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初落 - xp1024.com
《风云初落》


第一章特警队长

天空高远,叶初落眯缝着双眼,望着不远处耸立云霄的警署大楼。心中一阵冷笑,前几日他们特警队破获一起大案,抓捕了一个重要犯人,而今天,她这个特警队队长去提审犯人时却发现,那犯人居然被掉包了!谁有这个胆子,敢把重犯掉包,用脚趾头想想,她也知道。

随着皮靴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叶初落挺拔俊逸的身子慢慢出现在警署门口。

警署门口的哨兵一见浑身裹着黑衣的叶初落,身子一正,双腿一并,啪的一声,一个标准的敬礼。

叶初落微微一笑,向哨兵点点头,径直向二楼走去。

望着叶初落高挑单薄的背影,哨兵轻轻皱起眉头:叶队长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正这样想时,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哨兵面色一正,忙收敛神思,挥手又是一个敬礼。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进了警署大楼,哨兵眉头皱得更紧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连高警司都露面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慢慢也上了二楼。哨兵摇摇头,不关自己的事操什么心啊!

总督察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叶初落缓步上前,轻敲了几下门。

“进来!”房内的人答道。

叶初落推开门,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吴长官,不好意思,大早上就来打搅你。”

吴霄埋头卷宗,头也没抬:“是小叶啊,什么事?”

叶初落不以为意的轻轻一笑:“我今日来是想问一问,特警队前日抓的重犯,被调到哪里去了?”

吴霄扎在案宗中的目光缓缓移到叶初落身上:“小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初落扯扯嘴角:“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们特警队费了三个月才抓到的重刑犯就这样被人调走了,我来讨个说法,仅此而已!”声音已经隐隐有些不耐。

吴霄抓着案宗的手,微微有些抖,若不是碍于面前这个女子实在不是一个善主儿,他早把她赶出门去了,放眼整个警界,谁敢这样和他说话!

可是偏偏面前这个女子就敢!叶初落,武学世家出身,十一岁即入特警部队,凭着不凡的身手,年纪轻轻便立下了无数战功,为人机敏狠辣,敢想敢干,因她的缘故,很多不法的高层的领导都被揪住了尾巴,被迫下台。

整个xg谁不知道警队一枝花叶初落!武学世家叶家最耀眼的明星,xg警队最杰出的总警司叶初落。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满,吴霄面上浮出笑意:“我会派人彻查,你先回去吧!”

叶初落眼中神光一闪,冷眼看着吴霄:“吴长官,特警队很忙,没时间在这种事上扯淡,希望吴长官能尽快给我答复!”说完,转身便向外走。

一个外表柔媚到骨子里的女子,偏偏每一句话都阳刚气十足。

吴霄望着叶初落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房门外,握着卷宗的手,青筋暴突,猛得将卷宗扔了出去,登时满屋都是飞飞扬扬的纸片……

屋门“吱呀”一声响,一身黑衣的高明高警司默默走了进来,随之反手锁住屋门。

看着脸色气得发白的吴霄,高明不动声色的道:“她来过了?”

吴霄稳稳心神,看向高明:“现在这种情况,你说怎么办?”

高明诡秘一笑,来到吴霄身前,双目炯炯看着他道:“吴处长,整个xg警界,还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吴霄心中咯噔一下,一脸警惕的看着高明:“你……什么意思?”

“挡我者,死!”高明凑到吴霄耳旁,阴阴说道。

挡我者死?!吴霄心神一颤,以前怎么就没发觉高明竟是一个这样狠毒的角色呢?早知道事情是这个样子,说什么,他也不会帮助高明调出那个重犯!

强自稳住内心的波浪,吴霄干笑道:“高警司,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高明幽幽一笑:“吴处长,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赵伟的好处,你也吃了不少!”

吴霄暗暗叫苦,赵伟,也就是叶初落要找的那个重犯。当初赵伟落网,自己禁不住高明的唆使,偷天换日救出了赵伟,而赵伟为了感激二人大德,送给每人300万美元……300万美元谁不动心,便是他这个警务处长,也不禁动摇了,以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如今被叶初落盯上,那就好像自己头上悬了一把刀,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

“她死,还是你死,吴处长好好想想,想清楚了,给我电话,我自然会有办法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高明低声说完,森森一笑。

“真得能除掉她?”吴霄不敢相信的看着高明。叶初落虽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可是实力在那摆着呢,古武世家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不单武艺了得,枪法、散打、格斗那也是别人坐着火箭也追不上的水平!

看出吴霄的动摇,高明淡淡一笑:“吴处长有难处,我们做下属的,自然要尽心帮吴处长解决困难啊!”

吴霄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窗口,大大的落地窗上似乎充满了叶初落满是倨傲的眼神,他不能忍受,一个下属用这样的眼光来看他,更不能忍受一个下属威胁到自己的位子!

“好!交给你去办……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吴霄暗下决心,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第二章绝杀计划

叶初落懒洋洋的靠着公园的长椅上,目光散漫的望着一群群雪白的鸽子飞过广场上空,旋即隐于云天之上,神思不由有些黯然,这些年来,为了伸张正义,她已经亲手把很多同伴送进了大牢,现在,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违法乱纪,她该怎么办?

一双手不知何时按在了叶初落肩上,那是一双白皙到让人叹为观止的手,皮肤细腻到吹弹可破,此刻,那双手的主人轻笑道:“小落,原来你在这儿啊!”

叶初落回头,淡淡一笑,将他的手拿开:“宣子,找我有事?”

叶怀宣挠挠头,呵呵笑道:“族里三天后,有一场家族大会,看你能不能赶回去?”

叶初落长吁口气:“族里有事,我能不去吗?”

“可是,特警队这边?”叶怀宣仍是有些放心不下。

“有雪英她们,该没什么大问题。”叶初落略一沉吟,又道:“你先回去吧,三天后,我会准时出现在家族大会。”

叶怀宣点点头,纤长的手指轻抚着下巴,似是思考着什么,随即自嘲的笑道:“那好吧,叶家的奇才做事,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呢。”

叶初落站起身,双眼一弯:“你也拿我取笑,看我怎么收拾你!”话一落,身子一纵,宛若脱兔一般窜了出去。

叶怀宣嘿嘿一笑,忙举起手告饶:“大姐饶命!”识时务者为俊杰,和叶初落交手,那不是找死吗?

举到半空的手掌随着这声告饶,挫败的落了下来,叶初落故作失意的道:“好久没舒展过筋骨了,本想和你切磋切磋,可你小子……”边说边摇头,似乎对叶怀宣的妥协很是不满。

叶怀宣涎着脸凑到叶初落跟前,笑嘻嘻的道:“大姐,你就饶了我吧,和你切磋,我嫌命长吗?”

叶初落眨眨眼,忽然露出一脸坏笑,叶怀宣见势,俊脸变色,这丫头看来是憋坏了,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嗜武如命的族姐,每次见面就没有好好说过五句以上的话,这样想着,身子一转宛若陀螺一般疾疾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位上,他叶怀宣才不要做叶初落的沙包!

本想发难的叶初落一看落荒而逃的叶怀宣,又是一阵挫败,恨恨的跺跺脚,忽觉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队长。”声音婉转似黄莺一般,除了特警队美女枪手雪英,叶初落还真没想起别个人来。

“雪英,有事?”叶初落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队员雪英,柔声问道。

“嗯,刚刚接到警务处消息,新港东部出现恐怖分子暴动,需要我们特警队支援。”雪英道。

“恐怖分子暴动?”叶初落眯缝起那双弯月似的眼睛,若有所思。

“队长,您觉得不妥?”雪英跟随叶初落也有些时日,对叶初落的习惯也大概有个了解,一旦叶初落的眼睛一眯,那就代表,事情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们前些日子抓获的那个重犯就是恐怖分子的一个大头目吧?”叶初落不答反问。

“嗯,正是。”雪英不明所以的应道。

话到这里,叶初落不再多说:“召集队员,紧急集合,目标新港东部!”命令下达,果断决绝。

既然你敢再次冒头,那么,我叶初落就能把你再次抓捕归案!叶初落有把握,此次的恐怖分子暴动绝对和警务处某些人的操控有直接关系,只要这次生擒了赵伟,不怕钓不出给他提供避风港的大鱼!

违法乱纪者,我先不容!身子一转,铿锵的脚步向公园外一辆黑色的路虎走去。雪英见势也忙跟了上去。

黑色的路虎,转瞬消失在皇马大道上。

新港东。新月大楼。

此刻,无数警车将大楼围了水泄不通。警笛鸣响,似乎告诫世人,这里是危险区。

黑色的路虎悄无声息的停靠在新月大楼的停车场上,随之一身黑衣的叶初落携着特警队神枪手雪英来到了楼前。

“阿力,情况怎么样?”叶初落转头询问一位最先赶到现场的特警队员李力。

“恐怖分子挟持了大楼内所有的顾客与工作人员。”李力恭敬的答道。

“他们有多少人?”叶初落一脸平静,接着问道。

“大概二十几人。”李力沉吟了片刻道。

“查过他们的什么背景没有?”叶初落又问。

“嗯,大多是特种部队退伍军人。”李力道。

特种部队?叶初落黑亮的眸子一眨,旋即看向新月大楼。就在刚才,她分明的感觉到一丝隐隐的杀机。就在大楼内,传出来的杀机。这是习武之人的直觉。

“队长,何时实施救援计划,请指示!”李力面容一正,问。

“没有搞清楚大楼内的状况前,先不要轻举妄动。”叶初落放下这句话,人已向最接近大楼的警务人员走去,黑色的风衣翩翩,说不出的潇洒。

一道光线一晃,嘭的一声响,新月大楼内,居然有人向外放枪,目标正是刚刚到达最前方的叶初落!

黑色的风衣一抖,旋风一般袭来的子弹,竟那般被她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

叶初落双眸冷冷的看向新月大楼的窗口,那里,一只枪管正冒着青烟。

“叶警司,你怎么样?”旁边一个警员一脸骇然的看着叶初落。这还是人吗?人怎么能快过子弹?

微微扯扯嘴角,叶初落看着身边的警员淡然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个警员喃喃几声,转脸又看向新月大楼,那里,冒着青烟的枪口已经收了回去。

“大楼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尽快释放人质!”叶初落的身旁又一个警员扯着喇叭喊。

“给我们准备六架直升机。”大楼之内,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却没有人能够确定说话者的位置。

“答应他们。”叶初落面色沉稳的说完,身子一转已经向身后的特警队走去。给你们直升机,你们照样逃不出特警队的法网。

“传令准备,随时出动!”叶初落一进特警队队员之间,即道。方才靠近大楼的时候,她已经暗暗观察了一番,这些恐怖分子非常有经验,想要在楼内捕获他们,根本不可能,唯一能够抓捕他们的机会,就是他们要离开大楼的刹那。所以,恐怖分子一提出要求,叶初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下令答应。

六架直升飞机很快就落到了新月大楼的楼顶。一场战争也悄然拉开了帷幕。

第三章原来如此

训练有素的特警队员,在叶初落命令下达的那刻,便迅速的攀上了附近的高层建筑,有的占据了有利的地形随时准备击毙敌人、掩护战友,有的将攀索对准了新月大楼的楼顶,只待匪徒一出现,便飞速掠去,擒获敌人。

终于,漫长的等待之后,十余名身着黑色西服的人各自押着一名人质纷纷上了顶楼,一上顶楼,又各自占据了有利的护身之处,一眼便可看出,这些人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人。

新月大楼后面,黑色风衣一摆,叶初落手中攀索已出,随之黑衣如风般向新月大楼的楼顶攀去,无论如何,今日,都不能让一个匪徒落网!

一切进行的那么隐秘,叶初落的动作干脆利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若不是怕惹人非议,便是纵身跃上楼顶,对她这个古武世家的天才来说,也不足为奇。

十余匪徒转眼已有大半上了飞机,一切只不过30秒钟的事情而已。

黑衣一闪,叶初落跃上楼顶,一把银色手枪瞬间发出六发子弹,每一发都准确无误的打在一名匪徒眉心。这六个人正是没有上飞机的六个人。

上了飞机的十几人见势,大怒,手中的枪一致的瞄向叶初落,十余枚子弹纷纷而至,叶初落神色一正,就地一滚,同时甩手就是两枪,随着枪声落,“扑通”两声又有两人跌落下来。

与此同时,聚集在新月大楼附近的各个特警队员,从四面八方射出了攀索,宛若一张天网织在了新港上空。

“该死的!”直升机内一人恨恨的骂了一声,“快走!”话音落,直升机缓缓起飞。

叶初落翻身而起,手中的银枪待要发威,只听两声“咔咔”声,居然没子弹了!

“该死!”叶初落一把将手枪掷出去,身子一弹宛若一只黑豹纵向即将飞离楼顶的直升机。

特警队员也在这时赶到了新月大楼的楼顶,阻击枪瞄准了刚刚飞离的直升机。

“不要开枪!”雪英急声道,“队长在直升机上!”

所有的狙击枪,都没有发出一声声响。直升机上有队长,对他们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开枪了。那个美丽冷酷的队长,是像神一样被他们尊敬的,不能因为几个小小的匪类就伤及了队长。

直升机上,一颗胖胖的脑袋探了出来,一脸阴阴的笑意,伴着他的笑容,一把ak手枪指向了软梯上叶初落的脑袋。

ak手枪,那可是杀伤力极大的武器,若是被它击中,只怕整个人都得被穿个窟窿,而要打在脑袋上,无疑会让人脑袋开花!

叶初落心头微微一动,不露声色的将皮靴下坠,软梯受力在空中晃了起来。这就足够了,叶初落唇角微扬,脚下加力,软梯随之弹了起来,而叶初落居然脱离了软梯,在这万丈高空,脱离软梯,就没有了任何凭藉,这无异于……找死!

胖脑袋一愣神的功夫,忽觉头顶一片黑云袭来,叶初落笑眯眯的眼睛已经近在眼前,不知何时,她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副座。

一股寒意霎时传遍胖脑袋的全身:“你……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叶初落嘲弄的笑道。

“你放过我,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胖脑强自稳住心神,企图收买叶初落。

“哦?多少钱都可以?”叶初落轻抚着白皙的下巴,眯缝起双眼,似乎是有些心动。

“是……是……是的……”胖脑袋听叶初落这样说竟没来由的心里打颤。

“那我倒要好好想想,我外婆家的别墅住了有些时日了,需要换一套,大概需要800万吧!”叶初落滴溜着乌黑的眼睛,像是在盘算还有哪些需要银子的地方。

“好说!好说!”胖脑袋赶紧应道。

“哥哥的凯迪拉克似乎也旧了些,再来一千万吧!”

“没问题!没问题!”看来叶初落并不是像外界看来的那样铁面无私嘛!胖脑袋心头微喜,就说,世界上哪有钱办不到的事!

“唔!”叶初落略一思索,露出一个歉意的笑:“三天后,我们家族有个重要的会议,会费大概也需要一亿左右。”

看着叶初落笑眯眯的眼睛,胖脑袋心中一喜,忙道:“我给!我给!”

叶初落微微一笑:“我说的——是现金,现在就要!”

现在?胖脑袋一怔,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身上带这么多钱,刚开始那分自以为得逞的心情慢慢变沉,原来她根本就是在戏耍自己!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没打算放过自己!

“你根本就是在耍我!”胖脑袋恼羞成怒,手中的ak手枪慢慢瞄向叶初落。

“赵伟!我劝你不要妄动!”叶初落目光直视着胖脑袋,那目光似乎已经看透了赵伟的心思。

赵伟没来由的浑身一颤,拿着ak手枪的手,真得就不敢再动。

“谁把你放出来的?说!”叶初落目光越来越冷,全没了刚才那份逗弄他的闲情逸致。

“既然你问到这里,我不妨告诉你,就算你把我抓回去,我照样还能出来。”赵伟得意的一笑,既然是警署的人让自己生事,自己若落网,他们也难逃责罚,如果自己咬定不说出他们,倒还是有重获自由的可能。

叶初落美丽无双的大眼睛眨了眨,随之笑道:“死人,还能出警署么?”

赵伟听叶初落说完,面色登时骇然:“你……你……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双眉一挑,冷冷的反问。

“你还需要我的证词!”赵伟一急,忙道。

“既然你不配合,我要还留着你这重犯做什么?”叶初落依旧笑得那么无害,仿佛说得是别人的事一般。

赵伟为难的低了头,也是在这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接吧,他们有话跟你说。”叶初落面上挂着一阵冷笑。

赵伟颤抖的双手按下接听键:“完了。”他只说了这两个字,那边便挂了机。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警署。”叶初落沉声道。

回警署?赵伟自嘲的一笑,他们会再次放过自己吗?赵伟也不是傻子,现在他已然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因果,但是若真如了叶初落的意,无疑就会扯出吴霄、高明等人,一旦扯出这些后台,自己照应也会以背叛组织的罪名劫杀,到那时……忽然,他大笑一声:“怎么都是死!能有xg警界一枝花给我陪葬,我死也值了!”说完,本按在舵盘上的手挂着风袭向叶初落,退伍的特种兵并不是真的贪生怕死之辈!

飞机随着赵伟的手脱离舵盘,开始在天空中翻滚起来。

“队长有危险!”新月楼顶,李力面色一紧。

“快向总部请求支援!”雪英急道。

这个时候,xg的警署大楼内,高明与吴霄一脸得意的放下各自手中的望远镜。

“赵伟倒是个聪明人。”吴霄声音中不带任何感情。

“可惜,活不成了……”高明笑了。一箭双雕,岂不是他们最想看到的。既除了眼前之害,又除了心头之患,当真大快人心。

“特警队的求救电话,怎么处置?”吴霄瞥了瞥手中响个不停的手机。

冷笑一声,高明拿过电话:“喂,吴处长不在,没有他的命令,我们无权调动任何警备力量。”说完不容对方多说,直接关掉了电话。

“你!”吴霄面色一变,若叶初落真的死了,叶家的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而高明的这做法无异于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事情做出来了,总得有个擦屁股的,叶家的人,我,惹不起,但吴处长你,却不同。”高明幽然一笑。

第四章纨绔王爷

吴霄气得面色铁青,他能有什么不同,不过跟叶家有一点交情……对了,还有一点交情的,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吧?况且,叶初落即使死了,和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她是因公殉职!这样想时,心里隐隐有些安定了。

机舱内空间太过狭小,叶初落虽身手不凡却是施展不开,之间赵伟几次想开枪,都被叶初落挡了回去。

飞机在空中翻滚不休,叶初落心中暗骂: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怎么就看不清那些家伙的嘴脸,居然还要和自己同归于尽!心里恼着,手脚却没停,即使这样仍是不能制住赵伟——一个几乎疯狂、置生死于度外的人,谁又能制得住呢。

飞机盘旋而下,转瞬已至一处耸立的高山!

叶初落心中火急,她身手不凡不假,她是叶家的奇才不假,她是警界的骄傲不假,但这不代表她就是刀枪不入,不代表她就不会死!如果能生,谁想死!?

“叶初落!我要你死!要你给我陪葬!”赵伟疯了似的挥拳袭向叶初落的俏脸,毫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叶初落偏头闪过,手指一弯,本来握着赵伟手中的ak手枪竟被她抢了过来。

“再动,我打爆你的头!”叶初落面色阴沉的怕人。

赵伟血红的眼睛看着叶初落,似乎神智都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也便是在这时本来远远落下赵伟的几个同伴又飞了回来,正与赵伟纠缠的叶初落居然没有察觉,几声枪响,本来因失控残破的飞机上,登时出现几个枪洞。

叶初落闷哼一声,鲜血溢出了唇角。这样小的空间,她便是想躲,都来不及。

同样无法躲避的还有赵伟,打在飞机上的子弹,三发打在了他身上,登时毙命。

彻底失去控制的飞机以光的速度坠落下去。

叶初落放弃了挣扎,忽得一阵苦笑,到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不过是个圈套,自己竟然自以为是的钻了进来。

白皙的手掌紧紧握了起来,甚至掌心都被指甲掐出了血。原来,他们做了这么多,真正想杀的人……是我……

呼啸的风从破损的窗口吹了进来,黑衣飘然中带着几分肃杀。

就这样死了吗?叶初落疲惫的闭上眼睛,若是胸前没有受这一枪,便是万丈高空跃下,存得一条性命又有何难?只是现在,真的力不从心,子弹射中了心脏,准确到令人恐怖。不愧是退伍的特种兵。

可是,我好不甘心!难道,我严明执法就错了吗?难道,我惩恶扬善就只能落得这个结局?我不甘心!不甘心!

一声轰响,直升机终于坠落在山腰上。飞机腾起的烟雾弥漫了整个天空,谁都没有看到,一道白光几乎不可察觉的穿透了云空,转瞬即逝。

……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愤恨与不甘充斥着整个神经。凭什么奸者当道,凭什么能者早夭?不知何时,她的面上已渗出了密密一层汗。

一只手,温润如玉的手,轻轻拭着她的面,手的主人,目光幽幽的道:“落儿,只要你醒来,为娘再也不逼你,再也不逼你,你醒来好吗?”

随着她的呢喃,阵阵温软的香气袭向叶初落。

叶初落吸吸鼻子,这是天堂吗?怎么还有这样的香气?

“夫人,你看,落儿……落儿动了!”一个身着紫衣的男子一脸兴奋的指着叶初落微微抖动的手指道。

“落儿,你不要逗为娘,醒来啊!”女子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悲伤。

叶初落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两个奇怪的人。

珠环罗帐,雅屋飘香。竟是古朴到极致的一件卧房。

“落儿,她醒了,天哥!落儿她真的醒了!”女子喜极而泣。

男子宠溺的抱着女子,舒心的笑道:“我叶家的子弟岂是那么容易就死的!”

叶家?叶初落勉强睁眼看了看眼前的二人,可以确定,这两人都不自己的族人,怎么他也姓叶?

“落儿,你可算醒了,这几天为娘有多担心你,你知道吗?”女子紧紧握住叶初落冰凉的手掌,一股浓浓的深情瞬时传到了叶初落心底。娘?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是自己的娘?!

大瞪双眼,叶初落心头一阵苦笑,看来自己还真是走运,居然捡了一个便宜娘!

“落儿,这次的事,希望你能长点教训,江湖险恶,多学点本领总是好的。”男子也坐到叶初落床前,一脸和蔼的道。

这和多学点本领有什么关系?叶初落不解的瘪起嘴。多学本领,飞机爆炸我就能幸免于难了,笑话!……飞机爆炸……那我岂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叶初落心中咯噔一下,瞬间蔫了下去。

“天哥,落儿不学无术众所皆知,张家的公子伤了落儿,你怎倒来教训自己的儿子?”女子面色不悦,嗔道。

儿子?叶初落更是吃惊不小,自己分明是绝色美女,怎倒成了他们的儿子?

“琴儿,不是我说你,落儿不学无术,也是你给惯得,如果这样下去,他怎么能撑起叶家千年基业?”叶玄天虽是说妻子的不是,却说的无比温柔,生怕一个字说差了,自己的爱妻不高兴。

买糕的!叶初落疲惫的闭上眼睛,这是哪出跟哪出啊?如果她叶初落还叫不学无术,那什么才叫所学有术啊!没天理啊,凭什么自己要担这样一个恶名哇?

“天哥,落儿累了,我们先出去吧!”女子苏琴看叶初落又眯起眼睛,不舍的从叶初落床边站了起来,“落儿,大夫说,只要你能醒来,伤就不会有大碍,不用担心,好好将养,为娘明日再来看你。”

叶玄天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过于宠溺孩子,叶初落身为叶家三代单传的子嗣,自小逗鸡遛马,出没于酒肆赌坊,花街柳巷,成为名副其实的锦城一纨绔,更因自己在似锦国的赫赫战功,儿子被皇帝收为义子,成为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纨绔王爷!

察觉出二人已经出了门,叶初落再次睁开眼睛。琉璃香帐,檀木桌床。雕花木椅,诗画悬墙。这分明不是现代!

难道自己已经转世了?叶初落滴溜着乌黑的大眼睛,被子里的手不规矩的在身上摸了摸,登时面色就变了:这个身体绝不是自己二十几岁的样子,倒像只有十四五岁……

翻身而起,跌跌撞撞冲到梳妆镜前。

镜子里面,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一脸错愕的看着镜外叶初落。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肤若腻脂嫩,唇似朱砂凝。竟比前世还要美丽几分。

妈呀!叶初落只觉眼前一黑,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穿越……

手一拍额头,又是大吃一惊,那手好小啊!这下,她彻底无语了。自己穿了,还穿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东方不败”!

胸口的伤还隐隐的疼……等等,若是已经穿了,胸口怎么还会疼?

脑中灵光一闪,已然想起刚才苏琴说过的话:张家的公子打伤落儿,你倒教训起自己的儿子?这样想来该是张家的公子伤了本小姐?双眼一眯,寒光乍现,她叶初落前世就是一个谁都不怕的主儿,既然转世过来了,就要好好张狂一把,大不了弄不好,再死一次,还穿回现代去!(想得真是美啊!)

第五章冤家路窄

转眼算来叶初落来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月了。从叶玄天与苏琴走后,便来了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丫鬟,说是她的贴身丫鬟,名叫璐儿。从这个璐儿身上,叶初落总算把这个世界了解了个大概。

这个世界叫做玉箫大陆。在玉箫大陆上,有九大世家,东方、西门、北辰、南宫、诸葛、万俟、柳家、张家、叶家。东方信、西门珹、南宫俊、北辰星、诸葛青云、万俟永、柳朝碧、张举业、叶飞锦是九大世家的家主。叶飞锦便是叶初落的爷爷。叶家在九大世家中算是后起之秀,势力单薄,是以其他世家的人难免看不起叶家。

九大世家各自撑起一个国家,采信国、珏珹国、帝俊国、星辉国、云翳国、永连国、碧水国、举薇国、似锦国。

千百年来,九大世家相互掣肘,九国也是相安无事。只是最近张家的公子张承玉不知道为何来了似锦国,嚣张跋扈似乎专为生事而来。前些日子与叶家公子——锦城出名的纨绔王爷相遇,还动起手来,所幸,叶家的人赶去的及时叶初落才没有丢了性命,不过这仇却是结下了。叶玄天嘴上说自家孩子不争气,可是心里是老大的不舒服,在锦城自家的地盘上,张家就敢对自己三代单传的儿子动手,居心之险可见一斑。只不过,他也是一个城府颇深之人,在没弄清楚张家此来锦城的目的之前,并没有动张家的人。

了解到这些,叶初落心里也大概有了计较。看来不论到了哪朝哪代,争权夺利都是不落伍的。苦笑一声,叶初落唤道:“璐儿!”

璐儿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跑了过来:“公子吩咐!”

“陪我出去走走。”叶初落兴趣盎然的望着璐儿,双眼眯成一条黑线。

望着灵气逼人的王爷如此靠近自己,璐儿俏脸一红,退后了几步:“公子,夫人吩咐,不许公子再出府门……”

“哦?”叶初落一挑好看的眉毛,玩味的看着璐儿,“娘亲是怕我再遇到张家那个混蛋?”

璐儿面色一变:这个王爷醒来以后,似乎比以前聪明了许多。

“没关系,我保证,只要我看见他,立马躲得远远的,总该可以了吧?”叶初落涎着脸又凑到了璐儿面前。

璐儿哎呀一声,又跳出了老远,红着脸道:“公子……公子……”

叶初落瘪瘪嘴,不再理她,自己向门外走去:“你要是愿意跟着我就跟着,不愿跟着就留在府里,本公子憋不住了!”

边说还撒狠似的,扯了扯院中垂下来的柳枝,这些天,叶初落早就憋得够呛了,前世被人陷害了不说,来了这世居然被人打成了重伤,躺在床上过了一个月,她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前世的仇是没法再报了,可是这世嘛……叶初落嘿嘿一声冷笑:我可是带着武功穿越的叶家奇才!

璐儿哪里敢让他自己出门,慌忙追了上去,也就在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叶府别院。叶初落扯过的那枝柳枝顷刻间化为了灰烬,瞬间飞散在风里。

似锦国国都锦城,国如其名,终年繁花似锦,风景宜人。走在锦城的街道上,叶初落游目四望,清风过耳,晨露晶莹,好一片宜人气象!

璐儿紧张的伴着叶初落,小声道:“公子,听说张家的公子就在附近,我们还是到别处去吧……”

叶初落心中一阵冷笑:若不是听说张家公子就在附近,我还不来呢!

不理会璐儿好意的劝告,叶初落扭身进了街旁一座酒楼。

璐儿心中一急,连忙又跟了上去。

“哎呦!是小王爷,贵客贵客,里面请,里面请!”老板娘一见叶初落进门,忙迎了上来。

叶初落高昂着头,趾高气扬的进了酒楼:“老板娘,今儿这酒楼,我包了,不管哪个人来,一律给我赶出去!”

话一落,“噔噔噔”的上了二楼。现在时候还早,酒楼也没人,所以,老板娘也不用赶谁。

看叶初落这个样子,老板娘苦笑一声,败家子就是败家子,吃个饭要这么大排场!

仿佛看出老板娘想些什么,璐儿面色羞红的摇了摇头,奔二楼找叶初落去了。

叶初落坐在二楼靠窗的桌子上,目光幽幽的望着窗外,白皙的手中,一杯飘着淡香的茶缓缓举至唇边,那举止优雅中带着几分令人着迷的潇洒。璐儿竟不由自主的一愣神,王爷虽然俊秀无双,但是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吸引过她的目光,怎么重伤之后的王爷,竟然会如此迷人?

“璐儿!”叶初落淡淡唤了一声,将她从神游中唤醒。

璐儿一激灵,来到叶初落身旁,垂首道:“是。”

叶初落一指面前的座位道:“坐。”

璐儿顺从的坐在叶初落身旁,看着叶初落:“公子,张家的公子平日里就来这座酒楼,你看,我们是不是避一避?”

叶初落轻呷一口茶,目光看向窗外,一位红衣华服的公子正从一匹千里挑一的马上跃下进了酒楼,他的身后一群黑衣的汉子紧随着走了进来。

璐儿身子一颤:“公子,是张家的公子!”

叶初落又呷了一口茶,歪头看着璐儿:“什么公子是张家的公子?公子是叶家的公子!”

璐儿急得直跳脚,都这个时候了,公子怎么还有心情说笑!

看着璐儿急得火急火燎的样子,叶初落禁不住哈哈笑道:“璐儿,你不闻‘静女其姝’吗?安静,安静,冲动是魔鬼……”

璐儿脸色苍白:“冲动是魔鬼我没有听过,张家公子是魔鬼我倒见过,公子快走吧!”到后来居然已经带着哭腔。

叶初落暗叹一口气,她最见不得女人哭(虽然她自己也是个女人),既然璐儿都急成这样了,今日就算了吧!

起身,窗外风吹过,白衣飘洒,宛若仙人临世。

“原来是叶家的小杂种,怎么,还没死吗?”一声阴沉的话语传来。璐儿的心随之沉了下去。

完了,张家公子来了!

叶初落双眼一眯,冷冷看向楼梯口,却不是看向张家公子:“玉妈妈,我不是说不管哪个人来一律给我赶走吗?”

老板娘还未答话,叶初落已经自言自语道:“看来,来的只是些疯狗,会乱咬人的,怪不得玉妈妈拦不住!”

“放肆!”一个黑衣人怒声斥道。

“璐儿,帮我看看,哪只疯狗乱叫,公子的眼睛前日受伤了,见不得这腌臜的东西!”叶初落眼睛眯成一条黑线,背着手看向了窗外。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青衣男子饶有兴味打打量着伫立在窗前的叶初落。

而此刻,酒楼内,却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璐儿见公子吩咐,却是不敢应声,就在一个月前,自家公子才被张家公子打了个半死,她现在只求自家公子少说两句,息事宁人,赶紧回去。

“叶初落!你还真是嘴硬,难不成又皮痒了?”红衣公子终于忍不住了。

叶初落看着红衣公子,一脸迷茫:“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大头蒜?”

璐儿一听这话竟是忍不住的想笑:公子骂人真是不带一点脏字,可是现在,哪里是笑得时候,所以璐儿只得忍着,脸却憋的通红了。

“你!”红衣公子气结:“你!好……”

“我自然是很好,不过张公子你,却要不好了。”叶初落神秘的一笑,到此不再说话,一拍拼命忍笑的璐儿道:“璐儿,走!”

言罢,甩手扔在桌上一锭银子,身子一转,向楼下走去。

“今日,你别想再活着回去。”红衣公子阴阴一笑,身子从楼上翻下,阻在叶初落与璐儿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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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予君颜色

叶初落笑了,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便是那红衣公子都在一瞬间愣住了,在这种时刻,他怎么还能笑得如此魅力动人?

璐儿也呆了,公子是不是被吓傻了,怎么在这种时刻还有心思笑?

“你……你……笑什么?”红衣公子浑身汗毛竟不自觉的倒竖了,这个人分明就是叶家那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有丝丝的胆怯?

冷风骤起,张家的几个黑衣高手,默契的围住了叶初落与璐儿。眼前的纨绔王爷,与一个月前判若两人,做为高手的他们,自然已经觉察出来了。只是,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这么多?

目光看似散漫的扫了扫楼内的众人,最后定格在门口,一抹诡异的笑容浮现在叶初落唇角:“你又是什么人?”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袭青衣的少年笑吟吟的看着叶初落:“有好戏看,怎么能忘了我?”

青衣少年眼中的好奇一丝不落的落在了叶初落的眼中,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人,竟也来趟张家的浑水。不过直觉上,这个青衣少年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小子,你是什么人,给本公子滚远点!”张家公子承玉一见二人无视自己的存在,勃然大怒。

青衣少年目光一寒,冷漠的双眼扫向张承玉:“你就是张家的公子?”

张承玉被那眼光一扫,竟是心中一颤:“我就是张家公子,你是何人?”

青衣少年仰面一笑:“区区张家一个公子,敢在锦城如此霸道,看来张举业这老东西,疏于管教!”后面的话已是越来越冷了。

这话一出口,黑衣人俱都变色,看这少年不过十八九岁,怎么敢对张家家主不敬?!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一个黑衣人阴森森的说完,身子猛然一动,袭向青衣人。叶初落虽然可恶,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而已,可是面前这个青衣少年却辱骂了家主,这个耻辱,但凡张家人,谁都忍不得!

青衣少年不屑的抽身闪过,轻灵的落在扶梯之上,就那样低头俯视着张家众人,目光宛如看着一群蝼蚁一般。

随着这个黑衣人一动,其余的张家人也纷纷转向了青衣少年。

一股浓浓的杀机,顷刻间弥漫在酒楼内。

璐儿不由浑身一激灵,怯怯的看着叶初落:“公子……”

叶初落应了一声,道:“你先回府,我稍后就回。”

“公子不走,璐儿不走!”璐儿强自撑道。

叶初落目光看着被黑衣人围住的青衣少年,无奈的一笑:“兄台若是解决了眼前麻烦,可到叶府与小可一聚?”

青衣人目光柔和的望着门口那个闪耀在清晨阳光下的白衣少年,竟是没来由的心中欢喜:“一言为定,我稍后便至。”

他的话才落,眼前便是红光一闪,张承玉已仗剑欺了上去。

望着吓得瑟缩在一角的玉妈妈,叶初落眼中神光一闪,却什么都没说,走出了酒楼。

璐儿见势,哪里还敢耽搁,忙追了出去。

既然天下的人都认为自己是个纨绔,那好,自己就“纨绔”给天下人看看。既然我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总得给自己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来过。回首看着青衣少年与黑衣人一众纠结在一起,叶初落唇角露出一抹神秘的笑。

酒楼内的事件,叶初落后来听酒楼的玉妈妈讲,张承玉被青衣少年打成重伤,被黑衣人拼死救回,狼狈逃了,而那些黑衣人因为要掩护张承玉,全部死在了青衣少年手中。

这个青衣少年,叫做东方耀。东方世家三公子。这是青衣少年自己告诉叶初落的,酒楼一战后,东方耀就奕奕然的进了叶府,直言要见叶家的公子。

叶初落望着坐在面前的青衣少年,面上笑容浅淡:“兄台仗义出手,小弟感激不尽。”

东方耀雅然一笑:“张承玉仗势欺人,已不是一日两日,此等不成器的人,任谁都想教训一下!”

叶初落面上一红,尴尬一笑:“东方兄,这话让小弟无地自容……”

东方耀哈哈一笑,叶初落是出名的纨绔子弟,九大世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仗势欺人,只怕比张承玉更甚吧!

见东方耀笑得那么畅快,叶初落不满的嘟囔道:“东方大哥,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可要在你嘴里塞石头了!”

东方耀一愕,旋即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在别人嘴里塞石头,亏他怎么想的!

叶初落挫败的垂下头,真在他嘴里扔石头,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个青衣少年长着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她怎么好意思扔他嘴里几块石头来破坏他的形象。心里只一个劲暗骂:叶初落啊叶初落,你招谁惹谁了,落下这么个纨绔的恶名!

东方耀见叶初落无精打采的垂下头,这才收笑道:“初落弟弟,你很可爱,来似锦国能够认识你,我很高兴。”

叶初落牵强的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能认识东方兄,小弟也很高兴。”

东方耀看着叶初落俊脸挂着这般神情,摇首而笑:“初落弟弟,交到你这个朋友,可能是我这次来似锦国最大的收获。”

看东方耀说得一板一眼,叶初落也不由正色起来:“承蒙东方兄看得起,不嫌弃我这个锦城纨绔,若以后东方兄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叶初落定当竭力相助。”

东方耀哈哈一笑,眼睛一弯,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初落:“你的话,我可是记住了。如果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也一定不要客气啊!”

叶初落听闻这话,面上的笑容慢慢绽放,她要的就是东方耀这句话,双眼一眯,叶初落闲闲看了看庭院之中的栀子花:“东方兄放心,真有需要,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东方耀竟是被叶初落这话说愣了,良久方放声大笑道:“好!好!初落弟弟当真爽快!”

叶初落眯着双眼,手微微一摆道:“东方兄若不弃,一起吃顿便饭?”

东方耀听了这话,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收住了笑:“便饭,以后是免不了吃你的,不过今天嘛。我有要事在身,改天吧!”

叶初落也是爽利的人,朗声一笑:“如此也好!”

东方耀微微颔首,笑了笑,便像来时一样奕奕然的走了,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

叶初落看着桌案上摆着的文房四宝,轻轻研着磨,待墨汁研得均匀之后,挥毫而起:“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间,不负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这是她前世最喜欢的一首诗,想不到自己真的有进入江湖的这一天,还真有做了“东方不败”的这一天。

一个月来,她对叶家已有了一个大概了解:叶家三代单传,到她这里却不幸生成了女儿,叶夫人苏琴不忍相公失望,收买了稳婆,只道是生了儿子。这些年来,苏琴一直因此觉得愧对女儿,是以对女儿百般宠溺,一直任她胡为。而这叶家的“独子”,也颇喜欢扮成男子,斗鸡走狗、喝酒赌博……

我的天啊!知道这些以后,叶初落差点想自杀!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把自己的声名败坏成这般模样!还好我这个叶初落来了,要不然,叶家就真的完了!

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魁梧的身影进了门,微微有些诧异:“落儿,怎还不睡?”

“爹爹不是也没睡吗?”叶初落微微一笑,望着叶玄天。在叶玄天身上,她似乎看到了爸爸的影子,轻轻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递到徘徊在书案前的叶玄天面前:“爹爹,喝杯茶,暖暖身子。”

叶玄天一愣:什么时候,这个儿子如此体贴了?

接过茶杯,低头在书案上一扫,心头又是一震:“这是你写的?”

叶初落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爹爹见笑!”

见笑?!这要还能叫见笑,什么才不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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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冰山一角

那字,苍劲有力;那诗,大气磅礴。很难相像这就是人们口中所称的锦城纨绔叶初落!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这样一个才气逼人的人呢?!

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仿佛自己的儿子,才气如此震慑人心,是做梦一般!竟然连茶杯中的水都因为过于激动洒了出来。

叶初落轻轻皱起眉头,看来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让一个纨绔一夜间变成天才,便是自己的亲身父亲都接受不了吧?头疼啊!那自己还要纨绔到什么时候啊!

叶玄天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看着自己那个风流无匹的儿子:“落儿,这些年,为父听信外人传言,错怪你了。”

叶初落心中一喜,忙道:“爹爹说笑了,爹爹对落儿一直宠爱有加,何来错怪之说。”

叶玄天听了这话,浓眉紧皱,自己的儿子何时能这般应答得体,怎么受了一次伤,倒像变了个人似的。

“爹爹?”叶初落小心的唤道。

从沉思中被唤醒,叶玄天摇首一笑,自己还真是荒唐,面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却是谁?自己怎么疑神疑鬼起来了,孩子懂事了总是好的,自己怎么还……

“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着。”叶玄天慈爱的拍拍叶初落的肩膀,道。

叶初落点点头,出了书房——叶玄天的书房。他叶初落自小不学无术,根本就不喜欢书房,所以每次叶玄天给他弄一间书房出来,他立马就拆了,所以,今日叶玄天看到儿子居然挥毫写成行云流水一般的诗,才震惊若此。你想一个自小就不喜欢书房的人,居然是个书法大家,跟谁说,谁能信?

出门,叶初落望着天空中点点闪耀的星光,心中已然决定,一定要洗刷掉自己纨绔的名声。这个世界表面看来似乎是环宇太平,但是从近些日子张家和东方家相继到似锦国走动,可以看出,这个世界根本就随时都有纷争的可能。乱世出英雄,前世,她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这世,她要重新来整饬这个世界的秩序。英雄是什么,就是运筹帷幄,执掌天下的人。叶初落从来不喜欢被动,被动就要挨打,她不想挨打,所以,她要抓紧筹备自己的力量。像前世的特警队一样的力量。无坚不摧,无往不胜!

夜风轻扬,吹起她皓白的衣裳。静夜无眠,不如去眠花宿柳!叶初落自嘲的一笑,身子一纵跃出了叶府。正是轻功最上乘的境界,凌空虚度。若是在现代,打死她都不会施展出来,因为那会让人以为见了鬼,会出人命的!

似锦国,绵香楼,锦城最出名的烟花地。

叶初落手执一把纸扇,风度翩翩的跨进门来。

眼角的余光向酒楼内一扫,锦城的浪荡子可都全了!

“呦!小王爷!”老鸨满面堆笑的迎到门口,“小王爷可有阵子没来了!”

一听这话,叶初落不由眉头一皱:废话,我躺床上一个月,能来这种地方才怪。果然这话才说完,已有人哈哈笑道:“叶小王爷被张家公子揍得不轻,自然有阵子不能来了!”

叶初落面色一黑,目光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十分粗壮的汉子,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两撇络腮胡。

那人一见叶初落看着他,竟是冷笑道:“扶不上墙的烂泥,我段不才还说不得?”

叶初落心头火起,何时她受过这种窝囊气,手中折扇一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白色的身影,一步步逼近段不才,面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扶不上墙的烂泥自然比不得偏要上墙的粪土!”

她这话一落,段不才登时噎的说不出话来。什么时候这个纨绔的词锋竟如此犀利?

“你……你……”段不才憋红了脸,“你”了半天竟没说出半个字来。

“我怎么?”叶初落抖开折扇,优哉游哉的扇了两下,眼中冷冷的寒光刀一样投向段不才。

望着那寒芒四射的眼睛,段不才浑身竟是不自在起来,仿佛自己一开口就会被撕碎一般。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绵香楼内,一阵香风来袭,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各位贵客,莫伤了和气。”

随着话音,一个容华绝代的女子笑盈盈的自楼上走了下来。

好一个绝世妖娆!目光幽深似秋水脉脉,眉间浅淡似杨柳新枝,举手香风起,投足妩媚生。便是同为女子的叶初落也不禁多看了两眼,更不用说满楼的男人。

“莲馨姑娘!今晚带了什么节目?”段不才忙将目光转到刚下楼的女子身上,与叶初落对视片刻,他已觉得浑身大汗淋漓,那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快崩溃了。

叶初落鄙视地看了一眼再不敢看自己的段不才,心中暗自纳闷:自己这个王爷怎么当得这么窝囊,怎么是个人就敢出来辱骂自己两句。

恰在这时,老鸨凑到叶初落耳边道:“小王爷,叶家与段家不合,我们都知道,但是小王爷,您大人有大量,看着小妇人面上,不要生事,可好?”

哦!原来是跟自家不和的,那就难怪了。只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在锦城之内似乎还是蛮高的,难道这个和自家不和的人,也是身份不低的人?

这样想时,叶初落开始仔细打量起那个段不才,果然是一副暴发户的打扮。看来,也该是个有钱人家的主儿。

第八章绵香花魁

“段公子,馨儿能有甚好节目,只有一琴一曲,拿来献丑罢了。”莲馨粲然一笑,已是踱到偏西一张长椅上,目光幽幽的望了一眼叶初落。

“叶公子,上次累你受苦,馨儿送上一曲,谢罪。”莲馨说完,纤指弄琴,天籁瞬时而起。

“晚雨未摧宫树,可怜闲叶,犹抱凉蝉。短景归秋,吟思又接愁边。漏初长。梦魂难禁,人渐老,风月俱寒。想幽欢,土花庭院,虫网栏杆……”莲馨有一副动人心肠的好嗓子,一曲罢,竟把在座众人唱的心里悲戚戚起来。

叶初落苦笑一声,听这曲中之意,难不成“自己”这个浪荡子还曾勾引过人家馨儿姑娘?

“姑娘的曲儿,委实悲了些。”随着话音落,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缓步踱进了绵香楼。

这个男子约摸十七八的年纪,一双眼睛尤其灵透逼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雍容华贵。这又是什么人?

“公子见笑。”莲馨脸一红,低了头。她曲中的意思,但凡有些学识的就该听得出来,她肯弹,只因为方才这楼内,没有一个是能听懂这曲儿的人。现在被面前的黑衣男子揭破,一时尴尬起来,起身,不顾别人异样的眼神,跑上了楼。

“你小子是什么人,你知道我们见莲馨一面多么不容易,你一句话就把她逼了回去,把莲馨给我们请出来!”一人不满的咆哮道。

“给我们请出来!”众人齐声附和。

黑衣男子目光一寒,冷冷扫视众人,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既是你们想见,自然你们去请,关我何事?”

叶初落哑然失笑:这个男子真够无赖的。

“明明就是因为你,莲馨才走的,你还抵赖!”段不才跳起来,急扯白脸的道。

黑衣男子嗤笑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你们那莲馨姑娘的心事被我戳破了,不好意思在待下去而已!”

“莲馨不过弹曲儿,有什么心事,我看你是胡说八道!”又有一人气咻咻的道。

“谁说她没有心事,叶小王爷,你该听出了什么吧?”黑衣人目光一转,凝视着叶初落,眼中颇有些玩味的意思。叶家公子出了名儿的纨绔,但是刚才,她答段不才的那两句话,可是每一句都追得极紧,若没有缜密的心思,断不能反应如此的迅捷,看来外界风传叶家公子纨绔不堪的话,该重新估量才是。

叶初落迎着黑衣男子灼灼的目光,嘻哈一笑:“这位兄台说笑,我一个粗人能听出什么。”

粗人?黑衣男子一挑双眉,似笑非笑道:“叶小王爷,莲馨姑娘这曲儿可是弹给你听的,你真的不懂?”

叶初落摇头苦笑道:“这位兄台就不要为难我了,我怎么会懂那么高深的东西。”说完颇不满意的看了看黑衣人,那眼光好像在说,你小子等着,给我难堪,本王爷不会放过你滴!

哈哈一笑,黑衣人转身向楼上走去:“既然如此,那我把莲馨请下来就是!”

叶初落长吁一口气,这个黑衣人方才明明想将众人攻击的目标引到自己身上,可是为什么呢?

双眼眯成一条黑线,叶初落悄然出了绵香楼,随之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绵香楼的后院。

她倒要看看这个黑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唇角一抹诡异的笑容浮现,白色的身影一掠,已然跃入了绵香楼的后院,甫一落地,便如鹰隼一般纵到了一棵古树之上。

从这棵树上恰好能看到莲馨的闺房。那里,黑衣的男子正漠然的看着莲馨。

莲馨此刻的脸色白得骇人,双眼已失了方才的光华,空洞的看着那个黑衣的男子,悲苦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求求你,不要问我!”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做为听雪楼的一耳目,你不知道?”声音一挑,略点嘲讽。

听雪楼?树上叶初落心头一动,貌似是个杀手组织。怎么绵香楼的花魁竟是听雪楼的耳目?

“北辰少爷,我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不要逼我……”莲馨浑身颤抖,瘫在地上。

北辰?怎么北辰家的人也来了似锦国吗?这倒是新鲜了,先是张家那个不成器的张承玉,又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东方耀,现在又来了个北辰家的少爷,他们究竟对似锦国打得什么主意?叶初落眼微微一眯,暗忖。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话说给别人还可以,说给我北辰秋来听,不觉得太可笑吗?”黑衣北辰秋冷然一笑,怫然不悦,“快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逼急了我,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说完这话,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莲馨那凹凸有致的身体,上下打量。

莲馨身子一抖,声音微颤:“你,你,想干什么!?”

北辰秋无声的一笑,步步逼近莲馨,随着他的逼近,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生成。

莲馨面色煞白连连后退,直退到床边,这才不得不停下:“北辰少爷,我求求您,我真的不知道……”

第九章听雪楼主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北辰秋冷哼一声,随之凝视着莲馨悠然一笑:“不用跟我动什么心思,我知道你的房间平日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但是今日,我是背负着所有绵香楼客人的众望上来的,所以,别人还不敢贸然上来,至于你们楼里的人,也没人有这个胆子敢来坏我的事!”

叶初落心中疑窦丛生,北辰秋到底想知道什么?

莲馨颓然靠在床头栏杆上,无奈的摇摇头道:“公子既是不信,莲馨无话可说。”

北辰秋俯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莲馨,猛地一把抓住她的纤腰,用力一扯,本来紧紧裹在身上的黄色衣衫,登时成了碎片,绵香花魁玉面陡然变色,本来因恐惧颤抖的身体,此刻就那样***的呈现在了北辰秋的面前。

“莲馨姑娘若还是无话可说,我不介意把你这样带到楼下跟大家说两句。”北辰秋望着莲馨白玉羊脂似身体啧啧叹道:“果然是个尤物,不愧是绵香花魁……”

叶初落面上一红,同是女子,对莲馨现在的处境,叶初落很是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她还是要忍下去的,否则又怎么知道北辰秋到底想要什么。

莲馨瑟缩着蜷起身体,小猫一样楚楚可怜的望着北辰秋:“北辰少爷,我真的不知道……”声音已微微带了哭腔。

一个女人,被逼到这份上还不吐口,不是极为忠心,就是真的不知了。叶初落心中不忍,实在不希望北辰秋再问下去。

但是,就在叶初落动这样心思的时候,她居然发现,莲馨一直背着身后的手,悄然向前动了一动。

而这时北辰秋也正欲起身。一道寒光乍然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北辰秋,那是一柄刀,极为短小的刀。刀的主人,竟是一丝不挂的莲馨。

随着莲馨的来袭,北辰秋连连后退,趁着北辰秋躲闪的功夫,莲馨顺手扯起一件衣服罩在身上,迅速跃出了窗外。

北辰秋待要追赶,忽觉面前银芒乍现,不得已退了回去,再要寻那莲馨,却是无处可寻了。回身细看那银芒,却是几块碎银!

冷风呼啸,莲馨一路疾驰,向郊外一处黑森林奔去。

她的身后一袭白衣的叶初落,幽灵一般紧随而至。北辰秋既然认定莲馨知道一些秘密,那么她一定是知道什么,否则也不必仓皇而逃。这个绵香花魁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先是示之以弱,让北辰秋放松警惕,随之又在北辰秋猝不及防之时猛然出手,为自己逃跑争取时间,好个狡猾的女子!

莲馨会些功夫,不过只是会些,皮毛而已,所以,她不敢与北辰秋正面交手,一旦占了先机,便果断的选择了逃走。所以,叶初落并不担心会跟丢。

转眼间,天边已隐隐泛起鱼肚白,而莲馨似乎也累了,慢慢停了下来,待确定没有人跟来之后,自袖拢内掏出一支焰火,放上了天,随即靠到路边一棵树上,疲惫的闭上了眼。

同一棵树上,叶初落也是轻轻打着哈欠,却是不敢睡。追了一晚上,马上就要知道结果了,她可不能睡。刚才的焰火,若是她所料不差,该是听雪楼内部联络的信号。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远处隐隐现出一个蓝色的身影。以看似漫不经心的脚步向莲馨踱了过来,却瞬间便已至莲馨面前。

“主人!”莲馨身子一软,匍匐在地,“属下无能,请主人责罚!”

蓝衣人摇首笑道:“你何罪之有?做为耳目,做到你今日的成就,已是不易了。”

叶初落细看那蓝衣人,约摸四十几岁年纪,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那滴溜溜的眼睛似乎充满了童真,与那须发斑白的外表实在不符。

“主人,属下这些日见九大世家争相赶来似锦国,先时不知道何事,今日见到北辰秋才知道,是冲风云剑而来,主人,宜早做安排。”莲馨俯首又道。

蓝衣人哈哈而笑:“风云剑乃一把灵剑,自会寻自己的有缘人,岂是别人想要就能要的?!”

叶初落心中的疑云豁然开朗,原来,这些世家子弟竟是为了一把剑而来。

“主人,属下身份已然暴露……”莲馨低声呢喃道,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样。

“嗯,回听雪楼待命吧!”蓝衣人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而去。

大鱼啊!叶初落心头一动,自己现在没有一兵一卒,若是能交上听雪楼主这样的朋友,对自己以后的发展自然是有益无害的。想到这儿,嘿嘿一笑,弃了莲馨又去追那蓝衣人。

蓝衣人身子不停,矫健似猿猴一般,飞快的出了黑森林,转瞬就来到了通往似锦国的大路上。一上大路,蓝衣人不由放慢了脚步,也就在这时,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怎么竟有人跟踪自己吗?蓝衣人心头一动,不露声色的加快了脚步,谁知他刚快一些,身后的脚步也快一些,他慢一些,身后的脚步也慢一些。

蓝衣人心中不悦,身后这个人分明是戏耍自己。愤然转身,怒道:“什么人!”

一声虎吼,吓得叶初落一下跳出去好几步,这才一面拍着小心肝,一面嘀咕道:“大叔,你停就停嘛!打个招呼再停嘛,这样子会出人命的……”

蓝衣人本来还想教训教训一下这个跟踪自己的鼠辈,谁知道,一回身看到这个少年的时候,竟不由的呆住了,好个风流无匹的少年!好个骨停均匀的练家子!真真是块好料哇!心里飞快的转过一个念头,一定要把这小子弄到听雪楼去!

一见蓝衣人像看货似的看着自己,叶初落不由心里发麻:这老头不会是有病吧!怎么用那么神经兮兮的眼光看着自己啊!

“小子,你跟着我做什么?”蓝衣人压下要收拾这个后生的想法,笑眯眯的道。

看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叶初落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笑道:“不,不,不干什么……”说完这话,也不想钓大鱼了,撒丫子就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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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逢赌必赢

蓝衣人仰面一阵大笑:“小子,你能见到老夫,是你的运气,怎么,还想跑?”

叶初落被点破心事,脸上一红,嘿嘿笑道:“小子不敢。”

看着面前儒雅俊逸的少年,蓝衣人没来由的心中欢喜:“小子,你是什么人?”

叶初落望着那蓝衣人,一梗脖子道:“你又是什么人?”没理由只许你问我,不许我问你吧?

蓝衣人一愣,似乎从没想过这个少年会不理会自己的问题,反倒反问自己。足足愣了一炷香的时间,蓝衣人这才哈哈笑道:“好!好啊!”

叶初落心里开始打鼓,这个老头儿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好什么好!

“你自己慢慢好吧!我可是要走了!”叶初落扯扯嘴角,身子向前一探,晃晃悠悠的往城里走去。

蓝衣人忙撵上去,笑嘻嘻的问:“小子,你要去干什么?”

叶初落心中一叹:“我要去赌坊啊!”

“赌坊?”蓝衣人愣怔了半刻,忽然拍手叫道:“太好了,我也正要去呢,正好一起!”

叶初落挫败的塌塌肩膀,本来自己还想钓大鱼呢,现在怎么好像自己被人家钓上了……

……

似锦城,最豪华的赌坊,非碧玉馆莫属。凡进入碧玉馆的人,身家都是常人所不能估量的。而现在,叶初落与蓝衣人就在碧玉馆内,玩得不知今夕何夕呢!

“哎!小子,买大!”一见叶初落买了小,蓝衣人禁不住插嘴道。

“什么买大?”叶初落撇撇嘴,“买小!”说完,手中的银子拍在了“小”上。

“开啦!!开啦!!小!”****高声叫完,看怪物似的看着银子小山似的堆在面前的叶初落。这个小子怎么这么邪门,玩了一天了,居然一把都不来输的!

蓝衣人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叶初落:“你小子还真有一套,有时间教教我?”

叶初落拽拽的仰着脖子:“那看我高兴再说吧!”要是听雪楼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副情景指定要暴揍叶初落一顿,楼主向你学赌技,那是你小子走运,居然还看你高兴不高兴……

谁知道蓝衣人竟高兴的连连点点头:“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叶初落与这蓝衣人相处了一天的时间,也大概摸出了这个人的小孩儿脾性,见他这般,也不再理他,顺手操起骰盅,高声道:“这把我坐庄,梭哈!”

说完,见众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猛然觉出不妥,梭哈……那可是现代赌城里的用语,这些人懂个毛啊!抓抓乌黑的头发,叶初落慢慢道:“这把全押!”说完,叶初落一把将堆在眼前的银子推到了“小”上。

众人方才只顾自己押注,若不是有心人倒真没几个注意,面前这个要坐庄的小人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输过,今见这小不点儿居然还学人家全押了,不由暗暗窃笑,财神爷眷顾啊!边说边将银子推到“大”的一边。只有极少数的人,同叶初落押的一样。

叶初落嘿嘿一笑,手中的骰盅旋风般摇了起来,只看那动作,这小子绝对在娘胎里就是个赌鬼!只可惜,晚咯!

手中骰盅落定,笑眯眯的看着在场众人:“众位瞧仔细了!”话音落,骰盅揭开,六个骰子,居然整整齐齐的码成一条线,六合归一!居然是六合归一!

哇哈哈!蓝衣人高兴的一蹦三尺高,一把抱住叶初落:“小子!我穆寒修太喜欢你了!”

对于嗜赌成性的听雪楼主穆寒修来说,能找到这样一位赌博好手,以后可有他乐得了!

叶初落哇哇一叫,推开穆寒修,连连道:“大叔,我可是正常的男人……”

穆寒修还没有从兴奋中醒过神来,茫然道:“什么,你说什么?”

叶初落彻底无语,将银子揽在自己桌前,嘟囔道:“正常的男人,有了钱,是要喝酒的!”边说边扭头对赌坊门口一个管事的道:“给我把银子换成银票!”

这一嗓子刚喊完,一个身着绿衣的中年男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赢了钱,就想走吗?”

叶初落嘻嘻一笑:“怎么这赌坊不是赌钱的地方?只许输不许赢的?”

绿衣男子眼中神光一闪,定定看了看叶初落,面前这个人,是叶家三代单传的独子,更是皇帝亲自册封的王爷,但是,今日,这赌坊之内都是自己的人,若真把这王爷解决了,不仅断了叶家的后,更能在家主面前创下奇功一件。

嘿嘿一声冷笑,杀机顿现,绿衣男子道:“你可知,这赌坊是谁家开的?”

叶初落挑挑双眉,用手肘碰了碰穆寒修:“你知道赌坊谁家开的吗?”

穆寒修老脸一红,凑到叶初落耳边道:“你真不知道?”这倒奇了,锦城出了名的纨绔,居然不知道锦城最大的赌坊是谁开的!

叶初落闷闷的打了个哈欠,拍着嘴道:“算了,不管是谁开的,本公子要回家睡觉,谁敢挡了本公子的驾,就是跟我叶家过不去!”果然是纨绔,一开口就拿家族说事儿。

叶初落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绿衣人眼中的杀机,只是,面前这个绿衣人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对自己这个锦城最大世家的小王爷动了杀机,难不成他活腻了?

穆寒修现在终于知道面前这个天生的习武奇才是谁了,却是哭笑不得,这个人是锦城出名的纨绔吗?怎么自己反而这样喜欢他呢!难道自己竟然也堕落了不成?

果然,一听叶初落抬出了叶家,绿衣男子面上现出一抹迟疑,沉吟良久,忽得现出一抹狰狞:“叶家?城西那个铁匠吗?”

叶初落心头一阵冷笑,见过不开眼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开眼的,就在绿衣人动杀机的那一刻,穆寒修身上已经隐隐现出几分肃杀,那是一个绝顶高手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可是这个绿衣人仿佛没有察觉一般,还是对自己一味挑衅,自己反正是个纨绔倒是能忍,但是穆寒修这个决意要讨好自己的听雪楼主,可是忍不住了!

“城西的铁匠不姓叶,是姓穆的,阁下想不想尝尝铁匠的手段?”穆寒修挡在叶初落身前,眼中寒芒乍现,浑身一股森然之气越来越盛。

姓穆?绿衣人心头一动,恍惚间似乎忆起一个人却又不敢相信,那是一个超越于江湖之外的世外高人,怎么会出现在此等下三滥的地方。想到这一层,绿衣人哼笑一声:“管他姓叶还是姓穆,碧玉馆还没见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这样猖狂过,放下你们赢下的银子,我倒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现在已经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了,而是尊严的问题,谁听过赢到手的银子会拱手让人呢?

第十一章寒修震怒

叶初落黑亮的眼睛一闪,咄咄看着绿衣人道:“想要银子,本公子自然不会吝惜,不过,本公子的银子一般给两种人。”说到这儿,卖关子似的乜视着绿衣人。

绿衣人也颇上道儿的问道:“哪两种人?”

“乞丐和残废,不知道阁下,是哪一种人?”叶初落一脸张狂的笑意,冷冷盯着绿衣人。

听了叶初落这话,绿衣人气得脸都绿了,冷哼一声:“好狂妄的小子,今日你能不能走出去还是个问题,居然还有心情耍嘴皮子!”

叶初落好整以暇的看着穆寒修,弩着嘴道:“大叔,有人要杀我哦!我好怕怕!”边说还装腔作势的拍着胸口。

穆寒修无奈的摇摇头,面前的这个小子身手分明不错,为什么却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

“怎么,这个糟老头子还能给你出头?”绿衣人奸笑一声,手一挥,本来聚集在赌桌前的众人,竟齐齐围向叶初落与穆寒修。

“小子,这些人,貌似是活腻了!”穆寒修面色一沉,眼中腾腾杀机蓦地充斥了整个赌坊。碧玉馆又怎得,敢欺到他穆寒修身上,便是在自取灭亡!糟老头?他倒要让他们瞧瞧糟老头的威力!

绿衣人虽觉出蓝衣人周身腾起杀气,仍是仗着在自己的地盘,人多势众,居然丝毫不把蓝衣人的愤怒放在眼中:“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能耐!”话音一落,目光示意众人。

众人会意,叫嚣着冲向穆寒修与叶初落。

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分明的进入了每个人的耳中。穆寒修陡然怒了,啪的一拍手,瞬间分开时,手中却多了一柄弯刀,不及众人靠近叶初落,穆寒修手起刀落,不过眨眼的功夫已在众人之间游走了一遍,只见他所到之处,蓝光一现,寒光一闪,每个人的咽喉都已然被割断……

悄悄扯扯嘴角,叶初落心中赞道:不愧是杀手中的杀手啊!出手致命,招招狠毒,身法轻灵,快如闪电。这正是一个绝顶高手的杀手锏!

身后一阵恶风,叶初落冷冷一笑,难道他这个叶小王爷还真是一个任人欺凌的脓包不成?!白衣翩然而动,却是不露痕迹的避过了来人的袭击,慵懒的坐到了赌坊的一个角落,眼神淡淡的望着穆寒修宛如死神临世一般对赌坊众人进行冷血的屠戮,心中的疑云更盛,这赌坊究竟是什么人开的,居然对自己这个叶家三代单传的“儿子”动了杀机?

“小子,你看老夫这招漂亮不漂亮!”穆寒修与众人缠斗之时仍是不忘自己的初衷,显摆道。

叶初落嘻嘻笑道:“大叔的武功,那是登峰造极哇,小子佩服得紧呢!”

穆寒修被叶初落说得心中欢喜,不无得意的道:“那,小子,你可愿意学么?”边说边挥手又斩杀了一人,鲜红的血液随着刀锋喷薄而出,正自陶醉在叶初落夸奖中的穆寒修,险些躲闪不及。

叶初落撇撇嘴:“大叔,这招可就逊色不少了。赶紧解决问题,我要回家睡觉!”话音落,还很随意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也就是在这时候,一道绿色的身影猛然袭来,叶初落的二世祖模样,无疑给了他叶初落说到底不过是个败家子的假象,此刻不取他性命还待何时?

叶初落张开的双臂并没有收回来,眯缝的眼中一道嘲讽的笑容浮现,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是吧?

跃至半空的绿衣人一见叶初落眼中的神色,隐隐觉出了哪里不对头,却一时想不明白,而他的身子已是越来越接近他眼中的败家子——叶初落!

周身蓦地腾起令人冷如骨髓的寒气,叶初落身上流转的霸气竟丝毫不输穆寒修!

绿衣人心中大骇,脑中灵光一闪,叶初落这个败家子平日出门总是前呼后拥,身边高手不断,但是几乎每次赌钱都会输得血本无归,但是今日,他居然敢只身出门,而且还见鬼似的没有输过一把,这事件本身就有着诸多蹊跷,自己反而自以为聪明的来找他的晦气,现在看来,一切怎么就像被他设计好似的……

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一道细微到不能被肉眼察觉的寒芒瞬间刺穿了绿衣人的眉心。绿衣人大瞪双眼,他甚至没有看清到底是谁对他下了杀手,只是闭上眼的瞬间看到了叶初落那一双浅笑盈盈却寒意弥漫的眼睛。

叶家的噬骨针,向来没有虚发的道理。能死在噬骨针下,该是你的福气。叶初落轻轻掏出一块丝帕擦了擦手,随之将手帕一抛,飘飘悠悠的白色丝帕宛如长了眼睛一般落在绿衣人死不瞑目的脸上。

这个时候,穆寒修也牛哄哄的走了过来,仰着头道:“小子,你看我的刀法还好吧?”

叶初落连连道:“好!好!好!”任谁看了这副说话不经大脑的样儿,也知道他在糊弄人。

穆寒修翻翻白眼,没好气道:“那你想学不想学?”面前这个小子身手不错,他早就知道,否则也不会这么低声下气的来求他跟自己学艺。但凡武艺高超之人,都有这样一种心思,那就是希望自己的功夫在自己的传人手中能够被发扬光大,若是你能找到一个优秀的人,这个心思自然很好成真,若是不幸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他们便是任功夫埋没了也不会随便找个人去坏了自己的名头。现在这种情况就恰恰是一种情况,是以,穆寒修才会大度的没有计较叶初落跟踪自己,还纡尊降贵的充当了叶初落的打手!要知道,听雪楼主可是超脱在世家之外的,居然为了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充当了打手,还是打得不入流的人。你说穆寒修能不郁闷嘛!

第八章绵香花魁

“段公子,馨儿能有甚好节目,只有一琴一曲,拿来献丑罢了。”莲馨粲然一笑,已是踱到偏西一张长椅上,目光幽幽的望了一眼叶初落。

“叶公子,上次累你受苦,馨儿送上一曲,谢罪。”莲馨说完,纤指弄琴,天籁瞬时而起。

“晚雨未摧宫树,可怜闲叶,犹抱凉蝉。短景归秋,吟思又接愁边。漏初长。梦魂难禁,人渐老,风月俱寒。想幽欢,土花庭院,虫网栏杆……”莲馨有一副动人心肠的好嗓子,一曲罢,竟把在座众人唱的心里悲戚戚起来。

叶初落苦笑一声,听这曲中之意,难不成“自己”这个浪荡子还曾勾引过人家馨儿姑娘?

“姑娘的曲儿,委实悲了些。”随着话音落,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缓步踱进了绵香楼。

这个男子约摸十七八的年纪,一双眼睛尤其灵透逼人,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雍容华贵。这又是什么人?

“公子见笑。”莲馨脸一红,低了头。她曲中的意思,但凡有些学识的就该听得出来,她肯弹,只因为方才这楼内,没有一个是能听懂这曲儿的人。现在被面前的黑衣男子揭破,一时尴尬起来,起身,不顾别人异样的眼神,跑上了楼。

“你小子是什么人,你知道我们见莲馨一面多么不容易,你一句话就把她逼了回去,把莲馨给我们请出来!”一人不满的咆哮道。

“给我们请出来!”众人齐声附和。

黑衣男子目光一寒,冷冷扫视众人,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既是你们想见,自然你们去请,关我何事?”

叶初落哑然失笑:这个男子真够无赖的。

“明明就是因为你,莲馨才走的,你还抵赖!”段不才跳起来,急扯白脸的道。

黑衣男子嗤笑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你们那莲馨姑娘的心事被我戳破了,不好意思在待下去而已!”

“莲馨不过弹曲儿,有什么心事,我看你是胡说八道!”又有一人气咻咻的道。

“谁说她没有心事,叶小王爷,你该听出了什么吧?”黑衣人目光一转,凝视着叶初落,眼中颇有些玩味的意思。叶家公子出了名儿的纨绔,但是刚才,她答段不才的那两句话,可是每一句都追得极紧,若没有缜密的心思,断不能反应如此的迅捷,看来外界风传叶家公子纨绔不堪的话,该重新估量才是。

叶初落迎着黑衣男子灼灼的目光,嘻哈一笑:“这位兄台说笑,我一个粗人能听出什么。”

粗人?黑衣男子一挑双眉,似笑非笑道:“叶小王爷,莲馨姑娘这曲儿可是弹给你听的,你真的不懂?”

叶初落摇头苦笑道:“这位兄台就不要为难我了,我怎么会懂那么高深的东西。”说完颇不满意的看了看黑衣人,那眼光好像在说,你小子等着,给我难堪,本王爷不会放过你滴!

哈哈一笑,黑衣人转身向楼上走去:“既然如此,那我把莲馨请下来就是!”

叶初落长吁一口气,这个黑衣人方才明明想将众人攻击的目标引到自己身上,可是为什么呢?

双眼眯成一条黑线,叶初落悄然出了绵香楼,随之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绵香楼的后院。

她倒要看看这个黑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唇角一抹诡异的笑容浮现,白色的身影一掠,已然跃入了绵香楼的后院,甫一落地,便如鹰隼一般纵到了一棵古树之上。

从这棵树上恰好能看到莲馨的闺房。那里,黑衣的男子正漠然的看着莲馨。

莲馨此刻的脸色白得骇人,双眼已失了方才的光华,空洞的看着那个黑衣的男子,悲苦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求求你,不要问我!”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做为听雪楼的一耳目,你不知道?”声音一挑,略点嘲讽。

听雪楼?树上叶初落心头一动,貌似是个杀手组织。怎么绵香楼的花魁竟是听雪楼的耳目?

“北辰少爷,我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不要逼我……”莲馨浑身颤抖,瘫在地上。

北辰?怎么北辰家的人也来了似锦国吗?这倒是新鲜了,先是张家那个不成器的张承玉,又是那个神秘莫测的东方耀,现在又来了个北辰家的少爷,他们究竟对似锦国打得什么主意?叶初落眼微微一眯,暗忖。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话说给别人还可以,说给我北辰秋来听,不觉得太可笑吗?”黑衣北辰秋冷然一笑,怫然不悦,“快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逼急了我,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说完这话,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莲馨那凹凸有致的身体,上下打量。

莲馨身子一抖,声音微颤:“你,你,想干什么!?”

北辰秋无声的一笑,步步逼近莲馨,随着他的逼近,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生成。

莲馨面色煞白连连后退,直退到床边,这才不得不停下:“北辰少爷,我求求您,我真的不知道……”

第十二章执意收徒

叶初落打了个哈哈,起身向外走,穆寒修的刀法是不错,但她叶初落不喜欢刀法,在前世,她练得就是剑法——无痕剑法。虽然在前世用剑的时候几乎没有,但是做为叶家不世出的奇才,叶家长辈几乎把各自平生所学倾囊相授,也正因为如此,叶初落这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女子,才能在xg警界叱咤风云,才能年纪轻轻便奠定了在特警队神一样的领导地位。而如今,穆寒修居然还想要她学刀法,颇有些让叶初落哭笑不得,前世别人一个劲儿的想要把自己打造成超人也就罢了,怎么到了这个世界还要被人当成一颗好苗来栽培呢?自己可是纨绔啊!哪个人看见纨绔会好学呢?笑话!

穆寒修见叶初落那个态度,老脸一黑,却是恨恨的跺跺脚,又追了出去。要知道,一个好的练家子那可是百年甚至千年难求的,怎么也不能就此放弃!

觉出穆寒修跟着自己,叶初落轻蹙着眉,回头:“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穆寒修老脸一热,滴溜着眼睛道:“小子,我跟你做个交换怎么样?”

叶初落一挑眉毛:“你能跟我交换什么?”

穆寒修一听这话,老大的不高兴:“你这小子,难道真没听说过我穆寒修?”

叶初落无辜的摇摇头,别说你穆寒修了,我老爹叶玄天都是一个月前我才听说的!

穆寒修急得直跳脚,急扯白脸的道:“算了,算了,你小子没听说过我,你老子一定听说过我,我不跟你啰嗦,我找你老子去!”

叶初落耸耸鼻子,一副由你的表情,身子一转,晃晃悠悠迈进了自家大门。

刚进门口,就看见璐儿一脸急色的迎上前来:“公子,你可急死我了,你去哪里了啊?老爷夫人正等你吃饭呢!”

叶初落轻轻一笑:“我这就过去。”边说边扭头看了看一脸风尘样的穆寒修,让道:“你也一起来用些饭吧!”

穆寒修摩挲着下巴,满意的笑道:“好!”

叶初落再次挫败的塌下肩膀,这个人还真是难缠啊!早知道如此。自己吃饱了撑的,跟踪他做什么啊!天啊,这个人跟自己跟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璐儿这时也注意到了这个蓝衣的中年人,不由好奇的看了两眼,随之不解的摇摇头,公子带个老头子回来做什么?

穆寒修可不知道这小丫头想些什么,淡淡看了一眼璐儿,神态之间一股大家风范自然流转,若不是自己当真喜欢叶初落,哪里会对他那般忍让,换作别人,早就被他一巴掌拍死了!

璐儿被这一眼看得一激灵,摇摇头跑到叶初落身前,一面惴惴的道:“公子,这边!”边说边向前引路。

叶初落笑着跟上璐儿,心中暗暗盘算,虽然今日将碧玉馆中之人尽数灭口,但是事情远不是杀几个人就能了事这般简单,碧玉馆真正的主儿究竟是谁,竟和叶家关系不和到此等地步?

“小子,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答应我学我的刀法,一切好说,你若不答应,等我见了你的父亲,我可是要让他亲自允我,让你拜我为师,传你全部功夫了?”穆寒修一脸奸诈相凑到叶初落跟前。

叶初落嘿嘿干笑两声:“大叔,爹爹知我心性,不会强求我的,你的如意算盘可能打不响哈!”

说完不再理会穆寒修,大步跨进了饭厅。

苏琴一见爱子进门,忙招呼道:“落儿,快到为娘这边来。”

叶初落倒也配合,一屁股拍到苏琴身边的座位,歪着头,看着苏琴道:“娘亲,今日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啊?”

苏琴宠溺的望着叶初落,笑道:“你父亲,刚刚从丞相府回来,何丞相说最近得了两只鹿,他们吃了一只,觉得还不错,剩下一只,便让你父亲拿回来,说给你尝尝鲜。”

给我尝尝鲜?叶初落一愕,我几时有这么大的面子?当朝的丞相都拿猎物让我尝鲜?

望着叶初落一脸迷茫相,叶玄天尴尬的笑了笑,“落儿,这是何家小姐的意思。”

何家小姐?叶初落更是一头雾水,转脸看了看璐儿,璐儿知趣的附到叶初落耳边道:“公子,何家小姐婉盈,与公子你,有婚约。”

婚约?!叶初落刚喝下的一口茶,“扑”的一声喷了出来,一滴不剩的洒在了璐儿身上,而叶初落更是咳嗽不止,这口茶差点把自己噎死!涨红着脸,叶初落眼神奇怪的看向苏琴。果然,苏琴一脸不知所措,左看右看,最终,看到了那个蓝衣人,脑中灵光一闪,打岔道:“这位客人是?”

穆寒修呵呵笑道:“老朽,穆寒修,特为令公子而来。”

叶初落翻翻白眼,抓起筷子,狠狠的搛了一筷子鹿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腹诽道:娘亲啊娘亲,你怎么还给我订了婚约,你知道我是女儿身啊,这不是明摆着要露馅嘛!

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叶初落食不知味。

叶玄天一听来人竟自称穆寒修,面上飞快的升起一抹凝重,定定看了穆寒修片晌,才道:“阁下,称为了犬子而来,我听不大明白,请阁下明言。”

穆寒修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道叶玄天想些什么,哈哈一笑道:“叶将军,你放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只是想收令公子为徒,只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一听穆寒修说明来意,叶玄天紧绷的神经这才一松,要知道,穆寒修这三个字,在江湖代表是死亡!本来叶玄天还想,要是穆寒修是因为受雇于人来找叶初落的晦气,即便拼得自己性命不要也顾得孩儿周全,今听此说,转脸看了看吃得狼吞虎咽的叶初落,无奈的摇头道:“阁下也看到了,我这孩子,能行吗?”毕竟是锦城出了名儿的纨绔,虽然昨晚见识了儿子才华,但是,十多年来,儿子一系列顽劣的表现,实在让这个对儿子不抱多大希望的父亲思想转变不过来。

叶初落只当没有听见,仍旧气咻咻的和一大块鹿肉作战,我就不信了,本公子还治不了你这块到嘴的肉!

谁知道穆寒修只是略略扫了一眼与鹿肉大战的叶初落,便笑道:“老夫自信不会看走眼,令郎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奇才!”

“大叔,吃肉!”猛地一条鹿腿,出现在穆寒修眼前,而拿着鹿腿的叶初落正一脸不满的看着穆寒修。

“落儿,不得无礼!”苏琴转脸轻声斥道。自己虽然在订亲这件事上糊涂了点,但是那也是为了叶初落好啊,自家孩子,到十五六岁了还没有人上门提亲,这是大多的耻辱啊,虽然自己知道叶初落是女孩,但是外人不知道啊,所以,自然自己还得把她当男孩办……

叶初落无所谓的耸耸肩,坐回椅子上,随手将鹿腿抛给穆寒修:“跟我跑一天了,肯定饿了,吃吧!不就是想让我当徒弟吗,吃完再说不迟!”

边说边撕下一块肉,津津有味的吃起来。鹿肉啊鹿肉,那可是前世吃不到的哇!好美味,今日我可吃个饱了!笑眯眯的双眼满足的挤成一条缝,怎么看也再不像前世那个特立独行的特警队叶初落啊?

这边叶玄天与穆寒修商议收徒事宜,那边,叶初落一会儿张罗给苏琴吃,一会儿张罗给璐儿吃,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好,就这么定了,从今日起,你把落儿带走!”叶玄天沉声道。

“啪”的一声,手中的大块鹿肉掉到了桌上,叶初落委屈的道:“爹!我不要!”

叶玄天轻轻一笑:“落儿,跟着穆楼主,你会学到很多为父不能教给你的东西,不过半年而已,半年过后,你就可以回来了啊!”落儿,不是为父狠心,若是你早学些本事,也不至于被张家那个不成器的家伙打得半死,一个月下不了床,玉箫大陆,风云变幻莫测,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生存,而你,现在还不是强者啊!

第十三章何家小姐

叶初落站起身,不甘心的向门外走去:“我才不要跟他学什么刀法,我叶家剑法,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叶玄天脸色一沉,霍然起身,怒喝:“你给我站住!”

叶初落回身,看着叶玄天铁青的脸,心头忽得一软,本到了嘴角的狠话,竟变成了:“孩儿知错了,父亲莫为了孩儿伤了身子!”

苏琴听了这话,樱桃小口登时张得能塞下鸡蛋:“儿子”何时这样懂事过?

别说是苏琴,叶玄天也是不敢相信的盯着叶初落,这,这,这还是自己的孩子吗?平日里任意妄为的叶初落,何时开始顾忌他的感觉?

“如此,那就随穆楼主去吧!”良久,叶玄天长出一口气,颇感欣慰的笑了笑,或许儿子开始长大了。

“是。”叶初落顺从的应了一声。在前世,她叶初落就是了孝顺的孩子,来到这一世,她只有这么几个亲人,怎能让他们为自己生气伤身?自己虽不喜欢刀法,学一学又无伤身体,可是当真把父亲气出好歹来,她心里会内疚死的!

穆寒修得意的一笑,来到叶初落身边,一拍他的肩头道:“小子,跟我走吧?”

叶初落瘪瘪嘴,哭笑不得,世间哪有这样的师傅!逼着别人当他的徒弟。

才要跟着穆寒修去了,下人来报:何家小姐有信给自家公子!

叶初落与叶玄天同是一怔,何家小姐虽与叶家公子有婚约,然而自从婚约订立之日就从未到过叶家,更不曾与叶初落有过任何往来,今日居然给叶家公子写信,却是为何?

打开下人送来的信笺,一股馨香随之弥漫开来,一行娟秀的小字出现在眼前:今日午时,城外紫竹林,不见不散!

叶初落转头看了看叶玄天,将手中的信札递给他,轻声道:“父亲,您怎么看?”

叶玄天淡淡扫了一眼,随之沉吟道:“何小姐怎么会突然给你写信,难道何家出了什么事?”说完,轻轻看了看叶初落:“你又如何看?”

叶初落轻笑一声:“还能怎么看,何家小姐既与我有婚约,我总不能不去吧?”

叶玄天微微点头:“这倒也是,那你就看看何家到底有什么事。”

叶初落嗯了一声,身子一摇出了大厅,穆寒修唯恐这小子乘机溜了,紧跟了上去。

城外的紫竹林,修竹随风,甚是洒意。微风拂过,白衣飘飘,广袖长舒,说不出的风流潇洒。穆寒修怔怔的看着面前那个锦城纨绔,竟是无法用任何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超然出尘与风流俊逸,那是一种极致,美到无以复加的极致!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得如此祸国殃民!

秋风飒飒,微微发黄的竹叶随风飘落,白衣叶初落就那么轻轻眯着眼睛,仰着头,站在秋日的斜阳里,阳光镀金一样,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有着微微的蛊惑。

竹林深处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一道苗条的倩影,慢慢移了过来。

叶初落转过身,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何小姐?”

对面的女子身着一袭粉色衣衫,腰间系着一块玉玲珑,头发轻轻挽成一个髻,斜斜插着一支银色珠花,那珠花在阳光照耀下也泛着淡淡的光,仿佛她整个人都在光环中一般,一听叶初落发问,女子悠然一笑:“婉盈冒昧,公子见笑。”言罢,微一福身,秀丽的脸颊泛起红晕。一直听说叶初落是个不成器的纨绔,而自己却与这个纨绔有着婚约,自己心中总是装着此事,是以闷闷不乐,今日,受段家姐姐段婷婷唆使,写了一封信约叶初落出来,一见之下竟是这样一个风流无匹的美少年,心中已有几分喜欢,又见叶初落见了自己目光淡然,全没有其他男子见到自己时那腌臜的神态,心中不觉又加了几分好感。

叶初落淡然一笑:“何小姐找我来,有什么事?”

听了叶初落的话,何婉盈面上更是潮红一片,吱唔了半天却是说不出话来,也正是在这时,一道道黑色的身影渐渐拢了过来,慢慢将三人围住。

叶初落眼中闪过一道戏谑的笑意:“何小姐,这是为何?”

何婉盈惊慌失措的看了看围过来的众人,摇头道:“公子误会,这些人不是我何家的人……”说完,脸更红了,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急着洗清自己,难道,自己对这个锦城纨绔动了心……

哦?叶初落一挑双眉扯扯嘴角,回身看着穆寒修:“师傅,有人要对你的徒弟不利呢,你这做师傅的,是不是要表示表示呢?”

穆寒修无奈的耸耸肩,这个叶家的少爷当真是碰到不花钱的劳力了,怎么用起自己来就那么气势,那么理所当然呢?

见穆寒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叶初落撇撇嘴,身子晃晃悠悠的移到了一棵紫竹之下,淡淡望着一脸惊恐的何婉盈,这些人分明是被她引来的,要说她不知道,鬼才信。

何婉盈弱柳似的身子抖了一抖,轻咬着唇,幽怨的望着叶初落:“公子不信我?”

叶初落轻轻耸耸肩,一摊手道:“小姐若是我,会相信这一切和你无关吗?”话音才落,一个黑影已扑向了叶初落。

叶初落冷冷的一扯嘴角,身子慢悠悠的一动,像是站立不稳,却恰到好处的躲过了来人的一袭,随之慢悠悠的俯下身子,摇头呓语:“有的人,怎么就那么急着送死呢?”她的手中轻轻拾起了一把竹叶,脆弱的似乎一用劲就能碎成末的竹叶。

白皙如玉的手掌,轻轻托着一把竹叶,叶初落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越来越逼近自己的黑衣人,随即又看了看瑟缩发抖的何婉盈,歪着头向穆寒修道:“大叔,你打算等别人来打你吗?”

穆寒修幸灾乐祸的看着叶初落,嘿嘿笑道:“他们是冲你来的,干我什么事?”

叶初落翻翻白眼,看好戏的似的一转身,斜倚住一棵紫竹,也便是在这时,一道黑影闪电似的攻向了穆寒修,穆寒修浓眉一皱,他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就该烧高香了,谁知道竟真有不开眼的来找他的晦气。

蓝衣陡然一震,穆寒修大吼一声,身子如电一般,横掠开去,随之大手一挥,一道霸道的掌风凌厉的袭向黑衣人

第十四章幻雪刀法

随着穆寒修的出手,整个紫竹林内,狂风大作,竟使何婉盈这柔弱的千金小姐站立不住,一个踉跄险险跌倒,也便是在这时,一道紫色身影猛然从高空坠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何婉盈攻去。

斜倚着竹子优哉游哉的挑逗着众人的叶初落,陡然一惊,怎么,这些人连何婉盈都要杀吗?难道,他们真得不是何婉盈的人……

白衣微拂,叶初落宛如脱兔一般迎上俯冲而下的紫衣人,双掌既接,紫衣人整个身子便如脱线的风筝一般被一股强撼的力道震了出去。

伸手扶住面色煞白的何婉盈,叶初落轻叹一声:“好端端一个相府小姐,何苦来呢?”

何婉盈望着面前粉雕玉琢的清朗少年,苦笑一声:“公子,可是信我了?”

叶初落刚要说话,忽觉身后一阵恶风来袭,一把揽过何婉盈,纤足微顿瞬时移出了丈余,落地,目光幽幽的望着所剩无几的几个黑衣人,一脸无所谓的扬扬嘴角:“大叔,麻烦你动作麻利点,我可等不及要学你的刀法了!”

和众人缠斗的穆寒修偷眼一望,叶初落正怀抱何家小姐,施施然的往竹林深处走,心中一急,下手再不讲究什么宗师风范了,一招一式杀机凌然。那些黑衣人哪里是他的对手,片刻之间,断臂残肢,落了一地,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遍地落叶。

穆寒修却没空顾忌别人到底是死是活,旋风一般向叶初落消失的方向追去。

竹林尽头,白衣如雪的少年目光轻灵的望着一袭粉色衣衫的何婉盈:“何小姐,现在已经安全了,能告诉我,是谁让你约我出来的吗?”

何婉盈一怔,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初落,这个所谓的纨绔怎倒如此的聪明?

看出何婉盈的心思,叶初落轻声一笑:“能够知道小姐出来见我的人,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这个人,和小姐你的关系,还该不错。”

何婉盈此刻已是面色煞白,如果叶初落说得不错,那么段婷婷就是在利用自己!而且还想把自己灭口,一举两得,叶家、何家的公子、小姐一朝身死,两家关系必然破裂,而此刻段家随便拉上哪一家,都能将另一家置于死地!然后,再寻思搞垮另一家,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到那时候,锦城之内,便是他段家一家独大,好歹毒的心肠!

眼见得何婉盈面色大变,叶初落却不再多说,能够知道何婉盈行踪的人,自然是和她比较亲近的人,而这个与她比较亲近的人却在此刻对她暗下杀手,换成是谁,一时之间也难做出抉择。

“小子,我看你往哪跑!”穆寒修冰着一张脸,急匆匆的奔着叶初落而来。

叶初落一见穆寒修过来,脸上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大叔,我不是好好在这儿等你吗,何时跑了?”

穆寒修鼻孔朝天,伸手过来,便想一把拖住叶初落:“走,跟我回瑶雪山!”

“走便走嘛,大叔,我会走,会走!”叶初落闪身避过穆寒修的魔爪,笑嘻嘻的道。

“你要走了吗?”何婉盈这才如梦方醒,双目怔怔的看着叶初落。

“嗯,只怕我这一走,一时半刻再也不能相见了,那人既想害你,你自己多加保重!”叶初落低头应了一声,好心叮咛道。

只是这好心的叮咛听到了那多情的少女耳中,便成了情郎对自己的恋恋不舍。心头一热,何婉盈冲口道:“公子,信是段家姐姐婷婷让我写的!”

段家?又是段家!叶初落眯起眼睛,轻扬唇角:“小姐,先回府吧,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何婉盈轻轻点点头:“公子保重!”言罢,依依不舍的向大道上去了,走了一段,停住脚步想要再看看叶初落那写意的容颜,却是再也寻他不着了。一时心头竟泛起浓浓的失落,叶初落啊叶初落,你真的是个不堪造就的纨绔吗……我不信……仰起头,美丽的脸庞上,一抹决然一闪而逝。

瑶雪山,白雪苍茫。而一袭白衣的叶初落竟似比那满山白雪还要清冷几分。

俯瞰漫山银装素裹,穆寒修悠然一叹:“想要学成幻雪刀法,就非得来这瑶雪山不可啊。”

叶初落翻了穆寒修一眼,没好气的拆台道:“我可不是想学,我是被逼的!”

穆寒修皱起眉头,这个小子好不识好歹,放眼天下想拜他穆寒修为师的人没有千万也有百万,现在倒好,自己上赶着,这小子还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恨恨的咬咬牙,穆寒修身形暴起:“小子看招!”

一式冷雪藏威骤然使出,漫天雪花随之飞舞,一股冷透肌骨的寒意闪电般逼来。

叶初落微微一愕,这老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嘛!不怀好意的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身子翩然似蝶飞了起来,白衣飒飒,瞬间避开了穆寒修的清风刀。

“好!”穆寒修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能够在他清风刀下避得如此漂亮的,他还是头遭遇到。

叶初落淡然一笑,身子回落,连连踏出数步,随即一脚飞起,直捣穆寒修心窝。

穆寒修哈哈一笑,小子,你忒也张狂,难道你的脚还能快过我的刀?!

寒芒乍起,清风刀裹着风劈向叶初落袭来的腿,叶初落自然不会自信到自己的脚能拼得过刀,身子凌空一个翻滚已是收起攻势,就地一个腾空,手中一把雪沫抛向了穆寒修,随之影子一般欺近穆寒修。

穆寒修不满的哼了一声:“小子,下面你可看清楚了!”说完,手中清风刀猛地一抖,一道凌厉的刀风割骨刮肉一般滚滚而来,宛若波浪滔滔连绵不绝。叶初落面色微微一变,刀法与剑法虽然不同,但其精髓却是相似的,无痕剑法有一式叫做大浪排空,与穆寒修现在使出来的这一式竟是出奇的相像,这一式虽然只是幻雪刀法的二式,却已经具备了骇人力量。

第十五章玉家清尘

叶初落只觉周身血液似乎凝固了一般,再不敢小觑了穆寒修的刀法,身子一纵,宛若一片落羽,飘下山去,穆寒修得意的一笑:“小子,看你往哪跑!”

叶初落暗暗咂舌,这老小子还知道乘胜追击呢啊……

就这样二人边斗边在瑶雪山上四处游击,转眼便是暮色四合。叶初落望着已是满脸汗水的穆寒修,奚落道:“大叔,我看你也累得够呛,今儿就到这儿吧?”

穆寒修喘着粗气,随手将手中的清风刀扔给叶初落:“刚刚我使过的八式幻雪刀法,你使出来,我看看。”

叶初落接过穆寒修递过来的清风刀,面色一正,微微垂下头:“师傅看好了。”这一声“师傅”喊完,整个身形暴起,清风刀在叶初落的手中宛若长了眼睛一般,随着叶初落的一举一动,冷风骤起,月光悄然升起,瑶雪山上,白色的身影轻盈如燕,每一招每一式都漂亮得无以复加。

穆寒修含笑点点头:奇才果然是奇才啊,他用了十年参透的刀法,居然在短短一日之间被他尽数学了去……

收刀立地,叶初落笑盈盈的望着穆寒修:“师傅,可还满意?”要知道,这所谓的幻雪刀法,其实和无痕剑法并无二致,区别只是在于一为刀,一为剑,一须劈,一须刺而已。

穆寒修微微颔首:“练了一日你也累了,我们去吃些东西吧!”

轻抬起手,拭了拭额上密密的汗,叶初落略略带些疲惫的道:“这雪山苍茫无边,到哪里找吃的去?”

穆寒修一听这话,仰天笑道:“落儿,为师既然带你来了这宝地,自然会让你知道这里的妙处。”话音一落,身子一偏,斜斜掠下山去。叶初落心下好奇,紧随其后。

雪山脚下,一处精致的茅屋淡然飘出白烟。袅袅上升的炊烟与迷茫的寒气连成一片,当真是烟雾迷蒙。

穆寒修身子一摇,当先来到那茅屋前,轻轻叩门道:“有人吗?”

叶初落翻翻白眼,腹诽道:废话,没人,炊烟打哪冒出来的?

果然,屋内传来一阵低沉的答话:“你来了,就进来吧,跟我还客气什么!”

穆寒修嘿嘿一笑,推门进去,叶初落也忙跟来了进去。

屋内又是一番天地,这茅屋在外面看,虽然精致却有几分破落,然而屋内却干净到令人赞叹的地步,屋子正中是一张桃木桌,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套紫砂茶具,茶壶之内飘出的香气若隐若现。靠里是一张黄梨木的方床,床头挂着一柄紫铜鎏金的宝剑,而那答话之人,此刻正坐在床边。一见穆寒修进门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你怎么有空来瑶雪山?”

穆寒修对这人的态度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一般,反而涎着脸笑道:“我新近收了一个徒弟,刚刚在山上耍了一会儿,现在饿了,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叶初落一听这话差点没把眼睛掉地上:这穆寒修什么时候还有这副嘴脸!

那青年这才注意到叶初落,一见之下,心神竟不由一荡:好个清朗的少年,眼神似月光般皎洁,气质似白雪般高雅,顾盼之间,神采自生,竟使他这个有着多年修为的高手也不禁浑身一震。

歪着头疑惑的望着面前的青年,叶初落心中老大的不快,要是一个女的这样看着自己,自己还能理解,毕竟自己现在是男装,那叫一个帅!但是现在,一个大男人这样看着自己,未免就有些让她不自在了!

“落儿,见过玉叔叔。”穆寒修适时的打破了尴尬。

“玉叔叔好!”叶初落笑眯眯的点点头,她可不是傻子,面前的青年能和穆寒修攀上交情,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高手嘛,还是多认识几个的好,有益无害嘛!

白衣青年玉清尘一听那甜甜的一声叔叔入耳,竟是浑身说不出的不爽,脸一黑,道:“穆老头,我比他大不了几岁,还是叫哥哥吧?”

叶初落呵呵一笑,不管穆寒修什么意思,已是脆声又叫:“玉哥哥好!”本来,她前世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虽然这世只有十几岁,但毕竟也是二十几岁的思想,让她向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叫叔叔,她也是十分的不情愿!

穆寒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拍拍肚子道:“玉老弟,准备给我们吃什么呀?我这肚子可是已经唱戏了……”

玉清尘轻轻一笑,并不理会穆寒修,来到叶初落身旁:“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穆寒修一塌肩膀,颓丧的垂着头,嘟囔道:“讨厌的家伙。”

叶初落谦谦一笑:“叶初落。”

玉清尘点点头:“刚才穆老头说你们在山上耍了一会儿了,肯定饿了,走,我刚做得兔子肉,炖的正嫩呢!”

穆寒修一听有兔子肉吃,也不管玉清尘的态度恶劣,一个箭步窜到了前边,直奔灶台去了。

玉清尘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听雪楼主只有在自己这里时才会这般无所顾忌吧!

喷香的兔子肉很快就被穆寒修端到了桌上,叶初落眯着眼睛贪婪的吸吸鼻子,连连赞道:“好美味!好美味!”

