阳海阴再次变回了原来那地广人稀的荒僻境况。趁这个机会,集结在海阳边境的大风盗和被替换的镖师、伙计们,分头昼伏夜行,迅速向海阴集中。

周飞燕走后的第五天,人手集中得差不多了。高远风跟高成等人商议之后,都觉得随着周飞燕大军的撤走,海马堂该是放松了警惕,决定当晚就对海马堂动手。

不敢再拖下去,是因为担心走漏消息,使得海马堂有所防备。再者,高远风上都城的时间也不好拖得过久,致使周王怀疑高成投靠的诚意。

同日,临近高家堡的那处海湾,在高远风日常修炼赤阳功的那个小山头,吴荥等人临风而立,满怀期望地注视着高飞带领若干高家堡水性不错的乡民在海边忙碌。

吴荥等人一开始是不愿让高家堡这些乡民触及他们所谓‘机密’的。在闾丘邢反复勘察研究,确认东狱地点之后,这些身份尊贵者,一个个不顾身份抢着亲自下水搜索。无论是大魔头的遗物还是天外飞仙的弃物,对他们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和作用。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三方人马水下水上忙碌好几天,俱是一无所获。不死心的闾丘邢建议征召高家堡乡民帮忙,扩大搜索范围,于是有了今天这一幕。

临近傍晚,高飞第二十八次从水里钻出来,抱着一块人造石(水泥碎块)丢到捞出的物件堆里,浑身冻得打哆嗦,硬撑着走到吴荥面前,抱拳道:“大大大大人,您您您们到到底要找找找什么,可以描描描述一下它它它它的形状么?只说非非自然礁石和非自然生物,小小的们也没个谱呀。”

吴荥神态复杂地看着那一堆朽烂的废铜烂铁和人造石,既失望又自嘲,稳重了一辈子,竟然因一个传言而英名尽丧,糊涂啊。有气无力地朝高飞摆摆手,“到此为止吧。”萧索转身,自顾自返回高家堡。

吴荥一走,其他人也没了兴趣,颓然回转。

高飞看着吴荥等人的背影,内心剧烈地斗争起来,暗自思量,“看来那些东西对这些贵人至关重要。要不要赌一把呢?”思前想后,拿不定注意。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渐渐弄明白了这些贵人的身份。太子和太傅耶,高飞砰然心动。这要是拉上关系,岂不是比高远风抱紧的那条大腿还要粗很多倍。

高飞喊回乡民,让大家赶紧换上干衣服,然后跑步回家,以免冻病咯。他自己运功蒸干衣服后,却逗留不归,在海边来回踱步。

“我要是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入不了贵人的眼倒是小事,可万一真的极其贵重,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呢?应该不会吧?堂堂太子和太傅,想来不至于如此下作。

赌了!富贵险中求。错过这村,未必还有这店。

可他们找的是不是那些物件呢?非木非石,好像没啥用处啊。不对,大概是我不知道其用处罢了,埋在石下多年不朽不坏,能是凡物?

管他呢,成事在人谋事在天,看不中就算了呗。

欸?如果真的不是凡物,都给了他们,我岂不是亏了。

唉,到底给不给呢。”

高飞愁肠百结,难以决断。

眼见天色渐黑,高飞无意中沿海边走出了好几里地。一抬头,心中一动,既然无意中走到了这里,看来天意如此。拿出来吧,我只取一件就是。若真的宝贵,我还有好几件不是。

主意一定,高飞快步绕向小山东北。走了一会,高飞猛然一惊,举目东张西望。他害怕有人看见。四望无人之后,心下稍定。没有直接走向目标,而是飞速爬上山顶。居高临下,再次留心打量四周,确认四野无人。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还真有人在一直观察着他的诡异行动。

观察者当然不是吴荥等人,而是闻风而来准备当黄雀的一伙人。这伙人几天前就到了,只是远在十几里之外,用千里眼监视着吴荥等人的举动。只因为吴荥等人一无所获,这才没有现身。今天突然发现高飞的异常,不由这边靠近过来。因为他们的功力远超高飞,所以高飞一无所觉。

高飞确认周边无人后,迅速从小山东北边下山。这边不靠海,尽是嶙峋的乱石。据老人们说,这里曾是一扇陡崖。百年前,被飞仙和魔头的大战波及,悬崖垮塌,才变成了一片乱石坡。

乡老们不知道的是,天外飞仙当时的某个东狱管理者,曾在悬崖下凿了几间小石室,蓄养了几个本土美女,作为私密的荒淫享乐之所。

天外飞仙自称慈悲救世的仙人,当然不能在这颗星球公然行肮脏之举,所以那位东狱管理者,既怕同伴知道,也怕本土人发现,于是将私室藏在小山另一面的悬崖上。不值班时,借口散步,偷偷来此享乐。

东狱暴乱,使得山体倾塌。密室和美人,一起埋葬于乱石之下。

高飞借着微光,摸到两块靠拢在一起的巨石前,用力搬开一块中等石头,再掏出若干小石块。两块巨石下部,出现一个三角形拱隙。从拱隙爬进去,乱石下有一个小小的空间。

这是高飞小时候意外发现的。那时候孤儿寡母屡遭欺负,使得他跟同龄人玩不到一处。又因家贫,常常吃不饱。高飞就学着别人到海边捡拾些贝、蟹、海草之类以补口粮。偶有一次捡得多了些,凭他小小的身板,一次拿不回家,又担心别人拿了去,所以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于是凑巧发现了这么个地方。这里渐渐变成了高飞的私密小窝。

既是小窝嘛,自然想把空间扩大一点。小高飞就尽可能将里面能搬得动的小石块搬出来。有一次,他发现搬出来的某个东西竟然不是石头,而是像书本大小的扁平盒状物。触手光滑,非金非木。这让他兴奋不已,算是一个稀奇的玩具。

但他不敢拿回家玩,害怕其他人看见会抢了去。不久,又先后找到了好几块显然不是自然形成的古怪物件。这让他兴趣大增,继续发掘。然而噩梦来了,他竟扒拉出一堆人骨来。

高飞惊慌地爬出石隙,再也不敢进去。又不甘心那些玩具被别人发现,于是找来石块重新将石隙堵上。

不久,高成高纲返乡,兴办乡学。所有高家堡适龄子弟,不但皆可免费入学,家庭困难的,还补贴衣食。高飞入学之后,勤修苦练,将乱石下遗骨和遗物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次若不是吴荥等人征召乡民帮忙,在海边寻找非自然形成的物件,高飞根本记不起这么一回事。通过吴荥等人的描述和这几日的搜索,高飞敏感地意识到,大人物们要找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小时候发现的那些‘玩具’。

看他们紧张而又失落的样子,那些‘玩具’当是珍贵无比。珍贵在何处呢?没有钢铁坚硬,没有玉质的光泽,又不能吃。若说稀奇吧,唯有被水浸土埋了这么多年,依然不锈不烂。爬进洞里的高飞,反复琢磨着数块从泥土中扒拉出来的‘玩具’,百思不得其解。

管他呢,反正或完好或残缺一共有七八块。交出一块,哪怕不能因而获得太子、太傅的赏识,若就此获知其功用,那也不亏。他哪里知道,此时外面正有几个武功胜过他无数倍的高手,正用神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高飞揣起一块‘玩具’,爬出石隙。再次搬起石块,将石隙堵死。

隐伏在一侧的两个黑衣人正欲扑出拿下高飞,却被第三人神识传音制止,“他只拿了一块,放他走。我料想,他肯定只准备交出那一块。即使以后他发现其他的都不见了,想来也不敢伸张。若他失踪,必然引起吴荥的警觉。我们虽然不惧吴荥,但万一事泄,总是不美。”

高飞浑不知自己的生死只在别人的一念之间,步履匆匆地赶往高家堡。

待高飞走远,隐藏的三人才不紧不慢地来到那两块巨石跟前。他们没有像高飞那样钻石隙,而是直接运功,轻松推开了巨石。一番穷搜之后,获得的,远远不止高飞留下的那几块。

忙碌了大半夜,确认再无遗漏,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在里面发现的几具女性骸骨,他们都没留下,而是收拾起来,远远地抛进了大海,使得此处再无旧时遗留的任何痕迹。

沿海边东行十余里,找出藏在礁石下的小船。也不用船桨,两人抡起衣袖,如转轮般击水。小船就像利箭一般,径直出海,绕过半岛,朝北飞驰而去。

恰在此刻,高纲,高远风,关忠,赵东山等人,率领两三百大风盗和无风阁好手,乘坐数十条渔船,悄然靠近海马岛。高成的伤还未全好,胡清河的才能在文在商不在武。他们两人没参与此次偷袭。

祥妈跟高远风同船,预作他的保镖。

高远风本来是反对祥妈跟随的,觉得一个小小的海马堂,顶尖武力充其量不过胎息期而已,有自己和二爷爷高纲两大成丹期高手在,还不是手到擒来。可叶老却坚持让祥妈跟着,说是刀尖搏命,胜一万次不多,输一次就玩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世事往往如此,好的不灵坏的灵。那万中之一,竟然就真的出现了。

五十二章 激战海马岛

朦胧夜色中,海马的岛影子依稀入目,说明海马岛已近在眼前。

高纲嘬唇吹了一声低沉的口哨,示意大家放缓船速,放轻划水的力度,调整航向,慢慢绕向岛的东北角。因为海马岛的地形,除了东北部有一处沙滩可供大队人马登陆,其余方向尽是乱石或峭壁。

海马堂倒是在正对着他们来处的岛西水深处建有码头,但他们却不得不避开此地。除了不熟悉航道,容易触礁外,也容易让海马堂过早警觉,失去偷袭的意义。

高远风和一众无风阁杀手则悄然翻船下水,直奔码头游去。只等高纲所部从东北强攻入岛,引发骚乱之后,这边悄然潜入,趁乱点杀对方骨干,直捣中枢。

意外在他们还未登岛时就出现了,因为岛上有他们意料之外的来客,并且来客带着几个侍卫在海马堂堂主马水生的陪同下临夜登高。贵客是一位身穿锦绣华裳、腰挎精美灵剑的翩翩贵公子。登高并非为了观赏一无是处的海岛夜景,而是眺望东南。那边,有他们的同伴至夜未归。

海面。关忠性子急,力气大,所以一直划在船队的最前列。当高纲命令船队转向时,他已超前好一大截。关忠不愿回头,选择就地转向,于是绕行的圈子就离岛较近。边划桨边嘟囔,“明明可以横趟,直接碾压,偏偏要搞啥子偷袭,畏畏缩缩的,忒不爽利。”

同船的俱是他的部下,虽然明知少主此举是为了减少己方的伤亡率,以便用最小的损耗获取最大的胜利,可无人敢跟关忠争论,任由他喋喋不休。

关忠划着划着,手上的力道慢慢失去控制,船速渐增。“嘭。”渔船重重地撞上了一块暗礁。

船上的人失声惊呼,“哎呀!”“啊!”然后随船一起翻覆入海。

虽是静夜,但海边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却不绝于耳,若无触礁事件,岛上的人根本发现不了水中的船只。再说海马堂,只有他们登陆抢劫的,从无攻岛事件发生,所以也不曾安排岗哨。但所有的意外加在一起,不出事也不可能了。

船与礁石的碰撞声和人的惊呼声,跟水声相差太大,加上登高的锦衣贵公子,功力已达超人境,所以即使关忠等人的惊呼声传到里许开外的岛上已经很低很低,也依然被他惊觉。

贵公子闻声向这边仔细打望,登时发现了影影幢幢的船影。问身边的马堂主,“水生,那边哪来那么多船?是你们有人夜归吗?”

“哪里,哪里有船?我没派人出海呀?怕是冯大人他们回来了吧。”身边的马堂主回道。他的功力远逊贵公子,一时半会没发现船影在何处。

贵公子用手一指,“那里。冯大人他们只有一艘船,那里却有几十艘。何况来处和方向都不对,那些船好像来自西边,正向北绕行,没有向驶向码头。”

在贵公子的指示下,马堂主终于看到了模糊的船影,留心观察了片刻,猛然醒悟,大吼,“敌袭!”对方来自大陆,乘夜而至,规模不小,不通报而靠近,方向是容易登陆的沙滩,只能是敌袭,绝不会有其他可能。

不久,铜锣警钟嘶响,漆黑的海岛到处燃起熊熊火把。嚷闹喧嚣,大队人马涌向东北沙滩。

高纲气得其跺脚,差点将渔船踩翻。命人将关忠等落水者救起,恨恨地瞪了关忠一眼,“事后再跟你算账。”然后抽出长刀,振臂一挥,“加速,强攻!”

此时已不可能后退,因为高远风已经潜往海岛。船队一退,高远风孤军无援,后退无船,必将陷入险地。反正按实力对比,己方人数虽少,平均功力却超一大截,正面硬拼,也是有胜无败。于是一场偷袭战意外变成了遭遇战。

海滩处,海马堂匪众严正以待。看到高纲的船队出现在视线,不等上司下令,纷纷张弓射箭。嗖嗖嗖,箭杆如雨,泼向海面。

虽然还不是最佳射程,虽然夜晚光线暗淡致使射箭没多少准度,但胜在数量多,一波箭雨下来,高家军已有多人中箭。

夜晚虽然使得海马堂的攻击失了准头,但也同样让高家军难以防备。根本看不清箭的来路,待到看清了箭矢,已是近在眼前,即将临身,避无可避。

从山顶刚刚赶到海滩的马堂主懊恼不已,他本希望凭己方的声势吓阻对方,再喊喊江湖切口,哪怕付出一点钱财也可,能不战则不战。自己收罗的这些堂众是什么德性他非常清楚,掠夺手无寸铁的渔民鱼贩或商队,那是如狼似虎,真要遇上硬手,说不定一战而溃。

可此刻万箭齐发,船上不时有惨叫声传来。死伤已经发生,自是不可能善罢干休了。不过想到身后靠山正在岛上,也不是全然没有底气。打吧打吧,狠狠打上一场,正好让靠山看到自己的价值。想到此处,马堂主振臂高呼,“射!给我使劲射!将他们全部射杀到海里喂鱼。”

高纲那边也疾声喊道:“全体加速,冲上海滩。杀啊!”同时取出自己的‘惊虹’,张弓搭箭,运气开弓。一轮‘耀阳’赫然闪现在漆黑的夜海,惊心刺目。嗖,箭飞惊虹现,赤色长虹当空舞。箭落敌魂消,光华到处一线穿。一箭飞来,无物不穿。噗噗噗,一连洞穿几人之后,其余势又将此直线上后面的几人串成一串。

倒霉的海马堂主,措不及防下首当其冲,胸口被洞穿出一个前后透亮的大窟窿。谁让他振臂高呼,自立为标的。

留在山巅悠闲观战的贵公子吃了一惊,“高纲!怎么是他?”

在这位贵公子眼里,高纲并非多大名人,只不过因为闾丘邢寻找东狱事件,将目光投注到海阳的有心人士所获得的情报里,必然有一条,是成丹期武者高纲投效大周,在高家堡一箭如虹退陈军。

“高纲既已效力于周,怎么会来攻打同为渤海郡下辖的海马堂呢?难道周飞燕察觉到了海马堂其实是我随意安下的一枚棋子?不可能的。此事知情者极少,所有知情者都绝不可能弃我而投周。”贵公子胡猜乱想又自我否定。

“不好!”贵公子突然想起一事,大惊失色,“马堂主才胎息期,不是高纲的对手。”赶紧喊了声,“我去救人。你们回住处看好行囊,以免乱中被人拿走了。”说完,径自飞奔下山。

行囊里并无多少贵重之物,但有些东西会泄露其身份。此处不是他的势力范围,若让人知道他在这里安插了一枚棋子,前功尽弃不说,还容易让不该此时发生的冲突提前。

贵公子心急之下,快逾奔马,黑夜于他毫无障碍。好不容易在这意外之地安插一枚棋子,眼看不久之后会有神来之笔的大用,可别让让高纲给毁了去。他哪知已然晚了,凭功力足以担当四阶势力首脑的马堂主,受命蜗居在荒凉小岛上多年,却出师未捷身先死,寸功未立命归阴。

“杀啊!”高纲一箭极大地打击了海马堂匪众的信心,提振了己方士气。高家军吼叫着奋力划桨,加速冲向沙滩。关忠、赵东山率先跳下船,涉水冲上岸边,挥舞灵兵,杀入匪群。

随着冲上岸边的高家军越来越多,匪众的弓箭已经失去了作用。短兵相接的拼杀展开,敌我混作一团,海滩上乱成了一锅粥。喊杀声,惨叫声,震耳欲聋。兵器撞击的火星,如大片磷光骤闪骤灭。气海期以上的武者,通过灵器外放的真气,如烟花,如闪电,划破夜空。

高纲抡着一把骑将所用的长柄大砍刀,尤为刺目,舞动间,红光成圆,一扫一大片。

海马堂匪众坚持不到一刻即告崩溃,这还是因为天黑的缘故。马堂主身边的海匪,目睹马堂主殒命,拔腿就逃。其他人由于喊杀的噪声、距离以及光线等原因,一时半会不知首领已殁,犹自搏杀了一会儿。待看到关忠、赵东山、高纲等对方好手如砍瓜切菜般冲入己阵,这边无人能够抗衡,才不得不逃。

“杀啊!”高家军气势如虹,撵在后面追杀。高纲更是一马当先,追着匪众密集处,放手砍杀,力求多杀伤,以便一举将海马堂彻底击垮。

砍得正欢之际,惊变突起。一道土黄色电光,无中生有地闪现,正面迎上高纲的砍刀。红黄二色光华相击,像爆裂的烟花临空绽放。“嘭”,闷响超越现场所有杂音的撞击声,犹如耳边炸雷,惊得众人都是一个踉跄。

红光湮灭,长刀远远抛飞。高纲像是被人用力甩出的破麻袋,鲜血狂喷,重重地跌入身后的人从中。

击飞高纲的,正是从山巅赶下来的贵公子。之所以找上高纲,跟先前马堂主自立为标的差不多,高纲外放的红色真气太醒目了。擒贼擒王,不打他打谁。

贵公子正欲上前补剑,他身边却因为人群奔跑的惯性,挤过来一堆的人。高纲本就是盯着敌人密集区追杀,身后部众又多是追随他的脚步,所以这个区域的人数最为集中。

敌友难辨,贵公子不想误杀己方人手,不得不飞身而起,跃上半空,运功吼叫,“马堂主何在?马堂主在哪里?”

已入地狱的马堂主自然无法回应,厮杀的双方也顾不上回答,沸反盈天的局面依旧。不远处的关忠、赵东山看到高纲落败,从绽放的华光判断,明知自己不是敌方的对手,但也不得不朝这边拼命冲过来,他们可不敢任由高纲死于乱军之中。

场面混乱之极,大局不因高纲个人受挫而变更。海马堂匪盗惊恐之间,难以从绽放的华光中发现反败为胜的契机,只知道反正都是自己无力抗衡的高手高高手,于是溃逃依旧。

贵公子没有得到马堂主的回应,料想他多半已遭遇不测,恼羞成怒之下,踩着乱军的头肩,凶狠地朝关忠赵东山扑去。

气海期武者,已经可以真气外放。到了聚精境,外放的真气,就自带光华。根据其亮度和色彩的深度,很容易判断武者功力的属性和高低,尤其在夜晚,更为显眼。

这个特点的优劣性都极为明显。对于武功不如自己的敌人,那是极大的震慑,使敌人斗志尽丧。但若敌方阵营中有武功高于自己的高手,那就是自竖招祸的标靶。

高纲如此,关忠赵东山也是如此,贵公子就是通过他们外放气劲的光华而有的放矢。顿时,高家军三大领军人物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个人武力值相差太大时,人数多寡对战争胜负的影响,作用不大。先前高家军对海马堂,人少可以击败人众。此时,贵公子对髙纲、关忠、赵东山而言,依然如是。

五十三章 当头棒喝

关忠赵东山距贵公子已不足十米,只需两步就得正面硬撼。高纲尚且不是贵公子的一合之敌,何况关赵二人。

当然,高纲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若然有所准备,虽依然是败,但不至于连一个回合都支持不住。毕竟贵公子也就比髙纲高一个小阶而已。可关忠、赵东山的功力,比起高纲又差了一个小阶,即使已做了十足的准备,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他们退无可退,哪怕豁出性命,也得死拼。他们若退,高纲无救不说,这次攻打海马岛的战事必将以惨败告终。此战为少主出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首战即负,以后的路还怎么走,他们多年来的梦想还怎么实现。

关忠、赵东山当然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二愣子,反而是心有灵犀的战场密友。先前挥手之间光华闪耀,那是放手杀敌所致。正常情况下,发现对方阵营有自己不可力敌的高手,肯定要收敛气息以免成为对方攻击的首要目标。可他二人依然催动真气外放,并非是傻,而是故意吸引贵公子的注意力,以免他补刀高纲。

而今目的达到,贵公子被吸引过来了,两人同时劲气一收,隐入黑夜中的乱军之中。实际上,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收敛气劲已经晚了。凭贵公子超人级别的视力,锁定他们不是难事。

关、赵所求的,本来也不是避而不战,只求给贵公子锁定他们增加一点难度。两人分别闪向贵公子两侧而游走,一旦贵公子扑击其一,另一人将自后偷袭。他们希望通过游走合击战术拖延一点时间。

只要时间再长那么一点点,已经崩溃的海马堂就救无可救。还有,高远风和祥妈也有可能出现在战场。那时,就算贵公子功力再高,耐力也有限,凭其一己之力,怎么都扳不回整个战局的颓势。只要肯用命去堆,未必不能围杀这个超越成丹期的意外高手。

关、赵的计划是好的,奈何贵公子的功力超越他们太多。两人拉开距离,若贵公子想扑杀其中一人的话,另一个人根本来不及救援,更别谈偷袭。

大概是关、赵命不该绝,这时战场又突然出现了一个贵公子意料之外的变故。远处海马堂大本营处,突然冒出熊熊烈火,喊杀声震天。

溃逃的海马堂众,原本天真地想逃回大本营避难,或者依靠熟悉的地形和机关负隅抵抗。此时看到老巢失陷于火海,心胆俱裂,一个个惊恐地失声叫道:“我的妈呀!”“完了!”“死了,死定了!”“跑啊!”呆怔片刻之后,全部四散而逃,再不成军。

贵公子瞥见火海,再也无心扑杀关忠赵东山这两个在他眼中的蝼蚁,长啸一声,运功朝那边飞驰而去,如同一颗土黄色的流星。因为那边有他的侍卫,还有他的行囊。

自山巅下来救援马堂主的时候,他就担心自己的行囊在混乱中有失,吩咐侍卫直接回了下榻处。那里现在陷入了火海,侍卫们说不定已是凶多吉少,贵公子岂能不急。

长啸裂空,正在杀人放火的高远风闻声一惊。此人功力不低,且不是熟悉的高纲关忠等人。若此人一直隐身于海匪之中,二爷爷可就他们危险了。不由跃上高处,以啸声相应,并催发水属性内力,使劲一抡,扫到一片建筑。以绽放的天蓝色光华,给那人标明方向。跟关赵一样,希望将那莫名高手吸引过来。

之所以只催发单一属性的真气,那是本性使然,他准备阴人。对方是土属性,土克水。展露水属性,使那人轻敌。然后在战斗中突然使出木属性功力,木克土,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

高远风进阶成丹期之后,体内真气的变化让叶老这个古董级的修炼者都看不懂了。根据有史以来的记载和自己的经验,叶老曾断定高远风不能炼丹、炼器,哦不对,是只能炼制五行平衡的丹、器,也就是说炼制出来的东西,只适合自己使用。同理,因为他体内五行真气平衡,也就只能使用五行平衡的丹器,其他灵器灵丹,再宝贵,对他也没什么用处。

诡异的是,高远风成丹之后,居然能随意地调用五行中的任一或任意几种属性的真气。这是诧异高远风轻而易举地修炼阴阳诀和浮光掠影之后,再一次让叶老难以理解高远风的非人之处。若说修炼功法信手拈来是因为潜意识里有前世的记忆,这任意分离和组合各种属性真气的能力,就怎么也解释不通了。

既然能分离出单一属性的真气,那么使用单一属性的灵器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为此,高远风曾鄙视了叶老好几回,叶老愣是无言以对。只能归之为怪胎,不可以常理度之。

单属性的灵器可以使用,灵丹呢?经过几次实验,发现只要主动控制其能量的转化,问题也不大。唯一的麻烦是,一般人吞食适合自身属性的灵丹,其药力和能量不需主观控制,肠胃可以自然而然地吸收。而高远风要是吞食单属性的灵丹,因为五行生克,必须用主观意识控制体内真气的转化。

比如,他吞食一颗水属性灵丹,需要控制它尽可能地转化为木属性,然后按照生发顺序,继续转化为火、土、金。并且,需要抑制突然增加的水属性能量对火属性内力的克制。也就是说,他吞食任何属性的灵丹,只要控制其能量转化顺序,保持五行平衡就可以了。

这个发现让高远风跟叶老、祥妈都兴奋不已。五行平衡的良药灵丹,价高且难觅,可谓有价无市。所以对高远风修炼晋升速度的物质保障,叶老一度感到非常苦恼。而今既然没有属性限制,凭叶老的积累和在东狱的意外收获,可以保证高远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用受财力的困扰。

正是因此,高远风一度信心膨胀,以致到了无视七阶八阶宗、帮的程度。

这次夜袭海马岛,到目前为止,在高远风看来,那是一帆风顺。高纲那边吸引了海马堂的全部注意力,高远风带着无风阁杀手,轻轻松松地占据了码头,并一路杀上海马堂总舵。以有备攻无备,且手段神出鬼没,功力又远超对手,所以根本没遇上像样的抵抗。

大肆纵火并非必须,不过是为了进一步打击海匪的士气,给高纲那边减轻一点压力罢了。所烧的,也非什么重要建筑,而是柴草堆或牲畜圈等次要设施。关键建筑,高远风舍不得烧,还想着留下来给大风盗居住呐。

高远风想不到的是,他随手纵火,却无意中救下关忠、赵东山一命,将强敌引到了自己面前。

总舵的敌人基本被肃清。有两人稍微有点棘手,高远风不知道那是贵公子的侍卫。在高远风功力压制下,无风阁杀手们一拥而上,用飞刀、吹针、袖驽、飞爪等层出不穷的阴毒手段,同样轻松拿下。

高远风的战斗方式,看得祥妈直想笑。他没有丝毫高手的觉悟,哪怕是功力远胜对手,依然不拒绝杀手们暗地里的助攻。按高远风的说法,能够群殴,绝不单挑。

此时,高远风和杀手们已经准备好围殴像流星一样疾奔而来的高手了。

有效的围殴,需要有人正面当盾牌,有人拉仇恨,其他人暗地里下黑手。高远风通过外放劲气的光华已成功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论高防,他一身内甲无出其右。所以他将当盾牌和拉仇恨一起担了。

那道‘流星’来得出乎意料的快,啸声未绝,人已近前。灵剑挥舞,暗黄色的光华像一块巨大的陨石,携着奔腾而来的声势,凶狠地砸向高远风。

高远风已换过一柄木属性人阶灵刀,奋力催发木属性真气,以通常刀法的开山势,鼓起全力,狠狠劈向来袭的‘陨石’。骤然闪现的青绿色光华,强势硬撼那土黄色光团。

埋伏在左右的杀手们,也不管双方对撞的后果,对准土黄色的光团,就要使出各自的偷袭手段。蓦地,他们感觉到周遭的空间一滞,动作不由自主地慢了半分。霎那间,胜负已分。高远风的长刀当场断裂。对方的灵剑显然级别更高,削断高远风的宝刀后,扫中高远风的胸膛。

高远风只感到胸口遭到重重一击,像高尔夫球一般,被一击而飞。‘卑鄙’,这是高远风的第一想法。因为对方显然隐藏了功力,直到双方刀剑相击那一刻才爆出全力。

他暗算别人时,自认理所当然。骤然被别人暗算,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他用克制土属性的木属性功力迎击敌手,就是准备打对方一个措不及防,谁知竟是自讨苦吃。木是可以克土,但一旦土超过限度,木将反受其害。跟水克火一样,火太大,反过来会将水蒸干。过多不受控制的土属性能量被当胸强行灌入,高远风体内当即五行失衡。再加上被灵剑重重砍中,虽有灵甲在身没被开膛破肚,但力量之大已使其胸骨断裂。仅仅一招,高远风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祥妈本来抄手在后面看热闹。从敌人绽放出的光华,她知道对方的功力超越了成丹期,但她依然不准备插手。因为高远风本身就是怪胎,内力是常人的十几倍,力量足以硬抗养神期超人。何况刀剑不入的宝甲在身,又有一群杀手协助。跟高远风事先想的一样,她不认为高远风会败。

等到最后那一刻对方突然气势足额外放,这才惊觉所料有误。对方竟然也是天才里的怪胎,不可以常理度之。明明只有养神期的功力级别,却能爆发出凝神期级别的攻击力。

但为时已晚,抢救不及。祥妈恼羞成怒,全力一掌临空推出,乍现的白光如同天外飞来的巨石,重重砸中贵公子。直到这个时候,预备围殴的杀手们才纷纷射出沾毒的暗器,飞针飞刀弩箭金钱镖,犹如泼雨。然而所有暗器全部射空,非是贵公子手段惊人,是祥妈用力太大,贵公子被击飞的速度太快且飞得太远。

祥妈顾不上追杀贵公子,浮光掠影步展开,朝高远风追去,在他落地之前,将他一把抱在怀里。焦急中带着哭音,“少爷,少爷,你没事吧。啊?可别吓我呀。你没事的是吧。······”嘶喊的同时,一掌抵住高远风的背心,将自己的五行功力,缓缓注入高远风体内,助他平衡混乱的真气并控制伤势。

“噗。”高远风吐出一口夹杂着血块的污血,喷了祥妈一身。祥妈不以为惊,反以为喜。高远风吐出的这是内脏中的淤血。此血一吐,高远风算是回过魂来。

“祥妈,那人的功力是什么级别?”高远风傲气全无,有气无力地问。他首先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对方的功力。他想知道跟对方到底相差多少。

祥妈回道:“应该是养神期。不过他应该有秘法,使得攻击力瞬时达到凝神期。”

高远风愣了,“海马堂哪来如此高手?”

祥妈说:“那人肯定不是海马堂的人,估计来自七阶甚至八阶势力。”

高远风道:“七阶八阶势力,这种高手也不是很多吧。怎么会潜入此处呢?”

祥妈说:“他为啥藏身海马堂我不知道。不过七阶以上的势力,这种功力的人算不上真正的高手,少不到哪去。”

高远风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脑袋发晕。能将自己一招击飞的超人尚且算不得高手,那自己又算啥啊?再说,对方的功力仅仅比自己高一个小阶,自己竟是毫无还手之力。亏得自己还小觑天下英豪,真真混账之极。

“呀~呵~!”突然又有一声长啸从码头那边传来,惊得祥妈的手一颤。“这次真的有高手来了,还不止一个。”

连祥妈都如此吃惊,显然来者的功力远超刚才那人。高远风懵了,自己闯荡江湖十几年,没遇到过一个超人。怎么偏偏就在这十几天,超人像不要钱似的成堆出现,这还是原来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吗?

五十四章 意外收获

码头那边接连爆出耀眼的真气光华,兵器撞击声和打斗的呼喝声,不绝于耳。那是祥妈去截击新来的高手所致。

那场战斗关系到整个战局的胜负,一众无风阁的杀手无不将心悬起以待命运的判决。有些事不是你有决心或肯就拼命可以改变的,比如一群兔子在绝地遇上一只老虎。祥妈没让人跟着助阵,因为功力相差太大,杀手们非但帮不上忙,反倒可能被外溢的劲气余波所伤。

作为此战首脑的高远风却无意留心那边的动静,落寞地倚靠在墙角怨天尤人。今日的遭遇,给他的打击着实不轻。

“马卖皮,按理说武功高手就像金字塔一样,功夫越高数量越稀少啊。咋就被老子接二连三地撞上呢?

祥妈和叶老是超人,倒是有喜无惊。可闾丘邢、吴荥、林渊,一个接一个的,超人武者好久多如狗了?好吧,就算他们是被东狱吸引到一起来了,那让人压抑的韩枫秋又算哪回事?好不容易韩枫秋走了,谁知这小小的海马堂,居然又莫名冒出若干需要自己仰望的武者。

锻体境不算武者,那么自己身边的武者,竟未必有这几天遇到的超人多。这还未走出海阴海阳这穷乡僻壤欸。

本以为叶老讥讽自己是井底之蛙的言语,是夸张的贬低,想不到竟是真的。祥妈是不会骗我的,她说那个一招将自己废了的超人,在七八阶势力里,竟然算不得真正的高手。”

连低手一击都接不住这个残酷的事实,将高远风充盈的傲气和满腔的斗志,瞬间被现实碾得粉碎。

“呵呵。”高远风自嘲地笑,他想起了自己幼稚而无知地鼓动周飞燕放大目标,瞄准七阶八阶,甚至想影响九阶仙宗的教义更改,这算是蛇想吞象吧。不,用蚂蚁吞天似乎更确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围在高远风身边保护他的杀手们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因为他们听到祥妈在喊:“哪里逃!”在从绽放的华光看,祥妈显然在追着那几人打。

未久,祥妈返回到高远风身边。

“您没伤着吧。”高远风从小觑天下武者变得谨小慎微了。

“没有。”祥妈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抬了抬手中剑示意道:“幸好有你这柄神龙剑,不然怕是没那么轻松。来者有三人,功力都不低。先前打伤你的贵公子模样的那人,不知何时溜也去了那边。贵公子似乎是那三人的主子。因为贵公子没出现时,那三人豁命死斗,不惜以命换伤。贵公子一出现,他们就护着贵公子逃跑。因为后来者舍命阻挠,一不小心被贵公子跳海逃走了。”

“哦。”高远风意兴阑珊。

知子莫若母,祥妈当即就发现高远风的神态不对,“少爷,怎么啦?你好像有心思。可以跟我说说吗?”

在祥妈面前,高远风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才发现,我真的是叶老说的那种废物里的垃圾。”

祥妈不解,“说些啥呢?你明知那是我爷爷编排你的话呀,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起那些废话了呢?就因为没打赢那人?”

高远风点点头,“是呀。你不是说那人不算高手。一个低手都能将我打成这样,我不是垃圾是什么?”

“噗嗤。”祥妈失笑,“傻瓜,你要是垃圾,这全天下就是垃圾场了,没一个可用之才。你才多大,不过十八而已。那人呢,大概三十左右。你从丹湖进阶成丹用了多长时间?不到一个月吧。那人不过比你高一个境界罢了。花十几年时间,你觉得自己不能超越他现在的功力么?我觉得可以甩他十万八千里。

至于他可以爆发出超越己身功力级别的攻击力,应该是功法特殊所致。你若修炼了他那种功法,能力不在他之下。

你今天也是大意了,造成真气反噬。若你不分离真气,而是以五行真气对抗,起码不会伤得这么重。”

高远风挠挠头,祥妈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可,可我现在就要跟这些人争斗了呀。”

“真是个小傻瓜。”祥妈刮了一下高远风的鼻子,挥挥手让周边的人退开,跟高远风说:“你把时间概念弄混了吧。你所谓的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计划明天就立国呀。

立国大计,不说用二三十年来完成,五年十年总是需要的。五年后,十年后,你的功力还是现在这个水平么?再说,你不是计划好藏身于周飞燕阵营吗?这五年十年让她的人去冲锋陷阵就好,你只管埋头发展对不对?哪里需要你现在就跟别人硬刚呢?”

高远风豁然开朗,羞赧地说:“也是哈。”想了想,又觉信心不足,“不过这世间的高手似乎太多了些。祥妈,你跟我说说,七阶,八阶那些势力里,估计能有多少超人,都达到了什么境界?”

祥妈道:“七阶嘛,原本其最高武力限制在融灵境的控灵期,也就是比你高两个大境界。控灵期的数量就跟六阶的成丹期差不多,一个势力也就那么几人而已。依次向下的化灵期、通灵期、会神境的神府期、凝神期、养神期,数量按倍数递增吧。打伤你的那人是养神期。一个七阶势力里,估计百余人吧。而现在呢,按爷爷的说法,阶别打乱,八阶宗门的弟子可能下放,或许会多一些。”

高远风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么多?”

祥妈笑道:“哪里多了?一个七阶皇朝,总人数以千万计。几十万分之一,这叫多?好啦好啦,凭你的资源,十年后,你培养出来的高手,说不定不止这个数。别想那些有用没用的,我给你抢了一个宝贝来。”说着,拿出一枚戒指递给高远风。

高远风接过来看了看,“戒指?我要它干嘛?”

祥妈笑嘻嘻地说:“这可不是简单的戒指,是空间戒。不过上面的灵力锁是修者设定的,我破不开。回去后让爷爷帮你解开。呵呵,空间戒里,有可能是一个高阶武者的全副身家哦。”

储物灵器,高远风当然听说过。但是叶老说他必须要修炼到控灵期才有法使用,而控灵期离他还远。既然暂时还用不上,所以兴趣不大。不过经过祥妈的开导,抑郁的心境却是好转过来。当然,再也不敢目中无人了。短期内,深挖洞,广积粮,埋头发展,躲在暗处放枪,才是最佳操作。明面硬刚,还是交给别人去吧。

控灵期?高远风一惊,那不是七阶势力的顶级战力吗?被杀者是控灵期,且可能是那个贵公子的下属。我的天,对方岂不是来自八阶势力。一时之间,高远风只觉得冷汗直冒。

祥妈以为高远风是痛的,关切地继续为高远风运功疗伤。

高远风也不敢跟祥妈说,不然容易被误会为责怪祥妈放走了那个贵公子。心思千转,最后也只能叹气,事情已经发生,难道知道对方是八阶势力就引颈就戮?不可能的,再来一遍还得杀。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看来,修炼得更加拼命才行。

对方的高手,除了逃走贵公子一人之外,其他尽灭。这意味着,高家军彻底控制了局势,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为避免无谓的损伤,高家军并未连夜清剿残敌,只是由关忠带人守住沙滩,赵东山带人控制码头,以防船只被夺被偷。只要看住船只,海马堂众根本跑不出海马岛。祥妈坐镇中枢,守护伤残。

高纲侥幸未死,不过比高远风还严重,去了半条命。救醒之后,跟高远风先前的状况类似,怀疑起人生来。现在的战争让他看不懂,“是自己脱离主流社会太久,过气了吗?超人那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耶,什么时候见过他们参与六阶以下的凡俗战争了?难道他们不怕仙盟的惩处?”

是的,仙盟曾限制各阶层势力的最高武力,相应地,也会限制高阶武者参与低层次的战争。

高纲僻居乡野十几年,看起来放出了不少暗子,似乎消息并不闭塞,但他能得到的,全是社会中下层的信息。他所不知道的是,这十几年来,或者说恰好从他隐居之后,东洲大陆的顶层出现了极大的变故。

十六年前,齐先王高桓薨。这事他当然是知道的,并因此和高成一起建起了高家祠堂,明面上是祭祖,实质是祭祀高桓。高桓的死,对于整个东洲大陆,屁事而已。但正是因为高桓的死,高成高纲失去了上层的消息渠道。

就在那一年年尾,留守这个星球的天外飞仙突然不告而别,消失在茫茫太空。主子不见了,仙盟的九大执事,即组成仙盟的九大仙教,惶恐不安了一阵子。飞仙一去不复返,人类的劣根性逐渐渐渐显露。各大仙教开始因为理念或利益,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仙盟因而名存实亡。这就是周陈之战那晚,巡使大人跟韩枫秋说仙盟‘既无达成一致决议之意愿,亦无约束天下乱局之实际’的原因。(见三十四章)

仙盟蜕变,世界失去约束,以往的禁忌纷纷被打破。波及整个世界的乱局,愈演愈烈。

这些隐秘,高纲无从得知。叶老是知道的,因为他恰好偷听到了巡使大人和韩枫秋的对话。高远风和祥妈也知道,叶老跟他俩说了。叶老和祥妈懒得告诉高纲高成,除了高远风,余者皆不在他们眼中。

高远风也没说,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来的禁忌,也就意识不到,仙盟的变化,将带来多么致命的影响。他还以为超人或修士,参与凡俗战争是正常状况。

一夜无话。天明之后,关忠赵东山开始清理残敌。海马岛孤悬海外,没有船只的话,水性再好的人,也游不到陆地。所以夜里溃散的海马堂众,抢不到船只,也就只是藏身与林间、石隙而已。

高家军要的是这块基地,并没有全歼海匪的必须,于是允许投降。

马堂主已死,海匪们又无路可逃。听到高家军漫山遍野地喊:“投降不究。”,加上又冷又饿,慢慢地,一个接一个地放下武器,走出躲藏地。

高远风终于清醒地意识到未来的对手有多恐怖,自然舍不得放弃海马堂众这股势力。跟关忠商议之后,让他尽可能地调教以收为己用。诸事妥当之后,留下关忠驻守此地,高远风带着赵东山高纲以及无风阁和定风镖局的参战人手,回返海阴。

码头送别之际,关忠突然抱拳道:“大当家的,可不可以给我这支队伍一个名义。”

高远风一怔,然后瞬即反应过来,关忠这是要官了。心里虽不甚喜,却和颜悦色地说:“不好意思,我都差点忘了说。我是这样安排的,你暂时挂海阴侯府司马之职,正三命官身。赵叔,海阳侯府司马的位置就留给你了。不过,对外你仍是定风镖局的总镖头。若是将来有一天我等大业有成,关叔你就是镇西将军,赵叔做镇南将军。怎么样?”

关赵二人大喜,连忙躬身拜谢,“臣纵作肝脑涂地,亦不负少主重托。”

一行人悄悄回到海阴住所,高远风兴趣缺缺,让赵东山去跟高成汇报,自己一头扎进屋子里,请祥妈为他熬药疗伤。

不一会,祥妈用木桶提来药液,喜滋滋地对高远风说:“少爷,那戒指里有了不得的宝贝。”

“啥宝贝啊,竟让您如此高兴?”高远风为了让祥妈高兴,凑趣道。

“仙书!”

“啊?仙书?”高远风一蹦而起。

海岛之战,让高远风从自我膨胀中清醒过来,准确定位敌我,若是算作此战的最大收获,那么祥妈获得的仙书,就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天大惊喜了。

五十五章 鸡肋仙书

仙书,传说中的存在。据说其中记载的尽是法力无边的仙术和威力无畴的仙器的炼法。

仙书何其恐怖?不需过多解说,但从百年前,天外飞仙轻而易举地颠覆掌控了这颗星球千年之久的魔宗,就可见一斑。

那时的魔宗可不是现在仙教之下的仙宗那个级数,而是整个星球的绝对统治者。也就是说,不亚于现在的仙盟,比而今让人敬之为神话的仙教都强大无数倍。传闻,魔宗不但化圣境修士无数,而且有人突破极限,化仙飞升上界。

超越圣境,破碎虚空,飞升成仙,这本是东洲大陆千万年来的修炼理念和目标。即使这个目标渺茫到千年以来,才有两三人成功,但人们依然孜孜以求,因为据说一旦成仙,寿命将无穷尽,且上界美轮美奂。

可百余年前,自天外飞仙降临那一刻,一切都发生了。人们发现,并不一定非得走那成功几率微乎其微,且九死一生的破空之路,依靠仙舟和仙术,不超越圣境同样可以飞升,还百分百成功。天外飞仙每个几年,都仁慈地以仙舟接引精挑细选出来的一部分人直接飞升。

不过,天外飞仙严禁本土居民修习仙术,说是那将给本土带来灭世天罚。在有天外飞仙驻守东洲的日子里,敢觊觎仙书者,按触犯天规论罪,诛杀九族。所以世间无人敢于窥探天书,就连谈论都是禁忌,包括仙教顶尖的化圣境修士在内。

但近十几年来,有个传言悄然扩散,并迅速蔓延。那就是所谓灭世天罚是假,天外飞仙不允本土人修习仙术,是担心人们不受控制地自行飞升。飞升之人过多,必将给上界带去额外负担。

仙界多我一个不多,每个人都这么想。于是探寻天外飞仙残留在人间的仙器仙书之风,突然大起,且愈演愈烈。

当然,这个扩散的圈子,只在那些站在权力高端的人士。高远风这种底层蝼蚁,最多偶有耳闻,根本没资格参与。

如此玄奇之物,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成了自己的战利品,高远风怎么可能坐得主。

“祥妈,不泡了。走,您扶我去看看。”高远风迫不及待了。

祥妈哭笑不得,“哎呀,那东西又不会跑。是不是真的仙书还不一定呢,急什么?乖哈,疗伤要紧。仙书什么的,让我爷爷先去琢磨。那东西我都看不出一点名堂,你看了又有什么用?等他找到怎么读的法子,你再看不迟。”

“怎么读?”高远风不懂了,“读书不就是用眼睛看吗,还能怎么读?”

“嘻嘻。”祥妈笑道:“要不怎么叫仙书呢。一个字都没有,又打不开,用眼睛看啥呢。”

高远风更是好奇了,不过却乖乖听了祥妈的劝,先行疗伤。那东西在叶老手里,比在他手里更安全。叶老要是能读懂,自会传授给自己。如果叶老都无法读或读不懂,自己看了也无益。所以不急这一时半会。

在祥妈的监督下,高远风收摄心神,安安静静地泡药运功疗伤。祥妈才不管什么仙书不仙书,高远风的身体才是第一要务。

傍晚,高成派人来请高远风一起用餐。用餐是次要的,关键是议事。既然已经遵奉高远风为少主,自然大小事务都要征求并遵循他的意见。

餐桌上,高远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人可以住在一起,但侯府嘛,还是要修建两座。一来呢,按照规制,可以堂堂皇皇地组建两支卫队。其二,狡兔三窟,多个落脚点总是好的。不要怕花钱,除了王国拨付的资费,商会、镖局、大风盗的钱财都可以调用。不求富丽堂皇,但一定要易守难攻。我不在时,您们的安全轻忽不得。”

高成沉吟道:“有这个必要吗?我们的钱财有限,养兵更为重要呀。至于安全问题,我跟你二爷爷若住在一起,能伤得了我们的怕是不多。”

高纲迟疑不语。呵呵,能伤我们的不多么?你没看见我正伤重着呢。

高远风道:“爷爷,你没发现情势跟您那时候已经不一样了吗?韩司舵特赦祥妈功力越规,海马岛上竟有超人武者参战。这些无不说明,原来的规矩已不成其为规矩,这个世界越来越危险了。小心无大错,有备无患。

我看呐,不止是建侯府要尽可能花钱,其他方面同样要放开花。广购灵药,放开功法,大力培养人手。留在手上的钱,那不叫钱,一堆废铁而已。将它变成实力,还怕没钱吗?更重要的是,您和二爷爷也得抓紧修炼,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做突破。以前受功法所限,那是没有办法。我去跟叶老说说,让他拿出几套适合您二位的高阶功法来。

哦,忘了跟您们说,叶老的功力,比祥妈更高哦。对了,这事出自我口,入您们之耳,绝对不可再让别人知道。”

高成高纲俱是一惊,思维顿时被高远风带偏。高成紧张地说:“姓叶的到底是什么人?潜伏在高家堡这么多年,是何居心?你的身份他知道吗?”

高远风微笑道:“爷爷,你别总是从坏处着想,觉得人人居心叵测。对于祥妈,您现在信任吗?没问题吧。叶老是祥妈的爷爷。至于他的来历,您也没必要琢磨了。这世上,除了朝廷和宗派,还有散修呢。”

“真的可靠?”高成犹自不安。

“可靠,绝对可靠。”高远风信誓旦旦地说:“您想啊,他若心怀鬼胎,不需要他出手,就凭祥妈,你我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么?您呀,非但不用害怕,反倒要庆幸我跟他们有缘。若不是有祥妈,您在高家堡,我跟二爷爷在海马岛,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都是既成事实,高成无可辩驳。仔细想想,也只能归之于高远风的缘分一说。

回归正题,为了让两位爷爷放开手脚和眼界,高远风假借周飞燕之名不惜多透露一点,“爷爷,周飞燕走前跟我说,整个燕域或将进入一个自由扩张时期。这意味着全域乱战,不再局限于邦国之内或宗门之内,一切只凭实力说话。

既然如此,何不将眼光放远一点。我们渤海之于齐国,就像楔入陈、萧两国之间的一个楔子。海阳之南就是陈国海涯县。海阴以北,越过海湾就是黑水皇朝的萧国千峰县。

往东是大海,往西是国内,我们都无法动。若您让关叔从水路攻略萧、陈,不求占地,只求劫财、练兵,岂不是一举两得。谁说只有海马堂可以当海盗。海马堂不在了,又有新的海盗出现嘛。

对了,我不是让他们抢劫穷苦百姓哈。攻城,直接抢劫萧陈两国的县府。”

高纲沉思道:“这事可行。赵东山呢,你准备怎么安排?不能挂个侯府司马闲着呀。”

高远风道:“这里是我们的后方,是基地,但有了您二位和关叔也就差不多了。我们的重点,还是在周都。我准备让赵叔把镖局开到周都去。要想快速发展,黑道白道,我们都得渗入进去。”

几乎是一夜无眠,三人将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大小事务,详细理清、明晰到位。因为可供议事的时间不多了,周飞燕再次飞鸽传书来,催高远风赶赴都城。

看看天近黎明,高远风也懒得睡觉了,接着回屋泡药、疗伤、练功。

时至中午,伤势已无大碍。高远风端了几盘菜肴和一壶老酒,步履匆匆地往叶老住处跑,说是寻叶老小酌几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仙书也。

仙书之事,他不敢跟高成高纲说,这事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人为好。读不读得懂是一回事,怀璧其罪是一定的。万一消息流露,保不住的不止是仙书,估计连身家性命也多半会随着仙书而去。毕竟是仙教都稀罕的东东呀,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叶老面前摆着七八个稀奇古怪的物件。有的完整,有的残缺。白的,灰的,黑的。有的有书本大小,有的只跟豆腐干差不多。有一个像扁平的手镯。还有一个是两个似圆非圆的框框连在一起,还带着两根弯钩。一个框内有片透明琉璃状的东西,另一个框是空的,估计是碎了。物件的材质,一律难以辨别,反正是没见过,应该不是东洲大陆所产。

“叶老,可有进展?”高远风满怀期望地问。

叶老皱眉苦思冥想,一动不动,半晌不语。高远风感觉老家伙是在故作高深,实际上在打瞌睡。正要推搡他一下,叶老忽然衣袖一挥,将所有东西扫到高远风面前,“我无能为力,你自己研究去吧。”

高远风急了,叶老都研究不出名堂,他又如何能够。赶紧求恳道:“别呀,叶老,您再仔细琢磨琢磨。既谓之仙书嘛,其难度自然不小。万一有所发现呢,您也受益不是?”

叶老却固执地摇摇头,“不浪费那个时间了。这些东西是仙书还是仙器,尚且无法定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都废了。我能想得到的所有方法都试过,用滴血、神识、内力等已知的所有方式,都无法炼化。除了少数几件完整的,里面有微弱的灵能反应,其他的全是死物。材质呢,同样无用,既不能炼丹,也不能炼器。”

“坏了呀。”高远风挠挠头,“是不是因为被埋在土里太久,发霉了呢?要不晒晒看?”

叶老失笑,“随你。”

高远风搬了张桌子放在太阳底下,再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仙物一件件地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心神不定地围着桌子转悠。

叶老看不下去,教训道:“小废······,欸,算了,少主就少主吧。我说少主呀,就算是仙书,而且没坏,你读得懂吗?反正我是读不懂的。或者说是仙器,且也没坏,你用得了吗?

比喻灵器,我们都知道分为天、圣、地、尊、龙、玄、人、灵、元九阶。元阶并非真正的灵器,不过是比普通刀剑更锋利一点,坚韧一点而已。其余八阶对应锻体境以上的八境,需要具有相应的内力才可发挥出灵器的作用,不然就跟元阶无异。

有了真气,才能使用灵阶、人阶灵器。晋级超人,有了灵气,才能使用玄、龙、尊阶灵器。成就修士,有了元气,才可以用地阶、圣阶、天阶灵器。

储物灵器你现在是知道的,但你能用吗?不能。因为你还没有修炼出神识。”

高远风黯然停下脚步,无趣地说:“您的意思是,没有仙气的话,这些东西根本就是一堆废物。”

叶老点头,“总算还没笨到家。来来,把酒菜摆上,吃饭要紧。你也别一副如丧考妣的熊样,外物再好,终究只是手段,别看得太重。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若你成就修士,飞花摘叶都是灵器。寻常武者,拿着再好的灵器也非你的对手。”

“也是。”高远风眼睛转了转,好像想通了,“不敢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得之我幸,不得是命的思想觉悟还是有的。”他之所以立时转变,并非真想通了,而是觉得既然无用,何不拿去坑别人呢?仙物耶,不怕没人花天价来买。

“孺子可教也,来喝一杯。”叶老不知他的小心思,颇为赞许道。

“喝酒。”高远风神清气爽地陪叶老推杯换盏。

饭后,高远风喊来祥妈,请她将这些仙物收藏在储物灵器里。

叶老脸一沉,“无用之物,你还留着干嘛?”作势就要上前将那些东西丢掉,以免高远风沉迷。

高远风赶紧护住,“丢不得,丢不得。你我知道无用,别人不知道呀。”

叶老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更是反对,“就是因为别人不知道,你才留不得。这是惹祸上身知道不?”

高远风赶紧将完整无损的仙物攥在手里,又将其他的也拢在怀里,“惹不惹祸只看操作。操作得好,我一次性出手,灾祸就是别人的了。我自拿着换来的钱财逍遥自在。”

叶老突然一愣,接着祥妈和高远风也呆了。高远风攥在手里的一件仙物忽然散发出荧光。

这是?活过来啦?

五十六章 莎菈

这是像书本大小的一件莹白色仙物,其中的一面不但亮了,而且显示出栩栩如生的图画。

不对,不是栩栩如生,而是‘真实’的世界。绿草如茵,鲜花绽放。有洁白的绵羊在悠闲地吃草,有五彩斑斓的鸟雀自由地飞翔。

高远风猛地将仙物翻过来,后面什么都没有,依旧原样。再翻过去,画里的世界辽阔无垠。

左看右看,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那么大的世界,这薄薄的仙物怎么就装得下。一回头,身后是祥妈和叶老目瞪口呆状,再后面是砖瓦房。“我还以为是镜子呢?不是镜子,这里面的景象是哪来的呢?”

“糊涂。若是镜子,该当先看到你自己的影像啊。你那点修为,灵器都玩不转,哪里搞得清仙物的诀窍。还是我来吧。”叶老一把拿了过来,抓在手上也是翻来覆去地琢磨,依然看不出个所以然。然后又滴血,又是真气,又是神识,百种花样用尽,结局很悲催,仙物无动于衷。

看到高远风和祥妈两双殷切期盼的目光,叶老难得地老脸一红,“这个东西呀,我觉得可能跟储物灵器是类似物品。不过其功能和价值,显然远超我们我们最顶级的天阶储物器,因为它里面不但空间无限大,还可以储存活物。最妙的是,不需要神识,用眼睛就看得见。

可惜,可惜,这么好的储物器,我们无法使用。我想啊,或许需要仙气才能炼化。要不,我将它破开来看看?”

高远风吓了一跳,连忙抢了过去,“你无计可施就明说,可别乱来。你一破开,将里面那么大的世界放出来,岂不是要将我们这个世界撑爆咯。”

祥妈的头也点得像鸡啄米,“嗯嗯,千万别破开。我们的灵镯、灵戒等储物灵器,若是强行破开,都会发生爆炸,里面的物品一律化作粉尘。那么大世界要是爆炸开来,整个燕域都未必保得住,说不定连虚空都会被炸裂。”

“咕咜嘁,吀叮咤。咕吆叨吀哶吖吽?”一个清脆的女童音突然响起,吓了三人一大跳。

高远风差点失手将仙物丢在地上。三人紧张地东张西望,却没发现人踪。

“主人,您好。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三人都听懂了。

“主人?咦?仙物自动认主啦?”高远风欣喜若狂,盯着仙物看,图画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异世界女童。之所以说是异世界的女童,是因为那女童的长相和衣着打扮从来没看到过。

大大的圆圆的眼睛,蓝色的眼瞳。尖尖的鼻子,小小的嘴。头上有两只美丽的大蝴蝶伸腿抱紧女童的两绺头发,形成两个真实的蝴蝶结。小筒靴,光腿杆,粉色纱织公主裙。

高远风热切地说:“你是仙灵吗?”

女童很优雅地牵起裙摆,微微躬身行礼,“我是翻译小精灵莎菈。主人你要给我改名字吗?回答是,我就叫仙灵。回答不,我还叫莎菈。”

“不不,”高远风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灵器超越圣器级别后,不就可以诞生器灵吗?我问你是不是仙器的器灵?”双方的交流显然有障碍。

女童眼睛乱转,一脸懵的模样,“您回答的是‘不’,那么我的名字还是莎菈。灵器、圣器,仙器,器灵,这些词组我的内存里没有欸。您可以尝试解释一下涵义,以便我增加词条。”

都是些什么鬼?轮到高远风一脸懵逼。不止是交流障碍,完全像是双方各自自说自话。

叶老在旁边抢着说:“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说你有什么用吧?”

女童很是自得状,”我能互译两千一百八十七种语言,并具备自动学习能力和教授语言的能力。“

高远风恼火地说:”我要那么多语言干嘛。我要仙术,你有吗?“

女童答:”仙术这个词是有的,您要翻译成那种语言?宇宙通用语、天马星域通用语、天河星域通用语、流冰帝国语、······。请选择。“

高远风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女童有很多仙术,兴奋地说:”这么多哇。先说说宇宙通用御吧。“

女童纠正道:”主人您的发音不准,是通用语,不是通用御。如果是方言的话,我可以收集储存。仙术,用宇宙通用语,发音是······。写法是······。“

高远风听到的是几里哇啦的鸟语,看到的是一串鸡爪扒蚯蚓。

”完啦?就这点?“

女童道:”仙术用宇宙通用语翻译,准确答案就这个。发音若您没记住的话,我可以重复。“

高远风和叶老、祥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懵逼。

叶老不确定地说:”传说神仙有出言成宪之能。类似于佛家和道家的真言术,什么‘临兵斗者皆列阵前’‘唵嘛呢叭咪吽’。这难道是仙家真言?“

”管它是不是,学学看。“高远风跃跃欲试地说。

几里哇啦,巴拉巴拉。三个傻子兴致勃勃地学了大半天鸟语,最后扫兴的发现,哪有什么仙术,更不是高远风自以为是的防御术,最后总算弄明白这不过是仙语和本土语互相诠释而已。

耗费了三人好半天时间,确定这东西只有互释功能,且里面的世界也只是逼真的影像之后,高远风大失所望,随手将所谓的仙物一丢,”留你何用?“

女童模拟疼痛的神态,”哎哟。主人您太粗鲁了。翻译器需轻拿轻放,不然容易摔坏的。“

高远风恨不得一脚将其踢飞。祥妈不知是被女童清脆的声音勾动了心弦,还是像高远风一样觉得这个东西可以卖钱,抢先爱惜地了捡起来。

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收获的是满满的郁闷。高远风任祥妈将仙物收进储物器,转头回自己的住处继续疗伤、修炼。

一连几天,高家军都严加戒备,因为海马岛之战,那位贵公子在三位高手舍命阻拦祥妈的情况下,抢了一条小船逃走了。按祥妈的说法,那三人的功力应该处于融灵境,最高者达到了融灵境的高阶控灵期。且修炼的功法和技法都等阶很高,以致祥妈斩杀三人都很是废了一番力气。

控灵期是七阶势力最高战力。由此推断,那些人至少来自七阶,甚至是八阶势力。

附近的七阶,除了自身所在的璃凤皇朝,还有璃龙城,丹霞帮和北边的黑水皇朝。八阶嘛,那就只有韩枫秋所在的金刚宗了。这里面,璃凤皇朝和金刚宗可以排除,因为这是他们管辖之地,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以宗主的身份出现,不必偷偷摸摸。

所以,最值得怀疑的,就是丹霞帮和黑水皇朝了。

没过几天,对方的身份总算弄清楚了。关忠派人送来一个包裹,说估计是不是海马堂之物,因为里面居然发现若干晶币和一些特殊的衣物,以及三块身份铭牌。衣物的胸口和身份铭牌上,都有一只苍鹰的图案。

关忠不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着哪家势力。高成髙纲琢磨半天,同样不识,就给高远风送了过来,希望他拿给祥妈和叶老看看。

“天鹰宗!”祥妈吓了一跳,“他们离这里可有万里之遥,怎么跑到这旮旯来了?”

燕域纵横三万余里。天鹰宗在燕域西南,而海阳在燕域正东边界,中间直线距离至少万里以上。

距离且不去管它,最关键的是天鹰宗乃是跟九星宗平级的八阶仙宗。如此庞然大物,目前的高家军与之相比,跟大树下的一只蚍蜉差不多。若是事先知道海马堂背后有如此强大的靠山,高成打死也不敢动海马堂的心思。

现在悔也无益,东西抢了,人杀了,仇已结下。所以众人都担心对方前来报仇,小心戒备之余,一个个无不勤奋苦炼,以图更进一步。

高远风找叶老要功法,叶老大方得让人吃惊,甩手给了高成高纲关忠赵东山等,一人一部契合他们各自体质的龙阶功法。不但他们有,就连高威、高铁成等人都有。

龙阶功法,那是可以修炼到融灵境的高级功法,价值连城。在以前,高成这些六阶势力内的人,只闻其名,根本就没有接触的资格。

通过这件事,高成高纲彻底放下了对叶老的戒心,并对叶老持晚辈礼,尊敬非常。虽未亲手教授,但传之功法,其实已有了半师之实。

然而,叶老并不因为高成等人的敬意而有所改变,依旧一副很臭屁的模样。除高远风外,对所有人都爱理不理,也不喜欢被打扰。即使高成等人遇到修炼中的难题来请教时,照样拒之门外。不过好在有祥妈,不像叶老那么不近人情,不吝给高成等人耐心地解说。

由此,高家军迸发出从来没有过的修炼狂潮。高成高纲不惜取出多年来的积累,让胡清河的长风商行,大力采购灵丹灵药灵器等修炼辅助资源。当然,为避免招人忌惮,采购的这些物品,掩盖在两大侯府的修建工程之中。

依高远风的要求,两大侯府,既要园林优美,又要富丽堂皇,还得机关重重,易守难攻。不用说,工程量小不了,耗费靡巨。于是,需要采购的物品,可谓海量。仅此一事,几乎将高成高纲的家底彻底掏空。

起初高家军各首脑几乎人人都持反对意见,他们积累财物的主要目的是给高远风复国用的。但高远风一意孤行,坚持如此。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出一年,自己绝对富可敌国,不但不需要两大侯府经济上的支持,而且可以反哺侯府。

高成等人除了拗不过高远风之外,潜在敌人的必然报复也使得他们不敢不慎重行事,最后勉强听从了高远风的意见。不日,海阳海阴两县全民总动员,为两大侯府的修建而奔忙。

按说,两县是高成高纲的封地,完全可以据此征召徭役。以往若遇上此类大兴土木之事,势必劳民伤财,以致苍生生怨。然而这次,两县民众并未因此而抱怨,反倒主动地、热情地投入进来。因为高远风禁止侯府增加民众的徭役,且规定由民众自愿参与,并支付足额的工钱。

大工程的建设,向来是促进一地经济民生的有力手段。高家军不计成本的投入,让两县经济整体活跃起来,状况焕然一新。从高成高纲受封侯爵至今,不到一个月时间,两县的民心,就从惶恐、迷茫,变为安定、归心。不是归心于大周,而是归心于侯府。

海阴城头,高远风指着城内外欣欣向荣的景象对高成高纲说:“法教所持的‘弱民强国’,我不太认同。搜刮过度,或许确实可以激起民众的狼性,然而,此狼性未必对外,更可能噬主。

这些年,皇朝王国走马灯般轮换,究其根源,跟民不忠主有很大关系。比如周军一来,齐地望风而降。为何?民疲也,思换主。

若富民,效果则绝然不同,因为他们是善政的得益者。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如有谁犯其地,犯其主,危及善政,他们势必奋起抗争。此即为民心所向也。”

高成还好一点,毕竟曾长期呆在先王高桓身边,对于治政,多少有些见识。可高纲不同,论暗杀或守护,他是行家,但在政务上,就是彻底的门外汉了。高纲怀疑地问道:“予民以财,收买人心,此事不能久长呀。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高远风哈哈大笑,“二爷爷,谁让你用钱财买民心了。你觉得修建侯府,是白给民众钱财吗?不是的,那是工钱,是料钱。你是花钱买富丽堂皇、固若金汤的侯府,不是买民心。

再说,你的钱也是用不完的,因为你有一县源源不断的赋税嘛。”

高纲依旧没能明白,“赋税依旧,百姓如何能富。百姓不富,不就还是老样子吗?谈何归心。”

高远风笑笑,“一句两句,我跟您说不清楚。简单说吧,以前百姓收入十金,赋税五金。现在百姓收入百金,赋税还是五金。你说,百姓归心不?”

高纲更是不懂了,“侯府建好后,我不给他们钱了,他们哪来的百金?”

五十七章 温铨

高远风耐心解释道:“不是让您给他们钱,是让他们自己赚钱。比如,一斤豆子一角银,变成豆腐,能值两角。我不是借周飞燕之口,宣告鼓励渔牧工商么?就是鼓励百姓赚钱。我们这儿虽然荒凉,但渔牧工商还是有可为的。南国的木材北边的马,东海的水产西边的粮,都可以经营。

具体的,我也不内行。您二位可以委托给铁城叔,胡海帆,和胡爷爷(胡清河)等人去制定具体的条例。对了,以侯府的名义就行,不必再帮大周造势。此地,是你们的封地嘛。

哦,不行,胡爷爷要随我去都城。一人计短,我身边需要各型行家里手为我出谋划策,查缺补漏。您们还是另请他人吧。高手在民间,族学里的老师,多是怀才不遇的行家里手。给他们以足够的礼遇和出头的机会,必能为我所用。侯府长史、司录等,那也是有品秩的官嘛,应该有人抢着干。”

高纲从未管理过政务。高成虽然在高桓身边耳濡目染了多年,但高远风也不放心。从齐国三世即亡的现实看,高桓那一套已被证实很失败。要想重建一个成功的齐国,高远风必须琢磨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自己的条理来。

走南闯北这些年,在高桓遗臣的有意引导下,经常到茶楼酒肆静听民间士子针砭时弊的高谈阔论。也曾假想过,若是自己当官,该怎么治理好一地一国,思考过教义和国策的得与失。但要求他现在就拿出一套完备的优良的治国之策,那是不现实的,毕竟才十八岁,毕竟没有亲身经历。

高远风不止是对二位爷爷不放心,对自己也没信心。跟周飞燕说的那些,纯属狡辩时的胡诌。所以,他希望海阴海阳两县,不仅是高家军的发源地,更是今后治政的试验地。

今天三人之所以有此一番讨论,是因为高远风必须远行了。渤海太守温超已经命人将高远风游骑营余下部分的配置送到海阴,并催促高远风该依旨赶赴都城了。所谓余下部分,是因为高虎、高桐、云海阔等率部随同周飞燕先期出发时,他们的服装、兵器、马匹等配置已经自己带走了。

高远风本希望侯府修好之后再出发,可那显然不可能。这么大的工程,没个一两年是完工不了的。周王不会允许作为‘质子’的高远风长期滞留在家,且周飞燕那里估计也等不及。

想到自己走后,那位逃走的天鹰宗贵公子可能回来寻仇。依对方的实力计,两位爷爷断然不是对手。高远风只好央求叶老暂时留在海阴,等到自己将仙书出手之后,再去都城找自己。

对方万里迢迢而来,目的应该在仙书。让仙书以一种公开的方式远离海阴,对方的注意力自然就会转移。

叶老对高远风所求,无不应承,爽快地答应下来。

诸事已毕,出发的时间无法再拖。高远风对分别到是没什么感觉。近些年来,哪年都有。不过高成、高纲的心理就复杂了。这次毕竟不是以往那种历练,所面对的也不是以往那种社会底层的势力,此一路的豺狼虎豹,风云诡谲,较之以往,危险一万倍。

若说这次也算历练的话,这将是高远风这辈子最大的最后一次历练。高成等人十几年的潜伏,十几年的经营,十几年的心血,全寄望于高远风这次的都城之行。

高成依依不舍,老泪模糊了双眼。高远风之于他,除了少主之名,还有爷孙之情。两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情同亲生。今年竟是不能一起过一个团圆的年节,还要高远风独趟龙潭虎穴,高成不由百感交集。

高成谨慎地捧出湛卢剑,双手颤抖着托给高远风,“少主,将此剑带上。愿它护佑你平平安安,马到功成。”

高远风随手抓起湛卢剑,不屑地看了一眼,“靠它?算了吧。还是爷爷您留着,它若真有奇能,您的安全也多一份保障不是。”

高远风对此剑的态度,让高成气不打一出来,尖声喝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岂容亵渎。此剑之能,唯有在你手上才可发挥作用。给我记住咯,剑在人在,剑亡人······,呸,此剑不可能亡,你也不会有事的。自今日始,你须得人不离剑,剑不离身。千万千万别给我儿戏。······。”

“好吧,好吧。”高远风赶紧打断高成的啰嗦,“我带着就是。”顺手往旁边马车上一丢。

看得高成的心脏一哆嗦,“你,你是要气死我不成?此去所为何事,此事何等艰难,你不会没数吧。此剑的传闻,我不管你信与不信。所有可能增加成功率的机会,哪怕再小,我们都不能放过。就你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是准备让你父和我等死不瞑目吗?”

“好好,我带。我时刻随身带着,须臾不离,行了吧。”高远风又从车架上拿起湛卢剑,挂在腰间。他挂上的那一瞬,叶老眼睛一凝,因为他感觉到了那剑发出了一声欣悦的轻鸣。不过声音和震动都极其微弱,除了叶老,其他人一无所觉。

“走了,走了。”跟平常人家有些叛逆的孙儿一个样,高远风翻身上马,不耐烦听爷爷唠叨。

穿戴着正四命明威将军的盔甲,在无风阁众杀手和部分大风盗组成的游骑营人马簇拥下,高远风带着祥妈,意气风发地挥别爷爷出发了。

胡清河的长风商行,随后将在定风镖局的护送下,行商周都常山城。

跟高远风同行的,还有一位三命官身的武骑常侍。

这位武骑常侍名叫温铨,乃温超之子。脸型酷肖其父,长得比较文雅。可此人偏偏对文略不感兴趣,喜爱舞枪弄棒。年龄大概在二十四五岁。按照年龄算,功力倒也不差,胎息期。只比其父温超低一小阶,可见习武的资质不俗。

陈周之战,他随温超走到半路,就被吴荥追上了,错失了上前线的机会,所以没见过高远风。战后,因为周飞燕的另眼相看,军中关于高远风的传闻沸沸扬扬。温铨早就想见识一下高远风到底是何等人物。于是借这次给游骑营送配给的机会,自告奋勇,接下这桩差事。

谁知一见之下,温铨大失所望。高远风堪比美人的精致面孔,让向往武者英豪气概的温铨,怎么都亲近不起来,深信高远风是靠色相迷惑了周飞燕的传闻。

这不,看到顶盔贯甲的高远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更不服气高远风一战而获正四命明威将军的职衔。撇撇嘴,嘀咕道:“沐猴而冠。”

高远风的耳力何等灵敏,况且温铨并未压低多少音量。高远风似乎听不出温铨的鄙视之意,接口道:“我也有同感。马卖皮,这劳什子官服,非得做成铁的吗?硬邦邦的,磕得人难受。老子真穿不惯这玩意儿。”说完,竟然翻身下马,钻进了一辆硕大的马车里。

睚眦必报的高远风那可能任由他人嘲讽,钻进马车之前,高远风朝跟随在马车旁边的罗玉雪悄悄打了一个手势。罗玉雪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高远风对温铨的嘲讽并未怼回去,还自承穿不惯铠甲,让温铨愣了片刻,就像刻意去点一枚炮仗,结果引线被水淋湿了,费了半天劲却没点着,不由极为扫兴。

他本意是想挑起高远风的怒气,然后用激将法逼高远风跟他比试比试,让高远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将。哪知高远风根本就不接招,于是更确信高远风是靠吃软饭上位,对高远风的鄙弃意味更足。

罗玉雪悄悄带马落后几步,用马鞭的鞭梢卷起一枚小石子。一抖马鞭,石子飞出,正正地击中温铨的马后档。

温铨的马吃痛,猛地后蹄一蹦。罗玉雪又巧妙地丢出一个绳圈,将那马的两后腿套在一起。

温铨骑艺确实不差,坐骑突然一蹦,也没将他掀下马来。他身体突然前倾时,左手条件反射般抓住马鞍,右手一提缰绳,双腿一夹。这系列动作是久经训练的,如此一来,马会往前一窜,从而稳住平衡。

战马确实往前一窜,然后轰然倒地。温铨失神之下,摔了个驴打滚。

高远风适时一掀车帘,故作诧异的喊道:“怎么啦?怎么啦?一群笨蛋,快扶温将军起来呀,没看到温将军骑马摔倒了吗?”

不等温铨的部下反应过来,罗玉雪等几人抢先翻身下马,扶人扶马之前,先将绳圈藏了起来,然后在一起帮助战马站起。

温铨并不需要扶,一翻身,自己爬起来了。面红耳赤,羞恼不已。才讥讽高远风不像武将,自己就连战马都坐不稳,当场出丑。此战马是他多年伙伴,绝对不会无故跌倒,他知道必是高远风动了手脚。指着高远风道:“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下来跟我比试一下骑术。”

高远风两手一摊,”路平速缓,都能从马背上摔下来,这骑术是够高的了。不用比,我没这本事。“说完一缩头,又退回车里。

温铨被噎得咬牙切齿,又不敢真的翻脸,因为高远风的人手远比他多,且隐隐将他和他手下围在了中间。深吸一口气,压下愤怒,转身去看自己的战马。作为武将,战马如兄弟。他还真害怕高远风的暗手伤害了他的坐骑。

反复检查之后,愣是没发现一点问题,不由皱了皱眉,”见了鬼了。“看了看马,又看了看高远风的马车,搞不懂高远风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

高远风的马车在游骑营前呼后拥下已前行了好大一段距离,将温铨及其随从撇在最后。

温铨牵马试了几步,这才翻身上马。一颗心还是悬吊吊的,深怕战马再来那么一下。走了好长一段路,心才渐渐安稳下来。恨恨地想,”等到了渤海,看我兄弟伙咋个收拾你。“

他所谓的兄弟,是军中两个年龄相近、臭味相投的朋友,一个叫袁翊,一个叫邓檠。

这三人均是家境殷厚,背景过硬的官二代,习武资质在同侪中又出类拔萃,难免有些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在都城贵族子弟圈中,自号常山三杰,人称常山三霸,打架斗殴,横行无忌。

三兄弟又不算真正的纨绔,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家中长辈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毕竟法教教义有论功不论德的条文在。这次大周对齐发动灭国之战,家中顺势将他们全塞进军中,以图立功受奖,加官晋爵。

三人都是好斗自负之辈,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贵族子弟云集的世子周粲的中军,而是选择了周飞燕的先锋军,随着周飞燕从齐国西境一路横扫,直至齐国最东边渤海郡。

战事结束,大军留驻渤海。闲不住的三人又将渤海闹得乌烟瘴气,从常山三霸变身为渤海三霸。只要谨遵军令,不违反军纪,周飞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姐姐的遭遇而恨屋及乌和高人一等的身世使然,在遇上高远风之前,周飞燕并未平等看待齐国百姓。于是这三货也就越发肆无忌惮。

对于温铨的恨意,高远风毫不在意。论武功论心机,他可以甩温铨八条街。

祥妈好笑地说:“你呀,心眼也太小了吧。”

高远风邪性地说:“对于吠我的狗,我习惯挥棒子。不说他了,祥妈,那本天书给我,我再看看。”

祥妈从灵戒里取出那个翻译机递给他,“咋啦,还不死心?”

高远风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想学学仙语。万一以后真遇上有用的仙书,也不至于一窍不通不是。”

“嗯嗯。”祥妈大为赞成。只要子女好学,做父母的绝对是全力支持。祥妈悄悄用神识隔绝内外,以便让高远风心无旁骛地专心学习。

这一来,可就苦了随行众人,因为高远风也不知是哪来的兴趣,还是仙书有什么魔力,高远风一头扎进语言学习之后,竟是忘了时间,津津有味地跟莎菈学习宇宙通用语的发音和写法。

高远风没让停,游骑营就不会停。游骑营不休息,温铨也就不好意思休息。不知不觉,竟是从清早走到旁晚,郡城已遥遥在望。

五十八章 单方较量

高远风一行没有走大道绕行碣石府,而是选近路直奔郡城。即使是近路,也有两百里左右。按照常规行军的速度,一天也就七八十里地。也就是说,在路上大概需要住宿两夜。

然而因为高远风的投入,使得这一路马不停蹄,连用餐的时间都用来赶路了,不知不觉就走了一百好几十里。

当然,所谓不知不觉,仅指高远风一人而已。他沉浸于仙书之中,伸手就有祥妈准备好的饮食,完全忘记了时间。其他人无不是人疲马乏。游骑营稍好一点,毕竟出身于大风盗和无风阁,这种一日不食不休的煎熬,时常会有。

而温铨所部,可就叫苦连天了。作为正规军队,除非战争之迫不得已,平常对于行军是有严格规定的。一次走多少里,歇马喂食喂水,造饭用餐时长,等等,规定得一清二楚,确保人和马不至于过度疲累而导致非战斗减员。

游骑营没有休息,是因为高远风没下令。高远风则是由于祥妈隔绝了外界噪音和太投入而彻底忘了这么回事。除高远风外,能说得上话的祥妈和罗玉雪两人,是根本不知道一次行军该走多远。

游骑营的人任劳任怨地长途行军,无人叫苦,是他们比温铨的正规军还恪守军纪吗?实际并非如此。他们同样早就饿了,想休息了。之所以没抱怨,有两点原因。

首先,第一次穿上军服,跟罗玉雪一样不知该怎么做,还以为如此行军乃是正规军的惯例。其次,高纲在出发前,一再叮嘱众人,要竖立游骑营的军风、军威,别让人看不起,不可给少主丢脸。所以这些人不时看向旁边的友军,眼神中难免流露出一些跟跟温铨部比较的意味。待看到旁边的正规军一个个精力不济,焉头搭脑,反而心生傲气,“看看,我们比正规军做得还好。”于是也不觉得累了,也能忍饿了。

温铨从游骑营的神态中,感觉高远风是用这种方式跟他进行较量,自是不肯服输,于是跟着不食不休地走。他哪里知道只是自以为是,游骑营开始是在对比中学习,后来则是心理优势提供了动力,于不知不觉地有了竞争的意识。这些跟高远风全然无关。

温铨自己想多了也想错了,所以一直咬牙硬撑。但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他能坚持,可他的部下没有跟游骑营较量的意愿呀,一个个已经没有一点正规军的形象,在马上东倒西歪,有人甚至将头盔取下来挂在马鞍上。

温铨呼喝了几次,反倒招来手下抱怨,“这又不是战争时期,也非紧急军务,如此赶路,实在没理由也没必要。除非有病。”

温铨指指游骑营,“游骑营才成军不久,你们连他们都比不过,不觉得丢脸吗?”

可这帮老兵痞,军令不敢违,但非军令的要求,绝对敢对着干,直接给温铨怼回来,“我们又没病,非得跟他们比挨饿受累。无聊。”

温铨无语,总不能说是自己想跟高远风比试吧。

好在这个时候,祥妈叫停了高远风,“少爷,该歇歇马了。”除了马匹的耐力到了极限之外,高远风也到了每日固定的修炼时间。

高远风晕乎晕乎地抬起头来,“歇歇马?莎菈,用仙语怎么说?”

莎菈在屏幕上显示出宇宙通用语的写法,并清晰准确地报出发音。

祥妈哭笑不得,伸手挡住屏幕,“我是说,队伍走了整整一天。该让他(它)们休息一下了。”

“呃?哦。啥?走了多久一整天,没那么久吧。我觉得才过了一会儿嘛。”说着,伸手撩开车帘,吓了一跳,“咦?咋就天黑了呢?”

骑马凑到车边,几次想敲车厢喊停高远风的温铨,看到高远风伸头出来,心中一喜。接着听到高远风不知所谓的话,气得差点吐血,“大少爷,你这是才睡醒吗?”

高远风一抬头,“欸?温将军,你这是干啥了?怎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呢?”

温铨恨不得将高远风拉下车来暴揍一顿,咬咬牙,恨声道:“好吧,我认输行不行。你别一副小人得志的欠揍样好不好。怎么有气无力?还好意思说,你下来骑马走上一整天,不吃不休试试。”

高远风不明白了,“认输?认什么输?你累了饿了不知道休息呀?傻逼。”

“你······!”再说下去,温铨怕自己会吐血而亡。一拨马头,朝部下喊道:“就地休息。”他的部下闻声往马下一滑,直接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游骑营却没有止步,因为高远风没开口。

高远风不急,是因为他不累不饿,加上在大风盗历练的时候,多少有些行军经验。对罗玉雪说:“着人看看附近哪里有水源。选地扎营吧,明天再赶路。”

于是游骑营继续前行了大约两里路,找到合适的水源,这才有序地下马,造饭,扎营。

饭菜做好时,温铨及其部下,才牵着马,没趣没趣地凑过来。他们这次送装备给高远风,可没有野外扎营的准备,路上的餐饮,自会找当地的府县官府解决。这又累又饿的,不得不厚着脸皮,蹭过来找吃的。

高远风的游骑营,出身盗匪和杀手,还没从根子上转变过来,把自己当成官军,自然就没有官军打秋风的陋习,一切都是自备。

却不想这种还未转变的习惯,让温铨打心眼里佩服,“小白脸看来也并不是光靠脸吃饭,治军确实是有一套。”

此时被温铨当作治军能手的高远风,并不需要用餐,外出排泄之后,又一头钻进马车里,开始了日复一日的修炼。因为叶老的强灌,高远风在功力积累上,已然达到了成丹期的巅峰。而领悟上,怪异地天生不存在瓶颈。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将自己的内力,从真气转化为灵气。

修炼三大阶段,初阶三境为武者,体内修炼的是真气。中阶三境谓之超人,修炼的是灵气。高阶三境被人尊之为修士,修炼的是元气。元本为始的意思。将这个阶段的内力名为元气,一是意味着返璞归真,二是喻指修仙的起点。

将真气转化为灵气,是修炼过程中第一次质的飞跃。不但需要真气的累积,更需要修炼神识。因为这个转化过程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来调动和掌控,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来感知、触摸、融汇和吸收游离在空间的自然灵气。

跟空气中含有各种不同的气体一样,空间里的能量也有很多种。普通武者修炼内功,内外交感时,可以吸收外界的真气而壮大自身。

灵气之于真气,就像钢铁之于竹木,品质绝然不同,威力自然有别。这就是高纲、高远风在海马岛上,被贵公子一招击飞的根本原因。

修炼自身的灵气和吸收外界的灵气,必须体质和精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才能将自身真气升华为灵气,才能感知和吸收外界的灵气。故,要想进阶超人,必先修炼神识。

神识修炼,跟内力修炼不是一个概念,功法也绝然不同。

真气虽然肉眼不可见,只能通过内视,或催发出体外,引起空气中某些物质发生变化而绽放光彩,才看得见,但却可以感觉到它是实实在在的。

神识修炼,可就抽象了。它强化的是人们修炼真气时保持入定的那种自控能力,思维能力,和第六感的感知能力。也即是通常意义上的把意识转化为神识。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仅此一步,就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武者阻挡在超人门外,终生摸不着门槛。

然而对高远风来说,这种障碍根本不存在。叶老传授给高远风的《神游天外》神识修炼法,那是其原来宗门历代先辈千锤百炼过后的最优最强功法。跟前面高远风修习《阴阳诀》、《浮光掠影》等功法类似,高远风拿到手就会,如同曾经修炼过,现在只是复习一遍一样。正是基于此,叶老进一步收敛了自己的嘴贱,跟高成等人一样称高远风为少主。

高远风端坐于装满药液的木桶,潜心修炼。一心二用,一面努力锤炼精神力,并尽可能试着外放,一面催动体内真气按阴阳诀和五行诀的运行路径加速运行,并吸收药液中的药力强化自身经脉。当运行速度超过一定程度并融进精神力之后,真气就会一丝一丝地转化为灵气。

温铨等人吃饱喝足,充分休息之后,很不愿意再跟游骑营呆在一起。除了因为他自以为是的比试很丢脸之外,还有就是双方人马很难融洽。毕竟一方曾经是匪,一方是官,这种隔阂不可能在短期内消除。最关键的,是温铨他们没有帐篷,游骑营又没有多余的。

寒冬的野外,没有帐篷,肯定难以过夜。所以温铨起身来跟高远风辞行,理由是先一步回城上报高远风的行程,以便郡守做出安排。

不过温铨没见到高远风,罗玉雪不失礼貌地拦住了他,“明威将军正在修炼之中,不能打扰。温将军非游骑营所属,有事只管自便。”

罗玉雪自以为很礼貌了,温铨却只听出了冷漠。就算不看友军的面子,也该看在给你们送装备的苦劳上,就不能关心一下夜路难行,或者为不能提供帐篷表示一下适度的歉意吗?至少至少,也该说我送送您之类的吧。呵呵,这游骑营似乎根本没有跟友军处好关系的打算。

温铨说不清是什么感受,闷闷地带着自己人连夜驰往郡城。

天明时分,温铨一行满身疲惫地回到了郡城。他并未进城,而是带队转头去了城外军营。每天的这个时刻,温超都会准时出现在军营校场,操练他的部队。周国的郡守,并不是单纯的文官,而是军政统管。在这即将大变的时代,温超深知,治军比治政更为重要。

温铨赶到军营时,恰遇温超也刚刚进营。

温超看到温铨,很是意外,“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还风尘仆仆的,脸色奇差,就像一天赶了几百里一样。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铨先按军营的规矩给温超行礼,然后苦笑着说:“可不就是一天赶了几百里么。唉,一言难尽。我等会跟您细说。”

温超点点头,“没发生意外就好。你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过一会到行辕来见我。”

温铨抱拳领命,然后吩咐手下各自散去。自己先回住处洗漱一下,喊了一个小兵去伙房给他拿些饮食来。

温超安排完当日操练事宜,就到公事房等温铨。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很是诧异。自己的儿子虽然顽劣,但那是在军营之外。在军中,他还是很遵规守纪的。哪去了呢?

温超反正无事,就信步走向儿子的居室。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鼾声如雷。一推门,发现温铨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右手上的筷子已掉在地上,左手抓了个咬了一口的炊饼。

“这得是多累,才在吃饭的时候睡过去了。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啊?”温超百思不得其解。怜惜儿子辛苦,温超也没吵醒温铨。弯腰帮他捡起筷子,擦干净了,放在米粥碗上。又用帕子帮温铨轻轻拭去嘴角流下的口水,这才转身出去,轻轻给温铨掩上门。

五十九章 如此仙语

晌午,一身文官服饰,儒雅潇洒的温超,率同一大帮官员,于郡城南门隆重迎接高远风。

温超此举,不但高远风大惑不解,温铨及其渤海一众官员同样满脸懵逼。

站在后排,脸肥眼小,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那种身形的邓檠,碰了碰身边的温铨,低声道:“就那个小白脸呐?还真别说,长得可是真俊。难道关于他和郡主的传闻是真的呀?不然郡守大人怎会如此礼遇与他?”

温铨郁闷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站在邓檠另一边,身材高大,肌肉精悍的袁翊道:“三弟,你怕不是想陷害哥哥吧。郡马耶?你竟让我们去收拾他。万一把那精致的小脸弄花咯,郡主还不砍了我等兄弟的第三条腿。”

“噗。”邓檠忍禁不住,“为啥不是手,不是脚,或者脑袋,偏偏是第三条腿。”

袁翊一本正经地说:“你想啊,这‘美人’破了相,郡主还有兴趣吗?郡主没了兴趣,享受不了那什么乐趣,不恨啊?这一恨,自然就要追责咯。这一追责,肯定会让‘凶手’也不能享受那什么乐趣。是不?”

“滚。”温铨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袋里装的,尽是那点破事。”

“嘁。”袁翊道:“好像你脑袋里没装一样。有能耐,下次我跟大哥上青楼喝酒时,你别跟着。”

“嗯哼!”越说越离谱,站在最前面的温超听不下去了,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渤海三霸瞬时噤声,不敢胡言乱语。

高远风本想直接驱车进城,听说温超率众列队相迎,不得不下了马车,徒步走向温超。

温超一脸温和的笑,却不出声。

他已从周飞燕的战时先锋部队脱离出来,出任地方官。而高远风此时却直属周飞燕。两人互不统属。在此地,温超是主,高远风算是客。

对于途径的同僚,视关系而定,可接可不接。温超亲自迎接,那是给了高远风极大的面子。但也要看高远风要不要这面子了。他的职级高于高远风,所以不可能先行见礼。

好在高远风也算识趣,多远就朝温超抱拳,“郡守大人亲迎,如何敢当。这不是折杀末学后进么?远风这厢有礼了。

久闻温大人温良谦恭,气量高雅;博闻强记,才华横溢;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乃儒将之表率。今日一见,才知见面更胜闻名,三生有幸呐。您这如仪风姿,让远风拜服。

大人出任渤海郡守,乃渤海万民之福。自此渤海必将风调雨顺。哦,风调雨顺是老天的事。不好意思哈,用错词了,渤海必将百业俱兴,国泰民安。咦?又错了,国泰民安范围太大。嗯,安居乐业,安居乐业。

您看,您看,远风一激动,就语无伦次了。因为远风实在太敬佩大人了,对您的敬佩呀,就如那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又如那······。”

“好了,好了。”温超赶紧出声打断。温铨说他治军颇有能耐,我怎么感觉他油嘴滑舌,满嘴跑马呢。不过此的人品性跟自己无关,暂且放过一边。温超害怕高远风继续表演口才,以免他的口水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吓得不敢给他介绍随员,直接道:”高将军一路辛苦了。请!我先送你去驿馆歇息。“

”哎呀,这也太劳烦温大人了。请请,您先请!“高远风执意落后温超半步。他虽然没当过官,但爷爷高成对此却熟稔无比。既然要走官场崛起之路,这些礼节自然必须学会。

温超暗自点头,虽然油滑了点,却也知进退,懂礼仪,不是轻狂之辈。

温超突然一伸手,把住高远风的手臂,作携手同行状。此举不多见,除非双方的关系是至亲或密友。但也不算怎么突兀,可以看作是温超不让高远风落后半步的客道。实际上,温超是想试试高远风的反应和功力。

反应嘛,若对温超有戒备心理,自然会有下意识的抗拒。功力方面,高远风进阶成丹期,被高成、周飞燕封锁了消息,外人并不清楚。

高远风若无其事的跟上半步,”您太抬举远风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呀。哟呵,大变样了,简直是旧貌换新颜呐。渤海我此前也来过不少次,每次经过啊,所见俱是鱼龙混杂。欺行霸市,偷鸡摸狗者,不知凡几。您看看,现在是次序井然,各司其职,各安其业。我就说嘛。大人任渤海郡守,那是······。“

温超哭笑不得,你这夸奖也太假了吧。郡守出行,军兵清道,欺行霸市,偷鸡摸狗者敢出现么。

”行了,贤侄,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不是我倚老卖老。在军中,飞燕郡主是我上司。但在私下里,她却尊我一声温叔。我喊你贤侄,你没意见吧。“

”哦呀,原来是一家人嗦。嗨,你也不早说,害我绞尽脑汁地搜罗溢美词句。你要是再不说出来,我就词穷咯,说不得只好使用仙语了。“高远风给点阳光就灿烂,借机当作无拘无束的一家人。

高远风的态度转变之快,让温超诧异又好笑,这小子,不会真的是靠这嘴巴和样貌迷惑了周飞燕吧。不过个人感情上的事,他无权置喙。随口道:”是吗,贤侄还会仙语?可否说上几句,让我等开开眼界。“

高远风张口就来,”好呀。嗯,炫酷吊炸天,碉堡了,牛逼。怎么样?“

温超皱皱眉,”这是仙语?每个字我都认识,但串在一起,就不知所谓了。贤侄能解释一下吗?“

高远风说:”反正就是夸赞人特别特别厉害的意思。“

这时,跟在后边的温铨插话道:”听着语调,你昨天跟我说的傻逼,不会也是仙语吧?“

高远风一回头,”原来是你呀。没错没错,你个傻逼。“

温铨挠挠头,”这是夸赞吗?连在一起我虽不懂,可有个傻字在里面,不太像啊。“

高远风笑道:”还没傻到家嘛,看来用傻逼形容你过了点。换个词吧,二货。“

”你······。“温铨气得满脸通红。谁都听得出,二货也不会是好词。

温超及时打断温铨的话,”我懂了,逼在仙语里是很厉害的意思。傻逼,就是傻的厉害。我说对了吗?“

高远风作拜服状,”牛,您老真牛,老牛逼了。“

”慢着慢着。“温超说:”这牛又是个什么说法呢?若形容人很厉害,用虎逼,豹逼不是更好么?“

高远风道:”牛气冲天嘛。没听说过虎气冲天,豹气冲天的。欸,还真有宝器一说。“

温超来了兴趣,”哦?宝器怎么说?“

高远风又回头看了看温铨,”算了,还是不说了。“这哪里是不说,实则已经说出来了。高远风的意思是,这个词还是适用于温铨。

除温铨之外,众人皆笑。

温超笑问:”你说温铨是傻逼,为什么呢?“

高远风解释道:”我不惯骑马,喜欢坐车。昨天在来郡城的路上,我坐在车里睡着了。这一睡嘛,就忘了时间。这宝器,骑在马上又累又饿,但愣是不喊停,说是跟我比试。比啥?比谁更能受累挨饿。俗话说,蹲着不冷,睡着不饿嘛。他跟我一个睡觉的人比受累挨饿,你们说他傻不傻?“

”呵呵,哈哈。“众人哄笑。

温铨急了,”谁跟你比受累挨饿了,我想比的是军纪。高远风,你太过分了。既然不是比试,你怎么不早说。“

高远风耸耸肩,”我说什么?说梦话吗?“

众人笑得更欢了。

温超摆摆手,示意大家别笑了。对高远风道:”说到比试,你们还真得参加一场比试。这样吧,我让郡承大人带你的随员去驿馆安歇。你随我去郡守府饮酒详谈如何?“

此时大家已走到郡守府大门前。驿馆就在右侧不远处。

高远风欣然应承,”那就有劳郡承大人了。罗姐,你们先去驿馆吧。我跟郡守大人喝酒去。等会给你捎点回来哈。“

温超苦笑,”贤侄,温叔是那么吝啬的人吗?不需要如此直白地点醒,你所有随员的餐饮用度,温叔皆已准备妥当。放宽心啦。“

高远风抱拳致歉,”小侄不会说话,让温叔误解了。见谅见谅。“心里想的却是,跟官场上的人说话真累,我不过是提醒罗姐他们不要喝酒而已。他却以为我以为他只管我个人的用餐。

温超高跟远风谦让着迈上台阶,突然一停,”这位是······?“

高远风一回头,发现祥妈不知何时飘到了他的身后,连忙介绍道:”温叔,这是我义母。“

祥妈功力逾规之事,灵通一点的人,无不知晓。

温超肃然起敬,这位可是超人啊。高远风归顺周国,那他义母也就可以算是周王朝的人了。也就是说,这位乃是周王朝当前已知的功力最高者。赶紧行礼,”原来是义······,呃,大姐驾到。怠慢了,怠慢了。“

祥妈淡淡回了一礼,”温郡守客气了,你不必管我。小风是我从小喂大的。我担心我不在身边,他吃饭不习惯。“

这个借口实在太牵强,哪有十八岁的人还不会吃饭的。可大家心知肚明,她担心的是高远风的安全。温超对此能够理解,他跟高远风毕竟是第一次打交道。也不以为意,他本来就不会对高远风动啥歪心事。

祥妈无官无职,但她的隐形地位,比在场所有人都高。高远风不反对,没人敢拒绝她同席。

再次谦让进府,温超坚持落后祥妈半步。祥妈又不愿走在高远风前面。最后高远风懒得计较那么多,率先迈步进府。

郡守府酒宴齐备,只待落座。

谦让座位时,温超试探着说:”贤侄呀,温叔还不知你义母贵姓。称呼起来多有失礼。“

突然蹦出一个超人,韩枫秋需要探查,周王同样需要搞清楚其来历。超人,在六阶王国,那可是相当于核武器的存在。如能为己方效力,那是如虎添翼。万一心怀不轨,就是心腹大患了。在温超接到飞鹰王旨中,探查祥妈,比即将要说的比试,更为重要。

祥妈替高远风回道:”贱姓柳。没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我就一居家主妇,只以小风为念。温大人不用管我,你自跟小风谈事即可。“

”岂敢,岂敢。“温超正不知从何入手,祥妈竟然自动送上门来,他当然不可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酒席上,温差搁下先前所说的比试,一味向祥妈敬酒,问好。问身体好,问家人好,问故乡好,等等等等。

祥妈与高远风同席,专心照顾高远风,夹菜,挑鱼刺,让他少喝酒之类,似乎真的是来侍候高远风的饮食。对温超的试探,有一句无一句地回答。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然神色。反正来历事先早就编好,对韩枫秋说过一遍,再跟温超说一遍也没什么。

祥妈这尊大神在场,她又拒绝饮酒,使得酒宴上的气氛怎么都活跃不起来。

不过温超并不扫兴,反而相当满意。他放下架子去跟高远风拉近关系,除了周飞燕的因素外,祥妈这尊大神也是因由之一。

基本了解的差不多,温超才提到今天的正题,”高贤侄,温叔敬你一杯,祝你在即将举行的武试中,一举夺魁。干!“

高远风没听明白,”武试?“

”嗯。武试。“温超肯定地点头,细说原委。

六十章 接风

法教在管理体制上进行大变革,不再只是传闻。很多场合和途径,都有确切的信息被证实。

虽然最为关键的“是否有仙选之子”这条,仙教无人公开答疑,但仙宗之下的阶级将被打破,已确认无疑。

怎么打破?从教义理解,任功不任德。功,可以是功勋,也可以是武功,是能力。当然,有了武功,也就容获得功勋。

功勋具体怎么计算,大家还不是很清楚。但燕域各大皇朝,诸侯国,和有实力的帮派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天下乱战在所难免。不然,何以打破阶级。

于是,不管是鸢飞戾天者,或是望峰息心者,不约而同地做同一件事,尽最大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扩充自己的武力,或为宏图壮志,或为竭力自保。

周王急招周飞燕回都,正是举措之一。他要不惜资源,尽速培养最值得信任的嫡亲。值此功力禁制放开的关键时刻,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得尽快弄出几个超人来。所以,所有修炼资质上佳的直系王亲,统统奉诏回都。

武试,就是扩充武力的另一个有效举措了。通过武试发掘、招揽、笼络、培养国内所有可用之才。

“此次特办武试,王上称之为大武试。不论过往,不论出身,不论年龄,国内所有功力达到练气境后期的武者皆可参加。只有一个条件,背景需清白。此清白并非指是否曾作奸犯科,而是指是否国外其他势力所属。毕竟谁都不想给潜在的对手培养人才或直接收纳内奸不是。”温超跟高远风详细地解释。

“优胜者,奖励之丰厚,从所未见。第一名,除奖励功法、灵器、灵丹之外,直接封授正五命职衔,男爵。第二到第十名,封授五命职衔。前一百余者,皆封正四命职衔。一百零一到三百名,也封授四命职衔。所有无职衔参与者,最低也将封授正二命职衔。

以贤侄之能,此番一个正五命是妥妥的。几个月后,你就和我平级了。”

高远风似乎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摇摇头,“温叔过誉了。且不说小侄功低才浅,只怕这高衔厚禄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如此大规模的官职大放送,我想地官府大司徒大人要叫苦了,陡增的俸禄何出?

俸禄艰涩,王上必然要将注意打到国外。小侄胆小,只求悠闲自在,安稳度日。

对了,温叔,这大武试,是自愿参加吧?”

温超笑道:“部分自愿,贤侄却不在自愿之列。军中五命之下的武者,不当值者必须参加。即使当值,若对当前职级不满,亦可申请参加。按功力高低和战力强弱,重新厘定职级,以示公平公正。

你清楚的,以前嘛,有背景有关系的,难免占些便宜。比喻这位二货,犬子温铨,若从寻常途径序战功,他何以居正三命之衔。”

“哦呀,原来温常侍是令公子呀。嗨,尴尬了。抱歉抱歉。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温兄,对不住哈,小弟失礼了。”高远风并非不知道温铨是温超之子,这点信息量他还是有的。但温超既然当面说了出来,场面话就得说几句。是真心是假意且不管他,面子嘛,是相互的。

温铨倒是不想轻易接受高远风的歉意,可在这个场合,他不敢造次。只得僵硬着脸打哈哈,“无关的,无关的。不打不相识嘛。”

温超接口道:“对对,自家兄弟嘛,小打小闹,更能增进感情。说到这里,我就直说了,这次要给贤侄添些麻烦,拜托你带这帮小子一起赶赴都城。”

高远风双眉一掀,“哦?温兄也要回都城参加武试吗?难怪一路上都想着比试。小弟这里提前恭贺温兄加官进爵了。不麻烦,不麻烦。我还正担心路途不熟呢,有老马识途的温兄作伴,岂不是正好。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的。”

温铨脸色发暗,心道,你别老提那场不存在的比试好不?

温超郑重地说:“不瞒贤侄,我是真的让他沾你的光。不是我危言耸听,此去常山,千里迢迢,路上可不太安稳。

究其因由,有以下几点:其一,齐国新亡,尚有余孽作祟。其二,天下乱战将起,未必没有胆大包天的马匪,觊觎小规模军队的马匹器械。其三,潜在的敌对势力,说不定会为了破坏我国大武试而暗杀赴试武者。还有第四,一家人我就不忌讳了,国内与郡主一系不同心者,也是有之。那些人,也不见得让犬子等人平安抵达都城。

贤侄万万不可大意。你一鸣惊人,指不定招妒。若非有柳大姐随行,说不得我就要出动大军护送你过境。”

高远风缩缩脑袋,“马勒戈壁,走个路都如此危险?飞燕坑我不浅。还好我有祥妈。祥妈,你肯定打得过那些蟊贼的吧。”

祥妈微笑道:“小风,不怕的。管他哪来的魑魅魍魉,敢打我家小风的主意,祥妈让他有来无回。”

高远风胆气立壮,“那就好,那就好。哈哈,来吧来吧,让小爷我瞧瞧敢劫我道的杂碎,是否有三头六臂。温兄尽管放心,我保你一路平安。”

温铨撇撇嘴,满心不屑。小白脸,你这一惊一乍的,断奶了吗?

精明的温超却不如此看,因为刚才高远风不小心泄露了他的智慧。别人只看到参加武试的好处,他却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加官进爵的风险。官是那么好当的?给你加官进爵,那是要你去征战沙场,是要你卖命啊。

酒足饭饱,温超邀高远风到后院用茶。

高远风以需要休息为由,婉辞了。他要抓紧时间修炼,还要学仙语,哪里有空跟温超闲扯淡。

赶到驿馆,高远风立即宣布闭门谢客。经温超一分析,他的急迫感更强。所以,功力的提升,刻不容缓。修炼之前,写了封密信给罗玉雪,让她通过无风阁的暗桩,传给高成高纲。信中大意是,若真有还在坚持反抗的齐国余孽,不,是齐国忠贞之士,可以试着接触接触。

此时,温超同样也在写信,写给周王的飞鹰传书。

首先,自然是关于祥妈的信息。真实与否他不管,王上自会派人核实。

然后,关于高远风的篇幅就多了。高远风与周飞燕的传闻,早就有人暗自上书禀报。加上周飞燕第一时间发飞鹰急信,请父王拒绝璃龙城的提亲。所以周王对高远风的信息,必然是有需求的。

温超也拿不准高远风跟周飞燕的确切关系,更拿不准周王的心意,于是在用词上,就煞费苦心。油嘴滑舌写成言辞便给,胆小怕事,写成淡薄权位。尽可能褒而不贬,又能反应事实。处好跟高远风的关系总是错不了的,即使高远风跟周飞燕的关系并非如传闻所说,他有一位超人义母,有两位成丹期的侯爵爷爷,想来在都城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温超竭力拉近跟高远风的关系,却不料其子温铨真够‘犬’的,正在跟两位臭气相投的兄弟商量着怎么给高远风一个教训。

肥壮的邓檠想的很简单,“喊出来比试一场不就行了。他那小胳膊小腿的,经得住哥一顿蹂躏?”

大个子袁翊道:“滚一边去。他不比你还能咋办?”

温铨说:“我到不是非得修理他一顿,若让他也当众丢脸就最好了。”

邓檠的眼睛眯缝成一条线,“这更简单。灌醉他,让他当众脱光光。”

袁翊手一拍,嘿嘿一笑,猥琐地补充道:“不如去知风楼。还有,把这次赴都武试的伙计们都喊上。那才叫当众嘛。”

温铨大喜,“妙。为了保险,干脆让刘妈给他的酒里下点料。”

“呵呵呵呵。””嘿嘿嘿嘿。“

临近旁晚,渤海三‘杰’,带着一帮跟班,长街驱马,直奔驿馆。这些跟班可不是侍卫,都是即将赴都城参加武试的军中将领及渤海官二代。

“请我喝酒,顺便认识一下一同赴试的渤海兄弟,以便在武试中相互关照?温铨有这城府,那他就不是二货了。行啊,我且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听闻温铨等人上门邀约,高远风来了兴趣。之所以抽出时间赴宴,不是温铨等人比更温超重要,而是温铨等人在他以后的行动中,说不定可资利用。

看到高远风走出房间,温铨立马迎上去,“高兄,父亲大人叮嘱你我多多走动,以增进感情。这不,我等兄弟今晚以兄弟之名,为你接风洗尘。若看得起我,认我等兄弟为兄弟,就不要推辞了。走走,喝酒去。”

高远风一笑,幼稚的激将法。若我没兴趣,任你怎么挤兑又有何用。不过军中习俗,跟匪窝差不多,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爽。以后要想融入周军之中,不好过于特立独行。于是爽快地说:“行啊。我也正想认识认识一下诸位俊杰。”

众人轰然簇拥着高远风走出驿馆大门,翻身上马。浑然不在意行人安危,呼啸而去。祥妈这次没跟上,但罗玉雪却紧随其后,以防万一。

“知风楼。这是喝酒的地方?”在一幢雕梁画栋、富态十足的大楼门前,高远风微微一愣。

“哈哈,当然是。不但是喝酒的地方,而且这里的酒有色有味。”温铨的笑容里,带着猥琐与神秘,还有一丝畅快。嗯,狡计即将得逞的畅快。

高远风心想,“我跟这些人的关系,还没亲近到可以一起逛青楼的地步。看来温铨的目的果然不纯。哼,还真以为你们是渤海三杰啦?也不看看这里到底是谁家地盘。”

想到这里,高远风露出一副猴急像,“有色的酒好,有色的酒好。那还等什么?进去呀。”

“进,进。”“进去。”众人一阵闹哄,包括跟在一起的两位女子。这两位女子,是渤海本土官员之后,在家中长辈的暗示下,极力经营跟温铨等人的关系。又因为也是即将赴都参加武试的武者,所以也被温铨招来凑兴。只在一群男士和已无羞耻心的娼妓面前脱光,还不足以让高远风抬不起头来。有以后可能成为同僚的女性在场,才能让高远风彻底把脸丢到家。

这时,风姿妖娆的知风楼的掌柜兼老鸨刘妈满脸堆满笑容迎了出来,嗲声嗲气地说:“难怪我今日一早就听到喜鹊喳喳叫,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呐。快请快请,温少请,袁少请,邓少请,郭公子请······。”男男女女十几人,除了高远风和罗玉雪,居然没一个遗漏或叫错的。

不等温铨回应,高远风急色地抢上前抓住刘妈的手,“美人单单不招呼小生,是嫌我穷还是长相磕碜?哎呀,扎心了。”

刘妈一怔,正欲暗自发力摔脱高远风的脏手。主持渤海知风楼分号多年,还未如此让人占过便宜。

温铨等人正想看笑话,不想刘妈脸上的不悦稍纵即逝,瞬时又恢复招牌式的笑容,任高远风牵手甚至得寸进尺地揽腰,腻腻地说:“贱妾这不是不知道俊哥儿的大名吗?可不能怨我哦,得怪您的玉趾不肯踏足鄙楼呀。”

“呵呵,我的臭脚算什么玉趾?妈妈的香足才是玉趾。”高远风拥着刘妈先进了大门。

身后一干纨绔看得目瞪口呆。刘妈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曾让多少或心理龌龊、或腻味了青涩的权贵垂涎欲滴,然刘妈最多只是被人占占口头便宜,从未被人轻薄过。所有试图用强者,无不被知风楼强势逐出并在随后很短的时间内遭遇意外天灾人祸。于是渤海郡内再无一人再敢打刘妈的主意。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升起来的吗?刘妈非但没惩戒高远风的轻薄,反倒像是很乐意的样子。

六十一章 结拜

一进门,高远风就松开了刘妈。看样子,像是被迎上来的莺莺燕燕吸引了。

刘妈一叠声地喊美女们招呼各位贵人。温铨等人轻车熟路地各自选好自己看中的美女。他们这样做,是希望为高远风做一个示范,你看,我们确实是来喝花酒的。

高远风左看右看,绕着一堆美女打转,半天都没选人相陪。

温铨道:“高兄,这么多美人,就没一个能入你贵眼的?”

高远风忽然一伸手,揽住跟随温铨他们来的那两个女孩之一,“都美都美,不过这位最纯。就她了。”又伸另一只手将跟在身边的罗玉雪揽住,“罗姐也陪我。”

温铨既然目的不纯,高远风就故意先给他们一个难堪。再占住罗玉雪,是怕温铨等人报复性地也强邀罗玉雪陪酒。

罗玉雪和那女孩都没心理准备。不过罗玉雪却没抗拒和挣扎。虽然也有意外和震惊,但高远风于她,可谓再生父母,不但救了她的命,还动用无风阁帮她报了仇,所以高远风即使要对她做出格的事,她也是准备付出的。

那个女孩就不一样,尖叫出声,“我不是,我不是。你放开我。”

高远风脸一沉,手指扣住女孩腰间的穴位,“不是什么?我让你陪我喝酒而已。不喝酒,你来这里干嘛。”

温铨为难了,他总不好意思说请这位女孩来,是为了看高远风出丑的,犹豫着说:“高兄,这是郭郡丞的女公子,不是陪酒女郎。”

高远风霸道地说:“你就说她喝不喝酒吧。陪我喝酒很丢脸吗?”

郭姓女子还有一个哥哥在场,当即就要发飙。身高马大的袁翊忽然将她哥哥一挤,眨了眨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她哥哥秒懂,马上说:“小凤,你就陪高公子一会好了,反正只是喝酒嘛。”

这时女孩也似乎想明白了,稍等一会儿,高远风喝下加了料的酒,可不啥也干不了。忍着恶心,停止挣扎,低头嗯了一声。

女孩的哥哥似乎想扳回一点面子,“高公子,我这个比你身边的那一位知情识趣,又更妖娆。为了高公子的酒兴,换换吧。”

罗玉雪确实不够漂亮,一张平静的脸上也没有笑容,比起投怀送抱的青楼女子,不但不能助酒兴,还可能败兴。

可高远风一眼就看穿了此人的用心,嘴一撇,“让她陪你?你还不够格。”左拥右抱,转身就往里走。罗玉雪此时才明白高远风的良苦用心,心里一暖,下意识地往高远风怀里挤了一下。

酒席安排在后面的一个雅院。屋子里面积不够大,容不下那么多案几。刘妈让人将案几搬到院子里,放好坐垫。众人各自据案席地而坐。女子们则跪坐在一侧侍候。

本来刘妈给那两位官家女孩也准备了座位,可现在空出一张,场面就不那么好看了。

不等刘妈为难,另一个女孩竟是主动跪坐到温铨的另一侧,让温铨跟高远风一样,一左一右两女侍候。

高远风高看了那个女孩一眼,心想,“有点急智又放得下面子,似乎不是一般庸脂俗粉。”

发现高远风将目光投向主动坐到自己身边的女孩,温铨怕他又弄出什么妖蛾子,赶紧给高远风介绍在场诸位。他以为高远风强拉郭姓女孩陪酒,是因为高远风不知道她的身份之故。

肥壮的邓檠,是渤海三杰的老大。其父赫然是六卿之一,春官府(礼部)宗伯邓端。

身高体壮的袁翊,是老二。家境稍微次那么一点,其父是冬官府(工部)侍郎袁杼。

高远风身边的女孩叫郭佳凤,他哥哥叫郭野鹤。父亲是渤海现任郡丞郭裕。

渤海郡级政务官员,除温超外,其余多是旧齐国所留。高远风虽然对不上号,但却很清楚此为降官之女。对于降官,他说不上恨,因为在他心里,丢的本就不是他的天下,但也无好感。所以利用那些人的子女来坐实自己的纨绔之名,何乐而不为。

看到高远风无动于衷,温铨只好继续介绍其他人。本地官员的子女,还有一个叫郑镛的和坐在温铨身边的那个女孩。女孩叫冯歆,长相不算很出彩,但却耐看。言行上颇为文静知礼,不惹人厌。父亲是渤海治中冯树祥。余下的,全是温超军中的将领。

看得出,因为家境,渤海三杰是核心圈子,其他人的层次要低一级。

若依职衔论,高远风此时的背景,不亚于温铨等人。高成高纲是堂堂正七命,跟六卿平级。

所以高远风也做出一副高傲相,只跟渤海三杰交谈,对其他人爱理不理。

“你们三兄弟,排行是按吨位算的吧?”高远风调笑道。

“吨位?”在场的人都不懂。

高远风得意地说:“仙语。块头和重量的意思。”

邓檠哈哈大笑,“高兄一语中的。用仙语怎么说来着?牛必,是吧。”

高远风纠正道:“是牛逼。这样排,有啥典故么?”

温铨咬牙道:“按年龄肥大是老三,我是老大。没办法呀,打不过他。”

“哈哈哈哈。”高远风大笑,其他人也附和地笑。场面的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袁翊试探着说:“肥大你别得意。如果高兄加入我们兄弟,你瞬变老二。”他对给高远风下药,有点心怀惴惴,怕事情闹大。若能激得高远风跟邓檠比试一场,顺便让温铨出出气,就最为理想了。

邓檠心领神会,“呵呵,只怕高兄不屑与我等做兄弟。”

如果高远风答应加入,免不了要比试一场序排行。大家都明白,渤海三杰是否诚心跟高远风拜兄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试。于是纷纷起哄,用言语挤兑。

高远风神态自若,“嗯哼。”清了清嗓子。众人立时一静,等他表态。

高远风淡淡地说:“大名鼎鼎的渤海三霸,呃,三杰,三杰哈。你们不嫌小弟粗鄙,愿认我做兄弟,小弟深感荣幸,求之不得啊。我自幼无兄弟姐妹,常常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照顾。三位不弃,以后就是我大哥二哥和三哥了。”

众人一愣,倒是挤兑成功了,可剧本不对呀,哪有自任做小弟的呢?温铨郁闷,谁真心跟你做兄弟了,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的修理你的机会。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邓檠大声道:“蒙高兄看得起我等,我等欢迎之至。可不能坏了规矩呀,不然我这老大名不正言不顺,做起来也没滋味不是。”

“对对,必须打过一场,再论排行。”袁翊叫道。

温铨也说:”打是亲骂是爱,没打过架还叫什么兄弟?高兄,你不是怕了吧?“

“就是就是,男人不能认怂。怕什么,打。”“打!打!打!······。”众人齐声起哄。

高远风摆摆手,波澜不兴地说:“规矩是人定的,自然就是可变的。仙盟的规矩都变了,兄弟的规矩当然就要跟着变。对吧?还有,兄弟之间的感情,有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并没有一起打过架一说,是不?我跟拓跋啸打过架,也没见他把我当兄弟呀。

我们现在都在军武,算是一起扛过枪。今日坐在这里,也算一起嫖过娼。这就已经是铁杆兄弟了嘛。除非三位并非真心接纳小弟。”

真心个屁,可不能宣诸于口呀。三兄弟难以辩驳,一时哑口。

大多数人兴趣缺缺,看样子是打不起来了。不过也不在意,反正后面还有节目。

但郭野鹤不干了,谁特么跟你一起嫖过娼,我妹妹是娼吗?出言讥讽道:“听说你和拓跋世子那场,是为了抢女人吧,而且被拓跋世子打得狼狈不堪,差点性命不保,也好意思拿出来说。除此之外,你还有啥战绩?一个提刀上马的将军,连架都不敢打,啧啧,估计一上战场,就原形毕露了哦。”

高远风看到郭野鹤怒目而视和身边郭佳凤因为羞辱而通红的脸,当即明白了郭野鹤的心理。本想反击回去,可若坚持说这是嫖,岂不是连罗姐也骂进去了。也是哈,将心比心,自己做得好像过了。就没有直接怼回去,平静地说:“一个将军,并非必须会打架才合格。我仰慕的是温郡守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从容,而非莽夫一般,只知舞刀弄枪。”

高远风将温超摆出来,郭野鹤不好坚持必须打架了。但他却不愿就此罢休,“郡守大人运筹帷幄,那是经过一场场战争验证过的,世人皆知。你妄言运筹帷幄,不太妥当吧。谁又知道你不是信口开河,作为不敢下场比试的借口呢?有本事展示出来给我们看看呀。”

运筹帷幄不是打架,一时三刻怎么验证?

这时,刘妈带着一帮侍女亲自端来酒水,暂时中断了争吵。

侍女们给各个案几上摆放酒菜。刘妈亲自给高远风上酒布菜,笑称是为先前不识高远风而赔罪。布完之后,还亲昵地拥抱了一下高远风,调笑几句。在座的色狼们再次瞠目结舌,这真的是那个洁身自好的刘妈吗?刘妈趁众人没注意,塞给高远风一个小纸团。

刘妈本不知道自己的神秘主子是谁。今日不但看到主子亲自上门,还发现主子竟是如此俊美的小哥,难免心花怒放,所以举动出格得别人不敢相信了。当然,她对高远风并无男女之情,毕竟差了一个辈分不是。所高兴的,是迷路游子找到家的感觉。再者,美男嘛,哪个女人都喜欢欣赏呀。

纸团里面包了一块玉,全齐国所有知风楼东主的身份凭证,那是最初高远风拉刘妈的手时悄悄塞过去的。知风楼的真正老板,其实是高成高纲。他们开设知风楼,为的是搜集情报。

高远风认识洛都知风楼总部的掌柜,胡清河的老伴李红艳李奶奶,却不认识渤海分号的刘妈。由于担心温铨等人伙同刘妈给自己下套,所以一见面,就将信物放到了刘妈手上。

还回信物,那是应有之义。这多出一张纸,看来是刘妈省去了通道传送,直接将情报交到自己手上了。

趁刘妈还在身前挡着众人的视线,高远风用手指快速打开小纸片,扫了一眼。看完,脸色一变。

刘妈巧妙地应对着色狼们暧昧的语言,招呼布完酒菜的侍女离开,将时间还给公子哥们。

刘妈一走,郭野鹤继续他的攻击,“有一副好样貌真个占便宜,老少通吃。高兄的运筹帷幄之能,不会靠的是这迷死人的容貌吧。”其他人也是羡慕嫉妒恨,纷纷猥琐地笑。

高远风冷冷看了郭野鹤一眼,“会投胎是最起码的本事,你不幸投了猪胎狗胎,怪得了别人?好吧,我就给大家展示一下何为运筹帷幄。我断定,郡守大人很快就会派人来寻我等。

不说了,喝酒。来来,邓兄,袁兄,温兄,今日这花酒是喝不爽快了,我们抓紧时间。若真个愿认作兄弟,干了此杯。”

话说到这个份上,邓檠三人能说不认吗?当然不能,除非当场翻脸。痛快地喊了一声好,大口尽干杯中酒。痛快的原因嘛,是以为高远风喝了加过料的酒。

“一杯哪够?高兄,哦,我就不喊你高兄了。既然你自认四弟,那得一个哥哥敬一杯才是。”运筹帷幄不运筹帷幄,温铨不管,他只管让高远风多喝一点加料酒。

“这是自然。”高远风起身,在闹哄声中,给三位哥哥一一敬酒。

三人正要逐一回敬,突然,温超的贴身侍卫闯了进来,“你们都在呀。正好,大人请各位立即去郡守府。”

除高远风外,所有人尽都惊呆当场。

六十二章 风起

“竟然真的有人暗杀赴试武者?”计划一起赶往都城的众人,都愕然不已。

温超沉重地说:“你们以为我说笑吗?不是真有,是肯定有,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发生了。虽然王上已着令秋官府(刑部)全力辑凶,并要求各地官府出动军队保护赴试武者的安全。但这事没那么容易平息,因为在历江惨案中,根据战斗残迹判断,很可能有成丹期甚至超人武者出手。

这点很难理解。如此级别的高手,按说对低阶武者是提不起兴趣的,可他们偏偏就动手了。具体原因还在查。但不管怎么查,或查出些什么,随着时间的延续,事件或将愈演愈烈。

所以呀,我建议,趁事情还未闹得过大,你们最好尽快出发,早日赶到都城为好。贤侄,你说呢?”

单独征询高远风的意见,看重的就是高远风有超人级义母随行。对于超人武者,常规军队的作用有限。一个超人,或者无力杀尽一路大军,但在常规军队的重围中击杀某个目标,却不算太难。对付超人,唯有超人。

“我没意见。温叔安排就是。”高远风对此不是很在意,因为他有底气。不说祥妈,就是自己,也有可能随时晋位超人。何况针对这些赴试低阶武者的袭击,对手绝不可能出动太高的高手。那是杀鸡用牛刀,完全没必要。真想打击周国,让这种高手直接去灭了周王宫,岂不是更便捷。

如果不是自己收到的情报里,也怀疑下手的人中,有可能有超人级别的武者,高远风说不定会认为温超在危言耸听。

既然高远风没意见,事情就定了。其他赴试者,没有行程的话语权。温超跟高远风商定,明日一早就出发。今晚,各自回家收拾行囊。

恰在此夜,逗留高家堡的吴荥等人,终于失去了耐心。扫兴且不得不空手而归。不得不,是因为国中连续发信急招。大变在即,哪有闲暇给这些重量级人物去寻找飘渺的仙书。

由此,造成数千人死伤的无稽纷乱,彻底落幕。结局更是无稽,一无所获。

不过因为高飞的缘故,其中有一方的落寞含有很大水分。这方是璃龙城的林渊和拓跋啸。

高飞本来是准备将仙书献给吴荥和拓跋嵩的,但他回城的那晚,被功力最高的林渊发现了。林渊第一时间觉察到高飞的异常,不等天亮,私自潜入高氏祠堂,正好看到高飞捧着仙书,进退踟蹰。

狡猾的林渊并未直接杀人夺宝,而是以武力相胁,以重利相诱,迫使高飞暗中投靠璃龙城。

林渊如此做,有两重考虑。当下的考虑,是寄望通过高飞,获得更多仙书;长远考虑,是随手布下一枚棋子。乱战一起,谁能保证璃龙城和璃凤皇朝将来不会撕破脸皮?

高瞻远瞩的视野和预先布局的手段,是精明上位者不可或缺的能力。收高飞为棋子,还有一个因素,是林渊意外发现高飞在修炼上和智计上,都很有潜质,只是没得到很好的培养。更重要的是高飞有野心且有主见。这种人,只要给他机会,说不定会一飞冲天。

在高家堡,高成高纲都缺乏识人之能。而有这能力的叶老,却一心只关注高远风,他人不再他考虑范围之内。阴差阳错之下,林渊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既是惜才,也是为了彻底笼络住高飞,林渊不惜降低身价亲自收高飞为徒,赐予大量灵丹灵药,并在随后的时间里,每晚避过吴荥等人的耳目,亲自传授高飞武功和兵法。跟高氏族学聘请的文士武师相比,林渊高明一万倍。由此,高飞在短时间,文武两方面皆突飞猛进。

相较于武功,高飞更期待的是地位。分别前夕,高飞私下恳求林渊带他母子一起去璃龙城。拓跋啸想到恰值用人之际,正想答应,却被林渊用眼色止住。

林渊道:“我走之后,高成给你的那本玄阶木属性功法,千万别再练了。你本身就具备双属性。木属性虽是显性,但隐性的金属性潜力更大。这些年你之所以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汗水,进步却不如人家,就是因为金克木的缘故。高成高纲无能,耽搁了你这些年来的宝贵时间。

记住,用心专修我传给你的龙阶金属性功法《金筋诀》,必将一日千里。

我知道你想尽早为世子效力。不用急的,天下乱战即将开始,你还怕没机会么?只要到时候你立下足够的功勋,我想世子殿下断不会亏待于你的。”

拓跋啸立即满口答应,“师弟尽管放心,长则五年,少则三年,我必笑傲天下。只要你诚心相随,渤海郡守是最低的了,封公封侯也不是不可能。对了,既然师弟跟我同属金属性体质,我将这柄从不离身的玄阶灵剑赠送与你。”

所谓师弟,是谎称他也是林渊的弟子,以便进一步加深跟高飞的感情。

以高飞的信息量,并不知道什么天下乱战。所以,他对拓跋啸的许诺,很是怀疑。迟疑片刻,大礼参拜道:“感谢师傅栽培,感谢师兄的看重和重赐。高飞一定潜心修炼,暗蓄实力,只待师兄召唤。”至于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得而知。

临夜分道扬镳,闾丘邢往西南,吴荥、林渊皆往西北。连夜出发,是在白天作了最后一次无效的努力,也是为了节省时间。因为法教巡使大人后楚在不同场合下均证实大变革真实不虚,使得各方都闻风而动,局势越来越紧张,所以他们必须尽快赶回国中。又不是大军行进,对于这些高手来说,白天赶路和晚上赶路并无区别。

五天之后,洛都郊区五十里驿,又名鹿回镇。

五十里路,不远不近。快马加鞭,也就一两个时辰。但若以寻常速度步行,至少得大半日时光。赶往洛都的旅人,如果估计自己在城门关闭之前不能进城,多半就会留宿此地,待明日再往洛都。于是,这处自齐地东路进洛都的最后一处可供大队人马驻宿的小镇,颇为繁荣。

最近这些时日,因为去周都赴试的武者纷纷上路,使得鹿回镇的人流量大增,食宿生意越发兴旺。

这日未时,风尘仆仆的高远风一行,抵达鹿回镇。

五天来,一路奔波,大家都累得够呛。按高远风的意思,大家再加把劲,天黑之前赶到洛都,可邓檠三兄弟不干了。

袁翊不忿地说:“老四,我可不像小三,傻傻地跟悠哉游哉地坐在车里的你比谁更能挨饿受累。我走不动了,要走你走。”

高远风从车帘内伸出头,朝袁翊翻了翻白眼,“二哈,堂堂胎息期武者,连五十里路都坚持不了,谁信?是想喝酒了吧。”

袁翊因为个子很高,像一根柱子一样,往常邓檠温铨称他为柱二。而温铨由于体重最轻,个子最小,又打不过邓檠袁翊,被称为小三。高远风加入之后,说‘小三’有仙语的意味,不如也用仙语‘二哈’称呼袁翊。

袁翊下意识地反对,觉察到高远风肯定不安好心。坑货邓檠和温铨却不顾袁翊的反对连声附和,坚持以二哈称之。

反对无效之后,袁翊问高远风二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高远风一本正经地胡诌道:“顾名思义嘛。普通人运气发功,是不是要大吼一身‘哈!’。二哈就是‘哈!哈!’,显得气势更强。喊二哥为二哈,是形容你气势凌云。“

敷衍意味太浓,兄弟伙信少疑多。温铨奸笑着拍拍袁翊的臂膀,”老四特意为你取了个有气势的称号,别不识好人心。“

袁翊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说:”行,二哈就二哈。不过你我生死兄弟,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我叫二哈,大哥理应就是大哈,你是三哈,老四是四哈,对吧。都这样叫,我就没意见了。“

邓檠温铨不好拒绝,都眼巴巴地看着高远风。

高远风好笑地说:”你战斗的时候,会一连哈好几声啊?试一下看。那不是有气势,是漏气的皮球。大哈可以有。三哈,四哈就算了吧。“

想想打斗前双方哈哈哈到气尽的场景,不止是三兄弟,旁听的郭野鹤郭佳凤等人都笑得肚子痛。

反正邓檠也叫大哈,袁翊就勉强接受了,兄弟间的称谓由此确定。至于以后邓檠袁翊会不会追着高远风打,以后再说。

扯远了,回到正题。

袁翊回道:”老四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要不你问问其他人,谁愿继续走?“

不止是袁翊嫌累,渤海来的一干武者都想休息。由于被温超提供的信息吓住了,所以这些天大家都绷紧了一根弦,急急忙忙地赶路。然而这一路下来,风平浪静,屁事都没发生。渐渐地,疲惫催生惫懒,警惕心没那么强了。

不过除了三兄弟,其他人没有荐言的资格。现在袁翊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于是纷纷闹着今天就住在此地,明日再进洛都。

高远风其实无所谓快慢,祥妈在,他不是很在意路上是否有人截杀。而且,叶老特制的大马车减震性能极好,无论快慢,都不影响他的修炼和学习仙语。看到众人一致要求驻宿此地,也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将手中的翻译器交给祥妈,请她找无人的机会晒晒太阳。通过跟莎拉的交流,高远风勉强弄懂了部分仙书需要通过阳光吸收灵能,才能启动。

官府在此地设有一个大型驿站,名为五十里驿。驿站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山坡叫做鹿回头。之所以叫鹿回头,缘于民间的一个神话传说。说是从前此处为大森林。一位年轻的猎人在此射杀一只猛虎,救下了一只小白鹿。小白鹿逃到此处,突然不走了,化身一个美女,嫁给了那位猎人,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同行的年轻女性很是羡慕那美好的爱情,而高远风却感概沧海桑田。至于邓檠等人,兴趣全在山下的小镇。

驿站驻宿的人一多,自然就有了生活和娱乐的需求。这种需求,使得山下渐渐自发形成了一座镇子,是为鹿回镇。

大队人马直驱驿站。凭温超开具的路引和能证实各人官衔的印信,有权要求驿站提供免费食宿和战马所需的草料。

住房安顿好之后,温铨三人来寻高远风,邀约一起去镇子上喝酒。若是平常,高远风是不愿凑这个热闹的,但今天,他没拒绝,因为他想打听一下道上的消息。茶馆酒肆,是小道消息最为集中之地。虽然口口相传,多半失实,但若将听来的琐言碎语细心比对,也是有可能得到一些真东西的。

悦来饭庄,鹿回镇最大最气派的酒馆。此时虽不是饭点,但楼上楼下可容纳百余人就餐的大堂,依然是顾客满盈。

“几位客官里面请,您们是打尖还是住店。”才走到门口,堂倌就点头哈腰地热情招呼。

袁翊阔气地甩手就是一块银锭做小费,“喝酒。有好酒吧。”

堂倌一抄一捏,脸上顿时笑出花来,“有有有,包您满意。”转头朝里面拖长声音喊道:“楼上雅间,四位。”

迈上二楼,看到大厅还有空位,高远风就谢绝了堂倌安排的包厢,径直走到靠窗的空位处落座。邓檠袁翊和温铨还在闹着点酒点菜的时候,高远风的耳朵已经竖起,因为有人正在议论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历江惨案的祸源。

六十三章 群架

大厅里,有人在高谈阔论,有人在窃窃私语。噪杂的嗡嗡声中,有一桌人的议论让高远风耳朵一动。

“······,你说历江惨案中,八骏会的武者是被仇家天狼会所杀?胡说八道,天狼会哪来的超人武者。我告诉你,实则是怀璧其罪。知道不?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带着仙书上路。”

“仙书?扯淡吧。谁要拥有一册仙书,还不赶紧藏着掖着,岂会外示与人,如何让外人知晓了。再说,八骏会若真有仙书,必是保管在会内武功最高者或会主手上,哪可能交给赴试的武者随身携带。”

“这你就不懂了吧。八骏会的会主易千山,深知自己门下的那几个弟子是个什么货色,估计在武试中难以出头,于是就让他们带上仙书去都城,以作晋身之资。“

”真的假的?若果真如此,易千山必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他们带有仙书的消息又是怎么泄露出来了呢?“

”呵呵,祸起萧墙啊。据说是门内有人贪财,将消息卖给了通灵阁。

你是知道的,仙盟这些年对于仙书之事,管制不再严苛了。民间偶有仙书现世,仙盟也没采取什么行动,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是默许。这就使得不少希望一夜暴富或在修炼上想走绝径的人士,涌到通灵阁购买有关仙书的消息。

你想啊,消息到了通灵阁,八骏会的那几个傻蛋还能有好结果?“

”噗嗤。“邻桌一位军武打扮的武者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仁兄,你是从哪里捡来的隔夜口水。不知道这种说法早已过时了吗?“

刚才说得言之凿凿的那位面子上撑不住了,反讽道:”说得好像你是通灵阁的掌柜一样。你说过时了就过时了呀。有本事,你来说。我看看你的消息又怎么个新法。“

军装武者泯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天枫国和元武国打起来了,知道吗?“

”这有什么好卖弄的,很多人都知道。正如你所说,隔夜口水罢了。跟仙书有球的关系?“

”呵呵,当然有关系。这两国之所以打起来,为的就是易千山。再确切一点,为的是易千山手中的仙书。“

”编,继续编。我看你怎么自圆其说。八骏会的仙书,已经在历江惨案中被人夺走了,易千山哪里还有仙书。除非八骏会不止得到一册仙书,但这可能吗?“

”你还真没说错,易千山得到的,确实不止一册。而且他交给会中赴试武者的,是其中一册残缺的。他自己手中,据说还有几册完整的。

易千山其人,歹毒至极,为了独吞完整的仙书,不惜以会中子弟为诱饵,吸引世人的注意力,他自己则携着完整的仙书潜往国外。

八骏会所在的八骏山,本就在齐国、天枫和元武三国交界处。他让弟子带着残缺的仙书往北,自己却沿着天枫和元武两国的边境向南。

天枫和元武得知消息,皆出动高手抢夺。由此产生冲突,进而发展成两国大战。“

因为解说之人声音不小,话题又是时下最热门的仙书,整个二楼大厅的酒客,几乎全都竖起耳朵倾听。

那人说到天枫和元武之战的起因,有得到不同消息的人立马争辩道:”你这是牵强附会,硬往仙书上扯。天枫和元武之所以开战,明明是因为天枫下江郡郡守的儿媳被元武边军抢了而引发的好不好。“

”你同样是鬼扯。“又有人说道:”仅为了一个女人,两国国君就不惜发动举国大战?脑子有病差不多。真实原因,是两国为抢占边境上的瑶山好不好,因为有人在瑶山发现了一座大晶矿。“

”你们说的这些,都只是借口而已。真正的情况是,天枫国为了在即将到来的大变中占据主动,这才先下手为强。“

······

话题被带偏,高远风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刚好堂倌端上来他们所点的酒菜,几兄弟开始推杯换盏。

几天来,他们一直在晓行夜宿,匆匆忙忙地赶路。除了驿站,跟其他人少有接触,所以消息很是闭塞。对于当前的新闻,他们都没有插口的资格,只有静听的份。再者,袁翊馋酒,邓檠馋肉。温铨虽不像袁翊、邓檠那般无酒肉不欢,但一连吃了几天驿站那种简陋伙食,这时也忍不住大快朵颐。

其他的酒客基本上都早已用过餐,此时多是点些酒水聊天打屁,消磨时间。这就使得狼吞虎咽的四人,在大厅里显得有些另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高远风忽然感觉后脑勺发麻,心中一紧,好像被择人而噬的恶狼盯住了一样。猛地一抬头,扫视四面,发现确实有不少人看着他们。看到高远风看回来,有人收回了目光,有人却明目张胆地继续盯着他们看。因为高远风的眼神中充满警惕,在某些人看来,以为是挑衅。坐在高远风身后一位气势比较张扬的壮汉咧咧嘴,粗声道:”小白脸,看一下又咋的?你不会是雌儿改扮的吧?“

壮汉的同桌,也尽是一些粗莽汉子,看起来都是好事之辈,闻声放肆地大笑。

大汉一搅合,高远风不由多看了这几个人几眼,加上心中发紧的感觉凭空消失,错失了找出危险源的机会。细一打量,感觉这几个大汉对自己形不成致命的威胁,就再次扫视其他酒客,但始终没有发现什么。

”说你呢,小白脸。你瞪我干啥?“大汉将高远风的表现看作软弱可欺,得寸进尺地吼道。

高远风年龄虽然不大,但自从被高成挑明身份,经历一番心理挣扎之后,或者是感觉到自己是孤儿,或者是因为压力,一下子就变得成熟起来。他虽不屑于理会大汉幼稚而无聊的挑衅,但警觉性使他下意识地使用自己隐约成型的神识观察了一下。不由失笑,就大汉这种功力的武者,自己一只手可以打十几个。懒得跟这莽汉计较,高远风回过头继续吃菜。

他哪里知道,神识一出,某位还只是存疑的观察者,基本确定了他就是自己交过手的那位。

而大汉却不知趣地给人诠释什么叫不作不死,居然伸手来抓高远风的肩膀。他大概真的将高远风当作了胆小怕事的美女,忍不住手贱想吃吃豆腐,”瞪我半天就那么算了吗?过来陪爷喝杯酒,爷就放过你怎么样?“

刚才大汉的叫嚷,就已经惊动了邓檠三人。此时看到大汉蓄意挑事,哪里还忍得住。坐在高远风左手边的邓檠,抓起桌上的酒罐就朝大汉砸了过去,”想喝酒是吧,老子让你喝个够。“咣当,酒罐碎裂在大汉的脑门上,酒水合着血水四溅。

邓檠犹自不满足,爬起身一把抓住大汉的领口,抡起拳头猛砸大汉的头,”谁的裤带没系好,把你孙子露出来,跑到这儿来装逼。老子让你装,老子让你装。“装逼一词还是高远风教他的,此时活学活用。

酒楼打架,在燕北是常见之事。其余酒客并不惊惧,反而大声叫好起哄。

挨打大汉的四个同伴,见大汉吃亏,纷纷暴喝,起身助拳。这边袁翊、温铨同样呼喝着加入战圈。

那四人一起身,高远风苦恼了,因为对方虽比不过他,但功力都不算太弱,只有一人是胎息期,其余三人都是气海期,甚至有一人接近结丹。如此功力,温铨三人显然不是对手。

高远风苦恼的是,自己不出手,温铨等人必然吃亏。一出手,又将暴露自己的功力。眼睛一扫,灵机一动,嘴里也瞎逼逼乱嚷,手却迅速抓起一把筷子,朝对方猛地砸过去。看似乱砸一通,但各有一根筷子准确地击中那四人的气海穴。

气海穴乃人身劲力运转之中枢,四人鼓起的劲气被破,顿时被劲气满满的袁翊温铨捶倒在地。三人打五人,占尽上风。

高远风只管在圈外鼓噪,却不出手,神似那种胆小怕事却又好搅事的奸猾混子。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始终不在打成一团的战圈,而在整个二楼其他酒客身上。超人的第六感,让他清晰地知道,刚才那心紧肉麻的感觉绝非空穴来风,这楼上必有超越自己的高手且极想取自己的性命。

除了战圈周围担心被误伤的酒客纷纷避开,其他人全无惊慌的感觉。有人肆无忌惮地起哄或评点,有人悠然自得地喝酒看热闹,也有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看都不看一眼。酒楼的堂倌也不干涉,只是远远地记住谁砸坏了什么东西。

高远风一边手舞足蹈地乱喊:“打,打他的鼻子,踢他裆下。······。”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细细搜寻。可是,却始终拿不准威胁来自何人。祥妈不在身边,高远风只好严加戒备,并思索如何快速退走。这个时候喊邓檠三人跑路,他们绝对不干。作为胜利者,是不可能落荒而逃的。

好在这时,来了神助攻。楼下大街上,忽然也喧哗声大起。高远风伸头一瞧,发现争吵的一方,居然是郭野鹤那帮人。也不管郭野鹤他们在不在理,高远风朝下面大吼一声,“谁敢欺负老子的兄弟。”又扭头朝邓檠三人喊道:“大哈、二哈、小三,有人欺负郭佳凤,快去帮忙。”掏出一大锭银块抛给角落里的小二,就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酒楼打架,打得鼻青脸肿是家常便饭,但打归打,伤归伤,却鲜有下死手的。因为律法还是存在的,若致残致死,脱不了干系,且会结下死仇。再者,双方说不定还有牵藤挂角的关系。打得痛快也挨了不少拳脚的邓檠三人,闻声踢开对手,跟着从窗子往下跳。他们并不是紧张郭佳凤,只是脑袋发热中,稀里糊涂地听从了高远风的召唤。

高远风四人神兵天降,可把郭佳凤郭野鹤感动坏了。事情的起因很无聊,就是拥挤中有登徒子摸了一下郭佳凤的屁股。郭佳凤一尖叫,作为哥哥的郭野鹤当即发飙,仗持着己方人多,准备修理修理对方。谁知一上手,却发现根本不是对手。武者打架,功力级别才是关键,多几个人少几个人无关痛痒。

对方被抓了现行,羞恼之下,推推搡搡,言语上不干不净。

一众渤海武者被对方的功力震慑,又不是渤海本土,畏畏缩缩,只敢虚张声势地嚷着对方欺负人。郭佳凤更是委屈得泪花直转。

恰在此时,高远风从天而降,也不问缘由,自空中一脚蹬向推搡郭野鹤的那位。那人退后一步,架起双臂一封。咚,一声闷响。高远风跃下的势能加上蹬腿的力量,远远超出那人的预计,被蹬得双膝一垮,倒摔出去。

紧接着,邓檠、袁翊和温铨又从楼上砸了下来,虎吼着冲向那人的同伴。得此强援,郭野鹤等人顿时像打了鸡血般,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对方只有四人,本来还想着凭功力试试招,但邓檠大象一般的体积和体重,直接撞飞一人。剩下两人心虚了,快速拖起被高远风蹬倒的那位,转身就跑。

高远风看了一下方向,高叫道:“哪里跑?”抢先追了下去。邓檠三人稍微愣了一下,一般情况下,人家认输跑了,打架也就结束了,怎么还追呢?怎么能追呢?不怕追到别人窝里去被人反包了吗?可高远风在追,他们也只好跟着追。

追着追着,那四人钻进了小巷,高远风却沿着大街继续跑。

“这边,这边。”邓檠在后面大叫。

”领头的在这边。“高远风胡说八道,继续跑,直到跑出街尾。这里离驿站已经不远,高远风心底那股战栗也彻底消失了,他才停下脚步。

等众人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相顾莫名其妙,随即又哈哈大笑。

问及郭野鹤等人出事的原因,郭佳凤说:”被你踢翻的那位贵公子模样的······。“

”等等。“高远风心中一亮,原来是他。

六十四章朋

‘贵公子模样’这几个字,祥妈在海马岛上曾说过。高远风当时只想尽快离开酒楼,哪里有心思去注意郭野鹤对手的穿着打扮。此刻听到郭佳凤说出同样的词,立时勾起了记忆。脑中酒楼众酒客的形象,有一人突然特别清晰起来。那时只看到那人的侧脸,心中没多少印象。现在一印证,竟然是在海马岛上一招将自己击飞的那位。

心里一阵后怕,那人之所以没立即出手报仇,要么是拿不准自己的身份,毕竟海马岛之战是晚上,且仅仅一个照面。不过凭超人武者的神识,晚上跟白天没啥区别。嗯,多半是担心祥妈就在附近。

郭佳凤不知高远风为啥叫停,怔怔地看着他。目光中除了迷茫,还有说不出的情愫。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自己,这不就是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理想男票么。渤海郡城时高远风的轻薄,在这一刻,被郭佳凤歪解成高远风对自己有意思。

高远风哪里知道郭佳凤的心思,想明白之后,示意郭佳凤继续说。

“啊?我,呃,我说到哪里了?”高远风的目光让郭佳凤一阵心慌意乱。

“是这样的。”郭野鹤以为郭佳凤不好意思说下去,接口道:“那个混蛋······。”

“原来如此。那个混蛋该打。打得好。”高远风为了不让自己突然从楼上跳下来显得突兀,又开始信口胡诌,“就是要这样,不用怕,有事一起上,人多力量大。何况我们是兄弟,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辱我兄弟者,杀!”

他是胡诌,可渤海一干人却听得热血沸腾。温铨三人都不曾把他们当作真正的兄弟,最多算是跟班或酒肉朋友罢了。而今天高远风却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是把他们当作兄弟看待的。渤海众人的激动可想而知,不由齐声高喊:“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辱我兄弟者,杀!”

邓檠、袁翊和温铨,也不知不觉地被感染了。经此一事,如同一起扛过枪或一起分过赃,一群人的感情,莫名迅速升温。

再回去喝酒是不行了,就怕别人邀集三朋四友回来找场子。不见得一定打不过,但肯定喝不痛快。勾肩搭背地返回驿站,众人听邓檠三人瞎吹自己的英勇事迹,什么我哪招使得精妙,什么那家伙头真硬,我手都打痛了之类。夸张手痛并非贬低自己,而是显摆自己占了多大便宜、打得多爽快的得意。

回到驿站,高远风挥别众人,立即去找祥妈。关于仙书和贵公子的事,都得跟祥妈商量。

祥妈大吃一惊,一阵后怕。怨怪自己一时疏忽差点酿成大错。叮嘱高远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并且暗自提醒自己以后不可离高远风太远。

高远风想听的,哪是这些婆婆妈妈。不过祥妈跟一个家庭妇女差不多,对仙书和贵公子之事,也提不出什么切实可行的意见。最后还是得自己拿主意。

天鹰宗贵公子一事,对方在暗,自己在明。除了谨慎小心、严加戒备之外,也没什么好办法,唯有见招拆招。

关于仙书,已是风起云涌。本想等到周都常山城再拍卖,现在看来还是及早脱手为好。不然,历江事件,未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其实,他不说,别人根本不知道他身上有仙书。天鹰宗那位的手下,还没来得及跟他汇报仙书之事,就被祥妈截杀了。

高远风不知道啊,于是对于武功修炼,更是急迫。若自己已经超人,今天何至于落荒而逃。

空想无益,高远风立时泡药服丹,投入修炼。

第二天一早,修炼了一整夜的高远风神清气爽。

人类睡觉,并非是整个大脑全部停止工作,而是部分休眠。全部停止,那是死亡。早就可以一心二用的高远风,能够主观控制大脑的休眠区,且不耽搁修炼。所以,他能够做到长时间不睡觉而不疲惫。这种能力可以让他挤出比别人多好几倍的修炼时间。

洗漱穿戴完毕,祥妈就端着早餐进了他的房间,笑着对他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昨天打架的对手之一,也住在驿站里。”

高远风好奇了,“您昨天又不在场,仅仅通过我的描述,您就认出人了呀。”

祥妈一边摆放饭菜一边说:“我哪有那个本事。是温铨他们在饭堂跟人闹起来了,通过他们的对话听出来的。那五个人认出温铨三人,似乎想找回场子,谁知这边唰地站起来上百人。嘻嘻,那脸色,煞是有趣。”

想象那场景,高远风也感到好笑。随即又担心地说:“没打起来吧。真要动手的话,虽不至于输,但温铨三人肯定会吃亏的。”

听到对方存有想找回场子的想法,高远风就知道必是酒楼上的那帮人。那几个人的平均功力要比温铨三人高一个档次,输得憋屈。在高远风和祥妈不出手的情况下,如果再战,这边人多,又多是喜欢下黑手的无风阁杀手,对方依然是讨不了好去,但首当其冲的温铨三人同样没好结果。

祥妈道:“你是担心邓檠他们得意忘形是吧。放心啦,都不是傻子。昨天因为你抢先出阴招,致使对方来不及运使真气就被撂倒了。今天人家有备而来,还未动手气势就已外露,邓檠他们要还发现不了对手的功力比他们高,那也太迟钝了吧。”

“也是,真要蠢笨如斯,他们也修炼不到胎息期。”既然打不起来,高远风也就懒得管了,安心地坐下来跟祥妈共进早餐。

不多会儿,门外忽然传来喧闹声。听声音,不但有邓檠三兄弟和渤海那一帮子,还有昨日的对手。

原来是那帮人怯乎这边人数太多,终究是不但动手。壮胆式地叫嚷:“敢不敢留下姓名?到了都城我们再算总账。”

提到都城,曾经的常山三霸怕过谁来。结果双方一通姓名,五人中的三人竟与邓檠三个互相知名,只是没见过面而已。尴尬的是,那三人还是邓檠等人的偶像,世子周粲军中战功赫赫的悍将,不到三十,已凭战功获封正四命或五命官身。

三人分别是五命奉骑都尉鲁泰,正四命宣威将军齐大飚,和正四命明威将军范槐。范槐的官衔品级和称谓跟高远风一模一样。

世子周粲跟周飞燕一样,被周王召回了都城。他们三人随六命右中郎将程远驻守洛都东南的大郡雁湖郡。同行的另外两人,一人是来自雁湖郡的世家子弟燕平秋,一人是来自于雁湖郡平级的东湖会弟子段孝书。不用说,他们也是赴都城参加武试,跟高远风一行巧遇于此。

既然互相知名,又份属军中同僚(灭齐大军以周粲为都督,周飞燕所部为先锋。),在邓檠三人讪讪的道歉下,那五位不得不吞下这个哑巴亏。他们可以不在乎邓檠等人,但却不敢轻视他们所在的家族势力。

好在邓檠、袁翊和温铨都不是仗持家族势力而傲慢骄横之辈,在他们曲意结交之下,鲁泰几人心里的窝火感才渐渐减弱。崛起于草根的鲁泰三人从来就很不愿跟官富二代深交的,因为他们深深体味过跟世家子弟骨子里的隐形傲气和在待人接物等方面的天然隔阂。

但是这次,鲁泰却对邓檠等人表现出很大兴趣,除了邓檠、袁翊、温铨没有世家子那种面子上谦和骨子里傲慢的感觉之外,他更感兴趣的是高远风。酒楼上的打斗,他们输得莫名其妙。

昨夜回到住处后,五个人一回想、合计,这才知道并非是己方措手不及而被对方占了先手,而是高远风那一把筷子太让人诡异了。

一个人被筷子击中穴位,或许是凑巧,可五人全是如此,就让人骇然而惊了。还有,力度太巧。轻了,封不住他们的穴位;重了,会刺穿穴位造成重伤或致残。那把筷子就那么不轻不重地击中他们相应的穴位。更离奇的是,看似随手甩出的一把筷子,却没有一根落空,根根落在恰当的位置。

五人总结之后,得出的结论简直不敢置信,要么,高远风的功力远超他们,要么,走了狗屎运,碰巧了。没有第三种可能。但这唯有的两种可能,没一个能让人信服的。高远风一看年龄就不大,功力能远超已是丹湖期的他们?可能吗?至于凑巧,那就更说不通了。

高远风哪知自己的一个疏忽,竟然引起了鲁泰等人的好奇,他应该让一部分筷子落空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在当时他人杀意的逼迫下,来不及考虑那么多。

鲁泰等人的好奇心,使得他们想接近高远风,解开这个迷惑。于是,在两边都有意结交的情况下,大伙饭后热热闹闹地来找高远风联络感情了。

高远风开门出来,看到两方的人不但没有剑拔弩张,反而和和气气,好笑地说:“哟,这是不打不相识了吗?”

“来来,老四,介绍你认识几位英豪。”邓檠抢上几步,很是兴奋地居中介绍,“这位老兵痞看到没?你可别被他粗莽的外表给骗了,他可是我军闻名遐迩的悍将,五命奉骑都尉,钢铁人偶鲁泰。说他是人偶,是指这位老兄抗打经累,持续作战能力超强。曾连续战斗一天一夜,浑身是伤也没累趴下。

这位一脸不正经的大哥,是正四命宣威将军,八臂幻影豹齐大飚。只听外号,你就知道这家伙出招非常快,就跟有八条手臂一样。哈哈,昨天他出招虽然无力,但二哈和小三却挨了他不少拳头。

还有这位冷脸帅哥同样了不起,军中鼎鼎大名的箭术神手,正四命明威将军范槐。外号是摘星箭。

三位大哥,这位就是我四弟,赛怡兰高远风(司徒龙云逸之女龙怡兰,号称周国第一美女)。漂亮吧!不怪昨天鲁大哥以为他是女扮男装,我至今都怀疑四弟的真实性别。哈哈哈哈。”

众人跟着笑。

“滚。”高远风喝道,“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外号了。”

邓檠贼笑着说:“这不是看到三位老哥都有外号,怕堕了你的气势吗?”

高远风咬牙,“你觉得‘赛怡兰’有气势?君子不夺人之好,你自己留着吧。”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象一下肥壮如猪的邓檠叫赛怡兰,还不把龙怡兰恶心死。旁观者更是捧腹大笑。

高远风朝鲁泰三人抱拳,“久仰久仰。这还真是不打不相识的缘份,否则跟三位大哥多半会擦肩而过。”

三人连忙回礼,热络地跟高远风套近乎,态度好得邓檠几人都嫉妒。鲁泰慢慢地将话题转到修炼上,问及高远风当前的功力。高远风只道自己五行齐全,是个废人。鲁泰三人自是不信,可无论怎么试探,都觉察不出高远风的功力深浅。

鲁泰不死心,“高兄弟什么时候出发?我们目的地相同,正好同行。”他就不信,一路朝夕相处,试探不出高远风的功力来。

高远风犹疑了一下,“鲁兄,跟我同行,说不定会受我拖累哦。”他拿不准鲁泰等人的真实用意。若真的只是像表面这样对自己的功力好奇,那倒是无碍。可万一跟那个天鹰宗那位有关,问题就大了。

“嗨!”鲁泰大大咧咧地说,“你担心的是途中可能遇到的截杀是吧。我等军汉,本就是在刀尖上讨生活,还能怕这个?再说,你我双方同行,力量有增无减,只会更安全才是。你说拖累,哥哥可不乐意听。你这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了。”他以为高远风的意思是自己是个武学废材,需要别人保护。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远风找不出理由反对,“行,那就一起。”

两队人马并作一队,收拾行囊出发。

鲁泰哪里知道,让他抱恨终身的拖累是真的有,而且很快就来了。

六十五章 截杀

商业集镇的兴起,往往都是傍交通要道而建。鹿回镇的主大街,正是从驿站到洛都的官道。

高远风一行,一百多人马的队伍,轰然通过大街。虽不算太突兀,因为路过此地的商队或军队,比这个队伍更大的比比皆是,但看热闹的还是不少,尤其是在赴都武者时不时遭遇截杀的最近,这支队伍还是很让人瞩目的。

旁观者指指点点,猜测这又是哪路权贵子弟或军方参赛武者,根据是有军队护送。不过让人奇怪的是,此军队的旗号并非地方卫队,而是一杆血色大旗,上绘金色啸天虎。高远风将高家军的旗帜,作为游骑营的营旗,世人如何能识?

天鹰宗那位也在旁观者之列,他没有看到祥妈和高远风,但已足够了,因为昨天跟高远风一起打架的邓檠等人,骑在骏马上意气风发。

队伍通过鹿回镇之后,一只飞鹰从客栈的窗户窜出,直飞云上。随后,天鹰宗那位,单人独骑,吊在游骑营后面。

他的这种行为,一点都不引人注目。除了他,鹿回镇还有很多住客,或本来也是这个点上路,或故意跟随在大队人马之后沾点光。天鹰宗那人混在三三两两的旅者中,毫不显眼。

此时,高远风坐在马车里,既没修炼,也没学习仙语,而是拿着三块身份玉佩,眼神空洞。这三块得自海马岛上那位贵公子行囊的玉佩,他看来很多次,但一直看不出什么名堂。

身份玉佩是大势力子弟才配戴的东西,作为行走天下时,向人展示背景身份的凭证。这三块显然是被祥妈击杀的那三人之物。

高远风思索的是,那三人外出,为什么将玉佩留在海马岛。作为仅次于仙教的八阶势力,还怕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吗?怕谁呢?七阶之下,他们应该是不在乎的。由此推之,只能是此地的主人九星宗了。也就是说,他们在此地所为,没有知会九星宗,且九星宗不赞成。

虽说天下大变将至,但波及到八阶宗门之争还早吧。何况叶老说那位巡使大人透露的意思是,八阶将会解散,收归仙教直系的呀。

听话与传话,中间难免有误读之处。那位巡使的原话是‘将各宗精锐全部收作直系。功力不足者,统统放出去锻炼。’叶老忽视了‘放出去锻炼’这句,使得高远风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八阶天鹰宗的弟子怎么会出现在万里之外的九星宗辖地,以致错失了一个提前关注他在燕域最大竞争对手的良机。

今天既不修炼也不学习,自然是为了提防天鹰宗的截杀。时间过去一个多月,那人还逗留齐地的目的,当然不可能是游山玩水。祥妈这个意外,大概是破坏了他们的计划。现在,可能还要加上一个向高系势力寻仇。

思路至此而绝,高远风怅然收起玉佩,眼角的余光偶然瞥见祥妈手上的翻译器。高远风不学仙语的时候,祥妈也拿着翻译器学习,目的嘛,自然是希望以后能帮上高远风。

高远风心中一动,莫不是为了仙书而来?能吸引八阶势力的,应该只有此物了。思路一开,很多东西就都可以解释了。看来东狱吸引的,不止是丹霞帮、璃凤皇朝和璃龙城,居然连天鹰宗都注意上了。

哇擦!想到这里,高远风一震,难怪天鹰宗的人要留下身份玉牌,原来天书并非他们所有,而是夺自东狱。他们大概是担心东狱那里有九星宗的人。实际上,韩凤秋一开始确实关注着闾丘邢等人,只是后来被巡使大人的话打消了念头。

真特么复杂,高远风头痛不已。仙书尽快脱手是必须的,但到底卖不卖,就值得商酌了。若是交给韩凤秋,好处是仇恨转移,让九星宗去抗天鹰宗的仇。但坏处是,眼见到手的巨额财富不翼而飞。不交的话,就得自己硬抗硕大的天鹰宗,近似于要钱不要命。

高远风踌躇难决。按说选择不难,凭他目前拥有的力量,根本不是天鹰宗的对手,最佳方案当然是将仙书上交。可是,天鹰宗毕竟远在千里之外不是,他们如果在九星宗

辖地肆意妄为,九星宗未必视若无睹吧。这其中的分寸,高远风拿捏不定。

没等他理清思路,祥妈忽然收起翻译器,淡淡地说:“他们来了。”

听到祥妈的话,高远风反而镇定下来。未知的未来,像是悬剑,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让人心里发慌。但一旦落了下来,且不得不面对,那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高远风问,“几个人,什么功力?”断定只有几个人,是因为超人武者不可能大队出动,何况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祥妈面色趋于凝重,“人倒是不多,只有五个。但其中一人我判断不出功力,也就是说功力不在我之下。”

此地里鹿回镇已有二十余里,到洛都还有三十里左右。一马平川之地,又接近原齐国都城,所以劫匪是不可能有的。邓檠等人谈笑风生,毫无紧张感。鲁泰本是想接近高远风,而高远风偏偏不像个少年心性,坐在马车里不出来。他就只好通过跟温铨等人的对话,来收集高远风的点点滴滴。于是,双方相谈甚欢。由此,整个队伍的情绪都是放松而和谐的。

看到前方忽然有五骑并排,阻断官道,鲁泰、邓檠等人竟是没反应过来这是劫道的,还以为是洛都守将得知了消息,派过来给他们引路的。他们的身份当然不足以让各地守将给以重视,但高远风不同,尤其是他跟周飞燕之间甚嚣尘上的传闻。若郡马的身份坐实,各地官员中愿曲意示好者大有人在。

邓檠讥讽拦路者不懂规矩,“引路者不恭候路旁反而拦路。呵呵,唐将军麾下将士的礼节科,学得不咋的啊。”众人附和地笑。

“停!”罗玉雪忽然高声下令。唰,游骑营齐齐勒马。这一路,高远风在修炼,游骑营也一直在行进中训练。这一刻,百人整齐地止步,很是说明训练的成果。

邓檠等人都是军人,习惯性地跟着止步,然后一起回头,狐疑地看向高远风的马车。

高远风由祥妈提携着跃上马车车顶,望了前路那五人一眼,随后对罗玉雪和邓檠等人说:“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直接驱马赶赴洛都就可以了,不用管我。”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那五人全是超人境。手下这百余人,在常规军队里随算得上是精锐,但对上那些人,只有送菜的份。还有,他不希望自己的功力和特殊内力被大众公知,所以准备避战或换个战场。

说完,不等众人应答,祥妈携着高远风,突兀地腾身而起,向一侧飞掠,一闪一现,朝不远处的树林电闪而去。这时在马车内,高远风跟祥妈已商定好了的。

几乎同时,前方有人厉吼,“哪里走!”无人一起飞身跃起,弃马朝祥妈和高远风追去。

邓檠等人还在发愣,鲁泰已是大惊,因为眼睛一花,祥妈已在远处。语带颤音地说:“她她她是超人?”

鲁泰的话让众人回过魂来,原来那五人并非他们自以为是的引路者,而是劫道者。

“快去帮忙。”郭佳凤喊道,跃马就要冲出去。众人下意识地就要纵马,鲁泰却喊道:“且慢。”他跟高远风没那交情,且看到高远风让唯一的超人带着自己弃众而逃,心中颇为不屑。

众人回头,等他的后续。鲁泰却闭嘴不语,他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这时,冯歆替他结了围,“我们跟上去也帮不了忙。”

郭佳凤急了,“怎么帮不上?”

冯歆冷静的说:“祥妈为什么不骑马跑?”

“这还用说。”郭野鹤愤激道:“祥妈是超人,轻功比马快。”

冯歆道:“你们看看,那五人也没骑马。”

众人一起扭头,盯着弃置在官道中间的五匹马一起发愣。我的个天,那五人全是超人。

冯歆继续,“超人有神识。祥妈应该是凭借神识知道了那五人全是超人。高将军知道我们上去也是送死,为免我们受到伤害,这才主动引开敌人。我们能帮

的,就是赶快赶到洛都,请唐郡守出动大军救助高将军。超人再厉害,也不敢硬撼大军的冲杀。”

冯歆一分析,大家才醒悟过来。鲁泰更是为误解高远风而惭愧。

醒悟归醒悟,何去何从却犹豫了。

去洛都求救,看似理智,却纯属自欺欺人。此去洛都三十里,快马赶去,将近一个时辰。等找到唐郡守,请他出动大军,也得需要一些时候。大军出动,赶过来,一个时辰绝对不够。三两个时辰之后,高远风就算无恙,可还在此地吗?

不去洛都,凭大家的功力,又实在无能为力。

这些人的争论,并不影响罗玉雪。罗玉雪的犹豫,在于是她一个人去帮高远风还是带着游骑营一起。稍一思索,当即命令,“游骑营听令,立即快马赶往洛都。燕迁,带好游骑营。不要辜负少主的一番心血。”说完,一带缰绳,“驾!”朝高远风离去的方向驰去。

燕迁的绰号是盗风,被任命为罗玉雪的副手。本想狠下心抗命率游骑营去帮少主,但罗玉雪最后那句话让他冷静了下来。在他的理解中,游骑营是少主宏图的基础,若一战折损殆尽,那少主欲为人上人的信念何以实现。只得忍住冲动,率众起程。

鲁泰五人自是跟随大队。邓檠三人迟疑了一下,也选择离去。但渤海来的其他人,除了冯歆,却一致意外地拨马去追罗玉雪。

邓檠三人和冯歆的错愕还在脸上,队伍后面忽然传来一声长啸。众人一回头,就见一人踏着游骑营士兵的头肩或举起的兵刃,飞掠而来,目标直指高远风的马车。

“奶奶个熊,还真当我等是人人都能踩一脚的怂包啦!”正为误会高远风而自惭的鲁泰大怒,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黄铜锏,狠狠抡向直飞而来的那人。

鲁泰一呼喝,众人纷纷操起兵器,朝那人攻击。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暴怒的众人,虽然功力比对方差很多,但乱如暴雨的攻击,也使得那人一时穷于应付。尤其是八臂幻影豹齐大彪,一手短戟,一手砍刀,轮动如飞,毫不防御地狂攻。

但那人确实不俗,虽然游骑营的士兵向两边一闪,使得他无借力之处而落到地面,陷入众人的包围,但临危不乱,神识和灵气同时猛地迸发,以神识干扰众人的六觉,以灵气压制众人的真气,然后闪身一掌击飞鲁泰,另一只手持剑上下翻飞,击飞范槐的箭矢和一众杀手们的各种暗器。唯独齐大彪的疯狂乱抡给他制造了一点麻烦,闪避不及,被刀尖划了到腰间。

刀尖并未破体而入,仅仅划破了衣衫。一是因为他穿有灵器内甲,而是双方功力不在一个级别,齐大彪的砍刀被他的气罡所阻。两者相加,齐大彪的刀并非给他造成实质的伤害,只是使其有些痛感而已。

但就算是这种痛感,也让那人勃然大怒,一头雄狮居然被蚂蚁咬了一口的感觉。趁齐大彪砍中自己而招式微微一顿的瞬间,飞身一剑,刺入齐大彪的小腹,灵气催发,直接搅烂了齐大彪的内脏。齐大彪惨叫一声,栽倒马下。

他本想通过这种方式震慑其他的人,却不想捅了马蜂窝。鲁泰与范槐跟齐大彪情同手足,当即红了眼,狂吼一声,发疯似的猛攻。邓檠等人在鲁泰范槐的影响下,同样豁出命地催发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劲气,不留余力地使出自己最强的招术。

那人顿时左支右绌,陷入被动。他如果真要拼命的话,或可将这一百人全数杀光,但他自己也未必能够幸免,因为体内的灵气有限。不过他的目标并非是这帮军人,而是就近观察高远风马车内是否藏有特别的物件。

功力所限,距离远了,他无法洞察马车内的情况。现在很近,他早已扫视完毕,马车内除了一个大木桶一无所有。祥妈拥有灵戒,一切物品皆是随身携带。

既然马车内空无一物,那人也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兴趣,一声厉啸,拔地而起,脚尖点中邓檠的马头借力,然后在马车车顶一踩,苍鹰一样掠出包围圈,朝罗玉雪追去。

六十六章 丛林反击

说起来慢,一场厮杀实际只在转瞬之间。

才纵马不远的郭野鹤几人,发觉身后的厮杀,刚刚再次调转马头,回来支援,那人就飞出圈外,朝他们掠来。郭野鹤等人齐声发喊,各自举起兵器催马疾奔,准备仗持着马的速度和体量,碾压敌手。

若是大队骑兵,此招确实有效,哪怕个人武力再强,也不敢硬抗。可仅仅七八骑,对真正的高手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何况超人运起轻功之后的速度,更甚马速。

那人于飞奔中,突然踢飞一块石头。石头在空中碎裂成多块,疾射郭野鹤等人的马脚。跑在中间的郑镛郭佳凤和一位军中武者的坐骑顿时失蹄栽倒。三人随着马匹一起摔翻出去。

疾行而来的那人一脚踩在郑镛头上,再奋力跃起,挺剑直刺郭野鹤。郭野鹤练的是刀盾,明知凭自己的刀术多半无法格挡对方的剑招,左手匆匆一扬,举盾护住自己的关键部位。

那人在空中剑尖一抖,刺中郭野鹤的大腿。再一挑,将郭野鹤挑落马下。

不等他继续杀人,身后鲁泰几人已经红着眼追了上来。

那人一跃一闪,几个起落,迅速远去。后面鲁泰等人和游骑营吼叫着催马急追。

鲁泰已是气急而怒,不顾一切。燕迁则是担心前面的罗玉雪。

罗玉雪起步早,催马跑出了一段距离。后面的骚乱,她无暇顾及,一心只想尽快追上高远风。然而高远风等人早已没入树林,没了踪迹。

堪堪赶到树林边缘,那人追上了罗玉雪,猛地一加速,飞身而起,手中灵剑华光一闪,斜劈而下,准备将罗玉雪连人带马劈为两半。

机灵的罗玉雪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早有预备,飞奔中静心聆听身后的动静。听得身后那人的脚步声突然加重,就快速地侧向一扑,并用力一蹬马腹,使得自己向奔行的侧后滚落。

噗哧,高速奔行的奔马被一剑拦腰中断。马匹继续惯性奔驰,直到撞在树上,才轰然倒地,头尾各自滚出老远才停下,肠肚与鲜血洒满一地。

因为罗玉雪奋力蹬了马腹一脚,减缓了前行的速度,剑光在她身前几分处划过。

那人顺势飞身上了一颗树颠。罗玉雪则迅速贴地一窜,拉开跟他的距离,藏身另一颗树下。

那人看看了追近的马队,回首用手指点了点罗玉雪,似乎在说今日放你一马。然后往后一跃,没入丛林。

罗玉雪的第一反应是窜出树林,朝马队疾掠。果然,不到一息,那人现身罗玉雪刚才所在的那颗树下。

那人看着罗玉雪的背影,下意识地点头赞许。一般人看到对手离开,多半会松懈下来。而罗玉雪多年杀手的经历,让她感觉自己任何时候都没资格松懈,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判断力。正是这种警觉暗杀的成功率最高且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那人没有追击,再次退入丛林。

游骑营追到,罗玉雪挥手止住众人,并命令所有人张弓搭箭严加戒备,然后缓缓后退。在旷野,众人或者还有一拼之力,一旦进入丛林,这一百人都将是对手的猎物。

激怒攻心的鲁泰也清醒过来,不敢莽撞地闯进去。

树林传来那人一声轻笑,笑声渐渐远去。罗玉雪依然不敢放松,命令大家继续后退,自己则贴地静听。约莫一刻之后,那人突然闪身出现,吓了众人一跳,手中箭矢胡乱地射了出去。

那人随手挑飞几根箭矢,哈哈大笑,极尽嘲讽之意,而后长笑而去。

罗玉雪总算松了一口气,再次让众人尽快赶往洛都,自己却准备潜入丛林。

鲁泰等人愤懑而无

奈,不得不回转去看看齐大彪是否还有救。渤海武者也匆匆去探看郑镛。很是遗憾,两人均已气绝。

燕迁却坚持不走,以致游骑营也不走。

罗玉雪气急,“燕迁,你是准备将所有兄弟都折在这儿吗?”

燕迁却道:“既然你清楚,那你为什么不走?”

罗玉雪叹道:“我不放心。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但万一少主负伤了,总得需要一个人给他疗伤不是。而且我跟你们不同,我的命是少主的。你们呢?”

燕迁吼道:“谁又不是少主所救,不止你一个人忠义。要去都去。”

罗玉雪为难了,“不行,人太多,则动静太大,那是送死。”

双方坚持不下,最后妥协,挑选几个轻功上佳者随罗玉雪潜入树林看看,其他人则尽快到洛都求救。求救有用无用且不管,万一有用呢。罗玉雪不敢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潜入的只有五人,都是原无风阁的金面杀手。其他人则会同鲁泰邓檠几人,快马加鞭赶往洛都。

且说高远风和祥妈,抢先一步掠进树林。一进树林,祥妈就将高远风放下,两人运起浮光掠影,继续往深处飞掠。浮光掠影因为消耗太大,在平野处无法持久,但在逼仄的范围,却如鱼得水,辗转无碍。

大概深入了里许路,高远风朝祥妈打了个手势,往草丛里一伏。随手捡起几块石子,少许间隔地弹向前路,伪作继续远去的声音。他和祥妈则各自换了个地方,悄悄隐藏起来。

追者五人,进入丛林之后不得不放慢脚步,以防偷袭,功力最高者全力放出神识查探。可这样一来,如果对方全力逃跑,就必然追不上。前行一段路,五人忍不住提速,并与奔行中留心谛听丛林中的声响,从鸟语虫鸣中细细分辨人为的声音。

高远风弹飞的一颗石子,击中了一棵树,恰巧惊飞了书上栖息的野鸟。

“那里!”五人掠向迅速向野鸟惊飞处。

离野鸟惊飞的地方还有一百多米的树下草丛中,祥妈和高远风敛息屏气,一动不动。

眼见敌人几乎就要踩中自己,祥妈手持灵弩,适时近距离地射向一人的咽喉,而后猛地窜出,挥剑斩向另一人。她所持的宝剑是高成强求高远风必须带着的湛泸。

高远风则是爬伏在地上,气灌神龙剑,自草丛中象毒蛇一样刺向离他最近的那人的脚踝。

因为这五人的注意力放在一百米开外的声响处甚至更远,所以对近在咫尺的偷袭,无所防备。祥妈弩箭所射的那人,当即中箭而倒,抽搐几下就死了。这是高远风的典型作风,并不因为功力高就讲究武者的傲气,弩箭箭矢上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其他四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高远风和祥妈的攻击再次出乎他们的意料。高远风一剑刺出,那人竟是能飞快地一缩脚,刚好退在剑长加手臂长度之外。对战中,这种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技巧,反应其人技法上的精绝。但是,他怎么都料不到,高远风一按剑柄上的开关,剑尖离奇地伸长一截,擦着他脚踝的皮肤刺在空处。

那人正自庆幸,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可不等他做出反应,高远风的剑尖突然一弯。高远风往回一带,灵剑直接切断那人的脚踝。

祥妈那边,她挥剑斩向另一人时,那人应招也快,横刀来挡。咔嚓,噗哧,刀断人也断。祥妈一剑,将对方连刀带人,截为两截。

他俩偷袭敌人的时候,为了一击成功,都放弃了功力最高的锦衣老者。锦衣老者看到己方刚交手就折损三人,暴怒之下,运起全力刀劈祥妈。

祥妈并不恋战,附身一窜,提起高远风一闪身,再次逃往丛林深处。

锦衣老者跟她功力相当,还可能略强一线。祥妈仗持着湛泸,双方有得一拼。但对方还有一人保有战力,且功力在凝神期,比高远风高两个小阶。高远风必然不是对手。而且被高远风削断脚踝的那人,并未战力尽失。

祥妈和高远风一逃,对方两人也不管死伤的那三位,死命追赶。

浮光掠影在小范围辗转腾挪无出其右,但长距离奔驰,跟对方的轻功相比就相形逊色了。祥妈摆脱不了对方,但对方也拿她不下,因为每每靠近时,祥妈一闪,又在前方或侧边好几丈远之外。

一追一逃,比拼的变成了耐力。祥妈携着高远风,消耗的更快,跑出几里之后,将高远风远远一扔,“继续跑。”回身突然一剑,刺向追击者。

高远风心领神会,气灌双脚,一闪一闪逃向远处。高远风一跑远,祥妈闪出战圈,自后追去。

锦衣老者气得哇哇直叫,再次奋力追赶。

祥妈凭着剑利,偶尔回身攻击一两招,对方不得不避。正要攻击时,祥妈又跑了。这种局面一直持续了很远一段距离,个人的耐力渐次显现,高远风被叶老强行开拓的穴位藏气法充分发挥出其威力,对方凝神期那位,竟被高远风越拉越远,直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随着深入,地形渐趋复杂,有高山有深壑。翻上一座山顶,高远风忽然往旁边一闪,趴在一块巨石下不跑了。

祥妈知道高远风又想故技重施,不由哭笑不得,少爷诶,没跟上来的那位有凝神期功力耶,不是你先前所伤的那位只有养神期,你伏击得了吗?

可她没有办法,因为锦衣老者一直缠斗在她身后,她若闪身去提起高远风,很可能避不开对方的攻击。浮光掠影的妙处就在于闪现的地方对方难以预料,现在高远风所在地那么明显,对方只等她一闪,锦衣老者就可以直扑那处。她若不在那里出现,对方正好将高远风砍杀。

祥妈无奈,只好回身跟对方死斗,连浮光掠影都不敢乱用,就怕自己闪出的距离太远,对方直扑高远风。

两大高手一旦放手施为,顿时惊雷电闪,兽走鸟惊,木石纷飞。为了避免高远风受到波及,祥妈有意地渐打渐远,拉开跟高远风的距离。

锦衣老者也不强求,他自信后面自己的同伴拿下高远风不成问题。

两人跟高远风的距离慢慢拉得很远,从山上打到了山谷。锦衣老者毕竟出自八阶仙宗天鹰宗,跟法教有机会近距离接触,所以所修功法和技法相当不俗,不亚于祥妈拥有的。

而祥妈这些年为了节省药材,疏于修炼,以致技艺上稍显生疏,功力上也差于对手。幸好有锋利无比的湛泸在手,让对手不敢以兵器相碰。再就是浮光掠影的神奇,让她适时闪过难以防御的技击,这才打得有来有往,不分胜负。可她此时再想援救高远风,已是无能为力了。

这边战斗的巨响和迸发灵力的闪光,给后来者指明了方向。不一会,后面那位凝神期武者,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

高远风正要等他再近些就扣动弩箭的机扣,山谷里的锦衣老者突然高呼,“俞健,注意石后。”原来他始终留有一丝神识关注这边。当时高远风计划伏击后面那位时,锦衣老者假装没办法,实则将计就计。他知道自己拿下祥妈不易,但若有一位助手,哪怕功力低点都无所谓,必将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远风、祥妈和那位叫的俞健都吓了一跳。高远风扣动弩箭,却被闻声提前往侧后一闪的俞健轻松避了过去。

俞健大吼一声,扑向高远风。高远风避无可避,不敢将后背留给敌人,只得挺剑相迎。

山下,祥妈大急。心神一乱,顿时险境迭出。

六十七章 武修奇葩

罗玉雪五人静等了一段时间之后,悄悄潜入丛林,循着折枝断草的痕迹,朝高远风等人追去。

大约半个时辰,从鹿回镇驰出六匹骏马。马上六人,当先的是一位峨冠博带的老者,随后是两位锦衣贵气的青年,再后是一位矮瘦老人,最后是两位军士模样的侍卫。

这六人正是吴荥、林渊一行。他们早上刚刚赶到五十里驿,在那里稍事休息,吃点早餐。吴荥在跟驿丞的对话中,得知游骑营刚刚才从这里经过。

别人不识游骑营,他们几人却很清楚的。周飞燕让高远风建游骑营的时候,他们还在高家堡。高飞自承还是高系势力的一份子,所以他在高家堡所悬挂的军旗仍然是那面红底金虎啸天旗。

因为韩凤秋看重周飞燕的缘故,这两方都有跟高远风拉近关系的意愿,不约而同地加快用餐的速度,准备追上去再联络联络。

谁知不一会,一个惊人的消息从镇上传来,有超人武者现身官道,截杀游骑营。

一路上经过各地郡府,他们就听闻过周国大武试和武者屡被截杀的消息。虽然周国大武试跟璃凤皇朝并无直接关系,但毕竟是皇朝所属。若周王无异心的话,增强的也可以算是璃凤的整体实力。于是吴荥、拓跋嵩对此很是愤慨。

而今居然有超人武者截杀高远风一行,让吴荥勃然大怒。周国本身没有超人武者存在,所以这似乎针对的是璃凤皇朝,打的是璃凤皇朝的脸。

林渊和拓跋啸对截杀一事,不说幸灾乐祸,至少也是乐见其成。听到居然有人超人武者截杀高远风,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他俩跟吴荥不同,因为从高飞手里得到过一册仙书,所以第一时间想的是高远风手中是不是也有仙书。有历江截杀案的例子在前,让两人觉得此事十有八九。

于是,四人意见高度一致,绝不容许异地超人武者在此地张狂,必须尽快赶过去给他们以严厉的惩戒。

纵马赶到游骑营遇袭处,此地还逗留有喜欢看热闹的人在议论纷纷。吴荥得知游骑营少部分人被追杀进了丛林,大队人马去了洛都求援,当即让侍卫护送拓跋嵩赶往洛都。一是不敢让拓跋嵩涉险,二是担心游骑营请不动洛都郡守。太子出面调兵嘛,洛都郡守不敢不遵。

林渊却没让拓跋啸离开,他对自己的功力信心十足。因为他的功力已超越七阶巅峰,而这附近,除了九星宗,没其他八阶势力存在。至于九星宗,在自己的地域如想获得某样宝物,还需要截杀么?

人皆自以为是,莫不如此。因为人们判断事情,凭借的是自己有限的知识和经验。人不是神,哪能尽知一切。

这次截杀的真正原因,跟璃凤皇朝的脸面和仙书没任何关系,仅仅只是寻仇而已。天鹰宗那位贵公子,他外出寻找仙书的手下在跟他接触之前,就被祥妈击杀了,所以他并不知道手下已获得仙书且被高远风意外得去了。

不单是林渊、吴荥会误判,比他们更高阶的人士也是一样。

这位高阶人士正是韩凤秋在高家堡时陪同的那位巡使大人,仙盟九大巡视使之一兼法教处理世俗事务的巡视使后楚,此时正形似悠闲地端坐洛都城头看风景。

后楚其实真的没有在寒冷的冬日里坐在城头吹冷风的兴趣,可是别人有兴趣,他就只好陪着。

他必须奉陪的这位,是一位衣衫单薄也不华贵的冷美人,跟他地位等同的,九大仙教之一的雪莲教巡使历言。

仙教巡使的职责,本来是各大仙教驻仙盟的代言人,仙盟职司的实际操作人,根据天外飞仙的旨意商定、践行仙盟大小事务兼巡视整个天下。但十五年前,天外飞仙忽然不告而去,再也没回来过。没了天外飞仙的约束,又没有一个达成决议的规则,九大巡使就再也没就天下大事取得过任何共识。仙盟渐渐名存实亡。巡使们也不愿留守在那没有一丝人味的仙盟总部升仙城,各走各路。

历言是在那之后才从她师傅叶岚手里接过巡使职位的。自任巡使之后,她极少踏足升仙城,而是满天下到处游荡。

历言二十岁左右,面容消瘦而清秀,不算娇美。双眼也不出色,常常处于一种茫然的神态。身上没什么饰品,头发用淡黄色丝绦随意扎在脑后。衣服是没有任何绣花的淡青色普通丝绸。

能显示其显贵身份的,唯有手指上那枚镶有一块雪花状翠玉的戒指。翠玉是她作为雪莲教巡使的身份印信,戒指是高阶灵戒。

说历言是冷美人其实不确切,她待人接物既不冷脸,也不冷言冷语,只是对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表情,平淡。任你嬉笑怒骂,她全然无动于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孤立红尘之外。

侍立在后楚身后的韩凤秋盯着历言看。这种眼神真的很不恭敬,可历言没感觉,她眼神空洞地盯着城门处进出的人群。后楚有感觉却不想制止,他是希望历言不耐烦而离去。

后楚,“历师妹,你还是寻人?”

历言,“嗯。”

后楚,“你所寻之人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多大年龄,可以告诉我,我让人帮你。”

历言,“不能说。”

后楚气得吐血,你怕是来玩我的吧,“为什么?”

历言,“不为什么?”

后楚噎得难受,又不能发火。强压不快,“你看这城头风大,又冷,酒壶里的酒都快结冰了。我们换个暖和一点的地方好不好?”

历言,“不好。”

后楚真想拂袖而去,可历言的身份在那。不是他必须陪同,是担心历言在燕域做出什么他不希望发生的事。

巡使,按职责,巡视的并不限于各自仙教掌管的疆域,而是全天下。燕域仙盟分部,名义上,也不归法教管辖,而是仙盟总部的下属。所以,历言之令,燕域仙盟分部按律必须执行,除非燕域公开宣布脱离仙盟。

在实际上,各大仙教现在就是这么干的,让本地分盟遵从仙教的法令而不是仙盟总部,但却没人敢于拿到明面上来说。谁敢保证天外飞仙就一定不会回来了呢。

后楚的憋闷可想而知。这时,一桩意外让他的困境得以缓解。

城外官道,一支极速行进的军队忽然出现在视线中,打的是猛虎啸天旗。这支军队并不因为即将靠近人流密度比较大的城门就减速,像疾风一样席卷而来。

可是,这支看起来气势凛冽的军队,做出的举动却让人意外。离城还远,就突然齐声高喊,并一直喊将过来,“渤海赴试武者遭遇超人截杀,请唐郡守发兵救援。渤海······。”

后楚皱皱眉。历言无动于衷。韩凤秋却耸然而惊。

历江有超人武者截杀低阶武者,周国在查,璃凤皇朝在查,韩凤秋也在查。因为这同样是藐视了韩凤秋的权威,超出了他的掌控。

那事还没查清楚,这里又出现一桩,由不得韩凤秋不惊怒。

后楚收敛起不快,稳如泰山地说:“又是无谓的仙书惹的祸吧,让历师妹见笑了。凤秋,你去看看。”

韩凤秋应了一声,朝后楚历言抱抱拳,直接飞身跃下城墙,迎向飞奔而来的游骑营。

游骑营一来,城门处顿时混乱不堪,城卫迅速驱散行人,封闭了城门。

历言看到进出受限,似乎不想继续呆在城头了,“后师兄,你不是说给我接风洗尘吗?走吧。”

后楚哭笑不得,你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历言有两大怪癖,第一,就是坐在城头看进出城门的人流。在城头一坐,她可以坐一整天不动窝。第二,喜欢参加青年男女的宴游。说是参加,也仅仅是坐在一边,看戏一样,观察,静听,并不喜欢跟人交流。

后楚不愿在城上吹冷风,就建议召集本土青年才俊,设宴为历言接风洗尘。历言却说不用,直接上了城楼。现在,她也不管主人家愿不愿意,要饮宴了。

后楚能拒绝么?当然可以。但他不会,因为他对历言的古怪很是好奇。

历言的行为看起来像傻子一样,可谁都知道她绝对不傻。若你跟别人说天下第一天才,从最低阶的锻骨期起步,十年不到就飞跃到高阶洞玄境玄神期的修炼奇葩是傻子,别人一定觉得你才是真的傻子。后楚今年四十有余,坐拥仙盟和法教两大优势,都比历言低一小阶,可见历言的天资是何等不可思议。

历言的诀窍人人都想知道,所以后楚不惜浪费时间耐心地陪同,担心历言在燕域做出出格之事是一方面,想了解历言的诡异同样是因素

之一。

“行。”后楚也不多说,引导历言下城。

且说韩凤秋,迎上高速飞奔的游骑营。他的那身服饰,实在太过特异。高家堡事件之后,高成髙纲特别提醒手下这身服饰代表的意义,让手下必须足够尊重。除了当时韩凤秋一出场就解了高家堡难解之围外,在高成髙纲眼中,穿这身服饰的人就是天。

不能不说罗玉雪燕迁等人的训练卓有成效,看到韩凤秋出现,游骑营整齐划一地一勒马,再往旁边一带,所有战马斜向窜出几步之后,一起停了下来,后队跟前队没造成任何碰撞。反倒是真正的军中将领鲁泰邓檠等人差点撞上韩凤秋。

韩凤秋对游骑营的表现很满意,问明是高远风的下属后,就更满意。待到知道被追杀的竟然是高远风,厉啸一声,徒步飞速赶往事发地。

那片山林,后续跟进最早的是天鹰宗那位贵公子,然后是罗玉雪五人,再后是吴荥三个,最后就是韩凤秋了。四批人各有不同的目的,或杀人或救人或心怀鬼胎。然而等他们赶到最终战场时,战斗已经结束。

高远风确实想伏击天鹰宗那位叫俞健的凝神期,却也做好伏击不成的准备。他这样做并非是幼稚或一时冲动,是体内半真气半灵气的内力经过长时间不留余力的高速运转,半意识半神识的精神力也因为在树林中不间断地施展浮光掠影而始终高度集中,让他有一种非常压抑的感觉,体内筋骨也瘙痒难耐,像是要爆炸一样,不百分之一百二十地爆发出去,身体极度不爽。所以,他想战斗,超出极限的战斗。

偷袭成功,他就帮祥妈去死拼那位锦衣老者;偷袭失败,正好拿这位凝神期发泄。敢于这样做,身上叶老赐给的那件内甲,是信心的保障。

若是有高明的师傅在身边,肯定可以看出他这是到了晋级会神境的关键节点。绝对会慎重地给他创造一个相当安静的环境,并引导他尽可能放开精神力,全力运转修神功法,闭上眼睛用精神力去感知身边的世界,往更清晰方面努力,往更远的距离方面努力,先一举将意识转化为神识。再回收神识控制体内经脉穴位,运转内力修炼功法将体内的真气全部转换成灵气,从而获得突破。

这个过程长短不一,天资优秀者或许一两天就行,资质平庸点的,十天半月不算多。

可是祥妈无暇顾及,叶老又不在身边,高远风哪知那么多。更奇葩的是,别人必须在静修中才有机会触碰到这个来之不易的节点,而他的节点竟是在高速奔逃中稀里糊涂地降临了。

高远风对此一无所知,只知身体非常想发泄。看到俞健一刀劈来,不但不闪躲,反倒暴喝一声,抡剑以硬碰硬。当,火花四溅。受到重击的高远风被一招打得倒撞出去,翻了好几个滚。但他却没感受到伤痛,反而精神上的压抑稍微舒缓了一丝,身体也清爽了些许。

俞健不曾想到看似文弱的高远风力气如此之大,也后退了半步,失去趁机追杀的良机。

高远风一翻身,虎吼一声,“再来!”主动扑向俞健。

俞健刀一抖,使出天鹰刀法里的精妙刀招翅下藏爪,刀光幻化成一只硕大的鹰翅,迷惑对手的眼神,真正的杀招是光翅下的偷袭,直刺高远风的下腹。

可是他不得不立马变招,硬抗高远风劈下来的灵剑,因为高远风根本就不防御,也不管他用什么招。他确实可以先一步刺中高远风的丹田,但高远风奋力下劈的灵剑,仅凭惯性,也能将他一分为二。这彻底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高远风不管不顾,只管照着对手疯砍乱劈。脚步是下意识的浮光掠影,使俞健始终拉不开距离,不得不跟高远风硬拼体力和内力。俞健气得直叫,“疯子,你不要命啦?”

他这话听起来让人好笑,你本来就是来取别人性命的,还骂别人不要命。事实上却有一定的道理,哪有明明会中招殒命而不防守的打法,傻子才以命换伤。

之所以说以命换伤,是俞健觉得自己有把握在杀死高远风的同时能保证自己的致命之处避开高远风的剑劈。但此伤很可能会让他断腿断臂,不可承受,所以才放弃进攻优先防守。

若然俞健有先见之明,绝对会不管受到的伤有多严重,也一定要重创高远风。可谁都没长有那只后眼不是。

六十八章 险胜

当当当当当,密集的撞击声,响彻丛林。他做过铁匠学徒,抡过大铁锤。有经验的大锤手,都善于利用铁锤的反弹之力来省力和加快速度。高远风无形中将抡锤的经验当作招式,用于战斗,抡剑如锤,越捶越快,力度越来越重。

当然,力量越来越大的原因,还有体内真气转换成灵气的比例越来越多的缘故。更关键的是,他体内怪异的穴位藏气法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穴位藏气法可谓前无古人,是叶老开天辟地的一大创举。起初,是无可奈何,高远风的两位奇葩爷爷传授给他互不相容的水火功法。人体丹田是发动机和油箱的综合体,水火真气共存的话,必然引发冲突。而穴位,是人体经脉的交叉点,相当于交通枢纽的车站。

叶老别出心裁,强制将高远风的一种真气压制在高远风的几个穴位中。运使火属性真气时,则将水属性压制进穴位,反之亦然。就像将车站扩大,不但可以调节交通,还可以驻留车辆。这样,水火真气就能共存于一体而不冲突了。

本是实验一下,实在不行,就只能废去高远风的一种真气。那时候,高远风还小,让他按着五行相生的顺序来修全五行功法,对脑力的负担太大。谁知实验竟然就成功了,于是叶老异想天开,是不是所有穴位都可以如此扩张呢?高远风这个试验品就这样无形中成就了前无来者的怪胎。

现在,高远风虽修全了五行真气,却离奇地可以只使用单一属性的内力并能任意转换,其实也是缘于此。叶老没有深想到这一层,才感到惊奇,毕竟从无前例不是。

高远风真气十足,是常人的数十倍,而俞健在奋力追赶的过程中,累得气喘吁吁,灵气消耗不小。一正一反,俞健虽然内力的品质比高远风高,但在量上,却远远不如。因为技法级别高,招术上就精巧一些;因为神识能预判,速度上也可以快一丝,其实完全可以战而胜之,但他不愿付出代价,于是打成一个俞健憋屈郁闷的场面。

数百次撞击之后,高远风忽然感到全身猛地一轻,不但跃起的高度大增,脚步轻灵不少,而且力量瞬间翻倍。当,俞健第一次被高远风打得倒翻出去。

高远风自己都是一愣,感受了一下,身体内筋骨的瘙痒彻底消失了。再内视,豁然发现体内的真气在俞健灵气的压迫下已全部转化为灵气。这是晋阶养神期了么?不对呀,叶老说过,必须是先将意识转化为灵识,然后再用神识控制真气转化,在这个过程中将灵识融入真气,才能晋阶。我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拼命发泄的过程中,基本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类似顿悟。从某个角度来说,他的意识全在体内,自然而然地融入进内力中去了。这又是一桩奇葩事。别人必须是先有了神识才有可能融进内力,他却把半成品的神识融进去了。

不等他想清楚,恼羞成怒的俞健再次扑来。比对手高两阶,而且是跨越大级别的两阶,非但没有轻松拿下,反被对手打得束手束脚,俞健丢不起这个脸。翻身一跃而起,全力催发体内剩余的灵气,以泰山压顶之势,狠劈而下。金色光华迸发两丈有余,昭示着他的功力级别。俞健的神识也全力锁定高远风的脑海,试图使他意识不清,判断失误。

若俞健继续运用远高于高远风的技法招术,有目的地去针对高远风暴露于外的手腕脚踝或脖子等处的话,取胜还是不难。可他因为羞怒失去了耐心和理智,竟然采取了跟高远风开始一样蛮干的打法。

高远风此时最不怕的就是硬拼,不用判断,抡剑硬挡。

这其实是俞健取胜的最佳机会,因为高远风居然防守而没有进攻。俞健完全有能力快速变招,以刀作剑,刺中高远风肩颈或其他部位。一糊涂成千古恨,他没有变招,而是想直接碾压。

当,一声巨响。半空中的俞健倒飞。高远风脚下的岩石粉碎。

咦?高远风又是一愣,从剑身感受到的俞健的灵气,居然还有信息。似乎是俞健运招时体内灵气运行的诀窍。难怪叶老曾说他不需要技法,别人的技法就是他的技法。这是可以通过战斗而学到对方的技法不成?

高远风大喜,仿照得到的诀窍运功,同样一招劈向刚刚落地的俞健。

俞健才站稳,不得不陷入防守之中。刀剑相碰,又是一股信

息通过俞健散发出的灵气传递过来。

高远风不攻了,等俞健进攻,因为这招是防守招术。

俞健还以为高远风后力不继,自然不会放过先手的机会。

于是,两大高手的厮杀,变得非常诡异,像是小孩打架,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

俞健被带入这种节凑也是无奈,他的体力和灵气消耗太大,无力发出连招。

如果钢铁人偶鲁泰在此,估计会将绰号拱手想让,高远风才是累不死的人偶。

高远风是越打越兴奋,不满足于通过刀剑碰撞传来的信息,开始试着外放精神力,主动去感知俞健刀上的灵气。精神力越放越远,慢慢延伸到俞健的身上去了。也越来越力求清晰,因为他要感知俞健各种招术的本质,即俞健体内灵气运转的详细途径。

脑力的高度运用,且方法恰好得当,使得修神功法《神游天外》高速运转,意识由此而快速转化为神识。

打着打着,高远风忽然感到神清气爽,耳清目明,先前所有的压抑不翼而飞。不由得畅快的长啸一声,一招才学来的鹰击九天应手而出。扑哧,一剑居然将体力到了极限的俞健,从裆部到喉颈,杀鱼一样直线刨开。唯有头颅下意识地后仰躲避,才免去被一起中分的悲剧。

俞健倒飞,重重地摔在地上,惨叫都发不出来,内脏和鲜血往外一涌,肢体无意识地抽搐。

“你,你怎么能死呢?”高远风正学得起劲,他知道俞健还有很多精妙的技法没使用出来。这真的不是故意讥讽,而是觉得可惜。

半山腰,祥妈和锦衣老者的战斗还在继续。刚开始,祥妈因为担心高远风,差点酿成大祸。锦衣老者一刀削到祥妈的左肩,幸好闪避的快,这才只是受了点皮肉伤。

祥妈力图向高远风这边靠拢,所以浮光掠影闪现的方位就容易被对手预测。好几次,祥妈差点丧生老者刀下,凭借着湛泸之利用两败俱伤的打法逼迫老者不得不收招,这才侥幸坚持到现在。

双方的功力在同一境界,炼魂境阳神期。祥妈大概在阳神初期,老者接近阳神后期。功力差距不算太大,但祥妈吃亏在多年疏于修炼,技法上有点生疏,所以才屡屡处于下风。

打到现在,两人的灵气也消耗得所剩无几。不只是祥妈有意向高远风这边靠拢,锦衣老者打着打着也滋生了这种想法,因为单凭他一个人,应该是拿不下祥妈,就看最后谁的灵气先耗光。他不想冒这种险,所以想借助俞健的力量来打破这个平衡。

俞健跟高远风打了那么久,他都感到奇怪,但他绝不认为俞健会输。再者看祥妈对高远风的重视程度,若将战局合在一起,让祥妈亲眼看到高远风遇险,祥妈的心神必将更乱,那他的机会就来了。而俞健之于他,就没那么重要了。

既然都有意向山顶靠拢,速度就快了不少。高远风击杀俞健时,两人已上升了三分之二有多。忽然山顶静寂无声,两人都是一惊。祥妈抢先一步闪出战圈,疯狂朝山顶奔跑。锦衣老者虽后起步,但在直线速度上更胜一筹。几乎在同时抵达高远风和俞健的战场。

入目所及,石碎土翻,山顶几乎被削平一层,可见战况之烈。高、俞两人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且都是趴伏着。俞健身下鲜血不多,而高远风身下却鲜血成河。

祥妈尖叫,“风儿。”就要扑向高远风。而老者却松了口气,高远风一死,祥妈受激必大。这样一来,取胜应该不难。起初只是为了报仇,但后来就不止于此了,因为祥妈手上戴着灵戒。能拥有灵戒的,身家多半不菲。老者坚持到现在还有动力,就是既希望除掉这个不可缓解的死敌,又想夺取祥妈的灵戒作为辛苦半天的报酬。

就在此时,意外突发。高远风忽然消失了,闪现时,刚好在老者身边。还是那招鹰击九天,撩向老者的裆部。

“不!”惊叫的不是老者而是祥妈。功力相差太多,哪里偷袭得了。祥妈下意识地像高远风开始战斗时一样,不留一丝余力地全力爆发,闪向老者,不作防守,倾力一击。稍慢一丝,高远风必将伤在老者刀下。

确实如此,高远风的偷袭虽然出其不意,但老者的反应速度是高远风远远不及的。高远风即使先出招,但老者的刀更快,刚好在神龙剑

将要及体的时候,横刀拦下,且左手已经出掌,拍向高远风的头部。

这时祥妈已经赶到,前伸的湛泸更是触及到老者肋部的衣服。

老者不得不扭身躲避,不然他即使一掌拍碎高远风的头颅,祥妈也将一剑将他洞穿。

“啊!”老者身子还未扭转,就惨叫起来。阴毒的高远风在撩剑的同时,按动了剑柄的机关。老者的刀确实挡住了高远风的剑,但高远风的神龙剑突然伸长一截,因刀剑相撞而尾部遽然上翘,从老者两瓣臀部之间切了进去。

老者因疼痛而微微迟钝的瞬间,祥妈的湛泸随着惯性插进了老者的侧腹。随剑而来的祥妈的身体,将老者撞飞出去。

祥妈没乘胜追杀,而是将湛泸一抛,附身去抱高远风,语带哭音地喊:“风儿,你没事吧?啊?别吓祥妈了啊。”

祥妈因为惯性,抱着高远风翻了两个滚。停下时,反而是还有力气的高远风抱着祥妈。

高远风灿烂一笑,“祥妈,你喊我风儿了。”

看到高远风还能笑,祥妈心头一松,忽然想起旁边还有死敌。神识一扫,上身将就在高远风怀里,横腿一踢,高远风滚动时掉在地上的神龙剑飞起,缠上了挣扎爬起身的锦衣老者的脖子。

老者下意识地一拉剑柄,扑哧,自己将自己的头颅切了下来。

祥妈这才真正地放松心神,也没力气从高远风的怀里起身。后怕地说:“少爷,你吓死祥妈了。”

高远风嘟着嘴撒娇,“嗯~,喊风儿。”

祥妈也不坚持了,“好好,喊风儿。你这招跟谁学的?太险了。下次不许这么干,知道不?”

高远风点头,“是不能这么做,我高估自己了。这招嘛,呵呵,我手下那么多杀手。跟他们学的。”他说的是将俞健的尸体搬开,自己趴在俞健那个血荡里装死。

祥妈稍事休息了一会,坚持起身,“快走。那些人还不知有没有后援。”祥妈的江湖经验远多于高远风。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后援,但却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后援。

在祥妈的指示下,高远摘下两位死人的灵戒,然后坚持将祥妈背在背上,快速朝来路的竖直方向离开。此时后面无人追杀,所以行进间,尽可能选择坚硬之地,不踩到草木,不留下痕迹。

来路上,天鹰宗那位贵公子首先遇上了断了一只脚的同门,“舒强,你怎么受伤了?其他人呢?”

舒强发现贵公子,喜极而泣,“非少,救我。”他虽然强忍疼痛自己点穴止血了,但却没伤药包扎。时间一长,整条腿都得废掉。

非少叫俞非,天鹰宗俞家嫡系老二。法教将解散八阶宗门的事,俞家通过内部渠道先一步知道了。俞家子弟多数不够入选仙教直系弟子的资格,就滋生了下山争夺天下的想法,因为他们在这方面有很多别人难以企及的优势。

俞非是俞家最出色的子弟,智计、资质均为上佳。他最大爱好是畅游山河,脚步踏遍了整个燕域。为了方便以后有地方落脚,就到处洒下喽啰,或经商,或为匪,挣钱供自己出行的开销。

如果世道不变,他下一步准备走出燕域,去往他州。而今天下大势忽然天翻地覆,他那些玩票性质的布置一下就有了大用,既可以获取各地的消息,又可以作争夺天下的棋子。

正是因为他的喽啰给他传信九星宗这里出现了仙书,这才请求家族派一些高手跟他一起来这里抢夺。谁知十拿九稳的事竟然意外坏在高远风的手里,恨得他直咬牙。

撕下舒强自己的衣襟,随手包扎了一下舒强的断腿,甩手将舒强背在背上,“快,告诉我我三爷爷他们去哪了?”

“那边。”舒强指了指俞健他们追杀高远风的方向。

俞非也不掩埋两位死去的同门,只是摘下他们的身份玉牌,背着舒强快步追了过去。

俞非赶到最后那处战场时,大惊失色。震惊的不单是十五叔俞健和三爷爷俞鸿远的死,还有现场发现的一枚玉佩。

看到那枚玉佩,他以为他知道了三爷爷他们殒命的真实原因,也不敢再找高远风报仇了。切下俞健的头,跟三爷爷头以及四块身份玉牌包在一起带上,背着舒强,迅速逃离。

六十九章 初见

第二批赶到现场的,是吴荥等人和罗玉雪他们一起。

罗玉雪五人的功力欠佳,又担心被敌人发现,所以速度较慢。吴荥、林渊和拓跋啸则无所顾忌,循着痕迹高速行进,仅仅在发现那两位死人时稍稍耽搁了一下。死者大家都不认识,也没找到身份铭牌。

罗玉雪发现是吴荥等人,知道吴荥是上属皇朝的太傅,跟少主没有发生过冲突,没理由谋害少主。拓跋啸虽然跟少主打了一架,但少主拜义母时,他也送了礼,似乎已经和解。所以出来相认,请求这些人救援少主。

罗玉雪不知道的是,如果有不被人知的机会,拓跋啸绝对会悄然击杀高远风。他放下身架交好高远风,是为了示好周飞燕,不等于他不恨高远风。

“尸体无头,看来身份不低,大概是怕被人认出而带走了。这就有点奇怪了,如果高将军和他义母胜了,岂会怕别人认出敌人?如果他们输了,又不见他俩的尸首。”吴荥围着无头尸体转悠,自言自语。

罗玉雪急得要哭,“吴大人,我家少主不会被敌人掳走了吧?”

拓跋啸倒是巴不得高远风出事,“多半如此。”

“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罗玉雪呆不住了,哭着招呼燕迁等人搜寻战场之外的痕迹。

吴荥瞪了拓跋啸一眼,对罗玉雪说:“小姑娘,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吴荥毕竟是旁观者,一直很是冷静,“据你们的描述,对方只有六人。先前进来的五人,已经死了四个。还发现一只脚,你们肯定了那只脚既不是高远风的,也不是他义母的。而四个死人都没缺脚,那就必然是第五个人的。

最后进来的那位,跟你们都交过手而你们还没死,说明功力高不到哪去。我想,他没能力带走缺了一只脚的同伙还掳走高远风和他义母。所以,最可能的情况是,高远风和他义母胜了之后,从其他方向离开了。

我奇怪的是,高远风他义母到底是什么功力,居然能连杀四位超人还砍了第五人的脚。”

罗玉雪还是不放心,朝吴荥拱拱手,“感谢吴大人、林老和世子殿下不辞辛劳前来援救我家少主,感谢吴大人的吉言。我等还是找找看。”跟燕迁四人约定,各自分头找出五里地,如果还未发现任何痕迹,就回头到这里集合。如果发现痕迹,则吹哨告知。

对方四死一伤,吴荥的愤慨消失了。因为这意味着璃凤皇朝非但没被打脸,反倒是狠狠地抽了回去。心情大好之下,得意地说:“这下算是狠狠震慑了一次各路宵小,让人明白我璃凤皇朝可不是那么好轻侮的。想来针对赴试武者的截杀,会消停许多。”

吴荥哪知所谓的截杀,全被众人想歪了。历江案和今次高远风案,无关打击周国,只跟天书有关。而其他普通截杀,跟周国之外的敌对势力也没关系,而是赴试者所在势力的对手,担心对方子弟通过武试而获得高位,对己方形成威胁而为之。所以被截杀的都是一些会、门、堂等江湖势力的弟子,官府和军方赴试的武者少有意外。

因为消息面的原因,吴荥想不到那么多。他也不管那么多,而且语带双关,有点在林渊面前显示实力的意味。

拓跋啸心头微震,如果祥妈肯为璃凤效力的话,璃凤的实力确实有所增强。

林渊却微微一笑,“吴太傅,换做是你,你做得到吗?”他说的是独战五位超人,致对手四死一伤。

这话用心太险恶,暗示祥妈强于吴荥。那种级别的高手,你璃凤未必控制得住,更可能为祸,因为祥妈并非璃凤皇朝直系,而是属于自主权极大的诸侯国。臣强主弱,朝堂如何能安?

吴荥脸色一变。按韩凤秋所说,祥妈是凝神期。祥妈遇见敌人就跑,可见这五人中,绝对有超越凝神期的武者。吴荥自己才通灵期,只比凝神期高两个小阶。只有对方有一位通灵期,加上其他超人武者的辅助下,自己未必会赢,更别说取得如此战果了。

林渊哪有如此好心提醒自己?吴荥瞬间反应过来,老东西是在挑拨。佯笑道:“这就不劳林老操心了。”话虽这么说,心里的刺却种下了。

吴荥说完就想走,他关心的本来就只是皇朝的尊严。高远风死不死,他并不在意。但他往回走出好几步,却不见林渊和拓跋啸动窝,忍不住问道:“林老和世子不急着回璃龙城啦?”

林渊随口编个理由,“高将军生死不明,我们想继续尽份心力。”实际上是想再找找线索,万一有仙书的信息呢。

心思太重的吴荥却听成了讥讽他冷血。刚才还得意祥妈给皇朝挣了脸面,转瞬就不管人家的死活。尴尬地说:“人多力量大,我回去调兵来找。”

人就那么奇怪,恨也好,爱也好,有些起源莫名其妙。吴荥在林渊面前自以为丢了脸,他不恨林渊,却怨怪其高远风来。如果没有高远风,或高远风老老实实的不惹事,他今天就不会吃瘪了。

过得不久,吴荥又回来了。他遇上了韩凤秋,然后主动带路。

对于现场,韩凤秋也分析不出什么。他来的目的跟吴荥类似,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有不可控的超人武者出没,当然要查一查。

等到罗玉雪几人扫兴而回,韩凤秋试着自己找了一圈。凭他的功力,速度很快。加上神识扫描,搜寻的范围更大。高速转了几圈,韩凤秋同样一无所获。只能说高远风和俞非的丛林经验都十足,没留下一丝痕迹。韩凤秋觉得还是先回城为好,说不定高远风已经进城了呢。如果还没消息,再派人寻找就是。

韩凤秋所料没错,高远风此时刚刚进城。在洛都城门处,迎面碰上出城的邓檠等人和游骑营。他们拿着郡守的调兵令牌,正准备往城外军营调动大军。

游骑营求救,郡守唐慈忠根本不想理睬,哪怕需要救助的是王国正四命明威将军。首先,他是世子周粲系的重臣,高居七命。这次灭齐之战,他是副都督,实际上的军务总管,世子周粲的都督是挂名。所以周飞燕属下的正四命在他眼里跟一个小兵没两样,反倒是齐大彪之死让他痛心不已。劳师动众出动大军去救一个小人物,开玩笑吧。不让他为齐大彪之死负责就不错了。

其次,也是更关键的,是收到消息,海阳贱民居然在议论周飞燕有没有可能争夺世子的位子。虽然这个消息不能作为周飞燕起异心的证据,但却引起了周粲的警觉。这种情况下,让他去救跟周飞燕关系密切的高远风,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过得一会,有人来报,城头那位尊贵人物,居然让韩司舵去看看高远风的情况。唐慈忠一怔,这高远风很特殊吗?

再过一会,太子殿下驾到,要求他救援高远风。这就不好拒绝了,虽然皇权在他这里还不如王权管用,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反正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那高远风估计早已死翘翘了。所谓的救援,做做样子而已。

这就是高远风已经回城,这边大军还未出动的原因。

看到高远风两人虽然狼狈不堪,血污满身,但却活生生地出现在大家面前,邓檠等人皆是喜出望外,游骑营爆出一阵欢呼,郭佳凤更是喜极而泣。

邓檠大步上前一把抱住高远风,“这都死不了,牛逼啊,老四。”

“滚。”高远风捶了一下邓檠的肩膀,“大哈都没死,我老四怎么会死。”然后跟其他人一一拥抱,只有冯歆闪躲了一下,似乎是嫌高远风身上脏。

但高远风看得出不止于此,也不在意。郭佳凤倒是不嫌脏还抱得很用力,但让她失望的是,高远风待她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游骑营人数太多,不可能一一拥抱,挥手打了个招呼,并感谢大家的辛劳和牵挂。

热络之后,高远风问:“还有人呢?”

邓檠等人的脸色瞬间一沉。温铨说:“鲁都尉和范将军被唐郡守留下了。唉,进城再说。”

众人自进城到现在,一直在奔波和焦急地等待中,还未来得及找落脚之处。高远风是多敏感的人,瞬间就知道此地官府对他的态度。哼,你不喜欢我,我也未必喜欢你。

高远风将祥妈请上马车,然后手一挥,“去驿馆。”唐慈忠对他意见再大,也没权利拒绝高远风等人住进驿馆。

还未抵达驿馆,有数位郡守府卫士拦路,说是郡守召见。

高远风淡淡地回道:“一身血污,见郡守大人不敬。待我洗漱之后再去拜访。”

为首的士兵高傲地说:“此为军令,必须立即执行。”

高远风懒得理会,直接驱马挤开拦路者继续前行。

郡守府卫士大怒,正要拔刀拿下高远风,却听跄踉之声接连响起。早就对郡守满腹怨言的邓檠等人抢先抽出了兵器。

为首者大概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胆大妄为,没敢继续动手,但嘴里却咆哮不已,不干不净。

“唰。”“啪。”高远风回首一马鞭抽在骂人者的嘴上,冷冷地说:“再有口出污言者,给我砍了。”

唰。游骑营整齐地抽出马刀。森森寒意让卫士们双腿打颤,紧闭嘴唇。

一百多人既不收刀,也不下马,就这么嚣张地闯进了驿馆大院。

驿丞本来收到郡守府的暗示,想为难一下高远风等。一看这种架势,顿时不敢造次,乖乖地按规矩给众人安排食宿。

高远风和祥妈各自先去洗澡,然后让人将饭食给祥妈送到房间,自己则到饭堂用餐,一边吃饭一边听众人给他述说他离去之后的种种。

“罗玉雪五人进了丛林?”高远风面色一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齐大彪和郑镛死了?”高远风怔了片刻,吃不下了,“唐郡守说怎么善后?”

邓檠摇摇头,“他收敛了齐大彪。但没管郑镛。”

高远风将筷子一放,“他不管我们管。野鹤你们留下,为郑镛购置棺木。我回来后找人送其灵柩去渤海。游骑营跟我走,去找罗玉雪他们。”

人喊马嘶,一百人又全副武装冲出驿馆,直奔城门。等在驿馆门外准备带高远风去见唐慈忠的郡守府侍卫,再一次被战马冲撞开来。

一百人大街奔马,声势不小。人们躲避或张望。正在霓裳宫二楼饮宴的历言,倚着栏杆,也将目光投向大街。

霓云宫是雪莲教的产业,但也是名副其实的青楼。历言非要将宴会设于此楼,让后楚哭笑不得。堂堂仙教巡使逛青楼,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死。好在有他和历言在场,洛都权贵子弟们一个个老实得像鹌鹑,没出现啥乌七八糟的事。

如此场面,要求饮宴的历言只是扫了几眼就没兴趣,将案几搬到堂外廊檐上,倚着栏杆看街景。

看到纵马而来的高远风,历言空洞的眼神忽然一亮。手在栏杆上一按,飘然而下,准确地落在高远风的鞍前。

高远风吓了一大跳,双手在马鞍上一撑,飞升而起,站在坐骑的后部。待发现是一位不带任何杀气的清秀少女时,整个呆住了。这人哪来的?干嘛呢?

大街上出现一幅奇景,奔驰的骏马上,一位少女站在战马的前肩,一位美男站在战马的后臀。两人相对而立,目光交汇,翩若飞仙。

高远风不语,是等历言开口。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位少女,但少女盯着他看的眼神非常古怪,欣喜,失落,希望,哀伤,依次出现。少女看得非常细,似乎要连高远风的眉毛有多少根都想数出来,似乎她的整个世界里只有高远风,但就是一直不说话。

若不是感受到少女对他没丝毫恶意,高远风早已拔剑或逃逸。看到少女的神态,他却迈不动脚,下意识地觉得如果不让少女细看的话,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但历言这种瞧法,又让他毛骨悚然。

多少年后,回想起这次怪异的初见,高远风和历言都忍不住会心而笑。命运也罢,缘份也好,人在其中,身不由己。

七十章 狗屎运

因为高远风没发出指示又无任何危险,游骑营也就依照前令,继续驰往城门。前后百余骑的奔跑,使得高远风的坐骑自发向前。

邓檠三人和郭佳凤等也跟了上来,只留郭野鹤一人为郑镛处理后事。哦,还有冯歆主动留下帮郭野鹤。郭佳凤他们都看呆了,也任由坐骑跟着跑,浑不知跑在最后的袁翊的马背上,也有一人站在袁翊身后。

这位悄然站在袁翊身后的,当然是后楚。他认识历言已经好几年了,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却可以说相当熟悉。功力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神识一扫,足以过目不忘。

历言虽不能说是一张僵尸脸,但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单调。总是一副无喜无悲、眼神空洞的样子。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引起她的兴趣,哪怕是遇到别人的调戏,神色都不见变化。只有在有人试图动手动脚时,才略微皱皱眉。她皱眉的后果,就是试图不轨者尸首分家。杀人后,眉头又恢复原样。

今天历言的神色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可谓开天辟地头一遭。于是,后楚也对高远风感起兴趣来。

大街上百姓看到两人恍若飞仙,稳稳地站在马上,相对凝眸,不由轰然叫好起来。

人群一闹,高远风坚持不下去了,“你?你是谁?”轻声试探着问。似乎担心声气一重,会将面前这幻若泡影的女子吹飞咯。

“你多大?”女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十八。”高远风很乖地回答。

历言苦恼地皱眉,有事想不通的神态。

历言一皱眉,后楚吓了一跳。不过他没动,高远风的死活,远没有他观察历言重要。

过了一会,历言又问:“你姓云还是姓柏?”

轮到高远风苦恼了,这女子莫不是傻子吧,“都不是,我姓高。”

历言再次皱眉,看得高远风心里一痛。心中一动,想通了一点,“你是不是找人?你找的那人跟我长得相像?”

“嗯嗯。”历言连连点头,满怀渴望地说:“你看见了吗?”

“没有。我从没见过跟我长得一样的人。”高远风不愿违心撒谎。

历言的哀伤溢于言表,眼神又渐趋空洞。似乎不愿就此死心,突然又问,“你爹爹姓什么?”

呸。高远风差点吐了历言一口,我姓高,我爹当然姓高了。你这问题是幼稚呢,还是故意耍我哦。但看到历言眼里的祈求,高远风叹了口气,幼稚而老实地回答,“姓高。”

“你妈呢?”

“这个?”高远风犹豫了一下,若依对外公开的高成亲孙子的身份,实话说,他不知道。但以真实身份论他是知道的。可能说吗?但面对历言,谎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口型不由自主地做出云字发音的形态,没有出声。

历言居然懂了,欣喜若狂地说:“带我去见她。”

“死了。十八年前就死了。”高远风无奈地说。

“啊?”历言的神色痛苦而绝望。稍后,像是希望重燃,自言自语,“不对,不是十八年,是十年。”

高远风听得莫名其妙。历言不解释,他也不好细问。

马队奔出城门洞。高远风迟疑着说:“姑娘,我急着去找人。你,你可不可以先下去?有事的话,等我回来后你再找我行不行?若帮得上忙,我绝不推辞。”

历言却盘腿往下一坐,“我不会妨碍你找人的。”

高远风无语。扭头看了看身侧,忽然跃上左后一位杀手的马背,将杀手提起来运用巧劲一抛,“你先回去吧。马给我用用。”那人在空中翻了一转,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

这一手看得后面的后楚眼睛一亮。长期站在马上太招人注目,他也准备将袁翊抛下去。这时,历言突然一跃,又坐在高远风马上,唯一的区别是坐在高远风的背后,不影响高远风策马的视线。

高远风生气了,还粘上了我不成。一回手,抓住历言的手臂,准备将历言也抛下马。后楚眼神一凝,可惜历言无任何反应。高远风却像抓了一块烧红的铁胚,忙不迭地松手。因为他感知到历言的功力如山似海,超他无数倍。

高远风无奈,被这种高手粘上,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深吸一口气,只当历言不存在。一抖缰绳。两腿一夹,“驾。”提速飞奔。心忧罗玉雪五人,暂时顾不得身后这位了。

后楚往前一纵,在空中踏上几步,落在高远风空出的那匹马背上,劲气一放一收,淡淡地说:“我也不妨碍你找人,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高远风只感觉自己的头有平时的两个大,怎么又出现一位绝顶高手来?暗自庆幸,幸好没让祥妈来。若祥妈在此,估计这个女子第一次靠近自己时祥妈就会出手。高远风感觉得出,这两人的功力,都不亚于祥妈。

既然无力反抗,那就该咋咋的吧。高远风的心态调整得很快,专心策马,直奔当时出事的地点。

一路快马加鞭,高远风心急如焚。他和祥妈虽然干掉了对方四人,但海马岛上逃走的那位却是随后进入的,加上断腿的那人并未丧失全部战力。如果罗玉雪等人遇上,必然有死无生。

后楚奇怪高远风为啥如此着急,细细询问。他的关心点并不在高远风着急的内容,而是想通过这事,看看能不能分析出来历言为什么粘上高远风。

截杀也好,超人也好,高远风手下如何赤诚也好,遇险也好,后楚一概不置可否,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平时对任何事都没反应的历言,却意外地再次有了反应,突然出声,“你急急忙忙去救的,是一个女性下人?”

高远风道:“什么下人不下人,我都是当兄弟姐妹看的。也不止是女性,男性也有。一共有五人。”

“如果只有一个女人呢?”历言固执地问。

高远风郁闷了,这个女子怎么尽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呢,“救人还分什么男女。”

“哦。”稍顷,历言又问,“你觉得男女能不能平等?”

高远风有点不耐烦了,“这算什么问题?本就是平等呀。”这里是法教统治地域,男女不平等的现象不是很严重。而高远风成长的环境里,也没人给他灌输过男女不平等的概念。不说他小时后的玩伴就是女孩云纾,玩耍时云纾可从没让着他。而且高家军里,女孩也不少。当然,因为男女体力的天生差异,军内女孩的数量明显要少一些。

“嗯。”历言似乎对此表示肯定。然后,高远风发现历言从他肋下伸出一只手。历言说:“我送你一块玉佩吧。”

后楚大惊。这高远风到底特殊在哪?历言居然选中他,还是在雪州之外。不可能仅仅因为那好笑的男女平等的。

高远风懵了,这又是什么个意思?人家说我是靠色相迷惑了周飞燕。到底是不是,只有周飞燕清楚。但这位功力奇高的女子也以貌取人,还一见钟情?“别,我不能要。”他想歪成定情信物了。

历言也不说话,就一直伸着手。

高远风,“我虽单身,但没想娶妻。”

“噗。”后楚忍禁不禁。

历言还是伸着手。

高远风,“我,我,我可能已经有了未婚妻。”

历言伸着握玉的手。

后楚忍不住了,“你想多了,跟定情无关。”

高远风挠头,稍显尴尬,又莫名有些失落,“是吧,那,好吧,我接了。谢谢!”勉强从历言手里取过玉佩。玉佩正面是一朵雪莲,背面是一朵祥云。

后楚气得吐血,混小子,你还不情不愿的,知情的会为此玉佩而不惜一切知道不。

“给我看看。”后楚忽然伸手。他不是真的要看,这种玉佩他非常熟悉且深知意味着什么。他故意伸手,是想跟接触一下高远风的肢体。单靠神识,他感觉高远风的资质很一般。但历言忽然做出如此诡异之举,他忍不住想通过肢体接触深查一下高远风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

本来一抛就可以了,但既然并排而行的后楚伸了手,高远风就顺势放到他手中。

后楚像是手抖了一下,把玉佩连带高远风的手都握住了。心头一怔,随即松手。假装看了看,又递回给高远风。

高远风也不知这两个奇怪的家伙搞什么鬼,看到他俩不再说话,就将玉佩贴身藏好,继续赶路。

后楚的心思却转动开了,刚刚十八岁,就有了养神期功力,除了历言,他还没听说过。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高远风竟然是五行体。五行体是什么?废体。那他是怎么修炼到养神期的呢?后楚心头剧震,五行灵体!不,应该是先天五行灵体。难怪难怪。先天五行灵体虽然培养起来耗费惊人,但只要不夭折,修炼之途绝对一路通畅,直至峰巅。

后楚有点后悔了,不该让高远风接受历言的玉佩。现在历言占了先,再出手似乎不够道义。

在后楚的纠结中,他们接近事发地点了。

可喜的是,罗玉雪等人居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韩凤秋将所有人都带出来了。凭他的神识和速度都找不到,罗玉雪还能怎么办。何况韩凤秋答应如果回洛都后还没有高远风的消息,将出动大队人马搜山。罗玉雪这才同意跟着出来。

看到罗玉雪,高远风大喜,猛一提速,然后飞身而起,朝罗玉雪跃去。

罗玉雪也是一样,两人在空中手一牵,然后拥抱。落地之后,一起松手,互相上下打量。发现对方安然无恙,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高远风说完,又去拥抱簇拥过来的燕迁等人。

“嗯哼!”跟后楚和历言见礼之后,韩凤秋不满了,这么多重要人物在场,你竟敢视而不见。

高远风这才笑嘻嘻地回身抱拳见礼,“谢司舵大人挂怀。谢过太傅大人,谢谢林老,谢谢世子殿下。”

韩凤秋表情冷峻地说:“先别谢。你的玉佩呢?”

高远风一愣,“啥玉佩?”

韩凤秋厉声说:“我给你的玉佩。你难道不知道吗?玉在人在,玉亡人亡。”

“你给我的玉佩?”高远风赶紧摸向腰间,“在呀,我一直带着呢。啥玉在玉亡的,你没跟我说过呀。咦?怎么不在了呢?”

哪里还有那块玉佩。在他跟俞健战斗的时候,太过忘我,玉佩什么时候打掉了都不知道。俞非正是看到了那块玉佩,才以为是韩凤秋的仙盟分舵出的手。他以为也只有仙盟分舵的人出手,才能击杀他三爷爷。

俞家虽然在天鹰宗及天鹰宗下属的皇朝里势力不小,但不属于仙盟,也惹不起仙盟。若是天鹰宗仙盟分舵,还能找人说得上话。在这边,人家完全可以不鸟他。此来夺取仙书,有越界之嫌。看到高远风掉落的仙盟玉佩,他断定是九星仙盟分舵对他们越界杀人夺仙书的惩戒,如何敢留。

不能不说是运气,掉落的一块玉佩,解了高远风迫在眉睫的危机。在高远风目前还未成长起来的时间段,若俞非再从老家调人过来报仇,高远风几无生理。

韩凤秋之所以知道高远风的玉佩不在了,是他也在现场发现了那块已经破碎的玉佩。

高远风是真的不知道,那块玉佩代表的是仙盟的身份,岂容遗失。

拓跋啸暗自高兴,哈哈,这家伙找死。

高远风还在云里雾里。后楚忽然道:“掉了就掉了吧,再给一块就是。”说着,悄悄将一块特殊的玉佩塞到韩凤秋的手中。

韩凤秋惊得差点失态,这小子哪来的狗屎运,竟然遇上了巡使大人不说,还被巡使大人给相中了。

后楚清了清嗓子,韩凤秋才稳住心神,所有怒气瞬间消散不见,“好了好了,别找了。开个玩笑而已。喏,换一块给你。这次可得慎重慎重再慎重,千万别掉了。”僵尸脸竟是破天荒地挤出一缕笑容,语气也一改生硬,稍显客气。

神特么玩笑!吴荥、林渊、拓跋啸都在心中狂喊。换个人来试试,高远风不死也得脱层皮。

高远风当然感觉得出来,韩凤秋先前绝对不是玩笑。胆颤心惊地试探着问:“我怕掉。能不能不要。”

“噗。”韩凤秋、后楚差点被一口老血呛死。别人为之拼死拼活,你特么送到手上还不要。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历言都忍不住露出些许笑容。

看到韩凤秋瞬变的表情,高远风识趣地赶紧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藏进怀里,跟历言给的那块放在一起。

韩凤秋看到后楚满脸是某事狡计得逞似的微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七十一章 天降馅饼

不怪韩凤秋耿耿于怀,实在是这玉佩太过特殊。整个纵横三万余里的偌大燕域,仅仅只会发出去九枚。因为它是仙选玉佩,人们传闻中的‘仙选之子’的标志。

什么叫仙选之子呢?法教准备效仿某些已先行一步的教域,统合整个燕域的俗世政权,只保留一个大型皇朝作为治世代理人。仙选之子就是法教选定的,未来燕域大帝国的国主候选人。后楚只计划选九位候选人,观察、考验他们在乱世中的凝聚人心、纵横捭阖、统军、治世、修炼等方面的综合能力,然后选其一为将来的帝国之主,法教治理俗世的工具。

法教下辖九大仙宗。每个仙宗各管理方圆万里左右的地域。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一宗之地只送出一枚玉佩,但在实际上,一宗之地获得多枚玉佩的机会微乎其微。

未来的帝国之主,在法教内,差不多相当于外宗二长老的地位。那已是很接近燕域金字塔最顶端的赫然高位。即使九星宗解散,韩凤秋又卸下仙盟的职位,作为精英回归法教,也达不到那个层次。

虽然只是候选之一,但毕竟有九分之一的机会,所以韩凤秋对高远风不敢再声严厉色。

态度虽有转变,韩凤秋的困惑却难以消除。在九星宗管辖的范围内,无论哪方面都超出高远风不止一筹的英才,举目皆是。哪怕是刚刚纳入观察的周飞燕,都远胜高远风。高远风有什么资格拥有这枚玉佩呢?

高远风虽然迫于压力接受了玉佩,但对那句玉亡人亡实在恐惧,小心翼翼地询问,“司舵大人,这玉佩到底是做啥的?我这心里没底呀。”

韩凤秋看了看后楚。

后楚却微微摇了摇头。后楚给出这枚玉佩,并非是认定高远风拥有仙选之子的能力和资格,而是心血来潮。没错,高远风在他看来是个人才,但也就只是修炼天才而已,未必有统合和治理好燕域的才华。

但历言奇诡地将一枚仙选玉佩给了高远风,让他很是不爽。你挑仙选之子,不该是在你雪域的范围挑吗,怎么挑到我燕域来了呢?不管高远风有没有治世之才,但多少是个人才,你当我的面挖我的墙角合适吗?

想到历言从来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的性格,后楚也是无奈。历言先出了手,他抹不下面子抢回来。韩凤秋忽然提到他给过高远风一枚玉佩,让他灵机一动。韩凤秋给的是什么性质的玉佩他不管,至少先于历言呐。于是自己的心理关过了。再有一关是虚荣,跟历言比给出的玉佩的价值,以显得自己并非目不识珠,也非常看重高远风,这才借韩凤秋的手送出了仙选玉佩。

韩凤秋看到后楚摇头,不知道是对所有仙选之子都不说明仙选玉佩的真实含意,还是只针对高远风,只好把早先他给高远风的那块玉佩的意义拿出来说,“此玉佩代表仙盟。拥有者拥有监察辖区内所有武者的权力。这么跟你说吧,类似于皇朝、王国御史台督查司的成员,只不过监察的对象针对的是武者而非官员。”

那块已碎裂并遗失了的玉佩,确实是这个作用,但韩凤秋当时并没有给高远风一个仙盟身份的想法,仅仅是为了方便高远风呈送关于周飞燕的情报。

仙盟的成员都称仙使、仙卫。意思是仙的使者和仙的卫士,可想而知,这些家伙是何等傲慢。高远风如果没有一个信物,连仙盟卫所的大门都进不去。若再敢说是给韩凤秋送密信,多半不由分说就是一顿痛揍。以韩凤秋的地位,诸侯国主想拜见都未必见得到,一个没啥地位的低阶武者妄称认识韩凤秋,百分百会被当作骗子。

今天的事太过离奇,韩凤秋不敢实说,只好伪称他当时就给了高远风仙使的身份。

“哦,懂了。”高远风大喜,“我要是早就知道玉佩如此牛逼,呃,强悍,哪里需要亡命而逃?玉佩一亮,谁敢动我。”

“这,”后楚急了,小祖宗诶,原来那块确实可以,但现在这块不行啊。这块玉佩一出,仙盟分舵都得低头。你到处给人展示玉佩,谁敢不让着你,那我考察个屁。

“嗯哼。”后楚不得不亲自出面圆谎,“你虽然是仙使,但归属巡风使者一类,暗中观察那种。这块玉佩不能示人,一旦示人,你就查不到真东西了。”

“呃,这位大叔是······?”高远风拿不定后楚的身份,不敢乱说话。

韩凤秋在后楚首肯下,为高远风介绍了后楚和历言。

高远风吓了一大跳,这两位奇葩的身份竟是如斯恐怖。历言的奇葩不用说了。这位衣着普通,长相普通,北方农夫一样的中年大叔,竟是天下权力最大的几人之一。怔怔然不知该说些什么,难道仙盟的大人物都是一些脑袋不正常的人不成?

后楚如果知道高远风此时的想法,大致会一巴掌拍死他。看到高远风发呆,以为他被吓住了,调节气氛地说:“我长得很可怕吗?”

“不不不。”高远风赶紧压下心中的疑惑,“既然巡使大人您也在,小子斗胆问一句,我可以退回这块玉佩吗?”在他想象中,大人物嘛,自有容人的雅量。跟韩凤秋对比,后楚温和的态度,也证实了这一点。

韩凤秋气得是真想将那块玉佩收回来,再一脚将他踢飞。

后楚好奇地问:“为啥?”

高远风道:“您看哈,这块玉佩附有重大的职责,却不能享受任何权利,还得如履薄冰,怕它磕着碰着,否则随时有生命危险。这个差事,我,我······。”意思就是不想干。

“呵呵呵呵。”后楚轻笑,“可能韩司舵没跟你交代清楚,当然有权利的。嗯?”后楚犹豫了一下,权给大了,会给仙选之事造成极大的干扰;给小了,这混小子说不定还是想退还,“首先,能从仙盟领取一份很不错的薪资;另外,可以召集或调派一些仙卫、仙使辅助你查案。这样吧,免得你不小心磕坏了这块玉佩,我让韩司舵另外给你一块可以示人,用作行使权力的信物。”

仙盟的玉佩有两类,一类就是他先后得到的两块玉佩,是身份的信物,叫做仙证玉佩。还有一类,是用作办案调度的信物,叫做仙令玉佩。仙证玉佩就像证书,一般是不示人的。仙令玉佩就不一样,需要的时候,必须示人。

后楚所说,只有薪资是真的,韩凤秋一开始也说过会给他一些报酬。其他的,都是后楚现编的。高远风最初得到的那枚玉佩,仅仅能证明他是仙盟中一个最低阶的属员,实际上没什么权力。

但后楚久居高位,根本就没有考虑最底层喽啰的习惯。他任命的人,绝对都是有职有权的。这还是他很注意了,让韩凤秋给高远风一块仙令玉佩。如果是他自己给的,连韩凤秋都得听令。

韩凤秋越发的想不通巡使大人看中了高远风哪一点,如此将就高远风,但不得不顺从后楚的意思。掏出一种阴阳玉佩,即扣在一起严丝合缝,一面有凹印,一面有凸起的成对玉佩。把阴面给了高远风。

高远风大喜,这东西有用。将来完全可以扯虎皮做大旗,凭此借助仙盟的力量做些私事。而且听后楚的意思,这块玉佩即使打碎了,应该也要不了命去。

但为了接受教训,还是细细的询问了一番这块玉佩的用法。这种玉佩是仙盟统一制式的,区别只在上面的刻字。高远风这块正面有‘法’、‘九星’字样,说明是法教分盟九星分舵的。

在九星宗范围内,凭此可以支派驻各帮、诸侯国的仙盟卫所的仙卫、仙使。出了九星宗范围,也可以凭此请求当地仙盟的分舵、卫所帮忙办事,但需要一个程序,就是跟对方手里的阳面扣合一下验证真假。

到了这一步,高远风心里的抗拒才完全消失,恭敬地抱拳感谢后楚和韩凤秋。

谢毕,立即转身去找历言,“历姐姐,你这块玉佩也不能碰碎是吧?”

历言,“不能。”

高远风,“也不能示人是吧?”

历言,“不能。”

高远风,“那,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块权力信物呢?”

历言,“不给。”

高远风当即哭丧了脸。历言不像后楚那么温和,他可不敢将玉佩退回去。不死心地说:“那么这块玉佩有什么用处,你总可以跟我说一下吧。”

正在应付吴荥、林渊、拓跋啸等人跪舔的后楚竖起了耳朵。

历言,“在燕域无用。”

后楚松了一口气。

高远风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他理解的是,历言是雪莲教的巡使,分管雪域。这块玉佩,或许要到雪域才能享受权利。实际上,巡使是不分地域和辖地的,巡视的是整个天下。历言有权指挥和调动燕域分盟。正是因为这样,后楚才担心历言在燕域的行动。只有仙选玉佩是分地域的,因为这是各教自作主张的行为。只跟各仙教有关,无关仙盟。有些地域根本就不存在仙选之说。

高远风安心了,吴荥等人却惊心了。韩凤秋跟高远风说话,他们没资格插嘴,只能静听。待听到韩凤秋和后楚向高远风解释那块玉佩的功能,他们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高远风那块仙令玉佩,意味着高远风在仙盟的地位,仅次于韩凤秋。这还是他们不清楚另一块是仙选玉佩,不然以后见到高远风怕是会献上双膝。

仙盟的职责,名义上只是维护人们对天外飞仙的信仰,并不干涉世俗事务,例如齐国兴亡,仙盟根本不予理会。吴荥、林渊等只要不违逆仙盟,应该不至于惧怕高远风。

但实际并非如此,因为仙盟司职人员的权力不受世俗政权的约束。他们若认定你是魔教余孽或仙逆(违逆仙盟者),哪怕你是皇帝,一个低阶仙使或仙卫,都有权随时随地予以抓捕和击杀。至于会不会弄错,呵呵,仙盟代仙行事,怎么可能会错,错的也是对的。

想起在高家堡所行之事,吴荥等人浑身冷汗淋漓。不过好在后来努力缓和了关系,并庆幸听说高远风遇袭之后,都做出了救援之举。虽说起意都不在高远风,但现在却可以强说成是为了高远风。

后楚叮嘱三人不可对外泄露韩凤秋给了高远风玉佩一事,他不希望因为今日之事干扰到仙选大计。高远风这里本就只是临时起意,跟仙选之子并无实质关系。

吴荥三人恭敬地保证,绝对守口如瓶。并且由此想到,韩凤秋当时救的或许并非周飞燕,而是高远风。于是,当时一切想不通的诡异,都说得通了。进一步,他们对周飞燕和高远风的态度,自然也就有了根本性的变化。

后楚心情大好,以为搞清楚了历言来燕域的目的。值此天下大变之际,各域会尽可能增强己方的实力。后楚的计划是,在本域发现和培养,却不想历言居然将主意打到了域外。这对后楚的眼界和以后的行动,都产生了很大影响。

后楚为自己插上了一脚而暗自得意。高远风的根都在燕域,且自己给了他同样等级的玉佩,想来他不会轻易跟历言去雪域,所以这个修炼天才应该不至于流失。若高远风后劲十足,不排除将他直接招为法教直系弟子。

走到高远风和历言身边,叮嘱高远风不许对外泄露玉佩一事,并要求他命令其部下也得保密。高远风本就是喜欢阴人的性子,自是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

后楚朝历言拱拱手,“历师妹,你若想继续在燕域玩玩,可让高远风陪你。愚兄事忙,就先告辞了。”他不像历言不怎么管事,为了燕域将来不被他域吞并,他的事多得做不完,哪里有空在这儿跟历言磨蹭。

历言面无表情,“请便。”

后楚走了,韩凤秋也跟着走了。他有太多疑惑要请示。

高远风同样心情大好,罗玉雪等人无恙不说,还捡到一个天降大馅饼,作用不明但至少可以阴人的玉佩。大手一挥,“走啦。回城。”

历言依然坐在高远风的身后,看得吴荥三人和罗玉雪等目瞪口呆。那是仙盟巡使耶,竟然跟高远风共乘一骑,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不过多走一段路之后,他们也察觉到历言似乎不太正常。

包括高远风在内,都不认为历言是被他的美色所迷惑。堂堂仙盟巡使,应该不会低级趣味至此。高远风根本搞不懂历言为啥一直沾着他,又不敢驱赶,只好随她去了。

因为历言在,林渊、拓跋啸也不好凑过来套近乎。这一路,走得很是沉默。

接近洛都时,忽然热闹起来。哦,不能说热闹,是骚乱。大批军队忽然一拥而上,将高远风等团团包围。郡守唐慈忠亲自顶盔掼甲,手提长矛,拦住去路。

看到高远风,唐慈忠厉声喝道:“高远风,还不赶快乖乖下马就擒。”

七十二章 仙逆

“吼!吼!吼!”周围的大军箭上弦,刀出鞘,虎视眈眈。

高远风懵了,这唐慈忠发哪门子神经?就算他不待见自己,加上自己没有给他面子立即去拜见他,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呀。再说,自己的官衔虽然比他低,却也是名副其实的正四命军职,又不归他管辖,他有权抓捕自己吗?

唐慈忠之所以敢如此大张旗鼓地缉拿高远风,这得从一桩意外事件说起。

高远风率众冲出驿馆之时,洛都西门,一对少男少女步履匆匆,神色张惶地进了城。这两人衣衫华贵,却很是脏乱,显得极其狼狈,面色颓败。若细看的话,两人明显是一对兄妹,且跟高远风有点挂相。

少女绝望地说:“哥,齐国灭亡了,我们该咋办呀?”语音柔弱,带着哭腔。

少男同样苦着脸,眼神茫然,走投无路的样子。

不等他回答,忽听马蹄声响。一抬头,有三位身穿仙盟服饰的人跨马而来,直驱西门。他们的服饰跟韩凤秋类似,区别只在肩头的饰物。

少女吓得就要尖叫出声。少男迅即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快速钻进侧边的小巷。

骑在马上的是仙盟洛都分卫所的卫长,白白胖胖的孙皓,带着卫所的两位仙卫。少男少女的异动,自然惊动了孙皓。不过他没过于关注,仅仅扫了一眼就又将目光投向西门,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手下抱怨,“这几天怎么这么多事?”

最近几十年,因为魔教余孽或被剿灭殆尽,或销声匿迹,不复出现。仙盟各个卫所也就无所事事,象征意义多过实际意义,类似摆设。司职人员也就无所事事,享受着高额薪资,乐得悠闲自在。

这几天,闲暇已久的洛都分卫所突然紧张起来,因为顶都上司韩凤秋陪着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后楚、历言,无缘无故地驾临此地。虽未交代什么大事,但他们这些低阶仙使仙卫就得小心翼翼地侍候着。

脾气古怪的历巡使,每日里不是到东门城楼就是到西门城楼,一坐就是一整天。平时养尊处优的卫所仙使们却没资格静坐,必须忙活大人物们的吃喝拉撒。

今天历巡使忽然又要饮宴。大人张张嘴,小人跑断腿。仙使们又赶紧筹备,四处召集年轻的洛都权贵子弟和名流参与宴会。

好不容易历言大人和后楚大人莫名其妙地跟着那群好像是渤海来的赴试武者走了,才松一口气。还未歇下,却又接到相邻卫所的飞鸽传书,说是有他域同僚请求协同办案。

办案?孙皓仰天想了想,最近的一次办案,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对象是齐国的开国之主高桓。这次能是什么事呢?若是功力越轨,轮不到他域同僚啊。难道他们又发现了魔教余孽,追杀到这儿来啦?

孙皓带着手下在西门外等了有一会,看见两骑飞奔而来。骑手的服饰也是仙盟制服,仅仅左胸的图案不同。可以确认,这二位正是传书上提到的他域同僚。

孙皓第一时间看向对方的肩头,那里的图案标示着对方的地位等阶。

仙盟的仙使仙卫们的职衔共分九等,一等最高,九等最低。一等只有后楚、历言等九大巡视仙使,简称巡使。驻九大仙教的九大分盟盟主和总盟各部的部首,属二等。部首的副手为三等。韩凤秋这些驻八阶势力仙舵的主事者,叫司舵,四等,副手五等。驻七阶势力的卫所卫首,六等。副手七等。孙皓这些驻六阶势力的分卫所的卫长,八等。没有副手,下面只有最低阶的九等仙卫仙使。

仙盟同样等级森严,级别低的,见到级别高的,必须敬礼。辨别级别很简单,就看对方的肩头饰有几颗星。一等九颗,依次减少。没穿制服的,就看身份玉佩。不过没穿制服的话,是不用敬礼的。

孙皓看到对方只有两颗星,跟自己一样,神色顿时轻松起来,笑容满面地朝来者拱拱手,“西州远道而来的王仙卫吧,辛苦辛苦。孙某这厢有礼了。”

那位王仙卫一脸的严肃,“孙仙卫好。”没有拱手回礼,而是和同伴一起突然握起右拳举过肩头,高喊道:“一切为了仙盟。”

这一手让孙皓错愕不已,这是仙卫出征前的仪式和誓言。孙皓不得不带同手下跟着做一遍,说一遍,但心里却极为不爽,对方明显是在拿仙盟的规则绑架他。你这么低的级别,能办多大的案子?我能帮的自然会帮,有必要如此吗?

王仙卫却不理会他高不高兴,直接拿出一副画卷,打开在孙皓面前。画卷上画的是两个人物肖像。王仙卫说:“我此来乃是为了追缉这两个仙逆,请孙仙卫予以协助。”

“仙逆?从西州逃过来的吗?”孙皓随口问道,看向画卷。心想,这两人倒是有些本事,居然在仙盟的追缉下潜逃了数万里。之所以猜是从西州逃过来的,是因为在燕域,没听说过什么仙逆,只是在仙盟邸报上看到过西州、中州有抓捕仙逆事件。

王仙卫说:“非也,他们是你们燕州武源皇朝赵国人。”

“武源人?”孙皓一怔。武源皇朝正是九星宗下属皇朝之一,跟璃凤皇朝相邻。这里有仙逆我怎么不知道?就算有,为什么不是九星仙舵的人在缉拿而是西州的同僚?

“等等,”孙皓看清画中人相貌的时候,暂将疑惑抛到一边,因为他好像刚刚看见过这两人,“跟我来。”调转马头就往城里冲,边策马边喊叫,“仙盟办案,闪开!”他发现画中两人正是先前钻进小巷的少男少女。

蹄声隆隆,冲着少男少女消失的那个小巷奔去。

少男少女已经不在原处,但城内处处是人,凭着画像,五位仙卫通过询问路人,循着少男少女经行的路径一路追查下来。最后,在驿馆附近断了线,再无市民看见过这两人。

五人将驿馆内外及附近的街区找了个遍,一无所获。驿馆内的祥妈也被问询,不过她有韩凤秋给的证明身份的玉牌,玉牌上赫然写着凝神期。她这玉牌不是仙证,只是仙盟给超人颁发的证明身份的信物,类似身份证。

仙卫可以不怯乎凝神期,却也不敢太过份,毕竟是超人嘛。孙皓和王仙卫只不过气海期而已。于是双方相安无事。

单凭他们五人,扩大搜查面的话,太过耗时耗力。反正确定了人就在洛都,孙皓不想费那个劲,直接找上唐慈忠。仙盟对各地势力并无直接管辖权,但有权要求地方势力协助办案。

唐慈忠不敢怠慢,立马封锁城门,并出动大量人手,发动本土三教九流,全力帮仙卫找人。忙活了老半天,那两人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洛郡捕头不愿承认自己无能,推说两个仙逆肯定出城了。

孙皓叱道:“胡说。从我看到他们到回头追踪,时间并不长。那两人只是步行,且看起来饿了好几天。以他们的速度,怎么都来不及出城的。”

捕头突然想起游骑营刚进驿馆不久又冲出驿馆原路从东门出城,而那两人恰好就是在驿馆附近不见的。为了推脱自己的责任,就说可能是伪装成游骑营军士出城了。

按说少男少女进城跟高远风出城,中间有个时间差,但谁都没有准确计时不是。几人一分析,都认为大有可能。关键是游骑营刚进城不久,忽然又莫名出城,实在可疑。

只有孙皓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他知道后楚大人曾吩咐韩司舵去查看高远风的状况,并亲眼看到历言和后楚跟着游骑营一起走的。

王仙卫对后楚似乎并不怎么敬畏,“孙兄多虑了。后巡使被蒙于鼓中也不一定。还有一种可能,后巡使已察觉那高远风有诡秘,悄悄跟去看看呢。

不管怎样。请唐郡守调动大军,跟我等一起去追捕游骑营及藏匿的仙逆。如果后巡使已抓获了仙逆,我们最多是白跑一趟路。万一后巡使被蒙蔽呢?”其实他很清楚,后楚是不可能抓什么仙逆的。

于是,这才有了唐慈忠率军缉拿高远风的一幕。

高远风搞不懂唐慈忠的真实意图,正在想着该怎么应对。

跟在高远风身后的吴荥见机驱马上前,威严地对唐慈忠说:“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抓捕高将军?”

唐慈忠这才看见身穿太傅官袍的吴荥,赶紧挂上兵器,抱拳施礼,“末将洛郡郡守唐慈忠见过太傅大人。原来是太傅大人驾到,还请原谅末将盔甲在身,不能全礼。太傅大人,您怎么会跟仙逆高远风在一起啊。快过来,别被仙逆伤着了。”

“仙逆?”吴荥愕然,仙盟大人物前不久才授予高远风仙使身份,他怎么可能是仙逆,“你是不是搞错了。”

唐慈忠还未说话,王仙卫就冲了出来,“你才大胆,给我滚开。否则连你一起拿下。”

王仙卫的服饰让吴荥一惊,竟然也是仙盟的人,这就怪了。吴荥可以叱责唐慈忠,却不敢叱责王仙卫。正要辩解,唐慈忠驱马上前一步,隔开吴荥和王仙卫,“吴大人,您就别说了。快过来。”

吴荥上前的说话的时候,高远风问身后的历言,“什么是仙逆?”

历言,“逆仙者。”

高远风,“什么是逆仙者?”

历言,“就是逆仙者。”

高远风被呛了一下,“怎么个逆法?不服从仙盟,不信仰天外飞仙,还是有了反对仙盟的行为?”

历言,“都是。”

“哦。”高远风心想,说我是仙逆还真不冤枉,我对仙盟还真没啥好感。

可这种想法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啊。朝唐慈忠说:“唐大人,你说我是仙逆,可有证据?总不能说就凭你一嘴空口白牙吧。”

唐慈忠冷冷一笑,“有人不需要证据。”他确实不能无证据就认定高远风是仙逆,那会被人怀疑涉及王朝的权利之争。但有人可以呀。唐慈忠一让,将孙皓露了出来。

孙皓没看见后楚、韩凤秋,但看见了历言,不敢乱说,推到王仙卫身上,“是这位西州王仙卫说的。”

“西州?”高远风更懵了,又问历言,“西州仙卫可以跨域执法吗?”

历言,“可以吧。”语气很不确定。

历言确实不确定。仙盟,并非九大仙教的结盟,而是在天外飞仙的指示下,由九大仙教出人出力组建的,宣扬信仰,维护天外飞仙尊严,打击异端,以及辅助天外飞仙办事的一个强力执行机构。

组成人员虽然都是九教弟子,但仙盟只对天外飞仙负责,不受九大仙教的管辖。同理,仙盟驻各教的分盟,虽然本土弟子占据绝大多数,但并不受本土势力约束,而是听命于仙盟总部。

天外飞仙还在时,九大巡使如果意见不一,自可请示天外飞仙。仙盟也是比较纯粹的只忠实于天外飞仙的武装。

如今天外飞仙不在了,又没有一个议事规则,九大巡使根本无法就任何决议达成一致。因为人不是神,各有私心。九大仙教的理念本就大相径庭,来自各教的弟子自然就存在立场观点上的差异,甚至在认定异端和对待不同异端的态度上,看法和做法也是迥异。

按说,出身西州天圣教的那位巡使,是仙盟最高掌控者之一,有权派出仙卫在全天下任何地域执法。问题是其他巡使未必赞成。所以西州的仙卫能不能在燕州执法,历言也不明白。

此时高远风若出示韩凤秋给的身份信物,王仙卫根本没权管他。后楚和韩凤秋虽然没确定高远风的具体级别和职务,但韩凤秋的那块仙令玉佩,权限相当于他的副手。也就是说,高远风在仙盟中,起码是五级仙使。一个八等仙卫哪有权力查证五等仙使的事。就算高远风是仙逆,那也得司舵级别的仙使才有权过问。

可高远风不愿呐,那东西得留在关键的时候阴人用。淡淡地对王仙卫说:“孙卫长都没说我是仙逆,你一个西州仙卫怎么就认定我是仙逆了?”

王仙卫信誓旦旦地说:“因为你藏匿了两个仙逆。”

“我?”高远风怔了一下,“我藏匿了西州的仙逆?”

七十三章 云晟云柔

孙皓插话道:“王仙卫说的是武源皇朝的仙逆。高兄弟,如果人在你队伍里,你就交出来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因为历言,他可不敢指认高远风是仙逆了。

高远风也不辩解,因为辩解不清,又问王仙卫,“这里是燕州耶。你凭什么认定那两人就是仙逆?”

王仙卫一脸的傲慢,“我们巡使大人认定他们是仙逆。我正是受我们巡使大人之令来此捕杀仙逆。小子,你死心了吗?还不束手就擒。”他没见过所以不认识高远风身后的历言。

好义正言辞的样子,他们巡使说是仙逆就一定是仙逆。高远风不理会王仙卫,而是问历言,“他们巡使有这么大的权力?”

历言,“有吧。”

高远风,“那你也该有咯?”

历言,“有吧。”

高远风,“那好,你帮我说那两人不是仙逆。”

历言,“好。”

高远风得了尚方宝剑,朝王仙卫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告诉你们巡使,那两人不是仙逆。”

高远风的淡然,使王仙卫勃然大怒,视作对巡使大人的蔑视。巡使大人口出如宪,你们两个贱民有资格否决么?王仙卫抖出一根带刺的精铁锁链,扬手朝高远风和历言套来,“对巡使大人不敬,不需要佐证,你们俩已是仙逆。”

不等高远风有所反应,历言一皱眉,袖子一甩。一股劲气凭空而生,形如飞剑,电闪没入王仙卫口中。嘭,王仙卫的头颅当场炸裂。

呵!整齐的吸气声。突然的变故,让众人瞠目结舌。

没人知道,历言这随手的一个举动,竟对此后的天下大势,产生了极为巨大而深远的影响。西州之外,其他八教,得悉此事之后,纷纷禁止西州仙卫在本域抓捕所谓的仙逆。

随着天外飞仙离去的时间越来越长,仙盟内外都渐渐冒出一些蠢蠢欲动者,且越来越不安份。九大仙教也不例外,为了各自的利益,纷纷插手仙盟,使得各地分盟,或多或少地维护本土利益。

早就有人质疑西州仙卫异地执法之举,怀疑他们这是假借清除仙逆之名,行削弱他教实力之实。但质疑归质疑,却没有反对的依据,因为巡使确实有这权力。

今天历言的举动,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被反对西州行动的人引为先例。各方都把这事当作不配合甚至禁止西州跨界执法的根据,你一个巡使说某势力或某人是仙逆,那其他巡使也有权说他不是。

这种影响还只是浅层的,更深层次的影响是,仙盟因各教插手导致的矛盾有公开化的趋势,各域分盟衍变为各教下属的趋势也更为明显,由此加速了仙盟的分裂和崩溃。

这些影响的产生,不在一时,而在长远。

现场,西州剩下的那个仙卫落荒而逃。

历言不动不语,还是老样子,超然物外,盘腿安坐高远风马后,仿佛刚才拂去的只是一粒尘埃。

高远风听之任之。他跟西州的仙卫并无仇恨,根本就没打算杀人。不过杀了就杀了,也就那样。一位巡使杀一个低阶仙卫,能算什么事。

孙皓却胆战心惊,他担心历言也给他来一下。

唐慈忠更是毛骨悚然。他也不认识历言,但知道历言是后楚的贵客。历言敢于击杀仙卫,说明历言在仙盟中的地位不低。仙盟之外的人,哪怕是仙教长老,也没这个胆子,除非公然反叛。

他是不待见高远风,他是想借助仙盟的手除掉高远风,以此来削弱可能有夺嫡意愿的周飞燕的实力。但他想不到的是,高远风背后居然有如此强大的靠山。那女子连仙卫都敢杀,杀他岂不是犹如杀鸡。

其他人,没啥多余的心思,一个个都被惊傻了。仙卫耶,谁见过仙卫被当众击杀的场面?

高远风懒得管众人的反应,提了提缰绳,“唐大人,可以让一让吗?”

唐慈忠非但不觉得高远风无礼,反而如聆仙音,猛地一拉缰绳,双腿一夹,坐骑窜出老远。

孙皓也赶紧驱马闪离官道,连客气话和道歉话都不敢说一句,深怕历言注意上他。

围聚在四周的军队,不用将令,哗啦啦两边一分。

高远风朝众人拱了拱手,“谢了。在下先行一步,各位自便。”在众人或惊恐或敬畏的目光下,带着游骑营大大方方地回城。

回到驿馆,高远风第一时间找祥妈。唐慈忠既然敢率军抓他,未必不敢动祥妈。

闯进祥妈的居室,高远风刚喊了一声祥妈,就哑住了。一男一女两位少年,正惊恐而局促地坐在祥妈对面。我的天,原来王仙卫说的居然是真的。不需要验证,王仙卫追捕的,必然是这两位。

高远风赶紧回身,发现历言跟在他身后已经进门。

高远风神情紧张地试探,“历姐姐,你说过他们不是仙逆的哈。”

历言,“嗯。”神色没任何变化。

“这就好,这就好。”高远风拍拍胸口,大口喘气。这两人是否仙逆他不管,但祥妈藏匿仙逆被历言逮了个正着。万一历言翻脸,那可就死定了。

祥妈心里的紧张和震惊,更甚于高远风。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时候,他以为只有高远风一人。待到进门,才亲眼看到高远风身后还有一人。这说明什么?说明对方的功力比她还要高,以致对方有能力屏蔽她的神识。

祥妈盯着历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历言却没管她,而是对高远风说:“你撒谎。”

“撒谎?”高远风一时没能明白过来,只感觉浑身冷飕飕的,这是杀气。

高远风看了看如同惊弓之鸟的那两位,不对。历言既然帮自己否定他们的仙逆身份,自是不会在意自己有没有藏匿他们。

再看向祥妈,恍然大悟,“没,没,我没撒谎。历姐姐,这是我义母,不是亲妈。”才说完,寒冷的感觉瞬间消失。

祥妈强自镇定,尽量温和地说:“姑娘,你有什么事要我家风儿帮忙吗?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出出主意。”祥妈看得出,这位神秘的高手,并非高远风邀请来的,而且跟高远风的关系谈不上亲近。

历言,“跟你无关。”

“啊?”祥妈被噎住了。

历言转向高远风,“这里可以说了吗?”她认为自己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你不愿在公开场合述说母亲的事,那我就跟你到一个你认为可以说出来的场合。

高远风晕头晕脑,根本就不知道历言为什么跟着他,“说什么?”

历言,“你母亲。”

“哦。”高远风似乎明白了。刚才历言那一纵即逝的杀气,让高远风紧张得忘了还有两个外人在场,连忙说:“我母亲姓云。”这个问题是历言在出城的时候问的,当时高远风没说出声。

历言无语,等待高远风继续。

高远风迷糊,等着历言表态。

两人好似一对木偶,相对静立。祥妈紧张地戒备在高远风身后。那两位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

静默让人窒息。除了历言,四人越来越紧张。

历言见高远风半天不说话,打破沉默,“继续。”

“继,继续?继续什么?”高远风懵圈。

历言,“一切。”

“哦。”高远风听懂了,历言的意思是想知道他所知道的关于他母亲的一切信息,苦笑着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这话怎么听怎么假,作为儿子的,对母亲一无所知,可能吗?高远风自己都觉得这话不可信。但有什么办法,除了母亲的姓氏,其他的他确确实实是一无所知。

果然,历言稍带期待的脸色渐趋寒冷,空动的眼神也稍微凝聚,凝聚在高远风的双眸。

高远风吓了一跳,赶紧说:“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很好查的,特别是这里。······。”啪啪啪啪,将视作禁忌的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伪装的身份都快速解释了一遍。他太怕历言翻脸。至于历言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会不会公开出去,暂时管不着。

历言还在沉思,躲在角落的少女忽然惊叫,“表哥,你是高家表哥。呜呜,我们总算找到你了。”扑过来就抱住高远风,哭得那叫一个惨绝人寰。这少女的哭,似乎有种奇怪的穿透力,让闻者感觉她受到了天大的不公和委屈,不由自主地认为天下人都亏欠了她。

高远风虽然愕然,却不忍心推开少女,无奈之下,只好看着另一位陌生者,那个少男。

少男比少女镇定多了,但脸上的神色却掩饰不住心绪的复杂,有惊喜,有期盼,还有戒备和警惕掺杂,眼睛紧紧盯着高远风,“你母亲真的是云慧妃,齐先王高桓的云慧妃?”

高远风对少男的质询很不满意,但他不敢否认,因为历言,“绝无虚假。你觉得会有人傻到在齐国灭亡之后,冒充这个身份吗?”

少男说:“你让这两个女人先出去。”

高远风脸一冷,“你以为你谁啊?爱说就说,不说就算了。我还不想知道呢。喏,门在那里。”历言他不敢驱赶不说,祥妈是他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你一个外人,我怎么可能为了知道你们的来历而隔绝亲人。简直是滑稽。

少男似乎也醒悟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但依然保持着谨慎,“那你能否保证她俩知道后不外传?”

高远风摇摇头,“不保证。我只知道她们是我最亲近的人,不会害我。”这话形容祥妈没问题,形容历言,就有一点套近乎拉关系的意思,试图感情绑架。

历言看起来呆,却不傻。淡淡地扫了高远风一眼。

少男像是下定决心地的,“好,我······。”

他还没说出口,少女忽然抬起头,梨花带雨地滔滔不绝,“表哥,我叫云柔,他是我哥云晟。我们是武源皇朝赵国镇南将军云浈的孙儿孙女。你母亲云远芳是我表姨。听我爷爷说,表姨还是他从中州带过来的。爷爷对表姨可好啦。······。”

高远风对父亲母亲都没什么印象,也没什么感情牵挂,更别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表亲了。他一直注意着历言。历言好像对云姓很感兴趣,哦,还有一个似乎是柏姓。

让他意外的是,历言除了开初有少许感兴趣,随即就不关心了,还隐约有点厌恶。云柔还未说完,历言已经转身,看架势是要离去。

高远风将云柔轻轻推向祥妈,历言的事才是他当前的头等大事。

历言迈步出门。高远风随后跟上,“历姐姐,你要走了吗?”

历言,“去宗人府。”

高远风秒懂,是去齐国的原宗人府。齐国虽灭,但宗人府的建筑和资料应该还在。查高远风母亲的事,那处正合适。

高远风道:“我跟你一起去。”

历言,“不用。”

高远风,“我也想知道啊。”是的,他对父亲或许有些怨气,但对母亲却怀有歉疚,因为母亲是难产死的,为他付出了生命,所以他非常想知道关于母亲的一切。

历言顿了一步,“一起。”

高远风像是获得了天大的奖赏,高兴地去牵马。还是那怪异的场景,高远风策马,历言盘腿端坐马尾。

高远风和历言去后,祥妈和善地宽慰二小。高远风的亲戚,等同她的亲戚,远道来投,自当妥善照顾。

因为是祥妈救了他们的命,云晟对祥妈的戒备心理要小很多。详细问清祥妈和高远风的关系之后,冷静而有条不紊地将自己的来历和来意述说清楚。

祥妈看得暗暗点头,大家族的子弟,就是不一样。遭遇家破人亡的惨剧,强忍悲痛带着妹妹千里逃亡,撑到现在,还能镇定自若,殊属不易。

“将来如何打算,等风儿回来再说。到了这里,有你们表哥在,就别怕。我先安排你们住下。可怜的娃,好久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吧。”饭已用过了,祥妈怜惜地张罗两人的睡铺。

夜晚,城头。高远风已经两天一夜没睡,却没有任何睡意。除了在宗人府没太大收获以致心情不佳之外,还因为历言。

看得出,历言在找人。待确定高远风的母亲彻底不是她要找的人之后,再次恢复了那股孤寂,落寞,生无所恋的气息。高远风看得心痛,不知不觉地跟随历言来到了冰冷的城头。

七十四章 没兴趣

高远风,“历姐姐,我不知你寻找的是什么人。可以跟我说说吗?多一个人找,总比你一个人找的机会要大些。”

历言看了看高远风,没说话。

高远风,“我猜一下看,是不是一个跟我长相相似,跟我妈年龄差不多,姓云或姓柏的女人?”

历言又看了他一眼,“姓云。”

高远风,“她在燕域失踪的?”

历言,“中州。”

高远风,“那你确定她来了燕域?”

历言,“不确定。”

高远风一怔,那怎么找?且不说天下无边无际,就只计他们所在的东洲,都有纵横十万余里。茫无线索地找一个人,岂非比大海捞针还难。

高远风,“你找了多久?”

历言,“十年。”

高远风吓了一跳,“那时你才多大?”

历言,“十二岁。”

十二岁当然是没能力遍天下找人的。那时历言刚被师傅收为入室弟子,她央求师傅带着她四处找,幼稚地威胁不找就不认师傅。她师傅是雪莲教派驻仙盟的上任巡使,游走四方巡视天下也算是职责之一。对这个意外捡到的孩子是打心眼里喜欢,反过来要挟她,不完成当天的修炼任务就停止找人。

这一找,就是六年。人没找到,却创造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奇迹。

仅仅六年,历言从一个从没修炼过的孩子,诡异地飞跃到修士境,天下皆惊。

那年,天外飞仙离去快十年了,整个仙盟都很茫然。九大仙教也开始慢慢转变,某些教派更在乎仙盟,拼命往里面塞人。有些教派却不再重视,部分撤回派往仙盟的己方优秀弟子。

历言的师傅叶岚,就是在那种形势下,回归了雪莲教。回归之前,她举荐历言继任她的巡使职务。仙盟巡使反正是一教一个,别人抢不去。所有教派基本都不会干涉别的教派遣谁来担任这个职务,所以历言顺利接任。这大概是飞仙去后,仙盟达成的唯一一次共识了。

叶岚本来是想带历言一起回教的,可历言坚持继续找人。叶岚无奈,这才想出此招。唯有巡使身份,才能保证这个孤单女孩的人身安全。

那之后,又是四年。

高远风虽不清楚细节,却可以想见其中的艰难和辛苦,想见历言让人头疼的固执,想见历言让人肃然起敬的顽强和坚韧。

高远风,“这么多年了。万一那人不在了呢?”

历言,“尸骨。”这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节奏,不找到决不罢休。

高远风心痛地说:“历姐姐,你难道就不为自己想想,试试过一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不知道那人是你什么人,但我感觉你跟那人一起丢了,没了自我。”

历言扭头看着高远风,似乎在思索高远风话里的道理,然后说:“说太多了。”什么多了?不是高远风说得多了,是她跟高远风说得太多。淡淡地站起身,“走了。”

高远风哭笑不得,潜意识里渴望能给历言以帮助,以减轻这个让人心痛的女孩的痛苦,大胆地说:历姐姐,你不愿通过仙盟找人,是因为那人是仙逆或魔孽吗?你既然今天能够否认云柔云晟是仙逆,为什么不可以否认那人的身份?一旦没有禁忌身份,大可以利用你的权限,发动仙使仙卫找人呀。”

历言第一次露出异状,怔住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历言轻轻地说:“谢谢!”然后从城头翩翩飞下,飘然远去。

高远风在城头大喊,“历姐姐,祝你今早达成所愿。我还能见到你吗?”

耳边,响起历言平淡的声音,“或许。”眼前,历言消失在凄冷的夜色里。

高远风怅然若失。

有的人,朝夕相处,却没留下多少印象。有的人,一个擦肩,就刻骨铭心。

历言的呆,历言的傻,历言的执着,历言的坚韧,历言的寡语,历言的忘我,高远风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估计很难忘记。将来在某个无人的夜,在某段冰冷的城墙,这个孤独的女孩,一定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因别人的离去而中止。历言去继续她的寻找,高远风也得继续自己的责任。时间不会因此而迟滞半息,太阳依旧会在东边升起。

红日初升时,高远风晃晃悠悠地回了驿馆。这一夜,他在喝酒,在青楼喝酒。陪伴的,不是美女,是一个老太婆,胡清河的老伴,齐国知风楼的总掌柜李红艳。

不过高远风没跟李奶奶谈任何正事,只是要酒喝,然后嘟嘟囔囔,胡言乱语。

李奶奶人老成精,一眼看出高远风为情所困,也不劝慰,任其自我排解。劝慰者,往往是用自以为是的好心,在反复地翻弄伤者的伤口。一般来说,心理受伤的人,最佳的疗伤方式只能是自己舔。舔到不痛了,也就走出了阴影。

不过高远风是绝不承认的,因为他自己都处于朦胧的糊涂中。这是他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中生有地心绪不佳,你若让他倾诉的话,他都不知从何说起。

在驿馆蒙头大睡了一整天,高远风被祥妈丢进了药桶里,“不能再睡了,修炼吧。”祥妈可不想看到高远风沉沦。任何母亲都一样,一旦发现儿子思想不正,会立马张牙舞爪地按照自己以为正确的道路强行扳过来。

高远风从药桶里冒出头,像狮子狗一般使劲晃脑袋,努力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甩出去,“对,修炼。”只有忘我的修炼,他才能摆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绪。

如是一夜苦修,高远风终于又恢复到内心无比冷静外表邪气十足的原样。想不明白就不想,这原本是他的个性,只不过这次决定不想的过程和时间稍微有点长。

早餐没去驿馆饭堂,是在自己室内吃的,除了他,还有祥妈,云柔,云晟。

感情深浅不提,在情理道义上,对于穷途末路前来投靠的亲戚,适当的帮助和关心是必须的。一起早餐,高远风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两位表亲的打算。

云柔惹人怜惜地说:“我想回家。”

“回家?”高远风搞了半天才明白,云柔想回的并非是武源皇朝的家,那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家。她想回的是中州云氏世家。

经过云晟的解释,高远风第一次知道在遥远的中州,除了帮派和国家,还有一些古老的世家,势力堪比皇朝,财力富甲天下。云氏是世家中的佼佼者。云晟云柔虽不是云氏嫡系,却也算是直系,比旁系的地位要高得多。若能回到中州,安全和生计应该有保障。

高远风皱了皱眉,“这个,我还真没那本事。别说数万里之遥,走出一千里,我就无能无力了。”

云晟接口道:“表弟,你别听柔儿的。我们不能回中州。云家外派子弟,若无功绩,回到祖地,根本就没地位。此时如果我和柔儿回到中州,最多也就做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高远风惊讶地看着云晟,想不到这位所谓的世家子弟,竟是一个有志气的人物,“那你打算怎么办?”

云晟,“崛起。在那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表弟,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高远风摇摇头,“这个我恐怕也无能无力。”之所以第一时间予以拒绝,是因为高远风听得出云晟以致云家图谋不小,不然不会被仙盟之人认定为仙逆。自己尚且一身麻烦,哪里愿意再去招惹一身骚。

云晟也不气馁,“表弟,别急着推辞,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不迟。······。”

高远风打断云晟,“不必说完,我真的没那个能力。”

云晟,“富可敌国的财富。”

高远风,“没兴趣。”

云晟,“一方王侯。”

买糕的!联想到所谓仙逆,云家这是想干嘛?取代仙盟?高远风更加坚定,“没兴趣。”

云晟,“仙书仙器。”

高远风吓了一跳,“云家有仙书仙器?”

云晟肯定地点头。

“没兴趣。”高远风只是问问而已,仙书仙器再好,也不值得用命去换。

云晟,“再多的代价,我不敢许诺。但你可以说说看。世间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莫不有价。你要是认为我给的价码低了,可以讨价还价。”

高远风讥讽道:“你的意思是,世间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能买到命吗?”

云晟傲然道:“当然。云家卫队绝大多数卫士,都是用钱聘请的。”

高远风哑然,竟是难以反驳。想了一下,强词道:“这种卫士,未必忠心吧。你不担心他们为了更高的价钱出卖你们?”

云晟,“这你不用担心,我们自有手段。”

高远风正面硬是说不过云晟,只好侧击,“我听说千年世家,之所以能长盛不衰,全在擅于审时度势,顺应潮流,知道什么时候该扩张,什么时候该龟缩,从不冒险求进。没错吧?”

云晟立即回答,“此时正是全力扩张之机,一举奠定再不需要看别人脸色的千秋伟业。”

高远风无语,“疯了。你们疯你们的,我没兴趣卖命。”

云晟,“你不算卖命。以你母亲的身份,你算是云氏旁系。如果功勋卓著,有一定的机会得赐云姓,转为直系。”

高远风眼神古怪地看着云晟,“我不知道你的傲慢是哪来的。我觉得高姓很好,没打算卖祖宗。”

云晟同样奇怪,还有旁系不想转为直系的。

话不投机,高远风不想继续了,“你们暂时跟着我吧,别的忙帮不了,能管吃住。”

云晟傲然道:“我们不是乞丐。以后会十倍还给你。”

高远风理解不了云晟骨子里的傲气,这也就是鲁泰等人不愿跟都城那些官家子弟来往的原因。高远风无趣地说:“行行,你傲骨铮铮。随便你。”

若依着脾气来,他会直接将云晟云柔丢出去。可是不行啊,一个是对母亲的愧疚,还有一个是舅舅云阔海的原因。他想的是,把云晟兄妹带到都城,丢给云阔海头痛去。自己也算是为母亲的娘家尽了一份心力。

高远风招呼祥妈一起,大步朝外走去。他今天没立即出发,是想将烫手的仙书脱手。走了几步,脚步忽然一顿,想起了云阔海也是云家子弟。问题大了,难道当初母亲嫁给那人,目的不纯?

“风儿,怎么啦?”祥妈关心地问。

高远风,“没什么。”这事跟祥妈无法讨论。涉及到自己的母亲,祥妈肯定为难。

再次使劲甩甩脑袋,呼出一口长气,再说吧。心中对云阔海的定位已然悄悄有了改变。

走出驿馆,高远风问,“祥妈,你知道洛都那个商家最有钱吗?”

祥妈心有灵犀,“你是准备出手仙书吧。那就去通灵阁。”

“通灵阁?”这个名字,高远风听说过一次,“不就是个卖消息的吗?”

祥妈笑道:“他们可不止买卖消息,什么都卖,包括人命。很多杀手都会在通灵阁接生意。”

高远风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看来背景不小,那我们的小心点。”钱财动人心。价值太大,通灵阁万一见财起意,岂不是又招一家大敌。

高远风不认为洛都通灵阁有能力强夺自己的仙书,但通灵阁远远不止这一家,听说遍及燕域各地。一旦动上手,后患无穷。想个什么办法让他们即使动心也不敢动手呢?

祥妈,“是该小心一些。风儿,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们的仙书又增加了。”

“呃?难道是······?”高远风猜测道。

祥妈,“正是。我们在丛林中得到两枚灵戒。其中一枚里面居然有三块仙物。”

高远风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忧心忡忡地说:“天鹰宗在我们手里损失了三位控灵期之上的高手,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注意了。不过好在韩凤秋给了一枚玉佩,希望能起点作用。”心中忽然一动,对呀,正好去通灵阁试试效用如何。

七十五章 仙令的威力

高远风没向王仙卫出示玉佩,目的就在这里。他计划用这枚玉佩狠狠阴天鹰宗一次,免得天鹰宗无穷无尽地找自己报仇。可是这枚玉佩到底能不能起作用,有多大作用,心里却没底。何不借这次到通灵阁出售仙书的机会,试上一试。

通灵阁,明面上为一家当铺,也可以说是拍卖行。在他们这里抵押的宝物,一旦过期不赎回,就归通灵阁所有。但他们的店面从不对外零售,而是宝物集聚到一定数量,就举办一次拍卖会拍卖,以追求最高利润。

当然,他们也直接收购或接受寄拍,从而丰富拍卖宝物的数量和品质,提升拍卖会的档次。

祥妈带着高远风,在一条小巷里换过装,蒙了面。没直接走进通灵阁的大堂,而是推开一侧的一个小门。小门开在墙角,很不起眼,平时进出的,只是一些仆役厨子之类。

进门是一个空荡荡的小院。院中别无他物,又是三道小门通向不同的地方。

祥妈似乎轻车熟路,扫了一眼,带着高远风走向门口挂了一个破布口袋的小门,低声跟高远风解释说:“通灵阁在各城的建筑,几乎都是一个模式。包通宝。出手极为贵重或来历有问题的宝物,内行的都会到这里来。那道门看到没有,门口尽是沙子,知道什么意思不?”

高远风恍然,“沙通杀。”

祥妈点头,敲响了挂着破布口袋的破旧木门。这道门不像外面那道木门,推不开的。

“吱呀。”单开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小二模样的男子露出头来,“两位,这里是柴房。你们是不是走错了。”

祥妈变了嗓音,听起来像一位芳龄少女,“管事老爷,我和我大哥拾得一捆柴火,听说您家收购,就来问问。”这是简单的行话,‘拾得’的意思,可能真是捡来的,更可能是抢来的。

对方一听是懂行的,连忙拉开门,让祥妈和高远风进去。

进门之后,确实是柴房,不过柴房后面连接着一条廊道。顺着廊道,九曲八拐,越走越见豪华。最后,两人被带进一间极尽奢华的客厅,桌椅、茶具、饰物,无不镶金嵌玉,富贵逼人。

按说,有点素养的人都不会作如此恶俗的显摆,不过想到此处的性质,也就可以理解了。名流显贵不会来这里卖东西的,来的多半是些恶匪或落魄浪荡子弟。这些人哪有那个雅兴,他们只看买家是否给得出价钱。如此摆设,正是迎合客人的胃口,彰显主人财力雄厚。

小二只将两人带到客厅门口就走了。祥妈泰然自若地招呼高远风走进客厅,安然落座客位。不一会,有长相、衣着、举止皆不俗的丫鬟送上茗茶和各色精美点心,娇滴滴地说主人有事脱不开身,请客人稍待。

祥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丫鬟走后,高远风耳边响起祥妈的声音,“风儿,我们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你要是无聊的话,不如修炼一会内功,运转一两个周天的时间是有的。

通灵阁,往往会将我们这种顾客晾上好一会,观察客人的反应,从而判断客人是否急于出手,宝物的贵重程度,以及宝物的来历等等,以便在出价议价时掌握主动权,获取最丰厚的利润。

此时此刻,墙背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我呢。”

高远风一侧头,见到祥妈的嘴唇没动,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传音入密。

祥妈正在奇怪,风儿不是个坐不住的性子的呀。我都说清楚了,你还偏头干啥?岂不是明确告诉暗中观察的人我在给你传音么?却不想高远风下一步的举动让她更为讶异。

高远风直接站起身,粗着嗓子说:“小妹,走吧。既然这家主人没空,我们问去别家看看。有市无价的东西,还担心卖不出去么。”嘴里放了做无风阁老大时用的变音哨,听起来像是四十几岁的中年。

祥妈不知高远风搞什么鬼,无奈地站起来跟着高远风往外走。

高远风走得并不快,慢条斯理,神情悠闲地吹着不成调的曲子。

祥妈走到他身边,问他为什么?

高远风侧头说悄悄话一样凑近祥妈耳边,“在家做晚辈,我是乖乖宝,一切听爷爷的安排。呵呵,出外,我可不习惯按别人的规矩来。他们想观察我,我偏不让他们观察。”

祥妈,“你现在的举动,他们也看在眼里呀。可能断定你急于出手。若有人出来挽留的话,价格一定压得很低。”

高远风,“是,我确实急于出手,但不一定是急于卖,是急于证明这些东西已不在我手上而已。”

祥妈想了一会才明白高远风的意思,“你是说送人也行。”

高远风笑了,“当然,不过白送是肯定不干的。比如献给仙盟,我是不是算立了大功。献给太子,大概可以换取官职。所以通灵阁这些自以为精明的小手段,在我这里没用。”

祥妈神情一动,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犹豫不决。

高远风刚想问,却被人打断了。

这时,一位白白胖胖土财主一样的中年人从一侧快步走上回廊,迎了上来,多远就笑呵呵地抱拳,“怠慢了,怠慢了。鄙人正在库房清点货物,筹备即将举行的拍卖会,听得有贵客临门,赶紧丢下活计赶了过来。您二位这是······?”

高远风懒得客套,“你做得了主吗?”

土财主的语气依然谦恭,“鄙人钱恨多,忝为这家通灵阁掌柜。”

高远风嗯了一声,“钱很多?钱多好啊。那倒是可以谈谈。小妹,给他看看。”

钱恨多笑眯眯的也不纠正。

祥妈一惊,“在这?”

高远风笑道:“这可是通灵阁的地盘,还怕不安全么。”

祥妈一想也是,里里外外都是通灵阁的人,屋内屋外还不是一回事。手一抬,一块仙物无中生有地出现在手上。

钱恨多瞳孔一缩,储物灵器?控灵期以上?神识不达控灵期,无法使用灵戒。惊讶归惊讶,却不太在意。任你功力再高,你也是来卖东西的。

等看清祥妈手中物件,笑容再也保持不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这,这是······?”

高远风淡淡地点了点头。

“快,快请,里面请!里面请!”钱恨多张开衣襟,护在祥妈身前,应该是在遮挡别人的视线。

高远风不怕他怕,里里外外确实都是通灵阁的人,但未必每个人都忠心耿耿呀。万一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通灵阁的名气不见得能唬住某些铤而走险的人。

回到室内,祥妈将手中仙物轻轻丢在中间的八仙桌上。

祥妈觉得动作已经够轻了,却吓得钱恨多肌肉一哆嗦,深怕摔坏了仙物。

钱恨多没有伸手去拿,而是凑近来细看。看了一会,基本确定了。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朝高远风抱了抱拳,“此物非同小可,鄙人不敢擅专。恰好我通灵阁总店有大人巡视到此,我去请他老人家来看看。还望您二位稍等片刻。”

高远风挥挥手,“可以。”

钱恨多快速出门,似乎担心高远风等不及。

不一会,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快到门前时,一人的脚步忽然一停,再慢慢踱起步来。高远风听得好笑,假装镇定不嫌晚了点吗。

钱恨多跨步进来,回头一看那位没跟上来,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自己失态了。

慢慢踱步的那位一进来,祥妈和高远风的眼光同时闪了一下。通灵阁的实力果然不俗,进来的绸衣方脸老者是位超人。祥妈和高远风也仅仅是心动了一下而已,连高远风都觉察的出对方的功力远不如祥妈。

老者优雅地朝两人拱拱手,“本人许未然。不知二位······?”只说半句,等高远风自报家门。

高远风纳闷,这许未然很有名气吗,你报个名字就想我们摘下面巾?不算客气地说:“我不是来交朋友的。许先生,尚请先看看货,再出个价。”

祥妈倒是吃了一惊。通灵阁的阁主很神秘,无人知道到底是谁。这位是明面上的几位副阁主之一,负责九星宗这一带通灵阁的生意。别看只是副阁主,却极少露面,在江湖上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想不到此人竟然亲至洛都。

联想到高家堡事件和历江惨案,祥妈恍然大悟,多半也是为仙书而来,难怪钱恨多如此失态。

按说,许未然一报名,知道他江湖地位的,一般人都会很给面子地摘下蒙面,报出姓名。既是尊重他及通灵阁的江湖地位,也是敬重他的童叟无欺。

许未然怔了一下,既然知道直接到这里面出售,显然不是外行啊,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不过他的修养似乎不错,并未生气,顺着高远风的意思去看仙物。

俯身看了一会,再伸手拿在手里,抚摸,感知,琢磨。好一会之后,轻轻放回原地,回身朝高远风说:“还有吗?”

高远风直视他的双眸,“你确定你都吃得下?”

许未然一听,脸上压制不住的惊喜,眼神不定。

祥妈哀叹,果然财帛动人心。所谓童叟无欺,只是价值没超过极限罢了。事先就想过有可能会又添一家大敌,不想一语成箴。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高远风也看出许未然动了不良之心,不过他似乎毫无所觉,等着许未然的回答。同时摸出韩凤秋给的后楚说可以示人的那块仙令玉佩,拿在手中把玩。

“当然吃······”许未然的惊喜因玉佩的出现瞬间僵在脸上。僵硬的还有喉咙,话音戛然而止。

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心态调整极快,“当然想都吃下来。就不知贵客要价几何?”

玉佩一出,祥妈的震惊更甚于许未然。心绪千回百转,起伏难定。

高远风一直看着许未然,没注意到祥妈的变化,“我想先听听许老先生的出价。”

“这个?”许未然为难了,“您也说了,有市无价。鄙人,嗯哼,鄙人实在出不好这个价钱。”紧张中,无意暴露了刚才他们在偷窥偷听的事实。

高远风倒也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心里暗暗欣喜,这玉佩还真有些用处。嘴里轻描淡写地说:“若是这样,岂不是不好交易了。要不,我去别家问问?”

去别家问问当然是假的。连信誉最好的通灵阁尚且见物起意,恐怕别人更是如此。再说这东西哪能四处张扬。他是自己一时想不到良策,逼许未然拿出一个方案来。

作为通灵阁负责具体经营的副阁主,许未然确实有方法,“别别。您看这样行不行,本阁也侥幸得到一块仙物的残片,原计划以此物压轴,举办一次拍卖会。要不,您也拿一件仙物参与拍卖。我们以拍卖会成交价为根据进行交易。可好?”

这确实比较公正,高远风点头认可,“可以。你那块仙物在不在,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许未然很是爽快地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包裹,细心地打开,露出一小块晶莹的天蓝色物体,谦恭地放到高远风座位旁边的茶几上。

“噗。”高远风刚喝了一口茶,看到许未然的仙物时,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随手将裹布一揉,连同所谓的仙物抛回给许未然,“你这也叫仙物?哦,也算,也算。仙物的皮屑。”

高远风手里有七八块或完整或残缺的仙物,再通过莎拉,对仙物的了解,在燕域已经算是专家了。一眼就看出许未然那块天蓝色物体,只不过是仙物外壳碎裂下来的一角。

许未然手忙脚乱地接住,尴尬不已。没看到高远风的仙物之前,他还是很宝贝得到的这东西。非金非玉,却晶莹剔透,色泽艳丽。待看到祥妈拿出来的那块,砖头大小,粉嫩粉嫩。虽破了一角,露出里面不怎么好看却更为珍贵的内瓤,但一眼就能分辨出必是仙书级仙物。

最尴尬的就是那破的一角,由此很容易就能确定,自己手上的这东西,只是某件仙物破损下来的外皮。

高远风也不想气氛过于尴尬,“许老先生,你们的拍卖会何时何地举行?我可没工夫在洛都久呆。”

许未然想了想,“过快的话,消息传播面不大。您是知道的,这事需要炒作,炒的越热,知晓的人越多,价格才能抬的越高。考虑到信鸽的速度和各方人马赶路的速度,我觉得至少要一个月才勉强合适。地点嘛,当然城池越繁华越好。不过为了您方便,就由您选一个怎么样?诸侯国都城及以上城池,都有我们通灵阁的分店。”

这已经是在全心全意为高远风考虑了。高远风知道,许未然不仅仅是为了生意,为了仙书,更重要的是因为那枚玉佩。

高远风慢慢站起身,“既然这样,那就常山吧,一个月后的今天,常山见。拜托许老先生了。”高远风抱抱拳,就要离开。

祥妈准备收回仙物,高远风却道:“小妹,这块留给他们拍卖。”祥妈闻言,毫不迟疑地弃桌上的仙物于不顾,转身跟着高远风往外走。

祥妈只知随高远风的意,却不知高远风是想进一步验证仙令玉佩的威力。无凭无据之下,看通灵阁敢不敢吞了那块仙物。

七十六章 母子交心

高远风很是随意地将仙书留下来,本是想进一步测试仙令的威力。万万没想到,他这一手却适得其反,让许未然觉得那块玉佩不那么关键了。

许未然的震动可想而知,如此价值连城的宝物就这么丢给他们,凭条都不要一张,丝毫不担心他们不认账,可见底气之足。也就是说,对方有没有仙令玉佩都不重要,因为在实力上足以碾压他们。

许未然并非强求给对方开具凭条,不然反倒显得自己不值得信任,而是抢上一步,从兜里拿出一块紫金方形小牌,递到高远风面前,“为感谢贵客的信任,在下斗胆请您收下这块贵宾信物。凭借此牌,在我通灵阁购买任何物件,包括拍卖会上属于本阁所有的物品,一律六折。他人寄卖的物品,抽成折半。”

通灵阁的贵宾牌,分紫、黄、绿、青、蓝五种。紫色的身份最尊。

“哦?”高远风笑了笑,顺手收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未然躬躬身,“这是本阁的荣幸。您二位慢走。”他没陪高远风继续走下去,是考虑到高远风既然来这隐秘之地,自是为了不泄露身份。送出去的话,有彰显之嫌。

许未然回到室内,钱恨多还在傻站着。从许未然进这间客厅开始,双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让他发懵。真实仙物的震惊且不说,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对许未然每一个念头的转变,都清清楚楚。正是因为清楚,惊吓就更深刻。若是他来处理此事,整个通灵阁不好说,此地的通灵阁,或者已经灰飞烟灭了。

许未然并未发现钱恨多的异状,神态既不尴尬,也不扫兴,而是神采奕奕。再次走到桌前,将那件仙物小心地拿起来,细细观赏,视若珍宝。哦,本就是珍宝。

眼睛看着仙物,心思却不在此处。这次来齐地,还真是来对了。本来在历江没抢到仙物,只是捡了一块残片,让他心情很是郁闷,却不想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那位仙使手中,还有仙物,且听其口气,似乎还不少。也就是说,即使这块拍卖出去,通灵阁也能收获仙物,还远不止一块。钱嘛,那是什么东西,没花出去的,数字而已。仙物可就不一样了,据说里面有惊天动地的仙术,据说里面有长生不老的秘密。

长生不老还远,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若他能够为通灵阁获取仙物,地位和权势的上升,那是必然的。还有,交好一位仙盟的大人物,对通灵阁也好,对自己也好,百利而无一弊。

世道真的变了,仙盟非但不禁仙物了,其中的大人物居然偷偷将仙物拿出来卖。变了好,变了好哇。通灵阁一直想与仙盟勾连,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那些家伙太高傲了,高傲得没有朋友。谁说钱不是东西来着?钱能通仙,通神。

意气风发的许未然,将自己那块残片往桌上一丢,用那块上好的丝绸小心地将高远风留下的仙物包起来,慎重地抱在怀里。“嗯哼,钱掌柜,给我准备笔墨纸砚,信鸽灵鹰,我要筹备一个月后的洛都拍卖会。”

许未然的嗯哼声,惊醒了钱恨多。听到许未然的吩咐,忙不迭地应承,“好的好的,二阁主,我这就去办。”一向自以为将人心操于指掌的钱恨多,还未从失态中彻底恢复过来。拔腿就往外跑,一头撞在门上。

高远风和祥妈走出通灵阁,为了小心起见,速度很快地闪过几条大街,然后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里换过衣服,并相互闻了闻,防备通灵阁通过药物等手段留下跟踪的线索。确定无任何异味且无人跟踪,两人这才回到大街上,缓缓走向驿馆。

恰好经过王宫前的大街,看着紧闭的大门和驻守的周军,高远风心里一痛。他对那人没啥感情,也对复国不是很热心,但血缘是没法否认的。曾经雄踞高堂,指点江山;如今尸骨成泥,烟消云散。这里见证了高氏的兴亡。

祥妈知心地说:“要不要进去看看?”凭他俩的功力,进出王宫,小菜而已。

高远风摇摇头,“会有那么一天,不是现在。算了,其实跟我没太大关系。”心绪一收,大步走向驿馆。

走了两步,忽然转身对祥妈说:“祥妈,在通灵阁时,你好像有话要说,被钱恨多打断了。您当时想说什么?”