说完也不等玉清尘让,抓起筷子就搛了一大块,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看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风度可言,可是这大煞风景的吃法看在玉清尘眼中却一点都不失风度,反而更添了几分可爱。

不知不觉的一笑,却充满了宠溺,玉清尘伸手又搛了一块兔肉放在叶初落碗中,爱怜的道:“慢点吃,这里多的是,要是不够,我再去捉两只回来。”

穆寒修眼见玉清尘这般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这个忘年交这是怎么了?对自己的徒弟这般的爱护,难道他也看出了落儿的资质,想和我争徒弟?

第十六章风云之剑

想到这里,穆寒修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怒冲冲的一拍桌子:“玉老弟,我告诉你,我这徒弟可不许你打主意!”

玉清尘微微一愕,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穆寒修:“穆老头,你说什么啊?”

穆寒修道:“难道你不是想收落儿为徒吗?”

叶初落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穆寒修又看了看玉清尘,自言自语道:“不就是吃块肉嘛,怎么又扯到徒弟不徒弟的事上,真是的!”

听叶初落的口气,玉清尘不由感到好奇,貌似这个小子不是心甘情愿的要拜师的?

“穆老头,你老实说,是不是你逼叶兄弟跟你学的?”玉清尘似笑非笑的看着穆寒修。叶初落资质不错,他这个高手中的高手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凭着自己的直觉,qǐsǔü叶初落似乎对武学不大感兴趣,然而他却跟穆寒修学习功夫,这件事本就古怪。

穆寒修抓抓头发,连连摆着大手,干笑道:“不是,不是……”

叶初落暗自腹诽道: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啊,明明就是嘛!

一看叶初落那一副气咻咻的模样,玉清尘也看出些眉目,当下也不揭破,只是笑眯眯的对叶初落道:“小兄弟,跟我学剑怎么样?”

学剑?叶初落将最后一块兔子肉塞进嘴里,笑眯眯的应道:“好啊!”

穆寒修一脸不忿的看着玉清尘,方才还跟自己装糊涂,这么快就来挖自己的墙角!

玉清尘对穆寒修的不满视而不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头摘下床头佩剑,甩手抛向叶初落,叶初落身子一晃,将那柄剑收在了掌中。

好一把绝世宝剑!叶初落一触到那剑,眼中不由泛起神光,随之喜爱之情溢满整个俊脸。白皙的手掌呵护婴儿一般拂过剑身,一股幽幽寒气,从剑身之内散发而出。

“铿”的一声,叶初落拔出宝剑,霎时茅屋之内,光华闪耀!

叶初落大喜:“玉哥哥,你这把剑真是极品!”旋即一扁嘴,泄气道:“只可惜,我对剑法一窍不通……”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的实力,初来乍到,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玉清尘剑眉微皱,方才看叶初落拿到宝剑的兴奋样,他还以为叶初落是个剑道高手呢,谁知道,他竟说自己一窍不通。

穆寒修一听叶初落这样说,哈哈笑道:“玉老弟,看见了吧,落儿对你的剑法不感兴趣!”

玉清尘瞪了穆寒修一眼,道:“我还没教,你怎么知道叶兄弟对我的剑法不感兴趣?”

穆寒修得意洋洋的吹吹胡子:“嘿嘿,落儿刚刚学了我的幻雪刀法,你那套破剑法他看不入眼的。”

穆寒修这话才一出口,猛然意识到什么,忙急急住了口。果然——玉清尘面色一正,扭头看向叶初落,神色较之穆寒修初次审视叶初落更是让人不自在。

“我……我……说笑的,没有……没有……学幻雪刀法……”穆寒修吱吱唔唔道。

玉清尘摇首而笑:“穆老头,你不用解释,叶兄弟当真是个奇才!”能在一日之内将穆寒修的幻雪刀法学会,他除了认为这个人是妖怪之外,想不到别的解释。

叶初落歪着头看着二人,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不解道:“师傅、玉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在叶初落看来一日学会一套刀法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要知道前世的时候,她叶家典籍之多,汗牛充栋,她若没有这过目不忘、一学就会的本事,怎么可能在十一岁的时候就将家族之内所藏典学尽数化为己有呢?

“落儿,走,跟哥哥去学风云剑!”玉清尘忽得面色一凝,拽着叶初落的手,向屋外走去。既然叶初落能一日之间学会幻雪刀法,那么风云剑法应该也难不倒他!

一门心思想要教叶初落剑法的玉清尘竟没有觉察出,他一出口竟然喊得不是叶兄弟,而他握在掌中的那只手,柔嫩的似无骨一般,更没有发现,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叶初落,竟涨红了脸。

穆寒修捶胸顿足的跺跺脚,自己这真是没事找事,好端端的带落儿来这儿干嘛!这么好一个徒弟,白白便宜了玉清尘!

瑶雪山脚下,叶初落静静伫立,宛如一株玉树,融入了那天地之境。玉清尘呆呆看着他,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悄然滋长,面前的少年生得怎如此的魅惑?

“玉哥哥……”叶初落轻轻唤了一声,“你说,要传我什么剑法……”

玉清尘身子一震,这才醒过神来,掩饰什么似的,咳嗽了两声,道:“是,风云剑法。”

叶初落一脸探究的凑上前来:“那,是不是很厉害啊?”

望着那一双泉水一样的眼睛,玉清尘几乎是不经任何思考的脱口道:“是啊,风云剑当然厉害了!”说完,若有所思的端详起手中之剑,这一把风云之剑,曾经引多少江湖人为之疯狂,为了天下苍生,他夺得这把剑,来到瑶雪山,并打算用一生的时间加以守候,然而,今日,在他见到叶初落的那一刻,他的心分明动了,他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他想出去,陪这个少年看天下风云。

“落儿,现在看好了。”玉清尘神思一凝,浑身一股真气陡然聚起,仿佛那满山的积雪也不如玉清尘身上的阴冷之气浓重。

叶初落面上现出少有的凝重,玉清尘身手不凡,这她自然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个年纪却已有了这份修为,怪不得穆寒修都和他称兄道弟,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随着玉清尘的身子一动,一股冷如骨髓的寒风骤然而起,叶初落只觉周身一寒,心下不敢大意,体内真气悄然流转,迅速在体内运行了一周天。

玉清尘峻拔的身姿,或俯、或仰,或起、或落,或冲天而起、或俯冲而下……一招一式,风云随之变色,一道道剑光映着白雪皑皑,交相辉映,剑光环绕中的玉清尘宛若剑仙一般,与剑融为了一体……

叶初落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惊诧,人剑合一,玉清尘竟能达到这种境界!

身旁微风一拂,玉清尘浅笑盈盈的来到叶初落身前,手中风云剑缓缓递到他的眼前:“落儿,你来!”

叶初落迟疑的伸出手,轻轻接过风云剑,抿着嘴端详了那剑片刻:“玉哥哥,我,献丑了……”话一落,身子宛若惊鸿一般,横掠开去,白衣飒飒,剑法空灵,一起一落间,竟不露丝毫破绽。

玉清尘面色更加凝重起来,风云剑法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但是现在叶初落居然丝毫不带停滞的练了下来,这对叶初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行云流水一般的身影,轻轻的震了一震,白色的身影摇落在地。

玉清尘神色一紧,扶住那面色煞白的人儿,柔声道:“落儿,你怎么了?”

叶初落压下体内上涌的气血,苦笑道:“没什么。”说没什么时,她的身子却微微抖了一抖。

玉清尘摇摇头,叹道:“是我太心急了。”

叶初落勉力站了起来,暗自调息片刻,这才长吐一口气道:“方才我使那式清风逐云,气息突然受阻,浑身竟是没有半分力气……”

玉清尘轻轻挽着叶初落的臂弯,却是沉默不语,叶初落居然练到六式清风逐云这一式才出现状况,记得当初自己练时三式惊雷动云就突破了三月之久。这个小子难道真的是个奇才?

“落儿,还好吗?”不知何时,穆寒修悄然而来。

“还好。”叶初落淡然一笑。练功居然能练出问题来,对她这个叶家奇才来说,还真是新鲜!

“嗯,既然刀法你已经学会了,跟我回听雪楼办些事吧!”穆寒修淡淡说完,看了一眼玉清尘,“你要是有心,也跟我们一起走?”

玉清尘幽幽一笑,果然是忘年之交,居然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

第十七章珏珹偶遇

瑶雪山下,三骑骏马踏着雪沫疾疾而去。瞬间化成三个白点消失在苍茫的碧空下。

珏珹国内,繁华如似锦国一般。熙熙融融的大街上,人流如织。

猛地,不远处传来一声粗鲁的大吼:“闪开!闪开!”随之,一阵鸡飞狗跳,一辆簇新的马车从人群中疾驰而来。

本来一片繁华安然的街道,顷刻间乱成一团,而那马车已是越来越近了。

街道的正中,面对越来越近的马车,一个年约八九的男孩子傻在了当场。

马车急急而来,并没有因为街道正中站着一个孩子放缓速度。骏马一声长嘶,前蹄高高跃起,眼看就要踏在那孩子身上,便是在这时,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的掠到了孩子身前,将其紧紧抱住,接着身子一转,弹到了路边。那马却因这人的忽然出现,受了惊,前蹄几个起落,已将车夫颠下马去,马车一失车夫,更是肆无忌惮狂奔起来。

“怎么,这珏珹国,原来这样的热闹?”街道旁的人群中,一个白衣的少年不无嘲讽的笑着对身边一个蓝衣人道。

“我也想不到,才来珏珹国的一天就让你看到这等局面。”蓝衣人摇头一笑,随之转向身旁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白衣青年道:“孩子没吓着吧?”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慈爱的望着青年刚刚救下的孩子。

“你是什么人?!”一声怒斥传来。一个华服公子映入众人眼帘,正是从那狂怒的马车上跃下的一人。

白衣青年剑眉一拧,冷冷看着那华服公子:“你又是什么人?”

华服公子哼笑一声:“我乃西门家小公子西门哲,你是何人,敢挡本公子座驾?!”

西门哲?青年身边的白衣少年心头一动,原来竟是西门世家的小子。

“凭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白衣青年将因受惊吓而面色苍白的孩子护在怀中,冰着一张俊脸道。

西门哲听了这话哈哈一笑,在珏珹国,他还真不知道有谁是他西门哲不配知道的,来人如此狂妄,若不好好教训一下,岂不是有失西门家颜面?

“你们给我听好了,给本公子好好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西门哲回身,向一帮随从呼喝道。

蓝衣人一见西门哲这架势,一脸悲天悯人的叹道:“不知死活的小子……”边说边摇头向身后一家客栈走去。

“糟老头,你站住!你在说谁不知死活?”西门哲瞪着一双老鼠眼,跳着脚骂道。

蓝衣人身子微微一怔,慢慢回过身来,本来他还不想做这等欺负小辈的事,但是这个小辈忒也不懂规矩了!

这个时候,和蓝衣人与白衣青年一起的白衣少年却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挠着额头,俯下身子向青年怀中的孩子道:“小弟弟,跟哥哥来好不好?”

望着眼前那张笑眯眯的脸,小男孩竟是失了魂一样,从青年怀里挣脱出来,奔到了少年怀里。白衣少年轻轻搂住那男孩,这才转向青年道:“玉哥哥,这个孩子我来照看一会儿,你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死耗子!”西门哲长得像耗子,珏珹国内,谁都知道,但是没有人敢像这个少年一样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少年既然敢直接揭西门哲的短儿,今日,只怕万万不能善了了。

果然,西门哲那张瘦巴巴的耗子脸上迅速蒙上一层阴云,恨恨的望了一眼白衣少年,伸手指着他骂道:“今日,我西门哲若不生吞活剥了你,我西门哲跟你姓!”

白衣少年不以为然的翻翻白眼,不屑道:“就凭你这对不起天下人的尊容,跟老子姓不是白白辱没了老子的姓氏!”

白衣少年这话说得确实不假,众人打一眼看到这少年就已经被他的风采迷得浑浑噩噩,凭西门哲的尊容,委实和人家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西门哲气得面色涨红,身子窜起老高,一巴掌抽在身边一个随从身上,喝道:“他妈的,都给我上,今日要不把这几个杂碎剁了,你们都不用活了!”

身边的随从一听西门哲的话,都是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再不敢耽搁,操起手中的家伙向三人奔去。

街上众人都是暗自叹息,玉一般的人,怎么就碰到了这个珏珹一霸?这下倒好,连命都要丢了。

“落儿,你去里面坐坐,外面交给我就可以了。”白衣青年冷冷的扯扯嘴角。

白衣少年叶初落微微一笑,施施然的挽着小男孩的胳膊进了客栈,其间曾有两个西门家的家仆来阻止他,却都在离他三尺远时莫名其妙的倒毙。

谁都没有看清是谁出手,但是白衣少年怀里的孩子分明看到少年皎若星辰的眼中一抹睥睨的笑意,那是一种无视天下的笑,孩子竟不由被那笑容深深吸引,禁不住低下了头。

外面的打斗没有丝毫悬念,不过片刻,西门哲所有的属下便已然横尸街头,望着面前杀人不眨眼的白衣青年与蓝衣中年人,西门哲只觉背后阵阵寒意来袭,牙齿禁不住打颤:“你……你们……敢杀我西门家的人?”

白衣青年毫无笑意的一笑:“西门家的人怎了,敢惹到我玉……”玉字出口一半,忽得住了口,转向蓝衣人道:“穆老头,我们走吧!”说完向坐在客栈之内的白衣少年招招手,柔柔一笑:“落儿,我们走了。”

白衣少年笑了笑,缓缓起身,转脸对小男孩道:“小弟弟,哥哥要走了,你回家吧!”

小男孩讷讷的低下头:“哥哥,我……我……没有家……”

白衣少年面上的笑容一僵,目光疼惜的望着小男孩:“那,你一直都是怎么过的?”

说这话时,白衣青年与蓝衣人已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静静打量着白衣少年与小男孩。

小男孩眼神一黯,小手揉捏着破烂的衣角:“我……我……”眼圈一红,泪水蓄满眼眶,竟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也是一阵凄苦,紧紧抱住小男孩:“小弟弟,以后你就跟着哥哥吧!”

小男孩泪蒙蒙的双眼坚定的望着面前如玉的少年,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杀手之尊

在几人寒暄之际,西门哲连滚带爬的逃回了西门府。

与此同时,叶初落、穆寒修、玉清尘与小男孩苏希然大摇大摆的出了客栈。

今日这一场闹剧,与西门家的梁子是结下了。穆寒修苦笑一声,西门家虽然实力不足为惧,但是西门家为人阴险,却是不得不防。

几人谈天说地,很快就出了闹市,到了城外的一处密林。密林蔽日,却又有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过树丛洒在地上,别成一番风味。

小男孩苏希然拽着叶初落的手,紧了紧,怯怯地仰着头道:“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叶初落抿嘴笑道:“去一个好地方。”顿了一顿,又问,“希然,跟着哥哥,后悔吗?”

苏希然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不,希然永远都不会后悔跟着哥哥。”说这话时,他望着叶初落的眼光是坚定的。

穆寒修哈哈一笑,拍着苏希然的脑袋道:“小然,那你愿不愿意陪着爷爷呢?”

苏希然脏兮兮的小脸露出一抹不情愿,嚅喏道:“希然只跟着初落哥哥。”

玉清尘畅快的一笑,悠悠道:“穆老头,快别在这里闲扯了,你那劳神子的机关在哪里,带我们回你楼里再说吧!”

穆寒修重重哼了一声,一甩袍角向树林深处走去。

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穆寒修的背影,叶初落一脸无害的看着苏希然:“希然,我们也走吧?”

苏希然乖巧的点点头,随着叶初落跟上了穆寒修。叶初落自然知道为什么穆寒修会问苏希然愿不愿跟着他,只因这个孩子,也是一个骨骼清奇的练武好把式!但是,好把式不能都让你一人得了不是?希然愿意跟着我,我就有把他教育成才的义务!

树林深处,远远传来流水潺潺声,叶初落侧耳倾听,叮咚叮咚的水声像是天然的音符,美不胜收。叶初落陶醉的眯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美的水声!”

玉清尘微微一怔:初落的话怎得这么别出一格……水声……居然可以用“美”来形容吗?

“玉老弟、落儿、小然,快过来!”穆寒修的声音蓦然响起。

三人默契的对视,忙上前去。

小河边,穆寒修已然解下了一只木筏,此刻正站在木筏上笑吟吟的望着三人:“上来吧!速度够快的话,一炷香后就能到楼里了。”

三人闻言,各自跳上竹筏,穆寒修驾轻就熟的打了个哨忽,木筏宛若离弦之箭,嗖的一声离了岸,叶初落与玉清尘倒没什么,苏希然却是吓得白了脸。

疼惜的将苏希然拥在怀里,叶初落柔声道:“希然不怕,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怕。”

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顷刻注入那小小的体内:我不能让初落哥哥看不起我,我是个男子汉,我要做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

想到这儿,苏希然从叶初落怀里抽出身子,红了脸,却再没有了方才的慌张。

叶初落转身望着绿蔼蔼的树林过眼,前尘往事仿佛做梦一般浮现在脑中:自己五岁习武,三年内在家族之中崭露头角,家族长辈竞相把各自绝学倾囊相授,十一岁,集叶家所有武术精髓于一身,为报效祖国投身特警队,十年来,不顾个人安危,抓获罪犯、动乱分子无数……,最终却遭到了腐败上司的陷害,葬身山巅……

神色悄然一黯,叶初落幽然一声长叹:“久别侵怀抱,他乡变容色。月夜调鸣琴,相思此何极?云间征思断,月下归愁切。鸿雁西南飞,如何古人别?朝朝碧山下,夜夜沧江曲。复此遥相思,清樽湛芳渌!”

听这一首绵绵凄楚的诗自叶初落口中而出,玉清尘竟是愣住了,如此情怀,如此才情,怎么能被别人称作纨绔?这如果叫做纨绔,那什么才叫才子?!只是,为什么,他的诗中竟有丝丝愁绪,挥之不断呢?

“落儿,想家了?”穆寒修沉声问道。

叶初落淡淡摇了摇头:“哪有。”

穆寒修哦了一声,转眼望着前方,慢悠悠的道:“我们要到了。”这话才落,筏子已然靠到了岸上。

叶初落打眼一望,满眼桃花烂漫,大朵大朵的似乎开到了天上。粉红了天空。

“哇!师傅,你这里好美啊!”一见此等美景,叶初落方才那泛起来的丝丝思乡之情陡然蒸发了。

穆寒修弃了筏子上岸,意味深长的道:“落儿,如果你喜欢,我把它送给你,可好?”

叶初落欣喜若狂的拍了拍手,跳上了岸,一把抱住穆寒修:“师傅,你说真的吗?真的送给我?”

望着叶初落笑得合不拢嘴的眼睛,玉清尘暗自一叹:落儿啊落儿,穆老头这是引你上钩啊……

“那是自然,为师一向不打诳语,言出必行。”穆寒修摩挲摩挲下巴,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微笑。

叶初落双眼被景色迷住竟没有注意到穆寒修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还砸吧着嘴道:“好!好!落儿谢谢师傅!”

还好呢?玉清尘摇头苦笑,可怜的娃啊!上了贼船了……

不远处一行黑衣人慢慢来到四人近前。

等离四人不到三尺之遥时,齐齐跪倒在地,口称:“恭迎楼主大驾。”

穆寒修面容一肃,一摆手道:“起来吧!”

众黑衣人依命起身,却是垂下头去,没有人敢肆意的向楼主带回的陌生人看一眼。

“回楼议事。”穆寒修淡淡吩咐一声,当先向前走去。叶初落、玉清尘、苏希然紧随其后。

白色大理石铸就的小楼,静静的坐落在一座面向水滨的小山上,小楼之内,一片令人窒息的肃杀。

“楼主。碧水国柳家近日与帝俊国南宫家秘密会面,随后双方人马赶去碧雪湖,似乎对我听雪楼有所图谋。”听雪楼内,左侧大殿上,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恭声道。

“嗯。”穆寒修淡淡应了一声,转脸看向肃立在自己身旁的叶初落,“落儿,柳家、南宫家与你叶家同属九大世家,今日这番会晤只怕并不简单,你,怎么看?”

叶初落淡然一笑,摇了摇头:“落儿愚昧,请师傅赐教。”她能怎么看,刚刚穿到这个世界才一个月有余,对这个世界还说不上了解,能说出什么来。

穆寒修但笑不语,双眼扫向殿下少年:“凌飞,加派人马盯紧他们,一有动向立刻通知我。”

少年凌飞身子一挺,道:“是!”眼神看似无意的扫了一眼被师傅询问过的少年叶初落,便要转身出了门。

“凌飞,你等等,我有事情宣布。”望着殿下个个噤声而立的听雪楼中一色黑衣的杀手们,穆寒修淡然一笑,一指身旁的叶初落道:“这个少年,是我新近收的弟子,从今日起,便是我听雪楼的新任楼主。”

听雪楼内一众,顷刻间呆在当场。楼主身旁的少年吗?那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吗?他凭什么能够取得楼主的青睐,竟使楼主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第十九章醉翁之意

不仅听雪楼内的一众呆住了,便是叶初落也呆了:听雪楼主?搞什么搞啊?谁要替他穆寒修担这个担子啊!

“落儿,快接楼主令吧!”穆寒修声音说不出的威严。

叶初落面色一僵,愣在厅台之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落儿,听命!”穆寒修声音拔高几分,竟已有内力含在里面。

叶初落心头一阵苦笑,身子挪到穆寒修身前,躬身道:“徒儿领命!”

一道金色的令牌挂着劲风落在叶初落手上:“听雪楼主令在手,听雪楼就交给你咯。”穆寒修贼兮兮的笑道。

叶初落委屈的瘪瘪嘴,看了看玉清尘,原来,把那些桃花送给自己是这个意思啊!早知道,自己就不会那么占了天大便宜似的说“好”了!

听雪楼一众望着叶初落这副表情,也是个个不解,听雪楼啊!天下闻风丧胆的听雪楼啊,这小子接了楼主令,怎么倒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

慢慢稳稳心神,叶初落长长舒了一口气,前世自己能够带领一个特警队,现在一样可以带领这个听雪楼,不都是一个性质吗,自己还搞不定它!想到这儿,白色的身影慢慢转向众人,面上已是一片不怒而威的庄严:“从今日起,由我叶初落接掌听雪楼,希望大家从今而后同心同德,打造听雪楼神一般的存在!”

凌飞本来还心存不满,但不知为何,一看到叶初落那不怒而威的双眸,一听到那淡定却充满自信的话语,竟是不由自主的心中一颤,这是一个王者,天生的王者!仰着头,凌飞深深看了一眼,那容华倾国的少年,暗自道。

“好了,凌飞,你先去吧!”叶初落点点头示意方才就要出门的凌飞道。

凌飞躬身应了声“喏”,退出门去。叶初落也便让众人散了,会同穆寒修、玉清尘、苏希然回了听雪楼后园的摘星阁。

方入摘星阁,叶初落便急不可耐的请穆寒修简单的说一说听雪楼目前的状况。穆寒修倒不隐瞒,一五一十说将起来。

听雪楼有十万之众,其中,一流杀手过千,直接听命于听雪楼主。个个都是身手不凡之辈。任何一人出手,都可使风云动荡,这一千人除了前十人拥有自己的名字,其余的人一概以无名代之,前十人分别叫做疾风、怒云、霹雷、聚电、迷雾、寒霜、玉雪、孤星、冷月、幽光。这十人,前九人每人独领一百人,分散在九大国之内,幽光则领一百人留守听雪楼。多年来,听雪楼以做无本买卖为组织运转经费,倒也勉为维持,却是再不能壮大。

从穆寒修那里了解了这些以后,叶初落暗暗打起了算盘,听雪楼既然到了自己手里,自己当然有义务让它更加强大,强大的前提就是得有足够的银子,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的真理。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心中已有计较,叶初落面上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徒儿知道该怎么做了。”说完,懒懒的伸了个腰,招呼玉清尘道:“玉哥哥,你的剑法还没教完我,可不许你偷懒,来来来,继续教我吧!”

玉清尘一听这话,不禁皱起眉头:叶初落前日练风云剑练到浑身无力,怎么还有勇气继续练下去?

“落儿,你身子无碍吗?”玉清尘试探着问。

叶初落嘻嘻一笑:“无碍,无碍!”说完,身子已“噌”的一下窜出门去。

玉清尘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叶初落还真是一个练武的奇才,要知道受风云剑所掣,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月两月,是不能再行试剑的,而现在,叶初落分明精神头儿十足啊!

两个白色的身影,恰若两只白色的蝴蝶翩然而舞,小男孩苏希然一脸羡慕的望着二人忽上忽下,身形飘忽,潸然低下头。

风云随之动,天地颜色换。整个摘星阁小院似乎都冷风呼啸。

一道白光一闪,不知何时,叶初落已笑吟吟的来到苏希然身前,歪着头道:“希然,你想学剑?”

苏希然哪成想叶初落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望着那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俊脸,苏希然只觉浑身燠热,诺诺道:“我……想……想学!”

“那,哥哥教你?”叶初落仍旧挂着一脸无害的笑容,丝毫不自知那笑容具有怎么样的魅惑。

苏希然一听说叶初落要教自己,竟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玉清尘望着站在苏希然面前的叶初落,心中又是一阵唏嘘,方才,叶初落竟然已经突破了风云剑的七式,并且,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真是怪事……

“弟弟学会剑法以后,干什么呢?”叶初落望着苏希然黑亮的眼睛,轻声问。

苏希然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希然学会功夫,要好好保护初落哥哥,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哥哥!”孩子幼小的心中,丝毫没有想过,这个能够传给自己功夫的人,怎么还可能需要自己的保护,但是,孩子却将保护面前这个少年当成了自己一生的使命,哪怕为他去死,也在所不惜。谁能想到便是这样一个承诺,成就了以后听雪楼一位叱咤风云的顶级杀手!

第二十章希然学剑



含笑点点头,叶初落身子一直,漫不经心的自院中一株柳树上折下一根柳枝,随手一挥,气势已成。

“希然,看好了!”叶初落喊完,内力暗收,整个人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举手投足间,天地为之变色,玉清尘骇然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这就是传说中的锦城纨绔吗?这……这……分明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谁能在十四五岁便有这份修为,他玉清尘自问,这个年纪时断没有这样的水准,即使现在,与叶初落比起来,他还不敢夸下海口能胜过他!

难道这个小子是娘胎里就开始练功的?玉清尘暗自纳闷。

身如玉树随风摆,形似流云不留痕。起若孤鸿,落如浮萍,一招一式简单似羚羊挂角,却让人辨不清他人在何方。玉清尘竟是怔住了,叶初落这套剑法,他从未见过,这套剑法较之风云剑法,竟是不相上下,怪不得,叶初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风云剑,盖因他自己就会一套这样高深的剑法!

“希然,看清楚了吗?”叶初落一脸温暖的笑,落在苏希然身旁。

苏希然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初落哥哥,我想试一试……”

叶初落赞许的点点头,随手抛给他一截树枝:“你来。”

苏希然坚定的目光看了看叶初落,果敢的接过树枝,笨拙的练了起来,虽然每一招每一式,都慢得要命,却居然每一招每一式都不走样!

叶初落满意的笑了笑,头微微一偏,目光扫向不远处的石子路,那里,三三两两的听雪楼众人似乎是若无其事的走过,却在消失在路尽头的刹那,露出一抹惊诧。

望着笑得颇有深意的叶初落,玉清尘长长出了口气:这小子练剑是假,示威才是真啊!方方接掌听雪楼,难免会有人对他心存不服,以这样练剑的方式展露一下实力,既不伤和气,还能让众人折服,qǐsǔü确实不失为上上之策。

“玉哥哥,你在想什么?”叶初落促狭的笑着,似乎看穿了玉清尘的心思。

玉清尘长出一口气,摇头叹道:“落儿,你的功夫真的只是跟穆老头学得吗?”

叶初落微微一蹙眉头,一脸不解道:“玉哥哥,我不是还跟你学了吗?”

玉清尘望着叶初落一脸纯真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他是在骗自己,如果不是叶初落真的师从高人,那么他叶初落就真的是个天下无二的奇才!只是跟自己和穆寒修学过两套功夫就能演化出一套那样出神入化的剑法,亏他的脑袋怎么长的!

心中一叹,玉清尘转移话题道:“珏珹国风景比不上似锦国,但是珏珹国盛产的骏马却是天下无双的,初落弟弟,有没有兴趣随哥哥寻一匹来?”

叶初落一听这话,果然眼前一亮,好马如好车,前世她可是非常爱惜自己的路虎的,可惜自己转世到这一世,想要开越野车是没戏了,不过去找匹好马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啊!”叶初落眼中几乎要放光了,觑眼看了看练剑练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苏希然,小声对玉清尘道:“玉哥哥,我们偷偷去,明晨前能回来吗?”

玉清尘一拍他的额头道:“落儿,我们是去找马,又不是去偷马,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做什么?”

叶初落脸一红,诺诺道:“话虽是这么说,若是看上别人的好马,少不得,我就……偷……”说“偷”时居然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是难为她怎么想的。

玉清尘为之哑然,这个九大世家之一的叶家公子,居然想到要偷马……

“玉哥哥,快走吧!”叶初落一拉玉清尘的衣袖,急色道。

玉清尘无奈的摇摇着头,只得随她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会不自觉的由着面前这个少年恣意妄为,却从没有想过她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望着二人出了摘星阁,穆寒修微微仰着头看了看已是快要暮的天。把听雪楼交到叶初落这个小子手中,在外人看来可能有些草率,但是以他数十年的江湖阅历来看,叶初落,绝不会是泛泛之辈,与其以后让听雪楼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不如给听雪楼安排一个出众的领导者。

转脸,苏希然练剑已是练得浑身热气腾腾,穆寒修眉头皱了皱,叶初落这套剑法固然是很适合苏希然,但是,对没有任何根基的苏希然来讲,叶初落贸然就传他一套如此强悍的剑法,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呢?

穆寒修暗叹一声,这小子分明是在给自己找事!想到这里,穆寒修施施然出了摘星阁,咳嗽一声道:“小然,你过来。”

苏希然听得穆寒修唤他,收势跑到穆寒修身旁道:“前辈,什么事?”

穆寒修疼惜的摩挲着他的小脸,淡淡道:“我教你一套内功心法,你可记好了。”

苏希然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之连连点头。

穆寒修欣慰的一笑,幽然开口:“一气贯九州,瞬息天下同。五心同归处,无源力无穷。”

苏希然一脸狂热的听穆寒修说完,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竟是默默回了摘星楼内。

扯扯嘴角,穆寒修舒心的笑了,此次出楼,捡了两个天才少年回来,对他来讲,可是赚大发了!

仰天哈哈一笑,穆寒修拂袖向后园的栖月阁走去。

……

珏珹国内。西门世家的大堂。

“你说什么,竟有人敢杀害我西门家的人?”西门浩眼中冷光乍现,逼视着西门哲。

面对自己的父亲,西门哲嚎啕道:“爹,我可是让人欺负到家门了,您可为我做主啊!”

西门浩哼了一声,道:“起来!好好说,打伤你的是谁?”

西门哲抽着鼻子委屈道:“他说……他姓玉……”

“姓玉?”西门浩浓眉一紧,难不成,是圣水宫的人?

“可是圣水宫的人?”西门浩紧问。

西门哲心头一动,那人并未说出自己是何人,只说姓玉,父亲若是因之想到圣水宫身上,自己这仇只怕不要想报了,想到这儿,连声道:“那人极是年轻,不像圣水宫的人。”

既不是圣水宫的人,那倒好说了。西门浩阴恻恻一笑,唤道:“小四,传十四堂听令!”

是夜,西门家十四堂,十四高手,蛰伏而出。目标,便是搜索公子画像之人——两个风华绝代的公子与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其实,这也难怪西门浩,穆寒修与玉清尘又怎么会是一般人能见过的人物,是以,西门浩看到画像并没有觉得画像上的人会是什么绝世人物,果断的下发了十四绝杀令。

第二十一章异世路虎

珏珹内,风月正当时。一个白衣的少年伴着一位白衣青年有说有笑的出现在珏珹城郊灵驹堂。珏珹灵驹堂是珏珹名马汇聚之地,平日里达官显贵多来为自家选择良驹,以备不时之需,而今晚似乎客人特别少。

两个白衣男子边说着话,边穿行在马匹之间,时不时的询问伙计两句,溜溜达达竟在堂内转悠了大半个时辰。灵驹堂每日接待的都是显贵,伙计自然懂得眉眼高低,这两个白衣人,哪一个穿戴都不俗,不是世家大族就是皇宫贵族,倒也不敢怠慢。

便在伙计耐性快磨光的时候,那白衣少年失望的叹了口气对白衣青年道:“玉哥哥,我没有相中,我们走吧……”

玉清尘剑眉一凝:“偌大的灵驹堂竟没有相中一匹吗?”

叶初落摇了摇头,又是一阵唏嘘:“算了吧,什么灵驹堂,连匹看上眼的马都没有!”

那伙计一听这话登时作色道:“珏珹之内谁不知道灵驹堂内,宝马良驹无数,灵驹堂没有好马,整个天下都没有好马,你们跟我来!”

说完,气咻咻的向后堂去了。本来伙计没打算带二人进后堂,看这两人的富贵样儿,他还以为这两人就是富家浪荡子,随便找几匹马应付走就是了,谁知道竟是懂行的,今日若不让他们挑满意了,灵驹堂的名头岂不是要砸了?

叶初落嘴角微微一挑,眨眨眼:“玉哥哥,看来灵驹堂还藏私呢?”

玉清尘伸出手一点她的脑门,笑道:“就你小子鬼!”

叶初落嘟嘟嘴,不满意的摸摸额头,嘟囔道:“玉哥哥难道不想要好马吗?”

玉清尘摇首而笑:“只不知道,这伙计口中的好马可真是好马不是。”

说话间,伙计已引着二人出了灵驹堂,来到了后院,后院之内,佳木葱茏,月光斑驳,偶尔后院的屋子里洒出几点灯光,却是淡然中平添了几分温馨。

叶初落深吸一口气,一股暗夜的清凉潜入心底,整个人似乎都清净了不少。

玉清尘似乎也很享受这夜的沉寂,默然跟着那伙计。不片刻,三人便出了灵驹堂的后门,面前登时一片宽广起来,疾风劲草,流雾幽光。

而那前面带路的伙计也适时回过头来道:“前面就是御马林,灵驹堂的好马都在林子里,客官若是有本事降服其中任何一匹,灵驹堂只取纹银百两,随客官把马牵走。”

御马林,是灵驹堂宝马饲养之所,这座林子因取自天然,宝马在此并没有受到人类的驯化,野性,暴烈,却匹匹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

打眼望了望不远处那一处阴阴的林子,叶初落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御马林?好地方。”说这话时,她的嘴角弯了弯,似乎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嘶!一声吼叫响彻夜空,马儿嘶叫声阵阵传来,只听这声音,果然都是烈马!

身子一掠,玉清尘当先冲进御马林。

望了望身边的伙计,叶初落意有所指的道:“你可要好好等我们出来。”言罢,身子一晃,风一般进了御马林。

望着二人进入御马林,本来一脸愤然的伙计,竟是得意地笑了起来:“能不能活着出御马林,还看你们的本事呢!”说完这话,他的身后忽得出现十数个黑衣人,俱是一脸阴森的望着御马林。

御马林内,叶初落眼神看似随意的扫过林间空地上,悠闲自得的抽打着尾巴的骏马,轻轻笑了起来。

“这里马还真是不少!”玉清尘悄然来到叶初落身旁,道。

“我喜欢那匹黑马,马群中间那匹。”叶初落伸手一指,面色竟露出几分欣喜。那是一匹好马,绝对的好马!只见那马通体乌黑,却在四蹄上生着雪白的几缕鬃毛,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就是传说中的四蹄踏雪。

“果然是好马!”玉清尘点点头。

“好马,我来了!”叶初落眼神放光的说完,整个人腾空而起,跃向那四蹄踏雪的背上。那马正自睡得香甜,忽然身上受力,嘶吼一声,两个前蹄高高抬起,整个身子几乎与地面垂直,便是这样,叶初落却宛若长在那马背上似的,不动分毫。那马也是烈马,暴躁的在地上跃了几跃没有把叶初落甩下去,奋力奔跑起来,不旋踵竟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玉清尘一愕,不敢大意,身子一纵,跃上一匹马的背上,向叶初落消失的方向追去。

玉清尘这匹马与叶初落选择的四蹄踏雪相差甚远,是以玉清尘才能够一跃而上降服此马,但是要想追上叶初落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疾风呼啸过耳,割得脸生疼。如果不是此马速度太快,断不会在这个时节出现这么刺骨的风。叶初落眯缝着眼睛,双手搂住马颈,伏在马背上,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凭她的功夫,这匹马想要甩掉她是万万不可能的。

骏马连连长嘶,引得林子内其余的马纷纷呼应。叶初落心中暗道:莫不是这还是一匹马中的皇帝?

这样想时,骏马更是暴躁了,前蹄不住的腾空,又蹦又跳,宛若一只不安的跳蚤,瞬间又蹦出了老远,这样又折腾了片刻,好像知道背上是个难缠的人物一样,竟是不再折腾,径自向林子尽头跑去。

叶初落心中一动,暗道,这个畜生还真是不好驯服!

才这样想,那马儿已然跑出了树林,树林尽头,便是一处高高的悬崖,而这马竟是朝着悬崖冲去……

叶初落心头一震,这畜生好烈的性子!眼见得马儿就要到了崖边,叶初落银牙一咬,怒道:“你不愿跟我就算了,犯不着这个样子!”说完飘身下马,而那马却因收力不住,直直栽了下去!

倒吸一口凉气,叶初落几乎不假思索的也跟着跳了下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玉清尘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的却是白色的衣衫在崖边一闪即逝!

“落儿!”玉清尘飞身下马,疾疾奔到崖边,想也不想,便也要往下跳。

“嘿!”一声呼喊传来,悬崖下竟慢慢升上来一个人影,玉清尘长出一口气,收住要往下跳的身子,摇头一笑:这小子轻功倒是了得!

转眼之间,叶初落已是跃到了悬崖边上,她的手心里紧紧握着一道白绫,而她的额上已是沁了密密一层汗,贝齿咬着朱唇,猛地一挥手中的白绫,一声马嘶随之传来,那四蹄踏雪竟被她扔了上来。

大口喘着气,叶初落看着被裹得粽子一样躺在地上的骏马,又好气又好笑:“你想死……也别当着我的面死……我这么喜欢你……怎么能让你死呢!”

骏马鼻子呼着气,挣扎着动了两下,因被捆得结实,不满的咻咻了两声。

叶初落气急道:“行,我不为难你,你走你的!”说完,赌气似的一抖手,白绫如有灵性一般收了回来。

玉清尘淡淡看着崖边发生的一切,心中疑云更重,叶初落居然还会使“绫”,这可是江湖女儿才会使得玩意儿!但是,这个叶家的公子,居然使“绫”!

黑马翻身跃起,踏踏的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首,眼神微妙的看着叶初落,踟蹰片刻,终是一声长嘶,奔到了叶初落身旁,俯首低鸣着,似乎诉说着什么。

叶初落乌黑的眼眸一闪,惊喜的望着黑马,道:“你愿意跟着我?”

黑马通灵一般,磨蹭着叶初落如玉俏脸,叶初落拍拍马头,喜不自禁,转脸对玉清尘道:“玉哥哥,四蹄踏雪愿意跟着我啦!”说完,爱惜的抚着马背道:“马儿,马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路虎!”

路虎!驰骋千里的路虎!

第二十二章星夜杀人

两个白影踏着月光慢悠悠的出了御马林。

御马林外,一片夜风过,漫天肃杀起。叶初落望了望玉清尘,微微挑起嘴角,貌似不经意的道:“玉哥哥,这附近似乎有些‘孤魂野鬼’,不知道该去哪里投生,要不咱帮帮他们?”

玉清尘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猛地一挥手,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上,登时便响起一声惨叫,随之一个黑衣汉子跌落在地。

“都给我滚出来!”玉清尘乜视着跌在地上的那个人,冷声道。

随着玉清尘的出手,御马林外,影影绰绰出现十来个人,渐渐逼向玉清尘与叶初落。

叶初落几乎要拍手叫起来,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刺杀?

“既然你们跑来御马林找死,这可怪不得我们了。”黑衣人中一个人阴恻恻说完,手一扬,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十数人适时而动。

“玉哥哥,看你的了。”叶初落卖乖似的拽着路虎向一旁闪去。

“你们打你们的,可别伤了我的马儿。”叶初落嘀嘀咕咕嘟囔着倚着四蹄踏雪,冷眼看着黑衣人一伙儿。见过不长眼的,还没见过这么不长眼的,居然惹到玉清尘这样的人物,那不是找死吗?!玉清尘是什么人,虽然她叶初落不了解,但是穆寒修可是听雪楼这样庞大杀手组织的头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穆寒修称兄道弟的人,能是简单人物吗?

看着一脸事不关己的叶初落,玉清尘登时无语。这小子倒是会找清闲!

“上!”黑衣人一声令下,数十人顷刻间围上了玉清尘与叶初落。

叶初落哎呦一声叫道:“我跟你们说了,别来找我,快走!快走!”边说还不耐烦的挥着手,似乎赶苍蝇一般,但是随着她的话,本来要围向她的几个人竟真如中了邪一般,四散跌了出去。

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叶初落抚着路虎的头道:“路虎不怕,有我在呢,谁都伤不了你。”

跌出去的几人,迅速的翻身而起,诧异的相互望了望,见鬼一般看着叶初落,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是怎么样把自己这些人抛出来的,他们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与此同时,玉清尘已是翩然而动。白衣飒飒,在夜空中宛若流星过际,只留下淡淡一道光弧,辨不清他的行踪。

那伙儿黑衣人功夫也是了得,竟然能够在玉清尘手下勉力支撑。叶初落似笑非笑的看着想要攻向自己却又迟疑不前的几个黑衣人,轻描淡写的道:“要来就来,别磨磨蹭蹭的,扭扭捏捏像个什么样子!”

几个黑衣又是一愣,怎么这个小子又是一副牛到天上去的架势?当真是可恶!只是,这小子,到底依仗些什么,竟能让自己这些西门家的高手,近不了他的身?

刺刺几声破空响,玉清尘那边的厮杀已近了尾声,七八个人,竟然已是个个带伤,满面血污的黑衣人此刻便如地狱冒出来的恶鬼一般,叶初落嘶的一声倒吸了口气,不满道:“玉哥哥,你就仁慈一些,给他们个痛快吧!”

这话一出口,本来还迟疑在他身边的几个黑衣人,登时恼了,这小子忒也嚣张!居然把自己这十几人视若无物!生杀予夺,凭他说的吗?!

几道劲风骤然掠向叶初落,路虎的鬃毛都禁不住的舞动,而处在劲风中心的叶初落,却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嘴角微微上扬,白皙的手掌上一刻还轻柔的抚着马鬃,下一刻,却已然挥向了冲向自己的一个黑衣人,掌风凝聚着凌厉的煞气,破空而出,黑衣人心中一骇,纷纷闪避,只是这样一个空隙,叶初落已如离堂燕子一般横掠出去,玉清尘那边既然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自己也不能落后不是?

白色的身影或起或落,潇洒空灵,如风一般,几个黑衣人登时呆了,这到底是什么人?玉箫大陆之上,何时出现这样一位少年高手?

举手投足,大气磅礴!

一旁解决了敌人的玉清尘,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腾移在黑衣人间的叶初落,眉头拧得更紧了。叶家的纨绔子,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学造诣?

几声惨叫此起彼伏,鲜血随着惨叫声,染红了夜空,却没有滴到白衣分毫。

依然笑得那么纯洁,那么天真,仿佛刚才杀人的不是自己一般,叶初落步履轻盈的来到了玉清尘身旁,一指躺在地上犹有一口气在的一个黑衣人道:“玉哥哥,你猜,他们是什么人?”

玉清尘收起神思,淡淡一笑:“若是我没有猜错,该是西门家的人。”

叶初落慧黠的眨眨眼,蹲下身子,凝视着那犹自苟延残喘的人:“你们是西门家的人?”黑衣人被他那是皎若星辰的眼睛盯着,竟是没来由的胆颤,哆嗦道:“不……不是……”既然行动已经失败,若是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无异给家族埋下隐患,是以,黑衣人竟是打定主意,不说出自己来自何方。

“不是?”玩味的一笑,叶初落幽幽道:“你在考验我的耐性?”说这话时,她的眼中射出嗜血的光芒。

身为叶家唯一的顺位继承人,她的手段,又怎能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被那双乌黑亮丽的眼睛看得浑身发毛,黑衣人牙齿开始不住的打颤:“我……我……没有……”要是让西门浩看到,西门家的十四堂杀手居然吓成这般模样,不知会作何感想?

“哦?”眉毛微微一扬,叶初落冷冷笑了起来,如玉的手掌已是慢慢挪到了黑衣人的头顶,“既是如此,对不住了!”言罢,手掌挂着劲风袭向黑衣人的头顶,这一掌若是拍实了,黑衣人的脑袋定会开花无疑。

一只手,在瞬间拦下了那如玉的手掌:“落儿,且慢!”玉清尘沉声开口。

叶初落收了掌势,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黑衣人,暗道:玉清尘还是蛮配合的嘛!她还真怕,玉清尘不拦,自己这一掌下去拍死那人呢!

第二十三章该问不问

“玉哥哥?”叶初落故作迷茫的看着玉清尘。

玉清尘莫测高深的一笑,悠悠然看着地上的黑衣人:“你说与不说,对我们来讲都没有多大关系,没有你,我们同样能够查出是谁来找我们的晦气!”

黑衣人心头一颤,白衣青年的话,无疑告诉他,他对他们来讲没有任何价值!

“所以,我们也犯不着为你这样一介小卒,脏了手脚,你走!”玉清尘眼眉一挑,傲然道。

这话极是傲慢无礼,然而,听在黑衣人耳中,却似天籁一般,这个青年人居然放过了自己,居然不杀自己!

“玉哥哥!”叶初落佯作气恼道。既然玉清尘想钓鱼,自己乐得给他敲敲边鼓。

“落儿,让他走!”玉清尘沉声道,声音中,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恨恨的跺跺脚,叶初落恶狠狠的瞪着黑衣人道:“既是玉哥哥放你走,你还不快滚!”

黑衣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

面上拢过一丝淡然的笑意,玉清尘道:“悄悄跟上。”

叶初落知趣的笑了笑,手掌一翻,掏出一方白绫,看了看,接着不无惋惜的道:“我若是不包住你的蹄子,你不出声行不?”这话,竟是对路虎说得。

黑马果是灵驹,只是不住的点着头。

哈哈一笑,叶初落收了白绫,翻身上马,回首望着玉清尘:“玉哥哥,上马?”

玉清尘应了一声,腾空跃起,却恰恰轻巧的落在叶初落身后,双手一拢,将叶初落护在了身前,一拽缰绳,骏马一声低低的嘶鸣,疾驰而出,却真得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御马林内,一双怨毒的眼睛幽幽发着光,“四蹄踏雪,那可是天下难求的四蹄踏雪!”

“钟老二,你想去跟那少年要银子吗?”一声戏谑的笑传来,嘲讽一般对上刚刚说话的人。

被称作钟老二的人,不甘的哼了一声,“谢老三,你等着吧,我会去跟那小子要银子的,不止百两!那可是四蹄踏雪!四蹄踏雪,你知道不知道!”

“咳……咳……”谢老三似乎是被扼住了脖子,连连咳嗽着接口道:“我知道……知道,你放手!放手啊!”原来竟真的被扼住了脖子……

钟老二忿忿的放了手,身子一转,鬼一般的出了御马林,月光照在他精瘦的脸上,赫然正是那灵驹堂的伙计,袍袖一展,干枯的身影宛若被风吹着,向灵驹堂后园去了,谢老三揉着被钟老二掐红的脖子,皱着眉头道:“谁让你自作聪明,带那小子来御马林的,现在后悔了?晚了!”

……

“落儿,你会使绫?”玉清尘凑到叶初落耳边,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叶初落心念一动,淡淡应道:“略通一二。”

“哦!”玉清尘应了一声,不再多问,他既不愿说,自己何苦为难他。

而叶初落的心中却已经不平了,自己心知不该太露锋芒,但是当时形势所迫,却不得不如此,以玉清尘的眼力,自是早就看出来自己并不是单单学了风云剑与幻雪刀,但是自己要怎么跟他说呢,说自己是个冤死鬼穿越到此的异类?鬼才信!

身手的双手紧了紧缰绳也将叶初落搂紧了几分,结实的胸膛,竟使叶初落有几分迷醉,面上不觉泛起红晕,默默低下头去。

“你不说,我也不强求,不管以后如何,你都是我的落儿弟弟。”玉清尘充满磁性的话语,低低传入叶初落的耳朵,却让叶初落的心情更加不能平息了。

“你也永远是我的玉哥哥。”叶初落低声说完,心中不知被触动了什么,眼角竟泛起了水雾。

缰绳一振,骏马疾速而去。

……

翻身下马,叶初落仰着头望着那暗夜中摇曳的灯笼。烛火映照下,灯笼上那大大的“西门”二字,光华耀眼。

“果然是西门家的人。”玉清尘冷冷一笑。

“亏那小子还带我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却还是急不可耐的回了老巢。”叶初落嗤笑一声,转脸看着玉清尘:“到底是人家的地盘,玉哥哥,不如,今日就先回去吧?”

玉清尘哼笑一声:“落儿弟弟,今日哥哥就带你看看这所谓的世家嘴脸!”言罢,身子一扭,白衣闪过,已是不见了玉清尘的踪影。

叶初落摇头而笑,今日,或许真的可以见识见识西门家的本事。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却是不可预知的……

挥手拍拍路虎,柔声道:“去街角等我。”言罢,一拍马臀,骏马驰走,而叶初落身子一纵也掠进了西门府,却不是落在院中,而是跃到了西门府内一棵老树之上。她做事向来严谨,没有看清院内情形之前,断不会贸然现身。

栖身老树枝繁叶茂处,恰好掩着自己的身形,这才打眼一望,一望之下,叶初落登时呆了。

整个西门府此刻已是灯火通明,厅堂之上,一脸肃杀的西门浩,正严正以待的望着院内一袭白衣若雪的玉清尘。他的身边,西门家六大长老肃容而立。

西门浩不是傻子,在十四堂唯一幸存之人赶回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自己这次招惹了麻烦,还是大麻烦!所以,他没有心情继续在这样的夜晚安眠。他坐在了厅堂的虎皮椅上,等待着,那个令十四堂瞬时毙命的人。

西门家的庭院中,无数的西门家族人,已是团团围住了那个白衣的青年。

“来者何人?”西门浩面沉似水,低声开口。

“何人与你何干?”玉清尘泠然一笑,说不出的傲慢。

“既来西门府,总和我这西门主事之人,有些干系吧!”西门浩声音一冷,声音之中已带了几分不满。

玉清尘扯扯嘴角:“区区一个西门主事之人,还没有资格来过问我的名号!”

西门浩嘴角一阵抽搐,竟是气得说不出话了,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终是沉不住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到西门家撒野,活得不耐烦了吗?”

活得不耐烦了吗?树端的叶初落为之哑然,到底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啊?!

一阵冷风骤起,西门浩只觉似置身冰窟一般,玉清尘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眸已是牢牢盯在了他身上:“西门浩,你好大的口气!”

西门浩虽是修为不浅仍是禁不住的心头一颤,这个男子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却仍旧敢这个态度对待自己,若不是来头不小,他还真想不出别的原因。

“阁下深夜来我西门府,不是专程来问候我的吧!”西门浩稳稳心神,终于决定不再纠缠来人到底是何人。

“自然不是。”玉清尘施施然一笑,面色却仍旧冷得骇人。

“那阁下所为何来?”西门家一个长老终于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勃然作色道。

西门家贵为九大世家之一,何时看过别人的脸色,但今晚,这个青年却好不识相!若不是到现在都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六大长老怕早就出手了!

仿佛看穿了西门家长老的心思,玉清尘悠悠然一笑:“为了和西门家切磋切磋!”话说完,身子便如傲雪之松,顷刻间聚满凌厉的寒气。

西门浩心中更是骇然,这青年的功夫几乎和洗剑阁的洗剑七士不相上下,这份年纪,这份修为,当真让人为之悚然!

“阁下,我西门家可有得罪之处?”西门浩脸上慢慢浮出几分牵强的笑容。

“有怎样?没有又怎样?我想动手,管你得罪不得罪我!”玉清尘冷冰冰的说完,身子翩然而动,霎时间漫天阴风弥漫。

第二十四章西门世家

“阁下既然执意要生事端,西门家奉陪到底!”西门浩面色忽得现出一抹阴狠,管你是什么人,我给足你面子,你却不识好歹,以为我真怕了你不成?!

“好极!妙极!”玉清尘竟是抚掌而笑,身子宛若灵蛇一般,穿梭在西门家人群之间。

西门家古树之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眸淡然注视着院内发生的一切。

不可一世的西门家人,在玉清尘的眼中竟似纸裁泥捏一般,毫无任何威胁。

西门府的厅堂之内,西门浩面色已是铁青,这么多的家将竟近不了那男子分毫,这要是传出去,西门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啪的一声,西门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恨恨的看着玉清尘,阴声道:“仁、义、礼、智、信、乐六长老,看你们的了!”

六位长老一拱手,悄无声息的围上了玉清尘。西门家的古树之上,叶初落心头微微一动,看来西门家是要来真格的了。

玉清尘眼角余光一扫已然看到了西门家六位长老慢慢逼向自己,手下未停,却已暗加了小心。玉清尘狂虽狂还没有狂到目空一切的地步,西门家的长老与西门家的虾兵蟹将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果然,六人一入场便分六个方向对玉清尘形成合围之势,与此同时,被玉清尘打得鼻青脸肿的西门家其余人,竟是纷纷避让了下去。

没有任何言语,六人默契的腾身攻向玉清尘。

西门仁、西门义从左方欺身而上,西门礼、西门智从右面紧随而至,西门信攻前、西门乐攻后,西门家六大长老,居然将玉清尘围了个铁通不漏!

劲风呼啸,西门仁肉掌拍向玉清尘面门,玉清尘身子一仰避过锋芒,西门义已飞起一脚踢向玉清尘的脑袋,这一脚要是踢实了,便是石头也得碎了,何况是脑袋,但是玉清尘若是让他踢着也就不是玉清尘了,但见他身子一扭,竟将身子平着移出数尺。

也便是在这时,西门礼、西门智猛地从空中跃下,直取玉清尘的心窝。玉清尘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身子宛若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西门信、西门乐齐齐迎上玉清尘,截断玉清尘退路,玉清尘清啸一声,凭空拔起,白衣迎风招展,气势如虹!

斜倚着树杈,叶初落闲闲的打着哈欠,目光随意的扫向西门院落,一道黑影瞬间闪过她的视线却又瞬间不见了踪影!身子一震,警觉立生,方才有人走进了玉清尘与六大长老战斗的院落,可是,他到底隐到了哪里?

双目如炬炯炯的打量着西门院落中的每一处景致,叶初落的心却已提了起来,再没有了刚才那份看热闹的心思。方才一闪即逝的黑影绝不是泛泛之辈,自己此刻若有丝毫的大意,那么下一刻,玉清尘便有送命的危险!

六大长老与玉清尘的战斗已是越来越酣,玉清尘虽是自命不凡,此刻却不敢存丝毫轻视之意,盖因,这六人配合之精妙,简直是天衣无缝,任何一个人一旦给自己造成失误,都可能招来其他五人对自己的致命打击。

西门仁、西门义联袂抢攻数招,忽得退了开去,西门礼、西门智。却又迅速的攻来,一去一来,去如风,快如电,玉清尘稍一迟疑,已是落了下风,西门信、西门乐乘势追击,六人便如六瓣花瓣一般,开开合合,乍起乍落,扰乱人的耳目,也配合了自己人的进攻。

那人怎还不出手?叶初落心下隐隐有些焦急,玉清尘现在已是渐渐险象环生,自己此刻若出手,虽能救下玉清尘,但隐在暗处之人再要对付自己二人自是容易的多,自己若不出手,玉清尘怕要吃亏了!

正自焦急间,院落西南角一道寒光乍然而起,目标赫然正是玉清尘!

与六长老缠斗的玉清尘,心知身后恶风不善,却是避之不得,情急之下,再顾不得许多,手掌下垂,摸向腰间宝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真是病猫!

风云剑在手,江湖由我走!

宝剑出鞘带着煞气,堪堪接住身后之人的偷袭。

回身,风云剑护在身前,玉清尘冷冷看着面前的黑衣人:“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默然而笑,一脸的大家风范:“怎么,风云剑竟在你这里?”

玉清尘凝神屏气,面前的黑衣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由不得他不警惕:“自然是在我手里。”

黑衣人淡淡一笑:“你是圣水宫什么人?”

玉清尘听了这话,却是不吭气了。

“既然你是圣水宫的人,今日之事,由我做主,就此罢了……留下风云剑,你走吧!”黑衣人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语气却是无与伦比的霸道。

玉清尘何时受过这等侮辱,面上涨起潮红,指节紧紧握住风云剑,缓缓指向黑衣人:“你想要剑,得看你的本事!”言罢,身子猛地扑向黑衣人。

叶初落恨恨的咬着牙,自己与玉清尘一起来,怎得都不能看他受辱,一念及此,眼光扫向西门家的前院,眼角忽得露出一抹慧黠的笑意,身子一摆,直奔前院去了。

叶初落一动,黑衣人虽有所察觉,但是玉清尘凌厉的剑招却让他不敢大意,是以虽知道,此间还有别人,却不敢妄自回头。

玉清尘风云剑法在这世上本就是上乘的功夫,加上上乘的武器,便是强大如黑衣人想短时间内赢了玉清尘也是不可能。

眼见得天色越来越亮,东方微微泛起鱼肚白,黑衣人又急又恼,何时曾有人能在自己手上过上十招,今日这个青年却已和自己对上了百招有余,这青年究竟是何人?!

玉清尘也是有苦自知,谁知道西门家竟有这等高手,早知道还不如听叶初落的话,回听雪楼歇着去呢。对了,叶初落呢?那小子,好像一晚上都没有露面……难不成……高手过招,一个失神就是致命的缺陷,心神一错,已是失了先机,黑衣人掌风凌厉的一掌直直击到玉清尘胸前,却在风云剑回护的刹那收了回来。玉清尘身子一震,横飞了出去,翻身而起,却是气血上涌,一口浓血喷将出来,染红了院中的石子。

六大长老恭谨的围在黑衣人身后,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看着玉清尘。

“本来我还有意放你走,现在只怕,要留下你了。”黑衣人眼中寒芒一闪,冷冷说道。原来开始说要放玉清尘走的话,竟是故意来激玉清尘留的。

一步步,黑衣人逼向已是受了内伤的玉清尘。

玉清尘横剑胸前,一股凌然霸气,犹然不减,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谁都不能夺取他的兵刃!

两人之间已不过十步之遥,也便是在这时,前院之内忽得响起噪杂的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呼喊声,“着火了!着火了!”

黑衣人面上笑容不减,依旧盯着玉清尘:“你的同伙倒是聪明,只不过,现在,在我眼里,十个西门家都比不上这柄风云剑!”

话音才落,又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被人抓走了!”

听完这话,黑衣人面上微微一僵,猛地挺直身子喝道:“什么?!”

“爹,小心!”喊话的,正是一直站在阶上观望的西门浩。这边西门浩一边指挥着下人去救火、寻儿子,一边心急如焚的看着西门珹与白衣人的战斗。

黑衣人心神才动,玉清尘已然拔身而起,攻向了黑衣人,本来,他还以为叶初落是想害自己,现在看来竟是自己多心了,既然西门家的小少爷已经落在了叶初落的手中,西门家这些人,断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这个时候,再不找找这黑衣人的晦气,他玉清尘岂非是傻了?

黑衣人方才失神便已觉出不妙,刹那间,漫天白衣如雪。眨眼间,玉清尘已攻出了十几招,招招不离黑衣人要害!

黑衣人冷哼一声,挥掌怒击玉清尘左肩,待玉清尘回护之时,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猛地攻向玉清尘的面门。玉清尘悚然一惊,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黑衣人凌厉的一脚已踏向了玉清尘的前胸,玉清尘钢牙一咬,竟是凭空挪了出去。

黑衣人得势不饶人,紧追不放,眼见得就要击在玉清尘身上,一道寒光乍然逼向黑衣人。黑衣人若是逼着玉清尘不放,则必然会被寒光击中,权衡利弊之下,黑衣人不甘心的撤了回去。再看时,玉清尘身旁已多了一个白衣少年。

那少年眉宇清明,眼神犀利,俊秀中更透着几分与年龄不相称的老练,他就那样站在玉清尘的身边,没有丝毫的畏惧,眼神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讥诮。

“老匹夫,你敢伤我玉哥哥,我和你没完!”那少年一开口,便是直冲黑衣人,说话间便要动手,可是,他的身子待要动时,却已被玉清尘牢牢抓住。

黑衣人西门珹眼中精光一闪,两道寒光如刀一般盯到了那少年面上:“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野杂种,敢到西门家撒野!”

少年自玉清尘手中挣脱出来,一脸傲慢的望着黑衣人,嗤笑道:“野杂种在骂谁?”

黑衣人冷笑道:“自然是骂你!”

少年悠悠一笑,慢吞吞道:“野杂种在骂我,好个没教养的野杂种!”

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老脸一黑,恼羞成怒道:“臭小子,看老夫今日不把你大卸八块!”

少年施施然摆摆手,讥笑道:“你若敢动我一分一毫,你那宝贝孙儿,便要去见阎王了!”

玉清尘啼笑皆非的看着叶初落与黑衣人唇枪舌战一番后,把黑衣人气得七尸暴跳,禁不住要笑,这一笑不要紧,竟是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叶初落面色一变,忙收了耍弄西门珹的心思,关切地望着玉清尘道:“玉哥哥,你怎么样?”

玉清尘轻轻摁住胸口,摇了摇头:“没事。”

叶初落抬头看了看东方日渐明朗的天,随之转向黑衣人:“今日这笔帐,你给我记好了!”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是那喷火的眼神告诉黑衣人,这个少年要他西门家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会轻。

黑衣人心头没来由的一怔,就在刚才知道那个青年是圣水宫的人的那刻,他也没有这般恐慌过,为什么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竟能带给他这般震撼!不能,今日绝不能放这少年离开!这样的气度,他日若得势,那还得了!

大手一扬,黑衣人沉声道:“传我号令,不惜一切代价,绞杀此二人!”

西门家众人顷刻间如潮水般围了上来。

玉清尘面色微微一变,低声道:“落儿,你快走,我挡住他们。”

叶初落淡淡一笑,扶着玉清尘道:“玉哥哥,你先走。”语气果决,不容驳回。

“谁也走不了。”黑衣西门珹冷森森一笑。

叶初落面色不变,慵懒的笑了笑,斜斜乜视着西门珹:“西门家主为了我们,竟连孙儿的性命都不顾了,当真是大义凛然啊!”言语中尽是嘲讽。

西门珹阴阴笑道:“孙儿,我自然会去找,但,不是现在!”

叶初落挑衅似的一挑双眉:“哦?那如果我告诉你,如果我出不了西门家的门,任是谁都寻他不到,你信也不信?”

西门珹面上阴云密布似是极度隐忍。西门浩却是隐忍不住了,急声道:“爹!哲儿可是你的亲孙儿啊!”

叶初落冷眼旁观,闲闲的敲着边鼓:“不过也没关系,你西门家反正还有别的儿子,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不是?”

“放屁!”西门浩额上青筋暴突,恶狠狠的看着叶初落:“我的儿若是有半点差池,我活劈了你!”

叶初落不知所谓的耸耸肩:“劈就劈呗,你凶什么!”

玉清尘登时无语,没想到叶初落无赖起来,竟也是这般让人无语。

望着白衣少年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西门珹缓缓道:“你的同伙可以走,你不能走!”

叶初落悠悠一笑:“我本来就没想走。”说完这话,她转脸看着玉清尘,凑到他耳边到:“玉哥哥,骑上路虎,快走,最迟午后,听雪楼见。”

玉清尘还要不允,却听叶初落不悦道:“你再不走,我便再不认你这个哥哥!”

“纵是你不认我这个哥哥,我也不会走!”玉清尘倔强的仰着头,不肯就走。

“那,玉哥哥,得罪了。”话一说完,玉清尘的身子却已然被叶初落推出了墙外。

“落儿!”墙外一声嘶喊,伴着疾驰而去的马蹄声隐隐传来。好马就是好马,叶初落此刻仍是有心情夸赞自己的马儿两句。玉清尘受伤不轻,叶初落自然已经看出来了,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自然是先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否则,自己怎么有兴致来会一会这西门家身手最强的西门珹呢

第二十五章异世缠斗

望着面前玉人一样的少年,西门珹心中竟是没了谱,怎么说方才那白衣青年也是一个难得的高手,纵是受了伤也是一个不错的帮手,这个少年竟是赶走了一个很强的帮手,那么,这个少年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呢?

“现在,西门家主有什么道道,只管划出来!”叶初落慵懒的倚着游廊上朱红的柱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哪里来的这份胆识?西门珹眼中精光乍现,冷冷盯着叶初落:“小子,你是何人?老实交代,或可活命。”

“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哪里来这许多废话!”叶初落一看西门珹那要动手不敢动手的样子,没来由的心头火起,这叫什么世家,想动手又不动,墨墨迹迹憋得她好难受啊!前一世就是因为没人敢和她交手,憋得她几乎要去撞墙,怎么到了这一世,这些人还不敢和她交手吗?

“小子,我不动你,是怕你伤了我孙儿,你还真以为我怕你!”西门珹老脸一红,身子猛地扑向叶初落。

叶初落身子微微一晃,没见怎么动,却已堪堪避过了西门珹凌厉的掌风。回首,粲然一笑,露出几分欣喜的神色:“好!好!再来!再来!”

要知道习武之人,一旦达到一定的境界再要提升便是难上加难,叶初落前世未逢敌手,是以自身的功夫也达到了一个瓶颈,此刻面对异界的好手,她怎能不兴奋!

望着笑得阳光般明媚的少年,西门珹隐隐觉得不妥,世上之人,谁对上他西门珹还能笑得如此开心吗?见鬼!

叶初落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身子乳燕一般轻盈的掠过,白衣点点,如柳絮飘飞。

西门浩面色越来越沉,忽得向堂前一摆手,嗖嗖几声劲响挂着冷风刺向叶初落。

叶初落眉头一皱,冷然一笑,恰如神龙摆尾,腾空而起,几支羽箭堪堪自他身旁掠过,一支不差的射进了西门家的厅堂之内。

与此同时,西门珹宛如不散的阴魂紧随而至,叶初落毫不为意,身子凌空一跃,借着踏在廊柱之力,飞速逼向西门珹,纤纤玉掌不知何时已凝聚起淡淡一层寒霜。

西门珹大瞪双眼,居然是寒冰掌!失传已久的寒冰掌!

叶初落哪里不知“时不我与,失不再来”的道理,趁着西门珹愣神的间隙,不揍他还待何时!聚满寒气的一掌刹那击向西门珹心窝。

西门珹神色一变,抽手相应,双掌既接,西门珹身子一震,翻身落地,踉跄了几步,诧异的看着叶初落:“你怎么会寒冰掌?!”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微微在颤,显然被寒冰掌伤着了。

叶初落耸耸肩,一摊手道:“会就是会咯,娘胎里就会,那能怎么办?”

“妖言惑众!”西门浩气急道。哪里有娘胎就会武功的,这小子简直是胡说八道!

“你不信,算了。”叶初落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慢慢向门外走去。西门家能拦住她的人,怕只有那西门家主,此刻,便是西门家的人全都一起上,怕也留她不住了。

“小子,伤了人,就想走吗?”一声极富魅惑的话语传来,一个妖娆的身影,已然站在大门口。

那是一个美到妖艳的女人。

歪着头看着这个双眼如猫一般的女人,叶初落扯扯嘴角:“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呵呵,”那女子娇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少年,可是姐姐我,对你已经感兴趣了。”

叶初落一脸不耐的翻翻白眼:“对不起,小爷我,没你这样的姐姐!”

“秀儿,拿下他!”西门浩适时开口,面上竟有几分喜色。若是这个一向傲视天下的女儿出手,拿住这个小子怕也不是十分困难的事。

“爹爹放心,这个小子既然敢抓了哲儿弟弟,我自然不会放过他!”西门秀依旧是娇媚的笑着,花枝轻摇。

“哼!”叶初落冷哼一声,不想继续和西门家的人纠缠,身子一扭便要飞身而去,便是这时,身边冷风袭来,那妖媚的女子,媚眼如丝的欺上她的身来,叶初落倒吸口凉气,这女子怎么如此敏捷的身手,较之她那武功出神入化的爷爷,竟是不相上下!

凭空一个翻身,叶初落已然跃出了院墙,纤足顿地,刹那间,已掠出三丈有余。妖媚女子咯咯一笑,身子一纵,恰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速度较之叶初落竟不落下风!

叶初落心头一喜,又来一个好把式!好!好!看来自己穿来异界是穿对了,前世谁能跟自己动手啊!想到这里,本来要施展绝顶轻功绝尘而去的想法,胎死腹中,身子一晃,直奔郊外而去。

这一下可要打个痛快!

西门府内,西门浩一脸恭敬的扶住西门珹,低声道:“爹,你有没有怎么样?”

西门珹轻轻推掉扶住自己的手,深深一笑:“这次对秀儿来说,未尝不是一次提升的机会。”

西门浩望着笑得一脸得意的西门珹,心下了然:“刚刚逃走的那个青年,我已经派人去追了。”

西门珹一捋长髯,悠悠笑道:“那青年手握风云剑,吩咐他们小心一些。”

西门浩喏了一声,又是一脸担忧道:“哲儿,他……”

西门珹淡淡的摇摇头:“为父糊涂……哲儿,此刻还该在西门府内,着人仔细找找……”

“孩儿不解。”西门浩浓眉紧皱,不是被那白衣少年拿住了吗?怎么会还在西门府内?

“你想想,这少年既是和那青年一起来的,哪里可能会有时间把哲儿带出西门府,方才我也是急糊涂了,现在想来,哲儿定是还在府内无疑。”西门珹幽然长叹一声,在当时情急之下,谁能想到这么多,而那少年显然已经料到了自己不会想到这点,所以才那般肆无忌惮,想到这里,西门珹心中对白衣少年的心智之深竟是生出几分钦佩。

经西门珹一说,西门浩这才恍然大悟,急忙带人四下搜索儿子去了。

西门珹仰头看了看前院已经渐渐稳下来的火势,长长出了口气,好个聪明绝顶的少年,先是火烧前院引起族人的恐慌,乘势又绑了自己的孙儿,乘着自己分神之际,又杀将出来搅乱局面,佯装不敌,使自己放松警惕放宽条件,在自己以为他插翅难飞之时,又出人意料的使出了寒冰掌扰乱自己的心神……他究竟是谁,又是何时出现在这玉箫大陆之上?难道,自己的大业竟要被他所阻吗?

双手紧紧握成拳,西门珹眼中寒光闪闪望着叶初落遁走的方向,夙然一叹。

第二十六章美人如猫

珏珹郊外,正是晨光初露。白衣叶初落宛如一朵云划过地上青青的草丛,红衣西门秀则似一团火紧随其后。

叶初落身子一晃,疾掠向远处一片茂盛的灌木丛,白衣一闪,已是翩然落下。回首,静静看着身后的红衣西门秀,双眉一挑,叶初落眼眸一转:“姑娘莫不是喜欢上我了,怎么如此紧追不舍?”

西门秀面色一红,啐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姑娘会看上你!”

叶初落邪邪的一笑:“我明明是个风流潇洒、俊秀无双之人,怎倒成了东西?难不成姑娘眼睛有问题?或者是脑袋有问题?”

西门秀俏脸一白,作色道:“本姑娘没工夫和你耍嘴皮子,快说,我弟弟在哪?”

叶初落无辜的耸耸肩,双手一摊,貌似无害状:“你的弟弟在哪里,我怎么知道?”

西门秀气得身子一抖,指着叶初落道:“明明就是你……”

“是我什么?”叶初落歪着头,一脸戏谑的看着西门秀,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

“好,好!”西门秀忿忿的一跺脚,身子猛地一动,纤手一扬,一道鞭影唰的一声抽向叶初落。说不过你,我打你总行了吧?!

叶初落闻风而动,顷刻间横移出丈余,面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姑娘家家,怎么动手动脚滴腻?”

西门秀并不答话,冷哼一声,鞭子一抖,啪的一声又甩向叶初落。叶初落滴溜一转身,躲过鞭子,广袖一舒,白绫出袖。

西门秀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翩翩少年居然还会使这女孩子家的玩意儿!

微微一笑,叶初落可没有跟西门秀客气,刚才这女人可是气势汹汹的没命抽自己来着。白绫翻飞如蛟龙一般,紧紧缠住西门秀的鞭子,调笑的望着西门秀,叶初落扬眉道:“你可服了?”

西门秀气恼道:“好个嚣张的小子!”话一落,手上加力,鞭子若长了眼睛一般,自白绫中抽了出来,灵蛇一般逼向叶初落。

叶初落哎呦一声,连连退了数步,貌似收力不住,身子向后仰去,西门秀心头一喜,紧随而至,一道鞭影接着一道鞭影连绵而至,使人应接不暇,密密罩住了叶初落。

叶初落目光一冷,白绫如白浪滔滔瞬间迎上西门秀。

西门秀眼见那连绵不绝的白绫滚滚而至,竟生出几分措手不及之感,神思一错,面上已结实的挨了一下。

登时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西门秀以手掩面,目光喷火似的看着叶初落。

叶初落嘻嘻笑道:“早跟你说了嘛,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动手动脚的,你看看,弄伤了脸就不好了嘛!”

西门秀胸口急速起伏着,美目之中燃着腾腾火焰,似乎极度隐忍着什么。

“好了,好了,我没工夫陪你玩,你回去吧!”叶初落看着西门秀气得面色铁青的脸,不耐烦的摆摆手,身子一转,便要走。

西门秀情急之下,大喊道:“别走!”话落,鞭影更盛,竟比先前更是霸道了。

叶初落心下一惊,身子几个起落,瞬间已是避开了数道鞭影,俊脸作色,怒道:“你有完没完!”玉清尘此刻也不知回没回听雪楼,自己还真没心情一直陪着这个猫一样妖媚的女人斗下去。

“不告诉我弟弟在哪里,今天你别想走!”西门秀气咻咻的说完,面上竟隐隐有几分潮红。

叶初落嗤笑一声:“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跟我找你那草包弟弟!”

西门秀哪里肯听,在西门府的时候,这个少年还拿弟弟来威胁自己家人,此刻说他不知道,谁信他?!

“今日,我若不跟你分出高下,你休想走脱!”西门秀怒喝一声,身子如鹰隼般攻向叶初落。

在她的连番抢攻之下,叶初落竟是被逼退了好几步。

“你别再逼我,我不想伤你!”叶初落微微有些急了,她恋武不假,她武功绝顶也不假,但是她却素没有伤人之心,是以,虽然西门秀百般纠缠,她也只是抽了她一下而已,但此刻面对西门秀这不要命的打法,叶初落竟是被逼得捉襟见肘了。

“谁要你手下留情,有本事,你接着伤我看看!”西门秀不快的说完,手中的鞭子挥得更急了。

叶初落接连腾挪着身形,疾疾向后撤去,似乎浑然不觉,身后已是一道断崖!

西门秀心头一喜,面上却仍是不露,鞭子重重一挥,叶初落无法,向后仰去,脚下一松,叶初落猛然觉出不妙!

可是,一切都晚了,断崖虽窄,却也有丈余,且深不见底,叶初落觉出不妙时,已经急速的跌落了悬崖!

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白影,西门秀竟是没来由的一阵失落,无力的垂下鞭子,默然站在崖边,他明明可以打败自己,为什么不还手……

良久,幽然一叹,踏着凉风回西门府去了,只是,那坠落断崖的一抹洁白却在脑中挥之不去……那个谜一样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绿草幽幽,中间一道断崖,几不可见。

晃晃悠悠的吊在断崖底部一棵突出的老树上,叶初落弯成一条线的双眼满是得意的笑:本小姐不乐意和你斗了,你还能留住我?乌溜溜的眼珠四下一转,登时心怀大畅,好一个绝妙所在!

山光青翠,晓雾迷蒙,飘浮在半空之上的紫色云霞,流光溢彩,舒缓如仙子的广袖。

向下望去,是一个椭圆形的湖泊,湖水清莹,蔚蓝如海。山风一过,浓重的湿气扑面而来。一直滋润到了人心底。

深深吸了口气,叶初落露出一个欢愉的笑容,身子飘然而动,落将下来,纤足轻移向湖边而去。

山岚一重一重,水波粼粼荡漾,湖水四周,绿意葱茏,倒映在泉水中婆娑的树影,更是如画一般。

俯身,柔荑情不自禁的撩拨起那清澈的湖水,触手冰凉,却说不出的舒服。

“好个绝妙所在!”叶初落笑着赞叹一声,幽然起身。

也便是在这时,湖水正中一阵响动,碧水哗哗作响,从那清幽的湖水之中,竟冒出一个人头来!

第二十七章假凤虚凰

没有丝毫防备的叶初落一时愣住了:怎么,这湖里居然有人!

那是一张美到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光滑如玉一般。此刻,那张脸的主人,也同样睁着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惊讶的望着站在湖边的少年,愕然道:“你……你……”显然,她也没想到这山谷之中,还会有别人。

叶初落回过神来,一拱手道:“在下冒昧,惊了姑娘……”言罢,慌忙转身而去。

身后一阵窸窣的声响传来,随之一身娇喝传来:“淫贼!休走!”

淫贼?叶初落苦笑一声:我倒是怎么着你了,就成淫贼了?边这样想着,身子不停,宛若灵猴一般急急向悬崖上窜去。

回眸一瞥间,一袭白衣入眼。

“再不停下,我可要不客气了!”白衣女子气急败坏的喝道。

叶初落冷笑一声,暗道:不客气?我停下你才不客气却是真的!

白衣女子透过山间迷雾朦朦胧胧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心中又羞又恨,忿忿的骂道:“小贼,你停下!”话音落,素手一扬,一道凌厉的掌风直击向叶初落后心,叶初落人在崖壁,已然觉出一股霸道的气旋席卷而来,情急之下,身子贴向崖壁一侧,轰的一声,掌力竟是在她身旁炸开,山石四溅,叶初落也被这一阵掌力震得,划落了几分。那白衣女子见势,纤足踩着崖壁凸出的石块,燕子一般飞掠而上。

叶初落暗暗呲呲牙,一抹脸上溅落的灰尘,翻身又要往上走。

眼见叶初落就要跃上悬崖,白衣女子心中一急,顾不得许多,手中一道寒芒乍现,直击叶初落,叶初落闻得身后恶风不善,慌忙向旁边一闪,却在这时那寒芒刺得一声割断了她攀登所用的白绫!

身子失了凭仗,叶初落再次掉下了悬崖,耳边冷风呼啸,那白衣的女子竟是乘势急追而下,连连又挥出数掌,直击叶初落胸口!

掌势加上高空坠下的下落之势,真真是逼得叶初落没了办法,情急之下,再顾不得许多,手心蓄力,寒气霎时聚满手掌,迎上白衣女子追击而来的掌风,双掌既接,叶初落但觉身子猛地往下又坠落了几分,心知不妙,剩余的半截白绫出袖,急急挂在崖边一棵枯树上。

而叶初落则又在半空中荡起了秋千。

“小子!你还想跑!”那白衣女子喊完,不由分说,劈掌直击叶初落栖身的那棵老树,叶初落哪敢多做逗留,翩然离了老树,轰的一声,老树竟被白衣女子劈得冒起烟来……

叶初落心头火起:本小姐倒是哪里得罪你了,如此不依不饶,我不想惹事,倒真把我当病猫了是吧!?

想到这里,吊在一块突出的崖石上的身子一绷,嗖的一下,就弹了出去,人在半空之中,手掌却已然勾起一个弧度,正是寒冰掌起式——寒风聚,手中寒气越聚越浓,陡然一声长啸,体内浊气下沉,清气上扬,叶初落一踩断崖借势而上,迎上了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急冲而下,素手一震,身子蛟龙一般缠上了叶初落,双掌既接,迅速分离!

寒冰掌与火焰掌,本是两种相克的掌法,今番被叶初落与那白衣女子同时使出,当真把一个仙境一般的山谷搅得天色暗换。

两道白色的身影在谷中忽上忽下,宛如两只蝴蝶一般嬉戏在迷雾之间,只有交手的两人知道,只有自己有任何一点失误,便可能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迷雾萦绕不散,看不清对方的容颜。

“你别逼我!”叶初落额上见汗,颇有些不耐道。

白衣女子没有吭气,下手却是更加歹毒了。

叶初落赶忙闭了嘴,手掌一挥,寒冰掌飞速的聚起二式——凝霜降。霎时,萦绕在崖间的雾气飞速的聚到了叶初落掌间,似乎带着裹挟天下的霸气,纤纤玉掌霍然击向那白衣女子!

风雷为之动,云雨为之狂!只是二式,便已经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

白衣女子大骇,抽身腾起丈余。叶初落冷笑一声,若是那么容易让你跑了,我的力气岂不白费!想到这儿,猛地一运内力,在半空无处借力的情况下,鬼魅一般的直追那白衣女子。

到现在那白衣女子才暗暗有些后悔,谁能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武功竟如此登峰造极!

身旁一声巨响,崖壁上落石纷纷,偶尔溅起的石粒落在身上也是钻心的疼。白衣女子唇角挂着血丝,暗暗呲呲牙,好个霸道的少年,虽然最后关头自己拼尽全力避开了那一掌,可是终究还是被掌势的余威所伤。

而肇事者,白衣少年却已然如落叶一般飘到了崖底。

白衣女子心下好奇,也跟着落了下来。

好整以暇的望着面前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白衣女子,叶初落微微勾起唇角:“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白衣女子娇哼一声,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嗔怒的望向叶初落。

这一望不要紧,白衣女子那双本就不小的眼睛,登时瞪得溜圆。

面前的少年当真是生得俊秀无双!方才因为雾气的原因,她一直没有看清楚这个少年的模样,而此刻,随着正午的逼近,阳光驱散了浓雾,对方的容貌也渐渐清晰入眼。

现在,落到崖底的阳光就那样恣意的洒在那白衣如雪的少年身上,照得他整个人都如同虚幻、灵动飘渺。她从来没有想到,男子,竟可以生得如此清秀如水!水一样,灵动逼人的少年!

“你……你……”白衣女子吱唔半晌,竟是红了脸。

“我怎么?”叶初落没好气的瞥了白衣女子一眼。方才那性命相搏的交手,可不是拿来表演的,是真的想要杀人啊!叶初落此刻还能站在这里跟她说话,这涵养功夫已经是练到家了。

“你为什么偷看我洗澡……”白衣女子脸红到了脖子根,下颌抵着锁骨低了头,然而一双桃花眼却偷偷瞄着叶初落。

“我?偷看你洗澡?”叶初落大瞪双眼,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她又没有断袖之癖,看一个女人洗澡,她有病啊!

“不是吗?”女子微微抬起头,羞涩的咬着唇角。

叶初落哭笑不得,连连摇着头道:“姑娘,我只是沉迷于谷中景色,确不知姑娘……”

白衣女子嘤咛一声,羞红着脸道:“公子不要再说了。”

叶初落挫败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随她怎么想吧,自己现在能够忍住没有再对她动手已经是十分不错了,再看她现在这花痴的模样,自己在她面前是一刻都呆不住了。

喟然一叹,叶初落转身向谷中走去,被这女子一阵折腾,自己再想翻上悬崖,只怕一时半刻是办不到了……

第二十八章圣水宫主

望着叶初落挺拔如玉树的背影,白衣女子竟是不由痴了,轻轻晃动一双纤纤玉腿,裸着如玉一般的双足默默跟在叶初落身后。

叶初落回身看了看那白衣如画的女子,怫然不悦道:“姑娘,跟着我做什么?”

白衣女子吃吃一笑:“公子,这谷底只有这一条路,我不走这里,走哪里?”

叶初落闻言,这才打眼向四周一望,果然只有这一条路,便不再吭声,低头向前走去。自己方才半空无处借力,强提真气,损耗不少真元,此刻再想轻松跃上悬崖,已是有些难度,想要在午后赶回听雪楼,只怕是办不到了。

跟着叶初落身后走了半晌,见叶初落毫无理睬自己的意思,那女子眼珠滴溜一转,忽得娇呼一声,跌倒在地。

叶初落眉头一皱,不耐烦的回身看向那白衣女子,道:“你又搞什么把戏?”

白衣女子何时受过男子这般冷遇,小嘴一瘪,双眼泛着水雾委屈道:“我脚疼!”

叶初落微微垂首一看,那白玉一般的双足,已是红涨了起来,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同情:“你怎么不穿鞋子?”

白衣女子臻首低垂,露出一段粉嫩的脖颈,红着脸道:“方才着急……”

着急追我?叶初落苦笑摇头,“你等我,我去取来。”虽对这女子没有好感,叶初落却是不忍此等如花美眷受这山路之苦,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向来路去了。

望着叶初落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上,白衣女子忽得露出一抹诡秘的笑,轻抚着鬓角凌乱的发,低低道:“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

湖水依旧美丽如少女的回眸。叶初落临湖而立,湖风悠悠吹起她白衣如雪,宛若谪仙下世。

怪不得,那女子下水沐浴,便是自己都忍不住要到水里嬉戏一番了。这清莹如玉的湖水,琥珀一般泛着迷人的光泽,映着四周的和风细柳,美不胜收。

“你,是什么人?”身后一阵柔弱如雨的话语传来,将叶初落从神游中唤醒。

回身,一张白皙的脸映入眼帘。那是一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孱弱女子,披散着一头如瀑的长发,罩一件宽大的紫色衣衫,眼神中微微含着几分羞涩,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只是静立在那里,仿佛一朵盛开的雪莲,高雅中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

淡如梨花般干净的微笑,刹那间扑进了叶初落的眼帘。好个清逸出尘的女子!自己若是男子只怕魂都让她勾去了!

“过路人。”叶初落淡然一笑,俯身拾起白衣女子遗落在湖边的鞋子。

“你看见她了?”紫衣女子声音也是淡淡的。

“谁?”叶初落漫不经心的问,双眉微微一皱。

“你手中拿得不是她的鞋子?”紫衣女子唇角一扬露出一抹讥诮的笑。

“哦,你说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子?”叶初落恍然大悟。

紫衣女子面色讥讽之意更浓:“你也是她的入幕之宾?”

叶初落面色一冷,不悦道:“姑娘说话放尊重些!”

紫衣女子咯咯一笑,花影轻摇:“既是做了,还怕人说不成?”

这话说得更是荒唐,叶初落怫然作色:“姑娘若是有意捕风捉影,请去找别人消遣,我没闲心陪着姑娘!”话说完,身子一转,向谷里去了。

紫衣女子一怔,望着那少年消失的方向,忽得露出一抹好奇的神色,怎么,这世上,还有人能逃过自己的勾魂术吗?不解的摇摇头,身子一摆,悄然跟上了叶初落。

“穿上鞋,你就走你的路,别再跟着我。”叶初落将鞋子丢给那白衣女子,心中没来由的不爽。

白衣女子揉着一双羊脂白玉一般的小脚,无限委屈的望着叶初落道:“公子忍心,让我一人独行山路?”

叶初落一拍脑门,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这女子,还真看上自己了?

还未答话,身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那一袭紫色长衫的女子,已然来到二人身前:“这山路,你走了也不知道多少回了,自己走,不行?”语气森然中带着几分冷冽,更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

白衣女子一见这紫衫女子,面色微微一变,尴尬的站了起来:“既是宫主来了,小女子,告退。”

说完这话,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叶初落身旁,低声道:“小女子,凌牧雪,今日幸识公子,他日有缘再会!”

说完这话,娇躯一扭,向幽谷外走去。幽谷之中毒虫猛兽甚多,若不是因为这白衣少年向谷内走,她才不会冒险跟进来。现在既是要走,当然是向安全的地方去了。

“你又跟着我做什么?”叶初落双眼一眯,一脸玩味的看着紫衫女子。

“想活命的话,离那个贱人远一点。”紫衫女子冷笑一声,依旧讥诮的望着叶初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叶初落嗤笑一声,冷冷望着面前这个容华绝代却神秘莫测的女子。

“听不听,随你。言尽于此,告辞!”紫衫女子面色一凛,不悦的说完,身子一拧,转身向来路走去。

“真是怪人!”叶初落嘀咕一声,仰头看了看已是阳光灿烂的天空。午时了,玉哥哥,该回听雪楼了吧?

“我叫玉清灵,不是怪人!”远处,紫衫女子带着笑意的话语传来,险些吓到正自神思的叶初落。看来这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居然能在十丈之外听到自己自言自语……

第二十九章山谷奇遇

叶初落无比郁闷的摇摇头,又向山谷深处走去,既然有缘到了这样的地方,不如采些药草回去。前世,她记得家族典籍中,有种辟谷丹炼成之后,能够百毒不侵。现代,那些药草几乎已经绝迹,今天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一味两味。

若有幸能找到一些珍奇药草服食,说不定自己的内息一时恢复,便能速回听雪楼了。想到这里,已是拔开双足,向山上走去。

午后的阳光星星点点的落在山谷间,偶尔几丝投射在路旁草丛的露珠上,泛起晶莹的光,叶初落孩童心起,蹲下身子,把玩着那青翠欲滴的嫩草,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

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白皙透明的脸颊上,像是盛开的桃花一般。

露水滴落在掌心,凉凉的,有隔世的问道。叶初落翕然深吸一口气,眼神望向那断壁漏下的一线天,浮云过眼,飘渺自在。

正自神游间,一阵清脆的鸟鸣冲破了云霄,一只浑身火红的鸟儿擦着叶初落的身子,低掠而过,叶初落心头一喜,那鸟儿竟是典籍上记载已经绝迹的赤焰鸟!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赤焰鸟生于极寒之地,性喜阴冷,出没之地,常伴有赤炼花,芊棘树,而赤炼花与芊棘树果都是修炼辟谷丹的必不可少之物。

眼神随着赤焰鸟消失的方向,慢慢变得炽热,身子已是轻轻一摇,追了上去。那赤焰鸟似乎也通灵一般,叽啾的叫着回头望着叶初落。

一只火红的鸟儿,一道硕白的人影,就那样瞬间消失在了山谷深处。

山谷深处烟环雾绕,偶闻水声潺潺。叶初落拢目四望,雾蒙蒙的山谷中,火红的鸟儿早已无处可寻了。

四野风阒。冷冷的吹过叶初落的发际。叶初落暗自运起真气,在这冷若冰窟的谷中,方有了些微暖意。凝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虽然仍旧是雾蒙蒙的,但因着运起真气的缘故,倒也能看清楚。

山谷周围是钟乳石一样冒着寒气的冰锥,偶尔从冰锥上滴落几滴水珠,滴滴答答的敲在山石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山石之间,偶尔会露出几块青色的石块,给这冰雕玉砌的世界里,添了几分颜色。

叶初落心中想着寻找赤炼花与芊棘树,看清楚此间的环境之后,脚步轻移开始向谷底走去。

越往里走,寒气越重,便是内力深厚如叶初落,也不禁身子一抖,打了个寒战,苦笑一声,暗暗将真气在体内运行了七周天,这才好受一些,继续向下走去。

大概又走了盏茶的功夫,雾气渐渐散去,周遭也开始明朗起来,然而空气却更加干冷起来。寒风瑟瑟,吹起叶初落白衣胜雪。

孤身伫立在谷底,叶初落只觉天地似乎都渺小起来,只有自己是那样真实的存在,又那样真实的孤单。

这个世界对自己来说终究是个陌生的世界,但是,命运既然把自己带到了这里,自己难道还要想前世一样不明不白的死掉吗?她绝不要!素手紧紧握成拳,今日我一定要找到赤炼花与芊棘树,我一定要炼成辟谷丹,修成百毒不侵之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害到自己的,除了毒,她还真想不到别的东西。

仰头望了望,白雾迷茫的天。叶初落提起一口气,慢慢移动脚步,此刻已是深入谷底,什么样的怪事都可能发生,虽然她自恃一身武艺无人能及,但是却没狂傲到藐视自然的地步。

脚下的土地从先时的坚硬慢慢变得松软,然而叶初落目光却并没有投向地上。赤炼花既是人间极品,岂能同寻常植物一样生于地上。

眼神淡淡的望着不远处耸入云霄的一道峰峦,叶初落的眼睛眯得更紧了。

那里,那消失多时的赤焰鸟正栖在一株翠意葱茏的树上,好奇的望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芊棘树!果然是芊棘树!叶初落面上笑意更浓,纤足顿地,身如游龙,直冲那赤焰鸟栖息之地。

赤焰鸟一声低鸣,腾空飞起,尖利的一声长啸,刺破云空。

叶初落心头一震,这赤焰鸟似乎是在召集伙伴,一旦赤焰鸟聚集,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到这里,手下丝毫没有停留,迅速的在芊棘树上采下数粒果实,收入袖拢,顺势折下一段树枝,身子一纵便跃下山壁,待要离去,漫天火红的赤焰鸟却风一般聚了过来。

红艳艳的天空,似着了火。叶初落倒吸一口凉气,白衣飒飒,瞬间移到了山根下,背抵着山脊,双眼警惕地望着那群敌意浓浓的赤焰鸟。

谷风阴冷,吹得白衣猎猎作响,叶初落缓缓动了动身子,企图向谷外挪去。岂料身形才动,漫天的赤焰鸟竟似商量好似的,俯冲而下,直逼而来。

叶初落心下骇然,一只赤焰鸟自然不足为惧,但是一群赤焰鸟,那可是能要命的啊!当下,暗自运起真气,陡然使出寒冰掌五式裂冰吼,蓦然间,她的周身腾起白茫茫的雾气,而她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寒霜之中,在谷中形成一道雾蒙蒙的的屏障。

赤焰鸟属阳,寒冰掌属阴,阴阳相克,是以,那些扑到她身前的赤焰鸟竟也扑棱着翅膀不敢上前。

一个人,一群鸟,就那样僵持着。叶初落暗自叫苦,若是出门之时带上一只竹笛,也不至于狼狈如此,她叶家的御兽之术,天下间,能有几人可敌?

渐渐叶初落额上沁了一层密密的汗,她虽英才天纵,但还没有达到超人的程度,脚下的已经慢慢结了一层坚冰,再这样僵持下去,她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噼啪的声响,侧目一望,叶初落心不由一喜:一条足有五丈长的白色巨蟒探着硕大的头,吐着血红的舌头正一脸兴奋的望着自己!

第三十章冰火之争

脱身有道了!

叶初落觑眼看了看赤焰鸟,又看了看白蟒,暗自咬咬牙,豁出去了!

想到这儿,身子猛地拔了起来,恰在这时,白蟒适时而动,张开了血盆大口,窜向半空中的叶初落,赤焰鸟蓄势待发也群起而攻之,双面夹击,除非这个人是神,否则,真难以幸免!

长吸一口气,叶初落轻斥一声,凭空拔高数丈,一脚踩在白蟒头上,白蟒受叶初落这一踩,也是大怒,张口喷出一团白茫茫的浓雾,不偏不倚的喷到了赤焰鸟身上,那群赤焰鸟受了白蟒这一喷,登时惊得扑棱着翅膀,高飞丈余,怒腾腾的望着白蟒,更有几只躲闪不及,直接被冻成了冰雕,落到了地上……

看到已经成功的祸水东引,叶初落奕奕然的一笑,悄无声息的落将下来。如果没有看错,这条白蟒至少也活了千年,千年巨蟒对上一群赤焰鸟,该有一场好戏看了吧?

果然,被巨蟒袭击的鸟儿们,叽叽喳喳叫了起来,扑棱起赤红的翅膀,迅速围成一个圈,尖尖的喙一致朝向巨蟒,那宛若刀锋一样的喙,随时准备割开巨蟒的身体。

凭空一声尖叫,数十只赤焰鸟齐齐攻向巨蟒,巨蟒一甩尾巴,山石碎裂,四溅的石子,让叶初落险些破相,以袖掩面,叶初落暗自呲牙,果然是成了精的巨蟒啊!这一尾的力道,当真可用山崩地裂来形容。

而半空中,赤焰鸟与白蟒的对峙却是已然白热化了,不过眨眼间,十数只赤焰鸟,已如离弦之箭直直插向白蟒,呲呲几声响,火红的赤焰鸟宛若撞在石头上一般,跌落在地,而巨蟒庞大的身躯,随之压向落在地上的赤焰鸟,咯咯的声响传来,地上的赤焰鸟竟被碾得尸骨无存!

叶初落倒吸一口气,好彪悍的一条蟒蛇……

空中的赤焰鸟,眼见自己的同伴被碾得尸骨无存,吱吱几声怪叫,疯了似的冲向巨蟒。巨蟒巨头一甩,毫无畏惧的迎上赤焰鸟,一口浓雾喷将出来,竟似要将整个天空遮蔽了一般。赤焰鸟交相呼应一声,同时振翅,随着它们翅膀震起的风汇聚到一起,一股火红的流云蓦然而生,直逼近巨蟒的血盆大口!

赤焰红云!叶初落大瞪双眼,看来赤焰鸟是真的怒了!赤焰红云,为赤焰鸟心力所化,具有巨大的焚毁之力,一旦被赤焰红云沾上,非死即伤!

白雾与红云,瞬间已经击在了一起,白雾透过红云,红云渗透白雾。天地之间,一片愁云惨雾,成群的赤焰鸟霎那间化为齑粉,血红的粉末,纷纷扬扬飘落在冰冷的谷底,而那条千年巨蟒也是吼的一声惨叫,无力的垂下了头。

赤焰红云岂是等闲视之的?叶初落悲天怜人的摇摇头,看着气息奄奄的白蟒,脚步轻移,就要离开,此刻不走,还待何时?

然而,那已是垂死挣扎的白蟒却忽然跃起,直袭叶初落,白蟒不是傻子,赤焰鸟为什么会攻击自己,全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类,自己就是死,也不能放他走!

叶初落闻得身后恶风袭来,身子一纵,眨眼间腾起数丈,冷眼望着巨蟒力竭跌落回地面,唇角忽得现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本来自己还想放它一马,没成想,这个该死的畜生,自己找死!袖内银针如漫天雨丝纷纷刺入白蟒那张开的血盆大口。

白蟒绝望的惨叫一声,身子如烂泥一般软了下去,叶家的噬骨针无坚不摧、无往不利,任你铜皮铁骨也难抵我噬骨之针,何况全是软肉的蟒蛇之口!

谷底风起,白衣如雪,叶初落悄然来到已经死透的白蟒身边,那庞大的身躯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心头一动,叶初落以掌为剑狠狠劈向蟒腹。

触手生疼,鲜血顺着白皙的手掌,慢慢滴落,瞬间融入脚下寒冰之中。叶初落看了看被白蟒震破的手掌,又看了看,白得怪异的蟒蛇,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质比金坚,若是能够做成贴身软甲,该也能水火不侵吧?若有所思的扯扯嘴角,打眼搜索可用之物,随着几只侥幸逃过碎尸之祸的赤焰鸟映入眼帘,叶初落舒心的笑了,赤焰鸟之喙利若刀锋,该是很好的工具!

素手一翻,一只赤焰鸟被吸在手中,随之飞快的被叶初落当成手术刀把白蟒开膛破肚!

……

天色幽暗,沉不见底。叶初落挥手擦了擦额上密密的汗,气喘吁吁的望着地上的蟒皮,嘀咕道:“没想到剥个皮会这么辛苦!”随着叶初落一挥手,一串血珠滑落在地,那白皙的面上也斑斑点点沾上不少,这也不能怪她,赤焰鸟的喙剥皮剥到大半时,就已经钝得不行了,剩下的工序,可全是靠着这双柔嫩的双手注入真力完成的!

蟒皮边上,一颗白茫茫的珠子在夜色里散发着清幽的光,这该是蟒蛇的内丹,千年的巨蟒,这内丹也该对习武之人大有裨益吧?不成想,意外来到这个山谷,竟有这番奇遇!将珠子反手收入囊中,叶初落一边抹着额上的汗一边将蟒皮折成了起来,这样一条大蟒,足可以做出好几十套软甲了……叶初落一边打着如意算盘,一边擦汗,不知不觉间,那如玉的白脸已经花得不成样子了……

第三十一章祸兮福兮

收拾好白蟒皮,顺带着灌了一皮囊蟒蛇血,叶初落这才举目四望。不知何时,被赤焰鸟血液染过的地方,竟开始松动起来,随着谷底冰层的松动,冰层之下,一株株火红的花儿,若隐若现,叶初落心中止不住一阵狂喜:赤炼花!竟然是赤炼花!

想不到,赤炼花居然生长在冰层之下,更想不到,赤焰鸟的鲜血竟然能够浇开冰层。身子一动,叶初落随手捡起刚才剥皮剥碎的蟒皮,垫在手上,俯身去摘那赤炼花。在不知道赤炼花是否有毒之前,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一株、两株……冰层之下,有数的几只花,很快就被叶初落采了个干净。眼神看着自己垫在手上的蟒皮,叶初落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那本来莹白的蟒皮,此刻已是乌黑一片。方才,自己若是贸然便去采那赤炼花,现在,可能已经接着转世去了……

心中一阵唏嘘,叶初落毫不迟疑的取出袖内一个竹筒,将那些赤炼花装了进去。好在自己还有随身携带这些玩意儿的习惯,要不然,今日只怕是看得见,摸不着了!

得了五宝,叶初落心情好得不得了,脸上几乎乐开了花,脚下一点,身子如一只乳燕,霎那间滑向山谷之外。自己在这山谷耽搁这许久,也不知道玉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山谷外,暮风清冷。凉凉的月色洒在山谷间,幽梦如昨。

叶初落无暇欣赏夜色,身子轻灵一闪,已然跃上崖壁,兔起鹘落,凭空而上。不远处,两双璨若星辰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消失在悬崖尽头,忽得笑了起来。

“好俊的功夫!”紫衫女子眼中露出一抹赞许。

“宫主,心动了?”白衣女子咯咯一笑,眸光如星。

“胡说!”紫衫女子不悦的看了一眼白衣女子,“我可告诉你,不许打他的主意!”

白衣女子一脸无辜的道:“我哪里敢去惹他,白日的时候,我可差点折在他手上……”

紫衫女子冷哼一声:“知道轻重就好。”话说完,身子一晃,居然也向那断崖上去了,紫衫飘渺,顷刻消失在悬崖上空。

白衣女子这才撇撇嘴:“心动就心动嘛,装什么装!”嘟囔完,摇着杨柳细腰,沿着湖边慢慢去了。不让招惹就不让招惹,反正那个冤家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夜风轻扬,淡然诉说着孤单。叶初落身子不停,如风般掠过崖边的细草,须臾间已在三丈之外,白衣一闪,只是一闪,便再也寻不着踪迹了。

紫衫女子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少年轻功倒是了得,怎么这么短的功夫儿连个影儿都没了!恨恨的一跺脚,紫衫女子转身向不远处的树林走去——既是寻不着这少年,便回宫看看吧。

走过熟悉的树林,看着月光下粼粼的溪水,叶初落撮起唇角,一声哨忽,响彻云际,瞬时,一叶小舟飘了过来,举足而上,溪边黝黝的树木过眼,昨日才见的桃花已然映入眼帘。月光之下,粉嫩的花瓣泛着淡淡的光晕,有着融融的温柔。

弃舟登岸,两位黑衣的男子,肃然而立:“恭迎楼主!”

叶初落脚刚沾地,点头示意一下,问道:“玉哥哥回来了吗?”

一位男子恭声道:“回楼主,穆老楼主刚刚把玉先生带回来了。”

“带我过去。”叶初落听得玉清尘没事,心下稍安,神色稳了稳。

另一位男子喏了一声,当先到前面带路了。

转过几处游廊,几人渐近摘星阁。楼内,隐隐传来低语之声,叶初落心中一动,急走两步,推门而入。

摘星阁内,玉清尘微阖着双目,仰躺在太师椅上,本来洁白如雪的衣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已然干涸。

“玉哥哥!”叶初落缓缓走到玉清尘身旁,低低唤了一声,声音竟有丝丝的颤抖——玉清尘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玉清尘听了这声喊,身子微微一震,睁开了眼睛,疼惜的望着叶初落道:“落儿,你回来了,就好……”说完,竟是禁不住的咳嗽起来。

“落儿,你没有伤着吧?”穆寒修自旁边转到叶初落身前,望着叶初落满面血污,一脸担忧。

叶初落摇摇头,轻轻道了声:“没事。”

穆寒修放下心来,转脸看向玉清尘。

与此同时,叶初落咬着唇,伏在玉清尘膝前,一脸愧疚道:“玉哥哥,都怪我,我要是……”

玉清尘不待他说完,已是掩住了她的口,嗔怒道:“不许说这样的话,我会受伤,只怪我大意轻敌,与你,无关!”

叶初落的心头一酸,玉清尘伤成了这样,居然首先想到是为她开脱!

“玉哥哥,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你快些回房歇息!我去找大夫来!”叶初落强忍着眼角的泪水,柔声道。玉清尘为什么会在摘星阁,而不是在自己的房中歇息,她怎么会不明白!那全是因为惦记着她的安危,此刻,她已安然归来,玉清尘该放心了吧?

“落儿,我没有大碍。”玉清尘说完这话,胸口连连起伏,又是一阵咳嗽,一口浓血压制不住,溢出唇角。

“玉老弟,落儿既已安然归来,你也快回房将养去吧!”穆寒修长吁一口气。普天之下,能够伤得了玉清尘的着实没有几人,即便是玉清尘大意轻敌,一招之下便重伤玉清尘至此,这西门家主,果真不可小视!

“玉哥哥,你放心,今日他西门珹给你的伤害,他日,我让他西门家加倍奉还!”叶初落恨恨的咬着牙,伴在玉清尘身旁,心隐隐的不安。

玉清尘摇头一笑:“不说这些,你也回去好好收拾收拾,安生歇息吧……”

边说边拂过叶初落的脸,那白皙的面上,斑斑的血迹,让他好生心痛。

低眉看着被叶初落面上的血迹染红的手掌,玉清尘低低道:“西门家这笔帐,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三十二章谋定天下

“好了,玉老弟,我这现成大夫可是恭候多时了,回屋疗伤吧!”穆寒修拍拍玉清尘的肩膀温言道。今日若不是他赶去的及时,玉清尘还真得要在西门家洗剑七士的手里吃下大亏。

叶初落水盈盈的眼睛望了望玉清尘,轻声道:“玉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风云剑法我还没学会呢……”

玉清尘心头一暖,这个小子哪里还需要学他的剑法,她这样说,分明就是安慰自己。大手摩挲着叶初落血污的脸颊,淡然笑道:“只是小伤,明日,哥哥就能教你!”

缓缓转身,叶初落定定看着穆寒修:“师傅,医好玉哥哥,我有话跟你讲。”见得玉清尘并无大碍,叶初落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也该和穆寒修商量商量,听雪楼以后的发展了。

听叶初落说得一本正经,穆寒修郑重的点点头,扶着玉清尘向后堂走去。

到现在,叶初落才觉得身子乏得不行,疲惫的叹了口气,转身向绣雪殿走去,那里是一楼之主歇息的地方,穆寒修告诉过她。

……

太阳初升,一地温暖。栖月阁内,听雪楼一干身担要位之人肃容而坐。叶初落精神头十足的看着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的玉清尘,心情大好,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环视在座众人一眼,缓声道:“自我昨日在珏珹遭遇看来,整个玉箫大陆之中,各方势力为数委实不少……”

“确实不少。”穆寒修不解其意,捋着长须缓缓道。

“想来大家也该知道,昨日我和玉先生在西门家吃了些亏。”叶初落看似无意的提起了昨日之事。

“落儿,这事儿我以后会找西门家算账。”玉清尘面色一红,接口道。

“算账是必须的,但,不是现在。”叶初落声音一沉:“从我昨日进西门府一遭来看,西门世家这池水,很深。所以,在没有弄清楚他们的底细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轻取妄动。”

穆寒修微微颔首:“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叶初落淡然一笑,并不再掩饰什么:“落儿不自量力,班门弄斧了。”说完这话,眼神忽得一凛:“师傅既然把听雪楼交到我手里,我断没有让别人欺到它头上的道理,可是,以这些日子我的所见所闻看来,我们听雪楼并不是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谁都不敢小视……”

话说到这儿,穆寒修老脸一红,叶初落这话指的是什么,他心里明白的很:先是莲馨在绵香楼被北辰秋揪出来,接着帝俊国南宫家与碧水国柳家密谋齐赴碧雪湖,打起了听雪楼的主意,现在,在这珏珹国内,玉清尘在自己的界面上,还险些吃了西门家族的亏,听雪楼,这个所谓的江湖一杀手组织,还真做得够窝囊的!

看出穆寒修的尴尬,叶初落淡淡一笑:“师傅也不用感到难为情,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无非是我们还没有强到让人望尘莫及的地步。”顿了一顿,叶初落接着说:“在这个世道,想要别人臣服我们,我们就必须非常强。非常强的标准是什么?就是在江湖之上,一提到我们的听雪楼,他们就得恭敬有加,一旦得罪我们听雪楼,就得过得提心吊胆!”话说到后面已是越来越盛气凌人,本来一派淡雅的面上已隐隐有了几分威严。

“落儿弟弟,说说看吧,你的想法。”玉清尘心中一声长叹,叶初落果然不是甘于平庸之辈。

叶初落目光轻飘飘的看了看窗外,道:“当务之急有两件事:其一,北辰秋如何知道莲馨是我听雪楼的人?”

她这话一说完,在座众人都是一震:莲馨回听雪楼待命,这是谁都知道的,但因为什么回来,却鲜有人知。如今被叶初落说出来,众人才知晓,原来是因为身份败露。只是,莲馨做事想来谨小慎微,怎么可能会暴露身份?

果然,穆寒修一双浓密的眉毛紧紧拧了起来。这点,他虽然也曾想过,只是并没有想得像叶初落这么深,还没有把这件事放到当务之急的地步。

叶初落轻轻吸了口气,接着道:“其二,帝俊国与碧水国勾结到一起,到我碧雪湖,到底所为何来?”

她的话一落,一个身着藏蓝长袍的男子,站起身恭声道:“凌堂主昨儿传来消息,帝俊国与碧水国在碧雪湖三十里外扎营之后,人马轻装向南而去。”

“向南?”叶初落柳眉一挑,冷冷一笑:“南边就是举薇国吧?”

“回楼主,是。”藏蓝长袍的男子肃然而立,接着道:“楼主英明,这两家确有勾结举薇国之嫌,只是不知,到底所图何事。”

“凌扬,时刻与凌飞保持联系,三国有任何异动,随时向我报告。”叶初落眼中神光一闪,唇角微微扬起,淡然吩咐身着藏蓝长袍的男子道。

凌扬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这两件事解决之后,便是我听雪楼的发展大计。”话说到这儿,叶初落目光一凝,看着窗外阳光洒进房内,幽然道:“想要发展,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财力支撑,以目前情况来看,我听雪楼内,财源来路太过单一。”

玉清尘与穆寒修对视一眼,知道叶初落还有话讲,并不打断她。

果然,叶初落负手来到窗前,仰望着天空,接着说:“下一步,我要将听雪楼或明或暗的敛财之道,发展到玉箫大陆的每个角落。”

谁能想到,今日这个少年的一句话,竟能成就玉箫大陆之上,一段财富崛起的神话呢!?或明或暗的敛财之道,那得有多少方式,玉清尘没想过,穆寒修也没尝试过。但是,他们都知道,面前这个少年能够说出这一句话,就已经代表她做了妥善,甚至堪称完美的计划。

“你需要我做什么?”穆寒修长长出了口气。面前这个少年虽是自己看好之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少年心智之深,居然已到了谋定天下的地步!谋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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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成竹在胸

笑眯眯的看着穆寒修,叶初落心中暗赞一声,果然不亏是老江湖,聪明!

“人,值得信任的人。”叶初落直直看着穆寒修,渐渐正色起来,那严肃的神情,任谁见了都不敢轻视。

穆寒修郑重的点点头,缓声道:“听雪十煞是跟了我十年的人,都是我收养的孤儿,可以委以重任。明日,我把他们召集起来。”

疾风、怒云、霹雷、聚电、迷雾、寒霜、玉雪、孤星、冷月、幽光,做为听雪楼的十大煞星,都是穆寒修一手调教出来,在江湖之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虽然可以委以重任,但是……叶初落眸光一转,淡然笑道:“师傅,我们想做大事,十个人,怎么够用?从今日起,我会不断补给人进听雪楼,相信用不了三五年……”剩下的话,叶初落没有说,但是谁都明白,她要讲什么——她要在三五年之内,重新整饬一只力量,一只可以让天下臣服的力量。

叶初落的人员补给从何而来,穆寒修没有问。既然听雪楼已经交到了叶初落的手中,他便不能在旁指手画脚。

“言归正传。”叶初落收了方才的话,正色道:“这里没有别人,我不妨直说,一件当务之急,这些天,我已经想过了,只有一个可能。”

“你说。”穆寒修心中一紧,脑中忽然想到什么,却偏要倔强的听叶初落说出来。

“我们听雪楼内,有内奸。”叶初落沉声说完,眼中忽得寒光一闪。北辰秋为什么能知道莲馨是听雪楼的人,除了听雪楼内部有人出卖了她,叶初落想不出来为什么一个隐藏那么好的人,会被别人揪出来。

“啪”的一声响,穆寒修握在手中的茶杯居然就那样碎了,茶水淅淅沥沥顷刻流了一地。听雪楼内……有奸细……这怎么可能?穆寒修的心为之一颤,真的不愿相信。

无声的叹息,玉清尘眯起双眼:叶初落,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样单纯的外表下,竟藏着这样缜密如丝的心思?

“师傅如果不方便动手,徒儿乐意代劳。”叶初落淡淡的望了一眼穆寒修,闲话家常似的摆弄着指间一支金笛。

自昨日险些吃了赤焰鸟的亏,回来她就让穆寒修给自己找了这支金笛,反正自己现在也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器,或许,这支金笛自己还能用着顺手呢。

“如此,也好……”穆寒修长出一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一直引为自豪的听雪楼居然会出现内奸,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如果,落儿有哪里需要我帮忙,一定,不要客气。”玉清尘深深看了一眼叶初落,缓缓道。你要争霸天下,好,我就助你扫平天下!

叶初落洒然一笑:“玉哥哥,说得哪里话,以后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玉哥哥不要嫌我累着你,才好!”

相视一笑,玉清尘转脸看向了窗外,阳光淡金一样洒了下来,暖暖的照在院落中的合欢树上,粉绒绒的花儿开在阳光里,美得童话一般。

合欢树下,小男孩苏希然仰着小脸似乎在仰望着什么,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小小的手掌一会儿比划来,一会儿比划去,像是在钻研什么招式。

玉清尘微微一笑,看向叶初落:“希然,是个好孩子。”

“是啊。他,很好。”叶初落意味深长的说完这话,转眼看向肃立在屋内却始终未发一言的听雪楼“五金刚”腾龙、鸣鹤、伏虎、铁豹、飞鹰,幽声道:“你们就不想说点什么?”

伊腾龙静静望了叶初落片刻,终是,身子一弯,俯身道:“属下无德无能,幸得老楼主照拂,才能有今日,所以,属下此生都只为听雪楼而活,现在楼主想要把听雪楼变得更强、更大,腾龙举双手赞成。属下身无长物,只有这一副皮囊,听凭楼主差遣,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叶初落悠然一笑,目光扫向其余四人:“你们呢?”

其余四人齐齐跪倒,恭声道:“尔等愿为听雪楼之强大殒命不惜!”

缓缓在他们面前踱了几步,叶初落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那好,我现在就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半年后,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楼主吩咐!”五人齐声道。

“即刻出听雪楼,腾龙去采信国、鸣鹤去星辉国、伏虎去云翳国、铁豹去永连国、飞鹰去举薇国,务必在半年内在这些国家之内建起我们的势力。记住,行事要隐秘,不可让任何知道,事情,是我听雪楼做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无匹的自信,仿佛在别人的国家建立自己的势力如砍瓜切菜那般简单。

五人暗暗咂舌,却是不敢反驳,恭声应是。

“这五个锦囊,等你们到了目的地再打开,该怎么做,做些什么,锦囊之内自有明示。”叶初落上前一步,自袖内取出赤、橙、黄、绿、青五个锦囊,分别交到五人手中。

五人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各归各位。

“好了,你们可以先去办事了。”叶初落挥了挥手,示意五人下去。

五人领命,各自退去。

此刻,栖月阁内,只剩下了叶初落、穆寒修、玉清尘与凌扬。

“师傅,你手下是否还有可信之人?”叶初落斟酌片刻,沉吟道。

穆寒修默然片晌,浓眉一挑:“有。”

“借徒儿用上一两月?”叶初落忽得展颜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一会儿,我派她们到绣雪殿找你。”穆寒修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并不多问。

“那好,午时了,我们也散了吧。”叶初落微微一笑,懒懒得伸了个腰,打帘出了门。

昨日得了赤炼花、芊棘树果、千年蟒蛇血、蟒蛇内丹、蟒蛇皮,她可是还没有任何动作呢。

百毒不侵的辟谷丹……想想都心潮澎湃!

嘴角挂着笑,叶初落一阵风似的,闪进了自己的绣雪殿。专心研究怎么炼制辟谷丹。炼制丹药的典籍虽然被她记住了,但是实际操作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会出现状况……

第三十四章为你而动

栖月阁内,此刻只剩下了玉清尘、穆寒修、凌扬。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忽得哈哈大笑起来。听雪楼出了这样一位雄才大略的楼主,不知道是听雪楼的福气,还是其他玉箫大陆之内势力的不幸,以现在叶初落的筹划来看,她是想争霸天下啊!争霸天下……

“既然落儿有意这个天下,我也该回圣水宫走动走动了。”玉清尘缓缓起身,目光幽幽的洒向蓝得透明的天空。

“你,想好了?”穆寒修淡淡问了一句,目光中微微含笑。

“嗯,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妹妹,当哥哥的有求于她,她不会不依。”玉清尘长长出了口气,低眉看了看腰间的风云剑,手掌爱惜的摩挲了片刻,竟是慢慢解了下来。

轻轻将它放到桌上,玉清尘轻喟一声:“这把剑,留给落儿吧,看他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兵器……”

穆寒修眼中神光一闪,双目炯炯看着玉清尘:“玉老弟,你真的要把风云剑送给落儿?”

玉清尘仰头,忽得朗声一笑:“宝剑配英雄,落儿,他,不会让我失望!”说完这话,身子一晃,悠悠出了栖月阁。圣水宫,阔别多年的圣水宫,如今,为了一个少年的梦想,我要回来了!

“楼主……”凌扬凑到穆寒修身前,低声道。

穆寒修微微摆手:“从今而后,听雪楼的楼主只有一个,他叫叶初落!”

声音不大,却声声震动凌扬的耳朵。

“那……”凌扬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穆寒修已然携着风云剑蛰出门去,只留给凌扬一个蓝色飘渺的身影。

望着空落落的栖月阁,凌扬面上先是现出一抹凝重,接着慢慢笑了起来,那笑越来越盛,终于酿成一阵大笑,回响在栖月阁内。

白衣苏希然静静的倚在门口看着笑得仪态尽失的凌扬,小小的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秀气的面上是一片与年龄不相称的老成。落儿哥哥,你要得到的东西,我一定会帮你得到!不惜一切代价!

手中的剑直直的指向地面,身子一扭,继续练剑去了,阳光下,那小小的身影倔强而执着地练习着每一招每一式。

此刻,绣雪殿内,叶初落面色凝重的审视着手中的千年蟒蛇内丹,一股灼热之气,顺着掌心慢慢侵到体内,却是受用无比。

体内灼热越来越盛,浑身一震,叶初落陡然惊醒,迅速的运行体内真气,将那股灼热之气尽数化去。如此几番,体内真气竟如江河一般连绵不绝,叶初落心下暗惊,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被撑爆不可,手心一翻,蟒蛇内丹,收入囊中,而她的面上却已然沁了密密一层汗。

长长吁了口气,叶初落缓缓坐到床边,双手撑在床沿上,仰着脸望着屋内的房梁,两条纤细的小腿在床前晃来晃去,似乎思考着什么,良久,终于露出一抹笑,翻身跃下床来,朝绣雪殿的密室去了。

密室之内,一只硕大的炉鼎袅袅飘着白烟。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随着白烟的蒸腾弥漫在空气中。

炉鼎之旁,两个年约八九的小丫头,正专心致志的扇着蒲扇,一见叶初落进来,两个小丫头,拘谨的站了起来,低头恭恭敬敬的肃立在一旁。

叶初落笑眯眯的看了两人一眼,温和的道了声“辛苦”。那两个小丫头,身子竟是不由的抖了抖:楼主,居然跟她们说辛苦,这对她们来说,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漫步走到那飘着白烟的聚香鼎前,白皙的手掌写意的拿起腰间的皮囊,闲闲的喝了一口蛇血。入口一阵灼热,顷刻间五脏六腑都似着了火一般,蛾眉微皱,缓缓运起真气,抵制那股灼热,当内息将那股灼热化去之时,她分明的感到了内力又强劲了几分,看来这皮囊蛇血还是灌对了。

斜倚着墙壁,想着连日来发生的一切,叶初落心中失落的同时,竟有几分庆幸,若不是机缘巧合穿越到此,自己空有一身功夫又能如何?照样结婚生子,就算仕途一番风顺,也不过能做到督察,可是,这一切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不是的!叶初落摇摇头,苦笑一声,想不到自己的无限嚣张,竟要穿越来才能实现!是的,嚣张,她要的,是唯我独尊的嚣张!

手掌按在墙壁之上,叶初落唇角微微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或许吧,这里才是我施展的舞台。

眼神漫漫的瞥了一眼那依然蒸腾的聚香鼎,叶初落重又拿出千年蟒蛇的内丹,运起真气,顷刻间,那股灼热到骨子里的炙气直透肺腑,几乎将她的内腑焚化一般,疾速将真气运行七个周天,这才感觉好受一些,眯眼再看那蟒蛇内丹,居然小了几分。嘲讽似的撇撇嘴,叶初落暗道:“看来,要完全吸收了你,还需要些时候……”

一向自恃身手了得的叶初落,虽然化去了一部分内丹,但是,心里仍旧有些不爽,以自己的能力也只能化去内丹的十之一二,这让她怎么爽的起来?!

长长伸了个懒腰,叶初落眼中神光乍现,竟比先是凌厉了许多,不知不觉间,她的内力已提升了不止一个级别,这一点,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袍袖一展,叶初落施施然出了绣雪殿。两个小丫头,重新聚到聚香鼎前,比先时更加用心看守起丹炉来。

炼丹的人,是叶初落今早向穆寒修要的,叶初落前脚回绣雪殿,这两个丫头后脚就来了。虽然孩子还小,但是都是穆寒修看着长大的,是老实孩子,值得信任。

绣雪殿外,凉风拂面而来,说不出的清爽。

“落儿哥哥,你快来教希然练剑吧?”一个小小的人影旋风一般扑到叶初落怀里,摇着叶初落的胳膊撒赖道,不是苏希然是谁?

叶初落疼爱的摩挲着苏希然的小脸,柔声道:“希然,昨日的剑练成什么样了,给哥哥看看?”

苏希然开心的嗯了一声,身子一弹,从叶初落怀里出来,飒飒的舞起剑来,一招一式,俨然一股大家风范。叶初落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她叶家的剑法,配上这样一个习武的奇才,就该有这样的气势!

不知何时,穆寒修悄然来到叶初落身旁,淡淡的说:“落儿,玉老弟把风云剑留给了你。”说着话,已是将手中的剑呈给了叶初落。

(某雪有话:好几天都没看见有人给偶留言,偶很伤心,亲们是不是把偶忘了哇~~%>_<%)

第三十五章听雪十煞

叶初落微微一愕:“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竟是不接。

“风云剑是江湖一神兵,拿着它或许会招惹许多麻烦,玉老弟也是,把这个麻烦的东西给你,等他回来,我得好好骂他一顿,这不是摆明害我好徒弟嘛……”穆寒修抓了抓头发,似是自言自语:“也罢,等他一回来,我就把这个惹祸的东西,还给他去!”

“玉哥哥去了哪里?”叶初落眉峰一蹙,不理会穆寒修的自言自语,问道。

“啊……玉老弟啊……他……他……”穆寒修见叶初落话头转到了玉清尘身上,大脑竟一下子短路了,吱唔道:“他回家了啊!”

“回家?”叶初落微微眯起双眼:“瑶雪山吗?”

“不、不、不,瑶雪山那哪是他的家呀!”穆寒修摆摆手,沉吟了片晌,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把玉清尘的底细告诉叶初落。

“师傅若是为难,不说也罢。”叶初落淡淡一笑,心中已然想到玉清尘绝不是住在瑶雪山下的隐士这般简单,若她记得没错,昨晚,西门珹可是说玉清尘是圣水宫的人。

“嗯嗯,”穆寒修哼哼了两声,似乎真得不想提及玉清尘的底细,低头看着手中的风云剑,嘟囔道:“这剑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说过了我不要,君子不夺人所爱,玉哥哥这么珍爱的东西,我万万不能要。”叶初落摇摇头道。

“唉!”穆寒修叹息一声:“既然你不要这惹祸的东西,我还是留着还给玉老弟!”

一听这话,叶初落大脑中忽得灵光一闪,刚才只顾问玉清尘的去向,竟没有想到这一点,昨晚在西门府,那西门珹为了这把剑可是险些要了玉清尘的命。

一念及此,哪里还顾及君子不夺人所好之类的屁话,风云剑在自己手里,任谁想要,朝她来吧,不要再因一把剑伤害她身边的人。

想到这儿,叶初落撵上穆寒修,涎着脸道:“师傅,这么好的东西,就不要给玉哥哥了,还是给我吧?”

穆寒修故作惊讶道:“你不是说不要吗?”

叶初落脸色一红,讪笑道:“我要,要还不成吗?”

穆寒修呵呵一笑,大手一扬,那把江湖人为之疯狂的风云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稳稳的落在了叶初落手中。

“风云剑在手,江湖由你走!”穆寒修爽朗的大笑两声,背着手,向玉空轩去了,玉空轩,是听雪楼唯一一处消闲的地方,那里有亭台水阁,曲径游廊很是唯美。望着穆寒修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叶初落轻轻吁口气,抚摸着手中的风云剑,心中一阵波动:玉清尘,你这番心意,我若不受,你会失望,然而我受了你的好意,又叫我如何报答……

“落儿哥哥,你看我练得还好吗?”苏希然兴冲冲的跑到叶初落身旁,打破了她的沉思。

叶初落唇角逸出一丝宠溺的笑意:“希然,哥哥再使一套剑法,你好好看。”言罢,身子一正,白衣迎风而动,如流星过际,如蛟龙出水,人影飘忽,潇洒灵动。

苏希然看得呆了,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飘逸的剑法,像是落雪纷纷空灵写意,又像是落日黄昏舒缓优雅,然而,这一切的表象之下,却是隐隐的杀气,杀人于无形的杀气!

收剑立势。叶初落一脸严肃的看着苏希然:“希然,这套剑法,一个月之内,务必要学会!”

苏希然郑重的点点头:“哥哥放心!希然一定尽快学会!”

面色一缓,叶初落露出欣慰的笑意:“不过,也不要太累,学会就好。”说完这话,眼神淡淡的扫向不远处,那里,三三两两的听雪楼众人,疾疾而去,其间有一人甚至露出了几分不易被察觉的惊骇之色。

心头一阵冷哼,叶初落双眼眯了起来:看来,这个听雪楼的奸细已经开始动作了。如此,最好。

悠悠然仰起头看着高远的天空,那么的飘渺,前世,是不会有这样清莹的天空的吧?

“楼主!”一个黑衣劲装的汉子急急奔到叶初落跟前,打了个揖,恭声唤道。

“什么事?”叶初落回首,目光淡淡的望着面前黑衣的男子。

“凌堂主传来消息,南宫家与柳家,会集举薇国张家,疾速向碧雪湖而去。”

叶初落微微一挑双眉:“哦?”

“凌堂主请令,该当如何?”黑衣男子恭声问道。

“他们既然送上门来了,我们若不尽尽地主之谊,倒是说不过去了。”叶初落轻轻勾起唇角,笑得诡异如花:“把这封密函尽快送到凌飞手中,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说完这话,叶初落自袖拢内取出一封封漆的信函交给黑衣的男子。

“遵令!”黑衣男子收了信函,疾疾退了下去,心中对叶初落却多了几分钦佩,原来楼主竟早有准备。

回身看了看练剑练得汗如雨下的苏希然,叶初落暗自点了点头,负手向绣雪殿走去。虽然炼制百毒不侵的灵丹妙药,不需要她整日守着丹炉,但是,时不时的去看一看还是有必要的。

身子在转过游廊的那一瞬,忽得回头对着游廊的尽头笑了一笑,这才悠悠而去。

望着消失在绣雪殿的叶初落,不远处的游廊廊柱后,慢慢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如果不仔细看,相信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人竟然可以那般完美的隐藏在阳光下。

那人幽然的看着院落中练剑练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苏希然,暗道:好个深藏不露的叶初落,你到底还有多少绝技不曾被人知道?

身子一抖,黑影悄然蛰进玉空轩。师傅还在玉空轩等着呢,可不能让师傅等急了。

玉空轩,玉溪园内,隐隐有笑声传来,其中那中气十足的一个,不是师傅穆寒修是谁?黑影面上现出一抹喜色,自年前被师傅派出去,到昨日收到师傅的召回消息,已有三个月了吧?三个月,师傅是否安好?

只见玉溪园内,一个玄衣的女子盈盈一笑:“师傅,月儿不在您身边的日子,您过得好吗?”

那玄衣女子神色清冷,举手投足间高雅中带着几分凌然之气,此刻,对上穆寒修,浑身的寒气似乎都化了,淡淡一笑间,更是风雅无双。

一见此人,黑影浑身一颤:怎么,冷月也回来了?

穆寒修哈哈一笑,朗声道:“似锦国人杰地灵,月儿是不是不愿意回来了?”

冷月娇哼一声:“师傅,你明知道徒儿的心思,一心只为听雪楼,还说这样的话……”

穆寒修老脸一红,干笑道:“疾风他们,差不多也快到了,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在其他几国有什么收获。”

“师傅,我们可是时时都牵挂着您呐!”一声粗豪的话语传来,一个身穿土黄长衫的粗犷汉子,伴着一个红衣妖娆的女子走了过来。那汉子大步流星,那女子足生莲花,看似一快一慢,却同时来到了穆寒修身前。

“霹雷、寒霜,你们也来了?”冷月大瞪双眼,直直看着二人,随后难以置信的看向穆寒修,声音微微带着几分疑惑:“师傅,听雪楼出了什么事吗?”

粗豪汉子霹雷与红衣女子寒霜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穆寒修,想不到冷月也来了,听雪楼莫非真得出了什么大事!?

第三十六章十招之约

“何止霹雷、寒霜,我也在呢!”一直注视着穆寒修的黑影呵呵一笑,缓步上前。

“幽光!”寒霜俏脸露出几分喜色,笑道:“你不是一直都守着师傅的嘛,你在听雪楼有什么稀奇?”

幽光淡淡一笑:“可是,我一直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今日,师傅可是要把我亮出来了。”

穆寒修见自己亲手扶植起来的弟子,其乐融融的聚到一起,不由含笑点点头道:“看时间,疾风、怒云、聚电、迷雾、玉雪、孤星也差不多该来了。”

“什么?他们也来?”四人异口同声的问道,八道目光惊讶的望着穆寒修。

穆寒修暗暗咂咂舌,摩挲着下巴道:“嗯,你们也有段时间没聚过了,叫大家聚聚……”

四人同时翻着白眼,一副谁信的表情。

穆寒修朗声一笑,并不答话,只是眼神看向四人身后,唇角一扬,道:“你们来了?”

四人齐齐回身,五男一女长身而立,笑意盈盈的看着穆寒修及幽光四人,不是疾风、怒云、聚电、迷雾、孤星、玉雪是谁?

十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看向穆寒修,眼神中满是询问。

穆寒修长长舒了口气,缓缓道:“我已把楼主之位传给了一位少年,这件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十人俱是默然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个少年,胸怀大志,你们若能真心辅佐他,必能成就一番大事。”穆寒修仰望着不远处伸入云端的楼阁,幽声道。

“师傅,我听说,这个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怎么能够胜任楼主之位?”疾风浓眉紧皱,一脸不解。

穆寒修但笑不语,眼神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幽光。

幽光会意,轻喟一声,道:“这个少年,可是不容小觑啊!”

“哦?说来听听!”冷月柳眉一挑,慵懒地倚着玉溪园中一株桃花树。

幽光淡然一笑:“闻名不如见面,不如我们去会会他?”言罢,眼神看向穆寒修,似是在请示什么。

穆寒修哈哈一笑,抚掌道:“幽光说得不错,你们且去会会他吧,看看,这个少年,到底值不值得你们来辅佐!”

十人一听这话,哪里还在玉空轩待得下去,纷纷离了玉空轩,奔绣雪殿去了。

与此同时,绣雪殿内,叶初落望着已被化去大半的蟒蛇内丹,疲惫的长出了一口气,随之自袖内掏出一块丝帕,轻轻擦拭着额上密密的汗珠。

刚刚去密室内看了看,辟谷丹炼成还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总得做些什么。叶初落微微翘起唇角,又是舒了个懒腰,懒腰伸到一半,耳畔忽得传来窸窣的声响。双眼微微一眯,长长的睫毛如黑色的羽扇附在白皙如玉的面上,叶初落嘲弄似的扬扬眉毛,绣雪殿内都敢如此放肆的人,看来该是自家人了?

身子一晃,叶初落直起身形,淡淡的道:“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殿外一道黑影一闪,一位身形修长的黑衣人,施施然走进绣雪殿。

一见此人,叶初落更是笑得灿烂了,此人的气息,在方才教希然练剑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觉出他没有敌意,才没有揪他出来,不想,此人现在倒寻上自己了,只不知,他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你的朋友们,怎么不进来?”叶初落缓缓的抬起眼帘,别有深意的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不露痕迹的怔了一怔,随即微微一笑:“阁下好强的耳力。”

叶初落扯扯嘴角,清泠泠的道:“自己出来总好过让人揪出来。”

黑衣人一听这话,先是一愣,片刻后,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兄弟们听见了吧,还是自己出来吧!”

眼前一片黑影缭绕,顷刻间,绣雪殿内已是影影绰绰站了十人。

十人?叶初落心头微微一动,白净的面上慢慢浮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所为何来?”

“听说,你是新任的听雪楼主,我们兄弟几个想领教领教。”一个身着土黄长衫的粗壮汉子粗着嗓子道。

“你们十个,对我一个?传出去,不怕人家笑话?”叶初落嗤笑一声,竟是似乎怕了他们。

这十人似乎没有想到面前的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面面相觑。

“不如,这么着吧……”叶初落故意顿了一顿,一见十人果然齐齐看向自己,心中得意的一笑,接着道:“每人可以和我对十招,十招之内,胜过了我,我给你们写个‘服’字,十招之内,败在我手上,就得老老实实听我差遣!”话到后面竟是有了几分霸道。若是她没有猜错,面前的十人,该是听雪十煞无疑,这十人现在既然出现在这里,必是得了穆寒修的首肯,穆寒修肯让这十人来,打得什么算盘,她哪里会不知道,她若不如了他的意,岂不是浪费他一片苦心?

话如惊雷,掷地有声。十人相视一眼,心中竟同时涌起这样一个念头:没有人可以在这个少年手下走过十招。这种感觉,让十人心中同是一震,如果,仅凭一句话,就能震慑人心,那么这个少年该有怎样的定力?

“请吧!”叶初落双眼一眯,眼中神光乍现,宛若两道闪电投向十人。

素手纤纤,客气中更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傲慢。

“好,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疾风冷声说完,身子瞬时而动,宛如鹰隼凌厉而至。

第三十七章心服口服

叶初落身如玉树,岿然不动,眼见得疾风强劲的一掌已至身前,叶初落身子轻轻一晃,只是一晃,就那么轻描淡写的避过了那凌厉的一击。

观战的九人同是一怔,能够这样自然飘逸的避过疾风的追魂掌,普天之下,能有几人,可是,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却那样漂亮的避开了,避得洒脱至极,潇洒至极。

与此同时,疾风与叶初落已迅速战过了七招,七招之内,与叶初落缠斗的疾风真正知道了什么叫招招惊心,叶初落每一招都平淡无奇,但是偏偏每一招都暗藏着无穷变幻,使疾风疲于应对。

转眼间,两人已是对到了八招,叶初落唇角淡淡勾出一抹笑,身子忽然如出水蛟龙,飞速逼近疾风,太快了,快到没有给已经习惯叶初落平淡招式的疾风丝毫反应的机会。

白衣无风自动。叶初落淡淡看了一眼被击落在地的疾风,眼睑微微一抬,灵眸一转,看向其余九人,幽然道:“下面到谁?”

话音才落,一个玄衣的女子带着一身寒气站了出来,双眸如冰,冷声道:“让我来会会你。”

叶初落目光玩味的望着面前的女子,轻轻一笑:“说实话,我不喜欢和女人动手。”

玄衣女子玉面一沉,双唇紧绷,一言不发,却敏捷的拔起身子,直逼叶初落。叶初落双眼微阖,密密交织在一起的黑色睫毛间,两道黑芒如闪电般刺向玄衣女子,身若离鸿,翩然惊起。

白衣如羽,在空中优雅的划过一道美丽的痕迹。

再看时,叶初落已然与那玄衣女子战到了一处。

观战的九人相互对视一眼,对这个新任的听雪楼主,已是渐渐生出几分钦佩之意。十人之中,以疾风的功夫最好,然而,也不过在人家手中走了八招而已,貌似那八招还是人家有意相让……而冷月虽然占了猝然出手的先机,却仍就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这个少年的修为已到了什么境界,当真是深不可测了……

白衣如梨花飘雪,玄衣似流苏履风。一黑一白,先时还能分得分明,到最后却是只见两团飘忽的影子。

九人同时一震,如果这样,冷月断不能坚持多久。才想到这儿,一阵闷哼传来,玄衣冷月已是被震飞出去。

缓缓从地上起身,冷月抬手擦掉嘴角一丝血迹,冷若冰霜的面上慢慢浮出一抹笑意:“好俊的功夫!”

叶初落白皙如玉的面上,微微绽放一抹柔和的笑:“过奖!”言罢,双目如炬扫视其余八人,缓声道:“下一个!”中气依旧十足,丝毫没有因为和疾风、冷月交过手,而有哪怕半点的紊乱。

其余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就在孤星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幽光默不作声的站了出来。

“我来。”说完这话,幽光如猛虎下山,扑向叶初落。

白衣翻飞,一个腾空,已是悄然闪过,素手一扬,绣雪殿内,寒风骤起,萦绕不散的寒气盘桓在叶初落的手掌之间,这些人,似乎是有些太不像话了,自己顾着穆寒修的颜面处处给他们留足了面子,可是,这些人还是不知道好歹,这,可怪不得自己了!

寒冰掌,寒风聚!起式,已具有了令人心惊的力量。

“幽光,小心!”一直默默观察叶初落的寒霜,忽得惊叫一声。举手间已能使风云变幻,这样的力量,幽光怎么能抵挡?!

面上一抹怡然的浅笑,叶初落动了,影子一般迎上幽光,举手风雷动,投足天地惊,本来气势逼人的幽光,就那样匪夷所思的瞬间处于了劣势。

掌风凝聚着凌厉的冰霜之气,招招不离幽光要害。幽光心下暗惊,原来他只以为这个少年剑法了得,现在看来,这个少年的掌法也是强悍得不得了啊!

一向以冷漠见长的幽光,面上已渐渐见了汗,只不过才一招而已,怎么就把自己逼到了这个程度?!

身子一翻,柔荑陡转,刹那间,寒冰掌已转到了二式凝霜降!

绣雪殿内的空气陡然又降了几分。压抑的令人窒息。

身处压力正中的幽光,明显得感到一股直逼心扉的寒意。陡然间,一直想与叶初落一较高低的幽光,连肠子都悔青了,自己这不是成心找死吗?!

眼看着幽光已是不支,叶初落知道这个戏唱得也差不多了,身子凭空一翻,稳稳落了下来,淡淡看着狼狈落地的幽光,清泠泠的道:“可服了?”

幽光英俊的面上,泛起一抹潮红,诺嗫道:“好身手……”

叶初落仍旧是一片云淡风轻的笑,手心外翻,掌势变幻,连问都不再问几人谁先上了,似乎,也战上了瘾。

一见叶初落这个架势,其余的七人是有苦自知,这个少年的修为绝对不在师傅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跟他斗,那不找罪受吗?师傅啊师傅,你这不是成心害我们吗?!

微微扬起头,叶初落眨眨眼,唇角微扬:“不比划了吗?”

疾风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楼主海涵,听雪十煞,失礼了!”说完,当先拜倒。

幽光、寒霜、冷月也随之拜倒,本来还想领教叶初落手段的迷雾、聚电、霹雷等人,见识了方才叶初落的本事,哪里还不知道轻重,心服口服的拜了下去。

满意的点点头,叶初落声音渐渐含了几分威严:“方才你们的态度,我可以不去计较,但,从今天开始,如若有人再敢对我有所不敬,就不要怪我没有宰相的肚量!”

十人相视一眼,这话虽然说得霸道,却是在情在理。如果属下都对自己的主子不敬,那这个组织也就无从发展了。

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年,身上究竟藏着多大的本事,十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跟着这个少年,他们的人生注定就会非同一般!

第三十八章北辰奸细

稍微缓了缓神色,叶初落闲闲的开了口:“听雪楼的规矩,你们是再清楚不过了,擅闯绣雪殿,罪该如何,想必你们心里比我明白,今日之事,若不有个交代,今后,我也无颜再统帅听雪楼。”

听闻这话,十人俱是吃了一惊:擅闯绣雪殿,重则死罪,轻则废去武功,难道这个少年要拿着自己这些人来立威?可是,自己这些人都是听雪楼的肱骨啊,听雪楼正值用人之际,他怎么能拿自己这些人来开刀呢?

不着痕迹的扯扯嘴角,叶初落幽然而笑:“从今日起,一月之内,每日来绣雪殿找我。不得有一日拖延!”

十人听了这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每日来找他,这个少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属下无礼,愿凭楼主惩罚。”疾风低声说完,垂下头去。

叶初落但笑不语,懒懒的摆摆手,身子一晃,走到了门口,却又微微回首:“我已经说过了,明日开始,每日来绣雪殿找我,该怎么罚,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话音才落,人已在三丈开外,白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金光,恍若隔世一般。

人影飘忽,转瞬已到了玉空轩外。穆寒修既然把这十人交给自己,自己也该好好跟他谈谈了。微微抿起嘴角,叶初落长长吁了口气,抬脚正要进去的时候,身后忽得袭来一阵恶风。

心中一阵冷笑,叶初落脚下微微一错,身子轻轻一摆,已是轻盈的飘了出去。

回眸,目光犀利如刀,冷冷望着来人,叶初落清泠泠的开了口:“何人?”

来人并不答话,一击不成,纵身便要离去。

叶初落哪里肯放他走,扭身紧追而去。

那人功夫似也不弱,眨眼间,便已到了听雪楼渡头,漫天飞舞的桃花雨中,白衣叶初落鬼魅一般紧随而至,黑衣人似乎是惊慌的看了一眼身后追踪之人,却在回过头的刹那露出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

“想跑?”叶初落冷哼一声,催动内息,猛然间,身子光一般****出去。

黑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身后的危险,不顾一切的跃下渡头,催动一叶小舟,疾疾去了。

到手的鸭子,岂能让你飞了?叶初落双眼一眯,凌空而起,人在空中,手下却没闲着,聚满寒气的一掌凌空而出,直逼那小舟上的人,舟上的黑衣人,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距离叶初落还有一丈之遥时,已然果断的弃舟而去,若是被叶初落这一掌拍着,还能活命吗?!

一黑一白,在河水上空乍分乍合,瞬间将清明的天空搅得一片混沌,更有甚者,一道道水柱因二人交手余威所及,自河水中暴起,冲破云空,却又瞬间跌落回去,溅起水花无数。

叶初落面上挂着戏谑的笑,身如游龙,灵敏的避开飞扬的水珠,蓄力在掌,厉喝一声,俯冲而下!

黑衣人心头大骇:这个威势怕是公子都难及吧?

思及此,已是身子一转,凌空几个翻腾,跃到了河边的老树之上,踏枝而去。叶初落堪堪收住掌势,身如灵猫,嗖的一声窜了出去,直追那黑衣人去了,今日即便是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过我的手掌心!

耳边冷风呼啸,一黑一白两人,已是飞速的离开了听雪楼。

黑衣人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想来,气力已是不足了。叶初落轻轻眯起眼睛,看来,好戏要开场了!

果然,就在叶初落就要追到那个黑衣人的刹那,浓密的树林内,忽然透出浓浓的杀机。

身子轻轻止于一棵参天古树之上,放眼打量着同样停在不远处的黑衣人,叶初落白净如玉的面上渐渐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既然都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随着她的话音落,天空似乎也黯淡了许多,冷风瑟瑟,几道黑影鬼魅一般出现在树木之上,黑纱蒙面,只留一双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或远或近的盯上了叶初落。

“很好。”叶初落面色渐渐变冷,声音之中不带一丝感情。

这一声“很好”,没头没脑,几个黑衣人却似乎听懂了,相互之间传递着“小心”的眼神。

风声飒飒,扬起叶初落皓白的衣衫,孤傲绝尘。

“你不该来趟听雪楼这池浑水,更不该拿了风云剑!”一个黑衣人冷冷盯着叶初落,声音狂傲而霸道。

叶初落嘲弄似的看着说话的黑衣人,忽得幽幽笑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黑衣人一怔,似乎对叶初落这话有些意外,却又很快的恢复了惯有的冷傲:“即便你识得我是谁,也没有用,今日,我没打算让你活着回去。”说着话,黑衣人摘掉了面纱,赫然正是北辰秋!

叶初落面上笑意更浓,仿佛北辰秋的话,是对别人说的一般。

北辰秋静静看着面前白衣胜雪的少年,眉眼清灵,体态潇洒,面对自己这些北辰家的精英居然是一片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坦然。自绵香楼初见,他就知道这个少年不简单,没想到,居然不简单到坐到了听雪楼的楼主之位,居然还得到了风云剑……江湖为之疯狂的风云剑!

“北辰秋,牛皮不是吹出来的,我在这里,想要取我性命,放马过来!”叶初落黑亮如星的双眼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傲气,竟比北辰秋还要狂傲几分。

“叶初落,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故意隐瞒实力,倒是我小瞧了你。”北辰秋冷冷一笑,身子瞬时而动,恰如一头见到猎物的豹子,猛然间窜向叶初落。

狂风起,天地惊!

叶初落身在半空,却生生向后退了丈余,冷风吹动她的青丝缕缕,扬起她白衫寂寂。

两个人,一黑一白,都具有小视天下的功力,就那样一攻一退,飞速的划过林空。

第三十九章一笑倾城

眼见得北辰秋逼到眼前,叶初落慢慢笑了,笑容像含苞的花儿一样,缓缓绽放,那一瞬间,北辰秋竟然有一丝的恍惚:一个男人怎么能美成这种样子?倾国倾城,北辰秋在看到叶初落的笑容时脑海中出现的就是这四个字。

叶初落笑容仍在脸上,手掌却已迅速的聚起漫天煞气,寒冰掌凝霜降!

已是逼到叶初落身前的北辰秋猛然间觉出不妥,一股阴寒之气顺着叶初落挥出的手掌逼向自己的胸膛!

呀!北辰秋暗暗吸口凉气,身子凌空一个翻腾,向后避开,再不敢胡思乱想,身子微微一侧,堪堪避开叶初落寒气凌烈的一掌。

屹立于参天古树之上,叶初落嘲弄似的望着狼狈落到对面的北辰秋,唇角微微翘起:“北辰少爷,我可是等你来杀我呢!”语气之中不无戏谑。

这话听在北辰秋耳中,无异于当面掴了他一巴掌,当下白面赤红,怒声道:“叶初落!你休要嚣张,接招!”话音一落,身子旋风一般掠向叶初落,叶初落不露痕迹的一笑,斜掠而下,落到了林子里。

随着北辰秋一动,周围的数人齐齐而动。方才这些人都以为,公子出手,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绝对讨不到好,没成想,讨不到好的却是自家的公子,哪里还敢在一旁闲看,知趣儿的上前相助北辰秋。

随着这波人的加入,叶初落压力顿增。一个北辰秋就已经不好对付,再加上这些北辰家的高手,要想短时间取胜,更是困难了许多。

黑影如乌云压顶,滚滚而至。叶初落心头一阵喟叹:看来今日又要有一番恶战了。想到这里,素手摸向腰间,天下为之疯狂的风云剑瞬间擎在手中,斜斜指向地面。寒光如霜雪,淡淡浮在风云剑上。

北辰秋看着面前执剑的少年,竟是英姿飒爽,无匹风流。

唇角挂着淡若清风的笑,叶初落目光渐渐变得幽冷。前世今生,谁敢在她的面前放肆,代价将是惨痛的!

北辰家的人,转眼间已离自己不足三尺距离,对高手来讲,三尺距离,足以杀人于无形!叶初落动了,长剑舞动,漫天剑光如雪。随着白衣晃动,黑人声声惨呼响彻夜空,鲜血,随着长剑舞动,喷薄而出,渲染着夜色阑珊。

剑光缭绕中,北辰世家不可一世的高手,在叶初落的剑下非死即伤。

潇洒的一甩长剑,一溜血珠顺着剑身滑落在地。

十步杀一人,原来竟这样痛快!叶初落望了望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痛苦的北辰家高手,随之抬眼看了看因躲得及时没有被风云剑伤到的北辰秋,闲闲的扯扯嘴角:“忘了告诉你,风云剑法,我学过。”

一听这话,北辰秋气得脸都白了:风云剑,风云剑法,江湖中人为之疯狂的东西,凭什么这个少年都能得到?!

“不要以为你学了点鸡毛蒜皮的本事,就能称霸天下了,我可不怕!”北辰秋说完这话,一把扯掉罩在身上的黑色披风,露出里面一袭紧身白衣,峻拔的身姿,渊停岳峙,玉树临风,极是潇洒。

“呦!北辰少爷,你这是上什么火呀?”叶初落故作无辜的眨着一双美丽无双的大眼。

北辰秋气得牙痒痒,猛一跺脚,斜刺向叶初落,这个少年如此嚣张!让他怎么忍得!

手腕一抖,风云剑宛若灵蛇出岫,带着劲风劈向北辰秋。使剑能使得跟刀法一样,劈出来,叶初落该是一人。

北辰秋暗自咂舌,这个少年好彪悍……怎么剑都当刀使呢?!如果,他知道叶初落还曾学过幻雪刀法,想来也就不会奇怪了。

两道白影,宛如两只惊起的鸟儿,乍起乍落,起起落落间,漫天风尘起。叶初落长剑凌厉,北辰秋袖刀蕴险。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暮色四合,彤云四卷。

夜色凄迷中,树林中缠斗的二人,已是渐渐分出了胜负。

北辰秋白衣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已是一片暗红,叶初落飘然若雪的白衣也蒙上一层细细的尘土。两个人就那样对视着,仿佛任何一个人一动,就会卖破绽给对方一般。

“不错,不错。”北辰秋眼神变得炽热,好久没有碰到这样的对手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的身边再没有能够胜过自己之人,而今日,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居然和自己缠斗了半日,且稳居上风。虽然自己此刻有些狼狈,但是,真得战得痛快,痛快!

“北辰秋,说实话,你和我无怨无仇,我没有理由杀你。”叶初落长长吁了口气,目光微微一垂:“但是,我既然已经做了听雪楼主,就要对听雪楼负责,把你安插在听雪楼的耳目召回,我放你走。”

北辰秋听了这话,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叶初落撇撇嘴角,不置可否的一笑:“可以试试。”

北辰秋定定的看了叶初落片刻,忽得扬眉一笑:“我北辰秋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服过谁,今日我不得不说,我对叶公子,佩服得不得了!”

知道北辰秋还有话说,而且不是好话,叶初落无所谓的翻翻白眼,等他接着说。果然,北辰秋恨恨的咬咬牙说:“我还真得佩服叶公子的狂妄!”

叶初落挠挠头,厚着脸皮道:“哪里哪里,和北辰少爷比起来,我那是小巫见大巫!”

北辰秋一听这话,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平时自己也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怎么被这个少年两句话就激成这个样子?

“你!你!”北辰秋只觉气血上涌,本来因和叶初落交手受伤的身子,在夜色中晃了一晃。

“我怎么了?”声音微微挑高,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扬,叶初落挑衅道。

“你给我记好了,今日之耻,我北辰秋来日加倍奉还!”北辰秋咬牙切齿的盯着叶初落,双眼微微泛着血红。

第四十章予君生路

叶初落面色一沉,手中长剑一指北辰秋,冷声道:“难道今日,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还能让你走了?”

稳稳心神,北辰秋俊逸的面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你以为,你赢定了?”声音幽冷,依旧有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挑挑双眉,叶初落身子陡然动了,宛若长箭破空,宛若流星过际,瞬间已抵北辰秋的身前,风云剑霸道无比的剑气,使北辰秋身子微微有些后仰。

北辰秋纵身一掠,斜斜避开,袖刀反手刺向叶初落,一寸短一寸险,敢用这样的兵器,叶初落岂不知道小心?

身子凌空一翻,已是飘出了丈余,目光越来越冷,她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素手慢慢伸向衣袖,如果,北辰秋不答应召回自己的耳目,自己绝不会放他活着回去。长袖遮掩之下,叶家的噬骨针,已悄悄捏在了手中!

“北辰秋,我问你最后一次,是答应召回你的耳目,给自己一条生路,也给他们一条生路,还是等我揪出他们来,让他们陪你一起死?”叶初落声音越来越冷,隐隐的杀机,渐渐浮现在夜色里。

仿佛感觉出了叶初落的杀气,北辰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忽然仰头一声长啸,随着这声长啸,树林间,窸窸窣窣的响起了脚步声。

叶初落面色微微一寒,目中精光一闪:北辰秋居然还有后手。

自己已与北辰秋酣战多时,虽然稳稳占了上风,但,自己毕竟不是钢筋铁骨,斗了半日,身体已隐隐有些疲惫,此刻,北辰秋招来帮手,对自己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卑鄙!”叶初落银牙一咬,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北辰秋得意的一笑,傲视叶初落:“能达目的就好,谁管我用了什么手段!”

叶初落听闻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竟是轻轻笑了:“这话在理!”

话音一落,袖内金笛疾速而出,在纤纤素手上打了个旋儿,横在了唇边,不择手段是吗?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不择手段!

清风过耳,白衣浮动。笛声幽幽而起,随着呜咽的笛声,静寂的夜里,扑棱棱的鸟儿四散惊起。

笛声幽幽,如怨如慕。随着笛音弥漫在夜色中,远处窸窸窣窣的声响竟有些乱了。随之隐隐传来嘶嘶声,不知从何处钻出来无数的毒蛇!

北辰秋望着横笛唇边的叶初落,目光越来越深沉。这个少年居然还会御兽之术!

果然,不远处传来阵阵惨叫,竟是北辰秋的人,还未露面就已经被叶初落引来的毒蛇袭击了。

目光幽冷,宛若星辰。叶初落把玩着手中的金笛,笑眯眯的看着北辰秋:“不择手段,似乎我更在行!”

北辰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初落,从初见时使出寒冰掌、到后来使风云剑法、到现在的御兽之术……这个少年还真的像谜一样!

“果然比我更在行!”北辰秋斜倚着身后的老树,眼中满是嘲弄。

叶初落向前跨了两步,逼近北辰秋:“我刚才说过的提议,你不妨考虑考虑?”

北辰秋目光一凝,森然道:“现在说这话,不嫌早了点吗?”

叶初落冷哼一声,身子才要动时,忽得几道黑影疾疾围上了她。

北辰秋家并非没有高手,几条毒蛇虽然出其不意的伤到了北辰家大多数的人,但是还是有人能够在毒蛇发起进攻的时候,迅速的窜到了树上。

淡然的抚了抚额前的发,叶初落清泠泠的开口道:“你以为,凭这几个人就能伤得了我?”

“你可以一试。”北辰秋慢慢直起身子,语气幽冷。

金色的笛子在手中漂亮的打着旋儿,叶初落无所谓的耸耸肩:“试试便试试!”话音一落,身子腾空而起,闪电般袭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人,那人功夫也是不弱,见叶初落来袭,身子微微一侧,斜着****出去。

叶初落身子一翻,人在半空却是飞速的逼向了另一个人,那人显然未曾想到叶初落会忽然转向自己,身子一僵,已然中了叶初落一掌。

其余黑衣人俱是倒吸口凉气,好个精明的少年,居然声东击西。

不给众人细想的时间,叶初落抖手散出银芒点点,月色下,几不可见。随着几声惨呼传来,北辰家的后续高手,像熟透的柿子般“扑扑”掉在地上。

依旧含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叶初落一挑双眉:“北辰秋,现在,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是你自己把人召回,还是让我解决掉他们,你好好考虑考虑!”

北辰秋深深看了叶初落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是慢慢笑了起来:“好,我答应你。”

叶初落轻轻摆弄着手中的笛子,淡然笑道:“很好。”

话音落,身子已摇曳而去,恍若隔世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让你的属下白白留给我宰,如不想他们死,赶快召回!”

北辰秋望着叶初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觉得浑身冰凉,原来不知何时后背竟然被汗湿透了。好强的少年!长长吁了口气,北辰秋慢慢向林子深处走去,那里三三两两的北辰家精英,已是面色紫胀了。北辰秋兀自长叹一声,眼望长空,那里星光皎洁。叶初落,你,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只是不知,今日你放了我,他日,你会不会后悔!斜斜挑起唇角,北辰秋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公子!你还好吗?”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一个佝偻的老人慢慢出现在北辰秋身前。

望了望老人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北辰秋收了神思,心头一紧:“康叔,你的腿?”

北辰康摇头苦笑道:“本来想去帮少爷的忙,不成想,被这林子里的毒蛇咬伤了,到现在才把毒给吸出来,害公子受苦了。

北辰秋淡淡的道:“康叔,看来这次,我们是真的碰到了对手。”

北辰康一脸愕然的看了看北辰秋:“公子是说今日的少年?”

北辰秋微阖双目没有说话,良久,望着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众人道:“都还好吗?”

伤着的众人,三三两两的回应了两声却都是有气无力。

“我们的时间不多,快些逼毒,离开这里。”北辰秋疲惫的闭上眼,缓缓道。和叶初落交手一晚上,果真是招招凶险,一个不妨就可能命丧黄泉。尘世间有这样一个对手,活着才不会孤单吧?原来,你不杀我,竟是为此。赞赏的望了望叶初落消失的方向,北辰秋垂眸想到。

他需要尽快召回北辰家的人。把自己的人安排的叶初落的身边,确实是非常不智的。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叶初落想要找出自己的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

白衣散漫的跨上了桃花烂漫处,岸边侍立的两个黑衣人神色微微变了变,肃声道:“楼主”。

叶初落应了一声,只当没有看出两人的不自在。目光如刀,扫视着河对岸浓密的树林,北辰秋,今日,我放你一马,是因为你还有些用处,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唇角微扬,叶初落回身朝栖月阁去了。早上想找穆寒修好好谈谈十煞的事,现在看来,除了十煞的事,北辰家的事也该向穆寒修要个说法了!

第四十一章居心何在

栖月阁内,穆寒修淡淡的品着菊花茶,目光中有几分担忧又有几分期盼。

黄梨木的房门一声吱呀,叶初落跨进门来。

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穆寒修,叶初落轻轻开了口:“师傅,今日之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穆寒修不是聋子,叶初落被北辰家的人引了出去,听雪楼的人,不可能没有一个人看到,穆寒修自然是听别人说过了,但是,即便是知道,穆寒修没有派一个人去助她,难道是非常信任自己这个半路捡来的弟子?这话说给叶初落来听,岂不是低估了这两世为人之人!

穆寒修静静打量叶初落片刻,双目微阖,悠悠道:“身为听雪楼主,若没有进退自如,独当一面的能力,又岂能胜任?”

叶初落不接这话,唇角一扬,毫不客气的道:“如此说来,我若是被北辰家的人宰了,也是活该?”

穆寒修定定看了叶初落片刻,神色慢慢挫败下去:“你,是我这些年遇到过资质最好的弟子,你以为,我会任你被别人杀害?”

叶初落慢悠悠的坐到穆寒修旁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斟了一杯茶,细细品了起来。

看着叶初落不说话,穆寒修喟然一叹:“这次出去,能够遇到你,是上苍对我最大的眷顾,而你,确实没有让我失望。”

叶初落放下茶杯,幽幽看着穆寒修:“我是不会让你失望,这次不会,下次不会,永远都不会!”说这话时,叶初落把茶杯用力砸在了桌上,啪的一声响,茶杯居然碎成了四瓣,茶水顺着桌子滴滴答答的流了下去。

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小童战战兢兢的探进头来,一见叶初落与穆寒修俱是铁青着脸,暗自咂咂舌,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两人谁都不说话。

夜风吹开窗子,一室生寒。

叶初落起身,阖然一声长叹:“师傅,我尊你敬你,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穆寒修神色疲惫的笑了笑:“落儿,听雪楼现在在你手里,你的属下,是否跟你生死与共,看你的本事,不是靠我的德行。”

叶初落回身定定看了看穆寒修,忽然仰天一笑:“说得好!”言罢一甩袍角转向门口,回首看着穆寒修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闪身出了栖月阁。

望着叶初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穆寒修深深的一笑:“听雪楼交到你手里,我是真得放心了……”

门外三三两两的听雪楼众,警惕的在各个角落巡视着,嘴角一扬,叶初落淡淡一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心甘情愿为我出生入死!

轻轻迈开脚步,叶初落慢慢踱向绣雪殿。曲径游廊,夜合花开,淡雅朦胧中更多了几分冷清。仰头看了看如钩的皎月,叶初落心底生出幽幽的孤单之情。纵然一身本领又如何,这里,没有一个人,是自己的知音……来到这里,是注定要寂寞吗?

幽然一声长叹,叶初落推门进了绣雪殿。

殿内龙涎香气萦绕不散,叶初落低头望了望已是蒙尘的衣服,苦笑了一声,向内堂去了。折腾一天,一身臭汗,这让生性喜洁的叶初落很是难以忍受。

内堂中,一个半人高的木盆冒着腾腾的热气,想来是穆寒修差来的丫鬟帮她准备好的,心头微微一阵感动,叶初落除了衣衫,慢慢浸到了水中……

一身的疲惫,在融入水中的那一刻,渐渐消融了。雾气蒸腾,恍如虚幻。

“楼主!”门外看守丹炉的丫鬟急声唤道。

叶初落柳眉一皱:“出什么事了?”

“丹药……丹药……”门外的丫鬟似乎是非常着急,几乎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离水着衣,情急之下,叶初落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开了屋门:“什么事,好好说!”

丫鬟在看到叶初落的刹那,怔住了,这,是楼主吗?分明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面白如玉,身姿娉婷,带着刚刚出浴的少女芬芳,就那样气质慵懒的站在了内堂的门口。

看丫鬟发愣,叶初落不禁皱起了眉头:“丹药出了什么事,快说啊!”

丫鬟一激灵,这声音确实是楼主的声音,那么,楼主,是女的?

见丫鬟仍旧不答,叶初落心下焦急,顾不得仍旧湿漉漉的头发,向密室去了,辟谷丹,那可是她在这个世界可以倚仗的一件秘密武器,怎么能出现任何意外?!

一阵香风过,侍立内堂门口的丫鬟这才清醒过来,急急追了叶初落去。

密室之内,另一个小丫鬟同样一脸诧异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叶初落:“你……你是什么人?”

没有时间和小丫鬟多说,叶初落急问:“丹药怎么了?”

听到叶初落发问,小丫鬟身子一怔,随之接口道:“你是楼主?!”

叶初落挫败的塌塌肩膀,眼神看向丹炉:“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小丫鬟目光奇怪的看了看叶初落,会同刚刚到门口的同伴就要出门。

“今晚,你们看到的事,不要告诉别人。”叶初落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身看着两人。目光柔和,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偷吃糖果被人发现,请求别人不要告密一样让人不忍拒绝。

两个丫鬟神色同时一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楼主放心,今晚的事,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言罢,两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抿嘴一笑,叶初落开始看向那烟雾蒸腾的丹炉,神色慢慢变得严峻起来。

炉内一股冲天的热气似乎要蓬勃而出,但是,若她算的不错的话,现在只不过才四天而已,四天,这辟谷丹就能出炉了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才想到这儿,丹炉内忽得发出阵阵轰响,像是什么东西要爆炸一般。叶初落向后退了两步,猛地挥出一掌,寒冰掌六式冷夜魂挟着冷夜的幽寒慢慢包裹住了丹炉。

本来几乎要炸开的丹炉受了冷气,慢慢冷却下来,双眼眯成一条黑线,叶初落只觉体内一股阴寒之气越来越盛,几乎要把自己冻成冰雕。

暗暗吸口凉气,叶初落疾疾把那颗已被自己化掉大半的蟒蛇内丹吞进了嘴里,一股灼热顺着咽喉顺势而下,与体内的冷寒之气交汇,冷热夹击,叶初落止不住的抖抖身子,面色瞬时惨白一片,本以为吞了蟒蛇内丹,可以化解体内翻涌的寒气,不成想,竟是冷热不相融,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白色的长袍被体内的强劲气息高高鼓起,青丝缕缕,早已干得没有半分水迹。长发如瀑四散扬起,魅惑中更带着几分神秘。

丹炉内,热浪沉寂了片刻忽得以更汹涌的态势爆发起来。叶初落大骇,随手运力,体内一股阴寒之气,如滔滔江水绵绵迎上即将喷薄的丹炉。

渐渐的,热浪小了下去,而叶初落体内的寒气也渐渐消失了,然而,也就是在寒气消失的刹那,蟒蛇内丹的灼热气息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叶初落只觉体内仿佛燃烧着一团烈火,直要将自己烧成灰一般。

仰天一声大吼,裙角、发丝直直向后飘去。双手在空中虚抓着,顷刻间运起了寒冰掌七式雪魄生。漫天冷风森森,似乎一下子飘起雪一般,冷若冰窟。而,这也只不过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叶初落面色已是赤红,体内翻腾不息的灼热,让她恨不得钻到南极去。顾不得许多,手掌外翻,一股气旋随之而起,翻腾不息的阴森如冰雪之夜,弥漫开来。

……

如此几番,体内似乎要把自己化掉的灼热才慢慢消融下去。

疲惫的倚到墙角上,叶初落长长吁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运起寒冰掌,怎么还会被寒冰掌反噬?以自己的功力,居然险些被蟒蛇内丹烧死?

第四十二章意外之喜

身子顺着墙角滑下去,坐到了地上。叶初落才感到好过一些,抬起头看了看快要熄火的丹炉,心中一紧,忙走了几步到了丹炉之前,催功助火。

看着炉火重新旺了起来,叶初落无力的瘫倒在地,只觉浑身冰凉,原来方才一阵折腾,浑身竟被汗湿透了,又因为急着催功助火,此刻,似乎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都被掏空了。

静夜里,一片死寂。唯闻叶初落细细的喘息声。

“楼主!老楼主过来了。”门外,小丫鬟低声道。

叶初落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轻声道:“请他进来吧。”

咔咔的声响传来,密室的门旋转而开。穆寒修一脸急色的进得门来。

“师傅怎么也来了?”叶初落神色疲惫的笑了笑,看向穆寒修。

望着面前面色苍白的女子,穆寒修整个人呆在了当场:师傅?这个容华绝代的女子……是落儿?

幽声一叹,叶初落淡淡笑了:“惊扰了师傅,落儿惭愧。”

听了这话,穆寒修才蓦然惊醒,面前这个女子,真的是他的徒弟叶初落。

“原来,落儿,是女子。”穆寒修定定看着叶初落,半晌才道。

叶初落没有说话,在她看来,她是男是女本没有多大的分别,但是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段时间来看,倒是每个人都希望她是男子多一些。

“不错。”叶初落淡淡应了一声,璀璨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穆寒修,似乎等待着什么。

果然,穆寒修长长出了口气,悠然笑道:“巾帼不让须眉。”

叶初落笑了,笑得无比舒心,如果穆寒修真的在意她是男是女,听雪楼主不做也罢!但是穆寒修居然说“巾帼不让须眉”,这让她很窝心!为他担起听雪楼的担子,值!

“承蒙师父看得起,落儿,绝不会让您失望!”叶初落慢慢站直身子,黑眸之中,一股流光闪动。

凌然的霸气,在叶初落说这话的时候,悄然散发出来,便是穆寒修这样的绝世高手,也感到了阵阵压力。女子怎么了,同样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回首看了看熊熊烧起来的炉火,叶初落轻轻拭了拭额头的汗,浅浅一笑:“师傅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穆寒修颔首一笑,点了点头:“除我之外,没有知道这里,你可以放心。”

叶初落俏皮的扬了扬嘴角:“师傅指什么?”

穆寒修懒洋洋的摇摇头,打着哈欠道:“我要回去睡了。”竟是不再理会叶初落,兀自出了密室的门。

叶初落翻翻白眼,庸庸懒懒的伸了伸腰,绕着丹炉转了起来,发现丹炉没有丝毫异样,这才坐到丹炉前的蒲团上,阖眼打起了瞌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初落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打眼一望,丹炉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熄了。

心里咯噔一下,叶初落霍然而起,疾步上前。

丹炉内,大约百十来粒左右的黄色药丸静静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叶初落难以置信的看着丹炉内黄色的药丸,先是笑了笑,接着大瞪双眼摇了摇头,怎么可能,百毒不侵的辟谷丹居然在四天之内练就?纵然她烧得辅料是芊棘树枝也不会有这样的神速……

望着已是冷透的丹炉,叶初落没有别的选择,取出袖内的瓷瓶,将那百十来粒丹丸收了进去,随后,一阵抑郁的回了绣雪殿。

……

阳光懒懒的射进房来,叶初落披衣而起。昨日,好像说过,要十煞每日来绣雪殿的,可不能错过了好戏!不怀好意的一笑,叶初落收拾停当,步出内堂。

大殿之内,十煞默然肃立。

“来得好早。”叶初落双眼含笑,站到了众人身前。

“楼主找我们来有何吩咐?”疾风经昨日的教训早已是心服口服了,今日一见叶初落,倒比见了穆寒修还恭敬几分。

“吩咐谈不上。既然你们几个喜欢跟我过招,现在我给你们每人攻我十招的机会。”叶初落笑眯眯的看了看十人:“谁先来?”

十人听闻这话,大眼瞪小眼,俱是满面不解,昨日不都服了吗,今日怎么还来?

“别磨蹭,一个月内,哪一天,你们能在我手上走够五十招,就不用再来绣雪殿了。听明白没有,现在,向我进攻!”一看十人一副呆相,叶初落微微有些不耐烦:姑奶奶好心提点你们,怎么就没一个机灵的!

十人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看向叶初落,原来,楼主所说的罚,竟然是这样罚,这个惩罚,对十煞来说,哪里叫罚,这可是比赏他们多少黄金都值得事情!

昨日没有来得及出手的孤星,猴急的跳了出来:“楼主,让我来,让我来!”

叶初落潇洒的耸耸肩:“便你来。”

话音一落,身子陡然一动,已是攻向了孤星。兵不厌诈,这可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既然决定好好提点这十人,自然是全方位的提点!

孤星显然没有想到堂堂楼主居然会猝然动手,一时脚步凌乱的向后退了几步,这才慌忙接招。

“对敌之时,我们就是要对手猝不及防,这样,我们才能掌握主动权,抢占先机,孤星,你明白吗?”叶初落身子一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攻出了十招,却气定神闲的教训着孤星。

孤星受教似的点点头,却是没有机会应声。要知道,他一个错神,就可能被叶初落揍成猪头!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以速度见长的疾风都会在楼主手上吃了亏,这个少年,当真是有着神鬼莫测的本事!

(谢谢亲们的支持,谢谢亲亲“到达未来”的鲜花钻石~~o(∩_∩)o~)

第四十三章局中之局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十煞每个人都被叶初落揍了一个遍,昨天碍于穆寒修的颜面,叶初落给这些人留足了面子,可是今天,叶初落却是毫不留情的狠狠教训了众人一番。不过挨揍归挨揍,每个人都收获不浅,虽然走去绣雪殿的时候,人人身上都带着伤,却都是满脸喜色,仿佛捡到宝似的。

叶初落满意的伸了伸腰,活泛了一下筋骨,清声道:“絮儿,进来吧!”名叫絮儿的丫鬟,正是昨晚前来唤叶初落的看守丹炉的丫头。丹药虽然不用再练了,可是这丫头却偏要留下来。

絮儿乖巧的将早餐端了进来,小心的道:“方才楼主与十位堂主切磋,絮儿不敢……”

叶初落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絮儿半个时辰前就站到了绣雪殿的门口,叶初落自然是早已有所察觉。

絮儿听了这话,不再多言,将早餐放到了桌上,躬身退了下去。

叶初落笑眯眯端起桌上热气腾腾的燕窝粥,轻轻搅着汤匙,慢悠悠的吃了起来。阳光淡淡的撒进门来,一片金光缭绕。

放下饭碗,叶初落踱出门去。

迎面,苏希然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落儿哥哥,你来看看我的剑法?”

叶初落盈盈一笑:“好啊!”

苏希然得了叶初落应允,身子一蹦,跳了出去,小手一震,已经紧紧握住了一把剑,小小的身子一翻,霎那间便将叶初落传他的剑法走了一半。

果然是个奇才,叶初落赞赏的点点头,笑道:“好样的,希然!”

苏希然收剑立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叶初落身前,仰着小脸道:“哥哥,我这剑法还没有练熟,等我练熟练了,再练给哥哥看看!”

叶初落揉了揉苏希然的小脑袋,笑道:“好。接着练吧,哥哥,一会儿过来看你。”

苏希然懂事的点点头,跑开了。

叶初落淡淡一笑,起身向栖月阁而去。

才转过一座游廊,穆寒修却已经施施然的走了过来。含笑倚住廊柱,叶初落悠悠道:“师傅是去找我吗?”

穆寒修哈哈一笑:“落儿,你干的好事!”

叶初落明知故问,一副非常无辜的模样:“我干了什么好事?”

“十煞被你折腾的够呛啊!”穆寒修觑着眼,一脸坏笑看着叶初落。

叶初落耸耸肩,一摊手道:“师傅,我冤枉……”

看着叶初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穆寒修更是心怀大畅,明明是被叶初落过足了手瘾,结果,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十煞,却一个劲得说叶初落好……这个徒儿还真让他哭笑不得!

轻轻挠挠额头,叶初落偷眼看穆寒修并没有真得生气,这才道:“如果我料得不差,北辰家的耳目,过些天就会撤离。”

穆寒修脸色一正,没有说话。

“我们有可乘之机。”叶初落唇角一扬,双眼又眯了起来。

“哦?”穆寒修来了兴趣。

“既然他能在听雪楼设内应,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北辰世家打入内应。”叶初落双眉一挑,笑得自信而嚣张。

“可是,被北辰家的人发现……”穆寒修迟疑道。毕竟,能够把奸细安插在听雪楼里来,北辰秋的手段也是非同一般,叶初落凭什么说北辰家的人会撤走,凭什么还能自信的说,她能把自己人安插到北辰家。北辰秋并不是个善主。

凝睇微笑,叶初落自信的眯起双眼:“能够隐藏在听雪楼的北辰家人,自然各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北辰秋舍不得这些人给我宰。”

“哦?”穆寒修更是惊奇,就算是北辰秋舍不得,叶初落又有什么把握可以把奸细揪出来呢?

神秘的笑了笑,叶初落悠悠开口:“找北辰家的奸细,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稍稍用些手段,就足以引他们出来,这些手段我能想到,北辰秋自然也能想到,他不会傻到,把费了许多心力栽培起来的人,留给我来收拾。”

穆寒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又怎么能够保证,派到北辰家的人不会被发觉呢?”

叶初落眸光一亮,淡然一笑:“派到北辰家的人,我会好好挑选和调教,师父放心,不会露出任何破绽。”身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培养一些卧底的高手该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北辰秋也不会想到,叶初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把人派到他的地盘去。当然,这一点,叶初落没有说。

穆寒修看叶初落说得轻描淡写,心知这个丫头鬼点子不少,当下也不再多问,捻着长须晃晃悠悠的去了。望着穆寒修微微有些苍老的背影,叶初落慢慢垂下头去,若不是机缘巧合碰到了自己,这个老人,是不是还要继续挑着这个所谓“江湖一杀手组织”的担子?可现在,这个担子已经卸到了自己肩上,自己既然扛起了这个担子,就有责任把它打造成一个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精英队伍,无论是杀手的实力,还是卧底的实力。叶初落掌控的听雪楼绝不会再出现绵香楼事件!

……

半月之内,听雪楼里,悄无声息的走掉了百十来人,其余楼众还在纳闷儿自己所熟识的那些人到哪里去的时候,楼主却放出话来,走掉的众人是出去办大事的,事关机密,任何人不得探究。

而也是在这半月之内,四方势力汇聚的碧雪湖,一场斗智斗勇的大战,也正在激烈的展开。

(今天加班,回来看了亲亲们的留言,赶紧赶了一章,字数可能有点少,明天补给大家,⊙﹏⊙b汗)

第四十四章初落之计

静夜,碧雪湖畔。

凌飞目光幽幽的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任夜风吹挂着一袭皂衣。南宫家、柳家和张家,势成犄角,围住碧雪湖,碧雪湖形势已是危矣。三家的势力任何一家听雪楼都可应对,但是三家一旦联合,却可能会给听雪楼造成致命的打击。想到这一层,凌飞不禁感到身上的责任重大,碧雪湖他守得住,进入听雪楼的密道就不会被发现,碧雪湖他守不住,这三家势力就可能会趁此进入听雪楼,给楼中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不管这三家打得什么主意,想对听雪楼不利这一点却是不会错的。

“堂主,楼主来信。”一个精干的汉子,来到凌飞身前,将一封封漆的信函交到了凌飞手中,肃声道。

剑眉微微一皱,凌飞接过信函,缓缓拆开。

一行行遒劲的字体,洒意的映入眼中:

火攻张,水淹柳,石埋南宫!

随着这几个字的入眼,凌飞眼中忽得一亮,好绝的计谋!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碧雪湖做为听雪楼一个秘密入口,依山傍水,地势甚好,而三家虽然是决意合攻碧雪湖,相互之间似乎也有芥蒂,并没有将营帐扎在一处。张家要想到碧雪湖来,就必须经过一处枯树林,火攻自然是最好的方式;柳家想要来碧雪湖,则要经过一条长堤,若是河流决口,柳家这些人决计不会有一个人讨到好;至于南宫家,虽然离碧雪湖最近,但要想到碧雪湖,必须要经过一处山隘,若在那里给他们来一阵石头雨,想来也没有人可以逃出生天!

想不到,这位年纪轻轻的楼主,虽然身在听雪楼居然如亲临此地一般,将整个局势看得如此透彻!居然连三家没有将营地扎到一处都猜到了。

回身,凌飞眼望听雪楼的方向,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看来师傅把楼主之位传给你倒是传对了,你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吩咐云峰、云峦、云寂来我帐内。”凌飞淡然吩咐一声,转身走向碧雪湖边的大帐。

黑衣人喏了一声,疾疾去寻云氏三兄弟了。云氏三兄弟是凌飞最为倚重的手下,这些年来跟凌飞出生入死,倒也为听雪楼立下了汗马功劳。

不片刻,三个劲装干练的汉子便齐齐来到了凌飞大帐前。

“堂主!”云峰恭声唤道。

“进来吧!”凌飞道。

三人挑帘进帐,看着凌飞,云峦当先开口:“堂主召我兄弟前来有何吩咐?”

凌飞微微一笑,指着桌上的信函道:“退敌之策,楼主已经帮我们想好了。”

云寂冷峻的双眉微微一皱:“楼主的退敌之策?”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不过是讨了老楼主的欢心,才得到楼主之位,他能有什么本事,身不在现场还敢指手画脚?

凌飞仿佛看出了云寂的疑惑,淡然一笑:“新任楼主是个难得的人才,他的计策,既能保我听雪楼众不损一兵一卒,还能让这三家势力有来无回!”

“何计?”云峰眉峰一拧,问。

“水攻、火攻、石攻。”凌飞缓缓吐出这六个字,再不多说一句话。

水、火、石,云氏三兄弟同时眼前一亮:果然好计!张家、柳家、南宫家决计想不到他们这一刻的迟疑不前,不曾联合扎营会给自己这些人提供这样的好机会!

“云峰,你领一百兄弟,去伏击张家,务必全数将张家人火困在枯树林中!”

“云峦,你领一百兄弟,水淹柳家,绝不留活口。”

“云寂,剩下一百兄弟,由你带领守在山口,一旦南宫家的人进入,巨石阵伺候!”

凌飞面色冷冽的说完,残酷的笑了笑。张家,柳家,南宫家,敢犯我听雪楼,我让你们尸骨无存!

“得令!”三人同时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夜黑风高。三个黑色的身影折出凌飞的大帐,各自领命而去。

三百个听雪楼众,飞快的分成三路,一路悄然蛰伏在张家必经的枯树林边;一路埋伏在柳家必经的大堤之旁;一路直接守到山隘之上。

是夜,不眠不休。

初晨的阳光淡淡洒在云峰等人身上,云峰微带血丝的眼睛望了望枯树林,缓缓道:“都准备好了吗?”身后众人齐声低应道:“云大哥,准备好了。”

“嗯。”云峰点点头,方才他已派人在枯树林中洒下了一些药粉,这些药粉沾火即着,无色无味,是云峰为防火势起不来,走了张家的人准备的。此刻,才真算是万事俱备,只欠张家人了。

云峰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挥手道:“去查看张家的人还有多久到?”一个精瘦的汉子应了一声,悄然而去,转瞬消失在远方,其轻功竟是不弱。

张家的大长老张剑鸣看着白花花天空,心头隐隐觉得哪里不妥。按说,自己这些人虽然一路潜伏而来,但依听雪楼侦查的手段,该对自己这些人早有察觉才是,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呢?莫不是其中有诈?

人马缓缓向前,渐渐逼近枯树林。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重。

“长老,你怎么了?”张剑鸣身旁,一个瘦削的汉子,狐疑的问。大长老这是怎么了,一脸苦相,难道去攻听雪楼就这么可怕吗?

“我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张剑鸣摇头,眉头紧皱。

“呵呵,我看没什么,听雪楼那帮兔崽子肯定是怕了三大世家联合,所以才缩起了乌龟脑袋,至今不敢露面。”那瘦削的汉子桀桀怪笑,似乎很是得意。

“穆寒修虽老,但不昏,不至于人家都杀到家门口了,他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这事不妥!”张剑鸣犹是摇头思忖着什么。

“长老,柳家和南宫家的人可都在碧雪湖等着咱们呢,再耽搁就要误大事了。”那瘦削汉子心中暗骂张剑鸣一声事多,脸上却堆着谄媚的笑。

张剑鸣长吁口气,想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点点头道:“嗯,与其他两世家会晤要紧,走!”

车骑缓缓驶进了枯树林。

枯树林中一个黑色的身影,一个掠身疾驰而去。总算是把张家的人盼来了!

“准备,起火!”云峰悬着一颗心慢慢放了下来,他还真怕张家的人不肯进枯树林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若不进枯树林,还怎么去碧雪湖呢?!唇角逸出一丝冷笑。包围在枯树林周围的听雪楼众,瞬时而动,纷纷抛出了手中的火折,大火霎时而起,火光顷刻冲天!

张剑鸣看着四面熊熊而起的火焰,面色巨变,原来他一直觉得不妥的地方,竟是这枯树林,竟是这枯树林啊!火攻……火攻……穆寒修,你个老不死的,做得还真是绝!

张家众人已是乱了阵脚,纷纷聚到了一起,各个恐慌的看着熊熊的火焰如猛兽一般迅速的逼近自己这些人,终于,火苗毫不留情的窜到一人身上。那人惨叫一声,宛若一只受伤的野兽,四处乱撞,不幸被他沾到的人,也便瞬间遭难,哀号起来。张剑鸣黑着一张脸,脸上青筋暴突,怎么他就没有想到此处还有这个枯树林可以作难呢?!双拳紧握,却是无力施展,纵是身手再好又能怎样?绵延三十里的大火,他能长翅膀飞走吗?不能,所以,今日,难逃一死。但,他好不甘心!双目赤红,张剑鸣暗提一口气,纵身而起,便是不能飞出这枯树林,试总要试一试!脚踩上熊熊燃起的枯树,迅速的变幻身形,想要疾掠出枯树林,却在身影刚刚出现在树林的刹那,瞬间面如死灰……无数的箭矢在他现身的那一刻,宛若催命符般,****过来……

第四十五章水淹柳兵

“爷,你看!”一个小童一指天上的焰火,奇怪的对柳家的三当家柳朝辉道:“那是什么?”

柳朝辉一看之下,神思大动:“大家小心!”若是猜得不错,那是接应的暗号!在这个地界,除了听雪楼会搞出这个玩意,还会有谁?

柳朝辉的话音才落,忽听身后一阵轰轰的响动,回首一看,神色巨变:滚滚的江水,不知何时竟已然汹涌而至:“小心!”腾身而起,柳朝辉只来得及喊这一句话,便看到本来跟在他身边的大部分柳家人已然被汹涌的水淹没了。

“三爷,听雪楼的兔崽子有埋伏!”一人在水中后知后觉的叫了一声,便被几个不会水的人三抓两抓的摁了下去。

柳朝辉人在半空,面色阴沉的几乎能滴下水来,怎么他就没有想到听雪楼的人并不是良善之辈呢?决堤?亏他们想得出来,的确,决堤能把自己这些人葬在此地,可同样也会让沿堤的百姓流离失所,听雪楼怎么能做得出来?!

半空借力,柳朝辉硬生生展开凌空虚度,向不远处的堤坝奔去。现在他也只能求自保了。

身在大坝之上,望着自堤坝处飞掠而来的柳朝辉,云峦不怀好意的露出两排洁白的小钢牙:来得好!手中一把弓弩慢慢举起,瞄准那空中疾疾而来的身影,长弓满弦,嗖的一声,利箭刺破长空,直奔柳朝辉而去。

柳朝辉心底一沉,暗道一声不妙,斜斜坠了下去,以他耳力听来,若是被那箭矢射中,不登时毙命才怪!可,身下呢?那是无边无际的水域啊……我命休矣……柳朝辉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便直直跌进了滚滚水流之中。

云峦站在堤坝之上,阴恻恻地望着洪水之中挣扎的柳家众人,心中畅快无比,谁能想到刚才还威风凛凛想要给听雪楼众一点颜色瞧瞧的柳家人,此刻竟似一群无头的蚂蚁一般,在水中没命的挣扎。

尤其是刚才,妄想逃出来的柳家三当家被自己一箭逼了回去,自己心中那个舒坦,真比三伏天吃西瓜要爽得多了!

“时间无多,好好招待招待我们的‘客人’。”云峦慢慢收了笑,寒着一张脸说完,对着众人一挥手,守在堤坝上的众人毫不客气的向水中的人投下石头、箭矢……

登时,本来还是黄滚滚的江水,顷刻间变得一片血污。

柳家的人也慢慢沉到了水底。

望着滔滔的洪水直奔不远处的村落而去,云峦神色沉重,嘴角抽搐了一下,缓缓道:“截流!”

百余听雪楼众齐声一诺,将提前准备好的石头纷纷投入洪水之中……祸害乡民的事情,听雪楼也不能做不是?

与此同时,云寂带领的一百人也悄然展开了行动。

南宫家的众人在二当家南宫越带领之下悄无声息的开始逼近碧雪湖。

前面就是一线天。过了一线天就抵碧雪湖。可是,事情怎么会这么古怪,到现在为止,没有柳家和张家的一点儿消息,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不成?

“爷,我看前方似乎有古怪。”一个书生样的人,看着南宫越,一脸担忧。

南宫越仰头看了看奇崛的一线天,低头幽幽一叹,前些日子他曾和柳朝辉商量两家合营扎在碧雪湖边,柳朝辉不允,非要各自扎营,现在虽说是三家合力围攻听雪楼,但没有汇合之前,他的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吩咐下去,原地休息。”南宫越面上闪过一丝迟疑,淡然吩咐道。那里可是一线天,若是听雪楼的人在那里有埋伏,自己这些人,恐怕一个都跑不了。

“可是……”一人不解的道:“张家和柳家的人……”

“柳家和张家那两个笨蛋,既然把营寨扎在碧雪湖三十里外,摆明就是给听雪楼的人制造机会,他们想死,我可不想。”南宫越扯起唇角,露出一抹城府的笑。

“爷的意思,一线天,有埋伏?”那人怀疑地问。

南宫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先不下定论,原地看看再说。”

此刻,一线天峰顶,云寂目光幽幽地看着停在一线天外的南宫众人,心慢慢提了起来。南宫家的人怎么不走了呢?

“云三哥,现在我们怎么办?”一个听雪楼众静静站在云寂身后,请示。

“等。”云寂淡淡的说,他倒不信了,南宫越还能一直在一线天外耗下去!

等。双方都在等。只是,一在明,一在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已是月华初上。

“爷,还等吗?”一人不解的看着南宫越,张家和柳家的人该等急了吧?

南宫越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慢慢望向一线天,若是没有古怪,张家和柳家的人确实该等急了。

正这样想着,不远处一骑快马疾速而至,转眼间已是到了南宫家众人身旁。

“来者何人?”南宫家一个家将挺剑喝问。

“张爷和柳爷久候南宫大爷不至,特差小人来看一看,是不是南宫二爷遭受了什么不测……”那人似乎是斟酌着该如何措辞。

南宫越眉峰一皱,张剑鸣和柳朝辉也太小瞧了他,他们都没出事,自己能遭遇什么不测?!

“劳他二位挂念,我好得很。”南宫越目光一沉,大手一挥:“走!”

南宫家的众人慢慢行动起来,而那传话的人也慢慢调转马头当先向一线天而去。

南宫越的眼睛一直不曾离开此人,今见他一马当先进了一线天,再不怀疑,一拍马臀,向那人追去。

第四十六章石埋南宫

那人先时还很慢,随着南宫家的人慢慢进了一线天,他忽得打马狂奔,南宫越心中咯噔一下,面色大变:此间果然有诈!

随着他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一线天上,落石滚滚而下。

“小心!”南宫越嘶喊一声,弃马贴到崖壁之上,紧紧把身子缩在凸起的崖石后面。即便如此,还是险些被坠落的石头砸中。

而其他南宫家众人早已是被砸得七荤八素,惨叫连天了。

南宫越恨恨的咬咬牙,他明明已经觉出了那个人有鬼,怎么还会鬼使神差的跟进来!

巨石滚滚,封死了一线天,也封死了南宫家众人的生路。

终于,望着被巨石掩埋的一线天,峰顶之上,云寂凉凉一笑:“明知是计,还要钻进来,南宫越倒是蠢得可爱!”方才向南宫越传信之人,赫然正是云寂。

云寂这话才落,一线天之下,一个黑点疾速向上而来。越来越逼近一线天,云寂双眼瞪得溜圆:居然是南宫越,他没死!?

迟疑间,南宫越已是跃上了峰顶。

“宵小之辈,纳命来!”南宫越赤红着双眼,抽剑刺向云寂。

云寂眉头一皱,身如灵兔,灵活的闪开,星目含威,回手抽出佩刀,霍然迎上南宫越。

甫一交手,云寂便大吃一惊,南宫越身手果真不简单。

满腔愤怒,化作利刃,南宫越挽起剑花无数,生生罩住了云寂。云寂心中大骇,面上却不露声色,佩刀挂着劲风迎上南宫越,瞬间二人已交手数招。

其余听雪楼众见势,拔刀的拔刀、拔剑的拔剑纷纷围上南宫越。

压力顿增。南宫越大吼一声,一剑震开云寂,横扫一剑,扫向听雪楼众人。

云寂面色微微一变,南宫越这是不要命了!想到这里,手中钢刀已是劈向南宫越。闻得身后恶风来袭,南宫越一俯身避过致命一击,身子凌空一个后翻,直踢云寂脑袋,云寂身子斜斜一扭,避开南宫越,抽刀砍向南宫越的大腿。南宫越拔身而起,一声厉喝抖手翻出剑花无数。

顷刻间竟逼退了云寂等人,南宫越瞪着血红的双眼望着云寂:“今日,若不将你们杀了给我南宫家儿郎陪葬,我便不叫南宫越!”

话音落,南宫越身子陡然跃向天空,身影借着月色瞬间变幻出数个幻影。

云寂心头一颤,南宫越居然已经练就了魔影神功!今晚,难道真的要给南宫家这些杂碎陪葬!?

心头无力之感才升上来,面前又是一道白影闪过,却是凌飞仗剑而来。

石光电火间,凌飞已是敏捷的捕捉到南宫越的真身,与之缠斗在一起。云寂愣怔了片刻,这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气急败坏啐了一口的道:“奶奶的,魔影神功老子就怕你啊!大家一起上!”

喊完这话,已是纵身相助凌飞。南宫越不愧是南宫家的二当家,身手虽不及南宫俊,却也是相当不错,一人之力对凌飞、云寂及听雪楼的百余之众,竟然仍旧未露败迹!