祥妈犹豫了片刻,抬起头直视高远风,“少爷,你说你不愿遵照别人的规矩行事。如果是仙盟的规矩呢?”

高远风,“哎呀,您怎么又喊我少爷啦。仙盟的规矩嘛,那要看什么事。”

祥妈,“如果涉及魔孽呢?”

高远风看了祥妈一眼,大发娇嗔,“祥妈~。我太伤心了,您竟是连我都不信。哼,不理你了。”高远风一听就明白祥妈是什么意思。祥妈和叶老是什么身份,从他们欲语还休的话音里,他早有猜测。不过叶老和祥妈不挑明,他也不好过问。

祥妈却不像往常那样迁就他,而是继续逼问,“如果我哪天和仙盟发生冲突,你怎么办?”

高远风抱住祥妈的手臂,“妈!妈!您懂了吗?”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外人,如何选择还用说么。

祥妈,“我真的是魔孽诶。”

高远风,“嗨呀,什么是魔?什么是仙?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任由别人说啥就是啥。我有自己的分辨判断能力。魔就真的是魔吗?若你是魔,我就是魔子。我喜欢这样的魔。”

祥妈松了一口气,“你一直没问我为什么救云柔云晟,加上我发现你有仙令玉佩而我不知道,所以不得不说清楚,以免母子离心。”

“哦呀。”高远风一拍脑袋,“都是喝酒惹的祸,我忘了跟您说。是这样的······。”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原来那块玉佩,又离奇地获得三块玉佩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祥妈。最后补上一句,“祥妈,如果你不喜欢我使用那块玉佩的话,我不用就是。至于仙盟的身份,我从没当真的。”

祥妈宠溺地揉揉高远风故意低下凑到她肩膀上的脑袋,“傻子,对你有利为啥不用。我今天跟你挑明这些,不是要干涉你的观念和行为,是祥妈把你当作了自己的孩子,而且我再也承受不起母子分离的痛苦。”

祥妈陷入痛苦的回忆中,一边牵着高远风的手慢慢走,一边用神识传音的方式,述说着叶老的来历和她一家惨痛的经历,

“爷爷今年一百三十八岁。摩天门被九大教纠结天外侵略者,里应外合一举摧毁的那一年,他十九岁。那年,他和他另一位师兄一起侥幸逃离天门山。隐修十年之后,爷爷开始四处奔走,联络离散的同门,营救被俘却还未被处死的兄弟姐妹和师长。

慢慢地,随着联系上人越来越多,加上那时候同情天门、恐惧外来者的还是不少,他们的实力得以快速增涨。然而,实力的增长并没带来幸运,反而是灾难,因为他们内部因此而产生了分歧。

激进者要求由暗转明,号召天下人推翻九教,驱逐侵略者,重新恢复天门的荣光;稳重者主张接受现实,认清实力差距,徐徐图之;悲观者主张忘记仇恨,以保留传承为第一要务,避免天门彻底湮灭,甚至归顺仙盟也不是不能接受。

三方吵得不可开交,不欢而散。后来各行其是,又出了内奸,天门再次遭受毁灭性的打击。爷爷那时恰在海外,侥幸又一次逃过一劫。

自那之后,天门就再也凝聚不出成规模的力量了。不过像爷爷这样不死心的人还是不少,始终在持续不懈地为了复仇和重建天门而奔走,拼搏。

仙盟自然不会坐视他们再成气候,围剿一日重过一日,天门子弟被追杀得无处安身。

这个时候,有些承受不了打击的人,开始心性大变,走向极端,行事无所不用其极,造成不少无辜杀孽。仙盟于是将这些极端者的所造杀孽,夸大地广泛地宣传,污蔑所有天门子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将天门定性为魔门。

天门灭亡过去了几十年,人们对天门的感情越来越薄弱;兼之侵略者除了以接引飞升的名义每五年从这里带走一些修炼者之外,并没什么压榨或掠夺之举,让人们越来越相信他们所谓的‘大仁大义’。加上那些陷入魔道的极端者,确确实实给人们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可想而知,爷爷他们的路子,越走越窄,生存更见艰难。

三十多年前,爷爷在一次寻找五行体的行动中,被仙盟察觉,陷入围困。我奶奶,父母,男人,和儿子都枉死在那一役。只有爷爷得以逃脱。我是刚好替爷爷到他州送信,才幸免于难。

其实,我倒希望我也跟他们一起死了。失去亲人的痛苦煎熬且不说,让人绝望到窒息的求存,比痛痛快快一死,艰难太多太多。

可以说我跟仙盟仇深似海,看到仙盟办事,不由自主地就想破坏,所以前天出手救下了云柔云晟。呵呵,幸好救下了,那时还不知道他们是你的表亲。”

高远风听后,沉默了好久,苦着脸道:“这个有点为难。毁掉仙盟嘛,说不定不用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走向毁灭。报仇呢?仙盟也不见得全是坏人,比如历言。”

祥妈扑哧一笑,“傻瓜,你以为我强求你为我或天门报仇么。我说这些,是为了我们母子真正交心,跟复仇无关。我早就看开了,而且当初参与围杀我家的那些人,也被我和爷爷在其后的十年里,暗中一一袭杀了。

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幸福自在,儿女满堂。我爷爷那里你也放心,他说了,一切随你的意。”

高远风心里一喜,又感觉惭愧。人与人相交,必须是互相的。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感情才能长久,哪怕再亲都一样。而今自己单方面享受叶老和祥妈的恩赐,却不能予以回报。左思右想之后,迟疑着说:“我会尝试着重建一个天门,为天门延续出点力。”说的简单,其中的艰险可想而知。

祥妈道:“我不阻拦,因为这是爷爷的心愿。我也不赞成,你切记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要,实在不行就算了。我说了,我承受不起再一次骨肉分离之痛。好了,不说这个。那些仙书你不是计划早日脱手吗?现在还是准备再留一个月,带到常山去?”

天门之事,暂时提不上日程。高远风也不想做无谓的承诺。将思绪拉回来,顺着祥妈的话题,“带到常山去,获利必然最大。怕就怕途中再次遇到天鹰宗的截杀。要不留下一两件,其他的找个地方埋起来?”

祥妈摇头,“不用。我今天要跟说的,还有一件事,叶老还有一些手下。实力虽大不如前,但抗衡天鹰宗勉强够用。此处毕竟归属九星宗,天鹰宗不可能倾力而来。看爷爷的意思,等你功力上来以后,这些人都会交到你手上,暂时我帮你代管罢了。

仙书你想带往常山就带,我调一些人来暗中护卫就是。”

“是吧。”高远风大喜,“有了那些人,重建一个天门就有希望了。”

祥妈责怪地瞪了高远风一眼,“我虽说不阻拦,但真的不愿你涉险。这也就是我一直没跟你提过还有潜藏力量的原因,我要确保以我的实力,在你所处的圈子内,能维护你的绝对安全。若想重建天门,你面对的将会是世间最顶端的修士。不说你,连我爷爷都没那本事。”

“呵呵。”高远风撒娇地笑,“知道啦。我又没说现在就建。我说的是,等我们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现在呢,最关键的还是尽快增强我自身和我们整体的力量。我想冒险把仙书带去常山,其实就有这方面的考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足才能兵精。”

祥妈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关于你的游骑营,我倒是有个想法。放不放心把他们交给我一段时间?”

七十七章 演戏

经过一次彻底敞开心扉的交流,高远风和祥妈由努力将对方看作家人,变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母子连心,祥妈一说,高远风马上就猜到,祥妈这是想替他训练游骑营。高远风不是不信祥妈,根据祥妈对他所述说的经历来判断,高远风认为祥妈指导武修那是绝对的良师,但训练军队未必是行家里手;还有一点,他不愿祥妈太辛苦,所以部分接受祥妈的意见,同意调派一些信任度较高的精锐给祥妈,比如无风阁的人手。

高远风一分析,祥妈赧然。确实如高远风所说,她只管调教武功。在她的概念里,若军队尽是高手,自然所向无敌。实际上,根本没那可能性,高远风想拥有的军队,可远不止游骑营这几百人,是多多益善。培养那个数量的高手,无异于天方夜谭。其次,军队作战,跟武者小规模作战,差异不是一星半点。

回到驿馆,高远风首先召集渤海众人,为逝去的郑镛办了一个简短的送别仪式。然后吩咐罗玉雪去找洛都实力最强的镖局,高价请他们运送郑镛的灵柩回渤海。并当场分别写信给温超、高成和髙纲,请他们对郑家予以关照。

郑家本是齐国旧臣,却降了周,按说高远风是不待见的。但他是个喜欢将一切都计算得很清楚的人,说得不好听叫斤斤计较,好听一点叫恩怨分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所谓亲兄弟明算账,看起来薄情,其实更为长情。算清楚,彼此不欠,交往才更坦荡。账目不清,都觉得自己为对方付出的很多,感情迟早出问题。

郑镛如果当时跟冯歆一样在队伍中没动窝,高远风绝对不会在意他的生死。但郑镛动了,有了救援他的意愿并付诸了行动,不管作用几何,这个情高远风都要认。

经此一劫,高远风对渤海几个武者的感情,不知不觉地有了加深,比跟温铨三人的感情还亲近一些。当然,冯歆不在其内。温铨三人在高远风心中的地位,不上不下,酒肉朋友有余,铁杆弟兄不足。

由于齐大彪的死,高远风倒是希望处好跟鲁泰、范槐的关系,可惜他们一到洛都,就被唐慈忠接走,至今没再见过面。

高远风今日为郑镛所做的,让郭佳凤等人感激涕零。高远风得到韩凤秋仙令玉佩的事,除了冯歆和郭野鹤,其他人都在场。本以为随着身份地位的改变,高远风会更加傲气,却不料高远风对他们亲近了。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悄然滋生,甚至感觉郑镛死的不冤。

邓檠三人感觉不出高远风对他们感情的变化,看到高远风并未因为仙盟的身份而疏远众人,于是嬉闹着让高远风以后多多提携。

高远风应付道:“大哈,你们都知道,我那个身份是不能示人的,犹如锦衣夜行,自己都难受得紧。就别提了行不?我还是得参加武试,反倒是希望你们能提携提携我呢。”

袁翊调侃道:“有火凤郡主在,你怕个鸟啊。”

温铨猥琐地说:“可不是怕鸟吗?怕鸟被烤熟了啊。”

高远风踢了温铨一脚,“滚。老子先将你烤了,让你当不成大哈二哈这对基友的小三。”

基友是啥意思,高远风给他们解释过。

三人一听,纷纷作势扑上来,“要做基友也得跟赛怡兰啊,别跟我抢。”

高远风窜出包围圈,“谁跟我辞行去。”

说起正事,众人止住嬉闹,纷纷询问是不是去郡守府辞行。

高远风摇头,“唐慈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见见太子、太傅、林老和璃龙世子。”

邓檠赶紧将高远风喊住,“他们昨天就走了。亲自来跟你辞行的,岂知你喝了个烂醉如泥。”

高远风一愣,“是吧。那就算了,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吧,我打算吃了午饭就出发。”

回到居室,写了封信让人悄悄送到知风楼。高远风让李奶奶不再上交利润,还承诺给予一定的钱财支持,用来全力发展分店,先尽快铺满周国全境,然后继续向外拓展。知风楼是高远风的主要情报来源,是他感知天下风吹草动的眼睛和耳朵。它的重要性,不亚于游骑营。

再次上路的时候,队伍里多出一辆马车,高远风购来给云柔坐的。这位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连练气境都不是。高远风真不知道云晟是怎么带着她逃了那么远的路。

云晟穿上游骑营军服,扮作高远风近身护卫。他依然不死心,一直想跟高远风深入交流。可惜机会很少,因为高远风除了吃饭和排解,坐在马车里根本不出来。

祥妈和高远风不知道俞非被高远风掉落的那块玉佩误导了,吓得直接逃了回去,去找仙盟天鹰分舵里相熟的仙使,从中调和俞家跟韩凤秋之间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冲突,暂时放弃了仙书和复仇。所以祥妈一直严加戒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高远风的马车。而高远风则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拼命修炼。

一直走到原齐国最西边的沃郡,祥妈才放松下来,因为她传信调来的高手到了。一共五个人,全是超人境,其中包括一个超越了七阶巅峰的七阶巅峰元神期高手。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关注,祥妈没让他们跟高远风见面,只是让他们隐藏在队伍前后,留心是否有超人级别的异常武者靠近。

这一日,高远风感觉自己遇到了瓶颈,想放松放松,就问祥妈到了哪里。其实他根本不存在瓶颈,只是因为精神绷得太紧,时间太长,以致心神疲累到了一个极限。

祥妈说:“快要出齐地了。”

高远风突然想起一事,“等等,凤鸣山离官道远不远?”

祥妈心领神会,“你是想去凤溪村看看吧。不算很远,骑马的话,半天即可。”

高远风静默了一会,拿定主意,“嗯。去看看。”他对洛都皇宫没兴趣,但对凤溪村却有感情。那里,那年,那个可怜的小生命,饿死在柴灶里。

钻出马车,罗玉雪,燕迁等人都不在。一问祥妈,才知道她的培训已经开始,无风阁的人手几乎都被她撒出去了,分配到那五个超人身边,边行进边调教。

游骑营的临时负责人,是曾经的大风盗惊风队副头领关朴,关忠的侄子。一个长相跟关忠近似,年纪轻轻就满脸髭须,肩宽体阔的壮小伙。而今在游骑营领二命武威司马衔。

高远风一出来,云晟和关朴就连忙凑近过来。

高远风说:“关哥,麻烦把我的坐骑牵过来。我要离开队伍一会儿。你带着游骑营,护着两辆马车继续赶路。我随后自会追上来。”

关朴大声答道:“末将得令。”朝高远风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云晟看得好笑,“表弟,要不要我帮你训练一下士卒。”他倒是急切地想融进高远风的队伍里。

高远风看出云晟别有用心,也不在意,“好哇。这后面一路上都交给你了。”云晟的父亲是赵国镇南将军,而且他自己也一直在军中任职。在军队的训练上,高远风自知远不如他。

云晟意味深长地说:“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队伍带成了我的?”

“呵呵,只要你有那个能力。”因为怀疑母亲嫁给那人的用意,高远风连云海阔都怀疑起来。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他准备到常山后问问云海阔的意思。如果云海阔倾向于云晟的观点,高远风打算分出一部分力量给他们,算是给母亲的交代和感谢云海阔这些年的辛苦。反正,他是不愿跟云晟混在一起的。云家的心太大。

听说高远风要去拜祭‘父母’,邓檠三兄弟和郭野鹤等人都说必须跟着去上一炷香。高远风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众人在祥妈带领下,离了官道,朝远处的山脚驰去。

望山跑死马。看似近,众人整整飞奔了一个多时辰才到。绕过一道山梁,进入一个山坳。凤溪村就在山坳里。

还未到村口,意外地发现此处竟有军兵封路。不等众人靠近,就有军士迎上前来拦住,“我家将军在此办事,此路暂封。你们若是路过,且请绕路而行。若是进山,得先等等。”

高远风皱了皱眉,谁知道这些人办事需要多久,他不想在这耽搁太多时间,耐下性子道:“我们不进山,只到前面那个废村。应该不影响你家将军办事,可否通融一下?”

军士傲然地说:“哪有那么多废话。要么等,要么滚回去。”

高远风不至于跟一个小兵置气,但邓檠、袁翊、温铨却被激怒了。他们本就是蛮横惯了人物,又觉得来这个荒僻之地的所谓将军,未必是什么大人物。再者在他们心目中,高远风此时的地位很特别,一个普通的军士哪有资格阻挡他的去路,纷纷喝叫起来。

邓檠,“大胆!你吃了大粪吗?嘴巴那么臭。”

袁翊,“你家将军?什么东西,亮出来我看看。”

温铨,“快给老子爬开。牛逼哄哄的,老子看看能有什么要事。”

高远风一行为了赶路方便,穿的都是便装。拦路的军士以为他们是布衣,这才如此嚣张。

待听出邓檠三人的洛都口音,已是软了不少。对方的做派很像是洛都纨绔。所以虽挨了骂,却不敢再出言不善了。但依然不让开,而是将长兵器摘在手里一横,严厉地说:“我劝你们别自误。”作为一名普通的军士,他不想招惹麻烦,不过他身后的那位,可不在乎什么麻烦。

“哟呵,胆儿够肥诶。要动手是吧。来来来,让老子看看你有几斤几两。”袁翊袖子一卷,就要动手。邓檠,温铨同样跃跃欲试。对方是周国军士,他们才没有拔刀,而是准备采用打群架的方式,袁翊主攻,温铨偷袭,邓檠当盾牌。

正在这时,山坳里忽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显然人数不少。袁翊赶紧勒住马,众人都向马蹄声起的方向望去。不一会,一群人转过弯道,出现在众人面前。当先一位俊逸小将,白面银甲,虽算不上威风凛凛,却也英气逼人。对,英气,这人类似高远风的,不是那种威猛的相貌,而是接近中性化。

邓檠三人一看,吓得一缩脖子,“我的个娘诶,怎么是他。”下意识地往高远风身后躲。

那位拦路的军士扫了他们一眼,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不过对方既然认得出自家将军,想来也是有身份的,也就没说什么过份的话,“还不让路。”

高远风看看邓檠,“你们不是常山三霸吗?怕成这个样子。谁呀?”

温铨低声道:“让路吧。我们惹不起。皇甫继,郡主的表哥,京城第一美人龙怡兰的未婚夫。”

“呵呵。”高远风轻笑,“难怪你们做了缩头乌龟。”

“皇甫家的人?”祥妈闻言,脸色动了动,忽然传音给高远风,“配合我演戏。”

高远风没听懂,不知祥妈想干嘛。看到祥妈没动,也就驻马路中,堵住对方的去路。

高远风不动,渤海几人也就不动。冯歆看到郭佳凤等人稳如泰山的神色,很是惊奇,邓檠三兄弟都心虚避让,你们跟着高远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凑什么热闹。他义母虽是超人,难道敢动朝中显贵?除非高远风不想混了差不多。

她没想到,祥妈还真敢动,急切地来劝高远风让开的温铨还未开口,祥妈已朝来人冷冷喝问起来,“你是皇甫家的子弟?”

皇甫继早已看见了邓檠等人,也认识,却不屑。家境和地位上的差距到不是主因,关键是这三个家伙在都城贵族圈子里的名声很是操蛋。吃喝嫖赌、打架斗殴。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皇甫继则恰恰相反,是都城贵族教育子女时提起最多的‘别人家的孩子’,是贵公子们的楷模。

听到祥妈的冷喝,皇甫继一愣,这谁啊?看样子是跟我皇甫家有过节。马不停步,傲然地说:“正是。你是谁?”

祥妈,“皇甫义是你什么人?”

皇甫继勃然大怒,“大胆!我外爷的名讳是你能冒犯的?”

高远风听得稀里糊涂,祥妈要演戏,这皇甫继也在演戏不成?不然,他姓皇甫,爷爷姓皇甫才是呀,外爷怎么也姓皇甫了?

七十八章 人间惨剧

祥妈冷笑,“哈哈,冒犯。没错就好。”声冷如冰,闻者不由打了个寒战。说完,祥妈突然飞身而起,直扑刚刚接近的皇甫继。

跟在皇甫继身后的大队军士和这边邓檠三人大惊失色,一片慌乱。

皇甫继正想拔剑,但在祥妈外放气势的威压下,竟是手僵脚硬,难以动弹,何况以祥妈的速度,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祥妈一眨眼就跃上了皇甫继的坐骑,抓住了他的脖子。

邓檠三人惊慌失措,“祥妈,放手啊,杀不得!”“祥妈,皇甫将军是郡主的表哥,快快放手。”“老四,快让祥妈放手,这是要闯大祸了。”

皇甫继身后的军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赶紧抽出武器,壮胆吼叫,“放手,快放了我家将军。”却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高远风这才明白祥妈所谓演戏是什么意思,也假装惊慌地纵马上前,“祥妈,祥妈,有事好说。您先放开他好吗?别一不小心捏死了咋办。反正在您手下,他也跑不掉。到底为了什么事,您先说说好不好?”伸手去抱祥妈的胳膊。也只有他敢去拉祥妈。

祥妈的手松开了一点,让面红脖子粗的皇甫继得以呼吸,恨恨地说:“少主,就是皇甫义那老狗,带人屠了我栖凤会和凤溪村。”

“什么?”高远风大惊,“不是说凤溪村是被马贼屠的吗?”他的吃惊不是作假,当时高成跟他说凤溪村是遭了马贼,这才致使高成的儿子、儿媳死无全尸,高成的孙子在灶膛里活活饿死。

正在祥妈手中挣扎的皇甫继听到祥妈的话,用力掰开一点祥妈的手指,激动地对高远风说:“你是高远风吧?远风表弟,我是你表哥。快快快让她放开,这是误会。我可以给你解释的。”

高远风面色严峻,“祥妈,您先放开。我看他怎么解释。什么表哥表弟的,少来。我不认识你。”

祥妈将皇甫继往马下一丢。皇甫继的手下往上一涌,冲过来保护他。

皇甫义狼狈地坐在地上,一手揉着被祥妈捏痛的脖子,另一只手朝后挥了挥,示意手下不要过来,都退开去。

邓檠三人则快速跳下马,去搀扶皇甫义。

高远风和祥妈也任由他们扶起皇甫继,只是冷冷地看着,等皇甫继的解释。

皇甫继站起身,先对邓檠三人说:“行了,行了,你们也退开些,越远越好。”再次朝手下挥手,“退后,给我退后,再退,直到听不到我们说话为止。”

手下有人为他担心,迟疑道,“将军?”

皇甫继生气地吼,“退!这是军令。”

邓檠三人摸不着头脑,满眼问号地后退。渤海众人除了郭佳凤郭野鹤和冯歆,其余都是邓檠他们军中的同僚或手下,不得不听邓檠三人的招呼,跟着后退。郭佳凤倒是不想退,但高远风也朝他们挥手示意退开些。高远风想的是,皇甫继既然让他手下后退,想必是有什么隐秘。让郭佳凤等后退,是为了让皇甫继痛快地说出来。至于听了以后帮不帮他保密,那得看他说的是什么。

众人退远,现场只剩两匹马和三个人。祥妈的坐骑被邓檠三人也牵开了。

看到众人退出的距离差不多了,皇甫继也恢复过来了,并不胆怯的样子,看着高远风,“表弟,你下马来好不好?我仰着头说话不方便。”

高远风哼了一声,跳下马,“皇甫将军好定力,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不成?”

祥妈也跟着高远风下马,并没有看皇甫继,而是转过身盯着远处的山峰,似是怀念什么。其实眼里暗笑,她根本不想杀皇甫继,但既然冒充了原栖凤会会主夫人柳吉祥的身份,看到仇敌之子,不能不有所反应。

皇甫继先对祥妈行了一个大礼,“想必夫人就是远风表弟的义母吧?我听飞燕表妹说过。当年之事,确实是我外爷犯下了大错,我在这里替他给您道歉了。”

高远风冷冷地说:“你一句道歉就完了?你觉得我义母一家和栖凤会上上下下那么多枉死的生命,我父母和凤溪村那么多无辜的

村民,他们的冤魂在九泉之下能接受?”

皇甫继,“一句道歉当然不够。可是事已发生,无法挽回。你们就是杀了我,那些人也活不过来。再说,你也不能杀我。我外爷也为当时的冲动而后悔,我们的奶奶也惩罚过他了。如果你们还不满意的话,可以要求皇甫家给以赔偿。”他说的我们,是指高远风和他。

“我们?”高远风喝道:“少来。我跟你怎么可能是一个奶奶。别乱拉关系哈。”

“你不知道?”皇甫继大奇,“就算飞燕表妹没跟你说过,你爷爷难道也没跟你提过?你连自己奶奶姓什么都不知道吗?”

高远风愣住了,“我还真不知道。不管我爷爷说没说,你凭什么说我奶奶就是你奶奶?”

皇甫继说:“我当然能确定,凭飞燕带回来的那封信,凭你是高成的孙子。唉,这里面有个伤心欲绝的故事。来来,我们坐下,我跟你慢慢说。”大大方方地拉着高远风的手,并肩坐在土坎上。

四十多年前,对璃凤皇朝忠心耿耿的太尉皇甫焱,为了加强皇朝对下属诸侯国的掌控力,将自己的女儿皇甫缨许配给当时的周国国主。

生性活泼跳脱的皇甫缨,来到周国见了周王之后,却不愿意了。但是反悔已是来不及。她抱着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态,要求推迟婚事,说是自己喜欢军伍,想到军队里历练一下。这事并不离奇,璃凤皇朝及其诸侯国,因为皇帝是女性,所以女子领兵打仗的并不少,且为很多闺中贵女所热衷。

那是齐国还未建立,被璃凤所灭的晋皇朝,拥有重兵的司马家旁系子弟投降的条件是保留一个晋王国。璃凤大帝为了减少军队的死伤,就同意了。

这个晋王国的国王,怕皇朝疑心他造反,自我削减军力。于是,周边其他诸侯国觉得他好欺负,纷纷攻略他。皇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见其成。

晋王被打急了,再次招兵买马,扩大军力。高桓由此而崛起。

皇甫缨跟着周国大军越过凤鸣山,攻入晋国。却不想晋军并非鱼腩,周军遭遇到新崛起的高桓部,一战而溃,连未来的王妃皇甫缨也被对方抓了俘虏。

皇甫缨为了不给皇甫家丢脸,没有表明身份。高桓哪知道皇甫缨是周国的预备王妃,看她漂亮,顺手赏给了自己的得力干将高成。

皇甫缨欲哭无泪,又不敢或抹不下面子承认自己的身份,好在高成待她还不错,她也准备认命了。不久之后,竟是怀上了孩子。

这时,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高成的子孙根居然在战争中损伤了,不能人事。

高成不忍她守活寡,又不好将她送回周国,因为高桓的大事正在关键时刻,作为高桓手下得力干将,不能让人质疑他勾连敌国,就悄悄派人将她安置到晋周边界的凤鸣山下。意思是随便她自己,就此隐居也好,找机会逃回周国也好。

其实皇甫缨完全可以求高成送信给他父亲,让父亲派人接她回去。但她没那么干,除了丢不起这个脸,还担心父亲会杀了高成和肚子里的孩子。

在凤溪村生下孩子之后,不忍心丢下刚出生的孩子,于是在这里蜗居了好几年。其间高成偶尔派人送钱财米粮的时候,她也通过来人打听一些外界的消息。得知自己失踪之后,父亲又把妹妹皇甫娴嫁给了周王,替代了她的位置,她就更不想回去了。

十余年后,她意外得知父亲去世了。悲痛之下,留下一封信,就急匆匆地潜回周国,然后通过皇甫娴,要到车马、护卫,赶回皇城拜祭父亲。

对于这些年失踪的经历,她守口如瓶。

皇甫家本以为她死在战场上了,也就没去细查。而今她突然又出现了,自然想知道她这些年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

避开皇甫缨,皇甫家派人到周齐一带调查。断断续续查了十几年,终于查出了真相。

皇甫家的男儿们怒气冲天,以皇甫家的尊贵显赫,无论如何都吞不了这口恶气。皇甫缨的大哥皇甫仁时任中书省中书侍郎

,他的主张是行文谴责齐王,并要求齐王严惩高成。可皇甫缨的二哥,九星宗内门弟子皇甫义坚决反对,说这是自暴家丑。并说大哥性子太软,没有一点男儿气概。一力将此事揽下,不让大哥插手。

皇甫义避过家人,私自带人踏平了凤溪村。怕皇甫家的丑闻外露,顺便连栖凤会也一起灭了。至于高成的儿子,在他眼里那是孽障,是耻辱,自然留不得,残忍地演绎出一出亲舅舅杀亲外甥的人间惨剧。等他带人赶赴洛都找高成算账的时候,高成竟然被齐王‘处死’了。

皇甫义回皇城之后,皇甫缨得知他杀了自己的儿子,疯了一样要杀了他。皇甫义不好还手,被打成重伤,好在皇甫仁及时赶到,这才救回一命。

由此,兄妹翻脸,皇甫缨离家出走,返回了周国。

后来皇甫仁多方调解,看到皇甫缨坚持不再嫁,就做主让皇甫义把他的女儿皇甫瑜过继给皇甫缨赔罪。至此,双方的关系才稍稍缓和一点,但皇甫缨依然不愿见皇甫义。

皇甫瑜其时已婚,不过不是外嫁,而是招了个赘婿,并有了皇甫继。

这也就是皇甫继的外爷为什么也姓皇甫,且他跟高远风是一个奶奶却喊他表弟的原因。当然,称作堂弟也未尝不可。

高远风听完,怔怔出神,只觉心里憋得非常难受,又无以发泄。他同情那个孩子的遭遇,但那个孩子毕竟不是他。可以感同身受,却没有复仇的欲望。他只是旁观者嘛,谴责、厌弃皇甫义的残忍,仇恨却是不存在的。

回想起周飞燕看到他之后的表现,总算想得通了。周飞燕大概很得皇甫缨的喜爱,这才得知这些往事,知道高成的身份之后,就认定了自己是她表弟。

也明白了叶老为什么说,只要跟韩凤秋说祥妈是柳吉祥,韩凤秋就懂了。韩凤秋也是九星宗的弟子,只是在仙盟任职。皇甫义屠灭栖凤会的行为,他多半是清楚的。

“不对。”高远风忽然发现一个漏洞,“爷爷不说位高权重,但养一个孩子总不成问题,而且在不可能再有后代的情况下,就任自己的儿子蜗居在这山村里?还有,奶奶离开的时候,为了面子不带孩子回家可以理解,为什么不送去洛都呢?亲儿子诶,两人就这么放弃不管啦?”

皇甫继说:“是有点说不通。你爷爷没跟你说过吗?”

高远风哑了。高成说到此事的时候,轻描淡写,因为重点不在这里,而在冒充。那时高远风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实际上,皇甫缨怕高成将孩子接走而自己孤单,对送粮的说孩子生下来就死了。高成由此死心,没再来看过皇甫缨。

皇甫缨走的匆忙,只是给儿子留下了一封信,叮嘱儿子去洛都找高成。可惜没出过门的儿子,去了洛都却找不到高成。高成是太监,你说是他儿子,不被别人当做骗子才怪。父子因而失之交臂。

高成那儿子只好怏怏回了凤溪村,老老实实做一个农夫,结果等来的却是厄运。因此,皇甫缨怨恨高成,不再履齐。

高成离开洛都时,本来是准备来这里跟皇甫缨一起隐居,甚至可以随皇甫缨去周国隐居的。他往西,皇甫义往东,擦肩而过,幸运地避开了皇甫义的追杀。

高成意外发现自己原来是有子嗣的,皇甫缨一直在骗他。心伤之下,远离周境,一直去了齐国最东边的老家。又一次跟在洛都找不到他而返回的皇甫义擦肩而过,这就是命吧。

高远风不好意思的说:“爷爷没说过。”

皇甫继安慰道:“那就只有回常山问奶奶了。奶奶得知你还活着的消息时,你不知道她有多高兴,当时就要丢下公务亲自来迎接你。还是我母亲她们竭力劝说,这才同意由我来接。

我昨天走到这里,想起往事,你又没到,就顺便到此地为伯父伯母造一个坟墓,减轻一点我外爷爷的罪孽。”

高远风顺坡下驴,“那也怪不得你。”

皇甫继道:“你义母那里······?”这半句话,明面上是对高远风说,实际是说给祥妈听的。

七十九章 抑郁

祥妈听了这出惨剧,同样心有戚戚,为高成儿子和孙子的遭遇而叹息。本是显贵之后,却阴差阳错地成了亲舅舅的刀下冤魂。怨谁?或许只能哀叹命运不公。

祥妈本就只是为了身份更可信而做戏,顺着皇甫继的话,“风儿也说了,这事怨不得你。那时你还没出生呢。补偿什么的,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不过天意给了我补偿,风儿已认我为母。只要皇甫缨认可这层关系,我可以忘却仇怨。不然的话······。”意思不言自明。

皇甫继立即大礼参拜,“谢谢伯母高义。奶奶一定会认可的。她说过,她要好好感谢您养大了远风表弟。”

祥妈淡淡地说:“你说了不算。”

皇甫继,“是是是。我会好好跟奶奶说的。”

高远风站起身,“带我去看看吧。”意思当然是去看皇甫继为高成儿、媳所立的坟墓。

皇甫继,“好。”

高远风朝远处一招手。一直看着这边的邓檠等人,立即纵马过来,稀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皇甫继和高远风都没心情搭理他们,翻身上马,驰向凤溪村。

残垣断壁中间,确有一座新坟。坟前是一块才劈出来的简易石碑。上面写着,高家伯父伯母之墓,侄皇甫继立。

皇甫继尴尬地说:“表弟,我不知伯父伯母的大号,只好将就写了这几个字。”

高远风更是尴尬,他也不知道高成的儿子和媳妇的名字。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诶。爷爷没说过。”实际上,高成同样不知。

既然高远风来了,墓碑自然要改一改。

祥妈抽出皇甫继的灵剑,手腕抖动,石屑纷飞。不一会,中间的字被刮去,且三边雕龙刻凤,简易的石块变成了一块精美的墓碑。

高远风接过灵剑,气灌剑身,笔走龙蛇,刻下:先考先妣之墓儿高远风立。

皇甫继接过剑,也在高远风三字旁边,并排写下:侄皇甫继。

撮土为香,除了祥妈,其余的人都跟着高远风一起,认认真真地叩了三个头。高远风心中祷告的却是另一个人:“兄弟,这墓里本来也应该有你的位置,对不起了。如果真有来世,愿你生在一个好人家,父母双全,一生安康。这辈子,我帮你活了。你爷爷奶奶,我帮你孝敬。”

拜毕,发现祥妈还在仰视着凤鸣山。高远风知道祥妈绝不是怀念栖凤会,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同样死于非命的丈夫和儿子。关心道:“祥妈,要不要上去看看。”

祥妈摇摇头,“物是人非,徒增伤感而已。算了,走吧。”

因为高远风和祥妈都神色黯然,使得一群人的兴致都不高。个个默然不语,依次出山。

纵马追上游骑营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天色将晚。闻听得身后蹄声隆隆,游骑营大为紧张,立时高度戒备起来。云晟带兵确实有一手,在高远风离开的这短短两三个时辰,并一直在行进过程中,他就使得本是散兵游勇的游骑营,小到三五人的配合,大到全队的阵形变化,有了一丝真正军伍的味道。

皇甫继带有将近两百精锐士卒,不但士兵人人强悍,而且坐骑匹匹膘肥体壮,盔甲器械件件精良。由此可见皇甫家的实力之雄厚,因为这些士兵不属于官府,而是皇甫家的私军。

人性使然,往往私军比官军更为精悍,凝聚力、战斗力都更强。当然,待遇也更优厚。皇甫私军奔腾起来,马如龙人如虎,有种一往无前的凛冽气势,让高远风羡慕不已。再看看前方自己的游骑营,心想自己非常有必要寻摸一位统兵良将。

咦?还行。不到百人的游骑营并未慌张散乱,而是收缩成阵,注意戒备地往道侧避让。短短时间内竟有如此大的变化,难道是云晟的功劳?

双方接近,皇甫继的手臂扬了一下。他身后的士兵,跟着做起这个手势,迅速地由前向后传。很快,队伍自后而前有序地减速

。整个队伍自高速奔腾中,几息之间就将速度控制到步行一般,队伍的阵形丝毫不乱。

高远风虽极为钦佩,但此时却没心情跟皇甫继学习,淡淡地说:“表哥,我累了。此后一路的行止,就拜托你了。到了驻宿地,你再喊我。”说完也不等皇甫继答复,跟祥妈直奔自己的马车而去。

看到来者是高远风,云晟和游骑营才松了一口气。

高远风也不跟众人打招呼,掠下马背,跳上车驾,一头钻进自己那辆特制的大马车里。

“啊?”一声尖叫。

“谁?你,你怎么在我车里?”大木桶前的躺椅上,云柔居然大模大样地躺在上面。

云柔惊魂未定地拍拍颤巍巍的胸口,瞪着亮晶晶的双眼,嗔怪地说:“表哥,你进来也不打声招呼,吓死妹妹了。”表情如受惊的兔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高远风皱皱眉,“我不是给你买了马车吗?怎么跑到我车上来了?”

云柔顿时眼泪汪汪,好像高远风微带责备的话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表哥,你不喜欢柔儿。”

“噗。”高远风差点吐血,你几岁了?老子没心情哄三岁的娃娃。但云柔的表情让他又难以发火,心情更是憋闷。返身钻出马车,跃上坐骑。狠狠地长啸一声,“呀~哈!”撇下大队,纵马狂奔。

正在给坐骑卸鞍的祥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将手里的东西一丢,运起轻功追了上了去。

皇甫义也是一怔,手一挥,皇甫私军一起提速,旋风般掠过游骑营。

马车内,云柔哪见一点点委屈,脸上有的只是疑惑,眼珠子灵动地转悠,正在思索着什么。

云晟也很疑惑,高远风生这么大气,难道他那辆马车里有什么不能示人的东西被柔儿看见了?不好当着游骑营众人的面钻进马车去看,只好带着游骑营再次起程,顺着高远风驰去的道路行进。因为有两辆马车在,他们不可能像皇甫私军那样飞奔。

高远风不惜马力,风驰电掣。祥妈在一侧轻松飞掠。跑着跑着,高远风嫌马跑的速度太慢,突然一跃而起,全力运起浮光掠影,一闪一灭,瞬间将奔马抛于身后。

祥妈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得出高远风着实想发泄一番。也不制止,始终跟在他身后。

跟高远风相处了好几年的骏马,看到主人忽然丢下它跑了,长嘶一声,不服气地撒蹄急追。

也不知跑了多久,一座高城出现在眼前。高远风不但不减速,反而提气加速。到得近前,飞身而上,在吊桥的铁链上连踩,直接纵上城楼。祥妈跟着掠飞而上。

高远风掠上城楼的二楼,气力用尽,往楼板上一躺,不想动弹。

守卫的周军被惊得大呼小叫,涌过来驱赶。

跟上来的祥妈气势一放,然后猛地一挥袖,一股旋风围着高远风骤起,将惊动的四五个士兵从阁楼推到外面的廊道。

“滚下去。”祥妈的传音,如震雷炸响在士兵们的耳中,吓得士兵连滚带爬地逃下一楼。

此处原是周国最前线的关隘铁马关。现在虽不是前线了,但还是留有一卫士兵驻守,兼做了驿站。守将被惊动,立马调集大队人马团团围住城楼,却也不敢上去,因为明显感觉得到,上面的那个女人是超人。

高远风和祥妈也不理会城下城上的喧闹。高远风躺在地上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心里什么都不去想。祥妈安静地坐在楼梯口,为他守卫。神识偶尔扫过四周,以防有高阶武者靠近。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皇甫继追到铁马关。只见守军团团围住城楼,且吊桥已经收起。从这边看去,只看见城门处有士兵正在制服高远风那匹坐骑,却不见高远风和祥妈的人,顿时知道高远风和祥妈就在城楼上。

因为天色已晚,城墙上下火把憧憧。皇甫继立即让手下点燃火把,照亮自己的旗帜,然后让人朝守军喊话。

骚乱一会之后,城楼周围城上城下都换成了皇甫私军,守军被远远驱开。此地的卫尉却一点都不觉得耻辱,反而点头哈腰地跟在皇甫继身边听候吩咐。

皇甫继走上城楼。祥妈已经进了里面,安坐在一脚角。高远风依然躺在地上,懒得动弹。

皇甫继知趣地没问高远风为什么发疯,而是带着征求意见的语气说:“远风,我们今天就驻扎此地,休息一晚,可好?”

高远风抬了抬手,“帮我找几坛好酒来,别让人打扰我。祥妈,您也下去休息吧。”

祥妈觉察到自己手下的五位高手,带着罗玉雪等人已经靠近,确认高远风的安全绝对无虞,就顺从了高远风的意思,让他一个人静静。

皇甫继走出城楼,吩咐军士大部分去休息,只留少数人远远值守。再让铁马关卫尉去找好酒。

不一会,皇甫继连拎带抱,带进来四坛老酒。高远风已坐起身,在前门处盯着黑夜里的旷野发呆。

皇甫继,“要我陪你喝吗?”

高远风,“就怕你酒量不行。”

皇甫继哈哈大笑,“试试?”拍开一坛抛给高远风,再给自己拍开一坛。

高远风直接举起酒坛,往嘴里面倒。咕嘟咕嘟,一气喝下十斤装的一整坛。

皇甫继一愣,将酒坛往地上一放,“你自己喝吧。我去给你找几个下酒菜来。”

高远风,“不用。”

皇甫继摇摇头,走出城楼,自己去找吃的。

高远风再次灌下一坛,把酒坛往城外一抛,往后一躺,睡觉。今夜,他不想练功,不想思考任何东西,放空心灵,放松全身每一个细胞,让自己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自从知道真实身份开始到现在这两三个月来的压力太大,使得他的心理接近崩溃。今天拜祭‘父母’时,‘父母’及其孩子的悲惨命运,让他憋闷到无以发泄。以身代入,能怨谁?怨‘爷爷’,怨‘奶奶’,还是怨天道不公?

再联想到自己的命运,叶老,祥妈一家的命运,高远风忽然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想逃避,可逃无可逃。他若不干了,爷爷、叶老、祥妈、高虎、罗玉雪,还有从高家堡带出来的那么多人,怎么想,怎么办?天鹰宗会因为他不干就放过他吗?

逃不掉的,所以他想灌醉自己。逃不了一世,且让我暂逃一时。

不愿运功化解酒意,迷迷糊糊中,高远风又摸到一坛酒灌下去,不过这一坛只有一小半进了他的肚子,大部分倾到了楼板上。稀里糊涂地爬起身朝城下痛痛快快地撒了好大一泡尿,然后往地上一歪,彻底睡死过去。

世事往往就是那么巧合,这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吧。他这放松得彻彻底底的一睡,却正隐合了其自身内功修炼的自然规律。

若是他再不放松,虽然修炼没有瓶颈,但会因为心神和肌体的疲累,从而潜意识地心生反感和厌腻。这是武者晋阶超人后修炼神识过程中的大忌,一个不好,会出大问题。即使有祥妈守护,他不至于走火入魔,但从此之后,神识修炼将会艰难曲折太多太多。

不过正常状态下,一般武者的放松,不需要像他放松的这么彻底,注意张弛有度,适当调节即可。

这方面,其实祥妈是有准备的,过不多久,肯定会让他适当休息的,只是料错了他所受的压力程度以及功力进展速度,更料错了高远风此时的内功特性跟其他人大有不同。若应用祥妈的方式,高远风依然是后楚眼里的那种修炼天才,但却成不了绝世妖孽。

高远风今日心绪上的抑郁,本想通过苦练来排解,却被云柔意外的干扰而难以发泄。郁闷得要爆炸的情况下,疯狂榨干自己所有的体力。爆发之后的极度疲累,加上心情不佳,滋生了放纵自己一次的想法。

谁知这无意中的一次放纵,竟然鬼使神差地使高远风在独属于他的妖孽大道上得以继续高歌猛进。

八十章 奶奶威武

以前,高远风兼修水火两种彼此克制的功法,让水火两种真气共存于一体,曾让高成髙纲惊为天人。实际上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实为叶老别出心裁,在高远风体内试验穴位藏气法所致。

现在,高远风兼修五行诀和阴阳诀,才是真正的前无古人。但却像是相见不相识的绝世瑰宝,天下无人能够理解其中的真意。

五行诀的关键,是凭借自己的主观意识,控制体内五种不同的真气,按相生相克的规律进行演变,最终融而为一。阴阳诀却恰恰相反,注重的是将自身单一属性的功力,一分为二,强行分裂为阴阳两种。

这两种无品级或说超品级的功法,是摩天门两位绝世天王,根据各自不同的经验和智慧,为追求修炼的终极目标而分别创造的。虽然最后殊途同归,但路径绝然不同。

在摩天门有资格接触这两门功法的真传弟子中,都只能选修其一,绝对不会兼修。因为这两门功法对精神力的要求都相当高。两者兼修所带来的精神力消耗,从来没人能够承受得住,超出通常人类承受的极限。

叶老和祥妈也都是五行体,也都修炼了这两种功法。不过他们在达到超人之前只修炼了五行诀,晋位超人之后,就只修阴阳诀,并未同时修炼两者。

叶老当时在摩天门,只是混元天王高倧曜之孙高长风的侍卫之一,地位并不高,所以对其中的禁忌并不是很清楚。

叶老逃离摩天门总部天门山之后,在高倧曜的隐秘行宫中获取大量秘笈,然后自行摸索着修炼,走出一条自己的新路子。即超人之后修炼阴阳诀,将合而为一的五行真气强分阴阳二气,对功力修炼的效果和速度,对神识的提升,都大有裨益。

不过叶老并未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创新,他以为原本正确的路径就是这样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刚开始一种一种真气地修炼是分;五行诀的修炼是合;超人开始阶段修阴阳诀是分;超人巅峰阶段凝聚神魂是合;到了修士阶段,依然是先分后合。

叶老将阴阳诀丢给高远风时,只是临时起意,没提醒他需要到超人阶才修炼。让他意外的是,高远风不但在还未成丹时就修炼了,还一修就会。叶老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的危险性,所以并未干涉。

殊不知,也就是高远风的神魂出奇的强悍,换做他人,早已因为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而崩溃了。高远风自己更是懵懵懂懂,晋位超人的前后,他一直在兼修两者。意识和神识在控制真气分分合合的过程中,神识自身也跟着分分合合,这就是高远风能自如地调控体内真气属性,从而可是使出单一属性真气的本质原因。

神识的分分合合,如同将一块铁胚捶打而延展,再折过来又捶打揉合成一团,如此反反复复。次数过多,又没得到休息,加上高远风承受的压力过大,他的神魂终于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今天被高成儿孙的悲惨遭遇一刺激,将这个危机彻底诱发了。高远风心烦意乱时,本准备钻回马车里去用苦修来静心。若如此,他算是彻底毁掉了。幸运的是,云柔意外搅黄了他的计划。心中的憋闷无意发泄,高远风下意识地拼命将所有灵气催发出体外,用奔跑来榨干自己的体力。

榨干之后,高远风懒得动弹,只想奢侈地自我放纵一回。天意乎?命运乎?谁都说不清楚。这一放纵,让他的神识得到了极为难得的自我修复。不但逃过一劫,还因而大大提高了一截。

神识的修炼,他本有‘神游天外’这种极品功法。可是功法的作用,就如给作物施肥,确实对作物的生长有极大的促进作用,但施肥过多,作物生长过快,使得作物所需的微量元素跟不上补充,就像锻炼过度的金属,内部存在隐裂。

高远风今夜彻底的放松,主观思想跟组成神识

的能量物质脱节,神识终于可以自由地呼吸,自主地从外界汲取它所需的‘微量元素’。是的,神识也是一种能量组合体,跟真气灵气这些能量一样,自然空间中也是存在的。所谓修炼,就是汲取外界能量增强自身。

若有神识强大的超人在此,就会发现此时的高远风,被一团淡淡的紫色迷雾所包裹。高远风就像是在娘胎里一样,睡得特别安详。紫色迷雾以高远风为中心,向天上地下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圆球放出千万条触角,像血管一样贪婪而畅快地汲取着养分,修复着自身的‘隐裂’。

一觉好睡自然醒,已是日上三竿。初春的朝阳,暖暖地照在脸上。

高远风眼一睁又赶紧闭上,阳光太刺眼。慢慢爬起身,不知身在何处。看着一地狼狈,依稀想起昨夜睡前的状况。我竟是在这冰冷的城头,满地酒水的地板上睡了一整夜。满腹疑惑,别人不管我也就罢了,祥妈怎么也管我了?

神识一扫,习惯性地找祥妈。祥妈竟然不在神识范围之内。

“咦?不对呀。我的功力怎么莫名增长了,且增长的幅度还不小。这?这才多久,就养神期巅峰了?”

决定一个人功力的高低,有三大决定因素:一,体质。就是武者的身体能容纳多少灵气,如汽车油箱的大小和坚固程度。二,灵气量,相当于油箱内油料的多少。三,神识,决定灵气的爆发力和使用效率。类似汽车发动机的马力。

体质上,除了天生因素之外,祥妈不计成本地使用大量灵药给高远风内服外泡,加上全身肌体震颤锻炼法,高远风的体质早已远超他此时的功力级别。

灵气量上同样如此,叶老别出心裁、独一无二的穴位藏气法,使得高远风的灵气量是同阶武者的数十倍。

拖高远风后腿的短板,就只有神识。昨夜痛痛快快的一觉,让神识也得到彻底的休息和修复,从而使得高远风的神识真正稳固在目前的状态,而不是像昨天之前一样,发挥不出它的全部实力。

三思不解之后,高远风懒得想了,反正是喜事而不是坏事。只觉得神清气爽,耳清目明。

神识扫描,祥妈没找到,但四周的状况却‘看得’一清二楚。

高远风发现远远近近护卫在四周的,全是皇甫私军。官军被驱赶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显得畏畏缩缩。私军比官军强悍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地位并不会高一个等级。那么问题来了,周国官军怎么会敬畏皇甫私军呢?

沿袭摩天时代的旧制,世俗贵族按照爵位的高低,有权蓄养不同数量的私军。原本的规制是王爵一千,公爵六百,侯爵三百,伯爵一百,子爵五十,男爵二十。

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诸侯国国主渐渐坐大而失控。王爵这个层次,本来只有他们的亲兵,也就是王宫卫队属于他们自己的,其他军队理应都属于皇朝。可实际上,诸侯国掌控的军队,更多的时候重王旨而轻圣旨,因为是国王给他们支付俸禄。诸侯国掌控的地盘,也大大超出了其固有封地。

不但王爵这一层,拥有公、侯爵位又同时领军的大将,其所帅军队,也有这种趋势。比如晋王国时,高桓所领的军队,名为晋军,实际却只听高桓个人的指挥。这就使得各王国王姓的更迭非常之频繁。

政制如此混乱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天外飞仙颠覆摩天门之后,没给出一个新的明确清晰的体系条例,任由各教去自行摸索。各教又拿不准天外飞仙的真实用意,既想壮大自身,又怕遭嫉而招致跟摩天门一样的命运,所以对所掌控的区域,同样是采取放养的态度。于是,天下政体,混杂不堪。

现在天外飞仙忽然不辞而去,各教开始蠢蠢欲动,以各自的教义为意愿,探索强力统合、凝聚治内大

小势力的最优治理方案。有心比天高者,甚至想将自己的意愿推行到整个天下。

高远风所处的历史背景,就是这么一个旧制被彻底打碎,而新制还未完全成型的年代。

高远风心想,难道皇甫家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是皇甫仁、皇甫义?不可能的。他们再是位高权重,但在目前的社会现状下,周王未必买账。老王妃皇甫娴?可能性也不大。后宫干政乃是大忌,何况是老王妃而不是现王妃。

高远风胡思乱想中,听得脚步声响。神识一放,发现皇甫继亲自拎着一个食盒,一个木桶,走上城楼。

“估计你也差不多睡醒了。”皇甫继一进门,看到高远风就说,“来来,洗漱一下,吃点鹿肉粥,养养胃。这地方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你将就将就。”

“谢谢表哥。对我来说这已是山珍海味了。”高远风说的是实话。他吃的灵药灵丹在价值上比什么鹿肉粥贵重无数倍,但味道嘛,呵呵,良药苦口。至于日常生活生活,也就是个小富之家的水平。

“你受苦了。”皇甫家叹道,“好在快回家了,以后再不用遭那个罪。”

高远风被皇甫家的话雷到了,你们家,哦,也是‘我’家,能有多富?早餐吃鹿肉粥是将就,我原来的生活是遭罪。

自是不会去作无谓的争论,简单洗漱之后,接过皇甫继为他盛的粥,就着一点精致的小菜和点心,吃了起来。边吃边打听,“表哥,我家在周国很有地位吗?”

皇甫继一愣,“你不知道奶奶的爵位和官职?就算不知道她老人家是你奶奶,至少也听说过她的名字吧?周国的皇甫家,就此一家呀,别无分号。”

“我所住之地,在齐国最东边。周国这边的消息,很少听闻。”高远风赧然地说,“我还真不知道奶奶的姓名,更不知道周国有个皇甫家族。”

皇甫继,“你爷爷没跟你说过。哦呀,我也应该喊爷爷的。”

高远风,“没说过。”他俩哪里知道,皇甫缨怕丢皇甫家的脸,根本没跟高成说过自己的真实姓名。又因为之后的误会,两人都故意地不去关注对方的信息。高远风历练,跑了齐国周边不少地方,唯独没到过周国。当然,也有高成髙纲潜意识里担心高远风的身份被周国察觉的缘故。

“两位老人家的事,我们搞不懂。”皇甫继道:“奶奶从皇城返回周国之后,再次进入军中。她似乎是天生的将帅,凡是由她作主的战争,无往不胜。除了齐国之外,她南征北战,为周国的强大和兴盛立下赫赫战功,被尊为周国战神。飞燕表妹的军事才能,都是奶奶传授的。

而今奶奶累功获封柱国,南平侯,任左仆射。是周国唯二的两位柱国之一,掌控着周国接近三分之一的军队。是周国唯三的一等侯之一。周王之下,能跟她老人家平起平坐的,只有门下省侍中、王妃的父亲凌阳侯,和春官府宗伯、安平侯周侯爷。周侯爷是王叔。”

“哇哦。”高远风吓了一跳,“奶奶竟然如此显赫。”

皇甫继得意地说:“哈哈,这就惊讶啦?这是周国的池子小。奶奶若是愿意,地位尚不止于此。璃凤大帝曾想封她为公爵,晋上柱国。可奶奶以皇城为她伤心之地为由,不愿返京,婉拒了。不然,奶奶发展起来的皇甫家,已然赶上甚至超过本家了。”

高远风大喜,没想到假冒一个身份,竟然能够获得如此大的助力。这对自己以后的计划,实在太有利了。不过心里又有一些不忍,这是那个孩子的亲奶奶耶,欺骗、利用,而后背叛,合适吗?

看了看皇甫继,忽然想起一事,豪门子弟,兄弟姐妹间为了利益和继承权,相亲相爱的并不算多。这皇甫继对从未见过面的自己如此亲厚,是做作、试探,还是别有用心呢?

八十一章 司马氏

吃完皇甫继带来的爱心早餐,高远风忍不住问道:“看到我祥妈没?”

皇甫家调侃地笑,“表弟,你今年几岁了。这才一夜没见,就想妈妈啦?”

“滚。”高远风不见外地踢了皇甫继一脚。他之所以表现出亲热,是在这一刻,他的思想发生了转变。

作为强加在身上的王子身份,他从来就不曾,以后也很难,义无反顾地担起其附带的职责。因为他的成长过程,在思想上没受到那座王宫的任何影响。成年之后,忽然有人无中生有地跟说你原来是谁谁谁,你应该如何如何,大概没人能毫无芥蒂地全盘接受吧。

昨天听闻高成的儿子和孙子的遭遇,高远风感同身受。皇甫继已将他们的命运定性为人间惨剧,若自己冒用那个孩子的身份去继续伤害他亲奶奶,岂不是跟人性泯灭的皇甫义一样甚至更为残忍?

高远风复国的意愿,本就只是迎合两位爷爷的期盼,并非自己的渴求。所以在这一刻,他对后续计划的想法有所改变就很正常了。他想的是,尽力为爷爷那些高桓遗臣们谋一个不错的地位和利益,以报答他们辛苦付出的这么多年。达到这个目的,未必需要灭周的吧。

若是高成、髙纲等人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会不会气得掐死他也不一定:‘若单纯为了地位和利益,我们需要隐居这么多年么?你若在眼前,我们会好好跟你解说解说,人与人之间,除了利益,还有一种情感叫做忠诚。’

高远风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做人是有底线的。别人付我真心,我不能回之以利刃。你皇甫继若装,我陪你装。你若真心,我必不负。

念头只在转瞬之间,高远风对皇甫继说:“我能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少年,全在祥妈。你理解不了我和祥妈的感情。”

皇甫继一听,笑容顿收,“对不起。我不该拿你跟祥妈的感情开玩笑。”他或许不能完全理解,但可以想象。高远风从小失去父母,若无祥妈填补这个空白,他不知道高远风能不能健康成长。再深想一层,祥妈可谓以德报怨,替仇人养孩子。由此,皇甫继发自内心地对祥妈更为敬重。

“说什么呢。”高远风保住皇甫继的肩,“我希望我们兄弟之间,不需要‘对不起’这三个字。”

“嗯嗯。”皇甫继心头火热,连连点头,“我们不需要。”这算是承诺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了。

皇甫继的情真意切让高远风微愣了一下,“单纯吗?不至于吧,毕竟生于权贵之家。真心?但愿如此。”虽然不能理解,却希望是真的。向往美好是人类的天性,没人喜欢身周的每一个都心怀叵测。

跟皇甫继勾肩搭背地走出城楼,下城去找祥妈。皇甫继说,祥妈正在给他准备洗澡水。

通过关城,来到铁马关的西门附近。铁马关的原守备官邸就在这里。皇甫继嫌驿站的条件不好,直接占了守备府,安顿祥妈住了进去。

“表哥有心了。”高远风诚恳道谢。

皇甫家笑道:“我希望我们兄弟之间也不需要一个谢字。你进去吧,我去看看大家收拾得怎么样。”

高远风重重地搂了一下皇甫继的肩,“谢可以有。知恩,情才真。”

皇甫继回搂了一下,“算你有理。”

高远风走进守备府,恰遇祥妈正想出门。

祥妈,“我正想去找你呢。皇甫继提了早餐去,有好一会了。咋耽搁这么久?”

高远风微笑,“跟皇甫继聊了会儿。”

祥妈责怪道:“跟他聊天,有的是时间。也不知道早点下来。脏死了,快去洗洗。”

祥妈拉着高远风进后院,先到沐浴房用准备好的温水冲洗一番,换过衣衫,然后又来到院子里的马车上,准备泡药浴。

高远风一钻进马车,眉头就皱起了,云柔又在里面,“你怎么又到我车里来了?”

云柔垂直头,弱弱地说:“那辆车不舒服。表哥,我跟你坐一辆车好不好。”

高远风道:“你看到那个浴桶没有?我经常在车上洗澡。你觉得你一个女孩在这里方便吗?”

云柔瞬间脸红到脖子根,“表哥好坏。”

这算那门子回答?高远风回头撩开车帘

,喊道:“云晟,你在哪?”

云晟闻言,从另一个院子跑了进来,“远风表弟,什么事?”

高远风忽然一伸手,提起云柔的肩膀,往云晟一抛,“接着。”然后将车帘一放。

云晟手忙脚乱地接住一看,是凄然欲泣的云柔,大怒,“高远风,你不觉得你过份了一点吗?柔儿没过过苦日子,不就是想坐坐你的车吗?”

高远风在车里答道:“我不习惯一丝不挂地在别人面前洗澡。”

云晟更气,“你非得在车里洗呀。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高远风被呛住了,好有理的样子。你们有没有搞清楚,谁是客人,谁是主人?你家柔儿喜欢,我就必须得让是吧。

不想过于翻脸,高远风冷冷道:“这辆车于我有特殊意义。”

可惜云晟听不出话外之音。他看了看云柔委屈的样子,“不就是一辆可以洗澡的马车吗?高远风,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跟女孩子争。你让给云柔,我将来还你十辆,行了吧。”

高远风没好气地说:“你有钱,去给云柔买一辆更好的就是。我说了,这辆于我有特殊意义,不送人的。”

“那你给我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钱了。”云晟振振有词地说。

高远风差点被噎死,“我欠你的呀。”

“你!”云晟好像比高远风还气,“你怎么是这种人,还有没有一点人情味?”

高远风实在不想理会了,闭嘴不言。

“真没想到你会吝啬到这种程度。”云晟气冲冲地牵着云柔出门,“我们走。”心想,有你求我的一天。他深切感受到寄人篱下的憋屈。

祥妈拿了高远风需要更换的衣衫出来,看着云晟云柔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些世家子,在武功、学问、见识等方面确实高人一等,可是,他们骨子里的高傲,也跟着高人一等,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他们打转。承恩未必领情,认为将来回报以钱财就足以酬谢。

毕竟是高远风的表亲,祥妈不好说什么。钻进马车,照顾服药泡药,还要叮嘱高远风不许练功。她昨夜并非不管高远风,而是上城楼看过好几次,终于发现高远风已到了目下神魂承受的极限。

高远风,“祥妈,什么极限?我感觉很好呀。”

祥妈,“不行。无论如何,你得休息几天。真要闲不住,也只能修炼‘神游天外’,不许修炼功法和技法。”

“好吧。”高远风点头应承。不管怎么说,祥妈修炼的经验比自己丰富,听祥妈的总没错。

约一个时辰之后,皇甫继整队出发。

高远风依然坐在马车里不出来。悠闲地修炼神识功法,歇息时跟着莎拉学习仙语。已在周境,有皇甫继护卫,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高远风哪里知道,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开始。

常山,近几天。常山府尹卫少功、禁军统领韩冷、城卫统领张燃、秋官府总捕白无极四人皆是过得胆颤心惊,如履薄冰。因为几天之内,大量超人武者驾临常山城。超人武者,全周国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位。那还是郡主周飞燕回都城之后,对外宣布的。

关于高远风的真实身份,周飞燕只跟姨奶奶皇甫缨说。但她招揽了高成髙纲两位成丹期武者,和一位韩凤秋认可的超人级别的供奉,却经由父王同意后,大力宣扬。目的嘛,当然是为了增加周国的威慑力,和提振官民直面乱世的信心。还有一点私心,就是提升自己的身价。

那位凝神期超人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会抵达都城,卫少功等一无所知。那位超人还没到,这边就涌进来不下十位,且其中很可能有人超越凝神期。如此多的不可控人物涌进都城,万一冲突起来,将是都城不可承受之痛。卫少功等人担不起这个责任。

卫少功不止一次去通灵阁协商,请他们不要在常山举办什么仙书拍卖会。本地的分阁主只是往上推,说他既不清楚原委,也无权决定。请卫少功过几天再来,那时自有通灵阁的上层人物抵达,会给常山府一个交代。

卫少功闻言更是愁苦,通灵阁的上层,同样是超人。若人家坚持,他卫少功有那个能力取缔吗?

这么多超人,真要只是为仙书而来,那还

好说,卫少功和同僚们极力约束常山市井和官吏,维护好拍卖会的秩序即可。但万一有一两个用心不良者混入其中,做出点什么事来,他们这些人将吃不了也兜不走。

不能怪卫少功等人风声鹤唳,值此特殊时刻,这种可能性太大了。

常山最豪华的客栈白云楼天字一号房,是一个单独的园林式小院。院中池塘中央,有位华衣老者正在垂钓。老人背朝房舍,面朝围墙,所以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看见后背披散的一头雪白的长发。

刚入春,池塘的冰开始消融,多数地方已经极薄。老者就安然盘坐在根本不能载人的薄冰之上。不用说,此老功力已臻超人境。

老者也不知在此坐了多久,人不动,鱼竿、鱼线不动,那头白发也纹丝不动,像是被冻住的风景。

时近晌午,一位富商模样,五十多岁的浓眉阔脸男子,慢慢踱步走近池塘。站在池塘边上,躬身朝池中老者的背影施礼,然后保持不动。两人看似静默,却一直在用神识交流。

华衣老者,“司马筹,看来你是打听到了高远风入都的具体时间了。杀了高成髙纲还不够吗?非得连这个孩子也不放过?”

司马筹,“是的。请恩老成全。”

华衣老者,“罢了,既然事先答应过你,我就不强求了。不过我提醒你,你派人去杀高成髙纲我不管,袭杀髙纲的子孙、高远风我也不管,但万万不可以殃及皇甫缨。若是破坏了我的计划,你清楚后果的。”

司马筹,“老奴不敢。”

华衣老者,“不敢就好。听说周飞燕所招揽的凝神期,正是高远风的义母,不离高远风左右。再加上皇甫家悍勇的私军,你们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司马筹,“老奴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若不是担心触犯仙规会殃及子孙,我早就将高氏斩尽杀绝了。那高桓及其子孙算命好,没等到仙盟开禁的这一天就死了。天可怜见,总算留了高成髙纲这两条恶犬给我,不然我等这些年可就白活了。”

华衣老者迟疑了一会,“算了,我帮你一把吧。你若折损在此,我这些年的心血岂不是白花了。行动那日,你先来我这拿两颗仙雷去。”

司马筹大喜,“谢恩老。复仇之后,司马氏必践诺守信,甘为您老人家二十年忠犬。”

老者摆摆手,没再传音。

司马筹慢慢直起身,整理了一下没一丝皱褶的衣襟。背起双手,抬起头,神色高傲,慢条斯理地向外走。哪有半点为人奴仆的谦卑,好似他本是人间君王。

渤海郡城知风楼,清早。

一伙茶商衣衫不整地从楼内打着哈欠出门,走向斜对面的一家早点摊子。

知风楼前卖早点,生意上门要比其他地方晚上不少。留宿知风楼的客人,起大早的可不多。

摊位上,茶商到来之前,只有一位年老的教书先生模样的顾客。老先生抵着头苦着脸,似是嫌弃早点的味道不佳且贵。

茶商们睡眼惺忪地往摊位上低矮的凳子上一坐,隐隐地将老先生围在中间。有一人懒洋洋地招呼摊子的老板,上米糊炊饼小菜。

等东西上全后,一个个埋头吃饭。看样子昨夜应该是耗尽了精力和体力,大家都没有说话的兴趣。

不过摊子老板不知道的是,茶商人人耳中皆响起教书先生的语声,“关了多年,又很快就要玩命,所以我允你们肆意一回,但愿你们明日还提得动刀。

这里已是那两条老狗的地盘,尤其是高纲原本就精于刺探和暗杀。注意你们的言行,可别被人觉察出什么来。跑了那两条老狗,不用家主惩罚,你们就自己抹脖子吧。

等会做做样子,你们去了解一下本地茶叶的行情。傍晚时分,从北门出去,绕道往东,到东门外十里亭碰头。”

声音止息。愁眉苦脸的老先生丢下十几个铜板,站起身弹了弹衣襟,像极了司马筹,然后迈着方步慢慢走向西城门。

傍晚,知风楼内,刘妈在一个纸条上记着,“茶商打扮十余人,北地口音,手掌上布满老茧,食量超常。应是禁欲多年,一朝纵欢。昨朝自西门入,今夕自北门出。”

稍后,一只信鸽掠出,飞入暮色。

八十二章 刺高(一)

两日后,是为大年夜。

海阴城外原属当地富户刘氏,现被高成购下作为临时住所的庄园,张灯结彩。

正堂,高系头头脑脑济济一堂。正中主位所坐的却不是高成或髙纲,而是越见苍老的叶老。

在高成髙纲的带领下,众人齐齐起身,举起酒杯敬过天、地、先祖,然后一起恭敬地向安坐不动的叶老敬酒。

两个月来,修习叶老赐予的功法,又不惜财力地大量使用灵丹灵药,众人的功力齐齐突进,基本上都跃升了一个小阶。

高成执礼尤恭,因为他在从成丹期晋位超人时,叶老给予了非常关键的帮助。

髙纲的恭敬也不差,敬酒之后,眼巴巴地看着叶老。他看起来比高成更为康健,却始终翻不过那道坎。

叶老当然知道髙纲眼神中的含意,眯着浑浊的眼睛,摇头晃脑地说:“众人皆知,晋位会神境,神识是关键。何为神识,神思也。高成能晋阶,乃心纯。他为人目标专一,只为一人,只为一事。拼命修炼,依然是为这一人一事。你则不然,神思不属,思虑太杂,所以艰难。”

泯了一口小酒,继续道:“听懂了吗?能帮你的,唯你自己。”扫了扫全场,“我不说什么命里无时莫强求的浑话,受资质所限,你们在武修上都不会有多大成就,高成亦然。我建议,你们多花点时间在技法和合击上。倒是那个小家伙,”叶老指了指坐在末座的高飞,“机缘不错。”

叶老没说高飞资质如何,只说机缘,自是看得出高飞这段时间里另有际遇。高飞的资质,在他看来,虽非顶尖,但在现场众人中,算是最高的了。然而,叶老却不想在高飞身上浪费精力,他虽不会读心,可毕竟功力在那,早就感知到高飞跟高系未必齐心。

叶老的话,让众人心里一震,想不到叶老对高飞的评价会那么高,竟然高过高成。高威下意识地抱拳致谢,“多谢叶老。”众人跟着道谢。

高飞斜睨了高威一眼,满是不屑,然后回过头恭敬地朝叶老施礼。叶老这话,足以让他在高系内的地位大大提高。

叶老将酒杯放下,淡淡地说:“你们该去忙了。”

高成恭敬地说:“有劳叶老。您老慢慢喝着,晚辈告退。”这里的有劳,是指今夜离不开叶老的坐镇。

叶老挥挥手,示意不必客套。

高成髙纲带着众人,退出正堂。

来到院中,髙纲道:“那伙人找到了,离此不远。根据观察判断,应该是天鹰宗前来寻仇。天鹰宗位列八阶,他们一行必有超人武者。所以这两天,我和大哥以年节团聚为名,将你们全招了过来,就是担心他们分头袭杀尔等。

我和大哥估计,今夜他们多半会夜袭庄园,这可是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有叶老坐镇,超人武者我们不怕,但总不能劳累叶老去斩杀超人之下常规武者。所以,今夜可能是到目前为止我们遭遇的最大的危机和考验。也好,正好检验一下我们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按计划各就各位吧,让我们用仇人的鲜血来庆贺新年,庆贺我大哥晋位超人。”

众人低声领命,分头散去。没人去隐秘之地潜伏,因为那对拥有神识的超人毫无用处。大家只是装作饭后三五成群地各找房间喝茶闲谈,暗自保持警惕。兵器置于触手可及处,门窗不拴死,使得跃出之时不受阻碍,且跃出之后,恰好形成合击阵形。

周国,常山之西两百里,潜江城,晌午。

城内规模最大,档次最高的客栈临江楼,儒雅的东家范泉溪亲自出席了客栈所有雇员的团年宴。饭后,按惯例一一派发年赏,然后和气地送别回家过年的掌柜和伙计。

正要回身进门之际,忽听大街上马蹄声轰响。不一会,威风凛凛的一支军队,打门前经过。

范泉溪看了会热闹,猜想着这是哪来的军队,大年节还在路上奔波,也够辛苦的。心想还

是自己的营生好,至少逢年过节,能跟家人团聚。

回到店内,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是否关好,水火是否存在隐患。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转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招呼常随套车,准备回家。

不等他锁好大门,大街上又响起马蹄声,这次只有一骑,且蹄声很急。

范泉溪循声一看,意外地发现那匹马奔着自己就过来了。骑手身上穿的是郡守府的卫士服饰。

骑手看到范泉溪准备关门,远远就喊,“范老板且慢。”

“找我?”范泉溪微微感到疑惑。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郡守大人宴请乡贤里老的年宴,前几天就办过了呀。

骑手一跃而下,看起来很急,“幸好来得及时,不然还得去您家里请您。范老板,郡守府来了贵客。贵客嫌驿馆不够舒适,希望包下您的客栈住一宿。我家大人只好劳烦范老板今天不要打烊了。”

范泉溪为难了,“实在抱歉,我把厨师、掌柜、伙计全都放回家了,店里的锅碗瓢盆、铺盖被褥也全都洗净收起来了,如何能接待您家大人的贵客?”

“这个?”卫士也为难了,“我先回去跟大人说说。您老最好多等一会,免得来回奔波。”

范泉溪在潜江也算是头面人物,但却不敢不给郡守面子,只好打开关了一半的大门,回到室内等待。

半个时辰左右,外面喧闹声起。范泉溪出门一看,郡守大人陪同着两位俊逸的公子哥漫步而来。

走在中间的高远风道:“继哥,你看人家都歇业了,何必那么麻烦。我是不在意的。你要觉得驿馆简陋,请王大人给你准备一间客房不就行了。”一路行来,两人的关系越见亲密,称呼都换成了‘继哥’,‘远风’。

皇甫家坚持道:“我可不光是为我自己。远风,以前是以前,现在回了家,该讲究的地方就得讲究。不只是舒适度的问题,还有我皇甫家的脸面。”

郡守王大人正六命,比皇甫家高两个小阶,却像跟班一样侍候在侧,讨好地说:“继少说的是。远,高,呃皇,那个,公子你听继少的没错。”他曾是皇甫缨的亲卫,跟皇甫继很熟,所以称呼继少,但跟高远风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为好。

高远风笑道:“王大人,都是一家人,就别那么见外,跟继哥一样喊我远风就行。”

王郡守连道不敢,“那我称你为风少吧。”这为王大人怎么都料不到,他今日因奉承而喊出来的‘风少’,将传扬整个燕域,只不过彼疯非此风。

因为皇甫继的地位,又舍得花钱,范泉溪只好破例,大年夜依然营业。好在皇甫继允许晚宴可以早一点,且晚宴之后,店内的雇员可以回家,并不需要留下来服侍。

皇甫继包下了所有客房,将整整两百多人全塞进临江楼。

晚宴之后,高远风和祥妈住进了天字一号套房。

高远风忍不住跟祥妈述说他的疑惑,“祥妈,您说这皇甫继对我好得是不是太过头了?”

祥妈忍禁不禁,“你呀,真难侍候。对你好,你却怀疑别人的用心。难道你喜欢别人对你不好?”

高远风道:“正因为觉得亲情珍贵,这才思前想后。姑且算我是那个孩子,我跟皇甫继的血缘关系,那也已经是第四代了。人们常说一代亲,二代俵,三代了。好吧,把他母亲算作奶奶的亲生女儿,这也是第三代了吧。且不说表亲,就算是同胞,权贵之家的兄弟之间,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吗?”

祥妈,“都是人,权贵家未必就只有利益。我感知皇甫继的情感波动,似乎不假。当然,小心一点也没错,我今晚就觉察到一波偷窥的神识。”

高远风吓了一跳,“我都没感觉到,说明来者功力至少凝神期以上。您怎么不早说?”

祥妈,“我希望你有个愉快的年夜。”

高远风心中一暖,拥抱了一下祥妈。两人没

再说话,洗漱之后,也不上床,静静地坐在盘坐在房内,保持警戒。只来一人的话,祥妈大可应付。可谁又能保证来袭的只有一位超人呢?

高远风一夜未睡,高成等人更是如此,非但睡不成,还浴血厮杀到天明。

不是真的整整厮杀了一夜,是对方一直拖到四更将近才逾墙而入。这个点,正是人们睡得正香的时候,乃偷袭的最优时间。

除了高成髙纲,其他人都昏昏欲睡,以为敌人不会来了。就算是高成髙纲保持着清醒,警惕心也大为下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叶老在。如今叶老就是他们心中的定海神针。八阶势力的高阶武者有多强,高成髙纲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接触不到那个层次。他们只知道,叶老的功力深不可测。叶老不想见他们的时候,不用说话,他们怎么都走不进叶老房门外一丈之内的地方。

“来了。”叶老的声音忽然响起在每一个人耳中,吓得大家一激灵。不用叶老再提醒,凭他们自己的听觉,都可以听到有人从围墙上跳进院内的落地声。

高成刚进阶,神识还发挥不了作用,全凭听力辨别敌人的脚步声,从而估算对方数量的多少和功力高低。发现没有后续声响,应该是全进来了,十一人,跟刘妈信报的数量一致。

高成不想再等,以免敌人分散开来,去暗杀家眷。挥手将油灯打倒,灯火引燃桌面,火光闪耀。高成抓起桌腿扔出窗外,这是发动攻击的信号。静坐在各个房间的高系高手,纷纷丢出引燃物,照亮庭院。然后手持兵刃,一跃而出,朝被吓了一跳的敌人攻去。

高成提了双刀,并未出手。他在留心观察敌人绽放的真气,寻找高手。高系众人虽然近期进步不小,但成丹期依然只有髙纲一人。若对方成丹期较多,己方多半要吃亏。他得在对方成丹期击中己方人手之前,抢先截住。

偷袭成了明战,对方也只是怔了一瞬,立马挥起兵器接战,看得出这些人的反应速度和定力都很不俗,显然训练有素。

“坏了。”高成暗暗叫苦,对方竟然有四位成丹期,八阶势力果然不可小觑。高成脚尖一点,疾风般掠过三丈,抢先截下攻击高飞的那位成丹期好手。先救高飞,自然跟叶老在团圆宴上的话有关。高成没想其他,只想为高氏保护好最好的苗子。

两刀相碰,那人手上的砍刀脱手而出。高成的另一刀又唰地撩向对方的腰肋。

让高成诧异的是,那人的技击意识出乎意料的敏锐,在砍刀受力觉察到不妙之时,就已撤步后退,高成的第二刀擦着他的衣襟撩空。

高成没时间追杀,那边高威已陷入险境。匆匆喊了句“小飞小心一些。”就掠过去帮助高威。

高威的对手同样是成丹期,甫一交手,高威就知道糟了。慌忙凭借轻功闪避,手中的长剑疯狂挥舞,试图以两败俱伤的打发阻止对手一下,期待救援。

可对手的功法、武技甚至轻功均远超于他,战斗经验更不消说,闪躲几下高威的乱劈之后,一剑准确地刺中高威的手腕。正要再进一步,刺入高威的咽喉,高成恰好赶到,直劈对方的左肩。

兵器的碰撞声和喊杀声,响彻寒夜。武者迸发的爆裂真气,将围墙和房屋轻易摧毁。高系主场,人数较多。但敌方的战斗意识显然更强,厮杀经验更为丰富,合击技巧更熟练。不一会,彼此皆有损伤,惨叫声叠起。

高成刚刚进阶,一对一战成丹期,有胜无败,一对三,就感觉力不从心。好在意识已转化为神识,预判比对方要快上那么一丝丝,这才拖住了对方三大高手。

对方另一位成丹期,跟髙纲打得难解难分。但是,其余的打斗,高系势力占优的就不多了。整个场面看,高系势力今次取胜的可能性不大。若叶老不出手,高系很可能折损惨重。

叶老会出手吗?高成髙纲不敢奢望。仙盟的禁令虽有松动,高成髙纲也不能确信,超人肆无忌惮地斩杀普通武者会不会被仙盟惩戒。

八十三章 刺高(二)

高系众人眼看岌岌可危,战场突然发生了变化。高飞大发神威,一连斩杀了对手好几人。

高飞原本的功法特点在轻功上佳,所以高成等人为他配备的武器是一柄比较轻便的弯刀。自从改修林渊送给他的功法《金筋诀》,并经过林渊一段时间的指点和服用林渊所赐的灵丹之后,高飞才真正走上了适合自身属性的修炼正轨,功力突飞猛进。

原本的轻功配合金属性的锐气,高飞的攻击力较之以前犀利太多。其间,他改用了一段时间拓跋啸留给他的灵剑。慢慢地,他感觉剑不是很趁手,重量太轻了些,因为修炼过程中,他的力气比功力增长更快。

他对外联系不多,就请求高成为他寻找一柄重一些的武器。高成不放过任何一丝增加高系实力的可能性,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自己来选。借修建侯府的机会,本就让长风商行顺势收购大量的灵药和灵器。

高飞在库房选了半天,终于选中了一对短戟。级别不算高,人阶而已,只能适用到成丹期。一旦进阶会神境,就得另外换兵器了。不过高飞觉得趁手,当下也正合适。

今天战前,高飞担心自己功力的飞跃,会招致高成等人的忌惮,出手时就留了一手,只是比往常略强一线。然而出手之后,高成选择首先救他,让他心里有了一些变化。再看到高系人们眼看撑不住了,想到唇亡齿寒,没有高系,他未必有发展的机会,所以大胆地放开了手脚。

高家堡之战前,他是聚气期巅峰。战后,他进阶气海期。经过林渊一调教,厚积薄发,两个多月里,一连跃升两阶,达到胎息期,离成丹期只差一步。

高成就算不出手救他,他即使不能战胜对方,但也未必会伤在对方手下。现在对方的成丹期被高成髙纲牵制住,对方武者里,即使同为胎息期,也没有他的对手。因为他的身体很诡异地还有一种隐藏变异属性,风。这点连林渊都没看出来,当然他自己也不知道。

叶老倒是清楚,不过因为高飞的情感波动透露出他对高系不怎么归心,于是仅仅提了一嘴就算了。不然花点心血培养一下,必是高远风的一个得力助手。

有风属性之助,高飞的轻功如虎添翼,又兼具金属性的锐利,使得攻击力特别强大。全力施为之下,顿时连连建功。

高飞一连杀了几人,敏感地意识到成丹期才是关键。高成跟对方三位成丹期战成不相上下,如果打破这个平衡,高系将占据绝对优势。高飞没有追杀惊慌躲避他的其余敌手,而是出乎意外地一掠,突然偷袭高成的对手之一。

那人一惊,回身格挡,三人合击高成的配合顿时被打乱。

高成虽然近些年搏杀的机会不多,但毕竟在战场厮杀多年,经验十足。被林渊打伤之后,巨大压力使得他和髙纲修炼勤奋起来,日日对练,技法基本恢复到年轻时的状态。如此战机,自然不会错过,灵气一催,双刀如电,耀花对手双眼。一招羚羊挂角,卸下对方一位成丹期的一条手臂。

那位成丹期的惨叫,让高系众人士气一震,喊杀声不由高了几分。对方则恰恰相反。

高成髙纲正要一鼓作气,将敌人一举击溃,意外再次出现。一声长啸在院外响起,响声未绝,一位七十左右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已越过倾塌的院墙,出现子啊众人面前。

“退!”高成疾呼。他瞬间就感知到对手的功力远超于他。他尚且不是对手,其余的人可想而知。

那人似乎并不急于出手,站在瞬间拉开距离的两方人手中间,愁眉苦脸地看着高成,“阉狗,还认得老夫么?”

“你是?司马恒!”高成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没死,还成就了超人。”

“嘿嘿。”老者阴笑,“我现在不叫司马恒,叫司马恨!你没死,我怎么敢死。成就超人?老夫十年前就超人了。若不是忌惮仙盟,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哦,不对,你这只缩头乌龟不露面的话,还是能活到今天的。只是便宜了你主子一家,若不是仙盟解禁迟了一步,让他们轻易死于周粲之手,我会将他们细细凌迟,不割上千刀断不允断气。”语气是咬牙切齿,可见恨是何等刻骨铭心。

有叶老在,高成倒也不惧。

叶老不出手击杀普通武者,这位超人,他应对不会任其猖狂。高成洒然一笑,“司马恒,那是国仇,你当家恨,可见气量狭小,你们晋王国灭亡不是没道理的。我倒是奇怪,我出山也就三两个月,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司马恨狠狠地呸了一声,“国仇?真要是战场之上输了,就像璃凤灭晋皇朝一样,我倒不怨。可你们呢?卑劣而恶毒。你和髙纲那条恶犬,或算计或偷袭,杀了我家多少人?背德欺主已经够该死的了,篡位之后,还残忍地斩尽杀绝,灭人族,绝香火。你自己说,我该如何折磨与你,才能消我这心头之恨?”

高成轻描淡写地说:“呵呵,王位之争,本就无所不用其极。既然怕灭族,那就老老实实让位嘛。不斩尽杀绝,难道还留着祸根呀。说那些已没有意义,我只是奇怪你是怎么活下来了,又怎么晋位超人的。”

司马恨以为高成自知必死,所以看开了,才如此轻松,阴阴地说:“我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晋位超人的,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不不,我要让你做鬼都想不通。你以为你一死就万事皆休吗?嘎嘎嘎嘎,放心,你和髙纲的子子孙孙,我都会送下地狱去陪你们。除了此地,髙纲的长子一家去了洛都是吧?你唯一的孙子也去了洛都是吧?或许今天,或许明天,你们就可以在地府相见了。”

高成吓了一大跳,“你司马家还有超人?”然后醒悟过来确实有,因为他们依旧误会来者是天鹰宗,司马恨只是投靠了天鹰宗而已。

司马恨迈步朝高成走来,“这个也不会告诉你的。你准备好怎么死了吗?别以为自尽得了,你抹脖子的速度,快不过我的。”

司马恨正享受大仇得报的痛快,一道闪光电驰而来。这还是叶老不想过于展露功力之故,所以才射来一箭。

司马恨大惊,奋力催发灵气,掌劈箭矢。眼看铁掌就要砍上箭杆,那根箭杆离奇地瞬间加速,噗哧,插进司马恨还未完全侧过身的胸口。

司马恨猛地一跺脚,烟尘弥漫。眨眼间,已经失去踪影。

司马家其他人魂飞魄散,惊呆当场。高刚虎吼一声,“杀!”当先朝惊呆的敌人杀去。

一声喊杀惊醒了司马家残剩下来的几人,哪敢接战,扭头就跑。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高成几步追上髙纲,吼了一声,“回去调兵。”自己继续追杀。

髙纲脚步一顿,立时反应过来,高成这是担心对方分头逃窜,怕有漏网之鱼。马上转身,跑回室内拿起军号,跃上房顶,运气吹响。由大风盗改编而来远超规制数量的海阴侯府卫队,迅速集合。

起初没出动他们,是因为高阶武者的战斗,普通士兵的帮助不是太大,妄动的话,死伤必巨。现在不一样,对方亡命而逃,若不分散,高成等人足以斩杀。若分散,大队骑兵冲杀其中一人,还是有胜算的。就算不能击杀,至少也能吊住他们的踪影,为高成指路。

天亮之时,高远风和祥妈也收功起身,互相疑惑地对视一眼。这一夜,他们一直在修炼神识。修炼功力或技法、练体等,神识会内敛。而修炼神识,神识始终外放,那么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感知。

本以为晚上会有人前来偷袭,却不料一夜无事,客栈里里外外没有任何一人有一丝异动。

大年初一,谢过范泉溪,谢绝王郡守的挽留,继续上路。两百里路,快马疾驰的话,一天可到。因为有马车,至少需要两天。皇甫继已遣人回去报信,确定初三会赶到常山。

马队迤逦而行,或许是近乡情怯,邓檠三人嫌太慢了,来找高远风,希望先行一步。

高远风当然不会限制他们的自由,“要滚就快滚。你们先行一步也好,备好酒宴给我接风。”

邓檠奸笑着说:“那可就说好了,你到常山的第一顿饭可要跟我们吃,地点任你选。到时候可别重色轻友,眼里只有郡主。”他觉得高远风在都城的第一顿正餐,必然会是周飞燕接风。

高远风本就只是说笑,他的第一顿,不是周飞燕安排,也多半是皇甫家家宴,怎么都轮不到邓檠等人做东。不过高远风自有计较,到时喊上这几个家伙就是,拍拍胸脯说:“那

是自然。兄弟如手足嘛。”

温铨哈哈大笑,“后一句不敢说了吧。老四,敢不敢跟我们赌一把,要是你常山第一顿正宴不跟郡主吃,你要我们怎样就怎样。如果你跟郡主吃,你就答应我们一件事。”

高远风迟疑了一下,周飞燕若是非要跟他一起吃饭,他还真无法拒绝。

这时,皇甫继插话了,“温小三,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输了。远风,要不要我给你出出主意,怎么折腾他们,比如裸奔什么的。”

温铨不解,“继哥,你凭什么这么确定?”温铨三人以前称呼皇甫继,都是称呼官职的。皇甫继是正五命宁远将军、常山城卫军的副统领;六命中坚将军、城卫统领张燃的副手。

这几天跟着高远风一起和皇甫继混熟了,也跟着高远风喊继哥。他们并不清楚皇甫继和高远风为啥如此亲切,问皇甫继和高远风都没有得到准确答案,因为对外宣布他们之间关系的时机,须由皇甫缨做主。

皇甫继道:“你还不知道吧,王族集体闭关了。”

邓檠和袁翊一听,夹马就跑,“我们没赌。老四,你折腾小三去吧。”

“我呸。”温铨大叫,“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说完也跟着跑,撒赖道:“老四还没答应,赌约不成立。”众人一阵哄笑。

邓檠几人要先行,渤海赴试武者中,除了郭佳凤郭野鹤和冯歆,其余的都是军中将士。他们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随邓檠三人一起走。虽然心中亲近高远风,但毕竟在温超手下谋生活,甚至有几个干脆就是邓檠三人的部属。

冯歆借口‘仰慕常山已久,希望先睹为快’,选择跟温铨他们先走。这些日子以来,她明显感觉得出高远风对她的疏远。

郭佳凤却坚持跟高远风同行,于是郭野鹤也只得留下。

初三,上午,尚书省。干练飒爽,容貌年龄比真实年龄要小一大截的左仆射皇甫缨,忽然坐立不安。将手中公文一丢,走出自己的官厅,到院子里踱步。来回晃荡几圈,越发的心慌意乱。大步出门,高声呼喊亲卫备马。有权在王宫走马坐车的,皇甫缨是周王特许的三人之一。

皇甫缨骑马刚出王宫城门,就见自己府上的长史杨衍飞驰而来,远远看见皇甫缨,就高声喊叫,“侯爷,来了,来了。刚才得报,少将军的旗号出现在城外十里处。”杨衍所说的少将军,指的是皇甫继。这两天,杨衍不断地派人出城观察,以便尽早知道皇甫继他们抵达都城的准确时间。

皇甫缨大喜,怨怪道:“臭小子,也不知道早点遣人来通报一声。”她哪里知道,皇甫继不是没派信使,而是信使被人半途袭杀了。

皇甫缨一提缰绳,就要纵马直驱东门。随即又强自按捺下来,问杨衍,“仪仗都准备好了吗?”

杨衍赶紧回答,“好了,好了。只等侯爷回府,就可动身。”

皇甫缨满意地点点头,掉头回府。她要让孙子风风光光地进城,高调宣布自己有亲孙子了。

不多时,南平侯府的仪仗,以夸张的阵势,出现在常山大街上,引发市井极大的轰动。更让人惊疑的是,不时有快马来回,那是侯府仪仗队和城外一支皇甫私军之间往来传递消息的。

很多爱看热闹的小民,跟着涌向东门,看看南平侯府摆出这么大阵仗,迎接的到底是谁。

皇甫缨骑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才是她的正式座驾,可她平时不习惯坐车,多是骑马。今天之所以带上,是听周飞燕说,自己的孙子喜欢坐车。

走上笔直宽敞的东正街,一眼就可以看到东门外,皇甫继的马队在快速接近城门。

皇甫缨只感觉心脏砰砰乱跳,似是回到少女时的第一次心动,有欣喜,又紧张,有渴望,又胆怯。远远看到皇甫继的马队停留在城门之外,等待着仪仗队到位,皇甫缨不由加快了马速。

忽然,皇甫缨清晰地瞄见有两颗黑色球石子,从城上砸向城门外那辆很是显眼的大马车。正欲震怒,谁敢用石子扔我孙儿,就见电光闪现,紧接着地动山摇的两声巨响,“轰,轰。”烟火暴起,飞速弥漫开来,淹没城门城墙。

八十四章 渤海新形势

“不!”皇甫缨一声嘶嚎,灵魂跟着嚎声飞出体外,脑中一片空白。战马受惊猛然一跳,将她掀下马来。

惊马乱蹦,民众奔逃。城内城外,城上城下,恐慌杂乱,马嘶人嚎。

皇甫缨视若不见,两耳不闻,毫无知觉地呆坐在地上,双眸空洞地盯着城门方向。

杨衍好不容易控制住受惊的坐骑,发现自家侯爷摔在地上,险险被乱窜的惊马和人流踩踏,慌忙带人跳下战马,抢过来搀扶,“侯爷,侯爷,您没事吧。摔着哪里了吗?”

这一搀扶,似乎拉回了皇甫缨飞出体外的三魂七魄,凄声大叫,“风儿。”从地上一跃而起,劲气激爆,往城门方向撒腿狂奔。

思想处于半无意识状态,只有一个念头,要救回她的孙儿。越跑越快,越跑越高。对,越跑越高,因为大街上全是惊慌失措的人群,皇甫缨下意识地跃起,踩着人们的头肩奔跑,继而跑上房顶。到城墙近处,脚下猛地发力,稀里糊涂地直飞城上。

没错,就是稀里糊涂。皇甫缨跟高成类似,功力停在成丹期很久了。今天无意识地,或说意识单一的极致爆发,意识和功力竟是刹那间融而为一。加上她全部注意力都在远处爆炸发生地,极度想知道那辆马车现状的专注,使得意识瞬间离体,外放了出去。也就是说,她无形之中一下子就跃升到超人境。

“嗯?”护城河外爆炸发生地,韩凤秋蓦然回头。他感知到了皇甫缨的神识,也感知到皇甫缨秒变超人。不由慨叹,巡使大人的眼光和洞察力,实非常人能及。这才解禁多久?全面战乱还未爆发,各地超人就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待经过血战之浴火洪流的洗礼,淘汰伪、弱,留下真金,燕域的实力何愁不突飞猛进。

韩凤秋之所以比皇甫缨快一步,是因为他当时就在城墙上。惊变的第一时刻,他就察觉了。开始他也以为是两颗石子,爆炸之后才惊觉是两颗仙雷。仙雷的伤害力,就是他也不敢直面。闪躲了一下,待爆炸过去,闪过去抓住扔下仙雷正想逃离的那人,然后提着那人飞下城墙,看看马车还在不在。

若还有可能,高远风是必须救的,他可是巡使大人看重的人。那日在洛都城外跟高远风分别之后,他专门问过后楚,高远风是否仙选之一。后楚的回答是,算也可以,就看高远风的能力如何。有这能力,就算仙选;没有,就在适当的时候招为法教直系弟子。

后楚的这个决定可把韩凤秋惊住了,这是偏爱到了何种程度。仙选之子和直系弟子的挑选,那可是两个概念。一个注重治世能力,一个注重修炼能力。仙选之子,未必有资格入选直系子弟。能入选直系子弟的,更是不可能再当仙选之子。

别以为仙选之子只有九人,而直系弟子可以不限量,就以为入选直系弟子容易。九大八阶宗门搜罗自各地的精英弟子无数,解散之后能够入得了后楚之眼的,也就几十分之一。七阶、六阶势力的弟子,根本不在后楚考虑的范围之内。

高远风何德何能,韩凤秋无权置喙,他只知道,这个半天选之子,死不得,尤其是不能死在自己面前。硝烟未尽,韩凤秋只好使用神识寻找。还未找到高远风,却发现了皇甫缨的异变。

皇甫缨从城头一跃而下,直扑韩凤秋。现场能站立的唯韩凤秋一人,她以为韩凤秋就是偷袭者。

韩凤秋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不计较她的不敬,闪身避过皇甫缨含怒全力一击,大喝一声,“冷静!”喝声蕴含了神识之力,让皇甫缨刹那清醒过来。冷风将烟雾吹得稀薄不少,清醒过来的皇甫缨立即看清了韩凤秋的服饰。

“仙盟?韩大人!你怎么在这。”语气里毫无敬意,皇甫缨依然怀疑韩凤秋的动机。

韩凤秋也不计较,“我来看看高远风是否有救。喏,就是这人扔的仙雷。”随手将手上提着的那人抛给皇甫缨。

皇甫缨一把抓过,正想看看是何人敢谋害自己的孙儿,蓦然发现此人面色乌黑,显然已中毒死亡。疑心更重地抬头看着韩凤秋,“你杀了他?”

韩凤秋一惊,

闪过来将那人提溜过去一看,“看来是死士。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会口中藏毒。”

韩凤秋这一抓,倒是把皇甫缨的疑心打掉了一些。韩凤秋从她手里抢人,她连反应都做不出。可想而知韩凤秋如果要对她不利,实在轻松不过的了,何必说谎。再就是头脑由清醒渐趋冷静,想到韩凤秋何等身份,想杀高远风的话,哪里需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直接动手就是。

韩凤秋道:“虽然死了,尸体还在。你我一起分头查查,说不定找得到一些线索。那是后话,现在关键是看看高远风有没有事。”

“啊!”皇甫缨失声尖叫,这才想起此来的重点。在官场上久居高位,听话看事,第一意识是以怀疑的心态从多角度多方面去分析,而不是相信直观印象。韩凤秋的意外出现,让她下意识地去分析其中有什么阴谋,思路引偏,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皇甫缨焦急地睁大眼睛寻找,地上是一个硕大的坑洞,哪里还有半点马车的影子。

值此同时,海阴。

一直追杀了两天多的高成髙纲,回到刘氏庄园。前两天,他们死死咬住玩命逃窜的司马家杀手,一路追杀。司马家的杀手除三位成丹期之外,余下的包括那位受伤的成丹期,一个接一个地毙命途中。最后,三位成丹期分散而逃。高成盯住一位看起来功力最高者不放。高飞也跟住一人。后续率军赶来的髙纲,让关忠带人去帮高飞,自己则追逐最后一人。

高成砍杀了自己的对手,再回过头来帮助高飞。等到他根据喊杀声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高飞居然占有绝对的优势。不等高成出手,高飞竟然使出高成从未看到过的一招绝技,将那位成丹期的脖子搅断了。

当然并非高飞的武功已经达到或超越成丹期,他的胜利,有他轻功因素的加成,还有心态上的镇定,以及侧边有关忠等人的协助,最关键的是,高成的到来,让那人心慌意乱,这才让高飞一招制胜。

虽说有这么多因素,但也不能否认高飞的能力。高成大喜,当即许诺让高飞替代去了常山的云海阔,兼任了海阳侯府的司马一职,以示对高飞的重用。也就是说,高飞身兼高家堡堡主、海阳卫尉,和海阳侯府司马三职,统辖的兵力,可以名正言顺地大大扩充。

高系之内的局势,因高飞的崛起而隐隐有所改变,再不是前朝遗臣独大,本土势力渐渐占有了一定的位置。

高飞欣然领命。权势、地位和兵力,正是他的追求,自是多多益善。

高成以啸声联系髙纲,然后顺着髙纲的声音赶过去,却发现髙纲居然将人跟丢了。

高成髙纲将人手撒开,漫山遍野地搜索。不求军士抓拿或击杀敌人,只求他们能发现对方的行踪。

穷搜半日,一无所获。高成不甘心,让髙纲赶去海阳,自己则赶到海阴县城,让县令画影图形,遍示全县,发动三教九流、城狐社鼠,重赏索人。只要有发现敌踪,并及时告知两县衙役或两侯府卫士,确认之后,赏千金。

高成之所以拿出如此重赏,是缘于恐惧。因为不止是跑了一位成丹期武者,关键是受伤的司马恨,竟是踪迹全无。可以想象,等司马恨疗好了伤,潜藏在暗处,高系一干首脑,哪里还有人身安全,除非全都窝在叶老身边不出来。可能吗?

千金,对于两县普通民众来说,可谓暴富。于是两县轰动,多数人不干正事,专心找人。

消息传到渤海郡城,刘妈暗自惊心。当时她在楼上观察那些‘茶商’,其实看到了那位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以她多年的经验,竟是没起一点疑心。这哪里又怪得了她,超人武者若想隐藏自己的功力和情绪波动,凭她一个练气境低阶武者,如何察觉得出来。

温超也是大为惊惧。海阳海阴虽然已是高成髙纲的封地,他没有实质上的管辖权,但名义上,依然是渤海郡下属县。发生在渤海地面上的案子,他当然要负连带责任。若是高成髙纲出了事,他一个治地不靖的罪名是怎么都跑不掉的。就算高成髙纲如今安然无恙,若朝中有人找茬,他依然要担责。

还有,海阴侯府除了高远风的义母,竟然还有超人级的高手,且功力非凡,不然何以大张旗鼓地缉拿超人级逃犯?

这事同样让他惊恐不安。一个小小的高家堡,哪来的如此恐怖的实力。关键是超人武者,极大地改变了渤海大势。从某个角度来说,渤海地面,武力最强大的,再不是他温超的渤海军,而是高氏侯府。

要不要向朝中禀报,温超犹豫了。他不知道周飞燕知不知道。高家堡是周飞燕亲自收服的,且周飞燕跟高远风的关系极其暧昧。按说,周飞燕应该知情。知情却不报,这中间的意味就深了。想到海阳民间流传的周飞燕或许会夺嫡的传闻,原本嗤之以鼻,而今心潮难平。若是周飞燕故意隐藏,他却揭露出来,那后果他承受不起。

对于夺嫡,他温家是有资格不站队的。父亲温泽高居中书省中书令,文臣之首,不需要讨好世子或哪位王子,反而是那些人竭力争取的对象。温超若上报周飞燕隐藏的情报,等若站队,而且还多半要背负一个卖主求荣的名声。谁让他曾为周飞燕的副将。他个人不站队可以,毕竟世子名分已定,毕竟上面还有父亲。可如果他要在父亲之前表明个人意见,就只能站周飞燕。

思来想去,拿捏不定,只好暂且放下,发动官兵衙役,搜寻那位受伤超人和成丹期武者的踪迹。对这事,他没怀多大期望,因为那毕竟是成丹期,是超人,自己扩散出去的手下,不成规模,必然拿不下杀手。等到信息通报到海阴,再等高成髙纲赶到,人家早就鸿飞冥冥了。

可是明知无用,还是不得不做,这是态度问题。是的,身为渤海最高军政大员的温超,也不得不放低姿态,就因为对方还有超人。

不但大张旗鼓地搜捕杀手,温超还亲自赶往刘氏庄园,去道歉和慰问。不管是从周飞燕的角度也好,还是从以后渤海地方安靖的角度考量也好,拉近跟高家的关系都非常有必要且迫切。侠以武犯禁。仙盟禁令一开,超人武者居然也从事行刺之事。渤海今后若遇上那等武者不法,或可求助于高家。

温超赶到刘氏庄园之前,高成先一步回来了。逃走的司马恨,让他坐立不安。他想问问叶老,司马恨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按说,叶老出手,司马恨断无幸存的道理,可偏偏他就那么跑了,还消失不见。高成准备斗胆请求叶老出马,去追寻一下司马恨的踪迹。

在叶老的居室外,高成大声求见,却始终不见叶老的回应。若是平常,叶老不见他他不敢强求,可现在对司马恨实在是放心不下,反复哀求叶老看在高远风的面子上见他一见。

如是再三,屋内还是静悄悄的。高成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没感觉到以前遇到过的阻力。这是?高成疑惑了,想了想,再往前试探了一步,啥事没有。

高成大惊,难道叶老不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叶老,您在吗?”同时伸手去退房门。房门应声而开,叶老果然不再屋内。

高成急忙跨进室内,一边找一边喊,几个房间找遍,也没看见叶老。

高成丧气地坐在堂屋桌前,思索叶老去了哪里。叶老自从来到此地之后,很少出门,最多在园子里散散步。叶老的居处在后院,离正屋有一段距离,两者之间就是花园。高成来的时候,已确认叶老不在园子里。

屋内屋外都不见,基本可以确定叶老离开了。叶老的离去,让渤海高氏失去定海神针,对高氏今后的发展形势必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手撑在桌上起身,这才发现桌上有用手指新划的字迹。仔细一看,“常山”。

高成恍然大悟,叶老去找高远风去了。当时司马恨说了,还有超人武者去刺杀高远风和髙纲的长子高淮一家。知道了叶老的去处,高成反而大喜。幸好叶老想到了,不然自己竟是因为太专注于司马恨而疏忽了。

恐惧被忧急替代,希望叶老赶到之前,远风能安然无恙。

高成心神不定之际,忽听有人禀报,温超上门求见。高成唰地站起身,难道温超有司马恨的消息了?

八十五章 风云聚常山

高成大步奔出庄园,看到一位正五命官服的官员,料想就是温超,随意拱拱手,“温大人可是有逃犯的消息?”

温超也不认识高成,但高成与众不同的嗓音,声明了他的身份。温超看到高成亲自出来,赶紧作了一个长揖,“下官拜见海阴侯。”他的职衔只有正五命,而高成是正七命,跟他父亲温泽平级,先行礼是应当的,但如此大礼,就显得过于恭敬了。

高成哪有心情听他废话,不悦地说:“温大人无需客气。我问你是不是有了逃犯的消息。”

温超羞惭地说:“没有。我正是为此来向侯爷致歉的。并略备薄礼,为侯爷压惊。”

高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事怪不得温超,所以虽然失望,还是很客气地请温超入内用茶。温超的背景,早被刘妈从温铨等人嘴里套出来了。高成想到高远风以后在都城,说不定要跟温泽打交道。跟温超搞好关系,对高远风有利无害。

双方都有了亲近的意思,气氛就融洽了。你嘘寒问暖,我感激不尽。关系迅速热络起来。

不一会,髙纲也回来了,加入了交流圈。说得最多的话题,当然是关于高远风。温超很有经验地投其所好,知道夸高远风最能得到高成髙纲的好感。为了进一步密切关系,温超说:“犬子温铨跟明威将军一见如故,已结拜为兄弟,誓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温超哪知道,他一语成谶,此时此刻,高远风真的在跟温铨有难同当。

且说高远风一行,即将抵达常山的时候,也就是在皇甫缨坐立不安的那一刻,祥妈也感到心惊肉跳。人的第六感很是神奇,皇甫缨因为关心太切,所以有感,而祥妈则纯粹是高阶超人对危险的预警。

跟高远风一说,高远风大为认同。他没这种警觉,但却意识到进常山不会那么顺利。洛都唐慈忠的表现,他就感觉到周粲那边可能知道了周飞燕对夺嫡动了心。周飞燕可能夺嫡的传闻,本就是他为了让周飞燕下定决心,而叮嘱高铁成等人传出去的,若到现在周粲还没收到消息,那他这个世子,耳目也太不灵敏了。

除了世子一方,还有天鹰宗。双方的仇怨不说,仙书也必然是一个不肯善罢甘休的因素。

海马岛和洛都丛林,祥妈先后两次都从对方手里夺得过仙书。天鹰宗万里迢迢而来,费尽心机得到的仙书,被你一而再地杀人夺宝,能那么算了吗?他们估计时时刻刻都想着如何将自己破腹剜心才是。两次一共杀了对方五六个超人,不从老巢调来人手的话,他们或许不敢直接动手,但偷袭暗杀却不得不防。

如此一想,皇甫继所说的奶奶要在城门外亲自迎接自己的那一刻,岂不正是潜伏敌人偷袭的最佳时机。那时候自己不得不走出马车,跟奶奶相认,还可能大礼参拜,甚或拥抱。围观的人群,高墙上下,有太多的地点太多的时机适合暗箭伤人。

还有,皇甫继的过度亲密,让人不得不怀疑。且不考虑家庭环境,就算寻常人家的亲兄弟,也好不到他那种程度吧。奶奶因为血缘关系和对孙子的歉疚之心,无论怎么好法,都可理解。作为血缘关系不算很亲近的皇甫继,如此表现就有些出格了。

于是,祥妈一说,高远风立即认同。想了想,让祥妈从灵戒里取出两套游骑营普通士兵的衣服分别换上。游骑营的辎重,为了赶路方便,高远风把其中一部分让祥妈收纳到灵戒里。反正纳物灵器不少,自己脖子上挂了一圈。

换上衣服之后,两人钻出马车,翻身上马,来到皇甫继的身边。

皇甫继莫名其妙,“远风,你这是干啥?”

高远风嘻嘻笑道:“我看看我如此装束,奶奶会不会一眼就认得出我来。”

皇甫继亲呢地摇头,“你呀,如此顽皮,小心奶奶打你的屁股。”

就这样,高远风和祥妈像是皇甫继的亲兵一样,紧贴在他身后。高远风是真的不希望皇甫继的感情是伪装的,紧跟皇甫继的

目的是,若皇甫继存心不良,他可以第一时间察觉;若皇甫继的感情纯真,但有其他危险发生,他和祥妈能够保护皇甫继不受误伤。

皇甫继一马当先,高远风和祥妈落后半步,来到吊桥之前。吊桥是平放的,通行无阻。上面也没有行人,在看见皇甫私军旗帜的时候,门口的城卫已主动将行人驱开,为他们清道。皇甫继却没有进城,而是立马桥头,朝城门内指了指,“远风,奶奶亲自来接你了。”

立马这个最危险的地点,反倒显得皇甫继坦坦荡荡,让高远风大是欣慰。皇甫继若心怀鬼胎,肯定要选择看似安全以致高远风的戒备心理大大降低的地方。还有皇甫继非常清楚祥妈的功力,只要他有任何异动,这么近的距离,怎么都快不过祥妈的速度。

高远风朝皇甫继身边凑得更近一些,“那我们还不赶快进去。站在这里等奶奶过来,不礼貌吧。”说话的同时,神识锁定皇甫继的情绪波动,进一步观察自己的靠近会不会让皇甫继有一点点紧张等不该有的情绪。

一般情况下,是不可以用神识扫描别人的,更别说锁定,那等同于挑衅性窥探。但高远风此时的举动,却可以解释为交谈时对对方的专注。

皇甫继的反应,让高远风感到惭愧,他的情感,只有喜悦。皇甫继高兴地说:“这是奶奶吩咐的。她说她要在这万众瞩目之地公开宣布你的身份,让你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进城。”

高远风至此,终于放下了对皇甫继的戒心,将目光投向城内,寻找奶奶的身影。心绪由戒备转为忐忑和歉疚。忐忑是担心皇甫缨会不会觉察出他是冒充,歉疚的同样是因为冒充。虽然冒充的主要责任不在自己而在高成等人,可冒充就是冒充,是对皇甫缨的欺骗。

但是不冒充行吗?对皇甫缨坦承自己不是她孙子,那才是对皇甫缨更大的伤害吧。高远风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代入那个可怜孩子的身份,好好孝敬皇甫缨以及高成,既然冒充了,且让我以假作真。

祥妈没这么多想法,什么皇甫继皇甫缨,她全然不管,只在乎高远风的安危,始终保持着警惕。不能用神识扫描,就用眼睛看。城上城下,留心观察。那是韩凤秋?仙盟的服饰过于显眼,即使韩凤秋站在城楼里,祥妈依然看见了。

看到韩凤秋,祥妈本能地将警惕心提高了一个级别。不是担心韩凤秋会伤害高远风,而是因为自身的身份和经历而产生的本能。

所以,城墙上忽然有人扔下两个‘小石子’的时候,祥妈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定睛一看,大惊失色,“仙雷!”那东西,在曾经跟仙盟的战斗中,让她们吃够了苦头。

祥妈猛地一跃而起,抓住高远风和皇甫继往马前的地上一扑,这是多次惨痛经历后用鲜血换来的经验。那东西是朝身后的马车扔下的,祥妈最优的应对措施,是以最快的速度离马车尽可能远且尽可能伏低。

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巨响,震得高远风和皇甫继晕头晕脑,两耳轰鸣。紧接着,就感觉到狂风席卷,双目不能视物,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翻滚,各种的碎屑夹杂在狂风中,打得身体生疼。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忽然感知到祥妈再次抓住他们往吊桥一窜,随着飞速扩张过来的烟雾,掠进城门。城门内侧,祥妈早就注意到邓檠三兄弟和冯歆在清道士兵的身后伸长脖子看热闹。祥妈能想到的安全之处,以那里为最。

混乱爆发,邓檠几人失声惊叫。稍后,人群惊恐乱窜,而邓檠三兄弟竟是冲向城门,朝爆炸的方向跑。

“回来!别叫,也别动。”三人的耳中,忽然想起祥妈熟悉的声音。

三人一愣,止步回头,差点又喊了出来。惊恐的冯歆这时也看见了灰头土脸的祥妈三人,“啊······。”只喊了半声,就被祥妈捂住了嘴。

这时,城上城下一股股神识肆意扫过。祥妈心惊肉跳,哪来如此多的超人?这要都是来杀高远风的,自己绝对难以抗衡。不是这些超人的功力超

过她,而是人数太多,她没把握护得住高远风。

于是她更小心了,传音高远风、皇甫继和邓檠四人,让大家紧贴墙根不要动,静观其变。

烟雾弥漫到城内,西直街靠近城门段更加混乱,人喊马嘶,惊马和恐慌的人群,互相碰撞踩踏,警戒的士兵们一时之间也无以维持秩序,他们自己都是懵的。

城墙上的人们,开始还在从甬道向下疯逃,不少人直接被挤下城墙。但是秩序恢复得最快,因为除了城墙颤动了一下之后,就只有一些碎屑被远远地抛上,伤害力不大。人们没听到后续的爆炸声,又居高临下,能看清全景。也就城楼这一小段,被扩散过来的烟雾笼罩了一会。烟雾扩散到这里已经不是很浓,所以即使在烟雾中的人们,依稀还是能够看清。

城上的人们不慌乱了,但却彼此保持着戒备,拉开跟身边陌生人之间的距离,谁也不知道谁是刺客。

皇甫缨和韩凤秋在爆炸处相遇之后,城上多数人静静地等待。韩凤秋的衣服让人心安,有仙盟高手在此,大概刺客不敢有后续行动。也有不少人开始淡定地离开,这些都是超人及其随从。他们同样是看到韩凤秋出现,感觉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司马筹正是准备离开的人之一。祥妈他们贴墙而立,正在下城的甬道不远处。司马筹自甬道下城,眼神一紧,他看到了祥妈、高远风和皇甫继三人一身的尘土,且夹杂中鲜血和碎肉。鲜血和碎肉,来自他们三人的坐骑。

司马筹不认识穿了士兵服饰的祥妈和高远风,但皇甫继那身银甲,虽然沾了泥土和血污,虽然头盔不见了,但依然很好认。关键的是,不是两名士兵将皇甫继护在身后,而是皇甫继神色紧张地和一名士兵将另一名士兵护在身后。

司马筹心中一痛,被韩凤秋所抓的那位死士白死了。他不知道高远风是如何逃脱仙雷轰炸的,祥妈三人窜进城门时,四溅的尘土和烟雾遮住了城上众人的视线。那个时候,他又不敢使用神识。他并不是很想知道过程,只想杀了高远风。

高远风被祥妈推到最后,他前面是祥妈和皇甫继,再前面是邓檠、温铨、袁翊和冯歆。七人皆静立不动,冷冷地看着大街上混乱的人群,留心着是不是还有刺客潜藏其中。

司马筹的手放在腰带扣上,越握越紧。他的腰带是柄上品灵器软剑。下到墙梯半途,司马筹掂量了一下距离。他一停,身后也在下城的人忍不住问了句,“你走不走?”意思你挡道了。

司马筹没回答,忽地向前一加速,脚尖在墙砖上一点,斜向飞身而下,软剑呛哴出鞘,渗人的蓝光绽放,斜劈而下,横扫高远风七人。不使用神识的话,他没把握一剑毙杀众人背后的高远风,干脆一举将这几人全部扫为两截。

不使用神识,是因为城上超人武者不少。神识一放,他在那些超人眼里将有若明灯。被韩凤秋盯上,他可不认为自己能跑得掉。伪装成普通武者在混乱中杀人,不至于让超人武者特别关注。

剑光还未临身,咔嚓,机簧声响。祥妈抖手就是一蓬弩箭射出,然后拔地而起,湛泸剑电闪迎上那道蓝光。神识和灵气迸发,直取司马筹。

祥妈一直在高度关注四周的动静。甬道上司马筹背后那人嫌他拦路而简单地催了一声,就让祥妈注意上了这边。司马筹移动,祥妈几乎同时发动。司马筹担心暴露神识,祥妈却不怕,她是韩凤秋认可了的超人武者。

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司马筹下意识地催发灵气和神识时,已然来不及。无坚不摧的湛泸,将司马筹连同软剑一起,临空削成四截。

超人高手的交战,自然惊动了所有超人。每一个超人都下意识地释放出神识。

韩凤秋惊觉后立即掠往城内,他在场的情况下还有超人敢出手,必是杀手无疑。在他掠行的过程中,心下也是震撼不已,实乃今日的到场的超人太多太密集。因为高远风也好,还是因为仙书拍卖会也好,此时此刻的常山可谓风云际会。

八十六章 司马烟消

司马筹意识消散之前,说不上懊恼和悔恨,只有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哀。

司马家敌不过拓跋家,丢了七阶晋皇朝。这怨不得人,只恨自己不争气。何况拓跋家并未赶尽杀绝,容许他们降阶归顺,保留六阶晋王国。

高桓篡晋立齐,这恨就大了。更可恨的是高桓没有任何留手,杀尽司马家王族子孙,操刀最狠的就是髙纲。司马筹司马恒其实只是旁系,高桓依然不愿放过。若不是有神秘高手以一把大火掩饰,将他两兄弟救了出去,四十年前他们就尘归尘土归土,不在人间了。

四十年来,他们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复仇。神秘人将他们以及他们的一些忠仆,安置在一处隐秘地点,赐予功法秘笈,灵丹灵药。愿意助他们复仇,条件是复仇之后,须得为那人效劳二十年。

司马兄弟知道那人是看中了他们的修炼资质,想把他们变成自己潜藏的利刃,可他们没得选。十年前,两兄弟先后成就超人,就想出山复仇。但被那人制止了,说是仙盟仙规森严,如果超人武者随意杀戮,必将遭到九族皆灭的严惩。

两兄弟已经再次娶妻生子生孙,不愿为复仇而绝了香烟,不得不继续隐忍。前不久,那人忽然告诉他们,仙盟的禁令取消了,他们可以复仇了。

司马兄弟大喜,带着家族精锐人手,出山复仇。出来后,才知道高桓早就死了,而且高桓的子孙也被周粲杀了个干尽。生无可恋、极度失落之际,那人忽然又告诉他们一个消息,说是高成髙纲还在,而且髙纲的长子长孙都在常山,高成唯一的孙子也将赶赴常山。

司马筹司马恒这才重燃生气,分头赶赴两地,誓要灭尽高成髙纲全族。

渤海那边还好说,据那人提供的消息,高成髙纲只是成丹期,凝神期的司马恒足以拿下。常山这边就有点麻烦,因为高远风有一位凝神期的义母随行,而且常山是周都。那人不允许司马兄弟在周国暴露身份。于是,司马筹带到常山的人手,都是死士,牙齿里藏进剧毒,一旦失手被抓,立即服毒自尽。

司马筹虽带有遗憾而死,遗憾的是没看到高成髙纲灭族,但也有一丝欣慰,他以为司马恒一定会成功,且渤海得手之后,肯定会来常山再次击杀高远风。髙纲的长子长孙,他已经派人去了,估计此时已经得手。

好在司马筹不知道渤海那边的消息,不然绝对是死不瞑目。司马恨非但没有得手,而且此时正岌岌可危。

海阴刘氏庄园,高成髙纲跟温超谈得正欢。

这时,有人拿着一只信鸽,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看到温超在场,迟疑了一下。

高纲心知,这个时候收到密信,跟高系隐秘之事的关系应该不大,因为高远风走前,该安排的已经安排好了,其他的,需要等高远风站稳脚跟之后,才有后续行动。于是故作坦荡地说:“温大人是自己人。哪来的信,拿过来看看。”

来人只好取下信鸽脚上的小纸筒,交给髙纲。

髙纲一打开,唰地站起身,“发现逃犯的踪迹了。”原来是海阳高威发来的。

高成也是激动不已,“在哪?”

髙纲,“裴家庄。”

裴家庄在高家堡西南三十多里处。他们之所以有信鸽,是因为高威的老丈人正是裴家庄老庄主。裴家庄接到侯府的画影图形之后,立即组织庄丁四处搜索。结果还真让他们发现其中一位逃犯的踪迹。

逃过髙纲追杀的那位成丹期,不辩方向地奔逃,无意中来到了裴家庄。他觉得离海阴刘氏庄园已远,高成等人应该一时半会也追不到这里。又饥又饿之下,铤而走险,潜入一户民居索要一些热水熟食。

热水到是有,不值饭点,庄户人家哪来熟食。那人饿极,就大胆地滞留一会,强迫农户给他煮饭。这个农家只有一位农妇在,男人被庄主招去搜索逃犯

去了。农妇看着匪徒闪着寒光的大刀,哪里敢不答应,颤颤惊惊地舀米煮饭。

本来庄丁们全在庄外荒野里搜索,无意中看到庄内一户人家升起炊烟。此时早餐才过去不久,而且男人又不在家,怎么可能开火煮饭。有比较精明的觉着其中有问题,决定回去看看。但据说逃犯武功极高,又穷凶极恶,大家不敢靠近。

事情报到庄主那里。裴庄主想了一下,让那户人家的男人一个人回去。让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逃犯真在他家,逃犯估计不会再让他出来。他尽可以配合逃犯,以免受到伤害。只要他不立即出来,大家就知道逃犯肯定在。

那人果然一进去就没出来。这边裴庄主吩咐大家各自回家找地方躲起来,自己则赶紧写信,用信鸽传给高威。

高成抓过信扫了一眼,立马飞奔出门,边跑边喊,“二弟,你留下来陪温大人。来人呐,传信高飞,让他带兵火速赶往裴家庄。”然后飞身越过围墙,只身徒步,直奔海阳。

温超看得一愣,因为高成展现出来的功力,大大超出他的意料。试探着问髙纲,“海阴侯这是超人了吧?”

髙纲得意地点头,“呵呵,我兄弟困在成丹期久矣。齐国一灭,可谓心结全消。晋位超人也就顺理成章了。嗨,又被他抢先了一步,我也是无奈。”逢人且说三分话,对于温超,髙纲当然不会有多少真话。

高成的超人境,已无法隐瞒,也不需要隐瞒。一旦超人,地位只会更稳。髙纲还隐隐透露,自己也可随时超人。这显然不是真的,只是增加高家筹码而已。

温超恍然大悟,“难怪了!”他当即认定打跑超人境刺客的是高成。根本就没想过另有其人,毕竟超人这种生物相对还是极少的,哪可能一位又一位地出现。明白此节,温超对汇报之事也不为难了。新晋超人,必须上报,而且此事对高家,对郡主都只有好处。

不管髙纲和温超在这怎么演戏,高成飞速赶到裴家庄,已过午时。迎接他的裴老庄主悲叹道:“那人走了,且残忍地杀了那对夫妻。”

高成没时间客套,更没时间陪老庄主伤心,“走了多久,往那边走的?”

老庄主指了指南边,“中午时分走的。”

高成嘱咐道:“高飞来了以后,让他追上来。”然后拔腿就追。

高飞是在返回高家堡的半路上得知消息的,立即派人回高家堡召集足够的人手,自己带着随行的部分士卒,飞马朝裴家庄赶来。

高成高飞搜索了半天,最后确认那人已经离开海阳境,去了陈国。才跟陈国打了一仗,自是不可能越界缉凶,只好怏怏而回。

高成在裴家庄找了一辆马车,再喊一位士卒帮他赶车,返回海阴。奔波一天,实在是累很了。

高飞则率人返回高家堡。

回到高氏祠堂,高飞也累了。在新招仆妇侍候下,跟母亲吃了饭,洗了澡,正想休息,忽然想到地牢里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于是出门走向地牢。

前些时间,他修炼林渊赐予的功法和技法,害怕别人知道,所以都是躲进地牢里一个人修炼。而今功力已经暴露,高成并未多心且升了他的职权,林渊给的功法书,拓跋啸给的灵剑等,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地下了。

天色微黑,高飞点起灯笼,走进地牢。一下阶梯,高飞就感觉不对,因为他闻到了腊肉的味道。他从不在地下吃饭,地牢又只有他一个人下来,其他人是禁止靠近的,所以高飞立即就反应过来,这里来过人或此时有人在。

高飞正要退出地牢,忽地一股劲风,将他手上的灯笼吹熄,地牢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高飞心神大骇,不用说,那位受伤的超人竟然躲在了这儿。难怪两县遍寻不着,原来他躲进了自己家里。

高飞往下一蹲,防备对方施放暗

器,然后慢慢地将手伸向肋下。他此来没带长兵器,只有习惯性地带着的几柄飞刀藏在肋下的夹层里。

“小娃娃,别乱动。你看不见不等于我看不见,你应该知道我是超人,不知道超人是有神识的吗?”黑暗中,传来一个司马恨故作正常的苍老的声音,却听不出声音到底在哪个方位。

高飞果然不敢动,想了一下,对方如果能轻易杀死他,何必玩弄声音飘忽的把戏,大胆地说:“我想你已经无力杀我了,不然我早已死于非命。”

“嘎嘎,”司马恨冷笑道:“如果不是还需要你的帮助,我哪里会留下你的性命。不信你大可以试试。”司马恨确实已经无力击杀高飞,叶老的那支箭,附带有他的元气。虽然司马恨及时避开了心脏要害,但叶老的元气一直在他体内肆虐,破坏着他的经脉。他全部灵力都用在修复经脉上和驱逐外来内力上,但越来越力不从心,修复的速度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

这也就是叶老撒手就走的原因,他确定司马恨对高成构不成威胁。

高飞心思转了转了,“我为什么要帮你?”他继续用言语试探,试图听出对方的真实境况。

司马恨,“换你的命。”

高飞,“你杀了我你也跑不掉。我爷爷他们就在外面。”

司马恨顿了片刻,“你不帮我的话,我反正是死,就只好让你陪葬了。你自己想吧,是跟我一起死,还是一起活。”司马恨来之前就得到了高家的详细信息,知道高飞不是高成或髙纲的儿孙。也就是说,他听出了高飞是在虚张声势,但他没有戳穿。

高飞,“我敢信你吗?”

司马恨,“那就只有赌了。”

高飞把牙齿咬得作响,像是下定决心,“我帮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并不是真的想从司马恨这里得到好处,只是用这句话让司马恨相信他准备帮他了。

司马恨,“你还想要好处?”司马恨要反过来试探高飞是不是真的怕死而愿意帮他。

高飞,“我想你要的帮助,一个是疗伤的药物,再就是帮你逃出去。给你药物,只能是我私人的。我损失自己的灵药帮你,没有好处,我岂不是吃了大亏。帮你出逃,等同背叛。我的险冒大了,当然要报酬。”高飞装成爱财如命的样子,表示得不到好处多半不情不愿。

老家伙如果答应给好处,估计确实无力击杀自己。如果非常强硬,反倒要小心了。

司马恨想了一下,“你如果真的能帮到我,给你一点好处也不是不行。你知道一位超人,随便指点你一下,也够你终生受益的了。”司马恨何其老奸巨猾,高飞的这点伎俩哪里逃得过他的大脑。司马恨无奈,决定杀了高飞,再自己去找伤药。但在高飞面对他的情况下,他没把握一击必杀,必须要让高飞转身,于是将计就计,假装上套。

高飞果然认定司马恨难以杀他,但不敢保证超人武者临死一击会有多强大,所以还是不敢轻易动手,必须得确认司马恨的位置和行动能力,“那好,我如何帮你?”

司马恨,“我急需伤药,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去拿。你慢慢走出地牢,我跟在你后面。”

高飞爽快地答应,“好。”脚步在地上动了几下,装作转身,慢慢退往石梯,耳朵却细心静听。

司马恨暗骂,小滑头。但他不得不出手了,不然等高飞退出地牢,他更是鞭长莫及。嘴里道:“走慢点。”嗓音比较大,以掩饰出手带起的风声。竭尽余力,将手中刀掷向高飞。

高飞在司马恨开口的时候,立即闪躲。司马恨一出手就暴露了他的方位,因为灵气再少,也有些许微光。于是高飞的飞刀电射而出。

扑哧,扑哧,两人同时中招。司马恨是躲无可躲。高飞则是因为距离太近和功力差距,躲避不及。

八十七章 人生如戏

高飞迟迟不归,让飞妈很是疑惑,“不是说了从今之后不用再躲着练功,去取了东西就回来的嘛,怎么这么久?这孩子不会又在地牢里练起来了吧。”高飞跟林渊拓跋啸之间的事,隐瞒不了飞妈,高飞也不想隐瞒。飞妈对男人之间的大事,从不插言,更不外传。

坐等不回,右等不回,飞妈放心不下,决定去看看。因为高飞跟飞妈说话,一向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且从不食言。

在这个世界上,飞妈是高飞唯一的心灵港湾。只有在母亲这里,他才能感觉到真情实意和温暖;也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绝对信任,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的一切。

母亲活得很卑微,但她为了高飞而无私地付出了她的所有;母亲没习武也不识字,她不能给高飞阐述什么大道理,也不能提供什么合理的建议,但高飞就是喜欢把自己所有的事和想法,倾诉给只知道点头的母亲听。若是没有这个港湾调剂高飞的心理,谁也不知道他会活成什么样子。

飞妈提了灯笼,喊上家里唯一的仆妇,去地牢看看高飞的情况。仆妇是她曾经的邻居,跟她一样失去了男人的寡妇。正因为两家境况类似,彼此同情,所以关系处得还行。高飞坚持要为飞妈雇佣仆妇的时候,飞妈出于照顾的心理,就将这位邻居要了过来。

地牢的门没关。飞妈喊着高飞的名字,伸出灯笼朝里面探望。灯笼在前,灯光照着自己的眼睛,飞妈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仅仅能看到自己的脚下。

飞妈没听到高飞的回答,嘀咕道:“这孩子,去哪儿了呢?”正想回头去其他地方找,忽然嗅到一丝血腥味,抽了抽鼻子,“张妈,你闻到了吗?”

“闻什么?”身后的张妈用鼻子使劲吸了几口气,感觉不对,惊慌地说:“像是血味。”

飞妈大惊失色地沿着石梯往下跑,“飞儿,飞儿。”

张妈则在外面惊恐地大叫,“来人呐!来人呐!”

众人涌进地牢的时候,高飞的意识是清醒的,可就是不能动,也不能出声。司马恨一刀插入了他的右肋,伤到了肺。跟司马恨被叶老所伤一样,那柄刀上附着有司马恨的灵气。灵气虽少,但毕竟比真气高一个层级,对高飞经脉的伤害极大。

高飞必须运起自己所有的真气,竭力制止肺部的内出血和修复伤口,并尽可能将那缕灵气驱逐出体外。不过他的情况比司马恨要好得多。

司马恨受伤之后必须先奋力逃命,耽搁疗伤不说,且叶老跟他的功力差,远大于他跟高飞的功力差,也就是说,他驱逐叶老所留的元气,比高飞驱逐他的灵气要艰难得多。

最糟糕的是,事先以为到海阴杀高成和髙纲一家乃是手到擒来,所以没带多少灵丹灵药。剧烈的损耗又无以补充,到高飞发现他时,他的灵气已几乎点滴不剩。竭尽余力掷出那一刀之后,根本无力避让高飞的攻击,被高飞一飞刀洞穿了咽喉。

高飞受伤很重,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飞妈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直到药师肯定地说堡主的生命已经无碍了,砰砰乱跳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万一高飞出事,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经过一夜的努力,高飞终于将那缕灵气驱逐干尽,面色渐见红润,人也能说话了。虽然伤及肺部,但这点硬伤,对他构不成太大威胁。

看着眼睛红肿一夜没睡地守在他床边的母亲,高飞心疼地:“妈,我没事了。您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别我没事了,您的身体却垮了。”

昏昏欲睡却强撑着的飞妈,听到高飞说话,大喜过望,“飞儿,你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吗?要不要我再喊药师来看看?······。”

高飞笑眯眯地看着母亲不停地唠叨,也不厌烦,反而觉得是享受。

高飞不说话,飞妈又急了,“飞儿,痛得很厉害吗?你怎么不说话?”

高飞笑道:“妈,我在听您说啊。放心啦,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飞妈拍着兄弟,舒了口气,“这回是哪来的强人,怎么那么凶恶?”

高飞叹道,“我算是好的了。海阴那里死了不少人。”

飞妈心里一咯噔,脱口而出,“你威叔没事吧?”

高飞的脸唰地阴沉下来,“他死了。”

飞妈脸色苍白,“是,是吗?”无力地坐在床沿,失魂落魄。

高飞极为烦躁,但不忍心看到母亲悲痛,“行啦,骗你的,他什么事都没有。”

飞妈转悲为喜,“真的!”

高飞扭过头去,“我管他去死。”

飞妈,“我,我,你不能咒他死。”

高飞故意怄气,“若能咒死人,我早就咒死他了。”

一向唯唯诺诺,顺高飞意愿行事的飞妈忽然唰地站起身,勇敢地直视高飞,“谁都可以咒他,就你不能。”

高飞愕然抬头,“为什么?”

“因,因为,”飞妈又怯懦了。犹豫再三,豁出去似的,“飞儿,他是你的生身父亲。”

“啊?”高飞大惊,“那,那些流言是是是真的?”

反正话已出口,飞妈也顾不得脸面了,说话也不紧张了,慢慢地坐下,拉着高飞的手,“飞儿,你没发现你的长相,跟你威叔差不多吗?我嫁给你爹之前,其实已经怀了你。你威叔真心喜欢的是我,不是裴玉兰。他本来是准备娶了裴玉兰之后,再娶我当二房的。谁知那裴玉兰非常霸道,坚决不允他再娶。我又怀了你,就只好嫁给你那懦弱无能的爹。你爹死后,若不是你威叔悄悄接济,我娘俩说不定活不到今天。唉,都是命啊,你就别怨恨你威叔了。”

高飞的脑袋直发懵。从小到大,关于他母亲的流言蜚语就不绝于耳。有不懂事的孩子,当他的面骂他母亲是破鞋。每每跟其他孩子打得头破血流,回到家,母亲也不责怪,只是泪水涟涟地细心为他清洗搽药。可想而知,高飞跟邻里的感情是个什么状况,除了母亲,他几乎憎恨世间所有的人。对于流言的另一位当事人高威,高飞就更是恨到极点。

怎么都想不到,流言原来是真。剧烈的情绪波动,使得他的伤口再次崩开,鲜血渗透裹布,嘴角也血水直流。

飞妈瞥见,大惊失色,“飞儿,飞儿,你别生气,都是妈不好。妈不说了,不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吗?飞儿。”

高飞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长长地呼吸,强压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而今他已成年,明了事理,懂得生身父母由不得自己选择,也怨不得谁。稳住心神,问道:“妈?既然你和高威在先,为什么他不娶你,而是娶了裴玉兰?”

飞妈看高飞的脸色没那么难看,心里的慌乱也跟着淡了,“唉,还不是我家穷。裴玉兰是裴家庄庄主的女儿,她家可以给你威叔玄阶功法。你现在应该清楚,大堡主他们没回来的时候,我们这里,一本玄阶功法是多么的宝贵了。他呀,也是没办法。”

高飞不存在在道义上厌恶嫌贫爱富的人,若让他选择,多半也是如此。但理解归理解,却不能原谅。你既然不能保证给我妈幸福,那就不该碰。碰了却不能实现诺言,就更该死。一个大男人,在家里居然做不了主,是为无能。这种人,高飞是极度鄙视的。

心潮起伏,高飞自嘲地想,母亲讲的到很像是一出戏,不幸的是,自己成了其中的配角。静静地想了一会,高飞道:“妈,你现在还喜欢高······他?”

飞妈脸色一红,连忙否认,“不不,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嘛。我只是不想你们父子,呃,你们两个之间闹出什么不愉快。”

看到母亲的反应,高飞其实懂母亲的心事。叹了口气,“若您想跟他一起生活,我可以想办法。但我是绝对不会认他为······,认他的。”

飞妈怔了一下,连忙说:“没有的事。飞儿,只要你好,我就满足了。真的,你不怨妈,妈就谢天谢地了,除了你,妈谁都不要。”

高飞没有跟母亲争论什么,心中却准备把配角演成主角。暂时不提这个话题,喊张妈端来早餐,跟母亲一起用过。然后喊人进来,吩咐将这里的事,飞鸽告知海阴侯府。

高成得知司马恨死在高飞手上,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司马恨一死,那位成丹期又逃去了陈国,估计是不敢回来了。但转念一想,又忧上心头,这边因为叶老,总算没出大事。高远风那边呢?祥妈能护得住他吗?

说起常山那边,髙纲更是焦心。祥妈或者护得住少主,但自己的儿孙呢?

好的不灵坏的灵,髙纲所虑不幸成真。

祥妈爆发,击杀司马筹,引得超人们纷纷注目。

韩凤秋一掠而至,发现是祥妈,进而看到高远风,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是你们啊,没事就好。”

皇甫缨跟着赶到。皇甫继大喊,“奶奶,奶奶,我们在这。”

皇甫缨惊喜地一把抱住皇甫继,“继儿,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瞬间又哭得稀里哗啦,“呜呜,你弟弟,呜,你弟弟他······。”

“奶奶,”皇甫继凑近皇甫缨耳朵喊,“远风弟弟也好好的,在这呢。”他不高喊地话,沉浸在自己感情世界里的皇甫缨是听不见的。

皇甫缨哭声顿止,大喜若狂,“哪儿呢?哪儿呢?”仿佛刚刚嚎啕大哭的,根本不是她,一把推离皇甫继,紧紧抓住皇甫继的双肩,“快快,我孙儿呢?你要敢骗我,我扒你的皮。”

皇甫继双肩被定住,动弹不得,只好喊道:“远风,你再不出声,我的肩膀就要被奶奶捏碎啦。”

高远风踟蹰而忐忑,讷讷地喊了声,“奶奶。”

皇甫缨一把推开皇甫继,循声盯着高远风。稍后,飞扑上去一把搂住,又哭又笑,“哈哈,哈哈,我有孙儿了,我有孙儿了。呜呜,谢天谢地,我孙儿还在。”

高远风手脚失措,无言以对,任由皇甫缨折腾。邓檠、袁翊、温铨和冯歆,全诧异地瞪大了眼。韩凤秋也是一愣。

一边皇甫继大声调侃:“奶奶,你就不担心抱错咯。”

皇甫缨叱道:“你扯淡吧你,这能错得了。”小心地将高远风放开,慈祥地盯着高远风的脸,爱心满溢地说:“你看看,这俊秀的模样,一看就是我皇甫家的种。别家的娃娃,哪个不是粗鄙不堪。”

确实,皇甫家的男人,都不算很阳刚。可你把这个当做证据,是不是太牵强了一点。温铨几人更是暗自叫屈,我们怎么就粗鄙了,就你皇甫家的种长得人模人样?

皇甫缨却全然不管他人的感受,牵着高远风的手就走,“走走,回家。我要大宴全城,公告天下,我有孙儿了。”

“等等,等等。”高远风用力拉住转生就走的皇甫缨,“奶奶,我义母也在,我介绍你们认识。”

“呃?这个?”皇甫缨脚步一僵,尴尬得眼斜嘴歪。她早就看见了祥妈,也猜出了祥妈的身份,却不知怎么招呼,所以像鸵鸟一样转身就逃。被高远风拉住,一时走也不好,回头也不好。

也就稍停了一瞬,皇甫缨忽然转身,朝祥妈重重地行了一礼,长揖到地,“见过柳、柳嫂子。皇甫缨罪该万死。感激不尽。”她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埋下头,免得跟祥妈对视。她哥哥杀了人家全家,而人家又为她抚养大孙儿。皇甫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高远风和祥妈面面相觑,怎么都想不到皇甫缨是这么个人。高远风哭笑不得,奶奶您怕不是个戏精吧。

祥妈更是无语。为了冒出好柳吉祥的身份,她准备了一大堆,如何表示对皇甫家的愤怒,如何不忿自家的无辜,如何坚持不依不饶,最后在皇甫缨的万分愧疚和高远风百般劝解中,看在高远风的面子上,哀叹都是命运弄人而大度地不计前嫌等等。

皇甫缨戏剧性地来这么一下,让祥妈所有的准备无从出口。苦笑着扶起皇甫缨,“您是远风的奶奶,我是他义母。您老这样称呼我,我可不敢当。”

“当得当得。走走,我们回家。”眼睛还是不看祥妈,却牵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又去牵高远风。

“等等,奶奶您稍等一下。”高远风赶紧叫道。

皇甫缨一哆嗦,心虚胆怯地说:“还,还有人?”

八十八章 惊人的大方

高远风这次叫停所为的人,倒是没让皇甫缨尴尬,是韩凤秋。

韩凤秋这是第二次出面救援自己,若把高家堡那次也算上,已经三次了。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这个情,高远风得认。

高远风恭敬地朝韩凤秋行了一礼,道了谢,然后请求韩凤秋跟他一起登上城楼。

登上城楼的目的,是让皇甫继赶紧指挥士兵和私军,尽快维护好秩序。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造成百姓死伤,高远风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请韩凤秋一起,那是为了威慑。高远风自己也是超人了,自然感知到祥妈出手时有多少超人的神识扫过来。士卒和私军能控制普通人,却奈何不了这些眼高于顶的超人,所以他需要借借韩凤秋这身虎皮。

韩凤秋意外地没有跟以往一样冷对高远风,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跟高远风携手上城,似乎将高远风放在了一个平等的地位。

高远风当然为此而疑惑,四次相见,韩凤秋的态度一次好过一次。他不会无聊地去追问理由,别人对他好,他自会回之以善、以诚。仙盟虽说跟叶老祥妈有仇,但韩凤秋本人并未亲手杀过叶家人。再说,此时的仙盟,跟以前的仙盟,已然有了差异。自己也有一个仙盟的身份呢。

高远风的举动,让皇甫缨大是赞赏。抢先一步跃上城楼,大声说出自己的身份,指挥士兵救死扶伤,安定民心。皇甫继反而没上城,而是跑出城外,去集合皇甫私军,清查死伤。

城内,杨衍指挥皇甫家的仪仗队,跟城卫们一起遵照皇甫缨的指示,迅速行动。

一场动乱,就这样快速安定下来。

高远风跟韩凤秋站在一起,窃窃私语。他还不会神识传音,也不想在韩凤秋面前显示功力,所以就凑近了低声说话,“司舵大人,您不是跟巡使大人在一起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韩凤秋体谅高远风,也不传音,“后楚大人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长留九星地域。我分管九星仙舵,也就不好一直跟在他身边侍候。到这里来,是听说这里即将举办仙书拍卖会。”

高远风一震,明白过来,“祥妈说这城头上超人不下十位,难道都是为仙书拍卖会而来?”他将这事疏忽了,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超人聚集一起。名不见经传的自己抵达都城而已,何德何能招致这么超人的关注。原来都是为了仙书。

韩凤秋点点头,“没错。”

高远风试探着问,“仙书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毕竟是仙书诶,拿到手上会读吗?若是读不明白,那有何益?”

韩凤秋轻笑,“你不会读,不等于他人不会读。用以刺杀你的那两个小东西看到没有,仙雷。虽不是真正的仙雷,只是仿造的,但它的威力,超人武者也不敢硬撼。你知道从哪里来的吗?就是有人根据仙书仿制而来。”

“哇哦。”高远风是真的被震住了,不是被仙书震住了,是被仙雷震住了,被仿制仙雷的人震住了。自己手上的仙书,都让莎拉辨认过,确认都是一些用于玩耍性质的物件,当不成攻击或防守的仙器,所以不堪大用。

高远风震惊的是有人能读仙书,且根据仙书制造出了仿仙雷,“司舵大人,制造仿仙雷,应该是仙盟吧?”他觉得除了仙盟,其他人应该没那个能力。

韩凤秋摇摇头,“不是仙盟。因为仙规,仙盟虽有少量仙雷等仙器,但对仙书反而最为陌生。以前禁止别人接触,自己当然得以身作则不是。曾经缴获过不少,但都上交给天外飞仙了。

天外飞仙走了以后,再有所获,仙盟也得不到,而是被各教子弟私自拿回了本教。于是,巡使干脆不闻不问,等于默许了民间可以接触和拥有仙书。

其实,民间早有人私藏。这仙雷,不经过千百次尝试,是做不出来的。”

高远风叹道,“这仙雷对超人武者未必有大用,但对常规武者却是杀手锏。谁能制造此物,或谁若大量采购此

物,那常规战争还有得打吗?岂不是所向披靡,再是坚城厚垒,也挡不住它几次轰炸吧。”

韩凤秋笑了,“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此物制作不易,价值连城。别说数量多不起来,也没谁有那个财力。”

“哦。”高远风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对了,韩大人是准备参加竞拍不成?”他要弄清楚,韩凤秋是准备凭身份巧取豪夺,还是准备花钱买。

“嗯。”韩凤秋道:“我钱不多,也不知能不能买下来。”高远风不知道的是,仙盟的威望大不如前。巡使都默许了,韩凤秋已无权直接强行没收别人价值连城的仙书。

高远风,“您读得懂?”

韩凤秋,“读不懂。买下来是为了献给后楚大人。”再多的,就不好跟高远风说了。仙盟的未来已是很迷茫,韩凤秋也得为自己谋后路。虽然后楚对他说了仙书没多大用处,但那是站在巡使大人的高度看问题。再说,没多大用不等于完全没有,有总比没有好,不然也不会有仿仙雷现世。

高远风沉吟了一下,“等会我请韩大人小酌一杯。”

韩凤秋,“你今天刚到,先跟家人团聚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

“不,就得今天。”高远风忽然一把拉住韩凤秋的手,低声道:“另有要事,必须得今天就办。”高远风是斤斤计较于恩仇的人,韩凤秋的恩,必须报。此时正有一个机会,就是韩凤秋需要仙书,而仙书在他手里无用。拍卖嘛,高远风本来就不准备都拿出来。拿出来多了,反而未必比拿出来少卖的钱多。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谁都知道。

韩凤秋不知高远风搞什么鬼,“那好,只要你不嫌我打扰了你一家团聚就好。对了,你什么时候成了南平侯的孙子啦?”

高远风听得好笑,“您这话问的,呵呵,出生就是呀。”

“哦不。”韩凤秋自己也好笑,“我是说,在高家堡的时候你似乎······?”

“没错,那时我也不知道。”高远风说,“唉,一言难尽呐。我奶奶曾······。”

有皇甫缨亲自出手,场面很快就控制住了。城卫军、常山府和秋官府的反应也很快,大量的城卫、巡捕迅速赶到现场。将救死扶伤等的后续事件交给有司之后,皇甫家的私军和仪仗队,立即整队打道回府。

高远风先拉着祥妈钻进了皇甫缨准备的马车,请她将除了莎拉之外的所有仙书都拿出来。

然后,祥妈从马车里出来,说高远风请韩凤秋和皇甫缨两人都进去。

好在马车够大,坐三个人足足有余。高远风请韩凤秋喝酒只是一个借口,他担心韩凤秋一旦离开,就难以再找到他。仙书拍卖的日子就在后天,高远风必须在拍卖之前,将部分仙书赠送给韩凤秋。

韩凤秋和皇甫缨对高远风神神秘秘的举动很是好奇,应邀钻进马车里看究竟。

等两人坐好,高远风郑重地说:“韩大人,奶奶,我给你们看一些物件。先提醒哈,守住心神,别过于惊讶。外面的超人武者可不少,千万别让人察觉到什么。”

皇甫缨莫名其妙,“乖孙儿,奶奶什么东西没见过?我不信你有什么宝贝能让我心神失守的。来来来,拿出来我瞧瞧。”

韩凤秋隐约有感,但不敢相信自己潜意识里的判断,“什么东西这么神秘,你如此着急地在大街上就要给我们看。”不敢相信,除了那东西稀罕之外,地点也不对。真要是那东西,必然要选一个相对安全而隐秘的场所才是。

高远风道:“我不知道以您的身份,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进南平侯府。若你离开,我又不知去哪找你,所以急了点。不说那些了,先看东西。”说完拿出一个布包,“再次提醒哈,别惊叫。”唰地将布包完全打开。

“啊哦。”皇甫缨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鹅,惊叫声被生生压下去,哽得难受。

韩凤秋虽然有那么点心理准备,但同样浑身一震。

布包中,整整十件五颜六色的仙物,晶莹剔透,触目惊心。

皇甫缨慌乱地伸手想去掩上布包。孙儿太轻率了,这东西怎可在这大街上轻易示人?虽然有车厢车帘挡住旁人的视线,可哪里挡得住超人的神识。

高远风拦住皇甫缨,继续让仙物展露在两人面前。

韩凤秋的心脏同样砰砰乱跳,换个时间和地点,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杀人夺宝。短暂的惊讶之后,强行控住脸色的异常,“远风,你给我看这个,是打算······?”

高远风突兀地强拉他喝酒,且坚持在今日,韩凤秋本就疑惑不解,自己跟高远风的关系没好到那个份上。现在看到这么多仙物,立马猜测高远风大概是准备送给他,只是怎么都不敢置信。这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礼物,价值连城且有市无价是一回事,关键是它蕴含有无限可能。高远风怎么可能送给自己?韩凤秋患得患失。

高远风很是平静地看着韩凤秋,“司舵大人,我拿出来的目的,是想送您几件。其实全给您也无所谓,不过我觉得量多的价值,未必比量少的价值高。还有就是,我答应通灵阁拿出一些去拍卖。看今日常山的异常,他们应该是大力宣传了。若是取消拍卖,我怕那些恼怒的超人们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

皇甫缨和韩凤秋同时瞪大了眼睛。

“送?送?······。”皇甫缨下意识地想反对。

“让通灵阁拍卖仙书的竟然是你?”韩凤秋下意识地想搧高远风,这种宝物怎能卖给别人,败家不是你这么败的。

高远风先稳住皇甫缨,“奶奶,韩大人先后三次救我性命。这些东西再值钱,难道比我的命还珍贵?”皇甫缨愣了一下,但仙物的刺激实在太大,一时还未完全清醒而理智,因韩凤秋在场,勉强点头,“嗯嗯,应该,应该。”实际上,她和韩凤秋的第一反应都是,你的命还真未必有这些仙物值钱。

韩凤秋莫名其妙,我哪有救你,还三次?仔细回想,见面也就三次。第一次确实救了人,那是糊里糊涂地救了周飞燕。第二次在洛都,是听后楚的吩咐去看看情况。今天,倒是准备救,可看到仙雷,下意识地闪避了。抓了刺客之后再下去,是瞧瞧还有没有救。

梳理一下过程,自己主观上虽没有直接救助高远风的意愿,但客观上,行动上,确实好似自己是在帮高远风,且高远风也真的受益了。韩凤秋不由大是感概,难怪后楚大人对高远风另眼相看。点滴之恩即涌泉相报,如此赤诚之人,还真有可能夺得了天下。因为以他这种性格,肝胆相照的朋友和忠心耿耿的属下,必然少不了。

高远风若知道韩凤秋对自己的评价,估计会笑出声,‘屁的涌泉相报。我不过是拿点你以为值钱的废物还还你的情,再进一步拉近关系罢了。’心里的龌龊当然是不能说的。高远风接着说:“我是这样想的。这些仙物,按品相均分为三份。一份送给韩大人,以酬谢您的救命之恩。一份留给奶奶,算作孙儿给您的见面礼。最后一份嘛,就送去拍卖。呵呵,相对这些读不懂的仙书,我更喜欢钱。”

韩凤秋想要想得要命,却一半是真不好意思一半假装地说:“这怎么使得?”

高远风道:“反正也不是我的,我拿着又没什么用,还怀璧其罪。您拿着,我就轻松了。从这个角度说,还是帮了我的忙呢。”

这一刻,韩凤秋深感作为朋友的话,高远风大是可交。送自己如此厚礼,怕自己受之有愧,故意将话反过来说。

皇甫缨大概是没想到有自己一份。一旦自己有份,一下子就感觉不是那么珍贵得胜过性命了。头脑一清醒,不由为自己先前的糊涂而懊恼,亲孙儿诶,自己唯一的血脉,岂是什么宝物能换的?愧疚之意形之于色,“奶奶不要。乖孙儿,分作两堆吧。一堆给韩大人,一堆拍卖。要不是怕那些超人不好打发,你都给韩大人我也没意见。”

人人求之不得的仙物,这三人却都出离大方起来。

八十九章 退堂鼓

韩凤秋推辞,不是不想要,是不敢无偿接受那么多。高远风今日的地位,不见得比他低,只是不能公开而已。韩凤秋怕承情太重,还不起。

皇甫缨是真的想通了,仙物再是珍贵,哪有自己的孙儿重要。韩凤秋救助孙儿多达三次,前两次的情况她不清楚,今日却是实实在在地看在眼里。虽然孙儿无恙的功劳全在祥妈,但韩凤秋却也做出了实际行动。所以在她看来,韩凤秋之恩,仅次于祥妈。于是她一反起先对仙书的态度,坚持要韩凤秋收下仙书。

高远风如此分配,是为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拍卖三分之一,所得可能跟拍卖全部差不多。送三分之一给韩凤秋,必将进一步拉近跟韩凤秋的关系,为将来应对天鹰宗做些预备。留三分之一给奶奶,是想加强奶奶在周国甚至璃凤皇朝的话语权。吴荥不远千里去高家堡,不就是为了仙书吗?奶奶若献上一件,皇朝还能少了奖赏?奶奶这边,可是自己将来成就大业的最大依仗。

为了说服韩凤秋接受三分之一,高远风直承自己跟天鹰宗的冲突,“韩大人,我与天鹰宗之仇,虽非我的错,但已然难以化解。今天城门这场刺杀,我怀疑跟天鹰宗关系不浅。这些东西得自天鹰宗,送给您,自是奢望您能帮我化解一二。您若不鄙弃我势利,就请收下。”

这下,韩凤秋就不得不收了,不然,就显得他不愿理会高远风跟天鹰宗的矛盾。对于天鹰宗,韩凤秋自是不惧。而且在得知天鹰宗居然越境到九星地界截杀赴试武者抢夺仙书一事之后,也是大为光火。就算不帮高远风,他都有传书问责的想法。今天的刺杀,还真可能是天鹰宗所为,因为他们有这个动机和财力。

既然如此,韩凤秋就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他那三分之一,并大包大揽地接过高远风跟天鹰宗的过节。只收三分之一,是他理解了高远风所说的,此物多不如少。少才珍贵,多就泛滥了。如果他能读懂,这个说法当然就不成立。但跟叶老一样,无论他采取什么办法,仙物都毫无反应。

皇甫缨还想推辞,韩凤秋大概是明白了高远风留给皇甫缨三分之一的用意,劝道:“南平侯你还是收起来吧。你若能凭此提升自家的实力和地位,对你孙儿的将来,必有助益。”他不能明说高远风可能是仙选之子,只好如此模糊提示。

“是吧。”对孙儿的未来有助益,皇甫缨自是愿意的。

分配完毕,各自收起仙物。高远风道:“韩大人下榻何处?要不我们先送您回去。”

韩凤秋笑道:“你不说请我喝酒吗?怎么,反悔啦?”

高远风道:“我倒是求之不得。就怕韩大人不方便。”

韩凤秋畅快地大笑,“我的身份,确实有点顾忌,跟谁来往过密,会被误解为站台。呵呵,世人都知仙盟今时不同往日,那就站一回台又如何。远风啊,你也别韩大人韩大人了。喊一声韩大哥,不会辱没你了吧。”

高远风大喜,“承您看得起,小弟可就高攀了。”坐着行了一个大礼,“韩大哥。”

“好,好!”韩凤秋托住高远风。仙书是一回事,他理解的高远风的品行,以及高远风将来可能的成就与地位,都是他从心底愿意结交高远风的理由。

皇甫缨手舞足蹈,“咯咯咯咯,我岂不又有一个孙······。”

话未说完,韩凤秋眼睛一瞪,“不管你的事。”

高远风也是诧异,奶奶吔,这可是仙盟分舵的司舵诶。跟韩凤秋对视一眼,都对皇甫缨孩童般的真性情感到惊奇。这位周国权威赫赫的侯爷,在权利场这个染缸里厮混那么多年,是如何保持自己纯真的。

马队风风光光地开进南平侯府。进府前,韩凤秋和皇甫缨已从马车里出来,大模大样地骑在高头大马上。皇甫缨是为了向人显示自己的得意。韩凤秋则是对外表明自己亲近皇甫家的态度。

只有高远风坐在马车里不出来,他准备继续扮演修炼废物。他不清楚历言和后楚都发现了他的超人功力。当然,历言和后楚也不会闲得没事到处宣扬



家宴早有准备。皇甫缨还想广发请帖,遍请都城高位权贵。

高远风立即予以制止,“奶奶,今日真不合适。后天就是仙书拍卖会,而今都城里可谓风起云涌。今天城门处行刺的刺客虽然当场击毙了,但谁知还有没有。万一为了报复我家,杀不了我而杀几个贵客来捣乱,怕是您也难以收场。”

皇甫缨一脸惋惜地说:“乖孙说的有道理。好吧,今天我们就纯属家宴。”说完,还朝韩凤秋眨眨眼。那意思,似乎由此确定了韩凤秋的辈分。

韩凤秋气得白了她一眼,只当看不见。

邓檠、温铨、袁翊三人也跟着混了进来,哈巴狗似的跟在围在皇甫缨前后讨好。心情大悦的皇甫缨,跟他们倒是很说得来。

郭佳凤、郭野鹤,冯歆到现在还处于震惊之中。高远风不好当面分出亲疏,对恭敬地侍候在自己身边的侯府长史杨衍说这三人是自己的好友,请他妥善安置一下。还有云晟云柔,直说是自己的远房表亲。

杨衍连声呼唤下人,为五人安顿。

家宴开始,高远风见到了皇甫继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母亲皇甫瑜,容颜端庄,雍容高雅。皇甫瑜任职鸿都门学教谕,桃李遍天下。她和皇甫缨,怎么看都不像一对母女。不考虑年龄的话,两人的身份应该颠倒过来才是,每每是皇甫瑜对皇甫缨说教,要母亲言行需得体。皇甫缨则吐吐舌头,做做鬼脸。皇甫瑜就无奈地叹气。

还有一位重要人物,是皇甫继的父亲,石明阳,春官府中大夫。身材颀长,温文尔雅。相貌没得说,帅得像是按照女性心目中的标准雕刻出来的。

两口子琴瑟和谐,看起来既般配又恩爱。

宴席刚开,不速之客即上门扫兴。秋官府宗寇常慈带同总捕白无忌上门求见,因为都城又发生了一起大案,有刺客闯入海阳侯都城别院,屠了海阳侯长子高淮及其全家。

一位新归侯爷之子被灭门,已是惊天大案。更恐怖的是,这位死者的堂弟,今日被南平侯公然宣布为亲孙,大张旗鼓地接回了家。所以六卿之一的常慈,都不得不亲自赶来报信。

哐当,高远风才端起酒杯,正站起身准备给奶奶敬酒。听闻此信,惊呆当场,酒杯失手落地。这一刻,他心里不是愤恨,而是悲伤。由于自己都拿不准抵达都城的确切日期,所以没派人知会高淮。本想饭后就去见见面,不想已是阴阳相隔。

自决定复国以前,高远风就有这种心理准备,并且跟高成髙纲和云海阔说过,这个过程必将是尸山血海。随后,高系士卒,在陈周之战,海马岛之战中,已经死伤多人。可人分亲疏,高淮是他知道真实身份之前‘血缘’关系最近的大哥。高淮的死,跟乡邻之死,对高远风的触动显然不可同日而语。这不是抚恤和补偿能弥补得了的。

高远风不由再次自我质疑,复国到底有没有意义。淋漓的鲜血从心理预计变成眼前的现实,高远风一时难以接受。曾经多少王族,包括他高家,为了那么个位子,争来斗去,最后全族皆灭。再看看今日侯府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若自己坚持以真实身份复国,将来自己跟南平侯府之间会是什么结局很是难说。

葬送亲人,泯灭亲情,那个位子真的就那么重要?

悲伤和沉重,让高远风有些喘不过气来,失魂落魄地一个人往人少的地方走。他下意识地想逃避,或者说想静静。

满堂静寂,无语地看着他。

皇甫缨受不了这种压抑,一步纵过去将高远风搂在怀里,“乖孙,没事的,没事的,奶奶在呢。有奶奶在,谁也不能伤害你。”她还以为高远风是被吓住了。

皇甫瑜苦笑摇头,母亲的情商似乎全部被军务吞噬了,日常生活的情商几近为零。高远风悲痛的神色那么明显,跟害怕有毛的关系呀。

然而下一刻,全场都傻了,高远风忽然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皇甫缨的真挚,让高远风体会到祥妈怀抱中的感觉。这是亲情,这是可以彻底解下一切伪善面具的港湾。

皇甫缨轻拍高远风的后辈,柔声安慰,言辞

凿凿地发誓要抓到刺客为高远风出气,如同哄三岁小孩一样。奶孙俩尽情演绎腻味人的含饴弄孙剧。

皇甫瑜朝宗寇常慈抱抱拳,“宗寇大人,海阳侯不久前才刚归顺我大周,其子就在都城遭遇不幸。此案的严重性,想必宗寇大人不需要妾身提醒。拜托了。请秋官府务必抓到凶手,以正典刑,给海阳侯一个交代。”

常慈赶紧回礼,为难地说:“下官自当全力以赴,缉捕凶残。可,近来驾临都城的超人过多,下官,下官担心,万一巡捕不小心招惹到那些高人,秋官府或将无力承受。”这才是他硬着头皮来侯府的原因。

抱着高远风的皇甫缨突然怒喝,“怕什么?来人呐,传我将令,命韩冷张燃封城。我管他超人不超人,谁敢捣乱,老娘亲自率军碾杀!”

话虽不错,在皇甫缨已经进阶超人境的情况下,一般超人很可能不敢硬撼皇甫缨亲自统率的精锐骑队,想想周飞燕的陷阵,就可知其师皇甫缨的恐怖。但这可不是城外旷野啊,街巷逼仄之地,超人武者若要捣乱,最精锐的骑队也不见得能阻止吧。

杨衍看着皇甫瑜,不知道该不该传令。皇甫瑜却不好插嘴,这是军令,不是家务。

高远风突然从皇甫缨的肩膀上抬起头来,轻轻地喊了声,“韩大哥。”

韩凤秋心领神会,“侯爷,封城就不必了。你让城卫辅助巡捕搜查即可。我去仙盟分卫所,让他们发布公告,就说今日凶杀案涉及到仙使,请目前驻跸常山的所有超人务必配合周国秋官府的调查,否则以仙逆论处。”

高远风和韩凤秋,都猜测是天鹰宗所为。天鹰宗位列八阶,哪怕不是自己的地盘,也不会把六阶周国当一回事。现在,也只有用仙盟的名义,才能震慑。

常慈和白无忌大喜,千恩万谢,匆匆出门去安排人手,大索都城。皇甫继在皇甫瑜的示意下,也急冲冲地去城卫军,聚集人手。

韩凤秋朝皇甫缨和高远风拱拱手,弹身飞上屋顶,朝仙盟分卫所掠去。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皇甫缨问高远风想不想去海阳侯都城别院看看现场。高远风黯然摇头,“人都死了,我不忍目睹惨状。麻烦奶奶着人收殓一下我大哥一家的遗骸。我想先歇息一下。”

“好好,你先去睡会儿。”皇甫缨连忙喊杨衍带高远风去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居室。

高远风也没心思跟众人一一客套道别,招呼祥妈跟着杨衍径直离开大厅。

随杨衍七弯八拐,进入一座奢华小院。院中是燕域难得一见的园林布局,亭台楼阁具备,侍女仆役众多。高远风不耐烦杨衍热心而叨叨不绝的介绍,直接问明主居室在何处,就淡淡地谢过杨衍,带着祥妈进门,把门一关,将一众侍女仆役全部隔绝于外。

高远风并非真的想休息,而是要写信。及时将高淮的死信告知髙纲高成,并对复国提出质疑。他想打退堂鼓了。现在还只是高淮一家出事,继续下去,为此而付出性命的,将不知凡几。高远风是真心希望,自己所有亲人,和所有对自己怀有善意的人们,享有安宁而幸福地生活。

书信一挥而就,高远风列举历代被夺位王族的惨状,按自己的理解分析复国的利弊和可能付出的代价,然后说明即使不复国,自己应该也能够为高桓遗臣们谋取一个不错的地位。希望两位爷爷能重新考虑一下。

然后,述说自己进城遭受的刺杀和得闻高淮的噩耗,表明竭力抓住凶手为高淮一家报仇的决心。

最后,将奶奶现在在周国的地位和皇甫一家的情况提了一下。他还以为高成知道皇甫缨的名字,只是不知道皇甫缨的现状而已。

写完之后,高远风将信交给祥妈。无风阁和知风楼的触角,还没有伸到常山来。不过高远风清楚,祥妈应该有手段替他将信件安全而快速地送回海阴。

祥妈出门,高远风呆坐了一会,准备收摄心神练功。此时唯有练功,才能让他不去胡思乱想。

才做了个架势,就被人打断。韩凤秋回来了。

九十章 刺客疑云

听闻韩凤秋到来,高远风大步出迎,“韩大哥,是不是有刺客的消息了?”

韩凤秋笑了笑,“抓刺客是你周国秋官府的事,怎么问到我头上了?”

高远风凑近韩凤秋,低声道:“韩大哥你就别作弄我了。你我心知肚明,周国秋官府动得了天鹰宗?”

韩凤秋点点头,“我此来还真跟天鹰宗有关。进去说吧。”

两人携手走进中堂。高远风招呼侍女上茶。

韩凤秋调笑道:“你这算是野鸡飞进凤凰窝了吧。”

高远风不以为忤,“可不。不过我是个贱皮子,一大堆人围着反而不自在,像是被被剥光了衣服一样。反倒觉着野鸡窝里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你呀。”韩凤秋用手指点了点,“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侍女端上茶水和点心之后,高远风挥手让她们出去。

韩凤秋听得周遭无人,这才跟高远风说:“今日针对你们的行刺,很可能并非天鹰宗所为。”

高远风迷惑了,“何以证明?”

韩凤秋从衣襟里抽出一封信,“喏,天鹰宗的飞鹰传书。”

高远风接过,打开细瞧。此书确实来自天鹰宗仙盟分舵,有印信为证。

内容是,请韩凤秋原谅天鹰宗弟子俞非越界抢夺仙书之罪。俞非保证马不停蹄地离开九星宗地域,且尽快撤去所有布置在九星地域的棋子。并称俞家愿意支付一定数额的补偿,只求韩凤秋不再追究俞非犯下的错。

韩凤秋看得是云里雾里,只知道一个叫俞非的天鹰宗弟子,为抢夺仙书,在九星宗地域布置过不少棋子。大概以为韩凤秋察觉了,很不高兴,就马上传书远在万里之外的老家,让家里人去请天鹰宗仙盟分舵的熟人出面缓和韩凤秋的怒气。

想到高远风跟天鹰宗交过手,可能知道得更多一点,所以拿来给高远风看。可不管怎么说,对方既然请动天鹰分舵的同仁发来这封和解请求,自然不可能继续做出恶心韩凤秋的举动。

高远风看完,前后一想,顿时明白了大半,“哦,原来那人叫俞非。”将海马岛为盗多年,自己奉周飞燕之令围剿,遇上俞非而后结仇,再到洛都城外丛林追杀,条理清晰地讲给韩凤秋听。

“你是说,进丛林追杀你的第六人是俞非?”韩凤秋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我就说我怎么莫名其妙地收到这么一封信啊,原来根源在你。”

高远风满眼尽是问号,“就算起因在我,天鹰宗也不知道我是你的人吧?”

韩凤秋白了高远风一眼,“得了吧。那时你真要把自己当做我的人,就不会弄丢我给的玉佩了。俞非应该是看到了你掉落的玉佩。他不认识你,但他认识那枚玉佩。”

双方一凑合,事情大抵就清楚了。俞家追杀一个渤海乡下出来的野小子,竟然一次损失了四五位超人。再看到那枚玉佩,立马就认定是韩凤秋动的手。此地除了韩凤秋,其他人有那个胆量和能力吗?

“对了。”韩凤秋被勾起了兴趣,“你和祥妈是怎么做到的?”

祥妈的功力当然不能暴露,她的身份跟韩凤秋的身份,是解不开的死结。高远风只好暴露自己的功力,神神秘秘地跟韩凤秋说:“大哥,我当你是自己人了哈。”神识一放一收,将超人级别的功力完整地展现在韩凤秋面前。

韩凤秋惊得坐不住,“你,你,你竟然是·····。我的天呐,你是怎么修炼的?”心中再次对后楚拜服得五体投地,难怪巡使大人如此看重高远风。

“不对。”韩凤秋想起什么,“还是不够哇。你养神期,祥妈凝神期。对方五人,既然来自天鹰宗,必有不下于凝神期的武者。你们两人?”韩凤秋对高远风两人完胜对方五人深表怀疑。

高远风唰地抽出游龙剑。用手一抖,剑身忽然伸

长一倍有余。再一抖,剑尖像是活物,剑身如鞭,灵巧之极。一按剑柄,唰,剑身回收,严丝合缝,怎么看都是一把平常的灵剑。高远风道:“出其不意罢了,比如削断对方的脚腕。”

“你呀,你呀。”韩凤秋不知道怎么表述,“身为超人武者,行事怎么还如此猥琐。也难怪对方栽在你手里。”

高远风道:“大哥诶,生死存亡之际,你让我去讲究高手的风度?我这人吧,对家人对朋友,赤胆忠肝,事无不可对人言。对敌人,那就不同了,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体面什么风度,当不得饭吃保不了命,不值一个铜子儿。”

韩凤秋笑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心中却计较开了,这好像也是将来的燕域大帝所需的素质之一吧。暗暗决定,尽快传书后楚,将自己对高远风的了解禀报上去。说不定,会在后楚那里为高远风加分。仙选之子,作为熟人兼同乡,韩凤秋当然希望高远风上位。高远风取胜,对他将来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弊。

回到刺客的话题,两人都糊涂了。天鹰宗的可能性真的不大,那又是谁呢?到目前为止,高远风的生死大仇,仅仅俞非而已。其他人,即使有矛盾,至于花那么大代价来刺杀他吗?用的还是死士。

韩凤秋,“难道是为了仙书?”

高远风,“我的仙书得自俞非一伙,别人从何而知?除非俞非在借刀杀人。”

韩凤秋摇头,“可能性不大。事无万全,万一漏了口风,他就是在把我往死里得罪。我到觉得通灵阁泄露消息的可能性不小。”

高远风予以否定,“这个我确认不会。我和祥妈都是超人,离开通灵阁时,有没有被人跟踪都不知道,那对方的功力也高得有点离谱了吧。若对方的功力高到那种程度,我想我可能走不出通灵阁。你说是不是?何况我们蒙了面,换了妆,通灵阁绝对不知我俩的真面目。”

否定起来,两人都是条条在理。否定之后,两人面面相觑,因为陷入了死胡同。背景不小的刺客从何而来,毫无线索。

韩凤秋毕竟站在局外,眼界要宽一点,“不但杀你,还杀海阳侯之子,那么说,针对的应该就不是你个人,而是你高家。你好好想想,你高家得罪了谁?”

经韩凤秋一提醒,高远风的思路也活跃起来,“得罪谁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我高家进周都,触犯谁的利益。”

韩凤秋在仙盟追索魔孽日久,分析线索的能力远在高远风之上,“我们再将眼光放开阔一些。海阴海阳二侯和你祥妈的加入,让周国的高端武力提升了一大截。这点有人肯定是不希望看到的。在都城杀了你和高淮一家,祥妈跟二侯的反应可想而知,有极大可能跟周国反目为仇。”

高远风一拍大腿,“周国或璃凤的大敌。”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同时叹了声气,可能性多了,跟毫无头绪没什么两样。

“要不,去现场看看?”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说走就走。韩凤秋正要飞身上屋,被高远风一把拉住。“别呀。我是武修废材诶,怎么飞?骑马,骑马。”韩凤秋摇头无语。

高远风大声召唤仆役备马,说要出门。

呼啦啦,一队精骑很快集合在小院门外,为首的居然是一位四十左右的丹湖期武者。丹湖期武者,在王国中足以担任五命官员了,却不知为何愿意屈居侯府做个私军小队长。

韩凤秋和高远风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名叫吕奉的小队长的功力,而是有些稀奇地注意到他的相貌,文秀得不似武将。联想起皇甫缨在城门口对高远风的评价和进侯府以来所看见的每一个人相貌,忍不住对皇甫家选人的标准好奇起来。她们选人的标准,或许不止是实力和忠心,还有颜值。

这个念头也就只是转瞬间的事,高远风随之就抛诸脑后。两人在吕奉率领的二十余骑簇拥下,从偏门驰出南平侯府,直奔海阳侯别院。

别院所处的位置并不偏僻,乃是显贵云集的城西鱼龙大街。这条大街上住的,多是一些衔高职虚的富贵闲人。海阳侯别院是周王所赐,跟海阴侯别院相邻。高远风和韩凤秋先是观察了一下大街,再招人过来了解了一些情况。得知此街住户虽然闲职较多,但位份都不低。大街上常有巡捕和士卒巡哨,秩序向来井然。也就是说,高府发生凶杀案,必有目击者。

高远风还未进入海阳侯别院,隔壁海阴侯别院的云海阔闻讯赶紧迎了出来。稍事关心了一下彼此别后的经历之后,话题很快转入凶杀案。

云海阔对此却一无所知。海阴侯府里仅仅住了云海阔一家四人,连个仆役都没请。高虎等人因为有游骑营的军职,被周飞燕安置到了城外大营。今日,云海阔想到高远风不日将抵达,就带同妻儿上街采购一些必备用品。没想到一回来,隔壁高淮一家竟然遭了灭门之祸。

高远风暗自庆幸,若云海阔在家,说不定也得出事。顾不上进门去跟舅妈和云纾、云横岭叙旧,高远风就准备去看看高淮遇害现场。

还是没能进门,因为大街上一伙人吵吵嚷嚷地走了过来。当先的,正是总捕白无忌。

白无忌一看到高远风和韩凤秋,赶紧过来敬礼。

高远风询问案子是否有进展,白无忌欲言又止。

高远风脸一沉,“难道有什么秘密不能告知于我不成?”

白无忌张张嘴,不知该不该说。他的手下却没那么多顾忌,忿忿不平地说:“总捕大人已经发现一些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东阳侯府。可是东阳侯府不但不配合查案,还禁止我们入内。”

“东阳侯府?”高远风依稀记得皇甫继说过,东阳侯姓凌,是现王妃的父亲,周国国丈,职任门下省侍中。

以东阳侯的身份、地位和权势,完全有资格不搭理白无忌。

高远风并未冲动,而是再次询问白无忌判断的依据。

白无忌确实不愧为总捕,办案有条有理,头脑清醒,观察细致。

海阳侯别院前门地处大街,有人进出,必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杀手多半不是从前门进入的。经过走访和询问值守的巡捕、士卒,确认前门并无异常。也就是说,凶手是从侧边邻居家或后院进入海阳侯别院的。

左边是海阴侯府,其时无人在家。白无忌就再往左一家查询,那是从天官府告老退养的一位上大夫。当天其家人所有的活动,经过验证,与所述无异,一切正常。查问时,他家所有人的表现也没任何问题。

别院右边住的,是国子寺祭酒孔三省;后院隔院而居的,是大门开在另一条大街上的常山府别驾王佑珩的家。

经过白无忌上门问询和查证,断定祭酒大人的独子孔慎独说谎。细细查看院墙,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基本能确认凶手就是从孔家逾墙进入侯府别院的。在白无忌的威吓和闻讯赶回家的孔三省的严令下,孔慎独吞吞吐吐地说自己是被人胁迫的。他在赌场被人下套,输了一大笔钱。对方五个大汉跟着他回家取钱。到家之后,就连同家人一起被打晕过去。隔壁发生了什么事,他实在是说不上来。

白无忌细细问清那些人的长相,然后发动城狐社鼠,搜寻那些人的踪迹。最后,线索竟然指向东阳侯府。

高远风跟韩凤秋对视一眼,东阳侯也在他们的怀疑范围之内。高远风进都城,很可能触及东阳侯的利益,因为他是世子周粲的外公。

高远风冷冷地吩咐吕奉,“派一个人回去调人,其他的跟我去东阳侯府。”

白无忌大惊,“使不得呀,高公子。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他担心高远风初入都城不知轻重。王族集体闭关的关键时刻,跺一脚则全国颤的两大侯府,一旦冲突起来,常山府乃至整个周国,必将动荡不休。间接促成此事的他白无忌,将万死难辞其咎。

九十一章 大周第一纨绔

高远风冷笑着对白无忌说:“总捕大人,你打算怎么给我交代呀?替罪羊之类的手段就别拿来糊弄我了,我要的是真凶。走!驾!”

在白无忌惊恐的目光中,高远风率众驱马直奔东阳侯府。

白无忌这边鸡飞狗跳,立即遣人分别给禁军统领韩冷,常山府尹卫少功,自家上司常慈告急,然后慌忙跟上高远风的骑队。他没给城卫军送信,是担心事情闹得更大。皇甫继任职城卫军副统领,一旦让城卫军知道,说不定就不止是皇甫私军,还得加上城卫军兵围东阳侯府了。

东阳侯府,闭门谢客。门口只有两位护卫站在门外,看到高远风等人驱马而来,立即上前阻拦,大声呼喝:“侯府门前,谁敢纵马!”

“给老子滚开。”高远风不但不加速,还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直接驱马踩踏过去。一人慌忙闪避。另一人闪躲不及,被撞得高高飞起,撞落在侯府院墙上。

来到门前,吕奉躬身道:“公子,我去喊门。”

高远风嚣张地说:“喊个鸟啊。吕队长,你那柄大戟是摆设不成?砸!”

吕奉认真看了高远风一眼,发现高远风并非开玩笑。那就砸吧,家奴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虎作伥吗。反正自己侯爷亲自吩咐过,一切听公子指挥。若让公子受了委屈,他吕奉该上哪上哪,反正不能留在侯府。

吕奉摘下马鞍上的大戟,朝侯府大门就冲了过去。砸东阳侯府的大门,可能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为轰动的,最为刺激的一件事了。此刻之前或之后的任何时间,吕奉可能都不会这么冲动。在这一刻,其实也不是冲动,他想考验一下高远风这个他很可能要侍奉一辈子的主人的品性。看看事情不可收拾之后,高远风是诿过于仆役还是维护仆役。是的,私军依然属仆役。

高远风倒是没注意吕奉的心理波动,但韩凤秋却始终散发出少许神识,关注着高远风及其身边的人。决定给后楚上书之后,他就一直留心观察着高远风的待人接物。往往越是细枝末节,才更能反应一个人真实的内心世界。

韩凤秋对吕奉的心理若有所觉,却不制止,他也想看看高远风是如何对待手下的。

“完了完了。”后面赶来的白无忌哀嚎。

咣当,一声巨响。东阳侯府的大门,随着大戟的猛力重击,应声而飞。

安静的侯府里顿时热闹了,厉叱,叫骂,兵器出鞘声,轰然而起。

吕奉又看看高远风。高远风指了指门楼。

吕奉微愣,您这是要直接拆屋么?门都砸了,不在乎在多一点。吕奉回马,再纵马而前,借助马速高高跃起,挥动大戟狠狠地砸在大门上方的门楼上。轰隆,哗啦,门楼倾颓,烟尘四起,一地瓦砾。

侯府内,忽然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都被惊住了,砸门或可解释为两家的冲突,摧毁门楼,那可就是彻底撕破脸,是毁家灭门的节凑。到底谁给了来人那么大胆子,公然践踏东阳侯府的尊严。东阳侯的女儿那是当今王妃,践踏东阳侯府,置王妃的脸面于何地。

烟尘稍散,高远风拍马直入,“这才对嘛。门楼太矮,骑个马都不方便。”

“噗。”闻者莫不吐血,你拆人家门楼,仅仅是因为你不愿下马是吧。

东阳侯府内众人,义愤填膺,骂声不绝,挥着兵器就围上来,欲将高远风等揪下马来治罪。

高远风大吼,“持械反抗者,必是刺客同党,给我杀!”

这一吼,韩凤秋都吓了一跳。这要真的砍了人,可就没了回旋的余地。一旦厮杀开始,或将不死不休。

吕奉迟疑了,但下一瞬他不得不冲上去,因为高远风自己已抽出灵剑,当先纵马冲向海阳侯府的私军。

“住手!”有人厉声疾呼。海阳侯府的人闻声往后一撤,分开两边。一位峨冠老者疾步而来,怒视高远风,“哪来的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这里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吗?还不给我滚出去。”来者正是东阳侯凌山河本尊。

高远风一勒马,斜睨着

眼,“哟呵,哪来的老儿,口气倒是不小。说,你是不是刺客同党。”

就算不认识凌山河的人,也不可能不认识凌山河身上的官服。高远风的猖狂,气得凌山河浑身颤抖,“你!你!粗鄙忤逆,无法无天。来人,给我拿下。南平侯没空管教,老夫就替她好好教教这野种,什么叫上下尊卑,什么叫敬老尊贤。”

东阳侯府的人一拥而上,眼中的得意显而易见,‘小子,你不是嚣张吗?东阳侯亲至,看你还敢造次。’他们潜意识里将高远风看作都城那些顽劣的贵族子弟,在长辈不知情的时候,嚣张跋扈,一旦有长辈出面,马上乖得像猫。

然而,高远风当场刷新了所有人心目中的纨绔的底线,端坐马上居高临下,极其无礼地用灵剑指着凌山河,“老东西,你有种。明明认识我却故意装作不知,显然是刺客同谋。来人,给我拿下,教教他什么叫国法森严。”原话奉还。不等吕奉反应,就挥剑扫向涌过来抓他的东阳侯府私军。

东阳侯当面都敢毫无顾忌地动武,这可不是纨绔能解释的了,是真正的无法无天,要不,就是其背后的南平侯想动东阳侯。东阳侯府的人都是一震,惊骇至极。众人一愣的瞬间,高远风下手可没轻重,一剑横扫,顿时不少人受伤。

高远风开打,吕奉哪敢让他独自面对数十个对方的武者,不得不呼喝一声,招呼自己的手下,冲向高远风的身边。一边徒步,一边跨马,明显不对等。东阳侯府的人虽多,却不敢硬抗战马的冲撞,不得不退。

“反了!反了!”凌山河气得直哆嗦,但不得不在护卫和私军的保护下狼狈而退。因为高远风对所谓上下尊卑似乎全然不懂,也不懂由此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驱马冲堂堂国丈,朝中一等高官冲撞过来。

“混账东西!给老夫住手!”凌山河背后,侯府正堂门口,又传来一声威严的喝叫,并有神识盖压而来,轰向高远风。

高远风适时抱头惨叫,像是遭受重击,在马背上遥遥欲坠。他骑在马上视野宽阔,早就发现了那位站在大堂门口,锦衣白发的青脸老者。老者在侯府内依然顾盼自雄,似乎比凌山河的地位还高。

老者神识爆发,竟然比自己还强,显然是位资深超人。高远风为了掩饰功力,立即演起戏来。这时,该韩凤秋出场了,若韩凤秋真心帮他的话。

高远风正因为珍惜来之不易的友谊,所以格外谨慎。皇甫继也好,韩凤秋也好,他得反复确认对方的真心实意。

韩凤秋果然没让他失望,挺身而出,将对方的罩向高远风的神识霸道地横扫而回,冷冷地出声,“郭礼斌,你的手伸得有点长了。”

跟高远风和韩凤秋早就注意到了凌山河和璃凤太尉郭礼斌一样,郭礼斌和凌山河同样早就看到了跟随高远风进门的韩凤秋。之所以任高远风如此放肆而没有当场射杀,就是拿不准韩凤秋的立场。但高远风的言行实在是太过份了,又因为其身份让东阳侯府的下人束手束脚,使得凌山河和郭礼斌不得不先后出场。

韩凤秋一出面,众人都是大惊,原来有他站台,难怪高远风如此猖狂。

郭礼斌似乎吃了一个暗亏,强忍不适远远地朝韩凤秋拱拱手,“司舵大人,此为我璃凤内政,并不关涉仙盟,是您的手伸长了吧。”拱手是过场,做做样子,并无一丝敬畏。

韩凤秋的眼神更冷了,连样子都不想做,“太尉大人莫不是以为仙盟大不如前,就动不得你了。我已通传全城超人,今日的刺杀涉及到仙使,所有超人武者都得配合查案。怎么?你是想试试违背仙令的后果?千万莫跟我说,你不知道仙盟卫所散发的仙令。”

仙盟的权威确实大不如前,这是共识,所以郭礼斌才敢试试韩凤秋的态度。但是,此事却没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郭礼斌进一步挑衅韩凤秋的权威,“不知涉及到那位仙使,司舵大人能否明示?”他的意思是,韩凤秋在撒谎。若在以前,他是断然不敢这么质询韩凤秋的。

韩凤秋不屑地怼回去,“你一个七阶皇朝的太尉,还不够资格知道。”很明显,你自以为是的显赫,在仙盟面前狗屁都

不是。

太尉被噎住了,稍顿,然后狡辩道:“我可没阻止周国查案,仅仅是喝止辖下的不法浪荡子而已。司舵大人,这算不上违背仙令吧。”不算神识攻击的话,他确实没出手,而且周国附属于璃凤皇朝,说是辖下并没有错。

韩凤秋的素养再好,也禁不住怒气暗升,眼一瞪,“是你老糊涂了,还是侮辱我的智商。闭嘴站到一边去。”最后一句的音量陡升,同时,神识如箭,直刺郭礼斌的大脑。你将神识攻击说成没出手,那就请你也尝尝其中的滋味。

郭礼斌的大脑霎时剧痛,一张本就发青的脸,更趋苍白。关键是,他察觉到了韩凤秋的杀意,浑身冷汗直冒。这时才反应过来,若韩凤秋真杀了他,未必有人帮他说话。仙盟终归是仙盟,在声势日下之际,杀几个人立威,大有可能。那西域的巡使,不就到处追杀无中生有的仙逆吗。

郭礼斌僵着脸不敢说话了,老奸巨猾的凌山河却听出一些意味。他不知郭礼斌已被吓住了,自以为是地朝韩凤秋行礼,“韩大人禁止超人境阻碍查案,大是英明。此案发生在周国,自然是周国之责。感谢韩大人主持公道。来人呐,拿下高远风。查案是秋官府的职责,与高远风何干?高远风干扰查案程序,擅闯东阳侯府,藐视国法王权,大逆不道。教义有云,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高远风若敢抗法,你们有权当场击杀。”

被凌山河一挤兑,韩凤秋确实不好说话了。他虽隶属仙盟,却出身法教。尤其是在当下燕域,法教教义的重要性,无形中要高过仙规。

越聚越多的东阳侯府私军,胆气立壮。刀剑出鞘,往上一涌。高远风带来的十几个人顿时显得势单力孤,岌岌可危。

正在万分危急之际,大街上响起了密集而急促的马蹄声。远远的,皇甫缨丝毫不显苍老的清脆喝声先一步传来,“谁敢动我孙儿?”

哗啦啦,大批披甲私军,直接冲进东阳侯府。

东阳侯府私军当时就萎了。他们在凌山河的命令下,有胆杀高远风,却怎么都不敢面对大周战神皇甫缨。潮水一般,迅速退到凌山河的后面。

凌山河目眦欲裂,“皇甫缨,你想造反吗?”

皇甫缨撇撇嘴,“凌山河,你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你是大王?”

凌山河哑了。就算女儿是王妃,但他本人只是国戚,不能算王族。脱口而出的话,确实欠缺考虑,犯了大忌。

高远风看到皇甫缨赶到,又开始演戏了,带着哭腔地说:“奶奶,这个老东西骂我是野种。”

轰,怒气冲天而起。这话大大越过了皇甫缨的底线,深深刺痛了她心底的旧创,纵马就朝凌山河踏去,马鞭灌满灵气,闪亮如钢刀般兜头砸下,“老匹夫,你说谁是野种?”

“慢着!”

“鞭下留人!”

“使不得呀。南平侯息怒。”

接连有惊呼声响起。倾颓的大门处,好几位高官仓惶奔入。正是白无忌请来的救兵,进军统领韩冷,秋官府宗寇常慈,常山府尹卫少功,还有德高望重的中书令温泽。

常慈担心自己调节不了两大侯府的矛盾,跑到中书省将温泽强行架了过来。温泽除了本人德高望重之外,他孙儿温铨还跟高远风称兄道弟,常慈寄望温泽的话,高远风和皇甫缨能听得进去。

叫声让皇甫缨的鞭子迟滞了一下,加上凌山河的功力也不弱,老牌成丹期,这才没酿成大祸,被凌山河闪躲过去。不过皇甫缨的外溢灵气,依然伤到了凌山河的胳膊,鲜血直冒。

“你个疯婆子。”凌山河气得跺脚,“各位大人来得正好,请诸位给我评评理。皇甫缨纵容这纨绔子毁我大门,马踏侯府。我大周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皇甫缨冷哼一声,没说话。今日的事,确实是高远风做过了。

高远风傲娇地一撇嘴,“哼,是你先违法的。”

众人心里哀叹,你还真是不谙世事的纨绔,东阳侯违不违法,轮得到你一个小辈说话?

九十二章 疑雾重重

高远风有没有资格质疑凌山河违法,皇甫缨不管,揪住凌山河侮辱高远风是野种不放。跟高远风非常相似地嘴一撇,“哼哼,各位大人,凌山河管我孙儿叫野种。别说是你们来了,就是王妃在此,凌山河也得给我一个说法。”

这是重点吗?在场的大人们头痛万分,你堂堂一个南平侯,尚书省左仆射,说话怎么跟一个街痞似的。难怪你孙子纨绔,原来你也好不到哪去。

缓过劲来的太尉郭礼斌,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精明似鬼的他发现了韩凤秋的弱点,就是韩凤秋不敢不尊法教教义。

这一发现,让他再次神气起来,漠视韩凤秋,直接插手这桩行刺案。因为他是周国上属璃凤皇朝的太尉,有权对下属国的执法发表自己的意见。

郭礼斌明智地不论高远风的对错,只说案情,“你们来此应该是为了案子的吧。怎么尽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都很闲吗?”

“哦呀,太尉大人您也在啊。”众人纷纷行礼。皇甫缨都不得不低头,因为太尉高居正九命,职衔上跟周王平级。在场的其他人,最多正七命,这是王国官位的顶峰。八命九命,只有皇朝才有权封授。

“这个案子归谁管呐?”郭礼斌摆足派头,明知故问。

“下官。”常慈恭敬地说,“该下官管。”

“那你管呐。”郭礼斌不耐烦地说。他打的注意是,高远风的违法事实是明摆着的,常慈一查案,高远风自然牵涉其中。于是常慈不处理高远风都不可能。

高远风也叫道,“对对,常大人,东阳侯府藏匿刺客,您可不能不管。”

除了白无忌,众人都是一怔。什么意思,东阳侯府跟刺客有牵连?温泽等人立时知趣地紧闭嘴巴。

高远风的振振有词,让凌山河也懵了,这个场合可容不得他胡说八道,难道府中真的有人跟刺客有关?

常慈被赶上架,下不来,无奈只好查问下去,“高将军,话可不能乱说。你说东阳侯藏匿刺客,可有证据?”

高远风一指白无忌,“您问他。”

常慈的脸当场就很不好看了,白无忌呀白无忌,你多大岁数了,怎么如此不知轻重,这种事情怎么就能说给那个纨绔听呢?难怪高远风怒闯东阳侯府。但此时此地却不是发作的时机,更不可能和稀泥,“白总捕,是这样吗?你给我从头到尾,细细道来。”

事已至此,白无忌干脆豁出去了,将自己如何通过蛛丝马迹查找到刺客的线索,沿街查问下来,最后有人亲眼看见疑似刺客的那些人进了东阳侯府。白无忌请求进侯府查案,被侯府傲慢地拒之门外。

凌山河有苦说不出,不需要询问下人,他也知道白无忌进不了侯府是真。换在平常,在场的高官没人把这事当多大点事儿。侯府是什么地方,能任由你巡捕进出?不止是东阳侯府,朝中任一大员的家,若缉捕司没有确凿证据,且有王旨在身的话,大多也会阻止巡捕入内。

但在今天,这个潜规则就行不通了。他刚刚拿法教教义‘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来挤兑韩凤秋,总不能转眼就说巡捕无权查办贵族吧。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给高远风定罪,这板子就要先打在自己身上。

凌山河无奈,声严厉色地责问当时是谁守门,为什么不让巡捕进府查案。

侯府的下人也冤枉啊,难道应该让巡捕进府不成?侯府的威严何在。

下人讷讷,凌山河心知肚明,但他不得不做做样子,操起棍棒,劈头盖脸地抽,“我让你们目中无人,连官差办案都敢阻拦,若是耽误办案,你们负得起那个责吗?”明显的避重就轻。

“啪,啪,啪。”高远风在一旁有节凑地鼓掌,“东阳侯深明大义,办事公正。”谁都听得出是反话,讥讽为十足。

老油条们谁都不出声。都清楚今日的案子,查到这里根本就查不下去,纵作查

明是凌山河所为,谁敢将他法办?何况绝对查不到凌山河头上。即使真的是凌山河干的,侯府里的替罪羊不要太多。凌山河推说一声不知情,谁都拿他没办法。也只有高远风这个愣头青才不依不饶。

凌山河怒道:“你还待怎的?他们仅仅只是阻拦了一下巡捕,并未犯罪。你呢,大庭广众之下,将我侯府践踏成什么样子了?今日南平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去找大王要一个说法。”他也清楚,秋官府是不敢治高远风之罪的。

“哈哈。”高远风更怒,“什么样子?东阳侯,我们何不去看看海阳侯别院是什么样子?”

凌山河冷哼,“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高远风咬牙切齿,“刺客进了你侯府,你说跟你没关系?今日不交出刺客,小爷拆的就不只是大门了。”

凌山河,“你敢!”

高远风,“你试试。”

两头犟牛一样,互不相让。

常慈无奈,“侯爷,要不,委屈您把府里的下人都喊过来,让白总捕鉴别一下。也好打消高将军的疑虑嘛。”

查案凌山河不惧,仅仅是丢面子而已。被逼到这个份上,他不得不同意,那边可是灭门惨案。髙纲他不在乎,一个无权无势的虚爵而已,高远风却难缠得紧,关键是他身后站着皇甫缨和韩凤秋。

凌山河气呼呼地说:“查,查!除了女眷后院,任你们查。白无忌,今天你要是不给我找出刺客来,老夫饶不了你。”跟常慈一样,他怨怪白无忌不该将信息告知高远风这个无法无天的纨绔。

白无忌也是气得脸色铁青,前门闹得如此轰动,那些刺客难道还呆在府里等着被抓呀,还不早从后门跑咯。可是这话更加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来,就是公然质疑凌山河隐匿、私纵罪犯。

白无忌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不过他自有手段,“侯爷,下官就冒犯了。侯府的私军、侍女、仆役和官吏,下官不敢带回秋官府,斗胆借您一个偏院问话。”

“你!”凌山河越发恼怒,连侯府的长史,司马、司录这些朝廷命官都要查,这白无忌是铁了心要跟侯府作对了。

凌山河重重的哼了一声,“行!要不要先问询老夫。”

白无忌赶紧告罪,“侯爷就不用了,下官相信您老绝对不是刺客。”

偏院找好,白无忌请皇甫私军和城卫军连同维持秩序。所谓维持秩序,就是将凌府的属员,侍女、私军、仆役全都分隔开来。

白无忌拿出几幅他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而画就的肖像,一个一个地给侯府中人看。他不问“你是否认识这些人?”也不问“你是否见过这些人?”而是直接问“你最后见到这些人是什么时候?”

前两个问题,侯府中人一听就明白不能给白无忌肯定答案。后一个问题,未必人人都能反映过来。白无忌不需要所有人的答案都准确,只要有一个人下意识地回他真话就可以了。

果然,有几个侍女和仆役,无意中说出了事实,就在高远风闯侯府之前不久见过。

大人物们都等在偏远门外,看到白无忌拿着肖像出来,心里都是一咯噔。白无忌做不了假,因为他问话时,周围围满了皇甫私军和城卫军。

凌山河大惊,继而大怒,冲进偏院大吼,“说,这些人是哪来的,是谁把这些人带进侯府的?”

有心小心翼翼地说,“是太尉的随员带进来的。”

凌山河懵了,晕乎乎地走出偏院。太尉的官职再大,也没撇清自己的重要,何况又不直属。

看到高远风杀人般的眼光逼视过来,郭礼斌若无其事地说:“你不会以为我是凶手吧?我有必要杀你和那谁,哦海阳侯的儿子,杀你们这些无关痛痒的小卒子么?牵涉到我的下人是吧,查,照样查。”

很快,太尉所有的随员全部到场。当然,刺客不可

能还在。

一问,少了一人。再一问,肖像上的这几个人,都是那人的‘亲戚’。

郭礼斌大怒,“逃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赶快给我传书京城,缉捕他的家人。”

有人弱弱地说:“他是前不久才从武源皇朝逃难过来的。长史大人看他功力不俗,才将他招进府中做了护卫。他没有家人。”

郭礼斌两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了。”无论如何,周国不敢将他怎么样。能过问一下,已经很给面子了。

韩凤秋忽然插话,“把他的姓名,籍贯,和肖像给我。我着人去查。”周国查不到国外,韩凤秋可以。

高远风也道:“太尉大人,您家长史,我想接触接触。”

郭礼斌冷冷撇了高远风一眼,懒得理会。皇甫缨也赶紧拉住高远风,不让他说下去。太尉府长史,高居正七命衔,岂是你一个附属国有权过问的。当然皇甫缨也不会就那么算了,对常慈道:“宗寇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啊?”

常慈赶紧说:“下官立即画影图形,传示天下,全国缉捕这些凶徒。”

事涉太尉,这可比涉及凌山河更为辣手。凌山河也没有挽回面子的兴趣,因为他忽然觉得今日太尉莫名来访,可能不那么简单。

凌山河不追究,皇甫缨也就拉着高远风退出东阳侯府。不管杀手是不是凌山河或郭礼斌派遣的,都定不了他们的罪。只能期望抓住杀手,拷问出真凶。认定仇人之后,也没法通过国法报复,只能暗地里回击回去。

回程的路,几位高官本应分道扬镳,因为容易被凌山河视作皇甫缨的同党。但除了韩冷之外,其他人却走在了一起。温泽是不在乎,他德高望重,不需要也不可能站队。城卫统领张燃,本就是皇甫系的人。常慈已是无奈,手下白无忌将凌山河得罪死了,即使不站皇甫这边,凌府也不会亲近他。

大家缓缓而行,分析着刺客的来历。

郭礼斌和凌山河都可疑,但想不出他们的动机。

高远风跟皇甫缨的关系今日才公布,所以高成髙纲以及高远风的义母,今天之前,怎么都算不上皇甫系的人。不算皇甫系的人,那就跟凌山河没冲突,那么凌山河就实在是没理由得罪高成髙纲。虽然无权无势,但毕竟是两大成丹期。凌山河没那么蠢无故为自己树立大敌。再说,城门口刺杀高远风的,可是有仙雷,有超人境的武者。仙雷嘛,凌家狠狠心,不能说买不起,可凌山河有何能力驱使超人?

郭礼斌就更是说不通。他高居皇庭,跟高家无仇无怨。难道真的是手下所为,而他不清楚?毕竟偌大太尉府,或公或私,人数成百上千,他哪可能全都清楚底细。

张燃道:“会不会跟武源皇朝有关。一旦战启,璃凤和武源必有一战。我大周恰好地处前沿。”

众人纷纷应和,“大有可能。与我国相邻的,是武源皇朝直辖之地。武源积弱多年,前不久下属赵国又发生仙逆大案,镇南将军云浈被仙盟绞杀。朝堂上下人人惊惧,就更是无力对外了。通过暗杀我国一些关键性人物,比如高淮、远风,制造动乱,从而牵制我军对外征伐的步伐。”

分析来分析去,谁都无法确认。案情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皇甫缨看到温泽的脸色若有所思,谦恭地问道:“阁老,您是不是有什么发现?”皇甫缨作为大周战神,一向无所顾忌,唯独对这位三朝元老比较尊敬。

温泽以为深长地说:“郭太尉来常山,不通知三省,跑到凌家去干嘛?要论亲近,也该到你家嘛。”

确实,没听说过太尉大人跟凌山河有往来。真要论关系,郭礼斌跟皇甫缨的父亲是同僚。现在,他跟皇甫缨的大哥皇甫仁也是同殿称臣。若为私事来常山,不下榻客栈的话,怎么都应该住皇甫家而不是凌家。

皇甫缨想不明白,可继续深问时,温泽却打死不说了。

九十三章 仙书拍卖(一)

温泽、常慈和张燃都谢绝了皇甫缨请他们去南平侯府坐坐的邀请,各怀心思而去。

看到高远风再次沉浸到悲伤之中,皇甫缨为转移他的注意力,无话找话地问,“风儿,吕奉用得还顺手吗?”

“啊?吕哥哦,很好啊。”高远风随口答道。

皇甫缨,“吕哥?”

吕奉同样糊涂。哪有大少喊随从为哥的。

“有问题吗?吕哥年龄比我大,不喊哥喊什么?”谁都看得出,高远风绝不是作伪。高远风本就一直是这么喊、这么做的,比如高飞、罗玉雪、关忠、胡清河等等,一直都是依年龄来称呼和相处,从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皇甫缨笑笑,“呵呵,没问题,随你啦。”

吕奉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了。他所在的环境,主子就是主子,仆役就是仆役。之所以一心一意地留在皇甫家,就是因为皇甫家跟其他贵族很不一样,对他们这些仆役很是优待,并不当奴婢看,薪酬也远比其他贵族给的厚重。

他本以为这已是最好的待遇了,然而今天高远风语出至诚的一句‘有问题吗’,让他几乎热泪盈眶。这已超脱了优待的范畴,是把他当作了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因为出身和社会环境,人们不得不认命,可又有谁天生愿意低人一等呢?

高远风只是道出本心,不存在收服人心的故意。但正是如此,更让吕奉顿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韩凤秋同样感概高远风的另类,虽不一定认同,却对高远风的未来更有信心了。打定主意,此人可以深交。

皇甫缨道:“你觉得好用就好。从今日起,就让吕奉做你的亲卫队长吧。”

“不用了吧。”高远风的内心,是想搬出南平侯府,住进海阴侯别院。不管是为了爷爷的意愿还是为大业计,他都应该自立门户,而不是依附于皇甫氏的羽翼之下。接受皇甫家的亲卫,等同宣布自己是皇甫家的一份子了。

可今日才见面,就分出彼此,怕伤到奶奶的感情,不好说得太明白。

旁听三人都没那颗玲珑心,理解不了高远风的意思。

“为什么呢?”皇甫缨好奇地问。她可不认为高远风不需要亲卫。若高远风真这样说,皇甫缨说不定要杀到海阴去找高成算账。你混得再差,也不能如此虐待我孙儿吧。一个贵公子,居然连个亲卫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高远风倒是没把自己当作平民,因为从小,高嗣久等人就护卫在他身边。

高远风迟疑地说:“吕哥功力不错,我怕耽误他的前程。”

“不不不,少爷。”吕奉接口道,“不耽误的。我觉得我最好的前程,就是给您做亲卫。”吕奉同样语出至诚。离开皇甫家,他或许能某个不算差的职司,但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身份背景,在官场上未必能混得如意,还不如在皇甫家这足以遮风挡雨的屋檐下活得自在。

高远风哭笑不得,干脆说:“吕哥,你没听出来吗?我嫌你的功力差了点。”气海期武者做一个少爷的亲卫队长,功力非但不差,还绰绰有余。也就是皇甫缨爱极了高远风,不然派出的绝对不是私军里名列前茅的吕奉而是其他低阶武者。

说吕奉功力低了,显然违心。高远风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不要皇甫家的亲卫。奶奶总不可能让成丹期高手来当自己的亲卫队长吧。就算皇甫缨愿意,那也得有才行。

吕奉像是受了侮辱,登时涨红了脸,“少爷看不起我就明说,何必找这么个理由?”

“不信是吧?”高远风笑道,“要不我们比比,看谁先回到我那个小院。怎么样?”

吕奉,“您没开玩笑?”

高远风,“呵呵,反正都是自家人,也不怕你们知道。走吧。”说完,从马背上一掠而起,抢先一步飞奔出去。

吕奉长啸一声,弃马急追。

高远风回

到小院,看到祥妈已经回来了。也不问祥妈是否将信寄出,喊祥妈一起搬了桌椅,泡了茶,坐在院子里等韩凤秋回来。

过得一会,吕奉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发现高远风已气定神闲地喝上了才泡的茶,面如死灰,单膝跪倒在高远风面前,“小人无能,这就离开。”

吕奉出格的举动和灰败的神色,吓了高远风一跳。这个打击对于吕奉来说,似乎过头了。千万别一不小心,毁掉了一颗对皇甫家忠心耿耿又资质上佳的好苗子。连忙站起来搀扶,“吕哥,你这是干嘛。想当我的亲卫队长也行啊,你得跟上我的脚步是不是。有本事去修炼给我看,看看你要多久才能成丹。”

“真的?”吕奉斗志重燃。苦修什么的,他不怕。只要高远风不鄙弃他,他就觉得人生充满希望。

高远风朝祥妈伸出手。祥妈心领神会地拿出几瓶适合吕奉的体质和此时功力的灵丹。

高远风将灵丹放到吕奉手心,“我等着。”

吕奉也不推辞,将灵丹攥在手心,朝高远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爬起身,大步走出小院。

看着吕奉的背影,祥妈对高远风说:“你知道这个礼节的意义吧。这是承诺把命给你了哦。你是用什么手段让他死心塌地的。”

高远风摇摇头,“嗨,稀里糊涂,我真不是故意的。”

祥妈并不需要高远风的解释,“反正是好事。我家风儿天生龙种,将来死心追随者,必将越来越多。”

有人应和道:“我也这样认为。”正是韩凤秋到了。

随后,皇甫缨也到了。祥妈和韩凤秋的话,她都听见了,心花怒放地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种。”

高远风大囧,“你们是故意来调侃我的吧。”

“哈哈哈哈。”几人畅快地大笑。

吕奉闭关去了,皇甫缨准备另外给高远风安排人手。高远风连忙拒绝,“奶奶,有祥妈在,亲卫就不必了。”

皇甫缨板起脸,“胡说。柳夫人是你义母,又不是你仆妇。岂能让柳夫人做哪些下人干的活?”

祥妈温婉一笑,“行了,老夫人,别装模作样了。风儿认我为义母之前,我本就一直是他仆妇。你让别人来侍候他的生活,我还不放心呢。”高远风修炼所需的灵药配置,和修炼过程中的照顾,非祥妈不可。这不但是放不放心的问题,还牵涉到一些不可示人的秘密。

皇甫缨讪讪地说:“没有,没有,我哪有装模作样。你应该享有相应的地位和身份,我都给你准备了好些侍女呐。你要不信,我喊她们过来。”讨好的神态,哪有一丝气势凌云的大周战神南平侯的样子。

她讨好祥妈,并非是因为对祥妈的愧疚。那点愧疚,经过第一次的尴尬之后,在性格率真的皇甫缨心中早已烟消云散。讨好的重点,在于高远风。高远风从小跟着祥妈长大,所以祥妈对高远风的影响力,肯定比她强多了。极力想弥补跟高远风感情的她,担心祥妈在高远风面前说她的坏话。

对于年龄不小,性格却像小孩一样的皇甫缨,祥妈也是无奈,“信,我信,可以了吧。不过侍女什么的,真不需要。”

高远风插嘴道:“留两个吧,给您打打下手。亲卫就不需要了。我有亲卫的,只不过在游骑营。过几天将他们喊回来就是。”留两个侍女,是不愿祥妈端茶倒水。亲卫嘛,还是罗玉雪她们用着放心。不久胡清河、赵东山、李奶奶他们也将先后抵达并铺设网点。这些事,不可能交由皇甫家的亲卫去联络。

皇甫缨却道:“亲卫不嫌多。我孙儿出门,自该有相应的排场。吕奉那队人人马,我给你留下,就住在你这小院之外的厢房。你出门时,随你带不带总可以吧。”皇甫缨是想尽力为高远风做点什么。

“好好。”高远风不想纠结此事,转换话题,“我们还是说说仙书拍卖的事吧。”

提到这事,大家都来了

精神。皇甫缨和韩凤秋不需要买,却对仙书能卖出什么价钱敢兴趣。

不管什么价钱,高远风都是大赢家,坐等收钱就是。但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安全性。一件仙物,或许不足以让通灵阁冒险。多了,可就不一定了。不管通灵阁是想夺取仙书还是想成功拍卖,必然要聚集大量高手做保证。

高远风不好意思地说:“韩大哥,我可能得借助你这张虎皮的威慑力。”

韩凤秋迟疑了,“我不是不帮你。我要是出面的话,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我买,事不大。我若维持秩序的话,会让人觉得仙盟的态度,从默许民间拥有仙书转变为鼓励。你是知道的,这个主,我真不敢做。”

高远风一想,韩凤秋所说,确实是真的。如果历言在就好了,她有权表这个态。后楚那里,高远风不敢奢望他会帮自己。

其实祥妈根本不在乎通灵阁,为了高远风的安全,她已经调了五位超人过来。罗玉雪等人,还在那五人手下训练。后天,祥妈自然会将他们安排到通灵阁周围。但也有一个顾忌,那就是容易将真实功力暴露在韩凤秋面前。

韩凤秋虽然对高远风的态度是越来越好,但牵涉到摩天门这条底线就难说了。万一在交手中被韩凤秋发现一丝天门的痕迹,祥妈确定韩凤秋会翻脸。不管仙盟如何变化,它跟天门的死仇始终是解不开的。

高远风想了半天,讪讪地说:“不明示可不可以。说实话,我,我已经假装在无意中给对方泄露了一点信息,让他们误以为是仙盟的人在偷卖仙书。”

韩凤秋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在给仙盟抹黑。怎么透露的?”

“呃,嘿嘿。”高远风挠挠头,“我跟他们联系的时候,把你给我的仙令玉佩拿出来玩。”

韩凤秋手一扬,差点一巴掌搧在高远风头上。试了几下,慢慢又收了回来,“你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唉,示人就示人了吧。”韩凤秋责怪的,并非仙令玉佩真的不能示人,是对高远风仙选之子的身份大有影响。后楚如果知道高远风凭仙令威慑他人,对高远风能力的认定上,必然减分。

高远风赶紧补充道:“我和祥妈蒙了面的。我保证对方没有通过神识来查看我的相貌。”

“是吧。”韩凤秋下意识地高兴起来,“幸好幸好。”经过今天一天的观察,他莫名觉得高远风将来很可能会在仙选竞争中获胜。若是因为这点小事让后楚有了看法,那就太可惜了。

因为后楚和历言对高远风离奇的态度,以及高远风仙选之子的身份,韩凤秋才刻意接近高远风。他也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不是。在仙盟日久,他已不习惯返回山门清修了。仙盟走向何处,谁都不清楚。九星宗的解散,已是必然。所以韩凤秋心里没个着落。

如果可能的话,他都想去争一争仙选之子。可惜没那个可能的,对待仙盟的态度,法教不像雪莲教那样,往回撤自己的弟子,也不像西州天圣教那样,往里面塞自己的弟子,而是坚持原样。于是韩凤秋这些拥有仙盟身份的弟子,就只能在等待中旁观仙选之子的争夺了。

韩凤秋的本意,是万一高远风取胜,且仙盟又解散了,那么提前搞好跟高远风的关系,将来不愿回宗门时,在高远风的大帝国中谋个职司,比如秋官府大宗寇之类。他已经习惯了干这一行。

接触下来,韩凤秋对高远风的好感,无形中盖过了自己的意图,不知不觉地替高远风着想。韩凤秋接着说:“下回交付仙书和取回钱财的时候,为防万一,你不许再出面了。你那仙令,能不用就不用。我建议你永远都不要用。”

“为什么?”高远风很是迷糊。他还想用仙令阴人呢,不能用,那多可惜。

韩凤秋严肃地问:“你觉得我会不会害你?”

“当然不会。”高远风说得斩钉截铁。

韩凤秋,“那就听我的。”

“呃?”高远风、祥妈、皇甫缨都是一脸懵。

九十四章 仙书拍卖(二)

仙令为什么不能用,不管高远风如何询问,韩凤秋都不肯多透露一丝,唯有一句话,“相信我。”

高远风不是叛逆少年,好吧,你说不能用就不用。干脆将三块玉佩一起拿出来交给祥妈,“祥妈,你替我保管吧,免得我弄掉了或碰坏了。呵呵,看来只能留着当传家宝了。”

皇甫缨欲语又止,躁动不已,她很是不忿高远风将这么重要的玉佩交给祥妈保管而不是交给她。从血缘关系,从安全因素,从自身功力,她都觉得应该是她来保管而非祥妈。

高远风看看手足都不安份的皇甫缨,心知肚明,但就是不改口,扭头问韩凤秋,“这总可以了吧?”

韩凤秋却道:“祥妈若始终不离你左右,是可以的。一旦分开一段时间,最好还是你自己带着。因为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玉佩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高远风恍然大悟,是了,这可能是这些玉佩最重要的一个功能。一旦在战斗中有生死之危,出示这些玉佩,对方多半不敢杀他。因为杀他等于击杀仙使,目前尚没有谁敢真正无惧仙盟,除了仙逆和魔孽。

话题还是回到仙书上。韩凤秋说:“既然你已经给对方展示了仙令,那我充当一次你的冤大头也行,谁让我收了你的仙书呢。后天,我和你一起去通灵阁露露面。我们不买仙书,也可以买点其他宝物嘛。但是,送仙书的事,只能祥妈去,你不能再去了。”

这个计划,祥妈没任何意见。她可以喊上另一位超人取代高远风。只要不与韩凤秋碰面,就不担心韩凤秋觉察出什么来。高远风跟着韩凤秋,也不用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高远风大是感激。韩凤秋公然在拍卖会上露面,等于给通灵阁暗示此事与他有关。呵呵,就让通灵阁去瞎猜吧。通灵阁猜错了吗?其实没有,高远风本就有仙盟的身份呀,只是他自己忽略了而已。

三人将事件商量好了,皇甫缨很是失落,没她什么事。嘟嘟囔囔地,满不高兴。

高远风差点笑出声,您是奶奶也,不是孙女,怎么如此小气。故作亲呢地抱住皇甫缨的胳膊,“奶奶,后天你也一起去呀。”

皇甫缨赌气地说:“我去干什么?又帮不上忙。不去。”

“去吧去吧。”高远风道:“您能帮大忙的。”

皇甫缨霎时来了兴趣,“什么忙?”

高远风,“抬价。”

皇甫缨高兴得像孩子,“对对,我要把价格抬到天上去。”

祥妈暗笑,你别抬得不知收手,最后都砸在你手上了。

韩凤秋也暗笑,要你抬价?别人一报价你可能就得哑。

拍卖会是不可能随便你抬价的,你得有相应的抵押,以保证你出得起那个价钱。若是你虚报高价又买不起的话,对不起,你抵押的东西将被没收。

除出了皇甫缨,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高远风让奶奶去忙自己的,三人自行用餐、歇息。

第二天,高远风闭门谢客。他要修炼了,常山超人遍地走,再一次刺激到他了。

祥妈给他配备好药液及留下相应的灵丹之后,出门了。她要调人进城,还要安排罗玉雪等人轮换给高远风当亲卫。

韩凤秋无事,踱步过来找高远风。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高远风室内雾气蒸腾。神识一扫,发现并非是高远风修炼火属性功法所致,而是修炼闻所未闻的炼体术造成的。

此炼体术没什么高深的秘密,很容易看清,就是全身肌肉、经脉、骨骼,甚至内脏一起共振。

作为高阶武者,对肌体的结构和感受,自然了如指掌。高远风这么干,完全是在自残。那痛楚,想想都不寒而栗。韩凤秋确认,自己再怎么咬牙,也坚持不了一时三刻。而高远风,好像已经练了很长时间,且还在

坚持。

韩凤秋第一次对高远风敬佩起来,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处。这么一个看似嬉皮笑脸的花花公子,谁知道他在人后天天甘受千刀万剐般的痛楚。

韩凤秋自惭形秽,多年的安逸,好像磨平了自己进取心。长此以往,高远风在功力上超过他,不是难事。想到这,韩凤秋大步回屋,发誓从今日起,不再放松自我修炼。收心修炼之前,蓦地一震,自己竟然受了高远风的影响而改变生活习惯。嗯嗯,应该是成大事者,都会不知不觉地影响甚至改变着身周所有的人。

第三天一早,高远风、韩凤秋和祥妈刚吃完早餐,皇甫缨就兴冲冲地跑过来了,“可以出发了吗?”

高远风笑问:“奶奶,你吃饭没?”

“嘁!”皇甫缨一撇嘴,“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起这么晚。我都先去朝堂处理半天公务了。”皇甫缨作为朝中重臣,又适逢王族全员闭关之际,确实很忙。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急不可待地跑回来,跟高远风他们去参加拍卖会,还真是童心未泯。

“那好,我先行一步,你们随后就来。”祥妈道。她得先将仙书送过去,不然人家卖什么呀。十件仙物,给了韩凤秋四件,皇甫缨三件,准备送卖的只有三件。哦,还有在洛都时,高远风留了一件给许未然。所以,今天高远风要拍卖的仙物,从碎片、半损、残缺到完整,共计四件。

高远风走出院门,看到罗玉雪带着十几个无风阁的人站成一排,穿着统一制式的服装,看起来很是精悍,衣料的质地也不错,笑问:“这是祥妈为你们定制的亲卫服饰么?”

不等回答,上前拥抱罗玉雪,“辛苦了。”简单的问候,问得罗玉雪眼眶里水雾朦胧。

罗玉雪强忍眼泪,摇摇头,“不苦。”不苦就是真苦,不然罗玉雪说都不会说。

高远风一一拥抱过去,问候过去。看得韩凤秋大点其头,而另一边的队列则羡慕不已。

高远风一回头。站在另一边队首的吕奉尴尬地说:“我,侯爷让我跟着的。”高远风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可别耽误修炼。”

吕奉连忙申明,“保证不耽误。这两日,除了吃饭睡觉,我没松懈片刻。”吕奉不得不加油,因为高远风看不起他是有道理的。昨夜罗玉雪等人刚来的时候,说是替换他们担任高远风的亲卫。吕奉当然不服气,就要跟罗玉雪较量一下。

结果很是难堪,罗玉雪的功力不如她,胎息而已,但招术的诡异让他防不胜防,他一连三次都输在三招之内。第一次可以说成是轻敌,第二次可以强辩成疏忽,第三次就再没有自我安慰的借口了。吕奉这才知道少爷看不起他哪一点了。若遇上真正的危机,别说保护少爷,他未必有自保的能力。

跟着就跟着吧。光是高远风的扈从就有三十几人,还有不下于此数量的皇甫缨扈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侯府。

皇甫缨出行,这是必须的规格。高远风的嘛,就太过夸张了。但皇甫缨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都城所有人,她对这个孙儿的宠溺就这么不讲理,你们都给我注意点,别惹他。

通灵阁,许未然坐立不安。跟他同处一室的,还有四位超人和一位年轻人。年轻人的功力也不差,临近结丹期。仅凭在场的超人数量,在高端武力上,已经可以比拟七阶皇朝了。

坐在上首跟许未然有些挂相的,竟是通灵阁从未公开露过面的通灵阁阁主许未己。二十多岁的青年是许未己的儿子许克木。另三位是通灵阁的供奉。

许未己看似坦然,“未然,急什么。到拍卖会开始,不是还有半个多时辰吗?再等等。”其实许未己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仙书拍卖,开天下之先河。这不仅仅是一次金额特别巨大的拍卖会,还可能影响天下大势的走向。若不是老二说卖家是仙盟中人,自己是不敢同意举办这次拍卖会的。

这次拍卖会,可谓豪赌。赌对了,通灵阁的

声名,将轰传天下。赌输了,通灵阁或将不得不销声匿迹。赌的,就是仙盟对这次仙书拍卖的态度。

临近拍卖,那人还未现身,许未己不由有点后悔了。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敢取消拍卖,闻讯而来的那么多超人,说不定会拆了他通灵阁。那些超人来此竞买仙书,或许也只是表面文章,真实的目的,说不定跟自己一样,观察仙盟的反应。

那人今天万一不露面的话,仙书拍卖其实也可以进行的,自己手中除了老二手上的那块碎屑,也有一册仙书,加上那人上次留下的,勉强能应付过去。但是,仙盟对仙书公开流传的态度,就值得斟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临近,许未然的额头开始见汗。许未己父子脸上的神色,也渐渐控制不住了。

“哟,好大的阵仗。”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让室内几人同时一震。震惊的是,来人到了门外,外面的侍者竟悄无声息。也就是说,堂堂通灵阁,竟无人发现来者是怎么出现的。

震惊之后,许未然却大喜过望,因为声音熟悉,是祥妈的。祥妈带着一位超人昂然推门而入。

祥妈一进门,许未然又由喜转惊,他发现换人了。不是通过相貌来判断,祥妈两人依然蒙面,而是通过主次。上次祥妈为辅,这次是祥妈为首,另一人像是跟班。这说明对方的实力不可小觑,超人数量至少三位以上。

“这位是······?”许未然试探着问。

祥妈随意地说:“这是我家护卫。我哥今天有点事来不了,就让他陪我走一趟。不是对你们通灵阁不放心哈,许阁主也知道,仙书非同小可,我哥担心我安全才让护卫陪同的。”这话只能反着听,对你们通灵阁,我们还真的不是很放心。

许未己本来不会亲自出面的,只等下人通报托卖的人来了,他就转入暗室偷窥,谁知竟是被人堵了个正着。按坐席,谁都看得出此地是以他为首。于是许未己不得不站起身说话,“请坐。”

室内没有多余的座位,原本许未己几人都将退居幕后,座位自然足够。许克木和三位供奉,很是知趣地站起身,将座位让出来。

祥妈大大咧咧地坐下。她的跟班却没坐,站了到祥妈身后。

“您,带来了吗?”许未然忐忑地问。

“当然。”祥妈手一挥,三件仙物赫然出现在桌几上。

许未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许未己却没看仙物,而是盯着祥妈,“此物的来历,贵客能否告知?”

祥妈眼神一冷,“怎么?通灵阁的规矩改了么,寄卖宝物必须道明来历?”

许未己不为所动,“规矩这东西嘛,仙盟也在改不是?”说得很慢,一直细心观察祥妈眼神的变化,可惜他没得到任何信息,不得不自己转圜,“当然,这次是不会改的。实在不方便说,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祥妈像是懒得理他,意思是能卖就卖,不卖就算了。

许未己不死心,继续试探,“不过嘛,这佣金······?”

祥妈直接将上次许未然给的紫金小牌丢到桌上,堵住许未己的嘴。按通灵阁的规矩,凭此牌,佣金减半。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有人来到门口,在门外汇报,“二阁主,韩司舵韩大人来了,说是要参加拍卖会。掌柜的不知该不该收韩大人的押金。”

许未己一震,“老二,你快去迎接韩大人。”然后笑眯眯地对祥妈说:“老朽的意思,是这次佣金全免,就当鄙阁交阁下这位朋友。”态度转变之快,令人瞠目。

祥妈暗笑,韩凤秋站台果然有用,让这老狐狸的态度瞬变。

“您是就在这里等呢,还是也到现场去看看?”许未己的语气大不一样。

祥妈说:“我也去看看。除了仙书,听说你们还准备了不少宝贝。如果合适,也买几件回去玩玩。”

九十五章 仙书拍卖(三)

祥妈被许未然客套地拖了一会儿,才由许克木引入拍卖大厅。在贵宾入口处,于韩凤秋、高远风等‘恰好’碰上。

祥妈跟韩凤秋一对眼,各自微微点了一下头。都是狐狸精,都是表演。这是故意做给某些人看的。

祥妈故意不看高远风,她担心高远风一不小心露了马脚。装作不认识,跟着许克木走向分配给她的包厢。

韩凤秋和高远风、皇甫缨谈笑风生,走向自己的一号贵宾包厢。

皇甫缨叽叽咕咕,抱怨自己堂堂南平侯,居然也得交押金,且规定报价不能超过押金的多少倍。一时之间,她没准备,拿不出太多。压不了多少,报价就高不到哪儿去,那还抬什么价。

高远风本就没寄望奶奶抬价,当时那么说,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而已。笑嘻嘻地牵着皇甫缨的手,悄声说:“奶奶,您没发现吗?哪里需要我们自己抬。”

韩凤秋也道:“没错。超人云集,哪个的家底不比你厚实?放宽心,他们会为仙书抢破头的。”

韩凤秋毫不掩饰地公然光临仙书拍卖会,让很多有心人都心神大动,这是来表明仙盟对仙书拍卖的态度么?

有些人只是纯粹来观察的,并不一定买,或者不敢大胆地公开买。韩凤秋的露面,对他们的影响非常大。仙书这东西,传得太神秘,人们对它的期望值,高过天际。买来看不懂,他们不会抱怨仙书无用,只会哀叹自己无用。所以,买这种东西,不担心贬值。你看不懂,我不一定看不懂啊。没接触过的人,都保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希望和自信。

这次仙书拍卖,虽然吵得沸沸扬扬,但能够进场的人却不多,不到百人而已,还多数人蒙了面。进场人不多,除了大部分人还怀有恐惧心理,担心仙盟追责之外,主要是通灵阁加以限制,索要极为高额的押金。这一门槛,就将绝大多数人拒之门外。如果这不是周国都城,皇甫缨也进不来。

通灵阁之所以制定如此严苛的入场条件,一个是为了安全,免得人太杂;其二,这次拍卖,象征意义比交易量重要。

拍卖开始,二阁主许未然亲自主持。

许未然一开场,将试探进行到底,“今天能进场的,想来都是一方巨擘。估计多数人都认识我,我也就不废话了。首先,我们一起欢迎仙盟九星仙舵韩司舵韩大人光临鄙阁拍卖会。”实在怪不得他反复试探,仙盟可是曾经对仙书接触者实行过恐怖打击政策的。在座的买家更是没意见,恨不能通灵阁逼得韩凤秋直接言明仙盟允许仙书拍卖才好。

一号包厢内,想起韩凤秋的声音,“二阁主你不用管我。我来拍卖会,是因为来此访友而巧合,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用的物件。”

他首先申明此次是私人行为,无关仙盟。但韩凤秋不可能没听说过今次拍卖的压轴物是仙书,所以,人们可以理解为仙盟的态度没变,默许。

所谓访友,就是在不违背后楚意愿的情况下,尽可能地给高远风的人情了。后楚让他给了高远风一枚仙令,则高远风从某个角度上可以算是他的副手。他来跟高远风见见面,不犯规。

这两天,他直接住进南平侯府,进出都跟高远风一起,人们不难看出,他的朋友就是高远风。至于别人会不会因为他而给高远风面子,他也没法保证,但想来多少能提高一点高远风的身份。

高远风没说感谢,而是直接搂了一下韩凤秋的肩膀。韩凤秋回以一个微笑。两个谨慎的人,在心里正式确认对方为自己的朋友。

通灵阁的能耐确实不小,各种属性各种品阶的灵丹灵器或稀有材料,让高远风大开眼界,兴致盎然。先后拍下了一瓶通灵丹,一团近乎无色的丝线,一杆地阶长矛,一块不知名的材料。

通灵丹,本是通灵阁镇阁之宝。不是形容其数量稀少,而是仅仅通灵阁能炼制。作用是增加成丹期晋阶超人的几率。这东西在平常拍卖会上,足以压轴。往往每出一粒,都会引起大家的疯抢。谁不希望自家能多出几个超人?

然而在今天,人们的兴趣却不大,又因为是韩凤秋的包厢出价,大家都很是给面子地礼让,使得高远风花费的代价不高,算是捡了个不小的便宜。往常

很可能拍出七八十晶币一粒的通灵丹,被高远风以一百晶币拿下一瓶十粒。

这个价钱,还是韩凤秋不想欠通灵阁人情的报价。如果他只给几十晶币,说不定也拿得下。

高远风却大为感概,人和人真不能比。百晶币是什么概念?一晶币可以置换一千金币。一金币以民间购买力计算,大致可以算作一千元。一百晶币,即十万金币,一亿元。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非常大的巨富了,够一家人奢华地生活好几辈子。然而对于修者来说,一个不大的晋阶几率而已。财富的不均,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韩凤秋很是奇怪,高远风花这么钱买通灵丹干嘛,他明明已经用不上了啊。

高远风却道,给罗玉雪、高虎等人准备的。

韩凤秋和皇甫缨都诧异地看了高远风一眼。一百晶币,对老牌超人及以上的武者,不算多,但是对于超人以下的普通人,那就不那么简单了。穷文富武,不是说说而已,是血淋淋的现实。不是自家至亲,谁愿花偌大代价给属下晋升功力?这批功力不行,可以另招啊,花的钱绝对要不了这么多。

韩凤秋对高远风的认识,又进了一层。暗暗点头,这个朋友交得不亏。他对属下尚且如此贴心,对朋友肯定不会差。

皇甫缨嘀咕道:“我还以为你是给你爷爷买的呢。”

高远风笑道:“呵呵,爷爷要是知道奶奶还记挂着他,估计睡觉都会笑醒。不过爷爷应该用不上。”他对叶老的功法有莫大的信心。

“谁管他去死。”皇甫缨气嘟嘟地说。接下来一句的语气就显示了这句话的口是心非,“他还没废掉?”

不敢拿长辈开玩笑,高远风道:“爷爷的身体硬朗着呢。”

皇甫缨虽然因为生气没有找过高成,但高成隐居之前的经历她还是很清楚的。按说,高成经受那么大的打击,怎么都应该消沉才是呀。是了,孙子,肯定是为了孙儿才奋力维持自己的强悍。这么一想,心中的怨气无形中消散无踪,甚至怜惜其高成的不容易来。

韩凤秋和高远风不清楚皇甫缨的胡思乱想,话题转到高远风购置的其他物件上。

韩凤秋,“你买长矛又是给谁?这个价值可不低。”确实不低,三百多晶币。可高远风觉得它太适合自己了,物有所值,因为它是全属性的。也就是说,不管武者的功力是何种属性,都可以使用。这东西在其他人手上,功能显得多余,因为人们完全可以选择便宜一点的单一属性武器。但在高远风手上,作用就大了,完全能发挥出它真正的价值

高远风,“自己用啊。我是武将诶,还没有一杆趁手的长兵器。”

“呵呵。”韩凤秋笑道:“我都忘了。还有那个不知名的丝线和材料呢?”

“这个啊。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就是觉得对眼。买下来先放着吧,应该不会亏。”虽然有所隐瞒,但绝不是假话。高远风是在叶老那里看到过这两样东西,所以不惜高价买了下来。叶老藏品,必属精品。管它怎么用,交给叶老总没错。也幸好临行前祥妈塞给他一把晶币,不然他也买不下来。通灵阁每卖一件宝贝,都是现场将东西送到购买者手中,现场结账,以免有人故意虚抬价格。

皇甫缨本想付钱,但故意拖延了一下,她想看看高成给了孙子多少钱。钱多钱少,间接反应高成对孙子的在乎程度。高远风眼都不眨地买下近千晶币的宝贝,让皇甫缨对高成的看法,大为改观。凭高成隐居乡下,要想挣这么多钱,可不容易,说不定是他一辈子的积蓄。高成对高远风的好,皇甫缨极为满意。至于高远风不知珍惜,皇甫缨不在乎。钱花完了,不是还有自己吗。

难得一见的拍卖品一件件出手,但气氛并不热烈。显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仙书上。今天,大人物们对这些宝物提不起兴趣。比如韩凤秋,就一件都没买。

这时,拍卖场忽然响起一片嗡嗡声。

韩凤秋道:“来了。”高远风和皇甫缨都是精神一震。

拍卖台上,许未然用托盘展示的是他那块碎屑。“各位好像已经有点不耐烦了,那就让我们直接进入今天的正题吧。说实话,仙物、仙书怎么读,怎么用,我一概不

知。为了雇主的安全和我通灵阁的声誉,我也不能告知大家仙物的来历,也不保证仙物的真假。大家全凭自己的眼光,自愿竞价,买定不退不换。钱货当场两讫,不得赊欠。出门之后,通灵阁不负责买家的安全。通灵阁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守买家的秘密”

此时,许未然再不像拍卖其他宝物那样,极力夸张功效,而是语气冷硬,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

他越是这样,人们的兴趣越大,纷纷盯着台上那块碎屑。

许未然道:“对了,因为不许靠近,所以允许大家使用神识。大家先看,然后自由报价。这第一件,无底价,加价亦不限额度。”

一时之间,超人们的神识纷纷放射而出。

一号包厢的三人,均没放出神识,他们在感知别人的神识,以确定超人的数量,功力或者来历。

皇甫缨的神识还不如高远风,辨不出功力高低和来历,只能数一个数量。

高远风也就强那么一点,功力上分辨个大概。来历上,没跟他接触过的,他也辨不出来。他能知道的,也就郭礼斌。郭礼斌的功力,比吴荥强那么一点,大致跟林渊相当,但不如祥妈和韩凤秋。

高远风和皇甫缨辨识不出来没关系,有韩凤秋在。

韩凤秋冷冷一笑,“还真是苍蝇闻到臭肉,什么人都来了。”然后给高远风和皇甫缨神识传音,一一介绍,“二号包厢里是璃凤太尉郭礼斌,三号包厢是武源皇朝皇叔项啸天,四号包厢是丹霞帮外门大长老迟暮云,五号包厢是璃龙城大将军拓跋雕,六号······,哈哈,九大七阶势力一个不缺。还有一家我也不认识,那就应该是来自九星地域之外。嗯,九星宗也有来人。他们不跟我联系,大概也是拿不准仙盟的态度,担心我不徇私情。”

高远风笑问,“你会徇私情吗?”

韩凤秋犹豫了一下,“以前不会。”言下之意就是现在不好说了。提醒高远风不要用仙令玉佩和对外示意高远风是自己的朋友,其实已经算是徇私情了。

外面激烈的报价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人们的疯狂,让高远风感叹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一块仙物碎片,价格竟然攀升到几千晶币。最后以五千三百二十八晶币,被金煌皇朝呼延家夺得。

“这些人有病吧?小小的一块碎屑,值得吗?”高远风忍不住吐糟。

韩凤秋笑道:“你之废物,人之珍宝。呼延家擅长炼器,他们拿去说不定还真能研究出点什么哦。”

高远风摇摇头,“但愿吧。”

竞买过程中,韩凤秋没有出声,给了许未然和在场所有买家极大的信心。

交接之后,许未然立即拿出第二件仙物,也是一块碎片,不过比第一块大多了。第一块也就比指甲大那么一点,这第二块跟一块豆腐干差不多,有第一块的二三十倍大小。不过成交价远不及二三十倍,也就翻了将近一倍,九千多晶币,还是被呼延买去了。因为它也就能用于研究材料。

随即,许未然马上捧出第三件,高远风那块损坏了一多半的仙物,“这件仙物,底价一千晶币,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晶币。请。”

“慢着。”郭礼斌突然喊道:“二阁主,后面还有几件?”

许未然摇摇头,“这个暂且保密。我唯一可以透露的是,一件比一件完整。”精明的许未然怎么可能会说后面还有两件。若说了,估计大家对前面的仙物就不那么疯狂了,留着钱竞买最后那件。现在谁都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不争吧,很可能后面没了机会。买吧,万一有更好的呢。除非财大气粗,全买。

其实应该还有三件,但他们自己那件,许未己是不会卖的,不但不卖,还想自己也买一件回去。钱是用来干嘛的,享受生活这种低级用途,别拿到这里说。在座的,谁都不缺吃穿住用。钱财的唯一作用,就是用来提升实力和势力。有着无限可能的仙书,谁不想要?

这可给所有人都出了一个难题。稍微犹豫了片刻,又进入了疯狂的争夺。都是聪明人,不管后面还有没有,但绝对不多,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万一没有了呢,拿到手中的,才是实在的。

九十六章 疯狂

书本大小,断了一多半的仙物,最后以两万八千七百晶币被武源皇朝项啸天夺得。

项啸天取胜,郭礼斌极为不爽。随着局势的衍变,璃凤和武源发生吞并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万一武源通过这件仙物研究出诸如仙雷之类的东西来,璃凤可就吃大亏了。

“可恨的许未然。”郭礼斌一边暗恨许未然,一边想着,如果仙物不再有了,如何将项啸天截杀在周国境内。

不止是他在想,在场许多人的眼睛都红了。高高在上的超人们已然变成了赌徒,赌后面还有仙书。赌对了,继续争夺,赌错了,说不定就要拼命。

好在许未然又捧出了一块,仅仅损坏了一角,两个巴掌大小的一件仙物。许未然不带丝毫感情波动的声音,“底价一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

“三万。”许未然话音刚落,丹霞帮迟暮云就抢先出价。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件了。完整无损的仙物,谁会拿来拍卖?他一来就报出一个高价,以震慑一些财力不足的人。

他如是想,别人也不傻。疯狂进一步升级。

“三万三。”

“三万八。”

“五万。”

一个个报价,听得高远风忘了这将是自己的钱,只觉得心惊肉跳。卖糕的!这是莎拉教的表示惊叹的仙语。高远风用本土语言以不足以表达其震惊的程度。

“七万。”郭礼斌一下就将价钱提升两万,这是竞价的技巧,以显示必得之决心。很可惜,这种技巧用错了地方。若换成本土任何一种宝物,人们或许会迟疑,但此为有无限可能的仙物,人们已失去理智。

“八万。”项啸天狠狠心,报出自己能给付的最高价。他只能做最后一搏了,若是一千两千地加价,绝对会超出八万。

也是一样,此时此地,所有竞拍技巧都不管用,人们只看兜里的钱够不够。

“八万三。”

“八万五。”

······。

疯狂归疯狂,也得要有钱才行。都预计过仙物必然很贵很贵,但怎么都想不到会如此之贵。价格慢慢接近十万,多数人已经无力报价了。不是他们所在的势力拿不出这笔钱,是没带来那么多。就算是随身所带的这些,全部付出去的话,也够他们所在的势力肉痛好一阵子的。十万晶币,相当于一亿金币,百亿银币。足以买下半个常山城了。

当然,既然还在喊价,就说明有些人随身带的钱,不止十万。可谁又不希望少花一点呢?所以加价的幅度越来越小。

“十一万一千晶币。”迟暮云喊出目前的最高价。丹霞帮下辖的地理面积在九星宗下属的七阶势力里不算大,但却最为富裕,因为他们擅长植药、炼丹,尤其是疗伤丹药。凭借丹药生意,这些年来,赚的盘满钵满。

其他人不像丹霞帮财大气粗,不得不考虑一下付出和收获成不成比例。这么一大笔钱,若是买回一件无法解读的废物呢?不,绝对不是废物。但宝物再好,不会读不会用的话,也就是个摆设。

“十一万两千。”九星宗来人试着报出一个价钱。从他迟疑不决的声音,听得出来他在赌一把。赌这东西他们能解。不过这也就是他的底线了,如果有人出的价更高,他多半会放弃。

“十一万五千。”迟暮云像是下了决心,再次提高两千。

这下,没人出价了。但绝大多数人的眼神都在闪烁,可想而知,心态已不正常。

许未然也不像平时那样制造气氛,而是静候看看还有没有人出价。

迟暮云也似乎忘了这事拍卖会,心怀忐忑地等。

静默了好一会,许未然慢悠悠地说:“没人再出价了吗?那就请迟长老过来交接一下。”

仙物的交接,担心有失,通灵阁就未让侍者送到包厢,而是请买者自己到台上当面交接清楚。一是以示公正,表示通灵阁没有私下偏帮某人。二是厘清责任,货物过手,跟

通灵阁再无关系。

迟暮云在众人近乎吃人的眼光下,当众拿出一枚橙色晶币,一枚黄色晶币和五枚绿色晶币,然后将仙物小心地包起,紧紧攥着快步返回包厢。到了包厢之后,他是自己携带还是让随员携带,是绑在前胸还是绑在后背,就无人知晓了。

众人静静地等着交易完成,没一人离场,都在期望许未然再变出一块来。之所以用‘变’字,是大家都觉得可能性不大。

许未然竟是给了大家一个极大的惊喜,笑嘻嘻地说:“没买的,你们幸运了。还有最后一块,嗯,或者说一册吧。我这次可是说清楚了,最后一块。再没买上,就不要怨我没提前告知了。”

许未然小心谨慎地从小门后捧出一个金黄色的绸缎包裹,轻轻放在桌子中间。慢慢地解开布包,将最后那件仙物展示出来。

“嘶!”一片吸气声。这件仙物不大,豆腐块大小。关键的是,它完整无缺。不,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所有能够发出神识的人,通过神识都能感觉到其内有一种神奇的能量波动。

韩凤秋也是大为震惊。高远风给他和皇甫缨分仙物的时候,他和皇甫缨都不曾用神识去感知,那显得别人白送你东西,你还挑挑拣拣。台上那东西,是高远风仙物里面最多的一种,刚好三块,他和皇甫缨一人分得一块。但是拿回去之后,他们都用神识看过了,里面绝对没这块那么强的能量波动。

“你怎么把这块也拿出来卖呢?”韩凤秋几乎就要将台上那块仙物收回来,他和现场所有人一样,都感觉这块仙物绝对能用。一旦能用,那可就恐怖了,仙器耶!

高远风一把拽住几乎起身的韩凤秋和皇甫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听我解释。”

两人都狠狠地盯着高远风,似乎高远风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忍不住要痛揍他一顿。

高远风低声道:“你们手上也有哇,紧张这一块干嘛。”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我的没能量波动。”

“有的,有的。······”高远风低身下气地说,他是真怕这两位揍他。

“没有。即使有也比这块差远了。”两人再次同声打断高远风的话。

“嗨。”高远风苦笑,“静心,静心哈,听我说完。”

皇甫缨,“我静不了心。”韩凤秋倒是没说话,但神态说明心理跟皇甫缨一样。

“奶奶,您坐好,坐好。我保证你那块也跟这块一样,且只会更好。”高远风将皇甫缨强按在椅子上,“回去之后,你只要拿出晒太阳就行了。”

不能等两人再问了,高远风怕两人急出病来,不停顿地解释道:“这东西在我手上那么久,我能不研究研究?我发现,只要多晒太阳,它们里面的能量波动就慢慢增强。可惜,能量增强也没用。看到旁边那个小孔没有?里面有两根细针。我有次不小心用匕首捅了一下,竟然爆出一丝微型雷电。不过雷电之后,能量波动就没了。

我戏称这东西叫电库,雷电仓库的意思。很可惜,它通过阳光转化来的电力,连一只耗子都电不死,也就能电死蚊子。对人来说,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微弱得普通人感觉不出来的麻痒。你们说留着有什么用?”

电库这个词,并非是他取的,是莎拉告诉他的。晒上几天太阳,里面的能量够莎拉用一个月。不过莎拉自己也有晒太阳补充能量的功能,所以高远风觉得不如拿来换成钱。

“真的?”两人将信将疑。

高远风眼一翻,“我骗谁也不会骗你们呀。”

皇甫缨顿时就释然了,“这样啊,那就算了。”

韩凤秋却依然不甘心,“认真研究一下,说不定能增大雷电呢?起码,它对雷属性体质的武者,作用不可限量。”

高远风没好气地说:“我的大哥诶,不说雷属性体质的人凤毛麟角。就算你遇上了,并且是值得你付出的人,你手上不是已经有了一块吗?”

“也是哈。”韩凤

秋第一次露出一丝羞赧的神态,感觉自己几十岁了,竟是没高远风清醒。高远风说得对,雷属性体质的武者本就极少,就算自己遇上了,对方就一定是自己人?即使是自己人,值不值的自己送他如此贵重的仙物呢?好吧,万中无一地是自己人且值得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不是还有一块吗?还有,送他了,作用到底有大多呢?不过全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一号包厢都为此发生争执,拍卖大堂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全像急红了眼的疯牛,恨不得扑到仙物上。台下普通座位上,很多人都站起了身,跃跃欲试。包厢里不少人也不由自主地推开窗户,就欲朝那块仙物掠去。

这时,几股强大的神识扫过。许未然身后蓦然出现三位蒙面人,其中一人的神识,竟然高达元神期,那已超越了七阶势力的巅峰武力。被仙物刺激得头脑发懵的人们,顿时惊醒,冷汗淋漓。

韩凤秋一看,呵呵一笑,“原来通灵阁是他办的嗦。”

“谁呀?”高远风随口问道,眼睛却盯着台上那几个人,想分辨出功力跟林渊相当的那个人是哪一个。

韩凤秋道:“天狼宗的一位外事长老。我跟他接触过。”

“是吧。”高远风没在意,还在做着自己的努力。他发现这些人的功力很怪,跟周飞的陷阵有点类似,几个人的神识居然能混在一起产生共振。分辨了半天也没找出谁的功力高,谁的功力低。不过留上了心,回去问问祥妈。他下意识地感觉,这种方法跟周飞燕的陷阵一样,有大用。

有了许未己等人的威慑,拍卖会终于恢复正常。当然只是秩序上的正常,喊价却陷入了疯狂。

“十五万!”“十四万!”“十八万!”······。不少人一起出价,场面乱成一团。

许未然拍拍手,“肃静,肃静。别急,东西在这,也肯定要卖。一个一个地喊价。底价二十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万。请,谁先来?”

一个二十万,打哑了不少人。多数人哭都哭不出来,不由暗恨通灵阁不早说,没带那么多钱啊。

“二十一万。”还是迟暮云先开口,让人震惊丹霞帮的富裕程度。

“咚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来到一号包厢门外。哐当,门几乎被推飞。郭礼斌白发披散,红着眼睛大步走进来,“南平侯,借钱。你必须借我钱,助我拿下这块仙物。”他都忘记了风度和礼貌为何物。

皇甫缨看向高远风。

高远风一下就读懂了皇甫缨的意思,点了点头,意思是东西归你了,随你的便。

皇甫缨当然是不可能借钱给郭礼斌的,因为她清楚那仙物不值得。既然不值得,那把自己那块送给郭礼斌,岂不是要占一个天大的便宜。郭礼斌不知道不值得呀,他只会以最后拍卖的价值来计算人情。

“没问题。太尉大人您先坐下喝口茶水。”皇甫缨这样说,是为了让郭礼斌先冷静下来。

郭礼斌一听没问题,果然瞬间不着急了。只要有钱,他不怕别人先喊价。

皇甫缨请郭礼斌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待郭礼斌喝了几口,才凑近郭礼斌的耳朵,慢慢地说:“太尉大人,我们不需要买这块,因为我家里就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那是前天在城门处,刺杀我孙儿的那位超人身上发现的。”皇甫缨不得不为自己那块仙物编一个来历。

郭礼斌一听,几乎蹦了起来。他要疯了,真的要疯了,该死的司马筹。

大堂上,很多人都要疯了,倾家荡产也要争夺那块仙物。可恶的是,就算你愿倾家荡产,人家通灵阁也不会等你变卖呀。明明有钱却没带,如何不又气又急,几近疯癫。不少人将身上的贵重物品全搜罗出来,想要折现。

许未然用眼睛瞄了一下从包厢里露出头的祥妈。祥妈却摇摇头。价钱已经很恐怖了,不必贪得无厌。别人的宝物都是可以追根溯源的,收了,有泄露身份的危险。危险再小,祥妈也不愿招惹。只有自己还无所谓,给高远风带来危险,那是绝对不行的。

九十七章 乱源

局势接近失控。买家也好,买家也好;看热闹的也好,疯狂竞价的也好,一个个都绷紧了神经。此时的拍卖大厅,俨然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高远风急了,千万别给我打起来。钱多一点少一点没关系,反正都是出乎自己想像的多,可不能在最后关头泡汤了。

皇甫缨更急,这是周国都城耶,这么多超人暴乱起来,建筑不说,还不知祸及多少民众。

郭礼斌站起身,他觉得自己应该出面帮忙维持一下秩序,以感谢皇甫缨的大义。

高远风一看他起身,更是大惊,也顾不得礼貌,猛地将郭礼斌一把按在座位上,“太尉大人,您老千万别说话,一说话就更乱。”郭礼斌本就是竞买者之一,他来开口控制场面,谁信?人们绝对认为他是仗着地主之便,要中止拍卖,为自己获取仙物谋便利。

现场唯一能够让人们冷静下来,唯有韩凤秋。

韩凤秋无奈地叹了口气,重重地发出清嗓子的声音,“咳咳,嗯哼!”声音不是很大,但包含元力和神识,如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人耳中。

全场瞬间一静,鸦雀无声。超人们毕竟不是毛头小子,迅即恢复了理智。真心竞拍的人为自己竟然昏了头而后怕;有心搅局者却为自己竟然忘记了韩凤秋在场而心惊。许未然许未己更坚信这些仙物跟韩凤秋脱不了干系。

韩凤秋仅仅只是哼了一下,没继续发声。

静寂一会之后,许未然不带丝毫情感地说:“刚才丹霞帮迟长老报价四十八万晶币,有更高的吗?”

现场不再混乱了,各家都在清算自己最多能拿出多少钱来。有人开始互相走动,商量借钱或合买。

许未然不及,迟暮云却着急了,“二阁主,还要等多久?不合拍卖的规矩吧。你该宣布竞买结果了。”

许未然还没回答,就有人闹了起来,“规矩由你说了算吗?”“也没人规定不能多等一会吧?”“拍卖的规矩是价高者得,但并没有规定竞价的时间呀。”

迟暮云驳斥道:“难道大家都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不成?那拍卖会成什么了,比谁寿长?”

眼看局势又要失控,许未然赶紧打圆场,“这样吧,一直等下去确实不合道理。我们以三十息为限,超过三十息再没人出价,此物就属迟长老了。”

“太长了。”迟暮云抗议。

可是没人理会他。三十息看似很长,其实是比较合理的。通常拍卖似乎不会等那么久,但那是有拍卖员在插混打科,调节气氛。

人们瞬间加快了走动的速度和频率,力求尽快聚拢超过四十八万晶币的现金。

时间没等到三十息,一个平淡的声音将众人再次打哑了,“八十万晶币。”这是普通座上一个蒙面人的报价。

迟暮云也怔住了。这个价格,现场超人没一个人拿得出这么多现金。

安静了几息,迟暮云大叫起来,“这是诈拍,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胡乱报价。”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安静!”许未然不得不提高音量,“是否诈拍,判断权在我不在你们。今天的拍卖都是当场交易,做不了假。如果这位仁兄拿不出相应的现金,自然拿不走仙物。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迟暮云还是不放心,“我不关心他拿不出来后,大家会不会撕了他。我只关心,万一他拿不出来,仙物怎么办?”他怕的是通灵阁以这个理由宣布拍卖取消。

许未然给了他一枚定心丸,“若他拿不出八十万,将由第二高价者获得。这总可以了吧。”

迟暮云这才闭上嘴。其他超人嗡嗡议论了一小会之后,继续合纵连横。那人有没有八十万暂且不管,至少,要报出超过四十八万的第二高价。若能聚拢八十万以上,那就更好了。

拍卖会出现诡异一幕,人们竞价的数目,不是冲最高,而是第二。最高实在太困难了

。接近三十息的时候,璃龙城拓跋鵰联合青鸾帮和津门帮,报出五十万的价格。

许未然清了清嗓子,“看来没有更高的了,那就请这位兄台上来交钱收货。”

金煌皇朝的呼延霆叫道:“报价之后不是说好了再等三十息吗?”

许未然淡淡地说:“那是报出最高价之后。若有超过八十万的报价,我当然会等。”

呼延霆无话可说了,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不可能即将到三十息的时候,你任意报一个低价,就还得等,那可就真的是比寿长了。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缓步走到台前,掏出八枚橙色晶币放在台上,请许未然验过之后,抓起仙物塞进衣兜,转身向外走去。

所有人的眼睛都随着那人移动。有些人已经起身,缓步跟随。看得出,这人想走出常山不那么容易。

许未然却不管那么多,也不宣布拍卖结束,将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无声无息地从小门退出拍卖大厅。

拍卖厅的两扇大门,一左一右,都在二楼包厢的底下。那人推门而出,然后迅速将门掩上。轰,大厅里和包厢中的人们,快速涌向大门和楼梯。

“人呢?”冲开大门的人们,只看见空空的过道,刚刚出门的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有人沿着过道疾奔,追出通灵阁。有人强行推开通道左右两边的房门搜寻。

参与拍卖会的人们,各怀心事很快散去。

端坐一号包厢不动的韩凤秋,微微一笑,“呵呵,是他们自己买去了。”韩凤秋的神识一直跟随着那人,发现那人一连闪过几道小门,从捷径返回后堂跟许未然许未己汇合了。

郭礼斌急着要皇甫缨去取她承诺的仙物,连声催皇甫缨该走了。没拿到手之前,什么都是虚的。

高远风却不起身,“奶奶,您和太尉大人先走一步。我跟韩大哥就在这里喝喝茶,等会再回去。”

“好吧。我必须尽快回去安排一下,但愿那些混蛋别在城里打起来。你坐一会再走也好,以便避开可能的纷乱。”皇甫缨在周国,有点像郭礼斌在皇朝,实际上掌控着全国兵马大权。她担心超人们为了仙书而彼此截杀,为祸常山,所以得尽快布置兵力,维护秩序。

高远风留下来,是为了帮祥妈。如此大的金额,通灵阁万一要搞鬼怎么办?有韩凤秋往这里一坐,相信许未然自会知道其中的用意。

其实,有拍卖时韩凤秋的那声咳嗽,已经足够了。后院,许未己亲自将仙物拍得的所有现金,恭恭敬敬地交给祥妈,并热络地希望还有合作的机会。

祥妈的眼神无惊无喜,微微颌首,表示一定会有机会的。拒绝许未己的恭送,带着护卫从小柴门走出通灵阁,消失在大街上的人流中。

观察到祥妈已经离开,韩凤秋站起身,“远风,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保重。”

高远风到也没有小儿女的不舍姿态,“韩大哥,你有事要忙,我就不多留你了。不过若不想别人误会的话,等一两天再走吧。”

“哈哈哈哈。”韩凤秋豪气大发地笑,“我韩凤秋行事,什么时候需要顾虑他人的猜忌了。你的好心我懂,谢了。倒是这两天,你注意保护自己。仙书,乱源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高远风抱拳恭送。

稍顷,就听得韩凤秋的长啸声,一路向北而去。

高远风扑哧一笑,“不是说了毫无顾忌的吗?你终究还是有顾忌的。”韩凤秋的长啸,有提醒别人的意味,‘我走这条路哈,担心被我截杀的,赶紧滚开。’

高远风走出通灵阁大门,抬头看天,“呵呵,仙书,乱源么?这次放出几个乱源,将会导致多少大战呢?听说天风和元武两国,因为天书而起的战事正酣,也不知战况怎么样了。管它呢,离我还有一段距离。”不只是路程上的距离,还有地位上的距离。若是周国此时参战,高远风还没有独领一军的资

格。

看到高远风出来,罗玉雪和吕奉立马带人簇拥过来。高远风爬上马车,“回去。呃,先去鱼龙街看看。”两种服饰的亲卫,一前一后,护住高远风马车,朝海阳海阴别院所在的鱼龙大街驰去。

鱼龙大街,高远风有两件事必须处理。一是高淮一家遗体的安置。秋官府出面,已将尸首收殓妥当,只等高远风做出决定,是送灵柩回渤海,还是火化之后送骨灰盒回去,或者就地安葬。

第二件事,是关于云晟云柔的。高远风需要跟云海阔谈谈,看看云海阔的意思。

因高淮一家的死而敲响的‘退堂鼓’,在高远风心中还未停歇,更是没兴趣掺合云晟的宏图霸业。道不同不相为谋。云晟的心比他还大,或者也是乱源之一,高远风哪里敢留他。

紧闭的海阳别院,以及别院大门上秋官府的封条,刺得高远风的心抽搐地痛。什么狗屁的复国大业,还未起步,身边就有亲人为此殒命。再走下去,血流成河是必然的结局。今天只是堂兄堂侄,将来万一是爷爷,叶老、祥妈呢?高远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那个打击。

对了,还有奶奶,嗯,周飞燕也算。想到这两人,对复国的反感就更为强烈。因为这是复国路上,必将为敌的亲人。

拼死拼活,杀戮无数,还泯灭亲情,就为了那人的一纸遗书?我呸!

对于高桓,高远风一直是反感的,因为他从高桓的所作所为里感受不到一点亲情和人性,所以即使只是心中思考,也以‘那人’替代,而不愿称之为父亲。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你不想亲自抚养一个才出生就没了母亲的孩子,也不该用你的残酷和血腥,为他铺设离开之路。那么多无辜的宫女、侍卫、太医,他们不是牲畜诶,他们还有家人诶。他们没得罪你,没拦你的路,反而是一直在为你付出,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呢?不不不,我不想成为你这种人。

高远风心情烦躁溢于言表,很是恼怒地撕去封条,用力扭下门锁,重重推开别院的大门。

罗玉雪和吕奉等正要跟进去,高远风却一扬手,“让我一个人静静。”

独步在无人的院内,高远风心里的悲寂如雾,于静寂中越来越浓,慢慢将他淹没。

“风儿,你怎么啦?”祥妈大惊,她感知到高远风的情绪出了问题。

心理问题,是一个人成长的最大障碍,若得不到及时的缓解,将使人偏执,甚至自杀都有可能。对于刚晋位超人的武者,因为意识到神识的转化,更容易被情绪所左右。不知有多少人在这个时期不能端正心态,把持不住自己而后悔莫及,终生不得寸进。

祥妈的声音将高远风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呃?哦,是您啊。祥妈,您怎么来这儿了?”

祥妈道:“我不是给你调了一些人过来吗?不好带进南平侯府。这里正好无人,就安置到这里来了。”她调了五位超人过来,若带进侯府,怎么都不好交代来历。

“不说这个,你刚才在想什么?跟我说说。”祥妈最关注的,还是高远风的心理状态。

不能不说高远风实在是幸运,有祥妈这么一个既懂得修炼忌讳,又可能彻底敞开心扉的义母在,不然,他的那些想法,根本无以排解。涉及到复国,高成髙纲不在,除了祥妈,他能跟谁说去?

“我不想复国。”高远风闷闷不乐地说。

祥妈,“为什么呀?”

“我,我怕。”高远风也只有在祥妈面前,才不怕暴露自己的软弱,“我怕死人;我怕亲人反目成仇;我怕我会变得像那人一样冷酷无情;我怕我身边的人,不再真心,全是假面孔。”

“哦,这样啊。”祥妈的语气像安慰孩童,“那你跟你爷爷他们说过没有?”

高远风还未回答,忽然暴烈的神识波动涌了来,让高远风和祥妈都是大惊。

高远风手一指,“那边。”那个方向,显然爆发了超人之战。

九十八章 晟少柔小姐

风卷长天九十八章晟少柔小姐超人之战,爆发在城南接近城门处。

此时,皇甫缨正在王宫,调兵遣将。郭礼斌则跟在一旁,等着皇甫缨处理完公务。

超人的神识波动过来,皇甫缨又急又怒,“我咒他老母,这些混蛋。”连声呼唤亲卫给自己披戴盔甲,又传令韩冷聚集人马,还不忘回过头来给郭礼斌道歉,“太尉,你要么在这里等等,要么先去我家坐会。我得先将这些混蛋赶出城去。”

不等郭礼斌回答,又高喊道:“来人,快去找远风少爷,请他义母来帮忙。”她自己虽然也是超人,不过刚刚进阶而已,真要跟那些失去理智的家伙翻脸的话,她很清楚自己不是对手。

有手下才答应,郭礼斌忽然出声,“不必请高远风的义母了,也来不及。南平侯,我跟你一起去。守护周民,我也有责。”

皇甫缨这才想起,此地是璃凤皇朝的辖地,自己竟是下意识地忘了。“这就太好了。太尉大人,请。”

翻身上马,皇甫缨和郭礼斌冲出王宫。韩冷率一队精锐禁军,紧紧跟随。

大街上,有很多百姓,所以虽然急,但马队的速度却快不起来。等皇甫缨心急火燎地赶到事发地,不用她驱逐,对战的超人已打出城外去了。

皇甫缨看到大街和城门处满目苍夷,不少百姓无辜死伤,未伤的也惊惶失色,气得跳脚大骂,就要追出城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郭礼斌一把拉住她,“南平侯息怒。此时你追出去,只会使战况更乱,还是先安民为要。帐嘛,记在这里,调查清楚是谁,找他们要赔偿就是。”

皇甫缨头一歪,盯着郭礼斌看了一会,“嗯嗯,您说的有理。”只要牵涉到战事,皇甫缨的头脑其实是非常清醒的。她如此作态,是想看看郭礼斌的反应。

郭礼斌前天在东阳侯府的表现,让皇甫缨大是起疑。若刚才郭礼斌任她追出城去,她就会对郭礼斌保持警惕,认为郭礼斌此来有针对她的嫌疑。

她不相信郭礼斌不清楚,外面老牌超人之间的战斗,她皇甫缨插不进手去,除非她不计士兵的生死,采用她教给周飞燕的那种真气共振术。但问题是,禁军不是她的直属亲兵,功力属性和配合默契上,根本做不到真气共振。

郭礼斌阻拦了,皇甫缨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让韩冷赶紧率人救死扶伤,并尽快知会常山府。她自己则邀请郭礼斌登上城墙,一边观察城外的超人之战,一边警戒再有意外战斗爆发。

城楼已经倾塌,城上一片狼藉。而战斗的超人,已经追杀得不见踪影。左右一看,不时有人逾墙而出,朝着战斗的方向追去,估计那都是打算捡漏的超人们。

皇甫缨叹了一口气,忧心的说:“这天下之变,越来越可怕了。这看似巍峨的城墙,超人们如履平地。一旦超人参与常规战争,战争的烈度和死伤的人数,将数十数百倍地增加。”

郭礼斌大有同感,“正是如此。仙盟不禁,仙教开禁,超人再无限制。你我如不早作打算,亡国不久矣。南平侯,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皇甫缨登时就不爽了,郭礼斌这话,说明他来常山,除了仙书之外,还真有关涉自己的因素在内。关涉自己却住进东阳侯府,说明对自己多半不是好意。

要谈什么,皇甫缨可以估摸个大概。于是婉拒,“太尉,国家大事,您应该先找我王谈谈才对,顺序最好不要颠倒,不然我很为难的。”

郭礼斌不死心,“你是周臣没错,但更是璃凤之臣。为大局着想,忠心可别表错了对象。”

皇甫缨的语气冷淡下来,“我觉得忠于周王和忠于璃凤并不矛盾,不然我也不会将仙书献给大帝。难道你觉得周王不忠?”

郭礼斌当然不敢直言周王不忠,不然就是逼得周王造反,“当然不会。我只是认为,大势之下,举国上下应该凝成一体才是。”

“这事您

还是先找我王谈了再说。”皇甫缨不愿深谈,“请太尉大人跟我回府,我将仙书给您。此地超人太多,万一我遗失了可不好。”

也不礼让,转身朝城下走去。

郭礼斌苦恼地皱着眉,心道:“可见我采取的方式并没错,错在这女人太固执,错在该死的司马筹,既无用还敢私藏祸心。”

骑马跟在皇甫缨身后,郭礼斌苦思如何说服皇甫缨。突然心中一动,催马跟上一步,低声说:“你前天就见了我,今日才说手上有那东西,可见你有所求。所求为何,你可以直说。待我回到京城,自会奏明圣上。”

皇甫缨也不掩饰,“我孙儿。”皇甫缨之所以愿意将价值如此之高的仙物献给皇朝,就是为将来高远风的发展积累功勋。她还没想好孙子未来的路该如何安排,但事先打下基础总是没错的。还有两块仙物,她准备给周王一块,留一块备用。那么上上下下,都得认她的情。将来孙儿需要的时候,这情分自然用得上。

“哦。”郭礼斌沉思了一会,心头豁然开朗,这还真是一个最佳切入点。试探着说:“我会向大帝极力举荐高远风。高公子到京城发展,肯定比常山要好。在这里嘛,到顶了也就正七命。”言外之意,将来完全可以扶持高远风坐上更高的位置。

皇甫缨心头大动,但却没有立即应承下来,“再说吧。他还小。”她又不是懵懂少年,哪有那么容易轻信郭礼斌空口画下的大饼。

郭礼斌也知道空口白话未必能取信皇甫缨,不过他不急,只要找准了方向,不愁目的不能达成。此来常山的两件事,具有不错的收获,让郭礼斌心怀大畅。他再不提正事,跟皇甫缨唠起了家常,比如皇甫缨的父亲,哥哥等等。

海阳别院,感知到超人之战迅速远去,祥妈和高远风也就不再关心了。

回到刚才的话题,高远风说:“我写信给爷爷说过。就是您帮我发出去的那封。”

祥妈笑道:“说了就行了啊,你还想什么?等你爷爷回了信再想不迟,对不对?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带你见见我的同门。”

祥妈这么一说,高远风意识到自己似乎想多了,万一爷爷同意了自己的意见,不就不用为难了。不过爷爷多半不会同意的吧?嗨,到底同不同意还不一定,自己就为此而焦心,愚蠢了吧。祥妈说得对,回信到了再说嘛。

心境一宽,精神立马见好。高远风跟着祥妈,走进室内。

第一眼看见的,是高淮等人的棺材。高远风叹了口气,上前恭敬地上了柱香。

祥妈道:“死者已矣,活人的路还得走。要是像你这样,我早就活不成了。”

高远风不好意思起来,“祥妈,对不起,我情绪失控,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说啥呢?”祥妈宠溺地说:“我们是母子,心心相印的母子,对不?”

“嗯嗯。”高远风连连点头,抱住祥妈的胳膊卖了一回萌。

祥妈喊出自己的几个同门,或者说手下。五个人,高矮胖瘦不一,却是清一色的超人。介绍下来,功力最高的柳七,居然高达元神期,只比祥妈低两个小阶。其次是钟九,通灵期。再次是古十八,神府期。最后是马廿一和童卅三,都是凝神期。

五人虽然抱拳敬称高远风为少爷,但并不见有多尊重。

高远风也不在乎,超人武者谁还没点傲气?要想他们尊重,那就得拿出值得他们尊重的实力来。

高远风感到奇怪,“他们的名字怎么都是数字?”

祥妈顿时黯然神伤,这话真的勾起了她伤心的回忆。柳七五人同样目露痛苦之色。

高远风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祥妈长叹道:“只剩这么几个了哦。我们北支‘还’字辈,共九十九人,死的死,叛的叛,仅剩我们六人。”

“‘还’字辈?”高远风失口问了出来。其实最正确的方式,是转移话题。

祥妈却有了倾诉的**,“嗯,‘还’字辈。爷爷他们开始复仇的时候,定下一个口号,以血还仇,复我天威。为了坚定信念,从他那一辈开始,用这八个字作为辈分,意思是一代不成就下一代,子子孙孙以此为终极目标。我们是第三代,所以是还字辈。”

高远风摸了摸脑袋,“我岂不是仇字辈了。”五人的眼睛一亮。

祥妈却摇头,“你没入天门,不算。”

“哦。”高远风仅仅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那五人的神色,瞬即又冷了下来。

这个话题不能深谈。祥妈就问高淮他们的遗体怎么办?

高远风想了想,“还是等爷爷他们的回信到了再说。这里应该有冰窖吧,我们将棺材放进冰窖里去。”

祥妈自是随便高远风。于是几人一起,将高淮及其家人和侍者共六副棺材搬进冰窖里封存起来。

忙完这个,高远风就不想多呆,跟祥妈一起走出别院。柳七五人则住在府内,等候祥妈的召唤。

一出门,就看到云海阔。云海阔听得府外有动静,发现是高远风的亲卫。走过来相见的时候,却被罗玉雪拦在门外。除了高远风的命令,罗玉雪六亲不认。高远风说了想一个人静静,那么就算是高远风的舅舅也不能打扰。

对于云海阔的告状,高远风一笑置之,实时瞬移到云晟云柔身上。跟云海阔并肩走向海阴别院,顺便提起路上救下来的云晟云柔。

高远风一说,云海阔立即说:“我知道,少爷和小姐已经来了。”

“少爷?小姐?”高远风皱皱眉,看来自己所料不差。

高远风的不悦,云海阔恍然未觉,“是呀,按排行,晟少爷排四十六,柔小姐排二十二。你也可以称他们四十六少,和二十二小姐。”

“我?”高远风更是不喜了。

“啊,是啊。”云海阔道:“我和你妈是旁系,晟少和柔小姐是直系,所以该用敬称的。对了,少主,你近期都住南平侯府,是吧。晟少爷和柔小姐搬过来,住进了别院主楼。你要是回来住的话,可能会要委屈一下,住偏楼。”

高远风大怒,但强忍住,“舅舅,这里应该是海阴别院,不是云府吧。”

云海阔却振振有词地说:“若是高成在这,我就不说了。少主,您可记住了,我们只是旁系。”

高远风立即停了脚步。云海阔一愣,回头说:“少主,怎么不走了?我们正好去听听晟少有什么安排?”

高远风盯着云海阔的眼睛,严正的说:“我姓高,不姓云。”一转身,钻进跟在身后马车,“走。”

走字说的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吼的。

罗玉雪瞪了云海阔一眼,手一挥,带着卫队簇拥着马车离去。

云海阔还在发懵,少主这是怎么了呢?身后忽然传来云晟的声音,“别着急。在高远风成长过程中,你大概很少跟他提及云家的事,所以他一时拐不过弯来。”

云海阔如大梦初醒,“对对,还是晟少一语中的。因为本就是为了隐藏身份,所以一句都没提过。晟少千万别怪罪少主。我会好好跟他说清楚的。”

“少主?”云晟的语气跟高远风一模一样。

高远风质疑的语气云海阔听不出来,云晟的语气,他倒是反应很快,连忙解释道:“需要用他的身份来名正言顺地建立齐国,所以称少主。”

“少主就少主吧。”云晟似乎是赐予很大恩惠一样,“海阔叔,你最好尽快说服高远风,时不我待啊。”

“一定一定。”云海阔显得很是谦恭。

云晟手一背,高傲地迈步进府。刚跨上门槛,忽然里面冲出一人。两人在门口迎面撞上。

九十九章 南河别院

风卷长天九十九章南河别院跟云晟撞在一起的,是云纾。

云晟功力强,身体壮,所以即使速度慢,但也只是踉跄后退了几步。而云纾就惨了,跟撞在门板上一样,痛呼一声,倒跌了回去。

云海阔却先搀扶云晟,关心云晟有没有撞到哪里,对自己的女儿,反倒呵斥起来,“有狗在撵你呀?慌慌张张的,走路也不看人。”

云纾可不是云柔那种柔柔弱弱的性子,揉着屁股站起来,气鼓鼓地说:“就是有狗。哼,我才不侍候某些人模狗样的东西,要侍候你自己侍候去。”说完,一阵风一样从云海阔和云晟身边跑过,冲出大门。

“你给我回来。简直无法无天。”云海阔气得跳脚。

云晟皱着眉,“海阔叔,看来你教育子女的方式,很成问题。”

云海阔讪笑着说:“嘿嘿,这不是跟老家失联太久,受本土习俗影响太大吗?晟少放心,我会好好管教他们的。”

两人在前院岔道分手。云晟踱步去主居室,云海阔回转偏房。

云海阔刚进门,就听得自己的妻子胡可在抱怨,“丧家犬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颐指气使,嫌这嫌那,老娘又不是她的仆人?······”儿子云横岭在一侧委婉地劝解。

云海阔大怒,跨进几步猛然扇了胡可一巴掌,“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你也跟着胡闹。小孩子嘛,还可以说是不懂事,你多大人了?”

胡可被一巴掌打懵了,霍然抬头,“你打我?”抬头时,眼角余光瞥见云晟还在不远处,恨恨地瞪了云海阔一眼,一跺脚,转身进了内屋,重重地关上房门。

云横岭也懵了,诧异地看着父亲。发现母亲眼光有异,顺着母亲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过头没好气地对云海阔低声说:“呵呵,你惨了,妈妈是看到有外人在,给你留点面子。不过嘛,你今夜估计得睡床底下。”

“你懂个屁。”云海阔的怒意还未消。

“是是,您懂,好了吧。”云横岭摇摇头,也想跟妹妹一样出门去,眼不见为净。

“回来!”云海阔喝道,“给我坐下,老子告诉你到底什么是少爷,小姐。”

云横岭无奈,乖乖地回头坐下。

云海阔端起一杯冷茶,一口气灌下去,呼出一口长气,“你们只知道我和云慧妃来自武源,你们知道我真正的老家主在哪儿吗?中州,富庶而遥远的中州。那里呀,······。”云海阔的音量明显超出了必要,因为他不但要说给云横岭听,还要说给内室的胡可听。若非云纾跑了,也必须是听众之一。

云纾闷头朝南平侯府跑,不一会竟是追上了高远风的马车。还是祥妈眼尖,不然云纾就从队伍一侧跑过了。

祥妈将云纾喊上马车。云纾一上车,就气呼呼地对高远风说:“要么,你把你带回来的那个什么小姐带走,要么,你把我带走。”

高远风正生云海阔的闷气,此刻却被云纾炸刺的刺猬一样的神态逗乐了,“这是怎么啦?谁惹你了?”

云纾狠狠地白了高远风一眼,“还不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好大好大的小姐,她以为她是谁呀,把我和我妈当侍女不说,还嫌弃饭菜不够精致咯,衣服不上档次咯,床铺不够柔软咯,摆设不够雅致咯,似乎受尽了委屈。扭扭捏捏的,我呸,皇后都没她那么挑剔。哼,毛病多。”

高远风笑问,“她打你啦,骂你啦?”

“她敢!”云纾一瞪眼,“我倒是希望她动手,正好揍她一顿。矫揉造作,我都看着恶心。”

高远风哈哈大笑,“这是因为你是女人,若你是男人啊,说不定会被她萌化咯。”

云纾一惊,“你是说,你喜欢她那样的?”

高远风赶紧辩解,“胡说八道。她那样的啊,我消受不起。不过你哥哥可就不一定哦。”

云纾皱眉想了想,“我哥好像真的不是很反感耶。哎呀,坏了,坏了,我哥万一被她迷上了怎么办?”

高远风,“那你还不赶快回去,看着你哥?”

云纾很苦恼

,想了一会,忽然转过弯来,“你是想骗我回去?哼!想都别想,只要那个恶心鬼还在我家,我就不回去,赖定你了。”双手一抱,往车厢上一靠,挑衅地看着高远风。

高远风苦笑着摇头,小姑娘长大了,没那么好骗了,“行行,随便你。”要他去撵走云晟云柔,那是不可能的,道义上过不去不说,估计云海阔绝对是不同意的。

刚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不久,皇甫继带着比他小好几岁的妹妹皇甫承找上门来。高远风抵都的那天,皇甫承还在从京城回常山的路上,太尉大人的仪仗队里,今日才回到家。郭礼斌来常山,不耐仪仗队太慢,自己先行了一步。其时皇甫承在京城太学读书,郭礼斌说是带她回来省亲。

太尉的仪仗队刚进城就又要出城,因为郭礼斌已经拿到了仙书,一刻也不想耽误。皇甫缨送出城门,意外看到皇甫承,就顺便将她接了回来。回到家,皇甫缨让皇甫继带她来认认远风哥哥。

皇甫家的基因很怪,男带女相,那么女性应该更加阴柔才是,可偏偏女子也带男相,趋于中性。皇甫缨如是,皇甫瑜如是,这皇甫承还是。皇甫承不但长相酷肖其母,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也极其相似。不作女装,一身儒衫,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位俊俏的书生。

皇甫承十四五岁,书生般抱拳朝高远风施礼,“见过远风哥哥。”

高远风调笑道:“小妹,你累不累?一板一眼的像个老朽。哦,我明白了。”

皇甫承仰着颇为英俊的小脸,“哥哥明白了什么?”

“周飞燕。”高远风用指头虚空敲了敲,“周飞燕是跟你们学的吧。”周飞燕也是爱穿男装。

“郡主姐姐啊?”皇甫承煞有介事地回答,“郡主姐姐只要在都城,确实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不过她喜欢跟奶奶学兵法,我却在母亲身边学文略。”

“好了好了。”高远风不是很高兴地说,“多笑笑。一个小姑娘家,应该生动活泼,富有朝气才是,别被什么礼仪束缚了本性,像个木头疙瘩。”高远风特烦这种死气沉沉的说话方式。

皇甫承抱拳躬身,“妹妹知道了。”像个儒生在恭敬地聆听老师的训诫。

高远风脸上的强笑像哭,你这是知道了?旁观者均是忍禁不禁。

“来来,云纾,带承妹妹去玩会儿,我跟你继哥哥说点事。”正好旁边还有一个牛皮糖,让她们互相折磨去。

云纾斜了眼,“你不是想甩开我吧。”

高远风言辞凿凿地说:“说什么呢?我跟继哥有正事要谈。再说,我又能跑到哪去?海阴别院吗?”

“这倒是。”云纾总算相信了,她知道高远风跟他一样,不愿看见云柔。不去海阴别院,高远风可就这一个落脚地。

云纾拉了皇甫承,窃窃私语。皇甫承好像非常不习惯跟人如此亲密,脸苦得一对好看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高远风和皇甫继携手向内走。皇甫继问道:“远风,啥事?”

高远风说:“你家有没有清闲一点的地方。我心烦,想找个地方静静心。再说,武试不是快开始了吗?我得找个安静的地方练功。”实则是心里烦,想找个人少的地方散心。

皇甫继,“有哇。南郊别院。奶奶只是每年年节和暑期的时候才去住上一段时间,其余的时候,那里都闲着。”

高远风手一拍,“得了,就那里。祥妈,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走。继哥,你去跟奶奶打个招呼,免得她不知我去哪了。”

“我也要去。”云纾突然叫起来。旁边的皇甫承也有点跃跃欲试的表情。

高远风心道:“怎么忘了这个牛皮糖还在,你也去我安静个屁呀。”找不出理由拒绝,估计拒绝也拒绝不了,苦着脸直揪头发。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大队人马涌出侯府,浩浩荡荡直奔城南。皇甫缨不但给高远风的护卫队增加到一百人,还让人带上了大量的物资,以满足高远风的衣食住行和游乐,比如打猎的工具等等。皇甫继、皇甫承、云纾也都跟着,加上皇甫继兄妹的亲卫队,队伍壮大到两

百多人。这哪里像是去散心,反倒像是出征。

出城之后,队伍再次扩张,因为邓檠、温铨、袁翊听说高远风要去别院游玩,跟家里一申请,各人的长辈竟是一致赞同。于是,这几人又带着或多或少的随从,快马赶上。

郭野鹤、郭佳凤和冯歆,被安置在鸿都门学的宿舍,等待武试。在都城也不认识其他人,只跟邓檠几人熟悉,所以正跟邓檠等人在一起闲逛。听说邓檠三人要跟高远风一起去别院游玩,也就跟了过来。

看着邓檠等人无忧无虑也无心机的纯净笑脸,加上想起自己给三人取的绰号,高远风的心情也晴朗起来。

一群年轻人在一起,气氛自然很热闹。温铨更是不安份,“我们较量一下骑技好不好?”

“来啊。”“谁怕谁。”“你说怎么比吧。”大家纷纷起哄。

“老四,敢不敢?”温铨喊道。

高远风,“行啊。免得你又傻傻地一个人比。”

“哈哈哈哈。”来自渤海的几人知情,忍不住大笑起来。

皇甫继兄妹听得稀里糊涂。同样没听说过温铨单方面跟高远风比行军,而高远风在马车里‘睡觉’这个典故的云纾好奇地问:“风哥,啥叫一个人比?一个人怎么比呀?”

高远风还没开口,邓檠大大咧咧地说:“这个可有意思了,是这样的······。”

“不许说。”温铨慌忙阻拦。骑在马上不好捂邓檠的嘴,直接一马鞭抽在邓檠的马屁股上,“走咯,比赛开始。看谁先到南河别院。”南河别院是皇甫家南郊别院的名字。

“驾!”“驾!”······,众人纷纷催动坐骑。

只有皇甫承没有策马,还呆在高远风身边。不过高远风看得出,她眼里其实是渴望的。

“小妹,怎么不走啊?被他们领先了哦。”高远风也不征询皇甫承的意见,“走吧。我们追上去。”啪,一鞭抽在皇甫承的马屁股上,同时催动自己的坐骑,一起冲出大队。

“呜~哦~。”“哈哈。”“咯咯。”年轻的激情,肆意挥洒在初春的旷野。

皇甫承一张笑脸,也由开始的发白,渐渐转为红霞满天,不由自主地跟着笑出声来。

向南三十余里,绕过乌牛山,再西行七八里,就到了皇甫家的南河别院。别院北靠乌牛山,西邻南河,内有温泉,林深水密,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确实是个度假散心的好地方。

“这么大?”高远风不禁发出感概。别院框占了整整两座山头,加上山间幽谷,纵横得有十几里地。

“这里好。”祥妈考虑的角度却不一样。皇甫缨似乎不但是将这里作为休假之地,有些地方更像是练兵场所。祥妈正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替高远风将游骑营好好练一练。

抵达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今天是没什么可玩的了。皇甫继吩咐前来迎接的别院管事,安排各人的住处。让大家先去洗过温泉浴,然后集中到前院校场,开篝火烧烤晚宴。所谓校场,是真的校场,皇甫私军偶尔在这里演练。

皇甫家的每个人,在这里都有自己的固定居室。所处的地理位置,自然上佳。

皇甫继吩咐过管事之后,第二件事就是单独带着高远风选住处,“远风,你挑选一座阁楼或小院,作为你的固有住所。若是都看不中,我让管事尽快按你的要求修建。你可以暂时住我的院子。”

高远风还没有身为皇甫家人的觉悟,正想推辞,祥妈却立即接口道:“我来选。”

别院太大,三人骑马而行,逡巡而进。最后祥妈选中了山腰处的一座小楼。

皇甫继,“这里?太偏了一点吧,楼里又没设置温水池,加上木楼也比较陈旧。还是换一处吧。”

祥妈却说:“就是因为偏,我才选这里。风儿修炼,容不得干扰,这里正合适。温水可以引过来嘛,木楼旧了,重建一座就是,还正好按照风儿喜欢的样式来。”

高远风就纳闷了,我哪有什么喜欢的样式?

一百章 通畅

风卷长天一百章通畅当然,不管祥妈为什么选这里,高远风都不可能反对。祥妈喜欢就好。

皇甫继无奈,“既然你们喜欢,那就这里吧。我去喊人来打扫和把相应用具搬过来。”

皇甫继走后,祥妈不等高远风询问,就主动对他说:“我选这里,是因为这里视野好,前后均无遮拦,而且后山的地形用来训练亲卫非常合适。如有可能,最好将皇甫家的下人都遣回去,只留我们自己人。你将游骑营调过来,在山下训练。山上,我帮你培训你的亲信。”

高远风翻身下马,将身子靠在祥妈腿上,望着山下忙忙碌碌的侍者和卫队,邓檠等人还不时追逐着从树影房隙间闪现出来,一副安宁祥和的场景象,悠悠地说:“祥妈,我不大想复国了诶。”

祥妈伸手揉着高远风的头发,“傻瓜,练兵跟复国没直接联系的啦。就跟你修炼一样,会不会不复国就不修炼了?生逢乱世,不想看到亲人流血,就更应该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不然,你我未必不会跟栖凤会那样,无缘无故地遭受灭顶之灾却无能为力。”

“对呀。”高远风蹦了起来,“是我想歪了。”心结的解开,有时就那么简单。

一旦退出死胡同,高远风的思维立即就活跃起来。暗暗自嘲,自己在高家堡时,还大言不惭地跟堡民们说,要想不任人欺侮、宰割,就得奋力往上爬,就得我心如虎。自己也曾蛊惑周飞燕将目标放远、放高,怎么到自己这里,却不敢了呢?

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争得高位,不是复国也是复国,何必纠结于是不是因为那人的遗旨呢?我管他遗旨不遗旨,我自做我该做的事。

“呼~呵~啊~······。”高远风不由纵声长啸。他的心胸瞬间开阔起来,因为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清晰的人生目标,而不是爷爷或那人强加给自己的任务。只觉得浑身干劲十足。

或许这两者进行过程中做的是同样的事,最后达成的效果也相同,但意义就是不一样。比如上上学,家长逼你学以致你不得不学,所以苦闷。有一天你忽然对学习内容有了兴趣,并为了自己的爱好而学,而不是因为家长的逼迫才学,学习的过程和结果或者还是一样,但心情却大不一样了。

高远风在这一刻,自我调剂为我不是因为爷爷和那人逼迫我复国而去拼争,而是我自己渴望去夺取一个足以自保且能保证亲人无忧的高位。若能成为王国之主,那是皆大欢喜。不能成为国主,抑或许超出国主,都可以的呀。

一个团队,要想发展得好,必须有一个共同的理念。商会也好,帮派也罢,要么抱团取暖,要么合伙求财,至少有一个共同的意愿在。高远风当初想增加无风阁凝聚力的时候,很清晰地考虑到了这方面。可是,他却忽视了作为个人,更需要一个明晰的理念,一个长远的目标,一个精神的支撑,这才是为之不懈拼搏的动力所在。

啸声如龙,震动四野,鸟雀收声,虎豹匿迹。

祥妈欣慰地看着高远风,从被动到主动,从浑噩到明白,这就是成长,这就是成熟。祥妈更高兴的是,高远风的神识,彻底稳固下来了,堪比他这个功力层次的老牌超人。又微微有点心酸,成长往往伴随着艰辛,成熟往往等同于责任。高远风今天看似卸下了一个负担,却不知不觉背负起更多。

对于这可星球,以致整个宇宙来说,日后披靡天下的信仰和理念,今日在高远风心中,萌生出一株稚嫩的幼牙。它是那么单纯和浅薄,一切只为保护自己的亲人而已。但它会随着高远风的成长而丰富,茁壮到光耀整个宇宙。

由被迫而兴趣,高远风感觉修炼的压力也不是那么大了,“走,祥妈,我们洗澡去。”祥妈的灵戒里,两人的日常用品都带的有,不需要等仆役送过来。至于

浴池,以他们两人的功力,随便找一处温泉泉眼,在旁边轻轻松松就能开挖出两个容得下人的池子来。

山下众人听到高远风的长啸,并不担心,因为啸声里,既无惊又无惧,倒是饱满的舒畅。纷纷以啸声相和,不过听起来倒像是群狼乱嚎。

篝火熊熊,美酒成桶。别院的仆役们,烤着一只只喷香的走兽山禽。少年们,在篝火旁纵情狂欢。祥妈和亲卫队一些老成的头目们,围坐在外围,泯一口酒,吃一口肉,目醉神迷。

温铨忽然提议,大家一人表演一个曲目。不少人纷纷附和。

赞成者众,一举要求从老大开始。老大是谁,非大哈邓檠莫属。

邓檠挠了挠肉乎乎的大脑袋,“我什么都不会也,要不,来一套棍法吧。”蓦地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燃了小半的长木,狂舞起来。旁人纷纷叫骂闪避,因为火屑随着长木四处飞溅。

袁翊不忿自己一不小心被邓檠挥出的火屑溅到,也抽出一根木材,朝邓檠攻去。袁翊一带头,大家一哄而上,各自抓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材,混战起来。武技都不低,倒是不虞烧伤。人影纵跃,打得不亦乐乎。有人的木材被打飞,干脆赤手空拳干上了。当然,没人使用内力。可不使用内力的话,纯靠技巧和体力,肉山一样的邓檠占了大便宜,撂倒一个又一个。

高远风呼喝一声,“先合伙搬倒大哈再说。”说着就朝邓檠扑去。温铨等人闻声影从,几个人一起合斗邓檠。双拳难敌四手,邓檠的力量再大,也抵不住人多势众,不一会就被众人牢牢地按在地上。有人压肩,有人压背,更有人牢牢地控制住邓檠的四肢。邓檠的肩、背、臀部、大腿,竟是宽松地坐下了四五个人。

打得累了,大家哈哈大笑。

邓檠爬起身,跑到一边抱起一桶酒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解渴。再跑回来,“我表演过了,现在该二哈了吧。”

袁翊得意地往中间一站,“大哈,你别动。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找打啊?我唱歌。”

“你唱歌?”邓檠和温铨同声惊呼。

袁翊道:“是啊,不行吗?你们听好了哈。北风啸啊~~~。”

我的妈呀,这哪是唱歌,比拉锯还难听,刺得人鼓膜生疼。高远风等抱着双耳赶紧逃离袁翊左右。

邓檠大吼一声,“揍他。”众人又是一拥而上,打得二哈叫得像二哈。

闹腾了一会,邓檠、袁翊虎视眈眈地盯着温铨,盯得温铨心里发毛。温铨朝周边扫视,看看能不能求救,忽然心中一动,“现在该继哥,继哥年龄比我大。”

“滚!你年龄还比我大呢。”邓檠吼道,直接朝温铨扑了过去,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捶。温铨的年龄确实比邓檠大一点,可三兄弟的排位,不是按年龄而是靠拳头,高远风曾调侃他们是按吨位排行。

温铨知道躲不过,只好抱头硬挨。

邓檠发泄了一会之后,再次抬头。这次虎视眈眈的,正是高远风。

高远风哈哈笑道:“我跳舞,我跳舞。”

“来啊,来啊。”不管跳得怎么样,邓檠、袁翊和温铨都准备捶高远风一顿。

高远风说:“人数不够,再来一些人吧,多多益善。”说着纵身将吕奉、罗玉雪等年龄相当的亲卫都拉进来,连文雅地坐在祥妈身边的皇甫承也难逃‘毒手’,被高远风强拉进圈子里。

“这个舞蹈是我有一次跟随商队去草原贩马的时候,跟草原人学的。来来,大家牵起手,围城一个大圈,起左脚,起右脚,对,一二一,对了,就这样,继续,往右走,转圈。呵,嗨,呵,嗨······”

众人发现这个很好玩,简单的舞

步,明快的节奏。手牵手,越跳越兴奋。手牵手,越跳心越近。尤其是罗玉雪、吕奉、燕迁、关朴这些亲卫,何曾跟高贵的少爷小姐们如此没有嫌隙地娱乐过,跳得是心头火热,泪光朦朦。郭野鹤、郭佳凤和冯歆亦然。就连老学究一样的皇甫承,也满脸涨红,忘了循规蹈矩为何物。

一夜狂欢,尽欢而散。各自回归住处,很多人却难以入睡。高远风这简单的一个舞蹈,将上下尊卑的森严和禁忌,击得支离破碎。有人迷蒙,有人激动。不管怎样,围绕在高远风身边的这一群人,感情是越来越深了。

第二天,邀约后山打猎。温铨再次提议比试,高远风也再次提议所有参与者均一视同仁,也就是说,亲卫也是比试者之一,并不是少爷小姐们的帮手。不参与的亲卫,留在前院不上山。

他这个提议响应并不踊跃。昨夜,大家一时玩过头了,大小姐忘了尊卑牵起了仆役的手。今日,身份的障碍,还是难免在很多人心中横亘。

但高远风坚持如此,“不愿参加的可以不参加。让一帮亲卫帮你把猎物驱赶过来,再由你射杀。甚至你射杀不中了还有亲卫补刀,那能叫你的能耐?别让我小瞧了你们。真有本事,拿出来我瞧瞧。罗姐,吕哥,燕迁,关朴,上,让这些头高于顶的家伙瞧瞧你们的能耐。”

高远风率先挑选了一个方向纵身上山。罗玉雪几人互相看了看,纷纷各自钻进山林,方向跟高远风并不一样。

高远风如此,皇甫继等人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让手下自行参加,本人则孤身进山。

高远风其实不想跟任何人比试,真要比试的话,那是欺负人,他有神识,周围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扫描。于是他仅仅是在林中漫步而已。

“嗯?小妹怎么也进来了?”高远风一惊。皇甫承机械一样的呆板他不喜欢,希望她恢复少女天真活泼的本性,却不敢让她过于冒险。

一闪身,出现在皇甫承的身边,“小妹,你进来干嘛?”

“啊哦。”本就紧张兮兮的皇甫承吓得尖叫。等看清了是高远风,拍着胸部之喘气,“远风哥,你吓死我了。”

高远风揉揉皇甫承的头发,“你这点胆子,还进来打猎?别当了虎豹的点心。”

皇甫承下意识地一歪头,想躲过高远风的手,却不知怎么啦,刚有一个动作又生生止住,甚至将头向高远风那边偏了一点。在她所受的教育里,这种亲昵显然于理不合。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她想试试忘却礼仪。然后,高远风的手揉乱她一丝不苟的发髻,不但没让她感到厌烦,反而非常享受。

这或许就是人在青少年时期的叛逆心里吧,行为上小小的出格,心里却特别兴奋。

“跟我来。”高远风牵住皇甫承的小手,轻轻一带,两人拔地而起,掠上树梢。高远风带着皇甫承,凌风微步,直奔山顶。

今天的经历,给了皇甫承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刺激,禁不止发出银铃似的咯咯娇笑。

奶奶虽纵横沙场,可母亲却一直不让她接触军伍,把她当书生来养。奶奶和母亲的人生观几乎绝然相反。奶奶认为拳头大就是一切,母亲却认为军伍粗鄙,庙堂运筹才是正道,对于女子来说,尤其如是。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在培养后代上,也矛盾难免。皇甫继被奶奶强行拉进军伍,而皇甫承却在母亲的坚持下,入了书院。

来到最高处,高远风找了一块避风向阳的洼地,然后往衰草丛里一趟,“就在这里看热闹。”

“哦。”皇甫承抱膝坐在高远风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非常好奇。“他是在哪里长大的,谁教他读书,谁教他练武,又有着什么离奇的人生经历?”

一百零一章 本就是你的

风卷长天一百零一章本就是你的好奇了就问。脱口问出来的时候,皇甫承自己先愣了一下,探听别人的**,这在以前那是不可想象的失礼。

正要改口,高远风却已经叙述了起来,“小时候嘛,没什么可说的。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是读书,练功,学礼仪。呵呵,从十二岁开始,就有意思了。······。”

这一说,就是一个多时辰。

皇甫承大是心动,远风哥哥的生活,比起她单调枯燥的人生经历来,精彩得让人目眩神迷。不由自主地代入进去。

小小年纪抡起偌大铁锤,虽然辛苦,但独自打制成一件兵器的成就感,让人发自内心的满足。

背诵成千上万的药材药性和药方,实在枯燥,可如果亲自出手帮一位病人解除了病痛,那份喜悦足够傻笑半天的了。

北国草原,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迤逦,万马奔腾如潮水的壮阔,心驰神往。西风古道,山深林密镖声远,刀光剑影履薄冰,为止心颤。

风格突变,走镖变劫镖。大风起兮云飞扬,镖、商闻之皆胆丧。

一个人的生活怎么能如此多彩多姿,简直就是一部玄奇传说,让人嫉妒得心里发痒。

“你呢?”高远风随意地问道。

“我啊。”皇甫承很是郁闷,“乏善可陈。”

高远风笑了,“哪有什么善不善的说法。不止你我,每个人小时候估计都一样,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

皇甫承大有同感,“嗯嗯,就是。我······。”啪啪啪啪,滔滔不绝地叙说着自己沉闷的家庭生活。

对于皇甫承个人来说,确实乏善可陈,其母将所有的步骤全设计好了,她不能自主地照着做,照着走就是。不过高远风从皇甫承描述其父母的言语中,似乎明白了皇甫继对自己那么热心的理由。

供贵族子弟上学的太学里,法教典籍是主课,为了对比,其他各教的经典之作也偶有讲解。皇甫瑜虽出生在法教范围内的璃凤,却特别喜欢中州儒教的文化。当然,或许是因为风度翩翩的石明阳而爱屋及乌。赘婿石明阳本是来自中州的儒生,璃凤太学里唯一一个讲解儒教经典的老师。

夫妇俩婚后,相敬如宾,温馨和睦。皇甫瑜一直非常礼让和尊敬本没有多少地位的石明阳。

从皇甫承的话里,高远风听出,石明阳有重立石家门户的想法,而皇甫瑜也不反对。于是,唯一的阻力就在皇甫缨。以石姓立户,那么皇甫继皇甫承都该姓石。这在皇甫缨那里是不可能获得允许的。所以想法始终只是想法,不可能付诸实施。

高远风的突然出现,使得‘石家’的这个想法有了可能,因为有了高远风来继承皇甫缨的衣钵。

难怪皇甫继对自己那么好,丝毫不在意自己分摊了他来自长辈的爱和家产,原来他应该是也有那个意思。石明阳还真是不简单,能让妻子倾心,子女纯孝。

“石家”是不是会分离出去,不管高远风的事,他自己还不愿姓皇甫呢,而是坚持高姓。这事听过也就算了。不知不觉,天已近午。高远风爬起身,“走,我们打猎去。”

皇甫承像个好奇宝宝,“远风哥,你不说不打猎了吗?”

高远风又揉了一下皇甫承的头发,“你不饿呀。”

“哎呀。”皇甫承娇嗔,“哥哥讨厌。我好不容易理好,你又给我弄乱了。”少女的本

性,恢复无遗。虽是嗔怪,却显得兄妹关系更为亲密。

“呵呵。”高远风笑道,“我就是不爱看到你一个灵性十足的小姑娘家,死板得像个小学究一样。”随手将皇甫承的头发弄得更乱。

皇甫承跳脚不依,追打高远风。高远风大笑着闪身钻进丛林。

凭高远风的神识,打猎不要太简单。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过一段,高远风已发现不少可以捕获的猎物。

凑近皇甫承耳边,“小妹,你想吃什么?羚羊,山鹰,野兔,还是熊掌?”

“哪里?哪里?”皇甫承东张西望,“我怎么没看见?”

高远风调侃道:“你呀,太矮了。”皇甫承的个子还没到窜高的时期,只到高远风的胸口。

皇甫承以为是真的,使劲往上跳了跳,“我还是没看见呐。”

高远风,“你跳那么大动静,都被你吓跑了。”

“跑了?”皇甫承静听,四野鸦雀无声。突然反应过来,“讨厌啦讨厌啦,哥哥欺负人。”

高远风笑着一把抱起扑到他身边打他的皇甫承,脚尖一颤,嗖,像箭一样射进枝丫茂密的松林,燕子穿雨一样飞翔。飞行中,随手折下一根树枝,挥手掷出。一头麋鹿应声而倒,那根树枝准确地洞穿了麋鹿脖子上的动脉和气管。

高远风和皇甫承落地,旁边传来小鹿惊慌的逃窜声。

皇甫承一把抱住高远风的胳膊,“哥哥,别杀小鹿。这只鹿够我们吃的了。”

“想不到你还很有爱心哦。”高远风本就没想杀小鹿,为了让皇甫承高兴,顺着她的话说,“好吧,看在我妹妹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皇甫缨大喜,“谢谢哥哥。嗯,我允许你再弄乱一次我的头发。”

高远风失笑,这才是少女的天真嘛。

找了个山涧,高远风熟练地剥皮、取肉、洗净、烧烤,再寻摸了一些皇甫承不知名的野草、野果,揉成汁液,撒到鹿肉上。

“吃吧。”高远风将烤好的一条鹿腿递给皇甫承,自己抱着另一条啃起来。

“嗯,真好吃。”皇甫承才小小的吃了一口,就叫了起来。

高远风撇撇嘴,“别拍马屁了。盐都没有,哪里好吃了?”

皇甫承激动地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拍······呃,是真好吃。”她之好吃,在于新鲜感。高远风撒的那些草汁果汁,去除了野鹿肉里的膻腥,并使得鹿肉又香又嫩。

“那就多吃点。”高远风宠爱地说。

“嗯嗯。”皇甫承啃起来像个馋猫。

吃饱喝足,高远风提了剩下的鹿肉,跟皇甫承并肩缓步下山。皇甫承其实很活泼,被压抑久了,一朝释放,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

不过话题都是围绕着高远风,比如哥哥你有没有心上人啊;哥哥你练的是什么属性的功法啊;哥哥你练功累不累,苦不苦啊;我只是练了一些强身功法,没练技法,母亲说女孩打打杀杀不好啊;哥哥你练功是为了什么啊。

“为了什么?守护吧。”在一天之前,高远风还不能明确地回答这个问题。现在,他清晰地知道自己苦练是为了什么。

“守护?守护什么?”皇甫缨一脸懵。

高远风道:“守护亲人,不让亲人受到伤害。守护美好,嗯,

比如你的笑容。我希望,我身边所有的美好都能长存。”

皇甫承大喜,她并未听出高远风话里的深意,只是听到哥哥愿意保护自己,“哥哥太好了。”蹦蹦跳跳,突然跳到高远风背上,“哥哥背我。”

可是没多久,皇甫承就笑不出来了,她看到从山路一侧冒出来的邓檠,提着两只漂亮却失去了生命的小麋鹿。出于守礼,她不好责怪邓檠,将头埋在高远风脖子上,凄然欲泣。

高远风叹了一声,“这就我所说的守护。我不能让我的亲人们,遭受麋鹿一样的悲剧。”

回到山下,受皇甫承的影响,高远风失去了跟众人一起狂欢的兴趣,将皇甫继喊到一边,“继哥,这别院我想使用一段时间,用来静修和训练一下游骑营。你看,能不能将别院里的仆役暂时安置到别的地方去?呵呵,我修炼的功法嘛,有点特殊,不想别人知道。”

皇甫继的回答,让高远风有点意外,“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别院本就是你的,你想怎么用都行。仆役嘛,其实也不用安置到别的地方去。你是他们的主人,难道他们还敢泄露你的秘密?再说了,别院那么大,你规定他们活动的区域就行了嘛,比如就在前院,不准去后院。”

“本就是我的?”高远风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回想起皇甫承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家事,高远风认定皇甫继确实是想恢复石姓。

皇甫继怎么想,高远风不好干涉,但确实可以把自己当做此地的主人,自己本就是奶奶的亲孙子不是。有意无意中,他忽略掉了自己原本的真实身份。

“是这样哦。”高远风沉吟了一会,“好吧,你去跟管事打个招呼。嘿嘿,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明日就要撵人了哈。”

皇甫继本来是想通过这话试试高远风的态度,看到高远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新身份,也是非常兴奋。开玩笑地说:“你也太翻脸不认人了吧。才当了皇甫家的少主,就要将我这个原来的少主撵出去?”

高远风拿定了皇甫继的心事,“是吗?要不,我另买一块地,修建一座海阴侯府别院?”

“别别。我现在就给管事们说去。”皇甫继转身就跑,修建海阴侯府别院是什么意思,还用说嘛,不入皇甫家呗。

第二天一早,高远风以即将参加武试,大家都必须好好修炼为由,将意犹未尽的邓檠、郭野鹤等人,撵回常山。皇甫家的大队亲卫,也都让皇甫继带了回去,只留下别院的仆役和吕奉带队的十几个人。

吕奉上次已表明心迹,若再撵的话,会伤人太深。

别院的管事,那是为新修工程而暂且留下的。祥妈准备在后山,按她的构想,为高远风修建住宿楼,修炼室和训练亲信手下的一些设施。钱,如今足够,就缺这么个合适的地方。

别院的大管事皇甫寿带着几个手下,揣着祥妈给的晶币,跟着皇甫继一起回城,去招募工匠和采购材料。

皇甫寿年过花甲,却精神矍铄,甚是健旺,是皇甫家的家生子,因忠心而被赐姓皇甫,皇甫缨从京城带来的三位老人之一。

三位老人分别叫皇甫福、黄福禄、皇甫寿,在皇甫家的地位颇高,不亚于长史杨衍。杨衍是王朝任命的正五命官员,管理南平侯府的一切公务。而皇甫家的所有私有产业,就是由三位老人分别管理。

中午时分,皇甫寿没回来,别院闯进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一百零二章 少女情怀

风卷长天一百零二章少女情怀马蹄如疾雨,一听就不是大管事回来了。如果是大管事回来了,那应该是采购回来的车队才是。再说,大管事早晨才走,这会估计才刚到常山。

高远风闻声走出来的时候,来人已带着卫队,冲进了别院。

高远风正自奇怪,值守的吕奉不至于如此不堪重用,怎么会任由别人速度都不减分毫地纵马进来。抬头一看,不止卫队人数不少,还有旗号。

仔细看了看,蓝色旗面上,绘的是一只火红色的凤凰。恍然大悟,难怪吕奉不敢拦,原来是周飞燕。

“不对呀?不是说王族都在闭关么?”高远风大步走向卫队停驻的校场。

看到高远风过来,周飞燕显然非常激动,拨马朝高远风这边一冲,然后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灵巧的翻身,稳稳地落在高远风面前,定定地看了高远风好一会,“你来啦。”

因为前天思想通达了,高远风决定不再利用周飞燕,所以愧疚也就不存在,相处起来就没了隔阂。听到周飞燕这么说,笑着回道,“这个,你好像抢了我的台词。”

“呃?”周飞燕似乎没听明白,然后瞬间反应过来,扑哧一笑,“那我还给你。你说。”

高远风果然说了一遍,“你来啦。”

“嗯,来了。”周飞燕点头。

“哟哟哟,酸死了。哎呀,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人看不惯两人的腻味。

高远风和周飞燕一起转头。出声的乐乐赶快将头扭开,“左封,你是在哪儿买的酸梅,我才吃了一块,就酸得直打颤。”

左封一脸懵逼。

周飞燕白了装神弄鬼的乐乐一眼,大大方方地牵起高远风的手转身就走,“别理她,有人发*春了。”

乐乐在身后笑得咯咯咯的,“就是就是,有人发*春了。”

周飞燕脸一红,偷偷瞥了高远风一眼。

高远风笑了笑,也不在意,“你不是在闭关吗?”

“嗯,出关了。”周飞燕柔声说。

周飞燕的语调,还真让高远风打了个寒颤,“你闭关闭得声调都变啦?”

周飞燕尴尬了,好半天才喏喏地说:“他们说男人都喜欢女人这样说话。”

高远风哑了一下,盯着周飞燕看,这才醒觉周飞燕今天穿的也是一身素淡的女装。心里多少有些感动,“你的衣服也是故意换的?”

周飞燕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抵着头,“不好看吗?他们本来喊我换一身鲜艳一点的,我嫌颜色太俗,就选了这一件。”

高远风的手紧了紧,“我还是喜欢那个意气风发、随性而为的郡主殿下。别听别人胡说。”

“真的?”周飞燕欣喜地抬头。

高远风肯定地点头。

“嘻嘻。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两人一起发神经。

后面跟着过来的吕奉,乐乐,左封等人全都呆住了,这两人是怎么啦?

笑过一会,周飞燕将裙摆捞起,往腰间一系,“走,找个地方试试我闭关的效果。”她知道高远风喜欢隐藏功力,所以让高远风找个隐秘的地方较量较量。

“是吗?跟我来。”高远风抢先起身,朝后院掠去。

周飞燕跟着掠起,追随在高远风身后。

为了试试周飞燕进步了多少,高远风一直

不停下脚步,而是渐渐加快,直上后山。

周飞燕以为高远风还是成丹期,真气涌动,脚下发力,打断一举超越高远风。

高远风淡淡一笑,周飞燕快他也快,不管周飞燕怎么发力,始终保持在她身前几米。

周飞燕越跑越是心惊,也越来越不服气,慢慢鼓足全力,奋起直追。

路的尽头已无路,高远风在山野里随意而行,一会峭壁,一会深谷,一会密林。周飞燕在后面狠命地追,却始终差那么一点点,让她体会了一把高远风面对叶老的感觉。此处不是战场,不需保留余力,周飞燕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先是不相信追不上,高远风不就比她先一两个月结丹吗?慢慢地,变成了不服输,不信高远风的耐力比她强。

两人在山间上下翻飞,如两只自由翱翔的穿林雨燕,一会儿峰顶,一会儿山谷,忽隐忽现。

高远风想试试周飞燕的极限在哪,就一直这么不停歇地跑下去。于是,周飞燕可就惨了,跟高远风这个耐力变态比,怎么可能比得过。一个时辰之后,气力开始衰竭,然后迅速地消退。又一次从山谷向山峰飞跃的过程中,一个失足,尖叫一身,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

高远风本就一直留意着周飞燕的状态,见状不惊,倒是暗暗佩服周飞燕的拼劲,因为他都要动用储备在各大穴位的灵气,才能保持最佳状态。

高远风一个倒飞,苍鹰扑兔一样疾飞而下,伸手抓住周飞燕的手往怀中一带,脚尖在峭壁上一点,抱着周飞燕向上斜掠到深涧的另一侧,然后像个弹球,一左一右反复在峭壁上弹起,三五次之后,跃上高崖。

周飞燕此时浑身如火,烫得汗水蒸腾如雾。

高远风往地上一坐,将周飞燕平放在自己腿上,用手掌按住周飞燕的丹田,吓了一大跳,因为周飞燕的丹田空空如野,苦笑道:“你太好强了。”

周飞燕重重而急促地喘气,顾不上跟高远风说话。

高远风本想为周飞燕调理内息,这时却收了手,此时给周飞燕输入灵气,反倒会害了她。再次一把抱起周飞燕,焦急地朝山下飞掠,同时运气呼喊,“祥妈,快帮我准备火属性药浴。”

周飞燕虽然无力说话,但看到高远风如此着急,非但不担心自己真气耗损过度会不会造成后遗症,反而像吃了糖一样,满心甜蜜。试着用力,想靠高远风的胸膛更近些。

周飞燕一动,高远风更急,“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周飞燕能怎么回答,只有用力将脸埋进高远风怀里。

高远风像风一样掠回自己的小楼旁,那里有他和祥妈开辟的两个单独的浴池。抱着周飞燕急匆匆地跑到祥妈的浴池边,却没看见人,急得大喊,“祥妈,祥妈。”

祥妈在不远处回答,“傻子,这里呐。你的神识呢?这么近都发现不了我。”原来祥妈在他的浴池那里。

高远风一闪身,出现在自己浴池旁,慌慌张张地将周飞燕交给祥妈,“飞燕的真气耗损过度,我怕输入灵力会损伤她的根基。祥妈,你快帮帮她。”

祥妈从高远风手中接过周飞燕,感知了一下,“你俩简直胡闹。小坏蛋,有你这样欺负人的?”手脚不停,直接给周飞燕脱衣服。

高远风吓得转身就跑,还不忘争辩一句,“我哪知道她的极限在哪?是她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祥妈笑出声来,将周飞燕按进放了灵药的温泉池里,没

好气地对周飞燕说:“你呀,自找的,跟他那个变态比什么耐力嘛。跑死你十个,他还活蹦乱跳的。嗨嗨,别胡思乱想,赶紧内视入定,努力聚拢一丝真气,运转功法,吸收药力。如不赶快恢复一点内力,你真的要伤到根基。

嘻嘻,说不定因祸得福哦,这次真气消耗得点滴不剩,如能抓住时机,修复及时,你的真气将更纯更精,境界更稳固,胜过你三五个月的修炼。”

听到祥妈这么说,周飞燕不敢乱想了,连忙强迫自己将高远风的影子赶出脑海,收摄心神,用意念全力感知体内的经脉和丹田,试图调集残留的些微真气,来运转自己所修的功法凤凰涅槃。然而,不管是经脉还是丹田,真气几近于无。

好在周飞燕的性子强悍,并未因此而气馁,依然全力在全身所有地方努力搜索。有了,周飞燕大喜,她发现浴池里,有丝丝微弱的真气,缓缓地通过皮肤渗入体内。难怪了,高远风那么远就在喊祥妈准备药浴。

从下午直到入夜,整整三个时辰,周飞燕才恢复过来。收了功,仰头朝祥妈撒娇地一笑。她也不说感谢,因为在心里,已将高远风的亲人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祥妈揉了揉周飞燕的头,“傻丫头,是不是感觉死过一回一样。给我坐下,还不能起来。来,吃了这个,继续运功。”说着,直接将一把灵丹喂进周飞燕嘴里。

周飞燕鼓着嘴好不容易将灵丹吞进去,苦着脸说:“还泡呀,我的皮肤都要泡化了。”

“少来。”祥妈瞪了她一眼,“不就是皱一点,不那么好看吗?你是要好看还是要凤凰涅槃、脱胎换骨,自己选。”

周飞燕还真犹豫了。

祥妈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皮肤只要一两天就能恢复,而且会比以前更加好看的啦。不抓住这个机会脱胎换骨,那就等着一辈子被某人欺负吧。”

“祥妈~。”周飞燕羞得无地自容,一头扎进水里。

直到第二天晚上,周飞燕才再次见到高远风。本来早晨就修炼完毕了,但她看到自己被水泡得皱巴巴的皮肤,赖在房间里打死不出来,除了祥妈,谁都不让进。

周飞燕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地出现在餐厅时,眼尖的乐乐立即大声调侃起来,“哟哟,这谁呀这是?英俊潇洒,神采飞扬的,高远风,高远风,仙语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炫酷吊炸天的帅哥是吧。”之所以说帅哥,是因为周飞燕换了一身高远风的衣服。

周飞燕和乐乐没大没小惯了,到不会因乐乐的调侃而害羞,追着乐乐打。

乐乐边跑边嚷,“我发现某人的衣服好像脱光光过,难怪红霞满面,精神十足,是被滋润过了吧。”

周飞燕脚步一顿,然后猛地窜上去捂住乐乐的嘴。

这玩笑就有点过了,高远风听得一皱眉。周飞燕对他的心思,他感受得到,但他对周飞燕,却还未到那个程度。对于高远风来说,以前心事全在复国上,根本就没考虑过终身大事。对于历言,也只是青春的萌动。萌动还未明朗化,历言就鸿飞冥冥了。

乐乐的玩笑如此过度的原因,现场只有两个人能懂,祥妈和周飞燕,就连乐乐自己都不是很明白。周飞燕懂,那是因为她跟乐乐朝夕相处。祥妈则是因为神识超强兼毕竟是过来人。

祥妈在高远风耳边轻声道:“乐乐吃醋了。你若娶周飞燕,她就也是你的。乐乐这是抱怨你偏心了。”

“噗。”高远风一口茶水喷得像雾。

一百零三章 乱起

风卷长天一百零三章乱起瞥见高远风脸色一沉的时候,周飞燕心里一咯噔。掐了乐乐一下,文静地走向高远风那桌。

乐乐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过份了,赶紧跑上一步,帮周飞燕拉开椅子。这才是她作为侍女的本份。

高远风一口茶水喷出的时候,她迎了正着,一头一脸全是水。

乐乐晕了,众人懵了,祥妈扑哧笑了出来。

周飞燕赶紧掏手绢,却怎么都掏不出来。忘了身上穿的是高远风的衣服,女孩的零零碎碎,跟那套衣服一起洗了。

高远风还在震惊于祥妈的言语,看着乐乐一动不动,木头一样没有表情。

乐乐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扭头跑出餐厅。

看到高远风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周飞燕朝左封努努嘴。左封心领神会,站起身追了出去。

周飞燕以为高远风生气了,其实高远风根本就没有哄女孩的经验,他还晕头晕脑呢,“不就是沾了点茶水吗?至于那么小气。”高远风根本就不知道,乐乐此时的情绪,全被他的表情而左右。只要他稍微表示一下歉意,乐乐绝对不会计较。若亲自动手为乐乐擦拭,乐乐必然含羞带怯。偏偏他一直僵着一张脸,乐乐能怎么想?以为高远风厌弃她呗。

祥妈摇摇头,这个棒槌,以后还不知会让多少女儿家会为之心碎。现场的气氛很是别扭,唯有云纾恰恰相反,兴致盎然。

有仆役拿来抹布,云纾伸手接了过来,笑嘻嘻地擦桌子,“远风哥,你是嫌桌子不够干净是吧,喷点水再擦一遍。”

众人想笑又不敢,忍得难受。

高远风白了云纾一眼,朝里间喊道:“管事大哥,上饭,堵住这张麻雀嘴。”

“嗤。”有人实在忍不住,漏了气。进而,全场哈哈大笑。

高远风往常都是喜欢单独在一边吃饭,因为他的修炼时间很紧,饭点跟众人不合拍。众人并不以此为怪,所有权贵家里,主人都不可能跟下属和仆役一起用餐。可高远风自从前天想开之后,就一直往下属的大饭堂跑,他喜欢热热闹闹,和睦温馨的气氛,觉得这才像个家,虽然这个家很大。

在上位者眼里,高远风这是做作,是虚伪,是为了拉拢人心;在下属和仆役眼里,高远风这是关心,是亲近,是同甘共苦。其实,高远风根本没想那么多。

身份不是布衣,可成长于乡野,高远风从来就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如皇甫继、云晟等人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气。

他自然而然的言行举止,换个时代背景,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在这个时代,完全是贵族圈里彻头彻尾的另类。另类得不知不觉地让吕奉、罗玉雪等所有下属和身边的仆役,无形中体会到一种深深的知遇之恩,愿意为高远风赴汤蹈火而不惜一切。高远风越是把他们当做平等的兄弟姐妹,他们就越是发誓不负主恩。

随着笑声,场中的气氛随即轻松起来。后厨的管事们将饭菜全端上餐桌之后,也随意找个空位坐了下来,一起用餐,听众人聊天打屁。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在此刻的南河别院,却是如此自然。

高远风可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餐厅里闹哄哄的。

一边吃饭,高远风一边问周飞燕

,“你还没说,怎么提前出关了?”

周飞燕很是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说话,将碗一放,“是姨奶奶中断了我们的闭关。”

“为什么?”高远风嘴里嚼着一块肉,含糊地说。突然发现周飞燕没吃,“你怎么不吃?”

若是没对高远风动心,或者婚后,周飞燕多半会谴责高远风太不讲究了。但此时此地,她却说不出责备的话来,“嗯,吃。”闭了嘴,端起了饭碗。

高远风等了好一会,没见周飞燕回答,正要再问,祥妈敲了他一下,“吃完再问。”

高远风一缩脖子,“好嘛,好嘛。”

祥妈的举动,在周飞燕眼里也很出格,但她却很是羡慕。她感觉这才是无暇的亲情,这才是纯粹的温馨,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她有记忆以来,家人之间的对话,都是一本正经,有规有矩。哪怕是嘘寒问暖,都是那么冷冰冰的。所谓和蔼,既做作又生硬。

周飞燕因为常在军旅,所以吃饭很快,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看到她坐在旁边等,高远风不好意思细嚼慢咽,连忙加快了速度。

几口吃完,将碗一放,“走吧。”

周飞燕,“去哪?”

“呃?”高远风微愣,不是要说说为什么结束闭关吗?他哪里知道,周飞燕将这当作私会了,自然要表示一下矜持。只好说:“走走,随便走走。”

周飞燕轻声应了一声,“嗯。”去哪无所谓,就是要高远风主动。

高远风全然不解风情,刚走出门,问出的话就煞风景,“你不去看看乐乐吃了没有?”

周飞燕气得跺脚,“你怎么不去?”

高远风,“她又不是我的侍女,是你的诶。”

“你!”周飞燕都想打人了。

高远风,“怎么啦?”

周飞燕叹了口气,“没什么?作为一个大男人,有女子对你倾心的话,你是不是应该哄着她一点。”

高远风振振有辞地说,“那要看是谁了。若我也喜欢她,自然是应该的。若我对她没感觉,我凭什么让着她?历言曾问过我,男女是不是平等的。这还用说吗,都是人,哪有谁高谁低。”

周飞燕,“可是那个女孩一门心事全在你身上,我说的是假如哈,你就忍心辜负那一片真情?”

高远风,“假不假如都一样,这怎么能叫辜负呢?我说了,男女是平等的啊。这种事得你情我愿不是。男子喜欢一个女子,女子不愿。男子如果痴缠的话,那叫流氓无赖。女子喜欢一个男子,男子不愿,就反倒是男子辜负了那个女子的真情?这不公平嘛。啊,今天这个喜欢我,明天那个喜欢我,我都不能辜负,累死我也做不到吧。”

高远风的话好有道理的样子,周飞燕无以反驳。不过心里却有点小小的窃喜,自己跟他应该是你情我愿的。当然,没胆出声求证。

“你不去看她就算了,还是说说提前出关的事吧。”高远风对周飞燕的话题显然兴趣不大。

周飞燕只好将自己的小心事藏起来,回答高远风,“姨奶奶收到边关急报,天枫和元武之间的战争,波及到我国境内了。再加上前些天在通灵阁拍得仙书的丹霞帮长老,被人追杀去了南境。姨奶奶预

感到,我们很快就要被大规模地卷入战争,所以提前打开了我们王族的修炼密境。”

高远风没明白其中的道理,“怎么会?丹霞帮的长老,不可能老呆在我国吧,他得回家呀。只要他一出境,不就没事了。天枫和元武之间的大战,应该也只是一些被打散的散兵游勇窜到了我国。难道那两国还敢对大周用兵不成?”

周飞燕道:“姨奶奶说,仙书只是由头,并非战争的本意。大乱已启,谁都不可能脱身于外。八阶以下的吞并已无禁忌,自然有人想先下手为强。”

高远风点头,“这倒是。你们得抓紧了。”

周飞燕抱怨道:“什么叫你们,难道不管你的事?”

“对对对,”高远风赶紧道歉,“我也是周国一员。对了,你出关了正好,替我把游骑营调过来。我得赶紧练练他们,万一仓促上了战场,岂不是一团糟。”

周飞燕嘟起了嘴。她希望听到的,不是‘我也是周国一员’,而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暗恨高远风迟钝,却不能不回应高远风的要求,“这个别院确实是个练兵的好地方。我将游骑营调过来没问题,但是你得回常山去,因为武试也将随之提前。”

“武试?我有必要参加吗?”高远风对武试已提不起兴趣。以他的功力,参加低阶武者的武试,那不是欺负人吗。

周飞燕高兴地说:“可以不参加啊,只要你公开自己的功力。成丹期武者将直接封授正七命衔。当然,职务未必是军职。”

高远风郁闷地说:“那还是算了吧,所谓正七命,招人嫉妒不说,多半跟我爷爷一样只是虚衔。就算是实职,恐怕也不能服众。我呢,老老实实在你手下当个小兵,慢慢爬。”

这话周飞燕爱听,“嘻嘻,放心啦,爬的肯定不慢。你拿下武试头名,就是正五命,有资格在我手下独领一旅了。再立点战功,升上一级半级的,就能跟温叔一样,坐镇一郡之地。郡守哦,一方大员。”

高远风笑嘻嘻地抱拳,“谢主隆恩。”

“去。”周飞燕推了他一下。

周飞燕正欢欣着呢,高远风又大煞风景了,“既然这样,那我修炼去了。你明天走的时候,喊我。”说完,自顾自转身走了,将周飞燕一个人丢在校场边上。

一直到高远风的身影消失了,周飞燕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气得直咬牙,“怎么有这种人?”

第二天早饭后,周飞燕当场手书一份调令,用印之后,让左封去西郊大营调游骑营来南河别院。左封正要走,乐乐却一手抢了过去,飞奔而去。周飞燕摇了摇头,并未叱责,任她自去。

因为祥妈要留下训练高远风的亲信,所以不能陪同高远风回常山,就让昨夜悄悄来到别院的柳七装作高远风的亲卫,贴身保护他。除了保护高远风之外,还得帮高远风带着他修炼所需的灵丹灵药。选柳七的原因,是他的功力高于控灵期,能够使用灵戒。

吕奉、罗玉雪、燕迁,关朴等人全部留下。除了柳七,就只有几个心还在皇甫家,还没有对高远风死心塌地的亲卫跟随回去。

这一调整,就耽搁了一些时间,出发时,已是半上午了。还没走出门,又有意外来客,仙盟常山分卫所的卫长,出乎众人意料地出现在别院门前。

一百零四章 巡使通告

风卷长天一百零四章巡使通告高远风并不认识这位卫长,但周飞燕认识。

周飞燕一看,连忙抱拳施礼,“庞卫长,您这是?”仙盟卫所跟王室有来往,但关系并不亲密。周飞燕搞不懂庞卫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南河别院。

庞卫长出乎周飞燕意料的客气,慌忙回礼,不过说话的对象却不是周飞燕,“这位少爷就是高远风高大人吧?小的这里有韩司舵一封信和一份仙盟通告。司舵大人叮嘱务必要交到您手上。”他判断面前这位是高远风的根据,是高远风的‘美貌’。邓檠、袁翊、温铨那三张破嘴,将高远风的绰号已宣扬的满都城皆知。

庞卫长不敢不谦恭,因为韩凤秋在给他的信里,特别提到高远风是他铁杆兄弟。何况韩凤秋在常山几日,进出都是跟高远风一起,常山分卫所自然看在眼里。

高远风迷糊了,“韩大哥这才离开几天,就有信来,难道是有大事发生?”伸手接过来,当面拆开。才看了一眼,精神大振,“通告呢?我看看。”

周飞燕更是迷糊,高远风怎么连起码的敬畏都没有?就是作为郡主的她,也不能如此轻视仙盟卫长呀。更奇怪的是,高远风不怎么尊重的举止,庞卫长却没有半点不悦之色。

庞卫长飞快地从衣襟内掏出一筒卷纸,恭敬地递给高远风。

高远风心急火燎地接了过来,随手抖开,立即高叫起来,“祥妈,祥妈,有好消息了。”浑然不顾身周众人,腾身而起,抓着通告朝后院飞掠而去。留下周飞燕几人莫名其妙。

周飞燕还担心高远风的举动惹庞卫长不高兴,替他弥补道:“庞卫长,辛苦您亲自跑一趟。下马歇歇吧。远风毛里毛躁的,可能要耽搁一会。”

“好,好。谢郡主殿下。”庞卫长满心喜悦地下了马,随周飞燕向客厅走去。实际上,他送完信,完成了韩凤秋的交代,这里已没他事了。之所以没离去,是希望借这次机会跟高远风拉上关系。

谁都知道,此时的仙盟,跟曾经的仙盟,已大有不同。连韩凤秋都在担心今后的前程,更别说他们这些低阶仙使了。韩凤秋要他将通告送一份给高远风,使他怀疑高远风会不会也是仙盟的一份子。要知道,这是仙盟的内部通告,并不对外的,或说不需要对外的。

高远风对他越是冷淡,说明高远风的地位越高,绝对不止是韩凤秋的好兄弟那么简单。所以他留了下来,讨赏不至于,至少跟高远风混个脸熟。

周飞燕客客气气地陪在庞卫长身边,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心中对高远风和庞卫长相处的方式着实好奇,不由出言试探。

庞卫长自然不敢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但韩凤秋跟高远风的关系却不需要隐瞒,因为常山城里,有心留意的人,无不知道。

周飞燕想起在高家堡时韩凤秋和高远风的初见,当时韩凤秋评价了一个词,“不错”。心中估计,韩凤秋大概是看中了高远风的修炼资质吧。起码,她自己对高远风的功力,就深感震撼。

高远风能得韩凤秋看重,周飞燕与有荣焉,“多谢司舵大人看得起我家远风。”

‘我家’这两个字,让庞卫长想起一些传闻,不由对周飞燕也亲近起来。笑眯眯地说道:“呵呵,或许不只是看重那么简单。”

周飞燕的好奇心又被激起来了,“难道还有其他?”

庞卫长倒是糊涂了,‘难道传闻是假?’试问道:“高大人没跟你说过?”

周飞燕道:“我昨日才出关。”本是前天出的关,她隐瞒了一天。因为如果她跟高远风是那种关系的话,不可能都两天了,高远风还没跟她说起过。周飞燕下意识地怕别人误会她跟高远风的关系其实没那么亲近。

看到周飞燕微微羞红的脸,庞卫长对两人的关系倒是不怀疑,不过他还是不敢乱说,“原来如此。那还是等高大人亲口告诉你吧。”

周飞燕问不出韩凤秋和高远风到底是怎么回事,转而问起让高远风欣喜若狂的通告来,“您给远风的那份通告,是关于什么的?”

仙盟的通告一般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涉外的常规通告,比如一些关于仙盟新规的,或者仙盟要组织某些活动的,对象是全天下所有人。另一类是对内的,只关涉仙盟内部人员和政策的特别通告。比如仙盟或仙盟的部分要进行某项行动,调集人手参与的仙令一类。特别通告的最高级别就是巡使通告,由巡使发出,通传全天下仙盟各部。

这次的通告就是巡使通告,对外可公开可不公开。如果没有高远风在,庞卫长说了也就说了。可高远风既然在,且很可能比自己的级别高得多,这个是否公开的权利,自然要由高远风做主,庞卫长不敢擅专,“这个嘛,也得请你等会直接问高大人。”

让周飞燕心痒难耐的通告倒是什么呢?是历言以仙盟巡使的身份示下的一份禁令。内容是,中州云家、东洲沈家、海州陶家······等这些世家巨贾,在建立仙盟,打倒魔门的过程中出过大力。在灭魔之后,为天下的安定和繁荣立过大功。为了维护仙盟的声望,仙盟上下都应该予以敬重,不得以任何借口肆意打压,以免有兔死狗烹之嫌,让天下人对仙盟寒心。

高远风没想到历言动作这么快,才一个多月,就付诸实施了。通告所言,都是事实,容不得质疑。至于世家是否有不轨的思想动态,那拿不到明面上来辩论,因为世家不可能公然宣称自己反对仙盟。

高远风高兴的,并不是世家如何了,而是仙盟的矛盾,从这份通告开始,走向了公开,除非西州那位巡使让步,承认自己的作为有失公允。

矛盾公开,预示着仙盟崩溃的开始。这对于祥妈来说,当时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祥妈却没有高远风想象中高兴,假作兴奋地说:“是吧。太好了。历言如此做,好像是你建议的吧。我替天门无数枉死的冤魂,谢谢你了,风儿。”

母子心有灵犀,何况祥妈的高兴显得太假。高远风当时就明白了,祥妈这只是在应付自己。顿时有点尴尬,就像是一个孩子拿着某件东西给长辈献宝,那知长辈心里不以为然,嘴上哄他说,真能干。

高远风,“您不恨仙盟了吗?”

祥妈笑了笑,“恨有何益,你义父,义兄能活过来吗?仙盟不仙盟的,我懒得理会,我现在只希望你好。”她是真心不想看到高远风好不容易卸下一副重担,又背负起恢复天门荣光这个更庞大的担子。

高远风紧紧拥抱住祥妈。他瞬间就明白了祥妈的心事。对于摩天门,他承叶

老的情。他可以为摩天门出力,但他真不敢背起这个重担,他背不起。

祥妈的淡然,让高远风也冷静下来。撇开天门不说,这份通告对自己却未必是好处,因为乱世会因此而来得更快,动荡更大,混乱更剧。要在汹涌而来的激流中站稳脚跟,保证自己及亲人的生命财产无忧,目前的实力还过于渺小。放松几天之后,紧迫感再次进占了高远风的心窝。

告别祥妈,心事重重地回头找周飞燕,再次起程。

周飞燕不免问起,通告到底是什么。

高远风将手中的通告,随手丢给了周飞燕。

他的这个动作,让庞卫长更是确信,高远风必为仙盟高层。如果高远风只是韩凤秋的朋友身份,那么公不公开通告,他自会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他哪里知道,高远风是没心事顾及他。

能让高远风那么激动,周飞燕自是急不可耐地打开。看了好一会儿,抬头看了看高远风,又低头仔细看了看,“小风,你高兴什么?这个跟我们没啥关系吧?”

“呃?”高远风愣了一瞬,他当然不可能将祥妈的真实身份告诉她,“这个嘛,是这样的。”他穷搜理由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云晟云柔,“在来常山的路上,路过洛都的时候,恰好遇上西州的仙卫抓捕仙逆。那两个仙逆是从武源帝国逃过来的。我觉得那两人并非仙逆,就跟后楚巡使和历言巡使说了一下。历言巡使确认他们不是仙逆,所以祥妈就将他们救了下来。哦,那两个所谓的仙逆,正是这上面提到的云家的子弟,此时还住在我家海阳侯别院。”

高远风将先后顺序改了一下。不然,在仙盟,至少是仙盟大人物还未认定云晟云柔不是仙逆的情况下,祥妈就救下了‘仙逆’,那已然是触犯了仙规。在仙盟没有彻底崩溃之前,包括仙教在内,还没人敢公然跟仙盟对抗。

周飞燕和庞卫长都不关心什么仙逆不仙逆,后楚和历言这两个名字更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庞卫长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自己所料果然不差。能跟后楚、历言说上话,高远风在仙盟内的地位可想而知。

周飞燕显然更激动,“难怪司舵大人让庞卫长把通告送给你一份,原来你认识后巡使和历巡使。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对于认识的过程,高远风实在是不好说。一旦说的话,就难免要提到玉佩。仙证玉佩不能示人,而仙令玉佩,韩凤秋叮嘱过最好尽可能不要使用。不能使用,其实就是不要示人,示人就有影响,就等于间接使用。高远风只好含糊地说:“跟我们和韩大哥一样,遇上了,一见如故,如此而已。”

这个遇上了,没个明确的时间。周飞燕‘恍然大悟’,难怪韩司舵对高远风另眼相看,他早就认识那么大个的大人物。看来得找机会好好掏掏远风的过往,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隐秘。回头一想,不由怔然,自己以为对他已经很了解了,其实,那只是关于他的身份。他个人的经历,自己竟是一无所知。

庞卫长则心惊不已,我的天,他跟后楚和历言的关系,竟然跟他和司舵大人的关系一样,岂不是也亲如兄弟?身份差距太大,庞卫长更是谨小慎微,不敢出声了。

高远风满怀的心事,只顾埋头策马,全然没发现身边两人神色的变化。

一百零五章 分道扬镳

风卷长天一百零五章分道扬镳无心交谈的三人,在高远风和和周飞燕的亲卫护卫下,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常山。

“你回哪?”

“你回哪?”

高远风和周飞燕在进城门时,异口同声地的问。

作为周王的成年子女,不可能住在王宫。周飞燕有自己的郡主府。

周飞燕没有回答,因为她还未决定。武试完毕之前,没她什么事。她的任务就是修炼,或者练兵。只有在武试结束之后,分配新晋将官的时候,她才可能上朝,去争一杯羹。

此时此刻,她自然希望跟高远风在一起,除了希望知道高远风的经历之外,更重要的是,高远风曾鼓动她的那件大事,需要跟高远风详细商讨。她的这个心事,还藏在自己心里,连姨奶奶都没说过。

然而,高远风此时却没有了那个想法。复国的心理障碍消除之后,他不想利用周飞燕了。只想凭自己的实力去拼争,能到什么位置就什么位置。

高远风等不到周飞燕的回答,只好先说自己的打算,“我准备先去海阳别院,见见那两个祥妈救下来的云家子弟。你有事就先去忙。”

周飞燕,“没事的。我跟你一起去。”

“啊。”高远风当然不想周飞燕一起,因为他跟云晟、云海阔所说的事,绝对不能让周飞燕知道,不然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暴露了。可他没理由拒绝,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好吧。”

心里想着怎么瞒住周飞燕的问题,就忘了庞卫长。庞卫长没跟高远风说上几句话,有点不太愿意就此离去,反正高远风也没赶他,于是厚起脸皮也跟在了后面。

大队人马涌到海阳别院,自然惊动了云海阔、云晟。

云晟在院子里一眼看见高远风身边的庞卫长,大惊失色,而又大怒,“高远风,你太过份了。”他以为高远风是不愿他借助自己的力量发展,从而带仙盟的人来抓他。

云晟一吼,云海阔跟着面色发白。

高远风被云晟吼得一愣,顺着云晟的视线一看,才反应过来。瞥了瞥嘴,将通告交给庞卫长,“庞卫长,把通告给那家伙看看。”高远风请庞卫长将通告展示给云晟,是扯虎皮做大旗,方便在后面的谈话中威慑云晟。

庞卫长欣然应命,他巴不得高远风使唤他,以便在高远风心里留下点印象。

云晟以为是催命书,双手发抖地接过,胆颤心惊地阅读。

高远风嗤笑,“也就这么点胆子。”

云海阔面如死灰,只等判决。

忽然,云晟攥着通告,哈哈大笑,完全不顾世家子弟的风仪,上窜下跳地嚎,“天意,天意啊!哈哈哈哈,天助我云家,哈哈哈哈,天佑我云家。老祖早就说过,仙盟不敢将我云家斩尽杀绝的,仙盟它离不开云家。呵呵呵呵,呜呜呜呜,怎么不早点发这个通告啊。历言她干嘛去了?啊?我可怜的爹娘啊!”由笑而哭,几近疯癫。

云海阔手足无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高远风担心云晟的胡言乱语会暴露自己,对周飞燕和庞卫长说:“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将他先安顿一下。”然后闪身过去一掌将云晟打昏,把通告丢给云海阔,吼道:“镇定。替我招待好郡主和庞卫长。”云海阔明里是高远风的管家,自然应该是他安排周飞燕等人就座和茶水。高远风将通告给他让他看一眼,是怕他担心自己对云晟不利而做出出格的事来。

高远风招呼了一声柳七,然后提着云晟进了后院。柳七的功力祥妈跟他说过。高远风必须借助柳七的功力来屏蔽他和云晟的对话。

云海阔看了通告,也是激动的泪流满眶。不过高远风的那声蕴含灵气的吼声,总算没让他失态。

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满心欢欣地请周飞燕和庞卫长到前院客厅就座,“郡主,这位仙使大人,怠慢了怠慢了。请稍坐片刻,我马上去给您二位泡茶。”躬身退出客厅,脚打屁股地冲进自己的偏房。

周飞燕和庞卫长面面相觑,堂堂海阳侯府别院,不说侍卫,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

倒也不是云海阔请不起侍女、仆役,是胡可不干。胡可本就一直过的是平民生活,自己有手有脚的,不习惯别人侍候。当时云海阔刚到的时候,也曾坚持了一下,理由是高远风需要。但胡可说,那就等高远风来了再说。自己的女儿还是高远风的侍女呢,岂有请仆役来侍候侍女的道理。

云海阔回到自己房间,好一阵痛哭。

这两天,胡可根本不搭理他。若不是给他留点面子,说不定他还得挨一顿胖揍。胡可的功力与他相当,武技比他还精。这里不是儒教治下的中州,女子可不是男人的附庸。

胡可看到云海阔痛哭,好奇地拿起通告看看了。

云海阔又哭又笑,得意地说:“呵呵,看到了吧,呵呵。”

胡可将通告一丢,“关你屁事。我可听到了少主喊你招待客人,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翻身当了主子,不用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了?”

云海阔这才惊醒,赶紧混乱擦了擦眼泪,满屋找开水和茶叶。

“滚去洗个脸。都快要带孙子的人了,也不嫌丢脸。”胡可自己提了开水,拿了茶杯茶叶,去给周飞燕和庞卫长泡茶。

周飞燕等了好一会才等到茶水,不由好奇地问:“这别院里,就你一个侍女?”

胡可大方地笑道:“我也不是侍女,我是云参军的妻子。”

周飞燕连忙道歉。高远风说过云海阔是他舅舅,这个女人就是高远风的舅妈了,周飞燕如何敢让胡可侍候,连忙拉胡可坐下。

女人之间,似乎永远不缺话题,很快,两人就谈得非常热络。

胡可倒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云纾嫁给高远风,但她知道,高远风有朝一日若为王的话,估计女儿是不够资格做正妃的。周飞燕却有那个可能,所以胡可很想知道周飞燕的性格、爱好等等。

周飞燕正好想通过胡可来了解高远风的过往。于是两人越谈越起劲。

庞卫长可就苦了,没人理他不说,耳边还尽是女人间叨叨不绝的家长里短。又不知高远风什么时候能处理完事,就算出来也未必有时间跟他聊聊。实在等不住,站起身朝周飞燕拱拱手,“郡主殿下您再坐会。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对于庞卫长,周飞燕还是很会做人的,“哎呀,庞卫长为了我家远风,辛苦一天了,连饭都没吃上。今日远风脱不了身,改日我和他一起上门感谢庞卫长。”

庞卫长连道不敢。

胡可对庞卫长谈不上热情。仙盟,对于地位越高的人,威慑力越大。胡可这些乡野小民,对仙盟没什么概念。

庞卫长却将胡可的表情理解成仙盟的权威不再,感叹之余,更是决定要抱紧高远风这条大粗腿。

高远风此时,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云晟被吓得惊魂未定的云柔用水洒醒后,看到高远风,疯倒是不疯了,却更高傲了。睥睨地看着高远风,“表弟,你现在还有什么说的?”

高远风道:“我来这里,就是想跟你说说,······。”

话说一半,就被云晟打断了,“道歉就不用了,你毕竟是云家旁系,我可以原谅你。但是······。”

“闭嘴。”高远风忍不住吼了出来,“谁跟你道歉了,我凭什么跟你道歉

?”

高远风一吼,把云晟吼懵了,“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是不是真疯了,还是本来就有病啊?”高远风没好气地说,“我怎么就不敢这么跟你说话了,你以为你谁呀?”

“我,我,我,”云晟气得打颤,“你自己没看那个通告?”

高远风斜了他一眼,“看了哇,这通告还是我建议历言发的呢。”

想起历言确实曾跟高远风一起,云晟的气势顿时收敛很多,“表弟,你可知道此通告一发,我云家将处于一种什么地位吗?虽比不上仙盟,却足以胜过九大教之一。怎么样?”

高远风,“关我屁事。”

“你,你别后悔。”云晟是真的气了。

高远风,“我只后悔救了你。”

云柔在一边可怜兮兮地低喊,“远风表哥。”

云柔委屈的表情让高远风受不了,“行了,行了。不后悔救你,可以了吧。”

此时,云海阔走了进来。有了胡可去侍候周飞燕,他哪里坐得住,匆匆赶到后院,来分享喜悦。谁知一进门,发现气氛不对,“你们怎么啦?”

“问他。”云晟怒气冲冲地一指高远风。

高远风道:“舅舅,你坐。今天,我们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

云海阔连忙坐下,“我正也想跟你说说。”

高远风,“那你先说。”

云海阔道:“远风,人不能忘本。我们毕竟都出自云家,虽然只是旁系,但不管怎么说,根都在那儿,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对不?”

“打住,打住。”高远风听不下去,“我姓高不姓云,我的根也不在中州。”

云晟冷哼,“没有我云家的财力,你以为你父王能成事?”

“慢着。”高远风糊涂了,“舅舅,我妈嫁给那人的时候,多大?”

云海阔说:“你妈比我小两岁,那时也就二十出头吧。”

高远风,“我妈生我的时候,多大?”

云海阔,“二十三四的样子。”

高远风横了云晟一眼,“要脸不?你云家要利用那人,若是在他大业未成之前予以扶助,我还真可以感这个情。在他立国之后,用年轻美貌的女子去拉拢,只会让我恶心。”

云晟讪讪,“若你父王长寿一点,我云家自会扶助齐国成为此地最强的诸侯国。”

云海阔不高兴了,“远风,你怎能如此评价你的母亲?”

高远风不好反驳,只好转换话题,“你们直接说,你们云家到底想干什么吧。”

云晟道:“我云家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势力遍布整个天下,只等······。”

“够了够了。”高远风不耐烦听云晟的吹嘘,“说目标,你家到底想干嘛。取代仙盟,一统天下?”

云晟沉吟道:“这个我不知道,那得由老祖说了算。我只知道,云家要不受限制地自主地货通天下、汇通天下。”

高远风想了一下,“货通天下,还可以理解。汇通天下,还要自主,不受限制,那是要握住别人的命脉。我差不多懂了为什么仙盟要将你们定为仙逆。

好了,我再次重申,我没兴趣。舅舅,你也别喊我少主了,你的少主在这儿。我感谢你这些年的辛苦,也为了苦命的母亲吧,我能帮的,最多帮云晟要一个武试的名额,再就是给你一笔钱。你们自己去打你们的天下,我自过我的小日子。”

云晟眼一瞪,“这怎么行,我也不要多,一万士兵,加一万晶币。我就允许你自立门户。”

一百零六章 各自的路

风卷长天一百零六章各自的路“允许?病的不轻。”高远风简直无语,“我是你家家奴,还是我欠你的?”

云晟冠冕堂皇,“我们云家的家训,是人人为家,家为人人。云家赐予了你妈生命,你妈享受了云家的尊荣和财富,你妈就应该回馈云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你要清楚,你是在帮你妈尽责任,自然应该极尽所能。”

高远风,“你所谓的尊荣,那是你的,在我眼里一钱不值。我妈出身云家没错,但你云家似乎只是把她当作工具使用,并无感情。还极尽所能?我不将你丢出去已经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哪怕就是现在,我也随时可以让仙盟抓你。我能让历言发出那份通告,就能让后楚否了那份公告。你要不要试试?”

“你敢?”云晟是真的怕了。

高远风不想理会这自以为是的疯子,对云海阔说:“堂舅,我高家堡有多少收入,您应该清楚。我给你们一千晶币,这已超过了高家堡所有财产。至于高家堡的人手,你自去拉,愿意跟你们走的,我不拦着。算作是你们把我妈当作一份投资的收益,不亏吧。”在舅字前加上一个堂字,是示意双方的亲情并不那么亲近。

云海阔没听明白,“小风,你是说,你不跟我们一起?为什么?”

高远风,“为什么?你们是在作死!再说,我本姓高,不想出卖祖宗。”

“你可以,可以······。”‘姓云’二字,云海阔说不出口了,他怕彻底激怒了高远风。他始终搞不懂,如此高贵的云姓,高远风怎么就不稀罕。

高远风站起身,“我会让祥妈尽快把钱给你们送来。另外,我帮云晟要一个武试名额。后天就要武试,要兵,你们自己争去。我们到此为止,以后互不相干。希望你们不要毁了我和我亲人的生活,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这座宅子,随便你们住多久。”说完就走,半点不留恋。

云晟极为自信地说:“你总有一天会姓云的。”他对云家的未来有着坚定的自信,等到云家威临天下之时,还怕高远风不求着姓云?

高远风想不到的是,后来他确确实实姓了云。当然那只是意外,绝不是云晟所想的理由。

召回柳七,高远风兴趣萧然地来到前院,淡淡地跟堂舅妈胡可打了声招呼,然后喊周飞燕一起离开。

胡可送他们出门,似是随口问道:“小风,云纾呢?”

高远风无趣地回答,“在南河别院,我让人给你送回来。”心中黯然,云家女子,似乎逃脱不了周飞燕姐姐周飞鸢那种命运。

“不。”胡可忽然激动起来,“我求你,就让她呆在你身边,别让她回家。”

胡可的态度出乎高远风意料,愕然看着胡可。胡可眼里,是真切的恳求。高远风懂了,点了点头,“看云纾自己的意愿吧。她想回来,随时可以。她若不愿回来,我养得起。”

“谢谢!谢谢!”胡可感激涕零。

周飞燕一脸懵。

高远风重重地点头,这是承诺。可怜天下慈母心,云海阔的选择,胡可无力扭转。这个平凡的村妇,她虽看不清以后的路,但却清楚地知道,云纾在云家的地位和待遇,好不了。

她跟云海阔,夫妇和睦了半辈子,竟然云晟一来,云海阔就敢打她。这在以前不可想象,可想而知女子在云家的地位。别说云纾,就是云柔,看起来云海阔对她百般迁就,但

胡可感觉得出,丈夫待她远不像对云晟那么尊敬。

高远风挥挥手,大步出门,头也不回。

走出大门,仰天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吐出。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高远风决定不再纠缠于这莫名其妙的烦恼。

翻身上马,忽然发现少了一人,“庞卫长呢?”

周飞燕,“他等不及,先回卫所了。你也是,人家辛辛苦苦为你的事,奔波了大半天,连句谢谢都没有。我跟他说,改个时间,跟你一起去卫所感谢他。”

高远风正好不知道去哪里散散心,驱散云晟,不,主要是云海阔带来的郁闷,当即说道:“是吧,那就去卫所看看。你要有事,就先去忙。”

周飞燕咬了咬牙,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已抡起了拳头。庞卫长奔波半天,你知道感谢。我呢,一出关就跑那么远去看你,到现在两三天了吧,也没见你说句好听的。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总想赶我走?

女儿家,在这个时间段的心事,敏感而跳跃,男生既无法理解又无从猜测。

高远风看到周飞燕低着头,脸色变幻,“你怎么啦?”

周飞燕忍了又忍,“我没事。”

她的‘没事’,指的是心情,高远风却理解成有时间,“没事啊,那就一起吧。”

周飞燕差点气得吐血,高远风却已驱马前行。周飞燕恨恨地瞪了高远风的后背一眼,还是驱马跟上。

高远风的到来,让庞卫长受宠若惊。谦恭地引导高远风参观了一下卫所,然后请到正厅喝茶。蓦然想起,此时饭点过了,却过得不算久,高远风若在海阳别院吃过饭才来,应该不会这么快,有着小小希冀地探问,“高大人用过午餐了吗?”

高远风一拍脑袋,“还真把吃饭搞忘了。”

庞卫长大喜,能跟高远风一起吃个饭,关系自然会更进一层,“要不您就在这里用餐吧,我也没吃。”稍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请您去酒楼吧,这里太寒酸。”不是寒酸,是供应不了那么多人。周飞燕的亲卫,一百好几。卫所平时才几个人,怎么都做不出那么多人的饭菜来。

高远风无所谓地说:“庞卫长不必太客气。什么寒酸不寒酸,我以前呐,一块冷烙饼,能啃好几天。”

庞卫长坚持要去酒楼。

周飞燕看到庞卫长不时用眼睛扫向厅外的卫队,立时明白过来,嘻嘻笑道:“远风,你怎么那么笨。人家卫所平时也就十个人不到,有那么大锅吗?我们带着上百人呢。”

庞卫长尴尬了。

高远风也好笑,“不好意思。那就去酒楼吧,不过得我来请。”

庞卫长,“那哪行?”

周飞燕道:“还是在这里吃吧,我还没尝过仙盟的饭菜呢。左封,你带卫队回去吧。”她可不想跟高远风相处的时间和空间里有太多人搅合。

“这不好吧。”高远风在身上掏了掏,尴尬起来,竟是身无分文。

柳七懂了高远风的意思,识趣地递上一枚白晶币。

高远风感激地对柳七点点头,然后递给左封,“麻烦左将军带大家去酒楼用餐,就说我感谢大家的辛苦。”

左封不等周飞燕表态,笑嘻嘻地接过,“反正都是一家人,我就不客气了。这么多钱,够大家奢华的了。

”说完就跑。随即,外面欢声雷动。

高远风身边,除了柳七,其他都是皇甫家的侍卫。高远风让那些人也跟着左封去吃饭,吃完后自己返回皇甫家。留下来的,就只有高远风,周飞燕和柳七。

卫所的其他人都吃过了,只用准备四人的饭菜,所以很快,一桌丰盛的菜肴就端了上来。

四人推杯换盏,气氛很是融洽。

一旦放开,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从周国内外,到燕域之变,再到天下大势,甚至仙盟、魔门,四人都侃侃而谈。

提到魔门,是柳七故意为之。他很长时间没跟正道的人接触过,想听听人们现在对魔门是个什么看法。庞卫长和周飞燕因为手仙盟的宣传所致,自是对魔孽切齿痛恨。

高远风的评价很客观。思想和手段都走入极端的那些人,他们手段残忍,祸害无辜,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所致,都不可原谅。但魔门也未必人人都罪大恶极。仙魔之争,关键在理念之争,就跟今日西州巡使和历言之间的矛盾一样,并非真的是正邪之争。魔门余孽,为人后代,替先辈报仇,如果不伤害无辜的话,未必有错,只看站在哪个立场上说话。

他的观点,柳七不算很满意,但也知道高远风说的有理。

说到仙盟的矛盾,庞卫长忍不住叹道:“高大人,您说我们这些仙卫仙使,以后何去何从呢?”

高远风想了想,“庞卫长尽管安心就是。仙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可能解散的。不管内部有多大矛盾,都有人需要仙盟存在下去,这个天下也需要仙盟存在下去,哪怕它只是一个理论上的存在。毕竟它是缓和各大仙教理念冲突的一个最好的平台。除非有人能一统天下,并且不担心天外飞仙回来之后的局面。”

庞卫长闻言大喜,他把高远风当作仙盟高层,自然认为高远风的说法就是定论。

作为仙盟低阶仙卫仙使,离了仙盟,出路不是很大。回到原来的宗门,会不会受到排挤且不说,在如今这个波涛汹涌的乱潮下,谁又敢保证自己及家人的安危。若能保留这个既高新,且体面,又清闲,还不冒险的职位,对他们来说,就是最美好的人生了。

饭后,辞别庞卫长,三人走出卫所。

周飞燕咬了咬牙,大胆地邀请高远风去郡主府走走。

高远风因为要周飞燕帮忙,替云晟要个武试的名额,也就答应了。

走着走着,两人越走越近。

周飞燕给自己的理由是,她要跟高远风所说的事过于敏感,必须凑近耳朵说。

高远风对周飞燕的感情,不是没感觉,但暂时不敢接受。正是因为珍惜真情,这才不敢轻易承诺。祥妈、叶老、爷爷、奶奶,他要守护的已经很多了。他不敢给自己、给别人再添加负担。乱世之中,都不安定,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他也不反感周飞燕。所以对周飞燕的靠近,并没有感到不适。

敏感的话题,自然是关于夺嫡。

高远风道:“这事,我不强求,也不鼓励。全看你自己的意愿。”

周飞燕大惊,“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变化怎么这么大?”是高远风挑起了她的这种**,是高远风在她彷徨的时候给她信心。现在倒好,她下定了决心,高远风却想退出。

一百零七章 闺楼

风卷长天一百零七章闺楼周飞燕有点慌神,正是有了高远风的鼓励和支持,她才对夺嫡动了心。因为有了高远风,等于绑定了皇甫系。有了皇甫系的支持,则支持她的力量,就不亚于世子哥哥周粲。皇甫系如同一座大山,掌控着周王朝三分之一的军权。

看到周飞燕的失色,高远风微微有点内疚,低声安慰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们分别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能有什么事。大街上不方便,到家了再说。”伸手牵了周飞燕有些冰凉的手,紧了紧。

周飞燕心里忽上忽下的,任由高远风牵着,木偶一般。高远风的‘再说’,让她确定高远风有了改变。不过再说二字的前面那个‘到家’,又让她心里一动。这是去郡主府,高远风将郡主府说成家,是那种暗示的意思吗?

走了好一会,高远风哭笑不得地说:“我的大小姐,该往哪走哇?”他没去过郡主府,也没打听过方位。此时周飞燕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他不知所向,不得不问。

“啊。”周飞燕失去了灵动,机械般向前走,变成了她牵着高远风。

高远风暗暗苦恼,想不到此事对周飞燕的影响会这么大。

人,终归是一种群居动物,不可能孤立于世。相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像是一张立体蛛网上的一只只虫子。一只虫子的扭动,必然扯动到周围其他的虫子。

高远风不由审视自己的作为,决定以后在大事上,如果要做大的改变,务必要征求一下身边至关重要之人的意见。不然,一不小心,很可能会使得亲人异心。

一点一滴的成熟,往往就是在不经意之间。

周飞燕没有摆什么排场,她此时没那个心情。而是带着高远风,从侧门悄悄进府。

从来没有男人踏入的周飞燕的闺楼,两人相对而坐。高远风想不到周飞燕会直接把他带到这里,难免有点局促。他知道周飞燕这是变相地表明心意,若坚持换地方的话,说不定会伤到周飞燕那颗敏感而脆弱的心。

娶不娶周飞燕,高远风都没有跟周飞燕分道扬镳的想法,所以只好乖乖地坐下来。上楼之前,朝柳七使了个眼色。柳七心领神会,这是让他用神识隔绝内外,以免外人听到高远风和周飞燕谈话的内容。

“为什么?”周飞燕直截了当。

高远风微笑着开始胡编,“你别激动嘛。是这样的,我毕竟出身粗鄙,孤陋寡闻。那时听说你是王女,就脑袋一热,鼓动你去争。想的是,你的位置越高,作为你的下属,我自然受益更大。

然而这一路行来,眼界开阔了,才是自己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那个位置岂是那么好争的?加上我堂兄一家之死,让我意识到,真要去争,必然是刀光剑影,不知要死多少人。甚至你我,也未必就能安然无恙。

我倒不是怕死,生死搏杀也经历过不少。只是想到,为了自己的私心,牵连许许多多无辜的人送命,值不值得。

我说全看你自己的意愿,意思是你不必在意我。在海阳城墙上,你说为了我,一无所惧。我担心你是为了我才去争,从而让你陷入危险的漩涡之中。

不管是那天还是今天,我都一样,我是男子汉,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也应该保护自己的亲人,怎么都不应该依赖你一个女孩子。

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你懂了吗?”

周飞燕很是感动,她觉得高远风这是推心置腹了。转忧为喜,“懂了。不过我还是想去争。”

高远风,“为什么?”

周飞燕很有气概地握拳挥了一下,“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你懂的。还有,你有自尊,我也有自

尊啊,我要证明我不比男人差。”只是不好意思直说,周飞燕想说的是,你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

高远风头痛了,想个什么办法打消周飞燕的念头,让自己有个安定的发展时间跟空间呢?周飞燕要争,必然跟周粲你死我活,他不可能脱身其外。

参与其中,通过皇甫缨,也有机会迅速掌握一定的力量,但那种因为贪图权位而聚集的力量,并不理想,因为上下之间不可能同心同德,说不定有大量类似云晟那种心怀鬼胎者。

高远风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希望身边都是可亲可信的人,都是能性命相托的人,绝对不想看到背叛,也不愿在跟敌人你死我活的时候,还要防备身边的人捅刀子。

想到皇甫缨,忽然觉得有了说辞,“要实现你的理想,未必需要去争那个位置,只要做到跟我奶奶一样,不就行了?”

高远风的突然转变,让周飞燕有点措手不及,我不敢争的时候,你蛊惑我去争;我决定去争了,你又劝我放弃。你确定你不是在玩我吗?迟疑地说:“我若还要去争,你会不会帮我?”

“这是当然。只要我力所能及,绝对不打半点折扣。”高远风对此毫不犹豫。相对于周粲,他当然更倾向于周飞燕。

周飞燕满意了。要不要付诸实施,怎么实施,她还没想好,她要的只是高远风的态度。有了高远风,而后皇甫家,她才有那个底气。

这个话题讨论不下去了,场面有点冷场。

高远风适时将话题换到武试上,顺便问周飞燕有没有办法帮云晟要个武试名额。

周飞燕,“这个你自己就可以解决呀。你只要说他是你的部属就行。你的游骑营是正规在编军队耶。所有军内气海期以上的武者,都可以报名参加的。明早到鸿都门学报名,下午初选。

说起这个,远风,以你的功力,获取头名应该十拿九稳。不但是云晟,你可能还要安排一些人参加武试才行。因为武试头名,是直接封授正五命职衔的,也就是说你有资格统领一旅军队了。一旅原则上可管九营,实际上一般三到四营。所以你得准备三到四名营级将官,不然,别人会安插人手进你的队伍里哦。”

高远风,“是吧,我才知道。哎呀,时间来得及吗?高虎他们估计此时才到南河别院。不行,我得赶快去问问继哥,看有没有快捷联系方式。”

以此为借口,高远风赶紧告辞离开郡主府。再呆下去,有碍周飞燕的名誉。

其实周飞燕既然将他带进闺楼,就已经有了这种准备。实质上是高远风自己害怕,在他还没确定自己跟周飞燕的感情之前,可别被人坐实了。

周飞燕也不强留,甚至捂嘴偷笑。高远风的心思,她多少能猜到一些。此时离开,已然晚了。郡主府内外,不知有多少探子,周王的,周粲的,各大势力的。不独郡主府,常山那家显贵府上都一样。要不了明早,高远风进了郡主闺楼的消息,今夜就会传到常山各大显贵耳中。

高远风带着柳七,匆匆赶回南平侯府。南平侯府跟南河别院,果然有飞鸽传信渠道。

高远风请皇甫继传信给祥妈,让高虎、罗玉雪、燕迁、吕奉、关朴等连夜回城。吕奉虽是私军,但这次武试对民间也是开放的,所有功力达到练气境后期,愿意为国效劳者,均可参加。

至于晚上能不能进城,这就不需要高远风操心,皇甫继身为城卫军副统领,这点事还用担心?

才跟皇甫继说完事,皇甫缨就闯了进来,“你个小没良心的,到常山多少天了,跟奶奶才见过几面,说了几句话?”

高远风赶紧撒娇,“哎呀,奶奶,这

不正准备去给您老人家请安吗。”

皇甫缨审视地看着高远风,“是吗?”

高远风信誓旦旦,“肯定的呀。不信您问继哥,我俩正在讨论这事。十几年来没能承欢膝下,让奶奶受苦了。孙儿正跟继哥说,怎样孝敬奶奶以弥补这些年的缺失呢。”

皇甫缨一把抱住高远风,呜呜道:“奶奶不苦,我孙儿才苦。不是我孙儿要弥补奶奶,是奶奶要弥补我孙儿遭受的罪。”

皇甫继憋笑憋得难受,他想不到高远风的谎话是随口就来。不过他喜欢,喜欢奶奶将高远风当成宝。这样,皇甫家的传人,将非高远风莫属。以军中有事为借口迅速离开,把时间和空间留给肉麻得让人一身鸡皮疙瘩的的奶孙俩。

皇甫缨吼道,“晚上别在外面花天酒地了,给我回来吃饭。你弟弟回来那天的洗尘宴被行刺案搅合了,今夜我们重新来过。”

“好的好的。”皇甫继嘴里答应,脚下溜得飞快。

从下午到晚宴,高远风深深地体味了一次奶奶深切的‘慈爱’,耳朵被磨起了老茧。从高远风襁褓开始问起,吃啥,喝啥,用啥,甚至拉屎拉尿都要问,高远风哭都哭不出来,我哪知道啊。

问到什么时候读书,读了些什么书,一天读多久?什么时候开始练武,练了哪些功法和技法。神采飞扬地称赞孙子天资非凡,又痛骂高成狠心。

再到后来的历练,对话并不是高远风叙述,多是皇甫缨问是不是这样是不是那样,高远风只有回答是和否的话语权。高成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怎么就忍心我这么小这么乖的孙儿去遭那些非人的罪。万一破相了,可怎么找孙媳妇哦。

“对了。”皇甫缨忽然精神大振,“孙儿,你是不是刚刚从飞燕的闺楼出来?跟我说说,你们那个,那个没有?”

高远风大羞,“哎呀~,奶奶,您都说些什么呢?”

“哎哟,我孙儿还不好意思了,看来还是个刍。”皇甫缨大乐,“这有什么。要不是那个混账老东西,你在我身边长大的话,不定跟多少姑娘上过床了。你不是跟温家,邓家那几个混小子谈得来吗?他们就没带你去青楼尝尝鲜?”

高远风是真要哭了,这个奶奶怕不是假的吧。哪有奶奶喜欢孙儿纨绔的?

实际上,不止是皇甫缨,人间长辈都是。对儿女,那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要求得近乎严苛,但对待孙儿,就彻底翻了个个,认为孙子一切都是好的,哪怕是做坏事,那也是聪明能干才做得出来。

杨衍禀报晚宴已经备好,让高远风如释重负,该解脱了吧。谁知一进宴会大厅,他顿时有一种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还是群狼窝。

正位上,是一位不怒自威,满脸笑容的中年人。看衣着和坐席,不用说,竟是周王亲自驾到。周王身侧那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当是王妃。再下一位,衣着稍微素淡一点的,必是周王的侧妃,周飞燕的母亲。因为她跟周飞燕的长相有点像,关键是周飞燕羞答答地坐在她身边。

周王另一边的和蔼老妇人,不用说,正是老王妃。老王妃下首,才是皇甫缨的座位。还有皇甫瑜,石明阳,皇甫继,皇甫承等等。周飞燕身边,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怪物一样好奇地上下打量高远风。绝世美女一侧,是一位仪表堂堂的老帅哥。

这还不止,中书令温泽,笑得像个弥勒佛。东阳侯凌山河,笑得很是做作。还有好几位高远风没见过的大人物,也都将目光投注过来。

高远风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展览,被众人看得毛骨悚然。这真的是家宴吗?我怎么感觉像屠宰场。

一百零八章 洗尘宴

风卷长天一百零八章洗尘宴若不是皇甫缨紧攥着高远风的手,高远风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拔腿就逃。

逃是逃不掉的。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高远风暗暗运功压制心跳,站直了身,努力露出一副淡定的笑容。

跟着皇甫缨,高远风从周王开始,一个一个地行礼,表现得越来越镇定自若,举止得体。俨然是熏陶已久的世家子弟,哪里像乡野里长大的孩子。王朝礼仪,高成不知教了他多少遍,这个场合还不至于让他怯场。他开始之所以有点恐惧,只是因为周飞燕的表现,让他感觉到这或许不止是洗尘宴,很有可能会变成订婚宴。

这个年代,自由择偶可不时兴。婚事上,高远风早有了自己可能做不了主的心理预备。既然自己说了不算,怕也无益。当然,非要拒绝的话,也可以用爷爷和祥妈不在场为借口。不过,高远风对周飞燕并不反感,只是下不了那个决心。长辈们真要撮合的话,高远风也只得认了。

向周王行过礼之后,周王从怀里拿出一柄装饰极为精美的匕首,送给高远风做见面礼。

高远风躬身接过,连连道谢。站直身,发现杨衍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端了一个托盘站在自己身边。这是专门放见面礼的?呵呵,看来今天能收到不少宝贝。

王妃的礼物,让高远风有点愕然,是一副华贵的头饰。这东西,怎么看都是女子用的吧。

高远风的表情,引得在场的女人窃笑。王妃和善地说:“这是给你送给心仪之人做定情信物用的。”

“哦。谢王妃。”高远风更是确信今天的家宴要变味。

老王妃送给高远风的是,是一颗通灵丹。其价值可不比周王那柄龙阶灵器匕首低,是极贵重的礼物了。高远风虽用不着,但还是很诚挚地感谢。效用是一回事,关键是老王妃的真心关爱。她多半以为高远风很需要这东西。

钟妃送的是一件贴身内甲。看得出,这件内甲极为不凡,钟妃拿出来的时候,好几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可惜,对高远风依然无用。叶老给的那身内甲,天下无出其右。同理,这是钟妃殷切的爱心,高远风回以真诚的感激。

若论职位,下一个应该是温泽。不过这是家宴,接下来的是春官府宗伯,南平侯周昶。周昶是周王的叔父。

周昶笑嘻嘻地摸出一个小盒子,“我就知道老妖精这顿家宴不好吃,好在我早有准备。我平时闲来无事,爱琢磨仙物。喏,这东西叫千里眼。虽不值钱,但用于行军打仗却很是实用。愿你今后纵横沙场,建功立业。”

盒子一开,众人都是一阵惊呼。里面是两个圆筒连在一起的一个怪异物件。高远风不认识此物,但认识的人不少。这是一件仿制仙器,仿自天外飞仙赐给仙盟的仙器千里眼。能够将远处的景物拉近,十几里外的人、马可以看得纤毫毕现。

周王惊喜地说:“王叔,这千里眼能大量制造了么?”

周昶遗憾地摇摇头,“如冰晶般无丝毫瑕疵的琉璃难寻,打磨更是不易。我耗时十余年,也就做出来

这么一副。呵呵,想到留在手中,不过是件玩物,还不如送给后辈,发挥点作用。若凭此能多打一场胜仗,也不负我这十余年的心血。”

高远风还未开口,皇甫缨已经抱拳,“多谢安平侯。”

“别介。”周昶道:“你这声安平侯,叫得我心里一紧。”

温泽,皇甫娴等老一辈,轰然而笑。

周昶老年丧偶,对皇甫缨动了心思。皇甫缨不屑一顾,嘲讽周昶老不修。老都老了,心事还那么龌龊。周昶年老,体面什么的也不在乎。皇甫缨的拒绝,并未让他羞恼或不好意思,回敬皇甫缨老妖精,老都老了,还装嫩。两人一见面,多是互相讥讽。

高远风不知众人笑什么,又不敢问。谢过周昶,继续收礼大业。

权贵们各有礼品赠送,只不过不像前几件礼物那么珍贵。最得高远风喜欢的,是皇甫瑜送的一双灵器手套,戴在手上柔若无物,却刀枪不入。

跟高远风平辈的,是不送礼的,不过皇甫缨还是给他做了介绍。当然,需要介绍的,仅有一人。高远风听说眼前这位美的让人窒息的美女,竟是叫龙怡兰的时候,因为邓檠取的外号,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回过身,朝皇甫继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举动,总算让长辈们看到了他一点少年心性。不然,还以为他是哪位老古董伪装的,言行没一丝可挑剔的地方不说,那么多稀奇而珍贵的礼物,竟是没见他动容过一次。

待一一见过礼之后,周王道:“姨娘,可以吃饭了吗?孤都等饿了。”

高远风不由看了周王一眼,心道这周王挺随和的嘛,一点身为大王的架子都没有。

很快,周王的随和,让他坐立不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王笑嘻嘻地说:“今日是家宴,不谈国事。那就说说家务事吧。高远风,你上了我女儿的闺楼,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说法啊。”

“啊?”高远风大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快你们就都知道了呢?”一出口就知道不对了,这岂不是当面承认自己做了坏事吗,双手乱摇,“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噗。”不少人喷饭。众人哄堂大笑,年轻一辈更是笑得捂住了肚子。周飞燕羞不可抑,一头扎进龙怡兰怀里。看其身子的起伏,应该也在笑。龙怡兰趴在周飞燕背上笑得像铃儿叮当不绝。

老不修周昶学着高远风的手势,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小兄弟有空教老夫一手上楼的技巧。”

皇甫缨白了周昶一眼,“你上的楼还少了,只不过都是青色的。”

“呵哈哈哈。”老一辈都笑得打跌。

好一会,周王等众人忍住笑,“嗯哼,既然认了就好。我还以为要着王叔缉拿偷花贼呢。······。”

“哈哈哈哈。”“咯咯咯咯。”又一次哄笑,打断了周王的话。

周飞燕忍不住嗔怪,“父王。”

看到周飞燕实在无地自容,众人才渐渐止住笑声。

周王可没打算放过高远风,“高远风,你说说,怎么办吧?”

高远风固执地问:“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于他非常重要。他可以说有些情感洁癖,容不得半点感情瑕疵。对待高飞,对待冯歆,都是如此。对待周飞燕,他就更讲究了。若周飞燕是故意带她进闺楼,然后自己广而传之,逼他就范就范的话,他的心,必然被深深刺痛。

周王的脸慢慢冷了下来,“嗯?你是不准备认账啦?”

气氛顿时有点僵硬。

皇甫缨敲了高远风的头一下,“怎么说话呢?”

大大小小都稀奇地看着高远风,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两位却暗暗心喜,王妃和凌山河。他们对高远风和周飞燕的婚事,是天然反感的。没有皇甫家,周飞燕想夺嫡那是白日做梦。可一旦有了皇甫家鼎力相助,周粲的地位立即就不那么安稳了。

高远风抱拳躬身,“微臣不敢。微臣若能娶到郡主,是微臣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我还是想知道,消息怎么传播得这么快?”说完,他没看周王,而是直视周飞燕。

周飞燕秒懂,脸色顿即苍白起来,她知道高远风误会了。真的是误会吗?虽不是自己传播的消息,但带高远风进闺楼的时候,她确实想制造木已成舟的假象。

第二个明白高远风意思的,是心细如发的皇甫瑜。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圆场,“远风,你不明白消息为什么传得这么快,是你不熟悉常山。这都城之内,除了皇宫,就没有任何隐秘之地。这一双双眼睛呐,不看书本,不看道义,尽看着别人的一言一行。”

皇甫瑜的感概,带着深深的疲惫。

皇甫继暗暗着急,担心皇甫瑜的话,得罪现场所有权贵。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老狐狸们已经修炼得脸如城墙,没人在意。

连周王都感叹,“孤的王宫啊,也是四面漏风哦。”

听到皇甫瑜的解释,高远风总算明白过来。髙纲就是干这个的,他自然一点就通,不由有点歉疚地看看周飞燕。

周飞燕的脸色稍微好了点,却隐生怒意,起身对周王说:“父王,高将军志在千里,请别用儿女私情牵绊于他。”

王妃快速帮腔,“大王,太尉来时,跟我父亲提过,太子殿下有意纳飞燕为太子妃。这事,南平侯应该也知道吧。王上就别拿小辈开心了,以免坏了飞燕的名声,让太子殿下心生不快。”她轻描淡写地说周王是开玩笑,看似给周王一个台阶,实则为了搅黄周飞燕和高远风的婚事。还顺便给皇甫缨挖了坑,示意皇甫缨有欺上不报之嫌。

不过让她失望了,周王冷哼一声,“我女儿嫁给谁,他郭礼斌说了不算。高远风,你怎么说?”

高远风退无可退,起身离席,朝周王一揖到地,“微臣谢主隆恩。只等我爷爷一到都城,我就请他向王上为臣求娶飞燕郡主。”

他认可了,但还是下意识地想拖一拖。爷爷高成不在嘛。等高成赶到常山,可能是几个月之后了。

一百零九章 武试(一)

风卷长天一百零九章武试王妃还想说话,却被凌山河用眼色制止住。凌山河从高远风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话外之音。

凌山河起身拱手,“郡主下嫁高将军,乃天作之合。臣恭喜大王得此佳婿。”他将‘下嫁’和‘高’字的发音咬得很重。

他这一说,很多人都懂了。

周飞燕愣住了,既是下嫁高家,她自然就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皇甫瑜,石明阳和皇甫继的脸色都是一僵,高远风若以高家的名义娶郡主,而是不以皇甫家的名义,高远风当然就不可能承接皇甫缨的衣钵。

温泽等人,事不关己,很有滋味地做吃瓜群众。

周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山河一眼,点了点头。各人的小心事,他一目了然。不过全不在意,谁当世子,自在我心。如今正春秋鼎盛,又适逢进阶超人,传位时间,还早得很。

周王再次看着高远风,“我今天偏要固执一回。高远风,非得你爷爷在,你奶奶还不能做主?”

高远风已被逼到墙上,不得不应允,“当然可以。只是,也得等我有个像样的府邸,才能不委屈了郡主吧。”

皇甫缨大大咧咧地说:“这不是现成的吗?你想要高府,将皇甫府或郡主府换个牌匾就是。再说,又没喊你今天就完婚。”

此言一出,皆大欢喜。凌山河的目的达到了。皇甫瑜一家安心了,皇甫府变成高府,他们不可能姓高,另立门户天经地义。周王也满意了。唯一有点迟疑的,仅有周飞燕。坏家伙,你是铁了心不让我夺嫡。

皇甫缨手舞足蹈,“我还没给我孙儿礼物呢。杨衍,拿上来。”

杨衍另用托盘,捧出一方小印。这枚小印,代表着皇甫府的权柄,家主的象征。当然,对内不对外。此印易手,代表家主之位易人。

高远风手足失措,“奶奶,这如何使得。”

皇甫缨强塞进高远风手里,“怎么使不得。我是你奶奶,不给你给谁。放心,上面没皇甫二字。”

周昶撇撇嘴,嘀咕道:“你就那么急着承认自己是高家媳妇?”

周昶的声音虽小,但现场可都是武学高手,听得是一清二楚。

皇甫缨做了个鬼脸,“需要承认吗?我一直都是。老不修,爬你的青楼去。”

“妈!”皇甫瑜听不下去了。

皇甫缨一缩脖子,又突然眼一瞪,“不对,我是高家人,你管不着我。”

众人忍禁不禁。皇甫瑜双手往脸上一蒙,有这么个母亲,她觉得没脸见人了。

众人哈哈大笑,然后鼓噪着让高远风送周飞燕定情信物。

高远风站起身,先将小印还给皇甫缨,“奶奶,你先帮我保管着可以吧,免得我弄丢了。”然后拿起杨衍放在他案几上装满了礼物的托盘,只把手套揣进怀里,然后把整个托盘一起送到周飞燕席上。

众人都被他弄懵了,你这是送礼呀,还是让周飞燕当管家呀。

周昶当面调侃,“难怪高小兄弟能上闺楼,这还没完婚呢,就将家当尽数交给老婆。换我是女人,我也会想办法将他拉上闺楼。”

周飞燕被众人笑得很是难堪,瞪了高远风一眼,“你是存心的。”

她这话的本意,跟众人的调侃完全不是一个意思,只有高远风懂。

高远风佯装不懂周飞燕字面背后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回应周昶的调侃,“今天在座的长辈,才是存心的。从大王开始,你看这把匕首,小巧又精致,显然是给你准备的。王妃的首饰更不用说。你已成丹,这颗通灵丹可不就正适合你。叔爷爷的千里眼亦然,你是一军统帅,指挥调度,

有了此物,方便不少。护甲嘛,能让你启用‘陷阵’时多一份保障。嘿嘿,全送给你了。”之所以有一个尬笑‘嘿嘿’,是为刚才的误会感到不好意思。

桩桩件件,都为自己考虑。周飞燕心中不由一暖,怨气小了不少,“你就不留一件?”

“有了。”高远风说,“我留了一双手套。跟人打架的时候,我就戴上。哈哈,大哈那个大块头,都未见得能占到我便宜,更不用说二哈,小三了。”

他这话才是真的存心而为,进一步拉近跟温家,袁家和邓家的关系。在座的中书令温泽,天官府冢宰袁杼,冬官府宗空邓端,果然捻须微笑。

凌山河和王妃,同样高兴。高远风跟朝中重臣的关系如何,他们并不在意,只要掐了周飞燕夺嫡的希望就行。

周王含笑举杯,“今日不分大小,让我们一起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干杯,祝他们从今恩恩爱爱,双宿双飞。”

周飞燕跺脚,“父王,哪有双宿双飞?”

周王故作惊诧,“都上了闺楼,难道还没宿?”

周飞燕羞得转身跑出大厅,实在是跟这群不要脸的老不修玩不起。才跑了几步,又返身回来一把将装满礼物的托盘抱在怀里再跑,惹得众人又一阵哄笑。

高远风倒是想跑,可老家伙不放过他,纷纷逮住灌酒。两圈下来,高远风不得不告饶了,“明日还要武试,求各位大人饶了小的吧。”

“武试?”周王问道,“你也准备参加武试?”

高远风,“当然。郡主嫌我官小,要求我拿武试头名呐。”

众人只当高远风吹牛,纷纷讥讽。

周王豪气地大手一挥,“我特许你不用参加武试。说吧,你的功力是什么级别。够哪个级别,我封你哪级官职。”

高远风羞赧地说:“不好吧。那我岂不是要跟侯爷平级了。”心态的改变,高远风不怕显露一点功力了。他不再追求具体的立国,也就不怕成为别人针对的对象。理想转为稍微抽象一点的实力和势力,自然要展现出自己过人之处,才能让手下信服和敌人忌惮,才能让亲人更加安全。

“噗。”周王一口酒喷了出来,“你。你以为你是成丹期呀。”

其他人也都不禁莞尔。

高远风一本正经地说:“是呀。您怎么知道的?”

众人更是忍不住笑,你这玩笑开得太假。

周昶问道:“高小兄弟,你的体质是什么属性?”

高远风,“五行体。”

“噗。”这次喷水的,是一大片,俨然一阵细雨。

站在场中间的高远风假作茫然,“这就是洗尘吗?怎么啦,五行体不好吗?”

他的玩笑成了冷笑话,众人都被五行体给呛到了。好?好你个鬼哟。五行体想修到成丹期,下辈子吧。

突然,众人齐齐一惊,因为高远风一拳挥出,一条白练赫然绽放,从拳端直到门口,长达两三丈,比一般成丹期都强得多。

“乖乖隆的咚,你,你怎么办到的?”周昶的酒杯,失手掉落。

凌山河也是惊得不敢置信,走下坐席,“别是障眼法吧?来来,跟我试试?”

高远风连连摇头:“那可不敢,万一伤到您,王妃还不得将我油煎咯。”

王妃掩嘴而笑,“我煎你干嘛,又不能吃。尽管放手而为,我保证大王也不怪你。”

高远风挠挠头,“是吗?那好吧。侯爷,不是我欺您年老,你要能搬动我,就算我输。”说完向下微蹲,扎了个常见的马步。

凌山河笑了笑,这小

子在找台阶下场。也不反对,“那你站好咯。”说完,轻轻推了一下高远风。

“嗯?”凌山河愣了,高远风纹丝未动。不会吧,自己可是用了巧劲的,炼气期武者,肯定要向前窜上一步。哪怕是胎息期及以下聚精境武者,也得动一动的。

凌山河走到高远风后面,再次在高远风的背上推了一把。他感觉像是推到一堵墙上,高远风依然稳如泰山。

凌山河朝周王抱了抱拳,“大王,我试过了,高将军确实是成丹期。”他不敢继续了,再试下去,弄得自己面红耳赤,推动了高远风还好说,万一没推动,那可就丢大脸了。此时大方地承认高远风的功力,显得自己既大度又有风度。

周王豁然起身,盯着高远风看了好一会,然后哈哈大笑,“好,好哇。天助我也。高远风,孤授你一等子爵,六命宁朔将军。正好温超留守渤海,你就替了他在飞燕军中的位置,任镇西军副将。”

高远风并未立即谢恩,而是迟疑地说:“这不好吧。王上,微臣怕不经武试,难以服众啊。”

周王霸气侧漏,“孤的王旨,谁敢不服。不过你很不错,知道为孤的大局考虑。那就讲讲道理,谁敢说你没经过武试?东阳侯是武试副主考,你奶奶是主考。众目睽睽之下,东阳侯亲手测试的,难道还不能算数?要不,再让你奶奶测试一下?”

“别别。”高远风赶紧告饶,“大王,奶奶是超人诶,万一没收住手,您就不怕把您一员得力干将给捶扁咯。”

周昶抢着大声道:“嗯,这脸皮,足以担当六命职衔了。我赞成。”

皇甫缨一撇嘴,“不用显摆了,我们都知道你脸皮够厚。”若依脸皮论职衔,高远风六命,周昶正七命,自是要比高远风厚的多。

众人大笑。周昶不以为忤,“彼此彼此。”

老人们纷纷摇头,这一对活宝。

周王道:“今夜就算武试已开。宁朔将军高远风是第一个通过武试的。大家还有没有良才举荐?周辉留守平昌郡,飞燕军中还缺人手。”

皇甫继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大王,微臣自荐。”

周王大喜,“好!”

正要升皇甫继的职衔,皇甫瑜却赶紧打岔,“王上,继儿性子弱,重文而轻武。怕是会误了您的大事。”

皇甫缨哼了一声,“嗯哼,继儿在军中,可为石继,在学堂,就只能为皇甫继或高继。”皇甫缨虽疯疯癫癫,但谁都不敢说她傻。乱世不比治平,才名再甚,也比不过手握大军。

皇甫瑜翻了翻白眼,“高继又是怎么个说法?”

皇甫缨朝石明阳努努嘴。石明阳赶紧拦住自己的媳妇。皇甫瑜这才醒悟,按中州儒家的说法,皇甫缨嫁给高家,应该叫做高皇甫氏。自己过继给皇甫缨,真要较真的话,改姓高完全在理。

皇甫承低声劝慰自己的母亲,“妈,让哥哥去吧。我愿姓皇甫或姓高。”她的意思是,自己愿意到书院继承父母的衣钵。

皇甫瑜愕然看了看女儿,小妮子什么时候也敢跟自己提意见了?暂时顾不上女儿,皇甫瑜对周王道:“继而进镇西军也行,不过请大王允他完婚之后再出征。”

周王笑着点了点头,“这没问题,龙卿家,你说呢?”

地官府司徒龙云逸抱拳施礼,“微臣遵旨。”旁边的龙怡兰大羞。

周王再对皇甫瑜说:“瑜表妹也尽管放心。继儿心细,办事谨慎,在镇西军正好统管辎重调度。”管后勤,自然没前锋大将危险。

眼看事定,凌山河急了,如此一来,镇西军岂不是变成了皇甫私军。跟夏官府司马孙沭阳对视一眼,计上心来。

一百一十章 武试(二)

风卷长天一百一十章武试周国共有九军,四征四镇加禁军。

四征里,除了直面齐国的征东军皇甫缨不愿涉足,其余三征的主将,皆是皇甫缨在南征北战中带出来的铁杆直系下属掌权。四镇军统领,均为王族。周飞燕的镇西军即其中之一。禁军,直属周王。唯有征东军,是凌山河的女婿唐慈忠为帅。现征东军驻扎齐境,唐慈忠兼任了洛都郡守。

作为夏官府司马孙沭阳来说,他一直有名无实,仅仅能指挥一下地方城卫军,对于九大主力,他也就是个记账员,知道个将官多少,士兵多少而已。他当然想改变这种窘状。

凌山河更不用说,一直力主削弱皇甫缨在军队里的影响力。而今的状况是,非但皇甫缨的影响力不见减小,反而插手进了四镇之一镇西军,这是无论如何都是不可接受的。

凌山河站起身,进谏周王,“大王,您扩军备战之心,微臣理解,并大力支持。可飞燕郡主,高将军,皇甫将军,清一色的少年英雄。微臣不敢说他们毛躁,就怕锋芒太盛。微臣建议,最好给镇西军配备一位老成持重的大将,方能相得益彰。”

孙沭阳立马站起来附和。

周王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的心事,他心知肚明。不过他并不反感,制衡之道,那是为上者必备的技能。点了点头,“东阳侯言之有理。不独是镇西军,四镇均需扩编,编制朝四征靠拢。四镇将军都提一级吧,跟四征一样为七命。孙卿,你夏官府给孤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扩军所需补充的将官,从这次武试的优胜者中选能而用。

对了,高远风,明日你作为考官之一,去为你镇西军选些人才。

好了。说了今日不谈国事,怎么又拐到这上面来了。喝酒,喝酒。”

孙沭阳和凌山河大喜,得了‘尚方宝剑’,可以放手安插各自的人手进四镇军了。

一夕尽欢。周王离去的时候,将高远风喊到身边陪同漫步走向大门。拍了拍高远风的肩膀,“远风,记住了,你若让飞燕不爽,孤自会让你不爽。”

以此语交代未来的女婿,是为应有之义,一般做父亲的都会说上那么几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可高远风却很不招找人喜欢地较真,他担心自己无法劝动周飞燕打消夺嫡的想法,迟疑地说:“大王,这得看什么事吧?您可不能一棒子打死。”

话不说明,自然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周昶哈哈大笑着接口道:“听闻高小兄弟今日仓惶地逃离郡主的闺楼,难道是那方面的能力有问题?放心放心,大王绝不会在这点上责怪与你,只会赐予良药。”

高远风大囧。论脸皮厚,他差这些老家伙八条街不止。

皇甫缨不干了,“老孙儿,这事何须劳烦大王,你当哥哥的经验丰富,教教弟弟不就行了。”

周昶生气了,“老妖精,过份了啊。大王还在这里呐,你喊谁孙儿啊。”

皇甫缨道:“你不是喊远风为兄弟吗,怎么怪我呢?”

“爬远点。”周昶叱道,“我跟高将军投缘,与你何干?”

话题被两个顽童带偏,失去其本意。

周王没好气地看了两人一眼,拉着高远风疾行几步,离两人远些。

高远风倒是很喜欢这种没有拘束

的氛围,若周国官场都是如此,他还是很愿意在周国为官的。悄悄问周王,“大王,朝堂之上,也是这样吗?”

周王叹了口气,“唯有此府,可以不分尊卑大小。出了此门,尽是死气沉沉。不说了,听说你跟韩凤秋、后楚和历言都有来往,关系还很好。有这回事吗?”这才是周王一力促成高远风和周飞燕的真实原因。

听周王提起历言,高远风不由露出一丝怀念,“嗯,都认识。”

一侧皇甫缨突然塞过来一个包裹,“你韩大哥送给你的提亲聘礼,也不用等到你爷爷来,今天先给了吧。”

高远风一扭头,莫名其妙。皇甫缨则俏皮地眨眨眼。

高远风接过,顿时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心里一暖,奶奶还真是会替自己打算。

也不推辞,顺手交给周王,悄声道:“大王,您回宫之后,在无人处再打开。”

高远风说得如此神秘而郑重,让本想打开的周王顿了一下,也不交给随侍,顺手夹在腋下。在皇甫府,不管是谁做出一点出格的事,都不算很离奇。

回到王宫之后,周王屏退左右,小心地将黄绸包裹打开,惊呆当场。此物的价值倒不是让他最吃惊的,让他最惊讶的,是韩凤秋和高远风的关系实在非同一般。

已有耳闻,拍卖的仙书是仙盟内部人员寄卖的。那天,高远风跟韩凤秋一起进的通灵阁,且高远风和韩凤秋并未竞买仙书。韩凤秋在拍卖会后,不像其他超人一样追逐买家,而是摆明车驾径直离去。

根据这些消息,不难分析出,一,仙书是韩凤秋寄卖的;二,他没有全部寄卖,送了高远风一件,作为高远风娶飞燕的聘礼;三,高远风没因贪婪而私留,足见他对飞燕的真心和对周国的忠诚。

周王心怀大慰,信心更足,觉得天运来了,那是挡都挡不住。

翌日一早,高远风刚刚收功,从木桶里出来,柳七就捧了一套六命宁朔将军的官服,走了进来,“你奶奶说是夏官府一早遣人送过来的。让你换了衣服赶紧去吃饭,然后跟她一起去鸿都门学。”

“谢谢柳叔。”高远风接过衣服,去另一边冲洗换衣。

柳七唯一对高远风满意的地方,就是他没有公子哥的高傲之气,对他们这些人很尊敬。随着接触的加深,他慢慢觉得希望高远风若能成为他们的少主,也不是不可接受,“少爷,你既跟大姐已是母子相称,自然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和所行之事。大姐虽不强求,但你就真的不打算跟我们走一路?”

高远风愣了一下,没想到柳七这时候提起这事。利用穿衣服的时间,在脑子里组织措辞。穿好内甲,再套上官服,然后看着柳七的眼睛,认真地说:“柳叔,你们现在的实力,比之几十年前如何?不用回答,自己在心里想清楚。还有,天门消失一百多年之后的今天,人们对天门的感观如何?尤其是那些极端者,比魔道还魔道,你让人们怎么看天门?

世易时移,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每个人都是活在现实世界里,不是活在梦境。我不是说你们的目标是白日做梦,是觉得目标需要因时因势而调整。

今天,想恢复天门昔日的辉煌,实力上且不说,除了你们少数几个人,这世间估计没人赞成。

我是这样想的,何必非要拘束于那个名字。我们先换个

名字,在仙盟的规则下发展势力,站稳脚跟。将来若能发展成无人能撼动的一方巨擘,你想改成天门也不是不可。你说呢?

叶老为之拼争了上百年,你们的力量却越打越弱,可见硬拼是行不通的。所以得从长计议,我们就不要去想一天两天就能成事。

我寄了信回去。叶老听说我遇刺,估计很快就会赶过来。你可以将我的想法,跟叶老和你的兄弟们说说。让我现在就以天门的名义行事,我觉得那是鲁莽,也成不了事。”

高远风知道不可能凭自己几句话就能说服柳七,留下柳七自己思考,转身出了房门。

鸿都门学,周国最高学府。学院所教,可不止是法教经典。无论文武,各门学问皆有涉猎。周国官员,绝大多数出自此处。当然,不是谁都能进入学院学习,需官方举荐。平民子弟,几乎是没机会的。只有极少数,像鲁泰等,先在军中露头,得长官赏识,才有可能被举荐到这里学习功法,技法和兵法等等。

鸿都门学占地极大,围着院墙跑马,差不多要小半天。这巨大的学院,三分之一是各行各业的学区,三分之二是武学和军事区,因为兵法的演练,需要校场和各种地形。

皇甫缨的车驾,直入学院校场。皇甫缨还是骑马,而高远风占了她的马车。

巨大的校场上,已是人头攒动。皇甫缨一到,参试者纷纷行礼,让道。今日皇甫缨是主考,她一到场,预示着武试可以开始了。

直到大看台下,皇甫缨才下马,这是她的特权。高远风也此时才从马车里下来。

高远风一露面,众人议论纷纷。认识的,奇怪高远风怎么敢如此僭越,也奇怪他怎么穿了一身六命官服。不认识的,就更诧异了,这谁呀?看起来比南平侯的架子还大。

看台上,凌山河,袁杼,孙沭阳,皇甫瑜都已到位。还有四征四镇和禁军派过来的考官。今天,高远风代表的就是镇西军。还有一个意外的人,世子周粲。周粲三十左右,身材较为高大,脸型稍显凶恶,眼神难掩暴戾。

皇甫缨、凌山河是正副主考。袁杼是吏部天官。孙沭阳是兵部夏官。皇甫瑜是学院教谕。他们五人都是必须到场的,因为涉及到他们的职司。周粲是完全没必要露面的,所以他的出现有点突兀。

皇甫缨上台,一众高官纷纷起身相迎。

迎在最前面的,却是周粲,“见过姨奶奶。姨奶奶,今天可要辛苦您老人家了。”客气得让皇甫缨吃惊,难道周粲转性了?按说,以世子的身份,该是皇甫缨先见礼才是。

皇甫缨笑眯眯地抱了抱拳,“世子殿下今日怎么有空?”

周粲不是很自然地说:“呵呵,父王让我来鼓鼓士气。”这话未必是真,不然他代表周王的话,应该坐在主位等皇甫缨上前见礼才对。他刚才并未坐在主位。

皇甫缨看其表情就知,当然不可能去找周王验证,只要他不干扰武试就行,“是吧,那就辛苦你了。”然后走向主位,跟其他人寒暄。

周粲没跟着皇甫缨转身,而是迎向高远风,直接牵了高远风的手,极为亲热地说:“嗨呀,这就是远风表弟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难怪号称赛怡兰。”

高远风愕然,周粲不可能不知道周飞燕有了夺嫡的想法,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百一十一章 武试(三)

风卷长天一百一十一章武试周粲今日的异常,跟昨夜他与凌山河的一番密谈有关。

凌山河回到家的时候,周粲已在东阳侯府等候多时。自从有哨探侦知周飞燕可能有了夺嫡的想法,周粲就特别关注周飞燕的一举一动以及她身边的亲信。高远风在都城引起的风云,让周粲大惊失色,想不到周飞燕在渤海荒僻之地收服的一个野小子,竟是皇甫缨的孙子,而且还是韩凤秋的好友。

联想到仙选之子的传闻和韩凤秋对待周飞燕、高远风的态度,周粲可谓坐立难安。今夜皇甫缨广请显贵为高远风洗尘,且请了周飞燕却没请他,周粲就更是忧急,他担心皇甫缨公然为周飞燕站台。若皇甫缨铁了心要扶周飞燕上位,估计父王都不得不认真考虑一番。

凌山河一进门,周粲就惶急地问:“姥爷,怎么个情况?”

凌山河谨守君臣之礼,先给周粲行了礼,再请周粲坐下,“殿下,微臣估计,高远风没那个想法。今夜······。”将晚宴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周粲听,然后说:“高远风的意思,是娶周飞燕过门,而不是入赘。呵呵,哪怕是璃凤大帝,她也得姓拓跋而不能跟夫姓,何况飞燕郡主。飞燕郡主只要顺利嫁入高府或者叫皇甫府,都将失去夺嫡的资格。”

周粲犹疑地说:“是不是高远风或小妹的瞒天过海之计。”

凌山河笑道:“你可别忘了,今日是哪些人在场。这个场合说出去的话,能吞回去?”

周粲总算把一颗心放进肚子里,“这就好,这就好。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皇甫家的军权过于强大。父王急着扩军,应该是准备用兵了。看来我还得自荐为主帅,再征战一回。一方面,建立不世之功勋,其二,在统兵过程中,掌握更多军权。”

凌山河却大摇其头,“殿下,恰恰相反。灭国之功,已经足够。多了反倒无益,须知功高震主。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跟郡主和几位王子争功,而是把自己放到一个更高的层面上,来评判他们的功劳。

王族闭关,被皇甫缨中断。大王若是不继续闭关的话,你就申请闭关。若能晋位超人,他们还有得争么?若你父王闭关,我自会推荐你替父主政。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学会掌控全局,而不是拘泥于一人一地。心胸一大,在你父王心目中自然就会加分。”

周粲恍然大悟,“对呀,我本就是世子,跟他们争功,反倒是放低了身架。不过皇甫系的军权,始终是个隐患。”

凌山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坐镇中枢,再有我和孙沭阳相助,还有什么办不到的。只要······,大局可定。”

周粲大喜,“幸好有姥爷耳提面命,周粲之幸。”

凌山河,“这是老臣的本份。”

于是得了凌山河密计的周粲,今天意外出现在鸿都门学,主要是为了让所有参试者明白谁是主子,其次是‘笼络’高远风,让高远风对他没有戒心。

可他不知道,高远风是个计算到极端的人。皇甫继对他好,他都要反复验证,从来

不相信无缘无故的亲近。周粲今日的表现,只会让高远风的戒心更重。当然,若能证实周粲确实没有坏心眼,高远风将会报之以诚。但在证实之前,高远风只会演戏。

两人虚伪地亲热一番之后,高远风在书院管事的引导下,走向自己的座位。

周粲则是往台前一站,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夸赞参试者都是周国兴盛的根基和希望,是栋梁。鼓励大家拿出最好的状态,赛出最好的成绩。保证不别亲疏不殊贵贱,唯才是举,公平公正。

周粲的口才确实不俗,说得一众武者兴奋不已。最后,周粲道:“只要你们有才,只要你们忠贞,王朝不会亏待你们!大王不会亏待你们!本世子不会亏待你们!

看到考官席上这位少年六命宁朔将军了吗?几个月前,高远风将军还是一介平民,今日已是王朝高官显贵。何也?唯才唯忠而已。他,就是你们的榜样。我祝愿,你们每一个人,都将飞腾黄达,封候拜将。

下面,我们有请本次武试的主考官,南平侯皇甫大人宣布武试开始。”

周粲并未因狂热而失了分寸,知道及时礼让皇甫缨。

皇甫缨刚刚站起身,下面却忽然出现了意外。有人高呼,“世子殿下,这不公平。据我所知,高远风一天之前,还跟我们一样是参试武者。这才一天不到,武试还未开始,他就堂而皇之地坐上了高位。难道就因为他是南平侯的孙子吗?这有悖于您说的不别亲疏不殊贵贱。”

高远风这个名字,近日在都城可谓传得沸沸扬扬。惊天刺杀,南平侯的孙子,怒拆东阳侯府,跟周飞燕关系暧昧,等等,无不为人所津津乐道。流言蜚语中,可没有一桩英雄事迹,反倒是凭色相迷惑郡主,仗着皇甫家的势力,无法无天,擅闯东阳侯府等,更为人们所接受。

就这么个纨绔,竟然坐到了考官席上,如何让人心服。于是,跟风起哄者众。有人高叫,“不服。我们不服。请世子殿下让高远风下来,接受我们的挑战。高远风若真有万夫之勇,我等自然心服口服。”

周粲也很是意外,他知道下面叫嚷的人,绝对是有人安排的,不然他们没那个胆量。但到底是谁安排的,他却不知。刚才的话说得太满,让他此时很不方便压制众人的起哄,看了看下面,又看了看高远风,微带抱歉地对高远风说:“妹夫,我拿你举例,只不过想振奋一下士气而已,真的不是有意挑逗。要不,你就露一手,震震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高远风此时,对周粲的用心大是怀疑。他当然不怕挑战,但绝不愿让别人牵着鼻子走。起身来到前台,跟周粲并肩而立,“谁要挑战我,请上前一步。认可王朝任命的,请退后一步,与挑战者区分开来。”

“我。”“我。”有好几个人纷纷站出来,站到前列。不过绝大多数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后退一步。不管高远风的功力如何,聪明人还是不愿得罪权贵。此次的参试者,少有刚出家门的愣头青,多是在军中或江湖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的滚刀肉。也就是说,站出来挑战高远风的,应该是

有意挑衅,而非真的心怀不服。

今日的挑战,即使高远风真的功力高绝,他没参加武试,这官位也名不正言不顺。如果高远风的功力不达标,那可就直接被打脸了,而且这重重的一巴掌,会直接打到皇甫家的脸上。无论如何,挑战者都立于不败之地,极大地打击高远风的声誉。

然而,高远风哪可能任人宰割,大声道:“大王封授我为六命宁朔将军,中书省中书令,门下省侍中,尚书省左右仆射,天官府冢宰,夏官府司马皆在场,即为合理合法。也就是说,你们挑战的,不是不公,是挑战王朝法度。

世子殿下刚才引用了一句教典,‘不别亲疏不殊贵贱。’我这里也引用一句教典,‘一断于法,君臣上下皆从法。’谁给了你们挑战王朝法度的权力?”

高远风回身朝皇甫缨抱拳,“主考大人,下官建议,取消这些人的参试资格。不尊法度者,地位越高,危害越大。”

高远风不按常理出牌,将一众有心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的话却又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

孙沭阳慌了神,下面这些挑战者,可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提升对军队掌控力的抓手。他知道撼不动高远风的地位,只是想毁了高远风的名声,以免高远风迅速坐大。谁知高远风一个轻描淡写的反击,极有可能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孙沭阳急忙道:“宁朔将军息怒。武者嘛,谁还没点争雄好胜之心。如果一个个都缩头缩脑,我大周的军队也不至于威震四方。这些挑战者,勇气还是可嘉的。也是高将军的任命来的太突然,让他们误会了而已。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呵呵,侍中大人,您说呢?”

凌山河为难了。孙沭阳情急之下说的话,过于牵强。帮孙沭阳说话,岂不是赞成他说的任命太突然?这对大王可有点不敬。再说,不管怎么突然,怎么误会,就可以挑衅法度么?

思索了一下,换个角度打圆场,“宁朔将军,挑战并未进行,也就是说,挑战法度之举,并未付诸实施。这些人,只是不知而已,并非有意挑衅法度。你的任命,还未来得及通传天下嘛。你看看,他们现在一个个都知错了,说明他们还是谨守法度的。你大人大量,饶过他们一回如何?”

说完,直接看向皇甫缨,意思是彼此留点面子,别过于撕破脸。

皇甫缨得意地笑,让你们小瞧我孙儿。

这时,皇甫瑜却站了起来,“来人呐。将他们驱逐出鸿都门学。无规矩不成方圆。法度森严,不容轻侮,岂有不知者不怪的道理。至于是否可以原谅,那是秋官府的职责。你们去那里争论,鸿都门学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地方。”

凌山河和孙沭阳都被打哑了,做不得声。眼睁睁地看着七八个军队精英,被士卒赶出校场。被驱逐者,也不敢造次,不然罪责更大。

皇甫缨洒然一笑,正准备宣布武试开始。这时又有人闯进了校场,高声请求稍等。

众人都是一愣,这武试还真是一波三折。

一百一十二章 观礼

风卷长天一百一十二章观礼来者是春官府的一个下大夫。

下大夫步履匆匆地走上台,谦恭地朝世子和众人大人施礼,“世子殿下,左仆射大人,侍中大人,陈国侍者刚刚抵达都城,希望观礼武试。还请武试稍稍延后片刻,待陈国侍者到场才开始为是。”

春官府负有合纵连横之责,自是认为国事莫大过于外交,一切事务都应该为外交让道。

皇甫缨怫然而怒,“胡闹。我大周武试,何时需由陈国人决定起始时间?给我退下。来呀,击鼓,我宣布,武试正式开始。”

春官府将陈国侍者当成上宾,但皇甫缨却不在乎。所处的位置不同,看法自然不同。对于纵横沙场的皇甫缨来说,任何道理,都大不过自己的拳头。不只是皇甫缨,凌山河和周粲也觉得春官府过于小题大作。

下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不敢炸刺,在座的,哪怕是高远风,级别都比他高。嘟嘟囔囔地说:“又不是不让你们武试,只是稍微延后一点而已,以便贵宾观礼。万一周陈两国交恶,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但现场无人理会他,因为战鼓隆隆,武者振臂而呼,“振我大周,披靡四方;天佑大周,国运绵长。”周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武试和最大规模的升官进爵,正式开始。

其实上午并没有什么测试或比试项目,仅仅是报名登记而已。各人依次到鸿都门学设下的十几个登记台前,录下自己的功力级别,功法属性,专长,和希望任职的军种,比如刀盾兵,长枪兵,弓箭兵,斥候,或辎重兵等等。然后领到一份测试时间和场所的表格。下午到各个场所进行初始,测试功力,武技,力量,箭法,骑术,韬略等。

通过初始者,明天将根据兵种分别比试,以争夺任职的职级。胜利场次越多,封授的职衔自然越高。最高者,不管原来的级别多低,都直接封授正五命。

没通过初始的,并不淘汰,一律封授三命官身,到各军担任基层将官。原职级不止三命的,也不降级,保留原级。这些人以后将凭立下的功劳,获得升迁。

至此,皇甫缨等就基本无事了,只等最后比试决出前三名时,再出一下场。武试要进行好几天,他们位高权重,不知多少事务要忙,不可能一直守在现场。

高远风这些来自各军的考官,根据各自的愿意去观摩比试,预选自己想要的人才,并监督现场裁判是否公正。现场担任裁判的,都是鸿都门学的教授。皇甫瑜统管所有具体运作事项。

周国九军,按照战力高低和各自在周王心中的份量,禁军是当仁不让的老大。然后是四征看不起四镇,觉得四镇都是贵族子弟养老的地方。但也不敢得罪四镇,因为统兵的都是王族,比如周飞燕,比如三王子周劼。军中将官,也多是富贵子弟,比如周辉,温超等。

四镇军可不认为自己的战力不如四征,感觉差的只在人数上。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不但不服四征,连禁军他们都不服。觉得自己的部队如能得到禁军一样的装备,绝对只强不弱。

所以,各军之间,关系并不融洽,即使是四征之间,或四镇之间,同样相互不待见,彼此争强斗胜。可想而知,各军派来的考官,关系好不到哪去。至于是否有做戏成分,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毕竟,没有任何上位者愿意看到手下亲如一家,那有结党营私之嫌。

高远风作为新闯入这个圈子的新人,也不知是不知道其中的纠葛和顾忌,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大大咧咧地跟各军派来的考官套起近乎

来。其余八人,还以为胆大到敢拆东阳侯府的高远风狂妄不可一世,却发现他态度极为谦和,失神之下,纷纷回礼。于是,很为诡异的一幕出现在看台上,一向互相瞧不顺眼的九军副官,居然凑合在一起亲切地交谈起来。

高远风,“各位大哥,小弟对选拔将官之事,一窍不通,尚请诸位哥哥不吝赐教。”他是真的不懂。以前指挥过的最大军力,也就是三百余人的大风盗。而且,大风盗的组建和管理,并不需要他操心,他去之前,就成型已久。他只是到大风盗历练而已,需要考虑的,仅仅是如何利用手中的力量,在损失最小的状况下,抢得最多的财富。

现在进入正规军武,规模高达上万人,甚至因为扩军而更多,高远风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兵书战策,在高成髙纲的要求下,也读了不少。可书上得来终觉浅,亲手操作起来,才知并非那么简单。

他并不因为自己不懂而羞愧,而是不耻下问。高远风的这种姿态,不但没让各军副官轻视,反而觉得他很真诚。作为战神皇甫缨的孙子,在他们这些人面子放下架子咨询,让他们深感荣幸。

不用说,气氛因高远风而和谐。八人本就是军中大将,不像文官心里藏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人带头坦诚的话,其他人也就没那么顾忌,七嘴八舌地应高远风的要求讨论起军伍里各兵种及其将官的配备来。隔阂一旦不在,大老粗们忘记了彼此的不快,面红耳赤地争论起各种方案的优劣。至于回去之后,因为各自同僚的影响,多半会恢复原来的局面,但今日此时,这一切都不存在。

皇甫缨和凌山河等大佬,很是惊奇地看着这个场面,都觉得高远风这小家伙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这种魔力确实存在,就是高远风跟任何人相处,高官显贵甚至周王也好,市井百姓甚至仆役也好,他都是将对方放到跟自己同等的地位,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也不会觉得自己矮人一头。所以语出至诚,没有拘束。

周粲很是羡慕,他更希望所有文武都能跟自己如此不见外,以示他和蔼平近,并显得他深受拥护。于是他也凑过来,加入这个圈子。但既然有了不良用心,自然不会有理想的结果。他一加入,场面顿时趋冷。

周粲不甘心,“这样吧,九军难得一聚。今日由我做东,请大家畅饮。大家暂将一切俗务抛过一边,只论友情。妹夫,你带个头。”

高远风暗自摇头,为周粲而悲哀,你这个身份,是注定没朋友的。就算强行凑在一起,大家也是说半句留半句,不得畅怀。

他当然不可能当面不给周粲面子,笑了笑说,“我倒是没问题,各位将军应该也是愿意的,可得等会儿,说不定又有啥变故。”

周粲一皱眉,“能有什么事?今日初试,你们看不看并不重要吧。”

高远风朝大门口呶呶嘴,“安平侯来了。”

众人纷纷扭头看向校场外,果然安平侯带着一些人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好几位将军暗暗佩服高远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能力,然后醒悟,高远风并非真纨绔。

周昶的身份,也就皇甫缨和温泽能比。所以除了皇甫缨斜睨着眼,其余高官,包括凌山河都亲自下场迎接。周粲更是不敢怠慢,周昶实权不算大,但毕竟是他叔爷爷。

高远风和八位各军考官,也跟在众人后面,走下看台给周昶行礼。

周昶倚老卖老地摆摆手,“都去忙吧,我不找你们,我是来找这小子的。小兄弟啊,你奶奶不给我面子,就别怪我把这些累赘丢给你了。

不不,不是累赘,是贵客,贵客哈。小子,你招待了哈,他们说是你的故人。我找你奶奶讨论一下爬楼术去。”

在公众场合,周昶言语无忌的程度,更胜皇甫缨。皇甫缨往往只在自己的府邸才没大没小,在外面多多少少还是要要讲究一二。可周昶,在任何场合都将他的不要脸发挥得淋漓尽致。但他在小辈们面前如此胡说八道,却实在太没大没小了些。

看周昶在公众场合都敢如此用言语挑逗自己的奶奶,高远风也就没有敬老之心,呸了一口,“等我爷爷来了,小心你这把老骨头。滚吧滚吧,你的累赘,我接了。”

高远风说话的神态和语气,给众人的感觉不是诧异,而是艳羡。敢跟周昶如此说话且周昶还不见怪的,可能独此一份。周粲都不敢如此放荡不羁,怕给群臣一个不稳重的印象。

陈国来人,确实是高远风的故人,二王子陈鲲和郡主陈婧。

高远风拱了拱手,“老东西被你们缠烦了,甩锅给我。我是不是弄错了,你们不是丹霞帮弟子吗?什么时候能代表陈国了?”

陈婧嫣然一笑,很是淑女地微微蹲身弯腰。这个礼节来自中州,跟燕域的礼节大有不同。近些年来儒家的文化像是有一种感染力,各地纷纷效仿。这个礼节,让女性少了一些粗糙,多了一份妩媚,为很多贵女所喜好。

陈鲲则是抱拳回礼,“高兄真是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古语,这才分别多长一点时间,你就高居六命了,愚兄钦佩之至。愚兄就没那么好运了,因为不成器,被师傅撵下了山,回到陈国当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世子。

这次我国派出使团,前来商讨进一步深化两国友谊,建立联盟一事。我想到故友在此,就主动请缨。高兄不会也嫌我兄妹腻烦吧。”

高远风心头一动,陈鲲为了解释为什么回了陈国,不小心透露出一些重大隐情。各国各帮各派都在纷纷增强自己实力的时候,丹霞帮怎么可能将陈鲲兄妹撵下山?一下山就取代了其兄世子之位,就更不寻常了。

陈鲲虚伪地自谦上不得台面,不过是为了彰显身份而已。难怪周昶不好推辞,一国世子,可谓王国的二号人物,不能不待之以最高礼节。

高远风意味深长地说:“陈兄,身为世子,竟敢出使外国,你就不怕我将你扣了起来。”

陈鲲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强笑道:“出使他国,我自然是不敢。你我两国,可是同气连枝的好兄弟,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不是还有高兄在此吗?”

高远风心中断定陈国有变,不想露了心思,便不再试探,“那是,那是。来来,这是我国世子周粲殿下,你们认识认识。”

趁周粲跟陈鲲寒暄的时候,歉意地朝八位将军笑了笑,意思是今日不能陪大家畅饮了。

八人知趣地拱手告辞。高远风和周粲并未替双方引荐。八人的身份,虽算不上国家机密,但还是有必要少让陈鲲接触,谁知道他会不会针对性地引诱腐化。

陈鲲再次提出想观礼周国大武试。

周粲正想答应,因为陈鲲不看也看到了,还不如表现自己的大方。

高远风却抢先道:“观礼没问题,不过今日没什么好看的。走走,喝酒去。”

周粲眉头微微一皱,觉得高远风有点僭越。我在场诶,你不应该先请示我一下吗?就私自做主了?周粲没注意到的是,他和高远风的表现,让台上的几位大佬,都眯起了眼睛。

一百一十三章 议盟

风卷长天一百一十三章议盟大佬们眯眼,是各自在心中考量高远风和周粲两人应对陈鲲的优劣。显然,高远风更胜一筹。

今天的报名,看似没有什么看头,但里面蕴含的信息,却非常之重要。高级将官,名声在外,底细早就被人扒透。但今日参试者,即将是各军主力。有多少人手擅长哪些兵种,是什么功力,什么属性,怎么都不应该让陈鲲知道个一清二楚。

周粲其实并非迟钝,只是他不了解陈鲲陈婧跟丹霞帮的关系有多密切,也不像高远风那样对所有还未被自己认可的人都保持戒心。陈周才合力侵吞了齐国,周粲是最大的受益人,自然对陈国的警惕比较淡薄。

国与国之间,哪有友谊可言,唯有利益永恒。这是大佬们的想法,高远风和周粲都没想那么远,也没时间想那么多,都是根据自己的第一反应做出应对。

陈鲲和周粲,被高远风‘热情’地强拉离开校场,陈国随行人员,不管怎么不愿,也不好继续留下了。

高远风等离去之后,周昶对皇甫缨说:“你孙儿的眼力和机敏,真的不错。这次两国议盟,我建议让他参与其中。”这句话是认真的。

皇甫缨道,“议盟事关重大,他年纪还小,怕是担不起这个重担。”皇甫缨实在不愿高远风过早出头。皇甫家的势力和尊荣,已经增无可增。高远风过于突出,难免招妒。皇甫缨私下的想法是,等自己告老离职的那一天,再扶高远风上位。暂时,还是让高远风在中下层多多锻炼一下。

周昶瞥了皇甫缨一眼,“就你心事多。我们都知道,大王的雄心,已经出界,难道他还怕你皇甫家再上一层楼?不管你了,我自会向大王举荐。”

皇甫缨还是摇头,“没必要。怎么谈,都无关紧要,大王心里有数。”

凌山河也不愿高远风过于冒头,“对方来的是世子,我方理应由世子殿下出面才合适。”

周昶没好气地说:“我又没说让高远风为主官。”

凌山河连忙应肯,“是我误会了,王叔见谅。我也认为让高远风参与是个明智的选择。”只要周粲担任主官,高远风不管表现多优秀,那也有周粲一份功劳,何乐而不为。同时暗暗心惊,怎么一涉及到高远风,自己就乱了阵脚呢?

下午,高远风依然没让陈鲲陈婧去观礼武试,而是拉着周粲一起为向导,引着对方畅游常山名胜。之所以强拉上周粲,是他自己都对常山不熟悉。

第二天,不用他操心。周昶以局势变化太快为由,促成议盟商谈及时开始。

陈国,陈鲲为首,夏官府一位上大夫为辅,相关部门的官员都有参与。

周国,周粲为首,对等地派出各部官员。

高远风在皇甫缨的坚持下,没有参与其中。他本想去看看已通过了初试的高虎等人,却不想被皇甫缨带进了王宫。

宣政殿偏殿内,除了周王,还有周昶,凌山河,温泽,孙沭阳在座。

高远风有点头皮发麻,你们这些大佬商议国是,喊我来干嘛。

这里不是侯府,皇甫缨带着高远风恭恭敬敬地依规行礼。

“免礼。坐吧。”周王平静地说。

皇甫缨在这里有固定座位,可高远风远远不够格。

高远风四处寻摸座位,却发现无处可坐。大佬们都不开腔,看他如何反应。正常的

权贵子弟,在这种时候,一般都老老实实地站到自己长辈身后。

高远风却大出他们意外,走到皇甫缨身侧,一屁股坐到地上。

凌山河不屑地撇撇嘴,“成什么体统?”

高远风反怼道:“怎么就不成体统了?大王命我坐下,难道我抗旨不尊反倒体统?请侍中大人赐教。”

凌山河被噎住了,叱道:“伶牙俐齿。”

周王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来呀,赐坐。”

有内侍立即搬来一张案几,一块坐席。

高远风谢过,仿效其他人,跪坐在坐席上。

周王,“知道今天喊你来是为了何事吗?”

高远风,“微臣不知。大王不会又要升我的官吧?千万不能再升了。我这六命宁朔将军已有不少人宁愿违法都不服。再升,怕是侍中大人都不服了。”

周王没好气地说:“王叔果然没说错,若以脸皮论官职,六命还真委屈你了。别想好事了,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认为陈国侍者的来意不善?”

高远风一本正经地拱手道:“大王,此等军机要事,微臣不敢置喙。”

周王对皇甫缨说:“颇有你的风采。”

皇甫缨满面得意,“那是当然。”

周王笑道:“本是放荡不羁,偏偏要装作一本正经,也不嫌累得慌。”

皇甫缨张了张嘴,“你,你说的是反话?”很是窘迫。

周王,“你说呢?”

众人都是会心一笑,就连一直冷着脸的凌山河也忍不住抽了抽脸皮。

周王对高远风说:“行了行了,这些老东西一个个自持身份装模作样也就算了,你一个年轻人,还是保持本性为好。”

高远风给点阳光就灿烂,“您早说嘛。”将双脚从屁股底下抽出来,大大咧咧地一盘腿,“这样坐舒服多了。”

周王恨不得踢他一脚,我是让你说话放松一些,谁让你不顾仪态了?不过先前的话已出口,不好收回,恨恨地瞪了高远风一眼,“现在可以说了吧。”

高远风,“我先申明,纯熟瞎猜哈,说错了可不负责。我觉得,不止是陈国来使有问题,估计陈国本身都出了问题。”

大佬们的脸色都凝重起来,等高远风说明理由。

“如今天下大乱之际,各帮各派纷纷竭力增强自己的实力,断然没有将精英子弟向外推的。陈鲲其人,我在高家堡就接触过,资质虽然比我差了那么点,但绝对不俗,比之当时也在场的太子殿下和璃龙城世子,绝不逊色。如此精锐,丹霞帮竟然将其遣回陈国,此乃问题之一。

其二,陈鲲何德何能,一回到陈国,就挤掉其兄,当了世子?凭什么?

还有其三,就是仙选之子的传说。传闻后巡使准备在年青一代的世子中,挑选理政能力和修炼能力均上佳者担任燕域大帝国之主。此时陈鲲忽然返回陈国担任世子,不能不让人怀疑跟这个有关。”

周王看了看大臣们的表情,微微点头,“有点道理。可这跟他的来意有什么关系?”

高远风道:“若不是知道他此来是为了议盟,我也不会怀疑他的来意。”

周王,“你认为议盟是假?为什么?我国跟陈国本就联盟过呀。”

高远风当然知道周王说的是两国合伙攻齐之事,不慌不忙地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彼时,仙盟禁令未开,天下秩序未乱。如今,天下大乱,彼此吞并成了必然。周强陈弱,他就不担心周国更强?卧侧之旁养猛虎,有病啊。”

周王进一步考验道:“那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应对?”

高远风适可而止,“大王,这就真的不是我能置喙的了。”

“还不错,知道分寸。”周王满意地点头,“去吧。钟妃一直想见见你。”

高远风爬起身,朝周王行了个大礼,再礼貌地朝众位大佬一一拱手,退出偏殿。出门,自有内侍带他前去钟妃的宫殿。

宣政殿内,周王道:“我犹疑的就在这里。连高远风都能看出问题,难道丹霞帮想不到?明知我们会怀疑他们的用心,这议盟有何意义?”

周昶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高远风天赋异禀,他看得出来,不等于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丹霞帮那帮自命清高,半出世半入世的药师,说不定还以为他们的‘运筹帷幄’能瞒天过海呐。”

周王沉思了一会,“是吧,等会看看议盟的结果如何。”意思是看看参与会盟的人,能不能看清陈国的用意。

然后接着说:“毕竟还只是怀疑。高远风自知身份不敢乱说,你们说吧,我们如何应对。”

众人各抒己见,查缺补漏,决定作三手准备,一,顺陈国之意联盟,见招拆招,将计就计;二,对天枫国和元武国之战波及到周境之事,保持轻忽反应,暗地则加强观察,谨防三家联手反过来算计周国;三,将对陈国的怀疑上报皇庭,请求援助。凭周国自己的高端武力,尚无法抗衡丹霞帮。

归根结底,就是一件事,积极扩军备战。

时至中午,会盟现场传来消息,陈鲲果然提议,陈周两国合力,分吞天枫国。

周粲对这个提议大为兴奋,一力赞成。意向基本达定,下午继续为利益的分配而讨价还价。明日再讨论具体的行动计划,比如各自行动的时间,切入点和兵力多寡等等。

周王耐心地听取禀报,等到最后,也没听到周粲另有关于陈国是否诚心的密报,不由很是失望。高远风能看出陈国别有用心,身为世子的周粲竟是一点都不怀疑么?

之所以没放凌山河等人离开,就是不让他们给周粲提醒的时机。

客观上,周粲没疑心,未必就是无能。他不久前才从周陈联合灭齐的行动中获得了最大的利益,作为局中人,被极大的利好刺激,一时想不到也正常。还有就是对陈鲲不够了解。

周王叹了口气,“散了吧。南平侯,孙宗马,你们尽快拿出扩军及备战的具体方案来。东阳侯,暂时不要跟世子提及疑心之事,以免他在陈使面前露了行迹。等陈使走后,再告诉他吧。

正式动兵,暂定在两个月后的今日。这两个月,部分王族还得继续闭关。王叔,你也一起。事急之时,是否中断,仍由南平侯决断。

这两个月,由世子代理朝政。温爱卿为辅。东阳侯和龙爱卿负责统筹粮草器械。南平侯和孙爱卿负责军机筹划事宜。”

说完,挥挥手,示意众人告退,但留下了皇甫缨。他要和皇甫缨赶去钟妃寝宫,有更重要的事要跟高远风谈。

高远风此时正如坐针毡,迫切希望有人前来解救他。

一百一十四章 各自的目标

风卷长天一百一十四章各自的目标如坐针毡,不是钟妃待他不好,而是好过头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无论是家世,长相,人品,钟妃都满意到了极点。相较于璃龙世子妃或璃凤太子妃,想想如今像个活死人一样的周飞鸢,对后宫生活深有感触的钟妃,一万个愿意周飞燕嫁给高远风。

嘘寒问暖,亲自倒茶递点心,问话详细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比如起居时间、饭量大小等等,让高远风浑身不自在。面对钟妃,又怎么都不敢露出半点陋习,只觉特别的拘束。

更不安的是,周飞燕在一侧,时而嗔怒,时而羞涩,时而窃笑,时而甜蜜,一副即将为人妻的神态,让还未做好心理准备的高远风,忐忑不已。他非常担心,钟妃叨叨不绝的话语里,会不会突然蹦出一句婚期来。

用通俗的观点来说,他对周飞燕的感情,是朋友有余,婚姻不足。答应婚事,是被周王逼上了架。再说,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自由恋爱的说法。长辈确认了,由不得你不同意。

周王和皇甫缨一走进来,高远风如遇大赦,连忙起身给周王和奶奶问安。钟妃嗔怪地看了周王一眼,怨他搅乱了亲切和谐的气氛。

周王本就因周粲的迟钝而不喜,又有心事,哪里理会得钟妃的意思,“怎么啦?谈得不高兴还是觉得这小子配不上飞燕?我觉得还将就,你是对这小子还不够了解。”

钟妃连忙道:“大王尽胡说。哪里是将就,如此佳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王哈哈大笑,“那就好。你去安排膳食吧,飞燕去请你奶奶过来。中午我们也一起吃个家宴。去吧,去吧,我跟远风还有点事要谈。”准备膳食,那需要钟妃动手,请老王妃,派个内侍不就行了,这是有机密事不能让她们知道。

钟妃跟皇甫缨客套了几句,带着努力装淑女的周飞燕退出正殿。

周王不等坐下,回过身来直视高远风,“远风,跟我说实话,你跟韩凤秋,后楚到底什么关系?”

高远风不知周王为什么又问到这个问题,坦然地说:“韩凤秋跟我,算是朋友吧。后楚巡使,一面之缘而已。不过他为人随和,亲切,待我还可以。”高远风确实是这种感受,他因为玉佩敢跟后楚讨价还价,却不敢推辞历言的玉佩。

至于自身拥有仙盟的身份,因为韩凤秋的叮嘱,他不准备让周王知道。

周王心道,“随和,亲切?你就扯吧。仙盟那些屠夫,谁不是六亲不认,心硬如铁?嘶?心硬如铁的后楚对高远风随和亲切,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周王大喜,直接问道:“他们跟你提过仙选之子的事吗?传闻毕竟只是传闻,不敢确信。是不是真的只在年轻人中挑选?对年轻的界限又是个什么标准?”

高远风瞠目结舌,震惊的不是周王问他这个问题,而是周王的野心。我的天,周王竟然也奢望仙选。再深想一步,周王的心,是不是太大了点,他觊觎的位子,已超越了璃凤皇朝,放眼整个燕域。是什么给了他这么大的信心?

震惊只在瞬间,高远风摇摇头,“这个真没谈及过。”如果高远风是现任哪国世子或太子,多半会问韩凤秋关于这个传闻的事。但他从来不觉得仙选跟

自己有丝毫的关系,所以提都没提。韩凤秋更不可能主动对他说,因为那是破坏仙选程序。提醒他不要使用玉佩,已经有点出格了。

周王,“为什么不问?”

高远风,“为什么要问?”

周王,“你不好奇吗?”

高远风,“不好奇。跟我又没关系,我操那个心干嘛?”在他看来,那个层次离他太远,跟仙教一样神秘。以他所生活的层次,怎么都不可能对仙教谁当教主产生好奇心的。

周王想了想,感觉也是哈,仙选之事,跟他又没关系,他问这个干什么。可高远风不关心,周王关心呐,“嗯,能不能去信帮我问问,确认一下。燕域一统之后,皇朝估计是没得留了,我们这些王国怎么办?还有嘛,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以及仙选到底是怎么个选法,看各自打下的地域面积吗?还是一直要打到最后只剩一家。”

高远风只感到可笑,燕域之大,豪杰之多,你是哪来的自信也想去争那个位置?不过只是心里想想而已,自然是不可能问出口的,点点头,“我可以试着问问韩大哥,可不保证有答案。”

周王的意思也是这样,并不把希望全寄托的高远风身上。拍了拍高远风飞肩,“那是当然。坐吧。”解决了心里最大的事,周王的心也静了下来,“南平侯也请坐。我们不妨估测一下,仙教如何安置我们这些诸侯国。总不可能统统灭了吧。”

不回避皇甫缨,那是因为他知道回避也没用,高远风回去之后,不可能不对皇甫缨说,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让皇甫缨知道,以示双方关系的亲密。

高远风观点是,诸侯国一定还会保留。燕域这么大,纵横三万里,就算有飞鹰传信,亦难免有鞭长莫及的无奈。单凭帝国一套机构,管理起来,着实不便。高远风自己的理想,也就是争这么个帝国下属诸侯国的位子,对高成髙纲等有个交代,也以此为自己的亲人谋取相应的利益和安全保障。

本来就是分封制,三人也想不出其他结果,最多,为了避免权力过于分散,帝国有可能会限制诸侯国的兵力或者武者的最高等级。

“帮派会门堂呢?”周王考虑的比高远风要详细一些。

皇甫缨道:“我听说在中州,帮派会门堂没有级别之差,也不跟皇朝,王国和郡、县论等级。他们都在官府的治理之下,算是江湖势力。”

周王点点头,“说不定,燕域一统之后,我们说不得也会采取这种方式。比如丹霞帮,炼丹就炼丹嘛,做你的生意就好,管理国家完全没必要,也没那能力。”

高远风笑道:“那它辖下的吕国,邑国,不如您帮他管了。”

周王大笑,“正有此意。”

谈了一会,老王妃到。话题由此而终,午膳开始。

周王很是意外地没让摆成一人一席的分坐方式,而是聚在一张大桌上,围桌而坐。席位的高低也不是很讲究,让高远风坐在了他身边。

毕竟不是皇甫府,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周王,皇甫缨和高远风下午都有事要忙,故不宜饮酒。所以用餐时,交谈不多,食不言嘛。

饭后,周王简单交代了一下周飞燕自明日开始,

再一次进秘境闭关。镇西军扩军事宜,交给皇甫缨,高远风和牛棣。

周王和皇甫缨匆匆走了,高远风的任务是,去鸿都门学为镇西军挑选合适的将官。

高远风为了免于上午的尴尬,赶紧告辞。在钟妃的示意下,周飞燕跟着他一起出宫。

沾皇甫缨的光,在宫内就上了马车。周飞燕穿了女装,也不骑马了,跟着高远风一起钻进马车里。

因为上午在钟妃寝宫的后遗症,高远风跟周飞燕说话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倒是周飞燕自然得多,追问高远风为什么会改变态度。

人一旦下定了某种决心,让他改变主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周飞燕觉得只要高远风和皇甫家全力支持,事情大有希望。

高远风当然不能说开始只是想利用周飞燕,只好瞎编,“午宴前,我和你父王,我奶奶讨论过······。”

周飞燕忽然伸手捂住高远风的嘴,“父王没允许之前,你还是不要随便说。”她以为高远风要将周王和他商议的机密说给自己听。

高远风移开周飞燕的手,笑道:“你如此谨守规矩,还争什么世子?没事的,这事无关机密,可以说的。我们估测过燕域一统之后诸侯国的处境,都一致认为,诸侯国还是会存在的。当然,可能不是现在这些。一场混战下来,有存有亡有新生是必然的。新旧更迭,不可避免。

我想啊,我们何必跟你哥哥去争,只要功勋够大,未必不能获得新封。你说是不是?”

周飞燕张大了嘴,“你,你想脱周另起炉灶?”

高远风道:“也不能说另起炉灶吧。拓跋家不是有先例吗?燕域并未禁止一家双王吧。凭我跟韩大哥的交情,若再有足够的实力,我想请他出面跟上面沟通一下,此事还是很有可能的。你说呢?若你想当女王,我让你就是。”

周飞燕大是心动,她跟周粲并无仇恨,能不你死我活那是最好。不过对于高远风让她当女王一事,却是不肯,“你若能封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安安心心当你的王妃。作为女人,谁不想有个依靠。我想争那个位置,一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其二嘛,就是为你。”

周飞燕终于被说动了,高远风大喜,“这就好,这就好。诶,我说,若到时候我也不想做那个苦差事,等到亲人的安全都有保障的时候,带着你畅游天下,你愿不愿意?”高远风要为将来可能让位给髙纲的子孙埋伏笔。他宁愿像前些年历练那样,自由自在地到处跑,也不愿像周王那样整日里操心这操心那。

周飞燕含羞道:“中州有句话叫做嫁鸡随鸡,还不是都由你说了算。你以为我就那么大权欲呀。”

不需要利用和欺骗,不需要伤害亲情,就能达成所愿,高远风乐得手舞足蹈。

周飞燕泼了一瓢冷水,“还早着呢。我们至少得有封王的实力和功勋呐。”

“那是那是。”高远风冷静下来,“你专心修炼你的,这事交给我了。让我们就从镇西军起步。牛棣那人可信吧。”高远风开始考虑起发展规划来。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高远风以为到了鸿都门学,一撩车帘,入目是一张他不太愿意看见的脸。

一百一十五章 被挖墙脚

风卷长天一百一十五章被挖墙脚高远风一看是云海阔,脸上的笑容瞬即消失,“表舅有事?”

“小······,”云海阔正要说话,一眼瞥见马车里面的周飞燕,顿了一下,改口道:“我岳父大人来了。他想见见少主。”

“胡爷爷到了?”高远风一喜,“什么时候到的?”

云海阔道:“昨日午时。”

“去看看。”高远风钻出马车,“他们昨······。”突然一愣,昨天就到了,为什么今天才告知自己。看了一眼云海阔,顿时明白了。看来在云海阔心里,云家之事才是第一要务。自己说过高系那些人,随便他们去拉,拉走多少算多少。不用说,云海阔和云晟先跟胡清河等人谈过了,这才让他们见自己。

周飞燕也要跟着下车,高远风拦住她,“你下午没事的话,就去鸿都门学选才吧。呵呵,你去的效果比我去要好得多。”

周飞燕甜甜一笑,“谁让你昨天一上场就得罪人。接受挑战,当场将他们镇服,谁还敢轻视于你。”

高远风问道:“你觉得我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么?”

周飞燕反问:“不是么?”

高远风无奈地摊摊手,“好,你赢了。辛苦你哈,我走了。”

周飞燕将他喊住,“你的车呀。我骑马去就行。”

高远风把周飞燕按回车里,“你今天穿的是女装,骑马不方便。我又不是不会骑马。”

周飞燕第一次有一种被宠的感觉,甜滋滋的。

高远风放下车帘,转身吩咐卫队,“你们好好保护郡主,不用跟着我。走吧。”

等到周飞燕远去,高远风才翻身上马,跟着云海阔去海阴别院。

一进门,胡清河,赵东山就迎了上来,恭敬地施礼,尊高远风为少主。

高远风也不知云海阔跟他们谈的效果如何,不动声色,跟往常一样与两人打过招呼,并肩向正堂走去。互相关心一下各自的经历。谈到高淮一家的遭遇,不胜唏嘘。说到刺客,秋官府那边依然是毫无头绪,估计破案或将遥遥无期。

胡清河以为高远风没有跟渤海联系的方式,马上说将尽快告知髙纲。

高远风没说什么,在他心里,跟胡清河、赵东山已经有了云海阔插进去的一根刺。

才到大堂门口,正待进门,一侧回廊上忽然跑过来一个洁白的‘糯米团子’,“大哥哥,大哥哥,你又来这里当马匪吗?还是抢爷爷的商队吗?带我一起玩好不好。”正是胡清河那个漂亮精致的小孙女,她以为高远风在跟自家爷爷玩马匪抢商队的游戏。

小姑娘的天真,驱散了一丝高远风心里的阴霾,笑嘻嘻地蹲下身,张开怀抱,“让我抱抱,我就带你一起玩。”

小姑娘咯咯笑着往高远风怀里跑,差一两步的时候忽然剎住脚,一转身,跑到胡清河旁边抱住她爷爷的腿,回头对高远风说:“爷爷说我才是胡家最珍贵的宝贝。大哥哥你能保证不把我抢走吗?”

高远风哈哈大笑,“你过来让我抱抱,我就不抢走你。我们一起抢你爷爷的商队。”

小姑娘扑扇着睫毛,认真地思索了一会,

“不。”绕到胡清河身后藏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来偷看高远风。

高远风站起身,跟随后赶来的李奶奶,胡可和胡清河的儿媳打招呼,随口问道:“横岭哥和岩叔呢?”

岩叔指的是胡清河的儿子胡岩。

李奶奶道:“他们选商会地址去了。”俯身抱起小孙女,“来,跟大哥哥亲一下。”

小姑娘使劲摇头,奶声奶气地说:“爷爷说,男女授受不亲。”

“我偏要亲亲。”高远风抱住小姑娘的脸啵了一口。

“哇。”小家伙竟是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让大哥哥亲了哈。”李奶奶将孙女塞给她妈,“带她一边玩去吧。”然后请高远风进屋。她负责着知风楼,自然也应该给高远风汇报和商讨一下后续的发展问题。

进屋坐定,高远风也不问他们跟云海阔谈过了没有,只关心长风商行,定风镖局和知风楼的安排,问是租房还是买房,问钱够不够,人手够不够,需不需要钱财上的支持。假借皇甫府地名义,坦承自己很有钱。

人手上,其实也是可以提供支持的,无风阁的杀手,经由柳七等人训练之后,实力有了极大提升。但高远风不想让胡清河等人有种自己安插人手监视他们的感觉。

对于有感情洁癖的他来说,要么完全信任,要么分道扬镳。谈了半天,他没跟云海阔说过一句正事。也就是说,他跟云海阔之间,从此只是血缘淡薄的亲戚而已,不可能再共事。至于胡清河等人,且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最后,高远风坚持给知风楼、长风商行和定风镖局一家百枚晶币的资助,因为希望他们将触角布满周境甚至延伸到周边国家。原来他们本就一直向高家堡上交一定数额的利润,现在忽然要铺这么大摊子,财力确实捉襟见肘。

另外,高远风‘独断专横’地决定,各家不再上交利润。各自所获的财富,只用于发展各自自身的实力和分配给下属。他跟高成他们的立场不同,看法和做法自然不一样。

高成和他们同为高桓遗臣,遵遗旨行事,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本钱也是高桓给的,聚敛的自然是高远风的财富。高远风则不然,他觉得既要人家帮你办事,又要别人上交财富,显然说不过去。哪有不养马还要马儿跑,且不断剪马毛的道理?

其实,高远风还有一层意思,若胡清河等人的心已经不纯,那些资产和今日补贴的晶币,就算是补偿他们这些年的辛苦费,从此双方互不相欠。

直到将知风楼,长风商行和定风镖局如何发展的详细计划讨论完毕,也没见胡清河三人提起过云海阔甚至云晟是不是跟他们谈过什么。高远风的心绪越来越低落,理应晚上喊到一起吃个饭为三人接风,现在却没了兴趣。讨论完正事,一时竟是没了话题。

高远风谢绝了云海阔的挽留,淡淡地告别三位长辈,迈步出门。心道自己早前的想法果然没错,还是高虎这些乡邻更适合培养为子弟兵,高桓的遗臣们,其心已经不纯。

一抬头,看见在院子里疯玩的小萝莉,心里一痛,原本亲如一家人的,真的从此成路人么?不忍心也好,没耐性也好,高远风觉得还是做一下最后的努力,音量

不小地问云海阔,“舅舅,祥妈把一千晶币给你们送来没有?”

送没送来,他当然清楚,祥妈按他的意思派人送晶币给云海阔,送达之后,自然要告知高远风一声的。高远风之所以故意如此问,就是间接提示胡清河等人一下,是不是有事没对我说。

云海阔讪讪地说:“送来了,送来了。”

胡清河、李红艳和赵东山齐齐一愣,都将目光投向云海阔。不是说给我们的几十块晶币是晟少的吗?还说因为少主对晟少有误会,让他们不要跟少主提这回事。原来也是少主给的呀,还整整一千晶币。

云海阔想不到高远风会当面问出这事来,又不敢撒谎,因为撒不了谎。若说没送来,高远风回去肯定查问是怎么回事。这下更加尴尬了,他不敢对高远风撒谎,反过来证明了他跟胡清河三人所说的话不真不实。

昨日上午报完名的云晟回到家里,听说胡清河三人到了。问清这三人跟云海阔一样也是高桓遗臣,并各自掌控着一股势力之后,就让云海阔暂时不要告诉高远风,而是等自己参加完下午的初试之后,将他们请到家里来,先跟他们谈谈。

这次云晟明智地没有直接招揽,而是将云氏在整个天下的势力以及大好前途,天花乱坠,不,真真切切地描述给胡清河三人。说天花乱坠,是云氏的势力以及可能的前景,给胡清河三人展现了一片恢宏的天地。说真真切切,是指云晟的言行举止,不存在一丝轻浮,让人深信不疑。

云晟的意思是,云家希望跟三人合作,共同在燕域创出一番伟业。所谓合作,是云晟客气的说法,胡清河三人都感觉是云晟愿意提携一下他们。云晟为了表示诚意,当场让云海阔给了三人一些晶币。

云晟的要求并不多,一是情报,给高远风一份的同时,也给他一份。第二,就是将来云家生意在燕域铺开的时候,三人予以配合就行,当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最后,说自己和高远风在发展方向上有点误会,请他们暂时不要告诉高远风,以免高远风年少任性,强行制止。适度地赞扬三人都是明智明理之士,自会判断这事对于高远风事业的利弊。若有任何不利于高远风之处,他们完全可以终止合作,反正云家对他们又没有任何约束手段。

在高远风那里吃瘪之后,云晟深知单凭云家的声名和空口白话,不可能让这些人顶礼膜拜。高远风作为云家旁系都敬而远之,别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他准备先让这些人跟云家扯上关系,再慢慢依靠云家的庞大实力来征服他们。人往高处走嘛,只要云家能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利益和更高的位置,云晟坚信,他们总有一天会拜倒在自己脚下。

被云晟一吹捧,三人多少有点飘飘然。云晟再不露痕迹地加工了一下高远风这些日子在都城的举动,有意无意地暗示高远风办事冲动而不成熟。三人不知不觉地相信了,不把合作告诉高远风是为高远风好。不得不说,语言运用上的艺术,云晟这种大世家的子弟,远胜高远风。

现在就算高远风已经将云晟的虚伪撒开了一角,胡清河三人依然认为跟云家的合作,对高远风有利无害。胡清河并未责怪云海阔,而是对高远风施了一礼,阐述自己的见解。

一百一十六章 布局

风卷长天一百一十六章布局胡清河将自己三人与云晟的谈话内容和达成的意愿,毫无保留地告诉高远风,然后说出自己的意见,就是此事有利无弊。

高远风苦笑不已,自己将胡清河调来常山,本是想他为自己出谋划策,查缺补漏,却不想他一到常山就踏进了云晟挖的坑。可这也怪不得胡清河,他因为接触面的原因,并不清楚云家愿景的危险之处在哪。自己若不是幸运地遇上后楚、历言,并与韩凤秋成了朋友,也未必看得清。

高远风不得不服云晟挖墙脚的手段,此时若断然反对,只会让胡清河等人觉得自己不相信他们的判断力,在彼此心里留下一个疙瘩。他们或者认为,你再是少主,毕竟年轻,难道我们这些老家伙看事还没你看得准?

高远风不是不会攻心,只是不愿用到自己人身上。胡清河三人已经先入为主,且高远风也答应了云晟云海阔,随便他们拉人,于是不想再强求什么,顺其自然。

但是,高远风也不至于任由云晟放肆,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胡爷爷,你们都是长辈,办事自然能够明辨是非。这事我就不搀和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只有一个要求,合作可以,千万别烙上云家印记。我跟云晟,误会也好,理念差异也好,肯定是走不到一起的。

舅舅,我再次重申一遍,我对您,对云家,该尽的义务已经尽到了,在利益上,我们已互不相干。至于云晟个人,跟我没任何关系。武试之后,云晟大概能获得一个四命或正四命武职。您去他手下吧,他正需要亲信将官。

从今日始,您不再是镇西将军府的列曹参军,也不是我高家海阴别院的管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好吧。”

高远风如此绝情的当面说出来,是对云晟的小动作表示不满。坦承自己和云晟的矛盾,使胡清河等人不至于那么轻易被云晟征服。将感情、忠诚和利益,统统摆在桌面上,相信当云晟要他们选边站的时候,他们不会糊里糊涂地上套,而会认真考虑。

胡清河等人选谁,高远风并不在意。他已经决定,对胡清河等人,只当一个情报来源使用,暂且不让他们进入自己的核心层。除非他们能够跟云晟自觉主动地划清界限。

云晟既然背着他这样干,高远风也就再也不会那么宽容了。他计划回去就写信,给高桓其他遗臣,包括自己的两位爷爷。高桓的遗臣,除了云海阔,胡清河,赵东山和两位爷爷,还有关忠,张得福,医师华仲翳,阵师张道远,匠师李大锤等。

高远风将在信中详细分析天下大势和云家愿景的危险性,也让他们先入为主一回。若是这样还能被云晟云海阔拉过去,高远风就无话可说了。

云海阔满脸苦涩,“小风,何必如此。”

高远风叹道,“是啊,我也不想的。可您心中本就只有云家而无高家,再纠结下去,有意义吗?”

云海阔,“云家高家有分别吗?在我心中是一体的啊。”

高远风,“您之一体,是高家做云家的家臣吧。我虽不成器,但这点傲骨还是有的。我说过,我绝不会出卖祖宗。”

话不投机半句多,高远风说完就走。他不敢向舅妈胡可辞行,就怕胡可哀怨的目光。也不敢再逗弄小萝莉,害怕将来某一天

,这个萌得让人心化的乖巧孩子,会向自己投以仇视的目光。

云海阔失魂落魄。

胡清河三人追出大门,给高远风送行。他们还没搞明白,怎么就弄成这副场景。

送走高远风,胡清河回到院内,声严厉色地质问,“海阔,到底怎么回事?”

实际上,云海阔作为云家一个旁系且地位很低的子弟,对云家的终极目标,看得也不是很清楚。至于仙逆一事,云晟不说,高远风不说,仙盟之外的人无从知道。所以他对高远风的态度,同样很困惑。

云海阔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坦承了高远风对云晟的反感。接着说:“我就搞不懂,少主为什么就那么忌惮云家。我是云家子弟没错,可我也好,晟少也好,云家也好,都不会干涉、妨碍、阻止少主复国,反倒是愿意提供帮助。

若说以后云家或许会创建皇朝,有成为齐国上属的可能性,也说不通啊。齐国作璃凤下属国就可以,做云家皇朝下属国就不行,没道理嘛。”

胡清河沉思道:“是不是少主和晟少都年轻有为,于是彼此······,唉,少年心性,老夫不懂了。”他本想说高远风是不是嫉妒云晟,出于为下者的本份,将后半句吞了回去。

赵东山的看法则不一样,“海阔兄,我觉得关键可能在你身上。你老实说,少主和晟少的意见不一时,你是不是偏向晟少了?”

云海阔挠挠头,“这不叫偏向吧?我是赞成正确的观点啊。”

赵东山点了点云海阔,“应该是了。你还有理了?帮理不帮亲是吧。我问你,若是只有一个成王的机会,在少主和晟少之间,你会选择谁?你是不是认为晟少称王更合理?”

“这个?”云海阔迟疑了,在他心里,如果只有一个机会的话,他还真的拥护云晟而不是高远风,因为他是云家子弟,首先考虑的是云家利益。哪怕是拉拢胡清河等人,那也是为云家利益服务。云家付出一些利益,是为了布局,而不是培养竞争对手。

但这个想法,他是不敢说的,强辩道:“你说的这个可能是不存在的。晟少都许诺少主,用云家的力量助他成王甚至称帝,可少主依然不予考虑。”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意思完全不一样。云晟的画饼,在云海阔这里变成了云晟愿意帮高远风上位。

赵东山如果继续问深入一点,比如云晟如何帮助高远风成王或称帝,是不是必须他自己先一步达到更高的位置之后,才有那个机会和可能,那就一切都清楚了。在云晟自己没达到那一步之前,他需要高远风臣服他,辅助他。许可高远风为王为帝,只是空口白话,将来视高远风功劳大小的赏赐而已。

可是,赵东山没有那么远的眼光,高桓遗臣们的最大目标,仅仅也就只是将高远风推上王位。再高的,他们想都没想过。于是赵东山也迷糊了,“难道是担心云家将来索要过高的回报?难怪叮嘱我们千万别烙上云家的印记。”

这话也只是下心里想想,没说出来。高远风的态度和云海阔已自承云家子弟,让赵东山多多少少有了些许戒心,“算了,不想了。我觉得为下者,只要不是主上真的昏聩无能而颁发乱令,作为本分还是依令行事为是。既然已经跟少主商议妥当,我们还是做自己的事去吧。”

赵东山拱拱手,先行离去。

胡清河,李红艳跟云海阔算是一家,对于云海阔和高远风产生了龃龉,当然要更关心一点,所以留了下来,一起探寻是否有解决之道。

高远离开海阴别院之后,就不再去想云海阔、胡清河等人的事了,在他心中,这些人得观察之后,才能决定是否值得信任。所以当下将要进行的布局,不会纳入这几个人。

跟周飞燕就未来的方向达成共识之后,高远风的思路清晰起来,他决定根据目前的局势开始布局了。陈国异变,不久之后,陈周边界有很大可能要出问题。对于高远风来说,那里恰恰是最合适的突破口。

当时灭齐,周国共出动了三路大军,征东、镇东和镇西。镇东和征东战后留在了齐境,只有镇西军的部分随周飞燕撤回了周国。高远风预估此次扩军,镇西军留在齐境的部分,很可能会并入征东或镇东军,而镇西军则就地重新招人。

自己作为镇西军的副将,亲自掌管的直系军队,至少一旅。一旅在名义上可以下辖九个营级,一个营级编制可以配备一千人。当然,夏官府多半不会给足配额,但高远风决定用自己的钱来快速壮大自己的势力。拍卖仙书的收益,够他奢华一阵子的了。

高远风计划在渤海组建两个营,海阳营,海阴营。这两个营纯属高家私军,不需要官府的薪饷。当然万一夏官府愿意给,那就最好。实际上,估计孙沭阳是不可能同意的。

在这里,高远风还想组建五个营。让高桐把位置让出来给吕奉,组建轻骑营;以高虎为首组建重骑营;高桐的功力稍差,以他为首组建辎重营;以罗玉雪为首组建亲卫营;以燕迁为首组建斥候营。

这五个营,夏官府不认也得认,让奶奶去争。

镇西军其余各部的扩充,自己或者无权置喙,毕竟是镇西新人,又没有领军的经验。随便奶奶,周飞燕和牛棣他们去做主就是。

大方向基本这样,但短板还不少,比如基层将官的短缺。这次武试,其实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但高远风不愿意要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这应该是高远风这个人最大的缺陷,他很难信任别人。除非经过接触之后,确定值得信任。

高远风想的是如果时间还够的话,请祥妈加强培训,将游骑营那些人带出来,强推上位。就算功力和经验稍差一点,至少放心啊。

还有就是在情报上。知风楼暂时用不上,也不想用,那就只有回去找祥妈,看看叶老手下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资源了。

海阳营和海阴营,将官的配置完全由两位爷爷去做决定,并且写信让华仲翳、李大锤等人不要来常山,全部去渤海。那里因为两营的组建正缺人手。

因为一直处于沉思状态,高远风信马由缰,若不是常随身边的柳七时不时控制一下坐骑的走向,走到哪去了都不一定。以致柳七将钟九带到他面前,高远风还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逼得柳七不得不出声打断高远风的思绪。

“怎么啦?哦,钟九叔,您好。”高远风打了个招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咦?您不是在南河别院吗,怎么来常山了?”

钟九凑近高远风的耳朵,说了一句悄悄话。

高远风大喜,“真的呀?”当即调转马头,冲向南门。

一百一十七章 都听他的

风卷长天一百一十七章都听他的钟九在后面撇撇嘴,对高远风的反应很不满意,“先是在大街上走神,毫无警惕之心;现在又失态而走,可见极不稳重。这种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当我们的首领?”

柳七笑了笑,“我的看法恰恰相反。在大街上走神,说明他对我的信任。现在的失态,说明他没把我们当外人,以及他对叶老的思念和敬重之深。”

钟九惊异了,“你这么快就被他征服了?”

柳七摇头,“不是被征服,是了解了他的真性情。”

钟九好奇地看了看柳七,叹道:“真性情于我们的大业无助啊。我们需要的是一只冷静到极致,心硬如铁的头狼。”

柳七,“未见得。以前几位倒是符合你的标准,结果呢?走吧,快追上他。”

他们刚要提速,高远风忽然又拉住了坐骑,转了回来,歉意地对钟九说:“九叔,麻烦您先回去跟叶老说一声,我晚上再去看他老人家。我趁这会功夫,先跟我奶奶和周飞燕就扩军之事通通气。”

钟九道:“无碍的。叶老知道你无事后,说不着急,等你闲下来去一趟别院就行。不一定非要今晚就去,赶夜路不安全。”

高远风一听,心头暖烘烘的。听说自己无事的意思,就是开头以为自己有事。也就是说,不止从哪里知道自己遭遇了刺杀,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刺杀至今才过去不到十天,叶老竟然赶路将近两千里余路。

没多说什么。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快马朝皇甫府驰去。

回到南平侯府,正好不止皇甫缨在,周飞燕也在。她们俩呆的房间,正是高远风的小院。

皇甫缨坐在躺椅上。周飞燕坐在地毯上,将脑袋搁在皇甫缨的大腿上。一幅天伦之乐、承欢膝下的温馨画卷。高远风走进来的时候,两人都没改变姿势,只是朝高远风招呼了一声。

这种场景是高远风特别喜欢看到并渴望经常看到的,于是将自己也融入进来,“郡主殿下,你趴的位置错了吧,那应该是我的位置。”

周飞燕咯咯一笑,“姨奶奶还有一条腿。你可以趴那边。”

高远风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两人对面,“算了,今天恩准你占我的位置享受享受。我晚上有事要去南河别院,不跟你争了。先说说你今天招揽部下的情况吧。”

谈到正事,三人都认真起来。

皇甫缨将扩军事宜,先跟两人说了一下,跟高远风预计的基本差不多。皇甫缨说:“这次变化最大的,就是你们镇西军了。除了你和继儿加入,兵部还想安排一个人进来,人选暂时未定。另外,我建议温超继续留在镇西军,以堵住你们都年轻识浅的借口。

以前镇西军有飞燕的直属旅,和牛棣、温超、周辉三旅,加上飞燕的卫队,约五千人。现在的计划是,飞燕的直属旅不变,也不能变。再设你、继儿、牛棣,温超和一个新人这五个新旅,每个旅的兵力都可以扩充到五千左右,总人数在两到三万之间。

布置方向,还是齐境。不过要采用瞒天过海的方式,名义上是补充征东和镇东两军,实际上那两军除了将周辉调入之外,全由当地城卫军补充。

你们兵力补充的主要来源,一是洛都城卫军,二是新招。

你俩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我去跟夏官府讨论。”

周飞燕无所谓,同意高远风的意见,决定不再跟周粲夺嫡之后,周飞燕就不愿考虑太多,半是甜蜜半是羞涩地说:“都听他的。”女人的天性,有了依靠之后,对家务之外的事,就不愿动脑。

高远风将自己的打算全盘说了出来,并建议在齐地新招一批士卒,免得数量过大的军队奔波,劳民伤财不说,也给隐瞒造成隐患。这样,也利于他就地组建海阳海阴两营。

对军内其他营的组建,高远风不想搀和,建议让牛棣做主。

对夏官府再塞进来一个人,高远风倒是想知道可能是谁,以便及早了解一翻。

皇甫缨,“你尊重镇西军的老人,这点做得很对。牛棣接受你这个副将起来,也就不那么难了。夏官府派过来的,肯定是周粲阵营的人了。人家可是对你们很不放心哦。”周飞燕想夺嫡的心思,周粲、凌山河能探查到,皇甫缨当然也能。不过周飞燕没提过,皇甫缨就只当不知道。

高远风随意地说:“我们又不准备抢他的位子,随便他了。”

皇甫缨心头一喜,“真的?那就好。不然,我和娴妹难免产生芥蒂。”若高远风或周飞燕提出来,皇甫缨必须得支持他们。而周粲是妹妹皇甫娴的长子长孙,偏向的自然是周粲。由此,两姐妹的关系,肯定会受影响。

“真的。”高远风确定。

周飞燕依然是那句话,“听他的。”

皇甫缨道:“心怀坦荡,那就随便他们了,我懒得去争。最大的可能,是从这次武试的优胜者中挑选。我中意的是你那个表亲云晟,而孙沭阳坚持要安排鲁泰。”

高远风暗暗庆幸,幸好先回来一趟,把话说开了再去南河别院,不然奶奶好心强行把云晟安排过来,自己还不得哭死。连忙说:“鲁泰还不错,我在路上跟他接触过。就他了。我那云表哥,竟然能名列前茅?我还真没想到。”

皇甫缨白了他一眼,“因为你的原因,我自然动了一点手脚。不过,那孩子也争气,兵阵、战法、功力等等,不说前三,前十还是没问题的。”

高远风哭笑不得,“奶奶,不必了,真的。我跟他的血缘关系,隔的有点远。性格上,也不算合得来。他家的具体情况,我全然不知。也就是看在去世母亲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已经够意思了。”

高远风答应了给云晟自己发展的机会,就不愿说他的坏话,也不想泄他的底。云晟真有能力崛起,高远风旁观就是,既不羡慕也不干涉,各行各道。天下大势如何变化,谁也预料不到。高远风不想沾云家的光,也不愿受云家牵连。

皇甫缨对自己的儿媳一点都不了解,儿媳的娘家就更不清楚。高远风说是远房表哥,她在力所能及的情况照顾一下,是应有之义。既然高远风如此说,皇甫缨表示知道了。

最后说到大概还有多少时间的问题,皇甫缨告诉高远风,最多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周飞燕要进王室秘境继续闭关,提高一点是一点。

“哦。”高远风道:“我也闭关去。温叔那边的基层将官,由他自己补充去。我不准备在参试者中补充太多。那么选人之事,让继哥,牛棣,鲁泰各自去挑选自己的手下吧。

武试之后,请继哥将我这个旅新进的士卒带到南河别院来,我就在那里练兵,直到出征。

对了,奶奶,有没有练兵高手,派一个来帮帮我呀。”

皇甫缨笑了,“本来飞燕是最合适的,可惜她要闭关。不用找别人,你交给继儿就好。我教出来的,还能差了。”

高远风大喜,“那就太好了。”

议定妥当,也不喊别人,三人一起吃一顿温馨的晚餐。饭后,高远风就准备出发去南河别院。皇甫缨也不问他为什么连夜赶去别院,只是多派卫队跟随。

高远风拒绝了,神识一放一收,“奶奶,我超人了诶,还怕赶夜路?若说刺客的话,有卫队跟随,目标更明显。我悄悄地走,还安全一些。”

高远风的功力,让两人又惊又喜。周飞燕捶打高远风,“坏蛋,难怪我比不过你。你不早说。不行,我得赶快闭关去,不然让你甩远了,岂不是一直被你欺负。”

高远风搂了一下周飞燕,“怎么会,舍不得的。”淡淡的情话,说得周飞燕红霞满面。

又搂抱了一下皇甫缨。不让两人送出门,挥手而别。

跟柳七钟九一起赶到南河别院,高远风就急匆匆地去见叶老。谁知叶老却不让他进门,“现在该是你的修炼时间吧。怎么啦,开始偷懒了?还是翘辫子了?滚去修炼,我睡了。”

在叶老室内的祥妈将泪眼朦胧的眼睛擦干,出门带着高远风离开叶老的房间,去他自己的小楼。

自己那么急切地跑那么远来见叶老,却吃了个闭门羹,高远风嘀嘀咕咕地抱怨,没注意到祥妈情绪的异常。既然叶老不见,到天亮还早,那就修炼吧。

祥妈直接将药液配置到高远风自己的温泉池内,然后留下高远风需要吞服的丹药,叮嘱高远风自己按时取用,然后说自己也去休息了,让高远风自行练功。

高远风不疑有他,连说自己能照顾自己,请祥妈赶紧去休息。

祥妈离开高远风的小楼,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又回到叶老的房间。这次,不止是她来了,柳七五人也全到了。

叶老沙哑着嗓子说:“都说说,感觉高远风怎么样?”

祥妈自是不需发表意见。从柳七开始,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也就柳七说了高远风几句好话,但对高远风担任他们这个分支的首领,还是保留了意见。

其他四人,竟是无一人认同。

静默了好半天,叶老才慢条斯理地说:“天门三支,委屈求全那帮,窝在海外星星岛不动窝。激进那支,唉,不是别人栽赃,是真的走入了魔道,已算不得真正的同门。仙盟为了抹黑我们这支,毁坏整个天门的名声,反而对他们放纵一些,对我们这支打压最狠,因此我们的损失最重。

潜伏下来的这二十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的路真的走错了。

我老了,时日无多,也该换人了。以后啊,你们一切都听他的,他说做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愿重建天门,那是祖宗之幸。他若不想,也随他。我想,不管如何,以他的性子,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为什么?”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拼争了那么多年,现在叶老竟然要求他们听一个外人的,柳七等人大惑不解。

叶老笑了笑,一脸的缅怀,“呵呵,为什么?因为他最有权作出决定,因为就算是我,也得听他的。”

一百一十八章 一朝长风起

风卷长天一百一十八章一朝长风起听了叶老的话,连祥妈都诧异,“他到底是谁?难道你掉包了,他不是高桓之子?”

叶老疲惫地说:“是,也不是。湛泸剑你们都知道的,跟着我几十年了。后来之所以被传成天子剑,不过是我将它总放到那些人身边而已。什么‘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实际上只是我们的暗助和我放弃了。

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为什么那么做。今天,到了该告诉你们的时候了。这把神剑,它有一个奇妙的功能,就是能寄存一个人的灵魂一段时间。我那么做,就是一直在找一个载体,复生神剑内寄存的那个灵魂。

而今的高远风,身体是高桓之子,但灵魂却叫高长风。或者说,是他们两个的灵魂共生体。时日太久,高长风的灵魂还有多少原本的意识,不好说,但一定有,不然他修炼浮光掠影和阴阳诀不会那么驾轻就熟。

这个高长风,其实是我的主子,混天王之孙。现在明白为什么要听他的了吧。

本来还有一套唤醒术法,可是我不想用了,一切交由命运裁决吧。我也想开了,让他现在醒来又如何?百多年了,让他如何面对?徒增伤痛而已。他终有一天会自己苏醒,那之后就随便他自己。我是真的累了,也斗不动了。”

祥妈六人全都惊呆了,想不到这里面还有如此离奇的故事。

叶老所为,可以说一切都是为了高长风,也可以说是现在的高远风。在自己撒手人寰之前,能将高长风复活,哪怕只是半复活,已足以告慰自己百余年不懈的坚持。至于是否重建天门,那是‘高远风’的责任。

半复活的意思,是这次让寄存神剑的高长风灵魂寄生到高远风体内,没有彻底抹去高远风自有的灵魂。这是叶老失败多次之后的一个无奈尝试。以前为了追求完美,力求让新生的躯体拥有高长风不带杂质的灵魂,事先都将原有的灵魂抹杀掉。结果,是一次次的失败,施术寄生之后,新生的躯体都长不大就早夭了。

祥妈讷讷地说:“我,我还能将他当儿子看吗?”

叶老道:“当然,他本就是是你养大的嘛。这个不冲突,因为他绝大部分确实是高远风。不过我们还是得听他的,不管高长风占的份量有多小。”

说到这里,柳七等人尽皆无语,只得接受,不然他们的信仰就有问题了。

第二天早餐时间,叶老终于‘恩准’高远风见面了。叶老昨天不见他,是因为实在太疲惫。年事已高,又在短期内高速长途跋涉那么远,面色很是难看。今早在祥妈的侍候下,好好洗漱一番,且第一次搽了一些掩盖苍白面色的灵药。

就算是装扮过了,看得高远风还是有点心酸。跟离别前比,叶老的精气神远远不及。

“何必嘛,嫌寿太长是吧。都这么老了,不好好在渤海修养,无事找事地赶过来,多事。”语气还是原来的语气,但关切事情溢于言表。

叶老,“呵呵,这不是怕你这个小混蛋死在我前面吗?行了行了,别假模假意的。坐吧,我准备给你交交底。”

“不用。”高远风下意识地害怕,害怕叶老在说临终遗言,“祥妈都跟我说过了。老了就认老,别瞎操心。这里环境还不错,灵药我们也不缺。仙书卖了,钱更不缺。你就老老实实地续你的老命。”

叶老点头,“是呀,我正是不愿操心,才交给你呀。想让我多活几年,你就接过去。我跟你祥妈说了,以后怎么走,随你的意。你别觉得,得了我的,就觉得欠

我啥的,必须帮我做什么。仙盟也好,天门也罢,云烟而已。

这几个人,志虑忠纯,可以信命相托。你带在身边做亲卫,免得你一不小心把小命丢了。不要因为过意不去而让他们去做官,他们做不来的,反而容易暴露。一旦暴露,于你于他们都无益有害。

他们各自也有一些手下,你可以通过他们来调用。你若觉得你柳叔他们为人还行,保他们后辈一个安稳的生活就行。”

叶老说到这个份上,高远风还能说啥。站起身,对柳七等人深深地作了一揖,“有生之日,誓不相负!”

柳七五人连忙回礼,竟是吕奉行的那个礼节,单膝跪地抱拳过头,表示生死相随。

高远风一一扶起,用力地拥抱。

五人都是五行体,隐藏功力不在话下。用他们做亲卫,不担心别人发现他们功力的诡异。可也太豪华了些吧,五大超人亲卫,天下谁有?

也不知叶老是怎么找到这么多五行体,并将他们都培养成了超人的。按说五行体是很少见的,更别说修炼之艰难和花费之巨大。

高远风打算尽可能不让五人及五人的手下冒险,叶老他们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的人。高远风唯一需要他们做的,就是看看能不能把他们当做情报渠道。

他们的手下很分散,甚至遍及整个燕域。一个七阶势力地界,也就两三个人罢了。唯独璃凤境内,因为叶老和祥妈在,人数稍微多一些。分得这么散,主要是为了便于藏匿和保存实力。叶老这支现在的人手,大多都在燕域,加起来总共只有两三百人。另外有一小部分在中州,经营一家炼器商行,为叶老他们提供财源。其他地域,所剩寥寥无几。

高远风想了想,“叶老,这些人手,我想用用。”

叶老自是不反对,很高兴地地说:“我已经交代给你,他们就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也是得动一动了,不然意志越发消沉,渐渐湮灭于无形。仙盟没将我们彻底摧毁,却被时间扼杀殆尽。”

高远风惭愧地说:“重立天门,我不敢承诺什么,尽力而为而已。目下,我想让他们做的,不是跟仙盟对抗,而是打探消息。我想以他们为基础,组建一个跟通灵阁类似的消息机构。”

祥妈道:“那要不要传信将人手都招过来?”

高远风摇头,“不是那样的,我希望他们都藏在幕后,用钱财去招揽、雇佣他人,特别是车船店脚衙、仆役、丫鬟等这些城狐社鼠。也不用刻意打听什么机密,只把各地发生的大小事件,及时上报就可以。我们自己从这些日常事件中抽丝剥茧,找出重点,分析态势,以便早做预备和调整。”

叶老欣慰地点头,由此可以看出高远风的志向,并不局限于周国甚至璃凤。最少,他将眼光扩展到了整个燕域。“嗯,这事可以交由十八来负责。他是做这种事的好手。”

古十八年近五十,看起来像个憨厚的农夫,不绽放超人气势的时候,低眉怂眼,像是一个活得很是卑微的地道小民。

高远风大喜,“那就拜托十八叔了。祥妈,拿十万晶币给十八叔做活动资金。”

几人都吓了一跳,用得着这么多?

古十八连忙拒绝,“少爷,使不得。你所说的车船店脚衙,几个金币足以让人卖命了。这么多晶币,换成金币,怕要堆成山了。你现在正处处需要花钱,不用在这方面浪费。”

高远风诚恳地说:“第一,我们现在不缺钱。祥妈,仙书卖了

九十多万晶币了吧。第二,这事非常重要,轻忽不得。第三嘛,你们看起来只有两三百人,可每个人都有家眷的吧。躲躲藏藏那么多年,估计也没有过过什么安稳日子。这钱的一半,您用来改善改善各位前辈、各位兄弟姐妹的生活条件。

要想马儿跑,就得要喂饱。哪有只干活不拿钱的事?让他们各自置办一点产业,做个小富翁,比如店铺,比如庄园等,也便于隐藏身份,更好地为我们传送消息嘛。”

高远风这一相较于常人来说,极为异类的举动和思想,让柳七等人大为感动。以前为了共同的理念或仇恨,大家都只讲付出,不求回报。而今,还未付出,高远风就先要求改善待遇。理念虽然遥不可及,却瞬间有了希望。这个希望并不是理念一定会实现,是追求的过程中,不再那么苦,不再让妻儿老小跟着受罪。

从另个角度看,以前走的路,或许真的有点偏激。一味的打打杀杀,打不过就像耗子一样潜藏起来,怕见阳光。有钱能使鬼推磨,高远风让大家都走出阴暗,靠财富直接隐于市,隐于朝,接触社会。稍微想一下,这种办法的效果,必然更佳。

不只是柳七等人,就连祥妈也大为敬佩和赞成。要是早就采取这种方式,而不是仅仅只有中州那小部分人为了敛财而经营产业,他们北支现在的实力,说不定已不下于云氏世家了吧。

叶老笑着没说话,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是不可能这么做的。要么傲骨铮铮,不愿与拥护仙盟者为伍,要么被仇恨烧红了眼睛,看见仙盟之人就拔刀子,怎么可能去与仇人虚与蛇委。现在是被打得看清了现实,才不介意委曲求全。

这事算是定了,危险性小,又能增加实力,还能让家眷享受阳光下的生活,何乐而不为。

第二件事,高远风请求柳七等人帮自己强训游骑营那三百多人,力争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功力上有所进步。这些人,将作为自己直属旅的基层将官。希望依靠他们,能让直属旅如臂使指般指挥自如。

古十八之外,柳七四人爽快地答应了。古十八将专职去负责将天门这一支改建成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他私自将这个组织,用高远风曾经的名字命名为长风阁。

一朝长风起,席卷十万里。谁能料到,若干年之后,长风阁将渗入天下十万里江山的每一个角落。有如天眼一般,让天下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高远风的视野。

长风拂拂,虎旗猎猎。三百余游骑营士卒齐聚校场。

没有振臂高呼,没有慷概激昂,高远风平平淡淡地说:“带你们出来的时候,我说过,我带你们出来是为了给大家拼一个官身,一个爵位,一个辉煌的前程,只看你们有没有热血和勇气。

你们出来了,证明了你们有热血和勇气,那么,我也该兑现我的承诺,给你们每一个人都谋一个官身。我即将受命组建一个旅。我计划下设五个营。正四命和四命正副营将,需要至少十人。营下若各设五个卫,那么正三命和三命正副卫尉,至少需要五十人。再下面的队正、伍长这些二命士官,起码得两百多人。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希望我的军队,都是亲兄弟,都是父子兵,所以,我不准备招揽跟我们不齐心的人进来,哪怕他功力再高,兵法再熟。这些空缺的将官,将全由你们来担任。因为我跟你们是一家人。”

“吼~。”游骑营的激动可想而知,呼声如风啸长天。

高远风用手虚按了按,一瓢冷水兜头淋下,“但是,······。”

一百一十九章 天运

风卷长天一百一十九章天运高远风道:“但是,官职的高低,以及是否能步步高升,还得看你们自己的进取心。预计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请专人教授你们修炼和武技,灵丹灵药敞开供应。若这都扶不起来,你们也就别怨怪于我了,是你们自己淘汰了自己。

还有,除了修炼,你们也得学习军规军纪和兵书战策。教义有云,‘任功任力’。功,是功勋;力,指的是功力,能力。功勋我们暂且不说,要想获得重用,拿功力和能力来说话。

我跟你们一样,也要修炼,也要学习。一个月后,我们也来一次武试,凭功力和能力定职位。若是有谁能胜过我的,我保他一个正六命职衔。

废话就不多说了,拼命吧,各位兄弟姐妹,为了你们自己,也为了你们的亲人能在这乱世中不受欺凌,请拿出你们的拼劲。”

没说什么家国大义,没说什么赤胆忠心,只说为了自己,为了亲人,因为这就是高远风此时朴素的理念,也是所有正常人的简单理念。越是简单,认同感越强烈,游骑营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

高远风回到自己的小院,准备开始闭关。镇西军扩充之事,有皇甫缨,皇甫继,牛棣等人操心,他打算不管不问。

除了功力和武技的修炼,高远风还得练习马上的武技。祥妈将他竞买来的那杆长矛取出,跟他商量由谁来教授他矛法。钟九曾是他们天门北支里的统军大将,用的又是跟长矛相似的长枪,是为最佳人选。

祥妈从灵戒里取出长矛的时候,顺手将他购买的不知名丝线和材料也拿了出来,还有莎拉。莎拉的作用,是高远风修炼累了时的调剂品。交给高远风之后,祥妈就去温泉池帮高远风配药液。

高远风将莎拉拿到手里,顺手点开。有一段时间没学习了,下意识地觉得欠缺了什么。好像无意中点到了哪里,莎拉突然发声,且屏幕上出现几排本土文字。

“金钛合金,还有仿生树脂。硬度:······,韧度:······,延展性:······,熔点:······,沸点:······。”还有导电性,导热性等等一大堆数据,最离奇的,居然显示仿生树胶是生物波的良导体。

这是关于长矛的,还有丝线和那不知名的材料。

“咦?莎拉,你怎么做到的?”高远风意外低又发现莎拉的一种新功能,不由来了兴趣。他学了几种莎拉认为宇宙适用范围最广的语言之后,就找到过莎拉的一个新功能。通过交流,发现莎拉并非单纯的翻译器和语言学习器,按莎拉的说法,它是学习辅助机器人。

对于莎拉说自己是‘人’,高远风嗤之以鼻。没手没脚的,也能叫人?人不人的且不管,让他意外的是莎拉能教他基础仙术,叫什么数学、化学、物理、生物、地理、天文等等。有用无用没关系,反正是修炼间隔时用来放松的,又确实新奇,加上莎拉给他的评价极高,说他的学习速度和成绩超过了百分百的学习者,位列第一。好奇和成就感,让高远风一直坚持学了下来。

高远风的智商,本就是极高的。这不是关键因素,换个其他超人来,应该也能达到百分百这个数值,因为超人武者的大脑,经过神识的强化,对比普通人相当于开发了新的功能区,记忆力基本上是过目不忘。

面板上的这些名词和弯弯扭扭的数据,高远风都懂。他想知道的是,莎拉是怎么知道的。

莎拉,“扫描啊。”

“扫描?”一个新名词,高远风不懂,“啥是扫

描?”

莎拉好像搜罗了一下内存,稍后才回答:“伽马射线,相似于你们的神识。”

“旮马射线,躲在旮旯里的马射出的线?”高远风糊里糊涂。

莎拉,“不是。”

高远风,“那是什么?”

莎拉,“还没学到这部分知识,以后会明白的。”相应于高远风目前的知识水平,莎拉也解释不清。

“哦。好吧。你能扫描多远。”有神识,还真有点像人了。超人随着功力的提高,神识探测的距离逐步增加。高远风想知道莎拉的神识,大概能比拟哪个级别的超人。若是超过自己,以后说不定能靠莎拉探测超出自己神识范围的敌人。

莎拉,“有效距离,五米。”

高远风失望了,不如自己。

这时祥妈进门,说是高远风可以去池子里练功了。

高远风将长矛,丝线和材料一起交给祥妈,让他带给叶老。之所以将长矛也交给叶老,是因为莎拉说矛尖部分有隐裂。

“是吗?”祥妈道,“我拿给爷爷看看。”

高远风拿了莎拉走向温泉池,一路不停地实验新功能,东一下西一下,到处扫描。

到温泉边上,高远风把莎拉放在架子上,扫描眼对准温泉,让莎拉看看温泉水的成分。对地下为什么会冒出热水,有人说是因为地下有石灰、硫磺等物。可南河别院的温泉,一点硫磺味都没有。

莎拉,“地下四米左右,有强烈的能量散发。按你们的说法,应该是有高能量晶玉。”

正在脱衣服的高远风差点一跤摔进池子,“你说什么?”心脏砰砰乱跳。高能量晶玉是什么概念,那是高等阶的晶币矿。

晶币为什么值钱?是因为它里面蕴含有灵力,可用于超人修炼和紧急情况下临时补充灵力。晶玉里面的灵力,远超自然界的灵力浓度。高阶的黑、紫、红、橙四种,更是蕴含有修士需要的元力。金银易得,功力难求,可想而知,晶币的价值为什么那么高。

白晶币,其实就是灵力耗尽了的晶玉。虽然能量耗尽了,但它可以自动地从自然界吸收灵力,所以依然值钱。当然,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某些高阶超人多的大宗门,偶尔会往白晶玉里倒灌灵力,给出远门历练或办事的低阶超人弟子做预备灵力用。

听到莎拉说地下可能有高阶晶玉,高远风的激动可想而知。

莎拉重复了一遍。

已经半裸的高远风一蹦而起,大声高呼,“祥妈,祥妈,快来!”

还未走远的祥妈,听到高远风的惊呼,以为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地掠飞而来,“怎么啦,怎么啦?”

“晶玉,地下有晶玉。”高远风高兴得直跳。

祥妈古怪地看着高远风,“你怎么知道?”超人的神识,对武者的内力和生命体很敏感,即能扫描出身周的活物和辨识武者功力的高低,但对死物却很迟钝,尤其是有了障碍物的地方。墙后有没有人,神识可以察觉。墙后有没有无生命的物件,神识就很难辨识。

祥妈奇怪自己挖的池子,自己都发现不了地下有晶玉,高远风凭什么说下面有晶玉?

“莎拉,莎拉说的。”高远风激动地说。抓起莎拉,就要展示屏幕给祥妈看。让他生气的是,关键时刻,莎拉的雷电耗尽了,怎么弄都不亮。

祥妈还是持怀疑态度,“是吧?别弄莎拉了,万一弄坏了就可惜了。我挖挖看。”

祥妈从灵戒里取出工具,将水引开,然后向下挖。这一挖,挖出一个天大的惊喜。

除了正在训练游骑营的童卅三,叶老、钟九、柳七、古十八、马廿一都来了,七人都是一副被天降馅饼砸晕了的感觉。这下面确确实实有晶玉,数量还不少,最高阶的居然有红晶。这可谓超出天外的巨大惊喜了,不是钱不钱的事,已超脱了那个概念,是红晶对叶老有相当大的帮助。

叶老这个级别,从自然界中汲取的元力,已不足以提供他的消耗。所以消耗一次,功力下降一次,人也就越来越颓败。仙宗的高阶修者,都是靠高阶晶玉来维持和修炼。已发现的晶矿,自然被仙宗抢个一干二净,散修基本上无法得到蕴含元力的晶玉,更别说叶老他们这些魔孽了。

叶老笑得脸像是年轻了不少,“你还真有狗屎运。”

后山成了禁地,祥妈和柳七几人成了矿工。

高远风倒是也想挖矿,可被叶老揪走了。身外之物,只有尽快变成实力,才是最好的用途。叶老决定亲自督促高远风修炼,因为有了晶玉。

高远风不再是在温泉池子里修炼了,而是特殊的地窖,里面叶老亲自出手,用晶玉设置了聚灵阵。高远风的修炼不存在门槛,只要灵力供应得上。叶老自然要抓住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提升他的功力。

同时,柳七等人,也分别轮换着进入聚灵阵修炼。叶老一边用红晶补充自己的元力,一边亲自指导。他觉得这是否极泰来,天门因高长风的复活,终于等到了时来运转的一天。

整个南河别院,全都进入了一个疯狂修炼的时段,所有人的实力,都在快速增长中。

一个月快要到了时候,一行意外到访者,更是让叶老确信,高远风天运在身。

到访者是一群青楼女子,常山霓云楼的。

虽是青楼女子,人情练达的别院管事却不敢轻视,因为霓云楼是霓云宫的产业。而霓云宫又是雪莲教的总部。雪莲教位列九大仙教之一。

为首的是常山霓云楼的主事潘雪梅,来意是拜访高远风,说是奉历言之令,可以给予高远风在信息上一定的帮助。

虽然不是武力上的帮助,也让叶老非常震惊了。仙教诶,生活在云端的存在,竟然愿意帮助高远风,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得知消息的高远风,丢下莎拉就往外跑,在别院主厅隆重地招待潘雪梅一行。第一句话是惊喜地问:“历姐姐回来啦?”

潘雪梅摇摇头,“这我不清楚,历巡使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难定。”

“哦。”高远风大失所望,然后头脑变得清醒,“潘主事,帮助是有条件的吧?你直说就是。”

潘雪梅四十左右,风姿绰约,一颦一笑,尽显魅惑。娇媚地说:“没条件,无偿的,不过决定权在我。高公子若能让我满意,整个燕域的霓云楼都将尽力帮你,说不定不止是消息方面哦。”

高远风不为所动,镇定地问,“那我该怎么让您满意呢?”他不想拒绝这个帮助,因为知风楼还未立足常山,且未必可信了,古十八的长风阁也没建立起来,而战争可能很快就要开始。可以说,霓云楼此时愿意提供帮助,正中他的软肋。

但天上掉馅饼,哪有总砸中自己的道理。高远风担心,这次掉下来的未必是馅饼,而是铁饼。

一百二十章 恨不能抢回雪域

风卷长天一百二十章恨不能抢回雪域潘雪梅站起身,“陪我散散步吧。骑了半天的马,屁股生疼。”

屁股这个词,从一张漂亮的檀口说出来,不免有点煞风景。不过高远风虽然也学过儒家典籍,却从来不是卫道士。本就出身乡野,对粗俗一点的言语,不存在任何不适。跟着起身,“好啊。潘姐姐,请!”

潘雪梅一直留意高远风的细微表情,娇柔一笑,“这声姐姐喊得好听。按说我年龄差不多长你一辈,你喊潘姨不算吃亏。喊我姐姐,不是故意花言巧语,逗我开心的吧?”

“哎呀。”高远风有点不好意思,“我是真没看出来您的年龄。潘姨,您请。”

潘雪梅阅人无数,相信自己没看错,高远风没有任何作伪,语出至真。妩媚地说:“跟你开玩笑的啦。女人不管多大,都希望别人说她年轻。我更喜欢姐姐这个称呼。”

高远风有点不知所措了,也不知这个女人哪句话是真的,只好将称呼含糊过去,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扑哧。”高远风的窘状,似乎让潘雪梅格外开心,如风拂柳般,妖妖娆娆地走出大厅。

两人都没带任何随从,潘雪梅领先一步,沿着修葺好的青砖道,走向后山景美人少处。

这条道不通向晶矿挖掘地,高远风也就随她信步而行。

一路也不见潘雪梅提及正事,而是对风景指指点点,让高远风给她介绍,像是将高远风当成了导游。

高远风这个此时正是修炼间隙的放松时段,反正是放松,所以耐心很好,顺着潘雪梅的话题,跟她讲解别院一些别具特色的自然和人为景点。

渐行渐远,两人几百米之内再无他人。潘雪梅忽然道:“你就一个人这么随我走这么远,是不是太轻率了一点。万一我对你有不轨之心呢?”

高远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第一,我相信历言姐姐不会害我;第二,我一个糙男人,你一个美女,担心的应该不是我吧。第三,我对自己的功力还是有点信心的。”

“哦?”潘雪梅道:“功力很高么?要不我们试试招?”

高远风摇头,“不用。那棵树的枝丫太长,有点挡道,我修剪修剪。”信手一掌劈出,一道火红色的灵气如刀,将十几米外的树枝悄无声息地齐干裁下。脚尖一颤,身影一闪,出现在跟树枝齐高的半空,提起裁下的树枝丢入树林深处。脚尖又在树干上一点,再一闪,回到潘雪梅身旁。

潘雪梅瞪大了眼睛,瞧瞧身边,又瞧瞧原树枝那里,左看右看,来回转了数次脑袋。刚才身边高远风的身影还未消失,就见高远风在十几米外闪现。十几米外的身影还在,高远风又出现在自己身边。以致潘雪梅不知道哪处才是高远风的真身。如此轻功,潘雪梅叹为观止。

让她更为惊讶的,莫过于高远风深厚的功力。高远风内力外放的距离、颜色深度,和破坏力度,远远超越成丹期的自己。而且高远风的火属性内力恰恰克制她的冰属性。他今年才多大?据说才满十八,不到十九。

潘雪梅拍了拍颤巍巍的胸口,“小弟弟你还真是吓了姐姐一跳。”她理智地没有追问功力方面的问题,毕竟才第一次见面,交浅言深的话,高远风多半会对她产生戒备心理。

潘雪梅接着说:“你刚才说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担心的就该是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看不起女人?”

高远风回道:“那倒不是。怎么说呢?”高远风有点脸红,“我是指男女之间的那个,那个······,男性要占便宜一些。”

“咯咯咯咯。”潘雪梅笑得花枝乱颤,“小弟弟看似纯良,原来也是一肚子坏水。”

高远风被潘雪梅笑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我只是假设。嗯,假设,没那个意思。”

潘雪梅慢慢收了笑声,“姐姐跟你说着玩的。不过真想不到,你还如此单纯,不会还是个雏吧?”

高远风更窘迫了,无言以对。

潘雪梅却似乎不想放过这个话题,“你为什么会认为那事女性会吃亏呢?”

这还用说?高远风糊涂了,“大家不都不都这么认为吗?”

“咯咯,人云亦云。”潘雪梅笑道:“那你说说,女性吃亏在哪?我偏要说是女性占了便宜。听说过牛越耕越瘦,地越耕越肥么?”

高远风摇头,既没听说过这句话,也不知道女性吃亏在哪里?

潘雪梅诱惑道:“你觉得那事男人占便宜。要不?我让你占占便宜,我不在意的。”

高远风吓了一跳,跨进几步,离潘雪梅远一点,岔开话题,“潘姐姐,那边有一棵古槐树,大概有上千年树龄,树干有十人合抱那么粗。我带你去看看。”

潘雪梅说:“姐姐走的一身是汗。听说你这南河别院的温泉很是滋养肌肤,带我去洗洗好么?”

如此露骨的暗示,高远风大感吃不消,赶紧道:“那我们回去吧。客房里就有,姐姐可以回去洗。”

潘雪梅忽然生气地说:“你是嫌姐姐老了,还是嫌弃姐姐不干净?”

高远风告饶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你这话从何说起。”

潘雪梅哼了一声,“口是心非。我就不信,你不嫌娼妓肮脏。”

高远风赌咒发誓道:“真的没有。肮脏不肮脏,在心不在身。为生计而已,又不伤害他人,何脏之有?再说,你又不是娼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潘雪梅道:“谁说不是,我就是呀。”

高远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潘雪梅的功力高达成丹期,怎么可能从事那种职业?

潘雪梅冷冷地说:“鄙视了吧,觉得姐姐低贱了吧?”

高远风一手扶额,“这个,怎么说呢?我实话实说,我不认为低贱,但认为那个职业的地位比较低下,不会得到人们的尊重,这是事实。你怎么会做从事这个呢?”

潘雪梅的脸更冷了,“常人的看法于我何干?我自己尊重自己就够了。我也实话跟你说,我为娼妓,心甘情愿,并无被迫。再告诉你一点更恐怖的,姐姐偶尔还采阳补阴,汲取他人的功力修炼自身。按道家、释家的说法,是为女魔。”

高远风怔怔无语,他不可能为了得到霓云楼的帮助而违心说话。

潘雪梅静静地看着高远风,两人静默无言。

随着时间的延长,潘雪梅脸上的竟然慢慢出现笑容,“你还真老实,就不会假装不在意而说几句虚伪的话来哄哄我?你就不怕我不帮你?”

高远风挠挠头,“若是敌人,我自然不会坦诚相待。可你是历姐姐手下,我不想欺骗。”

潘雪梅认真地说:“谢谢你不愿跟我说假话,那你说说真话。我想知道你的真实看法。”

高远风想了想,迟疑地说:“人不求人一般高。你心甘情愿做,咳咳,娼妓,那是你的自由,我无权置喙,也没资格看不起谁。但汲取别人的功力,这事我不大赞成。”

潘雪梅,“如果是对方自愿的呢?你知道的,男人往往觉得那点破事是自己占便宜,尤其是跟我这种功力、身份都不一般的女人,所以,他自愿付出一点代价以求一亲芳泽。我可没强迫过任何人。这样,你还觉得姐姐下贱么?或者认为姐姐是红颜祸水?”

高远风好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面色转好,“若真是这样,可就不能怪姐姐了,是那些男人自贱。红颜祸水之说,更是无稽,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怨外物的诱惑,心不坚,志不诚,不配为大丈夫。有朝一日,被敌方以高官厚禄美色相诱,背叛主上的时候,难道还振振有辞地说非是我不忠,而是人家不该诱惑他?”

潘雪梅确认道:“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高远风点头,“对呀,有问题吗?”并未赌咒发誓地让潘雪梅相信,而是语出自然。

潘雪梅不再假装冷面,恢复了正常的神态,“你能不轻贱娼妓,我很欣慰。我霓云宫在这方面为很多人所不耻,我们虽不在乎,但绝对不希望我们的朋友也这样。

我们开设霓云楼,并非是为了满足私欲。你知道,我雪莲教所在之地,天寒地冻,物产贫瘠。那个大一个仙教,支出何其庞大。雪莲教地域,又没找到晶矿,所以必须有些敛财的产业。在外开设的商行也不少,可除了雪域的一些特产,能经营的东西实在不多。再加上运输费时费力,各商行的收入很是有限。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我们出生在雪域的女子,阴气过重以致阴阳不调的,比起其他地域出生的女子,占比要大不少。你应该很清楚,人体如阴阳不调,健康都有问题,别说修炼了。

于是我们有一任宫主,决定不管天下人的眼光,开设霓云楼。第一个目的当然是赚钱,其次,解决一些阴气过重弟子的修炼问题。然后顺带地,发掘出第三个功用,搜罗消息。

我说这些,不是想改变你的什么想法。世人的想法,我们真的不屑一顾。

中州儒家礼教盛行,最是看起不我们,可偏偏,中州霓云楼的生意最好。高冠博带的大儒们,哪个不是人前道貌岸然,人后卑劣龌龊。更无耻的是,对女性各种苛刻,什么贞烈节气,三从四德;对男性,却各种放纵,三妻四妾,花天酒地。

凭什么我们女人就该是男人的附庸。我从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也从不认为自己肮脏。身体发肤,本是外物。修炼到圣阶之后,还不是要丢弃?只要能守住本心,职业什么的,有分别吗?”

高远风点头认可,但还有一个问题,“霓云楼的姐妹们,婚姻怎么办?不怕你不高兴,若我娶妻,我希望对方从一而终。”

潘雪梅道:“这有什么不高兴的,你的观点很正常啊,但是,你自己必须也是这样的,你说呢?你自己朝三暮四,却要求女人从一而终,合理吗?”

“这是当然。”高远风是真的没有男人比女人地位高的思想。

潘雪梅道:“也有人愿意跟霓云楼出身的姐妹相守白头,恰好姐妹们也看得上,然后脱身成婚的。婚后,自然不再从事这一行。当然,更多的姐妹,不愿结婚。除了担心男人变心之外,体内的阴气难调,也是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高远风,“难道就没别的办法解决阴气过重问题?”

潘雪梅,“我教历代先贤,无不穷尽心力,却始终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用大量火属性灵晶来中和,或嫁一个火属性很强的相公。但是,功力会彼此消减,直至凡人。”这里所谓的凡人,就是没有内力的锻体境。

高远风沉思道:“世事无绝对,只是没找对门路。我相信一定有办法。”

潘雪梅觉得好笑,“那你帮我们找一个啊。”

“好。”高远风竟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并非是空口许诺,而是想从莎拉哪里学到的仙术里想办法。

看着低头认真思索的高远风,潘雪梅居然有点感动。不过,她却没抱多大期望。高远风有这心已经足够了。“小弟弟,我们往回走。你安排一个专人跟我们联络,燕域霓云楼所收集的消息,都将传给她一份。你若需要什么特别的信息,用我们巡使大人给你的那块玉佩,可以号令任意霓云楼为你搜集。”

高远风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你不是说要让你满意吗?”

“没错。”潘雪梅笑得很舒畅,“我满意了呀。”她此来正是为了考察高远风在一些问题上的观点。

高远风一脸懵逼。

潘雪梅并未久呆,用餐之后,约定以后跟祥妈联络,就带着随行人员离开了南河别院。

走出一段路,身边的姐妹问她高远风这人怎么样。

潘雪梅说:“功力、品性、观念都是上上之选,恨不能抢回雪域。我估计巡使大人也是这样想的,不然不会让我来再测试一番。”

南河别院,包括叶老在内,依然云里雾里,怎么都不明白,霓云楼为什么要帮高远风。

一百二十一章 群体跃升

风卷长天一百二十一章群体跃升想不通归想不通,因为有迫切需要,高远风决定接受霓云楼的好意。他跟雪莲教没任何利益冲突,雪莲教也不可能将手伸进法教地域,所以此事对他应该没害处。

雪莲教或是历言,有可能有所求,高远风的心态的是,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帮的一定帮。帮不了的,那也怪不得自己。他以为,可能性还是在历言寻人上。

其实,历言是在为雪域的未来而考虑。后楚选人,是在燕域范围之内。历言选人,更注重的是备选人的观念,而不限地域。也就是潘雪梅猜的,如果高远风确实有那个能力的话,历言是真有将高远风拐去雪域的想法。让霓云楼以提供消息为名接触高远风,实则是为了进一步考察他的真实观念、品性和能力。

高远风连自己做了后楚的天选之子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猜得透历言的用意。

潘雪梅这次就带来不少资料,高远风全都丢给古十八去处理。搁下此事,南河别院继续修炼狂潮。武试早已结束,高虎等人都已回到别院继续参与培训。

不管是文略还是武功,高虎等人都没经受过系统的传授,所以这次武试的成绩并不理想。不过有皇甫缨在,且在鲁泰进入镇西军一事上的妥协,孙沭阳、凌山河对高虎等人获授破格军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远风想设海阴海阳两营,皇甫缨拿鲁泰旅的各级将官的配置自己也不干涉做交换,换得孙沭阳首肯。

这次武试的前三,都获授正五命,从第四到第十名,都获授五命。将为他们各组建一个新旅。另外像高远风,皇甫继这样的,共提拔八人,组建八个旅。九军各扩充两旅。

镇西军,原来有周飞燕直属旅,加周辉、牛棣、温超三旅,现在是直属旅加高远风、牛棣、鲁泰、皇甫继、温超五旅。并且旅下的营,也将扩充。人数上,差不多翻了两番。

云晟确实有点能耐,最后拿到了第八名。由于皇甫缨不要,作为五命旅将,被孙沭阳塞给三王子周劼统领的镇南军。

皇甫继从常山城卫军带出来两个旅的士卒,一个改变成自己的下辖旅,另一个平均分配给高远风和鲁泰。高远风旅的大部分士卒,将返回齐地去收编城卫军或征召新人。

鲁泰也一样。不过鲁泰要占点优势,因为齐地多在征东军统帅唐慈忠和亲近于周粲的镇东军统帅周璋的管辖下。再加上周辉也并入周璋部,使得原本出身于唐慈忠部的鲁泰,肯定会获得更好的兵源。

这些高远风一概不管,专心修炼,因为他又到了紧要关头,进阶凝神期。如果没有发掘出来的晶矿,这一节点至少要两年左右,这还是高远风的天资妖孽。对于普通人,十年八年也属正常。

正因为有了晶矿,不但是高远风受益,叶老也大大地恢复了元气,像是枯木逢春一般,身体日渐硬朗。有了叶老亲自操刀,灵晶又不缺,灵药不计成本地投入,高远风的功力像是充气一般飞速膨胀,迅速向凝神期迈进。

不但是他,在各自阶段积累很久的柳七五人,也纷纷上了一个台阶。唯有祥妈的功力虽有所增益,但却还未进阶。祥妈已是超人巅峰,再进一阶就是修士境了。从超人进阶修士,比从武者进阶超人还难。内力会再次转化升华,从灵力到元力。神识也将在神府中凝聚成神魂,由虚而实。

在为高远风新修的楼阁地底下,叶老亲手开发的密室中,无色灵气如潮,呼啸着绕高远风高速旋转。漩涡中心的高远风,身上像是长了千百条触手,每条触手都犹如微型水龙卷,将如云如潮的灵气,吸入周身各大穴位。

神识操控着密密麻麻的‘水龙卷’,饕餮一样吞噬着灵气。体内阴阳诀和五行诀交错高速运行,洪流一般的灵气,冲击着全身各处穴位、经脉和丹田。

如此骇人的修炼方式,闻所未闻。首先,将灵晶内蕴含的灵气挤出如此之多,且保证其不溢散,就不是一般人和简单的阵法能做得到的,还得需要高质量大数量的高阶灵晶。

其次,这么多灵气,要想不浪费的话,务必在短时间内将它们吞噬完毕。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要吞噬如此数量的灵气,起码得十好几个超人一起运功,那么空间就小不了。空间小不了,对约束灵气的人和阵法的要求就更高。

最关键的是,没有谁能承受得了这种强灌。武者因为体质和功力高低,身体能容纳的灵气总量大有不同。可再是不同,总会有一个极限。如此大的量,就是祥妈这种超人巅峰都装不下。强行灌输,结果就像充气球充气过量一样,嘭!

叶老坚持不认为自己是魔,其实多多少少都有点魔性。不然,他也不会在高远风体内试着开创穴位纳气法。成功了,那是开天辟地;万一失败了呢?高远风的穴位可就全毁了。

万幸的是,他成功了,造就了一个开天辟地,亘古未有的妖孽出来。然而叶老却并未停止他的魔式培养法,高远风跨越丹湖期结丹就是实证。今天,将这种魔性进一步发挥,他要将才进阶超人一个多月的高远风,从养神期生生拔高到凝神期。

从养神期到凝神期,对于经济实力不足的小门小户子弟,单靠自己修炼汲取自然界的灵气,可能七八年都未必能完成。对于大帮大派的精英,有灵晶和长辈辅助,至少也得三五年时间。这还得那些弟子的天资和悟性均是上上是选才行。

叶老等不了那么久。虽然高远风走狗屎运发掘出大量高阶灵晶,让他的身体损伤和功力匮乏都得以大大缓解,但毕竟太老了,一百四五十岁。除非他短期内跃升到修士巅峰至圣期,有能力部分摆脱对肉身的依赖,否则,必将很快寿终正寝。他的肉身,已经老得难以容纳他的神魂了。

短期内跃升至圣,那是不可能的。离那个境界,叶老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苍老的躯体已经负担不起。另一个办法,就是采用已经真的入魔了的南支天门弟子极端手段,夺舍。

进阶修士境之后,修士有能力让自己的灵魂离体,短时间进驻另一个人的体内。于是行事极端的南支天门弟子,在生命垂危之际,就有人试图用这种灭绝人性的办法复生。

然而所有生命体自有其独有的规律存在,每一具躯体基本只和随之共生共长的灵魂相融洽,对其他灵魂有着顽固的排他性。找一具适合夺舍的具体,比找高远风这种先天五行灵体还难。躯体和灵魂不融,后果是夺舍的灵魂和被夺舍躯体的神府,一起崩溃,同归于尽。

南支的魔头,有些人从自己的肉身还不曾老朽的时候,就开始就不停地寻找夺舍试验品。一旦发现不能融入被夺的躯体,就及时将神魂撤回来。被夺舍的那位,自然有死无生。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们最后发现最佳的夺舍对象,竟是自己的直系后辈。血缘关系越亲,成功几率越大。更骇人听闻的是,有人真的这样做了,可谓人性尽失。由此,不但是仙盟和普通人,连天门的北支和海外支,也认定南支真的成魔了。

叶老的行为,其实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跟南支的做法极为类似,虽然他复活的是高长风而不是自己。正是担心高长风的神魂被被夺舍躯体内的神魂湮灭,所以他只敢选择一些刚出生且体质为五行体的婴儿,并且先一步将婴儿还未成型的神魂毁去。只选五行体是因为高长风原本也是五行灵体。

也就是高长风的神魂已经消散到非常虚弱,虚弱到近似婴儿神魂的地步,不然,婴儿躯体绝容不下成年人的神魂。

叶老自我辩解的是,婴儿的神魂还未真正成型,且他并不干涉这个婴儿的亲情,所以他算不得戕害无辜。但前面数次失败,致使被注入高长风残魂的孩子夭折,让叶老越来越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觉得自己跟南支一样在戕害无辜。加上重建天门基本无望,除了尽快将高远风培养出来,叶老已生无可恋,更不可能去找一具备用躯体。

时日无多,叶老越来越疯狂,于是有了这次疯狂的灌输修炼。

不说体内,高远风肌体的体表,都能清晰地看见他全身的皮肤,飞速地凸起凹下,像是皮下钻进了许多黄鳝,并高速游动。很多穴位也是,鼓胀如包。

高远风汗出如浆,汗水却一滴都没滴到地上,才冒出就被他滚烫的体温蒸发,以致密室内的气味极其难闻。

高远风越来越难受,身体接近极限,忍不住开始嘶吼起来。再灌下去,他的经脉和穴位说不定就要被撑裂。可灵气还有一部分为吸收完,叶老不愿浪费,突然伸手按住高远风的头顶,用自己的元气保护住高远风的经脉穴位,喝令高远风继续。跟几个月前的冲击结丹如出一辙。

从养神期到凝神期,其实没什么关隘,一个是增强神识的强度和运用技巧,达到能够神识传念的地步。再就是增加灵气的总量和熟练相应的灵技。有别于武技有类似于武技的灵力使用技巧。

然而叶老对高远风寄望太深,尽善尽美都不能是他满足,他希望高远风远超仙盟仙教的同阶武者,恨不得高远风此时就可以击败仙盟的修士。

有叶老护着,经脉穴位不虞涨破,高远风咬牙继续强吸外界的灵气入体,然后反复运行,渐渐地将它们转化为可以留存体内、运用自如的自己的灵力。至于锥心的疼痛,在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每日里都要经受数次。人前的无限风光,都缘于人后艰辛的付出,天下万事莫不如是。

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吸完了叶老阵法集聚的所有灵气。再经过一整天,高远风总算将所有外来灵气压缩衍化为自身的灵力。

叶老手一松,问道:“感觉怎么样?”

高远风下意识地回答:“不怎么样,像是死过一回。老东西,我觉得你是在把我往死里练。”

叶老欣慰,因为高远风的嘴唇根本没动,他回话用的是神识。总算晋级了,自己损耗的功力和寿命没有白费。不过他并没有太兴奋,凝神期功力在他看来,还低得像幼儿。

两人都疲累不堪,沉沉睡去。

高远风走出密室的时候,他在密室整整呆了两天两夜。第一件事是狼吞虎咽,第二件事是痛痛快快地洗澡,然后才有心情忙正事,他的旅组建完毕,等着他训话。

五个营,半满编,两三千人,整整齐齐地站在校场上,军威十足,耸立如林。

高远风才看了一眼,大惊而后大喜,不是因为士卒,而是因为吕奉,高虎等人。

一百二十二章 聚心

风卷长天一百二十二章聚心让高远风又惊又喜的,是站在队列最前面的亲信部属,全体都有了极大的跃升。

吕奉是妥妥的成丹期。高虎在高家堡之战后才进阶气海期,而今竟然连升两个小阶,达到了丹湖期。罗玉雪也是丹湖,燕迁胎息,关朴胎息,全都是跃升两阶。三百游骑营,无一不是练气境。

想到叶老对自己煎熬式的锤炼,高远风能够想象祥妈和柳七他们,对吕奉他们的打磨是如何的残酷,不然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效果。

高远风先将吕奉招到点将台上,轻声道:“吃够苦头了吧。吕哥,你已成丹,有资格享受王朝正七命待遇,没必要窝在我手下做个小小的正四命营将。”

吕奉啪地单膝跪下,“求少爷别赶我走。吕奉原本浑浑噩噩,苟且度日,若无少爷的鞭策,若无少爷赐予的灵丹,功法,若无少爷请来高人教授,吕奉哪有今日。别说七命,就是四命我都想辞了,吕奉一辈子甘为少爷的亲卫。”

高远风无奈,“好吧好吧。不过可不能撂挑子,营将你得给我担起来,不然我上哪去找信得过的人去?可成丹就是成丹,这样吧,我上书请封你为五命,我旅副将,兼任轻骑营营将,不许推辞。”

不给吕奉说话的机会,让吕奉跟随身后,高远风走下点将台,跟高虎这三百人一一拥抱,慰问其辛苦。他这一离奇的举动,让新加入的士卒看不懂,哪有堂堂六命高级将领,跟属下四命三命甚至二命低级将官如此随意的?

一轮下来,耗去了半个多时辰。

高远风再次站上高台,运气开声,“兄弟们,欢迎加入镇西军我的旅队。说实话,我对治军,其实不怎么在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大家当做自家兄弟看待。

今后军内日常军务,尤其是军法军纪,由吕副将全权负责。我只有一个要求,克扣军饷,侵吞军功者,无论是谁,斩!”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交头接耳。虽然不像市井平民那样无纪律的闹哄,但压低声音的议论却是不少,明显对这条军规感到诧异。

高远风,“我知道这跟其他军队有点不一样。在军中,吃点军饷,夺占点手下的功劳,似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尤其是在贵族子弟云集的四镇军。甚至有些军卒,为了讨好贵人上司,主动让功,上上下下还都认为这些人精明且理智。

我不这样认为,我为这些人悲哀,更为被吞了军饷抢了军功却敢怒不敢言的士卒悲哀。你们来当兵,是为了什么?最低目标,是为了吃饷求生,求温饱;志向大一点的,是为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做人上人。

怎么实现这些卑微的理想?靠的就是饷银和军功。这点饷银和军功,是你们用汗水和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却被人无辜侵占了,你们觉得合理吗?”

原游骑营的成员或许感受不深,他们才进入这个体制,极少或根本没有遇到过这种糟心事,但新分过来的城卫军,不少人已泪光莹莹。即使是战事很少的城卫军,侵吞士卒军饷军功的事,依然很多。

高远风提高音量,“我觉得不合理,而且极其恶心。所以我不会容允如此恶心的事件,发生在我的军队里。因为入我军中,即是兄弟。如此待我兄弟,就是打我的脸,岂能轻饶。大家不用怀疑,自今日始,这是我旅第一条铁律。”

待众人消化一会之后,高远风继续,“我还有一点跟其他人不一样,就是对贪生怕死、畏缩不前者,反而不杀,至少不一定杀。自今日起,这条杀律,在我旅灵活考量。”

这次不只是新进士卒,连游骑营都惊诧了。我们是军队耶,不是救济营。对士卒好,那是长官仁慈。允许士卒贪生怕死,那还怎么打仗?

高远风紧接着给出了解释,“我先说说我为什么当兵。我当兵的理由,跟我从高家堡一起出来的兄弟们都知道,仅仅是不愿任人欺凌而已。

生逢乱世,人命贱如狗。没有功力,没有实力,不知道哪天就被盗贼流寇把家产抢得一干二净。侥幸没遇上匪徒,却依然不安稳。破家县令,灭门令尹,一个小吏,就能让你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还有,即使你活得谨小慎微,不招谁不惹谁,强人们还是可能随时随地将你踩进泥地里,践踏你的人格尊严。弱小者在他们眼里,跟路边的蝼蚁无异。踩了也就踩了,你无处伸冤。

远地不说,就说我进城时遇到的刺杀,以及前些天的超人之战,有多少无辜百姓被殃及,死于非命。

我可不想有一天跟那些枉死的百姓一样,死的一钱不值。所以我跟我的兄弟们说,我们要自强,要奋争,提高自己的功力,增强我们的整体实力,让我们有能力在这乱象纷呈的世界,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家人的性命。再进一步,我还想活得有点尊严,活得像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人!

由此及彼,由己及人,我认为,每一个人都只是为了求存,他有权考虑自己的生命,付出的值不值得。每一个人都有家人,他有权为家人着想,万一自己死了,家人们的生活有没有保障。所以贪生怕死不是罪,是本能。

当然,不杀不等于不处罚,不等于提倡。在战阵中,你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很可能会影响整个战局,危及我兄弟的性命。没造成实质大错的,我将请你们离开我的军队。造成了实质伤害,对不起,那你还是得负责的,甚至斩首以正军法。”

听到这里,众人算是明白了高远风的想法,但很多人不以为然,你这么宽松,战斗力从何而来?

高远风接下来的话,就为众人解答了这个问题,“回到起点,我们为什么当兵?求生,温饱,尊严,性命,家人。这些追求很卑微,想要实现却不容易,因为我们的身份低下,我们的功力浅薄。怎么办?

第一,我们拼命修炼和学习。功力高了,能力强了,实现起来自然要容易一些。第二,我们团结一心。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个人的力量不足时,大家抱成团,整体实力上升了,也有利于实现我们的目标。

为了我也好,为了你们自己以及你们的家人也好,这两条才是我旅最优先的铁律。

我听见有人在底下嘀咕,‘你说的倒是简单,你自己也说了,我们出身卑微,就是想拼命修炼,但没有灵药,没有好的功法,没有良师,事倍功半,怎么争嘛?’别怀疑我怎么听见的,我的功力超出你们的想象。

对于这个问题,解决起来很简单,你们没有的,我都有。这些我都可以提供给你们,且不需要你们出资,只要你们把我当作兄弟,把我旅当作自己的家。

看看你们前面这些兄弟,几个月前,他们跟你们一样,绝大多数人都是锻体境,并未真正修炼,或者说正是没有你们所说的灵药、功法、良师而无法修炼。现在,他们全都进入了练气境,有人甚至进入了聚精境。为何?两个因素,一,我提供你们没有而急需的一切,二,只要没练死,就往死里练。”

这下,所有士兵都激动了,如此好事,闻所未闻。不就是把将军当兄弟吗?您就是不给我们这些以前不敢奢望的资源,仅仅是放下身架跟我们当兄弟,我们都已经受宠若惊了。

高远风最后说:“怎么样?考虑一下。诚心跟我抱团取暖的,那就融入这个大家庭,成为这个家庭一员。你若真心待我,我则不离不弃。我有一口吃的,你们就不会饿着。我若青云直上,绝不会落下你们任何一人。

万一你们有了意外,你们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万一我有了意外,也希望你们能帮我守护我的家人。

有人若只是想占点便宜,并不想付出什么。那也没关系,相识一场,就算我结个善缘。我察觉之后,也不要求你吐出来,只会请你离开,自此不再是兄弟。

我在这里不说什么君臣、教义之类的大道理,我无偿资助大家,就是为了能和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守护尊严,守护生命,守护亲人。”

越是朴素的理念,越是感人至深。高远风的守护理念,从今天起,开始尝试着生发根须。

“兄弟齐心,不离不弃!守护尊严!守护生命!守护亲人!”高远风语出至诚,士卒们回之以热血、赤诚,齐声振臂高呼,吼出庄重的誓言。

高远风数次被天降馅饼‘幸运’地砸中,他没有贪婪地独吞,而是大方地拿出来跟亲人,跟属下共享,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要想实现自己那简单的梦想,仅靠他个人的实力,难以成事。他需要很多很多心念相通,理念一致的同路人。恰好,他心中萌生的理念,跟社会下层大众极为契合。

并且高远风分享‘馅饼’的方式和云家大不一样。云家是用钱来雇佣,买命,然后用各种手段将人绑在一起,形成利益共同体。高远风奉行的则是互相帮助,抱团取暖。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本就必须互相尊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以心换心,关系才坚实才稳固。云家靠手段的利益共同体,能维持上千年,自有他的道理,可下层对上层,敬畏有之,尊敬却未必,更别说真心这东西。

高远风这种也是利益共同体,甚至是生命共同体,在一段特殊的时间和特殊的社会背景下,必将比云家共同体更加牢固。至于这种共同体的寿命,那得经过时间和生死的检验。

高远风自知练兵不在行,简单讲了一通之后,就甩手当掌柜,具体的事务,由祥妈、吕奉他们去负责。不过解散之后,高远风再次将游骑营众人单独招在一起,着重强调千万别歧视新人,因为战场之上,你的后背将由这些新人守护。若不能彼此性命相托,自然瞻前顾后,束手束脚。所以培训士兵,既要严苛,也要无私,待之如亲人。

高远风自去修炼自己的,大练兵却一点都不耽误。皇甫继将自己的旅,也带到南河别院附近,兼顾两边。大到军列、行进、军阵,小到什、伍,甚至三五人的配合,皇甫家都有一套成熟的方略。个人功力上的修炼,祥妈等人依然训练吕奉这三百人,再通过这三百人去教授各自手下的兵丁。

战争爆发在即,祥妈以皇甫家的名义,毫不掩饰地豪购各种灵丹灵药。拍卖仙书的晶币都用不完,又有了灵晶矿,祥妈大肆散财,毫不吝惜。毕竟灵晶矿出自皇甫家的南河别院,所以皇甫继那个旅,也无偿得到了大量好处。不知实情的皇甫继,气得恨不能将高远风拖出来,质问他是不是准备耗光奶奶的家产。

时间悄然流逝,又是一个月。这一个月中,高远风只和皇甫继去了一趟常山,因为皇甫继大婚。其他时间,时时刻刻都在修炼。

“驾!”传令兵身背令旗,朝南河别院飞驰而来。

战争的脚步,终于来临。

一百二十三章 出征

风卷长天一百二十三章出征周国王室成员,开始采用轮流闭关措施,部分人停止修炼,投入战争。只留在短期内晋阶希望极大的那部分人,抓紧修炼。

周国这架战争机器,所有的环节都开始运转,因为跟陈国约定好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也因为天枫、元武之战,居然打到了周国境内,而不再只是散兵流窜进来。

周王还在闭关,暂时由周粲监国,统领一切。温泽辅助。

凌山河、龙云逸负责后勤,为各军调度粮草器械。

皇甫缨、孙沭阳负责军事运作,排兵布阵。

按商议好的计划,征东军和镇东军,将联合陈国,攻入天枫。皇甫缨调镇西军返回齐境,预作后备和谨防陈国使诈。

命征南军和镇南军驱逐侵入周境,并严防元武的异动及做好下一步军事行动的预备。

陈鲲的计划并非到此而止,而是希望先灭天枫,然后陈、周再趁元武不备,乘势而灭之。

这些密议,周粲一力赞成。

周粲怎么看,并不影响皇甫缨、凌山河这些老狐狸的谨慎,该有的防备一点都不少。除了南边,西边征西军也严防死守,关注武源帝国的一举一动。因为元武不属璃凤,而是武源下属国。

镇北军和征北军也被提醒提高警惕。北边是璃凤直属领土,说起来并无外敌,但周王室一直担心,璃凤会不会撤藩或直接灭藩。这就是皇甫缨不愿跟郭礼斌详谈的原因,她担心陷入其中,在皇朝和王庭之间左右两难。

夏官府,戒备森严的一间密室,皇甫缨、孙沭阳亲自跟镇西军高级将领面授机宜。在座的,不但有新晋的高远风、皇甫继、鲁泰,和镇西老将牛棣,还有刚出关的周飞燕。

孙沭阳恭敬地说:“郡主殿下,这是夏官府关于你军的行动方案,请您过目。”周飞燕毕竟是王族直系,名义上的主子,孙沭阳不敢不恭。

周飞燕接过方案,认真地细看了一遍,没说话,然后顺手递给了高远风。

高远风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将方案交给牛棣,“牛将军,您先看。”

牛棣连忙推辞,“这不行。高将军是郡主的副将,自然由你先看。”

高远风坚持道:“您是知道我的,对于军伍,我不敢说一窍不通,但经验远没有您丰富。我这副将,也就是大王厚爱,挂个名而已。呵呵,真要让我做主,还不乱了套。”

周飞燕也反应过来,出声道:“牛将军,是我一时没考虑周全,你先看吧。”

郡主都发了话,牛棣也就顺势下台。从其脸上细微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比较愉悦。扩军之时,高远风说不搀和运作,那还不能说明高远风真有多敬重他,只是因为有皇甫缨、皇甫继代劳而已,高远风不担心失权。现在在这个场合,高远风当着皇甫缨、孙沭阳的面礼让,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皇甫缨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孙沭阳的眼神凝成一线,心道高远风倒是会收买人心。

鲁泰则稍有疑惑,难道高远风跟其他贵族子弟还真有不同?扭头看了一眼孙沭阳,寻求答案。孙沭阳做了个很隐蔽的眼色。鲁泰懂,这是让他防备着一点高远风。

高远风此时的功力,远远超过孙沭阳和鲁泰,对他们的小动作了如指掌。淡淡一笑,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想争什么,一心只在自己旅内。

鲁泰看完,思索了一会,还是递给高远风,“高将军你看完再说。”

其实高远风真的懒得看,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有自己的判断,怎么行事,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哪能事先一一规划好。可作为镇西军二号人物,不看是不行的。

高远风很快扫了一遍,交给鲁泰而不是皇甫继。

鲁泰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他和皇甫继平级,都是正五命。这先看后看,基本就确定了以后在军中的排位。

所有人都看完,皇甫缨道:“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这时应该倒着来,排位靠后的先说,周飞燕最后总结,是完全赞成,还是有所异义。

皇甫继只简短说了一句,“我没意见。”他奶奶制定的方案,他就是有意见也不会提,何况他的军事知识,都是皇甫缨传授的,确实是提不出新的见解。

鲁泰同样,完全赞成。

牛棣不等高远风说话,抢先表示赞成。他若非要等高远风发言之后再说话,就有点不识抬举了。高远风敬他的资历,他可不能自认地位就在高远风之上。

高远风出乎众人意料,皱着眉闭口不言。

周飞燕推了他一下,“远风,此为军议,必须说出自己的意见。”

高远风朝皇甫缨和孙沭阳拱拱手,“末将觉得有需要斟酌之处。”

按照方案上写的,由于镇东军和征东军南征,旅将不能继续担任各郡郡守之职,将由周飞燕接任唐慈忠,担任洛都郡守。温超南移一步,接周辉任平昌郡郡守。鲁泰任雁湖郡郡守。皇甫继任河西郡守。高远风任渤海郡守。牛棣任洛北郡守。

撤去镇东、征东二军将领兼任的地方官职,是为了安陈国之心,让陈国相信周国对联军一事很坚定,并全力投入。

孙沭阳脸色一冷,“哦?高将军另有高见,说出来我们听听。”他以为高远风反对的是各郡守分配。雁湖郡是齐地除洛都之外的第二大郡。若按镇西军内的地位分配的话,理应由高远风出任雁湖郡守才对。

但孙沭阳在凌山河的支持下,坚持让鲁泰出任雁湖郡守。因为雁湖郡是周军南征天枫的正后方,补给要道,凌山河担心高远风会给征东军制造后勤障碍。温超南移也是为此。温超持重,且温家不需要在周粲和周飞燕之间站队。有温超和鲁泰二人守护南征的粮道,凌山河才真正放心。

高远风冷静地说:“镇西军的改组轰轰烈烈,陈国那边不可能不知道。然后镇西各将。又大规模地率军往东,陈国会怎么想?”

因为信息量,皇甫家、鲁泰、牛棣,包括周飞燕,都不知道高远风为什么要在意陈国的想法。不过皇甫缨和孙沭阳懂,那天他们都在宣政殿。

看到高远风不是为了争权,孙沭阳脸色见好,扭头看向皇甫缨,意思是对不对高远风说,能否在这个场合说,由皇甫缨作主。

皇甫缨想了想,含糊地回答:“我们此举正是为了震慑陈国。”

“哦。”高远风既没表示赞成,也没表示反对。

他懂皇甫缨的意思,就是周国其实是不愿意跟陈国翻脸。周国的实力,较之于陈国,并无压倒性优势,若陈国和天枫合起来给周国挖坑,周国未必有把握取胜。

同时,周国高层对陈国的真实用意还不完全确定。陈国叛璃凤而投靠丹霞帮或许是真,但并不一定就有胆量吞并周国。周王、温泽、皇甫缨和凌山河等人再三斟酌之后,决定一面同意跟陈国的联合,一面壮大声势加以吓阻,以达到让陈国做出明智抉择的目的,郑重考虑到底是联合天枫灭周合算,还是联合周国灭天枫合算。

高远风对周国这种决断是不认可的,因为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得知丹霞帮弟子在天枫也有出没,所以他清楚,这种吓阻其实没什么效果。但是,他虽然不再利用周飞燕、皇甫缨而复国,但并不意味着他对周国就一定归心。

从他对士卒的训话就可以看出,不但是他自己,他也不赞成属下士兵为权贵的利益去拼命。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可能还不知道为什么而战,只知听从上命,高远风的旅却有了明晰的目标,那就是为守护而战。这个守护的内涵和外延,可都没有权贵的利益。

所以周国的胜负,高远风都不是很在意。提醒一下,已经够意思了。

皇甫缨和高远风都只说了一半,让周飞燕等人云山雾罩,莫名其妙。

皇甫缨不肯说得过于明白,是为了保密,以免造成军内的恐慌感或过激反应,使震慑适得其反。也就是高远风那日在场,不然高远风也没资格与闻。

孙沭阳此时对这种状况是满意的,让他解释的话,也只能到此为止。可是将来的某个时间,今日皇甫缨和高远风的对话,却成了孙沭阳攻击皇甫缨的罪证。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依计行事。皇甫缨道:“其他各军都在驻地,夏官府只能通过快马或飞鹰来传示军令。补充到各军的将官,也由各军副将带回了各自军中。所以这次事关国家兴亡的大战,启动标志就是你们镇西军踏上征程。明日一早,监国世子殿下将亲自在西郊校场,为诸位壮行。”

时已近午,时间很紧了,高远风和皇甫继还得赶回南河别院,将队伍拉到西郊校场。周飞燕的直属旅和鲁泰和牛棣的旅队,本就在西郊大营,但各种筹备工作依然不少。

五人在夏官府门前直接分手,三人往西郊大营,一人往南河别院。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高远风竟然不着急,称自己在常山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不跟皇甫继同行。

牛棣等人倒是不管高远风想干什么,也不担心他敢违抗军令耽误出征,但周飞燕心理就有点小小的疙瘩,什么私事不能跟我说说?

因为时间紧,高远风也来不及顾虑周飞燕的感受,挥挥手就走了。

到晚上,听闻高远风下午所到之处,乐乐拍案大骂,周飞燕则黯然伤神。

第二天,高远风和他的旅并未出现在西郊校场,这就不只是周飞燕不高兴了,先一步赶到校场的世子周粲也是阴森着一张脸。

好在随后赶到的皇甫缨,递给周粲一封密信,周粲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点。

时间到,军旗猎猎,战鼓隆隆。祭天,祭旗,焚香,倒拜,誓言,一整套出征程序之后,周粲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鼓励全军奋勇杀敌,建万世不易之功业。最后,周粲意气风发地拔刀向东一指,“出征!”这一刻,他开始体味到身为大王的那种快感。

镇西军隆隆开拔。可周飞燕以及一众将官都激动不起来,始终想着高远风到底去哪儿了。

一百二十四章 遗忠

风卷长天一百二十四章遗忠高远风去哪了呢?

昨日上午,高远风一出夏官府,就远远瞥见李奶奶李红艳在街边朝他隐蔽地招了招手。

高远风心中一动,料想是爷爷有了回音。他先后寄了两封家书回去,第一次是刚到的时候,因为高淮被杀,心中悲愤难抑,打起了退堂鼓。第二次是十几天后,得知镇西军扩军,他计划组建海阳营和海阴营。

祥妈可以将他的书信传送回渤海,可高成髙纲却没有渠道将回信送达他的手中。此时离第二封书信寄出也有两个多月了,且李奶奶等人抵达常山的时间也两月有余,渤海和常山之间的属于高系的通信渠道应该是建立起来了。

在高远风心绪不宁的那两天,高成髙纲的书信对他来说可谓圣谕,他需要有人来为他指点迷津。现在,他的理念已经明晰,不会因为别人的影响而改变,所以重要性已大大降低。可不管怎样,这封家书在高远风心中的地位,还是要比出征重要得多。

高远风没有在大街上直接联系李奶奶,挥别周飞燕,带着柳七、童卅三,驱马去了海阴别院。

云海阔不在,他带着儿子云横岭果然去了云晟麾下。云晟获封五命轻车都尉,分配到三王子周劼统领的镇南军任旅将。扩军之前,这个级别是不能独领一旅的,例如武试之前的鲁泰。云晟算是刚刚赶上了一个好机会。

胡可倒是没有随云海阔去镇南军驻地,而是留在了常山。两人见面,微微有点尴尬。胡可不认可云海阔的选择,但毕竟是自己的丈夫,为了家庭,不可能因此而翻脸。

高远风无话找话,“舅妈,你一个人太孤单,我明天喊云纾回来陪你。”

胡可慌忙拒绝,“小风,我爹爹和母亲都在,不孤单的。你就让云纾留在你那里吧,舅妈求你了。”

高远风愕然,“为啥?”

胡可犹豫了一下,“我觉得,她回来一定不快活。”胡可有预感,云纾若回家,多半会像高远风的母亲一样,迟早是云家的一枚棋子。别说是云纾,就是此刻后院里那位娇滴滴的小姐云柔,也未见得能逃脱这个命运。

涉及到胡可的家事,高远风不好深问,“那就随您和云纾的意思吧。在我那里,舅妈尽管放心,没人敢欺负云纾的。”

胡可连连点点,“谢谢,谢谢。我知道的。”

然后,两人就没有共同语言了。

胡可强找话题,“你要不要去看看那位大小姐?”

高远风使劲摇头,“别。再看到她那副柔弱又可怜,好像不宠着她就有犯罪感的神态,我一不忍心,说不定又得破财。”

胡可掩嘴而笑。

好在李奶奶和胡清河回来的很快,一进门就连连道歉,“让少主久等了。”

随意寒暄几句,李红艳果然取出一封书信,正是高成髙纲寄来的。

这其实是两封合作一封,高成髙纲各写一封。

意思大致差不多,对高淮一家的死,表示极为伤悲。按高成的说法,髙纲当时就想赶赴常山,但被他阻拦了,因为他们作为有封地和有权蓄养一定数量私军的侯爵,未奉召而入都,可以视作造反。为了高远风的复国大业,冲动不得。

髙纲在信中极尽委屈和自己牺牲之大,然后表示为了少主的大业而隐忍,问需不需要另遣一位儿孙来常山为质。高淮一家的遗体,髙纲请高远风在常山择地安葬,一来时刻提醒高系,周国乃高家之敌,二来表示将来必取常山的决心。

对于高远风的惶惑,高成直白痛斥,髙纲则百般劝解,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洛都高氏灭门之惨局。

对于刺杀一事,详细叙述了发生在渤海那边事件的经过,让高远风不要担心他们的安危,将高成等人功力的飞跃一一道来。反倒叮嘱高远风这边要特别注意,因为来者里面有高家死仇司马氏。

这个消息倒是给高远风提供了一个新思路。高远风和韩凤秋能确定刺客不是来自天鹰宗,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关于海阳营海阴营,高成髙纲是喜出望外,可以名正言顺地壮大实力。

还有一个高远风很感兴趣的消息。高远风在洛都时,曾传信让高成高纲,试着找找还在暗地里抵抗周军的高氏遗忠。高成髙纲果然联系上了两股人马,一股是以原禁军副统领宁冲为首的从洛都逃出去的禁军,一股是以原雁湖郡司马杨开为首的雁湖城卫军。

不过这两股人马都处于一个极为窘迫的境地,被逼入了深山老林,温饱都得不到保证。虽然还在坚持,却也只是苟延残喘。

杨开部在雁湖东南齐、陈和天枫三国交界处的鹰愁山,若不是山高林密且此山为三国共有的话,说不定早就被周国任命的雁湖郡守六命右中郎将程远剿灭了。

宁冲部在齐地北境齐、萧边境的千峰山。围剿宁冲部的,正是温超。同样是一遇到周军围剿,宁冲部就退往萧国境内。温超不能越界追杀,这才苟存到现在。当然,也有温超认为宁冲部已成不了气候,迟早会因无处补给而自垮,懒得劳民伤财发动大队人马强攻的原因。

高成让认识这两人的华仲翳和李大锤分别进山联络。两股人马本就朝不保夕,渴盼有外来的援助,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华仲翳和李大锤的说法高成不确定,他们都同意跟高成他们合兵一处,并愿意接受高远风的身份。

对此,其实不难理解,他们忠心的高氏已绝后,除了复仇,他们没有一个明确、坚定的理念和可以预见的未来,迟早,不是落草为寇,就是星散而去。突然蹦出来的高远风,是他们还能战斗下去的旗帜。

高成的意思,是将这两伙人分别纳入海阴海阳两营。

高成的信里,关于皇甫缨的内容,仅有简单的一句,“她还好吗?”大概是太久没有见面,实在无从谈起。

高远风看后,并未对胡清河和李红艳说明自己的决定,也没有对胡清河和李红艳的行动作出指示,而是起身告辞。在没有确切地验证胡清河一家对待云家的态度之前,高远风不准备将让他们参与核心机密,以免泄露给了云晟。

出了海阴别院,高远风去了一个让乐乐愤怒、周飞燕苦闷的地方,霓云楼。当然不是为了喝花酒,而是想知道更多关于丹霞帮和陈国、天枫、元武的消息。霓云楼在各国都城都设有分楼,且通信极为便利。

“哟,高公子此时还有闲心逛青楼,可真是让人意外。”潘雪梅笑嘻嘻地调侃。

高远风无所谓地说:“正是因为即将走上战场,才来花丛中散散心,消除紧张和恐惧啊。”

两人亲密地相携进入内室,潘雪梅继续调侃,“这么说,姐姐有望得享雨露咯?”

没有外人在场,高远风赶紧告饶,“潘姐姐,您就饶了小弟吧。我来是求助的。”

潘雪梅笑了笑,因为观念特别,她真的不介意跟高云凡一夕**。无关男女之情,只为修炼。那种带有魔性的修炼,并非只有一方汲取另一方功力这种唯一模式,也可以是互助的,对双方都有益。当然,高远风不愿意的话,她也不会强求。

高远风道明来意,潘雪梅疑惑道:“元武也要关注吗?”元武属于武源,难道丹霞帮有那么大的野心和胆量,一次触动两个七阶皇朝的利益?

以前的情报,潘雪梅都交了一份给高远风,其中也有元武方面的消息,但元武和丹霞帮的互动却没有注意。在高远风的要求下,潘雪梅答应去信元武,请那边特别关注一下丹霞帮和元武高层的动静。

在霓云楼吃过饭,高远风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与潘雪梅闲谈。他下意识地想通过潘雪梅了解一点历言的过往。朦胧中,他跟周飞燕确定关系之后,下意识地感觉有点对不住历言。至于为什么,自己都说不清楚。

很可惜,除了韩凤秋都能说出来的一些见闻,潘雪梅对历言的身世及经历所知也不多。除了身份相差太远之外,历言几乎很少与人交流,宗门里对历言的信息也是讳莫如深,从不宣传。

高远风留在霓云楼,还有一个目的是借个地方给爷爷写信。此信的内容,既不想让胡清河知道,也不能让皇甫缨知道,所以此地最为适宜。高远风潜意识地相信历言不会对自己不利。爱屋及乌,也就相信霓云楼。

高远风在信中,让高成可以将离渤海比较近的宁冲部,召回海阴,合并进海阴海阳两营,并跟宁冲讲清曲线复国的道理。对周国或周飞燕,却可以上报军功,说是招安了这帮反抗军。

至于杨开部则不着急,想办法送去一些粮食和兵器补给,让他们暂时潜伏不动,以待局势的变化。

信写好后,交给童卅三,让他用天门的渠道发送出去。

高远风进霓云楼,不但周飞燕和乐乐不高兴,皇甫缨也是哭笑不得。孙儿诶,你怎么纨绔都无所谓,注意点时候行不?即将开战的关键时间点,你做出如此举动,让满朝文武如何看你?

高远风被皇甫缨派人从霓云楼揪了出来。常山有人窃笑,有人不屑,有人兴奋,不一而足。

南平侯府,高远风三两句话就将皇甫缨的注意力转移到战事上,“奶奶,您想过没有,此时周、陈、天枫、元武四国,周国实力最强。大吞并开始,您觉得陈国最忌惮谁?”

皇甫缨沉思道:“你还是认为,陈联周是假,算计是真?”

高远风点头,“可能性极大。”

皇甫缨道:“我让镇西军大张旗鼓地东进,就是为了打消陈国这种幻想啊。”

高远风,“若征东、镇东两军中了陈国和天枫的圈套,全军覆没的话,单凭分散齐地各处的镇西军,挡得住陈国和天枫的合击吗?”

皇甫缨心里有了计较,这事确实不能轻忽,但具体的措施,需要跟孙沭阳商讨,反问高远风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应对?”

高远风说:“大的布局,我说不出什么合理建议来。但在局部上,我有点小小的建议。从上次吴铭甫攻入渤海的事件上,我得到一点提示。

齐地自西往东,逐渐收窄。雁湖,平昌偏南,是南征大军的补给线,我军必然布以重兵。陈国即使算计了我南征大军,再挥师北上的话,进展不见得顺利。那么,有没有可能绕道偏北的渤海,操温超、鲁泰的后路呢?

我建议干脆在渤海示敌以弱,然后埋伏下重兵,以逸待劳。陈军守诺,那是最好不过,万一我所料成真,我军必然可以给陈军重重一击,扭转劣势。”

皇甫缨思考了好一会,“你和飞燕去商量吧。温超、鲁泰部不能动,那是南征的保障。继儿也不能动,他要保证周地和齐地粮道、兵道这个枢纽的通畅。你们能动的,只有你、牛棣和飞燕这三部分人马。”

高远风,“好。那我不参加明天的誓师了,今夜就出发。”

皇甫缨愕然,“这有关系吗?”

一百二十五章 在路上(一)

风卷长天一百二十五章在路上皇甫缨不明白参加誓师跟示弱陈国有什么联系。

高远风道:“示弱从现在就开始,不能等我到了渤海之后。在常山,必然有陈国哨探存在。

明天您参加誓师回来之后,派人去霓云楼,再次揪出一个‘我’来,当然只是身高、服饰相同而已。掩面塞进马车,让私军直接将‘我’强行送去已上路的继哥旅队。

我的旅,则化整为零,分作小队,要么混进其他旅,要么独自上路,对外显示我这段时间根本就没认真招收士卒。

我走之后,还可以散布一些流言,说我一直在南河别院寻欢作乐,坐实我纨绔的名声。

有我这么个人坐镇渤海,您想陈国会是什么反应?”

皇甫缨都不知说什么好,“你这些动作,也太幼稚了吧。周国可能让这么个顽劣的家伙任职渤海郡守么?”

高远风振振有词,“正因为幼稚,才更为陈国相信。您是堂堂周**神呐,会配合我玩如此幼稚的游戏吗?他们只会猜测,您因权势滔天而任人唯亲。”

皇甫缨无奈,“行行,奶奶跟你幼稚一回。”

正事说完,皇甫缨又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高远风务必注意安全,千万别冒险冒进。并说明天押送假高远风归队的私军,将留在队伍里,作为高远风的卫队一起赶赴渤海。再就是强灌关于战场之上的一些用兵策略和技巧。

高远风一看情况不对,要是任由皇甫缨说下去,别说一个晚上,估计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趁起身给奶奶倒水的机会,悄悄朝柳七使了个眼色。

柳七会意,出去转了一圈,然后急匆匆地进门,说是南河别院有紧急情况需要高远风亲自去处理。

高远风借机告辞,跟皇甫缨重重拥抱之后,匆匆离去。皇甫缨略带哽咽的叮嘱声、送别声,还继续从身后传来。高远风抹了抹眼泪,狠狠心没有回头,策马窜入夜幕中。

高远风一回到南河别院,就给全旅下达了分头前往渤海的命令。曾操作过大风盗潜往海阴的行动,所以这次算是轻车熟路,而且比那次容易多了,因为路条都是军方正规的通行证,不需要过于掩饰。

然后,去自己的楼宇跟叶老辞行。

没错,他的住处,此时已可以用楼宇来形容,而不是小楼。祥妈在矿洞上边盖起了奢华的高楼,以掩饰下边的晶矿。叶老也住在这栋楼里,确保除了他们几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高远风的马车被仙雷炸毁了,叶老利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喊上对炼器也极为精通的钟九一起帮忙,为高远风重新打造了一辆更为坚实奢华的大马车。

当然奢华只在其内,暗藏灵晶,布置了聚灵阵。能够加热的浴桶是必不可少的配置,还有各种机关,比如在车厢上按几下,宽敞的车厢里,四人座椅和茶几,将变形为可以伸直了睡觉的两张隔了帘子的大床。从外表看,灰不溜丢,不怎么显眼,唯一奢华的是拉车的四匹骏马和跟在车后的高远风跟祥妈的神骏坐骑。

古十八留下陪叶老坐镇南河别院,并负责尽快联系上天门北支的所有人手,组建好属于他们自己的消息机构长风阁。古十八和祥妈、柳七等人之间,也可以随时通信。他们豢养了一群神奇的灵鹰,只要用特殊的手法告诉灵鹰,主人的方向和大致远近,灵鹰就能飞越万水千山找到主人。这批灵鹰的主人,就是叶老、祥妈和柳七等七个人。

在东去的官道上,周飞燕一马当先,肆意飞奔。不是她想当先锋,是心里郁闷,靠纵马来发泄。乐乐,左封等百余亲卫以及火凤营紧随其后。火凤营就是由那一千个跟周飞燕能够真气共振的士卒组成的,左封、乐乐任正副营将。只要周飞燕出征,则始终不离左右。

周飞燕直属旅的其余士兵,则由旅将钟明月率领。钟明月是母妃娘家的家生子,原是钟妃在娘家时的侍女。跟乐乐与周飞燕的一样,钟明月跟钟妃情同姐妹。钟明月的丈夫也是钟春生钟家家生子,此时担任郡主府长史。他俩是侍候周飞燕从小长大的,对周飞燕既敬为主子又视若亲生,忠诚度自不必说。

钟明月现在虽然脱了仆籍,贵为正五命大员,但她很少参与军议,就算参与也从不发言,只把自己当做周飞燕的传声筒和人偶,像个隐形人。所以计算镇西军大将的时候,往往不将她计算在内。但这不能说明她无能,军略上怎么样不知道,至少武力值很高,跟几个月前的周飞燕一个级别,胎息期。这是钟妃配给周飞燕的保镖。

“驾!”春末夏初的凉风,因疾驰而吹得难以睁眼,周飞燕却不管不顾。扎在脑后的长发,随风和战马地颠簸,摇得向一面旗帜。头盔,在乐乐手里,那是飞驰时,周飞燕赌气抛下的。周飞燕的长刀,也在左封手里,因为周飞燕嫌它滞碍了马速。

官道前方,忽然出现一辆灰黑色的马车。马车后面,只有四位护卫跟随。

看到马车,周飞燕的心情更是不爽,因为此车跟高远风曾经的那辆马车极为相似。

周飞燕也不减速,继续鞭马,她跟身后的乐乐等人,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乐乐急得大叫,不停地高喊郡主慢一点。

纵马经过马车的时候,因为眼睛迷成一条线,视力反而更清晰,周飞燕瞥见四位护卫之一,竟然有昨日才见过的柳七钟九,不由一愣,不再鞭马,任由坐骑自行奔跑。

这时,耳边忽然想起清晰的声音,“咦?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跑得那么急,是追逃走的相公么?”因为关系已定,高远风偶尔开些适度的玩笑。

熟悉的声音让周飞燕猛然回头。战马高速往前,而她突然向后,险险就要跌下马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马车上疾掠而出,揽住她的腰,又纵回车上。一出一进,快逾闪电。向前疾驰的火红色骏马,背上已经无人。

周飞燕定定地看着高远风,忘了生气。精致的面孔,邪气的眼神,调侃的嘴角,恍如梦里。不由伸手摸了摸,“是你吗?”

高远风笑道:“不是我是谁?”

周飞燕忽然大哭起来,一边捶打着高远风一边喊:“讨厌,讨厌,你讨厌。”她不知道该怎么谴责高远风去逛青楼,也不知怎么谴责高远风为什么不告诉她就不参加誓师,只会喊一句讨厌。

高远风苦笑着柔声安慰,并拿出手绢替周飞燕擦眼泪,“别哭了,你现在是七命辅国将军了耶,被人听见了不羞吗?”

高远风话让周飞燕赶紧压低了声音,却依然撒娇,“我就哭,我就哭。谁让你欺负我。”情感压抑了十几年,要强了十几年,在这一刻彻底解放开来,尽显小姑娘的本色。

“好好,你继续哭。”高远风蹩脚的纵容让周飞燕气得又开始捶打起来。

高远风拿出撒手锏,“祥妈也在呢。”

周飞燕豁然起身,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脸,不好意思地东张西望寻找祥妈的位置。

祥妈宠溺地笑了笑。

周飞燕心里一松,又趴在高远风怀里抽噎起来,“祥妈是你母亲,我不怕。”

高远风不得不换一招,“乐乐他们跟上来了哦。”

这次周飞燕是真的忍住了,她的柔弱,只能高远风看见,哪怕乐乐跟她再亲密,也不能与闻。

祥妈揉了揉周飞燕的脑袋,然后用湿手巾亲昵地替周飞燕擦了脸。周飞燕赖在高远风怀里,惬意的猫咪一样极为享受地任由祥妈为她擦脸。这种小小的举动,让周飞燕觉得祥妈比自己的母亲还亲。

不等周飞燕询问,高远风将自己的判断和跟皇甫缨商定的行动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周飞燕。然后谎称昨天有鲁泰这个外人在场,所以不好跟周飞燕提及。至于昨天下午,自然是去安排旅队分散出发的事宜了。

这个时代,男子不是不能逛青楼,是跟周飞燕才确立关系不久,又正处于大战之前,逛青楼确实是太过份了一点,所以高远风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说男女之间的爱情需要绝对诚实的,都是傻瓜。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让感情不起裂痕的必不可少的手段。除非你天真地以为对方会因为爱而真的不介意,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一时原谅,将来在双方因为很小的事而生气的时候,这条看似不存在的裂痕就会无限放大。

如此一来,周飞燕觉得是自己错怪了高远风,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讷讷地说:“幸好你说了,不然几天之后,常山传来你晚上又溜出去留宿青楼的消息,我还不得气死。”

高远风不敢继续说昨天的事,怕说漏嘴,“好了好了,不说青楼了。坐起来吧,我们认真讨论一下,怎么在渤海给陈军挖坑?”

说到正事,周飞燕终于收起小儿女的姿态,郑重地跟高远风商讨起来。

乐乐、左封带着军队从避让到道旁的马车边呼啸而过。不一会,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因为周飞燕的坐骑,低声嘶吼着,踢踢踏踏地往回寻找主人。这匹神骏跟随周飞燕已久,有了灵性。发现周飞燕不在,自己往回找。

乐乐等人没看到周飞燕,慌乱地四散开来寻找。一回头,周飞燕却诡异地孤零零出现在路边,依依不舍地望着那辆不起眼的马车。那辆灰黑色的马车,此时驶上了一条岔道,慢慢走远。

月余之后,渤海郡。马车在皇甫私军前呼后拥之下,驶进郡城。

迎接马车的,有已经离任,只等交接的渤海郡守温超,有海阳侯髙纲,海阴侯高成,还有不久前才被招安的宁冲,以及渤海一众大小官吏。

车帘撩开,出来的却是罗玉雪和云纾。

温超暗笑,这小子去了一趟京城,听说眠花宿柳,放荡不羁。出征前夜,还偷偷漏出去夜宿霓云楼,连誓师仪式都没参加。最后是皇甫缨在当天令私军将他从霓云楼里揪出来,押送上路的。

想不到他不但在都城不检点,出征路上同样劣性不改,居然将侍女还有手下的女将带进马车里胡闹。

跟温超一样,众人都以为高远风在马车里没出来,谁知罗玉雪默默掏出两封信,分别交给温超和高成,“我们大人另有要事,今日就不见诸位了。散了吧。”

众皆愕然。温超和高成连忙拆信,看看高远风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百二十六章 在路上(二)

风卷长天一百二十六章在路上此时,高远风和祥妈,带着柳七四人,正驰骋在雁湖郡的官道上。

陈周联军攻伐天枫之大战在即,但高远风始终认为陈国别有用心,陈周之战,或将随时爆发。

一旦陈周开战,甚至陈国联合天枫合击周国,那么战场只可能在两个方向,一个是当前周军南进的位置,原齐、陈、天枫三国交界处的雁湖郡;另一个就是渤海海阳县,高远风的故乡。平昌郡因为南有从雁湖郡延续过来的鹰愁山,道路险阻,不利于大军行动,应该不会成为首要攻击目标。

齐国在鹰愁山东南边原本还有一郡之地,上次周陈合伙灭齐,被陈国占了。

高远风绕道来雁湖郡,就是想亲自看看地势,顺便进山跟杨开接触一下。一旦周陈开战,高远风希望借助杨开部打击陈军粮道。杨开跟周军是死仇,让他放下仇恨反帮周军,高远风担心他转不过弯来。

一路行来,齐地处处兵荒马乱。兵荒马乱不是因为战斗,而是因为横征暴敛。本就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现在又要强征‘开疆税’。堂而皇之地宣称,为了周国更加强大,子民们有责任为周王扩土开疆而贡献力量。

依照‘弱民强国’的教义,官府的指示是,只给百姓留下能够活命的钱粮,其他的尽数收缴,以冲军需。然后鼓动百姓们参军或自己去邻国劫掠,这就是培养所谓国民的狼性。

法教大人物们很是崇尚这条,认为弱民,则百姓无力反,国内则安。第二,民如饿狼,那么向外扩张之时,必蜂拥而出,协助官军攻略他国,于是军强国强。

高远风对这条教义,早就提出过质疑,当然只是跟周飞燕、高成等亲近的人讨论过。法教教义在燕域,那是天条,等闲人等谁敢乱议。

一路上,高远风看不到百姓对外的狼性,只看到弥漫的悲凉和遮遮掩掩仇视的目光。

高远风和祥妈等人,倒也没有感同身受的慨叹,世道一直如此,高远风可没有那种高尚的先天之忧而忧的觉悟。不过心里多少也有点不舒服,因为周地的情况,比齐地好得多。

周地的赋税也有增加,但不至于连人家耕地的牛、骡、驴、马也强征了去。农户蓄养的鸡羊等家禽家畜,更是点滴不剩。这那像是征税,是彻头彻尾的抢劫。

道路前方,又遇上了一帮兵丁,驱赶着‘征收’来的家畜,赶着堆了不少粮袋和绑在一起的家禽的驴车,闹闹哄哄,趾高气扬地从路边的村庄涌出来,挤上官道。后面还有不少兵丁,挥舞着皮鞭驱赶着哀告的百姓。

看服饰,这不是普通的税丁,而是正规军武的士兵。

高远风皱皱眉,军粮自有官府统一划拨调配,军队怎么会亲自出动征收呢?也不知是征东、镇东两军的士兵,还是即将划归鲁泰的部卒。这段时间,镇东和征东两军,都渐渐往这边聚集。这些人又没有抗着旗号,所以高远风无从辨认。

不少百姓哪怕是被鞭子抽得头破血流,依然死死拉住士兵或牛马车不放手,苦苦哀求。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哭求道:“官爷,求你们给小民留条生路吧。大人们还可以去吃草根树皮,我家才断奶的小孙儿没了粮食,怎么活得下来啊。”

高远风本不想管,因为不该他管,也管不过来,一路上这种事太多了。但听到老者不停地哀求士兵给他孙儿留一点口粮,即使已经被士兵抽得皮开肉绽也不放弃,实在不忍心,提马向前,喝叫道:“住手。”

正跟百姓纠缠的士兵一抬头,看见便装的高远风,吆喝道:“哟呵,这是哪来的愣头青,敢管你军爷的大事。兄弟们,来啊,这里有六匹大马,给我征收咯。”

高远风一路风尘,又没穿官服,这些士兵以为他也就是本土某个富户或官绅家的小少爷,带着几个佣仆出行。他们属于外来的,对本土官绅根本不买账。

高远风脸色一冷,“你们是哪军的?谁让你们亲自征粮的?就算征粮,也不必下那么狠的手吧。这些百姓是大周子民,不是敌人。”

为首的队正嘴一咧,“哟哟,癞蛤蟆吞天,口气不小,敢教训起大爷来了。来呀,给我拿下。我怀疑他们是天枫细作。”

高远风六人的骏骑比百姓那点粮食值钱多了,这队士兵眼睛放光地丢下手中的杂物,兴奋地朝高远风扑来。

高远风大怒,“以下犯上,该死。”马鞭一挥,扑到最前面的一个士兵被卷起,抛飞出去。他一时没收住手,忘了自己已是超人,那个士兵当即了账。

队正大吼,“大胆。还敢动手,小子诶,你完了,你彻底完了。殴打官军,阻碍军务,等着九族尽灭吧。”

旁边一个小兵忽然惊惶地对还在张狂的队正说:“黄黄黄队正,张张六被被他打打打死了。”

“啊?”队正大吃一惊,“死了?兄弟们,操家伙,砍了这小子。”

猖狂惯了这队士兵,到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他们遇上的是杀神。对周国士卒,高远风本就没有好感,反正是他们先动手以下犯上且抽了刀兵出来,杀了也就杀了,高远风不怕谁来找他讲道理。

柳七四人看明白了高远风的神色,不等高远风动手,纵马而上,砍瓜切菜,瞬间就将十几个士兵斩杀了大半,包括那个队正。

冲在最后的几个士兵吓得魂飞魄散,撒丫子就跑。来不及跑的几人,错愕当场,吓呆了。也有清醒一点的,丢下刀枪,往地上一跪,连呼饶命。

柳七四个还要再杀,高远风适时止住,“等等。留几个问问他们到底是哪部分的人马。”

祥妈却道:“风儿,既然杀了,还不如干脆杀完。不然,你倒是不怕,那个村子的百姓,就死的冤枉了。”

高远风不解,“关百姓啥事?”

祥妈道:“你觉得呢?当时你奶奶隐居凤溪村,又关栖凤会啥事?这世间没那么多道理可讲。不管是哪部的军队,他们的人死在这里,那些百姓都脱不了干系。”

高远风被戳中了痛楚,“唉,那就都杀了吧。七叔,先问问他们到底是哪部的,怎么猖狂到如此地步。”

“好勒。”柳七四人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哪个不是杀人如麻。

落荒而逃的士兵,哪里跑得过超人。不一会,柳七几人将所有的士兵杀光,拨马返回来对高远风汇报,“是镇东军的人。征粮是他们新任营将下的令。对了,他们的营将好像很有来头,叫李威,说是夏官府下大夫李卓的侄子。”

高远风对什么权贵子弟的后台没多少感觉,他以前跟权贵子弟没接触过。近来才开始接触的邓檠、温铨等又不敢在他面前嚣张。进入常山之后,他自己一跃成了顶级纨绔,所以根本不了解所谓权贵子弟的做派。嘀咕道:“下大夫的官很大吗?”

祥妈毕竟社会经验丰富,笑道:“难怪如此猖狂,原来权贵子弟集中的四镇军。对你来说,不算大,比你的级别还低一点,但对百姓和底层士兵来说,那可就是天大的官了。”

高远风好笑,“我的官职也有那么高啦?”他还没正式行使过权力,一点高官的自觉都没有。

祥妈说:“那是当然了。郡守诶,一方大员了。”

他们几人倒是神色轻松地谈笑,百姓们可就一个个惊慌失措,面无人色了。

高远风看了看,“老丈,你们把粮食都拿回去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百姓们听而不闻,怔立原地,既不敢哭闹,也不敢妄动,瑟瑟发抖。死了那么多士兵,虽不是他们所为,但塌天大祸是可以预见的。

祥妈喊住高远风,“我们一走,这些百姓可就死定了。”

高远风这才明白自己疏忽了,停了下来,前后望了望,“看来我得将这个责任担起来是吧。也行,这是官道,来往的人多,我们就等等。”

祥妈跳下马,搀扶起吓摊在地的那位老者,“老丈,你们要想脱身事外,就赶紧喊人将这些家禽家畜和粮食都收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会等来官府的人,不会牵连你们的。”

老者如梦初醒,连连磕头,然后风快地招呼村民,手忙脚乱地将被强征的东西全部全部收回村里。不一会,又喊了些人出来了,细心地打扫或掩饰痕迹。自己则再次走到高远风面前叩头,谢高远风救了他孙儿的性命,谢高远风救了一村人的性命。

等等等等,千恩万谢,发誓要为高远风立长生牌位,日日祭拜。刚才听说高远风竟是高居郡守之职,祈祷高远风哪一天能到雁湖来当郡守就好了,必能护得这一郡生民平安。

高远风被谢得不好意思,自己也是周军呢。心绪被触动,有种模糊的想法在心底滋生,却不太清晰,反正觉得今日这事做得没错。

其实,是老者那个‘护得一郡生民平安’的护字,触动了他的守护理念。模模糊糊地感觉,力所能及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守护更多,应该守护更多?

坐下骏骑,奔驰在脚下的路上;高远风的三观,同样在路上。人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趋于成熟、定型。

好不容易才将老者打发走。高远风他们也没等多长时间,官道上就有军兵往来,因为这段时间正是两路大军往这块集结的高峰期。

杀了镇东军的士兵,那可是大事。中下层将官对高远风出示的身份半信半疑,又不敢动手,万一是真的呢?只好飞速层层上报。

高远风不耐在这里等,自顾自信马继续自己的旅程。镇东军以及一些征东军的士兵,不敢强留,却也不放任高远风消失,就一直跟在后面,等待上司的反应。

最先赶到的恰恰是李威,他的临时驻地离此最近。带着大队骑兵,蜂拥而至,团团围住高远风,气势凌人地要强拿高远风归案。

本来为了威慑陈国,镇西军各部大张声势进入齐地,早已传遍天下。于是,各郡郡守的轮换,同样传递到了征东镇东各部。不过李威的职衔低了点,还不够通报的级别。他连参与武试的资格都没有,也就是借这次扩军的机会和叔父李卓的关系才得以晋升营将。

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比他还年轻的少年,竟是一方大员,猖狂依旧,直接喝令部下,“给老子拿下,生死不论。鸟的郡守。他要是郡守,老子就是行军总管了。”

李威手下的骑兵,轰然启动。

一百二十七章 在路上(三)

风卷长天一百二十七章在路上李威带了一卫士兵,一百多人,且尽是骑兵,大概是他手下最精锐的战力了。百余铁骑冲锋起来,声势确实不小。

不过在柳七等人眼里,远远不够看,真要放手而为的话,不用高远风和祥妈动手,这些人不够他们四人杀的。柳七四人安然不动,只将眼光瞄向高远风,等候指示。

高远风总算亲眼见识了权贵子弟的嚣张,竟然敢质疑天官府和夏官府的文书。高远风气得差点就准备将这部分镇南军全部干掉,但紧要关头忍了一下,他不是爱惜这些士兵的性命,是担心杀得太多,对南征有影响。

高远风此时一心将陈国作为假想敌,可不想间接地帮了陈军的忙。于是示意柳七等人别动,自己则突然飞身而起,脚尖在地上一点,横掠七八丈,闪身上了李威的坐骑,随手将李威的脖子扣住,举了起来,厉声大喝,“退后!”

李威的功力,与高远风天差地远。作为凝神期超人,抓一个气海期巅峰都不到的低阶武者,不要太简单。高远风突然出手,李威连反应都来不及有。

李威的手下看到长官落入对方手中,投鼠忌器,慌忙拽住战马,乱作一团,虚张声势地喝叫高远风放手。

高远风提着李威跃回自己的坐骑,将李威横在马鞍上,驱马向前。士兵们不得不退让,但又不敢让高远风就此离去,只是不停的鼓噪。

高远风松开了李威的脖子,李威总算能够说话。可是一开口,就换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奶奶······”

“啪!”

“赶快放了老······”

“啪!”

“你敢······”

“啪!”

打得多了,李威总算学乖了,知道踢到了铁板,不敢开口,可是脸已经肿得像猪头。

雁湖官道上,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中间七人六骑,优哉游哉,哦,是六人优哉游哉,一人横卧在马鞍上目眦欲裂却不敢张口。六骑的三边,围着不少士兵,畏畏缩缩,随着中间六骑的步伐前进。也不敢鼓噪了。柳七四人用鞭子卷起几块碎石,捏成小石子,谁敢乱吼,一粒石子必然准确地飞射而至,打落一颗门牙。

自然也有灵醒一点的士兵,快马回去搬救兵。然后,先后有不少卫队追了上来。但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物,高远风一概不予理会。

一直到走出了十好几里地,终于有个大人物追上来了,镇南军新任旅将周辉。

“真的是你?”周辉脸色铁青。他的级别,当然知道高远风已是渤海郡守。听到禀报的时候,他跟李威一样不相信。大战将起,高远风不赶紧去渤海为大军筹措后续粮草,到这里干嘛?

高远风对周辉同样没好脸色,“难怪这些混蛋敢视一郡郡守如无物,公然以下犯上,原来是你的手下。呵呵,见识了周将军的练兵之能。这次看在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绕这个蠢猪一命。再有下次,定斩不饶。”说着,将手中的李威,随手抛给周辉。

那么大个人,迎面砸来,周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怕接不住,因为只听带起的呼啸风声,高远风抛出的力度可不小。不接吧,李威万一摔死了,影响他在部下面前的威信。

这一犹豫,就更糟了。仓惶中气灌双臂,去抓李威的衣服而避过他的碰撞。嘶啦,李威的军服撕裂,周辉也被强大的惯性带落马下。

高远风看都不看周辉,催马继续前行。

周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吼道:“高远风,你还想走?”

高远风冷冷地回头,“再敢耽搁我的行程,我连你一起拿下。”

“你敢!”周辉色厉内荏。刚才接李威,让他深切体会到自己跟高远风的功力差距。他不知道高远风的功力为什么跃升如此之快,但此时确确实实比自己强得多。依靠大军的话,他或许不怕高远风,但他不是李威那个傻愣子,以高远风的级别,就算有再大的错误,他也不够资格擒拿。

高远风冷哼一声,“我杀你如杀鸡。”然后一抖缰绳,拍马扬长而去。

气得跳脚的周辉,眼睁睁看着高远风离去而无可奈何,收兵回营,然后快马去找镇南军主将周璋告状。他以为周璋作为周王的亲弟弟,应该有资格处置高远风。

听到高远风大闹自己的部队,还斩杀了十好几个士卒,周璋同样拍案大怒,“竖子无法无天!本帅立即上书大王,参奏与他。”

“参奏?”周辉愣了,“大将军,就这样放任那野小子离去?”

周璋苦闷地说:“还能如何?你还不知道吧,那小子不知怎么迷惑了飞燕郡主,如今已是郡马了。虽未成婚,但大王亲口应允了。要治他的罪,必须宗人府出面。”

周辉愕然,几近疯癫,失态地叫嚷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飞燕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油头鼠面的贱种?”周辉与周飞燕之间的血缘,已经出了五服,即两人完全可以成亲。

周辉年已三十还未娶正妻,其实就是对此抱有幻想。他自以为不论是人才,功力,出身等,自己都是最适合周飞燕的,所以他没去其他军队,一直在周飞燕的镇西军打拼。然而可惜的是,周飞燕对他却一直不感冒。

周璋皱了皱眉,“禁声!贱种二字不可乱说。你没关注常山的消息吗?高远风是南平侯的亲孙子。”

“啊?”周辉懵了,“我,我这几个月潜心政务,还真没关注过常山的传闻。他怎么跟南平侯扯上了关系?”他确实是一心治政,想表现给周飞燕看,甚至想凭政绩入周王的眼。

若高远风真的是南平侯的亲孙子,周辉聊以自傲的血缘,身份等各方面,完全没得比。皇甫家的尊贵,在整个璃凤皇朝来说,可以比拟周家,何况是皇甫缨的亲孙子。

周璋苦笑道:“皇甫缨亲自宣布的,还能有假。那混蛋大闹都城,拆了东阳侯府都没事。我能拿他怎么办?”

周辉失魂落魄,心如死灰。

高远风不知道周辉居然找周璋告状,就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他凭仗的不是身份,而是功力。超人武者,超脱了凡俗,哪里会在意别人的一点小伎俩。他此时正游走在边境区域,查看地势地形。

鹰愁山是东西向一条比较长的山脉,向西延伸,直到齐地、天枫和元武交界的八骏山,即引起天枫元武大战的八骏会所在地,向东北则是此时平昌郡跟陈国的边界线。鹰愁山在此处刚好有一个山口,是原来齐国通向山南郡的通道。这次南征,周国大军将从这里向南,从陈国和天枫的边境切入,攻伐天枫。

高远风简单地走了一遍山口,没发现有适合伏击周军的合适地点。想来陈国如果要暗算周军的话,大概不在此地,也就不想再看下去,而是沿着山脉向东北,去会会藏在山中的杨开。

一直向东走了五天,才抵达信报上杨开所处的大致位置。杨开虽然跟李大锤接触过,也同意奉高远风为主,但却没让李大锤进入他主力所在的隐密驻点。

不过他的驻点再怎么隐秘,也逃不过祥妈这几位高阶超人的神识。明桩暗哨对高远风这六人来说,有等于无。高远风进入到杨开部主力所在的山坳时,杨开部竟是无一人知道。

高远风先仔细观察了一阵,将杨开的实力探知个一清二楚。这才现身,直接走向杨开部的核心位置。

“站住!你们是谁?哪来的?”有位衣衫褴褛的抵抗军发现高远风六人,大惊失色,竟然有人悄无声息地进了总部,外围却没有任何动静。

高远风坦然自若地说:“这位大哥,别紧张,是自己人。请通报一下杨开将军,就说高远风前来拜会。”

“高远风?”拦路的这位面黄肌瘦的汉子面色一变,似乎知道高远风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说明他在杨开部的地位不算低,“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假的?”

高远风平静地说:“第一,凭我的功力,若要对你们不利,不需要假冒。”突然一闪身,再回到原地,那人的腰刀已经到了高远风手上而不自知。

“第二,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没几个人。外人怎么知道这个名字跟你们关系?

第三,假冒身份来骗你们,实在是没那个必要,你们有值得别人图谋的价值吗?

第四,我爷爷说我跟我母亲的长相极为近似。如果你们之中有人见过我母亲,可以让他过来辨认辨认。”

高远风的说法,让那人基本相信了高远风是真,认真地打量了高远风好一会,有点激动,但也有点气愤,气愤的是高远风的价值论。

那人呆呆地静默了一会,抱拳朝高远风施了一礼,“好,我去找人来辨认,请你稍等片刻。”

高远风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然后和祥妈等人大模大样自坐在树林边的草地上。

这个山坳很宽,周围是几座海拔很高但对内相对高度却不大的山峰。凹地中间有一个天湖,碧水如镜。湖周围是大片草地,再外围北边是原始森林,南边则是乱石嶙峋的一些小山峰。山峰之间有不少天坑和天然洞窟,杨开的大部分人马就藏在那里面。顺着斜坡继续向上,就是从远处看到的高峰,朝外的落差就比较大也比较陡。所以这个山坳确实是一处易守难攻的藏兵好去处。

等了好一会,一伙人从天坑那边绕过天湖匆匆走来。明明很憔悴,却一个个故作龙精虎猛。进阶凝神期之后,高远风的神识进步很大,除了能神识传音,还能很轻松地辨别他人的精神状态。

高远风一看,差点笑了,刚才那位显然修饰了一下面容,且换了一件看起来质料不错的衣服,可惜难掩其陈旧。由此及彼,走来的七八个人大概每人都是这样。他们这是想给自己表达个什么意思呢?感觉不像是为了敬重。

一百二十八章 在路上(四)

风卷长天一百二十八章在路上为首的是两个和高成髙纲年纪差不多的老者,不过须发斑白,面容消瘦,看起来比高成髙纲老很多。刚才那位汉子和另外5人跟在老者身后。

来到笑眯眯地站起身的高远风身前,两位老者一抱拳,方脸的先开口,“亡国之民杨开,”脸尖一点的老者,“王恒忠,”同声,“见过高公子。”

高远风微微一愣,听出了这两人的意思,他们相信高远风是真的,却未必认可他的身份。

高远风对此并不失望,抱拳回礼,“小子见过各位前辈。”

杨开道:“李大匠才离去不久,高公子就亲临鄙地,可见高公子还是很看重草民的,草民不胜感激。可你刚才对小婿说我们毫无价值,我们就实在弄不懂高公子的来意了。不知高公子对草民的要求,是应允还是······?”看得出,他忿忿不平于高远风说他们没多少价值。

高远风遗憾地说:“李爷爷才离开么?哎呀,我走快一点就好了。我自洛都来,还未与李爷爷见过面。当然也就不知道你们跟李爷爷提了什么要求。我仅仅是顺道来看看你们而已,没什么具体的来意。既然你们有话要对我说,还不如当面讲讲。来来,坐下说。”

高远风朝祥妈做了个手势。祥妈手一挥,取出不少美酒、卤肉和点心,还有碗筷和酒杯。

杨开等人脸色大变,听说高远风的义母是超人,却不知功力竟然如此之高,高达控灵期之上。单凭她一人,就能杀得他们全体毫无反抗之力。

先坐下的高远风看到几人脸色阴晴不定,顿时明白了他们以为自己是在给他们下马威,笑着说:“这是我义母,断然不会伤害各位的。请坐,坐下说。酒杯碗筷自取哈,我不能让我义母侍候各位。”

杨开定了定神,用眼神朝身后年轻一点的几位示意了一下,双腿一盘,坐在草地上高远风对面。这个盘腿有点讲究,若杨开认可高远风为主子,那么即使高远风也是这么坐的,他也不应该如此随便,而是跪坐。杨开好像是豁出去了意思。

高远风摇摇头,没多说什么,回头对柳七说,“七叔,你们也一起吃点吧,差不多也到了该用膳的时间。”

柳七笑笑,“少爷你谈正事,我们就不吵你,去一边吃。”说完和钟九、马廿一、童卅三走到一边找了块平整的草地,自己从灵戒里取出膳食,却不喝酒。

杨开的脸僵硬了,想不到除了祥妈,竟然还有一位超级高手。正在自取碗筷的那几人,差点失手将碗筷落在地上。

杨开八人在自己面前摆好酒杯碗筷,却不好意思伸手去拿酒菜点心。但好几个人忍不住地吞口水,他们很久没喝过酒,吃过如此精致美味的菜肴了。

高远风没让他们难堪,再次朝祥妈伸手,然后把祥妈递给他的美酒轻轻抛出,恰好一人一小罐,轻巧而稳妥地落在每一个人的面前。祥妈取出大块卤肉,抛给高远风。高远风掏出匕首凌空挥了几挥,卤肉被均匀地分作八块,飞到杨开八人的碗里。

高远风并没有故意施展武技的意思,只是懒得起身而已。可在杨开等人眼里,高远风这是进一步的威慑。

高远风举杯,“来来,不管怎么说,相逢是缘。我敬各位。”

杨开和王恒忠苦脸相对,然后一起用力的端起杯子。杨开道:“是杀是剐,全凭公子,可我依然坚持己见。”抢先仰头将酒一口喝了,瞪视着高远风。

高远风听得莫名其妙,跟着将酒干了,慢慢放下酒杯,“我是真不知道你们跟李爷爷提了什么要求,更何谈什么杀剐。我先前跟那位大叔说过,你们于我,在武力值上,并无太大价值,我杀你们干嘛?

作为高家子孙,我感念诸位的忠贞,这才绕道过来看看你们,绝无恶意。当然,如果我们能走到一起,你们还是能发挥不小作用的。这就是我真正的来意。”

杨开却不领情,“你已降周,就不怕我们泄露了你的真实身份?”

“哈哈。”高远风失笑,“你们为这事紧张?多虑了。第一,你们说的话,能取信周人吗?第二,若不是为了亲情,我并不怕周人知道。坦白告诉你们吧,我也是超人。你们觉得周人能耐我何?”

是的,高远风进阶凝神期之后,自信心大增,是真的不在乎周国是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不过他更愿意用哪个苦命孩子的身份,而不愿接受原本的身份。不仅仅是对高桓的怨气,现在还有了对母亲和云家的怨气叠加,觉得环绕着王子这个身份的,全是算计,没有亲情。

客观上,高远风的骨肉虽然来自父母,但决定思想的灵魂,却更多的来自另一个人,所以对王子这个身份不喜,是很正常的。

杨开将信将疑,“你既认为我们无用,又不担心我们泄密,那还来此何为?”

高远风苦笑,“我说了我是感念你们的忠贞,来看看你们。真话就那么难以相信吗?”

“就看看?”杨开等人还是不太相信。

高远风点点头,“就看看,还有,就是希望给你们一点帮助。祥妈,给他们一百晶币。杨老,粮食,器械我拿不出来,也不知这点钱能不帮到你们。我一路走来,看到周军穷索城乡,大概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

一堆耀眼的晶币,差点闪瞎杨开等人的眼。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可杨开稍稍激动了一下之后,很有自制力地收起了不由自主的笑容,“当然能帮到我们。我知道雁湖买不到粮食,但山南郡可以。不过无功不受禄,该说的,我还是要说。如果高公子不同意,这些钱财请恕草民不敢接受。”

高远风,“我给你一点钱,并不是要求你们为我做什么。当然,若是诸位能跟我走上同一条路,那就更好了。实在是观念分歧太大,我绝不强求。杨老,你有话尽管说,我洗耳恭听。”

杨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点上刑场的感觉,“第一,我绝不降周。一时诈降可以,但一旦我们发现你是真心为周国而战,请允许我们离开。第二,我们不并入他营,必须自成一营,且不接受外来的将官。第三,不得横征暴敛,需善待衣食父母。第四,复国成功之后,不得兔死狗烹,滥杀功臣。这点口说无凭,需有新法为据。也就是说,我们要限制大王的权限。第五,······。”

杨开叨叨叨叨说了一大堆,大约十几条。说完后,杨开忐忑地看着高远风。他的这些要求有多过分,他自己清楚。别看他说得坚决,其实已经做好了高远风拒绝部分条款的心理准备。讨价还价嘛。除了关键的几点不可动摇之外,他也不是不能让步的。

高远风对其中一个新鲜词比较感兴趣,“衣食父母?啥意思?”

杨开心中一冷,这条是他不愿让步的,高远风偏偏就提及,“我之衣食父母,是谓黎民百姓。别人都认为官吏的职责是牧养百姓,无异于牧养牛羊。有稍微清廉些许的,百姓就千恩万谢,尊之曰父母官。意思是官吏待百姓如子女。

但是我却不这么看。我认为官吏不事生产,全靠百姓的赋税养活,就跟养子女一样。所以恰恰相反,官吏非但不是百姓之父母,反倒是衣食用度全来自百姓,应该尊百姓为父母才是。我谓之‘衣食父母’。为官一任,当尊敬‘父母’,守护一方平安。

齐王本就盘剥过度,本以为周军来了会好一点,谁知周国更甚。若不是周军太过苛刻,我们也不会宁死不降。”

大义凛然地说了一通,才想起眼前这人的身份,杨开顿时尴尬了。这岂不是等于承认,他坚持抵抗这么久,并非是忠于高氏,而是不堪周国盘剥更狠的政策。

高远风笑了笑,“我就说嘛,按我那位两位哥哥的穷兵黩武、好杀成性的性子,怎么会没把臣子都得罪干净,还有你们这种纯忠之臣。

行了行了,别紧张,我不在意的。

说实话,你的这些条件嘛,我还真的一条都办不到。”

杨开、王恒忠像是受了重重一击,强装出来的龙精虎猛瞬间不见踪影,身体也垮塌下去,心灰气丧。

高远风道:“降周之事,要看怎么看。我之顺周,当然不是因为忠于周王,而是为了我自己以及我亲近的人,比如我爷爷他们。哦,就是高成髙纲他们这些那人的遗臣。为了让他们能够心安,为了让他们能够安享晚年。

复国呢,我们可以朝那方面努力。我的意见是,能做到什么地步就什么地步。或许将来只能占据一州一郡,呃,这个我现在就是渤海郡守了,所以应该不止这个地步。也或许不止是诸侯国,未必不能是一个皇朝。

合兵之事,倒是完全可以按你们的要求来。不过你们的实力有所欠缺,我希望你们能接受我一些灵药,功法和良师方面的资助,使你们的实力有所提高。”

说到这里,高远风突然有点羞赧,“你说的那么多关于治国方略,吏治民政方面的建议。这个嘛,我怕是力有未逮。”

前面几条,杨开其实是可以让步的,他最不能让步的,恰恰是关于吏治和民政。吏治关乎他以后的生死,民政关乎他的信念。若高远风是跟他两个哥哥那样的暴君,他宁死不愿认高远风为主。

杨开失望之极,高远风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看到了希望。

高远风继续不好意思地说:“我说的力有未逮,是我太懒,懒得操心那么多。我能守护自己以及自己的亲人就不错了,你让我守护一国黎民的平安,我不敢贸然答应。在路上我看到周军强征百姓那点微薄的口粮,隐约也想过是不是该该帮帮他们。但我一个人精力有限,累死我也做不到。

我其实很喜欢东州道家无为而治的方式,吏政也好,民政也罢,你们想怎么做,你们去做就好了。你们做的越多,越好,不用我插手,我只会更高兴,是不是这个理?”

是不是这个理?是个鬼呀。哪有不爱权的大王,那还是大王吗?

杨开迟疑地说:“我希望限制王权,你能同意?”

高远风坦诚地说:“我当然同意啦,为什么不同意?”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他从来就不愿意复国当大王,只是为了爷爷的心愿而已。且做好了准备,复国之后,将王位禅让给髙纲的子孙。思想转变之后,他追求的也只是能够保证自己及亲人安宁的实力高位,并非是权位。对他来说,高位是安宁的保障,而不是颐指气使的权力。

杨开半信半疑,“我姑且信你。但你爷爷他们未必同意吧?”

高远风挠头,“我不能操控他的想法。要想他们同意,你自去说服他们呀。”

高远风这话,反而让杨开相信了。君王嘛,不就喜欢让臣子之间不同心吗?但杨开固执地问:“万一我和你爷爷他们不能达成一致时,你到底赞成哪一边?”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双方政见不一时,就必须有一个裁判。裁判的站位,往往关乎政见的走向。

一百二十九章 巧遇

风卷长天一百二十九章巧遇高远风道:“这个我还真不好裁断。不过解决的办法也有啊,比如看人数,赞成者众,应该会正确一些吧。要不,各自找个地方做实验,谁的办法更能让百姓安乐,地方安宁,国家富强,就是更好的方略。对不对?”

杨开激动地说:“您刚才说百姓安乐,地方安宁是评判标准?”