凌飞剑眉一拧,恨恨的咬咬牙,今日若不能把南宫越解决了,叫他怎么跟楼主交代!想到这儿,一震手中宝剑,身如蛟龙,直直逼近南宫越,竟然也是不要命的打法。

云寂暗暗呲牙,凌大哥也是相当的彪悍啊……

心中这样想着,手上可没停留,钢刀挂着疾风砍向南宫越的后腰。

正与凌飞战得火热的南宫越觉出身后不妙,身子一栽歪,避过了大部分锋芒,却仍是挨了一下,滚热的鲜血涌了出来,疼。

鲜红的血染红了一袭青衣。

南宫越额上青筋暴突,凄厉的一声大喝:“无耻之徒!”回身对着云寂就是一剑,云寂滴溜一闪,笑嘻嘻的看着南宫越:“无耻?和你们三大世家比起来,我们可不敢当这二字!”

南宫越只觉胸腔之内被什么东西撑的要炸了一般,是愤怒、悲哀,望着面前涌动不息的听雪楼众,曾经不可一世的南宫越竟涌出深深的无力之感。

“南宫越,你不该打我听雪楼的主意!”凌飞沉声说完,手中利剑长挥,斜指南宫越。

“哼!”南宫越冷哼一声:“我告诉你,今日即便你们讨了好,听雪楼的覆亡之日也不远了。”

“我也可以告诉你,现在,就算是九大世家联合,也不能动我听雪楼分毫!”凌飞挑挑双眉,面上带着自信霸道的笑。

南宫越目中精光一闪:“如此,我倒是很期待九大世家联合来端你们的老巢是什么样子!”

“可惜,你是不可能再看到了。”凌飞嗤笑一声,手微微一挥,冷声道:“上!”

百余听雪楼众再次席卷而来。南宫越振奋精神,提剑迎敌,不过,动作却明显慢了许多,腰间那一刀刺得不深,却也伤及了要害,现在他每动一下,浑身都会止不住的疼。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南宫越额上已是见汗,动作也开始迟缓起来。

凌飞瞅准时机,一剑刺向南宫越心口。南宫越心知不妙,急急一闪,却终究是迟了片刻,胸前一凉,长剑刺入肌骨。南宫越双目充血,猛然挥出手中之剑,逼退凌飞,再不恋战,飞身跃下一线天。

凌飞哪容到手的鸭子飞了,身子不停,直追了上去。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先后消失在一线天下。

云寂望着转眼消失不见的凌飞和南宫越,恨恨地骂了一声:“该死!”

仰头望了望月色苍茫,长长出了口气道:“但愿凌大哥能够将南宫越解决掉,否则,可真就麻烦了……”

一线天下,一片昏黄。凌飞双目警惕的扫视着四周: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南宫越竟然不见了呢?

脚步缓缓的走在一线天下,凌飞放开神识,慢慢搜索目标,却依旧一无所获。

跑了?不可能。凌飞摇摇头,慢慢蹲下身去,南宫越受伤不轻,不可能走远!一行血迹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红晕,轻轻扯扯嘴角,凌飞寻着血迹向一线天一处崖石逼去。

第四十七章南宫险逃

南宫越屏住呼吸,静夜里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伤口的血还在流,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麻木吗?是吧,现在这个情形他已顾不上疼,稍有疏忽就可能送命。曾经不可一世的南宫越,深深地为自己感到了悲哀,明知道敌众我寡,为什么还要去飞蛾扑火?为什么刚才就不能忍了呢?存得一条命在,此仇何时不能报?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南宫二爷,你想去哪?”凌飞嘲弄的扬起唇角,身形傲然而立,俯视着斜倚着崖石的南宫越。

苦笑一声,南宫越望着凌飞:“是我低估了你们。”

凌飞薄唇逸出一个嗤笑的弧度:“的确,若是换了老楼主,这三计他决计不肯使出来,但,现在,我听雪楼新楼主雄才伟略,能力不凡,岂是尔等所能与之匹敌?”

怎么,听雪楼的楼主不是穆寒修吗?南宫越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哦?你们的新楼主?难不成穆寒修已经归西了?”

凌飞听南宫越嘴里没有好话,面色一沉,冷声道:“让你失望了,老楼主身体康泰,好得很,只是南宫二爷,现在要不妙了!”言罢,再不跟南宫越客气,手中利剑宛若灵蛇,刁钻的刺向南宫越。

南宫越怎堪就死,身子一晃,斜斜掠开,却已是费尽气力,在脚触到地面的那一刻,软软的倒了下去,而凌飞的长剑却毫不客气的刺了过来。

此命真得要休矣!南宫越无力的闭上眼睛。静待凌飞利剑穿心。然而,生死一瞬间,身边一阵劲风来袭,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竟然鬼魅一般出现在南宫越眼前,迎上了凌飞,剑光击出一串串火花,南宫越大睁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缠斗的火热的二人,缓缓挪动身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白衣人似乎察觉出了南宫越的心思,气急道:“南宫越,我好心救你,你怎能丢下我!”说完这话竟已有些不支了。

管你好心不好心,此刻逃命要紧!

南宫越忍着身上的伤痛,一溜风的向远处跑去。凌飞虽然在听雪楼中不算什么顶级高手,但此刻对付自己这个受伤的人还是绰绰有余,自己才不要在这个时候留下,至于白衣人柳朝辉,是他自己愿意冒出来送死的,怨得谁来?!

想到这里,更是心安理得的越走越快。

白衣人柳朝辉此刻真恨不得咬自己两口,自己这是犯什么贱,好不容易大难不死,却又该死不死的碰到了南宫越这个倒霉蛋,本以为合二人之力,对付面前这个少年该不是什么难事,结果可倒好,南宫越居然跑了!

额上慢慢见汗,大水没有淹死自己,这个少年的剑似乎决意不会放过自己,才想到这儿,面前的少年已是心急不耐的连连挥出了数剑,若在平时柳朝辉也不至如此不济,但是柳朝辉毕竟下午才被水淹过,身子还没缓过劲儿来,此刻对上杀敌心切的凌飞,自然是处处落于下风,不过盏茶的功夫身上已是多处带了伤。

暗暗咬咬牙,柳朝辉暴喝一声,周身顷刻间似乎充满了力量,杀气腾腾的逼向凌飞,凌飞心下暗吃一惊,身子却没有丝毫停滞,急急接住柳朝辉的杀招,几式凌厉的杀招过后,柳朝辉渐渐现出败迹,原来方才竟是最后一搏。

凌飞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幸亏刚才没有被柳朝辉的气势吓到,要不然结果不堪设想。心中这样想着,手中长剑一刻不停的削向柳朝辉的脑袋。

南宫越走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若是再不解决了柳朝辉去寻南宫越,今晚可真要走了南宫越,走了南宫越是小,他没法向叶初落交代却是大!

思罢,手中剑招更是霸道,眨眼间,已是把柳朝辉逼得无路可退。

面前寒光一闪,柳朝辉再也不用躲闪,长剑挂着夜的冷森直直削掉了柳家三当家的脑袋!

一刻不停,凌飞急忙向南宫越走掉的方向追去。

夜黑风急,凌飞的心更急。

浓黑的树林内,凌飞似乎能够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然而,却怎么都寻不到南宫越的身影。

真得走了南宫越!凌飞恨恨的咬咬牙,一拳砸向一棵老树,气得脸都白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云寂等人才在树林内找到凌飞,而凌飞面色铁青的只说了一句话:“南宫越跑了。”

云寂心中咯噔一下,但转脸一看凌飞面色难看,只得安慰道:“跑就跑了吧,跑了这次,跑不了下次。”

凌飞紧紧握起手掌,握得指节咯咯作响,良久才长长出了口气:“我回楼里,向楼主请罪。”说完这话,霍然转身而去。

云氏三兄弟看着决然而去的凌飞,相互看了看,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次火烧张家、水淹柳家、石埋南宫家可谓是大获全胜,即便走了一个南宫越,还是功大于过的,凌飞实在没有必要小题大做。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想法,叶初落可不是这么看!

听雪楼,绣雪殿,叶初落眼神淡淡的看着一身风尘的凌飞:“跑了南宫越?”

“是,请楼主责罚。”凌飞单膝跪倒,深深低下头。

“罚?”叶初落双眼眯成一条线,直直看着凌飞:“你说怎么罚?”

凌飞听了这话,身子竟是没来由的一颤,却仍旧亢声道:“悉听楼主发落!”

仰面一声轻笑,叶初落负手而立:“那好,从今日开始,和十煞一起来绣雪殿向我接招吧!不过,你,要接够我一百招,否则,此生不准踏出听雪楼半步!”

凌飞听闻这话,心头一震:接叶初落一百招……妈呀,干脆杀了他得了……接不够还不能再出听雪楼,楼主,我好歹也算收拾了柳家和张家的两个头头,就不能将功补过嘛……但这话,凌飞自然不会说出来,接叶初落一百招虽然困难,但若是接够了一百招会是什么结果呢……别说一个南宫越,便是南宫俊也不一定会是自己的敌手!

“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下去歇着吧!”望了望仍旧石化一般的凌飞,叶初落露出一抹微笑,摆摆手道。

凌飞应了一声,退出了绣雪殿。

回首,透过门廊,看着绣雪殿外三三两两来回走动的听雪楼帮众,叶初落轻轻挑起双眉,拿在手中的碧雪湖战略图也慢慢被她揉成一团,立威的一步,似乎做得有些不到位。

她薄薄的樱唇逸出一丝嘲弄的弧度,转身进了密室,调教这些听雪楼帮众是需要实力的,而实力,是需要不断提升的。

凌飞一众依叶初落计在碧雪湖取得大捷的消息,像插了翅膀,瞬间飞遍了听雪楼每个角落。在这段时间里,叶初落能明显的感到大家看她的目光,已不再是怀疑,而是由心底发出的钦佩。

半月之内,叶初落重新整顿了听雪楼各个部门,每个部门直接对自己的头儿负责,每个部门的头儿直接向她负责,每个部门之内,叶初落安插连日来所精选出的本部亲信辅助部门的头儿管理各项事务。每个部门出现任何异样,任何楼众都可以直接报给楼主。整顿之后,听雪楼纪律更加严明,整个听雪楼的凝聚力上升了不止一个级别。

半月之内,听雪十煞之中,疾风、幽光、孤星、玉雪、冷月先后能够接足叶初落五十招,被叶初落打发回了各自的属地,然而这些心高气傲的男男女女,在离开听雪楼的时候,居然有些不舍。

二十天左右的时候,怒云、霹雷、聚电、迷雾、寒霜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够了叶初落的五十招,无比眷恋的离开了听雪楼,各归了各位。这二十几天,虽然十煞被叶初落揍得找不到北,穆寒修都差点认不出他门来,却实实在在的提升了功力,若说,以前自己在江湖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么,现在,在江湖就是绝顶的高手!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他们的楼主,那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现在谈论的焦点,已经不再是楼主的年轻,而是楼主的雄才伟略、能力非凡;谁都没有注意到,曾经那个让他们怀疑是否能够胜任的少年,已经慢慢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神!

第四十七章南宫险逃

南宫越屏住呼吸,静夜里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伤口的血还在流,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麻木吗?是吧,现在这个情形他已顾不上疼,稍有疏忽就可能送命。曾经不可一世的南宫越,深深地为自己感到了悲哀,明知道敌众我寡,为什么还要去飞蛾扑火?为什么刚才就不能忍了呢?存得一条命在,此仇何时不能报?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南宫二爷,你想去哪?”凌飞嘲弄的扬起唇角,身形傲然而立,俯视着斜倚着崖石的南宫越。

苦笑一声,南宫越望着凌飞:“是我低估了你们。”

凌飞薄唇逸出一个嗤笑的弧度:“的确,若是换了老楼主,这三计他决计不肯使出来,但,现在,我听雪楼新楼主雄才伟略,能力不凡,岂是尔等所能与之匹敌?”

怎么,听雪楼的楼主不是穆寒修吗?南宫越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哦?你们的新楼主?难不成穆寒修已经归西了?”

凌飞听南宫越嘴里没有好话,面色一沉,冷声道:“让你失望了,老楼主身体康泰,好得很,只是南宫二爷,现在要不妙了!”言罢,再不跟南宫越客气,手中利剑宛若灵蛇,刁钻的刺向南宫越。

南宫越怎堪就死,身子一晃,斜斜掠开,却已是费尽气力,在脚触到地面的那一刻,软软的倒了下去,而凌飞的长剑却毫不客气的刺了过来。

此命真得要休矣!南宫越无力的闭上眼睛。静待凌飞利剑穿心。然而,生死一瞬间,身边一阵劲风来袭,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竟然鬼魅一般出现在南宫越眼前,迎上了凌飞,剑光击出一串串火花,南宫越大睁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缠斗的火热的二人,缓缓挪动身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白衣人似乎察觉出了南宫越的心思,气急道:“南宫越,我好心救你,你怎能丢下我!”说完这话竟已有些不支了。

管你好心不好心,此刻逃命要紧!

南宫越忍着身上的伤痛,一溜风的向远处跑去。凌飞虽然在听雪楼中不算什么顶级高手,但此刻对付自己这个受伤的人还是绰绰有余,自己才不要在这个时候留下,至于白衣人柳朝辉,是他自己愿意冒出来送死的,怨得谁来?!

想到这里,更是心安理得的越走越快。

白衣人柳朝辉此刻真恨不得咬自己两口,自己这是犯什么贱,好不容易大难不死,却又该死不死的碰到了南宫越这个倒霉蛋,本以为合二人之力,对付面前这个少年该不是什么难事,结果可倒好,南宫越居然跑了!

额上慢慢见汗,大水没有淹死自己,这个少年的剑似乎决意不会放过自己,才想到这儿,面前的少年已是心急不耐的连连挥出了数剑,若在平时柳朝辉也不至如此不济,但是柳朝辉毕竟下午才被水淹过,身子还没缓过劲儿来,此刻对上杀敌心切的凌飞,自然是处处落于下风,不过盏茶的功夫身上已是多处带了伤。

暗暗咬咬牙,柳朝辉暴喝一声,周身顷刻间似乎充满了力量,杀气腾腾的逼向凌飞,凌飞心下暗吃一惊,身子却没有丝毫停滞,急急接住柳朝辉的杀招,几式凌厉的杀招过后,柳朝辉渐渐现出败迹,原来方才竟是最后一搏。

凌飞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幸亏刚才没有被柳朝辉的气势吓到,要不然结果不堪设想。心中这样想着,手中长剑一刻不停的削向柳朝辉的脑袋。

南宫越走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若是再不解决了柳朝辉去寻南宫越,今晚可真要走了南宫越,走了南宫越是小,他没法向叶初落交代却是大!

思罢,手中剑招更是霸道,眨眼间,已是把柳朝辉逼得无路可退。

面前寒光一闪,柳朝辉再也不用躲闪,长剑挂着夜的冷森直直削掉了柳家三当家的脑袋!

一刻不停,凌飞急忙向南宫越走掉的方向追去。

夜黑风急,凌飞的心更急。

浓黑的树林内,凌飞似乎能够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然而,却怎么都寻不到南宫越的身影。

真得走了南宫越!凌飞恨恨的咬咬牙,一拳砸向一棵老树,气得脸都白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云寂等人才在树林内找到凌飞,而凌飞面色铁青的只说了一句话:“南宫越跑了。”

云寂心中咯噔一下,但转脸一看凌飞面色难看,只得安慰道:“跑就跑了吧,跑了这次,跑不了下次。”

凌飞紧紧握起手掌,握得指节咯咯作响,良久才长长出了口气:“我回楼里,向楼主请罪。”说完这话,霍然转身而去。

云氏三兄弟看着决然而去的凌飞,相互看了看,苦笑着摇了摇头。此次火烧张家、水淹柳家、石埋南宫家可谓是大获全胜,即便走了一个南宫越,还是功大于过的,凌飞实在没有必要小题大做。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想法,叶初落可不是这么看!

听雪楼,绣雪殿,叶初落眼神淡淡的看着一身风尘的凌飞:“跑了南宫越?”

“是,请楼主责罚。”凌飞单膝跪倒,深深低下头。

“罚?”叶初落双眼眯成一条线,直直看着凌飞:“你说怎么罚?”

凌飞听了这话,身子竟是没来由的一颤,却仍旧亢声道:“悉听楼主发落!”

仰面一声轻笑,叶初落负手而立:“那好,从今日开始,和十煞一起来绣雪殿向我接招吧!不过,你,要接够我一百招,否则,此生不准踏出听雪楼半步!”

凌飞听闻这话,心头一震:接叶初落一百招……妈呀,干脆杀了他得了……接不够还不能再出听雪楼,楼主,我好歹也算收拾了柳家和张家的两个头头,就不能将功补过嘛……但这话,凌飞自然不会说出来,接叶初落一百招虽然困难,但若是接够了一百招会是什么结果呢……别说一个南宫越,便是南宫俊也不一定会是自己的敌手!

“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下去歇着吧!”望了望仍旧石化一般的凌飞,叶初落露出一抹微笑,摆摆手道。

凌飞应了一声,退出了绣雪殿。

回首,透过门廊,看着绣雪殿外三三两两来回走动的听雪楼帮众,叶初落轻轻挑起双眉,拿在手中的碧雪湖战略图也慢慢被她揉成一团,立威的一步,似乎做得有些不到位。

她薄薄的樱唇逸出一丝嘲弄的弧度,转身进了密室,调教这些听雪楼帮众是需要实力的,而实力,是需要不断提升的。

凌飞一众依叶初落计在碧雪湖取得大捷的消息,像插了翅膀,瞬间飞遍了听雪楼每个角落。在这段时间里,叶初落能明显的感到大家看她的目光,已不再是怀疑,而是由心底发出的钦佩。

半月之内,叶初落重新整顿了听雪楼各个部门,每个部门直接对自己的头儿负责,每个部门的头儿直接向她负责,每个部门之内,叶初落安插连日来所精选出的本部亲信辅助部门的头儿管理各项事务。每个部门出现任何异样,任何楼众都可以直接报给楼主。整顿之后,听雪楼纪律更加严明,整个听雪楼的凝聚力上升了不止一个级别。

半月之内,听雪十煞之中,疾风、幽光、孤星、玉雪、冷月先后能够接足叶初落五十招,被叶初落打发回了各自的属地,然而这些心高气傲的男男女女,在离开听雪楼的时候,居然有些不舍。

二十天左右的时候,怒云、霹雷、聚电、迷雾、寒霜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够了叶初落的五十招,无比眷恋的离开了听雪楼,各归了各位。这二十几天,虽然十煞被叶初落揍得找不到北,穆寒修都差点认不出他门来,却实实在在的提升了功力,若说,以前自己在江湖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么,现在,在江湖就是绝顶的高手!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他们的楼主,那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

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现在谈论的焦点,已经不再是楼主的年轻,而是楼主的雄才伟略、能力非凡;谁都没有注意到,曾经那个让他们怀疑是否能够胜任的少年,已经慢慢成为了他们心目中的神!

第四十八章叶家变故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一切,总体来说,她还比较满意,在楼众之中,她已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传奇:不费一兵一卒,让北辰秋撤掉了听雪楼的眼线;略施小计,让南宫家、柳家、张家阴谋流产;通过内部整顿,对楼内的人员有了一个总体的了解,划归出更具战斗力的队伍;一月之内,听雪楼内武功最强的十煞,对之俯首帖耳……

叶初落站在走廊内,眼光散漫的望着碧空如洗,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腾龙昨日传回消息,采信国内,已经渗入了听雪楼的势力,相信待以时日,便能做到采信国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最快的时间传回听雪楼。鸣鹤今天也传来消息说,星辉国正值大肆招募人才之际,他安排了几个机灵的楼众混进了朝廷,已得到一些宫内有权人物的招徕,目前看来一切顺利……

眯起双眼,叶初落任阳光点点洒在脸上,和煦温暖,恍若前世。院落之中,合欢树下,苏希然身法愈加的轻灵了,剑舞得滴水不漏,正自看得出神,一只雪白的鸽子扑着翅膀落到了廊檐之上。

叶初落伸手一招,那鸽子扑棱着翅膀,啾啾叫着落将下来,正落到了叶初落伸出的手掌之上。

鸽子红得透明的爪子上,绑着一个细若蒲草的纸卷,叶初落取了纸卷,放飞鸽子,慢慢展开。一见之下,波澜不惊的脸上,竟也慢慢变了颜色。

身子风一般向栖月阁而去,练剑练得正自入迷的苏希然似乎也觉出了什么,回首寻看自己练剑的叶初落时,却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小小的眉头深深锁了起来:落儿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行色匆匆?

不解的摇摇头,小手一翻,手中的剑迅速的挥起,学好本事才能帮落儿哥哥解决麻烦,这才是要紧的!

穆寒修看着面色煞白闯进来的叶初落,两弯眉毛抖了抖:“什么事,这么慌张?”

“师傅,我要回似锦国一趟。”叶初落将纸条递给穆寒修,冲口道。

打眼一扫纸条上的内容,穆寒修面色也不由的变了:叶玄天遭刺,生命垂危!

“既然冷月传回了这个消息,叶家可能真得有变故。”穆寒修正色说完,举起手,刚要拍叶初落的肩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放了下来,目光幽幽看着叶初落道:“事不宜迟,快去快回。”

叶初落郑重的点点头,身子一扭,一溜烟出了栖月阁,转眼间已从园子后面牵着路虎出来了,路虎好似知道叶初落心思似的,默契地跟在叶初落身后。

白衣黑马,就那样消失在桃花烂漫处。

小舟悠然飘过,顷刻间已是到了彼岸。

弃舟登岸,翻身上马,四蹄踏雪,一声长嘶,奋蹄而去。

马蹄翻飞,宛若离箭。

前面,似锦国的城门已是遥遥在望。

叶初落纵马不停,转眼间就冲到了城门之前,守城的将士眼见一人一马疾速而至,立时横眉立目,拔刀喝道:“何人进城,速速下马!”

叶初落暗道一声麻烦,一勒缰绳停住了马,目光一凛看向守城将士:“现在,看清楚了吧?!”

守城将士一怔,面前这个白衣的少年,赫然正是似锦国纨绔王爷叶初落。

“原来是王爷……”将士尴尬的笑了笑,身子一错,正要闪开,身后忽得一声冷笑传来:“哦?原来是叶家的小鬼!”

寻声望去,叶初落目光更冷:竟是绵香楼见过的段不才。

冷哼一声,叶初落懒得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一震缰绳就要离开,岂料那段不才竟涎着脸凑到了路虎边上,一脸羡慕的摩挲着路虎的头道:“好一匹四蹄踏雪,跟了这么个主子,糟蹋了……”边说还装模做样的叹气。

叶初落唇角逸出一丝冷笑,这个不知好歹的蠢材,自己找死啊!

才想到这儿,路虎已是一声长嘶,抬起前蹄,向着段不才踢了过去。良马通灵护主,已是觉出了眼前这个人的来意不善,哪里还和他客气!

段不才哪承想一匹马居然如此了得,登时面色骇然,便是此刻,一道黑影一闪,迅速的将段不才拉到一边。

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城门边的段不才与一个黑衣人,叶初落扬扬嘴角:“我没心情在这儿和你们浪费时间,识相的,给我滚一边去!”

守城的将士,暗暗咂舌:果然是纨绔王爷,真是嚣张!他可知道在要谁滚一边去呢……

果然,拉住段不才的黑衣人脸一黑,阴沉沉道:“小子,你老子没教过你该怎么对待长辈吗?”

“长辈?”叶初落抖着缰绳,讥讽的一笑:“我只知道挡住我路的,都该滚蛋!”话音一落,忽得一甩手,随着她的动作,一股劲风陡然而起,直直裹向黑衣人与段不才。

黑衣人神色微微一变,“咦”了一声,似乎是十分惊诧。

心里这样想着,已是身子一纵避了开去,而段不才则被叶初落掀起的风浪卷了一个跟头,轱辘爬起来,段不才破口就骂:“该死的杀坯!”

叶初落眉头一挑,手中的马鞭毫不客气的挥向段不才。

一道鞭影似乎黯淡了整个天空,段不才一个踉跄已是被鞭子掀了出去:“不想死的话,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

听了这话,黑衣人与守城的将士都禁不住想笑,自己说话都不干不净的,倒叫别人嘴巴放干净点。

斜斜瞥了一眼城门边上的黑衣人,叶初落目光一闪,却什么都没说,一抖缰绳,沉声道:“路虎,走!”便直冲城内去了。

黑衣人目光幽幽的望着绝尘而去的叶初落,面色越来越冷。

“王爷……”守城将士,这才战战兢兢跑过来,面如土灰的看着黑衣人。

“没你的事,看你的城门!”黑衣人绷着脸扔下这话,疾步走向了皇城。

段不才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傻愣愣的看了看四周,别说叶初落的影子,就是黑衣人的影子也见不到了。哼哼了两声,灰头土脸的奔自家而去,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本想来找叶初落点麻烦,谁知道这小子像换了个人似的,如此强悍,最后把自己弄得浑身骨头都疼。

似锦国的城门前,重又归于了寂静。

此刻,似锦国叶家,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似锦国开国将军叶玄天昨晚受召进宫面圣,回来途中,遭到一伙神秘人伏击,因为对方准备充足,虽然身手了得,却也身负重伤,生命垂危。

叶玄天卧房之内,望着昏迷不醒的叶玄天,苏琴一脸潸然,凄声道:“天哥,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已是神志不清的苏琴居然没有察觉。

“娘!”叶初落风尘仆仆的推门进来,一看苏琴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疼。

木木的回首,看了看叶初落,苏琴眼神慢慢变得活泛起来:“落儿,是你吗?真得是你吗?”此刻,在看到叶初落的刹那,连日来所承受的令人窒息的悲痛汹涌而至。

叶初落望着形销骨立的苏琴,又望了望气息奄奄的叶玄天,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眼角一热,叶初落噙泪轻声道:“娘,你先下去歇息,这里交给落儿,就行了。”

苏琴固执的摇摇头:“不,我要陪着你父亲……陪着他……”喃喃低语两声,苏琴复又坐到叶玄天床边。

叶初落轻轻踱了两步,来到苏琴身前,轻轻搂住她,安慰道:“娘,你要相信落儿,落儿,不会让父亲有事的……”说着话,叶初落手掌轻轻按在了苏琴的玉枕穴上,既是娘亲不愿走,也只好委屈她在这小睡片刻了。

苏琴只觉后脑一麻,眼前一暗,便沉沉昏了过去。

“娘,对不起了。”叶初落将苏琴放倒在屋中的藤椅之上,回身急来查看叶玄天的伤势。

越是探查,心底愈凉,父亲居然伤得如此之重,怪道冷月会发“生命垂危”四字,此刻,父亲气息微弱,果然已是命悬一线!

叶初落目光中的担忧越来越重,手掌一翻撑起叶玄天,随之,另一只手顺序抵住叶玄天的命门穴、志室穴、中脊穴……源源不断的内力,缓缓探入叶玄天的体内,叶玄天本来已是微弱的脉搏,似乎也因为这股生命力的涌入慢慢稳定起来。

放倒叶玄天,叶初落长长的吁了口气,擦了擦额上密密的汗,叶初落开始帮叶玄天接骨,叶玄天之所以伤得如此之重,原因就在于肋骨断了两根,而这两根肋骨伤及了内腑。如果一开始叶初落接帮他接骨,叶玄天很可能受不了这份痛苦,直接就没了气息,所以,叶初落,选择先给他输真气,以自己的精纯真气保住叶玄天的一口气在,一切,就好说。

随着叶初落手掌到处,叶玄天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声,随即便重又昏了过去。叶初落再次试了试叶玄天的脉搏,知道叶玄天已无生命大碍,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到现在,她才静静的踱到窗前,开始思考起来:到底是谁敢在似锦国内,动父亲这样的开国功勋!

第四十九章叶家家主

在叶初落回来的二天,叶玄天身体开始有了起色,一直昏迷不醒的叶玄天竟然迷迷糊糊的要水喝,这让苏琴欣喜万分。到三天的时候,叶玄天已是清醒过来,到四天开始进一些流食……

听到这些消息时,叶初落只是了然的笑着,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五天的时候,叶家的泰斗,当家之主叶飞锦自边城赶了回来。当他跨进叶玄天的屋内,看到自己的儿子并无生命之忧,老脸上才微微现出一抹舒心的笑。

这是叶初落一次看到这个似锦国的肱骨之臣,自己在这一世的爷爷,只觉得这个老人家,举手投足间都有着一股凌然的威势,让人不自觉的就矮了几分。

叶飞锦,九大世家之一的当世之主,自己的爷爷,叶初落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威严却不失和蔼的老人,喉咙动了一动,终是恭敬的道:“爷爷一路风尘,落儿带爷爷回房歇息?”

“听说,你拜了穆寒修为师?”叶飞锦双目炯炯的看向叶初落,缓缓开口,目光中探究的意味甚浓。

“是。”叶初落轻轻应了一声,打眼看了看斜倚在床上的叶玄天,脱口道:“爹爹,您肋骨接好没有多长时间,先不要坐……”这话才出口,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低了头。

叶玄天神色先是一变,随即了然一笑,听话的躺了下去:落儿怎么知道自己肋骨断了,并且是刚接上,那,那天晚上,为自己疗伤的人,莫不就是……落儿?

叶飞锦似乎察觉出了什么,悠悠一笑:“落儿,陪爷爷出去走走?”

叶初落恭顺的嗯了一声,站到了门口。叶飞锦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叶玄天,又看了看叶初落,当先推门而出。

叶初落随之跟了出来,随手关掉了房门。

两人出了叶玄天的卧房,向后花园走去。

一园花开,空气中弥漫着幽雅的芳香。叶飞锦停在一株迎春花前,别有深意的看着叶初落:“落儿,你老实告诉爷爷,穆寒修为什么要收你为徒?”

叶初落微微皱起眉头:这该怎么说呢?说穆寒修看出自己是个习武天才?谁信?如果自己真是个天才,那还会成为锦城知名的纨绔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叶飞锦一挑双眉,双目炯炯看着叶初落:“他是不是看上了你的先天奇脉?”

叶初落听闻这话,面色微微一变:先天奇脉?怪道自己穿越而来,卧床一月居然能够迅速找回自己前世的功力,原来竟是先天奇脉在起作用!

想不到,这一世的自己,还有这份禀赋。

“听雪楼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叶家,究竟是何居心?”叶飞锦仰面望着云空,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问叶初落。

“或许,见我有几分习武的天赋也说不定……”叶初落看着叶飞锦悠悠笑道。先天奇脉?自己早该有所察觉才是啊,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一日内学会幻雪刀法、一月内学会风云剑法,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呢?

“天赋?”叶飞锦抖抖眉毛,笑道:“或许是吧!”

“爷爷,在这似锦国内,谁最有可能,暗算父亲?”叶初落上前走了一步,双目一凝,直奔自己当前最为关心的事情。

含笑看着叶初落,叶飞锦洒然踱着步子,他叶家从来就不是任人欺凌之辈,叶初落问到这个问题,也不算意外。

“似锦国内,看似一片祥和,其实,远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叶飞锦长长吐了口气,“明面上是皇家独尊,其实却是段家、何家、叶家三足鼎立,三家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已是斗得乌烟瘴气,因为三家势力都是根深蒂固,皇家的态度也就暧昧不清,甚至有些任你斗的鱼死网破,我倒可以渔翁得利的架势。”

叶初落明了似的点点头,聪明如她岂不知道权位之争的黑暗与狡诈?

“所以,这些年来,我已经累了,明令你的父亲不许再掺和似锦国内的种种纷争后,我请令去了边城戍边……”叶飞锦疲惫的阖上眼,似乎不堪回首往事。

面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叶初落缓声道:“可是,别人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叶家。”

叶飞锦长出一口气:“当我听到你父亲遇刺的消息,我知道,该发生的事情,终究是躲不过的。”

叶初落凝视着叶飞锦有些苍老的容颜,忽得轻轻一笑:“可是,叶家与何家却已经有了婚约,叶家与何家一旦联姻,段家便是势单力孤,皇家也不可能喜欢看到两大家族联合……”说到这里,叶初落微微一顿,看着叶飞锦:“爷爷以为如何?”

叶飞锦看着自己俊秀无双的孙儿,老脸之上满是诧异:“你怀疑是段家和皇家?”

叶初落无声一笑:“也不一定。”段家与皇家的嫌疑虽然最大,也不排除别的世家借刺杀父亲挑起似锦国内乱的可能。

“哦?”叶飞锦声音一挑,脸上探究意味更浓:“你以为?”

“大势将起。”叶初落貌似不经意的吐出这样几个字,转眼幽幽看着叶飞锦:“那么现在,爷爷打算怎么办?”

叶飞锦定定看着叶初落,忽得朗声一笑:“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声音粗狂,底气十足。

叶初落迎着叶飞锦的目光心中不由一赞,好个叶家家主,有魄力!

见叶初落不再说话,叶飞锦叹息一声:“我叶家三代单传,爷爷不求你做得多么出色,只求你平平安安,不要出什么事……”

叶初落诧异的看着叶飞锦,面色微微一变:“爷爷,我……”难道叶飞锦看出了什么?

叶飞锦轻轻抬了抬手:“你不用多说,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只要不是太出格……爷爷虽然不济事,还能帮上些忙。”

叶初落心中一暖,这就是亲情吧,不问原因的支持自己,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管,就那么坚定的表明了态度。

“爷爷……”叶初落声音微微带着几分颤抖,看着叶飞锦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开口。

叶飞锦朗声一笑,拍拍叶初落的肩头,洪声道:“男子汉大丈夫休做女儿之态,走,跟爷爷进宫问候问候皇上!”

第五十章似锦皇城

叶初落笑了笑:“我还是不去了,父亲这边还不大好。”

叶飞锦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初落,自己这个孙儿果然是大器晚成,谁承想以前锦城出了名的纨绔,如今不仅拜了听雪楼楼主为师,更是懂得了仁孝礼敬,这让他这个叶家家主怎么能不开心?

“皇上想见见你。”叶飞锦淡淡的说完,转过身子向前院而去。

皇上想见我?叶初落微微扬起唇角,我还想见你呢?如此,去一趟皇城,也好。

这样想着,叶初落身子一晃跟上了叶飞锦。

两匹骏马一出叶家便疾疾向皇城驰去。

转瞬已是逼近了皇城脚下。翻身下马,看了看叶初落牵着的四蹄踏雪,叶飞锦赞道:“好马!”

叶初落摇首而笑:“这匹马性子太烈……若非如此,孙儿便让于爷爷。”

哈哈一笑,叶飞锦拍拍牵着的枣红色汗血宝马:“我有它就够了,你的坐骑,你还是好好待它吧!”

叶初落摩挲着路虎的头儿,唇角逸出一丝笑,不再多言,跟上叶飞锦。

城门前,两个侍卫仗剑而立。

一见叶飞锦面上俱是露出几分敬重的神色,一个侍卫躬身喏道:“叶老将军安好!”

叶飞锦淡淡一笑,摆摆手:“我来看看皇上。”边说边穿过了城门,叶初落身子不停紧随其后。

望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两个侍卫交换了一下眼色:“叶家家主怎么回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能坐得住吗?”另一个侍卫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远去的叶家祖孙二人。

“哎!你说话,可小心一些,大家族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小兵能议论关心的!”前一个侍卫知趣的打住话头。

风起了,卷过寂静的皇城。

巍峨的殿堂,威严霸气,宛若一只盘卧在地的巨兽俯视着人间苍生。

叶初落跟着叶飞锦穿过一道道游廊,经过一座座宫殿,直直朝皇宫深处的绮香殿而去。

皇上平时都在绮香殿,这个时候,该是最清闲的时候吧?叶飞锦老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随即,加快了脚步。

叶初落眼见叶飞锦脚下快了起来,也是不露痕迹的跟紧了几步,转眼间,二人已是来到绮香殿前。

殿外一个宫人恭谨的侍立。

叶飞锦迈着威严的步子登上殿堂,看了一眼宫人:“皇上可在?”

宫人低低应了一声道:“是叶老将军,皇上等您多时了,快请进。”

叶飞锦淡然一笑,回首看了看叶初落:“落儿,来。”

叶初落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这个皇上既然找来自己的爷爷该是想要对父亲的事情做个交代吧?只是,爷爷会让他几句话搪塞过去吗?或者,皇上另有它图?

大殿之上,一个身着明黄长袍的青年,在看到叶飞锦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叶卿家,你可让朕想得好苦啊!”

叶飞锦躬身一拜道:“老夫久在边城未立寸功,得皇上挂念,实在惭愧!”

似锦国的皇上,疾步下殿扶起叶飞锦,笑吟吟的道:“叶卿家说得哪里话,叶卿家为我似锦国竭忠尽智,立下赫赫战功,怎倒说没有寸功?”

叶飞锦摇首而笑:“陈年旧事,皇上提来,老夫越加惭愧。”

皇上望着叶飞锦摆着手道:“你啊,还是老样子。”边说边笑着摇摇头,眼光一扫到叶初落,便和蔼的道:“落儿这些天还好?”

叶初落一拱手,脆声道:“蒙皇上挂念,一切安好!”说这话的时候,叶初落一双乌黑的眼睛一直不曾离开似锦国皇上的脸。

“听说,前些日子落儿被张家的人打了,朕一直忙于公务也没时间去看你,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皇上温和的笑着,笑容像阳光一样洒在叶初落的身上。

“还好。”叶初落唇角微微一扬,说话已不如先是那般恭谨。知道自己被张家的人伤了,不曾探视也就罢了,现在还来揭自己的短儿,难道自己还得笑眯眯应着?!

“嗯,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皇上似乎是舒心的笑了笑,“前日朕得了一只雪狐和一朵雪莲,一会儿朕让人把雪莲给你,回去好好补补身子。”

叶初落心头一动:雪莲花虽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对习武之人也还是大有裨益的,皇上送这东西给她,是无心还是有意?

“皇上抬爱,这么贵重的东西,怎能让我这不成器的人糟蹋了,还是皇上自己留着补养吧!”叶初落淡然一笑,闲闲的道。

看着一脸玩世不恭的叶初落,皇上哈哈一笑:“你是朕的义子,怎么能叫不成器的人,朕给你,你就好好收着!”

话音才落,殿外忽得传来一阵揶揄之声:“皇兄,你要给谁什么好东西?”

听了这人声音,皇上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怎么有空来看我?”

叶初落双眼一眯,说这话的时候,皇上没有自称“朕”,而是说“我”,那来的这个人该是皇上十分亲近的人了?

一道黑影慢慢逼上前来,一直走到叶初落的跟前:“我们又见面了!”

“真是不巧。”叶初落眼中流光一闪,一副十分倒霉的表情。

皇上奇怪的看着二人,眼中满是疑惑,这两个人似乎有些过结。

“确实如此。”黑衣人眼中一道寒芒闪烁,冷冷凝视叶初落。

叶初落目光一转看了看叶飞锦:“爷爷,这里如果没有我什么事,我想出去走走。”

叶飞锦双目看向皇上似乎是征询着什么。

“落儿也有段时间没来皇城了,让他四处走走也好。”皇上依旧是温和笑着。

“落儿先行告退。”叶初落一拱手,轻轻摆了摆衣袖,晃晃悠悠的出了绮香殿。

“皇兄,你和叶老将军好好说说话,我也出去走走。”黑衣人见叶初落居然不理会自己兀自去了,心里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忙也要走。

第五十一章冷面王爷

皇上听了这话,不由带着几分不悦道:“皇弟,你好不容易来了绮香殿,话还没说两句,就要走,怎么说得过去?”

黑衣人挠头干笑两声:“皇兄,我突然想起来我那里还有点儿急事,回头再来看望皇兄。”话说完,也不理会皇上允还是不允,转身也出了绮香殿。

暮色已是渐渐罩了下来,叶初落唇角挂着冷冷的笑,斜倚着皇宫后花园一株栀子树,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王爷?”

黑衣人也是一脸玩味的看着面前白衣如雪的少年:“王爷?”

对视一眼,两人忽得仰面大笑起来。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黑衣人眼角含着几丝讥讽,沉声道。

“彼此彼此。”叶初落慢慢站直身子,慵懒的伸了伸腰,打着哈欠道:“你要是来跟我闲话家常的,对不起,我没时间奉陪!”边说边要向后花园深处走。

一只手霸道的拦在了她的身前,低沉的话语传来:“你现在若是走了,会后悔的。”

双眉一挑,叶初落回身乜视黑衣人:“有什么话快说。”

“你来皇宫不就是想知道是谁伤了你父亲吗,我告诉你。”黑衣人眉毛一扬,英俊的面上挂着几分嘲弄,似乎很为看透了叶初落的心思得意。

“你说了,我就一定会信吗?”叶初落唇角逸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信与不信,是你的事,说与不说是我的事。”黑衣人傲然的抬起头,望着笑得诡异的叶初落,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叶初落可能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纨绔不堪,甚至很可能是一个头脑非常不简单的人物。

叶初落凝视黑衣人幽深的眼眸,哼笑一声:“说与不说是你的事,听与不听,便是我的事!”言罢,身子一摆便要离开,既是他说了自己也不一定会信,多听无益!

“伤你父亲的,是举薇国张家!”黑衣人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已是渐渐离了皇宫后花园的叶初落唇角慢慢浮现一抹笑,张家?又是张家!张家还真以为自己有多本事,居然频频来招惹叶家,张举业这老东西,难不成嫌自己的命长了?!

望着那白色身影消失在后花园的拱门,黑衣人微微扬扬了嘴角:就算我告诉你是张家人干的,你敢对张家的人怎样?张举业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冷风吹过,满园花香弥漫。

“王爷,皇上今日为叶老将军在回香楼办接风宴,请您过去。”一个宦官一进后花园。打眼看到黑衣人,急忙凑到了他身前道。

“知道了。”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句。给叶飞锦办得接风宴,叶家那个小王爷也该在场吧?微微一挑嘴角,黑衣人暗自忖道:叶初落,你想避着我,我就偏偏不如了你的意!

宦官喏了一声回绮香殿复命去了。

似锦国皇上办得接风宴果然是隆重非常,不仅皇宫内有些势力的人全部到场,便是素来以冷面著称的四王爷冷千夜,都赏脸出席了晚宴。

此刻,似锦国的皇上,儒雅雍容的冷千山含着王者温和的笑,看着殿下诸臣,亢声道:“各位卿家,叶老将军今日自边城回来,朕今日特意办了这场接风宴,望大家与朕一道,为叶老将军接风洗尘!”

话音一落,殿下诸臣已是满面堆笑的与叶飞锦寒暄一片。

叶初落冷眼看着与叶飞锦寒暄的众人,那些人脸上各个都挂着笑,然而每个人都笑得那么虚假,充满着逢迎的味道。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酒杯,她冷冷的笑了,若爷爷没有从边关回来,这些人是不是永远想不起来她叶家?!

“自己喝酒不觉得无趣么?”黑衣冷千夜傲然站到叶初落身前,语气中满是挑衅的味道。

“又是你?”叶初落眼皮都没抬,轻轻啜着杯中的葡萄酒。

“你不喜欢见到我?”依旧是那么傲慢无礼,冷千夜一张俊脸凑到了叶初落眼前。

嗤笑一声,叶初落霍然起身,与冷千夜冷冷对视:“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只是对锦城的纨绔王爷为何忽然之间变得如此高深莫测,有些好奇,仅此而已!”冷千夜一掀袍角坐到了叶初落旁边的位子,探究似的看着叶初落晶莹如玉的面颊:男子怎能生得如此清透?

“你的话,我不明白。”叶初落缓缓坐了下去,神色如故的清冷。

“慢慢,你会明白的。”扯扯嘴角,冷千夜端起一只酒杯斟满酒,举到了叶初落面前:“你说呢?”

叶初落哂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和冷千夜碰了一下酒杯,淡淡开了口:“我不喜欢和太聪明的人打交道。”

冷千夜冷漠的面上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浅笑:“可是,我喜欢。”

默然看了冷千夜半晌,叶初落悄然一笑:“希望,你不要输得太惨。”

冷千夜看着笑容柔美的叶初落,低沉着嗓音:“我从来没有输过。”

叶初落唇角微微逸出一个弧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再说话,眼帘渐渐垂了下去:面前这个黑衣人怎么会知道是张家的人伤了父亲?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叶老将军,你可是让我好想啊!”一把粗犷中带着几分豪爽的声音,很快吸引了叶初落的注意。

那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穿一件紫色鹤袍,若是按前世的说法,这官级也该不小了。

“丞相大人这话,可是折煞老夫了。”叶飞锦听了这话不仅没有露出任何喜色,反而是神态冰冷起来。

身着鹤袍的老者哈哈一笑,一拍叶飞锦的胸口,朗声道:“这么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臭!”

叶飞锦没好气的看了那老者一眼,很没气度的哼笑道:“哪里能比得上你!”

鹤袍老者不以为意的笑笑,眼光一扫,看到叶初落,眼中陡然神光一闪:“这就你的孙儿吧?果然一表人才!”

叶初落温和的笑了笑:“何丞相?”

鹤袍老者慈爱的拍拍叶初落的肩头,摇头道:“都快成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

想起与何婉盈的婚约,叶初落一时羞红了俊脸。

“你这小子倒是好福气,何丞相的女儿,可是锦城出了名的才女!”冷千夜哂笑着看着叶初落。

叶初落心头暗骂一声:福气个鬼,她是才女,姑奶奶我还是名副其实的才女呢!

看着冷千夜与叶初落搭上了腔,鹤袍老者何玉庭笑着又和叶飞锦说起话来。

欢笑声中,歌舞即时而起。轻歌曼舞中,冷千山眼神一转,余光里慢慢出现了叶初落微微有些落寞的身影。以前的时候,自己这个义子好像从来没像现在这般安静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才想到这里,叶初落乌黑的眸子已是悄然转向了冷千山:“义父赏赐雪莲,落儿还未曾谢过,借义父一杯酒,谢谢义父!”

冷千山轻轻一笑,心中忽得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那个令他头疼、甚至厌烦的纨绔子似乎脱胎换骨了,如今的他,潇洒中带着几分大气,举手投足间更是有着一股夺人的气势,全然不同于以前那个意志低迷、只知斗鸡走狗的富家子弟

第五十二章唇枪舌战

饮尽杯中酒,叶初落眼帘一垂,似乎又陷入了沉思,前尘往事,如烟过眼。

门外一阵铿锵的脚步声传来。

随之一个皂衣男子大步流星走进回香楼。一进回香楼,这人先拜见了冷千山,这才和众人寒暄起来。

这人大概四十左右年纪,身形极是魁梧,言谈举止间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自这人一进来,叶初落的眼神便没离开过这个人:此人在似锦国的地位似乎也不低。

“段中丞,别来无恙?”叶飞锦一拱手,脸上顷刻间挂满寒霜。终究是性情中人,对上自己的死敌,却是如何也做作不起来。

“我自然是无恙,不知道将军你是否也是无恙?”段志信笑里藏刀看着叶飞锦,阴阳怪气道。

“原来是段中丞,久仰久仰!”叶初落在看到姓段的那一刻,心中忽得生出几丝不爽,此刻见他对自己的爷爷又是咄咄相逼,心头火起,飘然起身,来到了段志信跟前,一双明明含笑的眼睛饱含着寒意。

段志信回头看了看面前风流俊逸的少年,双眼一凛,朗声道:“你便是叶老将军的嫬亲孙儿吧?!”

“正是。”叶初落毫不退让的逼视着段志信,毫不理会参加宴会的众人,已是将目光齐齐聚向了自己二人。

“果然,虎父无犬子。”段志信阴阴的笑着,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将“虎父”和“犬子”加重了几分。

冷哼一声,叶初落淡然一笑,仿佛并没有听出段志信的讥讽之意:“自然是虎父无犬子!”顿了一顿,叶初落貌似无意接着说:“我听说,段大人有处碧玉馆前段时间叫人给砸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段志信一听这话心头猛的一动,当初自己的心腹在碧玉馆被杀,女儿婷婷就说要找叶初落算账,当时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后来女儿受伤回府,告诉自己是被叶初落所伤,自己还不相信:叶初落这个废物能够伤得了自己武学造诣极深的女儿,现在看来,碧玉馆亲信被杀一事,果然和叶初落有些关系。

“一处小馆子而已,不足道。”段志信稳稳心神,瞥了叶初落一眼,慢慢坐到了一旁的座椅上。

叶初落心头冷笑一声,果然是“大家风范”,锦城最好的赌坊,居然被他称作小馆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叶初落一掀袍角坐了回去:既然是小馆子,自己回去不妨再给他添添乱,干脆就把这小馆子砸得尸骨无存算了!

“落儿,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叶飞锦似乎也知道叶初落刚才说的不是好话,有意刺激段志信似的,故意问道。

叶初落悠然一笑:“我说碧玉馆是个很破的馆子!”

听了这话,别说是段志信,一楼的文武大臣都忍不住喷出了口中的酒水。碧玉馆是个破馆子,那似锦国还有好馆子没有?!看着段志信气得铁青的脸,叶初落事不关己的挑挑眉毛,挑衅似的喝下一杯酒,啧啧叹道:“真是好酒!”

“皇上赐的酒自然是好酒!”段志信仿佛抓住什么把柄似的急忙跑来献宝。

翻着白眼看了看段志信,叶初落没有说话,不过那神情已经很清楚的告诉段志信:你是一个马屁精,天大的马屁精!

看着叶初落那让人哭笑不得的神情,冷千山竟是生出几分怜爱之意,曾经让他厌烦不已的少年,什么时候如此伶俐可人,让人不由的就生出无限的好感。

“真想不到,你还有这副嘴脸!”冷千夜嗤笑一声,冷冷看着叶初落。

不屑的撇撇嘴,叶初落懒洋洋站起来,斜睨着冷千夜:“我要出去走走,你有兴致出去走走吗?”说着话,双眼挑衅似的看着冷千夜。

冷千夜扬扬唇角,露出一个魅惑的笑:“我也正有此意。”言罢已是起身向外走去。

“爷爷,我和四王爷出去走走,一个时辰后,我过来找您。”叶初落款款一笑,跟叶飞锦说了几句话,向外走去,此刻在回香楼内,大庭广众之下,段志信即便如何嚣张也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儿对爷爷怎样,但是那个冷面的四王爷似乎古怪得很,自己倒要好好套套他的底。

冷千夜与叶初落一同和冷千山说了两句什么,便双双出了回香楼。谁也没有注意到,当叶初落的身影消失在回香楼的门口的那一刻,段志信眼角闪过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冷笑。

……

皇宫的夜晚,美丽而孤寂。夜空中缀着寒星点点。冷千夜在前面走,叶初落跟在他的身后。

“你好像有话跟我说。”叶初落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冷千夜暴喝一声,猛然转身,双目如炬注视着叶初落。

叶初落被冷千夜这一声暴喝,喝得愣住了,懵懂的看着冷千夜片刻,忽得唇角一勾:“我是叶家嫬亲的孙儿叶初落!王爷以为哪里不妥?”

冷千夜依旧神色冷冽的看着叶初落,唇角逸出一个嘲弄的弧度:“叶家的小王爷叶初落是锦城最不成器的纨绔子,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夕之间,变得身手不凡、高深莫测,我不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多事,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所无法理解的。”叶初落撇撇嘴角,双眸似寒星一般看着冷千夜。

“所以,你不是叶初落!”冷千夜双眼眯成一条缝,一字一顿的道。

叶初落面色坦然,讥讽的挑起嘴角:“那我是谁?似锦国的冷面王爷吗?”

冷千夜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叶初落,你别跟打哈哈!”

如水星眸微转,一双浅笑盈盈的眼睛凝视着冷千夜:“别告诉我,跟我出来就是想说这些废话!”

“那你想听什么?”冷千夜扬扬眉毛,似笑非笑。

“你和段家,是什么关系?”叶初落灵眸微阖,其间流光乍现。

冷千夜得意的看着叶初落,忽然朗声大笑:“你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不觉得晚了吗?”

叶初落陡然惊醒!冷千夜若果是跟段家有勾结,那难保冷千山不是和段家也有着某种利益的勾结,此刻,自己跟冷千夜出来,爷爷岂不是非常危险!

第五十三章歌女柔儿

叶初落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个想法,面上冷冷挂起一抹笑,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他们把爷爷害了,自己以后也不用活了!

想到这里,脚下一旋,身子几个起落已是在三丈开外。冷千夜微微挑起嘴角,还以为你是多么精明的人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是!

冷千夜狭长的双眼眯成一条黑色的线,轻轻仰起头看着夜空中繁星点点,隐隐觉得心里充满了失落,那是遇到对手而忽然发现这个对手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失落,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孩子发现一个宝藏,却忽然发现这个宝藏里什么都没有的失望!

然而此刻,叶初落却没有心情去想冷千夜到底在想什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爷爷安全的带出皇宫。

回香楼,接风宴已是接近了尾声。叶初落悄然进门,坐到叶飞锦身旁,看着爷爷满面红光,并没有出什么事,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叶老将军,你回来锦城,我们都很高兴,以后我们这些后辈还劳您多多提携!”一位身穿红袍的将军一拱手道。

叶飞锦朗声一笑:“客气,客气!”边说边把那红袍将军扶将起来。

冷千山看着一殿文武其乐融融,和煦的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白皙的手掌向外面招了招,一队歌舞妓随之鱼贯而入。

叶初落望着这队歌舞伎,双眼再次眯了起来——危险的前兆。

歌舞伎鱼贯而入,薄纱裹着曼妙的身躯,轻盈的在回香楼的大殿上带起香风阵阵。这是一支歌伎舞伎都堪称一绝的御用宫廷舞乐队。

她们之中一个眉眼如画的女子,轻拢着手中竖琴,缓唱着低喑动人的歌,楼内方才的喧哗竟随着这个女子的樱唇轻启,归于沉寂。便是那高高在上的锦城之王,也似乎对这个女子十分宠爱,满面笑意的看着她舞姿轻盈如羽,听着她歌喉清澈如泉。

好一个通透的女子,叶初落暗赞一声,眼神中已是慢慢多了几分戒备,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人,越是危险,说句不太妥帖的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身姿娉婷,步履轻盈,女子的脚步慢慢在殿内轮回,美得如下凡的仙女。

就在众人被女子的视线吸引过去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自大殿的廊上飘下,风一般的袭向正看舞蹈看得出神的冷千山。在这样一个场合,在这样一个冷千山毫无戒备的情形之下,那道白影如鬼魅一般的迅速接近冷千山!

“有刺客!”叶飞锦大喝一声,当先迎了上去。

便是在那一瞬间,叶初落瞳孔猛地一缩,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个白衣人在看到叶飞锦飞身救驾的那一刻眼角露出了一抹阴阴的笑。

叶初落心头一紧,手掌一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捏起几枚银针,只要这个白衣人对爷爷不利,她手中的噬骨针便绝不会跟他客气。

白衣如雪,洒然而动,似乎一殿的文武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文。

随着叶飞锦的动作,一殿的武将都开始行动起来,迅速的围向那个白衣人,一时殿内乱成一团,人影飘忽如风似云。

然而,叶初落就那般静静立在了回香楼大殿之上,双眼冷冷眯成一条线:敢在皇宫大殿之内行刺皇上,这个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同样静立在一旁的冷千夜,叶初落不无嘲讽的道:“你这个弟弟当得好清闲,别人冲着你哥哥而来,你倒看起热闹来了?”

冷千夜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道:“那也好过某个不肖的孙儿看着自己的爷爷在那里拼死拼活,自己却束手待劳的强!”

叶初落哼笑一声,翻翻白眼,没好气的道:“我一个锦城没用的‘纨绔’,怎么能和冷面王爷相提并论?”

冷千夜看叶初落重提旧事,面色一沉待要发火儿,忽然眼神一变,厉喝一声:“大胆!”话音一落,身子已是弹了出去。原来不知何时,那白衣人已是逼近了冷千山,虽然殿内一干众人竭力阻拦,白衣人却像风一样,在众人之间穿梭自若。

冷眼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白衣人,冷千山忽得狞笑一声:“这可是你自找的!”言讫,周身腾起无边的煞气,或者更确定的说是霸气,王者的霸气

叶初落心头一震,暗暗冷笑: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想不到冷千山还有这等功力。

白衣人悚然一动,人在半空,猛然打了一个旋儿,疾速的斜刺而下,却是朝着方才轻歌曼舞的女子而去!

冷千山面色微微一变,手掌一挥,冷声道:“放肆!”

与此同时冷千夜见势不妙,也是撤回身子回击那白衣的男子。

“英哥,你走吧!”那女子声音微颤,眼中似乎已是蓄满了泪。

“柔儿,跟我一起走!”白衣男子一把抱住那轻歌曼舞的女子,便向窗外掠去。

“放下柔儿姑娘!”一声暴喝传来,冷千夜已是当先阻住了那白衣男子。

这支歌舞伎中闵柔儿是冷千山最为赏识的一个,今日若让别人劫了去,皇家颜面何在?!

叶初落嘲弄似的的扬起唇角,怪不得这个人能进到皇宫,原来竟是皇宫里面有内鬼!只是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冷千山都如此的上心?

第五十四章为君之意

不过瞬间黑衣冷千夜与白衣男子已缠斗到了一起。

楼内一干武将,也没闲着,瞬间围住了那白衣的男子。在冷千夜咄咄缠逼之下,白衣的男子似乎有些不支,身子斜斜的向大殿的一角掠去。

叶初落冷眼打量着那白衣男子的去路,那里可是死角,难不成这个男子想自寻死路?殿外那些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一旦男子到了那个角落,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悄无声息的移动身形,叶初落来到矮桌之旁,俯身端起一杯酒,纤长的手指慢慢浸入杯中,酒粘在手指,刹那凝结成冰,手指微拂,几道劲风激射而出,qǐsǔü不着痕迹的把那白衣的男子逼回回香楼的中央。

白衣男子心头一悸,眼神中闪过微微一丝诧异,却依旧不露痕迹的向角落逼去。

叶初落自嘲的一笑:看来那个角落该是有古怪,否则,这个男子没理由一直想要躲到那里去。

却见,不知何时段志信竟已经攻到了那白衣男子的身边,甫一交手,段志信便露了破绽,白衣男子哪里不知道好歹,身子一歪避过叶飞锦和冷千夜的凌厉进攻,随之弓着身子弹到段志信身边,一把擒住段志信的咽喉,暴喝一声:“不想让他死,都给我住手!”

大殿之内众人,果然纷纷停了手。

“秦英,你放肆!”冷千山龙颜大怒,亢声道。

白衣秦英冷哼一声,低沉着声音道:“放肆?你该明白,你能有今日的一切靠得是谁。我只不过是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听闻这话,冷千山面色微微一冷:“秦英,就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朕没有追究你的大逆不道,可是你,别不知好歹!”

望着面色越来越冷的冷千山,秦英不以为意的一笑:“不知好歹?仗着自己的权势夺人所爱,就是知道好歹了?”

“你?”冷千山为之气结,浑身微微一颤。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皇上……别管我……”段志信颇有些大义的话语打破了僵局,“抓住这个反贼”。

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叶初落自嘲的一笑:原本以为这人是冲爷爷来的呢,原来竟是冲着一个歌女来的。

“英哥,你这是何苦?”歌女闵柔面色一黯,潸然道。

“柔儿,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今日若不能带你走出这牢笼,便是死在这里,又何足惜?”秦英沉声说完,目中精光闪闪。

“英哥……”闵柔凄凄唤道,眼神已是水蒙蒙一片,身子一斜,偎在秦英身后。

“秦英,你别不知死活,想从皇宫里把人带出去,简直异想天开!”冷千夜哂笑一声,眼神犀利而狂傲。

叶初落倚着楼内朱红的殿柱,玩味地看着别人的好戏。

“不知死活?”秦英阴恻恻一笑:“我若死了,也有段大人给我陪葬,倒是值了。”

段志信心头一颤,却依旧硬撑着道:“皇上不用顾忌老臣,尽管把这大逆不道的贼子拿下!”

秦英手上加力,按住段志信的咽喉:“再不放我们离开,我现在就杀了这位锦城的肱骨大臣!”

看着段志信慢慢青紫起来的面庞,冷千山面色也是越来越难看。终于,紧绷的唇中扔出三个字:“让他走!”声音竟是极度低沉压抑。

随着这三个字出口,一殿的文武慢慢让出一条可容三人通过的小道。

而回香楼外,一众侍卫也是续箭在弦。

“你不要轻举妄动!”段志信额上见汗,小声道。

秦英会意的一笑:“我晓得。”

两人就那样怪异的从回香楼内走了出来,秦英的身后,歌女闵柔亦步亦趋。

三人就那样慢慢地退到了皇宫的空地上。

眼神依旧犀利的看了看冷千山,秦英低声唤道:“柔儿,我们走!”

歌女柔儿不可置信的牵着秦英的臂膀,皇宫如牢笼,隔断了她的幸福,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冲破牢笼的一天。

有力的臂膀缠上了闵柔的纤腰,身子一纵,恍如鹰隼,秦英已是跃上了廊檐,宛若脱兔,携着闵柔急急去了。

冷千夜气急败坏的一跺脚:“追!”一声令下,当先追了上去,其余侍卫武将得令也是蜂拥而去。

被甩下的段志信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躬身拜倒:“属下无能……请皇上责罚!”

冷千山扯了扯嘴角,声音威严中含着一丝温和:“段爱卿受惊了,快快请起吧!”

段志信心头松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的缩到了一角。

嗤笑一声,叶初落闲闲的咬着指甲道:“爷爷,我们也去看看?”

叶飞锦默然点点头,对着冷千山一拱手道:“微臣不自量,请令捉拿反臣。”

冷千山一拂手,淡然道:“叶爱卿刚从边疆回来,朕本想给爱卿洗尘,不想出了这样的事……”长吁一口气,冷千山接着道:“爱卿受惊了,这里的事交给四弟他们就行了,爱卿和落儿就早些回去歇着吧!”

叶飞锦低头应了一声,扯了扯叶初落的衣袖,沉声道:“落儿,走!”

二人转身慢慢踱出似锦国的大殿,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大殿走廊的刹那,段志信的唇角轻轻挑了起来。

谁也没有看到,就在这个时候,叶初落双眼微微一眯,露出一抹不意被察觉的冷笑。

黑夜,似锦城宽阔的街道,两匹上乘的好马,缓缓而行。

“今日之事,不简单!”叶飞锦幽幽开了口。

叶初落悠然一笑:“能在皇宫大殿之内闹事,还能全身而退,自然不简单。”

叶飞锦沉沉一笑,目光幽幽看着自己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孙儿,这次从边疆回来,他就觉得这个孙儿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可要真要他说出个一二,他又说不出来。现在看叶初落的神态,他终于知道究竟哪里不一样了:神韵,现在的孙儿身上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淡定,却少了以前那份游戏人间的纨绔,那是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自信与洒脱。他敢肯定,以前的孙儿身上绝没有这种神韵!

“那你怎么看?”叶飞锦轻轻吐了口气,定神低声问。

叶初落轻笑一声:“爷爷若想知道,看看前边就行喽。”

叶飞锦心头一动,抬眼望去,不远处,两个熟悉的人影就那样孤单而倔强的站在了街的中央。

“既是出了牢笼,还不远走高飞,等在这里做什么?”叶初落唇角一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该知道。”黑衣男子秦英,面色冷漠如亘古不化的寒冰。

“段志信让你来的吧?”叶初落勒马站定,声音飘忽不定。

秦英不置可否的一笑:“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既是如此,就不要啰嗦,动手吧!”叶初落一振缰绳,冷笑一声。

“我的目标并不是你。”秦英傲然道。

叶初落微微哂笑,还未答话,叶飞锦已是朗声开口:“你以为,凭你能斗得过我?”

秦英不答,只是目光越来越冷的看着叶飞锦:“斗不斗得过,试过便知。”话音落,身子陡然翻转,宛若旋风一般直逼叶飞锦。

叶飞锦腾身而起,眼神矍铄地扫过秦英:“我敬重你的父亲方才才放你一马,别逼我对你动手!”

秦英身子一晃并不说话,只是出手更加凌厉霸道。

叶初落眼神一凛,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手指一曲,一道气旋冲破夜的沉寂,直逼秦英。

感到身后的恶风不善,秦英身子一矮,避过身后恶风,几个腾身掠开,回身怒视叶初落:“无耻小人!”

叶初落挑挑双眉,嗤笑道:“我便是无耻,也敌不过那段家的糟老头!”

秦英面色一凝,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初落轻轻一笑,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借刀杀人,难道不是更无耻吗?”

秦英听闻这话,面色更是大骇,刚才在回香楼内,他就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古怪,但因为段志信的目标只是叶飞锦,是以,他并没有将这少年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个少年似乎比叶飞锦更难对付,居然一眼看穿了段志信的把戏。

“以答应帮你救出心爱之人为条件,要求你劫杀我叶家家主,你可知道,这个买卖你做的非常不值?”叶初落讥诮的扬起唇角,略带嘲讽。

“你胡说什么?!”秦英剑眉一挑,手下钢刀挥起,竟是直接逼向叶初落。

叶初落身子不动,脚下却像踩上西瓜皮似的滑了出去,就那样轻轻巧巧的避过了秦英的一击,回首,一脸洒然的笑意:“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话什么意思吗?”

秦英诧异的看着叶初落,那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怎么能够这样轻松的躲过自己的刀!

“我很欣赏你。”叶初落扯扯嘴角,没头没尾的扔出这样一句话。

秦英更是愕然,欣赏?自己这样愚蠢的来刺杀一个绝世的高手,还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吗?

似笑非笑的看着秦英,叶初落淡淡的道:“勇气可嘉。”

这话说完,别说是秦英就是叶飞锦都差点吐血。什么叫勇气可嘉?那是人家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好不啊?要是知道你本事这么了得,谁傻到深更半夜的来等你啊?

“公子说这话,不觉得太过分吗?”一声柔柔的话语传来,却带着几分不悦。

寻声望去,那美丽如画的女子,正用一双冷若寒霜的眼睛看着叶初落。

第五十五章深夜思谋

哼笑一声,叶初落歪着头,定定看着那女子:“愿闻其详。”

那女子无比娇柔的一笑,足下生莲,慢慢靠近叶初落,翦水双眸微微含着几分清冷望定叶初落:“王爷是聪明人,还用我多说?”

吐气如兰,软玉温香,叶初落若是男子望着女子这副娇俏的模样,怕是骨头都要酥了。

长长的吸了口气,叶初落故作轻佻的挑挑眉毛,哂笑道:“若是我说,我不明白呢?”

闵柔眼帘一垂,仿佛是要叹气,却又忽得仰起头,猛然向叶初落挥出了一掌,掌势凌厉而霸道,直逼叶初落胸口,叶初落眉毛一凝,身子再要动时,秦英却已自身后逼了过来。

叶飞锦望着被闵柔、秦英围住的叶初落,老脸变色,再要有所动作时却是已经迟了。闵柔和秦英极度默契的选择了一个刁钻的角度,双双瞅准叶初落的要害!

双目一弯,叶初落狭长的丹凤眼中精光一现,身子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一缩一弹,怪异的避开了秦英和闵柔,白衣一晃,双掌忽得蓄满凌厉寒气,直直劈向两人。

夜空之中,寒芒乍现,秦英心头一惊,双目圆睁,疾呼一声:“柔儿!”便不顾一切的抱住了闵柔,与此同时,两道快如刀锋的寒芒已是先后劈到了秦英前胸和后背,殷红的鲜血冲破秦英的咽喉,喷薄而出。

“英哥!”闵柔悲呼一声,花容变色。

叶初落冷眼看着二人,缓缓在寂静的街道上走了两步,夜风轻扬,白衣轻灵。

疲惫的吁了口气,秦英苦笑道:“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他!”

“其实,这个结果,你早该想到才是。”叶初落微微抬起眼眸,凝视闵柔儿。

“你早就知道……我会武功?”闵柔儿声音微颤,不敢相信的看着叶初落。

面上露出一抹微妙的笑意,叶初落淡淡开口:“你说凭秦英的功夫带一个一点功夫都不会的女人脱离皇宫众侍卫的围击,有那么容易吗?”嘴角逸出一丝冷笑,顿了一顿,叶初落眼神一亮又道:“况且,在回香楼内,在众将士围攻之下,你一毫未损,如果说是他的功夫出神入化能护你周全,怕是鬼都不信!”

“所以,在我接近你的时候,你故意露出破绽?!”闵柔声音冰冷,却已是咬牙切齿。

叶初落不以为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忽得冷冷开口:“你们再不走,怕就走不了了。”

秦英强自直起身子,面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你要放我们走?”

叶初落不答,只是闲闲的说:“以我推断,一炷香内,大内高手便至,是走是留,悉听二位尊便。”

说完这话,回首看了看自己的爷爷叶飞锦,居然羞怯怯的道:“爷爷,害您受惊了,我们回家吧!”

叶飞锦被叶初落这个表情弄得哭笑不得,摇首道:“你这个小子!”

叶初落轻轻一笑,翻身上马,垂眸看着闵柔和秦英:“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快点走!”

二人神色瞬间变换,眼神之中似乎交换着什么信息,终于相互搀扶着消失在夜色中。

望着二人身影隐于夜色之中,叶飞锦面上浮出几分严肃,低声道:“落儿,你的功夫是和穆寒修学的?”

叶初落心头一动,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故作忧虑道:“爷爷,刚才你也看见了,很多人都想对我们不利呢。”

被叶初落这样一岔话题,叶飞锦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中精芒一闪,一振马缰绳道:“这事回家再说。”言罢竟也不再追问叶初落功夫从哪学来的,纵马向叶家而去。

叶初落长长松了口气,一拍路虎的头道:“我们也回家!”

蹄音得得,响彻空旷的大道。

街道尽头的巷子里,秦英悄悄露出了头,目光中含着浓浓的不解:“叶家的纨绔王爷何时如此神通?”

“英哥,你在想些什么?”闵柔轻咬着樱唇,搀扶着秦英,满面疼惜:“快找个地方歇息吧,你伤得很重。”

秦英靠在墙角上,轻轻闭上眼,幽声道:“叶家的小王爷,不简单!”

“他简单不简单,关我们什么事,柔儿现在只想和英哥在一起!”闵柔目光中含着几丝忧虑,焦急的望着秦英。

秦英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抚着闵柔的粉嫩白皙的面颊,柔声道:“我很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英哥……”闵柔心头一颤,“你想去找他?”

秦英疲惫的叹息一声,才要说话,身子一动牵动伤口,立时冒了一头冷汗。

“无论如何,还是养好伤再说。”闵柔低低说完,不由分说,搀着秦英拐进了一户毫不起眼的小门楼内。

月光幽幽似乎想诉说什么

此刻叶府之内,靠西的一处厢房却仍旧烛火通明。

厢房之内,叶飞锦、叶玄天、叶初落,祖孙三人各自为座。

“落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叶飞锦一捋长髯,开口打破了沉寂。

叶初落淡然一笑,嘴角一挑,道:“落儿不才,放浪了。”言罢眼中神光一闪,低声道:“实话跟爷爷、父亲说,我想要人,很多人,可以信任的人。”

“要人?”叶飞锦颇有些好奇的一笑:“接着说。”

“如果父亲身边能有一些身手了得的人,别人想要伤着父亲,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叶初落声音微微有些低沉,透着一股隐忍。

“为父不济……”叶玄天一听叶初落重提旧事,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潮红。

“父亲恕罪,落儿绝无此意!”叶初落忙回首向叶玄天一拱手,惶急道。

“为父知道你的心,绝无怪你之意。”叶玄天淡淡一笑,摆摆手道:“接着说吧。”

叶初落称了声是,这才接着道:“跟随听雪楼主这些日子以来,落儿也学了些功夫,更是无意之间得了一本武学秘籍,落儿想,爷爷、爹爹手中若是有可以信赖的人,我想好好培养一些人出来,护卫叶家周全。”

叶飞锦一听叶初落说完这话,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叶家确实需要雪藏一部分不为为外人知道的力量,否则以后,在这动荡的大陆之上,自保都堪忧。以前,自己无意与人争锋,可,以现在形势来看,自己不去为难别人,别人似乎也无意放过自己!既是如此,孙儿的想法自是最为妥当的。

“也好,这事我来安排,明天保管给你找来可以信任的人。”叶飞锦长长吁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叶初落看了看叶飞锦又看了叶玄天还想说什么,却生生咽了回去。

看出叶初落欲言又止的样子,叶玄天询问道:“落儿,你还有什么事吗?”

叶初落掩饰什么似的干笑了两声:“没什么事,时候也不早了,爷爷和爹爹早些歇息吧!落儿就不聒噪爷爷和父亲了。”言罢起身,便要出门。

叶玄天见叶初落不愿多说,也不多问,慵慵的打了个哈欠,起身慢慢挪到了床边,缓缓坐了下去。

叶飞锦面上闪过一丝凝重,看了看叶玄天,轻声道:“天儿,你现在身子还不大好,该好好歇着,我也老了,不中用了。以后有什么事,还是交给落儿去办吧!”自今晚见识了叶初落的本事,叶飞锦心里对这个孙儿已是百分百的信任,是以,今晚对叶玄天说出这话,已是摆明将叶家主事的担子交到孙儿身上。

叶初落哪里不知深浅,一听这话,才要迈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面色一紧,躬身道:“爷爷、父亲抬爱,落儿不自量,家中之事,还是爷爷、父亲做主。”

叶飞锦拍拍叶初落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好好干,叶家,就靠你了。”

叶初落还想推脱,却见叶玄天疲惫的摆着手说:“落儿,叶家这副担子,你早晚要接,就不要再推了吧。”

叶初落心头一叹,这话倒是不假,现代自己肯定是回不去了,而当今之世又是风云变幻,看爷爷和父亲的样子似乎对争霸天下并没有什么兴趣,而别的势力却对叶家虎视眈眈,自己若不强势站出来,只怕别人都要骑到叶家的头上来呢!

“如此,落儿恭敬不如从命。”叶初落一脸严肃的一躬身。在这样一个风云变幻的情形之下,接掌了叶家大权。

自西厢房出来,叶初落一声不响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吱呀一声推开门,叶初落慢慢踱进门去。

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暗夜里一动不动。

闻得门口响动,那身影一晃,躬身拜倒:“参见楼主!”

“你来了?起来吧!”叶初落淡然道。自听雪楼出来之前,她就修书一封给冷月,此刻见她倒也不奇怪。

“楼主招属下前来,有何吩咐?”一声低沉的女音传来,却充满着浓浓的敬意。

“从今以后,叶家众人安危,你要担起责任。”叶初落关上门,倚着门框,轻轻道。

“属下领命。”那女子不是驻守似锦国的冷月却是何人?

“嗯,似锦国内,对我叶家图谋不轨之人不在少数,你要多用心才是。”叶初落走到冷月跟前,一脸温和的笑意。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冷月一拱手,声音决绝。

“深夜召见,劳你受累了。”叶初落浅浅一笑,嘴角逸出一个唯美的弧度。

“楼主此话折煞属下,楼主但有所吩咐,是冷月之幸才是。”冷月诚恐道。

第五十六章训练精兵

“好了,不必跟我讲这些场面话,这里没有别人,用不着这么客套。”叶初落摆摆手,坐到一张藤椅上,随之一指身旁的座椅道:“坐。”

“属下不敢!”冷月依旧恭谨。

“在我叶初落眼中,从来没有主子与属下的分别,你和我,是平等的,坐!”叶初落眼中精芒一闪,沉声说完,目光定定的看着冷月。

冷月淡然一笑,也不再推辞,旋身坐下,可心里却再次掀起了波浪:楼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居然能够说出楼主和属下没有分别,居然说楼主和属下是平等的,她的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些想法?

“查出什么没有?”叶初落不理会冷月的走思,魅惑唇一扬,幽幽开了口。

“确为张家所为。”冷月沉声开口,面色冷幽。

“哦?张家?”叶初落挑起唇角,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可查到他们在似锦城的落脚之处?”

“城南郊外一处别院。”冷月道。

“他们胆子倒是不小,还敢留在似锦城内。”哼笑一声,叶初落眼眸一冷,一抹阴狠浮上面颊。

“楼主需要属下做什么?”冷月面色一肃,恭声问。

“张家既是敢到似锦城来撒野,怎么也要好好教训一下不是?”叶初落嘴角一弯,露出一抹邪笑:“似锦城内,听雪楼众该也不少吧?”

“回楼主,大约百人。”

“功夫如何?”

冷月一听叶初落这样问,不由一愕,按照自己的标准来评判,这些人的身手都算是一流的高手的,但是放在叶初落眼中,可能就不入流了。

看冷月迟疑,叶初落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淡淡道:“就以你的眼光来看。”

“当今之世,也算一流。”冷月心中长舒一口气。

“对付张家那些废物,这就足够。你回去安排一下,明日跟我一道去问候问候张家的人。”叶初落邪魅的扬扬唇角,目光如刀转向窗外夜空。百善孝为先,叶初落始终都是个孝顺的孩子。敢动她的亲人,她就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她叶初落可以不计较张承玉伤过自己,可以不计较别人小视自己,但是,谁若是动了她的亲人一丝一毫,她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冷月起身,一稽首道:“属下告退。”

叶初落点点头,也缓缓站起身来,“这些日子,似锦城内并不太平,诸事小心。”

“属下明白。”冷月恭敬的应了一声,退出了叶初落房间。

静夜里再没有了别人,叶初落这才疲惫的来到床前,爬上了梦寐已久的床。这些日子可真是把她累得够呛,明日还有一场好战,不休息好了怎么成?

神经有了片刻的放松,疲惫如潮水袭来,费神费力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啊!大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叶初落便迫不及待的会周公去了。

屋外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静静隐着几个黑衣人。

“楼主休息的时候,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连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进去。”冷月一脸冰霜的低声叮嘱着暗影之中的人。

“属下明白。”几人齐声应道,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这话冷月不说,他们也会这么做,屋内睡着的那个人,可是一手打造听雪楼神话的人物,若是她有什么闪失,自己有几条命也不够向楼众谢罪。

冷月点点头,纤长的身子一纵,已是跃出了叶家院墙,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之中。

晚风幽冷,吹过庭院寂寂,卷起几丝阴冷。天下风云,即将变幻!

一夜安睡,精神大好。叶初落懒懒的伸伸腰,收拾停当,推开房门,随着阳光照进屋内,双眼也慢慢眯了起来,清晨的阳光白得如碎银一般晃眼,缓步至院内的合欢树下,望着树下洒落的朵朵花瓣,她的唇角慢慢挑了起来。冷月心思倒是细腻,竟然还派人来保护她!想到这里,叶初落心里一暖,看来自己悉心指导他们武艺还是做对了,一个月的调教,唤来一颗颗真心以待,叶初落认为,值。

身后一阵脚步响动,一声清脆如黄莺出谷的话语传来:“公子,太老爷、老爷、夫人请您过去用早饭呢!”璐儿连珠炮似的说完,含笑看着叶初落。

“嗯。”叶初落淡然应了一声,身子一动便向前厅而去。

饭间,叶飞锦提及昨晚叶初落向他要人之事,说叶初落要的人,他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后院等候。

叶初落心中暗赞爷爷一声神速,草草扒了两口饭,便一阵风似的奔向后院。

望着叶初落火急火燎的样子,苏琴不解道:“落儿这是怎么了?”

叶玄天悠悠淡笑:“父亲给落儿找了一些陪练的人,在听雪楼主那里学得本事也不知道怎样,想来落儿是急着去试试身手呢!”

此刻,叶家后院之内,叶初落正在检阅着爷爷给她找来的这些人。还不错,个个看起来都很健硕,精神很旺的样子,叶初落在他们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这才缓缓开了口:“叶老将军,可告诉了你们,让你们来做什么?”

一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男子当先道:“叶老将军说,从今而后,让我们跟着公子。”

叶初落微微眯起双眼,朱唇一勾:“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叶离。”那男子俯首道。

“好。”轻轻吐出这个字,叶初落眼神犀利如刀看着叶离,“我问你,你今生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叶离一愕,显然不曾想过叶初落会问这样的问题:“小的从来没有想过。”

“做为一个男人,你不想建功立业,不想一展宏图?”叶初落斜睨着眼睛,翘起嘴角。

建功立业?一展宏图?他可以吗?叶离眼神之中现出一片迷茫。

“只要肯想,肯做,你可以。”叶初落沉声说完,忽得一抬头道:“今日,我把大家找来,是想大家和我一起来完成一个梦想,一个除我们之外没有人可以达到的高度!”

叶初落这话一说完,院中众人神思都是一紧:公子居然这么看得起他们,居然说他们要做的事,别人都达不到,那……会是什么事呢?

叶初落抿嘴一笑,似乎并未看出众人心思似的,接着道:“在做这些事之前,你们必须先练好自家的本事,从今而后,我会给你们找最好的师傅,而你们只要用心学就好。”

院中之人年纪都不大,正是好奇心盛的时候,听了叶初落的话,早就露出了一脸一探究竟、跃跃欲试的神色。

叶初落这时候才一正容,挺直腰板道:“明日开始,听雪楼十煞之一冷月,会亲自调教你们,在她来叶府期间,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尽心学艺,学好本事,跟我去做大事!”

第五十七章秦英来归

叶初落的话一出口,立时就引起轰动效应:有的人惊叹于自家公子竟能请来听雪楼的人做师傅,有的惊叹于公子竟然心怀不为人知的壮志,而这壮志,居然还需要他们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来帮忙!这叫人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看着众人神色,叶初落心中满意的一笑,面容一缓道:“既然跟了我,我的规矩也有必要跟大家讲一讲,真心待我者,我以十倍真心报之,三心二意者,便别怪我,不近人情。”说完,柳眉一挑,语气一松:“话说到这里。大家能不能跟我走到最后,就看一月后,你们的表现了。”

白衣微动,叶初落在院中悠闲的迈着步子,俊雅的面上挂着一片写意的笑容:“你们跟我学武之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便是对自己的亲身父母都不能,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声势震天。面前的少年身上就是散发着这样的魔力,那是让人能没来由就会产生信任的安全感,那是几句话便能挑起众人心中一腔热血的人格魅力!

面上挂着淡然,叶初落潇洒一笑:“好。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叶初落的兄弟,对于兄弟,我从来没有吝啬过,今日初见,我传大家一式拳法,大家看好!”

言讫,陡然敛起内息,挺拔的身姿渊渟岳峙,顷刻间已成一股大家风范。

忽得一声,叶初落动了,左脚前趋,右手轻勾,却又瞬息间变掌为拳,扫了出去。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平中见奇,暗藏杀机。

院内一众,竟是看的痴了,本来对叶初落心存怀疑的一些人,此刻,双眼瞪得铜铃一般:这是叶家的少爷吗?真得是叶家的少爷吗?传闻中叶家的少爷不是纨绔不堪,只懂得斗鸡走马、眠花宿柳吗?怎么,现在如此神武,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其凌厉的煞气更是让他们这些常年跟在叶老将军身边,经历过无数鲜血洗礼的人心生胆怯?

拳法精妙,人也高超。

众人心中同时升起这样一个想法:跟着这样一个主子,断不会错!

实力说话,永远是硬道理,尤其是在和一些不熟的人相处的时候。叶初落深谙这一点,所以,激发他们的雄心还不够,还要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他们也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强大,哪个男人不想强大呢?叶初落现在正做的,就是让这些男儿意识到这一点,充满让自己强大的渴望!

收势立地。叶初落一仰下巴,一脸正色道:“可都看清楚了?”

众人齐声应了声是。

叶初落眼帘一垂,缓缓摆着手说:“你们且练给我看看。”

一时众人三三两两练了起来,静观片刻,叶初落从中选出几个练得比较好的,吩咐他们指导其他人好好练,晚上去找自己复命之后,便向前院去了。这后院周围她已安排听雪楼的人好好看守,不准任何人走近,想来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叶初落正要练成一支奇兵,一支驰骋玉箫大陆为梦想而战的特种战士!

脚步越来越缓,终于叶初落停下脚步,双眼微阖,慢慢将头转向长廊尽头,嘴角一挑:“既是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长廊尽头,一袭黑衣的秦英渐渐现出行藏:“王爷果然厉害!”

“你还没有离开似锦城?”叶初落唇角现出一抹玩味。

“小王爷以为我会离开?”秦英不答反问。

“任务没有完成,你无法给段家交代,皇宫大内,掳走皇帝的歌伎,皇帝也不会放过你。不离开,难道等着段家和皇家来杀你不成?”叶初落挑眉冷声道。

“如果我能有一个比皇家和段家更硬的靠山,我为什么还要离开似锦城呢?”秦英温和一笑,全没有昨日的杀气。

“哦?”叶初落声音挑高几分:“我倒是不明白,在这似锦城内,还有比皇家和段家更硬的‘山’?”

“小王爷,”秦英沉声唤道:“你,就是比皇家和段家还要硬的山,请小王爷收容在下!”

叶初落扯扯嘴角,摇头而笑:“你是段家和皇家都要杀的人,我没有能力保护你,”说到这儿顿了一顿,面上浮出一抹戏谑:“更何况,你昨晚还想杀死我的爷爷,今天,你却让我来护佑你,不觉得可笑吗?”

秦英似乎并没有觉出叶初落的嘲弄,依旧一脸平静:“王爷若是因为昨晚的事责怪在下,在下愿受王爷责罚。”

“我昨晚既是放过了你,今天便不会罚你。”叶初落抬头望了望慢慢升起的太阳,金黄的光刺得眼微微有些疼,秦英来归确实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现在若不好好折折他的性子,难保他以后会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

“王爷,秦英向王爷保证,只要王爷肯收容我,秦英为王爷做什么都愿意!”秦英似乎下定决心跟定叶初落,并不理会叶初落的傲慢无礼。

“这可是你说的。”叶初落促狭的眨眨眼,逼近秦英。

“在下绝不会食言而肥。”秦英面色依旧平静,语气却是坚决无比。

“好!”叶初落盯着秦英,微微一笑:“我给你七天时间,七天之内,段家所有主事之人都要死。你,明白了吗?”双眉一挑,目中精光闪烁着霸道。

秦英面色一正,肃容道:“七日之内,我做到了,小王爷就肯收留我,是吗?”

“对。”叶初落干脆的答了一声。

“好,七日为限,我若做不到,便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秦英身子一摆,矫健的越过游廊,几个起落出了叶家院墙。

叶初落双眼一眯,低声唤道:“冷月。”

不远处,一袭黑衣的冷月慢慢走了过来:“楼主,已经安排好了。”

“走。”叶初落这个字出口,人已向门外走去。

冷月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那人是我故意放进来的。”

“我知道。”叶初落淡淡应道。

“楼主不怪我?”冷月心中忐忑。

“不怪。”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冷月不再做声,只脚下加快了速度,楼主的速度当真是太快了,难道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取张家人的性命?

第五十八章不死不休

城外,一处密林之内。听雪楼众人严阵以待。

“准备好了吗?”叶初落扫视众人一眼,振声问。

“回楼主,好了。”百余人纷纷应道,只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对取张家人性命很有把握。

“你们觉得张家的人,就那么好杀?”叶初落心中忽得一阵不悦。骄傲那得有资本,没有资本的骄傲就是自负,就意味着可能失败。以这些人目前的身手杀张家的人,确实是足够,但是能够做到自身毫发不损的,却难以挑出几人。现在,这些人居然都摆出一副老子就是天皇的表情,让她不由想要教训他们一番。

“张家的人,就是一群草包!”一个听雪楼众不知天高地厚的嘲笑道。

“草包是吗?”叶初落声音一冷:“那好,你去把这些草包收拾给我看看。”话落,抬手指着隐在青山绿树间的别院,喝道:“去啊!”

那人这时才觉出不妙,讷讷的红了脸,低了头:“属下知错!”

“错?”叶初落嗤笑一声:“你有什么错?”

“阿七也是无心,楼主,算了吧……”冷月见叶初落无故动怒,心中也是不解,赶紧出来打圆场。

“算了吧?”叶初落声音一凛:“骄兵必败,知道吗?”扫视众人一眼,叶初落慢慢缓了缓:“你们既然跟着我,就是我的兄弟姐妹,我有责任保证你们的安全。此次取张家几条人命虽然看似容易,但是全不是砍瓜切菜那般简单。我要大家毫发无伤的出了那所别院,这就要大家拿出十二分的重视,任何大意和轻视,都会要了性命,你们知道吗?!”

声音之中饱含着真切的关心之意,便是方才被叶初落训斥的阿七,心中存在的一丝怨怼,也因为叶初落这样掏心掏肺的话,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楼主的身手,冷堂主已经无限崇拜的跟大家说过了,这样的身手还不敢对敌人存大意之心,自己又怎么能大意对敌?

“楼主教训的是。”百余人个个俯首称是,面上露出愧色。

“我并没有打击你们的意思。”叶初落面色一缓,露出一丝笑容:“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人出现哪怕一点伤亡,仅此而已。”

“属下明白。”百余人心中更暖,齐声道。

“嗯,”叶初落旋身望着不远处隐在青山绿树间的别院,“出发。”

百余人瞬间隐于绿树之中,蛰伏着逼近那所毫不起眼的别院。

只不知张家何人在此?

别院之内,此刻寂静无声,没有一丝人气。

眉峰一皱,叶初落低声唤道:“冷月,跟我上去探一探。”话说完,身子一纵狸猫一样窜了出去。

冷月应了一声,随之跟上叶初落。

两道白影瞬间已是到了别院墙角下。

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色,各自跃上院墙,悄然打量里面的动静。院中三三两两有几个巡视的人,只不过却并不太敬业,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

阴阴一笑,叶初落压低声音:“我去解决这几个人,你去招呼大家,在院外守候,以我烟花为号,若无异动,立即杀进来,若是不妥,速速离去。”

“楼主……”冷月待要多说,已是被叶初落掩住了樱口:“听我的,去!”

冷月心头一震,听雪楼能有这样处处为大家着想的楼主,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眼角微微有些湿,知道再待下去,难免会在叶初落面前出丑,冷月飘身而去。照叶初落的吩咐招呼众人去了。

院内众人丝毫不知煞星已至,仍然不知死活的嬉笑着:“叶家这个不入流的草根家族,也值得家主费心算计!”

“家主做事,哪是我们这些属下能够理解的。”一人摇头道,似乎对张家派自己这些人留守似锦城感到十分郁闷。

“就是,就张家这一代不如一代的世家,还值得张家入眼……随便撒几个人出去,不就把他们老底端了!”

“听说,前些日子,叶家那个小王爷失踪了。”

“嗯,不知道到哪里胡混去了呢!”

“哈哈,没准招惹了哪家的姑娘做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叶初落嘴角抽搐两下:叶家是草根家族?叶家一代不如一代?妈妈的,老娘让你们知道知道“闲谈论人非”的代价,老娘让你们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忽得觉得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起来,打眼四望,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笑眯眯,满脸无害的走了过来。

“你是什么人?”一人乍着胆问。

“巡逻之时,聚众闲谈,你们是不是不想端张家这碗饭了?”叶初落讥诮的扬起嘴角,并不理会别人的问话,只是越来越逼近众人。

“你是新来的?”又一人试探着问。

“你说呢?”叶初落来到那人身前,一脸淡雅的笑容,优雅的伸出手掌,似乎想友好的拍一拍对方的肩膀,却在接近对方肩膀的瞬间猛然加力,势大力沉的一掌直接劈中对方的肩井穴,那人吭都未吭一声,软软倒了下去。

“哎!你怎么了?”其余的人眼见自己的伙伴被刚来的白衣少年轻轻拍了下肩膀就瘫了下去,各个不解。

“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叶初落一挑双眉,声音忽然变冷:“他死了!”

言罢,再不顾忌,抽手拔出风云剑,一式卷地狂云瞬时而出,滔滔狂风霎时而起,张家这些巡视的喽喽怎么可能敌得过早有准备的叶初落。

剑气狂扫,血雨腥风。剑光闪闪,顷刻间数条人命归于黄土。

一甩剑身,一溜血珠滑落在地。

身子不停,叶初落悄然向别院大厅走去,防备如此懈怠,看来张家还真是自负的可以。

脚步轻轻落在石阶之上,屋内忽得一阵细微的响动。

接着几道劲风穿过门上的窗纸,呼啸至叶初落身前。

柳眉微蹙,身子微摆,就那样,一丝不差的避过了来袭的暗器。

双眼眯成一条黑线,叶初落就那样站在门前不远处,兀自而立,四野的风慢慢聚拢,扬起她皓白的衣衫。

缓缓举起手中之剑,斜斜指向屋内,嘴角微微扬起一个邪魅的弧度,低沉幽冷的声音自樱唇中飘出:“识相的,自己滚出来!”

屋内一片死寂,片刻之后,宛若惊雷响动,数十支箭矢长了眼睛一般奔叶初落而来!

白衣飒飒,叶初落整个人就那样凭空而起,宛若一只张开翅膀的雪鹰。霎时避开箭矢,人在半空,挥剑横扫,劈开房门,斜掠进屋。随着一阵木屑落地,白衣如风飘了进去。

甫一进门,素手迅速的立起风云剑,护在身前,双眼冷冷扫视着对面的两个人,唇角一弯:“何人?”

“你又是何人?”对面一个男子阴森森的开了口。

“你即便知道了又如何,很快我就要送你们去见阎王了。”叶初落挑起嘴角,一脸嗜血的味道。

“小小年纪,好狂的口气!”又一人眼神一冷,微带不屑。

叶初落无声的一笑,她可没时间在这跟他们两个磨蹭,如果她猜的不错,就在刚才箭矢射出的时候,这屋里应该还有很多人,而现在,却只有这两个人,说明什么?其余的人跑了!

好不容易逮到张家的人,叶初落要是让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了,岂不是肠子都会悔青了?

剑气慢慢凝起,风云剑缓缓指向二人,“既然你们不愿意说出名字,那么,只能做个无名之鬼了!”言罢,风云剑法二式怒风惊云已是攻出。

屋内本来有些灰暗,但是此刻随着风云剑的舞动,顷刻间充满了烁烁白光,对面二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下神色,同时露出骇然的神色,对面的少年很强!

三条人影瞬间纠缠成一团,屋内一应器具,在三人的连番交手之下无一幸免的成了齑粉。

轰然一声巨响,三人破屋而出,直跃至屋顶。即便如此,三人也未曾停留片刻,一招叠一招,一式随一式,连绵不休。

叶初落望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二人,心中也是暗惊,此二人她对上哪一个也早就已经胜出,然而此刻,两人一联手,竟似毫无破绽一般。

银牙暗咬,手中风云剑翻转,陡然已是三式惊雷动云!剑气翻飞如白浪滔滔,白色的身影挽起的剑花如行云流水,却步步暗藏杀机。

两个张家人心中也是暗暗捏着把汗,看这少年小小年纪该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谁知道人家一出手就是江湖中难有几人见识的风云剑法!要不是自己兄弟二人还有几分斤两,只怕人家一出手就要送命了!

眼见得那少年三式风云剑法使出,这二人都是心头一紧,情知此招较之二式更是刁钻许多,两人哪里还敢大意,身子滴溜一转乍开乍合,就在要避开风云剑的刹那,那少年忽得妖媚一笑,霍然一抖手,一串银芒闪烁,两人相视骇然,这少年居然身藏暗器!谁能想到身手如此了得的人,在过招的时候,还会使用暗器!

可是,一切都晚了,那闪着湛蓝光芒的银针已是刺中了自己的心口。湛蓝的银芒……好强的毒!

白衣飘飘,缓缓落地,垂眸看着地上不住痉挛的二人,叶初落笑眯眯的俯下身子:“好走。不送!”

望着那笑得无害的一张脸,二人恨不得将它撕碎,可是,浑身的力气却好似被抽空了一般,眼皮重的再也抬不起来,闭上眼的瞬间,白色的衣角准确地向后院走去。他怎么会知道公子向后院走了?这是二人死前最后的想法。

叶初落没空理会自己杀死的到底是谁,她现在最想做的是把张家派到似锦城的人全部吃掉,仅此而已!

身子宛若离弦之箭,双手也没停留,一串烟花嗖的一声窜上天空。招呼冷月他们前来也好速战速决。

前方,张家逃跑的人马依稀可见。叶初落残忍的噙起唇角,猛地一个掠身,白衣光一般直插入那队人马的中央!

人群一时乱成一团,而那个白色的身影宛若深入屠宰场的屠夫,毫不犹豫的展开了血腥的杀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饶人!

叶初落已经忍够了张家,从一开始张承玉对自己动手,到张家兵犯碧雪湖,再到现在张举业那老东西算计父亲,这笔帐,可得好好算算!

人群之中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闪过一丝狡猾,本来要和少年硬碰的想法胎死腹中。

“保护公子!”一人望着近在眼前的宛若杀神的白衣少年,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却仍旧扯着嗓子喊道。

叶初落面上露出一抹笑,这小子倒是配合,她正找哪个是张家的公子哥儿呢,这小子竟直接告诉了自己。

陡然回身,风云剑劈空挥向那小子口中的公子。

那小子“妈呀”一声,见鬼一般噌的一下窜了出去,撇下身后之人,叶初落淡淡扫了那小子逃跑的方向,回眸看了“张家公子”一眼,手中之剑便毫不犹豫的挥了下去。

便在这时身后忽得一阵恶风来袭。叶初落动都未动,手中的剑直直刺向面前之人。“嘭嘭”两声响,身后的袭击已然被冷月拦下,而叶初落的风云剑也被一个不怕死的张家兵将拦了一下,咔嚓一声响,挡住叶初落的兵将惨叫一声,望着被削飞的手臂,凄厉的号叫起来。

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叶初落手挥一剑,刺中尖叫的张家兵将,果断的处理掉噪音污染。

那“张家公子”像是知道自己很快会死一般,竟然欣慰的笑了。

“你不是张家公子。”叶初落柳眉微皱。

那人不答只是笑得更加得意。

“他逃不了,而你,一样也会去陪他!”叶初落肆意张狂的笑了笑,手掌毫不犹豫的挥向对面的那人。

那人忽得鬼魅一笑,身子猛地窜了起来,双手自袖拢内掏出,两把精光闪闪的匕首,直直刺向叶初落的胸膛!