高远风莫名其妙,“不对吗?谁不是真心喜欢安宁祥和的生活?难道还有人喜欢看到到处是凄风苦雨呀。反正我喜欢看到满天下全是笑脸,我想奋争和守护的,也就是这个。家人安全和乐,就是我的追求。若天下都如此,那就更好了。”

杨开豁然起身,然后单膝跪倒,抱拳过头顶,“微臣愿意跟随吾主走上这条路。”杨开出身贫寒,是官吏里的另类,一直以解救民生疾苦为己任。然而,世间这种人太少太少,他一辈子仅找到王恒忠这么一个志同道合者。苦苦支撑到今日,已经接近末路了,突然发现高远风竟然也有这种愿望,如何不欣喜若狂。

王恒忠和其余六人,看到杨开的举动,也跟着效仿。

高远风还稀里糊涂,刚才还板着一张脸,怎么突然就转变了呢?连忙起来搀扶:“起来起来。我说,你们这就愿意跟我走上同一条路,是不是太草率了?除了答应你们单独成营,我什么都答应不了哦。”

杨开热泪盈眶,哽咽地说:“少主,越是这样,才越显得您至诚。您真要轻易答应了,属下反而不敢相信。天下太大,属下不敢奢望,只望有生之日,您能让雁湖百姓得享您描绘的那种生活。”

高远风道:“虽然暂时做不到,因为我渤海郡守不是雁湖郡守,但在你的有生之日做到应该不难。等这场大战之后,我想办法把雁湖郡要过来就是。”他天真地以为,凭皇甫缨和周王对他的喜爱,战后他若坚持要做雁湖郡的郡守,问题不大。

杨开有点糊涂,从先前的对话里,感觉高远风不是如此轻率的人啊。

高远风将自己跟皇甫缨和周飞燕的关系解说一遍,杨开终于彻底相信了高远风,对降不降周也没那么反感了。他反感的本就苛政,而不是对齐国死心塌地。

思想问题一解决,其他所有的事就都好说了。抵抗营地可谓绝处逢生,欢声雷动。

这支残军的领导层,其实就是杨、王两家。两家人还是姻亲,高远风接触的第一人,正是杨开的大女婿王国安。高远风若不来这一趟,他们迟早会溃败或变成草寇。

高远风在营地呆了一宿,跟杨开、王恒忠商定一些细节,然后让祥妈再给了他们一百枚晶币,并把马廿一留下,协助杨开他们修炼和培训队伍。

此时高远风还用不上杨开这支部队,但也不算没有收获,高远风对山南郡还能购买到粮食的消息极为关注。大战一开,谁知道要打多久,粮食这种战略物资,谁都不嫌多。陈国此举,显然不正常,除非他们准备迷惑周国,让周国确信他们不会向北动兵。跟周国商定的与陈国夹攻天枫的陈军切入点,选在了远离周境的更南边。用意是一南一北,分散天枫的军力。

不过陈国这招,对其他周将或许有用,但对高远风却彻底无效。对天枫之战,镇西军最多只做做后勤工作,不会参战。高远风的关注点,始终在陈国而不在天枫。

辞别杨开,高远风一行由六人变五人,沿着鹰愁山的走势,一路向东北。高远风一路查看过去,看看陈军是不是真的不能翻越鹰愁山进攻平昌郡。

十余天后,即将走出鹰愁山,抵达海阴和陈国交界处。此处为鹰愁山尾部,再往东直到海边,是不到三十里宽的平野。鹰尾河从山间冲击而下,直奔大海,成为齐、陈两国的天然分界线。

高远风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如果陈军攻周的话,最佳突破点就在海阴。周国的重兵都在雁湖,就算南征大军受挫,雁湖因为是补给要道,兵力也不少。

而平昌郡的注意力都在西南,南边又是难以逾越的鹰愁山,所以几乎是不设防的。从海阴突破,一路向西都没有险峻关隘,陈军可以直取周国大军的大后方。那时再等周飞燕来援,不说周飞燕的兵力够不够,估计时间也来不及。

若真被自己料中,该怎么给陈军设伏呢?鹰愁山山尾到此而止,再往东直到大海,都是一马平川。能伏兵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了。

高远风登高远眺,并放开神识,寻找最合适伏兵的地点。

嗯?高远风大惊,地形还未查看完毕,却意外发现另有超人在附近。

难道是陈国或丹霞帮的人?高远风朝祥妈他们打了个手势,五人飞速向那个超人靠近。若是陈国或丹霞帮的人来查勘地形,高远风肯定不会放任他离去。

高远风发现了对方,对方自然也通过神识发现了他。那人并未掩藏行迹,跟高远风一样,快速朝这边飞驰而来。

及至双方都进入对方的视线,两边都是一怔。“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嘛?”两边异口同声。

来者竟然是璃凤太尉郭礼斌和几个手下。

靠近之后,郭礼斌犹疑地问:“刚才是你散发的神识?”

高远风随意抱抱拳做个姿态,“不是。是我义母。”郭礼斌在常山时,对高远风的态度不算好,所以高远风并不是很恭敬。

让高远风意外的是,郭礼斌这次的态度来了个大变样,不再高傲着一张冷脸,而是笑容满面,“我想也是。我跟高将军还真是有缘,在此地也能巧遇。高将军来此,也是查看地形么?”

对郭礼斌,高远风不必隐瞒,因为郭礼斌绝对不会出卖璃凤的利益。高远风坦承自己对陈国和丹霞帮的怀疑,以及自己就任渤海郡守之事。

郭礼斌一拍巴掌,“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接到周王的密信后,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向陛下请了旨,亲自去陈国看看。走到此处,我估计陈国若叛,攻周必选此地。想不到高将军已经想到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以前的关系如何不去管它,此刻两人的目标相同,高远风毫不忌讳地向郭礼斌说明周国上层似乎不太相信陈军敢于攻周,所以对陈国的防备并不是很重视。

郭礼斌大骂周王、温泽、凌山河等人无能,不过故意漏掉了皇甫缨,并大力赞扬高远风的远见卓识。

高远风心里有一万个问号,搞不懂郭礼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算因为奶奶给了他一件仙物而前嫌尽释,他堂堂正九命太尉,也没必要跟自己这么亲热吧。

谁知郭礼斌的示好还不止如此,“高将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次刺杀你的那伙刺客,被我一网打尽了。我正想回头专程去常山告知你呢,想不到在这里刚好遇上,看来天意都想让你早点知道大仇得报的喜信。”

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杀了高淮一家而后杳无踪迹的刺客,始终是高远风心里的一根刺。刺客被郭礼斌抓获,也很可信,因为当时就证明跟他的家仆有关。

高远风大喜,“人在哪里?”

郭礼斌叹口气,“可惜全死了。想不到都是死士,嘴里安有毒囊。不过来历查清了,竟是司马氏的余孽。我确认已经彻底将其肃清,你不需要再担心这些见不得光的鼠辈了。”

这个依然可信,爷爷给自己的信里,就提及过刺客中有司马家的人,只是想不到全是司马家的人,当时还以为是司马恨加入了天鹰宗。

得知仅仅是司马氏报仇,高远风算是卸下了一个很大的心理负担。虽然如今实力有了很大增长,但跟天鹰宗相抗依然不够看。至于司马氏,就算还有残余,值得拥有了七大超人和叶老的他担心么?

这个情得认,高远风郑重地向郭礼斌道谢。

有了这个因素,两人的谈话,越来越亲近。郭礼斌似是无意间问到,高远风愿不愿意去京城任职。

高远风对周国并无归属感,当然无所谓,“我倒没有意见,就是不知道我爷爷奶奶怎么想。”

郭礼斌想了想,转换话题,“我打算亲自暗中去陈国都城观察一下。高将军既然也怀疑陈国的用心,有没有兴趣陪老夫走一趟?”

高远风很是心动,“太尉大人能等等吗?我跟爷爷他们约好了到达海阴的大致时间。若是不见见面的话,怕他们担心。若是您时间紧,那就先去。我随后就来。”

郭礼斌欣喜地说:“不急不急。我们一起,正好有个照应。”照应是假,他其实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见见高成髙纲,目的嘛,当然是说服他们效忠皇朝。

诸侯国坐大,皇朝只有名义上的治权和有限的上贡,若不是还有大片直属于皇朝的疆域,皇帝早就被架空了。如今仙教禁令一开,不直属仙教的七阶皇朝能否存续,跟诸侯国一样,只看各自的实力,并无任何特权。所以皇朝自然也得竭力增强效忠自己的实力。

对下尾大不掉的下属诸侯国,皇朝极为头疼。强行收权吧,诸侯国多半会反。不收权,诸侯国又未必愿意为皇朝出力,还有反咬一口的可能性。璃凤太尉郭礼斌的主张是,用高官厚禄笼络各诸侯国的主要战将,使其心向皇朝。

具体到周国,皇甫缨就是郭礼斌的重点关注对象。偏偏皇甫缨油盐不进,郭礼斌束手无策。高远风的出现,让郭礼斌发现了一个最佳切入点。

既然郭礼斌愿意等,高远风当然不能无礼到让郭礼斌就在这荒郊野外干等,于是邀请郭礼斌一起前往近在咫尺的自己家里坐坐。

高远风和高成等人约定的见面地点,就在高家堡。

高远风、郭礼斌一行抵达高家堡,高成、髙纲和此时身在渤海的高系要员,蜂拥而出,隆重迎接。

高远风暗暗叫苦,疏忽了一件事。虽然现在已经不打算利用周飞燕上位而夺周了,但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暴露出来,还是会产生极大的变数,至少,周国一定会收回他的军权。双方会不会因此而成死敌,很不确定。高远风对这点倒是不太在意,即使跟周国翻脸,凭自己拥有的几大超人,守住渤海问题不大。他在意的是,必将大大伤害奶奶皇甫缨的心。

郭礼斌果然感到惊奇,作为爷爷高成和叔爷爷的髙纲,怎么会称自己的孙子侄孙为少主?

为免于泄露更多,高远风赶紧抢过话语权,要给爷爷和郭礼斌作介绍。

谁知刚要说话,耳中却听得郭礼斌的神识传音,“高将军且慢,别在这种公开场合介绍我的身份。等到我、你跟你爷爷单独相处的时候再说不迟。”

为什么呢?高远风只觉得今天郭礼斌神神叨叨的让他摸不着头脑。

一百三十章 钱多任性

风卷长天一百三十章钱多任性高远风只好说郭礼斌是自己路上遇到的一位前辈,因为意气相投,所以请到家里来做客。至于柳七三人,因为有外人在场,只好委屈他们,说是自己新招收的亲卫。

也正是因为看到有外人在场,高成、髙纲、宁冲等人不得不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不再说起高系之事,只谈别后的琐琐碎碎。

高远风走进高家堡,看到乡邻们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很是欣慰,朝高飞竖起了大拇指,“看来以前飞哥的才能被埋没了。这才多久,高家堡就变得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可见飞哥之能。”

其实,这哪里是高飞的能力所致,全是高远风走前要求高成髙纲重农商轻赋税造成的。对其他乡村尚且轻赋税,高家堡干脆是不用上交赋税。非但不交税,还补贴不少,用来发展农商和让高飞提高战力。

但在高飞看来,以前自己的才能确实是被埋没了,有林渊的眼光为证。那么,这些待遇,本就是自己该得的,由此想开来,高家堡在不到半年的时间能取得如此进步,当然是他自己的功劳。当然,这些想法只在心里,口头上还是谦逊了几句。他跟高远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几句话就冷场,看起来是不冷不热。

高成髙纲看到高飞的表现,都皱了皱眉,暗思任命高飞为海阳营的营将是否合适。

高远风倒是没过于关注高飞。高飞以前跟他说话也是这个样子,他被乡邻们热情的招呼转移了注意力。乡邻们不傻,自然知道是谁带给他们的新生活。不说其他,自高远风振臂一呼之后,高家堡现今已涌现出很多高官。

高远风依然跟往常一样没架子,更让乡民们高兴。看到相亲们其乐融融的笑脸,高远风的守护意念无形中渐渐扩张开来,觉得自己有必要守护更多。

高家堡虽然有了十足的发展,但条件还是有限,所以招待郭礼斌的宴席,寒酸得让高远风有点不好意思。若是没到常山去体会一次权贵们的奢华,他还以为很丰盛了。可眼界一开,这种乡下酒席,拿来招待正九命太尉,就觉得实在是拿不出手。

郭礼斌倒是一点都不嫌弃,像是很对胃口,还跟高成髙纲谈得很是火热。

饭后,高远风连连向郭礼斌表示歉意。

郭礼斌笑着说:“高将军客气了。老夫虽然是皇朝太尉,但也是武者。餐风露宿的日子,就是现在,也是时常有的。”

高远风并不知道高飞已搬进了高氏祠堂,他跟往常一样,饭后习惯到后院散步,顺便请郭礼斌一起。目的嘛,就是找机会介绍郭礼斌给高成。

高成他们是上午到的,也拿不准高远风什么时候到,自然要住在高家堡。于是,就要求高飞让出祠堂。高飞必然不乐意,拖延说,若高远风今日就到,说不定不愿住在这里,径直去海阳。需不需要让,等高远风到了再说。

考虑到高飞搬家确实麻烦,高成允了。现在高远风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还当自己家一样,高飞心里的疙瘩自不用说。

没人拿这点小事来请示一下高远风,高远风哪里关注得到那么多。

高远风走进后院,心里微微有点不快,因为叶老曾经居住的小屋不知被谁拆了。不但是小屋拆了,还在两厢盖起了两排敞亮的大瓦房。大房不是不好,是将高远风心里关于后院的记忆,全部破坏了。

高远风当然不会为了这点事去追究谁,抛开不快,跟郭礼斌并肩走到池塘边的小亭子里坐下,然后请祥妈去将高成高纲喊来。这里开阔,反而可以防止别人偷听。

高成髙纲很快就来了。高远风将郭礼斌的身份一说,高成髙纲都大吃一惊,赶紧大礼参拜,连声告罪。他们未隐居之前,郭礼斌并不是太尉,那时的太尉是皇甫缨的父亲皇甫言。高成髙纲曾见过皇甫言,却不认识郭礼斌。

郭礼斌谦和地将两人扶起,“老夫跟高将军心意相投,也算是忘年交了。才跟他说不必过于客套,你们又

来了。再这样见外,我可就真有意见了哈,感觉你们想赶我走似的。坐坐,这不是朝堂,忘掉那些礼节,就让我们就像朋友一样说说话。”

郭礼斌的和善,让两人受宠若惊。高远风再一说郭礼斌已经帮他们绞杀了刺客,高成髙纲更是感激涕零。特别是髙纲,那可是杀子之仇。

谈起司马家,三人的共同语言很多,反而是高远风插不上话。

高远风干脆起身告退,让高成髙纲陪着郭礼斌。因为今日来迎接他的,不止是高系众人,还有渤海官吏。高远风当时让罗玉雪给了温超一封信,请温超不必等他交接,将事情交代给别驾、郡丞等辅官,然后自可去平昌赴任。

今日渤海别驾郑嵩,郡丞郭熵,治中冯树祥等一众官吏,也同样赶到了高家堡。他们不得不来,因为期盼高远风及早上任。不是没了上司不习惯,是因为上头压下来一大堆筹备粮、衣等各种物资的差事,也就是征收开疆税。

温超甩手丢下来不管,他在平昌郡那边还有做不完的事呢。这就苦了郑嵩几人,温超连城卫军都带走了,他们手上只有少许衙役、巡捕。强征吧,怕带来骚乱。不强征吧,又实在是完不成任务。

高氏祠堂为三进三重的建筑。第一重为祠堂,第二重是往常的议事大堂,第三重原是高远风和高成的居所。高远风从侧门径直进入第二重大堂,刚才的宴席就开在这里。

高远风一进来,等候在这里的多人,纷纷起身相迎。看得出,每个人都有一大堆话要说。

高远风笑呵呵地拱拱手,“诸位,请坐请坐。不着急哈,我今晚就是不睡,也一定听你们把话说完,好吧。”

优先处理的当然是郡府的事,郑嵩等人已焦头烂额,不然也不会齐齐涌到这里来等候高远风。

郑嵩首先郑重地将温超留下的郡守印信交给高远风。高远风随意接过,转身交给祥妈保管。未谈公事,反倒先为郑镛之事向郑嵩致歉,并询问了一些郑嵩的家事。

郑嵩中年丧子,自然悲痛。好在不止一个儿子,不至于绝后。可惜郑嵩的次子还未长大,不然高远风倒是可以关照关照。听说郑嵩的女婿刘守净的功力尚可,接近气海期。高远风希望郑嵩让他出来组建新的城卫军。

这可是极大的恩典了,聚气期功力,担任四命城卫统领,无有先例。郑嵩诚惶诚恐,连连道谢之余,担心天官府通不过。高远风拍拍郑嵩的手,“放宽心吧。我说行就行。”一句话尽显霸道。

又跟郭熵,冯树祥寒暄几句,说说他们各自子女的近况。郭野鹤被高远风塞到了皇甫继手下,而冯歆却意外地被孙沭阳看中,招进了夏官府为吏。双方的熟人邓檠、温铨、袁翊,自然是升官之后,继续回温超部任职。

这都是有好前程的,若不是高远风一来就给了郑嵩一块大蛋糕,郑嵩必然羡慕嫉妒恨。

公事终是拖不掉的,不得不谈。最紧要的,就是为南征大军征集粮饷。

高远风沉吟了,若没有雁湖一行,他还不知道民众如此疾苦。不管怎么说,渤海现在是他的,他可不希望渤海像雁湖一样满目苍夷。

“可以用银钱支付吗?”高远风道。祥妈一听,就知道高远风又想自己掏钱。

祥妈明白,郑嵩、郭熵不明白呀,“当然可以。但百姓连粮食都凑不齐,哪来银钱?”

高远风点点头,“能上交银钱就好。本郡一共要上交多少,你们算一算。这钱,我出了。”

高远风这话,把众人都说懵了。首先,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字,高远风未必出得起。其次,哪有这么奇怪的郡守,不收税,还倒贴。

郑嵩等人反复问了几次,才确定高远风是真的准备自己掏钱。

人与人都是以心换心。高远风厚待郑嵩,郑嵩当即回报以赤诚,断然反对高远风如此幼稚

的举动,“高大人,您呵护黎民之心,属下万分敬佩,但事情却万万不能这么办。”

“为什么?”高远风大惑不解。

郑嵩道:“第一,百姓未必领情。您一个人一次拿出那么多的钱,会给百姓们什么感觉?他们可能会猜想,您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会这么富有的。

第二,您让其他郡守怎么办?别人叫苦连天,跟上头讨价还价。您倒好,随手就给了。他们呢?自己出,出不起;继续强征,那岂不是不爱民了?所以这会得罪绝大多数同僚。

第三,此例一开,以后还征不征税了?人心呐,皆不足。你下次不帮百姓出了,他们不念着你这次的恩情,反而会骂你为富不仁。

还有一点尤为关键,您让王朝怎么看?此举疑似收买民心,图谋不轨。

所以,此事断然是做不得的。请大人三思。”

不止是郑嵩,旁边的高威等人也纷纷劝止,然后郭熵等人也跟着反对。

高远风苦笑,“看来我还真不是个当官的料。”他愿出这笔钱,是因为他钱多,不在乎。他出钱,是因为他不想看到渤海也像雁湖那样,人们脸上只有凄苦、哀泣、悲愤和仇恨,是因为他想看到美好。可出钱不讨好,肯定就不乐意了,他还没高尚到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地步。

可高远风又不愿强征,“那想个什么办法呢?”

郑嵩等人也苦笑起来,您老人家还是想出这笔钱呐。

坐得离高远风比较远的海阳县丞胡海帆忽然大胆地站出来,拱手道:“郡守大人,也不是没办法,借。”胡海帆本是商贾,对拆借之道比较熟悉。

高远风,“你说具体一点。”

胡海帆道:“捐税还是不能少。百姓出不起,您可以借给他们,容他们慢慢归还。”

郑嵩摇头,“还是不妥。除非不以郡守大人的名义。不能以郡守大人的名义,那郡守大人就得不到半句好,凭什么?”

高远风对此倒是不太计较,反正他的钱,几乎等同于大风吹来的,“不以我的名义就不以我的名义,来来,大家群策群力,商议商议,怎么做最合适。”

高远风这么开明的上官,大家都是第一次见。既然郡守大人鼓励,众人也就不再敬畏,纷纷出谋划策。就连祥妈、柳七,高远风也征询他们的意见。

经过争辩和反复论证,最后选中一个好办法,就是高远风委托某人设立钱庄,然后用钱庄的名义,借钱给无力支付的百姓。百姓可以分期慢慢偿还并支付一定的利息。

“很好。”高远风大喜,“就这么办。郑别驾,这次本郡需要出多少?”

郑嵩凝重地说:“十万金。”十万金币,按购买力算,整整一亿元。一次战争税就在渤海强收一亿元,不可谓不恐怖。

高远风淡淡地说:“也就一百晶币是吧,好说。下一个问题,谁来负责开办这个钱庄。”

高远风的财大气粗,让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很多人都对这个钱庄掌柜动心,包括当了县令的高铁成。胡海帆更是跃跃欲试,又不敢开口,他怕自己资格不够。

旁坐的华仲翳建议,“少主何不召回胡清河?”

高远风遥遥头,“胡爷爷另有要事。”胡清河哪有什么要事,是高远风对他已经不放心了。高远风直接点向胡海帆,“胡县丞,你好像有这个意愿,难道你不想为官了?”

胡海帆激动地上前一步,行以长揖大礼,“属下更喜欢经商,若少主不弃,属下愿肝脑涂地以报少主。”

高远风首肯,“行,就你了。”他对这点钱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为了解决这次的战争捐而已。让祥妈给了胡海帆两百晶币。

两百晶币连高远风财富的零头都不到,这事就这么定了。高远风万万想不到的是,钱庄虽然为他遮掩了部分,但却依然带来了弥天大祸。

一百三十一章 丹霞郡主

风卷长天一百三十一章丹霞郡主将渤海郡的公事处理完毕之后,高远风继续处理高系内部的事。倒也没有隐瞒郑嵩、郭熵等人,这些人实际上已被绑到高系战车上。

高成髙纲被郭礼斌绊住,只好由高威、高铁成陈述。

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海阴海阳两营的营将人选。海阳营将,基本选定高飞。海阴那边却因为宁冲的到来,有了点异义。

宁冲跟杨开不一样,他是真的忠诚于高氏或说被迫忠诚于高氏。禁军将领,必属王上的亲信,何况禁军副统领。洛都城破,宁冲即使投降,多半也留不下性命,所以不得不坚持抵抗。

宁冲在齐国的原本职衔为正六命,若是并入高系之后,连一个正四命营将都得不到,就有点寒心了。可关忠是高桓遗臣,比宁冲更值得信任。于是高成髙纲为难了。高威不知道的是,如果现在是由高成来说,刷下去的却是已经确定了的高飞。原因嘛,就在于高远风进堡时,高飞冷淡的态度。

高远风,“我还以为是多大个事。这事简单,关叔,你自成一营,组建水营。我有大用。职衔,同样是正四命。”

“妙!”大堂外突然有人接口。门一开,郭礼斌和高成、髙纲走了进来。说妙的,正是郭礼斌。

高远风和郭礼斌对视一眼,心意相通。不过其他人反应不过来,不知妙在何处。

高成髙纲倒是不管妙在何处,就喜上心头。太尉大人亲自认可的,那这个营建定了。又有了一营编制,高系势力进一步壮大。

众人虽不知郭礼斌为何人,但高远风、高成、髙纲均执礼甚恭,可见也是大人物。于是皆大欢喜,不需要争了。

一营真要满编的话,可以招一千人。原大风盗,高家堡,加上宁冲带来的,远远不够三个营。而且,等高虎那五个营归来,也要招人,兵力缺口有点大。

郭礼斌好奇地看了一眼高远风,“高将军你是准备满编?”

虽然都以九为进制,一旅原则上可下辖九营,但实际上很少有满编的,一旅有四五营就不错了。一营也不会招满九卫合计一千人,多半也就四五百人。

高远风并不忌讳,“没办法呀,我若想打那一仗,援兵可不多,只有郡主和牛棣两旅。”话说得不是很清楚,只有郭礼斌懂。

郭礼斌颌首,“也是。高将军若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支援一些兵力。将官嘛,你自备。”郭礼斌不派将官,就是为了进一步取信高远风,表示真的是纯粹帮忙,并无插手高远风下辖军队的意思。

高远风对此当然动心,郭礼斌调派过来的士卒,那是经过军伍历练过了的,新招的士兵与其根本不能比。再看到高成髙纲热切的眼光,当即决定,要了。他估计郭礼斌之所以这样,多半是说服了高成髙纲为皇朝效命。说服两位爷爷太简单不过了,只要暗示皇朝将来会封高远风一个王位就成了。高成髙纲毕生追求的就是这个。

高远风很清楚高成髙纲不清楚,璃凤皇朝的王位,在未来的含金量必将大大缩水,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拥兵十余万,划地自成一体。却不想点破,免得高成髙纲逼他夺周。

郭礼斌当即龙飞凤舞地写就一封信,喊进来一位侍卫,让他马上飞鹰传送出去。然后笑眯眯地对高远风说:“最多一个月,他们就会以商队、流匪、流民等各种方式陆续抵达,你安排人接收就是。”掩饰身份进入渤海,自然是免得周王忌惮。

高远风表示感谢,却不算很诚恳。郭礼斌也不在意,两人对此心知肚明。

高远风对高成和关忠说:“还有一事,征船、买船或造船,越快越好,最好能一次运送四五千士卒。另外多招渔民入伍,我需要熟练的水手。不然,到时候无人开船,可就闹笑话了。”

关忠道:“可以抢吗?”高远风上次离开前,曾建议高成让关忠扮演海盗,劫掠南边的陈国和北边的黑水国,所以由此一问。

高远风点头,“当然,尤其是陈国,最好不让陈国有片帆入海。”

关忠大喜,保证完成任务。

郭礼斌捻须微笑,高远风的计划,他很赞赏。

诸事议毕,天已微明。高远风又拿出一些钱来,交给高飞,宁冲,关忠和郑嵩,让他们各自筹备扩军所需的粮饷、军服、器械等。给郑嵩的,自然是为了组建渤海城卫军。

高远风的大手大脚和财富之多,郭礼斌也有点吃惊。不过他并不嫉妒,而是像捕获了一只大母鸡的老狐狸一样流露出得意的微笑。可惜,高远风没注意到。

“行了,都去忙吧。”高远风开始撵人了。

高成等人都是一愣,“你不回海阴,也不去渤海?”

高远风摆摆手,“我跟郭爷爷还有点事。对了钟叔和童叔会留下,指导大家修炼。”高远风留下钟九和童卅三,指导高系核心层修炼只是目的之一,更重要的是拿着郭礼斌所给的信物接受郭礼斌调派过来的士卒,以及保持跟自己的及时联络。

接受璃凤士卒,高远风当然要防备郭礼斌在其中暗藏高手。郭礼斌嘴上虽说得好听,谁敢保证他真的不插手高系军务。

留他们在渤海,他们和祥妈、柳七之间,随时能通过灵鹰快捷通信,让自己能随时知道渤海的状况。

才见面又要分离,高成有点不舍。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始终没找到机会,私下跟高远风谈谈皇甫缨。这种自然感情的流露,倒是打消了一点郭礼斌的疑虑。

高远风、祥妈、钟九,和郭礼斌及其两个侍卫,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再次上路。此时,天刚黎明。

陈周两国由于是联盟关系,所以两国边境几乎没有驻扎边军,只有极少的士兵留守烽火楼,以及若干税丁把手通关要道。高远风六人从旷野轻易绕过,潜入陈国。

十天后,一辆普通的马车驶入陈国都城永安城。通关文牒上显示是山南郡的一个卢姓富户,爷爷带着儿媳和孙儿,来都城寻亲。山南郡西北部靠近鹰愁山口那边,局势越趋紧张,有条件一点的富户,纷纷外出避祸。

这户人家看来在当地还不错,居然带了一个老仆和两个护院。不过来到都城就远远上不了台面,城卫守门的士卒都能欺负一二。也算是这家的仆役还有点眼色,很会做人,先一步低声下气地给城门口的城卫士兵各塞了一枚金币。

城卫军掀开车帘看了看,发现只有一位好似诗书满腹的老者,一位柔弱的书生,以及一位谈不上姿色的中年妇人之后,估计也没多少油水可榨,挥挥手就放行了。

凭高远风和郭礼斌的功力,趁天黑之际逾墙而入不是难事。但如果陈国真的跟丹霞帮有染,丹霞帮多半会派遣一些超人常驻永安。那么翻墙而入的话,有可能会惊动丹霞帮的超人。郭礼斌倒是不虞安全上的问题,可一旦对方知晓他来了,他也就看不到真东西了。

入城之后,先找了一家上档次的客栈,安顿下来。然后祥妈、柳七和郭礼斌的两个护卫,以采购生活用品和打听何处有住房出卖的名头,散入市井,去打探消息。郭礼斌则找客栈掌柜要了一副棋,一壶茶,跟高远风在大堂的角落里名不副实地下起棋来。

客栈酒肆,往往是消息的汇聚之地,虽然听不到多少真东西和高层的绝密,但有心人却可以根据广泛的消息面,分析出夹杂其中的有用信息。

临近傍晚,街面上忽然轰动起来,说是丹霞郡主练兵归来,人们纷纷涌上街头看热闹。

丹霞郡主?高远风和郭礼斌相对疑惑

地看了一眼,陈国什么时候出了个丹霞郡主?以丹霞命名,难免不让人联想起丹霞帮。

高远风跟一般的年轻人一样,似乎早就不耐烦跟刻板的‘爷爷’下棋,听说有热闹可看,将棋子一丢,也挤入人群,朝众人的视线方向望去。

“这位大哥,我陈国什么时候有了一位丹霞郡主了?”高远风朝身边的人打探道。

身边好几人都扭头看了他一眼。其中他闻询的那人道:“你连这都不知道?听你口音,你不是永安人氏吧。”

高远风奉承道:“大哥真聪明。小弟来自山南,今日刚刚入城。”

那人登时高傲地一仰头,“难怪了,我就说永安怎么可能还有人不知道丹霞郡主的。也不怪你孤陋寡闻,丹霞郡主学成归来才两三个月,获封郡主,也就这个月的事。哈哈,也就我们永安的人知道,外地人多半还不知情。”语气里饱含满满的得意。

高远风继续谦虚地讨教,“赐封郡主,那得皇帝出面呀。怎么没听说钦差大人的车驾路过我们那里呢?”

那人好像晕乎了一下,似乎真没听说过钦差驾临永安之事。不过随即不以为意地说:“钦差来没来我不知道,那是大人们的事。但郡主获封丹霞郡主是货真价实的,满都城的人都知道。”

高远风还待要问,人群忽然轰动起来,说是丹霞郡主的车驾来了。

马蹄声杂乱而悠闲,大队精骑沿着长街,缓缓向前。让人赏心悦目的是,这对骑兵清一色的女兵,靓丽而英姿勃勃。队伍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不过郡主并没坐在车内,而是骑着一匹洁白的骏马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更为醒目的是,郡主旁边还有一匹漆黑如墨的骏骑,并辔而行。马上是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相貌倒也不差,霸气侧漏,睥睨四顾。一白一黑,给人强烈的视觉惊艳。

高远风一看,那位郡主果然是陈婧。陈婧旁边那位青年却没见过。向身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是丹霞帮帮主的儿子,少帮主江天剑。

随着陈婧的行进,人群依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陈婧这次没带面纱,穿一身干练的绿绸武士服,不停挥手向百姓示意。

高远风看得大惑不解,再次向旁人讨教,“大哥,丹霞郡主怎么如此受百姓爱戴呢?”郡主不比世子,出行有必要如此大张声势吗?

那人眼看郡主就要走到他们这边,作势跟众人一起欢呼,瞪了高远风一眼,不理会吧,天生好为人师的性子又按捺不住,快捷地说:“因为郡主战阵无敌,军演中,连征北将军吴大人都甘拜下风。周国的火凤郡主不是很厉害吗?哈哈,哪比得上我国丹霞郡主之万一。”

“是吧?”高远风沉思,这里面隐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多。

未曾得旨自命郡主是其一,封号丹霞是其二,与丹霞帮少帮主一起接受百姓欢呼是其三,军演击败吴铭甫是其四,拿来跟周飞燕相比,还宣传胜过周飞燕一万倍是其五。陈国用意,昭然若揭。

突然,陈婧拉住的坐骑,眼光注视着高远风所在。原来高远风自顾自沉思,忘了身在何处。身边人人欢呼,而他安然不动,实在太醒目了。

等高远风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一抬头,刚好跟陈婧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坏了。”高远风哀叹,想不到刚进来就被陈婧发现了。不过仅从今天之事,就已说明一切,继续查探也没太大必要。发现就发现了吧,高远风坦然朝陈婧一笑。

陈婧跟身边江天剑耳语几句,然后跳下马来,径直走向高远风。江天剑手一挥,大量军士往这边一涌,看似维护秩序,可高远风看得出,来意大有问题。心下一紧,难道陈国不想再掩饰了,准备公然对自己动手不成?

一百三十二章 履险

风卷长天一百三十二章履险陈婧满脸笑容,“高大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来了永安,居然不来找我兄妹,而是一个人看风景。高大哥可是看到了一些有趣味的景象了呢?”

所谓看风景,自然是指高远风在打探陈国的机密。她在跟高远风说话的时候,身后马上的江天剑忽然一甩手,发出一枚带烟花的响箭。很快,高远风就察觉到,好几位超人的神识同时闪现,而且迅速向这边赶来。

这要是等对方的超人合围成功,自己可就难以脱身了。高远风正准备制造混乱而离去,耳边忽然响起郭礼斌的神识传音,“高将军,你暂且跟他们去。我跟你祥妈汇合之后,自会来救你。”

这确实是最佳应对方式,一旦动上手,祥妈她们又不在,郭礼斌也难免要暴露。还不如将陈婧快速引开,让郭礼斌脱身。凭祥妈、柳七和郭礼斌的功力,救出自己不算太难,对方不可能让一大堆超人始终守着自己。

想到这里,高远风朝陈婧抱抱拳,“这不正想去找你们吗?不想正好遇上了。郡主既然如此热心,那高某可就不客气了。”说完直接走向陈婧。

江天剑一闪身,跨入高远风和陈婧中间,以手示意,“请。”他示意的是属下让出来的一匹战马。之所以阻在两人之间,是担心高远风暴起抓住陈婧为质。陈婧自以为功力不弱于高远风,但江天剑从高远风的精气神里感觉得出,高远风的功力远超陈婧。

作为七阶势力丹霞帮的少主,没有成丹期的限制,兼之灵药无数,早已成就超人,位列养神期了。

陈婧虽然不认为自己不如高远风,但对江天剑的关怀还是蛮感动的。可惜此时不是秀恩爱的时刻,陈婧问高远风,“高兄作为周国郡马,一郡郡守,不会一个人来永安吧?还是请你喊上随从一起好吗?”

高远风道:“那是当然。不过没带过来,他们去鸿胪寺了。想到肯定要经过一番手续才见得到世子殿下,所以我才一个人出来逛逛。既然巧遇郡主,哈哈,我的晚餐可就不用自己掏钱了。”高远风听民众说陈婧练兵归来,想必不知道鸿胪寺有没有接待周使。如此说,就完美地解释了自己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永安大街上。

陈婧果然信了,给江天剑使了个眼色。

江天剑请高远风上马后,也翻身上马,驱马靠近高远风,佯作亲热地说:“婧妹回来之后,跟我说在常山,高将军可谓招待备至。这次来永安,请高将军给为兄一个感谢的机会。对了,自我介绍一下,丹霞帮江天剑。”嘴里说着话,手不见外地朝高远风的胳膊伸来,看起来像是准备亲切地拍拍高远风的肩。

这种‘亲切’显然已超过了武者之间的界限,高远风一眼就看出其用心不良,快速地一抬手,握住江天剑伸过来的手,“原来是江兄,失敬了。”

两人手掌相抵,手指相扣。江天剑嘴里假客气,“愚兄跟高兄相见恨晚。”猛然催发灵力,冲进高远风体内,欲一举锁住高远风全身的经脉。

高远风依然笑眯眯的,紧握住江天剑的手不放,“我也觉得跟江兄投缘。”原本还想擒拿陈婧为质而脱身,谁知江天剑竟然送上门来。江天剑的灵气一动,高远风就清晰地知道了他的功力级别。

凭江天剑养神期的功力,想锁住高远风的经穴,简直可笑。别说高远风已经进阶凝神期,就算还在养神期,十个江天剑的功力之和,也锁不住高远风的经穴。高远风的穴位,可不单单是灵力运转枢纽,而是兼了灵力副仓库的作用。江天剑那点灵力,高

远风敞开穴位让他灌输,足以将江天剑吸干。

除了灵力量,锁穴的第二个要素,是灵力运用技巧。这方面,江天剑确实不差。毕竟是丹霞帮帮主之子,修炼的灵力技,级别肯定不低。然而,跟高远风比起来,依然是小巫见大巫。摩天门以前可是全天下的修道魁首,所藏功法,远远不是一个七阶帮派能够比拟的。

这两个月来,叶老并未传授高远风某种灵技,而是让祥妈、柳七等人轮流跟高远风过招。高远风不需要看什么秘籍,而是凭借阴阳诀的天生自带分析感知功能,通过双方灵力的接触而直接体会到交手方的灵技秘诀和技巧。他这种方式,学起来更快,更精,更容易融汇贯通。

灵技比武技更胜一层,既可以应用于武技,又可以单独使用。祥妈、柳七几人,跟仙盟搏杀无数,灵技的精妙和繁复,是丹霞帮远远不能望其项背的。

锁穴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神识的级别。超人要锁住一般武者的穴位,轻而易举,就是神识的压制在起作用。江天剑很不幸,神识级别上,也比高远风差了一个层次。

各方面都比高远风差很多,于是信心满满的擒拿,变成了送肉上砧板。高远风先是顺势运功猛力一吸,将江天剑的灵力吸得所剩无几,然后猛地反击,一举锁定江天剑的绝大部分穴位。

江天剑的脸色霎时雪白,而后又因为穴位被锁致使血脉不畅而满脸通红。哑穴被锁住,江天剑无法呼救。当然就算能说话,他也不敢呼救,高远风的灵力控制了他全身,可以在瞬间结束他的生命。

江天剑脸上不停变幻的神态,自然引起了陈婧的注意。正自疑惑间,高远风忽然跳到江天剑身后,同乘一骑,“我跟江兄如此投缘,大街上又吵闹,还是骑乘一匹马说话方便些。”

看到高远风放了江天剑的手臂,但用掌抵住了江天剑的背心,陈婧立时察觉江天剑不知怎么被高远风控制住了,大惊之下,并未驱马逃离,而是勇敢地靠近过来,“高大哥,不是小妹自吹自擂,永安风景远胜常山。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才去欣赏,免得流连忘返。”提醒高远风,这里可是永安,且高手比常山多得多,你若敢乱来的话,必将走不出永安城。

高远风洒脱一笑,“郡主好意小弟心领了。这不有江兄做向导吗?想必迷不了路。”

这时,闻讯而来的三位超人,先后自屋脊降落在陈婧、江天剑周围。以超人的眼力,自然看出情况不对,却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陈婧、高远风继续随马而行。看到援军已到,陈婧放松了下来。高远风也不急,离开那家客栈之后,他希望郭礼斌尽快联系上祥妈。只要祥妈、柳七赶到,他想走就走。

七阶势力的最高功力,曾被仙盟限制在控灵期。就算开禁以后,丹霞帮有人突破,大不了也就是元神期。而柳七刚刚从元神期进阶阴神期,祥妈更是老牌阳神期。即使丹霞帮还有超人在此,人数上占优,凭祥妈和柳七的功力,他们突围而去并不算难。

三位超人亦步亦趋,紧跟高远风的坐骑,找寻机会下手。陈婧和高远风则语带双关,继续交锋。大街上,大队人马簇拥着两人,继续沿街缓步而行。

陈婧的定力让高远风暗自敬佩,难怪敢自比周飞燕,面不改色地跟高远风言语交锋的同时,往不忘跟大街上欢呼的百姓打招呼。高远风甚至怀疑,她偶尔挥挥手,是不是在发出什么信号。

路总归是有尽头的。陈婧原本的目的地是郡主府,可如今不

得不改道鸿胪寺。她想的是,如果高远风在鸿胪寺真有随从,拿下那些人是不是可以跟高远风交换江天剑。

很可惜,抵达鸿胪寺时,只看到大批的军士,并无俘虏。

陈婧意识到受骗了,“高大哥将小妹玩得团团转,这可不是做客之道。”

高远风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即使少帮主不见外,我还担心跟我家那位郡主不好解释呢。”

听到高远风的调笑,陈婧脸色一变,“高大哥这话,可就不够英雄气概了。”

高远风哈哈大笑,“你到过常山,当知道我本纨绔,从来就不是英雄。这次来永安,郡主和少帮主如此热心做向导,我是推都推不掉啊。”话说得很清楚,是你们先找我的麻烦,并非我招惹你们。

陈婧道:“高大哥还想看那些风景,由小妹来做向导如何?少帮主累了一天,可不可以让他先回去休息休息。少帮主承情,改天必隆重款待高大哥。”

高远风,“改天嘛,就不是在这儿咯。郡主哪日和少帮主到了渤海,该换我招待二位了。”

陈婧恨得咬牙,“那是一定会打扰的。高大哥今天还想看哪儿?”

高远风,“我想看山南。”山南郡原属齐国,如今是陈国最西北的一郡。高远风的意思是,既然扯破脸皮,干脆给我说说,你们在山南有什么布置。

陈婧面不改色,“山南贫瘠,没什么可看的。倒是我国在正西的五龙山,据说那里有仙书出现。我二哥去了那里。高大哥想去看看吗?”察觉高远风控制住江天剑后,陈婧就在心里盘算怎么继续掩饰对周国的不良用心,所以即使高远风提得很突兀,陈婧也没有露出一点异样。

高远风糊涂了,要么陈婧的心理素质太好,好得让他这个超人都觉察不出一点异常,要么陈国在山南真的没给周军布置陷坑。

眼角的余光已瞥见祥妈和柳七到了,高远风不想再虚与蛇委,“哦。五龙山太远,那就请少帮主带我到城外随便看看吧。”

此语正合陈婧心意,在城内动手,抓住高远风的机会虽然较大,但给都城造成的伤害估计难以承受,且江天剑未必无碍。在城外,超人高手可以放手而为,说不定能逼得高远风放了江天剑。

于是,一行人转而驰向西城门,因为西门较近。高远风是从北门进来的,但他根本不在乎从哪道门出去。到了城外,天高任鸟飞,相信能抓得住自己的人少之又少,丹霞帮未必有这种人。

这次不再是缓缓而行,陈婧催马疾行。同时,整个永安的精锐,也迅速从各路向城西聚集。

跃马通过门洞,陈婧回首靠近高远风,“我是真不想与高大哥为敌。我说的是你个人,而非周国。”这话给高远风感觉依旧很诚实,因为这确实是陈婧此刻的想法,高远风擒住江天剑之后陈婧的想法。

开始,她是不把高远风放在眼里的。高远风是如何擒住江天剑的,陈婧不知道,但她还是认为高远风的功力绝对不可能超过江天剑。

一个功力低下的武者,竟然能擒住超人,不管用药也好,用暗器也好,显得比超人更为可怕。她还有一个用意,就是分散高远风的注意力。

高远风刚刚纵马出城门洞,城楼上忽然射出一支厉箭,直取高远风的脑袋。并且,城门外左右两边,数支箭矢同时射出,目标是江天剑和高远风的坐骑。同时,亦步亦趋跟着的三位超人,飞身而起,直扑高远风。

一百三十三章 共振新术

风卷长天一百三十三章共振新术陈婧之所以不愿跟高远风个人结仇,不是害怕高远风,是觉得高远风是个人才,杀之可惜。一个在常山臭名远扬的纨绔,居然敢单身入永安,还能擒住身为超人的江天剑,可见其隐藏之深。隐藏越深,则表示其计谋之出色。

陈婧觉得高远风跟自己是一类人,所以才有这种感觉。丹霞帮最出色的子弟,并非陈鲲,而是她。但她的名气,从来不大,直到这次丹霞帮决定正式采取大动作。

陈婧有点小小的后悔,后悔看到高远风时,不该当场相认,而是派人悄悄擒拿就好了。但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那时她的想法是,无论如何不能让高远风将她身为丹霞郡主的事传回周国以及璃凤。丹霞郡主这个封号,当然不是璃凤皇朝赐封的,但也不是她自命的,而是丹霞帮封授的。

小小的后悔转瞬而逝,只是可惜了一个人才。她在路上,不为高远风所知的情况下,早已布置好杀局。跃出城门洞的最后一瞬,她突然勒住了坐骑,让高远风一个人驰出城去。

很快,陈婧的小后悔变成了大后悔,悔得痛不欲生。

高远风身为超人,岂能一点防备都没有。跃出城门的同时,神识放射而出。头顶的箭,城门左右的箭,全在他扫瞄之中。

高远风猛地抓住身前的江天剑往后一抛。噗哧,城楼上射下的厉箭,直接洞穿了无法控制自己行动的江天剑。江天剑承受一箭之后,继续往后飞,恰好挡住那三位超人的去路。

高远风自己则一跃而起,跳离战马,徒步向前飞掠而去。超人的步速比战马快多了,高远风还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城楼。城楼上,已经结丹的吴铭甫大惊失色,本想报高家堡一箭之仇,谁知却射中了丹霞帮少帮主。

身后一片惊呼,然后是痛彻心扉的厉吼,“高远风,丹霞帮与你不共戴天!休走!”

城门洞那三位超人,有两位拼命追来,还有一位在做最后的无效的努力,极力挽救江天剑的生命。

江天剑被一箭刚好洞穿心脏,若是箭矢还留在体内,或者江天剑能够运行功法,说不定还有救。超人可不是那么好杀的。问题是江天剑被高远风锁住了经穴,更关键的是吴铭甫含怒一击,灌满了真气。力量过大,使得箭矢对穿而过。江天剑的心脏处,留下了一个前后见光的明洞,然后像喷泉一样,鲜血激射而出。

除了城门处的超人,城墙上也跃下三位超人,朝高远风疾追而来。

高远风避开大道,朝地形复杂的荒野处飞奔。他的浮光掠影轻功,是一蹦一跳像弹丸一样的行进方式,不在乎路的好坏,只要选好落脚点就行。对于追者来说,复杂无路的地形,多少会影响一点轻功的发挥。

高远风的浮光掠影,不利于长途奔驰,但在短时间内,速度却胜过其他轻功不少,兼之他的耐力非同一般,所以很快就拉开了一些距离,高速射向西北远处的山岭。

若是江天剑没死,追者可能会稍有犹豫,担心那边是不是有埋伏。但江天剑的死,彻底激怒了丹霞帮的超人,他们不得不狠命追赶。不抓住高远风或将其击杀,这些超人回山之后,恐怕无法交代。这么多超人保护不了少帮主,还让凶手逃了,丹霞帮帮主出离愤怒的后果可以想见。

浮光掠影的震颤法,消耗极大。高远风的灵力储存倒是不担心消耗,可脚尖部的筋骨肌肉,却疲累得很快。若不是每日里都坚持用震颤法练体,说不定他早就想刚开始修炼此技是那样,弄伤了筋骨。

一追一逃将近一个时辰,临近山脚的时候,高远风还是被丹霞帮的超人追上了。不过因为功力差异,五人被拉开,只有两人追上了高远风,其余三人,远远近近地拉开不少距离。

追上来的两人中,有一人竟是老熟人,陈

婧陈鲲的师傅闾丘邢。

闾丘邢二话不说,隔着两三丈的距离,就一剑狠狠劈向高远风的后背。剑出无声,因为剑速超过了破空的声响。也不见光华,因为超人武者的灵力,完全能收敛到不激起空气中物质的异变。

这跟一般武者大不一样。成丹期及以下武者,一个是无法控制离体的真气,二来也想利用真气绽放的华光来威慑对手,所以光华越大越亮越好。不怕对手看到招式攻击的方向,低阶武者的避让速度,多半跟不上招式的速度。

但到了超人境,除了初晋超人的养神期武者,还控制不住灵力绽放的光华,老牌超人,一般都尽可能不让离体的灵气发光。这样,可以让出招更诡异,使对手防不胜防。除非灵气消耗到一定程度,无力对放出体外的灵气进行控制了。

高远风不打算继续跑了,因为他发现祥妈和柳七也跟上来了。既然不跑,神识自然会关注身后。闾丘邢手一动,高远风不等他招式成型,就向一侧十米开外闪过,先戴上钟妃所赠的拳套,然后抽出腾龙鞭剑。与闾丘邢和另一位超人站成三角站位。

高远风站定,闾丘邢两人反而不出手了,因为祥妈和柳七已超过丹霞帮的三位超人,高速激射而来。一旦不能快速拿下高远风,他们反而处于劣势。能追上他们速度的,必是超人无异,何况闾丘邢认识祥妈。当初,韩凤秋认定祥妈是凝神期,谁知这段时间是否又有进步?

三人都加快调息,全力备战,同时等候自己的援军。闾丘邢向同伴悄悄传音,且慢慢靠近,防备高远风这边三人围攻。

祥妈和柳七赶到,高远风却传音让他们退到自己身后,他想试试自己的战力。反正身穿叶老送的内甲,手上有钟妃给的拳套,只要不被对方击中头部,他应该无性命之忧。

祥妈和柳七也放下心来,只要在他们赶到之前,高远风无事,他们就不是很担心了。对方的功力级别,他们一目了然。若是对方收敛灵气,他们还很难判断,但在高速奔行中激发灵气,对方五人的功力,对祥妈和柳七来说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闾丘邢和他身边那位,都是凝神期。反倒是后边三位中,有一位更高,达到了通灵期。他之所以落后,仅仅是因为轻功不佳的原因。另外两人,不足为虑,仅仅是养神期而已。

祥妈和柳七后退,让闾丘邢一愣。不像是准备逃走的样子,又不趁己方势弱的时候动手,是想干什么呢?

高远风出声解答了闾丘的疑惑,“吕长老,高家堡一别,有半年了吧。这半年里,我功力稍有进步。今天正好拿你们试试手,看看能否直面老牌超人。来。”说完手一伸,示意闾丘邢两人先出手。

闾丘邢怒从心起,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半年前,高远风连成丹期拓跋啸的一招都接不了,就算这半年里突飞猛进,怎么就敢挑衅自己堂堂凝神期超人。跟同伴使了个眼色,纵身而起,奋力一剑朝高远风直劈而下。

他半点都不收束灵气,因而灵气如电,白日里依然当空炸亮,耀眼夺目。碧绿色光华如无中生有的半轮巨月,映照得四周都是一片惨绿。飞轮电射,大有将高远风及其所在的大地,一切两半之势。

另一位则突然一旋身,一招横扫千军悄然而出。他催发出的灵气无声无色,后发先至,以比闾丘邢灵气半月更快的速度,横切高远风的半腰。一横一竖,以高远风的丹田为零点,凌空划出一个三维立体坐标系。高远风后退,前进或向左右闪躲,都将中招。

高远风猛地脚尖用力,突现半空,避过那人阴险一招的同时,一掌从侧面轰击闾丘邢的半月灵气轮。外放的灵气本是虚幻的,只有能量而无物质。高远风这一掌,看似无用,其实还是有用的,他可以击毁闾丘邢催发出来的灵力能量波。波动一散,

半月灵力轮就不能维持原状了。

物质、能量和波动,这些名词都是莎拉教的。高远风活学活用,用于对真气、灵气、神识等能量的深层次理解,和活用于战斗。

他这一招表面上对闾丘邢本体一点伤害都没有,但是实质上伤害还是不小的。普通武者,真气能放不能收,所以在战斗中损耗极快。到了超人武者,最大的一个变化,是灵气远程攻击,可放可收,虽然这个过程也有损耗,但损耗较小,因而可持久战斗。

高远风搅散闾丘邢的灵力轮,可不是像别人战斗那样仅仅是灵气对轰,而是适当地调整自己输出的灵气频率,尽可能与对方的灵气产生共振。一旦共振,震动烈度会急剧扩大。烈度突变,双方都难以回收自己的放射出去的灵力。

高远风对共振的理解,是越来越深,用法也越来越巧。自己的灵力储量大,比消耗不惧任何人。再者,他输出灵气时,会控制适当的量,使得自己用较少的灵气,消耗对方更多的灵气。看来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实际上高远风占了大便宜。

闾丘邢大惊,外放的灵气莫名难以回收。如此怪异的战斗,平生第一次。稍稍一愣之下,给了高远风机会。高远风身在半空,辗转不便,本来是闾丘邢两人极佳的攻击时机,就因为闾丘邢愣了一瞬,让高远风无惊无险地脱离了这种困境,凌空一个翻转,鞭剑出手,灵气从剑尖输出如练,缠向丹霞帮的另一位超人。

这种输出,诡异难防,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伤害性不大。就算被高远风的灵气练缠住,中招者运功相抗的话,一般不会有性命之忧,最多伤及皮肉,除非是击中关键部位,例如咽喉。

超人武者战斗,近身的不多,多是以灵气对决,或者用灵气激起飞花落叶碎石泥土等,攻击对方。饱含了灵气的花叶石土,在短距离内,不亚于飞刀厉箭。高远风的腾龙剑,在这种不近身的打斗中,难以发挥其可长可短,灵活自如的特性,所以高远风根据其特性,别出心裁地自己琢磨出一套灵气腾龙剑战法。

哪怕是小伤,对方也不愿意的,竭力挥刀抵御,破坏高远风灵气练构成的灵气网。

另一边,闾丘邢的发愣也就只是刹那之间的事,然后更猛力地攻击高远风。他就不信,既然双方都无法回收外放的灵气,自己这多年的凝神期巅峰的灵气量,还比不过高远风这诡异的新嫩。

战局走进高远风的节奏,于是高远风越打越兴奋,一人独抗对方两大凝神期,不但不落下风,还越战越勇。而闾丘邢因为每招都是全力出手,使得灵气衰竭的速度极快,出招越来越虚弱。

双方的战斗越趋激烈,都不再单纯依靠灵气伤人,而是激起飞沙走石,轰击对方。三人龙腾虎跃,闪转腾挪,华光如烟花,时而大放光明,时而不见毫光。战斗之地,泥沙腾起的烟尘,冲天而起,像是千军万马奔腾所致。

几分钟后,战局忽变,不是这三人分出了胜负,而是丹霞帮的后来者,陆续赶到。

祥妈和柳七已做好准备,只要对方插手,他们就加入战局。

对方三人好像也不急于插手,而是抓紧时间调息。突然,高远风感觉脑袋一痛,差点被闾丘邢那位同伴的灵气刃击中腹部。虽然使用浮光掠影避开,但密布的飞沙走石却避不过,被好几块石子打中肩背。对方功力最高的那位通灵期,看似没动,却阴险地突然使用了神识攻击技法。

祥妈惊怒之下,神识激射而出,化作护盾替高远风阻拦对方的后续攻击。

高远风在受到神识攻击的瞬间,也同样将神识化盾,向外推出。

“咦?”高远风大喜,他的神识和祥妈以及攻击者的神识一接触,高远风又有了新发现。这个发现,让他喜出望外。

一百三十四章 又树大敌

风卷长天一百三十四章又树大敌在常山通灵阁的时候,高远风发现许未然、许未己的神识竟然能离奇地形成合力,以震慑拍卖场当时的乱像,就联想到周飞燕的‘陷阵’,若是几十几百个超人将神识共振形成合力的话,那将会是一种何等不可思议的场面,估计硬撼修士也是可以的吧。

当时也只是想想,没进一步深究下去。一是因为超人极少,二是当时自己的神识都不能运用自如。

今天高远风神识跟祥妈和对方通灵期的超人一接触,这个想法油然而生。立即传音给祥妈,“祥妈,我试着将神识融进你的神识里,你带着我攻击那个超人试试。”

高远风修习共振术已久,又通过莎拉知其所以然,调节频率很是容易,也不等祥妈回应,直接将神识调节到跟祥妈相同的频率,瞬间融进祥妈的神识里。

他从祥妈神识里得到的信息是苦笑和无奈,也就如此而已,祥妈并未驱逐高远风的神识,而是依高远风的意思,凝练神识如箭,射向对方的神府。

高远风只觉得自己的神识使用技巧,刹那间变得极为奥妙和熟练,他的神识跟着祥妈的神识,快捷而准确地攻入了对方的大脑。

感觉对方的神府里像是清纯的水里插入了一根搅棍,搅起水底的污泥,瞬间变成一片混沌。祥妈一击即收,立即退了出来。

那人惨叫一声,口喷鲜血,仰面摔倒。

闾丘邢两人大惊失色,那是自己这边的最大依仗,却未战先损,吓得两人往后一蹦,逃出跟高远风的战圈。

两人后退,高远风并未追杀,而是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玩神识共振玩得不亦乐乎。请祥妈把主动位置让给他,然后效仿祥妈刚才的攻击法,瞄准丹霞帮的一位超人攻击过去。

很可惜,他以小御大,根本带不动,能量半途而泄,脱离了共振状态。

对方四人,护住那位凝神期老者,一脸的谨慎和戒备。老者明显受到了神识攻击,且一击而倒,这说明高远风身后两人之一,功力级别远高于老者。老者尚且还未出手就被击败,他们四人更不够看。

闾丘邢色厉内荏地喝道:“高远风,我劝你束手就擒。鄙帮帮主说不定会网开一面,饶你一条性命。你可知道你杀的那位是谁吗?那是我帮少帮主,帮主的长子江天剑。你若继续执迷不悟,丹霞帮必倾力荡平你渤海郡。你可要想清楚,是你一个人认罪,换得渤海全郡的安全,还是让渤海变成修罗地狱而独自逃命。”

高远风呸了一口,“闾丘邢,打不过准备讲理了是吧。那就讲讲道理。我可没招惹江天剑,是他无端暗算于我在先。难道他暗算我我还不能反击吗?这是哪家的道理?再说,我抛出江天剑的时候,他还没死,仅仅是被锁住了穴道而已。你们自己人杀了他,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闾丘邢振振有词地说:“你不锁住少帮主的穴位,他怎么可能死?还有,你也好意思说没招惹我丹霞帮,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帮迟暮云长老的下落。我本来对你们周国杀了迟长老夺宝的说法还感到怀疑,以为你们没那个实力。今日你们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准确答案,就是你们。”

“迟暮云?”高远风想了一下,“你是说竞拍下那块完整仙物的迟暮云?”

闾丘邢激动地大吼,“果然是你。”迟暮云竞拍时,并未表露身份,高远风却清楚地知道迟暮云的姓名,并且知道是迟暮云拍下了那块完整的仙物,那么杀迟暮云的凶手,必然跟高远风有关。他哪里知道,高远风之所以知道迟暮云,是因为有韩凤秋在的缘故。

无缘无故背了一个黑锅,高远风到不是害怕,而是奇怪,“迟长老被人杀了?”

闾丘邢恨恨地说:“何必假装不知道。武源皇叔项啸天亲眼所见,你们周国的超人,伙同璃凤太尉郭礼斌抢

夺了迟长老的仙书不说,还残忍地杀人灭口。你们以为能瞒过天下人吗?想不到项皇叔早就暗藏在一边,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了吧。天理昭昭,终使凶手原形毕露,你们就等着丹霞帮的倾天怒火吧。”

高远风头疼了,无端替人背锅结仇是一回事,更恐怖的是,他嗅到这里面有更大的阴谋。

解说已然无用,就算能说清楚,江天剑的死,也无法挽回。双方的仇已结定,那还不如动手,趁机消减对方一点实力。

高远风蓦然出手,腾龙剑幻出一大片光幕,巨网一般罩向对方五人。祥妈和柳七这时不再旁观,而是闪身从巨网间隙,直扑对手。

闾丘邢等人大惊,鼓起全力反抗。犹如数颗仙雷一起爆炸,电闪和巨响接连划破长空,泥土飞石被狂猛的旋风卷起,射向四方,烟尘笼罩了方圆几十米的地域。

祥妈柳七全力出手,对方根本没有抵抗之力,除了最为机灵的闾丘邢见势不妙,抛弃那位凝神期老者抢先溜走之外,其余四人尽数命陨当场。

高远风还想追击闾丘邢,被祥妈喊住,“够了,小风,我们该走了。不然未必走得脱。”

高远风一抬头,就见远处又有四五人朝这边疾驰而来。祥妈当然不是担心自己走不掉,是担心万一被对方缠住,不一定能护得高远风周全。

高远风点点头,“好吧。只是便宜了闾丘邢那老小子。”转身和祥妈、柳七一起,纵身进入山林,消失在茫茫群山之间。

在山林间,凭他们三人都修习过浮光掠影术,再来几个超人他们也不怕。不过这里明显已经被丹霞帮掌控,是对方的主场,谁知他们能召唤多少人手过来?

作为七阶帮派,曾经的最高武力是控灵期。七阶的控灵期,类似六阶的成丹期,一帮大约四五人左右。再下一阶,化灵期,起码有十几人,通灵期则有几十人。会神境的神府、凝神、养神三期,说不定有数百。祥妈无论如何自信,也不敢保证在数百超人围剿中逃脱,更别说保护高远风了。

当然,丹霞帮的超人,多数必然还在总部,分散到下属的吕国、邑国一点,投入陈国的肯定不会太多。所以只要不恋战,脱身不难。

一路向西北而行,高远风详细地向祥妈了解了七阶丹霞帮的大致实力。怕到不是很怕,但压力还是有的,若丹霞帮真的倾尽全力而来,渤海肯定是守不住。

唯一能寄望的就是璃凤皇朝。璃凤皇朝作为跟丹霞帮同等的七阶,应该也有相应数量的超人才是。可现在又联系不上郭礼斌,不知道郭礼斌从哪条道走了。

关于项啸天跟陈国说是周国杀了迟暮云之事,让人不得不怀疑项啸天的用心。高远风清楚,郭礼斌当时并未追杀迟暮云,而是跟皇甫缨在一起。但细细一想,又说不定,郭礼斌当天就离开了常山,而迟暮云连带仙书,是几天之后在周国与天枫交界处失踪的。

越想越是头大,天鹰宗那边的仇怨还未完结,这边又结下一个近在咫尺的大仇,高远风再一次感受到提升实力的迫切。不但是个人实力,而且整体实力也非常重要。一个丹霞帮就有数百超人,面对天鹰宗呢?

他不知道的是,郭礼斌间接地替他承担了丹霞帮的大部分压力。高远风将陈婧、江天剑引走之后,郭礼斌连行李都没要,立即闪身融入了人流。他预计陈国会派人来查实高远风的随行人员。

果不其然,高远风他们还未走到鸿胪寺门口时,就有陈**人及几个超人来了客栈。郭礼斌远远观望,并时刻注意大街两端,留心自己的侍卫归来。

陈军拿着高远风、郭礼斌等人简单的行李离去之后,郭礼斌也找到了归来的侍卫,让他们两个在城门封闭之前赶紧出城,原路返回渤海。自己则留了下来,观察永安的动静。他作为控灵期超人,属

七阶势力的巅峰武力,单人独马想离开的话,谁也挡不住。

丹霞帮的人果然狡猾,一直等追击高远风的超人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第二批超人才出动。他们不能再等了,闾丘邢等人老半天没回来,他们担心会出意外,因为有人发现,除了闾丘邢五位超人之外,还有两人随后追了过去。丹霞帮留下来的超人,估计高远风已没有同伴留在永安,这才追了出去,援助闾丘邢等人。

第二批超人一走,郭礼斌就公然强闯王宫,如入无人之境。他本想抢夺一些陈国的机密,却不料丹霞帮还是留了一手,一位跟郭礼斌同为通灵期的超人,并未跟其他超人一起追击高远风。

留守的这位叫何永青的通灵期超人,跟郭礼斌是老相识,多次在各种场合见过面。

何永青一看是郭礼斌,吃了一惊,“郭太尉?怎么是你?你堂堂皇朝太尉,就这样公然以强凌弱,强闯陈国王宫,有失太尉的身份了吧?”

郭礼斌同样一愣,想不到丹霞帮如此狡猾,还有超人在。冷冷一笑,“陈国乃我璃凤属国,我来这里堂堂正正。倒是何副帮主出现在陈国王宫,真是让人意外。”

此时双方已图穷匕首见,讨论合理性完全没必要,两人都是趁说话的间隙,探查对方是不是还有帮手。确定都只是单身一人之后,毫无征兆地同时出手。一场超人大战,将陈国王宫几乎打成废墟。郭礼斌不敢恋战,猛然一个大招击杀无数围拢过来的禁军之后,飞身离去,还威胁何永青,璃凤将以牙还牙。还什么牙?当然是丹霞帮暗地侵夺璃凤属国之事。

何永青也不敢追,只有他一个超人留守,既怕中了郭礼斌调虎离山之际,又怕对方设伏。

已经没有再掩饰的必要,何永青作为这次行动的主管,立即飞鹰传信,让西境的陈鲲提前启动。万一周军得到郭礼斌的传信,撤回了周境,这次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布置的陷阱,可就彻底白费了。

高远风和郭礼斌都只知道陈国确实投靠了丹霞帮,这本就是他们一直怀疑的,所以并不意外。可他们没机会找到陈国暗算周军的机密,所以也无从向国内传信示警。要说示警的话,高远风已经跟皇甫缨提过,周国上层警觉归警觉,却没引起足够重视。这时再说,未必有用。

此时,周国大军正隆隆通过鹰愁山口,从天枫东北,大举攻入天枫境内。攻伐的理由是,天枫先侵犯了周境。

高远风没有直接回渤海,所以跟郭礼斌错过了。他想西行,去看看鹰愁山口东边的山南郡。陈国若在此有埋伏的话,山南是伏兵的最佳地点。

高远风三人日夜兼程高速赶路,五天之后,终于赶到鹰愁山口。可是一路走来,山南风平浪静,没有看见有多少陈军士兵。倒是在山南和天枫交界处,看到不少周国士兵在维护粮道。亮出身份一打听,原来南征大军已经过去五天了。

高远风下意识地感到不妙,却无力做任何改变,只好给鲁泰留了一封信,提醒他注意粮道和周军退路的安全,其他的,只能静观其变了。

顺着鹰愁山的走势,从山南郡东归。上次走的是山北,这次准备将山南的地形也好好勘察一遍。

一天之后,高远风忽然发现一处山坳有些不同寻常,因为那里有人把守,禁止无关人等靠近。

高远风心中一动,跟祥妈和柳七商量了一下,然后趁天黑潜入其内。

凭他们三人的功力和神识,普通士兵戒备再森严也等同虚设。高远风进入之后,发现这里是连片的高大树木。悄悄潜入树林,发现几乎每颗大树之间,都拉上了油布。油布之下,依然是油布,那些油布包裹成严严实实的一个个巨型大方块。方块最下面,用木材垫高。

难道是······?祥妈和高远风欣喜地对视。

一百三十五章 分歧

风卷长天一百三十五章分歧高远风拿出匕首,轻轻割开一个大方块的油布,里面是布袋子。再割开袋子,果不其然,里面全是粮食。

我的天,这么多粮食,足以支撑数万大军半年之用。不用说,陈国谋周,早就开始了。辎重运送的速度,显然远远赶不上大军行进的速度。此处辎重已备妥,那么随时都可能出现一支大军。

也难怪杨开说山南郡还能买到粮食。不是陈国仁慈,是怕在山南搜刮太甚,百姓漫山遍野找吃的,迟早会暴露出此处的储粮,人饿极了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再就是保持山南这边的平静,以迷惑周国。

柳七建议将之一把火烧光。

高远风却感到心痛,雁湖那边,百姓为了一口口粮,舍弃尊严,求饶哀告的景象,立时出现在他脑海里。一把火烧了实在太可惜。

祥妈心中一动,“风儿,这里离杨开的营地好像不太远,如果······。”

高远风大喜,“对呀。就这么办。七叔,辛苦你了。”

柳七担心地说:“这算什么辛苦。可你们回渤海,万一丹霞帮来袭怎么办?”

高远风道:“没事的,还有郭礼斌。既然确定了陈国已经背叛了璃凤,我想皇朝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援。再说,就算打不过,我还不能跑吗?放心吧。”

柳七想了一会,“好吧,我这边尽快。办完事后,我和廿一一起赶回来。”

高远风同意了,留马廿一在杨开部,并不是想通过他控制杨开,而是让他传授一些高阶功法和修炼技巧给杨开等人,让杨开部的战斗力有所提升。传授之后,并不需要像教徒弟一样监督他们修炼,自然可以撤走。至于杨开等人是不是能坚持不懈地按照马廿一教授的那样修炼,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自己不争气,高远风再怎么督促也是没用的。

三人分道而行。分手之后不久,柳七立即召唤灵鹰,给古十八传信,要求他再调一些人来给高远风当亲卫。他们这支,还有一些隐藏起来的比他们低一辈的低阶超人。目前正道上几乎所有帮派,都可以算作是天门的敌人。打击丹霞帮和保护高远风,一点都不冲突,且曾经就是他们的本份,看以看作是高远风将这类行为换了个名头而已。

高远风找到陈军隐藏的手段后,不需要继续细致地勘察,跟祥妈加快了速度,返回渤海。

这次没在高家堡停留,也没工夫去看海阳还未完工的海阳侯府,而是直接到了海阴刘氏庄园。让他欣喜的是,郭礼斌居然在这里等了他十余天。更欣喜的是,郭礼斌已经写信给璃凤大帝,奏请皇帝多派一些超人过来。当然并不是单纯地帮助高远风,而是要对丹霞帮进行回击。

丹霞帮将手伸进了璃凤的地盘,璃凤若不强势回击,岂不是给人软弱可欺的印象?这个印象一旦形成,很可能将带给璃凤灭国之祸。

在海阴呆了一夜,高远风和郭礼斌一起上路。郭礼斌主动去北境帮助钟九和童卅三接收他赠与的士兵。时间紧迫,成军能快一天就是一天。高远风则快马赶往渤海郡城,高虎等人已经回到渤海,驻扎在原温超的军营。

高成髙纲关忠李大锤等人,一起随行。高远风必须召集众人,将自己的作战规划详细布置下去。让众人一边扩军,一边就要进入状态,或进驻预计的地点。南征大军攻入天枫已经快二十天了,高远风估计陈军北上,就在眼前。

一路飞奔赶到渤海,高远风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去了军营。才进军营,意外地发现周飞燕只比他早半刻钟,前后脚进了渤海军营。

一看到高远风,周飞燕就立即迎了上来,“你去哪儿了?我快急死了。”

高远风知道周飞

燕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一看她疲累的状态和惊慌的神色,就知道有大事发生,连忙带她进入军营正堂,且将其他人都轰了出去,才问道:“是不是南征军出事了?”

周飞燕惊奇地说:“你怎么知道?断了音信已经三天了。”周飞燕作为镇西军主将,南征的后方总管,每日里都跟前方的行营主管唐慈忠都有飞鹰往来。接连两天没收到前方的鹰信,周飞燕下意识地快马往渤海跑。

这就是女子有没有爱人的区别,没有爱人时,她会自己想办法;有了爱人,出了事就会下意识地找爱人解决。跑到半路时,周飞燕就意识到高远风也解决不了,但既然来都来了,干脆走一趟。换人不换马,一日一夜飞驰近千里。

高远风虽有心里准备,但事件真的发生时依然感到震惊。周飞燕还在猜测南征大军到底出了什么事,高远风却确信他们大概是完了。顾不上跟周飞燕解释,就高声呼叫,“来人。”

闻声闯进来的是罗玉雪,她担任亲卫营营将,类似于左封和乐乐在周飞燕身边的地位。

高远风看到是罗玉雪,皱皱眉,“你不行,喊我爷爷进来。”说着,干脆自己走出大门。

高成等人其实都等在门外不远处,紧张气氛弥漫整个军营。

“爷爷,快,你去追太尉大人,请他尽快带上超人赶去鹰愁山口。陈国和天枫联军说不定很快就要从哪里攻入齐地。”让高成去追,是因为高成知道郭礼斌的去向,且认识郭礼斌。

高远风也不回屋,转过身来跟周飞燕说:“你立即给鲁泰写信,让马上他封锁山口。所有从山南溃败过来的周军,必须认真查验之后,才能放入境内,并立即打乱原有的编制实行改编。”

周飞燕一脸懵,“为什么?”

乐乐更是一脸不屑,就算你是郡马,也没有资格给郡主下令吧。

高远风一手握拳,用拳头击打自己的手掌,并未回答周飞燕,而是脑袋高速运转,“不行,单凭写信可能还不够,鲁泰怕是控制不住局面。飞燕,必须你自己去。带上你的陷阵营和亲卫营,并飞鹰传信皇甫继,让他们火速聚军东进,插入洛都和雁湖之间,以防雁湖溃败。”

周飞燕跺脚,“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高远风愕然抬头,看到周飞燕懵逼的脸,这才想起周飞燕对很多事情都不知情,再次伸手一拉周飞燕重新进屋,同时吩咐罗玉雪,“赶快去给郡主他们准备膳食和洗浴用品。她们一会还要赶路。”

乐乐也想进屋,却差点被高远风反脚踢过来的大门砸扁鼻子。

高远风将自己对陈国的怀疑和对皇甫缨说过的话,对周飞燕讲述了一遍,又详述了自己在永安的经历,“陈国已叛璃凤而顺丹霞。奶奶她们还在侥幸地认为就算陈国归顺了丹霞,也未必敢对大周动兵。我这次的经历,证明了我的判断是准确的。若陈国真的联合周军分吞天枫,那么他们对我完全没必要见面就喊打喊杀。

懂了没有?南征大军多半已经掉进了陈国和天枫联合设计的陷阱。丹霞帮仅在永安就安置了那么多超人,怎么可能在军中不安排?我估计唐慈忠和周璋王叔,要么已经罹难,要么被俘。

周国两路大军被灭,齐地虚弱,你说陈军和天枫军会怎么做,必然是驱赶一些溃兵冲击鹰愁山防线,甚或派人假扮溃兵,直接攻入我国。”

听到高远风一说,周飞燕更慌了神,“那怎么办?怎么办啊?”

“冷静!”高远风音量提高,蕴含部分灵力,“我刚在门外不是跟你说了吗?还有就是赶紧飞鹰传信给常山。”

“飞鹰传信常山?”周飞燕迟疑了一下,“万一不是你说的这样呢?”

高远风,“不是更好,只不过紧张一阵子罢了。要是呢?”

周飞燕生长的环境跟高远风不一样,她想的是万一不是,自己可就要担责了。这是上层官员的通病。可再一想,高远风说的更接近事实,一旦提前预备的话,功劳更大。

迟疑也就一小会,决定按高远风说的赌了。喊来乐乐,立即当场给常山写信。将高远风的分析和而今的现状细细写清楚,然后说明自己未奉令而动兵的理由。再给皇甫继写信,命令他立即挥军东进,进入高远风指定的那个位置。第三封信写给温超,让他西移,帮助鲁泰一起驻守雁湖。第四封信才是给鲁泰的。

她还想给牛棣写信,让他挥军南下,协助洛都城防。

高远风赶紧阻拦,“别,牛棣另有要务,包括你属下亲卫营和陷阵营之外的人马。”然后又将自己和郭礼斌的判断分析一遍,“我准备以牙还牙,在这里也给陈军挖一个陷阱。”

周飞燕再次犹豫了,如果真如高远风的判断,那么雁湖将是主战场,单凭鲁泰那个新组建的旅,温超旅和自己的两个营,怎么都无法抗衡陈国和天枫的联军。

高远风道:“你们只要驻关和驻城死守就行,陈军不耐久战。等我这边击溃陈军之后,将挥军攻入陈国,以达到围魏救赵的效果。”

一旦进入军情分析,周飞燕总算回归了冷静。高远风的这个安排她不敢赌,万一高远风挖坑不成,失败了呢?想了一下,将给温超的信撕了,重写一份,就是让温超原地驻守,始终关注平昌郡两端,哪边危及则驰援哪边。

她自己的直属旅,也不同意给高远风。只同意让牛棣部来渤海,协助高远风。

两人考虑的角度不一样。在周飞燕心里,渤海丢了并不可惜,重点在雁湖,在洛都。南边怎么都不能有失。并叮嘱高远风,一旦渤海不可守,可以西移,跟温超一起,退往洛都。只要死守住洛都,就能等来周国援军,挽回颓势。

无论高远风怎么说,周飞燕也坚持己见。从大局上考虑,周飞燕这种做法,显然更合理。

渤海可谓高远风的故乡,也是自己的根基,他自然不想丢。他认为自己的作战计划,成功的几率极大。但周飞燕却不愿冒这个险,而且她维护的是周国的整体利益。两人在这事上坚持不下,接近面红耳赤。

乐乐看不下去,“高将军,你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高远风哑了,无言以对。周飞燕是上司,他必须服从。

这时,刚好罗玉雪进来禀报,膳食和洗浴用水用品以及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军情紧急,周飞燕也没时间说服高远风,跟着罗玉雪匆匆离去。两人心里第一次产生了疙瘩。

高远风虽然对周飞燕有点失望,但还是将自己的马车借给了周飞燕。那马车极是精巧,高速疾驰时,震动也不大。周飞燕需长途奔行,坐车比骑马好,何况才从洛都赶来,再一路骑马回去然后又赶往雁湖,再强健的身体也受不住。

周飞燕坐着马车匆匆离去,高远风在城头怅惘良久,心里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又说不清道不明。

回头整理心绪,应该不是因为周飞燕不同意自己的作战计划。客观地站在周飞燕的位置上,她的安排显然更合理。自己已经准备说服自己,调整在海阳的预备,以防守为主,全力协助周飞燕那边的战略。

那到底是什么让自己不安呢?周飞燕可能有危险?应该不会,自己会请求郭礼斌派人重点保护。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高远风哪里知道,他功力越高,跟祥妈一样那种天生的预感就越强。对未来的事,有一定的感应。可惜他此时一无所知。

一百三十六章 陷阱

风卷长天一百三十六章陷阱人的预感,是个很奇怪的能力,有人称之为超能力。不管是科技世界,还是修炼世界,在没有突破某个极限之前,对此都难以做出确切的解释。不过一旦打破了那个障碍,科技世界也好,修炼世界也好,也就不那么神秘了。

在修炼世界,预感能力跟阴阳诀有一定的关系,所以祥妈和高远风的预感就比一般人强得多。但也不尽然,还要看各人的天资和体质,即个体和整体的亲和度,比如叶老、柳七他们的预感能力就不是那么明显。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已经发生的事,跟高远风的预感基本差不离。

高远风还在从永安到鹰愁山口的路上时,周国和陈国同时发动了对天枫国的攻势。天枫东境中段,陈军以陈鲲为行军总管,势如破竹,迅速占领了大片天枫领土。

各大势力的斥候,纷纷向自己的主家发送鹰信,描述激烈的战况。周国斥候,同样立马飞鹰向南征大军行军总管唐慈忠和都城报信。

唐慈忠收到斥候的鹰信,总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确认陈国这次是诚心跟周国合作攻伐天枫,而不是像周王、皇甫缨怀疑的那样,假攻天枫,实为算计周国。

都城,周粲更是大喜。此次盟议,是他亲自签署的。一旦功成,那又是一桩大大的功劳。万一是假,他可就要承担是非不分的责任了。皇甫缨、凌山河、孙沭阳等人,同样松了一口气。陈国是真的合作就好,虽然陈国跟丹霞帮眉来眼去,可只要不危害周国利益,至于是否损害了皇朝利益,他们并不很在意。

璃凤除皇朝直属地域外,还有五国、两城两帮。五国之中,齐国已灭,若再次灭掉天枫,就只剩周国和陈国和一个不被大家放在眼里的公国了。陈国上次在灭齐时,出力较小,只分得山南一郡之地。这次陈鲲据理力争,坚持要求一家一半。

就算陈国分去天枫南边一半,周国的实力也将进一步增强。皇朝下属的五国里,陈国有问题,安国是公国,地域很小。而两城更是各自只有一城之地,两派则属于无地的组织。于是,周国的地理面积和话语权,将极大增强。

不过皇甫缨却高兴不起来,一是对陈国的警惕心没有完全消除,第二,周国太过出头,未必是好事。太尉来常山,言词闪烁地要她忠于皇朝为先,说明皇朝绝不愿周国坐大。周王因为进阶超人而自信心爆棚,进而野心也随之大涨,或将是祸非福。七阶皇朝的超人数量过百,周国因为仙教开禁而晋位的超人又有几个?皇朝真要动手的话,周国哪有反抗的余地。

皇甫缨能成为战神,跟她在顺境时不狂热,依然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有很大关系。可惜,被利好冲昏头脑的周粲、凌山河等人都听不进去,甚至怀疑皇甫继的用心,觉得皇甫家在担心周粲的声望和权威的增长,会让周飞燕一点机会都没有。

质疑声当然不会由周粲发出,他正沾沾自喜地尝试制衡术。发出质疑的责任就落在凌山河头上。皇甫缨与凌山河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返回家中之后,给周飞燕、高远风、征西军统领、征南军统领等亲近将领各写了一封提醒信之后,皇甫缨懒得上朝了。

唐慈忠既然能作为行军主管,连皇甫缨都不反对,能力当然毋庸置疑。一面命人继续打探陈军和天枫的战事,一面静等常山的消息。很快,周粲的旨令由连续好几只飞鹰重复送达,重点只有一个字,攻。还要求唐慈忠快攻,以免被陈国占了便宜去,似乎天枫是摆在哪里等他们分食一块大肥肉。

周璋级别不低,权力却没唐慈忠大,早就不满唐慈忠的拖延。周粲的旨令一到,周璋率镇南军,抢先越过鹰愁山口,自天枫东北角杀入天枫,抢头功去了。唐慈忠不得不随后挥军进入天枫。单凭

周璋部,即使扩军之后有了两三万兵力,面对天枫军边军,未必讨得了好。天枫边军可不是周璋以为的鱼腩。

让唐慈忠意外的是,原本比较强悍的天枫边军,一击而溃。首战建功,周璋大喜过望,对唐慈忠的疑虑不以为然。当然,他也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军队的战力,强过天枫许多,自以为是地分析说应该是因为天枫南境被陈国攻破,使得天枫军失去斗志所致。

周璋的这个说法,似乎打动了唐慈忠。唐慈忠也担心自己的迟疑,会让陈国占了更多的地盘而使周国的利益受损,于是加大了进攻力度和速度。并且每天都向周飞燕通报和常山汇报战况和进度。

周军根本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攻略的速度跟行军一样。十天后,到达一处名叫天坑山的关口。

天坑山,因山上有一处巨大的天坑而得名。山东山西,都有峡谷通向天坑。虽名为峡谷,实际上还是比较宽阔的,所以天枫在此修有官道,利于东西通行。越过天坑山,就是周军攻伐的第一个天枫郡城天坑郡郡城。

唐慈忠遣斥候遍查官道两侧和天坑内外,没发现天枫的伏兵,仅仅是有少数从前线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不过出口关隘斥候越不过去,有大量天枫斥候阻杀,似乎天枫军准备死守天坑关。

周璋部依然抢先进入天坑官道,毫无障碍地通过天坑,强攻出口处的天坑关。这次周璋终于遇到了硬仗,各旅轮番攻打了一天一夜却依然没攻下来。

碰到硬骨头,唐慈忠反而放心了,说明天枫边军的溃败,并非是陷阱,而是撤回此地,据险死守。于是让征东军也跟着进了天坑官道,协助周璋一起,加强攻势。战争在这一刻显得分外残酷,关上关下,周国和天枫士兵的鲜血,让关前大片土地变成了暗红色。尸体残骸,密密麻麻。

随着征东军的大部分都进入了天坑道,加入轮流进攻的唐慈忠部旅队越来越多,天枫军的防守终于抵不住了,在傍晚时分,弃关而逃。

周璋大喜,也不顾抢夺天坑关里面的战利品,挥军趁胜追击。

天坑关本就建在临近出口处,三四里路之后,豁然开朗,是一大片平野,适合骑兵冲锋的平野。

周军跟在天枫残军后面穷追,一时还没发现不远处平放在地的军旗和刀枪,以及大队的骑兵。周璋在自己的大军中部,追出山口。一出来,魂飞天外,对面天枫骑兵已经上马,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退!快退回去!”周璋惊恐地高叫。这时,如果立即组织人在山口硬抗死守的话,或许周军的崩溃没那么快。然而周璋一时昏了头,看到进入了敌人的埋伏圈,慌了神,只顾自己逃跑。

往哪里逃?后军还在向前涌,中军却拼命向后撤,自相踩踏。至于前军,已惨不忍睹,在潮水般天枫铁骑席卷下,像是秋风中飘零的枯枝败叶,迅速地被踩踏成泥。天枫指挥官的凶狠让人瞠目结舌,他竟是不顾己方还有散兵没有避开就发动冲锋,让不少天枫自己的苦战了两天一夜的士兵,也遭受到周军一样的命运。

这简直单方屠杀,周军根本组织不起反抗。天坑道较宽,可容十几匹马并行。天枫军一直撵杀进官道之内,倒灌至天坑关。

刚刚登上天坑关的唐慈忠大惊之下,慌忙组织人手据关防守,可是根本无效,自己的溃兵将关门堵得死死的,让关门关不上不说,墙上的周军也无从出手,因为关墙下的周军比天枫军还多。

这时,后路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加速了周军的整体溃败。

天坑山上确实没有大批的天枫伏兵,如有伏兵,躲不过周军斥候的眼睛。若斥候侦查不到山上的情况,唐慈忠不会贸然领兵进入天坑道。但是

,有不少从前线溃逃下来的天枫散兵。这些散兵,做不了大规模的攻击,但放火没问题。有意撤到这里的‘残兵’在预先埋伏的少量精锐的协助下,杀退周军的斥候小队,取出早就藏在山洞里的大量易燃物,点燃之后抛下官道。

此时刚刚夏初,官道两侧的草木还不怎么茂密,水分又足,官道又宽,纵火的伤害效果其实不大。可它却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恐慌的周军以为后路也有伏兵。哪怕是唐慈忠,同样惊慌失措,弃了才夺下来的天坑关,带人夺路而逃,力争尽快撤出天坑山。

什么叫欲速则不达,什么叫踩踏事故?周军此刻完美地诠释了这两个概念。所有人都在拼命挤,于是所有人就都跑不快。官道再宽,也经不住好几万人的拥挤。两侧山上天枫少量的士兵,使劲鼓噪呐喊,更是让周军感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等周军撤出官道,还未进入官道的少量征东军,却遭到了凶猛的打击。天枫前线‘溃败’,军队看似狼狈,无头苍蝇一样四散而去,这时却离奇地突然又汇聚起来,形成强大的攻击力,将尚未进入官道的周军后队,全部赶了进去。

天色渐黑,两端都遭到攻击,周军自己将自己密密麻麻地全部挤进了天坑范围。整个大军失去控制,乱成一锅粥,将找不着自己的兵,兵找不着自己的将。有人顺着天坑的峭壁往上爬。又哪里爬的上去,纷纷掉落。没人发现,竟有人从天坑外沿上悄悄跃入坑内,融进周军之中。

幸运的是,两端的敌军,在晚上都没发动攻击,让六神无主、乱成一团的周军渐渐平静下来。可诡异的是,他们的叫嚷声小了,也听不到唐慈忠那些高级将官的指令声。

周飞燕就是从这天开始,没收到唐慈忠的鹰信。

天枫人虽然没发动进攻,可不等于他们停止了动作。山两边的兵力,连夜聚集,越来越多,每一边的人数,都不亚于周军。

不是天枫在这里有如此多的人马,在山西面进口处,聚集起来的天枫军,竟然一夜换装,原来全是陈军。

而天枫南边攻城略地的陈军士兵,也在第二天统统换装,原来却是天枫本土的城卫军假扮的。可见陈鲲横扫天枫的战争,全是假打。陈鲲只带着自己的亲卫队,飞速北上。

周飞燕离开渤海后的第三天,陈鲲赶到天坑山。此时,周军中多数高级将领无缘无故地消失了,毫无组织的周军向两端的多次突围也全都以失败告终,至此,周军彻底成了热锅里的蚂蚁,毫无章法且斗志全无。

一个天坑,将周国征东镇东两军,一次‘坑杀’个干干净净。

此时此刻,鲁泰收到周飞燕的鹰信,大惊失色,不管真假,连忙聚兵加强鹰愁山口的防守,并拦下给南征大军运送的后续补给。

周飞燕正星夜兼程,赶赴雁湖。温超左右为难,不知何去何从。牛棣率军南下,赶赴渤海。皇甫继挥军东进,直奔雁湖北地。

常山,周粲和凌山河心中惴惴,怎么没收到鹰信了呢?接连给前方急信催问。

渤海,高远风正在加快速度,给陈军挖坑。

向西几百里,天枫、元武和周国交界处原八骏会所在的八骏山,璃凤太傅吴荥离奇地出现在八骏会主殿,将手中才收到的鹰信交给武源王叔项啸天,“项兄,你可以让元武军攻击周境了。”

项啸天扫了一眼鹰信,似乎早知结果,随手丢下,“吴兄,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吴荥老神在在,“我不想让皇甫缨赶赴齐地。”

项啸天总算释疑了,点头应允。跟吴荥这老狐狸打交道,不问清楚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一百三十七章 三面皆敌

风卷长天一百三十七章三面皆敌天坑山偏僻处的一个草棚外,绑了一溜周军高级将领。唐慈忠、周璋赫然在列,还有周辉等好几个旅级将官。

唐慈忠面如死灰,惨然一笑,沙哑着嗓子自我安慰道:“败得不冤。”

他是对同样被绑在身边的周璋等人说的。抓他们来此的,显然是超人,而且数目还不少。就算不中计,对方超人插手凡俗战争,他们已经有败无胜。

不过这些超人来自哪里,他们却猜不出来。对方将他们抓来之后,也不问话,也不折辱,也不给饮水饭食,就绑在这里让蚂蚁蚊蝇叮咬,似乎任他们自生自灭。饥渴了四五天,就算每个人都是功力不俗错的武者,此时也都嘴唇干裂,奄奄一息了。

周璋没接话,话头却被一个自远而近的人接了过去,“哈哈,唐总管似乎败得不服气。即使我方超人不出手,你以为你就有胜算?”

接话的,竟是神采飞扬的陈鲲。

陈鲲的出现,让周璋等人非常意外。唐慈忠眼神一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陈鲲笑眯眯地看着唐慈忠,“久闻唐将军乃大周名将,统兵之能,在大周仅次于军神皇甫缨。果然名不虚传。我也不废话了,唐将军可愿为我陈国效力。”

唐慈忠笑了笑,“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死,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暗算了我。陈鲲,我料定,丹霞帮必亡,你很快就会步我后尘。”说完,运气震碎了自己的心脉。

“丹霞帮?原来是丹霞帮的超人?”周璋后知后觉。

陈鲲惋惜地看着气绝的唐慈忠,叹道:“好一位忠贞烈士,可惜跟错了主子。呵呵,我丹霞帮能不能走到最后,我不敢保证。但要说我很快步你后尘,唐大将军啊,你到阴曹地府做梦去吧。”陈鲲显然把唐慈忠的预言当作了诅咒。

“周王叔,您呢?”陈鲲转向周璋。

周璋仰天凝视着天空,默然不语。陈鲲也很有耐性地等待,并不催促。

好一会,周璋回头看着陈鲲,“你知道吗?你们的计谋,我国早就有人知道,只是可惜,没人相信。”

陈鲲一惊,“南平侯皇甫缨?”

周璋摇摇头,“不是。先给我口水喝。”

陈鲲一招手,马上有人端来一瓢凉水。周璋凑着士兵的手痛快而有节制地喝了几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奶奶的,原来清水竟然比美酒还好喝。”周辉几人使劲咽几乎不存在的口水,羡慕不已。

陈鲲和声地问,“王叔,现在可以说了么?”周璋只要说出来,就等同向陈国投降了。所以陈鲲很是期待。因为周璋投降,跟唐慈忠投降意义大不一样。唐慈忠若降,陈鲲可以得一名将。而周璋之降,由于其王室身份,可以做很多文章。

似乎一口水让周璋恢复了一点气力,扭了扭脖子,才慢慢地说:“你附耳过来。我不想让我这些部下听到。”

陈鲲欣喜之下,没有防备,果然将耳朵凑近周璋。

周璋突然一伸头,用力咬向陈鲲的脖子。

陈鲲的反应还算快,惊觉周璋伸头的速度不对,赶紧躲避。颈动脉倒是躲开了,没让周璋咬实,但仍被周璋咬中一块肉皮。痛得一声惨叫,拳头下意识地轰击周璋的脖颈。咔嚓,周璋的脖子应声而断。

陈鲲跳开,并未恼羞成怒。淡定地运功止血,然后从惊慌的亲卫手里接过止血膏抹了一点,就不管了。丹霞帮的灵药补天膏,止血生肌的疗效之快是有名的。

陈鲲叹了口气,“何必呢?王叔贵为王族,我本就不该多此一举,是我不对。不过您这么多手下,他们总有愿降的。”对着死人说话,陈鲲似乎也很认真。

除了唐慈忠、周璋,陈鲲觉得余人没有值得他费力说服的资格,直接抽出腰刀,指着侧边一人,“愿降就出声,给你三息。”

那人冷冷地看了陈鲲一眼,将头一仰,望向天空,西北的天空,那里有家,有家人。

三息刚过,陈鲲一刀划开那人的

咽喉,闪身避过喷溅而出的鲜血,再次将刀指向下一人。果然,还是有人愿降的,七八人中,有四人愿降,包括周辉。

问过愿降几人的身份之后,陈鲲却将三人都杀了,只留下周辉。

陈鲲坦言,“周将军,若是唐慈忠愿降,你们这些降将我一个都不杀,因为要留给他做打手。可惜唐慈忠不降,你们的能耐我又看不上,所以只好委屈他们去死。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留你是为了什么?”

周辉点头,“我没有璋王叔身份显赫,自然做不了你们征服周王室的标志。我想我的作用,大概是诈关。只要世子殿下留我一命,尽管吩咐,小的无所不从。”

陈鲲大笑,“那就好。”拍了拍周辉的肩膀,“我就喜欢明白人。”吩咐手下带周辉下去吃饭、休息,也不锁上他的穴位,完全不担心他逃跑。

兵贵神速。陈鲲原准备联合天枫立即挥军北进,于是召集众将发号施令。但他刚刚说明召集众人的目的,还未发令,分管辎重的将官就禀报,“总管大人,天枫给我们的粮草有限,而且为了逼真,假意溃败时,不是丢了就是烧了。我们无粮了。”

陈鲲心中一紧,“我们不是在山南郡早就储备有粮食吗?”陈鲲赶到此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手下去隐秘地点运粮。难道运粮队伍遭劫掠了?

辎重官,“运粮队去了,但您说的那里,空空如野,一粒粮食也没有。也不见守卫士兵。”

足够几万军队半年之用的大批粮草,竟然离奇地消失了。陈鲲遭受当头一棒,眼冒金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无粮怎么打仗。辎重官不可能敢骗他,陈鲲不得不接受现实,一面请丹霞帮超人过去详查,一面苦思冥想。战机稍纵即逝,等周国反应过来,将彻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先手。

陈鲲无奈,只好找天枫北军总管白朝哥借粮。他以为这本就是两家合作之事,白朝哥无论如何,都会给以援手。

然而一直很好说话的白朝哥,这次却出乎陈鲲意外地拒绝了。

白朝哥的理由是自己的粮食也不多,借给陈鲲的话,这战争就只能变成短暂的战斗。因为周国雁湖那边,很显然已经被周军搜刮一空了,天枫军和陈军都难以获取粮食。既然不能持久,那进不进鹰愁山口没什么两样,周国不可能坐视不理。周国援军一到,而他们的后勤万一供不上的话,说定会步唐慈忠后尘。

其实还缴获了周军不少粮食,但白朝哥只愿分出一小部分给陈鲲。周军那么多士兵,被杀的并不是很多,绝大多数成了俘虏。此地为天枫境,俘虏和缴获的物资,都被白朝哥拿去了。白朝哥说俘虏还要吃呢,都饿死了,岂不是白费力俘虏那么多人。

有理有据,让陈鲲无言以对。‘后尘’一词,更是让陈鲲心惊,难道粮食是唐慈忠派人劫去的?陈鲲再是心急,也只得等上一段时间,让国内赶紧筹粮。

白朝哥态度的转变,使他也不敢久留天枫境,立即率军撤向靠近鹰愁山口的陈国山南郡境内。

陈鲲一动,白朝哥也动,起兵朝鹰愁山口进发。

这一耽误,给了周飞燕时间。周飞燕赶到雁湖跟鲁泰会面,将各自了解的信息一汇总,两人都确定南征大军一定是出事了。一面派出大量斥候加紧打探,一面赶紧重兵布防鹰愁山一带。

常山,没收到唐慈忠的鹰信,却每天收到周飞燕鲁泰的鹰信,消息越来越坏。周粲慌了手脚,急召凌山河、孙沭阳议事。

凌山河一看皇甫缨没到,拱手道:“殿下,没请南平侯吗?”

周粲羞恼地说:“她不是不愿上朝吗?”

凌山河有点恨其不争地意味,冷静地说:“这可不是置气的时候,殿下作为监国,也不应该为此置气。走,我们去将就她。”凌山河的心里其实也慌,但他必须镇定,不然,周粲就更失措了。凌山河可不能让满朝文武觉得周粲一点定力都没有。

几人匆匆赶到南平侯府,恰逢皇甫缨快步出门,双方在门口正好碰上。

凌山河,“你这是?”

皇甫缨,“你们这是?”

异口同声。

周粲连忙道:“姨奶奶,南征大军出大事了。”

皇甫缨,“我知道,飞燕给我发了鹰信。不只是南征大军,南境也出事了,你们没收到鹰信吗?”

周粲、凌山河愕然。皇甫缨都收到了鹰信,他们怎么不知?

这时,身后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有禁卫追上来,远远就高喊,“殿下,镇南军急报。”

周粲的亲卫赶紧回身去接过鹰信,快速交到周粲手上。

周粲打开一看,脸色唰地苍白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凌山河见周粲竟是惊慌得忘记给他们看,只好亲自动手,直接从周粲手里将信拿了过去。信是周粲的弟弟,镇南军统领周劼发来的,说是元武大军公然突袭周境,双方已经接战,互有死伤。但对方有备而来,军力占优,希望大哥命征南军立即南下驰援。

镇南军负责守边境,大营离边境不远;而征南军的驻地,离边境还有一段距离。

对于战争,孙沭阳凌山河等人不得不承认皇甫缨更胜一筹。东边齐地损军折将,陈军北上是必然的。这边又来大敌。左右为难,凌山河、孙沭阳不得不求教皇甫缨,如何应对当前困局。

皇甫缨转身将他们都请进家中商议。

皇甫缨道:“南征大军多半是完了,而且是全军覆没。若只是打了败仗,唐慈忠、周璋也不至于一封鹰信也不发,他们都不是担不起责任的人。我真后悔没有听信远风的意见,多留一点后手。唐慈忠周璋败得如此之快,如此干净,说明陈国和天枫联合给他们布置了一个大陷阱。

而今后悔也晚了,已是三面皆敌,陈国、天枫和元武。雁湖那边不能丢,不然在陈军和天枫军合击之下,镇西军也要跟着完蛋。我军实力就去了三分之一,且齐地也保不住。

我的意见是,我个人去齐地帮助飞燕。这边让征南军尽快南下,与镇南军一起,务必将元武挡在国门之外。”

周粲急了:“您怎么能走?万一镇南军征南军挡不住怎么办?不行不行。”

凌山河和孙沭阳也坚决反对。皇甫缨作为周国战神,对军心民心有定海神针的作用。皇甫缨远去齐地,别说南边各郡,就是常山军民也不放心。

周粲迟疑道:“要不我调征西军东进,去帮助飞燕。”

皇甫缨叱道:“胡闹。征西军怎么能动。元武属于武源皇朝,你就不怕武源举兵来攻?”

屋漏偏遭连阴雨,这时又有信鹰飞进南平侯府。众人的心里都在发紧,不会武源真的攻来了吧。

周粲稳不住了,“我,我们喊父王出关吧。”

三人看了周粲一眼,都没作声,而是静等侍卫取来鹰信再说。

皇甫家的侍卫,取来鹰信,没有交给周粲,而是习惯性地交给了皇甫缨。

皇甫缨在家,一向不拘小节,直接打开来看。

凌山河眉头一皱,觉得这也太不尊重周粲了,周粲此时毕竟是监国,皇甫缨应该以主子对待才是。怎么周粲还没看,皇甫缨就自作主张地打开了?这于法于理都不合。

皇甫缨打开鹰信一看,勃然变色。

信是高远风写来的,说是斥候探得陈军异动,并看到吴铭甫出现在边境附近,估计陈军很快将攻打渤海。同时说了自己对南征大军可能覆亡的判断。信中再次阐述自己的观点,认为陈军应该是想从渤海入境,然后顺着鹰愁山北的旷野,横向直插雁湖与洛都交界处,截断雁湖与洛都的通道,攻击鲁泰周飞燕的后背,以使陈军和天枫联军轻取雁湖。

陈军和天枫联军一旦攻占雁湖和平昌,西进可以攻击河西,彻底斩断周地和齐地的通道;北向可以围攻洛都,将齐地完全纳入版图。

高远风跟周飞燕说不通,只好直接上书皇甫缨,请王庭对战略做出调整。

一百三十八章 鹰尾河之战(一)

风卷长天一百三十八章鹰尾河之战高远风的来信,让皇甫缨更想去齐地了。齐地受到的压力太大,又没有一个能力和声望都能震得住场面的持重之士,一个不好,就会崩溃。周飞燕做先锋没问题,但让她统掌大局,还缺点经验。温超倒是持重,可惜声望和职衔都不够。

周粲、凌山河和孙沭阳却坚决不同意。在他们心中,周地比齐地更为关键,万一皇甫缨去了齐地,而元武大军却进了周国内地,将直接威胁到常山的安危,动摇整个周国的根基。

相持不下之际,温泽到了。温泽将所有情况了解一番之后,同样不同意皇甫缨去齐地。

温泽的办法是火速调镇北军统领周致去洛都,任守护齐地的行军总管。调征北军火速进入河西郡,也归周致指挥。预防雁湖失利之后,陈国和天枫联军截断周地和齐地的通道。至于齐地洛都以东以南的地域,丢了就丢了。以一国之力对抗三国,只能采取保守战略。

“动镇北,征北军?”皇甫缨犹豫了。北方是璃凤皇朝直属地域,按道理不是敌方,调走应该是无碍的。可想到郭礼斌的诡异,皇甫缨不知该怎么说。

皇甫缨的犹豫,让温泽等人都是不解。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凌山河、孙沭阳和周粲一致认可温泽的意见。

皇甫缨不好独断专横,只能接受。她非但去不了齐地,连南境都不被允许去。温泽请她坐镇中枢,调度指挥,统管全局。

议毕,皇甫缨和孙沭阳驱车夏官府。依规,给各军的军令只能从那里发出。

凌山河、温泽陪同周粲返回王宫。

在路上,凌山河越想感觉越不对劲,对温泽说:“温大人,您能适时出现在南平侯府,应该是也听到了一些消息。您觉得,南平侯是不是有点异常?”

温泽横了凌山河一眼,“我不管你怎么想,值此危急时刻,千万以国家大局为重。我只知道,涉及齐地时南平侯或者不够冷静,但她对周国绝无异心。”

说完不再理会凌山河,加快脚步先走了。

周粲听得稀里糊涂,“姥爷,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凌山河紧皱双眉,“回去再说。”

渤海,裴家庄。高远风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副简易地形图,神情凝重。这是他有生以来亲自指挥的第一次大战,不由得忐忑不已。

周飞燕那边兵力捉襟见肘,不可能有余力给他支援。而陈军的行军总管依然是吴铭甫。吴铭甫在陈国,相当于皇甫缨在周国,可见陈军的进攻重点,一直都是渤海。由此可知,陈军的兵力,至少在周国征南、镇南两军之上,起码五万以上。更可怕的是,不知有多少丹霞帮的超人藏身其中。自己呢?高远风苦笑不已。

郭礼斌送给高远风人马,超出了高远风的预料,竟然多达八千余人,还以商队的方式自带了器械和一定数量的粮草。这样一来,高远风的部下已超过满编旅的限额,加上新组建的海阳、海阴、水军三营,人数接近一万三千。

牛棣部原本只有两千不到,武试后计划扩军到五千。在常山的时候,实际只增加了一千人,其他的准备到洛北调城卫军补充。但等他赶到洛北的时候,才发现城卫军全被原来的郡守带走,填充进征东军里去了。他得重新征兵,不但战兵需要,城卫军也需要。

没等他征召完成,就接到军令南下。还经过训练的新兵显然上不了战场,所以他仅仅带来了三千人。

两个旅加起来也就一万五左右,要跟吴铭甫的四五万相抗,高远风深感亚历山大。

裴家庄最大的房子裴氏祠堂,祖宗牌位暂时被请走,空出来做了高远风战时指挥部。

两个旅营将以上的将官都在场,高远风、牛棣的座椅,并排摆在上位。不过高远风居左,牛棣居右,以示此次以高远风为主,这是周飞燕的意思。

对于这个排位,牛棣倒是没什么看法,但他手下的悍将们却多

有不服。无论怎么说,牛棣的经验、威望和资历,都比高远风要强得多。高远风依靠的,也就是那张迷惑人心的脸蛋,战功微薄,却跃居牛棣之上。

可那些家伙也不敢炸刺,因为他们惊奇地发现,高远风旅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们。不管高远风的实力从何而来,拳头大就是真理。他们不得不服气的是,这实力不仅在人数上,战力上同样如是。相同人数的对练,不论多寡,吕奉、高虎五营与他们五营一一交手,保持全胜。让牛棣的脸都丢尽了,逮住他们又打又骂。

不但是士卒的战力,将官也一样。牛棣五营的营将,挑战高远风手下的营将,唯有高桐失败,连高飞、宁冲都获得了胜利。

高远风这边,吕奉、高虎、燕迁、罗玉雪、高飞、宁冲六人,功力赫然跟牛棣相当,已经成丹或接近成丹,只有高桐差一些,刚刚胎息,连丹湖都不是。

高飞对高桐竟然跟他同列很是不满意,一个废物罢了,不过是抱紧了高远风的大腿,竟然也能高居正四命高位。自己堂堂成丹期,按以前的王庭规矩,完全有资格高居七命,而今却屈居高远风这小白脸之下。

憋屈归憋屈,但他不得不听命行事。离开高远风,他说不定正四命的官职都捞不到。仙教禁令一开,各地成丹期像雨后春笋一样,层出不穷,再也不稀罕了。稀罕的不再是个人实力,得拥有兵权。

属下们的小心思,高远风和牛棣都无暇顾及,两人对着挂图发呆。这仗怎么打都难以取胜。

忽然,卫士进来禀报了一个让高远风又惊又喜的消息,郭礼斌来了。

大喜的,自然是有了对付丹霞帮超人的力量,郭礼斌此来,可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带来七八个超人。

大惊的是,郭礼斌不是应该去了雁湖吗?他来了这里,周飞燕怎么办?高远风不需要多想,南征大军败得那么快那么彻底,必然跟丹霞帮的超人脱不了干系。周国可没那么多超人去保护周飞燕,只能寄望郭礼斌了。

郭礼斌大步走进来,一头白发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让郭礼斌一点都不显老,反而神采奕奕。看到高远风担忧的神态,哈哈大笑,“高将军不用开口,我就知道你在担心你那位小情人的安危。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太傅吴大人去了鹰愁山。放心了吧。”

听到这个消息,高远风就只剩大喜了,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谢太尉大人。”

所有人都一起站起来躬身行礼,因为郭礼斌今日穿的赫然是正九命太尉官服。

高远风将郭礼斌请到首座,并让手下让出座位给随郭礼斌进来的超人们。

郭礼斌却拉着高远风一起坐下,制止了营将们的让座举动,“高将军不必过于客套。这些超人,我只是带进来让你看看,了解一下他们的功力,以便你做出安排。战情紧急,陈军已经不远了,你们的议事继续,及早制定好方略。”

高远风一惊,“这如何敢当?”每个超人,官衔职级应该都比自己高,高远风可不敢轻言让超人听从他的指挥。

郭礼斌笑道:“不必拘谨。在这里,你是主,我们是客。战事也是以你们为主,我们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且把礼节和尊重留到日后京城去吧,今日包括我在内,都听从你的指挥。

怎么样,对此战可有把握?”

高远风高兴地说:“您要是没来,我是束手无策。您一来呀,呵呵,我还真有把握战而胜之。”

“是吗?”郭礼斌大喜,“说来听听。”到达之前,郭礼斌根据得到的信息,并不认为高远风能胜。当然,他也不在乎高远风能不能胜。这场战事,在高远风来说,相当于生死存亡。但在郭礼斌心里,却算不得什么大事,胜固然好,败也无所谓。郭礼斌的重点在丹霞帮,不在陈国。只要击败丹霞帮,一个小小的背主陈国,还不是手到擒来。

高远风先跟超人们一一认识并了解各自的功力级别和属性之后

,喊人安置超人们去另外的地方歇息,然后再将自己的计划,祥祥细细地对郭礼斌和所有营将们分说清楚。

郭礼斌眼睛一亮,心道高远风不愧是皇甫缨的孙子,军事才能确实不俗,捻须而笑,“此计完美。以后我要将其作为案例纳入太学。”他送高远风士卒和亲自来渤海,本意并非是为了战场战事和高远风本人,图的其实是皇甫缨。若高远风真的是可造之材,那算是意外之喜。

高远风道:“太尉大人过誉了。只是委屈了您和大人们。”

郭礼斌心情极好,大笑道:“没什么委屈的。战力分配就按你的计划来,但超人的分配我有意见,你自己的安危呢?”高远风将超人们分配到各军各地,唯独没给自己留下保镖。

高远风道:“我不需要,有祥妈在就行。”

郭礼斌对此之怀疑态度,“不行。你可是对方超人关注的重点对象。”

高远风笑了笑,打发众将出去各自依令行事,然后将祥妈请了进来,“太尉,我给您展示一下。我说开始的时候,请您用神识攻击我。”

郭礼斌非常好奇,不比武技、灵技,而比差异更大危险性更高的神识,高远风想干什么?不过他能自如控制神识的攻击力,也就依了高远风的主意。

高远风朝祥妈点点头,就直接说开始。

郭礼斌微笑着,凝聚神识如刀,斩向高远风的神府。一声闷响,并不闻之于耳,而是响在三人的脑海。郭礼斌的神识刀轻松地被高远风弹开。

郭礼斌长大了嘴巴,并未再试,感叹道:“你们还真是母子连心,佩服佩服。”对高远风安危的担心尽去。

不用说,高远风和祥妈采用了神识共振术。神识共振术并非高远风的发明,很多超人都知道,也知道一旦启用,威力极大。

两个低阶超人的神识共振,远远大于一加一的效果,完全能够硬撼高阶超人。但是使用的人却极少极少,万里无一,因为它有个极大的障碍,就是使用的两人或多人神识相融时,等同将自己一生所有的记忆,毫无保留地全部展现给合作者。

每个人都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哪怕是夫妻,父子或母女。至于父女或母子,那就更不可能合作,因为性别差异,总有一些不好意思让对方知道的隐秘。女儿跟父亲无论怎么亲密,自己夫妻恩爱的细节,能跟父亲说吗?

这就是郭礼斌佩服的由来,祥妈和高远风神识共振,也就是说高远风和祥妈向对方彻底敞开了共振这一刻之前的所有记忆,包括任意时刻的生活细节。

高远风此前并不知道这回事,发现许氏兄弟使用了此术,所以想试试。唯一能够跟他合作的,就只有能完全信任的祥妈一个。跟其他人合作,他不敢,因为那一刻神府于对方不设防的,别人只要稍有异心,他只能任人宰割。

可见祥妈对高远风宠溺到何种无我的程度,才愿意跟高远风神识共振。第一次之后,高远风大囧,祥妈也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高远风本不想继续使用,可祥妈说既然已经看光了,再停止就显得做作,还不如继续,只要能帮上高远风就行。

是的,此事于高远风,除了对敌时能极大增加自保能力,更重要的是,可以帮高远风更快地了解高阶神识的原理、功用和技能,助他更快地提升自己神识的品质,即神识进阶。

功力上高远风没有瓶颈,神识进阶速度,就等于他超人级别的晋升速度。由此,高远风将会以更快的速度进阶中高阶超人武者。

郭礼斌除了赞叹,还有羡慕。自己的子女,就算自己不计较,子女也未必愿意。一旦稍有不愿意,此事有害无利。当然,自己的很多龌龊,也不可能让子女知道。

郭礼斌放下心来,一切依高远风的计划行事,对即将爆发大战有点小期待。战场战争的胜负,郭礼斌不是很介意,他期待的是,高远风是一战成名,还是灰头土脸。

一百三十九章 鹰尾河之战(二)

风卷长天一百三十九章鹰尾河之战海阳南边,陈国鹰丘县县城。

县衙内,吴铭甫也在看地形图。他这幅地形图比高远风那幅,要大得多,也详细得多。所画地域,更是高远风那幅的好几倍,不但有山南郡、渤海郡,还有平昌、雁湖和洛都。

吴铭甫重点关注的地点,也不是高家堡以南这点地方,而是从海阳经平昌到雁湖和洛都的两条线。吴铭甫知道高远风已经驻兵在两国分界的鹰尾河以北,但吴铭甫不屑一顾,高远风那点兵力和他估测的战力,在他眼里就像小孩子的游戏。

吴铭甫琢磨的是温超的反应。若温超西移,那他将一路畅通无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预定地点,截断雁湖和洛都的联系。若温超东进,他多少有点麻烦,但也只是麻烦而已。根据细作的鸽信,周飞燕不出自己意料地到了雁湖。

到了又如何,她和鲁泰死守鹰愁山不敢稍动,只等自己的大军到位,名动一时的火凤郡主,还不是瓮中之鳖。

陈婧的娇笑声响起,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门一开,丹霞帮的五六位超人在陈婧的引导下,走了进来。

吴铭甫赶紧大礼参见。

一位神色高傲的老者问道:“吴将军,此战胜算如何?”

吴铭甫不知道老者问的是眼前对高远风一战,还是指整个战略,小心翼翼地说:“王长老,你说的是攻略平昌吗?如果皇甫缨······。”他不能不谨慎回答,这位丹霞帮长老会的资深长老,正是闾丘邢的师傅,陈婧陈鲲的师爷爷,功力高达控灵期。吴铭甫敬畏的原因不只是他的功力和身份,关键的是这位长老的脾气很暴躁。

他的话还没说完,王长老就打断了他的话,“年轻人总喜欢好高骛远。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一口吃不成胖子。眼前的周军还未扫平,就想那么远干嘛?你被别人吹嘘为陈国名将,是不是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做事一点都不稳重。幸好你不是我徒弟,不然我要罚你背一个月的《百草谱》。”

四五十岁的吴铭甫被王长老训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眼前之战还用问?吴铭甫觉得回答这个问题显得自己很弱智。

陈婧看吴铭甫尴尬,笑着打圆场道:“师爷爷,消消气,坐下先喝口水。眼前之战啊,吴将军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不是故意不回答您。鹰尾河对面的主将,就是那个在永安不知道用什么阴招杀了天剑哥哥的高远风。此人修炼上有点诡术,但在领兵能力上,呵呵,纨绔而已。

您知道他在河北准备了多少士兵阻击我国大军吗?好多哦,咯咯咯咯,两三千人。”

“哦。”王长老对陈婧说话的语气柔和多了,显然很是宠爱这个徒孙,“你怎么知道只有两三千人,毕竟一郡之地,哪能只有这点人马?”

陈婧搀着王长老的胳膊,将他带到座位上,顺手给老者倒了杯水,才慢悠悠地回答:“他倒想有啊,可哪来兵力呢?前任郡守温超连本地城卫军都带走了。高远风从常山带回来的,一共就两三千人。嘻嘻,他大概是上次在高家堡从吴将军手里捡了点便宜,尾巴就翘上天了,说不定自以为绝世名将,带着两三千人就敢来挡我大军的铁蹄。

要说兵力,他如果愿意,倒也还能凑出一点。据报,洛北郡守牛棣奉命率两三千人来援。您道怎么着?哈哈哈哈,高远风居然让牛棣部留在海阴。我想他大概是不愿牛棣分润他的功劳吧。”

脾气归脾气,王长老却不那么好糊弄,“丫头,你没骗我吧?周国能让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顽劣来守如此重要的关卡?”

“哎呀~。”陈婧撒娇道:“师爷爷,别说周国,您还不是才知道我们要从这里攻周?”

这话还有点道理,听说那小子是皇甫缨的孙子,大概皇甫缨是想将他安置在一个既不危险又能分享军功的地方,所以才让他当了渤海郡守。可见那皇甫缨所谓军神之称名不副实,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当一郡郡守,实在太儿戏了。

不能说吴铭甫、陈婧或王长老幼稚,实则是高远风从常山出发时被皇甫缨形容为幼稚的伪装,非常成功。

“那行。”王长老大手一挥,“军事我也不懂。吴将军,你就说何时进攻吧。”

吴铭甫暗自吐槽,既然不懂,那乱问什么。却不敢有任何不敬,抱拳回话,“回长老,末将准备明日一早进兵过河。争取日落的时候,夺下山阴县。”山阴县是平昌郡最西边跟海阳相邻的一个县,县城离鹰尾河大约一百里。从鹰丘县城出发,一百五十里左右。大军一日抵达,相当于较快的行军速度,可见吴铭甫根本没把跟高远风之战的时间计算入内。

看到王长老没说什么,吴铭甫继续道:“明日还得麻烦王长老派人上鹰愁山尾看看。鹰尾河从那里出山,万一高远风懂一点兵法,在上游截河蓄水的话,我们过河多少有些障碍。”

王长老这次倒是没责备吴铭甫,“行。这样就对了嘛。不管那高远风如何不成器,我们该做的还是得做到位,就像炼丹,不管多简单的丹药,每一位药材的份量,干湿度,提炼程度,入炉时间等等,都错不得分毫。”

吴铭甫哪有闲心听老家伙聊丹药,恭恭敬敬地连称受教了。

陈婧也好笑,转移话题道:“师爷爷,明天您可要跟我一起去抓哪个杀了天剑哥哥的坏种。”

王长老捻须而笑,“好,好。说起天剑啊,你江师叔可谓雷霆大怒,差点亲自冲下山来缉拿凶手。吕老鬼来信说,是他好不容易才劝住的。明天抓到那小子之后,别杀了,送上山去给你江师叔出出气。”

陈婧和吴铭甫都是一惊,江天剑的死,他们的责任更大。好在当时永安知情的超人,不是死了就是用贿赂封了口,不然江帮主震怒之下,他们不死也得脱层皮。陈婧暗自下决心,明天一定要致高远风于死地,千万不能让他活着上丹霞山。

王长老接着说:“丫头,天剑死了,你怎么办呢?要不,嫁给天雄可好。”天雄是一味良药,听起来又霸气,被王长老用来做自己孙儿的名字。

“哎呀,您坏。”陈婧假装羞赧,跑出门去。陈婧想嫁江天剑,看中的是权势。王天雄只知炼丹,哪里是她心目中的良配。所以用这种方式终止话题。

鹰尾河北,高远风正在巡查战场。在明面上,他确实只安排了吕奉的轻骑营和高虎的重骑营,还有高飞的海阳营三千余人驻守。郭礼斌赠送的士兵,本就是悄悄而来,周国都不知道,别说陈国了。这些人被高远风分成了两支,大部分跟随罗玉雪等藏进了鹰愁山尾,小部分跟随牛棣,跟宁冲一起,从海阴上了水营战船。

一万五千人分作三大部分,璃凤超人三位去了海阴,其余的跟郭礼斌一起上了鹰愁山,以保护主要将官,阻击对方的超人或击杀对方的将官。

正面这里,没有璃凤超人,但超人数量更多,柳七和马廿一已经从杨开那里赶回来了,加上爷爷高成、祥妈和自己,整整七位。不过柳七四人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以免太过震撼,跟郭礼斌不好交代他们的来历。

跟随高远风巡视的高飞并不知道自己这边有多少超人,苦着脸说:“小风,你是不是太自大了些?以一万多人硬撼对方五万精兵,还兵分三路。鹰尾河真有那么大作用,能像你说的可抵千军万马?就算可以,但也拦不住超人啊。”

关于柳七等人的底细,高远风自然是不可能跟高飞吐露的,笑着说:“飞哥放心,明天我只会在你前面。对方要杀,也必然先杀我。”

高飞讪讪,“我不是这个意思。”高飞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他怕高远风将他们当炮灰,自己却躲在后面。狠劲高飞不缺,不然他也没有今天的功力和地位。只要高远风敢身先士卒,他有什么可怕的。

高远风没管高飞,转头跟高虎、吕奉讨论地质的软硬,适不适合骑兵冲锋,并认真讨论洪水可能淹到的地方,可别将别人驱赶下水的时候,自己也陷入了水中。

翌日黎明,战鼓隆隆。陈军黑压压铺天盖地而来,无边无际的人马,看得人心旌动摇,为之胆颤。不能怪陈国名将吴铭甫轻视高远风,河北边列阵的高飞海阳营,虽然也有接近一千人,但与河南那边相比,只不过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条小船。螳臂挡车

形容的也就是这种场景吧。

高虎、吕奉的骑兵,在海阳营身后约一千米处,也不过是两条大一点船舶罢了。在陈军汹涌而来的激流中,又能翻起多大浪花?

战争最先爆发的地点,并非鹰尾河边,而是十里开外的鹰愁山尾。王长老亲自带人上了鹰愁山。他是个办事极为细致的人,不亲眼看看山间是否有截流蓄水,就放不下心来。

至于是不是会遇到璃凤超人,他没想过,因为根据西边的信报,璃凤有不少超人出现在周飞燕的阵营。这边的进军,王长老都没想到过,是在出发前才被告知,陈军实际上的精锐主力,原来在这边。丹霞帮都不知道陈军主攻这边,璃凤怎么可能知道?

王长老没想到,就这么一点轻忽,让他饮恨而终。他只带了一位超人,其他的都随了吴铭甫的大军。哦,还有陈婧及其亲卫队数百人。王长老喊上陈婧一起,是他喜欢跟这个活泼的小姑娘说话。说是高远风反正跑不掉,这边看过之后,陈军差不多才刚刚抵达河边,到时候再去抓拿高远风不迟。

陈婧求之不得,暗中请她贿赂的那位超人,一定要在王长老赶到现场之前,击杀高远风。正因为这点,所以陈婧不是很急于赶路,拖着王长老说东说西,游山玩水一样朝鹰愁山上攀爬。巧合也好,命运也好,陈婧的这一私心,让高远风的洪水‘大军’发挥出了最大的功效。

陈婧他们到达山中鹰尾河沿的时候,吴铭甫的大军也到了下游鹰尾河边。吴铭甫没看到远处的山中有警报烟花发射,于是放心地吩咐士兵开始架设浮桥。鹰尾河从山中冲击而下,东入大海,不算很宽阔,里许而已,但河道短促而深,必须架桥而过。

陈军力士先在南岸钉下粗木桩,然后将事先就打造好的大圆木合成的巨大木筏一头固定在木桩上。这种预制好的木筏很多,两头都有铁链和紧固拴。从岸上开始,一个木筏接一个木筏,向水里铺展、连接、紧固。

如此架设浮桥,速度很快。唯一影响速度的,就是架到中流的时候,因为激流的冲击,浮桥会摇晃。抬后续木筏上桥的士兵们必须小心翼翼的前行,不然很容易掉落水中。一张木筏因为原木粗大,需要八位力士合力才能抬起。八人在陆地上倒是能行走如飞,但在桥上,就得配合得当。一人失足,会祸及他人一起遭殃。

离北岸尚在普通弓箭射程之外,所以北岸的高飞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边的交手,估计得大半个时辰之后,山中的交战已经爆发了。王长老一行优哉游哉地上山,郭礼斌等人早就发现了。吩咐大队士兵掩饰好自己的身形,只带着小批精锐高手,悄悄埋伏到合适的地方。这里刚好是河边一个凹地,向下望不到下游的场景,向上看不见拦堤大坝。

等到王长老和陈婧他们都进入凹地,前面的再走几步就能看见大坝。郭礼斌一声唿哨,箭矢如雨,兜头罩向陈婧一行。跟随在箭雨后面,郭礼斌和三位超人飞速杀向王长老和他身边的那位超人。这可不是武林较技,不会去讲什么一对一的公平。郭礼斌只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对方,务必不能让他们发出信号。

王长老大惊失色,飞身而起迎战郭礼斌。另一位超人反应也不慢,跟着跃起。可惜璃凤超人太不讲规矩了,三人攻击他一个,又是有备攻无备。一人用神识攻击他的大脑,两人催发全部灵力,攻击他的身体。丹霞帮超人的大脑一晕,刚想凝聚神识防守反击,身体已被对方的灵气箭矢击中。顾头顾不了尾,瞬间死于璃凤三人的‘乱拳’之下。

三位超人得手之后,一人毫不留手地杀向陈婧及其亲卫,两位功力高一点的,飞速去帮助郭礼斌合击王长老。

至于陈婧的亲卫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大量射杀。反应过来的时候,超人已经杀来,毫无还手之力。一百多人瞬间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余者要么自己器械投降,要么被从埋伏处冲出来的精锐周军擒拿。

王长老厉啸连连,奋力抵抗。看到自己的随行人员以极快的速度完蛋,惊恐万分,不敢恋战,拼着挨了郭礼斌一击,借机冲出郭礼斌三人的包围,夺路而逃。

一百四十章 鹰尾河之战(三)

风卷长天一百四十章鹰尾河之战若是让王长老逃走了,高远风挖的这个‘坑’可就要大打折扣了,甚至反过来坑了自己。正因为如此,才请郭礼斌亲自守护这个关键地点。

郭礼斌四人的灵气像是不要钱一样,连珠箭似的攒射王长老,同时急起直追。

伏击陈婧亲卫队的精锐武者,看到王长老逃跑,有人立即持械阻拦。王长老气得七窍生烟,不知天高地厚地东西,超人都不是,还敢来阻拦老夫,真当老夫可欺不成。

若不是还要拼命闪躲和防御身后紧追上来的郭礼斌三人的密集攻击,王长老都想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以消心头之恨。随手发出一个灵气刃劈向拦路的那人,然后又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奔逃和身后郭礼斌等人的攻击上。

控灵期超人,杀一个成丹期都不是的武者,甩出一个灵气刃都有大材小用之嫌,单凭神识技,已足以摧毁武者的意识,让其死得莫名其妙。不过王长老此时的神识半点不敢分心,甩出灵气刃之后,就不再关注那个胆大包天的送死者。

唰,一道土黄色霞光骤然闪现,气灌如虹,临空朝王长老斜扫而至。

王长老魂飞天外,怎么还有超人?头才扭转一半,身体已被截成两截,死不瞑目。王长老被吴铭甫和陈婧误导,以为陈军是有备打无备,则璃凤断然不会派遣超人来这个偏僻地带。一交手,才发现自己才是无备的那个。

死几个超人,丹霞帮承受得起,所以王长老虽然愤怒,但却不是很担心,自己想走的话,同为控灵期的郭礼斌未必留得住。他哪里知道,郭礼斌出身军伍,对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手段之运用,已经跟条件反射一样纯熟无比,再有把握的战斗,他都留有后手。

若换一个同是出身军伍或朝堂的超人来,必会防备郭礼斌这一手,但王长老功力虽然足够,却对尔虞我诈的权利场涉足不深,怎么都想不到超人生死战之际,郭礼斌竟然还隐藏了一位超人不出手。

王长老的饮恨,已预示了丹霞帮的结局。没那个心计,又没自知之明,以为凭借实力和雄厚的财力就能争霸,只不过是自取其辱。

吴铭甫倒是有哪个心计,只是高远风的伪装实在太逼真,从还未出征就开始布**阵,让人不上当都难。何况还有皇甫缨,凌山河等人的配合?周国上层的配合,纯粹是无心插柳,因为他们不相信高远风的判断,所以对渤海这边不予关注。

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有时候并不在场内,而在场外。吴铭甫自有不少细作潜伏在齐地,得到的信报,跟自己所料无有不同。这才是他轻视高远风的主因,而不是骄傲。

陈军在热火朝天地搭建浮桥,吴铭甫对接下来的战斗过程有清晰的认知。若是没有超人在场,那么双方最关键的战斗,就在浮桥延长到对方射程之内时,双方的箭术战。对方必然用密集的箭矢,射杀自己搭建浮桥的先锋士卒,阻碍浮桥的延伸。自己这方嘛,当然会派上巨盾兵给工兵掩护,同时派出箭术高手上浮桥反击。

虽然浮桥宽阔且十几条一起同时开铺,但场地还是局促,箭术对射当然不如对方在岸上横向铺开来得密集和凶猛。在浮桥伸长到对岸浅水区之前,自己要吃点亏,尤其是对方还有髙纲这等箭术高手。不过没关系,单凭箭矢,高远风阻止不了浮桥的延伸。虽然要损失一点人手,但在这是必须的代价。

接着,就是浮桥争夺战。不需要等浮桥搭上对岸无水硬地,只要延伸到浅水区,自己就会让大队士卒冲锋,然后涉水而上。如果对方也是悍勇之兵的话,最佳的应对措施,就是涉水而下,争抢桥头的控制权,或放火烧桥,不让自己的军队下桥。一旦让自己的军队下桥,横向散开攻击的话,对方那点人手根本挡不住。

桥头争夺战,才是最激烈最血腥的。桥头战之后,高远风要么逃窜,要么被自己的大军碾压成泥,不会有第三个结果。不对,是有第三个结果的,高远风弃械投降。



有成竹的吴铭甫对浮桥的搭建不再过多关注,而是让人把丹霞帮留给他的四位超人请过来,恭恭敬敬地请超人们,在浮桥即将靠拢对岸的时候,各从一条浮桥上杀过去,直取对方的主将。刚才那些预判,都是在没有超人情况下的常规战争,而今有了超人协助,搭建浮桥必须付出的那点损失,吴铭甫都不想付出。

听说高成晋阶超人了,可他一位超人又有什么用?何况是刚晋级的低阶超人。

吴铭甫隔岸将高成、髙纲、高远风一一指认给超人们。哦,还有高飞,听说那小子上次在海阴刺客战中,表现不俗。

丹霞帮超人们听说对方只有一位新晋超人,都是不屑一顾的表情,傲然应允了吴铭甫所求,也不等浮桥延伸到浅水区,各自选了一条浮桥飞速而上,朝对岸冲去,到尽头的时候,脚下灵气涌出,腾身飞向对岸。他们故意让灵气的色彩浓郁到极致,赫然四条长虹闪现半空。

此举倒是极大地提振了本就昂扬的陈军士气,激起大范围陈军士兵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可却让吴铭甫心头滴血,你们无用的显摆,害得那四条浮桥上自己的士卒,全部站立不稳,落入滚滚激流之中。因为超人们飞身而起的时候,弹跳力过大,反作用力使得浮桥不止是左右摇晃,而且自尽头起依次没入水中,再高速上浮,使得整做浮桥大幅度上下起伏。

吴铭甫概叹,这就是功力不如人的悲哀。若是自己的属下,必然要斩一两个来以正军纪。唉,算了,就当是被对方的厉箭射杀地吧。只要超人们拿下高成几人,对方也就崩溃了,对射战和桥头战都将不存在。

“坏了!”吴铭甫突然想起,对方还有一位超人。该死,怎么忘了呢?高远风的那位义母呀。心里有点不安,作为一个统军总管,有任何一点因素没考虑到,都有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呢?不会,不会的。吴铭甫自我安慰,就算算上高远风的义母,对方也只有两位超人,难道那四位打不过两位?怎么可能嘛!

果然,祥妈出现了,迎向这边功力最高的一位。高成那是义不容辞,接下一位。咦?高远风有点自不量力吧,他哪来的胆子,竟然也敢迎上来?髙纲的反应很正常,带着两个老侍卫,撒腿就跑。

“呵呵呵呵。”吴铭甫笑出了声,还以为高远风很勇敢呢,看到髙纲跑了,他也跟着跑。接着,祥妈和高成也是同样,做了逃兵。

“别呀!”吴铭甫急得跳脚,跑了就跑了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追什么呀,直接驱散对方的弓箭队不好么?这是战争,不是江湖打斗,有点大局观好不好?先协助大部队过河,你们再想怎么追就怎么追。

可吴铭甫大叫的声音被战场上哄闹声淹没,丹霞帮的超人根本听不到。听到了他们也未必听,因为高远风一上来就严重挑衅了他们的尊严。

高远风和祥妈神识共振,给四位丹霞帮超人一人来了一记神识攻击。因为是以高远风的神识为主,所以丹霞帮那几位很清晰地辨别出高远风的功力不过是凝神期而已。

小小的凝神期,竟然用神识攻击他们这些中高阶超人,找死吧?

刚要反击的时候,高远风几人约好了似的,转身就跑。这就像对方打了他们一巴掌,占了一点便宜就跑。丹霞帮心高气傲的超人们当然不能忍受,发力就追了上去。

超人的速度多快,很快就追出几里开外,消失在高远风的骑兵队身后。吴铭甫觉得诡异的是,祥妈和高成作为超人,短程内逃得掉丹霞帮超人的追击,还情有可原,怎么高远风和髙纲也跑出那么远还没没追上呢?

心里的不安在加深,可不管怎样,此时也不可能退兵,喝令士兵加快了浮桥的铺设速度。

箭战开始,高飞率领海阳营,人手一把弓箭,连续不断地射击浮桥上陈国士卒。一发就是千余支,箭矢如瓢泼大雨,密集射向十几座浮桥的桥头。陈军士兵虽有一些巨盾

兵上桥替搭桥士兵遮挡,但哪里挡得住那么多,陈军士兵不断有人中箭,惨叫着跌入汹涌的激流,挣扎哀嚎,然后被激流吞噬,不见踪影。血液在水中扩散。随着中箭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下游的河水开始变色。

战争的残酷开始显现,有些中箭士兵并未跌入河水,其实还有救,但后续补上来的陈军却残忍地将他们踢进河里,因为他们挡道了,阻碍了浮桥搭建的进度。不将他们踢进河里,后面八人抬一节的一节节浮桥无法上前。

抬着浮桥的士兵也有中箭的,于是失衡的预制浮桥跟士兵一起轰然砸入水中。有士兵拼命攀住浮桥的边缘,随水冲击下一座浮桥。下一座桥被撞得左右摇摆,导致更多人站立不稳,掉进水里。

掉进水里的基本没救,海阳营的射击,不只是针对桥上的陈军,在水里能扑腾着浮起的陈军士兵,同样予以‘关照’。

吴铭甫气得咬牙。没有超人的话,他还不那么生气,因为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现在有了超人,这个代价本可以不用付出或极大减轻的,可那些指挥不动的大爷们,似乎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战争。

付出不小代价之后,浮桥还是顽强地延伸到了浅水区,更为酷烈的桥头争夺战开始了。因为距离更近,陈军更密,那边的箭矢射的更准,陈军的死伤进一步增大。高飞也派有精锐涉水来狙击从桥上汹涌而来的陈军,大概是考虑到怎么争夺都无益,所以冲过来的人手不多,一座桥也就几个人而已,当然都是一些武功高手。

吴铭甫稍稍松了一口气,差不多了。只要冲上对岸的人数,有几百人,就足以让对方的弓箭失去作用。再下去,大势将无法逆转,后续自己的大军,将一拥而上,将对方彻底淹没,除非对方现在就逃跑。

突然,吴铭甫大惊,竟然再次出现转折,高飞那边前来争夺桥头的几人,奋力杀近之后,并未上桥,而是从背后拽下一个包裹撕开,点燃之后扔上桥头。那里面应该是有大量的易燃物,大火瞬间熊熊而起。十几座桥头同时被大火吞没。

“不要,不要用水!”吴铭甫吼道,“快,快装沙袋,用沙土灭火!”以吴铭甫的经验,一看就知道哪些易燃物里有火油,那东西用水浇不灭,必须用沙土掩埋才行。

大火阻了桥上大队士兵的去路,将他们跟已经下水冲向对岸的少量士兵隔绝开来。然后,先前下水的士兵们悲剧了,几百人被一一点杀,一个不剩。

陈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总算成功登岸。此时海阳营几乎没有再战之力,连续射箭这么长的时间,人人手酸体软。高飞明智地一声唿哨,带着人扭头就跑。

吴铭甫并未下令追杀,因为不远处还有两支骑兵虎视眈眈。显然,就是给追杀海阳营的陈军准备的。吴铭甫冷笑,两千骑兵能顶什么用,以为人人都是周飞燕吗?等自己的步兵大队在河北站稳阵脚,且骑兵也跟着过来之后,那点骑兵将只是自己的下酒菜而已。

陈军源源不断,像是跟河道垂直的十几条激流流,飞快地流向对岸。

胜利在望,吴铭甫的注意力始终在浮桥上,没注意到远处的大海里,有密集的船帆,绕过鹰尾河的河口,成群的游鱼一样驶向南边。

那边太远,即使凝目远望,也只能看到一点风帆的影子,吴铭甫不曾发现,怪不得他。近处的异动,可就逃不过他的注意了。帆影过去约一个时辰之后,吴铭甫的单耳忽然动了起来。

“嗯?什么声音?”吴铭甫久经战阵,在喧嚣杂乱的战场上,依然能分别出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声音。那声音如密集的鼠咬蚁啮,低沉而持续不断。

“啊!”吴铭甫心胆俱裂,不一会就分别出到底是什么声音,那是水声,远处传来的汹涌的洪流声。朝上游望去,一条白线横贯河道,飞奔而来。

因为地势和距离,那条白线在普通人眼里,看不出有什么气势,但在吴铭甫眼里,那是塌天大祸。

一百四十一章 鹰尾河之战(四)

风卷长天一百四十一章鹰尾河之战吴铭甫不是没想到过高远风会在上游截流蓄水,但没予以高度重视,加上有王长老那位高阶超人和郡主陈婧亲自去查看,让吴铭甫彻底忽视了这个最大的危机。

“退!快退!不,进,快加速跑过去!”吴铭甫的乱命让陈军无所适从。不是吴铭甫已经慌到六神无主,是急切之间,说话来不及细分。他是在命令还未上桥的大军赶紧撤退,有多远就跑多远。但喊出之后,桥上的士兵却误以为是喊他们撤退,纷纷掉头往回跑。

这时往回跑哪里来得及,尤其是已经走了一半距离的士兵们。吴铭甫只好赶紧喊他们尽快过河。然而,身边还未上桥的军队,闻令而动,齐齐涌向浮桥。

急得跳脚的吴铭甫要哭了,眼睛四面转动,焦急地想办法,看到信令兵才想起旗号来。发令都来不及,一把抢过令旗,弹身站到马背上使劲摇动,给各部分别下令。

在上游激流处拦河截流,一般人是做不到的,除非另外掘河引流。然而,高远风有柳七,祥妈这些高人相助。武者过了胎息期,就能在水中闭气很长时间。但一般武者,难以在激流中站稳脚跟。超人就不一样,抱上一块千斤巨石,就更没问题。

祥妈他们先在水中打上若干斜向上的粗大木桩,然后抱石垒坝。石头间的缝隙并不堵死,这样可以减少一点石坝的压力并保持河道不断流。水蓄到一定高度之后,坝顶也不高过积蓄的水面,不算稳固,但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就可以了。底下的木桩,拴上铁链。铁链的另一头牵引到山壁上。

郭礼斌居高远眺,感觉时机差不多了,跟其他超人一起,合力拽起铁链。不是很稳固的石坝,失去木桩支撑,轰然倒塌,巨大的落差,迅速抬高下游的水面。激流冲出山间,将河道的两岸一起吞噬,千军万马一样飞速向下游冲锋。

洪流的潮头被吴铭甫发现时,陈军已经过了六七千人。这边的大部队为了快速过河,都离河岸很近。水火无情,后知后觉的陈军只恨少生了几条腿,各自向两边飞奔。然而时间太晚了,洪水很快打湿了士兵的双脚,进而踝骨,小腿。水一涨,人奔跑的速度就大大减缓。等水淹没大腿的时候,士兵们开始绝望。衣服浸水加上一身铁甲,行动越来越迟缓,最后扑倒在水里再也爬不起来。

北岸,吕奉的轻骑轰然发动,暴风一般朝慌乱向高处奔逃的陈军席卷而来。陈军为了跑得更快,有些人连兵器都丢了,何以抵抗?这是单方面的屠杀,先是骑弩攒射,然后是长刀扫过,陈军一片片倒下。

吕奉前冲一段距离之后,骑队左右一分,并不跟仓促凝聚成阵的那部分陈军硬撼,而是掠向两边,只射杀和斩杀跑在最前面的陈军士兵,将他们向河道挤压。

重骑奔腾的声音,不是哒哒哒哒,而是轰隆如山倾。高远风一马当先,带着高虎的重骑营,高速冲来,直指经验丰富的陈军将领勉强凑合出来的步兵大阵。说实话,有点欺负人,高远风作为超人,长矛一扫而过,单人堪比周飞燕的陷阵,将最前面的陈军刀盾兵扫飞一大片。然后快刀切豆腐一样,闯进敌阵。

高虎的重骑营紧跟着轰然楔入,像一柄巨斧轰进巨大的豆腐块,迅速将豆腐块搅成了豆花。

重骑营在敌军中肆意冲杀,轻骑营在外围跟削刀削面一样剥去一层又一层。高飞的海阳营占据高地,以箭矢阻杀漏网之敌。三千人打七千人,竟是轻松无比。当然,更多的陈军是被大水吞噬了。陈军过河的七千多人,很快全军覆没,被杀、被水淹不计其数,最后剩下的少部分弃械而降。

北岸战斗结束,南岸战斗才开始。

高远风让高飞接管所有俘虏,带着轻骑营和重骑营,绕高处飞速奔向鹰愁山尾。那里,登上而上,在河道狭窄处,早就修有一座桥梁。他们要尽快绕到南岸,去支援从山中杀出的由郭礼斌领头的罗玉

雪营、高桐营、燕迁营。那里远不止三个营,郭礼斌赠送给高远风的大部分人马都在那里,合计有七八千人。

十几里地,等郭礼斌率人杀到的时候,陈军大部分士兵都跑到了高地。惊魂未定之际,又遭截杀,战斗力可想而知。七八千跟过万,在普通士兵眼里难以分辨清楚,反正是密密麻麻,无边无际。不少人惊慌失措,掉头就跑。

吴铭甫倒是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有多少人,自己组织骑兵队冲锋阻击。步兵跑不快,损失惨重。骑兵的损失倒是不大,当时也没轮到他们过河,掉头就跑,快过水速。

让吴铭甫惊骇的是,他总算知道王长老他们为什么一去不返且没发信号了,郭礼斌五大超人当先,陈军强悍的骑兵跟泥捏的没两样。前队一排排被放到,没一人一骑能冲过超人组成的简单阵列。于是陈军骑兵后队,前赴后继地被己方的人马的尸首绊倒,然后彻底失去了速度。

骑兵没有速度,还不如步兵,看似居高临下,却没有步兵灵巧。郭礼斌将大规模绞杀交给罗玉雪等人,他们超人直扑陈军中军,去擒拿吴铭甫。

吴铭甫再是悍勇也不敢与超人过招,人家一挥手就能要了他的命。不得不拨转马头,狼狈而逃。

吴铭甫一逃,陈军彻底崩溃,三四万人被七八千追着杀。这一追就是二十余里。罗玉雪看到士兵们实在是跑不动了,不得不鸣金而止,就地休息。她自己和还有力气战斗的一部分,回身绞杀或收降部分已经落在他们身后地陈军散兵。

高远风带轻骑营赶到时,郭礼斌五人也在罗玉雪他们的临时营地休息。

郭礼斌迎上高远风,哈哈大笑:“恭喜高将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取得如此辉煌战绩。经此一战,高将军必将名扬天下。”

高远风当然也兴奋,但他并未失态,“太尉大人过誉了。以少胜多尚可一说,以弱胜强就假了。有您老坐镇,明明是以强欺弱。吴铭甫呢?”没有失态的原因并不是他真的宠辱不惊,而是事先已经多次计算过结果,没有这个战绩,那还挖什么坑?何况他没有看到吴铭甫,那么这场战争并不完美。

郭礼斌暗地竖起了大拇指,如此大胜都没有得意忘形,还能保持沉着冷静,真的不错,是个好苗子。心中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高远风拐到皇朝去,加以培养,日后必是不下于皇甫缨的良将。

郭礼斌略带歉意地说:“被吴铭甫逃了。那小子一看势头不对,扭头就跑。等我追上他的帅旗时,帅旗下只有一些普通士卒。那小子脸都不要,不知什么时候脱了衣服装成小兵,混入乱军之中消失了。”

高远风差点笑出声来,到底是谁不要脸?你们几大超人追杀人家一个普通武者,还不让人伪装啊?他不敢接受郭礼斌的歉意,连道:“没关系。跑了就跑了吧,他一个成丹期翻不了天。”

话虽如此说,行动却不一样,命令所有步兵由罗玉雪统管,尽快打扫战场,清扫残兵,救助灾民。河北那边,出发前就给高飞下令了。

战争的残酷,并不止战场。一场大水,帮高远风取得一场大胜,但也带来了难以估量的灾难。不是高远风的灾难,是河南河北许许多多老百姓的灾难。水无灵觉,它分别不出谁是敌我,谁是军民。淹了陈军,也淹没了下游不少村庄。

河北的海阳,高远风还可以让低洼处的村民们装成躲避战火的方式,事先撤走。但在属于陈国的河南,他就没办法了。“残忍吗?”高远风自问,又自我宽慰,“慈不掌兵啊。死陈人总比死渤海人好些。”

宽慰归宽慰,良心还是有点痛。守护自己的亲人,就该伤害别人的亲人吗?所以命令罗玉雪尽快救灾的同时,让她统计村民们的损失,尽可能予以补偿。

“补偿陈人?”郭礼斌好奇了,“有那个必要吗?”

高远风叹道:“陈国百姓又没有攻伐我国,却因我而遭灾,不补偿的话,我心不忍。”

郭礼斌,“陈军士卒,可就出自他们之中哦。敌人就是敌人,你的善心用错了地方吧?”

高远风摇摇头,“周人也好,陈人也好,当兵的毕竟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百姓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结果打来打去,苦的却是他们。将心比心,说实话,太尉大人,我是真的不喜欢打仗,自保而已。”

高远风实话实说,郭礼斌听来却有不一样的感觉。他发现高远风有能力却没有太大的权欲,这让他更喜欢了。不过还是提醒了一下,“高将军仁善天下少有,但也请注意,陈人可能会将你的士卒当作仇人。可别救助仇人的时候被仇人所伤,这善心可就喂狗了。”

高远风一惊,是呀,人家未必领情。思考了一会,吩咐罗玉雪发布两条军令,第一,不可再伤害陈国百姓,即不许乘乱抢劫、掳掠。第二,对所有持械者,不管老少,杀无赦。注重自身的安全为先。

安排完救灾的事,高虎也赶到了。高远风将所有骑兵都聚集起来,请郭礼斌一起,继续追击吴铭甫。吴铭甫的兵力,一战虽然失去大半,但凭吴铭甫的能力,完全有可能在短时间聚拢残军,形成战斗力。

不是担心吴铭甫继续北攻,他没了超人,而这边超人众多,吴铭甫不会来送死。高远风担心的是从海上绕过去,袭击吴铭甫后路辎重部队的水营、海阴营和牛棣部。虽然分配了郭礼斌带来的三位超人给那边,但谁能保证丹霞帮就没有另外的超人呢?

高远风也不追杀陈军逃得四散的残兵,而是率领骑兵,快速地顺着官道南下,直驱事先约定的地点,鹰丘县县城。

等高远风驱驰五十里,赶到鹰丘县的时候,让他大喜的是,城头已换上猛虎啸天旗。更可喜的是,牛棣、关忠、宁冲等人不但缴获了大量辎重,还俘虏了大量陈军士兵。

他们突然出现在陈军身后,又有超人震慑,让好不容易讨回来的陈军彻底崩溃掉了,绝大多数人纷纷缴械投降。

高远风匆匆写了封鹰信,传给常山,大致讲述了这边的战况,然后请求下一步行动的指令。又写了封信给周飞燕,叙述了这边的情况,并询问那边怎么样。因为走的是兵部的鹰信渠道,所以没有半句甜言蜜语。关切之情,只在字里行间。

郭礼斌看到高远风写信,得意地笑,也悄悄写了封信发出去。信上只有两个字,“启动。”至于启动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高远风不知道郭礼斌的小动作,登上城墙,遥望西边。

郭礼斌也走过来,调笑道:“想你的小情人啦?放心放心,周飞燕取得功绩,比你只大不小。”

高远狐疑地看着郭礼斌,“您怎么知道?”

郭礼斌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将近百岁的人了,这点定力都没有,差点露馅。含糊地说:“吴太傅在那边啊。他带的超人,比我这边还多。”

高远风暗自摇头,若单凭超人就能取胜的话,那还要常规军队干嘛?超人的作用在威慑,在尖兵,在能够于万军之中取敌方上将的首级,对战争的胜负有很大影响,但并不能起决定作用。

超人也是人,是会累的。一万大军就算不还手摆在那里让他杀,他也未必杀得完。超人的体形也不高壮些,在无边无际的大军之中,不过一朵大一点的浪花罢了。像吴铭甫那样,往乱军中一躲,超人也束手无策。

郭礼斌呵呵而笑,不再说西边战事,转移话题问高远风,下一步怎么行动。

高远风求教。郭礼斌大手一挥,“当然是高歌猛进了。”

高远风,“没有王庭旨令耶。”

郭礼斌,“皇朝军令够不够?”

一百四十二章 儿戏般的征服

风卷长天一百四十二章儿戏般的征服“当然够。”高远风怎么都不能说自己只奉周王庭的旨意,而藐视皇朝权威。若敢当面这么说,郭礼斌有权以图谋不轨的罪名将他当场击杀。

郭礼斌满意地点点头,“那就长驱直入,我俩再去一次永安。”

“哈哈哈哈。”高远风豪爽的大笑,“行。我们这次不再伪装,而是威风凛凛,堂堂正正地骑马挥军入永安。”然后迟疑地问:“太尉大人,别怪我不知好歹哈。我想问问,您为什么如此不遗余力地帮我呢?”郭礼斌对他太好了,好到他忐忑不安。以他的性格,必须验证其用心。

郭礼斌笑容一收,威严地说:“怎么说是在帮你呢?这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此处是哪里?不是你周国,却是我璃凤皇朝属地。丹霞帮竟敢将手伸进璃凤地面捞食,我当然要将他斩了去。”

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确实足够了。高远风无话可说。

郭礼斌暗自提醒自己,“小家伙的警惕心不弱嘛。看来自己可不能得意忘形了,万一出点纰漏,前功尽弃不说,说不定还会培养一个不弱的仇人出来。”

郭礼斌再次转移话题,“攻略陈国的话,你的队伍还是少了一点。你可招降陈军士兵呐,以壮大自己的军力。”

“招降?”高远风是第一次统兵,经验不足,“能用吗?他们要是反戈一击怎么办?”

高远风的天真,让郭礼斌哈哈大笑,“士卒,哪有那么多忠心,当兵吃饷而已。你不用降将,只用降兵,无碍的。当然,待遇不能比他们原来的差。只要待遇好,他们就能为你拼命。极少数的除外,例如对方高级将官的亲卫。”

“是吧?”高远风大喜,他不缺粮草器械,就缺人手。粮草器械,因为用钱抵了给王庭的战争税,所以渤海比较充足。郭礼斌支持了一部分,这次又完整地缴获了吴铭甫的辎重。

但高远风又犹豫了,“私下超编扩军,于法不合吧?”他只是一个旅将,就算足额招满九营,满打满算也就能招收一万士卒。超过这个数,应该不合法。

郭礼斌笑着说:“第一,你已经超编。战前可以藏起来,现在,常山肯定知道了。第二,如此大胜,周国能不升你的官职?那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可以想见,晋升旨令很快就来,你早一步又何妨?正好免得到时候仓促。战机可不等人。如果陈国做好了准备,我们去永安就不那么容易了。”

高远风被说服了,也一步步滑进了郭礼斌的圈套。

高远风带着各营将官赶到城外俘虏营,开始大规模招降。

招揽之前,高远风再次发表了一通演讲,依然还是那套抱团取暖,守护亲人的理念。只不过这次的例子,变成了鹰尾河南边受灾的陈国百姓。百姓受池鱼之殃,就在于自己无力守护自己和亲人的生命及财产安全。

高远风对此表示歉意,但同时申明,‘火’是陈军放的,而不是周军。所以要怪,也只能怪陈国无故攻打周国。

怪谁已经无益,天下大势如此,吞并不可避免。在郭礼斌提示下,高远风坦言陈国将亡,以后大家将是一国国民。所以希望大家放下仇恨和偏见,走到一起,合力守护自己想守护的。

这些东西对于刚败的陈军意义不大,但高远风接下来宣布的待遇,就让不少人动心了。新降者,除了吃饱穿暖并给予器械之外,还能享受高远风属下三分之二的待遇。就这三分之二,就已经比陈军的薪饷要高不少。跟高军一起共同战斗一场之后,视表现给予同等待遇。一旦同等,差不多是原薪饷的两倍。

郭礼斌苦笑,这是谁教出来的奇葩,你钱多的烧得慌是吧。看来送给高远风的那八千人,是要不回来了。

招降采用自愿的方式,愿意归顺周军的,自己到设在点将台前一溜桌子那里报名。高远风自然不可能亲自负责登记,主管登记的,是新任的郡守府长史张道远、司马李大锤、司录华仲翳等人。

郭礼斌回去休息,只等高远风的大军重新组建完毕,再一起向南。

高远风在俘虏营游荡,观察陈军各级将

领的功力,以此来推断其他陈军的战力。将领暂时是不招降的,他们各自跟陈国都有牵扯不断的利益关系,谁都担心他们可能会反戈一击。不过高远风却没有像陈鲲那样将俘虏的将领都杀了,只是暂时关着。

走了一圈之后,发现没什么好看的,陈军将领的平均功力,比不上自己同级别的属下。

回到俘兵这边,一间营房一间营房地看过去,看有没有值得收服的好苗子。如今功力达到凝神期,也有资格和能力考察别人的修炼资质了。

“咦?”高远风忽然发现一个不太正常的状况,有好几十个精悍的士卒坐在一起,看似杂乱,却隐隐以某人为中心。关键的是,那些士卒,功力都不低。凭功力,按说都应该是职位不低的将官才是。扫视了一遍,蓦然笑了出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中间装作萎靡地躺在地上,用白纱布包头的,可不正是吴铭甫。

吴铭甫也是倒霉之极,好不容逃回鹰丘县,却恰好遇上随关忠等人一起绕道操陈军后路的璃凤超人。超人没认出他,将他一起撵进了俘虏营。

高远风走到那群紧张万分的士卒中间,俯身将吴铭甫提了起来,“换个地方,我们谈谈。”

周围的陈军士卒蠢蠢欲动,祥妈神识一放,以示威慑。

高远风道:“你最好别让他们送死。”

吴铭甫咳嗽一声,那些士卒屈辱地坐了下去,担心和焦急形之于色。

高远风四处看了看,也不远走,就在旁边的一间小一点的房子里,将这个房间的俘兵都赶出去,然后将吴铭甫丢在地上,“坐起来吧,我知道你没受伤。”

吴铭甫无奈,扯下缠在头上的沾血白纱布,“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高远风笑了笑,“我说我是凝神期超人,你信不信?”

吴铭甫一惊,随即摇头,“不可能?”

高远风,“不信就算了。我们谈谈。”

吴铭甫,“有什么好谈的,难道你敢不杀我?”

高远风很是自然地说:“我杀你干嘛?看到外面坐在最边上那条桌子后的金甲营将了没?他姓吕,也是成丹期。我的营将都是成丹期,还在乎你的功力?你对我构不成威胁。”

吴铭甫将信将疑,看了几眼,忍不住说:“不杀我,那你找我干嘛?”

高远风两手一摊,“还用说,劝降呀。对于打仗,我是外行。我需要你的军事才能。”吴铭甫作为陈国名将,高远风可谓久仰大名。他自己在军事上的能力不足,意外发现吴铭甫也在俘虏营之后,将郭礼斌只招降兵不招降将的警示抛到九霄云外,下意识地想招降吴铭甫。

吴铭甫,“你疯了,还是我听岔了。”

高远风,“我没疯,你也没听岔。你的背景,我调查过,跟陈国王室没有牵连。只要不是陈王室的人,我就敢招降。就算是陈王室的人,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投降,我也不会杀他们。身不由己的可怜棋子而已。璃凤皇朝要灭丹霞帮,陈国肯定是保不住的。明智的话,急流勇退,还能留住性命。”

吴铭甫不屑,“你以为大胜我一场,就能无敌了?”

高远风摇头,“我说了,我对战争不在行,这次是意外。但郭太尉跟我说过一句话,周飞燕的功劳比我还大。周飞燕在哪,你是清楚的。她的功劳来自何处?呵呵,当然是陈鲲。我虽然不知道郭太尉是怎么知道的,但他没必要骗我。你和陈鲲两支大军都覆灭了,陈国还有多少实力?”

吴铭甫颓丧了。郭礼斌没必要骗高远风,同样,高远风也没必要骗他。陈鲲大军出不出事,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除了这两路大军,陈国即使还能集聚一些军力,但良将却没有了。乌合之众,如何能守家卫国。

“怎么样?考虑一下。”高远风不是个善言的说客。

吴铭甫斜睨着高远风,“我答应了你敢相信吗?你要相信了,我只会认为你傻。”

高远风笑了,“傻不傻,那是我的事。你对陈王忠心

耿耿,我钦佩。但是,你就不为自己的家人考虑考虑?”

吴铭甫大惊,“高远风,祸不及家人,你不觉得你太卑鄙了吗?”

高远风道:“呵呵,你想错了。我不是说我要杀了他们,是说你坚持不降的话,我肯定会杀了你。你一死,你觉得你的家人一定能安稳地活下去,不被别人欺负?我刚才的讲话,你也听到了。我是真的那样想的,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起码要有能力守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你死了,成了忠臣典范,可你的家人,谁来帮你守护?陈王吗?”

吴铭甫多少有点动心了,“可他们还在永安。我一降,他们还不是必死。”

高远风道:“我没叫破你的名字,就是为了这个。而且,我们的谈话,外面也听不见。只要你愿意归顺于我,可以暂时隐藏身份在我身边做个兵曹参军。攻打永安的时候,我会请超人先期入城,保护你家人的平安。”

半天,吴铭甫才憋出一句话,“你是个怪胎。”

高远风笑了,“或许吧。我不像其他将官那样为了王上而战,我只为了我自己。然后我身边集聚了一帮人,变成了为我们自己。你要是愿意,欢迎加入这个抱团取暖的集体。哦,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刚才探查你的经脉,你可以晋位超人了。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这下,吴铭甫是真的动心了,一旦晋位超人,他就有资格不为王上或谁而战,也可以像高远风那样,只为自己或我们自己。当然,他没晋位超人,觉得超人如何如何厉害。真要晋位低阶超人,才知道依然需要抱团取暖,才有能力守护家人。

不过吴铭甫不是很相信高远风的话。为了这次征战,丹霞帮给了他不少灵丹。功效也有,但就是找不着晋位超人的门槛。

看到吴铭甫的神态,高远风直接说:“听说过神识共振吗?”

吴铭甫哭笑不得,“你还真天真呢?找个超人用神识来引导我,确实是个绝佳的办法。可你凭什么就认为人家愿意,我愿意?”

高远风,“你的生命操于我手,是要命还是让我知道你的隐秘,这个选择不用我教你吧。找什么其他超人,我跟你说了,我就是超人。”

“你,你,你真是疯子。”吴铭甫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高远风。高远风或许是超人,可对只见过两次面的一个敌将,你袒露自己的一切,不嫌太突兀了吗?

“愿不愿吧?”高远风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全被吴铭甫知晓。

吴铭甫苦笑,“你都说了,我有得选吗?”为了家人,为了成就超人,吴铭甫决定赌一把。

“那好。跟我走吧。”高远风站起身,“我找人替我们护法。”

吴铭甫不得不将纱布再次包起来,随高远风走出房间。看了看自己的亲兵,“我可以将他们带上吧。”

高远风点头,“当然,只要你能保证他们跟你同心。”

吴铭甫一招手,他的亲兵纷纷起身,跟在两人身后。

听说高远风要用神识共振术引导吴铭甫晋阶,祥妈也笑骂,“你这个疯子。就不怕吴铭甫出卖你?”

高远风道:“我怕什么,不是有您吗。你有办法将你们的身份在我神识里掩饰一下吧?其他的无碍,我唯一担心的是他被你们的身份吓住了。”

祥妈敲了高远风的脑壳一下,“总算还没疯到家。”于是,祥妈他们只是高远风的仆人,没有身份来源,这是祥妈将高远风关于天门的记忆暂时封存了而已,不可持久。若是吴铭甫第二次跟高远风神识共振,必然是瞒不过去的。

有祥妈和柳七协助,加上良药和高远风的引导,吴铭甫顺利踏进了超人门槛,后续修炼神识技和丰盈自己的灵力,那得吴铭甫自己努力修炼。

功成之后,吴铭甫并未大喜若狂,而是定定地看着高远风,“你原来是······?你就真的不怕我泄密?”吴铭甫惊讶的不止高远风是高桓的儿子,还有仙盟的身份。

高远风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随你啦。”

一百四十三章 异军突起的云晟

风卷长天一百四十三章异军突起的云晟高远风无所谓地说:“随你啦。”

吴铭甫叹了口气,“真服了你。好吧,好吧,我认输。”说完,翻身单膝跪地,抱拳过头顶。后来,有人问吴铭甫是怎么被高远风征服的,吴铭甫自己都说不清楚。

高远风连忙去搀扶吴铭甫,“不必如此。你了解了我的心性,也就应该知道我真实的意思是懒,想把繁琐的事务甩锅给你。我可不是为了施恩图报。”

吴铭甫坚持将大礼行完,“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没办法,上了贼船,还能下去不成?”

一起嫖过娼,就成了铁哥们,意思是互相坦诚,知道了对方见不得人的隐秘。双方做朋友,可以好得穿一条裤子。要是为敌的话,估计双方都胆颤心惊,因为对方掌握着自己的把柄。

他们这种神识共振,比那个知道的隐秘多得多,多到非常彻底。彼此知道对方的一切阴私龌龊,双方不贴心都不行了。

如此诡异的事件,也只能发生在高远风这个奇葩身上。他自己是事无不可对人言,吴铭甫则是被逼的。不对,半推半就的。高远风提到他的家人,才是打动他的决定性砝码。就像高远风说的,陈王能帮他守护家人吗?不可能的,他自身都难保。生逢乱世,自己一去,家人怎么办?

神识共振之后,他对高远风的性情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觉得跟随这种待下至诚的主子,确实不坏。更重要的是,高远风的仙盟身份,使他联想到仙选之子的传说。高远风如此奇葩,说不定真的是仙选之子。仙选吗?岂能选普普通通的人。如果高远风是仙选之子,这条路可就太有前途了。

有了吴铭甫,高远风将日常事务全丢给了他,这才是他的目的。他烦心于琐碎,只想做个甩手掌柜。于是吴铭甫正式就任高远风身边的蒙面参军,而高远风自去修炼或学习仙书。答应给霓云楼的姐妹们解决阴寒之气过重的问题,一直还没头绪。

高远风高兴了,轻松了。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得轻松,也高兴不起来。

高远风大胜的消息,飞鹰传到常山。周粲、皇甫缨喜出望外,而凌山河却皱紧了眉头。

论功行赏之事,需要朝议。皇甫缨离开之后,凌山河却没立即回家,而是拉着周粲到了尚书省,找温泽。

“温老,您不觉得这很诡异吗?”凌山河郑重地说。

温泽似乎已修炼到超然物外的境界,大喜大悲都难萦于心。淡淡地说:“你就别绕弯子了,直说吧。”

凌山河正色道:“高远风是个什么货色,你我都清楚。就算不是市井中流传的那样不堪,但还未完全脱离少年的天真幼稚,绝对不能说他有良将之才。我此语是否中肯,您自有定论。

就这么个人,一战而下陈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可能吗?好吧,让我们姑且相信吴铭甫一时糊涂,幼稚到不去查看鹰尾河上游是否截流蓄水,被高远风钻了空子。但是,水能淹死多少人?吴铭甫又有多少人?高远风有多少人?除非吴铭甫及其属下全是泥捏的,水一泡就散架了。”

温泽捻须沉吟良久,然后云淡风轻地说:“我管他怎么胜的,胜了就行。如此大战,可做不了假。事实是此战一举扭转了此前岌岌可危的颓势,于我国有大利而无害,对吧。”

凌山河道:“温老,此中的猫腻······。”

“够了。”温泽喝道,“东阳侯,你应该清楚此时此刻,我国所面临的局势。”

凌山河叫屈,“温老,苍天可见,老夫绝无私心。”

温泽道:“到此为止。不管是公心私心,都不必说,也不能说。”然后直接送客。

被温泽撵了出来,凌山河郁闷不已。

周粲是稀里糊涂地跟着走了一趟,还未弄清原委又被温泽撵了出来,好奇地问凌山河,“姥爷,您是说高远风这场大胜有问题?”

凌山河摇摇头,“大胜估计是真实的,但我怀疑······。算了,没有

证据的事,确实不能乱说。你先自己琢磨琢磨吧。作为监国,你应该有自己的洞察力和判断力。若是我的猜测让你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确实于国不利。”

凌山河走了,周粲懵了。在园子里来回走了几趟之后,大步回殿,“来人呐,给我详查鹰尾河之战的细节。”

周粲、凌山河等人都不知道的是,周王此时已经出关,只是没有现身。观察到周粲的举动,周王暗中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很快,从常山飞速赶往渤海的,不止是周粲派出的廷尉,还有周王的影卫。

没两天,又一个振奋人心的大捷报飞传常山。镇南军大捷,将元武入侵军全部赶出了国界。

皇甫缨手舞足蹈,连道此乃苍天佑我周国武道昌隆。三路大敌,两路大胜,彻底扭转了周国面临的危局,一举驱散了此前因在天枫损兵折将而笼罩常山的阴霾。

中路周飞燕那里虽然还未有战况传来,但已无大碍。高远风从陈国东边攻入陈地,则陈军在中路就算联合天枫打进鹰愁山口,也有了后顾之忧,不敢放手而为。加上征北军已经东进,很快就要抵达河西郡和洛都郡一线,那么不管周飞燕是胜是负,陈军和天枫军都威胁不到周国原来的本土。

然而,温泽也开始皱眉了。凌山河更是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并派出自己的人手查探各路消息。

他俩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镇南军之胜,也有些不可思议。

高远风出发之前,云晟带着组建的新旅,以云海阔为司马,赶赴南疆。一路上,每经一城,他都反复以夏官府的旨令,强征当地部分城卫入队。等他赶到南疆报到的时候,是一整个满编旅,接近万人。

镇南军原来的人数,跟周飞燕超不多,加起来都不足万人。如此一来,镇南军其他率扩编到位之前,云晟的旅占了镇南军军力的一半。

元武突然来攻,周劼一面急报王庭,一面将云晟旅推上去当炮灰。当然,要论战斗力的话,云晟这个新组建的旅队,说不定还真是镇南军里战斗力最强大的部队。四镇军里的各级将官,本就是朝中官二代居多。这些人的能力是有的,但作战的勇敢度,就不敢恭维了。分润战功,都是好手;身先士卒,算了吧。

云晟不一样,他迫切需要战功以提升自己的地位,所以对周劼的调派并不抗拒,仅仅是要求补足辎重,就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以一旅之兵,硬抗元武一路大军。

云晟的‘识趣’让周劼大为满意,只要云晟愿意打头阵,只要云晟能挡住元武几日,后续的征南军就能赶到。那时,压力就不是他的了,而是征南军的。何况云晟的功劳,同样是他周劼的功劳,且他的功劳更大,所以辎重什么的,充分满足了云晟的要求。

云晟赶到前线,大吃一惊。他发现元武军声势浩大,连营几十里,兵力估计不下于五万。

如此兵力对比,若在旷野列阵对战的话,军神也未必能胜。云晟不得不让人死守关隘,并请求后方周劼尽快赶上来。

周劼哪有那个担待和勇气,回书严令云晟死守不退,伪称自己会尽快赶到支援,却走得拖拖拉拉的,一路查看各地城防。他在选一处最坚固牢实的城池,以作自己困守之用,然后静等征南军。

周劼的做法,并不能说明他畏怯不前,贪生怕死。双方的实力差别太大,以卵击石,那是愣头青的做法。周劼放弃靠近边疆的一些县域,据坚城而死守,拖慢元武北攻的速度。从整个战局来说,他这样做反而最为明智。

周劼迟迟不到,云晟不得不咬牙硬撑,亲自登上关墙,率军抗击元武军的进攻。这天扛过一浪高过一浪的元武军攻势之后,云晟发现元武军的进攻力似乎不是很强,这让他疑惑不已。他在武源赵国时,曾率军跟元武交过手,元武军的战斗力绝对不是这样的。

战斗了一整天,傍晚时分,元武军退去。云晟怀着满腹的疑虑回到大帐,招云海阔、云横岭讨论。

云晟能够完全信任的,也就只有这两位了。可惜,云海阔虽然当过禁

军副统领,但战场经验为零。是因为他是云慧妃的‘陪嫁’,而年轻貌美的云慧妃当时又特别受高桓宠爱,这才让他当了禁军副统领,并非是因为他的军事才能。云横岭更不用说,除了高家堡之战,他就没上过真正的战场。这两位哪里有能力为云晟解惑。

云晟对他两人其实也没抱有太大的期望,找个人倾诉而已。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之后,让云横岭带着斥候,连夜探查元武军的周边,力求找出元武异常的根据。按云晟的判断,元武是在假攻,目的是将他以及后续的周军都引诱到此地,而元武大军将另寻周国防守薄弱的地方,一举突入周国腹地。

云横岭率领斥候营,裹了马蹄,天黑之后悄悄出营,分派人手摸向元武大营的两边。他们不需要靠近元武大营,所以危险性并不是很大。

云横岭带人向西走出十几里地,蓦然发现前面火光憧憧,似乎又是一座元武大营。心道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元武还真的另有一路大军。若就此返回汇报给云晟,也算是立下了大功一件。但云横岭忽然想起议事时云晟看着他父子俩那种恨其不争的眼神,决定再摸近一点看看。至少要侦查出这个大营里大概有多少兵力,这才对得起将军的信任。

将马拴在树林里,云横岭带着几个精锐斥候,小心翼翼地悄然潜向元武大营。也不知是元武觉得这处大营安置得隐秘还是轻敌,大营四周竟然没有设置暗哨。云横岭越发胆大,干脆潜入了对方地营地。

“这是?”云横岭一怔,哪里是什么另一路大军,是密密麻麻的围仓。原来此处竟是元武辎重大营。

云横岭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悄悄退出,快马回报云晟。

“辎重营?”云晟拿来地形图,比划半天,“不应该呀?”那处地点,怎么都不是安置辎重营的合适地点。可云横岭说的信誓旦旦,还有同行的不少斥候作证,云晟不信都不行。

既然距离不是很远,防守又弱,云晟决定冒一次险,让云海阔亲自率领几千士兵,趁天还没亮的时候,悄悄出营,绕道夜袭那处。万一真的侥幸毁掉了元武军的粮仓,元武军必然军心不稳,不战而退。

“杀!”云海阔一马当先,在黎明时分,率军杀入元武辎重大营。元武军守军似乎毫无防备,惊慌失措。为了进一步打击敌军的斗志,云海阔命令手下四处纵火。一个个围仓,很快被大火吞没。眼见粮仓无救,元武军心无斗志,干脆一哄而散,跑了。

跑了?云海阔想不到大胜来得如此轻松。回身看了看那些围仓,直觉里面并没什么粮食,很可能是空的。

不仅是他想不到,云晟也想不到,想不通。天亮之后,对面的元武大军似乎是知道了辎重营被偷袭,居然拔营撤退。云晟担心是计,犹豫再三,终是不敢率军追击,静静地看着元武退兵。

一直到斥候禀报元武大军闹哄哄地退却了二三十里,且一路毫无章法,队伍前后拉长能有十几里地,云晟这才试探性地派军追杀敌军后路。

元武军根本就不想跟云晟部交战,跑得更快了,一路丢盔弃甲。

云晟的胆子越来越大,全军出动,咬定元武军的尾巴,撵杀了下去。追得正起劲之时,元武军的反击忽然犀利起来,双方此时才算是真正的血战。云晟兵少,顿时吃了大亏,慌忙收兵后撤。看到云晟后退,元武也不反追,两军就此脱离。

这是,云海阔追了上来,对云晟钦佩得五体投地,“将军勇武天下无双,仅凭一旅之兵,将元武数万大军一举逐出国界,必将名震天下。”

“是吗?”云晟这才反应过来,“我们竟然将元武入侵军赶出国界啦?”

云晟大喜,一面命令士兵驻守边界,一面上报大捷的喜信。

不管此战胜得如何莫名其妙,反正事实是将敌军赶出了国界。云晟庆幸自己忘了国界所在地,因为过界追击造成元武凶狠的反扑使得手下伤亡不少,证明了自己确实是血战而胜。不然兵不血刃就将庞大的敌军逐出了国界,自己都觉得要多假有多假。

一百四十四章 中路异变

风卷长天一百四十四章中路异变如此怪异的大胜,云晟自己都不敢置信,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周劼管不了那么多,大胜就是大胜,征南军还未抵达目的地,自己的镇南军就将敌人逐出了国界,如此战功,必须上报。很可惜的是,自己也没有亲临战场,不然自己的功勋更大。云晟大胜之时,他还在跟不少地方官员检视郡城城防,能证实他不在现场的口舌太多,让他实在是难以侵夺云晟的战功。

捷报传到常山,温泽和凌山河皱眉,因为这场大胜跟高远风那边一样,极为离奇。都是以一旅之力,对战对方声名赫赫的大将统率的一路强军,还获得了决定性的大胜。

更离奇的是,都是皇甫缨一系。云晟是高远风的表哥。皇甫系的人难道都有战神附体,有一手翻天之能?其中没有诡异,明眼人谁都不信。

两场大捷的消息传扬开来,常山沸腾,这让温泽等人再次心神不定。温泽坐镇中书省,凌山河执掌门下省,非常清楚,官方并未公示这两场大捷,市井是如何知道的,且传播得如此之快?还有一点,民间舆情将两位年轻新秀夸成了‘神’,武功盖世,文略惊天,作战英勇,忠心耿耿,等等等等。

这是有人公然以舆论反逼王庭,不大大褒奖有功之士,将会寒了为国效命的志士之心。

各方调查的结果依次传回常山,包括皇甫缨派出去的人。是的,皇甫缨也感觉有些不太正常。

好在都不存在弄虚作假,大胜也是千真万确。

不过,关于渤海那边,有两点让某些人心里不喜。第一,高远风的兵力远远不止他自己的两三千人和牛棣的三千多人,而是高达一万好几。这事可大可小,因为满编的话,高远风和牛棣名义上可以各自招满一万人。可未经夏官府允许就擅自扩军,有欺君之嫌。

第二,郭礼斌现身渤海,为高远风出谋划策,并亲自上场协助高远风作战。消息是这么说的,但听到消息的人却在自己心里立即将两人颠了个个。正九命太尉怎么可能处于协从位置?真实情况应该是高远风听郭礼斌之令而行事。

想到高远风突然蹦出来的那么多军队,包括皇甫缨在内,周国上层都是心里一紧。皇朝不经王庭,直接插手诸侯**务,这太不寻常了。

云晟这边到没有太多异常,只能说云晟走了狗屎运,于不可能的地点,烧了元武大军的粮草。

奖功罚过,这是教义。迟迟不发褒奖,肯定是不行的。如何奖赏,却煞费脑筋。因为都跟皇甫家沾亲带故,皇甫缨自请回避。

皇甫缨一去,凌山河呸了一声,“虚伪。真要是如此大公无私,那何必以舆情倒逼?如今王庭不得不奖了,她倒来假惺惺地装无私。”

温泽摇摇头,“没有根据的事,不要乱说。议事吧。”

龙云逸作为皇甫家的姻亲,虽然没有回避,却谨守沉默是金。如何褒奖,主要由温泽、凌山河、孙沭阳三人提议,上报给周粲作参考。

周粲也不知是头脑发昏,还是尽展其明主之胸怀,力主以最高规格予以封赏,任命周飞燕为征东军统领,重新组建征东军;升高远风为镇东军统领,组建新的镇东军;升云晟为镇西军统领,替换周飞燕的镇西军。以此补上四征四镇之缺。

暗中观察的周王,再次颌首表示赞许。你皇甫缨要兵要权,我给,只要你能一心辅佐大周,为我开疆拓土就行。

中书省负责起草旨令。温泽二话不说,一律照办。

门下省的职责是审核,有

封驳之权。凌山河当即就要将旨意退回中书省。封驳的旨意还未出门,就被人挡住了。来者竟是周王身边的贴身太监。

旨意到了尚书省,皇甫缨大为震惊,封赏太过了。一战而顶格封赏,再战呢?岂不是赏无可赏。尚书省是执行机构,没有封驳的权力。但皇甫缨还是拿着旨令,找上凌山河、温泽和周粲,直言奖赏过度了,请周粲收回成命。

温泽的意思是事不关己,这事是殿下定的,他只管执笔。

凌山河撇撇嘴,没有作声。有周王做后盾,他不在乎皇甫缨的小动作。不管皇甫缨如何跳脱,总跳不出周王的手心。

周粲的说法,尽显雄主的气度,让皇甫缨对他的感观大为改变。周粲说:“姨奶奶,奖励不重。我还嫌轻了呢。臣以忠心和大功报国,国自然要以士待之。我正跟中书令大人研讨后续的奖励方案,计划以各军所攻下地域的三分之一,作为各军统领的封地。以此激励各军奋勇杀敌,开疆拓土。”

皇甫缨一惊,这个政策一旦公布实施,各军确实会拼了命地向外进攻。但是,各军之间,很可能就不那么和谐了。对于王室,这是妙计。对于各军统领,就未必是好事。攻占地域越多,遭到的嫉恨必然越强。

既然无法拒绝,皇甫缨就只好依令办事,将周粲的旨意传示各方。不过,她私下写了一封信给高远风,让他不必贪图封地。

皇甫缨发私信,被周王暗中监视个正着。周王不知皇甫缨心中说的是什么,但对高远风和皇甫缨的动静却留上了心。

皇甫缨给高远风发信时,温泽和龙云逸也先后给温超和皇甫继发信。

温泽信中的内容跟皇甫缨的差不多,叮嘱温超少立功。

龙云逸的信似乎与战事无关,要求皇甫继尽快改姓。发完信后,又亲自去找石明阳和皇甫瑜,说是已婚的女儿还住在娘家不妥,要求石明阳将媳妇接走。怎么接走?当然是立即建一个石府出来。当时之所以婚后还住在自家,就是不知住哪?既然皇甫缨答应皇甫继可以改姓石,石明阳自然不愿意媳妇嫁进皇甫府。

想要快速立一座石府很简单,买就是了。

社会现实一直都是这样,私信比公文还快。

但最先获知常山消息的,不是温超、高远风和皇甫继,而是太傅吴荥。

吴荥捻须而笑,“成了。”然后亲自去找周飞燕。

吴荥的到来,让周飞燕喜出望外。周飞燕对陈军和天枫军攻打鹰愁山口到不是很担心,因为她已经得到高远风在渤海大胜的消息。就算自己守不住鹰愁山口,也不虞有后顾之忧,可以缓缓后退,坚壁清野,让侵入的敌军寸步难行。西北方向的征北军一到,双方的胜负难料。

周飞燕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对方的超人。吴荥带人赶到,恰好解决了她这一难题。

谁知吴荥带来的喜悦还不止于此。吴荥说他亲自赶赴天枫,说服了天枫国王杨延印,愿与周国尽弃前嫌,合力伐陈。此时,正是给陈军重重一击的时机,即趁陈鲲不备,两方合力夹击之,将陈鲲所部一举歼灭。

如果属实,这确实是个天大的喜信。周飞燕不怀疑吴荥,作为超人亲自赶赴天枫,天枫估计不答应也得答应。但在周飞燕不想跟天枫合作,刚联陈算计了周国五万大军,又联周算计陈鲲的大军。将两个邻国的军力一起削弱,天枫打的倒是好算盘。周飞燕推说,此事自己做不了主,需上报王庭。

如果上报王庭,必然会被皇甫缨,凌山河

这些老狐狸看出破绽,吴荥当然不干,说出了一个让周飞燕无法拒绝,立即行动的理由。

吴荥道:“天枫并未尽灭周国大军,只是俘虏,并善待之,只等火凤郡主前去接收。至于唐慈忠、周璋等高级将官,那是被丹霞帮的超人所杀,跟天枫无关。若再等下去的话,难免被丹霞帮超人觉察出异样。你知道的,在超人威慑下,天枫不能不虚与蛇委。所以请郡主尽快前去整顿,然后从陈军后背给陈鲲重重一击,三面夹击陈军。

你这边有你自己的直属旅队、鲁泰旅队和皇甫继旅队,又在那边接收四万周军,加上我给你护驾,还担心天枫使诈吗?”

听说南征大军的主力依然还在,周飞燕当然无法推却。立即召集鲁泰、皇甫继和刚刚赶到的温超等人议事,确定行动计划。皇甫继不放心周飞燕的安危,建议能不能换个人前往。

吴荥笑道:“看来皇甫将军不放心老夫。不放心我没关系,请问你们谁有郡主的威望,能让那些降军相信你们不是陈国或天枫的间谍。”

皇甫继被问得哑口无言。南征大军这时当然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除了周王室的人,确实没人能让他们信任。

皇甫继因为家庭背景,敢于质疑吴荥的计划,其他人连质疑都不敢。于是,计划就此确定。周飞燕请温超统管这三旅人马,等南边真的确立胜势之后,再挥军南下,合击陈鲲。

这时,忽然有信令兵来报,说是有一队周军的残兵从南边逃回来了,询问是否开关让他们进来。

周飞燕等人急匆匆地登上关墙,发现领头的竟是周辉。周飞燕正要下令开门,周辉忽然撕下一曳衣襟裹在箭杆上,射向城头,并大声喊叫,“别开门,我身后全是陈军假扮的。”

周辉身后所谓的残兵顿时露出其本来面目,挥刀砍向他们的‘首领’。

周辉其实早就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之所以假降,就是想将唐慈忠、周璋等人的真实死因传回国内,让国内认清陈鲲的真面目。这些日子,他一直悄悄咬破手指在内衣上写字,然后趁陈鲲让他诈开关门的时候将血书射进关内。

凭体力射出一箭之后,周辉对身遭落下的砍刀根本无力抵抗,因为陈鲲锁了他的穴道。看到城墙上周飞燕焦急嘶吼的神情,周辉含笑就死,“你还是在意我的。”

真的算是他命大,因为吴荥在场。周飞燕一喊,吴荥碾碎墙砖一角,捏成几块挥手弹出,击碎朝周辉出刀的几个陈军士兵的头颅。然后飞身而下,提起周辉又飞身跃上城墙。一上一下,只在电光火闪之间,双方的兵将都反应不及。

不远处轰然响起隆隆的战马冲锋声,陈鲲率领大军朝鹰愁山口周军关隘冲来。大军之前,赫然有超人领先而行。陈鲲已预计过此处会有周国或璃凤的超人,他的计划是,以超人拖住超人,以周辉诈开关门,大军一涌而入,那么璃凤超人也无可奈何。

来到近处才发现不对劲,城上箭如疾雨,将自己那些伪装成周军残兵的精锐,射成了刺猬。陈鲲见机极快,立即命令鸣金,并高声大喊,“退!退兵!师叔,快回来!”

高速飞奔在军前的丹霞帮数位超人,倒是很听陈鲲的话,茫然止步,看了看城头。有人认识吴荥,只好赶紧撤退。

周飞燕并未挥军追杀,而是看望周辉。

周辉嚎啕大哭,痛承陈鲲的卑劣,泣诉唐慈忠和周璋等人的遭遇。

吴荥心喜,想不到救上来一个帮腔的。不用他再说啥了,周飞燕已经确信无疑。

一百四十五章 骑马挥军入永安

风卷长天一百四十五章骑马挥军入永安周飞燕跟温超约定好反攻的时间,然后带着解开了穴道的周辉,在吴荥等超人的帮助下,潜入天坑道,接收,整顿,改编部队。天枫果然如吴荥所言,归还了周军所有的装备和粮草辎重,并约定好合击陈鲲的时间。

“杀!”汪洋大海一般,天风和周军,从三个方向,涌向陈鲲的大营。

战事没有任何悬念,以有备打无备,人数占优,丹霞帮超人又被璃凤超人所制,且周军因仇恨而爆发的超越常规的战斗力,几乎一战将陈鲲部彻底杀了个干干净净。

在战局差不多确定了时候,白朝哥知趣地撤回天枫境内,并严防死守,防止周军乘势将他也收拾了。因为有吴荥解说天枫是被丹霞帮超人逼迫才配合陈鲲,所以周飞燕并未深责白朝哥,派人给白朝哥松了一封信,说是愿意不究前责,从今互不侵犯。

周飞燕这样做,是因为她想借陈国两路大军皆灭的机会,一举灭掉罪魁祸首陈国。

吴荥对周飞燕的这个想法,不但不反对,反而愿意辅助。说是既然陈国已经背叛了璃凤,当然要付出代价。

周飞燕重新整兵的时候,王庭的嘉奖令就到了。当然奖励的不是刚刚发生的这一战,而是高远风和云晟的那两战。因为王庭以为征东镇东两军已经覆灭,任命周飞燕为新的征东军统领。

周飞燕正不知道如何定位这些收回来的大军,可谓瞌睡遇上枕头,大喜之下,将所有人全纳入征东军麾下,分为直属旅,温超旅,鲁泰旅,周辉旅和皇甫继旅五个旅,几乎都满编,一旅一万人。

哦,不是皇甫继旅,是石继旅。皇甫继收到了龙云逸的家信,不敢不听。

周飞燕上书报捷之后,决定抓住战机,不等陈国做好防备,立即进兵。周辉、鲁泰不消说,积极请战。可温超、石继却有点出人意外地像是贪生怕死,争夺辎重官的职位。

周飞燕对两人的行为感到大惑不解,但也不强求。行军打仗,最忌将帅离心。干脆让温超坐镇雁湖,接应征北军,命石继为辎重官,只带着鲁泰和周辉先行出发。反正三旅也有三万人左右,差不多够了。再者,飞鹰传书高远风,请他同时进兵,分散陈国的防守兵力。

高远风接到周飞燕的传书,跟郭礼斌商议之后,留下高飞的海阳旅镇守渤海,宁冲的海阴旅继续救灾,并保持大军和海阳之间的补给通道安全,其余各旅,水陆并进,沿海岸一路向南,攻略而进。

劝降吴铭甫,在郭礼斌看来是高远风做的最为合算的一桩生意了。招降变了味,变成了清洗,清洗难以跟吴铭甫一条心或者有陈王室背景的陈军将官。将这些人清洗出去以后,吴铭甫的大军摇身一变,成了高远风的镇东军。陈军被俘的近三万人,有两万多换装了,而且还在不断地收拢跑散的残兵。

其实清洗出去的将官人数没那么多,但他们的亲卫及其直属,暂时还不能放心收录,先安置在俘虏营以后再说。陈亡之后,再来考虑他们的去留。

高端战力有璃凤超人护驾,行军打仗有吴铭甫、牛棣,后勤保障和论功行赏有华仲翳、李大锤等,高远风名为统领,实则无所事事,每日里不是跟郭礼斌下下棋,就是择地修炼和躲起来学习‘仙术’。

郭礼斌看得暗暗称奇,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怕他们行差踏错,误了你的大事?”

高远风笑道:“太尉大人,请实话实说,你觉得我的军事才能能胜过吴铭甫他们吗?呵呵,从年前我离开高家堡开始,很多事,我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第一次当旅将,第一次当郡守,第一次指挥大战,而今更是第一次统领如此规模的大军。

说直白点,我是外行。我一个外行去指手划脚,您觉得能比吴铭甫他们做得更好?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跳脱出来,不但不会误事,反而学到更多,在军旅上的进步也更快。”

郭礼斌不得不承认高远风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依然不赞成,“你就不怕尾大不掉,属下权限太大,将你架空了?”

高远风道:“我的无为和道家的无为是有区别的。道家所谓垂拱而治,觉得让属下和子民少受些掣肘,事情会办得更好。是将希望寄托在教化上,认为属下和子民都能自觉自愿地忠于朝廷。

我不一样啊,我放权,并未放给一人,而是众人,让他们去公议。一人计短,众人计长。那么多内行人公议出来的方案,难道不比我个人想出来的方案更优?

其二,在他们意见不一时,我保留了裁决权。”

郭礼斌撇撇嘴,“你还不是每次都同意多数人的意见,也没见你自己做出有个性的决断。”

高远风哈哈大笑,“那是我懒,当然也是拿不出更好的见解。但是,真要跟我心中的理念相悖时,我不会那么好说话的。看起来我丢得很彻底,不满您说,我留有后手,就是他们的也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郭礼斌怔住了,这惫懒小子的懒办法,未必不是一种治军治政的良策。掌握动态,掌控方向也就足够了。事事插手,确实是一种掣肘。郭礼斌暗自苦笑,还准备培养一下这小子呢,不想却先被他教育了一通。

因为高远风不是个刮地三尺的性子,又因为吴铭甫本是陈人,所以镇东军所过之处,对贫困百姓几乎秋毫无犯,征粮也只选择那些家有余粮的富户和官绅,并且不会让人家倾家荡产。再加上吴铭甫熟悉陈国各地守将的底细,针对性或遣亲兵劝降,或让超人暗杀。所以镇东军的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自北而南,很快贯穿陈国东部全境。

高远风没有考虑先夺永安,他想把这个功劳让给周飞燕。然而周飞燕却遇到了麻烦,一路进展极为不顺。陈军抵抗顽强不说,后勤也出了不少问题,大大地拖慢了征东军的进度。

抵抗顽强,杀伐就狠。杀伐越狠,仇怨就越大。陈国败军宁愿将粮草一把火烧了,也不留给周军。民间已被坚壁清野过,周军搜刮不到足够的军粮,于是就只有寄望于补给线了。

陈昌郡郡城,周飞燕烦躁不已,“左封,再次飞鹰传书给石继,问问补给怎么还未运到?贻误战机,别怪我军法无情!”

乐乐劝道:“小姐,您怪石将军有什么用?他已抱屈了好几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补给被周致王叔截取给了镇北军,他能有什么办法?要怪只能怪世子殿下,这个时候下什么激励旨意,说各军所征服的地域,王庭将取其中的三分之一作为各军统领的封地。

周致王叔能不上心吗?将战力更强的征北军留在了齐地镇守,自己却带着镇北军闯入陈国来捡软柿子了。真不知侯爷咋就让他做了行军主管?”这里的侯爷,指的是皇甫缨。

周飞燕苦笑,她不怪石继,又能怪谁,又敢怪谁?怪温超,凌山河、皇甫缨还是周粲?进军前温超和石继的异常,让她感觉朝中风向有异。或者是温泽、龙云逸知道了自己曾经有夺嫡的想法,此时他们坚定地站在了周粲那边。

可自己现在在远风的劝说下打消了那个念头呀,苦恼的是无从辩说。周飞燕也有点怨怪皇甫缨了,姨奶奶您怎么也不帮帮我?我和远风可是当了您的面说清楚了的。

周飞燕郁闷之际,飞书向高远风诉苦。自己若还有夺嫡之意,受此刁难倒也不冤枉。现在倒好,里外不是人。

乐乐和周飞燕怨怪的皇甫缨,此时也是有口难言。

周飞燕在鹰愁山大捷的消息传回常山,常山上下同欢腾。周国眼见三面皆敌,岌岌可危,只在挥手间,局势翻转,如同神迹。征东军原来并未损伤

太大,只是折损了一些将官。本国不但实力没受到多大损伤,反倒是盛气凌人的陈国,被瞬间打入谷底。

但是,有人却拍案而怒,“妖妇欺人太甚!”拍案者,凌山河。

未几,常山流言四起,说是皇甫缨专权打压非直系军伍,致唐慈忠、周璋于死地。变相地将战功送到高远风、云晟、周飞燕这些她亲近了人手上。

流言逾传逾烈,因为它可信。那三场大胜都太诡异了,诡异得让人不敢相信。高远风一旅之兵,打得陈国名将吴铭甫毫无还手之力,听说还尽收了吴铭甫的士卒;云晟一旅之力,驱退元武五万大军;更不可思议的是周飞燕,单人匹马就从天枫接回了原征东镇东四万大军,并能说动天枫反戈,合力将陈鲲部彻底围杀干净。

没一场大胜是正常的,全都那么不可思议。这要不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那也太侮辱全王庭上下的智商了。周王庭谁有那个能力?还用说吗,非军神皇甫缨莫属。

皇甫缨本来就没做过,坦坦荡荡。可是架不住众口铄金呀,一气之下,干脆休病不理事了,躲在家里一心修炼。

凌山河恨得牙痒,“别以为现在装病就能躲得过去。你以为大局已定了吗?老夫绝不会让你得逞。”

于是,周粲的激励旨快速下达,于是周致火速进军陈国,于是周飞燕的后勤补给供应不上。

高远风收到周飞燕的诉苦信,当然也收到了周粲的激励旨。思量了一下,决定不等周飞燕了,自己先进军永安吧,不然,这个功劳很可能会被攻略陈国西部,兵强马壮的周致夺走了。

请来马廿一,“廿一叔,麻烦你再走一趟杨开部,让他分一点粮草给周飞燕,解决一下周飞燕的燃眉之急。”并让马廿一带了一封回信给周飞燕,宽慰周飞燕,“别人愿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惧流言。不跟周粲去争,我们可以自己打天下嘛。拿下永安之后,我们继续向南,进军吕国、邑国,去抢丹霞帮的地域。按照周粲的旨意,我们也能分得不小的封地。”

马廿一走后,高远风再将郭礼斌请来,说明自己的宏大的作战计划,请求郭礼斌的支持。

常山的动静,郭礼斌比高远风更清楚。高远风的想法正合他意。对高远风的计划大加赞赏,说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彻底灭掉丹霞帮。并说这次依然不算是他在帮高远风,而是高远风在为皇朝出力。承诺一旦荡平丹霞帮,将向皇朝为高远风请功。

说完,郭礼斌认真地观察高远风的反应。

郭礼斌的话,等于明言让高远风亲近皇朝而疏远周国。今日之前,高远风为了周飞燕,或许还稍微有点犹豫。但此时此刻,王庭如此待周飞燕,使得他偏向皇朝那边更多了一点。若说还有些许迟疑的话,那就是不知道奶奶皇甫缨的意见。但想到奶奶将仙物送给郭礼斌,也是给自己铺路,应该不会反对。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高远风郑重向郭礼斌行礼,“愿遵太尉大人令。”

郭礼斌大喜,跟高远风携手而笑。

一声令下,大军轰然而动,浩浩荡荡开向永安。出动的同时,高远风请柳七、钟九等人,带着吴铭甫的一些亲卫和信物,先期赶赴永安,悄悄转移、保护已降将官的亲属。

大军离永安还有十几里时,郭礼斌率璃凤超人,第二批先大军一步,公然散发出神识,直上永安城墙,对战丹霞帮后续再次派遣过来的超人。

兵临城下之际,城墙上的超人战事正酣,不少地方的城墙已经倾塌。这时不是好的攻城时机,因为士卒会被超人大战的余波绞杀。

高远风披甲跨马,手持长矛,威风凛凛地立于先锋队列之前。静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骑马挥军入永安。

一百四十六章 一战惊天下

风卷长天一百四十六章一战惊天下永安城上之战,空前激烈。祥妈都说极其少见,除了几十年前仙盟聚众围杀天门子弟的死战,几乎没看到过如此规模的超人生死战。

璃凤八大超人,功力皆不俗。而丹霞帮紧急驰援陈国的超人,功力参差不齐,但人数占优,有十几人。自丹霞长老迟暮云被截杀在周境,双方就彻底撕破了脸,再无回旋余地。二十余位超人不留余力的大战,惊雷不绝,电光密闪。宛如一群天外怪兽,肆虐人间。直打得这一方天地变色,风起云涌。飞沙走石逼使军民遁逃,墙倾城裂。

高远风端坐马上,饶有兴趣地观摩超人大混战。笑嘻嘻地对祥妈说:“呵呵,再打下去,不用我攻城,永安就会被这些怪物拆了。”

祥妈扑哧一笑,“他们是怪物,你呢?”

高远风摊摊手,“我可没有徒手拆城墙。”

话音刚落,忽然有两位丹霞超人从战圈一跃而出,飞身朝高远风射来。双方的超人之战,势均力敌。正因为势均力敌,才使得决定战争胜负的筹码,变成了常规大军。

等到双方超人都气竭力衰之时,高远风若不计死伤地挥军而上,丹霞帮超人将变成落入平阳的猛虎,误入浅水的蛟龙,很可能被‘虾’、‘犬’分食。

所以丹霞帮超人看到势头不对,立即分人出来袭杀高远风。谁让他那么显眼,又很臭屁地身先士卒,杵在队伍的最前列?若能一举杀掉周军主将,永安之战的攻守方或许会立即异位。

郭礼斌等人当然注意到了丹霞超人的举动,可一个个都抽不出身来。不过,就算能够抽身,郭礼斌也不一定立即救助高远风。

第一,高远风身边有祥妈,他一直想清晰地了解祥妈的功力。高远风对外宣称祥妈的功力是凝神期,可郭礼斌以高阶超人的直觉,感觉不可信。祥妈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任何拘谨的表现,这不正常。第二,利用丹霞帮超人分心,一举打破势均力敌的局面,对整个战局更为有利。

看到丹霞帮超人携势而来,高远风笑了,“呵呵,把我当软柿子了。祥妈,来。”意思是让祥妈跟他神识共振。

祥妈问道:“不隐藏了么?”

高远风傲然地说:“算了,我不是好戏子,演不好纨绔。也没必要演了。”以前是为了夺周,演纨绔是为了迷惑周人,给自己的崛起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而今功力上已经不惧,又不准备夺周了,当然没必要演下去了。还有就是,持强凌弱者众,示弱只会让别人更加嚣张。闾丘邢竟然以渤海郡威胁自己束手就擒,最为典型。若自己功力惊天,谁敢?

祥妈掩嘴窃笑,“你呀,底线太高,做不来坏事,当然演不好纨绔。人人都恨不得搂在怀里怜惜的云柔,你避之如蛇蝎;烟视媚行,魅惑众生的潘雪梅你畏之如猛虎,还怎么演?风儿啊,要想妻妾成群,这样可不行哦。”

高远风打了个寒颤,“祥妈,您饶了我吧。妻妾成群?也不怕我被她们分吞咯。”

“扑哧。”祥妈嬉笑,“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怪物。别的男人只恨不能占尽天下美人,你却推三组四。”

高远风没有时间再聊下去了,因为扑过来的丹霞超人已近在眼前。

高远风和祥妈谈笑自若,让丹霞超人怒火中烧,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藐视超人,去地府好好反悔去吧。两大超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同时气势爆发。先以神识威压,限制高远风的反应速度;同时外放灵力,左前这位一掌拍下,灵力在空中凝成巨掌,打算将高远风拍成肉泥。右后那位劈出手刃,灵气如巨型飞刀,电闪而至。

高远风忽然纵上迎上,眼睛一瞪,这次是以他的神识为主导,一道无形的神识厉箭,飞射左后那人。然后单手扬起长矛,像投标枪一样猛

力掷出。长矛脱手,径取右前那位超人的脑袋。

神识压制竟然没有任何效果,让丹霞超人一愣。没听说哪国有超人担任统军大将的,所以他们此前一直将高远风当作常规武者。两人携手来杀,是为了防备璃凤派有超人护卫。他们发动攻击之后,都没发现高远风身边有璃凤超人超人出手,还在后悔杀鸡用了牛刀。

轻视加一愣,瞬间让他们付出了此生最大的代价。前面这位高速而来,到了近处时高远风又突然纵马迎击,两者的相对速度相加以及长矛的速度和距离太短,让那人根本避让不及。最致命的是,超人的特性是远程攻击。高远风掷出长矛,那人依然以为高远风是常规武者。等到高远的五行枪形灵力,透过长矛射中他的脑袋时,他才醒悟原来高远风竟是超人,功力还不差。

先是灵力枪穿脑而过,实体长矛紧接着贯穿。高远风在马上一弹身,以比长矛更快的速度飞射而出,掠过已被贯穿头颅的那位,顺手握住还在飞行的长矛,凌空一抡,朝左后那位超人当头砸下。

后面这位被高远风和祥妈共振的神识箭命中,头痛欲裂,两眼发昏。心知中了对方的暗算,大惊之下赶紧止步。视线刚清晰一点,就见硕大的巨棍,泰山压顶般重重砸了下来。连忙闪身躲避,脚下却一踉跄,差点跌倒,因为又一枚神识厉箭射入他的神府。

这下就不只是惊慌了,而是惊骇欲死。人的神府和滋养在里面的神识,何其脆弱,最忌硬碰硬,以免受损。外伤最多伤及肌体,神伤则损及灵魂。所以一般的超人很少使用神识攻击,尤其是功力相当或拿不准对方功力的对手。即使对于功力比自己低的超人或武者,也多只是用神识压制。因为用神识攻击伤敌的同时,自己的神识,多多少少也难免会有所受损。

所以,就算拿准对方的神识比自己差得多而使用神识战,以迅速解决战斗,最多也只会使用一次,作为突袭之用。一连使用两次,伤人的同时也害己。

这位老兄根本就没去考虑第二次神识攻击,自然在神府里没设防。神识箭轻松射入其神府,重创了他脆弱的神识。神识一乱,身体就失去控制,不等他吓死,高远风的长矛已经落下,同样是先灵气后实物,双击之下,这位超人直接被砸扁在地。

电光火闪之间,高远风悍然击杀对方两大超人,常规武者还没反应过来,城头那边正在激战的超人们却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高远风当空抡矛,光华大放。从正面看,因光华的拖曳和眼睛的迟滞反应,看似一道亮线,犹如流星坠地。从侧面看,却如晶莹的巨轮,光耀日月,刺目惊心。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可以确认,此为功力不俗的超人。丹霞帮超人比璃凤超人更为惊恐,因为那两人之一,即承受了两次神识攻击的那位,可是堂堂通灵期的超人。能击轻松杀通灵期超人,周军这位主将的功力又是何等级别?

实际上,高远风在祥妈神识共振的帮助下,功力上确实有了不小的进步,已达到凝神期巅峰,接近神府期。可是离通灵期还远,整整差了两个级别。之所以取得如此惊人的奇效,就在于神识共振的恐怖和出其不意。

两人神识共振远大于一加一的效果。若是由祥妈主导攻击通灵期,上次在永安城外就试过,使得被攻击的通灵期当场吐血,失去行动能力。由高远风主导,仅仅只是让对方头疼欲裂。可这已经极为恐怖了,要知道高远风自己还远远不到通灵期。

一击建功之后,高远风长啸裂天,飞身冲向城墙那边的超人战圈,祥妈紧随其后。这时,身后的大军才轰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势均力敌的局面被高远风一击而破,一增一减,丹霞帮的超人顿时乱了阵脚,被璃凤抓住战机,又重创了几位。恐惧心一起,战意全无,丹霞帮有人忍

不住抢先逃走。这一来,战局更是一边倒,高远风飞上残破的城墙时,郭礼斌他们已经放到对方四五位超人,丹霞帮也无人敢于继续死战,纷纷逃亡。

郭礼斌等人紧追不舍,力求最大杀伤。

高远风到没有跟着追杀,而是跃上城墙最高处,手杵长矛,厉声大吼:“陈王何在?给我出来。再不自缚而降,徒使无辜士卒送死,我必诛尔九族~族~族······。”声音里灵气灌注,如雷炸空,回荡不休,满城皆闻。

城内城外,举目望向最高处手杵长矛的那位金甲英俊少年,宛如金光灿灿的天神下凡。这一刻高远风的形象威风凛凛,睥睨天下,深深烙印在城内城外无数军民心中。

哄闹杂乱的战场,竟是瞬时无声,只有远去的超人之战,偶尔还有打斗声传来。或是被高远风的形象震慑,或是等陈王的回应,城内城外一片静默。

稍后,高远风再次大吼,“缩头鼠辈,不敢出来了吗?这点担当都没有,只知驱使无辜子民送死,何以为王!再给你十息。十息不应,我亲自杀进王宫取尔首级!”

话音刚落,有人尖叫,“愿降,愿降,我愿降!”发出声音者正在城墙不远处的大街上,应该是躲避超人之战而临时退到街上的。看其穿戴,属于王室。

高远风不知应者是谁,厉喝道:“开城!弃械!等候我大军入城!”

那人连忙指挥身边茫然无措的军兵,听从高远风的指令。

高远风回身大手一挥。

“吼!吼!吼!统领威武!”周军齐声呐喊,轰然启动,气势惊天地扑向永安城。

在吴铭甫指挥下,周军一队队一列列,整齐有序,气宇轩扬地通过高远风脚下的城门,洪流一样沿着永安的各条大街漫灌全城。

直到整个永安全部被周军控制,高远风才从城头飘然而下,落在罗玉雪亲手牵过来的他的坐骑上,在亲卫队的簇拥下,沿大街缓步走向陈王宫。

这时候,永安居民竟然不惊慌了,一是因为先前都听见了高远风的声音,感觉这位周军主将好像不会伤害他们,二是周军入城这段时间确实没听到一点厮杀、惨叫、哭嚎声。好奇心驱使之下,不少临街百姓,小心翼翼地打开大门,朝外张望。

大街上,周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背朝房屋,面朝大街,应该是在为大人物的通过而戒备,或者说仅仅是仪仗。高远风每走过一段,都有士兵成建制地一起敬礼,“统领威武!”

于是,满街百姓都知道是那位天神一样的周军统领经过,然后,出门的更多了,想近距离亲眼看看这位与众不同的大将军。待看到高远风俊美的面容和和善的表情,不少百姓也跟着士兵呼喊,“统领威武!”

高远风微微一愣,然后挥手向百姓和士兵致意。心中不由想起当时陈婧经过大街时的场景。

呼喊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走到后面,已是动地惊天,震得房檐上的灰尘簌簌飞落。一国都城百姓齐声为敌军首领而欢呼,这很可能是燕域古今第一奇观。

王宫宫墙外的广场上,正在大声叱骂吴铭甫的陈王和部分陈国高官,听到百姓的声音后怔怔失神,羞愧地闭上了嘴。

高远风抵达广场,陈王定定地看了高远风好一会。高远风睥睨地看着他,不是出声喊降的那位,眼神渐冷。陈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小王愿降高将军。”

哗啦,陈国臣子、陈王嫔妃,齐刷刷跪倒一片。

让高远风意外的是,吴铭甫也双膝跪地,并重重地磕头,“末将恳请将军饶我王一命。”

高远风大怒,“你说什么?”

所有跪倒在地的人,都吓得一哆嗦。

一百四十七章 高歌猛进

风卷长天一百四十七章高歌猛进吴铭甫怔了片刻,像是铁了心,连连磕头,并提高音量,近乎嘶嚎,“末将求将军饶我王一条性命。”

高远风厉声道:“够了!吴将军,你可要想清楚。”

吴铭甫勇敢抬头,大声说:“末将想得很清楚。”

“狗屁!”高远风突然爆粗,“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我说的是,此时此刻,他到底是你的王,还是陈王!”

吴铭甫懵了,劲气一泄,向后瘫坐在地。心道,高将军您也不说清楚,吓死我了。听到高远风哼了一身,且脸上也微露笑容,赶紧叠声道:“陈王,陈王,是陈王。末将已是将军马前卒。”

高远风,“哼,算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要再坚持喊他我王,我真要将他砍咯。起来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他啦?”

吴铭甫一骨碌爬起身,“是是,属下该死,妄自揣度将军的齐天胸襟。”

“滚吧。又不是不了解我的个性。”高远风没好气地说:“拍马屁都不会拍。”

“是是。”吴铭甫讪讪,顺口道:“属下疏于学习。”

“扑哧。”罗玉雪和祥妈忍禁不禁。被她俩的笑声影响,很多人都忍不住笑出声。高远风亦然,笑着说:“我好久让你学,学······?哈哈哈哈。滚滚,带上陈王赶紧善后去,不止是永安,而是陈国全境。”

“属下遵令!”吴铭甫高兴地朗声应道,小心眼地让人将陈王和三省六部的高官,全数带走。理由很正当,安定陈国全境需要他们行文。

高远风说陈国全境的意思,是让陈王发送王旨,命令陈国还未被周军攻陷的郡县立即投降。如此一来,将兵不血刃,迅速收服整个陈国。这事吴铭甫当然愿意,反正陈国已亡,那些地方迟早要被周军攻占。使用这种方式,可以让那些地方免受刀兵之灾。

高远风好笑地看着吴铭甫的小动作,也不阻止。心道我若想杀,你带走有什么用,难道就脱离我的掌心了?

高远风出奇的好说话,给了降者莫大的勇气。忽然有人大胆地询问高远风,“罪臣想问问高将军,我家小妹可还活着?”

高远风一扭头,发现是最先喊投降的那位青年,“你是谁?你家小妹又是谁?”

那人谦卑地拱手,“罪臣陈乾。小妹叫陈婧。”

“哦,哦。”听到名字,高远风想起来了,“你是原来的陈国世子。嗯,我走之前,陈婧只是受了点伤,应该没死。如果她不作死的话,此时大概是被关押在高家堡吧。”在鹰愁山尾,陈婧没有死战,适时弃械投降了。

陈乾大喜,连连道谢。

这种感谢,高远风一点兴趣都没有。跟祥妈讨论去哪里找个地方休息,因为已经没什么事需要他操心了。

陈乾见机,谄媚地请高远风进陈王宫或他的世子府。

不用说,这两处肯定是永安最佳的休息场所。且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是占领军主将必然要占据的地方。陈乾认为还不如自己知趣地先提出来,跟被强占相比,心里的羞辱感要轻不少。

至于高远风进王宫或世子府之后,陈王和自己的头上是不是会带点绿色,那也无可奈何。高远风进不进王宫,他本就决定不了,带不带绿,也由不得他说了算。哪个亡国的嫔妃和郡主,不都是那种命运。

高远风的举动,再次让陈国群臣和陈乾大感意外。

高远风用手指点了点陈乾,“你是个坏人,这是想害我。我听说你性子柔弱,想不到一肚子坏水。”

调转马头,对祥妈道:“祥妈,走,我们去鸿胪寺。”

罗玉雪一挥手,亲卫队轰然开动,整齐地开向鸿胪寺。

陈乾懵了半天,“我好心请您进王宫休息,怎么就成了坏人了?”直到他曾经的世子府长史贴近他的耳朵道:“世子殿下,您还真不该请高将军进王宫。他要是住进王宫,可就洗脱不了心怀不轨的嫌疑。”

陈乾这才醒悟,大急,“怎么办?我是真的没有陷害高将军的意思啊。”想追上去解释,可周军已经封道。

高远风刚刚在鸿胪寺安顿下来,吴铭甫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并把陈王以及他带走的一应高官也带来了。

高远风奇怪了,却开玩笑地问:“你不是担心我会杀他们,着急忙慌地把他们带离我的视线吗,又带到我面前来干嘛?”

吴铭甫赧然道:“末将浅薄,将军就不要嘲笑属下了。旨令已经写好,可属下突然想起一事,必须请将军定夺。”

高远风,“啥事?”

吴铭甫,“各郡县投周,分不分对象。是必须归顺我镇南军,还是也可以归顺征南军,镇北军?”

“嘶。”高远风收起玩笑,郑重起来,“我差点疏忽了。你提醒的有道理,也非常必要。归顺飞燕当然可以,最好不要归顺周致。有办法吗?”收服的地域,关涉到封地大小,高远风当然不想便宜了周致。

吴铭甫,“办法就是不用飞鹰传信,不让人过早知道永安之战,而是遣人快马带着王旨,分头去各地接收军权,确保能够按我们的意思执行。”

高远风,“可以。就按你的意见办。”

吴铭甫,“这个,还得请您也各写一封信,给各地军政主官一个承诺。这样他们执行起来,就不会有丝毫犹豫了。”

高远风点点头,“写可以,但升职是不可能的哈,最多保留原位。”

吴铭甫大喜,“这已是莫大的恩惠了。末将代他们拜谢将军。”

高远风白了吴铭甫一眼,立即写信,重抄,用印。需要写的只有四封,因为到现在为止,只有四个郡城还未被周军攻克。

每路信使,由一队陈国禁军精锐,一位太监,一队高远风亲卫组成。考虑到可能的变故,高远风又请柳七、钟九,童卅三,和爷爷高成四位超人各随一路,一起出发。

事情好像很完满了,可高远风没想到还是留下了祸根。

马廿一走了一趟鹰愁山,跟杨开说高远风让他帮助周飞燕。杨开心有抵触,同意送些粮食到一处指定的地点,让周飞燕派人自取。坚决反对出兵帮周军打仗。

马廿一对此到不意外,同意了杨开的做法,约定好时间地点,然后去陈昌郡见周飞燕。

在常山时,周飞燕见过马廿一。

她本来只是想跟高远风诉诉苦,却不想高远风给了她一个意外惊喜。连忙飞鹰传信石继,让他去约定地点取粮。

石继半信半疑,周飞燕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无中生有地变出粮食来?依令赶到指定地点,果然有人向他交付大量粮草。心中的疑惑更甚,但不管怎么说,征东军的后顾之忧解决了总是件大好事。

不止是石继感到奇怪,周飞燕和征东军一众将官都觉得诡异,高远风这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粮草呢?马廿一当然不可能做出解释,粮草一交付,他就告辞了。

等石继将粮草运抵陈昌郡,周飞燕总算可以整军继续攻城掠地了。刚出发,又收到高远风的鹰信,让她率军一路南下,抢占镇北军已占地域的相邻郡县,说已经跟各郡县约好了,周飞燕一到,他们就会望风而降。至于陈昌郡往东地地域和山南郡,高远风说自己已经全部收服。山南郡,高远风让杨开部打着自己的旗号去接收了。

为了顺利抢占更多地域,高远风暂时没吐露自己已攻克了永安的消息。不然消息传到周致那里或者常山,谁知道周致、周粲又会弄出些什么恶心事来?

征东军上下一片哗然,高远风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同行的吴荥都感觉离奇,连忙致信郭礼斌询问究竟。

征东军难以取得一致,鲁泰、周辉都不相信。不过石继却坚持相信高远风,还以莫名出现的粮草为例,“高将军绝对不会拿军国大事开玩笑。”

周飞燕无奈,向吴荥讨教。吴荥想到郭礼斌在高远

风那边,应该可信,捻须沉吟道:“高将军之能,我在高家堡就见识过。他既如此说,应该是错不了。石继也说了,高将军当不会拿如此大事开玩笑。”吴荥哪里是对高远风有信心,他相信的郭礼斌。

有了吴荥的支持,周飞燕决定相信高远风,改变进军路线,快速南下。果不其然,一路望风而降,并给东征军提供一定数量的粮草辎重,作为继续进军之需。且每没到一地,都有高远风的亲卫,手持盖有高远风的书信为证。

占地关涉到封地,将所经地域换旗之后,周飞燕从陈国中路由北而南,一路高歌猛进。征东军上下皆是大喜,但也有不少非议,就是高远风擅自专权,保留陈国各地军政主官的职位。这事就算不上书王庭请示,也应该由周飞燕做主才是。反攻陈国,周粲任命的行军总管,是周飞燕而非高远风。

陈国西南,周致的征北军却一路都遭遇顽强的抵抗。因为周飞燕进入陈国之后,一路向东,准备经陈昌直取永安。周致为了避免跟在周飞燕后面吃灰,且永安方向的防守兵力必然更多,所以他过了鹰愁山口之后,直接沿陈国和天枫边境,直接南下,攻略陈国最西边的祥林郡。

经过一番鏖战,不算很难地拿下祥林,然后马不停蹄地继续南下,攻向陈国西南的南陵郡。打着打着,感觉陈军的抵抗越来越顽强。苦战月余,终于抵达南陵郡城城下。

周致扎下大营,命人打造攻城器械,准备休整一下再择日攻城。

第三天天一亮,周致还在休息,忽然有人来报,城头的旗号变了。不再是陈军旗帜,而是猛虎啸天旗,似乎是高远风的旗号。

周致大惊,“怎么可能?那小子不是还在东海之滨吗?”

带着众将呼啦啦出营,凝目一望,赤红的猛虎啸天旗果然高高飘扬在城头。周致气得差点喷出一口鲜血,自己一路艰辛打到这里,却被那混蛋捡了便宜,如何甘心。大手一挥,率军直抵城下。

城门紧闭。城头上,高远风爽朗的声音传来,“致王叔,您来晚了一步。回去吧,此地我已为大周占下了,就不辛苦王叔了。”

原来,高远风等到郭礼斌追杀丹霞超人归来,略事商议之后,就和郭礼斌一起,带着自己的亲卫营,一路快马直接赶赴此地,恰好在周致攻城之前入城。

周致气得暴跳如雷,“你是谁,竟敢冒充我国高将军。来呀,攻城,给我抓住此人,为高将军正名。”他虽未见过高远风,但知道此人假不了。陈国人怎么可能冒充高远风嘛,也冒充不了不是。周致想耍赖,以此逼高远风让出南陵,或者也进入郡城,再来扯皮。他最气愤的是,他以为高远风抢占此地是为了截住他东去的通道,然后再慢慢收服陈国中部、东部各郡。

高远风哈哈大笑,手提金色长矛,跃到城楼顶上,运气大声道:“我是否周国镇东军统领高远风,有皇朝太尉郭大人为我作证。此城已是大周领地,任何攻城行为,都将被视作对周王庭威严的挑衅,本统领有权予以痛击。”

说完,神识和灵气同时爆发,抡起长矛朝下狠狠一扫。硕大而耀眼的光华喷薄而出,呼啸声大作,光虹轰向地面。吊桥外的地面,飞沙走石,一条长长的深沟赫然出现。高远风吼道:“不经允许越过此线者,死!”

三军变色,齐吸冷气,“超人!”

不管此人是不是高远风,也不需要郭礼斌作证,周致都不敢攻城了。他吓住了,颤颤惊惊,色厉内荏地说:“高高高远风,你太过份了,竟敢威胁本统领。陈国还有那么多地域没有收服,你却故意阻我大军去路,我怀疑你心怀不轨。”

高远风冷笑,“王叔总算愿意认我了吗?陈国全境我已收服,何来阻您去路之说。”长矛向南一指,“那里还有大片领土,王叔尽管前去征服。飞燕已在来路上,我与她不日就会挥军继续南下,马踏邑国。王叔若愿先行一步,为大周开疆拓土,远风在这里祝王叔马到功成。”

高远风这话,豪气冲天。然而,他却不知道已经犯下大忌。

一百四十八章 擅兴刀兵

风卷长天一百四十八章擅兴刀兵大忌是,未得王庭旨令,擅自兴兵开战。虽有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之说,但绝对不包括灭国之战。周国对不对邑国动武,那必须经过多方面的考量,由王上做出决断,并经由三省审核,才能确定。若要开战,需要做好内政外交等各种预备措施才行。岂能由一军统领就擅自做主。

此地,周致知道,郭礼斌等皇朝超人也知道,但这些人都不会好心提醒高远风。

周致冷冷一笑,心道:“你狂,狂得无法无天了。我等着看你的下场。”拨转马头,“回营!”领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高远风在南陵郡等了一天,周飞燕和吴荥快马赶到。

高远风和吴荥,周飞燕和郭礼斌,各自见礼寒暄几句之后,郭礼斌调笑道:“好啦好啦,我们两个老厌物就不要耽误年轻人的宝贵时间了,走走。”引着吴荥离开了。

高远风嘻嘻一笑,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大方方地去牵周飞燕的手。周飞燕毕竟是女孩子,羞赧不已。但对高远风的牵手动作却没甩开,只是红脸低下了头。来到室内,周飞燕紧拥高远风,将头埋在高远风怀里,半天不说话。

在雁湖,高度紧张,大悲大喜。到陈昌后,被人掐住补给线,孤立无助。每一个时刻,多希望有一双强健的臂膀,给自己有力的支撑,多希望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为她遮风挡雨。

周飞燕此刻的柔弱,跟云柔那种完全不一样。云柔是时时刻刻都期盼和索取别人呵护的脆弱,周飞燕则是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强的间隙里短暂的喘息。

高远风怜惜地拍着周飞燕的后背,“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不过是想掌握自己的命运,这跟我的追求基本一致。将我们的追求合在一起,重担并不翻倍。两份压力将变成一份。让我们一起来抗好了。分担起来,要轻很多。以后再感觉压力过重的时候,就会想到,还有那个纨绔呢,我着什么急。”

周飞燕听着听着,正要点头,忽然听到最后一句,扑哧笑了出来。娇嗔捶打高远风,“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

高远风呵呵地笑,“这不是给你解压吗?怎么样,感觉轻松一点没有?”

周飞燕柔情蜜意地盯着高远风的眼睛,嗯嗯点头。此时,按照惯例,剧情应该向少儿不宜方向演化,可高远风却全然不解风情,松开怀中的周飞燕,牵她走向坐位,“来来,我们商量一下进军邑国的事。”

周飞燕恨得牙根痒痒,在高远风身后张牙舞爪。

高远风放开周飞燕的手,给周飞燕倒了杯茶水。一回身,发现周飞燕歪眉斜眼,“你咋的啦?脸抽筋吗?”

正在高远风背后做鬼脸的周飞燕,在高远风突然转身的时候,来不及收回,僵硬了一张脸,很是尴尬,“呃?啊。骑马太久,被风吹僵硬了。我动动。”遮掩地用手使劲搓了搓脸。

高远风挠头,“你不是坐我的马车来的吗?”

周飞燕更囧了,“哦,不是,是骑马。不不不,不是骑马。我想起来了,是在车上睡僵了脸。”是骑马还是坐车,那么多人随行,说谎显然太假,只好改口。

看到周飞燕越说越着急的神态,高远风笑着说,“好啦好啦,管它骑马坐车,安全到了就好。”然后坐到八仙桌的另一侧,重提刚才的话题,“我准备乘势进军邑国、吕国。这样好不好,我从东路沿海岸南下,你以这里为起点······。”

“等等。”周飞燕的思想终于被高远风引到正题,打断高远风的话,“你说什么?进军邑国?”

高远风,“对呀。你我兵威正盛,正好一鼓作气,拿下邑国。你世子哥哥不是颁布了一个激励旨了吗?各军征服开拓的地域,将有三分之一作为主将的封地。我们差不多拿下了整个陈国,再拿下邑国、吕国,我们就几乎能得到一个诸侯国那么大的封地。你要是还想为王的话,我跟太尉商量商量

,说不定能向陛下讨来一份赐封圣旨。”

“慢着。”周飞燕面色渐趋严肃,“陈国大部是你征服的,你不想要封地吗?”

高远风宠溺地说:“笨蛋,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称王跟我称王还不是一样。你还想一家双王呀?”

周飞燕瞪了高远风一眼,“我很感动,真的。但你既然知道不可能一家双王,还给我空头承诺?”

“怎么是空头呢?”高远风辩解道:“你和你父王,跟我和你不一样啊。璃凤、璃龙就是先例。”

周飞燕吃了一惊,“你是鼓动我脱周自立?”

高远风道:“不好吗?既可实现你称王的梦想,又不用跟你哥哥去争夺。”

“好你个鬼呀。”周飞燕恨不得在高远风的头上敲一家伙,“你我拿着我父王的资源和兵力,打下地域自己称王。你让我父王怎么想?又让世人怎么看我们?这不是狼心狗肺吗?”

高远风怔怔地看着周飞燕,两人的某些观点实在是差异太大。周王的资源和兵力?自己的镇南军,得自周王的资源有多少?兵力有多少?十不及一。最多就只有从常山带回来的那两千人及其他们当时的器械、坐骑。其他的,有郭礼斌送的,更多的是自己征召和征服的。

然而,却无法跟周飞燕辩论。在周飞燕眼里,渤海征召的士兵,也是周王的,因为渤海现在是周国领地。高远风自己拿出的资源,也应该是周王的。因为高远风是周王的臣子,高远风获得的利益,是靠周王给予的身份才能得到的。

但是,高远风却从未将自己当做周王的臣子,也不认为渤海是周王的。自己的资源,跟周王更是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

“这,嗯,那个,我们不是拿出征服地域的三分之二给了你父王吗?还不够哇?”高远风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周飞燕好气地说:“话不是你这么说的。我们打下的所有地域,都是我父王的。至于他赐封多少给我们做封地,那是他的恩典。就算是我们的封地,我们也只是享受封地的赋税等等,并不是说封地就不是周国地界了。懂吗?”

高远风急了,“合着我们打生打死,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周飞燕爬起身,生气地推高远风,“你说什么呢?谁是他人?那是我父王。再说,哪有你这样做臣子的。身为大周一军主将,却只知道谋私利。人人都像你这样,国还能成之为国吗?”

“是是是。”高远风醒悟过来,连连认错。从正常角度来说,确实不合理。作为臣子,是为国征战。获得多大奖赏,那是主子的恩赐。但高远风可没有为周国征战的意思,“若陛下赐封,那也不行吗?”

周飞燕脸色一变,“陛下若赐封,其用意就值得怀疑。那是不想看到我大周兴旺,是想着如何拆分我周国。你说呢?”

高远风哑了。他想不到吗?当然想得到。可是站位不一样,接受程度自然不一样。他觉得合情合理的,周飞燕却觉得居心叵测。

话题被说死了,继续不下去。高远风只好换个角度,“好好,我们不说称王的事,只说进军,好吧。”

“不好。”周飞燕点着高远风的脑袋,“你咋这么笨呢?国战,这是国战呐。国战能由你我擅自做主吗?未奉旨而擅兴刀兵,是大逆不道,知道不?”

刚才周飞燕所说,高远风表示接受,知道那是站位差异所致。对于现在这件事,高远风就不赞同了,“你这个定性过份了吧。我为周国开疆拓土,怎么就大逆不道了?”

周飞燕没好气地说:“出发点是好的,程序不对。你怎么就确定我父王会打邑国呢?灭陈之后,我父王若准备休养生息呢?或者他准备对天枫、元武动手呢?你擅自做主,岂不是坏了他的大计。说大逆不道还委屈你啦?”

高远风不得不承认,周飞燕说的依

然在理。认识的差异,也依然是站位不同。作为纯粹的周臣,自然应该以主子的意愿为意愿。主子自有他的大局观,所以开战前确实应该先请示过,看看合不合主子的心愿。若周王不想攻伐邑国而想先吞天枫,自己擅自挑起对邑国的战争,必然牵制了周国的实力。

再认真一想,周王还真的只会打天枫。打天枫属璃凤内部之争,皇朝不好偏向。打邑国是朝丹霞帮属国伸爪子,丹霞帮必然报复周国。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同样是站位不同,郭礼斌和周王的立场也是迥异。郭礼斌鼓动高远风攻邑国,合情合理,代表璃凤反击丹霞帮在陈国的所作所为。周王不一样啊,丹霞帮又没在明面上针对周国。天枫、陈国坑了周国一把,周国报复也就只能是针对陈国与天枫不是?

高远风叹了一口气,“坏了,我已经动手了。从永安赶来之前,我就命吴铭甫去了陈国南境。此时,吴铭甫大概已经踏入了邑国领地。”

周飞燕惊得跳了起来,“你!你怎么如此冲动?还有,吴铭甫又是怎么回事?”

高远风按住周飞燕,“别急别急。现在急也没用。是这样的,······。”将鹰尾河之战,及其其后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述说给周飞燕。

信息量太大,周飞燕听懵了。

说降了吴铭甫却不上报。那个级别的大将,你就自作主张地收为手下,谁给你的资格?

拿下了永安,却不杀陈王,更别说清除陈王室以绝后患,那陈地以后还有得安稳吗?陈王在适当的时候振臂一呼,此地还不依然是陈国,哪里是周境了。关键是,璃凤大帝要是心血来潮,颁下一封圣旨,让周国将陈王的失地还给他,周王是遵旨还是不遵旨?

擅自做主,保留陈臣原职不动,你以为你是大王吗?谁给你的权力?

听从郭礼斌的意见进攻邑国,更是不该。你要知道你先是周臣,再才是璃凤之臣好不好?先圣旨而忽视周王,已经有了不臣周之心了。

“你呀,你呀,糊涂!”周飞燕气不打一处来,“愣着干什么?快拿纸笔来。”

高远风是真糊涂吗?当然不。他本就有不臣周之心呐,可怎么都不能跟周飞燕说。周飞燕看似对她父王的冷漠很反感,但她却始终是周王的女儿,考虑问题始终站在周国的立场上,从来没有伤害周王和周国利益的想法。

高远风拿出纸笔交给周飞燕。周飞燕立即动手书写奏书。先报捷,然后解释高远风所为,是为了快捷地征服陈国,减少周军的损失。没杀陈王,是因为郭礼斌强行严令所致。攻伐邑国,推诿到邑国在丹霞帮的鼓动下先动的手。高远风不得不反击而已,这样就不算是擅自兴兵了。

匆匆写就,让高远风看一遍,并要求他背下来,以后有人问起,就按这上面的意思说。然后喊乐乐进来,让她立即用飞鹰传送去常山。

乐乐出门,周飞燕再次疾书,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挽救措施,又写了一遍。喊左封也立即用鹰信传送给皇甫缨。她想的是,有皇甫缨在中间调和,事情或许能掩饰过去。

她哪里想得到,常山的风向已经有变。她这封信,不寄还好,皇甫缨收到之后,结果适得其反。

既然高远风让吴铭甫了动手,造成了既成事实。周飞燕决定干脆大举进攻,力求以最快的速度,灭了邑国。既开疆拓土,又尽量不耽误周王可能的大计。

但是,对于陈国武将的兵权,周飞燕坚持要收回,不可能任其继续担任原职。至于文臣,可以暂时不动,等待周王的旨意。

高远风为难了,没同意,“出尔反尔,我的诚信和威信将荡然无存,而且可能会激起兵变。”

周飞燕强硬坚持,“万一我们进攻邑国的时候,谁敢保证他们不再背后捣鬼?”

两人第二次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一百四十九章 自创仙术

风卷长天一百四十九章自创仙术男女婚事上,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家长对门当户对的要求。然而事实是,门当户对确实能让小两口有更多的共同语言,婚后生活也将更容易和谐。因为人的三观的形成,跟生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门当户对的两人,三观更为接近。

高远风和周飞燕,虽然身份比较接近,但成长环境截然不同,所以三观差异极大。再加上两人对周国的忠诚度的差异,使得两人在待人接物上,尤其是对待‘敌人’的观点上,观点和做法几乎达不成一致。

周飞燕坚持不让步,让高远风很是郁闷。这不仅仅是自食其言丢面子的问题,而是高远风觉得若强硬罢免原陈军各级将官和改编陈军,将造成陈国境内不稳。陈境不稳,攻伐邑国必然有后顾之忧。

周飞燕的观点恰恰相反,认为原陈军将领不能信任,必须拿走他们的军权才能保证陈境无忧。

两人各持己见,都认为自己才是对的,又都说服不了对方,闹得很是不愉快。谈话就此而终,饭点到了,亲卫请他们赴宴。南陵郡守为迎接高远风、周飞燕、郭礼斌和吴荥等人,率同南陵郡大小属官,遍请本土富户名士,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会。

官吏们的职位得以保留又无道义上的负担,陈王有旨命他们投降的嘛,所以宴会开场时他们兴高采烈。富户名士们亦然,不用遭受战争的摧残而顺利改朝换代,让他们的生活不受影响,可谓大幸。可是没多久,气氛就渐渐变味,因为周飞燕的态度比较冷硬,言语中多次流露出高远风前面的政策可能做不了数的意思。

高远风身边的郭礼斌看到情况不对,悄悄传音询问高远风。高远风苦笑着将周飞燕的意思传音告诉郭礼斌,并病急乱投医地讨教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若是高成髙纲皇甫缨,或者吴铭甫在身边,高远风是不可能问郭礼斌的。他跟郭礼斌还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但事情眼见就要闹僵,祥妈又拿不出办法,高远风也是无可奈何。

郭礼斌意味深长地一笑,“呵呵,这事其实我早就料到了。周飞燕作为周国郡主,此举无可厚非。一场大战下来,那么多的功臣要奖励,那么多的属下要提拔。你一个位子都不腾空,周国拿什么来奖励有功之臣。不能只有你们几个主将获益吧?那会让属下心凉的。”

不能说郭礼斌这话没道理,但他显然故意曲解了周飞燕的意思,以误导高远风。

郭礼斌继续说:“你若不想食言,解决办法倒也有,那就是你将所有陈军战兵全部收归你自己麾下,暂时保留建制。只要不改编,陈军将领就会心安。至于驻地的改变或参与作战,对于战兵来说,本就是正常状态。

城卫军嘛,周飞燕愿意改编就改编,愿意换将就换将,翻不起多大浪花。

最关键的职级问题,我可以帮你。你大可以跟陈国降将降官承诺,周国不给相应的待遇,你自己以后的封地可以给。用不了那么多人,皇朝可以给。降一阶使用,我想他们也是愿意的,因为皇朝职衔的含金量,远高于诸侯国。”

高远风大喜,这确实是目前安定陈军陈官的最好办法。连连向郭礼斌道谢,哪里知道自己一步一步被郭礼斌套得更深。

这个时候,周飞燕恰好说到她不久将会调整陈国各军的将领。在场的陈国官吏、将领听得脸色僵硬,大失所望。

高远风适时插话,“飞燕,我事先有过承诺。”

周飞燕面色大变,“远风!”这种场合,高远风实在是不应该当场表露出跟她意见相左,那样会造成更大的动荡。

高远风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跟周飞燕闹僵,和声道:“我的意思是,这样调整行不行?让所有陈军战兵编制不动,全部去找吴铭甫将军报到,我来安置。你若需要调整城卫军主要将官,那么被调整的将官,也可以去我那里。”

周飞燕心中一动,以为高远风是想将这些人送上邑国的战场做炮灰。这也确实是个办法,即没有废除高远风的承诺,还达到了安定陈境

的目的。于是面色缓和下来,微微点头,假装本就跟高远风的想法一样,“嗯,我正是这个意思。”

场面上冷凝的气氛,稍稍得以缓和。从高远风的话里,大家都听得出,他的承诺依然有效。

周飞燕也从气氛的变化中看出事态的严重性,她今天如果当场申明将调整所有重要官吏的职位,说不定陈境她需要重新征服一遍才行,所以明智地闭了嘴。地方官吏的调整,周飞燕不着急。那些人无兵在手,等自己掌握了各地的城卫军,完全不担心他们作乱。

一场宴席怏怏收场,有那么一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下来后,周飞燕第一时间又拉高远风议事,她要弄清高远风到底如何安置那么多陈军。“远风,你是准备缩减之后,将他们送上邑国战场吗?这倒是是个不错的办法。”

“缩减?”高远风感觉很疑惑,“缩减干嘛?”

周飞燕愕然看着高远风,“不缩减你怎么安置?你有那么多编制吗?”作为周国的镇东军,即使扩编之后,也就两三万人。高远风因为收降吴铭甫的军队,本就已经超编了。

高远风道:“理论上,我可以下设九个旅队吧?”

周飞燕吓了一跳,“你疯了!你也知道那只是理论,不是实际。”

高远风,“有哪条实际律令禁止一军下设九旅么?”

周飞燕急了,“虽然没有,但你养得起那么多军队吗?王庭怎么都不可能给你那么多人的薪饷军需的。天官府和夏官府都绝对不会同意你设置九旅。”

高远风,“只要不违法就行。哼哼,至于军需,你倒是不超编,他们给了吗?”

周飞燕,“别将两者混为一谈。我的补给,他们没说不给,只是还未筹措完备而已。你那个不一样,就算有足够的辎重,他们也不会给你的。”

“好啦好啦,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高远风担心再说下去,两人又要起争执,“我已命牛棣将军尽快率他的旅队赶到此地,大概明后天就能到。我的军队已经太多,你接收原征东镇东两军后将领又不够。还是让他继续归于你麾下吧。

整个陈境,除了山南郡和周致王叔所占的祥林郡,其他各郡,包括永安,你派人去接收城卫军和维持秩序。你呢,就坐镇陈地,为我稳定后方。征战之事,让我来吧。打下的地域,算我们两人的。东边战事已起,还要安置各地调过来的原陈军战兵,我就不在这里多呆了。”

“有那么急吗?”才见面又要分离,周飞燕有点恋恋不舍,忘了有很多未解的疑问,比如高远风调给她的粮草哪里来的,比如山南郡是怎么回事。

高远风道:“来日方长。战情如火,不得不急。待我拿下丹霞,再来永安陪你。”

“拿下丹霞?”周飞燕吃了一惊,“你的胆子也太肥了吧。”

高远风,“江天剑因我而死,你觉得我跟丹霞还有和解的可能吗?我不灭丹霞,丹霞终要灭我。放心,有太尉太傅相助,丹霞也不是那么可怕。”

周飞燕呆了,也自以为懂了高远风,难怪远风坚持要将那么多陈军全部收归麾下,攻打丹霞帮,再多的军队都不嫌多啊,那里的超人数以百计。

高远风没时间跟周飞燕腻味,他要尽快将今天在宴会上说的话,通告陈军各地将官,让他们立即启程到南境报到。如是经由别人的嘴先传播出去,说不定会引起误解,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离开周飞燕的住处,高远风赶到郭礼斌的房间,跟郭礼斌再次确定一下皇朝可以做出的承诺,然后当场写密信给陈国各地的原陈军将官,连夜通过镇东军的飞鹰传送渠道,发送出去。信里重申自己的承诺,保证他们的职衔,但未必是周国的,可能是皇朝。不过这一点,要求所有收信的将官暂时不要对外公开,以免周国质疑。

第二天,牛棣率军赶到。高远风和周飞燕、牛棣匆匆会了个面。然后当即让牛棣换防,自己则带走南陵本地原陈国

驻军。

高远风将直线向东,去跟吴铭甫汇合。周飞燕随后则可以直接去永安,掌控陈地全境。

郭礼斌吴荥等超人,自然跟随高远风去战场。不过高远风请求郭礼斌留一位超人在周飞燕身边,以防不测。

郭礼斌大度地应允了,让吴荥手下的一位超人继续留在周飞燕的队伍里。实际上,高远风就是不开口,郭礼斌也准备这么做。保护周飞燕是顺便,始终掌握周飞燕的动态才是郭礼斌的目的。

这次,高远风是坐车走的。他借给周飞燕的那辆马车,不是舍不得送给周飞燕,是因为在周飞燕手上,也就是个赶路的工具,在他自己手里,才能发挥出其设计功效。何况高远风离不开它,这段时间的修炼,耽误下不少功课。

依然是一边赶路,一边没日没夜地修炼。如此急迫,一个是因为即将硬撼丹霞,第二个则是让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理由,高远风的在神识上的进展,因为跟祥妈神识共振,接近晋阶神府期了,现在是灵力上拖了后腿。只要尽快补上灵力上的短板,他又要晋阶了。

郭礼斌和吴荥没有陪高远风一路慢慢晃荡,各自带着一些超人,向南越境进入了邑国,去探查和击杀丹霞安置在邑国各地的超人。倒也不是好心到先一步去给高远风扫除障碍,而是趁丹霞超人没聚在一起的机会,以局部优势力量各个击破,尽可能逐渐减少丹霞帮的总体战力。

丹霞帮由攻势转为守势,不可能放任属国各地将官和王室不管,任由对方刺杀。明知这样处处防守极其不利,但也不得不分派超人予以保护。

高远风管不了两大七阶势力的超人暗战,没有了郭礼斌、吴荥等人在身边,修炼和学习仙书也就没了顾忌。祥妈拿出灵晶,启动马车里的小型聚灵阵。于是恢复了修炼日常程序的高远风,灵力一路突飞猛进。

灵力的进步,还不是高远飞最大的收获。让他喜出望外的是,通过莎拉,他对神识共振有了深入而透彻的理解。

有天修炼间隙,学习仙书的时候,偶尔跟莎拉讨论起神识的本质。

莎拉认为,神识是一种波。神识传音,是在波的传播上,调整了人需要传送的信息。

关于波传播方面的知识,高远风已经学了,比如声音就是通过声波传送的。比如光,比如雷电,也是速度极快的波。也知道波可以传送信息,就像马车载人一样。信息可以加载,也可以解调出来。

既然神识也是波,那么神识共振时附带的信息,可不可以过虑掉呢?如果能过虑掉,意义可就太大了,在修炼史上将具有颠覆性地位。人们不愿神识共振,最大的障碍就是共振时,自己所有的隐秘无法隐藏。若是有办法隐藏的话,障碍就不存在,自己岂不是可以快速而大量地制造超人了?

高远风的心砰砰乱跳,急忙将在外面准备晚餐的祥妈喊进马车里,也不管外面锅里正炒着菜,片刻都等不及地拉祥妈做起了实验。

祥妈不懂什么波的理论,但对过虑信息却知道一点皮毛,比如上次高远风和吴铭甫神识共振时,帮高远风临时掩藏少许隐秘。

祥妈能做到的,也就只是凭仗着功力高,短时间内掩藏少许信息。这在神识共振过程中,实用性不是很大,所以吴铭甫仅仅不知道祥妈等人的魔孽身份,高远风其他的记忆,吴铭甫知道得很彻底。但是现在,祥妈这点经验,在莎拉理论的指导,立即展现出非凡的功效。

有理论有实践,高远风和祥妈在这方面的进步,可谓神速。一夜不停地试验、改进,再试验,再改进,到天明时分,基本上掌握了其中诀窍。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高远风和祥妈琢磨出来的新神识共振术,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仙术了。若是祥妈、柳七等人一起神识共振,就是来了修士,他们也敢于用神识硬撼。这使得他们的战力,向上蹿升了一大截。

不过,高远风反而没有开始时那么兴奋了,因为制造超人的障碍还是没有清除。

一百五十章 精兵如海猛将如云

风卷长天一百五十章精兵如海猛将如云十余天后,高远风抵达陈国和邑国边境上的镇东军大营。

陈国各地的战兵,有些已经到达,有些还在路上。吴铭甫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只好让他们各自驻扎,等高远风到了之后再行决定。

可高远风抵达之后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分派原陈国各军降官的职事或任务,而是一个个分头召见直属亲信。

第一个是高纲。高远风先告诉他神识共振能引导他进阶超人的神奇,再说明只要他进阶超人,就能过滤自己的信息,不必担心暴露自己的**。高远风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用这种办法帮他进阶超人。

是的,非超人进阶超人的障碍还在,必须在进阶超人之后,他们才有能力过滤信息,隐藏自己的秘密。神识过滤信息的技术,对灵魂的要求太高,非超人掌握不了。

高纲非常犹豫。进阶超人当然梦寐以求,但他怕自己的私心被高远风发现而改变对他的印象。

高远风劝道:“二爷爷,您这么大年龄了,就算人生中有些不堪被我知道,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坦白告诉你,即使知道了你一些不愿别人知道的往事,我也会而且必须将它清除出我的记忆。不清除的话,会影响到我神识的纯净,不利于我以后的修炼。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有点私心。在高家堡你们跟我说明身份的时候,我其实就有猜测。这没什么的,人谁无私。我也一样,我其实不想重建什么齐国的。我的打算是,争得王位之后,禅让给您的子孙。”

“这如何使得?”高纲急了。他确实有争权夺利之心,但始终把自己放在高远风这个圈子里,在规则允许的范围里去争,从来没想过取高远风的位置而代之。这点跟周飞燕相似,周飞燕可以跟周粲争,但她绝对忠诚于她父王,忠于周国。

高远风摆摆手,“这事不急,以后再说。我现在几乎接下了陈国全部军力,拥兵十万。以后,我说不定不止是建立一个诸侯国呢。好啦,这事你知我知,不能再说了。万一被郭礼斌、吴荥听去了,麻烦就大了。

您进阶超人并掌握隐藏信息的技能之后,还有一个极大好处,就是可以帮助您的子孙或亲信。当然,那得在他们自愿的情况下。这才是我的目的,我一个人帮不了那么多人。我希望通过您几个,帮助更多的人提升。如此一来,我们的超人数量将飞速增加。再下去,不用我说了吧?”

当然不用说了,超人飞速增加,岂不是在实力上快速接近七阶甚至有可能超越七阶。

高纲心头火热,咬咬牙,同意了。

一夜之后,高纲步吴铭甫后尘,成为第二个被高远风强行促成的超人。

然后是高成。高成已是超人,不需要再进一次阶。但是,高远风必须让他学会神识共振和隐藏信息法。可以隐藏信息,就能无顾虑地神识共振,那么只要他和高纲等自己的超人在一起,战斗力和自保能力都将极大增强。

还有,高远风也希望高成去帮助或者说发展一批人。有些人,他的**不能让自己知道,但未必不能让高成、高纲知道,比如华仲翳、李大锤等。

第三个是吴铭甫,传授他隐藏信息法。同理,陈国许多已是成丹期的将领,对自己和对吴铭甫介意的程度显然大有不同。他们可能接受不了跟自己神识共振,但说不定可以接受吴铭甫。

罗玉雪交给了祥妈。宁冲由高成辅助。燕迁、关忠、高桐等还未到进阶临界点。

高远风还有两个必须他自己辅助的,就是高虎、吕奉。

高远风重重地拥抱了一下这个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伙伴,“虎子,想不想进阶超人?”

高虎肉乎乎的大脑袋,点得像鸡啄米,“当然啦。风哥,你有办法?呸,我问的是屁话。你进阶那么快,肯定是有秘诀的。嘻嘻,风哥,你愿意告诉我啦?”

高远风敲了一下高虎的脑袋,“你这夯货,以为我有秘诀却一直不提携你是吧?以前呢,是真没有,一直靠苦练。现在有了,这不就立即告诉你吗?”

高虎赧然挠头,“哪有嘛。嘿嘿,我就知道风哥不会抛下我的。快说,快说,什么秘诀?”

高远风道:“我得先将顾忌跟你

说清楚,一旦采用我的秘诀,你所有的秘密我可就一清二楚了哦。还要不要?”

高虎大大咧咧地说:“少来,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我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的?你是不想告诉我吧?”

“真的,不开玩笑。”高远风将方法和其中的弊端详细跟高虎解释清楚。

“来来来,快点。”高虎大喜,“我也就有一次偷看云纾洗澡的事没告诉你,其他真没有怕你知道的秘密。”说着,脖子一缩,“风哥,你打我一顿吧。”高家堡人都将云纾当作了高远风的女人,所以高虎觉得对不起高远风。

高远风果然按住高虎暴打,“你这家伙,竟然不喊我一起。”所谓暴打,当然是打闹而已。

闹腾一阵之后,高远风忽然说:“虎子,既然看过人家洗澡,是不是该对人家负责了啊。”云纾一直在罗玉雪的亲卫营。但她似乎知道高远风对她无意,且高远风跟周飞燕已经订婚,失落难免,所以像个隐形人一样,尽量不在高远风面前出现。

高虎面红耳赤,“风哥,你就别笑话了我。云纾中意的是你,她哪里看得上我。”

“哈哈哈哈。”高远风大笑,“你有意就好,我请罗姐和祥妈给你制造机会。我哇,没法咯,有了周飞燕,岂能再祸害别人。”

笑闹过后,进入正题。高虎在高远风的神识以及大量灵药的帮助下,也进阶了超人。

几日之内,原高系势力,赫然涌现高纲,高虎,罗玉雪,宁冲,华仲翳五大超人。张道远和李大锤进阶失败,还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高远风诊断之后,暗自叹息,两人这辈子无望了。这也给高远风一个警示,此术并非百分百成功,失败的机率还是很大的。高成辅助宁冲成功,辅助张道远失败。高纲辅助李大锤失败,辅助华仲翳又成了。一半对一半。

高远风总结经验,估计是高成高纲没自己深谙原理,又没有祥妈的功力,当然也可能是双方不能完全交心,以致造成难以弥补的遗憾。不得不冷静下来,叮嘱各人慎用。已经成功的,赶紧修炼灵力,神识技和神识共振。

高远风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接下来是吕奉。吕奉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在高远风小心翼翼地引导下,吕奉顺利晋级。

镇东军本已跟邑国开战,却因高远风的到达,又撤了回来,就地休整。随着各地陈军战兵的汇聚,兵力越聚越多,邑国方面不敢反攻,胆颤心惊地远远观望。双方竟是就此相持在边境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镇东军全体不是疯狂练兵,就是疯狂修炼。眼见其他人纷纷晋级超人,谁不心动眼热?恨不得自己一天就成丹,然后达到晋级的临界点。只要到了临界点,就可以一步飞跃为超人。

超人呐,前些天还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而今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知情的都疯了。当然,这个知情还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亲近的、可信的、在短期内有可能达到进阶临界点的这些人才有权知道,并严禁外传。若如此‘仙术’被大势力知道了,必将比仙书更为怀璧其罪。

那其他人也疯狂练兵或修炼是为了什么呢?高远风宣布了一个决定,准备借鉴周国武试的方式,重新公正公平公开地遴选将官,不分出身,不论以前的功绩,只论忠心和能力,人人机会平等。

所以从小兵到旅将,人人拼命。结果最累的,还是高远风。吴铭甫出乎意料地拒绝为陈军成丹期的超人提供辅助,都推给高远风。

高远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吴铭甫的用意。摇头笑了笑,觉得吴铭甫的小心有些多余。

吴铭甫深知神识辅助的后果,就是被辅助者从今之后,几乎不可能背叛辅助者。双方互相知道对方**的牵扯还在其次,主要是它跟一般的神识共振不同,在辅助过程中双方心意相通,灵魂交融,使得双方在潜意识里或者说灵魂上,感觉比血缘关系还亲近。

吴铭甫都推给高远风,那么这些人将是高远风一辈子的铁杆直系亲信。如果是自己辅助的话,成功的机率不敢保证不说,他们以后却只是自己的亲信。吴铭甫不想在高远风手下,发展出自己的一小撮势力。

陈军将领,除吴铭甫之外,还有五个成丹期。只有原陈国镇北军统领雷千钧,

禁军副统领陈若虚,征南军统领任超三人接受了高远风的辅助。那两人宁愿等这三人成功之后,再由这三人之一帮他们晋级。

高远风顺利帮三人晋位超人,并确实删除了辅助过程中得到的关于三人隐秘的记忆。他是真的不得不删,神识交融,在一定程度上双方的神识能量有了交换融合,不删除关于别人的记忆的话,他的神识将驳杂不堪,大大影响到他自己以后的修炼。

那两人随后分别接受了陈若虚和雷千钧辅助,很可惜,全失败了,悔不当初。意识已杂,又受到伤损,高远风目前也没有办法帮他们修复。也就是说,他俩跟张道远、李大锤一样,基本再无进阶的希望。

陈国当然不止这几个成丹期,比如王室成员和供奉还有若干。另外有一些官员在陈王宣布投降的时候,灰心丧气,请求退出官场或军伍。那些人不在这里,高远风也不会将他们纳入自己的势力之内。

该晋级的都辅助完了,但高远风还是没准备进军邑国。一是因为众新晋超人需要稳定境界,和熟练神识共振术,第二,经过这番折腾,通过吴铭甫、陈若虚、雷千钧、任超四人,进一步收拢了陈军的心,达到了改编的条件。

高远风听从吴铭甫的意见,将原陈军和周军进行混编,以吕奉、高虎、宁冲、雷千钧、陈若虚、任超六位超人为主将,从各部挑选精锐,重新组建六支主力战兵,每支一万人。

以曾经心高气傲,是凡人为草芥的超人作常规军战将,高远风大概又开了天下之先河。这是多方面的因素造就的,比如这些超人都对高远风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比如此时此刻的特殊时代背景和环境等等。不管怎么说,高远风镇东军的战将,傲视当代。

各军中低级将官,全由武试确定。采用武技、功力和战阵三场比试法,以总分论输赢,公平竞争。淘汰的,要么降级竞争,要么对不起,愿意退役,发放钱财,礼送回家。不愿退役,去后勤辎重部队,保留下次竞争的机会。

经过比试,不少新秀脱颖而出,使得战兵的战力,直线上升。高远风麾下,从而精兵如海,猛将如云。

燕迁的斥候旅也得以补充,将陈军所有斥候全部纳入。燕迁好不容易保住了自己的位置,成丹期之下,他神出鬼没的暗杀技法,让人防不胜防。

罗玉雪的亲卫旅本来人数就最少,这次非但没增补人数,反而减少了,只剩五百人。因为不少人去其他旅队中争夺到了中低层将官的位置。

此次获得的职位并非终生,从今以后,各级将官的上下浮动,低到伍长队正,上到旅队的旅将,除了计算军功之外,定期用比试的方法确定。

引入竞争法,一方面极大地提高了军队的修炼、训练热情和战斗力。一个小兵,只要你有本领,你有权在比试期随便挑战哪级上官,三场比试的总分加起来战而胜之,即可取代对方的职位。

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今之后,高远风手下不存在私兵,因为挑战比试是全军打乱来的,各将官的部下经常会有变动。

高桐的位置没能保住。高远风干脆将他调入亲卫营做了一个队正,为的是让他有机会专心修炼,以待下次挑战。

关忠的水营,又收罗了一些熟悉水性的陈军士兵和招揽了一些陈国海滨的渔民。倒是没人挑战他的位置,大概是大家都以为水军建功的机会不多。且高远风给了水军一个战斗外的任务,打鱼。

高远风不缺钱,所以在陈地原本的赋税之上,并不多征战争税,更不强征粮食,而是高价购买。

图其利,陈人踊跃售粮,得到的粮食比强征的反而更多更好,且军民皆大欢喜。美中不足的是肉食太少,不能满足大军所需。都是武者,不补充足量的肉食,战斗力肯定会差一个层次。所以高远风命令水军打鱼,并计入军功。

薪饷足,待遇高,上下又齐心,一支与众不同的新军,横空出世。

一个多月后,高远风一声令下,憋足了劲力的周国新镇东军如同山洪爆发,汹涌倾泻进邑国北境。

此时,周飞燕基本上掌控了陈地全境。郭礼斌吴荥把邑国境内的丹霞超人也杀得差不多。

此时,常山,皇甫缨却陷入了困境。

一百五十一章 疑心祸心

风卷长天一百五十一章疑心祸心高远风永安一战的消息传到常山,举国皆惊。

因为流言越传越烈,高远风取得大胜的消息,人们已经麻木。有超人级别的战神在背后操作,不胜反而不合情理,而且必须是超乎寻常的大胜才正常。然后反而印证了流言的可信度。

让人们震惊的不是胜利,而是高远风晋位超人。想想都恐怖,皇甫缨、高成,加上高远风,一家三人在短期内齐齐跃升超人境,其中没有诀窍是不可能的。于是,新的流言应运而生,皇甫缨拥有仙书,并且从中获得了‘仙术’。羡慕嫉妒恨,将皇甫缨推向更为湍急的漩涡中心。

消息是周王的影卫,周粲的廷尉,和凌山河等人的探子传回来的,高远风居然没有飞鹰上禀。高远风拖延问心无愧,他是为了顺利接受陈国全境。但在周王、周粲、凌山河甚至温泽看来,已是心怀异心。

随后,高远风不杀陈王,不杀陈臣,进一步证明了其居心叵测。再后,大肆收降陈军,不上报王庭,不经天官府、夏官府允许,私自超编,让周王等人感觉其心已昭然若揭。

更犯忌的是,公然挑起对邑国的国战。

站在璃凤的高度,高远风此举合情合理。丹霞触动了璃凤的底线,报复回去理所当然。但是,高远风首先应该是周臣,其次才是璃凤之臣。没经周王庭许可,致周国利益于不顾,擅自开战,明显不是忠臣所当为。

更为心惊的是,郭礼斌一直在高远风军中。可要知道,郭礼斌跟高远风合作,周王庭没得到任何官方和私人方面的通告,更不要说圣旨。什么意思?高远风这是甩开王庭,直接听命皇朝了吗?

这才是周王最为坐立不安的原因。如果单单是一个高远风,周王还不至于忌惮,关键是其背后的皇甫缨。没谁相信,皇甫缨跟高远风所作所为无关。

皇甫缨为什么要这么做?若说是为了替周飞燕增加夺嫡筹码,周王可以不在乎。人皆有私,皇甫缨为了高远风,进而为了周飞燕,在规则内做任何事周王都乐见其成。高远风故意说娶而不是入赘,说不定是迷惑周粲一方的手段之一。

传位之前,自己所有的子女都可以拉拢一批势力为自己站台,只要他们不触犯自己的底线就行。夺嫡本就是血光剑影的过程嘛,可以争斗,可以陷害,可以争夺军功,都可以,但大局上不能伤害周国的整体利益。

周王可以容允皇甫缨‘陷害’唐慈忠、周彰,在规则之内嘛,并且别人抓不住把柄,还保存了原征南镇南军的整体战力,只是一举将兵权抢到了周飞燕阵营罢了,使得站台周粲的军方势力被一网打尽。

可是,皇甫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郭礼斌有私下的来往。

大势之下,皇朝跟诸侯国一样,都需要求存。求存就得增强实力,皇朝有意收藩或灭藩的传闻,早就有之。各诸侯国自然对此保持警惕。皇朝会有分化举动,周王也有心里准备,但怎么都想不到,郭礼斌一来就对周国动手,且将目标瞄准了战神皇甫缨。

皇甫缨确实是分化周国的最好抓手,她在周**内的影响力,以前若说掌控三分之一,影响一多半的话,如今经过鹰愁山一战,达到空前的掌控一大半,影响全军的程度。皇甫缨若有意弃周归朝,周国必将崩溃于一旦。

不止是周王,周粲、凌山河更是如坐针毡,这时,周飞燕关于灭陈之战的的飞鹰传书终于到了。可是其中的解说,与众人获得的信报大相径庭。在这些久居高位,看问题一向从坏处着眼,不吝以最大恶意揣度别人用心的阴谋家看来,周飞燕这是赤果裸的欺君枉上,颠倒是非。

皇甫缨也收到了周飞燕关于实际情况的说明,头疼不已。孙儿的能耐还真不小,就是过于肆意妄为了一些,太不安分。想到自己年轻时的离经叛道,会心一笑,像我。

皇甫缨心中无私天地宽,坦坦荡荡,朝议的时候,堂堂正正地为高远风的行为

辩护,“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是其一,你们不能否认他不杀陈王陈臣的举动,给我国拿下陈境带来的好处。

兵不血刃给我王拿下一个完整的陈境,而不是被打得千苍百孔,破烂不堪,需要休养生息良久才能恢复生机的大片属地。孰优孰劣,你们心中难道就没有一杆秤?

第二,郭礼斌以太尉的身份驾临军中,高远风能驱赶吗?这由不得他。此事不能证明高远风跟皇朝有勾连。太尉也曾驾临东阳侯府,难道说东阳侯跟皇朝也有勾结?

第三,郭礼斌没通过王庭给镇东军下令,责任不在高远风,而在郭礼斌。不要说高远风,任何诸侯国的大将,都不敢公开抗旨不尊。所以擅自开启国战之罪,不该由高远风承担。

第四,你们信私信而否定公文,开了一个极坏的先例。于法于国于我王的大业,都有相当大的危害。”

皇甫缨义正言辞,说得众人哑口无言。确实,以流言和私信给大臣大将定罪,确实不合礼法。

虽然不能驳斥,但心中先入为主已经有了结论,皇甫缨说得再是冠冕堂皇,也无法改变众人对皇甫缨和高远风的印象,认为皇甫缨借礼法的名义,肆无忌惮。圣旨重要还是王旨重要,只能在心,不能宣诸于口。皇甫缨说圣旨不可违,进一步证明了她的异心。

所以满朝文武,皇甫缨竟是找不到一个同盟,所有人都相信流言而怀疑她的用心,让她多少有些伤感。这辈子为了周国,可谓出生入死,结果呢?居然被质疑存心不良。朝臣的质疑,皇甫缨还无所谓,但周粲的质疑,就有些伤人了。

皇甫缨扫兴之极,怒而退出朝议,径自回家。想到周王还在闭关,周粲难免为凌山河等人蛊惑,心中的愤懑才渐渐平息。她以为只要行得端站得正,流言蜚语伤不了人。

朝议不欢而散,周飞燕的鹰信无法回复。因为褒奖也好,惩罚也好,无法定论。面对堂堂灭国之功,周王庭竟是拿不出一个章程来。

东阳侯府,周粲、孙沭阳在座。

周粲焦头烂额,“姥爷,老拖着总不是个事呀?久久做不出决断,岂不是让人说我监国无能?”

凌山河沉吟道:“还能怎么赏?难道让居心叵测的高远风位极人臣?那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这样,皇甫缨不是要公文吗?那就给她公文。明里派廷尉府去陈地核实军功,暗地里让他们收集高远风的罪证。廷尉府查证合乎程序吧,廷尉府的查证文书,也是公文吧。”

孙沭阳击掌称赞,“妙!不但是高远风,我觉得皇甫缨也该查一查。誓师出征前一天在夏官府,我记得皇甫缨跟高远风的谈话摸棱两可,就有问题。此事当时在场的鲁泰、牛棣和石继等都有耳闻。”

“哦?”凌山河来了兴趣,“他们说了什么?”

孙沭阳,“出征前,高远风和皇甫缨非常在意陈国的想法。”

凌山河皱眉道:“那时我们也在意陈国的想法啊,这能说明什么?”

孙沭阳,“当时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是现在可以呀。皇甫缨在意,还可解释为站得高望得远,高远风不过是渤海郡守,旅将而已,他如此关心是为了什么呢?这说明皇甫缨跟陈国,跟天枫早有勾结,所以唐大将军和周彰王叔掉入了坑里,所以吴铭甫将陈国兵权带到渤海拱手送给了高远风。

单凭皇甫缨可能还没这个能力,郭礼斌及时出现在渤海,证明这事还跟郭礼斌有关。”

孙沭阳的胡乱猜测,让凌山河周粲大惊失色。他们三人不是周王,没有周王的格局,还没把皇甫缨往勾连皇朝那方面想。若是孙沭阳所说的属实,皇甫缨的图谋,显然不止是世子之位。

周粲恐慌了,“能查吗?”查皇甫缨可不是小事,一个不好,会闹出大乱子。

“查!”凌山河斩钉截铁。只有他知道周王早已出关了

,且一直在关注着事态的进展。若是不能查,周王自会制止的。若是周王也希望查清楚,那必然是不闻不问。反正万一有事,周王自会出来收场。

廷尉府闻声而动,不但公开派人潜往渤海、陈境等地查证高远风的所作所为,而且暗中在常山查探皇甫缨自开战一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包括传闻中送给郭礼斌的仙书,包括皇甫家的财产来历。高远风的大军超编,待遇又远胜他人,没有皇甫缨暗中资助那是不可能的。

很快,皇甫缨就收到了消息,她家的各个店铺,都受到滋扰。皇甫福、皇甫禄、皇甫寿大怒,告到皇甫缨面前。皇甫缨没有为此而愤怒,而是黯然神伤,萌生退意。为周国付出已经够多了,远风和飞燕又不想夺嫡,那自己还争个什么劲?

周粲不就是担心飞燕威胁到他的位置吗?凌山河不就是想要自己的兵权吗?给他们就是了。叮嘱三位老人忍让,然后闭门谢客。

皇甫缨的忍让,被凌山河等人看成是心虚。从来嚣张跋扈的皇甫缨,什么时候如此忍气吞声过?然后,事情的演变得渐渐失控,往常让人敬畏的南平侯府,奉旨查案的廷尉们,慢慢地不放在眼里。

第三天,皇甫缨终于忍无可忍,突然召集私军,杀向廷尉府,因为廷尉居然将皇甫禄抓去了,说是他经营的玉器店,非法经营灵晶。

皇甫缨的封地有一处玉石矿。出产的玉石品相上等,是不少贵重饰物和特殊玉佩的首选材料。这项生意一直由皇甫禄掌管。至于灵晶矿,则严禁私人拥有,只有仙教或仙教指定的八阶宗门才有权开采。灵晶币,也只能仙教才能制作、发行。

廷尉府之所以怀疑皇甫家有灵晶出产,那是因为高远风掏出的灵晶币太多。高成那边,肯定是没能力给高远风提供灵晶币,所以疑点只可能是皇甫家的玉石矿里出产有灵晶。

因为皇甫缨的退让,让廷尉府越发肆无忌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竟然先将皇甫禄抓起来,逼问高远风灵晶的由来。

廷尉府,皇甫缨顶盔贯甲,手持长刀,直接挥军马踏而入,“王坚,给我出来!给你三息,看不到人的话,老娘一把火烧了你这狗窝。”

在这一刻,常山的人们才发现,皇甫缨还是那个皇甫缨,霸道而张扬。

廷尉府都廷尉王坚胆颤心惊地走出大门,看到正在廷尉府院子里跑马的皇甫缨,气得直哆嗦,“你,你,你无法无天。这是廷尉府,王国最高执法部门,岂容你放肆。”

皇甫缨轻蔑冷笑,“兔崽子,你跟老娘讲律法。今天你要是不拿出皇甫禄违法的证据,老娘一刀砍了你。”说着驱马走进王坚。

王坚色厉内荏,“皇甫禄的案子正在调查,有了结果我自会向监国殿下禀报。没任何律法规定我得先向你南平侯交代。”

皇甫缨猛地一挥刀,“啪。”王坚被长刀的刀面扇飞好几丈远。“狗东西,谁给你的权力,只凭猜疑就敢抓人。当老虎老了是吧,老娘杀你如杀鸡。我开始计数,十息之内看不到皇甫禄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你就去地府当你的都廷尉去吧。”

皇甫缨身为超人,那一刀扇下去的力度何其大。王坚已被扇晕,哪里还能回答。皇甫缨今天就是想杀几个人,让人知道自己依然不是好欺负的。当然,她也想看看某些人的反应。

可惜见风使舵的廷尉们没给她机会,看到皇甫缨大闹廷尉府,却没有人来给他们出头,就知道踢到了铁板,于是飞快地将皇甫禄送了出来。

皇甫缨看到皇甫禄身上有伤痕,怒火攻心,“给我打,给我砸!”皇甫私军一拥而上,将能见到的廷尉都打得抱头鼠窜,将廷尉府砸的一片狼藉。都廷尉王坚,则被皇甫缨驱马踩断了双腿。

皇甫缨砸了廷尉府,怒气还没消,“走,随我去砸了东阳侯府!”

轰隆隆,马蹄震耳,常山俱惊。

一百五十二章 十万精兵围丹霞

风卷长天一百五十二章十万精兵围丹霞皇甫缨挥军上街,各方势力早就死死盯着她的动静。等她砸了廷尉府,有人看热闹,有人咬牙切齿。然后,大家都慌了,皇甫缨居然驱军直趋东阳侯府。

都廷尉王坚是有人放出来试探皇甫缨的一条狗,打了也就打了,但要是两大侯府打起来,事情可就难以收场了。

凌山河飞马回家,皇甫缨真要将他家拆了,他哭都没地哭去。

温泽喊上韩冷带上禁军,也急匆匆赶往东阳侯府,并派人火速去召卫少功和张燃。两大侯府的私军真要在都城冲突起来,不用外人来攻,这个国家自己就崩塌一半。

凌山河总算赶在皇甫缨之前回到家,立即召集私军,堵在侯府门前。

不一会,皇甫缨就气势汹汹地杀到,“凌老鬼,还有点种,敢站出来。来来来,不是想抓老娘的人吗?我都送上门来了。”

凌山河气得打颤,“疯婆子,廷尉府依法查案,管我什么事?”

“依你妈个法,”凌山河还在坚持说廷尉府是依法办事,彻底激怒了皇甫缨,一提缰绳,纵马飞奔而来,超人气势爆发,挥刀斩向凌山河,“老娘今日依法斩了你的狗头。”

凌山河心胆俱裂,这疯婆子真敢当街杀他啊?超人的武力他哪敢对抗,屁滚尿流地向一侧逃窜。他带头一逃,凌家私军纷纷退避。

“住手!”

“刀下留人!”

飞马赶来的温泽、韩冷也吓得冷汗直淋。

皇甫缨的战马从凌山河身边一掠而过,皇甫缨的大刀并未砍上凌山河,她还没疯到那个地步,抡了一个大圈,轰然砸到东阳侯府才修好不久的门楼上。轰隆,哗啦,侯府的门楼再一次垮塌。

温泽气喘吁吁地赶到皇甫缨面前,拦在她和凌山河之间,“老妖精,你发什么疯?”

皇甫缨冷冷看了温泽一眼,“少来做和事佬,我就不信你不知情。我是疯了,是被某些人逼疯的。”

温泽没好气地说:“连我都怪上了是吧。要不要把我也杀了?你也不想想,凌山河他有那权力吗?”

皇甫缨的脸更冷了,看到韩冷身后周粲的身影。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把周粲怎么样,否则就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怒气难消,将手中长刀往地上一砸,“不就是忌惮我手中的兵权吗?老娘给你们,不干了。我回去就上书告病,以后别再来烦我。再敢无据抓拿我的家人,别怪老娘翻脸不认人了。”说完驱马扬长而去,谁都不理会。

温泽气得跳脚,“你多大年龄了,还耍小性子。”

皇甫缨恍若未闻。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可有人更着急了。周粲将温泽、韩冷都拉进东阳侯府,商议善后。他害怕皇甫缨一怒之下,让各军将领做出一些异动。皇甫缨完全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可能。

至晚,南河别院叶老收到消息,立即吩咐古十八,“加快速度,力争在三天之内挖完。我们得搬家了。”

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周粲不敢动皇甫缨,但叶老却有不同的看法。皇甫缨今日之举,触动了周王的底线。公然威胁监国世子,这是诀不能容允的。不管臣子受到了多大委屈,都不成其为正当理由。

果然,温泽也看不下去,在周粲准备退缩的时候,温泽却坚持要查下去,不然说明周粲是真的做错了。作为监国世子,查一个朝臣,不管这个臣子功劳再大,地位再高,都合理合法。当然,再抓人的话,必须有理有据。

温泽始终不相信皇甫缨会造反,敢造反。他认为查清楚,反而是给皇甫缨最好的交代,证明她并非如流言所传的那样包藏祸心。可惜,温泽也不知是气昏了还是老糊涂了,或者以为廷尉府不敢糊弄他。古往今来,有多少案子查出来的结果是真实结果?还不是看幕后人的需要。

王坚被派来的御医包扎救醒之后,周粲让人将他公开抬进了世子府

。这是在温泽的授意下,给皇甫缨表明态度。

王坚感激涕零,却换来周粲的一顿痛骂,“猪头,谁让你乱抓人了?你还想苦打成招不成?也不看看对方是谁?那个老家伙,是皇甫缨从京城带来的三位老仆之一。动了他,皇甫缨不发疯才怪。注意策略,给我继续查,查他个水落石出。我就不信,皇甫缨把所有事都做得天衣无缝。”

于是,廷尉府查得更勤了,常山渐渐风声鹤唳,局势越来越紧张。不止是常山,渤海、陈地、征南军驻地、征西军驻地,各处不断有消息传往都城廷尉府。王坚汇总加工之后,出现在周粲的案头。

皇甫缨也不停收到各地的抱怨信,心中更凉。五天之后,她连常山都不想呆了,决定去南河别院住一阵子,眼不见心不烦。

尽起私军,摆驾南河别院,谁知更是糟心,恰好遇上廷尉府的人阻在别院门口,不让别院的人出来。廷尉府的人即使是合法奉令查案,但一看皇甫缨的私军驾到,还是吓得四散而逃。

皇甫缨倒是没跟这些小兵为难,皱着眉看那些人逃走,第一次萌生了离开常山,离开周国的去意。

刚要进别院,却碰上一伙人出门。廷尉府的人刚才就是阻挡他们离开,并坚持要检查他们的行礼。

皇甫缨一眼看到叶老。高远风走后,她来这里跟叶老见过几次面,知道叶老是祥妈的爷爷。叶老的辈分比她高,连忙下马行礼,“叶老您这是要去哪儿?”

叶老坐在一辆特制的马车上,淡淡地看了一眼皇甫缨。他本不想跟皇甫缨有什么牵连,但考虑到高远风的感情,回了一句,“我去丹霞看看那小子去。你呀,我劝你也尽快离开的好。”

皇甫缨惊喜地说:“您是说风儿吗?他打到丹霞山啦?真快。嗨,我也想去呀,可走不了啊。周粲以周王未出关为借口,没批准我的告老书。”

“随你吧。”能劝一句,叶老觉得自己尽到了义务。缩回马车里不再说话。十余个手下簇拥着马车,渐渐远去。

皇甫缨落寞地走进别院,无目的地晃荡。走到后山时,看到高远风的那栋楼宇居然只剩一地灰烬,惊问怎么回事。陪同在身边的皇甫福禀告说,“前夜不知怎么失火了。天黑,取水又不便,加上木楼易燃,最后就成这个样子了。”

皇甫缨倒是没责怪谁,烧一栋木楼对她来说小事一桩。可惜的是,高远风留在这里的痕迹也被大火烧了个干净。石继去了陈地,皇甫瑜和石明扬搬去了新修的石府,皇甫承去了京城读书,老人感到越来越寂寞,不由更是思念高远风。

高远风此时浑然不知常山事,正游山玩水呢。

是的,游山玩水。邑国战事,根本不用他操心。六路战兵在吴铭甫指挥下,时分时合,横趟邑国如履平地。大军的中军行营,除了吴铭甫,还有高成高纲张道远和那两位未能进阶超人的陈国成丹期,后勤辎重有华仲翳、李大锤亲自管理,还有关忠辅助。全军上下运行流畅,兵精粮足,用不着高远风烦心。

于是,高远风干脆带着亲卫旅,离开大军,专寻风景名胜,一路修炼一路玩。大概是心情舒畅之故,修炼效率出奇的好,灵力积累终于达到了神府期的要求。在跟祥妈、柳七、钟九、马廿一、童卅三等人多次神识共振之后,完美地在脑海里凝聚出神府,追上了马廿一和童卅三的功力级别,正式进阶神府期。

哦,参与神识共振的还有罗玉雪。掌握信息过滤术之后,高远风系的超人们不再担心神识共振会泄露自己的**。由此,不止是高远风进步飞快,柳七等人和罗玉雪,在神识的领悟上也越来越精深。

神识原来是限制他们功力进阶的最大障碍,因为神识不像武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能否进阶要看所谓的天资,即个人的悟性。有人突然想通了,谓之曰顿悟。有些人终生难以跨越某个关卡,就是始终想不通其中的诀窍。

灵力积累上,只要勤奋苦修,哪怕是功法再差,也总有一日

会走到那一步。而今神识修炼却成了他们最轻松的方面,每日里一起神识共振几次,并用意会互相交流彼此的理解就行。低阶的受益更多,高阶的也受益匪浅。短板反而在功力的积累不够快。

前景光明,所以不止是高远风日日勤修,所有人都一样。只不过柳七几人才进阶不久,汲取外界灵力的速度又没有高远风那么变态,所以才暂时还未再升一级。倒是祥妈,渐渐摸到了修士的门槛。

除了他们超人,五百亲卫也如是。大概是模范效应,主子功力那么高都日日苦修,他们哪有资格偷懒。是有不少人在上次武试时去争夺战兵各级将官,但往往都是坚持不下来的人才走的。留下来的,反而都是高手,宁愿跟着高远风勤修,也不愿去升官。当然,即使是普通亲卫,待遇和官衔都不低。

这些人的主体是皇甫私军和无风阁杀手,值得信任。所以高远风敞开供应灵药,加上跟在高远风身边不缺良师,一个个功力上的进展,说出去会吓得别人瞠目结舌。

此时这五百人,功力最低的已是胎息,功力高的已然成丹,只不过到成丹巅峰还有一段距离,不然高远风身边的超人数量又要增加了。

可能是高远风那条‘投降不杀,弃械不杀,持械者杀无赦’的军令缘故,当然也有各军卯足劲比拼的意气和战斗力确实高出邑**队不止一筹的原因,只用了几个月时间,镇东军就拿下了邑国全境,从而兵围丹霞山。

丹霞上在邑国和吕国的交界处,山周方圆百里为丹霞帮直属地。为了攻打丹霞,璃凤再次从国内抽调来大批超人,几近百数。总数上比起丹霞,虽然还是略少,但战斗力已经相当。再有高远风的大军相助,战而胜之不成问题。

高远风得到信报,深感意外,“怎么这么快?”他以为灭国之战,怎么都要打上一两年。当初周粲、周飞燕在陈国的帮助下,灭齐整整用了三年有余。周飞燕从一个黄毛丫头打成了一个大姑娘,打出了火凤郡主的赫赫威名。

祥妈笑道:“快还不好吗?”

高远风,“好,好,当然好。走吧,我们去邑国都城昌邑转转。”

出乎高远风意外的是,在城门口迎接他的,除了吴铭甫等人,还有邑国原来的王室和一众官吏。高远风笑了,看来如此快捷而顺利地拿下邑国,吴铭甫大概采用了自己在陈国一样的方式。

这些国灭之主,高远风既不想收服,也不想有过多交集,吩咐吴铭甫交给郭礼斌,任郭礼斌去处理。之所以不带回周国,是估计周王容不下他们。

高远风虽然不冷不热,但邑王确认了他没有性命之忧,依然感恩戴德。高远风差点脱口而出,我灭了你的国,你还感谢我,有病吧?幸好及时闭嘴,不然要闹出大笑话。

高远风在原邑国夏官府,现镇东军行营简单听取了吴铭甫的汇报之后,又甩手不管了。再次拒绝入住王宫,也没住鸿胪寺,而是带着身边的超人们去了一个所有人都很意外的地方,霓云楼。

让从前线赶回来见他的郭礼斌哭笑不得,“我说,你这将军做得也太离谱了吧?十万大军还在浴血厮杀,你身为主将却在这里寻花问柳。”

高远风笑着说:“无为而治,懂不?我真要插手,邑国之战不会这么快结束。”

郭礼斌直翻白眼,“行了行了,别跟我显摆你御下的本领。说正事,你的大军灭国可以,打丹霞帮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山间逼仄,高低不平,军队铺不开,只能靠超人硬攻。可这样一来,死伤必多。你说呢?”

高远风一推二五六,“这就是您的问题。我能有什么办法?”

郭礼斌道:“你不是鬼点子多吗?所以找你想想招。攻打丹霞可不光是我的事,你也有责任的,别想甩手不管。若是不能一举灭了丹霞,我到无所谓,你可就糟了。丹霞能不报复你?”

高远风故作大惊失色,“坏人,您老是彻头彻尾的坏人。我上了你的圈套。”

一百五十三章 夜探丹霞帮

风卷长天一百五十三章夜探丹霞帮郭礼斌也是大惊,以为高远风发现了他做的手脚。听到高远风语带戏谑的话语,这才醒悟过来高远风是开玩笑。

可是,高远风何等机警,立即感觉郭礼斌肯定是算计了他,但一时想不出算计在哪里,只好不动声色,暂时放在心里。

郭礼斌说的是事实,如果这次不能灭掉丹霞,对自己的威胁,比对璃凤的威胁要大得多。璃凤本来只是想报复一下丹霞帮将手伸进了它的地盘,现在坚持要灭丹霞,估计是贪图丹霞帮的灵丹、灵药、丹方和财富。可对于高远风来说,丹霞却是生死大敌。

高远风不得不同意郭礼斌的邀请,明天一起去丹霞山下看看。今夜嘛,暂时不管。

郭礼斌约好明日出发的时间之后,就起身告辞。

高远风调笑道:“太尉大人不是囊中羞涩吧?没关系,我帮您出。”

郭礼斌笑骂,“滚你的蛋。我可告诉你,色是刮骨钢刀。你明天可别爬不起床。”

高远风哈哈大笑,“我年轻,我骄傲,我得意。”

郭礼斌撇撇嘴,“你以为我羡慕?我得意时你还没出生呢。”自顾自转身而去。

一旦分开,两人的脸都是瞬变,哪里是调笑无忌,亲密忘年交的样子。

郭礼斌思索的是,高远风终将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据从常山那边传来的消息,事情快要成功了。高远风知道后,如何解说,还是置之不理。若与高远风翻脸成仇,事情就不那么完满了。

高远风想的,当然是郭礼斌到底在什么地方暗算了自己。正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周国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这才难以想明白。换作周飞燕,早就想通了。郭礼斌怂恿高远风做的每一件事,在周国来说,都是犯忌的。

周飞燕赶到永安时,本想先将陈王软禁起来,等彻底掌控住陈国之后,还是要杀之以绝后患。可是陈王却先她一步离开了。询问之后,得知是郭礼斌让高远风派人送陈王去了璃京。郭礼斌的理由是,诸侯王级别,只有璃凤皇帝才有资格处罚。

道理是没错,但是陈王不死,万一皇帝不承认周国的占领,那么周国就是非法强占了陈王的土地。周飞燕派人去追,但是追兵回来说,陈王走的是海路。他们无船,不得不空手而回。

高远风在权力核心呆的时间过短,对这些顾忌还处于懵懂状态,所以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郭礼斌哪里算计了他。

突然,一个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柳七讪讪地说:“少主,我们,我们能不也······。”

高远风睁大了眼镜,想不到柳七竟然会有这种要求。当然不是不同意,更不是钱的问题,只是感到意外。柳七虽然喊祥妈为大姐,但那是以功力论的。实际年龄,柳七可比祥妈大十几岁。六七十岁的人,还会有这种需求吗?

高远风的表情,让柳七大囧,涨红了一张老脸。祥妈扑哧而笑。钟九等人背过身忍笑忍得难受。

高远风连忙说:“当然,当然,您几个都随意,钱不成问题。不过最好是对双方都有益的那种,单方付出的,得不偿失。”

祥妈敲了高远风的脑袋一下,“闭嘴吧你,你以为你的经验有多丰富。”回身朝柳七等人斥道,“还不滚去享受你们的。”

柳七几人如遇大赦,飞快地跑了。

过了一会,此地霓云楼的主事雪莲走了进来,笑嘻嘻地对高远风说:“风少这是憋不住了吗?雪莲深感荣幸。”听闻前段时间潘雪梅没将高远风勾上床,而高远风一到昌邑却住进霓云楼,所以雪莲有此一说。

高远风哪里敢跟风月场上厮混的霓云楼主事调笑,连忙说:“雪莲姐就别取笑小弟了。我来这里,一个是想打听一下丹霞帮的详细情况,例如各级别的超人分别有多少人。还有就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常山那边的消息,特别是关于我奶奶皇甫缨的。再就是想问问,我怎么才能见到历言。”

第一个是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此地为丹霞帮的属国,跟丹霞帮的来往必然很频繁。此地霓云楼对丹霞帮必然有一个清晰

的认知。

第二点,他忽然特别想奶奶,所以顺便问问皇甫缨的近况。

第三点,跟他答应潘雪梅的事有关。如何调和阴气过重,在莎菈哪里他没找到答案,但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完全可以试试。但此事关系过大,他不得不亲自探探历言的态度。本来应该尊称历言为巡使大人的,但高远风下意识不愿加那个称谓,觉得加了会让自己跟历言生分起来。

第一个问题,雪莲有详细而准确的答案。

第二个问题,雪莲表示歉意,她们没过多关注皇甫缨。

第三个问题,就让雪莲和好奇了,“风少找我们巡使大人有什么事呢?”根据潘雪梅等人的传言,历巡使对高远风好像很不一般,还给了他一枚仙选玉佩。今日又听到高远风不见外地直呼历言,让雪莲不由自主地往男女关系方面猜高远风和历言的关系。可听说高远风订婚了呀。

但不管怎么样,雪莲再也不敢戏弄高远风了。

高远风说出他想见历言的目的之后,雪莲的回复是,“我尽量将你的意思传回霓云宫。至于历巡使何时能收到,我也不敢保证。历巡使一向独来独往,都是她找我们办事,我们却找不着她。”

雪莲的话,不由让高远风想起历言的形象,那个坚持得倔强,自闭得心疼的女子,而今是在哪座城头食不知味地独饮,还是在哪处荒野月下孑孓独行?她还是跟身边的世界那么格格不入吗?她自己的世界里,而今有没有一点点属于她本人的东西?

高远风怔怔的长想,看得雪莲心中暗叹,这个世界上,若是有人也这么忘我地想着我,哪怕只有一次,自己大概会幸福得飞上天。

雪莲闭上嘴,静悄悄地不发出一丝声音,舍不得打扰高远风的思念。

祥妈也在心中叹气,情之一字,从来害人不浅。周飞燕跟高远风,接连两次产生分歧,显示两人的观念相差很大。如此下去,未必有好结果。可历言呢,跟高远风的差异更远,完全没可能的。

高远风是被罗玉雪惊醒的。罗玉雪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高远风自进来之后,一直就在谈事,陷入不可自拔的记忆之后,时间又实在有点久。罗玉雪饿了,肚子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丝声音。

声音再小,在超人感知里,也可以如同惊雷。高远风豁然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雪莲知趣地喊人送来一些酒菜。答应帮高远风打听一下皇甫缨的近况,又帮高远风三人安排好住处,这才礼貌地告辞。

一夜无话,第二天,高远风和郭礼斌赶往前线,丹霞山下。

丹霞山,尽是红色沙土和岩石,恍如是大量鲜血渗透到泥地里。远远望见,说是丹霞也勉强有些相似。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植被,过半的地面也被草木覆盖。不过相较于其他草木全覆盖的山峦,就显得有些光秃秃的样子。

丹霞山不是很高,也就几百米。方圆也不算很大,纵横二三十里的样子。但地形极其复杂,峭壁林立,深涧无数。十万大军想团团围住整座山是不可能的,那没有一点效果,只能集中起来堵住几个进出山要道。这种围困方式,对于丹霞帮的普通弟子和仆役等,能有封堵作用,但对于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超人来说,可以说一点用都没有。

难怪围山这么久,丹霞帮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可能也不在乎常规军队的围困,而在山上以逸待劳,静等璃凤超人攻山。

从早晨到旁晚,高远风和郭礼斌骑马绕着山转圈,远远近近地观察地形,判断那些地方丹霞帮应该安置有人防守。那些路径适于攻山。若是其他山陵,高远风说不得要采用绝户计,直接放火烧山。但在这里,植被断断续续,估计放火起不了多大作用。

说起放火,郭礼斌坚决反对。他说此地看起来贫瘠,却是一些珍贵灵药的绝佳生长地。放火的话,太暴殄天物。

高远风笑道:“看来太尉大人已经将丹霞帮的财富,计入自己的库房了。”

攻打丹霞山的真实用意被高远风看出来了,郭礼斌微微有点尴尬,“如果打下来,你也有功,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份。”

“打下来再说吧。”高远风对丹霞帮的资产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所以看起来一点都不贪心,“看了一天,也没想出什么妙招。要不,我们晚上悄悄上山去看看?”

郭礼斌迟疑了,“论地形,他们比我们熟悉无数倍。万一被发现了,脱身可就不易了。”

高远风指着一处峭壁,“看到那里没有,就从那处脱身。”

郭礼斌白了高远风一眼,“说正事,别开玩笑。”那处峭壁高达百多丈,从山底垂直到山顶,没有任何落脚之处。就算是超人,跳下来也是必死。

“不开玩笑。回去吃饭吧,我跟您细说。”高远风拍马直接回营。

从山上跳下如何能不摔死,高远风从莎菈哪里学到一个简单的技巧,或者说一个简单器械的制作方法。这个简单器械,莎菈称之为降落伞。

这个东西高远风没制作过,更没使用过,但高远风一点都不怀疑它的有效性。莎菈是什么,仙书欸。她教的东西能无效?

根据体重,莎菈计算出需要多大面积的油布,多大承重力的绳子。有了数据,很快就制作出一面降落伞来。

“这东西能有用?”郭礼斌吴荥都提出质疑。

高远风笑道:“我也上去耶,难道我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郭礼斌还是不敢相信,拿着高远风的降落伞,爬到粮草车上面,往下一跳,可是没等降落伞张开,脚就触地了。

高远风哈哈大笑,“这东西越高才越有用。纸鸢知道吧,它为什么能飞起来?这东西就一个大纸鸢,风撕不破的大纸鸢。你们去不去?你们不去我去。”

郭礼斌和吴荥都摇头,“我可不想当第一个跳崖而死的超人。”也反对高远风去。

入夜,祥妈、柳七和高远风三人,一个背了一个降落伞,悄悄抹黑上了山。

他们并不是对降落伞寄予多大期望,而是有把握全身而退。丹霞帮的最高武力,雪莲说只有一个最近才进阶的元神期。原七阶最高级别的控灵期,还有五人。

祥妈是阳神期巅峰,比元神期高两阶。柳七在南河别院,已经从元神期进阶阴神期。若再适用神识共振,就凭他们两个,丹霞帮的元神期抵不住他们一击。至于其他人,更不在话下。晚上即使被发现,对方也很难形成围攻,脱身不难。关键的是,有了神识共振,神识扫描范围远超他人,丹霞帮的超人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一座帐篷里。

吴荥,“真上山去啦?”

郭礼斌,“真上去了。”

吴荥,“跟不跟?”

郭礼斌,“算了吧。那东西若真有用,他们倒是可以跳崖而走。我们没制作那东西,就只能干瞪眼了。”

三人悄悄摸上山。一直使用神识共振,当然是以功力最高的祥妈为主导。这几月来,因为天天练习,高远风他们对神识共振术的使用,越来越熟练和精巧。完全可以发出别人难以察觉的神识扫描很远的距离。

相当于他们可以看见别人,而别人发现不了他们,所以轻松绕过丹霞帮的明岗暗哨,直接潜入了丹霞帮的核心区域,恰好就在那座峭壁的顶端。

远远地,看见一处类似大堂的房屋灯火通明,隐隐有人声传来,似乎丹霞帮还在议事。

但是,高远风却不敢靠近了,再靠近的话,就进入了对方的神识扫描范围。祥妈结束神识共振,让柳七和高远风找地方敛息藏好,她一个人悄悄靠近。祥妈的敛息术,完全能够隐藏自己的功力,让对方的超人难以发现。

大约过了有将近一个时辰,祥妈快速地潜回来,传音让高远风和柳七不要动。

不一会,大堂里的人陆续走了出来,约有十几人。往下走了一段,然后各自分散,应该是回自己的房间歇息。等到四野无声,祥妈招呼高远风和柳七,一起向那处大堂摸过去。

进了大堂,高远风发现大堂里只有桌椅,空空荡荡的,不由好奇祥妈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祥妈指了指主位的座椅。

一百五十四章 冲冠一怒

风卷长天一百五十四章冲冠一怒主位上的太师椅很大,底座的宽度超出一般座椅一倍以上,并且跟很大一块地板是连接在一起的。此时,太师椅向前倾倒,使得那块地板直立而起。高远风晃眼一看,以为是一面屏风。

祥妈带着高远风和柳七,轻手轻脚地绕到太师椅后面。高远风这才发现,倾倒的座椅后面,原座位的下面,竟然有一个洞口。洞内有灯光隐隐透出。

三人再次神识共振,让神识一点一点地向洞内延伸。地洞经过斜梯向下一段之后,豁然开朗,面积很大,不亚于上面这个大堂。高远风刚模糊感知到有三个人在里面,祥妈就收回了神识。

祥妈朝两人打了个手势,然后附身头朝下爬下斜梯。她这样做,是为了免于对方先看见她的脚而她还没看见对方。

柳七第二,高远风走在最后。

高远风刚到洞口,祥妈忽然脚尖一颤,浮光掠影发动,从斜梯上消失。紧接着,柳七也一样。洞内有打斗声传来。高远风连忙找到祥妈指点的开关,用力一扳,然后纵身进入洞内。

洞内三人已经被祥妈和柳七全部放倒。头顶的座椅连带地板翻了过来,盖住了洞口。

祥妈竖起手指,示意高远风不要说话。三人悄无声息地静听外面的动静。大约一刻钟之后,祥妈才示意无事了。

高远风第一时间跟祥妈撒娇,“不好玩。三个对手,应该一人一个的,你俩把我那个也抢了。”

祥妈白了高远风一眼,“觉着一点都不惊险刺激是吧?傻瓜,这可不是游玩。若是惊动其他人,惊险倒是惊险,就怕惊险过度,变成危险了。”

高远风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但也确实感觉这次夜探丹霞山太轻松了,轻松得一点都没有如履薄冰地行走在危险边缘的感觉。实际上,祥妈和柳七还是有的,高远风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了。

祥妈和柳七的功力本就比丹霞帮的最高功力还高,加上神识共振导致的‘视距’远超对方,稍有危险就远远避开,让高远风感觉一路风平浪静就到了对方的中枢,只是多绕了一点路而已。

高远风四下一看,立即知道祥妈为什么带他来这里了。这里显然是丹霞帮最重要的秘库,有大量的丹药和晶币,还有不少灵器和书册。

灵器、丹药和书籍的珍贵,高远风一时半会看不出来,但晶币的数量是真将他震撼到了。拍卖仙书得到九十多万白晶币,高远风就有一种天下首富的感觉。看到这里的晶币,高远风才知道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一个七阶势力上百年的积累,尤其是丹霞帮这种比皇朝收入更多支出更小的,主业不是抢夺地域而是丹药生意的势力,其财富不是富可敌国可以形容的,是比国家富裕得多。

祥妈敲了一下高远风的脑袋,“发什么呆?快把你的项链给我。”

高远风伸手去取脖子上的项链,眼睛还盯着晶币堆发呆,嘴里嘟囔,“你老敲我脑袋,我都被你敲傻了。”

祥妈接过高远风的项链,“你是被钱惊傻了吧。不着急,回去睡在钱堆里,随便你怎么傻。”手上却风卷残云,快速地将灵器、丹药和书籍收进储物灵器里。柳七亦然,不过他使用的灵戒是被击倒的那三人的。三人手上都不止一枚灵戒。他们刚才应该也是在往灵戒里装东西,而且是选择性地装,而不是像祥妈和柳七一样,一扫而空。

高远风还使用不了灵戒,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看着祥妈和柳七忙活,然后急得跳脚,“祥妈,七叔,装晶币呀,装晶币呀,装那些东西干嘛?”他担心储物灵器不够用,晶币装不完。这个地洞的体积可不小,堆积如山的东西,装不完就太可惜了。

祥妈和柳七都没理会他,继续自己的动作。祥妈没好气地说:“看来是真傻了。能被丹霞帮储藏在这里的灵物,哪一件不值一堆晶币?”

高远风挠挠头,“是吧?”因为祥妈和柳七是自己的长辈,并不感觉尴尬。

最后,储物灵器果然不够用,尤其是祥妈还要留下一个来装那

三人的尸体。

不装晶币装尸体,这次高远风是真急了,“装钱呐,您装尸体干什么啊?不会尸体也能值一堆晶币吧?”

祥妈笑了笑,“你若舍不得这些晶币,可以在战后找郭礼斌要下整个丹霞山。尸体必须带走,原因我回去跟你说。”

高远风使起小性子,“不,就在这里说。”

柳七在一边笑眯眯地,并不感觉高远风幼稚,反而觉得亲切,一家人一样的亲切。

祥妈无奈,简短地说:“你们不是在思考如何攻打丹霞山吗?我偷听的时候发觉他们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我们偷了这里,再将尸体带走,你觉得丹霞帮的人发现之后会如何想?他多半以为这三位带着库藏溜了。”

高远风立即懂了,这将挑起丹霞帮内讧。说到心计,高远风比祥妈还精,“那就不能全部带走。祥妈,你知道这三人里,谁主战,谁主和吗?带走主和的,留下主战的。”

“幸好跟你说了。”祥妈立即明白高远风的意思,用手指了指,“这人主战,这人主和。这个两不相帮,怎么办?”

高远风,“主战的留下,那两人都带走。再制造一些两人合伙偷袭这人的假象。呵呵,事发后,丹霞主战派的实力处于劣势,就好打了。”

一切都布置好之后,祥妈却不想从原路出去,“通常的密室一般都不止一个出口,我们找找。从另外的出口出去,才更像是熟悉机密的他们自己人所为。”

祥妈柳七曾经都学习过机关之道,高远风跟张道远也学过一些皮毛,三人摸索一会之后,果然找到一个新的出口。门一开,吓了高远风一跳,这个出口开在峭壁之上,一不小心,差点掉了下去。

担心时间不够,高远风决定不找其他出口了,而是使用降落伞直接跳下去。

三人将降落伞绑缚好,依次跳出出口。柳七在前,高远风被祥妈强制安排在中间,祥妈最后。小小的举动,看得出柳七和祥妈对高远风的高度爱护。中间,危险性肯定最小。

漆黑的夜,又是第一次,若非三人都是超人而且自控力极为强大的话,多半尖叫声会惊天动地。高速下坠之中,高远风三人扯开绳头。降落伞被气流吹开,身体感觉被人猛然向上一提,然后再飘飘荡荡,巨大的风筝一样摇摇晃晃地飘落。

好在今夜的风不大,三人降落的地点离得不是很远,又有神识辅助,不至于摔得晕头转向。但还是闹了笑话,柳七和高远风都被挂在了树上,而祥妈却落进了一个水荡里。

还未扯开盖在头上的大油布,高远风的心猛地一紧,因为感觉到有超人在靠近。也来不及收起降落伞,直接用匕首划开油布,割断绳索,摆脱束缚。

“是我,是我们。”神府里响起郭礼斌的传音。

高远风三人才松了一口气。三人匆匆将降落伞裹起来。高远风对快速靠近的郭礼斌和吴荥说,“快走,回去再说。”上山东绕西绕几十里,加上祥妈偷听和他们在密室耽搁的时间,此时天快亮了。一旦天亮,被丹霞帮超人发现行踪,他们留下的伪装可能就不那么有效了。

回到大营时,天色已经放亮。

高远风不理会郭礼斌和吴荥的急切心情,先去洗了澡,然后喊来早餐,边吃边跟郭礼斌他们说话。

“怎么样,怎么样?”七八十岁的郭礼斌,此时像个小孩一样,眼巴巴地看着高远风。

高远风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米粥,得意洋洋地说:“那还用说。”

郭礼斌和吴荥等他后续,高远风却又低下头吃饭。

吴荥气得想拍桌子。郭礼斌连忙制住他,对高远风说:“你说清楚呀,那还用说是什么个意思?”

高远风,“就这个意思呀。一切顺利。”

“你故意的。”郭礼斌伸手来揪高远风的耳朵,“故意逗我玩呢。”吴荥惊奇的看了看郭礼斌,又看了看高远风,这还是那个威严的太尉大人吗?什

么时候如此不拘小节了。

郭礼斌这个老狐狸知道高远风没有将他和吴荥当作上司看待,也不喜欢官场那些无聊的规矩,家人般无拘无束才是他想要的氛围,就投其所好。

高远风笑着躲开,“好好,我说。降落伞确实神奇,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一点事都没有。”

“是是,我知道你聪明,制作了一件‘神器’。我们已经看到了,不用显摆。”郭礼斌没好气地说:“我想知道什么,你别假装不知道。”

高远风撇撇嘴,“我认为降落伞比丹霞帮更重要。好吧,既然你没兴趣,我就说说第二重要的。打丹霞帮不难。”说完,又去吃饭。

郭礼斌恨不得一巴掌搧在高远风后脑勺上,将他搧进饭碗里。迟一会吃能饿死你啦?

这时,营外忽然想起急促的马蹄声。然后,有人脆生生远远地高喊,“高将军在哪里?我有急事要见高将军!”

高远风一听,大为诧异,来人竟是雪莲。一跃而起,纵出大帐,朝雪莲喊道:“雪莲姐,我在这里。”飞步朝雪莲方向迎了上去。

听到高远风的喊声,营外士兵赶紧让道,雪莲直接驰马朝高远风这边奔来。

两人的声音,惊动了很多人,纷纷出帐看是怎么回事。

雪莲来到近处飞身跳下马,递给高远风一封信,“高将军,我还没传书常山,常山那边就有急信传来。你奶奶,你奶奶······。”

雪莲没有说下去。高远风的心砰砰乱跳,知道奶奶出事了。焦急地撕开信,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超人的气势猛然爆发,手一震,书信化成了飞灰。衣襟无风而动,黑发张扬。暴喝道:“他们找死!来人呐,备马!我要去常山!”

郭礼斌和吴荥心中一紧,听出是皇甫缨出了事,但他们还没收到消息,不知皇甫缨到底怎么了。难道计划出了偏差?

郭礼斌上前拦住暴怒的高远风,“高将军请冷静!此去常山千里迢迢,你急也没用。跟我说说你奶奶到底怎么啦?我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高远风一听,非但没能冷静下来,反而怒气更甚,因为在这一刻,他终于想通了郭礼斌算计了他什么。郭礼斌算计的不是他,而是他奶奶皇甫缨。

高远风厉喝一声,“混蛋!你敢说这中间你没有蛊弄是非。”一拳挥出,朝郭礼斌就打了出去。灵气赫然,吓了郭礼斌一跳。

郭礼斌吓的不是高远风突然出手,他高居控灵期,高远风一拳还伤不到他,惊讶的是高远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神府期超人了。

吴荥大怒,反了天了,一个小小的诸侯国将军,竟敢对正九命皇朝太尉出手。也爆发出超人气势,就要教训高远风。

这一刻,整个大营超人的气势接连不断地轰然冲天而起。祥妈、柳七和髙纲等镇东军超人当人不能无视吴荥攻击高远风。他们的气势一起,璃凤那一百多超人随即爆发。

眼见局势不可控,郭礼斌躲过高远风的攻击,连忙拉住吴荥,回身朝高远风喝道:“是!我是做了一些手脚。可我问心无愧,为了皇朝,说了几句实话而已。我从未陷害过皇甫缨,也不可能陷害皇甫缨。你想追责,搞清楚原委再来!”

郭礼斌知道,这时候慢慢跟高远风解释是行不通的,只有比他声音更大,震住他。

高远风确实被震住了,也听懂了郭礼斌话里的意思。两人相处有近半年了,郭礼斌话里话外,不时透露出希望诸侯国的将领忠于皇朝的意思。郭礼斌这一说,高远风就明白了他在离间皇甫缨和周国的关系。他或者真没陷害皇甫缨,因为他希望皇甫缨为皇朝效力。可这样一来,周王会放过皇甫缨吗?

高远风恨恨地瞪了郭礼斌一眼,“你的帐我回来再算。”然后继续命令人给他备马,他要立即赶往常山。

郭礼斌再次将他拦住了。气得高远风又要动手。官衔、超人什么的,在亲人的安危面前狗屁都不是。为了亲人,高远风可以不顾一切。

一百五十五章 挥军向常山

风卷长天一百五十五章挥军向常山“你越不冷静,越是会害了你奶奶。”郭礼斌不见外地强行抓住高远风的手,将他拖进帐内,“你知道我的人缘广。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传书过去找人帮忙,比你千里迢迢地赶往那里总要快一些吧?”

高远风终于冷静了一点,就因为听进了千里迢迢这个词。等他赶到常山,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传书确实比较快。所以深吸了几口气,再跟郭礼斌说:“我奶奶被廷尉府抓起来了。”

郭礼斌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

高远风眼一瞪。郭礼斌连忙改口,“你别慌,我想廷尉府不敢把你奶奶怎么样的。我马上写信给周王,给温泽、凌山河他们,好吧。”皇甫缨死不死,郭礼斌原本是无所谓的,他主要的目的是离间周国君臣,从而打击周国的军事实力。

周国国内一动荡,皇朝就好插手,然后想办法收回军权。如今的状态,并未超出他的预计。

但是现在,他却真的不希望皇甫缨死。皇甫缨一死,他跟高远风必然成仇。高远风目前掌控的实力对于皇朝来说不是必不可少,但也很可观了。收归皇朝与敌对成仇,一正一反,差距就大了。

还有,高远风个人的修炼天资,让人恐怖。听吴荥说,不到一年前,他成丹期都不是。今天,竟然飞跃到了神府期。现在他虽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若一直保持这个速度,岂不是一年时间,他就能追上自己了?这种人,要么立即打杀,要么竭力笼络,千万不能为敌。

打杀是不可能的,高远风自己是超人,身边还有不少超人,加上十万大军,自己带来的一百多超人,未必有胜算。就算胜了,那也是败了,丹霞帮要笑死,璃凤超人也将死得不剩多少,这支战力不俗本可为己所用的十万大军也完了。

郭礼斌喊人拿来纸笔,当着高远风的面写信,无非是命令、警告、威胁周王庭不要把皇甫缨怎么样等等。

高远风也在写信,给叶老,他希望叶老能保住皇甫缨的生命安全。

发信的时候,高远风忽然将郭礼斌的信全撕了。

郭礼斌看着他,任他撕信。冷静下来的双方都清楚,郭礼斌的信,起不了作用,说不定适得其反。皇甫缨在周**中影响太大,周王未必敢杀皇甫缨。

皇甫缨被抓的消息并未对外公开,只是没躲不过霓云楼的耳目。郭礼斌的信一到,间接成了皇甫缨的罪证。周王万一铁了心自立,他一气之下说不定真会杀了皇甫缨。不想杀的话,有没有郭礼斌的信都一样。

高远风自己的信也发不出去,祥妈说,叶老早就离开了南河别院,朝这边来了,大概时间不长就能到。

高远风只好拜托雪莲给常山霓云楼回信,没资格请她们保护皇甫缨,但请她们帮助一直关注到动静,以便自己能及时知道。再就是给胡清河赵东山发信,让他们在关键时刻,无论如何要保住皇甫缨的性命,哪怕是劫法场也在所不惜。

发了信,高远风依然要去常山。

郭礼斌问道:“你去有什么用呢?统军大将擅离职守,无异于造反。”

高远风冷冷一笑,“嘿嘿,造反?敢抓我奶奶,周国还奢望我忠于它不成?我去接我奶奶回家。谁敢阻拦,神挡杀神!”

郭礼斌不知道高远风本就对周国不够忠心,只是惊觉高远风这个人千万不要触碰他的逆鳞,不然当场翻脸。皇甫缨应该就是他的逆鳞之一。

郭礼斌迟疑地说:“这都要打丹霞了,不能打了再去吗?十万大军赶往常山,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急这几天吗?”

高远风晕了,“你也为我带兵去常山?不不,我只带亲卫队。打丹霞,你打你的,大军留在这里帮你。”

这时,很多人都陆陆续续地走进高远风的大帐,包括吴荥和一些璃凤超人。都知道要有大变故了,吴铭甫等人也得知道高远风到底准备怎么办。

郭礼斌没管其他人,“你还没跟我说昨夜探查的情况,丹霞怎么打,没一个头绪啊。”

高远风轻蔑地斜了郭礼斌一眼,“你在周国玩得那么娴熟的手法,怎么不知道用到丹霞帮身上?”

郭礼斌微微有点尴尬,“丹霞不是周国,离间不是那么容易的。”

高远风长出了一口气,“算了,告诉你吧,你的离间术,在丹霞更有用。我们昨夜听到丹霞高层的一场争论,有人主张以硬对硬,跟璃凤死拼。更多人主张和谈,愿意赔偿璃凤一些财物让你我退兵。

凭太尉大人的手段,分化起来还不简单?杀了主战的,收了主和的,璃凤超人数量大增,还能拥有不少丹药高手。末将现在这里恭贺太尉大人马到功成。”

高远风话里的讥讽,郭礼斌只当没听出来,大喜过望,“此战若成功拿下,高将军当居首功。”

他不像高远风那样喜欢收降俘虏,本意是全杀了。方法是诈称愿和,但丹霞帮必须交出罪魁祸首,也就那些主战的。丹霞必然因此而内讧,再一举攻克之。不过若是像高远风说的这样,收罗一些丹药高手,似乎更理想。

高远风冷淡地说:“不敢当。功劳什么的都是假的,丹霞山留给我吧。接了奶奶之后,周国估计是待不下去了。我得给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

郭礼斌道:“这有何难?我现在就可以上书陛下,封授你职位。周国得罪了你,璃凤可没得罪你,难道你连璃凤皇朝都不认了?”

高远风道:“得没得罪,我奶奶回来再说,我现在不想谈。请您出去,我有事要吩咐我的属下。”

“好的好的。”郭礼斌将面色不善的吴荥等人都拉了出去,将空间留给高远风和他的属下将官。

也没什么可以吩咐的,高远风直接说明自己要去常山接皇甫缨出来,然后可能跟周国分道扬镳,请各人自行决定去留。

高远风跟郭礼斌刚才的对话大家都听见了,早有心理准备。这里基本上所有的大将,跟周国都没有太大的关系,甚至有仇。高远风可能弃周,他们只会高兴,哪里会反对。

唯有吕奉跟周国的关系深一点,但他曾是皇甫家的私军。周国动了皇甫缨,他跟高远风一样不可忍,坚持要求跟高远风一起去常山。

不但是吕奉,众将纷纷嚷着打去常山。

高远风道:“大军行进太慢,我就只带亲卫队去。这里的战争还得打,而且要胜。以后啊,这里可能就是我们自己的了。”

高成道:“陈国和渤海呢?”

高远风愣了一下,陈国交给了周飞燕。在周飞燕对待皇甫缨这件事的态度明确之前,他还不想跟周飞燕翻脸。黯然道:“再说吧。”

很快,一支铁骑驰出大营,朝常山方向飞奔。

高远风还是坐在大车里,一路修炼。此去会不会大战不知道,他再次深感功力不足的紧迫。若是他有叶老那样的功力,哪里需要带这么多人,一个人就可以横趟常山,接出奶奶。

同行的超人,有吕奉、高成、罗玉雪,以及祥妈柳七钟九马廿一童卅三五人。加上高远风,一共九大超人,高远风就不信周国挡得住。簇拥九大超人的,是杀气腾腾的五百亲卫队。

亲卫队一直是修炼修炼再修炼,战斗的机会不多。这次好不容可以出力了,一个个如下山猛虎,出水蛟龙。

更何况,几乎一半原本是皇甫家的私军,对皇甫缨忠心是一方面,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许多人的家人还在皇甫府。皇甫缨出事,他们的家人还不知怎么样了呢。如何不急,如何不怒。

五百余装备精良的精兵悍将,一千多匹从全军挑选出来的骏骑,如飓风卷过原野,看得人胆颤心惊。猎猎作响的猛虎啸天旗上,那头金色的猛虎,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凌空飞舞,直欲择人而噬。

在邑国境内,这旗号让人又敬又畏。敬的是这支军队跟其他军队不一样,从不欺压平民。畏的是,它的战力太恐怖。恨的人还真不多,估计也就丢了江山的王室和少数权贵。一看到这面旗帜,所有人都远远就让道。

人们心惊,这是谁惹恼了这头猛虎,估计要倒大霉了。别以为这支军队不欺压平民就好说话,对所有持械反抗者来说,它就是噩梦,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一路换马不换人,一天一夜就奔出几百里。再以这个速度走

一天多,就能进入陈地了。正飞奔着,却忽然发现前面竟然有人不给军队让路。一马当先的吕奉大怒,就要提速,准备将那一二十个人的小队伍冲散。眼尖的罗玉雪发现不对,立即尖声吹了一个唿哨,并把手向后一扬。

这是学自石继,当时还叫皇甫继的一个指令。扬手式顺着队伍飞快地传到队尾。队尾的人立即减速,然后整个队伍依次向前次序减速,直到队首。整个高速奔驰的骑兵队,在几息之内,队形丝毫不乱地停了下来。

高远风和祥妈将头伸出马车,罗玉雪已经到了车边,“少主,前面可能是叶老。”

“嗯?”高远风一跃而出,登上车顶一望,大叫,“老不死的,你混蛋,来邑国也不先跟我打声招呼。”嘴里是责备,脸上却是激动,脚下飞速向叶老的马车奔去。

祥妈,柳七等人也纷纷赶上来,跟叶老和古十八热情地招呼。

高远风干脆让罗玉雪在附近找个有水的地方扎营,歇人歇马,洗漱用餐。

互相关心一下近况和身体之后,高远风问叶老,“你知道我奶奶的情况吗?”

叶老撇嘴,“看你的神情我也猜得到。当时我喊她一起来看你,她不来。活该。”

高远风瞪了叶老一眼,“你猜到什么啦?”

叶老摊摊手,“被抓起来了呗。她以为她爵高位尊,又是超人,周国就不敢拿她怎么样。切,抓超人需要武力吗?对付皇甫缨这种人不需要的。”

高远风,“我也奇怪,奶奶可不是那种老实人,作为超人,怎么就被抓进了廷尉府呢?”

叶老,“笨蛋,亲人呐。”

“亲人?”

确实,皇甫缨就是就是被亲人算计了。

灭陈之战的奖赏迟迟议定不了,理由等待廷尉府的核查结果。

核定军功,明明是夏官府的事,却派廷尉府出马,上上下下都知道其中有问题。皇甫缨更是心凉,不过也懒得争。高远风和周飞燕的职级,暂时基本到顶,不可能再升。非要去争的话,也就能争个爵位上的虚衔,没什么实质意义。

她不争,不等于别人就放过她,因为越来越多的消息于她不利。

廷尉府爆出,从天枫查得陷害唐慈忠、周璋,然后算计陈鲲的计划,是璃凤、天枫和周国某些人事先合计好的。

然后,查出元武战事太假。所烧的粮草多是空仓,也就是说元武根本就没有跟周国大战的意愿。询问云晟,云晟当场承认了,但否认有人指使,也否认跟皇甫缨有任何直接关系,自己仅仅是高远风的远房表哥而已。

凌山河和孙沭阳幸灾乐祸,用尽心计帮人升官,结果人家不领情了吧。反而让周粲重用云晟。

再接着,有人从璃京获知消息,皇甫缨赠送了郭礼斌一件完整的仙物。并且,那件仙物可能关涉到进阶超人的仙术。

周王听到这个消息,大发雷霆。你拿一件没用的残缺的仙物来糊弄我,却把能读出仙术的完整仙物送给郭礼斌,可见你心在皇朝,其心可诛。

让周王决定动手的,是得知高远风居然拥兵十万,且猛将如云。

高远风何德何能,几个月里就发展出如此实力?说是陈国降兵降将,我呸,陈国原也是璃凤属国,降的怕不是高远风而是郭礼斌吧。高远风只是皇甫缨和郭礼斌捧出来的招牌而已。

皇甫缨这是想干什么?在周国境内为璃凤打造一支铁军吗?目的呢?想想都恐怖。

周王没看出消息经过了加工,比如天枫的消息,只说某人;比如仙书的消息,只说可能。消息错了吗?没错,狡猾的廷尉府不用担责,白纸黑字可以为证。但读消息的人,会下意识地忽略某些字,因为他们已经先入为主。

为了防止万一怪错了皇甫缨,周王没有亲自出面,出面的是周粲,这样还有一点回旋余地。若是错了,他可以说自己还在闭关,不知情。出关之后,完全可以纠正周粲的错误做法嘛。

当然,不管是否错怪,周王都决定收回皇甫缨的军权了。然而,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控制,以致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

一百五十六章 姐妹情尽

周王想动皇甫缨,又害怕万一弄错了不好收场,于是通过凌山河唆使周粲出面。

明面上由周粲来下这个令,但周粲却没那个实力。皇甫缨为超人,谁拿得住她。王宫倒是也有几位供奉进阶了超人,可供奉一旦出手,皇甫缨也就知道了是周王的意思。再说,超人之战,岂不是要毁了常山。

周王去自己的母亲皇甫娴的宫里坐了一会,哀哀诉苦。母子连心,比较起姐妹,自然是儿子更亲。于是,皇甫缨收到皇甫娴的信,让她进宫去聊聊。

皇甫缨一肚子郁闷,正无处诉说,近期连皇甫瑜都在回避她,接到皇甫娴的信,没有任何戒备心地进了宫。

姐妹有段时间没相见了。皇甫娴看到最近因为心不佳而显老的皇甫缨,感概地说:“老了。岁月不饶人啊,我们都老了。”喊人送来酒菜,两姐妹边吃边聊。

回忆起年轻的时候,都是不胜唏嘘。说起子孙,均自喜上眉梢。高远风没来之前,皇甫缨是绝对不会聊这个话题的。而今高远风大有出息,皇甫缨也就跟平常老人一样,说起孙子,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累吗?有没有想过放下担子,安安静静地养老呢?”皇甫娴试探道。

皇甫缨感叹说:“才晋位超人,我以为我还可以帮瞻儿征战几年,你孙子好像容不下我咯。我已向周粲递交了告老书,静候他批准。”

这话在皇甫娴听来,却理解成皇甫缨不想放弃权力。至于向周粲递交告老书,王庭上下都认为是皇甫缨的赌气行为。周粲再是监国,哪有批准皇甫缨告老的资格?

皇甫娴没再犹豫,帮皇甫缨倒了一杯酒。干杯之前,皇甫娴不死心,“听说你送了郭礼斌一册仙书,有这么回事吗?”

皇甫缨坦dàng)地说:“我就知道你会问。是的,有这回事。”

皇甫娴心里一痛,瞻儿没有撒谎。仙书的优劣,已经没必要再问了。

皇甫娴端起酒杯,“远风的才华像你,这才几个月,居然带出了十万大军。可地官府没给他那么多辎重啊,他哪来钱养这么多人呢?”

高远风的钱,皇甫缨当然知道,拍卖仙书所得。但是却不能跟皇甫娴说明,只好敷衍道:“我也不太清楚。”

皇甫娴察颜观色,很容易听出此话太假,狠了狠心,举杯示意,“干了。”

皇甫缨酒到杯干,笑道:“我俩这么喝酒,还是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吧。”

“是呀。”皇甫娴叹道:“要是我们姐妹的谊,始终像那个时候一样,该多好。”

皇甫缨不赞成了,“现在依然跟那个时候一样啊。什么时候不好了么?”

“姨,您这话说的我一鸡皮疙瘩。何必呢,没必要再装了吧。”说话的是周粲,傲然迈步而入。

皇甫缨愕然,看看皇甫娴,又回头看周粲,“周粲,你来干什么?”

周粲冷笑道:“来看姨怎么骗我呀。”

皇甫缨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也没寄望你能相信我。可我跟你说话,与你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周粲不耐烦的说:“有没有骗过,你跟王坚去说吧。”

这时,王坚带着廷尉府的人走了进来。

皇甫缨大怒,一拍桌子,然后自己愣住了,劲气全无,使不上力。心像自由落体,一个劲地往下沉。呆呆地抬头看着皇甫娴,“你也不相信我,还算计我?破功丹,你知道吃了破功丹的后果吗?我的好妹妹。”

皇甫娴眼神闪烁,“哪有什么破功丹。姐姐,我求求你,你不要跟郭礼斌联合算计周国好不好。你让高远风把兵权交出来

,我保证他们不会伤害你一家。”

皇甫缨的眼神渐渐变得灰暗,哀莫大于心死。自己为之奉献了一生的周国和亲姐妹,居然是如此回报她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报应,任的报应啊。哈哈哈哈······。”皇甫缨近乎疯了。

周粲狠狠地说:“早知今,何必当初。”

“滚!”皇甫娴拍案而怒,只有她才听出所谓的任,并非是周粲他们猜测的皇甫缨那些私下运作,而是指年轻时没嫁给周王的举动。

周粲吓了一跳,“,您是叫我······?”

“就是你!还不快滚。”皇甫娴怒目圆睁。

周粲滚尿流,“好好,我滚。您息怒,我这就滚。”让王坚抓了皇甫缨,狼狈而去。

周瞻从后转出来,“娘亲,事已至此,您就别伤心了。”

皇甫娴抹了抹眼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对了,你给我的,不说是软筋散吗?怎么成破功丹了?”

周瞻眼神闪躲了一下,“我弄错了。不过没事的呀,姨娘有得自仙书的仙术,肯定有办法恢复功力的。”

皇甫娴的眼泪更多了,“万一她没撒谎,没有仙术呢?”

周瞻讪讪道:“反正死不了人。没有功力,儿子养她一辈子。”

“你,你······。”皇甫娴气得哆嗦,一挥手,“你也滚吧。”转头不再看周瞻。

一天之后,周粲得意洋洋地等王坚的消息。回复是,皇甫缨一个字都不说。三天,五天,十天,依然如是。

周粲大怒,“废物!好吧,其他人呢?”皇甫缨被悄悄抓了,然后皇甫福、禄、寿一个接一个地进了廷尉府。

王坚瑟缩地摇头。

周瞻也急了,通过太监问凌山河,“吃饭不?”他可不想弄死皇甫缨,最多只想剥去军权而已。

“一天只吃一碗稀粥。”

消息虽未公开,但瞒不住有心人的耳目。因为征南军,征西军忽然换将,因为皇甫家的店铺,矿场突然全部关门。

辞别叶老,高远风继续上路,边的超人又多出十个来。钟九在渤海的时候,就传书古十八,说高远风边的超人不够,让古十八将北支其他超人都召集过来。叶老边的那十几个人,就是古十八召集来的。

叶老的意思是让这些人全都跟着高远风,但高远风坚决拒绝了。叶老一天比一天老,边需要人照顾,何况古十八也需要一些助手。最后在祥妈的干预下,十六个人,给叶老古十八留下六个。

这些超人的功力不算高,也就养神、凝神而已。不过年轻,基本都在三十多岁,比祥妈他们晚一辈,‘以血还仇’的仇字辈。原本也是一百人,现在只剩二十几人。这十六人之外的其他人,不在燕域。

也是用数字称呼,外人很容易把他们跟柳七他们搞混。高远风拜祥妈为母,根据辈分他称这些为哥。一下子多出十几个哥来,数字最大的是六十五哥。不知内的,还以为高远风出多大一个家族呢。

当然,这些人可不敢称高远风为弟,跟柳七他们一样,称少主。

赶路修炼两不误,神识共振的规模又扩大了。对于超人来说,已经没有**暴露之虞,所以这些人很快加入了神识共振圈子,从而进步飞速。听说高远风才十九岁,功力比他们还高,又创造出如此‘神术’,不需要柳七等人洗脑,他们对高远风就崇拜得五体投地。

吕奉、高成、罗玉雪被震傻了眼,叶老竟然一次给了高远风这么多超人。不过大家的心已经在一起了,惊讶归惊讶,却不恐惧,反而兴奋。

‘飓风’刮过陈地南境,周国各地大多已经知道了高远风的异举。

周飞燕那里,高

远风出发前就给她写了信。

周飞燕大惊大怒,飞鹰质问周粲到底是怎么回事。回信还没收到,高远风已经进了陈地。周飞燕飞马前来拦截,可惜没赶上高远风的速度。只好一路追赶,一边传书前面关隘,命令他们务必要将高远风拦下。

陈昌郡城,石继立马横刀,“我做做样子。你擅离职守,私自带兵回都,形同造反。一路遇到的阻碍必多,好自为之吧。到常山后,给我来封信。”

“嗯。”高远风点点头,“有的确切消息,我会传书给你的。呵呵,可能不用我传书,到时候估计天下皆知。”手一挥,吕奉跃马而上,一戟将石继打落马下。石继的部下,一哄而散。猛虎啸天旗,呼啸穿城而过。

“高远风到哪啦?陈昌,石继是吃屎的吗?传书温超,不许高远风过鹰愁山口。”周粲急得跳脚,高远风杀气腾腾直奔都城,所为何来还用说吗?关键是,超人,他是超人呐,闯进常山怎么办,谁打得过他。

凌山河也急了,找温泽商议对策。

温泽是气不打一处来,“谁给你们的胆子,啊?皇甫缨是那么好动的?这是没有公开,只有高远风那个愣头青不顾一切地闯回来。你们公开试试?周国会有大量军队兵围都城信不信?”

凌山河往后退了退,抹去脸上的口水,朝王宫里指了指,“我有没疯,当然知道后果。那位不怕呀。”

“是······。”温泽一惊,扫兴地说:“糊涂。”他已是三朝元老,不怕背后骂周瞻一句。然后匆匆收拾东西,“出去,出去。别找我,我告病了。”

凌山河连忙来拉,“温老,温老,至于吗?高远风难道真敢造反?”

温泽,“高远风会不会造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皇甫缨应该是不会造反,但你们在bi)她。”说完,用力摔脱凌山河,大步流星地跑出中书省,健步如飞地称病回家,闭门不出。

凌山河哭无泪。这时周瞻出现在凌山河面前,望着温泽的背影,威严地说:“老狐狸。”

凌山河终于找着了救命稻草,不,参天大树,心里立即不慌了,“王上,要不要放了皇甫缨。”

“怕什么?一个高远风翻不了天。”周瞻稳如泰山。他确实不怎么担心,因为他中止了王族闭关。加上供奉,他已经有了六位超人。不过没有都留在都城,而是派出四位去了征西、征南、征北军驻地等处,严密监控皇甫缨系重将的异动。

鹰愁山口。

城上,温铨苦笑,“老四,我真不能让你过去。让你过去,国法难容,也是害了你。回去吧,传言而已,做不得真。王庭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把南平侯如何。你着什么急?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准确的消息传来。别那么冲动好吧。”

高远风冷冷地说:“我亲自来跟你说话,是看在兄弟的分上。我怎么做,不用你cāo)心。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最后问一句,开不开门?开门,还是兄弟。不开,兄弟尽。”

温铨喊道:“我不是不开,是没法开。老四,请你理解。”

高远风最后看了温铨一眼,朝吕奉罗玉雪挥挥手,“别杀他。”

罗玉雪、吕奉纵马直奔吊桥,同时一跃而起。双双挥起灵剑,唰,灵光一闪,吊桥的铁链应光而断。吊桥轰然坠下,砸起一地烟尘。

罗玉雪砍断铁链之后,随手抓住铁链的上端,凌空一翻,直飞城上,扑向温铨。吕奉则直奔城门,大戟一挥,灵气迸发,轰,厚实的城门被一戟砸得粉碎。

这些动作也就在电光火闪的几息之间,城上的周军还没反应过来。然后,温铨落入罗玉雪的手中,高高举起。高远风的亲卫齐声咆哮,“吼~。”几百人冲锋,让人感觉面对的是千军万马。

猛虎啸天旗破关而入,昂然而过,满城周军无一敢动。

一百五十七章 疯少

风卷长天一百五十七章疯少雁湖郡,守城的是大哈邓檠。

邓檠没有紧闭城门,而是将军队横在城外,挡住高远风入城之路。

邓檠,“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但职责在身,不得不拦。老四,听说你已进阶超人。来吧,让我看看,超人的牛皮有多大。”

高远风面无表情,“温超呢?”

邓檠,“将军去了平昌郡。”

高远风点点头,回身钻进马车。亲卫队又是齐声咆哮,骤然加速,直接朝邓檠的军队冲撞过去。蕴含了灵力的惊雷般咆哮,别说是战兵,他们的坐骑都吓得瑟瑟发抖。

冲在前面的吕奉、罗玉雪和那十个仇字辈超人,根据高远风的吩咐,并未大开杀戒,而是长兵器上下翻飞,将挡在前面的人也好,马也好,直接挑飞,扫荡出一条通道。邓檠跟别人一样,肉山一样的身子,被吕奉刺穿肩甲挑起来,甩出去老远。受点伤是肯定的,但不致命。

闯过雁湖,高远风没有走官道去洛都,而是操近路直奔河西郡。有些地方他的大马车不能通行,那十个超人自告奋勇,还不让高远风下车,合力抬起,行走如飞。

洛都征北军统领张永强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他在皇甫缨手下,从一命队正开始,然后是卫尉,营将,旅将,直到七命一军统领。没有皇甫缨,背景不硬的他绝对到不了今天的高度。

有王宫超人供奉在身边,且王庭并未公开宣布关押了皇甫缨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阻拦高远风,但心中是真的不愿意。高远风不走洛都,他轻松了,但也遗憾没亲眼看到老帅的英雄孙子。

河西郡,是征北军旅将刘朔望驻守。刘朔望跟皇甫缨的关系不亲,是孙沭阳上次安插进来的。

刘朔望也不相信高远风敢造反,同时看不起高远风。如不是皇甫缨的孙子,周飞燕的未婚夫,他凭什么参军不到一年就高居一军统领的高位。就算是超人又如何,刘朔望不信他能硬撼千军万马。所以,刘朔望也没有守城,跟邓檠一样,带着大军在城前空地上列阵以待。邓檠还只是象征性地带了不到一营军队,而刘朔望却尽起麾下将近一万大军。

高远风一看这个架势,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说了冷气森森的一个字,“杀!”

刘朔望想不到高远风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杀了过来,气得直哆嗦,“狂妄,狂妄!”大声吼叫道:“高远风已然叛国,不需留手,杀······。”

周军还未依令而动,一支厉箭飞来,准确地插进刘朔望张开的嘴里,将他的杀字堵回去一半。超人之箭,其速、其准、其远、其诡异,远远不是常规武者能比的,哪怕是髙纲在成丹期拿着惊虹弓都比不了。刘朔望因他的自以为是而送命。

常规军的大将,对抗超人只有一个办法,躲,躲进士卒丛林里让对方找不到,然后不计士兵生死地用人堆,用数十数百甚至数千的生命去消耗超人的灵力,从而累死超人。

主将一死,大军迅速崩溃。亲卫队并未追杀,而是气势凌人地贯城而过。

“疯了,真疯了。皇甫缨是老疯子,高远风更疯。”周瞻失态地拍案而怒。他第一次觉得事情似乎超出掌控,高远风公然击杀周军大将,这不是形同叛乱,已是事实,只差公然宣称罢了。

“试试他的功力?”周瞻决定派出超人阻拦。

两位王宫供奉驾临铁马关的时候,高远风在凤溪村烧纸。其他人都远远的呆着,只有祥妈在他身后。

高远风嘀嘀咕咕,“兄弟,不好意思,我没保护好奶奶,让她受苦了。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呆了一会,忽然跪下,磕了个头,“父亲,母亲,对不起。”

他第一次称高成的儿子儿媳为父母亲,也不知对不起什么。是为他们一家的悲剧跟高桓有关而对不起?还是因自己占了他们儿子的身份而对不起?或者是为没保护好皇甫缨?也可能都有吧。

铁马关,当初在这里的城楼上烂醉如泥,睡了一晚上。今日旧地重临,心态上身份上,已是天差地别。

城楼上,还是当初

那个卫尉,点头哈腰称自己为风少的卫尉。不应该呀,他也要拦我?

这时,卫尉开口了,焦急地大喊:“风少,有超人!”

高远风疑惑了,喊什么呢?那个卫尉身边有人给了他答案。一人抬起手掌一拍,那个卫尉的头颅,当即被拍进了胸腔里。

高远风目眦欲裂,那人倒是傲然地先出声了,“疯少,哈哈哈哈,称呼倒是恰如其分。高远风,别以为发疯就有人怕你,有人让你。在老夫面前,你倒是疯给我看看。来。”挑衅地勾了勾手指。

高远风阴冷地盯着那位,“超人?很好。我本不想亲手杀人,是你自己找死,到地府后可别怨怪别人。祥妈。”

喊祥妈的意思,是神识共振。十几个超人的神识瞬间凝为一体,高远风主导,一连三支无形无色的神识箭,相隔几十丈远,飞射那位王室供奉。

神识攻击的速度,比光速只快不慢,也就是转念间的事。那位供奉根本来不及防备,接连中招。第一支神识箭就洞开了他还未成型的神府,跟随而来的第二第三支箭,将他的神府彻底搅成烂泥。

供奉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当即倒地而亡。体表看不出异样,灵魂却已湮灭。按莎拉的说法,叫脑死亡。

另一位还未出手的供奉,吓得魂飞胆裂,瘫倒在地。我的妈呀,高远风到底是什么级别,仅凭神识就能杀超人。不敢继续想下去,供奉就地一翻,向内跃下城墙,仓惶地溜了,连常山都不敢回。

要论神识攻击的级别,高远风的神识共振,确实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若说养神期的神识强度是一,凝神期是二,依次向上翻翻。高远风目前是神府期,是四。

以神府期打四个养神期,因为四个养神期是四个单独的一,没有神识共振,他们加不到一起,就像一只狼打四只绵羊,怎么都是胜。

但有了神识共振,那就彻底不同了。十几个超人初阶的养神期,合起来堪比阳神期。而且使用精熟之后,效果还不只是相加,几乎有阶乘。如果每人都有一点五左右,乘起来的得数就更大,几可硬撼郭礼斌那种神识强度达到三十二的七阶巅峰超人。

何况高远风、祥妈等人的神识强度远不止一点几,所以用神识共振杀一个神识强度刚刚为一的超人,不要太简单。换做祥妈主导的话,郭礼斌也要崩溃。

周瞻终于害怕了,因为晋位超人,他一度信心十足,跟高远风拿到拍卖仙书后暴富的感觉差不多,满以为天下可以横着走了。然而他的超人第一次出手,就一死一失踪,给他兜头淋下一桶冷得彻骨的凉水,原来超人之间的差异是那么大。

周瞻不得不宣布出关,并立即取消周粲的监国之责。假模假样地听取关于周粲监国这段时间的功过评议之后,叱责周粲有些举止失当,还需要继续学习。然后卸了他所有职司,命其闭门思过。

这当然是在为推诿关押皇甫缨的责任和抚平高远风的怒火做预备。然后高调超规地奖赏灭陈灭邑之战,赐封高远风为邑侯,周飞燕为陈侯。在陈国和邑国各划出三分之一的郡府为他们的封地。

若周瞻真的是诚心改正,并且亲自将皇甫缨接出廷尉府,说不定此次纷争真的就平息了。偏偏他加入了一些不必要的小动作,比如将高远风的三郡之地,东一块西一块,没划在一起,还赐封周致为长陵侯。长陵郡恰好在邑国和陈国之间,且当前并不在周致的控制之下。

告病在家的温泽一听,又得知周瞻依然不准备放了皇甫缨,于是‘病’得更重了。

散朝后赶到温家的龙云逸苦笑不已,“现在已不是军权的事,都是仙书惹的祸。大王本就觊觎皇甫家晋位超人的秘术,而今听说高远风晋位超人之后,功力提升的速度依然恐怖,就更是心热。温老,您就眼睁睁看着双方决裂?”

装病在床的温泽白了龙云逸一眼,“大王让你来的?我去见皇甫缨,还不如你去。儿女亲家,她多少要给点面子。”

龙云逸懊恼地说:“早知如此,我就不催着皇甫继改姓了。现在,南平侯还会睁眼看我么?”

温泽叹气,“谁去都不行,除了大王。”

廷尉府,周瞻不得不亲自来见皇甫缨,“姨娘,我是真的没想到,一次闭关,竟然闹出这么多事来。对不起,我出关晚了。不过我周家待您如何,有目共睹,王室之下,谁有皇甫家尊荣?郭礼斌能给您什么?封王是不可能的。不说亲情,将心比心,您怎么就忍心站位皇朝呢?”

不提亲情还好,提起亲情,皇甫缨的心更冷。泥塑木胎一样,闭目不语,任周瞻一个人自说自话。

周瞻费尽唇舌,也没得到皇甫缨半句回应,气氛难平,差点忍不住就要刑讯逼供,可想到高远风快到城外了,不得不强忍住,生气地说:“高远风快到常山了,您看着办。我就不信您那么狠心,亲手将为之奋战一生的周国,拆的四分五裂。”

皇甫缨忽然眼一睁,精光绽放,“你敢动远风试试。”她不知道高远风是杀回常山,还以为是周瞻召回高远风来威胁她。

周瞻扫兴而去,他不得不离开了,外面禀报说高远风即将抵达常山东门。

常山东门,如临大敌,城上城下,站满密密麻麻的禁军。是的,禁军,不是城卫军。城卫军统领张燃,‘升官’到夏官府做了七命上大夫。城卫军以换将为理由,被统一拉到西郊大营整训去了。

高远风出了马车,骑上了自己的坐骑,不过没披甲,只是一身便装。人俊马靓衣如雪,恍如郊游回来的翩翩佳公子。

高远风看都没看一眼声势浩大的禁军,只是四下寻找着当初遇刺时的痕迹。仙雷炸出的大洞,早已被填平,血迹也被风雨清洗得干干净净。

高远风驱马上前,韩冷横刀立马桥前,朝高远风抱了抱拳,“末将拜见邑侯。”

“邑侯?”高远风已得到传信,可他不屑一顾,“韩将军,你看,当初我遇刺的痕迹现今已点滴不剩。这世界变化可真快呀,快得人都不适应。”

韩冷听晕了,小祖宗您这时候跟我说这些是几个意义?不得不附和道:“是呀,您才来都城的时候,只是正四命明威将军,而是已是堂堂正七命邑侯,一军统领。位极人臣。”

高远风指了指心口,“我说的是人心。”然后不再废话,大手一挥,“进城。”只当面前阻路的千军万马像空气一样。

韩冷脸色大变,“侯爷,您进城我不敢阻挡,但您的军队不能进城。”

高远风斜睨了韩冷一眼,淡淡地说:“有人称我疯少。疯狂的疯,说我疯了。你觉得呢?”驱马继续前进,马头直逼韩冷的马头。

韩冷攥着长刀的手臂,肌肉收紧。

高远风却没看他,而是看向他坐骑的眼睛。韩冷的坐骑像是受了惊吓,不由韩冷控制地向一侧窜出去。高远风闲庭信步一样驱马踏上吊桥,密密站在桥上的士兵,一窝蜂地往后退。

高远风所到之处,从城外到城内,像是小船划开由刀枪构成的湖水,两边是刀枪林立,前面则自动让道,

密布大街的刀枪森林就如干柴,行进在中央的那支甲兵更是燃油,只要一丝火星,熊熊烈火将瞬间吞噬整个都城。所有人的心都被揪得紧紧的,大气不敢出。满大街寂然无声,除了中央那队信马由缰,懒散得像是在游园一样的精兵的马蹄声。“哒,哒,哒哒,哒哒,······”一声声踩在很多人的心尖上。

人们视线外的街背后,不少信探飞速穿梭,给坐在家里的权贵们通报即时实况。

“到哪啦?”孙沭阳、凌山河、温泽,周粲、周瞻等等许多人,今天问了无数次。

鱼龙街口,直行向西可以去南平侯府,左拐向南可以去海阳别院,往北,是王宫和各大府衙。

北街上,士卒堵死了街道。南街西街,被衙役清道得空空荡荡。常山府尹卫少功,立于街口,满面含笑,多远就高声跟高远风套近乎。

高远风却似是没听见,跟身边的祥妈神态自若地轻声谈笑。

北街口的官兵,一个个冷汗淋漓。他们得到的死命令是,就是用命堆,也不能让高远风向北。

一百五十八章 常山颤

风卷长天一百五十八章常山颤卫少功尴尬了,像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高远风看都不看他。更尴尬的是,高远风的战马也当他不存在,径直向他挤了过来。他不得不狼狈避让,不然铁蹄将会直接将他踩踏在大街上。

高远风一马当先,调头直接向北,哪怕那里根本无路,因为禁军让无可让,所有人身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空间,全挤在一起。

高远风对祥妈道:“这街上的垃圾太多,常山府也不知道扫一扫。唉,我帮帮他们吧。”说完,伸手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长矛。

唰,五百亲卫整齐划一地举起兵器,杀气冲霄而上。所有人都吓得一激灵,战马亦被紧张到极致的气氛影响,禁不住发出低声的嘶鸣。不止是现场,整座常山城,此刻都似乎开始颤栗。

禁军副统领张仁玺浑身打颤,但不得不硬着头皮挡在高远风马前,“拜见邑侯。末将盔甲在身,不能全礼,请侯爷见谅。大王有旨,请侯爷回府歇息,大王不日将会召见,并未侯爷举办庆功宴。”

高远风听而不闻,嘴里照样跟祥妈细语,手上的长矛却随手一挥,像是赶走扰人的蚊蝇。

一挥之下,无中生有的疾风骤然刮起,张仁玺连人带马,飞出十几丈,重重地摔到空空荡荡的西街上。

哐当,哗啦。杂乱而压抑的兵器碰撞声密集响起,这是很多人拿不稳兵器而跟同伴的长兵器相撞,或者下意识地抽出兵器的声音。满街军、官、民绷紧的那根弦,到了断裂的临界点,不约而同地憋住了呼吸,却憋不住肌体的颤抖。

高远风将长矛一举,“吼!”五百亲卫忽然齐声咆哮,犹如惊雷炸响在常山上空。哗啦,大街上,房子里,甚至远处人在家里眼睛却在这里的高官们,不少人在这一刻齐齐屎尿失禁,瘫倒一地。

高远风的战马,朝北街上或瘫倒在地或拼命往两侧挤却挤不动的士兵踩踏而去,惨叫声让人浑身发冷。士兵们终是不敢持械出手,因为他们的主子周王没那个魄力、勇气和决心。

“嗖。”一支响箭划破长空,然后绿色的烟花绽放。常山官绅军民看到这个信号,像是从死里逃生了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北街上的禁军士卒,飞快地向后撤走,全部涌向王宫。

堵街也好,撤走也好,高远风的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仅仅是用长矛挥了那一下。可怜的张仁玺和少数被踩踏的士兵,作为棋子让周瞻看到了高远风的决心和一往无前的意志。周瞻不敢赌下去了,他赌不起。

高远风驱马经过王宫的时候,冷冷一笑。王宫前布置了大量的拒马,宫城上下,密集的士卒退无可退,已有了死志。

高远风的马头没有任何偏转,踢踢踏踏地走过宫前的大街,径直朝廷尉府进发。

廷尉府,王坚颤颤惊惊,搀扶着皇甫缨走出大门,不停地赔礼致歉。

远远看见皇甫缨,高远风激动地飞身而下,掠到皇甫缨身边,一把抱住,“奶奶,我来啦。”

皇甫缨满面带笑,眼眶湿润,却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轻轻的一身痛哼,在高远风耳中却如惊雷,大惊失色,连忙运功查探皇甫缨身体的状况。这一查,腾,怒火冲天,咬牙切齿,“谁干的?”

皇甫缨苦笑着摇摇头。

高远风强忍怒意,扶着皇甫缨走向自己的大马车,“爷爷。”

高成嘴唇嗫嚅,眼眶潮湿,手脚僵硬地抱起皇甫缨,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几十年不见,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再见。想说话又说不出,手足无措。

皇甫缨抿嘴一笑,也没跟高成说话,却也不抗拒高成的怀抱。担心高远风乱来,回头叮嘱了一句,“风儿,算了。走吧,回家。”

高远风倔强地说:“奶奶,这次您得听我。”然后翻身上马,脸色冷得像冰,猛然一挥手,“给我杀,踏平廷尉府。”

“吼!”亲卫齐声怒吼,瞬间跟爆发的山洪一样,倾泻

向廷尉府。廷尉府的院墙和大门,在超人面前就像纸做的一样,灵气一放,土崩瓦解。

王坚心胆俱裂,正要连滚带爬地逃走。高远风一提缰绳,纵马追上,长矛刺穿王坚的大腿,直接挑了起来。王坚的功力也接近成丹期,算是不错的了,但在高远风面前,比一只跳蚤强不了多少。高远风随长矛灌入的灵力,瞬间锁死了他几乎所有的经脉,却偏偏没锁哑穴。

王坚叫得撕心裂肺,没办法,痛啊。痛的不只是大腿,高远风的灵力肆意破坏着他全身的肌体,让王坚深切体会什么叫真正的痛彻骨髓。

其实这种痛楚,高远风天天承受,脏府筋骨肌肉共振嘛。不过高远风修炼时是有控制地掌握着共振的范围和频率,痛归痛,但肌体不至于撕裂。现在在王坚身上恰好相反,用灵气故意使其局部震颤,以撕裂内脏和肌肉为目的。

王坚哀嚎不绝,廷尉府里血流成河。王坚的哀嚎,常山很多人感同身受,心脏紧缩。

温府,温泽仰天长叹。

凌府,凌山河胆颤心惊。

龙府,龙云逸看着皇甫瑜和石明阳不住地摇头。

王宫,周瞻怒发冲冠。周昶冷眉冷眼。周粲瑟瑟发抖。

廷尉府门前,忽然有人既兴奋又着急地大喊,“风少,救命啊,快救命啊。”

只手挑着王坚的高远风一回头,认识,南河别院管事皇甫福的小孙儿皇甫水。连忙喊亲卫让道,并驱马来到皇甫水身前,“水哥,救谁呀。”

皇甫水泪水长流,焦急而哽咽地说:“我爷爷,还有禄爷爷和寿爷爷。他们都在秋官府大牢。”

“可~恶!”高远风的咆哮响彻都城。长矛向上一扬,将王坚抛到空中,然后持着长矛的双手一震,矛尖矛刃的震荡幅度大增,速度快得看不见影子。只见空中的王坚,瞬间化作一团血雾,连一滴血都没落下,化作云烟被风吹散。

“走!”隆隆的马蹄声,轰然冲向不远处的秋官府。常山城再次在马蹄下颤抖。

这时没人敢触高远风的霉头,秋官府门前的巡捕们,只恨少生几条腿,瞬间跑得一干二净。

不,还是有硬骨头的。大牢前,面对一涌而入的高远风亲卫骑队,白无忌傲然而立,怒视高远风,“高远风,自号疯少就能胡作非为么?哼!这里不是你能发疯的地方。律法森严,不容亵渎。回去吧,回头是岸,不然你终将逃不脱律法严惩。”

高远风冷笑道:“跟我**是吧?我家福禄寿三位爷爷所犯何法?”

白无忌昂然道:“正在查,而且已经有了一些眉目。至少,他们偷逃税款之罪是跑不了的。”

“啪!”高远用矛面狠狠扇在白无忌脸上,“念你有些许才能,这才礼让三分。你却跟我胡搅蛮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没有罪证先将人抓起来刑讯逼供,这就是你的法?就算偷逃税款,轮得着你白总捕出手?用得上刑部大牢?”

白无忌被打得窜出去好几步,又倔强的站回来,“卑职奉令查案,合理合法。倒是你高远风,擅离职守,擅杀王臣,率虎狼之师肆虐都城,你已犯下滔天大罪还不自醒。如有上命,白某豁出这条性命也要拿你归案。”

高远风森森地说:“看来白总捕是想出名,想当千古忠臣。没问题,若我三位爷爷没受刑也就罢了。你如刑讯逼供,我成全你。”手一挥,有亲兵冲向牢房。

白无忌张开双手阻拦,“除非从我尸体上踩过去,否则谁也别想妄闯大牢。”

吕奉冷笑,“你倒是把自己当个人物。”飞起一脚,直接将白无忌踢飞。

白无忌艰难地爬起来,还想冲过来阻拦,却被几个亲兵再次踢到,踩在他背上不让他乱动。

白无忌破口大骂不止。

高远风只当犬吠,眼睛一直盯着牢门。不一会,三位老人出来了,被抬着出来的,浑身上下血淋淋的,

看不到一块好肉。

高远风牙齿都差点咬碎了,“这就是白总捕的法?哈哈哈哈,好一个律法森严。你是知道自己必死是吗?临死在我面前来表现你的节气?反正是死,还不如搏一个忠臣的美名,反衬我高远风残忍暴戾,罪大恶极。好算计。

死你是一定要死的,我给你一个机会,将此案所有卷宗给我交出来,不然,我会让你的家人承受我三位爷爷十倍以上的折磨。”

“你敢!”白无忌圆睁双目,“高远风,你敢动我家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呵。”高远风冷哼,“人我都不怕,还怕鬼?去,将白无忌的家人全给我绑过来。”

白无忌使劲挣扎。这边有亲卫高声应令,拨马朝外走去。

“回来,回来。我交,我交还不行吗?”白无忌萎靡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高远风招招手,正要出外的亲兵停止了脚步。

高远风不屑地说:“卷宗我自己可以找,整个秋官府的人都跑空了。但我偏偏就要你自己交,为什么?死节忠臣啊,我想看看名副其实的死节忠臣啊。原来是这个样子嗦,我呸!”

命人去找出关于皇甫家的所有卷宗,包括审讯笔录。高远风一目十行地扫过,然后让人随便找了块布包起来,押着白无忌出了秋官府,原路返回。

路过王宫广场的时候,高远风让人将白无忌压过来,长矛一挥,白无忌的头颅飞起好高,好高。高远风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布包,狠狠摔在地上,卷宗的纸片,像冥币一样,随风飞舞。

高远风冷冷地向宫城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继续前行。宫城内外,除了高远风以及亲卫队,似乎满城都是木偶,不动不出声,宛如死城。

来到鱼龙街口,高远风既没有去南平侯府,也没有去海阳别院,而是径直向出城方向走去。

就像木偶突然上了簧,很多人坐不住了。这不行啊,高远风将皇甫缨接走,也就再也没有顾忌了。一旦出城,岂不是龙游大海,虎入山林,他万一报复起来,周国岂不是大乱。

周瞻火急火燎,“快,快给想办法,一定要将南平侯留下。”只有留下皇甫缨,才有回旋的余地。还有,到这个时候,他依然妄想着皇甫家的仙术。高远风和皇甫缨一走,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军兵阻道是没用的,高远风那个疯子,连廷尉府都敢屠,毁几条街多半不会顾忌。

周昶叹了口气,“我去拖一下。快派人去请皇甫瑜。”

周瞻如梦初醒,“对对。来人。”

因为担心奶奶和三位老爷爷的伤势,高远风走得很慢。他记得来路上有家不小的药铺,似乎是丹霞帮的产业。管他是谁的产业,高远风需里面的热水,高度酒和药物。他自己跟华仲翳学过医,决定亲自动手为几位疗伤。

还未走到药铺,周昶从一条小巷匆匆走了出来,讪讪地拦在高远风马前。

高远风瞪了他一眼,“闭嘴。让道。别耽误我去前面的药铺。”

周昶立马讨好地说:“去什么药铺,回家回家,我马上去给你喊御医。”

高远风马不停蹄,讥讽道:“一枚破功丹要了我奶奶的功力。再喊御医,我怕他要了我奶奶的命去。”

周昶臊红了脸,不敢作声。他对周瞻最不满的,不是抓了皇甫缨。作为主子,怀疑臣下不轨,完全有权先抓后查。即使臣子受了冤枉,也不该怨恨主子,这是主子的特权。若事后能给一句歉意的慰问,就已经可以算是明主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破功丹,这是把路走死的节奏。

高远风高成和祥妈三人,带着四位伤员进了人已经跑光了的药铺。将周昶和其他人等全关在外面。

周昶忐忑不安,来回踱步,一是不知道皇甫缨和福禄寿三位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二是担心皇甫瑜来不来,来的话,时间赶不赶得上。

一百五十九章 心死

皇甫缨的外伤倒是不重,只是被王坚在气急了时抽了几鞭子。毕竟她的份不同,就算什么地位都没有,也是老王妃的亲姐姐,所以不敢随便用刑。皇甫缨虽然是王坚从皇甫娴的宫中带出来的,但万一皇甫娴哪天又改主意了呢?王坚从那天皇甫娴叱骂周粲的态度,看得出皇甫娴还是在乎这个姐姐的。

福禄寿三位老爷爷,就被折腾得实在是过份了。手上脚上上,到处是用过刑的伤口和痕迹。高远风不是用刑专家,但他是人体构造专家,人类肌体结构的每一根肌纤维和每一条经脉,他都一清二楚。

从伤口他看以看出,刑部那些魔鬼,用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给人带来非同寻常的痛苦。高远风一边替三位清理伤口,一边咬牙,恨不得再杀回秋官府去,也将它踏平咯。

稍感欣慰的是,三位老爷爷的功力还在,受的只是皮伤,外伤一好,他们很快就会恢复。

想到这里,高远风隐隐心痛。吃了被视为忌的破功丹,一灵力dàng)然无存。丹田和经脉也毁了,此生再也不能练功,比一个普通人还不如。

耽搁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四人都清洗干净,上药包扎好。高成推开祥妈,坚持自己抱着皇甫缨,不让她下地。听得门外周昶和皇甫瑜都到了,皇甫缨本来不大好意思,可高成这时候也倔强起来。高远风和祥妈也不帮皇甫缨说话,气得皇甫缨不理他们。

高远风开门,最先迎上来的就是周昶和皇甫瑜,石明阳。高远风懒得看他们。从他们的头顶向街上看去,发现有人已准备还三辆舒适的马车,属于皇甫缨座驾的那辆侯府马车也赶来了,而且所有亲卫都拿着猪腿、鸡鸭等卤食在啃。

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讥讽地对周昶说:“你倒是会做人。”

周昶讪讪地说:“我看大家都辛苦了。应该的,应该的。”

高远风撇撇嘴,“辛苦什么,辛苦杀人吗?”

周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皇甫瑜把脸一沉,“怎么说话呢?作为晚辈,不知道什么叫尊老敬贤吗?”

“哟呵。”高远风大怒,“你谁呀你是?轮得到你来训我。”

皇甫瑜气得指着高远风尖声道:“高远风,你长自乡野,没修养不怪你。可既然为皇甫家的子孙,该有的素质必须得有。你自幼失母,作为你的姑姑,我正负有教你之责。我怎么就不能训你了?”

“皇甫家的子孙?”高远风气急而笑,“受苦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只听说,还未入狱的时候,有人就在故意回避。是不是呀,石夫人?皇甫家的子孙,你配吗?”

皇甫瑜气得眼泪打转,哑口无言。

石明阳慢条斯理地说:“邑侯此言

差矣。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忠孝不能两全之时,选择忠乃天经地义。再说,我夫妻并不是怕招惹上是非,是回避办案,以便案子能得到公正无私的对待。何错之有?

倒是你,擅离职守,擅杀王臣,此为不忠;仗持武力强行将母亲从廷尉府带出来,使得此案无法继续,也就无法还母亲清白,此为不孝。辱骂姑母,是为不义。不忠不孝不义,你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佛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现在立即去王宫负荆请罪,还来得及,否则必遭万世骂名,永远不得翻。”

“我去你娘的。腐儒一个,祸害自己也就算了,还拿这歪理到处祸害别人。”高远风一脚将石明阳踢翻,踩在脚底下,“我能不能翻你说了不算,我现在就让你翻不了。来来,凭你的伶牙俐嘴翻盛给我看看?天地君亲师,我呸。谄媚君王,置亲人于脑后,到底是你不配活在世上还是我不配活在世上?

我只知道,百善孝为先。父母含辛茹苦将你养大成人,呵呵,为了你的君王,是不是父母也可杀?你这叫孝顺?你还有脸说别人不孝。

你自诩大儒,可读过‘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我为周国浴血一生,得到了什么?破功丹,破功丹啊。这是人做得出来的事吗?若不是看飞燕的面子,老子非要砍了那个畜生。

你给老子滚远点。同样,若不是看在继哥和承妹的面子上,你以为你有资格在老子面前喋喋不休。”

脚一挑,将石明阳挑出老远,摔在大街上。

石明阳一骨碌爬起,赶紧收拾凌乱的服饰,指着高远风气得发抖,“朽木,朽木不可雕也。侮辱斯文,侮辱斯文。”

高远风手一扬,“你再废话。”

石明阳吓得一哆嗦,然后又猛地直起,“士可杀不可辱。”

高远风随手抽过旁边一位亲兵的剑,就要上前痛揍,“我偏要辱辱你这名士。”

皇甫瑜气愤地喊道:“母亲,您也不管管。”

皇甫缨在高成怀里答道:“喊我姑母吧。我不是你母亲。从今而后,你是石家人,我是高家人。这里没什么皇甫家子孙。”

皇甫瑜怔住了,呆呆无言。

周昶急了,“老妖精,你不能这么无。周粲做错了,你不能怪罪整个周家。再说,你亲妹妹还在宫里啊。”

不提这个亲妹妹还好,皇甫缨闭嘴懒得理会。

高远风搂住周昶的肩膀,“老家伙,你当我们都弱智是吧。周粲有那能耐?他若真有那魄力,我还真愿俯首称臣。

你看,我进常山这么久,他敢出现在我面前吗?我说了,看在飞燕的面子上,也是不愿将自己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大周

亲手毁去,这次我们忍了。但也到此为止。以后再敢伤害我,就是阎王,老子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手一推,将周昶推向皇甫瑜,碰撞之下,两人踉跄退出大门。

周昶还想辩解,“周粲被大王罚闭门思过,不敢外出,不然肯定会亲自来致歉的。”

高远风招招手,有亲兵进屋将三位老人抱出来送上马车。高远风翻上马,嘲讽地说:“那你现在让他来呀。”

周昶哑了。

高远风道:“我知道周粲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怕飞燕抢他的世子吗?我实话实说,没来常山之前,我确实有这个想法,并蛊惑过飞燕。但来常山之后,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认为,亲无价。我和飞燕当着的面说清楚了。信不信在你。

王上的想法,我也清楚。被一册仙书迷惑了心神,他就不想想是不是郭礼斌的离间计?想想都好笑,他曾让我问问韩凤秋,仙选之子有没有年龄限制。韩凤秋回了,没有。可他那点格局,还是别做秋大梦的好。

在陈国,在邑国,郭礼斌确实蛊惑我做了不少犯忌的事,我不懂啊。你们要是不架空我,她老人家早就提醒我了吧。怪谁?

就算犯忌,那也只是犯忌,不是犯罪。若君臣一心,忌讳也就不成为忌讳。镇东军越强,那是周军越强,镇东军打下的地域越大,那是周国的领地越大。你们怕什么?告诉我,你们在怕什么啊?

退一万步,我如你们猜疑的那样自立了,弃周了,难道我会回来抢周国原来的地域?飞燕在,我在,我怎么都做不出那种事来吧。我不回来,周国有损失吗?

元武为什么突然伐周,却假打?不就是为了将我限制在常山吗?这样你们才有机会害她呀。

若在齐地,就算你们有千般怀疑,万般猜忌,你们有那胆子动她吗?你们不动她,又绝对不会反,还很可能一眼就看出郭礼斌吴荥布的局。

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让道吧,别bi)我再杀人了。”

周昶愣了,皇甫瑜愣了,石明阳愣了,眼睁睁看着高远风远去,慢慢出城。

很快,皇甫娴愣了,然后嚎啕大哭。周瞻愣了,懊恼不已。温泽、龙云逸愣了,怅然长叹。周粲倒是没发愣,懵圈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凌山河没愣,他不相信高远风不想夺嫡。夺嫡之争,绝不能寄望别人的仁慈。

“出城啦?”周瞻落寞地问。

“出城啦。”周昶扫兴地答。

周瞻,“还有办法吗?”

周昶,“有。解铃还需系铃人。”

“这不行。”周瞻当即否定。药是自己给的,是母亲下的。让自己和母亲出面求垦皇甫缨留下来,周国颜面何存?



昶扫兴而起,“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怏怏向外走。

“啪!”周瞻忽然狠狠地一拍桌子,“既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毁去他。”

周昶看着周瞻近似疯狂的神态,叹道:“你准备那多少人命来堆?”

周瞻红着眼睛狰狞地说:“多少都得堆。不在常山,我怕什么?”

周昶也是出自王室,知道周瞻的做法未必算错。高远风这人太恐怖,纵虎归山,必成大患。跟凌山河的想法类似,国之大事,岂能寄望别人的仁慈。

周昶也不赞许也不反对。强杀下来,尤其是追杀皇甫缨,很多将领都会寒心,周国实力必将一落千丈。

征西军,征南军已经换将,出不了大问题,可在齐地的征北军多半会反。张永强边的超人,已经回了常山,无人制约。再加上高远风的十万大军。想想都恐惧。

可周瞻已陷入偏执狂,立即召人拟旨,调集大军赶往高远风的前路。

高远风也恰恰给了他机会,居然在城外停留了几,因为高远风要将皇甫家的私军,仆役及其亲人都带走,当然是愿意跟他们走的。不愿意走的,给以高额遣散费。有的人住的比较远,比如矿场,比如南河别院,只能静等几天。

等把人凑齐了,拖家带口上路,走到铁马关,已是十几天之后。

铁马关外,好几万人已排兵布阵等着他们入局。

皇甫缨彻底死心了,“风儿,你走吧。你是超人,他们挡不住你。你想带着这老老少少一大堆,是走不出去的。”

高远风豪爽一笑,“,你小看你孙儿了。别说是这些临时凑集的乌合之众,就是精锐战兵,我也能杀他个七进七出。您坐好,看我的。”

皇甫缨笑道:“是吧。真要打,那就打出我的旗号来。”

“得叻。”高远风痛快地答应。皇甫私军唰地升起一面火红的旗帜,上面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金灿灿的凤凰。

周飞燕的旗帜也是凤凰,只不过是蓝底红凤凰。

皇甫缨的旗帜一升,挡路的士兵先胆怯一半。军神的威名,可不是盖的。

高远风将自己亲卫队里所有功力在丹湖之下的人全留下来,命令他们跟皇甫私军一起,还有爷爷高成,祥妈,罗玉雪和吕奉,保护皇甫家的老老少少,自己只带着丹湖及以上功力的亲卫和其他超人,列队前出,攻击周军大阵。

对面的周军大将,是快马绕到前路的军统领韩冷。

看到高远风带队上前,韩冷立马阵前喊道:“高远风,大王仁义,愿意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立即回头,交出兵权,既往不咎,否则,杀无赦。”

高远风回道:“韩将军,我也给你一次机会,立即让道,既往不咎。哪怕是你们如此过份,我

都不愿反周,你别bi)我。”

韩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擂鼓!”

咚咚咚咚,皇甫缨高远风都不愿斩杀可而今却来杀他们的周军,山呼海啸一样,朝他们冲来。

高远风朝柳七等十五超人笑道:“陷阵熟练了吧。”

柳七微微点头,“少主放心。神识共振都会,灵力共振不要太简单。”

高远风,“那就好。走吧,我们要不要也喊喊陷阵口号呢?”

柳七笑了,“喊了别人也听不见啊。”数万大军呼喊着杀来,杀声惊天动地,哪怕他们几人声音再大,也都必然淹没在对面数万人的声浪里。

高远风也笑,“也是哈。那就算了。杀!”带着七位超人,跟随一百亲卫,杀向敌阵。

“杀!”柳七带着七位超人,向另一个方向杀去。

共振只在他们各自八位超人,后的亲卫跟在后面扩大战果就是。

可别小看了这八人的陷阵,比起周飞燕的千人陷阵,一点都不弱,而且华光更巨大耀眼,威力更强。两个陷阵队,如两条入海蛟龙,在周军前阵左右穿梭,飞腾纵跃,掀起无边血浪。

著名的军神陷阵一出,周军后队当即胆寒,只敢胡乱呐喊,任藏入军内的韩冷如何叱骂,就是不敢向前。

韩冷气得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提前吹响事先议定好的鸣哨。哨音一起,周军一队两千人左右的精锐,忽然绕过两个陷阵队,高声嘶吼着快速杀向皇甫缨的马车。

一百六十章 来杀我啊

风卷长天一百六十章来杀我啊站在雄主的角度,周瞻的做法并没有错。不能为我所用且已经产生了芥蒂的人才,杀了是最理想的结果,不然迟早是大敌。

大军杀超人,若超人想走,军队多半是追不上的。最好的办法是拖住他,困住他,然后用人命去堆。超人的武力值或许有单个士兵的一千倍,但毕竟都是人,耐力相当。常规武者战斗一个小时,超人也只能战斗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超人也累,灵气也要枯竭。这个时候,超人的武力值会直线下降,等他的武力值降到一百以下,让以逸待劳的生力军围而攻之,就有极大的几率击杀超人。

韩冷采取的就是这种方式,想用大军围住皇甫缨的马车,却围而不杀,死死拖住高远风。高远风既然一怒而千里杀奔常山,为的就是皇甫缨,绝对不可能弃皇甫缨而走。

为了能围住皇甫缨,周瞻将王宫剩下的三位超人供奉和王室一位晋级超人的长辈,都请了出来,藏在韩冷军中。韩冷一吹哨,四位超人立即率同精锐,避开高远风和柳七的陷阵队,冲向皇甫缨那拖家带口的车队。

可惜,周瞻有雄主之心,却无雄主之力。在他的认知中,高家也只有四位超人,高远风,高成,祥妈和皇甫缨。皇甫缨已废,反成了累赘。己方四位超人再辅之以数万大军,怎么说都是十拿九稳的局面。

什么叫夜郎自大?这就是了。高远风拍卖仙书获得了几十万晶币,就觉得钱怎么都用不完了。周瞻未晋位超人之前,所有超人在他心里的概念都差不多,超级厉害。所以自己一旦也晋位超人,就心里膨胀,觉得天下任我行。

他哪里知道,高远风的个人武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比他厉害无数倍的郭礼斌,都不敢轻视高远风。至于拥有的超人数量,郭礼斌也就是在高远风出发来常山之前的那天早上,双方差点起冲突的时候,因为两边的超人爆发出气势才有一个大致了解,至于周瞻,根本一无所知。

方式方法都正确,但用一千斤的力气,去抗一万斤的重量,结局可想而知。

韩冷惊恐地发现,高远风并未急着救援后方皇甫缨那群老弱,而是高速冲他杀来。他一吹哨,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韩冷驱使大量军士竭力阻拦,而自己转身就逃。

这本是围杀超人的正确方式,可常规军队以前战过超人吗?没有。主将自己逃命,让士卒送死,极大地打击了军心战意。又有几人愿意豁出自己的命去保主将的命?主将身先士卒拼杀的时候,被激起了血气的士兵可能会。主将逃走的时候,大概就只有他自己的亲卫有点可能性。

加上陷阵的威力和周军一直以来对军神‘陷阵’战法的崇拜和敬畏,于是,周军的阻拦并不顽强。于是,高远风追赶韩冷的速度没受到多大迟滞。

韩冷奔逃中一回头,魂飞胆裂,高远风已经很近很近了,近的让他绝望。远眺战阵之外的另一个战圈,那里才有他的生之希望,若拿下了皇甫缨的话。

不看还好,一看,韩冷的心犹如掉进了冰窟。四位超人率领的两千精兵,居然被那些老弱杀得屁滚尿流。

那四位周瞻韩冷认知中的超级强者,在祥妈眼里,跟蝼蚁没什么不同。她不留手的话,不够她一个人杀的。让高成、吕奉、罗玉雪跟她神识共振,直接用神识就杀了两位。然后飞身而起,神识压制加超越对手无数倍的灵力,几招之内又斩一位。最后一位,在她手里也没坚持几分钟,就追着前面三位同伴去了地府。

那两千精兵,有吕奉罗玉雪这两位超人带着战力超越普通军队十倍以上的三百亲卫队,来回几趟绞杀,很快就去了一半。对于常规军队,一般死伤超过百分之三十,基本上就会崩溃。这两千人再是精悍,再是忠勇,面对让人绝望的超人,也只有死心的份。

超人完了,韩冷也被高远风一

矛枭首。面对军神本就战意不强的周军,丢下数千具尸体,一哄而散。

高成除了跟祥妈神识共振了一次,一直没出手,始终在马车里守护着皇甫缨。

皇甫缨心里是甜的,像是回到少女时不得不任命之后的那段时间。可再甜也受不了高成的眼睛始终不离她脸庞的腻味,甚至有点恶寒。白了高成一眼,“风儿在外面厮杀诶,你怎么不去帮忙?”

高成脸上的骄傲和得意,像是雨后泉眼里的水,畅意满溢,堵都堵不住,“不用。风儿之能,超出你想象。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功力吗?神府期。意外吧。你知道他从胎息晋位神府用了多久吗?······。”

两人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尴尬且双方都有极大兴趣的话题,高成滔滔不绝,皇甫缨意弛神往。

不知过了多久,车帘一掀,高远风探进头来,“爷爷,奶奶,您们谈什么呢?这么专注,马车走半天了也没见你们有啥动静,我还以为你们睡着了呢?”

“呃?打完了?”皇甫缨愕然。

高远风笑道:“早打完了,我们现在进了铁马关,正在歇息。奶奶,我是来问问,铁马关有些士卒想跟您一起走,您看?”

皇甫缨顿即黯然。想了一会,兴致不高地说:“不招揽,不强求,也别许诺什么待遇,一切自愿。”

“哦。我知道了。”高远风点头,将头缩了回去。

高成有点不高兴,“你还在为周家考虑?”

皇甫缨叹了口气,“毕竟是多年君臣,留点余地吧。”突然反应过来,踢了高成一脚,“滚,你有什么资格吃陈年老醋。”

高成老脸一红,尴尬了。讪讪地逃避,“我去问问风儿今晚在哪里驻宿?”狼狈地钻出马车,留下皇甫缨在马车里嘻嘻地笑。笑着笑着,自己的老脸也浸染了红霞,弃周的颓丧慢慢消失。

然而,这种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十几天后,河西郡,心情因某人的出现而再次恶劣起来。

出现在队伍前面的,是周飞燕。

周飞燕追赶高远风步伐,一路过了鹰愁山口。她的洛都郡守之职并未撤销,所以进入齐地,算不得擅离职守。走到河西郡,不能再走了,再走就跟高远风一样,未奉旨而私自回都。

得知河西守将刘朔望被高远风射杀,周飞燕大为光火,高远风这是想干什么?叛周吗?

随后,常山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周飞燕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好你个高远风,至于做得那么绝吗?大哥确实做得不对,但他也是在行使监国之责嘛。人谁无过,何况父王一出关,不久立即解除了他的监国职责,还罚他闭门思过了呀。姨奶奶不过是受了点委屈,做臣子的难道还能因此怨恨君王不成?你高远风倒好,将常山闹了底朝天,置大周的脸面于何地?

再接着,听说高远风斩杀禁军统领韩冷,屠杀周军无数,周飞燕彻底激怒了。我倒要看看,你高远风猖狂到什么地步?

周飞燕聚拢河西残军,横阵关前,铁青着脸,看着远来的车队。

高远风驱马上前,“飞燕,你这是干嘛?”

“干嘛?”周飞燕火冒三丈,“你不是能耐吗?横扫大周,过关斩将!来啊,来杀我啊。”

高远风平静地说:“你有没有弄清原委,就在这里乱嚷?我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你一点都不清楚?”

高远风没有当场翻脸,让周飞燕的火气稍微小了一些,“以前确实不清楚,现在知道得差不多了。但就算如此,你就认为你做的对啦?姨奶奶是受了委屈,还因此而失去了功力,可父王不是谴责了周粲吗?你还想怎么着?要父王低头认罪呀。那是君,知道什么是君吗?让一国之君低头,大周的脸面还要不要?

高远风,你也算是周家人了,这点轻重都分不清楚吗?还有,要不是你肆意妄为,做出那么多犯忌的事,周粲能怀疑姨奶奶吗?你自己惹的祸,到怪罪到别人头上。

你狠,你能耐,为这点小事,杀了刘朔望,杀了王坚,杀了白无忌,仍不收手,竟然杀了禁军统领韩冷,堂堂正七命,大周军中柱石一样的大将。你这是存心要毁了周国是吧?

高远风,就算你不把自己当周家人,你又置我于何地?假如我和姨奶奶之间,只能保留一个,告诉我,你选谁?”

周飞燕若不说最后这个假设,高远风或者还会耐心地跟周飞燕解释。这个假设一出口,高远风的脸立即沉了下来。

高远风声音转冷,“周飞燕,行了,呼,行了,我算明白了。

有那么个伪命题,妻子问丈夫,她跟婆婆一起掉水里,且只能救一个,先救谁。

若是有人问我,你知道我的答案吗?

我没有答案,直接将所谓的妻子一脚踢开。

为什么?既是夫妻,当共同建设这个家,共同维护这个家,一起为这个家奉献自己的力量。让这个家和谐,让这个家兴旺。

这个伪命题不是先救谁的问题,是出发点的问题。那个妻子在想什么,她没想为这个家出力,只知从这个家索取。婆婆落水,她理应竭力帮丈夫一起救助婆婆,却希望丈夫放弃婆婆而救她。如此自私自利,觉得全家都应该围着她转,这个家能好吗?

你的假设也不是选谁的问题,是定位问题。

我奶奶为大周出生入死,却无辜受辱,毕生的功力被废了不说,这么大年龄了居然还要遭受小人的刑讯。在你眼里,这只是一点小委屈。是不是她被廷尉府的人打死了,也是正常的?合法审讯嘛。”

高远风忽然提高音量,嘶吼起来,“但你父王低一下头,认一下错却是天大的事!我奶奶毕生的功力、功勋、为大周付出的血汗,甚至性命,竟然在你父王的面子面前微不足道。

周飞燕,你就这样认为?凭什么?儒家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臣子就不是人,任打任杀,是君王的奴隶还是家畜?”

发泄了一通,高远风长出了一口气,“周飞燕,我不止一次跟你讲过我的意愿。我走出高家堡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不受人欺凌,是为了在乱世中守护自己的生命和尊严,进而守护我亲人的生命和尊严,不是卖身给别人做奴隶。

现在,我奶奶的生命和尊严受到侮辱和威胁,不管是谁,哪怕就是地府阎王的面子我都不给。我跟周昶说过,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杀韩冷算什么,周粲他必死。

还有,你一直说我是周家人。很对不起,我从来也没把自己当周家人。我以为我是娶你,原来在你的心中,不管是什么名义,我依然是入赘。

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没可能的,永远也不可能。”

高远风的话,将周飞燕彻底打蒙了。这时候哪有心情去跟高远风讲道理,而且女人讲道理的时候本就不多,发疯一样嘶嚎,“谁要你给我的面子了?你那么能杀,来啊,杀啊,把我也杀了啊!”一夹战马,挥刀就冲高远风奔来,抡刀当头劈下。

双方都将两人的对话看作小两口吵架,所以都避得远远的。直到看到周飞燕忽然挥刀冲向高远风的时候,两边都来不及制止,唯有惊恐的喊叫。

周飞燕在气头上,丝毫没有留手,成丹期巅峰迸发出的火红色真气巨刀,触目惊心。

高远风也被激起了火气,一挥袖,就将周飞燕的真气巨刀击溃,随之将她手中的烈焰破空刀击飞。然后一掌拍下。以他的灵力强度,周飞燕哪有抗拒之力,被充溢空间的灵力禁锢,连动弹都困难,眼见连人带马就要被拍成肉泥。

一百六十一章 换旗

风卷长天一百六十一章换旗高远风的灵觉何等敏锐,忽然察觉到周飞燕脸上的绝望,心里一软,劲力一收。弹出一指,一缕灵力飞出,灵巧地绕了个弯,击中周飞燕脑后的晕厥穴。再一纵马,将周飞燕提到手里。

高远风身后所有人都知道高远风的功力,不担心他吃亏,即使看到情况不对,也基本没动。可乐乐、左封和周飞燕的亲卫营就不一样了,惊恐地纵马一拥而上。

高远风无动于衷,还有闲暇摸了摸凑过来的周飞燕那匹踏雪黑旋风的大脑袋。踏雪黑旋风居然还认得高远风,让高远风感概不已,要是人都像马一样始终如一该有多好。

等左封等人接近的时候,将周飞燕往乐乐面前一丢。乐乐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差点两人一起摔下马去。

看到周飞燕没事,左封和亲卫队尴尬地勒马或转向,不管高远风和周飞燕如何闹,他们也没资格说什么,更不敢出手。

左封讪讪地打招呼,“高,高将军。”

高远风摆摆手,“喊他们让道,不要逼我翻脸。周飞燕醒来,你就说挡不住,我是超人嘛。”

乐乐重重地哼了一声,本想犟几句嘴。

高远风神识一放,吓得她一哆嗦,然后倔强地嘟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左封叹口气,朝后面挥了挥手。河西守军哗啦两边一分,让出中间的官道。

高远风的队伍缓缓前行。马车到高远风身边的时候,亲自驾车的高成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几息之后,皇甫缨情绪低落的声音传出来,“走吧。”刚才高远风和周飞燕大吵,声音极大,皇甫缨都听见了。原本好久不见她一直看作孙女且现在又是孙媳的周飞燕,是有很多话要说的,而今却觉得说什么都无趣。

亲卫队护着车队继续出发,高远风和左封,以及抱着周飞燕的乐乐,像是雕塑,各自望向一侧,不相对也无语。

车队远去,高远风收回目光,扫了左封和乐乐一眼,抖了一下缰绳。坐骑开始迈步。

乐乐实在忍不住,“高,高,小流氓,你和郡主······?”她问不下去了。

高远风回头,看了看乐乐,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周飞燕。周飞燕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其实已经醒了。

高远风长叹一声,“唉~。命运弄人,以后······,有没有以后,我也说不清。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做周家人,除非,除非她愿做高家人。”说完,静等了一会。

乐乐、左封没资格评价,而周飞燕也默默无言。

高远风黯然回头,拍马去追自己的队伍。

赶上队伍,高远风一头钻进自己的马车里。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有拿修炼来分心。分心还不能修炼神识功法,唯有修炼肌体共振术来折磨自己,靠剧烈的痛楚来忘却烦恼。

整个队伍,因为高远风的心情不佳而有些抑郁。这件事上,祥妈都没法劝解。唯一有资格说话的皇甫缨,却没那个心情。

此后一路,倒是没人敢拦道,而且还有不少人投奔。曾经皇甫缨的亲信手下,不少人脱了周军军服,劝都劝不回去,默默地跟在车队后面。高远风在常山闹得那么大,事情已经掩盖不住。大周上下,举国震惊。不敢公开讨论,但私下却议论纷纷。有为皇甫缨不忿的,也有指责皇甫缨高远风过份的。

部分皇甫缨曾经的铁杆下属,自然对周王的做法感到心凉。就这样一路走到洛都,皇甫缨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了,因为洛都张永强,居然抗旨,不依旨卸职,而是公然竖起了皇甫缨的金凤旗。高远风一出常山,周瞻就飞鹰传旨,调张永强为尚书省上大夫。其用意,不言自明。

高远风没有对外宣布叛周,周国也没有宣布高远风为叛逆。双方之间还剩最后一块遮羞布。周瞻此举,未免没有试探的意味。张永强若遵旨而行,周瞻或许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比如试探着调换高远风的部属将领。

张永强抗旨不遵,周瞻震怒,却无计可施。若调集大军攻打张

永强,那是自毁江山,逼高远风造反。好在张永强虽然竖起了金凤旗,却也没有公然宣布叛周。

张永强不是不想叛周,是等皇甫缨拿主意。谁知马屁拍到了马蹄上,皇甫缨大怒,“混账,谁让你竖金凤旗的?”

前来迎接的张永强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看您老竖起了金凤旗。”

皇甫缨抬头看了看自己车顶的金凤旗,怒气一下就泄了,人显得萎靡无力,烦躁地对高成说:“撤了,撤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想看到周国因她而分崩离析。

洛都城上,重新竖起大周军旗,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不过让周瞻紧张的是,大周军旗旁边,不再是大周征北军的旗帜,而是换成了猛虎啸天旗。

张永强坚持要投奔高远风麾下,因为高远风是皇甫缨的亲孙子,也就是皇甫缨的唯一继承人。理由是周瞻已经免去了他征北军统领之职,而洛都郡守的职务,还在周飞燕身上。

皇甫缨苦恼了,不止是张永强,其他坚持跟着她的许多人都一样,家人还在周境。高远风灵机一动,“奶奶,让周王送过来,我们再还他洛都。”

“这不行!”高成激动地反对。

皇甫缨眼一瞪,“你想干什么?”

高成嗫嗫,怎么都不敢说出高远风的真实身份。

高远风笑着拍了拍高成的肩膀,“爷爷,从今天起,你退养,不许再参与公事了。唯一的任务,就是陪好奶奶。有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当马牛。你们当马牛的时间已经太长,真的够了,足够了。二老操劳了一辈子,歇歇吧。”

然后对长相普通却一脸坚毅的张永强说:“张将军,按我说的,给周王上书。还有,你的下属,征求他们的意见,必须是自愿。我不会强求任何人,你也不准为难任何人。我想,更多的人还是不愿家人背井离乡的。

你就在这里等待,接到你们的亲人后,就去······,爷爷,我们去哪?”

高远风的意思,是去丹霞山。想来那边的战事已经结束,郭礼斌也同意了丹霞山以后由高远风管辖。有邑国在手,若再打下吕国,高远风进可攻退可守,不担心周王翻脸。

高成转头问皇甫缨,“我们去哪?”高远风掌握的地域,皇甫缨都清楚。最关键的是,皇甫缨想不想去京城,那里有她的老家,还有哥哥。

皇甫缨反问,“你家在哪?”

迟钝的高成还没反应过来,“渤海呀。”

皇甫缨白了高成一眼,没说话。高成茫然,高远风却反应过来了,“好,去海阴。张将军,接到亲人之后,就去海阴。我在那里等你。”

队伍在洛都停留了几天,主要是给张永强统计属下到底有哪些人自愿辞去官职,跟随皇甫缨去渤海。果然如高远风所料,真正愿意的不多,毕竟高远风这边前途未卜,而且不想家人背井离乡。

人虽少,但基本都是将领,能力和功力都不俗。这个结果,张永强愤懑,但高远风和皇甫缨都欣然。为了张永强的安全,正好张永强也到了成丹期巅峰。跟张永强说明能帮他晋级但有**不保的隐患,又保证自己及时知道了他的**也绝对不会留存记忆。让张永强自己选择是否立即晋位超人。

张永强没犹豫多久就同意了,他把这当作高远风对他的考验。随后高远风亲自出手,助张永强晋位超人。

在封门的洛都王宫门前,高成、皇甫缨、高远风、祥妈并肩而立。

高成嘴唇颤抖,泪光朦朦,看得出他有多激动。皇甫缨扶着他的胳膊,理解他的心情,“进去看看吧。”

高成将目光转向高远风。

高远风却摇了摇头,“您进去,除了伤感,还能得到什么?算了,没那个必要,我的未来,也不在这里。您说呢?”若是自小沐浴过父母的爱,并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高远风肯定会进去走一走,找找温暖的回忆。然而,父母给他的印象都不佳,自己多半是利益交换

的产物。

在高成想来,高远风如今拥兵十万,猛将如云,又有那么多超人在手,将来的成就怎么都不止一个诸侯国。他以为高远风说未来不在这里是变相的誓言,立即欣喜地点头,“嗯嗯,不看了,不看了。”

这时,柳七匆匆赶来,“少主,丹霞那边有消息了。”

“哦?”高远风对这个有兴趣,“拿来我看。”

信是叶老传来的,却是吴铭甫写的。叶老抵达山下的时候,有高远风的亲卫跟随。一听说是祥妈的爷爷,全军上下无不尊敬。

吴铭甫有周军的飞鹰渠道,但掌握不了高远风的行踪,不知道信往哪里传,也不可能再传送往常山。叶老见状,主动说帮他传信。叶老跟柳七祥妈他们有自己的灵鹰。

那晚,祥妈和柳七击杀的,恰恰是丹霞帮帮主和功力最高的两位长老。留下的尸体,是强硬主战的江帮主。

三人因为意见不一,主和的长老担心万一丹霞山被攻破,丹霞帮多年的积蓄毁于一旦,坚持要求用灵戒将最宝贵的财物带在身边。中间派的那位长老也赞成,江帮主拗不过,只好同意。

这本来隐隐有点分家的意思,江帮主一方的控灵期超人多一点,所以附加一个要求,将丹霞帮所有控灵期高手的灵戒全拿进去装满,理由是三人的灵戒装不了多少。既然是预防失落,当然带在身边的宝物越多越好。

那两人被将住了,不得不同意。

密室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于是三人带着丹霞帮所有的灵戒,进密室分宝贝。于是高远风顺手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第二天,三人都没有出现,丹霞帮的超人们感觉不对。又等了两天,超人们坐不住了,大伙集中商议之后,决定各派几个人一起进密室看看。这一看,问题就大了。晃眼一看,是那两位长老杀了帮主,私自带着全帮的财富潜逃了。

主和派坚决不认可,己方长老为丹霞帮奉献了一辈子,比帮主的辈分还高,怎么可能叛逃呢?认为这是中间派搞的鬼。中间派当然矢口否认。从而吵得不可开交。

争吵多日之后,那两人始终没见现身,也没消息传回来。失去首领约束的丹霞帮,内讧终于爆发。诱发的因素是高远风带不走的那些晶币太耀眼。这些没进过密室的超人们,想不到帮中储藏的财富有那么多。有人贪心,趁他人不注意,悄悄潜入密室盗取晶币。别人的眼睛也一直盯着那里,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争抢,厮杀,从密室开始,然后蔓延到全山。一直监视山上动静的郭礼斌大喜,吩咐吴铭甫聚兵死死堵住各个出口,并分派手下的超人配合。直等到山上的杀声渐小之时,再带着璃凤超人一举攻上山去。

结局是注定了的。除了少数超人逃走,丹霞帮大多数超人和普通弟子,不是被击杀就是被俘。但吴荥和郭礼斌却不是很高兴,因为收获不如预想。一打听,原来有两位长老早就携宝潜逃了,气得郭礼斌跳脚。

好在密室之外的丹房,药房、书阁没遭受太大破坏,且抢得晶币、灵丹、灵药的超人又多数被杀被抓,总算让璃凤没有空手而回。还有一个收获是,郭礼斌借鉴高远风的做法,劝降,招揽了不少炼药炼丹能手,为璃凤在丹药方面的实力增添不少。

但他能分给高远风的好处就不多了,所以吴铭甫心怀怨怼,飞信高远风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高远风、祥妈和柳七相视而笑,好处在他们兜里呢。高远风胸前现在挂了两串项链,一串‘石子’,一串就是丹霞超人们的灵戒。

高远风回信,让吴铭甫牢牢掌控住邑国和丹霞山,暂时按兵不动。年节马上要到了,大家都歇歇吧。并让吴铭甫重赏属下,把手中的军资都发完也没关系。自己在渤海过年节之后会送来。

郭礼斌那边,不管了,随他去。

第二天,高成又去看了看自己和髙纲原来的居所。却发现早已换了几次主人,原来的痕迹荡然无存。扫兴之下,不想再留,当即决定动身去渤海。

一百六十二章 又是一年岁尽

风卷长天一百六十二章又是一年岁尽又是一年岁尽。

海阳,高家堡。

年节前一天傍晚,满堡大宴,庆祝高远风十九岁生日。

这个生日并不是他的出生日期,他的出生日期还要早几天。这个日期,是那封留书上写的高成、皇甫缨亲孙子的生日。往常,也一直是以这个日期作为高远风的生日。

本来,他们是先回的海阴刘氏庄园。皇甫缨一听并非是高成的老家,不太愿意了。可高成无奈,他的老家那个村子已经不存在了。

两大侯府还未完工,高远风提议,回高家堡。高远风自己是一直把高家堡当作故乡的,而且那里有高氏祠堂。于是大队人马,回到了高家堡。

高飞自从上次被迫搬出祠堂,赌气再也没住进去。后来高远风南征,留高飞镇守渤海。高飞干脆搬去了渤海郡城,而且自作主张地直接住进了郡守府。

高远风至今还是渤海郡守,却没进过几次郡守府。现在跟周国闹僵,他更不愿进去了。郡守府无所谓,但高飞的作为,却让高成、高远风都不太高兴。由此,已经成丹期的高飞,失去了立即进阶超人的机会。当然,就算高远风愿意,高飞也未必愿意。他的很多心事,怎么都不能让高远风知道的。

赴宴的人太多,渤海全郡包括下属府县的主要官吏,悉数到场。这些人无不心怀忐忑,不知道高远风跟周国的后续将如何发展。赴宴的主要目的,未必是抱大腿,是想探知确切消息。

离得近的陈国不少郡县的官员也赶来了,用意,跟渤海官员差不多。他们更是不安,陈地现在在周飞燕控制之下,但谁都不敢轻视高远风在陈地的影响力。若高远风跟周国翻脸,最为动荡的不是渤海,而是陈境。

郭礼斌和吴荥也到了,还带着不少璃凤超人。璃凤大多数超人,带着战利品回了京城。郭礼斌和吴荥故意绕道来见高远风。

他们胁迫天枫将计就计,并允诺给没抢到仙书的项啸天参详天书的机会,布了那么大的局,成功地离间了周国,灭了陈国和丹霞帮。可收官的一步,还不是很完美,所以来高家堡收官了。

还有两位意外之客,让高远风很是高兴,郭佳凤和郭野鹤。他们兄妹听闻高远风的事情后,跟张永强一样,脱下周军军服,跑回来了。不回来不行啊,家人都在渤海呢。万一双方翻脸,他们能帮周国打渤海吗?

有点遗憾的是,叶老,髙纲,和其他高系众将都远在邑国,回不来,使得这个年节还不够圆满。

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摆上桌椅。祠堂和客栈容不下那么多人,又因天太冷不能摆在大街上,所以只好遍请乡邻帮忙了。

乡邻们也是兴高采烈,第一,主家给了数量不菲的钱财,第二,寒门贱地,何时接待过如此显赫的高官。第三,去年走出高家堡的,就没有一个寒酸的。他们这些或是犹豫,或是没有一技之长的,羡慕嫉妒不敢恨。如今,说不定又是一个机会。

宾客们有些人开始还因房屋和桌椅的简陋而皱眉,但负责引导的侍者稍一显露功力,就立马乖乖就座。不是被威吓了,而是侍者的功力,比他们还高。

担任侍者的,不是乡邻,而是高远风的亲卫队。随便拿一个出去,按原来的规矩,都有足以担任府尹及以上官员的资格。

宾客陆续就座,主人却不在。高远风和祥妈,此时在海边那个小山上烧纸,祭奠脖子上那串‘石子’的主人们。

高远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和祥妈准备返回。

“谁?”祥妈忽然厉喝。刚才两人的轻声祭词,若是让人听去,会出大事的。祥妈突然发现不远处的石缝里有人,也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到,大惊失色。

大概是看到实在藏不住,石缝里的人慢慢爬了出来,竟然是高飞。

高远风的脸色极其难看,“飞哥,这都快要天黑了,你来这里干嘛?”

想不到高飞的脸色更难看,“呵呵,我来这里干嘛,你会不知道?我问你,你拍卖的仙书,是不是从哪个地方拿的?”高飞的

手,指着他曾经藏仙书的地方。

仙书值多少钱,高飞原来不清楚。那日取出一件残破的回去,被林渊拿去了,换得了不少丹药,还有适合自己的功法和林渊的亲自指导,这才知道那东西的珍贵。为了不让林渊察觉,他一直等林渊他们走了之后,才再次来这里,准备取出其他的仙书,却发现已经一件都没有。

无论他怎么找,怎么想,也毫无头绪,不得不认命。

关于高远风哪里有那么多钱养兵的猜测,开始凌山河等人都估计是皇甫缨给的,还怀疑她家的玉石矿里有灵晶。

后来,暴出皇甫缨送了郭礼斌一件完整的仙物,加上周瞻也得到一件,且时间刚好跟仙书拍卖巧合,人们的猜测慢慢接近一点点事实,估计拍卖仙物的多半是皇甫缨。

最近,这个消息,因为高远风大闹常山而随之传播开来。高飞一听,又恨又恼,他认定是高远风趁他不注意,偷了他的仙物。

本该是他的东西,却被高远风侵占了。再深入一想,若是他去拍卖,他有那么多钱,高远风目前的实力和势力,岂非应该是他的才是。

高飞近乎仇视的目光,让高远风诧异,“我确实拍卖过仙书,跟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高飞此时也是成丹期巅峰,分辨真伪的能力还是有的,看高远风的表情不似伪装,不禁有些奇怪,“你敢发誓你的仙书不是从这里拿的?”

高远风不耐烦地说:“莫名其妙。我懒得跟你胡搅蛮缠,我问你,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高飞也不耐烦,“我又不是超人,那么远,哪听得到你的鬼话?不是来拿仙书,你俩鬼鬼祟祟地来这里干嘛?我再问你,你拍卖的仙书哪里来的?”

高远风看了看祥妈,祥妈目测了一下刚才的距离,摇摇头,示意应该听不见,若是再近一些,祥妈也不会那么晚才发现。

高远风瞥了高飞一眼,“神经病,这里若有仙书,还不早就被闾丘邢、林渊、吴荥他们搜寻去了,等得到你来捡便宜?”说完懒得理会高飞,跟祥妈向山下的坐骑走去。

高飞不甘心,在后面喊道:“那你拍卖的仙书哪来的?”

高远风头也不会,淡淡地回了一句,“关你屁事。”

高远风回到高家堡,晚宴立即开始。祠堂里,坐的尽是显贵和至亲。首席是高成,皇甫缨,祥妈,郭礼斌,吴荥,高远风和几位官职不低的璃凤超人。

高远风本来想让柳七几人也坐在首席,可他们坚持不干。

高成还没什么感觉,因为高远风一直是以年龄和亲疏论尊卑,原来叶老和祥妈只是仆役的时候也坚持让他们同席吃饭。

皇甫缨有所疑惑,高成低声解释。这一解释,也解开了郭礼斌吴荥等人心头的疑问。不然,高远风的这个举动,难免让郭礼斌等人生疑从而惹出问题。

吕奉和罗玉雪这两个超人,竟然连座位都没有,带着一种亲卫当侍者,还乐呵呵的。因为有种跟高远风是一家人,招待客人的感觉。

在众人的鼓动下,高远风站起来发表感言,“远风在这里忠心感谢各位宾客看得起高某,把我当作了朋友,远道而来为我庆生。

忠心感谢各位乡邻的理解和帮助。远亲不如近邻,你们胜似我的亲人。

饭后,所有乡邻和宾客,都有一份回礼,请诸位笑纳。

我这人的个性是,人敬我一尺,我会敬人一丈。各位待我的好,高远风心里都记着呢。跟随我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一年的经历也证明,我绝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为我付出过的,信任我的人。

一年前,陈周大军相会于堡前,我们被逼着成军。当时我在校场说过,要想不受欺凌,要想在这乱世守护自己的尊严和生命,守护我们家人的尊严和生命,就得齐心协力,抱团取暖,就得我心如虎,一往无前。

当时信任我从而齐心抱团的,比如高虎,高飞,如今已是六命旅将,比如高桐,功力也进阶到了成丹初期。

现在,我们的初步目的基本达到了。大家看,凭着我们的实力和齐心协力,我接回了我奶奶。这就是我们有能力守护亲人尊严和生命的实证。如果我还是那个乡野顽劣的少年,如果大家还是一盘散沙,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这不是我们的终点。皇朝太尉郭大人、太傅吴大人在场我也敢这样说,一个诸侯国,一个皇朝,都未必能在这个乱世中长存。你看陈国,邑国,丹霞帮,就随着我们齐国的步伐而灭亡了。

所以,我们还需努力,还要保持拼劲不泄,还要更加的团结。

今天借这个机会,我再次重申一年前的那句话,‘我们从今不再做任人宰割的牛羊。为了我们的生命、尊严和财产,要做让人畏惧的猛虎。只要我心如虎,必将一往无前。只要齐心协力,前程没有终点!’再加一句,‘福同享,祸同当。你待我如腹心,我必待你如手足。’

愿意于我共进退的,请尽干杯中酒。干杯!”

高远风的话里灌满灵力,举堡俱闻。

“干杯!”众人齐声应和,响彻全堡。

郭礼斌和吴荥从高远风灵力波动体会到他说得坦坦荡荡,语出至诚,不由对高远风的了解又深了一层。这家伙是个受人滴水之恩愿涌泉相报,不愿负人的人,难怪那么多人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同时,也看出他对感情太认真,认真到你要是负我,我必睚眦必报。

吴荥和郭礼斌对视一眼,琢磨等会跟高远风谈话的语言和技巧。

然后高远风先敬爷爷奶奶,再敬祥妈,其后才敬郭礼斌和吴荥等人。若没有高远风刚才那番话,吴荥的脸色估计不会好看。现在,他算是知道了,高远风不在乎对方的地位,只在乎远近亲疏。

敬完主桌,高远风依次敬下去,包括开设在乡邻家的宴席,贫民也好,高官也好,都是平等的待遇,一桌一杯。

敬到其中一家的时候,让他很是意外,高飞竟然坐在这里而没有去祠堂。更意外的是,陈婧坐在他身边,对于粗俗的乡邻,粗糙的杯碗,简陋的桌椅和饭菜,竟是没有任何不适感。看神情,两人似乎有故事。

不由得再单独敬了两人一杯,“祝幸福和睦一生。”这话,试探的意味很明显。

陈婧虽然娇羞,却也大大方方地喝了,并诚恳道谢。

出门之后,高远风不由感叹真是造化弄人。

一夜尽欢而散。没那么多住处,人们又大多不愿走,因为想从高远风这里得到一个明确的方向。就只好干坐,吹牛打屁了。

饭后,高成拉着皇甫缨去后院歇息,高远风不让他再理事,他也就真的不插手。皇甫缨还有点扭捏,进房之后,将高成关在了门外。高成笑了笑,搬了把躺椅坐在门外,悠闲地哼起了小曲。反正身为超人,也不在乎这点寒冷。

高远风、郭礼斌和吴荥往后院踱步,看到后都哈哈大笑。

郭礼斌故意调笑,“久别胜新婚,室内暖如春。可怜海阴侯,门外成冰棍。”

郭礼斌原不是个风趣的人,如此改变,是为了调和气氛,拉近跟高远风的关系。

吴荥心领神会,看到皇甫缨不堪调笑,快速开门将高成拉近房内然后嘭地关上门,也出声道,“老树发新芽,开满海棠花。只因春来到,冰消棍融化。”

“滚!”皇甫缨在室内叱骂。

高远风可不敢调侃爷爷奶奶,憋住笑,引着故意笑得很大声的郭礼斌吴荥,走向院中池边小亭。

三人坐定。罗玉雪送上一壶酒和三个酒杯,然后退下去一侧警戒。高远风他们的谈话,关涉到重大机密和很多人的前途,容不得闲杂人等靠近。

郭礼斌没任何架子地提起酒壶,给吴荥和高远风斟酒,随口说:“你这家伙,让超人当侍女,过份。”

高远风笑道:“罗姐可不是我的侍女。我一直喊姐姐的。好啦,我开门见山,我是不会公开宣布弃周的,除非周瞻先申明开革我。”

吴荥的脸色当即一冷。

一百六十三章 吕邑公

风卷长天一百六十三章吕邑公你不弃周,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大半年。灭了陈国却壮大了周国,事与愿违嘛。打了个丹霞帮,收获有限,最多也就是威慑一下其他相邻七阶势力,表示我璃凤不好惹。最关键的目的却没达成。

吴荥当然不高兴了。

郭礼斌连忙朝吴荥使了个眼色,回应高远风道:“我懂,我懂,不愿先翻脸,也不先为敌。是这个意思吧?没问题,我们从来就没要求你跟周国为敌,我们也不愿跟周国为敌,大家本就是一个皇朝嘛。

当然,即使是一个皇朝,朝臣之间,也有政见不同。你可以认为老夫和太傅算计了周瞻,因为我们与他的政见不一。我们却认为我们所作所为,堂堂正正。

他想干什么,你清楚。我们想干什么,你大略也知道。不忌讳地说,皇朝有意收藩,形成合力。也就是你说的,团结一心。周瞻认为我们的作为是敌对,我却认为是皇朝政争。

至于你奶奶,我发誓绝对没算计她。周国廷尉府也好,秋官府也好,人虽然被你杀了,但卷宗还在。白纸黑字,你去查,我们可有半句造谣和污蔑?”

高远风一震,“廷尉府和秋官府都有你们的人?”

郭礼斌老脸皮厚,“正常,正常哈。但我保证,我的人绝对没伤害皇甫家任何人。在舆论走向上,或许有一些推波助澜的举动,却没说谎。

围杀迟暮云,算计陈国,确实是天枫、璃凤和和周国人合伙的,不过周人不是皇甫缨而是我的人。周瞻要往皇甫缨身上猜,那是他自己的原因。

你奶奶送我仙书,你知道,韩凤秋也知道,这是事实。

你们一家三人凭‘仙术’晋位超人之事,绝对不是我们散布的。我们若先得知这个消息,怎么可能到处宣传?肯定要······,呃,为你隐瞒并向你求教,对不对?

你说真话,‘仙术’到底有没有?”

要字后面没说出来的那句话,不用猜,必然是占为己有。抢仙书就是为了仙术,现成的仙术,谁不眼红?估计所有人的心理都一样,郭礼斌之所以没动手,应该是持怀疑态度,没确认是真。

高远风倒也没有因为郭礼斌差点漏嘴说出真话而生气,却也绝对不会将神识共振可以快捷地引导成丹期晋位超人的方法说出来。彼此之间,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利益关系,算不上朋友。就算是一般的朋友,也说不得。

谁敢保证郭礼斌不想贪婪地独占?一旦他懂了,在快速提升己方实力的同时,为了防止‘仙术’扩散而使敌方也得到‘仙术’,多半会将可能的扩散源清除,包括高远风这个创造者。

高远风坦荡地说:“我奶奶晋位超人时,您在场。具体原因,你的体会应该比我清楚。我离开高家堡时,我和爷爷的功力,吴大人清楚。我是途中跟天鹰宗超人一战之后,有所得而晋位超人。那一战,吴大人同样知道。爷爷是在我走之后晋位超人的。

在我遇刺时,海阴这边也受到攻击,这事您清楚,剩下的凶手最后还是您自己剿灭的。那个时候,我和爷爷,跟奶奶还未相认。

还用我说下去吗?我们各自都是因为机缘和巧合晋位超人的,跟所谓的仙术有毛的关系呀?

堂堂太尉,您好意思拿这个问题来问我?”

郭礼斌老脸皮再厚,也有点赧然,“嘿嘿,我这不是随便问问吗?”高远风所说是否属实,郭礼斌和吴荥心里一清二楚。想想也是好笑,耄耋之年,还为流言所惑。也怪‘仙术’太动人心了。

郭礼斌怎么都想不到,‘仙术’离他曾经是如此之近。高远风和祥妈神识共振之事,他知道,还说高远风是怪物。以己心度人心,他绝对不可能将自己所有的思想和记忆彻底袒露给另一个人,老伴子孙都不行。当然,若懂了信息卸载,不用暴露自己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回归正题,郭礼斌吴荥今夜必须解决高远风的定位问题。高远风若坚持忠于周国,他们的所有算计基本成空,反而助长了周国的势力。

吴荥道:“高将军刚才说开门见山。那好,我们也不拐弯抹角。你和周瞻现在已经闹成这个样子,难道还有复合的机会不成?你愿意,周瞻心里的刺也一直在,最多跟你虚与蛇委而已。我和太尉的意思,是请你和你奶奶接受皇朝的爵位和官职赐封。一句话,同不同意?”

高远风摇摇头,“这不就是公开宣布脱周吗?我奶奶不干的。”

郭礼斌道:“若是之前,你奶奶大概不会接受,呵呵,她拒绝了不止一次。但现在,不见得。还有一个关键,你刚才在宴席上可说过,愿意与属下同进退。你就不考虑考虑他们的想法?他们可都没离开,等的就是你的态度。你一直模棱两可,他们可就无所适从了哦。”

“这个?”高远风确实有点犹豫,“有没有两全的办法?”

吴荥摇头,“不可能的。立场不清,害人害己。”

高远风,“你们刚才还说,大家都是一个皇朝的呀。”

郭礼斌沉吟道:“太傅,未必不可以为高将军开个先例。周瞻那边的职司,高将军不愿主动辞去,我们暂且放着。陛下给高远风和皇甫缨授爵,以表彰他们为璃凤所立下的功勋,很正常嘛。攻灭丹霞,高将军居功至伟,不赏不合理。此赏,周瞻给不了,功劳太大嘛。超出了周瞻的权限。”

吴荥心中一动,今夜想一步到位很难。只要高远风接受了陛下赐封的爵位,周瞻必然坐不住。周瞻先有所动作,高远风也就没了顾忌。双方翻脸也就成了必然。于是点头同意。

不辞周职,不先侵占周国利益,那就不算是自己先翻脸。有了皇朝赐封,让手下觉得他们自己未来的前途有保障,周国这边不行的话,璃凤不会抛弃他们。想到这,高远风心动了,这大概是既能安定人心,自己又不失道义的最好方式了。

“罗姐,帮我喊奶奶过来一下。”高远风还是要问问皇甫缨的意见。官不官的,他现在有资格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自己的亲人。

皇甫缨和高成在今夜也不可能睡得着。很快,高成就扶着穿了厚厚冬装的皇甫缨走了过来。皇甫缨的身体已是普通人,惧寒。看到奶奶的状态,高远风不由又偏向了皇朝几分。

郭礼斌和吴荥也没心情再调侃了,直入正题。

皇甫缨沉思了一会,“别给我授爵。一来,我已是个废人。第二,我孙儿已经解除了我们两个老家伙的一切职司。人老了,得服管。周国皇甫家不存在了,只有高家。家主是风儿,听他的。

我有一个要求,齐地,陈地得给周瞻。邑地嘛,风儿那么多军队需要地方驻扎,可以只是名义上归周,不听调。当然,若周瞻下令攻伐,就是另一回事。周瞻不动手,远风不得对周动手。”

不听调是必须的,不然周瞻肯定要将高远风的大军拆分或调去攻打他国做炮灰。

皇甫缨的意见,郭礼斌和吴荥商量之后,答应了。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至于后续,他们再去运作就是。

当夜,皇朝将赐封高远风为八命吕邑公的消息,满堡皆知,然后飞快地向远方扩散。同时扩散的,还有高远风公开表示自己依然是渤海郡守和大周镇东军统领职务的消息。

赐封吕邑公,可比周瞻封授的邑侯要显赫得多,而且合理。吕国和邑国,原本不是周国和璃凤的地域,算是高远风打下了的。高远风为璃凤开疆拓土,圣上封爵,名正言顺。而且,并未伤害周国的利益,吕国邑国跟周国连邻居都不是,跟周国本就没关系的。

渤海的官吏心安了,左右逢源,都不得罪,他们的前途无忧,也不为难。

陈地的官员着急了,主子脚踩两条船,总有一条要翻的呀。他们怎么办?听周飞燕的还是听高远风的。

高远风不得不单独给了这些人一个承诺,“你们安心当周国的官。若周庭不歧视,那就最好。若是遭遇不公,允许你们离职。我的大门永远都是敞开的。时下,大家以稳定为第一要务,不要让我承担不必要的非议,好不好?”

主子说到这个

份上,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个吃下定心丸,告辞离去。

郭礼斌吴荥离去,高远风苦笑。老狐狸,邑国公不就行了?还吕邑公,用心极其恶毒。

既然是吕邑公,高远风自然要拿下吕国,这就等于绕过周庭直接接受了皇朝的军令。如此做法,让外界怎么想?但皇朝并未直接下令,只用一个封号就给高远风下了套。

高远风可以不打吕国吗?不可能的。丹霞已灭,若不赶快拿下吕国,没有靠山的吕国,要么归顺其他皇朝,要么被相邻诸侯国所灭。那样一来,别人的疆界,就划到丹霞山下了。在叶老祥妈想要丹霞山的情况下,高远风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所以明知是套,高远风也不得不钻。暗自警惕以后跟郭礼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一言一行都得一百二十个小心。

飞鹰传书吴铭甫,四个字,“拿下吕国。”

镇东军随即发动,声势浩大地以丹霞山为起点,分为两路,沿着吕国南北边境线快速推进。吴铭甫根本就没把吕国当作对手,而是担心他人也搀和进来分一杯羹,先攻略国境线,准备以十万大军围住一国。

战争怎么打,高远风不干预。年节后,带着亲卫队和爷爷奶奶一起上了船,先去海马岛游玩几天。当然也不是纯粹的游玩,而是嘱咐关忠,大力兴建海马岛的港口和打造更多更大的战船。跟周国一年就闹翻了,谁知跟璃凤又能处多久?所以后手还是得有。

除了海马岛,还有两处,一个是杨开的鹰愁山,另一个是大风盗曾经的老巢,吕国摘星山。摘星山跟鹰愁山一样,地形险恶,地势陡峭。不熟悉山中地形的人,进出极为困难。常规军队根本进不去,是个藏兵的好去处。

高远风喊来关朴,给他副旅将级待遇,并让童卅三跟他一起,去摘星山扩建大风盗基地。

现在身边的超人足够多,高远风又让马廿一继续去杨开部坐镇。杨开出任山南郡郡守,他的亲家王恒忠享受副旅将待遇,扩建、驻守山寨。

获得了丹霞帮几乎百分之九十的财富,高远风不怕花钱。他始终觉得钱留在手上只是一堆亮晶晶的玩物,花出去才是实力。

安排一翻之后,高远风又做起了甩手掌柜,扬帆南下,走海路去邑国。

海路自然要慢得多,不过高远风也不着急。不走陆路,是为了避免经过陈国。经过陈国,见不见周飞燕都难堪。

高远风哪里知道,周飞燕根本不在陈国,至今还呆在河西郡没动窝。

河西城头,周飞燕孤零零地坐在城头喝酒,看着城下拖家带口往东而去的车队,黯然神伤。那些车队,都是张永强等人的家眷。

周王答应了张永强以征北军和洛都换家眷的要求,允许他辞去征北军统领之职,哦,不对,这个职务已被周瞻撤掉了,是夏官府上大夫之职。将张永强及其部分脱下周军军服的将官的家眷送往洛都。同时任命温超为洛都郡守。

周王还任命周飞燕以征东军统领的身份兼任永安郡守。但周飞燕上书请辞所有职司,说是累了,想回常山静养一段时日。请求改封周致为永安郡守,然后就一直在这里待命。

乐乐看得心痛,不顾周飞燕的驱赶,上前讷讷地说:“小姐,真的去常山哪?何不去渤海散散心。”

周飞燕暴躁地将酒杯酒壶一起摔下城墙,“凭什么我去将就他?”

乐乐吓了一跳,小心地说:“好好,不去将就他。我传书让他来将就小姐。”

周飞燕更怒了,“管你什么事?要你管!”

乐乐赶紧说:“不管,不管,城上太冷,我们下去好不好。王旨快要到了,到了我们就去常山好吧。”

“你拍冷你下去啊。”周飞燕猛地站起,转过身用背对着乐乐。因为久坐经脉不畅,差点没站稳。

乐乐箭步上前扶住她。

周飞燕本想甩开乐乐,劲力一发即收,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火的。”

一百六十四章 婚事

风卷长天一百六十四章婚事周瞻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事先知道高远风的战力如此强悍,有以五百人战胜数万周军,并于大军中击杀统领韩冷和四大超人的能力,他怎么都不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不就是低个头,道个歉吗?面子能有韩冷和四大超人的性命重要?能有国家的安危重要?

不过这里有个原因他至今都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那就是周军对皇甫缨的敬畏。同样数量的周军,对战高远风皇甫缨之外的其他同等战力的超人和亲卫队,未必会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若是双方都不计生死地死拼的话,胜负未可知。

周瞻由轻视高远风,矫枉过正,变得有些恐惧高远风了。

周瞻想起将近一年前,在皇甫家宴上自己问那嬉皮笑脸的小子功力什么等级时,他假装羞赧地说:“不好吧。那我岂不是要跟侯爷平级了。”场景如同昨日,历历在目。当时谁能想得到,就这么个不着调的混蛋,如今他的一举一动,竟影响着大周的根基,甚至存亡。

有了高远风,就有了皇甫缨。那十万精兵是强大的战力,周**方是铁板一块,大周完全可以说是铁桶江山。没了高远风,恰恰相反,那十万精兵可能是仇敌,且国内军方的根基脆弱不堪。近来陆陆续续有不少中高级悍将辞职,投奔渤海。

一正一反,大周战力相差何止一倍。

渤海传来皇朝将赐封高远风为吕邑公的消息,周瞻的心冷了一半。明知是皇朝之计,但无计可施。高远风攻下邑国,丹霞帮,在皇朝来说,这个赐封完全合理。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好在皇甫缨还念点旧情,以致高远风同时宣布不辞去周国职司,留下一点颜面和一丝挽回双方关系的可能性。

此事上周瞻不敢再有丝毫举动,深怕双方一拍两散。高远风的十万精兵此时名义上还是大周镇东军,至少它不会对内,而且对外也是一个威慑,让天枫,元武甚至武源不敢趁火打劫。所以,张永强的要求,周瞻无条件答应,并立即付诸实施。

周飞燕的请辞,让周瞻心里一动。对呀,这里还有一条藕带,那小子也没有取消婚约嘛。

辞的好。女儿家家的,做什么将军打什么仗,联姻才是最大的价值。

周王同意了周飞燕所请,并答应她先回常山。先回常山的目的,自然是要面授机宜。

就这样,周瞻竭力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试图慢慢改善处于撕裂临界点的关系。然而他考虑的还不是太全面,一个小小的疏忽,使得仅仅一个多月之后,‘猪队友’让他全功尽弃。

谁都不是神,一个多月后的事,高远风也预料不到。此时,他正优哉游哉地遨游大海。因为自小修炼髙成的沧海功,水性一向就好。如今功力高达神府期,在水中更是比游鱼还自由。船行大海,让他不由兴致大发,天天钻到水里去玩一趟。

玩着玩着,又有了意外收获,他发现在深水里修炼肌体共振法,使得肌体强度再次有了上升。肌体共振法一直坚持不间断地修炼到现在,已经极为强悍了。别说一般的寻常兵器,就是低阶灵器也伤不了他的皮肉。高远风的双手和身体,完全可以当灵器使用。

但是,似乎修炼到了一个顶点,无论祥妈再使用什么药物,或高远风延长多少共振时间,都不得寸进。次数多了,祥妈和高远风都以为肌体修炼到此为止,后面已无路可走。

这几天高远风在水里玩耍,越潜越深。有一次,突然遇到一条鲨鱼向他发起攻击。高远风不愿使用灵力,想试试自己单凭肌体的力量能不能在水里击败这个强悍的大家伙。

一拳挥出,同时整条臂膀启动共振。倒是直接将鲨鱼的大脑袋打了个窟窿,不过高远风怔住了,身周的压力显然使得他的肌体共振比较困难。

压力不但限制了自己的灵活度,还能限制自己的共振术。这不行啊,万一以后跟别人在水里发生打斗呢?于是,他不断反复地在深水里进行肌体共振,目的是让共振术不受水压影响。

一旦进入修炼就忘了时间,吓得祥妈跳进水里来找。看到高远风居然在水里练起了共振术,气得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传念道:“你要修炼也该打声招呼啊。你爷爷奶奶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高远风嘻嘻一笑,“忘了,忘了。”

从那之后,他又恢复了肌体共振术的修炼,起初的目的是为了适应水压下技击时共振术的使用,然后意外发现肌体的强度竟然再次在增加。不用说,修炼得更起劲了。

高远风一行共有十条大船,一条是他和爷爷奶奶祥妈等人的座驾,五条是亲卫队,还有四条装载淡水粮食等用品。船很大,风平浪静时,坐在船上跟陆地没什么两样。风浪大时,颠簸当然厉害。

不过都是武者,小脑非常发达,不存在晕船之事。唯一晕船的,是皇甫缨。但没关系,柳七钟九祥妈高远风几大超人一起用灵力调整,再大的风浪也能维持船体纹丝不动。

这日,风和日丽。高远风又下水了。皇甫缨在甲板上的凉棚下,坐在躺椅上看风景。高成在垂钓。祥妈、罗玉雪在做手工。是的,两大超人在做鞋。高远风自小到大,出门的家居的鞋袜衣帽,都是祥妈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皇甫缨看着罗玉雪专注的神情,不由想起了周飞燕。周飞燕那时,跟在自己身边也是这么专注。

不愿想起烦心事,将周飞燕的影子赶出脑海,笑眯眯地对罗玉雪说:“罗姑娘,你都这么大了,咋还不找个婆家呢?”

罗玉雪还未回答,祥妈接口笑道:“你还没看出玉雪的心事呀?都在你孙儿身上呢。”

罗玉雪大羞,娇嗔,“哪有?”

几人笑了一会,皇甫缨似是才想起,“对了,风儿二十了,早就娶亲了。唉,他跟飞燕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不能总为飞燕拖着呀。诶,老东西,你说让风儿先纳了玉雪好不好?”

高成当然没意见,“你说了算。”

祥妈也应和,但罗玉雪却反对,“皇甫奶奶,不行的。少主不会喜欢我的。”

皇甫缨道:“别管他,我只问你的意见。”

罗玉雪羞得低下了头,但坚定地说:“我七年前就该死了。这条命是少主给的,也就是他的了。我只要能呆在他身边,能为他做点事,我就很满足了。不敢多想多要,也不愿他有一点点不如意。

少主乃人中之龙,那是要傲笑九天的。我不能成为他的累赘。你们若是强求的话,少主为了孝道或不愿我难堪,勉强接受了,心里也会有疙瘩。那我也不开心。真的,皇甫奶奶,求你了,不要跟少主提这事好不好?”

罗玉雪的深情,让三人都听呆了。

皇甫缨叹了口气,“苦了你了。这时候提,确实不大合适。那小子憋在心里不说,我知道他为飞燕的事烦着呢,像避世一样躲到海上不理事。”

罗玉雪高兴地说:“不苦呀。我想过的就是这种生活,祥妈也像我妈妈,大家一家人一样。”

“嗯嗯,”皇甫缨点头,“一家人。这样吧,我先收你做孙女,以后随缘。有那姻缘,跑不掉的。”

祥妈高兴的赞成,“这样好,这样好。呵呵,我也多了一个闺女。”

皇甫缨又问高成,“老东西,说话呀。你说我的想法怎么样?”

高成还是那句,“你说了算。”

气得皇甫缨翻了个白眼。

罗玉雪羞赧地说:“这样好吗?”

“好。”祥妈大声道:“风儿本就一直喊你罗姐。你就先当姐姐吧。我还寄望我万一有事外出的时候,你能照顾他的生活呢。你不愿为妾,作为姐姐照顾他,名正言顺。”

罗玉雪低声说:“不是妾的问题。”

祥妈,“是是,我懂,别说妾,就是侍女你也是愿意的。不过那太委屈你了,我还不干呢。就是奶奶说的,先做姐姐。”

“嗯。”罗玉雪的声音低不可闻。

祥妈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还不喊奶奶,爷爷。”

罗玉雪颤抖着走到皇甫缨的身前。皇甫缨慈祥地看着她。

罗玉雪忽然跪倒,喊了声身奶奶,然后趴在皇甫缨膝盖上嚎啕大哭起来。

七年了,七年前,她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开始是想报仇,拼

命苦练,学本领是其一,也是为了用疼痛折磨自己,以确认自己还活着。漆黑的夜,总是一个人寂寞地舔伤。

复了仇,再活下去的精神支撑,就只剩下那个俊美少年的脸,充满阳光的双眸,只剩下报恩了。想接近,又嫌自己太低贱和满手血污,只敢远远看着。高家堡之战,高远风召集无风阁,罗玉雪可谓心花怒放,终于可以为他做一点事了。终于可以近距离看看他了。

她可以为高远风做任何事,即使是侍寝也是愿意的,但真的没想过嫁给高远风,年龄、身份,各方面都差距太大。更没想过,自己还能有一个家,而是他的家。

皇甫缨听祥妈唠过罗玉雪的身世,理会罗玉雪的心情,轻柔地抚摸着罗玉雪的头发,任她畅快的哭泣。

直到差不多的时候,祥妈才将罗玉雪拉起来,“好啦,好啦。风儿要是回来看到你哭得如此伤心,还以为你要出嫁了呢。”

“扑哧。”罗玉雪被逗得转哭为笑,连鼻涕都喷出来了,羞得赶紧擦去,大发娇嗔,“祥妈~。”

“诶。”祥妈大声答应,故意当作罗玉雪正式称呼她。

三个女人又是一甜蜜的嬉笑。罗玉雪再拜过爷爷。皇甫缨让高成从船舱内自己的行礼里拿出首饰盒,也不打开,干脆一起送给了罗玉雪。

罗玉雪还想推辞。祥妈道:“拿着吧。应该都是你奶奶年轻时用过的东西。她现在年龄大了,不给你给谁?”

罗玉雪这才接下,甜甜地道谢。

高成建议大办酒宴庆祝一下。

皇甫缨却摇摇头,“我自己的事,我们自己庆祝就行了。雪儿,你没意见吧。”离开常山之后,皇甫缨性情大变,再也没有那股疯劲,还忌讳热闹。

罗玉雪一直是个自闭的性子,除了高远风,她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所以对皇甫缨的提议,非常赞同。

祥妈笑了笑,“那我煮饭去了。等会风儿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皇甫缨像是想起什么,“混小子,还不回来,肯定是故意逃避学兵法。”

这些时间比较空闲,高远风除了修炼和学习仙书,就多是陪爷爷奶奶说话。皇甫缨抓住机会,要求高远风跟她学习兵法。

让高远风背,那轻松,很快就将皇甫缨所带的全部兵书倒背如流。但灵活应用,可就头痛了。皇甫缨家学渊源,仅仅会背远远不符合要求。每日里,都要高远风抽出时间跟她进行战阵推演。高远风因为兴趣不大,反倒没罗玉雪学得好,总挨皇甫缨的训。训多了,就开始逃避。

祥妈笑道:“风儿说自己无为而治,不需要懂那么多。”

皇甫缨严肃地说:“越是无为而治,越是要懂,不然被人蒙骗了还不自知。这点,你可别惯着他。”

“好,好,不惯他。”祥妈像个乖媳妇,和声答应。

正要进仓去煮饭,忽听远处一阵喧闹。举目一看,有一大群剑鲨正追逐着一个人。

不少人抽出弓箭射杀鲨鱼救助那位游水者,但敢下水救援的却不多。那些剑鲨接近灵兽,在水里的战力差不多有成丹期,成丹期武者在水里未必是一头剑鲨的对手,何况一群。

箭矢射中剑鲨后溢出的鲜血,更激怒的剑鲨群,游起来像飞剑一样快,疯狂地向那位游水者攻去。

祥妈大惊,因为那位游水者是云纾。祥妈离得远,从这条船上游过去显然来不及。

这时,离云纾最近处的船上,一个矫健的身影忽然从船舱飞身而出,箭一样扎进水里。露出头来时,已在云纾身边。

惊恐的云纾毫无经验,一把抱住那人,极大地限制了那人的行动能力。

这时,一头剑鲨已经到了云纾身后,长长的堪比剑尖硬度和锋利度的尖吻,直直地扎向云纾的后背。

那人眼见危急,可双手被云纾抱住,只好使劲一旋身。他和云纾在旋转中换了个位置。因为旋转,鲨吻倒是没插进他的身体,却划开了他的衣服和皮肉,留下长长的一道血口。

祥妈松了口气,“好,又解决一个,小混蛋的罪孽又减轻了一点。”

一百六十五章 意外遭遇战

风卷长天一百六十五章意外遭遇战正为水中两人感到着急的罗玉雪听不懂祥妈的话,“祥妈,解决谁呀?什么罪孽?”

祥妈笑了笑,“没什么。走,跟我煮饭去。”

罗玉雪急了,“他们还在水里呢。”

祥妈,“没事了。吕奉一个超人,还应付不了几只剑鲨?”

说话间,海中那人身体一旋之际,一条腿重重地砸在划伤他后背的那条剑鲨的背上,借力窜出水面,然后神识外放,凭神识定位,脚尖在高速冲过来的剑鲨群背上连踩,再高高跃起,飞上划过来接应他们的船上。

“可以放开我了,云姑娘。”吕奉微笑着对还在惊恐不已死死抱着他不放的云纾说。

眼睛紧闭的云纾这才睁开眼睛,“啊?哦。”看到近在眼前的吕奉的脸,慌忙放手。然后又是一声尖叫,“好多血呀,呜呜,我被剑鲨扎了。”

涌上来的一众亲卫,手忙脚乱地为吕奉清洗,搽药,止血疗伤。听到云纾的尖叫,有人没好气的地说:“你手上都是吕将军的血。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吕将军了?”

有女性亲卫提来一大桶清水,紧张地说:“云纾,快洗洗,看看你伤到哪里没有。”

云纾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没感觉到疼痛,才知道自己没受伤,在水桶里随便洗了两下,随口谢过同伴,急步去查看吕奉身后的伤口。

吕奉的伤口有点吓人,肩胛稍下一点从左到右,像是被利剑整个切开了一样。

云纾手足无措,急得泪水涟涟,“怎么办,怎么办呐?”

为吕奉疗伤的士兵,是吕奉的亲卫,生气地推开云纾,“还不是你?抱得那么死,让吕将军的手不能动。为了不让剑鲨扎中你,吕将军用自己的身体来当才划成这个样子的。让开让开,不要妨碍我为将军包扎。”

吕奉呵斥了亲卫一声,然后和声对云纾说:“没事的。这点皮外伤,要不了几天就好。”

不说这边船上闹闹哄哄的,不少人过来关心吕奉和云纾,更多的人驾船怒而射鲨。被惊动的超人们,也纷纷拔出灵器,跃进海里,斩杀鲨群。

主舰上,祥妈和罗玉雪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

罗玉雪还在追问,“祥妈,说嘛,您刚才说又解决一个,啥意思呀?”

祥妈点了一下罗玉雪的鼻子,“笨笨。落水的云纾,对你家少主,哦,该叫弟弟了,对小风的感情你知道吗?”

罗玉雪,“知道呀。怎么啦?”

祥妈道:“英雄救美,云纾多半会移情了。”

“啊。”罗玉雪瞪大了眼睛,“云纾不是那样的人吧?”

祥妈,“云姑娘对你弟弟的心意,全军都看得出来,可他就跟木头一样,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办?我倒是期盼,她能就此跟吕奉成就一对,免得耽误云姑娘的青春。”

罗玉雪挠头,“少主在这方面好像确实比较迟钝诶。祥妈,您也不着急吗?”

祥妈叹了口气,“都怪我和我爷爷。唉,不该那么早让他晋位超人的。”

罗玉雪懵,“这跟晋位超人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还不小。人类异性之间的爱恋,起因还是动物的本能,异性相吸而已。至于后来的难分难舍,那是日久生情所致。

异性相吸的本能,缘于体内的雌雄激素。无激素分泌,是不可能有**的。

高远风生长的环境,身体开始发育的那段时期,四处历练,东奔西走。分心的东西太多,身边又没有能相处较长时间的年龄相当的异性伙伴,所以一直没动心。

齐灭,高远风走上前台,身边开始有周飞燕、罗玉雪、云纾等长期相处的年龄合适的异性了,但因为压力太大,专心修炼,暂时还来不及心动。

遇到历言时,因为历言的特别,可能也有体内激素分泌到达了顶峰,那一刻他心动了。可惜还未开始历言却走了。

其后,因为已是超人,激素可控,就再难产生那种激情了。超人跟普通人不一样,他们对自己身体构造的了解和掌握,更进一步,深入到

有能力用主观意识调节体内激素的分泌,以便身体向自己认为更合理的方向转变。

**,即使不被视为洪水猛兽,但也不可能为正统观念赞许,往往被人看作负能量。所以遏制性激素分泌,就非常正常了。

祥妈和叶老都疏忽了关注高远风这方面的需要,只嫌他进阶不够快。可又有谁能想到,他十八岁就进阶超人了呢?天下独此一份。

若在对体内激素分泌的调节还不那么强悍的养神期多待一段时间,高远风依然免不了会在**上控制不住自己,可他进阶实在太快,快得人目不暇接,不到一年就蹦到了神府期。

神府成型,对身体的掌控也进入了相对自如的阶段。此后,再想让高远风在这方面动心可就不容易了。

听了祥妈的解释,罗玉雪急了,“难怪他对倾国倾城的云柔和妖艳妩媚的潘雪梅都不动心。那怎么办?”

祥妈调笑道:“要不你去诱惑诱惑他?”

“哎呀。”罗玉雪娇嗔不依,“您就知道欺负我。”

祥妈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了。反正还年轻,看缘分咯。”世间通常的观点是,到了二十岁还不结婚已是很不正常了,但祥妈不那么认为。因为一直跟仙盟战斗的缘故,天门子弟结婚都很晚,叶老和祥妈之间,相差八十岁左右,这在民间,至少四代了。

祥妈的淡定,让罗玉雪觉得自己纯粹是瞎操心。

待一顿丰盛的午餐上桌,高远风终于钻出了水面。得知奶奶收了罗玉雪为孙女,大喜,连连恭贺。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闲聊,听闻先前云纾的意外和吕奉营救负伤的事,也是哭笑不得。

在邑国边境整修那段日子,鼓动高虎去追云纾,并请祥妈和罗玉雪给他创造机会,那个笨猪却一直拿不下。不由得有点后悔没把高虎也带上,不然今天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多半是高虎的。

唉,算了,随缘吧。两人的体型也确实不相称,云纾的身高大概只有高虎的三分之二,高虎的体重至少是云纾的三倍。真要走到一起,给人的感觉绝对是美女与怪兽。

皇甫缨道:“风儿,这都快一个月了。你就一点也担心吕国之战?还有周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高远风坦白地说:“我这人比较虚伪,左右为难时,喜欢逃避,等别人先做决定。周王愿意不计前嫌,我自会对得起他。周王若先翻脸,那我也就不为难了。”

皇甫缨叹了口气,“随你吧,那就继续游荡。正好趁这段时间,你好好学学兵书战策。”

高远风顿时苦了脸。祥妈和罗玉雪掩嘴而笑。

确实很快有人帮高远风做了决定,但不是周王,而是‘猪队友’。

周致任了永安郡守,手掌镇北军,加上周飞燕辞职,征东军的统领还未到位,也暂时归他统管,一时间,自信心极度膨胀。近十万大军呐,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能气吞天下了。

攻略陈国,他功劳不大,只捞到一个长陵侯。何况长陵郡还不是他打下来的,有点名不副实。听闻吴铭甫攻伐吕国,他心动了,觉得这是建功立业,对得起皇兄封赏的大好时机。命鲁泰、周辉、石继等征东军主将驻守陈地,自己亲率镇北军向西南攻入吕国,抢地抢功去。

这跟高远风攻打邑国不同。高远风攻邑,丹霞帮还在,对周国的影响难以预计。周致攻吕,则不成问题,因为丹霞已灭,且镇东军先动了手。镇东军,目前在名义上还是周军,周致只是跟随罢了,所以算不得擅自开战。

也正因为如此,周致就没有先征得周瞻的同意,就直接攻入了吕国。无论从哪方面考虑,他都不认为做错了。

于是,意外发生了,周致没跟吕军相遇,而是撞上了不按规矩行事的镇东军。

吴铭甫为了侵吞整个吕境,没有按常规的打法,一城一地去占领,而是分兵两路,沿吕国国境快速包抄。走北境的,正是原陈军将领雷千钧,陈若虚这两位超人所率的旅队。与周致在吕国边境不期而遇。

两人可以降高远风,但对周军却没多少好印象,尤其是周飞燕、周致接管陈地之后,推翻了

高远风的承诺,大量撤换原陈地各级官员。所以,他们自然不会让着周致。

周致自北而南,雷千钧和陈若虚自东而西,拉长的两军在吕国边境互相穿插,形成了一个十字交叉。待双方的中军刚好相会时,才发现彼此都被截成了两截。

若同以周军系统计算,周致的官衔比陈若虚、雷千钧高好几级,何况与他当面撞上的陈若虚不过是陈国降将,又不是高远风,所以周致难免有点盛气凌人,傲然地呵斥陈若虚让道。

陈若虚不屑地说:“周致,凭你还没资格给我下令。想让我给你让道,请你发文给我们高统领协商。我们统领若同意,我自会给你让道。在我们统领的军令抵达之前,对不起,请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吕国不是你能踏足的地方。”涉及到高远风的战略和吴铭甫的军令,涉及到两军的利益,陈若虚当然不会让步。

周致怒了,又自持官高位尊且军力占优,“你一个小小的旅将,居然敢以下犯上,找死。我就不信教训了你,高远风能把我怎么样?来呀,拿下!让高远风来找我要人。”高远风当初在雁湖郡教训自己手下的营将李威不就是这样吗?自己还不是拿高远风没办法。

他不知陈若虚已是超人,更不相信镇东军吹嘘出来的战力,以为就是强行抓拿了陈若虚,镇东军这个旅也不敢动手。

可现实是,陈若虚非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将上前抓他的周致亲兵打得屁滚尿流。陈若虚哈哈大笑,“拿我?周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什么东西?”

周致内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大手一挥,“上,给我杀了他们。”

将官多为官二代的高傲镇北军一涌而上,公然攻击目前还同为周军的镇东军。

陈若如稍稍犹豫片刻,断然下令反击。他由高远风引领进入超人,对高远风的感情自不必说。但那时,高远风已经能够隐藏自己的信息,所以陈若虚不像吴铭甫那样,对高远风的观念有深切的理解。

他这样做,是想验证一下,他跟周军发生了矛盾,高远风到底是帮他说话,还是惩处他。这决定他以后是否为高远风死心塌地的奉献毕生。

高远风若不帮他,背叛倒是不会,但多半比较失望,将可能出工不出力,甚至会退出军队隐居。若高远风坚定地站在他后面,不用说,这辈子这条命,就是高远风的了。

镇东军的精锐,对战镇北军老爷兵,以一敌二那是高抬了起镇北军。双方有人受伤之后,杀起了火气。镇东军在陈若虚命令下,不再留手,发挥出真正的战力。一场周军之间的厮杀,越打火气越大,越打规模越大。死伤增多使得仇视越深,一步步划向全面大战的深渊。

十字交叉两侧各自的军队,听闻前面或身后跟对方起了冲突,当然或加快速度或立即回头,增援己方战友。两军都还未跟吕国主力接战,就自己爆发了一场大混战。镇东军两万,镇北军将近四万,在吕国边境上打得天昏地暗。

镇北军也怪,外战时贪生怕死,内战时却狠厉无比,大概以为是群架一样,他们都觉得自己的背景优越,犯点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厮杀起来,竟是比平时的战力高出不少。却不知,这些镇东军,就没有几个真正的周军,绝大多数是陈军,少数是渤海人或郭礼斌送给高远风的,只有极少一部分是从周国带出来的,下手一点都没有顾忌。

双方都杀红了眼,等到镇北军将官感觉不对时,镇北军已经倒下了一半。杀敌一万,损八千,镇东军同样死伤不小。这时陈若虚和赶回来增援的雷千钧多少有点顾忌,不敢放手而为,比如击杀周致。

还未倒下的官二代终于害怕了。一害怕,立即崩溃。将官一逃,士兵更无斗志。镇北军因而大败,四散而逃。护着周致逃回陈境的,只有几千人。其他的,要么是跑散了,要么是死伤了。

陈若虚雷千钧收拢军队之后,发现己方也折损了五六千人,相视苦笑。商量之后,就地驻扎,并立即传书吴铭甫,说明情况并请罪。

吴铭甫接到鹰信,头痛欲裂,他也不知该怎么处理。一面请高纲率吕奉的旅队驰援陈若虚雷千钧,并担任此三旅的行军总管,一面四处寻找高远风。

一百六十六章 翻脸

风卷长天一百六十六章翻脸高远风没找到,事态却进一步扩大了。

周致逃回陈地,一面给周王上书,痛陈镇东军打着周军的旗号却偷袭他的镇北军,添油加醋自然是少不了的,不然他交待不了整个镇北军打不过镇东军两个旅的事实。一面大力调集征东军,再次朝镇东军攻去,名义是罚不臣,镇东军悍然攻击镇北军,显然是竖旗造反之举。

于是,为了筹集粮草辎重,陈地跟当初的雁湖郡一样,哀鸿遍野。随着周军大量向南集中,被压榨狠了的陈地境内烽烟四起。高远风当初没改编的各地城卫军,杀了周国派来的城卫军将官和地方主官,竖起了反周大旗。

陈地突变,让周瞻火冒三丈,怒骂高远风是养不熟的狼崽子,这么快就露出了狼子野心,翻脸不认人。

这时又刚刚在河西郡的周飞燕,闻讯惊呆了。不是她一直没走,她回了一趟常山,见了周瞻,皇甫娴。在两人的劝说下,放下架子收了脾气,准备去渤海跟高远风见面。正往东走呢,却在河西听到如此惊天的消息。

周瞻和周飞燕都没怀疑周致说谎,立即认定是高远风起了反心。

周飞燕心痛至极,爱得多深就恨得多深,再次上书周王,要求重新统兵,讨伐高远风。

高远风此时还在东海晃荡,对此完全不知情。直到所带的粮食全都吃完了,天天吃鱼又太腻味,这才在邑国靠岸,取道前往丹霞山。

髙纲出发前,去拜见了叶老一次,求叶老帮个忙。为了高远风,叶老答应了。

所以髙纲抵达陈若虚雷千钧处之后,命令收拢部队,不再攻伐吕国,而是专心防备周军,并高度赞扬两位旅将的做法。髙纲本就憎恨周国,想灭周久矣。不是高远风不赞成的话,他早就竖起了反周大旗,当然不可能惩罚狠狠打击了周军气焰的陈若虚、雷千钧。

髙纲的处置,虽不说让陈若虚雷千钧感激涕零,却也心怀大慰。于是周致率征北军大部赶到时,他们打得更是起劲,一举反攻打入陈地。

上一次陈若虚雷千钧没杀周致,让周致觉得高远风终是不敢拿他怎么样,所以傲气依旧,收拢三万左右的征北军就敢再次攻来。迟钝的他,以为经过上次一战,陈若虚雷千钧最多只剩一万人左右。

征东军的战力比镇北军要强不少,而且有周辉,鲁泰这些名副其实的勇将。很可惜,这次镇东军做主的不是犹犹豫豫的陈若虚,而是髙纲。

髙纲带同陈若虚、雷千钧一起,采用神识共振法,身先士卒,率先杀进周军阵营,直取中军。周军哪里挡得住三大超人的合力,周致来不及逃跑,就被陈若虚斩于马下。

周致一死,周辉、鲁泰无力回天,不得不逃走。征北军大败而逃,死伤过半。

髙纲并未就此收手,而是挥军杀入陈境,撵杀周国残军,并传信陈地各郡,重申高远风的承诺,要求各地军民将周人赶出陈地。他的打算是,既然动了手,就干脆做绝,形成既成事实,让高远风回来之后再无选择的余地,只能一条道走到底。

髙纲此举并没有跟高远风对着干的意思,而是寄望一举将高远风推上诸侯王的位置。出征前,他跟叶老说过,也跟吴铭甫说过。叶、吴二人对此并不反对,且乐见其成。就算高远风回来之后,他们也可以推说是周致先动的手,自卫反击而已。

陈、雷两位对髙纲追杀周军从而夺回整个陈境的决定,开始还有点犹豫,他们当前的主要任务,应该是攻占吕国吧。

很快,一则消息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吕国降了。吕国国王亲自到丹霞山下镇东军行营,向吴铭甫献上整个吕国地图。

他们不知道是叶老悄悄走了一趟吕国国都,威逼吕王,要么死,要么降。凭叶老的功力,吕国就算有新晋超人,他依然能来去无踪。再说丹霞帮已灭,吕国没了靠山,吕王还能怎么办?

高远风靠岸的时候,髙纲刚刚将鲁泰赶出南陵,并追向祥林郡。而且,杨开和马廿一接到髙纲的鹰信,封锁了鹰愁山口,准备一举将鲁泰周辉石继等人,围杀在陈地。

周瞻怒归怒,却没有失去理智,尤其是得知周致已死的消息之后。他没有同意周飞燕率军讨伐高远风的请旨,而是让周飞燕就在河西,分领一半征北军,并征召新兵,重组征东军。固守河西,保证雁湖、洛都跟周境的畅通。

任温超为征北军统领兼洛都郡守,也极力征兵补充因分兵给周飞燕造成的征北军之缺。然后固守洛都,兼顾雁湖、平昌。两人都不得向东向南进兵。

陈地的战况天天有鹰信传到,周王知道陈地守不住了。他还不知道杨开封锁了鹰愁山口,传旨令鲁泰周辉尽可能保存兵力,撤回雁湖而固守。

周王之所以如此忍得,是因为天枫和元武的军队都有异动。若敢在从本土调兵东征,则国内空虚,本土都未必保得住。单凭齐地、陈地现有的周军,又不是镇东军的对手。

还有就是,他没超人了。除了他自己,一共六位超人,被高远风杀了五位,一位失踪。国内也好,国外也好,超人出现在战场上已成常态。没有超人做保障,周瞻心虚。

宣布高远风为叛徒,是被周致迷惑所致。第一,周致说是镇东军先动的手。高远风已经动手,他下不来台。第二,周致信誓旦旦地保证率征东军能一举歼灭陈若虚、雷千钧部,让周王觉得镇东军并非不可战胜。

谁知这世界变化太快,快得他都想收回宣布高远风为叛逆的那道王旨了。打了这么久,也没见高远风露个面说句话,让他怀疑‘叛周’未必是高远风的主意。

王宫皇甫娴的宫殿,周瞻捶胸顿足,“不该轻信三弟,先令他保持克制,传书高远风问问清楚就好了。很可能不是如今这个局面。娘,现在只有您能救周国了,麻烦您去璃京走一趟可好?”

去璃京干嘛?求皇甫仁皇甫义给以助力。皇甫仁可以在璃凤大帝面前说说好话,皇甫义可以支援他一些超人。能不能成,那就看母亲说话的本领和跟她两个哥哥的感情深浅了。

皇甫娴本不想理会,可这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家,她能有什么办法。气冲冲地将周瞻轰出殿去,然后收拾行装,带足礼物,起驾赶赴璃京。

高远风的出现,激动地吴铭甫热泪盈眶,“我的老祖宗诶,您要再不现身,我都要撑不住了。”等不及高远风赶到丹霞山,立即写了一封详细信报,飞鹰传给高远风。

高远风是在邑国最东边的静海郡收到信报的。看着信报,高远风懵了,他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谴责髙纲吧,确实是周致先动的手。凭高远风对陈若虚、雷千钧的了解,在没有自己的命令下,他们不可能向周军出手的。除非先遭到了周致的攻击。

更气愤的是,周瞻轻信了周致的上书,第一时间下旨将自己定性为狼子野心的周国叛徒,并免去了自己身上所有周庭职务。然后伤心他和周飞燕的感情路,因此而走到了尽头。

皇甫缨也伤心,伤心姐妹俩的亲情,至此点滴不剩。

事情已经发生,时光不能倒流,还能怎么办?皇甫缨再一次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不发一言,摆摆手自回室内休息。

看到皇甫缨颓丧的神态,高远风心软了,传书杨开,令其让开鹰愁山口。传书髙纲,不要赶紧杀绝。于是,鲁泰、周辉、石继顺利撤回雁湖。于是,陈、邑、吕三国全落入高远风掌中。

高远风抵达丹霞山时,高系众将欢天喜地,并极力怂恿高远风称王。按以前的规矩,比如高桓夺了晋国称王,上书璃凤皇朝请封即可。皇朝又不需要自己出力出地还能征收一定的贡税,无有不应承的。

让众人想不到的是,高远风拍案而怒,“胡闹!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一群自以为是之辈。你们是在将我往死路上逼知不知道?

郭礼斌吴荥算计周国之事现在都知道吧。为什么?皇朝要集权,意图削藩。周国势大,多半会抗拒,所以他们要进行分化,削弱周国实力。

我们如今呢?真实实力比周国还大,你们觉得皇朝能容许我们自立?还是你们已经张狂到自认天下无敌了?看看丹霞帮,旦

夕而灭。我今天称王,明天璃凤超人大军就会赶到,懂吗?一群混蛋!”

高远风甩袖走出大帐,不理会众人,也不理会前来拜会的吕王,径直上了丹霞山。

叶老接收了丹霞山,并接收了不少璃凤看不上的丹霞低阶弟子。

丹霞山上大战的痕迹已经抹去,该修葺的修葺了,该清洗的清洗了。

因为祥妈柳七等人归来,丹霞山上战后第一次热闹起来。亲卫里,唯有罗玉雪陪着高成皇甫缨上山,其余的全都留在山下。高远风因为只说了几句话就甩袖走了,很快就追上了高成皇甫缨和罗玉雪。

皇甫缨想走走,可高成坚持背着。罗玉雪背着两人的行礼走在前面。

高远风本想紧赶几步,追上爷爷奶奶,听到两人的对话声传来,不由慢下了脚步。

“老东西,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会走路了。”

“不会就不会,我做你的双脚。”

“呸,谁稀罕。”

“嘎嘎,我稀罕呀。反正你现在功力没我高,跑不掉的。”

“雪儿还在呢,也不嫌丢脸。”

“自家孙女面前,怕什么?”

罗玉雪嘻嘻一笑,“爷爷奶奶慢慢走,我先上去了。”脚下一发力,飞快地朝山上奔去。

皇甫缨捶了高成一下,“你现在满意了,雪儿都笑话我们。”

高成,“哪里笑话了,那是羡慕。”

······

“你那时可没少跑。”

“还不是都被你抓回来了?哼,强盗!”

“嘎嘎,我好不容易有个老婆,还不看得紧紧的,我傻呀。”

······

“我起初不让你上床,又总想办法逃跑,你怎么从来不打我呢?”

“说什么傻话呢。老婆诶,又不是敌人,哪里舍得。”

······

“嘻嘻,我记得你带我去见高桓,他眼睛都大了,说想不到我洗净脸上的污渍后竟是如此漂亮,大喊后悔把我赏给你了。”

“呵呵,王上那是开玩笑的。”

“不见得吧?你受伤无治之后,立即将我送走,还不是担心那个色中饿鬼染指我。”

······

高远风就这样在两人后面听着两位老人相识相知、共同生活的那段历史回忆。两人太投入,都没发现后面不远处的高远风。

话题到两人分别的之后戛然而止。再后面,就是伤感了。

来到山上,叶老依然是那种尖刻的语气,不冷不热的,更不像其他老人那样会办一次家宴之类。淡淡地见过之后,让各人自找住处,他自己钻进了密室。

连皇甫缨都了解叶老的个性,所以也没人在意,各找一个合适住处,就此安顿下来。

第二天,吴铭甫髙纲带着各大旅将和行营的高级将领,上山找高远风请罪。

高远风昨日发泄了一通,经历一夜气已经消了,将众人请到自己居住的小楼里,商议以后的打算。

高远风猜测,皇朝虽准备赐封他为吕邑公,但绝对不允许他拥兵十万坐镇吕邑,估计会招进京城去。那么,吕邑陈三地如何安排,必须早做打算。本来只需管吕邑的,因为髙纲的自以为是,多出个陈国。而今的形势下,占地越多,并不一定是好事,以高远风的个性,那就是更多的责任。

果然,这边议事还未结束,就有人上山禀报,说钦差到了,请高远风下山接旨。

“接旨?”高远风皱眉,“是不是要大摆香案,三跪九叩,仪式特讲究的那种?去跟他们说,我出身草莽,不懂那一套,让他们把圣旨拿上山来我看。”

髙纲,吴铭甫等人都劝道:“这不妥吧?我们跟大周已经撕破了脸,你又说了不能自立。再要是得罪皇朝,我们······?”

一百六十七章 奉旨进京

风卷长天一百六十七章奉旨进京“呵呵,得罪?”高远风胸有成竹,“没事的。你们不要因为我昨天发了一通火,就从极度自信走向另一个极端,极度自轻。我们的实力,对于周国的影响那不用说,对于皇朝,同样是举足轻重的。

这是我们第一次跟皇朝接触,皇朝必然要试探我。我越恭顺,他们越得寸进尺,直到试出我的底线。我强硬的话,他们多半要掂量掂量。再说,这里又不是儒家的中州,狗屁的三跪九叩,哪来那么多无聊的礼节。

我嘛,当然也要试试皇朝。在跟周国翻脸之后,皇朝对我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弃子吗?还是大力笼络。”

宣旨太监走进高远风住处的时候,满场骄兵悍将式冷傲,无人起身。

高远风倒是很亲热,起身自来熟地牵着白白胖胖的太监的手,引到身边的座位,“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坐。来呀,给公公上茶,最好的茶。”

大概是得了郭礼斌吴荥的叮嘱,太监的脸色由生硬瞬变柔和,顺势坐在高远风身边,“谢公爷赐坐。”

闲聊几句,彼此认识了一番之后,高远风手一伸,“圣旨呢?”

老太监王德安一愣,正色道:“您得摆好香案,由我宣读。”

高远风,“读了之后,给不给我?”

王德安,“当然要交到公爷手上,不然怎么叫接旨呢?”

高远风,“难道你读的和上面写的不一样?”

王德安吓了一跳,“当然一样,我哪里敢擅改圣旨?”

高远风不耐烦了,“既然一样,最后又肯定会给我,何必那么麻烦?行了行了,拿来我自己看。”

王德安估计从来没传过如此离奇的圣旨,想到郭礼斌的叮嘱,说这家伙就像一条狼狗一样,顺毛摸极其乖顺,一旦惹恼了他,说不定当场翻脸。又想到此乃粗鄙的乡野。如此说服自己之后,无奈将圣旨取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托举给高远风。

高远风随手抓了起来,手一抖就打开来。看了几眼,信手丢给吴铭甫,“文绉绉的,看得头痛。你帮我看看啥意思。”言语动作,没丝毫敬重之意。

王德安脸上直抽搐,如此粗野莽撞的野小子,竟然得封公爵,见了鬼了。

吴铭甫细细看完,摇头晃脑地读起来,“奉仙承运,大帝诏曰:······。”

“打住。”高远风皱眉道:“我又不是不认字,要你读个啥?烦的就是文绉绉的腻味。直接说,啥意思吧。”高远风其实已清清楚楚,故意装一副桀骜不驯,粗俗草莽的样子给王德安看罢了。

吴铭甫将圣旨丢在桌子上,“大人,圣旨上说,赐封你为三等国公吕邑公。”

高远风的脸色有点不悦,“吕邑公我知道,郭礼斌走的时候就答应了。我问问,三等和一等哪个高?”

吴铭甫,“当然一等高。”

高远风问王德安,“那为什么不是一等?看不起我是吧。”

王德安恼怒,混账东西,一等国公也是你能觊觎的。想起郭礼斌的叮嘱,不得不耐心解释道:“公爷,公爵共有九等,国公,郡公,县公,各有三等。您这级别,下面还有六等,上面只有两等,已经很高的啦。”

“这还差不多。”高远风的脸色稍缓,抱怨道:“弄那么多级别也不嫌麻烦。吃饱了撑的,不干正事”气得王德安都想打人。

实际上,多数地域的每个爵位都只有三等,只有燕域的爵位分为九等。

看高远风没说话,吴铭甫继续,“第二件事,是赐封大人为正八命骠骑将军,任职璃凤镇南军统领。”

高远风没趣地说:“我本就是镇东军统领嘛,只是把东改成南,这赐封有啥意思?”

对高远风的‘无知’,王德安气得吐血,“公爷,皇朝的四镇能跟诸侯国的四镇能是一样的吗?职衔整整高两级。”

“哦。”高远风好像明白了,“高两级,俸禄要多不少吧。”

王德安鄙视,有封地的公爵,竟然在乎那点那点俸禄,也不嫌丢人。

吴铭甫,“第三件事,吕邑两地的地方官,由您保举。”

这是非常大的恩宠了,尽显皇朝对高远风的笼络。当然也只是临时手段,免得高远风产生抵触心理。等高远风真正归心之后,皇朝自会慢慢调整,绝对不会长期纵容高远风系的势力坐大一方。

高远风点点头,“你们自己分去吧,还有陈地。”

王德安差点气炸,混蛋,你当这是分赃呢?陈地又是怎么回事,“公爷,圣旨只说了吕邑两地,可不包括陈地。”

高远风无所谓地说:“那是郭礼斌吴荥不知道陈地现在也在我手上,来不及跟大帝说。”

王德安彻底无语,懒得跟这混蛋说了。你报吧,报上去皇朝能允准才有鬼。

吴铭甫,“还有一件事,请您统军进京,接受陛下检阅。”

王德安紧张了,高远风是否进京,决定他是否真心归顺。前面的几点,对璃凤皇朝来说,口头上的几句话而已,口惠而实不费,看似恩宠备至,为的最后这条。

高远风沉吟了,“劳师远足,耗费可不小。谁出钱?”

王德安大喜,“当然是朝廷出。不但出这次的耗费,而且会给您养军所需的薪饷。公爷,倒也不是让您率十万大军进京,吕邑南临金凤皇朝,为璃凤新界,也得留兵驻守不是。您率一万精锐北上,一展军威即可。”

高远风有点糊涂了。十万大军北上,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要说一路郡府,诸侯国,就是京城都未必有安全感。可皇朝若想控制自己,应该最多让自己带法度规定数量的亲卫队才是,带一万精兵是什么个意思?

郭礼斌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精挑出来的一万精兵,战力可不容小觑。是为了表示对自己绝无恶意么?这不多不少的,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呀。

有祥妈柳七等人在手,高远风不担心璃京是龙潭虎穴。管他呢,走一趟是必须的。关键的是,带奶奶回京城。常山,姐妹情尽,伤透了奶奶的心。璃京,还有奶奶的哥哥皇甫仁在。高远风希望皇甫仁的亲情能医治奶奶的心病。

于是点头应允,“好吧。王公公,请您回禀大帝,我不日将率军进京谢恩。”

王德安谦恭道:“公爷,大帝期盼尽早看到她的矫健栋梁。所以请您尽快启程才是。老奴还要奔波数处,说不定比您还后到京城。”

“去哪?”高远风随口问道。

王德安也不隐瞒,“去天枫,去周国。”

高远风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那好,我自己跟陛下说去吧。”连声招呼侍者备宴,款待王德安一行。席间高远风跟诸将言出无忌,粗声谈笑,荤素不禁。一方面是继续做给王德安看,另一方面也本来就是高远风喜欢的气氛。

宴后,王德安自进丹霞山以来,心情第一次感到有点愉悦,因为高远风送了他一大把晶币。心道这小子看起来粗野傲慢,倒也不是全然不懂事。对圣旨不敬,看来只是不懂规矩而已。这不,他跟自己说话,一点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气。

王德安不是被晶币收买了,他坚辞不受。双方的关系还没亲近到带那个地步,第一次见面哪敢收高远风的重礼。他心动的是高远风丝毫不带歧视的目光和语气。作为太监,多半有些自卑,最是忌讳别人的鄙薄。

王德安离开丹霞上,立即飞鹰传书璃京主子,“粗野不羁,文墨欠佳,野心不明,忠心可期。”这是他对高远风的如实评价。璃凤大帝不可能只听郭礼斌等人的一面之词,所以让自己的亲信顺便就近观察一下高远风。王德安的评价,极大影响璃凤大帝对高远风的态度。

王德安走后,高系开始‘分赃’。三国地域,二十余郡,加上骠骑将军府和镇南军行营的长史、司马、司录等等职司,六命、正六命官员,就可安排上百人。永安、昌邑等大郡郡守以及镇南军各旅旅将这些七命正七命官位,也有二十余个。

别看

起初猛将如云,如今却只嫌亲信不够多。商量来商量去,铁杆亲信都不愿出任地方官,即使不升衔也宁愿留在高远风身边,即留在将军府和镇南军行营。

最后,各地郡守,多半还是给了陈地,吕地,邑地的原来比较清廉且能力不错的官员,算是兑现高远风的承诺。此举大大安定了地方,也使得高远风在这三地的威信进一步提高。只有永安、昌邑和吕国原都城丹阳的郡守由进阶超人失败的李大锤、张道远以及张永强出任。

杨开的副手王恒忠升任鹰愁旅旅将,杨开任山南郡郡守。对,是鹰愁旅。原来杨开营和水营,都升级为旅。不过上报皇朝的,只有六大战兵旅,辎重旅,高飞的渤海旅,和关忠的水军旅,鹰愁旅外人不知。为了不超过九旅之数,亲卫营没有升级,反正罗玉雪也不计较官位。

十万大军再度武试,重新遴选,这是因为在吕国邑国又招降了大量降将、降兵。淘汰下来的士卒,去各地当城卫或卸甲归田。淘汰下来的将官,不愿降级留在战兵部队的,也一样,去各地城卫军任职或退役。

这中间有个小插曲,让皇甫缨脸上挂不住。自愿脱下周军军装前来投奔她的那些将官,没一个能夺下跟自己原职相称的职位,至少要降一级,有些人要降很多级。只有少数人不服气,就算降级也要留在战兵里,准备拼命修炼,力争下次挽回面子。多数人都随张永强去了地方为官。

高远风不操心这些,他只操心高层的组建。镇南军行营和辎重旅驻地,就设在丹霞山下,依然由吴铭甫任行营长史,华仲翳负责辎重旅兼任行营司录,髙纲任行营司马。

将行营驻地设在这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保护和掩护叶老在丹霞山上的所作所为。

其他各旅的驻地,将分布到陈、吕、邑的边境。

骠骑将军府兼国公府必须设在京城。

髙纲等高桓遗臣一力推荐胡清河任长史,赵东山任司马。他们这些在高远风身边的人都获得了高位,但那两人却还是布衣,心里过意不去。

高远风想到那个还不存在的将军府,自己可能居住的时间不会长,也就顺了髙纲等人的意思。髙纲大喜,立即传书胡清河,让他先一步去璃京,联系皇朝地官府要钱,联系冬官府要工匠和役工,购买、装扮或新建骠骑将军府。

高远风准备带去京城的是高虎的重骑旅。一旅九千战兵,全是特地挑选出来的身高体壮的力士,单单是身高和体形,就能给人一种压迫性的威慑。

至于装备,在高远风不惜巨资全力搜罗和打造下,可能是全天下作为奢华的了。精选的高头大马,昂贵的全身人甲和马甲,清一色的灵器长砍刀、短戟和强力骑弩。虽然只是最低阶的灵器,但作为普通战兵的武器,而且那么多,天下仅此一家。

九千人的队伍,一旦冲锋起来,如狰狞的杀戮巨兽,滚滚的钢铁洪流,所向披靡,势不可挡。最恐怖的是,采取了皇甫缨的陷阵法,高虎精选培养出一千土系功法的精锐,由超人级的高虎主导,发挥出来有大山倾倒之力,比周飞燕的陷阵还强悍数倍。

重骑旅的总人数远不止九千。每位战兵都配了一位辅兵,帮助战兵的人马穿甲卸甲。每五人配有一辆大车运送物资。加上斥候、伙夫等,总数接近两万。

高远风的亲卫营,这次只带走已经成丹或接近成丹的一百人。其他四百人留在丹霞上给叶老训练。至于叶老是否将他们训练成天门子弟,高远风不在乎。

超人方面,罗玉雪、祥妈、柳七、钟九和十位仇字辈超人不变,只有马廿一去了鹰愁山,童卅三去了摘星山。但古十八带着两位仇字辈超人被叶老强行送到了高远风身边,因为古十八的长风阁基本上有了雏形,可以使用了。

这一日,旌旗猎猎,战兵如龙。高远风接了高成和皇甫缨,正式启程上京。

不但是一众高官,就是叶老也亲自下山送行。上次从海阴去常山,一年时间,几乎将周国闹得天翻地覆。此次呢?谁都不敢预想一年后又是何等场景。

一百六十八章 婚礼

风卷长天一百六十八章婚礼一个月后,高家堡。

堡外是铁甲大军的军营。堡内,大兴土木。

从丹霞去璃京,直道应该是从鹰愁山口,经雁湖、洛都北上。可现今形势下高远风的大军经过周军控制的地域,显然不合适,所以高远风绕道渤海。

走到高家堡,应皇甫缨的要求,暂停了下来。

此去璃京,皇甫缨也无法预料未来,她想在高家堡多看几眼。高远风和高成,都理解皇甫缨将这里当成了婆家,即原本该是她自己的真正的家。

凤溪村,那里只有悲痛,二老都不愿提起。从常山回来时,路过那附近,皇甫缨非但没说去那里看一眼,反倒要求加快行军的步伐。

常山南平侯府,皇甫缨住得最久,可也不愿意回忆。因为相关的皇甫娴、皇甫瑜等,最后都翻脸了。

高氏祠堂,走路已经有些蹒跚的皇甫缨颤巍巍地磕了三个响头,自我正式认定她进了高家家门。长叹道:“这本是我余地该常住的地方啊。”

高成眼泪一涌,忽然下令,“拆,给我将还未竣工的海阴海阳侯府都拆了,全搬过来修建高家堡。”回头对皇甫缨道:“等我们从璃京回来,我们就常住这里。”

皇甫缨笑了笑,不置可否。

高远风看得心酸,出外召见前来迎接的高飞,“我可以将渤海名义上归还周国,换得周国认可你为渤海郡守。只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给我保护好高家堡。”

高飞大喜,连连应承,并提了一个额外的要求,让高远风将别驾郑嵩,郡丞郭熵,治中冯树祥等人调走,推荐高威任别驾。

高远风在丹霞‘分赃’,髙纲等人有意无意地遗忘了高飞。虽说也是旅将,但其旅不受重视,渤海又是齐地。

周王免去了高远风渤海郡守之职,但害怕进一步激怒高远风,不敢任命新的渤海郡守。于是渤海郡就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高远风若承诺渤海依然归属周国管辖,周王应当会答应的。不但保持了齐地的完整,还缓和了跟高远风的关系,解除双方随时可能刀兵相向的危机。

高飞则名正言顺地出任官方认可的合法地方军政大员,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高远风同意了高飞所求,让郑嵩,郭熵带家人一起永安。永安郡守张道源正值用人之际。郭佳凤,郭野鹤却要求加入亲卫营。至于冯树祥,因为冯歆的缘故,高远风没安排。跟高飞说冯树祥的女儿在周国夏官府任职,让他自行处置。

高飞拿着高远风给周王、郑嵩、郭熵等人的书信,兴高采烈地地快马回了郡城。他跟周国之间没有通讯渠道,但温超他是认识的。立即让人将高远风给周王的书信,快马送往洛都面交温超。

回到家里,先是到母亲那里报喜,“妈,我当郡守了。”

飞妈和也在这里的高威都是大喜。

高威道:“小风终于调你去任郡守啦?哪个郡?陈地还是吕邑?我就说嘛,小风,哦不,少主他不是个忘情的人。”

高飞淡淡地回复高威,“不是外地,就是渤海。”

高威愣了,“渤海属周境,他让你当渤海郡守,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吧。”

飞妈一听,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高飞不屑地说:“行了,你知道什么?肯定是名正言顺的啦,不然我高兴什么。我还保举你做渤海别驾。你要是再对不起我妈,你知道结果的。”

飞妈叱道:“胡说,你威叔哪里对不起我了。”

高飞转身出了房门,去找陈婧。最近,他是越来越依赖陈婧了,因为陈婧的知识面和对上层的了解,远胜于他。陈婧的很多见解,让他

茅塞顿开。自从强占陈婧之后,陈婧似乎接受了现实,一心一意做了他的智囊。

陈婧听了高飞详细讲述了跟高远风的每一句对话,点头道“夫君做的很好。渤海地位特殊,你留任渤海郡守,比你去陈地吕邑当郡守要好得多。

好处就在你将成为高远风和周国的联系藕带,左右逢源。若周亡,你只要保护好高家堡,你依然是高远风的得力干将。若璃凤倾颓,高远风失势,你可以名正真言顺地投效周国。”

得了陈婧认可,高飞自鸣得意,“嗯。我正是这么想的。呵呵,我还有一个选择,不过暂时不跟你说。”

陈婧心里暗恨,老娘为你付出了所有,依然得不到你信任。若不是因为**于你,又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依附,老娘会嫁给你这么个乡野土蛮子?

陈婧的权欲极大,丹霞帮跟陈国的合作,其实是她怂恿江天剑去跟他父亲蛊惑而成的。江天剑死,她并没有多伤心。死一个江天剑,再瞄准下一位少帮主就是。所以王长老为自己的孙子提婚时,陈婧假装羞怯而回避了。她要的不是男人,而是权力。

让她感叹命运不公的是,陈国很快就亡了,接着丹霞又灭。最悲催的是,被囚高家堡时,高飞发现她郡主的身份,变态占有欲作祟,强上了。

陈婧得知高飞跟高远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且功力不俗,还野心勃勃,很快接受了现实,准备辅佐高飞进一步获取高位。若高飞没有强占,她的目标说不定就是高远风。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高飞对她死心塌地。

心思千转,灵机一动,“夫君,我们还未举办过正式婚礼。何不趁高远风在此的机会,大办一场。高远风不可能不出席是不?只要他现身,你的身价,在周国也好,在高远风系也好,都将大大提高。你说呢?”有了高远风见证的婚礼,你总该相信老娘了吧。

高飞一拍掌,“真是我的贤内助。”抱着陈婧亲了一口,立即跑出去安排。

陈婧在后面呸了一口,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她要将高飞的一切,都变成她的。

“大婚?”接到消息的高远风疑惑了,上次看到陈婧坐在高飞身边,两人很亲密,看得出早就突破那层关系,“他们还没结婚?”

来送请帖的高威道:“没呢?没办过婚礼。”

高远风点头,“哦。好在时间来得及,若是再迟些日子,我可就走了。行,我明天准时到。”

高威连连道谢。

高远风又疑惑了,“威叔,你谢个什么劲?”

高威讪讪,“我,我跟飞他妈,那个,唉,你明天就知道了。”以去给高成和高虎送请帖为借口,匆匆辞别高远风。

第二天,高远风和高虎并肩赶往郡城。

高虎大是羡慕,“想不到被飞哥抢了先,听说还是个郡主。真是飞来艳福。对了,风哥,云纾跟你走一趟回来,咋就不理我了呢?”

高远风叹道:“姻缘天定,强求不来。算了,她既然不理你,我以后再帮你找一个合适的吧。说实话,你俩这体型,确实有些岔眼。”

高虎急了,“你不是说我看了她洗澡,必须负责的吗?她不嫁给我,我怎么负责?”

高远风气得伸手敲了一下高虎的脑袋,“憨货,我还以为你是喜欢云纾,才鼓动你去追她。你是因为我说必须负责才去追的吗?我问你,你偷看她洗澡,是什么时候?”

高虎挠了挠肉脑袋,“七八岁吧。”

高远风差点一脚将这个蠢货踢下马去,“那个年纪不用负责的。”

高虎认真地问,“真的呀?”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实在是追不来

云纾。”

“追不来?”高远风问道:“意思是不知道怎么追女孩子是吧?你要,要······,算了,我也不会。去他的,你呀,到时候在战场上看上谁,直接抢回来。告诉你,我奶奶就······,呸,跟你说这个干吗?”

两位处男的对话,听得差点没把身后不远处的祥妈和罗玉雪笑死。

高远风,祥妈,高虎,罗玉雪联袂驾到,让高威和飞妈大喜,两人亲自出迎。

高远风不用说,祥妈是高远风义母,非同一般。高虎、罗玉雪都是高系高品级高官和干将,他们到场显示他们跟高飞的关系也很亲密。这让还未离开郡城一直在观望的郑嵩郭熵连忙赶了过来,补上一份贺礼。

高远风他们没心思去准备什么贺礼,直接送上一把晶币。高虎的礼物,高远风也帮他出了。礼虽重,心意却不那么足。高虎若结婚的话,高远风送上的就绝对不是晶币,而是精挑细选的灵器或丹药等。

但在别人看来,这是高远风看重高飞才送这么重的礼。

高远风跟飞妈道过喜之后,没看到高威的老婆,随口问道:“威叔,裴婶今天没来吗?”

飞妈坦然而略带哀伤地接口道:“你裴婶病逝了。”

高威的脸色却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和悲愤。

以高远风的灵觉,感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当然,他不会傻到当面问高威是怎么回事。

吉时到,炮竹轰鸣。高飞披红挂彩,喜气洋洋地骑马游街,从冯树祥家里接回新娘。陈婧的家长不在,临时请冯树祥扮演了女方的家长。

高远风看着盖了大红头巾拜堂的陈婧,心里很是复杂。也不知这个不安份郡主会否收心,高飞娶了她到底的福气还是祸根。从丹霞帮留下来的子弟口中,高远风对陈婧在丹霞帮的作为,多少有些了解。

再看到高威坐在男方家长的位子上,心里隐隐明白了裴婶的病逝不是那么简单。高威和飞妈的流言,曾经在高家堡沸沸扬扬,高远风自然也听说过。高飞是个能容人的人吗?从小到大为此打过不少架。

不过这事高远风不想去管,他管不了太多太细。很多事情就算知道,也只能当观众,无法评判是非。

陈婧没有像其他新娘一样呆在洞房里不出来,而是大大方方地出来跟高飞一起敬酒。当然,主要是给高远风敬酒。

高远风满饮一大杯,祝福了几句,然后笑着问陈婧,“我马上启程去璃京。有什么话或物品要我帮忙带给你父王的吗?”陈王的王爵并未免去,被璃凤大帝养在京城做了个闲散王爷,或者说留作棋子。

陈婧却道:“出嫁从夫。我从今天起就是高家人了,不想跟陈家再有什么往来。”她这话一半是说给高飞听的,一半是撇清跟陈家的关系。

高飞看不了那么远,但陈婧看得出来,父王这辈子绝无东山再起之日。如能老老实实就此终老,说不定有机会善终。只要稍有异心,将死无葬身之地。还跟陈家有联系,有害无益。

陈婧的心理,高远风懂。正因为懂,所以鄙弃她的无情。没再多说什么,淡淡地转身跟郭熵等人喝酒。

曲终人散,高远风告辞出门。高飞一家四口和渤海官吏都来相送。

高远风客气地和众人一一道别,翻身上马,跟祥妈高虎等直奔城外。还没走到城门处,祥妈忽然给他传音,“林渊在郡守府?”

高远风一愣,只觉得今日这场婚礼处处透着诡异。陈婧、裴婶,现在又蹦出一个林渊。林渊是专程来参加婚礼的吗?应该不是,不然他为什么不出来跟自己见面?怕自己杀了他?

祥妈恰好问道:“要不要杀了他?”

一百六十九章 丈夫心胸

风卷长天一百六十九章丈夫心胸“杀林渊?”高远风有点心动。其时在高家堡,林渊把高成欺负惨了。而且是璃凤之外璃龙的超人,将来很可能是敌人。

想了一会,摇头否定了,“他躲在郡守府里,不太方便。这时杀回去,人们会错判我和高飞的关系。飞哥哇,想不到他竟然跟林渊勾连上了,大概是我离开高家堡之后的事。唉,但愿他好自为之。我还是心太软,始终不愿先负人。

人们常说莫欺少年穷,宁负白头翁。我是少年,林渊已经老了。去年他是那么高不可攀,今年我就不虚他了。再过得几年,呵呵。

算了,这次放他一马。我没时间跟他耗。”

大军不可能常驻高家堡,不然皇朝那边很可能要怀疑高远风的用心,温超也会胆颤心惊。高家堡的建设,不像新修两大侯府。祠堂及后院高远风是不允许动的,事关情感记忆。

修缮的,其实是乡民们的房屋。将堡内除祠堂之外所有的房屋全部推到,重新规划,建造。还有就是城防和军营。以后,这里作为高远风的老家,有必要驻军保护。

侥幸逃过一劫的林渊,并不知道他已经被祥妈发现。半夜等高威等人入睡之后,在密室召见了高飞。这次,高飞带上了陈婧。如陈婧所想,举办一场高远风亲自到场的婚礼之后,高飞对陈婧的戒心终于消除了。带上陈婧,是怕被林渊算计了而不自知。陈婧的见识和计谋,早已折服了高飞。

陈婧的出现,让林渊脸色微变。不过看到高飞依然恭恭敬敬地尊称自己为师傅,并让陈婧也拜见了他,才放下心来。

陈婧比林渊还吃惊,想不到高飞暗地里竟然是林渊的徒弟,难怪自己说可以左右逢源的时候,高飞得意洋洋地说他还有靠山。心事立即活动开来,这事大有作为。

林渊和蔼地说:“徒儿,来,我看看你这些日子的修炼成效。”

高飞坦然伸手,“麻烦师傅了。”

林渊将手指按在高飞手腕上探脉,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看得出你没偷懒,这么快就成丹巅峰了。”取出一颗通灵丹,“趁我这次来的机会,试试能不能突破。”

高飞不识通灵丹,还不怎么激动。

陈婧比他还激动,“夫君还不赶快谢谢师傅。此丹价值连城,能极大地增加晋级超人的几率。”她对林渊和高飞的关系,有了自己的认知。

高飞大喜,郑重地拜谢林渊。

林渊笑道:“你我师徒一家,不必多礼。”又说:“陈郡主可谓人中之凤,能嫁给你是你的福气,务必好好珍惜。”

高飞脸上也有了笑容,“徒儿谨遵师傅教诲,定不会辜负郡主。”

林渊对陈婧说:“郡主,我也帮你看看功法修炼上需不需要调整可好?”这样做不是示好,是试探。若陈婧拒绝,说明陈婧对他怀有戒心。

陈婧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您老是我夫君的师傅,喊我婧儿就行。喊郡主可就折煞我了。我闾师傅死于高远风之手,正迷茫于无人指导。师傅能帮我看看,婧儿求之不得。”

闾丘邢是被璃凤超人所杀,陈婧故意栽到高远风头上,也有试探林渊的意味。她要搞清楚林渊和高远风之间的厉害关系,才能在三方之间游刃有余。

林渊没回应关于闾丘邢的话题,笑眯眯地帮陈婧探脉。耗时很是不短,让高飞心里微微不快,觉得林渊似乎在占陈婧的便宜。

林渊终于松手,很是郑重地说:“婧儿应该也被耽误了。闾丘邢当年是看中你木属性的体质了吧。武者的属性,有显有隐。人的属性怎么可能只有一种嘛。真要缺四余一,人还能活吗?

世人愚昧,只重显性。五行生克,辅修隐性,对显性其实是大有促进的。

婧儿虽然不像飞儿,隐性属性比显性属性更强,但若一早就辅修隐性,功力远远不止现在这个级别。

婧儿的隐属性是水。水乃生命之源,辅修之,对婧儿的木属性功力的帮助,可想而知。”

说着,从灵戒里取出一本功法,“我事先不知你们大婚的消息,来的仓促,不曾准备贺礼。这本功法,就算为师给你们的贺礼吧。”

书名《万顷碧波》,封面上赫然注明是龙阶功法。这可是能修炼到超人中阶融灵境的罕见功法。

高飞和陈婧都是大喜,连连道谢。龙阶功法丹霞帮也有,但掌握在少数核心长老手中,陈婧还没资格接触。而且,丹霞帮多是木属性功法,可没有龙阶水属性功法。

陈婧对林渊的说法,毫不怀疑,因为高飞就是先例。若是没有林渊的指导,想来高飞是不可能在这个年龄成就成丹期并摸到超人的门槛。

甜枣收了,陈婧静等林渊的索求。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林渊没说,只是说自己会在渤海呆上一段时间,力争帮助高飞晋位超人。

难道真的只是师徒这么简单?陈婧不信。高飞更不信,他是怎么拜师的,自己清清楚楚。拜别林渊,夫妇两回到新房。高飞正想跟陈婧讨论,却被陈婧抢先捂住了嘴。陈婧摇摇头,“睡觉。”对超人的认识,陈婧比高飞深切太多。两人的讨论,哪怕声音再小,林渊也可以听得一句不漏。

熄灯睡到床上,当然先折腾一番才合乎正常。云收雨歇之后,陈婧开始用手指头在高飞背上写字。

陈婧、林渊这种怀疑一切,逢人且说三分话的人生态度,他们自诩为精明,为智商和情商,过得津津有味。

高远风恰恰相反,怀疑来算计去感觉太累。他希望身边都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坦诚挚友和亲朋。真要有心算计,谁都不是傻子。但心事都用到那上面去,人生实在无趣。

所以牛棣质问他时,高远风毫无愧色,坦坦荡荡。十余天后,洛北旷野,牛棣和高远风席地而坐,相对而饮。

高远风去璃京,绕不过洛北郡。他为了避免跟从陈地败逃回来的牛棣见面尴尬和引起误会,没让大军经过郡城,而是从郡城东边的府县穿插过去。想不到牛棣单人独马,直接来见他。

牛棣是周飞燕手下大将里的另类。从在高家堡外第一眼看到高远风的时候起,出身草根的牛棣,就感觉跟高远风很投缘。虽然高远风看起来嬉皮笑脸像个地痞,但牛棣能却认为高远风像是他的同类,属于仗义每多屠狗辈的屠狗辈。

其后一年的风云变幻,让人目不暇接。镇西军扩军,高远风没有因为身份的改变而张狂,牛棣觉得自己没看错人。陈国之战,高远风的才能让牛棣瞠目结舌。高远风拱手将陈地让给周飞燕,进一步让他佩服高远风的心胸气度,认定自己没看错人。

高远风一怒杀奔常山,牛棣不赞成,但理解甚至有点羡慕,这才是大丈夫真性情。所以他跟温超一样,找借口避开了高远风行军的路线。不一样的是,温超是狡猾,他是同情。

高远风来回过关斩将,大闹常山,牛棣内心依然是站在高远风这边的。仅凭怀疑而无实据,就抓捕一位军功显赫的老帅,且废掉她的功力,不只是皇甫缨直系亲信寒心,牛棣这些草根将领同样寒心。

但再下来的事,就让牛棣出离愤怒了,觉得受到了莫大欺骗。你高远风再是有理,也不该举起反周大旗。何况你跟郡主是那种关系,让人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确实一直心怀不轨,跟周飞燕订婚,皇甫缨的委屈,似乎都是你的算计。

不敢深想下去,不然高远风这人的心计过于恐怖。

牛棣始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眼瞎,所以不畏杀身之祸,单人匹马来阻高远风的去路。

高远风当然不可能杀牛棣,而是让人在野地里铺上一块席子,然后将手下驱赶得远远的,连祥妈都回避开来,拿了一壶酒,请牛棣对饮。

耐心听完牛棣愤怒的质问,高远风平静地说:“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功力,完全可以不理睬你。不过你是我在周军里面看得起的少数几人之一,我不想你我之间只剩误会。

对大周,我高远风毫无亏欠。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陈若虚与周致之战,是周致先动的手。当然,就算动手了,若是我在,事情还是可以挽回的。不幸的是,我其时因为心情不佳,正在东海上飘荡,对此一无所知。

吴铭甫找不到我,又担心周致报复,所以请我二爷爷髙纲去现场主持大局。

周致果然再次挥军来攻,那时,你应该也在其中吧。陈地因为你们的横征暴敛而反,我二爷爷怒而杀回陈地,错在谁?

我靠岸的时候,也是大惊大怒。第一时间传书二爷爷手下留情,传书鹰愁山口解封。你们不知道吧,其时我有一支队伍已经封锁了鹰愁山通道,留在陈地的你们已是瓮中之鳖。

可周王呢?他轻信周致的一面之词,宣布我反周,视我为敌。不巧的是周致被不再留手的陈若虚杀了,死无对证。

事已至此,你让我怎么办?斩杀陈若虚、髙纲,然后自缚请罪吗?

对不起,我做不到。首先,我从来不认为国家是君王私产,臣民是君王的家仆或奴隶。如果你觉得我此心是不忠,我认。

其次,我绝不会因为一点不如意就对不起跟我意气相投的兄弟,比如陈若虚等,尤其是在他们没错的情况下。”

高远风摊摊手,“就这么多,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端起酒杯,朝牛棣举了一下,不等牛棣回应,直接一饮而尽。高远风没期望牛棣跟他杯酒释前嫌。

牛棣端了端酒杯,终是没喝下去。豁然起身,狠狠将酒杯一摔,“我会查清楚的。”他最想查的,是高远风说鹰愁山口被封之事。如果是真,高远风算是高抬贵手,饶了他们一命。从而也能证实高远风话语的真假。

高远风摇摇头,“你不该来。”转身朝远处自己的大车走去。

牛棣怔了怔,好半天才想明白高远风话里的含义,哈哈大笑,“大丈夫当求心胸畅意,何惧该与不该?不止是我,很多人布衣屠狗辈都想当面质问清楚,比如鲁泰。我正好路近,所以来了。

我心无鬼,若因此获罪,哈哈哈哈,正好让我死心。”

高远风没有回头,却有声音传来,“我不是大丈夫。我瞻前顾后,杀伐没你果断。我心眼小,睚眦必报。

你牛棣要做大丈夫,难。你注定不得畅意,这肮脏的世道,容不下你这种人。

周国之事,我不想再牵扯。你死也好活也好,我都不会伸手。后会无期。”

牛棣又愣了,良久,再次哈哈大笑,朝远去的高远风大喊,也不管高远风是否听得见,“高远风,我信你。虽然我还要调查,但就凭你说不想再牵扯周国之事,我已经信了。

我牛棣出身贫寒,而今身居郡守高位,也算无限风光过。若一直违心而活,憋屈地活,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待我回去遣散家小,堂堂正正地活上一回。”后一段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只是自言自语。

翻身上马,豪歌而回,“三尺青锋剑,丈八长矛枪。十年寒暑浸,一日啸疆场。挥剑斩魑魅,长枪挑魍魉。生为大丈夫,心胸坦荡荡。岂能······。”

歌声远去,后面的已经听不见了。高远风回身驻足,远望那单人独马奔向不可知的未来,喃喃自语,“大丈夫,坦荡荡,大丈夫,坦······。我也想!能有那么一天吗?”

一百七十章 削藩

风卷长天一百七十章削藩河西郡守府,周飞燕看着摊在桌子上的高远风给周王的荐书,慨然长叹。周飞燕没将这封荐书看作缓和关系的和谈信,心里恨得牙痒痒,卑鄙的家伙,趁人之危。

天枫、元武的军力威胁还不算什么,危局在皇朝。王德安传旨,璃凤大帝召所有诸侯王进京议事,用意昭然若揭。

去,人身安全谁来保证?不去,抗旨不遵的后果不堪设想。如此关头,焦头烂额的周王敢不答应高远风的推荐吗?独占三国之地,还要觊觎渤海,也不怕撑死你。

这就是就在权力漩涡和漩涡之外的区别。高远风只是隐隐猜到王德安去诸侯国的动机,是真不知道璃凤大帝竟是公然撕开了遮羞布。他举荐高飞任渤海郡守,且同意渤海名义上归属周国,是为了留下一条纽带,留下一丝缓和的余地。

而周飞燕考虑问题,则先从坏处入手,不吝以恶意猜测高远风的用心,得出的结论跟高远风的本意,自然天差地别。

这封信是温超转过来的。温超虽然是洛都郡守,看似周国在整个齐地的主官。但温超将自己的位子摆的很正,依然自认是周飞燕的属下。

“传吧,传给父王。”周飞燕颓然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挥挥手。乐乐骂骂咧咧地拿起荐书出门,骂的当时猥琐卑劣无情无义的地痞流氓高远风。

周辉跟乐乐擦肩而过,急匆匆走进室内,“郡主,牛棣单人独马去见了高远风。”

“啪!哗啦!”周飞燕怒气冲天,一掌将楠木书案拍得粉碎,“欺人太甚!”

已经偏执的周飞燕,第一印象是高远风在挖她的墙角。

周辉稍微冷静客观一点,“郡主,高远风手下号称猛将如云,传说高虎吕奉罗玉雪等人都晋位成了超人,未必看得上牛棣。何况是牛棣专程去看高远风,并非高远风到洛北见牛棣。会不会是牛棣心生弃周投高之意。”

周辉经历天坑道的生死之变,又在陈地被髙纲打得屁股尿流。撤回齐地之后,性情大变,权欲心淡去,天天狠命修炼。周王本来又任命他去平昌任郡守,但周辉上书请辞,一心一意地呆在周飞燕身边。

因为周辉的执着,兼之在高远风哪里遭受情伤,周飞燕对周辉的感观,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

周辉的说法,让周飞燕愣住了,“不会吧?牛棣此人,我还是了解的。虽然性格有些偏激,跟诸将相处的不是很融洽,但忠心应该没问题。”

牛棣跟周飞燕手下出身豪门的将领之间,共同语言较少,是事实。真实原因是不善钻营的牛棣,融不进世家子的圈子。或者说原镇西军中,官二代们排斥牛棣。在周飞燕眼中却是牛棣偏激。错了吗,也不然,站位不同罢了。

周辉道:“人心思变。今时不同往日。”

周飞燕皱眉,“我们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可别错怪了好人。”高远风事故,周飞燕当然清楚是周国委屈皇甫缨所致。

周辉建议,“郡主召牛棣来见,就可看出端倪。牛棣敢单人匹马来此,则忠心无疑。若不敢来,或带着重兵,其心必有异。”

“好吧。”周飞燕觉得周辉这个办法,确实可以分辨牛棣是否心中有鬼。

常山,周瞻左右为难。

王德安宣读的圣旨上,璃凤大帝要求各下属六阶势力的首脑,在两个月后齐聚璃京,共商国是。什么国是?口头上说的冠冕堂皇,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应对大变之局。讨论是固守自保,还是先下手为强,向外攻城略地。

其实谁都知道,皇帝准备收权了,至少要收回各国超出限额的兵权。依古制,皇朝之下没有军职的贵族,是不能拥有军队的。所蓄养的私军,王爵不得超过一千,公爵六百,侯爵三百,伯爵一百,子爵五十,男爵二十。

但所谓的古制,是摩天门

时候的。那时候天下也就几十个皇朝,替摩天门管理天下。皇帝的更替,须由摩天门认可才有效。

天外飞仙创立仙盟推翻摩天门之后,天下大乱,原各地皇朝倾覆。各地豪强纷纷揭竿而起,大力扩张自己的势力,自号皇朝。

九大仙教为加强所属地域的控制,下设八大仙宗为代理。仙宗之下,规定只有九个七阶皇朝级势力。势力较小的势力,只能自愿或被迫依附于个七阶势力之下,比如周国向璃凤称臣,吕国依附于丹霞帮等。

周国这种诸侯国,起家的时候并为得到皇朝的助力。无时无刻不想再进一级升为七阶,可惜时势不容。仙盟仙教为了迅速安定世间,彻底掌控天下的修炼者,清剿魔门余孽,限制了各阶势力的最高武力,堵死了各层级势力进阶的渠道。

现在,又值大变之期,限制取消,通道开放。周瞻这些雄心勃勃者,自然蠢蠢欲动。但七阶势力能给他们充分的时间和机会从而发展成可能取代他们自己的强大力量吗?当然不可能。于是又将古制搬了出来。

关键的是搬出古制,失去天外飞仙约束的仙教并不反对。九大仙教都在探索更高效更强力的治理方案,以求增大自己的实力,防备被其他仙教吞并。甚或梦想吞并他教,奢望有朝一日像摩天门那样一统天下。

于是,周瞻这个级别的诸侯,分外委屈。上交兵权,等于将祖宗基业拱手送人。不上交,又来不及培养自己的高端武力,根本抗衡不了皇朝。

别国情况周瞻不清楚,他自己本是有机会搏一搏的,如果没有跟皇甫缨翻脸的话。

皇甫缨一家三口加上祥妈,赫然四位超人。王室加上自己,已经有了七位。再拖上一拖,等这十一人的功力再进一步,且又增加新晋超人,然后联合其他诸侯,皇朝在有外患的情况下,未必敢对内动武。

就因为一着不慎,而今整个周国仅剩他一位超人。周瞻此时哭都哭不出来,接到圣旨的时候,他才彻底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因晋位超人而极度膨胀的心理是多么可笑,贪图皇甫家根本不存在的仙术是多么无知。

怪谁?怪璃凤大帝,郭礼斌,吴荥还是皇甫缨?郭礼斌为什么要离间分化他和皇甫缨,还不就是周国有了撼动璃凤的可能性了吗?大好前途被自己的疑心和贪婪毁于一旦。

当初选择破功丹而不是软筋散,周瞻的目的很明确也很简单,一是验证皇甫家仙术的真假,二是使得皇甫缨对周国再也构不成威胁。至今没得到皇甫缨恢复功力的消息,倒是证明了仙术是假,皇甫缨也离开周国权力核心了,可自己的路却被自己走死了。

时光不能倒流,也没后悔药可买。周瞻心有不甘,传书天枫和安国,试探他们的态度,同时观望他们的举动。又传书已去了璃京母亲,请母亲尽可能想办法为自己拖延时间。能拖多久,拖下来又有什么用,周瞻都不知道,他只是不死心。

璃凤下属九个六阶势力,五国,两城,两派。

五国中,齐、陈已灭,只剩周国,天枫和一个公国——安国。

两城是黒津城,松河城;两派是骅骝派和万乘派。

两派没有自己的地盘,也无成建制的正规军队,对皇朝的地位构不成威胁。周瞻观望的是那两国和两城的态度。

十余天后,高远风的大军,抵达周瞻观望的对象之一松河城。

松河城位于松河中游的冲积平原,分南北两个部分,扼守松河这条璃凤境内的重要水道。

从这里去璃京,有两种方式。一是在此渡河去北岸,走陆路。路近一点,但肯定辛苦一些。第二种是在此登船,逆流而上直抵璃京,路远一些,时间也长,可却轻松不少。

高虎属下的先锋营营将高开山,驻马渡口,看着宽阔的河面上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瞪大了眼睛。

高开山也是从高家堡出来的子弟,跟高铁成高威等人一辈。高远风未建军之前,他的功力一直上不来,始终在锻体境。不过身高体壮力气大,又正值壮年,所以入选了高虎的重骑队。

南河别院的集中培训时,得到柳七等人的指导和适合的功法、灵丹,终于突破到练气境。大概是因为开了窍、走对了路,在随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然跟高远风一样,功力跃升了四个小阶,神奇地达到胎息期。只不过胎息期在高远风的军队里不是很显眼,使得高开山的并未因为进阶的速度而出名。

在第二次军内武试竞争中,功力不算突出的高开山,凭着武技实战和兵阵推演的成绩,侥幸获得了营将的职位,出任重骑旅先锋营营将。

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高远风也一样。比试确实是公平的,但平时培养力度大不一样。

相比降将,高远风肯定更相信高家堡子弟,无风阁成员和皇甫私军。私下赐予这些人的资源数量,和修炼、兵法等方面的指导力度,必然远多于降将。所以高虎手下最初的那三百人,基本上都成为了各级将官,很多人像高开山一样能够独当一面。

高开山跟随高虎南征北战,不是没见识过船只。己方的水营,船只就不少。可是这么多船只密密麻麻地堆集在一起,几乎遮盖了河道,从来未见过。

正在震惊之际,不远处的松河南城城门,几骑快马飞奔而出,直奔高开山而来。

未几,高虎得到禀报,松河城城主府长史宋水来和鱼龙帮松河主事江一帆求见。若只有宋水来,高虎就不必打扰高远风了。可鱼龙帮是七阶势力,跟璃凤皇朝平级,同属九星宗下属。高虎不敢怠慢,请出高远风亲自接见这两人。

鱼龙帮做的是水运生意,掌控了九星宗地域绝大部分漕运。江一帆的来意看起来很简单,跟高远风谈一笔生意,将高远风的大军直接运送去璃京。宋水来嘛,既是牵线人,也代表松河城迎接高远风。

江一帆长脸,肤黑,眼睛炯炯有神。精神饱满,太阳穴鼓胀,看得出功力不俗。

宋水来胖墩墩的,肤白,眯缝眼,和和气气的,比江一帆更像一个生意人。

高远风就坐在马车车驾上接见这二位,倒也不是故意轻慢,是行军中还未扎营,条件不具备。

宋水来和江一帆都很是恭敬的一揖到地。宋水来道:“久闻吕邑公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这位是鱼龙帮江主事,听闻公爷经过此地,慕名前来拜访。”

江一帆道:“公爷大名如雷贯耳,一帆倾慕不已。拜谢公爷赐见。如此唐突来见,是免得公爷大军扎营浪费时间。一帆的江船可以容纳下公爷的大军,愿做公爷的临时军营,食宿和战马所需的粮草,皆可免费提供。”

“哦?”有这等好事?高远风来了兴趣,“江主事,宋长史有心了。不必多礼,带我去看看如何?”

宋水来道:“我家城主在城头设宴,静候公爷驾临。您正好登城一览松河上的鱼龙帮船队。若觉得满意,就可让大军上船歇息,免于扎营之劳。”

“稍等。”高远风下车,去后面皇甫缨高成的马车里,请爷爷奶奶一起进城。

“鱼龙帮?”皇甫缨皱皱眉,“他们想做你这笔生意正常。但没谈妥价格就请你的大军登船,不太正常。”

高远风心中一动,“是吗?呵呵,有意思。”却毫不担心。军中隐藏那么多超人,不惧任何人做小动作。

皇甫缨道:“你就说我不喜欢喧闹,就不去参加宋城主的接风宴了。免得万一有事,你还要为我分心。”

高远风点头,“好吧。您和爷爷就上船去。”

高远风将罗玉雪招来,吩咐了几句,随后带了高虎,祥妈,柳七三人,跟宋水来和江一帆直奔松河南城。

一百七十一章 图谋不轨

风卷长天一百七十一章图谋不轨松河城城主宋远兴携其子宋青云在松河南城城门为高远风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

奏迎宾曲,诵欢迎词,敬洗尘酒······,一整套程序下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漏掉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谢圣恩。

高远风略有所思,对宋家和鱼龙帮的用意,有了进一步的认定。

松河城虽然拥有一座大城和城周方圆百里左右的肥沃平原,但它的主要收入,还是来自过往商船的关税和经商。也就是说,松河宋家,虽然也是六阶官府,但他们更像是生意人。鱼龙帮不用说,是彻头彻尾的生意人。

从生意人的角度,见面先送礼、示好,是拉近双方关系最有效的方式,然后再慢慢进入主题。

很可惜,他们不了解高远风。高远风有感情洁癖,渴望友谊,希望身周每一个人都能坦诚相待,绝无二心;又警惕友谊,他害怕被背后捅刀子,痛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不介意敌意,兵来将挡就是。反而对好意很是戒备,除非能查证对方确实没有恶意。跟周飞燕、皇甫继、韩枫秋的接触莫不如是,别说才见面的江一帆和宋远兴了。

如果江一帆一来就直接商谈帮他运送大军的价码,高远风反而不会怀疑什么。偏偏江一帆见面就示好,愿意无偿提供大军的食宿。两万大军,住宿不计,就算只是一天免费饭食,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凭什么呢?所以皇甫缨和高远风都心怀疑虑。

欢迎仪式之后,宋远兴礼貌地请高远风进城。

高远风双手一背,昂然走在最前面,骄横之态十足。

骄傲这种脾性,在高远风身上是不存在的。这是生长环境所致,也是压力太大的缘故。

从生长环境来说,高成高纲对他的寄望太大,高远风无论表现如何优秀,都离他们对明君的期望相差甚远。

压力上,这一年来,个人实力和拥有的势力突飞猛进,已经足以比拟六阶诸侯国了,原来复国的压力好像不存在了,可是新的重担又重重地压了下来。

叶老虽然没强求他重建天门,但高远风自认为他有那义务。他不敢去想推翻仙盟仙教,只想在现有秩序下,建立一个愿意承认仙盟地位,为仙盟仙教接受的天门。要想仙教接受而不打压,那就必须具备让仙教忌惮的实力才行。

现有的实力,离那个要求还差得很远。他如何骄傲得起来?

不可能骄横的人突然骄横起来,当然是在演戏。

在常山的时候,他扮演纨绔,成功地骗过了陈国和丹霞帮。纨绔演不成了,不可能有哪个纨绔能在一年之内取得他这么骇人的成就。高远风顺势改变,扮演骄横跋扈的暴发户。

宋远兴和江一帆相视一笑,非但不为高远风的傲慢而生气,反而窃喜。高远风的表现符合他们的预计。按正常人的思维,高远风仅仅一年时间,因为运气或说时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乡野穷小子,一跃而成官高位显的正八命国公,且手握重兵,不飘飘然自命不凡就怪了。

他们窃喜的是高远风这种心态,正是他们需要的。

进城之后,并未继续向城内走,而是在宋水来的躬身引导下,从城门内侧的甬道登上了城墙。

城墙上旌旗招展,士卒成行。眼前的南城和隔河相望的北城,站满了整齐的军列,估计不下两万人。宋远兴似乎将他所有的军队,都展示在高远风面前。他只拥有县域大这么一点领地,能养两万军队已是极限了。

高远风对松河城的军队,很明显不感兴趣,淡淡地扫了一眼,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河面。

宽阔的松河上,南北两侧,密密麻麻尽是大船,绵延能有两三里地,桅杆形成了一片森林。要说此地有这么多楼船货船常驻,那是不可能的,这里毕竟是璃凤皇朝下的松河城,不是鱼龙帮

的老巢。这么说,鱼龙帮一直在关注自己的行踪。但从此点上说,鱼龙帮和从中引荐的松河城,就居心不良。

高远风不屑地一笑,且让我看看你们能弄出什么花样。

一行人来到南城的北城楼。南城北门是水门,掘有人工渠直达城内,便于有些货物的装载和运输,或者水军的进出。

城楼上,酒宴早已备下,松河城上得了台面的一众官员,静候于此。

宋远兴正要给高远风介绍属下,高远风却恍若未见,无视躬列两厢的官员,走到临江栏杆边,继续看起了江景。

高远风的目中无人,让松河城一众官员都滋生怒意。宋远兴微笑着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踱步来到高远风的身边,“吕邑公,你看我松河城军威如何?”

高远风收回投注在水上的目光,朝左右城墙扫了几眼,“嗯,兵器盔甲倒也明亮。看来宋城主很舍得花钱。”

只谈盔甲兵器,不谈士兵是否威武雄壮,鄙薄之意溢于言表。

高远风的话,大大刺激了松河城司马宋远威。他是宋远兴的亲弟弟,松河城所有军队的统领。

一身亮眼银甲的宋远威不服气地说:“吕邑公看不起我松河大军的战力乎?”

高远风撇了宋远威一眼,问宋远兴,“此人是谁?”

宋远兴含笑介绍道:“这是我三弟,我松河城大军的统领。”

宋远威虽然不忿,但还是抱拳行礼,“末将见过吕邑公。”

高远风傲慢得不屑于回礼,对宋远兴道:“观将即可知兵。城主的军威,徒有其表。吓吓人可以,上不得战场。”

这可把宋远威气坏了,“吕邑公未免过于目中无人。末将不才,愿请吕邑公不吝赐教。”

宋远兴假意呵斥道:“不许无礼!”回头向高远风道歉,“都是本城主管教不严,公爷别跟他一介武夫一般见识。”说到武夫的时候,语气里却听不出示意宋远威头脑简单的意思,反倒有夸耀其武功的味道。

“武夫?哈哈哈哈。”高远风肆意地大笑,“就他?他还不够格让我出手。高虎,你跟宋大统领过过招。”

高虎瓮声瓮气回应道:“风哥,不好吧。我万一用力过猛,踩坏了城楼咋办?”

高远风斥道:“夯货,你就不知道少用点力?”

两人的对话可把宋远威气炸了。你高远风大闹常山,天下皆知你已是超人。我既然敢于向你讨教,自然就有这个准备。你居然打发一个手下来应付我,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一跺脚,城楼颤了几颤。拉开架势,“来来,不用留力,让我见识见识吕邑公手下第一猛将的能耐。”

宋远威称高虎为高远风手下第一猛将,是因为高远风上京偏偏带着他同行。还有就是故意为之,以便战胜高虎之后折损高远风的面子。

楼上众人哗啦向两边一闪,腾出一方空地。

高远风懒懒地看了宋远威一眼,又回头去看江面,似乎战斗根本没任何悬念,却暗中传念高虎,“他是超人,出全力,一击建功。

高虎大喝一声,如天雷炸响,震得楼上众人耳鼓嗡嗡直鸣。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高虎像疯牛一样朝宋远威冲去。

宋远威冷冷一笑,心道果然是夯货。运掌一推,灵力喷薄而出,准备将高虎一掌打回去。

下一瞬,宋远威脸色大变,他的灵力像是击打在一座大山上,非但没有阻滞对手分毫,回力还使得自己蹬蹬倒退了两步。

他这时候都没过到高虎是不是超人,超人怎么可能还当一个旅将?只是以为高虎天生神力,连他的灵力都难以撼动。

再次冷笑一声,神力天赋异禀又如何,神识呢?看你怎么挡?宋远威往下一蹲身,双掌发力,同时放出神识压制高

虎的精神力。

神识一出,松河大多数官员均感震惊,统领大人竟然需要用神识才能战胜这头蛮牛吗?看不出这家伙还真是一员猛将,难怪高远风将他带在身边。

松河官员的震惊还未平息,更大的震惊让他们目瞪口呆,宋远威的神识压制对高虎一点影响都没有。就见高虎以更快的速度,轰然撞上宋远威的本体。嘭,一声闷响。喀嚓,栏杆断裂。嗖,宋远威咿呀哇啦地飞出城楼。咚,哗啦,溅起好大一团水花。

松河官员讶异莫名,超人呐,超人让别人撞上了本体不说,还一撞就飞了,怎么那么不真实呢?

高虎讪讪的声音响起,更让他们无地自容,“风哥,嘿嘿,用力还是没控制适度,大了点。”

高远风瞪了高虎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跟周瞻类似,以为有了些许超人,宋远兴同样不安分了。没想到三弟连高虎一击都接不下,怔然半天。

江一帆打圆场道:“宋城主见识过吕邑公手下猛将的威风,更倾佩了吧。还不赶快请公爷就座,多敬公爷和这位猛将几杯。”

“对对,”宋远兴连忙道:“公爷,请上座。”

酒宴在乐曲声中开启,侍女们流水般送上各色精品菜肴和美酒。

酒过三巡之后,高远风笑眯眯地静等宋远兴江一帆道出真实用意。宋远兴却拐到大谈自家先辈创业之艰辛。

宋家先辈本就是松河城住户,时为松河捕头。百多年前天下大乱时,天门及其下属皇朝崩溃,群雄并起。宋家见机竖起反天门大旗,拉起一帮人马。经过好些年的厮杀,终于占了松河城这交通要津和城周方圆百里的肥沃平原。

天门崩溃太快,宋家还来不及壮大,天下就被九大仙教瓜分了。分得燕域的法教为安定境内纷乱,很快下达了分级教旨。宋家无超人,最多只能是六阶。要么赶紧投靠一家七阶势力,要么被扫灭。

宋家明智地第一时间向拓跋虹璃的北璃皇朝称臣得以自保。后来北璃灭晋,分化为璃龙璃凤两家。松河城被划归璃凤。

宋远兴感慨地说:“先祖好不容易创立的基业,眼见要拱手送人,子孙无颜,愧对先祖啊。”

这话却没引起高远风一丝共鸣,根本不搭腔,让宋远兴白白浪费了费尽心机堆砌出来的表情。

这是要抗拒朝廷削藩旨意了?高远风不置可否,这不关他的事。宋远兴的意愿表现出来了,但高远风想不清楚他跟自己说有什么用,难道会奢望自己能帮他抗拒朝廷不成?只把眼睛瞄向江一帆,等江一帆的说辞。江一帆掺于其中,应该也有他的利益诉求。

江一帆用眼神朝宋远兴示意了一下。宋远兴一挥手,松河城官员纷纷起身,以公务繁忙为由,告辞而去。

等到他们那边只剩宋远兴父子和江一帆三人,江一帆对高远风说:”公爷身边可都是至亲可信之人?“

高远风微微颌首,”这是我祥妈和七叔,高虎是我兄弟。我所有隐秘,他们无不可闻。“

江一帆郑重地说:”那就好。

公爷,您独占吕邑陈三国,又是齐人。只要愿意,取齐地如探囊取物。精兵十万,四国之地,岂是一个三等国公能打法的?我都为您叫屈。

一帆斗胆直言,您就是自立皇朝也无不可。“

高远风吓了一跳,想不到江一帆的用心竟是这个。举目眺望城东河边,自己的大军有一多半已经上了鱼龙帮的数十条大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江一帆选这个时间点说出用意,看来早有准备。

大军上船,必然卸甲,将兵器甲胄和坐骑,置于舱室或货船。也就是说,上了船的军队,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又在水面上,大船由鱼龙帮的水手操纵。等于大军的生死,全在别人手中。

一百七十二章 指掌之间

风卷长天一百七十二章指掌之间长长的码头上,军队还在继续登船。

装满了士兵的大船和装满了辎重或坐骑的货船,陆续驶离岸边,让出位置给后边的空船。高远风没看到罗玉雪发出信号,应该是还未勘察完所有船只是否有隐患和船上鱼龙帮人员的功力底细。

回过头,装作脸上颇为心动,出语很假的样子,“江主事可别乱说。这话要是传到皇庭,我可担不起那个罪责。”

江一帆哈哈大笑:“公爷所惧何来?璃凤铁了心要抢夺各诸侯祖业,已是大失人心。若诸侯齐心相抗,璃凤必然内忧外患。难道还敢攻伐您不成?

从他们离间周国君臣就可见一般。周国势大,不离间分化周国,璃凤不敢提削藩一词,就是料定诸侯会同声抗议,导致内乱。

退一万步,就算璃凤兴兵来攻,您有我等相助,各诸侯呼应,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您说呢?”

高远风脸上浮现得意的神态,似乎因江一帆拱他称帝而沾沾自喜。嘴里很幼稚地说:“江主事,你可别把我当傻子。璃凤各诸侯在璃凤是诸侯,我称帝,归于我麾下,他们还是诸侯。并未晋级,凭什么帮我?”

江一帆道:“这就得请陛下手下留情,不削藩了。不削藩,各诸侯依然能保有各自的祖业,对陛下感恩戴德,当然会帮您一起对抗贪得无厌的璃凤。是不是这个理?”还未说妥,江一帆就先将陛下的帽子给高远风戴上。

高远风坐立不安,似是心动了又不大敢,“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我如何能相信各诸侯都心向我呢?今日在场的,也就松河城一家罢了。

对了,”像是才想起一样,“你鱼龙帮跟璃凤平级,削藩也削不到你们头上,你们又为了什么呢?”

江一帆振振有词地说:“璃凤野心,路人皆知。一旦削藩成功,必然威胁四邻。等它坐大,我鱼龙帮还有立足之地吗?丹霞帮就是前例。”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高远风为拖延时间,装作沉思状。

好半天,高远风对满怀期望的宋远兴和江一帆道:“我还是不太相信其他诸侯会跟我齐心。就说周国,我才跟它闹翻,周王岂会臣服于我?不行的,不行。”

江一帆和宋远兴暗笑,此时说不行,不嫌晚了吗?

宋远兴道:”各诸侯的使者已经先期抵达本城,静候公爷大驾。只要您有心,我这就请他们来面见公爷。“

高远风震惊,”你们,你们已经商量好了,就等我入套。“

宋远兴拱手道:”这可不是给您下套,是为您披上黄袍。“

江一帆看了看江边,高远风的大军基本上都登

船了,信心十足地说:”不该说的该说的,都已经出口,收不回来了。宋城主,把诸侯的使者们都请上来吧,拜见你们的新陛下。“

宋远兴朝自己的儿子宋青云点点头。宋青云傲然起身,神态对高远风并无多少敬意,转身下楼。

不一会,在高远风的忐忑中,宋青云带着六人昂然走上城楼。其中一人,赫然是凌山河。

高远风像是有点惶急以致手足无措,东张西望。此时,罗玉雪终于在一艘大船上竖起了猛虎啸天旗,并且和另外一人在船间飞跃,朝岸边掠来。

凌山河朝高远风拱了拱手,”微臣拜见陛下。“语气里丝毫不见恭敬,反倒饱含讥讽的意味。

高远风脸上的忐忑不安忽然消失,眯缝着眼笑嘻嘻地看着凌山河,”东阳侯,你确定尊我为帝吗?那我可要免去你的侯爵咯。“

凌山河冷冷一笑,”高远风,尊你为帝不假,我们会马上传书天下,公示此事。不过,陛下您在深宫享受即可,至于爵位官职任免封授,政事军事,自有三省六部操心,不劳您费神。“

“哈哈哈哈。”高远风大笑,“原来是要我当你们的傀儡,那我凭什么同意。”

凌山河道:“这可由不得陛下不同意。您不是超人吗?请感知一下,这城楼四周,有多少超人?何况,您的重骑旅到了水上,也不知还能不能冲锋陷阵?对了,南平侯也在水上吧?我王思念得紧。陛下登基之后,请允准卑职接南平侯回常山,以解我王想念姨母之苦。”

“很好,很好。”高远风看了祥妈一眼,随即起身,走到江一帆案几前,俯下身盯着江一帆的眼睛,“江主事,我思来想去,只有你鱼龙帮有这个实力将几家诸侯联络到一起。凭他们,呵呵,乌合之众,彼此是不可能互相信任的。”

说着,居然伸手去牵江一帆的手。这可是武者之间的大忌。但让人惊奇的是,江一帆居然就那么任高远风牵住手,并牵起来,并肩走回高远风的坐席。

楼内众人和埋伏在楼外的超人哪里知道,鱼龙帮堂堂控灵期高手,神识被祥妈主导的神识共振牢牢锁死。江一帆若敢有任何异动的话,就会遭受雷霆一击。即使神识攻击杀不死他,近在咫尺的高远风也可随手宰了他。

江一帆被高远风控制住筋脉穴位之后,神识压制消失了。心里翻江倒海,这不是大意失荆州的问题,是太小看了高远风。

江一帆性命握于人手,脸上不敢有丝毫异色。看起来,就像他跟高远风两人亲密地并肩而谈。

高远风问,“江主事,不算凌山河和宋家,那五人里,有几个是真的来自各个诸侯?”

江一帆老实地说:“只有

来自天枫的吴法天吴王叔是真。其他的都是假扮的。”

此言一出,满楼俱惊。但在众人却不敢异动,因为楼外埋伏的超人,全都来自鱼龙帮。

“吴法天?”高远风笑道:“好名字。不过既然无法无天,该当如何?”

楼外有人接口道:“该杀!”

楼梯口一阵异动,有两位超人背朝内缓缓退入楼内。这两人面对的,是一位身穿九命官服,峨冠博带的白髯老者和罗玉雪。老者和罗玉雪冷峻地迈步,不急不缓地逼退对面的两位超人,走进楼内。刚才喊该杀的,正是这位老者。

鱼龙帮超人没听到江一帆的命令,不知该不该动手。按道理,是不该动手的,因为他们今天只是胁迫高远风。从而利用高远风控制他的十万精兵,举起反璃凤大旗。真要动起手来,斩杀了高远风,那一点作用都没有,最多是消灭高远风这一个旅而已。

凌山河脸色大变,“大宗冠皇甫大人。”

高远风听到凌山河的惊呼也是一愣,这位有通灵期功力的老者居然是皇甫仁,奶奶的长兄。

皇甫仁没理会凌山河,柔和地对高远风一笑,“小风,可有把握一网打尽?”

高远风还没想好如何跟皇甫仁相处,那得看奶奶的意思,淡淡地说:“即使您不来,他们也在我的指掌之间。将宋氏父子和这些所谓的使者拿下吧。我还要跟江主事好好谈谈。”

话音刚落,柳七,祥妈,高虎和罗玉雪,瞬即飞身而起,兔起鹞落,眨眼间就拿下凌山河六人加宋氏父子,即使宋远兴身为超人,也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皇甫仁指了指江一帆,“他呢?小风你不必担心他们鱼龙帮的超人。他们自以为做的机密,岂不知我朝早有察觉。在外面,我带来的超人,不比他的超人少,且功力只高不低。大帝的旨意是,给鱼龙帮重重一击,斩断他们伸进来的黑手。”

江一帆和外面的鱼龙帮超人大惊,惶恐不安。

高远风却自有主意,“您老带着你的超人,去控制松河城军政要员吧。我跟江主事还有事要谈。”

听说过高远风桀骜不驯,此时见面胜似闻名。但第一次见面,且还未看到妹妹,皇甫仁不愿跟高远风起冲突。不悦地看了高远风一眼,提起宋氏父子,转身下楼而去。

皇甫仁很快控制住了整个松河城,并将凌山河等人和宋氏父子,都押赴刑场,明正典刑。并飞鹰传示各诸侯,宣布宋家叛乱伏诛,以达到杀鸡骇猴的目的。

等他雷厉风行地忙完这一切,差不多过去了两个时辰。此时高远风和江一帆还在城楼上,也不知在谈些什么。

一百七十三章 观念迥异

风卷长天一百七十三章观念迥异皇甫仁再次走进城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高远风已经松开了江一帆的手,且两人相谈甚欢。城楼外埋伏的鱼龙帮超人,一个都不见。

皇甫仁大为不悦,“小风,你怎么将那些超人都放走了?”

高远风笑嘻嘻地反问:“为什么不放?杀了他们,除了将松河城打成废墟,可有什么好处?”

皇甫仁严正地说:“大帝的旨意我们岂能不尊。再说你有江一帆在手,他们岂敢反抗?”

高远风好笑地说:“您老这话稀奇了。就算他们能为江主事豁出性命,杀了他们之后,您杀不杀江主事?既然江主事反正要死,他们为什么不反抗?把别人都当傻子呢。

大帝的旨意是给您的吧,我可没接到圣旨。

好啦好啦,我不想一见面就跟您老产生龃龉。大帝想杀江主事,无非是为了惩戒和威慑鱼龙帮,但从此跟鱼龙帮结下死仇,值得吗?我跟江主事谈好了,鱼龙帮从今绝不和璃凤为敌,并且免费帮我运兵去京城。

您看,这个结果岂不是更好,何必打打杀杀的。

罗姐,带老人家去见我奶奶。我再跟江主事喝会儿酒。”

罗玉雪起身,礼貌地示意皇甫仁跟她走。

皇甫仁气得跺脚,高远风要是自己的孙子,照着脑袋就是几个大耳刮子。郭礼斌曾说他怂恿高远风做下不少犯忌之事,这小子哪里需要别人怂恿,言行举止无一不犯忌。

碍于第一次见面的生分,皇甫仁决定见了皇甫缨再说。

一艘楼船的主舱室,高成正在为皇甫缨泡脚。坐久了车,皇甫缨下半身的血液运行有点不畅。高成就让人烧了热水,亲自为皇甫缨洗脚。

“奶奶。”罗玉雪在舱外喊道:“皇庭大宗寇皇甫大人来了。”

咣当,盆子踩翻的声音。随即听到皇甫缨焦急的声音,“老东西,快快,把我的长袍拿过来。哎呀,不是这件啦,绣有腊梅的那件。镜子,镜子,把镜子给我。······。”

皇甫仁推门走了进去,正在照镜子的皇甫缨僵住了。

“缨缨。”

皇甫缨僵硬着身子慢慢转头。两兄妹四目相对,嘴唇和脸颊都在哆嗦,无语凝噎。

皇甫仁先一步稳住情绪,慢慢上前,扶着皇甫缨的双肩,细细打量皇甫缨苍老的脸,“都老啦。二十年没见了吧。”

皇甫缨呆呆地看了大哥一会,然后扑在皇甫仁怀里,失声痛哭起来。那叫一个肆意,哭的天崩地裂。所有的悲愤和委屈,像是浩浩松河,滔滔不绝地喷涌而出。

亲二哥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亲妹妹亲手毁了自己的功力。这辈子伤害皇甫缨最大的,反而都是至亲同胞。此悲愤、此委屈,在曾经产生过隔阂的高成面前无法发泄,因为辈分在高远风面前更无法发泄。今天,总算有了发泄渠道。

皇甫仁紧搂着皇甫缨,也是老泪纵横。

正在收拾打翻的盘子和皇甫缨失手丢在地板上的物件的高成,悄悄退出船舱,将空间留给二十年没见过面的兄妹俩。

好半天,皇甫缨也没能停下来。皇甫仁越是安慰,皇甫缨哭得越凶,弄得皇甫仁手足无措。

舱外的高成着急了,吩咐罗玉雪去找点稀饭过来。

高成端着稀饭,走进舱室,“好啦,再哭嗓子可就哭哑了哦。若没哭够,先吃点稀饭润润喉咙再哭好不好。”

皇甫仁哭笑不得,你个老太监怎么说话呢?

皇甫缨被高成一打岔,稍微好那么一点,跺跺脚,“没够,没够,我就哭。”六十多岁的人,竟尽显小儿女的娇态。

高成拿出撒手锏,“等会风儿回来,又要怪我欺负你了。”不管皇甫缨的情绪如何激动,只要提起高远风,所有的不快立即烟消云散,满心只剩下甜蜜。

皇甫缨立即不哭了,噗嗤一笑,用袖子一揩鼻涕眼泪,“你就是欺负我

了。”

高成喊冤,“冤枉啊。好在大司寇大人可以为证,否则我跳进松河也洗不清了。”

皇甫缨嗔怪道:”什么大司寇,喊大哥。“

高成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大哥。

皇甫仁没理会二人的狗粮,掏出手绢替皇甫缨擦了擦脸,”你呀,都这么大年龄了,还跟小时候一样邋遢。“

皇甫缨一听,伤感又来了。

高成赶紧把稀粥放到皇甫缨手上,”我去看看风儿回来没有?“

皇甫缨急了,”还不快打水来给我洗脸。“她可不愿孙儿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皇甫缨收拾自己,高成收拾房间,好一通忙活之后,三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关于皇甫缨的前尘往事不敢提,提起来都是泪。也不愿提皇甫义,皇甫娴两家,皇甫缨关心了一下大哥家儿孙近况。

说着说着,高远风是绕不开的话题。

皇甫仁皱眉道:”你这孙儿,好到是好,就是办事不太靠谱。大帝的意思是,狠狠给鱼龙帮一个教训,将它打痛,免得鱼龙帮总是搞一些小动作。高远风倒好,自作主张,将鱼龙帮超人都放了,还跟江一帆把酒言欢。这事传到璃京,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皇甫缨好奇地问,”为什么呢?我孙儿办事,必有其用意,不可能无缘无故,任性胡来。“

“违逆圣旨,这还不是任性?”对皇甫缨维护高远风,皇甫仁很是不满,“你这样贯着他,终有一天他会惹出大祸。”

皇甫缨笑得自豪,“我惯着又怎么啦?我就不信你不惯你孙儿。再说我孙儿的天资和智计,天下少有,办事让人放心。真要惹祸,那也不是他的错。”

“你,你,”皇甫仁内噎住了,“不可理喻。”

皇甫缨咯咯地笑,“谁让你跟我讲理了?要讲理,跟我孙儿讲去。”

坐在舱外听他们闲谈的罗玉雪含笑道:“少主回来了。”

皇甫缨又手忙脚乱地找镜子,“老东西,我的眼睛红不红,嗓子沙哑不?”

高成劝道:“行了行了,又不是别人。自己的孙儿怕啥?”

皇甫缨白了高成一眼,“你知道个屁。”

舱外,罗玉雪冲高远风挤眉弄眼,向舱内指了指。

高远风还以为有什么不方便,就在舱外喊道:“爷爷,奶奶,出来吃饭吧。我们一起去楼下大舱里用餐去。”

皇甫缨的声音响起,“你舅爷爷不是说你跟江一帆把酒言欢吗?怎么想得起爷爷奶奶了。”

高远风讨好地说:“那是喝酒,纯喝酒。吃饭当然得回来陪爷爷奶奶一起了。”

皇甫缨一边开门一边说:“虽然明知是假话,可听起来就是舒服。”

高远风赶紧装作很认真地说:“您老知道,我可从来不说假话的。”招呼罗玉雪上前,两人一边一个,搀扶皇甫缨,也不管身后两人,径直走向舷梯口。

一楼大舱里,有不少人正在用餐。看到高远风等人进来,并未起身,只是笑着打招呼。

跟在皇甫缨后面进来的皇甫仁顿时大皱其眉,乱哄哄的像个闹市,贵贱混杂,成什么体统?

高成皇甫缨却恍如未觉,找了个较大一点的桌子,招呼皇甫仁就坐。此桌位跟其他桌位一样,根本不分尊卑。

皇甫仁迟疑了一会,既嫌弃环境,又嫌弃座位,“缨妹,你不会一直这么邋遢吧?贵贱同堂,尊卑不分,还有比这更失体统的事吗?”

皇甫缨以前当然是很讲究的,但高远风喜欢,她受影响,且本就是个随和的性子,慢慢地也喜欢上这种无拘无束的气氛了。

皇甫仁的话,皇甫缨听起来没多少感觉,高远风可就不高兴了,“大司寇大人要是觉得此地用餐有失您老尊贵的身份,可以先去上房,我让后厨为您单独烹制。”

话没毛病,可语气里的讥讽味道太明显。

皇甫缨好笑又好气地敲了一下高远风的脑袋,“喊什么呢?喊舅爷爷。”

高远风手一伸,示意门口的方向,“舅爷爷请。”

皇甫仁怒意渐生,偏偏不走,踢开凳子坐在高远风对面,生硬地说:“吃饭不急。我奉旨千里迢迢来救你,也不求你感激,但你跟江一帆的交易,必须跟我说清楚,方便我在圣上面前为你掩饰。你要不是我亲外孙,我才懒得理会你这些破事。”

语气虽难听,但真真切切隐有纵容的意思。

同样因为皇甫缨的原因,高远风不愿翻脸,淡淡地解释道:“交易很简单,我请他帮忙维持松河城的繁荣。从松河城的地理位置可以看出,这里几乎半数人家靠河道运业为生。而河道运业,大多由鱼龙帮操纵。若是跟鱼龙帮彻底翻脸,松河城的民生必然凋敝。

这就是我跟江一帆把酒言欢的原因。您满意了吗?”

“猫抓耗子多管闲事。”皇甫仁鄙弃地说:“这关你何事?”

高远风正色道:“您老这话可就真有**份了。有句儒家名言,叫做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我位列八命国公,为主分忧怎么就叫猫抓耗子了?倒是您,就一点都没为此地民众考虑过?”

皇甫仁道:“各负其责,各司其职,是皇庭军政有条不紊的根基。我身为秋官府大司寇,打击乱臣贼子,维护安定职责是为本分。插手天官府地官府地职司,那是扰乱朝政。你也一样,骠骑将军,镇南军统领,吕邑公,无论是爵位,封号还是职衔,此地民生都轮不到你瞎操心。”

这时饭菜端上了桌,高远风给爷爷奶奶盛好饭之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菜,含糊地反驳皇甫仁,“我若不路过此地,当然不操心,也操心不了那么多。可若因我路过而发生大战,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我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嗯嗯,好吃。奶奶,你多吃点这个松河鲤鱼。说到哪儿啦?哦,······。”

皇甫仁一拍桌子,“高远风,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在跟你说正事。”

“正,正经?”高远风疑惑地问,“我还以为是一家人,说话可以随意些。既然大司寇觉得自己是代表圣上跟我郑重谈话,那等我吃完好吗?我们去城主府谈。”

皇甫缨白了皇甫仁一眼,责怪他太正式,搅合了亲热和谐的气氛。

皇甫仁被高远风呛得无语。璃凤大帝并未授权他跟高远风谈话,是他自己想提携高远风。看到皇甫缨的表情,下意识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为了缓和气氛,伸手取了碗筷,自己盛饭,强忍不适扒了几口,也含糊地说:“你说,你继续说。”

皇甫缨噗嗤一笑,叱责高远风,“好好跟你舅爷爷说话。”

“嗯嗯。”高远风连连点头,“舅爷爷,你来的时候,随行的有吏部户部的人吗?”

皇甫仁看白痴一样看着高远风,“我秋官府办事,带无干人等干啥?”

高远风点头表示明白,“那大帝是否考虑过此地的民生?您来肯定是要斩杀宋远兴的。杀了宋远兴之后,就没想过如何安置松河百姓?”

皇甫仁道:“大帝日理万机,哪有那么多闲心考虑这些叛民。日后,自有天官府地官府来处理。”

高远风摇摇头,“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削藩如此之难了,不光是各诸侯不愿奉上自家的祖业,诸侯领地内的百姓也未见得赞成。

听您的意思,皇朝实际上没把他们当成自己的臣民。叛民?百姓何曾叛,不愿削藩的本来只是诸侯,跟他们无关。是您们将他们强划到不愿削藩者阵营。这不是给自己制造障碍吗?

我想,若是陛下能颁下一道恩旨,确保各诸侯领地内百姓的利益,减少他们的赋税,我想百姓必然拥护皇朝,各诸侯不得民心,拿什么来抗拒削藩?”

高远风的话,并未获得皇甫仁的赞同,只换得两个字,“幼稚。”

一百七十四章 忠臣逆臣

风卷长天一百七十四章忠臣逆臣高远风的主张确实幼稚。这个时代上位者根本不考虑民心向背,民众在上位者心中,只是他们牧养的‘牛羊’。民众也不敢为自己的权益起而抗争,因为修者的武力,跟一般民众的武力相比,差异太大,大到不可逾越。

高高在上的超人们,哪里会在乎民众的心愿。普通草民,又哪里敢违逆被他们视为仙神的上位者。

皇甫缨和高成同样不赞成高远风的主张,哪怕高成原本出身于贫民。不过他们对高远风过度宠溺,任他‘胡作非为’。

高远风是因为见识过雁湖郡百姓的凄苦,见识过杨开部的苦苦坚持,再后来周致为了攻伐高远风属下的陈若虚雷千钧部,而搜刮陈地造成陈地群起反之;高远风是因为觉得自己有余力为百姓做点事,为这个世界增添一点让人心暖的笑容,这才有了为草民考虑的闲心。

既已有心,自然会坚持。

高远风换了个角度,“舅爷爷,宋家已经伏诛,此地已是皇朝直属领地。我想陛下也不愿看到领地内民不聊生吧。此地的赋税,将直接上交皇朝。民众越富裕,上交的赋税不就越多吗?无论如何,保持安定,总比动荡要好。”

皇甫仁还是那句话,“那是天官府和地官府的事。”

“好,我承认是天官府和地官府的事。但他们目前还没来不及管不是。作为皇朝臣子,难道不该为国为君出点力?”高远风坚持道:“我准备暂且派人将此地拾掇一下,等天官府地官府派人接受的时候,转交他们就是。好好一座城池,何必非要让它变成一个烂摊子再来收拾?

还有,松河城的军队,若是强行遣散,士卒失去赖以维持一家生计的薪饷,急切间又没有谋生的手段,终将是遗患。

我准备让人接受,改编。部分人保留,将来未必不是皇朝一支生力军。部分人遣散,但会给他们一个缓冲期,直到他们找到能够维持一家生计的活路。”

皇甫仁知道阻止不了倔强的高远风,提醒道:“你这是犯忌知道不?以前在周国所作的那些犯忌之事,陛下不会在意,因为那是郭礼斌蛊惑你去做的。而今身属皇朝,有些事就不能随便做了。

非得自惹麻烦是你的事,建议你同时写封奏疏,向陛下陈述你所作所为,都是为国为君。

还有江一帆之事。你知道江一帆的身份吗?鱼龙帮帮主江人杰的三子,江家天资最为出众的英豪。你将他放了,但愿不是纵虎归山。你也得把这事说清楚,不然将来鱼龙帮再与璃凤为敌的时候,你脱不了纵敌的嫌疑。”

高远风虚心受教。饭后,立即起身去城内处理松河城遗留之事。

高远风招来加入亲卫队的郭野鹤和郭家凤,跟他们说清自己的打算,让他们挑一些人一起留下,撑起松河城。松河城的中高级官吏,被皇甫仁杀得干

干净净,不得不多留一些将官来担任各个职司。

郭野鹤倒是大喜,松河城原属六阶,就算降级,也起码相当于五阶,郡城级别。主政松河,相当于一郡郡守。这可比自己老父亲的职位还高。

郭家凤却不肯留下,坚持留在亲卫队里。

高远风只好将高开山招来,命令他留下,负责改变松河军队。郭野鹤则负责政务。

也不知高远风在船舱里跟皇甫仁的对话是如何传出去的,满城皆知。以致等到郭野鹤高开山基本掌握局势,高远风扬帆启程的时候,松河南北两城的民众,居然自发到河边为大军送行,大声颂扬高远风的功德。

感恩高远风是必然的,高远风并未强掠松河城一米一粟,补充军需都是服了钱的。而且减轻了松河城的赋税,因为少了宋家这层盘剥,除了上交皇朝的贡奉,就只需要维持本城官吏和缩减了的军队所需。

有乡老抬来一块空匾,非要请高远风亲手书写‘长生祠’三字。松河城的民众,执意要为高远风建长生祠。

高远风并未因百姓的颂扬而沾沾自喜,松河城之变本就跟自己路过有关,又没有花费自己太大的精力,且不用自己出资,顺手为之而已。

高远风接过白发苍苍的乡老递过来的大毫,饱蘸浓墨,龙飞凤舞地写下‘圣恩祠’三字。对讶异的乡老们说,“此乃陛下天恩,怜惜苍生疾苦。这才斩宋氏,轻赋税,造福万民。我是陛下臣子,奉旨而为。你们要谢的不是我,是陛下。

诸位父老乡亲,远风告辞了。让我们共同祝愿,松河风调雨顺,万世太平。”

高远风写下的字和所说的话,让皇甫仁大大地送了一口气。高远风若真写下长生祠三字,将来高远风失宠之时,必是一宗大罪。当下,高远风也不见得受宠,镇南军统领和吕邑公的赐封,皇朝权宜之计而已。

不过经此一事,为陛下歌功颂德,大帝另眼相看也不一定。

鱼龙帮船队,浩浩荡荡出发,绵延好几里地。船上挂的竟然不是鱼龙帮的游龙旗号,而是猛虎啸天旗,让一路官民深感诧异。素来傲慢跋扈的鱼龙帮,怎么如此好说话,对高远风这位皇朝新贵礼敬有加?皇甫仁及其所带和超人和刑部干吏随船队一起回京。高远风请鱼龙帮专门为他们单独准备了一艘楼船。

不在一艘船上,不担心皇甫仁及其他朝臣偷听去,皇甫缨忍不住将高远风喊进船舱,“我本不想干涉你的作为,可实在是不放心。老实跟我说说,你跟江一帆是如何谈的。七阶势力可一家家都是吃人不眨眼的主,你可别被他们卖了还帮他们数钱。”

高远风笑道:“奶奶,我不是三岁小孩啦。您先告诉我,您觉得鱼龙帮有没有可能变身官府出来争天下?”

皇甫缨沉吟道:“可能

性不大。”

“对呀。”高远风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高远风有此判断,并非他有远见卓识,也不是他的阅历能跟皇甫缨相提并论,是因为古十八的长风阁基本成型,已经能为他提供一些全燕域的灵通消息。

鱼龙帮作为九星宗下的七阶势力,自然是长风阁的重点关注对象之一。高远风根据长风阁的情报,对鱼龙帮人员的组成有一定的了解,再对他们一些行为进行分析,基本确定鱼龙帮并没有逐鹿天下之志。

那鱼龙帮为什么要牵头在这里给自己下套,打击璃凤皇朝呢?高远风得出的结论是不外两点,其一,担心璃凤壮大之后,它的国策不利于鱼龙帮;其二,可能是璃凤的敌对势力委托鱼龙帮出手。这两点又可以合二为一,即委托方承诺以后会实行有利于鱼龙帮的政策。

长风阁不能告诉皇甫缨,涉及魔门,担心将皇甫缨吓出病来,所以以上分析成了高远风的‘远见’,“既然如此,我跟江一帆认真探讨过他们的索求。分析委托他们出手的势力未必不是利用他们,将来不一定不过河拆桥。而且那个势力未必一定能胜,所以鱼龙帮将璃凤得罪死实在是得不偿失。

承诺如果鱼龙帮愿意跟我合作的话,我将尽力影响璃凤朝政,偏向有利于鱼龙帮的方向。即使改变不了朝政,在我自己掌控的区域,我也一定会跟鱼龙帮倾力合作。”

皇甫缨吓了一大跳,她隐隐听出高远风话里隐含的意思,“你并不准备当璃凤忠臣么?你不会将鱼龙帮拱你为帝当成了真吧?”

高远风笑了,“奶奶您别紧张,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忠臣也好,帝王也罢,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的理念,就是有能力在这乱世守护自己和亲人的平安和尊严。

当不当璃凤忠臣,那要看璃凤是否善待我和我的亲人。有一点是明确的,我从来不当谁的家臣,不会任人杀罚,那不合我的理念。

在离开常山的时候,我跟石明阳说过,‘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仇。’将心比心,璃凤大帝若对得起我,我自然是忠臣。若她不过是利用甚至算计于我,把我当旗子,当走狗,当炮灰,那么忠从何来?”

皇甫缨怔然,心道,你这心态,已是大大的逆臣,哪家帝王都容不下的。可想到自己的遭遇,又感觉高远风所思所想并没有错。

长叹了一口气,“奶奶老了,跟不上时势的变化。或许你是对的吧。但一定要谨慎,你这种想法,千万千万别随便跟他人提起。”

高远风认真应诺。

“去吧。此一路时间有点长,你该修炼修炼,该看书看书,记得每天抽一点时间来我这里推演兵阵就行。以后的路哇,奶奶帮不上你咯。”皇甫缨的心情有点沉重,不知高远风进京是福是祸。

一百七十五章风活水

风卷长天一百七十五章新风活水长号声声,鼓乐齐鸣。仪仗浩大,旌旗如林。

皇庭在松河璃京码头,为迎接高远风摆下偌大阵仗。太子殿下拓跋嵩亲自驾临码头。三师之一太师吴荥,三公之首太尉郭礼斌,赫然在列。天官府地官府和秋官府众多高官随行。

如此规格,璃凤建朝以来,甚为少见,唯有迎接为皇朝开疆拓土,大胜凯旋的大将军,才会有如此隆重的礼遇。

真要算起来,高远风打下吕邑,确实为皇朝开疆拓土了。不过其时,他是周臣,并非直属皇朝。何况高远风不过是骠骑将军,离大将军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很多人暗暗嘀咕,此规格过于抬举这新晋暴发户了。

高远风像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来请皇甫缨,他希望奶奶能风风光光地回京。何况自己今日能有如此荣耀,皇甫缨居功至伟。

皇甫缨却不起身,“傻孩子,奶奶六十好几的人,已经退养,再无雄心壮志,岂会在乎那些虚名。你自己去吧,尽展你万人迷的风姿,给我一扫璃京显贵家闺阁,娶一大帮媳妇回来帮奶奶生曾孙。”

回到出生、成长和少女时代留下了无数美好回忆的璃京,皇甫缨的风趣又回来了一点。

高远风哭笑不得,“奶奶您对我也就这么丁点期望呀。我还以为你要我加官进爵,位极人臣呢。”

皇甫缨笑道:“这个不用我祝愿,对我孙儿来说,小事一桩。周瞻那边已取消了婚约了吧。飞燕指望不上了,奶奶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赶紧娶媳妇。你小时候奶奶没亲手带过,现在赶紧生个小家伙来弥补奶奶人生里的缺陷。”

看来是没法好好说话了,“行行,我努力。胡爷爷买了一座府邸改修成吕邑公府,我让人接你们悄悄回府吧。我一出去,今天都未必能回家。”

“不。”皇甫缨道“胡清河不是还在东湾买了一座别院吗?我们换小船直接去别院。老东西,你说呢?”

高成点头,“你说了算。”

皇甫缨赌气道:“你就没点自己的注意吗?总是这一句。”

高成道:“有哇,你的主意就是我的主意嘛。”

皇甫缨道:“你才六十多岁,时间还长着呢。不像我这个废人。你就没点雄心壮志,辅助孙儿走到更高的位置?”

高成正色道:“雄心壮志当然有。我的雄心壮志就是守着你过完余生,不再让你跑出我的手心。”

“哎呀呀。”高远风调笑道:“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二老去别院慢慢肉麻去。”钻出舱室,招来古十八,“十八叔,带着您的人护送我爷爷奶奶去东湾别院。那里隐秘,以后你长风阁的总舵,就暂设在那里吧。”

安排好爷爷奶奶,高远风上了皇甫仁的大船,“舅爷爷,您老走前面。”

皇甫仁坚决拒绝,“我走你后面。今日太子来迎的是你,我走前面不合礼仪。小风,这是京都,言行不要太出格。一应礼节,我跟在你后面,会传音指点你,务必要照做。”

虽然跟皇甫仁在很多观念上不一致,但皇甫仁因为血缘,确实处处为高远风考虑。这个情,高远风得认。

高远风很是恭敬地答应了皇甫仁的要求。高远风的态度让皇甫仁感觉新认识高远风一样,心道,还好,总算知道些分寸。好心情没维持片刻,“你就穿这身衣服?”

高远风的大船缓缓靠拢岸边。高虎、罗玉雪一左一右,陪同高远风现身船头。

哗,喧哗声起。稍远处看热闹的百姓先欢呼起来。不是因为高远风的威武,而是他太漂亮了。

身材颀长,可谓亭亭玉立。头发随便扎了一下披在身后,显得潇洒随性。脸蛋更不用说,肌肤如玉,唇红齿白,鼻梁笔挺。唯有剑眉星目有点男子气概。配上一声洁白如雪随风轻飘的长衫,站在船头上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谪仙,人间难得一见。

郭礼斌吴荥和高远风身后的皇甫仁相视苦笑,这个骚包,又不是选美,你的官服呢?当初王德安去丹霞山宣旨,将高远风的国公服,骠骑将军服和盔甲,可都带给他了。今日这场合,随便你穿哪一套,也比这身白色绸缎公子衫契合场景嘛。

又不能当

面斥责高远风不合礼数,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高远风漫步下船,再次让吴荥等人不爽。他并未按皇甫仁的传音行礼,而是直接走到拓跋嵩面前,拍了拍拓跋嵩的肩膀,“世子殿下你偷懒了吧,既没长漂亮一点,功力也不见提高。”

拓跋嵩正等着高远风行大礼呢,被高远风的举动弄得差点出丑,好在郭礼斌立即给他传音,才适应过来,装作好兄弟一样拉住高远风的手哈哈大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一年有余,高兄可不止是让人刮目,是名副其实的一鸣惊人呐。一路辛苦,一路辛苦了。来来,我为你引荐一下各位大人。”

高远风朝郭礼斌吴荥拱拱手,“郭大人吴大人是老朋友了,不用引荐。两位大人身体可好?有些日子没见了。”

吴荥随意拱拱手回礼,不想跟这小地痞说话。

郭礼斌却热情地说:“你小子总会给人惊喜,松河城的处置,陛下大为赞许。来来,认识一下大冢宰夏大人,大司徒田大人,大宗马叶大人。你可得好好感谢他们。陛下认可你的奏疏之后,三位大人办事雷厉风行,很短时间内就完成了松河设郡,郭野鹤的郡守就任程序,高开山的旅将就任程序。”

天官府大冢宰夏少儒长脸黑须,文质彬彬。地官府大司徒田玉婷是位风韵犹存的贵妇,脸颊丰润。夏官府大宗马叶藏剑尖脸,眼厉,眉如刀。

高远风笑嘻嘻地朝三位拱手,“远风依郭大人所令,谢过三位大人。”

“等等。”郭礼斌不干了,“怎么叫依我之令?你的意思是你不该感谢三位大人是吧?”

高远风笑容不收,假作正经地说:“大家都是为陛下办事。事情办得又快又好,理应陛下奖赏三位大人才是。您让我感谢三位大人,又故意给我下套是吧?这事我能僭越吗?哈哈,郭大人还是那么坏。坏人。”

皇庭高官们算是见识了高远风的伶牙利嘴。

郭礼斌被将住了,打哈哈道:“你小子,心眼忒小。除了你奶奶那件事是意外,凭心说,我和吴大人可曾害你?不是我们,你今天还是偏野之地一个土霸王吧,哪来这身国公······?”本想说国公袍服,才想起高远风根本就没穿,“你这家伙,官服呢?不会掉了吧?”

高远风斜睨了郭礼斌一眼,“诱我出错,哈哈。我奶奶说过,官服失落不大不小也是罪。你这坏人又想算计我了。奶奶说,跟你们这些老狐狸打交道,得一百二十个小心。我不跟你说了,殿下,我们走。跟这些老家伙说多了,被他们卖了还帮他们数钱。划不来。”牵起拓跋嵩的手转身就走。

都知道是玩笑,众人凑趣地哈哈大笑。

皇甫仁跟几位同仁互相见礼,代高远风致歉,说小孩子来自乡野,不懂规矩,请大家多包涵。众人当然都说无碍,高远风这种赤子性情,可谓朝堂新气象,甚好。事实是不少人在心里暗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赤子个屁。

逢场作戏,高远风要演,可以演得比郭礼斌还逼真。不过他是真心不喜,所以不想很众人闲扯。

拓跋嵩道:“你是骑马还是坐车?”

“你呢?”高远风反问道。

“当然骑马了。迎接我朝凯旋的骠骑将军,是必须跨马游街的。”

高远风指了指拓跋嵩,“殿下跟郭太尉学坏了,也来算计我。你骑马,我坐车,不是犯忌是什么?”

拓跋嵩笑着说:“没有没有,真没有算计你。母皇听说高将军喜欢坐车,特许你坐车入京之权。”

高远风朝皇城拱拱手,“陛下隆恩,远风感激不尽,可我不能不知天高地厚让殿下为我开道哇。骑马,当然要陪殿下骑马进京。”

皇甫仁嘀咕道:“总算说了句人话。”

耳尖的郭礼斌笑道:“你以为这小子真的是重礼吗?是骚包。嘿嘿,各位大人,可要把你们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孙女藏好咯,别被这小子勾了魂,像周飞燕一样主动诱他上闺楼。”

如此离奇的迎接仪式,璃凤皇朝从来没有过。不过这气氛,轻松得大家不由自主地摘下‘面具’。

田玉婷笑着说:“吕邑公年轻有为,又生得

俊美。我若年轻二十岁,也愿诱他上闺楼。各位大人可别被太尉大人骗了,他故意如此说,肯定是想让自己的孙女独占国公。吕邑公刚才说得没错,太尉大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吴荥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可惜我没有适龄的孙女,不然肯定要跟太尉大人抢一抢。”

皇甫仁暗暗称奇,奇了怪了,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一众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高官显贵,竟然受他影响,开起了没名堂的玩笑来。

真的是玩笑吗?有人却真的心动了。朝堂新贵,十九岁的国公,不出错的话,将来位极人臣是一定的。这可谓天下少有的乘龙快婿,谁不心热?

高远风只当听不见身后众人的调笑,等拓跋嵩先上马,然后飞身一跃,轻飘飘的飞上马背。只此一个潇洒的动作,引得旁观的百姓齐声喝彩。

郭礼斌笑道:“你们看看,我就说这小子故意骚包吧。想嫁女儿孙女的,小心这混球桃花缠身”

一向古板的夏少儒也很意外地插言,“田大人所说果然没错,太尉大人这是想独吞。男子三妻四妾是为平常,沾点桃花有何干系?

诸位,听说吕邑公跟火凤郡主的婚约被周瞻取消了。吕邑公虽留宿过青楼,可从没听说他跟哪家小姐有过绯闻,后院至今空无一人。你们要是不心动,我可要下手了哦。”

夏少儒家的小女儿夏怡心今年十八岁,年龄确实适合,就是性格很让人头痛,说了几回亲事都被男方悔婚。她比很多纨绔男子还顽劣,好游园纵酒,舞枪弄棒,打架斗殴。有两任未婚夫都是被她打跑的。倾向儒家礼教的夏少儒也拿她没办法,因为大帝的正宫夏少谦极为喜爱这个最小的侄女,璃凤大帝也颇为纵容。

“哈哈哈哈。”不少人都笑了起来。吴荥道:“你家那野丫头遇上吕邑公哇,说不定是耗子遇上猫,狂不起来咯。吕邑公位列超人,收拾你家丫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吴荥的话,无形中触动更多人的心。他们发现自己竟忽略的一件事,就是高远风除了兵权在握,高居八品,人才出众之外,武修天资还高得惊人。十九岁的超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超越了历言曾经的传奇了吧。

吴荥等家中没有适龄未婚女子的高官,敞开调笑其他家中有合适女儿孙女的大臣。而那些大臣,不约而同地向皇甫仁身边凑。目的不言而喻,打听皇甫缨的下落。高远风没有父母,谈婚论嫁自然要找皇甫缨了。

郭礼斌不放过调笑高远风的机会,大声喊道:“吕邑公,你舅爷爷给你订婚了哟,武冠璃京的夏大小姐。正契合你这洒脱不羁的性子。”

高远风佯装听不见,凑近拓跋嵩说:“我们走快点,跟这帮老流氓走在一起,丢不起那人。”

拓跋嵩嘻嘻而笑,“如君所愿。”微微提高一点马速。可是快慢却由不得他俩,前面的仪仗队还在敲锣打鼓地步行呢。

队伍进京之后,街道两边尽是看热闹的人群。高远风的俊美,引起更大轰动,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叫得沸反盈天。高远风大为诧异,“殿下,璃京女子都是如此狂放不羁么?”

拓跋嵩微显羞惭,“大概受我母皇的影响吧。我母皇她,她也不太喜欢礼教的拘束。”

高远风恍然大悟。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担心的?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邪笑,自信地朝街道两边楼上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挥手示意。

这下,尖叫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京城。

高远风忽然瞥见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位超人,无所忌惮地用神识扫描仪仗队。凝目一看,是一位跟皇甫仁有点挂相,看起来年龄不算老的中年人。

那人盯着高远风认真看了一会,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然后用神识搜寻后面的车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高远风略有所悟,大致能猜得出这是谁。但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信马从他身边走过,直驱皇城。

璃凤大帝大摆御宴,为高远风接风洗尘。

赞礼官引导高远风给璃凤大帝行礼。

高远风的举动却让满朝文武大惊失色,他好奇而无礼地直视璃凤大帝的面庞,竟是忘了参拜。

一百七十六章 留宿皇宫

风卷长天一百七十六章留宿皇宫赞礼太监不得不大声重复,“吕邑公参拜大帝。”

皇甫仁也忍不住传音提醒,“小风,快拜呀。”

近些年,儒家礼教像瘟疫一样,传播很快。受礼教影响,各国在礼仪上纷纷向繁复郑重修订。而今在比较正规而隆重的场合,拜见太子需单膝跪地,抱拳过头,以示忠心。拜见大帝,更是要双膝跪地,叩首,以示尊敬。

拓跋长鹰对高远风的无礼并未动怒,笑眯眯地问:“高将军,朕漂亮吗?”

高远风满脸疑问,“不是漂亮的问题。”极其无礼地抬手指着璃凤大帝拓跋长鹰,“你是璃凤大帝?假的吧?你今年几岁?”

拓跋长鹰名字霸气,却是个名副其实的丰韵美人。关键是驻颜有术,四五十岁的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一言既出,石破天惊。惊落满地下巴和眼球的静寂在大殿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喧闹呵斥声四起。

“无礼!”

“狂悖!”

“大胆!”

“罪不可赦!请陛下治这狂徒大不敬之罪!”

“咯咯咯咯。”拓跋长鹰却笑得很是开怀,“你猜猜我今年几岁?”

“陛下!”老中书令曹慎声严厉色。

拓跋长鹰嘀咕,“无趣。”

高远风兀自不信的样子,随意拱了拱手,“拜见陛下。你确定没骗我,真的是璃凤大帝?”

拓跋长鹰不以为意,“高卿别故意逗我开心了。免礼吧。赐座。”

高远风一边走向自己的坐席,眼光依然放肆地在拓跋长鹰脸上打转。在大殿不能使用神识,他是真的有点不信,能生出拓跋嵩那么大儿子的璃凤大帝,看起来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他深感怀疑,这璃凤大帝是不是拓跋嵩的后妈。

若是在场群臣知道高远风心里猥琐的想法,估计会当场暴扁这无知无礼的蛮子。

本是一场惊天风波,因为拓跋长鹰的偏爱而无风无浪。

拓跋长鹰盛赞高远风为皇庭开疆拓土、摧毁丹霞之功,称许高远风处理松河城之变的果断周到,举杯邀群臣共敬高远风。

高远风这时又知礼了,连称不敢,举杯过头,躬身行礼,“臣敬陛下。”

满殿尽饮之后,拓跋长鹰笑道:“听闻南平侯在家从来不拘小节,洒脱不羁,朕闻之甚是艳羡。这朝堂啊,整日里死气沉沉。据说刚才在码头有人说高将军乃是朝堂新气象。朕心甚慰,皇庭就需要高卿家这种富有活力的新风活水,让这沉闷的大殿焕发出勃勃生机。

诸位卿家,今日朕借高卿这股新风吹进朝堂的机会,请诸位暂将陈规陋习通通抛弃,君臣无间,纵情一场。别惹人厌了哈。”

皇帝说到这个份上,将曹慎等老臣几乎脱口而出的反对之语憋了回去。心道,算了,也就一场饮宴而已,放任一回也没什么大碍。

璃凤大帝手一抬,两侧帷幔后鼓乐响起,不是平常的高雅清音,而是欢快灵动的舞曲。拓跋长鹰竟然亲自下席,拿着酒杯走到高远风席前,“高将军,朕敬你,不为功勋,只为今日的欢乐。”

高远风赶紧起身,“臣敬陛下。”

拓跋长鹰,“祝词呢?”

高远风总算知道路上拓跋嵩的羞惭从何而来,这位大帝的性子是如此的年轻活跃。只好补充道:“祝陛下青春永驻。”然后抢先把酒干了。

拓跋长鹰笑嘻嘻地喝了,径直拿起高远风席位上的酒杯给自己斟满,又提起来给高远风斟酒。这个举动实在有点出格。可更出格的还在后面,高远风不知礼地任拓跋长鹰给他斟酒,还凑近拓跋长鹰的耳朵,“你到底几岁?”

拓跋长鹰和高远风过度亲近,让不少人愤怒,恼火,甚至警惕。曹慎等老臣哀叹,可千万别弄出啥有伤风化,有辱大帝声名的龌龊事来。可大帝有言在先,发作不得。这时候煞风景,可就真的惹人厌了。

拓跋长鹰娇俏一笑,“傻子,女人的年龄能告诉你吗?”再次举杯,“众卿,让我们共饮此杯。我申明一句,今日谁都不准运功化酒,不醉不休。圣旨哈,此为圣旨,不准不遵。”

共饮之后,曹慎心中一动,朝身边几位老臣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又纷纷示意其他人。然后群臣不分大小,络绎不绝地上来给拓跋长鹰和高远风敬酒。曹慎的意思,是赶紧将这两人灌醉,好尽快结束这场不成体统的宴席。

今日之酒,本就是为自己的接风酒,不喝不行,又不能运功化解,高远风确实如曹慎所愿,很快就被灌得烂醉如泥。

可曹慎的目的却未完满达成,因为拓跋长鹰没醉。身为大帝,她有权不酒到杯干。臣子敬她,她感觉不行时,就只是泯一小口。守礼的大臣们谁敢像高远风那样放肆,坚决要求陛下也干杯不成?

让曹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看到高远风沉醉,拓跋长鹰道:“来呀,扶吕邑公去后殿歇息。高虎将军,罗将军,你们自回国公府吧。国公醉酒不良于行,今夜就住在宫里。”

曹慎大急,暗骂妖孽,迷惑满城女子也就罢了,想不到连陛下也陷进去了。拓跋长鹰算是很洁身自好的了。其他帝皇,不论男女,哪个不是后宫佳丽三千。拓跋长鹰却只纳了两位,三宫都没填满。

若大帝真有心纳高远风为妃,曹慎并不反对,可程序得合理合法合乎规制呀。这一言不发就留宿宫中,将会惹出多少流言、非议和笑话。

曹慎朝大司马拓跋长空,郭礼斌,吴荥等人连连示意,让他们出来说话。

拓跋长空却微微摇头,以示任其自然。曹慎立时明白了拓跋长空的意思,怒目而视。

皇朝军方,三足鼎立,太尉郭礼斌,大司马拓跋长空和大将军张戎骏。高远风是郭礼斌招揽的,自然被人划到郭礼斌阵营。若是大帝纳高远风为妃,高远风的兵权就必须交出来。

郭礼斌也摇头,示意自己不管。他很清楚,高远风不会归属三大巨头的任何一方。

好在这时拓跋嵩出声解了曹慎的担忧,“王公公,扶吕邑公去东宫。”此东宫自然不是指陛下的嫔妃,而是太子的居所。太子还未娶妃,不需要避嫌。留宿高远风,既显示了皇恩浩荡,又不会产生绯闻,还拉近了太子和吕邑公的关系,稳固太子的地位,可谓皆大欢喜。

拓跋长鹰笑了笑,也不见有任何不满的神色。一场酒宴,尽欢而散。在某一时刻,拓跋长鹰确实心动了,高远风俊美却不阴柔,自然又不做作,让整日里面对着一帮带着伪善面孔,勾心斗角死气沉沉的老头子的拓跋长鹰眼前一亮。那一刻,不安分的心在飞扬。

没有拓跋嵩打岔,拓跋长鹰还真准备让高远风上她的龙床。身为大帝,满足自己这点需求还得大臣首肯么?至于非议和后果,呵呵,好像大家都忘了她年轻时的专横霸气。老虎年长了还是老虎,不会变成猫咪。

要说纳高远风为妃,她还真没考虑过。今日留宿高远风,一时冲动而已。拓跋嵩一打岔,拓跋长鹰暗暗自嘲,高远风这小子确实有点诡异,多少年没如此放飞自己了,竟然差点为他破例。警醒的同时,拓跋长鹰又哀叹起来,岁月不饶人呐,面容可借助外物,心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不说拓跋长鹰一夜辗转反侧,夙夜难眠。高远风头痛欲裂,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帮自己擦拭身体。边擦拭边嘀嘀咕咕,“你呀,就是太老实。母皇说不许运功解酒,你就当真。难受了吧,自讨苦吃。······。”

高远风的意识慢慢回归,不知身在何处。刚才那个声音,好像是拓跋嵩。不对呀,就算醉酒,就算还在宫中,侍候自己的怎么能是拓跋嵩呢?宫女不方便的话,也应该是太监呀。高远风忽然一身恶寒,因为他能感觉到全身已被脱光光。

一万头草泥马在心中呼啸而过,不会遇到传说中的那什么,龙阳啥的了吧?哦,莎菈说叫玻璃。

高远风大惊而起,惴惴不安地四下打量。小爷我还是童男之身欸,要是**于玻璃?我

,我·····。高远风欲哭无泪。

帷幔一掀,拓跋嵩端了一碗醒酒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别过来!”高远风一声大吼。

“啪!”拓跋嵩吓了一大跳,失手将汤碗掉落在地上。

两人面面相觑。

稍顷,拓跋嵩突然羞红了脸,将头偏向一边。

高远风吓得一声尖叫,赶紧抓过床上的薄铺盖盖在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上。

尴尬的静默能有一分多钟。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被对方打断,同时停下来等对方先说。

又差点同时开口的时候,高远风的功力远比拓跋嵩深厚,察觉他喉结微动,立即憋回了自己的话。

拓跋嵩说:“你醒啦。还感到难受不?”

高远风所答非所问,“这是哪儿?是你帮我脱的衣服?为什么?”

拓跋嵩自然地说,“东宫啊,我的居所。什么为什么?看你难受,一身是汗,就帮你擦洗一下啊。”

“我是说,”高远风有点悲愤了,“我是说你这儿没有下人吗?你一个太子,脱脱脱我的衣服,还帮我擦洗?怎么感觉那么不太,不太,正常呢?”

拓跋嵩温柔一笑,“有什么不正常的。我担心太监粗手粗脚,让你不适。太子怎么啦,太子就不能侍候人啊。”

马勒戈壁。高远风要骂人了,“太监粗手粗脚,宫女呢?”

拓跋嵩摇摇头,“我的东宫里没要宫女,只有太监。”

“你你你,你没干什么吧?”

拓跋嵩疑惑了,“干什么?帮你脱了衣服,端来温水帮你擦了身体,再去煮了一碗醒酒汤来。哎呀,汤撒了。你等一会啊,我再去帮你煮一碗来。”

“慢着慢着。”高远风喊住拓跋嵩,“你真没干其他事?”

“啥事?”拓跋嵩摸不着头脑。

发现拓跋嵩的神情不是作伪,高远风大大地送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拓跋嵩更奇怪了,“好什么?”

“没事没事。”高远风连连摆手,“哦,我的衣服呢?”

拓跋嵩皱皱眉,“一身汗味,我让太监帮你洗去了。估计现在洗好了,正在烘烤。”又惭愧地说:“我不会洗衣服,只好吩咐太监洗了。你不会怪我吧?”

高远风懵了,这太子怎么这么诡异,直言道:“怪你倒是不会,可我怪异。你是太子耶,不会洗衣服很正常啊,怎么可能怪你。怪异的是,你是太子耶,怎么喜欢亲手做这些擦洗啊、煮汤啊之类的事?”

拓跋嵩微羞,“也不是喜欢,要看人的啦。为你做,嗯,也说不清楚的啦,我不想别人插手。”

高远风打了一个寒颤,“那个,能帮我把衣服拿回来吗?还有我的饰物。”别的饰物到无所谓,那两串项链可丢不得。

拓跋嵩起身,从帷幔后端回一个精致的托盘。高远风的项链,挂在腰上的玉佩,发簪等饰物,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看得出摆放的人既讲究又细心。

拓跋嵩将托盘放在高远风旁边的床边柜子上,“我去看看你的衣服烘干了没有。”

高远风望着拓跋嵩的背影怔怔出神,“是玻璃,不是玻璃?”

不一会,拓跋嵩又用一个托盘,费力地将高远风的衣服托进来,“高将军,你这内衣是啥材料做的,怎么那么重?你天天穿这么重的衣服,不难受吗?”

高远风起身拿衣服,又忽然往回一缩,“那个,你先出去。”

拓跋嵩嫣然一笑转身,“我不看你就是了。你先穿好亵衣。我再帮你一起系那件重衣服的带子。我解的时候可解了好半天,估计你自己系的话,也很麻烦的。”

“这个?”高远风几乎要无语凝噎了。

一百七十七章 谁家少年不飞扬

风卷长天一百七十七章谁家少年不飞扬拓跋嵩帮高远风一起系那一圈腰带的时候,高远风只感觉皮肤发紧。他又不好明言拒绝,不然反倒显得自己心里龌龊。

拓跋嵩感到好笑,“高将军看起来很紧张,为什么呢?”

高远风干巴巴地说:“太子亲手帮我系腰带,能不紧张吗?"

拓跋嵩撇撇嘴,“口是心非。以前也没见你对我多敬重。”系完最后一根带子,拓跋嵩故意将手放在高远风肩上。

高远风吓了一大跳,猛地窜出多远。拓跋嵩咯咯地娇笑,笑得高远风的头皮发麻。

高远风惶恐地说:“我先走了。”说完拔腿就走。

“欸,等等。”拓跋嵩连忙喊住高远风,“这是皇宫欸,三更半夜的,落锁了,你能去哪?”

高远风道:“我是超人,一道宫墙还能拦得住我?”

“回来。”拓跋嵩急了,“你没听明白我说皇宫的意思吗?除了这东宫和前城议政殿、三省等政事区,都是我母皇的居所。你半夜在宫里乱闯,就不怕流言蜚语吗?嘻嘻,我母皇倒是不怕,昨夜就是她让你留宿皇宫的。要不我是把你抬来东宫,呵呵,咯咯咯咯。”

高远风一惊,吓得收住脚。我的妈呀,这皇宫怎么那么恐怖。他真不敢走了,要是让别人以为他被那个‘妖精’‘吃’了,这辈子还能抬头吗?

高远风忽然问道:“陛下是你亲妈吗?”

拓跋嵩嘻嘻一笑,“你是看她容颜年轻是吧。她呀,从九星宗得了一个驻颜的方子,天天用灵药洗浴。为了容颜,耗费惊人。其资比你镇南军日常所需的薪饷辎重都多。唉!”

对璃凤大帝的这种爱好,高远风无法置评。既不能出去,又不敢留宿,进退两难。

拓跋嵩看得出高远风为难,笑道:“我们去偏殿喝茶叙话吧。高将军请。”

“殿下请,殿下请。欸,欸,你走前面啦,我不知往哪走。”

拓跋嵩笑得非常悦耳,“对嘛,不是说你洒脱不羁吗?有话直说多好。我最厌恶那些虚伪的礼节了,尤其是密友之间。呃?这个,高将军不会介意的吧。”

“介意什么?密友吗?不会不会,殿下不弃,远风求之不得。”

“真的?”拓跋嵩大喜,脚步轻快不少。

高远风在后面挠头,怀疑拓跋嵩有病,还病得不轻。

来到书香四溢的偏殿,似乎是拓跋嵩的书房。两面靠墙放置了不少书架,书架上是一排排的书籍。书架之间,挂有书法字画。殿中间很是宽敞,书案前,一边是用于跪坐的矮几,一边是用于待客的两张雕花椅,跟书案成品字形。没有书架的一侧,还有摆有古琴古筝,墙上挂有灵剑,看来这位太子爷的爱好高雅而多样。

拓跋啸来到矮几旁标准地跪坐,附身从矮几下取出整套的茶器和一罐清水。燃炉烧水,清洗茶具,摆放盅壶,冲洗茶叶,······,动作娴熟而流畅,看得高远风出神。

拓跋嵩到了一盅碧绿清凉的茶汤,推到案几对侧,抬头朝发愣的高远风道:“坐呀。将军尝尝我泡的雪山碧玉,味道可正宗?”

高远风晃了晃脑袋,一屁股坐在拓跋嵩对面。不是跪坐,而是不雅地一腿盘着一腿伸直。端起茶盅一饮而尽,“此茶是来自雪域吧?我听说过名字,只知道价格不菲,别问我正宗不正宗。我就一粗人,喝茶只会牛饮,用来解渴。文雅的,我玩不来。

茶盅太小,有大一点的吗?算了。”高远风直接抓起拓跋嵩面前的茶壶,往嘴里倒。

“欸,欸,烫。”拓跋嵩连忙制止。高远风已经咕嘟咕嘟地灌下去大半壶。这点烫,对于超人来说,不算事,灵气一转,热气顿消。

拓跋嵩轻松一笑,满心愉悦地看着高远风牛饮,“我还准备跟你谈谈茶道呢,将军既然不好此道,那就算了。要不,我为你演奏一曲。你喜欢听琴,还是筝,吹笛也行。”

高远风畅饮一番,解了酒渴,放下茶壶,“别,我一大老粗,就不玷污阳春白雪了。说说话吧。这是你读书的地方吗?看来学的东西真是不少。”

拓跋

嵩无奈地说:“是呀,太师他们就是在这里给我授课。太子嘛,有什么办法,从政务、军伍到民生,琴棋书画,武修武技,无不涉猎。”

高远风同情地说:“够辛苦的。我肯定没那耐心。我说,你这为什么没宫女呢,这不太正常吧?”

拓跋嵩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喜欢而已。太监已经够阴柔的了,再加上一帮宫女,阴气森森的,压抑。我希望东宫阳刚一点的。”

高远风直白地说:“你自己就不那么阳刚,还嫌弃别人。别生气哈,我说话不讲究。”

“嘻嘻。”拓跋嵩摇头,“怎么会生气,你跟我不见外才好。就是因为自己阴柔,才喜欢阳刚啊,不对吗?高将军,能不能传授一点经验给我。我看你的长相也偏向阴柔啊,怎么就能做到,呃?霸气侧漏的?”

“我阴柔?胡扯。”

拓跋嵩掩嘴而笑。“面容比女人还美,肌肤比软玉还细嫩。这不叫阴柔?”

高远风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想到拓跋嵩接触过自己的肌肤,直接问出来,“你,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拓跋嵩迷茫了,“喜欢男人?”特殊的成长环境,又受到严苛的礼教,让拓跋嵩都搞不清自己的性取向,“不会,应该不会。高将军,你别以为我亲手侍候你,就是,就是那方面的意思。我只是感觉你这人······,怎么说呢?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亲近,没其他意思哈。亲手服侍人,你是第一个。你别以为我喜欢服侍男人,没有的事。”

“幸好,幸好。”高远风道:“你喜欢女人我就放心了。”

拓跋嵩又迷茫了,我喜欢女人吗?

高远风没注意拓跋嵩的表情,再次拿起茶壶喝了几口,“你去睡觉吧。我在这里坐到天亮就走。”

拓跋嵩心生不舍,“我功力虽不及你,也已经成丹了哦。成丹期武者不至于连一夜不睡都撑不了的啦。跟我说说你这一年的经历吧,风云激荡的,想想都精彩。”

高远风道:“杀人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说嘛,说嘛。”

高远风头皮再次发麻,“好好,我说。从哪里说起呢?······。”

一夜闲聊,不知不觉天色大亮。有太监进来问是否上早点。高远风才惊觉可以走了,猛地起身,“不用,我先走了。”

拓跋嵩却一把拉住,“就算要走,也该洗漱一下呀。”吩咐太监哪来洗漱用品,强逼着高远风漱口净面,再拿来一把梳子要帮高远风梳理头发。

高远风一把抢过,“我自己来。”

晨曦中,两人亲热地并肩朝皇城大门走去。来到政事区,不少上早朝的官员陆续往里走。

官员们纷纷向拓跋嵩和高远风行礼问安,拓跋嵩标准地回礼,高远风却只是随意地打招呼。

出城时刚好遇上郭礼斌。郭礼斌笑问,“吕邑公你这是去哪?不上朝吗?”

“上朝?”高远风挠挠头,“不关我事吧。”

郭礼斌哈哈大笑,“今天可是大朝会,在京五命以上的官员都得参加。你能例外?”

高远风拔脚就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刚好进城的大将军张戎骏鄙弃的说:“既无教养,又不懂规矩。太尉大人,你就没教教这野小子?”

郭礼斌冷笑一声,转身懒得理会。

拓跋嵩却为高远风说话,“高将军从没参加过朝会,又是洒脱不羁的性子,有此反应很正常嘛。皇叔,别用世俗的眼光来看高将军,母皇都说他是新风活水不是?”

抬出拓跋长鹰的话,拓跋长空不好质疑了,一甩袖,大步走向议政殿。

高远风一边随意应付着官员的招呼,一边脚步匆匆地走出皇城。罗玉雪,柳七,钟九三人牵了马早已等候在广场上。高虎带人去了地官府和夏官府办事,为安顿重骑旅奔忙。四人翻身上马,扬长而去,管它什么朝会不朝会。

随着王德安拉长声音的‘陛下驾到’,朝会正式开始。

拓跋长鹰扫了好几遍,“吕邑公

呢?”

郭礼斌看了看拓跋嵩。

拓跋嵩上前躬身答道:“跑了。”

“跑了?”不止是拓跋长鹰,很多大臣都感觉稀奇。不但对高远风的‘跑了’感到稀奇,对拓跋嵩今天说话的格式也很奇怪。

拓跋长鹰好奇地问:“嵩儿,这跑了是个什么说法?”

众臣又是一阵奇怪,如此场合,陛下不是一直直呼太子的吗?今天怎么喊上嵩儿了?那高远风真的是活水吗?祸水吧。祸乱朝纲,他一来,这朝堂就不正经起来。

拓跋嵩将城门处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然后说:“高将军好像还不习惯上朝。”

“太尉,是这样吗?”

郭礼斌出列躬身道:“是的。那小子野惯了,才到璃京花花世界,肯定是出去看稀奇去了。”

吴荥皱眉不悦,可招揽高远风也有他的份,不好说什么。

曹慎就不给面子了,厉声说:“陛下,此人野性难驯,飞扬跋扈,请陛下予以惩戒,以正朝纲。”

拓跋长鹰笑道:“好了好了。你们睁眼看看,这满殿文武,年纪最小的多少岁了?嵩儿不算,最年轻刘卿家也有四十好几了吧。高远风今年多大,未满二十。你们二十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呵呵,谁家少年不飞扬?那还是少年吗?

不说他了,说正事。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怎么可能无事,今天讨论的重点,是削藩。你一言我一语,争论激烈。高远风在松河城杀鸡骇猴之后,黑津城城主,骅骝派派主,万乘派派主,安国国主都老老实实地答应上京共议举国合力大计,可周国和天枫依然没个回复。

对这两家,到底是发兵征讨吗?还是派超人强拿国主?征讨的话,何时发兵,派谁出征。缉拿的话,有没有把握,会不会造成动乱。

各持己见,议论了一上午也没个定论。

忽然有太监匆匆进来,给皇甫仁,璃京府尹何瑾送信。

这时候将信送进朝堂,显然不是小事。群臣都静了下来,看着他俩。

皇甫仁和何瑾对视了一眼,各自打开自己的信。

何瑾是大吃一惊,然后哭笑不得。

皇甫仁也大吃一惊,然后焦心而惭愧。

拓跋长鹰等着他们的禀报。群臣一起竖起了耳朵。

皇甫仁迟疑了一会,“何府尹,内容应该是一样的。你说吧。我,我,嗨。”

何瑾笑了,出列躬身禀报,“陛下,吕邑公将夏家小姐夏怡心和二公主打了。”

“呃?”拓跋长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群臣哗然,这高远风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曹慎怒斥,“陛下,这哪里是少年飞扬,他要飞上天了。皇甫仁,你执掌秋官府,还不缉拿凶徒,想徇私枉法不成?”

皇甫仁摊摊手,“曹大人既然说到徇私,吕邑公是我亲外孙,我自然该回避了。您老请陛下另派他人辑凶吧。”

曹慎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转头朝何瑾吼,“此事发生在璃京地面,该是你璃京府的责任。何大人不会也推脱吧?”

何瑾只把眼睛看着拓跋长鹰,不理会曹慎的咆哮。

拓跋长鹰道:“说了为的是什么吗?两人伤得如何?高远风现在在哪?”

何瑾道:“具体起冲突的原因还不清楚。夏小姐和公主伤得倒是不重,可,可夏小姐被高远风捏着脖子强灌下一整罐子酒,烂醉了。公主挨了一巴掌,又被锁了穴位,丢在酒楼上。高远风去了仙盟卫所。”

曹慎冷哼:“以为躲进仙盟卫所就拿他没办法了?”

何瑾道:“高远风是若无其事,晃晃悠悠去的,不像是躲。”

“是吧。”拓跋长鹰皱眉道:“他是不是不知道心怡和兰馨的身份?”

何瑾稍稍顿了一下,再次扫了一眼手上的信,“据说事先夏小姐和公主向高远风通报过姓名。”

群臣齐齐惊诧,高远风这也太嚣张了吧,明知是公主还敢打。

一百七十八章 小事一桩

风卷长天一百七十八章小事一桩大殿上炸了锅,不少人都嚷嚷着要严惩高远风。中书令曹慎,大将军张戎骏等人叫得最凶。郭礼斌,皇甫仁等人则认为应该事出有因,需先查明起因才能定夺。

拓跋长鹰被吵得心烦,“够了!来人呐,传!把他们三人都给朕喊过来。”

传之一字,反应了拓跋长鹰的态度,此事还未定性。不然,对高远风就不是用传字,而是缉拿了。

太监带着禁卫快马出动,不多时,已被救醒但依然一身酒气夏怡心和半边脸颊上巴掌印还未消去的拓跋兰馨就先一步被带上大殿。

拓跋兰馨一见到拓跋长鹰,就眼泪巴巴地说:“母皇,高远风打我。您快派人把他抓起来,我要狠狠打他一顿出气。”

拓跋长鹰看到两人并没什么大事,心里平和不少,还有闲心开玩笑,“你两个野丫头不是打遍璃京无敌手吗?踢到铁板啦?敢打我女儿,无法无天,我直接将他杀了可好?”

不少人心里一紧,尤其是皇甫仁,谁知道大帝是真开玩笑还是假开玩笑。

拓跋兰馨也吓了一跳,紧张地说:“杀,杀,杀了?不用吧。母皇,教训一顿就好,免得他鼻孔朝天。”

拓跋长鹰笑道:“舍不得?说说,他为啥打你呀?”

“他······。”拓跋兰馨脖子一缩,“在这里说呀?母皇,我们到后殿去说好吗?”

拓跋长鹰顿时就明白了,是这两丫头先滋事挑衅,点头应允,“时间也差不多了,散朝吧。吵了一上午也没个结果。三省六部,你们下午得给朕拿出个章程来,明日小朝会上,需有定论。不能再拖了。你们两个野猫子,跟我进来。”站起身就走向后殿。

“陛下。削藩事大而繁杂,暂时没仪出结果很正常。高远风犯上事小,可以给出定论。”张戎骏喊道。高远风犯上的事还未处理,怎么就能散朝呢?

拓跋长鹰头也不回,“你也知道事小?三个孩子的小事,就不劳诸位操心了,朕自会处理。”

孩子?大臣们从这个称呼,可以体会出拓跋长鹰对高远风是如何偏爱。

高远风随太监匆匆步入皇城,再一次跟众多朝臣在城门相遇,只不过跟早晨的方向刚好相反。

有人微笑,有人怒目,有人鄙视。曹慎眼一瞪,阻住去路,神识外放威压高远风,“高远风,狂悖之徒,以下犯上,目无法纪,谁给你的胆子?”其用心之险恶,隐指有人在背后纵容高远风。若高远风在他神识压制下一慌张,下意识地小孩求助长辈一样说出自己的仪仗,那罪名可就坐实了。

出乎曹慎意外,高远风似乎毫无所觉,也不停步,伸手将曹慎往旁边一扒拉,“你谁呀你是?不知道好狗不挡道吗?”手臂灵力一涌,将曹慎推出去老远。

曹慎怎么都想不到高远风竟敢当众出手,

没有防备,踉跄退了好几步,若不是身后有人搀扶一把,必然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当场出丑,让曹慎暴跳如雷,“来人,给我拿下这个狂徒。”

禁卫们无人敢动,因为引着高远风往里走的是王德安。高远风恍若未闻,只剩下背影。

郭礼斌讥讽道:“曹大人好大的官威,居然指挥起禁军来了。”这个越权的罪名可不小。

曹慎狡辩道:“忤逆犯上之徒,人人有责缉拿。”

皇甫仁朝宫内方向拱拱手,“圣上有旨,这孩子的小事就不劳诸位操心了。”然后跟郭礼斌有说有笑,步出皇城。

曹慎被噎住了,不得不颜面扫地地收声。拓跋长鹰言犹在耳,他若敢继续揪着不放,就更犯上了。

高远风走进拓跋长鹰的书房,看到气鼓鼓地拓跋兰馨和夏怡心,才明白王德安急匆匆地喊他来是为了什么事。微微一愣之后,朝拓跋长鹰拱手躬身施礼,“微臣拜见陛下。”

拓跋长鹰声严厉色地说:“高远风,你可知罪?”

高远风茫然挠头,“不知道。陛下所说何事?”

拓跋长鹰被气笑了,“装憨装得过去吗?看看这两个丫头,认识不?”

高远风摇摇头,“不怎么认识,这是第二次见面。”

“你。”高远风天真的样子气得拓跋长鹰想亲手揍他,直接说:“你打她们的时候,可知她们是公主和夏大人的爱女?”

高远风指了指拓跋兰馨,“这小妞好像说过,可我不信。哪有公主才上午就在酒楼纵酒的?”

这理由强大得拓跋长鹰无言以对,只好不提身份,“说说你为什么动手?”

高远风又指向两女,“问她们。”

拓跋长鹰道:“你们这是给我打太极呢?刚才问她们,她们让我问你。现在问你,你又让我问她们。你先给我说。”

高远风道:“她们无故拿酒罐子砸我。”

拓跋长鹰疑惑的转头,看着二女。

夏怡心缩着脖子躲在拓跋兰馨身后。拓跋兰馨躲不过,狡辩道,“谁砸他了,失手掉下去的。”

高远风,“我呸,失手掉的,能接二连三地掉?后面还蕴含真气地掉,我再不出手,那对路人母子得当场殒命。”

拓跋兰馨脖子一梗,“我就是故意的怎么啦?谁让你一大早就去青楼。”

高远风,“我,我去青楼管你屁事。”

拓跋兰馨,“就关我事。谁让你长得人模人样,却一肚子肮脏。”

“就是就是。”夏怡心也帮腔。

“我,我哪里肮脏了。你们才是,貌美如······,貌也不美,心狠手辣。大街上那么多人,就拿酒罐子往下摔,无

视百姓生死,视人命如草芥。”

“你胡说!我们打死人了吗,打死人吗?你拿出证据来。”“不像你,在大街上卖弄风骚,故意逗引那些浪荡女,恶心。”两女一起跟高远风吵。

“都伤了好几个。要不是我出手,那对母子难逃一死。这还不是证据?”

拓跋兰馨,“无耻,连有夫之妇都勾引。那女人真要死了也是活该,······。”

夏怡心,“就是,恶心,光天化日在大街上朝满街的女子搔首弄姿,你揽客呢你?还不该砸,怎么没砸死你。······”

啪啦啪啦,两女连珠炮一样开火,越说越起劲,越吵越凑近高远风,唾沫都喷溅到高远风脸上。高远风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气得手一扬,“讨打。”

二女吓得转身急忙逃窜,“母皇,他又要打人了。”

“都给我闭嘴!”拓跋长鹰被吵得头痛,但总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二女在临街的酒楼上喝酒,既不忿高远风去青楼,更不忿高远风一路引得大街上的女人尖叫,于是从楼上丢酒罐子破坏气氛。大概是没起到预期效果,就不停地往下丢,最后竟是用上了真气。

如此举动激怒了高远风,所以冲上酒楼惩戒二女。至于二女为什么不忿,身为女人的拓跋长鹰深知其由。

拓跋长鹰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事情就这么简单,也没什么好处置的。但她对高远风一早去青楼也来了兴趣,“远风,你去青楼干嘛?就算要去,也该晚上去吧。这一大早的······?”

高远风气鼓鼓地说:“去青楼就一定是干坏事吗?”

躲在拓跋长鹰身后的拓跋兰馨露出头来,“不干坏事还能干嘛?”夏怡心从另一边露出头补充,“听说你在常山就经常整夜留宿青楼。”

高远风再次暴脏话,“关你们屁事。”

二女,“粗俗。”“野蛮。”“肮脏。”“下流。”“无耻。”······

拓跋长鹰不得不喝止,“好啦。远风,你还没呢,为啥去青楼?”

高远风道:“我去的是霓云楼。······。”

还没说完二女又叫了起来,“霓云楼就不是青楼啦?”“霓云楼的女子更妖媚。”······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听远风将话说完。远风,你继续。”

高远风,“我是去打听消息的。霓云楼在天下各地都有分楼,信息比较灵通。”

拓跋兰馨,“信你才有鬼。”

夏怡心,“霓云楼凭啥给你消息?在她们那里花的钱太多成贵客了不成?”

拓跋长鹰,“都打听到什么啦?”

高远风道:“璃龙东征了。”

“啊?”拓跋长鹰一惊。

一百七十九章 九星弟子

风卷长天一百七十九章九星弟子拓跋长鹰认真起来,慎重地问:“消息可靠?”