叶初落显是吃了一惊,却迅速恢复镇定,风云剑挽起朵朵剑花,生生将自己护在了剑气之中,剑气震荡,顷刻逼退那人。

“冷月,此人交给你,小心他的匕首,有毒。”叶初落回身飘落丈余,淡然吩咐冷月一声,身子疾疾向方才“喊妈”的张家兵将追去。

想不到张家的公子为了逃命居然想出这么一手,不过,即便是他玩了这么一手,又怎么样?一样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做为现代特警队精英之中的精英,追踪之术也是他人望尘莫及的!

望着叶初落追去的方向,本来笑地得意的“张家公子”,大睁双眼,那个白衣少年,居然知道!公子……危矣……

才想到这里,冷月弯刀霍然而至,逼向了他,刀锋挂着煞气,直透肺腑。

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然晚了,本来啐着剧毒的匕首居然没有发挥丝毫作用就掉到了地上。

冷月回首,看着与张家众人缠斗的听雪楼众,肃声道:“速速解决问题,不能让一个人跑了!”

话音落,弯刀一转,横着劈向一个不长眼的张家人。

………………

张承碧回头看了看空空的树林,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逃了出来,那白衣的少年,怎么那般的厉害,连父亲的近身护卫“不死不休”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杀出别院追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人竟然和张家有这么大的仇,又是什么人能寻得张家在似锦城的栖身之所?

“张公子在想什么呢?”一阵戏谑的笑声传来,白色的身影飘然来到张承碧的面前,仿佛从天而降一般。

“你……你……”张承碧吞吞吐吐的张口欲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个少年怎么会跟着自己?自己方才不是掩饰的很好吗?

“想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是张公子?”叶初落挑挑眉毛,故意加重“你”字。

“不错。”张承碧见身份暴露,也不再掩饰。

“你张家的人,难道都是丢下主子只顾自己跑的人吗?”叶初落嘲弄的扬起嘴角。本来,一开始她还有怀疑,但是,跟那个假的张家公子一交手,叶初落就知道,跑的下人,才是真正的张家公子。就以上次东方耀要杀张承玉来说,一众糟老头都死光光了,还要护着张承玉跑路,但现在,这个下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堂而皇之的跑了,岂不可疑?

“聪明。”张承碧微微挑起唇角:“你待要怎样?”

“你以为呢?”叶初落缓缓逼近张承碧,张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从他们胆敢在似锦城的地盘伤害“叶初落”的那刻起,就注定了叶初落和他们之间没完没了,而现在,他们胆敢伤害“叶初落”的父亲,这更是大大的罪无可恕!

“想我死?”张承碧艰涩的咽了口唾沫。这个少年的身手,方才他已经见识过,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才果断地选择跑路。所以,现在,他要尽量的拖延时间,等自己人赶来。

“聪明。”叶初落一打响指,学着张承碧的口气,嘴角一弯笑眯眯的看着张承碧:“那你想怎么死呢?”

张承碧眼神轻飘飘的向四周看了看,小心的道:“你为什么想杀我?”

第五十九章毁尸灭迹

叶初落望着张承碧的神色,嗤笑一声:“你不用看了,没有人会来帮你的。”为什么她会放他跑,还不是为了让张家那伙蠢货以为他们的阴谋得逞了,好放心的放这个张家少爷自己走,他张家的人还真以为他们聪明了得呢?

“你以为你杀的了我?”张承碧面上浮出一抹凝重,似乎对族人来救自己不再抱什么希望。

叶初落并不答话,风云剑斜斜指向张承碧:“能够死在风云剑下,也算你的福气。”

“我可没想过要死呢!”张承碧面上现出阴阴一抹笑,缓缓站了起来。他堂堂张家的少爷岂是任别人说杀就杀的,若不是方才忌惮这少年浑身让人胆寒的煞气,他也不会果断的选择逃走。

“哦?”叶初落斜斜挑起双眉,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张承碧,不可否认,除了相貌不及张承玉之外,这个张家公子似乎比张承玉要强得多。

“我张家的公子,不是你这小儿想杀便能杀的。”身后一声阴鸷的话语传来,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公子受惊了。”那人不卑不亢的向张承碧作了个揖,这才看向叶初落。

“温叔不须多礼。”张承碧身子不动,眼睛看着叶初落,淡淡道。

“怪道你敢有恃无恐,原来是来了帮手。”叶初落微微一笑,对来人强大的煞气并不以为意。

“小子,你很嚣张。”张温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刺耳,就像利器划过金属一般,让人从心里不舒服。

“嚣张惯了!”叶初落双眸眨也不眨的盯着张温,语气却是充满着挑衅的味道。

冷哼一声,张温面沉似水:“张家别院的二人,是被你所杀?”

叶初落扯扯嘴角并不答话。

“是不是你?!”张温逼问道。

“不是我,”叶初落冷冷看着张温,星眸寒光一闪,眉峰一挑,语气已是不善:“难道是你?”

“还我兄弟命来!”张温咆哮一声,精瘦的身子鹰隼一般直扑叶初落,与此同时张承碧迅速拔出腰间佩剑刺向叶初落。

一攻上,一攻下,倒是配合的默契!叶初落身子陡然向后翻转,几个腾挪,无比潇洒的避过了二人的合围。

足下不停,脚步摇曳,叶初落抖手就是风云剑四式末日彤云,只见本来晴空万里的天,顷刻间聚起大片的彤云,寒风飒飒,吹刮着张家人的身子,竟瞬间将他们的衣服割得支离破碎。

风云剑法果然是霸道啊~叶初落心中暗道一声,素手翻转,风云剑挂着刮骨的戾气刺向张承碧。

张承碧脸色一变,身子向后一仰,十分狼狈的躺到了地上,这才堪堪避过叶初落的袭击,随之一个懒驴打滚滚了出去,慌慌张张爬起来,像是看着鬼一样看着叶初落,这个少年好生彪悍!

风云剑斜斜一挑,赶蛇随棍,追上张承碧。张温神色一紧,自己在跟前,哪容得别人在自己眼前伤了公子,精瘦的身子一掠,挡在了叶初落身前。

叶初落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张温,似乎并不打算和他纠缠,却在转身的刹那忽得劈出一剑,直直削向张温的脑袋!

张温一愕,本来去拦叶初落的身子直直迎了上去,却是送给人家去劈的!

张承碧大惊,厉喝一声:“温叔!”便不顾一切的扑向了叶初落。

抖手一翻风云剑,叶初落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张家的人既然敢来招惹叶家,就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此刻,给张家教训的时候,来了。

心随意动,风云剑顷刻间抖出无数剑花,严严实实的罩住了张温和张承碧。

张温额上见汗,身子腾挪闪躲虽然还算敏捷,却已是捉襟见肘。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十四五的少年,竟能把他这个张家的长老逼到这个份上?!

心头生出一种无力之感,一股寒气已是瞬间抵达胸口。

风云剑毫不客气的刺进了他的心脏。张温身子一震,大瞪双眼,刚才,他明明看到这个少年是在自己左边的,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好快的身手!

“温叔!”张承碧凄厉的一声长号,双眼赤红的看着叶初落:“你这个该杀的贱坯!还我温叔命来!”

叶初落目光一沉,猛然抽出风云剑,随着风云剑离开张温的身体,一道血柱喷将出来,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张温也像一只破麻袋一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宝剑带着戾气霍然逼向张承碧,该杀的贱坯?!她倒要让他知道知道到底谁是该杀的贱坯!

张承碧来不及伤悲,连绵不绝的剑气也没有给他伤悲的时间。身子就地一滚,翻身跃起,手中的剑一震,刷刷的刺向叶初落。

叶初落眼睛眯成一条黑线,身子斜斜一晃,脚未离地,却硬生生的贴着地面避过了张承碧不要命的一击。

张承碧可以不要命,但她叶初落还想多活些日子呢,穿越过来,他以为她容易嘛!小小的腹诽了一下张承碧,叶初落身子一直,风云剑霍霍带风疾刺向张承碧,以她看来这个张家少爷,若没有张家人的保护,根本就是脓包一个!

一剑击出,张承碧奋力抵挡,被击退十步。

两剑击出,张承碧力有不及,被击退二十余步。

身子摇摇晃晃半晌,这才稳住,目光血红的看着叶初落:“今日我若死了,张家会让整个似锦国来陪葬!”

叶初落嘲弄的扬起唇角:“哦?是吗?”

望着叶初落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张承碧险些气炸了肺,这个少年到底知不知道,举薇国并不是好惹的!

“那,我就等着你老子来灭这似锦国!”叶初落阴沉沉的一笑,宝剑过顶,直劈张承碧,这三剑,张承碧是无论如何避不过去的!

张承碧心头一声苦叹,本以为此次来似锦国杀了叶玄天便是大功一件,自己以后也好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主之位,修习家族秘典,谁承想叶玄天没杀成,自己反而要折在似锦城了。

一念及此,风云剑已是逼到了身前,长剑穿心,思维在霎那间停滞,阖上眼的瞬间,张承碧看到,那白衣的少年,笑靥如花。

伫立在空旷的原野之中,任冷风过耳,吹刮起白衣萧瑟,叶初落心头竟隐隐有些悲凉,杀人岂是她所愿,但不杀人别人就会来杀她,杀与被杀二者择一,她宁愿选择,杀人。

“楼主!”冷月静静立在叶初落的身后,轻唤一声。

“那边解决的怎么样了?”叶初落淡然应了一声,问。

“已经收拾干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冷月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嗯,着人把这里和张家别院也清理一下。”叶初落吩咐完,举步向回走去。既是已经解决了张家的人,自己的练兵计划也该开始了。以目前情形来看,若没有一支精锐的队伍,想要在这各方势力横生的大陆立足,只怕是痴人说梦。

望着叶初落消失在远方的背影,冷月目光之中崇敬之意更浓,就在刚才,她再一次见识了楼主的身手,便是张家长老那样厉害的角色,居然也只在她手上走了七招而已。七招,要命的七招。老楼主果然是眼光非凡,选定这样一个天纵英才!

神思回收,冷月掏出身上的火折子,打着火,随手将火苗抛到了张温和张承碧身上……一股焦臭的味道传来,冷月轻掩檀口,轻盈一顿足,飞身上树,却并不离去,没亲眼看着这两个人化成飞灰,她是不会离开的,杀手的准则就是不能给任何人留下任何找到自己的线索和痕迹。

最后一抹飞灰散去,冷月苍白着脸悄然离去。这样的恶臭,冷月能坚持下来,对她来说已是需要很大的毅力。走出老远,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好受一些,却迅速的又往张家别院而去,既是楼主吩咐需要去清理一下,便是身子再怎么不舒服,也要过去看看。

身如一朵黑云,飘然而去,这一次对张家的行动虽然顺利,但是却必须不留任何痕迹,张家虽比不上东方世家、北辰世家、南宫世家、西门世家,却也不是什么善主儿,现在楼主尚未形成自己的势力,一旦张家追究到了楼主身上,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想到这里,脚下已是加了几分力,更是疾速的赶向张家的别院去了。不过片刻,张家那座隐秘的别院内,火光冲天而起!

……………………

仰头望着树林中不断冒出的青烟,叶初落淡淡扯起唇角:好戏,只是刚刚开始。张家,我会让你们尝到,招惹叶家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颀长的身影飘然而动,白衣轻灵,在这里,在这个异界大陆之上,我将再次打造,属于我叶初落的神话!

……………………

“堂主,已经收拾停当了。”一个黑衣听雪楼众,俯首来到冷月身前。

“可有人受伤?”冷月声音微微带着几分关切。

“回堂主,不曾。”那人答。

“很好,自今日回去之后,每人闭关一月,一月之内,我会将楼主传我的一套心法传给你们。”冷月心下暗动,微微笑道。听雪楼想要强,自然是每个人都强,才叫强,所以,每一个听雪楼众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自己的力量。

“谢堂主!”百余人齐声喏道。

冷月摆摆手,当先而去:“回去再说。”

第六十章 追究段家

此刻段府门外,秦黄面色凝重的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中丞府,目光慢慢变得幽冷。

“大哥,你真的打算刺杀段中丞?”秦英身后一个白净的男子不无担忧。

“嗯。”秦英应了一声并不多话。

“那个叶家的小纨绔,值得你这么信任?”白净男子面上疑虑更重。

秦英但笑不语,“他值不值得信任,杀了段志信,见了他,你就知道了。”

白净男子默然半晌,看了看身后的一干众人,心中喟然一叹:为了一个未知的将来,豁出这么多兄弟的命去,值还是不值?

秦英无暇理会白净男子到底在想什么,他现在只想杀了段志信投靠叶初落,昨晚的一场交锋,不管是在武功还是智谋,秦英对叶初落已彻底的折服,他心里已经认定,只有这个少年能帮助自己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有他,能帮助自己一血家仇。

枯瘦的手掌慢慢摸向腰间的佩刀,秦英沉着开口:“林洋,我先进去打探一下,如无意外,你再带兄弟们进来。”

被称作林洋的白净男子迟疑了一下:“大哥,中丞府不是善地,叶家的小王爷不是在耍我们吧?”

“即使他真的要耍我,我也别无选择,除了投靠他,我已想不出别的办法能够为族人报仇!”秦英面色一黯,枯瘦的指节青筋暴突,似乎隐忍着什么。

“如此,我和大哥一起进去。”林洋面上闪过一丝决然,坚持道。

“兄弟,你留在这里,等我消息。”秦英一字一顿目光严肃的看着林洋。

看秦英坚持,林洋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两个字:“小心。”有时候,所谓的兄弟感情、所谓的牵挂,往往就蕴含在这看似轻飘飘的两个字上。

心头一暖,秦英缓缓点点头,随即纵身跃上段府院墙,伏在墙上探视片刻,没觉出什么异样这才如猿猴一般,一个猱身跃进段府。

此刻,夜黑风高,段家三三两两的巡更人,懒懒散散的在段府院内无聊地晃悠着。

秦英棱角分明唇轻轻一扬,段志信,想必你一定想不到,我会来杀你吧?嘲弄似的笑了笑,身子蛰伏而去。段府,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前面,一处别致的厢房映入眼中。

秦英心提了起来,今夜,段府似乎也太过平静了。

脚步慢慢逼近那处厢房。这里,就是段志信的卧房,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段志信,其余段家主事之人群龙无首,也便好收拾了。

这样想着,秦英身子已是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房门前,才一触到房门,房门竟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秦英心中陡然一惊:此间有诈!

一声得意的大笑传来:“想不到你竟自己来送死!”身后恶毒的声音出来,不是段志信是谁?

回身,映入眼中的是无数的段家家将。

“你知道我会来?”秦英面色依旧淡定,心中却是已然惊涛骇浪。

“我料到今夜会有人来行刺,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你。”段志信阴鸷的双眼露出几分不满。

“世间之事本来就出人意料。”秦英神色依旧如常的淡漠,甚至声音也没有一丝波澜。

“的确。”段志信面色转冷,轻轻退到众人之后,阴狠的眸光一闪:“杀了他。”

段家的众人霎那间涌向秦英,秦英心底一阵苦笑,难道自己想要报仇,就真得这么困难吗?他只是想要归附叶初落而已!

提刀横扫,瞬间砍翻七八人,秦英身子一纵,在人群之间穿梭而去,目标直逼段志信,无论如何,今日都要砍下段志信的人头!

段志信面色阴沉的望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秦英,唇角露出一抹歹毒的笑:名将之后便怎样,老夫要你死,你就活不成!

手中的刀慢慢变得沉重,秦英知道,自己已是快要撑不住了。若是昨晚没有受伤,今晚也不会如此不济。那个少年,一招就把自己伤成这样的少年,你可知道,我会因你的一招,丧命在段府呢?

一个段家家将叫嚣一声,扑向秦英,秦英勉力挥出钢刀砍倒那人,身后却着着实实挨了一刀。入肉三寸,险些刮骨。

鲜血染红了白衫,滴落在地。

段志信精光闪烁的眼睛玩味的打量着秦英。秦英的身手他是知道的,不至于如此不济。今日却在自己的家将手中吃了亏。这样说来,昨晚他该在叶家那祖孙两人手中吃亏不小了?

身子一个踉跄,秦英险些跌倒,以刀撑地,翻身又起,奋力逼退众人的进攻,向厢房走廊的廊柱退去,他现在必须找一个掩体。

“今日,你便是插翅也难!”段志信干瘦的面上露出几抹阴毒,小眼睛逼视着秦英。

背抵廊柱,秦英疲惫的看了看渐渐围上的段家众人:看来今晚,他是真的来错了。

“大哥。”一声疾呼传来,林洋自院墙之上飘然落下,身子还未站定,已是抽剑砍倒三个段家人,林洋身后,秦英的弟兄们,也纷纷进了段家大院。

秦英心底一声苦叹,这些人都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可今晚,因为自己的缘故,竟要害他们丢了性命了!

“我是不会让你伤害我大哥的!”林洋一剑震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众人,直奔秦英而去。

“大哥,你怎么样?”林洋背抵廊柱,肩靠秦英,急道。

听得出来他是真得着急了。秦英苦笑:“你怎么还要进来!”

林洋挥出一剑,刺中一人,撤剑回防,抽空道:“大哥,我不能看你送死!”

中丞府,此刻已乱成了一锅粥。

秦英的兄弟们和段家这些家将已是打得难解难分。

人影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慢慢逼近了段志信。

蓦然间,段志信面容僵住了,面前那个笑得一脸无害的少年,赫然正是叶家的纨绔王爷——叶初落!她是什么时候进得中丞府,又是什么时候混在了众人之间?

“段大人,我来送你上路!”叶初落逼视着段志信说完,手掌蓄力已是劈向了段志信。

“来人!”段志信身子一矮,堪堪避过叶初落,疾声唤道。

唇角戏谑的翘起:来人?她叶初落想杀谁,何人能挡?双眉一挑,身子潇洒的避过段家家将的围攻,目标明确的向着段志住而去。

偶尔有段家家将来袭,也在接近叶初落的像块抹布似的或被人家踢倒,或被人家扔了出去。

“你不能杀我!”望着越来越逼近的叶初落,段志信哆嗦着道。

“不能?”叶初落轻轻咀嚼着这两个字,眸光流转,“为什么不能?”

“我是朝庭大员,你不能残害朝廷命官!”段志信慢慢向人群里缩,似乎人多的地方能给他更多的安全似的。

“朝廷大员?”叶初落讥诮的扬扬眉,“我管你是谁,敢打我叶家的主意,下场只有一个!”顿了一顿,叶初落眼中闪过一丝冷酷,“那就是,死!”

“死”字脱口,素手一翻,掌风疾疾袭向段志信,段志信小心肝一颤,连滚带爬的跑进段家众人之间,气急败坏的指着叶初落对家将道:“杀!杀!快给我杀!”

白衣如雪的少年,笑着,笑得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段志信说要杀的是别人一般。

“愣着干什么,上!”段志信一推身边一人,怒道。

那人脚下一个刺溜,想要止住身形却怎么也止不住,所以,很悲惨的,这个人去问候阎王了。

一甩手,叶初落闲闲的走向段志信。段家的家将望着这个如玉的少年却像见了鬼似的,慢慢后退。

“现在,你知道,归附他,值还是不值了吧?”秦英嘴角抽搐了一下,笑着看了看林洋。虽然伤口还是很疼,但他的心却是暖的:叶初落没有让自己来送死,她来救自己了,这分真心以待,让他万分的激动。

林洋笑了笑扶住秦英:“果然值得归附。”单看那份举手投足间的霸气,天下间几人能及?

“大哥……”秦英的兄弟此刻各个围上秦英,俱是一脸关切。

“我没事。”秦英淡淡摆摆手,目光看向院中被叶初落逼得退到墙角的段家众人。

“怎么,段家的人果然都是草包不成?”叶初落慧黠的眨眨眼,一脸傲气。

“你叶家的人才是草包!”不远处,段不才一脸不知好歹的跑了过来。

一见段不才,段志信面色一下就变了:这个时候,这个呆瓜不知道赶紧跑,还出来凑什么热闹!

似笑非笑的看着段不才:这个废物,还来的真是时候。

“你不能伤害我爹爹。”一声清冷的女声传来,一袭紫衣的段婷婷自一间厢房内走了出来。

看到段婷婷,段志信才真的急了,怎么这个女儿也这么糊涂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现在都出来,这不是摆明给叶初落斩草除根的机会吗?

“很好,想不到你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叶初落面色依旧淡然,轻轻一垂眼帘,似是自言自语,“我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呢。”

说完这话,叶初落目光忽得一凛:“可是,有人却想伤害我的爷爷和父亲,你说,这笔帐,我会善罢甘休吗?”话音落,脚步缓缓逼近段志信。

第六十一章 一窝端了

段志信额上已是见汗,叶家的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势,居然敢公然杀害朝廷大员!谁给她的胆子?

“叶初落,我警告你,再上前一步,我便对你不客气了!”段婷婷气急道。

“段小姐,你不是早就对我不客气过了吗?现在还跟我扯这些,不觉得无趣么?”叶初落眸光一闪,定定看了一眼段婷婷,就是这一眼,段婷婷便觉得浑身如芒刺一般。

“叶初落,你到底想怎么样?”段不才很白痴的问道。

“难道你看不出来?”叶初落好笑的看了看段不才,还真是不才!蠢到家了!

“不才,过来!”段志信强稳心神,唤段不才。

段不才哼哼唧唧了两声,闷闷不解的来到段志信身边,虽然叶家这小子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但,爹爹敢不至于怕成这样啊!

“小王爷。”秦英来到叶初落身边,赧颜道。

“不必多说。”叶初落淡淡打断他,“从此,你是我叶家的人。”

叶初落肯收容自己了,秦英吃惊的看了看叶初落,自己并没有完成叶初落的任务啊?她怎么会接纳自己。

“段家这些喽喽交给你们。”叶初落唇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晃动身形逼向段不才、段志信、段婷婷,今晚还真是老天眷顾,居然可以把段家一锅端!

“王爷放心!”秦英拱手称是,手一挥,向自己的兄弟们道,“宰了这些段家的杂碎!”

声音落,林洋一众一窝蜂似的冲向段家的人。

叶初落好整以暇的拍拍袖子,闲闲道:“段大人,你自己来选择一下,怎么个死法?刀、枪、剑、戟,还是服毒、悬梁、削首?”

“叶初落!”段婷婷秀面涨红,“你欺人太甚!”

“我便是欺你,你待要怎得?”嚣张的仰着脸,叶初落袖内白绫出袖,她可没时间一个劲跟他们闲耗!

白绫似长了眼睛一般,瞬间缠上段婷婷的身子,饶是段婷婷自持身手了得,也被结结实实的甩了出去。

落地,浑身骨头都似散架一般,怨毒的看着叶初落,段婷婷厉声喝道:“叶初落!”

叶初落被这声鬼叫,刺激的耳根生疼,浑身一激灵,一脸无害的看着段婷婷:“有话好好说,鬼叫什么!”

恨恨的咬咬牙,段婷婷身子猛地窜向叶初落,便是死,也不能让你伤害了父亲!

叶初落纤足顿地,身子轻盈一闪,斜掠向段不才,在段不才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已是一把提起他的衣领扔向了段婷婷。

段婷婷花容失色,想要收手却是已然不及,蓄满内力的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段不才的身上。

只听一阵咔嚓的声响,段不才的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跌落地上,口喷鲜血。

“不才!”段志信老眼一红,扑向地上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的段不才,声音凄惨。

“叶初落!”段婷婷双眼赤红,咬牙切齿道。

“我在这呢!”叶初落回首,邪恶的看着段婷婷,一脸挑衅。

“还我弟弟命来!”撕心裂肺的喊完,段婷婷疯了似的,看向扑向叶初落。她就这么一个弟弟,就这么一个弟弟!可是,因为面前这个少年,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弟弟!

叶初落面色一沉,身子若游龙一般,灵巧的避开段婷婷,手中白绫毫不客气的挥向抱着段不才哭天抢地的段志信,白绫一卷,已是神智恍惚的段志信就那样被叶初落卷上了天。

手上加力,叶初落狠狠的把段志信抛向段婷婷,还你弟弟命是吗?拿你老爹的命来抵吧!

段婷婷望着逼到自己近前的白绫,神色微微一变,花容惨淡:“爹爹!”

喊完这话,没命的想要接住白绫上裹着的段志信。

叶初落配合的撤回白绫,段志信在半空之中无了凭借,直直掉了下来。

情急之下,段婷婷不及细想忙纵身去接段志信,便是在这里,耳畔一阵恶风,一柄长剑,刺入了她的胸膛。

长剑穿胸而过,连带着刺入了段志信的咽喉。

一剑两命。

喉咙咕哝了两下,段婷婷颓然倒地,双手却仍旧死死抱着段志信。

果然是个孝女。叶初落长长出了口气,一甩长剑,目光清冷的看了看与秦英战得火热的段家众人。

柳眉微蹙,叶初落不耐的唤道:“冷月,帮忙。”

不远处,段府的游廊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现出:“领命。”言罢,撮口一呼,百余听雪楼众,鬼魅一般从各个角落现出身形,迅速加入战斗。

随着听雪楼这股生力军的加入,方才还一面倒的段家家将瞬间露出败迹。

仰面望了望已是月色阑珊的天空,叶初落黯然一笑:从这一刻开始,她所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楼主,麻烦已经解决。”冷月带着一身寒霜来到叶初落身旁。

微微颔首,叶初落淡然道:“收拾干净。回头来叶家找我。”言讫,身子一动,便要走出中丞府。

“王爷!”秦英眼见叶初落要走,急声唤道。

“嗯?”叶初落回身,看了看秦英,“你先回去养伤,七日之后,带你兄弟来归。”

“谢谢王爷容留!”秦英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放下,意念也开始松懈,终是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大哥!”林洋眼见秦英昏倒,急唤一声,扶住了他。

“他伤得不轻。”叶初落停下脚步,黑色的眸子一垂,看了看秦英,“带着他,跟我走。”叶初落淡然吩咐完,当先出了中丞府,此非善地,不能久留。

叶初落携着林洋一众才出了中丞府,便见中丞府内瞬间燃起大火,火光熊熊,顷刻红透了半边天。

斩草除根嘛,自然是连灰都不留!叶初落斜睨着眼睛,一脸阴毒的笑意。

望着如此俊美的少年露出这样的神色,林洋禁不住的汗毛倒竖!你说好好一个大帅哥,干嘛弄出这样一个表情瘆人来呢?

回首,看着林洋,叶初落表情转淡:“不想让秦英死,就给我快点!”

言罢,疾疾向叶府而去。

林洋等人自然不希望秦英死,是以当下再不敢东想西想,紧跟上叶初落。

一袭黑衣的冷月望着浓烟滚滚的段府,冷艳的面上浮出一抹笑,楼主的手段,果然是常人所不及。

“回分堂。”淡然吩咐一声,冷月娉婷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浓烟与月色混沌的似锦大道上。

明日,又是不同寻常的一天吧?我很期待呢。冷月微微抿起樱唇,心中已是热血澎湃。这,才是江湖!

举薇国,张府。

张举业面色阴沉的看着匍匐在地的手下:“没有任何消息?”

“是……是的。”那手下胆战心惊的应道。

居然没有任何消息,他派到似锦国和珏珹国的人马凭空蒸发了不成?

浓眉紧皱,张举业在溪香堂内踱着步子,这么多人马,怎么可能说没就没有了,在珏珹国和似锦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着人,再探!”张举业一挥衣袖,沉声道。

“是。”手下应了一声,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慢慢退出溪香堂。

却在身子就要出了溪香堂的刹那,被人一推,又推了进来。

那手下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回身怒视来人:“你……你……什么人啊?”

来人无视那手下的呼喝,直直看着张举业:“张兄别来无恙?”

张举业目光炯炯盯着来人,嘴角一动:“西门兄怎有空来举薇国?”

来人赫然正是珏珹国西门世家的家主西门珹。

“听说,前些日子,你和张家、柳家曾攻过碧雪湖?”西门珹貌似无意的道。

张举业眉头一拧,这事西门珹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三方人马都到了西门家的地盘,西门家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察觉。但为了这事,西门珹千里迢迢跑来举薇国,就奇怪了,不动声色的向手下摆摆手:“你先下去。”那手下瞥了一眼西门珹,闷闷退了下去。

“所以,张兄的人马没有回来也就不稀奇了。”西门珹接着又道。

“你的意思,我的人马被听雪楼的人吃了?”张举业不敢相信的看着西门珹。

“张兄以为呢?”西门珹不答反问,面上挂着不易被察觉的笑。

“不可能,合张家、柳家、南宫家三家之力,怎么可能会被听雪楼的人打败?”张举业摇头道。

“三家若真是齐心合力,击败听雪楼也不无可能,但三家若是各怀鬼胎,你能保证,不会被听雪楼各个击破?”西门珹一字一顿,逼视着张举业。

张举业心虚的后退了两步,不错,三家哪一家都想独得风云剑,自然不会让任何一方先抢占了先机,这样,无疑就会给听雪楼的人制造机会,如此说来,三家的势力被听雪楼各个击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实话跟张兄说,听雪楼,如今已经易主,现任楼主,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不是穆寒修。”西门珹说完这话,身子一动,坐到了溪香堂正中的木椅上。

“不是穆寒修?”张举业心头一动,“那却是谁?”

“告诉你,只怕,你也不会相信。”西门珹开始卖关子。

“到底是谁?”张举业急问。

“叶家的小王爷。”西门珹慢悠悠地道。

听闻这话,张举业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如果听雪楼真是叶家的纨绔王爷,那么……自己派到似锦国的人马,很可能就已经被她吃掉了。

“这事,你怎么会知道?”稳稳心神,张举业眯起双眼看向西门珹。听雪楼主易位之事,可是听雪楼的机密,做为一个外人,西门珹怎么可能会知道?

“实不相瞒,我曾跟这个少年交过手。”西门珹长吁一口气。若不是那一晚这个少年表现得太过强势,他也不会去注意这样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

“哦?”张举业面上露出几许好奇,听西门珹的口气,好像还在人家手底下吃了亏,这个少年倒是了得。

“这个少年身怀不世武功,不日将会是我等劲敌。”西门珹没心思揣摩张举业现在想什么,叶初落那一晚所表露出来的武功与智慧,让这个西门家的家主,无法再保持超然的姿态。

“以你之见,我该当如何?”张举业语带嘲讽。争霸天下吗?九大世家,除了叶飞锦与世无争,谁不想坐拥天下,现在叶初落表现强势,你西门珹着急,你强势的时候,谁去招惹过你呢?

“当然是向似锦国的皇上要个说法。”西门珹故作不解的看着张举业,“难道,自己的人就这么没了,你问都不问?”

“我凭什么向似锦国的皇上要说法?”张举业反问。

“你的人,是折在了他似锦国王爷的手上,难道不该向他要说法?”西门珹似笑非笑看着张举业。这老狐狸打得什么主意,他哪里想不到,他是怕自己拿他当炮灰,既然如此,自己也该给他漏漏底才是。

“如果,张兄要去的话,知会我一声,上次,叶家的小王爷也伤了我的孙儿,我也要向他讨个说法。”西门珹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那一晚,叶初落放火烧了前院,趁势绑了西门哲,把自己这个孙儿丢进了枯井之中,虽被自己寻了出来,腿可是摔断了,脑袋也摔傻了,如今还在床上躺着呢,这笔帐,他可忘不了!

“哦?”张举业神思一动,“如此说来,倒有一去似锦国的可能?”

“自然有戏,兵犯碧雪湖的又不是你张家一家,南宫家和柳家也损失不小,你出面联合这两家,我们四家联手向似锦国施压,不怕似锦国的皇上不把那个小王爷交出来!”西门珹慢慢道。其间利害,还需要张举业自己慢慢思量。

张举业蹙眉深思起来,这话不差,四国联合施压,便是哪一国都受不住,何况似的锦国并不是特别强大的国家。深一层上说,自己的长子此去似锦国一去再无音信,很可能和这个叶小王爷有着密切的关系。

“好,半月之后,我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张举业缓缓点点头。若果如西门珹所说,叶家的那个小子,倒是不能不防!

“静候佳音。”西门珹心中石头放下,露出一丝淡然的笑,起身飘然而去。如不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毕竟,四家联合,是大事。能够让玉箫大陆风云变幻的大事!

望着西门珹的背景消失在门外,张举业心中的疑惑慢慢明朗了,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叶家那个小鬼作祟,如此,似锦国这一趟,是必须要去。

“来人!”张举业暗哑的声音响起,门外侍立的张家兵将应声进门。

“传张炳生、张炳旭过来。”张举业沉声吩咐道。

那兵将应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张举业三步两步来到书桌前,铺开笔墨纸砚,迅速修书两封。

屋门吱呀一声,两个清瘦的汉子,进得门来,肃声道:“爷召我二人前来有何吩咐?”

张举业把两封信交给两个汉子,一脸严肃道:“你二人速把此信送到南宫家家主、柳家家主手中,一路小心,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张炳生、张炳旭双双喏了一声,接过张举业手中的信,退了下去。

四家会师,兵犯似锦国,似乎,很有意思。

第六十二章 故人来访

阳光温柔,岁月静好。

叶初落站在阳光下,望着澄碧的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气。昨晚一下端掉段家老巢,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呢?

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小瓷瓶,辟谷丹果然是灵药,虽然只用四天练就,却真正比得上任何灵丹妙药。昨晚,只给秦英服了一粒,此刻,秦英便已精神大好。

抽空,也得把那蟒蛇皮裁剪几身衣服出来,以防不测。

摩挲着腰间的风云剑,叶初落非常不地道的想:风云剑倒是个好工具,割蟒蛇皮该是没问题滴吧?

“王爷……”秦英在林洋的搀扶下,来到院中合欢树下,叶初落跟前,一脸的钦佩唤了一声。

“啊……”叶初落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秦英,“什么事?”

看着叶初落那一副无害的模样,谁能想到,便是这个人,谈笑间灭了段家满门!

“王爷,谢谢你肯收容我。”秦英可不敢小瞧了这个貌似无害的少年,虽然见面才不过四次,但,四次,就足以让秦英这个精明的汉子识得好歹。

“既然已经跟了我,就不要再说这话。”叶初落神思清明了些,微微一笑,“好好养伤,养好伤,我还要倚重你呢!”

倚重?秦英只听这二字,浑身便已热血沸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少年好豁达的胸襟。

“林洋,还不带秦英回去休息!”叶初落嗔视一眼林洋,柔声怨道。

望着那如水星眸,林洋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一双纯洁无暇的眸子,不掺哪怕一星一点的混沌,只一眼,便让人深陷其中。

“愣着干什么?”叶初落柳眉一皱,微微不悦。这个世界的男人是怎么了,怎么经常对着自己这个“同性”发呆,难道都有断袖之癖不成?

听出叶初落不悦,林洋如梦方醒,惶急的一低头,搀扶着秦英去了。

叶初落闷闷的吹了吹额前的发丝,转身向自己屋里走去。心动不如行动,赶紧把那堆蟒蛇皮给解决掉。

看着叶初落进了屋,不远处,冷月浅浅一笑,不知为何,只是看着楼主的一举一动,她就觉得心中那么得满足。自嘲的摇摇头,扭身向后院去了,既然叶初落交给自己训练新人的任务,自己也不能让她失望。

而在冷月训练新人,叶初落裁剪蟒皮衣的时候,似锦皇城却已是满城皆惊:朝廷大员段志信的府邸一夜之间化为飞灰,而肇事者是谁,却无人知晓。

闲闲敲着额头,冷千夜露出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冷笑:段家的人被人一窝端了,别人不知道是谁干的,他冷千夜却是清楚的很!

身子一转,冷千夜迈开脚步,出了殿门:传说中的“纨绔”王爷,我都等不及要好好会会你了。

出门,有风吹来,黑衣翩翩,道不尽潇洒。

冷千夜俊美的容颜挂着满面寒霜,挺拔的身影渐渐步出了皇城。

………………………………

擦了擦额上密密的汗,叶初落拍拍手,露出一抹舒心的笑:风云剑就是风云剑,好宝贝!

望着被风云剑切割合度的蟒皮,叶初落自袖内掏出噬骨针穿针引线,缝制起蟒皮衣服来。这时若是有人看到这副场景都会大吃一惊:叶初落那姿势、神态分明比做女红的女儿还要专注几分。

门外脚步声起,叶初落眉头一皱,收起蟒皮衣,低喝道:“谁?”

“公子……”门外丫鬟璐儿怯怯的声音响起。

叶初落摇首而笑,看来刚才自己的语气吓着这个小丫头了,想到这儿,叶初落打开房门,笑眯眯的望着璐儿:“什么事?”

“四王爷来看你。”璐儿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弱弱开了口。

“四王爷?来看我?”叶初落狐疑的眯起眼睛,那个冷面王爷吗?来找自己能有什么好事?

“嗯,现在老爷和太老爷正在前厅伺候呢。”璐儿缓缓神,脆生生的答道。

“带我过去。”叶初落面容一正,轻声道。

璐儿答应一声,当先出了房门,领着叶初落往前厅而去。

前厅,冷千夜含笑呷着丫鬟刚刚端上来的九品香,赞许的点着头:“此茶不错。”

叶玄天陪笑道:“是落儿闲来无事,采来的。王爷若是喜欢,微臣着人给王爷收拾一罐,带回去?”

冷千夜眉峰一挑:“她还有这份本事?”

“闲来无事,随便侍弄罢了,王爷见笑。”一声清冷的话语传来,白衣飘然入室,正是跟着璐儿过来的叶初落。

“落儿,王爷等你有段时间了,跟王爷好好聊聊,我们去准备晚饭。”叶飞锦缓缓起身,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哪里看不出来,冷千夜和叶初落有话要说。

“叶老将军不必劳烦,我和落儿,出去走走就好。”冷千夜起身,止道。

“既是王爷这样说,落儿敢不从命?”叶初落了然一笑,素手一摊,“王爷请!”竟是往外撵冷千夜。

冷千夜并不介意,轻轻一甩袍角,迈出门去。

“落儿……”叶飞锦面色微微一变,露出几分隐忧。段家的人被人一窝端了,他就怀疑是自己的孙儿所为,今日,冷面王爷亲来,是不是为了这事,若真是如此,落儿只怕要有麻烦。

“放心。”叶初落唇角一扬露出一抹泰然的笑意,随之跟上了冷千夜。

叶玄天望了望叶飞锦,夙然一叹:“也不知道,王爷找落儿有什么事?”

叶飞锦微微一笑:“便是有什么事,对落儿,我也是放心的。”这样安慰自己,叶飞锦心中略略轻松了一些。

…………

出了叶府,冷千夜明显走得快了许多。

叶初落不露痕迹的跟上冷千夜,唇角逸出一抹戏谑的弧度:试探我吗?也好,便让你试!

身如杨柳,微微一摆已是追上冷千夜。

赞许的一笑,冷千夜脚下不停直奔郊外而去。

双眼微眯,叶初落心中冷哼一声:便是去了郊外,我还怕你不成?

郊外,满眼的空旷。

“段家的人,是你杀的?”冷千夜回身,千年不化的一张冰脸对上叶初落。

叶初落微微轻笑:“王爷说这话,可有证据?”

“你不承认?”冷千夜挑眉冷问。

“没来由把个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我还要接着!”叶初落斜斜扯扯嘴角,逼视冷千夜。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冷千夜冷哼一声,凑到了叶初落面前。一个男子生得如此清秀,老天还真是对她眷顾!

四目相接,叶初落面色微微一红,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和王爷您相比,落儿还配不上‘牙尖嘴利’四字!”

望着叶初落脸上飞红,冷千夜心中一动,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若不是心虚,你为什么要躲我那么远?”

叶初落抬眼,很不忿的看着冷千夜,唇角一扬:“我为什么要离你那么近?”

冷千夜一愣:这话说得也是,自己和叶初落打一见面就跟仇敌似的,她离自己远一点,倒在情理之中。

“也罢,既是你不承认段家的人是你杀的,那么我就去给你找证据!”冷千夜邪邪一笑。不承认是吗?他倒是要好好查查这个少年的底细!

“随便你查。”叶初落无所谓的耸耸肩,狭长的丹凤眼,流光闪烁。

“哼,你别得意,早晚,我会让你原形毕露!”冷千夜再次凑到叶初落面前,逼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迎上他幽幽的目光,叶初落微微偏着头:“我等着你。”声音微凉,掷地有声。

“好。”冷千夜站直身子,冷峻的面上渐渐浮出一抹笑,那笑宛若春风拂过水面慢慢弥漫开来,竟是无比的迷人。

叶初落微微怔了怔,这个冷面冷心的人,居然会笑?

“好。”收敛心神,叶初落也笑了。对手不嫌多,看看谁,笑到最后!

空旷的郊外,一袭白衣的叶初落与一袭黑衣的冷千夜就那样对视着,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这两个人一样。

天高地远,有对手的日子,才不寂寞。

身子陡然一转,叶初落洒然而去,冷千夜愿意在这里当树,就在这里当吧,她可没闲情陪着他!

望着叶初落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冷千夜性感的唇逸出一抹玩味的笑:我要出招了,你可接好喽!

……………………

与此同时,叶府门外。一袭青衣的少年打眼望着叶府的青砖绿瓦,眉峰轻轻蹙起,一别三月,落儿是否还记得自己呢?

“公子。”随身的小童轻轻唤了一声。

东方耀回眸暖暖一笑:“嗯?”

“今晚,我们就在这吗?”小童看了看叶府的大门,露出几分不情愿。叶家,说到底是个九大世家的末流家族,怎么能够和堂堂东方家等量齐观?

“嗯,今晚,就在这儿。”东方耀说完,举步上前,踏上叶府青阶。

“什么人?”门口守护的家丁拦住二人问道。

“我是你家公子的朋友。”东方耀笑了笑,儒雅中带着几分让人舒服的友善。

“公子的朋友?”那家丁皱着眉头,“公子现在不在府内,这位公子是改日再来,还是进府等候?”

“你家公子不在吗?”东方耀微微凝眉,随之眉峰一展,温和一笑,“那我改日再来吧!”

回身正待离开,耳畔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东方兄,你怎么来了?”声音诧异中微微带着惊喜。

东方耀慢慢转身,一袭白衣入眼。

笑着看着那如玉的少年,东方耀温润的开口:“落儿,你还记得我,也不枉我千里迢迢来看你。”

叶初落嘿嘿一笑:“小弟怎么能忘了东方兄的救命大恩呢?”

初遇之时,叶初落可是借东方耀的“刀”杀了张家不少人呢,怎么可能忘了他。

“落儿弟弟休要取笑。”东方耀摆手轻笑,“不请我进去坐坐?”

叶初落怡然浅笑:“是我疏忽,快请。”边说边引着东方耀向府内而去。

门口的家丁一见公子真得识得那青衣的公子,一时尴尬的呆愣在当场,望着公子与那青衣公子双双进门,对视一眼,抓着头发,呵呵傻笑起来。

进得门来,叶初落引着东方耀向自己的偏院而去。东方耀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似锦国,他既然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事。

推开自己居室的门,让进东方耀,叶初落缓缓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先喝杯茶。”

接过茶杯,东方耀淡然一笑:“其实,我来似锦城已有一段时间。”

叶初落轻轻看了东方耀一眼,不说话。

“你,一直不在似锦城。”东方耀缓缓开口又道。

“对,父亲说我不学无术,帮我找了个师傅,学功夫去了。”叶初落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东方耀斜飞入鬓的剑眉一挑,“这么快就学成归来?”

叶初落听闻这话,不动声色的道:“东方兄既是早已来了似锦城,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不会不知道吧?”

东方耀微微一愣,已然明白叶初落是因着叶家家主遇袭之事而归,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歉然:“恕我思虑不周。”

叶初落摇摇头,看了看一直侍立在旁的东方家小童,转头对东方耀道:“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东方耀会意,点点头,回首对侍立在自己身旁的小童东方文道:“小文,你先出去一下。”

东方文恭谨的应了一声是,退出门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有什么话,现在,说吧。”叶初落一掀袍角坐到靠墙的藤椅上,幽幽然开了口。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东方耀满面不解的看着叶初落。

淡定的面上,现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叶初落自顾啜了一口茶:“是不是有人要对我不利?”

如果说刚才东方耀还是怀疑,这一刻便是震惊了:她怎么会知道?

“什么时候?”叶初落依旧淡淡的啜着茶,仿佛说得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他们说你,太强,我还在怀疑……”东方耀摇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三日后。”

“三日后?”叶初落嘲弄的扬起嘴角,“他们倒耐得住!”

“落儿,避一避好吗?”东方耀面上一柔,温言道,“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哦?”叶初落柳眉斜飞,一脸好奇的笑意,“是吗?”叶初落从来不害怕高手,她真正害怕的是,没有对手。

低眉看了看叶初落腰间佩剑,东方耀苦笑道:“这惹祸的劳什子,怎么就到了你手上!”

叶初落但笑不语,疼惜的摩挲着风云剑:“它可是天下人都想要的宝贝儿,怎么能是惹祸的劳什子呢!?”想当初,东方耀、北辰秋甚至张承玉来似锦城,不都是为了找风云剑的下落吗?此刻,风云剑在自己身上一出现,这些各大世家安插的似锦城的耳目,自然会把消息传出去,自己会在风口浪尖,也是意料之中。

“落儿!”东方耀心中一急,情知唤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一眼,在酒楼看到这个白衣的少年,他的眼前就一直晃着他的影子,都是他笑得如阳光般和煦的眼睛,三个月,九十天,两千一百六十个时辰,每一时每刻,他都牵挂着这个白衣的少年!

“东方兄放心,我要真不是人家对手,我就把剑给他们就是咯。”叶初落无所谓的嘟嘟嘴,站了起来。

东方耀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不是人家对手把剑给人家,亏你怎么想的,你以为到时候把剑给人家,人家就会放过你吗?

“东方兄,你怎么了?”叶初落歪着头,凑到东方耀跟前,望着哭笑不得的东方耀露出了一脸的关切。

东方耀登时无语,苦着一张俊脸道:“没事。”说完这话,直愣愣的坐到了藤椅上,呆愣了片刻,忽得面色一正,又站起来道:“落儿,不如,你把风云剑给我吧?”

叶初落瞪大双眼:“啊?”抓抓额前的碎发,叶初落摆摆手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东方兄别跟我开玩笑。”

东方耀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我没跟你一玩笑,风云剑在我手里,别人还不敢抢夺……”

听到这话,叶初落面色已是开始转阴,“够了。”低低出声,却干脆的打断了东方耀的话,“谁想得到风云剑,除非,我死。”一字一顿,如钢针刺在东方耀心中。

“可,我不想你死!”东方耀低吼道。

叶初落一愣:自己死不死,和他东方耀有什么关系吗?

望着叶初落白痴的神态,东方耀缓缓道:“我会保护你的,放心。”

保护我?放心?叶初落更是听得一头雾水,这叫什么话?

“这三日,我就在叶家住下。”东方耀不理会叶初落,自顾自又说,“每日和你一起。”

叶初落倒吸口凉气:他的意思是不是说,要和自己,住在一起?

“哦。”叶初落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我去派人给你收拾上房!”

“落儿似乎不欢迎我住下?”东方耀星眸微微含笑,慢慢靠近叶初落。

“啊……”叶初落干笑两声,摆着手道,“没有的事儿。”

“那,就不用麻烦了,今晚,我就住在这儿。”东方耀笑眯眯的看着叶初落,长长伸了个腰,晃晃悠悠的爬向叶初落的床。

叶初落嘿嘿一笑:“东方兄,我给你安排上房不好吗?为什么要跟我挤这张非常窄的小床腻?”

“窄吗?”东方耀仰躺在床,头枕着胳膊,皱着眉头一脸不解道,“不窄啊,在床上打滚都可以!”

叶初落心中暗自嘀咕:这床是大的打滚都可以,但我怎么能和你同眠共枕呢!

“那好吧,你在床上打滚!”叶初落懒懒的摆摆手,“我去外面走走。”

一面推门,叶初落一边暗暗腹诽:好好的东方大少爷,给你上房不住,跟我凑什么热闹!

门吱呀一响,夕阳的余光****进来,红光满地。

门外不远处,一袭黑衣的冷月默然而立。

第六十三章 皇上召见

“公子……”冷月才要开口,叶初落已微微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

身后,东方耀奕奕然的跟了出来。

“落儿,去喝杯酒?”东方耀黑亮的眸子看着叶初落,轻声问。

“嗯。”叶初落应了一声,向冷月柔声道,“跟我一起。”

冷月点头应是,跟在了叶初落身后。

“小文,走,出去逛逛!”东方耀唤了声不远处合欢树下的东方文一声,便和叶初落等人一起出门。

于是,当暮色升起之时,叶初落、东方耀、东方文、冷月四人悠悠然的出了叶府。

似锦城的街道上,苍茫的暮色侵染了半边天空。残阳如血,暮色苍凉。

四人身影消失在街的尽头不久,街角缓缓现出十来个身着黑衣的人。

“他怎么来了?”一人沉吟道。

“谁?”一人问。

“东方家的长公子。”先前一人答。

“这可不好办了。”又一人道。

“什么不好办呢?”忽然一声戏谑的响起,十几人同时一震。这声音……不是自己人。

一袭黑衣的少年浅笑着,望着身前十余鬼鬼祟祟的人,轻飘飘的道:“闲的无聊,来叶府门前聚众,是何居心?”

“关你何事?”一人冲口喝道。

“关我何事?”黑衣少年潇洒的一耸肩,“你想在叶府的地盘闹事,难道还不关我的事?”声音幽冷。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在叶府的地盘闹事,还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叶府的地盘闹事了?”一个黑衣人斜睨着眼睛看着黑衣少年,阴阴一笑。

“哼!”黑衣少年冷哼一声,“别想在我面前耍花腔,我不吃这套!”少年沉着俊脸说完,修长的手掌摸向腰间佩剑。

十余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才要动,那少年已是刷刷甩出三剑。

只是三剑,便有三人应声倒地。

其余人一脸惊骇的看着这个谈笑间杀人的少年,缓缓向后退去。

少年面含冷笑步步逼近:胆敢打叶初落的主意,那这些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长剑映着夕阳的残红,似血一般,泛着死亡的味道。

其余的八人,慢慢聚到一起,一个黑衣人强自镇定道:“你要做什么?”

黑衣少年晒笑一声:“杀人啊,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话间一落,长剑一抖,瞬间晃动身形逼近其余八人。

那八人眼见情形不妙,叫嚣一声,围向那黑衣少年,少年傲然一笑,长剑在身边潇洒的画着圈,一式秋风扫落叶悄然使出,又是几人被利剑所伤,鲜血映着残阳,一时竟不知哪个更红。

“兄弟们,跟他拼了!”一黑衣人壮着胆子喝道。

黑衣少年冷漠的面上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残酷的扯扯嘴角,嗜血的长剑如风一般再次袭向众人。从昨晚开始,守护叶初落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要事,谁敢对叶初落不利,杀,无赦!

彤云残阳,夜色已是苍茫。

黑衣少年看着已是死透的十几人,缓缓仰起头,朝着叶初落消失的方向看了看:“王爷,我林洋,会和秦大哥一样,护你周全。”自言自语的说完这话,兀自露出一个笑容,转身进了叶府。

叶府石阶上,面色苍白的秦英看着林洋上得石阶,虚弱地问:“解决了?”

“嗯,刚才冷月小姐说速速解决,没敢耽搁。”林洋答了一声,关切的看着秦英道,“身子可好些?”

“吃了王爷的药,已无大碍。”秦英倚着门柱说完这话,幽然又道,“找机会跟王爷说说,把柔儿接过来,柔儿一人在外,我怕她不安全。”

“既是担心,我们过去看看她就是了。”林洋扶着秦英笑道。

秦英迟疑了片刻:“可是,王府安危?”

“冷月小姐不是都安排好了么?”林洋道。

秦英默然半晌似是思虑着什么,终是耐不住对闵柔儿的思恋,点点头:“嗯,也好。”言罢,和林洋出了叶府。闵柔儿做为冷千山最为赏识的歌伎,虽被秦英带出了皇宫,冷千山是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一定还会派人搜查,所以,秦英把闵柔儿安排在了城郊一处农家小院,想来冷千山便是怎么查,一时半刻也是查不出的。

叶府大院墙外,冷千夜一脸玩味的看着秦英和林洋渐行渐远,微微一笑:叶初落,你竟敢收容秦英,心中打得什么主意?!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似锦城最繁华的酒楼,非十里飘香莫属。

而此刻,叶初落、东方耀、冷月与东方文,就在十里飘香。

“东方兄,今日借这十里飘香的酒,表示落儿欢迎大哥的心意!”叶初落端起一杯酒,笑吟吟的举到东方耀面前。

东方耀颔首一笑:“好。”言罢,也端起一杯满酒。

对饮一杯,东方耀缓缓道:“落儿,似锦城不日风云将起,多加小心。”

叶初落不以为意的一笑:“不日,就是没准的事,先不管它,我们喝酒!”话语间的豪爽,便是东方耀都不禁为之折服。

一杯酒才下肚,楼下噪杂声起,几个兵丁样的人风风火火的上了楼,径直奔着叶初落而去。

“小王爷,皇上有请。”一个兵丁打了个揖,恭恭敬敬的道。

皇上有请?叶初落唇角一弯,悠然道:“稍候便至,你们先回去吧。”

“皇上急召,请王爷马上进城。”那兵丁没有起身,又道。

急召?叶初落双眼慢慢眯了起来,弯成一条黑线的眼睛里流光隐隐显现:“带路!”起身,叶初落冷然扔出这两个字。

“落儿弟弟!”东方耀挡在她的身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坚定的说,“我跟你一起去。”

“这位公子,皇上只召见小王爷。”那兵丁道。

“我就是要跟去,那便怎样?”东方耀一改往日的温润,怫然不悦道。

“如此,休怪我们无礼。”一个兵丁说完,以目示意众人围住东方耀。

望着围住东方耀的兵丁,叶初落冷笑出声:“你们眼中可有我这个王爷?”

兵丁面面相觑,愣怔了一会儿,一个兵将振声道:“王爷恕罪,皇上有令,我等不敢违背。”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喽?”叶初落慢悠悠的说完这话,忽得一掀袍角,又坐了下去,“既是如此,你们回去吧,就说本王现在忙得很,没空去见皇上!”

那兵丁一看叶初落这架势,这才着了慌,陪笑道:“王爷,您不去,小的没法交差,请王爷可怜小的。”

心头一阵冷笑,叶初落淡然道:“你既不给我颜面,我何须管你的死活。”

“王爷……实在是皇上口谕,只召王爷一人。”那兵丁苦着脸道。

叶初落狭长的眼眸直直逼视那兵丁片刻,忽得邪魅一笑:“那好,我便一人随你去。”长身而起,白衣无风而动。

“公子!”冷月面色一紧,情不自禁的拉住叶初落的胳膊,“别去。”

叶初落抬手,慢慢把冷月白皙的手掌拿开,轻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言罢,面上露出一个让人舒心的笑。

“落儿!”东方耀不满的低声唤道。你能有多厉害,那可是皇城,万一皇上要是对你不利,你插翅都难飞!

叶初落淡然一笑,面上一片祥和的笑意:“东方兄放心,义父召我,多是好事。”

好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你能是什么好事?冷月面色露出一丝担忧。

“还不带路?”叶初落转向兵丁,微带不耐。

“是……是……王爷请!”兵丁看着叶初落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今见叶初落呵斥自己,才如梦方醒,急急让开一条路,打千作揖的道:“王爷请!请!”

叶初落冷然一笑,大步流星走下酒楼。

东方耀低声对东方文说了一声:“你先回叶府。”身子一动,便跟上了叶初落。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叶初落,单独一个人。

望着一声不吭,宛若赌气似的跟着自己的东方耀,还有身后影子似的一步不离的冷月,叶初落摇头无语。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固执呢!让他们走都不听的,跟着自己进皇城很好玩吗?弄不好,这可是去送命的!

“你别想撇下我。”东方耀依旧笑得温和,但这句话却说的坚决无比。

“我也一样。公子到哪里,冷月就到哪里。”冷月面色依旧是一副经年不变的冷漠,语气却和东方耀一样坚定。

“那……”叶初落看了二人两眼,双眼忽得一弯,“就随你们。”

“可是,王爷……”一个兵丁一脸慌张的开口想要阻止。

“闭嘴!”叶初落收了笑,脸色一沉,低喝道,“我便是带着他二人,你待要怎得?”

那兵丁才要说话,可抬头一看叶初落那双寒光闪烁的眼睛,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默不作声的向前引路去了。

似锦皇城,绮香殿上。

冷千山温软如玉的笑,依旧阳光般温暖的洒在叶初落身上:“你的朋友?”

叶初落微微一笑:“我的朋友。”

“朕想和你,单独说话。”冷千山一步步走下殿堂,声音轻飘飘的,却隐隐有着让人不能抗拒的威仪。

叶初落没有说话,眼神淡淡看了一眼冷月与东方耀:“你们出去等我。”

第六十四章 四家逼宫

东方耀与冷月看大殿之上,只有这皇帝一人,料也不能出什么大事,各自点点头,出了绮香殿。

幽然看着冷千山,叶初落淡淡开口:“皇上有话,便说吧。”

对叶初落的无礼,冷千山只一笑置之:“珏珹国西门家、帝俊国南宫家、举薇国张家、碧水国柳家四家今儿来人了。”

“哦?”叶初落挑眉,一脸寻味。

“他们要我交出你。”冷千山看着叶初落,也是一脸探究。

“哦?”叶初落声音挑高,好奇的一扬双眉。

“否则,便要合四国之力兵犯我似锦国。”冷千山凝视着叶初落,幽然又道。

“皇上如何答复?”叶初落白净的面上现出一抹玩世不恭。

“你想我如何答复?”冷千山不答反问。

“皇上是一国之主,小臣怎敢妄加揣测?”叶初落嘲弄的扬起唇角。

“我给你这个权利。”冷千山笑看着叶初落。他没有说“朕”而是“我”。叶初落跟以前不一样了,是真的,不一样了!

“做为叶家三代单传的孙儿,把我交给四国,皇上觉得对不起叶家;若是不交,似锦国以一敌四,胜算也是不大。”叶初落沉吟一声,眼中满是戏谑,“所以现在,皇上,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

冷千山诧异的看着叶初落,这个少年居然把问题看得如此透彻?

似笑非笑看着冷千山,叶初落悠悠开口:“可是,皇上若是把我交给四国,我似锦国颜面也便无存!”

冷千山听闻这话,更是心头一震,他真正关心的正是这一点:交出叶初落是小,皇家颜面是大。这要是让别的国家知道,还当他似锦国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呢!

愣怔着看了叶初落片刻,冷千山忽得轻轻一笑:“既是你把问题看得如此通透,你看该如何处置?”现在,他是真的对这个众人口中所谓的“纨绔”刮目相待了!

叶初落薄唇微微一启:“天子驾前,小臣怎敢放肆?”

冷千山温温一笑:“但说无妨。”

叶初落眸光一转,凝视冷千山,一字一顿道:“皇上怎么想的,小臣不想知道,但是小臣想告诉皇上一点,没有人,可以决定我的生死,皇上您,也不能!”是的,从前世被人陷害的那一刻,自转世来到这个世界重新拥有生命的那一刻,她就已然决定,她的生死,再也不会让别人来掌控!

望着叶初落一双冷森森的眼眸,冷千山竟是不自觉的心底发怵,这个小小的少年,怎么能够给人如此大的压力?!自己可是堂堂一国之主,怎么会被这个少年震慑住?

良久,冷千山方幽幽而笑:“既是如此,那便随你!”

叶初落定定看着冷千山,慧黠的双眼中流光隐隐:“如此,谢谢义父大人!”说完这话,叶初落嘴角一挑接着道,“既是四大世家已来了似锦城,义父该好生招待才是,孩儿,先行告退,就不打扰义父大人与四大世家商议大事!”

冷千山眉峰一蹙,沉吟片刻:“莫急。我要去会会四家,落儿同行可好?”

叶初落灵眸忽闪,唇角浮出一抹诡谲的笑意:“也好。”会会四家家主?她倒要看看这四位家主,到底有什么借口向冷千山要人!

二人方出殿门,殿外等候的冷月已是菱唇一扬:“公子,我陪你。”目光中深深的关切之意,让叶初落心中不由一暖,这个貌似冷漠的女子眼神不会说谎,她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安危。

“落儿弟弟,我也要去。”东方耀不疾不缓的说了一句,却有着不让人拒绝的坚持。

“那便同去。”冷千山淡淡扫了二人一眼,依旧笑得温暖。

意外的看了一眼冷千山,叶初落随之一笑:“我们只是皇上身旁三个小小的侍卫丫鬟,同去也是应该的。”

冷千山深看着叶初落,颇有些顾虑道:“四大家主,是否有人识得你?”

被冷千山这样一问,叶初落恍然忆起,当初与玉清尘在西门世家大闹一场,西门珹可能早把自己记到骨头里去了,此刻,去见他,那不是摆明送上门去?想到这儿,叶初落脑中灵光一闪:“烦请皇上等落儿一等。”

在其余三人不解的目光中,叶初落闪身进了旁边一座殿堂。

鼓鼓捣捣折腾了一阵,等叶初落再出来时,其余三人险些吐血。这还是那个风流俊雅的叶初落吗?

眉毛稀落得像是两把小扫帚,一双本来水灵灵的丹凤眼也不知道被她怎么折腾成了一双吊梢眼,白皙的面颊也不知涂了些什么东西,黑得跟碳似的,衬着一袭白衣,更是显得不伦不类。

望着这样的叶初落,别说冷月、冷千山、东方耀不敢认,便是叶初落的亲娘来了,怕也不敢认了!

嘿嘿干笑两声,叶初落开口了:“可以走了吧?”

冷千山禁不住朗声一笑:“可以走是可以走,但是,你整这副尊容出来,是不是存心要吓死四大家主?”

叶初落翻翻白眼,没好气地道:“我是有这个打算。”平白地把自己风流无双的俊脸折腾成这样,你以为她愿意啊,要不是为了好好会会四大家主,她怎么舍得把自己白得跟牛乳似的小脸涂成黑炭!

听了这话,东方耀、冷月相视一眼,想笑,却又不敢笑,个个憋红了脸。

望着二人这副样子,叶初落更是心中憋屈:早知道这样,自己还不如换个女装呢,气咻咻的这样想着,叶初落气鼓鼓地道:“到底走还是不走?”

冷千山啼笑皆非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叶初落,怎么都觉得和刚才与自己针锋相对、词锋犀利的那个判若两人。

莞尔一笑,冷千山接口道:“走,当然要走。这边!”说完当先领路。

一时,四人各想各事,静静穿过似锦皇城内道道游廊。

前面,似锦城接待外宾的风依楼遥遥在望。

冷千山身子一顿,止住脚步,一双犀利的眼眸,慢慢移到风依楼的大堂上。

那里,四大世家家主肃然静坐,看那一个个闭目养神的架势,似乎老僧入定一般,洪声一笑,冷千山踏步进门:“四大家主久候,本王失礼了!”

精瘦干练的张举业世故的一拱手道:“劳皇上亲临,我等惶恐。”

姿态做得是不错,只是脸上那倨傲的神色,哪里有半点惶恐的样子?叶初落心底一声冷笑,面上却不露痕迹,且看冷千山怎么个答对。

“张家主客气,这边坐。”冷千山淡然一笑,摊手一指大堂一旁的座椅道。

西门珹、柳朝碧与南宫俊也随之坐到了一旁。

冷月、叶初落默契的站到了冷千山身后,东方耀也默不作声的站在了叶初落身旁,只是看着叶初落那古怪的面容,唇角禁不住的就逸出一抹笑意。

“我四家向皇上说过的事,不知道皇上考虑的怎么样了?”南宫俊一坐定便急忙开口道。南宫家与柳家、张家围攻碧雪湖,南宫越险逃回家却身受重伤,至今下不了床,这对南宫家来说,可是真真丢大了人。对此事,他早已是憋屈得不得了。从西门珹那里,南宫俊了解到,设计害自己弟弟及族人的,竟是叶家三代单传的孙儿叶初落,是以,一接到张家的信函,南宫俊便爽快的答应来似锦国。四家逼宫,似锦国这个没甚实力的国家,还敢不交人?

“南宫家主,真会说笑,你四家向朕讨要我似锦国肱骨大臣三代单传的嫬亲孙儿,哪里就是那么容易做出决定的?”冷千山淡然一笑,轻描淡写将这个关键的问题带了过去。

“如此,皇上是不肯交出叶家的小子?”柳朝碧面色微微不悦,阴鸷的眸子阴森森的看着冷千山。听南宫家逃回来的人说,自家兄弟柳朝辉可是被听雪楼的人杀了,杀弟之仇,叫他如何忍得!?

“柳家主这话,是威胁朕?”冷千山龙颜一寒,语气已是不善。此地可是似锦皇城,自家的地盘,被一个外人咄咄相逼,冷千山心里可是不爽得很!

“老朽不敢。”柳朝碧轻轻一拱手,虽是说“不敢”,脸上仍是一脸傲慢。

四家既是敢来皇宫见自己,必是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若是真得撕破脸皮,对似锦国来说,并不是好事,想到这里,冷千山大度的一笑:“四位远道而来,想也累了,今晚,就不多说,各位好生歇着,明日,朕为四位安排一席歌舞酒宴,其他的事,稍候再说。”

一直沉默的西门珹见冷千山直接把四人此来似锦城的目的忽略过去,老脸上堆起干巴巴的笑容:“这样也好。皇上好好考虑考虑事情的轻重,也好做出明智的决定。”

西门珹这话才落地,冷千山已是毫不迟疑的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各位就在此好生歇息吧,朕今儿也乏了,有什么事儿,明儿酒宴上说。”

“既是皇上乏了,我等也不敢多留皇上,不过,还是皇上请尽快给我等答复,如若不然……”张举业干瘦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毒,慢慢逼向冷千山。

第六十五章 危急时刻

一股压力随之而生,冷千山面色微微一变,正要发威,一袭青衣入眼,儒雅温润却不失霸气的东方耀已是护在了冷千山身前:“张家主,这里,是皇城,请你放尊重些!”

东方耀的话音才落,一袭白衣的叶初落也抖着一双扫帚眉凑了过来:“我们皇上把你们待为上宾,你们自己可不要不识抬举!”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我和皇上说话,何时轮到你们插嘴!?”张举业涨红了老脸,额上青筋暴突。

双眼一眯,叶初落正待发难,却听得冷千山幽冷的话语传来:“他们是朕的贴身侍卫,官拜一品,他们说的话,就代表着朕的意思。”笑话,一个家主,门竟然来威胁自己一国之君,当真以为自己怕了他们不成?

“既是皇上的意思,我等强留在此,也没甚意思,不如就去。”张举业怫然作色,一甩袍袖。

“张家主这话差矣,既是来了似锦城,朕怎得也要尽尽地主之谊!”冷千山面色一冷,幽幽盯着张举业。想走?有那么容易吗?

“皇上既是有意想留,我等哪里如此不识好歹,今晚,我等且留下。”南宫俊抬手止住又要发飙的张举业,笑眯眯的道。

“如此,甚好。明日午时,回香楼,朕为诸位家主大摆酒宴,恭候诸位!”冷千山面无表情的扔出这句话,转身出了门。

门外,不知何时已悄然站了一众侍卫。想来该是冷千山一进此殿门,便守着的。

无声冷笑,叶初落眯眼看着夜空皎月,四大家主都好生狂妄,如此目中无人,当真以为似锦国是任他拿捏的?

“落儿,你先回去,且放宽心,这事儿,我绝不会委屈了你!”冷千山说完这话,似乎仍是余怒未消,向着侍卫摆摆手,转身看着风依楼道:“看紧了,跑了一个,提头来见!”言罢,拂衣而去。

望着冷千山气呼呼的走了,东方耀轻轻开口道:“真想不到,这四大家居然勾结了起来,还是冲着你来的……”

叶初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想不到的事情多了,既是想不到,又何必去想,等它发生了再去应付就是了。”

听着叶初落说得云淡风轻,冷月心中不由更添几分折服:“公子识见,几人能比呢!”

呵呵一笑,叶初落打着哈欠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家睡觉!”

边走边张开双手,大大的伸着懒腰,似乎很享受似的,吸了两口似锦皇城内湿润的夜之气息。

“哎!落儿弟弟,我可是说过,从今天开始要保护你的,我可不能和你分开,我看咱还是一起睡吧!”东方耀缓过神来,急忙追了上去。

冷月无奈的摇摇头,公子的人缘真得好的不得了啊,男男女女,似乎都那么喜欢他!身子一动,如影一般跟上了叶初落与东方耀。

风依楼内,张举业面上阴沉的看着楼外三三两两巡视的侍卫,冷笑道:“好个不识时务的冷千山,还敢用强!”

南宫俊笑呵呵的拉着张举业坐到楼内木椅上:“说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我们说话总该给人家留几分薄面。”

“南宫兄,你的意思倒是我的不是了?”张举业气呼呼的看了一眼南宫俊,没好气的说。

“哎!我说张兄弟,不要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而来,怎么自己人倒先吵起来了?”柳朝碧哑然一笑,打着圆场。

“你们不觉得,皇帝那两个侍卫有古怪吗?”西门珹幽幽开口,瞬间吸引了其余三人的注意力。

“古怪?”张举业干瘦的老脸挤出许多褶子,沉思片刻:“是有些古怪。”

“有谁见过,比一国之君还要大气淡定的侍卫么?”西门珹缓缓又道。

“对,那个青衣少年有古怪!”柳朝碧肯定的说。

“那个白衣丑八怪更古怪!”西门珹一鸣惊人。

“哦?”三人同时不解的看着他。

“方才,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很危险,很致命的气息。”西门珹长出一口气,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但,他就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若是真的见过,他不会没有印象,若是没有见过,又怎么会感觉如此熟悉?

“嗐!我看我们是太多心了,冷千山一人来会我们四大家主,自然是要防备意外发生的,带上两个高手,也是情理之中。”南宫俊一拍手,一副我很了解的表情。

三人听他这样一说,虽仍觉得不妥,但也只有这一种说法说得通,一时齐齐摇摇头道:“切不可小看了冷千山。”

“明日事,明日说,劳顿一天,还是先休养生息要紧,就算要硬来,也得有精神不是?再说了,我们不是还安排了一式妙招吗?”南宫家懒洋洋的说完,这话,自顾到小楼内室歇息去了。

其余三人想想这话也是在理,即便冷千山不肯交人,可是四家派出的人手,今夜也不会空手而回,一时也便各怀心事,自寻休憩之所。

此刻,叶家果然已是另一番局面。

一群群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叶府大宅。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好时节。

叶府别院的屋顶之上,一袭白衣的青年剑眉紧皱:这些人,深更半夜,来做什么?想到这里,自己不由先笑了起来,自己不是同样深更半夜的来了人家叶府吗?

“貌似这些人不是善类。”白衣青年的身旁,一袭紫衣的女子面带寒霜。

“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衣青年幽幽一笑。

“帮你的落儿弟弟收拾了这些家伙?”紫衫女子咯咯轻笑。

“好像,还不需要我们动手。”白衣青年目光轻轻扫向叶府院落的各个角落。不知何时,一道道快如鬼魅的身影已是悄然逼向那些黑衣人。

“落儿弟弟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白衣青年赞赏的一笑,心中对叶初落的牵挂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起来。

“哼,我倒想见识见识被哥哥如此赏识的人,究竟是不是生了三头六臂?”紫衫女子灵动的双眸闪过一丝不快,自己这个哥哥一向自恃了得从来没有服过谁,可是,前段时间,为了他口中的“落儿弟弟”竟然来请自己出宫,现在想来都觉得好笑,堂堂的圣水宫主,居然来给人家做跟班儿,说出去,不怕人家笑掉大牙。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时候。叶府院内,一场厮杀悄然拉开了帷幕。

冷月留下来保护叶家的听雪楼众,悄悄尾随上先前潜进来的黑衣人,钢刀泛着寒光,毫不客气的挥向来犯之敌!

一声闷哼传来,一个黑衣人咽喉已然被割断,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快的手法,别的黑衣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听雪楼的人,已经掩杀上来,鲜血激射而出,打破夜色沉寂。叶家的地盘,楼主的家里,竟然有人敢来撒野,若是让他们跑了,楼主回来,叫他们如何交待?

眨眼间,双方的人马已是混站在了一起。

“你的落儿弟弟思虑确实周全。”紫衫女儿莞尔一笑,璨若星辰的双眸微微浮出一抹好奇。叶初落,你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等你见了他,只怕也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他。”玉清尘打趣一声,目光一转俯视着院内激斗的众人。

“哥哥休要说笑,天下间,哪个男儿能让妹妹我动心?”紫衫女子绷着一张俏脸,翻了翻美丽无双的大眼睛。

白衣青年呵呵一声轻笑,不再多言。

院内的打斗声越来越大,渐渐惊动了屋内之人。

正院一处厢房之内,忽得传来一声冷哼:“何人如此大胆,敢到叶府撒野!”话音落,一位年约五十许的老将,挺剑而出。

“看来,是叶家的老爷子动怒了。”紫衫女子灵眸微转,淡然道。

“帮忙?”白衣青年悠悠开口。

“急什么?”紫衫女儿娇嗔的看了一眼白衣青年:“让我先看看热闹都不成?”

白衣青年哑然失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妹妹居然还有心情看热闹?

“老将军且进屋里歇歇,外面这些人,有我们收拾就好,我等无能,惊扰了将军……”一袭黑衣的叶离满面愧色,对着叶飞锦恭声稽首。

叶飞锦老脸之上浮出一抹和缓的神色,摆摆手道:“若是被人杀到门上了,老夫还没有一点警觉,这些年,也便白活了。”

叶离听叶飞锦还在生气,一时不敢答话,侍立在一旁,也就是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腾空而起,直直劈向叶飞锦。

叶离见势怒斥一声:“好个不怕死的蠢材!”回身迎了上去。

瞬间二人便纠缠在了一起。

望着院内打得难解难分的众人,叶飞锦忽得仰天一笑:“今晚,若是让你们这些鼠辈活着出了我叶府,我叶飞锦再不为人!”长剑出鞘,带出一溜煞气!

魁梧的身形一纵,顷刻加入了战圈。

长剑饮血,越来越快。

“果然不愧是一家之主。”紫衫女子面上浮出一抹赞赏:“有胆识。”

第六十六章 双玉出手

白衣青年淡淡一笑,世家大族之主,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夜风清凉,拂过叶家正院的屋顶,白衣飘飘,紫衫缭绕。

看着院中的激斗越来越没有悬念,紫衫女子慵慵地道:“好没意思,这是哪里来的草包,就这本事,还敢半夜三更来人家府里偷袭?”

白衣青年微微笑道:“你且看清楚了,和这些草包交手的是什么人?”

紫衫女儿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诧异道:“竟是听雪楼的人?”

白衣青年登时无语,原来她还真没注意,底下那些人是听雪楼的人。若不是知道有听雪楼的人在此,他可能站得这样稳如泰山吗?

就在白衣青年这样想时,忽得一道劲风自南边袭向叶飞锦,那人的功夫很是不弱,顷刻间已逼到了叶飞锦身前。

“将军,小心!”叶离疾呼一声,回身护卫叶飞锦。

然而,叶飞锦此刻杀得兴起,加之人声噪杂,竟没有注意到,近在身前的危险。

“父亲!”不知何时,叶玄天撑着仍旧虚弱的身体出了房门,一见此景,面色一变,不顾一切迎上来袭之人。

两人刚一接上,叶玄天整个人便被震了出去。大病初愈,怎么能够接得住别人凌厉一击?

一道白影飞速闪过,眨眼间接住了叶玄天。

落地,眼眸中一道不易被察觉的怒气升起,白影沉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叶家的人,是你们伤得的?”

“你是?”叶离凑到白影身前,一脸紧张的看着白影怀里的叶玄天,深怕白影伤到自家主子。

白衣青年无视叶离的担忧,将叶玄天交到叶离手中,望着已是被杀得落魄非常的一群黑衣人,微微扬起唇角:好久没动过手了,今晚可要杀个痛快!

思罢,双手一震,顿足跃进战圈。

香风微拂,一袭紫衫的女子飘然而下,歪着脑袋看着双方战成一团,颇有些任你斗得鱼死网破,都与我无干的样子。然而,世界上,就是那么一种人,总是嫌自己的命长,这不,一个黑衣人眼见得叶家来了两个生力军,其中一个白衣青年如此强悍,自己人在人家手里折了不少,当时就转向了那看似柔弱的紫衫女子。

那紫衫女子,眼见敌人来袭,不躲也不闪,娇媚的面上闪过一丝甜甜的笑意,仿佛别人不是来杀自己,而是自己的朋友一般。

那黑衣人望着紫衫女子的笑脸,本来杀气腾腾的双眼渐渐变得迟钝起来,仿佛中了蛊。

直到这时,那紫衫女子才娇斥一声:“给我杀!”一声令下,那黑衣人回身冲回战圈开始对着自己人展开了血腥的杀戮。

满意的一笑,紫衫女儿悠闲的倚着石阶上的廊柱,双目中媚光闪烁,但凡有黑衣人接触到紫衫女子的眸光,便会中邪一般,砍杀起自己人来。

“姑娘,好本事。”被叶离扶着的叶玄天暗自惊讶,这女子竟使出了摄魂术。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紫衫女子粲然一笑:“将军过奖。”

“咳……咳……”叶玄天还想说话,却无奈刚才为护父亲被敌人所伤,一个劲儿咳嗽起来。

“天儿,伤得怎么样?”叶飞锦一剑劈死一人,疾步来到叶玄天身旁,急声问道。

“没什么……”叶玄天说完这话,又是一阵咳嗽,惨白的脸,出卖了他想要掩饰的谎言。

不知何时,苏琴也一脸担忧的来到了叶玄天身旁:“天哥,可有大碍?”这么大的响动,苏琴怎么可能听不到,只是方才,叶玄天不让她出来罢了,此刻,见自己的相公受了伤,她怎么还能坐得住呢?

叶玄天摆摆手,苍白着脸道:“还撑得住!”

见叶玄天死撑,苏琴心疼的道:“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叶家闹事?”

“等会儿问问,就知道了。”叶飞锦老脸一沉,回首看向院中打得难舍难分的双方。

叶家大院内,战斗,已近尾声。白衣青年的加入,将这个缠斗的过程压缩到了最短。

一甩长袍,看着叶府大院内再也爬不起的黑衣人,白衣青年幽幽开口:“谁派你们来的?”

众黑衣人默然无声。

“不说,是吗?”白衣青年阴沉沉的眯起眼睛,已是毫不客气的一甩长袖,一股劲风席卷向离他最近的一人,但闻那人惨呼一声,一只胳膊,竟生生被气旋折断了。

“哥哥,想知道谁派他们来的,用得着这么残忍吗?”紫衫女子盈盈一笑,双眸如水,轻轻一转,盯着其中一人道:“说吧,谁派你们来的?”声音温软,呆带着极致的蛊惑。

“是……是西门家主……”那人眼神痴傻,呆呆道。

“哦?你们是西门家的人?”紫衫女子柳眉一蹙,又问。

“我是西门家的人,他们是张家的人、南宫家的人、柳家的人……”那人规规矩矩的又说。

“小四!你在胡说什么!”人暴喝一声,怒视着向紫衫女子透露信息的这个人。

仿佛被雷击了一般,被叫做小四的人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脸迷茫地看着对自己怒吼的人:“老七,你说什么?”

望着因被紫衫女子蛊惑说出背后主使的黑衣人,白衣青年淡然一笑,竟然是西门家的人,西门珹的手,伸得倒是够长的!

“所为何来?”紫衫女儿美眸一凝,继续问。

刚刚还魂的小四,立时又像是着了魔似的道:“叶家王爷。”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俱是变了颜色,西门家、张家、柳家、南宫家四家联合,竟是为了叶初落而来!

“他们想怎么样?”紫衫女儿蛾眉微皱,缓声道。

“带他走。”小四这话才落,忽得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原来竟是方才喝止他的老七,见小四神情异样,向他痛下了杀手。

朱唇微微一挑,紫衫女子不怀好意的一笑,眼神凌厉的看向老七:“带叶小王爷去哪里?”

“去……去……”老七眼神痴痴傻傻起来,吱唔半天说不出来。

紫衫女子抿嘴一笑,素手一摆,一阵香风过,那老七便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妹妹,你怎么不问了?”白衣青年急色道。

“他又不知道,有什么好问的。”紫衫女儿轻轻摆弄着衣袖,淡淡地说。

正在这二人盘问院内一些活口之时。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

“落儿弟弟,我可是说好了,今晚,跟你一起睡!”温柔中带着几分宠溺的男声响起。

“东方兄远道而来,怎么能委屈和我一起睡呢,我马上给你收拾上房,马上!”叶初落有些慌张的声音传来。

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白衣青年面色浮出一抹温暖的笑意,落儿弟弟,他的落儿弟弟,一月不见,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见到你吗?

一袭白衣的叶初落、一袭黑衣的冷月、一袭青衣的东方耀,先后进了叶府。

一看院中情景,冷月当先愣住了:怎么,真得有人胆敢来袭击叶府吗?

叶初落目光一扫院中情景,面上浮出一抹不快,但,这抹不快挂着那已经被她自己折腾得丑得没法再丑的脸上,倒是也没人看得出来。

“落儿弟弟!”白衣青年看着面目全非的叶初落,哑然失笑。

不解地看着一脸错愕的白衣青年,叶初落咧嘴一笑:“玉哥哥!”

妈呀!这笑容,那叫一个衰!

“哥哥,这就是你口中那个玉树临风的落儿弟弟?”紫衫女儿讥诮的望着叶初落道。

“你?”叶初落看了一眼紫衫女子,大度的一笑:“既是你是玉哥哥的妹妹,我不跟你计较。”边说,边扬手在脸上涂抹了两下,也不知道她用了些什么东西,扫帚眉、吊梢眼,随着她的手掌拂过,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黛烟眉,只是面上的炭黑之色似乎一时之间弄不下去。

便是这样,紫衫女子也已经大瞪了双眼:“竟是你!”

叶初落不理会紫衫女子的大惊小怪,回首看向院中死的死、伤得伤的来犯之敌,眸光越来越冷,好个不知死活的四大家,居然把爪子伸到了她的家里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当真以为她叶初落是好欺负的?

“冷月。”叶初落低声唤道,“这些人,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冷月低头应了一声,向前迈了几步,扫视院内那一帮残兵败将,幽然开口:“听雪楼内众人听着,来犯之敌,已经死了的,迅速处理尸体,还未死的,带回分堂,好生伺候!”

一时叶府院内,脚步声声响了起来。

“落儿,四大家要对你不利。”玉清尘一脸担心。

“我知道,玉哥哥不用担心。”叶初落轻轻回了一声,目光一转,恰恰看到了被苏琴扶着的叶玄天。

一见之下,叶初落心中一颤:“爹爹,你受伤了?”

叶玄天苦笑一声:“受了一点小伤。”

小伤?叶初落无语,上次的重伤未愈,今晚又加新伤,自己这个父亲,还真得是铁打地吗?

“娘,让我来。”叶初落来到苏琴身边搀起叶玄天。

苏琴幽幽一叹:“落儿,我叶家倒是招谁惹谁了,别人处处与我们过不去。”

“娘,你不用多想,万事,有落儿顶着呢。”扶着叶玄天向房内一边走,叶初落一边安慰受了惊吓的苏琴。

“落儿,王爷找你可有什么事?”叶飞锦终是忍不住担心,问道。

第六十七章 落荒而逃

叶初落淡然一笑,回道:“爷爷不须担心,王爷只是找我随便聊聊。”

“什么王爷?”玉清尘听叶飞锦语气中忧心甚重,剑眉微拧,追问了一句。

“似锦城的四王爷,闲的没事和我说了两句话,没什么大事。”叶初落回了一句,扶着叶玄天的手,微微一紧:“爹爹,您先撑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回房了。”原来,不知何时,叶玄天额上已渗了密密一层冷汗。

“天哥……”叶玄天的另一边,苏琴心头一疼,带着哭腔,眼泪汪汪地看着叶玄天。

“我没事……没事……”叶玄天咬着牙关,挤出一丝宽慰的笑,让人看着却更加心疼。

望着面前倔强的汉子,叶初落心中忽得一酸:这就是父亲,为了不让家人担忧,伤成这般都不肯吭声的父亲!如果以前叶初落对叶玄天的感情,是因为觉得自己借用了“叶初落”的身体,心中有愧。那么,现在,叶初落对叶玄天的感情就是发自内心的尊敬。那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应该得到的,尊重。

手掌慢慢传出了一道热气,顺着叶玄天的后背侵入了他的体内,随着这股热气的侵入,叶玄天整个人似乎都好受了许多,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欣慰,了然的看了看屏神静气给自己输送内力的叶初落,叶玄天舒心的笑了……

安置好叶玄天、叶飞锦、苏琴等人,叶初落会同东方耀、玉清尘、玉清灵、冷月出了房门。

“落儿弟弟,现下情形,你也看到了,很多人都想对你不利,今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陪着你。”东方耀目光幽幽看着叶初落,声音不温不火,却透着不让人拒绝的执着。

“既是如此,算我一个。”玉清尘毫不落后的插了进来。

暗暗呲呲牙,叶初落心中叫苦,一个都已经搞不定了,怎么又插一个进来?

才想到这儿,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我家公子安危,就不劳二位操心,从今晚开始,我会一步不离地守着公子。”正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冷月。

不是吧?两个男人已经很不好对付了,冷月怎么也来搅和?

叶初落嘴角一阵抽搐,干笑两声:“那个……这个……我看就不用了吧?”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叶初落很不敢肯定地问。

“用!”三人异口同声。难得的是三人面上还挂着一脸如临大敌的神色。

“呃……”叶初落彻底无语,肩膀一塌,垮了下来。

一脸看好戏地看着面前四人你推我挡,玉清灵悠然一笑:“你们愿意住一起就住一起,请问,今晚,我住哪?”

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叶初落急忙转向玉清灵:“灵儿姑娘,我给你安排上好的房间,绝对上好的房间,快跟我来。”

一把抓住玉清灵的手,也不管其余三人诧异的目光,一溜烟地跑了。

波澜不惊的面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玉清灵秀丽至极的双眸浮出一片羞涩:“叶公子!快放手!”喊完之后,心中却又微微有些后悔,自己的情思不是在初见这个少年之时就已经被引动了吗?怎么现在,她和自己如此亲近,自己反而还要作此女儿之态?

心中陡然一动,叶初落忽得放开玉清灵的手,一脸歉然:“灵儿姑娘,对不起,落儿冒昧了。”

眼见面前少年尴尬的低着头,白手轻挠着黑得碳一般的俊脸,玉清灵禁不住扑哧一笑:“怪道哥哥那么喜欢你,你还真是可爱!”

可爱?叶初落双眼瞪得溜圆,心中无比郁闷:貌似这兄妹俩都说过自己可爱来着……难道姓玉的,都词语匮乏,除了说可爱,就不会说说,风流倜傥啊,英俊潇洒啊,玉树临风嘛?可爱,好像自己还是小孩子一样!

看着叶初落这个神情,玉清灵更是觉得心中某个地方一动,微微垂首道:“叶公子,带我去房间吧?”

叶初落回神,应声道:“嗯,好,这边来。”边说边引着玉清灵向自己房间隔壁的一处上房而去。

与此同时,东方耀、玉清尘、冷月也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叶初落纵是想跑,今晚总归还是要睡觉的吧?三人同时闪过这个很聪明的想法,趁着叶初落安排玉清灵的功夫,齐齐进了叶初落的房间。

安排好玉清灵,叶初落抹着冷汗蹩进了自己的房间。

面前三个人影,一字排开,笑眯眯地看着叶初落。

“落儿弟弟。”“公子。”三人齐声唤道。

阴魂不散!叶初落脑中闪过这个很阴毒的词,恶狠狠的咬咬牙:“你们是不是非得要跟我一起住?”

“我是不会走。”东方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哈,径直躺到了叶初落的床上。

“我也不会走。”玉清尘慢悠悠地说完,举步坐到了屋中一张座椅上。

“我……”才要说话的冷月,抬眼一看叶初落那快要杀人的眼神,到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我到门外守护公子。”言罢,悄然出门:公子屋内的火药味似乎是越来越浓了。

关上门,冷月这才长出一口气,好女不吃眼前亏。东方公子、玉公子,自己保重吧!

屋内,叶初落嘴角继续抽搐,要怎么赶这两个人走呢?人家也是为了自己好……

“哎!你干什么?”从遐想中一抬头,正看到东方耀剥玉米似的一件件脱掉衣服,叶初落情急道。

“睡觉啊!”东方耀莫名其妙的看着叶初落。

“是啊,睡觉,当然要脱衣服啊。”玉清尘也是一脸奇怪的看着叶初落,起身也开始解长衫。和自己喜欢的落儿弟弟大被同眠……感觉应该不错。

叶初落望着转眼间脱得只剩下中衣的东方耀和玉清尘,差点没去撞墙,也是#的引诱吗?姑娘我,可不是三岁的女娃儿,你们这样,你们这样……是会让姑奶奶犯错误的……望着两人健硕的身姿,浑身渐渐升起一阵燥热,不行,不行,不能继续再留在这里,否则,是真会出事的!想到这里,叶初落猛然转身,开门疾疾而去。

“落儿弟弟!”东方耀、玉清尘同时慌张的披上衣服,追了出去。不愿同屋就不愿同屋吗?跑什么跑!?

屋外,冷月只觉一个人影,旋风一样掠出叶初落的房间,随之,瞬间融入了夜色之中。

错愕的张着樱桃小口,冷月半晌没反应过来。

“冷月姑娘,落儿弟弟朝哪里走了?”东方耀一边系着腰间佩带一边问。

“啊……刚才出来的,是……公子?”冷月难以置信的瞪大一双杏核眼,太快了,真得太快了,从上次在绣雪殿交手到如今,也不过一月而已,一月的时间,楼主的功力居然已经上升了这么大的一截?楼主,果然是神人也!

“是啊,落儿弟弟去了哪里?”玉清尘也是一脸担忧的问。此刻,这个风头正劲的关头,落儿若出了什么事,可让他的心里怎么安生?

“我……我……没看到……”冷月颓败的低了头。自己做为听雪十煞之一,居然连楼主的人影都没见着,当真让她羞愧难堪。

嗐!东方耀和玉清尘同时一叹,相视一眼,目光却变得不友善起来。那目光似乎在说:落儿弟弟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落儿弟弟!叶初落在场,二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叶初落不在场,两人之间存在的那点芥蒂,很自然的就显现了出来。

“二位,公子身手了得,料不会出事,二位进屋好生休息吧,说不准,明日一早,公子就回来了呢?”冷月看着两人之间似乎暗自滋生着炸药,忙打岔道。

“我要出去找落儿弟弟。你们歇着吧!”东方耀说完,身姿一纵出了叶府。

玉清尘俊气的面容闪过一丝不满:“我也要找落儿弟弟。”言罢,白衣一拂,也不见了踪影。

望着两大高手去寻叶初落,冷月苦笑一声:“楼主啊楼主,人缘好,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当然,这话叶初落是绝对听不到了。此刻,一袭白衣的叶初落早已远在了皇宫大殿之上。确切一点说,是皇宫大殿凤依楼的房顶上。

楼中,四大家主酣然而眠,似乎对此来似锦城能够顺利带走叶初落信心十足。

蹑手蹑脚地掀开一块石瓦,叶初落邪邪地挑起嘴角:今晚,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现世现报!敢去叶家生事,嘿嘿……

一根细若发丝的银线自掀开的石瓦垂了下去,一滴滴晶莹如玉的液体,顺着楼内桌上的茶壶嘴儿,缓缓滴进了茶壶里……

收线,懒洋洋的躺在凤依楼的楼顶,叶初落非常惬意地想象着明日大殿之上四人的丑态,禁不住咧着嘴儿,呵呵傻笑起来。

“什么人!?”楼内一声暴喝忽得传来。

浑身一激灵,叶初落火速回神,毫不迟疑地跃下风依楼,身如鬼魅疾速而去:现在和你们交手,那我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面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身形起落,消失在廊柱曲折间。

“什么人啊?”柳朝碧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追去风依楼的张举业身旁。

“刚才楼顶明明有人。”张举业疑惑地皱眉。

“我看是你多心了。”南宫俊拍了拍张举业的肩膀道,“现在我们在似锦城内,谅冷千山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对我们下手!”

听了南宫俊的话,张举业闷闷不乐的嘟囔了一声:“难道真是我听错了?不对呀,我就是听到有人笑了嘛!”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明天还要赴似锦国皇帝的宴会,折腾的没有精神,到时难免出现纰漏,还是接着休息吧。”西门珹心中一动,晃身向楼内走去。

第六十八章 我非初落

一脸不解的来到楼内,张举业无比郁闷的坐到桌前,伸手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轻轻呷了一口,面上顿时浮出一抹惊奇:“咦,这似锦国的茶,好香!”

望着张举业一脸陶醉的神情,其余三人也好奇地各自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起来。

“好茶!”三人几乎是同时赞道。

于是乎,一时三刻之后,一壶茶就被四人喝了个精光。

长夜漫漫,喝完茶的四人,晃晃悠悠又去睡觉了。

半夜,张举业痛苦的捂着肚子爬起来,火急火燎地寻茅厕,随着张举业一动,柳朝碧、南宫俊、西门珹也接二连三皱着眉爬了起来……一时风光一世的四大家主,竟被腹泻折腾的浑身脱力……

似锦皇城的大道之上,叶初落俊脸几乎乐开了花:什么四大家主,狗屁!还不是傻不拉唧的喝了她下的药!想到这里,叶初落心里那个爽,简直赶上了初次学习无痕剑法。若不是怕四大家主死在皇城,会给似锦城带来麻烦,叶初落倒真想一下子毒死他们算了。可是,如果叶初落猜到,今日的一番贪玩,没有直接毒死四大家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后果,相信她就不是爽,而是,后悔。

正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儿往回走,一边暗爽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她的面前。

叶初落微微一愕:深更半夜的,这人不在皇城好好休息,怎么也四处乱跑?

“小王爷,好兴致,这大半夜的,你一人在大街上晃荡,不觉无聊吗?”黑衣冷千夜讥讽的看着叶初落。

“四王爷也好兴致,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大街上晃荡,有病吧?”叶初落看着冷千夜那讥诮的眼神,心中的好心情登时跑到了九霄云外,这个人还真是败兴得可以!

冷千夜俊美得脸上拢上一层寒霜:“叶初落!”

“干嘛?”叶初落不怕死的迎上冷千夜的目光,嘴角一抽,嚣张地道。

似乎没有想到叶初落会这副态度,冷千夜愣怔了一下,才慢慢道“你,收容秦英,是何居心?”

叶初落心中一咯噔,冷千夜看到了秦英?

“你凭什么说……”话才说到一半,叶初落脸色渐渐变了。冷千夜身子一动,已经从旁边一道小巷里,拉出了三个人:秦英、林洋、闵柔儿。

三个人此刻已是各个带伤,其中尤以秦英伤得最重,浑身斑斑点点几乎全是血迹。

看着三人伤成这般,叶初落面色越来越沉,缓缓出声:“你想干什么?”

冷千夜眉峰一挑,玩味地看着已是面色不善的叶初落:“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似锦国,是何居心?!”

叶初落冷冷一笑:“王爷真会说笑,我自然是叶家三代单传的嫡亲孙儿!”

“哼,叶家的孙儿?你当我不知道,叶初落整个儿一个不成器的废物,而你,不是!”冷千夜冷声道。

双手慢慢握成拳,叶初落狭长的丹凤眼渐渐眯缝起来:“我不是?”一字一顿,声音带着几分挑衅又带着几分魅惑,“对,我不是!”目中寒光乍现,叶初落双眸猛得睁开,精光隐隐浮动,那是高手将要出招的前兆!

一句话,宛若平地惊雷,不仅雷住了对面的冷千夜、倒在地上的林洋、秦英、闵柔儿,更是雷到了暗处悄然来寻叶初落的东方耀、玉清尘。

“你到底是谁?!”冷千夜逼近几步,对上那灼灼的目光。

“叶初落!”叶初落紧绷的唇扔出这三个字,身子陡然动了,白衣在夜色中迅如流星,直直逼向冷千夜,这个王爷既然处处与自己为难,自己何必和他客气!

身子一偏,避开叶初落,冷千夜俊面作色:“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对本王动手?”声音微微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动手?”嗤笑一声,冷清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如此与我为难,我只对你动手倒是便宜你了!”随着这话,一道劲风霍然而至。

冷千夜身子一凌,向后退去,唇角却挂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叶初落,你果然让我逼急了吗?

没空揣摩冷千夜的心思,叶初落一招紧似一招,步步相逼冷千夜。

冷千夜脚下不停,迅速的变换着身形,或移、或闪、或避、或迎,居然瞬间接下了叶初落二十招有余。

暗处,两个同样迷惑的男子。

“此落儿弟弟不是彼落儿弟弟?”东方耀迷糊起来。

“反正这个落儿弟弟是我认识的落儿弟弟!”玉清尘低低说了一句,身子一动,猛然自冷千夜身后出现,手掌一震,凌空劈下一掌。

冷千夜心中暗自一惊,怎么,这深更半夜的还有人和自己一样这么闲,来大街上溜达?想到这里,身子已是一个外翻,斜刺出去,身后之人功夫也是了得,冷千夜已感应到了,自然不会傻到去接那一掌。

才一落地,身后又是一道疾风,冷千夜暗暗心惊,却不敢停留,纵身,掠地,横移。

唇角斜挑,冷千夜阴沉一笑:“原来你还有帮手?”

叶初落望着半路杀出来的东方耀和玉清尘,面色不自然地变了变:“你们怎么也跑出来了?”

东方耀淡然一笑:“这半夜三更的,落儿弟弟一个人在外边,我怎么放心地下?”

而此刻,玉清尘则冷眼望着冷千夜,不无讥讽地道:“堂堂王爷,大半夜的,做贼似的四处乱窜,不怕人笑话!”

听了这话,冷千夜真是哭笑不得,这个白衣青年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做贼?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冷千夜要是愿意,整个似锦国都是他的,他还需要做贼?真是笑话!

叶初落兀自一笑,想不到玉哥哥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想着,慢慢挪到秦英等人身前,蹲下身去,关切道:“还好吗?”

林洋勉力支撑着伤重的身体,赧然道:“劳公子挂念,还好。”

秦英也是一脸羞愧,断断续续地道:“我等无能。”

心中幽幽一叹,叶初落柔声开口:“不能怪你,只怪我疏忽。”

叶初落这话一出口,闵柔儿秀面露出一丝愧色:“王爷……”

“不用多说,既然我承认你们是我叶初落的人,就不用跟我客气。”叶初落断然打断闵柔儿要说的话,目光柔和地看着三人:“能站起来吗?”

秦英点点头,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在即将站起来的那一刻,身子一软,再次栽了下去。

“小心!”叶初落急忙扶住秦英,慢慢把他扶到墙边,“服下这味药,稍等我一会儿。”

喂秦英服食了一味九转还魂丹,叶初落转身走向冷千夜。

“你想怎么样,只管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叶初落面色阴沉,目光中隐忍的怒气似乎能把整个夜空点燃。

“落儿弟弟。”玉清尘看着叶初落已是隐隐赤红的眼,担心的低低唤了一声。

“四王爷,好个四王爷!”叶初落似乎没有听到玉清尘话一般,一步步逼近冷千夜:“对一些伤重、妇孺下手,你好威风啊?”言语之间嘲讽之意大盛。

一股压力随着叶初落的逼近,油然而生。

好强的气势!冷千夜噙嘴一笑,此叶初落果然非彼叶初落!

“哼!对付敌人,还需要讲妇人之仁吗?”冷千夜唇角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身子慢慢后退。

“此话不假!”叶初落冷声说完,身子一动,再次龚向冷千夜。纵是不能杀了冷千夜,今晚也要煞煞他的锐气!

冷千夜眼见白衣散漫如张开翅膀的蝴蝶向自己扑来,再不敢停留,脚下一点,迎上叶初落,双掌既接,冷千夜心头微惊:叶初落的功夫似乎比自己前几日在城门前见到她的时候更强了!

“帮忙?”玉清尘试探着开了口。虽然,看情形,叶初落并不需要帮忙,玉清尘仍是有些担心。

“只怕,落儿弟弟,并不喜欢我们帮她。”东方耀打眼看着斗得难分彼此的叶初落和冷千夜,心中惊骇不已,当听到北辰叔叔说起叶家公子非池中之物时,他还不信。今晚亲见叶初落出手,东方耀才真得信了,只是,心中的担忧也更加重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在这样一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强者,只能引来别人的嫌忌和陷害!

街的尽头,隐隐传来脚步声,想是巡夜的人听到了这边的响动,赶过来查看究竟。

“什么人!”一个当先赶到的巡夜人,眼见大街之上,两个人斗得火热,另有五人或倒、或倚、或站,急叫出声。

“啊!”后来赶到的一人,一见倚在墙上的一人浑身血迹斑斑,惊呼一声。

再看那缠斗的二人,只能看出二人衣服颜色是一黑一白,其余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挥起手中的更锤,一人急急敲打起来。

该死!东方耀剑眉一皱,这些巡更的人,怎么如此多管闲事?!

与冷千夜已是斗了十余招的叶初落心知更鼓一敲,巡城将士不久便至,下手也是越来越霸道。

冷千夜似乎也不愿让巡城的将士看到自己一般,身子斜斜一掠,避开叶初落的连番抢攻,急急出声:“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赶紧住手!”

收势立地,叶初落依旧余怒未消:“你不想把事情闹大?”

冷千夜并不理会叶初落的语气不善,向后慢慢退了几步:“明日,我会和你好好算账,今晚,若是识相就快走!”言罢,也不管叶初落面上是什么表情,飞身而去。笑话,真让巡城的将士看到自己和叶家的孙儿在一起纠缠不清,事情可就真得闹大发了!

“玉哥哥。东方兄,帮忙!”叶初落扶着秦英,急唤玉清尘和东方耀。不远处,人声已是越来越盛。

第六十九章 叶家将危

玉清尘扶起林洋,东方耀扶起闵柔儿,忙随着叶初落向一道小巷走去。

那两个巡更人,一见方才已经走了一个黑衣人,此刻这些形迹可疑之人也要走,立时就急了,忙呼喝一声追上叶初落,“站住,你给我站住!”

叶初落垂着的秀面上,眉头微微皱了皱,长袖一挥,一道劲风激射而出,毫不客气地把拦着自己的人卷到了街道一旁。

脚下一点,腾身而起,眨眼间消失在小巷尽头,而东方耀与玉清尘在叶初落消失的刹那,也默契的携着林洋与闵柔儿飞身而去。

望着瞬间再没有一个人影的街道,另一个巡更之人扶起被叶初落掀翻的那人,一脸惊悸道:“我们,不会是……见鬼了吧?”

那跌倒之人一面吐着唾沫一面道:“呸!呸!呸!你胡说什么!这些人半夜三更在街上游荡,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快找他们出来!”

与此同时巡城的将士也慢慢赶到了他们的身前。

一个银甲小将上前一步,问道:“出了什么事?”

“方才,这里有人打架。”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巡更人灰头土脸地说。

“人往哪里去了?”银甲小将又问。

“那边!”巡更人手一指一条幽深的小巷,急声道。

“追!”银甲小将说完,当先扎进了巷子里。

皇城之内,冷千夜慢慢放缓了步子。本来冷峻的面上,此刻隐隐有些潮红。

叶初落,你果然是不简单,居然能把我逼成这个样子!棱角分明的唇微微一张,一口鲜血涌出嘴角,喷在青石墙上。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冷千夜悄悄抹了抹嘴角,直起身来,回身。

“王爷金安!”一队巡视皇城安危的人马,一见冷千夜齐声喏道。

“嗯。”冷千夜淡淡应了一声,身子一动,向自己的寝宫而去。今晚,他是真是输了个彻底,不仅没把叶初落的真实身份、来似锦城的目的弄明白,还险险被叶初落收拾了,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颜面可就真得无存了。

冷千夜的寝宫唤作饮冰殿,与冷千山的绮香殿仅隔了一道三丈宽的甬道。

甫入饮冰殿,便见冷千山坐在殿内一张虎皮椅上,以手撑着脑袋晃晃悠悠地打着瞌睡。他的身后,几个青衣侍卫一脸警惕地守护着。

“王爷……”一见冷千夜进门,一个侍卫轻声开口。

冷千夜向那侍卫摆摆手,慢慢走到侍卫跟前:“皇兄找我何事?”

“属下不知。”那侍卫恭声道。

这侍卫的话才落,便见冷千山悠悠然地睁开了眼睛:“四弟,你回来了?”

冷千夜面色一僵,干笑道:“皇兄,这大半夜的,你不好好休息,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冷千山淡淡地笑了笑,向侍卫们道:“你们去外面侯着。”

几个侍卫闻言,默不作声的出了饮冰殿。

“到底什么事,值得皇兄深夜不眠?”冷千夜坐到冷千山身旁,一脸疑惑。

“帝俊国南宫家主、碧水国柳家家主、珏珹国西门家主、举薇国张家家主,今日来了皇城。”冷千山幽幽然开了口。

“哦?”冷千夜剑眉深深皱起:“他们来似锦国做什么?”

“说出来,只怕你会不信。”冷千山顿了一顿,这才慢悠悠地说:“他们,是为了叶家那三代单传的孙儿来的!”

又是叶初落?冷千夜心中一动:“为了叶初落?”

“嗯。”冷千山淡然应了一声,接着道:“他们让我交出叶初落,随他们处置。”

“为什么?”几乎是本能地,冷千夜脱口问道,虽说自己也时不时地想要找叶初落的麻烦,但那是似锦国内部的事,若是外人来插手似锦国的事,他冷千夜是万万不会任他胡为地!

“听西门家主说,落儿伤了他的孙儿,听张家家主说,落儿害了他的儿子、长老,听南宫家主说,落儿伤了他的弟弟,听柳家家主说,落儿杀了他的弟弟……”冷千山慢慢悠悠地说着,一桩桩、一件件似乎每一件都让他觉得意外但却觉得非常地刺激痛快。

每听冷千山说出一件事来,冷千夜的心中就一阵波动:叶初落,果然非善类!南宫家、柳家、张家、西门家哪一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叶初落居然一下子得罪了四家?不知道该说叶初落是不知好歹,还是说叶初落真的嚣张到目中无人?

“皇兄想要如何应对呢?”冷千夜唇角噙起一抹玩味地笑,他倒要看看,叶初落如何来应付四家的追究。

“我若把她交出去,我似锦国颜面何在?”冷千山幽幽道:“但,若是不交,四弟以为,我一国之力,可能应付四家?”

“四家既不是冲我似锦国而来,我们不妨让叶家来应对好了?”冷千夜轻轻一笑。将这个问题悄悄又推向了叶家。他真的很想看看这个惹祸的行家,会怎么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冷千山神色一愕,随即淡然笑道:“可,叶家这个孙儿,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

“哦?”冷千夜唇角一挑,声音明显高了几分。

“她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的生死,不由别人来决定。’”冷千山说这话的时候,竟然露出了一抹赞赏的笑意。

“她是这么说地?”冷千夜剑眉斜斜挑起。好个嚣张的叶初落,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和一国之主说话,她知道不知道,就凭她这一句话,就能害叶家满门抄斩!

“不错,就是这样说的。很霸道,很嚣张,很个性!”冷千山笑眯眯地看着冷千夜:“既是她不愿意让别人来决定她的生死,就由她自己来决定好了。”

“皇兄的意思?”冷千夜不解地看着冷千山。

“明日,我会设宴款待四大家主,届时,我会召叶老将军、叶将军和叶初落前来赴宴。”冷千山无声的一笑,似乎已经看到了酒宴上,叶初落气焰嚣张地和四大家主打起了口水战。

“双方对阵?”冷千夜神色微微一变:“皇兄不怕发生什么变故?”

“纵是有什么变故,也大可以把责任推到叶家。”冷千山面色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狡诈,幽声道:“叶家,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

“皇兄的意思是指……段家满门被杀一事?”冷千夜试探着开口道。

“段志信府邸一夕之间化为灰烬,似锦城内,三大肱骨大臣,此刻就只剩下了叶家和何家,何家与段家又有姻亲,两家一旦联合,皇权便会,形同虚设!”冷千山慢慢握住虎皮椅的扶手,缓缓道。

一字一句自冷千山口中飘出,冷千夜分明地觉得,饮冰殿的温度瞬间又降了几分。

“皇兄怀疑叶家图谋不轨?”冷千夜面色也是渐渐凝重起来。一个在世人面前表现出种种劣迹的纨绔王爷,忽然之间雷厉风行,武功超绝,这事本就蹊跷,此刻,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段家被人一窝端了,联系段家被端之前与叶家的种种,自然是叶家嫌疑最大。叶家所怀居心,确实昭然若揭。

“我只是以防不测,且看明日酒宴之上,叶初落如何表现。”冷千山说完这话,慢慢站了起来,目光幽幽看着窗外月色如霜:“时候不早了,歇息一下,明日,酒宴上见。”

“如此,就明日见。”冷千夜应了一声,也慢慢站了起来,将冷千山送出饮冰殿。

望着冷千山的身影消失在甬道,进了绣雪殿,冷千夜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室。他今晚也伤得不轻。叶初落下手可真是一点儿都没有跟他客气。真不知道这个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敢对自己这个皇帝的亲兄弟动手,就不怕,冷家追究叶家不敬之罪,把她满门抄斩?!

胸前一疼,冷千夜倒吸口凉气,内腑似乎受到了重创,方才碍于冷千山在场,自己并不敢表现出来,可现在,冷千山一走,一直强忍着疼痛的冷千夜一时之间沁了满头冷汗。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时时处处想要叶初落出丑又难堪。但,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情绪支配着他,不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皇兄,甚至,还有意帮叶初落包庇着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心烦意乱地掠了一把额前头发,冷千夜晃着身子躺到了床上。这种感觉真是要命!阖上眼的时候,冷千夜疲惫地想着。

叶府,西院厢房。

“可好些了?”叶初落坐在秦英床前,轻声问。

秦英牵强地扯扯嘴角,虚弱的道:“谢……王爷关心……好多了……”

柔和一笑,叶初落温言道:“歇息一会儿,我去看看林洋和柔儿。”

秦英面色微微一变,断断续续道:“林洋和柔儿……伤得……不轻……”

“我知道。”叶初落轻轻打断秦英的话:“他们不会有事,放心。”言罢,起身出了房门,进了秦英隔壁的房间。

一脸灰败的闵柔儿抬起沉重的头看了看叶初落:“王爷。”

“不要说话。”叶初落含笑止住闵柔儿要继续诉说什么的冲动,走到她的床前,“伤到哪里?”叶初落斟酌着开口。毕竟,此刻自己一身男装,不好贸然帮她检查身体。

听叶初落发问,闵柔儿秀面一红,竟是不说话了。

叶初落不是傻子,一见此情形也知道闵柔儿的伤定是不便示人。

“姑娘若信得过我……”叶初落撮着牙开了口。

“公子……不须多说。”闵柔儿星眸露出一抹醉人的羞涩,软软地道:“柔儿信得过公子。”

叶初落长出一口气,如此,便好。

扶起闵柔儿,手掌慢慢触到她的胸前,胸骨断了。能撑到现在,闵柔儿也是不容易了。

轻轻一声,闵柔儿面上闪过几丝痛苦。

“姑娘,忍一忍。”叶初落低声在闵柔儿耳边道。

暖暖的气流回荡在闵柔儿耳畔,竟使闵柔儿瞬间迷醉。自己不是喜欢英哥吗?怎么还会在这个少年面前如此这般!?心中一愧,闵柔儿低低垂下头去。

看着闵柔儿如此神态,叶初落再次挫败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跟你可是同性,千万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啊!

可惜,闵柔儿是不可能听到叶初落心里在说些什么,所以,柔美的脖颈深深抵着锁骨,不敢抬头看叶初落一眼。

终于,叶初落帮闵柔儿接好了胸骨,放倒闵柔儿,叶初落浑身也是被汗湿透了,一刻不愿多留地起身:“姑娘好生歇着,我再去看看林洋。”

言罢,闪身出门。

三人之中,林洋伤得不是太重,所以,叶初落才选择最后救治林洋。从闵柔儿房间出来,叶初落又进了闵柔儿隔壁的房间。

此刻,东方耀、玉清尘都在林洋房中候着叶初落。一见叶初落进门,东方耀迎上去道:“落儿弟弟,你可来了。”

“林洋情况怎么样?”见东方耀面色不对,叶初落急问。

“一直昏迷不醒。”玉清尘不解地摇着头道:“不知道伤了哪里,会伤成这样。”

叶初落暗自一惊,疾步向前。

伸手把住林洋的脉搏,叶初落暗暗心凉,本以为伤得最轻的林洋,居然,是伤得最重的一个!

第七十章 原是女儿

双手微微一曲,却无奈的放开:自己能把冷千夜怎么样,他是王爷,是皇上的亲兄弟,除非自己不想在似锦城呆了,或者,自己要颠覆政权,否则,她也只能暂且忍下。但,自己收容秦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即便自己忍,皇上会就此不再追究吗?更何况,秦英归附于自己,貌似也是想借自己之力对抗皇家……

长长一声叹息,叶初落扶起林洋,翻身上床,盘腿而坐,双手瞬间蓄满精纯的内力,挥出一掌,粘在林洋背后。

绵绵不断的内力,不止不休地输入林洋的体内。

随着这股内力的输入,林洋本来已经泛着死灰的脸上慢慢现出一丝血色。

恍惚间,他觉出了身后一双温暖的手,固执地向自己的身体内输送着延续生命的内息。王爷……他心中一暖,自己贱命一条,竟劳王爷如此爱惜救护,此生,便是性命相托,也不足以报她如此深情厚意吧!

神思一错,林洋只觉浑身说不出的温暖,像是阳光普照,说不出的舒服,头一偏,林洋恍然睡去。

放倒林洋,叶初落站直身子,疲惫的笑了笑:现在,三人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想到这里,叶初落心中一松,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再也禁不起连番地折腾,慢慢倒了下去。一个晚上,连番救人、交手,便是铁人也扛不住,何况是心弦一直紧绷的叶初落。

“落儿弟弟!”玉清尘眼疾手快,急急扶住叶初落。望着叶初落微微泛白的面颊,玉清尘心疼地像要泣血一般。

“落儿弟弟怎么了?”东方耀一脸关切地凑到玉清尘跟前,看着叶初落紧紧阖着的双眼,神色不由变了。

“想是累了。”玉清尘强忍着心疼说完这话,抱着叶初落出了林洋的房间。

黑暗如潮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那盘旋在天空的飞机,如流星一般撞到了山巅,似乎看到了高明等人肆意张狂的笑。我不要再让别人左右我的生死,我不要再让别人决定我的命运,我不要!

双眉紧紧皱着,透着痛苦:“我不要死,我不要死!谁都不能让我死!谁都不能!”苍白的唇接二连三的说出如呓语般的话。

“不死,不死,谁都不能让我的落儿弟弟死!”玉清尘紧紧抱着叶初落,双眼之中满是疼惜。

“爹、娘,女儿不孝,不能在你们……膝下承欢,枉死奸人之手,女儿好恨,女儿好恨!好恨啊!”叶初落躺在床上,似乎梦魇一般,痛苦地皱着眉头。连日来的坚强,连日来的嚣张和霸道,随着此次救人后精疲力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转世异界以来的孤单和寂寞,像是一个恶魔侵蚀着叶初落疲惫至极的神经。

女儿?坐在叶初落床前的玉清尘剑眉微微一拧,落儿,是女子?

女儿?坐在床头不远处的东方耀星目圆睁。落儿,是女儿身?

两颗热血男儿心,砰然而动:怪道自己会对落儿产生如此奇怪的感情,怪道落儿不肯和自己同屋而眠,原来,竟是因为,落儿是女子!

望着叶初落痛苦凝起的眉头,玉清尘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面:“落儿,我向你发誓,从今而后,再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你。”

伫立床头东方耀满眼宠溺地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儿:“落儿,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似乎感应到了二人的发自内心的誓言和呵护,叶初落紧紧拧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唇角渐渐溢出一个幸福的弧度,头一偏,安然睡去。

起身,玉清尘眼望东方耀,低声道:“落儿睡了。”

“嗯。”东方耀低低应了一声:“我们出去。”

没有说话,玉清尘当先出门,东方耀随之出门,随手关上房门。

“落儿,我会好好照顾。”玉清尘眼望已是渐渐露出鱼肚白的天,轻轻开口。

“落儿,我也会好好照顾。”东方耀洒然地站在叶初落门外石阶之上,目光幽幽望着院中的合欢树。

“我不会让。”玉清尘回眸,看着东方耀。

“我也不会让。”东方耀对上玉清尘,一字一顿。

目光对视,温度急剧下降。

“明日,还有一场好战,我需要养精蓄锐。”东方耀潇洒地转身,进了叶初落旁边的房间。

玉清尘淡然一笑,身子一动,也进了东方耀旁边的房间。

一夜好睡。

长长伸了个懒腰,叶初落揉着微微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头还是有些晕,看来昨晚是真得累坏了。

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叶初落翻身下床,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衣,推开了房门。

金灿灿地阳光像是偷腥儿的猫儿似的,急不可耐的跑进了叶初落的房间。

双眼微微眯起,看着院落中纷纷飘落的合欢花。昨晚,有风?

“落儿,起来了?”旁边的房间,东方耀探头问道。

“嗯。”叶初落应了一声,并没有注意,东方耀叫的并不是落儿弟弟,而是,落儿。

“精神好些了吗?”不知何时玉清尘已是出得门来,一边掩上房门一边关切地看着叶初落。

“好多了。”叶初落浅浅一笑,举步向西厢而去。也不知道秦英、林洋、闵柔儿是否大好?

“落儿,要是累了,就多歇一会儿。”东方耀撵上叶初落,一脸温润地笑。

“不妨事,今天,还有要事要做。”叶初落轻声道。

“要事?”东方耀不解。

“若我猜得不错,今日酒宴,皇上会找我陪席。”叶初落嘴角微微一扬,再不多说,昨晚虽被累得半死,可有一点,她终是想通了,若想自己再不受别人摆布,就只能不择手段。不择手段,今日,叶初落会好好让他们见识见识!

说话间,三人已是来到了秦英等人的房门外。

“玉哥哥帮我去看看柔儿姑娘,东方兄去帮我看看林洋。”言罢,叶初落当先进了秦英的房间。

片刻之后,三人几乎同时从房中出来。

“林洋已没有大碍。”

“闵柔儿也没有大碍。”

到此刻,叶初落才真的松了口气:“去前厅用点儿早餐吧?”

玉清尘和东方耀同时点点头,伴着叶初落去了前厅。

席间,叶初落将玉清尘和东方耀正式地介绍给叶飞锦、叶玄天和苏琴。

一听说东方耀的名宇,叶飞锦老脸微微变了变:“可是采信国东方家的公子?”

东方耀笑着应了声是。

看东方耀满面和气,叶初落也是一脸无所谓,叶飞锦也便笑着道:“果然是英雄少年!”

东方耀谦逊了几句,便不再多言了。九大世家关系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甚至隐隐有敌对之势,自己此刻出现在叶家,叶家的表现也算意料之中。

在听说了玉清尘之后,叶飞锦面色更是大变:玉清尘是什么人物,自己那个少不经事的孙儿,没有听说过也就罢了,自己可是早有耳闻,那可是武林中一个传奇,年纪轻轻便独步江湖的传奇。

“原来是玉少侠,久仰。”叶飞锦言谈间,多了几分敬重。

“叶家主客气。”玉清尘谦谦一笑,白面微红,若是叶家主对自己如此客气,自己还怎么和落儿好好相处?所以,现在放低身段是必须的。

寒暄一阵,几人用罢饭。

皇宫之内传来消息,晚上皇宫大设酒宴,请叶小王爷、叶老将军、叶将军届时出席。

叶飞锦、叶玄天等人照规矩接旨谢恩。

送走皇宫来人,叶初落意味深长地笑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落儿,你看皇上这宴是何用意?”叶飞锦抖着花白的胡子,老脸之上满是迷惑。

“筵无好筵。”叶初落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目光一转看向叶玄天:“爹爹身子还不大好,我看就不要赴宴了吧?”

“皇上相召,敢不从命?”叶玄天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一切,有孩儿担着,父亲,不用去。”叶初落面上决然说完这话,已是向外走去。

昨晚父亲又加新伤,旧伤新患再去赴宴,万一再有个好歹,叶初落只怕要悔死。

“天哥,我看还是不去吧,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苏琴心疼地扶着叶玄天,柔声道。

“可是……皇上那边……”叶玄天吱唔一声,气血上涌,咳嗽起来。

“天儿,就依落儿的吧,在家好好歇着。”叶飞锦长身而起,眼望门外高远的天空,心中暗忖:开国重臣,身体不适不能赴宴,皇上也是能够体谅的吧?

皇城回香楼,大殿。

冷千山静静坐在大殿龙椅之上,眼神散漫地看着坐在大殿左侧的南宫俊、张举业、柳朝碧、西门珹,心中暗暗纳闷:这四人精神似乎不大好,面色灰败,好像大病初愈似的。昨晚见面,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片刻,大殿之上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文臣武将,各与四大家主寒暄起来。

午时刚过,侍官来报,叶老将军携着孙儿叶初落,并两个少年进了宫门。

冷千山只是淡淡拂拂手,示意侍官把叶家人领上来。

在听到叶家人要来的那一刻,四大家主本来没什么精神的脑袋纷纷抬了起来。

叶家?居然敢直面和自己相对?

第七十一章 皇城酒宴

回香楼外,侍官唱喏的声音传来:“叶老将军、小王爷,这边请!”

脚步声声,越来越近。

回香楼内,在座众人也是各个屏神看向门外。皇上大宴四大家主为什么偏偏要叶家那个纨绔小王爷作陪,这些人都是非常好奇。是以,此刻一听到叶家的人来了,一个个脖子都伸得老长,真个儿翘首以待!

随着一阵轻笑入耳,一袭白衣的叶初落抬脚进了回香楼。她的身旁,叶家家主叶飞锦一脸肃容,她的身后,两个俊美不凡的男子卓然而立。

“皇上抬爱,老臣来迟了。”叶飞锦当先拱手行礼道。

“叶老将军不须多礼,快请坐。”冷千山笑得一团和气,一指右首一个座位道。

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冷千山,叶初落明知故问地悠悠开口:“不知皇上设宴相召,所为何事?”边说边依着叶飞锦坐了下去。

东方耀与玉清尘顺次坐到了叶初落下首。

冷千山看着东方耀与玉清尘,微微一笑,却并不多问。

转眼看着叶初落,冷千山眸中闪出濯濯的光:“忘了给你引见。”边说,边看向坐在左侧的四大家主:“这几位是帝俊国南宫家主、碧水国柳家家主、举薇国张家主、珏珹国西门家主。”竟是轻描淡写的将叶初落的问题带了过去。

叶初落淡淡看着对面的四大家主,唇角邪魅地勾起:“久仰!”

对面的四大家主,看着浑身洋溢着王者风范的叶初落,除了西门珹没有感到意外,其余三人均是震惊非常:让自己吃了大亏的人,居然,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对上西门珹阴鸷的目光,玉清尘面色越来越冷,当日,就是这个人让自己险些丧命,如今,他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来似锦国让皇帝交出落儿,看来,他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得呢!

“叶小王爷的大名,我们也是久有耳闻。”张举业干瘦的老脸现出一丝阴笑。

“哦?”挑起唇角,叶初落讥讽地一笑:“只不知张家主耳闻到了些什么?”

“小王爷不知道?”张举业阴沉沉的望着叶初落,不答反问。

“本王素日只知在似锦城中打转儿,还真不知道我有什么事被张家主听了去?”叶初落双眉一轩,毫不退让地迎上张举业的目光。

听叶初落这样说,张举业一时被问得目瞪口呆,若在朝堂之上说出叶初落对付自己的手段,理亏的貌似是自己。毕竟,是自己侵犯叶初落在前,叶初落所做的只是反击,而已。

“叶小王爷英才天纵,关于小王爷的事情,四国坊间有很多,小王爷想知道的话,不妨跟我们到各国游历一番,自然也就知道了。”西门珹目光幽深盯上叶初落。

“西门家主这话,在理。此事,不劳四位惦记,四国,我会去。”叶初落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边冷眼看着四人。这四人昨晚被折腾了一晚,今日还有精神跟自己叫阵,看来,昨晚是没被折腾够!

唇角露出一丝坏笑,叶初落转脸不再看四人,悠闲自在地品起酒来。

望着叶初落那一副事不关己、优哉游哉地神态,四大家主气得几乎要吐血。

“各位有话,留待一会儿再说,且先用酒宴!”冷千山笑了笑,示意众人身后侍立的宫女传宴。

宫女鱼贯而出,片刻之后,一阵勾人食欲的香气飘飘悠悠地钻进了众人的鼻子。

秀色可餐的宫女扭动着腰肢,慢慢捧着各色珍馐来到回香楼内,随之顺序侍立在众人身后。

“诸位家主,请!”冷千山轻轻一笑,伸手让道。

柳朝碧回应着冷千山的笑容,微微点点头,自先拿起筷子夹起菜来。南宫俊却似乎并没有柳朝碧这般大度,双目阴毒地看着对面浅笑低酌的少年,恨意陡然滋生,大手一挥,桌上一杯酒就那般被他生生震了出去,不偏不倚正迎上叶初落正自喝酒的俊脸。

对飞速来到眼前的酒杯只做不见,叶初落慢慢悠悠地喝完杯中酒,素手不经意的拭了拭唇角酒渍,在收回手的刹那,屈指一弹,本已到了她面前的酒杯,就那样在半空打了个旋儿,疾速地又逼回了南宫俊,来势比之南宫俊震出的力道,还要迅猛几分。

在座众人皆是一惊,谁能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杯酒就那样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飞了一圈。

清声一笑,叶初落洒然开口:“南宫家主,想要给本王敬酒,也得拿出点诚意,如此轻侮于我,这酒,本王还喝不得!”

身子一震,南宫俊面色微微一变,然而,在这样一个场合却是发作不得,一时虽然心中愤恨,也只得闷闷地咽下这口气。

“本王也想敬你一杯!”话音落,一杯芳香四溢的美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直直朝叶初落而去。

目中精光隐现,叶初落牵起嘴角,慢慢抬起手,那近到叶初落跟前的酒杯就那样怪异地停在了叶初落手掌之间:“既是王爷敬酒,却之不恭!”仰面,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掷于桌上,豪放地一笑:“王爷也接我一杯!”言罢,叶初落素手一拍桌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一杯满酌的酒已是分毫未洒地被击飞出去,目标赫然正是,南宫俊身旁的冷千夜。

冷千夜面上露出几许赞赏,身子不动,直直盯着近在眼前的酒杯,就在酒杯要撞到自己面门的刹那,冷千夜不疾不缓地张开嘴,一口噙住了酒杯,仰脖喝了下去。酒尽,杯离,落在桌上,碎了。

一脸奇怪地看着冷千夜,西门珹精明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解:这个王爷,似乎和叶初落有些过节?

“王爷好俊的功夫,佩服,佩服!”叶飞锦身旁,鹤袍老者何玉庭笑呵呵地赞道。冷千夜跟自己的准女婿不合,他这个老狐狸哪里看不出来,如果还不赶紧出来打圆场,也就白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了。

冷千夜默然一笑:“何丞相过誉。”说完这话,低头也兀自摆弄起酒杯来,再不理会叶初落。既是四大家主决意要和她为难,自己也乐得不趟这池浑水。方才一番较量,自己的立场,四大家主也该明白,若还不知道怎么做,就真是呆的可以了。

“吃喝无趣,朕召人歌舞助兴!”冷千山哈哈一笑,打破尴尬,拍手示意门外侍立侍卫:“传歌伎舞伎!”

一时一队美若天仙的人儿,飘然而至。

轻歌曼舞,英雄志消。

然而,四大家主却各个无意欣赏,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兀自喝着酒:这个皇帝当真有意拿自己消遣么?!歌伎舞伎,自己此来似锦城的目的难道是为了看这些人唱歌跳舞?!

飘然起身,西门珹一脸歉然望着冷千山道:“蒙皇上款待,我等实在无福消受,煞了风景,还望皇上海涵!”

“哦?”冷千山轻轻抬起手,止住表演,一脸不解地看着西门珹:“西门家主,不喜欢朕安排的节目?”

“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剑舞,西门家主不喜这莺歌燕舞,也是情理之中。”张举业故意振声说道。

“哦?”冷千山露出一抹玩味地笑意:“如此,就依张家主之意。剑舞!”声音落,楼外又是一阵响动,一队黑衣劲装的女子宛如云朵一般进得门来,长剑辉辉,配着美妙的身姿,竟也是英武不凡。

剑舞?嗤笑一声叶初落目光幽寒看向张举业:“张家主剑法超绝,天下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如,今日且让我等开开眼界?”

一语出口,举座皆惊。叶初落这话是什么意思,别说四大家主,心知肚明,便是冷千夜、冷千山也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落儿,不得无礼!”叶飞锦轻声斥道。四大家主就是冲着自己这个孙儿来的,孙儿还不知道收敛,反而唯恐天下不乱,这万一要真有个好歹……

“既是小王爷有此意,老夫乐意奉陪。”张举业缓缓起身,出席,机会难逢,既是叶初落自己想要往枪口上撞,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张家主,落儿绝无此意。”冷千山淡然一笑,似乎是帮叶初落掩饰什么。

“张家主有意,本王也乐得奉陪!”叶初落飘然起身,白衣散漫,步下大殿,竟似对叶飞锦和冷千山的话闻所未闻一般。

“好。”张举业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到那队舞剑的女子身边,道:“借剑一用!”言罢,自一个女子手中取了一把剑,一指叶初落:“来!”

微一轩眉,叶初落意懒神闲的在回香楼内走了几步:“刀剑无情,张家主若是伤着闪着,可莫要怪我这小辈无礼?”

“休说废话,只管过来!”张举业双目清雇,一股寒气陡然已成。

抿嘴一笑,叶初落也自舞剑的女子手中接过一把剑,挥手一抖:“请!”

张举业哪里还愿停留片刻,身子凌空而起,便如苍鹰扑兔,直冲叶初落而去。

利剑挂着冷风嗖嗖带起寒芒数点。冷千山身后,几个大内高手,不动声色地护到了冷千山的四周。

大殿之内,叶初落与张举业已是交上了手,而两旁观战之人却是各个吃惊不小,叶家王爷今日表现当真让众人跌破眼镜,谁能想到素日里不堪造就的纨绔,竟是这样一个超绝的人物呢?看来,人还是需要有点长远目光,不可一棒子把人打死,也不能一锤子就给人定音……

此刻,何玉庭却是心里笑得乐开了花,叶初落,那可是自己的准女婿,以前自己对这个孩子爱护有佳是碍于叶飞锦的颜面,今日看来,能找到这样一个女婿该是自己八辈子积了福了!

在各人各想各事的时候,场中酣战的二人,也已是斗得难分彼此。

只见白衣飒飒如云似水,意态潇洒自如地对着黑衣精干的张家家主,虽时有险象却每每漂亮的避开,好似游龙戏珠一般。

当世不可一世的张家家主,对上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居然占不得一点上风!

“看到了吧?”西门珹阴沉地眸中寒光咄咄。

“嗯,果然是个强敌。”柳朝碧低声道。

“很危险的人物。”南宫俊兀自喝了一杯酒,手掌慢慢握起:龙在浅滩若不降服,一旦腾云化雨,谁人能挡?

大殿之上。冷千山目光亦是慢慢变得难以琢磨,叶初落,你果然不是纨绔!但是,之前荒唐的所作所为,你又是为了什么?

迷局,越来越乱。

一直观战的玉清尘星目微微一闪,一瞬不瞬地盯上了南宫俊。不知何时,南宫俊手掌已是紧握成拳。

想要暗箭伤人?心头一声冷笑,玉清尘双目再不离开南宫俊半分。

陡然,南宫俊手掌微微一动,一点寒星疾疾向场中与张举业酣战的叶初落袭去。

耳边破风声传来,叶初落邪魅的唇角逸出冷漠的弧度,身子微微一侧,抖手甩出一串剑花,逼退了张举业,也便是在这时,一声细微到几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越来越近,还未待她做出反应,耳畔又是一道细微都几不可察的声音传来。匆忙间低头一看:一枚银钉泛着森然的绿光,一枚冰锥泛着诱人的酒色。

了然一笑,叶初落出手再不收敛,手中剑花层层翻飞,宛若惊涛骇浪,一波接一波,直压得张举业抬不起头来。

狂风肆虐,回香楼内,已是帷幔乱舞,衣袂乱飘。

“这是什么剑法?”偷袭不成的南宫俊心神一动,身子也不由地一震,惊叫出声。

“看招式,似和风云剑法相似,却又不像。”柳朝碧眉头深锁,双眼痴迷的看着叶初落御剑成气,在回香楼内恣意称雄。

“这小子身上藏得功夫不少!”西门珹看着南宫俊与柳朝碧,幽声道:“她还会寒冰掌!”

一语出口,二人惊骇更盛:寒冰掌,失传已久的寒冰掌现世了么?

第七十二章 铩羽而归

场中二人此刻已是战得难分彼此。黑衣冷冽,白衣飘渺,直逼的在座众人不敢直视。

望着已是斗成这样的二人,冷千夜暗自吃惊:看这情形,昨晚交手,叶初落似乎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落儿,且莫伤了张家主。”冷千山好整以暇的高声喊道。

听闻这话张举业面色一变:好狂妄的冷千山,居然还要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对老子手下留情,当真以为老子怕了她?

想到这里,猛得一声暴喝,身形瞬间伸缩,像是弹簧一般弹了出去,却在接近叶初落的刹那变得泥鳅一般灵动。

叶初落面色微微变了变,跗骨功!心下暗叫不妙,叶初落疾疾退出数步,跗骨功可不是拿来玩的,一旦被他沾上,轻则丢掉大半内力,重则性命尽丧!

然而,张举业却吃准了叶初落不敢靠近自己,一个劲儿的逼向前去。

与此同时,西门珹手下也是悄然而动,一道疾风迅速而去,目标正是一门心思躲避张举业的叶初落。

叶初落额上见汗:张家主,果然不是一个好惹的货色。才想到这儿,身后一阵恶风来袭,情知大势不妙,叶初落矮身,缩手,曲腿,一下子纵向半空,足有丈余,而那阵恶风却恰恰对上了紧随而至的张举业。

闷哼一声,穷追不舍的张举业停手落地,手中之剑脱手掉了下去,冷汗沁了满头。

飘然落地,叶初落戏谑地看着张举业:“张家主,怎么了?是不是犯了羊癫疯?皇宫的御医医术高超得很,本王去帮你找来?”

“不用。”张举业咬牙说完,挪动身子坐了回去。

“张家主?可有大碍?”冷千山也故作姿态的询问起来。

“劳皇上过问,并无大碍。”张举业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案下右手却紧紧按在了受伤的左臂弯。

“既是无碍,酒宴继续!”冷千山微微一笑,喝退护在自己身前的侍卫,淡然吩咐道。

歌舞即时而起,轻歌载舞中,叶初落若有若无的笑容,充满着挑衅的味道。

“解药!”张举业压低声音对着西门珹道,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额上条条青筋暴突。

西门珹面色不变,自案下将解药递给了张举业。张举业沉着气,将解药送入嘴里,慢慢闭上眼,调息起来。

“她很难对付。”柳朝碧面色越来越凝重。

“的确很难对付。”南宫俊仰面喝了一杯酒,沉声道。

“现在如何办?”张举业睁开眼幽声问。

“看这皇帝如何办了!”西门珹目光幽幽看向一脸闲适的冷千山,声音冷冽。

话音落,却见对面叶初落朝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一眼似乎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的心里一般。

“皇上,昨晚跟你说的事,不知道,你考虑得如何?”南宫俊再次喝尽一杯酒,振声向冷千山道。

“这事,南宫家主还是亲自问问叶老将军吧?”冷千山面色如常,淡然道。

“既是如此,恕我等冒昧了。”南宫俊说完,转向叶飞锦:“叶家主,我四位想请你的孙儿到四国一游,不知叶家主,允还是不允?”

看好戏似的望着叶飞锦并叶初落,冷千夜唇角隐现一抹畅快,自初见到现在,他可是在叶初落手上吃了不少亏,今日好不容易碰到叶初落吃疼的时候,要说他不高兴,那真是骗人的!

叶飞锦迎上南宫俊灼灼的目光,洪声一笑:“南宫家主太客气了,我这孙儿,任性妄为,若是随着南宫家主去了,少不得惹出多少事来,还是让她在似锦城安生呆着吧!”

“这么说,叶家主是不愿领我们的一番好意了?”张举业吃了解药,缓过劲来,双眼盯上叶飞锦。叶初落他惹不起,他还惹不起叶飞锦这个窝囊废?只要叶飞锦肯松口,等他们把叶初落带出了似锦城,这口恶气,还怕出不了?

“四大家主如此盛情,本王受宠若惊,”叶初落不等叶飞锦答话,不紧不慢地接口道:“只是,本王的父亲前些日子,不知道被哪里跑来的疯狗咬了,至今还下不得床。百善孝为先,等本王的父亲身子大好之后,本王一定会去拜会各位家主!”

听叶初落说出这话来,张举业身子不由一颤:袭击叶玄天是自己的主意,而叶玄天此刻没死,自己的族人却至今未归,这其间会不会和叶初落有些关系?如果,承碧也折在了叶初落的手上,那么,今日,自己这些人想要逼她就范,只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念及此,张举业脱口道:“既是小王爷要在令尊床前尽孝,我等不好勉强。只盼,令尊早日康复,小王爷能早日到我四国做客,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谢张家主吉言,家父会很快好起来的,本王也会择日去‘问候’各位家主!”叶初落面上挂着浅笑,可每句话说出来却都冷得如同寒冬的风。

“如此,我等就好生恭候小王爷!”西门珹何等人物,见张举业这样说,立时明白了大概,接着张举业的话头说道。

“我等身子不适,先行告退,失礼了!”柳朝碧也是眉眼通透的人物,见西门珹和张举业都开始打退堂鼓,也急忙开始准备告辞。

“既是如此,四位家主就回去好好歇着吧!”冷千山温和的笑了笑,像是并没有觉出四大家主的不友善。

四大家主闻言纷纷起身,各自退去,只是出门的时候,都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叶初落。

看着四大家主的空位,冷千山慢慢道:“诸位尽兴!”

一时各位文武再次觥筹交错起来。

“小臣牵挂父亲,就不多做盘桓,皇上恕罪!”叶初落见四大家主中途跑了,深怕四人又耍什么诡计,也慢慢站了起来。

“小王爷孝心可嘉,既是如此,朕就不多留你,快些去吧!”冷千山笑着看着叶初落,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

叶初落同样笑着看了看冷千山,一拂衣袖,翩然出门。随着叶初落的离开,东方耀与玉清尘也默不作声的出了回香楼。

三个俊美地一塌糊涂的人儿,就那样旁若无人的走在皇宫的大道上,惹来宫中走动之人一片片钦慕的眼光。

“落儿,有没有伤着?”东方耀当先开口问道。

“没有。”叶初落淡淡应了一声,看向玉清尘:“多谢玉哥哥出手相助。”

玉清尘淡然一笑,柔声道:“和我还需要这么客气么?”

秀面微微一红,叶初落抿嘴笑道:“既是不用跟玉哥哥客气,玉哥哥就跟我去好好教训教训西门家、柳家、张家和南宫家那四个老不死的!”

“这等好事,可不能少了我。”东方耀眉眼一动,笑眯眯地道。

“自然不能少了你。”叶初落一拍东方耀的肩头,爽朗的一笑:“走,让我们去看看,这些老不死的有没有被气死?”

言罢,迈着轻快的步子,向风依楼而去。想走?也得让我好生送送你们!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坏笑,身子已是急掠出三丈有余。

而此刻,风依楼内,四大家主,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昨晚派出去的人,一个没有回来,而叶飞锦和叶初落却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酒宴之上,这说明什么?”西门珹拍案而起:“我们的人,都被叶家的人吞了!”

“即使知道,我们又能怎样?”柳朝碧眉头紧皱:“毕竟,我们是去偷袭,不是光明正大的交锋!”

“以我之见,此地不宜久留,搞不好,冷千山和叶家那个小王爷是串通一气的。”张举业回想起今日宴上冷千山的表现,越想越觉得可疑。

“冷千山不愿吃敬酒,我们只好给他罚酒,似锦城外,我们四家十万将士,可不是拿来壮声势的!”南宫越咬着牙站了起来。叶初落这个小子不仅折了自己的二弟,更是在众人面前折辱了自己,这口气,他真真难以下咽!

“脱离此地,另作别论!”张举业一面向外走,一面道。

“张家主说得是。”西门珹赞同的点点头,随之跟上张举业。昨晚自己这些人跑肚跑了一晚上,今日又在酒宴之上惹得灰头土脸,若不是冷千山从中搞鬼,叶家那个小杂种能掀起多大的浪?!似锦城实在不宜多留!

四人也是老道人物,说风就是雨,立时纷纷起身,出了风依楼。

远远地,四人看到三个人影急急而来。

“是叶家的小子。”柳朝碧眯眼打量了一会儿,道。

无人应声,回头,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心中暗骂一句,柳朝碧也再不停留,拔地而起,自皇宫屋顶飞掠而去。

“落儿,你看!”东方耀一指风依楼上疾疾而去的身影,急道。

“跑了?”秀眉微蹙,叶初落嗤笑一声:“如此,也好。”

“不追?”玉清尘淡淡的问。

“好歹也是四大世家的家主,姑且给他们留一些颜面。”叶初落美目含着笑意,潇洒地转身:“回家。”

不解地看着叶初落,玉清尘东方耀对视一眼,不是说要教训他们吗?怎么人影都没见着,就走呢?

第七十三章 少女多情

叶府大院之内,玉清灵百无聊赖地踱着步子,不就是多睡了一会儿嘛,怎么一睁眼,哥哥他们一个都不在了?

不远处,冷月一脸漠然的看着紫衣玉清灵:想不到,公子还和圣水宫主相识。

“喂!我哥哥去哪里了?”玉清灵终于是耐不住性子,转脸向冷月道。

蛾眉一皱,冷月面上一寒:“你哥哥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

“我哥哥,不是跟你家公子一起嘛,你怎么会不知道?”玉清灵媚眼一翻,玉容微现不悦。

懒得理会玉清灵,冷月身子一扭,纵身便要离去。公子不在,她在此多留也没甚意思。

“你急什么?”玉清灵柳眉一挑,冲着冷月道:“留步!”

回身,淡然看着玉清灵,冷月清冷冷开口:“还有什么事?”

玉清灵娇笑一声:“我知道那么听雪十煞,一个个都很傲气,但自昨晚到现在,我看你对叶家公子倒是处处上心,值只不知,这叶家公子有何本事,能让堂堂听雪十煞如此心服口服?”

听玉清灵这样问,冷月轻轻一笑:“宫主难道没有看出来吗?我家公子雄材伟略,放眼当世,谁人可及?”言语之间颇有几分骄傲。

呵呵一声轻笑,玉清灵懒洋洋的在院中迈了几步:“你倒是对你家公子仰慕的紧?”

冷月听闻这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红:“宫主休要取笑!”

玉清灵微微一怔,旋即心领神会,叶初落那样的英雄少年谁不喜欢?心中明了,却微微又泛起醋意:叶初落只有一个,也只有叶初落这样的少年才配得起自己,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玉清灵咯咯一笑,走下台阶,走向冷月:“听说似锦城风景不错,带我四处走走?”

冷月面色不自然的变了变:“我还有要事在身,恕我不能奉陪。”话音落,再不迟疑,转身纵出院墙。

玉清灵扫兴地嘟起嘴,气哼哼地自言自语:“别让我逮到你们,否则,要你们好看,把我骗出了圣水宫,又把我丢在这里不管,当我是好耍的?”

玉清灵这话才住,一声朗笑传来:“谁要耍我的宝贝妹妹?”

听到这话,玉清灵面上露出一抹喜色,朝着声源看去,嗔道:“哥哥!”

“你们跑去哪里了,都不告诉我一声,就把我一个人留下,我都快憋死了!”玉清灵一面拽着玉清尘的胳膊一面撒娇道。

“我们走时,看灵儿姑娘还在睡着,就没有打扰姑娘,早知道姑娘也想凑个热闹,就喊姑娘一起了。”叶初落含笑看着玉清灵。这个丫头初见时那份拒人千里的冷清去哪里了呢?

看叶初落望着自己,玉清灵臻首一垂,面上飞上一抹桃红:“让叶公子见笑了!”

望着这样的玉清灵,玉清尘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这……真得……是自己那个冷漠高傲的妹妹么?

“少爷,你在这里啊,可让我好找!”一声急呼传来,东方文自游廊下跑了过来。

东方耀摇头笑道:“小文,有话好说,别跑,别跑。”

东方文哪里肯听,生怕自家少爷又跑没影儿,急上前来,气喘吁吁的道:“少爷,少爷,你可担心死小文了,昨晚,叶家来了一伙儿凶神恶煞的人,小文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少爷了呢……”边说便委屈的抹泪儿:“幸亏后来少爷回来了……可还没等我走近,少爷就又没影儿了,今日好容易让我见着少爷,我再也不跟少爷分开了。”

望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儿的东方文,叶初落哑然失笑:这人还是男人吗?怎么泪腺比女的还发达……

东方耀尴尬的扯扯嘴角,一拍东方文的肩膀道:“小文、小文,不哭,不哭啊?”

看东方耀哄孩子似的哄东方文,叶初落彻底无语。

“叶公子,陪我出去走走?”玉清灵抬起头看了一眼叶初落,鼓起勇气道。

“啊?”叶初落这次更是吃惊不小。玉清灵要自己陪她……出去?

“叶公子,不乐意?”玉清灵微微有些失望。

看玉清灵这番表现,玉清尘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叶初落,叶初落,她可是女子,我的妈呀,难不成,妹妹真的看上了落儿?

“乐意、乐意,哪能不乐意呢!”叶初落干笑两声,不自在的搓着手道:“灵儿姑娘想去哪里呢?”

“你是东道主,自然你说了算,哪里好玩去哪里了!”玉清灵怡然浅笑,望着白面微红的叶初落,心中竟说不出的欢喜。

“就去……就去……”叶初落吱吱唔唔还没说出了所以然赖,东方耀已是插嘴进来:“去九龙湾!”

“对!对!九龙湾!九龙湾!”叶初落嘿嘿一笑,抓了抓额前碎发,“走!走!”

转身的刹那,叶初落悄悄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我的天啊,我要是再扮男装,这要祸害多少无知的少女呢,阿弥陀佛,佛祖帮忙,消消桃花运吧……

偷眼看着叶初落一脸狼狈的摸样,玉清尘竟是生出几分幸灾乐祸:落儿,我看你男装到几时?

甫一出门,便见一位身着粉色衣衫的女子娉婷而立,似是正要到叶府来。

一见叶初落,那女子神色微微一变,声音之中掩饰不住的激动:“公子,你回来了?”

叶初落听了这女子的话,差点就要骂天,刚求佛祖保佑消消桃花运,怎么转眼的功夫,何婉盈就来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桃花泛滥朵朵开……

“何……何小姐……”叶初落看了看何婉盈,口齿不利索地道。

“公子这是要出去?”何婉盈柳眉微微一蹙,歉然笑道:“能不能和婉盈说句话,再走?”

叶初落心中暗自腹诽娘亲两句,陪笑道:“何小姐有什么话,只管说来。”

“公子,单独和婉盈说两句话,都不行吗?”何婉盈秋水似的眸子悄然拢上一层水雾,委屈的说。

“有什么话非得要和叶公子单独说,见不得人吗?”玉清灵小嘴一嘟,忿然开口,一个冷月就够自己头疼了,怎么现在又冒出一个如花美眷?

见玉清灵这般太多,何婉盈秀面微微作色,美目一瞪:“我和未来夫婿说话,干你何事?”玉清灵到现在都挽着叶初落的胳膊,这已经让何婉盈很不爽了,此刻,居然还敢这样和自己说话,若不煞煞她的锐气,当真以为自己这个丞相府的千金好欺负么!

未来夫婿?东方耀与玉清尘相视一眼,尽皆无语。落儿啊,落儿,你闹得倒是够大的啊!

嘴角抽搐了两下,叶初落一拍玉清灵的手道:“灵儿干你,且容我们说句好。”边说边拿开玉清灵的手,向何婉盈走去。

像是赢了一场胜仗似的,何婉盈骄傲的扬起美丽的头颅,对着叶初落盈盈一笑:“公子,跟我这边来。”

叶初落非常顺从的跟着何婉盈来到叶府墙角下。她可不想再听何婉盈说出什么过火儿的话来。玉清灵气恼的咬咬牙,跺跺脚,背过身去。

“公子,我听爹爹说,南宫家、柳家、张家、西门家想对你不利,是真的么?”何婉盈一脸担忧的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消息传得倒是挺快。叶初落淡然一笑,“何小姐不须担心,我不会有事。”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何婉盈轻撩眼皮,看了叶初落一眼,旋即飞速的低下头,自袖内取出一件物事:“这是我家祖传的一件护心甲,公子穿在身上,以防小人加害公子。”何婉盈红着脸说完这话,将一件软绵绵的东西塞到叶初落手中,掉头跑了。

傻愣愣地看着何婉盈跑走的方向,叶初落心中又是一阵苦叹:我可是招谁惹谁了,过点安生日子都不让!

“倒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玉清灵来到叶初落身边,醋意十足的道。

看玉清灵这副架势,叶初落只得干笑两声:“九龙湾,九龙湾,我们去九龙湾!”边说边将那物事揣到怀里。

玉清灵娇哼一声,扭身向前去,似乎赌气一般。

似笑非笑看着灰头土脸的叶初落,玉清尘和东方耀相视一笑:落儿弟弟,你的魅力还真是无人可挡啊?男女通吃?

九龙湾,地如其名,高山峡谷,甚是险峻。

仰望着瀑布飞泉,聆听着鸟鸣虫唱,呼吸着林间新鲜的木叶气息、野花芬芳,玉清灵玉面微微一展:“果然是个好所在。”

“九龙湾,有九大峡谷合成,九大峡谷自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地心九个方向合至一处,据说,在就饿个方位汇合的地方,能看到神气的九合之光,只是,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见过九合之光究竟是什么样子。”东方耀娓娓道来,竟似一部活字典。

“如此,我们便去看看?”玉清灵好奇心起,眨着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媚眼道。

“我也正有此意。”叶初落也是心头大动,什么叫九合之光,她也想见识见识呢!

“那,今晚,我们就等这九合之光一等,看我们是否有幸见到。”玉清尘也是含笑开口,既是大家都想见见九合之光,就姑且放松一下。

第七十四章 九岳河山

“少爷!”东方文面色微微一变,拉着东方耀的衣角道:“还是不要了,九合之光,哪里是那么好见的。”

东方耀温和一笑:“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我们见不到呢?走吧!”语毕,身子一闪,已是踏着山间的碎石轻灵地向前而去。

“少爷!”东方文喊了一声,见东方耀头也不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忙去追赶东方耀。

“叶公子,我们也走吧。”玉清灵莲足轻摆,裙裾盛开似芙蓉花一般,飘摇向山间去了。

“我这个妹子,可是少有温柔的时候,落儿,你好福分。”玉清尘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意味深长的笑着。

福分?叶初落心头苦笑:谁用得着她们对自己芳心暗许啊,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美女,知道不知道?!

苦恼的皱皱眉头,叶初落闷声道:“玉哥哥,休拿落儿取笑。”说着话,人已飘出了丈余。

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玉清尘身子一摇,轻步跟了上去。

流水潺潺,流淌在山涧,偶尔飞落的瀑布,落入清澈见底的涧水之中,激起千朵水花,万般风景。

阳光暖暖,洒在粼粼水面之上,折出金灿灿的光环,云蒸雾绕,恍然仙境。

“东方兄,还有多久才能到九大峡谷汇合之处呢?”叶初落一面撩拨着涧中之水,一面回首向东方耀问。

“如果我们够快,午时应该能到。”东方耀眯眼看了看大大的太阳,道。

“这样走下去,也太慢了点,不如,我们比试比试,看谁先到?”玉清灵转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提议道。

“这主意不错!”叶初落站起身子,率先表示赞同。

“我和叶公子一起。”玉清灵说完这话,笑吟吟地来到叶初落身旁。

叶初落心中再次问候了问候老天,强作笑颜道:“好,一个时辰为限,看谁先到九大峡谷汇合之处。”

自然,玉清尘和东方耀、东方文只能一起。

三人还未及答话,便见叶初落并着玉清灵嬉笑着走远了。

“我们也不能落后了。”玉清尘一摆袍角,晃晃悠悠的往前而去,看似极慢,却转眼不见了踪影。

“少爷,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东方文支支吾吾开口道:“九大峡谷汇合之处,凶险异常,我们……不要凑什么热闹了吧?”

东方耀面色如常,淡然道:“我是回去,你要是怕,就回去!”话音落,再不理会东方文,摇身去了。

“哎!少爷!”望着飘然远去的东方耀,东方文恨恨的跺跺脚,终究放心不下东方耀,惶急的跟了上去。

越到涧深处,路愈不好走,甚至可以说,已是没有了路。

“叶公子,这都没路了,我们可怎么走?”玉清灵望着面前耸立入云的山峰,娇喘吁吁的道。

“这世上,本就没有路,走得人多的,也便成了路。”叶初落嘴角微微一挑,非常不地道的借用了鲁迅大师的名言。

听了叶初落的话,玉清灵美眸之中闪过一丝迷醉:这话,怎么如此惹人深思?

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才成了路。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样,这山涧之中一直不曾有人行走,到哪里找出路来?若是自己这些人走过之后,不就会有一条路了吗?

“公子说的有理,我们就走一条路来!”玉清灵起身,意气风发的望着耸入云霄的山峰,傲然道。

嘿嘿一笑,叶初落身子一纵,已是跃上了山峰,袖内白绫一抖,缠上凸出的岩石,身如浮云,飘然而上。

“好!”玉清灵禁不住夸赞一声:“好个英雄少年!”一语毕,玉清灵莲足点地,紫衫微拂,两柄袖刀出袖,素手之中各自抓着一把袖刀,插入崖壁之中,身子凌空,攀援而上,身法灵活,丝毫不逊叶初落!

烟腾雾绕中,两个人影渐渐消失在云裾浮动处。

“我是伤不起,少爷,还是算了吧!”东方文仰头看了看望不到头的山峰,打起退堂鼓。

“那你就在这等着!”东方耀扎起袍角,弓起身子,嗖的一下,跃上山峰,脚踏连环,借着凸起的崖石,凭空而上。

“少……爷……”东方文带着哭腔倒在地,早知道自己跟到这里,少爷都不改注意,自己何苦来自讨苦吃?望着被山石磨破的脚底板,东方文真是欲哭无泪。

“一时半刻,我们也下不来,不如,你先回叶府等着?”玉清尘温言带笑,对东方文道。

东方文气咻咻的并不答话,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功夫高,就是把自己甩下了,他心里能舒服了才叫怪!

见东方文不答,玉清尘直起身子,仰面看了看面前的山峰,一甩衣袖,也是积蓄内力,强登上去。

望着最后一抹白色消失在视线之内,东方文彻底的失望了,抽了两下鼻子,一瘸一拐向来路返回:自己没甚本事,就算跟着公子,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叶府等着他们吧。老天保佑,不要出事!

身边飘渺的云朵像是梦幻一般,叶初落面上挂着密密的汗,全然顾不上欣赏身边的风光。此刻,身在万丈高空,一个错手,就会万劫不复,她哪里敢大意!

身后,玉清灵细微的喘息声也是清晰可闻,想来也是累了。

就在叶初落这样想的时候,峰顶之上,忽然响起阵阵轰鸣,像是山崩一般。心头一震,叶初落不敢停留,依旧疾疾向上。

此山阻路,一峰独险,若是此刻山峰之上落下哪怕一星半点的落石,对这些已是筋疲力尽的人来说,也足以致命!

白绫翻腾裹住山峰至高处一凸起的岩石,身子凌空而起,云霞弥漫处,飞扬的白衣,似是羽化仙人的霓裳。

就在叶初落登上山峰的那一瞬,山峰崖壁之上,崖石纷纷而落!

已是快要用尽力气的叶初落,面色微微一变,手中的白绫疾速迎上落石,本来柔软到至极的白绫,在叶初落的手中却似比金坚,落石迎上白绫,#然而碎。

碎石纷纷如雨洒落。

而叶初落的面色却又分明的苍白了几分。

一声娇呼传来,玉清灵跃上峰顶,一见此等情形,也顾不得喘上口气,上前相助叶初落。

二人力气本都所剩无几,此刻又是全力施为,不出盏茶的功夫,已是面如白纸,汗透衣背。

就在二人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东方耀、玉清尘双双跃上崖壁。

“落儿!灵儿!”玉清尘面色大变。

“快到这里避一下!”东方耀沉着气,找到一处巨大的岩石,赶紧召唤其余人。

“落儿,灵儿,你们快去。”玉清尘护着已是精疲力竭的叶初落和玉清尘向岩石后面退去,身子一矮,也缩到了岩石后面。

落石滚滚,滚落山峰。

望着面色苍白的两个人儿,玉清尘心疼的皱起眉头:“落儿,灵儿,你们,还好吗?”

叶初落勉力笑了笑:“还死不了。”若不是生为女儿身,气力不济,今日也不至如此狼狈。

“我也没事。”玉清灵晃了晃沉沉的头,强自撑道。

“都是我,非要来什么九龙湾,害得大家这个样子!”东方耀自责的扯着头发,蹲下身子。

“是我要看九合之光,和东方兄,没有关系。”叶初落背抵岩石,一面暗自调息一面道。

东方耀苦笑一声,“落儿,在话要说,更是让我羞愧难当!”

“说了和你没关系。”玉清灵轻抚了一下额头,淡淡的道。

见二人都如此说,东方耀缓缓住了口,只是面上仍挂着深深的自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岩石后面的响动越来越小。

“这些岩石怎么会自己坠落?”叶初落蹙起眉头,慢慢站了起来。看情形,似乎已是恢复了十之八九。

“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皆有灵性,难道,是要反思什么事情?”玉清尘低眉道。

“我看是你们多心了,能有什么事情?”玉清灵此刻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不以为然的说。

向前跨了几步,叶初落逼近方才坠落崖石的崖壁,那方崖壁,不知何时竟现出一副古怪的图形来。

“像是九岳河山。”东方耀自言自语道。

“九岳河山?”叶初落挑眉询问。

“所谓九岳,实指九国。这九岳河山,也便是九国的疆域。”东方耀剑眉微微皱起。九岳河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哦?”叶初落眸中神光一闪,饶有兴味地凑上前去。既是九国的疆域图,她倒要好好研究研究。

手指轻轻划过那凹凸的岩壁,面上笑容越来越浓:九国,九国,竟似这九龙湾一样分布在玉箫大陆的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和正中,形似一朵盛开的花,九个国家,国土大小有别,以采信国国土为最,珏珹国次之、帝俊国再次之、往下依次为星辉国、碧水国、似锦国、举薇国、永连国、云翳国。好巧不巧的是,似锦国正处在在中间之处,恰是一朵花的花蕊一般。

轻轻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叶初落心头微动:若是这其余八国勾结起来,攻打似锦国,那似锦国,岂不是只有干挨打的份儿?

第七十五章 合合之光

望着叶出落出神,其余三人俱是默声不语,面前所谓的九岳河山,他们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怎么叶初落会看得如此着迷?

一个时辰过去了,叶初落的眼神没有移开;两个时辰过去了,叶初落眼神还是没有移开,她就那么眯缝着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幅九岳河山。

阳光渐渐冲透了雨雾、斑斑驳驳的光线倾斜在峰巅之上,一片金光闪烁。

叶初落的手指轻轻滑到中间位置,那里,似锦国的位置微微凸起,像是什么东西的按钮一般。神思一动,她纤长的手指慢慢往下按去。

随着阳光洒在她身上、指尖,那本无什么特色的九岳河山,在叶初落的眼中开始慢慢变化,九个国家,九个花瓣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缓缓聚拢。

渐渐包上了中间的花蕊,叶初落心头大动,急忙收手,也便是在这时,一缕阳光射进了那日渐合拢的花苞之内,异变突生!

那本已合拢的花苞,忽然再次绽放,石壁之上光华烁烁,九个花瓣之上,隐现清晰的脉络,每个脉络都似蕴着无穷的金光,富丽逼人!

“落儿,快回来!”东方耀面色霎时变了,声音微颤。

“落儿!”玉清尘心头大急,飞身一把抱起叶初落,急急纵身。

就在这二人离开那石壁的瞬间,万道光刃自那石壁之上蓬勃而出,整个封顶宛若太阳一般,光华耀眼。若不是避开了那光线,便是这刺眼的强度都能让人双目失明。

“九合之光!九合之光!”东方耀觑眼望着那闪耀天际的无限光芒,激动的喊着。

顺着东方耀的视线看去,光芒如缕,漫天皆是。金色的光线四下浮动,像是飞动的金乌一般。

微微扬起嘴角,叶初落迅速盘膝而坐,开始运起功来。若是她猜得不错,这九合之光,该是难得的天然修行之物,此刻不加利用,岂不浪费?

一看叶初落动作,其余三人也是明白了几分,各自选择光线充足的地方坐下,慢慢调息起来。

云霞散彩,光风霁月。

峰巅之上,四个俊美不凡的人儿,绝对想不到,今日这番奇遇,会给自己带来怎么样的一番照化!

感觉身边再无半丝阳光的温度,叶初落缓缓的睁开眼,一双本就精光湛湛的凤目,此刻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全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精力十足。其他三人脑中纷纷闪过这个念头,不约而同的看向叶初落。

“落儿,既是我们已经见到了九合之光,也该回去了,天色已是不早,迟些下山,只怕看不清路。”东方耀轻轻一笑。

“是该回去了。”叶初落向前迈了两步,淡然道。自己回叶府本是想找冷月商量一些事情,却不想碰到了玉清尘“捣乱”,这才中途出了这么一段插曲,此刻再不回去,只怕要误事!

话音一落,白绫嗖的一声探下山峰,跃了下去。玉家兄妹与东方耀微微一笑,身子微动也是攀援而下。

暮色缓缓,已是月华初上。

九龙湾的山涧小路,四个俊美的男女,宛若仙人一般,飘飘然的行走于月色苍茫中。

“今日能见到九合之光,实出我的意外。”东方耀幽幽道。

“能得到九合之光的照拂,我们也算,不虚此行。”玉清尘也是缓缓开口。

“的确,不虚此行。”叶初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九岳河山的轮廓慢慢在脑中呈现。既是明了这一切,他日,便是做个九岳之主,也不算什么难事!

一行四人,各自想着心事,不多时,便到了城门口。

月色如霜,城门,却已关。

“今日,这城门关得好早。”玉清尘嘟囔道。

“是有些不大对劲。”叶初落也是暗自皱起眉头。

“现在怎么办?”玉清尘斜倚着城墙懒洋洋的问。

“凉拌!”叶初落脱口而出。

“凉办?”玉清灵一脸不解:“什么凉办热办?”

额头一条黑线,叶初落登时无语,回首冲着城楼叫骂道:“哪个该死的在此守门,还不给本王把城门打开,想死吗?”

一脸了解的表情,玉清灵道:“哦,原来凉办,就是骂人啊!”

叶初落嘴角一抽,继续骂道:“本王爷在此,还不赶紧开门,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随着叶初落的叫骂声在寂静的夜里想起,城门上,伸出了一个脑袋,巴头探脑地望着城门外的四人“”何人在此叫嚣!?”

叶初落心头一乐,嘿!还真有人在这守着。

“连我,你都不认识,这么多年,白活了么?”叶初落一指那守城人,嚣张的说道。

“这黑咕隆咚的,我哪有那么好的眼力,瞧不清楚,您老见谅!”守城人阴阳怪气的说。

一听这话,叶初落方才戏弄这守城人的心思登时跑了个精光,这该死的奴才,敢这样跟自己说话,是谁给他的胆!

身子一纵,瞬时,跃上了城楼。

那守门人显然没想到方才还要叫着让自己开门的人,此刻居然跑了跟前,“妈呀”一声,像是见了鬼似的,扑通倒在地上。

俯身,一张俊脸慢慢凑到那将士跟前,叶初落笑得一脸无害:“现在可看清楚了,我是谁么?”

“是···是···小的,眼拙,没有认出王爷,王爷海涵!海涵!”那守城的将士额上见汗,此刻肠子都悔清了,自己这是倒什么霉呢,谁不好招惹,招惹了这么一位祖宗!

直起身子,叶初落慵慵懒懒地打着哈欠:“今日城门为何关得这么早?”

“回王爷,听上面说,这两日,有敌兵来犯,是以每日都要早关城门,加强巡视···”守城将士哆嗦着道。

“敌兵来犯?”叶初落哈欠打了一半,懒懒的挥了挥手:“什么敌人?”

“听他们说,是帝俊国、碧水国、举微国。珏珹国。”

“哦?”双眼紧紧眯起,叶初落唇角逸出一丝冷笑:狗急跳墙了么?

“把城门打开,放我的朋友进城,今日之事,我就饶了你。”叶初落收了一副戏弄的神情,正色道。

“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守城将士一面打千作揖,一面急急跑下了城楼。

一时半刻,四人重新聚到了一起,叶初落也没有为难那个守城的将士,放他回去接着守城。

“似锦国有变。”叶初落沉声说完这话,已是疾步向自家赶去。

东方耀、玉清尘、玉清灵同时一怔,也默契的跟上叶初落。

四国来犯?好强的阵势?!心底一声嗤笑,眼中精芒流转,叶初落暗道:我倒要瞧瞧,你们能奈我何?!

时已亥时,叶府大院之内,依旧灯火通明。

叶家主院大厅之上,叶飞锦一脸凝重的端坐主位。

“父亲,四国来犯,不是小事,若是不成,也只能···”叶玄天开了口。毕竟,以似锦国一家之力对抗四家,是非常不明智的,自己一家死事小,害整个国家就此败亡事大。

“你不用说,落儿是我的好孙儿,我断不会让外人来折辱她!”叶飞锦一拍桌案,横眉看向叶玄天。

“父亲,落儿,是孩儿的亲儿,难不成,孩儿不疼她?不爱她?但是为了她一个人,却要害了整个国家···我们···不能成了似锦国的千古罪人啊!"叶玄天面色苍白,嘴唇哆嗦,显是情绪激动。

“原来父亲是这样想的。“一声低沉的话语传来,一袭白衣的叶初落推门而入。

“落儿···”叶玄天神色变了变,颓然坐倒:“为父的心情···你,能了解吗?”

“我了解,为了国家,为了皇上,父亲宁愿不要自己的孩子!”叶初落看着叶玄天,深深地为自己感到悲哀,几次三番,自己舍命救他,居然换来,他如此的“大义灭亲”!

“落儿!”苏琴泫然欲滴,凄凄止道:“你以为,你父亲做出这个决定,他好受吗?你是叶家唯一的血脉,唯一的孩子!若非形势所迫,我们怎么能舍得把你交出去···”

“形势所迫?”嗤笑一声,叶初落一脸悲怆的看着苏琴并叶玄天:“那好,我在这里,你们,现在,就可以把我交给那四个糟老头子!”

“落儿!”苏琴面色大变,一颗心直欲泣血。

“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我敬你们,爱你们,同样,我也希望,你们真心实意的爱我···哪怕天塌下来,也能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相拥相依···不离不弃···那该多么的幸福···”叶初落视线渐渐模糊,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她一次流了泪,为了自己誓死呵护的亲情竟这般回报于她。

“四家又有何惧?”叶初落眼角含泪幽幽又说:“若是我愿意,将其金属剿灭又有何难···可笑,你们···居然想要牺牲我,换取这个狗屁国家太平···”泪水划过绝美的脸庞,却那般倔强的仰着头,看着苏。叶二人。

“落儿,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苏琴满面疼惜,一把将叶初落搂在怀里,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血,真让她交出去,她又怎么会不心痛!

“落儿,为父,对不住你。”叶玄天面上早已再无半点血色,天知道,他做出那个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

“不用跟我说什么对不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有命,孩儿安敢不从!”叶初落任泪水滴落,却依旧高傲着昂着头。

“落儿,爷爷绝不会把你交出去,皇上已经委我领兵,明日上阵迎敌。”叶飞锦望着面前孱弱到让人心疼的“孙子”,缓步来到叶初落身前,老泪纵横。

“爷爷···”带泪的双眸委屈的看着叶飞锦,这个已是知天命的老人是那般坦诚的信任着自己。

“落儿,为父糊涂···”叶玄天此刻,也是心如刀割,几次三番,自己的孩子把自己从鬼门关外拉回来,自己却那般对她,换成自己是她,又怎么能承受的住?

第七十六章 兵临城下

“父亲!”叶初落动情的唤了一声,渐渐收了悲色。

眼见叶初落情动至此,一时,叶玄天情绪更是激动,仰面叹了一声:“一切。就由你做主!”言罢,招呼苏琴扶着自己便要出门。

苏琴不舍的看了一眼叶初落,这才一脸幽怨地出了叶家大堂。

此刻,这大堂之内,只剩下了叶飞锦和叶初落。

“爷爷,到底怎么回事?”叶初落容色一正,直奔主题。

“中午酒宴过后,皇上曾派人去看望四位家主,可四位家主早已没了踪影,申时的时候,有巡视将官来报,四国屯兵十万在似锦城外,意欲犯我河山!”叶飞锦一手拉着叶初落重回座椅上,细细道来。

屯兵十万,不是小数目?难道冷千山事前就没有得到一点消息?心头一动,叶初落不动声色的道:“皇上除了委任爷爷领兵,可曾做了其他安排?”

听叶初落这样问,叶飞锦不解地皱起眉头:“这我倒不曾留意。”

“既是这样,明日,我陪爷爷一起上阵。”叶初落微微一笑,心中已有计较。自己几次三番蔑视皇威,这皇帝该是疑心自己心怀不轨了吧?此刻,四国兵临城下,这皇帝几乎毫不迟疑的加派爷爷出战,此事,只怕,有鬼!

“有你出阵,爷爷更是有信心把这四个老贼赶走!”叶飞锦呵呵一笑,老脸之上,果然闪现着几分自信。

“我要的,不是把他们赶走。”双眼眯成一条黑线,叶初落斜斜挑起唇角:“我要他们,死!”险些害得她家里闹矛盾,更是害得她遭皇帝嫌隙,这罪过,可是大得很!

听了叶初落的话,叶飞锦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落儿。量力而为。”

“爷爷放心,我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叶初落淡然一笑,明白叶飞锦的想法,毕竟自己现在,只有“十四五岁”,想要取那四个老狐狸的性命,在他人看来,并非易事。

“爷爷也希望你,得偿所愿。”叶飞锦微微一笑,笑容有着些许的疲惫。

“夜已深了,爷爷好生歇息,明日孙儿与爷爷一起迎敌。”叶初落起身,淡淡一笑,转身出了门。

门外,玉家兄妹与东方耀默然而立。

“劳你们久候,这边来。”叶初落歉意的一笑,引着三人,向着自己的房间去了。

“传冷月过来。”边走,叶初落边吩咐廊檐下走动的听雪楼人道。

那人应了一声,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四人到了叶初落房间的时候,冷月也恰恰赶了过来。

一时五人聚到了一起,再次商讨此间形势。

“四大家主纠合十万兵力,来犯我似锦国。”坐定,叶初落悠悠开口。

“哦?”玉清尘剑眉一轩,气定神闲:“他们倒是恣意妄为?”

“不怕有来无回?”冷月嗤笑一声,不屑道。

“只怕,他们还想取我命去呢!”叶初落轻笑一声,语气有些微的凉。

“就凭他们四个老不死的?”玉清灵咯咯笑道,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就是这四个老不死的,嫌自己的命长了。”叶初落淡然笑答。

“那落儿弟弟,可想到了退敌之策?”东方耀眼见其他四人俱是小视敌人,不由有些担心。九大世家,除了这叶家,哪一家是良善之辈呢?貌似,现在这叶家也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更何况,四家兵力,十万之数,也不是小数。

“退敌之策?”叶初落呵呵一笑:“东方兄,恕我直言,对付南宫、柳、张、西门,这四个棒槌,还真不需要费什么脑筋。”

“难道落儿想力敌?”听叶初落说出这样的话来,玉清尘也慌忙收起了轻视之色。自信些总是好,可是盲目的自信,就很危险了。

“自然不是。”叶初落面色泰然,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那···”玉清灵不由好奇追问。

“三人成虎,四位可曾听说过?”叶初落灵眸一眨,双目熠熠生辉。

“三人成虎?是说,一件事情,说得人多了,就会使人信以为真,但,这和退敌有什么关系?”东方耀不解。

“四家犯我似锦国,我似锦国覆亡,其他国家会如何想?”叶初落怡然一笑,眼中智慧的光芒闪动。

“似锦国地处九国中心,似锦国若是亡了,四国雄踞中心,力量之大超出想象,那时,他们再想攻打任何一国,别国几乎都不会有还手之力,自然会人人自危···”冷月幽然开口,心中已然想到了叶初落所想,对叶初落的佩服不禁又加了几分。

“所以,三日之内,只要不断有人传出消息,说我似锦国已与其余五国联合,难保他们四国的联合还会铁桶不漏!”叶初落双眼紧眯,冷冷笑道。

听了叶初落这话,四人俱是心头一震:好高明的计谋。胜战之计,攻心为上。三人成虎,使其自危,不战自溃!妙!妙啊!

“至于消息如何放出,还赖四位神通了。”叶初落淡定的笑了笑,看着玉家兄妹、东方耀、冷月。

“呵呵,好嘞!”玉清灵欢娱的一笑,小鸟一般撩出门去。

“看来,我也不能怠慢了。”东方耀温和一笑,闪身出了门。初见之时的诺言,若有用到之处不要客气,并不是客套之词。

望着默然而立的玉清尘,叶初落轻轻笑道:“玉哥哥,今日折腾这么久,想来也累了,就先去休息,明日阵上,还要有劳玉哥哥···”

玉清尘摇头笑道:“不要跟我说什么有劳不有劳,为你,做什么,我都乐意。”言罢,像是逃避什么似的,回头出了房门。

看着缓缓合拢的房门,叶初落刹那失神:为我,做什么,都乐意?这口气,不像是对一个哥们儿说的话,难道,玉清尘,知道了自己,是女子?

“楼主?”冷月见叶初落失神,轻身唤道。

被冷月一唤,叶初落回过神来,轻咳两声,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才缓缓道:“{四大家主举兵来犯,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神思一动,冷月问道:“楼主此话怎讲?”

“四大家主亲自举兵,族内无人主事,必定空虚,趁此机会,若不好好找找四家的晦气,岂不是对不起老天赐给我们的大好良机?”唇角挂着桀骜不驯的笑,叶初落洒然道。

“楼主英明!”冷月听叶初落说完这话,对叶初落思虑之深。心思之周已是钦佩至极。

“事不宜迟,尽快通知师父、幽光、怒云。凌扬等人好好‘照顾’一下西门世家,通知霹雷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给南宫家造成重创,通知孤星、飞鹰急袭张家、通知玉雪暗杀柳家留守主事之人,三日之内,务必要见分晓!”叶初落缓缓道来,竟似早已成竹在胸。既是四大家主敢亲身来犯我,就要做好被我反击的准备!

“领命!”冷月振声说完,拱手也退了出去。

静静的房间之内,此刻,只剩下了叶初落。回想来到这个世界半年来发生的一切,简直像是一场梦一般,做梦般的重新拥有生命,做梦一般恢复了前世的武功,做梦一般与这大陆之上的八股势力纠缠不清···若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不再被他人操纵,自己何尝不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在这异世界中尽情享乐,可是,这样一个风云变幻的大陆,若不是你去操纵别人,就只能被别人操纵,被别人操纵,她叶初落再也不想!

既是明日便要上阵,便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叶初落薄唇微微一扬,翻身找出自幽谷间得地那条蟒蛇皮,操起风云剑、噬骨针再次忙乎起来。这护身之物,明日给爷爷、东方耀、玉家兄妹···他们穿上,可就能保大家性命无虞了。

这样想着,也不管自己已是劳累了一天,挑灯开始做起了女红。

晨光初露,黎明初至。

青白的光芒方入院墙,叶府大院之内,已是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老将军!老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四国重兵快要功来了!”

“阵前不是有孙将军迎敌吗?怎么会这么快就攻来?”叶飞锦急声问。

“四大家主武功高强,孙将军已经阵亡了···”

收拾起桌上几件蟒蛇皮做成的护甲,叶初落慢慢推开了房门,直直朝爷爷的房间而去。

来人进院之前弄出的响动不小,她想听不到都不可能。

“他们还要多久到城外?”声音微微带着疲惫,却有着凌然的王者霸气,叶初落推门而入。

回首,面色苍白的叶家王爷映入眼帘,守城的将士身子一抖:“大概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到城门口了。”

“两个时辰?”叶初落略一沉吟:“足够了。”

那守城将士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足够了?

“你先回去,我和爷爷一会儿就会赶去阵前,这四个老王八羔子想要破城,只怕,还没那么容易!”叶初落沉声对着守城将士吩咐道。

“是···小的···领命···”边说那人边疾奔出了叶府。

“爷爷,落儿给您做了一件护心甲,今日上阵,务必,穿上。”一面说着叶初落一面拿出了那蟒蛇皮做成的软甲。

接过软甲,叶飞锦只看了一眼,便看出这是一件护身的上上之品,没有时间询问叶初落软甲从何而来,叶飞锦急忙道:“且随我去阵前一观!”边走边将软甲套在身上。

第七十七章 是谁助我

叶初落也不多说,身子一动跟上了叶飞锦。

随着叶初落一动,玉家兄妹、东方耀、冷月不知道从哪里也冒了出来,叶初落感激的一笑,将手中拿着的几件护心软甲分别递于四人,四人接过软甲,虽然惊诧,却并不多问,各自消失了一会儿,将软甲穿在身上,复又跟了上来。

一行六人,转瞬间已近城楼。

守城的将士一见叶飞锦来了,一个个面露喜色,奔下城楼,将叶飞锦一行人迎了上去。

“四国兵力,现在到了哪里?”叶飞锦来不及说客套话,急声问。

“不知为何,自昨日孙将军与四家一战之后,四家兵力在离此三百里外扎营,至今未动。”一个兵将禀道。

心头微微一松,叶初落笑着看向玉家兄妹、东方耀、冷月,朱唇一启:“谢谢你们。”

“谢什么?”东方耀佯装生气,嗔道。

“要是谢的话,我该谢谢你刚送给我的软甲,前年蟒蛇皮,这可是无价之宝,叶公子,在哪里寻得?”玉清灵轻轻一笑,花枝轻摇,似真为能得打叶初落的馈赠二兴奋不已。

“机缘巧合罢了。”叶初落淡然一笑,目光幽幽看向城楼之外。

“四家到三百里外就不动了,想来该是公子的计谋奏效了。”冷月望着叶初落,目光满是仰慕和钦佩。

“纵是计谋奏效,这四家,也会来攻城。”叶初落手扶城楼,口气笃定。晨光照在她白皙的面上,衬得她愈加的宛若天人。

“不知叶小王爷,使了什么计?”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一袭黑衣入眼,却是似锦国的冷面王爷。

“怎么又是你?”叶初落望着黑衣冷千夜,哼笑一声,十分不友好的道。

“四国来犯我似锦国,我身为似锦国的王爷,怎么能不来呢?”剑眉斜挑入鬓,冷千夜声音邪魅。

“这话说得也在理。”叶初落赞同的点点头,回身向冷月等人摆摆手道:“既是四王爷如此厉害,我们也不用凑什么热闹,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叶初落!”冷千夜再次一脸黑线。

“干嘛?”叶初落一脸无害。

“落儿,怎么能对王爷如此无礼?”自兵将处了解情况的叶飞锦,一听身后情况不妙,赶忙教训其孙儿来。

“叶老将军不须如此,小王爷心性如此,本王见怪不怪了。”冷千夜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叶初落,笑得一脸奸诈,似乎很是得意。

扭头看向城楼外,叶初落心头暗道:真当姑奶奶是十四五岁的娃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边想边眯起眼睛仔细看起城外的形势。

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叶初落面色微微一变:“来了!”

“什么来了?”冷千夜也看向城楼外,不同的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这就是武功修为的差距,修为高者,五官感知较之常人都要敏锐许多,这也就是很多武功高强之辈,行走在黑夜如同在白日的原因所在。

“怎么,王爷看不到啊?”叶初落故意戏谑的挑起唇角:“四大家主来了啊!”

看着叶初落一副欠扁的模样,冷千夜气得一甩袍袖,扭身避开叶初落一段距离:惹不起,我躲,总可以了吧?

“果然是四大家主。”玉清尘也慢慢开了口。

“身后兵将还不少啊?”东方耀似是自言自语。

“不过也没有十万之重啊!”玉清灵嘟着嘴,咯咯笑道,“真是会吹牛,就这点兵,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还还意思号称十万精兵?”

“兵是少了,不过,看情形,好像是被人打掉的。”叶初落双眼一眯,心思暗动。

“嘿嘿,是嘛?我怎么看不出来?”东方耀一脸探究的道。

“你看,他们行兵全无章法,似是刚刚整好队伍,兵将之后,沙尘漫天,似是刚刚遭遇了一场大战···”说完,叶初落边指着已是越来越近的队伍道。

不远处,听着叶初落头头是道分析的冷千夜心中又是一诧:叶初落,你还有这等本事么?如若,你真得对我皇室心怀不轨···难以想象···

几人说话间,那四大家主已是到了城下,四家之兵,此刻,虽没有十万,却仍有七万之数。虽然各个兵将看起来都有些倦怠疲惫,但七万之数凑到一起,也不算小的阵势了。

“今日之势,全因你似锦国皇上不识好歹,怨不得人!”城楼下,张举业干瘦的耗子脸一脸张狂。

“我呸!我看,不识好歹的,是你这糟老头子!”叶初落很不淑女的唾了一口,一指张举业骂道。

“叶家的贱坯,你休要得意,今日,我四国若不踏破你似锦国,决不回返!我四大家主不生擒你这祸害,誓不为人!”张举业气得山羊胡子一抖,气道。

“似锦国在这里,我也在这里,有本事,你便动一下试试,若是让你占得似锦国存砖片瓦,若是让你一指沾到我身,我叶初落妄为叶家之人!”白衣浮动,霸气流转,叶初落立眉横指,意气风发。

“有种,你下来与我战上三百回合!”张举业继续叫嚣。

“何须三百回合,三十回合,我便叫你这老不死的,再也叫不出来!”眼睛一眯,神光隐隐,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概,随之而生。

“嘴上逞能,算什么英雄!”张举业叫骂。

“是不是嘴上逞能,你心里还不明白么?”叶初落嘲弄的扬起嘴角,接着道:“昨日殿上,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被小爷打得连北都找不着?”

痛处被捉,张举业老脸羞红:“叶初落,你下来!”

“你急什么,小爷自然会下去教训你!”叶初落拽拽的撇撇嘴,身子一纵,跃下城楼。

别人待要拦她,却已是晚了。

“我在这里,张家的老贼,你来吧!”叶初落抖手一翻,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脸上却仍旧傲慢至极。

“该死的小辈!”张举业面色涨红,纵马直奔叶初落。

马蹄声声瞬间已至叶初落身前,叶初落身子不动,却在骏马到了她身前的瞬间,猛然拔出风云剑,矮身,一剑挥向马的四蹄。

风云剑是何等利器,一挥之下,马蹄齐齐而断,栽倒在地。骑在背上的张举业在叶初落矮身下去的那一刻,便已觉出不妙,弃马纵向半空。随之俯冲而下,直劈未及起身的叶初落。

头上黑影如乌云罩下,身周的尘土尽皆飞扬。张家老儿气势倒是不小!唇角逸出一丝冷笑,白衣飘然而起,清晨曙光之中,白衣挂着冷清,直迎张举业!

风云剑含霜沁雪,瞬时带出道道疾风,直逼得张举业应接不暇。

城楼之上,守城将士弓弩齐备,以防有人攀上城楼。

城楼外,四家兵将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全力攻城。

两军对阵的空地上,叶初落与张举业已是迅速的斗了十几招。只是十几招,当世赫赫九大家主之一的张举业便如接了百招千招一般,叶初落,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每攻出一招,却似含着千变万化,让张举业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心弦紧绷,竟已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张兄情况不妙!”柳朝碧忧心忡忡的道。

“是不大妙。”南宫俊道。

“帮忙?”西门珹心头一动,幽然开口。

“帮忙!”柳朝碧眼中阴光一闪,断然道。

三人会意,同时纵马跃向与张举业缠斗的叶初落。

三道阴风,自左、右、后齐齐袭来,叶初落双眼一眯,唇角斜挑:好不要脸的四大家主,以老欺小不算,还要以众敌寡?

身子凭空一旋,手中风云剑擎起,一式童子望云使出,本来青蒙蒙的天空,兀的一片云淡风轻,竟似蓬莱仙境一般。

城楼之上,玉清尘大骇:竟是风云剑的五式,落儿居然直接使出了五式!

“帮忙?”东方耀不太肯定的问。

“先不急。”玉清尘沉着地说。风云剑法五式使出,一时半刻落儿也吃不了亏。

再看场中,刚刚清明的天空,忽得阴云低垂,朔风怒吼。

一剑擎天,风云汇聚。

漫天尘沙飞扬,剑气荡,天地惊!

围上叶初落的四大家主暗自心惊,好霸道的剑法,好强悍的剑气!

白衣凭空翻滚,活似蛟龙出水,游龙在天,横天一声呼啸,风云剑激荡而下!

南宫俊、张举业、柳朝碧、西门珹各自屏神,全力施为。

五股气场瞬时而接,凉雾迷蒙中,轰然巨响,双方乍然分开。

白衣飘然,落于城楼之上,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唇角微扬带着戏谑,风云剑斜斜指着城楼下灰土土脸的四大家主:“背后偷袭,好不知羞1"

张举业面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嘴唇发紫,就是说不出话来。两军前,四大家主对阵叶初落一人,居然没有讨到好处,自昨晚军队受到三股势力的袭击,军心已是不稳,此刻怕是更不稳了。

“叶初落,你休要嚣张,若不是仗着手中宝器,你能胜过我四人?”南宫俊仰面斥骂,犹是不服。

“南宫家主,这话,你倒好意思说出口?”嗤笑一声,玉清灵插嘴道:“你们四个前辈,对叶公子一个少年,以众欺寡,以老欺幼,可有人说你半个不字?”

“若不是我家公子神功盖世,只怕,此刻早已遭了你们的毒手!”冷月紧绷的面上露出几抹森然之意,恨声道。

城楼之下,南宫俊老脸一红,伸手指着玉清灵道:“你个黄毛丫头,敢管我们的闲事,活腻烦了?”自己吃了叶初落的败仗,不见得惹不起那个娇滴滴的丫头!

各个一阵轻笑,玉清灵看着南宫俊,面色越来越冷,越来越不可侵犯:“南宫俊,我问你,你在说谁,是黄毛丫头?”话音落,紫衣随风而起,秀发漫天张狂,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一眨不眨盯上南宫俊。

听云清灵口气不善,南宫俊也是陡然一惊,这紫衫女子的口气,怎么比叶初落还要狂傲几分?

“我说的便是你,你待怎样?”南宫俊心头一紧,嘴上却不肯服软。

“南宫老儿听好了,本宫唤做玉清灵,不是,黄毛丫头!”玉清灵眼中厉芒顿现,一字一顿,一股大家风范卓然已成。

玉清灵?南宫俊老脸之上慢慢沁出冷汗,怎么竟是圣水宫的祖宗?!还是祖宗的祖宗!

“管你清灵不清灵,今日既是和叶家扯上关系,便是天王老子,我们也不会惧她!”西门珹,一听玉清灵自报家门,哪里还不知道此间厉害,万一,四大家主有人惧怕圣水宫势力,就此打起退堂鼓,这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昨晚风闻似锦城与其余五国联合之事,张举业已是有些动摇,若是南宫俊再被玉清灵吓到,自己此次就真是输得惨了。身为此事主谋的西门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与此同时,玉清尘亦是飞身掠下城楼,直逼南宫俊。

冷月亦不堪落后,直取柳朝碧。

叶初落倚着城楼,双目含笑,素手之中,风云剑斜指张举业:“张家主,看来,还得你来会我?”

“还是,我去会他。”不远处,冷千夜饶有兴味的开口说完,俯身下了城楼,只寻张举业。

哼笑一声,叶初落收了风云剑,仔细观望起来,既是你们想要动手,我也乐得清闲。

“落儿,可曾伤着?”叶飞锦凑到叶初落身前,望着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不放心的问。

“爷爷放心,落儿不曾伤着。”叶初落微微一笑,一扭头,再次看向城楼下四家兵将。

这四家的兵将,个个精神萎顿,竟似被人打得抬不起头来,只是,是谁,在暗中相助于她?眼神微微一转,恰恰看到了一脸漠然的东方耀:莫非,是他?

城楼之下,此刻也是一片风沙散漫。

玉家兄妹,冷月、冷千夜俱非等闲之辈,四大家主也不是善于之人,这八人一动手,旁人只怕想帮忙都无从下手。是以,城楼之下,虽有数万精兵,却也是只有瞪着眼干看热闹的份。

第七十八章 魔音摄魂

“东方兄,昨晚,有劳了。”叶初落不动声色的来到东方耀的身边,低声道。

“落儿这话,让我惭愧。”东方耀面上一黯,缓缓道:“我并没有做什么,即便,现在跟在了你的身边,依旧没有帮上半点忙。”

“难道袭击四大家主的,不是东方兄?”叶初落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

东方耀摇首苦笑:“落儿猜错了。”

猜错了?叶初落心头暗自一诧,难道背后袭击四大家的,另有其人?

东方耀淡淡一笑,并不多说,并不多说,此来似锦国,他的目的,就是保护叶初落,所以,当众人都跃下城楼之时,只有他没有动。只因为,他知道,真正险的,并不是这四大家主!

慢慢回转头,看向城楼之下,哪里,酣战的八人,已是渐渐分出了胜负。

南宫俊额上青筋条条突起,显已竭尽全力。身上的锦衣已是多处破烂,狼狈不堪。张举业连番与叶初落对阵本已气力不济,今番又对上似锦城镇国的冷面王爷,更是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至于和玉清灵交手的西门珹更是面色苍白,血色全无,被玉清灵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柳朝碧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得叶初落一个月的悉心指教,更得九合之光照拂的冷月,今时更不同往日,出手间。寒气朔朔。

“四、大、家、主?”鄙夷的撇撇嘴角,叶初落仰着头看向已是阳光普照的城外河山:“他们,也配?”声音不大,但伫立在城墙之上的每一人,都听得清楚。

叶家的王爷,好狂的口气!众人心中几乎同时闪过这个想法。

“落儿,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四大家主,或许不济,然而,世间总有高人,不可太过大意轻敌。”叶飞锦看了看嘴角少年得志的孙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月满则亏,这个道理,落儿不懂么?

“爷爷放心,遇到高人,落儿躲着走就是了,绝不招惹是非。”叶初落回首看向叶飞锦,轻轻巧巧地笑道。

叶飞锦还要说话,城楼之下,一声呵斥瞬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西门老儿,听说你曾让我哥哥吃了些亏,今日,我玉清灵也算找回来了,不想死的,带着你的人,快滚!”玉清灵轻轻迈着莲步,倒竖柳眉斥骂西门珹。既已知道哥哥是圣水宫的人,还敢伤了哥哥,明摆着不把圣水宫放在眼里,只是重伤了他,倒便宜了他!

西门珹一手捂着热血直流的胸口,一面怨毒的看着玉清灵:“好,我走!我走!”踉踉苍苍的爬上马背,西门珹低喝一声:“珏珹国儿郎听令,把这紫衫妖女,拿下!”

“杀!”声势震天,至凌晨就一直对持的人马,终于展开了正面的冲突。

“该死的!”玉清尘低喝一声,一脚踢到南宫俊的胸口,腾身直跃至半空,双手虚空往外一翻,一股狂肆之气,横扫千军!

“帝俊国儿郎听令,把这似锦皇城拿下!”滚落在地的南宫俊,恼羞成怒,挥剑指挥道。

“玉哥哥、灵儿姑娘、冷月、四王爷···你们快回来!”见四家兵力一动,叶初落面上一变,急声唤道。声音不大,却绵延悠长,传出好远。

然而,此刻的情势却容不得城楼下的四人了,随着四家兵力攻城,城楼上的箭矢不长眼睛的****下去,如此混乱局面,再想跃上城楼,已是困难了许多。

七万之数,不是小数,瞬间,即便四家兵将不是四人的敌手,但即便是让这四人一个劲的杀,也会杀到手软,到最后,被人流吞没。

恨恨的一锤城楼,叶初落面沉似水:好,好,好!四大家主,这可是你们逼我的!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叶初落的手段!

目中精光湛湛,叶初落俯视城楼外厮斗的众人,缓缓取出腰间横笛。

笛声呜咽,自高高的城楼之上飘起。

魔音!近在叶初落身旁的东方耀容颜大变。

唇角含笑,仿佛万物苍生都不值的她一个回眸。笛音飘渺,宛若天籁,瞬间让然迷失期间。

“魔音···”西门珹面如死灰。初见这个少年,她使出了寒冰掌、二见这个少年,她打得张家家主抬不起头来,三见这个少年,魔音悄然而起。

她到底是谁?究竟是谁?!