高远风点头,“应该不假。霓云楼不会骗我。”

拓跋长鹰起身,挥了挥袖子,“滚吧滚吧,都给我滚,冤孽。王德安,召郭礼斌,张戎骏,曹慎,······觐见。欸,远风等一下。混蛋,不是让你参与议事啦。跑什么跑,给我滚回来。”

撒腿就跑的高远风不得不乖乖回头。正往后宫走去的二女窃笑,竖起耳朵听拓跋长鹰跟高远风说什么。

拓跋长鹰,“刚才怡儿的那个问题我也有兴趣。霓云楼为啥给你消息?”并非纯粹好奇,这决定此消息的真实性。

高远风迟疑地说:“我跟历言是,是朋友。”

“历言!”拓跋长鹰失声叫了出来,赶紧又放轻声音,“历巡使?”

高远风点点头。

“不是说你跟仙盟关系不错是因为韩司舵和后巡使吗?难道是因为历巡使?”

高远风,“我跟韩大哥和后巡使的关系也不差。”

拓跋长鹰吸了一口冷气。很想跟高远风详谈,可郭礼斌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只好让高远风暂且退下,改日再找机会。

高远风蹦蹦跳跳地出皇城,冤家路窄地再次遇上曹慎等人。

高远风只是扫了几人一眼,朝郭礼斌点点头,就朝等候在外的祥妈飞跑过去。祥妈好笑,低声道:“这次演得逼真,比常山演纨绔像多了。不过我到希望你不是演戏,是真的开心。”

高远风翻身上马,“真的,真的,不完全是演戏。历姐姐有消息了,说是尽快来见我。”

祥妈叹口气,没说什么。傻小子,我希望你保有童真,你却自找烦恼。历言跟你,可能吗?

曹慎、张戎骏瞠目,这小子打了公主,居然屁事都没有。陛下真的被他妖孽的容貌迷住了?不然怎么可能如此纵容、偏心。几人心里暗自提高了警惕,将高远风的危险性拔高不少。

祥妈问高远风,“现在去哪?”

“吃饭。”高远风道:“大帝小气,午饭都不管。”

“呵呵。”祥妈笑问,“你打了公主,陛下没把公主嫁给你?”

“没······,咳咳咳。”高远风被呛住了,嗔怪地说:“祥妈,您故意的。正常情况下应该问为啥没惩罚我才对的吧。您咋想到那上面去了呢?”

祥妈做了个鬼脸,“惩罚你?她舍得吗?女人哪,十几岁也好,八十岁也好,平民也好,大帝也好,都喜欢俊的。谁叫你长的倾国倾城?”

“说反了吧?您确定说的是女人不是男人?”

“天下乌鸦一般黑。错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男人女人一个样。你呀,再招摇过市,还和善待人,呵呵,等着更多女子拿酒罐砸你吧。”

高远风大是不解,“为什么呀?”

祥妈点了高远风的脑门一下,“你就是个木头,吸引你的关注呀。要不我咋会问陛下有没有把公主嫁给你呢?看到你,那夏家小姐和公主都思春了。”

高远风吓了一跳,“这璃京的女人真可怕。”

祥妈吓得咯咯咯的,“怪她们吗?错在你。你貌美如花也就算了,还出来勾引人心就太不应该了。”

高远风怕怕的样子,“那怎么办?我板着个僵尸脸不理人行不行?”

祥妈,“那会更糟。莎菈好像教过一个词,酷。又俊又酷,你想迷死人啊。”

“哈哈哈哈。”高远风畅意大笑,“知道您是逗我开心。吃饭去。”

他们刚好走到一座比较气派的酒楼门口。高远风往马下一跳,将缰绳丢给门口的小二,大步进门。这一路,依然有不少女子对着高远风或搔首弄姿,或尖叫不已。高远风接受教训,不再理会。

雪白的衣服,俊美的脸庞,洒脱的发型,这两天里可是璃京热门话题。酒楼不少人只看一眼就往高远风身上猜,以致掌柜脚打屁股地跑来,点头哈腰地将高远风请到楼上的雅间

。高远风来璃京第一次上街吃饭就到他们酒楼,这绝对是他们偌大的荣幸,且将带来良好的广告效应。

果然,不久之后,这家酒楼就堆满了衣白衣、散束发的少年公子和更多的美女。不过那是后话,今日暂且不提。

点了几道喜爱的菜品和酒水之后,将热情得让人受不了的掌柜赶出雅间,祥妈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陛下真的没说将公主嫁给你?那夏小姐呢?”

“哎呀,祥妈,您今天撞邪了?怎么老说这个。我灌了姓夏的小妞一罐酒,扇了那公主一巴掌。打得可不轻,她们怎么可能愿意嫁给我吗?”

祥妈笑道:“你错了。女人哪,就像烈马。有些马,你得顺着它的性子,慢慢培养感情。有些呢,就得抽,抽得越狠,它反倒越是驯服。我感觉,夏小姐和公主都是后者。”

高远风白了祥妈一眼,“她们有病啊,还越打越驯服。”

“可不是。莎菈怎么说来着,啥虐狂的。老七,老九,是不是这个理。”

柳七钟九一起摇头。柳七道:“我们是隐形人,你母子俩就当我们不存在。”

高远风哈哈大笑,“您看,七叔和九叔也不赞成你的观点了吧。”

祥妈哼了一声,“他们两老光棍,知道个屁。”

柳七钟九一辈子未婚,因为一直是提着脑袋在刀尖上过日子,担心自己不知哪一天就死了,不想连累别人,也不想跟祥妈一样为失去亲人而哀痛欲绝。生理需要嘛,青楼到处都有。例如上次在昌邑霓云楼,他们就很快活。

祥妈今天揪住这个话题不放,就是希望高远风及早解决婚姻问题。高远风的功力一天天提高,眼见又要升级了。再不解决,说不定以后像柳七钟九一样,对异性再也难以产生真感情,最多只是偶尔去青楼发泄一下而已。

关键的是历言要来了,祥妈怕高远风在周飞燕之后又一次陷入一个难有结果的感情漩涡。

祥妈还待继续诱导高远风,却恼火地被人打断了。

不请自来的,是昨天在街上见到的那个长相跟皇甫仁相似的超人。

“鄙人皇甫义,见过吕邑公。”来人讪讪地开口。

皇甫义把姿态放得如此低下,让高远风坐立不安。他顶替的是那个孩子的身份,皇甫义杀了那个孩子的父母,作为那个孩子,肯定恨皇甫义入骨。可毕竟是顶替,不可能完全感同身受,何况皇甫义是二舅爷爷。

祥妈也一样是顶替,看到皇甫义身为高阶超人却如此谦卑,想假装憎恨都演不出来。

高远风飞快地起身搀扶躬身行礼的皇甫义,“欸,你,您别这样。我,唉,你来找我干嘛?”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皇甫义相处。

皇甫义苦笑,“我找不着你奶奶,只好来找你。”扭头对祥妈说:“是柳夫人吧,老头儿给您赔罪了。”说完竟是双膝跪了下去,要给祥妈磕头。

祥妈手忙脚乱地扶住,“别这样别这样。唉,我也不知道说啥。人死不能复生,风儿又认我为母,你是他舅爷爷。我们,我们,往事已矣,就不要再提了吧。”

“谢夫人。”皇甫义可怜兮兮地对高远风说:“我能坐下来吗?”

高远风还能说什么,“呃?您想坐就坐吧。可我们有共同话题吗?”

“有的,有的。”皇甫义大喜,“比如你修炼需要的丹药,功法,灵器,比如你身边需要的超人,······”

笃笃笃笃,敲门声又响起来。几人齐齐皱眉,很是不悦。

门一开,原来是掌柜亲自带着几个小二给雅间送来酒菜。看到皇甫义在场,掌柜更是恭敬,说了不少好话,请几人慢用,不够尽管点,不用买单,算是他感谢吕邑公给这家酒楼的面子。

高远风皱眉说:“不用了,吃饭的钱我还出得起。”

掌柜尴尬。

皇甫义接口道:“出去吧,我替他答应了。不要再让人来打搅我们。”

掌柜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去,小心掩

上房门,喊了几个伙计守在房间门外为高远风他们阻止骚扰。还真别说,为他们挡住了好几拨男男女女的不速访客。

终于可以安静地说会话了。

高远风,“老人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您对我再好也没用,奶奶那里,解铃还须系铃人。”

皇甫义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缨缨那里我自会亲自去求得她的谅解,实在不行,这条命给她也行。我来见你是另一回事。”

高远风疑惑了,“这我就不懂了。丹药,功法,灵器我不缺,无功也不敢受禄。

超人是怎么回事?九星宗解散我知道,但作为超人,随便到哪里都会受到追捧的吧。您放到我身边,也不嫌委屈了他们。再说,我怎么相信他们诚心助我?”

皇甫义指了指柳七钟九,“这二位是······?”

柳七面无表情地说:“当我隐形人。”一点都没有起身回避的意思。

皇甫义看着高远风。高远风道:“我的影子。”

皇甫义点点头,“那就好。一家人,我就实话实说了。

九星宗解散,仙教只招收极少一部分天资卓越的子弟,另有少部分留驻原地,算作是仙教行宫性质的侍者。绝大多数普通弟子和过半的超人都得自谋出路。

有些仙宗的子弟,在民间有基础的,也下山参与到天下的争夺中去了,比如天鹰宗的愈家。但更多仙宗子弟以前因为跟民间来往很少,没那个基础,就只好到各皇朝当供奉。看起来很荣耀,其实说穿了,不过是别人的打手。

我九星宗弟子根据来源地,基本上分为九个派系,也基本上各回本土。我这派系,以我为主。

可我不太愿意我的同门最后沦为人家的打手,想给他们谋个好一点的出路。跟大哥商量之后,决定来跟你谈谈。”

高远风皱眉沉思,半天都没理明白,“我还是没懂。”

皇甫义不得不说得更清楚,“我希望你能尊重他们,而不只是当供奉。”

高远风,“比如,想为官的给官职,想经商的予以扶助,反正是这么个意思吧?”

皇甫义连连点头。

高远风脸一冷,“你在害我。我想周国是你们的最佳选择。”

皇甫义坦言,“娴娴,也就是你姨奶奶,周国老王后,此时正在京城,为此多次找上过我和大哥。周国不是没考虑过,但认真分析下来,我和大哥都觉得周瞻不如你,一致认为你的成就绝对比他大。”

高远风冷冷地盯着皇甫义的眼睛一言不发。皇甫义坦然跟他对视。双方都不让步。

好半天,祥妈忽然端起酒杯,“来来,先喝酒,吃菜,有事慢慢谈。”她不干涉高远风的任何决定,可不想看到这种僵局。

高远风收回目光,端杯朝皇甫义举了举,一饮而尽。又自顾自地吃了几口菜,才放下筷子淡淡地说,“听说过神识共振吗?哦,共振你不懂,就是神识交融。”

皇甫义点头,“知道。”

高远风道:“第一,我不给自己定目标,也就不能保证别人能达到他意愿中的目标,只能保证尊重。第二,所有愿意和我共事的,都必须跟我神识交融,否则,还是大家各走各的路更好。”

皇甫义有点为难了,“第一点没问题,这个大家心里都有数。若你一口答应,我反而觉得假。第二点,不容易。难道?”指了指祥妈柳七钟九,“他们都跟你神识交融了?”

高远风看了三人一眼,四人当即神识共振,用很微弱的力度攻击了一下皇甫义。

皇甫义震惊莫名。

解除共振,高远风说,“超人不像普通武者,威力太大。没有绝对信任,我不敢放在身边。这点不容商量,您老自己考虑。

说实话,璃凤也是你们很好的选择呀。拓跋长鹰心胸气度和魄力都不缺,不会容不下你们的。”

皇甫义迟疑了,不满地说:“没见过你这样的,如此强大的助力却往外推。”

一百八十章 选择

风卷长天一百八十章选择高远风坚持道:“最后能达到什么高度,七分看努力,三分看天命。若是内部存在不稳定因素,迟早是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宁缺毋滥。我真不是开玩笑,璃凤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们为什么不选?我想拓跋长鹰不会舍不得官位的。”

皇甫义表示认可,“你说的没错,拓跋长鹰找我谈过,说条件任我提。但有个问题,你说她他是更信任郭礼斌张戎骏这些老臣,还是信任我们?所以我们得不到真正想要的,最后依然只是打手。”

“不对呀,你们来自仙宗,必然有超出七阶巅峰的武力,若我是拓跋长鹰,哪怕是用郭礼斌、张戎骏的位子来换也干呐。”

皇甫义白了高远风一眼,“想什么好事呢。超越七阶巅峰的武力,仙教不会容许他们扰乱世俗的。民间新晋的炼魂境仙教可以不管,但仙宗的炼魂境、洞玄境都收进仙教去了。仙教也得保证自身绝对的强大不是?

七阶巅峰及以下的,皇朝本就不缺。虽然多多益善,但信任度肯定不如老臣,何况也是一个很大的负担。这些超人修炼所需,毕竟不是一个小数字。”

高远风好笑,“难道对我就不是负担?”

皇甫义道:“我能支撑一段时间。我的积蓄,当然只会扶持亲人,不是你就是周瞻,凭什么给拓跋长鹰?”

自己出钱养超人,高远风相信皇甫义确实是真心帮助自己,但依然不让步。

皇甫义无奈,“那我回去跟大家议议再说吧。”他倒是希望今日就跟高远风达成一致,只要跟高远风说妥,想来缨缨看在自己对高远风大业的帮助上,原谅自己就不那么难了。皇甫缨的住处他已经打听到了,但没跟高远风谈妥之前,他不敢去见妹妹。

要事先放一边,高远风、祥妈和皇甫义边吃边聊一些闲话。柳七钟九确实像隐形人,只喝酒吃菜,一言不发。

闲话没有太多共同话题,聊着聊着就冷场了。

皇甫义也吃得差不多,干脆告辞。

高远风忽然将他喊住,“你有没有跟拓跋长鹰提过你们的人数?”若是皇甫义能跟他们同门谈妥,都愿自己归顺麾下,超人太多的话,拓跋长鹰必然忌惮。

皇甫义没好气地说:“舅爷爷今年七十有余了,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幼稚。拓跋长鹰找我的时候,我说我只能决定我自己的子孙和徒子徒孙。拢共也就四个超人,十个成丹期和数十个武者而已。其他人也在璃京,知晓的几乎没有。”

高远风放心了,增加四个超人对璃凤权力平衡威胁不大。

皇甫义走后,高远风突然一惊,皇甫义到底能影响多少超人啊?还有那么多武者,岂不是比一般的六阶势力强多了。想到个仙宗这些人都放出去,我的个天,燕域岂不是要打个天翻地覆。功力阶别上的压力,再次让高远风喘不过气来。

将酒杯碗筷一丢,“走,回去修炼。唉,昨夜又耽误一夜。”

祥妈笑了笑,乐见其成。

会账时,掌柜坚决不收,说是高远风的舅爷爷答应了的。

祥妈也低声劝道:“你不要觉得欠人的情难受。以后,你身边不可能都是亲信,总得学会跟常人打交道。适当欠别人一点情,是处好关系的一个绝招。何况只要你允许他到处宣扬你在这里吃过饭,就会给他招揽不少生意,并不算是白吃。”

“是吧?”高远风在人情世故上又学到一点,这才同意吃了顿免费的午餐。

高远风没有留在璃京,而是飞马直奔东湾别院。在没有非出面不可的大事时,他决定抓紧分分秒秒修炼。

别院门口,碰上了一个不愿碰上的人,进不了别院而返程的皇甫娴。

不像皇甫义,高远风没给皇甫娴留面子,因为奶奶的破功丹就是这人下的。招呼都不打,飞马而过,直接入庄。

皇甫娴望着高远风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些日子,天天暮登富贵门,连拓跋长鹰都见过,礼送了不少,但得到的结果是,王爵可以保留,军权必须上交。皇庭下属皆如此,不可能为周国破例。反过来劝她,让周瞻识清时势,千万别自误。

也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厚

着脸皮来见皇甫缨,希望高远风能从中转圜一下。可皇甫缨以身体不适为由,坚决不见。

且说皇甫义,竟是到了高远风还未入住的吕邑公府。从九星宗回来,他就在璃京买下偌大一座府邸,以安排跟随他回来的九星子弟居住。回来的这一年间,他和大哥皇甫仁一直在思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皇甫义比所有七阶势力的人更清楚,如今八十一个七阶势力,到最后剩不了几个。扶持也好,投靠也好,当然要考虑成败。投靠璃凤之外的其他势力,信任度上是大问题,别人还担心你是来卧底呢,所以只能在国内选。

不是没想过自家单干,可思来想去都觉得成功的机会不大。跟他们类似的,在燕域八十一个七阶势力都有,他们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的功力和能力强过所有同类人。而且武力的竞争未必是关键因素,军政民生同样是后楚考察的重点。

政务上皇甫仁多少有点能力,但仅限于刑名上。皇甫仁从太学学成之后,就一直在秋官府任事,直至慢慢爬到最巅峰的大宗寇。军伍上,皇甫家拿得出手的,只有皇甫缨。

依附璃凤,皇甫家在璃凤可以一跃而为顶级家族,但必然遭妒。跟政敌,跟皇帝,明争暗斗你死我活下来,最后还是打手而已。正如皇甫义跟高远风说的,他和同门都不愿。

于是周国就是唯一的考查对象。很让人失望的是,周瞻的做法,太贪婪无情且小心眼。连皇甫缨都容不下,还能容得下比皇甫缨势力更大的他们?

这时,高远风进入了他们的视野。欣喜地发现,高远风的能力,心胸,情义,天资,竟是无所不合要求。于是,有了今日的见面。对于皇甫义个人来说,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弥补一点对妹妹的歉疚。

当年一怒之下冲昏了头脑,做下错事。若是能够弥补一二,皇甫义哪里还在乎放低姿态。别说给祥妈下跪,就是祥妈重重地揍他一顿他都愿意承受,对于皇甫缨更是如此。

所以听闻胡清河赵东山来京都筹建吕邑公府的时候,皇甫义让人主动找上胡清河,将自己买下的府邸改建为吕邑公府,等候高远风的到来。

得知皇甫义和高远风的‘血缘’关系,胡清河赵东山欣然同意。此时国公府里,所有的仆役,竟然大多是九星宗的弟子,只有少数是胡清河赵东山的人。不过这些不为外人所知,连身为国公府长史和司马的胡清河赵东山都不太清楚。

后院密室,三十几个超人在座。

皇甫义说:“我和高远风的谈话,一句不漏地告诉了你们。不要考虑我跟他的亲属关系,你们自己从客观的角度认真思考,答不答应他的要求。

我只能说,他既然提出如此不可思议的要求,也就说明他是绝对真心的。神识交融的后果,大家都清楚,我们的**他知道,他的**我们也会一清二楚。

看得出高远风的想法是,要合作,那就彻彻底底把大家绑死在一起。若不能一条心,还不如不合作。对更高的势力级别起意,毕竟不是小事,一个不好,未成事前就要死拼璃凤。这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

说说吧,就如高远风的意思一样,大家不需保留,敞开心胸说出自己的主张。丑话说在前头,免得日后成仇。

意见不一的,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为难。同门一场,各奔前程就是。”

有了皇甫义最后这句誓言,超人们踊跃的发表自己的见解,然后相互讨论。

有人说:“他这是强人所难。将心比心,你们自己跟妻子,丈夫,父、子都不可能神识相融的吧?”

皇甫义道:“但高远风跟身边四位超人确确实实神识相融了,包括他义母,这做不了假的。他们可以,我们为什么就不行,都存有私心,他能放心跟我们合作吗?”

本来根本不考虑的女性超人惊奇地说:“他跟他义母神识相融,岂不是······?”

皇甫义道:“所以我敬佩他,虽然他是我外孙,这才是成大事的料,心正不怕邪念,躯体嘛,谁还不清楚就那么回事。越是抗拒,只能说明自己心术不正。他还是处男呢,你们吃亏了?”

女超人们窃窃地笑:“只是高远风嘛,倒也不是不

可以接受,再有其他人,心再正也不可能。”

皇甫义凝神想了一会,“他说的好像只是跟他一个人,并未说跟他手下的超人也相融。”

此语一出,很多人动心了,只有高远风一人,完全可以考虑。

不过还是有人胆怯,“恐怕不合适。我直说哈,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我们相互之间正因为是同门,长期相处,未必就一点龌龊都没有过?高远风会不会拿这点来要挟、分化、利用我们呢?”

皇甫义道:“我承认,我对同门曾有过不良用心。不用高远风要挟,如果你们想要知道,我完全可以直接说出来。今日之后,跟在宗门不一样,不齐心的话,将来必是隐患。过去的已经过去,既然走到了一起,何不干脆敞开心扉,尽释前嫌?

不用我说其中的好处,同心事必成,异心,不说了。”

宗门弟子跟皇庭权贵相比,还是单纯得多。

仔细讨论过优缺点,绝大多数的人都同意了,但坚持要求只能是高远风一人。

有极少数人还是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

皇甫义是决意要促成两家合并的,“不是我要分裂,也不是我要抛弃你们不愿意的。我说过,自主选择。我决定先去跟高远风谈谈,同意的可以先一步进行神识相融。不同意的,再好好考虑一番。最后实在是不愿跟大家走一条路,我不强求。

我就不懂,你们就算曾经有过极其恶毒的行为或思想,被高远风一人知道又有什么问题?反正坏心事又有不可能是针对他的。那时候,你们还没听说过他吧。”

皇甫义这话,又解除了几个人的戒备心理。这样一来,最后几个人也只好同意了,不然显得他们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整整讨论了大半天,取得一致的时候,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皇甫义担心时间一长有人会变卦,等不及第二天就赶往东湾别院。

庄内其实也有九星宗弟子,可皇甫义不敢在跟高远风谈好之前让他们暴露身份,老老实实地请他们去通报,更不敢逾墙而入。

高远风在修炼,所以禀报者只找到皇甫缨。不出所料,皇甫缨拒绝皇甫义进庄。

皇甫义既不生气,也不气馁,让九星宗弟子留意高远风修炼何时结束,就赶紧跟高远风通报,然后就地坐在庄门外静等。

一个时辰之后,高成叹了口气,“你二哥也那么大年龄了,在寒夜里坐了那么久,让他进来吧。”

“你闭嘴。”皇甫缨斥道。

高成摇摇头,不敢说什么。

两个时辰之后,高成又劝,“往事已矣,人死不能复生。二哥也知道悔改了,亲兄妹难道还老死不相往来不成?”

皇甫缨怒气依然,“我儿子媳妇能相往来吗?他是超人,难道还怕冻死了他啊。”后面这一句,说明皇甫缨其实已经有点心软了。

快黎明了,高成正想再说什么,祥妈走了进来,“我来说。老夫人,其实是这样的。”先将皇甫义和高远风在酒楼的对话重复了一遍,“我想他应该是来找风儿的。”

听说皇甫义愿意献出毕生积蓄和带领一大帮超人辅助高远风的大业,加上心已经软下来了,皇甫缨终于点头,“让他进来吧,不过不要来打扰我。”

忽然又改变主意,“先带他来见我。”关涉到高远风在路上流露出的想法和皇甫义跟高远风所谋之事,万一被拓跋长鹰知道了,未成事说不定大祸先临头了,皇甫缨忍不住要插手问清楚。

高成撇撇嘴,“嘴硬心软。”

皇甫缨怒道:“你个猪脑袋,风儿让你退养,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操心了?他们的选择,你知道有多危险吗?还不快去接他进来。”

“是是,我是猪头。我只知道风儿别看年纪小,考虑事情比我强多了。”说完拔腿就跑,去接皇甫义。

实际上是因为他清楚高远风的真实身份,到了如今的地步,他感觉对得起高桓了。也不是说不关心高远风,是把皇甫缨看得比高远风更重了。

时势在变,人的选择也会随之改变。

一百八十一章 国事家事

风卷长天一百八十一章国事家事一连用了三日三夜,高远风完成了跟皇甫义带来的所有超人的神识共振,包括皇甫义本人。

再将三十几人召集在一起,“不要怪我事先隐瞒你们,因为不神识共振的话,我就不可能告诉你们或说传授你们。”将神识过滤信息的技能、自己必须抹除多余记忆的事实、以及神识共振战力大增以及利于修炼神识的神奇,一一道明。

“此共振术,不是简单的神识交融,它堪比仙术,所以我不得不慎重行事,请大家谅解。好了,大家现在都抓紧修炼共振术,人数多多益善。若能找出最佳组合,那就更好了。

二舅爷,将你们所有成丹期巅峰弟子都召来,我看看有多少人愿意快捷晋位超人。”

九星宗超人被震懵了,难怪高远风事先那么傲娇,原来他已经拥有了那么多超人,且自创如此神奇的仙术。神识共振之前,高远风身边的超人虽然平均功力级别和数量不如他们,但战力已经不在他们三十几人之下。

更关键的是,高远风的发展速度相当恐怖,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碾压他们。

九星超人的傲气荡然无存,又因为跟高远风神识共振导致的天然亲近,他们对高远风彻底归心。对未来的信心,也感觉无限光明。

一夕之间,在不为外人所知的情况下,高远风拥有的实力几乎翻番。

随后几天,不少超人轮流沦为岗哨,他们还心甘情愿,因为别院之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东湾别院,灵气纵横,超人们全都兴致勃勃地投入疯狂修炼。

这是高系集体第三次修炼狂潮。第一次在常山南河别院,游骑营三百人奠定了高远风军力的基石。第二次在陈邑边境,高系实力正式登上舞台。这第三次,高系势力,不知不觉地进入了强者之林。

搞定超人,接下来就是普通弟子了。皇甫义将九星成丹期弟子都接来别院修炼,谁到了临界点,就由高远风帮他快捷晋级。

除了九星子弟,高远风准备将赵东山和胡清河那两支已经跟不上步伐的力量也提升一下,所以让人去召胡清河和赵东山也来别院。

“你说胡爷爷去了周国?”高远风很是惊奇,“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呢?”

赵东山微微有点尴尬,“我们以前的行动,你一直都不过问,也不干涉。胡长史听说儿子出了事就急匆匆地走了,忘了请示。”

“哦,”高远风恍然大悟,“原来是我的错。”

赵东山连忙说:“不不,怎么能是少主的错,是我们忽视了应有的规矩。”

高远风直视赵东山,“赵叔,我若让你暂时卸下国公府司马之职,你会不会有意见?”

赵东山面色一僵,“少主,我们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此吧。”

高远风拍拍赵东山的肩膀,“你误会了。我说我有错,不是反话。我东奔西走,对你们关心太少,以致你我因为接触不多,越来越生疏。

你们是老臣,却没跟上节奏,我有责任。

我两位爷爷和华爷爷超人了,张叔、李叔,成丹巅峰。张德福如今是什么级别,我都不清楚。他在一个特殊的地方修炼,想来比我爷爷只高不低。老臣之中,只有你和胡爷爷,还在胎息期没动。

你的镖局对我的作用已经不是很大了,我想的是把你们和你们的亲信集中起来强化培训一次,以提高功力。

胡爷爷既然不在这里,他的事暂且不说。

你回去和属下商量一下,愿意提高功力,就暂时卸职。不愿卸职的,调职是必须的,但保证只高不低。”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远风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弥补自己的疏忽,对得起赵东山了。若赵东山只想为官,高远风确实会升他的官,推荐他到陈邑吕某地去当郡守。当然,也意味着赵东山从此远离他的核心圈。

打发走赵东山,高远风来见皇甫义,让他选人出来担任国公府的各个职司。九星宗不是有人想当官吗?国公府的长史、司马、司录等职衔不算低了,六命,相当于中等郡的郡守。

高远风必须将胡清河赵东山调离国公府,不管他们参

不参加培训。随着九星子弟的加入,国公府有太多秘密不能为非铁杆亲信所知。

皇甫义召集众人,询问谁愿为官。让他意外的是,当初奔着官位而来的几个同门超人,异口同声地拒绝。理由嘛,仙路有望。

他们这些凭自己努力晋位超人的宗门弟子,本质上是狂热的修仙者,追求的是永生,是成仙。

之所以想当官,是因为宗门解散时,他们入不了后楚的眼,间接说明他们没那资质,修练之路到顶了。兼之长年累月不见寸进,耗费还不小,所以自己也死了心。这才想着争个官职,为子孙谋。

而今发现‘仙术’能解决他们的悟性不足这个根本问题,且子孙的未来也可以依靠高远风,哪里还愿弃了仙路留恋凡尘。

皇甫义自己同样如此,让高远风哭笑不得。最后,只好在非超人中选择,由成丹期中期的皇甫义次女皇甫欣出任国公府长史,成丹期初期的九星弟子史元舟任司马。

第二天,赵东山再次来到别院。他本人愿意卸职培训,可手下只有少部分愿意。胡清河的人,他无权决定。

赵东山愿意,让高远风很是欣慰,其他人无关紧要。所有不愿意的和胡清河的人,都平级或提一级安排去陈邑吕三地。

赵东山及其子女和亲信,由祥妈、柳七、皇甫义等高手重新检测查体质,更换功法。赐予大量合适的灵药,留在别院跟九星超人以下的子弟一起修炼。

赵东山欣喜若狂,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最让他欣喜的是喜获良师。以前,高阶超人是他们根本接触不到的层次。

可高远风的话又让他紧张起来,“参与集体修炼才是我以后的核心圈。但有句话我得说在前面,就是以后所任何职,得你们自己去争。”

怎么争?内部武试。

争与不争的区别是,不参加培训,职位就到头了,且排除出亲信范畴。参与培训,很可能保不住目前的职级,但职位高低都是亲信。同时职位上升空间很大,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高远风不是官场老狐狸,皇甫缨在这方面也不算擅长,于是他们忽略了一个关键点。国公府长史等属官,是皇庭认可的官员,虽然由自己选,但必须要上报天官府地官府,以便皇庭注册和发放俸禄。

皇甫仁得知高远风上报由皇甫欣出任长史的时候,气得快马赶到别院,痛骂了皇甫义和高远风一顿,因为这等于公示皇甫义一家投靠了高远风。

皇甫义夫妻,皇甫义的儿子皇甫雄,皇甫义的大弟子武逸风,四大超人归于高远风麾下,且皇甫义夫妻都是七阶巅峰武力控灵期,势必大大影响皇庭势力的均衡。大司马拓跋长空,大将军张戎骏能坐得住?郭礼斌也未必放心。这还是九星其他超人都被匿藏起来的结果,否则,璃凤大帝都坐立不安。

报都报上去了,还能怎么办?两人乖乖认错,保证以后遇事多征求皇甫仁的意见。

皇甫仁倒也不是全然责骂。对高远风这些日子里‘修身养性’,不参与朝议大是赞赏。不参与朝议,就避免了站队,也示意自己不争权。修身养性,就不惹是非,免遭攻击。

高远风不参与朝议,确实是皇甫仁所说的意思。但修身养性,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没跟皇甫仁神识共振,所以真实的状况,皇甫义和高远风都不约而同地有所隐瞒,因为皇甫娴依然住在皇甫仁家。

说完公事,皇甫仁来见皇甫缨,“以齿舌之亲,尚且偶尔会咬到,何况是人?今生有缘同胞,来生机会渺渺。何况到底有没有来生,谁也说不清楚。我兄妹四人都垂垂老矣,见一面少一面。娴娴整日以泪洗面,你这里又怨气难平。何必呢?都是快入土的人,还有什么说不开的。

我想办场家宴,大家坐在一起杯酒释前嫌,你说呢?正好把话说清楚,周瞻那里,我们是帮不上忙的。”

皇甫仁等于明说相助自己的孙子高远风而不管周瞻,皇甫缨还能怎么样?总不能也废了皇甫娴的功力吧。废了也挽不回自己的功力来。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原谅了皇甫义,那么留在周国的皇甫义的大女儿皇甫瑜呢?不可能也老死不相往来的。

思前想后,皇甫缨终于点

头。

皇甫仁大喜,与高远风商定,家宴设在吕邑公府,这样更能凸显出高、周和解的气氛。

高远风对此倒是不介意,真要和解了的话,他和周飞燕即使回不到从前,至少伤不会那么痛了。

高远风办家宴,整个璃京都在瞩目。

如今削藩局势大好,安国公,骅骝派派主,万乘派派主,和黑津城城主都已经老老实实抵京,据说天枫王和周王也在路上。此事跟郭礼斌吴荥成功分化最强诸侯国周国有很大关系。

今日高远风宴请皇甫仁皇甫娴皇甫义,用意似乎是为了一家团聚,可万一又跟周国连通一气咋办?尤其是皇甫义的加入。

郭礼斌,曹慎等人只能关注,拓跋长鹰却不愿以不变应万变,直接出手,“馨儿,你认识皇甫承的吧?”夏怡心,拓跋兰馨和皇甫承都在太学就读。

拓跋兰馨笑得很甜,“认识呀?承妹妹整日里跟一个书呆子一样,可有意思了。”

“认识就好。去给我办件事。······。”

拓跋兰馨一跃而起,作怪的说:“微臣遵旨。”欢快地跑出书房。

高远风没再招摇过市,而是坐上马车,在罗玉雪亲率的一百亲卫护卫下,跟爷爷奶奶祥妈第一次走进吕邑公府。

在皇甫义和胡清河赵东山的操作下,公府修建的极为奢华而宽敞,房宇鳞次栉比,园林幽秀清奇。

高远风对这些根本不关注,他最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不受打扰的修炼场所。国公府显然不合标准。所以一直呆在东湾别院。

作为主人,竟然是最后到。下车之后,直奔摆好了盛宴的大厅。在场的,除了皇甫仁皇甫义两家所有人,先后来京的皇甫娴和皇甫瑜石明阳,以及在太学就读的皇甫承都来了。除了石继和周瞻及其子女,皇甫家可谓到齐了。

皇甫缨一进门,皇甫娴就扑上来双膝跪地,哀哀痛哭,“缨姐,我是真不知道那是破功丹。瞻儿也是以为你家有仙术可解,这才误下了药。妹妹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皇甫仁皇甫义直皱眉,软筋散就该下吗?娴娴已经急昏了头,今日就不该再提往事的。

皇甫缨叹了口气,“说那些还有什么意思。我们都忘了好吧。”

皇甫娴欣喜地说:“缨姐答应原谅我啦?谢谢!谢谢!”不等别人搀扶,一骨碌爬起身,“那你和风儿什么时候回周国?”

此语一出,众皆愕然。

皇甫仁打岔道:“娴娴,你先坐下。我们今天只叙亲情,不谈公事。”

皇甫娴近似疯癫地说:“我说的就是亲情啊。我就知道,大哥二哥和姐姐不会看着我一家命赴黄泉对不对?”

皇甫义道:“你说到哪里去了?只要周瞻老实上交兵权,何来黄泉一说。”

皇甫娴道:“二哥,你一直在宗门,不是很清楚朝中状况。没有兵权,就是任人宰割。我家瞻儿哪能受得了这个委屈?他绝对不甘心将祖业拱手送人的。

大哥,二哥,缨姐,我求求你们了,看在逝去父母的面子上帮帮我们。我家瞻儿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的。瞻儿要是为帝,缨姐爵复南平侯,大哥官升三省。二哥,你想要什么职位,跟我说,只要不像缨姐一样让瞻儿为难,我一定说服他答应你。”

众人差点气得吐血。啊,废了皇甫缨的功力不是你家瞻儿的错,而是皇甫缨不该让你家瞻儿为难。我们既要为你家瞻儿付出,还要注意不能让你家瞻儿忌惮。凭什么呢?

三家人都无语。皇甫承不敢说话。皇甫瑜石明阳却认为合情合理,君臣大义嘛。

皇甫仁摇摇头,“削藩不可逆,我们无能为力。”

皇甫义道:“就算我们同意,就能抗衡璃凤吗?再有个十年八年的发展时间或许有那么点可能,当下,以卵击石而已。”

“不!”皇甫娴神经质地尖叫,“可以的,只要你们全力帮助瞻儿。”忽然摸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上,“瞻儿并未离开常山,所谓在路上是假的,他一直在等我的消息。你们今天不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一百八十二章 糟心事

风卷长天一百八十二章糟心事皇甫娴以命相逼,吓得一家人惊慌失措。

“别冲动,别冲动,娴娴,你先快把刀放下!”

“娴娴,有话慢慢说。你强人所难也无济于事啊。”

“不要啊,姨奶奶。”

“姨母,······”“姑奶奶,······”······。老老少少纷纷劝慰。

祥妈传音给高远风,“要不要救她?你两个舅爷爷只关注到她的匕首,但她真正的杀招是真气汇聚心脉。”

高远风摇摇头,“救不了的,皇甫娴其实很清楚大势之下回天无力,她已有死志。要想她暂时不死,除非我奶奶和两位舅爷爷答应她叛出璃凤,为周国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皇甫娴猩红着眼紧盯一言不发的皇甫缨,“缨姐,妹妹用这条命赔付你失去的功力,只求你帮帮瞻儿。”她坚定地认为,皇甫仁皇甫义不答应帮她,都是皇甫缨的缘故。

皇甫缨清冷地说:“娴娴,就算赔上我三家所有人的性命,也救不了周国。”

皇甫娴,“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试?”皇甫缨失望透顶,“周瞻上交兵权,做个闲散富贵王爷,大家都相安无事,有什么不好?就为了他不甘心,我三家老老少少几十口人,就要用性命去试试?”

皇甫娴尖叫,“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家瞻儿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会败。”

所有人都苦笑,周瞻真要英明神武,会忌惮皇甫缨权力过大而下毒害皇甫缨?

皇甫缨坚定摇头,“若有一丝胜算还情有可原。为了你儿子几乎不存在的胜率,让我孙儿去送死。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皇甫娴的眼神由祈求而渐变怨恨,“皇甫缨,不是你,周国能是现在这样吗?

不就是要报复我吗?我如你所愿,满意了吧?逼死了我,你能坐享清福吗?”手一动,匕首插向咽喉。

皇甫义皇甫仁飞速外放灵气,激射皇甫娴手腕的穴位和匕首。手僵匕首落,可是皇甫娴依然口喷鲜血向后栽倒。她自绝了心脉。

临死,皇甫娴的眼神狠毒地盯着皇甫缨,似乎死都不会放过皇甫缨,皇甫缨才是毁灭周国前途的罪魁祸首。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皇甫仁皇甫义抢身上前扶住皇甫娴,伸手按住皇甫娴的穴位运气施救,可惜心脉彻底毁坏,神仙也救不回来。两兄弟哀痛地罢手,怔怔无言。

“奶奶!”高远风一声惊叫,一把扶住皇甫缨。

皇甫缨受不了打击,竟是晕过去了。一大家人又是一阵慌乱。

高成从高远风手里强行抱过皇甫缨,焦急地嘀咕,“缨缨,你可别干傻事啊。丢下我一个人怎么办?”手指颤悠悠地去探皇甫缨的脉搏。他忘了皇甫缨已失去功力,做不到自绝心脉。

高远风大声喊道:“欣姑姑,我的居室在哪?”说完拉着抱起了皇甫缨的高成,跟随

长史皇甫欣的脚步直奔国公府主起居楼,将一大家人都置于大厅不理。

本是一场欢欢喜喜的家宴,却闹得凄凄惨惨悲声一片。皇甫仁两兄弟相对无言。

石明阳却忽然站出来,“瑜儿,我们将老王后送去周馆。老人家肯定不愿继续留在这不忠不义之地。”

皇甫瑜黯然上前,抱起皇甫娴的遗体,凄惶向外走去。石明阳招呼一声皇甫承,冷冷地扫视皇甫家众人一眼,跟着出门。皇甫承悲悲戚戚地向外走,忘了自己还偷带了一人来国公府。

皇甫义皇甫仁悲伤之际,没空理会石明阳话语的不敬,任石明阳皇甫瑜送皇甫娴遗体去周国驻璃京馆舍。皇甫娴的丧事,确实只有在哪里办才合适。

高成抱着昏迷的皇甫缨,和高远风,祥妈一起,跟随皇甫欣的脚步,匆匆走进中院主楼。因为知道高远风一向的习惯,这里楼上楼下都没有安排任何侍者和侍女。

高成抱着皇甫缨上楼,突然回身对高远风说,“你奶奶只是昏迷,你就不用上来了。”而今皇甫缨在他心里,比高远风的地位更高。今日的局面,让高成对高远风有点怨气了。若不是为了高远风,皇甫缨不会落得如今这个结果。

高远风只好止步,让祥妈给高成一些滋养灵药,“爷爷,您别担心,奶奶不会有事的。”

高成复杂地看了高远风一眼,转身上楼。祥妈只好将药材交给皇甫欣,并告诉她用法。皇甫欣接过,跟着高成上楼去了。

楼下待客厅内,只留下心情不佳的高远风和祥妈。

“谁!”祥妈忽然厉声喝问,“给我出来。”一缕灵气,射向屏风后面。

“啊!”拓跋兰馨尖叫着从屏风后面窜了出来。

刚出来就被高远风揪住了脖子,“嗯?怎么是你?你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干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拓跋兰馨手打脚踢,使劲挣扎。

高远风本就心情奇差,照着拓跋兰馨的屁股就是几巴掌。

几巴掌打得祥妈瞪大了眼睛,然后悄悄避出客厅。

拓跋兰馨呆呆地摸了摸痛疼的屁股,忽然发疯似的尖叫,“高远风,我跟你拼了。”张牙舞爪地胡乱攻击高远风。

高远风提着她的脖子手一伸,拓跋兰馨的手短够不着,像个乱四肢乱动的青蛙。

够不着高远风的身体,拓跋兰馨突然一把抱住高远风的手臂,也不管胸前的高耸被压扁,狠狠地一口咬住高远风的胳膊不放。

高远风气得又是几巴掌下去。

拓跋兰馨咬不动高远风的手臂,加上羞人的部位再次被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高远风吓了一跳,倒也不是怕,是担心吵着楼上的皇甫缨高成,连忙朝起居楼外面一窜,将拓跋兰馨放在院子里凉亭的凳子上,低声喝道:“不准哭。”

声音太严厉,吓得拓跋兰馨赶紧收声,委屈

地说:“你无耻,打人家屁······,那里。”

高远风冷哼,手一扬,“原来你喜欢打脸。”

拓跋兰馨双手一捂脸,“不能打脸,肿了不能见人的。你还是打那里吧。”

拓跋兰馨不经大脑的话让高远风一愣,“有病。我问你,你躲在我起居楼干啥?”

拓跋兰馨可怜兮兮地说:“我母皇让我来劝你不要掺和削藩大计。”

高远风没好气地说:“劝?你就躲在我起居楼里劝呀。瞎搅合。”

拓跋兰馨讪讪,“母皇又没交代我怎么劝。我在你卧室里躲了一会,半天不见你回来,就下了楼。谁知你们就回来了,还不止你一个人。”

“噗。”高远风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这就是你的妙招哇?”

拓跋兰馨不服气地说:“不好吗?你一回来,我就大吵大闹,然后跟皇甫承说非礼我,然后无奈地答应娶我。消息传出去,周家肯定就不会相信了咯。”

高远风无语,那么精明的拓跋长鹰在就养出这么个天真的女儿来。

“罗姐,把她送回,不,押回皇宫。”高远风不敢就这么将拓跋兰馨驱逐出国公府,万一有啥意外,无法对知道她来了国公府的拓跋长鹰交代。

“我不回去。你还没答应我不掺和削藩的事。”

“滚滚,我答应了。”高远风转身就走,只想离这个不正常的女疯子越远越好。

皇甫娴之死,震动璃京。

石明阳在周馆设灵堂予以祭奠。亲手书写一副挽联:天道不仁,漠视众生贪欲。忠义有缺,期盼人间纲常。

上联讽皇庭削藩,下联讽皇甫家兄妹无情。前来祭奠的宾客纷纷皱眉,大为不悦。作为半个主人的皇甫兄弟要求撤下这副挽联,但遭受坚定支持夫君的皇甫瑜反对,“心中无愧,何惧挽联。除非你们心里有鬼。”

皇甫义气得怒骂,“不孝之女。”

皇甫瑜振振有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已是石家人,当然唯夫命是从。何来不孝之说。”

第二天,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皇甫缨到灵堂祭奠妹妹,看到挽联心情更见抑郁。

高远风气得大骂,“石明阳,人间伪君子莫过于你。”

石明阳傲然而立,“你高远风不忠不孝,无情无义,有什么资格置评于我。你还有讲理的时候?不是一怒即提刀杀人吗?来吧。你能斩下我高贵的头颅,可你能斩断人间纲常吗?”

高远风冷笑,“想激我杀你?呵呵,杀你我怕污了我的刀。上次离开常山之后,我专门着人搜集了一下你们的信息,知道你们这些儒生,有些人已经近乎偏执狂,尤其是你这种自诩为天地立心,为圣贤传绝学,真实意图却是希图青史留名的伪君子。

想在我这里博得生前身后名?你想多了。不过你放心,一定会有人给你慷概赴死的机会,我确信。”

一百八十三章 璃龙东征

风卷长天一百八十三章璃龙东征高远风是真的用心去了解过儒家的思想和一些有名儒家子弟的秉性。

不少石明阳这种求名之士,借交流之名,到各域宣扬儒家精神。他们对名声的在乎,胜于生命,所以高远风说他们是偏执狂。

可惜石明阳来错了地方,璃凤大帝身为女性,可以接受他三纲里的君为臣纲,但绝对接受不了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的仁义礼智信,跟法教教义也有冲突。比如儒家认为读书人高人一等,提倡刑不上大夫。法家却坚持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一者坚持以仁治天下,一者坚持以法治天下。两者共通性不多,以致法家认为儒以文乱法。

石明阳在璃京的忠实信众甚微,仅仅征服了一个皇甫瑜。既然夫为妻纲,按说石明阳是怎么都不会入赘的,但他在璃京实在混不下去。恰逢皇甫瑜因过继皇甫缨去周国,他随即欣然前往,以期在周国能有所建树。

周瞻对他整套的儒家体系倒是很热衷,所以将鸿都门学交由他们夫妻掌管。石明阳如饥渴的鱼儿遇上了甘霖,对周瞻感恩戴德,不遗余力地为周瞻奔走,培养儒生。但因为大环境的影响,成效依然有限。

高远风大闹常山,石明阳仗持着长辈的身份,以为高远风不敢不敬他,站出来义正词严地指责高远风。哪知高远风根本不给他面子,将他说得一无是处。

这次皇甫娴到璃京求援,石明阳自告奋勇,前来帮忙,想不到结果却是一条死胡同。唯一对他感兴趣的周国也将保不住了,石明阳的路也走到尽头,所以他想激怒高远风杀他,偏执地以死明志,以博得为儒家绝学献身的后世清名。高远风看穿了他的用心,嗤之以鼻。

惹不恼高远风,石明阳转而讥讽皇甫缨,“皇甫缨,何必假惺惺······。”

“啪。”不等石明阳说出完整的话,高远风飞起一脚将他踢飞,并顺便封了他的哑穴。

皇甫瑜怒目而视。

皇甫承惊叫,“风哥哥,别打我父亲。”

看到皇甫承,高远风叹了口气,转身扶起皇甫缨,“奶奶,我们走吧。这里没人欢迎我们。”

皇甫缨悲痛之情难掩,精神状态越发委顿。皇甫娴的死,她多少有点自责。心道若自己不是那么好任事,在高远风抵达常山的时候就急流勇退,周瞻也不至于忌惮自己的权势,姐妹之间也就不至于生离死别。

随着高远风回到别院,皇甫缨竟是一病不起。好在祥妈的医术颇为不凡,没让病情恶化。

为了守护奶奶,高远风呆在别院哪也不去,修炼之余,就是和高成轮流陪皇甫缨说话。

皇甫娴的提议,皇甫兄弟和高远风虽然不同意,但也在心里做过计算,若是全力帮助周国的话,胜算几何。算来算去,胜率甚微。

于是高远风和皇甫义都有了紧迫感,再次要求众人苦修,以备万一哪天跟璃凤翻脸。尤其是神识

共振和灵气共振。神识共振可以快速提高大家对神识的理解,即所谓的悟道。灵气共振可以极大地提高战力。

高远风修炼的日常,增加了两项任务,一是跟新加入的超人熟悉神识共振术和灵技武技对战,二是帮愿意快捷晋位超人的成丹期巅峰引导晋级。

因为成功率的问题,不敢让其他人试手,当然也考虑到忠诚的因素。不过实在他忙不过来,不少开始有所顾忌,看到别人一个个跃升超人之后又愿意的人越来越多。高远风不得不让祥妈帮助女性成丹期巅峰武者晋升。

高远风身边的超人越来越多,原本的超人实力也越来越强。高远风本人更是如此,武技灵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进步,灵力和神识接近了再次晋级的极限。

这天,高远风不得不进京,因为石明阳决定护送皇甫娴的灵柩回常山。不管关系如何,他都应该去送一送。

“奶奶,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何况覆巢之下,周国是怎么都保不住的。不但周国,璃凤也不一定。这是大势,责任不在你我。我们可以不再怨怪周瞻,但您为此自责真的有些无稽。

您的责任呐,是好好将养身子,畅享天伦之乐。这才是您时下该想的该做的。”

“责任?”皇甫缨被高远风逗笑了,“这也是责任的话,那你赶紧给奶奶娶个孙媳妇回来,生个曾孙。奶奶就尽责任帮你带娃好不好?”

高远风看到奶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高兴地说:“我这去璃京给您找个孙媳妇回来。”

皇甫缨摸了摸蹲在她膝前高远风的脑袋,“骗人。去璃京有事?”

高远风不敢说去送别皇甫娴的灵柩,怕又勾起奶奶的伤心,“主要是找媳妇,顺便有点事。陛下召我去议事。”拓跋长鹰确实派人召过高远风,高远风本来是不想去的,现在恰好拿这事当借口。

皇甫缨笑容更深了,“故意把次序颠倒,逗奶奶开心。不对,你根本就无意找媳妇。拓跋长鹰喊你去商讨伐周么?”

“不是,不是。”高远风立即否认,“是关于璃龙东征的事。”

皇甫缨道:“你说的对,大势之下,不顺势而行,是螳臂当车自取其辱。但是,你不准对周国出手,答应我。”

高远风举手发誓,保证自己的兵马不动周国一兵一卒一寸土地。

皇甫缨这才点点头,“去吧。”

高远风带着亲卫队,直接驱车松河码头。等了约有半个时辰,石明阳等人护送着灵柩缓缓走了过来。

石明阳今天意外地没有冷嘲热讽,任由高远风摆案燃香。

高远风对灵柩道:“您老的怨气我理解,但不同情,因为您怨错了对象。您要怨就怨天外飞仙不辞而去,以致仙盟失控,天下大乱;要怨就怨生不逢时,怨仙教不该在这个时候放开禁制。您老一路走好吧,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高远风的这几句话可谓大逆不道,但他就是说了。石明阳也不由得另眼相看。

当然,石明阳此时已经没了那个心思,对高远风说:“你若还有一点点情义在,就帮我照顾好承儿。”

高远风愕然看着石明阳,好一会才郑重点头,“我总算看到了你一点人性。只要姑姑舍得,我尽最大努力确保承妹妹一生平安。”

马车里,皇甫瑜狠狠心,将哭哭啼啼的皇甫承推出马车。

皇甫承抱着高远风的胳膊,望着登船远去的父母,哭得哀伤欲绝。女孩子早熟,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很清楚今日跟父母一别,怕是难有再见之日。

高远风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好强行将皇甫承抱上自己的马车,驱车进京。他不敢现在就将皇甫承带回别院触动皇甫缨的伤感,只好带她去国公府。

既然进了京,就不好不去皇城了。

高远风的马车抵达皇城,城门禁卫居然不要求他下车,说陛下特意恩准高远风可以乘车而入。如此恩遇,曹慎这些老臣都没有的。可见拓跋长鹰这位大帝,也很任性。

书房,在座的都是位高权重之辈。高远风的加入,除了拓跋长鹰,就连郭礼斌吴荥都微微皱眉。

所议之事,并非只是璃龙东征,重点还是削藩。

拓跋长鹰笑眯眯地对高远风说:“远风,我给诸侯的时间已到,但周王和天枫王依然拖延。你说说我们该如何处置?”

高远风拱拱手,“陛下,你们已有定论,就别为难我了。我没意见的。”

拓跋长鹰点点头,“那好。我欲伐周,若任你为行军主管,你可愿意接受?”

众人都是脸色一紧,高远风不够级别吧?他们猜想陛下是跟高远风开玩笑,但又怕陛下突然一意孤行。

高远风深深一揖,“您就饶了我吧。我前未婚妻还在那里,我如何下得去手。”

拓跋长鹰哈哈大笑,“看不出你如此有情有义。既不愿伐周,依你的性子你必然不会来的。怎么又来了呢?”

高远风道:“我可以帮着攻伐天枫。”

拓跋长鹰,“这个本就在我们的计划之内,不管你出不出面,我都得动用你的镇南军。你来是要求不得让镇南军攻周么?恐怕由不得你哦。”

高远风没有跟拓跋长鹰强辩,而是突然换成传音的方式给拓跋长鹰传递信息。

“东······。”拓跋长鹰一震,差点脱口而出。凝思了好一会,还是不好立即决断,“诸卿按所议各自去准备吧。远风留一下。”直接结束了小朝会。

众人大感诧异,不知高远风到底跟陛下说的是什么。可两人不说,陛下又直接赶人,他们不得不将满腹疑问憋在心里。

高远风所说之事,名目让他们知道也无所谓,就是他们先前关心过的璃龙东征。但内容嘛,跟他们所想全然不同。

一百八十四章 勇者之猎

风卷长天一百八十四章勇者之猎张戎骏等重臣走出书房,各自步履匆匆地散去,有人去三省公事区,有人出了皇城。

看到人基本都散了,张戎骏忽然加快步伐追上拓跋长空,“大司马,办事也不急在一时。恰好午膳的时间将近,我请大司马小酌一杯去。”

拓跋长空一回头,张戎骏使了个眼色。

拓跋长空知道张戎骏有事要私下里说,欣然点头,“好哇。那可就让大将军破费了。”

两人客气了几句,各自上车,一前一后驶向他们熟悉的酒楼。

皇宫书房,拓跋长鹰没先谈璃龙东征之事,而是出乎高远风意料地先问罪,“谁给你的胆子,又打了我家馨儿。”

高远风脖子一缩,“那不是不知道是她吗?”

拓跋长鹰脸色一冷,“据我所知,你知道是她之后,打得更重了啊,还专打屁股。没冤枉你吧?”

高远风尴尬挠头,“失手,嘿嘿,失手。”

“一句失手就算啦?说说,我该如何罚你。”

高远风不得不低头,“微臣任打任罚。”

“真的?那就降爵吧,九等男爵怎么样?”公侯伯子男,这是一降到底了。

高远风并不在意爵位,抱拳道:“谢陛下。”

看到高远风的坦然,拓跋长鹰不干了,“不行,换一个,免职吧。免去你镇东军统领之职,来禁军当一个队正如何?”

高远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谢陛下。”他跟手下的关键重将,都曾神识共振,就算不在其位,需要时,高远风相信自己也能指挥得动他们。

拓跋长鹰又不干了,“再换一个。还是阉了,来宫里当一个俊美的太监算了。”

听到这里,高远风终于听出拓跋长鹰是开玩笑,马上装可怜,捂住裆下,“陛下饶命啊,臣还是处子呢。”

“我又没说杀你,饶谁的命。”

“我子孙的命啊。”

“咯咯咯咯,那好,把屁股翘起来,我替馨儿打回来。”

高远风苦着脸,“陛下,有失体统吧。我自己来好了。”他是真担心拓跋长鹰会打他屁股,这个自己进京第一夜就敢将自己留宿皇宫的大帝未必做不出来。

拓跋长鹰果然如此,“不行,这是圣旨。”

高远风无计可施,总不能为这点小事翻脸啊。

这时拓跋兰馨和夏怡心忽然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母皇,遇到啥高兴的事了,笑得那么开心。”她们看到重臣们走了,以为拓跋长鹰没事了。

待看到高远风也在场,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里?”

若是只有拓跋兰馨一个人,拓跋长鹰自己不好意思动手,但说不定会让女儿打回来。可有了夏怡心在一起,为了照顾高远风的面子,只好打哈哈,“没啥,我跟远风议事呢。倒是你们两个野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拓跋兰馨抱着拓跋长鹰的胳膊撒娇,“母皇,祺哥

他们后天去牛脊山狩猎,我和怡心也想去。好不好,好不好嘛。”

“勇者之猎?”拓跋长鹰眼一瞪,“你两个疯丫头找死啊,那是你们能玩的?那可不是在璃京斗殴。城里打架,别人不是真打不赢你们,是忌惮你们的身份。哼,还真以为自己是高手啦?”

拓跋兰馨,“母皇,你别老眼光看人嘛。我和怡心都进阶丹湖巅峰了哦,还打不过几只灵兽吗?让我们去嘛,让我们去嘛。”

“是吗?我看看。”拓跋长鹰抓住拓跋兰馨的手,运功查探了一下,又握住夏怡心的手腕,“不错嘛,知道用功了。哪来的动力呀?原来不是怕苦怕难,修炼总偷懒么。”

拓跋兰馨和夏怡心都不由自主地横了高远风一眼。

拓跋长鹰哈哈大笑,“明白了,挨了某人的打,想报复回来。对了,远风,给你的惩罚我想好了,陪两个丫头去狩猎吧。她们要是掉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问。”

三人齐声反对。

拓跋兰馨,“不要,我才不要跟他一起。母皇,勇者之猎耶,怎么能带保镖?他不打人就不错了,哼,落进下石都不一定。”

夏怡心,“婶皇,不能让他跟着我们。他肯定会故意捣乱的。”

高远风,“陛下,我们还是谈谈璃龙东征的事吧,你让我去参与小娃娃的游戏,身为骠骑将军,我丢不起那个人。”

二女异口同声,“你说谁是小娃娃?你才小娃娃。你知道什么是勇者之猎吗?孤陋寡闻,哼!”

拓跋长鹰笑着制止快要爆发的嘴仗,“远风啊,勇者之猎也不算是小娃娃的游戏,是太学一帮丹湖期之上学生,约定不带亲卫保镖,各自单独进入牛脊山狩猎灵兽的一种比赛。以三天为期,看谁狩猎的收获最多。

牛脊山是皇家猎场,里面除了一般的虎豹等凶兽,还有少量元阶灵阶灵兽。丹湖期巅峰,危险性不大。

不过不等于没有危险,每年春秋两季勇者之猎,都有个别贵族子弟殒命其中。”指了指夏怡心拓跋兰馨,“但太学这些疯子却乐此不疲。也为了培养他们的勇气和血性,太学和皇庭都持鼓励的态度。

璃龙东征之事,我还要想想。你就也去打打猎,散散心吧。皇甫娴之事,够烦心的吧,难为你了。”

高远风疑惑地说:“我可不是太学学子。作为将军跟他们这些学生一起打猎,不公平吧。”

拓跋长鹰,“参与的并不止学生,所有年龄在三十以下的贵族子弟均可参与,不管身居何职。其实啊,危险的未必是灵兽,更可能是人。你懂的,有些人嘛,打击对手无所不用其极。这两个丫头应该是没人敢动,可万一呢?”

估计是无法推脱了,高远风开玩笑地说:“我参与可以,不过陛下您得先数一下她两现在有多少毫毛,不然到时候掉没掉,我哪知道?”

拓跋长鹰笑得打跌,“你来数。今日不数完就不许走。”

“滚!”二女理解成高远风耍流氓。拓跋兰馨转身朝拓跋长鹰撒娇,“别让他去嘛。”

拓跋长鹰,“他不去,你们就不许去。”

夏怡心和拓跋兰馨无奈,再次异口同声,“不准跟我们走一起。”

拓跋长鹰朝高远风点点头,意思是只要他暗中关照一下就可以。

“后天是吧。”高远风点头,“好,我来皇城找你们。”

“不准来,你自己去城外集合就是。让别人以为你是我俩的保镖,我们还丢不起人呢。”

高远风走出皇城的时候,张戎骏和拓跋长空也在差不多的时间走出酒楼。两人的神色都不轻松,因为密议了半天,也没商量出一个对付高远风的好办法。

是的,对付高远风。

皇庭兵权三分天下,他们和郭礼斌三人分庭抗礼。以往,他们两人一样明争暗斗,可高远风入京打破了平衡。单单是高远风的那十万人马,他们还不怎么在意,虽然他们各自执掌的兵马也就这个数,因为在他们认知中高远风手下的超人数量远远不足。

但高远风深得大帝喜爱,而今皇甫仁又加入高远风的阵营,就让事态瞬间严重起来了。郭礼斌的势力一跃而为三方之首,使得以前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不得不坐在一起商议对策。

打击郭礼斌本人,无从下手。都是老狐狸,哪那么容易让别人有机可乘,不然也成就不了三足鼎立。于是刚到京城没多久的高远风,就成了张戎骏和拓跋长空的目标。

若能拔除高远风,说不定还能牵连到郭礼斌。一举多得,前景可喜。

两人商量了不少手段,可发现一个难题,拓跋长鹰似乎迷恋上了高远风的容貌和痞气,中伤也好,流言也好,参奏也好,未必能改变拓跋长鹰对高远风的偏爱。松河城为陛下歌功颂德也改变不了高远风先斩后奏的犯忌,可拓跋长鹰对高远风竟是一点疑心都没有。

擅自改编收录松河城军队都能容允,还有什么事能让拓跋长鹰疏远、贬谪甚或诛杀高远风?张戎骏和拓跋长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无功而返,两人约定想到良方之后再议,各自回家。

晚上,大将军府,晚膳。

“勇者之猎?”张戎骏豁然起身,“什么时候?”

张戎骏的长孙张承畴惊讶地看着祖父,“爷爷,怎么啦?不就是勇者之猎吗,您不会不让我去吧?这次我可是要争头名的。”

张戎骏没理会孙子,将碗筷一丢,急匆匆地进了书房。张家老小莫名其妙。

第二天,张戎骏刚刚在皇城自己的公无房坐好,就听小吏禀报,大司马上门来跟大将军商议讨伐天枫和周国不臣的大计。

张戎骏大喜,“快请!”心想拓跋长空跟他想到一块去了,打击高远风的机会就在勇者之猎,现在只要想办法让高远风也参与就行了。

在公事房,说话有所顾忌。拓跋长空进来后,张戎骏写了一个名字,用手刀比划了一下。拓跋长空摇摇头,补上了一个名字。张戎骏大惊失色,“这,这······。”

拓跋长空阴冷地说:“无毒不丈夫。”

一百八十五章 无心插柳

风卷长天一百八十五章无心插柳牛脊山,璃京之西百八十里,方圆数百里。山高路险,林密谷深。植被丰茂,物种繁多。自拓跋虹璃起家之后,此处就被圈禁为皇家猎场,外人不许涉足。

因为每年狩猎的次数极为有限,所以动植物越来越多。偶有动物啃食得天生灵药,从而进阶为灵兽。低阶灵兽有简单的灵智,比如祥妈他们驯养的用来传信的穿云鹰,就能根据根据驯养者之一指示的大致方位和远近,自动寻找到另一位驯养者。

灵兽的产生,使得狩猎难度大大增加,不少猎者为此送了性命。好武成风的璃京贵族子弟,渐渐以此来争一个胜负,这就是勇者之猎的来由。

这次春季勇者之猎,也不知是因为拓跋兰馨、高远风的参与,还是其他原因,参与者出乎意料的多。璃京贵族之家,几乎没有遗漏,家家都有子弟参与。

张戎骏的孙子张承畴,拓跋长空的儿子拓跋祺,皇甫仁的孙子皇甫宇,郭礼斌的孙子郭靖疆,吴荥的孙子吴翔,田玉婷的儿子李默,等等等等,多达数百人。

牛脊山下牛蹄村,守护皇帝行宫的禁军军营校场,禁军副统领魏立业接待了这群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年轻人。

魏立业并未因这些人的身份而低声下气,言辞严厉地定叮嘱大家务必要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申明禁军不会进山,大家的安全自负其责。一旦遇到危险,最好立即激发警信烟花向同伴求援。

然后给大家分发地形图和猛兽灵兽大致分布图,还有一筒警信烟花。

地形图和分布图大受欢迎,可警信烟花,很多人嗤之以鼻。山区地形复杂,面积又太大,警信烟花未必有用。何况一旦激发,就相当于宣布退出。

魏立业的表情半是怜悯半是鄙弃,尽职提醒一下而已。他一直把所谓勇者之猎看作贵族弟子无聊的游戏,真要培养血性,直接上战场嘛。然而战场之上刀刀见血豁命厮杀的,哪里有半个这些身娇体贵者的身影。

再说走进牛栏山,灵兽可不会识别贵贱。不管是公主还是低阶官员的子弟,并无什么不同。哼哼,你们以为这里面也能任你们横着走可就大错而特错了,每年都有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成了牛脊山的粪土。

最后约定三天之后,不管有没有没收获,都必须回到这里集中点名。过时还未出来的,将作为伤损上报璃京。

魏立业的话一结束,心急难耐跃跃欲试的少年们一哄而散,去禁军为他们各自准备的营房里换猎装。

高远风没动,他懒得换装,看了一眼拓跋兰馨和夏怡心的方向,就仰头打量牛脊山。

魏立业来到高远风身边,微微拱拱手,“末将见过吕邑公。”

高远风未收集魏立业的资料,不知他所持的立场。不过既然是禁军副统领,想来是拓跋长鹰的亲信,不会偏向郭礼斌那三人的任何一方。

高远风点点头,“魏将军把我当作参与狩猎的士子即可,不需多礼。”

魏立业笑了笑,“我给你行礼,只为你上过

战场,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

高远风来了兴趣,认真打量了一番这位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一脸凶相,身高体壮的六命建忠将军,“将军你还是别笑了,笑起来像是要吃人。魏将军这疤痕,是战场上留下来的?”

“很丑吧。所以被打法到这里来吓唬凶兽。”魏立业的声音转冷,“没关系,我不在乎。这是有一次跟璃龙争夺矿场是留下来的。”

高远风微笑道:“美丑有一定的客观标准,不以人的观点为转移。丑就是丑,美就是美。呵呵,我到不会浅薄到以貌取人。外在的丑,很多时候恰恰证明内在的美,比如将军的勇烈。

我说话让人讨厌,因为太直白。我们没啥交集,也没啥纠葛,你喜欢不欢喜都是如此,听听就算了。

璃龙?说不定我朝迟早会跟它再打上一场,你想不想,或说敢不敢再拼一次?”

魏立业对这位皇朝新贵也来了兴趣,高远风说话的方式,怎么都不像一位爵高位尊的大人物,也不像既高傲又世故的贵族弟子。有点书生气,又有点出尘味。这么个人,是怎么成为十万大军统领的呢?

魏立业,“当然想,不存在敢不敢。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一个军人,只能听令行事。”

高远风看到拓跋兰馨和夏怡心换好了劲装,背着灵弓,出了军营徒步朝牛脊山奔去,随意朝魏立业挥了挥手,“将军有点颓丧了,这不像你的性格。机会是有的,而且很快,只看你愿不愿。我走了。”

魏立业愣了一会,皇朝难道要打璃龙啦?突然下意识地朝高远风的背影喊了一句,“吕邑公,千万注意安全。”喊出口后,自己又愣了。

高远风回头笑了笑,脚下用力,飞快地朝拓跋兰馨和夏怡心远去的方向奔去。

高远风没兴趣打猎,普通的凶兽和地阶灵兽挡不住他一掌。所以只是悠闲地远远吊着二女,当是郊游散心。走着走着,忽然心中一动,魏立业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超人,有必要喊自己注意安全吗?

想了一会,没想明白,可能是魏立业习惯性的说辞吧。丢过一边,高远风瞧准二女前进的方向和灵兽分布图,运起轻功从一侧绕过,飞速上前。他准备在前面选个地点打坐练功,顺便关照一下二女的安全。山外围,对身为丹湖期巅峰的二女危险性不大,不必时刻留心。

入山直线距离约五六里,想来二女奔行至此大概需要半天左右。再往前越过眼前的高峰和下一座山峰,分布图上标示山涧里可能是一只灵狐的活动范围。高远风断定二女应该是奔着灵狐去的,所以准备在这里坐等。

四下一打量,对面山峰高耸入云,朝自己的这边是一面千丈峭壁。峭壁上接近顶部的位置,有一个天然山洞。高远风觉得那个山洞正好,居高临下,可以俯瞰来路。

解开长衫,将衣襟两下角固定的靴子上,两手一张,灵力涌出,像飞鸟一样滑翔而下,飞向对面的峭壁。学会降落伞技术之后,高远风灵活运用,外衫看似普通的稠质,其实是经过特指的,

随时可以变成滑翔伞。

跟最初在高家堡上城墙一样,高远风运起浮光掠影,飞速攀岩而上。此时他的浮光掠影,跟当初已不可同日而语,行走峭壁如履平地。

轻松上到洞口,回头看了看,很是满意。二女赶到此地还早,高远风决定进洞找个合适的打坐位置。

洞窟很深,越往里走空间越大,是个天然溶洞。最让高远风高兴的是,居然有地下河,用水很是方便。

捧起水看了看,很清澈。正想喝一口,鼻子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味道,野兽的腥臭味。

高远风一惊,“嗯?这里面难道还有猛兽或灵兽?”

神识一放,大吃一惊,居然不止一只灵兽,而是三只。不,是两只一条。再往里转过一个弯,有个更大的内洞,洞中间有一汪潭水。

潭边,倒卧一只似马非马,似鹿非鹿的灵兽,还有一只大肚子的正跟水中的一条奎蟒对峙。看得出,倒卧的那只灵兽,被奎蟒咬了一口,中毒倒毙了。

再观察了一下环境,高远风大喜,潭边洞壁上,竟然生长产着几株幽莲幻菇。难怪在此地一次发现三只灵兽,应该是吃了幽莲幻菇所致。

幽莲幻菇是一种高达尊阶的灵药,是通灵丹等辅助修者修炼神识类灵丹的主药,价值连城。虽为主药,但一株幽莲幻菇可以炼制上百粒通灵丹,或几十粒蕴神丹,也可以炼制一粒养元丹。

蕴神丹是超人修炼神识的上品滋补品。养元丹是超人进阶修士的辅助良药。两者的价值,比通灵阁的通灵丹都贵重无数倍。

发现对神识有着绝佳补益的幽莲幻菇,高远风坐不住了。以他的功力,那两只灵兽,不在话下。

高远风悄悄靠近,然后电闪而出,游龙剑灵龙一般闪现,光华照亮幽暗的山洞,水里那条奎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头到尾划成两瓣。

脚尖在蟒尾一点,高远风飞身扑向那非马非鹿的动物。

马鹿的眼里似乎带着悲凉,看得高远风心里一软,动作慢了一瞬。那马鹿突然掉头就跑,冲向洞口。在高低不平滑腻的石块上,奔行如飞。

高远风好奇了,洞外是峭壁,马鹿往那跑呢?紧追在后面,不为宰杀,只想看看它到底怎么跑。追出洞口,大吃一惊,它成妖了吗?居然在峭壁上行走自如,斜向上跑向峰顶。只听说岩羊可以攀岩,没见过在峭壁上还能奔跑的动物。

高远风看得饶有趣味,也不追赶。突然,那马鹿屁股后面掉出一只小鹿来。脐带的牵扯,痛得马鹿惨声长嘶,音如龙鸣。马鹿失蹄,跟小鹿一起坠下悬崖。

高远风看得一惊,来不及多想,飞身朝马鹿下坠的方向横掠而出。两者在空中相遇,高远风把小鹿向上一托,再抓住马鹿的一只后腿,然后在一起下坠的过程中将刚出生的小鹿小心地放在马鹿屁股上。

在空中完成这一切之后,一手提着马鹿,一手甩出飞爪抓紧峭壁,靠飞爪的牵引力靠近峭壁,浮光掠影发动。三跳两蹦,又回到洞口。

一百八十六章 轻松晋阶

风卷长天一百八十六章轻松晋阶灵兽有智,高远风对它再无杀气,且救了她和她的孩子,让马鹿不再惊恐,安安静静地伏在地上,伸出舌头舔小鹿。

高远风不会接生,但简单的知识还是知道的,毕竟学过医嘛。用匕首帮小鹿切断脐带,止血,并将小鹿凑到母鹿奶旁边。还未睁眼的小鹿,天生知道找奶喝。

看到母鹿还在流血,高远风就不知道怎么办了。母鹿失血过多,精神很是萎靡,怜爱地弯过头舔小鹿,似乎是要帮它睁眼睛。

自己身上也没带食物,又不知道这种动物吃荤还是吃素,高远风想了想,还是先给它补充一点气力吧。用手按在母鹿背上,运功感知母鹿的经脉穴位,然后找准穴位按住,慢慢地输入灵气。母鹿呻吟一声,没有乱动,应该感受到了高远风的善意。

看到母鹿的精神逐渐恢复,高远风收手。准备去后面山洞里取一点水来帮母鹿清洗一下。来到水边,却愣了,没盛水的工具。

抬头看到幽莲幻菇,叹了口气,“算了,谁让我心太软,分它两株吧。”不管母鹿吃荤吃素,这幽莲幻菇它肯定是会吃的,而且大有帮助。

飞身而起,拔下两株幽莲幻菇,快速跑到母鹿身边,送到它嘴里。之所以跑这么快,是幽莲幻菇采摘下来之后,必须立即服用或用特殊的玉盒密封盛装,不然很快就会失去药效。

母鹿眼神复杂地看了高远风一眼,张嘴吃了下去。

高远风摸了摸鹿头,自己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回到潭边,摸了摸潭水,打了个寒颤。总算明白这地方为什么会有幽灵幻菇了。幽灵幻菇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温度,光线,湿度,灵气密度等,少有差池,都会很快枯萎。

身边没有玉盒,或者说有却取不出来,在灵戒里。不到通灵期,无法使用灵戒。高远风目前处于会神境后期神府期,虽然可以吸收外界的灵气修炼,但却无法控制外界的灵气。只有再进一阶,达到融灵境初期通灵期才行。

通灵期,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和灵气世界互通。既能吸收,也能靠自身灵气和神识适度地控制外界灵气。一旦能控制外界灵气,就能打开必须靠灵气加神识合力才能沟通的灵戒,也能隔空御物。

打开灵戒是基本,隔空御物就比较高端了。在超人阶段,隔空取物的距离和控制技能,看个人的功力和神识强度而不同,但基本上只能做一些辅助作用。到了修士阶,就有能力御剑杀人了。修士巅峰,可以御剑杀人于数百里开外。

高远风眼热幽莲幻菇,主要是因为这灵药里面蕴含的灵气和神识能量,可以帮助已经处于神府巅峰的他跃升通灵期。

修炼之前,高远风准备先吃饱肚子。眼前的奎蟒,是上好的食材。

高远风将死莽拖上岸,掏出匕首剥皮取肉。调味料随身带的有,这是野外狩猎必备之物。懒得出外找柴火,高远风干脆用自身的火属性灵力烤肉。

若有长辈看到,绝对要责骂他这种得不偿失的懒行。吃再多的奎蟒肉,也未必能补回他烤肉失去的灵气。可高远风不在乎,他需要的肌肉能量,免得晋级的时候体疲。灵气嘛,吞一些蕴灵丹即可。

不一会,山洞里肉香四溢,

闻之流涎。

吃得正欢,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一回头,那只马鹿叼住小鹿,也走了过来。

高远风笑道:“你也饿了吗?吃点烤肉不?”也不管马鹿是否听得懂。

马鹿将小鹿放下,看着高远风伸出的手摇了一下脑袋。

高远风失笑,“你多半是素食动物,我却让你吃肉,尴尬了。”

但下一刻,高远风瞪大了眼睛,马鹿走到死蟒旁边,拱了几拱,竟然找出蟒胆吞了下去。这还不止,马鹿又将被砍成两半的蟒首拱了拱,翻过来将蟒脑袋里面的东西吃个干干净净。马鹿回首看看目瞪口呆的高远风,然后径直走下寒潭。

过了一会,马鹿开始在寒潭里挣扎翻滚,搅得水花四溅。

“这是你的修炼吗?”高远风晕头晕脑,不知所以。就算想帮也无从帮起,只好抱起小鹿,在水边帮小鹿洗了洗身上的血污。高远风放下小鹿,又吃惊了一次,小鹿蹒跚地爬到蟒尸旁边,吸食起蟒血来。

“怪物。”高远风摇摇头,想到野兽的生存能力和灵兽的智慧,想来是不用自己帮忙了。抬头到处寻找合适的闭关位置,发现溶洞一侧的洞壁上,有处平整一点的平台。

高远风跃上去,拿出灵剑打整了一下,再向后在洞壁上挖出一个洞,以便更宽敞一点。然后飞身拔起那两株幽莲幻菇,将上面干净的部分两口吞下,将根部带着污泥的部分,丢给在水中抬头眼巴巴看着他的马鹿。跃回平台上,打坐练功,消化药力。

汹涌的药力在胃里沸腾,扩散向全身,其中神识能量在高远风神识的控制下,流入神府。

人的神府,是灵魂的安身之地,类似房屋。不过此房屋的造型千奇百怪,有的像个空心球,有的像个盒子,有的像鸟窝,就看凝练神府的时候,修炼者觉得那种容易成型。有能力的就根据自己的喜好而决定形状。

高远风凝练的居然是一片穹庐似的天空。随着幽莲幻菇药力的涌入,天空越来越清晰,天空下慢慢弥漫出一片模糊的雾气。此雾气即有形的神识。

经脉内,挤进大量灵力,使得经脉和穴位有点胀痛的感觉。以高远风体内穴位和经脉的储量空间都感觉胀痛,可见幽莲幻菇的恐怖。他这样生吞,换做别人可谓暴殄天物,因为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也只有他这个变态才不浪费。

进一步凝练灵力,使之与神识相融。一旦完全融合,神识强度会更上一层,灵力使用也会更灵便。像是每一缕灵气都有了自己的神智,外放的灵力等若伸长的四肢,形状变化和运动方向都随心所欲,就进阶融灵境通灵期了。

一旦进入修炼,高远风就浑然忘我,不知时间的流逝。待到两耳一阵轰鸣,思绪混乱一阵,然后头脑清晰,神清气爽,不用睁眼四周万物纤毫毕现,高远风知道自己进阶成功了。

不等他实验心心恋恋的灵戒,蓦然发现那条巨蟒居然被马鹿啃食干净,只余下一张蟒皮和一地残骨,吓了一大跳,是时间太久,还是马鹿食量奇大呢?若食量奇大还好点,万一时间太久就糟了,拓跋兰馨和夏怡心还不知有没有危险呢。

飞身跳下,马鹿哀切地抬头看着他。

“干嘛?”高远

风搞不懂马鹿这表情是为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别一副心无所恋的样子好不好。”

马鹿抬起腿,朝另一边的死鹿指了指。

高远风一看,明白了,“好好,我帮你。咦?你这灵智也太高了吧,居然知道求人帮忙。”

死鹿应该是这只马鹿的伴侣。马鹿在死鹿旁边刨出一个小坑,可惜石头太坚硬,它刨不深。

高远风一边用灵剑帮马鹿挖坑,一边问道:“你知道过了多久吗?”

马鹿疑惑的目光,让高远风不禁自嘲,“它灵智再高,也不知道计时呀。自己真实昏了头,跟一只鹿对话。”

很快,坑就挖好了,高远风想将死鹿拖下坑。马鹿将他挤开,自己将死鹿拱下坑去,然后踢石掩埋,还不让高远风帮忙。

高远风气笑了,“行,你自己忙吧。”转身向外走,去看天色。

洞外漆黑一片,也不知是当天夜晚,还是几天之后的晚上。

夜里,狩猎者估计都会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寻人不便。高远风准备等到天明再去寻找拓跋兰馨和夏怡心的踪迹。

突然感到肚子饿了,可蟒肉又被马鹿吃干净了,高远风正琢磨到哪里去猎一只野物回来充饥,忽然一巴掌拍在自己后脑上,“糊涂,灵戒里有吃的呀,自己现在应该可以打开灵戒了。”

除了两串项链,高远风手上也有伪装成普通装饰物的一枚灵戒。高远风试着放出灵力沟通灵戒,‘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房子大小的空间凭空浮现在脑海里。

这就是储物空间吗?然后用灵力搜索里面的物品。此时他的灵力跟神识完全相融,灵力触碰的物体,其信息自然出现在神府里。

果然有吃的。反正放在储物空间的物品不会腐坏,祥妈在里面放了很多他喜欢吃的食物,还有高档灵酒。

高远风喜滋滋地用灵力包裹着一只卤鸡和一壶酒,带出灵戒。啪嗒,因为还不熟练,卤鸡和酒壶一起掉落在地上。

高远风抢救不及,暗自暗恼。捡起酒壶,将里面还未撒完的酒一口喝了,然后拿酒壶当试验品,练起用灵戒收物取物的技巧来。

这时,小鹿悉悉索索地走到他身边,啃食起他掉在地上的那只卤鸡。

“你都会走路了呀。坏了,也不知是不是过去了十天半月。”高远风哀叹着坐下,再从灵戒里取出一块卤牛肉和一壶酒,现在是很轻松的拿在手上,边吃边喝。

小鹿吃完那只鸡,凑到高远风脚下,靠着他趴下身子。它似乎将高远风当作了它的父亲。

高远风摸了摸小鹿,喂它喝酒。小鹿嫌弃地将头偏过一边,开始睡觉。

吃饱喝足,那只马鹿也走过来,也在高远风旁边趴下,呆呆地看着洞外。

“埋好了?”高远风问。

马鹿耳朵动了动,应该是没听懂,没有作声。

灵兽再有智慧,也不能跟人对话,除非长期相处心有灵犀,才能明白彼此声音和动作要表达的含义。

高远风挪了一下位置,用手摸在马鹿头上,试着用神识跟马鹿交流。这一试,就是整晚。

一百八十七章 栽赃

风卷长天一百八十七章栽赃之所以试了整个晚上,是高远风发现马鹿也有意念波动。既然有意念波,那就应该可以交流。神识传音,传的并不是声音,而是意念波。

于是高远风和马鹿,就像两个言语不通的人一样。高远风兴致盎然地教马鹿‘说话’,传过去一个图像,然后再传过去相关的意思,反反复复,直到马鹿点头表示明白。点头表示明白也是高远风教的。

有事干就不觉得时间长,不知不觉就天亮了。此时高远风和马鹿已经能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看到天亮,高远风先去潭水边洗漱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些熟食,分了一部分给两只鹿。

小鹿倒是吃得欢,马鹿却只尝了一口就摇头。马鹿不会传念,必须高远风用手接触马鹿的身体两人才能交流。不对,是一人一兽。

马鹿的意思是不好吃,太甜。

高远风呸了一口,“这是洛都有名的点心,价格不菲,你还嫌不好吃。那你想吃什么?”

马鹿没明白高远风太复杂的话意,爬起身,突然跑出洞外。

“你去哪?小心一点别又摔下去。”高远风追着出洞喊道。

马鹿竟然能明白高远风的关心,回身咧了一下嘴,好像是笑,然后攀爬如飞,消失在峰顶。

高远风吃饱后,准备出发,看看小鹿,担心它掉出洞外,犹豫着要不要等马鹿回来。忽然听得有声音,出外一看,果然是马鹿回来了。

马鹿回到洞内,从嘴里吐出一堆红澄澄的野果,往高远风身前拱。

“给我吃?”高远风哭笑不得,“你从嘴里吐出来给我吃?”拿起果子送到小鹿嘴边,小鹿吃得很是欢畅。

高远风正要喂第二个,马鹿抬起前蹄将高远风的手拦住。

高远风没懂,“非要给我吗?”伸手抓住马鹿的前蹄。只要接触马鹿的身体,高远风灵力就可以钻进马鹿脑海里跟它交流。

马鹿说:“小飞只能吃一个。”小飞是高远风给小鹿取的名字,纪念它出生在空中。

“灵果?”高远风惊讶了,拿起李子大的果子仔细看了看,再用灵力感知了一下,果内果然能量充沛。捡起果子,到水边反复清洗过,再咬了一口。口感酸酸甜甜的,不难吃。果肉下肚,腹内火热起来。“咦?这东西堪比蕴灵丹了。”

高远风大喜,回到马鹿身边继续交流,“你吃过了吗?”

“吃过。”马鹿趴在地上不动,似乎在消化果肉的能量。

“哪儿摘的,还有吗?”一枚果子堪比一粒蕴灵丹,那可是一大堆晶币。高远风动心了。

马鹿很人性化的翻翻白眼。

高远风尴尬地说:“呵呵,我贪心了。如此灵果,必然不多。”捡起马鹿带回来的七八枚果子,到水边都清洗干净,收进灵戒里。

高远风走到洞口,“我要走了,再会

。”摸了摸两鹿的头,起身出动。

马鹿忽然咬住他的衣服。

高远风对马鹿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以后有缘再会。我有事,不能在这里再耽搁了。”

趁马鹿松口的机会掠出山洞,想山上攀去。

没走几步,忽然发现马鹿叼着小鹿跟了出来。高远风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回去回去,别把小飞又掉下去了。”

回到洞内,跟马鹿好一阵交流,总算明白马鹿为什么要跟他走了。灵兽的智慧,有时候高得惊人,马鹿感觉到山内不安全,为了小飞,它希望跟着强大的高远风。

高远风心里一动,自己的坐骑死伤了好几匹,常山城门处炸死的那匹是意外,其他的都是因为承受不了他的突然发力。每每他从坐骑上纵身而起的时候,坐骑的脊椎基本都要骨折。也不知这身高不下于高头大马的马鹿愿不愿当自己的坐骑,其承受力怎么样。

传过骑马的图像,跟马鹿交流起来。马鹿果然不愿意。

这就没法了,这家伙的食量和所需的灵物可不便宜,化偌大代价养一只,不,两只宠物,太奢华了吧。

既然不愿,高远风就坚决不同意马鹿跟着。离奇的是,马鹿好像还会思考,过了一会,它竟然同意了。

剩下的问题就是承受力了。高远风跟马鹿说了好半天才说清楚,然后用手按在马鹿背上慢慢加力。实验结果让高远风大喜过望,别看马鹿看起来不算很壮实,但力气着实不小,完全受得起自己飞身而起的反作用力。

高远风抱起小鹿,示意马鹿跟上,一人两鹿迅速登上峰顶。

一上峰顶,马鹿就用头拱高远风,示意他骑上去。

高远风笑笑,“一般情况下我是不用骑你的。”神识外放,四处搜寻人踪,他必须先要找人问问今日何日。

四野无人,让高远风暗暗担心过去了太久。没办法,只有先去预想中的二女的目的地,看看她们会不会在那里。

高远风抱着小鹿飞速朝那处可能的灵狐目的地飞掠。一路上,尽可能体会新境界,神识尽可能远地外放,脚下灵力绵绵不绝,支撑他在树枝间蜻蜓点水般纵跃。跑的如此快,还有一个目的是试一下马鹿的速度。让他吃惊的是,马鹿虽然在地面行走,速度却一点都不亚于在树梢飞掠的他。

掠过山谷,攀到对面坡度不算很陡的半山腰,高远风刹住身行,扑到马鹿背上,传音让它止步。因为高远风的神识里,忽然出现了超人。

超人出现在牛脊山,这太不正常了。皇家猎场,非请勿入。此时正举办勇者之猎,国内的超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此处。也就是说,突然出现的超人,要么是他国超人,要么别有用心。

超人的功力不算太高,神府期,跟高远风未晋级前一样,比魏立业高出两个小阶。若是来路跟自己一样,倒是刚好可以避过魏立业的感知。

高远风神识感知的距离本就比一般同阶超人远得多,加上神识见机地一触即收,所以他发现了对方,对方却没发现他。

高远风迟疑了,带着马鹿肯定会被发现,他不是害怕对方,是想悄悄探知对方进来到底是什么目的。往回退出一段,高远风再次跟马鹿交流起来,让它回那个山洞里等自己。那个山洞,从峰顶是看不到的,不担心马鹿被超人发现。

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嘴巴都说干了,才说得马鹿相信他,叼起小鹿飞快地跑了回去。

高远风悄悄靠近那个超人,看他到底在干啥。那个超人像是登高远眺,看样子是在找人。刚才恰好侧身对着自己这边,而自己速度又快,这才没被他看到。

那超人打量了一会,忽然返身又向山颠奔上去。

高远风隐匿住自己的功力外泄,跟在他后面。不一会,高远风再次大惊,山颠竟然还有一个超人。

两人的对话,随着风声断断续续地传到高远风耳中。

“······,谁知他跑哪去了,······。”

“找不到也得找啊,······,夏······。”

“······高远风·,·····。”

高远风一震,两位超人的来意竟然跟自己有关。蓦然想起魏立业喊自己注意安全,难道有人要暗算自己?可凭这两个神府期超人,就算自己没有晋级,也杀不了自己呀。自己打不过难道还不知道跑啊。现在嘛,该跑的可就是他们了。

高远风不由进一步靠近,以便听得更清楚一点。

“就算他······,让公子他们咬定······。”

“没证据······,只有抓现行才能让他铁定翻不了身。”

······

高远风根据断断续续的话音,大致搞明白了,这些人是准备作案,然后将自己引过来,栽赃都自己头上。什么案子能撼动自己的地位呢?除非杀人,杀身份特别重要的人。

想到这里,大惊失色,山峰那边就是拓跋兰馨和夏怡心的目的地,他们不会大胆到杀公主吧?

高远风正要跃出逼问,那两人忽然分头从其他方向下山了,去寻找自己的踪影。

一南一北,高远风不好追踪,只能先去山那边看看拓跋兰馨和夏怡心在不在。

飞速上山,朝预计的地点赶去。待赶到附近,高远风既震惊莫名,又松了一口气。

松气的是二女果然在这里,还没死。震惊的是,她们此时的状况很惨。

很惨倒不是被灵兽所伤,而是她两都被人绑在树上。绑他们的可能是站在他们面前正在狠狠抽打她们的那两个年轻人,也可能是刚才那两位超人。

“真狠毒,真狠心,也真大胆。”高远风对某些人的心狠手辣及其无底线的手段心惊不已。

一百八十八章 惊艳救援

风卷长天一百八十八章惊艳救援面色狰狞地抽打二女的两人,高远风不认识。听到二女的叫骂,似乎是一个是兵部上大夫的儿子,一个是平西将军的儿子。

两个年轻人似乎从抽打拓跋兰馨和夏怡心的过程中获得了一种变态的快感,猖狂地笑。

“公主殿下,你不是高傲得不屑看我们一眼吗?你也有落在小爷手上的一天。”

“夏大小姐,打呀,你不是敢打老子吗?你不是鄙弃本少爷吗?来呀,打呀。哈哈哈哈,这嫩脸抽起来真过瘾。”

二女嘶声怒骂,“陆嘉,你个卑鄙小人,你个窝囊废。暗中伤人算什么本事,有种放开本小姐,老娘打得你遍地找牙。老娘就是看不起你,你等着,不打断你三条腿老娘誓不为人。”

“龙涛,有种你杀了我。等我回京,不诛你九族,也对不起老娘今天挨的这顿打。”

叫龙涛的得意地奸笑,“还想回京。公主殿下,我的大美人,今日此地是你葬身之处咯,去地府诛我九族吧,如果你有那本领而我那些先辈的魂魄还在地府的话。”

二女料想今天不会有好结果,却也硬气,并不怕死。夏怡心恨恨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天你们杀不杀我们,都将会诛九族的。我们只是先一步下地府而已。龟孙子,我在地府等你们,等你们送上门来挨揍。一日揍你们三遍,不,十遍。”

陆嘉突然有点害怕,“龙涛,万一被人查出来怎么办?”

龙涛踢了陆嘉一脚,“蠢猪,公子都安排好了,只等高远风一靠近,我们就杀了这两个贱人。高远风一露面,公子他们就四面合围抓现行,让高远风辩无可辩。人是高远风杀的,关我们什么事?”

听闻居然是为了陷害高远风,两女都急了。拓跋兰馨骂道:“畜生,你们太卑鄙了,不是人。”

夏怡心更是骂出极为恶毒的话,想激怒两人立即杀了她们。她知道两人说等高远风靠近了再杀的意思。人的死亡时间,短期内超人可以判断出来。他们要创造出高远风杀人的时间证据。

陆嘉稍微安心了一点,又怕夜长梦多,“也不知连叔能不能引来高远风,什么时候才引的过来。万一有其他狩猎者闯到这里可就坏事了。“

龙涛鄙视了陆嘉一眼,“要你担心?公子已做了十足的准备。除了落鹰崖那边过不来人,其他三面,公子都派有人在,预防无意闯入者。只等连叔发出信号,三面的人手就都向这里靠近。到时候高远风插翅难飞。”

两人刚才一顿狠抽,打得二女脸肿嘴流血,变态心理发泄过了,也没有再打的**,心怀忐忑地等消息。

夏怡心还在不断地骂,什么断子绝孙咯,陆、龙两家和那什么公子的后代女子代代为娼,男子都是太监之类。

龙涛忽然狞笑起来,“兄弟,这贱人提醒了我。嘿嘿嘿,以后是否断子绝孙我不管,老子今天就要播播种。高不可攀的贵女和公主哟,你要哪个?”

陆嘉某虫上脑,眼放荧光,二话不说,伸手抓住拓跋兰馨的衣服猛地往下一撕。武者的力气多大,嘶啦一声,拓跋兰馨从脖颈到裆

下,彻底袒露出来。

高远风吓了一大跳,本来还想听出那位公子是谁。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两粒石子弹出,直取陆嘉和龙涛的头颅。

石子飞到的时候,龙涛也刚好撕下夏怡心的衣服。

二女不怕死,可这种侮辱却受不了,吓得尖声惊叫。

“噗,噗。”陆嘉和龙涛的头颅炸裂,溅了二女满身的血。二女更是尖叫不已。

高远风纵身掠来,“噤声!”信手划断绑缚二女的绳子,然后转过身,“穿好衣服。”

二女看到高远风,喜极而泣,活动了一下被绑得发麻的手臂和脚踝,也顾不上穿衣服,都一把抱住高远风使劲地哭,“呜呜,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高远风手足无措,这两人前面可都是敞开的,如此抱住他让他心跳加速,不敢动弹。

可不快速离开不行啊,万一去寻找自己并负责将自己引来的超人回来了,自己还真掉入了陷阱。不是杀人的陷进,是毁了公主和夏怡心名节的陷进。于是装凶狠地喝道:“不许哭。快放开我。”

拓跋兰馨和夏怡心都没被吓到。比之刚才的恐怖,高远风的凶狠简直就是之音,依然死死抱住高远风继续哭泣以缓解受到的惊吓。

高远风不耐烦了,猛地抽出手来在拓跋兰馨和夏怡心屁股上各抽了两巴掌,“看你们还敢哭。”

夏怡心惊得一跳,放开了手。

拓跋兰馨倒是停止了哭泣,却依然不放,眼泪兮兮地抬头看着高远风,委屈地说:“你又打我屁股。”其实哪有半点委屈,反而一副很享受的神态。

夏怡心看到拓跋兰馨一脸春光的样子,吃起醋来,再次抱住高远风的胳膊,“随你打,反正我想再哭会。”完全是讨打的架势。

“噗。”高远风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都有病吧。要发病回去再发,我们得赶快走,不然有人来了就坏了。”

也不等二女同意,两只手臂往肋下一操,拦腰挟起二女,运起轻功朝落鹰崖飞奔。那处峭壁叫落鹰崖,还是刚才从龙涛嘴里听说的。

二女脚前头后,被高远风挟在腋下,不住地发出惊叫。高远风猛地一停,直接点了二女的哑穴,这才再次动身。下到山谷的时候,高远风又停了下来,因为他察觉到一路上有血滴掉落,那是陆嘉龙涛脑袋炸裂时溅到二女胸膛上的。

山谷里有条溪流。高远风将二女往水里一放,“快自己洗干净。”

高远风自己也将沾满了血的外衣脱下来,在水里漂洗。他的长衫不漏风更不透水,所以内衣干干净净。长衫上的血渍,漂洗一下就清洁如新。

高远风收拾好自己,一回头,呆了。二女身上的血倒是洗了,但都是光身子。

或许是今日的刺激程度超过了底线,或许是互相壮胆,也或许是反正被高远风看过了,二女放纵地将破碎的血衣干脆丢在水里,全身只剩下下面的亵衣。也不遮挡胸前的高耸,四目含春地看着高远风。

高远风看得虚火上升,赶紧运功化解,然后猛地出手

敲击二女的昏睡穴。在从灵戒里取出自己的衣服,将两人一裹。然后猛地一脚在水底踩出一个大坑,将二女的破衣服捡回来塞进坑里用石头压住埋起来,再扛起二人飞速上山。这次没从树梢飞掠,而是在密林中穿行,以免被远处的人发现。

回到山洞,马鹿母子正眼巴巴地等着他。看到高远风回来,喜滋滋地迎上来。

高远风顾不得马鹿,快速替二女将衣服穿好,腰带系紧。让她们背靠洞壁坐好,自己跑到后面冰水潭里一头扎进去,冷却浑身沸腾的血液。

好一会,高远风才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返回前洞。

看到马鹿正在用嘴拱夏怡心,吓得连忙喊道:“别吃,吃不得。”他怕马鹿一口咬下去。

飞跑过来将马鹿推开,“这可不是给你的食物。”马鹿能吃奎蟒,未必不会吃人。

马鹿确实以为这是高远风给它带回来的食物,之所以还没吃,是等高远风给它,就像它给高远风果子一样。高远风好一会都没回来,马鹿忍不住差点下口了。

高远风跟马鹿再次交流了很长一段时间,严厉地禁止它以后再吃类人的动物。经过交流,高远风发现这种动物,既可以食素,也能吃肉。让高远风头痛的是,估计一般的草料是满足不了马鹿的需求。

这事回去以后再说,高远风不敢让二女长期昏迷,以免影响身体,出手为她们解了昏睡穴。

二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马鹿,吓得惊叫。高远风赶紧捂住她们的嘴,“别叫。再叫我又点你们哑穴了。”

看到高远风,二女立即不怕了,使劲点头。

高远风松手后退,将小鹿抱在怀里坐在二女对面的洞壁边。大马鹿左看看又看看,溜溜达达地去后洞,在埋葬伴侣地地方反复踩踏。它要将地踩平踩结实,以免被其他动物发现下面有尸体。

二女看到身上穿好的衣服,羞涩和矜持瞬间回到了身上,怎么都不敢再脱衣服。

拓跋兰馨无话找话地问道:“这是哪儿啊?”

高远风,“落鹰崖上的一个山洞。我们在这里躲躲,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再回去。”

夏怡心疑惑的说:“为什么不回去抓人?”

高远风摇摇头,“抓谁?抓到了他们也不会认账的。反正我大概在知道是谁在算计我,抓不抓都是一回事。”

拓跋兰馨气怒攻心,“高远风,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要让我母皇诛他九族。”

“行了行了,你就忘了那事吧。”高远风道:“诛不了的。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诛人九族。”

“忘了?”二女一起尖叫。受到如此大的折辱,二女气愤难平,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高远风,“不忘还想怎么的?”

呼,呼,拓跋兰馨愤愤地说:“就算那背后的什么公子我没证据,陆家,龙家我难道还放过不成?”

高远风没好气地说:“人都死了,谁能证明他们侮辱过你们?说出去除了不利于你们的名声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一百八十九章 出山

风卷长天一百八十九章出山二女对高远风无证据之说不能理解,“不是有你吗?难道你不愿作证?”

高远风苦笑,“我们惯常的表现太‘优秀’了,说话的可信度啊,呵呵,只会让人想歪。杀公主,陆嘉龙涛有那个胆子吗?谁信。

为什么他们敢往我头上栽?还不是我们······,嘿嘿。

陆龙二人已死,别人反咬我色胆包天,被撞破而羞恼杀人。而你们贪恋我外貌,将错就错。

你们说哪个可信。”

拓跋兰馨和夏怡心都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姑娘我这顿打白挨了?”

高远风,“什么白挨了,我都杀了他们还不满意呀。”

想到那两个卑鄙的家伙已死,二女心里的气才稍稍减小了一些。

夏怡心道:“他们背后那个主使人呢?最不该放过的就是他。”

拓跋兰馨,“高远风,你刚才说你大概知道是谁。到底是谁?”

高远风道:“能够支使龙涛陆嘉,还忌惮我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至于具体是谁,不重要。说不定是几人合计的。记住,回去之后别乱说。皇庭正值用兵之际,别给你母皇捣乱。”

这事二女是受害者,但针对的是高远风。高远风自会自己报仇,只不过不急在一时。扳倒那些家伙可不是容易的事,拓跋长鹰都不能说动就动。

被高远风训了一顿,二女都有点不服气。

夏怡心哼了一声,“好像你比我们大多少似的,一副长辈的口吻。”

高远风嘻嘻笑道:“大一天也是大。喊声哥哥听听。”

夏怡心不服气,“你哪年的?”

拓跋兰馨却甜甜地喊了声,“远风哥哥。”

听得高远风皮肤一麻,不敢答应,连忙报出自己的出生年月茬过去。

夏怡心一愣,高远风比自己还小一个多月。她跟高远风比年龄,可不是想当姐姐,顺口而已。

拓跋兰馨咯咯地笑,“你比怡姐还······。”夏怡心连忙伸手捂她的嘴。

说笑了一会,两女因惊恐和见到高远风的欣喜而躁动的心渐渐平息下来。看到二人红肿的脸,高远风让两人去后面水潭洗洗脸。说那水冰凉而富含灵气,应该能快速为二女消肿。

二女相携进去之后,高远风才从灵戒里取出在丹霞帮收获的消肿止痛良药。

二女回来后,高远风将药交给两人让她们互相替对方涂搽。随口问到狩猎,“你们看到灵兽了没?”

两女顿时苦了脸,又恨恨不已,“我们才接近那里就被那两个畜生暗算了。醒过来已经被绑在树上了。”

“咦?”拓跋兰馨看着高远风怀中的小鹿,“你抱的是灵兽吗?到底是马还是鹿?天哪,还有一只大的。你是从哪里抓来的,它们怎么这么乖?远风哥哥,你有大的,这只小鹿给我好不好。”

高远风当即拒绝,“不行。我要带回去给我家承妹妹。因为家庭变故,承妹妹正伤心呢。你别想跟她争。我也不知道是马是鹿,喊它们马鹿。狩猎不一定要带活物或尸首出去的吧。后洞有一条奎蟒皮,你们拿去参加比试吧。”

夏怡心眼珠转了转,也甜甜地说:“远风哥哥,只

有一条蟒皮,我们有两个人耶。你准备给谁呢?”

拓跋兰馨也立即瞪大了眼,定定地看着高远风等他的回答。

高远风将头偏向洞外懒得看眼巴巴的两人,“就说你们一起猎获的不就行了。”

高远风回避给谁这个问题,让两人都有些扫兴。拓跋兰馨没趣地说:“合力不算数的啊,必须是自己单独击杀的。不然还叫什么勇者之猎,喊一大帮人一拥而上,什么灵兽杀不了。”

高远风,“距离结束还有多少时间?”

二女伸头看了看天色。拓跋兰馨怏怏地说:“只有一天不到了。”

高远风取出灵兽分布图看了一下,站起身脱去白色长衫,“等着,我去帮你们捕两只回来。”

二女大喜,“我也去。”“我也去。”

高远风眼一瞪,“坐好。乖乖在这里等着。”说完向洞外一纵,身影消失不见。

夏怡心追出洞口,差点掉下悬崖,吓得惊叫。后面的拓跋兰馨赶紧一把将她拉住。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将近傍晚之时,高远风抱着两只小狮子回到洞里,连声喊道:“快走,快走,跟我走。”

没听到二女的回答,惊奇地一看,二女头发蓬松,衣服脏乱地跟两鹿大眼瞪小眼正对峙着呢。看得出,二女吃了大亏。

“你们干嘛呢?”高远风好奇地说。

二女都委屈的要哭,“远风哥哥,你这鹿也太凶了吧。我们只是想抱抱小鹿,它就踢我们。”

高远风没好气地说:“你们恐怕不止是抱小鹿吧,是不是还想驯服大鹿呀。打不过了吧。咦?”高远风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你们打不过马鹿?”

二女苦兮兮地回答:“它速度太快,力气又太大。”

高远风大喜,捡到宝了,想不到马鹿如此厉害,居然能战胜两个胎息期巅峰,岂不是堪比成丹期武者了?

将小狮子往二女怀里一塞,走到马鹿身边跟马鹿交流,“我要出山去,你确定跟我走吗?”

马鹿留恋地回头看看洞内,然后用头在高远风手臂上蹭了蹭。

高远风和马鹿一起走到埋雄马鹿的地方。高远风象征地帮着踩了踩。马鹿反复嗅着地下的味道。

高远风拍了马鹿一下,转身向外走。马鹿一步三回头地跟着。

高远风取出两条手绢给二女,“把嘴巴堵上,然后一手抱狮子一手抱紧我。”

二女莫名其妙,“为什么?这都天黑了耶,我们明早在出去不好吗?”

高远风先跟马鹿交流,指了指下面的峭壁,“你能不能下去?”,马鹿高傲地点头。

“那好,你先下去。”再对二女说:“你们怀里好像是这山里灵兽之王的崽子。再不走,山里野兽暴乱,说不定就走不掉了哦。”

二女不但不惊,反而大喜,“是吗?太好了。”抱着小狮子爱不释手。

“快点。”高远风吼道。

“凶什么嘛。”两人嘟嘟嘴,不情不愿地按高远风所说的做了。

高远风抱着小鹿站在悬崖的边缘,叮嘱道:“抓紧了。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二女吓了一跳,单手紧

紧抱住高远风的一只胳膊,“嗯呜嗯哼?”嘴里堵了手绢,只能用鼻音问话。

高远风突然纵身一跳,三人高速朝下坠落。

“嗯~。”两人吓得魂飞天外,若不是堵住嘴,惊叫声绝对惊天动地。

二女突然感到手臂上的拉力猛地增加,拉得差点脱臼。一抬头,高远风头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张开了一面巨大的伞。

高远风灵力涌出体外,将三人三小兽一起包裹住,不然,二女慌乱中,手臂未必能承受住突而其来的下坠之力。

高远风掌控降落伞的技术已经很熟练了,用灵力控制着方向,接近地面时再运力向上一提,缓和冲击地面的速度。三人安然降落,被大伞盖在一起。

高远风迅速收起降落伞,发现二女面红耳赤,一动不动。

“你们怎么啦?嗯?什么味道?”

二女更是羞涩,头都埋到了胸前。她们竟然被这一跳刺激得不约而同地流出了体液。

高远风奇怪地扫了二人一眼就懒得理会,抬头看下峭壁,寻找马鹿。

时间不长,马鹿就顺利奔下悬崖,来到高远风身边。它跟二女一样惊奇,大眼睛直直地看着高远风。

高远风趁二女害羞不敢看他的时候将降落伞收进灵戒了,“走。”当先朝山外奔去。

因为二女很尴尬的行走方式,回到牛蹄村军营的时候,已是半夜。

三人半夜而回,引起很大的轰动。轰动的起因,是所有马匹忽然引颈长嘶,似是迎接王者到来。军营里的官兵都被惊醒,慌忙起身查看。执勤的士卒,更是如临大敌。

“是我。拓跋兰馨。”拓跋兰馨高喊。

先期回到军营的狩猎者和所有军兵都惊奇不已,公主归来,这些战马为啥嘶鸣?迷信一点的不禁会想,难道公主未来会是了不得的人物不成?

疤脸将军魏立业亲自出迎。他当然不会那么幼稚地认为战马嘶鸣的原因是缘于公主,因为公主出发时这些战马也没啥动静呀。

魏立业看了看高远风和他身边悠闲迈步的马鹿,因为天黑,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拓跋兰馨和夏怡心没心情跟魏立业寒暄,飞快地冲回自己的房间。

魏立业疑惑地看着高远风。

高远风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两丫头撞了什么邪?”

魏立业道:“战马齐鸣,必有起因。公爷觉得会是啥原因呢?”

高远风也莫名其妙,“不知道。会不会是那两丫头偷来的小狮子引起的?对了,魏将军,我恰巧看到两丫头偷走小狮子后,发了狂的两只雄狮。它们的位阶好像不低,应该有玄阶吧,跟人类超人初期差不多,说不定是山中灵兽之王。

所以我们不得不连夜出山,担心兽潮。参与狩猎的人回来多少了?没回来的怕是会有危险。”

魏立业一惊,”玄阶,竟然有了玄阶灵兽?“眼神复杂地看了看黝黑的大山,“我也没办法。不可能不顾士卒的生死进山救人。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回来吧。公爷也不必过于担心,里面应该有······,呃,您吃饭了吗?公爷要是不困的话,我两喝一杯怎么样?”

魏立业的话吞吞吐吐,听得高远风略有所思。

一百九十章 伐不臣

魏立业肯定知道有超人进山,问题是他是不是参与者,这点对高远风很重要。既然魏立业愿谈,高远风当然不会拒绝。点点头,“那就叨扰将军了。”

魏立业的表没太大变化,“请。”

两人也不去室内,来到校场的点将台上。

魏立业吩咐亲兵去准备一点酒菜来,然后往地上一坐,“军营简陋,公爷见谅。”

高远风笑了笑,也不嫌赃,跟着魏立业席地而坐,且坐姿极为不雅。

魏立业眼睛一亮,“公爷很少像这样露天席地喝酒吧。”他想知道高远风到底是在他面前做作,还是真的随和。

高远风满含怀念地说:“多了去了。两年之前,我还是一个乡野疯小子,到处跑。田野乡间,水边山里,吃饭多是清风明月相陪。”

魏立业兴趣大增,“我只知道您是南平侯的孙子,还真不知道您还有如此过往。可以说说吗?”

高远风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你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魏将军,你驻守这里,主要职责是防止兽类出山祸害乡村,还是阻止无关人等进山狩猎采药?”高远风不想弯弯绕绕,直接问了出来。

魏立业叹了口气,“两者兼有。可兽类好防,人嘛,你知道的,我有时也没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说来,魏立业应该只是知道有超人进山,并不是参与者。联想到他看到二女和自己一起回来并不是很吃惊的表,高远风基本可以确定。

这样的话,高远风才有兴趣和魏立业喝酒,否则,哪有空跟他瞎攀扯。

不一会,士卒送上来不少酒菜。

在点将台周围散步的马鹿好像是闻到了味道,猛地一跳,直接跃上丈余高的点将台,溜溜达达地凑近来。

点将台可是有三米多,一层楼那么高。魏立业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更是大吃一惊,“这,是您带回来的?我的天,难怪战马齐鸣,公爷,你在哪里抓了一匹山龙马回来?”

高远风疑惑地说:“山龙马?你说它是山龙马?我叫他马鹿。”

魏立业哭笑不得,“您这是指马为鹿。坐骑里面,最为罕见、珍稀的就是龙马,马的变种。有水龙马,山龙马,天龙马之分。天龙马只有传说,人间没见过。这山龙马和水龙马,是人间难得的极品坐骑。山龙马速度快于闪电,上山下坡如履平地,且力气极大,可搏虎豹。水龙马顾名思义,水极佳,游走水中犹如鱼龙。

此马驯服极难,但一旦驯服,将终只侍一主,忠诚刚烈。

您这运气,逆天了简直是。早知道,我会天天进山,绝对不把机会留给您的。”

魏立业的羡慕嫉妒恨,让高远风好笑,“你驯服的了吗?”

魏立业哑了,此马之高傲和刚烈,不是武力可以驯服的。就算将它打死,它也未必愿意当你坐骑。

魏立业连声讨教。高远风摇摇头,“这是运气,不可复制。我救了它母子一命,所以它愿意跟着我。”

魏立业这时才发现,高远风怀里抱的小兽,竟是山龙马的幼崽,赧然道:“公爷,那个,

那个,小山龙马能否让给末将?末将愿意用毕生积蓄交换。”羞愧的摸了摸脑袋,“不过也没多少。”

高远风摇头,“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匹小马,已经有主了。是我带给我妹妹的礼物。”

“你,”魏立业气得无语,如此极品坐骑,你拿来给小孩子当玩物,不怕暴殄天物吗。

高远风道:“魏将军要这小马好像也没什么用处,战争可不会等它长大才发生。再说养大它,心力不说,花费怕是不小,它吃哦。”

魏立业当即死了心,“是我贪婪了。说真的,一匹山龙马的耗费,比得上一百匹汗血宝马。”

“那么多?”高远风也吃了一惊。

魏立业终于找到一点心里平衡,“嘿嘿,我就是倾家dàng)产也养不起。算了算了,不说了,眼红心痒,得不到还养不起,说多了难受。”

高远风哈哈一笑,顺势换过话题。

两人说话间,一不留神,山龙马将他们的菜都吃完了,然后叼起酒壶有滋有味地吸了起来。

“你,你都成精了欸。”高远风哭笑不得。

魏立业笑笑,正要喊亲兵再拿一些酒菜来。高远风摆摆手,手一挥,从灵戒里取出一些卤菜和美酒,又取出一大块牛丢给山龙马。

魏立业瞪大了眼睛,“公爷你你你······。”

高远风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前,示意魏立业不要说出去。

高远风在他面前不隐藏功力,让魏立业大是感动且敬佩。高远风才多大,而是未满,功力竟然比自己高那么多。魏立业觉得自己简直白活了。

一个小举动,让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说话的顾忌也就少了不少。

魏立业,“公爷,您前天说机会很快就有,只看我愿不愿意。到底是个啥意思?我这两天百思不解。”

高远风淡淡地说:“周国和天枫拒绝削藩,皇庭已决定要伐不臣。”

魏立业想了半天,“不明白。”

高远风道:“我大概也会出征,走松河回渤海。”

魏立业又想了一会,一拍大腿,“你说你走松河顺流······。”

高远风立即打断,“我什么都没说。”

“对对,您什么都没说。”魏立业抓耳挠腮,心头活动开了。

谈到天明,高远风也回到魏立业专门给他准备的房间,不是休息,是要做每天修炼的功课。

从早晨开始,就陆续有狩猎者狼狈地逃出山,回到军营,说是山里的野兽不知为什么,忽然暴乱,疯狂攻击人类。

到正午时分,约定的结束时间已到。众人竟是发现这次出事的人大超往常,陆嘉龙涛等七人没有出来。

魏立业不管那么多,也不进山救人,造册上报就是。山里的范围太大,人进山就跟针丢进了海里一样,难以找寻。

校场上,狩猎者并未悲伤多久,就大呼小叫地比较其各自猎物的优劣来。高远风一白衣远远地看,并不参与比试。

魏立业是裁判,他最后判定拓跋兰馨和夏怡心两人

的小狮子并列第一。狩猎者虽然羡慕二女的运气,但并未有不服气。灵兽幼崽极为难得,养大之后,堪比一个超人级打手。

高远风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谁眼光或心绪异常,值得怀疑的张戎骏的孙子张承畴,拓跋长空的儿子拓跋祺等人,跟拓跋兰馨夏怡心谈笑一如往昔,只好暂且放过一边。

一百八十里,半天赶路有点勉强。行程安排是今天下午集体欢宴,明一早回京。可高远风年龄虽然在狩猎者中算较小的,心态却像长了一辈,跟这些人玩不到一起,决定下午就回去。他坚持要走,拓跋兰馨和夏怡心就也跟着走,进而带动了一大波人。

一路不停歇,回到璃京已是晚上,好在份不凡,不然进不了城。都累了,也没兴趣再搞啥活动,各回各家。

第二天天刚亮,王德安就到了吕邑公府,说是陛下召高远风进宫议事。

高远风匆匆洗漱一下,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带着罗玉雪柳七钟九进宫。

此时宫门才开不久,大臣们三三两两地往里走,有的去三省公事房,有的直接去议政。而高远风在王德安的引导下,竟是直奔后宫。

“吃了吗?”拓跋长鹰的面色不是很好。

“没呢。”高远风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王公公,给我也喊一碗来。”

王德安心跳加速地看着一股坐在拓跋长鹰旁边的高远风,无所适从。

拓跋长鹰白了高远风一眼,“要不是看你救了我女儿,就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哼,近之则不逊。这里是你能坐的地方吗?”

“哦,我以为不在大上可以不那么讲究。”高远风往一侧移了移,坐到长案几的一头旁。

拓跋长鹰无奈地笑了笑,“那里就可以坐吗?算了,王德安,给他也传一碗来。远风,你喜欢吃啥?”

高远风,“稀饭,炊饼。”

拓跋长鹰,“滚。我这里没稀饭炊饼。”

高远风撇撇嘴,“不就是名字不一样吗?非得叫这羹那羹什么糕的。王公公,我也喊不来名字,跟陛下一样吧。”

王德安看到拓跋长鹰没说话,转出去喊人帮高远风拿早餐来,其动作的名字也不一样,非得叫传膳。

“是谁?”拓跋长鹰头也没抬,边吃边问。

高远风道:“说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外就那么几个人,谁忌惮我的实力谁就可疑。”

拓跋长鹰突然把筷子往案几上一拍,“什么叫没意思?连我女儿都敢拿来当道具,谁给他们的胆子。”像个暴怒的母狮子,择人而噬。

高远风吓了一跳,算是见识到了拓跋长鹰霸气的一面。却不害怕,苦笑着说:“谁让你对我太好。不拿公主当道具,你能处置我吗?以后再说吧,伐不臣要紧。”

拓跋长鹰呼哧呼哧了好一会,才慢慢静下心,捡起筷子继续吃饭。

高远风问,“我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拓跋长鹰又将筷子一拍,“你就那么想离开京城?”

高远风愕然,“等一下,你这跳跃太大,我跟不上。”

一百九十一章 超级卫队

高远风还没反应过来,拓跋长鹰自己先愣了。又将筷子捡起来,埋头吃饭,含糊地说:“我今天心不好。”

高远风道:“那我说个让你高兴的事,我在牛脊山带了一匹山龙马回来。不过不能给你。魏立业说山龙马忠贞刚烈,一生只侍一主。”

拓跋长鹰猛地一移股靠近高远风,伸脚将高远风踢了一个跟头,“这叫让我高兴?你是存心故意气我。”

看到高远风撒赖在地上不起来,心终于好了点,“还不快起来,让人看见了又要参你没有体统。”

高远风一翻坐起来,“这气也出了,答案呢?”

拓跋长鹰白了高远风一眼,“想去就去吧。等会一起上大议事,我命张戎骏为此次伐不臣的大都督,在征南军,征西军,镇西军里各调两个旅队南下,作为主力。你的镇南军辅助。”

高远风一惊,“陛下,我的镇南军不能攻周,不然,会要了我的老命。”

拓跋长鹰,“我偏要你攻周呢?”

高远风赌气道:“那我不去。”

“你这是抗旨知道不?”

“不,我这是请陛下收回成命。”

拓跋长鹰将筷子砸向高远风,“狡辩。”

高远风任由筷子砸在头上,擦了擦沾在头上的稀饭,“现在总可以收回成命了吧。”

拓跋长鹰被气笑了,“无赖!开玩笑的啦,当我真那么没人味?不强bi)你攻周,吴铭甫攻天枫总没问题吧?”

高远风大喜,“没问题没问题。叩谢陛下。”

“叩谢一个我看。”

高远风真跪下,不过是盘坐换成跪坐而已。额头在案几上象征地碰了一下。

拓跋长鹰被逗得咯咯地笑,“混蛋,你这也就叩谢?”

王德安端着托盘进来。

拓跋长鹰也不吃了,起去一边的书案看奏章。

高远风接过饭菜,大口吃了起来。

王德安不知道拓跋长鹰的筷子怎么在地上,也不敢问,捡起来后顺便将拓跋长鹰的饭碗收走。

议政,高远风像泥塑木雕,一言不发,只是静听拓跋长鹰和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议事。

南征讨伐天枫和周国是首要大事,自然先议。关于谁为主将,出动哪路大军,吵得不可开交。郭礼斌张戎骏和拓跋长空争得面红耳赤。

高远风暗暗好笑,陛下早有主意,你们吵来吵去又有何用。

果然拓跋长鹰一锤定音,“兹事体大,为慎重起见,朕决定命大将军为都督,总管伐不臣之事。骠骑将军高远风率镇南军为辅。时局乱,各军都需锤炼。就从征南军,征西军,镇西军里各抽两个旅队吧,暂归张大将军指挥。

好了,讨论第二件事,黑水皇朝要求结盟,众卿怎么看。”

黑水皇朝在渤海之北,璃凤之东。此时受到璃龙城的攻击,双方激战正酣。

有人主张坐山观虎斗,静待两败俱伤。

有人建议威慑璃龙城,让双方保持均势。担心一旦分出胜负,会让其中一方坐

大,不利于璃凤皇朝。

高远风听得无趣,悄悄移了移位置,靠在柱子上睡觉。

半睡半醒间,感觉议事完了,才睁开眼睛,发现很多人都对着他笑。不过笑有不同,意味很多。有人是不屑,有人是叹息,有人是嘲讽。

神府里响起皇甫仁的传音,“你呀,怎么能睡着了呢?陛下离开时你也不行礼,太,太·······,唉,让我怎么说你。”

吴荥翻了翻白眼,从高远风面前走过。

郭礼斌直接开起了玩笑,“吕邑公昨夜是不是在霓云楼耗损过度了呀?朝会都能睡着。”

高远风无所谓地说:“你们看似争得激烈,却一个个像是掐住脖子的鸡,说话轻声细气的跟念经一样,催眠效果太好了。”

“滚!你才像鸡。有理不在声高,那叫文雅懂不懂?”

“您慢慢文雅去吧,我走了。”高远风不像别人四平八稳地迈步,而是一溜烟跑了出去,到皇城门口去寻罗玉雪等人。罗玉雪三人看到散朝,正从供亲卫休息的厢房出来,牵了马等候高远风。

高远风翻上马,也不跟其他大臣大招呼,跃马回府。后传来有人故意放大声的嘲讽声。

回到国公府并未久呆,整顿人马,带上皇甫承,就赶往东湾别院。之所以说整顿人马,是因为长史皇甫欣,司马史元舟等人也得随他出征,方便帮他处理行营公务和跟皇庭的书信往来。

回到别院,众人最关心的竟是山龙马而不是高远风。祥妈和皇甫义等人都暗暗高兴,此马的寓意太吉祥了。龙马欸,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有数,只是不好明说。

皇甫缨最关心的是皇甫承。孙俩抱在一起就是哭,气得高成悄声怨怪高远风不该把皇甫承带回来。

劝了好一会,又说山龙马驹是送给皇甫承的礼物,这才转移孙俩的注意力,赶紧到处给小马驹找它喜欢的食物。小马驹被各种美味流食勾起了味,连母都不喝了。

将皇甫缨和皇甫承逗笑了后,高远风才开始处理公事。别院里,除赵东山一系的人这次不出动就不参加之外,几乎全部召集在一起议事。

高远风开口之前,皇甫义先说了一件事。九星宗弟子既然投靠了高远风,得到了仙术,自然该出力。他和祥妈商议之后,决定将九星超人和高远风原有的超人糅合在一起,再组建一支由纯超人组成的亲卫队。

而今的战争,超人参与越来越多,有了这支亲卫队,高远风的安全才有可靠的保证。何况这些人跟着高远风参与实战,其实力也会提升更快。

高远风想了想,“舅爷爷你和祥妈留下,就不要随我四处奔波了。留下倒也不是让您二位享福,这里的安全必须有保证。若的安全得不到保证,我也不能安心不是。

古叔留下一位师兄在这里负责长风阁常事务。那么柳叔这边一共就是十四位超人。九星超人,一次不要出动这么多,一小半吧,十六位,加起来刚好三十人。黄爷爷您只能当副手了,谁让柳叔功力比您老高呢。”

这些子大家一起交流,九星超人发现柳七是神期,又惊又喜。惊的是柳七的功力居然超越

了七阶巅峰,还不止一阶。喜的是己方有如此强大的人物,还甘为高远风的影子。

实力为尊,九星超人再无一点点八阶宗门弟子的傲气,真正融入到高远风的阵营之中。

黄河西一点都不委屈,恭敬地向高远风行礼,“一切但凭少主吩咐,老夫无有不遵。具体带哪十六人走,还请少主明示。”

高远风道:“加上新晋的,你们有三十九位超人。抽签吧。”

“这样吧,”皇甫义插话道:“我和祥妈留在别院的话,这里的实力足够了。所以谁功力高就谁去,必须确保你的安全万无一失。”

高远风想到这次征伐的目标非同小可,点头同意。祥妈建议干脆两方超人打乱,除了古十八和他带的那位仇字辈超人是负责通讯,其他的一律按功力挑选。功力一样的以比试输赢定论。于是高远风天门超人,无形中也纳入了武试范畴。

除了皇甫义、祥妈确定要留,罗玉雪、古十八那他那个手下确定要跟随,其他人都以武试决定,再选三十人组成由柳七任统领的特别亲卫队。

天门一系,只有柳七,钟九和两位仇字辈入选,其他的全都是九星子弟。这样一来,胜负心激起了所有超人修炼的积极,留下的都疯狂修炼,不然连给高远风当亲卫都没资格。

一位神期,两位控灵期,三位化灵期,七位通灵期,十七位神府期。如此强大的亲卫队,估计仙教长老都没资格拥有。

庄内事务处理完毕,高远风让罗玉雪联系江一帆,他要再次借用鱼龙帮的船队运兵。

出发前,皇甫缨将高远风喊到面前,“风儿,你要去攻伐周国?”

高远风走进皇甫缨,轻轻抱住,凑到她耳边说:“,我伐周是假。实际上,我攻的是璃龙城。您放心,周国对我再怎么样,毕竟有您的心血在那,不但是我,吴铭甫也不许攻周。”

皇甫缨拍了拍高远风的手,“是矫了。你伐不伐周,周国的命运也不会改变。可我就是看不得骨相残。”

高远风点头,“嗯,我也不愿看见。”

皇甫缨迟疑地说:“若有可能,你······,算了,不说了。”

其实皇甫缨已经说了,她希望高远风能保周瞻一命。高远风懂,但不敢承诺,“我尽力而为。不过张戎骏不一定卖我的面子。”

皇甫缨黯然,精神越发欠佳。可高远风还是不敢答应保周王一命,这个他实在是决定不了,又不愿虚言哄骗。高远风只好说:“您也别太担心,周瞻应该能认清时势。”周瞻投降的话,多半没有命之忧。

皇甫缨摇摇头,“我只希望娴娴不要绝后。”

旁边的高成听得心里一痛,你自己已经绝后了还不自知。

下午,张戎骏带着他的行营人马动静不大地出了京城,那六旅军队将从各自的驻地兵分三路直接开赴周境。

高远风还在军营cāo)练重骑旅,出发还要几天,等鱼龙帮的船队凑齐。

十几天之后,鱼龙帮的船队终于凑齐了,可一件意外之事,又拖住了高远风的行程。

一百九十二章 松河截杀

风卷长天一百九十二章松河截杀拖慢高远风行程的,是魏立业上书要求调往高远风的麾下。

拓跋长鹰很是恼怒,将高远风召进皇宫,“臣不密则**。你竟然将机密泄露给魏立业,不是找死吗?你就能确保魏立业不泄露给其他人?”

高远风听闻魏立业的申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陛下您别生气,我没跟他直说。是这样的,······。”将自己和魏立业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拓跋长鹰听。

拓跋长鹰拿书砸了一下高远风的脑袋,“这样也不行。今次饶了你,下次再这样,谁都救不了你。不要把别人都当成你跟一样的傻瓜,一个个都是人精。

也好,我正担心你只带重骑旅兵力不够。我干脆让魏立业带一万禁军归你指挥,以增加胜率。反正过了松河城你继续顺流而下的话,消息也瞒不了多久。”

“谢陛下,谢陛下。我走了哈。”高远风撒腿就跑,他可不想一直挨训。

拓跋长鹰喊道:“欸,等等。兰馨和怡心也想跟你去战场。”语气并不坚决。

高远风头也不回,“她们要去,毫毛会掉一大堆,我怕吃罪不起。”

拓跋长鹰笑得很大声,然后回头说:“不怪我了吧,他不让你们去。”

从帷幔后钻出来的拓跋兰馨和夏怡心气得跳脚,抱住拓跋兰馨撒娇,坚持要求跟去。

拓跋长也很坚持,“不行的,那是军伍。军伍若无严明的军纪,都像你两这样从心所欲,还能打胜仗吗?没有高远风点头,你两不许去。给我滚去太学,功课落下一大堆了吧。”

二女气鼓鼓地走出拓跋长鹰的书房。拓跋兰馨叽叽咕咕地咒骂高远风。夏怡心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应该是拓跋长鹰派来监视她们的太监,悄悄对拓跋兰馨说:“我们去码头找高远风去。只要缠得高远风同意,婶皇就没有反对的借口了。”

拓跋兰馨高兴地一蹦而起,“走。”

“嘘。”夏怡心示意拓跋兰馨小声,“别让婶皇知道,不然她又会找其他理由不让我们去。反正高远风要等魏立业,应该还要好几天才走得成。我们先去太学应付一下,放学的时候再找机会去码头。”

“嗯嗯。”拓跋兰馨使劲点头,然后两人晃晃悠悠去了太学。

高远风也担心拓跋长鹰经受不住拓跋兰馨和夏怡心撒娇卖萌,一到码头,就召来高虎叮嘱他等魏立业一起出发,并要求高虎以‘无上命不敢让无关人等同行’为由,坚定拒绝公主随军。自己则带着一百三十人的亲卫队乘两艘快船先溜,赶往松河城。

晚上,皇宫,拓跋长鹰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晚餐。

从码头扫兴而回的拓跋兰馨边吃边骂,“死高远风,臭高远风,溜得那么快,咒你掉下松河被王八咬。······。”

“噗嗤。”拓跋长鹰,“王八咬?王八能咬得过他?他吃王八还差不多。有胆当面去骂呀。”

拓跋兰馨愤愤地说:“我倒是想当面骂,可那个缩头乌龟溜了。高虎将军说高远风先一步去了松河城。”

“是吗?”拓跋长鹰皱眉想

了想,“小混蛋也不知注意点安全,我听说祥妈和皇甫缨还都在东湾别院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后夏少谦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活动开了。

夜晚,拓跋长空就得到高远风只带了亲卫队去松河城的消息。

初夏的阳光已带有一些灼热的感觉,尤其是万里无云下毫无遮挡的松河上。两艘能载数百人的偌大楼船,顺风顺水,疾驰在下行航道。船杆上挂的是鱼龙帮游龙旗。

鱼龙帮是九星地域水面上的霸主,且这两艘船往往是鱼龙帮贵宾或帮中重要人物乘坐的特制大船,所以河上的船只远远看到,就纷纷避让。

船头,白衣胜雪的高远风纵酒高歌,“煦煦和风饮酒天,浩浩松河出青山。顺水行舟轻胜马,千里松河一日还。”

亲卫里的女兵都眼冒星星,少主英俊,武功又高,还文采斐然,简直不要太完美。

罗玉雪却忍不住笑:“小风,你这是哪来的打油诗。吹江风晒太阳,居然有饮酒的乐趣,也只有你了。千里松河十天能到就不错了,还一日。一日你还给我看看,飞呀?”

高远风哈哈大笑,“罗姐的雅兴,就如远处那湾死水,波澜不兴。风和日丽,顺风顺水,正好行船,此为饮酒的乐趣所在。一日是虚数,形象夸张而已。来,喝酒,干。”举起酒壶,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

“嘿,嘿,”罗玉雪赶紧制止,“哪有你这样喝酒的?运功化酒吧,浪费美酒;不运功化酒,又得喝醉。”

被抢了酒壶,高远风已经有点晕乎晕乎的,“化什么酒嘛。醉乡风景秀,壶中日月长。”

“行了行了,我扶你去你的秀乡吧。”罗玉雪搀扶高远风摇摇晃晃地走向船舱。

一进船舱,高远风立即精神十足,哪有半点醉态,问迎上来柳七,黄西河,洪虹三人,“其人功力是啥级别?”

柳七道:“控灵期。来者不善,少主务必注意自身的安全。”

高远风点头,“我会的。来来,先神识共振,仔细搜寻一番。”

超人卫队,加上高远风,罗玉雪,古十八和他的助手,三十四位超人神识共振,由柳七主导,不对外展示攻击力,而是将能量一丝丝放出,像是蛛网一样以楼船为中心,向四周铺撒开来。神识触觉网接触到的所有生命体,展现在每个人的神府之中。

除了刚才用神识扫描楼船引起高远风惊觉的那位控灵期超人,北岸还有一位超人,骑着快马朝下游奔去。另有一些武者的行迹颇为可疑,沿两岸顺河而下。

收回神识,高远风道:“他们要下手的话,应该是在下游鬼愁滩。哪里暗礁林立,船速快不起来。到那里的时候,大概是半夜,大船一般都下锚停船,等候天亮再过滩,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你们谁的水性好,到时候跟我一起入水,防备水下的攻击。”

柳七反对,“少主,不用你动手。几个蟊贼我们还对付不了吗?”

高远风摇摇头,“别小看对方。就像您说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么快就知道我的行踪并敢于下手的,岂是一般人。”

“到底是谁呢?”众人都苦思冥想。

黄河西猜测道:“难道是天枫和周国?”

柳七嗤笑,“天枫和周国有如此实力,还怕什么削藩。”

高远风凝思道:“不见得。周国西边是武源皇朝,天枫南边是白云皇朝和青鸾帮总部。天枫和周国之所以敢与皇庭硬抗,说不定已勾连他人。

六阶争夺根本上不了台面。七阶实力经过这段时间的扩军备战,也该走上前台了。璃龙就忍不住先动了手,攻略黑水皇朝。白云也好,武源爷罢,都不可能看着璃凤迅速统合国内,壮大实力。”

黄西河质疑,“他们就算动手,对付的也是张戎骏才是呀。针对少主,不太合理。”

高远风笑道:“张戎骏和随员的功力,想动的话,那得不少超人才够。何况张大将军的行踪,外人未必知晓。呵呵,我的行踪,朝中就有不少人关注,看起来又好杀。

再说,您老可别妄自菲薄,以为我们无足轻重。我敢说我的镇南军,战力在璃凤首出一指。它又有一个极大的缺点,就是由周、陈、吕、邑四**队共同组成的,且曾经都不直属璃凤。您想想,一旦我死,这支强军的会不会四分五裂?

杀一人而毁一军,要是我,我也动心。”

柳七三人都是神色一紧,若真像高远风猜测的这样,那可就真得小小心应付了。

高远风感觉好笑,“您们别走向另一个极端啊。他们哪里知道我身边有你们这么多强手。”

“对呀。”三人一拍大腿。东湾别院属于绝密,蚊蝇都难以自如进出,不要说探子了。皇帝都不知道高远风身边有这么多超人,何况别人。

气氛顿时轻松下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轮流有超人警戒就是。

入夜,船抵鬼愁滩上水,抛锚停航。船上,灯火通明,喝酒划拳,欢声不断,似乎根本不知暗袭将至。两更天之后,灯火渐息,只余下船头风灯在摇摇晃晃。

时至三更,跟高远风同处一室的山龙马忽然猛地抬头,焦躁起来。

高远风惊奇的一笑,“哟呵,你的灵觉还真不可小觑。”拍了拍马头,“安静安静。水中不是你的强项,睡你的吧,我们来就行。”

与此同时,收到柳七给所有超人的神识传音,“戒备。”

高远风只穿了那身漆黑的内甲,从窗户嗞溜一下翻出去无声入水。

黑暗中,七八条小船静悄悄地向大船靠拢。

等小船离大船只有一两丈远的时候,两艘大船上忽然爆出两股恐怖的神识,暴风般横扫周边所有的小船。然后柳七大喊一声,“杀!不可放走一人。”二十多个超人如天降神兵,迅速跃上小船,扑杀被惊呆了又被神识技重创的杀手们。

实力相差太大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对方功力最高的控灵期被柳七的共振神识技重点关注,来袭的七八十杀手连浪花都没翻起一个,就饮恨松河。

柳七等人鄙薄对方不过如此,可这时水下的高远风却遇到了极大的危机。

一百九十三章 水底激战

风卷长天一百九十三章水底激战前文说过,神识扫描,不像莎菈的射线有穿透力,对阻碍物后面的生物作用不大。所以柳七他们的神识攻击,只针对水面上那些小船,没有理会水底潜伏过来的杀手。

水底的杀手,由高远风和罗玉雪等几个水性好的超人负责。

为了引贼上勾,高远风他们用神识共振扫描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动用过神识。按高远风的分析,对手能有一位控灵期超人就已经很看得起他,不会有太多的高手。

谁知一个误判,让高远风陷入了危机,水下竟然还有一位控灵期超人。

高远风六人一下水,立即神识共振。水虽然有阻碍作用,但神识技并非完全不能用,只是威力和距离都被大幅度衰减了而已。攻击对方的神府起不了作用,但将神识触觉当眼睛还是可以的。

神识一放,敌我双方都吃了一惊。来者以为这边有高手,高远风他们发现对方竟然有一位控灵期超人。

那位控灵期超人迟缓了一下,犹豫进退。可随他而来的二十余人都是武者,在水下分不清神识强弱,有人高速冲向高远风六人,有人冲向楼船船底,准备凿船。

高远风来不及出水呼救,就是呼救也没多大作用,柳七等人的水性不高,虽然不至于淹死,但在水下的战力要大打折扣。

要是大船被凿穿,船上很多人和坐骑都要遭殃。高远风不得不命令出击,阻杀那些武者。

水性好的超人杀一般武者自然手到擒来,可一出手就暴露出功力欠佳的弱点。对方那位超人发现这边功力最高的也就高远风是通灵期,大喜过望,立即向游鱼一样朝高远风冲了过来。

高远风一扭身,极为灵活的从那人侧边游过,向远处逃逸。幸好当初在东海反复训练过水底技艺,不然速度上肯定要比控灵期超人差不少。

其实并非是要逃走,是想将控灵期超人引开,免得他伤害到罗玉雪等人。他真要逃的话,应该是出水上船。

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高远风的用意,在后紧追不舍。罗玉雪一看大惊,命令其余四人尽快击杀那些武者,自己则追逐着高远风他们而来。

那位控灵期追杀高远风,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被高远风灵巧地闪避过去,气得不再留余力,提升到他能做到的最高速度。

高远风看似危险,其实所谓的惊险都是故意做给控灵期超人看的,让他觉得再快一点就能成功,也就不会返身去杀罗玉雪等人。海底几百米深的地方他都行动自如,在这几米深的水下,他跟在在空气里行动没多少差别。

然而罗玉雪追上来,让高远风好不容易营造的局面毁于一旦。那位超人竭尽全力也难以触碰到高远风,顿时明白了高远风的用意。一回头,发现离船已远,游回去的话,高远风那些手下完全来得及上船躲避。好死不死的是,罗玉雪竟然送上门来。

高远风看到那人不追自己,回头一看,大惊失色,那人

冲着罗玉雪游了过去,更糟的是罗玉雪竟然不躲避,也朝那人游来。

高远风明白罗玉雪是想用她的命为自己赢得逃走的时间,哭笑不得,只好回身追逐那位控灵期,他怎么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罗玉雪殒命。

感觉到高远风追上来,那位超人突然又转身,杀奔高远风。

高远风不能再逃了,因为死心眼的罗玉雪还在靠近。高远风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灵活性跟对方缠斗起来。

高远风有可长可短、剑尖灵巧的游龙剑,给那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那人居然可以水底短距离御剑,几招之内就刺中高远风两三次。好在叶老赐予的灵甲太强悍,虽被刺中却并未受伤。

两人如两条水兽激烈地搏斗,搅得激流汹涌,浪花飞溅,旋流大起。高远风在东海修炼的水下功夫更见威力,那人受制于乱流,不是那么灵活。

高远风越打越越兴奋,突然使用出肌肉共振技。两剑一接触,那人的短剑也剧烈的震颤起来,差点失去控制。

居然一直拿不下功力比他低两阶的高远风,还渐渐的势均力敌了,让那位控灵期恼怒不已。他突然一转身,飞速射向在一边急得跳脚却插不上手的罗玉雪。

高远风大惊,功力还在超人最低阶的罗姐哪里挡得住对手一击。明知是那人之计,也不得不猛地一加速,切入两人之间。

那人狰狞而得意地一拳捣向高远风胸口,同时短剑一甩,控剑灵巧地射向高远风的头颅。他已察觉高远风身上穿有高阶灵甲,可头上总没有保护物吧。

高远风不得不将主要注意力用于防守对方致命的短剑,用游龙剑去搅却搅了个空,只好用后备的左手去抓。因为带有灵器手套,级别虽然不高,但多少有些阻碍作用,加上在水底那剑虽然灵巧但速度不算很快,于是被宁可伤着也要收缴对方武器的高远风一把抓住。

这样一来,就防不住那人奋力捣出的一拳。一声闷响,高远风被打得在水里不断翻滚,滚向罗玉雪的方向。

罗玉雪魂飞天外,赶紧来抱高远风。高远风顺势翻滚到罗玉雪身前,猛地一把将她推开,“快走,你在这里只是累赘。”将手里的短剑塞到发呆的罗玉雪手里,再次冲向敌手。

罗玉雪受伤了,不是外伤,是心伤,很受伤。

倒也不是怨怪高远风,是自责。自己名义上是高远风亲卫,到最后反倒是高远风保护她而不是她保护高远风。习惯性地用袖子狠狠擦了一下不由自主涌出的眼泪,其实在水底擦了又有什么用,一头窜出水面,厉啸着踩水掠向大船。

罗玉雪回船,柳七等人听她一说,吓得一颗心砰砰乱跳,六神无主。六神无主是因为派低阶超人去援助高远风,反成累赘。高阶超人又水性不佳,在水里没多大战斗力。

洪虹忽然瞥见杀手留下来的小船,飞身往小船上一跳,以灵气御使小船朝高远风的方向激射过去。柳七、黄河西有样学

样,也各自驾着一条小船冲了过去。方向很好判断,只看何处水花剧烈的翻腾就行。他们虽不能下水,但瞧准机会,未必不能给对方一下痛击。

水下,高远风虽受了对方重重一拳,但毕竟有灵甲护持,受伤并不是很重。至于疼痛,换做别人必然大受影响,但对他根本不是个事。

控灵期超人失了短剑,有点束手束脚,高远风虽受伤,灵活度却没减少多少,于是双方再次打成势均力敌。若是在水面之上,神识和灵力不受水的阻碍,高远风或许早已不敌,但在他灵活性占优势的水里,打得那位控灵期又惊又惧。

在水里,灵力的消耗更快,控灵期超人以为高远风的耐力一定不如他,所以毫不留力的密集攻击,力求将高远风斩杀。高远风仗持灵活性避多攻少,他打的主意一样是比耐力。他同样不愿放对方走,担心自己隐藏的超人暴露于众。

两人都是不死不休的打法,使得双方激战更烈。时间一长,因为灵力的消耗和肌肉的疲劳,彼此的速度都有所减慢,但也更危险了,两人都不断中招。

可这种中招,控灵期超人显然吃亏得多。

他的拳掌击中高远风,高远风相应的部位就是一阵肌肉剧震。高远风在震动中减少自己受到的伤害程度,同时将对方的手臂震得发麻,发力难以为继。

高远风的鞭剑击中对方,控灵期超人身上就会划出伤痕。虽然他凭借强大的灵力约束住相应部位的皮肤肌肉使得伤口不深,但伤口的流血却持续不断,除非他自己点穴止血。

可战斗中能点穴吗?开玩笑,局部经穴的闭锁,会限制自己的行动,更是找死的行为。

流血因为激战而流得更快,伤口越来越多的控灵期终于害怕了,高远风好像打不死,耐力还变态的强。

这时,他察觉水面有飞舟激射而来,更恐慌了。一不小心让高远风差点划断咽喉,吓得紧贴水底转身就逃。此时他怎么都不敢钻出水面,以他精疲力竭的战力,遇上功力比他低一级的超人都有死无生,遇上同阶更不用说。

此人逃走的方向并非远去,而是朝着大船方向。哪怕是打了那么久,他的脑袋依然清醒。向远处逃,他跑不过高远风。被高远风咬住,水面又有超人以逸待劳,他死路一条。于是打定主意,去大船方向抓一个人质换命。只看高远风刚才对那个低阶女超人的态度,他就知道那里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高远风当然紧追不舍。水面上洪虹三人却不敢出手,因为一时半会不知道划出两道水线的,高远风到底是前面还是后面那人。

控灵期因为是拼命,使出吃奶的力气,高远风竟然一时没追上。眼见控灵期就要抵达大船边上,高远风急得一跃而起,飞出水面靠踩水朝大船飞奔。

那位控灵期也在差不多的时间跃出水面,朝大船上飞去。

猛然,一条腿朝控灵期超人重重地踹下来,惊得所有人齐声惊呼。

一百九十四章 奇兽奇剑

风卷长天一百九十四章奇兽奇剑控灵期超人措不及防之下,脑袋像西瓜一样被一蹄踩踏得稀烂,重重地砸回水里。

对,是蹄,不是脚。在那恰到好处的一瞬间蹦出大船踩踏敌人的,竟然是山龙马。

山龙马本想借着反弹力蹦回船上,可能是它太重,也可能控灵期跃起的速度不大使得反作用较小,山龙马嘶鸣一声,跟着重重地砸进水里,将敌人砸进了水底。

高远风惊讶一瞬,闪身冲向山龙马,抱住山龙马的脖子激动地说:“宝贝,谢谢,谢谢,太谢谢你。我的好宝贝,你真能干。”

山龙马不擅水,但并不等于是旱鸭子,因为体腔大,浮在水面还是没问题的。马头在高远风脖子蹭了蹭,以示亲热。忽然舌头一伸,舔高远风嘴角还在不住地往外溢出的血水。高远风挨了控灵期多拳,因为有灵甲的保护不见外伤,但对方的灵气却伤及到了他的内心脏。

高远风抱住山龙马的一条前腿,猛地发力想将山龙马一起带回船上去,谁知突然脱力,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的灵力还有,但肌体精疲力尽,又因为内伤,终究是无力将山龙马托起了。

山龙马狂吸他的鲜血。高远风以为山龙马是想给他疗伤,朝山龙马无力地笑了笑。

罗玉雪等几个水性上佳的超人已经赶了过来,合力将高远风和山龙马带回船上。紧接着,吓得面无血色的柳七三人也回到船上。

高远风无力的指了指水面,“继续搜寻,务必不能走脱一人,尸体也得给我抓回船上。”高远风担心水下的敌人未必死透,只要有一人逃走,自己身边的战力,将为很多人知道。实力过早暴露,不利于今后的行动。

因为危险性已经不大,不止罗玉雪五个水性好的超人,几乎所有人都跳入水里搜寻。到了胎息期就不怕被水淹死,只是在水里没战斗力而已,而亲卫队里现在就没有胎息期以下的武者。

大船上,只剩高远风和留下来守着他的柳七,以及山龙马。山龙马还在甜食高远风嘴角溢出的鲜血。高远风笑着将山龙马推开,“不用你给我疗伤啦。”

“不是疗伤。”

高远风惊住了,“谁?柳叔,是你吗?”

柳七莫名其妙,“少主,你说什么啊?”

高远风,“有人给我传音。”

柳七大惊,放开神识四下扫面,“没人啊?我也没传。”

高远风惊奇地扭头四面看了看,回头盯着山龙马,心道:“难道是马?不会吧。”

“是我。”

高远风差点蹦了起来,一不小心出血又多了。山龙马如获至宝,快速地用舌头舔。

高远风终于知道山龙马不是为自己疗伤,将它推开,“我说了不许吃人,喝人血也不行。”

脑子里突然有信息,是山龙马委屈的话,“我不是喝人血,是看到你的血才忍不住舔的。”

“这是,这是心灵感应?”高远风反应过来,山龙马并非是神识传音,而是他跟山龙马稀里糊涂地有了心灵感应,只要在心里想,对方就知道自己的意思。“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马喝了自己的血所致?”

山龙马给了他答案,“喝你的血,就能跟

你说话了。”

离奇,离奇!高远风说出来,柳七也是同样感到稀奇。两人都说不出一个名堂,只好暂且不管,反正没坏处。

高远风又推了山龙马一下,“我今日受了伤,不能再给你鲜血了。等有时间再慢慢琢磨吧。对了,既然能通话,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你的孩子叫小飞,要不叫你大飞怎么样?”

山龙马哪里知道名字的好处,还不是高远风想喊什么就是什么。

应该没啥事需要自己操心了,高远风让柳七扶他会船舱运功疗伤。那辆特制的马车也在船上,出发前,祥妈特地教过罗玉雪和柳七怎么为高远风配药熬液。

水温合适后,高远风爬进马车内的特制药桶里。大飞就趴在木桶旁睡觉。一般的马都是站着睡觉的,而山龙马跟狮虎一样,可以趴着。

等高远风疗伤结束,天早就亮了,大船已经行出老远。

高远风跨出木桶,伤势大大减轻。用罗玉雪回来后备好的清水擦洗了一下身子,穿好衣服,走出舱室。

守在外面的柳七急忙过来问他想吃点什么。

“罗姐呢?”平时都是罗玉雪负责这些的。

柳七苦笑,“那丫头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把照顾你的很多事都交给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拼命修炼。”

高远风一愣,想起在水里给罗玉雪的传音,暗自懊恼,当时说话不经过脑子,可能伤到了罗玉雪的自尊。问明罗玉雪所在,找了过去。

罗玉雪刚刚结束内功的修炼,此时在船舱里跟古十八对练武技,弄得浑身是汗。

高远风进来,罗玉雪呆了一下,暂时停了下来。

高远风道:“罗姐,我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这里有一些灵丹,你拿着。注意劳逸结合,不然适得其反。”高远风知道不可能让罗玉雪停止疯狂的修炼,也就只是提醒一下别练过头了。

罗玉雪使劲点头,眼里涌现朦胧的雾气。

高远风转身走了出来,去餐室找吃的。古十八也跟了出来,有事禀报。

餐室,高远风一边吃饭,一边听取柳七、黄西河、古十八等人对杀手的分析。

柳七斩杀的那位控灵期超人,可以断定是白云皇朝的。功力达到控灵期,都不是无名之辈。黄西河曾经见过他。被大飞踩死的那位,因为头颅已经碎裂,认得不是很准,根据遗物估计是璃龙城拓跋雕。

“拓跋雕?”这人高远风在常山仙书拍卖会上见过。古十八一提起,高远风基本上就可以确认,“没错,是他。”

其他的超人还有两位,功力只有养神期,来历不好分辨。普通武者就更难以找出出处。

高远风想了想,突然一惊,“古叔,赶紧给吴铭甫传书,让他暂缓攻打天枫。白云皇朝的超人若是隐藏在天枫军中,我担心吕奉、陈若虚等人要遭殃。”

古十八连忙出舱,召唤灵鹰传信去丹霞山。

杀手来自多个势力,说不定还有璃凤内奸。都死了也无从追究,高远风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反正迟早会对上,只是早晚而已。

顺流而下,还有三天左右就可以达到松河

城。逆流上水花了一个月,顺水而下却只要十天。

吃完饭,柳七拿出两枚灵戒,“这是那两位控灵期的,交给你了。”

高远风忽然想到自己身边,算上自己共有十五人可以使用灵戒,但拥有灵戒的却不多。就将柳七、钟九、洪虹和黄西河喊进自己的舱室,说是要给手下分配灵戒。

灵戒这东西,别看高远风手里有两串项链,其实非常稀罕。整个丹霞帮的灵戒加起来也就高远风的那串项链,拢共才九枚。

皇甫义一系的超人,即使是出身八阶宗门,但也就控灵期有,三位化灵期只有一位有,其他两位化灵期和七位通灵期都没有。灵戒这种高档物品,多掌握在宗门高层手里,而那些人又都被仙教收拢去了。

柳七、钟九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们知道高远风的性子,对自己人绝不吝啬。黄西河和洪虹就大为震惊了,少主这也太大方了吧。黄西河道:“要不等他们立功后再赏赐是不是要好一些。”

高远风无所谓的说:“一家人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取下一串项链,放在那两枚灵戒一起,“你们负责分配一下。”

洪虹还要说什么。被柳七拦住了,“少主是为了大家方便,也能适当增加一些战力,你们就别替人推辞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先看看空间大小,比你们手上的空间大,就换。其他的,代少主赐给兄弟们。”

高远风丢下就不管,自去内室修炼。他羡慕拓跋雕的控物技能,而且因为用手抓住了拓跋雕的灵剑,所以拓跋雕控物的方法他清楚,于是急不可耐地也想试试。

拓跋雕的短剑,罗玉雪放在了他的舱室。高远风先拿这柄短剑实验。很扫兴的是,灵力有感觉,体内功法运行也应该没问题,但就是不能让灵剑动起来。

难道是功力浅了,控制不了这么重的物件?高远风从灵戒里取出更小一点的飞刀,然后弩箭,细针,让他失望的是,连细针都驱动不了。

在灵戒里翻找东西的时候,‘石子’项链里也找了,无意中将湛卢剑也翻了出来。

高远风根本就没去试湛卢,这家伙比拓跋雕的短剑重得多,高远风始终以为御使不动是重量的缘故。

试了老半天,一事无成,高远风不得不将物品一件件地收回去,自嘲自己好高骛远了。

收到最后,高远风下意识地伸手拿起湛卢。此剑据说来自高桓,让他心思复杂。心思转到剑上,“狗屁的天子剑,那人能算得上仁君吗?”

突然,他的神识能量像决堤的水一样飞速涌向湛卢,让高远风大吃一惊,这东西太恐怖了。吓得顺手一甩,湛卢飞向舱外。

高远风又慌了,赶紧飞身去抓,“快给我回来。”此剑叶老都说是一柄好剑,只是自己还用不了,可见其级别之高,丢了就太可惜了。

高远风再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湛卢突然倒飞,像是送到他手中一样。

“这是御物?”高远风懵了。

湛卢一入手,再次狂吸起他的神识能量来。

高远风正想再次甩脱,心中一动又忍住了,“我看你到底能吸多少?”

这一吸,吸得高远风懊悔不已。

一百九十五章 高飞易帜

风卷长天一百九十五章高飞易帜湛卢吸食高远风的神识能量,让高远风胆颤心惊,千万可别把我吸干成了凡人哈。

湛卢吸起来没完没了,高远风越发担心。可他就是有股执拗劲,偏偏要看看湛卢能吸多少。

是高远风惊恐才觉得时间长,其实也没多久,大约十几分钟,湛卢不吸了。

高远风送了一口气,“你也就这么点胃口?我还以为你多能吸的呢。”

准备将湛卢收回灵戒,然后懵圈了,他收不回去。一运功,神识居然回到了神府级别。

“马勒戈壁,你坑死我了。”高远风慌忙向外跑,“柳叔,给我留点蕴神丹。”丹霞帮的灵药灵丹,自己‘石子’项链里装了很多,可取不出来,只好期望柳七他们手下留情,别把丹霞帮灵戒里的灵丹全分配下去了。

跑到外舱室的时候,柳七四人还在整理灵戒,丹药堆了一地。

高远风抓起两瓶蕴神丹,在柳七等人讶异的目光下急匆匆又跑回内室,赶紧修炼神识。级别上已经是通灵期,只是耗尽了能量而已,多吃点蕴神丹,修炼一阵子,就能很快晋升回来。

高远风修炼了一会,感觉神识能量应该能打开灵戒了,再次提起湛卢。

“坏了,你怎么又吸起来了?”

不等降级,高远风甩开湛卢,再次修炼。修炼之后,又抓起湛卢。一人一剑,像是较劲一样。

修炼不知时间之快,直到天黑,湛卢好像是吸饱。两瓶足以使用几个月的蕴神丹耗得干干净净,高远风所剩的神识能量也就仅仅能保级而已。

“我的天,你需要神识能量比我还多。”若计算总量的话,湛卢吸食的能量超出高远风通灵初期所需的总能量。

“吸饱了吧,那是不是该飞给我看看呢?”高远风心中一动,凭神识控制湛卢临空飞舞,并使出一套剑法。

高远风大喜,吸得不冤,自己控物竟然比拓跋雕还精熟灵巧。

收回湛卢,高远风哭笑不得,“你怎么又吸呀?挥舞这几下,就消耗了那么多能量么?”

又一次降级,高远风不得不再次出门找柳七他们。

恰好柳七推门进来,递给高远风两枚灵戒和一个大布包,“还剩两枚。另外这些灵丹灵药你放哪里?灵器和书籍还在外面。”

高远风先打开布包,将里面的蕴神丹全部找出来,才问柳七,“灵丹怎么不分配下去?”

柳七道:“我们四人商量了一下,一次赐予众人太多灵丹不太好,何况每个人所需的灵丹并不一样。所以根据每个人的功力属性和级别,在相应的灵戒里装了一些。灵器也根据属性,一人给了一件。

其他的都给你留着。我们以后的超人越来越多,少主你得慢慢赏赐给其他人,可不能一次全都赏了下去。

兄弟们已经感激不尽了,他们也不敢多要。”

高远风道:“你们四人呢?”

柳七笑道:“我们可没客气,都置换了大空间的灵戒,也拿了一些自己需要的灵丹灵器。”

高远风道:“那就好。您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柳七走后,高远风不得不又进入修炼,补充神识能量。

修炼时,他竟然发现意外惊喜,因为神识能量不断放空补足,再放空又不足,不知不觉,功力级别竟然有所提高,向通灵中期靠拢。晋升通灵期才几天,就有进步,让高远风欣喜若狂,找到一个功力快速进阶的法门。

补充一会神识能量后,高远风将自己所有的储物器都整理了一下,然后勉强将一大包灵丹和外面那些没分配下去的灵器和书籍收好。

两枚灵戒也做不成项链了,他干脆戴在手上。即手上戴了三枚戒指,并且是丹霞帮所有灵戒里空间最大的。但他不敢将蕴神丹都放进去,留了一些在外面,以备被降级时应急。

随后两天,高远风足不出舱,除了正常的功课,就是不断和湛卢较劲。

这一日,抵达松河城。闻讯的郭野鹤和高开山,匆匆赶到城内的码头迎接。

还是松河南城,高远风的大船从水门直接开进了城内。

寒暄几句之后,郭野鹤就急不可待地给高远风报告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高飞率军越过千峰山,在璃龙东征后不久,也攻入了黑水皇朝。

高远风大怒,“谁给他的权力?”

郭野鹤和高开山都惊诧,“不是你下的令?”

“我都不知道此事,下什么令?”高远风刚说完,突然想起离开渤海的时候林渊在郡守府里,心道,“是林渊蛊惑的,还是高飞投靠了璃龙呢?”

时间前推一个多月,高远风还在东湾别院勤修。其时古十八的长风阁,并未完全铺设开。因为摊子太大,涉及燕域纵横三万里全境。所以除了各七阶势力的都城或总部,下面的细微处还没完善。

胡清河李红艳两人的摊子倒是在璃凤境内基本完善了,可那时候高远风顾不上胡清河,超人修炼要紧。消息方面,有古十八跟丹霞山联络就够了,高远风懒得关注其他也没心思关注其他。所以对高飞和周国的消息一无所知。

其时,渤海郡守府地下密室,灵气如旋。林渊也在密室为高飞布下了一个微型聚灵阵,可见他还真舍得在高飞身上投入。虽然不像叶老为高远风布置的聚灵阵那么恐怖,花费也算不小了,至少比高飞到目前为止的全部家产要多得多。

虽然这个密室的灵气远不如高远风当初,但高飞也不像高远风那么变态,不需要过多,过多反而是害了他。

“全神贯注运行功法,不可丝毫分心。起丹田,经任督,······,控制灵气有效足额地经行百会穴,竭力融入神识。务必忍住剧痛,成败在此一举。”林渊厉声喝道。

高飞按林渊的指导,收心内视,全力运行功法。灵气和神识在百会穴交融的时候,会产生剧烈的头痛。这才是正常的晋位超人方式,不像高远风在战斗中打着打着,稀里糊涂就晋级了。也不像高远风用神识共振术引导别人,能帮人减轻痛楚。

正常状态,十个成丹巅峰,能有一个顺利晋级超人就算不错的了。别人为了一粒通灵丹那点增加的微弱几率,都能争破头,哪像高远风的属下,只要敢于神识共振,几乎百分百晋级。所以高远风那种神识共振引导术称之为仙术,一点都不夸张。

高飞面色狰狞,浑身的汗水像是浸过水一样。眼看到了最后关头,林渊忽然喝道:“张嘴。”将一粒价值不菲的通灵丹弹入高

飞嘴里。

这粒通灵丹补充的神识能量缓解了一些高飞的头痛,头脑霎时清醒过来。像是最后的临门一脚,高飞神识和外吸的灵力,迅速取代原本的真气,让他正式跨入超人门槛。

“继续运功。”林渊又提醒道。

大约又运行了七八个周天,高飞只感觉神清气爽,浑身像是有使不玩的劲。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忍不住放声长啸。

跟周瞻类似,一朝踏入梦寐以求的超人境,心态的膨胀让他有一种天下无敌的感觉。

好在有林渊在。林渊神识一放,再随手一扇,“闭嘴。”

神识的压制,让高飞惊恐万分,就像面临恐怖天灾吓得迈不动腿的感觉。林渊的灵气巴掌,打得他骨碌碌翻了好几个跟头。

林渊道:“是不是以为天下无敌了?不过刚进门槛而已。高阶超人跟你的差别,比成丹巅峰和锻骨期的差别还大。”刚刚体会了林渊惊人的威压,高飞深信不疑,突然勃发的傲气顿时消散,变得谨小慎微。

好在还有陈婧,不然高飞将一辈子生活在林渊给他的心里压力之下。

结束修炼回到卧室,陈婧大喜,“恭喜夫君,贺喜夫君,超凡脱俗,晋位超人。不过夫君切勿自傲,超人也有三境九阶,您才刚入门。

当然夫君也足以自傲,您的天资天下少有。在您这个年龄晋位超人的,世间少有。林师功力虽然比你高得多,但他已经到顶,再难晋级。您迟早会超越与他。”

最后这句让高飞大喜,“贤妻,你可别骗我。”

陈婧第一次听到贤妻二字,喜滋滋地说:“你我夫妇一体,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呀。据我所知,比你晋位超人的年龄还小的,也就历巡使和高远风二人。历巡使的天资那毋庸置疑。可高远风嘛,我怀疑是皇甫家用丹药强堆出来的。据可靠消息,仙书就是皇甫家拍卖出去的,收获惊人。用那么多晶币,堆一个超人出来还不简单。”

高飞没注意关于高远风晋级超人的事,反倒是留心上仙书了,“不是说仙书是高远风拍卖的吗?”

陈婧好笑,“这你也信?也只有皇甫缨才有获得仙书的能力。高远风就算有,他保得住吗?你应该听说过历江惨案呀。人家五阶帮会都保不住仙书,就凭当时的他?哼。”

高飞迷糊了,海边那处的仙书,真的不是高远风拿走的?

高飞晋位超人之后,林渊终于提出了要求,要求他率大军越过千峰山,帮璃龙攻打黑水皇朝。千峰山北边只是黑水皇朝的一个下属诸侯国,有林渊坐镇,打下来不算难。

高飞的渤海旅只有两三千人,哪有大军?

不,有的,有当初的陈军俘虏和打散了的流兵。高远风吴铭甫只招降了大部分,在鹰尾河北俘虏的和罗玉雪在河南俘虏的,都交到了高飞手上,还有后来陈婧帮他招揽的。反正高远风走后渤海由他全权作主,他将这些人多数藏进了宁冲在千峰山的山寨。

至于养兵的钱粮,林渊适时给送来了。

加上高飞去璃京之后,在渤海独断专横的高飞竭力征兵收税,只是不动高家堡,所以他手下如今也能聚集近三万大军。

高飞还在犹豫,陈婧就替他一口答应下来。

一百九十六章 突袭璃龙

风卷长天一百九十六章突袭璃龙松河城,高远风由惊怒转为平淡,“是吧?很好,我借口都不用找了。”

郭野鹤、高开山听不懂高远风的话,“你不传书斥责高飞?”

高远风摇摇头,“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谁。走吧,去郡守府再说。”翻身上马,大飞跟在旁边。郭野鹤和高开山的坐骑不敢靠近,让两人大是惊奇。

郭野鹤、高开山设宴给高远风接风洗尘,只有罗玉雪在座。

柳七悄悄拉了黄西河洪虹出门,“别介意,我们最好做隐形人。”

对于高远风,两人已经倾佩得五体投地,哪有怨言。本来他们也是修仙狂,对凡间这些所谓面子并不太计较。何况柳七的功力比他们高都做得如此得体,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即微笑着跟柳七钟九等人一起,去郭野鹤部下给他们安排的饭局。

松河城说不定有多方耳目,所以高远风也不挽留柳七他们一起。

席间,高远风只是问问高家堡的情况,就不愿提及高飞,而是打听起周国的情况。

周国没什么大事,但有一件事却引起了他的兴趣,牛棣叛逃去陈地了。

高远风对此极为不解,牛棣‘生为大丈夫,心胸坦荡荡。’的歌声犹如还在耳边回荡,怎么可能叛逃呢?

具体情况郭野鹤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周飞燕下的通缉令。

“周飞燕?就因为牛棣跟我见过一面吗?过分了吧。”

确实是因为牛棣跟高远风的会面引起的,但通缉令却不是因为会面。

牛棣跟高远风在旷野见过之后,回到洛北郡城,将公务安排妥当,就一个人悄悄去了鹰愁山口那边。他要查清楚高远风所说的曾经封锁山口后来又放开是不是事实。其实查清楚,对他的行为并不构成任何影响,只会影响他对高远风的看法,但耿直的他,非要迈过这道梗。

他悄悄走了,没多久,周辉鼓动周飞燕召牛棣去河西郡。本来周飞燕当时是没那权力的,齐地官阶最高的应该是温超。可周飞燕气怒之下忘了,再说牛棣一直是她部下,所以公然发出了召书。

牛棣是偷偷离开洛北,只有几个亲信知道,哪里收得到周飞燕的召书。

招不来牛棣,周飞燕立即往坏处想,觉得牛棣是心虚,躲起来了。大怒,让周辉亲自率人去洛北‘请’,不过这时候他总算记得知会温超,因为周王重组征东军镇东军,牛棣划归了温超麾下。

这个时候,温泽依然称病不出。周王的超人被高远风杀得干干净净他知道,他更知道周国是保不住了。

周王亲自前往温府探望的时候,温府人去楼空,只有几个级别很低的下人。下人说温府一家,都随老太爷去城外别院修养去了。

等了几天不见温泽回都,周王又派人去别院传召。太监回来说温家一家人为了帮助老太爷尽快恢复,带着他游山玩水去了。

中书令并非必不可少,尤其是对于专权的主子来说。周王只是骂一句老狐狸,就没再关注。京城里的事才是他忧心的重点,另外就是寻找外援。哪来外援?当然是武源皇朝,白云皇朝和鸾凤帮。他希望投靠其中一家换得继续保留自己的兵权。

周飞燕知会温超的时候,他没发表任何意见,此时温泽已经

悄悄在来洛都的路上。温超接到的家书是,以不变应万变。

周辉当然没有‘请’到牛棣,将牛棣的几个亲信‘请’回去。

逼问之下,亲信只知道牛棣去了鹰愁山口,为了什么就不知道了。

在周飞燕周辉心里,为了什么还用说吗?必然是去陈地投靠高远风的势力嘛,而且应该是跟高远风约好了的。

周飞燕怒不可遏,立即通缉周国叛徒牛棣。并传书常山,缉拿牛棣的家人。

凌山河死在松河城,周王正烦着呢,闻讯之后比周飞燕更怒,直接将牛棣一家全杀了。他必须杀鸡骇猴,不然危局之下,投敌者将不知凡几。

牛棣过了洛都,路过一个县城时看到墙上贴着自己的画影图形,才知道自己被通缉了。他欲辩无言,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叛徒。

这边的官吏他不熟悉,去问温超吧,又不想走回头路,心想干脆去雁湖郡问鲁泰。凭他接近成丹期的功力,避过寻常官兵的耳目很轻松,十余天后终于赶到雁湖郡。

不想给鲁泰招惹麻烦,托人送了一封信给鲁泰,约定一个见面地点。若鲁泰带人来抓他,那就继续潜逃,等回去的时候去问温超或周飞燕。

鲁泰接信后,竟是如他所愿,单人独马来见他。一见面就怒叱,“你为什么要背叛周国,背叛郡主?高远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牛棣被问得莫名其妙,“我还想知道呢?”

鲁泰了解牛棣,本就不太相信背叛之说,听到牛棣这么说,问道:“那你来这里干嘛?郡主说你是想去陈地为高远风效力。”

“我来这里是想查清楚高远风说的······。我真要背叛的话,在洛北率军直接归顺了不是更好,跑去陈地干嘛?”

鲁泰握拳重重地一砸另一只手的手心,“坏了,坏了。你呀你呀,你来信问问我不就行了,非得跑一趟干啥?”

牛棣道:“你知道?我总觉得要亲自查证了才可信。”

鲁泰眼神复杂地看着牛棣,“用得着查吗?当时齐地还是周境,雁湖郡经山口往来齐地和天枫的人很多。

高远风在山南郡有一支奇兵,陈鲲藏在山南准备伐周的粮草就是他们劫走的。为此拖延了陈鲲进军的时机,给我们应变赢得了时间。

记得我们在陈昌郡得到的粮草不?当时还奇怪高远风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其实是高远风通知那支队伍分给我们的。

就是那支队伍封锁的鹰愁山口。此事在此地现在人人皆知,还需要查吗?你呀,唉,你说你不是找事吗?”

牛棣大喜,“真有此事?高远风没有骗我。下次见面即使敌对,我还认他做朋友。我回去了,你也帮我解释一下,我从未叛周。”

鲁泰心痛的看着他,“回不去了。”

“你要抓我?”

“我若抓你就不是一个人来了。我,我,唉,你家人都被斩首示众了。”

“什么?你胡说?你胡说的是不是?”牛棣揪住鲁泰发狂。

鲁泰任他揪着一言不发。

“啊~!”牛棣惨嚎,晕倒在地。

“坏了,坏了!”河西,周飞燕清醒了,“牛棣要叛,为

什么不把家人接走,为什么不在河西叛,而是单人独马去陈地?我可能怪错人了。”

然而,惨剧已经发生,无可挽回。

高远风对此全然不知,也不想关心过多。在松河城住下来,等候大军的到来,他名义上是率军返回渤海,辅助张戎骏攻周,实质上他跟拓跋长鹰商量好,乘璃龙不备,顺河而下,突袭璃龙城。

期间,高远风命令高开山整军,兵发渤海。高家堡可是他的老巢,高飞不管如何选择,高远风都不能让高家堡还在高飞手里。又请钟九带五个超人跟随,以免遇上林渊。钟九跟五位神府期一起神识共振,硬撼林渊应该不成问题。

璃龙和黑水皇朝正打得难解难分。

璃龙地域小兵少,共计不到十万大军,却精悍,超人数量跟黑水皇朝相当。开始出击时,就像一把尖刀插进一个大汉的身体,节节胜利。但随着黑水集中兵力和超人迎战时,双方就僵持住了。

这时,高飞的奇兵突然又从南边插了黑水一刀,让黑水首尾难顾,连败几仗,丟城失地。几乎丢了一小半国土才再次站住脚跟。

黑水于是向璃凤求结盟,以牵制璃龙,让璃龙有后顾之忧。所以高远风出发时,不管是不是回渤海还是别有用心,接到高远风行踪消息的璃龙城都毫不犹豫地参与了袭杀,且派出了控灵期的拓跋雕。

璃龙的绝大部分军力和超人都在黑水,所以高远风的大军一到,也不需要掩饰,直奔璃龙就是。高飞的易帜,让高远风出兵有了堂堂正正的理由。

打下璃龙之后呢?高远风又有了想法,立马上书拓跋长鹰。

又十余天,白帆如云,桅杆如林,绵延十余里,铺满河面的鱼龙帮船队,浩浩荡荡地抵达松河城。

高远风在城内接待了随船而至的江一帆,不是在郡守府,而是在内港的楼船上。

江一帆满脸问号的走进船舱,“高兄,你不会在船上住了这么多天吧?”

高远风是满脸含笑,“江兄,久违了。请坐请坐。我也刚上船。”

“上船?你们现在该走陆路了哇,还上船干嘛?”

“呵呵,我这不正要跟江兄商议吗?续约。麻烦你再运送我们一段。”

江一帆懵圈了,“松河再往下走,将偏向东北。跟你要去的渤海越走越远呐。”

高远风走近来亲热地拍了拍江一帆的肩膀,“谁说我去渤海,我要突袭璃龙城。”

江一帆大惊,“你,你,不行不行,我帮你运兵至此,是生意。要是运兵到璃龙,那就是站队了。”

高远风依然笑嘻嘻的,“没错,你必须站队了。九大七阶,只能余其一。九星地域,你必须选一家站队。”

江一帆翻了翻白眼,“你凭什么保证剩下的是你?”

“哈哈哈哈,不谈不可知的未来。江兄,我给你介绍两位朋友,欢宴之后,立即启程杀奔璃龙。”

不由江一帆反对,将他拉上楼船顶上的观景台。上面有两位客人正在等候,江一帆也认识,仙盟驻松河城分卫所所长和霓云楼松河城主事。

满肚子不满的江一帆在席间听到了一个消息,历言巡使和后楚巡使,将来见高远风。高远风约定的地点是璃龙城。

一百九十七章奇攻城术

风卷长天一百九十七章新奇攻城术高远风并非老实人,仙令玉佩不能用,狐假虎威却不忌讳用一用的。

高远风上次能说服江一帆跟他合作,凭的就是自己跟韩枫秋的关系。谈话间有意无意地让江一帆误以为韩枫秋支持他一统九星地域。

韩枫秋跟高远风在常山同进同出好几天,江一帆有所耳闻。对高远风话外之意,半信半疑。能有半信已经足够,没听说韩枫秋跟其他七阶势力的谁谁谁有多好的关系。加上高远风的不杀之恩,江一帆决定卖了委托自己算计高远风的东主,偏向高远风。

后来高远风并未向算计他的幕后者璃龙城寻仇,更没有出卖鱼龙帮,所以这次高远风运兵,江一帆尽力而为算是报答。

现在惊闻两大巡使约见高远风,且高远风将地点定在璃龙城,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这说明什么?说明高远风是仙选之一。还需要高远风费口舌吗?当然不用。江一帆要是还不知选择,那他也不必混了。

其实高远风还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成了仙选之子,依然是打着狐假虎威的算盘。他诱导江一帆往那方面想,然后站队自己,却不知江一帆猜的就是事实。

后楚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就近考察高远风。他当时给高远风仙选玉佩,是跟历言抢人,并非看中无名小卒高远风的能力。想不到高远风在两年里的表现实在是惊艳,让他慢慢改变主意,将高远风看作真正的仙选之一。

简单的酒宴之后,分卫所所长和霓云楼主事下船。大军也不下船整顿,立即出发,顺流而下,直扑璃龙。

松河城正处于松河的拐点上。松河城之上,松河自西而东。松河城之下,由西南而东北。璃龙在松河城下游三百多里的河东。以松河为界,河西是璃凤,河东是璃龙。

船速毕竟比不上马速,船队抵近璃龙城的时候,璃龙城早已戒备森严。

大军在璃龙上游五里处的一处浅滩下了船。前来骚扰的璃龙小支部队让最先下船的高远风亲卫队杀得落花流水,使江一帆的不安稍微减轻了一点。璃龙那支小部队可不是一般的队伍,是精英中的精英,还有好几个超人。

在路上,作战方案已经商议好。高虎,柳七,黄河西,洪虹等人坚持不让高远风出手,说是哪有主将冲锋陷阵的。不但如此,还准备留人守护高远风的安全。

高远风没坚持冲锋陷阵,但坚决拒绝了留超人保护自己的安全。明暗两支亲卫队,必须全力使用共振术为大军破城,留人的话,共振的威力减小,破城的效果就不敢保证,会多葬送很多士卒的性命。

拒绝的方式,是召出湛卢,表演一番。

湛卢翻飞,剑气纵横。一套犀利而繁复的剑术使完,所有超人,包括高虎,魏立业

都惊为天人。就连功力高达阴神期的柳七,控灵期的黄西河、洪虹都自愧不如。

松河上,琴声悠悠。高远风和江一帆在楼船顶观景台悠闲饮酒。

悠闲的只是高远风,江一帆却有点坐立不安。鱼龙帮船队公然帮璃凤运兵至璃龙,消息必将很快传遍九星地面。若高远风不能一战而胜,鱼龙帮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高兄,你就这么有把握?璃龙超人合计一百好几,虽然因为东边战事激烈,绝大部分都调去了东线战场,但二三十位肯定还是留得有的。尤其是璃龙城主拓跋慎远据说已突破融灵境,晋级炼魂境元神期。我没在你军中看到璃凤派有高阶超人助你啊?我理解不了你的淡定。”

高远风微笑着举杯,“来来,喝酒。打仗是他们的事,我只管看风景。呵呵,璃凤超人是有的,只不过没来见我而已。看到北边那艘小船没?”

拓跋长鹰确实派了超人来助,也不知是璃凤大帝的主意,还是那些超人自作主张,竟然没来跟高远风会面。以柳七主导神识共振的威能,早就发现了那些人,高远风也猜测到必是璃凤的人。不然那么多超人聚在一起,又不对高远风发动攻击,是解释不通的。

江一帆三十多岁,功力也不弱,神府期。用神识扫描的话,发现那些人不成问题。可神识扫描是超人之间的大忌,非为敌不能乱用,因为神识窥探比武者偷窥还严重得多。这也就是鬼愁滩前高远风等人感觉到有超人用神识扫描大船就确认来的杀手的原因。

江一帆不敢用神识确认,苦着脸说:“这战争一触即发,他们怎么不跟你的大军汇合呢?”

高远风晃了晃脑袋,“我用不上。哦,要开始了。江兄看着就是。”

河东,突然战鼓隆隆,杀声震天。高远风的军队开始了冲锋,洪流一样冲向璃龙城墙。

江一帆和河那边小船上的璃凤超人都傻了眼,你们这是攻城吗?确认不是准备一头撞死在城墙上?

冲在最前面作锋矢的,是一小队士兵,三十人左右,还是徒步。第二锋矢稍微好点,都有坐骑。可你们的坐骑跑不过前面的徒步,也太玩笑了吧。

再后面,总算像点样子,高虎威风凛凛,一马当先,万余重骑冲锋起来,地动山摇。最后面是魏立业的禁军精锐旅队,还未发动。

江一帆急得惊叫,“高兄,这这这是攻城?你的投石车呢?你的云梯呢?你,你,你想让他们用头撞开城墙吗?”

高远风还是云淡风轻,“别急,别急,看着就行。我不是说了吗,打仗是他们的事,我们的任务是喝酒看风景。”

江一帆豁然起身,走到船舷边紧张地盯着战场。

很快,匪夷所思的一幕,让他的眼

睛差点瞪裂。

河那边小船上,璃凤超人比江一帆看出的东西要多一点,因为他们发现不是马速慢,是第一锋矢阵的步速,比战马稍微快那么一点。也就是说,第一锋矢阵都是低阶超人。

根据速度判定为低阶,是高远风和柳七故意为之。三十几个养神期超人,还不至于让拓跋长鹰过于忌惮。养神期要晋位成中阶高阶超人,按照常理,可不是短时间的事。

璃凤超人们冷笑,觉得高远风幼稚。超人是这样使用的吗?合在一起就能撼动高阶超人不成?高远风用常规战争的方式来指挥超人之战,必然要栽一个大跟头。

璃凤超人们乐呵呵地等着看高远风出糗,然后再出面收拾残局。

可是在下一刻,他们跟江一帆一样,眼睛瞪得眼球差点掉落。

城头上,璃龙城主拓跋慎远带着一帮超人也冷笑看璃凤大军冲城。对高远风的战法同样是嗤之以鼻。低阶超人确实可以飞身上城墙,但你们就以为我璃龙无人了么?随便拿出几个中高阶超人就可以将这些低阶超人杀退的吧。

你这些超人在城墙上站不住脚,打不开城门,后面冲过来的马队,怎么过护城河?怎么进城?难道前面的真撞死在城下,用尸体铺设一道斜坡供后面的队伍上城不成?愚昧!拓跋慎远都没让人射箭阻止,就那么看着这些人到底怎么冲城。

正冷笑着呢,然后就魂飞天外。冲到护城河边,以柳七为首,三十几个超人忽然灵力共振,同时飞身而起,整齐划一地挥刀。一道长逾百丈,粗比楼房的巨大灵力棍凭空而生,迅捷而凶狠地砸下来,正中主城门上的城楼。

轰隆,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灵力巨棍之下,连人带城及其瓮城,瞬间轰平。跟着连锁反应,靠近城门的城墙,次第倾塌。柳七等人毫不停顿,往两边一分,不为杀人,而是在烟尘中飞速用灵力掌推起乱石碎砖,抛入护城河。极短的时间内,就填出一道非常宽敞的通道。

罗玉雪带一百亲卫赶到,穿过烟尘,速度不减地杀入城内。然后是高虎的重骑。

楼船上,高远风朝璃凤超人的那条小船高喊了一声,“嗨,那边的,去帮我看看拓跋慎远死了没有!”拓跋慎远作为高阶超人,若要躲避的话,应该不难。璃凤超人的小船,闻声像箭矢一样,激射河东的璃龙城。

高远风笑了笑,回头对江一帆说:“江兄,风景可好。来来,喝酒喝酒,没什么可看的了。”

江一帆好久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这是,这是,皇甫军神的真气共融?不是只能真气共融吗?你们找到灵气共融的方法啦?”

高远风点点头,“算是。让人开船吧,我们去城头喝酒。”此术起源于皇

甫缨的真气共融术,却在高远风手里发扬光大。这可不是简单的灵气共融,必须先得神识共融才行。此术别人根本复制不了。

还以为有一场胜负难料的、艰难而持久的惨烈大战,却不想城头瞬间换旗。江一帆晕晕乎乎地和高远风从水门入城,登上城楼,恍如梦中,若不是城内还有零星的战斗,他都不愿相信已发生的事实。

高远风刚登上城墙,罗玉雪率亲卫队就匆匆赶到,并严加警戒。

罗玉雪凑近高远风,“小风,你小心的点,拓跋慎远不见了。”

高远风对此有所预计,元神期超人哪是那么好杀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绕罗玉雪转了一圈,名义上是看罗玉雪有没有受伤,实际上是避过江一帆的注意取出湛卢,拿在手上把玩。

江一帆和其他人还以为他是从罗玉雪腰上摘下来的。

江一帆在前,罗玉雪在后,三人顺着楼梯向城楼上走。江一帆根本没去想此时璃龙城的危险性,而罗玉雪只注意四周,谁料拓跋慎远此时正刚好躲在城楼的楼顶上。

“高远风?”拓跋慎远没见过高远风,但看过他的画像。他本来是准备从这里逃走的,可璃凤超人那艘快得像利箭一样的小船,吓得他又潜伏了一会。其功力足以傲视群雄,可当时受了点伤,担心璃凤超人的群狼战术。

实在想不到高远风好死不死地也来了这里。恨得咬牙的拓跋慎远欣喜若狂,只要杀了高远风,镇东军必溃,夺回璃龙城就简单了。

高远风刚好走到楼檐下时,空间突然凝固,铺天盖地的神识和灵气,大山一般压下。拓跋慎远的两柄灵气飞刀直取高远风前胸后背,其本人则合身扑下,一拳砸向近在咫尺的高远风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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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八章 诡异反杀

风卷长天一百九十八章诡异反杀谁都想不到拓跋慎远没在城内顽强抵抗,也没迅速远逃,而是躲在水门城楼的楼顶。凭罗玉雪,高远风和江一帆的神识,根本发现不了功力高达元神期的拓跋慎远。

拓跋慎远突然袭杀高远风的时候,罗玉雪和江一帆都被吓得失去了思维,更别说做出动作了。就算更做出反应,但在拓跋慎远强大的神识和灵力双重压力下,也比慢动作还迟缓。

高远风同样料不到拓跋慎远近在咫尺,同样受到拓跋慎远神识和灵力的压制,毕竟拓跋慎远的功力比他高了整整三个小阶,也就是一个大境界。何况他受到的威压最重,江一帆和罗玉雪还只是连带,他可是拓跋慎远对付的重点。

高远风跟罗玉雪和江一帆一样,即使能反应,动作也会缓慢无比。千钧一发之际,眼见高远风就要殒命拓跋慎远拳下,高远风像是承受不住压力,猛地往地下一坐。

高远风的反应速度比江一帆和罗玉雪要快得多,不是因为功力,而是对危险的预感。心灵预感早出微弱的一瞬,让他做出了非常正确的反应。

若他想横移或反击的话,空间几乎凝固,他是逃不了的。但是往地下一坐,因为向下的压力,所以坐下的速度极快,拉开了一点头顶跟拓跋慎远拳头的距离。

若仅仅如此,高远风依然难逃一死。

幸运的是虽然他的肌体受到极大的约束,但因为长期跟比拓跋慎远的功力还高的祥妈柳七神识共振,使得他的神识并未感受到太大的制约。最幸运的是,在路上竟然离奇地跟湛卢神识相通了,让他在不可能的功力级别就能自如地神识控物。

为了预防危险,本就把湛卢拿在手上把玩。高远风往下一坐的时候,并不需要控制湛卢做过于复杂的动作,让它竖起剑尖朝上就行。

拓跋慎远一拳砸在湛卢剑尖上,诡异的是湛卢并未被砸下来,而是像固定在空中一样,甚至有所上升。从高远风头顶的楼檐上扑下来的拓跋慎远,根本就没任何防备,他不认为高远风在这种情况还有反击之力,所以同样来不及做出反应,或者说认为不必做出反应。一把普通的灵剑,未必能刺破他灵气充沛的肌肤。

于是所有人都想不通的一幕诡异地发生了,湛卢自头下脚上的拓跋慎远的拳头开始,刺入他的手臂,继而肩膀,体腔,然后从大腿穿出。更诡异的是,剑格、剑柄也一起穿了过去,在拓跋慎远体内留下一个圆形的空洞。

从剑尖刺入拓跋慎远的拳头开始,拓跋慎远的灵力就像开闸的水阀门,他一身灵气全被湛卢急速吸走。

拓跋慎远失去灵气的躯体往下一砸。没有灵力压制,高远风赶紧翻身一滚,避让开来。拓跋慎远像是一滩烂泥,委顿在地。

拓跋慎远还未死绝,诧异万分地看着高远风。总算反应过来的罗玉雪和江一帆,惊叫刚出口就哑在喉咙里,同样惊诧地看着高远风和拓跋慎远。

高远风这时的震惊更甚于起始。他的神识始终跟湛卢联系在一起,惊恐地感知到湛卢竟然‘吃’人,它居然吸干了元神期高阶超人一身灵力。

高远风猛地起身将穿过人身却点血不沾的湛卢握在手里反复观看,高成等人委托范大匠为湛卢打造的剑衣留在了拓跋慎远体内,而今黑黝黝的毫不起眼。

“你是一柄魔剑吧?先是吞神识能量,而今又吞灵气。”高远风

心里直嘀咕,自己幸好没让湛卢刺破皮肤,不然岂不是早就被吸成了人干。顾不得管江一帆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功力级别,手一翻将湛卢收进灵戒里。他不敢在手里拿久了,万一不小心刺破了肌肤呢。

拓跋慎远抽搐了一会,冤魂渐渐消散,带着惊诧和不甘死去。

“拓跋慎远!”江一帆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叫起来,然后继续惊叫,“高高高高······,你杀了他,杀了拓跋慎远?”

罗玉雪惊魂未定地扑过来牵起高远风的衣服上下前后的打量,颤抖说:“小风,没伤着哪里吧?”

高远风收起湛卢,惊恐已经消失,恢复了常态。带着好奇地问,“他就是拓跋慎远么?好啦好啦,罗姐,我没事。你带着他的尸首传示全城,让璃龙城的抵抗者早点死心。”

“真的没事?”罗玉雪不敢置信。

高远风在楼梯上活动了一下,“你看我哪里有事。江兄,走啊,挡在梯子上干嘛?”

“怪物,怪物。”江一帆喃喃自语,转身上楼。

“慢!”罗玉雪叫道。回身一挥手,才从惊恐万状中醒过神来的亲卫们,有人从高远风江一帆身边飞速冲进城楼,有人翻上楼顶,四处搜索了一会,确认没有危险,才给罗玉雪打了个手势。罗玉雪才放高远风和江一帆上楼。

高远风摇摇头,“没必要这么紧张。”

罗玉雪坚决地说:“从今天起由不得你了。你的身边始终不能离人,且所到之处必须是确认过安全之后才能进入。”

高远风皱眉,“姐,过分了吧。”

罗玉雪道:“我会跟柳叔,黄爷爷他们说的。你看他们是不是支持我的决定?”

“好啦好啦,不争了。去传示拓跋慎远的尸体吧。”高远风不想跟罗玉雪争执,上楼城楼。

罗玉雪却喊手下去传示,自己依然紧跟高远风身后。

拓跋慎远的死,让璃龙城的战斗很快结束。高虎,魏立业迅速控制了璃龙所有枢要部门,宣示正式占领璃龙城。

占领过程中,高虎的部属和魏立业的属下发生了一点小冲突,因为高虎属下干涉魏立业属下劫掠。事情闹到进了城主府的高虎和魏立业面前,高虎眼睛一瞪,“这是我们统领的规矩,谁敢违反,杀无赦。”

魏立业听说是高远风定的规矩,只好先约束手下,然后上城来寻高远风问问是不是这么回事。

城楼上,高远风和江一帆正在饮酒,在座的还有璃凤超人的正负首领,跟拓跋慎远一样刚晋位元神期的皇家供奉文成德,和拓跋长鹰的叔爷爷,控灵期巅峰的拓跋恒古。

城楼一侧的城墙上,罗玉雪在跟柳七钟九黄西河等人窃窃私语。

亲卫没有制止魏立业上楼。魏立业一上楼却不敢说话了,恭恭敬敬地给文成德和拓跋恒古行礼。这两人是拓跋家的元老和柱石,德高望重,尊贵无比。

高远风却没任何拘束,谈笑风生。看到魏立业进来,笑着问,“魏将军有事?”

文成德和拓跋恒古却懒得理会行礼的魏立业,抓着江一帆追问,“拓跋慎远真的是高小子杀的?不可能?小娃娃,你可别骗我们。”

又问高远风,“高小子,你杀得了拓跋慎远?扯淡。你说说你是怎么杀的?”

魏立业讪讪地站到一边,进退都不是。

没等到魏立业的回复,高远风回头回答二老的问题,“不是我杀的难道是你们杀的?就那样啊,将剑一竖,拓跋慎远自己就撞剑而死。”

“我信你才有鬼。”拓跋恒古撇嘴道:“拓跋慎远又不是兔子。兔子撞的也是树嘛,它也不可能蠢到撞剑尖啊。”

文成德想象着江一帆的描述,比划了两下,“难道拓跋慎远被那惊天一击打成了重伤,以致连一柄灵剑都捶不碎?高小子,把你的剑给我看看。”

高远风摘下挂在腰间的游龙鞭剑,“诺,就它咯。”

江一帆当时在惊恐之中,并不知道高远风用的是哪柄剑。

文成德接到手里仔细看,“哦呀,此剑真的不差,你哪来的?”

“我看看。”拓跋恒古抓了过去,“这是,龙阶?不,尊阶?不是不是。小子,你这剑哪来的?”

高远风一伸手,将游龙剑抢了回去,“管我哪来的。反正不是你们家的。”

拓跋恒古抓耳挠腮,不好强抢。给高远风的感觉,璃凤这一系拓跋子弟,性子好像都比较跳脱。

文成德也有点赧然,“你是怪我们事先没来保护你吧。”

高远风翻翻白眼,“河西看风景多好。靠你们保护,我不知死了几百遍了都。”

“嘿嘿,嘿嘿。”二老尴尬地笑。拓跋恒古道:“你这不是没事吗。小子,你惊天了知不知道?元神期欸,我们两个老鬼合力都未必杀得了,居然被你一剑就杀了。不管怎么杀的,传出去,你的名声将哄传天下,不止是燕域。”

高远风头痛了,“那就别传出去啊。”

文成德奇怪了,“为啥?别人为名连命都可以不要,你竟然拒绝,有病吧。”

“你才有病。”高远风没好气的说:“我是将军,不是侠客,更不靠名气吃饭。这种虚名,只会让我的对手加倍注重于我,对我以后的征战极为不利,懂了没?”

拓跋恒古做出一副苦相,“晚了。全城都知,不传出去是不可能的。”又喜滋滋地说:“要不你出面否认,推到我们身上?放心,我们不会抢你功劳,长鹰那里,我们会如实说的。”

文成德白了拓跋恒古一眼,“行了哈,我知道你的想法,震慑四方嘛。可有用吗?我们合力杀一个拓跋慎远不算很意外吧。我也没脸要这名声。”

高远风懒得理会二老,再次问魏立业,“魏将军,你有事吗?”

“没事没事。”魏立业不敢开口。

高远风神府里响起柳七的传音,然后对魏立业道:“既然没事,将军就去忙吧。提醒一下,璃龙城自换旗那一刻起就是我璃凤地界了,请善待子民。”

魏立业冷汗一冒,连连称是,抱拳告退。

璃龙城一天而下。城内安定之后,魏立业和高虎立即分头派兵去收服四周的郡县。除了靠近黑水那边小部分县域,时间不长,高远风就占据原璃龙城原本不算很大的疆域。

拓跋恒古到城主府向高远风辞行,准备回京复旨,留文成德在高远风军中守护。拓跋长鹰一开始就这么安排的。

高远风却制止了,“不急,说不定马上就有新旨意传来。”

一百九十九章 周亡

风卷长天一百九十九章周亡拓跋长鹰的圣旨果然如约而至,但其中的意思,不是高远风想要的。

高远风在松河城的时候,就上书拓跋长鹰,愿意攻下璃龙城之后,继续东征。请拓跋长鹰用已跟黑水结盟的名义,派遣征东军一起配合,越境攻击璃龙大军的后背。

璃龙大军受到两面夹击,再强悍也得溃败。

璃龙大军完蛋,征东军和自己却不退回璃凤,用出兵补偿的名义,强占所占的黑水地域。黑水本就跟璃龙打得两败俱伤,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不然,干脆一举消灭黑水皇朝。

拓跋长鹰在圣旨中并未斥责高远风好高骛远,而是耐心地跟高远风解释了一番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主张。

第一,璃龙跟黑水看似打得火热,但超人并未出现大的死伤,也就是说,双方并未尽全力。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常规军队随时可以招募,超人才是一国真正的战力。所以双方都未伤筋动骨,不宜过早插足。

第二,璃龙跟璃凤原本是天然盟友,而今先出手撕破脸。那么黑水怎么可能相信璃凤的盟约而放心地让璃凤大军入境?至少,他们不会再强攻璃龙大军,而是任由璃龙璃凤死拼。相较于黑水,璃龙肯定更恨璃凤而全力死战。

第三,国内未定,讨伐周国和天枫会不会有变故,很难说。

第四,步子迈的太大,会让四方忌惮,必成众矢之的。

所以拓跋长鹰要求高远风固守璃龙城,谨防璃龙大军回师拼命。同时传旨征东军往边境迁移一些,跟高远风呼应。

已陷入黑水战场的璃龙大军,敢回头来抢璃龙城吗?只要他们一回头,黑水必然跟在后面撵杀以求收复失地。璃龙一路跑回来还能剩多少人马?

这边严阵以待,绝不东进。璃龙大军就要好好考虑,是固守甚至扩大他们在黑水已占的领土好,还是回头抢璃龙好。无论怎么推测,只要璃凤不威胁璃龙军的后背,没有退路的他们就只能跟黑水拼出个胜负。那之后,才是真正的两败俱伤。

高远风看完之后,暗自惭愧,大为倾佩拓跋长鹰不愧为大帝,考虑周到全面。当然,也有拓跋长鹰比他站得高看得远的原因。

拓跋长鹰还给了高远风一个特权,让他举荐璃龙郡郡守。璃龙郡将是皇庭上等郡,郡守职衔为正七命。这个官位可不小了,在诸侯国里那已是位极人臣。

高远风毫不犹豫地举荐了魏立业,让在场的拓跋恒古和文成德暗暗称奇。

拓跋恒古依前旨返回京城。走前,悄悄问文成德,“你觉得高远风如何?”

文成德白了他一眼,“你已有结论,何必问我。

关于杀拓跋慎远的名声之说,你是故意试他的吧。他若心怀天下,必然不遗余力的宣扬自己的名气,以求招揽更多英豪。

反正他的答案我是满意的,作为一个将军,除非想震主,否则名气那么大不是好事。

还有璃龙郡守一事,可见他并无多少私心。当初让手下暂任松河城城主,应该是身边没有合适的璃凤之臣。

一句话,可用可信。”

拓跋恒古点头,带着一半超人飘然而去。

拓跋慎远已死的消息传扬出去,璃龙大军大惊却并未大乱,不能不说璃龙拓跋家对手下

的掌控力确实高明。

果然如拓跋长鹰所料,看到高远风没有继续进兵的打算后,继任城主的拓跋啸,既没有回师,也不让高飞回渤海去征伐抢了渤海的高开山。而是收缩战线,力图固守他们已占领的黑水西南部。

拓跋啸还干脆改了称呼,不再叫璃龙城主,而是自称白山皇朝的皇帝。用意嘛,是暗示高远风他已放弃了璃龙城。璃龙城我让给你了,你也别继续来给我捣乱。

高远风悠闲了,政务交给魏立业,军务交给高虎。他自己除了偶然跟江一帆去霓云楼喝喝酒,和去仙盟驻璃龙卫所坐坐,打听历言和后楚啥时候会来,其他的时间都用于修炼。

不止是罗玉雪拼命修炼,他也开始拼命了。拓跋慎远那一击,是真把他吓坏了。

可是不像在东湾别院,环境不允许他太沉迷。一个是文成德和一些璃凤超人在,使得他跟手下的超人合练有顾忌。第二就是不时有周国战局的消息传过来。

他攻占璃龙城时,张戎骏的大军,三路同时跟周国接战了。战况很烈,周军里面的超人,竟然不比张戎骏所带的超人少。

张戎骏激战十几天,进展有限。拓跋长鹰大怒,让征西军和征南军全线压上。皇朝的四征四镇的兵力本就比周国的多,在任命高远风为镇南军统领之后,又将原镇南军拆分融入其他军伍以扩军。

璃凤加大力度,周国顿时兵败如山倒。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是,周军里面的超人,看到张戎骏发狠之后,纷纷退却了。他们可以帮助周军给璃凤制造麻烦,但却不愿为周军付出性命。

高远风占领璃龙城的十天后,周飞燕溃败,逃回常山。

第十五天接到消息,温超在洛都宣布弃周,归顺皇庭。

第二十四天,张戎骏兵围常山。

第二十五日的消息让高远风不喜,云晟竟然率镇西军离开周境,攻入武源皇朝的赵国。本来云晟的事,高远风不想关心,但他手下有一位重臣名叫胡清河。

当然也只是有点不喜,因为早有心里准备,所以此事并未在高远风心里引起多大波澜。人各有志,强求不来。还有一句叫人往高处走,云晟或许能给胡清河更高的职位。

高虎本担心高远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拍案大怒,专门拉上江一帆和罗玉雪来陪高远风喝酒。看到高远风只是感叹了几句,也就放下心来。

高远风对云晟的实力进展如此之快感到好奇,“云晟起家,还是我帮他的。脱周之后,他哪来的钱养兵呢?还有,武源能任他胡来?也就是说,云晟的军队里,有了抗衡武源的超人,不然他哪敢攻入武源。他的超人又是哪里来的?”

古十八恰好送消息进来,顺口道:“我传书问问?”在周国,尤其是南河别院附近,古十八还留有人手在,只不过名义上不是皇甫家的人,是外迁过来的乡民。

高远风点点头,“是有这个必要。武源跟璃凤相邻,迟早要对上。你拿的又是什么消息?要是坏消息,干脆就别给我看了。看多了坏消息,我怕我等会没心情修炼。”

古十八哈哈一笑,“这是好消息。雁湖郡鲁泰和平昌郡守将归顺皇庭了,且指定归降少主你。”

高远风哭笑不得,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恼火。责任上,他负有配合张戎骏的义务,可实际上,

因为奶奶的原因,他却不愿插足半点周国事务。让高开山进军渤海,那是针对高飞,且渤海本是他老家又一直在自己手里,还说得过去。

鲁泰的举动,就让他进退两难了。拒绝肯定不可能,回应也不行。

高远风将信纸丢给古十八,“这算什么好消息?当我不知道。”

突然想起一事,“古叔,帮我传书祥妈,请她带一些超人去丹霞。吴铭甫早该动手了,可我担心天枫有超人外援,按住了。既然那些超人不愿死拼,战意不是很强,也就可以动动了。不过得等祥妈他们到了再动手,以放万一。”

若一直按住吴铭甫不动,高远风在皇庭绝对要受到攻讦。养十万大军不为朝廷效力,其用意可诛。

高远风还有一个用意是抢夺财富。在陈、吕、邑,在丹霞,高远风尝到了好处。周都常山是张戎骏的。天枫都城,高远风想夺一夺。所以给祥妈的传书还有一句话,就是不抢地域,直取天枫国都。

过得几天,古十八送来关于云晟的消息。

高远风在东湾别院勤修的时候,胡清河赶到了周国西疆周国镇西军驻地。迎接他的,是他儿子胡岩。

胡清河打量了儿子好久,“你没事呀,怎么传书说你受伤了呢?”

胡岩道:“不这样说,您能来吗?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瞒过高远风。”

胡清河不高兴了,“有什么事必须瞒着少主,你想干嘛?”

胡岩连忙说:“您老先别生气,进来再说。”

为了迎接胡清河,云晟摆下了很大架势,在座的有二三十位超人,桌上还堆满了晶币,比高远风给的晶币多得多。

云晟客气地说:“胡老,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家的九叔爷,元神期。这是我二十八叔,控灵期。这是······。

云家的实力,您多少有所了解。老家决定助我在燕域创立皇朝,命名为云天皇朝。

哦,您请坐。

创立皇朝,关键在两方面,一是超人,二是银钱。有超人就有保障;有银钱就有兵。

我现在既有超人又有兵,缺少的就只有三省六部的熟手。您老曾在齐国为官,理财能力强,又有熟悉此地的优势,正是我需要的。若您愿意助我,我赐封您为地官府大司徒。

不忙拒绝,先回家团圆吧,跟家人商量一下再回复我。”

胡清河晕头晕脑地随胡岩回到他所谓的家,也就是胡岩在此地的住房。李红艳云海阔胡可都在。

第二天,云晟突然起兵离开驻地,向西攻入武源下属诸侯国赵国。

没有留在周国而是攻入赵国,一个是云晟在赵国有基础,他父亲原是赵国大将。第二是不想直面来势汹汹的张戎骏,而武源对他不防备。第三,他称帝暂不对外公开,向武源伪称夺下赵国后会继续做武源的诸侯国。这样,他就会有足够的发展时间和空间。

古十八的消息当然没这么详细,只是打听到中州云家派了人来帮助云晟。

“呵呵,云家的手伸得够长。”高远风一笑了之,再不关心。

又过了几天,传来一个消息让高远风怔了老半天,拒绝任何人陪伴,一个人孤零零地登上水门城楼喝闷酒。

两百章 再见两大巡使

风卷长天两百章再见两大巡使让他郁闷的消息是,周国灭亡了。

张戎骏限令周瞻投降的时间到,可没等来开门投降,而是等来了石明阳皇甫瑜的破口大骂。夫妇两跳城撞死在张戎骏马前。

理念本就不同,石明阳夫妇的死,非但没让张戎骏有丝毫歉疚,反倒一怒之下,挥军破城。

周瞻自杀于王城城头。周昶自尽与家中。周粲被斩首于刑场。

为周亡而死节的朝臣极少,龙云逸等大批周臣投降。

周飞燕、周辉不知所踪。新任洛北郡守石继同样弃城弃军而走,消失了。

高远风在常山呆的时间不多,可皇甫家宴上那一个个面容,依然鲜活地地出现在他脑中、眼前。大难临头之下,都成了分飞燕,或死或降或逃,各走天涯或天人永隔。

高远风都搞不清自己的情绪,到底是怜悯,是悲愤,是眷恋,还是哀怨,反正是压抑,反正是难受。猛地灌完一壶酒,将酒壶远远地砸进波涛汹涌的松河。往后一躺,闭上眼睛,竭力将那些身影赶出脑海。

城墙上突然传来人语声,让高远风更烦躁,不是说了不让人来打搅自己吗?

正想发火,罗玉雪恭敬而清晰的语音传来,“历巡使,后巡使,我家少主就在楼上。您们自己上去吧,我去给您几位张罗一些酒菜来。”

曾急切想见到历言的高远风,此时却懒得不想动,任由脚步声接近,依然闭目躺在地上。不过因为历言后楚的到来,他脑海里那些人的影子终于慢慢淡去。

“哟呵。你这是想仿效历巡使,城门独酌,一坐几天么?”发声的是韩枫秋。也不知是因为职责的转变,还是有了新的希望,韩枫秋的性格明显有了改变,不再那么僵硬,活跃不少。

高远风无力地挥挥手,“这里没有桌椅,你们是坐是站,随便。刚才听到罗姐说去张罗酒菜,等酒来了,我再起来陪你们喝酒。”

‘农夫大叔’后楚轻笑道:“你如此颓丧是因为周亡吗?那可让我有点失望了。我还准备正式让你当仙选之子呢?情不立事,慈不掌兵。心软成你这样,还如何一统燕域?”

历言一惊。

所有听闻后楚宣布欲正式立高远风为仙选之子的正常人,都会吃惊。因为这意味着高远风将有很大可能成为不远未来的燕域大帝。

可让后楚,历言,韩枫秋,和燕域霓云楼总管云轻雪意外的是,高远风没多大反应。

高远风慢慢坐起来,凝视着后楚,“仙选之子可以不征战吗?”

后楚摇头,“不能。哪有坐享其成的好事。”

高远风,“非仙选之子能征战抢夺地域吗?”

后楚,“当然可以。”

高远风,“仙选之子输了呢?”

后楚有点小小的不悦,“那就说明此子不合格,我看错了人。”

高远风嗤了一声,“仙选不仙选,有啥意思?”

韩枫秋气得想踢高远风几脚,差别大了。

首先,燕域大帝只能在仙选之子中产生。非仙选之子即使战胜了仙选之子进入九人争锋的阶段,他也不可能获得认可成为大帝,只能做臣子。

其次,到九人争锋的时候,未必就一定要在战争上分个胜负。六阶七阶的战争随便打,仙教不在乎,反而能够沙里淘金,发掘出人才。但战争打到八阶,仙教就不可能任其继续乱战了,因为那时参与其中超人的数量和级别都将比较

高,死多了会损伤到整个燕域的元气。

仙教到时后会全面考察仙选之子的个人功力、能力,内政外交,治国理念等等。然后给以适当的培养,比如教典、功法、灵丹等。最后择其一扶持为燕域大帝,其他人只能臣服之。非仙选之子根本没那个机会的。

韩枫秋正要说,可被后楚的眼神制止了。此时尚在七阶及七阶之下争战的阶段,说太早,流传出去会大大影响人才的发掘。人们知道后,知道自己无望,不如干脆归顺各个仙选之子,还怎么沙里淘金?

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韩枫秋都不知道。法教高层在到底是只保留一个皇朝还是多个皇朝的事上,还有争议。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有人认为国无外患不是好事,留几个互相竞争,更有利于促进整个燕域战力的进步提高。

另有人认为,只留一国,有利于整合整个燕域民间的战力。留多了,互相掣肘拆台,对外不能齐心。这不利于燕域战力的凝聚。万一发生域间大战,燕域将处于不利局面。

法教都没有最后定论,后楚当然不让韩枫秋乱说。

后楚对高远风道:“随你怎么看吧。仙选,只表示我认可。唯一的好处是,我可以在修炼上指导指导你,补偿你们分心战事、国事被分散的精力。”

不容高远风拒绝,直接握住了高远风的手腕。

高远风笑了笑,没说话。

后楚惊奇地放下,看了看韩枫秋,然后对历言说,“你也看看。”

历言对后楚的表情感到好奇,伸手给高远风探脉。点点头,“还行,比我强点。”

她说得倒是轻描淡写,韩枫秋、云轻雪却如闻惊雷。什么东西?天资比历言还强,那叫还行?那叫妖孽中的妖孽好吧。

韩枫秋和云轻雪都下意识地来抓高远风的手腕。

高远风却一收手,撑地起身,“罗姐送酒菜来了。好在城楼四周还有栏杆长凳,你们不用坐在地上。随便坐,不说扫兴事,喝酒吧。”

韩枫秋恨不得扇高远风的耳光,这是天大的正事好不好,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扫兴事呢?

高远风示意端着酒菜上楼的罗玉雪将酒菜随便放到栏杆旁的连体长凳上,自顾自取了一壶酒,跃坐在栏杆上呆呆看着翻滚不休的松河水。

云轻雪是第一次跟高远风接触,对他这种轻慢两大巡使的做法,深感诧异。奇怪的是,历巡使不在意也就算了,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为啥后楚也不介意呢?

历言同样取了一壶酒,跃坐在与高远风隔了一根楼柱的栏杆上,没看松河水,而是盯着下面城门处进进出出的船舶在看。

后楚一屁股坐在酒菜旁边,招呼韩枫秋云轻雪,“别奢望主人劝酒劝菜了,自己照顾自己哈。”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对高远风道:“你不会放弃争天下了吧?”

高远风沉思了一下,“不,我还是要争的。”

后楚跳跃性地问话,“读过多少法教教典?”

韩枫秋心里一紧,我的小祖宗欸,千万别乱说。但是,高远风的回答,吓得他心都漏跳一拍。

高远风,“没多少。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太多,读不下去。”

韩枫秋脸色唰白,差点要飞身过去捂高远风的嘴。法教教义那是圣人之言,岂是你能轻侮的。

历言也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高远风一眼。云轻雪则瞪大了眼睛。

好在后楚似乎并不生气,才让韩枫秋缓过气来。

“是吗?”后楚又喝了一口酒,闲谈一般,“何处不合理?”

高远风想了想,“比如强国弱民。弱民能强国?笑话。儒家倒是有这种理论,认为天下财富的总数是固定的,你拿多了我就少了。尽扯淡。”

“不是吗?”后楚问出四人共同的疑惑。

高远风,“我假设此璃龙城一年出产十万担稻米,价值十万金。在儒家来说,财富就这么多了,你几万我几万。呵呵,我不要那几万金,我就要几万担稻米,都加工成米糕,炊饼,春卷等等吧,你说现在值多少?”

后楚心中一动,云轻雪和韩枫秋若有所思,可历言还是转不过弯来,“你或者能卖十万金,可还是只有那些稻子,也只能养活那么多人呐。”

高远风笑了,“历姐,你还真单纯。种田的深耕细作呢?产量是不是要高一些,这是其一。其二,多辛苦点,一个人多种几亩呢?你会说有些农夫就没事干是不是,养猪啊。你不能说猪的总数是固定的吧,种田少的多养一些猪。

猪肉加稻米,不止养那么多人了吧。还是这么大地域,财富总数是不是变了?

换个例子,灵草。采来的灵草值多少金?炼成灵丹值多少金?功效不一样,价值也不一样。炼多炼少,炼好炼坏,价值不一样。

也就是说天下总财富不是固定的,可以增值,可以创造。

回到弱民强国上,民不聊生,他会忠国?不会的,他不会去深耕细作,也不会养猪。做再多都被国搜刮走了,自己还是穷,他凭什么去做。为国征战,那就更不用说,说不定巴不得换个主子,奢望新主子搜刮轻点。”

后楚点头,“有那么点道理。······。”历言打断,“轻雪姐,记下来。”

后楚好笑,又问高远风,“还有吗?”

高远风叹气,“多着呢。比如法不容情。同是杀人,按教义处置是一视同仁,谓之公平。我觉得这是最大的不公平。杀一个恶人和杀一个善人它能一样吗?律法是用来干嘛的,维护安定对吧。但过于苛法,它就摧毁了道德,泯灭了人情,就是你们要的安定?这是画地为牢,这是禁锢人性。让所有人都成为循规蹈矩的木偶。”

后楚摆摆手,“这个是有争议,不说了。还······。”历言,“轻雪姐,记下来。”

后楚气得不问了,“你准备按你的理念施行?”

高远风,“我有能力时,当然。”

韩枫秋,历言都定定地看着后楚。

韩枫秋害怕后楚取消高远风仙选的资格。历言期待后楚取消高远风仙选的资格。

后楚笑了,“好吧。你做你的,我看后果。”

高远风不置可否,问历言,“历姐,你对魔教的功法怎么看。”

除了历言,三人都是一震。魔教之事,轻易沾染不得。

历言没什么表情,“刀。”

刀?后楚虽跟历言要熟识一点,但和韩枫秋、云轻雪一样,听不懂历言的绝大多数简洁的话。

不过高远风听懂了,“那就好。我有一套魔门功法,说不定可解你雪域一些弟子阴气过重的顽疾。”

四人都是大惊,魔门功法岂能乱修,更重要的是来历。

后楚倒是没有冲动地拿高远风是问,“我一直好奇,你跟历巡使怎么就心有灵犀了。你先给解释一下‘刀’是什么意思。”

两百零一章 皇甫缨之殇

风卷长天两百零一章皇甫缨之殇高远风和历言同时白了后楚一眼。

高远风道:“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功法无仙魔之分,只看修炼之人用来卫道还是作恶。”

后楚恍然大悟,苦笑着说:“多说几个字要死啊。”

历言一脸不屑,虽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你自己笨还怪别人。’

高远风忍不住轻笑出声。

后楚也不见尴尬,“来历。”

高远风,韩枫秋和云轻雪都扑哧笑了出来。

高远风笑着指了指后楚,“上道。再学几回,说话就跟历姐一样了。”

后楚一怔,我这是着魔了吧,怎么下意识地学起历言的说话方式。稳了稳心神,“别打岔,你哪来的魔教功法。我可告诉你,不管你的言行如何出格,我都可以容允,但绝对容不得你跟魔孽往来。”

高远风早就有了准备,摸出一张很旧的动物皮,抛给历言,“从愈非手下那里抢来仙书的时候,包裹仙书之物。”

历言接到手里,仔细看了一会,翻手收进灵戒里。正等着历言给他看一眼的后楚,气得一愣。

历言,“不是。”

高远风,“你在乎?”

历言,“不。”

高远风,“那不就得了,有用就行。”

历言,“试试。谢谢。”

那三人云里雾里,不知两人打什么哑谜。不,不哑,有声的谜语。

历言分辨得出那张动物皮不是旧物,是人为弄旧的,判断这应该不是高远风所说的包裹之物。高远风之所以那样说,是误导后楚等人以为这东西是百多年之物,以掩饰功法的来源。历言不给后楚看,就是不让他发现高远风做的手脚。

后楚,“可以解释一下吗?”

历言,“不必。”

高远风胡编,“历姐是说这东西不是来自魔孽之手。”

没想到编得不离谱。后楚道:“确实有那可能。魔门覆灭之时,大量的功法外流。这里没有外人,我实话实说,魔门功法并非全是邪恶的,九大仙教都继承了不少摩天门的功法。只是为了彻底剿灭魔门余孽,仙盟才对外宣称魔门所有功法都是邪恶的。高远风,这话你可不能外传哈,免得影响仙盟和九大教的声誉。“

“嘁。”高远风摆头,“虚伪。”

后楚继续,“但魔门确实有几门功法太恶毒,尤其是夺舍术,吞噬术,合修术。此三者,你不许沾染。”

高远风心里一咯噔,这三种功法,跟自己好像都有瓜葛。嘴里自然不会承认,满口答应,“知道啦。我就是想沾染,也得有那门路不是。”

历言看了高远风一眼,‘僵尸’脸上竟然出现了别人难以琢磨的表情。历言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会出卖了高远风,赶紧掩饰道:“给你。报酬。”从灵戒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高远风不接,“以你我的关系,还要什么报酬。”

历言,“你奶奶。”

高远风大喜,“你是说这东西能恢复我奶奶的经脉?”赶紧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枚丹药。

后楚看得一惊,失声道:“塑脉丹!”

高远风的手一哆嗦,差点失手掉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关上玉盒,赶紧收进灵戒里,似乎怕别人抢他的。

塑脉丹可谓异宝,极难炼制,不仅仅是炼制它的灵药难寻,关键是摩天门毁灭后单方失传了,价值连城远远不足以形容其珍稀。

功用嘛,顾名思义,重塑人体经脉。它的主要

用途并不是拿来疗伤的,而是能让一个资质平庸的弟子,变身为修炼天才。可想而知,会有多少巨富和权贵,为了子孙而不惜倾家荡产,只为获得一枚塑脉丹。

后楚都有点眼热,“高远风,你奶奶年龄已老,用这······。”

“打住,打住。”高远风不让后楚说完,“再说的话,情义就尽了哈。”

后楚的意思无非塑脉丹给皇甫缨用的话有些浪费,给别人说不定能塑造出一位年轻天才来。但他不得不住嘴,再说下去,高远风说不定真的要翻脸。

高远风实时转换话题,“你们仙盟现在还能正常运作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新立帮派,仙盟是否允许。”

韩枫秋惊奇的问道:“你想自立新帮?”

高远风摇头,“问问而已。”

后楚怨怪地看了历言一眼,叹道:“仙盟只剩下理论上的存在咯。你的好历姐姐,加快了仙盟分崩离析的速度。”

历言白了后楚一眼,“我没错。”

“是是,你没错,都是景明的错。”后楚没了说下去的兴趣。

高远风问韩枫秋,“景明是谁?”

韩枫秋的表情既像是高兴又像是沮丧,语气很怪地为高远风解惑。

景明是西州天圣教派遣到仙盟的巡使,也就是派人缉拿云家子弟的那位巡使。一向飞扬跋扈,专权独断,最是积极地满天下缉拿仙逆。

历言传书天下,申明云氏等豪富古世家不是仙逆,而是功臣,禁止仙使抓捕古世家子弟。景明大怒,斥责历言有仙逆倾向,呼吁各大巡使聚集中州,废除历言的巡使之职。

如此言行,不但其他巡使都大为反感,而且心怀警惕。景明显然有自认仙盟正统的意思,把自己当成了巡使里的老大。废除别人的巡使之职,天外飞仙都没有过。

废除历言的巡使之职,等同将雪莲教逐出仙盟。这已经超出了党同伐异的界限,有倾吞他教的倾向。此例一开,其他教派同样没有安全感,说不定某一天天圣教又找个什么理由,开除他们呢?

所以九教之中,没有一家响应景明的呼吁,反而是好几个巡使都站出来,接受历言的申明,同时禁止西州仙使越界行使职权。没有任何一家愿意让景明成为事实上的巡使之首。

对于越界一说,大家又是争论不休。以前九大巡使都可以巡视天下,也有权指挥任何地域的仙使,巡使和仙使执法,根本没有界限一说。越界的提法一出,意思是各教自主决定境内仙盟事务,不许他教派驻仙盟的巡使和仙使插手,相当于仙盟事实上的分裂。

在九星地域,后楚重组仙盟分盟的人员构成和职权,将以前务虚的分盟变成了务实的职权机构,以因应这种变化。韩枫秋等原分舵司舵,进入了分盟决策层,负责仙盟在九星地域的具体事务。

高远风对仙盟的分裂当然感到高兴,以后矛盾若进一步激化的话,他申请新建帮派,就只需要跟其中一家搞好关系就可以了。对韩枫秋的古怪,也搞懂了。韩枫秋沮丧地是仙盟的崩溃看起来不可避免。高兴的是自己的职权扩大了。

仙盟内部的争斗,高远风虽然感兴趣,却插不上手,也不能胡乱评说。

皇甫缨经脉受损可以恢复的喜信,彻底驱散了因为周亡而带来的不快。兴高采烈地招呼大家去城内霓云楼喝酒,“走走,韩大哥升官,小弟我摆酒以贺。”

历言出乎意外地首先起身,一反往常不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历言都站起来了,后楚和韩枫秋也就只好跟着。

历言跟高远风走的很近,说了四个字,“雪域治理。”

这话所有人都听懂了,她想问问高远风,雪域应该怎么治理。各域都在求变,历言心急却有点茫无头绪。教中长老也拿不出什么良方,所以雪域的整顿,明显比他域要慢一拍。

若无景明提议开除历言的事,雪莲教还不为此焦心。此事一出,发现有人对她们早已虎视眈眈了。雪莲教哪里坐得住,严令历言找出应对之法。

以历言的性格,在天下根本就没朋友。所以她不远万里而来,并非是为解决少数弟子阴气过重的问题,主要是想咨询一下高远风,雪域该怎么办。

高远风挠挠头,“我的见解未必管用啊,刚才后巡使就不太赞成。”

历言,“你说。”

高远风头痛了,“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事情繁复,牵涉面又广,再说我对雪域也不是很了解。”

历言,“我说。”

高远风苦笑,“你跟我讲雪域的现状是吧,算了算了,我还不如问······,呃,这位姐姐贵姓?”

云轻雪噗嗤一笑,“你的嘴真甜。别喊姐姐,喊我云姨吧。我的年龄长你一辈有余,喊声姨不吃亏。关于雪域,等会坐下来我跟你细说。”

高远风乖巧地改口称云姨。五人说说笑笑地走下城墙。

“你们?你们有事?”高远风感觉不妙,因为高虎、罗玉雪、柳七、黄西河、文成德,江一帆等一大批人围拢上来,脸色都很不好看。

罗玉雪等人互相看了看,谁都不敢先开口。

“到底发生啥事啦?”高远风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文成德,希望他说出口。

文成德强笑了一下,“人谁无死,有什么不能说的。高将军,你奶奶和爷爷去了。”

高远风唰地脸色大变,雪白雪白,猛地纵身抓住文成德的肩膀,“你说什么?”

文成德很是惊讶,他下意识的躲避,竟然没避过高远风的双手。任高远风死死地攥住他的肩膀,放大一点声音,“我说请你节哀顺变,你奶奶······。”

“胡说!”高远风猛地推开文成德,神经质地喊,“你骗我的,你骗我的。”然后大吼,“大飞!”

不远处的山龙马长声嘶鸣,迅速窜了过来。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高远风飞身上马,“走,回璃京。”

山龙马猛地往上一窜,竟是援墙而上,斜线冲向城头。

待惊呼的众人纷纷飞身跃上城头的时候,山龙马背着高远风已经下城,朝远处疾奔而去。

“不能让他无旨回京。”文成德高喊,“那会犯大忌的。”

柳七罗玉雪等人管不了那么多,齐齐返身外城内一跃,吹起尖锐的口哨,召集亲卫队就要跟上去。

文成德试了试,又停住了,他判断出自己的步速竟是追不上山龙马。转身向后楚、历言求援,“拜托两位了,赶紧将他追回来。统兵大将擅离职守,谁都保不住他。”

历言后楚对视一眼,纵身射出,两支飞箭一样朝高远风追去。竟是如飞鸟一般,好长一段距离都不曾落地。

后楚从高远风身边掠过,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历言则顺着山龙马跑了一小会,慢慢控制住大飞。

高远风目眦欲裂,“后楚,放下我!”

后楚平静地说:“冷静。我不是不让你回去,是你这种方式不对。先跟我回去。”

急怒攻心的高远风,管他后楚有多么尊贵,抡起拳头狠狠地朝后楚脸上砸下。

两百零二章 荣宠至极

高远风确实妖孽,但目前的功力在后楚面前还是不够看。后楚手一抖将高远风一抛就避开了高远风的攻击,然后一弹指,一缕元气不轻不重地击中高远风的昏睡穴。

山龙马在历言的元气巨掌下挣扎,发现高远风被后楚击晕,竟是猛地挣脱,凶狠地朝后楚撞来。

后楚轻笑了一声,“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灵宠。你两的莽撞如出一辙。”飞身抓起高远风向回飞奔。大飞在后面四蹄翻飞,拼命追赶。

临近城门,罗玉雪带着亲卫队呼啸而出。看到后楚抓了高远风回来,几乎就要出手。

后楚皱皱眉,大喝道:“都回去。待高远风醒了再说。”然后飞身从罗玉雪等人头上飘过,直上城楼。

后面回来的历言补充道:“安心,无事。”

再后面,大飞箭射而来,纵身一跃,在城墙上斜向飞速攀登,翻上城墙,然后回头朝城楼跑。跑到城楼下面猛地刹住了脚,因为高远风就躺在台阶上。

后楚坐在城楼梯口,有些艳羡地看着大飞用鼻子轻轻地拱高远风,“这小子的运气逆天了,如此灵兽竟然甘心臣服于他。”

恰好飞身而上的历言接口道,“实力。”

后楚愣了愣,“你说的是,运气也算是实力的一种。”

历言摇头,“能力。”

后楚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好吧,好吧,你说了算。这是他的本领,行了吧。呵呵,难得你还会跟人争论问题。”

历言没理他,飞身坐到城楼的栏杆上。

过了一会,高远风悠悠醒转。一醒过来,立即一骨碌爬起身。

后楚喝道,“冷静!不是不让你回去,是你这样飞奔回去,你不累死,你的坐骑也会累死。你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早回去一时半刻他们能活过来吗?”

高远风怔住了,失魂落魄地往地上一坐。过了一小会,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哭得那个凄惨。

此时此刻,他真的像孩子一样,感觉自己孤立无助。在高家堡得知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他极为反感,因为那让他有种孤儿的感觉。第一次去常山经过凤溪村,下意识地想成为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孩子,就是不想做孤儿。见了皇甫缨,感受到浓浓的亲情,他几乎忘了原来的身份,一心一意当皇甫缨和高成的亲孙子。

而今,这两位亲人竟然一起离他而去,他像是个被人抛弃的丧家之犬,心伤爷爷奶奶也心伤自己的遭遇。

后楚手足无措,想不到已经身居高位、功力不俗的高远风,居然真情流露到如此地步。讲道理他拿手,哄孩子他可不会。求助地看着历言。

历言跟后楚的反应绝然不同,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去,竟然像是感同身受。不用后楚开腔,飘身而下,坐在高远风身旁,将高远风一把搂在怀里。

后楚惊呆了,历言何曾跟人如此亲近地接触过。

高远风哭声不止,让跟上城墙的罗玉雪柳七等人也是束手无策,只好任他。这一哭竟是没有止境,一直到高远风哭晕过去。

历言拍了拍高远风的后背,运功帮他梳理了一下因心伤而阻塞的心脉。然后抱起来,问罗玉雪,“卧室。”

罗玉雪没听懂历言无头无尾的话,想上前接过高远风,“您给我吧。”

历言没动,“他的,卧室。”

罗玉雪恍然大悟,赶紧带历言走下城墙去高远风的起居室。

是夜,历言竟是毫不忌讳,守了高远风一夜。其他人,只能远远避开,包括心里好奇得像是七八只猫在闹腾的后楚,怎么都不好意思偷窥一男一女共处一室。

半夜,高远风就醒了,呆呆地看了看历言,以及历言衣服上的泪渍,努力挤出一丝歉疚的笑。

历言的表情再不‘僵尸’,怜爱地摇摇头,示意无碍。

历言不会劝人,高远风也不想倾诉。

两人说了半夜的话,竟然跟去世的高成皇甫缨毫无关系,而是高远风给雪域的建议。高远风要以此来分心,强迫自己接受无可改变的现实。

天一亮,高远风挥手写了两个字当作给拓跋长鹰的上书,“奔丧。”然后让皇甫欣飞鹰传了出去。召集亲卫队,告别后楚历言,也不等圣旨,直接赶赴璃京。为了速度,拒绝江一帆安排的快船,而是一人双骑走陆路。

魏立业,文成德制止不住,只好各自再写奏章,为高远风擅离职守开脱。

高远风没有骑马,而是坐车,四匹骏马拉着马车飞奔,大飞和另四匹备用骏马紧随其后。

坐车不是为了舒服,是想用修炼来分心,不然会时时刻刻沉溺于痛苦之中,唯有炼体共振术的剧痛,能使他暂时忘记失去至亲的悲苦。

坐在车上,仔细看了一边皇甫义传来的报丧书信。很简略,听闻周亡及周家众人和石明阳夫妇的消息后,皇甫缨吐血昏迷,病情加剧,然后再也没醒过来,第三天就断气了。

高成三天不吃不喝一直守在皇甫缨床边,等到别人发现的时候,他横伏在皇甫缨身上,鲜血浸染了大床。众人惊慌地将高成扶起来时,发现他的胸口刺进了一把匕首。

皇甫缨和高成的心情,高远风都理解,所以欲哭无泪。

周家近乎灭族,皇甫缨深感自责。事发的对错没有追究的必要,周家这么快毁灭,皇甫缨觉得跟自己多少有些关系。当时对于郭礼斌的小动作,皇甫缨不是没有警觉,但以为周瞻能跟自己一样,看得很清楚也不可能为其所动。若是自己早点坦率跟周瞻谈谈的话,结局或者是另一个样子。

高成的想法更好理解,皇甫缨是他唯一的亲人。对于高远风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到了责任,余生唯一的追求,就是跟皇甫缨厮守。皇甫缨一去,高远风又不是他亲孙子,自然生无可恋。

高远风回京,璃京震动。从行程上看,高远风显然是擅离职守。虽然有魏立业和文成德背书,但朝臣依然纷纷予以攻讦,一军统领竟然将家事至于国事之上,国法不容。

包括郭礼斌在内,所有人都以为高远风这次难逃惩处。以为璃凤大帝是人性化地等到皇甫缨高成的葬礼之后再宣旨。

高远风走进灵堂,地面全是水,还有大量的冰块堆积在灵柩四周。此时已是夏季,若无冰块,尸首保存不到高远风赶回来。

高远风掀开棺材盖板,看着皇甫缨和高成的仪容发愣。眼泪早已哭干,流无可流。翻手取出历言赠送的塑脉丹,呆呆地看着。希望有了,人却没了,还有比这更锥心的痛苦么?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捻成粉末,洒在皇甫缨的躯体上。

惊呼的声音,包含拓跋长鹰的。拓跋长鹰居然驾临东湾别院,亲自出席皇甫缨的葬礼。

“······。军神之殇,举国齐哀。英灵宛在,浩世长存。······,追封皇甫缨为璃凤军神,忠义王。行国葬礼。

高公高成,抚养出绝世英

才高远风,有大功于国。······,情真足以惊天,天地同悲;功高无欲自隐,万世楷模。追封高公讳成,为情义王。行国葬礼。

骠骑将军高远风,收吕邑,灭丹霞,荡叛逆,伐璃龙。披荆斩棘,开疆拓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国之干臣,臣之典范。赐封九命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爵晋一等国公。

······。”

撇开王德安,拓跋长鹰亲口宣读圣旨,已让群臣震惊。听完圣旨内容,众臣们顾不得这是葬礼,轰然反对。不惩处高远风违反国法也就算了,如此恩遇,不合礼制,不合程序,过于出格。

曹慎大声抗议,此旨未经三省,不能算数。若经三省,早就被封驳回去了,绝对通不过。

拓跋长空等人,无一不抗议,不谈功勋,只坚持高远风年轻识浅,无法担此重任。

郭礼斌、吴荥同样不赞成,拓跋长鹰这是要在军内另立一大巨头出来。但张戎骏拓跋长空却以为高远风是他们一系,以致军权失衡,朝中必然暗潮汹涌。这两人深知高远风的性格,绝对不会做他们的附庸,所以坚决不背锅。

拓跋长鹰霸道张扬,运气吼道:“朕出口无悔。此为圣旨。再有妄议者,可以悬印退养。若继续蛊惑人心,扰乱朝纲,杀无赦!”

群臣哑口,这才醒悟过来,上面这位和善了多年的大帝,依然是那位曾杀人如麻、独断专横的雄鹰,并未换人。

高远风冷眼看着群臣喧嚣,直到所有人都像鹌鹑一样不敢吭声,这才凝视拓跋长鹰。

拓跋长鹰一改凶厉的神色,微笑着跟高远风对视。

高远风上前,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大礼参拜,“臣高远风,谢主隆恩!”这一刻,他认可了拓跋长鹰,打定主意扶持拓跋家争夺天下。

拓跋长鹰大喜,亲自搀扶,“高卿免礼。这都是你应得的。听说你要扶柩回渤海,我允了。但我有言在先,你镇南军军力超限,我必须改编。卿家可有意见?”有恩有威,才是真正的雄主。

高远风躬身,“镇南军是璃凤之军,是陛下之军,非我高远风私军。陛下有权作任何处置,微臣无不遵从。”他说的是真心话。却不知越是这样说,拓跋长鹰给他的权限将越大。

拓跋长鹰虽然喜欢高远风的容貌,但也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未沉迷而昏了头。高远风若有任何不满,改编还是非进行不可,而且会打乱拆分。高远风越是不恋权,拓跋长鹰越是放心。

如何改编,还需公议,拓跋长鹰今日只是将话说到前头,也是试探一下高远风的忠诚。

高远风干脆辞去镇南军统领之位和身上的一切职司,说是回渤海安葬爷爷奶奶后再回来待命。

拓跋长鹰同意了,当即调禁军另一位比魏立业职衔更高的八命副统领拓跋远征去璃龙城任统领,组建一支新军,下辖原属魏立业的那支禁军旅,以及高虎重骑旅和目前尚在渤海的高开山松河旅。

拓跋长鹰的第一步,先将高虎部和高开山部,划出镇南军。

璃凤一系拓跋家的辈分排行,······,江山恒固,长远流芳,·····。拓跋远征是拓跋嵩这一辈的老大,拓跋嵩的大堂兄。

高远风毫无芥蒂地交出镇南军统领印信,并当场给高虎、高开山、吴铭甫等人写下飞鹰传书,一并交给拓跋长鹰,然后一身清爽地辞别璃凤君臣,只带亲卫队,扶柩归渤海。

两百零三章 君心臣心

风卷长天两百零三章君心臣心这次赶路不着急时间,所以坐船。江一帆调集了三艘大楼船给高远风使用,并亲自相陪。

皇甫义等九星超人因为皇甫缨和高成去世,东湾别院没必要严密防守了,于是跟着高远风一起去渤海。在京城,只留下皇甫欣和皇甫雄等少数几人坐镇。高远风叮嘱皇甫欣皇甫雄照顾好伤心欲绝的皇甫承,悄然上路。

因为高远风卸下了实职,只保留了勋职骠骑大将军,所以皇甫欣不必跟着,而是留在京城负责国公府换扁等事务。虽然还是吕邑公,但从三等功晋位一等公,牌匾的式样和规格是必须更改的。还有一事就是开府仪同三司,需增设不少属官属吏。

皇甫雄则带着两三个九星超人和一位仇字辈天门超人留守东湾别院。天门超人是古十八手下,负责长风阁中继联络。

九星宗超人以下的弟子,只有成丹期巅峰和接近成丹期巅峰的弟子才跟随同行,其他弟子都交给皇甫欣安排。骠骑大将军府的属官属吏,不可能用别人。

为此,皇甫仁又将皇甫义和高远风骂了一顿。这些人的出现,自然会让人猜想到九星宗投靠高远风的弟子,远不止皇甫义一家。

高远风任皇甫仁指责,却不想更改,“陛下若信我,再多人投靠我也没关系。若疑我,哪怕只有二舅爷一人也会引起忌惮。陛下要改编镇东军,无非是进一步试探与我。我此举,同样也是试探于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皇甫仁恼怒,“陛下信你,可群臣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荣宠至极,势大实力强,哪怕是郭礼斌也会防着你吧。”

高远风嗤笑,“管我屁事。”

皇甫仁拂袖而走。

船上,皇甫义,江一帆在座。

话题,围绕的是高远风任由拓跋长鹰改编镇南军之事。

江一帆担心地说:“高兄,你倒是无事一身轻,可想过为兄的感受吗?你无职无权,如何影响璃凤朝政?不能影响璃凤朝政,我不是被你坑苦了么。”

高远风洒脱一笑,“该是我的,它跑不掉。我都不急,你急个啥?”

江一帆叹道:“你手下这么多超人,自然不急,谁也拿你没办法。我就不同了,帮内对我坚持跟你绑在一起本就大有看法。你这一去职,我承受的压力就更大了。唉,上了你的当。

你再想回来任权重实职,哪有那么容易?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有郭礼斌吴荥帮腔怕是也不容易了。”

高远风冷笑道:“郭礼斌吴荥不坑我就算不错了,哪里会帮腔。”

不但是江一帆,连皇甫义都惊讶起来,“你跟郭礼斌他们不是一系的?”

高远风转头看着舱外的流水,“除了你们,我跟谁都不是一系的,包括拓跋长鹰。拓跋长鹰这次改编镇南军,合我的意,那她就是我君。你们也尽管放心地位问题,将来燕域,不会超出九个皇朝。也就是说,我尽力将璃凤推上八阶。八阶皇朝,哪怕只是一个大臣,位置也够尊贵的了,不下于二爷爷在九星宗的地位。

若拓跋长鹰忌惮于我,拆分打乱镇南军,呵呵,前面的施恩就成了手段,多的我就不说了。”

江一帆急了,“她真要拆分了,你能奈何?”

“哈哈,我能奈何?”高远风转而对皇甫义说:“二爷爷应该清楚我能不能奈何。”

皇甫义心中一动,“吴铭甫他们也跟你······?”

高远风点点头。

皇甫义放心了,“我去修炼。”一身轻松地走了。

江一帆云里雾里,“你们在说

天书吗?”

高远风道:“江兄,你我算是联盟,但还算不上朋友。所以有些隐秘我不会跟你说的,只有一句话,放宽心就是。我的实力,不是谁能轻易夺得去的。”

江一帆想到后楚和历言亲赴璃龙城见高远风,且他们之间竟像是朋友一样谈笑无忌,不存在上下尊卑隔阂,对高远风的信心不由增添了几分。

江一帆故作委屈的说:“我一直当你是朋友的,原来我在你心里却依然是外人。”

高远风认真地说:“我对朋友的定义跟你不一样。我的朋友都是赤诚相待,坦坦荡荡,没有狗肉朋友、利益朋友一说。

不怕你生气,你我现在,还只是利益关系,只是处得来的熟人罢了。

要想做我朋友,必须袒露自己的一切**。你做得到吗?”

江一帆脱口而出,“你这是强人所难。”

高远风笑了笑,拍了一下江一帆的肩膀,“就这样吧。你我之间,我保证不会先负你。只要你不负我,那我们的利益联盟就是稳固的。”

有人的信条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高远风恰好相反,他是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先负我,即为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甚或仇敌,睚眦必报。

坦坦荡荡地交出兵权,他就是想看看拓跋长鹰会不会负他。

拓跋长鹰的心胸、气度和魄力,没让他失望。朝议之时,拓跋长鹰抗住了众臣的反对,顽固地坚持自己对镇南军的改编方案。准备将镇南军一分为二,由吴铭甫出任镇南军统领。在四征四镇和禁军之外,另组一支忠勇军,跟拓跋远征组建的忠义军一样,级别跟四镇平级,由高纲出任忠勇军统领。

拓跋长空、张戎骏、郭礼斌等人都又惊又惧,这哪是拆解高远风的军队,实际上是进一步增强高远风的实力。使得高远风成为军内名副其实的第四巨头。

在路上,高远风闻讯,心怀大慰。他其实还是愿意当别人属下的,因为责任和烦心事都少得多,且有更多的修炼时间。

上书谢恩,附上了一句话,“君使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表明心意。

拓跋长鹰回书,没有一点君王口气。也是一句话,“远风跟我是一类人。”

拓跋长鹰对高远风越是信任,拓跋长空等人越是焦心。不仅仅是为了权力的争夺,也担心高远风的危害性。君臣关系过密,绝对不利于朝堂。高远风违法乱纪都不惩处,反而大加封赏,不合规不合理不合法,朝纲何存?朝纲若随君王任性,法度必然不公,有违教典。违逆教典,璃凤还有前途吗?

郭礼斌放下身架,亲自找上拓跋长空,“我若说高远风跟我从来不曾一心,大司马信否?”

拓跋长空冷笑,“这是到我面前来示威了么?”

郭礼斌摊摊手,示意坐在一侧的吴荥解释。这次密会拓跋长空,是通过吴荥曹慎牵的线。

吴荥道:“我不褒不贬,高远风此人,任侠率性,江湖义气颇重。这点跟陛下年轻时很是类似,陛下大概更喜欢他这一点。

他的这种性子,跟老成持重的太尉大人,怎么都走不到一路的。

我和太尉大人当初分化周国,起始并未注意高远风其人,只当他是一个纨绔。为了使周王确信皇甫缨有异心,郭大人才借兵给高远风造成既成事实,然后又不断蛊惑他犯忌给周王看。

这步棋,可谓完美,周瞻后来的举动,你们都知道了。若是皇甫缨继续留在周国,高远风也留在周国,皇甫义当然也会去周国,今日削藩之事,不可能成功。

不是打不赢,是周围虎视眈眈之下,不敢全力以赴。离间之后,大将军尚且损伤不小,若未能离间成功呢?不用说了吧。

高远风起家而后飞速壮大,时势也,非我等助力。大司马,你敢任用降将降兵如他么?他的十万大军,并非周军,并非璃凤军,而是从陈、吕、邑三国降兵中精选出来的。主要将官亦然。

你敢吗?我敢吗?郭太尉敢吗?他偏偏就敢,还放权放得厉害,所以我说他好侠任性。

镇南军高级将官的花名册夏官府皆可查,大司马去看看可有一个是我或太尉安插的?”

分析到这个份上,拓跋长空终于信了。但对郭礼斌的戒心却不可能尽去,“我得看到真心为国的具体行动。”

郭礼斌朝曹慎、拓跋长空拱拱手,“这可不是我一人之事,也不能由我一人承担陛下的怒火,我担不起。”

曹慎点头附和,“我会给大将军去信。此为公义,非为私利。我恳请各位在这事上齐心,为璃凤千秋,除妖孽,正朝纲。”

拓跋长空,“可。”

郭礼斌,“可。”

吴荥,“责无旁贷。”

既然取得一致,当然就各出奇谋。都是老狐狸老手,都位高权重,都交游广阔,很快,就有了很多措施。拿捏一个新嫩,对这些人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第二日,夏官府一只信鹰冲天而起,飞向张戎骏军营。

二十余天之后,高远风的大船再次抵达松河城。这次不能再坐船了,必须弃舟上岸,从陆路回转渤海。高远风心中一动,跟江一帆商量购船事宜。鱼龙帮的大船,关忠他们打造不出来。

江一帆奇怪了,“你想抢我生意不成?”

高远风笑道:“我不经商,是想扩建水军。”

江一帆更是不解,“有必要吗?九星地域靠海的,南边到丹霞、青鸾为止,北边也就到黑水。至于内河,走水路征伐,太绕太慢。”

高远风神秘地说:“九星之外呢?”

江一帆张大了眼睛。

高远风挥手从灵戒里甩出一大堆晶币,“这是运费和战船的订金。记住,是战船而非商船。当然,对外你要宣称是商船。”

说完直接登岸,留下江一帆在船上发呆。

在松河城歇息一天,准备第二天在上路。

晚上,皇甫义喜滋滋地来找高远风,“我不能跟你去渤海了,须得先去长滩湖一趟。”

“长滩湖?路可不近。您老去哪里干嘛?”长滩湖在璃凤最北边跟金煌皇朝的边境上,是鱼龙帮总舵所在地。

皇甫义却不说,“没有定论的事,暂不跟你说。如果确定了,再向你报喜。”

皇甫义这么一说,高远风大致猜得到,也就没强求,“行。那你随江一帆的船一起吧。”

皇甫义摇头,“这事可不能让他知道。”

高远风若有所思,“是吧。好,随您的意。一路平安。”

皇甫义哈哈大笑,“当然平安,谁能威胁到我夫妇俩的安危不成?”七阶巅峰,在炼魂境都被收归仙教,民间晋位炼魂境的最多只是初期的情况下,确实如此。

但高远风还是下意识地叮嘱,“您老可别大意,阴沟里也会翻船的。”

“好啦好啦。”皇甫义笑道:“舅爷爷的江湖经验不会比你少。”

何止是不少,是过的桥比高远风走的路都多。高远风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当夜就恭送皇甫义夫妇悄然离开。

两百零四章 连环坑(一)

风卷长天两百零四章连环坑皇甫义走后,松和北城一艘小船慢慢横江而过,划向南城。

悠悠荡荡进入南城的时候,刚好天亮,水门开启。

船内,有人传音,“确认皇甫义夫妻两走了吧,可别看错了。”

有人回应,“绝对错不了,我跟他们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熟悉得很。主上想法调走皇甫义夫妇,给我们创造机会,千万别再失手了,不然回去无法交代。”

第三人干脆传音都不用,直接出声,压低声音笑道:“皇甫雄和皇甫义的大弟子确定都在东湾别院,高远风手下也就将近三十个左右的低阶超人。何况偷袭状态下,他们来得及灵气共振吗?呵呵,这都失手的话,老子自绝于此。”

有老成一点的警告道:“别大意,这高远风搞出过不少鬼祟事件。当年他还不是超人时,就杀过天鹰宗的超人。都给我小心一些,真正得手之前,轻忽不得。”

这人大概是为首的,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应诺。

天微亮,城内码头上还少见人踪,只是偶尔有一两个夜里住在船上的船夫,睡眼迷离地上岸去买早点。

小船上的超人静静地观察了一会环境,待为首的手一挥,然后络绎上岸,共有十几人,装作赶夜路的疲惫模样,稀稀拉拉地朝城内走去,方向是东城门。高远风今日将从东城门出城,起程潜往渤海。

走了一段之后,为首者猛地站住脚步,他发现不对劲,这段街道两侧铺面居然没有一家开门,且前后很远一段距离都没人。

就在此刻,无声无息的神识利箭,朝功力较高的几人激射而来。不等为首者之外的人反应过来,好几人瞬间吐血倒地。更恐怖的是,神识攻击并未停止,更凶猛的攻击接踵而至。

高远风在东湾别院的时候,曾经让超人们尽可能找出最佳搭档组合。人的神识频率,各有不同,相近频率的人,共振会更容易,威力也更大。今天围杀这些超人,高远风这边并非对方所料的只有三十几个低阶超人,而是达到恐怖的五十多个,并且由频率相近的人组成八个组合。

一次八支超强神识利箭,连续两拨,对方无一不中招。即使没被神识利箭一击致命,随之而来的灵气利刃补刀,也将这些人斩杀得干干净净。有柳七、黄西河、洪虹等亲自出手袭击,而这些人里没有控灵期,功力最高的不过是一个化灵期,结局也就一瞬而决。

不过这批人最低的也是神府期,可见对方对高远风还是很看重的。

可惜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尽量将高远风这边的实力往高里估计了,却不知实际上依然差得很远。高远风五十几人,或整体或部分,就从未间断过神识共振的修炼,因为这种修炼跟个人自我修炼相比,效果要高得多。

有隐藏信息之术,不虞泄露**,还能增强效果,所以高远风身边超人们的日常修炼基本上离不了神识共振。

一大早,跟柳七、黄西河等人做日常功课的时候,高远风、罗玉雪、柳七这个组合无意间发现了这拨超人。如此组合却没有通告自己或松河城郡守府,又成群结队,根本不用考虑,必是针对自己而来。

想到昨夜皇甫义夫妇的离去,高远风好笑,原来当时突然有点微微不安的原因竟是在这里。

既然如此鬼祟,那就别怪自己了,不管是不是针对自己而来,先杀了再说。高远风对熟人坚持不先负人,但从来不会伪善到对自己有敌意的人也不先负人。

实力碾压还采用偷袭的方式,一是高远风

和柳七等从来不讲什么高手的虚伪风度。二是不想给松河城造成破坏。第三,最好是无声无息不让人知道,给这人的后台制造一些神秘感。还有,高远风不想将这些的面容打烂了,以备查证来历。

战斗结束,分出一些人各提一具尸体,飞快地消失于街巷之中。其他人则分头去解开街道两侧室内居民的昏睡穴。松河城的居民,无人知道他们顶礼膜拜的超人级高手,竟是无声无息地于他们近在咫尺地方瞬间死去十多个。

今次的袭击高远风没有参与,对战斗过程也不关心,只是吩咐回来的超人们,“画下他们的画像,留下可能追寻线索的物件,就碎了喂松河鲤鱼。早餐后,按原定时间启程。”

柳七应是。黄西河笑道:“以后我可不敢再吃松河鲤鱼了。”

高远风嗤笑,“松河一年淹死多少人,您老的不敢,晚了一点吧。”

洪虹呸了一声,“你们能不能别说了。”昨夜才吃过,被黄西河高远风一说,无形中觉得恶心。

几人哈哈一笑,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护灵车队继续上路。松河城的平静,让某些等待消息的人惊奇不已,而后惴惴不安。

几天之后,天枫、元武,和原周国交界处,接近云晟去年大获全胜的地方,天枫到周国的官道上。吴铭甫派遣的押送天枫王的小支部队,正式跨过国界,进入周境。

吴铭甫得到祥妈等超人的辅助,采用高远风的战法,直取天枫国都,一战而俘获天枫国王。允诺不会杀他而是仿陈王、吕王、邑王的例子,送他去璃京当一个闲散王爷,条件是让他传旨天枫全国,命令所有军队无条件投降。

天枫其实也有一些外来的别有用心的超人援手,但估计错了吴铭甫的战法,谁知吴铭甫打仗竟是跟张戎骏完全不一样,所以他们基本都分布在天枫各军里准备帮天枫军抵抗吴铭甫。等到吴铭甫派一支精锐一战而下天枫国都时,天枫已军无战意。他们回天无力,不得不另想他法。

张戎骏对此也是目瞪口呆,灭周之后,军队还在休整,那边吴铭甫已经灭了一国,比他轻松无数倍。

收到夏官府的飞鹰传书,打开一看竟然不是公文、军情,而是吴荥、拓跋长空、郭礼斌、曹慎等人联名的一封书信。思索再三,相信曹慎不会算计自己,于是决定依计行事。

押送天枫王的镇南军小队,并未捆绑或囚禁天枫王及其一家,说是押送,更像是同路而行。

刚过边境不久,前面尘烟大起,看旗号,竟是大将军张戎骏及其亲卫队到了。

镇南军为首的卫尉赶紧让道行礼,双方的级别相差太大。

张戎骏也不下马,更不回礼,傲然地说:“你们可是押送天枫王上京的镇南军小队?”

卫尉头都不敢抬,恭敬地说:“回大将军,正是。”

张戎骏道:“好了,你们回去吧。人交给我就行了。”

卫尉为难了,吴铭甫给他的命令可是要将天枫王送到璃京的。此时交给张戎骏,他到底算是失职呢,还是完成了任务?

卫尉的迟疑让张戎骏非常不悦,厉喝道:“有什么问题吗?”

卫尉一惊,差点失口答应下来。可毕竟是高远风手下靠武比上来的精锐,很快镇定下来,客气地说:“大将军容我请示一下。”

“嗯?这支小队不是你负责的么,你请示谁?”

卫尉回道:“我们大将军的义母也在。”高远风

晋级骠骑大将军的公文,已飞鹰传遍璃凤各军各郡,所以卫尉称高远风为我们大将军并不出格。

张戎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果然不出郭礼斌所料,那柳氏真的随队赶往京城。

张戎骏点点头,“好,你去请示吧。”

年轻的卫尉根本没察觉到张戎骏如此好说话有点不同寻常,张戎骏何时有耐心和好脾气跟一个小小的卫尉商量事情了,何况是他有权管辖的部属。高远风所部,根据旨意,应该辅助张戎骏攻伐周国和天枫,也就是说张戎骏有临时管辖权。

卫尉快步跑到最后面的马车里,请示祥妈。

祥妈感知到前面马车里,天枫王瑟瑟发抖,对卫尉说:“你就说自己奉命送天枫王去璃京,不敢中途转手他人。”祥妈倒也不是仁慈到必须护佑天枫王的安全,是担心天枫王万一被张戎骏杀了于高远风的名誉有损。

卫尉无奈又跑回来,歉意地用祥妈的话回复张戎骏。

张戎骏脸一冷,“你再去跟你家将军的义母说说,我为此次伐不臣的行军总管,你交给我不算是违背军令。”

卫尉不得不再次跑向队伍后面。

这时,祥妈忽然动了动耳朵,然后悄悄发出神识,发现有人从两侧山林里向官道靠近。

卫尉来问的时候,祥妈悄声对他说:“别去回话了,有人来袭。让我们的人后退。”

卫尉一惊,四下张望。

“杀!”丛林里忽然跳出一伙蒙面人,攒射一拨弩箭,然后杀向毫无防备的张戎骏亲卫队。

功力高达通灵期的张戎骏,出人意外地中了一支飞箭,大叫一声跌下马去。张戎骏的亲卫队大惊失色,纷纷怒喝着拔剑冲上来,保护张戎骏,与刺客战在一起。

战斗在混乱之中飞快地向押送小队这边卷来,将好些还未来得及后退的镇南军士卒卷入其中。有人大叫,“镇南军刺杀大将军。”“抓住他们。”“镇南军押送天枫王是假,实为行刺大将军。杀啊”

莫名其妙地,刺客和张戎骏的亲卫居然合在一起朝镇南军士兵出手。

卫尉吓得面无血色,哆哆嗦嗦地说:“祥妈,怎么办,怎么办呀?”

祥妈还是没出手,冷喝道:“继续退后,注意自己的安全。”她发现又有一批人悄然从山林无声地杀出,直奔张戎骏。

受伤倒在地上的张戎骏也发现了,惊诧地一蹦而起。看得出他伤倒是确实伤了,但哪里需要倒地不起。

然而张戎骏起身晚了一瞬,两支无形的神识利箭直击他的脑袋,好几道灵气长刀利刃密集攻杀而至。

“歹毒!一石二鸟。”此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中了郭礼斌之计。郭礼斌对付的并非只有高远风,而是想弄假成真,将自己真的袭杀于此。

他的亲卫和‘刺客’绝大多数全杀到镇南军押送小队那边去了,身边人少。在敌人密集攻击下,张戎骏奋力反击了几招,就真的饮恨当场了。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张戎骏的死,不但让他的亲卫和第一批‘刺客’魂飞胆裂,祥妈也大吃一惊。听到刚才张戎骏亲卫的喊叫声,就是再笨的人也知道这是准备陷害高远风。

打击不了高远风本人,若咬定自己刺杀了张戎骏,皇庭缉拿自己的话,高远风必然会发狂。

张戎骏若只是受点伤,事情还有一点余地,就看璃凤大帝如何处置。现在张戎骏居然真的死了,事情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两百零五章 连环坑(二)

风卷长天两百零五章连环坑祥妈立即传音给跟随她一起的七位低阶仇字辈天门超人,命令他们一起随她出击。这些人在高远风精选特别卫队时落选,留在东湾别院苦修,纷纷上进了一小阶。在高远风传书祥妈让她带人去辅助吴铭甫的时候,这些成功晋级了的超人就被祥妈带上了。

此时,先前的‘刺客’和张戎骏的亲卫,舍弃了镇南军士卒,疯狂地杀向后来的那批刺客。后来的刺客人数不多,十人左右的样子,但全是超人,而且其中竟有两位控灵期。即使先前那批‘刺客’也多是超人,但功力差一些,以致战斗处于一边倒的状态。

祥妈立即发动神识共振,连续发出两支神识利箭,分别强力攻击那两位控灵期。然后灵气共振,远远超越控灵期强度的灵气飞刀,连珠炮一样攒射后来的那批刺客。

“啊!”“哦!”惨叫迭起,第二批刺客被祥妈这支生力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纷纷中招。

祥妈让其他人继续保持灵力共振远程攻击,自己则发动浮光掠影,闪现在战圈中间,一掌劈飞好几位超人,然后伸手扣向一位控灵期的后颈。她必须要抓几位俘虏或保留几个全尸作为证据。

祥妈全力发动,那位控灵期根本不是对手,何况他还遭受过强大的神识攻击,头痛欲裂,被祥妈顺利地抓在手中,锁了穴位。

他的同伴吼叫着来援,被祥妈飞身而起,踢出连环腿踢碎了两三人的脑袋。第二批刺客遭受张戎骏那方的疯狂反杀,以及天门超人共振灵气的持续攻击,终于崩溃,落荒而逃。但能全身逃走的,也就两三人而已,其他七八位超人都将自己的性命留在了此地。

张戎骏的亲卫和第一批‘刺客’似乎打疯了,将那些人砍成一团烂泥之后,回头继续向祥妈和镇南军小队杀来。

“杀!”祥妈厉喝,命令手下和镇南军不必留手。对方的险恶用心,祥妈已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惜太蠢了。

第一批刺客里功力最高的只有一个化灵期,在第二批刺客两个控灵期掩饰功力的情况下,他们觉得第二批刺客是他们杀退的,且愚蠢地以为镇南军不敢对他们动手,准备强行拿下祥妈她们,栽赃是祥妈等人杀了张戎骏。

祥妈心恨这些人卑鄙,放手而为,一手提着控灵期俘虏,一手从灵戒里取出几柄飞刀,神识技和灵力技连续发动,游鱼一般神出鬼没,接连斩杀对方的超人。等到张戎骏的亲卫和‘刺客’终于反应过来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装作刺客的超人们死得所剩无几。

吓呆了的镇南军卫尉终于回过神来,气愤填膺地指挥镇南军小队反击。众多人的厉吼,吓得已被天门超人和祥妈杀破了胆的张戎骏亲卫一哄而散,连张戎骏的尸体都顾不上,丢盔弃甲而逃。

祥妈将手里的俘虏抛给手下,“别让他死了。”然后飞身追杀,她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对方的超人,不然她超高的功力泄露出去,高远风不好交代。

说起来慢,其实战斗从发生到结束,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没一会,祥妈又提了一个人回来,卫尉还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尸体发呆。突发的战斗让他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面怎么办,祥妈都没有主意,但现在该干什么,她是清醒的。第一时间将天枫王揪出来,“给我看看,这两人你认不认识?”

祥妈凛冽的杀气,让天枫王颤抖个不停,“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祥妈甩了天枫王一个耳光,“冷静点。我是问你,这两个人你认不认识,给我看清楚。”

天枫王的家眷,既害怕又愤怒。害怕是刚才差点死于非命,愤怒是祥妈扇天枫王的耳光。他们也有一两个刚晋级的最低阶超人,几乎忍不住就想对祥妈出手。

祥妈冷眼一扫,杀气有如实质,吓得他们心里一紧。祥妈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他们,因为他们也应该能发现自己的功力过高。

天枫王的声音暂时救了那两人一命,“认认认识一位,这这是白云皇朝的供奉刘刘大人。”天枫王哭丧着脸,“大大大人,真的不是我我让他们来的呀。他们去了我的征北军,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对天发誓,真的不是我喊他们来的。”

祥妈想了一会,突然出手将天枫两位低阶超人也控制住,吓得天枫王一家差点屎尿失禁。

“弃车。”祥妈道:“我们不能继续往前走了,也不要回去。脱下军服,我们向东。”祥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先召来灵鹰,将这里发生的事飞鹰传给正在回渤海的高远风,同时向渤海靠拢。

张戎骏遇刺的前两天,璃京,秋官府。

“大人,大人,有消息了。”一位上大夫匆匆跑进皇甫仁的公事房。

皇甫仁皱了皱眉,“身为上大夫还如此一惊一诧的。什么消息?”

上大夫赶紧稳了稳神态,抱拳回禀道:“大人,猎场死人案呐。刚才有人在酒楼喝醉了,无意中说出猎场死人真的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今年春季勇者之猎,死伤太多,很多人都觉得不正常,尤其是死者的家属,上书请求拓跋长鹰下令查明原因。于是,这事就成了皇甫仁头痛的一桩无头案。查人可以,你让我去查灵兽这次为什么会突然暴乱伤害那么多狩猎者,我问谁去,灵兽它们又不会说话。

皇甫仁将案子交给一位上大夫,让他去敷衍一下,自己则懒得理会。

现在听闻竟然是人为,大吃一惊,“谁干的?”

上大夫犹豫了一下,“那人是大将军府豢养的门客,说是奉大将军的命令,悄悄潜进去想祸害高将军。结果没害到高将军,而误伤了其他士子。”

皇甫仁眼神一紧,“哪个高将军?”

不出意外,上大夫说:“就是骠骑大将军。”

皇甫仁一拍桌子,“无法无天。给我抓人。”

上大夫为难了,“那人回了大将军府。”

“我,”皇甫仁强忍下怒气,“跟我进宫。”

拓跋长鹰听到禀报,当即信了七八成。别人不知道,她自己的女儿回来可是委委屈屈地哭诉了好久。若不是如今局势容不得朝堂震荡,她早就下旨彻查了。现在既然秋官府抓到了线索,当然是要追查一下,给那些死者的家属一个交代。

巡捕带着禁军上大将军府抓人,璃京哗然,各种小道消息飞速传播,说是大将军曾派人潜入牛脊山激起灵兽暴动,以暗算骠骑大将军,结果没害到武功高强的骠骑大将军,却导致不少无辜的狩猎者丧命,比如龙涛陆嘉等。

群情沸沸,纷纷谴责大将军府。可嫌疑人没抓到,那位门客消失了。大将军府也说不清那人的去了哪里,且坚决申明此事跟大将军府无关。那人到底是酒后乱语,还是真的嫌犯不得而知。即使那人真潜入过牛脊山,也不一定是为了陷害骠骑大将军,或许只是误打误撞激起了灵兽暴乱。

三天之后,张戎骏遇刺。再在三天之后,张戎骏的死讯被飞鹰带到璃京,侥幸逃脱的张戎骏亲卫,哭诉祥妈刺死了大将军,

并追杀他们。大将军身边的直属超人,被祥妈杀得一干二净。

这次可就不止是舆论哗然了,朝堂上更是惊涛骇浪。

“真死了?”曹慎、拓跋长空、郭礼斌、吴荥几人失声惊呼。幸好此时朝堂上的喧哗声堪比闹市,没人注意到他们在‘死了’前面加的那个‘真’字。

前脚刚闹出张戎骏可能曾陷害高远风的传闻,后脚祥妈就将张戎骏杀了,此案几乎不用查,可以确定是高远风的报复。可这是不是太猖狂、放肆而目无法纪了。

群臣的攻讦,连拓跋长鹰都压不住。如此明目张胆地袭杀朝廷重臣,再不严加惩处,就真的要国将不国了。

这时候还是皇甫仁坚定地站出来力挽狂澜,大声吼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疑点甚多,不能仅凭一面之词而武断定论。柳氏的功力不过是凝神期而已,这是韩司舵确认过的,天下皆知。就算最近有所进阶,最多也只是神府期。请问诸位大人,一个神府期,是如何杀得了功力高达控灵期的大将军。”

“皇甫仁,大将军的亲卫难道敢撒谎?你如此公然颠倒黑白包庇高远风,我怀疑你也是参与者之一。”

“呵呵,大宗寇执法,好个‘铁面无私’。原来‘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都是说给别人听的,轮到你亲外孙的时候,居然罔顾事实。陛下,臣参奏皇甫仁徇私枉法。”

“陛下,······。”

“皇甫仁,······。”

张戎骏一系的官员,群情激昂,坚决要求严惩高远风。

拓跋长鹰自己都怀疑多半是高远风暗算了张戎骏,但没听到高远风当面亲口承认之前,她还是觉得下旨查办高远风有点草率了。皱眉抬了抬手,示意噤声,“曹爱卿,你说呢?”

曹慎的心思早就活动开了。合谋打击高远风的时候,他是担心高远风发展势头过猛又甚得君宠,以后的权势过大,对朝堂不利。现在张戎骏竟然死了,情况就大有不同了。张戎骏的死,曹慎自然知道跟高远风无关,那么就必然是郭礼斌或拓跋长空偷偷下了死手。

曹慎心惊不已,这也太过狠毒了,妄图一箭双雕。将高远风和张戎骏一次都打翻,那郭礼斌或拓跋长空的权势还了得。

曹慎怨怒地看着郭礼斌和拓跋长空,嘴里却回答拓跋长鹰的问话,“陛下,微臣以为应该召骠骑将军来当面对质之后才好定论。郭太尉,大司马,您二位的意思呢?”

这两人完全可以端个小板凳吃瓜看热闹,若曹慎不点名他们的话。

看到曹慎的眼神,两人都知道曹慎误会了,只好点头附和曹慎的意见,“陛下,微臣以为曹大人言之有理。”

关键重臣取得一致,下面的闹腾也就作用不大。拓跋长鹰立即下旨,“王德安,飞鹰传书高远风,安葬双王之后,立即返京。”然后又取出一枚玉牌丢给廷尉府都廷尉马隶,“马爱卿,带上精锐,再去请我叔爷派人协助,尽快赶往事发地,给朕查清此事。”

这时,高远风堪堪回到高家堡。没有将皇甫缨和高成安葬在外,而是直接葬入祠堂后院。

一个人正悲悲切切坐在人已经葬下去,但工程还未完工的气势恢宏的大墓前喝苦酒呢。

古十八慌张地跑过来,手上拿的是祥妈飞鹰传来的书信。

高远风心中的波澜,不亚于璃京朝堂。

可他此时还没料到,更大的波澜,还在后头。

两百零六章 皇甫义之死

虽说心中无鬼坦dàng)dàng),但高远风还是写了一封奏疏,阐述此案中的疑点,并把祥妈给自己的书信附上,飞鹰传给拓跋长鹰。

祥妈没做出任何猜想和判断,只说自己手上有俘虏。她担心后面的路上有可能还有袭击,所以改道前来渤海,交由高远风处理。

高远风附上祥妈的信,就是为了向拓跋长鹰证明自己的坦dàng)。

几天之后,收到拓跋长鹰令他尽快进京的圣旨时,料想自己的书信才到拓跋长鹰的手上,加上皇甫缨和高成的大墓还未完工,自然不可能马上去京城,而是等拓跋长鹰看了自己奏疏之后的下一步指示。

不去京城不等于不做出反应,立即传书鹰愁山的马廿一,立即带人接应祥妈,又让柳七钟九带上十几个超人,尽快前往援助。

有没有青鸾帮或其他势力的人参与还不知道,白云皇朝损失了控灵期超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璃凤也必然要派超人前往查案。不管是白云的人,还是璃凤的人,高远风都不能让祥妈那队人马再有危险,尤其是要保证俘虏和证人天枫王不能死,所以必须尽快将他们接应来渤海。

高远风本想让黄西河和洪虹都去,但柳七坚决反对,认为既然他们的目的是高远风,未必不会潜入渤海对高远风发动暗杀。

高远风苦笑不已,功力进阶的速度够快了,却依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于是在渤海监造大墓和等候消息之际,再次拼命苦修。功力级别进阶,暂时无望,那么增强战力的最有效诀窍,就在着落在湛卢和大飞上。还有一点,就是继续苦研莎菈,期望在‘仙书’里找到捷径。

拓跋长鹰收到高远风的奏疏,感到迷惑了,难道真不是高远风干的?女儿曾跟自己说过,高远风似乎能猜到在牛脊山陷害他的是谁。现在基本证明了是张戎骏,按高远风的格,睚眦必报,不报复回去是不可能的。

当时让兰馨不要跟自己说,是因为当时内忧外患,怕影响朝廷大局。而今内忧已平,局势趋好,杀张戎骏完全说得过去。

思来想去难以确定,就只能等马隶的调查结果了。市井间关于张戎骏是高远风所杀的传闻,越来越甚嚣尘上。拓跋长鹰看得出有人在兴风作浪,更有人推波助澜,心下不喜,坚持不在在朝堂上讨论此案,也不强求高远风火速归京。

高远风获得了一段难得的修炼时间,中间仅仅是温泽带着全家前来拜访的时候,才出关了一次。跟温泽、温超、温铨和跟随而来的邓檠、袁翊见面,不胜唏嘘。可也没有太多共同语言,也就草草地见个面吃了一顿饭,就将他们打法走了。高远风自己在朝堂中的地位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不可能给他们做出什么承诺。

高远风的修炼,主要在湛卢。一方面,他继续给湛卢灌输神识能量,但发现湛卢吞噬神识能量似乎也就极限,就跟超人一样,满足当前阶段的需要后,它就不在吞噬了。

然后他小心地试着用湛卢刺破自己的皮肤,看他是不是也吸食自己的鲜血。若是湛卢不分敌我,今后使用的时候可就得小心再小心了。

然后高远风惊奇地发现,湛卢吸食的并非是鲜血,而是灵气。

高远风突然有个离奇的想法,这湛卢难道真的像修炼者一样,需要神识能量和灵气能量来晋级?

高远风之所以让湛卢继续吸食自己的神识能力和灵力,是发现湛卢吸食他的神识能量越多,他对湛卢的控制就越随心所。到最后,几乎不需要外放灵气去驱动,自己心里想就

可以了。也就是说,只要在心里想象某技法,湛卢就可以做出来。

心念的速度何其快,比手上做出动作的速度快无数倍。于是指哪打哪的湛卢的战力,可谓匪夷所思。神识所致,心念一动,湛卢几乎可以瞬杀对手。

除了湛卢,训练大飞也提上了程。他很少骑大飞,但不等于不需要。以后遇上的对手功力越来越高,自己的轻功又不适于长途跋涉,大飞就极大的弥补了这个缺陷。

训练大飞,在三个方面。第一,互相之间的默契配合,力求人马合一。为了这点,高远风每天都要抽出一定的时间跟大飞交流,也简洁地提升了大飞理解的语言能力和智力。

第二,战斗和奔行时,双方速度和动作的配合。这得每天骑着大飞出外疾驰并同时修炼战技。

第三,提高大飞的品阶。高远风借鉴人类修炼的功法,详细感知大飞体内的经脉,然后试着运气在大飞体内反复地循他认为合理的经脉路径运行。次数多了,大飞居然像人类一样,能够自我运功了。这让高远风喜出望外,于是在食物,灵丹灵药上不惜成本,比培养手下的超人还倾心尽力。

大飞没让他失望,真的进阶了。刚跟随高远风的时候,还只是人阶,巅峰也就能成成丹期差不多。时间不长,居然晋级为玄阶了。还有一个显著的变化,就是体型。不再那么干瘦,而是越来越膘肥体壮,且速度和灵巧度都大有尽展。

十余天后,马廿一传来鹰信,说是接到祥妈他们了。

高远风稍稍放心了一点,更加勤奋地投入修炼。唯一让他有点遗憾的是,在莎菈哪里,新东西学了不少,但都是理论的,无法实践。要说对自己的实力有所帮助的且能应用的,唯有周昶曾经赠送的千里眼的制作方法。

千里眼对个人实力没啥帮助,但对大军作战的帮助不小。那副千里眼送给了周飞燕,于是高远风让人大力收罗晶莹透明之物,并非一定要琉璃,亲自动手磨制千里眼。

再十余天之后,柳七也传来鹰信,说是跟祥妈会面了。并且与追踪而来的白云超人发生过激战,己方大获全胜,白云方再次损兵折将而遁逃。

有祥妈柳七这两位超越控灵期的存在,高远风对祥妈他们不再担心了,让他们尽快赶来渤海汇合。

这一天,正跟黄西河洪虹等人对战以修炼武技灵技和神识技,古十八又匆匆跑进来打断了他们的修炼。

高远风心轻松地笑道:“古叔,看来是大消息,不然你不会打断我的修炼。圣旨吗?还是祥妈他们又遇敌了。”近来湛卢也好,大飞也好,自己的战力和功力也好,都有显著进步,祥妈他们又无恙,高远风的心自爷爷去世后,第一次有了愉悦感。

古十八申请凝重地摇摇头,“不是好消息。”

高远风一愣,“还能有什么坏消息?难道璃凤大帝准备惩处我啦?”

古十八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绪,像是下决心一样,一字一句地说:“您二舅爷和二舅,陨落了。”

“什么?”高远风不敢置信。

“假的吧。谁说的?”黄西河和洪虹都不相信。

古十八道:“璃京传来的。国公府和东湾别院都乱了。消息上写的,他们死在长滩湖。吴荥的一个门客去那边办事时凑巧发现了他们的尸首。从伤痕来看,是被熟人先偷袭而后击杀的。出手的,可能是鱼龙帮。”

高远风懵了,“鱼龙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别说

鱼龙帮跟我们无冤无仇,就算有仇,他们也未必有那个胆子。”

古十八继续,“璃京有传言,说是您怨恨那两位老人家杀害了您的父母,暗中买通鱼龙帮出的手。这个传言,就连您大舅爷也有点相信。”

高远风还没说话,黄西河和洪虹就厉声叱责,“扯他娘d蛋。如此幼稚的嫁祸,竟有人信!”

古十八苦笑,“苦恼的是皇甫欣、皇甫仁相信。不过皇甫雄和武逸峰不信。”

这就是神识共振的效果之一。跟高远风神识共振过的人,对高远风是绝对信任的。但皇甫欣和皇甫仁跟高远风没进行过神识共振,加上别人说得有鼻子有眼,作案动机、实力、时间等等又无一不合,岂能不信。

动机不用说,杀父杀母之仇。实力嘛,高远风跟鱼龙帮交好璃凤皆知。鱼龙帮作为七阶帮派,几个控灵期甚至一两个最近晋级超越了控灵期的超人还是拿得出来的。时间,一是皇甫缨已死,高远风没了顾忌。第二,皇甫义夫妇为啥还没将皇甫缨送入墓地就中途突然去长滩湖呢?肯定是高远风找借口打发过去的嘛。

对皇甫义夫妇的死,高远风很悲痛,但肯定没有皇甫缨和高成去世时那么悲痛,咬牙切齿地发誓,不将凶手及幕后cāo)控者碎尸万段绝不干休。

之所以确定有幕后cāo)控者,高远风和黄西河洪虹等人从璃京的传闻,一眼就能看出来。杀皇甫义夫妇,就是为了离间高远风和九星弟子,深度打击高远风的实力。

高远风冷笑,“那些自作聪明的家伙打错了算盘。若只是张戎骏一事,还未必能抓到幕后黑手,居然将毒手伸到我二舅爷上了,那是自投罗网。

黄爷爷,洪,您两悄悄回京,先密会我大舅爷,再严密关注吴荥那个门客的动静,千万别让他像张戎骏的那个门客一样无端消失了。

祥妈一到,我就启程回京。

我是挨了打不还手的人吗?等着,我的滔天怒火会将某些人焚烧得尸骨无存。”

对手确实打错了算盘,可错不在他们。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高远风居然跟所有九星超人都进行过神识共振。这是考虑都不需要考虑的,一家人都不可能,别说外人。人人都一样,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可天地间无奇不有,就是有高远风这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奇葩。用常人的思维来算计奇葩,能成功才有鬼了。

黄西河犹豫道:“我一人回去就行,洪师妹留下。少主,你的安危才是关键。”不管是为了仙路,还是为了自家子孙的前途或这个小团体的未来,黄西河都不愿高远风出事。

高远风道:“我们再对战一次。”说着取出了湛卢。

古十八、黄西河和洪虹都诧异,现在您还有心事修炼?

高远风道:“让你们看看我的真实实力。你们各自拿出一柄可以御控的灵器,全力以赴。”

这话吓了古十八一跳,“少主,您可别乱来。您二舅爷的仇······。”

高远风摆摆手,“我没被仇恨冲昏头脑。黄爷爷,洪,来吧。”

二老想了想,果断地拿出自己拿手的灵器,反正自己不攻击高远风的要害就行了嘛。

黄西河cāo)控的是一柄小巧的灵剑。洪虹控制的灵器比较特别,是三根细小的灵针。

灵剑和灵针翻飞的轨迹迅捷而灵妙,古十八根本看不清楚,高远风也看不清楚,但躲不过他的神识感应。

高远风一出手,三人都傻了。

两百零七章 风雨前的宁静

高远风心意一动,三人还没反应过来,灵剑和三根灵针都被湛卢撞飞,然后又削散了二老的发髻。这还是高远风留手的况,不然灵剑和灵针都不止是撞飞,而是削断。二老也不止是发髻散开,而是头颅中剑。

三人惊为天人,刚进超人中阶初期的高远风,秒杀黄西河和洪虹两个超人中阶巅峰的老牌超人,亲眼所见都感觉不真实。黄西河指着高远风手里的湛卢,“跟此剑有一定的关系吧。”他的经验丰富得多,一下就找到了关键。

高远风点头,“正是。我有如此神器在手,您还担心什么?”

黄西河凝神想了一会,“你也就只有出其不意一击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可不能将之作为依仗。”他看问题很准,如果高阶超人有了防备,用神识和灵气全力压制湛卢的话,湛卢的活动必然会受到制约。

高远风笑了,“您放心,你死我活之时,我岂能留手?除了您三位,别人谁知道我的灵剑有此威力?”

高远风从不自傲,哪怕晋级速度天下无双,依然觉得自己晋级太慢。黄西河对此深有感触,于是放心地和洪虹带着几个神识共振比较合拍的九星超人先期出发。带着几个助手,是高远风接受皇甫义夫妇遇害的教训,哪怕是己方功力处于碾压的地位,依然得小心在意,坚持要求黄西河两人带上的。

黄西河走后,高远风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拓跋长鹰,将他回家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详述了一遍,包括松河城袭杀的那些超人。

然后不厌其烦地写上自己的分析和猜测。针对自己的,既有外敌,也一定有内患。原因嘛,陛下宠过度,自己的势力膨胀太快。

外敌,无非是璃龙一系拓跋家,白云皇朝等。青鸾帮不清楚,武源皇朝应该没那心,正内乱着呢。

内患,不超出拓跋长空、郭礼斌、吴荥等人。他们不一定是不忠,是忌惮。

高远风写得如此直白,是试着将拓跋长鹰当作朋友。对一个人推心置腹之前,他固执地反复确认。

第二封信是写给江一帆的,表示相信皇甫义之死,跟他们关系不大。要求双方继续合作,尤其是战舰。其次,要求鱼龙帮协助查清皇甫义的死因。没写过多,江一帆是利益伙伴,高远风暂时没有将其变成朋友的想法。在高远风心中,朋友二字跟亲人一样,分量很重很重,非刎颈之交不能算。

给拓跋长鹰的信,当然可以飞鹰传书。可是给江一帆的信,就只能传到松河城,让郭野鹤交给鱼龙帮的人,由鱼龙帮的人转交江一帆。鱼龙帮内部,自有他们的传信渠道。

黄西河赶到璃京的时候,市井又有传言,说是周飞燕周辉归顺了云晟,并且云晟传书高远风,愿意出大代价请高远风为他的大将军,统领云家全部军力。

高远风确实收到云晟的信,内容跟传言一致。不过高远风嗤之以鼻,钱不必说,他获得了陈吕邑天枫四国国库和丹霞帮上百年的积蓄,加上在常山南河别院挖的灵玉,还在乎云晟给的那点钱?

皇甫缨之死,周飞燕已不能使他再动心了。皇甫缨的死跟自责有关,过不了自己姐妹之间的亲关。但事实上是周国对不起皇甫缨,所以高远风不恨周飞燕就不错了,绝不会再有任何幻想和分在。

为了取信拓跋长鹰,高远风再次将云晟的信,附上转传给了拓跋长鹰。

过了不久,祥妈他们总算赶到了渤海。跟随他们一起回来的,居然还有廷尉

府的人。

拓跋恒古一见高远风,就神神秘秘地将他拉到一边,“高小子,你义母哪来的,她的功力到底处于什么级别?”

高远风撇了拓跋恒古一眼,“吃亏了?活该,让你不相信我。老头,你在璃龙城见过我手下的灵气共振,难道就不想想我祥妈也能神识、灵气共振吗?”

拓跋恒古直翻白眼,“少绕弯子,老实交代。”

高远风,“栖凤会会主夫人柳吉祥。她带的那帮手下,原来都是栖凤会弟子。我的经历你听说过吧。当时逃脱我二舅爷绞杀的他们,跟着我爷爷一起回了高家堡。”

拓跋恒古气呼呼地说:“你再胡编,我在长鹰面前不帮你说话了。”

高远风摊摊手,“我说实话你不信,怪我咯。你自己不敢神识相融,就以为别人也是一样。栖凤会被灭,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复仇,牺牲命都不怕,神识相融能算什么。”

拓跋恒古挠挠头发稀疏的脑袋,“还是不太可信。你说我不敢,你自己敢吗?”

“来。”高远风毫不犹豫。

“真的呀?”拓跋恒古睁大了眼睛。

“你怕了?嘁,我一个未来无限的青葱少年都不怕,你一个入土半截的老鬼,还有啥放不下?去去,别缠着我。”

“来就来。”拓跋恒古赌气道。

高远风当然不怕,学会信息的调制和解调,他想让拓跋恒古知道什么就是什么,不想让拓跋恒古知道的事,拓跋恒古功力再高也不可能多知道一点点。

一老一少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肩搭背地走进高家堡新修的地下密室。

拓跋恒古是真放开了,还能活多久不可知,对于一辈子知道却不敢的神识相融,且知道竟是有人做了,自己要是没试过一次,说不定入土的时候会有遗憾。就像高远风说的,自己如今也没啥追求,还怕个鸟啊。

高远风为了让自己的信息真实,修改的不多,仅仅是将祥妈和自己手下多出那么多低阶超人的事,都编成了栖凤会弟子,再就是隐藏了大部分九星超人的数量。其他的,就连自己是高桓的儿子都没掩饰。

不一会,高远风捧着肚子从密室出来,哪怕肚子痛,依然笑得打跌。

拓跋恒古倒也没啥尴尬的,一脸稀奇地看着高远风。实在忍不住,追上一步,传音道:“皇甫义真是你杀的?”

高远风神识信息里并没有自己算计皇甫义的内容,是拓跋恒古发现高远风是高桓的儿子,而自己猜的。

之所以传音,是高远风不住的笑,说话的话,他未必听得见。传音则信息直接入脑。

高远风好不容易止住笑,白了拓跋恒古一眼,“你昨天吃啥拉啥我都知道。你没长脑袋呀?”意思是自己杀的皇甫义,脑子里会没有相关信息吗?

拓跋恒古脸皮厚地转换话题,“你就不怕我泄露你的份?”

高远风反问,“你就不怕我跟文成德那老家伙泄露你的糗事?”

“不许!”似乎高远风现在就要说出来一样,拓跋恒古伸手来捂他的嘴。

高远风笑着跑开了。

长着一张死人脸的都廷尉马隶主动上前跟高远风见礼。两人的官阶一样,且马隶算是钦差,怎么说都应该高远风先见礼才是。可是高远风跟拓跋恒古表现得实在过于亲密,让他不得不放下架。

看到马

隶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高远风并未正规地回礼,而是伸手拍拍马隶的肩膀,“我跟魏立业说过,他笑比哭难看。马大人您呐,跟他有得一比。不想笑就别笑吧。一路辛苦了。不过不好意思,不能让你多休息。我安排一下,饭后我们就上路。”

马隶心中的滋味难以形容,因为他竟然没躲过高远风的手掌,还有就是高远风的说话方式,给他的感觉是没当外人。

不是马隶不知趣,是职责所在,“吕邑公,我要求你把天枫王和俘虏交给我。还有柳氏和那些士卒。”

高远风当即明白了拓跋恒古为啥会跟祥妈他们动手了,应该马隶要求接管天枫王和俘虏,祥妈不给。

高远风点头,“天枫王和俘虏都没问题。我祥妈和那些士卒,你可以问话,不得限制自由。”

马隶将不知趣坚持到底,“我要求我问话前,他们暂时不能跟你们接触。”

高远风看了马隶一眼,“你还真顽固。行行,快去问吧。只有两个时辰,还得包括吃饭时间。”

马隶总算满意的,“谢吕邑公。”

高远风远远地朝祥妈柳七等人打了个招呼,指了指马隶。自己则去喊罗玉雪准备午餐和启程事宜。

马隶问话很快,一个一个地问,没一个时辰就完成了。正因为问得快,让人来不及思考,再一对比各人的回答,就能判断出答话的真假。

天枫王和俘虏不急,路上慢慢问。要想从他们嘴里知道真实答案,就得费一点功夫了。

拓跋恒古对马隶坚持要问话祥妈感到很不高兴,“他们说谎了吗?高小子知道你是长鹰的亲信,才那么好说话,别不知好歹。”

马隶面无表地说:“我只知道奉旨办案。是否说谎,功力上依然不能自圆其说。”

“去。”拓跋恒古道:“这事不用你管,我知道怎么跟长鹰说。”

马隶,“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我难道会包庇高小子?”

“谁知道。”

拓跋恒古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固执的家伙,“滚,滚。”

马隶押着天枫王一家和俘虏赶到璃京的时候,高远风还在松河上晃dàng),似是一点都不着急璃京对他极为不利的局势,也不急于弄清皇甫义的死因。拓跋恒古也像是因为跟高远风神识共振上了瘾,没随马隶一起走而是赖在高远风船上。

神识共振对他确实有强烈的吸引力,他明显感觉到跟高远风神识共振之后,境界有所松动,对神识的理解越发透彻,晋位元神期的路径渐渐清晰,只差一层窗户纸的距离。

不过,他作为拓跋长鹰的影卫首领,留下来不可能仅仅只为这点事。他受拓跋长鹰委托,看护住高远风,免得高远风气怒之下胡作非为。

随着获得的消息越来越多,拓跋长鹰基本确定是有人在往高远风上泼脏水。按自己年轻时格,哪里还管那么多,直接掀桌子。将心比心,拓跋长鹰担心高远风做出一些非理举动。

高远风当然不是唾面自干的子,没急着赶路,就是一路都在布局。其实布局从黄西河回京就开始了,跟拓跋恒古神识共振,也是布局的一部分。

拓跋恒古又不可能一天到晚跟高远风不离不弃,除了每天神识共振那一小会,高远风就以自己需要修炼为由将他驱离。一路上,古十八和鱼龙帮此船队的主事,频繁地进出高远风的舱室。

两百零八章 打破规矩的乱拳

风卷长天两百零八章打破规矩的乱拳拓跋长鹰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带回皇甫义夫妇遗体的吴家那位门客,突然消失了。这次跟上次张家门客消失不同的是,张家对门客的消失一问三不知,也不管。吴家却到秋官府和璃京府报案,坚持认为门客被人绑架了,大吵大闹地要秋官府和璃京府给个交代。

不但闹腾秋官府和璃京府,小朝会上,吴荥直接攻讦皇甫仁,“京畿重地,光天化日,一个超人竟然无故消失了。皇甫仁,你觉得你这个大司寇当得称职吗?皇庭俸禄可不是拿来养闲人的。”

皇甫仁嗤之以鼻,“人口失踪案多了去了。我又不是你家超人的奶娘,专职帮太傅大人家看守超人级别的‘孩子’的。一个人口失踪案都要我堂堂大司寇来处理,那才真是对不起皇庭俸禄。国家律例审订,新收之地刑名机构组建,地方之安靖,多少大事等着我操心。太傅大人倒是闲得很,在如此重要的朝会上,耽搁陛下和众多重臣的时间来纠缠你家失踪人口的小事。”

吴荥气急,“这是普通失踪人口案吗?那可是堂堂超人。”

皇甫仁,“呵呵,你也知道是超人不是孩子?那么大的人,还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吴荥,“人要知恩。他可是带回了你二弟夫妇的尸首,不然你二弟不但死得冤枉,还将尸骨无存。你皇甫仁就这么对待恩人的?”