宛若空谷幽泉,宛若珠落玉盘,宛若春风涤荡,宛若阳光温软。

笛音就那般虚虚渺渺、亦真亦幻地飘扬在似锦城外的上空,就那般空灵寂寞的飞舞在万里河山之上!

千军万马在笛音之中,痴迷嘶鸣,乱了方寸,乱了阵脚。

“还不上来!”面色青紫的东方耀强撑着唤道。

城楼下,玉清尘四人,咬着牙勉力跃上城楼。

止了笛音,叶初落面色瞬间灰败,疲惫的阖上眼,身子一软,栽了下去。一夜未眠,对阵四大家主,又使魔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何况是花朵儿一般的人儿!

“落儿!落儿!”近在叶初落身边的东方耀慌忙扶住她,急声唤道。

“魔音···落儿,为什么要吹魔音!”玉清尘眼中满是痛惜,回首看向城楼下已是一片狼藉的四家兵将。都是他们害得落儿吹起魔音,都是他们害落儿元神大伤!

双手握拳,玉清尘咆哮一声:“似锦国的将士们,放箭,射死这些犯边狗贼!”

箭矢如蝗,汹涌射向城下之人。

“东方公子,劳你先带落儿回去歇息。”叶飞锦老脸上挂着浓浓的担忧,望着东方耀道。

东方耀默默点点头,抱起叶初落疾步下了城楼。低头看着怀里面色惨白的人儿,东方耀心痛如割:魔音起,伤人亦伤己。落儿,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双眼紧闭,叶初落无法回答他。神思模糊中,脑海中想起前世修炼,父亲就曾告诫过她:不要学这劳什子的东西,有一天即使能用上,自己也会搭上半条命去,何苦来呢?少年心性的她怎肯服软?偷偷看了典籍,偷偷记住要领,总是会了,却终是不敢在人前显露。今日,若非情势所迫,她也不会吹起这要命的魔音!

“该死的狗屁四家主,敢害叶公子伤成这样,我圣水宫,和你们没完!”玉清灵双目赤红,自袖中掏出一个响褶子,点燃放上天,一朵灿烂的烟花在寂寥的似锦城外盛开,恰如一朵出水芙蓉。

“圣水宫主令!”玉清灵伫立城头,脆声道:“凡圣水宫人,见南宫世家、举微张家、碧水柳家、西门世家人,誓杀无赦!”最后四字,顷刻传遍城外大地。

誓杀无赦!西门珹瘫倒在地,圣水宫真得要来趟这池浑水?

“听雪堂主令!”冷月同样振声道:“凡听雪楼人,自今而后,与南宫家、张家、柳家、西门家,永世为仇!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南宫俊颓然后退,叶初落,你居然,真的是,听雪楼主!

随着二人喊声落,城楼之外,山川之中,木石之间,变戏法似的涌出数以千计的白衣人、紫衣人,手中带着利器、器皿,宛若地狱的幽魂一般,慢慢逼近四家兵将。带剑者将器皿之中的液体洒向四国将士,但凡沾到一点,即时倒地化为脓水。

“愣着干什么?”冷千夜低喝一声,“给我冲出去,杀!”不知为何,当他看到叶初落为了守住城楼,为了救自己这些人,不惜伤害自己,奏起魔音的时候,他的心竟是没来由的疼,再不怀疑她对似锦国皇室心存二心,此刻,眼见两个外人都为了叶初落如此大动干戈,他这个似锦国的王爷怎么能袖手旁观?

“杀!”众将士冲出城门,掩杀而去。

城门洞开,一袭金甲战衣的叶飞锦挺枪喝骂:“犯边狗贼!纳命来!”话音落,直挑西门珹。

已是筋疲力尽的西门珹面色一变,仓皇的爬上马,不顾一切的纵入自家将士之中。哪里还管什么颜面?此刻,性命是最要紧得!

看着狼狈而逃的西门珹,叶飞锦只觉得浑身说不来的快意,震马一呼:“西门老儿,看你往哪里跑!”长枪如灵蛇一般,围上西门珹。

两军将士已是厮杀在了一起。

望着咄咄逼人的叶飞锦,西门珹心头苦笑:本想来找叶家的晦气,不曾想,竟会弄成今日这番局面。

一声惨呼传来,已是筋疲力尽的张举业艰难的望了望西边的云天,栽倒在地,冷得没有半丝温度的剑身,刺穿了他干瘪的胸口,一脸肃杀的冷千夜,抽回剑,回眸冷冷看着包围到自己身边的四国将士,眉宇阴沉。

白衣晃动间,听雪楼的人,已是,慢慢聚到了冷月身旁。

“这些好死不死的东西,害楼主受罪,今日,不需对他们客气!”冷月低喝一声,手掌一翻,已是劈死一个敌兵。

害楼主受罪!?白衣人同时愤然,长剑霍霍,更不留情地劈向四家兵将,可怜这些受命四大家主的儿郎,就此殒命他乡。

热血挥洒、腐臭阵阵,七万儿郎,竟禁不住圣水宫与听雪楼两千人的一时冲击。

柳朝碧疲惫地倚着残兵的尸骸,苦笑起来:“张老弟啊,张老弟,你可害苦了我!”

“现在就说这话,还为时早些,今日若得逃命,来日方长。”南宫俊与柳朝碧聚到一起,低声道。

“逃命?说的容易,你我皆被魔音所伤,还能逃出升天?”柳朝碧叹口气,看着被叶飞锦追的四处流窜的西门珹道:“便是强势如他,不一样被人撵着打么?”

“趁现在没人注意到我们,换上将士衣服,快逃!”南宫俊压低声音说完,蹑手蹑脚的躲在众将身后,换上一袭将士衣服,连滚带爬的向城外一处树林跑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柳朝碧无限凄凉的一叹,也无奈的换上了将士衣服,窜进了树林里。

场面混乱,一时谁也没注意一两个逃兵。

只那被叶飞锦追的仓皇而逃的西门珹,脱身无法。

听雪楼人与圣水宫的人摧枯拉朽之势,瞬间杀伐,七万四国将士接连眠于黄土。

西门珹额上冷汗涔涔,早知道此来似锦国会惹出这段祸事,他也不会觊觎那天下无双的风云剑了!

叶飞锦老脸带霜,步步逼近西门珹:“我叶家与西门家无冤无仇,可你,偏偏要打我孙儿的主意,而今,为了对付你们这些败类,害我孙儿重伤,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长枪挂着朔风,直刺西门珹胸口。

西门珹心头苦叹一声,已是伤痕累累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向一旁闪去:我不能死,不能死!西门珹脑中只有这个想法支撑,咬牙坚持着,奋力举起手中的长剑挡下叶飞锦一枪,奈何身子已是破风车一般,没有了半分力气,被叶飞锦一枪震起。

神思一动,西门珹催动内息,悚然纵入不远处的乱石之间。

“西门老贼,哪里跑!”叶飞锦大喝一声,纵马急追。

“叶老将军!”玉清尘心中担心叶飞锦的安危,掠身跟了上去。

玉清灵淡然看了一眼跟上叶飞锦的玉清尘,不动声色的摆摆手,两个圣水宫的宫人,悄然随着玉清尘进了乱石之间。

回望着已是还无悬念的战场,玉清灵拍拍手站到了城楼下,一脸漠然望着满地断臂残肢,冷风一过,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圣水宫的“水”岂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惹上圣水宫,便要做好尸骨无存的准备!

唇角含着冷森的笑意,玉清灵一声清啸,响彻长空,像是得了什么号令,紫衫的圣水宫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像来时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冷月慢慢来到玉清灵的身旁,幽然道:“谢谢。”

“我是帮叶公子,不是帮你,要谢,也是叶公子来谢,不是你。”玉清灵面色冷清,斜挑朱唇。

看了看玉清灵片刻,冷月讪笑道:“宫主既要向公子讨谢,这便去吧!”

“我自然会去。”玉清灵悠然一笑,身子一扭,进城去寻叶初落了。

望着玉清灵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口,冷月心头忽得一阵失落:这样一个女子,才配得上公子那样的人物吧?想到这里,心中更是如万箭穿心一般,柳眉微皱,阖上眼,倚在城墙下。

“堂主!”一个听雪楼人唤道。

“解决了四家之人,你们便回去吧。”冷月沉声开口,却难掩其间的苦涩与疲惫。

“可是,堂主您···”那人担忧道。

“只是累了,回去歇歇便好。”冷月淡然一笑,笑容里微微的苍凉,让人心疼。

“如此,吾等告退!”白衣如烟,瞬间飘散。

······

乱石之间,叶飞锦立马,横枪,仔细搜索。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西门珹居然蒸发了么?

老脸阴沉,已是处于爆发的边缘。

“叶老将军,想那老贼已是受了重伤,离死不远,不必为他如此费神。”玉清尘撵上叶飞锦劝道。只是说话间,那一双游移在山石间的眼睛,出卖了他真实的意图。

“既是离死不远之人,老夫还真犯不着为他浪费时间,走,陪我回家好好看看我的好孙儿去!”叶飞锦答了一声,慢慢驱马后退,然而,双目却犹自在乱石间来回搜寻。

山风过,冷如昨。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真让他跑了?”玉清尘压低声音,微有不甘。

“明明就是跑进了这里?”叶飞锦满面不解。

“也罢,来日方长,还怕他跑到天上去!”玉清尘故意大声道。

“既是今日走了他,也只能他日打上珏珹国去了!”叶飞锦振声说完,一拍马臀,调转马头跃出了乱石岗。

玉清尘遗憾的叹了一声,也慢慢悠悠的晃了出去。

就是西门珹今日能逃出去,也不见得能活多久。走出乱石岗的那一刻,玉清尘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在十日之后,玉清尘清楚地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西门家主,气死了。

······

皇城大道上,东方耀抱着叶初落疾疾而行。

却在将要拐到叶府的瞬间,直愣愣的站住了。

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衫、一脸游戏人间的笑意,与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北辰秋,慵懒的倚着墙壁,口中噙着一段枯草棍,有一下没有一下的蠕动着嘴唇:“东方大哥,把她交给我。”

“北辰弟弟,你,不要逼我。”东方耀抱着叶初落缓缓后退。

“东方哥哥,我已经不计较你去向叶家的小子通风报信,你还要坏我好事?”北辰秋步步紧逼。

“你不能带她走!”东方耀面色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沉声道。

“我为什么不能带她走?”北辰秋嗤笑道:“我不仅要带她走,我还要让她知道,和我北辰秋作对的下场!”

“你不能!”东方耀声音微微挑高,情绪已是有些激动。

“不能?”北辰秋邪魅一笑:“等你赢了我,再说!”话音落,身子陡然而动。

身子一避,东方耀急道:“北辰弟弟,你别逼我!”

“你不把叶初落交给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北辰秋气道。

“即便你不认我,我也不能把她交给你!”东方耀决然说完,腾身而起。

“你方才也见识了,这个小子会奏魔音,魔音!”北辰秋切齿道:“玉萧大陆之上,谁能是她的敌手,此刻若不趁她受魔音所伤制住她,他日,难保她不会兵犯我们!”

第七十九章 竟然是他

“落儿不会!”东方耀抗声道。

“好。看来,今日,你是铁了心向着叶家的小子,那么,莫怪我不念兄弟之谊!”北辰秋恨声说完,身子洒然而动,一把擒向东方耀怀里叶初落的咽喉。

东方耀面上一骇,脚下加力,瞬时而动,直如一个陀螺般旋转开去。

疾风四起,北辰世家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北辰秋,在这祥一个微妙的时刻卷土重来,洗雪前耻。

北辰秋身手极快,转眼间已攻出了十几招,东方耀双手抱着叶初落,不得还手,一时只有招架之势。

眼见得北辰秋霸道的一掌再次袭向叶初落,东方耀登时作色,厉喝一声,拔地而起,直抱着叶初落跃进了叶府院墙。

“东方大哥,我劝你不要牵连无辜,我只和叶初落有怨,别连累我害了她的家人!”北辰秋叫嚣一声,跟了进门。

院内,东方耀已是静静候着北辰秋。依旧昏迷的叶初落被东方耀放在了石阶之上,斜倚着廊柱,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察觉。

“她在那里,想要带她走,先过我这关!”东方耀怒视北辰秋,一指仍是昏迷不醒的叶初落道。刚才,北辰秋可是真得对叶初落下了杀手,自己曾经说过,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落儿!哪怕,这个人,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也,不行!

“好,我不杀她。”北辰秋收了攻势,悠闲的迈了几步,讥诮地扬着嘴角:“你把风云剑给我,我就走。”

“风云剑?”东方耀眼神瞟了一眼叶初落腰间佩剑,脑海之中却闪现这样一副画面:容颜淡雅的叶初落,轻抚着剑身,低低地说:“剑在人在,剑

亡人亡。”若是拿了落儿的剑,只怕,她再不会认他这个哥哥。

“不行!”东方耀回身看着北辰秋:“若是让她知道我拿了她的剑,她会恨我一辈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祥?”北辰秋上前一步,一拂手,不耐道。

“落儿,我不许你动,她的东西,我同样不许你动。”东方耀迎上北辰秋,一步不让。

哦?北辰秋眼角斜斜看向石阶上的叶初落,东方耀为何会如此护她?难不成,自己这个大哥,有断和之癖?想到这里,北辰秋只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错,叶初落是长得非常的潇洒俊秀,可是,东方大哥,也不能男女不分吧?

“东方大哥,为了一个祸害,你要和我闹翻?”北辰秋面色越来越沉,已是有些不悦。

“落儿,不是祸害!”东方耀横眉立目,更是不悦。

“她不是祸害,你是祸害?”北辰秋猛然扔出这样一句话,身子瞬时而动,急急攻向东方耀。

一袭青衣散漫,一袭白衣萧萧,正午的阳光飘洒在叶家院落,也洒在这二人身上。拳风凌厉,去如电来如风。本来安静祥和的叶家别院,渐渐滚起了阵阵冷风。

吹起了衣袂片片,吹乱了青丝如缕。方才在东方耀躲避北辰秋的时候,叶初落的发髻已然松动,此刻,被这阵阵狂风一吹,那发髻便再也承受不住满头乌发,随风坠落石阶之上。

叮当一声脆响,东方耀心神大动,撤身回守叶初落。

北辰秋也慢慢盯上了那依旧昏迷的人:青丝如瀑,肌肤胜雪,狭长的睫毛似是盛开的芙蓉花,即便此刻昏迷着,那薄而棱角分明的唇仍旧挂着一贯的不可一世,一贯的淡雅出尘。

她,竟然是女子!

怪道树林交手之时,自己会因她的一笑失神,会因她的神韵不住痴迷,一切,皆因,她,是女子!心神一震,北辰秋缓缓垂下头:自己居然,败在了一个女予的手中

微风一动,一袭紫衣的女子飘然入院。

随即看到院中的一切,双目亦是大睁:叶公子,是女子?

见此情彤,东方耀面色微微一变,无论是什么原因,叶初落扮成男子,总有她的难言之处,此刻,被别人看出她是女子,事情,是否会不妙?

院落之中,脚步声越来越杂,东方耀默然不语,俯身抱起叶初落,闪身进了她的房间。

“落儿.怎么样?”房门外,玉清尘关切的声音响起。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玉清灵截住要进叶初落房间的玉清尘,满面不忿。亏自己把叶初落当成男子,暗托了一片衷情,没想到,她居然是女子!

“知道什么?”玉清尘一脸莫名其妙。

“叶初落,是女的!”玉清灵气急道。

心弦一震,玉清尘面色微变:“你,怎么知道的?”

“好啊,哥哥,你居然联合外人来骗我!”玉清灵眼中泛起水雾,委屈道。玉清灵一向自恃清高,天下男子皆不入眼,好不容易心中装下个叶初落,却弄出这么一场闹剧,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玉清灵怎么能够不气?

“妹妹,你听我说,我没有骗你,我……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

玉清尘眼见玉清灵仪态尽失,慌忙道。

“别跟我说这些,你骗我,她也骗我,今日的事,我和你们没完!”玉清灵恨恨的跺跺脚,纤腰一扭,纵出叶府院墙。

玉清尘张张口,想要喊住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闷闷的收回视线,向院中一扫,恰恰看到了一脸愣怔的北辰秋。

“你是什么人?”玉清尘目光幽幽盯着北辰秋问。方才只顾着和妹妹说话,没空理会这人,现在妹妹气急而走,对这个不速之客也该好好盘问盘问。

“我是何人,关你何事?”北辰秋从遐思中回神,望着风神俊逸的玉清尘,冷声道。

“无缘无故,出现在叶府,非奸即盗。”玉清尘斜睨着眼晴,缓缓迈步出去。

“叶府之内,还容不得外人放肆!”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的冷月,也慢慢逼向北辰秋。她的身周,听雪楼安插在叶家的人也慢慢围了上来,东方耀与北辰秋弄出的响动不小,听雪楼人,哪一个郡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

就在冷月、玉清尘与北辰秋,即将交手之际,东方耀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高声道:“二位且慢!”

玉清尘顿了一顿,视线并不离开北辰秋,“你的朋友?”话却是对东方耀说的。

“是。”东方耀应了一声,转脸向北辰秋道:“你还不走?”

北辰秋邪魅的唇角微微蠕动:“我会走。”今日情势,万难再讨到好,北辰秋不傻,绝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身子一纵,跃出院墙,转听不见了踪影。

“他身上,有杀气。”冷月眼眸微冷,看向东方耀:“你为什么放他走?”做为杀手,直觉较之常人要高出许多,在冷月等人赶来的时候,北辰秋身上浓浓的杀气还未散去,是以,冷月言语间便想和北辰秋动手,此刻,平白的东方耀出来搅场,怎么也得跟他要个交代!

“他是我的兄弟。”东方耀面上一黯,道。

“可他想杀我家公子!”冷月面色更冷,早就接到楼内之人消息,会有人对楼主不利,没想到,这人居然选在了楼主重伤之时,不得不说,这人心机很深,这样的心机,这样的谋略,一旦纵虎归山,他日,必成祸患!

“可,他没有。”东方耀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就在刚才,北辰秋想要杀叶初落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和北辰秋敌对,可是,一旦别人想要对北辰秋动手,他却忍不住的会来帮助北辰秋。

“所以,我们也不能杀他?”冷月美丽的脸上挂着寒霜,一脸玩味。

“不错。”东方耀轻轻道。

仰面,冷月一阵轻笑:“你可真是公子的好兄弟!”言罢,裙裾一转,进了叶初落的房间。

淡然一笑,满是冷幽,玉清尘拂衣踏上石阶,再不理会东方耀,推门便去探视叶初落。

房内,叶飞锦早已急得团团转,方才虽见众人在外面争斗,他根本就没心思理会,直接就进了叶初落的房间,一见床上躺的人儿,虽然心下吃了一惊,却非常清楚这就是自己的“孙儿”,眼见她昏迷不醒,却不知道伤到了哪里,急得直如热锅上的蚂蚁,失了方寸。

“老将军莫急,落儿伤得虽重,却没有性命之忧。”玉清尘帮叶初落探查了一番,温言宽慰叶色锦。

“既是如此,为何至今昏迷不醒?”叶飞锦一脸焦急。

正匀说话间,苏琴搀扶着叶玄天推门进来,一见叶初落面色苍白,鬂发凌乱,苏琴犹自一声惊呼,颤声道:“落儿,落儿,她怎么了?”说话间,已是扶着叶玄天来到了叶初落的床头。

轻轻抚着叶初落苍白的容颜,苏琴心痛如刀割:为了自己的一时之私,害这个孩子男装十余年,如今,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危,这个孩子力抗强敌,伤成这般,看着她昏迷不醒,苏琴心中的滋味,岂是旁人所能理解?

“这个女子,是,我们的,落儿?”叶玄天微徽愣怔,旋即坐到苏琴身旁,低声问。

“确是,落儿。”苏琴低低抽泣一声,低低垂着头:“天哥,对不起,我,骗了你。”

面容一动,叶玄天摇头苦笑:“琴儿,女儿怎么了?我从未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女儿……”顿了一领,叶玄天目光票和地看着床上昏睡的叶初落:“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这么些年,苦了落儿……”

“现在,先不要讨论这个问题,落儿伤成这样,得赶紧想办法救治。”

叶飞锦疾步上前,断然打断二人继续纠缠叶初落是男是女的问题。

第八十章 赶尽杀绝

“想要救治公子,必须要到云翳国翠微山寻翠微道人。”一直沉默不语的冷月幽然开口,一开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翠微道人?”东方耀看着冷月,纠眉拧成了一团疙瘩,那个性情古怪的牛鼻子?

“公子……”这两字才出口,冷月微觉不要,改口道:“小姐,既是被自己的魔音所伤,想救她只能依仗道家的仙音。”沉声开口,却难掩神色间的担忧。

“可是,落儿现在伤成这样,怎么能再受奔波之苦?”玉清尘目含疼惜,脉脉看着床上依旧双眼紧闭的人儿,迟疑着开口。

“魔音霸道,被它受伤,轻则重伤,重则走火入鹿,若非小姐本身修为不凡,此刻,只怕早已成魔,此刻不去,后果……不堪设想……”冷月扫视房内众人一眼,斟酌着道。

“如此说来,我们必须要去找翠微道人?”东方耀剑眉微微一舒,目光幽幽地看向床上的叶初落,光洁如玉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沁了密密一层汗珠。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玉清尘沉吟片晌,下定决心。

来到床前,玉清尘低眉看着叶初落,勉强挤出一丝笑:“叶将军、叶夫人,我们要带落儿去寻医,不知二位……”

“若能救好落儿,我们自是求之不得,只是,这一路,落儿,不知道,又要遭什么罪……”苏琴边说,边暗自垂下泪来。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孩子成了这样,她怎么能不心疼?

“夫人放心,此去,即便搭上性命,我玉清尘也不会让落儿再伤到半点!”玉清尘面容一正,对着苏琴郑重承诺。

“有玉先生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叶飞锦起身,沧桑的一笑:“落儿这伤,耽搁不得,就烦请玉先生,带落儿,去吧!”最后两字说完,叶飞锦已是浑身无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下去。

“如此,我等,去了。”玉清尘抱起叶初落,沉声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东方耀见势,亦不堪落后,跟了出去,唯有冷月默然而立,并未跟上,楼主重伤,此刻,叶家势力大减,若是有人趁机偷袭,结果可就大是不妙了。

看看步出叶初落的房间,冷月眼望长空,幽然一叹:原来,你,竟是女子

心头空落落地像是失去了什么,冷月苦笑一声,撮口一呼,招来一只白鸽,将和内一个纸卷系在鸽子腿上,随之放飞鸽子。此刻,似锦国内山雨欲来,楼主又受了伤,自己一人支撑局面,她真怕出了意外,是以,飞鸽传书给老楼主穆寒修要他派人来似锦国,以防不测。

片刻之后,叶府门外一阵车马响动。蹄音响起,一匹骏马架着一辆华丽厚实的马车,疾疾奔出了城。

马车之内,玉清尘紧紧将叶初落抱在怀里,生怕马车颠簸一下,折腾刭这个冰肌玉骨的人儿。

“落儿,还好么?”东方耀涩声开口。

“伤成这样,还能好到哪里去?”玉清尘面色不善。魔音初起之时,东方耀离落儿最近,他居然没有阻止她,现在她伤成这样,却来装好人,谁稀罕?

“你!”东方耀面上一阵青白,俊脸之上青筋隐隐,若不是怕伤到玉清尘怀里的叶初落,怕拳头都要动上了。落儿受伤了,他不心疼吗?可,当时的形势,自己若是拦下落儿,只怕,落儿会和自己拼命!

“我什么?”玉清尘剑眉一轩冷冷看着东方耀:“若是我在落儿身旁,即使她要杀了我,我也不会让她奏起魔音!”

东方耀此刻是真得无言以对了。玉清尘这话,正中他的心窝,让他情何以堪?

默默垂下头,东方耀再不言语。身为东方世家长子,向来要什么有什么,何时受过别人的闲气,但今日,这气,他受了,而且受得,心甘情愿,只因为,自己心中最在于的人,确实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伤了。

马车急急,消失在似锦城外。

珏琣国,西门家。暗影灯摇。夜风阴冷。

白须飘飘的老人,踏着有力的步子,迈进了西门家大门。

“什么人?”一个巡夜的家丁妉着胆子问。

“索命人!”老人抖着胡须笑了笑,双手一拍,两柄钢刀已然在手。钢刀起,寒光现,血光生。

一声惨呼拉开了厮杀的序幕。

西门家留守之人西门浩当先冲出房间。

少年弹开身子,长剑虚挥,哼笑道:“想不到你这老头还挺阴的”顿了顿,少年挑眉电视道:“幸亏我家楼主教过我,一兵不厌诈!”

楼主?这些人,莫不是听雪楼的?七个老头对视一眼。听雪楼与自家不是一向井水不祀河水么?今日怎么会杀上门来?

“听雪楼的人?”一个干瘦老头问。

白衣少年未及答话,西门浩已是喝道:“七位先生,这少年杀了我的哲儿,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得要偿命,何须和他啰嗦!”

七个老头相视一眼,齐齐点头。人家都已经杀了自己的少主,自己若还顾虑迟疑,岂不是减了自己威风?当下各自展开攻势,逼向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面上仍旧一片淡定,掉身出门,却在七个老头追去来的刹那,猛得甩出一把袖刀,掷向西门浩,七人显然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在这祥的情况下向西门浩下杀手,一时救护不及,便见本来就有些失魂的西门浩,胸前登时殷红一片,面上一阵抽搐,唇角慢慢溢出血来。黑色的血,像是成开的曼陀罗。

“你!”一个老头干瘦的老脸之上,一片阴沉:“居然下毒!”

“下毒?”哼笑一声,白衣少年挥剑斜指:“还是便宜了他!‘’

“无耻小辈!”那老头厉声一喝,干瘦的身体似乎瞬闻充满了活力,宛如鹰凖扑向白衣少年,随着那老头一动,其余六个老头也纷纷动了起来,七柄长剑,宛若七条长龙,盘旋围住白衣少年,白衣少年面上微微变色:这七个老头,莫不就是西门家洗剑阁的沈剑七士?

剑光烁烁,映的夜空熠熠生辉。白衣少年不敢怠慢,长剑迅速回防,护住身体。

一股凌然杀气,已然形成。

七个稍瘦的老头围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小子,算你今日不走运了!”一个老头阴声说完,长剑挥出,剑气激荡。

少年提剑迎敌,双剑既接,少年虎口一震,心头也是吃惊不小,这个老头好大的力气!

与此同时,其余六人也是迅速挥剑出招。

一见六人出招,白衣少年更是惊诧,这七个老头.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眼见一个老头长剑劈到了少年肩头,凭空里一声大喝:“七个老儿,好生无耻,欺负小辈!”一个蓝衣的老者纵身而来。

正是解决了西门世家六大长老的老楼主穆寒修。

“师傅。”少年急呼一声,自七人之间慌忙脱出身来,避刭穆寒修身旁。

穆寒修面沉似水,冷然看着洗剑七士:“你们七个糟老头,居然以众欺寡?”

洗剑七士同时一怔:面前这个蓝衣的老者,分明,就是,杀手的头子——穆寒修!

“我西门世家和听雪楼素来两不相干,何故来我西门世家生事?”洗剑

七士之中,年长一些的西门傲,面向穆寒修抖着胡子质问。此刻,家主不在,自己这些人虽然可以和穆寒修拖延一阵,却终究不能胜他,.是以,他们并不敢贸然再次动手。

“两不相干?”穆寒修哈哈一笑:“在这珏珹国内,你西门世家想要灭我听雪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半个月前,你们的人还曾重伤了我的老友,若非我赶去的及时,只怕我那老友命都要丢在你们手里,你们可曾想过给我留下半分薄面?”话到后来已是越来越沉。

第八十一章 气死西门

洗剑七士相视一眼,慢慢聚到一起,不再说话。今晚,只怕会有一场好战。

“那也是你们得罪西门家在先!”西门然背抵住西门傲阴阴开口说。

“得罪?”嗤笑一声,穆寒修轻蔑地一笑:“那,我穆寒修便得罪到底!”话音落,钢刀慢慢拉开。

月光幽森,细在钢刀之上,白花花地透着嗜血的光芒。

一声暴喝,穆寒修持刀直欺西门傲。幻雪刀法,一式冷雪藏威起,阴风骤然呼啸,整个西门家的后院似乎都在一瞬间凝滞。

白衣少年心知师傅手段,当下悄悄退出后院,自去前院帮忙。

然,洗剑七士亦非善与之辈,七剑纵横,张弛有度,剑光咄咄,杀气凌然。

西门傲提起一剑,直撩穆寒修五腿,西门然横刺一剑,直取穆寒修心窝,其余西门寂、西门笑、西门庆、西门寺、西门刹分取穆寒修上、中、下三路。

七剑合围,情势已是凶险万分。

洗剑七士,师从天山老人,尽得老人真传。学成之后,一度称霸江湖,后为仇家追杀,西门家主西门珹救之于为难,为之提供庇护,待之以上宾之礼,七人感念西门珹恩德,改姓西门,隐于西门世家。

多年来,西门碱对待他们也真得宛若匀家之人,甚至胜过自家人,七人对西门世家亦是感念不尽。今晚,西门珹不在,外敌来袭,七人几乎同时下定决心,便是搭上性命,也要护卫西门家的周全!

抱着这样的想法,全力攻敌,一时半刻七剑士倒也稳居上风,将堂堂的杀手之王逼得险象环生。眼见七剑分取穆寒修要害,穆寒修避之无法。

千钧一发间,却看那穆寒修钢刀猛然起落,一起一落间,霍然已是幻雪刀法四式暮雪残飞。漫天刀光闪烁,直如深冬飘雪。洗剑七士同时一怔,攻到穆寒修身前的长剑就那样古怪地被刀兄反弹回来。

铿铿几声响,洗剑七士纷纷被幻雪刀法震飞出去。七个干瘦的身体落她,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迅速弹身而起,复又通向穆寒修。

老脸一沉,钢刀带煞,穆寒修身子一拧,跃向半空,横刀虚空一劈,一道疾风划破夜空,刮骨一般袭向洗剑七士。

洗剑七士面色沉稳,各自挥剑护住要害,随之各自轻斥一声,宛若七只苍鹰震翮而起,七剑刷刷攻出,整个后院,已是一片狼藉。

穆寒修面色愈来愈沉,什么时候,他堂堂的杀手之尊如此憋屈过?厉吼一声,穆寒修将五成真气贯于钢刀之上,刀锋斜刺,夜空中寒芒大盛,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七个老不死的,吃我一招!”声如洪钟,震破夜空。

“幻雪千劫!”一字一顿,穆寒修慢慢喊出。

洗剑七士各自一怔:居然是幻雪刀法,最高一层,幻雪千劫!

眼前白光灼灼,宛若鸿蒙初开。白光所及之处,七剑士狼狈应对,稍有不慎,便被白光刮伤。

半空之中,穆寒修屹然含笑。幻雪千劫岂是唬人的把戏?惹毛了老子,老子还跟你们这些老小子客气?

望着院中七个老头跟自己整出来的刀光剑影使出吃奶的劲的抗争,穆寒修笑得更是畅快。西门世家与听雪楼并在珏珹国,长久以来,也算相安无事,但,最近,几大世家纷纷把矛头对准听雪楼,问题出在了哪里,穆寒修并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西门家主西门珹造谣生事,说听雪楼内藏着武林至宝——风云剑!

以前穆寒修也不想为此斤斤计较,可是,西门珹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宝贝徒儿叶初落身上,穆寒修老大一把年纪,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顺心的徒儿,穆寒修怎么能任别人欺凌了她?!一想到冷月传回采的书信,穆寒修的肺差点气炸了,四大家主居然跑到似锦国逼迫冷千山交出叶初落……是可忍孰不可忍,孰可忍,婶也不可忍!穆寒修真得怒了!

院中与白光激斗的七人亦是浑身汗湿,精疲力竭。

恰在这时,一个白衣的小男孩跑到后院,脆声叫道:“师傅!”

七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神光,不约而同的掠向那白衣男孩。

谁也没有看到,小男孩在七人攻来之时,面上露出一抹歹毒的笑意。

长剑一震,气势已成。落儿哥哥,我来帮你教训这些无耻的老家伙!白衣苏希然陡然一挥长剑,无痕剑法,宛若风过雪蜮,渺无痕迹,却冷然已成杀机。

洗剑七士几乎在同一时刻感到了情况不妙。

苏希然嘴角噙着笑,全身衣袂飘飞,洒然而动。小小年纪居然已是大家之势。静静落在廓檐下的穆寒修目中神光闪烁,好个苏希然,短短数月之间,已有此修为,更有如此胆量敢来战西门世家的洗剑七士!

已是被穆寒修析腾的没什么力气的洗剑七士,真真成了苏希然练剑的把式。

正在穆寒修看苏希然“练剑”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前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穆寒修面色微变,钢刀在手,疾速跃下相助苏希煞。速战速决!

手起刀落,穆寒修下手再不迟疑。本已近油尽灯枯之地的洗剑七士,哪里会是下了杀心的穆寒修敌手,片刻之后,七个曾经傲视武林的剑客,喋血西门家后院之中。

收刀立地,穆寒修眼望苏希然:“走!”

苏希然默然点头,转身向前院而去,再没有看地上倒毙的七个老头一眼。

前院,西门家的一众族人,已是死伤无数。

听雪楼人肃立一旁,恭敬地望着穆寒修。

“都解决了?”穆寒修淡淡问。

“跑了一个红衣女子。”黑衣少年面色一红,愧道。

“嗯?”穆寒修皱起老眉,“怎么会让她跑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不懂吗?

“徒儿不济……”黑衣少年讷讷地低下头。

幽然一叹,穆寒修眼望长空:“算了。”只愿这个女子不要掀起多大浪,才好。

黑衣少年头垂得更低了,这样的情况下,还让那女子跑了,匀己枉费楼主悉心调教一月……这少年正是留守听雪楼的幽光。

“火速离开,不留痕迹。”穆寒修回神,轻轻说完,当先而去。

像来时一样,白衣人如烟一般迅速而散。

黎明悄然而至,满身伤痕的西门珹逃回了珏珹国。

曾经光鲜的西门府,落败非常,一片死寂。

强撑着伤重的身体,想要卷土重来的西门珹,在见到满院灰尘的时候,彻底的绝望了。

颓然倚着院墙,凄然看着满院族人尸骸,苍老的容颜上,悲色愈重。

面前白光一闪,曾经摇曳风华的西门秀挂着一脸疲惫来到西门珹身旁:“爷爷,爷爷……”声声悲苦,再无往日的娇蛮。

西门珹抬头,西门秀一袭孝衣,泪水涟涟映入眼中。

“秀儿,秀儿,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西门珹一把按位西门弓的肩头,神色激动。

“爹爹、弟弟、六大长老、洗剑七士……都死了……”西门秀双眼一红,啜泣道。

“什么!”西门珹眼前一黑,只觉胸内一股恶气陡然升起,似乎要冲破胸腔,倾泻而出。

“爷爷……”西门秀面上一紧,扶住西门珹:“听雪楼的人,昨晚杀来,不由分说,便打死我们的家丁护院,爹爹和他们没说两句话,便连爹爹,也被他们害死了……”

仰天一阵苦笑,西门珹悲声道:“我只道存得一条命来,他日,必能一雪前耻,不曾想,叶初藩居然做得这么绝……我的儿……我的孙儿声哀嚎,响彻云空,悲风寂寥。

西门秀面带戚色,抱着西门碱大哭道:“爷爷,爷爷可要为爹爹和弟弟报仇啊!”

西门珹苍老的脸上浮出一抹悲怆:“报仇!报仇!我一定会报仇!”一口恶气,横亘胸腔,不得舒展,西门珹憋得面色红涨,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采。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怎么了?”西门秀着了慌,急声道。

“秀儿,扶我,去见皇上,我要皇上发兵,铲平,似锦国!生剥,叶初落!”西门珹唇角挂着血,大口喘着气,已是命不久矣。

西门秀面上一黯,今日西门家这番局面,再去见皇上,只怕,这皇上并不会听爷爷的话。

“走……走……见皇上……”西门城气息起来越弱,却仍要西门秀扶着想进宫。

“爷爷!”西门秀眼见西门珹气息越来越微弱,嘶声叫道。

“我不会放过她……不会放过她……”西门珹眼皮越来越沉,旱知道,自己逃回来看到的是这样一番局面……还不如战死他乡……神思越来越模糊,浑身再没有了半分力气,枯瘦的手掌,无力地垂了下去。

“爷爷……爷爷!”西门秀眼圈一红,声嘶力竭。白衣随之飘扬,漫天肃杀。

西门家主去了,怀着不甘和仇恨。

初落!从今而后,我西门秀,与你誓不两立!西门秀花容惨淡,抱着西门琣的尸骸,大放悲声。

第八十二章 神秘劫匪

而在西门家惨遭天门的时候,似锦皇城通往云翳国的一处竹林里,一骑马车缓缓而行。

马车之内,神色倦怠的叶初落已是悠悠醒转。

“这,是要去哪里?”叶初落偎在玉清尘怀里,凉凉一笑,神色慵懒至极,猫儿一般。

“你受了伤,我们去寻大夫。”玉清尘温温一笑,软语温柔。

初落闻言,淡淡的说:“我的伤,别人,治不了。”说完,默默垂下头去。

“落儿,你的伤有人能治。”东方耀心头一疼,怜惜地望着叶初落缓缓开口。

“能治?”微微一笑,叶初落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苍凉:“即便能治,想必也不是容易的事。”魔音的厉害,她这个吹奏者怎会不知道?

“不管有多难治,我都要试一试。”玉清尘楼紧了她几分,语气决绝,他绝不会允许他的落儿身上有任何不测发生。

轻轻一笑,叶初落不再说话。以她的个性,便是死,也不会去求人,但是,现在,这条性命,关乎的已不是她一个人,而是一个家族,一个听雪楼,甚至,一个国家……闭上眼,叶初落轻轻一叹:“只不知,皇城之内,此刻境况如何?”

“四家兵力已被瓦解,张家主张举业已死,另外三大家主……被他们逃了……”。方耀笑了笑,缓缓道出了战况。

静静听着东方耀说着话,叶初落的唇角慢慢浮出一样笑,便是选了吧,他们也决计活不过月末。魔音难控,一旦被魔音所掣,轻则重伤,重则毙命。武功越高,受其害越大。当日叶初落吹起魔音,重点攻击便是这四大家主,魔音初起之时,他们运力相抗,心神震荡,已是受了极重的内剑,即便是逃,也会只剩下半条命!

“似锦城内,自有冷月照应,我的一些下属,也被我安插在了叶府附近,想来该是万无一失。”东方耀眼角带笑,宠溺地望着叶初落,目光似水温柔。

“谢谢你。”叶初落澄净的眸子转向东方耀,含着几分感激的笑意。

“不要和我说谢。我只是,履行当日的诺言。”东方耀洒然一笑。

头靠着玉清尘结实的胸膛,叶初落幽然一声长叹:“但愿,似锦城,一切安好。”

轻抚着叶初落的发丝,玉清尘低语道:“我只愿……落儿,……安好。”

叶初落心头一震,眼角一酸,险险流下泪来。玉清尘,这个初见之时便对自己呵护有加的男子,是真得对自己动了心么?若非如此,为何处处护着自己,为何处处疼爱自己?

望着玉清尘与叶初落,东方耀心中亦是五味杂陈,自己心爱之人依偎在别人的怀里,自己还要笑颜以对,这其中滋味,几人能解?

马车之内,一时陷于沉寂。

马蹄得得,响彻林间。

猛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便听到车夫惊恐的声音响起:“你们,是什么人?”

马车之内,三人相视一眼:怎么,还有人胆敢来劫他们么?

“车内之人听着,我老黑一不劫财、二不劫色、三不杀人、四不放火。”马车外,一把洪亮的声音响起,竞满是英雄气概。

这样的人,拦劫自己这些人,却是为了什么?剑眉一紧,玉清尘缓缓将叶初落安置好,打帘出了马车。

斜倚着马车,叶初落嘴角慢慢挑起,敢来劫她,选人也算是了得!

玉清尘不卑不亢地声音响起:“既是不劫财、不劫色、不杀人、不放火。在下想请教一句,你想要劫什么?”

那人粗狂的一笑:“我只要车内一人腰问佩剑!”

听了这嚣,叶初落还没怎么样,东方耀倒是吃了一惊:这人究竟是何人,竟敢觊觎风云之剑?

“阁下好枉的口气,但,我这车内,可没有一人佩剑。”玉清尘哈哈一笑,语气狂肆。

玉哥哥为何会这般说,难道,来人武功极高?叶初落微微皱起眉头,慢慢掀起车审,观望起来。

那是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汉子,生着一脸络腮胡子,一双浓黑绵密的眉毛直长到了鬓角,宛若打虎的李逵,个子不高,站着竹林正中,却自有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双眼之中,精光乍泄,果是一个内家高手!

“小子,你这诱骗谁?”那汉子振卢笑道:“我明明已得了消息,断不能走空了买卖!”

“哼!”玉清尘冷哼一声,冷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已经明白告诉你车内无人佩剑,赶累把路让开,若是你还要纠缠,莫怪我不客气!”

听闻这话,叶初落心头又是一暖,眼前的黑汉修为高深,叶初落已是一眼看出来了,而玉哥哥此时说出这话,分明是怕这汉子延误时间,耽误了自己救治,才会不顾后果想要硬碰,只是,玉哥哥,这祥,你万一受了伤,可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我下去看看。”东方耀轻声说完,打帘也下了马车。时间无多,真的耽搁不得。

那汉子眼见马车之上又下来一个青衣的少年,竞是抚掌笑道:“来得好,来得好,你们一起来,让我黑子玩得痛快!”

玉清尘和东方耀但是铁青了脸。这两个人哪一个是好惹的家伙?面前这个汉子居然敢托大?

双目微微一黠,玉清尘断喝一声:“臭黑子!看打!”言罢,身子一动,白衣鼓胀,迎风而起。

那黑大汉嘿嘿一笑,毛糙的大手提着两把大斧奔向了玉清尘,随着黑大汉一动,整个竹林似地震了一般,哐哐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竹叶摇落,漫天纷飞。

看那黑汉架势整个一成了精的黑熊。

眨眼间,玉清尘已是和黑熊交上了手,甫一交手,玉清尘便大吃了一惊,这个汉子的修为绝对不在穆寒修之下!可是,他到底是谁呢?

转瞬间,两人已是过了二十佘招,一直观望的东方耀,剑眉拧得越来越紧,终于清啸一声,相助玉清尘。

随着东方耀的加入,黑熊应付起来明显开始吃力。

叶初落眼看二人斗那黑大汉,一招一式,尽是压箱底的本事,不由大叹一声,好眼福!竟是看得入迷了。

黑大汉左手拎起一斧直劈玉清尘,右脚斜踢东方耀,状似黄狗撒尿,却听闻将两人逼得不得不回防。

被黑大汉这个动作适得一声轻笑,叶初落干脆打开车帘坐到了车辕之上。

倚着车门津津有味地看起来。马夫望着身边的叶初落愣了一下:这这……是叶家的王爷?

面前的人儿,端坐车辕,白净的玉容之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如云秀发自由写意地随风飘拂,意态娴雅,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看她那般自在淡雅的神态,马夫竟是没来由的一阵脸红:莫不是自己多心飞?

竹林之中,三人缠斗已是白热化…

玉清尘白衣渐渐蒙尘,东方耀青衣划破多处,而那黑大汉,更是浑身上下都挂了彩。然而,他却极畅快地笑着:“痛快!痛快!”

望着黑大汉畅快的笑,叶初落只恨自己旧伤未愈,若是在自己未伤之时,碰到这样一个对手,自己可能比他笑得还要畅快!

就在叶初落看得出神,玉清尘和东方耀与那黑大汉战得火热的时候,竹林之中,忽得一阵响动,十几个黑衣蒙面之人,手提利剑,疾步匆匆地奔马车而来!

叶初落双眼微微一眯,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冷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蠢材难道不曾听过?

回眸冷冷也视着十余黑衣人,叶初落漠然开口:“何人刭此?”语气之中,啤睨之气,犹自不减。

“索命之人!”一个黑衣人说完,提剑直刺叶初落。

玉面微微作色,才要迎上黑衣人,那马夫已是轻轻开口:“叶‘公子’……”

声音清脆娇羞,竟是……玉清灵

叶初落苍白的面上浮出一抹羞红,干笑道:“灵儿姑娘,你……”

那马夫一摘大毡帽,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不是气急而走的玉清灵是谁:“叶小姐,不须你动手,我来帮你。”回身,连连踢出三脚,遏退黑衣人。自己虽然气恼叶初落男装蒙骗了自己,却不得不承认这样一点:自始至终叶初落从未对自己表达过爱意。既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人家,便不能说别人骗了自己的感情。而且,哥哥为了她,要去云翳国寻什么翠微道人,其间凶险可想而知,自己就这么一个哥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玉清灵便是万死,也无法弥补,况且,对叶初落这祥一个年纪轻轻,身手了得的女子,自己也是充满了好奇,是以,冒充马夫跟了出来,现在看来,自己跟出来还真是跟对了。

望着玉清灵仗义出手,叶初落面上笑意更浓,虽然这些杀手,身手都是了得,但,和堂堂的圣水宫主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呢!

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接住几片飘落的竹叶,仰面望着竹林间斑驳的阳光,叶初落微微眯起双眼暗忖:这些是什么人?又是受了谁的唆使来向她讨风云剑?

正匀神思间,一道黑影疾疾向她扑来。

身子一纵,跃下车辕,避开黑影,白衣微拂,斜倚着一枚老竹。

目光之中讥讽之意益浓,叶初落淡然道:“你,想杀我?”

“不错!”那黑影爽利的答了一声,再次袭向背依老竹的白衣女子。

双眼微微一弯,依旧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泠然的笑意。这个世界之上,任何人,想要取我的命,都要付出,代价!

第八十三章 舍命陪君

手指微曲,啪的一声脆响,一指劲风袭向来人膝盖,那人显然没有料到,已是受了内伤的人,还有还手之力,而且还有如此霸道的劲力,一个不妨被她打中膝盖,腿一软,跪了下去。

叶初落故意露出一脸错愕:“哎!何必行此大礼,快起!快起!”

那人面上一阵青白,一个鹞子翻身,挺剑再次袭向叶初落。

青丝如墨,随着黑衣人来袭,恣意飞扬,白衣飘飘,猎猎作响。好强的杀气!叶初落唇角逸出一丝冷笑,身子慢慢向后影动,此刻,她身体的状况并不容乐观,一时半刻还可,时间一长,她是决计坚持不住的,是以,必须速战速决。

望着叶初落不断后退,那黑衣人眼中似是闪过一道了然的笑,一个身受内伤之人,还能掀起多大的浪?!

转眼间,那黑衣人已是扑到了叶初落身前,身子堪堪一歪,避过黑衣人的锋芒,叶初落悄然取出和内银针。

只要黑袭人再靠近自己,自己便要予他利害!

白衣飘逸,玉容清凉,便是身处这样的境地,她的面上依旧挂着不可侵犯的神气。

黑衣人怔住了:难道,她还有什么后手?

神思一错间,一道细不可查的银光粹然而至。

倒地,不甘,怒日圆睁。

一张苍白的笑脸低头看着他:“想我死的人,从来都不少,可是,没有一个活得比我好。”苍白的脸,绝美的容颜,神鬼莫测的手段。

身子晃了几晃,叶初落再次背柢老竹。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杀手,却让自己不得不动手,此刻,内息不调,内腑又是一阵难受。

“你怎么了?”解决掉其余人的玉清灵,跑刭叶初落身旁,急声问。

“没……没……什么……”初落手扶着老竹,强自笑道,却在最后两字出口之时,再压不住狂涌的气血,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点点鲜红,落于金黄的竹叶之上,美艳至极。

“还说没什么!”玉清灵嗔视叶初落一眼,埋怨道。说话间,已是扶着她来到了马车上坐下。

淡然一笑,看着仍旧与那黑大汉缠斗的玉清尘与东方耀,叶初落缓缓自腰间解下风云剑,向那黑大汉喊道:“那黑子听着,剑在这里!”

话音才落,那黑大汉已是旋风一般掠下来,奔叶初落而来。

玉清尘、东方耀同时一怔,紧随着拦下那黑大汉:“不准靠近她!”

黑大汉看着挡在身前的二人,傻呵呵地笑道:“给我剑,我就走。”

风一过,黑大汉已是破破烂烂的衣衫,哗啦啦地响着,活像一个讨饭的花子,望着黑大汉这个模祥,叶初落禁不住扑哧笑道:“我说花子,你要剑

干嘛?”

那一笑,说不出的妩媚,挂着苍白的面上,更是多了几分楚楚动人,便是那习武成痴的黑大汉也是着得不由一愣,良久才道:“剑是你的?”

“是我的。”叶初落缓缓压下上涌的气血,淡煞道。

“你肯给我?”黑大汉问。

“若是你能赢了他,我便给你。”叶初落目光一转转向玉清尘:“玉哥哥,让这花子见识一下,你的厉害。”说这话,将风云剑递于玉清尘,若是方才风云剑在玉清尘手中,只怕这黑子早就败下阵去了。

玉清尘面容一动,接下叶初落手中之剑,柔柔笑道:“落儿,再坚持一会儿。”

会意的笑了笑,叶初落点点头:“我看你的。”

没有言语,玉清尘拔出风云剑,一指那黑大汉道:“黑子,想要剑,你便来!”

黑大汉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一拍双斧,黑熊一样奔向玉清尘。

风云剑法,霎时而起。

轻轻坐在叶初落身旁,东方耀轻声道:“我真没用,连这个黑大汉都赢不了。”

叶初落闻言一笑:“这个黑大汉,却不是泛泛之辈。”言罢,疲惫地倚着马车闭上了眼。体内气血犹自翻腾不息,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自己多年修为便要毁于一旦!魔音,魔音,果然是,不能擅奏看叶初落面上惨白,一脸倦怠,东方耀再不言语,只将目光转向了竹林之中斗得天昏地暗的两人。

漫天竹叶纷飞,枯枝摇曳,末日苍凉。

玉清尘风云剑在手,竟是功力也大进了一般,一招一式,咄咄遇人。

剑气惊风雨,剑舞乱乾坤。

在无边的剑雨之中,黑大汉面露惊骇,却更像吃了鸡血一般兴奋异常,两把板斧,挥舞的霍霍生风。

剑花朵朵,无休无止,宛若大浪层层扑向黑大汉。

漫天剑气横扫,玉清尘好似一个追魂的阎罗,穷追黑大汉不舍。

黑大汉髭须横生的面上,露出了几分窘迫,应对已是捉襟见肘。

忽听得黑大汉一声闷哼,接着便听轰的一声巨响,却是那黑大汉趺落在地,砸了一个一人深的坑出来。

见此情形,玉清灵咯咯笑道:“我说那黑子,就算功力不济,也不至羞得钻到地缝里去吧?”

黑大汉挣扎了两下,自那坑里探出头来,一抓满头乱草似的头发,不服道:“老子要有那把剑,照样把你这黄毛丫头打得钻地缝!”

“切!”玉清灵鄙夷的瞥了那大汉一眼:“姑奶奶便是没有那剑,也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三下两下从坑里爬出来,黑大汉咆哮道:“你来!你来!”

飘然落地的玉清尘彻底无话,这个大汉生性淳朴,不像是恶人,却是受了何人唆使来此捣乱?

“黑子,你已经输了,快让路。”玉清尘风云剑拍着黑大汉的肩头,幽然道。

黑大汉听了这话,黑脸一塌,没精打采的道:“输便输了,可是,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听闻这话,玉清尘心头不悦,冷然道:“你想怎祥?”

“你们此去,难保别人没打这宝贝儿的主意,剑左方才那丫头手里便好,我不抢了。别人可休想抢了去,我跟你们一起走!”黑大汉一拍双斧,冒出了这样的话来。

玉清尘、玉清灵、东方耀同时一愣:这大汉,莫不是被打傻了吧?不抢就不抢吧,怎么还要保护他们?

“便让他一起走。”马车内,叶初落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

“嘿嘿,还是小丫头好说话。”黑大汉笑了两声,毫不客气的爬上马车。

东方耀身子护住叶初落,警惕地盯着爬上车的黑大汉,并不说话。

“丫头,等你身子好了,跟我老黑过过招?”涎着脸想要凑到叶初落跟前,却被东方耀不客乞的捉回了脑袋,黑大汉一脸彳:忿。

“时间无多,走咯!¨车外,玉清灵振起了僵绳。

车内,叶初落再次疲倦的闺上眼:“等我,伤愈,自然,奉陪。”话音才止,一口浓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落儿,落儿!”东方耀面现焦急,回身冲着黑大汉道:“落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这黑子没完!”

听东方耀声音微颤,车外陪着玉清灵赶马车的玉清尘挑帘进来,眼见叶初落面上又苍白了几分,心口一疼,毛腰来到东方耀身前,不客气地推开他,揽着叶初落入怀。

东方耀恨恨地咬咬牙,想要和玉清尘理论,又怕吵到叶初落,直气得俊

脸涨红。

“嘿嘿。”黑大汉傻笑两声,啧啧叹道:“这丫头生得筒直跟仙女似的。”

东方耀没好气地瞥了黑大汉两眼,坐到了他身边。虽然方才和这汉子斗得半死,但,东方耀却对这个汉子没有一点敌意,这个人究竟是谁?是真得如此痴癫,还是有意为之?

闭眼幕神的叶初落闻言,苍白的面上泛起丝丝红晕:这黑大汉说话,好没遮栏!心内娇羞,更是将头埋在了玉清尘的怀里。

就在玉清尘一伙歇着叶初落寻翠微道人之时。

似锦皇城之内,冷千山与冷千夜促膝而谈。

“叶初落居然还会使魔音?”冷千山沉声开口。

“不错。”冷千夜答。

“以你看来,她是否会掀大浪?”冷千山转脸又问。

冷千夜淡然一笑:“她若能掀起大浪,早就掀了。”一个身手如此了得的人,在自己连番激怒之下,居然还肯死守似锦城,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储备力量,这样的人,冷千夜不相信,她会对似锦园不利。

“哦?”冷干山剑眉轩起,面带好奇。

“皇兄想一想,她若果是想对我们不利,是否还会不惜伤害自己死守似锦城?”冷千夜冷峻的脸挂着一林意味深长的笑。

“谈什么死守,若没有我派出一支千人奇兵,夜袭四家精兵,她叶初落想要一举吃掉四大家,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冷千山冷然说道,似乎还为自己折掉了一千奇兵郁怀。

“皇兄,前日我曾刭四家驻守之处探查,奇袭四家的,并不只是我们一家。”冷千夜幽然一笑。

“有什么发现?”冷千山面色凝重,追问。

“袭击四家精一兵的,还有三路。”冷千衣娓娓道来。

“还有三路?”冷千山双眼微黠,“可曾知道,是哪三路?”

第八十四章 现身云翳

“这三路人马,似子有意隐瞒行藏,厮杀之后,将自己人的尸身全部带走,并未留下一丝痕迹。”冷千夜喟然一叹:“看来,也是怕四家卷土寻仇,不敢暴露自家身份。”

冷千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几子可以肯定,这三路奇袭之兵,和叶初落有很大的关系。

“叶家立了大功,择日封赏。”冷千山面上浮出温和的笑意,俨然一个有着广阔胸襟的帝王。

冷干夜轻轻一笑:哥哥是否真的已经对叶家再无嫌隙呢?

夜风轻扬,人心,难测。只是,冷千夜很奇怪,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担心叶家的安危……或者说,担心那个“叶小王爷”的安危?

云翳国,国如其名,白云堆秀,密树成荫,便是城镇的街道上,也三三两两地种植一些柳树、古槐。柳树吐嫩芽,洋槐抱白蕊。

这一日,云翳国皇城,翳影城内,缓缓驰来一辆马车。

驾车之人,竟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轻斥一声,马车停在一家客栈之前。那女子流光一转间,已是飘然下车。

随着这马车一停,车上打帘又下来两人,一个白面青衣的少年,一个黑面鬃须的壮汉,那少年眉眼间含着几许儒雅大气,那壮汉则像是拦路抢劫的

劫匪,一时街上众人俱是不解:难不成,这壮汉劫持了人家姑娘、公子?

正在众人看得迷惑之时,那青衣少年,轻轻打起车帘,向里唤道:”落儿,我们到了!”言语温和,不尽温情。

随着这少年话一落,马车之内,再次走下二人。

此二人一露面,整条街上的行人俱是大瞪双眼,盖因这双人儿,太过吸引人的眼球。只见那男子长身玉立,宛若玉树临风,双眸之间神采盈溢,五官分明,刀削斧刻一般精致,而他手中搀扶的那个人儿,更是风华无双,但见其身着一袭雪白衣衫卓然而立,纤侬合度,体态至美,一双盈盈如水的星眸含着飘然的笑意,满头青丝就那么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却更显得自由写意、风流无匹。

好登对的一对人儿。街上之人几乎同时闪过这样的想法。

轻揽着叶初落的腰身,玉清尘扶着她向客栈里面走去。

“客官里面请!”客栈的伙计,笑脸迎了出来,打着千道。

一行五人上了二楼,捡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了,东方耀楼呼伙计道:“你们店里有什么招牌菜,只管端上来,我们赶了半日路,早饿了。”

伙计欢快地应了一声,道:“好叻!好酒好菜,马上就来。”转身利索地下楼去了。

“素闻云翳国风景宜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玉清灵一脸陶醉的眯起双眼,窗口的风轻轻拂进来,撩拨着她柔柔的发丝,美艳绝纶。

“灵儿姑娘性情中人,自是能领略沿途美好。”叶初落唇角逸出一丝笑,淡然道。“嘿嘿,前段时间,灵儿胡闹,给叶妹妹添了不少麻烦,妹妹恕罪则个!”玉清灵俏脸一红,嘻嘻一笑,竟没了正经。平白捡这么一个厉害的妹妹,也不吃亏。叶初落白面微红,心里那叫一个别扭,妹妹?我可是跟你哥哥年纪都要差不多了......

眼望叶初落一脸苦瓜相,玉清尘不由笑道:“我这个妹妹,就爱胡闹,落儿莫怪!”

心中苦叹,妹妹就妹妹吧,圣水宫主当姐姐,我也不吃亏。想到这里,叶初落微微一笑:”灵儿姐姐,请多关照!”

说话间,伙计已是将饭菜端了上来。

一时五人吃喝起来,只那黑子像是饿死鬼投生一般,吃相大是不雅。与其余四人斯文的吃相形成鲜明的对比。

吃喝一阵,楼下车马响动,随即一阵笑声入耳:“掌柜,我家公子今日在你这里楼待贵客,赶紧清场!”

“小爷稍候,即刻便请场。”店家声音响起,微有一丝畏惧。

“半个时辰之后,我家公子即到,若看到不相干的人,店家知道后果。”

“小的明白。”

楼下即刻响起阵阵桌椅挪动声响,想是店家已经开始清场。

叶初落兀自一笑:这么烂的桥段,居然让自己碰上了。

“清场?”轻笑一声,东方耀目光游离地想起了那个阳光柔和的早上,一袭白衣的少年,站在客栈的门口,嚣张地叫着:“老板娘,今儿这酒楼,我包了,不管哪个人来,一律给我赶出去!”那一日,这个趾高气扬的少年,就这样走进了他的视线,走进了,他的心。

呵呵一笑,叶初落似乎想到了自己也曾上演过这么一出,配合的说:“吃完,我们赶紧走吧,不要给老板添麻烦。”

“吃完自然会走,可我老黑,没吃完!”黑汉苦着脸,一面扒饭一面哀嚎道。

“没吃完,我不收你的钱,总该可以吧,客官请走吧,一会儿诸葛三爷来了,见到你们,只怕,不好说话。”店家哭丧着脸来到几人桌前,早没了方才的欢愉。

“既吃了饭,自然要付钱。”玉清尘扶着叶初落慢慢站了起来,随之放下一些碎银,冲着犹自贪吃的黑汉道:“你要是愿意吃,只管吃个够,我们可是要走了。”边说边离了座位扶着叶初落便要下楼,此次出门,寻访翠微道人是主要,其他的事,便是让让别人又如何?

玉清灵和东方耀虽然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却最怕麻烦,一看玉清尘扶着叶初落下了楼,也是纷纷起身,随着跟了下去。黑大汉闷闷地啃了一大口鸡肉,嘟嚎道:“诸葛家的小子,你们怕他做什么?真是的!”边说边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恰在这时,喧哗声起。

“我看小姐不像是本地人。”一个陌生的男音。

“我是不是本地人,与你何干!”熟悉的声音怫然不悦,竟是玉清灵。

黑大汉嘿嘿一笑,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托着酒罐,蹭蹭地跑下楼去,有好戏看咯!

楼下,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正用一双色迷迷的眼晴,盯着未及上马车的玉清灵。

“哟!小姐好大的脾气。”那公子夸张的耸耸肩,凑上前来。

见过不长眼的,没见过这么不长眼的。玉清灵银牙一咬,气得俏脸煞白,素手一扬,拍向那公子的脸。

那公子似也学过功夫,眼见玉清灵掌风凌厉,真给她拍着,只怕没有十天半小别想出来见人了,旋即脚下一扭,退后几步,身子一正,抚手笑道:“你看,你看,才说小姐脾气大,517ζ怎么就要打人呢?”面上一阵青紫,玉清灵冷笑一声:“打人?姑奶奶还杀人呢!”双眸猛得睁开,眼中神光初露,浑身一股煞气流转。

“灵儿姐姐,和这些无赖计较什么,快上来。”叶初落掀起马车露出一双翦水双眸,柔声唤道。

随着叶初落这一声灵儿姐姐出。,玉清灵本想要杀人的冲动,生生压了下去。娇躯一扭,恨恨地向马车而去。

正在几人欲待离去之时,那锦衣公子竟是上前牵住马,调笑道:“车里的美人儿,你说谁是无赖?”

听了这话,玉清灵倒是气急而笑,这个不开眼的东西,今日非得要寻点儿晦气才肯罢休么?

一见玉清灵笑,那锦衣公子竟看得痴了,“这位小姐,何必如此匆匆,就是留下一起吃个饭,也耽搁不了你多长时间。”

“小子!也不看看你那副德行,马车里有两个貌似潘安的男子,这小姐怎么会看上你呢?”粗豪的声音传来,黑大汉啃着鸡腿出了客栈,边向马车走,边吐着鸡骨头。

“臭黑子,我和小姐说话,干你屁事,给少爷滚远点!”锦衣少年横眉相向。

“你说,你说你的。”黑大汉跃上车辕,并不理会锦衣少年的傲慢,灌了一口酒,啧啧道:“好酒。”

看这黑大汉不理会自己,锦衣少年涎着脸朝玉清灵道:“小姐,就是急着赶路,能不能留下芳名?待来日,我好去寻你。”

美眸流转,玉清灵一脸不怀好意:“我姓玉。”

“姓玉?”锦衣少年面上微微一变,随即笑道:“果然好姓,配小姐一般无二,明明如玉。”边说还摇头晃脑起来。

柳眉微皱,难道这小子不知道,姓玉的大多是她圣水宫的人么?还敢如此放肆,面色一沉,玉清灵再没有调笑的好脾气,手中马鞭已是挥了起来:“既是知道我姓玉,还敢如此放浪,就该死!”

锦衣少年拔腿避开,依旧含笑:“小姐莫气,莫气!”说话间,身子凌空跃向玉清灵,抖手间,一道九节鞭已从腰间拔了出来。

车内,玉清尘面色难看至极:“落儿,你放手。那个无赖不仅对我的妹妹无礼,更敢对你无礼,我今日饶他不得!”

“玉哥哥,今日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叶初落低声说完这话,忽觉得底气不足,默声不语了。

玉清尘因漏*点不住起伏的胸膛,渐渐恢复正常,落儿此话不假,当日在西门世家若是听了落儿的话,也不至吃了大亏,况且今日,落儿内伤未愈,实在是不宜久留。

夙然一叹,玉清尘道:“想不到,你这样的人儿,也肯吃这份闲气。”

叶初落淡淡一笑,心道能伸能屈,大丈夫,我虽不是大丈夫,却也懂得进退、深浅。自然,这话,她并没有说出口,用现代人的思想来教化这些人,只怕他们会不懂。

第八十五章 诸葛世家

就在二人说话间,车外玉清灵已是与那锦衣少年交上了手。

苦笑一声,玉清尘道:“只怕,我们能忍,我那娇蛮的妹妹忍不得!”

“既是如此,不如尽快解决了他。”东方耀早已心中不忿,方才那人对叶初落无礼,他也心中气闷,只是心中记挂着快些赶路,没有理会,现在看到玉清灵已和对方交上了手,哪里还能忍下去,打帘下了马车。

但见两道鞭影在空中纠缠不清,搅犹地街上众人失声惊呼,四散避让。

那锦衣少年功夫也真是了得,与玉清灵斗了多时,居然不落下风,猛见他抖起九节鞭,啪的一声呼啸而至,玉清灵身子一扭,疾疾避开,便在这时,玉清灵身后的马车车厢哗啦一声响,竟被这九节鞭抽得散了架。

马车之上,两个如玉的人,瞬间现在众人身前。

双目幽冷,玉清尘紧绷着俊脸,轻轻放开怀里的人,跃身下了马车,白衣浮动,逼近与玉清灵交手的少年。

嗖嗖两声响,玉清尘与东方耀双双出手。半空之中,青衫,白衣,飘忽不定。

这个少年虽然看似惫癞了些,身手倒着实了得,居然劳动当世三大高手出手,便是死,也该死得其所了。叶初落唇角狂笑,轻轻一捋鬓角发丝。

随着玉清尘和东方耀的加入,锦衣少年渐感吃力,一个紫衫女子已是不好对付,现在又来了两个生猛的帮凶,少年心中叫苦,却是不敢怠慢,手里九节鞭挥得噼啪直响,声势也是了得。

就在三人就要将这少年制服之时,大街之上,忽得传来阵阵呼喝:“是谁在欺宜我的兄弟?”说话间,已有一个绿衫男子奔到了跟前,他的身后,三三两两跟着几个玄衣的汉子,想是他的护卫。

待到近前,那绿衫男子朝着身后的玄衣男子急呼一声:“看什么看,还不快帮忙!”

“是!”几个玄衣的汉子领命,纵身相助那锦衣少年。

“这些是什么人?”叶初落目光一凛,转向一直闲看的黑大汉。

“敢在云翳国如此放肆的人,你说能是什么人?”黑大汉喝了一口酒,砸吧着嘴,黑脸上闪过一丝莫测高深的笑。

叶初落淡淡看了黑大汉片晌,默然不语,秀美的面上渐渐浮出一抹潮红,胸口一阵起伏,竟是又喷了一口血。

“你……你……怎么样?”黑大汉这才着慌,一扔手中的鸡腿、酒罐跑到叶初落跟前。这女子可不能这么死了,他还有任务未曾完成……她若死了,他该如何跟上面交代!?

“放心,我死不了!”叶初落轻轻拭了拭唇角血迹,冷声道,黑大汉眼中一闪即逝的恐慌,并没有逃过她的眼晴。这大汉果然是有鬼!

“死不了就好,死不了就好。”黑大汉抓抓茅草似的头发,嘿嘿一笑,心放回了肚里。

淡然一声轻笑,叶初落飘然下了马车,走向那绿衫少年。

望着宛若仙子临世的白衣女子走向自己,绿衫少年竟是痴傻了一般,愣住了。

“叫你的人,住手。”叶初落轻启樱唇,声音遥远如隔世一般。

“啊!”绿衫少年梦游一般的应了一声。

“不想让他们死,就让他们住手!”叶初落急道。再迟,只怕,这些人再无活路,他们无了活路事小,自己这些人和云翳国结下梁子事大。

话音才落,便听得一声惨呼传来,一个玄衣人,已是被玉清灵一鞭子抽到了脸上,鞭势盛猛,竟将那人抽掉了一个眼珠子,血淋淋眼珠掉在地上,煞是瘆人。那人捂着兀自流血的脸,在地上打起滚来,边打滚边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绿衫少年见势,面色大变,一指叶初落道:“你们,你们,是一伙的?叶初落摇头苦笑:“再不让他们住手,他们一个都活不成了。”

绿衫少年恨恨的一甩袖子:“活不成便活不成,这没用的奴才,今日若不能胜,便死在这里,省得跟我回去丢人!“被这少年的话气得胸口一滞,叶初落面色又是一阵惨白,身子一晃,险险跌倒。

眼前白衣一闪,玉清尘已是来到了她的身前,一把扶住她道:“落儿,落儿,你怎么样?”若不是心中挂记着她,绿衫少年那些不成器的奴才,怕早就没命了吧?

“不妨事。“叶初落淡然一笑。伤势虽重,却要不了命,只是,被别人赶着打,还不了手,这口闷气,憋得她心中郁结,这才气得吐血。

“你受伤了?”绿衫少年眼见面前仙子似的人物,面色奇差,竟不由关切起来。

“不猎。”叶初落也不隐瞒,答道。

“那该去看大夫,在这街上纠缠什么?”绿衫少年兀自不解。

“我们哪里要纠缠,是你那兄弟偏要纠缠我们!”玉清尘语气不善道。

这话才落,又是一个玄衣人被东方耀一脚踢落下来,倒地便吐血身亡。

绿衫少年到现在,似子明白了些什么,急急地跺跺脚,朝着依旧和玉清灵、东方耀缠斗的锦衣少年道:“小泽,快别打了!”

那锦衣少年闻得自己兄弟呼喊,狼狈地避过玉清灵的鞭子,滴溜自东方耀拳下闪过,仑皇落将下来。

一看此刻的锦衣少年,玉清尘几人险些没笑出声来。锦衣被鞭子抽得条条缕缕,像是招魂的幡子似的,白净的脸上隐然几条鞭痕,淤紫着,显得狼狈极了。

今见绿衫少年,那锦衣少年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跑到那绿衫少年跟前:“诸葛大哥,你得帮我做主,这小姐把我的脸打成这样,这算是毁容了,得让她对我的后半辈子负责!”

听闻这话,别说是绿衫少年气得想笑,便是那只顾抱着酒罐喝酒的黑大汉都禁不住喷出了刚喝下的酒,哈哈笑道:“小子,老黑从来没听过要娘们对爷们负责的话,亏你说得出口!”

锦衣少年气咻咻的拧着鼻子:“我就要她负责怎么了?好歹咱也算翳影城的一美男,难道委屈了她不成?”

一美男?叶初落哑然失笑,转脸看着一脸阴沉的玉清灵,心中暗道:佛祖保佑,咱可亲可敬可爱的圣水宫主,干万要忍住!

灵眸舍霜,玉清灵轻移莲步走到几人跟前,一抖马鞭,指着锦衣少年道:“就你这副尊容,给姑奶奶提鞋都不配,还好意思说是翳影城一美男?

锦衣少年难得的没有生气,反而嬉笑道:“那我便替小姐提鞋!”边说还弯下腰去,真个帮玉清灵去提鞋了。

以手扶额,叶初落大念阿弥陀佛,见过脸皮厚的,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哎!哎!哎!你干什么?”玉清灵面上一红,闪身避开,这个男子无赖是无赖了一些,若真让她下杀手,她还真下不去。

看着玉清灵和那锦衣男子躲躲闪闪,绿衫少年摇头一笑,拱手向叶初落与玉清尘道:“所渭‘不打不相识’,在下诸葛少峰,有礼。”

“哎!兄弟,少峰,你怎么见色忘义啊,他们刚才可是杀了你的人呢!”那一个劲追赶玉清灵的锦衣少年挥着头,开始煽风点火。

“呸!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纠缠人家姑娘,我的人何至于就死?”

诸葛少峰恨铁不成钢地啐了一口,随即向玉清尘与叶初落苦笑道:“今日,我本打算在这客栈招待他这远道而来的客人,不承想,刚来此地,这小子就给我惹祸。”说话间手指着锦衣少年。

“他也不是云翳国人?”玉清尘不由好奇,方才,那少年不是自称翳影城一美男么?怎么也不是云翳国的人?

“里面说话。”绿衫少年一摊手,向客栈里面一指。

玉清尘面露难色,望着怀里的叶初落:“落儿,你……”

“我没事。”心知玉清尘是担心自己身体状况能否坚持,叶初落会意地应了一声。

玉清尘柔柔一笑,扶着叶初落再次踏进客栈。说不定,从这个诸葛少峰口中,还能得到翠微道人的下落,毕竟,在云翳国,诸葛世家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一时五人进了客栈,选一张大桌坐了。

诸葛少峰低声吩咐下人,将两个属下的尸体好生安葬,也便转身进了客栈。

待到坐定,诸葛少峰才不好意思的道:“我这兄弟生性风流,见到漂亮姑娘总要搭讪几句,还望几位莫怪,莫怪。”

听诸葛少峰言语间并无仇怨之意,五人心中同时一赞,这少年也算是个不俗的角色。

“打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锦衣少年歪着头先是看向叶

初落,随之又转向玉清灵,眉目之间仍是一片无赖神色。

“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姓玉么?”玉清灵柳眉一挑,语带挑衅。

姓玉?诸葛少峰心头一动:“圣水宫……”

玉清尘淡然接口:“非是一家。”

“这位兄台也是姓玉?”诸葛少峰不解问道。

“我的哥哥,当然姓玉”玉清灵撅着嘴,一副你是白痴的神情。

“呵呵,那,这三位?”诸葛少峰并不以为忤,目光转向玉清尘身旁的叶初落、东方耀、黑大汉。

“我姓叶。”叶初落淡然一笑,轻声道。

“敝姓东方。”东方耀也是爽利地答。

“嘿嘿,至于我嘛?”黑大汉又喝了一口酒,慢慢悠悠地说:“单姓谢。人们都唤我谢老三。”

谢老三?在场众人都是一愣:这是何人,竟从来没有听说过?

第八十六章 给君指路

至于姓叶的女子,倒是极有可能是似锦国叶家之人,而复姓东方的男子则可能是采信国东方家的公子,至于那两个姓玉的人,若是不错,合该是圣水宫的人。这几个人,哪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心中略一合计,诸葛少峰面上堆起笑容:“既是相识,便是缘分,今日,我做东,不醉不归!”

看诸葛少峰盛情款款,五人面面相觑:此刻,哪里是喝酒的时候?

“我说少峰,你看不见人家神仙妹妹受伤了,需要看大夫啊,喝什么酒?”锦衣少年故作严肃地说完这话,忽得展颜一笑:“我还没有介绍我自己呢,我叫万俟泽,诸位关照则个!”边说,还打千作揖的,若不是了解他的性情,真会让人以为是哪家跑出来的浪荡公子。

竟是万俟家的人?叶初落心头微微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

“是我疏忽,姑娘的伤势甚重,不知是何人所伤?”诸葛少峰自嘲一笑,对着叶初落道。

“实不相瞒,乃是自伤。”叶初落微微一笑。天下间,除了她自己能伤了自己,谁还能伤得了她?

“其实,我也正想向兄台打听一下,这翳影城内,是否有一位翠微道长?”玉清尘见诸葛少峰问及叶初落的伤势,忙趁机道。

“翠微道长?”诸葛少峰剑眉紧皱:“有倒是有,只是这位道长脾气甚是古怪,性格孤僻,不常与人交往,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怕诸位寻他不得。”

“有便好,只不知他仙居何处?”东方耀面露喜色问。

“出城三百里,有一处翠微山,翠微山上,有一座翠微观,翠微观里,便有一位翠微道人。”诸葛少峰说完,兀自又道:“只不知,这翠微道人,可是你们要找的翠微道人?”

“是与不是,见过才知。谢谢诸葛兄指点。”东方耀一揖手,笑道。

“不须客气,既是几位急着去寻医,不若速去,归来之时,若蒙不弃,可到弊府小住几日。”诸葛少峰通情达理地笑了笑,吩咐身后手下道:“为这几位贵客找一辆上等马车来。”方才,他早已经看到叶初落等人的马车已是碎成了木屑,不能再用了,是以,才有这般吩咐。

万俟泽面上一红,扭捏道:“万俟泽弄坏了各位的马车,抱歉得很。医好仙女妹妹的伤,你们来诸葛府,我保证补偿我的过失!”

五人相视无语,总算摸清了这万俟泽的脾性,竟是一个口无遮拦、豪爽直性的性子,苦着几人还和这样一个人纠缠了半天……

“如此,我等谢过诸葛兄、万俟兄弟的好意,就此告辞!”玉清尘心中火急,扶着叶初落站了起来。

“我说,你们等我吃一口菜再走,行不?”一直不曾说话的谢老三嘟囔着说完,又塞了满嘴的肥肉,这才跟着出了门。

片刻之后,几人架着诸葛少峰赠送的新马车,飞速而去。

“小泽,这次,我们走运了。”诸葛少峰眼望几人消失的方向,唇角含着淡然笑意。

“自然是走运了,大大的桃花运!”万俟泽双眼放光,就差没流口水了。

“我是说,姓叶的女子。”诸葛少峰眉头一紧。

“对啊,美得跟观世音菩萨似的。”万俟泽啧啧叹道。

“她可不是观音菩萨。”诸葛少峰淡然一笑:“我劝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诸葛少峰,万俟泽哇哇叫道:“饿死我了,饿死我了,快给我上菜!”

没好气地扫了一眼万俟泽,诸葛少峰指着满桌菜肴:“这不是菜,是什么?眼睛看哪呢?脑袋想什么呢?”

万俟泽低头一看,果然是佳肴满桌,干笑道:“这不是在想神仙妹妹么?”

恨铁不成钢地拍拍万俟泽的脑袋,诸葛少峰道:“她,可不是神仙!”

“我不信,长得那么美……”歪着脑袋一脸陶醉的万俟泽,再一次神游出窍,拿在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传来一声脆响,万俟泽这才一个激灵,茫然四顾:“怎么了?怎么了?”

当看到诸葛少峰那一双杀人的眼睛时,才讷讷笑道:“远来是客,少峰,你可不能,不能,不能虐待我啊……”

啊……客栈内传来诸葛少峰忍无可忍的嚎叫……

而翳影城外,一匹骏马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已是疾疾驰出了三百里。

暮色时分,月华初上。

翠微山,山高路险,山间湿气氤氲,密林遮天,马车到了这里,已是派不上用场。

扶着叶初落下了车,玉清尘打眼望了望夜气泅染的翠微山,长吁口气道:“只要见到翠微道人,落儿的伤,便不足为虑。”

“只是,这山高路远,落儿妹妹,可受得了这山路奔波?”玉清灵拉着叶初落的手,一脸关切,俨然一个心疼妹妹的姐姐。

“区区一段山路,想来还不足惧。”叶初落浅浅一笑,回眸看着玉清尘:“玉哥哥,咱们走吧,也可借此机会欣赏一番山间月色呢。”

几人相视一笑,举步登山。

山间夜色靡靡,月凉如水,沿途佳木葱茏,虫鸣低唱,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说笑间,几人已是登上了半山腰,山腰之上,夜风更凉,不能再运内力护体的叶初落不由打了一个寒战。玉清尘感受到她的颤抖,将她搂紧了几分,手心绵绵不绝的热流顺着她的腰身沁入体内。感激地看了一眼玉清尘,叶初落正要说话,林间忽得哗哗作响。

酸风切切,惨雾渐起。

五人警兆立生,背部向里,围成一个圈,扫视着四周。

山风阴冷,骤然而至。衣袂翻飞,沙石横移。

风声鹤唳之时,树林间,一声虎啸传来。

五人各自凝神静气,不敢大意。夜,寂静如丝。

猛然间,山风劲烈,随之一个庞然大物自林间窜了出来。

铜铃一般的眼睛,泛着嗜血的光芒盯着五人。

黄斑猛虎,慢慢围着五人打起了转,似乎考虑从谁下口。

“嘿嘿,好一张上等虎皮!”谢老三双眼冒光,从五人之中走了出来,拍着板斧狂笑一声,纵身就去劈虎。

叶初落不由莞尔,依着玉清尘笑道:“一个黄虎,一个黑熊,我看哪个能胜?”

黄虎?黑熊?玉清灵听了这话,也禁不住花影轻摇,咯咯笑道:“落儿妹妹可真有才,真个黄虎,黑熊!”

那猛虎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操着板斧奔自己而来,虎吼一声,前爪一挠,后爪一蹬,刷地一下扑向谢老三。

这一下要真给扑着,莫说是个武林高手,便是神仙也得成了老虎的腹中之物。谢老三黑脸一变,抡起扳斧,飞速自老虎腹下而去,妄想给老虎开膛破肚,得一张上等虎皮。

岂料,那老虎似也有灵性,身子在半空,眼见就要挨着那扳斧,硬生生的一摇尾巴,调转身子,避了开去。

低低吼了一声,像是知道面前的黑子非是善与之辈,围着谢老三团团打起转。

谢老三黑脸上隐见红光,好似兴奋过度,板斧护在身前,双眼一眨不眨盯着黄虎,猛得暴起身形,纵劈过去。

叶初落噙着嘴角,微微含笑:今晚不仅能赏山间夜色,还能看到一场免费的李逵打虎,有意思。

虎啸一声,山林震荡。虎尾横扫,但凡被扫到,木断石裂。

“这畜生好难对付。”玉清尘扶着叶初落慢慢向后退了退。

半山腰的树林中,早已是一片狼藉。

猛虎吼啸,响彻整个翠微山,树林间扑棱棱的鸟儿振翅而起,冲向夜空。

谢老三犹自和那黄虎酣战不已,一来二去,谁也讨不到便宜。

“要不要帮他?”玉清灵盈盈一笑,似并没有将那斑斓猛虎放在眼中。

“我看还是不要,要不然,他以为我们跟他抢虎皮,给我们一扳斧,可不是闹着玩的。”东方耀撇撇嘴,袖手道。

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时候,那边与黄虎激斗的谢老三已是气喘吁吁:“你这畜生,我老黑就不信了,今日剥不了你的皮!”说着话,挥手又是一板斧,那老虎也是机灵非常,灵活的避开板斧,呲须咧嘴,喷出满口血腥之气。

谢老三捂着鼻子,连连退开,叫骂道“畜生,好臭!”

黄虎一声咆哮,猛地一个转身,竟弃了谢老三,向兀自在一边说笑的玉清尘等人扑去。这畜生竟也懂得见风使舵!

身后恶风不善,玉清灵玉面微变,娇斥一声:“畜生找死!”回身便劈出一掌。掌风霸道,比那谢老三的扳斧也差不到哪里去。

黄虎凌空一翻,落下地来,前爪气闷地扒着地面的土石,似乎也在纳闷,今日这几个人,怎么这般的厉害?

受黄虎一袭,几人再没有了说笑的心情,俱是警惕地盯着这个不知道会扑向谁的畜生。

就在这五人一虎,僵持不下之时,远处忽得传来阵阵脚步声。

五人心头俱是一动,眼神望向声音传来之处,便在这时,黄虎猛然动了,目标竟是玉清尘身旁的叶初落!

第八十七章 翠微道人

难不成,这虎也知道自己施展不得内力,避它不及?叶初落哂笑一声,面上却仍是一片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坦然。

腰间一紧,玉清尘已是搂着她迅速拔地而起,身形如风,转瞬已掠到一棵老树的枝桠之上。

低头望着那老虎,玉清尘骂道:“你这畜生,也知欺软怕硬?”

这话才落,树下已是传来阵阵笑声:“何止是欺软怕硬,这畜生,机灵得很,还会见机行事呢!”

循声望去,一位鹤发童颜的道人飘然而至,只见那道人很有几分仙风道骨,双抓髻云分蔼蔼,水合袍袖紧束丝口,白眉飘至两肩,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黄斑猛虎一见这道人,竟似耗子见了猫,低低吼了一声,趴在地上再不敢动弹了。

玉清尘愕然一笑,挽着叶初落飘然而下,向那道长稽首道:“只不知这猛虎为何如此畏惧道长?”

那道士哈哈一笑:“贫道早年在此山修行,看这老虎为患,便要除它,岂知这老虎居然和贫道玩起了捉迷藏,一来二去,被贫道拿住踪迹,折腾得半死。然,出家人,慈悲为怀,贫道终究是不忍杀生,便放了它,这些年来,这畜生也收敛了许多,再没祸害过乡人,今日可能是看你们面生,才要欺你们一欺……”

话说到这儿,五人彻底无语,怎么,畜生也知道欺负外乡人的?

委屈的低吼一声,猛虎虎头转向谢老三。

一看谢老三仍在放光的双眼,道人忽得面色一沉:“原来,竟是你们先欺负了它!”

“我们好好的走路,何时欺负了它,是它无缘无故跑出来吓人……”玉清灵嘟着嘴,翻翻白眼,娇蛮道。

“那,这位施主手持板斧,目露凶光,意欲何为?”道人道袍一挥,双目如炬,看向谢老三。

“他,和老虎闹着玩的,是吧?谢老三!”东方耀转脸向着谢老三低喝一声。

谢老三一个激灵,收回仍旧盯着老虎的视线,讪笑道:“是啊,闹着玩,闹着玩的。”

道人面上不悦之色不减,“既是闹着玩的,贫道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们去吧!”

五人面面相觑,这道人方才还有说有笑,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敢问道长,此处,可有一座翠微观?”玉清尘只当没有看出道人的不悦,淡然问道。

“你们找翠微观做什么?”那道人一脸警惕看向五人,随之拍拍虎头,低声斥道:“快去!”黄虎磨蹭着道人的腿低吼了一声,才掉头窜进了树林里。

“实不相瞒,只因我这妹妹受了些伤,非翠微观内翠微道人不能救治。”玉清尘看那道人神色似是知道翠微道人此人,面上更是现出几分诚挚。

那道人目光一转,扫到叶初落身上,须白的双眉抖了一抖,“竟是被魔音所伤?”嘴角现出意味深长的笑,“这可不是受了些小伤。”

见道人神色之间自信满满,玉清尘心头一动:“道人既能一眼识透我这妹妹伤于魔音,可有解救之法?”

五人此刻也心中有数:若是不差,这道人合该就是翠微道长。

那道人闻言哼笑一声:“你们想要找的翠微道长,便是贫道。若想救她,必要贫道仙音奏起。”

一听这话,玉清尘面露喜色:“既是仙长在此,在下叨扰,请仙长慈悲,略施援手。”

翠微道人仰面一笑:“慈悲不慈悲,看贫道心情,今日,贫道心情不好,便奏不起仙音。”

“道长,救人如救火,道长怎可如此……”玉清尘听闻翠微道长的话,心中本是有气,虽想发火,但一看叶初落苍白的脸颊,竟将那怒气生生吞了回去。

“我想怎样,还不需要你这外人说三道四!”翠微道长面上笑容一敛,怫然不悦。

“既是如此,恕我等冒昧了。”听翠微道长这样说,生性高傲的叶初落面色转冷,身子一扭,便转下山去。肯来找这个道士求治,便是看在玉清尘等人关心自己的份上,今日,居然受到这番对待,倔强如叶初落,怎么可能再求这道士救治?

“哎!落儿!”东方耀心下一急,急忙也奔下山去。

玉清尘迟疑了一下,暗自咽下一口气,缓缓又道:“道长要怎样才肯施救?”

翠微道人轻轻摇着手:“她那受伤之人,都不再要求贫道救治,你这不相干的人,还要纠缠做什么?”

玉清尘心头一阵波动,七情上脸:“她若不好,我便不好,伤在她身,痛在我心,我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

玉清灵眼看自己的哥哥儒雅俊逸的面上浮出淡淡悲色,心头也是一疼,冲着那道士道:“出家之人慈悲为怀,怎么能见死不救?”

“死?贫道便是不救她,她也死不了。”翠微道长嗤笑一声,面上现出几分了然的神色:“她既懂魔音,贫道不除她,已是慈悲,还想要我救她,真是异想天开!”

原来这道人,早已看出了落儿是为自己所伤……玉清尘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缓缓垂下了头。

“不救便不救,何必如此伤人!”玉清灵看哥哥受了委屈,心中不忿,冲口说道。

“嫌我伤人,请走便是,何须在此和贫道多费唇舌!”翠微道长白眉一挑,手掌一摊,做出“请”的姿态。

“你这牛鼻子老道,会奏劳什子仙音,你就了不起了,别人有难,你施一下援手,会少块肉么?”谢老三听到这里,也是气得三尸暴跳七窃生烟,跳脚骂道。

“救与不救,干你这黑鬼何事?!”翠微道人虽是出家人,脾气却是奇差,伸手指着谢老三斥骂。

“怎么不干我的事?那丫头说好身子痊愈之后和我比武,她身子不好,怎么和我比试,你!你!你!”谢老三气得一跺脚,一拍板斧道:“反正你这臭老道,也不打算救落儿丫头,今晚,我便拿你祭斧!”说完这话,拴起扳斧扑向那道士。

翠微道士愣了一愣,随之冷冷一笑:“好个不开眼的黑子,当我道士是吃素的!”话音一落,身子疾疾拔高,跃上半空。

“难道道士不是吃素的?”玉清灵眨巴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玉清尘。

“管他吃素吃肉,既是不救落儿,我也不受这臭道士的闲气!”玉清尘恨恨的咬咬牙,什么时候自己求人还吃瘪?这老道,讨打!

身子一纵,白衣一闪,玉清尘毫不迟疑的出手。不救落儿,我打得你,向我求饶救落儿!

玉清灵一看谢老三和哥哥都和那道士动上了手,也不禁有些心痒难耐,来来回回在林中走了两圈,终于,莲足一顿,娇喝一声,也开始搅和起来。

翠微道长只战谢老三已是力有不足,玉家兄妹的加入,更是让他狼狈不已。仙风道骨早已没了影,道冠也歪了,道袍也破了,两道白眉更是被玉清灵扯得稀稀落落……

翠微道人也是暗暗叫苦,从来没见过这样求人的,求不了就打?早知道,就不那么摆谱了。可是,这个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卖后悔药的,所以,翠微道人,糗大了。

前面谢老三如狼似虎,后面玉清尘杀气腾腾,时不时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来插上一脚。翠微道人这叫一个头大。

刚刚避开黑大汉的扳斧,又袭来白衣青年的厉掌,逃出白衣青年的掌风,紫衫女子的连环脚又到。

老脸之上,条条汗迹隐然出现。

猛地玉清尘身形出现翠微道长身前,横空劈出数掌,翠微道人待要躲闪,玉清灵已是娇笑着出现在他的身前,纤手一扬,呼啸的掌风,一扫而至。霍的一声,精准的打在翠微道人胸口。

体内一阵翻江倒海,翠微道人直直跌了下来。

嘭的一声落在地上,翠微道人抚着胸口,站了起来,气得抖着稀松的眉毛道:“欺人太甚!”话音落,周身腾起一股森然之气。

三人一愣神的功夫,翠微道人手中已是按上了一把一尺见长的古琴。

手掌一扬,道道音符随之而起,三人见势,心知不妙,各自运气凝神,眼观鼻、鼻静气、气守神。在林间打起坐来。

翠微道人似乎对这效果很是满意,指尖加速,音符震荡,似大浪排空,似鹤戾九霄,音起处,心神俱灭,寂静处,万念归真。林间寂寂,肃然无声,唯闻这琴音袅袅,缭绕不散。

三人面上已是现出几分狼狈,黑脸隐现潮红,白脸更是惨白,竟是快要顶不住这攻心之音。

窸窣的脚步声传来,青紫着脸的东方耀搀着叶初落慢慢出现在众人身前。

“臭道士,快住手!”叶初落面上隐现怒容,缓缓逼近翠微道长。

翠微道士面上铁青,并不答话,只是指尖拨弄的幅度更加绵密了。

噗,身后,谢老三再也坚持不住,气血涌出。

随着谢老三的坚持不住,玉清尘、玉清灵也双双口吐鲜血。

“臭道士!今晚,我和你没完!”叶初落双目赤红,反手取出袖内长笛,不顾已是伤着的身体,兀自吹起笛子。敢伤我的玉哥哥,任你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让你尝到苦头!

魔音再起!

“落儿,不要!”玉清尘虽心中难受,眼见叶初落又要吹魔音,更是顾不得许多,嘶声喊道。

第八十八章 我不求人

笛音如丝如缕,飘渺如烟,了无痕迹地和那琴音纠缠在一起,像是久别的恋人,又像是几世的冤家,碰碰撞撞中,激荡起夜色旖旎。

翠微道人面上隐现一抹紫涨,想是刚才弹起攻心之音时,内力消耗过巨,此刻不能抵挡魔音侵袭。

手下猛地一转,本来浩浩荡荡的琴音,转而低柔,竟似慈母呢喃,安慰着疲惫的游子,又似溪水潺潺流淌在山涧,随着这股琴音响起,死寂的林间,宛若顷刻间成了天堂,处处好似都有鸟鸣虫唱,婉转悠扬。

仙音?叶初落心头一动,暗暗调息筋脉,体内被魔音所滞的气血竟真随着翠微道长的音符慢慢平和起来。唇下笛子却犹自吹个不停。她知道,一旦她停,翠微道士的仙音也会停,在自己没有调息好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停止吹奏魔音!

许久,翠微道士面上已是汗涔涔一片,双目看向叶初落,似是祈求她不要再吹了。

叶初落唇角含笑,并不理会:既是想要拼个你死我活,我叶初落奉陪到底!

“落儿,不要再吹了。”东方耀心下不忍,抢上几步,一把抱住叶初落。

笛子慢慢垂下,苍白的面上挂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张狂,叶初落眯眼道:“你不救我,我,也不会求你!”顿了一顿,金笛斜指翠微道士:“但,你却不该伤了我的朋友!”声音顿挫,掷地有声,话音方落,血丝顺着性感的唇角缓缓溢了出来,挂在惨白的玉容之上,衍生一种妖冶至极的美丽。

“落儿!”东方耀一惊,急忙扶住叶初落:“你,怎么这么傻!”声音微颤,殷殷深情展之无疑。

“好一个狂妄的魔音传人!”翠微道士眼中散发出一片诡异的光芒,慢慢站了起来。

“我便是狂妄,也与你,不相干!”叶初落双眸幽冷如冰,方才,借那道士的仙音暗自调息一番,已是恢复了差不多,只因气息一时不畅,才会压制不住,涌出血来,是以此刻的叶初落虽看似受伤不轻,实则却是伤势渐愈。

“好!好!好!”翠微道士连连说了三个好,眼中一抹奇怪的光芒闪过,随之大笑道:“丫头,若非借我刚才仙音,只怕,此刻,你也狂妄不起来吧?”

柳眉一挑,狭长的双眼微弯,叶初落语带嘲讽:“若不是不能忍受我的魔音,道长何必奏起仙音?”

兀自一怔,翠微道士气哼哼地道:“我便是说不过你。”边说边来到叶初落的跟前,一抹鼻子,十分不修边幅地道:“不过,你这丫头,我喜欢!”

“可惜了。”叶初落摇摇头,轻轻一笑:“你这道士,我,不喜欢!”

“嘿!”翠微道士似乎忘了方才跟叶初落斗得你死我活,挠头道:“你是记恨我不救你么?”

“救不救是你的自由。我强求不得。”叶初落唇角一扬,口气一缓。

翠微道士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半晌才吱唔道:“不管你怎么说,你也借我的仙音打通了受滞血脉,我总算救了你,你连句谢都没有,还,还,这样,对我……”说着说着还委屈地吸了两下鼻子。

叶初落神色一僵,这个道长,此刻哪里还有半分仙风道骨?活脱脱一个胡搅蛮缠的无赖。

白净的面上扫过一丝气极的笑,叶初落淡然开口:“你若是心甘情愿救我,我自是会谢你,被我逼得无法,奏起仙音,还好意思向我讨谢,你这老道,面皮也忒厚了些!”

翠微道长干笑两声:“小娃,我看你年纪轻轻修为却是不浅,不知你师承何人?”

眉间一蹙,叶初落嘴角逸出一抹诡异的笑:“道长,想知道什么?”

翠微道长面上一滞,收了不正经的嘴脸,再次看向叶初落,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子,身着一身白色男装,青丝如墨,眼眸清冷,看似柔弱,却自有一种英武的气质,就是那么站着那里,便已有了让人不可小觑的气势!

一捋稀疏的双眉,翠微道长眼中赞赏之色愈浓,只凭自己一句话,便能猜透自己的心思,这个女子心智之深,早已超出了她的实际年龄。

“现在,我不想知道什么了。”翠微道人迈开步子,在林间踱了两步,“我对你,很好奇。”

“对我好奇的人,不止道长一个。”叶初落泠然一笑,拽着东方耀向玉清尘等人走去,竟是不再理会翠微道人。

“玉哥哥,灵儿姐姐,谢老三,你们,有没有怎么样?”叶初落俯身一脸关切地望着犹在地上盘坐调息的三人。

“我看他们的情况似乎不太乐观”东方耀蹲下身来,仔细看着三人。

“他们三个内力精深,贫道想伤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翠微道人凑到几人跟前,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这臭道士,还说风凉话!”谢老三当先睁开眼睛,怒目相向。

“呵呵,这道士说得也是,想要伤我们哪有那么容易?”玉清灵清丽的双眸乍然睁开,其间流光隐隐,已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慢慢站起身来,玉清灵朝翠微道人道,“你这道士,还真有两把刷子!”