皇甫仁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是呀,‘恩人’。”恩人二字咬得很重。“若是能找到这位恩人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报答二字近乎咬牙切齿。

皇甫仁流露出来的难以自控的情绪,让吴荥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正因为确认了,他反而不想争论了,而是扫了郭礼斌,拓跋长空和曹慎一眼。

拓跋、郭、曹三人都是心中一震,警惕心大增。

第二天,朝堂上吵得更激烈了,因为又有人失踪了,而且是吴荥的大儿子。

吴荥已经接近歇斯底里。

可不管吴荥怎么跳,皇甫仁都推作自己管不了那么细,日常治安的小事也不归秋官府管。

曹慎忽然说了句似乎是不相干的话,“凡事都得讲规矩,最起码的规矩是祸不及家人。”

皇甫仁冷笑,“中书令大人此言有理。不过这种小案确实还轮不到我插手,秋官府目前最大的案件是我二弟夫妇莫名遇刺身亡的惨案。”

曹慎愣了,也哑了,心道怎么就忘了皇甫义是皇甫仁的亲弟弟。

他们对付的是高远风,暗算皇甫义是为了打击高远风,似乎没触犯那条祸不及家人的底线。俗话说,一代亲二代俵三代了。皇甫义和和皇甫缨是第一代,亲兄妹。皇甫义的儿子和皇甫缨的儿子是第二代,俵兄弟。到高远风就是第三代了,高远风和皇甫义算不得直系家人。

但拿到皇甫仁面前来说,就是打自己的脸了。

皇甫仁皇甫欣在一开始,确实把吴家那位门客当作恩人,也表现出对高远风极度不满甚至仇恨的情绪,让吴荥等人自以为得计。却不料皇甫仁近几天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他们有些奇怪,也有些惊恐。

明争暗斗,在规则范围内的打击和陷害,是朝臣们常用的手段,也能接受,比的是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吴荥等人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做得过分。要打击和削弱高远风的实力,暗算高远风一方功力最高的皇甫义,进而毁坏高远风的名声,制造皇甫家和高远风的内讧,绝对是一招妙棋。

现在看来,是

被对方识破了,那位门客的失踪,可能是对方反击的开始。吴荥大闹秋官府和璃京府,还吵上朝堂,其实是故意为之,让高远风感受到压力而不敢胡乱报复。

可他吵闹,非但没让对方收手,反而直接瞄准了他儿子,吴荥怎么可能不气急败坏。

郭礼斌等人毕竟是同伙,不得不分担一点压力。所以曹慎说话了,却反过来打了自己一耳光。这时他们才醒悟过来,皇甫义不能仅仅当一位功力深厚的超人看,还是皇甫仁的至亲。

对付皇甫义的时候,没考虑到皇甫仁。吴荥那边一出事,才想起皇甫仁是高远风的舅爷爷。除了儿子失踪而不冷静的吴荥,另三人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但高远风此时不在呀,还在路上呢。

郭礼斌朝拓跋长鹰抱抱拳,“陛下,大将军一案,不知查得如何了?”问这事的目的是提醒吴荥,目标不要搞错了。

拓跋长鹰一直在冷眼旁观,并不插言。结合已得知的信息,再观察众臣的反应,她想做到心里有数,到底是那些人不计手段地算计高远风。

拓跋长鹰微笑,笑得某些人心里发慌,“喏,廷尉府有了结果,这是案卷和结论。”拓跋长鹰抛下来一份卷宗。

郭礼斌心跳加速地接住,忐忑地打开阅读,“啊?原来,原来是这样。”

曹慎,吴荥下意识地快步凑到郭礼斌身边看卷宗。

马隶给出的结论是,押送天枫王进京,本来不应该也不必由张戎骏亲自经手。张戎骏却离奇地只带亲卫长途跋涉去边界接管,是用心不良。

这个结论,有张戎骏的亲卫和祥妈的俘虏为证,证明张戎骏让自己的门客和属下超人伪装刺客行刺自己,陷害祥妈以致高远风。人证都关押在大牢里,只等陛下做出处理。

张戎骏之死,是白云皇朝和原璃龙城的超人们干的。天枫被吴铭甫非常规的战斗方式灭国,让他们暗助天枫给璃凤制造麻烦的想法落空。不死心的他们就想找机会在镇南军和张戎骏之间制造矛盾,刚好巧遇张戎骏假装遇刺,趁张戎骏不备而得手。从某个角度说,张戎骏自己害死了自己。

这也有证据在,白云皇朝的那位控灵期超人,也在大牢里。

郭礼斌、曹慎、吴荥面面相觑。

曹慎问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个疑点,凭那柳氏的功力,怎么抓得住控灵期超人呢?”

拓跋长鹰冷笑,“高爱卿攻打璃龙城的方式,诸位可曾听闻?不用质疑,朕的叔爷可以为证。”

三人都呆了,不约而同地看向拓跋长空。拓跋长空却操着手,好像事不关己,看都不看他们这边一眼。

郭礼斌和曹慎心中一动,一起朝拓跋长鹰拱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案得以大白于天下,足以证明高将军的赤胆忠心。”

吴荥气得吐血,最多证明高远风无辜了吧,这跟赤胆忠心有个屁的关系。豁然明白过来,这些老狐狸要抽身了。

当场发作是不可能的,阴谋不是阳谋,绝对不能拿到朝堂上来说。

吴荥下去之后,怎么跟郭礼斌、曹慎算账,拓跋长鹰懒得管,明白了是这些人做的就行。当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为高远风出头。一是没证据,二是这些人都是重臣,也是忠臣,臣子间的争斗,身为皇帝,更多时候是乐见其成的,只要不超出自己的掌控。张戎骏那种把自己算计死了的,天下少有。

但到第二天拓跋长鹰就头痛了,事情开始失控。昨晚,璃京东北五十里小牛山下吴家山庄

遭了‘劫匪’。吴家巨量财富损失是小事,不可接受的是‘劫匪’极为凶残,将山庄内的人屠杀得干干净净。

不出事不知道,一出事吓一跳,吴家用来管理小牛山附近私田和似矿以及度假的山庄,居然拥有三百多人,而且从战斗痕迹看,超人还不少。

此时追问吴荥为什么在山庄蓄养那么多下人有点不识趣,也没必要,死都死了,管他养来干嘛。

吴荥一大早去了山庄,朝堂上依然吵翻了天。皇甫仁也头痛,这可不是人口失踪的小案子,而是惊天大案了。

没参与吵闹的郭礼斌、曹慎都皱紧了眉。拓跋长空依然是事不关己的淡然。

拓跋长鹰发话,看似跟案子无关,“骠骑大将军到哪啦?”

王德安回禀,“昨夜还在曹集,跟老爷子去当地的有名的酒楼吃过酒,还逛了一会鬼市。据说高将军还捡漏买了件宝贝,老爷子想要,他不给。两人为此还吵了几句。同行的有柳氏,亲卫首领罗玉雪等十好几人。他们没在曹集住宿,半夜才回的船。”

这就是说,高远风和祥妈等人,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

拓跋长鹰揉着眉心,想不通。王德安的话证明此事不是高远风所为,那又是谁呢?

曹慎和郭礼斌也想不通,皇甫义夫妇已死,凭皇甫仁没那实力。

跟吴荥交好的一位官员忽然问道:“东湾别院呢?”

拓跋长鹰眼神一冷,“钱爱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算怀疑高远风,也不能问得如此露骨吧。

姓钱的一缩脖子,“臣没什么意思?”

王德安还是回答了,“皇甫雄和武逸峰昨晚住在吕邑公府,没出城。今天一大早,跟皇甫欣一起,带着国公爷的仪仗出了南城门,去迎接国公爷。”

拓跋长鹰秀眉一扬,“高远风今天能到?”

王德安,“不是今天傍晚,就是明天早晨。”

“哦。”拓跋长鹰烦恼地挥挥手,“散朝吧。高远风到了之后,让他立即进宫来见我,不许耽搁。”

高远风这次不是征战而归,皇庭不可能派人迎接。王德安遣了一位太监赶去码头等候高远风传大帝的口谕。

高远风是第二天到的,没有依旨立即进宫,而是去了城外皇甫家的墓地,祭拜皇甫义夫妇。

这一耽搁,知道高远风已经回京的人就多了。高远风的仪仗从墓地返回京城的时候,城门处堵了不少人,张家的,吴家的,男女老少,对着高远风的马车破口大骂。什么乱臣贼子,谋害朝廷重臣,什么纵仆为匪,杀人不眨眼,该千刀万剐之类,不堪入耳。另有大量好事之徒跟着起哄。

马车上,拓跋恒古叮嘱高远风,“忍住,忍住。不就是骂几句吗?又骂不痛。此时明里暗里肯定有大量的眼睛在盯着,就等你出错。”

高远风道:“出错?错在何处?来人呐!冲!”

拓跋恒古大惊,“使不得呀,使不得!”

踏踏踏踏,罗玉雪带着亲卫队,纵马冲锋。精锐的铁骑,毫不留情地朝着正骂得起劲,看似赤手空拳的人群踩踏而去。

拓跋恒古跃出马车高声喊叫制止,耳边却听到高远风的传音,“您老最该做的,是关注有没有刺客夹杂其中。”

果然,慌乱四散的人群中,似是不辨方向朝着这边‘惊慌’跑来的十几人,忽然飞身跃起,外放出耀眼的灵力,一起朝高远风的马车狠狠斩下。

两百零九章 嚣张的疯少

风卷长天两百零九章嚣张的疯少还未散朝的朝堂,惊呆了。

拓跋长鹰拍案而怒,“传高远风上殿。”

不多久,高远风带着一身血腥气,傲然步入议政殿。朝拓跋长鹰拱了拱手,“微臣拜见陛下。”

“免礼。”拓跋长鹰很不高兴地说:“朕的骠骑大将军这是征战归来么?杀气至今未消。”

对拓跋长鹰的反话,高远风只当听不出,“微臣并非征战,杀了几个不自量力的刺客而已。”

像是沸油锅里倒入一杯冷水,朝堂当即炸锅了。尤其是张系吴系官员,顾不得朝堂礼仪,纷纷大声斥责高远风。

“一群老弱妇孺,在高大将军口里居然变成了杀手。我看你才是刽子手。”

“堂堂大将军,纵容铁骑踩踏老弱,你有何面目立于朝堂。”

“双手沾满子民鲜血杀人恶魔,你罪大恶极。”

······

高远风大喝一声,“站出来,一个一个地说。”犀利的眼神逐一扫过义愤填膺者,吓得很多人把将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还是有人不怕的,一位御使咆哮道:“高将军还想当殿斩杀朝臣不成?来呀,我的大好头颅就在这里。你既然敢当街驱凶仆屠杀无辜,想来也不惧斩杀一位皇庭忠臣。陛下,臣请陛下下旨拿下这蛮横跋扈、无法无天的恶徒。”

“臣附议。”······。应和者众。

高远风冷笑,“说完了吗?就算有罪,也得让罪人辩解几句吧。你说我有罪我就有罪?你把自己当成谁啦?璃凤帝皇!”

“你就······。”“当街杀人还······。”······。不少人脱口而出认定高远风有罪的话,被高远风最后一句吼又憋了回去。若敢直言高远风有罪,岂不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帝。

拓跋长鹰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说。”

高远风道:“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独你我朝臣。

堵塞骠骑大将军仪仗,当街辱骂,是无辜良民吗?他们有没有违法?廷尉府,秋官府,璃京府都有人在,你们站出来说说。装老弱博同情就可以无视法理?那要律法何用?

以老弱掩饰暴徒,藏匿刺客刺杀皇庭大将军,难道还不该驱散?”

御使反驳,“就算那些老弱有错,也该是璃京衙役去维持秩序,轮不到你高远风的凶仆。你说有刺客,刺客呢?拿出来呀。”

高远风,“刺客都被我杀了。我这人从来是既然下手,就绝不手软。有没有刺客,你问拓跋恒古去。说到驱散堵街者,那你去怪璃京府,何大人为什么不派遣衙役维持秩序。你去怪陛下,为什么让我立即进宫。

我奉旨进宫,却被暴民堵路,就因为他们是所谓老弱,我就能抗旨不进宫不成?御使大人!”

御使哑了,看着璃京府尹何谨。

何谨淡淡地说:“没人告诉我高大人何时进城。”

何谨确实也没错哇,总不能为了高远风进城而长期封道嘛。

高远风没错,何谨没错,难道御使敢责怪拓跋长鹰不该下旨让高远风进宫?可这事在人们的习惯认知和民间舆情上又实在是难以接受。

争争吵吵,各说各的理,没个定论。

拓跋长鹰不耐烦听,大声喝止,“够了。到此为止。何爱卿,先派人去救死扶伤,安定民心。”她对张家老少怀有同情,但绝对不会为此而惩罚高远风,何况其内确实藏有刺客。

事情在朝堂上慢慢平息下来,众人或愤愤不平,

或摇头叹气,或警戒心大起,不一而足。拓跋长鹰正待宣布散朝,门口一位禁军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报!启禀陛下,太傅吴大人在西城门遇袭,跟同随员一起当场殒命。”

轰,朝堂再次沸腾。

拓跋长鹰大吃一惊,“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公然行刺朝廷重臣。可有抓到刺客?不,可有人看见刺客?”能杀控灵期吴荥的,必是超人,城卫军哪里抓得住,所以拓跋长鹰立即改口问是否有人看见刺客。

报信的禁军道:“说是没人看见,只看见一道无比巨大的灵气巨棍,当头朝太傅的车架砸下。太傅大人和随员,当场就被砸成了一滩烂泥。”

唰,所有人的目光有如实质般,全都盯向高远风。若是目光有穿透力,高远风此时已万箭穿心。

还是那位御使,厉吼道:“高远风,你竟敢纵容手下当街斩杀朝廷重臣,万死不能赎尔之罪!”

高远风嗤笑,“你有病吧你,我好好的在这里,凭什么说是我杀了吴荥。”

御使,“罪证确凿,岂容你狡辩。我问你,你手下是不是有一门灵气共振之术。陛下,不诛高远风,难平臣怨民愤。”

高远风,“陛下,昨日曹集有位良家女子被人玷污,请拿下这位御使大人治罪。按他自己的道理,他有作案工具和能力,所以是他所为。”

拓跋长鹰被气笑了,“你胡闹些什么啊?”

高远风振振有词,“怎么叫胡闹呢?灵气共振,我手下确实会,但谁敢保证没其他人会。天下之大,修炼者多如繁星不可胜数,这位大人就能保证尽知每一个人的灵技?

我手下会灵气共振就是我手下杀的人,同理,他有作案工具和能力,那位女子不就也是他玷污的吗?”

每个人都清楚这事明明就是高远风干的,证据也明显,但不得不承认高远风搪塞的有理。

御使不服,“那你说说,还有谁会灵气共振?”

高远风嗤笑,“我没你的本领,除了我自己我并不知道别人的灵技。我也从不证明自己有罪无罪。你想栽赃到我头上,拿出足以服人的证据来,而不是凭一招灵技。再说,修士也能发出巨大的华光巨棍吧,城卫看到的华光,未必是灵气共振产生的。”

御使,“胡说!堂堂修士为什么要杀吴大人?”

高远风,“我哪里知道吴荥做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恶心事?这位大人看来跟吴大人很熟,你是不是知道吴荥做过些什么自己找死的事?或者说你也是同伙?呵呵,出门小心点,修士的灵气巨棍专惩龌龊之徒。”

这句话等同公开挑战了,嚣张至极。就是我杀的怎么样?拿证据来呀。想为吴荥出头是吧,那你就是吴荥的同伙,很可能会遭到‘某修士’的斩杀哦。

御使心惊肉跳,“你别乱说,我怎么可能是吴荥的同伙。”好像承认了高远风所说吴荥做下了天怒人怨的恶心事一样。

张戎骏案,皇甫义案,而今朝堂上谁不知道是有人在算计高远风?幕后黑手是不是吴荥不确定,但既然不按规矩出牌的高远风盯上了吴荥,霸道蛮横地疯狂报复,还有谁敢硬抗高远风这个疯子。

璃凤重臣们,很多人这时候才想起,高远风有个绰号,叫做疯少。

拓跋长鹰也无奈,着令皇甫仁、何谨立即组织精锐办案高手,去现场查证。

郭礼斌,曹慎心惊肉跳,看得出拓跋长鹰根本就没处置高远风的意思,不然怎么都不会让皇甫仁去查案。

此案暂时没有定论,本该散朝了,可拓跋长鹰不忿高远风的跋扈,准备给他一

点教训,“此事交给秋官府和璃京府去办,我们在这里就不再浪费时间了。

高卿家,我上次说过,朝廷计划改编你的镇南军。今日就此机会,将这事定了吧。”

高远风哪里会不同意,还是那句话,一切听凭拓跋长鹰作主。

拓跋长鹰提出一个大计划,惊呆全场。满殿大臣几乎一瞬间就将吴荥遇刺按抛诸脑后,所有的精力都关注到拓跋长鹰这个惊天计划来。

拓跋长鹰的计划有三,第一,在四征四镇和禁军之外,另外组建两支战兵。其中一支基本成形,即拓跋远征为统领的忠义军。另一支则由高远风的镇南军拆分一般组成,命为忠勇军。这事上次就说过,并不意外。

第二,对各军的兵力进行调配,损多补少,使各军的兵力差不多。

原镇南军有十万人,还不算高开山部。高虎高开山划归忠义军后,还有九万。一分为二,各占四万五。而忠勇军只有三万,所以还要从镇南军里划出一万给拓跋远征,使得每军都差不多四万左右。

实际上,就是将高远风的镇南军一分为三。其他军队,多多少少也有些变更,但都超不出一万人。

如果仅止于此,郭礼斌、拓跋长空等人都会大力赞成,全力促成。分拆高远风的实力,他们乐意之至。

但拓跋长鹰还有第三点,大换将。除禁军外,四征四镇和忠义、忠勇两军,所有旅将大调换。四镇的旅将,调往四征或二忠。四征的旅将,调往四镇和二忠。忠义忠勇的旅将亦然。

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这个时代各统领下辖的军队,更多像是私军。中上层将官,基本都是统领的亲信。而统领又是其上司大将军、太尉、大司马的亲信。所以皇朝军力,基本控制在这三人手里,朝廷的夏官府,更多像是各军的后勤机构。

拓跋长鹰如此换将,可以想象引起多大的轰动。目的是将兵权进一步集拢收归朝廷,让夏官府名副其实。但谁又愿意甘心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

不出意外,拓跋长空和郭礼斌反对最为激烈。

拓跋长空,“陛下,此举大大不妥。如此换将,必将造成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整体战力大大下降。如今正值生死存亡之秋,这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自损武力之举。万万不行。”

郭礼斌,“陛下,各军之内,兵将长时间配合形成了与他军迥异的战法,比如高将军的灵气共振之法,换个统领来,势必无法使用。统领和旅将大调换,与各军都有百害而无一利,断断使不得。”

两人一带动,反对如潮。唯有高远风暗暗地朝拓跋长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身为帝皇的拓跋长鹰,再是强横,也无法跟朝堂过半的重臣对抗,不然其圣旨可能出不了皇宫。

拓跋长鹰愤然起身,甩袖而去。王德安高唱散朝。

此事一搅合,大臣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这上面来。死去的吴荥和张戎骏,再没人为他们鸣冤叫屈了。那两人哪怕生前有再大的影响力,毕竟已经死了。换将之事,则牵涉到众多人的切身利益,关键是皇权和臣权、公权和私权的分配。

高远风没有随众臣散朝,而是不请自来地直接去了拓跋长鹰的书房。王德安也并未阻止,他很清楚拓跋长鹰的计划遇阻,需要有人来为她出谋划策,哪怕只是开导开导也好。

拓跋长鹰一脸愤懑地对刚进门的高远风说:“可恶!要是有可能的话,你帮我将郭礼斌和拓跋长空一起给杀了。”

高远风笑道:“好啦,陛下就不要说气话了。解决此事,其实很简单的呀。”

两百一十章 征伐白云

风卷长天两百一十章征伐白云拓跋长鹰气得咬牙,“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她以为高远风是开玩笑。连她都想不出办法来,二十岁不到的高远风有妙招才怪。

高远风认真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拓跋长鹰更气,操起一把戒尺,蹦过来就抽高远风。

“你疯了。”高远风可没有什么君臣尊卑的固有观念,内心里是将拓跋长鹰看作可以共事的朋友,岂会任由拓跋长鹰抽打。

“不许躲!”

“你再打我就还手了哈。”

“来呀。”

“你以为我怕你。”

······

殿内打得乒乒乓乓,吵得起劲,殿外的王德安听得胆颤心惊。作为拓跋长鹰的贴身亲信,对拓跋长鹰的心事自然了如指掌。虽心惊高远风的无法无天和拓跋长鹰的大失体统,但清楚地知道两人绝对不会来真的。赶紧挥手让书房四周的侍卫和太监远离,以免此事传出去有损陛下的威名。

殿内两人却也不算完全的假打,虽没使用灵气,但武技的较量绝对是真的。拓跋长鹰要借此舒缓心中的郁闷,高远风又不是老实挨打的纯臣。两人纵跃如飞,拳脚交错,打得满殿书籍乱飞,身上的衣衫也凌乱不堪。

单凭武技,拓跋长鹰竟然不是高远风的对手。高远风的优势在于,所有跟他交过手的超人包括他手下超人的武技,他都会。最让拓跋长鹰无法抗衡的是他的肌体共振技,和高远风因长期修炼炼体术而塑就的超强肌体。

拓跋长鹰击中高远风一拳或一脚,高远风没啥感觉,反倒是拓跋长鹰自己的手脚震得发麻。高远风击中拓跋长鹰,却使得拓跋长鹰中招的部位又痛又麻。

不多久,拓跋长鹰就被高远风制住胳膊压在地上,“还来吗?”

“放开我。”

“你得先答应我不来了。”

“你想死啊,快放开我。”

“你先答应。”

“你先放开。”

“你不答应我就不放。”

“你,你,混账。我是皇帝。”

“啊。”高远风这才想起双方的身份,赶紧松手,一蹦多远,远离拓跋长鹰,“是你自己要打的哈,不怪我。”

经过一番激战,拓跋长鹰的气恼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坐起身,白了高远风一眼,“欺君犯上,我诛你九族。”

高远风也白眼一翻,“谁能证明?”

拓跋长鹰气得又想爬起身揍他,“我需要证明吗?”

“当然要。一面之词是不能定罪的。”

“无赖。”

“我怎么就无赖了?好好跟你说话,你自己胡搅蛮缠。”

拓跋长鹰咬牙,“好,你说。你今天要是不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我就定你个欺君之罪。”

高远风自顾自找到还没打翻的茶壶,倒了杯水润润喉咙。再倒了一杯,端给坐在地上的拓跋长鹰,“不骗你,是真的简单,只要一步一步地来就行了。你偏要一步到位,他们岂能不跳?

原来的九军,除了禁军,郭礼斌统辖四镇,张戎骏下辖征东征北,拓跋长空下辖征南征西。

拆分原来的镇南军而立我的军队为镇南军,是你的第一步实验是吧。我是郭礼斌招揽的,他自己当时也以为我在皇朝只能依靠他,新镇南军的实力又比原来的强大一倍以上,所以郭礼斌接受了。

本就是四镇内部的事,四征又收获了一批从原镇南军划过来的军力,勉强平衡了四镇的壮大,于是张戎骏和拓跋长空也勉强同意了。

伐不

臣,你坚持让原本管辖征东征北的张戎骏为都督,帅征南征西和镇西三军各两旅征战,名义是各军都需要实战训练,实则是你的第二次实验对不对?

这种临时任命,拓跋长空和郭礼斌都不好反对,也坚信自己的亲信变不成张戎骏的亲信,还能获得战功,所以他们也同意了。

那么,为什么不继续用这种方式呢?”

拓跋长鹰一点就通,“你是说,我调郭礼斌去管四征,调拓跋长空去管四镇,慢慢将临时任命变成持久任命?”

高远风一拍掌,“完全正确。而今除禁军之外,有十军,何不如此如此······。”

拓跋长鹰心领神会,手一伸,“拉我起来。”

高远风伸手将拓跋长鹰拉起来。拓跋长鹰趁高远风不备,在他屁股上重重地抽了一戒尺,然后赶紧跑开,“不许还手。”

高远风哭笑不得,您老快五十了吧,怎么比我还孩子气。

午餐是两人一起吃的,然后继续商议每一步的细节。

晚餐,拓跋长鹰将家人都招集到一起用膳,还多一个外人高远风。

拓跋长鹰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吃着吃着,突然说:“远风,我把兰馨许你如何?”

“咳咳咳。”被呛到的不止高远风一个人,拓跋嵩、拓跋兰馨和夏少谦都呛到了,因为拓跋长鹰这话太突兀。

正宫夏少谦虽然被呛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大力支持,“天作之合,真乃天作之合。陛下此举,臣一万个赞成。”然后看了皇妃贺晨旭一眼。

贺晨旭干脆放下碗筷,抱拳恭贺,“恭喜陛下得此佳婿。”

但两个当事人却一起出声反对。

拓跋兰馨是没有心里准备,你让她立即答应嫁给高远风,她感觉自己好像很没面子。这个家庭的婚姻,可不像儒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主权还是很大的,拓跋长鹰自己就是如此。

高远风情伤还未彻底痊愈,根本就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

高远风直说因为周飞燕之事,暂不考虑。对此三位长辈不得不接受。

拓跋长鹰提亲之后,夏少谦和贺晨旭无形中对高远风的态度由生硬而和善。

夏少谦微笑道:“高将军,你和馨儿的事,我们先放这,算是个口头约定吧。待你和馨儿接触一阵子,双方都觉着满意我们再说。我另有另一桩喜事,想请高将军应允。

你看,太子比你还大,至今未婚。太子妃的确立和早点生下子嗣,有利于璃凤朝堂的稳定。我想为太子提亲,纳你妹妹皇甫承为太子妃。”

夏少谦突然关注自己的婚事,让拓跋嵩有点诧异。

母系家族就这点不好,能确定自己的母亲是谁,但父亲是谁无法准确认定。拓跋嵩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夏少谦还是贺晨旭。贺晨旭和夏少谦同样如此。所以后宫两位,对两位子女的感情,都不算亲近。

夏少谦的积极,拓跋长鹰心里有数,无非是想让高远风的辈分有个清晰的界定。她感到好笑,却又自嘲,想让拓跋兰馨嫁给高远风,不就是绝了自己的偶尔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冲动吗。对此,拓跋长鹰点头认可,“皇后此言不错。远风,你说呢?”

拓跋长鹰一开口,性子软的拓跋嵩不开腔了。

高远风凝神思索了一会,“真的不是抹您二位的面子,我得回去问问承妹自己的意思。她要是没意见,我绝对赞成。”

皇甫承父母俱亡,哥哥石继不知所踪,而且亲生的爷爷奶奶和过继后的爷爷奶奶也先后离世了,高远风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妹妹找个好人家。

他思索的是拓跋嵩的性取向问题。想

了一会,觉得拓跋嵩只是因为拓跋长鹰一早就确定他为太子,从而使得太师等人对他的行为举止要求太严格所致,以后找机会让拓跋嵩多跟豪爽男儿接触,应该能将他软弱的性子纠正过来,所以没有一口拒绝。

既然想到这里,高远风干脆就提出来,“陛下,太子殿下于律法、民生、吏治、文略等方面都学了不少,可没经历过军伍吧。您不打算让太子殿下见见战场的血腥?”

拓跋长鹰郑重地看着高远风,“你能不能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高远风挠头,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绝对不敢说,人吃饭都会噎死。我只敢保证,如有意外,我会死在他前面。”

这个承诺够重的了,皇家五人一起抬头,看向高远风,眼神里各有含意。

拓跋长鹰,“嵩儿,你说呢?”

拓跋嵩大喜,“当然愿意。”

“那好,下次远风出征,你跟着吧。不是监军,而是去远风手下做一偏将,好好跟远风学习。”

“儿臣遵旨。”

拓跋兰馨也跃跃欲试,高远风不等她说出来赶紧制止,“你别说话。读完太学,且功力达到成丹期之后,才有可能。”

拓跋长鹰哈哈大笑。

拓跋兰馨撇嘴,“我朝又不止你一个统兵大将。哼。”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拓跋兰馨不是周飞燕,是养在笼子里的灵鹊。在场的都知道,除了高远风,拓跋长鹰是不可能让她跟随别人出征的。

第二天朝会,拓跋长鹰宣布赐封夏官府大宗马叶藏剑为大将军,取代张戎骏管辖征东征北两军。

对于征东征北两军,郭礼斌和拓跋长空都知道拓跋长鹰不可能交给他们,没交给高远风已是大幸,所以顺利通过。

过了两天,拓跋长鹰再次宣布,镇南军,忠义军,忠勇军归高远风管辖。

对于这点,郭礼斌和拓跋长空是不太愿意的,但赞成得很爽快。除了那本就是高远风嫡系之外,还担心高远风发现他们曾做过的龌龊事,先卖个好,免得高远风揪住不放。他们的人生信条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又过了几天,拓跋长鹰再次拿出一个震动朝堂的议题,“白云皇朝遣人帮助周军、天枫军,并刺杀大将军张戎骏,次仇不可不报。

朕决定,任命骠骑大将军高远风为南路都督,帅镇南军,征南军,镇西军讨伐白云。”

这里面只有吴铭甫为统领的镇南军是高远风嫡系,征南军是拓跋长空所属,镇西军是郭礼斌所属。

有了前面张戎骏的先例,郭礼斌和拓跋长空提不出反对意见。唯有高远风的能力和资质是否足够,众人争吵了一会。可高远风轻取璃龙和天枫的战绩在那里摆着呢,拓跋长鹰将反对者驳得哑口无言。

于是,这条也通过了。

可拓跋长鹰还没说完,“朕任命大司空拓跋长空为东路都督,帅征东军,镇东军,忠义军,严密监视黑水之战,谨防璃龙军反扑。时机一到,经朝廷许可,将东征黑水。

朕任命太尉郭礼斌为西路都督,帅征西军、忠勇军,守护西疆,威慑武源,确保讨伐白云的过程中,武源皇朝不敢造次。

朕任命大将军叶藏剑为北路都督,帅征北军,镇北军,坐镇北疆,以防我朝战时,金煌朝和鱼龙帮乘机捣乱。”

高远风那条都通过了,后面这三条,众人感觉也是顺利成章的事。郭礼斌、拓跋长空心里也找到平衡点,你带走我的嫡系,我也抓一支你的嫡系在手上才放心,这样大家都不吃亏。

却不知,这正是拓跋长鹰和高远风所要的结果。

两百一十一章 亲自出手

风卷长天两百一十一章亲自出手拓跋长鹰和高远风所要的结果是,先让军方四人都不统帅自己的直系,慢慢变临时任命为长远。然后再提出换将,郭礼斌和拓跋长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应该是只能同意,他们当然愿意自己的亲信大将在自己属下领兵,而不是指挥不畅的别人嫡系掌控着属下的军队。除非他们愿意自己被架空。

可拓跋长鹰会如他们所愿把他们原来的亲信大将都换到他们手下吗?只能说声呵呵了。

原来四镇驻守四疆。四征的驻地,则在边境和璃京的中点,以便兼顾边境外患和国内的动乱。如今,四征统统外移,至于具体移多少,由各路总督自定。比如征南军,那是要出境征战的。还有一支队伍需要移动驻地,就是高纲统领的忠勇军,需要由吕国向西北移到周境,归属郭礼斌指挥,防备武源。

高纲对此倒是大喜,统兵进常山是他多年夙愿,何况长子一家葬在常山,当时他就决定日后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兵临常山。周国虽不是他攻下的,但如今能率军而入,也算是达成了夙愿。

一时间,起自璃京的战争气氛,随着飞鹰,传向四面八方。璃凤皇朝的战争机器,高效而有序地运作起来。

拓跋长鹰留下叶藏剑议事,其余各人散朝。叶藏剑虽然当过夏官府大宗马,但却没有统帅大军的经验。皇帝留下他叮嘱一番,众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众臣散后,拓跋长鹰说的话却跟统帅大军无关,“叶爱卿,是远风举荐你晋位大将军的。你去请他吃个饭。但不要招致大司马和太尉的关注。”

叶藏剑从拓跋长鹰的话里听出了很多意思。关键词有‘远风’、‘举荐’、‘请吃饭’、‘关注’等。叶藏剑心领神会,大礼叩别拓跋长鹰。

‘远风’,意味着高远风和陛下的关系是何等亲密;‘举荐’不用说,那是大恩;‘请吃饭’报恩显然是不够的,应该是有话要说;‘关注’一词的含意就多了,不引起郭礼斌、拓跋长空的关注,说明陛下不愿自己跟那两人走一路。再引申呢?

当晚,叶藏剑请拓跋长空吃饭,理由是请教治军的经验。

高远风则在国公府后花园哄皇甫承。

皇甫承不到十六岁,就遭遇了常人难以承受的人生打击。若不是有高远风这么个怜爱她的哥哥,怕是早已垮掉了。高远风无论自己在什么精神状态,都不忘关心皇甫承。

在璃京,他每天都挤出时间亲自陪伴皇甫承。不在璃京时,他给东湾别院的传书中,最后总要提到皇甫承,叮嘱皇甫雄别让皇甫承感受到孤单,多让皇甫义和皇甫仁两家跟皇甫承年纪相仿的孙辈陪伴她吃住玩。还写信给拓跋兰馨和夏怡心,让她们邀约皇甫承喝酒游玩,打架都没关系。

自皇甫娴之死开始,皇甫承就没去太学。到现在,她还是不想去,正跟高远风撒娇,“风哥,我不读书了好不好?”

一读书,就会想到父母。想到父母,就会心伤。

“好哇。我今天回来并不是要求你回太学的。”高远风满口答应,“我妹妹想干嘛就干嘛。跟哥说说,你想干嘛?”

皇甫承跃跃欲试,“跟风哥上战场。”她并非是想打仗,是有点离不开高远风。

“没问题。”高远风一点都没迟顿,“去找你欣姑姑,让她给你安排个职司。哈哈,有你这大军师在行营为哥出谋划策,哥必将无往不胜。”

皇甫承蹦跳得跟小飞差不多,“真的呀!哥你太好了。”

高远风揉揉她的头发,“你是我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皇甫承突然伤感起来,抱住高远风的胳膊,将头埋在高远风的臂膀上。

高远风叹了口气,“我们不要总回想过去好不好,看未来,看远

方。我带你去找你哥哥。”

说到去寻找石继,皇甫承的哀伤立即淡了不少,增加的是期望。

这边兄妹两谈得高兴,那边大飞跟小飞也亲热无间。

皇甫承没当过家不知柴米贵,小飞想吃什么都满足它,除了不给它吃人。因为她的特殊,皇甫欣皇甫雄也任她花钱如流水。所以虽然才几个月,小飞已长得很是健壮。

大飞回来后,可能是天性,带着小飞在宽敞的国公府后院上下折腾,教小飞身为山龙马的各种技能。可怜国公府后院奢华的假山、园林、围墙和建筑,像是遭受了七八级地震。

有高远风这么个宠兽狂魔,皇甫欣气得眼不见为净,不愿履足后院一步。

一直到将皇甫承哄睡,高远风才到中院跟黄西河等人议事。

“古叔,我们的追查思路有问题。”高远风皱眉道:“过于关注国内了。我想来想去,能让我二舅爷没有戒备心,吴荥等人的手下做不到。吴荥或许是主谋之一,他手下是帮凶,但算计我二舅爷的关键人物,应该不是他们。

黄爷爷,您想想,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功力高,跟我二舅爷平常的关系不错,又跟我朝某位重臣有勾连。”

黄西河洪虹都大惊,“除非是九星宗同门。可能吗?”

高远风严肃地说:“没什么不可能。九星宗弟子各自归国,国战之时,各为其主,敌对不可避免。同门之义,呵呵,在利益面前,值钱吗?”

洪虹有点伤感地说:“少主说的有理。既然是这样,那未必一定是跟师兄关系很好的,所有他国同级别的同门都有嫌疑。他只要说想通过师兄投奔你,师兄必然欣喜而忽视了戒备。”

黄西河对此表示认同,“首先,其他八位为首者,脱不了嫌疑。”

高远风,“很好。你们把相关资料交给古叔。古叔,你照这个思路去查查看。首先看看谁有作案时间。”

古十八点头。

皇甫雄突然说:“小风,审问吴家庄俘虏的时候,得到这么个信息你看有没有用?去年,郭礼斌突然杀了一批人,说是袭杀你的司马氏余孽。可有几个人潜逃进了吴家庄。但那几人说郭礼斌杀司马氏,并不是为你报仇辑凶,而是胁迫他们交出仙书。”

“司马氏?仙书?”高远风猛然想起,皇甫缨送郭礼斌仙书的时候,假称是从暗杀他的司马筹身上得到的。“郭礼斌是怎么找到那些司马氏余孽的?”

皇甫雄,“那人也说不清楚,好像司马氏本就跟郭礼斌关系不浅。”

“嗯?”高远风一惊,不能深想,细思极恐。“查!古叔,这事也得查清楚。”

古十八,“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第二晚上,叶藏剑宴请郭礼斌,理由同样是取经。

高远风在东湾别院,给手下的人手,再次细分职责,尤其是将一些璃凤人眼里比较陌生的面孔,调到古十八手下,暗中从事信息搜集事务。

第三天晚上,叶藏剑宴请高远风,对外的理由,当然还是取经。先请了其他两人,再请高远风,顺理成章,谁都不会过于关注。

让叶家侍卫很不满意的是,高远风的架子,摆得比大司空和太尉都大,在酒楼的大门口竟然不下车,而是驱车从侧门直接驶入叶藏剑包下的宴客小院。这还不止,更让人气恼的是,高家侍卫要求清场,除了叶藏剑之外,酒楼的侍者和叶家侍卫都必须远离宴客厅不得靠近。

叶藏剑心里也有点不悦,但想到陛下对高远风的称呼,对手下说:“高将军屡遇刺杀,担心安全可以理解。听他的吧。”

从人散开,高家超人四面警戒,不仅阻止别人观看,还预防有人

用神识扫描。

这时,高远风才下车。让叶藏剑大吃一惊的是,高远风带了两位随从,这两位随从竟是拓跋长鹰和鱼龙帮帮主江志海假扮的。

今日宴会持续的时间,比前两天短得多。半个时辰不到,高远风就登车离去。

据叶家侍卫说,是高远风太过傲慢让叶大将军不快。话不投机,自然结束得快。

高家的说法是,高将军明日就要出征,出发点是东湾别院,晚上还要进宫去接太子,所以时间仓促。

从酒楼出来后,高远风的马车果然进了宫。然后再出宫,带上了国公府的大批人马,连夜出城去了东湾别院。

马车驶进东湾别院时,东湾别院内超人云集,灵气纵横。

高远风哈哈一笑,“江帮主,你我两方的高手们看来在比武较技。去看看?”

年近七旬,须发依然黑亮,但满脸风霜气的江志海客随主便,“太子殿下请,大将军请!”

“江帮主请!你也来看看吧。”高远风拍拍拓跋嵩的肩膀。

“江帮主请,高将军请。”

三人客气着走向比试场。

双方首脑的出现,使得比试更为热闹了。场中比试者卯足了劲,只为在主上面前露脸。

江志海的眉头越皱越紧,己方同阶武者,竟是无一取胜。打到后面,高家侍卫跟江一帆商量,高系超人降一阶跟鱼龙帮超人比试,即高家的养神期对战鱼龙帮凝神期,高家凝神期对战鱼龙帮神府期,依次类推。江一帆居然恬不知耻地答应了,若不是太子和高远风坐在旁边,江志海早已暴跳如雷。

但继续看下去,江志海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对方降阶出战,己方人手依然是胜少负多。

江志海坐不住了,“大将军,我也有点手痒。不知贵方谁的功力最高,可否让他出来跟我切磋切磋?”

高远风衣襟一甩,朗笑起身,“切磋而已,何必找功力最高的。本将军陪江帮主试试手吧。”

“你?”江志海感觉受到了侮辱。高远风天资再如何了得,也不过是通灵期而已,对战自己这堂堂老牌控灵期,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灵技武技齐出,草民万一失手伤倒您哪里,耽搁将军的出征之期,可承罪不起。”

他的意思是真要比试我可不会留手,伤了你让你不能出征可不怪我。

高远风的笑容没丝毫改变,“既是比试,自然要拿出绝技。江帮主尽管出手,耽搁不了我的征期。”说完先下场,一挥手,黑乎乎的湛卢悬浮空中。

湛卢一出,大惊不止是江志海,除了黄西河等少数几人,无不诧异。通灵期就能操控如此大如此重的灵剑?高远风确定是通灵期而不是修士?

是的,确定是通灵期,这点做不了假。

江志海的面色由微怒转为凝重,不得不小心在意,如他输给功力比自己低两阶有余的高远风,鱼龙帮可就真抬不起头来。

江志海慎重地取出自己的灵器,两枚飞镖。想了想,又收回一枚。

高远风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道:“江帮主不必收回去,你平时惯用几枚就是几枚。”

“那好。”江志海不准备客气了,他输不起,“高将军请!”

高远风摇摇头,“我一出手你就没机会了。江帮主请先出招。”

这话将鱼龙帮所有在场的超人都激怒了。江志海气怒之下,滔天的神识和灵力呼啸而出,铺天盖地地压向高远风。那两枚飞镖在电光火闪之间,已抵近高远风前胸后背。

快得在场的人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黄西河洪虹也不例外。

两百一十二章 慑服

风卷长天两百一十二章慑服众人下意识的惊呼声响起的时候,江志海紧跟着闷哼一声。

他既然全力出手,高远风就不像跟黄西河、洪虹试手时一样只是撞开对方的灵器,而是直接控制湛卢削断了江志海的飞镖。

神识控物,灵器和神识相连。灵器受损,神识也受到重创。

江志海来不及做出第二反应,湛卢已横在他脖子前,似乎中间的飞行根本不需要时间。只要他一动,湛卢能瞬间划断他的脖颈。

江志海一动不动,冷汗淋淋,面色死灰。

高远风手一挥,湛卢消失不见。笑着对江一帆道:“江兄扶江帮主下去休息一会吧。江帮主的神识之强,实乃罕见,我也得赶快去打坐调理一下。”

神识对战凶险异常,高远风的神识确实也遭受到反弹的攻击,且湛卢这一招,消耗了高远风不少神识能量,他是真的必须赶紧通过修炼来恢复,不然说不定会留下隐患。

看到高远风的脸色也很苍白,江志海总算回复了一点生气,朝高远风拱拱手,当场坐下,往嘴里塞了一把灵丹,就地运功疗伤。

江一帆赶紧指挥鱼龙帮的超人,将江志海围了起来。

为避嫌,高家的超人很快离开校场。而高远风也顾不上拓跋嵩,在祥妈的协助下快速回屋,被祥妈按进了‘浴桶’。

今夜无眠,东湾别院所有人都在为高远风明日清晨的出征做准备。特别是工匠,他们仿高远风那辆马车制造的几辆马车,还有最后一点工序。

仿制的三辆马车,是给皇甫承,拓跋嵩,和皇甫欣使用的。皇甫欣那辆,相当于中军大帐。原本有一辆是给古十八的,两辆给皇甫欣做行营中枢,免去每到一地就要扎营将文书搬进搬出的苦恼。可皇甫承和拓跋嵩意外跟随,高远风不愿他们两一路颠簸,就指示各分配一辆给他们。

一个多时辰之后,高远风正在皇甫欣那辆马车里听取关于行程的安排,罗玉雪禀报江志海求见。

高远风走出马车,看到江志海基本恢复了,关心地说:“江帮主无碍了吧。幸得江帮主功力深厚,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

江志海看到高远风精神十足,更是敬佩。诚挚地拱手施礼,“草民感谢大将军不杀之恩。大将军如有差遣,尽管吩咐,草民无所不遵。”他是真的被高远风的个人实力和手下的超强战力震慑住了。高家目前的超人数量或者还比不上他鱼龙帮,但双方开战的话,拥有灵气共振技的高系,绝对能碾压他鱼龙帮。

高远风回道:“江帮主客气了。您能亲率帮中高手来璃京助阵,帮我剿灭吴家庄,远风已经感激不尽了,岂敢再有差遣。您现在只要跟璃凤大帝好好合作就行了。”

江志海,“攻打吴家庄,是为了洗清他们泼在我鱼龙帮身上的脏水,不敢领大将军的人情。何况能分得吴家庄一半的财富,大大超出了我们该得的酬劳。”

江志海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说句犯忌的话,小儿一帆一直坚持我鱼龙帮合作的对象是大将军,我现在代表鱼龙帮对此做出肯定,只要将军不嫌弃我鱼龙帮实力低微,鱼龙帮此后将唯将军马首是瞻。”

高远风点头,“与我合作跟与璃凤合作其实并无区别。不过帮主坚持的话,我当然乐意之至。但是,璃凤新设水运都督之职,您或您帮中某位高手,还是得接下来。”

江志海满口答应,“只要有利于将军,我必全力以赴。水运都督一职,我准备让犬子一帆担任。鄙人向将军求一个差事,去青鸾帮走一趟。青鸾帮帮主秦青鸾与我有旧。鄙人想试试,能否说服秦青鸾归附

将军。”

高远风大喜,“江帮主如能说服秦青鸾不与我为敌,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若能说得青鸾帮跟我合作,于我于璃凤,都是天大的帮助。我和璃凤,都将大力酬谢帮主。”

江志海道:“看来将军还未真心接纳鄙人。我先走一趟,且看成效,再来将军帐下听令。”说完拱手告辞。

高远风含笑看着江志海离去。然后鱼龙帮超人也趁夜离开东湾别院,自回长滩湖。高远风对核心属下的要求近乎严苛,自然不可能那么容易接受鱼龙帮。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就像江志海说的,以观后效再做定论不迟。

黎明时分,高远风带着亲卫队和南征大军行营悄然动身,直接就近上船离开了东湾别院。天亮之后,三省六部赶来送行的官员,看到的是仅有几个低阶下人的空空荡荡的庄院。

高远风离开之后的几天之内,拓跋长空,郭礼斌和叶藏剑,也先后离开京城,赶赴各自职司所在。

二十余天之后,常山南河别院,高远风临时驻宿此地。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心中的感概,如杨柳拂水,涟漪阵阵。

后院被封锁,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建好没多久就被烧毁的小楼,只余一地瓦砾木炭。高远风和祥妈、柳七三人,正在挖掘废墟。地面上的木楼烧毁了,但地下的密室还在。高远风需要借用密室以及叶老布置的聚灵阵办一件大事。

罗玉雪飞掠而来,“小风,镇西军统领柯铭率同属下旅将求见。”

高远风头也没抬,“征西军还要多久?”

罗玉雪,“估计还得五天。”

高远风,“让欣姑姑传书催一催。柯铭嘛,请寿老给他们安排一个清净小院,先住下来。”福禄寿三老在皇甫缨死后,认高远风做了主子。三人闲不住,带着家人先后回到原来的地方,要回了原来皇甫缨的家业,继续为高远风经营起来。高远风本不想他们如此辛苦,可他们说只有重操旧业,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活得有点意义。

第二天,高远风依然没见柯铭,留祥妈和柳七继续改造密室上面的机关,自己却忙于接见龙云逸,温泽等原周国重臣。

此时,双方的地位高下已经颠倒,不管是职权爵位还是功力,高远风已经大大超前。

没兴趣跟一群老家伙发无聊的感概,高远风询问温泽可有好的治理地方的良法。璃凤直属地域突然飞速扩大,郡属大增,治理起来很有点手忙脚乱和鞭长莫及的约束感。

温泽大胆建议,“在郡之上设州,任命刺史治之。”

龙云逸对此也大家赞成。

高远风却皱起了眉,“如此一来,刺史跟原来的诸侯王,除了名义上的差别,有何不同?”

温泽,“当然不同。诸侯王的军队和领地是私军私领,刺史管辖的是皇朝之军和地域,并且是可以调任的。”

想到拓跋长鹰换将的阻力,一旦又形成地方阀门,调任的阻力估计也不小。高远风揉了揉眉心,“还是不妥。”

龙云逸试探着问道:“大将军是担心尾大不掉?”

高远风点了点头。

龙云逸建议道:“要不把军政分开,让司马不归刺史管辖,而是直属兵部。”

高远风一拍掌,“此言有理。来来,诸位长辈帮我一起完善一下奏章。”

忙碌一天一夜,经众人反复斟酌之后,一份洋洋洒洒数万言的奏章,飞鹰传向璃京。高远风另附了一份私信,开头无称呼,结尾无署名,只有一句话,“长空与郭不在,以最快的速度推行。



拓跋长鹰是否依此而行暂且不管,高远风送温泽等离开。南征之事,用不上他们。

不管拓跋长鹰施不施行,高远风决定先行一步,传书温超、鲁泰、杨开、李大锤、张道远以及张永强等齐、周、陈、吕、邑和天枫等地郡守,请他们在军、政两者之间选其一。愿当政,则交出兵权;愿领兵,则交出治权。二者不再兼任。

地方军力也将大大缩减,只留城卫军,且城卫军统领不归郡守管辖,将直属朝廷夏官府。郡守府司马,此后只负责地方治安。

留足地方城卫军和相应将官之后,所有战兵和将官,都将就近向指定的几个地点集中,等待改编。

以高远风在这几地的威望,传书所到之处,不管各地郡守赞成与否,都不敢不听令而行。温超等多数人厌弃战争,选择了留任郡守,但也有少数人放弃了郡守之职,而希望继续领兵,比如鲁泰。

齐地留够城卫军之后还愿意继续从军的战兵和将官,都向鲁泰处集中。加上陈地和天枫,集中点定在天坑道。吕、邑的集中点则在丹霞山。这都是高远风即将经过地地点。周国本地的集中点,就在南河别院附近。

几天之后,征西军统领罗丛山率军赶到,看到方圆几十里地都驻扎着纷乱的士兵,大惑不解,高远风这是想干什么?

不解归不解,他还是得带着所有旅将来南河别院拜见这位‘临时’顶头上司。

高远风终于有空接见柯铭和罗丛山以及一众旅将了,不过这位傲慢的上司,首先见的是超人,非超人还得等。

两军算上柯铭和罗丛山,一共只有八位超人,还都是低阶,六位养神期,柯铭和罗丛山是凝神期。

接见超人地地方,是废墟下的那个密室。

柯铭等人怨气十足地走进密室,意外发现此处灵气充沛,心里的怒意稍微减缓了一点。

柯铭抱怨道:“骠骑将军的架子真大,太尉大人都从没将末将晾如此之久。你今天要是没个合理的说法,末将就只能上书皇庭讨要了。”

好像跟高远风比傲慢,罗丛山仅仅是比划了一下拱手的样子就算是给高远风见过礼,然后等着高远风给柯铭的答复。

高远风对八位超人的无礼视若不见,笑着说:“是有好事等待各位。灵气共振术都听说过吧,我正要教你们此术。”

八位超人将信将疑,高远风竟然大度到如此地步,无私地将自己的秘术教给别人?

果然没那么多好事,高远风接着说:“欲学灵气共振,必须先学神识共振,就是通常所谓的神识交融。所以将各位请到此地。”

柯铭、罗丛山等人都是大怒,神识共振岂有强求之理。

高远风脸色一变,“愿意的最好,不愿意的,今天就不用走出这间密室了。”

“你敢!”柯铭、罗丛山都既惊且怒。

高远风冷笑,“张大将军都有人敢行刺,难道白云超人就不敢行刺你们?”意思是这些人死了也是白死,高远风会将他们的死亡全推到刺客身上。

罗丛山跟所属三人互视一眼,心意相通,突然发难,一起攻向高远风。

高远风动都没动,只把眼光看着柯铭等人。

柯铭没敢动,或者是准备看罗丛山发难的结果再说。

罗丛山四人连个泡都冒起,就被守护在一侧的祥妈和柳七拿住。

被擒住的罗丛山和没动的柯铭等人都是大惊,祥妈和柳七的功力实在太高了,高得他们绝望。

两百一十三章 强制改编

风卷长天两百一十三章强制改编高远风淡淡地说:“想死还是想活,自己选。”

罗丛山嘴硬,“别院外面我两军几近十万。你杀了我们,就不怕军队暴动?”

高远风不屑,“你罗丛山真要有那能力,能让你属下的每一个士兵都成为你的亲信,能让他们为了你而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我可以让你来当这个都督,我为部将。可你能做得到吗?你们的高级将官全在山庄,我若要杀,谁跑得掉?

不需要全杀,只要说你们已死,你觉得他们有多少人归顺于我,有多少人跟我拼命?

一级级如此下去,征南军能暴动?呵呵,那我这都督和手下几十个超人就都是吃白饭的了。

我既然把话说明白了,你们应该清楚没有后路。张戎骏已死,不少人怀疑是我干的,可有人找我拼命?不要把自己看得不可或缺,在我眼里你们什么都不是。没了你们,我随便找个人都比你们干得好。

罗统领好像做出了选择。柯统领,你的选择呢?”

罗丛山面如死灰,柯铭脸上阴晴不定。

仅仅只是威胁的话,这是成不了,因为神识共振必须双方都心甘情愿。大棒之后,高远风开始给胡萝卜了,“我先解释一下我新创的神识共振,以消除你们对它的误会。

神识共振没你们想像的那么恐怖,不是因为必须跟你们共事的话,我绝不会教你们。拓跋恒古知道吧,那老家伙缠着我教他,我缠不过才答应的。你们以为我是想通过窃取你们的**而掌控你们吗?笑话。

没那么恐怖的意思是,在你们完全认可之前,你们每个人都只跟我一个人神识共振,我知道了你们的**,你们也知道了我的秘密呀。你们吃亏了吗?吃亏的应该是我吧,因为你们大家都知道我的所有**了,而你们所有人的**都只有一个你们自认为的外人知道。我不外传,你们在乎什么?

还有,神识共振之后,你们就清楚,我必须在神识共振之后,删除所知道的关于你们所有的记忆。至于为什么,你们作为超人应该想象的出来。我要是敢将你们的**全保留,不出明天,我就可能神识分裂,精神错乱,走火入魔。

我删除相关记忆之后,你们的**依然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并未外泄。所以对你们其实没任何损失。

那我为什么要跟你们神识共振呢?因为神识共振是修炼灵气共振的基础。灵气蕴含神识,不神识共振则不能灵气共振。不灵气共振则你们的战力依旧孱弱,我没把握率领你们快速征服白云皇朝。旷日持久的战争,璃凤耗不起,另三面还虎视眈眈呢。

神识共振提升你们两军的战力,其实对你们本人也大有帮助。我将近二十岁,已是通灵期。你们没一个小于四十的吧,才养神期、凝神期。不是你们笨,是我有神识共振。

神识进阶讲究悟性。各人悟到的东西都有所不同,又不能言传。想想,若神识共振呢?就可以集合众人所悟为一人所有,你们的进阶速度,就没了瓶颈,使劲积聚灵力即可。

实话告诉你们,我手下所有的超人相互之间都已神识共振,所以他们的领悟和神识技灵力技,是你们这些自我摸索的人不可比拟的。

给你们一刻钟考虑。”

高远风一挥手,带着祥妈和柳七走出密室。

八位超人分作两组,通过神识传音密议起来。这两军分属郭礼斌和拓跋长空,他们不可能同心。

柯铭组先做出决定,决定派一个人先跟高远风神识共振试试,看看是否真像高远风说的那么好。如果高远风在他们神

识里搞鬼,让他们以后像奴隶一般生活,他们是打死都不同意的。

柯铭走向密室门口,却走不出去,门口有道无形的门,遇到了绝强的神识阻力。祥妈带着一帮高阶超人神识共振,凭柯铭的凝神期,除非他不顾脑死亡,否则根本走不出密室。

柯铭更恐惧了,朝外高喊他们愿意。

罗丛山等人看到柯铭答应,不急着讨论了。同理,他想看看柯铭他们神识共振之后的效果。

高远风笑着走进来,让祥妈发动聚灵阵,“谁先来?”

柯铭手下功力中等的一位上刑场一样,“我先来。”

高远风笑笑,“放松,放松。我是否骗人,立马就知。只有好处的事,真的不必紧张。来吧,坐在我对面,放开神识。为了让你放心,我的神识不进入你的神府,而你的神识却可以进入我的神府。没问题吧?”

高远风这么一安慰,那人的心境渐渐趋于平和,收摄心神,慢慢放出神识。

高远风敞开自己的神府,引导那人的神识进入自己的神府。这种行为其实非常冒险,别人若怀有恶意而突发攻击的话,高远风不设防的神府必然受到重创。

两人的神识慢慢交融,然后高远风的神识也慢慢进入对方的神府。若一方的神识全部进入对放神府的话,同样危险,神识强的有能力让对方的神识回不到身体从而使其魂体分离。在目前的功力级别下,魂体分离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本来神识共振是不需要进入对方神府的,只要都外放然后寻找到共振频率就行。不过高远风为了追求速度,也为了让这些‘陌生人’尽快接受,才使用了这种比较危险的方式。

这次神识共振进行得很快,十几分钟,彼此所有的**和对神识的悟性,都为对方知晓。当然,高远风的**是有选择性的。

高远风传音那人收回神识,也收回自己的神识,然后含笑看着那人。

那人神色平和,并未立即睁眼,而是就地修炼起来。他的灵力其实已经到了养神期顶峰,欠缺的就只是神识领悟。从高远风哪里得到领悟,所以心痒地急切想消化吸收变成自己的。

时间不长,密室的灵气开始形成漩涡,那人立竿见影地进入进阶过程,看得其他其人瞠目结舌。

祥妈根据那人的功力属性和晋级所需的能量多少,适当地调控聚灵阵,使得那人进阶的速度很快。又十几分钟之后,那人一声畅快的长啸,宣示进阶大功告成。

那人很聪明,没有先对高远风千恩万谢,以免柯铭等人误会他被控制了,而是详详细细地跟柯铭和两个同伴,叙述了神识共振的神奇之处。

柯铭和罗丛山都挠头,跟这些低阶超人神识共振对高远风的好处并不大,他真的是如此大公无私?他俩哪里知道,已经共振过的那位,对高远风的敬佩和感激,已经不需要用言语表达,两人齐心了。至于原主子郭礼斌,在那人脑子里的地位也就是一个职务上的上司。

既然如此,那就再试试?柯铭手下第二位超人上场,然后第三位。柯铭没发现任何坏处,所以也坐到了高远风对面。

不是人人都能立即晋级,那得灵气刚好处于巅峰只缺神识领悟的才行。但其中的好处亲身体会之后,每个人都眉飞色舞。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晋级没有瓶颈,使劲积聚灵力即可。

罗丛山讪讪,担心高远风怀恨在心。

高远风轻笑,示意一视同仁。

一个时辰之后,八人一起拜服高远风。

高远风再次快速地跟每个人都神识共振一次,“看到了吗?关于你的记忆在我神识里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我教你们一个技巧,怎么抹去自己的一些神识信息,即我删除关于你们记忆的方法。然后再进一步,怎么在神识共振时隐藏信息,及隐藏**。

不先神识共振的话,你们学不会。”

其实是可以先教隐藏信息技术的,但高远风却说这个顺序不能颠倒,免得这些人心有芥蒂。

学会了隐藏**,于是大家可以一起神识共振了,神识领悟上的收获更多,也可以修炼灵气共振技了。

高远风要的是全军改编,行动当然不可能到此为止。

由这八人出面,先将成丹期巅峰招进来,劝慰也好威胁也好,必须由高远风引导晋级超人。然后,宣布整军改编。怎么改?高系老办法,武试。从底层到高层,能者上,庸者下,不服从也得服从。跟原主子关系过密又不服从者,用调令的名义调走,其实全都被悄悄去地府报到了。

在南河别院外进行改变的,只有镇西军和周境各地汇拢来的原周军。原周国征南将军何宜武,征西将军邵华梅也在此列。都是成丹巅峰,由高远风引导之后晋位超人,也才夺得一个旅将之职。

周国原四镇将军,周彰周致已死。周飞燕去了云晟麾下。周劼侥幸没死,拓跋长鹰封了他一个伯爵做了富贵闲人。

四征将军,常慈忠死于天坑道。张永强离成丹巅峰还有点距离,做了郡守。

璃凤镇西军的武试要进行一段时间,高远风没有在此等待,吩咐柯铭改编之后,沿天枫和武源的边境南下,经吕国西疆直逼白云皇朝。

自己则和罗丛山率领征西军上路,开向天坑道。在哪里,征西军将和鲁泰等齐地军队,以及集中过来的陈地、天枫战兵一起武试。

传书吴铭甫,镇南军则和吕邑两地集拢的战兵再进行一次武试,以选拔精锐并稍稍扩充一些兵力。改编之后,三军加上各自的辎重部队都将扩充到六万人左右。

经河西直插雁湖的时候,温超专程来见了一面,代表温泽转达温家的感激之意。因为温泽收到了圣旨,被赐封为新设的齐州刺史。周州刺史由龙云逸担任。张永强任陈州刺史。李大锤任吕州刺史。华仲翳任邑州刺史。在东湾别院修炼到成丹期的赵东山任枫州刺史。

松河城极其周围扩大的地域,也划了州。璃龙自成一州。这两州刺史就跟高远风没关系了。

这一路高远风所有的军政动作,都没有隐瞒拓跋嵩,反倒详细给他做了解释。

武试时,拓跋嵩和皇甫承也跃跃欲试,高远风就任由他们下场竞争。两个笨蛋,凭功力至少应该是个营将,最后却只争得一个卫尉。他们的功力不算低,可很少跟别人打斗,战力太低。高远风哭笑不得,不可能让他们真的上战场,只好都丢进了亲卫队。

天坑道改编,因为原天枫军的加入,竞争格外激烈。鲁泰没保住旅将,降级为营将。加上天枫原来的成丹期巅峰也被高远风引导晋级,罗丛山部的超人达到了十几位之多,非超人当不了旅将。

鲁泰对此对此并不介怀,他喜欢这种只凭实力而没有官富二代抢功的氛围。

他比试之后,武试还未结束,继续往下级铺开。他得空来找高远风,“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人足堪旅将,能不能请出山就看你的本领了。”

“是吗?去看看。”带着祥妈柳七拓跋嵩罗玉雪皇甫承几人,跟随鲁泰上了鹰愁山。

两百一十四章 收罗助力

风卷长天两百一十四章收罗助力一行人驱马一百余里,直入深山。

进山之后,根本无路,极是难行。最兴奋的。莫过于大飞小飞,大飞带着小飞满山飞奔。皇甫承急得跳脚,担心小飞走失。

高远风笑着说无碍,它们绝对会找得回来,因为他和大飞之间有心灵感应。突然想起了他跟大飞心有灵犀的原因,凑近皇甫承的耳朵悄悄跟她说了,让她也试试。但务必注意一次少放点血,千万可别伤了伤了身体。

皇甫承既想试试又怕痛的表情,看得高远风好笑。

兜兜转转,终于到达目的地。一处半山腰的山坳,一间简陋的茅草房,一个胡子邋遢、半疯半颠的汉子。若不是感受到对方无所顾忌地扫描过来的神识,高远风根本认不出来,这是那个高唱‘心胸坦荡荡’的洒脱将军。

牛棣斜睨了高远风等人一眼,懒得理会,挥舞着巨型骑刀,状若疯狂地乱砍。灵气肆虐,茅屋四周的山林和土石,已经被反复蹂躏了无数遍,半个山体都被夷成平地。

高远风,“豪爽耿直的牛棣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又怎么晋位超人的?”

鲁泰唏嘘,将周飞燕误会他投奔高远风而通缉之,周王为了杀鸡骇猴而诛他全家的事说了一遍。

高远风怔了半晌,“我似乎也是凶手之一。”

鲁泰道:“倒是不能这么说。牛棣去见你和来这里查实你说的话是否属实,都是他自己的行为,跟你无关。”

高远风摇摇头,“他这个样子能当旅将?”

鲁泰道:“他的疯癫只是练功的时候。我每次带酒来,他都会清醒过来。”

这次好像不需要用酒,牛棣自己清醒过来了,他突然发现了从丛林中钻出来的大飞小飞。牛棣眼睛一亮,犹如一道寒光闪过,将大刀一扔,飞身朝大飞扑了过去。

大飞感觉到敌意,将小飞护在身后,猛然跃起,前蹄朝牛棣的脑袋猛踹下来。

嘭。一声闷响,牛棣挥拳和大飞的蹄子硬碰了一招。大飞痛得嘶鸣出声,牛棣却被大飞一蹄踹得倒飞。

牛棣被激起了凶性,神识和灵气轰然外放,再次朝大飞扑过去。

感受到灵气,大飞判断出自己战胜不易,又要保护小飞,所以知趣地避战。猛地闪过牛棣的攻击,回身叼起小飞,三蹦两跳地躲过牛棣,跑到高远风身后。放下小飞,用大脑袋蹭了蹭高远风,要求高远风替他报仇。

牛棣还以为大飞是野山龙马,凑巧到了高远风身后而已,径直朝高远风奔来,准备通过高远风身侧去抓山龙马。

高远风蓦地抬掌推向牛棣。牛棣见状,挥拳狠砸高远风的手心。嘭,又是一声闷响。高远风纹丝不动,牛棣再一次被击飞,飞得比上次还远,且站不住脚,跌坐在地上。

牛棣猛地一撑地,又一次飞身跃起。不等他攻来,高远风喊道:“这山龙马是我的坐骑,可不能让给你。”

牛棣一顿,定睛看了看,发现皇甫承抱着小山龙马亲热,大山龙马则在高远风身边鄙夷地看着他。

牛棣突然出声,“把山龙马让给我,并且不禁止我复仇,我下山帮你。”大概是好久没说话,声音沙哑而含糊。

“报仇?周国已灭,周王已死,知道吗?”

牛棣还是定定地看着高远风。

一侧的鲁泰低声道:“这些消息我都跟他说了。周飞燕在云晟哪里我也说了。”

高远风一侧头,“你知道周飞燕在云晟那里?”

鲁泰说:“不知道也不行。她传书来帮云晟招揽我。”

“呵呵呵。”高远风苦笑着摇摇头。转而对

牛棣说:“大飞不可能给你。我的亲信都是志同道合,而不是靠财物笼络来的。靠一匹马招揽你,何来君子坦荡荡?你想报仇,我不制止。但一旦入我军中,必须以军纪为先。

武源与璃凤必有一战,只能存一。到时候你愿做先锋攻伐云晟,我没意见。但你不能不经我同意就私自领兵报私仇。

我的要求就是这样,愿不愿意为我效力随你。”

高远风手下猛将如云,超人越来越多,不缺牛棣这一位超人猛将。牛棣还不能算是他兄弟,他不会为了牛棣而因私废公。所以将丑话说在前面。

鲁泰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觉得高远风毫不给面子的条件,牛棣绝对不会答应。

让他大出意外的是,牛棣突然单膝跪地,抱拳过头,“末将拜见主公。”高远风的话,正中牛棣心坎,他喜欢的正是这种坦坦荡荡,有话直说的个性。

高远风若真用山龙马来招揽他,他反倒不乐意。利益而已,为了更大的利益,高远风将来绝对会出卖或舍弃他。

高远风一甩手,一罐灵酒出现在手中。拍开封口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丢给牛棣,“跟我走。”

牛棣抱起酒罐猛灌几口,纵声长啸,惊得山上兽走鸟飞。

高远风跃到大飞背上,将自己来时的坐骑给了牛棣。

牛棣提了长刀,抱着酒罐,飞身跃上坐骑,随在高远风一行人身后。喝一口唱一句,嗓音苍凉。

我今日出深山再披战袍,

入疆场浴敌血把仇来报。

功名利禄如粪土哇,父母妻儿冤魂在云霄。

大丈夫胸臆不舒岂敢避世,

生何欢死何惧贱命一条。

满世间鬼祟祟魑魅魍魉,假仁德伪忠义我只一刀。

······。

下山后,一视同仁,必须先神识共振。牛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立马同意。

神识共振之后,将牛棣丢给罗丛山。征西军整顿、改编、找出合适的组合训练灵气、真气共振之后,将顺中路南下,直趋白云边境。

高远风自己则带着亲卫队和部分超级卫队赶赴丹霞山,那里镇南军也在再一次武试、改编。

部分超级卫队的意思是,近六十个超人一分为三,三军各一部分。黄西河坐镇镇西军,洪虹坐镇征南军。攻打白云不像打吕邑天枫等,对方是七阶皇朝,超人不少,不会有各个击破的机会,只能步步蚕食。

高远风的大军分为三处,武试,训练热火朝天,在外人看来却是踌躇不前,让璃凤和白云都感到诧异。白云那边蓄势以待,以逸待劳,却长达月余都没看见高远风一兵一卒,自己倒是先泄了气,以为高远风不敢来了。

璃凤这边,拓跋长鹰、郭礼斌和拓跋长空纷纷飞书询问情况。不过询问的人各不一样。拓跋长鹰问的高远风,郭礼斌问的是柯铭,拓跋长空问的罗丛山。

郭礼斌和拓跋长空得到的回答是,高远风让他们扩军,并修炼原来皇甫缨独有的真气共振术。这个答案让两人喜不自胜、乐见其成,觉得高远风增强的是他们属下的实力。于是,对高纲,高虎等高远风的部属也客气不少,至少是不给小鞋穿。

拓跋长鹰得到的答案也简单,高远风说他在努力将太尉和大司马的‘私军’变成皇庭公军。具体方法让她去咨询拓跋恒古。

拓跋恒古闻言大喜,“放心,放心,高小子肯定会将罗丛山和柯铭变成他的亲信。”

拓跋长鹰迟疑了一瞬,“到时满朝将领都是高远风的亲信,真的好吗?”

拓跋恒古毫不犹豫地说:

“这小子绝对可信。实话跟你说,我跟他神识共振过,他的一点一滴,他的思想他的**我都知道。”

既然如此,拓跋长鹰也就任由高远风自主决定讨伐白云的时间。

高远风赶到丹霞山的时候,镇南军武试已毕。毕竟镇南军不是第一次武试,灵气共振和真气共振也早就修炼过,不需要花费镇西军和征南军那么多时间。可有人拦住了他们,不让他们出发,坚持要求等高远风到了之后,再行决定行军方向。

要求吴铭甫等候高远风的是江志海和一个五十左右的女人。江志海信誓旦旦地说,只要高远风赶到,镇南军的行军方向绝对会改变。

吴铭甫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外人的说辞,请叶老传书高远风。只有叶老才才能将书信传到运动中的高远风手上。

高远风接到吴铭甫的书信,猜想江志海大概是将秦青鸾带来了。就回书吴铭甫让他等等,反正镇西征南两军还需要一点时间。

高远风的车驾到达丹霞山下的时候,集中在此武试的镇南军欢声雷动。高远风虽未露面,但不少中高级将领,比如吕奉等,将自己当作了侍卫,徒步护持车驾左右。更多的中低级将官,远远地对着车驾膜拜,从而带动更多的军兵,将高远风奉为仙神一般敬仰。

别奇怪陈吕邑这些绝大多数本是被高远风灭国的亡国之兵如此敬重高远风,是因为有了对比,更因为他们多数都出身草根。

摩天门倾颓以来百余年,战事几乎从未断绝,从来未有人像高远风一样如此善待敌**民。国灭之后,赋税不增反减,没有流兵流寇流民,生活更为安定且一日好过一日,还能凭努力和能力上位,而不是靠背景和出身。

民心都是淳朴的,所求也是简单的,你待我好我就喜欢。你施以苛政我就厌恶,管你是仙神还是帝王。忠心一说,别拿来要求为温饱而挣扎的小民。

江志海看不到那么多,朝秦青鸾做了一个表情,意思是你看到了吧,高远风属下的战力和高远风在军中的威望,天下何人能比?

秦青鸾皱眉,脸上是深深的忧郁,高远风越强,她越是担心。

车驾驶入高远风专用的小院,出来见吴铭甫等高级将官的,只有皇甫欣等将军府行营属员,高远风还是没有现身。

江志海等不及了,带着秦青鸾求见,却被告知,大将军上山去了。什么时间有空不一定,等候召唤吧。

江志海弄不懂高远风这是什么意思,倒是秦青鸾淡淡地说,“没关系,随便高将军将我晾多久,我都等。”

接待他们的罗玉雪笑着回答,“秦帮主是吧,小女子有礼了。我家小风还真没这个意思,而是确实有事。见不着小风没关系,太子殿下在此,您可以先跟他谈谈。“

听到罗玉雪对高远风的称呼,两人都不敢怠慢,客气地请罗玉雪安排跟太子的会面。

江志海只是言语上的客气,对跟太子会面并没有多大期待,他宁愿跟高远风谈。

秦青鸾恰恰相反,觉得高远风再是强势,依然是太子的属下嘛。跟太子谈当然更理想,所以立即觉得并未被薄待。

拓跋嵩一见秦青鸾就不由自主的皱皱眉,因为这个女人跟自己的母皇有一点很相似,就是竭尽全力挽留光阴。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还花枝招展,风韵犹存。

秦青鸾单刀直入,申明不可能归顺璃凤为臣,但可以献出下辖三个诸侯国里的两个,求得跟璃凤互不侵犯,且青鸾帮从今之后绝不参与天下纷争,隐退于江湖。

拓跋嵩被秦青鸾的干脆利落震住了,没有心里准备而不知怎么回答,转头问身边的皇甫承,“承妹妹,你觉得呢?”

两百一十五章 双双进阶

风卷长天两百一十五章双双进阶高远风确实没空见江志海秦青鸾,因为他要修炼。

不是他到了进阶的紧急关头,是祥妈。

这两年,高远风跃升了很多阶。发掘出南河别院的灵矿以及创造神识共振之后,高系超人的进阶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最少的如柳七等人,至少也上升了一阶。跃升两阶的如吕奉等不在少数。唯独祥妈的功力级别因为太高,也因为处于跃升修士的大关卡,一直没动。

这次由祥妈出手,为镇西征南两军构建聚灵阵并亲自操控后,祥妈感觉到自己的瓶颈有所松动。从天坑道到丹霞山的路上,祥妈跟柳七高远风等人一直修炼神识共振术,即将突破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于是和高远风、柳七带着原属天门的超人,离队快马上山。

祥妈晋级修士,事关重大,需要叶老亲自守护。

祥妈晋级并不需要高远风在场,但高远风在场感受那个过程,对他今后的修炼大有好处。

丹霞山上,从表面看跟原来并无两样,但正路之外各处机关重重、阵法密布,若不熟悉阵法或者没有熟悉阵法的弟子引路,鸟兽都难以通过,别说人了。

核心区,更是布满了各种辅助修炼的机关、阵法和密室。

高远风叮嘱大飞切勿乱跑,想活动也只能去丹霞山专门规划的鸟兽活动区,就随祥妈、柳七一起,匆匆进入了原丹霞储物密室下面叶老新掘出来的最高等级修炼密室,拜见叶老。

叶老似乎根本没有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表情很淡。点头算是打招呼,就抓住祥妈的手腕运功探查。查过之后,立即起身,在灵阵的各处安放含有元气的高阶灵玉。这也幸好是高远风在莎菈的帮助下发现了灵矿,不然祥妈的晋级要艰难得多。

叶老他们多年当然也有不少积累,可关键的是,叶老作为修士,靠修炼从外界吸取的元气不足以维持他的消耗,必须依靠黑紫红等颜色的高阶灵玉。

高阶灵玉稀少,用一块少一块。相应灵矿又被各大仙教控制,叶老他们没有来援。所以超人或武者所需的资源叶老他们储存了不少,高阶灵玉却几乎没有了。

天道有时候是很公平的,修士的功力高深,战力绝强,但其出手所耗费的资源也是恐怖的。

武者战斗一小时耗费的真气,打坐一小时就可以修炼回来;超人战斗一小时耗费的灵气,起码要打坐一天或者吞食几粒蕴灵丹,价值上千白晶币,百万金币。修士战斗一小时耗费的元气,就只能用天才地宝或高阶灵玉来补充了。单靠修炼,打坐再久都无用。其价值高达百万白晶币。

百万晶币是什么概念,十亿金币,千亿银币,可以建一坐宏城,可以养十万常规大军数年之久。

所以超人轻易不出手,即使出手也得反复考量到底值不值得。穷文富武,战争就是打钱,这些话可不是白说的。

不要说养修士,就是养一个超人,也不是普通小势力耗费得起的。所以有不少超人,宁愿给帝王当供奉。高远风若不是挖了南河别院的灵矿,若不是侵吞了丹霞帮的积蓄,若不是抢夺了陈吕邑等国的国库,他哪里敢那么放手培养超人。

但是,进阶修士耗费再多也值,因为修士是一个强大势力的保障。没有修士,你跳脱得再厉害,哪怕是一统燕域,人家修士出来一掌给你灭了,一切白费。

祥妈晋升修士,叶老更不会吝啬,因为他自我感觉寿命不多了。祥妈此时进阶,可谓适逢其时。等他撒手尘寰的时候,祥妈也历练的差不多,可以继续作为高远风的后盾。

叶老将高远风和柳七安置在角落里,吩咐他们谨守本心静坐别动,微微放出一点神识观摩就是,千万不要被祥妈的晋升过程引入了幻境。

祥妈端坐灵阵中心,叶老坐在灵阵枢纽。

“启。”叶老轻喝,灵阵阵眼开始闪耀各色霞光,密室内的灵气渐渐浓郁,然后几近实质,形成围绕着祥妈旋转的漩涡。

高远风和柳七都感受到体外灵气的压力,不由自主地吸收灵气以平衡身体内外的压力差。

叶老随便两人吸收,此时密室里的灵气源源不绝,他俩的吸收量早已被叶老计入其中。不过这些灵气跟高远风原来吸收的灵气有所差别,里面蕴含有更高级别的元气。不进阶修士,元气无法保留在体内,也就是说高远风和柳七白吸收了,最多起个平衡内外压力的作用,结束之后,他们吸收的灵气还是要吐出来。

祥妈就不一样,她强吸灵气使得体内的灵气压力比体外还大,然后通过压力分离出里面的元气,再用神识将元气纳入经穴慢慢替代灵气。一旦全部替代完毕,在内力上,她就达到了修士的要求,然后凝魂就可以了。凝魂成功,即告正式晋位修士阶。

替换的过程有点漫长,可能一天,可能几天甚至十天半月,得看各人的功法、资质、悟性以及外界提供的元气密度和数量。

反正还早,需要观摩的主要是祥妈的凝魂过程。高远风闲来无事,琢磨起有别于灵气的元气来。这东西显然比灵气更珍贵,但在体内遛了一圈又出去了,心痒得他难受。心中一动,经穴留不住,肌体呢?

想到就做,高远风居然在密室里修炼起肌体共振术来。

叶老哭笑不得,傻小子,元气乃是先天之气,跟后天生就的肌体能相融吗?除非你是先天之体。嗯?叶老浑浊的眼突然睁大,这小子不就是先天五行灵体吗?虽然此先天只是只资质,并非是说人体是真正的先天之体,但说不定也有奇效。叶老连忙在各阵眼处在加入一些高阶灵玉,以增大元气的密度。

高远风从脚尖的局部开始,进而慢慢扩展至全身,包括大脑,除了意念神府,全身的肌体细胞都开始高频震颤起来。

肌体震颤则剧烈地消耗能量,然后运起功法竭力吸收外界的能量予以补充。果然不出所料,元气对肌体细胞的补益比灵气的效果更好。随着修炼的持续,高远风欣喜地发现,元气不单单地补充能量,还在改造他的肌体细胞。是好是坏他不清楚,但既然元气比灵气的质量好级别高,应该不会差。

高远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肌体由内而外,软体部分渐渐晶莹如玉,带着一点淡淡的红,而经脉和骨骼则带着一点淡淡的金。这次肌体共振的修炼持续的时间很长,接近整整一天,到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了那刻骨铭心的剧痛,不得不慢慢地停了下来。

从最开始修炼肌体共振,坚持不了一刻钟,到最后他可以坚持一天一夜。但是今天不行,整整比能坚持的最长极限时间少了一半。不是他不想坚持,是实在是受不了了,再坚持的话,很可能会痛昏过去。

细想缘由,发现是自己的所有灵觉都比原来敏锐了一倍不止。比如触觉,感受到灵气旋流掠过肌肤表面,高远风能分辨出这风的结构,一丝丝一缕缕,何处强何处弱哪里快哪里慢。多感受一会,他几乎可以画出无形的风的立体构成图。视觉听觉等方面的提高,更加明显。

没有试验,高远风也不知道此番改造到底让他得到了多大好处。睁眼看了看,只有叶老对他含笑点了点头,柳七和祥妈依然处于入定修炼中。

回复叶老一个微笑,高远风再次进入修炼,修炼内功。他进阶本就没有瓶颈,不断跟众多超人神识共振之后,对后面各阶层的神识领悟要求也早就达到了。如果灵力技和神识技能跟上,就只剩积聚灵气量了。

因为阴阳诀和五行诀的糅合,使得他只要感应到对方的灵气,就能瞬间体悟对方灵力运用技巧,即灵力技,所以所有跟他交过手的超人使用的所有灵力技,他都会,所以灵力技和神识技上他也早就达到了要求。现在只要

拼命积聚灵力就可以了。

从上次在牛脊山进阶之后,已经过了大半年快一年的时间了,之所以还没再一次晋级,是他所需的灵气量实在太恐怖,是一般同阶超人的七八十倍之多。

今天,这个机会来了,密室里的灵气量,完全能满足他的要求。

阴阳诀和五行诀轮换运行,长鲸吸水一般,富含元气的灵气高速灌入高远风体内。高远风很快就感受到刚才肌体改造的好处之一,经脉穴位改造之后,能容纳的灵气更多了,灵气在其中的运行速度也更快了,导致他吸收外界灵气的速度也更快了,以后使出灵力技的速度当然也就更迅捷了。

再接着,他又发现一个意外的好处,他的经穴居然可以容纳元气。应该说,未能进阶修士,体内是留存不住元气的,即使吸入,元气也会自己漏出去。高远风的构成经穴的细胞被元气改造之后,出乎意外地可以留存元气。

理论上说,如果此时他吸入足够的元气将体内的灵气全部置换的话,在内功这点上,他也可以一步跃升为修士。可惜修士的关键在神魂,他的神魂还未凝形,所以离修士还差得远。

融灵境的下一个境界是炼魂境,就是将人的神魂炼制成型。这个阶段该如何做,因为神识共振高远风已经知道,但他还未涉足,他的融灵境还未走完,即让肌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融入灵气和神识,并跟外界的灵气产生呼应。也就是达到道家所说的天人合一境界。

高远风修炼中不断内视。蓦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达到了化灵期的标准,就是全身都已经化灵,神识也可以通行每一处细胞。难道已经化灵期了?好像是。那么控灵呢?控灵的标准是内外灵气呼应,然后可以自如灵气控物。

单说控物,湛卢可以说得心应手。但高远风知道那是特殊,对与其他灵器,哪怕再轻他都难以御使。现在呢?高远风跃跃欲试。正向取出一件灵器试试,神府内适时想起叶老的传音,“别试了,你已经可以算是控灵期了。待你祥妈晋升完毕之后再试吧,你操控外界灵气会影响到她。”

高远风一惊,连忙收束住不安分的心,停止运功,慢慢将微量的神识投注到祥妈身上。

此时已过了一天一夜,祥妈的内气转化接近完成,开始神魂凝形了。

叶老的传音再次响起在三人神府,“务必谨守本心,不可为幻境所惑,以免走火入魔。”

这是叶老第二次强调,三人都暗自警醒。

幻境如期而至。为什么会有幻境呢?因为神魂凝形过程中,祥妈的一生都依次显现。神魂或说灵魂,本质上是人的一生所有记忆以及由此而衍化出来的思想和思维方式。现在祥妈要做的是将这些虚幻的东西凝聚成一个介于物质和能量之间的玄妙体,即可进阶洞玄境。

洞玄,洞彻玄妙之意,有通玄,玄体,玄神三期。一旦通玄,初步理解人与自然的玄妙之处,即为摸到了修仙的门槛,算是初步修士。

祥妈一生的经历以神识状态快速重新演绎,祥妈忽而欣喜若狂,时而痛哭流涕,若不是叶老不时给祥妈以警醒和刺激,祥妈说不定真会走火入魔。修炼中的这道生死大关不是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是真的九死一生。进阶修士,十个阳神期巅峰能有一个成功跨越关隘就算几率很高的了。

叶老不是以自己的神识或引导高远风柳七的神识融入祥妈的神识,起到一个类似劝导的作用,使得祥妈不至于沉迷在过去。没有深知祥妈经历的叶老在,祥妈此次绝对会以失败而告终。

又持续半天,祥妈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神,先前所演绎的所有东西像一团虚幻的雾气慢慢收缩,按炼魂境炼制的神魂形状,构成人形,然后回归神府。

至此,祥妈进阶算是完满。但她此时还不能动,以免刚凝聚的神魂又散架。

两百一十六章 你没得选

叶老招手让高远风和柳七随他一起出去,独留祥妈一个人在这里稳固境界。

来到上一层密室,叶老虽然疲惫,但精神状态像是年轻了好几岁。喜滋滋地看着高远风,“我不喊你小废物了,改叫小怪物。”

柳七和高远风还沉浸在祥妈晋级的过程感悟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高远风疑惑地抬头,“你说祥妈是怪物,看我不告诉祥妈,让他拔你的胡子。”

叶老眯缝着眼睛说道:“我说的是你。”

柳七立即赞成,“少主的天资确实少有,不到二十就已经达到通灵期了。”

叶老嘿嘿地笑:“七娃,你瞪大眼睛再看看?”

“看什么?”但凭眼睛怎么看得出来,柳七不知道叶老为啥这样说,难道高远风刚才又晋级了?伸出手抓住高远风的手腕,惊讶得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你,······。”

高远风,“我怎么啦?”

柳七,“你怎么啦?还说你怎么啦?你怎么就控灵期啦?”

叶老还在笑,“不止。”

柳七刚放开高远风手腕又抓了上去,“不可能吧,还能是元神期?”

叶老摇头,“我说的不是功力,是炼体。小怪物的肌体成就先天了。”

柳七大惊,“您老是说,肉身飞升那种?”

叶老笑道:“虽然还没那么夸张,但跟修士的通玄期一样,小怪物的肌体迈入了成就仙体的门槛。若从炼体体系算,他可以算是修士了。”

不止是柳七,高远风也瞪圆了眼,“您说什么?修士?怎么可能?”

叶老解释道:“修炼其实有两个途径,一个是炼神,一个是炼体。炼体想达到肉身飞升的阶段,比炼神要难得多,成功率也小得多。

炼神一系,十万年来有据可查的飞升者,有七八个之多。而炼体呢,仅仅只有上古时出现过一位。所以炼体一系的功法渐渐湮没了。

天门的奇功阁里曾经有过相关功法,可阅览者极少。浮光掠影的脚尖震颤术,是一位前辈修炼此功的副产品。之所以说是副产品,是因为那位前辈本来是想炼体的,但只练了脚尖就实在坚持不下去。

也不算白吃苦,脚尖的修炼,让他创造出一门天下独有的轻功术,即浮光掠影。

唉,天门毁灭之后,奇功阁被毁,世间再无高阶炼体术流传咯。

你在炼体方面的路,我无法指点,好在你炼神也不差。”

柳七嘟囔,“何止是不差,用妖孽都不足以形容其变态好吧。”

没理会柳七,叶老继续,“先练练御物吧。这里面有不少灵器,你先用神识控制自己的灵气与外界的灵气勾连,然后御使外界灵气去移动你看到的灵器。”

柳七又嘀咕,“妖孽御物都是从最高境界开始学么?”

高远风外放自己的灵气,很快就与外界灵气相通,给他的感觉是外放的灵气如手,外界的灵气像是手拿的工具。心念一动,密室里十几件灵器一起动起来。

叶老正要训斥高远风好高骛远,却见那十几件灵器都在做出极为复杂的翻飞动作,还未出口的话被堵在嗓子眼里。柳七更是目瞪口呆。

叶老暗自感叹,这就是先天之体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地方,与自然灵气有着天生的亲和力。

“够了,够了。停下来吧。跟你说件事,祥妈不能再跟着你四处奔波了。第一她要稳固境界,第二修士不能随便出手,第三,我有件事需要她去办。

好在你自己的功力晋升得足够快,再花一年时间晋级到你祥妈目前的水平,基本上就可以自保了。

这样吧,把你手下的超人都依次送上山来,我用密室给他们强行提一提。因为神识共振,他们的神识领悟基本都够晋升的条件了,缺的只是灵气量的积累。

普遍

提一级的话,你的安全更有保障。

听说你已经可以使用湛卢了?那你得多准备一些辅助神识修炼的灵丹。湛卢跟修者一样需要进阶。它的进阶同样需要神识能量和灵气。神识只能吸你的,你才能跟他心有灵犀。灵气就没必要,刺中他人之后它自会从别人身上汲取。

对了,你的灵甲可以脱下来了。送给你认为必须保护而功力又欠缺的人吧。

就这么多,滚吧。七娃随我来。”

叶老还是那么‘不近人情’,直接驱逐高远风,将柳七带到另一个密室去修炼。

祥妈不能再跟在身边,让高远风若有所失,怏怏地走出密室,“大飞,在哪呢?走啦。”

大飞应声从屋后窜出来,凑到高远风身前。

高远风轻飘飘地跃上马背,让大飞沿主道下山,自己则神思不属。

刚到山下,就被江志海发现。江志海立即飞奔过来,“我的小祖宗欸,你总算出来了。我想上山找你去,他们却不让我上。你在这丹霞山里藏了什么天大的隐秘不成?”

高远风神游天外被江志海惊醒,淡笑了一下,“江帮主如此心急,是有啥事吗?”

江志海气得翻白眼,“我好不容易说服秦青鸾跟我来见你,你居然忘了这事?”

高远风道:“不是安排太子殿下跟她谈了吗?太子殿下的身份不算辱没秦帮主吧。”

江志海一副想哭的表情,“你们璃凤这个太子,也太没主见了吧?每一件事甚至每一句话都要问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呢,又特别爱出尔反尔,‘可以,嗯,不行,唉,还是问我哥吧。’一个话题,赞成三遍,否认五遍,到最后,还是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让太子问他哥。他哥谁呀?那么能耐。”

高远风笑了,“她哥是我。”

“啊?”江志海张大了嘴巴,“对不起对不起,我口无遮拦。她说的没错,确实要问你才行。你的能耐······。”

“好啦好啦,您老拍马屁地话听起来像是讥讽。嗯,半个时辰后,请您和秦帮主来我大帐一起用餐好吧。我先去安排点事。”

高远风说完,大飞就自动朝大帐走去。

第一件事是让罗玉雪将目前在此处的属下所有超人都招过来,包括吴铭甫吕奉等人,“其他的事先丢一边,你们自己排顺序,依次上山。是好事,帮你们晋级。灵气管饱,用你们最大的能力去吸收转化,能提升多少就多少,一阶是起码,能升两阶更好,反正我们都不担心悟性、神识技和灵力技。注意,此灌灵术不许让外人知晓。去吧。”

众人惊喜得正想欢呼,被高远风那句不许让外人知晓压制住了,满面喜色地一窝蜂涌出大帐。罗玉雪第一个冲上山去。

高远风又将自己亲卫队里的成丹期都招过来,吩咐他们在超人之后,也依次上山。一年多来,亲卫队始终跟在高远风身边修炼,良师功法丹药管够,进步斐然,又有好些人成功结丹。一百人的亲卫队,结丹的已将近三分之一。高远风希望将这些成丹期都灌注到巅峰,那么自己又可以增加二三十个初阶超人了。

原本亲卫队有五百人,四百留在了山上。叶老没提,高远风也就没问。不知道那些人修炼的怎么样了,应该不比留在自己身边这些人差。

还有一支力量高远风寄以期待,无风阁张德福带了一帮人。初出高家堡时,高远风让张德福先一步去常山为自己建情报网,后来却被叶老悄悄调走培训去了。听古十八的意思,叶老准备让张德福加入长风阁,并且用原来收罗有修炼资质孤儿的方式让张德福继续招收新人。

不管叶老是不是准备将那两批人培养成天门弟子,高远风都不在乎。他越来越坚定地计划重建一个天门,大不了起始的时候把‘摩’换个字,叫某天门。

刚安排完毕,江志海就带着秦青鸾进来了。

高远风喊亲卫准备酒菜,然后亲热地招呼两人就座。

秦青鸾冷着一张秀脸,“高大将军的架子真大。怎么说,我们两位帮主跟你们的大帝拓跋长鹰平级,你却如此怠慢之,是不是认为你璃凤已经天下无敌了?”

高远风淡淡地说:“气大伤身容易老。秦帮主这一生气,估计又得耗费不少良药了,何必呢?”

就像我们现代说别人漂亮是整容过的一样,高远风这话让秦青鸾更怒了,冷笑着说:“高将军这是吃定我青鸾帮了?”

高远风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后楚跟我说了,七阶必须合并,绝对没谁能幸免。秦帮主千万别抱有侥幸心理。当然,你要是觉得你能一统九星地域,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高远风编出来的一句话,将秦青鸾和江志海都镇住了。事实确实是这样,法教犹豫的是只留一个皇朝还是多留几个皇朝,七阶肯定是会被兼并或取消的。但后楚从未对外公开过,只是放任燕域兼并而已。

高远风也不算瞎编,他跟后楚历言韩枫秋交流多了,估计多半会是这种结果。若是依然像以前一样诸侯林立,何必费那么大劲弄得天下战火纷飞?

江志海打圆场,“这不将你们约到一起来商谈吗。都别意气用事。平心静气,平心静气,有话慢慢说。”

这时酒菜上来了。江志海抢先提起酒壶,为两人斟酒。

江志海举杯,“来来,我预祝两位,嗯,算上我一个,我们三位商谈圆满。合则共利,分则俱伤。对不对?干。”

高远风笑笑,端杯干了。秦青鸾也掩嘴喝了。

放下酒杯,高远风道:“谈事之前,容我先问一句,我二舅爷爷那个案子,青鸾帮有没有参与?”

秦青鸾放不下自己的傲气,“参与了如何?没参与又如何?”

高远风冷笑,“参与了,就不必谈。秦帮主请回去备战,你我只能是死敌,不死不休!我说的够清楚了吧。”

高远风突然勃发的凛然杀气,让秦青鸾一惊。

江志海连忙插话,“秦帮主你这是干嘛呢,本就没参与的嘛,实话实说不就行了。”

秦青鸾还在犹豫,吓得江志海的心怦怦地跳,心想青鸾帮不会真的参与了吧。

高远风的身体经元气改造之后,不止是六觉敏锐,六感的能力同样大增。察言观色,瞬间就懂了秦青鸾为何犹豫,补充一句道:“暗算我的不算。只管我二舅爷爷那桩。”

秦青鸾明显松了一口气,“有人找过我们,我们没同意。”

高远风好笑,“担心我二舅爷爷奶奶功力太强,万一识破的话,容易被反伤。杀我嘛,我看起来好欺负,呵呵。没造成死仇的,可以既往不咎。你说吧,你们有些什么要求。”

秦青鸾将对拓跋嵩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高远风让人去找拓跋嵩过来,不是听他的意见,是让他听自己说话。

皇甫承也跟着进来了,“风哥,你怎么才回来呀。”

高远风将皇甫承拉到自己身边,又示意拓跋嵩坐下,这才对秦青鸾说:“你的条件,我一条都不答应。

我的条件是,归顺是必须的,你没得选择。至于你们归顺之后愿不愿为皇庭出力,那是你们的自由,我不强求。

你三个属国,我全要,一个都不能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青鸾帮的正规军队,必须接受我的改编。

做完这些之后,我可以奏请大帝,将青鸾山给你们做封地。除此之外,你们的一切经营活动,照常得纳税。”

秦青鸾拍案而怒,“我青鸾帮也有从九星宗归来的超人,未必弱于璃凤。如此不留活路,我为什么不奋力一战。”

高远风喝了一口酒,“你的态度让我不爽,我再加一个条件,必须在我攻伐白云时派出你们高阶超人予以协助。”

秦青鸾气得胸部一起一伏,“你做梦。”

两百一十七章 云家来使

风卷长天两百一十七章云家来使高远风笑道:“你有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我的大军就会启程。方向不变,只分是打进去还是兵不血刃地开进去。”

秦青鸾甩袖而走。江志海慌忙跟了出去。

高远风的霸气,让拓跋嵩和皇甫承眼冒星光。

皇甫承鼓掌而呼,“哇喔,风哥好霸气。”

高远风哈哈大笑,揉了揉皇甫承的头发。既欣喜皇甫承慢慢走出阴影,又高兴她甩脱了那身书呆子气

拓跋嵩虽羡慕,却郑重地说:“万一那女人豁出去了跟我们死战呢?何必如此不留余地?一个盟友跟一个敌人,这两者对于我们来说,差别可不小哦。”

高远风,“哈哈哈哈,她不敢。不考虑其他,单单比较青鸾帮和我朝,谁的实力大?”

拓跋嵩,“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们了。”

“对呀。”高远风拍了一下拓跋嵩的肩膀,“跟我璃凤打,她青鸾帮死路一条。你觉得她有那么刚烈?呵呵,就算她有,青鸾帮其他人呢?当初我和郭礼斌打丹霞帮,还没打呢,他们自己就内讧了。

人呐,能同甘的太多,愿共苦的,可就少咯。

兵临城下,她青鸾帮战则必灭,降则能活。有丹霞帮的前车之鉴在这里,她哪有得选?”

拓跋嵩考虑问题还真全面,“你刚才也说了,只是单单拿青鸾帮和璃凤比较,可她完全可以跟白云结盟啊?”

“呵呵。”高远风道:“我绝了她这条路。九星地域,七阶实力到最后只可能留存一家。我们和白云,如果你选,你选择归顺谁?反正都得归顺,不归顺强的而归顺弱的,有病啊。”

拓跋嵩心服口服,“难怪母皇要我跟你多学习。你的眼光和气魄,我服了。”

高远风摇头,“你错了。论这些,你母皇更强。你缺的不是这个,是果断。我听到外面好像又在比武是吧。反正认识你的不多,你把自己当作小兵,勇敢上场,不要怕受伤。拿出狠劲来打。什么时候能抢到旅将,你就是合格的太子。”

又揉揉皇甫承的头发,“你也是。破相都没关系,哥哥治得好。要知道哥哥不能一辈子都在你身旁,很多时候,只能靠自己。我听说陈靖在黑水打出了赫赫威名,人称丹霞郡主。我妹妹能比她差?”

“嗯!”皇甫承一跃而起,冲出大帐。

高远风含笑看着拓跋嵩,“你敢不如承妹妹?”

拓跋嵩无奈苦笑,“好吧好吧,我上就是。”

军营里修炼成风,天天都有比试。拓跋嵩和皇甫承慢慢也融入了这种气氛,或上场打斗,或跟着众人大声叫好。

没到第三天,江志海拉着秦青鸾再次走进高远风的大帐。

秦青鸾态度迥异,可怜兮兮地说:“高将军就不给我一个弱女子留一点活路?要不这样,我送您个人十万晶币,百件灵器,您放我们一马如何?要不再给您精选几位美人。”

高远风笑道:“您这个姿态我还真不适应,派几个高手来跟我打一场我还舒服点。弱女子,璃京南城门之事听说过吗?张戎骏的子女和遗孀,比你弱吧。我这人软硬不吃的。

财富美人,我若打下青鸾帮,还不都是我的。

您呐,同意我前面的条件,青鸾帮的财富我分文不取,整个帮派除了称臣和不能建军之外,所有人、财都得以保全。你还想要什么?”

秦青鸾说:“没有军队为依仗,要是有人欺负我们呢?”

高远风,“七阶势力都将不复存在,你们有那么多超人,还怕谁?就算像江帮主这种也有那么多超人的帮会跟你们产生矛盾,不是还有国法吗?皇庭依法保护它每一个合法子民的安全。”

秦青鸾没说的了。江志海却不甘心,本是想说服青鸾帮跟高远风合作

,却不想也看清了自己的命运,凑近高远风道:“你能决定国法走向?太子不在场,我说句犯忌的话,要是你为帝皇,我会毫无怨念地称臣。”

高远风,“若不能影响国法走向,太子殿下会跟在我身边吗?称臣璃凤和称臣于我,对你来说有什区别吗?”

“区别大了。”江志海道,“我对你有绝对的信心。对那个女人嘛?”江志海摇了摇头。

高远风承诺道:“只要我在,就没区别。”

江志海坚持,“我跟秦帮主商量好了,实质是降你,降璃凤只是名分。”

高远风揉了揉眉心,“您老是看到我属下的战力以及我跟后楚历言的关系是吧。我也实话实说,我的亲信,都得跟我神识相融,我手下所有超人莫不例外,这样才算真正的一家人。你们愿意吗?不用现在回答,什么时候考虑好都可以。暂时都算归顺璃凤好吧。”

江志海和秦青鸾都愣了,那多么超人,他们都那么坦荡,没有一点芥蒂?但他们也知道高远风不会骗他们,没有任何人愿意将如此两股强大的力量往外推的。

只得点头,说是考虑好了就跟高远风神识相融。至于能不能考虑好,什么时候考虑得好,他们自己都没底。

既然走到了一起,高远风也就不忌讳跟他们谈谈白云之战,“我分三路进兵,白云必然分头拦截。常规战和超人战,必将混合在一起同时进行。不管是常规战还是超人战,我都没考虑过失败,也不可能失败。但混合在一起,对普通士卒的伤害太大。

我准备这样,战争进行一段时间之后,等到白云的超人们忍不住想大打出手时,我干脆约战,约超人之战。双方的超人先打一场。

那个时候,等他们必然超人尽出,秦帮主你带着你们的超人,帮我直取云京,将白帝及其皇室和还留在云京的显贵都给我掳出来。

只要他们答应超人之战,就算不倾巢而出,留在云京的超人也极少,你们的危险性并不大。

可以吗?”

江志海和秦青鸾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拱手,“属下遵命。”他们本以为高远风会将青鸾帮的超人当炮灰,却不想高远风真有那么坦荡,让自己人撼强敌,危险不大的任务请他们协助。只此一事,他们就觉得归顺高远风绝对没错。

江志海和秦青鸾告辞,先回去准备,等候高远风的传信。

高远风喊住,“秦帮主,需要帮忙吗?”青鸾帮未必铁板一块,肯定会有人反对秦青鸾归顺高远风。

秦青鸾犹豫了一下,“我有江帮主相助,还有一位从九星宗归来,功力高我们一阶的族叔,问题应该不大。”

高远风道:“此时此刻,白云皇朝说不定已有人进了青鸾山。为了保险起见,我派一个人给你做保镖吧。”

“保镖?”两人都是一惊,他们已是控灵期了,能给他们做保镖的,岂不是元神期了?

“柳叔,麻烦您跟两位帮主走一趟。大约一个月左右,我随大军从青鸾下属的槐国借道通过,您到那里跟我汇合就是。”

柳七的进阶已经结束,此时已是阳神期,跟祥妈原来的级别一样,只不过一个巅峰一个初入而已。高远风传音让柳七显露一下功力,表现的是阴神期初入的状态。七阶巅峰就算晋级了,也就是元神期。阴神期高一阶半阶的,足以压制。

柳七功力一露,江志海和秦青鸾都吸了一口冷气。当时秦青鸾敢单刀赴会,就是以为自己随便都能走脱。现在看来,自己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送走柳七三人,高远风还得等,等到所有超人和成丹期都灌灵结束。然后他还要帮成丹期晋级超人,再等所有人的基本稳固了境界,才可以出兵。

高远风并不得闲,他要拼命吃药,修炼神识,输送给湛卢,再吃药······。如此循环

,将湛卢的神识能量按控灵期的标准灌满才算结束。双方必须同阶,心有灵犀才好用,心意一动湛卢即可发出绝杀。湛卢需要的灵力嘛,就得着落在白云超人身上了。

还有大飞,也得跟着进步。除了给大飞吃大量富含灵气的肉类和灵药,还得不时给它一点自己的血液。所以高远风也得大吃特吃以补充血液。

功力连升两阶达到神府期的罗玉雪,带着一位衣冠楚楚、举止优雅的侍者走进大帐的时候,高远风和大飞正极不雅观地大啃烤得喷香的一头灵犀和一条灵蟒。两个大胃王吓了使者一跳。

一人一马席地而坐,啃得满嘴流油。看到有人进来,高远风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指了指座椅,含糊地说:“随便坐。”然后喝了一口灵酒,继续大啃。

大飞面前也摆了一个盆子,里面同样是酒。马像人一样,喝酒吃肉。

看得使者目瞪口呆。使者的样子又让罗玉雪掩嘴而笑。

高远风吃饱喝足,接过罗玉雪递过来的手绢擦擦嘴,才有空跟来者说话,“你是?”

使者拱手道:“鄙姓云,来自云天皇朝。”

“云天皇朝?哪儿的?”高远风没听说过。

罗玉雪笑道:“云晟所立。不过暂时没对外公布。”

“哦。”高远风点头,“我就说嘛,云晟岂甘为人之下。上茶。来来,请坐。”

使者客气地寒暄几句,又谢过罗玉雪给他端茶,而后跟高远风闲扯丹霞风光。就是不提来干嘛,他在等高远风先开口,以掌握话语的主动权。

高远风一挥手,“你来是想看风景是吧。罗姐,带这位使者大人去观景。”高远风哪有功夫陪他闲聊,问都不问,就往外赶人。

来者愕然,高远风怎么不按规矩出牌呢。尴尬地说:“不不,观景不急于一时。我们先说说正事。”

高远风又哦了一声,“还有正事?那就说吧。”

使者道:“高将军的胃口似乎不小,一次······。”他是想由胃口间接指出高远风开支不小,委婉地将话题引到钱财上去。

高远风不耐烦了,“你想吃?那里还有。你吃吧,我修炼去了。”

使者都想哭了,直白也不是你这么个方式吧,就不能等人把话说完么?只好赶紧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看高将军的开支似乎不小,云家想帮帮将军。

高远风问道:“云家专做善事,扶危济困么?”

使者摇头晃脑地说:“积善行德,扶危济困当然是有的。不过帮助将军嘛,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打住打住。”高远风道:“我姓高,你姓云,何来一家之说。”

使者振振有词地说:“按我中州云家的算法,云家女子所生的子女,都可以归为云家旁系。将军的母亲姓云,自然就是一家了。”

高远风摇头,“你的算法跟我无关。在我这里,云是云,高是高,有点姻亲关系的两家人。”

“欸,将军此言差矣。”使者慢条斯理地摆道理,“姻亲嘛,都可以这样算的,高氏是云氏的旁系或说云氏是高氏的旁系,只看哪一个姓的实力更大。”

“呵呵,罗姐,你找人来陪这位使者大人慢慢讨论谁是谁的旁系这个学问吧,我没空。”说完起身就要走。

使者连忙拦住,“将军将军,正事还没说呢?”

“正事?我以为你的正事就是讨论直系旁系。那就说吧。弯弯绕绕不累吗?”

使者暗自鄙视高远风粗野,这在中州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嘴里却不敢再绕圈子了,“我来帮晟少还债。”说完拿出一枚皆知交给高远风,“这里面有一些晶币,将军可以请中阶或以上级别的超人来看看。要不你找一处密室,我给你取出来也行。”

两百一十八章 第五章王牌

风卷长天两百一十八章第五章王牌如此做作,显然是显摆自己的功力,再一个是提醒财不露白,示意高远风这里面的钱可不少。

高远风接过戒指,手一抖,哗啦,晶币撒了一地。

使者大吃一惊,“你,你,你居然到了通灵期?”

高远风懒得理他,扫了晶币一眼,“应该是十万晶币吧。够我几天的开销了。不过云晟当初说十倍还我。我给了他一千晶币,收回一万就够。其他的,你带回去给他吧。让他留着,免得下次跑路的时候,又没饭吃。”挥挥手,用自己的灵戒精确地收了一万晶币,其余的收回原来的戒指,丢给使者。

“等等,高将军请等一下。”使者喊住往外走的高远风。

高远风回头,“还有事?”

十万晶币没撑开高远风的眼睛,大出使者意料,可来都来了,不把话说明白,他回去无法交差呀。

使者道:“晟少的意思是,每年都会给将军十万晶币。”

皇朝正九命官员,年资也不过万金。官员的俸禄都来自税收,从百姓手里能收到多少税?万金等价百万银币,对于百姓来说是巨资了。可是对于需要修炼资源的武者或超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贵族都有自己的私产。

十万晶币,一亿晶币,一万个正九命官员的俸禄,概念就大不一样了。即使没有私产,也基本上可以维持一位超人修炼所需。

高远风好像认真考虑了一会,“一年一枚橙晶币,云晟过于小气了。回去跟他说吧,换成一枚黑晶币,我就考虑考虑。”

高远风走了。使者哑了,一枚黑晶币,一千枚橙晶币,一亿白晶币,全燕域一年的税收有没有这么多都不一定,你怎么不去死。

云家使者气冲冲地走了。

高远风传书柯铭、罗丛山,下令他们拔营启程,开赴白云边境。

月余之后,高远风的中军行营,随着吴铭甫的镇南军,抵达青鸾帮下属的槐国境内。对外宣称的是,璃凤跟青鸾互不侵犯,此次借道而已。实际上,槐国已归属璃凤,只是暂时不作改变而已。

柳七归队,将青鸾帮的情况汇报给高远风。

白云果然遣使到青鸾帮议盟以共抗璃凤。柳七道:“江志海这回算是立了大功,幸好他到得早,将秦青鸾拉去了丹霞山。白云使者基本上说服了青鸾帮长老会,条款都议好了,只因帮主不在,这才耽搁下来。长老会说等秦青鸾一回去就正式签订多方盟约。”

“多方?”高远风说:“难道还有别家的使者?”

柳七回道:“其他几家的使者倒是没到场,白云使者说武源、金煌和白山三家,跟他们白云已经订立了共抗璃凤的盟约。这次到青鸾山就是邀青鸾帮加盟。”

高远风,“白山?哦,拓跋啸自立的那个皇朝是吧。呵呵,可能只是一个说辞,未必是真。”

柳七,“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鸾帮长老们信了啊。”

高远风点点头,“也是。那么说,秦青鸾回去之后,血洗了一番?”

柳七摇摇头,“不算血洗,只是瞒着白云使者杀了几个人。我们一到,秦青鸾立即召集长老们议事。秦青鸾耐心地给长老们分析时势,“不管盟约真假,九星地域的一统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此时结盟灭了璃凤,下一步轮到谁呢?无论怎么计算,留到最后的绝对不是青鸾帮。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先投靠最有可能留在最后的那家。

此时投靠,可以算雪中送炭。以后投靠,只能是锦上添花。不投靠,青鸾帮必灭。”

长老们不得不接受现实,但对璃凤能否留存到最后有疑惑,若武源、白云、金煌、白山四家结盟是真,璃凤四面受敌,

如何能胜?

此时江志海适时出身,说璃凤已与黑水结盟,再加上他鱼龙帮和青鸾帮,同样是四家。这边他和青鸾认清时势不争霸,所以实为一家。那边四家却貌合神离,且各自国内诸侯还未整合完毕,必输无疑。

经过反复商讨,绝大多数人都认同了秦青鸾的意见,坚持反对的也就几人。秦青鸾此人还算果断,毅然出手镇压。

柳七笑道:“都不用我没出手。我跑了一趟也就是看了场戏。”

高远风欣慰地点头,“很好,既然秦青鸾依约而行,那我也说话算数,不然我先灭了她青鸾帮。欣姑姑,传书吧,灭白云之战正式开始。”

一声令下,柯铭从西路,罗丛山从中路,吴铭甫借道槐国从西路,先后杀进白云皇朝境内。

高远风的超级卫队,一分为三,黄西河带二十人跟随柯铭,洪虹带二十人跟随罗丛山。这边的超人本来也是二十余人,但在丹霞山灌灵晋级之后,新增二三十人,且原来超人的功力级别都有所提高。高远风让由化灵期晋位控灵期的九星超人司翎、李慕帧带队,跟随吴铭甫。

这样一来,每一路的将官和超级卫队加起来,基本上都超过三十位超人。且都掌握了神识、灵气共振术,足以硬撼对方四五十位超人。白云皇朝的超人即使倾巢而出,也分为三队的话,高远风完全不用担心。

所以,跟上次攻伐邑国一样,高远风当起了甩手掌柜,带着柳七、拓跋嵩、皇甫承和亲卫队,开始了游山玩水之旅。稍微有点事做的,就只有皇甫欣、史元舟这二位大军行营名义上的长史、司马,收发信件,保持高远风跟三路大军和皇庭的联络。

但他们更多的时候,也把事务交给手下,自己则一心修炼。他俩和高远风亲卫队里其他的成丹期一样,这次在丹霞山被硬生生地以强灌和引导的方式晋级超人。

高远风手下的超人不像周瞻那些靠自己晋级的超人,晋级之后非但不敢自傲,反而更是勤奋,他们必须要让自己尽快融入神识、灵气共振战队,才有发挥作用的余地。在高远风麾下,除非功力像祥妈柳七等人一样出类拔萃,否则就算是控灵期,单个超人也没有什么大用。

二十余天后,白云下属诸侯国荣国国都荣威城,高远风的亲卫队簇拥着四辆马车,缓缓进城。原城门处空缺了一大块,超人灵气共振之下,任何坚城都是纸扎的。

战场已经清理过,但血迹殷然,可见此处发生了一场惨烈大战。

坐在车驾上的高远风摇头叹了口气,“何必呢?”

坐在车驾另一边的柳七道:“或许是身不由己。若有白云超人威逼,荣国国主岂敢不战而降。”

“是呀。”高远风情绪不高,“弱者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

这次进城,虽然也有本土降官迎接,却不见民众的欢呼,可见战争给此地民众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这次进城,高远风不再顾忌,直接住进了荣国王宫。王宫不是皇宫,不会犯忌拓跋长鹰。住在王宫的主要目的,是地方大,方便亲卫队修炼。真气共振,灵气共振的合炼,地方小了可不行。

三军都熟练高系独有的真气共振术和灵气共振术,对战白云皇朝的军队可谓所向披靡,正按计划一步步侵吞白云皇朝及其属国的领地。这回没有采用直接攻取对方京城的战术,是因为夺了京城也没用。打下京城,其属国也不会跟着投降,且白云皇朝的地方将领也可以另立新君,就像拓跋啸那样。只能一步一步地征服其全境。

具体的战事不用高远风操心,他安静地在荣威‘坐镇’中枢,专心修炼,不知不觉,迎来了他二十岁的生日。

高远风和他身边的人把这事都忘了。柳七粗心

,他自己和罗玉雪等则修炼得非常疯狂。从松河水底一战之后,罗玉雪是抓住分分秒秒地拼命,不但修炼祥妈教给她的功法、灵技和武技,还坚持要跟高远风一样修炼肌体共振术。

祥妈和高远风拗不过她,于是高远风的木桶,有大半时间归她使用。

是祥妈和叶老遣人从丹霞山给他送来生日礼物,众人才知道高远风的生日要到了。祥妈的礼物是衣袜鞋帽。叶老的礼物是他专门为高远风打造的五柄微型游龙剑。不用说,是给高远风的神识技武器。说是剑,不如说是可以变形的飞镖。

接下来的访客就让人意外了,都是前来庆贺高远风生日的不速之客。

文成德代表拓跋长鹰前来恭贺。江志海、秦青鸾代表各自帮派前来恭贺。胡清河代表云晟前来恭贺。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白云太子白天益代表白云皇朝前来恭贺。

既是不速之客,恭贺生日就肯定不是主要目的或者仅仅只是借口,而是另有用意。

文成德的真实用意,高远风隐约知道。老家伙不先开口,高远风就只当不知。

江志海和秦青鸾,自然是想进一步拉近关系和探知高远风计划的超人大战的时间。

接待胡清河时,白天益还未到。

高远风的谈笑像是毫无芥蒂,“胡爷爷,好久不见。请坐请坐。来人呐,上茶。”

原荣国议政殿,王位被拆除,高远风将这里改成了一个很大的待客厅。高远风不喜欢跪坐的矮几,在两侧都摆上了两排太师椅和茶桌。

高远风坐于正中主位,示意胡清河坐左侧第一席。胡清河却没坐,而是恭敬地让给了身后一位老者。

老者没向高远风行礼,也不说话,傲然地走到座位上坐下,示意胡清河继续跟高远风谈。

胡清河做到二席,朝高远风拱拱手,“少主,老朽知道你不喜欢绕弯子,我就开门见山吧。我个人之事,容后再向少主致歉,先说公事。他俩可信吧?”

高远风身后,也摆了一排坐席。柳七罗玉雪坐在高远风身后两侧。胡清河离开海阴的时候,罗玉雪还只是游骑营一个小官。至于柳七,胡清河在常山见过,但不知他跟高远风的关系。

高远风道:“少主之说,不必再提。胡老喊我名字就是。致歉之说,也不必要,人各有志,我不强求。这二位嘛,我的左膀右臂。胡老有话尽管说就是。”

胡清河捻须自信地说:“先说一桩喜事。云家有意将云柔下嫁少,嗯哼,将军。云柔小姐的美貌,你见到过,说倾国倾城绝不为过。附带嫁妆百万晶币。老朽要特别说明的是,中州特许将云柔小姐纳入嫡系。云家嫡系所享有的权利,远胜晟少爷。这个意思,你应该懂吧。只有一个小条件,就是你改姓为云。”

高远风无动于衷,微笑着说:“还有吗?”

首席老者忽然神识一放,盖压高远风,“小娃娃,你先说说是否同意这桩婚事?”

“哈哈哈哈,阴神期!哎呀,云家为我下这么大本钱,我是不是该感激涕零了呢。”高远风眼一瞪,以他为主导的他和柳七罗玉雪三人的神识共振,猛地反击回去,震得云家阴神期嘴一鼓,将一口鲜血强吞回去。

高远风也不为己甚,收回神识,轻笑着说:“金钱、美女、权位、威慑,四大王牌了。我希望不要再有第五张牌。只有这四张的话,虽然我还是不能接受,但我真心感谢你们看得起我。若是将第五张牌打出来,就有点恶心人了。”

胡清河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呢?即使你是仙选之子,有云家扶持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呀,何况你不是。不靠云家,你一点机会都没有嘛。真想当一辈子别人的家臣?”

两百一十九章 白天益

风卷长天两百一十九章白天益高远风没有直接回答胡清河,转头对那位神识受伤不轻的老者说:“这位老人家应该姓云吧?我就喊你一声云老吧。

云老,我还是直接跟你说吧,免得胡老在中间犯迷糊。

胡老不懂,我觉得云老应该是懂的。

让我取代云晟,作为云家在燕域的代言人,看中的是我跟后楚的关系吧,或许也有个人能力上的原因。璃凤征西军和镇西军,到我手下之后就脱胎换骨,你们惊讶了,眼热了。我没猜错吧。

可事情不能一厢情愿呐,你们想过后楚的想法吗?我明白告诉你,不管是谁代表云家,后楚都不会容许燕域军政有云家一席。

我创造两个新词来说明一下理由。‘神权’和‘金权’。

后楚代表仙教,行的是‘神权’,帝皇更换,帝国决策,必须由仙教说了算。帝皇只是仙教的‘部属’而已,并非天下之主。

你们呢,想争的是‘金权’。同理,不一定非得抢皇位,但要求政策的制定,由‘金钱’说了算。说直白点,你们要帝皇成为古世家、大商贾的傀儡。

确实,有钱能买鬼推磨。金钱在很多方面都可以说了算,可是‘神’不干呐。仙教抓住了权,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搜刮钱,凭什么将权让给‘钱’呢?让给‘钱’后自己受限,仙教的圣人们都是傻子啊。

这是大势上行不通。在个人上,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不然枉生为人。我早就说过,再多的钱,再大的权,更别说美女了,都不可能让我出卖祖宗。若是想靠功力来压服我,呵呵,我怕你们付不起那个代价。

我说得应该很清楚了。胡老,扶云老下去休息吧。”

云老黯然,朝胡清河使了个眼色。

胡清河却不服气,“高将军,老朽的看法跟你有点不一样。

先说你讲的大势。时势是变化的,事在人为。百多年前,说敢说魔门会倒?云家这种千年世家都不敢想像那种事情会发生。结果呢,一夕倾颓。所以希望还是有的。

再说个人。人都是有感情的,高将军重情,天下皆知。

云家可以同意你不改姓,只要你内心认可就行。还有,火凤郡主······。”

“啪!”高远风一拍桌子,“我事先就说清楚了,请你不要打出第五张牌来,那只会让我恶心。胡老,话不投机半句多,请走吧。罗姐,送客。”说完站起身自己先甩袖而去。

罗玉雪气鼓鼓地将胡清河两人送出宫去。本想将他们的贺礼也退给他们,犹豫了一下,又忍住了。心道:“凭什么不要,值不少钱呢。”穷人家的孩子,装不来大气。

回到宫中,亲卫告知她高远风一个人去后花园喝酒去了。罗玉雪叹了口气,走向后花园。

假山顶上的凉亭里,高远风一个人独酌。

罗玉雪,“伤心了?”

高远风摇摇头,“不会再伤心的,只是有点气愤。”

罗玉雪,“气愤云家拿周飞燕当筹码?”

高远风,“不,是气愤周飞燕拿自己当筹码。她那个人我了解,极为要强。她不愿意的事,没人能强迫她。”

罗玉雪,“不见得。云家连你都想试着用武力慑服,还拿捏不了一个亡国的郡主?”

高远风苦笑,“若是如此,她这张牌就不可能留到最后。”

罗玉雪笑道:“我懂了。若前面四张牌有用,第五张牌就不会出。你气愤的不是周飞燕拿自己当牌,是气愤周飞燕允许云家在没办法的时候拿你们的感情当牌。小风,还是放不下?”

高远风提起酒壶,咕嘟咕嘟将里面的酒一口喝光。猛地将酒壶向外一扔,突然又飞身抓了回来,看着酒壶道:“为了她将你扔了不值得。”一翻手收紧灵戒里。

罗玉雪欣慰而笑,扔了酒壶未必是放下,追回来才说明不再为其所扰。

罗玉雪站起身,手按在高远风肩膀上,说了句“我修炼去了。”手掌剧震一瞬而后逃走。

“你偷袭我。”高远风一跃而起,朝罗玉雪追去。

罗玉雪咯咯地笑,浮光掠影发动,一闪而逝。

第二天,高远风还是不能安心修炼,白天益来了。

璃凤跟白云正在交战,身为白云太子的白天益,竟然突然出现在荣威城,让负责接待的降官们手足失措。抓吧,不敢。白云皇庭的积威还在,何况白云还未灭亡。再说,来者是客。不抓吧,明明是敌人。

反倒是白天益笑眯眯地宽慰降官,“不必歉疚,战败而降不耻辱。也不用为难,通报就是。我这么几个人不可能是来行刺的嘛。就算我用心不良,想来高将军也不可能怪罪你们的。如果他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我可要看不起他了。”

高远风闻讯,“白天益?白云太子?呵呵,有意思。不管是作为使者,还是贺客,都得招待。请他进来,别想我去迎接他。罗姐,喊拓跋嵩过来。”

白天益走进待客厅时,拓跋嵩战在主位前迎候。高远风给拓跋嵩足够的尊重,站在一侧。

白天益三十岁左右。身材颀长,不胖不瘦。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肌肤是古铜色,脸型轮廓分明,极为英俊。发式跟高远风差不多,随便绾了一下,垂在脑后,显得很是洒脱。最有特点的就是神态和表情,自信、从容、爽朗、阳光。用莎菈的‘仙语’来形容,就是帅得掉渣。站在拓跋嵩身后侧的皇甫承,看得眼冒星光,差点出声惊呼。

白天益不像是走进敌方重地,而是像赴老友之约一般,浑身洋溢着外向性的愉悦的情绪。

负责接待的官员先为白天益引荐拓跋嵩。

“久闻大名。天益这厢有礼了。”礼节标准,礼数周到。

拓跋嵩拱手回礼,“小弟同样久闻白兄大名。今日一见,才知传闻不虚。白兄的风姿,令人心折。这两位是?”

双方搭上话,中间负责引见的官员就可以不要了,白天益自己给拓跋嵩介绍跟在他身后的两位,“这位是我的亲卫首领,这位是我朝供奉刘涟刘爷爷。

双方客气地互道久仰之类。拓跋嵩没给白天益介绍身边的随员,就以手示意,“请坐。”

风度翩翩的白天益不干了,稍显失态地走向站在右侧第一个座位前的高远风,“看长相,这位就是高大将军吧?”

高远都笑了,“是我。太子殿下请坐下说话吧。”手指了一下对面首座。

白天却一屁股坐在高远风旁边,“我坐这里就好。”

拓跋嵩一脸的奇怪,传闻果然不假,这位白云太子竟是真的有些不拘小节。

坐都坐了,拓跋嵩不可能喊他起来,高远风更是不在意。使者上茶。拓跋嵩闲扯些一路辛苦之类的废话。

白天益示意了一下。他的亲卫首领从灵戒里取出一个玉盒,恭敬地送到白天益面前。

白天益拿起来直接单手递给高远风,“生日礼物。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都是愚兄的一番心意。”

高远风笑眯眯地接过,眼睛看着白天益,手直接开盖子,调笑道:“什么宝贝?不是仙雷吧?轰,然后就没了。”

“噗。”刚端杯喝茶的白天益,还没吞下去就喷了出来,而且将一杯茶水吹的四溅,弄得他脸上衣服上全是水。

“咳咳咳。高将军,咳咳,你,你太坏了。”白天益狼狈地指着高远风,“你一定是嫉妒我比你帅气,这是在故意害我。”

“你帅吗?我不觉······。”高远风正要打击白天益,皇甫承却失声喊道:“帅!”

众人一愣。高远风作单手捂脸状,“丢脸了,

丢脸了。”皇甫承更是脸色一红,双手捂脸躲到拓跋嵩身后。在座的都哈哈大笑。

盒子打开,一枚鸡蛋般大小的明珠熠熠生辉。清辉散出,堂上众人都感觉如清风拂面,浑身清爽。

高远风,“嗯?你还真是来送礼呀。此珠可有什么讲究?”

白天益,“当然是来送礼的,不然你以为我来干嘛。此珠名为冷月珠,共有春夏秋冬四颗。有宁神静心之奇效。安放于修炼密室,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高远风爱不释手,“宝贝,真是宝贝。既有四颗,为什么不都送给我呢?小气。”

“噗。”除了高远风之外,无不喷水。

白天益再一次指着高远风,“你要脸不要?此珠价值连城,多少钱都买不到,还说我小气。别说我只有这一颗,就是我还有,送给你你好意思接呀。”

高远风关上盒子,随手丢给坐在拓跋嵩身后侧的皇甫承,对白天益说:“既然你只有一颗就算了。好了,不说你小气可以了吧。真是来送礼的就好,我还以为你是来下战书的。”

白天益道:“战书等会再说,你的回礼呢?”

高远风原话奉还,“你还要脸不要,哪有礼物才出手就索要回礼的?”

白天益呸了一口,“你都不要脸,我凭什么要。”

高远风翻白眼,“没见过你这种送礼的。”手一翻,拿出一双拳套丢给白天益,“别嫌旧,这是我用过的。用它抓过拓跋雕的灵剑。”

白天益喜滋滋地接过,运气感受了一下,然后飞速收紧灵戒里,“不许后悔,哈哈,我也不给你后悔的机会。”

高远风轻笑,“你的意思是将在约战中使用它?”

白天益大笑,对刘涟说:“刘爷爷,怎么样?我就说吧,高远风跟我心有灵犀。”

“滚!”高远风斥道:“你以为你是美女,跟你心有灵犀我嫌恶心。”

白天益爽朗地笑:“我不嫌恶心。好吧,你不喜欢这个词,那我换一个,英雄所见略同。我此来祝贺高兄寿诞,顺便跟高兄立个赌约。

大军征战,死伤枕籍。刀兵过后,民生维艰。荣威城塌至今还未恢复可见一斑。我也不怪高兄无故挥军犯我疆域,都是别人棋盘上身不由己的棋子。

我觉得,即使是棋子,身为大丈夫也完全可以坦然面对,坦荡作为。拿得起放得下,赢得起输得起。我想我们就别取牺牲那些更下层的棋子了,直接来场决战定输赢。

以我对高兄的了解,你应该不会反对的。是吧?”

“赌约?”高远风指了指拓跋嵩,“呵呵。你是白云太子,他是璃凤太子。你们定。”

拓跋嵩指着自己,“我?”

白天益摇头,“我只跟你定。”

高远风道:“白兄,我看得出你是诚心实意的。你让我想起两个人。一个叫牛棣,他耿直爽朗,跟你的性格有点近似。想做大丈夫,想求心意通畅。可惜,现实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另一个人叫高飞,怀疑一切。别人跟他交往,他的第一反应是别人要算计他、利用他。所以他不相信别人跟他说的任何话,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

我呢,介于这两者之间。算不得大丈夫,很小心眼,不够磊落。别人的话,我会仔细分析,小心求证。”

白天益想了好一会才说:“前一个例子的意思是,我说的算不了数?后一个例子的意思是,你不会轻易相信我。没错吧。”

高远风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约战我照接,但赌约嘛,换一个。”

刘涟眼睛一亮,朝白天益隐蔽地点点头。

白天益却不想理会,对高远风说:“我都没说赌注就被你否定了,我这心里有点憋得慌。行,你说怎么赌?”

两百二十章 超人大对决(一)

风卷长天两百二十章超人大对决高远风大笑,“憋得慌也得受着,谁让你不自量力。这世道哇,就这么操蛋。

你想的赌,是双方来一场超人决战对不?赌注无非是以此战定国战之输赢。我胜,白云投降。我输,退出白云。”

白天益嘀咕,“我还想着你若输了,璃凤降我呢。最低,你高远风降我才行,不然赌注太不对等。”

高远风点头,“有道理。所以我让你跟我朝太子立赌约。”

白天益鄙视,“嘁,就你高远风言出如山,我和拓跋兄都可以说话当放屁。”

“呵呵呵呵。”高远风道:“就是呀,不服?不是我看不起你,哪怕是你父皇,也立不了这个约。你以为白云是你家的呀?错了。这里是燕域,不是中州,任何一国都非皇家私产。嗯,好像中州也做不到,只是某些人的奢望。

我昨天接待了云家使者,说了两个新词,‘神权’和‘金权’。今天再说一个,‘君权’。君权在中州很有市场。在这里却行不通。你白云各军名义上是皇庭的,嘿嘿,未必。

你呢,最多只能决定你个人的事。我换的赌注是,就赌你自己。你们输,你个人降我。你们赢,我退出白云。”

白天益直翻白眼,“这对等吗?为什么不是你输你也降我呢。你退出白云,能保证璃凤大帝不派其他大将攻伐我白云?”

高远风道:“再说一次,别怪我说话直,也别说你是太子,你我本就不对等。你要觉得对等,那你我直接打一场嘛。

你也说对了,我不保证我皇不派别人攻伐白云。但我和别人,应该是有些差别的。

愿不愿意,你自己选。”

白天益跃跃欲试,但又强行忍住,因为有小道消息说拓跋慎远是高远风杀的。拓跋慎远功力高达元神期,白天益思来想去,觉得无论有多少意外,自己都难以杀得了元神期高阶超人。

白天益犹豫中,刘涟却传音让他赶快答应。

白天益无奈,“好吧,我同意。但是你得让你的三路虎狼之师停下来。”

高远风摇头,“此时此刻,我的东路军攻打的是威海国,西路军攻打的是襄国。只有中路军攻打的是你白云直属领地。我最多让中路军暂停。超人对决,就定在你我两军之间。”

白天益耳中又想起刘涟催他同意地声音,他却问道:“高远风,你就那么自信?你居然不集拢那两军的超人?”

刘涟气得瞪眼。

高远风哈哈大笑,“我说你跟牛棣有点相似还真没说错,你居然为我考虑。行了,你再为我考虑的话,你刘爷爷和你父皇要被你气死了。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心领了,你只管回去复命。”

白天益摇头,“不行。饭都不招待我一顿就想赶我走,抠门别太高远风。”

高远风没好气地说:“我抠门?我抠门就像收云家的礼一样,一个铜子都不回。罗姐,吩咐摆宴,以太子的名义宴请白云太子爷。”

“不行。”白天益还是不干,“要脸不要?说你抠门你还不认。哦,以拓跋兄的名义,费用可以找皇庭地官府讨要是吧。你要搞清楚,我们是来庆贺你的寿诞耶。我偏要你自己宴请。”

高远风用指头点了点白天益,“你坦荡个屁,斤斤计较莫过于白天益。行行,一顿饭我还是招待得起的。”

“嘁。睚眦必报莫过于高远风。”

“呸。心眼之小莫过于白天益。”

“我心眼小总比你吝啬好。”

······。

众人惊奇地看着身份显赫的两位吵得像市井泼皮,吵得像狐朋狗友,吵得惺惺相惜。吵到吃饭都堵不住嘴。

白天益离开的时候,不像来时那么潇洒,

而是有些落寞,有些无趣。

白云和璃凤约定以超人决战来定国战的胜负,惊动天下。时间定在一个月后。地点在汶水河畔。闻讯的各大势力,只要赶得及,都纷纷派人前往观战。

“观战?”高远风冷笑,“消息传得那么快,显然是他们有意为之。观战为名,应邀或主动参战才是真。”

文成德和拓跋嵩都大惊,“那怎么办?”

高远风信心十足地说:“能怎么办,一锅烩呗。文老,到时候您只管保证太子的安全。”

文成德眉头深锁,“神识相融有那么大威力?我不放心。要想让我相信,你先跟我神识相融试试。”

高远风忍不住笑,“别装模作样了,您老来这里,不就是想学这个吗?对了,为什么舍近求远,不找拓跋恒古呢?”

不说还好,一说起拓跋恒古文成德就来气,“别提那个既自私又猥琐的老不修了,他坚持不跟我神识相融,只是让我来找你。”

高远风隐约知道拓跋恒古不可能跟文成德神识相融,至于为什么,因为已删除得自拓跋恒古神识里的记忆,实在是想不起来,只记得当时为此大笑了一场。好奇地问,“您老在璃龙城就知道我能神识共振的呀,当时怎么不提,为啥现在追这么远来要神识相融呢?”

文成德反问,“你还不知道吗?拓跋恒古那混蛋,跟你神识相融后,回去不久就晋位元神期了。”

“呵呵。”高远风无语,文成德刚才还振振有词地说不放心,其实是大有信心的。

“好吧好吧。”高远风将文成德带到修炼室,与他完成神识共振。反正对他来说,又不吃亏,还能得到文成德在神识方面的领悟。

“你居然是······?”文成德吃惊地问。

高远风没好气地说:“你们咋都喜欢关注一些旁支末节呢?我是高成的孙子或高桓的儿子,重要吗?”

文成德想了想,“不是很重要。但我还是想知道,此事皇甫义知道吗?”皇甫义不知道的话,则皇甫义、皇甫仁和高远风就是一家。有亲情纽带的一家子在皇朝势力过大,难免震主。若皇甫义知道,就不能算一家人。不是一家人,这种结合皇朝就不太忌惮。

实际上皇甫义当然不知道,但高远风故意说道:“你说呢?我二舅爷爷更早跟我神识相融了啊。”

是啊,既然神识相融,还有什么**对方能不知道。

文成德满意了,但还有一个问题,“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们一起灵气共振了?”

高远风翻了一个白眼,“想什么好事呢。你得跟其他超人也神识共振才行。”高远风不可能将卸载神识附带记忆的技术教给拓跋恒古和文成德,不然将会失去自己最大的杀手锏。

文成德捻着颌下的白须,皱眉道:“你是说你手下那么多人,不止是跟你,而是互相之间都神识相融过?”

高远风理所当然地点头,“肯定的呀。他们不像你们心怀鬼胎,都是坦荡为人。”

文成德气得瞪眼,却无言反驳。

高远风适可而止,“你虽然不能跟他们神识和灵气共振,但可以跟我练练手。”

两人校准神识频率,高远风将自己的神识依附在文成德的神识上,由文成德主导,传念道:“你只管使用你精通的神识技和灵力技。”

文成德立即外放神识,欣喜地发现探知距离,攻击强度等都有一个大幅度的提高。再外放灵气,灵力技的攻击同样凶猛和犀利不少。

反复实验几次,高远风收回神识。文成德收获颇丰,因为高远风并未隐藏自己对神识的领悟。跟那么多超人共振过,他的领悟并不必文成德少多少,且有很多文成德不曾悟到的东西。

文成德对

高远风在神识方面的成就,既惊奇又艳羡,还有一个感觉是欣喜。他进一步认定高远风是璃凤皇朝不可所得的奇才。再次给拓跋长鹰上书,“高远风足以信任,共振技足以撼世。恭喜陛下,得高远风等同已得天下。”

第二天,高远风起驾朝预定的约战点赶去。西路的柯铭部和东路的吴铭甫部,虽然不召唤柯铭吴铭甫、吕奉等在职超人级将官,但辅助他们的特别亲卫队是必须召过来的。

高系超人分三路向汶水汇聚。高远风不断接到飞信,说是东路和西路两支超人队伍一路上不断遇到袭杀。高远风冷笑,“杀,放手杀!他们无非是想在大战前寻找灵力共振技的破绽嘛,给他们机会。”此战之后,灵力共振技将天下皆知,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

白云的超人明面上只有一路,九十余人,从京城云京直接开赴汶水。白天益和两位随行者,干脆就在汶水等待。那些暗中骚扰黄西河和司玲、李慕真两路人马的超人,谁知道是不是白云的?

燕域第一次公开的超人大战,不引人注目都不可能。四方激流涌动,只要时间来得及,相应势力都有超人飞快地向战场聚集,包括九星地域之外的靠近白云皇朝的天狼宗地域一些七阶势力,也纷纷派人观战。目的嘛,当然是近距离观摩高远风的灵气共振技,以求偷学或找出应对之法。

还有一支不为人知的超人队伍,悄悄下了青鸾山,绕过战场,分散潜往云京。

文成德和拓跋嵩都感觉到气氛越来越紧张,高远风却像个没事的人,该修炼时修炼,该玩耍时玩耍。马车多数时候被罗玉雪占据了,他只有骑着大飞,带着皇甫承和小飞,在亲卫队的周围撒丫子玩得飞。

高远风将皇甫承抱坐在身前,立于一处高坡上,小飞跟在大飞身边。坡下亲卫队簇拥着四辆马车,缓缓行进。

古十八纵马而来跑上山坡,“少主,确定了有武源的超人会参与。”

高远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意料之中的事。”

古十八凝重地说:“金煌那边虽然没找到确切证据,但根据迹象,参与的可能性非常大。”

高远风没那么淡定了,“金煌离此,路可不近。难道他们早就派人过来了?”

古十八回答:“我们的人在耀煌城发现金煌不少超人很长时间没露过面。”

高远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看来不轻松了。传书东西两路,让他们提速,尽快赶到谷城汇合。我们必须训练多样化战法。嗯,但愿不是我多心,除了拓跋啸那里,云家也得给我盯住了。”

“好的。”古十八应令而去。

皇甫承的脑袋往后在高远风脖颈上蹭了蹭,“风哥,我们肯定能打赢的吧。”

高远风摸了摸皇甫承的头,朗笑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对了,承妹,修炼上敢不敢再多吃一点苦。”

皇甫承脆脆的回答:“可以呀,我不怕的。你说,要我修炼什么?跟罗姐一样修炼肌体共振吗?”

高远风笑了笑,“你硬撑着试了一次就叫苦连天。那个苦你吃不了的。”

皇甫承吐了吐舌头,听到高远风不是强迫她修炼肌体共振术,明显松了一口气。想起那痛楚就心惊胆颤,犹如地狱,根本就不是人能忍受的。不由得更是敬佩高远风和罗玉雪,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受得了。唉,人们只看到风哥在人前的威风和显贵,又哪知这是在每日里刻骨铭心的痛楚里煎熬出来的。

高远风道:“不需要你修炼肌体共振,只要一直穿上一件奇重的衣服就可以。”

“好哇好哇。”皇甫承的功力接近成丹期了,背负一点重量算什么。她以为高远风真的是用这种办法让她练功,却不知高远风是担心她的安危,准备将叶老的那件内甲给她穿上。

两百二十一章 超人大对决(二)

风卷长天两百二十一章超人大对决谷城,中路军罗丛山主力驻扎之地,离决战地点汶水河谷五十余里。白云大军在汶水之南。

汶水是一条不大的河流。汶水此段虽名为河谷,但更像是一个浅湖或者说沼泽湿地。宽二三十里,水最深处也不过一两米,而且长满了芦苇水草等。当然在现在的冬日,芦苇、水草都只剩枯干。因为冬季水涸,湿地两侧露出不少泥地。湿地中间也有不少泥滩露出水面。

将战场选在此处,显然增加了作战的难度,尤其是对低阶超人。功力高的,可以踩水而不沉,更别说还有芦苇枯干可以借力。但是对于功力低的,在战斗的同时想要保持不沉陷就比较困难了。白云将战场定在这里,针对的意味非常明显,因为听说高远风手下基本上都是低阶超人。

罗丛山率众迎接高远风,请他入城驻宿。

高远风四向打量了一会,指了指城东一片很空旷的野地,“命令大军将此处围起来,方圆三十里内不许让人靠近。我就在那里扎营。”扎营旷野,当然是为了进一步训练灵气合战的武技。

高远风又对柳七钟九说:“七叔,九叔,你们带人巡视四周,凡有擅自靠近或偷窥者,杀无赦。文老,您也帮帮忙。”

文成德道:“我还想带着我的人作为你的奇兵呢。让我出面,岂不是暴露了实力?”

高远风摇摇头,“人家早就将你们预计在内了。如此大战,璃凤怎么可能不派人支援。”

安排好之后,高远风一拍大飞,只带了罗玉雪和五位亲卫,亲自赶往汶水河谷勘察地形。

河谷萧条而荒凉,风凄水冷,有些地方结有薄冰。不知是不是被大战凝重的气氛吓到,视野之内,人踪绝迹,连飞鸟都没有一只,只有寒风在枯草间呜咽出声。

不,有人。河谷中间,居然有一人孤零零地盘腿而坐。高远风定睛一看,居然是白天益。

白天益也发现了高远风,豁然起身,迈出了一半的脚步又收了回去,颓然坐下。还低下了头,似乎无颜面对高远风。

高远风笑了一下,叮嘱罗玉雪等人和大飞就在干地等候,自己则将莎菈取出藏在袖子里,而后掠上湿地,一路朝白天益潇洒地飘过去。

白天益抬起头,嘴唇嗫嚅,终是没发出声音,歉疚地垂下双眸。

高远风举目四望,对白天益说:“牛棣想坦荡,现实狠狠扇了他一耳光。你也一样,别管他人了。只要你个人做得到坦荡,你我的赌约就有效。白云会使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我早有预料,不会算到你头上。”

白天益猛然抬头。高远风却不看他,飞身在湿地游走一圈,然后向回飞掠。

突然,南岸一左一右忽然出现两个人,像利箭一样从白天益上下游掠过,方向正是高远风所在。

罗玉雪等人一阵惊呼。白天益也猛地再次站起身,迟疑了一下,终究没动,但大声高喊道:“高兄,这并非我白云的人。”

高远风回头看了一眼,脚下加力,骤然加速,冲向罗玉雪处。“走。”跃上大飞,带着罗玉雪等人‘落荒而逃’。

追来的两人,步速比马速还快,功力显然不俗。前面七骑疯狂‘逃窜’,扬起一路烟尘。后面两人徒步急追,距离越来越近。

白天益怔怔地看着人影在视线中飞速减小的追逐,脑子里空荡荡的。

跑出十余里,回头已经看不见白天益,那两人也追到马尾。

跑着跑着却跑到最后的高远风不由冷笑,“蠢笨如你二人者,天下少有。你们就没发现我的山龙马居然跑

不过普通战马么?”

那两人同样在冷笑,根本不管高远风说什么,飞奔中同时抬掌,如潮的灵气一起轰向高远风的后背,且各自发射出一枚神识利箭,攻击高远风的头颅。同声喝道:“哪里逃?”

高远风向后一甩手,大飞在下一瞬猛地向前一窜,竟是比追杀而来的两人更快。

“嗯?”两人同时大吃一惊,坐骑突然前窜使得高远风避过他们的攻击并不意外,但他们的神识攻击居然被高远风防住了。这两人可都是元神期,神识攻击无功而返,岂能不惊。

吃惊的还在后头,两人的身前突然各出现两枚飞镖。飞镖与他们高速相向而行,打了他们一个手忙脚乱。好在两人的武技纯熟到近乎条件反射,即使这四枚飞镖像游鱼一般灵动无比,却依然被他们连轰击带闪躲避了过去,只是有点狼狈罢了。

飞镖还在飞舞,但被两人拉开了距离,对功力高达元神期的他们已构不成威胁了。两人再次发力追赶高远风,其中一人冷笑道:“高远风你还有招吗?”

他们突然发现高远风竟然立马不走且回过身面对他们。高远风傲然地说:“说你们蠢你们还不认,我没在河边杀你们,是担心你们的同伴看见而已。”

“噗,噗。”

两大高手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一柄黑不溜秋的大剑,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侧,不等他们做出丝毫反应就将两人先后洞穿。

黑剑似乎是担心他们没死透,又反复地在倒地的两人身上来回穿了几个洞。

缓步回来的高远风笑道:“湛卢,难道你一次吸不干他们的灵力?”

高远风本是随口说说,他惊奇地发现湛卢的剑尖凌空上下动了几下,很像是点头。

“你,你听得懂我说话?”

湛卢又动了几下,才慢慢飞回高远风手中。

高远风大为奇怪,“真听得懂啊,我的天,你岂不是成妖了。那我问你,那两人是什么功力?你吸了他们的功力,灵气储量够控灵期了吗?”

高远风从丹霞山出来后,一直在使劲修炼神识,就是为了满足湛卢的要求。按叶老的说法,湛卢从高远风这里吸够控灵期级别的神识之后,只要从其他人身上吸够足够的灵力,它也可以晋级到控灵期。

湛卢在高远风手里颤抖了几下。

高远风挠头了,“这是给我的回复吗?我不懂欸,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懂了。嗨,算了,以后再说吧。”

将湛卢收进灵戒里的时候,罗玉雪六人调头也回来了。

“神识没受伤吧。”高远风问道。刚才高远风能抗住那两位元神期超人的神识攻击,是因为跟罗玉雪六人一直处于神识共振状态。高远风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担心元神期的强大神识攻击力让罗玉雪等人受不了。

罗玉雪六人的脸色有点白,但都摇摇头,表示无碍。

高远风跃下大飞将那两人死透了的尸首直接收紧灵戒里,又用脚踢了一些土掩盖了血迹,这才飞身上马,和罗玉雪等人回转谷城。

白天益说这两人不是白云的,高远风准备带回去让柳七黄西河等人认一认,看是那个势力遣来给白云助拳的。肯定不是单纯观战的,不然不会看到自己带的人不多就起了杀心。

回到谷城外新扎的大营,高远风给罗丛山下了一个他搞不懂用意的命令,“立即砍树,打造云梯。军中有多少攻城弩就打造多少架。然后将攻城弩至于云梯顶端。”

罗丛山挠头,这又不是攻城,打造云梯干嘛?

因为灵气共振的威力,别说云梯,就连攻城弩都用得很少。只是因为攻城弩是军中必备之物,这才没丢弃而已。再打几仗,罗丛山都怀疑自己还会不会留着攻城弩了。

可高远风没解释,他只好按令行事。

让高远风奇怪的,柳七、洪虹和刚刚赶到此地的黄西河,都不认识那两位。元神期超人可不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居然认不出来,这就怪了。高远风心中一动,难道是云家的人?

取下两人的灵戒,收获倒是不小,丹药灵器晶币都不少,可没有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高远风只好暂且不管,立即召集超级卫队的所有人一起修炼。此时亲卫队人数减少了,只剩七十余人。亲卫队里所有成丹期被强行拔升到超人后,并入了超级卫队,只有罗玉雪例外。加上强行拔升的九星弟子,高远风的超级卫队扩张到九十多人,比亲卫队的人数还多。

开战日期还有十天左右,高远风训练的项目是让所有超人进一步找出最佳组合,两三人也好,七八人也好,并进行适当的调配以达到功力的高低搭配。再一个要求是,所有人都必须熟练到随时随地加入和退出神识组合。除了高远风自己、阳神期的柳七和刚晋级元神期的钟九,其他人在战斗中都不许单打独斗,黄西河洪虹司玲李慕真这四位控灵期也一样,必须形成大大小小的战斗组合。有优势不用,而去跟别人死拼,那是愚蠢。

高远风等人在重重大军中间加强训练之际,汶水南岸北岸不断有各方超人靠近。南岸白云超人驻扎地,各方使者进进出出,或是为了避免误会而知会白云自己只是观战,或是跟白云有隐秘合作,不一而足。

北岸高远风这里,对不起,一律不接见各方使者。划出警戒线,胆敢逾越者,杀无赦。

与此同时,北方金煌皇朝的京城皇宫,金煌大帝和一帮重臣正在接见林渊。

金煌皇叔呼延平代替金煌大帝质问林渊,“我们凭什么还相信你?为了一个高远风,我们参与了三次你们组织的刺杀行动,哪次成功了?反倒是先后损失了不少超人。高远风呢,不但依然活蹦乱跳,还越来越强大。”

林渊稳如泰山地说:“高远风的诡异,确实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失败之责并非全在我方吧,是你们不信我们的,一次次小瞧了他。若是像我方一样每次都派出控灵期高手,我家拓跋雕大人也不至于殒命松河。

扯前事毫无益处,关键是后面的行动。这次我们就是接受以前失败的教训,直接打击璃凤的根本。”

呼延平更气了,“前面几次大家都齐心协力,这次本是打击高远风的最好时机,你们却为一己之私而不出力,我们怎么可能还相信你的说辞。”

林渊道:“我们这次不派人去汶水,正是因为认清了本末。高远风再强,也不过是璃凤一将。他属下三军,一军是郭礼斌的,一军是拓跋长空。杀了他又如何,不要说璃凤的镇西军和征南军,就是镇南军也不见得会垮,吴铭甫可是有名的老将了。璃凤换一个统帅过去,整体实力上并未受损。

我们不能再本末倒置了,而是应该直击要害。

你们先帮我们拿下璃凤盟友黑水,使得璃凤四面皆敌。

然后我们先······,再······,大事定矣。

呵呵,到时候你们未必想杀高远风,竭力招揽也不一定。”

金煌大帝心动了,但依然没开口,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必须说清楚。

呼延平想金煌大帝所想,冷笑着说:“璃凤灭亡之后,下一位会是谁?灭我国还是武源?”

两百二十二章 超人大对决(三)

风卷长天两百二十二章超人大对决林渊没有正面回答,“反正不是我。”

金煌大帝脸色一沉。呼延平差点拍桌子。

林渊微笑道:“稍安勿躁,等我说完。我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实质上已经灭亡了。我们城主已陨落,雕大人也死了。行刺高远风加上璃龙城,我们的超人去了将近一般。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无力争夺大位了。

最后是你们还是武源,或者白云取胜,我们不管,只求一个王位,有一定兵权的王位。

你们若抓住这次机会进兵黑水,至少在你们三家之中占据了先机。”

金煌大帝亲自开口了,“你有什么办法说动武源派超人帮你攻击黑水?”

林渊信心十足的说:“他们不得不帮。长滩湖皇甫义夫妇之事,既然不是你们干的,就只能是他们。要是将这个消息泄露给高远风,你说那个愣头青会怎么做?”

金煌大帝皱皱眉,“幼稚的威胁。”

林渊道:“一点都不幼稚。高远风若突然撤出白云,您觉得白云会怎么做?他们为什么要约超人之战,不就是常规武力打不赢吗?此刻高远风罢手言和,白云只会是求之不得,并赠礼恭送。

武源不受威胁么?不行的,他国内还有个云家。云家有钱呐,高远风有武力,两相联手,武源挡得住吗?就算挡得住,也再也挡不住璃凤或你们的吞并了吧。”

金煌大帝道:“超人决战只有几天了哦。高远风若死了呢?”

林渊,“我们有人此时此刻正在武源皇宫跟武源大帝对话。当然不会直接威胁,只是随便提一口而已。重点是只要以后武源稍占上风,我们保证向其称臣。”

呼延平不满了,“你准备货卖几家?”

林渊毫不惭愧,“良禽择木而栖。谁占优我们归顺谁,有什么不对吗?呵呵,我现在承诺一定投靠你们,你们也不会信吧。”

“来人。送林先生去鸿胪寺歇息。”金煌大帝结束了跟林渊的对话。

林渊知道事成了,心满意足地出了皇宫。

呼延平问金煌大帝,“陛下是准备同意林渊所请了吗?”

金煌大帝摇摇头,“可以先做些准备,但必须等到超人大战结束。高远风若败,此事就作罢,我们继续坐山观虎斗。高远风若胜,林渊不来我也会攻打黑水。因为我们几家若不先联合对付璃凤的话,最后必将都是璃京一闲散王爵。”

跟金煌大帝一样,九星地域内几乎所有人,包括璃京拓跋长鹰,都将目光投向决定国运的汶水河畔一战。

时间的脚步无声,却步步重重地踩踏在参与者和关注者的心坎上。时间越近,踩踏的就越重,心跳也就越重。

决战之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快不慢地来了。在场的,远方的,有心人都下意识地收紧心脏,心脏却又不由自主地强震。

“咚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忽然炸响在寒气都不敢流动以免发出风声的寂静战场,让现场不少人的心脏差点炸裂。猛然抬头,只见河北密密麻麻的大军,如海潮一般涌动。观战的和南岸白云备战的超人都大惊,不是说今日只是超人决战吗,高远风这是干嘛?准备不守约定让超人和大军一起上?

南岸白云超人战队的首领刘涟朝身边一位超人使了个眼色。那位超人心领神会,飞身掠向湿地中间。白天益还在那处打坐,也不知他这些天是不是一直没离开过。

那位超人来到白天益身边,对同样震惊地望着北岸的白天益说:“刘老让你去问问高远风,是不是准备毁约了。”

白天益回头远眺了一眼南岸,然后慢慢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对传信者说:“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

那位超人欣然点头。他是不敢去北岸做信使的,高远风若毁约,谁知道此一去还能不能回来。

白天益单身赴北,心里非常复杂。就算高远风毁约,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资格谴责,因为己方并未依约而行。可他作为白云太子,怎么都不可能去为高远风考虑而牺牲白云的利益,但其中的龌龊又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以致心意难畅。甚至下意识地希望高远风将超人决战搅黄掉,那么自己也就没失信于人。

璃凤大军并未为难白天益,他顺利见到了处于大军中心的高远风。

白天益还未开口,高远风就止住了他,“我知道你来见我的意思,我不会毁约的。只不过约定开战的时辰是在巳时正,现在是辰时初,还有将近一个时辰。

我的大军前来,并非参战,而是为了净化一下肮脏的战场。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会撤出,绝对不干涉超人大战。呵呵,我也舍不得让他们参战。让他们被你们超人砍瓜切菜一样的斩杀,我心痛。”

白天益略有所思,“如何净化?”

高远风指了指横排在阵前密集的云梯,“看到上面的攻城弩了吗?”

白天益立即懂了,脸色更为复杂,有哀叹,有轻松,还有些报复性的快意,更有凝重。嘴唇嗫嚅几下,但却说不出话。点点头,转身就走。

白天益回到湿地中心,对那位等候消息的超人说:“回去吧。高远风依约而战。半个时辰之后,他的大军就会撤走。”然后自己也不再留在原地了,而是掠向南边。

那位超人迷惑不解,追在后面问:“那他带大军来干嘛?”

白天益没说话,只顾闷头赶路。

北岸,云梯一字排开,推进到湿地边缘。嘎嘎嘎嘎,攻城弩的劲弦纷纷绷紧。

在南岸高处观望的白云超人战队大惊失色。白云并肩侯白无畏大声问白天益,“殿下,高远风这是想干嘛?”

白天益漠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白无畏厉喝:“天益,你应该清楚你姓什么,可别在这时候犯浑。”

白天益无趣地回答:“我当然清楚,也不敢忘。不然,我早就通知高远风取消约战了。王叔放心,超人决战我自会身先士卒不惜一死,也不会有半点留手。高远风清理战场,跟我没有丝毫关系。我虽然对你们的安排不喜,但我毕竟姓白啊。”

“噌、噌、噌······。”

不等白无畏继续说什么,北边排成城墙一样的云梯上,攻城弩开始发射。射的不是南岸,攻城弩射不了那么远。而是对着作为战场的湿地居高临下地射击。粗重的铁制箭矢,在攻城弩的强弦弹力下,狠狠地,重重地扎进水里,泥地里。

一次发射的攻城弩,刚好是半数,另外一半待命。待命的攻城弩旁,都有一人举着千里眼,观察划给他分管的那片区域。

高远风在扶灵回渤海的时候,让人大力搜集晶莹透明之物,不管贵贱,打磨出好几副千里眼。这次需要的数量过多,高远风想了个临时方法,召集功力属性是水属性的超人,凝冰成境,紧急打造出不少一次性千里眼。本就是冬天,再让水属性武者使用的话,用上几个时辰还是可以的。

南边白云战队一些人急得跳脚,却没理由出来反对。远处观战的其他势力,某些能猜到高远风为什么如此干,大多数人却莫名其妙,高远风花那么大代价射无人的湿地干什么,一杆攻城弩箭杆的造价可是不便宜。难道是为自己的低阶超人安置落脚点?

某些人意料之中而其他人意料之外的异动出现了。异动当然最先出现在千里眼里,“那里有水动,给我射!”

七八架云梯上,攻城弩朝无风而自动的水面强力射下攻城弩。“噗、噗、噗······。”随着攻城弩重重地扎进水里,有些地方水动更为激烈了,有两处地方忽然各蹦起一个人来。但没蹦跶几下,又重重地跌回水里。

“呵哈哈哈。”观战的不少人大笑

,笑白云偷鸡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竟然事先藏了一些超人在水里,准备超人大战时偷袭对手。可惜被高远风识破了,先来个瓮中射鳖。

武者胎息期就可以不怕潜水,超人在水里完全可以呆几天几夜。如此藏兵,不能不说是妙计、毒招,但也有一个弊端,就是因为水的阻碍,超人的神识大大受限,根本发现不了几十几百丈甚至几里开外的云梯和攻城弩。何况此时没到开战的时刻,藏在水下的超人担心被人发现,绝对不会外放神识。于是他们一个个憋屈地成为攻城弩的标靶。

南岸白云超人的心在滴血,却不能站出来说那是他们安排的,还要竭力否认才行,不然高远风完全可以不守约。

攻城弩的角度在调整,慢慢往远处抛射以打草惊蛇,然后备用的攻城弩在千里眼的指导下,精准地射杀被惊动的‘蛇’。

随着距离的扩大,攻城弩的杀伤力没那么强了,不少水下超人蹦出来四面张望一下,狼狈地逃回南岸。

清理到湿地的将近一半,攻城弩的弩箭用完了。数千根弩箭,射杀了多少超人不知道,露出水面之后或重新跌回水里,或受伤逃逸的,也有没受伤的一共有接近二十人。

观战者中有人大笑:“刚才有些人说高远风浪费箭杆,哈哈,就算只杀一两个超人也足以值回所有箭杆的价值了。这次啊,高远风赚大了。”

“当当当当。”铜锣敲响。大批士兵驱马上前,将云梯拉了回去。然后,璃凤大军又像海水退潮一般,迅速远去。留在原地的,只有两百多人。

高远风的马车离湿地边缘有四五里地。拓跋嵩,皇甫承等人和未晋级超人的亲卫们,以及文成德带来的超人,都将留在这里观战。

文成德问道:“真的不用我们出战吗?”

高远风凝重地望着战场,“不是不用是不能。此战涉及国运,随军的太子殿下必然观战。对方能在水底藏人,你觉得他们会放弃暗中偷袭太子以扰乱我心的机会吗?不会,他们一定会派人偷袭太子。”

文成德质疑,“他们哪来那么多超人?”

高远风冷笑,“他们没有别人有。”

文成德一惊,“你是说会有其他势力暗助助拳?他们就不怕我璃凤报复?”

“呵呵,报复。”高远风笑道:“关系到生死存亡,还在乎报复?您老还是专心修炼你的吧,这些鬼祟的东西你就别去费那个脑筋了。”

文成德气鼓鼓地说:“不就是嫌我笨吗?直说就是。”

高远风哈哈大笑,“不是不是,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走!”

走字是对超人战队喊的。

所有人都没有骑马,九十人左右,拍成长长的一排徒步走向战场。气势冲天,走出凛冽的杀气,走出千军万马的浩然。

战场之外,三三五五扎堆的观战者议论纷纷。

“九十?高远风手下有那么超人?不对,应该有璃凤超人在列。”

“废话,璃凤超人能不参与吗?”

“这就有看头了。我还以为高远风狂妄到只以属下超人迎战呢?”

“嘁。他是够狂,但璃凤大帝敢让他狂吗?此战若败,璃凤虽不至于灭国,但必然大受打击,严重到影响国运的耶。”

“呵呵,打吧打吧。不管谁胜谁负,必然是两败俱伤。”

“哈哈,郎兄,有没有兴趣赌一局?”

“叶兄确实值得高兴,两败俱伤对你们有大利。觊觎白云了吧。行,你赌谁赢?”

“若无璃凤干预,我自然会赌高远风输。现在可就难说了,郎兄先选吧。”

姓郎的说:“不管璃凤干不干预,我都赌高远风胜?”

“为什么?”很多人都在问。

两百二十三章超人大对决(四)

风卷长天两百二十三章超人大对决一张尖脸,满是络腮胡须,眼睛绽放精光,其形很像其姓的郎姓男子道:“不为什么,感觉。看到没,高远风那帮人走出了狼性。高远风就是凶猛却不失狡智的头狼。”

众人运足目力观望,十几里之外的人影,比蚂蚁还小,哪里看得出什么狼性。众人都觉得郎姓男子是胡说八道。

处于十几里外,是真正的观战者者。那些十里之内的所谓观战者者,明显别有用心。

高远风根本不在意,径直率人走进湿地。不战斗时,低阶超人同样可以踩水不沉,所以步履一点都不受影响,不紧不慢,朝着湿地中心进发。

南岸,白云超人战队将近一百人也在刘涟、白无畏带领下,同步走进湿地。不过当头的,却是白天益。白云超人的气势却没那么足,因为里面夹杂了不少非白云超人,还因为战前就被高远风用攻城弩诛杀了一些超人。

潜藏暗手被发现还被重重打击,使得白云战队有仇恨却没气势。而非白云超人,当然希望一战将高远风彻底打趴下,但真要让他们豁命去拼的话,就勉强了,武源也好,金煌也好,自家毕竟还没到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两边超人,在方圆十几里的湿地上,看起来稀稀拉拉。晃眼一看哪里像是国战级别的大战,更像是街头地痞斗殴。但是观战者却没人敢于轻视,一个个似乎比参战者还紧张。除了郎姓男子那帮人没动,其他四五拨三四人或四五人的观战者,不由自主地向湿地边缘靠近。至于是想看得更清楚,还是为了捡便宜,就不为人所知了。

两边越来越近,超人们都取出自己的灵器。当然多数是手持的武器,刀枪剑戟、长长短短,不一而足。只有少数人取出的是用神识操纵的精巧小型神识灵器。通灵期在理论上就可以神识控物了,但能使控制的灵器使其具有强大的杀伤力且不惧因此而伤到神识的,只有控灵期才行。至于控灵期,原七阶实力的巅峰武力,一家又能有几个。

高远风这边,有黄西河、洪虹、司玲、李慕真四人取出神识灵器。高远风,柳七、钟九有能力操控却没拿出来。以他们的实力,可以不在乎浪费需要时才取出来的那点时间。不取出来,是为了给对方一个错觉,让对方以为这边功力最高的就只有四个控灵期。

是的,在白云战队和旁观者看来,这边的高端武力明显弱于白云。白云战队一共出动了八个控灵期,而且他们自己清楚其中还有两个超出了控灵期,置身元神期。

旁观者有人惊呼,“八大控灵期,难道白云全国的控灵期都到了?”

有人嗤笑,“狗屁。这点小动作谁不知道,肯定有人不是白云的。我倒是很惊讶高远风手下怎么会有四大控灵期。”

有人自以为是地解释道:“当然是璃凤派来的咯。”

文成德却清楚不是,心里暗骂,“小混蛋果然还隐藏有实力。应该是皇甫义一系的九星弟子。可拓跋恒古那混蛋说没有哇?难道是皇甫义死后,九星弟子非但没责怪高远风,反倒跟高小子同仇敌忾,而后加入的?”按照神识共振的原理,若皇甫义死前就有四大九星控灵期在高远风麾下,在渤海跟高远风神识共振的拓跋恒古肯定知道。

好在文成德自我脑补,不然高远风一不小心就漏了马脚。若事先就有这么多九星超人却不上报皇庭,文成德,拓跋恒古以致拓跋长鹰,都必然怀疑高远风的用心。

此处无声无战鼓,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咚咚地跳。三里,两里,一里,双方的脚步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惊动几乎半个燕域的超人大战一触即发。

突然,白天益猛地加速离队,大吼道:“高远风,可敢于我一战。”

高远风朗声回答:“有何不敢。”同

样弹身而出,射向白天益。

两边的超人大队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最中心,高远风与白天益已近在咫尺。

高远风猛然朝白天益投出一把黑剑,随后又抓起一把银色长剑,跟在黑剑后面直击白天益。

白天益使的双刀,左手刀灵气一放,轻松将那柄黑剑拨开,右手刀绽放华光,狠狠砍向高远风刺过来的银剑。

双方武器并未直接碰撞,相互交击的只是灵器绽放出的灵气刀剑。超人除非灵气耗光,否则很少像武者那样近身搏杀。

那柄黑剑被白天益拨开而后噗通掉入水中,就没有谁再去关注它。

高远风和白天益打得很火热,你一刀我一剑,如同烟花绽放。白天益强在基础扎实,水蓝色的华光凝实而巨大。高远风的优势则在轻功,忽闪忽现让人看不清身影。

战了也就十几秒钟,双方的超人都到了可以出手的距离,手上的灵器全部都开始外放光华。璃凤四大控灵期当然迎向对方的四位控灵期。白云多出的四位控灵期,不约而同地冲向高远风的方向。

高远风忽然一闪,众人就见白天益被击倒,一头栽进水中。至于白天益是被高远风如何击倒的,或说白天益是如何致命的,因为高远风站的位置挡住了视线,众人都没看清。

白无畏和刘涟大惊,怎么都料不到刚才看起来还占优势的白天益眨眼间就折损了,救援不及,厉吼着朝高远风杀来。白天益不管言行怎么离谱,但毕竟是白云太子。刚开战太子就被杀了,他们难逃罪责。两人的神识和灵气不计后果地压向高远风,准备将他一击而粉碎成肉泥。

轰,两边的战队像两群不顾一切的疯牛凶狠地撞在一起,天下瞩目的超人大战正式爆发。碰撞的效果可比牛群冲撞要耀眼得多,湿地中央东西向长长的一条线,像是一长溜烟花同时绽放,更像是热武器战争里一长溜炸弹同时爆炸。

灵气碰撞炸闪的电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滚滚不绝的闷响,像是天边连串的惊雷。滔天的灵气潮刮起狂风,激起的河水和污泥,犹如不断炸开又立即凋谢的无数巨型花朵。

“杀!”“杀啊!”“纳命来!”“给我死!”······,一百多人的喊杀声,因为饱含灵气,声音既大,传得又远,还直入神府,憾人心魄,竟是比千军万马的喊杀声更为惊天动地。

高远风凶狠地盯着刘涟和白无畏,同样高叫:“死去吧!”像是昏了脑袋,顶着强大的神识压力和灵气攻击,飞蛾扑火一般扑向攻杀而来的两大控灵期。

柳七钟九紧随其后,三人的神识立即进入共振状态,一连两枚神识利箭疾速射出。不过攻击的并非是白无畏和刘涟,而是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两位控灵期。也正是因为神识共振,高远风才在两大控灵期神识的威压下不受影响。

柳七和钟九的神识灵器四枚飞镖,和高远风的五柄游龙微型飞剑也随后飞出,攻击的依然是那两位控灵期,似乎近在身前的白无畏和刘涟根本不存在一样。

是的,刘涟和白无畏在奔行中已变成了两个死人。刚才被白天益击落水中的黑剑,悄然飞出,闪念间几乎不分先后地洞穿了刘涟和白无畏的腰腹。两人的神识和灵气的关注对象都是身前的高远风,身下根本没有防备。

两人灵气尽失,身体还在惯性地往前。因为伤在腹下丹田处,又无征兆,后面的两位控灵期竟然还没察觉。

高远风猛地往上一跃,双脚踹碎刘涟和白无畏的脑袋,借力以更快的速度杀向他们身后的两位控灵期。

后面两人看到高远风突然从刘涟白无畏的头顶出现,且踢碎了两人的脑袋,同时大惊失色。就在此时,各有一枚无形的神识利箭射进他们

的神府。

头脑剧痛之下,哪里还防得住紧随而来的神识控灵器。柳七的飞镖最快捷,抢先射进两人的眉心。随后是钟九的飞镖,直入两人的心窝。

高远风的五柄飞剑绕了一圈,没有浪费灵气攻击两个死人,灵巧地飞向两侧其他的敌人。

这时,有两拨‘观战者’已经离战场很近,还有两拨‘观战者’突然加速,朝北岸拓跋嵩处激射而去。

“哈哈,好!杀了一位元神期。”柳七大叫一声,四野皆闻。白无畏和刘涟身后的两位所谓的控灵期,竟然有一位是元神期。

此言一出,白云战队都是一震,战意猛然矮下去一截。这时候,白云战队的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边在交手不过几招的瞬间,已经死伤大半。

旁观者发觉异常比身在战场的白云超人要早那么一点点,异常是高远风这边九十多位超人,绽放出的光华竟是只有三十几道,也就是说高远风的超人战队,基本上都是三人一组使用灵气共振。灵气共振的结果是,每一道灵气攻击都不亚于控灵期超人。

九十余位功力不等的超人,合并成三十位左右的‘控灵期’超人,迎战的白云战队中低阶超人,不死即伤,只有极少直面攻击的人见机得快,不攻不守而飞速躲避才免遭一招即死伤的悲剧。

白云那四位控灵期也一样,三位重伤,一位逃窜,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以黄西河他们四位控灵期超人主导的神识和灵气共振,其攻击强度超出了控灵期的极限。

逃走的那位并非白云超人,而且是元神期。正因为是元神期,所以视野更宽,反应更快,又故意落后半步不欲全力。顺利的话,帮白云击杀高远风的超人那是乐意之至,但真要是有生命危险,他跑得比谁都快。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向后拉开一段距离。

他觉察出情况不对是因为最先发现不远处的白无畏等三位超人和那位元神期已死。可别人在战斗中还不知道哇。接着高远风这边三十余位‘控灵期’发出第二击,第三击,死伤的白云超人就更多了。

说起来慢,战斗发生的太快,交手两三招的功夫,几秒而已,比高远风和白天益两人的打斗时间都短得多。白云超人清空一片,此时就是傻子也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加上那位元神期先逃的效应,白云战队几乎是一开战就瞬败,留下大部分尸体,少部分人魂飞魄散地溃逃。

“杀!”高远风大吼,抢先追杀。此时讲不得任何慈悲,能多杀一个就多杀一个,一个都不放走是最好。高远风属下的超人,根据剩余的敌人数量,迅速重新组队,或五六人,或七八人,成小队追击。

“我们只是观战的。”刚才还在快速靠近的所谓‘观战者’小队,实在是想不到战局如此快就成一边倒的绝对碾压状态,连忙返身就逃,一边逃一边喊,希望不牵连到他们。

高远风厉喝,“你们喊晚了。给我杀,十里之内所有的非璃凤超人都别放过。”

有人魂飞魄散,色厉内荏地喊,“高远风,你不怕引起众怒吗?”

回答他们的是璃凤‘控灵期’超人的灵气巨刀。高远风的命令在超级卫队中比圣旨还管用,什么众怒,什么观战,都死去吧。

集中成一条线的灵气光华无序地向四面扩散,看起来像是一群猎人在撵兔子。

远处十几里外观战的那伙人,郎姓男子对叶姓男子说:“我赢了,赤水剑拿出来吧。”

叶姓男子有点心惊,“我们还是先走吧,我看高远风像是杀疯了。”

郎姓男子摇摇头,“剑先给我。你要害怕你就走,我要会会高远风。”

“你疯了!”叶姓男子睁大了眼睛。

两百二十四章 郎天行

风卷长天两百二十四章郎天行一场影响巨大的强大超人们的‘斗殴’,轰轰烈烈地开始,稀里糊涂地结束。除了逃走的那个非白云元神期超人,其他或死或活的白云超人和所有观战者,都没搞明白,无论怎么算都应该处于碾压地位的白云怎么就输了,输得那么干脆利落,一触即溃。怎么看怎么假,白云上场的莫不是一些连武者都算不上的锻体期?

事先,人们在各自心中预估,白云用四位控灵期对战璃凤四位控灵期,互相之间短期内难分胜负;另两位控灵期和两位元神期则足以撵着璃凤低阶超人砍杀;再加上还有近百位中低阶超人助力,绝对是白云占优的一边倒嘛。

十里之外的众人仔细回想,才蓦然发现关键处在高远风那三人。

那里处于战场中心,高远风是怎么取胜的,人们被华光和溅起的水花污泥遮挡没看很清楚,但白云三大超人和一位元神期一两招之后就不见了,只看见高远风带着身后两人向两侧其他敌人发动攻击。细思极恐,那两人一直在高远风身后,看样子是高远风灵气共振的助手,也就是说高远风单人瞬间就击杀了对方功力最高的四大高手。

仅仅是两人跟他灵气共振就如此恐怖,高远风的功力到了什么级别?瞬间斩杀四大高手,阳神期也做不到吧。修士?我呸,要知道高远风两年前才丹湖期耶。从丹湖期到修士,差了四境十二阶,两个月晋升一阶,神仙也不可能?

十里之外的观战者,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除了郎姓男子那伙人,其他人也不敢想下去了,飞速撤走,以免被璃凤超人追杀。没看到他们正追杀十里之内的‘观战者’吗?

战斗还未完全结束,不过不再激烈,变成了比拼速度。逃者在亡命地跑,追者在使劲地追。似乎是灵气共振的作用,追者的速度明显要快一些。失去斗志的逃者,陆陆续续地被斩杀。包括靠得很近的五伙‘观战者’在内,最后成功逃走的不超过十人。

还有两伙超人,各有四五人左右,高速奔向拓跋嵩所在,身后白云超人已经溃败都没发现,等到他们听到战场上的声音实在是古怪时,一回首,魂飞天外,有几人竟然失足摔倒在地。战场上白云的超人绝大多数都不见了,零散少部分人在逃亡。而且,有二三十位璃凤超人正朝他们围杀过来。

他们此时回头或向左右两边逃走,都来不及了,于是一狠心,继续朝离得很近的拓跋嵩处飞奔,试图拿下拓跋嵩换命,而不是事先计划的抓住拓跋嵩胁迫高远风投降。

如山的神识威压突而其来,然后是密集灵器和灵气利刃雨点一样射来,两伙超人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文成德带着十余个璃凤超人已经憋了很久,战场上打得如此畅快淋漓却没他们的份,好不容易逮住几个送上门来,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神识,灵力和灵器,不要钱一样倾泻而出。

战斗在万众瞩目中开始,却转眼间稀奇古怪地结束了。没有血流成河,没有尸横遍野,也就杀了百把人而已。可这场诡异的战斗,比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惨烈大战还惊心动魄。惊心动魄的不止是战斗过程,而是后果。

四周的人都跑完了,只剩十几里开外郎姓男子那些人。

高远风有点惊奇地远望了一眼,吩咐手下打扫战场,白云通灵期以上的超人不少,单单是灵戒就是一大笔收获。高远风又专门吩咐罗玉雪,去将白天益的‘尸体’找出来带回去。他自己则带着柳七钟九黄西河洪虹四人,朝郎姓男子那边走去。

那些人离得远,战斗时又没动地方,可见确实是来观战的。既然不走,高远风就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高远风五人刚靠近,郎姓男子主动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鄙人郎天行,见过高将军。”神色不卑不亢,且骨子里的傲气

不由自主地流露而出。

“郎天行?天狼宗内门弟子,不去仙教偏要下山争天下的郎天行?”高远风愕然。

郎天行更是愕然,“你认识我?”

高远风摇头,“不认识,不过久闻大名。”长风阁基本成型,侦察不了太细的信息,但各地有名的人物那是重点关注的,比如天鹰地域的愈非,比如天狼地域的眼前这位郎天行,都有相当可能是仙选之子,且在各自的地域卓有建竖。

愈非和郎天行有很多共同点,都是原八阶仙宗的弟子,在近两年功力都突飞猛进,在战场上也是所向无敌,都成了一国之君,都削藩成功一统国内,都灭了一个相邻皇朝而坐拥庞大领土。

郎天行比愈非更有名的是,他被后楚确定为精英弟子,是有机会去仙教的,但他征求后楚的意见后,下山了。

两人还有一个区别,愈非是靠愈家的势力篡夺了别人的皇位,而郎天行的父皇本就是一国之主。下山后没多久,他父皇就主动退位,将皇位传给了他。

郎天行的目光如剑,盯着高远风的双眼,“既然听说过我,应该就知道我的性格。我也就不饶弯子,你的灵气共振可否教我?我愿出大代价交换。”

一侧的叶姓男子急了,大声喊道:“高远风,我也想学。价钱随你开。”

郎天行没理会叶姓男子,依然盯着高远风。

高远风轻蔑一笑,“你们学不了,更出不起价。”

郎天行傲然地说:“天下没我学不会的武功。就算我真的学不会,那也不会怪你。价钱嘛,我出不起的真的不多。高将军,借一步说话。”说完自己先走向无人的空地,根本就没想过高远风会不会跟上。

高远风倒是不怕郎天行搞什么小动作,但却故意晾他一会,问那位叶姓男子,“你不是郎天行的属下?那你又是谁?”

叶姓男子拱手道:“叶飞羽见过高将军。”

“哟哈。”高远风惊奇了,“你们天狼地域的帝皇都这么豪放,轻装远行犹如游山玩水,就不怕敌方伏杀?”

叶飞羽也是天狼地域的一位帝皇,成就比郎天行小不了多少。郎天行吞并了一个皇朝,这叶飞羽却吞并两个帮派。天狼地域的九大七阶势力现在只剩六家,而且最后很可能是叶飞羽和郎天行争锋。

叶飞羽笑了笑,“姓郎的都不怕,我怕什么。”看来这也是一种争锋。

高远风用指头点了一下叶飞羽,“我若想拿下你,你插翅也飞不掉。目前你我相安无事,我不为难你,但是,你的大军不得踏入白云一步,这里我预定了。”

叶飞羽的飞狼皇朝跟白云相邻。今日一战之后,高远风担心叶飞羽趁乱侵吞白云皇朝南境。

叶飞羽的随员怒目而视高远风,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叶飞羽做了个手势安抚手下,轻笑道,“那得看高将军的诚意如何。”

高远风冷厉地说:“别挑衅。后果你承担不起。”然后懒得理会叶飞羽,走向等得不耐烦的郎天行。

郎天行背对众人,慢慢摊开靠近胸前紧握的拳头,“高将军,认识此物么?”

高远风闻言一看,眼神一紧,竟是仙选玉佩。慢慢转过头,凝视远方。

郎天行迅速将玉佩收进灵戒,“看来是认识,那就好说了。此物在手,你觉得我有什么价钱出不起。”

高远风的表情却让郎天行有点意外。没有震惊,没有敬畏,反倒是有些不屑。

“你这是什么意思?”郎天行不明白了。

高远风淡淡地说:“你向其他人出示过吗?”

郎天行怒了,“你以为我能取得今日的成功,依靠的是向人显摆仙选玉佩吗?”

高远风斜睨着郎天行,其意不言自明。我就是这么想的,不然你怎么会向我出示。

郎天行道:“若非你不属于天狼地域,且你确实有些才能让我看重,我才懒得跟你费这么些精力。出示这东西,今天是第一次。满意了吗?”

不属天狼地域这话,倒是提醒了高远风。仙教到底留几个皇朝,他不知道。但后楚既然发出九枚玉佩,那是不是会保留九个皇朝呢?

燕域纵横三万里,也就是说一个八阶地域方圆能有万里之地。万里之地只留一个皇朝,应该是极限了。再大的话,飞鹰传书都需耗时不短,别说驿路传信了。治理起来的难度已经不小,再大的话,皇庭对地方必然是鞭长莫及,控制力可以说很微弱。所以说皇朝太大其实没什么意义。

既然可能保留九大皇朝,那么郎天行跟自己未必会是敌人。

想到这里,高远风的面色稍缓,“若是这样的话,我会高看你一眼。不过想以此招揽我,想多了吧。你有,难道我九星地域就没有?做个‘朋友’吧,你我以后可以互通有无。但这灵气共振,你真的学不会。要想学的话,先找几个超人跟你神识相融,并且需要找出功力属性比较合拍、心意相互间毫无芥蒂而心有灵犀的组合,这是基本。你做得到吗?”

高远风这里所言的朋友,只是熟人级别的朋友,绝不是过命之交的铁杆兄弟。

郎天行凝神思索了一会,“行,我先找几个功力属性相同的人神识相融,有了合适的组合再找你。招揽一事,我虽是临时起意,但绝对是当真的。

据我得到的消息,仙选玉佩并非每个地域皆有,而有些地域不止一块。你们九星地域,我没听说过有什么宏才伟略的帝皇。拓跋长鹰居于四战之地,发展到如今这样算是有些能力和手腕,但可惜是女的。仙教挑选仙选之子,应该不会考虑女性。关键的是,她没有上佳的继承人。”

高远风道:“操心这些还太早,你先把你天狼地域一统了再说。那个叶飞羽,是你最大的障碍吧。反正不管我事。我说,你真的能找到超人跟你神识相融?”

郎天行嗤笑,“你都可以,我怎么就不行?天下就你一个人能坦坦荡荡么?

叶飞羽,呵呵,他不行。因为他没有发展空间。今日之前,我还以为他可以向北发展,哈哈,有你在,他没路了。向西,是我的地盘。他只能向南,但也空间有限,再南面就是不可逾越的燕回山。东边是大海。所以,我不用打他,他迟早是我之臣。”

高远风突然说:“我要是将你和他一起拿下呢?”

郎天行朗声大笑,“那你就得做好璃凤覆灭的准备。”这还真不是威胁,叶飞羽的飞狼皇朝和郎天行的天狼皇朝,实力都比璃凤要强大。两国一起来攻,高远风绝对挡不住。

高远风不以为然地说:“璃凤又不是我的。”

郎天行一怔,随后笑了,“那你就更不会强留我俩,除非你是疯子。”

高远风道:“我还真有个绰号叫疯少。别紧张,我现在还没疯。不过叶飞羽要是敢挥军进入白云一步,我说不得就要疯一次了。”

郎天行白了高远风一眼,“我巴不得他死。好了,你我都是忙人,告辞。后会有期。”转身就走,给高远风留了个背影。高远风心道,此人既有牛棣、白天益的爽快,又不像他们两那么天真。能跟竞争对手叶飞羽惺惺相惜,可见一斑。如有可能,倒是可以交一交。

想起白天益,高远风立即往回赶。当时只是将其打昏,可别被水淹死了。

两百二十五章 黑水国灭

风卷长天两百二十五章黑水国灭白天益没死,不过跟死了差不多,失魂落魄,无精打采,不言不语,也不吃不喝。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超人大战的结果。

高远风欣赏他的坦荡,所以才没杀他,但没心事去为他治疗心理之伤。将他带回谷城后,丢在一间居室里,吩咐人按时送饭就任其自生自灭。若白天益不能自己恢复过来,这人也就不值得自己费劲。

回到谷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吩咐罗丛山继续进军。超人大战的赌约是白云败了就投降,可高远风根本没当真。白云那么大地域,各军统领之兵几乎都相当于私军,还有属国和派、会等,就算皇庭愿降,其下的军队、属国和派、会也不见得听令。再说,人家本就只是想算计自己,根本就没准备履行赌约。

不过此时白云基本算是完了,一次死了那么多超人,再无本钱跟高远风的大军抗衡。再一个就是,不知道青鸾帮是否得手。若秦青鸾江志海如愿掳获白云大帝,白云就可以宣告灭国了。

第二件事是让黄西河洪虹及其所率领的超人,全数返回丹霞山闭关。上次只有自己身边的超人得到了灌灵强训,黄西河和洪虹等人因为在柯铭、罗丛山部,没有参与。以后的战事规模会越来越大,参与的超人会越来越多,必须尽快让所有人的实力快速提升。

第三件事是让司玲李慕真个率部分超人,去往吴铭甫、柯铭部,协助他们继续征战。虽说白云超人死伤大半,但高远风依然不敢轻敌。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别一不小心让潜藏地敌人将吴铭甫、吕奉、牛棣等有能力有前途又忠心的大将给杀了。

中路罗丛山部,则委托给文成德和他带来的璃凤超人。

“你呢?”文成德想知道高远风的行踪。

“我就在这里不走,坐镇中枢。”高远风大言不惭地说。

文成德呸了一口,“你这是偷懒,却把我们使得团团转。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

文成德坚持赖着不走,但却命令手下全部随罗丛山出击。

高远风指着文成德,“越老脸皮越厚。想跟我神识共振,直说嘛,偏要找些莫名堂的借口。”

文成德嘿嘿一笑,毫不脸红地说:“你别不识好人心。手下超人都被你打发走了,我是担心你的安全才故意留下来的。”

确实,高远风的超级卫队,未灌灵的去了丹霞山,已灌灵的去了东西两路大军,身边只留下柳七、钟九、古十八和他两位仇字辈手下,算上罗玉雪共六位超人。若还有白云战队那个级别那么多超人来攻的话,还真挡不住。但此时此地,还有哪家拿的出来呢。

留下就留下吧,元神期超人不时跟自己神识共振,对自己的修炼有益无害。不过,信息的调制解调,是不可能教文成德的。所以他俩真的只是神识相融,而不是共振,只能算双方的神识接触,高远风并未将频率调到一致。

这个级别的超人,轻易征服不了。且文成德虽是拓跋长鹰的影卫,但毕竟不是不拓跋长鹰本人。若拓跋长鹰想学,高远风说不定愿教。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证明拓跋长鹰是一个值得效忠的帝皇。

高远风清闲了,继续日复一日的修炼。拓跋嵩,皇甫承,以及身边还未晋级超人的亲卫队,在高远风带动下同样不敢丝毫懈怠,一个个拼命修炼起来。

文成德看得直点头,成功果然没有幸致。别人只看到高远风在沙场上纵横披靡,只会羡慕其卓越的天资,谁又知道他在人后的付出。若别人都像他一样长年累月日日忍受筋骨肌体像是被石磨碾碎般的痛苦,世间哪有庸才。

十余天后,高远风收到秦青鸾的传信,说是虽然损失不小,却幸不辱命,如愿以偿抓获了白云大帝及其至亲直系,唯独缺一个白天益。

秦青鸾有损失可以理解,白云大帝身边

多多少少总要留下一些超人护身。秦青鸾的得手,高远风也没多大喜悦,得不得手,白云都得灭亡。回信让秦青鸾和江志海将人送到谷城来,就又投入了修炼。

高远风稳坐中军帐,可天下太多的人坐立不安了。

赵国都城,王宫书房。坐在云晟对面的正式从汶水战场逃走的元神期超人。

云晟的眉毛皱做一堆,“叔爷爷,高远风竟然恐怖到如此地步?难道就不可战胜了不成?”

云家老人心有余悸,“很难。要么派修士出场,要么获悉他们灵气共振的机密,否则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云晟凝重地点头,“那我们就只有先龟缩不动了,老老实实当一阵子武源的诸侯。您飞书回中州请示一下,是不是能再派一些超人过来,最好有一两个修士带队。我呢,在常规军身上挖掘潜力,力求练出几支精兵来。有钱有资源,我就不信我练出来的精兵不如高远风的部下。”

云家老人表示认可,“那高远风油盐不进,无法收服,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倒是可以再派人去跟他谈谈,将其灵气共振之法买过来。多大代价都可以出。”

云晟点头,“好。”他他们看来,世间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只看价钱够不够。

云家使者的队伍,再次启程。有胡清河李红艳本是为高远风筹建的信息网在,高远风的行踪,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

武源京城,同样有一支队伍启程,而且全是超人。他们的目的地倒不是谷城,而是快速赶往黑水皇朝拓跋啸处。

北边的金煌皇朝,则是直接出动超人兼大军,突然攻入黑水北疆。

黑水帝国首位难顾,飞书向璃凤告急求援。

拓跋长鹰招三省六部的重臣商议黑水求援一事。曹慎等大臣都表示反对。理由很简单,黑水并非璃凤属国,如果这次不灭亡,迟早也是璃凤之敌。此时坐山观虎斗,任他们打个两败俱伤是最佳选择。还有一个原因是,以璃凤的国力,同时支撑两场大战,地官府就要叫苦连天了。

一个皇朝的地域,纵横三四千里,就是单纯赶路都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别说征服了。所以高远风完全拿下白云还需要时日,此时不宜再开战场。

拓跋长鹰对群臣的主张不是很满意,但倒也没有一意孤行,而是飞书征询叶藏剑、郭礼斌、拓跋长空和高远风的意见。

军方这四位大将的看法,跟文臣们略有不同,都认为可以让东边的统军都督拓跋长空稍微前出,越过黑水国境。以震慑金煌大军和拓跋啸,免得黑水灭亡过快。黑水坚持得越久,对璃凤越有利。

有了军方重臣的支持,拓跋长鹰果断给拓跋长空下旨,命令他出动大军。当然,只是以威慑为目的,最好不要介入战争。

拓跋长空接旨之后大喜,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大军一动,发生什么事谁敢保证。他已位极人臣,本来无所求,可高远风爬得太快,让他受到了威胁。

高远风已然正八命,单凭这次的超人大战,就有资格晋升九命了。拿下白云之后,拓跋长鹰绝对会将他一提到顶,直接封授正九命。

高远风一旦封授正九命,年轻气盛,能力又强,战力超卓,功勋盖世,那时还有自己什么事。平内患,有郭礼斌吴荥之功,是张戎骏做的最后一击。吴张二人已死,功勋都落到郭礼斌头上。也就是说,如今军方四大都督,新晋的叶藏剑不算,就只有自己还没有尺寸之功,以后在朝堂上,说话都硬气不起来。

正式因为有了这个心事,拓跋长空让拓跋远征前出威胁拓跋啸的后路,算是执行拓跋长鹰的圣旨。但命令征东军和镇东军加快行程,加入到分食黑水皇朝的行列。他认为自己并未违背圣旨,因为征东军和镇东军前面,并无黑水、金煌或拓跋

啸的大军,不算是介入大战。

黑水最西边的郡城河阳郡,镇东军兵不血刃地开进郡城。黑水河阳郡守带着一众属官摆酒相迎,他们以为璃凤大军是来帮他们抵抗外敌的。

拓跋长空傲然进入郡守府,突然下令,“都给我拿下。”拓跋长空的亲卫队一拥而上,将河阳郡的所有黑水主要官员全部抓住。

河阳郡守大惊,“大司马大人,这是何故啊?”

拓跋长空冷笑道:“黑水已经无救。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降我璃凤,要么死。”

河阳郡守竟是一个刚烈之臣,破口大骂拓跋长空和拓跋长鹰背信弃义,是卑鄙小人。其命运可想而知,头颅被悬挂到城门上。

北边的征东军,同样以此法轻取黑水一郡。

再到下一郡的时候,拓跋长空后悔了,不该因河阳郡守的怒骂而一气之下将他的人头挂上了城墙,而是应该隐瞒消息。收到消息的黑水各郡,抵抗璃凤竟是比抵抗拓跋啸的军队和金煌的军队还顽强,对璃凤的恨意也不比拓跋啸和金煌的恨意更大。认为璃凤实在是太阴险可恨,明里装笑脸,背后插刀子。

南边有武源超人支持白山皇朝,北边有金煌皇朝,西边有本是盟友的璃凤皇朝,三路大军一夹击,黑水迅速崩溃。眼看大势已去,黑水皇室悄悄登舟出海,逃了。

黑水国内统兵大将也好,诸侯国主也好,在回天无力之下,纷纷投降。黑水竟是比白云还先灭亡。

不出意外的是,没人投降拓跋长空,而是投向金煌和白山。憎恨璃凤背信弃义只是因素之一,关键是璃凤削藩完成,黑水诸侯若投降璃凤,兵权不保肯定。拓跋啸则不要求收权,各家的军队还是各家的,只要在皇朝对外征战时,大家都能派出相应的军力即可。

于是,拓跋啸占领的地域最多,差不多占整个黑水皇朝的三分之二,比他原来的璃龙城大多了,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皇朝。

黑水占了剩下三分之一的三分之二。拓跋长空只抢到黑水整个面积的九分之一,也就是靠近璃凤边境的几个郡而已。

三家大军抵近,都适可而止。彼此忌惮,没有继续争夺。拓跋长空担心其他两家联手,没信心取胜。拓跋嵩要稳定统治,不愿开战。金煌也一样,没做好硬撼璃凤的准备。

拓跋长鹰和高远风,闻信都一笑置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却不知此举给璃凤带来了一场塌天大祸。

黑水还未灭亡时,秦青鸾和江志海将白云大帝一家押送到了谷城。白云皇室供奉的超人,或战死或逃逸,一个不剩。皇家超人包括白云大帝,都被废去了武功。非超人武者,成丹期也被废去了武功,其他的威胁不大。

老老少少,流民一样,因长途跋涉而衣衫褴褛,憔悴不堪,看得白天益心酸。

白天益像是猛地醒转,拜倒在高远风面前,“高将军,天益依约而降,求大将军留我一家的性命。”

白云大帝嘶声怒吼,“不要降他。天益,你身为太子,岂能向灭我国家的生死大敌摇尾乞怜。”

高远风先对白天益道:“白天益,你依约降我,我很高兴。但,不能附加条件。再给你一次机会,降还是不降。”

已失去一切的白云大帝竭力阻止,“天益,你敢降他,就是我白家不肖子孙。”

高远风只是看着,静等白天益的选择。

白天益是聪明人,也详细打听过高远风的行事方式和性格,知道高远风待手下极为亲厚,所以不顾白云大帝的阻拦,诚心拜倒,抱拳过头,“臣白天益,依约无条件投降。”

高远风并未喊白天益起身,转而对白云大帝说:“你恨我是吧,应该的。但也不应该,为什么这么说呢?”

两百二十六章 杀鹰(一)

风卷长天两百二十六章杀鹰高远风道:“你既为帝,自然不是蠢人。我今日不灭你白云皇朝,你又能苟延多久?

我征服陈、吕、邑等国的方式,你应该听说过,如今我军所征服之地,你也看到了,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不是我自我标榜,也就是我来征伐白云,换个人来,白云如今已是流民遍地,一片废墟。

若你是个仁君而不是只顾自己不管臣民的自私自利之君,相较其他人统兵,你恨我就不应该。

其二,刺杀张戎骏之事,有你白云皇朝。我不是为张戎骏鸣冤,但你陷害我就不对了。若说此事你不是故意陷害于我,那么,在松河城我杀的一批刺客的画像都在。别说里面没你们白云的人,更别说你不知情。

那时我没攻打你白云吧,既然先招惹我,你还希望我慈悲为怀不灭你的国,太天真了吧。此为第二个不应该。

其三,你的超人战队一灭,你的皇朝就怎么都保不住了。但请搞清楚,超人大战是你们约战的,不是我。啊,他们战败被杀你却来恨我,你觉得你有资格恨吗?

秦帮主和江帮主应我之请,去抓你们。你们若都像白天益这么坦荡,那我就是做了小人。可是你不会那么健忘吧,超人大战,你们没守约也不打算守约,还使用了不少阴私手段。你不仁在先,能怪我不义在后?

你们的阴私手段我并不在意。敌对嘛,无所不用其极,无可厚非。没有防住是我无能,活该。所以白天益提出赌约的时候,我就知道不能当真。但我依然接战,因为我认为一举消灭你们的高端武力,可以极大地减少双方士卒的伤亡。

争天下嘛,输多赢少。笑到最后的,只能是那么一两个人。输了要认,死了别怨,这才是大丈夫。你要是觉得恨我就能把江山恨回来,那你继续恨吧。也就是我,你自己清楚,换了旁人,你死就死了,你的子女家眷呢?其命运如何不用我说了。

我实话实说,跟你说这么多,并非是希望你不恨我,而是为了白天益。我看他顺眼,希望他心无芥蒂地为我效力。至于你,爱咋样就咋样,想死想活想子女为奴为娼,是你的自由。

要么你自尽,要么你乖乖滚去璃京当一个闲散王爷,请自便。”

高远风不管哑口无言一脸死灰的白云大帝,这才对白天益说:“你降的应该是璃凤。我朝太子在此,你应该拜他才对。至于我,不需要拜。我属下超人也好大将也好,彼此亲如兄弟。我对兄弟的要求,下来跟你细说,你未必有资格。”

白天益愣了一会,迟疑地朝拓跋嵩行跪拜大礼。

拓跋嵩连忙搀扶,“太,呃,白兄免礼。小弟祝你达成高将军兄弟的要求,成为他手下得力干将,日后纵横沙场,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一句话说得众人哭笑不得,纵横沙场可以,你说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确定不是埋汰人家?人家原来的身份是太子耶。

白天益没想那么多,起身站到高远风身后,以侍卫自居。

白云大帝黯然摇了摇头,朝高远风拱拱手,“送我去璃京吧。”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王后、嫔妃、子女和母亲呢。屈辱归屈辱,还是不得不求活。

秦青鸾不愿继续押送了,担心帮中有变,且这次青鸾帮死了不少高手,须得回去安葬。

高远风允了,传音文成德,“老家伙,你闲够了哈。你我再怎么神识共振,收获也不大了。回去吧,把太子殿下也带回去。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璃京会出事。你回去嘛,陛下的安全更有保障。”

文成德翻翻白眼,“想赶我回去直说就是,何必编造理由。璃京重地,除非真正的修士出手,或者你所谓‘修士’,有谁能撼动我璃凤皇宫。”说虽说,但还是答应了。他这些天时常跟高远风神识共振

,能得到的基本都得到了,继续下去的话确实没必要。当然,这是高远风不让他跟其他人神识共振的结果。

江志海也正好顺路返回。高远风又招了中路军一些璃凤超人回来,凑上拓跋嵩的亲卫队,让他们一起回返璃京。

出发前,高远风将拓跋嵩单独喊到一旁,“太子殿下,你······。”

拓跋嵩出声打断,“远风,私下场合,你就别喊我太子殿下了,我觉着生分。我母皇喊我嵩儿,要么你也喊我嵩儿吧。”

高远风听得恶寒,“别别,我可不敢。你年龄比我大,称你嵩哥好吧。”

看得出,拓跋嵩对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但高远风不愿继续跟他纠缠称呼问题,“嵩哥,你和我妹妹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感觉如何?若是没意见的话······。”

拓跋嵩再次打断高远风,“远风,跟你我就直说了哈,要是承妹妹再勇武一点就好了。比如像周飞燕,像你就更好了。”

高远风差点没被气得吐血,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要求女孩勇武?

“得,算我没说。”高远风转身就走。

又将皇甫承单独喊到一旁,问她对拓跋嵩的感观。

皇甫承嗤之以鼻,“就他?呸,你教我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对了,娘气。他太娘了,比女人还女人。我可不想我男人娇娇弱弱,遇事需要我去保护他。”

高远风叹了口气,“唉,那就算了吧。其实也怪不得他,他自出生到现在,被保护得太好,被约束得太死。璃凤一直是女帝当国,太师那些老顽固们下意识地将他当成女孩了吧。

既然如此,这次你就不回京了,留在我身边当个亲卫怎么样?”

皇甫承高兴得抱住高远风的胳膊直跳,“好呀好呀。我才不想回京。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落,情绪也是如此。

高远风揉揉皇甫承的头发,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别以为亲卫好当哦,看到罗姐没?可是要吃苦的。”

皇甫承顿时苦了脸,可怜巴巴地说:“我也要修炼肌体共振术呀?风哥,我努力修炼内功行不行,保证一个月晋级成丹期。”

高远风故意冷硬地说:“我可是言出如山哦。若你一个月内不能结丹,就没条件可讲,必须修炼肌体共振术。”

“好哒。”皇甫承欢快地答应,“你可得说话算数。”不等高远风回答,撒丫子就跑,去找罗玉雪一起修炼。

高远风摇摇头,出门找文成德,请他给拓跋长鹰带个话,拓跋嵩和皇甫承的婚事就此作罢。

拓跋嵩作为押送白云大帝的特使,率队回返璃京。高远风让拓跋嵩回京,一个是心灵预感让他不安,总觉得璃京会有不好的事发生。若拓跋长鹰真有点什么意外,有太子坐镇京城,璃凤不至于大乱。还有一个意思是由拓跋嵩押送白云大帝到璃京,看起来像是他率军俘虏了帝国之君,间接抬高太子的声望。

拓跋嵩没有走近路,而是先向东去海边,准备坐船到渤海再上岸。理由是坐船比陆路舒服,其实他是想再次去高家堡看看。好在高远风跟鱼龙帮订购的战船已有部分交付使用,水军为试验战船和学习操控,一直派了新战舰南下跟路上的高远风保持平行。

战舰不敢入深海,沿海边弯弯曲曲地航行,整整一个月才到渤海。战船没去海马岛,在高家堡直接靠岸。吴荥等人曾经搜索仙书的那个海湾,而今建起了一个大码头。

驻守渤海的高开山闻讯赶来迎接,告知了拓跋嵩一个消息,陛下让他尽快回京,因为陛下要出京了,让拓跋嵩回京监国。

拓跋嵩大惊,“发生什么事了吗?”

高开山回道:“殿下不必着急,不是坏事。是白山大帝邀约武源、金煌和我国共商和约。”

“和约?”拓跋嵩不解,“拓跋啸想和谈?大势之下,和谈能避免吞并?不可能的呀。”

高开山道:“具体的我也搞不清楚。殿下只要回京,大帝自会跟你解说。”

拓跋嵩很是遗憾不能在高家堡多呆几天,匆匆走马观花看了一遍故地。可惜高家堡已经大变样,连城墙都重修了,几乎看不到旧时痕迹。唯一没动的就只有祠堂,让拓跋嵩的记忆跟此时有所重合。可拓跋嵩当时只进过前院,他第一次认识高远风时,高远风被拓跋啸打得很惨。

圣旨催得急,拓跋嵩不得不快马赶路。一路上消息接连传来,终于弄清了什么是和谈。

拓跋啸遣使赶往武源、金煌和璃凤京城递送国书。国书的第一目的就是申称自己的白山皇朝正式建立。如今没有八阶仙宗了,不需要谁批准。

国书上说的第二件事才是主要目的。拓跋嵩说各皇朝吞并之战,死伤过多,民不聊生,关键是超人的死伤更是惨重。黑水之战,黑水超人几乎死伤殆尽。汶水超人决战,白云超人一役而殁。如此打下去,就算最后有哪国一统了九星地域,九星地域的总体实力也必将大大弱于其他地域。

南边的天狼地域,西边的天枢地域,北边的苍山地域,都不曾像九星地域这样折损如此数量的超人。长此以往,整个九星地域必是别人的鱼腩。

有鉴于此,拓跋啸建议,四朝帝皇亲自会面,商议如何制止超人和国力的无谓损耗。什么都可以谈,比如彼此共建一个联盟,一致对外;比如采取什么方式合并为一家,如何分权;或者采用个简单一点方式决胜负,例如汶水超人战。当然不能是生死战,而是比武的方法,四家进行比试,谁输谁臣服。

一个中心,四皇坐在一起,共商出一个简单的,不劳民伤财,不使九星地域的整体实力折损过多的办法,让九星地域凝为一体。

拓跋啸直言,他肯定只能称臣,因为璃龙城之战和黑水之战,他们白山的超人死伤已经过半。不管是常规武力或超人武力,都不具备竞争上位的本钱。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出面呼吁大家坐下来谈谈。

四家帝皇都觉得此事可为,于是飞鹰频繁往来。

还未涉及七阶大战的武源最先响应。武源大帝的主张是,联盟未必齐心,合并是大势所趋。武源大帝同意采用超人比试的方式定输赢,负者甘心臣服,降级为一等王爵,做闲散富家翁。只要获胜的帝皇将保证降为王爵的各家皇室的安全写进国法,并允诺负者保留一定数量超人供奉和卫队,他就愿意认同比试的结果。作为一国大帝,这点魄力应该是有的,输得起赢得起。

金煌大帝随后也响应,但有个要求,高远风手下的超人不得参与,要么高远风将灵气共振之法拿出来大家共享,四国超人都掌握灵气共振法之后,才开始比试。

拓跋长鹰召开大朝会讨论此事,并飞鹰传书四面的统军都督,征求意见。

拓跋长鹰本人是愿意的,如能一举抵定九星地域的江山,免去大军征战,当然是好事。打仗就是打钱,平定内患和征伐白云,璃凤国库已经捉襟见肘。继续下去,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不先崩溃。

从帝皇到重臣为什么不觉得此举很儿戏呢?因为其他地域已有先例。叶飞羽的飞狼皇朝,就是靠这种办法收服了一个七阶帮派。北边的苍山地域,有两个皇朝也是通过这种办法合并的。不过那两个皇朝跟璃凤和璃龙一样本就同姓。九星四大皇朝采用如此方式合并,在规模上也算是开了先河。

高远风最远,他收到拓跋长鹰的传书最晚。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说不出理由,他就是不赞成,立即回书强烈反对。

两百二十七章 杀鹰(二)

风卷长天两百二十七章杀鹰高远风反对的理由是担心拓跋长鹰的安全。他的这个理由太单薄,拓跋长鹰没怎么在意。

四皇会面的地点设在黑水河阳郡东北边的仙乡郡。仙乡郡一分为三,金煌、白山和璃凤各占了一部分。也就是说,会面的地点是三军交汇处。最为关心自身安全的应该路途最远的武源大帝,怎么都轮不到有大军坐镇的拓跋长鹰。

既然多半会采用超人比试的方式定胜负,自然要尽起国内超人尤其是皇宫供奉,还征召不少大臣家的门客,除了留下太师魏贤和中书令曹慎坐镇璃京辅助太子拓跋嵩监国之外,其他身为超人的高官大多数都跟随拓跋长鹰一起赴会。不用高远风又怎么样,比拼超人璃凤怕过谁来。高远风本就是璃凤意外的收获。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拓跋嵩赶回璃京,俘获别国帝皇的大事,竟是轻描淡写随便走了一个程序就完了,让白云大帝既恼怒又庆幸。恼怒的是我就这么无足轻重吗?庆幸的是屈辱感大大减小。

而今在璃京,白云大帝确实无足轻重,因为所有人关注的重心都在四皇会上。

武源大帝已经走北边到了金煌皇朝,并未去金煌京城,而是从璃凤和金煌的边境路过。按照行程,拓跋长鹰也该动身了。

皇后夏少谦和皇妃贺晨旭也同行,他们比拓跋长鹰的功力低一阶,但也是超人。比起影卫,他们能更近地护卫拓跋长鹰的安全。偌大皇宫,只留下拓跋嵩和拓跋兰馨兄妹。再就是禁军统领王永,魏贤、曹慎。这三人在拓跋长鹰不在璃京的日子里,值守三省不回家,为了就是预防有人趁京城空虚而袭杀太子。拓跋长鹰没带王永也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护驾的是禁军第一副统领王重山,也是一位控灵期超人。

外围是禁军,内围是皇甫仁等重臣,再里面是影卫,拓跋长鹰在严密保护下,作为帝皇第一次离开璃京,踏上东去黑水的旅程。

若是群臣知道拓跋长鹰竟然不在御驾之中,估计会闹翻天。影卫以陛下要抓紧时间修炼为由,阻止任何人觐见。所以群臣茫然不知,一心赶路。

“驾。”换了便装又略作化妆的拓跋长鹰,像是个活泼的小女孩一样,抓住难得的放风时间,打马疯跑。紧随其后的是拓跋恒古和文成德两大元神期。拓跋恒古和文成德是看着拓跋长鹰长大的,在拓跋长鹰小时候,就特别喜爱这个灵动的女孩子。关了几十年,当年灵动的女孩快变成老年人了,拓跋恒古和文成德也就任拓跋长鹰放纵一回。

疾速奔行半天,不是拓跋长鹰不想跑了,是坐骑跑不动。身后大队人马赶到这里,估计得傍晚,今夜驻跸之地,在前面不远处的郡城。拓跋长鹰三人走进路侧的树林,将坐骑拴在书上,然后纵身掠上山岗。

登上最高处,放眼四望。拓跋长鹰放声大笑,然后往后一趟,仰面躺倒在枯草上。

文成德和拓跋恒古则四下游走,确认附近是否有人。

等两人回道山巅的时候,拓跋长鹰已经坐起来,兴奋地说:“确定无人了吗?叔爷爷,文老,我们可以神识相融了吧。”

文成德点头,“可以。”

拓跋恒古却有点赧然,“长鹰,你跟老文一个人神识相融不就行了吗?我帮你们护法。”

拓跋长鹰却道:“不好,叔爷爷,一起嘛。你看高远风手下,超人大战时至少三人合作,这就说明起码有三人一起神识相融才能发挥出越级而战的功效。我都不怕,您老还担心啥?”

拓跋恒古翻了一个白眼,“你就是一个疯子。跟那高远风倒是很相似。”

“嘻嘻,我要是年轻二十岁呀,我肯定会将远风掳上龙床。嗨,老咯。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文成德道:“陛下你正当壮年,怎么就说老了呢?来吧,哈哈,不用高远风,我们也要他们输得心服口服。恒古,陛下都不在意,你还拖拖拉拉的,像个男人吗?”

拓跋恒古迟疑地说:“我怕你神识共振时心绪不稳,到时候不但起不到修炼助益,反倒伤了神魂。”

“狗屁。”文成德斥道:“我跟高远风神识共振都没关系,跟你共振反倒出问题,可能吗?”

拓跋恒古咬咬牙,“你得保证不生我的气。”

文成德道:“你今天不神识共振我更生气。”

实在推脱不了,拓跋恒古硬着头皮坐下来。三人围坐,六掌相抵。开始前,拓跋恒古又说了一次,“老文,记住哈,不可激动,否则神识共振失败可不怪我。”

“婆婆妈妈的,你有病啊。”文成德骂了一句,“开始。”然后放出自己的神识。

拓跋长鹰也立即放出神识,试探着融进文成德的神识里。拓跋恒古无奈,也只好放出神识,轻车熟路地跟文成德的神识相融。

文成德的脸色果然变了一下,拓跋长鹰也是一样,不过两人都知道此时情绪波动不得,很快努力平静下来。

神识彻底相融,三人各有领悟,尤其是拓跋长鹰,在神识理解上简直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约一个时辰之后,彼此已无任何**,包括记忆和思绪,特别是对神识的领悟。在功力最高的文成德控制下,三人的神识渐渐各自归位。

“咯咯咯咯,笑死我了。”拓跋长鹰跟当时的高远风一样,笑得肚子痛。

文成德则追着拓跋恒古打,“老子打死你个龌龊的混蛋。”

拓跋恒古边跑边叫屈,“我喜欢你老婆并偷窥她,那是多年之前的事好不好。我又没做出什么对不起的你的事来,不就是看了几眼嘛。”

“你惦记我老伴不说还偷窥,不是对不起我是什么。你个混蛋,别跑。”

“不跑我傻啊。”

“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我可没偷看你老伴哈,那是才四十来岁,不算老伴。”

文成德一掌劈出,不由带了一丝灵力,“我让你四十岁不是老伴。”

“嘿,你来真的嗦。”

“你以为我来假的吗?”

······。

追追打打,最后还是笑够了的拓跋长鹰调和,两个老家伙才收手坐下来喘气。

“好啦好啦,二老不要闹了,正事要紧。我们赶紧修炼吧,尽早找出灵力共振的诀窍,以增强战力才是。学会了,还要教其他影卫呢。”

于是三人各自打坐,以图学会高远风的绝技。但三人的神识频率各不相同,高远风又没教文成德和拓跋恒古调频的技巧,他们又怎么可能想得到神识共振并非简单的神识相融。

修炼半天,拓跋长鹰在神识方面的领悟倒是大有长进。由于拓跋长鹰是第一次参与神识相融,所以修炼得有点久,怎么合力战斗的问题,三人都觉得不着急。高远风能创造出来,他们三大高手更加没问题才是。

大队人马已到,明天或今晚再说。拓跋长鹰在两人的掩护下,悄然回到御驾中。

“嘻嘻,小坏蛋倒是挺关心我的。”一回到车驾,影卫就递上一封信,是高远风追发过来的第二封信,强烈要求拓跋长鹰不要去参加四皇会,理由依然是不安全。

此时已传书其他三国同意会面,怎么都不可能半途而返。拓跋长鹰给高远风回了一封信,让他放心,自己的安全绝对没问题,其他三国的超

人璃凤都有数,往高里估计,就算他们各有几人晋级元神期,也威胁不到自己,因为这边有了三位元神期,即使打不过,难道还走不掉?

另外喜滋滋地告诉高远风,自己也学会了神识共振。

十天余后,高远风同时收到两封飞鹰传书。一封当然是拓跋长鹰的。高远风看后,气得大骂,“蠢女人,你知道个屁的神识共振。”如果能用言语描述出神识和灵气共振技,高远风这时候绝对不会藏私,可他描述不出来,只能通过神识传意的方式让对方理会。

高远风无形中感到越来越不安,几乎想立即赶往四皇会。可路程太远,等自己赶到,四皇会早就结束了。

紧接着收到的第二封信更是拖住了他的脚步,叶飞羽挥军越界了。

叶飞羽那里,给过他警告依然越界,看来不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他不知道怕。拓跋长鹰那边,又实在不放心。犹豫再三,猛然想起在丹霞山灌灵的黄西河、洪虹等人应该已经闭关结束。丹霞山到黑水仙乡郡要比谷城到仙乡郡近一千里左右。让黄西河等人赶往仙乡郡,时间虽然也来不及,但毕竟近一些,算是尽人事靠天命了。

高远风给拓跋长鹰回信,直说她们的神识相融不管用,必须跟自己神识相融才能增强战力。再次叮嘱拓跋长鹰小心。其他三国超人拿不下拓跋长鹰,但若是有九星地域之外的超人参与呢?皇甫义多半就是死于九星地域之外的超人之手。

又写了封信传给丹霞山,吩咐黄西河等人立即赶往仙乡郡,预防拓跋长鹰遇袭。

发完信后,高远风心里空落落的,总是放不下。但路太远,五六千里,无论如何也赶不及的。不得不强行不去想它,而是立即动身赶往白云南境,准备将一腔郁闷都发泄到叶飞羽身上去。

丹霞山收到高远风的传信,立马派人去追黄西河等人。这些人灌灵之后,都有不小的提升,尤其是黄西河和洪虹都正式进阶元神期,使得超级卫队的实力大增。

实力增加,他们怎么坐得住,急于上战场去表现一番,以报高远风化大代价助升他们功力之恩。所有参与灌灵的人都清楚,所消耗的灵玉,对于他们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价。

等到叶老派人追上黄西河,他们再奉命回头赶往黑水,中间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高远风的第三封信经京城转到拓跋长鹰手上时,拓跋长鹰已经到了璃凤边境跟拓跋长空汇合了。

拓跋长鹰笑着对拓跋恒古和文成德说:“看看,小坏蛋对你们留了一手哦。我就说嘛,我们都神识相融了怎么还不能灵气共振。”

文成德摇头,“我们还是比皇甫缨差了一筹。”

正在看书信的拓跋恒古一抬头,“怎么又扯到皇甫缨身上去了?哦,想起来了,陷阵。”

拓跋长鹰首肯,“确实如此。皇甫缨不愧为军神呐。远风的灵气共振,就来源于皇甫缨的真气陷阵术。可我记得皇甫缨组建一支陷阵队,可是花了不少年,要求严苛得紧,需功力属性一致,还得心意相通。高远风手下的超人,却像是随意组合。这中间还是有差别的。”

当然有差别。皇甫缨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碰巧遇上有人跟她的真气频率接近而产生了共振,然后在数万甚至十几万大军中去寻找可以共振的武者,而组建起不到一千人的陷阵队。

高远风则是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可以自己调频而产生共振。

拓跋恒古承认高远风的奇才,“应该是皇甫缨的陷阵在高远风手上发扬光大了。这个先不说。你们看,高远风在信上特别提醒的这一点,确实值得我们慎重对待。”

文成德接过信,“哪一点?”

两百二十八章 杀鹰(三)

风卷长天两百二十八章杀鹰“九星之外的超人?”文成德皱眉道:“可能吗?谁请得动,九星之外的超人凭什么帮他们?”

拓跋长鹰笑了笑,“请动倒是不成问题,只要出得起价码。可就算如此,我们也不必担心。第一,能请来些什么功力的?低了没用。高阶的,仙宗原来的洞玄境都去了仙教,留下的巅峰武力只是控灵期。也就两年多时间,最多不过是元神期吧。其中一家仅靠请来的几个元神期能一举拿下其他三家?天真了吧。”

坐在一旁的拓跋长空插话道:“万一是他们三家联手对付我们呢?”

拓跋长鹰三人都是神色一紧。想了一会,拓跋长鹰还是摇头,“可能性不大。就算杀了我,就一定能灭我璃凤皇朝?退一万步,璃凤灭了,他们又怎么分赃呢?还不是要亡两家。”

拓跋恒古道:“小心无大错。大司马,请你加强侦讯,注意他们三家的动静。”

拓跋长空点头,“我马上去安排。”随即,侦骑四出,其中还有一些低阶超人混入斥候之内。

总不能因为担心就在这里坐等吧。拓跋长鹰大手一挥,“继续前进。畏缩不前,我丢不起那个人。”因为此时接到主持方拓跋啸的传书,说是另外两家的大帝,已经接近会面地点,只有拓跋长鹰的距离最远。

既然拓跋长鹰执意前行,拓跋长空为了保险起见,命令镇东军的两个旅加入护驾行列,且传书其他三个在更前沿的旅队做好战备,又传书南边璃龙城的忠义军和北边的征东军,做出向中路靠拢的态势。

当然也就只是态势而已,三军相距数百里上千里路,就算有意外,救援也来不及。

拓跋长鹰的御驾进入河阳郡,四周的侦骑没发现任何敌情。

拓跋长鹰笑道:“看吧。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多阴谋,谁又有能力将他们三家整合在一起。”

拓跋恒古和文成德都稍微放松了一些,打量起曾属于黑水河阳郡民风民情起来。

拓跋长空却不敢大意,吩咐侦骑继续查探,距离可以再远一些。

“嗯?”拓跋恒古发现一个不太正常的状况,“经过战乱,难道死的多是老弱?这河阳郡的青壮怎么比例这么高?”

拓跋长空回答道:“您老是说这个哇。是这样的,黑水被灭之后,流兵四窜,不少人逃到了这边。我看都是青壮,且战后百废待兴,就吩咐地方大量收纳。高远风不是总采取善待黎民的方式吗?还别说,如此一来,流兵有了户籍,有了田地,有了活计,也不作乱了,更无匪患。河阳可谓海晏河清。”

拓跋长鹰对此大加赞赏,“高远风说得对,拿下的地域,其子民就是我璃凤子民,应该同等对待。”

拓跋恒古和文成德却紧皱眉头,一城如此之多的青壮,若都是流兵,万一他们造反呢?两人的神识毫无保留地外放,尽可能大范围地扫描,以探知其中是否有超人或高阶武者。

一直到驻宿地,两人才收回神识,彼此点点头,看来是多虑了。都是一些中低阶武者,并无高阶武者,更别说超人了。也就是说这些青壮真的只是流兵。若是有组织或成建制的,必然有高阶武者或超人领头才是。

一宿无事,第二天继续前行。两侧的侦骑依然奔驰不歇。

到第三天,越过河阳郡界,进入仙乡郡。拓跋啸传书,那两位帝皇已经到了,就等姑姑一人。按辈分,拓跋啸确实要将拓跋长鹰喊姑姑。不过拓跋啸已经是第四代了,彼此的血缘不算很亲近。

但此时拓跋啸以此拉拉关系,完全合理。就像他说的,他家的超人损失惨重,已失去了争夺的资格。他在传书里暗示会助力拓跋长鹰,只求拓跋长鹰能封他一个王爵,还想有一个实职和一定的兵权。

拓跋长鹰就没有封授过任何一个王爵,陈王、天枫王等人不算。那些王爷如今过着谨小慎微的日子,还不如璃凤一个实职伯爵风光。

拓跋啸所求王爵合情合理,所以拓跋长鹰、拓跋长空等人都没引起警惕,而是选择相信。

若拓跋啸真的站到璃凤一边,璃凤取胜的把握就更大了。封不封王爵,容后再议。不需要回书,因为再有半天就可以见面了。拓跋啸说他在前面迎候姑姑大驾。

队伍加快了步伐,朝着拓跋啸所在进发。拓跋长空等人不知道的是,身后的河阳城,自他们离开之后,不少周边乡村的‘农户’忽然大量进城,说是出售一点土产,换取一些盐布等生活必需品。新任河阳郡守原是拓跋长空的亲卫,看着欣欣向荣的市集,满心喜悦,大司马大人不但精通军伍,治理地方同样是能手。

离拓跋啸只有十几里地时,有些侦骑回来就没再出去了,因为他们侦察的方向,几十里都是正常的。但是有几拨侦骑却没直接归队,而是跑到视线之内,用旗号表示毫无异常,然后又转头奔向另一个方向。

拓跋长鹰未曾即位的时候也曾领过兵,对这种现像大加赞赏,“大司马统兵果然不凡。那些侦骑完成任务后却不归队歇息,主动去侦察其他方向。能将兵带到如此主动自觉的地步,可见大司马之能。”

拓跋长空尴尬了,这并非是他的直系部队,镇东军本来是郭礼斌的下属,这次只是拓跋长鹰临时让他当东路都督而已。

拓跋长空的傲气让他不愿贪这点功劳,“陛下,臣统帅之军,征南军不用说,在白云已展现了实力。征西军暂时没参战,但也不亚于征南军。这些侦骑,还真不是我训练的。您要赞扬,应该赞扬郭礼斌去。”

“呵呵。”拓跋长鹰一笑,“一样,都一样。我璃凤有你,有太尉,有高远风,可保太平。”她本想把镇东军统领喊过来表扬几句,但既然拓跋长空如此说,反倒不急,免得好像是故意跟拓跋长空过不去。

镇东军统领的级别在重臣环绕的拓跋长鹰面前排不上号,所以不在近前。等到他发觉侦骑不太正常时,拓跋啸的身影已经进入视线。统领犹豫了一下,此时上前拦停御驾,有事无事他都难逃责任。看到至今风平浪静,想来只是虚惊一场,应该无大碍。

他怎么都没想到,就这么一犹豫,葬送了拓跋长鹰的性命。

拓跋嵩摆下很大的阵仗迎接拓跋长鹰。大道两侧,摆了一溜的烟花,经拓跋长鹰的亲卫检测过后,依次燃放,中间形成一条长达两百米的宽敞光彩通道。

通道那头,拓跋啸率先徒步进入,率同身后近百名随员一起,朝拓跋长鹰的车驾走来。

拓跋啸如此做,拓跋长鹰也就只好下车,走进通道。如今拓跋啸毕竟是白山大帝,未曾统合之前,该有的礼节还是应该给予的。文成德拓跋恒古和皇宫供奉里另一位元神期贴身跟在拓跋长鹰身后,在后面是拓跋长空、皇甫仁等重臣。大家都是徒步。

远远地,拓跋啸就朗声而笑,“姑姑安好,想死小侄了。上次见面是五六年前吧。回想起来好像已是上辈子的事。今日在此得见姑姑,天意乎?”

既然拓跋啸口称姑姑,拓跋长鹰也就不以白山大帝称之,忽略称呼回道:“是呀,时光过得真快。那时候,你随······,呃,来璃京,还很稚嫩。呵呵,而今已是一方豪雄了哦。”当时拓跋啸是跟随拓跋雕一起出使璃京,双方见过面。拓跋雕已死,拓跋长鹰不愿提及,适时忽略过去。

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彼此眉毛都看得很清晰。拓跋啸突然加快步伐,“是呀,我二叔去了天国,如今在天上看到你我会面,必然欣喜。”

拓跋长鹰听出不对劲,脚步一顿

,那边拓跋啸极其身后众人,忽然一起抽出兵器,再次猛地提速,神识和灵气铺天盖地地朝拓跋长鹰袭来,竟是毫无征兆地悍然出手。灵气一放,这边才察觉拓跋啸身后竟然全是中高阶超人。但是元神期就有六位之多。

拓跋恒古和文成德以及一众重臣惊诧的同时,飞速上前将拓跋长鹰护住,仓促间奋力反击。

拓跋长鹰倒是没有任性地冲杀,而是飞快地后退。影卫和亲卫队以及再后面的禁军,虽然极度震惊,但反应也很快,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往前一涌,有人将拓跋长鹰赶紧护送回御驾,更多的人冲向战场。

一场大战瞬间爆发,灵气碰撞如同密集的惊雷,电光狂闪,喊杀声和灵气、灵器的碰撞声,震动四野。

拓跋啸等人有备而来,身后是三大皇朝集合的几乎所有高阶战力。璃凤虽有三大元神期和近百数的超人,也在瞬间就落入下风。好在随后还有禁军和镇东军的两个旅,在拓跋长空的呼喝和镇东军统领的指挥下,潮水一般向这边涌来。

拓跋恒古窜高闪低,奋起全力拼杀对手林渊。看到己方整个战线不断后退,朝同样奋力厮杀的拓跋长空道:“走,快走,保护陛下退回河阳!”

拓跋长空以控灵期对抗一位元神期,本就岌岌可危。听得这话,猛地抽身,飞掠而走,转身去追御驾。

他的突然抽身,使得与他相抗的那位元神期腾出手来突袭战斗中的拓跋恒古。拓跋恒古的功力本就不如林渊,被旁边这位一偷袭,分心之下,林渊的一到灵气利刃立即洞穿了拓跋恒古的肩胛。

拓跋恒古惨叫一声,回撤一步点穴封住伤口,一转身再次单手投入战阵。

文成德和璃凤另一位元神期,对手竟是各有两位元神期合力围攻。其他几乎所有高手,对方都针对性地派出实力更强一筹的好手压制。可见对方对璃凤研究得很透彻,且早就有了准备。

单凭超人,璃凤有负无胜,超人们之所以死战不退,一个是希望拓跋长鹰走得更远一点,再就是仗持着身后还有大军。

超人们不留余力的战斗,最多能坚持一个时辰灵气就会耗尽。大军一涌而上不计生死的话,超人也得退避。

“杀呀。”“冲啊。”“不要放走了拓跋长鹰。”“杀了拓跋长鹰。”“抓住拓跋长鹰。”

让璃凤超人和军队骇然的是,两侧远处烟尘滚滚,大量的铁骑犹如惊涛骇浪,迅猛地扑了过来。从旗帜上看,一边是白山皇朝的精锐,一边是金煌皇朝的禁军。

拓跋长空一看,魂飞天外,一边下令镇东军统领拼死阻敌,一边呼喊,“陛下,快随我走!”两人弃了车驾,在部分影卫和拓跋长空的亲卫保护下,跃上快马,飞速往回飞驰。

不一会,两国铁骑围拢,猛攻镇东军两旅。战场迅速扩大到方圆十几里地,超人和常规军伍混杂,杀得天地变色,血流成河。超人们开始在战场的中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混杂到整个战场。璃凤超人们不得不想退路,时间再延续下去的话,灵气耗尽,不用对方的超人出手,那些铁骑就足以将他们踩成肉泥。

但是,不是他们想退就能退的,对方的超人一盯一或二盯一死死咬住他们不放,而今外围大军白山和金煌联军占优,他们不怕灵气耗尽。

拓跋恒古身上已是伤痕累累,猛地舍弃林渊,往文成德的对手扑去,嘴里对文成德喊道:“快走!一定要将陛下护送回京。”

“噗。”“噗。”一前一后,林渊和文成德对面的一位元神期超人的灵气刃先后洞穿拓跋恒古的身躯。

文成德悲愤的大叫一声,纵身反掠,拉开跟面前两位元神期对手的距离,然后回身挥刀斩出一条通道,运起轻功竭力脱出战圈。

两百二十九章 (四)

风卷长天两百二十九章随着拓跋恒古的死和文成德的退走,璃凤超人的败局,开始加速,不断有人惨叫着死去,然后更多人惊慌而逃。

在数万大军的中间又往哪里逃。这一转身逃跑,死得更快。他们前面有乱军阻路,后背没有防守,追杀他们灵气刀剑,不时刺中他们的身体。很快,几乎所有想逃走的璃凤超人,都淹没在乱军人潮里。

璃凤近百位超人,加上皇甫仁这些重臣及其门客有一百好几,百分之九十折损在这一役,逃出战场的不到十分之一。在璃凤超人拼死反击下,对方的超人损伤也不少,至少四五十位。但分摊到三四家,就不算多了。

镇东军统领和麾下镇东军的两个旅近两万人,几乎没有跑掉的,全军覆没。对方近三万铁骑,折损不到一万。此役,璃凤可谓惨败。

先一步逃走的拓跋长鹰和拓跋长空,带着十几个侍卫打马狂奔,一路逃向河阳。跑了大半个时辰,拓跋长鹰突然想起一事,就是拓跋恒古当时说河阳怎么那么多青壮,立即醒悟过来,“大司马,不能回河阳。镇东军其他旅队在哪,我们去军营。”

拓跋长空也终于醒悟,从拓跋啸刚见面就出手看,对方设计己方已久,说不定从黑水灭国时就开始了。既然如此,哪有那么多安分守己的青壮到河阳为民,绝对是敌人潜伏的伏兵。

“陛下跟我来。”马头一转,拓跋长空带着拓跋长鹰,离开官道直线朝北边镇东军另一个旅的驻地狂奔而去。

轰轰轰,如江流奔涌,如山峰倾塌,沉闷不绝的声响传来。回首一看,拓跋啸带着一支铁骑高速追来。

这只铁骑人数不多,只有一千左右,但明显不是刚才参与围杀的那两部分,而是一支生力军。其战马的脚力比已经奔行好长一段路程的拓跋长鹰他们的坐骑显然更足,跑得更快。

“驾!驾!”拓跋长空等人使劲鞭马,他们徒步的话,会比马速更快,但必须将马力用足以节省体力。

“驾!”“驾!”······。身后敌人的连串的呼喊声已经入耳。

如果说前面拓跋长鹰十几人像惊兔的话,后面拓跋啸的千余铁骑就是飓风,一前一后掠过原野。

过了一会,文成德飞速逃回,他不知道拓跋长鹰等人已经偏转了方向,继续向河阳飞奔。随后,陆续有少量璃凤超人零星逃回,同样奔向河阳方向。

约一个时辰时候,灵气告罄的文成德终于看到了河阳,不过让他大惊失色的是,河阳城头已然挂起了白山军旗。

且说拓跋长鹰等人,奔逃出十几里后,不得不弃马。不少人的坐骑口吐白沫,直接倒地不起,没倒地的也跑不动了,再者,追兵已近,进入了弓箭的射程。继续骑在马上将是敌人的标靶。

拓跋长鹰和拓跋长空纵身跃下战马,徒步飞掠。影卫里两个超人和拓跋长空的一位超人门客紧紧跟随。而其他的非超人影卫和拓跋长空的亲卫,猛地站住,朝拓跋长鹰喊了一句,“陛下,请善待我等家人。”然后持刀回身,欲阻挡追兵一时半刻。

“嗖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先期而至,精疲力竭的影卫和亲卫顿时被射成了刺猬。哪里能有半点作用。

“追。”拓跋啸也跳下战马,发力以超马速的速度追向拓跋长鹰的方向。随着他一起的,还有四位超人。

拓跋长鹰和拓跋长空奔上一座小山头,稍微放松了一点,因为不远处出现了一片密林。只要跑进密林的话,能逃脱的机会就大了。

回头看了一眼,拓跋啸五人的距离已经不远,那四人比拓跋啸的速度还快,想来是专门留作后手的高手。回身战斗的话,有败无胜。

拓跋长鹰道:“长空,分头走吧。一起逃的话,一个走走不掉。若是我不幸回不去,请辅助好太子,然后招高远风回来给我复仇。”

“陛下!”拓跋长空急了。

拓跋长鹰却向一侧猛地窜出,并非拓跋长空指示的镇东军

那个旅队的方向。显然拓跋长鹰把那个方向留给了拓跋长空。两个影卫疾步跟上。

拓跋长空朝大军的方向跑了几十步,突然转身,带着他的唯一超人亲卫朝拓跋啸等人迎了过来。他要凭自己的力量阻挡拓跋啸他们一会,给拓跋长鹰多留些时间。

“杀!”拓跋长空奋力催发全部灵气,横扫拓跋啸五人。

拓跋啸的功力不足,根本不应招,而是就地一滚。五人中的只有一人挥刀借奔行之势,猛力下劈,硬撼拓跋长空的灵技。另外三人跟拓跋啸差不多,根本不接招,而是或伏地,或跃空,避过拓跋长空的剑招。其中一人神识技和灵气技齐发,攻击拓跋长空的亲卫。等到拓跋长空跟己方那人接战,他们则飞速起身继续追向拓跋长鹰。拓跋长空的亲卫,连一招都没挡住就被枭首,可见对方的功力之高。

拓跋长空阻挡不及,对手又密集攻击,不得不发狠先斩了面前这位大敌再说。

作为控灵期,豁出去拼命的话,战力超越极限。对手也是控灵期,拓跋长空不认识,不知是哪国人,应该是正如高远风提醒的一样来自九星之外。

那人开始有些托大,因为拓跋长空逃得很狼狈,且开初在战场上损耗了一定的灵力,自己却是生力军。真到拼命的时候,他就后悔了,拓跋长空不要命,他可不想死。战意的高低决定了气势的不同,打着打着,那人胆怯了。可此时拓跋长空打疯了,混然不防守的狂攻,吓得那人心生退意。奋力一刀之后转身就跑,他满以为这一刀能逼退拓跋长空半步,他就可以逃走了。谁知拓跋长空根本就不防守,同样狠狠一剑直劈而下。“扑哧。”“扑哧。”两人先后中招。拓跋长空被劈断一条胳膊,而那人被拓跋长空从后背一劈两半。

拓跋长空杵着长剑喘气,血红的眼盯着地上的两半躯体。好一会,感觉到肩膀处的疼痛,才猛然惊醒。再回首,拓跋长鹰和拓跋啸等人已经踪迹全无。

作为大司马的阅历让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此时灵气耗尽,去追拓跋啸他们追不上不说,追上了也起不了作用,只能祈祷拓跋长鹰无事。抬手点穴止血,捡起自己的断臂并砍下对方的戴着灵戒的手指,捡起来之后,像个普通武者一样,靠体力向镇东军那个旅的驻地跑去。

拓跋长鹰窜入密林之后,不时改变方向,拼力逃亡。因为密林遮住了视线,身后两位影卫又不计生死地替她阻拦敌人,开始确实甩开了一段距离,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了。可没等她喘口气,脚步声又传来。拓跋长鹰不得不再次奔跑,担心是在密林中踩踏的痕迹给敌人标明了方向,拓跋长鹰开始不惜灵气地在树间飞跃。但身后的敌人阴魂不死,始终能跟上,使得拓跋长鹰一刻也不敢停留。

跑得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五六十里是少说的。拓跋长鹰实在是跑不动了,也分不清拓跋长空指点的方向在哪里。她不想跑了,一国大帝被追得如此狼狈本就丢人,死就死吧,不如回头拼死一战,死得还光彩点。

拓跋长鹰找了一颗大树藏住身形,慢慢调息。就算要死,也得杀个人来垫背。打是肯定打不赢的,对方应该有控灵期,而自己才化灵期。

来了,听到脚步声,四人快速朝这边追来。大概是没看到自己的身影,脚步慢下来了。没有战斗声、惨叫声,自己的两位影卫必然是凶多吉少。

拓跋啸的声音响起,“貂儿,去。”

拓跋长鹰心中疑惑,“什么意思?”

突然一只白貂猛地窜向拓跋长鹰,绕过大树来咬她的衣服。

拓跋长鹰恍然大悟,“呵呵,对方的准备真足。那两行烟花里面,掺杂有特殊的灵药。烟花一放,灵药的气味沾到了衣服上。然后靠灵貂循味追踪,难怪总是能找到自己逃走的方向。

既然藏不住了,拓跋长鹰弯腰捏住灵貂的脖子提起来,镇定地回转身面对拓跋啸四人。

拓跋啸狂喜而又狰狞地说:“我的好姑姑,跑哇,继续跑哇。今天你就是跑到天边,

我也要让你和我父亲去作伴。”

拓跋长鹰淡淡地看着拓跋啸,“很不错,真的,有我拓跋家男人的狠辣,也有心计。可惜了,你不是我儿子,不然我肯定会把皇位传给你。

同样很可惜,你投胎的技术不好,生在了璃龙城。

没错我今天是走不掉,但你也多活不了多久,高远风一定会杀你。”

“哈哈哈哈。”拓跋啸笑地很猖狂,“高远风,小人尔。你璃凤大帝我尚且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一个莽夫何德何能,敢跟我相提并论?

我倒是很奇怪,姑姑你不寄望你儿子为你复仇,却寄望一个臣子。难道高远风是你情人不成?”

拓跋长鹰笑道:“我拓跋家的人,离经叛道的事做得少吗?我还真有点后悔,没让高远风成为我的情人。你放心,他虽不是我的情人,但他一定会为我复仇的。我,确,信!”

拓跋啸无形中打了个寒颤,然后有些羞恼地说:“今天无论谁来,你都必死。”

拓跋长鹰没理他,转头看向那三位不认识的超人,“我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你们贪图拓跋啸或者黑水给的一点蝇头小利,都是给自己招灾惹祸。

我想想,不外是苍山地域靠近南边的哪一家,好处无非是黑水的几个郡。没错吧?

呵呵,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仇已结下,你们抽不了身了。

来吧。我功力虽然不如你们,但想杀我,可能还是要拿条命来换才行。”

确实,仇已结下,都没有退路。除了生死一战,最好是一举灭了璃凤,不然后果难料。

“杀!”

“杀!”······。

双方同时出手。

拓跋长空终于赶到镇东军那个旅驻地,最后一段路几乎是靠爬的。

镇东军士卒将他扶起的时候,他说话都没力气,沙哑着嗓子无力而又焦急地说:“快,快让你们旅将来见我,我是拓跋,长空。”

镇南军士兵吓了一跳,这个不成人形的狼狈家伙竟然是大司马大人。

不一会,军号狂响,军旅飞速聚集。旅队旅将将拓跋长空抱在怀里坐在马上,根据拓跋长空的指引,率军飞速赶往拓跋长鹰逃走的方向。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漫山遍野的,谁知道拓跋长鹰逃去了哪里。

拓跋长空着急也没用,吩咐旅队分散搜索,同时让旅将快速飞鹰传书,让征东军,忠义军作好敌袭的准备。让另外镇东军还剩下的两个旅队,放弃驻地向这边靠拢,同时飞鹰传书国内,让一路各城各地做好防备白山和金煌入侵的准备。

再飞鹰传书给高远风,郭礼斌、叶藏剑和璃京拓跋嵩,说明这边的情况。

第二天上午,终于有士兵发现了拓跋长鹰的痕迹,可是不敢乱动,飞速禀报拓跋长空。

稍微缓过来一点的拓跋长空赶到时,只看见树木倾倒了好大一片,可见当时战况之烈。现场血迹这边一滩,那边一团。断裂的灵器遍地,还有残肢和衣衫的碎片。从残肢看,不止一个人,但其中绝对有拓跋长鹰的,拓跋长鹰的帝服,拓跋长空认识。

碎裂的灵器,多是拓跋长鹰的。看碎裂的状态,拼斗折损了三把,其他的碎得很细,应该是拓跋长鹰自己粉碎了灵戒所致。

拓跋长空呆呆地坐在地上,吩咐士兵找全拓跋长鹰的尸体。一代英武的璃凤大帝,竟然死无全尸。

拓跋长空好半天才慢慢回神,士兵们已找到拓跋长鹰尸体的大部分,但头颅不见了,很可能是拓跋啸带走了。

从现场看,对方至少死了一人,因为有尸体。甚至不止,另外的人即使没死,也伤得很重。因为还有残肢,因为对方竟然无力带走同伴的尸体。

此时,拓跋长鹰的头颅,正摆在三大帝皇的面前,还含着笑,没闭眼,宛如生前。

两百三十章 疯狂反扑

风卷长天两百三十章疯狂反扑十分美丽,九分灵动,八分狡黠,七分张扬,六分端庄。

如此可人、可爱,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子,竟是让四境帝皇坐卧不安的璃凤大帝,让人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

感觉不真实的仅仅是九星地域之外的银桦皇朝超人,九星本地的超人和大帝,对着一个脑袋依然心有余悸。此役虽然大获全胜,且达到了预期的目的,但各家的损失也不小,基本上都折损了十几位中高阶超人。就连银华的控灵期和融灵期也死了四五位。

金煌大帝微带颤抖的语音,“拓跋啸,你规划的第一步算是完满成功了,可第二步呢,真的能灭了璃凤吗?璃凤不灭,说实话,我心难安。”他还是不习惯称拓跋啸为白山大帝。

拓跋啸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意,信心满满地说:“金煌大帝放心,第二步已经不必了。这女人自己找死,一次带上那么多重臣不说,还打乱了各军的指挥系统,让拓跋长空、郭礼斌等统领非自己直属的军队,使得上下指挥不畅。这次得以成功,可以说拓跋长鹰自己帮了我们的大忙。璃凤镇东军的战力,若是由郭礼斌来指挥,不是这个样子。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犹豫的,合四家之力,分三路杀进璃凤就是。叶藏剑是新手,统管的又是他人的直系,你金煌朝拿下不难吧。武源大帝,你那边也一样。拓跋长空在这边让镇东军损兵折将,你觉得郭礼斌会善待征西军吗?”

金煌大帝和武源大帝还未回话,苍山地域的银桦超人却先表态,“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不会再介入你们对璃凤本土的攻伐。”

拓跋啸一惊,“花老,价钱可以再谈。除了答应你们的黑水十二郡,我们可以再······。”

姓花的老者一抬手打断拓跋啸,“我朝自有我朝的安排,不可能随你的改变而改变。”

拓跋啸哑了,没有银桦国超人之助,他的白山皇朝就是个空壳,何谈西进璃凤。

姓花的老者傲慢起身,“告辞。你们剩下的战事,我国不参与。金煌大帝,我朝将派人接管黑水十二郡,请你尽快撤军。不然,哼哼,后果你知道的。”

银桦仅仅是派了二三十位中高阶超人参战,虽说也死了四五个,但轻松获取了十二郡之地,然后扬长而去,这三家敢怒不敢言。因为银桦在苍山地域,跟璃凤在九星地域一样,实力最强。关键的是苍山宗撤销而遣散的超人,就像皇甫义投奔高远风一样,基本上都投奔了银桦。

“打!”拓跋啸狠狠地说:“高远风远在白云,被我使计拖住。璃京只有胆小软弱的拓跋嵩,控制不了嚣张跋扈的三路都督。此时不打,一旦高远风胜利班师而回,我们就只有坐等挨打了。你们两家的情况没变,取胜不难。我们嘛,生死在此一战。

打下璃京,灭了拓跋嵩一族,高远风还能为死人效命不成?”

金煌大帝和武源大帝一想,确实如此。不过都以回国组织兵力需要时间为由,要求拓跋啸先动手。这可以算作是阳谋,也可以算作是敲诈。拓跋啸这边跟璃凤开战,璃凤的大军必须重点向这边偏移,于是他们的仗就更好打了。

拓跋啸并未推辞,当即就下令大军向镇东军余下三旅的驻地推进。

镇东军士卒将拓跋长鹰的遗体和遗物基本收集齐全的时候,白山大军已经攻了过来。

拓跋长空咬咬牙,将本可以接起的断臂狠狠地扔出去“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撤。”带着镇东军这个旅队,快速撤向璃凤本土。同时传书另外两个旅,命令他们不战先退。

拓跋长空清楚,在黑水他们无坚城可守,因为城内的民众都仇视他们。加上此时超人欠缺,镇东军又遭逢折损两旅的惨败,此时硬抗气势正盛的拓跋啸,极为不智。回到国内就大不一样,在那里他们不是侵略军,而是守境卫国的自家军队,民众会竭力支持。

拓跋长空一退,拓跋啸顺利拿下黑水西境。看到拓跋啸果然进军,金煌大帝和武源大帝立即启程归国,准备调动大军合击失去了拓跋长鹰的璃凤。

金煌大帝和武源大帝一走,拓跋啸立即暗暗下令开始假打,看起来攻势猛烈,但多是造势。拓跋啸也很清楚,在黑水,拓跋长空没优势,回到璃凤就大不一样了。此时他跟拓跋长空一样,超人不多,再也折损不起。

他打定的主意,是等金煌和武源先攻,以吸引璃凤的主力。而他自己,一面加速培养新人,一面请林渊

游走各地,大力招募新的超人。哪怕是将黑水国库和地方府库全都耗光也在所不惜。若不能快速提升实力,最后终将是为他人做嫁衣,留着又有什么用。

此时,白云南境,高远风的三路大军都未征战至此,地方上乱成一团。不管如何乱,也挡不住高远风的步伐。

循着飞狼大军的踪迹,高远风只带了柳七、钟九、古十八和手下仇字辈的张三李四,以及罗玉雪和几十个非超人级别的亲卫,直接去堵叶飞羽的大军。

飞狼大军的攻略步伐并不快,也就占了白云南疆几座县城。彩南县城外,高远风看着飘扬的飞狼旗,冷冷一笑,运气大声吼道:“叶飞羽何在?一刻之内我见不到叶飞羽,你们就都给我去死!”

城头飞狼将军虽然看见了高远风的猛虎啸天旗,叶飞羽也叮嘱过他见到高远风一定要退让,可他看到高远风几十人的队伍,心中不服,也不相信高远风能把他怎么样。大声回道:“来者可是高远风。想拜见我家大帝,就得拿出该有的礼节。滚回去先等着,我自会上禀大帝,看他何时有空接见于你。”

“很好。”高远风重重地点头,“不作不死。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从灵戒里取出那杆很少用到的长矛,“七叔,九叔,十八叔,你们三位随我一起毁城杀人。罗姐,你们就在此地等候。”

他们四人纵横大军杀进杀出完全没问题,但非超人亲卫们不行。投入数万大军之中,就算是精锐中的精锐,那也是有去无回。

高远风并未下马,骑着大飞冲锋。身后三大超人徒步紧随。一共四人一马,竟然冲击固守坚城的数万大军,只看得飞狼军兵哈哈大笑,这高远风怕是个傻子吧。

罗玉雪对身边的亲卫们说:“知道少主为什么不带你们冲城吗?”

响鼓不用重敲,亲卫们一个个惭愧无地。这哪里是他们在保护少主,一直都是少主关照他们的生命安全。而他们消耗的修炼资源又是常规军队相应人数的无数倍,可却一直不能为少主出力。每个人的心都像着了火,既煎熬又自励,不少人当即跃下马来,就在城前打坐修炼。

如此诡异的一幕,也只有高远风的人做得出来。

下一刻,城头飞狼大军就没人能笑得出来了。高远风长矛一举,狠狠地往下一砸。一道通天的灵气巨棍,重重地砸在城楼上。刚才那个傲气的将军以及众多将领亲卫和军兵,随同城楼一起,被砸成了粉尘。紧接着,本就不算坚固高大的县城城墙,遭遇大地震一样,渐次轰然倒塌。这一棍,几乎废了县城五分之一的城墙。

“杀!”高远风大吼一声,压过所有的惊呼声、倒塌声。不需要再灵气共振,四大高手瞄准他们神识发现对方超人或高阶武者各自杀去。至于一路上的普通士兵,全被他们的灵气震飞。犹如四条猛鲨杀进弱小的鱼群,掀起四条血河,触目惊心。

前文说过,常规军队对战超人武者,领军大将要先把自己藏起来,用成千士卒的性命去堆,去消耗超人的灵气。可飞狼大军过于小瞧高远风四人的杀伤力了,从超人到大将都不曾隐藏自己。

高远风已是控灵期,且神识比一般元神期还强大,加上肉身高达修士级别,灵气容量又变态的多,所以他的战力而今无法跟一般同阶超人相提并论。钟九是元神期,柳七是阳神期,都超出七阶巅峰武力。唯有灌灵后晋级控灵期的古十八稍弱一点。就算这个最弱的,也是七阶巅峰武力,且经过长期神识共振后,比通常的控灵期强大得多。如此四人想在大军中杀几个低阶超人和成丹期武者,简直是探囊取物。

一通砍杀,飞狼这支大军的高层被杀得一干二净。没有了将领,高远风四人的杀气又惊天的恐怖,整个飞狼大军迅即崩溃。四个人杀散数万大军,也可谓是前无古人的奇迹。

高远风挥手招罗玉雪等人进城,然后将猛虎啸天旗插在为倒塌的南城楼上,运气朝城内吼道:“此地已是璃凤领地。谁敢取下这杆大旗,我诛他九族。”

罗玉雪等穿城而过,汇合高远风,跟着向南逃散的飞狼大军。就像一群牧人驱赶着几万头羊一样。

走了十几里,前面旌旗招展,叶飞羽亲率大军赶到。叶飞羽收罗散兵,心痛不已,气得大骂,“*****,不是让你们逢高即退吗?”可他叮嘱的那些大将和超人都死绝了,低阶将官和士卒实在是无辜得很。

高远风不紧不慢朝着更大规模的的大军照样直行而

来。

叶飞羽前出,高叫道:“高兄,误会,误会呀。”

高远风冷笑,“我可曾跟你说过,你的大军不许踏入白云半步?”

叶飞羽尴尬地说:“不是我的问题,是有人出十万晶币,将你拖在此地。你既然来了,那我立即退军就是。”

“嘿!晚了。”高远风怒道:“既然为人出力,那就该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叶飞羽大惊,“高远风,你还想怎么样?真想鱼死网破不成?我真的倾全国之力来攻,你一定能胜?何况你此时再不回头,璃凤就完了。”

高远风道:“我自谷城来,耽搁十余天,就此回头,又是十余天。也就是说,璃凤真要完蛋,我回头已经晚了。既然如此,耽搁我如此长的时间的你,有可能不付出代价么?”唰,长矛再次闪现在手中,“我或者无法击退你几十万大军,但杀他个七进七出,斩尽你的将领总是可以的,再率人杀进飞狼京城,杀他个天翻地覆同样是没问题的。”

叶飞羽是真的胆寒了。但凭超人,他绝对打不过高远风,立即告饶,“我赔,我赔。分你五万晶币。”

“杀!”这就是高远风的回答。

“十万,十万全给你。”叶飞羽大叫。

高远风已经纵马加速,柳七三人跟上。

叶飞羽气得大叫,“你到底想怎样?别逼我!”

高远风道:“五十万晶币。”

“你抢劫啊。”

“杀!”

“我给。我给还不行吗?”

叶飞羽是真怕了。据他得到的消息,璃凤多半完蛋。璃凤一灭,高远风更没有顾忌。高远风确实没有顾忌,他已经多少猜出了最坏的结果,拓跋长鹰可能陨落了,因为心中的忐忑不安消失了。

这时没有顾忌的何止是高远风。璃京,接到飞鹰传书的拓跋嵩吓傻了,跟拓跋兰馨抱头痛哭。

魏贤,曹慎的震惊不亚于拓跋嵩,感觉璃凤的天倾塌了一大半。可毕竟是三朝老臣,不是没经历过帝皇更替。立即振作精神,或劝慰或呵斥拓跋嵩,让他立即继位,扛起大任,不然璃凤危矣。

拓跋嵩似乎是被唤醒了,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吼,“杀!杀!命令大军杀回去,为我母皇报仇!”

“胡闹!”魏贤吼道:“你已是一国之君,岂能如此不冷静。”

拓跋嵩豁然起身,一掌拍碎书案反吼道:“死的是我母亲。要是你母亲你能冷静吗?”

“坐好!”魏贤是太师,一直对拓跋嵩要求严苛,“如此不成体统,岂能为君!”

也许是经过高远风的一段训练让拓跋嵩有了点男儿气概,更因为拓跋长鹰的死对他打击大太。魏贤今天的呵斥,让拓跋嵩出离愤怒,“魏贤,到底谁是君谁是臣!我母皇已死,你是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你想为君,你来。我去为我母皇复仇。”说着拉起拓跋兰馨就往外冲。

魏贤哑了。此时的拓跋嵩不再只是太子了,是即将继位的璃凤大帝,他再呵斥确实有失为臣的本分。

曹慎连忙拦住拓跋嵩,“殿下,不,陛下,使不得呀。”

拓跋嵩赤红的眼睛紧盯曹慎,“你也想为君。”

曹慎拜倒:“折杀老臣。”

“那你立即给我拟旨,命拓跋长空进军黑水,给我灭了拓跋啸。命郭礼斌进军武源,命叶藏剑进军金煌。命高远风立即回师。”

曹慎抬头看了看魏贤。魏贤无奈点头,又使了个眼色。

曹慎只好起身拟旨。他和魏贤的意思是先稳住拓跋嵩,至于圣旨发不发出去再说。

谁知刚写好,拓跋嵩就抢了过去,盖上玉玺,然后呼喊太监飞鹰发出,根本不通过三省审核。

魏贤急忙去抢,“陛下,高远风撤不得呀。他一撤,白云偌大地盘拱手送人。他不撤,就算璃凤难守,我们也可以退往白云。何况他远在数千里之外,撤回时什么都晚了。”

拓跋嵩并未真疯,犹豫了一下,将发给高远风的圣旨留下,但其他三份坚持传送。

不久,硝烟四起,璃凤四疆全都燃起战火。璃凤各军全军缟素,以哀兵之态,轰然杀入金煌、武源。东疆也是一样,拓跋长空站稳阵脚,传书北边的征东军和南边忠义军,全线攻入黑水。

两百三十一章 国仇国恨

风卷长天两百三十一章国仇国恨拓跋啸怎么都没想到,软弱的拓跋嵩比他还疯狂,竟然不计任何后果,孤注一掷地发动复仇之战。

兵法有云,多算多胜,少算少胜。拓跋啸拟定计划的时候,林渊等人帮他反复计算过了。拓跋长鹰和大批璃凤高官一死,璃凤必然由拓跋嵩继位。

拓跋嵩软弱,那么权力必然旁落。拓跋嵩没那胆量和魄力,臣子们争权夺利顾不上,所以立即发动复仇之战是不可能的。就算拓跋嵩精明,且臣子们依然忠心耿耿,璃凤的首要事项也是安定人心以求自保,毕竟三面已公开与璃凤为敌,毕竟超人损失大半。

但他们怎么都没计算到,拓跋嵩会学跟高远风一样发疯。

拓跋嵩如此作为,跟高远风有相当大的关系,第一,高远风霸气地收服柯铭、罗丛山、秦青鸾,训练的军队战无不胜,让他极为倾慕。他下意识地跟高远风学习。第二,也正是因为高远风能战无不胜,给了他极大的依仗。他相信只要调回高远风,绝对可以为母皇报得大仇。只要高远风还在,他就不怕。

大军征战,后勤必须保障。继叶藏剑之后的夏官府大宗马随拓跋长鹰死于黑水,群龙无首。拓跋嵩任命璃京府尹何谨为夏官府大宗马,下一个死命令,必须保障各军的后勤供给。

何谨欲哭无泪,张戎骏伐周,高远风征伐白云,几乎耗去璃凤国库的一大半,而今四军齐出,自己从哪里去变出如此海量的军需来?

何谨无计可施之际,曹慎到了。

何谨苦着脸说:“中书令大人救我。”

曹慎给了她一张纸条就走了。

何谨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着,“国仇国恨,不以征服为目的。全军缟素,血流漂杵在所不惜。不计敌国民生,就粮于敌。”

何谨大喜,对呀,既是复仇,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抢光敌国每一粒粮食就是。至于战地民众是否还能存活,那是敌国君主的事。大力宣扬之,让他们的民众怨恨本国君主去,是他们的君主给他们招的祸,谁让他们合力杀了璃凤大帝。

何谨将这个纸条复写三份,发给郭礼斌、叶藏剑和拓跋长空。而她的军部,则一粒粮食都不负责提供。各军所需的粮草军需,全部自己去敌国抢,军部只出士卒们扎头白巾的钱。

拓跋啸正挥军强攻郭礼斌镇东军残部,不想璃凤边城一日之间全挂白。不是投降的白旗,而是悬起白幡和头扎白巾。

与此同时,北边的征东军和南边的忠义军,都同样挂白,全力攻入黑水境内。最南边,高飞陈婧正奉拓跋啸之命率军再次翻越千峰山,欲南下渤海。

黄西河、洪虹等人刚刚走到渤海,就传来拓跋长鹰被拓跋啸坑杀的消息。没多久,高开山就收到拓跋远征的军令,命他越过千峰山攻击黑水,为璃凤大帝报仇。

进军黑水,高开山有点犹豫,主要原因是他军中没有超人。当初从松河城回渤海的时候,高远风派有钟九等人相助。后来高远风扶灵回渤海,再返璃京的时候,又将钟九等人带走了。

进军却无超人护持,不进军又违背军令。高开山左右为难之际,恰好黄西河等人路过,高开山心动了,立即求见黄西河。“黄老,洪老,开山斗胆请求您们助我攻伐黑水。没有超人护佑,开山担心一不小心会折损掉少主这支精锐之军。”

黄西河等人本就是高远风派来救援拓跋长鹰的,此时责无旁贷。不过,洪虹多问了一句,“高开山,你老实告诉我们,你这个旅是否跟少主其他军队一样,通过武试改编过?”

高开山连连点头,“这是当然。在松河收编精简原松河城军队的时候就改编后。其后每三个月一次武试,根据武试成绩上下换位,不敢有半点松懈。单凭常规军队的战力,开山有把握不虚白山皇朝任何队伍。可那高飞已是超人,小的实在是有点忐忑。”

洪虹点头,“我们可以帮你。不过该有的程序还是得有。你我都写封信给少主说明一下情况。”

于是,高开山和洪虹各自给高远风写了封信,用军中飞鹰传出。

于此同时,千峰山中,高飞犹疑地对陈婧说:“夫人,我还是不太放心。我们将主力留在黑水,只带三分之一的兵力攻打渤海,能行吗?”

陈婧极不耐烦,“你个木头脑袋,都跟你解释几遍了,怎么还是想不通呢?好吧,我再说清楚一点,你所担心的无非属两个方面,其一,拓跋啸的责怪。你怕他责怪你没遵守他的军令而全力攻打渤海。你呀,你以为拓跋啸用计杀了璃凤大帝就真的能笑到最后?

醒醒吧。拓跋啸,不,是林渊的智计或许能一时侥幸得手,但拓跋啸的实力是最大的短板。利用合纵连横之术,苟且一时可以,却不是长远之计,靠阴谋增长不了自己的实力。到最后争天下,还是得靠实力说话。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没用的。

不算我们,拓跋啸现在有多少军队?有多少超人?又有多少钱财?连璃龙城的老本都丢没了,在黑水获取的财产,这次也花光了,他何以立足?他啊,最终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你可别崇拜他,更不要吊死在他这颗歪脖树上。

你担心的第二点,是担心兵力太少打不下渤海。而这,正是我将主力留在黑水的主因。你是超人,高开山不是。我们所率的黑水降军经历过大战,高开山的松河军很久没动过刀枪。也就是说,你这两万人足以轻松拿下高开山。若拿不下,我们就算将六万人全部带来,同样拿不下。”

高飞还是没懂,“为什么两万人拿不下,六万人还拿不下?”

陈婧扶额摇头,“夫君,你还是专心冲锋陷阵就好。运筹帷幄,真的不是你的专长。两万人拿不下,说明了什么?高开山能干吗?不是的。是高远风派了一定数量的超人到高开山部。我们没有超人相助,两万人和六万人,都拦不住对方超人对我方将领的点杀。懂了吗?”

高飞自兵进黑水开始,因为陈婧指挥调度有方,使得高飞部屡战屡胜,打响了丹霞郡主的威名。而高飞,也就是个冲锋陷阵的勇将而已,军队的管理大权渐渐落入陈婧手中。这就是草根出身的局限和悲哀,小聪明和狠劲终究比不过人家系统学习过战略战术、排兵布阵。

高飞总算弄明白了陈婧的意思,一旦高开山军中藏有自己不可力敌的超人,就赶紧潜逃回黑水。两万大军丢了就丢了,反正自己真正的主力部队,还在那边。

高飞刚越过千峰山,就遭遇正准备进山的高开山大军。

而今各为其主,高开山也懒得跟高飞叙旧情。大手一挥,“杀!”战鼓隆隆,松河旅训练日久的战阵,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属性相同的武者组成五个灵气共振‘陷阵’冲锋队形,跟五根巨大的剑刃一样刺进高飞军阵。

黄西河、洪虹此时都跟林渊一样是元神期,神识一放,冲在五大陷阵的最前列。

高飞陈婧顿时心胆俱裂,连战马都不敢坐,立即滚下战马,悄然混入普通士卒,拔腿就跑。

高飞部本就立足未稳,且黑水降军战意不足,加上高飞陈婧先逃,顿时溃不成军。高开山撵着高飞的残兵,一路追过千峰山

,杀进黑水南境,跟从璃龙城出发的拓跋远征、高虎遥相呼应。

北边征东军同样杀进黑水,使得拓跋啸首尾难顾。他自家的军队在征伐黑水的战争中,死得不剩多少了。击杀黑水大帝之后,他收服了不少黑水军队。然而,这部分军队对他的忠心还远远不足。若是都像伏杀璃凤大帝时那样实力占优的顺风仗,打起来可能会很勇敢。但一旦遭遇逆境,对不起了,黑水士卒也好将官也好,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所谓哀兵必胜。璃凤将官们借用儒家‘君辱臣死’的信条,悲愤地控诉敌方伏杀璃凤大帝的卑劣,大力鼓吹国仇国恨。不报国仇,国何以存。国之不存,家何以在。家都不保了,还不拼了这条残命。

激起士卒同仇敌忾的之心,并宣布不限杀戮,不限抢掠。各军统领率同被激起了仇恨和狼性的虎狼之军,扑向黑水,扑向金煌,扑向武源。

一方红了双眼,有拼死之意,见人就杀。一方却没做好准备,未战先怯,胜负可想而知。金煌、武源边军均节节败退,黑水这边更不用说。一时间杀得血流成河,平民百姓遭受的伤害最深。

黑水西境中段,拓跋啸焦头烂额,南北告急的鹰信不断传来。他用什么去救援?除了身边三万左右从璃龙城带出来的老部下,其余各地的黑水降军,又有几个真的忠心于他?若是他占领黑水之后,能够稳固几年,恩威并施,情况或将大不一样。但是,他等不起。那个时候,璃凤有可能已发展到他望尘莫及的地步,何况璃凤会给他那么长时间来稳固统治吗?

正想退兵之际,独臂拓跋长空忽然率全军缟素的镇东军杀出关隘,不要命地扑向他的大营。

拓跋啸大怒,你一支残军也来欺我?擂鼓迎击。然而战况却让他大吃一惊,璃凤大军的人数虽然比自己这边少,但每一个人都像是发了疯的狼,尤其是拓跋长空亲率一支精锐,豁了命地冲锋,直奔自己的中军。

拓跋长空虽然只剩独臂,但控灵期的功力还在,常规军队哪里挡得住他。

要挡拓跋长空,只能林渊亲自出手。外援一走,拓跋啸在超人的使用上顿时捉襟见肘。

林渊长声厉啸,扑向拓跋长空。拓跋长空却像是根本就不打算活着回去,明知不敌依然凶狠地继续冲锋。

双方靠近到只有几丈远的时候,都奋力催发神识能量和灵气,犀利而凶狠地攻击对方,都不留余力地准备一招定输赢。若是单纯只有这两人,拓跋长空自然必输。可这时,拓跋长空身侧的亲卫里忽然飞出几个人来,神识利刃和灵气利刃,不要钱一样密集攒射林渊。

林渊心胆俱裂,尖叫道:“文成德,你还没死?”

文成德和当时从战场逃走的几位超人,也不回答,不留任何后手地发动密集的攻击,哪怕灵气和神识耗损过度也在所不惜。

林渊起始的注意力全在拓跋长空身上,哪里会想到文成德身为元神期超人竟然行偷袭之举。很多人都是这样,自己行阴谋诡计的时候,觉得很正常,认为是自己智慧的体现;别人算计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卑劣而不可思议。

林渊怎么都想不到功力与他相当的文成德会放下身架伪装成拓跋长空的一个亲卫,一不小心就被文成德偷袭得手,中了文成德一枚无形的灵气利刃。大叫一声,“卑鄙!”然后转身就逃。其他超人也有神识利刃或灵气利刃击中了他,但功力的差别使得伤害不大。文成德的灵气利刃可就不一样,在他肋部直接洞穿。

林渊一逃,文成德和一干璃凤超人紧追不舍,不杀之绝不罢休。

两百三十二章 求和

风卷长天两百三十二章求和林渊不敌而逃,拓跋啸慌了,赶紧鸣金收兵。

可是拓跋长空却不愿见好就收,而是挥军撵杀,一直杀进了拓跋啸的大营。文成德和璃凤那些在那日侥幸未死的超人更不收手,始终追在狼狈而逃的林渊后面,全力追杀。

拓跋啸的大军终于抵不住璃凤镇东军的疯狂,溃营而逃。也正是因为大军的溃营,受伤极重的林渊借助溃兵的掩护,才侥幸逃得一条残命。

拓跋长空、文成德撵杀出近百里,直到己方士兵再也跑不动了,而且建制也全部跑乱了,才不得不收住脚步暂且扎营。

这一次,他们没带任何营帐,也没带任何粮草辎重。所谓扎营,是冲进一个小县城,挥起了屠刀。民众被杀了一部分,多数惊恐而逃,追着拓跋啸的溃军跑了。于是一座尸横枕籍的空城就成了大营。

其他军队还好一点,拓跋长空带领的这支镇东军,对黑水民众再无一点手软。河阳郡军民杀了镇东军留守的士卒而断绝拓跋长鹰的后路,让镇东军不再对黑水民众有任何同情,一概视之为敌。

翌日,镇东军吃饱喝足,县城内所有的粮食,能带的带走,带不走的烧掉,而且推到城门,破坏掉所有城防设施,抢走所有牲畜,然后继续追击前进。

且说金煌大帝带着撤出黑水的自己大军,将所占地域让给外援苍山地域银桦帝国做报酬,返回金煌。还未回到国内,就听闻叶藏剑率哀兵攻进金煌为璃凤大帝复仇。

金煌大帝大怒,率军赶往战场。走到一半,听说璃凤大军的疯狂,金煌大帝自己先心虚了。所谓瓷器不与瓦罐碰,金煌大帝对战拓跋长鹰可以不惜亲自上阵,但跟叶藏剑拼命,他觉得不值得。于是甩开同行的武源大帝,率军向北,抢先回到国内可以抵御强敌的坚城而据城防守,暂且不与叶藏剑硬碰硬。

武源大帝急于赶路,不得不继续向西。武源的情况也一样,郭礼斌率军攻入武源境内,进行血腥而残酷的报复。若是他和身边所带的中高阶超人迟迟不归,武源危矣。他没有改道,是以为凭借自己一行基本上都是中高阶超人,即使与叶藏剑的大军相遇,杀出一条血路应该不成问题。璃凤中高阶超人基本死于河阳,叶藏剑拿什么来阻挡他们的去路?

果不其然,武源大帝一行真的跟叶藏剑的军队狭路相逢了。武源大帝及其随员没有恋战,而是直接杀通意外遭遇的璃凤征北军的一个旅队,继续高速向西。

“武源大帝?”叶藏剑得报,大喜过望,立即下令,“放弃攻打金煌,全力围杀武源老狗。”超人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飞鹰。璃凤镇北军征北军各旅,纷纷向武源大帝前行的道路堆积。

武源大帝也是太过自大,欺负叶藏剑军中超人不多,也不相信璃凤军不怕死,敢于用大堆士卒的性命来硬抗数十个中高阶超人。

叶藏剑确实不准备为了武源大帝而牺牲成千上万的士卒,就算他愿意,士卒也会被杀怕,所以他邀请了临近的江志海帮忙。

江志海和叶藏剑在璃京时跟高远风和拓跋长鹰曾经密会过,算是同盟。而且江志海回归长滩湖的时候,高远风就叮嘱过他,叶藏剑值得引以为同伴,请他在必要的时候予以协助。

哪怕拓跋长鹰已死,江志海也不敢违逆高远风的意志。而且他归顺的本就是高远风。他觉得拓跋长鹰的死,对高远风来说应该是好事。他一直希望高远风能取代拓跋长鹰而称帝。所以叶藏剑一提,他立即尽起帮中好手,藏进叶藏剑的军中。

璃凤大军得知有大量超人在身边辅助,信心大增,看到武源大帝的车驾时,一窝蜂地涌上来。“杀!”“杀啊。”“杀了卑鄙的武源老狗,为大帝复仇。”“杀武源老狗者官升三级,赏万金。”

仇恨使人疯狂,重赏必有勇夫。璃凤大军的疯狂绞杀,武源大帝及其超人们第一次感到有麻烦了。前文说过,超人奋力而战,攻击力确实超越常规武者很多,但能够持续的时间却并不长一些。一两个时辰之后,灵气耗尽,他们必将死于乱军之中。

心里一急,急于杀出军阵,出手就更凶狠。出手凶狠,就无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力全在身前。如此一来,鱼龙帮暗藏在大军中的超人们的机会就来了。他们并不是一对一,而是尽可能高阶偷袭低阶,或几人偷袭一人,以求以最快的速度减少武源超人的数量,从而获取更大的优势地位。

“啊!”······,惨叫不绝。一开始个别武源超人的惨叫,混杂于更多的璃凤士卒的喊杀和惨叫,并未让还未被鱼龙超人攻击的武源超人的警觉。可是随着武源超人数量的快速减少,武源大帝终于发现了。但是为时已晚,武源共计六十多位超人,已经去了一半。

这是,叶藏剑和江志海不再掩饰地露出獠牙。叶藏剑挥旗让大军布阵,在武源大帝一伙人周围密集地围成厚厚的‘铁桶’,中间留出一个方圆几百丈的空地。江志海则带着以逸待劳的鱼龙帮众多超人进入圈内,强杀已经战斗了好半天,灵气余量不足一半的武源剩余超人。

“鱼龙帮!”武源大帝大惊,“江志海,璃凤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不顾超人的折损而为它卖命?你可要考虑清楚,拓跋长鹰已死,璃凤必灭。武源、金煌,白山哪里还有你鱼龙帮的藏身之地?”

江志海哈哈大笑,“璃凤灭不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武源一定会灭亡,而且在璃凤之前。你还没收到信报吗?赵国云晟已经起兵,直取武都城。”

武源大帝顿时心神失守,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之一。云家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有钱有实力,哪可能一直奉自己为帝。本来想的是先消除璃凤这个外患,再回头专心收拾国内。

不等他多想,江志海趁他心神不定之际悍然发动攻击。一时间,‘铁桶’大军中心,惊雷滚滚,泥土飞扬。四周的大军让无可让,叶藏剑命令外围密集的士卒一步不许后退,那么挤在内围的士兵,要么拼死,要么被超人战的余波祸及。

武源,云晟确实统帅大军直取京城武都城,周飞燕为先锋。周飞燕自投奔云晟开始,就在云晟全军挑选火属性武者,加上她自己带来的周辉、钟明月等贴身亲卫和将官,迅速组建了一支比原来更大的‘陷阵’队。

云晟或者说云家的习惯,可不止是仅仅只靠武力征服,他们更喜欢的是用金钱买通。云晟蜗居赵国一年之久,云家使者四出,高远风那里只是其一,大量的使者在武源国内活动,用金钱去砸武源各地郡府和朝中官员。

有周飞燕的强大攻击力,且武源朝内大量的官员已被买通,使得云氏的进展极快。武源大帝死于金煌境内的消息传来,云军征伐速度更快了。不像高远风蚕食白云,云晟第一步先取京城。京城武都没坚持多久,就被内应打开了城门,宣告武源皇朝的灭亡。

武源皇朝灭亡的消息传开,各大势力都是大惊,尤其是白山、金煌和他们的外援苍山银桦国。

至此,郭礼斌占领了武源三郡,再也难以前进半步了。因为杀伐太狠,激起了武源军民拼死抵抗之心。京城被云晟占领后,

云晟的圣旨一到,面对璃凤大军的郡府纷纷易帜,挂起了云天皇朝的旗帜,他们希望借此获得云家超人和军力的保护。这样一来,郭礼斌进退踌躇了。再攻,大义已经不在,武源已不是武源,杀拓跋长鹰的可没有云家。

北边,叶藏剑对金煌之战也陷入了僵局。双方杀得你死我活,互有攻守。

只有东边拓跋长空的攻势依旧,因为林渊重伤,拓跋啸手下的超人战力进一步萎缩,且黑水军队纷纷反水,不是投降杀无赦的拓跋长空,而是投降南边的拓跋长征,投降高虎、高开山。还有一个主因是陈婧出工不出力,一味保存自己的实力。

拓跋啸无奈,再次向银桦求援。

银桦这次倒是没敲竹杠,而是快速派了一些高阶超人前来。

依然是上次带队的元神期老者花老带队。不过花老这次不是来帮拓跋啸战斗的,而是准备作为调停者,调停璃凤跟金煌和白山的矛盾。银桦上次愿意插手,可不是真的看上了黑水那十几郡的领地,是不愿南边出现一个强敌。所以现在当然也不愿白山灭国,坐视璃凤进一步壮大。至少,在银桦还未一统苍山地域之前,他们需要跟璃凤在两国之间保留一个缓冲地带。

花老一见拓跋啸就怒斥,“你明明是计划好的三步棋,偏偏心高气傲,好高骛远地想一步走完。而今的局势,纯粹是你自找的。

给你一个机会,暗中接受我银桦赐封的王爵,我来帮你摆平灭国身陨之危。”

拓跋啸非常之憋屈,征战经年损兵折将,结果非但没获利,,反倒从七阶降级到六阶。可他敢不答应吗?不答应,灭亡就在眼前。答应了,虽然必须称臣,但命和残兵保住了,也保住了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花老并没有什么新招,其实还是林渊规划的三步棋。第一步,击杀拓跋长鹰。第二步,赔礼赔偿以求和,第三步,离间分化璃凤群臣。

这第二步,当时本是想依靠三家合力的武力迫使失去拓跋长鹰的拓跋嵩不得不答应。而今,却只能依靠银桦了。

花老先给璃凤传送了一封国书,然后带着全由超人组成的银桦使团前往璃京拜会新的璃凤大帝拓跋嵩,愿意出面调停死伤无数、遍地烽烟、民不聊生、几败俱伤的战局。并让人在璃凤朝野大力宣传郭礼斌、叶藏剑所遭遇的困境。反正就是一个意思,再打下去,璃凤也灭不掉金煌,何况西边又冒出个虎视眈眈的云天皇朝。

围杀拓跋长鹰时,银桦并未公开对外身份。就算璃凤知道其中可能有银桦的参与,也无可奈何,因为银桦的实力不可小觑。

花老先是见了拓跋长空,大义凛然地陈述战争之害的同时,暗中给拓跋长空传音。传音包含两个内容,一,拓跋嵩在招高远风回京。拓跋长空再不回京的话,日后以拓跋嵩对高远风的依赖,璃凤军方将再无拓跋长空立足之地。

二,拓跋长空也是璃凤拓跋家嫡系。若是璃凤跟璃龙一样由男子继位,此时璃凤大帝之位应该是拓跋长空的。为了璃凤江山的稳固和长久,拓跋长空还不如取代软弱无能的拓跋嵩。

传音之后,花老又出声振振有词地申明,只要璃凤愿意和谈,他必会促使白山交出罪魁祸首林渊。此前正对拓跋长鹰的一切阴谋,确实是林渊一手策划的。以此消除璃凤的怒火。

然后,再让拓跋啸和金煌帝国道歉,并划出一定地域和赔巨额钱财,弥补璃凤失去拓跋长鹰的损失。

拓跋长空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脸色狰狞。

两百三十三章 璃凤内争

风卷长天两百三十三章璃凤内争拓跋长空能灭拓跋啸吗?当然可以,如果银桦不帮忙的话。

但是显然,银桦不会坐视拓跋啸被灭,他们需要白山皇朝在两大国之间这个临时的缓冲地带,免得过早直面碰上。等到银桦一统苍山地域并稳固统治之后,那时候白山存不存在就不重要了。

最为关键的是,花老传音的第二个含意,深深打动了拓跋长空。抢在高远风之前回京,一切都有可能,而且心里的障碍被花老说得完全不存在。他自我说服这是为了璃凤拓跋家族,是为了让璃凤千秋永存。如此大任,凭那个唯唯诺诺的拓跋嵩,显然是无法完成的。作为拓跋家这一带长子,他责无旁贷。

这一点,林渊事先就算定了,认准拓跋长空必然动心。拓跋长空一旦夺位或准备夺位,璃凤必然内讧。璃凤内讧,白山拓跋啸的机会就来了。拓跋啸也姓拓跋啊。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林渊的计谋可谓算无遗策。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一个是拓跋长鹰带的重臣过多,让拓跋啸以为璃凤朝堂会崩溃,于是冒进。第二个是拓跋嵩突然性格大变。

结果,林渊把自己给算死了。拓跋啸来跟他直说需要用他的头颅来平息璃凤怒火的时候,林渊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也不知是因为对拓跋啸绝望,还是知道自己伤重难复,反正是死路一条。

拓跋长空请来文成德,商量停战之事。理由很充足,郭礼斌和叶藏剑都陷入了僵局。已占之地被打成了废墟,就粮于敌再也行不通。再打下去,必须璃凤补充辎重,否则必败。从国内补充资源,璃凤国库负担不起。到最后,璃凤会因穷兵黩武而自己拖垮自己。

第二个理由,银桦愿意迫使白山交出元凶林渊。林渊一死,以后只要璃凤缓过劲来,随时可灭白山。

第三个理由,新帝拓跋嵩显然还没做好准备就被仓促地强行推上大位。朝中重臣损失惨重,郭礼斌、叶藏剑、拓跋长空这些硕果仅存的重臣如不赶快回京,拓跋嵩必将会被太师魏贤和中书令曹慎架空。此事于璃凤大局极为不利。

还有第四,作为叔叔的拓跋长空如不赶快回京,拓跋嵩就要强招高远风回京。可高远风此时能走吗?高远风一走,虎视眈眈的飞狼皇朝必将北进。高远风征战了一年之久好不容易打下的白云又将失去。到时候北有银桦,南有飞狼,璃凤更加危殆。

很少干涉朝政的文成德被说服了,毕竟过了那么长时间,仇恨未消,但狂怒之心却平静下来了,可以理智地考虑问题。若白山真的能交出林渊,确实是算勉强报了拓跋长鹰被杀之仇,也确实像拓跋长空说的,以后随时可以荡平失去了林渊的白山皇朝。

文成德一同意,事情就好办了。拓跋长空传书征东军,镇东军和忠义军就地止步。并传书拓跋嵩、郭礼斌、叶藏剑说明了花老的来意,以及他自己和文成德的意见。然后带上亲卫和文成德等超人,跟花老的银桦使团同行,回返璃京。

人的疯狂不可能持久。拓跋长鹰死去几个月了,拓跋嵩的疯劲过去,只剩下悲伤。对于军国大事,他更为头痛。不是他笨,也不是没见解,是没有作主的魄力和果断。每每说出自己的意见,若是跟魏贤和曹慎的意见接近到没什么,若是差别较大,就被批驳得一无是处。

魏贤、曹慎虽然给足了他面子,给足了尊重,以忠臣自居。可让人更可恨的就是这些所谓的忠臣,好像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君王为了帝国,你若不听他们的,就是祸国殃民。

被批评多了,就像学生对待某门成绩不好的课程一样,便越来越厌恶。拓跋嵩越来越寡言少语,任由魏贤和曹慎作主,他就只是一枚玉玺,需要的时候就盖一下。唯一让拓跋嵩还有点兴趣的事,就是给高远风写信。他反复要求高远风尽快回京。璃京皇宫和朝堂,他只剩一个感觉,就是孤儿的孤单和无助。

拓跋嵩发疯的时候,给高远风的那封圣旨没发出去。其后忙忙碌碌补充朝官,关注战事,有一段时间顾不上,也就没给高远风写信。想起给高

远风写信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两个月。虽然在第一封信里就要求高远风回京,可这既不是圣旨也不是三省或夏官府的公文,高远风不能据此回京。

等到高远风的回信到达璃京的时候,魏贤和曹慎连皇宫里的太监都控制了。两人一看,高远风在书信中对拓跋嵩说,若想他回京,需要圣旨或公文。魏、曹两人心有灵犀地将信烧了。他们从忠臣的角度在自己心里为自己辩解,无论如何,高远风是不能回京的。高远风回京于事无补,反倒使得白云新收之地不安宁。

然后,魏贤和曹慎进一步控制了拓跋嵩发出去的书信,只要有要求高远风回京的内容,就一律截了下来。

不但是宫内的太监,就是禁军统领王永,都被曹慎和魏贤找上门进行义正词严的谈话,说陛下年幼,心智不成熟,办事易冲动。一旦没有制约,于国于民都不利。所以陛下发出去的书信等物,请王将军为国为民为陛下的江山永固考虑,务必要截下来检查一下,以免造成难以弥补的大祸。

王永家几辈子都是皇室的影卫或禁军,忠心绝对无二。他是纯臣,职责是保护陛下的安全和大位的稳固,其他朝政,他很少插手。而今朝中的运转,确实依赖面前这二位,何况他们说的也在理,所以王永答应了魏贤和曹慎的要求。

忠臣奸臣,并非生来就是。而今的曹慎和魏贤,操纵朝政,架空君主,这本就是大大的奸臣。他们自己却不觉得,认为自己在为这个皇朝呕心沥血。一个国家那么多大事,都着落在他们身上,尤其是官员的选拔,更是费心费力。提拔谁不提拔谁,得看被提拔者是否可信,是否忠心,是否有能力胜任。然而他们的观点和公众的观点,必然有异。他们认可的才提拔,就构成事实上的任人为亲。

这种情况下,拓跋长空忽然回朝,曹慎和魏贤都大力反对。作为一疆都督,边境尚不安宁,怎么能回京呢?让拓跋嵩下旨予以斥责,严厉要求拓跋长空不得回京。至于银桦使团,有文成德陪同就足够了。

可拓跋嵩的圣旨不像拓跋长鹰的圣旨,拓跋长空根本不予理会,照样返回。且传书郭礼斌、叶藏剑,说拓跋嵩可能被曹慎魏贤架空,请他们一起回京。唯独不给高远风传书。

郭礼斌和叶藏剑都是官场老狐狸,心领神会,此时不回京,则以后璃京将再无他们说话的余地。

三路都督一起回京,曹慎、魏贤挡不住了。因为拓跋嵩虽然软弱,但有些事他还是有底线的,对于曹慎、魏贤让他以违抗圣旨的名义贬谪拓跋长空三人,拓跋嵩坚持不允。

一个月后,三路都督先后抵京,跟魏贤、曹慎的矛盾几乎立即爆发,诱发因素是地官府大司徒田玉婷竟然没死。田玉婷受伤之后被农户救起,养好伤之后,几个月已经过去了。在拓跋长空回京的时候恰好遇上。

回到京城,她的位子已经被魏贤的人占据了。拓跋嵩本想任命龙云逸为大司徒,因为龙云逸的女儿龙怡兰是石继的妻子。而石继又是皇甫承的哥哥。可是被魏贤控制的门下省封驳了。魏贤的理由是诸侯国降将不可信。然后魏贤推举了自己人。曹慎推举某人上位也得魏贤同意,所以不予反对。拓跋嵩无奈,只好允了。

朝堂之上,为了大司徒之位,吵得很凶,居然将花老一行晾在了鸿胪寺,似乎拓跋嵩就是个木偶。

一个是先帝任命的,一个是新帝‘任命’的,两个大司徒互不相让。曹慎魏贤当然支持新人,这关涉到他们安排的那么多高官的合理合法性。拓跋长空三人则坚持原大司徒还在,而且出生入死,岂有剥夺官位的说法。

花老也不着急,乐见璃凤朝堂产生矛盾。每日里到处游玩,或拜访璃凤高官。名义自然是为了两国友好,实际上他说了些什么,只有被拜访者才知道。

吵闹无果,地官府几乎无法运转。两位大司徒各有拥泵,新任大司徒还来不及将所有属下都换成亲信。这时,拓跋长空暗访王永,痛陈权臣专权架空陛下之害,说长此以往

,璃凤天下必将是曹氏或魏氏之天下。

王永久居庙堂,当然有自己的判断力。他对曹慎和魏贤也大为不满。不满的并非是没提拔他的人手,作为纯臣,他没有专权的想法,且亲信都在禁军之中,只要曹慎魏贤不动禁军他就不管。他不满的是,曹魏二人对皇宫的封锁越来越严,几乎隔绝了拓跋嵩跟外界的所有联系。拓跋嵩久久得不到高远风的回信,只好让妹妹拓跋兰馨亲自去白云找高远风。

拓跋兰馨和夏怡心带着亲卫出城的时候,曹慎竟然下令城卫军予以拦截。如此作为将王永彻底急怒了,公然阻挡公主的去路,形同造反,曹、魏说得再是天花乱坠也解释不过去。因为王永发怒,二女这才出了京城。

但是,不满归不满,王永却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对拓跋长空说:“我不管皇宫之外的事,只负责陛下和皇宫的安全,以及严惩叛乱。”

这话等于告诉拓跋长空,你在皇宫之外怎么干都与我无关。

拓跋长空慎重地向王永行礼,“我替皇家和璃凤,感谢将军。”

第二天临近中午,皇城进门处左边的厢房,有个年轻的太监走了进来,“谁是曹大人和魏大人的亲卫?两位大人要留下议事。大人吩咐你们可以先回家,旁晚时再来接他们就可以了。”

这事并不突兀,是经常有的事。大人们留下议事,皇宫会提供膳食,但亲卫们的膳食是不提供的。所以亲卫一般是先行回家,到下午再来接各家的大人。亲卫们对此也是高兴的,他们多半不回家,而是上街喝酒或购物,相当与放大半天假,只要记住回来的时间就行了。

曹魏两家的亲卫一哄而散,都跑了。太监冷冷一笑,回去复命。

不多久,因再次获得朝堂辩论大胜而得意洋洋的曹慎和魏贤,散朝后走在百官最前面大步出宫,可是平时早就等候在宫门处的卫队却不见踪影。两人都感到奇怪,以为他们的亲卫在宫门外等候,于是步出皇城。等他们一踏出宫门,身后的宫门竟然不等百官出门就立即关闭了。

两人相对愕然。这时,今天没上朝的拓跋长空和郭礼斌忽然出现了,而且带了不少亲卫。

“你们现在才上朝,也太无视朝纲了吧?”魏贤大义凛然地指责道。

拓跋长空含笑道:“太师之言有理。这不,我和太尉大人来向您和曹大人请罪来了吗?”

曹慎以为拓跋长空和郭礼斌终于认清了局势接受了现实,得意地说:“向我等请罪倒是不必,你们应该明日到陛下面前请罪。”

郭礼斌笑道:“我等武人办事比较性急,请罪等不到明天。这不正要进宫向陛下请罪么?”

说着话,拓跋长空和郭礼斌已到魏贤和曹慎身边。

魏贤威严地说:“你们还是明天来吧,今日宫门已······啊!”

同时,曹慎也是一声惨叫。

郭礼斌和拓跋长空同时出手,没有使用灵戒里的灵器,怕神识和灵气的波动会引起曹魏二人的警觉,而是用藏在袖子里的染毒匕首迅猛地插进曹慎和魏贤的肚腹。

一击之后,两人瞬间抽身而退。“上!”两人的亲卫一拥而上,灵器齐出,跟临死反抗的曹魏战在一起。不一会,曹慎和魏贤就被砍成了肉泥。

随后,宫门大开。百官之前,郭礼斌和拓跋长空跪在宫门前,说是无旨而擅自诛杀弄权奸贼曹慎魏贤,请陛下治罪。

此事引起的地震,不亚于去年高远风诛杀吴荥。群臣有人愤怒,有人惊恐,有人叫好,哗哗然闹哄哄,吵成一片。

“住口!”文成德适时出现,“陛下有旨,所有人都不得出宫,就在此处候旨。拓跋长空、郭礼斌,你们随我来。”

书房,文成德、王永站在拓跋嵩身后。拓跋嵩盯着郭礼斌和拓跋长空,不问他们为什么杀曹、魏,只说了一句话,“我要高远风回京。”

两百三十四章 回京(一)

风卷长天两百三十四章回京拓跋嵩不喜欢魏贤和曹慎,同样不喜欢郭礼斌和拓跋长空。有了文成德和王永撑腰,他出乎郭礼斌和拓跋长空的意料硬气了一回。意思很明显,你们同意高远风回朝,我就不管你们狗咬狗的破事,若是不同的话,可就不好说了。

拓跋长空还想坚持,郭礼斌却抢先出声,“陛下,骠骑大将军当然要回京。此时白云已定,有柯铭、罗丛山坐镇就足以。不但高将军要回京,吴铭甫将军也应该回京。高将军和吴将军都战功赫赫,为璃凤打下大片疆土,如不回京受赏,岂不让一众将士寒心。何况陛下新登大位,需要大赦天下,大奖有功之臣,以竖声威和赢得民心。

为臣奏请陛下晋封高将军为王,辅助陛下治理朝政。”

拓跋长空心领神会,立即附和。

拓跋嵩大喜,“太尉大人言之有理。周铨,让中书省立即拟旨。哎呀,中书令被你们杀了。太尉大人觉得谁可继任中书令?”

王永、文成德都苦笑,我的陛下欸,才杀了两个权臣,你怎么还不知悔改,如此重要的位置,居然询问郭礼斌的意见。

郭礼斌当即推举田玉婷任中书令。

“召。”拓跋嵩不管那些,他只要高远风早日回京。在他心目中,以后一切都有高远风替他拿主意他就不怕了,浑然没注意到郭礼斌实质上是要夺高远风的实权。辅助陛下治理朝政,怎么辅助?参谋而已。参谋的话管用吗?那得看谁掌握三省六部。哪怕是英武如拓跋长鹰,也不可能跟过半朝臣对抗。

为了王爵的名号,拓跋嵩又跟拓跋长空、郭礼斌争吵了一番。拓跋嵩属意封高远风并肩王。拓跋、郭怎么可能同意,并肩王,那岂不是可以直接出手敢于朝政了?文成德和王永也觉得不合适。

拓跋长空和郭礼斌认为只应在原爵位上晋级,封授吕邑王。拓跋嵩以吕王和邑王都在为理由,要封高远风为璃凤王。四人都是苦笑,璃凤王?陛下你这是准备将江山让给高远风不成?

最后双方妥协,确定封授高远风为璃王。这名号虽然吓人,可单一个璃字,并不能暗示什么。

璃京的朝争,像是一幕幕戏剧,自有人飞书传给高远风。

这段时间,高远风哪也没去,一直坐镇白云与飞狼边境,一边等叶飞羽将五十万晶币送来,一边继续修炼,偶尔处理一下文书,例如回信同意黄西河帮助高开山。

拓跋兰馨和夏怡心风尘仆仆五六千里赶到边境时,拓跋嵩的圣旨也到了。拓跋兰馨的父母和夏怡心的父亲都死在黑水,两人一见高远风就嚎啕大哭。高远风错愕不已,我可不是你们的长辈,也不会安慰人。好在有皇甫承在,让皇甫承将二女接进她的营帐去。没想到三人差不多是同病相怜,说着说着哭得更凶了。

一直等到三人哭累了,高远风才让罗玉雪去安顿她们。

打开拓跋嵩的圣旨一看,高远风哭笑不得。老兄欸,你的年龄比我还大,怎么就如此被人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呢。

自己的爵位倒是一下就到了顶点,异性王爵。可实权,却被剥夺得干干净净。还有吴铭甫,封授伯爵,晋位夏官府正七命上大夫。官职确实是升了,但实权嘛,那得看夏官府大宗马的意愿了。很明显,郭礼斌和拓跋长空,肯定会在自己抵京前,重新将朝中重要职位瓜分一遍。叶藏剑能抢到几个,很悬。即使能分得一杯羹,而今拓跋长鹰不在,叶藏剑也未必还对自己恭敬有加。

高远风对争权夺利的斗争也提不起兴趣。按拓跋嵩万事都听别人的意见而自己没有判断力的性子,可以想象君权臣权的分配在自己抵京之前就会厘定。君权被大大限制,自己这个辅国就更说不起话。既然如此,高远风就不急于回京了,准备先在国内游走一圈。

高远风开始写信,上书拓跋嵩是第一要紧事,保举吕奉接任吴铭甫的镇南军统领之职。郭礼斌、拓跋长空可以将吴铭甫调离,但镇南军的控制权,高远风却绝对不会交出去。郭礼斌、拓跋长空要是敢将手伸进镇南军,自己肯定会将之斩了去或夺过来,比如柯铭、罗丛山。

接着,高远风给属下各亲信大将

分别写信,核心只有几句话,一,无论自己在不在职,所有人都得记住,所率之军是璃凤之军而不是某位军方大佬的私军。二,不管调任何处,武试的规矩不能变。三,灵气共振不得外传。实在逼急了,可以推脱到自己将能引导灵气共振的超人都带走了。真气共振嘛,有周飞燕的事实在,可以广而传授之。

然后,又去信叶飞羽,说是再不将答应的晶币送来,自己就去飞狼亲取。

过了几天,叶飞羽再次赶到边境来见高远风,“高兄,实在是不好意思,筹措如此大额的现金,实在是不易,不然不然我早就给你送来了。”

高远风撇撇嘴,“你就扯淡吧。五十万晶币,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是不是等你的那位委托者给你送来呀?呵呵,我看他如今已经拿不出五十万晶币了吧。”

叶飞羽笑了笑,茬过话题,“高兄如今似乎是无事一身轻了哦,有没有兴趣与我共事呢?我们联手将郎天行拉下马来,一定很有趣。”

高远风不屑一顾,“看来你的消息很灵敏嘛。让我当你的打手,你还不够格。再次提醒,飞狼大军若踏入白云半步,我一定会去你的皇宫走走。”

说完就直接赶人。高远风没功夫跟不感兴趣的人闲扯。

又呆了几天,等候辅助各军的超人卫队回归,同时等候吴铭甫卸职。而今白云全境已经拿下,只要飞狼不进攻,超人卫队没必要继续留在军队里。

都督行营取消,九星宗弟子没有新职务。高远风征求他们的意见,希望继续为官的,高远风将在回京后尽力为他们安排。若是郭礼斌和拓跋长空在这点上敢为难自己,那就别怪自己不讲规矩了。他们杀得了曹慎魏贤,自己也不在乎杀一两个人。只是不愿意在内斗上如此血腥而已。

或许是受长辈影响,九星弟子竟然全部愿意转为亲卫队。事实上,亲卫队在修炼上享受的资源和功力提升之快,曾经他们所在的八阶宗门也是拍马也追不上的。他们再笨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有了功力,成就超人,想做官的话,随时随地不论哪国,都是很轻松的事。

于是,高远风的亲卫队,非超人又有了一百二三十,而超人级别的超级卫队,数量也差不多。此时黄西河等人还在高开山营中,将直接到松河城或璃龙城等候高远风一起上京。

高远风让吴铭甫自己带着他的卫队先行,去京城履新。他自己则和拓跋兰馨、夏怡心、皇甫承游山玩水。

一路走一路玩,拓跋兰馨很快就将自己的亲卫队甩过一边,和夏怡心融入了高远风的亲卫队,因为她们本就好战,而高远风的亲卫队每天必有比试。以致她们几天没见到高远风也不觉惊奇,被武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高远风几天不出现,一个是修炼,另一个是让拓跋兰馨等形成习惯,以免他后面突然有几天不见了,引起二女的怀疑。

为什么要消失几天呢?他要去看看当初安排的那些基地的发展情况。再有就是让人替换马廿一和童卅三,还有关忠。

马廿一、童卅三没参与丹霞灌灵,功力已经落后,有必要让人换一换,将他们带到身边来强化训练。

摘星山下,高远风趁夜骑着大飞,只带了一位仇字辈超人孙十二,悄然离开了队伍。入山三十余里,于天明时分,终于到达大风盗曾经的山寨。

这是一处位于两座高山之间比较宽敞的山谷。有小河从山上奔流而下,注入一个小湖。小湖底下有地下暗河,又将水流泄漏出去。山谷并无通向外界的明道,但东侧半山腰上有个溶洞。从溶洞里七兜八转,可以通向山峰的另一边。高远风决定将此处改建为基地之后,让童卅三、关仆尽力改造溶洞内的通道,以适应大队人马通行。并进一步将山另一边的出口加强伪装。

高远风并未从溶洞进入山谷,而是骑着大飞,翻山越岭,然后直接攀岩而下。孙十二则给了他一个降落伞,让他直接跳下去。

高远风和孙十二的突然出现,让基地的人都万分诧异。这里住着近万人,百分之九十九是新招的。关仆和童卅三招人只有一个原则,就是看有没有家眷拖累。有

家眷的一律不要。至于品性、资质等根本不管。关仆运用在南河别院学来的方法,管你进来时是穷凶恶极还是大善人,是武修废材还是天资卓越,都会将他们训练成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样,除非有人实在是受不了那个累,而直接累死了。

这个近乎残酷的训练和不人性的洗脑方法,是叶老传下的,也就是摩天门北支培养门徒的,所以童卅三更为熟悉。

高远风苦笑不得,你们这是为我训练预备力量吗?是训练天门门徒吧。

关仆童卅三闻讯赶来,都是大喜,想不到高远风竟然来看他们。在他们的一声命令下,近万人整齐列队,一起单膝跪地,抱拳过头,轰鸣般喊道:“参见少主。”

高远风也懒得发表讲话,吩咐解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但将所有成丹期都留下,然后在峭壁下掘出一个洞窟,亲手部置聚灵阵。他要给这些人灌灵,并引导他们进阶超人。包括关仆在内,共有九人。为这事,高远风忙活了整整两天。然后留下孙十二,带走童卅三。走到时候,给关仆留下二十万晶币,让他在资源,衣食等方面,绝对不要亏待部属。严格的同时,适当的奖赏必不可少。

出来是从溶洞里新拓宽的密道。地面平整过,大队马队都可以快速通过。出口处推开石门,是一间宽敞的茅草房,有几位士卒假扮成避世隐居的猎户看守。看守者是不断轮换的。

对此高远风表示满意,顺手拿出几柄灵器给以奖励。

第二个目的地,是丹霞山。这里,皇甫承比较熟,作为高远风的妹妹,上山下山无人敢挡。不过为了安全免得误入机关,罗玉雪陪同三女游玩。高远风则去见叶老。却没见到祥妈。问叶老才知,祥妈去了海外。去干什么,叶老让高远风别管。

叶老越来越不喜欢说话了,一直静听高远风一个人在那里叨叨叨叨地述说自己的近况。叶老忽然插口道:“既然如此,何不四处走走,开阔一下眼界?”

高远风点点头,“我去璃京应个卯,若是可以脱身的话,就去游历天下。呵呵,想起以前每年的历练,心里有点痒痒的。”

叶老淡淡地说:“让柳七留在丹霞山帮你守家。我也跟你走走。”

高远风大喜,“好呀好呀。”叶老的精神越见苍老,谁都看得出寿不久矣。高远风也希望多陪陪他。

再次上路,按叶老的要求,高远风卫队包括史元舟等九星弟子基本都留在了丹霞山,只有钟九、古十八等中高阶超人作为车夫赶车。五辆马车,高远风、叶老、皇甫承三女各一辆,皇甫欣和罗玉雪骑马,再无其他人。

没去鹰愁山。鹰愁山马廿一的替换,交由柳七去安排。一路晃晃悠悠,赶到渤海时,已是两个月后。再次回到高家堡高氏祠堂,感概不已。将近三年了,已经物是人非。

让高远风意外的是,高威和飞妈竟然没有随高飞去黑水,而是退隐返回高家堡居住。飞妈一见高远风,就双膝跪地连连磕头,求高远风宽恕高飞背叛之罪。

高远风叹了口气,扶起飞妈,“只要他不找死,我保证不会杀他。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他长大了,您老就别为他操心了,也操心不了那么多。”

在高家堡住了几天,高远风带罗玉雪去了一趟海马岛。目的是让罗玉雪替换关忠。

关忠的资质太差,功力一直难以进阶,又羡慕别人在官场上飞腾黄达。高远风干脆让他出任缺了很久的渤海郡守,而留罗玉雪掌管水军。

关忠倒是兴高采烈地办了交接,罗玉雪却恋恋不舍。

高远风悄悄传音道:“水军才是我的根本,姐姐不帮我掌管,我哪来更亲近可信的人?”

罗玉雪这才接受下来,反复叮嘱高远风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要注意这注意那,唠唠叨叨一大堆。

高远风极是耐心地听罗玉雪唠叨,然后说还有皇甫欣可以继续照顾自己,让罗玉雪尽管放心。反过来要求罗玉雪尽快找一个丈夫,希望下次见面时能看到侄儿。

罗玉雪呸了一口,让高远风快滚。高远风登船后,她又泪水涟涟。

两百三十五章 回京(二)

风卷长天两百三十五章回京高远风回璃京,没走松河或璃龙城,而是登船出海,北向绕行黑水。不是去看高飞,而是想去拓跋长鹰陨落的地方看看。飞鹰传信黄西河等人,让他们都去丹霞山静修。

黑水国以黑水命名。黑水是一条很宽阔东西向的河流。而今,黑水之北,划归了银桦,黑水之南是拓跋啸的白山皇朝。白山皇朝实际上只占了黑水约三分之一的地方。原黑水皇朝西边部分和南边部分,被璃凤忠义军,镇东军和征东军占了。

船行黑水,挂有鱼龙帮的游龙旗和高远风的猛虎啸天旗。

南北两岸都如临大敌,戒备森严。北边银桦还派了超人过来监视,南边的拓跋啸,则是避得远远的。林渊被废了武功,囚禁送去了璃京,只等枭首以谢伏杀拓跋长鹰之罪。而今拓跋啸像是乌龟一样,始终龟缩在窝里惶惶不可终日。是不是真的如此,不得而知,反正传闻是如此。

又是一年冬季,战后的黑水更见荒凉,枯树昏鸦在寒风中瑟缩,路上时见饿殍。高远风暗叹,这天下可有一处安宁之地?难怪摘星山如此之快就发展到近万人的地步。仙教非得用这种办法统合燕域吗?如此乱战下来,燕域的实力真的能增强?

不过还真不一定,比如摘星山,比如‘张德福’们,实力绝对会增长得很快,只是可怜了芸芸众生。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高远风也不例外。他喜欢看到炊烟袅袅的和谐,不希望到处是尸横遍野的烽烟;他喜欢看到喜悦的笑脸,不希望看到悲愤、仇恨而狰狞的双眼。

三年前,作为布衣,看到也只能悲叹而无能为力;而今呢?有了一定的地位和能力,看不过去自然会下意识地想做些改变。所以陈吕邑天枫以致白云等地,高远风都会约束手下,尽可能不要制造这种让人看得很是烦闷的场景。但是,他又能影响多大地域?高远风迷茫了。

一路逆流向西,北岸的监视明目张胆,南岸的监视躲躲藏藏,好在高远风一直没上岸,也就相安无事。二十余日后,不得不上岸了,因为船抵仙乡郡。拓跋长鹰殒身之地,就在黑水河北边数十里外的山林。

不过此时已进入璃凤镇东军控制区域,银桦和白山的监视队伍都不见了,换作镇东军新任统领郑有志率众列队相迎。拓跋长空和郭礼斌想剥夺高远风的实权,但对于各军统领来说,他们看不到其中的奥妙。在他们眼中,高远风此时身为超越正九命的超品,辅国璃王,权势滔天才是。

高远风这个位置,若他真是权臣的话,在一定的规则内跟拓跋长空、郭礼斌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完全有可能权势滔天,因为他基本上可以将皇帝拓跋嵩作为他的傀儡。臣子分权再厉害,三省权力再大,总有一道程序绕不过,重臣的任命和国家大事总得皇帝点头吧。也就是说,控制住拓跋嵩,高远风完全能够在斗争和妥协中,分润一部分权益。

可是,高远风不喜欢别人的规矩,更不喜欢别人引以为傲的所谓内斗方面的智计,还有就是希望拓跋嵩能够成长起来,他没兴趣做保姆。

高远风不想争权,不等于他不作为。很是威严地对郑有志说:“你部所有超人和成丹期将官都到了吗?”

郑有志有点晕,什么意思,来迎接你是客气,不来迎接是本分,没谁规定你高远风路过,当地驻军将领和地方官员必须迎候,你还要求迎候者的级别不成?

原镇东军统领是郭礼斌的亲信,死于伏杀之后,拓跋长空临时让自己中军行营的司马郑有志担任了新镇东军统领。郑有志这个职位未必能长远,因为郭礼斌必然会提出异议,若是拓跋长空不能在某方面让郭礼斌满意的话,郑有志或许将被调任。这次大举高调地迎接高远风,就是希望即将返京的高远风不反对。若高远风表示赞成,估计

郭礼斌也没辙。

所以虽然蒙圈,但还是很恭敬的回答:“没有全到。”当然不可能全到,郑有志麾下多是原镇东军统领的亲信,他可不希望那些人也搭上高远风这条线。

高远风淡淡地说:“其他人可以散了,将所有超人和成丹期都喊过来。知道灵气共振术吧?柯铭、罗丛山都学会了。为了增强璃凤大军的战力,我准备也教授给你们。另外,帮我飞鹰传信征东军和忠勇军,同样如此。我在大帝陨落之地等你。”

说完挥手让郑有志赶紧去安排,自己则上车直奔那处山林而去。

时过半年,经风历雨,当时的战斗痕迹已经很淡。唯有大片断裂而枯萎的树桩,还在向人倾诉着当时的惨烈。

高远风背着手,闭着眼,一个人静立断桩之中,似乎想将当时的场景重现出来。拓跋长鹰无论从性格、为人、魄力等哪一方面,高远风都已经认同了,并愿意为她奉献自己的能力,谁知一别之后,竟成阴阳永隔。削藩,收私军,伐白云,拓跋长鹰的英武举措历历在目,可惜啊,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沾巾。

高远风心道,英魂永在,护佑你儿子早日长成吧。收私军之举,靠他可能是不行了,我来帮你。

拓跋兰馨哭得几乎要断气,皇甫承和夏怡心陪着她流泪。

钟九古十八等五位亲卫和皇甫欣一起,帮高远风在断桩之中搭建了几间茅草屋。高远风自己却去了山间,回来时扛回一块近万斤的巨石。拿出灵剑,刷刷刷,削成一块极大的墓碑。龙飞凤舞地刻上一列字:璃凤大帝拓跋长鹰飞升处。没讲究规则,没注意忌讳。所谓飞升,祝愿而已。千百年后,会不会被传成神话,高远风管不了那么多。

哀不可久,不然伤身。高远风强自压制悲悯,就在墓碑前修炼起来,并严禁拓跋兰馨继续哭泣,言道:“悲伤不能使你母皇活过来。你能做的就是给我苦修,为你母皇复仇,继续你母皇未竟的大业,达成你母皇的心愿。”

拓跋兰馨似乎一夕之间长大了,重重地点点头,勇敢地要求高远风教她肌体共振术。肌体共振术到底有什么功效她不知道,但既然如此痛苦高远风却一直坚持,想来必有惊人的奇效。

高远风欣然同意,此时拓跋兰馨修练内功确实不合适,神思不属易走火入魔。修炼肌体共振术,刻骨铭心的痛苦会适当转移人的注意力,让她不沉溺于心灵的悲伤。肌体共振术在实力的提升上有多大作用且不管,至少它能锻炼人的意志。

拓跋兰馨敢于修炼肌体共振术,让皇甫承和夏怡心惭愧无地,咬咬牙,也陪同一起。

众人就在墓碑前住了下来,一边苦修,一边等候东疆三军超人级和成丹期将领的到来。整日里,三女轮换使用高远风的木桶,她们咿呀哇啦的惨叫就没断过。在不明真相的外人听来,以为她们正遭受多么惨无人道的摧残。实际上,说是摧残并不为过,那种痛苦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拓跋兰馨是因为失去母亲的刺激,皇甫承和夏怡心则出于互相之间的不服气。

几天之后,郑有志带着镇东军的相应将领先到了。

高远风面色严峻地让他们先去跪拜拓跋长鹰的英灵,然后将他们带进茅草房内下挖的密室内,“大帝之死,是我璃凤洗刷不了的耻辱和仇恨。除非将所有参与伏杀者全部斩杀干净,此仇此恨才算完结,而不是杀一个替罪的林渊就够了的。

看到公主殿下的修炼了吗?她一个身骄肉贵的弱女子尚且能如此拼命,何况我等糙男子。

所以,你们必须跟我神识相融,然后学会神识共振术和灵气共振术。如此才能在将来复仇之时,痛快地斩杀仇敌。

不要担心我会使阴招,柯铭

、罗丛山就是先例。他们如今个人和所率军队的战力,你们应该是听说过。若是当时换做他们在此,我璃凤也不至于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我没耐心一一说服你们,不愿者,死!愿意的,你们的功力将会突飞猛进。

谁先来?”

“我不服!”镇东军当时折损两个旅。也就是说新镇东军有两个旅是新组建的。不用说,这两个旅的旅将,都是拓跋长空的亲信。其中一个旅将出身于拓跋长空的亲卫,并没把高远风放在眼里。

高远风根本不欲多说,手一挥,扑哧,湛卢直接将那人的心脏瞬间洞穿。

高远风冷冷地问:“还有吗?你们可以试试我敢不敢将你们全杀了。”弥漫的杀气和刺目的鲜血,让郑有志等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郑有志强撑着说:“我可以跟你神识共振,但事后我一定会上书皇庭禀报今日之事。”

高远风漠视,“当然可以。你们学会之后,我不会限制你们的任何行为。”

“那好!”郑有志狠狠心,“我先来。”

高远风脸色稍缓,“注意,不要有任何抗拒之心,不然受害的一定是你。”

从郑有志开始,一共五位超人。杀了一个,只余四位。这次的时间比柯铭等人要长,高远风不再那么坦荡了,在神识共振时掺了料,在每个人的神识里留下了自己的一丝神识。这样做,更胜洗脑,郑有志等人将对高远风五体投地,而且他们还觉察不出来是高远风动了手脚,只当自己是敬佩高远风的无私、大义、和神奇的修炼天资所致。

随后是成丹期,有一十五位。威压和晋位超人的诱惑相加,无人敢不同意。

三天之后,镇东军新增的十五位超人和原有的四位超人都学会了神识共振和灵气共振,被强行变成了高远风的铁杆亲信。

叶老也不避忌这些人,对高远风说:“为这些废物浪费那么多灵玉,值得吗?”他是真的认为不值得,除非将这些人都培养成天门子弟。

高远风道:“没什么值不值的。拓跋长鹰视我如手足,我为她献出一点私产算什么。”转而对郑有志等人道:“记住,你们是璃凤陛下之军,当为国效力,而不是某位上司的私产。回去之后,务必用武试之法,重新改编部队,大力提升军队的战力。下次让我再听说你们打了败仗,什么话都别说,提头来见。滚吧。”

十余天后,拓跋长征率忠勇军将领赶到。这次一连杀了两个将领,其中有一个还不是军中将领,而是璃龙郡郡守,高远风曾经比较看重的魏立业。换个其他时候,高远风对魏立业的傲骨是尊重的,可此时此刻,不得不狠心杀之。至于杀了以后如何向皇庭交代,高远风给拓跋长征的回答是,“我不需要向谁交代,只需要向璃凤大帝拓跋长鹰交代。你也一样。”

拓跋长征跟郑有志的想法一样,准备事后上书痛陈高远风的无法无天。可一旦神识共振,他的思想都由不得他自己了。

再九天后,征东军统领和一干将领抵达。这次的事闹得有点大,高远风将带头抗拒的征东军统领斩杀了。连一军统领都敢杀,余者胆颤心惊,在高远风的淫威下委委屈屈地不得不接受,像是无力反抗强暴的弱女子。

事后,高远风指定功力最高的周离暂任征东军统领。至于被斩杀的四人,高远风在给皇庭的传书中,淡淡地说他们不敬拓跋长鹰的墓碑,所以被自己处以死刑。拓跋长空和郭礼斌如何震怒,管自己屁事。既然将自己拱到这么高的位置,嘿嘿,再想罢职的话,他们却没资格了。

拓跋嵩名为呵斥实则倾佩高远风霸气的圣旨传到镇东军时,高远风已经在去长滩湖的路上。

两百三十六章 回京(三)

风卷长天两百三十六章回京璃京议政殿,朝堂上吵翻天。

拓跋嵩冷眼看着又换了一茬的重臣们对高远风口诛笔伐,神思却跟随着高远风游走边疆。高远风和拓跋兰馨不断有飞书传来,没了魏贤和曹慎,有了王永和文成德,再也没人能隔绝皇宫内外了。两人的传书上所述的所作所为和一路的风景,让拓跋嵩心驰神往,恨不得自己也参与其中,也是游历队伍的一员。

不管群臣如何吵闹,说的如何大义凛然,在高远风的问题上,拓跋嵩是铁了心不让步。其他的事你们可以决定,但涉及到高远风的,一概等璃王回京之后再说。你说璃王故意拖延不回京?呵呵,是有事必须辅国大人决断才能施行吗?没关系,朕传书辅国即可。

拓跋长空和郭礼斌都哑了,所谓辅国,名头而已。真要说有事必须高远风首肯,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这事一旦形成先例,以后高远风的权势那还了得。

于是高远风擅杀统领、郡守和大将之事,不了了之。郭礼斌、拓跋长空甚至叶藏剑并不能就此放弃,而是纷纷传书东疆自己的亲信,问清高远风到底干了什么,为何杀人?

得到回书,都说杀人确实是因为那几人对璃凤先帝不敬,咎由自取。高远风召集众将,为的是传授灵气共振、真气共振术,增强璃凤大军的战力,免得再遭覆辙。

三位军方大佬都信了,他们知道高远风和拓跋长鹰的感情,也知道柯铭和罗丛山所部战力大增的事实。既然高远风不是出于私心,拓跋长空、郭礼斌和叶藏剑,都赶紧传书北疆众将,高远风要干什么尽管配合就是,千万不要抗拒。

长滩湖,烟波浩淼,湖中岛屿星罗棋布。高远风抵达时已是凛冽寒冬,整个湖面都被冰封了,不能行船。不过却别有风景和乐趣,战马用软布包裹了四蹄,拉着马车在冰面上轻松行走。大飞本来是不愿裹蹄的,它有能力在冰面行走而不滑,可是用力过猛,踩裂了厚厚的冰层,差点连带高远风的马车都坠入冰水之中。

江志海率众来迎时,高远风和皇甫承、拓跋兰馨、夏怡心在冰面上正玩得笑声飞扬。脚踩叶老随手制作的简易铁块,你追我赶,不时摔得四脚朝天。不是他们几个武功高手真的稳不住身形,是不愿动用真气灵气,在长久的压抑之后,寻找开心快乐。

叶老和钟九古十八等人,含笑看着这富有童真的一幕,也放飞了心灵。这一刻,什么烦恼都都先抛到九霄之外,下意识地给心灵放个假。只有大飞看不懂主人在傻乐呵些什么,看得稀里糊涂。滑行虽快,可也比不上自己飞奔呐。

一直到三女玩累了,高远风让她们自回马车,才朝在一边等候了很长时间的江志海滑去。

江志海身边的鱼龙帮元老,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刚才玩得像个小孩子的这个年轻人,真的是那位威震九星地域的高远风?或者说高远风真的可靠可信?

高远风远远拱手,“江帮主,别来无恙。路过贵地,打扰了。”

江志海赶紧回礼,“哪里哪里,您能登门,是我鱼龙帮的荣幸。倒是我打扰了王爷的雅兴。”

高远风滑近,不见外地搂住江志海的肩膀,“好久没得到江兄的消息,他那个水运都督干的怎么样?”

如此打破武者禁忌的亲昵动作,让鱼龙帮众人都是一惊。元老们吃惊的是高远风的做法过分,因为江志海若避开,场面必然不好看。不避开的话,容易受制于高远风。而江志海却像是受宠若惊,这表示高远风将他当作了自己人。叹了口气,“璃凤先帝还在时,运转倒是一切顺利。而今,处处掣肘啊。”

高远风点点头,“有人要往里面安插人手是吧?待我回京,教江兄一手绝技。送上门的肉,那就吞下去呗,管他谁的亲信。”

这话江志海不敢相信,既是别人的亲信,岂是你随便征服得了的。嘴里却恭维道:“那就感谢王爷了。”

江志海给高远风介绍了鱼龙帮一众元老,然后热情地请高远风到帮中做客。

高远风正有此意,当然是满口答应。

鱼龙帮总舵在长滩湖中心最大的岛屿上,岛名就叫鱼龙岛。还未靠近,就望见密密麻麻的桅杆如林,矗立于湖中。再走近一些,满眼尽是被冰封住的大小船只。其中还有不少新造未完工的,里面有不少是高远风定制的战船。

船上船下参观一番之后,继续上岛。鱼龙岛上的建筑鳞次栉比,俨然一座没有城墙的不小城池。

江志海给以高远风极高的待遇,从河边沿码头、长街,一直封道直至总堂。另有鼓乐、仪仗,规模庞大。街道两侧挤满的民众或鱼龙帮弟子、家属,都争相一睹以俊美闻名天下的高远风的容貌。

密集的目光,看得皇甫承几女都不好意思,躲进车里。高远风却既不傲气也不局促,跟并肩而行的江志海谈笑风生,还不时朝街道两侧的欢呼的人群挥挥手,招致更大的声浪。白衣如雪,风姿如仙。玉貌俊颜,言笑晏晏。正如江志海调笑的那样,今夜不知将有多少鱼龙帮少女会为他而睡不着觉。

盛大的宴席,从大堂铺设到中庭。江志海陪高远风步入时,等候在此的鱼龙帮一众中高层首领全部站起来行礼。

高远风一边回礼,一边笑着对江志海说:“贵帮真可谓人才济济。由此可见帮主的英明神武。”

江志海摆下这么大阵仗,确实有炫耀实力的成分在内。虽说愿意投靠高远风,却不能让高远风小看咯。

江志海嘴里谦逊道:“王爷过奖了。老朽不敢当啊。”哪有半点不敢当的意思,反而是颇为得意。高远风曾经给他的震撼,在这一刻淡去不少。

高远风笑了笑,没再说话,在江志海引导下,坐上了首席。因为江志海知道高远风的亲卫并非是普通人,当日超人大战可见一斑,所以在首席也另外留下了三个位置,一个当然是给公主殿下的,两个是车里那位老者和高远风亲卫首领的。

可是叶老不愿出席,而是让江志海直接安排住宿处。随之,钟九古十八五人和皇甫欣也不愿出席。江志海看着高远风,“若是贵属不愿坐次席,那我让他们腾出首席的位置就是。”

高远风笑着说:“帮主多心了。我这位长辈素来不喜欢热闹,并非嫌弃坐席。江帮主方便的话,还请先安排他们歇息去为好。”

看高远风不似作伪,江志海连忙让人带叶老他们去客居歇息。

首席座位刚刚好,高远风和三女就座。

觥筹交错,有丝竹舞蹈助兴。再后面,居然有剑舞,然后是比试。

高远风暗笑,以这种曲目的排序,后面可能有人会提出跟自己比武,看来鱼龙帮还是有人不服。

果然,数场表演式的比斗之后,忽然有人站起来叫道:“久闻王爷大名,战力惊天。不知小可是否有幸,能得王爷赐教几手?”

江志海喝道:“大胆!王爷何等尊贵,岂能跟你一个粗鄙莽夫较技?”

江志海的呵斥,明显心口不一。高远风倒是奇怪了,这个看起来确实显得很粗莽的家伙,难道战力比江志海还强?

江志海回过头向高远风请罪,

“王爷见谅。这是鄙帮副帮主游有余。冒犯王爷,我替他赔罪。”

游有余却冷冷地说:“帮主代表自己就可以了。我请王爷赐教而已,何罪之有。王爷可是瞧不起我等小民,还是担心我等粗人收不住手脚误伤了您金贵的身子?”

高远风立即明白了,偌大鱼龙帮江志海不见得都能控制,这游有余在鱼龙帮里另成一系。于是呵呵笑道:“无罪无罪。既然游副帮主有此雅兴,高某乐于奉陪。请出招。”

游有余大步下场,然后愣住了,让我出招,那你站出来呀,坐着不动算个什么意思?

高远风道:“出招呀,你傻站着干嘛?”

不止是游有余愣了,满堂响起嗡嗡地议论声。你端坐不动,首席大桌上那么多人,怎么出招?高远风也太假了吧。

游有余气愤地说:“你出来呀。坐着跟我过招吗?”

高远风理所当然地说:“跟你过招我用不着站起来。尽管出招就是,我若先动手,你就没机会了。”

这句话可把游有余侮辱狠了,血气上涌,“既然王爷如此稳如泰山,那就让小人开开眼吧。”大手一挥,灵器从灵戒里骤然飞出,蕴含饱满的灵气,疾扫首席。他攻击的不单单是高远风,而是将首席所有人都笼罩到神识范围。若有其他人忍不住出手,高远风就未战先输了。他要看看高远风凭什么那么高傲。

蓦然,游有余神府一痛,在他还没任何反应的时候,不知何时一把黑不溜秋的大剑出现在他面前,不但削断了他的神识灵器,还直接将他开膛破肚。当然只是划开衣襟而已,并未割伤他的皮肤。可正因为如此才更感骇然,贴身的衣服都被从裆下到脖子精准地划开,却没伤及的他的一寸肌肤,高远风神识对灵器的控制是何等的精妙。

高远风像是什么都没干,端着酒杯跟江志海喝酒。

江志海先干为敬,耳听得一阵惊呼。一抬头,愣在当场。场中,冷汗淋漓的游有余僵硬在哪一动不动,前襟敞开,裤子滑落在地,脖子前横着一柄黑剑。

江志海当然认识那柄黑剑,但他坐在高远风身边,没感受到高远风散发出一丝灵气和神识,竟是不知道高远风的黑剑是怎么出去的,他还以为高远风跟他喝一杯酒后才起身去跟游有余过招呢。

人和灵器有心灵感应,在场所有人包括两位元神期都没见过,当然理解不了。湛卢跟高远风,已经不需要用神识能量来控制,只要高远风传导一个心意,湛卢自己就会完成高远风的指令。换个角度说,湛卢自己就是控灵期高手,且是速度极快的高手,不用高远风一直不间断地提供能量才能做出动作,是个自动自主的‘活’灵器。

高远风将手一招,湛卢消失不见,“呵呵,我指教过了。游副帮主还站在哪里干嘛?不服气想再来几招?”

游有余吓得一激灵,这时才敢狼狈地捞起裤子,随便扎了一下,抱拳恭敬地行礼,“草民不敢。望王爷宽恕草民冒犯之罪。”

高远风笑道:“我先就说过,无罪。请游副帮主归座。”

游有余郑重一拜,赶紧回座,再也不敢出声。

乘此机会,高远风道:“我属下最强的战法,你们都知道,是灵气共振。为答谢上次贵帮辅助我国北征金煌和击杀武源老狗,我愿传授大家灵气共振法。江帮主意下如何?”

堂中百余鱼龙帮超人都是大喜,但江志海却皱着眉头,“王爷可以容我再考虑考虑吗?”

鱼龙帮帮众都感到莫名其妙,如此好事,帮主为啥不答应呢?

两百三十七章 刺杀案

风卷长天两百三十七章刺杀案高远风替江志海为众人解惑,“神识相融之事,帮主不必忧虑。你自己也能想象出来,我与你等神识相融之后,必须抹去得自你们神识的记忆,不然我可受不了神识分裂之苦。

你们都会了之后,我还会教你们如何隐去个人**,你们再去跟其他人神识相融,哦,我叫它神识共振。

多人神识共振之后,再学灵气共振就得心应手了。

你知道我跟手下一百多个超人都神识共振过。而且我南疆三军,东疆三军,其超人将领也先后跟我神识共振过,他们可有异样?没有吧,而且功力突飞猛进。

江帮主,你的担心其实是不存在的。若不是你切实地帮助过我军,我还不会跟你说这么多呢。”

江志海岂是那么容易轻信别人的人,依然迟疑不决。人一生的**,是一个人保持自己独立和完整的根本,可以说没有任何人愿意彻底向任何他人毫无保留地敞开。过于溺爱高远风的祥妈只是例外。

江志海犹豫,但有人敢。一个垂垂老矣的鱼龙帮元老插言道:“王爷,老朽愿意试一试。”圣人云,七十而从心所欲。人老了,看开了,除非那些及其注重身后名的人,老人们往往不在意暴露**什么的。

高远风一看,对方是元神期,推辞道:“您老需要我家长辈亲自引导,我的功力不够。”这当然是假话,他不愿是因为对方功力高于他,他没把握在对方神识里悄然做手脚而不被对方发现。高远风传授鱼龙帮灵气共振术,自然不是为了做好事,而是准备彻底收服鱼龙帮。

“是吧?”老者怀疑地说:“那让我徒弟来总可以了吧。”他必须先让人试验一下到底有没有危害,以免帮主和帮中高手被高远风控制。

高远风点头,“当然可以。”

老者的徒弟是一位刚晋级养神期的低阶超人,在老人严厉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离席走了出来。

高远风搬了两把椅子摆在大堂正中,示意那人跟他对面而坐,双掌相抵,吩咐那人放松,敞开神府,放出神识。同时高远风自己也是同样,引导那人跟他神识共振。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高远风收掌离座,让那人自我修炼。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那人又修炼十几分钟,然后豁然起身,满面喜色,大礼道谢,“谢王爷再造之恩。”

再造之恩?过了吧。老人神情凝重地盯着自己的徒弟,“过来,我看看。”

探脉,神识查探,毫无异样。然后又细细地问询徒弟的各种感受,待听到徒弟说自己对神识的理解更上层楼,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他还是质疑高远风,“老朽听说你跟拓跋恒古、文成德都神识相融,嗯,共振过,为什么跟我就不行?”

高远风故作坦然地说:“他俩确实也是元神期,也跟我神识相融过,但相融不是共振,所以他们不会灵气共振术。不然,黑水伏杀,就不是这个结果咯。”

这话的说服力太强了,若是拓跋恒古等人擅长灵气共振,岂会死在黑水。没看到汶水超人大战,高远风手下连低阶超人都没有死一个吗。

既然老者都认同了,鱼龙帮超人顿时都跃跃欲试起来。

高远风笑道:“饭后吧,饭后一个一个地来。”

人们哪还有心事吃饭喝酒,宴席于是仓促结束。

江志海找了两间修炼静室,一间给高远风,另一间准备给叶老引导鱼龙帮两位元神期元老用。

高远风说自己亲自去请长辈,进入室内之后,传音钟九,让他跟两位老者神识共振时,微微附加一点信息即可,不然以后老者崇拜钟九,其他人崇拜自己,不是有鬼才怪。

高远风请出的是钟九,让江志海微愣。带听闻钟九竟是元神期却甘当高远风的车夫,不由对高远风更是敬畏。

钟九根据高远风的吩咐,在老者神府里并没有做任何手脚,只是神识共振时,将高远风夸上了天:一年进阶好几级,天生先天灵体,自创神级功法等等。神识共振之后,老者大为震撼,对江志海投靠高远风再无半点异议,因为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认为,高远风必将惊天动地。

跟鱼龙帮众人神识共振之前,高远风传书征北军和镇北军将领,都来鱼龙帮汇合。接到拓跋长空、郭礼斌和叶藏剑三位上司飞书的两军将领,对此不敢有抵触。

十余天后,鱼龙帮超人都完成了神识共振且学会了隐藏**的技巧,然后纷纷相互结伙修炼起神识共振和灵气共振技。

刚好,镇北征北两军将领赶到。

再十余天,两军将领各回驻地,去改编属下的大军,高远风也悄然离去,只有鱼龙帮两位元神期元老知道。其他人包括江志海,都在忘我地投入修炼,人人都被快速提升的功力刺激得忘了时间。

若是再绕去东疆,时间也太长了。拓跋嵩发了不少飞书来催,高远风只好直线回京。这一路,耗去几乎半年。在路上,高远风度过自己二十一岁的生日和大年。在路上,三女先后成丹,然后高远风采用强灌的方式将她们强拔到成丹期巅峰,再引导她们进阶超人。作为超人,并且会灵气共振,三女在一起的话,差不多可以自保了。

春暖花开的春末,高远风终于回到了璃京。没通知皇庭自己抵达的时间,所以无人来迎。五辆马车像普通百姓一样,跟随人流从北城门凭路条入城。

本不想惊动任何人,让高远风哭笑不得的是,又遇上了刺杀。不过这次刺杀的对象不是他,而且行刺的和被刺的,跟他关系都不大。

入城没多远,就听得急促的马蹄声。高远风正自奇怪,难道有人知道自己今日进城,赶来迎接么?随即听到百姓慌乱的避让和喊叫声,暗暗自嘲,真是自我感觉太好了,来者可能是一群纨绔当街纵马,跟自己屁关系都没有。

蹄声来到近前,高远风终于从百姓不满的议论声中,听出来也不是纨绔,而是拓跋长空的几个亲卫。呵呵,拓跋长空看来真是权势滔天了,他的亲卫都敢如此放肆。

钟九等人看到高远风没发话,不想惹事,效仿百姓将马车避让到街道侧边,跟不少人挤在一起。

战马从马车旁边嚣张地奔驰而过的时候,忽然有数人持刀杀出,先砍马腿,然后吼叫着砍杀骑手。双方的功力都不低,各自都有两三个低阶超人。

嘿嘿,有意思。高远风悠闲地看热闹,三女也纷纷露出脑袋。拓跋兰馨和夏怡心原来就喜欢打架,有热闹看怎么会缺席。皇甫承跟高远风一年多,日日跟亲卫比武,性子也是大变,对打斗再也不是鄙弃的态度。

街边上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在惊叫哭喊,没有像其他百姓那样惊慌逃避。仔细一听,竟是魏贤的孙子在刺杀拓跋长空的亲卫,为的是给父亲报仇。据说魏贤是被拓跋长空的亲卫队乱刃分尸的。

战斗很激烈,双方互有死伤。超人的灵气迸发,不少市民和街边的店铺也受了连累。因为离城门不是很远,城卫军很快赶到现场,却只在外围呼叫停手,不敢介入。超人武者不是他们能拿

得住的。再过一会,璃京府的巡捕也到了,但是跟城卫军一样,只是喊叫,不敢插手。

突然,有位受了伤的拓跋家亲卫,持刀杀向抱着幼儿哭喊的那位少妇。

看热闹的高远风看不下去了,如此行径过分了吧。传音钟九等人,“九叔,都拿下吧。再让他们打下去,可能这条街都要被他们毁了去。”

钟九身为元神期,神识一放,就压制得打斗者几乎没人能动。然后钟九古十八等飞身掠出,迅速将所有打斗者都止住了穴道。

止住了,高远风就不想再管,示意都交给璃京府巡捕。侧边抱着幼儿的少妇是魏贤孙媳,焦急而惊慌地跑向场中,去看她男人受伤重不重,撕下衣襟手忙脚乱地帮魏贤的孙子止血。

这时,璃京府的巡捕冲上来,竟是只捆绑魏贤家的人,对拓跋家的人却搀扶到一边。看到这里高远风还是不想管,刺杀嘛,被抓是正常的。可下一幕他又看不惯了,巡捕居然将少妇也捆绑起来,致掉在地上嚎哭的婴儿于不顾。有个更为过分的嫌婴儿吵闹,抬脚将婴儿踢倒一边。

高远风还未发火,皇甫承就怒了,飞身而出一巴掌将那个巡捕扇飞,俯身去抱婴儿。

巡捕们不认识皇甫承,只知道这女子当街殴打巡捕。这还了得,一众巡捕以及城卫军,都喝叫着冲过来抓捕皇甫承。

高远风还没动,拓跋兰馨和夏怡心都随着皇甫承冲下了车,逮住巡捕和城卫军就是一顿痛揍。

这下事情闹大了,璃京再顽劣的官家子弟,一般也不会当街痛揍巡捕和城卫,因为城卫巡捕有着官身,代表的是朝廷。当然巡捕和城卫也不会不知趣地找纨绔子弟的麻烦,尽可能躲得越远越好。抓了纨绔子弟,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众多城卫和巡捕当街被打的消息飞速传开,很快,城卫军的大队人马封锁了街道。恰好值守北门的一个营将,纵马而来。

这时行凶的三女毫无自己触犯了国法的自觉,围着抱在皇甫承怀里的婴儿叽叽喳喳。

营将的吼叫惊动三女。拓跋兰馨一回头,那位营将当即吓瘫,栽倒马下。顾不得疼痛,赶紧翻身跪倒叩头,“末将不知是公主殿下驾到,请公主恕罪。”周围的城卫都惊呆了,瞬间跪倒一片。平时见到公主是不需要行如此大礼的,拱拱手就是,可今日竟然持械来抓公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惊动是不可能的了。璃京新任府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最先赶到。他害怕的不是公主,是高远风。高远风连一军统领都说杀就杀,其直属上司叶藏剑和临时上司拓跋长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随后,新任秋官府大宗寇也来了。再接着,朝中重臣先后赶到。不得不来呀,高远风如今是朝中唯一名正言顺的王爷,征战回京,理应迎接。

高远风其实早就想走的,可三女不干,因为她们舍不下这个长得很是可爱的婴儿。抱走吧,人家母亲还捆在那儿呢。不抱走,其命运可想而知。所以高远风不得不陪着她们等说得上话能作主的人前来,想安排一下这个婴儿。

在公主的干涉下,新任府尹让人解开了少妇的捆缚。

少妇一脱身,就跪倒在拓跋兰馨面前连连哀告,痛陈魏贤的冤情,求公主救救她男人,魏贤的孙子。

拓跋兰馨蒙圈了,这事她哪里管得了,下意识地来问高远风。

听说车里坐的的当今璃王,辅国大人,少妇连忙膝行到高远风车前使劲磕头,磕的脑门血肉模糊。

高远风也头痛了。

两百三十八章 悔回京

高远风为难的是,魏贤曹慎案已有定论,被定性为权奸。为这两人翻案,那会影响拓跋嵩的威望。

让皇甫欣扶起少妇,高远风对她说:“我只能尽力让你和你孩子得以保全,其他的不敢保证。”

少妇哭诉道:“王爷,我爷爷若死于刑场,我一家无话可说。但满璃京的人都知道是被刺杀啊,既不合理亦不合法,就真的无处伸冤了吗?

退一万步,我夫君虽是行刺,但被刺者正是刺杀我爷爷的凶手。同样行刺,凶手无罪,我夫君却有罪。难道就因为他们是为夺权,而我夫君是为了孝道、为了复仇。夺权有理,孝道有罪!这是哪家的王法天理?

您是辅国,您都不主持公道,难道璃凤已经不见天日了么?”

此时城卫和璃京府巡捕跪倒,无人维持秩序,大量民众都涌过来围观。不少人为少妇的控诉高声叫好。

高远风被斥责得哑口无言,推脱道:“我今日才回京,这还未上任呢。你去秋官府申诉好吧,他们应该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自会关注。”

恰好这时,新任秋官府大宗寇赶到。让高远风觉得打脸的是,秋官府巡捕一来就直接抓捕少妇,理由是她冲撞王爷大驾。这位大宗寇大人实则是害怕还有刺客,指挥大量衙役将现场围了起来,驱逐围观的民众,为自己开道。

高远风眉头一皱,对上来抓捕少妇的巡捕喝道:“滚!”

巡捕看不来脸色,讨好地回答:“是是,我们这就让这个疯女人滚。”

拓跋兰馨和夏怡心气得上前再次拳打脚踢,将巡捕撵开。

新任璃京府尹和大宗寇都迟疑不前,他们不知高远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是为了打击拓跋长空郭礼斌而当场拿他们开刀,他们可就哭都没地方哭去,不见高远风连一军统领都杀了吗?

少妇继续振振有辞,长篇大论,说得围观者大声起哄。高远风看得出,围观者有不少人是故意的。魏贤真的很得人心吗?不至于,一个太师,与民间的联系不多,且掌权后也没施行过什么利民仁政,民心何来?

但要说魏家能在瞬间组织起这么多人手,那也不切实际。魏家真要有这个能力,魏贤的孙子也就不需要亲自行刺拓跋长空的亲卫了。

这事再拖下去,在民意舆论上绝对会引起不良反应。

高远风对那少妇道:“好了。你的口才真可谓舌灿莲花,不去御使台可惜了。这案子我会干预,但总不能让我在这里给你一个交代吧?我至少得了解一下前因后果和过程不是。你抱着孩子上车吧。你男人嘛,放心,我亲自打招呼,让秋官府在案子没查清之前保证他的安全。”魏贤的孙子当街行刺是事实,高远风不能当场枉法将他放了。

根据民众的吵闹声,高远风知道来的大臣是府尹和大宗寇,喊道:“谁是大宗寇,可以过来一下吗?”

府尹和大宗马胆颤心惊地上前给高远风行礼。

高远风指着被捆绑在地的魏贤的孙子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那位的安全,大宗寇大人可要保证,不然我唯你是问。”

大宗寇没有直接回答,“王爷,魏贤案已经了结了啊。陛下的圣旨都宣示过了。”

高远风没好气地说:“我说的是今日的刺杀案判决之前,你能不能保证刺客不死?”

大宗寇还真不敢保证,刺杀的对象是拓跋长空的亲卫,拓跋家要弄死某个人,刑部大牢等若是不设防的。大宗寇推脱道:“这个案子,应该归璃京府管。”

府尹不干了,“如此大案,连王爷都惊动了,自然该秋官府管。”

这边还在互相推诿,大街上忽然鸡飞狗跳,大批卫队强行驱逐百姓封道,拓跋长空、郭礼斌等大量高官都到了。如今高远风的职级是超品,高过拓跋长空等人的正九命。他们也不得不赶来迎接高远风。

众人打着哈哈相互寒暄,浑然刺杀案不存在。拓跋长空和郭礼斌分别朝府尹和大宗寇使眼色,示意他们赶快将捆绑

在地上的人带走。可高远风刚才的话,让府尹和大宗寇都不愿先动而希望对方的人将嫌犯带回去。

高远风冷眼旁观,分辨谁是谁的人。满朝显贵,高远风认识的没几个,不由心生‘尽是刘郎去后栽’的感慨。

这么多高官,不可能僵持在这里不走啊。郭礼斌和拓跋长空都请高远风登车,说是陛下在皇城门口等着呢。

高远风正准备上车,坐在皇甫承车上的少妇叫了了起来,“王爷,民女求您带上我家夫君。”

一众高官都或真实或故意地表现出吃惊的神态。

拓跋长空调笑道:“没听说王爷好这一口嘛。这一回京,就当街强抢民女么?”用调笑的语气说出来,但未必一定是开玩笑。某个时机,说不定就可以借此来打击高远风的声望。

高远风一眼就看出拓跋长空的险恶用心,对这些阴私龌龊极为厌恶。干脆霸道地说:“大司马说的没错,我还要抢几个人。别欺负我人少哈,吴铭甫,过来过来,你带了亲卫队的吧。喏,帮我将那些人都带上。我刚进城就遭遇刺杀,我倒是要看看是谁给他们的狗胆。”

玩心计是吧,那就玩呗。高远风直接将刺杀案定性为刺杀自己,魏家的刺客,拓跋家的亲卫,高远风全都要带走。

高远风真要将拓跋家的亲卫带走,说不定连魏贤案都可能要翻过来。拓跋长空郭礼斌等众多人都不干了,纷纷出声,“这还得了。大宗寇,此案你务必要查个清楚。”

大宗寇不得不接手了,案子变成行刺王爷,当然得落到他头上。不过他不愿独自承担责任,“王爷,为臣请求与廷尉府协同办案。”

廷尉府都廷尉倒是没换人,当时马隶没随拓跋长鹰去黑水。不过曹、魏当权也好,拓跋、郭当权也好,都没他什么事。他被排挤成了一个闲人。

高远风点头同意,“马隶来了吗?没来是吧。去请。”

拓跋长空急了,“王爷,我听说事实并非如此。跟你没多大关系的呀。你这样插手,于法不合吧。”

高远风冷冷地说:“我在场你不在场。大司马的意思是我糊涂,还是说你事先就之情?”

拓跋长空哑了。他要敢说事先知情,事情可就不可收拾了。当街行刺高远风的事一坐实,拓跋长空担心自己活不过明天。他和郭礼斌对付高远风的武器只能是朝廷法度,若论不讲规矩,谁是高远风的对手?

拓跋长空恨恨地瞪了大宗寇一眼。大宗寇却也不怕,他虽是拓跋长空扶上来的,却不愿冒着性命危险替拓跋长空冲锋陷阵。再说高远风回京,以后朝堂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一众高官等了好一会,马隶才匆匆赶到。生硬地向高远风行了礼,然后一口应承协同办案。

高远风这才起驾,在随后赶来的大量禁军的护卫下,前往皇城。

皇城大门口,拓跋嵩可谓翘首以盼,望眼欲穿。王永和文成德都看得心生警惕,陛下如此倚重高远风,以后高远风必将成为更大的权臣。

这种担心在高远风抵达的时候达到顶峰。高远风一下车,拓跋嵩不等高远风行礼,就扑上去一把抱住,语带哽咽,“远风,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高远风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你妈,如此幼稚的话怎么能出自帝皇之口。强行推开拓跋嵩,正要行礼,拓跋嵩却一把拉住高远风的手就往里走,“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置目瞪口呆的群臣于不顾。

春官府大宗伯傻眼了,隆重的仪式成了摆设,派不上用场。中书省中书令田玉婷也傻眼了,为迎接高远风而特设的朝会还开不开?

高远风并不知道必要的程序,边走边回头吩咐皇甫欣,“欣姑姑,帮我送叶老去王府。”曾经的吕邑公府,已经由地官府和春官府出面,改建成了璃王府。

拓跋嵩果然没去议政殿,也没去处理政务的书房,而是拉着高远风直接回了东宫。登基之后,他本不应继续住在东宫的,但他就是不搬。只有这里,他才感觉有点温度,

才有一点安全感。后宫那边空空荡荡的,瘆人。

皇帝去了寝宫。拓跋嵩的贴身太监周铨只好宣布,朝会不开了。拓跋长空、郭礼斌等人心情沉重地各自回家,极为后悔让高远风回京。

没多久,高远风同样后悔回京。

拓跋嵩连妹妹拓跋兰馨哀怨的目光都没看见,叨叨不绝地跟高远风诉说委屈,说到伤心处,泪水汹涌。然后拿出一大堆奏折,一本本地请高远风拿主意。偏偏高远风说出意见之后,拓跋嵩又据理力争。他不敢跟魏贤、曹慎、拓跋长空、郭礼斌争论,在高远风面前却不忌惮。

高远风无奈,“既然你有主意,何必问我?”

拓跋嵩讪讪地说:“我不知道对不对。”

高远风道:“哪有绝对的对错,按你的想法去办就是了。”

拓跋嵩,“可是三省会驳回来。”

高远风,“那你跟他们在朝会上争论呀。你母皇以前怎么做的,你又不是没见过。”

拓跋嵩胆怯地说:“他们会将我驳得体无完肤。”满朝没有一个亲信,拓跋嵩一张口,怎么可能辩得过群臣的七嘴八舌。越辩驳,拓跋嵩越心虚胆怯。

高远风苦笑,“你觉得加上我就能辩得过他们?不行的。记住你是皇帝,你不同意,他们就是全部赞成也没用。我听说你想提拔龙云逸,可因为群臣的反对而作罢,最后听了他们的。

这不行。你就坚持,也不同意他们的人选,看他们怎么办。”

拓跋嵩苦恼地说:“他们会说我是昏君,误国误民。”

高远风,“那你觉得你真误国了吗?”

拓跋嵩激动地说:“当然没有。”

高远风两手一摊,“那不就得了。”

说了老半天,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拓跋嵩的性子。高远风不想说了,说:“传膳吧,我饿了。”

三女这时候才得以跟拓跋嵩说上话。拓跋兄妹又是泪水涟涟。夏怡心都看得皱眉。

高远风心中一动。

吃饭时,谈起魏贤孙子行刺拓跋长空亲卫的案子。拓跋嵩又跟高远风争论起来。拓跋嵩对魏贤没有好感,对魏家的遭遇也不会同情,谁让当初魏贤把他欺负狠了。

讨论法理,拓跋嵩坚持认为魏贤案合法结案了。案发时或许不合规,可后面所有手续都补齐了啊。作为皇帝的他都认可并用印了,就是合法。

好吧,魏贤案不讨论了,可魏贤的孙子呢。高远风和拓跋嵩的意见依然有分歧。由魏贤案推论而来,魏贤的孙子当然是违法者。

高远风,“行行,违法了。可是法理不外乎人情,为祖父报仇,是不是可以适当轻判呢?”

拓跋嵩像是故意跟高远风唱反调,“那怎么行?任何人都没权力违背教义。”

说到教义,高远风叹道:“可是,过于严苛的法律会泯灭人性和道德的呀。”

拓跋嵩振振有词,“人性和道德能治国吗?你去问问后楚。”

高远风无语了,开始后悔回京了。若他坚持以自己的思想来左右拓跋嵩,拓跋嵩可能会失落,他需要的是自己为他站台,并非是他没主意。单纯作为拓跋嵩的打手,又跟自己的心意相悖。

临近天黑,高远风坚决拒绝拓跋嵩的留宿,但让夏怡心留下,理由是陪伴拓跋兰馨。反正以前夏怡心也时常留宿皇宫。

带着皇甫承闷闷不乐地向外走,更不快乐的事又来了。

王永冒了出来,“王爷,魏立业犯了何罪?我需要一个交代。”

本就烦闷的高远风冷厉地说:“先帝收私军之举你应该知道。任何人敢阻止收私军之举,我都不会容情,包括你王永在内。你有什么资格向我要交代?给我滚开!”

王永还没滚,文成德又冒出来问罪,“高小子,你手下都能灵气共振,而我和恒古、长鹰却不成。你安的什么心?若你早教会我们,长鹰绝不至于冤死黑水。”

两百三十九章 扫兴归隐

风卷长天两百三十九章扫兴归隐高远风闻言大怒,转身面对文成德,声严厉色,“你居然将没保护好先帝之罪归到我头上,是不是?”

文成德不回答,但跟高远风像斗鸡一样对视。

“回答我!”高远风怒喝。

文成德坚持,“听说你在鱼龙帮也传授了灵气共振,为什么却对我和恒古留一手?”

“放你的狗屁!”高远风的敬老之心被文成德气得荡然无存,“鱼龙帮元神期元老,是我家长辈引导的神识共振。我的功力不够,引导不了元神期。我倒是要问问,鱼龙帮元老都可以接受跟别人神识共振,你个老东西在扭捏什么?你那点**比先帝的性命都重要?

自己龌龊又无能,还好意思将罪责推到我头上。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惹恼了我,天王老子我都不认。我又不是没杀过元神期。”

高远风一甩袖,牵起皇甫承就走。

文成德在身后喊道:“你以后除了议政殿,最好别进后宫。”

高远风唰地站住脚步,慢慢回头。王永大为紧张,担心高远风发疯。

高远风并未发疯,而是惨然一笑,“原来你们也不希望我回京。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啊,都是忠臣。我倒成了你们眼里的奸臣。

行,如你们所愿,拓跋嵩的事,我关心最后一次,让他娶夏怡心为皇后。你们去考察一下吧。办完这事,我就离京,云游天下去。”

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冷漠回头,极为扫兴地大步出宫。

“高······。”文成德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王永犹疑,“我们做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城门处,钟九古十八闻声赶紧从厢房出来,为高远风驾车。

回到没几个人的王府,高远风让皇甫承去休息。皇甫承却不走,坚持要陪心情不好的高远风。

高远风揉揉皇甫承的头发,微笑着带她一起进了书房。

他决定不管那些糟心事了,但还是得尽尽心。高远风给拓跋嵩写了一封长长奏疏。起始部分,是要求他必须果敢,跟群臣抗衡。不要事事让步。不得不让步,也要逼群臣做出一定的让步,在妥协中慢慢控制权力。

其次,建议拓跋嵩普赏跟随拓跋长鹰死在黑水一众重臣的后代,以恩宠收拢一批臣子的忠心。这事郭礼斌和拓跋长空都不敢大力反对,那会激起众怒的。以后在妥协中,逐渐提拔这些人,或者齐周陈吕邑等州的地方官作为亲信,分拓跋长空郭礼斌之权。

第三,是关于拓跋嵩和夏怡心的婚事。不容拓跋嵩反对,身为帝皇,必须立后,不然朝堂不稳。

第四,则是直接表明自己欲游历天下之意。林渊已死,武源国灭,仅有一个金煌,短期内璃凤并无外患。至于如何治国,自己和拓跋嵩的见解很难融洽,就不说了。只是让拓跋嵩有空去齐周陈吕邑等地走走,亲眼去看看。

忙完奏疏,皇甫承已趴在一边的案几上睡着了。高远风为她披了件衣服,走出书房。天色接近黎明,黑暗重重。不过功力高居控灵期,黑暗并不能影响他的视线。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忽然听得有人哀泣。这才想起皇甫欣竟是将魏贤的孙媳也带到了王府。

想起拓跋嵩的态度,高远风皱皱眉,轻声喊了句,“九叔。”

钟九应声而出。

高远风说:“麻烦你去看看,魏贤的孙儿是关在刑部大牢还是廷尉府。将他悄悄带出来吧。唉,合理合法地为他脱罪有点难。让他们一家三口走吧,隐姓埋名去做个普通人。”

钟九飞身而起消失在夜色里。高远风回头进屋,抱起皇甫承放到榻上,为她盖上铺盖。然后独自去主居室,看望叶老。

叶老也没睡,坐在自制的轮椅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老家伙,你这是干嘛?思春呐。也不怕冻着。”高远风连忙取一件披风为叶老盖在腿上。

叶老任由高远风为他盖上,一反刻薄的语气,“看完了吗?可以走了不?”当初高远风说来京城看看,若可以脱身就带叶老游历四方。所以叶老由此一问。

高远风点头,“可以,过几天我们就走。”

叶老瞬间精神见好,“去哪儿呢?你有计划吗?”

高远风想了一下,“去北边吧。我们去看看雪野冰原。”

叶老翻了个白眼,“本就是寒冬,你还没看够?不去了吧,我怕冷。”

“怕冷?”高远风也不反驳,“那好,去南边,我们去看看高入云天的燕回山。”

叶老欣慰地点头。

轮到高远风翻白眼了,“想去南边就直说嘛。”

叶老难得地笑道:“我就是要你自己说出来。”

高远风道:“好吧好吧,谁让你年纪老呢,都依你。”

天明,高远风跟魏贤的孙子孙媳见了个面,坦承自己无能为力,随他们自己的意,若愿意隐姓埋名,可以帮他们出城。若坚持抗争,自己将撒手不管。因为自己也将离开京城。

夫君被救了回来,魏贤的孙媳立即同意逃离京城。魏贤的孙儿倒是不太愿意,可经过媳妇一番劝解之后,只能同意。

早餐之后,高远风并未上朝,让皇甫欣将他给拓跋嵩的奏疏送去皇宫交给夏怡心,让夏怡心先看,再转交拓跋嵩。他自己则带着叶老、皇甫承驱车出城去东湾别院。顺便将魏贤孙儿一家三口带出城。钟九等人在马车上挂上王府的标志,城卫军哪敢也没权检查。

高远风没出现在朝堂,除了王永文成德,其他人都莫名其妙。

当天下午,拓跋嵩看到高远风的奏疏,立即就要出宫找高远风。可是被文成德拦住了,“陛下,辅国大人说得不错,你必须自立,必须果敢,不然永远要依靠别人。你母皇在天之灵看着你呢。”

拓跋嵩焉了,“远风是不是生我的气了?要不,我同意他放了魏贤的孙子总可以吧。”

文成德道:“放不放都一回事,魏贤的孙子逃狱了。”

“逃了?”拓跋嵩不敢置信,“难道魏家还有劫狱的实力?”这让他有点紧张。

文成德不屑地笑,“多半是高远风所为。马隶去盯着他了。”

拓跋嵩一喜又一惊。喜的是高远风达成所愿,惊的是马隶去找高远风的麻烦。“快喊马隶回来。”

文成德道:“以高远风之能,马隶是自找不自在。你呀,准备婚事吧。这可也是高远风安排的哟,别让他不高兴。”文成德也知道使用策略了。

拓跋嵩挠头,“非得结婚呀。”

“你说呢?”

第二天,高远风依然没上朝,还是一封奏疏,直接送达朝堂。要官,并非跟他人争权,而是组建王府属官体系。

按律,王府长史可是正七命,与六部主管平级,只是权力不大而已。高远风写了一堆名字,王府该有的官位一个都不许缺,都得安排到位。长史当然还是皇甫欣,然后司马司录等一众官吏从正七命到亲卫,都是死在黑水重臣们的没有享受勋爵和不在职的子女。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王府哪怕是亲卫,也是二命扫难将军、武威司马之类的官位。这些人,皇朝都得出钱养着。王府可是有权组建一千私军的,所以可以安排下不少人。

第三天,也不管拓跋嵩愿不愿意,直接送上一大堆大婚的贺礼。排在第一位的是白天益送的那枚冷月珠。排在第二位的是周昶送的千里眼。后面丹药灵器一大堆,基本都是有益于夏怡心和拓跋嵩或者拓跋兰馨的修炼之物。

皇帝的婚事被高远风强行公示到朝堂上,群臣纷纷附和,包括拓跋长空

和郭礼斌。夏家因为夏少儒夏少谦而曾经权势赫赫,可现在两人都死了,夏家彻底没落,拓跋长空和郭礼斌不担心又竖起一个豪门。至于夏怡心和拓跋嵩会不会因为可能是近亲表亲而对后代不利,他们不在乎。这一点,高远风也疏忽了。

一次失去夏少儒夏少谦和拓跋长鹰三大靠山,夏怡心再也嚣张不起来,也瞬间长大了。对于跟拓跋嵩的婚事,她不抗拒,也无力抗拒。这桩婚事,对于没落的夏家可以说是喜降甘霖。夏怡心的母亲大力赞成。

既然公开了,拓跋嵩也就身不由主。春官府立即忙碌起来。璃凤皇朝正需要一桩大喜事,来冲淡拓跋长鹰逝去的悲愤和低沉。大赦天下,减徭役轻赋税,天下同欢。金煌、云天、白山都遣使恭贺,修复或拉拢关系,缓和战争气氛。璃凤皇朝再次呈现出勃勃生机。

“咚。”一声闷响。

柳七将一个麻布口袋丢在高远风面前,“王爷,抓到一个刺客。”

高远风憋住笑,“既然是刺客,那就揍一顿,送官吧。”

劈里啪啦,一顿乱棍。被锁了穴位的马隶,被打得晕头转向,欲哭无泪。凭他神府期的功力,想盯住身为修士的叶老、元神期的钟九、控灵期的高远风等人,简直是自不量力。高远风早就发现了他,等到今晚要走的时候,才让钟九悄然出手拿下。

天明,东湾别院人去院空。松河上,一艘大船悠然东去。船上装载的是两辆马车,目的地是松河城。高远风并不在船上,马车里只有魏贤孙子一家三口。他们也不到松河城,会在野外择地下船,拿着高远风让人为他们办理的户籍凭证,南去齐州安居。

璃京城西,三辆马车晃晃悠悠西行。第一辆马车里坐的是皇甫承,第二辆是叶老,第三辆居然是大飞小飞。

璃京,鼓乐喧天,满城喜庆。拓跋嵩大婚,一整套程序办下来,几乎波及半个京城。

一座酒楼之上,伪装后的高远风和钟九,相对小酌。楼下,是拓跋嵩祭天归来的车驾。高远风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想出现,以免看见那些让人厌烦的面孔,但拓跋嵩的婚事安全,他不放心。于是在暗地里守护。

好在一天都没有什么大事,一切顺利。只有一点小插曲,秋官府门前有人送来一个麻袋,说是郊县送来的行刺王爷的刺客。县府衙役不敢打开,直接送到秋官府。此事惊动了值守的下大夫,而中大夫、上大夫和大宗寇等大人都去皇城恭贺陛下大婚去了。

“刺客?行刺王爷的刺客?”下大夫是刑部老手,哪里相信,“若真的是行刺王爷的刺客,还不早就被砍成肉泥了。我们那位王爷可不是善人。打开我看看。”

巡捕们当即打开,是一个捆住四肢,堵了嘴巴,被打得看不清面目的倒霉蛋。

巡捕抽出堵嘴的布巾,马隶立即破口大骂:“高远风,我与你势不两立。”

下大夫听出马隶的声音,连忙捂住他的嘴,“马大人,马大人,噤声。今天陛下大婚,您老可别闹出什么事来。不然谁也担待不了。”

还有一件小事,就是宫里的太监,先到王府,又快马赶到东湾别院,都没找着璃王,只好扫兴地给扫兴的拓跋嵩回禀。

天黑,皇宫里依然灯火辉煌,而高远风却在西行的路上。

钟九道:“你真的舍得下?”

高远风说:“明刀明枪征战沙场,我不在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也不怕。但让我去跟拓跋嵩用计,跟文成德较技,就没意思了。人啊,毕竟是有底线的。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对权力的**本就不大。何况我并不是挂印而去,王爵还在。随时可以回来的。

不说这些,让我们去试试,能否立起一个天门来?”

“真的呀?”钟九大喜。

“驾!”“驾!”两骑扬蹄欲飞恨不疾。

两百四十章 修心

风卷长天两百四十章修心向外推移了的璃凤西疆,高远风补上了镇西军没有改编的缺口,使得皇朝十军,除了禁军之外,高级将领全都跟他神识共振过且依照他的办法实行改编。这样做不是为了专权,只为保证璃凤大军的战力和十军都忠于皇朝。无论外围势力如何强大和国内权臣如何弄权,都能确保拓跋嵩的皇位不失。

至此,像当初的高成认为自己对得起高桓一样,高远风觉得自己对得起拓跋长鹰了。往后,试着为叶老的天门尽尽心。

高远风的举动,让拓跋长空和郭礼斌都警惕心大起,两人心有灵犀地发动了当初他们竭力反对的换将行动,大规模地让各军换将。

禁军因为王永的坚决反对和拓跋嵩开始试着强硬,他们动不了。其他十军,从统领到旅将,换了个遍。不放心的人都‘提拔’进夏官府、城卫军,或秋官府甚至廷尉府。基本放心的也换一个地方,以确保他们对军队的绝对控制。实在不好换的,比如高远风原来的镇南、忠义、忠勇军,他们不敢做得过分,就竭力收买。

叶藏剑势单力孤,在军中又无亲信,无力反对,只好听之任之,做了一个最没有权势的憋屈大将军。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结果出现了,夏官府、秋官府和城卫军,居然在换将后焕发出极大的活力。他们没往高远风身上想,只是暗自敬佩拓跋长鹰的高瞻远瞩。

在西疆暴露一下行踪之后,高远风又消失了。给马车改头换面,跟随一个商队,进入了云天皇朝。没去武源京城,而是从赵国直线南下。

按高远风的习惯,喜欢走荒郊野外,因为灵气共振技的修炼,太过耀眼且破坏力大,在城镇修炼的话,容易惊世骇俗。

但这次,叶老却要求他哪里热闹往哪里走。

为了路上跟其他人打交道的时候方便,高远风改了称呼,称叶老为爷爷。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高远风,“爷爷,为啥?你不是不喜欢热闹吗?”

叶老,“我是不喜欢,但你必须喜欢。

这一年来,你没发现你的功力进展几近停滞了吗?十八岁那一年,你从胎息期跃升神府期,进步了四个小阶。上一年,你从神府期攀升到控灵期,三个小阶。今年呢,一动不动。

没想过为什么吗?神识感悟,灵力积累,你都不成问题,但就是不进阶,原因在心境。

心境这东西,用言语来描述,难以极尽其本质。笼统地说,是一个人对人生的感悟,是一个人的思想和灵魂。这里面包含你的经历,你的记忆,你的待人接物,你的处事原则等等。

你的下一个境界是炼魂境。你在我上述的各方面还未完全形成自己独特的个性,所以在神魂凝练方面找不到方向。

到现在为止,影响你所作所为的,都是别人的观念。小时候儒师的灌输,神识共振时别人的记忆,等等。接收了不少,却没应用于实践,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不服气是吧。呵呵,若是你有明确的自己的观点,这次你就不会离开璃京了。你会按照你认为正确的方式去影响和改变拓跋嵩、文成德、王永,而不是逃避。哦,还有我的问题。你怕强留,会跟拓跋嵩、文成德产生矛盾而对不起拓跋长鹰,你怕我想远游你却不走让我不开心。你为难了,所以自己妥协了,退缩了,没去思考有没有更好的更合适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就是逃避。

对拓跋嵩也好,对我也好,对你关心的因战争而无辜遭难的民众也好,在你所谓的理念里,没有形成一个坚定的思想,也就说你的理念还在摇摆,还可以妥协。

此妥协不是办事上的妥协,现实中以退为进的事例很多。是你思想上不能妥协,不管办事上如何妥协,都是为了达成你的最终目的,思想上坚定不移。

在神识的感悟上和武技、灵技上,你足够了,可以暂时放一放。从今日起,除了每天一个时辰的炼体和一个时辰的神识共振,其余时间,不许修炼了。

干嘛呢,去感悟生活。

又不服气了是吧。你觉得你二十一年来,人生经历比大多数人都多。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一直是个旁观者。莎菈怎么说来着,对了,观众,人生的观众。

小时候读书,是旁听别人的思想。外出游历,是旁观别人的人生,比如罗玉雪等人的。让你操作商队、大风盗,是让你当编剧。

得知身份被迫立国,还是用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体味高桓、高成等人的人生。你没把自己真正当成高桓的儿子。

去常山,你试着饰演皇甫缨的孙子,去旁观周飞燕、皇甫缨、周瞻等人的人生。

只有在皇甫缨被陷害那个时候,你忘了自己是饰演而当成自己的人生。

也就那一小段时间。到高成为了皇甫缨而弃你而去,你又恢复了旁观的本性。

伐白云,那是吴铭甫、柯铭、罗丛山的事,你在游山玩水,你在看戏。

你看得太多了,多得忘记了自己。你看了鲁泰、牛棣、高飞、陈婧、周飞燕、白天益、周瞻、皇甫缨、皇甫瑜、拓跋长鹰等等许多许多人的人生,还有跟你神识共振的那么多人的人生,可你自己的人生呢?你没个性了。疯少的疯吗?一共也就两次,不是个性。对民众的仁吗?实施的都是你的属下,你没去亲身体会。对拓跋长鹰的忠?扯淡,你把拓跋长鹰看作朋友。义气?你没有这东西。

你只有亲人,属下,熟人,陌生人,没有朋友。唯一一个认可的上司拓跋长鹰还死了。敌人吗?概念也不强。周飞燕算吗?你自己都不认可吧。愈非?你

都忘记了吧。拓跋长空,郭礼斌?算不上。

没有朋友没有敌人,你的人生不完整。

你以前的游历只是游戏,你没赚钱养家糊口,没感受过生活的压力,你的人生不完整。

过来,让我把你的丹田锁起来,再把所有灵戒都交给我。从今天起不许使用灵气,靠体力和智慧去赚钱,养活这一家人。赚不到钱,你自己,你的爷爷,妹妹和仆役都将没饭吃。你妹妹的修炼不用你管了,我来指导。”

高远风晕了,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缺陷。好吧,听你的,我不当观众了,开始过自己的生活。但是,有必要锁住灵力吗?

叶老,“必须的。”叶老的收掌按倒高远风丹田上,然后颓然收手,“算了,不锁了。算是给你的考验吧,看看你能不能自己控制住不适用灵气。”叶老不是不想锁,是锁不住。他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将高远风全身的穴位都开发成了副丹田。单单锁住丹田没有用,全部穴位都锁,那高远风也就动不了了。既然锁不住,那灵戒也就没必要收了。

高远风明白过来,嘿嘿地笑。

叶老没好气地说:“傻笑啥?赚钱去呀。不然中午都要饿肚子了哦。”

“赚······。”高远风傻了,“爷爷,这荒郊野外的,你让我赚钱?我上哪儿赚去?打猎也得有山,钓鱼也得有水,这里兔子都没有一只耶。”

叶老努努嘴,“那里有商队。”

“抢劫呀?”高远风摩拳擦掌。

笃。头上挨了一下。叶老呸了一口,“才说了不许使用武力。”

高远风挠头,眼睛朝自己身上打量。

笃,头上又挨了一下,“钱没赚一厘,就想卖家产啊。”

高远风迷惑了,“不抢,不卖,偷?”

叶老的手又扬了起来,高远风赶紧窜出车外。

叶老的声音传出来,“去商队找个活计,赶车、扛包、记账,什么都可以。”

“哦。”高远风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向车队。绕着歇息的商队转了几圈,实在是难以开口。

一位不知是镖师还是护卫模样的汉子,警惕地拦住他,“嘿,小子,你看啥呢?”

高远风犹犹豫豫,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想看看,你们商队还招人不?”

壮汉怒道:“你有病吧你,作弄爷玩儿呢。看你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你能干嘛?滚滚。”

高远风尴尬了,“大哥,我有力气的。”

壮汉不耐烦了,“缚鸡之力是吧?再不滚,爷就不客气了哈。一身绫罗绸缎,你找活计?寻爷开心呐。要不是队长不许我惹事,爷非要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不少护卫跟着哄笑。

高远风被笑得面红耳赤,却又不能使性子。正要怏怏而回,忽然有人喊住他。

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儒衫老者,“小兄弟,且慢。我看你也不是缺钱的人呐,怎么会找活计干呢?”

高远风尴尬地挠头,“老人家,我,呃,我盘缠用完了。”

老人笑呵呵地说:“小事小事,谁还没个江湖救急的时候。刘掌柜,给这位小兄弟拿十枚金币来。”

壮汉嗤笑,“呵,原来是个打秋风的。”

老者斥道:“孙壕,给我闭嘴。”

高远风连忙推辞,“别别,老人家,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敢白要您的钱。您这不缺人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法子。”这钱拿回去无法交代呀。说完闷闷地往回走。

老者笑眯眯地看着他走了几步,又喊住他,“小兄弟,你识字吗?”这是句废话,只看高远风的穿着打扮和气度,还有名贵的挂饰,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可能不识字。

高远风惊喜地回头,“认识认识,您老要请教书先生吗?”

老者被逗笑了,请先生能请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崽?含笑说:“认字的话,帮我汇总一下账目文书怎么样?”

高远风大喜,“好呀好呀,这个我在行。”又赧然地问:“这个,薪资,我,我可以多要一点吗?”

“呃?”商队看热闹的都是一怔,原来是个傻小子。事还没做呢,你就说多要薪资。

老者也微感疑惑,“你要多少?”

高远风被众人的表情弄得很是羞愧,但还是不得不说:“我还有爷爷和妹妹。您可以管我们三人吃饭吧。哦,还有五位仆役,但他们都可以帮您干活的。”

老者惊奇了,“你是说只要管你们三人吃饭就行了?”

“嗯,嗯。”高远风连连点头。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还以为高远风要多少钱呢,原来只是多管两个人的饭。这傻小子心目中的薪资就是只管饭么?

高远风被笑得脸更红了。

老者也忍不住笑:“吃饭能花几个钱。放心,放心,你的薪资养活三口人不成问题。就是那五位仆役不干活,只要你确实做得好,供他们吃饭也不成问题。”

“是吧。”高远风高兴了,“那我先试试?”

老者点头,心道这小子还算诚实,知道先让东家看看他的能力值不值。

老者将高远风带进一辆大马车里。马车确实大,中间是一张长案几,围着案几可以坐五个人。里面正有两人在忙碌,案几上堆放了一摞账本。

两人看到老者带着一个年轻公子哥进来

,都抬头看稀奇。一位是标准的账房先生打扮,另一位是一个嘴角有一枚俏皮黑痣的灵动少女。

“爷爷,这是······?”高远风的俊貌看傻了那个少女,高远风没感觉,她倒是先脸红起来。

老者说:“呵呵,看你们事多,我请这位小哥来给你们帮帮忙。”

“啊。”少女忽然捂脸,显然她想歪了。

高远风没看少女,坐进车里,拿起账本看了看。好像是各地分店日常经营的一些琐碎账本。他在胡清河的商队历练过,看这些轻车熟路。

老者的商行经营的东西很杂,各地特产都有。要归罗出各地各种物资的进价出价房租税费薪资运费等等名目,确实不容易。不过他从莎菈那里学到了一手绝技,制表。将数字填入表格一汇总,一目了然。

也不用老者吩咐,抓过一支笔,再找了一张白纸。划出一个七八列的表格,写上各列的栏目,然后一边翻阅账本一边填数字。填完一行就在下面画一道横线。

车里三人都目瞪口呆,看不懂。除了写的那几个栏目名称,其他都看不懂,不认识高远风写的简易数字。

少女正要质问他鬼画符,老者连忙打手势拦住。

唰唰唰,高远风写得飞快,账本也翻得很快。不一会,一本账本就统计完了。

高远风正要取第二本,老者出声了,“小兄弟,你写的这些,可以给老朽讲解一下吗?”

高远风还很奇怪,“您老看不懂?”猛然醒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对,你是看不懂。呃,这样吧。”高远风再取过一张白纸,将简易数字和时下通用的数字一一对应地写出来,然后为老者讲解,“您看哈,用这些符号代表数字,很简便,也清楚。您看这张表,······,每行每列统计下来,各项的开支占比、利润,总开支、总利润,一目了然。还有哪些畅销,哪些滞销,哪些易损,哪些要过保质期,清楚明白。您看怎么样?”

账房先生和少女目瞪口呆。老者欣喜若狂,一把抓起高远风画的那张表格,似乎是一张巨额银票。

少女瞪大了眼睛,“你不需要算盘?”

账房先生关心的是,“这些符号是你创造的?”

老者显然对图表更有兴趣,因为汇总功能对生意的指导意义实在是不可估量。

“二十金,不,五十金。小兄弟,老朽恭请你为我商行的总帐房。”老者激动地说。

五十金,五千银币,相当于五万元的月薪。对于一个账房来说,是天价了。

高远风高兴了,却赧然地说:“值那么多吗?”正九命的年资差不多万金,月薪也就千金。依次大额减少,到县令级别,月薪不到十金。五十金,相当于知府级别了。

老者喜上眉梢,“值,值,太值了。”

于是,高远风的三辆马车跟上了商队。

慢慢地原账房先生惭愧了,白学了别人的绝技。慢慢地,高远风也惭愧了,好像在白吃饭。原来两人忙不完的账本,他几天都统计完了,然后就无所事事。慢慢地,商队所有人都对高远风刮目相看,因为大飞小飞。我的天,能养得起山龙马的,岂能是一般人家。

修炼除了早晚两次,其余的都被叶老喊停了。时间充足,叶老让他去跟商队众人厮混,了解别人谋生的酸甜苦辣。皇甫承和那位刘姓少女混成了闺蜜。

忘了什么天下纷争、国家大计,什么超人或神识,谈的都是柴米油盐,风霜雨雪,老婆孩子热炕头。高远风从人生戏剧之外走入戏内,成了芸芸众生之一。

一个月后,他的人生才又被拉回原来的轨道,因为到了赵国都城。

还未进城,就发现人们多是喜气洋洋。细听路人的谈话,说是周侯大婚。

高远风心中一动,难道是周飞燕?

让钟九去打听。稍后,钟九回来了,结婚的果然是周飞燕,男方是周辉。

高远风对周辉的感观不佳,顿时不想进城了。于是向刘老辞行。准备绕城而过,继续南下。

此时高远风对周飞燕的概念,也就是一段记忆。若无这桩婚事,他无所谓是否偶遇。而今却只想远离,免得在心里又泛起涟漪。

叶老也不干涉,随他的本性行事。

刘老倒也不强留,因为图表绝技,账房先生和自己的孙女都学会了,虽然还需要算盘辅助,没有高远风口算的快,但影响不大,仅仅是稍微慢那么一点。学会了,五十金的薪资就比较高了。刘老做不出过河拆桥的举动,但高远风自己请辞,那就乐见其成了。整个商队,只有刘姓少女恋恋不舍,可是自卑地知道自己配不上高远风,躲在车里流眼泪。

拿了刘老赠送的盘缠,挥别商队,三人绕城而过。

周飞燕没随云晟去武源京城,坚持留在这里,显然对打回周国抱有奢望。周境那边,高纲和自荐调过来牛棣,估计也想攻入赵国。这些糊涂恩怨,高远风不想插手,甚至不想知道。叮嘱古十八,以后这几个人的消息,可以不告诉他。

与此同时,城内由王宫而改名的偌大周侯府,钟妃及钟妃娘家的一家人,忙忙碌碌地操办着婚事,周飞燕则一个人坐在盛夏的荷花池边喝酒。不远处,钟明月像木偶一样站在树荫下守候着。

乐乐不在附近,而是在婚房忙碌。她以后也是那间婚房的半个主人。

高远风在马车上望着城墙,心在城内。周飞燕在城内凝望着城墙,心在天边。

两百四十一章 怪异的条件

风卷长天两百四十一章怪异的条件周飞燕心里有高远风吗?有,而且非常深刻,全都是恨。高远风越是耀眼,取得的成就越大,她的恨就越深。

这并非是自私,而是立场和教育问题。受石明阳的影响,周王室近乎将周国当作了自家的私产。高远风也好,皇甫缨也好,那是家臣。一个家臣居然对主子的做法不满而弃周,就是不忠。牛棣亦然,大王一生杀人无数,若人人都像牛棣那样愤而复仇,这个世界上还有国家吗?

高远风心里有周飞燕吗?也有,不过是以观众的心态看戏剧里的角色。起初,高远风是想利用周飞燕。去常山后,因为皇甫缨而放弃了这个想法。被周王逼婚,就像现而今相亲的男女一样,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试试,试着去接受。后来,身不由己地翻脸。从始至终,高远风就不曾真的爱上过周飞燕。

现在,周飞燕跟牛棣的恩怨,他不想插手。至于高纲,为的是齐国的灭国。高远风至今没把自己当作齐国的王子。

看到高远风的情绪没有因为周飞燕的婚事而发生多大变化,叶老比较满意。能放下,也是一种成熟的人生。

叶老对高远风说:“修心,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深刻的见解。道家的见山是山的三重境界说,懂了就是懂了,非要去解释的话,实际上就是没懂。

我的看法是:你喜欢的,那就去做;你觉得值得,那就守候;你感到幸福,那就珍惜。能够坚持本心不动摇,那就够了。脚下的路走错了没关系,改嘛,只要你心中的路是明确的。信念上彷徨,反复摇摆,犹豫逃避,你就很难攀上巅峰。”

高远风略有所思,“心中的路?”

心中的路,也就是自己的人生路,想要干什么,达成什么目标。有人想要的是权势,出人头地,比如高飞。有人想要的是霸业,一统天下,比如郎天行。有人想要的钱财,比如云家。叶老和柳七等人不用说,复仇和重建天门。历言为寻人,后楚为仙教。越是目标明确,思想越是执着的人,看来成就越大。祥妈的理念有变,一腔母爱都堆积到自己身上,所以进阶比较费劲。

自己呢?开始因为压力,复国的压力,愈非的压力,天门的压力,使得自己功力突飞猛进。还有就是守护,高成孙子的遭遇,让自己不愿再看到亲人不幸。所以拼命。可是自从爷爷奶奶死后,目标模糊了。

我到底想干嘛?高远风扪心自问。他有个目标是重建一个天门,但跟叶老他们想的不一样,并没有推翻仙盟的想法,只是想变相地为叶老做点什么,报恩而已。这个算不得他的终极人生目标。

吃饱穿暖?作为超人不需要为此担心了。飞升成仙?没想过。名誉、权势、金钱、美人?值得吗?可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总得有所追求吧,不然跟禽兽何异?

高远风离‘家’出走了,一个人独行。叶老不让柳七等干涉,只是远远地,在视线之外跟着。不是叶老的神识有那么厉害,是大飞厉害,它总能找到高远风的行踪。

高远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走旷野,翻山越岭,栉风沐雨。清风明月,花草虫鱼没给他任何启发。

他还是听叶老的,走入乡村,城镇,集市。做江湖郎中,做铁匠,做木匠,做力工,做小二,······。衣服赃旧了,边幅不修了,肤色变黑了,胡茬也长出来了。后来什么也不想干,呆坐街边茫然无神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结果被人当成的乞丐。

做一回‘乞丐’,倒是让他的心有所感触。施舍他的,多是些为生计而奔波的穷苦人。大腹便便的,膀大腰圆的,穿金带银的,衣冠楚楚的,这些不愁生计的人,反倒很是嫌恶地远远避开,或者喝叫让他滚开。

累死累活的,穷困潦倒,还力所能及

地助人。腰缠万贯的,坐享其成,偏偏一毛不拔。

高远风不忿了,凭什么呢?武者为尊,穷文富武,于是穷恒穷,富越富。不是说天之道是损有余而补不足吗?天道呢?还有说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就是说万物都是平等的呀。人为啥就不平等呢?不对,这人间或说人道有问题。

高远风本就是个受人滴水之恩愿涌泉相报的性子。于是,他想给这些穷苦人一点回报。怎么回报?以前以旁观者的心态,去看人间百态,喜怒哀乐,他从没有插手的意愿。当年救下罗玉雪,是罗玉雪求到了他历练的药铺里。在街上,对于陌生人,即使遭遇极其不公,他也不会去管。现在,他开始出手了,为那些被欺负的穷苦人。稀里糊涂地,他开始所谓的行侠仗义。

以他的功力,游走于市井,谁打得过他。每每那些被帮者、被救者千恩万谢,他心理上就有一种满足感,越来越觉得没做错。而且,在酒楼,在茶馆,他开始跟别人打交道,试着寻找同道,试着影响别人,让别人也跟他一样去帮助更多穷苦人。

然后,有人说劫富济贫。这又让他迷惑了,财产来历不干净的,他劫起来倒是没心里负担,但有人也是辛辛苦苦挣的钱,强夺了不合理吧。

漫游了半年,又接近冬天了,他走进了一座大城。正满街寻找廉价旅店,忽然听得急促的马蹄声响,然后满街行人慌乱地避让。

高远风一回头,有三骑并行,高速奔来。骑手嘴里呼喝着:“让开让开,清道了。”

绝大多数人都避开了,但也有少数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来不及躲避。骑手扬起鞭子就抽,“老不死的,还不快滚。”挨鞭者既不敢反抗,也不敢哀嚎,连滚带爬地逃向街边。

高远风突然瞪大了眼睛,一个老婆婆好像眼睛不好,杵着拐杖摸摸索索地躲,却分不清哪里是中间哪里是旁边。那三个骑手眼见战马就要撞上老人也毫不减速,似乎根本不在意战马会不会踩死人。

行侠仗义已有一段时间的高远风忍不住了,大吼一声,飞身去救那位老婆婆。

他还没触摸的老人,其中一个骑手的鞭子就凶狠地朝他抽来。

高远风本来只想救人,这下被急怒了,随手拽住鞭子一拉,然后用肩膀重重地撞在马身上。他的力气何其巨大,直接将第一匹战马撞到第二匹战马身上,接着撞上第三匹。第一匹战马当场惨嘶而死,第二匹战马受伤不轻,第三批战马被撞偏了。

老人没事了,事情闹大了。民众惊慌而逃,三位官兵吼叫着抽刀杀来。高远风一脚一个将三人踢飞,然后若无其事地去搀扶老人,“老人家,您老这是回家,还是上街买东西呀?”

老人哆嗦着手,“我听见马蹄声,你快扶我躲躲。唉,我去王家铺子买点盐。”

高远风道:“您家里其他人呢?你眼睛不好,上街不怕被人撞着啊。”

老人说:“我眼睛不好,别人眼睛好啊。家里只有一个孙女,上街卖她做的布鞋去啦。我刚才听到有叫骂和惨叫声,有人斗殴吗?快扶我躲远一些。”

高远风叹道:“别人眼睛好,但长在头顶上呢。王家铺子在哪呢?我扶您过去。放心,有我扶着,斗殴的撞不着您。”抬眼顺着大街扫了两眼,立即看见了王家杂货铺。

高远风扶着老人走向王家杂货铺。街道那头,一群骑士呼啸而来。

高远风松开老人,闪身将倒地的战马和那三个士兵都踢向骑士队,又回身扶住老人。中间的时间,连一秒都不到。噗通,咕咚。一连串摔倒的声音。

有骑士终于发现高远风是个大高手,赶紧回头喊人。

高远风扶着老

人走到王家杂货铺,杂货铺老板胆颤心惊,哭丧着脸说:“你们快走吧。”

高远风道:“你应该认识这位老人家的对吧。你让她在你店里坐一会,或者将她送回家也行。我去拦住麻烦。”说完放开老人,走向那些有人哀嚎有人叫骂的士兵。

看到高远风不但不跑,反倒向他们走来,士卒们吓住了,纷纷后退。

不一会,大队人马赶到,但都被高远风一个人堵住不得前行。有高阶武者冲上来,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被轰回去。再后是担心毁坏建筑而不敢肆意挥发灵气的超人,结局一模一样。

有人长声大笑:“哟呵,让我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当街阻朕去路。”笑声未绝,一人从众骑士头上飞掠而来。

高远风一惊,“是你?”

郎天行大惊,“怎么是你?”

高远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郎天行,“嘿嘿,你这话问得有意思。我的京城,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啊?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吧?”

高远风挠头,“你的京城?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郎天行指了指一街的狼藉,“这又是怎么回事?想见我嘛,随便找个人问皇宫在哪不就行了。通报一声你高大将军的姓名,我难道还不见你呀?何必揍我的禁军,炫耀你的武力。”

“你的禁军?郎天行,你带兵有问题。”

“滚你的蛋,禁军士卒能跟你的战力比。”

“我说的不是战力,是······。”

“行了行了。我可不想在大街上演猴戏给人观赏。走走,跟我去皇宫说。”郎天行坦然伸手拉住高远风的手,大步流星沿街道走下去。

旁观的民众和身后的禁军士卒一个个瞠目结舌。那三个惹祸而没死的士卒,胆子都被吓破。想不到街上随便走出的一个行人,竟是大帝的至交。

高远风和郎天行没管他人,边走边说话。

高远风,“你上街都清道?”

郎天行,“屁话。你家皇帝上街不清道?”

高远风,“清道不管民众生死?”

郎天行,“说啥呢,清个道而已,怎么就扯到民众生死了。”

高远风,“那怎么······。”将刚才的事简述了一遍。补充道:“可别为难那位老人家了哈,不然我看不起你。”

郎天行,“意外,完全是意外。不对呀,这是我的臣民,关你什么事?”

高远风头一扬,“大道不平人人踩。”

“嘁。”郎天行不屑,“你是大将军呐。不对,王爷了。说话怎么如此江湖气?侠客?别笑死我。”

“谁说王爷就不能当侠客了?”高远风道:“我行侠仗义不少时间了。”

郎天行愕然,“真的呀?你闲得发慌是吧,不务正业。不想在璃凤干,来帮我呀。”

高远风道:“帮你也不是不行,但有个条件。”

郎天行大喜,“条件好说。走走,回宫说去。”

宴席很隆重,管弦歌舞助兴。主人两位,郎天行和皇后武月轩。客人一位,高远风。武月轩也是天狼宗弟子,性格外向,热情豪爽的一位奇女子。没让高远风称她皇后,坚持说喊嫂子更亲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郎天行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题,“说吧,什么条件?”

高远风郑重地说:“行侠仗义!”

郎天行夫妇愣了。郎天行还没开口,武月轩就忍不住出声,“兄弟,你没病吧?”

两百四十二章 苍蝇与腐肉

风卷长天两百四十二章苍蝇与腐肉在正常人的观念中,行侠仗义与官府的依法治理是格格不入的。高远风居然让郎天行以皇帝的身份行侠仗义,不是有病又是什么?

高远风很认真地回答武月轩,“我没病,是这天下有病。我有位属下曾跟我说,我们不事生产,所有吃的穿的,都来自劳苦农工。也即是说,被我们视为蝼蚁的草民,其实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父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被供养者奢华无度,锦衣玉食;‘父母’战战兢兢,朝不保夕,被供养着横行无忌,骄横跋扈。你们觉得正常吗?“

郎天行夫妇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高远风是哪来如此离奇的想法。郎天行头痛地说:“高远风,你病得不轻。人生而有贵贱,有分工,有人劳心有人劳力,此为天定。

你高远风的儿子出生就是小王爷,自有你的领地供养他。你啥意思?你拥有的领地之内,难道其中的百姓都是你的‘父母’,他们不应该上税于你,你到反过来该供养他们?你自己去种地吗?还是让你的儿子去织布?

你这种想法太危险了。若你坚持如此想,你再能干我也不敢用你。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弱民才能强国。这都是教义。你想干嘛?杀商贾、劫富豪、抑权贵,而去助贱民。你这是与天下人为敌,与所有官绅为敌,与所有超人为敌,与仙教为敌。也就是现在仙盟不那么严苛,否则必定你一个仙逆大罪。”

高远风不屑地一撇嘴,“仙逆?嘁。我在后楚、韩枫秋、历言面前也这样说,也没见他们把我怎么样。

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要的,并非是杀商贾、劫富豪、抑权贵。我只是想贱民也该有生而为人的尊严,也应该有保护自己私财不受掠夺的权利。人不求人一般高,他们没吃别人的,没喝别人的,凭啥他们的财产就任取任夺?他们的尊严就任人践踏?他们的生命就没有保障?

就说今日,你的禁军纵马封道。那个眼睛不好的老人来不及回避,她就该死吗?哦,就因为你是皇帝,就因为他们是禁军,就因为那个老人是贱民?

教义也有云,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君臣上下皆从法;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对吧。”

郎天行扶额无语,“高远风啊高远风,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跟我装?这些指的都是贵族好吧。所谓贵贱,是指贵族阶位的高低,其中的贱,并非指贱民。是君臣上下,没说君民上下。

民,牧养之,就如牧场养殖牲畜。养他们干嘛?当然是用来耕种织布之类。就如牧羊,本就是用来食肉剪毛的。没听说过因为羊提供了肉食和羊毛,人就要将羊当成‘父母’的。”

高远风摇头,“人,岂能与牲畜等同视之。你郎天行今日为帝,你父亦是帝。上推十代八代,你祖上是帝么?绝对不是。今天下大吞并,今日为王为帝者,日后有几人为王为帝?你我祖辈有可能是贱民,你我后代亦可能是贱民。所谓天生之说,那是扯淡。

牧养之说,更是胡扯。你养牲畜,需要提供牧草。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不可能吧。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其中的草是供给马的对不对。也就是说,你蓄养牲畜,是需要付出成本的。民呢?你为他们付出了什么?

他们自生自灭,没管你要过一粒米。你攫取了他们创造的财富,还不尊重他们的尊严,你心安理得?”

郎天行,“我怎么没付出?那么多官吏的俸禄是你给的呀。”

高远风,“我呸。官吏们是给你挣钱的好不好,就如商行的雇工。你说是雇工给商行挣钱,还是商行养活了雇工。”

郎天行直翻白眼,“我跟你就说不通。不管怎么说,也没有一个皇帝行侠仗义的道理。”

高远风固执地说:“怎么不行?你可能误会了。我没让你不守法去劫富济贫,而是让你实行仁政,富民,重民,给贱民以生存的保障和人格的尊严,把他们当成同等的人来看待。”

郎天行,“嘿,富民,你我这些人怎么办?同等?我们也自己去耕种?说你病得不轻你还不信。”

高远风道:“强国不一定非得弱民知不知道?富民也可强国。你既然调查过我,自

然知道我在陈吕邑等地实施的措施。民的负担轻了,军也没见弱吧。”

郎天行,“我只知道,璃凤为两次南征,国库已捉襟见肘。你的陈吕邑等地为璃凤贡献了多少财富?我没听说过。”

高远风挠挠头,“这不是才开始吗。至少陈吕邑不像其他战后地域,一片废墟,流民遍地,而是兴兴向荣,不需要朝廷费力重建。”

郎天行仰头灌了一杯酒,“你呀,不愿意帮我就明说,别扯些胡言乱语。你若坚持按你所说的去行动,呵呵,做你的独行侠去吧。做大将,绝对没哪个君王敢用你。你自己做帝皇,法教也绝对容不得你。”

高远风扫兴地放下酒杯,“我有位长辈跟我说,我若想继续提升功力,就必须有自己独特的人格,就必须有不为任何人动摇的坚持。你不愿就算了,但我还是想试试。”

郎天行夫妇苦笑,高远风的理由并没错,但他坚持的东西却让人接受不了。

武月轩道:“高兄弟,我们若非要将你留下来呢?你要知道,不能为我所用的英才,最好的方式就是毁了他,以免为敌所用。”

高远风哈哈大笑,“嫂子,不是我看不起你天狼帝国的实力,你们有修士供奉吗?想留下我,非修士不可。单凭超人,呵呵,再多都没用。”

武月轩不信,“是吗?那我跟你赌一把。放心,我不是白天益,我说的话肯定能算数。我也不拿出天狼的全力,只派十位超人拦截。一天之内你出不了帝宫,就留下辅助我夫君。出得去,天狼任你行侠仗义。”

高远风笑了笑,“我要行侠仗义,你同不同意都拦不住。赌约就算了,别说十位,就是一百位也是送死。”

武月轩一拍案几,“愿赌服输,就问你敢不敢?”

高远风问郎天行,“郎兄,你跟嫂子是一样的看法?”

郎天行傲然而起,“正是。”

高远风端坐不动,“为了不让你们在属下面前出丑,让所有侍者先出去,我给你们表演一下。”

郎天行豪气地说:“技不如人不算丢丑。我夫妇不计较这个。来,表演一下你的绝艺。”

高远风点点头,“那好。你两联手,用你们最强的招数攻击我。我要是移动了一步,就算我输。”

武月轩怒了,“高远风,你敢如此看不起我俩?”

高远风摇头,“不是看不起,是事实。”

武月轩还待说什么,郎天行拦住了她,对高远风说:“你输了可就得依约留下了哦。”

高远风点头,“当然。我高远风从未失信于人。”说完低头喝酒。

狼、武二人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乘机出手,两柄神识灵器直奔高远风的双肩。

笃,笃。两声轻响。郎、武二人的神识同时一痛,那两柄神识灵器莫名断为四截。

两人呆了。高远风慢条斯理地喝过一杯酒,抬起头来笑看二人,“看看你们的腰带。”

郎、武二人一起低头,同时大惊。他们的腰带不知何时被利器削断而不自知。

高远风一招手,一柄黑剑无中生有地出现在他手上。手一翻,将湛卢收进灵戒里。

郎、武二人冷汗淋漓,高远风若想杀他们,岂不是眨眼间的事。

高远风站起身,“酒足饭饱,谢郎兄款待。我得走了,呵呵,不然我的长辈误会你们扣留了我,说不定会打进皇宫来。”他并未发出神识,但凭心灵感应,感知到大飞已到了皇城外。若他长时间不出去,高远风不敢保证叶老不让钟九、古十八攻进来。

“别呀。”武月轩也不管什么身份上或男女之间的顾忌,跃过来拉住高远风的袖子,“就算你不留在天狼效力,我们做个朋友总可以吧。我看你满面风霜的,看来是跋涉了不少时间。在这里歇歇脚,多玩几天嘛。好不容易有个说话没有拘束的朋友,你这么快就走,我有点舍不得呢。”

高远风笑了,“你就不怕郎天行吃醋?”

武月轩白了高远风一眼,“你高远风要是想女人还不好办,我有两个师妹,美貌更胜于我,人也豪爽。

介绍给你怎么样?”

高远风指了指郎天行,“君子不夺人所好。”

郎天行佯装冷笑,“高远风,想坑我?没门,你嫂子一人已将我的心占得满满的,再也没有他人的一席之地。”

高远风撇撇嘴,“肉麻。”

武月轩道:“别打岔。我说得是真的。我们不谈天下,就只谈武功怎么样?你的功夫是强于我们,但我们的武功,你未必没有借鉴之地不是?”

高远风惊奇地说:“你们天狼宗的武功,可以传授外人?”

武月轩道:“我宗从不闭门造车,鼓励弟子跟他宗弟子交流。我夫妇尤其喜欢以武会友。他没下山时,我们经常游走江湖,广交朋友。”

高远风哦了一声,“好吧。我先出去见见我的长辈,再找个客栈住下来。你们有闲,随时可以过来。”

武月轩,“住什么客栈嘛。他们在哪?我派人接他们进宫。”

高远风是真的惊讶了,“随便接人进宫,你就不怕给皇宫带来安全上的隐患?”

郎天行代武月轩回答,“你要是存心不良,何须他人。”

高远风点头,“也好,省了我住店的钱。那你们派人去宫门处,接他们进来吧。”走回座位,继续喝酒。

“宫门处?你怎么知道他们到了宫门处?”武月轩很是迷惑,不等高远风回答,朝外挥了挥手。立即有近卫飞快赶往宫门。

高远风故作神秘地说:“我要说我跟他们有心灵感应,你信吗?”

武月轩一甩袖,“不说就算了,我去喊我师弟师妹一起来喝酒。”说着转身走向后殿。

高远风嘲笑郎天行,“口是心非。师妹藏在后宫,不是给你准备的谁信。”

郎天行,“你错了。我这皇宫,跟其他皇宫不一样,它就不是单属于我的。跟我一起从宗门下山的弟子,都住里面。呵呵,这皇宫被你嫂子当成了山门。”

高远风,“是吧?”这对帝后,倒也是天下独一份。

不一会,三辆马车驶进皇宫。大飞溜溜达达地跟着。马车无法进殿,叶老不想下车。

高远风迎了出去,大飞抢先跑过来跟高远风亲热。因为是高远风的长辈,郎天行也跟出来见礼,然后一愣,“这不是你亲卫吗?”超人大战时,郎天行见过钟九。

高远风白了郎天行一眼,“亲卫就不可以是长辈呀。这是我九叔,十八叔,二哥,八哥,四十五哥。车里是我叶爷爷。这是我妹妹。”

高远风的奇葩言行,郎天行已经有了免疫力,但既然高远风坚持说是他长辈,郎天行也就照样行之以晚辈礼。钟九等人反倒怔住了,天狼国的这个皇帝,怎么一点上位者的身架都没有?

高远风让郎天行安排叶老他们的住处,留下皇甫承一起喝酒。郎天行好像干脆将架子放到最低,邀请钟九等人一起。钟九笑了笑,“谢陛下。我等不好热闹,你们年轻人玩你们的。”

高远风和皇甫承走进大殿的时候,武月轩也将她的两位师妹和一位师弟也刚好从后殿转出来。

高远风吃了一惊,这三位年纪都不大,也就二十来岁,却都已是养神期。男弟子叫段宜山,方脸,很结实的一位壮汉。两位女弟子确实很漂亮,青春洋溢,一身劲装,看得出都是个性格非常外向的姑娘。一个叫朱胜男,一个叫祝远湘。

两女看到高远风,虽有心里准备,还是有些震惊,震惊于高远风的美。肤色虽然没有以前细嫩,但更健康。眼耳口鼻的形状和整体形象,让人看得眼亮心跳。

两女一起尖叫,“哇哦,原来真的名不虚传耶。长得像花一样。”

郎天行撇嘴,“招蜂引蝶。”

高远风故意叹惜,“唉,天生的,我也无奈。可惜的是没吸引到蜂蝶,苍蝇却盯住不放。”

武月轩叫道:“好哇,高远风,你居然骂我们是苍蝇。”

郎天行道:“我们是苍蝇,你岂不是一堆腐肉。对了,腐肉还真形象欸。你既然露了面,又离开了璃凤,我想苍蝇必将络绎不绝地飞来围着你打转。”

两百四十三章 有人同行

风卷长天两百四十三章有人同行有点婴儿肥的祝远湘不满地说:“喂喂,你们说什么天书呢。啥是苍蝇,啥是腐肉?为啥苍蝇会围着高远风转悠?”

武月轩笑着说:“先坐吧,我们慢慢说。”侍者已经依照武月轩的吩咐将座位调整好,七个案几坐席,不分主次,围成一圈。

七个年轻人重新就坐。

带点中性化,很是英气逼人的朱胜男心急地对武月轩说:“轩姐现在可以说了吧。”

郎天行瞪了朱胜男一眼,“就你心急。来来,承妹妹新到,让我们敬承妹妹三杯。”

“三杯?”皇甫承惊叫,“杯子这么大,一杯就够了吧。喝急了,我怕醉。”

高远风笑道:“你现在也是超人了,还怕酒?”

武月轩呸了一口,“都像你一样运功化酒,岂不是浪费了这琼浆玉液。承妹妹别听你哥的,我们慢慢喝。依你的,先喝一杯。干。”

“干。”众人附和,一起干了。在场几女都不像其他女子故作文雅地举袖遮掩嘴唇,而是单手端杯豪爽地跟男子一样一饮而今。

皇甫承的动作也如此干脆,让武月轩、祝远湘、朱胜男大有好感。

吃了口菜,祝远湘和朱胜男又问起苍蝇和腐肉。这次她两不问武月轩夫妇,直接问高远风。

高远风含笑道:“我嘛,统军有点小名气。武功修炼上,也说得过去。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高远风指了指郎天行,“比如这种意图一统天下的苍蝇,看到我离开璃凤周游世界,自然想办法威逼利诱予以收服,让我为他效力。你们想啊,我一旦离开天狼,会不会有更多‘苍蝇’蜂拥而至。”

祝远湘惊奇地说:“难道你还要走吗?我们以为你肯定会留下呢。”

朱胜男,“为什么呢?因为你是腐肉而不是一块好肉?”

“噗嗤!”武月轩笑骂,“胜男,你胡说些什么?还真把我们当苍蝇啦。高兄弟可不是‘腐肉’,他是蒺藜,谁敢收服他他就扎谁。”

“为啥?”祝远湘、朱胜男、段宜山,包括皇甫承都感到不解。

高远风再次将自己的主张述说了一遍,众人都陷入了沉思。郎、武二人是在思考有没有合适的办法两全其美。段、祝、朱三人思考的是高远风观点的对错。他们都出身草根,所以不像郎、武二人不加思索地反对。皇甫承失去了几乎所有直系亲人,视高远风为唯一的依靠。她虽然深受儒家教义的影响,但一直以来都敬佩这个哥哥,且由高远风用神识共振法引导进阶超人,所以高远风说啥,她都觉得是对的。此时想的是,风哥的志向高远,立志帮助天下那么多那么多穷苦人。

郎天行想不出调和分歧的办法,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太大,留给高远风去跟后巡使商讨吧。我等俗人,顾好自己就行。远风,你知道我最关心的事是什么?说说,我需付出什么代价你才教我。”

高远风淡淡地说:“我若坚持让你行侠仗义,你又说我故意为难你。财物功法呢,我不缺。”

武月轩苦笑,“兄弟,你想以国家的名义‘行侠仗义’,是不可能的。我可以断定,后面无论多少‘苍蝇’来找你,都不可能答应你的这个条件。唯一的办法,是你自己立国。”

高远风道:“我要是立国,你们还有活路吗?”

“嘁!”郎天行鄙弃地说:“高远风,不是我小看你。做一个统军大将,你是干才。但当皇帝嘛,呵呵,就凭你这奇葩的想法,你绝对走不到最后。不信我可以跟你打赌,只要你高远风的帝国强过我天狼,我郎天行俯首称臣。”

高远风意味深长地说:“前提条件是我先教你神识共振是吧?”

郎天行被揭露了心思,也不尴尬,“当然

。你单凭战力打下的疆土比我多,未见得就是你的理念正确对不对?”

高远风点点头,“教你们也不是不行,有一个条件,一个顾忌。条件嘛,我不要求你行侠仗义,但是你得尽可能关爱民众。最起码,贵族伤害贱民和贱民伤害贵族,至少同罪。本质上都是人,终究不是牲畜,你将贱民当人看,这不难吧。”

郎天行想了一下,毅然点头,“虽然阻力不小,但我答应了。我就试试,或者说先在局部试试,是不是如你所说,富民跟强国不冲突。顾忌呢?”

高远风笑得有点猥琐,“顾忌你应该知道,你们的一切**,可都瞒不过我哦。包括你夫妇两亲热的细节。这两位姐姐还未婚吧?一旦跟我神识共振,你们身上的一颗痣我都一目了然,你们放得开?”

三女的脸红了,这个决心确实有点难下。

武月轩突然说:“你跟承妹妹神识共振过吗?”

“当然。”皇甫承抢着说。

高远风瞪了皇甫承一眼,传音道:“傻丫头,我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你却专门拆我的台。记住,卸载信息之法,无论如何都不可告诉他们。”

皇甫承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

郎天行哈哈大笑,“你高远风也未婚,但跟你义母,跟你妹妹,和跟你手下那么多女性超人都神识共振过。我们难道比她们差了?”

高远风道:“嫂子喊来她们三人,我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深说一点,一个人神识共振之后,知道别人太多**,对在自己以后的修炼绝对有不良影响。为避免神识分裂,必须消除关于神识领悟之外的不必要记忆。

大家都知道,删除记忆,有可能伤及神魂。我就不教你们我的方法了,免得万一出事,你们以为是我做了手脚。你们天狼宗自有自己的办法。若是没学会,就去问你们的长辈。控灵期超人,基本都会。

行了,美女们,真要是放得开,那就来吧。”

武月轩扑哧一笑,“我怎么觉得你像是一个诱人上钩的大色狼一样。来,色狼我也认了。你看得清我,我也看得清你。你如此俊美还未婚,我不吃亏。”

高远风慎重提醒,“单单走光于我,你或者狠狠心豁出去,可以。但你想过没有,若是大规模跟其他超人共振,可就相当于裸行与众哦。”

武月轩一怔。再是怎么豪放的女子,特殊条件下裸示一两个人或者可以咬咬牙认了,但对于太多的人,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郎天行担心武月轩打退堂鼓,鼓励道:“先学了再说。”

武月轩幡然醒悟,对呀,到时候郎天行会了共振之法,让他去跟别人共振就是,打仗难道还需要自己亲自上阵啊。于是跟祝、朱二女窃窃私语了一会,大大方方地同意了。

高远风让皇甫承去叶老他们那里,然后让郎天行找间密室。

郎天行道:“何不让承妹妹教我?这样更快。”

高远风呸了一口,“有多远爬多远。心思龌龊。”

武月轩道:“对呀,高远风,让承妹妹教我们三个不就行了。”

皇甫承摇头笑道:“这是我哥哥自创的绝技。他引导我可以,我却无法引导别人。由我引导的话,呵呵,我们都等着走火入魔吧。”

这话并不假,若是钟九等跟高远风多次神识共振且对神识有了深切理解的超人,他们是可以引导别人神识共振的,但皇甫承还不行。隔行如隔山,修炼和‘仙术’,隔的就远不止是一座山了,而是隔了时空。波和调频这些概念,若没有像高远风一样从基础学起,怎么都解释不清也无法理解的,更别说将神识看作波,然后调整振荡频率。

郎天行不甘心,“那我学会

之后,能跟承妹妹神识共振吗?”

皇甫承又快嘴回答,“当然可以。”她能隐藏信息了,不在乎。

“想都别想。”高远风断然拒绝,“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可以不让嫂子学啊。”

郎天行未必是龌龊而想看回高远风的妹妹皇甫承,是对高远风手下无顾忌的随意神识共振感到疑惑。他想从皇甫承这里找找秘密。

高远风当然知道郎天行不是那么低级趣味的人,但故意往这上面说。他和郎天行虽然谈得来,可以试着交个朋友,但怎么都算不上亲密无间的兄弟,不留一手是不可能的。

心思阴损的人,绝对不敢向他人敞开心胸。敢于向他人敞开心胸的,就坏不到哪里去。高远风想通过这种方式看看,郎天行到底敢跟多少人神识共振。共振的人越多,就说明这批人都可交。

行侠仗义一段时间,高远风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贱民之外的多数人不认同自己的做法,少数人部分认同,完全认同的基本上没有。高远风认识到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跟自己一模一样,不然一个志同道合的人都找不到。

所以高远风对朋友的概念有了转变。跟自己理念完全一样的,是为铁杆兄弟、亲信。跟自己部分相同、性格相投的,也可以交往。试着用自己的理念去影响他们,让他们慢慢接受自己的理念。不完全一样没关系,差异的部分各行其是,相同的部分,可以合作。世间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得容许中间的灰色地带。

这也是叶老让他修心的目的之一,让高远风在待人方面的思想完整起来。

高远风将郎天行就当成这种朋友。郎天行坦率,则品行就不坏。品行不坏,就可以争取,可以影响。所以高远风愿意开先例将神识共振法传授给他。但理念差异大,所以有所保留。

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高远风跟郎天行五人都完成了神识共振,且比教文成德和拓跋恒古进了一步,用意会的方式教会了郎天行五人如何将自己的神识调整到同一频率上以产生谐振。然后又引导众人一起共振,反复三次,直到郎天行五人不需要高远风也可以自行完成。

五人趁热打铁,试炼了神识攻击技和灵气共振技。试验之后,无不惊以为‘仙术’。共振之后的攻击力和防御力,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呈数量级提升。三个养神期,一个融灵期,一个化灵期的共振,可以轻松击败一个甚至两个控灵期。若不共振,哪怕五人合作再默契,也绝对不是控灵期的对手。

丢下五人自己修炼,高远风自去叶老处休息。

然而五人也没练多久就散了。此神识共振,等同彼此光着身子。为了神技,祝、朱二女忍受一时半会可以,长期都这样,她们还是接受不了。

第二天,高远风提出告辞,说是继续行侠仗义之路。郎、武虽不舍,却也没有理由挽留,除非他们认同高远风的观点。但高远风的观念明明不容于世,作为帝皇没资格冲动。

让人意外的是,祝、朱二女请郎天行允许她两跟高远风同行,说是想亲身体会一下何谓行侠仗义。郎天行想了想,干脆让段宜山也跟上。意图嘛,当然是希望这三人在跟随高远风的过程中,进一步掌握神识共振的诀窍。

高远风开玩笑地说:“你就不怕他们三个被我拐走了?”

郎天行很坦荡,“我从来不限制他们的自由。要是他们觉得跟着你更好,我绝对不会强留。”郎天行坚信这三位最终一定会回到他身边。他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也吸引不了那么多天狼宗超人随他下山。

然而世事没有绝对之说。以后的事谁都没法确定,而当下,高远风行侠仗义的队伍,算上踊跃的皇甫承,由一人变成了五人。虽然四位跟屁虫并没明白行侠仗义的真正实质,可也让高远风有种吾道不孤的感觉。

两百四十四章 苍蝇环绕

风卷长天两百四十四章苍蝇环绕叶老和钟九等依然不跟高远风同行,只是给高远风指定了一个方向和目的地,然后就如陌生人一样各走各的。

活泼的祝、朱二女像是出笼的小鸟,玩得很是欢畅,带动皇甫承也活跃不少。

“呔,狼山大侠祝远湘在此,恶徒休要放肆。”吼完,追着朱胜男打。

“咯咯咯咯。”皇甫承笑得前仰后合。

朱胜男纵马过来,“小娘子,后面黑风山恶匪祝色狼来了,快随本大侠跑路。”

“咯咯。”皇甫承笑得肚子痛,“你是大侠,怎么还怕恶匪?”

朱胜男喊道:“不是本大侠胆小,是恶匪是个女的。好男不与女斗。女色狼万一要劫我上山当压寨相公,小娘子岂不是枉度青春。”

笑得几乎岔气的皇甫承道:“你你你到更像是色狼。祝姐姐快来,我们合力拿下这个色狼。”

三人乒乒乓乓战成一团。

段宜山没跟三女一起闹腾,而是安心地呆在高远风身边。并非是为了讨好,而是认真地跟高远风讨论着天下大事。

“高兄弟,你说天下有三权,神权,君权,金权。那你自己呢,属于哪一权?或者说你赞成哪一权?”

高远风,“神权,天外飞仙没有一个明确的方略,暂且不谈。天下九教,在细节上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将自己摆上了神坛,要求别人顶礼膜拜。释教道教天圣教尤其如此。呵呵,觉得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他们是圣人。

其中儒教最是伪善,既想掌控天下,又不想那么**裸,所以推出一个所谓的君权。胡诌什么君主是天子,奉天之意治理天下。天是什么?既不是神也不是仙,极为模糊的一个概念。用所谓天意来定义其合理合法性。其下流派众多,有人认为国家是他们代理人‘君主’的私产,有人坚持君与士大夫共天下。不管那个流派,都不认为这天下与民众有什么关系。民众在他们眼里,也是财产的一种。

至于金权,到不是那么轻视民众,他们希望谁钱多就由谁说了算。可是在本质上,他们跟神权君权一样,都是把穷苦农工当成了随时剪羊毛的绵羊。

在自然界,确实存在着食物链。老虎吃羊,羊吃草。三权里不管是那一家,都将这个当作他们攫取别人财富的法理证据。谓之自然天择,优胜劣汰。

可是,大家都是人呐,一个品种,凭什么说谁是老虎谁是羊又谁是草?我觉得要么都是老虎,要么都是绵羊对不对?所以,我哪权都不赞成,也不想属于任何一方。”

段宜山迟疑地说:“若是这世界所有的人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岂不是国家都不存在了?都是贱民,或都是贵族,没有可能的嘛。”

高远风的思想受莎菈的影响很大,但也先进不到认为人人平等。他给出的解释是,“我并没有说取消高低贵贱,人的智慧不一样,能力不一样,功力不一样,获得自然应该有差别。我希望的是,律法也适用与贱民。贵族杀贱民,和贱民杀贵族,都是伤害人命;贵族抢贱民的财富和贱民抢贵族的财富,都是非法劫财。所以,受到的惩处应该一样。

只有让民众的财富也受律法保护,他们才会更努力地创造财富。他们的财富多了,根据比例,国家征收的财富也就多了。民富国也强,而不是弱民才能强国。”

段宜山道:“保护上交赋税之后民众的财富,我赞成。若任贵族巧取豪夺,跟土匪抢劫有什么差别?可天下财富就那么多,富民了,国家怎么可能强得起来?”

高远风分析道:“很多人跟你的观点一样,因为你们自己没真正创造过财富。打个简单的

比方吧,一家木工铺子,木匠一天能打造十张椅子。假设两张所赚的钱就能维持生存,按弱民强国说,国家基本上就要征收他七到八张椅子赚的钱。

反正他自己除了生存都不得盈余,他说不定就不打造十张了。”

段宜山道:“那他就要饿死。只造八张的话,都交税了,他吃什么?”

高远风点头,“税定了以后,他确实没法少生产。假如定税之后,他生产了十五张,二十张呢?是不是还是只上交八张?”

段宜山挠头了,因为事实上不可能。

高远风继续说:“你想啊,他生产再多,自己也得不到,他会想方设法去多生产吗?自然不会。若是他多生产不加税呢?国家没少收,民也富了。民富了不多征好像也不合适,我们可以定一个比例呀,而不是给贱民只留固定的那一点,你说是不是会民富国也富。”

段宜山还是感觉有问题,“人的时间有限呐,不可能将一天变作两天。”

高远风,“可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能工巧匠和普通劳工,一天生产的东西会一样多一样好吗?只要允许民富并保护他们的财富,呵呵,人人都可以是能工巧匠。”

段宜山略有所思。

这时,三女玩累了。驱马凑近高远风,祝远湘叫道:“高远风,都走了这么远,怎么没见你行侠仗义呀?你看那边有户人家很是富庶,肯定为富不仁。我们去劫了他,将钱财散发给穷人好不好?”

高远风愕然,“你就这样理解行侠仗义的?你凭什么说他为富不仁?你这样做跟土匪强梁有什么两样?还大侠呢。”

祝远湘辩驳道:“当然不一样,我劫财不为自己呀,为的是穷苦人。”

高远风笑着说:“若是你自己的钱财,你拿出来帮助穷苦人那没关系。别人的合法财富,大侠是不会动的,只有盗匪才强抢。”

朱胜男道:“那你怎么行侠仗义?”

高远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比如当年在我国雁湖郡,我看见军兵强征百姓口粮。人家家里刚刚添丁,都不够吃,那些兵丁们却穷凶极恶地将他家里所有粮食都抢光,还将人家打得头破血流。我看不过去,将那些兵丁杀了,让百姓将粮食拿回去。这就是行侠仗义。”

“哦。”二女同时表示明白。更为活泼的祝远湘说:“那我们何时才遇到得到啊。”

高远风笑道:“遇不到就最好。我们又不是求名求利,求的是心安。世间没有欺凌,人人都有笑脸,天下太平,看着都高兴。”

“哇哦。”包括皇甫承都像是新认识高远风一样。段宜山道:“这就是你的侠义?”

高远风道:“难道你们不喜欢看到笑脸?我想没人喜欢入目所及全是悲苦或愤恨吧。”

“原来是这样。那好,我们加快一点速度,赶去前面的城池。人多的地方,欺凌更容易发生。”祝远湘道。不等别人回应,她自己先拍马就走。

然后,小县城开始鸡飞狗跳。三女积极地‘行侠仗义’,有人打人她们要管,有人骂人她们也管。城卫衙役巡捕来干涉,被她们打得头破血流。

高远风哭笑不得,连忙制止,将它们都带上酒楼。

正解释怎么才叫行侠仗义呢,不想‘苍蝇’却找了过来。

一位华衫老者带着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朝高远风抱拳,“老朽严立仁,拜见璃王殿下。”

高远风闻声抬头,“你认识我?有事吗?”

严立仁道:“久仰大名,这是第一次看见真人。老朽忝为白狼王朝太保,这次是陪同我朝

德王殿下前来请璃王殿下去京都做客。”然后介绍身后一位年轻人给高远风认识,白狼皇朝的皇子,赐封为德王的韩树德。

严立言这么一说,高远风五人就都知道这是‘苍蝇’了。

高远风笑道:“坐,先坐。这里已是白狼地域了么?天狼郎天行没留我,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他说我是蒺藜,谁收留谁扎手。”

严立言捻须而笑,“愿闻其详。”

高远风道:“我有一个要求,郎天行做不到。你们若做得到,我就归顺你们。”

严立言示意端坐的韩树德,意思是该他开口了。

韩树德很有仪式感地一伸手,“请说。”

高远风道:“很简单。贵贱同法,富民强国。注意,此处的贱是指贱民。”

严立言和韩树德都愣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五人都笑了。段宜山道:“做不到吧。做不到就可以走了,别打扰我们。”

韩树德迟疑地说:“我听说你跟郎天行不是这样说的呀。不是说行侠仗义么?”

高远风道:“你理解的行侠仗义是什么?”

韩树德理所当然地说:“不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只要我遇上不平事,我也都是出手干预的。”

“不错。”高远风点头,“看来你也有一点公义心。但我所求,不光是眼见的,而是希望看不见的地方也没有不平事。”

韩树德摇头,“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不,我从不强人所难。”高远风道:“你们愿意去做,我就帮助你们做。你们没那个想法,你我各走各路。”

严立言严肃地说:“璃王殿下你知道你的想法违背教义吗?”

高远风点头,“所以郎天行不敢留我。”

韩树德想了想,“这几位是天狼陛下的同门吧。高兄,我可不可以也跟着你,看看你如何行侠仗义?”

高远风无可无不可,“没关系呀。这大路人人都走得,我无权限制你的自由。”

于是,高远风又多了两个‘尾巴’,韩树德和他的一个侍卫。

饭后高远风继续南下,十余日后,再次增添‘尾巴’,叶飞羽居然派人进入白狼王朝来截他。使者不敢答应高远风的条件或者做不了主,飞鹰传信回去探问叶飞羽的意见,自己则跟上高远风。

再后,就有点让人哭笑不得了,一些帮派或诸侯国也派人来请。稳重如韩树德都忍不住讥讽,“璃王已是王爷,你们王爷难道准备将大王之位让给高兄不成?”

诸侯使者却振振有词,“我家王爷可以让璃王做并肩王。”

高远风道:“对不起,我真不是看不起你家王爷。你知道我的封地有多大吗?两个王国。谢谢看重哈,回去吧。”

身后跟着一串尾巴,行侠仗义不便了,于是直接赶路,一路向南。

数月后,出了白狼皇朝,韩树德扫兴而去。可是高远风的‘尾巴’不见减少,不断有新人加入。烦心的是,有人邀请无果之后,居然开始威逼了。

高远风还没生气,皇甫承先怒了。高远风按下皇甫承,示意祝远湘三人大胆出手。段宜山、祝远湘和朱胜男兴致勃勃地合力挑战对方的控灵期期,竟然没败。

控灵期高手没拿下三个养神期,丢不下那脸,恨恨地说了句,“你们等着。”然后飞快地退走。

高远风哀叹,“后面的路将不太平了哦。”

高远风没想到的是一语成谶,居然吸引来一条大鳄。

两百四十五章 雪狼的威逼

风卷长天两百四十五章雪狼的威逼恨恨退走的那帮人是此地的主人,雪狼皇朝的皇室。

高远风对段宜山三人说:“你们回去吧。雪狼皇朝不会善罢甘休的,后面说不定会遇上连番大战。”

祝远湘一拍桌子,“高远风,你看不起我们是吧。行侠没行着,可义气还是有的。我们岂是弃朋友于不顾的贪生怕死之辈。”朱胜男和段宜山连连点头。

高远风笑道:“跟着也可以,那就继续跟我修炼神识共振。我可不想到时候还得分心照顾你们。”

段宜山大喜。祝、朱二女却有点羞涩。皇甫承好不容易有两个玩伴,舍不得二女离开,差点就说出可以隐藏信息的秘密。高远风及时传音阻止。若仅仅是传授给这三人倒也关系不大,怕就怕他们回去外传。只是外传还不是最可怕的,最为恐怖的是担心有人发现其诀窍来自仙书。一册能发掘出仙术的仙书,必将带来无尽的腥风血雨。

稍顷,二女竟是含羞点头,同意了。

高远风惊奇了,她们都不愿跟郎天行多修炼神识共振,怎么可能就愿意跟自己和段宜山修炼呢?他哪里知道,二女居然打定主意,将他和段宜山私分了。相互约定,竞争高远风,失败者就嫁给段宜山。

既然愿意,那就修炼吧。开始之前,高远风道:“不必尴尬,我会替你们掩饰一些**,所以你们无需顾忌,可以全心投入。”

高远风不教她们信息卸载法,但可以像祥妈曾经做的一样,帮二女将尴尬的**隐藏起来。没想到的是,二女竟然微微有点失望。不隐藏的话,会不算很难堪地暴露她们的想法,算是间接向高远风表明心意。谁知高远风竟然如此说,她们不知道高远风还能不能发现她们的心思。

高远风当然能发现,不然怎么知道隐藏哪些信息。

高远风对二女的心思唯有苦笑,不会接受。因为一直苦修,作为控灵期他能够控制自身任何激素的含量,所以产生不了性方面的冲动。没有性的冲动,就很难对异性动心。若说还有异性让他心动,那也只能是历言。

想到历言,不由得想去霓云楼看看。

此后,白日里赶路,早晚修炼。段宜山三人在神识方面的领悟快速上升,抵达雪狼中南部一个郡城的时候,三人基本上都到了养神巅峰。此时如果有充足的灵玉布阵,三人完全可以跃升凝神期。

三人没进阶,皇甫承却先进阶了。高远风对皇甫承,当然跟对段宜山三人有些不一样。随身所带的蕴灵丹,拿来让皇甫承当糖豆一样吃。

因为皇甫承的进阶,且配合起来更默契了,皇甫承跟段宜山三人一起神识共振,硬撼元神期都不成问题,对战控灵期必胜。高远风才终于放了心,一旦打起来,这四人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果然,进郡城之前,遭遇了雪狼大队的超人。

当时退走的那人是雪狼大帝的弟弟薛战,再次出现在高远风五人面前,冷厉地说:“高远风,交出灵气共振术,我饶你一命,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高远风摇头叹气,“有些人怎么就不知死活呢?上次我没出手,你以为我耐你不何是吧?呵呵,还带了两个元神期来。你就不怕一次都折损在这,让你雪狼皇朝再无高端战力了吗?”

薛战阴森地说:“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就算你跑得掉,你身边这三位女娃娃跑得掉吗?”

高远风微笑着对祝远湘三人说:“你们到处找不平之事以

便行侠仗义,呵呵,而今不平事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了。放手而为吧,能杀多少杀多少,既算行侠仗义,也算给郎天行一统天狼地域扫除一点障碍。”

说完不等对方先出手,就抢先攻向对方的两位元神期。在他还是神府期的时候,黄西河和洪虹说他的湛卢只有一击之力,因为对手功力高他太多的话,他的神识会被对方压制。此时他已是控灵期,即将晋级元神期,凭两个元神期还压制不了他。

五柄游龙神识灵器小剑灵巧地飞舞,却不是攻击对方的元神期,而是尽可能攻击对方的控灵期,减小皇甫承四人的压力。湛卢无声无息无影无形地闪现,仅凭意念指挥,自动攻击雪狼两位元神期。

湛卢像是饿狗看见了热屎,饿猫看见了鲜鱼,径直扑向它的目标。高远风的人跟着湛卢扑向元神期,灵气和神识却控制着五柄游龙神识灵器,三柄剑强攻一位雪狼控灵期,另两柄剑骚扰两位控灵期。

雪狼元神期的主要目的是逼问出高远风的共振术,所以出手留有余力,担心一下子就将高远风杀死掉了。下一刻,他们就悔得肠子都青了,被他们轻视的湛卢那么大的灵器,其速超出了他们想象。噗嗤噗嗤,湛卢几乎不分先后地洞穿了他们的丹田。

世间没有后悔药可吃,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高远风的拳头高速靠近他们的脑袋,然后头颅像西瓜一样炸裂,他们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数十超人神识和灵气一起爆发,疾雨般攻击皇甫承四人。这些攻击同样留了一手,没攻击皇甫承四人的要害,雪狼超人希望活捉他们以威胁高远风。至于高远风,不需要他们出手,两大元神期足够了。

这种攻击,若是四人单打独斗,受伤是一定的。若不立即逃走的话,最后必将殒命。而今在皇甫承主导下,竟是全部挡下来了,还有余力反击。四人围成一个圆圈,像带有利齿的巨轮一样,旋进雪狼超人堆里。

薛战既惊又妒又喜悦,想不到神识共振术竟然如此神奇,四个低阶超人就可以硬撼三四十个中高阶超人。若是得到此术,何愁雪狼不兴。难怪郎天行留不下高远风后还派人跟随高远风,亲眼见识过如此神术,估计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薛战暗笑郎天行迂腐,‘肥肉’都送到嘴里了,还让高远风走了。“哈哈,你郎天行想要虚名,我不在乎。成王败寇,若干年后,谁管你是率真耿直,还是卑劣奸诈。”想到此处,薛战兴奋的喝令加大攻击力,四人中,只要不杀了皇甫承,其他三人却无需顾忌。杀了皇甫承,高远风估计会拼命。其他三人嘛,是郎天行的人,跟高远风关系不大。至于郎天行可能的报复,呵呵,学会了神识共振,还用在乎郎天行?

沉浸在自我幻想世界里的薛战突然感觉到不对劲,都下令加大攻击力度了,怎么攻击力反倒变弱了呢?惨叫声接连传来,薛战豁然惊醒,定睛一看,魂飞天外。自己带来的两位元神期竟然不知所踪,高远风正在雪狼超人群里肆意砍杀。

“杀!快杀了他!”顾不及什么神术,高远风杀得薛战心如滴血。这些超人可都是雪狼的宝贝,杀一个都是雪狼极大的损失。

不远处的城头上忽然传来有人幸灾乐祸的笑声,“哈哈,薛糊涂还在做梦呢。”声音竟是透过喧闹的战场,传入战斗者的耳中。

高远风和薛战都是大惊。薛战被惊醒而后惊骇地发现,己方超人开始疯狂地逃命。有人掠过他的身旁,拉住他就跑,“王爷快走,老王爷和张老都被高远风杀了。”薛战懵了,那是雪狼武

力巅峰的两大元神期耶,高远风怎么就杀得了呢。

高远风惊讶的是,自己太专注战场了,竟是忽视了战场之外还有观战者。若是另有人突袭的话,自己倒是无碍,皇甫承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雪狼超人丢下十余具尸首逃走了,高远风喊住杀得兴起的皇甫承四人,不追了。观战者那声笑让他警觉。

抬头远望,城头上果然跃下数人,朝他奔来。更多的人大概是担心引起误会,依然在城头观望。

待看清来人,高远风松了一口气。来人功力最高的是熟人,霓云楼燕域总管云轻雪。可那声笑明显是男声啊,又是谁发出的呢?强行将声音传送如此远,既是显摆他功力不低,又有不让高远风斩尽杀绝之意。若是没有场外干扰,高远风放手而为的话,薛战那伙人剩不下几个。

人未至声先到,云轻雪远远就笑,“哈哈,高远风,真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当初在璃龙城你杀元神期,大家都觉得诡异。而今,竟是手到擒来。你的功力已进阶元神期了吗?”

高远风抱拳道:“远风见过雪姨。还没呢,目前只是控灵期。”

“控灵期?”云轻雪一愣,“你这家伙,真让人诧异。控灵期杀元神期像饮水般轻松,你要是进阶养神期,岂不是就能跟修士一战了。”

高远风挠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跟云轻雪同来的一位年轻人见机抱拳行礼,“许克木见过高兄。呵呵,高兄的修炼天资真让人眼红。当初在常山第一次见到高兄的时候,你还不是超人吧。四年不到,你居然就控灵期了。是不是有啥诀窍,可别藏私,教教为兄可好。”

对这位自来熟地称兄道弟的许克木,高远风疑惑地问:“你见过我?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你呀。”

许克木解释道:“常山仙书拍卖会上,你只顾跟韩大人亲热,哪里有余暇理会为兄。愚兄是通灵阁副阁主许未然的亲侄儿。想起来了吗?”

“许未然?”高远风并未以本来面目会见过许未然,至于许克木,应该没见过。哦,想起来了,进场时,他引导祥妈入场,彼此擦肩而过时瞥了一眼。

听到许克木这么一说,心里有了一丝警惕,许克木说不定是诱导自己承认仙书是自己拿出去拍卖的。虽然有传闻仙书是皇甫缨的,但毕竟只是传闻,人们并未确定。于是佯装疑惑,“许副阁主,见过是见过,他在拍卖台上,我在包间里,互相没说上话。原来是许少,久仰久仰。”

云轻雪插话道:“许少谦虚了。远风,他可是通灵阁许大阁主的大少爷,通灵阁的少东家。”

高远风再次抱拳,“哦呀,原来是赫赫有名的许大少,失敬失敬。”

“过了,过了哈。”许克木亲热地说:“兄弟你这可不是夸我,是打脸。论起声名赫赫,燕域除了郎天行、愈非等少数几人,谁有兄弟你的名气大?走走,难得巧遇。为兄做东,在霓云楼为兄弟接风洗尘。”说着就来拉高远风的手,似是两人本是好友一般。

这时,同行而来的第三人,上前一步,傲气地抱拳道:“鄙人愈剑心,代表我家天鹰大帝向璃王问好。”

“天鹰大帝?”高远风心里一紧,根据长风阁的消息,天鹰大帝正是自己的仇人愈非。看来自己离开韩枫秋管辖的地域,愈家的人准备出手报复了,不然怎么会远涉万里来这里了?

让他心紧的是,面前这位愈家老者,功力高达阴神期。

两百四十六章 燕域九帝

风卷长天两百四十六章燕域九帝不管对方的来意是什么,既然找上了自己,高远风就不可能退缩。淡淡地回礼,“感谢鹰帝挂怀。感谢愈前辈。”

愈剑心道:“我家大帝认为冤家宜解不宜结,特地遣鄙人来与璃王谈谈。”

高远风一笑,“谈什么?”

愈剑心,“什么都可以谈,从过去到未来。”

“呵呵。”高远风点头,“可以呀。不过今日这么多朋友在,不好撇开。愈老要是不介意的话,一起坐坐可好。不然,您就只有等等了。等我有空闲时,随时欢迎。”

愈剑心脸色一冷,看得出高远风对他这个阴神期并没多少敬畏。正待发作,旁边的云轻雪开口了,“是呀是呀,一起坐坐吧。我喜欢热闹,反正有许富豪做东。”

愈剑心顿时不敢炸刺了,云轻雪无论是功力还是身份,都盖过他一头。

许克木立即热情的请众人赴会,除了高远风五人、云轻雪、愈剑心和随行的侍者,还有一开战就远远躲开的飞狼叶家人等一众尾巴。

到了城内,人就更多了。天狼地域、燕回地域南边的好几家皇朝都有人在,最有名的莫过于燕翎皇朝。

高远风惊奇地问云轻雪,“雪姨,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若说这么多人都是在此等我的话,我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的。”

云轻雪轻笑道:“算你有点自知之明,赶巧了。不过你高远风的名气也不小,你既然一头扎了进来,他们自然搂草打兔子,顺带咯。专门为你而来的,估计就只有此地的主人雪狼皇朝。他们却被你打跑了。”

“哈哈哈,这比喻好。”高远风大笑,“但要想打着我这兔子可没那么容易。”这话明显有说给愈剑心听的意思。

高远风接着问,“草又是什么呢?”

“走走,进去说。”做东的许克木拉着高远风的手,大步走进此地的霓云楼。

霓云楼轰动了一下,不为一次来了这么多身份地位显赫的大人物,只为高远风。高远风在霓云楼的名气,可比在官场和江湖上的名气大多了。

听说高远风来了,霓云楼的美女们蜂拥而至,争相观赏。

高远风苦笑着对云轻雪道:“我有种身为宠物的感觉。”

云轻雪咯咯地笑,“不好么?你看看许克木,羡慕嫉妒恨。你今天要是答应留宿,满楼的美女都会争着侍候你,还不收分文。怎么样?考虑一下。”

高远风的脸一红,白了云轻雪一眼,“雪姨,我还以为你不一样呢。原来你们霓云一系的,潘雪梅也好,雪莲也好,都以调笑我为乐。吓得我都不敢再进各地的霓云楼了。”

许克木大为嫉妒,“高兄啊高兄,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云轻雪传音道:“有没有兴趣去雪域?天下霓云楼的美人都随你予取予求。我看你快到元神期关卡了吧,要不要我找一位元神期美人与你双修,可以助你快速进阶的哟。”

高远风赶紧拒绝,“谢了谢了。我怕历姐姐一不高兴把我阉了。”

云轻雪大笑,“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跟巡使大人说的。”

谈笑间,来到一个大厅。除了门口,四面都是坐席,空出中间做歌舞场地。

高远风回头将一脸稀奇的皇甫承牵上,坐到许克木安排的主宾席。

安排完高远风,许克木一屁股坐到临席,“大家自己找座位哈,我就不一一安排了。”都代表皇朝,谁上席谁下席,着实不好安排。

高远风另一边的坐席,众人争相去抢。可还未坐稳,看到云轻雪和愈剑心走来,不得不讪讪地起身让位。

愈剑心对云轻雪道:“云主事,此位今日让我可好?老朽有要事想跟璃王商谈。”

云轻雪撇了他一眼,径直坐下,“这里人多嘈杂,愈老谈事必然是传音。凭您老的功力,在楼外传音也没有任何困难吧

。”

传音确实不需要临席,可席位代表面子不是?凭身份,本来高远风是最没资格坐首席的,但人家是今日聚会的名目呀。

云轻雪毫不给面子,让愈剑心脸色益发难看。但再怎么不高兴,他也不敢招惹云轻雪,冷冷地瞄了许克木一眼,实在是做不出反客为主的恶行,转身走向云轻雪的临席。

坐在席位上人被愈剑心冷冽的杀气吓得一哆嗦,赶紧让位。

愈剑心犹豫了一下,没有就坐,而是走向高远风对面的席位。他突然想开了,凭他的身份和功力,就是坐在最下等的坐席上,别人敢不尊重他么。

愈剑心不争了,大家对席位的高低顿时不讲究了。可坐席还是要抢,差点当场打起来,因为坐席不够。

高远风干涉道:“共席吧,像我跟我妹妹一样。图的是热闹,弄得乌烟瘴气的就不好了。段宜山,来来,坐许富豪旁边。祝姐、朱姐,你们来一个人跟雪姨共席。”

上首三系都是两三人共席,其他人也就不好拒绝了。没落座的,找自己相熟的厚脸皮凑成一席。

祝、朱二女却意外地没去云轻雪的席位,而是走到高远风身侧。祝远湘突然将皇甫承抱起来送到云轻雪的坐席上,她自己和朱胜男一边一个,挤坐高远风一席。

这个动作让厅内顿时闹哄起来,皇甫承的尖叫抗议,众人的调侃,男男女女的笑声。

此地霓云楼的主事走了进来,直接走到高远风面前弯腰行礼,问高远风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眼睛却盯着高远风的俊脸不动地方,视线里再无他人。

许克木大声抗议,“兰姐,是我出钱好不好?你只问高兄弟,不嫌太偏心了么?”

另一边的云轻雪也调笑道:“雪兰,小心眼珠子,别掉下来。”

皇甫承是非常好奇,看看雪兰又看看高远风,“有那么好看么?我怎么不觉得?”

祝、朱二女却是一脸的不快和鄙夷。鄙夷嘛,当然是看不起雪兰的身份。

高远风尴尬地说:“兰,兰姐,你这不是专门给我树敌么?饶了我好吧。酒菜随意上,反正是许兄给钱。”

“好哇,高远风。”许克木再次抗议,“你是准备将我一次吃穷么?”

高远风笑道:“吃穷你?十年八年天天如此也做不到吧。三五粒通灵丹就足够今天的开销了。”

“你狠。”许克木恨恨地说。三五粒通灵丹,价值大约两千晶币。也就是二十万金币,两百万银币。按照购买力算,差不多两千万元,对于一户普通人家来说,十辈子都吃不完。

然而普通人瞠目结舌的财富,在这些人眼中也就那么回事。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武力差距天差地远,一个修士打数万数十万普通人都不会输。由此而造成的贫富差别,用天文数字来计算都未必能算清楚。

雪兰似乎总算看够了,嘻嘻一笑,在许克木心上补上一刀,“许少,三五粒通灵丹未必够哦。”

许克木大叫,“兰姐,我莫不是进了土匪窝?您老悠着点吧,真要拿出雪莲酒,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我家肯定不会拿钱来赎。”这话到不是开玩笑。雪莲教有种灵酒,乃是奇宝雪莲所酿,专供教中修士饮用以补充元气的。一杯酒就值数千枚通灵丹。

雪兰剜了许克木一眼,“你倒是想得美。”雪莲酒有价无市,从不对外出售。怕是历言都没资格享用,别说在座的这些人了。

雪兰袅袅婷婷地走出去。不一会,山珍海味和美酒,流水一样端上来。于是更热闹了,彼此敬酒,笑闹。许克木不愧是通灵阁培养出来的生意好手,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照顾到方方面面地情绪,始终不冷场。

场面太嘈杂,根本不可能谈私事。愈剑心等有心人忍了又忍,最后不得不借互相敬酒的机会跟高远风约定另外单独会面的时间。

给高远风敬酒的太多,他是来者不拒,酒

到杯干。祝、朱二女变成了侍女,一个斟酒,一个夹菜。看得不少男士醋意大发,这二女可不是一般庸脂俗粉能比的,她们可是堂堂八阶仙宗的天才弟子,名副其实的超人。

云轻雪打趣,“难怪······。”

高远风连忙传音打断,“云姨千万别说出来。”二女因为矜持,不好意思直接表白,若是有人拿她们和高远风开玩笑,说不定顺势就挑明了。

高远风有点后悔教郎天行神识共振术了。

教郎天行五人,就像跟征东军等将士神识共振一样,高远风可不希望教出一个将来可能的仇敌,所以加了点料。此‘料’的作用仅仅是让所有跟高远风神识共振过的人,自然而然地觉得高远风可亲。没想到二女竟然更进了一层,转化为高远风不可承受之爱意。当然造成这种结果的因素,还有一个就是二女认为高远风将她们都看光了,她们也看清了高远风的一切,却不知高远风早就删除了关于她们的不必要的记忆。

为避免继续尴尬,高远风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朱姐,祝姐,你们自己吃哈,我去回敬。”强行不让斟酒的祝远湘跟随,高远风一席一席地回敬过去。喝喝酒,说说话,就是不回自己的坐席,还鼓动别人去给祝、朱二女敬酒,以打乱她们的注意力。

高远风看似乐于社交的行为让许克木大喜,引以为同道。不一会,高远风身边就凑了一大堆人,谈天说地。

高远风听得有滋有味,因为他得到了不少古十八没侦知的消息。

而今仙选之子的消息渐渐得到证实,局势也趋于明朗化。人们猜测,九大仙选之子,可能是天狼地域天狼皇朝的狼帝郎天行,燕回地域燕翎皇朝的麟帝王麟,天鹰地域天鹰皇朝的鹰帝愈非,苍龙地域飞龙皇朝的龙帝龙潜渊,冰熊地域棕熊皇朝的熊帝熊天柱,雪鹰地域天鹏皇朝的鹏帝胡寒,苍山地域银桦皇朝的银帝花颂平,天枢地域中燕皇朝的剑帝姬歌,天枢地域东燕皇朝的枪帝李泽中。

这九人年纪都不大,分布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修炼天资皆是出类拔萃。功力都不弱,不是化灵期就是控灵期,只有花颂平还是通灵期。但花颂平的年龄最小,且听说他很快就要进阶化灵期了。九人所在的皇朝,也都吞并了一个或两个同阶的七阶实力,在各自的地域成就赫然。

许克木笑道:“兄弟你现在该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像苍蝇一样来叮你了吧。你们九星地域,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拓跋长鹰最先就被大家否认掉了,觉得后楚不可能选一个女帝。果然,前不久被拓跋啸算计死了。

最初大家猜测不外是拓跋啸、江一帆、白天益几人之一,连周飞燕都有人猜过。嘿嘿,结果你和云晟一搅合,这些人纷纷落马。遍观九星地域,再也无人咯。

九星无人,而你恰好走出九星,自以为是的大帝们,自然极力招揽了。”

高远风好奇地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许克木道:“呵呵,我通灵阁开设了一个赌局,就是猜燕域九星,即九大仙选。以星为名,是避免后巡使不高兴。毕竟他从未公开对外宣示过不是。

兄弟有没有兴趣压一注?现在局势明朗,好猜了,当然,赔率就小了。”

高远风开玩笑地说:“你倒是会做生意。我对赌没什么兴趣,就不参与了。你说局势明朗了,未必吧。后楚的眼光就真的那么好,他选中的人就没有失败的?我不信。再说叶飞羽不比花颂平差吧,凭什么说花颂平是叶飞羽不是?”

许克木笑道:“确实有不少人也持你这种看法,所以有不少这九家之外的势力,也跟风来招揽你这位变数。若能得你效力,或学会你的灵气共振技,未必不能翻盘。”

高远风指了指场中,“就算都有意招揽我,不可能都凑做一堆呀。这些人为了啥事不约而同地来了这里呢?”

许克木拍拍高远风的肩膀,“呵呵,这事可比你的吸引力还大。”

两百四十七章 又闻仙书

风卷长天两百四十七章又闻仙书高远风,“别卖关子了,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许克木,“你真不知道?”

高远风,“废话,知道还问你。”

许克木凑近了,低声神秘地说:“仙书。”

“仙书?”高远风想不通,“仙书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他拥有过不少仙书,可除了莎菈,其他的一无用处。周瞻郭礼斌各拿了一件,韩枫秋拿了三件去,也没听说谁从仙书里琢磨出什么名堂。

通过莎菈,高远风越来越怀疑所谓的天外飞仙并非人们修炼成仙的那种仙,反倒像是一群炼器特别精通的普通人而已。他为此专门跟叶老和其他人打听过是否有人见过天外飞仙的本来的面目,都说没见过。

叶老亲自参与过天外飞仙攻打天门的大战,他开始以为天外飞仙都是一个个能飞天遁地能喷火射电的金刚巨人。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因为那些钢铁是真的。仙人的身躯也不可能是钢铁的呀,猜测天外飞仙都穿了一层厚重的铠甲。厚重铠甲里面天外飞仙的真面目,这个世界上无人见过。还有,仙人对付凡人需要穿铠甲吗?

高远风从莎菈的内世界里,看到了不少跟本土人的长相有明显差别的人类,比如头发的颜色和眼睛的颜色多种多样,显然不是本土人。问过莎菈,莎菈说不是仙人,仙人只是传说。

因为五行体,叶老给高远风的定义是鉴器一流,炼器九流。所以高远风对炼器兴趣不大。听说这么多人都是冲着仙书来的,于是高远风兴趣萧然。

许克木奇怪了,“兄弟对仙书不感兴趣。”

高远风摇头,“说实话,兴趣不大。仙盟开禁这么久,你听说过有人从仙书里琢磨出仙术来了吗?”

许克木道:“这你就错了。燕域虽然没有,他域有哇,比如仙雷。听说南边的墨教,西边的天圣教,在研究天书方面都有不小的进展。墨教有位圣人炼制出了一种可以自动行走的大车。天圣教有人炼制出了大铁船。钢铁下水不沉,不是仙术是什么?”

高远风,“你说了半天,都是炼器。有帮助人进阶或增加本体功力的仙术吗?”

许克木愣了,想了半天,“好像真没听说过,除了你的灵气共振。”

“啥?”高远风一惊。

许克木道:“怎么啦,难道不是?很多人猜测你的灵气共振术就是来源于仙书。”

高远风头痛了,“难怪有人无所不用其极。原来我被怀璧其罪了。”

许克木问道:“你的共振术不是来自仙书?”

高远风翻了一个白眼,“我若能读懂仙书,后楚还不把我当宝一样,早就将我请到仙教去了。你应该想得到,我的灵气共振跟我奶奶的真气陷阵一脉相承,是我从真气陷阵术上衍化出来的。”

“也是哈。”许克木如梦初醒,“我怎么就没想到后巡使的态度呢?”许克木对后楚的眼光近乎迷信。后楚没将高远风带去仙教,这说明高远风的共振术跟仙书真没啥关系。

明白这一节,高远风于他就没多大价值了。他又不是仙选之子,也不欲争夺天下,只想攫取财富而已。当然,作为一个成熟的生意人,他不可能立即就冷淡下来,依然跟高远风称兄道弟地谈了一会,恰好别人来找高远风喝酒,他就顺势走开,去跟那些可能是仙选皇朝的人攀谈。在他眼中,现在段宜山的价值都比高远风要高。

有人乘喝酒的机会,当面向高远风发出邀请,或以高官厚禄诱之,或佯装意气相投而以情动之,或陈述利弊胁迫之。高远风也不拒绝,将自己的理念拿了出来,你答应我富民重民,贵贱同法,我就顺从。

若是高远风真的能有堪比国内所有贵族的价值的话,贱民与贵族同法,这或者可以奢望一下,因为这

不违背教义。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高远风再厉害也不能跟整个皇朝的根基相比。至于富民重民就想都不能想了,这跟教义相悖。怎么都不可能为了一个高远风而得罪仙教,那是找死。

有人失望而退,有人却以为高远风是故意拿这种手段来搪塞。后一种想法的人很快就头痛了,高远风借机大力推销他的理念,滔滔不绝地给人家讲述富民重民的好处。别人一听,高远风是来真的呀。一个个不得不打起退堂鼓,不再要求高远风效力,只谈共振技。

高远风冷笑,“呵呵,共振技。你自己估算一下该出多少钱?这可是我的独门秘籍,是我仗之以谋生的手段。你拿去了,然后天下人都知道了,我还怎么活?”

多数人在此城遇到高远风是凑巧,既然谈不拢,自然就不强求。威逼的话,高远风进城之前就给大家演示了一下代价。陪同‘演出’的雪狼皇朝,可是损失惨重,基本上丧失了与郎天行叫板的本钱,估计叶飞羽现在都可以横趟雪狼。

愈剑心坐了一会,实在不喜欢这种菜市场一样嘈杂的氛围,传音高远风等会宴会结束之后再找他,就出了大厅,让雪兰给他安排一个房间。

许克木可不管住宿的钱,雪兰毫不讲情面地收取高额房费。慑于云轻雪在此,愈剑心咬牙照付。

宴席持续的时间可不短,愈剑心差不多睡了一觉,才听得宴席散场的声音。

“高远风,你居然住这里。”祝远湘高叫的声音。

高远风的回答,“住这里怎么啦?我在常山,在昌邑,住过不止一次。”

“你,你······。”祝远湘气得无语。

朱胜男忽然撞了祝远湘一下,低声说:“你傻呀,回忆一下不就知道了。”朱胜男请天狼皇朝的高手帮他抹除了关于郎、武、段等人不必要的记忆,却没删除关于高远风的。祝远湘亦然。

祝远湘这才醒悟过来,住宿未必一定做坏事。记忆里,高远风住过两次霓云楼,都没让人相陪。

高远风大惊,“你们竟然还保留我的记忆,就不怕神识分裂吗?”

二女羞答答地说:“神识分裂是意念产生了冲突。我们,我们跟你的思想又不会冲突,无碍的。”

高远风哑然,暗自懊恼,‘不行,这两个傻妞会越陷越深。下一次神识共振时,一定要想法删除她们神识里关于自己的记忆。’

愈剑心适时出门,帮高远风摆脱了二女的纠缠,“璃王现在有空了吧。进来坐坐?”

高远风将皇甫承推向云轻雪,“你们跟雪姨先去休息,我跟愈老谈点事。”

皇甫承还比较单纯,没多想,乖巧地答应了。云轻雪却投来担心的目光。

高远风一笑,朝云轻雪做了个不必担心的眼色,转身走向愈剑心。

愈剑心不由对高远风另眼相看,不带任何帮手就跟自己独处,高远风这是鲁莽还是自信。

愈剑心请高远风坐下,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高远风对面,他要给高远风造成一种威压感。

高远风嘴角隐有讥讽,“我来了。愈老请说。”

愈剑心威严地说:“先算算旧账吧。你杀了我天鹰八位超人,抢了我朝十五册仙书。这账该怎么算?”

高远风淡淡地说:“您老算错了。海马岛两位,洛都城外四位,我只杀了六位。仙书也没有十五册,只有十三册。我的算法是,他们该死,仙书也本来就不是你们的。”

“放肆!”愈剑心神识一放,汹涌地压向高远风。

高远风谨守本心不以神识与愈剑心对抗,而是猛然捣出一拳,直击愈剑心胸口。

愈剑心冷笑,抬拳相迎。他不能让灵气离体,不然会毁了这个房间

甚至这栋楼,那会招来云轻雪。可双拳相碰的话,他超强的灵气可以瞬间从接触处刺入高远风体内,或重伤或控制高远风。

嘭,一声闷响,气流激荡。诡异的是,高远风安然无事,倒是功力更高的愈剑心惨叫一声,被打得向后倒翻。惨叫是因为他的臂骨被高远风一拳震断了。

高远风的肌体以炼体术算,相当于进阶了修士。炼神体系往往忽视炼体,愈剑心的手臂就算有灵气保护,但毕竟还不是修士,如何比得过高远风强得变态的肌体。再加上肌体共振术,自大的愈剑心顿时吃了一个大亏。

云轻雪破门而入,然后怔住了。

高远风笑嘻嘻地说:“雪姨,没事,没事,愈老摔了一跤而已。”

云轻雪感到搞笑,反复确定高远风无事,而愈剑心冷汗直冒地坐在地上接好自己的臂骨,这才笑道:“是吧。愈老年纪大,你也不知道扶着点。好,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云轻雪退走,愈剑心再次坐了起来。

高远风,“前账算完了。愈老还有话要说吗?”

愈剑心恨不得一口咬死高远风,但他恐惧了,高远风的强悍,让感觉面前坐的是一头怪兽。外放灵气攻击的话,云轻雪必然插手。历言跟高远风的接触,他们早就听说过,所以在这里他不敢冒险。

愈剑心一字一句地说:“此术来自仙书?”

高远风摇头,“不是。”

愈剑心,“你觉得我信?”

高远风,“你信不信关我什么事?我倒是可以给你演示一下。”说着,伸出了左手。刚才愈剑心被震断的是右手。

这次不是硬碰,愈剑心并不胆怯地伸出左手跟高远风相握。

他还在想要不要乘此机会将灵气侵入高远风体内,就听高远风说:“注意感受。”然后左手剧震起来。

“啊!”愈剑心这次的惨叫更烈更大声,将一栋楼的人都惊醒了。不过没人出门,各自躲在自己房间里竖起耳朵。

高远风松手,“感受到了吗?我天天如此修炼。你接下来肯定要说灵气共振术,我先说吧。要学灵气共振,你先学会肌体共振再说。”这是他临时想到的一个借口。

愈剑心一条左手都软了,肌肉筋骨几乎全废。但他却不是很怨怪高远风,因为他感觉得出,高远风的手确实在同时震荡。高远风震荡后若无其事,他一震荡就废了一条手臂,可见高远风确实没撒谎,这能怪得了谁?只能怪自己的肌体太差。

愈剑心强忍剧痛,“你真的每天炼体?这种痛你受得了?”

高远风,“您老说呢?成功有幸致的吗?”

既然如此,灵气共振术就没必要提了。愈剑心想的是,回去将高远风的这个秘密告诉愈非,至于愈非能不能吃这个苦,忍这个痛,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愈剑心道:“好吧。那我们说下一步。通灵阁得到消息,有人在燕回山发现了一个天外飞仙的地下洞府。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找仙书。”

高远风,“为什么找我一起?”

愈剑心,“因为你接触过仙书,有经验。”

高远风摇头,“我没兴趣,真的。正因为我接触过,所以我知道所谓的仙书都无用。你就是找到了,你能读吗?”

愈剑心傲气地说:“你不会读,不等于别人不会读。”

高远风,“我凭什么帮你?”

愈剑心,“换你的命,换我愈家放你一马。你走出九星地域,没有韩枫秋,你觉得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高远风冷笑,“我杀你易如反掌。”

愈剑心也冷笑,“你觉得如此大事,我愈家会只来我一人?”

两百四十八章 惊现修士

风卷长天两百四十八章惊现修士高远风相信愈剑心这话不假。当初为了抢仙书,愈家就出动了好几位超人。而今仙盟开禁已将近四年,愈家的势力必然大增。这次看到那么多人冲着仙书而来,愈家来人肯定多且功力高。

可高远风从来就不是个怕威胁的人,“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仙书没兴趣。至于你愈家,呵呵,实力确实不小,我也确实不想招惹你们,但一次次都是你们先惹我的,我只好反击。此后还是这样,想找我麻烦尽管来,我若死了只怨技不如人,不会有人找你们算账。同样,你们的人死了,也是活该,雪狼就是榜样。告辞。”

愈剑心冷酷地说:“那我就准备在燕回山帮你收尸了。嘿嘿,这次来的,可不光是我愈家的人。”

高远风理都不理,大步回房休息。他以为愈剑心说不光是他愈家的人是指今日遇到的各色人等,谁知却是一条‘大鳄鱼’。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高远风来找云轻雪辞行。

云轻雪诧异地问:“走?远风,你真的不是为仙书而来?”

高远风道:“真的只是巧合。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仙书的消息,对仙书也没兴趣。”

云轻雪失望地说:“我还想跟你合作呢。既然你确实没兴趣,那就随你吧。”

用过早餐,云轻雪送高远风、皇甫承等人出门,刚好碰上许克木。

“兄弟你这是要走了?”许克木也是很惊奇,“明天就是拍卖会了耶。”

高远风,“拍卖会?卖什么?不会是仙书吧?”

许克木被呛得直翻白眼,“我若有仙书拍卖,怎么都不会选这么个小城吧。拍卖会上各色奇宝都有,不过这次的主旨都跟仙书有关。

燕回山人迹罕至,瘴气弥漫,灵兽众多。想入山寻宝,没点准备怎么行?所以有避瘴丹,化瘴丹,驱兽丹,诱兽丹等灵丹妙药参拍。买下几粒,逢凶化吉。

还有,争夺宝物,战斗不可避免吧,那就得多准备一些蕴灵丹不是。功力足够,灵气却不足,岂不是天大的遗憾。

最关键的当然是地图了。没有地图,苍蝇一样瞎闯,仙书没找到,白费力不说,还危险重重。对吧。”

高远风笑道:“你呀,时刻不忘拉生意。你这地图可信吗?既然你有了地图,为啥自己不去取仙书,却拿来拍卖?仙书的价值比你拍卖地图所得的价值要高吧。”

许克木道:“这你就不知了。那仙宫所在,是一个小派武者进山打猎时,因为迷路而意外发现的。他们本以为是天降馅饼,谁知却是地狱。既是仙宫,怎么可能没有守护阵法。同行四人,最后死的只剩一人逃了出来。那人打死也不敢再去那个地方了,就将消息卖给了我们通灵阁。

我通灵阁炼丹或卖东西内行,破解阵法可就不擅长了。所以广邀同道一起寻宝。这地图嘛。就是那两个武者画的草图。”

高远风笑道:“仙宫?呵呵,看来仙书仙器不会少了。祝你拍卖赚得盘满钵满,争夺仙书满载而归。我还是不感兴趣。告辞告辞,后会有期。”

许克木顺口问道:“你去哪里?”

高远风指了指,“南边。”

许克木疑惑地说:“南边不就是燕回山吗?你不会独自去寻找仙书吧?”

高远风好笑,“地图只有你有,我上哪找仙书去?我是跟人约定了到那里会面而已。不跟你闲扯,走了。”

翻身上马,高远风五人挥别云轻雪、许克木,

扬长而去。这次白狼皇朝和飞狼皇朝的人没继续跟着,仙书的吸引力显然比高远风更大。

一路往南,大概是因为仙书的消息传开,这一带汇聚的武者和超人不少,争斗时而出现,于是祝远湘等人着实过了一把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瘾。

不过高远风倒也没让他们稀里糊涂地乱来,凡是看到欺负平民的,那可以不管不顾地直接惩罚武者或超人。但如果碰上武者或超人之间的打斗,就未必一定帮助弱者了,而是先制止打斗,问清缘由。然后按自己的判断而惩罚有错了一方。

至于武者或超人的背景,呵呵,若是顾忌的话,那还叫什么行侠仗义。于是得罪的人不少,也获得了一些友谊。若是计算得失的话,肯定是划不来的。得罪的多是强者,比如天鹰皇朝,燕翎皇朝。而友谊嘛,今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势力。大势力的人,身份一亮,谁敢欺负?

不畏强权,一往无前。高远风的豪气,让祝、朱二女的眼睛越来越亮。皇甫承也为有这么个哥哥而自豪。随着神识共振术修炼次数的增加,段宜山也渐渐为高远风折服。天狼三人都生出常伴高远风身边而不回天狼的想法。这还是高远风隐蔽地在神识共振过程中,删除了三人关于自己那些不必要记忆的结果。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很快他们就成了大祸临头时的分飞燕。

直线向南一千多里,他们来到了燕域南面的边界燕回山。

东西走向的燕回山脉,巍峨高耸,飞鸟难渡。深不可测,人踪绝迹。东临大海,西接苍龙。

苍龙山脉在燕域西疆,峰峦无数,不知其高。起自至号称生命绝域的北极冰原,如一条爬伏在大陆北地的天外巨龙,向南绵延近三万里,与燕回山脉西端交连。

一东西,一南北,两座庞然巨山,构成一道天然屏障,在东洲大陆的东北角上,划出一块南北宽两万八千里,东西长三万余里的相对封闭区域,是为燕州。

燕州无燕,非关气候。据说是燕回山太高,飞燕无从逾越。也有说是山中凶禽猛兽过于暴戾,温和柔弱的小燕子们,望而生畏,却步不前。

无燕之域,偏偏名为燕州,也不知是当初命名者的恶趣味,还是出于燕人对南方‘和风细雨燕回翔’那种柔和生活的向往。

域名来源已无所考证,高远风五人都被眼前这巍峨高耸的巨山所震撼。它就那么突兀地拔地而起,横亘大地,高与天齐。从远处眺望,它像是一道绵延无尽的城墙,或是天边密集的乌云。越是靠近,它就越是高耸,给人以无尽的威压。走到山脚下,想看到最高峰的话,需仰头望天。

燕域纵横三万里,高远风等人虽然都游历过不少地方,但从未到过燕州和南边东州的天然分界燕回山。所以一个个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惊叹不已。

他们只顾着感叹雄山的巍峨,以至有人靠近了都没注意到。

“愈老,就是他们。”满怀恨意的叫声,终于惊醒了高远风等人。

一回头,发现是在路上被他们打跑的一帮人。这帮以养神期超人为首,五六个高阶武者组成的小队,当时正欺凌本地一个最高武力只有胎息期的小帮派百燕堂。逼百燕堂的人交出他们在燕回山捡到的仙书碎片。被高远风五人刚好碰上,这些家伙还威胁道:“天鹰宗办事,识相的赶紧滚开。”

行侠仗义上瘾的祝、朱二女哪里会在乎早就解散了的天鹰宗,上去就是一顿胖凑,打得这些人屁滚尿流。

祝远湘发现是手下败将,大

笑着说:“哟呵,小的挨了打,哭求家里长辈出来找回场子么?”那伙人簇拥着一位耄耋老者。老者颤巍巍的,行将就木状,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

皇甫承、段宜山和朱胜男都跟着笑。

高远风却如临大敌,立即传音四人,“跑!我拖住他,你们赶快返回蒋庄。”蒋庄是叶老跟高远风约定的见面地点。他们刚刚去看过,叶老等人还没到。因为闲不住,所以先到山下欣赏一下燕回山的雄伟。

高远风的紧张让四人大吃一惊,一起惊讶地回头看着高远风。

对面那位老者嗤笑道:“呵呵,在我面前还想跑?高远风,你确实够狂。”

连逃跑都叫狂妄,段宜山等人终于醒悟过来,老人可能是修士。若是超人阶,哪怕是巅峰级的阳神期,都不可能跟能够神识共振的高远风说这话。

高远风凝重地说:“你是专门为我而来。”这时候他才明白愈剑心说的‘这次来的可不光是我愈家的人’的意思。

老者含笑点头,“高远风,你应该为此而自傲了。修士出手意味着什么,你有数吧?若没有相当的价值,是要严重亏损的。亏损太过,我就不高兴。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我走的好。”

叶老曾经对高远风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修士一般不会随便出手。因为修士元气的增加,没办法单靠修炼从外界汲取。从外界汲取的元气,连自己的进阶都保证不了,何谈战斗中的消耗。也就是说修士一出手,就得耗费灵玉,还必须是含有元气的高阶灵玉,至少得是橙晶币级别。一枚橙晶币等价十万白晶币。所以修士的战力虽然恐怖,但代价同样恐怖。

高远风的回答是,大吼一声,“走!”然后悍然出手,五枚游龙神识灵器剑和湛卢同出。五枚游龙剑强攻老者,不求建功,只求骚扰。湛卢攻击的是老者身边那帮人。他要将那些人全杀了。

老者的目的是他,若是老者没有帮手的话,自己逃走,老者非追不可。可是他有帮手,他就可以先拿下皇甫承几人交给那些人看守然后再追自己。

高远风会反抗并不出老者意料,滔天的神识一放,高远风那五枚灵剑立即像是从空气里钻入了泥潭,速度变得极为缓慢,并且高远风的神识似是被人用手紧紧地攥住了一样,既压抑又疼痛难忍。

让老者大吃一惊又出离愤怒的是,身边接连响起惨叫声,养神期超人和五位成丹期武者都被一柄黑剑先后穿胸而过,全部毙命,而且高远风骑着山龙马朝燕回山方向飞速远去。大飞与高远风心意相通。高远风出手的那一瞬,大飞就起步飞奔向燕回山。高远风必须将老者引开,不然皇甫承四人必然不保。

老者被彻底激怒了,他没想到高远风如此狡诈,别人视为性命一般重要的神识灵器,他居然抛出来就不要了,一心逃跑。最可恶的是高远风在他当面敢逃走不说,还胆大包天地杀了他几位徒子徒孙。

俯身检查了一下几位弟子,发现都无可挽救。再扫视了一眼四散而逃的皇甫承四人,他准备即使消耗一点元气也要击杀皇甫承四人以报复高远风。他不担心追不上高远风,因为高远风的神识灵器此时就攥在他手上。凭借着神识灵器和主人之间的那丝神识联系,只要高远风不跑出十里开外,他都能据此找得到。

蓦然,他发现一个异状,就是那柄黑剑居然自动地一闪而逝,追着高远风去了。“嗯?”老者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湛卢?”

然后想都不想,元气一涌而出,拔地而起,苍鹰一样飞向高远风。

两百四十九章 又见仙书

风卷长天两百四十九章又见仙书大飞的速度堪比一般低阶超人,在老者迟疑的那一小会,闪电一般跑出数百米。

可地上跑的速度,再怎么快都比不上天上飞的。修士让人绝望的,不单是神识和元气的攻击力恐怖,还有他们能飞行。

修士驱使体内的元气与外界元气相通,可以让身体短时间内如同飞鸟一样,破空飞行。这跟超人一跃几米几十米的跳跃完全不一样,确实是飞,因为修士可以滞空,也就是可以临时停留在空中。滞空时间的长短,就看修士功力的层次了。初阶修士只能滞空将近十秒。到修士的巅峰圣人级别,几乎可以接近半个时辰。

可别小看这十秒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地面上,快马日行千里是夸张。空中呢,圣人一个小时就能飞这么远。

所以高远风根本就没奢望凭大飞的速度能逃得出那个老者的手心,虽然大飞比汗血宝马的速度还快,耐力还强。高远风给大飞传送了一个意念,“绕路往回跑,带叶爷爷来救我。”然后突然飞离大飞,向另一边纵跃而去。他和大飞之间有心灵感应,距离只要不是太远,都能彼此感应到。

老者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飞扑高远风。他没去击杀皇甫承四人,也没管价值连城的山龙马,一心追击高远风是为了湛卢。湛卢在民间被传成天子剑,说是得之者可得天下。老者依然不是为了这个传说,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湛卢的出处。

湛卢的来历谁也说不清楚,但老者很清楚,湛卢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摩天门的神兵利器之一。仙魔大战之后,湛卢就消失了。民间虽然不时有湛卢的传说,说是这柄神剑会自动寻找明主。老者却知道恰恰相反,湛卢从某个角度上说,其实是一柄灾剑。它像活物一样,需要不断地吸收主人的神识以保持活力。神识能量不足的主人,最后都会因它而走火入魔。

高远风此时能自如的控制湛卢,说明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高远风多半与魔门有关系。一旦让高远风顺利进阶到超人高阶,又将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杀星。

历言十年进阶修士的奇迹被宣扬得天下皆知,其实九大仙教的老人们,都不以为然,因为在历言之前,有个更为世人惊骇的奇才,那就是摩天门的魔子之一高长风。

高长风十五岁之前默默无闻,世人都以为他是修炼废材。他从十五岁那年开始修炼,似乎是忽然觉醒了,以一年一境的速度,六年时间就跃进了洞玄境,成就修士。若不是仙魔大战,他被认为是最近五百年来最有希望破空飞升成仙的修士,没有之一。

修士低阶玄体期的高长风,凭借着湛卢剑,在仙魔大战中,击杀了九教十几位中高阶修士不说,还斩下了六七位巨型金刚天外飞仙,造下无边杀孽。战后,高长风居然失踪了。仙盟穷索几十年都没找到他的踪迹。

这位老者虽然没亲自参与过灭魔大战,那时候他才出生不久,可自从他加入天鹰宗之后,高长风的危险,宗门长辈就反复宣示过。叮嘱所有弟子,若是遇到的话,绝不可放过,以免高长风再为祸天下。

高长风,高远风?湛卢!此事让这位老者大是警觉。这高远风很可能是当年的高长风,年龄虽然相差有一百多岁,但摩天有一种夺舍魔法,可以借体延续生命。就算不是高长风本人,老者也认为高远风必是高长风的直系后辈。他们的修炼经历和进阶速度实在太相似了,而且都能掌控湛卢,所以无论如何,老者都不能放过高远风。

老者飞扑而下,先是用神识和元气压制,然后一招苍鹰扑兔,利爪一把抓向高远风的脖颈。让老者大吃一惊的是,十拿九稳的一抓,竟然抓空了。眼睛一花,高远风莫名消失在眼前。

神识一扫,高远风出现在十几丈开外,继续逃窜。

“浮光掠影?”老者对自己的判断更为肯定了。浮光掠影轻功

,就只有喜欢自残的魔门中人修炼成功过。这种功法,仙魔大战之后,不少仙教都抄录了回去,可没任何人能忍受那种非人的痛苦,被视为鸡肋之术。

一次是大意,再抓就不会了。老者暗自打定主意,第二次飞身而起,从空中扑向高远风。

唰,高远风又一次发动浮光掠影,在老者扑下来之前。

老者再次扑了个空,又气又怒,加大了元气的输出,也不落地,在空中一扭身,第三次飞扑高远风。这次高远风发动得更早,再一次闪过老者的扑击。

老者终于忍不住了,不惜耗损元气,在空中一抬手射出一枚元气利刃,瞄准高远风的双脚。高远风是必抓的,但能不弄死最好。现在高远风的价值可不止灵气共振术,老者还希望在他身上挖掘出一些魔门的秘密。世人都以为魔门已经彻底湮灭了,但作为修士的他却清楚,魔门还有不少余孽存在,不然高远风是如何出现的?

老者决意抓捕高远风,除了仙魔互为仇敌之外,他还寄望能获得魔门不世传的秘籍。仙魔大战将魔门总部彻底夷为平地,使得魔门不少顶级功法失传。尤其是后楚提过的夺舍术,吞噬术,双修术等。夺舍术可以延续生命,吞噬术能掠夺别人的功力为己用,双修术能使人快速进阶。别看仙盟各教在公开场合将这些功法骂的邪恶无比,其实他们内心里未必不想偷偷拥有。

老者射出的元气利刃可不像离弦的箭,射出后就只能任其自己飞行了,而是可控,所以不管高远风跑得如何飘忽不定,那枚元气刃都能准确地命中老者想要射击的部位。

可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高远风中了一枚元气利刃,竟然只是踉跄地窜了一步,然后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飞奔。老者哭笑不得,他价值连城的元气凝成的厉刃,仅仅起到一个绊脚石的作用。

至少需要吸干两枚橙晶才能补回的元气,足以秒杀一位老牌控灵期,在高远风身上却没造成一点伤害。老者自然不甘心,又一次发射元气利刃。这次描准的不是脚,而是大腿。他想的是,高远风既然修炼的浮光掠影,那么他的双脚或许有些古怪。无论如何,你大腿的肌肉总扛不住吧。

老者睁大了眼睛,高远风这次连踉跄都没打一个,速度丝毫不减。他哪里知道,高远风而今全身的肌体,可不仅仅只是浮光掠影所要求的下限,而是吸收过元气,变成了先天灵体。老者这种攻击力度,一般超人肯定是扛不住的,玄体期修士都可能会受伤,但对于他,最多像是老者丢了根木棍撞了他一下。

老者一连攻击四五次,都徒劳无功。老者舍不得浪费元气了,加速追击。

单靠速度,高远风肯定比不过能飞行的修士,但他依靠浮光掠影每每突然变向,让老者难以一击建功。于是这场追击,就变成了持久战和心理战。

所谓心理战,就像猜拳,老者判断高远风浮光掠影发动的时机和方向。只要在高远风发动浮光掠影前一瞬间出手,就能抓住高远风。若方向判断正确,提前在高远风闪现的地方堵截,也能成功。高远风当然与之相反,需要使得老者扑空。

有两次差点被老者逮个正着。一次高远风急忙祭出湛卢逼退老者一步,另一次则靠连续第二次发动浮光掠影而避开。

修士能够保持飞行状态的时间,最低阶的通玄期能飞十秒左右,距离大概在两三里路。每进一阶基本能翻一倍。老者是玄体期,最多也就能飞六里路就得落地调息。两个六里之后,老者不准备再飞了,因为浪费元气,干脆也运起轻功追逐高远风。他看得出高远风直线奔行的速度也就比大飞快上那么一点,远比不上他。

不过地面追击有个缺点,就是脚步快不过脚步声,使得高远风闻声而使用浮光掠影。不过他就不信高远风的灵气能比他还持久,作为修士,可以任意调节输出的元气量使得不做半点无用功。超人

奋力奔行时,很多灵气其实是浪费了的。

双方开始比拼耐力,一前一后冲进了苍莽的燕回山。

一开始,老者还急于抓住高远风,到屡次失手之后,干脆只保留最低输出,悠闲地跟在高远风身后。猫抓耗子一样,看你能跑多久,又能跑到哪里去。

一个时辰过去,老者又开始着急了,这高远风怎么像个累不死的人偶,这么长时间都没见速度下降的。若是其他超人,灵气应该所剩无几了才是。老者虽然只保持最低输出,可耐不住时间长啊。先前发射元气刃加上这一个时辰的消耗,他的元气差不多去了一半了。如果高远风保持这个速度继续逃一个时辰,他还真没办法。

元气的消耗让他心头滴血,不由加快了步伐。

他一提速,高远风就危险了。山地高低不平,极为不利于长途奔行。浮光掠影倒是每每都有奇效,可次数太多,高远风的脚尖开始受不了。

前路是一堵绝壁,高远风猛然向上一窜,借用手指之力,四肢一起作用而运起浮光掠影。这倒是可以适当减轻脚尖的负担,可他立即就后悔了,因为别人虽不能像他一样在绝壁上奔行自如,但人家会飞呀。

嗖,老者厉箭一样直射高远风。高远风大惊,猛地向旁边一蹦,然后返身往下一跳。

老者的速度更快,脚在绝壁上一点,以更快的速度直扑下坠的高远风,“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仗持着浮光掠影跟修士比攀岩,岂不是自寻死路。”

高远风猛地一拳捣出,硬抗老者伸过来的利爪。嘭,闷响声中,老者的身形在空中一顿,而高远风的身体以更高的速度,重重地砸向绝壁底部。

峭壁底部与地面并不是垂直的,而是有一定的倾斜角度。高远风为了减缓与地面的碰撞力度,在空中一翻身,用脚去点斜壁。

让人意外的现像出现了,扑哧一声,高远风的一只脚插进了岩石。这就是无巧不成书,原来那处岩石下面有个洞窟。因为速度太快,高远风那只脚因为不受力而在洞窟里继续向下,他的另一只脚却在洞外,于是两条腿被拉成一百八十度。一条腿和上半身极其尴尬地卡在洞口。

高远风正要双手用力从洞中挣脱出来,头顶上的老者哈哈大笑,飞扑而来,“跑哇,继续跑哇。你倒是找了个好地方,自己将自己困住了。”

高远风大急,下意识地收紧身体,希望继续向下钻进洞里去。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下意识的意识,竟然起了作用,他的身体像是练了缩骨功的人一样,变细了。高远风顾不得思考,双手连忙用力一推洞口的岩石,身体就向蛇一样,一只脚前一只脚后飞速窜进洞里。

高远风都能钻进去,老者想都没想,头下脚上,跳水一样直接往洞口射了下来。咔擦咔擦,老者凄厉地惨叫起来,手进来了,双臂却将头挤住了。因为高速,双臂被挤变形了,身体还在继续向下挤,肩骨肋骨先后被挤断。

高远风大喜,放出湛卢直刺老者。他实在是轻忽了修士的强大,老者即使是被狭小的洞壁挤得动弹不了身躯,可他的神识和元气却依然可以使用。湛卢刚刺进老者的手掌,就被老者一把攥住了。湛卢确实强大,但它跟主人的功力级别是同步的。控灵期的湛卢,当然敌不过修士阶的老者,无论怎么剧烈的挣扎,依然挣不脱老者的手掌。

高远风魂飞天外,连湛卢都不敢要了,赶紧继续向下钻。洞窟虽细,而且弯弯扭扭,但好在洞壁比较光滑,像是人故意挖出来的一样。

高远风只求离老者越远越好,拼命往里钻,也不知钻了多久,忽然下面一空,他掉入一个巨大的洞穴。

“这是?”高远风目瞪口呆,洞内虽然没有光线,但他靠神识发现,这个洞里全是天外造物,也就是说,满满的大大小小的‘仙书’。

两百五十章 另一个自己

风卷长天两百五十章另一个自己“莎菈,莎菈,快出来,看看这都是一些什么?”高远风立即从灵戒里取出莎菈,开启开关,点击扫描。

莎菈的屏幕亮了,屏幕上有文字显示,‘小仙女’甜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意念波频谱仪。数据处理器。电源转换器。不间断电源。电缆。机床。元素分离机。心电监测仪。脑电波/意念波转换器。······。”

莎菈吧啦吧啦不断地报出‘仙物’的名称。‘仙语’也好,翻译成本土语也好,每一个字高远风都认识,可连在一起,高远风就懵圈了,一个都听不懂。

高远风挠头,“这些都是干嘛的呀?”

莎菈,“综合判断,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这是一个研究意念波的基地。”

“意念波?”高远风想了一下,“意思是研究神识的?”

莎菈,“根据你的描述,神识应该算是意念波的一种。”

“这里是天外飞仙建造的吗?”

莎菈,“内存里没有天外飞仙这个词条。你可以详细地描述其特征,然后选择添加词条项。”天外飞仙是本土人对那帮外来者的称呼,莎菈的原主人并未将他们自己称作天外飞仙,所以在莎菈的记忆库里不存在这个概念。

高远风对天外飞仙也一无所知,自然无法为莎菈添加这个词条。“不知道就算了。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基地呢?”

莎菈哑了,屏幕闪烁了一会,显示没有答案。

高远风突然想起来,他跟莎菈日常对话时,问‘是’‘不是’之类的问题,莎菈都能回答,但要是问‘为什么’之类的问题,莎菈就卡壳。

智能机器人毕竟不是人,它可以根据人类给它事先输入的程序和信息,也可以由内存的程序控制自主地收集外界的相关信息,而后做出最优选择,去执行程序要求它完成的任务,但它却绝对没有独立思维能力。所以为什么之类的问题,信息量足够的话,它可以给出一个可能性最高的选项。信息量不足时,它必然无法回答。

这个基地,确实是‘天外飞仙’所建。其作用,主要是用来研究本土超人或修士的神识的。‘天外飞仙’本质上不是修炼文明,而是科技文明。他们对人类通过修炼而后具有超常异能非常感兴趣。但是固有思维决定了行为方式,他们没有从自己内在的身体去想问题,而是迷信于科技手段,一切都想用科技的方式方法来解释和解决问题。

他们强体,基本上最多跟本土锻体期一样,外练筋骨皮。高端的,则往往是通过注射激素改变基因,或者在人体上置换生化肢体。除了大脑,身体的所有器官几乎都可以置换成人造的。

还有,因为长期注重外物的作用而忽视自身,几千几万年下来遗传因素的改变,使得他们的筋脉不适合于修炼这个世界的内功。最搞笑的是,有人试着修炼也算是入了门,但经过他们的科技仪器一检测,仪器显示他们身体处于病态,比如血压过高,比如激素分泌失调等,让他们吓得赶紧放弃了。

真实情况是,超人和修士的身体,跟普通人的身体确实已经不一样了。用普通人的健康标准来衡量超人和修士,当然是不健康的。

所以‘天外飞仙’对本土‘异能’人士的研究,终究脱离不了科技的窠臼。他们将抓住的天门弟子拿来做实验品,研究dna,研究基因,研究心电图、脑电波,研究意识波,研究灵器的材料结构以及灵器里是否有意识波接收器、放大器、调制器、控制器等等。

更深入一层,他们想研制智慧机器人,可以自主思维的机器人。对于高端科技文明,科技狂人对此可谓到了痴狂的程度。智慧机器人相当于真实的生命,让他们有种上帝造人的感觉。

智慧机器人最

大的障碍,是无论电路多么精细和高端,但它最基本的原理都是与非门,只知道信号的通和断,都是‘死’物,不可能出现无中生有的信号,也就是说没有创造性思维。

科技狂人们试图将活的人脑接入电子电路。可这种实验违背人性,在他们的文明里被禁止。于是‘天外飞仙’的某些人就将相关实验搬到了这个世界。这个基地,有很大部分是为了这种实验而创建的。

这些东西,莎菈自然是不清楚的,它只是一个辅助学习的智能机器人而已。高远风就更不知道了,他还没学到如此高端、先进的科技层次。莎菈的内存里,也没有相关的知识。

好在莎菈虽然不能回答‘为什么’,也没有更高端的知识存储,但一些基本设备的功能和使用方法,它还是知道的,比如启动微型核电发动机,比如怎么通过身份识别等等,它是学习器嘛,教授主人使用科技仪器是它的功能之一。

洞穴里光明大放,各种仪器都开始闪烁。高远风在莎菈的指导下,先是在一个‘仙物’前注册了身份,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可以控制很多东西了,比如开启通往其他洞穴的大门。

高远风发现这座山几乎被挖空了,里面非常大。高远风走过一道道门,一脸好奇地参观下去。然后,他发现了不少骨骼,有些在架子上,有些在角落里。**已经腐烂完毕,只剩骨架。某些骷髅跟本土人有些差别,说不定就是‘天外飞仙’的。

再看下去,高远风忽然发现一物让他出离愤怒,气得差点将所有‘仙物’全砸碎掉。那是一枚小‘石子’。这种‘石子’高远风特别熟悉,他脖子上还挂了一串呢。既然有‘石子’,那么死者就必然是天门前辈。高远风小心的捡起‘石子’,用神识试了一下,果然是储物灵器。里面没多少东西,只有几件灵器。

高远风恭敬地给骨骸行了个礼,然后将骨骸收检到储物器里。一路走下去,高远风对眼花缭乱的‘仙物’不再感兴趣了,而是专心寻找天门前辈的遗骸。让他惊骇和痛心的是,人数极多,起码有数百具。好在捡到的‘石子’也不少,不然他带不走那么多遗骨。至于有些差别的遗骨,高远风弄不懂到底是天门前辈还是天外飞仙,忍了忍,也没去破坏,而是放任不管。

不知转悠了多久,前路不通,被坍塌的碎石阻断了。

转了半天,始终找不到出路。看来要想出去的话,还是只有走那个小洞了,只好返回原地。根据莎菈的判断,那个小洞应该是换气孔。它不是天生的,莎菈说是一种专门打洞的机器人挖掘出来的。这东西引起了高远风的兴趣,用莎菈到处扫描,想找一个带出去。

东西找到了,小狗那么大一点。前面是一个钻头,然后是叶片,再后是一个套筒般的东西。可是如何使用,高远风学了老半天都没学会。不是他笨,是要这东西挖洞的话,必须先给他输入程序,设定方向、路径、深度等等参数,还要先充电。

对于科技文明的人来说,可谓傻瓜式,操作极其简单。但对于没接触这些东西的高远风来说,想弄懂可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等他总算搞懂了,还必须给他补充能量才行。通过跟莎菈反复交流,才又弄懂了如何充电。让莎菈再次扫描找充电的设备。找到之后,在掘地机器人和充电设备上各按了一下一个触点。莎菈说等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空闲下来,高远风开始琢磨起这么多‘仙物’来。以后能不能用得上且不管,带出去至少值不少钱。可东西太多,没那么多灵戒来装。高远风向莎菈请教,哪种最值钱。其实这是问道于盲,莎菈认为值钱的,本土人怎么辨别得出来。

莎菈扫描一遍,按价值从高到低,显示出一串名单。位列第一位的,当然是中央处理器和存储器。其价值不单在物质上,关键是里面的数据和程序。

可那东西太大,一枚有十几个立方米空间的灵戒都装不下。高远风围着巨大铁柜子一样的东西打转,想不出好的办法。再看莎菈的屏幕上后面的项目,第三项是控制器。

控制器是一张桌子。高远风愕然问道:”莎菈,你说的控制器是这张桌子?我搬张桌子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

莎菈甜甜地回答,“控制器是镶嵌在桌子中间的那个面板,启动之后,可以触摸控制,手势控制或意念控制。”

“意念控制?你是说天外······,呃,以前使用这些机器的人,也有神识?”

神识这个概念和神识控物,高远风给莎菈添加过词条。莎菈运算了一小会,“他们的意念控物跟你的神识控物是有差别的。科技意念控物,是将人的意念波转换为电磁波,由电磁波信号控制电子仪器或机器人,而不是由人的意念直接控制物体。”

“转化?怎么转化?”

莎菈道:“通过那个意念波转化器。”

莎菈说的意念波转化器,形似一个头盔。

高远风拿起头盔,“怎么用?”

莎菈将启动方法显示在屏幕上。

高远风按照莎菈的显示的方法,先启动控制器,再通过控制器启动主机,然后将头盔戴上启动转化器。

这一启动,启动出一个绝世奇迹来。

这个头盔,莎菈都不知道,它可不是单纯的意念波转化器,而是天外飞仙研制智慧机器人的特制设备。天外飞仙想将活的人脑接入超级计算机的产物。

天外飞仙试验了无数次都没有成功,因为人的意念波始终无法直接进入电路。原因是天外飞仙他们那类人,无法外放神识,而被抓来做试验的本土人因为仇恨或天然的抗拒,也绝对不可能主动外放神识。所以仪器虽然能检测出他们的脑电波,但那都是意念活动导致身体生物电的变化而形成的电磁波,并非是真正的意念波。

高远风不一样,他听莎菈说这是意念波转化器,就下意识地外放神识让转化器去转化。神识波这种跟电磁波不一样的能量瞬间顺着天外飞仙专为人体而建造的生物电路,进入了主处理器。霎时,高远风脑袋剧痛了一下,然后觉得自己化身成了怪物,这个山洞里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自己的肢体。各种仙物的作用他也一目了然。包括这个山洞的建造,作用,以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似乎都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高远风吓了一大跳,赶紧收回神识,取下头盔。

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没变成怪物就好。

拿着奇怪的头盔琢磨,忽然意外地发现,这个头盔,不,是头盔链接的莎菈所说的主处理器,跟湛卢和大飞一样,居然跟自己有了心灵感应,好像那主处理器是另一个自己一样。又不完全是自己,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也就是说,这个时候,那个个体活过来了,有了生命。他的肢体就是自己刚才感应到的。

天外飞仙的智能机器人技术已经到了巅峰,攻击摩天门的,多是一些无人驾驶的智能机甲和战偶。他们对智慧机器人研究,可以说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那就是向已经有了生物特性的主处理器里注入有生命的活的程序。

他们的研究方向也对,可惜的是他们自己不曾产生神识,也不了解修炼文明的神识。所谓隔行如隔山,科技文明和修炼文明之间相隔的是时空。他们过于依赖和迷信电子信号,始终将一切都转化成电子信号去研究使得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与智慧机器人失之交臂。

今日,高远风无意中的举动,才使得科技文明和修炼文明在激烈的碰撞之后,真正发生了交融,由此给这个宇宙带来的变革,超越了所有狂想家极尽脑力的想象。

两百五十一章 智慧天风

风卷长天两百五十一章智慧天风从某个角度上说,没能制造出智慧机器人未必不是天外飞仙们的幸运。若是当时有某个被抓住的天门弟子对试验没有抗拒心理,真的将神识注入到主处理器中,那个弟子就能像高远风一样瞬间控制主处理器,从而命令主处理器能控制的所有机器人向‘天外飞仙’发动攻击,即所谓的机器人造反。如此一来,仙魔大战的结局可就不一定了。

真正有智慧的机器人,因为计算能力恐怖,在电子领域方面可比一般人类强得多。而科技文明又离不开电子信号。天外飞仙的根本战力就是机器人,若机器人造反,他们还拿什么来战斗?

高远风好奇之下,又没感受到危险,于是试着跟主处理器用神识传念联系。那里面的活程序本就是他自己神识遗留的能量,所以很是顺利。一开始交流不算顺畅,自己跟自己对话总是有些不适应的。高远风问问答答,又再次带上头盔让神识融入其中。反复多次之后,双方的联系更紧密了,也渐渐在高远风下意识的强制区分下,主处理器有了自己的思维,慢慢演变成了一个单独的生命,而不再只是高远风的分身。

高远风之所以坚持认为那不是自己,是恐惧自己会因此而人格分裂。

若说高远风跟随莎菈读完了科技文明的小学和初中课程,在这一刻,就像是瞬间读完了高中、大学、硕士、博士以至博士后的所有课程,达到了专家级别,尤其是在机器人研究领域。因为那些东西全存储在处理器中,也就是智慧机器人的大脑里,就像是生而知之,不但记忆全、瞬懂,还融会贯通。

高远风可能是这颗星球上第一个知道天外飞仙真实面目和部分能力的本土人。原来天外飞仙在本体上并不强,他们强的是炼器。他们横渡虚空、遨游星海、攻击如天雷闪电等等所有强悍手段,都是通过器物来展现的。

这也就是高远风,换个人来,估计本体将因为灵魂迷失而自然死亡。一个人的灵魂,有可能在外力作用下而损失部分,比如神魂受伤,比如丢魂失魄,也就是丢失三魂七魄之一,但是不可能自我分割。据说修炼成仙之后,才有分魂分身的能力,可没有飞升仙界的凡人,自己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高远风本是就是个意外或者说变态,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他的灵魂融合过很多很多次,而今的他,既不是最初的高长风,也不是最后的高远风,而是许多人的灵魂融合体。这些都不是他自己意愿的,而是叶老或者说是湛卢强制的。

湛卢本不是此界之物,其来历和怎么被高长风得到,已无从得知。看似只是一把剑,却像是有生命。它有个奇特的功能,就是能在一定的时间内,保存某个人的灵魂。通过一定的手段,可以像夺舍法一样将它储存的灵魂注入另一个人体内。

这个手段或者术法,高长风教给了叶老。可叶老却没教过高远风。叶老认为,高长风的灵魂迟早会觉醒。只要高长风的灵魂觉醒,还需要教吗?然而叶老不太清楚的是,此时高远风灵魂里,高长风的那部分,其实已流失了绝大部分。除了偶尔高远风会做噩梦想起一些天门大战时情景,其他的只剩下一些比较原始的东西,比如高远风修炼叶老教的以前高长风修习过的功法能轻松上手,感觉像是曾经修炼过一样。其他具体的记忆却早已荡然无存。

正因为这个原因,高远风出奇地可以轻松让灵魂分裂出去一丝一缕而不受影响,这也就是他跟璃凤各军将领等人神识共振时,可以注入一点自己的神识能量以影响他们的思想的原因。让钟九去引导鱼龙帮元神期超人的时候,钟九就做不到这么直接,仅仅是神识共振时极力鼓吹高远风的超卓不凡。

如此分裂一丝神识下意识地成了习惯,造成高远风将神识外放进入处理器的时候,无形中留下了一丝神识。这丝神识成了一段活程序,从而激活了这个宇宙中的第一个智慧机器人。

既然有了生命,高远风想该给对方起个名字才是。叫什么呢?“对了,你有名字吗?”

处理器答,“有,他们叫我小哇。说是上古大神造出的第一个人的名字。”

高远风,“小哇是个什么鬼。不好,改个名字,叫你天风吧。天指你是来自天外,风指你是我的······,兄弟吧。”高远风都不知道怎么定义他跟天风的关系。

天风回答的很简洁,“好。”

天风的能力和他能控制的这么多‘仙物’让高远风不舍,可又必须出去,不然叶老他们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你能自己走吗?我想带你出去,可我的储物灵器装不下你耶。”

天风答道:“这简单。我换个身体就是。我先将这里所有器械的功能给你展示一下,你看哪些东西用得上又可以带走。我也有一些必须带走的东西。”

天风此时拥有高远风的少许思维和记忆,更多的是关于智能机器人研制方面的知识,计算力超强,但生活经验方面只是高远风极少的一部分,他没办法给高远风合理的建议,也不知道以后该干什么。在综合知识方面,他连莎菈都比不上。当然,只要把莎菈的内存复制一份给他,莎菈就可以退休了。

一面光屏无中生有地出现在高远风眼前的空间,上面详细列出了洞穴内所有的物品以及功能。

高远风的眼睛亮了,这里面真的有‘仙器’,比如激光枪,激光剑等。本土人心中的仙器都是攻击性武器。

看入迷了,突然听得很重的脚步声。一回头,吓了高远风一大跳,一个巨大的钢铁人偶走了过来。

幸好天风及时发声,不然高远风肯定要攻击了。天风道:“这是我准备置换的身体,怎么样?”

“哦。”高远风松了一口气,然后挠头,“还是大了。可以再小一些吗?”

“当然可以。”

“那你换吧。”高远风继续看光屏。他发现那具巨大的钢铁人偶,屏幕上也有,叫做智能无人作战机甲,可以飞,可以使用激光枪等武器战斗。心痒难耐,这东西带出去多好,一个超级打手。忽然惊觉,拿出去也不敢用。仙盟发现了的话,岂容他留在手上。除非哪一天不怕仙盟了。

既然如此,高远风决定还是要将自动机甲带走,只不过等到将来某天才使用。机甲整体太高,但若是拆开的话,一枚灵戒应该装得下。高远风将自己所有灵戒和捡到的石子都拿出来捣鼓。自己的三枚灵戒和项链上的九枚‘石子’可以腾空三枚出来,其他的装满了叶老给他准备的丹药和晶币。高阶灵晶基本都在叶老和祥妈处。

在洞内捡到的‘石子’有十二枚之多,但都装有原主人的骸骨。

“要不将骸骨葬在这里?不妥不妥,这里对他们来说本就是囚笼,怎么都应该将他们带出去才是。对了,先火化,带走骨灰就可以了嘛。”高远风自言自语。

“天风,有没有熔炉?我想将这些骸骨火化。”

天风,“烧成灰吗?”这就智慧机器人和智能机器人的区别。智能机器人只会回答有还是没有。

高远风点头,“对。”

“简单。”忽然从洞顶射出一道激光,依次将高远风拿出来的那些骸骨烧成灰烬。

“欸,留点。别烧没了。”高远风连忙喊道。激光一烧,那些骸骨只余下很少的一小撮。高远风哭笑不得,倒腾空一个装灵药的玉盒,将骨灰小心地装好。祷告道:“前辈们在天之灵,见谅见谅哈。”

不一会,一个一米多高的小型机器人来到高远风面前。天风问道:“这个怎么样?”

高远风,“你准备用这具身体?没问题,戒指里装得下。”

小型机器人没

动,但很多机械和机器人都动了起来,快速地拆卸那个大铁柜子和这个小型机器人。高远风看了一会,似乎明白了,毕竟他自己的神识进入过天风。天风关键的部位是大铁柜里面的几个小圆形的叫做芯片的物体。那些是天风的大脑和记忆。至于天风的肢体,是可以随便置换的。当然,置换不同的肢体,他能做的事情也有一些不同。

任机器人们忙碌,高远风专心挑自己想要的东西,主要的当然是‘仙器’,也就是攻击性武器。

天风必须带走的,有给基地供能的那个小型核电发动机,有小型机床,工具,还有一些辅助机器人和一些材料或配件。他记忆里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生产智慧机器人。

‘仙器’不需要高远风去找,跟天风一说,天风立马指挥机器人去给他找出来。大型钢铁战偶,高远风只能带一具,估计一下天风要带的东西和自己要带的武器,没多少空间了。

高远风的东西很快就装完了,心满意足。留了一把激光手枪在手上,防备出去时碰上那位修士。这东西发射是无声无息,必然能打那位修士一个措手不及。不够得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使用,不然仙盟绝对会找上自己。别看后楚似乎很好说话,但涉及到真正的仙器,他未必不会眼红。

不久,天风变身成了小机器人。高远风试着将他装进灵戒里,意外出现,装不进去。高远风懊恼地一拍脑袋,灵戒里装不进有生命的物体,除非有极为高级的那种可以装灵兽的特殊储物器。

这怎么办呢?还是天风有办法,“你可以将我的主芯片带在身上。需要时,再将芯片安置到机器人这个位置就行了。但是你得记住,到时候必须保证机器人有电能。”

高远风道:“晒晒太阳不就可以了吗?”

天风,“这具机器人没有太阳能电池。是两个核能蓄电池,必须先充电。对了,你的激光武器也必须先充电才能使用。”

高远风,“幸好你说了,不然我拿一把没电的激光枪打人,岂不是找死。”

充电是无线充电,只不过要等一点时间。

高远风将几把‘仙器’都充满电。然后将天风的处理器和内存芯片都取下,用一个玉盒装好,放在贴身的衣兜里。然后将天风需要带的物品和机器人都装好,最后拆下那个发电机。

抬头看了看,换气孔并不止自己进来的那一个。高远风想了想,决定还是原路出去。从别的换气孔,谁知通向哪里。从原路出去,是他必须从那个老者手里拿回湛卢。

运功缩骨,弹身跃起,一头扎进换气孔。这次不是一只脚朝前了,而是双手在前,像一条蛇一样,高远风灵巧地穿行在洞中。

进来的时候不觉得,这出去高远风觉得洞也太长了一点,好半天都没走到头。若不是已经超人,说不定会被憋死在这里面。

忽然,他感应到了大飞,看来叶老找来了。一高兴,钻得更快了。不一会,悲剧了,洞窟被碎石堵死了。进退不得,好一会他才想起,带了挖洞的机器人来。

从灵戒里取出挖洞机器人,设定程序,然后让机器人顺原来的洞窟向外挖。又悲剧了,机器人后面喷出大量的灰尘将他掩埋。

挖洞机器人不可能将石头都吃了呀,它是将前面的石头全搅成微尘,向后吹走。可高远风的身体堵在后面呢。

高远风不得不通过控制器让机器人另外在侧边打一个可以存身的洞出来,他使劲挤进侧洞里,让开灰尘。

不一会,洞穴打通了。那机器人一露头立即往回一缩,看得外面的人目瞪口呆,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高远风收回机器人,再从洞里钻出去。临出去前,先放神识观察。这一观察,吓得他的心砰砰乱跳。

两百五十二章 北支三窟之一

风卷长天两百五十二章北支三窟之一高远风惊吓的是,他感知到了叶老。叶老此时的状态极为萎靡,躺在地上像是调息。

嗵的一声气爆,高远风跃出洞口。虽然他灰头土脸不辨面目,可钟九等人都兴奋不已,欢呼起来。大飞也飞跃过来跟他亲热。大飞和钟九等人通过神识都认出了是他。

高远风推了一把大飞,闪身出现在叶老身边,“爷爷,你咋啦?”

叶老笑眯眯地看着他,“嘎嘎,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无碍的,我暂时还死不了。”

高远风回头看着钟九,“九叔,爷爷怎么成这样了?”

钟九道:“杀那位修士而耗损过度。”

高远风不信,“不可能呀,我跟那位修士交过手,感觉得出他的功力比爷爷差好几个档次。爷爷杀他需要那么费劲吗?”

钟九叹了口气,“唉,你问你爷爷吧。”

高远风再次看着叶老,“你到底怎么回事?”

叶老说:“别问了,快走。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高远风无奈,将叶老抱到大飞背上,“你自己坐得稳吧?”

叶老笑道:“我可是修士欸。不就是元气耗尽了吗,比一般武者还是要强的吧。”

高远风心想也是。回身喊上眼睛红红的皇甫承和钟九等人,推乱石掩埋那个小洞口,又做了不少掩饰,确保没人能通过那个洞窟找到地下的‘仙宫’。

埋完之后,听叶老吩咐,立即上路。这时叶老将他的湛卢和那位修士的灵戒交给他,“下次可别丢了。嗯,湛卢以后还是少用的好。修士竟然下山行走,若是被认出来,可就要出大事了。”

高远风问道:“这剑有问题?这灵戒就不用给我了吧。您留着啊。”

叶老说:“不是它有问题,是不少人知道它出自天门。你当然可以辩称是意外得到的,但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的好。灵戒你先拿着,到了地方之后,我还有东西要交给你。”

若是心中无愧,高远风倒是不怕暴露湛卢。但自己真的跟天门有关系,就多少有些心虚。“好吧,我不到修士不用它就是。”一旦进阶修士,高远风觉得自己可以不在乎其他修士了。

叶老瞪了他一眼,“除非你天下无敌,就得小心为上。你以为你进阶修士就了不得啦。修士同样有三境九阶,最高端的圣人阶,杀低阶修士,都不用现身的。”

高远风吓了一跳,“那么恐怖?”

叶老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呢?打个比方,武者境,锻骨期的武力是一,则成丹期的武力就是一百。到超人境阳神期就是一万,修士境圣人期则是百万。别看每个境界都是一百倍,但百万和一万的差距,可不是一百和一的差距。”

高远风疑惑地说:“这样啊。不对呀,既然如此,你杀那个修士不就很简单么?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叶老道:“不是说了吗?元气耗尽了而已。”

“怎么可······?”高远风忽然明白过来,“你舍不得用灵玉补充元气?”

叶老笑了笑,“都快死的人了,吊住一口气就行,何必浪费。”

“你!”高远风气了,“行,你不用是吧,到时候我全扔了。”气呼呼地不理叶老,跑去跟骑在小飞背上的皇甫承说话。小飞快两岁了,足以承担皇甫承的重量。

话题当然是皇甫承找叶老的过程和他们来此的经历,以及叶老怎么杀的那个修士。

皇甫承他们很幸运,返回蒋庄不久,叶老他们就到了。加上回程的路,也就耽搁半个时辰左右。

叶老几人都是大惊失色,对战修士,别说半个时辰,就是几秒都

可能致命。好在大飞先后脚也回来了。叶老他们将马车丢在蒋庄,徒步跟着大飞向高远风失踪的地方追来。段宜山三人也想跟上来帮忙,但时间一长,跟不上脚步走丢了。他们短期内速度可以比得上大飞小飞,但耐力不够。

大飞循着与高远风的心灵感应,直线而来,比高远风走的路要少不少。也就是高远风掉下洞窟没多久,他们就到了。

来到那处峭壁下,看到那位修士正在使劲挖洞。皇甫承一眼看到修士手中的湛卢剑,当场急得哭出声来。

不需说什么了,叶老当即出手,不留余力,快速将那人斩杀。叶老一出手就用全力的原因,是他不耐久战。他想将难得的高阶灵玉都留给高远风和祥妈,所以体内的元气,仅仅保留出手一次的需要而已。

杀了那人,依然不见高远风。仔细搜寻,才发现那人挖掘之处有一个非天然的小洞窟。

皇甫缨大哭,不相信高远风能钻进那么小的洞窟。可大飞却不停地在洞口嗅着不走。

叶老缓过气来之后,让钟九扶着他凑近看了一下,对皇甫缨说:“别哭了。你哥哥确实是钻到里面去了。别急,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他总会出来的。”

高远风在下面耽搁了将近一天,要不是大飞时而到洞口嗅嗅且无悲伤的神态,他们都要怀疑高远风是不是出事了。

高远风揉揉皇甫承的头发,“让你担心了。”皇甫承坐在马上手却仅仅抓住高远风的衣服,深怕一不小心高远风又不见了。

高远风心中一动,皇甫承今年已经满了十八岁,该给她找个婆家了。想到就说:“承妹,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有没有看上哪个男孩子?你我现在也算是江湖儿女了,别不好意思,大胆地说出来。”

高远风突然转换话题,让皇甫承一愣,然后还真凝神想了一会,“若说看得顺眼,也就白天益吧。”

高远风立即否定,“他不行,他已经有了家室。我妹妹可不能给别人做小。”

皇甫承咯咯地笑:“哥你都没结婚,我急什么?”

“好吧好吧。你慢慢找,看中了谁,别管身份,跟哥说。只要他没结婚,哥都给你定下来。”

皇甫承笑得更欢,“他要是看不上我,你准备抢亲呐。”

高远风霸气地说:“我妹妹能看上他,也不知是他多少辈子才修来的福气,他敢看不上?”

钟九古十八等人暗笑,你宠妹也宠得太没道理了吧。

皇甫承问到高远风的经历。高远风却没说在洞内看到了什么,只说在洞内躲藏了很久,才出来看看那人走了没有。

天风和那些仙物太过重大,万一皇甫承不小心说漏了口,自己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一个莎菈都给高远风带来神识共振的天大助益,天风和那些仙物将来的助力几乎不可想象。也正因为不可想象,所以绝对不能让后楚等人知道。

叶老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满意地点头。

高远风发觉叶老的表情,又走到大飞身边,跟叶老通过传音交流。

“你不想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叶老,“不用问,我知道你大概又有不小的收获。”

高远风,“你判断的依据呢?”

叶老叹道:“翻过那座山,在山的另一面,我曾带人跟那些天外魔鬼血战过一场。那是天门灭亡后的第二十年,距现在有一百零两年了。

我听说那里有一处关押天门子弟的牢狱,就集中了天门当时大部分人手,包括而今的南支和海外支的人,突袭那个地方。

唉,我们虽然被他们那些诡异的阵法杀了不少人,但差点就成功了,都杀进

了四重洞窟。但天上忽然飞来数架仙舟,不分敌我地投下威力巨大的仙雷,将几座山峰都炸平了。那个山谷被填埋得再也找不到具体的方位。我当时若不是在外面坐镇指挥,也早就死在那一役了哦。”

高远风,“难怪我在里面走了一截之后走不通,尽是坍塌的乱石。爷爷,你们后来就没去那里发掘过吗?”

叶老的传音突然严肃起来,“我可告诉你,别太注重仙物。我发现他们很可能忽视自身的修炼而过于倚重外物,因为我就没看到他们徒身出来战斗过,尽是靠仙舟和战偶作战。

别看我们输了,我还是不希望你走他们那条路。自身强才是根本。若是我们天门当时能有一位长辈突破了圣人阶位,岂会输给那些外物?

我之所以没干涉你熟读莎菈,是看你没耽误修炼。

别人趋之若鹜的仙物,我自弃之如敝履。”

叶老的观点高远风不太认同,他觉得完全可以把激光枪那些仙器拿来当灵器使用。再说将来说不定还要对上天外飞仙,弄懂‘仙术’也好做到知己知彼嘛。不过这时候他不想跟寿命不久的叶老争论,违心地点头答应下来。也就是叶老元气耗尽而萎靡不堪,不然肯定能看出高远风口是心非。

想到灵器,高远风问道:“我那五枚神识灵器剑也被那老家伙收缴了去。您帮我拿回来了吗?”

叶老摇摇头,“被他毁了。等到了基地,我帮你重新打造一副更好的。你自己觉得你使用几枚神识灵器最称手?”

高远风挠头,“我也没试过,多多益善吧。”

叶老意味深长地看了高远风一眼,他感觉得到高长风的灵魂已经变异了,却不知是好是坏,但至少在神识强度上,是好事。

高远风,“你说的基地是什么?”

叶老,“当初那惨烈一战之后,我干脆在这附近修建了一处暗巢,以培养天门弟子。不是说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吗?大战之后,料想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我会把巢穴放在这里。”

高远风,“从进山到基地大概有多远,就不怕别人意外发现吗?”

叶老笑道:“你觉得这一路走来很安全是吧。那是你运气好没遇上雾瘴,也没遇上高阶灵兽。此山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就算是修士,没准备的话也不敢太深入。据说最深处,不但有高阶灵兽,还有堪比修士的妖兽存在。一般超人,进山最多能走几十里就了不起了。至于修士,谁吃饱了没事跑这里闲逛?元气不要钱呐。

对了,那个修士追杀你,还有其他人看见吗?”

高远风,“没有。怎么啦?”

叶老,“怎么啦?修士可是稀罕物,一个八阶宗门也就几个而已。统掌数万里地域的仙教,全部加起来不会超过百数。一个修士死亡,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仙教必然会追查的。记住,对外千万别说你见过那个修士。”

高远风,“哎呀,段宜山他们知道。”

叶老,“我叮嘱过了。”

高远风点头,“那就好。”

兜兜转转,钟九带路,似乎是故意绕了不少路,走了整整五六天才抵达目的地。这里距离山外,直线已经有上百里了。若以走过的路算,大约有将近四百里。问起为什么绕路,钟九解释说是绕过一些易发瘴气的地域和一些凶兽的领地。感慨道:“这条路,可是用不少兄弟的性命换来的。”

这是几座高峰之间的一处较矮的山坡,除了树林比较茂密,看不出有哪里特殊,更看不出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

“叶老,您说这里是基地?”高远风不敢置信。能称作基地,至少设施和人都不少吧,这里可什么都没有啊。

两百五十三章 终于进阶

风卷长天两百五十三章终于进阶叶老深情又有些遗憾地看着眼前这片‘无人’的区域,没回答高远风的问题。

旁边钟九接口道:“少主,别急。我喊人出来。”说完吹了一声尖厉的口哨。

不一会,树林中飞掠出一位褐衫瘦小老者。看到叶老,立即激动万分,飞身上前,单膝拜倒:“王左拜见天王。”

“天王?”高远风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叶老满脸回忆之色地长叹,“我也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咯。呵呵,你跟你祥妈神识相融过都不知道,可见她是有意识地彻底忘了。老王,起来吧。我老了,该让位了。这个担子该这小子担起来了哦。你们以后都尊他为天王。”

“等等。”高远风有点懵,“天王是个什么说法?”

钟九解释道:“少主,我天门一向有三大天王。门主由三大天王轮流担任。嗨,现今当然是没有门主了,不过三大天王还是有的。南支的叫南天王,海外支的叫海天王。我们北支的就叫北天王。你叶爷爷一直都是我们北支的北天王。”

高远风点点头,“是这样的啊。好吧,我接了。”他真的不是贪恋什么天王的名号或权位,而是接过责任和重担。

钟九和古十八等瞬间热泪盈眶,叶老也满意地微笑。但王左却有点质疑,“天王,这就是你传信所说的高远风?他真的能行吗?”

高远风道:“行不行再说,可否麻烦王老给我们找个静室。唉,这老东西再不补充元气,保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断气。”

高远风说话的时候,钟九连忙给王左传音,说明高远风的真实身份,当然是叶老所说的那个高长风的身份。

王左脸色剧变,但在钟九叮咛下不敢乱说,盯着看了高远风好一会,转身向林内走,“跟我来。”

几人跟着王左向树林里走。没拴缰绳的大飞却带着小飞绕着树林跑了。

“那个,少,少主,四周山上灵兽不少,你那山龙马最好别让它乱跑。”王左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喊了声少主。

高远风道:“谢谢王老提醒。没关系的,一般的灵兽奈不何我的大飞和小飞。”这不是吹牛,是事实。

高远风曾突发奇想地试着让大飞也修炼功法,不想却有奇效。刚跟随高远风时,大飞最多相当于养神期超人,而今才过去两年多,它至少能匹敌神府期了。唯一的缺点是它自行修炼的话,效果太差,毕竟比不得人的自控力。每次都得高远风修炼之余再运功帮它引导灵气运行周天。

借鉴高远风的做法,皇甫承对小飞也是这样,偶尔挤点血给小飞以加强她和小飞之间的心灵感应,修炼上,她比高远风更为勤快地帮助小飞。

还有一点,山龙马可不是单纯的食草动物,也能食肉的。所以它们的攻击力,并不亚于狮虎之类。

既然高远风这样说,王左也就不坚持了。走了十几分钟,入林已深。王左忽然停下脚步,在一颗大树上敲打了几下。高远风听得出,王左的敲打有一定的规律。三长两短,然后两长一短,再四长三短。

过了一小会,耳中忽然传来嘎嘎的机关声。高远风惊奇地发现,大树前面有一颗中等大小的树木,连同周围方圆一丈见方的泥土一起,在缓缓上升。上升能有一丈左右,高远风发现那棵树其实是栽在一个巨大的铁质盆子里的。

铁盆上升,露出底下一个秘道。铁盆下降的话,刚好与地面齐平,若不是知情者,估计修士都发现不了这下面居然别有洞天。

高远风看看叶老,意思是基地在地下?叶老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有个垂直一丈左右的高度没有阶梯,需要跳下去。王左不跟着下去,他今日值守地面。

钟九当先跳下秘道。然后是高远风抱着叶老。叶老本不愿他抱的,可拗不过他。皇甫承和古十八等人随后。

摸黑沿着斜向下的阶梯走了大

约两百多级,眼前一亮,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宽敞通道,形似一条有弧形穹顶顶的大街。

‘大街’两边是两长溜整齐的石头房屋。

这时,‘大街’两边站满人,排成几乎一眼看不到头的两列长队。为首的,是两个跟王左年纪相仿的老者。钟九闪身让开露出高远风和叶老。两位老者率领众人一起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恭迎天王。”

叶老微笑道:“免礼。老戚,老方,以后这位······。”

高远风出声打断,“不急。两位老人家,麻烦先给我们找间静室。其他事等这老家伙恢复了再说。”

叶老道:“没必要浪费灵玉了,我静修些日子就好。”

高远风不客气地说:“你闭嘴。灵玉留着干嘛,能当饭吃啊?”

叶老心里暖流涌动,嘴里却说:“你祥妈和你们以后都需要的。灵玉难得,用一块少一块。用在我这老不死的身上,划不来。”

高远风,“划不划的来,你说了不算。”

两位老者对高远风和叶老说话的方式大位诧异,钟九又赶紧传音说明。

叶老看到这种情况,心想先静修一下也好,给钟九一点时间让他跟基地里的天门子弟说清楚了也好,朝钟九使了个眼色。钟九领悟,点了点头。

两位老者于是转身引导,“请跟我们来。”

高远风抱着叶老跟在两人身后向里走,发现这里面跟一个城镇差不多,居然还有纵横的街道。

“你建的?”高远风问。

叶老傲气满脸,“是啊,怎么样?”

高远风感叹,“这个工程可不小。你们怎么挖出来的?”

叶老笑着说:“不是挖出来的,是埋出来的。当初这里不是外面看到的山坡,而是大山之间的凹地。我们先建好了房屋,再在上面埋上厚厚的土,然后栽树,就变成了这样。”

高远风疑惑地说:“用水呢?排泄呢?通风呢?”

叶老,“原本这里就是一条河流,只不过被我们埋成了地下河。所以用水和排泄都不必担心。通风嘛,出气孔很多。有时间我教教你阵法,你就知道解决通风并不困难。”

叶老说得虽简单,高远风却知道兴建如此大工程并不容易,大是感叹这帮老人当初的毅力。

来到中心,是一处圆型的建筑,上书‘天王宫’。

叶老感叹地说:“这里就是我天门北支的总部中枢了。你答应我主掌这里好吗?”

高远风道:“你烦不烦?我说接了就接了嘛,需要反复唠叨吗?具体怎么做再说,我们先修炼。”

走进天王宫,经过大殿之后,又是一个圆型的通道。通道外侧是公务区,门上写着某某星君或某某长老。通道内侧是居室,正对大殿后面的大居室正是天王寝宫。

叶老让高远风将他放下,走到铁门前将一对锁环左转转,右转转,再扭了几下。嘎嘎嘎嘎,铁门自动开启。似乎通风状况确实不错,很久没人住过却没啥霉味。

走进大门,是一个厅堂。厅堂周围有几个小门,分别是卧室,修炼室,书房等。

高远风回首赶人,“各位自己去忙吧。等老家伙恢复之后,我们再说其他。”

钟九帮忙点亮灯火,然后拉着两位老人出去了,也将皇甫承带了出去,说是给她安排房间。

高远风将大门关上,不由分说地将叶老拉进修炼室,“很好,阵法是现成的。拿出来。”他说的是高阶灵玉。

叶老迟疑,“真没必要。”

高远风威胁道:“你要是不拿出来,可别怪我撒手不管了哈。”他说的不管,自然是不管天门子弟的死活。高远风继续道:“你就当我是自私吧,我还希望你能帮我挡一两次修士呢,至少在我进阶修士之前。灵玉留着,看似留了一

个希望,但是在那之前,你起码要保证我能活到那一天吧。”

叶老心动了,高远风现在就遇上修士了。这次幸好自己相隔不远,来得及救助。若是再遇上而自己又无能为力,岂不是欲哭无泪。自己大概还能活过一两年,就再护他一程吧。老死在这里,还不如替他战死江场。

叶老取出灵戒,拿出了几块品级刚够的灵玉。

高远风一把抢过灵戒,唰地将高阶灵玉全倒了出来。聚灵阵他现在也懂,直接将最好的灵玉填满阵眼。嘴里叨叨:“发现南河别院灵矿之前,你能想得到我可以找到灵玉吗?你怎么知道我以后就找不到灵玉?老东西,我可跟你说,这次在那个仙宫里,我又收获了不少仙器。若是琢磨透,呵呵,估计找灵玉比单一个莎菈要强多了。”

叶老笑眯眯地看着他没说啥,心道,灵玉要是那么好找,这大陆可就远不止那么点修士了哦。

既然都拿出来了,那就修炼吧。叶老道:“我因为身体机能退化进阶已经无望,只是补充元气,用不了这么多。你既然也能吸收元气,干脆一起修炼。”

高远风点头,两人各找一个枢纽坐下,运功修炼起来。

叶老既然想通了,也就全力吸收起元气来。若不吸收,被阵法汲取出来的灵玉的元气也收不回去,白白浪费了而已。

看到叶老真真切切地进入了修炼状态,高远风放心了,也开始凝神内视,运起五行诀和阴阳诀,进入入定状态。

灵玉里,其实灵气更多。高远风的肌体可以吸纳元气,但经脉内的内力,主体上还是灵气。他全力吸收密室里的灵气,对叶老并不会产生影响。

密室里高阶灵玉释放出来的灵气磅礴厚重,有如实质。高远风全身气穴大开,犹如漩涡漏斗,将密室里的灵气像充气一般,强纳进躯体。经脉内,灵气呼啸成潮,激流汹涌,高速运转。

叶老只是补充元气,不需要很深的入定。观察到高远风的情况,感觉很复杂。有成就感,这是他造就出来的奇葩。别人若像高远风这么无所顾忌地吸纳灵气,怕是早就撑爆;还有欣慰和满满的希望,高远风越是奇葩,天门的希望就越大。百年心愿,血海深仇,说不定真会在他手上得偿。

高远风体内,比叶老看到的还古怪。超人的灵气跟武者的真气一样,也有个从气态到液态而后固态的过程。高远风如今是超人中阶的巅峰,体内的灵气是液态的。若第二次成丹的话,则在灵气这方面他就能进阶到高阶的初期元神期。

高远风确实在结丹,丹田内,一个拳头状太极图式黑白二色的灵丹正在形成。诡异的是,他并不止在丹田内有灵丹,而是全身一百零八大穴内,都有灵丹在凝结。若是有释家高手再次,说不定会认为高远风是活佛,因为他那么多灵丹很像是释家的舍利子。

可高远风此时,根本就没注意到结丹,而是专心于灵魂。行侠仗义将近一年,他的意志趋于坚定,对自己以后的人生路该怎么走,比如怎么对待天门,怎么对待朋友,怎么对待属下,怎么对待世界,都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他这一世的所有经历和记忆在脑子里完整重现,包括他至今都想不通的噩梦。这些东西渐渐实质化,在神府里凝成一个幻影。幻影的周围,是朦胧的一层雾气状的东西,这就是他属于他个人独有的思想观念。这些总体上加起来,就是他灵魂的具现,即元神。

不知过了多久,高远风感觉似乎天地被剥去了一层薄纱而清晰透彻,全身骨骼嘎嘣炸响,有一拳能将天地打出一个窟窿的感觉。内视神府,有一个跟他外形相似的模糊影子端坐其内。

高远风知道自己终于跨出了一大步,正式进阶到超人高阶。快两年啦,真不容易。一声长啸,不由自主地一跃而起。咚,头顶重重地撞在房顶,居然撞出一个窟窿来。

早就结束修炼静等他的叶老哭笑不得,赶紧上前将他拔下来。探脉一查,叶老懵圈了。

两百五十四章 接手重担

风卷长天两百五十四章接手重担让叶老懵圈的是高远风体内那么多灵丹,而且灵丹很诡异,根据经脉属性,颜色不一。

比如十二经络里的心经,心属火,与心经相应的穴位内,灵丹呈赤红色;同理,金、木、水、土相应经脉穴位里灵丹的颜色分别是橙白、苍青、蓝黑、土黄。

而中性的督脉、任脉、冲脉等经脉穴位里,灵丹呈无色。丹田内,灵丹是黑白色两色。

叶老活了一百多年,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如此诡异的状况。

这真的不会让体内灵气错乱吗?叶老不由担心地问:“你没哪里感觉不舒服吧?”

高远风愕然,“怎么啦,难道你进阶元神期时不是这样?我感觉很好哇。从来没感觉这么好过。”

“好就好,好就好。”叶老虽然忐忑,但相信不是坏事。

高远风听得晕晕乎乎的,“你说啥呢?我进阶元神期,不是一桩大喜事吗?你怎么这个神态?”

叶老自寻借口,“都快两年了才进阶,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嘴里虽这样说,心里却乐开了花。高远风跨过这道门槛,一直到阳神期巅峰,再次没了门槛,按照他以前的晋升速度,很可能一年之内就可以完成。

叶老这么一说,高远风挠挠头,“也是哈。”刚刚因为晋级而产生的一点骄傲,荡然无存。

高远风反过来抓住叶老的手腕,“嗯,还不错,又活过来了。”

叶老的胡子一翘,“有啥办法,命苦呗。本来想以年老为借口偷懒,你却强迫我继续为你卖命。不恢复如何卖命?”

高远风没好气地说:“要不,我给你卖命?”

叶老吓了一跳,“你可是答应了的,不许反悔。”叶老担心高远风不愿接手天门北支这个重担。

高远风成就元神期,那些东西已经融入了灵魂,哪会轻易改变主意,开个玩笑而已。“好啦好啦,不反悔。那我们就来说说关于天门北支的事务。你把总体状况跟我说说。”

两人走出密室,来到厅堂。叶老取出灵酒和酒杯,对坐长谈。

据叶老介绍,天门如今已没有门主了,只有三大天王。其实,南支的天王已入魔道,北支和海外支都不承认了。也就是说,他们自己认可的只有两支了。

天门北支的组成,依旧制,由天王统帅,下面有左右东西南北中七大长老,还有按北斗七星取名的七大星君。

七大长老,如今只剩王左,戚右,方中和李南四人。时间久了,名字都忘了,直接用长老的位分当了名字。其中李南,在东州和海州之间的青龙山经营一个小型基地,作为狡兔三窟之一。

原七大星君都死完了,由祥妈、柳七等人后来补上。有一位摇光星君在中州,化名经营一个商行,为北支提供经济支持。

这个基地本来多年没用了,直到高远风出山之后才开始再次招人启用。而今拥有了将近两千人,多是张德福等人从各地找来的无家室牵累的新人。张德福如今也是天门弟子之一,也在这里。

青龙山和中州,人手都不多。也就是说,天门北支目前的战力,基本都在燕域,主体在这里,一部分在丹霞山,其余的就是古十八的长风阁。

叶老说:“以后具体怎么做,随便你。你若怜惜我,就让我当一个不管事的太上长老。”

高远风凝重地说:“短期内要重立摩天门不现实。我想的是,先另外起一个名字。不过如今各教分立,仙盟成了一个摆设。想设立帮派的话,等我跟后楚历言沟通过后再说。”

叶老道:“那就暂时不要提改名的事,我怕王左他们一时接受不了。”

高远风认可,“也好,等我决定正式开帮立派时再定。但是,此地不能留了,这里的人都得撤走。”

“你说了算。”叶老虽有不舍,但他需要培养高远风作为一宗掌舵人的决断力,所以不提反对意见。

高远风继续说:“我想对天门弟子的定位做点改变。”

叶老仍然点头,“你跟他们说就行。我记得你曾让你爷爷奶奶退养不理事,现在嘛,让我这个爷爷也退养没问题吧?”

高远风同意,“那好。事不

宜迟,我这就召集他们过来议事。”

高远风开门,发现王左和古十八守候在门前,疑惑地说:“你们一直都在这里守着?”

古十八回头行礼,“少主,这是规矩。您和老天王两天多没出来了,我们担心你们有事时找不见人,所以轮流在这里值守。”

高远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过了这么久吗?辛苦你们了。正好,将基地内说得上话的人都请过来,我有事跟你们商量。”

古十八料定是议高远风接任天王的事,高兴地说:“我这就去喊。”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地下城里的首脑们先后来到大堂。除了王左、戚右、方中三老,还有七位仇字辈弟子。新招的弟子也有五位,张德福赫然在列。

故人相见,高远风和张德福都很欣喜。高远风拥抱了一下似乎更胖的张德福,“张叔,看来小日子过得不错哈,体量见长。”

张德福苦笑,“少主,您可说错了,我这几年更像是在地狱煎熬。这身膘,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越练越长。”

高远风拍了一下张德福的肩膀,“嗯,确实结实了不少。成丹期?看来你还是偷懒了。”

张德福不知道高远风身边亲卫的进阶速度,大声叫屈,“少主你的要求过高了吧,不到四年我能晋级两阶,在这基地里虽然不能名列前茅,却也不算落后,都快把自己当天才了。”

高远风哈哈大笑,“我二爷爷,华爷爷,罗姐,高虎,高飞,你知道他们如今都什么功力吗?”

张德福迟疑地说:“难道都成丹了?不对,你二爷爷早就是成丹期。难道,超人啦?”

高远风含笑点头。

张德福不敢置信,惊讶地说:“怎么可能?罗玉雪,高虎,高飞,四年前才啥级别,胎息都不是吧?”

高远风还是点头。

这下不止是张德福吃惊了,王左三老也都不敢置信。

古十八作证,“确实如此。跟在少主身边的,似乎是沾染了少主的天资,虽不像少主这样四年进升七阶,但三四阶的不在少数。”

“七,七阶?”王左几人傻眼了。

叶老精神气大好,笑着说:“八阶。他刚刚进阶元神期。”

钟九古十八等跟在高远风身边时间较长的人都同时大喜,“少主你终于晋级了!”

王左郁闷,“什么叫终于?很久了吗?”

钟九点头,“快两年了。”

“噗!”不少人气得吐血,两年不进阶就久了吗?能保持三五年进级一阶的,已经算是天资不俗了。你们这是故意炫耀呢?还是故意气人的吧。

钟九还一本正经地解释,“王老您不知道,少主前两年,都是一年至少三阶的。将近两年不进阶,当然久了。”

众人无语望天。张德福已经傻了。

高远风笑着说:“大家别急,超人之下,我的法子不多,只能尽可能多给你们一点资源。超人之上嘛,有个秘诀,等会自会教给大家。

我们先商量一下我们天门北支后续的安排吧。

我早进山的时候,遭遇了修士。那位修士,被叶爷爷斩了。修士之死,是谓大事,所以仙教和仙盟都有可能会派人来调查。所以,这处基地不安全了。

我是这样打算的,天门本来就不局限与一地一域。我希望将大部分人都纳入长风阁,然后悄然潜入东州,中州,组建一张更大规模的信息网。

选择东州和中州,是因为我们在这两州多少有些基础。我们既不能好高骛远,也不能妄自菲薄。我希望在这三州,先把基础打好。等到机会来临的时候,我们能迅速而顺利地重建天门。

第二,留下一些在本土有根底的兄弟,我要恢复无风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要改变理念。怎么改变呢?向底层民众靠拢。而今的天门弟子,基本上都来自布衣贱民吧。这就是我们向底层融合的基础。为什么要融合进底层呢?因为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的主体,是绝大多数。

天门的重建,不是光有几个高阶超人或修士就可以的,需要民心。这些

年大家东躲西藏,苟延残喘,其本质原因是因为仙盟在不断毁坏我们的名誉,宣扬我天门是魔门,使得人们不接受不认可天门。当然也有南支不争气的事实。

我们必须改变这种现状,让人们,至少先让底层穷苦的人们接受我们,喜欢上我们。可别小看了底层大众,他们就像无尽的大海。若是得到他们的喜爱,我们起事将如惊涛骇浪,潜伏则有如潜龙入海。做到这一步,我们就奠定了重立天门的基石。

所以,我要求我们每一个人,长风阁的也好,无风阁的也好,都必须善待贫弱,在有能力的时候,尽可能行侠仗义,并广为宣传仙盟有悖天道。天道本就是损有余以补不足嘛,如今天下却是贫愈贫而富愈富。替天行道,是一面非常好的旗帜。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先从最细微处入手,打击仙盟仙教的治理根基,反过来铸就我们的基础。你们说呢?对我的主张有不同看法的人,可以提出来大家商讨。”

这些人以前相当于走一条死胡同,只知道靠武力抗争。起初,他们认为民心支持他们是应当的,因为民众本是他天门子民,因为他们抗击的是天外之敌,是外来者。后来,渐渐没人支持了,活动越来越艰难了。却没有去想过为什么,反而对民众也有了恨意。恶循环下来,天门就成了魔门。没有人想过要不要赢得民心,更别说怎么赢得民心这个问题。

高远风提法,在这个世界上还没出现过,所以他们很茫然,无从赞成,也无从反对。他们最关心的其实是高远风接任仙盟北支天王的事,高远风和叶老却将这事当成了事实,懒得商讨。

叶老不反对,众人也就默认了。

近两千人,哪些人作为长风阁撤往东州和中州,哪些人留下来重建无风阁,高远风不急,他要先引导这里所有成丹期进阶超人,然后教会大家神识共振法,最后再挑选。

仙盟子弟基本上都被教化成狂热信徒,所以**的顾忌上,不成问题。

高远风让三老和钟九等人去筹组东州、中州长风阁机构的同时,让他们分别将成丹期送到这里来。

高远风忙碌了整整五天,将二十余个成丹期全部引导进阶为超人,且教会所有超人神识共振和灵气共振的诀窍。

新进阶的超人不用说,对高远风感观大大亲近和敬佩了很多很多。老牌超人包括三老亦然,他们对神识的理解可谓豁然开朗,即使不能立即进阶,也清楚看到了功力提升的路子和晋级的门槛。

更让大家服气的是,高远风拿出了大量的丹药、灵器和晶币。这些东西从某个角度上说,应该算是高远风的私产,都是得自丹霞派,白云帝国、陈、吕、邑、天枫等王国的,跟天门其实无关。可高远风就那么无偿提供给了大家。

至此,高远风这几年征战所得,一部分给了部下各军,一部分给了天门子弟,自己基本上没留下什么。

叶老在这几天,也在忙碌,帮高远风重新锻造神识灵器。湛卢以后能不用则不用,那五柄神识游龙剑被那个修士毁了。

叶老一次给高远风打造了二十把更为锋利坚固更为小巧的游龙剑。打造这么多,就是给这次丢失游龙剑的这种意外做准备。这次的游龙剑有点特殊,每两把之间,都有一根丝线相连。这些丝线正是高远风在仙书拍卖会买下来的那些。

又忙碌几天之后,一切都按高远风要求准备就绪。张德福继续担任无风阁的首领,带着数百个杀手潜入燕域各地待命并继续发展。三老全部撤往青龙山基地。青龙山基地将作为天门北支的总部,由本就在那里的李南继续主持。三老建议长风阁多加一个海州分支,因为青龙山在海州和东州、中州的交界处。高远风同意了,让三老个负责其一。

三老将无风阁挑选之后纳入长风阁的一千五百余弟子三队,分批潜往中州东州海州各地。

令下即行,众人开始分头潜走,尽可能避开世人耳目,去往指定地点。

高远风详细地熟悉了一遍此处的地下基地之后,就准备继续的他的游历。还是那么几个人。目的地选的燕回地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高远风想多走走多看看。

这次出去,他们走的是另外的出口,地下河。刚出来,高远风就获得一个意外的惊喜。

两百五十五章 小麻烦

风卷长天两百五十五章小麻烦以高远风如今的阅历,能让他感到惊喜的,自然不是一般宝物。

水下出口,在西边山峰的另一面。这是叶老带着祥妈、柳七等超人当年花偌大气力强行将基地处的明河改造成暗河挖掘出来的。

山峰西面正好有一条大一些的河流,经过山底的峭壁。出口就在水下峭壁底部。

高远风携着皇甫承最先钻出水面。他一出水面,就立即感应到了大飞。

从这边出来,是为了熟悉出口处的地形,本来还准备再翻山回去寻找大飞的。感应到大飞就在附近,高远风大喜。

因为大飞,高远风没有去对面平缓一点的地方上岸,而是带着皇甫承直接攀援峭壁而上。皇甫承修习肌体共振术也有了一年多,同样可以使用浮光掠影轻功。钟九五人因为功力不低,攀上峭壁也不费什么劲。叶老有能力直接飞上去,可为了节省元气,跟着钟九他们一起攀登。

高远风快速攀上悬崖,嘬起嘴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大飞闻声,带着小飞从山林中飞奔而来。

“嗯?怎么不止它两的蹄声?”听力极其灵敏的高远风听出声音非常杂乱。担心有其他灵兽攻击大飞小飞,高远风和皇甫承快速迎了上去。

“这是?”看到大飞小飞时,高远风和皇甫承都呆了。大飞小飞身后,居然跟着一家四口,整整四匹山龙马。

那四匹山龙马看到高远风和皇甫承,有点胆怯,远远就停下了脚步,并有点退缩的意味。

高远风迎上大飞,传念道:“大飞,你这是拐卖人口,哦,马口吗?”

大飞蹭着高远风,回传的意思是,“带上它们好不好?”

高远风笑道:“你不会是准备抢别人的丈夫吧?”大飞也是有发情期,高远风正担心呢,想不到它自己找到了解决办法。

大飞听不懂丈夫是什么意思,一味请求高远风带上那四匹野生山龙马。

高远风当然是求之不得,“我看它们有些怕我啊,它们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只要他们愿意,我当然没问题。”高远风现在不仅仅平等对待穷苦民众,甚至对灵兽也尊重起它们自己的意愿来。他觉得既然有思想,那就是有灵性的生命。人为万物之灵,不就是说人是有灵性的生命吗?都有灵性,那就该尊重。

大飞回身跑向那四匹山龙马,似乎是说服它们。好像说僵了,大飞竟然跟一匹山龙马打了起来。让高远风奇怪的是,另外三匹山龙马也不帮忙,而是向后退开。小飞也只是在皇甫承身边看着,并不上前。

高远风正莫名其妙,叶老几人静悄悄地来到他身旁。不出声,是为了不惊动那些山龙马。

叶老说:“别动别干涉,它两在争夺王位。”

“王位?”高远风感到好笑。

叶老传音道:“也就是头领啦。像猴王、狼王、狮王,动物一旦形成族群,也必须有个首领。这有利于族群的发展。”

“哦。”高远风懂了,高兴地说:“看来我们又要增加几匹山龙马了。”大飞的战力,高远风是很放心的,绝对比自然生长的山龙马要强不少。

果然,大飞的灵活性和力量,远超那匹山龙马。不一会,就将那匹山龙马咬得遍体鳞伤,并踢翻在地。

“别咬死了。”高远风一闪身,出现在那匹受伤的山龙马旁边,驱赶大飞。

那匹山龙马感觉不到高远风的善意,奋力挣扎起身。高远风一伸手将它按住,不让它动弹。然后从灵戒里拿出灵药,为山龙马止血疗伤。同时通过手掌给受伤的山龙马传念,“别动别动,我不会伤害你的。”

大飞急得跳脚,另外三匹山龙马也跃跃欲试,想攻击高远风。倒下的山龙马还未臣服,意味着它两王位的争夺还未结束。

高远风听说过山龙马的烈性子,不知道一匹马会不会对另一匹马臣服,强行让大飞退开,“真要不臣服就算了,万一打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受伤山龙马的挣扎力度慢慢小了,满眼疑惑地看着高远风。

高远风继续传念,“别担心,我只是为你治伤。你真不愿跟我们一起走,我保证也不为难你,放你自由。”

好一会,高远风才将山龙马的伤都涂上药并包扎好。他正要起身,山龙马忽然伸出舌头添了他一下。这个动作看呆了大飞,“它,它臣服你了。”

“臣服我?”高远风稀奇了,“我又不是山龙马。能做你们的首领吗?”更意外的时发生了,那一大两小三匹山龙马,也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各自添了高远风一下。

叶老呵呵地笑,“想不到你还能当兽王。”

“兽王就兽王吧。”高远风不在乎,队伍里又增加几匹山龙马才是大喜事。

高远风协助受伤的山龙马重新站了起来,摸着山龙马的脑袋问,“还能走吗?”

山龙马仰头嘶鸣了一声,声如龙啸,当作回应。

“行,那就走吧。”除了皇甫承坐上小飞,其余的人和山龙马都步行。要想让这几匹山龙马乖乖成为其他人的坐骑,可能要费一番功夫才行。

叶老说:“赶紧打猎去吧。养这么些山龙马,你得多准备一些灵兽肉才行。出山之后,灵兽肉可不好找。”

皇甫承最高兴,“就是就是。哥哥,我们打猎去。”

高远风道:“好的。正好腾空了不少灵戒。我们多猎一些备用。”心里自嘲,所谓尊重灵兽,还是有偏见的。喜欢山龙马就尊重,不喜欢的就猎杀,这真的正确吗?若是以前,他或许就犹豫了。现在,他很快就自我找到了解释,‘人也分好坏嘛。杀坏人救好人,天经地义。’

高远风根本就没去想,这何尝不是蛮不讲理的霸道。实际上世间哪有那么多道理好讲,还不是全看强者的喜好。高远风若今日还是一个弱小的武者,他哪里有资格跟别人谈什么自己的理念,说不定追求的目标仅仅只是生存而已。

高远风和叶老没去打猎。高远风担心这些山龙马又跑了,忙着跟它们一一沟通,还拿出一些灵丹来喂食它们。好在大飞和小飞都随皇甫承打猎去了,不然大飞估计会吃醋。

叶老则是耗费元气去打猎,划不来。

高远风准备说服一匹山龙马当叶老的坐骑,却被叶老拒绝了,“我不需要,还是坐车的好。对了,我回去帮你拿几套马的铠甲来,将它们伪装一下。骑着这么多山龙马赶路,可能会有不少人来找你劫富济贫了。”

高远风大笑,“来啊,我正找不到行侠仗义的对象呢。”说归说,却没拒绝叶老的提议。山龙马得一已让人眼红,多了真的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高远风带着山龙马们和叶老从峭壁攀岩而下。叶老去基地,高远风则上了对岸平缓的坡地。戒指里还有一些熟食和灵酒,拿出来跟四匹山龙马共享。闲得没事,就轻车熟路地运功一一帮山龙马催动气血,教它们修炼。

大约半个时辰后,叶老再次从水里出来,手一甩,灵戒里甩出六套马铠。

高远风又是好一通忙活,而且给山龙马示意铠甲能够保护它们不被别的灵兽咬伤,才说服这些山龙马套上全身马铠。山龙马的力气本就巨大,套上马铠一点都不影响它们的行动。只不过才穿上时很不习惯。叶老叮叮当当地修改半天,总算让每一套铠甲恰好跟山龙马的身体契合。

等了大半天,皇甫承他们满载而归,可是现场一顿就烧烤吃完了,六匹山龙马的胃口加起来,大得高远风瞠目。山龙马似乎发现有味道的熟食比生吃更好吃,都在等着烤熟了吃。高远风苦笑,我哪是你们的王,是你

们的厨师好不好。

听从叶老的建议,四匹山龙马的分配,柳七、钟九、童卅三、马廿一各一,因为这四人将作为高远风的贴身亲卫和助手。冲锋陷阵也好,外出办事也好,都骑山龙马,速度比较协调。

四人只有钟九在场。高远风借此机会让钟九拿熟肉去喂那匹为受伤的大山龙马,并传音让他悄悄挤出一点自己的鲜血给马吃,看看能不能跟山龙马也建立心灵感应。

钟九百般讨好那匹山龙马,终于让它吃下沾了自己鲜血的烤肉。果不其然,那匹山龙马渐渐地跟钟九亲近起来。如此驯马的奇方,得益于在松河那次高远风的受伤。

酒足饭饱,众人开始向山外走,别走边狩猎,尽可能多的储存一些灵兽或野兽的肉食。

山间无路,认准向北的方向就是。有叶老坐镇,众人也不担心遇上对付不了的灵兽。至于妖兽,那得再深入燕回山千余里才遇得上,这些外围区域是没有的。

妖兽对人类的威胁比较大,一旦发现,必然会有修士出动予以绞杀。所以比灵兽跟聪明的妖兽,往往藏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轻易不会露面。客观地说,人类对妖兽生存的威胁更大。

走到有些区域,本山这四匹山龙马竟然固执地不往前走。高远风没明白过来,传念询问,模糊得知那些区域可能有瘴气。众人大喜,没想到山龙马竟然起到了向导的作用。

跟进山一样,同样是弯弯绕绕,同样走了五六天,大概到了那地下仙宫的附近。忽然,听得前面有喊杀声传来。众人都是一惊,难道有人在争夺仙书?高远风更疑惑,这边另有进口不成?说不定还真有,记得许克木说过,发现那处地方的本地人,被阵法杀了好几个。

所谓的阵法,高远风如今非常清楚,不过那些人不小心触动了还余有能量的激光枪炮了而已。

“去看看。”高远风一拍大飞,快速向打斗声传来的地方赶去。那处仙宫,已经被他认定为自己的私产,还有好多仙物没拿出来呢,可别让人抢了去。

赶到附近一看,高远风吓了一跳,赶紧长啸一声,飞身冲了过去。因为战斗的一方赫然是段宜山和祝、朱二女,而且他们处于弱势。

三人神识共振可抗控灵期超人,还处于弱势,可见与他们对战的四人功力之强。

那四人看到高远风掠来,一位老者对自己人喝道:“加大力度快些将他们拿下。”他自己则闪身退出战圈,朝高远风迎来,“来者何人?燕翎皇朝在此办事,朋友不要自误才是。”嘴里在威慑,手上却不慢,很是阴损地悄然放出神识灵器两枚飞镖,想趁高远风不被而直接将他击杀。

这些人不是在那个郡城跟自己接触过的那些燕翎皇朝的人,真的假的难以分辨。就算是,高远风也在乎。他进阶之后,神识又强出老大一截。发现老者偷偷出招,一声冷笑,“你找死。”四枚神识灵剑呼啸而出,两枚游龙剑撞向那两枚飞镖,以硬碰硬。另两枚游龙剑直取老者的首级。

叮,叮两声。高远风的头像是被石子砸了一下。神识灵器对撞,效果有点像两人的头直接碰撞。

高远风只是有点感觉,那个控灵期老者却感到一阵剧痛。看到高远风年轻,他明显轻敌了。来不及惊讶和后悔,高远风的两枚游龙剑已经临近。老者下意识地用手中的灵刀一挡。倒是挡住了一枚,但另一枚因为丝线的牵扯,绕着老者旋了一圈。无声无息,老者的头颅就被切了下来。两枚灵剑之间的丝线,比刀刃还薄,又极为坚韧,比起一般的灵器还锋利。

那边苦苦支撑的段宜山三人大喜,“高兄快来。”

对手则大惊失色,看到高远风一招就轻松杀了老者,识趣地立即转身逃走。

段宜山不知道的是,他的喊叫,给高远风树了一个大敌。

两百五十六章 惨烈进山路

风卷长天两百五十六章惨烈进山路结仇之事,高远风根本不在意,行走江湖,哪有不杀人的。行侠仗义,帮扶不少人,同时也就得罪不少人。一路走下来,仇家还少了?

对方一逃,段宜山三人劲气一松,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若对方只有一个控灵期,他们三人靠神识共振是有能力应付的,可四大控灵期,就远远超出他们的极限了。若不是靠神识共振苦苦支撑,换做没学会神识共振之前,怕是早就身首分离了。

当然,若没学会神识共振,他们也就不会轻易硬抗强敌,识趣地即使被欺负了也赶紧有多远躲多远,不会自寻死路。幸好高远风及时出现,不然他们多半被自己的自大害死。

“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又怎么跟那些人厮杀起来了?他们是谁?”高远风摘了那位控灵期的灵戒,走近不停喘气的三人。

“等,等会,让,让我喘口气先。”段宜山扬了一下手,说话都不连贯。二女更是累得面色白中泛青,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高远风掏出三枚蕴灵丹塞进三人口中,然后伸手按在段宜山的背上,灵气一放,帮他运转两个周天。再换朱胜男,然后祝远湘。

三人调息好,这时皇甫承等人也来到了近前。祝远湘一把抱住皇甫承,“承妹妹呀,你差点就见不到姐姐我了。哎呀,我都以为我已经踏进鬼门关了,感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皇甫承咯咯地笑:“祝姐夸张了吧,我看你好好的呀。咋回事呢?被人家打得这么惨。”

祝远湘道:“咋回事,还不是为了抢仙书。你们难道不是?对了,小风不是被人先追杀进山了吗?你们找着他了?呸呸,看我说啥呢,没找着怎么会在一起。追杀小风的那人呢?”

高远风抢着回答,“不知道。我凭轻功逃过了那人的追杀,然后就遇上了我妹妹他们。还是说说你们吧,怎么跟那些人打起来了。”

这时缓过气来的段宜山道:“我们那日追不上承妹妹他们,就只好返回蒋庄去等。等了好几天也不见你们出来,正着急呢,发现一大帮人进山。原来郡城通灵阁举办的拍卖会结束了,人们纷纷涌进山找仙书。

之所以那么多人在一起,听说是地图的拍卖流拍了。七阶势力一大堆,还有通灵阁本身和霓云楼,谁都不傻,买来地图不可能独享,甚至未必走得出去。最后云轻雪出面,让所有意图进山寻找仙书的人都拿出一点晶币给通灵阁做报酬,然后大家一起行动。仙书嘛,各凭本事,谁抢到就是谁的。

云轻雪看到我们,记得我们跟小风关系好,就让我们也跟着进山了。”

段宜山后怕地说:“我的天呐,这一路死伤真惨。我们燕域南境的几大帝国,超人阶的实力,可能会大大降低几个层次。

我们先是遇到了灵兽铁背狼群。

本来人多,而且都是超人,没人在乎几只灵兽。天鹰帝国的几个家伙,看到高大的铁背狼,突然奇想地想抓回去当坐骑。

他们一说,更多的人动心了。都想着若是己方统军大将骑着马匹一样高大的铁背狼冲锋在前,敌方的战马岂不是都吓瘫咯。

好几个帝国的超人拥上去抢铁背狼,既抓狼又互相攻击,然后打出了火气,开始死人。收不住手的情况下,铁背狼也被打死了两只,有几只被抓住了,还有几只逃走了。谁知却是捅了马蜂窝。

在许克木的调解下,白狼皇朝等帝国暂且放下仇恨,留到仙书行动之后再解决恩怨。又向前走了半天,当晚就遭遇了密密麻麻的狼群。现在想来还觉得恐怖,黑夜里,到处都是绽放绿光的狼眼,不知其数。也不知开始他们打死的铁背狼中是不是有狼王的子女,那些铁背狼疯狂而不要命地攻击人类。

灵兽虽然只相当于超人初阶的养神期超人,可他们数量太多,又灵活,还熟悉地形。一场人狼大战杀到天亮,遍地的狼

尸。没死的铁背狼都退走了。

清点人数,发现低阶超人多半都被分尸了。一共七八十位超人,死去将近一半。若是大家能够协同作战,肯定死不了那么多人。可你知道的,都是来自不同势力,彼此没有信任感。看着别人被狼围杀,根本不会伸出援手。最可恶的是那些本就彼此为敌的,还在背后下毒手。

我们三人是见机得早,跃上了一颗大树,然后靠神识共振一味防守,这才撑到战局结束。

唉,我们发现,人才是人类最可怕的敌人。惊魂一夜之后,剩余的狼群退走了。可战斗还没结束,余下的超人们为了抢夺死者留下的灵器,或者不忿别人捡了自家子弟的遗物,又打起来了。

小风,你跟那云轻雪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发现她在言语中,似乎若有若无地挑逗那些超人彼此间的矛盾。什么‘欸,那柄灵器应该是雪狼弟子的吧,你怎么捡去了?’雪狼皇朝的人一听,肯定不干了呀。什么‘你是流风皇朝的吧,出手的准头好像不咋的哈。我好几次看到你误伤了潜江皇朝的子弟。’潜江皇朝正在跟流风皇朝作战。潜江皇朝的人一听,这还了得,明明是背后下黑手嘛。”

高远风扶额苦笑,“云轻雪这么干,到底是为了抢夺仙书时竞争力更小,还是真的别有用心,我也不知道。管她呢,你们没事就好。”

朱胜男道:“她对我们倒是没话说,有意无意地予以关照。”

祝远湘忿忿不平地说:“可我还是看不惯她的做派。”

高远风摊摊手,“立场不同而已。不说她,后来呢?”

段宜山,“这次倒是没死几个人,因为大家的灵气基本都耗没了,出手的攻击力有限。还是许克木适时出面调解,那些人才恨恨地罢手,各自调息恢复。

有些人先恢复,比如云轻雪和天鹰皇朝的人,还有燕翎皇朝的。他们不愿继续等那些受了伤的或没调息好的,决意要出发。

于是一堆人拖拖拉拉的变成了好几股,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拉得很开。

我们跟随走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没走出几里路,就听得后面虎啸狮吼。应该是猛兽或灵兽闻到了血腥气味觅食而来,跟走在最后面的伤者发生了战斗。

前面的人竟是无一愿意回头救援,自顾自地往前走。我们再也没看见那些人跟上来,是死于兽吻还是逃出山去了,不得而知。走在中间的那些人,反倒是加快脚步追了上来。

走到下午,灾难又降临了。还是惹祸的那帮天鹰皇朝的家伙,他们进山来的一共五个人,却最低都是控灵期,所以一个都没死。那个愈剑心高达阴神期,别人即使有怨气,也不敢挑衅他们。

他们又看见了铁背狼。这次倒不是想抓为坐骑。那愈剑心说:‘铁背狼极为记仇,还极为狡诈,且有组织性。若不杀了这几只窥视他们的铁背狼,说不定晚上又会遭遇狼群的围攻。’众人都深以为是,于是大家合力追杀那几只铁背狼。

这一追,却正中了铁背狼的圈套,我们一头扎进了瘴气区域。

那瘴气很怪,一开始是没有的。有人一脚踩上林间厚厚的腐叶,那瘴气就从脚下冒了出来。然后像连锁反应一般,越来越多,弥漫整个丛林。

超人虽然可以闭气,但也不能不呼吸呀,只不过是可以用皮肤的毛孔吸气而已。那些瘴气,铺天盖地,让人逃无可逃。

不管如何,我们得感谢云轻雪。她和霓云楼的几个高手,在瘴气才冒出来的时候,就一人携着我们一个,抓住时机从树梢飞掠而走。一直跑出了十好几里地才停步。一回头,后方的瘴气像轻云一般,笼罩了方圆好几里。”

陆陆续续有人逃出来,集中的也就剩下二十几人了。那些瘴气里面的人,也不知是死了还是从逃去了其他地方。

逃出来的人功力高低不

一,功力低的应该是买了通灵阁的避障丹等药物的缘故。天鹰皇朝的人也失踪了两个,估计是他们自持功力,没准备避障丹。通灵阁的人功力不算最高,却一个个都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没有损失的,仅仅只有霓云楼和燕翎皇朝。通灵阁的人,在晚上跟狼群大战时,也死了几个。

在愈剑心的坚决要求下,我们等了一整晚,却再也没人跟上来。**十位超人,还没见到仙书的影子,就只剩四分之一了。

再后面,倒是没遇上太大的威胁。偶尔一两个灵兽出现,反而成了众人嘴中的美食。

又走了三天,终于到了目的地,那是一片广阔而高低不平的乱石滩,间杂着生长有杂草和稀疏的树木。

根据地图,在乱石滩中找到一处自然下陷的凹洞。许克木说画地图的人当初就是在那个凹洞里捡到仙书的。“

段宜山说到这里,高远风大致明白了乱石滩的来源,是当年天外飞仙用威力巨大的仙雷轰平几座山峰后形成的。那座仙宫的进出口,必然在那片乱石滩下。

乱石滩中确实有可能捡到仙物,还有死在仙雷之下那些天门子弟的灵器。唯一奇怪的是,哪里都被炸平了,仙宫不知被埋得多深,怎么可能有仙阵呢?以高远风如今对科技的了解,就算有自动防御系统,被炸成那模样,又过去了上百年,怎么都启动不了的啊。

他问段宜山,段宜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真实的情况是哪有什么仙阵,是发现者意外捡到一把还残余了一点电力的激光枪,一不小心将同伴误杀了。出来后不敢说啊,就推说是误入了仙阵。逃出来的那人拿着电力耗光了的仙物不敢留在手里,就卖给信誉很好的通灵阁。拿到钱后立即搬家了。

通灵阁也怕仙阵,干脆广为宣传以使利益最大化,于是就有了这次寻找仙器的大行动。

段宜山说:“发现那个洞窟之后,云轻雪和许克木也讨论过仙阵的问题。许克木也不知道,所以大家都不敢先下去,而是丢石头试探,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又抓来一些兔子山鸡之类丢下去,还是没事。云轻雪、许克木和愈剑心等人商量之后,决定一家派一个人下去看看。之所以只派一个人,是因为洞窟太小。

我们三个没资格参与,就在乱石滩上闲逛。后面的事,让祝师妹说吧。”

祝远湘的脸红了一下,“我们闲逛了半天,那些人也什么都没找到。这时我有点内急,就和胜男走远一点,找个树木稍微密集一点的地方解手。

解手的时候,我,我蓦然发现一个不像是石头的物体。用脚踢了出来,像是什么呢?喏,就是这个啦。”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一物。她还用不了灵戒,只好放在背包里。

这东西像个馒头形状,一边圆一边平,淡红色。高远风认识,是天外飞仙们用来观看图影戏的玩物。

估计是爆炸时抛洒在了地表,被祝远湘的尿冲去了覆盖其上的尘土,显露了出来。

祝远湘说:“段宜山闻声跑了过来,我们好奇地围着这东西看。段宜山说可能是仙书。我一听惊叫了起来,谁知被那些家伙听见了。后面就不需要说咯,为了这东西,他们一直追杀我们直到这里。”

为仙书而下杀手,很正常。高远风问道:“云轻雪没干预?”

段宜山道:“她那时好像还在地洞里面。”

高远风点点头,“哦。”若云轻雪看着三人被追杀而不干预的话,高远风对云轻雪的态度肯定会有变化。“你收起来吧。带我去那里看看。”虽然身上有大量的仙器,高远风还是要争夺仙物的。因为身上的这些都不能卖,而高远风从基地出来后,缺钱了。找点这些无用的仙物卖钱正合算。

两百五十七章 仙书大甩卖

高远风让祝远湘收起仙物,然后去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几件仙物卖钱。这些东西在他眼里一钱不值,但在‘傻子’眼里,却价值连城。

祝远湘却不收回去,“给你了,我不想拿着这东西。害怕又被人追杀。”

所谓怕追杀,理由是不成立的。有高远风他们来了,谁还敢抢他们的东西?要知道高远风在那个郡城之外连杀两位元神期超人,而且他跟云轻雪的关系非同寻常。

祝远湘的举动,段宜山和朱胜男连连点头,他们想以这种方式来感谢高远风。

高远风笑道:“你们好不容易抢了个仙器,命都差点赔进去,留着做个纪念吧。”

“纪念?”祝远湘不干了,“这是仙器耶,你说得好像一钱不值一样。”

高远风点头,“对对,值钱,可以卖不少钱。除了值钱,它本真的没用处。仙书嘛,读不懂,跟废物没区别。要不拿去卖给想要的人,换点钱回来。”

三人都诧异地看着高远风,别人不惜浴血厮杀抢夺的仙书,在高远风这里,也就是能卖点钱而已。祝远湘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读不懂。万一读懂了呢?”

高远风哈哈大笑,“那你留着吧。”又故作神秘地说:“燕域唯一的一次仙书拍卖知道吧,那次拍卖的仙书,都是我提供的哦。”

三人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竟是忽视了他们跟高远风神识共振过却为什么不知道。

“走啦走啦。”高远风捡起那个仙物,就这么拿在手上,催着三人带他去那片乱石滩。

三人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像,高远风他们居然有马不骑。钟九终于跟他的那匹山龙马搞好了关系,骑了上去,另外皇甫承也骑马。除了高远风的大飞,还有三匹马,居然没人骑,连那个老爷爷都步行。

“感到稀奇呀,呵呵,它们都是有主的。只有它们的主人能骑。”高远风解释道,然后顺着三人指的方向,大步而去。

翻山越岭的,走了很长一截路,可见当时他们被追杀了多远。段宜山恨恨地说:“再遇上他们,我们非得打回来不可。”

二女也连连称是,“就是就是,希望他们还在那里。”

那些人果然还在。千辛万苦走到这里,还死了几个超人,空手而归谁都不甘心。

双方的距离还远,彼此的面目都看不清,但段宜山三人和对方彼此之间,因为仇怨而滋生的杀气都抑制不住。

高远风没急着走下山坡,而是居高打量整个乱石滩。方圆能有十几里地,一直蔓延到东边那座高高的山峰脚下。仔细辨认了半天,大致估计那座高峰底下就是自己进去过的仙宫。

传音叶老,“你们当年的战场就是这里吗?”

叶老回道:“正是。不过当年此处是一个大峡谷,被填埋了起码有几十丈。我们站的这个位置,当年跟对面那座山峰一样高。北边那里也是,整整三座山峰都被炸平了。”

几十丈,一百好几十米。高远风放心了,不知者,谁闲得无事往下挖那么深。就算下挖,也未必找得到仙宫入口。看来那处仙宫,短时间内别人发现不了。

不对呀,天外飞仙轰炸此地的目的,应该是仙宫失守而干脆抹去整个研究基地,那为什么不轰炸东边有仙宫的那座高峰呢?除非······?高远风连忙问叶老,“你们攻打的仙宫,是东边那座山下面的吗?”

叶老摇头,“我不知道东边有仙宫。我们主要攻打目标,是我们脚下,当时峡谷西边山峰的地下。天外飞仙之所以连南北两边也炸,是因为我们从峡谷南边两边攻进来的。”

明白了。高远风心想,现在所站之处的地下,可能有个更大的仙宫。不过暂时没有开发的打算,等以后有了足够的实力,再带天风来挖掘不迟。

高远风从灵戒取出一雪白的长衫穿上。穿上长衫,是为了用大袖子掩藏莎菈。拿出莎菈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寻找埋藏得比较浅的仙器。当年大战,仙雷轰炸,有不少天外飞仙的器物被炸

上了天,自然有少数因为抛洒得高而埋得不深。

可再是不深,用神识也难以穿过碎石和土壤寻找。莎菈的线扫描就不一样,能穿透五米左右。

“走吧,先找仙书去。”高远风带着大家,溜溜达达地走进乱石滩。

先前逃走的那三位控灵期,紧张地看着高远风等人,先是向许克木等人靠近,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许克木摇头,应该是没同意他们的建议。那三个人又靠向愈剑心等人。

高远风这边整整十一个人,一出现自然引起了所有的注意。愈剑心凝神听那三个人说了一会,抬头看了看高远风,然后大步而来,“高远风,听说过你的朋友找到了一册仙书。给我看看。”

高远风鄙视地看了愈剑心一眼,“你算什么东西,滚!”

愈剑心大怒,神识一放,“大胆!”天鹰皇朝的几人闻声气势汹汹地快速跑了过来。那三位控灵期也乘机冲了过来,想报高远风杀了他们同伴的大仇。

高远风冷笑,“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然后悍然出手,一拳直击愈剑心前。

愈剑心可不以为自己打不过高远风,在郡城霓云楼,他觉得自己是没有使用神识才吃了亏。所以神识狂涌而出,盖压高远风。手上也不迟缓,饱含灵气一拳轰出,硬对高远风的铁拳。

然后,愈剑心惨了,凄厉的惨嚎起来,被高远风一拳击飞。

高远风此时虽然功力比愈剑心低一阶,但神识却丝毫不弱于他,何况段宜山三人和皇甫承快速地与高远风神识共振以提供助力。有四人相助的高远风,在神识和灵气上,都超过愈剑心一头。

高远风击飞愈剑心,形不停,飞追击而上,同时对段宜山等人说:“你们四人合力,杀!”

段宜山三人加上皇甫承,立即组队杀向那三个控灵期。

愈剑心一招就被击飞,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包括远处正在赶来的云轻雪。

天鹰皇朝四人联手来攻高远风,救援愈剑心。高远风在空中一挥手,八枚灵剑呼啸而出,同时赤手空拳去抓倒飞的愈剑心放出来的神识飞刀。

叶老为高远风打造了二十把游龙剑,大部分本来是给他备用的。谁知他这个变态,一次全都用神识炼化了。别人的神识灵器,一般也就一两枚,最多三枚就了不得了。可高远风这个变态,有能力一次放出二十枚神识灵器。

八柄游龙剑攻击那四人,那四人都小看了,将高远风的神识灵器当作了一般的暗器。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见过超人一次放出这么多灵器呢。

暗器和神识灵器的区别,关键就在放出之后的灵动。暗器出手,它的飞行轨迹就再也无法改变。神识灵器则可以由神识cāo)控而像活物一样随时改变方向、速度和路径。

既然小瞧了,自然要吃亏。噗嗤噗嗤,神识灵器绕过被攻击者的防守,瞬杀两人。有一位因为功力高达元神期,惊觉不对时,条件反般神识和灵气全部用上竭力放守,可惜来不及取出灵戒里的灵器,也被那诡异的丝线绞断一只手。只有最后一人,虽然只有控灵期,但因为离得远,且高远风强抓愈剑心神识飞刀不得不收回神识跟愈剑心相抗,才幸免遇难。

高远风一把攥住愈剑心的飞刀,让愈剑心心灵失守,他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的灵器竟然无法割破高远风的肌肤。高远风乘此机会,双手一用力,将愈剑心的飞刀拗断。

愈剑心这时才刚刚落地,形一翻,往前一窜以稳住形。本想回头继续攻击高远风,可大脑剧痛了一下。愈剑心不愧为老狐狸,立时知道自己居然不是高远风的对手,马上继续前窜,竟是直接逃走了。

高远风一愣,刚才不是还以高手自居,居高临下地呵斥自己大胆吗,怎么就跑了呢?这小小的一停顿,愈剑心已经窜出去很远了。

愈剑心一跑,那受伤的元神期和控灵期,也顾不得同伴的尸体,连断手都不敢捡,返就逃。

此时段宜山四人跟那三人打得你来我往,很是闹。有

了功力高一阶的皇甫承加入,先前狼狈逃跑的段宜山等人,如今却力敌三位控灵期而不落下风。

高远风存心锻炼四人联手的战斗经验,也不急于插手,俯去捡天鹰皇朝元神期留下的那只断手,因为断手上有一枚灵戒。

等他捡起断手,一抬头,那三位控灵期已经在飞速逃窜了。

高远风估计了一下,自己追不上,他直线向前的轻功本就不佳。

皇甫承四人追了几步,回头责怪高远风,“小风,风哥,你怎么不追呢?”

高远风笑道:“跑了就跑了吧,你们又没吃亏。”

这时,云轻雪才来到近前,吃惊地看着高远风,“这是识别三的典型么?高远风,你还真让我开了眼。你这是进阶了?”

高远风笑着点头,“运气,都是运气。雪姨,收获怎么样?”

云轻雪丧气地说:“应该是受骗了。找了整整一天多,就找到一块碎片。其他的人,也就许克木找到半个残缺的。”

两人交谈时,其他人都警惕地看着这边。天鹰皇朝和那帮人被打跑,现场只剩十几人了。若是把云轻雪和高远风算作一伙,他们加起来也没这边人多,何况高远风这边的战力,几乎碾压他们所有。

许克木迟疑了一下,也大步走了过来。哈哈笑道:“高兄,你不是说对仙书不感兴趣吗?怎么也来了?”

高远风回道:“没办法,不是行侠仗义吗。仗义疏财,一不小心把钱都洒出去了。穷啊,这不想来这里看看,万一捡漏找到一块仙物,也能卖点钱不是。”

许克木大喜,只要高远风讲理不强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他就不是问题,“这感好。我正担心空手而归呢。你的伙伴好像找到了一件仙物是吧?多少钱?我买。”

高远风随手拿了出来,丢给许克木,“可以呀。”

除了云轻雪、许克木,还有四家,只不过每家都只剩一两人。众人闻声一起涌了过来,眼睛放光地看着许克木手上完整的仙物,“我们也可以出价的吧?”云轻雪都有点跃跃试。

高远风一拉云轻雪,笑着对那些人说:“当然。许少本来就是开拍卖行的,岂能不许别人出价,是吧。”

许克木苦笑着说:“高兄,难道我还会亏待你。”

高远风喊过祝远湘,“祝姐,来来。你是物主,你来主持拍卖。”然后拉着云轻雪走开,“我们再去找找,万一还有呢。”又传音云轻雪,“雪姨,你若找到了,我建议你也卖了。虚幻的奢望,哪有真金白银拿在手上有用。我记得历言说过,你们雪莲教并不富裕。”

云轻雪道:“万一能读出仙术呢?”

高远风轻笑,“你可看到后楚、历言衷与这个?他们肯定是读过对不对。连他们都读不懂,你觉得你我能比他们还强?”

云轻雪立即想通了,“你说的是。”让高远风自己去寻宝,她则回,找许克木卖她那个残片。

高远风手持衣袖遮掩的莎菈,快速而有规律地游走在乱石滩,来来回回,他从一侧开始,想扫描完整个十几里的场地。

“九叔,来来。”高远风喊道。先前战斗时,钟九五人和叶老并不参与,跟高远风训练皇甫承等人一样,叶老要训练晋级后高远风的应变能力和战斗经验。

钟九闻声而来。高远风指了指地下,“你在这里往下挖,不到一丈即可。挖出仙物拿去卖给他们。残损的起码五万晶币,完整的至少十万才卖。”

丢下钟九,高远风继续游走,不一会又喊:“二哥,······。”过了一会,“八哥,来来,······。”再过一会,“四十五哥,这里这里······。”

那边众人全都一脸懵bi)。

众人不服气了,一哄而散。不买了,他们不相信高远风找得到他们却一件都找不到。

等所有散开,高远风却不找了,回到原地。看着还没卖出去的三件残损仙物,“要不,再开一次拍卖会好了。”

两百五十八章 恐怖的晋级速度

高远风不找了,云轻雪奇怪了,“你这么容易找到,怎么不继续?”

高远风道:“饿了,打猎去。”

云轻雪呸了一口,“你就蒙我嘛。”

高远风笑道:“我跟仙物有感应。都找完了,还找什么。”几十里地,他已经高速奔行了一遍。五米之上的土层内,他确定不会再有任何仙器,残片倒是有两块,他懒得挖。

“真的?”云轻雪遗憾地问。

高远风将两块残片的地方指给云轻雪,“那里和那里,各有一块碎片。你要是愿挖的话,就去挖,大约一丈深左右。”

云轻雪嫉妒地说:“你财大气粗了哈,几千晶币一块的碎片,你竟然懒得挖。好,谁让我穷呢,我去挖。”带着霓云楼的助手,云轻雪自去挖那两块碎片。

高远风对此地再也没了兴趣,让钟九收起没卖出去的三块残损仙物,带着众人转就走。

祝远湘喜滋滋地凑过来,“好多的钱啊。”她被那些钱耀花了眼。

高远风问道:“你那件卖了多少钱?”

祝远湘比划了一下,“五十万。五十万晶币哦,不是金币。”

“嘁。”高远风鄙夷,“这么点钱你就满足啦?当初我一件完整的仙物卖了八十万。是被许克木买去了吧?商。算了,人家本就是靠这个赚钱。”

段宜山和二女都惊呆了。他们虽是八阶宗门弟子,但从未拥有过如此数量的私产。想不到让他们震惊的数量,高远风却嗤之以鼻。

段宜山三人没有灵戒,钱都在古十八的灵戒里。三人边走还不时回头看看古十八的手。高远风好笑,“看啥呢?丢不了,也少不了你们的。”

“不是,不是。”三人都赶紧否认,然后再也不看古十八一眼,看得皇甫承窃窃地笑。

不一会,云轻雪带人追了上来,“远风,你这是去哪?”

高远风,“打猎呀,然后出山。”

云轻雪道:“我还以为你去另外的地方找仙书呢。”

高远风大笑,“哪有那么多仙书。”

再过一会,许克木等人全都追了上来,他们跟云轻雪的想法是一样的。

得知高远风竟然是出山,有人犹豫了,还想回去找找。但又怕没伴,出山会遇到危险。

高远风不管不顾,径直往外走。再外围,不需要山龙马的预感,钟九他们就熟悉路。一路顺利地走出燕回山,云轻雪许克木等人都惊讶不已。许克木问道:“高兄,你熟悉燕回山?”

高远风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第一次来。人品知道吗?行侠仗义的人,人品都好。”

“去!”许克木又不是三岁小孩,当然知道高远风在胡诌,可高远风不说,他也没办法。

到了山外,买了仙书的人,朝高远风抱抱拳,然后飞速离去。一家只剩一两个人,担心仙书被人劫了去。

没买到的,迟疑地问高远风,“璃王下你手里好像还有仙物啊,可以卖给我一块吗?”当时嫌贵,看到高远风很轻易地找出那么多,所以他们不甘心,也想找找。而今损兵折将,空手而归,只好再次求高远风卖给他们。

高远风道:“我还准备让许兄再举办一次拍卖会呢。好吧,十万一块,若是你们几人能将这三件都买走,我就卖。要是给我留个一块两块的,我卖起来也不方便,还不如一起拍卖。”

几家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买。钱不够的,灵器丹药凑。许克木也不凑趣,十万一块残损的,价钱差不多了。他要是竞买回去,赚不了多少。

曲终人散,只剩霓云楼、通灵阁和高远风这边,一共三家人。

许克木问,“高兄准备去哪?”

高远风四下望了望,“没想好,随便走。走到哪算哪。”

云轻雪灵机一动,“有没有兴趣去雪域走走?你要想去的话,我传书给历巡使。”补上后一句是为了增强对高远风的吸引力。此时历言还不知在天下哪个角落里,就算传书,她不知何时才能收到。即使收到,又不知何时才能回转雪域。

高远风心动了,“好哇。我还没出过燕域呢。”

云轻雪大喜,“那就走吧,我带你从燕龙山口过去。”从燕域到雪域,向西翻过苍龙山就是。可苍龙山跟燕回山一样,是人类区,难以逾越。要么走北边的雪原绕道,趟过数千里茫茫无人的冰雪区域;要么走燕回山和苍龙山交汇处的燕龙山口,进入中州东北角,然后向西北走不到一千里就是雪域的地盘。

许克木可不想跟他们远走万里之遥去异域,于是告辞而去。

回到蒋庄,休息了一天,取了车马。一行人悠然向西而行。这个蒋庄,居民其实都是山中基地内天门弟子的家眷,或没有修炼资质的低阶弟子。

路上高远风没骑马,而是钻进了叶老的马车,商量如何安置那些村民的事。这辆马车本来就是叶老打造给他的那辆,很是宽敞,两人边喝点小酒边谈话。叶老自将担子交卸给高远风后,人顿时轻松不少,精神也见好。他以前的老态龙钟,更多的是缘于精神压抑所致。

叶老笑眯眯地说:“你想多了,不需要安置的。偶尔给他们送点钱来,让他们生活无忧就足够了。人啊,首先追求的还是生存,其次是温饱。在这乱世,能保证这两样,一般人基本上满足了哦。”

高远风还是觉得有点欠缺,“那些远去他域的弟子,他们的家眷怎么办?”

叶老没好气地说:“你现在才想起来,不嫌晚了点吗?放心啦,老王钟九他们自会安排。有家眷的,多数会留在本土长风阁或无风阁。少数人会让他们带上女眷同行。路途遥远,没个女人还不好掩饰呢。”

高远风赧然,“我这个首领当得好像不太合格哈。”

叶老摇摇头,“也不一定。你喜欢放权,说不定会发展得更好。行了,说好了我不管事的,怎么又扯上了。对了,我没还跟你神识共振过。先把隐藏信息的法子传念给我,然后我也跟你神识共振。你如今跟中低阶超人共振对你自己的提升已没有多大效果了。”

高远风先传念,然后取笑道:“你还有羞于见人的事怕我知道吗?”

叶老叹气道:“不是羞于见人,是怕你知道后心绪不稳。”关于高远风的灵魂是以高长风为基础成长起来的,叶老至今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若是高远风能及时将心态调整过来还好说,万一调整不过来而因为仇恨变得偏激,可就得不偿失了。反正高远风如今已经愿意为天门出力,叶老觉得就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高远风可不敢狂言没什么能影响自己的心绪,叶老一辈子的经历,自己可能无法想象。既然叶老这么说,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不一会,两人的神识开始交融。高远风调整自己的意念频率去契合叶老,引起共振。共振后的加成作用,没必要演练。叶老不需要这个加成,他真跟修士打起来,高远风也跟不上速度,高远风同样不需要,因为已经极其熟稔。

高远风需要的是叶老对神识方面的领悟和见解。哦对了,此时应该是关于灵魂方面的经验,如何凝练神魂,高远风知道了。但下一步,怎么将灵魂由虚转实,再由转阳,也就是超人高阶的第二期神期和第三阶阳神期,才是高远风迫切需要的。

共振过程中,叶老脸上喜色不断,因为高远风一边像海绵一样疯狂地吸取他的感悟,一边用之于实践,高远风虚幻的魂体,在神府中以眼可见的速度在一步步清晰起来,快速向神期迈进。

这也就是叶老,跟高远风神识共振的时候,还有能分心取出一

些灵玉,用手指轻轻弹入车内微型聚灵阵的阵眼,然后启动阵法。并且适时将一篇高阶神魂修炼法传入高远风的脑海,还引导他运转几个周天。

这是修炼一途前辈或高阶修者,辅助晚辈或低阶修者的最佳最有效的方式。但前文说过,人和人之间都是各自独立的个体,哪怕是父子和夫妻,也总有一些不想被对方知道的秘密。如果有心结,这种方式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即使人们知道这种方式最佳,但绝大多数人依然不愿、不能或不敢使用。

从这个角度上说,高远风隐藏神识信息的法子,看似简单,但在修炼文明里却有着翻天覆地的意义。若不能隐藏相关信息,叶老也不可能跟高远风神识共振。

从早晨出发算起,还没到午餐时间,也就两个时辰左右,高远风一声长啸,飞出马车,正式宣告进阶神期。神魂显形,让他的神识能量剧增。再遇上愈剑心,高远风哪个方面都可以全面压制对方。高远风是厚积薄发,累积了两年,不动则已,一动如飞,短短几天之内,连续飞跃两阶。

当然,他的所谓厚积薄发,说出去会羞愧死天下修炼者。人家的厚积,没个五年十年的能算数吗?可对他来说,两年不晋级就已经很久很久了。

高远风笑声惊动了云轻雪,云轻雪整个都不好了,“高远风,你太过分了吧。十几天前你还是控灵期,现在就神期了。何必如此打击人呢?历巡使在十年之内晋升修士,你想用五年还是怎么着?”

高远风挠头,“呵呵,我忘了你们还在呢。比不得历言,我自小就修炼,至今二十有二年了。”

云轻雪,“我呸,你就得瑟吧。谁不知道武者前两境的晋级,只要有名师指导,有点资质的谁都不成问题。真正的难点都在胎息之后。我可听说过,你四年前还在胎息吧。”

高远风羞赧地笑,“运气运气。”

云轻雪翻了个白眼,“算了,人比人气死人,不跟你这个变态比。”转找皇甫承、祝远湘和朱胜男说话去了。

祝、朱二女和段宜山同样是被震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小风他,他刚才是进阶神期?”

皇甫承却习以为常,“对呀,有什么奇怪的。我哥都两年没晋级了耶。”

“两,两年?两年很久吗?”几人差点气得吐血,这里谁在两年内晋级过?

皇甫承理所当然地说:“还不久啊。我进阶也没用到两年啊。”

云轻雪和段宜山三人都傻傻地盯着皇甫承。云轻雪哀叹,“变态,一家都变态。”

皇甫承急忙否认,“不是的,不是的。跟着我哥的亲卫,都一样啊。”

“啊?”众人都愣了。

皇甫承道:“这还不好理解呀。祝姐朱姐,你们应该清楚的呀,如果有充足的蕴灵丹,你们是不是早该晋级了呢?跟我哥神识共振过,在神识感悟上就没有瓶颈的对不?”

段宜山一拍脑袋,“还真是这么回事。”

祝远湘叫道:“买,买蕴灵丹。我们现在有钱了,赶快买大量的蕴灵丹,我要晋级。我要像小风那样飞一般地晋级。”

段宜山三人激动不已,迫不及待地就要快马赶往前面的大城去采购蕴灵丹。

云轻雪示好道:“我这里有,等你们买着了,再还我就是。”

段宜山三人大是意动,却不太好意思拿。别看皇甫承拿蕴灵丹当糖豆吃,那是高远风和祥妈窃取了以炼丹为主业的丹霞帮的百余年的积蓄。实际上蕴灵丹并不易得,是珍贵的修炼资源。嘴里虽然叫嚣着去买,可未必买得着。她们跟云轻雪的关系并不亲密,怎么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皇甫承笑道:“想要蕴灵丹,很简单呐。”

“你有办法?快说快说,怎么找蕴灵丹?”祝远湘朱胜男大喜。

两百五十九章 燕翎截杀

皇甫承理所当然地说:“做我哥哥的亲卫啊,他就负责修炼资源。他的亲卫都是这样的。”

“啊?”四人张大了嘴,天下竟有如此大方的主子吗?高远风待手下也太好了吧。引导晋级,还提供资源,做他的亲卫大概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吧。

祝、朱二女互视一眼,彼此都看得出对方眼神里的跃跃动。段宜山犹豫了,男子好像要更讲义气一些。

祝远湘怯怯地对朱胜男说:“我们这算不算背叛?”

朱胜男不是很确定地自我宽解,“应该不算吧。我们宗门解散了,下山到天狼帝国也只是觉得跟武师姐投缘而已,并未承诺做天狼帝国的臣子呀。”

段宜山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若想跟随高兄弟,算不上背叛。行前郎师兄就说过,我们若不回去,他不介意的。你们去找高兄弟吧。”

“你呢?”祝远湘问道。

段宜山艰难地说:“都不回去怕是不太好。我得先回去一趟,至少要告诉郎师兄,高兄弟手下晋级如此快的这个秘密。”若是郎天行能够像高远风一样对待手下,相比之下,段宜山还是更愿意留在边都是师门熟人的团队里。

祝远湘和朱胜男再次互视,不约而同地点头,“留下?”“留下!”

皇甫承雀跃地找高远风。段宜山留不留她不在乎,她最希望两个已经可以无话不谈的闺蜜留下。夏怡心嫁给了拓跋嵩,拓跋兰馨因为份也不能跟着他们远行。皇甫承一个女孩子,在周围都是男人的队伍里,早就有点孤单的感觉。哥哥虽然关怀备至,可哥哥没时间经常陪她说话呀。

高远风早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挠了挠头,“这算不算挖郎天行的墙角呢?去,不管他了。谁让他当时那么臭来着。”

高远风将祝朱二女和段宜山都喊到马车边,“你们的谈话我听见了。愿意跟随我,无上欢迎。愿意回去,我跟郎天行一样,绝无芥蒂。”说完对车内喊道:“爷爷,你换辆车吧。”

叶老晃悠悠地钻出来,上了他自己的马车。

高远风让三人和皇甫承都上车。这时云轻雪也凑过来,“高远风,你不能厚此薄彼吧。”

高远风回道:“雪姨,你清楚的,神识相融会发生什么。自己先想好了,我这里随时敞开大门。”

云轻雪一愣,被高远风晋级的速度刺激得忘了副作用。犹豫了一下,打了退堂鼓,“嗯嗯,我想想。”她自己人生的坎坷和酸甜苦辣,还有记忆中关于雪莲教的隐秘,怎么都不能泄漏给高远风,除非高远风到了雪域,并成为历言想要他做的那个人。

云轻雪怏怏退开。高远风也钻进马车,“修炼吧,你们四人一起。我引导。”然后帮助他们启动聚灵阵。安置在阵眼里的灵玉还未用完,应该够段宜山三人晋级的。

本不需要高远风再亲自引导,高远风藏了一点私心,他要清除段宜山三人脑海中关于修士愈子德的记忆,免得他们无意中泄露出去。尤其是即将回转天狼帝国的段宜山,高远风不能冒险让他带着这个记忆回去。万一有人查出愈子德的消失跟自己的关系,说不定后楚、法教,甚至整个仙盟就要立即是自己为敌。

高远风也就引导一下,然后悄然删除三人脑中关于遇到愈子德的记忆就退出马车,任由四人自行修炼。

这四人可没有高远风的定力。为了不干扰他们修炼,高远风干脆停了下来,招呼云轻雪,叶老和钟九他们一起用餐。云轻雪这才惊奇地发现,高远风的五位亲卫,钟九居然也是神期,古十八是元神期。另外三位年轻一点的,齐刷刷的控灵期。我的天,除了高远风,谁有如此奢华的亲卫?谁又舍得用如此奢华的亲卫?

至于叶老,云轻雪看不出他的功力。叶老就像一个没修炼过的老朽一样。单凭感知,比云轻雪功力高的韩枫秋都看不出叶老的深浅。

叶老吃完,说精力不济,自回车里休息。他可不想云轻雪认为他的功力也

不凡,还是装一个普通老人的好。钟九等人因为长期以来份的忌,没有跟别人交流的习惯,吃完也走开了。

高远风和云轻雪则边喝酒边闲聊。高远风说些自己的经历和理念。云轻雪说的则是雪域的风光和能对高远风说的关于历言的一些故事。

到半下午的时候,古十八突然送过来一封鹰信,“国内好像有变。”

高远风没接,“你随便说说就是。”

古十八道:“你二爷爷擅自发动了对周飞燕的战争。”

高远风皱了皱眉,“他们······,嗨。呃?我不是说过关于他们的他们的消息不要跟我说吗?”

古十八道:“七哥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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