翠微道长眉毛古怪的动了动:“那我不是照样,让你们这位妹妹逼得狼狈不堪?”说话间神色很是气闷不服。

“这能怪谁?”谢老三扳着一张黑脸,凶巴巴地道:“你拽得什么什么似的,长了一张欠扁的脸,没把你打成猪头,已是便宜你了!”

翠微道长讪讪的挫着手,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用眼角偷偷瞄了在场众人两眼:“既是……既是……你们都没有受伤,这位姑娘也借方才仙音之势,冲破了旧桎,我看,这事就到此算了罢?”

望着翠微道长这副模样,叶初落倒有些过意不去了,自己求人治病,别人不治也就罢了,自己这些人还出手打了人家,怎么说,自己都不占理。

玉面一红,叶初落才要说话,玉清尘已是悠然起身,慢慢开口道:“这事还是我等鲁莽,惊了仙长,恕罪!”

叶初落心头一热,情知玉清尘是怕自己放不下姿态认这个错,是以主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灵眸微转,看向林间,心思,却更重了几分:玉哥哥,你的这份心,我该如何来报?

翠微道人这时也不再端世外高人的架子,笑呵呵地道:“哪里,哪里,是贫道有失德心,致惹各位暴起怒火,嘿嘿。”

听着翠微道人瘆人的笑,几人身上都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翠微道长,那眼神好像在说:这牛鼻子老道,没毛病吧?

“几位既来了翠微山,也不必急着就走,到我观里坐坐?在这翠微山,好好赏赏景儿?”边说,翠微道士还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四周,貌似十分陶醉。

五人相顾无言:这道士看来真有些毛病,这思维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衡量的,刚刚还牛气冲天,拽到天上去呢,现在又一副平易近人、热情好客的模样,这让五人还真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哎,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难道,这翠微山,景色不美?”翠微道长歪着脑袋,挠着头,配上已是破烂不堪,看不出形状的道袍,活像一个异世济公!

“美!美!真美!”谢老三大手摩挲着满脸胡茬的黑脸,转着硕大的脑袋,咂咂嘴道。

看谢老三如此,其余四人更是差点笑抽过去,谢老三那说话不经大脑的样儿,加上那副偏要装成文人雅士的架势,简直别扭到了家。

“既是道长盛情若此,我们却之不恭。”叶初落面含轻笑,淡然答道。

“如此,甚好。”翠微道人面色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诡谲笑意,身子一晃,向前引路去了。

“落儿,真得要跟他去什么翠微观?”东方耀眉峰紧皱,心中略觉不妥。

“嗯。”叶初落轻轻应了一声,脚下一抬,已是翩然跟上。翠微道人,我倒要瞧瞧,你邀我到观,到底,是何居心!

玉家兄妹、谢老三、东方耀相互看了看,喟叹一声,跟上叶初落。虽然叶初落借仙音打破了旧桎,可她此刻的状态却仍是不佳,真要遇上个事儿,保不准让别人得了便宜,几人哪里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一时翠微道人在前引路,五人倒也逍遥自在地跟了上去,只是刚刚打斗了一番,每个人的气力都不是特别强盛,走得极慢。

在这样的龟速前行之下,等几人到了翠微观时,已是晨光初露,晓雾迷蒙。

抬眼一望,一座青砖灰瓦的道观映入眼帘。

石阶绵长,自下而上,颇有几分仙风袅袅之气。道门两旁,各有一株梨树,白花吐蕊,意气氤氲。

慢慢踏上青石阶,翠微道人边走边道:“我这道观,平日里来人甚少,有些冷清。”

叶初落淡然一笑,就冲翠微道士这阴晴不定的脾气,这道观要是热闹了才是奇了。

“修行之地,清净一些,总是好的。”玉清尘微微一笑,应声道。

翠微道人手提破破烂烂的道袍,慢慢登到石阶顶上,也就是道观门口,一甩破袍袖,翠微道人朗声道:“诸位,请了!”

五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先后进了翠微观。

翠微观内,梵香阵阵,烟环雾绕,在这山顶之上,倒真如蓬莱仙境一般。

翠微道长引着五人穿过庭院,向左转进一处小树林,甬道幽幽,凉意初度。翠微道人迈着舒缓的步子,边走边道:“过了这个小树林就是我的道堂,你们暂且在里面歇歇,看你们一路风尘,想必也饿了。我去给你们准备一些饭菜。”

玉清尘淡笑一声,应道:“道长不必劳烦,我们在观里逛上一逛,便好。”

翠微道长轻笑一声,也不答话,沿着小树林走了一阵,便见一处道堂默然而立。晓风轻吹过道堂门口,沥沥风声带着早晨的湿润,抚慰着几人一路劳顿。

走至近前,一推屋门,翠微道长当先走进去:“你们歇一会儿吧,等早饭时候到了,我再来唤你们。”

五人谦让了几句,也便进了那道堂,翠微道长呵呵笑了笑,退出房门,似乎和这几人是旧友一般,从来不曾有过任何的冲突。

望着掩上的房门,东方耀温润的面上闪过一丝隐忧:“你们看,这道士是否古怪?”

“确实古怪。”玉清尘剑眉一轩,薄唇一扬。

“我倒不觉得。”叶初落洒然一笑,旋身坐到一个蒲团上:“上山之前,诸葛少峰曾说过,翠微道人喜乐无常,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不要以常人的眼光来看为妙!”

“落儿丫头说得也有道理。”谢老三挠着黑脸,凑到叶初落跟前,一屁股也坐了下来:“丫头,什么时候和我过招?”边说边一脸期待地看着叶初落。

“你这老黑!想过招,找我!落儿伤势未愈,我可不许你跟她动手!”玉清尘眼见谢老三凑到叶初落身前,眼中早已装满戒备,此刻听了谢老三的话,立时横眉立目,半点温和之色都没了。

一旁,刚刚张开嘴巴的东方耀讪讪的合上了嘴:这个玉清尘怎么总是这么积极,让自己表现一下,他会死啊!

谢老三面色一僵,干笑道:“你小子要是没有风云剑,也不是我的对手,嚣张什么!”

玉清尘翻了谢老三两眼,没好气地说:“我不用风云剑,你不是也赢不了我?”

谢老三抽了一下鼻子,兀自托着脑袋,哼哼道,“你吹说你的牛,我要睡一会儿……”这话才说完,已是眼皮一合,倒地呼呼大睡起来。

叶初落摇摇头,笑道:“这黑子也是个任性而为之人,倒也可爱。”

“可爱?”玉清灵嗤笑道:“可恶还差不多!”说到这儿,微微一顿道:“落儿妹妹,身子可好些?”

叶初落含笑点点头:“亏了那道士的仙音,此刻已无大碍。”当然,还有话叶初落没说,魔音仙音相较之时,聪慧如她,竟已把道士拨弄仙音的手法学了来,是以,如果叶初落能够把握住仙音和魔音的切合点,那么,从今而后,便是她再使魔音,也不会受到魔音侵蚀!待到那时,便是称雄这九岳河山,谁敢,当其锋芒!

“如此,最好。”东方耀长吁口气,来到窗前,临窗而立。目光之中满含着深深的忧虑,让人不解,他,在担心什么?晨光蔼蔼,慢慢落在翠微观内,宛若铺了一层淡金,晃着人的眼。东方耀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吧?

望着东方耀的背影,叶初落微微扬了扬唇,心中了然,却什么都没说,缓缓阖上双目,闭目调息起来。气血虽然已畅,恢复,却需时候。

道堂静寂,落针可闻,五人各想各事,各行各事,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直到屋门外重新响起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宁寂。

吱呀一声,翠微道长穿着新换的一件道袍笑吟吟地进了门:“早饭好了,各位跟我去吃点东西?”

“吃东西?哪里有东西?”一听说有东西吃,刚刚还打着呼噜的谢老三猛然睁开眼睛,四下张望。

“当然是膳堂。”翠微道长道。

“那还不走!”谢老三利索地爬起来,三步两步来到翠微道长跟前。

“道长,请!”玉清尘儒雅一笑,让过谢老三,回首向翠微道士道。

翠微道长爽朗地笑笑:“不必客气。”话音落,昂首出了道堂。

“一切,见机行事。”叶初落起身,低声对着尚未出门的玉清灵道。

玉清灵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难不成,这翠微道长真得想搞鬼?心头一动,玉清灵微微扬唇:“晓得。”

一双璧人,同时踏出了道堂。

道观之人,已有了人迹,三三两两的小道童,或洒扫,或做功课,香炉之内飘着阵阵白烟,道观之内,倒也别有一番风光。

唇角挂着淡然笑意,叶初落撵上翠微道士:“道长,你这观里徒儿还不少?”

翠微道长哈哈一笑:“我不是跟你吹,想我翠微道长的威名,天下之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来我翠微观修行之人,没有上千万,也有上百万……只是我这观小地薄,才没有收容那么多的人……”

瘪瘪嘴,谢老三瓮声瓮气道:“你这牛鼻子老道,就吹吧,就你那两把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威名了得!”

翠微道长面色如常,并不生气,迈着八字步,悠然走到谢老三跟前:“既是贫道没有那威名,此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老三一愕,吃了瘪,蔫了下去。

说话间,六人已是穿过了几处游廊,来到了道观前厅。

前厅右侧,一处小屋之内,犹自飘着浓浓的香气,便是膳堂。

“里面请!”翠微道长笑容可掬的一伸手,让道。

五人也不客气,陆续进门。

围着饭桌刚刚坐定,那翠微道长又开了口:“这顿斋饭,我准备了很长时间,每一道菜,都费尽了心神。”

“你这牛鼻子老道,吃顿饭,哪来那么多废话?”谢老三吹胡子瞪眼睛地道。

“哎,你这黑鬼还别说,这顿饭的名堂多着呢,你若不听我的话,待会儿若吃了亏,可莫怪我没有提醒你!”翠微道长仰着脖子,撇着嘴道。

“嘿!你这老道讨打!”谢老三老眉一挑,跳脚道。

“谢老三,听道长说!”叶初落面上微微一沉,低声道。

“还是你这娃懂事。”翠微道长嘿嘿一笑:“这一桌菜肴,俱是我亲自采摘而来的野菜,而这些野菜,有的有毒,有的无毒,若是你们能识出哪个有毒,哪个无毒,自然能吃一顿人间美味,若是识不得,保不准,就会中毒而亡!”

“你这臭道士,原来想害我们!”谢老三暴跳一声,拍着板斧就要劈翠微道长。

“我若想害你,此刻,也不必告诉你。”翠微道长冷哼一声,斜眼看着谢老三,并不惧他。

“既是道长已告诉了我们,不怕我们不吃?”东方耀转眸看着翠微道长,一脸探究。

“实不相瞒。”翠微道长轻喟一声:“你们若是不吃,我自然拿你们没有办法,但,你们若是不吃,下面的事情,我也不需要再和你们多说了。”

“道长何出此言?”叶初落挑挑眉毛,淡然问道。

“只因诸位若不惧这毒,老道倒想请各位帮个忙……”翠微道长面色一黯,轻声道。

“你这老道,请我们来道观,原来是想要我们给你试毒?”玉清灵柳眉倒竖,怫然不悦:“想得倒是美!”

“这些毒,对你们来说,有百利无一害。”翠微道人一脸无辜。

“胡说!毒便是毒怎么会对人体无害?”谢老三截口骂道。

“你们各个身怀深厚能力,若是能……”翠微道士越说声音越小,在五人杀人的眼光下,讷讷住了口。

“算了,既是你们猜忌我,这顿饭不吃也罢,我再给你们准备一桌。”翠微道士气闷的甩甩袖子,转身欲走。

“道长且慢。”叶初落缓缓开口,起身来到翠微道长跟前,眼神犀利地盯着他道:“我想知道,道长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

翠微道长面上一僵,良久,才讪笑道:“其实,其实,我只是想,看一看,你们能不能克制的了这桌上野菜之毒,如果这桌上之毒奈何不了你们,我想带你们去流云岭转一转……”

“流云岭?”东方耀神色微微一变:“莫不是传说中的‘五毒岭’?”

翠微道长愣了一愣:“你也知道‘五毒岭’?”

“五毒岭内,不论鱼虫鸟兽、花草树木皆带剧毒,若是修为不够,一入五毒岭,断没有生还之理,难道,这五毒岭,就在翠微山中?”东方耀剑眉横挑,星目湛湛望着翠微道长。

愣怔地望着东方耀:这个少年居然知道这么多?却是何人?

“我们就算与你有点仇怨,也不至这样害我们吧?”玉清灵媚眼一翻,微微怒道:“进了五毒岭,我们便是身手再好,还有活命?”

翠微道士叹了口气:“若不是昨晚看你们身手不错,我还没有一探五毒岭的决心,既是让我碰到了你们,怎么都要去五毒岭看看!”

“五毒岭内,除了毒虫,还有什么宝贝不成?”叶初落双眼一眯,唇角逸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第八十九章 铤而走险

“有没有宝贝贫道自是不知,但在流云岭一处山洞之内,有一宗失传已久的剑术却是真的。”翠微道士长长叹了口气。

“想不到出家之人,也还贪恋这等身外之物。”叶初落淡然一笑,缓缓坐到桌旁,举箸搛了一筷子野菜。

玉清尘面色一变,“落儿,你这是做什么?”既是野菜有毒,落儿为何还要去吃?

叶初落浅笑不语,只是气定神闲地吃着野菜。

“丫头,你,不怕,我真得下毒?”翠微道长面现震惊之色,颤声道。

“道长,你想让我们陪你去流云岭,大可直说,何必拐弯抹角。”叶初落双眼紧眯,目光如刀投在翠微道长脸上。

心头一震,翠微道长再不敢小觑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实不相瞒,只因,我的一位旧友三月前去流云岭探寻剑术下落,至今未回,我想寻他回来,却因流云岭毒虫猛兽甚多,不敢妄动,昨晚,让我遇到了你,所以……”翠微道长不自然地抬抬眼角,声音细若蚊蝇。

淡然一笑,叶初落明白,这道士是看出来自己能以笛驱兽,这才死命邀自己这些人上山。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叶初落放下筷子,扭头看着翠微道长:“那,你说这野菜有毒,可是真得?”

翠微道长牵牵嘴角道:“是真的。不过,这毒,真得不厉害,你要是能以内力化解了它,对自身修为还有帮助,我说的,千真万确。”说到最后,竟是心里有些发虚。

“即便真得有毒,”话音微微一顿,面上绽开花儿般的笑容,叶初落轻笑道:“我,也不怕。”笑话,辟谷丹可不是拿来珍藏的,若是身上揣着辟谷丹还被人毒翻了,她费那么大的劲炼丹干嘛!没事找累啊?

“哦?”翠微道长心头好奇更盛,面上肌肉不自然地抽了两下:“既是这样,丫头,陪我去流云岭走一遭?”

“便去。”叶初落唇角含着一抹淡笑,起身。

“落儿妹妹,真得要去?”玉清灵蹙着柳眉,一脸不情愿道。

“真得要去。”叶初落应了一声,转而笑道:“只不过,我陪道长走一遭就可以了,大家,在道观等我。”

“不行!”玉清尘和东方耀同时出声。

“嗯?”叶初落蛾眉微皱。

“我也去。”异口同声,玉清尘和东方耀出奇的一致来到叶初落身旁。

“去五毒岭啊?”谢老三抓抓毛糙的头发,嘿嘿两声道:“要不老黑,也去凑个热闹?”

“既是你们都去,我也去。”玉清灵轻挪着莲步来到叶初落等人身前,嘟囔道。

“我这里有几丸药,大家服下,只要足够小心,碰不到特别毒的虫兽,都不会有问题。”叶初落掏出袖内的青瓷小瓶,倒出五粒辟谷丹,分给玉清尘、东方耀、玉清灵、谢老三、翠微道士。

五人接过药丸,东方耀和玉清尘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玉清灵也缓缓送药丸入口,只谢老三和翠微道士将药丸拿在手里,犹豫不决。

“若是怕我害你们,大可等中毒以后再吞此药。”叶初落冷笑一声。

二人见心事被戳破脸上一红,却真得把药丸放了起来,不曾服下。

“道长,现在,可以走了吧?”叶初落压下心头不快,缓声道。

翠微道长干笑两声:“可以,随我来。”

一行六人鱼贯出门,步出了翠微观。

太阳已是升起了老高,白花花的光透射在山林间,和煦中带着几分清冷。

晨风吹过,道观门前的梨花淡然飘落。

山路到了后来已是越来越陡,打眼四望,怪石乱堆如坐虎,苍松斜挂似飞龙,竟已是到了一个绝处所在。

“前面,便是五毒岭的入口。”翠微道长伸手一指两座高山的空隙处,声音之中微带着几分焦虑。

“道长,若是能帮你找到你的朋友,便当我答谢你,救我之恩。”叶初落面色如常,淡然说道。叶初落秉性是我不犯人,亦不欠人,虽说翠微道长是被自己逼得使出仙音,但终究还是赖他所救,所以,此来五毒岭,也算是叶初落报这一曲之恩。

翠微道长微微一叹:“丫头这话,岂不是羞煞贫道?”

再不答话,白衣拂动,举步向五毒岭的入口而去。

玉清尘、东方耀、玉清灵随之跟上。

谢老三与翠微道士相视一眼,露出一抹古怪至极地笑,也慢慢走向那入口。

一入五毒岭,本来清凉的风,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代之以一股腥臭燥热。

果然是一个毒虫滋生之地。玉清灵皱起眉头,嫌弃什么似的踮起脚尖。

叶初落同样也是眉头拧着疙瘩:这样一个鬼地方会有什么失传多年的剑术?

翠微道长一进这五毒岭,整个人立时警备了起来,似乎面临着什么绝世高手似的。

难道这个道长还是在说谎?双眼微微眯成黑线,叶初落手中暗自捏起几枚银针,此处地险,小心,总是没错。

谢老三嘻哈的黑脸上也严肃起来:若不是冲着这臭道士说得什么失传的剑术,谁稀罕来这鬼地方玩命?

“落儿,靠紧我。”玉清尘轻声说完,已是将叶初落揽到了自己身边。

玉清灵瞥了哥哥两眼,暗自腹诽道:还真是重色轻妹妹的家伙!

东方耀见势,心中也是不爽,紧挨着叶初落另一边贴了上去:“落儿,小心一些!”

叶初落嘴角抽了两下,望着自己已是被两人架起来的身子,苦笑道:“玉哥哥,东方兄,脚不沾地的功夫,我自己能来。”

两人对望一眼,却谁都不肯松开半点,继续架着叶初落往前走。

谢老三、翠微道士、玉清灵尽皆无语,默然跟在三人后面。

越往深处走,恶臭气息愈浓,便是草木之上都滴着粘稠泛黄的液体。脚下土地更是乌黑胶着,踩上去似乎踩到烂泥上一般,若不飞快拔脚,便会疾速陷下去,但,即便是这样,东方耀和玉清尘都没有将叶初落放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这山岭之内,再也看不到一星半点儿的阳光,阴沉的天空之上,唯见几朵乌云飘过绝处山巅。

猛然天空一声巨响,竟是滚起雷来,那雷声由远及近,瞬间已是滚到了几人头顶,随着雷声滚起,霎时狂风呼啸。

“平白的响起雷来,只怕不妙!”东方耀面色一变望了玉清尘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携着叶初落加速而行。

后面玉清灵、谢老三、翠微道长三人也不敢怠慢,疾疾寻着玉清尘三人而去,就在六人刚刚离开之后,啪的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竟将几人方才站立的地方劈出了一个三丈见方的大坑。

大坑之内,黑漆漆的泥水往外涌着,里面乱哄哄的拱着一些蚯蚓般大小的小蛇,随着黑水涌出,这些小蛇慢慢爬出坑外,四处逃窜着,似乎是飞出牢笼的鸟儿似的,很快,一条小蛇吱的一声,寻着谢老三等人的气息爬了过去,紧接着一条一条的小蛇宛若通灵一般,也寻着几人的脚印疾速爬行。

“你这牛鼻子道长,这鬼地方,哪里有什么山洞?”谢老三眼望黑沉沉的天,气急败坏道。

“我要是知道,还用找啊?”翠微道长也是没好气。

“都别吵!你们看,前面是什么?”玉清灵水眸圆睁,乍然惊呼。

“是什么?”翠微道长和谢老三同时问完,向前望去,一见之下,登时面色大变:“火毒蜂!”

与此同时,在叶初落的抗议下,东方耀与玉清尘已是将叶初落放了下来。三人听到翠微道长和谢老三的惊呼,寻声望去,只见那压顶的乌云,竟是由一群毒蜂集结而成,嗡嗡声越来越近,已是逼到了众人身前。

“大家小心!”叶初落白面微微一变,纤手一翻,已是握住了笛子。

六人面上俱是露出了几分严肃,凑到了一起,叶初落再不迟疑,反手将笛子凑到唇边,呜呜吹了起来。

笛音暗哑低沉,宛若压抑的哭泣。

漫天火毒蜂嗡嗡的在几人身边徘徊,不散不去,亦不伤人。

“现在怎么办?”谢老三黑脸上现出几个焦灼,搓着手道。

“不要说话。”玉清尘低喝一声。

就在这两句话出口的功夫,两只火毒蜂已是扑着翅膀刺向谢老三。

“啊!”谢老三惊呼一声,顷刻之间,火毒蜂群乱了起来。

笛音一转,宛若巨浪滔天,声势骇人。本已躁动的火毒蜂在谢老三头顶盘旋了一阵,慢慢又退了回去。

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儿的谢老三再不敢多言,小心地咬着嘴角:早知道如此,就在道观等他们算了,来这个该死的地方凑什么热闹!

笛音阵阵,犹自飘飘,叶初落慢慢移动身子向远处而去,漫天的火毒蜂随着笛音去处,也随之飞了过去。

其余五人尽皆怔住了:叶初落,这是要把火毒蜂引走?

玉清尘心头一悸,抬脚便要跟上去。那可是火毒蜂,刺一下,就会没命的火毒蜂!

一双大手紧紧拽住了他,翠微道人微微摇着头:“别去!”

第九十章 要死一起

面上升起一抹愠怒,玉清尘一把推开翠微道长的手,低吼道:“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说话时玉清尘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话音落,身子一掠,急如星火,疾疾向着叶初落走掉的方向追了去。

望着那一袭疾疾而去的白衣,东方耀面上也是现出急色,脚下一旋,待要动时,谢老三却紧紧抱住了他:“你此刻去,只会送死!”

“就是死,我也要和落儿死在一起!”东方耀紧绷着脸,身子一震,震开谢老三的禁锢,身子如风,顷刻不见了踪影。

“哥哥……”玉清灵面色一黯,声音微颤,娇躯一扭,也不顾一切的向三人追去。哥哥,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怎么能看他去死!

“五毒岭,果然是名不虚传。”谢老三轻吁口气,缓声道。

“自然是名不虚传。”翠微道长沉着脸,仍是丝毫不敢大意。

“你那朋友没事来这种鬼地方做什么!”谢老三黑脸迷惑,扭头看着翠微道长。

“爱武成痴,只想找到那失传的剑术罢了……”翠微道长言语淡然,却似另有玄机。

正在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时,谢老三忽得竖起耳朵,警惕道:“什么声音?”

翠微道长四下望了望,当眼睛扫到不远处的地面时,脸色登时煞白:“嗜血蛇!”

“怎么办?”谢老三急问。

此刻,会驱兽的叶初落已是引着火毒蜂离开了,自己这两个人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时急得团团转。

“嗜血蛇只咬活物,屏气静神,不要动。”翠微道长面上见汗,强自镇定道。

谢老三悔得面色涨红,却不敢跳脚,兀自屏住气,宛若老僧入定一般,闭上眼,不敢看那一条条越来越近的嗜血蛇。不过片刻那一条条小蛇已是到了二人身前,吱吱地声响摩擦着地面,好奇地探着小蛇头,打量着翠微道人和谢老三,似乎在观察这二人是否是活物。

偷眼看着将自己围起来的嗜血蛇,翠微道长暗自叫苦,这些东西要是老不去,那自己二人岂不是要憋死?

天空黯淡,山雨欲来。

五毒岭深处,山岭突兀,怒云低垂。叶初落只身站在山岭之上,低低吹着笛子,眉眼轻轻瞄着漫天飞舞的火毒蜂,山风冷冽,吹刮着白衣如雪。笛音一转,宛若杜鹃泣血,漫天悲音缭绕。萦绕不散的火毒蜂顷刻间乱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般,四散乍起,嗡嗡之声在耳边顷刻作响!

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洁白如玉的面上沁着密密的汗珠,叶初落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朱唇启合,笛音铿锵。

萦绕不散的火毒蜂竟似受了什么折磨似的,禁不住向山壁上撞去,小小的身体撞在崖壁之上,迅速陨落,陷落在岭下乌黑的泥土中,一拨接一拨,纷纷如落雨一般。

便在最后几只火毒蜂也要撞崖而亡时,绝岭之上,两道快如闪电的人影蓦然而至。

随着这两人一到,那几只火毒蜂陡然转向这二人。

叶初落面色一变,情不自禁的喊道:“小心!”

话才出口,几只火毒蜂调转方向,回扑叶初落。

顷刻已至身前,想要吹起笛子,都已然不及。

火毒蜂,只刺一下就会要命的火毒蜂,已是近到了叶初落的身上!

“落儿!”玉清尘双目赤红,声音凄厉,响彻五毒岭。

“落儿……”东方耀身子蓦地一僵,踉跄一下,愣在了当场。

就在这二人兀自悲伤之际,只见倒在地上的叶初落袍袖一挥,几道银芒闪过,那几只叮着叶初落的火毒蜂竟纷纷落地而亡。

长长喘着气,叶初落放下掩面的衣袖,面上惊悸之色犹自未散,火毒蜂,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了自己的命!

宛若自己亲历了一场生死,玉清尘喜极狂笑:“落儿,落儿,没事,没事……”说着话,竟是呕出一口血来。

“玉哥哥!”叶初落见势,容颜大变。玉清尘,这是怎么了?

俊面微微含笑,玉清尘摇着头道:“只是急火攻心,没有大碍。”

急火……攻心?叶初落心头一暖,为了自己的安危,玉清尘竟致急火攻心呕出血来……曾几何时,有人这般关爱过自己,心头有些什么东西慢慢的流走,一直以为自己不知情为何物的叶初落,在这一刻,深深体味到了。

“落儿,没事,就好。”东方耀眼神微微一黯,语气之中有着释然,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内。

“亏了那件蟒蛇软甲。”叶初落收回神思,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冀以驱散二人内心的担忧。

“嗯,也不知那翠微道长什么朋友陷到了此处,以我来看,活命的可能性,不大。”玉清尘望着叶初落苍白面上的笑容,心知她是想让自己安心,轻轻一笑,转移话题。

“既是受了那道士一恩,便要报他一恩。找不到人,再说。”叶初落幽声说完,身子一转,回身便去寻翠微道士。

东方耀与玉清尘相互看了看,目光开始不友好起来,那目光仿佛在说:落儿,只有一个,她是我的!

感受到身后急遽下降的温度,叶初落却不敢回头,两个极品帅哥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在这里迟疑不决,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得呢?纠结啊……

见叶初落身影越来越远,玉清尘和东方耀才各自闷哼一声,掠身追了过去。

“落儿妹妹,不好了,不好了!”刚走没几步,玉清灵惶急地迎了上来。

“出了什么事?”叶初落扶住玉清灵,蹙起柳眉。

“蛇!蛇!”话音才落,玉清灵已是尖叫一声窜了起来。

随着玉清灵视线看去,黑色的土地之上,蠕动的蚯蚓一般的小蛇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叶初落脸色煞白:“嗜、血、蛇……”

看叶初落都这般神情,玉清灵更是玉容变色,几个起落扑到了玉清尘身前:“哥哥!”

玉清尘楼住玉清灵,轻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哥哥在这儿!”

这个时候,玉清灵不再是那个傲视天下的圣水宫主,她只是一个渴求呵护的小女孩,一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妹妹!

“你们快退到山顶上!”叶初落轻声说了一声,再次举起金笛。

东方耀看了一眼玉清尘和玉清灵淡淡道:“你们两个上去,我陪落儿一起。”

玉清尘俊面一寒,沉声道:“我不走!”

“快走!”叶初落情急之下,再顾不得许多,厉声喝道。

三人同时一愕,难道这嗜血蛇比那火毒蜂还可怕?

眨眼之间,嗜血蛇已是离三人不足丈余。

玉容显出焦急之色,叶初落乍然吹起笛音。

群蛇乱舞,在黑色泥淖的土地上,狰狞可怖。

眼神望着东方耀、玉清尘、玉清灵三人,叶初落以目示意三人,离开。

三人均是淡淡摇摇头,不肯离去。

阖然一叹,今日,只怕,真得讨不到好了。

一群蛇,四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笛声幽怨,越来越低缓。叶初落面上已是见汗,红润的唇角也开始泛白。

便在叶初落就要绝望之时,不远处忽得现出一道人影,那人身法极快,转瞬间,已掠到了几人近前。

那人身材颀长,极是精瘦,大概四十左右年纪,五官刻板,不芶言笑。站在一处高地之上,轻垂眼眸,俯视着地上乱舞的群蛇,随即扫了一眼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四人,冷然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五毒岭?”

玉清灵钻在玉清尘怀里,仰起头,盯着那人,紧绷的樱唇扔出几个字:“你,又是什么人?”

沧桑的面上浮出几丝落寞,并不理会玉清灵,一指犹自吹着笛子的叶初落,那人道:“想要活命就跟我走。”言语之间,极是无礼。

秀眉微微一挑,叶初落乌黑的眸子陡然一睁,寒光一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那人。

双目即接,燥热的五毒岭竟也似寒冬天一般。

“看来,你们是想在这里喂蛇,如此,随便你们!”那人阴佞的低笑一声。燠风闷热,鼓起他又脏又破的灰衣。

“烦请阁下带路。”东方耀目光灼灼望着一脸沧桑的灰衣人,沉声开了口。

灰衣人扯扯嘴角,轻笑道:“若不是看在那臭道士面上,我倒懒得理会你们!”言讫,身子一纵,斜斜跃下山地,向一处绝壁而去。

几人再不迟疑,各自施为,随着灰衣人跃上绝壁。

笛音一止,在泥淖中打滚的火毒蛇,丝丝乱叫,奔着几人遁走的方向,追去。

绝壁险峻,无处借力。几人俱是铁青着一张脸,强提真气,拨空而起。

随着几人逐渐拨高,温度从燠热开始逐渐变得清冷,到最后已是冷透肌骨。

呼喝一声,灰衣人双脚沾地,面色苍白喘着粗气。

回首,玉清尘几人映入眼帘,虽是同样面色泛白,气息却平稳如常。好强的修为!灰衣人心头微微一动,道:“五毒岭,一草一木皆含剧毒,只这一座崖壁没有半分毒性,不知是何原因,毒虫猛兽皆不敢靠过来,这些天,我便是在这里休养生息。”

“莫非,阁下便是翠微道长的朋友?”玉清尘心思一转,微微一笑。

第九十一章 失传剑术

灰衣人干涩的唇微微扯了扯:“确是那臭道士的朋友。”

“这么说,阁下已是见到了道长?”叶初落凤目微转,看向那灰衣人。

灰衣人长吁一口气:“见是见到了,只是”

“如何?”东方耀问。

“那道士被嗜血蛇咬了。”灰衣人面色一潸,语气沉重。

“道长现在何处?”叶初落秀面微微变色,急问。怎么说这道士都算帮过自己,若是这道士有难处,她也该帮一把才是。

“随我来。”灰衣人眼见叶初落面现焦急,心内戒备之意稍减,回身带着几人向崖壁上一处山洞而去。

四人对视一眼,随着灰衣人进了山洞。

洞内与外面的燥热形成鲜明的对比。清凉冷幽,自成洞天。

或许是常年不见日头的原因,山洞之内湿汽甚重,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灰衣人打着一个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开始向里走。

越往里,道路越窄,竟要侧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灰衣人一面用手护着火折子不被滴落的水打灭,一面艰难的往里走。

寂静的山洞之内,嘀嗒的水声,分外清脆。

渐渐地洞里开始敞亮起来,路也渐渐好走起来。洞内一处空地之上,翠微道长背倚一块大石,面如金纸。谢老三则一脸焦急地在他身边转悠着,边转悠还记得跺着脚。

一见玉清尘等人,谢老三面露喜色,急道:“你们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牛鼻子道士!”

“他有没有吞我给他的丹药?”叶初落眉头一皱,劈头便问。

“这”谢老三抓抓茅草头,迟疑着。

“是不是没有!?”叶初落急声问。

“是”翠微道长微微睁开眼,虚弱地道。

“道长,你若信得过我,现在,马上吞下那丸药!”叶初落面色一正,定定看着翠微道长,即便此刻对翠微道长不信任自已如何不满,也无暇理会了。

翠微道长无力的张张口,哆嗦着手摸出那辟谷丹吞了下去。被嗜血蛇咬伤,一个时辰之内,若不救治也是死,今被叶初落一提醒,想起那丸药,即便那药有毒吧,怎么都是死若是侥幸不死,还能回去复命

面上微微一缓,叶初落轻吁口气,这才有心思转向灰衣人:“阁下如何称呼?”

灰衣人望着面前翩然似谪仙的人儿,漠然一笑:“莫子期。”

莫子期?东方耀星眸微微转动:“可是云翳国前护国将军莫子期?”

莫子期淡淡一笑:“往日虚名,不提也罢。”

云翳国的前护国将军,来寻失传的剑术?叶初落眼睛紧紧眯成黑线,看来云翳国也是不能小看了它。

“你倒是潇洒,为了你,我老道的命可是差点搭上!”翠微道长服食辟谷丹后,面上苍黄之色稍减,暗自调息之后,长吐一口气,声音虽仍旧虚弱,却已是没有性命之忧。

莫子期干笑两声:“老道,我又没说让你来这五毒是”

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莫子期,翠微道长咳了两声:“还没问你,此行结果如何?”

莫子期见问,神色微微一变,随之看了看叶初落四人,这才道:“寻是寻到了,只是”

“怎么?”翠微道长勉力站了起来,轻喘了两口气。

“你们且跟我来看看吧。”莫子期思付片刻,在洞内石壁之上,摸索片刻,慢慢摸到一个凸起的石块,随之用力转动,石壁传来阵阵卡卡的响动,接着便现出一道门来。

在场之人,除了莫子期,俱是面面相觑,在这毒岭内还有人能设下这等机关?

谢老三扶着翠微道长慢慢靠近那石门,面露惊诧之色:“在这五毒岭绝壁之上,设下这等机关,这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本事若是小了,又怎么会是绝世剑法的传人?”玉清灵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能在五毒岭生存下来的人又怎么会是易与之辈。

“剑术就在这密室之内。”莫子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是,一直以来,我都参不透”

爱武成痴的叶初落和谢老三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参不透的武学?自己倒要好好研究研究!

身子一动,叶初落待要进那密室,玉清尘微微抬抬手,不着痕迹地拦住她,向她轻轻摇头。

冲着玉清尘淡淡笑了笑,叶初落心领神会,看向莫子期:“莫将军,既是知道这密室所在,对这个密室也该熟悉,请!”

莫子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一甩又脏又破的长袍,进了密室。

见莫子期进去,谢老三也是急不可耐地扶着翠微道长踏了进去。

玉清尘、玉清灵、东方耀、叶初落相互打了个“小心”的眼色,也小心翼翼地步入密室。

密室之内,出奇的干净清爽,全然不同于五毒岭的污秽阴霾。

空地之中,十几个石雕的人像栩栩如生,相态各异。

一进密室,莫子期再不理会众人,双眼盯上这些石像,再也挪不开了。

莫非,这些石像之中藏着失传的剑术?几人眼神之中传递着这个想法,目光齐齐集中到石像之上。

莫非这些石像有什么玄机不成?叶初落心思电转,葱白玉指情不自禁的攀向那些石像。

一见叶初落这个动作,莫子期脸色巨变,嘶声道:“别动!”

被莫子期这声喊吓了一跳,叶初落缓缓收手,微微蹙眉:“将军以为,有何不妥么?”

莫子期面上挂着几分惊悸,长吁口气道:“初次见到这石像,百般参透不解之下,我也是动手摸了摸他们,但是,被我摸过的石像,刹那成了齑粉。

乌黑的眸子微微一眯,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一触既成齑粉?这倒是奇了。叶初落靠近石像仔细看了看,质地确是坚硬的石块,为何一触就会化为齑粉呢?慢慢垂下头,墨黑的发丝随着她一低头如瀑般垂到胸前,食指轻轻摩挲着朱唇,神态自然而然中带着几分迷人。

东方耀、玉清尘望着这样的叶初落,只觉,便是这样看着她,守着她,一辈子,也是幸福的。

见叶初落开始沉默不语,其余几人也静静望着那些石像,若说这些石像有什么特殊之处,他们还真没看出来,这些石像怎么可能会藏着失传剑术?

双眸扫过地上淡淡的石灰,叶初落幽然开口:“莫将军,这些石灰可是化成齑粉的那座石像?”

莫子期眼角扫了一下那堆石灰,缓缓点点头:“是。”

轻轻抬脚,搅了两下那堆石灰,一阵清风盘旋而过,顷刻将那堆灰吹得消散在空气里。

不过是隔得时间太久没有和外界接触,被氧化罢了。樱唇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恬淡的笑意。但,自己这些人如果不加紧时间研究透这些石像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些石像最后都难逃被氧化的结局。

眼神缓缓扫过这些石像,除了形态各异之外,并无出奇之处。到底藏着什么玄机呢!狭长的双眸之中,慧黠的光芒熠熠闪动,一座石像曲手,二座石像弹腿,三座石像弓臂若是把这十几座石像连起来心思一动,叶初落却隐隐又觉不妥,若是这般简单,那莫子期该早就参悟出了,为何在此这么长时间都参悟不透呢

密室之上,几缕阳光不知从哪里轻轻落将下来,淡金一般洒在石像之上,也洒在了叶初落的身上,白衣在那温软的光线之下,淡如霜雪,却晃得其余的人睁不开眼睛。

光线变幻中,叶初落赫然发现,投射在密室墙壁之上的石像倒影鬼魅一般动了起来,檀口张成一个型,叶初落禁不住笑了起来这就是失传的剑术?

望着叶初落笑得仪态尽失,前俯后仰,密室之内,众人俱是不解?她怎么了?

“落儿,落儿,你怎么了?!”玉清尘上前抱住叶初落,阳光随之洒在了玉清尘身上,霎那间,玉清尘也呆住了:墙壁之上,随着阳光移动而不断变幻的石像身影,一招一式,赫然正是当初叶初落在听雪楼传给苏希然的那套剑法!精妙无双的无痕剑法!

“玉哥哥,这就是所谓失传已久的剑术么?”叶初落轻按着胸口,缓缓止了笑,附在玉清尘耳边悄声道。为了这个自己前一世就会的剑术,自己可是差点死在这个五毒岭!

阳光缓缓消散不见了。玉清尘犹自抱住叶初落,愣怔失神:为什么,这所谓失传已久的剑术,落儿却早就会了?

“落儿,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东方耀看二人神色古怪,禁不住担心。

“没什么。”心神已静,叶初落轻描淡写地说。

没什么?在场众人怕是谁都不信,就冲叶初落刚才那个表现,那叫没什么?

“丫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莫子期面色一沉,缓缓逼了过来。

“莫说我没有看到什么,便是看到什么,和你,有什么相干?“叶初落望着莫子期面色不善,心头不爽,说话也是不客气起来。

“丫头,我这朋友冒死来这五毒岭,就是为了那套剑术,你若见着了,便告于他”翠微道长讷声说完,却也觉出自已有点强人所难。失传已久的剑术,若是自己见到了,会传于二人么?

第九十二章 所为何来

“道长这话岂不可笑?”叶初落柳眉一动,唇角挂着几丝嘲讽。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若是不肯将剑术演示出来,今日,便别想出了这个密室!”莫子期脸上肌肉抽了两下,沉声道。

像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叶初落呵呵一阵轻笑,仰头看了看仍旧抱着自己的玉清尘,絮声道:“玉哥哥,他要看看剑法呢?”软语温柔,不尽缠绵。

玉清尘回过神来,望着怀里一脸柔和笑意的人儿,淡然道:“你便给他看看。”说话间已是慢慢松开手,放下叶初落。

密室之内,并无风,而叶初落炫白的衣衫却无风自动,风扬,满室生寒。

“莫将军,我给你看剑法,却并不是怕了你,只是给翠微道长几分薄面。”顿了一顿,叶初落振声道:“看好了!”抖手擎出风云剑,身如流云,洒然而动。

刷刷几剑抖出,密室中煞气激荡。

起若轻风,落如飘雪,淡然自在,渺无痕迹,浑然天成的恬淡气势之中,却又暗藏着杀机!

好一套无痕剑法!玉清尘眼中满含惊叹之色,这已是他二次看到这套剑法,但,便依玉清尘这样的修为,仍是参不透其间奥妙,更遑论他人。

莫子期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难看,这套剑法之精妙无双,实是千年罕见,而面前这女子居然耍得如此自然,如此得心应手。试问,天下间,有几人可以只看了一遍剑法便能看不记下,一丝不差?

谢老三两条粗眉拧成了疙瘩,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看着密室之中白衣翻飞,竟是痴傻了一般。

“好深奥的剑术!”玉清灵绝美的面上闪过一丝神往,兀自陶醉。

剑气横扫,一式羚羊挂角,回身斜挑,二式无迹可寻,举火烧天杀意起,三式暗度陈仓

在众人愣怔的目光中,叶初落缓缓收剑立地。白衣飘飘,青丝轻舞。轰然巨响,十几座石像尽数化为齑粉。

“莫将军,你想看剑法,我也已经走了一遍给你看,这下可满意了?”叶初落淡然挑眉,双目之中古井不波。

“果然是英雄少年”莫子期长吐一口气,缓声道。

“丫头,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学会这么精妙的剑术?”谢老三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灼灼盯着叶初落。

俊面含笑,东方耀轻轻踱了两步,代叶初落答道:“黑子,你这话问得有趣儿,习武之人讲究一个悟性,若是悟性不高,便是给你找来最好的师傅,只怕也难成气候,相反,悟性若是高,无师尚能自通,何况还是有可借鉴。

听着东方耀这话,翠微道长和莫子期同时看向叶初落:这个女子的悟性莫不是已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

被二人望得不自在,叶初落不着痕迹地来到玉清尘身边,道:“既是道长的朋友已经找到了,我们便赶紧出了这鬼地方吧!”

玉清尘轻轻揽着她的腰身,宠溺一笑:“这鬼地方确实不宜久留。”

“老道,你来寻我,不会单单是担心我的安危吧?”莫子期心知失传剑术以自己这等悟性学也不会,转身看向翠微道长。

翠微道长面色一红,唔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那个,这密室可真干净啊!”

“老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子期沧桑的面上现出一股凝重,沉声问。

翠微道长嘴角抖了抖,长叹一口气:“皇城有变,陛下,急召。”

“你这道士!怎么不早说!”莫子期气急地跺跺脚,一甩衣袖,转身出了密室。

皇城有变?陛下急召?怎么这翠微老道还是云翳国皇室中人?叶初落双眸不露痕迹的一眨,心思电转。

“哎!老莫,等等我!”翠微道士见莫子期惶急而走,急忙也追了出去。

“看来,此次来云翳国,有好戏看呢?”玉清灵娇笑两声,轻抬着脚步在密室而走了几步:“去凑个热闹?”

“有热闹,当然要凑!”叶初落微微含笑。云翳皇室有变,这等机会,怎能放过?

“哦?落儿也想去看看嘛?”玉清尘剑眉一轩,微带好奇。

“嗯,或许,我们还能浑水摸到几条鱼呢!”叶初落心头微动,调皮一笑。

看着叶初落那娇憨的笑容,东方耀暖暖一笑:“那,我们,就去摸鱼。

哈哈一声朗笑,谢老三眼中奇光一闪,拍着板斧道“我这板斧也喜欢凑热闹,我也去!”

淡然一笑,叶初落伴着玉清尘当先出了密室,白净的面上在步出密室的刹那闪过一丝阴霾:谢老三,这个处处跟自己这些人掺和在一起的人,到底是何来历?

而那看似粗枝大叶的谢老三在走出密室的时候,心中也升起了疑惑:这个女子,似乎比初见之时修为更胜一层,难道,这个女子真得悟性极高?

侧身走过狭窄地段。几人重见天日一般出现的绝壁顶上。高得几乎能触摸到天空的绝顶之上,此刻,已是没有半丝阳光,月朗星稀,夜色阑珊。

当先出来的莫子期与翠微道长正在绝顶上徘徊,月色之下,跃下绝顶谁知道下面会有什么毒虫猛兽等着他们。

“既是已经晚了,不如就在这崖上赏赏风月,待明日太阳出来再说吧!”东方耀悠悠说完捡一块干净的大青石,靠了上去,真得闲闲散散地赏起夜色来。

叶初落朝着玉清灵、玉清尘看了看,轻声道“折腾这么多日,趁今晚歇一歇,也好。”说完,身子一旋,盘膝坐下,闭目调息起来。

真气运行一周天之后,浑身渐渐升起一股热气,叶初落由着这股热气,慢慢侵入到四肢百骸,筋脉慢慢舒展

玉清尘、玉清灵自叶初落左右坐下,也开始闭目养神。

谢老三望着宛若老僧入定一般的玉家兄妹、叶初落,闷闷地在崖顶上来回走了两圈,也一屁股坐了下去,气哼哼地说:“你们倒是挺谦洒!”说完啪地一声扔掉板斧,仰倒在地,双手枕在脖子后面,翘起二郎腿,晃悠着说:“那我黑子也睡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一定要叫我。”言罢,眯起眼睛,开始酝酿睡意,不大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来。

翠微道长回身看着五人,摇头道:“这个时候,他们怎么还能这么稳如泰山!”

莫子期扯扯嘴角:“又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当然不急。”

“可是”翠微道长一开口,却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是啊,云翳国皇城有变,关人家什么事!

月色清冷,洒在绝顶之上,虚无缥缈。

“到底出了什么事?”莫子期仰头望月,长长出了一口气。若不是出了大事,翠微老道也不会想到,来找自已这已是不理皇室之事的人。

眉眼看了看几个屏神静气的打坐的人,翠微道长压低声音道:“三皇子要谋权!”

“什么”莫子期微微一愣怔,大睁双眼。三皇子,那个云翳国最出色的皇子,为什么要做出这等蠢事?

青石之上闭目养神的东方耀微微挑了挑唇角,没有睁开眼睛:夺权?云翳国本来就国小力薄,要是再发生什么皇宫争权,岂不是会更加的不堪一击。

柳眉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叶初落心头暗道:云翳国皇子夺权?还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戏!只是,事情,真得会如翠微道长说得这般么?

一时五人各自养神,翠微道长和莫子期则忧心忡忡地等着天光放亮。四只眼睛一直盯着月亮和太阳换了班,便急不可耐地跃下绝壁,也不管崖壁之下是不是会有毒蛇猛兽等着了

五人同时睁开眼,俱是露出莫测高深的笑意:云翳国,这个看起来盛世太平的国家,也会有夺权?

五人齐齐而动,随之跃下崖壁,紧跟着莫子期二人去了。黎明初至,便是毒虫猛兽都没有活动起来,几人一路疾驰,飞速地掠过五毒岭乌黑的道路,转瞬逼至出口。

一出五毒岭,翠微道长和莫子期双双停住,回首看了看。

“要不要带着他们?”翠微道长皱着一双长眉,迟疑道。

“他们身手哪个都不错,我怕,他们心怀不轨。”莫子期淡然道。

“说不定他们能帮上我们呢。”翠微道长嚅喏道。

莫子期忽得想到什么似的,微微一愕:“还真说不定。”

五人转眼间已到了两人身前,但见那谢老三哈哈一笑:“你们跑得还真快,我黑子追得都有点累了!”

“几位可是要跟我们进皇宫?”翠微道长试着问道。

“道长是希望我们去呢,还是不希望我们去呢?”玉清灵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故意问道。

“我云翳国之事,按说不该让各位插手,但是我云翳国三皇子也是一个千年难得的天才人物,少不得还要仰仗各位”翠微道长犹豫片晌,缓缓开口。

“道长不需说这些客套话,既是事关重大,道长快请带路!”玉清尘温润一笑,伸手让道。

翠微道长再不客气,与莫子期对视一眼,带着五人直下翠微山。

此刻,翳影皇城之内,阴云已是暗生。

第九十三章 翳影惊变

初来云翳国,看云翳国人烟鼎盛,一片繁华气象,一点儿也看不出皇室要有政变的迹象,此间莫不是有诈?叶初落身如流云随着翠微道长和莫子期身后,大脑却疾速旋转着。但,若是有诈,这云翳国想要算计的人,会是谁呢?

望着叶初落紧皱着蛾眉,玉清尘心中也是大为不解:皇室有变这等大事,翠微道长怎么会当着自己几个外人说出来,云翳国皇室之事,难道真得需要自己这些外人来插手?身子微微滞了滞,慢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跟着翠微道长与莫子期。

几人身手都是了得,转瞬间已是掠下山岭,来到了翠微山脚。

翠微道长与莫子期回首望了望身后五人,只见五人像是郊游踏春一般晃晃悠悠地向这边走着。

翠微道长不禁微微有些急促:“我说丫头,你们倒是快点!”说着话还急躁地跺了跺脚。

叶初落蛾眉一展,笑道“道长,我们这不是来了么!”

说话间已是到了二人身前,翠微道长一边扯着白眉上桂着的几片烂树叶,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都火烧眉毛了,你们就不能赏老道一点薄面!”

“老道,你说什么呐!”谢老三黑着脸:“我可是吃奶地劲都用上了才跟上你的,你还在这唠叨,还不快走!”

翠微道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望了望初晨的太阳,暗道:只愿午时能够赶到翳影城,老道也算不负众望了。这样想着,眼角奇怪地扫了一眼叶初落。

一路无话。七人回返翳影城。

太阳高高升到当空的时候,七人风尘扑扑地赶回了翳影城。

翳影城内依旧繁华,人流如织,和叶初落他们刚刚来时一样,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风雨欲来的迹象。

不顾街上之人对自己几人容华绝世的惊异之色,几人一刻不停地奔翳影皇城而去。

翳影皇城,两队守城的侍卫身着硬甲来回逡巡。

一见几人走近城门,两队侍卫挺着长枪围了过来,为首一人扬眉喝道:“什么人?站住!”

翠微道长老眉一抖,沉声道:“我等奉皇命而来,还不快让开!”

侍卫队长愣怔了一下,随即道:“皇命?可有皇上手谕?”

翠微道长冷笑一声,自那破烂的道袍里摸出一张明黄的布帛,缓缓打开:“今召卫国道长翠微散人,本国护国将军莫子期来朝见驾!不得有误!”

望着那明黄的布帛,侍卫队长面色变了变,恭谨地俯身,让开路:“几位请。”云翳国皇上亲召,他有几个胆子,也不敢拦啊!

翠微道长面色一正,会同莫子期、叶初落等人,旁若无人地进了翳影皇城。

翳影皇城之内,迥然不同于似锦城的大气,精雕玉琢之中带着几分江南的秀丽。黄色的琉璃瓦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淡金的光,熠熠生辉。青石地面上微微有些露气,人一过,足下便有些微的凉。

叶初落跟在翠微道长等人身后,眼神却不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望到底,这样的环境,若真是要动手,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叶初落不由浑身一个激灵,如果,真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对他们下手,情形必然是非常不利

正午的太阳大大的在头顶懒洋洋地发着光,叶初落双眸也不由地眯了起来,狭长的睫毛覆在白璧无瑕的面上,有着淡淡的蛊感。

视线收回的瞬间,在远远的宫墙廊柱后,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闪即逝。

是谁?叶初落心头微动,身如狸猫,洒然而动,奔那身影而去。

“丫头!”翠微道长面色一变,不自觉地唤道。这里可是翳影城的皇宫,她一个他国之人,四处乱走,若是被巡视的侍卫当成奸细可就糟了!当然,他这样想倒不是担心叶初落的安危,而是担心,云翳国那些护卫的小命儿。

叶初落身子不停,疾疾追着那熟悉的身影而去,那身影这般熟悉,究竟是谁?怎么会出现在翳影皇城之内?身后,玉清尘、玉清灵、东方耀也紧紧跟了上来,叶初落如此异动必是发现了什么,他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老道,你看,现在怎么办?”莫子期嘴角动了动,面上现出一抹阴沉。

“还能怎么办?”翠微道长长长吐出一口气,事情都到了这份上,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才好!

“我们也去瞧瞧?”莫子期眉头一皱,看向叶初落等人消失的方向。叶初落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反应如此强烈?

“可是,皇上那里”翠微道长为难的砸砸嘴,眼光不时瞥向不远处的一处宫殿。

“你们别再吱吱唔唔了,叶丫头是来帮你们的,如果在这皇城出了事,你们良心上过得去吗?”谢老三听这二人唠叨起来没完,粗着嗓子喊开了,只是,那眼中一闪即逝的光芒,显出此话显是另有用意。

二人同时怔了一怔,这老黑虽看起来大大咧咧,这话说得却是在理。当下,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点点头道:“如此,便先去看看那丫头!”

话音一落,三人火速寻叶初落去了。

此刻,翳影城后花园之内,叶初落双眸犀利如刀盯着对面的男子,忽得露齿一笑:“伏虎?”

对面,英俊挺拔的男子神思微微恍惚,一笑倾城,原是这个样子可是,那声音如此熟悉,他几乎可以肯定对面的绝色女子是楼主。

恭谨地一笑,伏虎俯身道:“原来,真是楼主属下造次”

微微一摆手,叶初落淡然笑道:“你并不知道我乃女儿之身,这不怨你。”顿了一顿,如水双眸望着伏虎:“你引我来这里,做什么?”既是伏虎已在这翳影皇城之内,该是对这宫廷之内有何变故,再清楚不过了。

“此间有诈,楼主,小心。”伏虎说完这话,眼神向叶初落的身后瞥了瞥。

情知玉清尘等人已是快要赶过来,叶初落颔首一笑:“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伏虎面容一肃,躬身施了一礼,身子一晃,转瞬消失不见了。六个月前,伏虎受叶初落指派来云翳国发展,时至今日,虽没有大的成就,但,在这翳影皇城之内,却已有了一部分听雪楼的势力。自己也因为“无意”之间结识三皇子,得三皇子青睐得以进得宫来,升为御前护卫总长。方才巡视之时,伏虎眼见叶初落背影熟悉,这才引她来此。叶初落一喊出自己的名字,伏虎心里便有了底。翳影城内,前几日忽然来了一个“老熟人”,而楼主却在这个时刻出现在皇城,其间凶险可想而知!故而,伏虎毫不犹豫地向叶初落发出了示警。

伏虎走没大多一刻,玉清尘三人相继而来,眼见叶初落在一株龙爪槐下失神,玉清尘心中一咯噔,紧走几步来到了她的身前:“落儿,出了什么事么?”

叶初落轻轻摇了一下头,抬头看着他们,展颜微笑:“你们怎么都来了?”

“落儿妹妹,你看到了什么?”玉清灵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凑到叶初落跟前。

“没什么。想必道长他们也等急了,我们过去吧!”叶初落望了望三人一脸狐疑的神色,漠然一笑,迎上了姗姗来迟的翠微道长等人。既是伏虎已向他示警,这次所谓的“皇室有变”该是真得有猫腻!猫腻?她倒要好好抖一抖!

“丫头,你没事就好”翠微道长见叶初落满面笑容走向自已,气定神闲,知道这丫头并没有和人动手,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我当然没事。”叶初落薄唇不着痕迹的一扬,心头冷笑。自己刚来云翳国,这皇城之内就要有变,可真是巧了?!

长出一口气,莫子期慨然叹道:“既是没事,现在,可以走了吧?”

“当然要走。”叶初落面上仍旧挂着笑容,只是声音之中多了几分不易被察觉的疏远。

“嗯,这边。”翠微道长回身引路,心中却是暗自诧异,叶初落在皇城之内如此大张旗鼓地追人,为何皇城的侍卫没有阻拦她?是她的身法快到侍卫都看不清?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女子的实力也太强了一些

无暇理会翠微道长在想什么,叶初落身子慢慢靠近玉清尘等人,微微张了张唇,看唇形,只有两个字:小心。

玉清尘、玉清灵、东方耀同时一怔:小心?小心什么?

不再多言,叶初落唇角挂着淡淡冷笑,紧跟上翠微道长,如果这一夜一日发生的一切只是引自已上钩的手段,云翳国费的心思,也太大了些!

察觉出叶初落的变化,玉清尘的心中也慢慢加了一丝戒备,既是落儿认为不妥,那必是有不妥之处,与她相处这么久以来,对她预知事态的能力,他是一点都不怀疑。

与此同时,玉清灵、东方耀也是不着痕迹暗暗小心起来。

就这样四人与谢老三跟着莫子期、翠微道长转向了不远处一处别致的宫殿。

宫殿门口,一身金甲的将军亢声道:“来者何人,请止步!”

“诸葛老将军,连我都不识得了吗?”莫子期哈哈一笑,迎上金甲将军诸葛青云。

金甲老将仔细看了莫子期片刻,老脸现出一股喜色,扑到莫子期身旁,拍着莫子期的肩膀道:“老莫,真得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声音微颤,甚是激动。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心中同时升起疑惑:既是诸葛青云都不知道皇室有变,翠微道长如何知道皇室有变?还是,这皇室有变,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第九十四章 比试文采

眼望对面陌生的男男女女,诸葛青云皱着眉头疑感开口:“这几位是?”

翠微道长当先一笑,指着叶初落等人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听了翠微道长的话,诸葛青云面上微微一缓,淡笑一声:“既是你这老道的朋友,你要‘照看’好了各位才是!”说这话时,诸葛青云意味深长地看了翠微道长一眼。

“嘿嘿,这点就不劳诸葛家主挂心了,老道我自会一尽地主之谊!”翠微道长眉毛一抖,嘿嘿一笑随之问道:“皇上可在漠华殿?”

诸葛青云点点头道:“今早起,皇上便在漠华殿招待客人,想来应该还在漠华殿。”

莫子期听闻这话,笑问:“什么客人,还须皇上亲自招待?”

“你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皇上要是看到你回来,会高兴得很呢!”诸葛青云哈哈一笑,一拍莫子期的胸口爽朗地道。

莫子期摇首而笑:“还是你去通报一声吧,我们这么多人贸然闯入,总是不妥。”

诸葛青云点头称是:“那你们就随我来!”

一时几人随着诸葛青云,沿着殿下走廊缓步而行。皇宫之内,一队队仗剑的侍卫密密巡视,戒备甚为森严。

心头浮上几丝疑惑,叶初落轻轻蹙起眉头:这云翳国皇上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又说皇室有变,又是招待贵客,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正自神思间,耳畔传来诸葛青云的一声招呼:“诸位稍待,我去奏明皇上,稍后再来请各位上殿相见!”说完话,转身进了一座雅致的殿堂。

叶初落回过神来,打眼望着宫殿巍峨,朱梁画栋,轻叹一声:“翳影皇城美若蓬莱,果然是名不虚传。”

“叶姑娘若是喜欢,待会儿宴会散了,在下可以带姑娘四处走走。”随着这话音响起,一袭绿衫的少年笑吟吟地自殿内走了出来。

“诸葛公子原来也在此处。”玉清尘笑了笑,挡在了欲走到叶初落跟前的诸葛少峰面前。

“少峰,你也在?”莫子期面上露出一抹好奇,问:“皇上在招待何方贵客?”

“莫叔叔别急啊,皇上这不是让我来请叔叔了么?”诸葛少峰粲然一笑,一摊手道:“各位请!”

漠华大殿上,正中皇椅,一位身着明黄皇袍的男子双目炯炯凝视着殿门口几位刚刚进门的人,目光深深似是要看到人的心里去一般。

“贵客远来,上座!”良久,云翳国的皇上郑师齐终于缓缓开了口。

叶初落等人面上神色如常,顺着翠微道长等人的指引坐到了大殿一侧。然而,除了谢老三之外,其余四人的目光俱是盯上了大殿另一侧,那里一袭黑衣的男子同样冷冷打量着四人。

那男子眉眼含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带着几分狂放不羁,唇角斜挑,更有几分邪魅浪荡,赫然正是,北辰秋!

嘴角蠕动了一下,东方耀涩声开口:“北辰弟弟,你,怎么会在这儿”

北辰弟弟?诸葛少峰心头一动,这么说来,这个男子果然便是东方家的人?

北辰秋黑亮的眸子眨了眨,薄而邪肆的唇角微扬:“东方大哥为何而来,我便是为何而来。”

这话才一出口,大殿之内立时静寂无声。东方耀等人为何而来?还不是为了救治叶初落,北辰秋莫不是为了叶初落而来?

浅笑一声,玉清尘悠悠开口:“北辰公子一路奔波,也真是辛苦!”言语之间颇有嘲讽之意。

北辰秋端起一杯酒,轻啜一口,缓声道:“哪里能比得上几位辛苦。”

“原来,诸位,是认识的?”大殿之上,郑师齐沉声开口,这些人你来我往,还真不把他这个云翳国的皇上放在眼中。

“原是旧识。”北辰秋目光看向郑师齐,神色之间倨傲之态收敛了几分。

面色一缓,轻笑一声,郑师齐挥手道:“几位远道而来,且饮水酒一杯,以解一路困乏!”

“陛下客气!”几人说完这话,俱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自叶初落等人进门的那一刻,北辰秋的眸光就不曾离开过她的身周,此刻,她身在云翳,身边只有东方耀这几个帮手,若是能在云翳国降住她,风云剑还不是唾手可得?

对上北辰秋精光闪闪的眸子,叶初落微微昂着头,双目幽冷如冰,扫向北辰秋俊美邪肆的脸,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唇角忽得一扬:“北辰公子以为,跟来了云翳国就能得偿所愿?”

北辰秋不置可否地一笑,并不回答,只是缓缓将视线投到郑师齐身上:“陛下,方才,我所说之事,不知陛下考虑得如何?”

郑师齐眼望北辰秋灼灼的目光,眼神不露痕迹的向叶初落等人身上扫了扫,随之淡笑道:“北辰公子所说之事,朕需要多些考虑。”

北辰秋仰面喝了一杯酒,洒然道:“陛下说得是,事关重大,陛下确实需要仔细衡量一下才是。”

郑师齐面色不变,依旧挂着威严的笑意:“今日高朋满座,不提他事,喝酒唱令儿,消遣一番,岂不大好?”

北辰秋唇角微扬,淡淡道:“行酒令,我不在行,不若作诗如何?”

“作诗?”郑师齐面带好奇,打眼看了看在场众人,“诸位以为如何?

“既是北辰公子想要作诗,我们自然要奉陪。”玉清尘轻悠悠一笑,优雅地端起一杯酒,小酌起来,只是那戏谑的目光,倒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儿。

想不到北辰秋还有这等雅兴?哼笑一声,叶初落默然不语,陪他耍耍,也好。

“好!”郑师齐拍手叫好:“今日,便让联见识一下诸位文采!”起身,郑师齐低眉来回在殿上踱了两步,慢慢道:“便以竹为题?诸位看怎么样?”

以竹为题,自然,甚好。叶初落淡然一笑,想不到这云翳国的君王也爱竹。

见在场众人都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郑师齐又道:“在场之人无论是谁,赋诗一首后,可指令下一人赋诗,下一人若做不出来,便认罚!”

“皇上,这作诗”莫子期为难地开口道:“老臣只怕不行”

“作诗不行,喝酒总行吧?”不待郑师齐回答,谢老三插嘴道:“做不出诗来,你就喝酒认罚!”

莫子期翻了翻白眼,还没说话,郑师齐已是哈哈笑道:“是这个理儿!”

看郑师齐兴致盎然,莫子期心中虽是不愿,也只得慢慢坐了回去。

“朕先来!”郑师齐一清嗓子,眼眸一转,已是悠悠开口:“谁家玉廊迎风载,绿枝温馨抱雪来。庚年二月惊春日,喜鹊临庭紫气开。”

话音一落,翠微道士当先叫好:“皇上真乃文思奇佳,出口不凡!”

郑师齐一摆手,谦逊道:“哪里,胡乱说来取笑罢了。”说完这话,眼光一转,看向北辰秋:“北辰公子,你来接。”

北辰秋款款起身,眉目之间自信满满:“紫燕刚掠玉堂帘,忽闻惊香漫溢出。不是幽兰移芳步,全赖中庭画清竹。”

最后一字一止,北辰秋目光挑衅似的望向叶初落:“叶小王爷,你来!”

小王爷?郑师齐愕了一愕,北辰秋为何称呼这白衣胜雪、体态妖娆的女子为王爷?难道,这便是北辰秋想要自己对付的人

直直盯着北辰秋,叶初落双眸寒意蒸腾,此刻,北辰秋毫不顾忌地把自己的身份抖出来,只怕,没安好心!

菱唇斜斜一扯,叶初落悠然笑道:“既是北辰公子想要我献丑,恭敬,不如从命。”言讫,慢慢站了起来,娉婷似玉树琼枝的身姿就那样骄傲地迎上众人的视线,轻踱一步,白色的袍角散漫地舞动,面色淡然的人儿朱唇轻启:“竹影弄月春枝刚,叶里吐翠冷气香。梦入瑶台邀诗画,清韵暗融雅音长”

“好个‘清韵暗融雅音长’!”郑师齐听叶初落这一首《雅竹》赋来,竟是禁不住地击节叫好,目光之中赞赏之色愈浓:这个女子若真是北辰秋要对付的人,那北辰秋可真是碰到对手了!

叶初落拱手一礼,谦谦笑道:“陛下谬赞!”话音一落,叶初落目光一转看向诸葛少峰:“诸葛公子来,如何?”

诸葛少峰愣怔了一下,摇首笑道“叶姑娘,这可是难为我了,我认罚!”言罢自饮一杯,随之笑道:“便请玉兄弟来!”

玉清尘清声一笑:“迎风劲舞影婆娑,挽日挎月叶疏落。摇动风雷杆冲天,留得清名称君格。”玉清尘的诗才说完,叶初落面上忽得一红,慎道:“玉哥哥”

原来,玉清尘竟将叶初落的名字谐音镶嵌在了其中,望着叶初落玉面羞红,玉哥哥轻轻将她拉到身旁坐下,温声道:“这首诗,送给你。只有你,才配这种摇动风雷的君格!”

面上含笑,玉清尘待要再次非难一下北辰秋,殿外忽得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随之一把霸道的声音响起:“什么人在里边?”

郑师齐面色微微一变,他,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来了?

“三皇子,皇上在里面招待贵客”侍卫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得一声冷冽的话语传来:“大胆奴才,你敢拦我?”

郑师齐长出一口气,振声向殿外道:“让他进来!”

殿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随之一道修长的身影现在众人身前。

来人约摸十七八岁年纪,身着一袭藏青长袍,身形极高,站在大殿之上,给人一种卓然挺拔之感,只见那人双目朗似明星,泛着乌黑的光泽,缓缓扫过大殿之内众人,最终将视线停留在郑师齐身上:“父王,听说你在招待贵客。”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一双璀璨的眼眸,微微泛着一丝狡黠和孩子气,不紧不慢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慢慢来到了叶初落等人的身旁,一掀袍角坐下道“父王招待贵客也不通知皇儿一声,倒是让皇儿唐突了众位。”边说着话,还挂着一脸无害的笑。

皇儿?这位莫不就是翠微道长口中的三皇子?东方耀微微一抬眼看了看那身着藏青长袍的少年,气宇轩昂,凛然霸气,一举一动间,一股隐然高贵不露痕迹的展现出来。

“元儿不好好跟师博念书、习武,来漠华殿做什么?”郑师齐慢慢坐到座位上,眉眼间稍稍露出几分不满。

“父皇,皇儿只是想看看你在招待何方贵客,有什么不妥么?”身着藏青长袍的郑纪元仍旧桂着一脸饨真无害的笑容。

“这位,是星辉国北辰世家的公子,北辰秋。”郑师齐拿他无法,眼神看向北辰秋缓声道。

郑纪元淡笑一声:“早有耳闻。”

北辰秋扯扯嘴角并不答话,只是看向郑纪元的目光有着些微的冷。

“这几位”郑师齐眼光看向玉清尘等人,面上露出几分尴尬,盖因到现在,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东方耀。”青衣少年面色温润,不卓不亢。

“玉清尘。”白衣青年眼神散漫,一脸气定神闲。

“玉清灵。“紫衫少女声音清脆,宛若山泉叮咚。

“谢老三。”灰衣粗扩的汉子瓮声瓮气,却憨态可掬。

“叶初落。”白衣男装的少女,英姿飒爽,浅笑怡然。

这五人一报出名字之后,郑纪元的面上微微有一丝悸动,随之笑道:“果然是贵客!”言讫,一把执起酒壶满了一杯酒道:“诸位远道而来,郑纪元敬各位一杯,以示恭迎之意。”

五人望着郑纪元面上全无做作之态,俱是笑了笑,举杯同饮。

另一旁,北辰秋见郑纪元与五人相谈甚欢,起身朗声一笑道:“诸位且慢享用,在下先行先告退了。”说着朝着郑师齐一拱手,深深看了他了一眼:“我方才说过的事,还望皇上三思。时不我待,失不再来!”一字一顿说完后面的话,北辰秋转身出了漠华殿。

大殿之上,一直不曾言语的群臣微微有些骚动。北辰家势力是大,但北辰家一个公子,竟敢这样和一国之主说话,也算是出格儿了。

岂料郑师齐只是淡淡一笑,朝着叶初落等人道:“几位一路奔劳,想来也乏了,元儿,带几位下去歇息。”

郑纪元面上微微一愕,很快转过神来,向玉清尘道:“父皇说得也是,几位奔波一路,也该好好休息一下。”说着话,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似是想到了什么。

五人哪一个不是通透的人物,当下向郑纪元道声有劳,便随着郑纪元出了门。

五人走后,漠华殿上,一时陷于了沉寂。

良久,翠微道长悠然开口:“皇上,此事,三皇子若是插手,只怕,不好办了。“

郑师齐威严的双眉微微皱起:“翠微道长、莫将军、诸葛爱卿、赵卿家随朕御书房一叙。”

随着郑师齐话音落,四人恭声应是紧随郑师齐退出了漠华殿。

漠华殿上诸臣,一见主客与皇上都已离去,一时也便各自散了。

御书房内,郑师齐面色凝重,不发一言,气氛沉闷至极。书案上袅袅的龙涎香飘飘悠悠,兀自萦绕不散。

终于,莫子期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我听老道说”

“道长说的话,是假的。”郑师齐缓缓开了口。

假的?!莫子期心头猛地一动:“那皇上召老臣进殿却是为何?”

郑师齐长吁一口气,似是非常疲惫,指着翠微道长道“道长,你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大家说一下吧!”

翠微道长躬身应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想必,方才大家都已经对漠华殿上的几位贵客有了一个了解。”

翠微道长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莫子期不由问道:“叶丫头那些人?”

“不错。”翠微道长沉声道。

“事情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诸葛青云亦是满面不解。

“北辰家的公子前两天来了云翳国,诸位也是知道的。”翠微道长缓缓又说。

“难道北辰家的人想要我们对付叶丫头?”莫子期惊问。他并不傻,方才大殿之上,北辰秋与叶初落等人态度,分明就是几世不见的仇人。

“莫将军此话,不假!”翠微道长长出一口气:“前两天,我接到皇上密旨,说最近会有几个男女寻我救治,让我务必将他们稳住”

“老道!”听闻这话,莫子期面上作色,额上青筋隐隐,“叶丫头,救过你的命!”

“莫将军,先不要急,听道长说完。”诸葛青云轻轻拍了拍莫子期的肩头,温言道。

“我也没想到,我会在五毒岭受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似是想到了叶初落的坦诚相待,翠微道长苦笑道:“我本想将他们陷在五毒岭,也好回来向皇上交差,谁承想”

“谁承想,五毒岭居然困不住他们,所以,你编出皇城有变的谎话,骗他们来皇城,想乘机对他们下手!”莫子期面色阴沉,双拳紧握。大凡当兵的人,都有这样一个通病,那便是爱憎分明,别人于他有恩,他便加倍报之,别人于他有怨,也便加倍还之,现下情形,叶初落分明对二人都有恩,可,翠微道长却想害她,这叫这个耿直的汉子,如何不恼!?

喟然一叹,郑师齐以手扶额,摇手止道:“莫将军,一切,都是朕的主意。”

听郑师齐说了这话,莫子期面上更是惊骇:叶初落等人与皇上无怨无仇,皇上为什么想要害了人家!

“你且问问翠微道长,那叶家丫头因何而伤?”郑师齐望着莫子期,神色之间很是倦怠。

“魔音所伤。”翠微道长不待莫子期问话,便怆然开口。魔音现,天下乱,即便他心里如何有恍,为了天下苍生,他只能做恍对良心的事。

魔音莫子期呆了一呆,身子一栽歪,险些掉倒:“你说什么!?”

“确是魔音所伤。”翠微道长缓缓点点头,面上从未有过的凝重。

心中悚然一动,那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当真是天才吗?不仅只看一遍学会了失传剑术,更是令天下闻风丧胆的魔音传人?!

手微微有些颤抖,莫子期扶着木椅的扶手,瘫坐下去:“皇上,真得打算对付叶丫头?”

郑师齐面露难色:“说起来,那姑娘与我云翳国无怨无仇,而且,她的背后很可能还会牵扯到似锦国,想动她,并非易事。”顿了一顿,郑师齐又道:“然,这样一个天纵奇才,纵横在玉萧大陆之间,他日,是否还会有我等生存的一方土地!?”

最后一句话说完,郑师齐也微微有些激动起来。北辰秋说得没错:时不我与,失不再来,若是乘着叶初落在自家地盘的时候,还不动手,等她回了似锦城,那可就真的是纵虎归山了,到那时,只怕他想要有所作为,都已无计可施!

“叶丫头,不会。”莫子期目光沉稳,语气坚定地说,而他心内却早已是翻江倒海。看来,皇上是真得想要对叶丫头不利。可是,皇上,你若真得跟她动手,吃亏的那个,绝不会是叶初落啊!

“莫将军。”诸葛青云轻声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要护着那个丫头,但,我不得不说,皇上的话,非常在理。”

在理?人家强就一定会称霸吗?人家强,你就一定要害人家嘛?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莫子期摇头一笑:“皇上,若真是要对叶丫头下手,老臣请回避。”

郑师齐眼中闪过一道不易被察觉的寒光,随即笑道“莫老将军生性耿直,朕也不勉强,但,今日之事,莫老将军切记不能传于他人之耳。”

莫子期仰面一叹:“皇上放心,我莫子期对云翳国向来忠贞不二,断不会做对不起我云翳国的事。”

“如此,甚好。”郑师齐淡笑一声,已是恢复平静,转而看着诸葛青云和赵长天:“两位卿家,有甚高见,说来与朕听听。”

诸葛青云青濯的面上浮出一抹幽冷:“若按道士的说法,叶家的丫头既会魔音,断不是善与之辈。”

“自然不是善与之辈。”莫子期禁不住插话道:“失传多年的剑术,她只看一遍就悉数掌握,这样的天才,几世才能一遇!”

房内众人俱是心头一颤,心思又重了几分。

“旷古绝今的天才,是么?”郑师齐唇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意,“朕倒更要见识见识她的厉害!”

第九十五章 谁算计谁

身子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哆嗦,叶初落微微皱起眉头,仰面看了看已是夕阳斜照的西天,怎么刚才,她会产生那么强烈的不详之感,莫非此来云翳国,真的会发生什么事情?

“叶姑娘,有什么事嘛?”郑纪元回身看了看白衣如雪,蛾眉微蹙的女子,柔声问。

自嘲的一笑,叶初落摇头道:“没事。”言罢,疾走几步赶到几人身前,“劳烦三皇子带我们快去歇息吧,想来,我是有些倦了。”说完,不好意思的露出一个淡淡笑容。

郑纪元点点头:“嗯。随我来。”说着话,果然加快了速度。

不过盏茶的功夫,六人便来到了一座大理石彻就的小楼之前,郑纪元引着几人进了那白玉小楼,客套了几句,便出了门。

白玉小楼之内,只剩下了玉清尘、玉清灵、东方耀、谢老三、叶初落五人。

蛾眉依旧不展,叶初落缓缓坐到一张藤椅之上,低眉思付着什么。

“落儿以为有什么不妥?”玉清尘低声问道。

“在云翳国看见了北辰秋,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妥。”叶初落淡淡一笑,眉眼间拢上几丝忧虑。

“落儿说得不错,以我对北辰秋的了解,他若没有一定的目的,不会贸然来此。“东方耀面色一正,肯定了叶初落的担忧。

“正面交手,我们虽不惧他,只怕他背后暗算。”玉清灵嘟着嘴,手指轻轻摩挲着朱唇。

眼光幽幽看向窗外,那里已是暮色渐起,薄雾迷蒙,叶初落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指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确不假。”说完这话,柳眉忽得一挑,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但,如果这暗箭已经被我们发现了,想要躲它,却也不难。”伏虎既然已经向自己示警,自己也已经看到了北辰秋,若还是吃了亏,岂不是冤枉?!

“哦?”双眉斜挑,玉清尘饶有兴味地望着叶初落:“这么说,落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不知道各位注意到没有,方才在漠华殿,北辰秋向云翳国的皇上提了几次,要他仔细考虑。”叶初落扬起唇角,目中精光隐隐,不着痕迹地瞥了两眼谢老三。

“的确。”东方耀缓缓垂下头。北辰秋要云翳国的皇上仔细考虑,考虑何事?

轻轻扯起嘴角,叶初落目似秋水,含着几分清冷:“这,就是关键所在了。”

“落儿是说,云翳国很可能会和北辰秋联手来加害我们?”玉清尘脑中忽得清明,猛然间想透了什么。

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叶初落起身负手来到窗前,沉吟一声,慢慢回眸,直直看向谢老三,“黑子,你,说呢?”语气带着令人窒息地低沉暗哑。

目光似两把锋利的刀子,扫在谢老三身上,叶初落就那么盯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谢老三。

谢老三干笑两声,面色一僵,眼神飘忽地看了看四周:“叶丫头,你,怀疑我?”

“我不该怀疑你吗?”嗤笑一声,叶初落起身,慢慢逼近谢老三。

黑脸见汗,谢老三只觉被那双明星似的眼睛盯住,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缓缓退到墙角,嚅喏道:“你确实应该怀疑我”话说完,忽得抬起头,委屈的低吼道:“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啊!”

“如果,当初在竹林,我们不是你的对手,结果,会怎样?“叶初落咄咄相逼,目中精光隐隐。

谢老三颓然一叹,不错,当初在竹林,自己若是胜了这些人,结果会怎样?还会跟着他们来云翳国么?答案,自然是,不会。甚至自己还可能就此取了他们的性命!

看着叶初落对谢老三发难,其余三人俱是满面不解:落儿,这是怎么了,话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针对起谢老三来?

“丫头,你猜得不错。”谢老三夙然一叹,苦笑一声,低下了头。好一个兰质兰心的女子,居然看穿了自己的把戏,却到此刻才戳穿自己。

“黑子,你也是北辰家的人,对也不对?”叶初落欺身紧问,眯缝的双眼乍然睁开,一瞬不瞬看着谢老三。

背抵冰冷的墙,谢老三从心底感到发怵,这个女子原来早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在她伤势未愈之前,她居然一直都不曾戳破。好深的城府!很难想象,拥有这样城府的一个人,只是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女公子,和这样一个人斗,胜算能有几何?

抿唇浅笑,叶初落幽然回身,皓白的衣衫一拂,“谢老三,你们想做什么,既是已瞒不过我,何不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也免得,伤了和气。”声音阴冷,已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谢老三黑脸一阵酱紫,手中的板斧也慢慢握紧。叶初落,如果,今日算计你不成,他日,这天下,莫不是要被你玩于鼓掌之间!?

“叶丫头,北辰家主,果然没有看错了你,你果真是个难缠的人物。”谢老三长出一口气,双眉斜飞,“所以,这一次,他们绝不会让你逃掉的。”

叶初落听了这话,竟是笑了,笑容阳光一般,慢慢铺满整个绝美的脸庞:“谢老三,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逃,便是天塌下来,我叶初落,也会站在去顶,绝不会退缩半分!”语气铿锵,声声如惊雷乍起。

谢老三愣怔着看着面前的女子,眉如墨,唇如丹,肤胜雪,体妖娆,这便是叶家的所谓“纨绔”?不,绝对不是!智慧超人,雄才伟略,临危不乱,这样一个女子,便是世间男儿又有几人能及?

对面叶初落目光似雪,幽寒森冷,就那样一眨不眨盯着谢老三。

“落儿黑子,毕竟没有伤害我们,不如,就算了吧。不要为难他。”玉清尘轻轻揽过叶初落,轻叹一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阖然一声叹息,叶初落一指房门,一字一句道:“黑子,既然,你没有害到我们,我们也不想害你,你走。”语气低缓,带着几分压抑。

谢老三面上表情变戏法似的变幻着,她居然让自己走?现下情形,他们若想非难自己,自己是决计讨不到好的,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她竟放自己走,这个女娃,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黑子,你不想走?”柳眉微微一挑,唇角微微一勾,一抹坏笑不露痕迹地绽放在如玉的面颊之上。

“叶丫头。你确定放我走,不后悔?”谢老三一脸茫然地看着叶初落,神色恍惚。

“再要废话,我便后悔了!”叶初落冷眼看着谢老三,面上笑意渐渐敛去。

身子一震,谢老三摸着墙角,慢慢出了房门。

眼望谢老三越走越远,玉清灵嘻嘻笑道:“落儿妹妹,好手段啊。”

叶初落紧绷的俏脸慢慢舒展,笑意越来越浓:“北辰秋既是想和我玩心机,我可不能让他失望了不是?”

“落儿,真是拿你没办法。”玉清尘望着叶初落面上魅感至极的笑,竟是不住摇头。本不想陪她演这出戏,却还是忍不住给她帮了腔。

“落儿如何知道谢老三是北辰家的人?”东方耀幽然开口道。

“当日,在竹林,谢老三与黑衣人出现的时机,不过相差盏茶功夫,我很难不把谢老三和那些黑衣人联系起来。”叶初落淡然一笑,接着道:“而那些黑衣人,招式,身法,我都曾见识过。”和这些人已经不是一次交手,做为现代社会的特警队长,她若是连这点记性都没有,岂不是白混了那么多年?

无声的一笑,东方耀慢慢跛到门前,眼望已是繁星点点的夜空,心道:北辰弟弟,你,终究不是落儿的对手。

几人俱是心事重重,各自散漫地看着外面大大的月亮,发着昏黄的光。

月光摇曳中,一阵环佩叮咚,一个黄衫丫鬟迈着舒缓的步子来到了白玉,楼前。

“几位贵客,可曾歇下?”声如黄莺出谷,婉转动人。

“姑娘进来吧。”东方耀望了大家一眼,微微蠕动双唇,温声道。

那丫鬟轻轻推开房门,端着托盘莲步轻摇进得门来“我王说,方才在漠华殿上诸位都没怎么吃东西,怕诸位饿着,着奴婢送些吃的来。“边说还温婉地笑着。

一望这个丫鬟,叶初落双眼之中笑意更浓了,想不到,竟是她,她居然也跟来了云翳国么?

眼神看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叶初落,黄衫丫鬟眼中多了几分不易被察觉的恭敬,缓步向着叶初落而去。

“姑娘。”玉清尘缓缓拦住她:“既是东西已经送到了,便请回吧。”这丫鬟进门就瞄上叶初落,让玉清尘心中警兆立生。

“玉哥哥。”叶初落轻轻一笑,示意玉清尘不必惊慌,缓步来到那黄衫丫鬟身前:“你,有事?”

黄衫丫鬟面色微微一怔,这就是当日那个英俊无匹的少年吗?为何如此秀美如天人?

“若是没事,就回吧。”叶初落眉眼间浮出淡淡一抹威严,柔声道。

黄衫丫鬟如梦方醒,笑道:“这是云翳国上等的莲花糕,姑娘尝尝?”说着兀自从那托盘之中,捡出一块花糕递给叶初落。

纤纤素手,就那样伸到了叶初落的面前。

房内众人俱是疑感地看着黄衫女子,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这花糕里,莫非有毒?

“闻起来,味道不错。”叶初落接过花糕,双眼含笑看着黄衫女子,“只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吃起来也是不错,不过,却要用心。”黄衫女子会意一笑,缓缓退到门前:“各位早些歇息,奴婢就不叨扰了。”言讫躬身退了出去。

唇角斜斜一挑,叶初落慢慢将那块花糕捏紧,再捏紧!窸窸窣窣,花糕顷刻成了粉末,一张素白信笺,露了出来。

第九十六章 机关重重

除了叶初落,在场的人具是愣住了,怎么,那黄衫的丫鬟,竟是来通风报信的吗?

一双妙目轻轻扫过信笺,叶初落的唇角慢慢逸出一丝嘲弄的弧度:“果不其然。”

“如何?”玉清尘剑眉横挑。

“情形有变。”叶初落面上不露任何忧虑之色,轻描淡写地说。

“既是知道有变,不如就去,想来也没有人留得住我们。”东方耀缓缓开口。与北辰秋正面相对,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乐意见到的。

“是啊,能不动手,还是少动手得好。”玉清灵也是嘀嘀咕咕地开口了。她虽不怕和云翳国的人交手,但是麻烦还是少惹为妙不是?

“呵呵,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动手,我们便溜,如何?”叶初落调皮地眨眨眼,轻笑道。

“只怕,晚了。”玉清尘唇角微微一动,苦笑一声。

小楼外悉悉索索的声响,已经是越来越近。

“快,快!”低沉的声音蚊蝇一般传进白玉楼内。

“明火执仗?”叶初落扑哧笑道。这些云翳国的人,脑袋被驴踢了吗?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来找自己这些人的麻烦?难道真以为自己这些人可以任他宰割?

“阵仗不小。”东方耀自窗口看了外面一眼,淡然道。

“小了,也镇不住我们啊!”玉清灵没好气的一笑,轻轻在房中踱着步子,紫衫翩翩倒像闲庭信步一般,似乎没有因为外面的情形乱了阵脚。

“他们这是想把我们困在这儿?”玉清尘淡笑一声,负手来到窗前,与东方耀并肩而立。

“看来,他们是这样想的”叶初落微微笑道。这座白玉楼,只有这一个出口,里面皆是大理石砌就,坚硬无比。看里面摆设,一眼到底,想要出去,似乎确实只有一条路。

“看样子,他们不敢和我们正面交手。”玉清尘俊面含着几丝讥讽,回身走到叶初落跟前:“现下形势,落儿以为该怎么办?”

叶初落洒然一笑:“他们愿意在外面守着,只管守着他们的去,这里既是有吃有喝,有床榻,累了便休,饿了便食,等我们养足了精神,再走,也不迟。”说着话,还拈起了一块花糕吃起来,边吃还眯缝起了眼睛,似是非常陶醉。

望着叶初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几人同时笑道:“落儿说的也是。”

说完这话,几个人各自找地儿休息去了,奔波这么数日,说不累那是假的。

感觉到东方耀、玉清尘进了右面的内室,玉清灵进了左面的内室,叶初落狭长的双眸慢慢睁开,目中寒光点点闪烁:云翳国,你们居然,也敢来打我的主意么?

微微侧头,看了看楼外晃动的人影,叶初落轻轻扯着嘴角,打了一个哈欠,旋即垂下眼帘,望了望指尖的纸条:“明日云翳国皇上宴各位狩猎,借机谋害楼主,楼主宜早做裁断。”

果然不愧是听雪楼的一耳目,居然打进了云翳国的皇宫之内。双眼微微一弯,勾出一抹赞赏的弧度,大脑却飞速的旋转着,既是郑师齐想在明日加害自己,想起来今晚便不会有所动作。回味着唇齿之间花糕的留香,叶初落咂咂嘴站起来,那自己今晚,可要好好休息一番。

长长地伸了伸懒腰,转身也向左面一间内室而去。

冷夜孤寂,长风萧索。是夜,总会有人不眠不休。比如说,北辰秋。

站在云翳国大殿之前,眼望繁星点点,北辰秋兀自长出一口气:“她早就知道?”

“看样子,该是这样。”谢老三无比郁闷的点点头。

她早就知道?北辰秋邪魅的眸子闪过几丝玩味,可是,她还是来了,是夸她聪明,还是该说她……白痴?

“她都和你说了什么?”谢老三头垂得更低了。如果告诉北辰秋,叶初落说天塌下来也会去顶,而不会退却半分,只怕,这个骄傲的北辰家少爷,更会认为那个孤傲的女子傻吧?

“三叔,你似乎,不高兴?”北辰秋挑起双眉,回身一脸探究地看着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谢老三苦笑一声:“如果可能,我真不希望和叶丫头做对手。”

“三叔,她可是八大世家的头等大敌,难不成,你想和八大世家作对?”

北辰秋眯缝起黑漆漆的眸子,逼近谢老三。

“叶丫头,真的,这么做了……”谢老三瞪大双眼,似乎对北辰秋说的这些话不敢相信。

哼笑一声,北辰秋负手仰望夜空:“她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但,世间怎么可能有不透风的墙。”眼中精光闪烁,北辰秋唇角斜扬,叶初落,你自以为做这一切没有人知道,绝对想不到,我北辰家的眼线,对你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吧?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强者,永远都会遭到不尽的迫害与追杀,而你,很不幸的冒了头!

身后一阵几不可闻的响动,北辰秋双眸微微一阖,厉声喝道:“谁?!”

“我。”声音低沉暗哑,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仪。

“原来,是你。”北辰秋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邪肆的笑,望着面前一身藏青长袍的郑纪元。

“你找我父皇,到底想要做什么?”郑纪元双目犀利地望着北辰秋。此人,身为北辰家不世出的人才,向来聪明谲诈,此刻出现在云翳国内,只怕并不会有什么好事!

“想要做什么?”北辰秋淡笑一声不答反问:“明日,你不就知道了。”他敢肯定,明日狩猎场上,郑师齐绝对会弄出一点状况出来,叶初落这个丫头纵是本事再大,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只怕也讨不到好。

“明日?”郑纪元皱起眉头,刀削斧刻的俊脸一脸警惕的看着北辰秋:“你想打什么鬼主意?”

哈哈一笑,北辰秋拂袖道:“三皇子,这里虽是你云翳国境,我却不是你的犯人,不会无端被你审问,恕我,无、可、奉、告!”言罢,迈开大步,自去歇息了。

见北辰秋走了,兀自想不透的谢老三这才如梦方醒,一个激灵,跟着北辰秋而去。

望着那黑汉寻了北辰秋去,郑纪元额上浮出一条黑线:这黑子,不是跟叶姑娘她们一起的么。怎么此刻倒和北辰秋在一起?!心中疑惑,郑纪元脑中忽的灵光一闪:难道,北辰秋次来,竟是要对叶姑娘不利?联想起,今日殿上北辰秋与叶初落等人面对面时的情形,郑纪元这种想法越来越重。

回身望着白玉楼的方向,郑纪元愣怔出神:北辰秋,你怎么舍得对那样的人儿心生歹念,柔弱似水的人儿,可曾得罪过你半点儿?!

“三皇子。”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恭敬中带着几分冷漠。

“伏虎。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郑纪元稳稳心神,看着身边冷漠的汉子。

伏虎肃声道:“臣一直在不远处,臣怕,北辰家的人,会对皇子不利。”

郑纪元轻笑摇头:“对我不利,他们倒是没这个胆,只怕……”沉吟一声,郑纪元接着道:“只怕,他们会对叶姑娘他们不利……”

伏虎心头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变颜色,自然而然地接口道:“叶姑娘既是和北辰家没有任何瓜葛,这北辰家为何与人家纠缠?”

郑纪元长长一叹:“他和叶姑娘有甚恩怨,我也管不了,只是,他若是为了对付叶姑娘,而把我云翳国当刀使,我便不能由着他!”

伏虎闻听此言,面容一竦:“三皇子何出此言?”

郑纪元垂下头,疲惫地笑了笑:“伏虎,明日可能会有一些变故,明日多招几个禁卫军的高手,陪我一起,伴着父皇。”

伏虎肃容道:“臣明白。”

“夜沉了,你去吧。”郑纪元向伏虎摆了摆手,转身向着自己的寝宫而去。灯火阑珊中,他修颀的身影,有着些许的孤单。

伏虎呆呆地看着郑纪元的身影消失在廊柱之间,神思久久不能平息:北辰秋,居然真得想对付楼主,北辰秋居然想,借刀杀人!

心口一阵悸动,伏虎再不停留,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白玉小楼内,一片昏黑,几人已是睡了。

伏虎龙行虎步来到白玉楼前,望着一队队巡视的侍卫,故意大声问道:“已到换更时间,为何还不去歇着?”

一个侍卫见是侍卫总长伏虎发问,立时谄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我王交代,要好好守卫几位贵客的安全,不得懈怠,奴才们哪里敢偷懒。”

伏虎绷着脸嗯了一声,迈开步子,想要进那白玉楼。

“大人,贵客已经歇下了,还是明日再来吧!”那侍卫见伏虎动作,忙道。

伏虎心头一阵冷笑,看来,这云翳国的皇上是想要把楼主等人控制起来,只是,这愚蠢的皇上,你可知道,楼主岂是你能欺侮的人物?!

第九十七章 谁是猎物

“既是贵客睡了,那么明日狩猎场上见吧!”伏虎说完,迈着大步,离开了白玉小楼。

众侍卫一脸迷茫地看着伏虎来了又去,俱是暗自纳闷不已:这侍卫总长,今晚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查起岗来了?

只有白玉楼内左侧内室斜卧的人儿明白,伏虎为何会有此异动。耳畔传来伏虎的声音,叶初落微微抿起唇:果然是有诈。伏虎都来给自己二次示警了,事情是否真得凶险万分……心头一暖,眼角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有这样的属下,她怎么可能会不感动?

“还没睡?”玉清灵轻轻睁开眼,温言问道。

“睡不着。”叶初落轻声一叹,睁眼看着床棂,目光幽沉。

“在想明天的事?”玉清灵一只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的瞅着叶初落,因刚刚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的缘故,秀面上泛着酡红,甚是迷人。

叶初落无暇欣赏同榻而眠的美人儿,犹是蛾眉不展:“明日,只怕,会有好战。”

玉清灵好看的眉毛蹙起:“既是知道要战,为何不走?”

微微一怔,叶初落莞尔笑道:“若是走了,明日的好戏,岂不是要错过去了。”

明日的好戏?难道,叶初落已经想到了什么高明之计不成?玉清灵疑惑地望着枕着双手躺在床上的叶初落,喃喃道:“你还有心情说笑?”

叶初落素手一抬一点玉清灵羊脂白玉般的额头,轻笑道:“快些睡吧,明日若是没有精神,只怕会吃亏。”说完慢慢阖上了眼,既是郑师齐想在明日狩猎场上谋害自己,想来今晚便不会再有异动。

玉清灵见叶初落闭上了眼,侧身向里,也开始酝酿睡意了。

明日,又将是不同寻常的一天。床榻之上,叶初落嘴角淡淡的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北辰秋,既是想和我斗,你,便要做好输得一败涂地的准备!

白玉楼外,巡更的侍卫俱是一脸警惕地扫视着那已是黑透的小楼,窃窃私语起来:“皇上为什么要我们守着这些客人呢?”

“谁知道呢,圣意难测。”一个侍卫低声道。

不远处,一袭黑衣的伏虎微微扬起嘴角,夜风萧瑟,吹刮着他如墨的袍角,飒飒作响:楼主,明日就看你的手段了。对叶初落,伏虎有绝对的信任与崇拜。

月亮悄然掩了面,东方,一抹鱼肚白慢慢呈现,曙光初露。

小楼外,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随之两个俏丽的丫鬟来到了白玉小楼前。

一个丫鬟伸出葱白玉指轻扣房门:“贵客醒了么?”

小楼之内,一声慵懒却带着微微霸气的男音传来:“进来吧!”

两个小丫鬟相视一眼,推开房门。

四个人,男的风流无匹,女的俊秀无双,就那么闲闲散散地或坐、或站,神态悠闲似神仙一般。

“皇上差奴婢给各位贵客送来早饭,请各位用餐之后,前殿相会,有要事相商。”一个小丫鬟巧笑一声,将一只竹桶放到了桌上,“各位慢用,奴婢告退。”说着话,已是和另一个丫鬟躬身退了出去。

“商议要事?”东方耀嗤笑一声:“是想要命吧?”

扑哧一笑,玉清灵翻着白眼道:“要命不要命且不管他,东西还是需要吃的。”说着话,已是掀开竹桶端出了喷香的饭菜。

“莫不是以为我们今天死定了,特意犒劳我们?”玉清灵故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啧啧叹道:“好丰盛的一顿早饭!”

探头看了看竹桶内的丰盛菜肴,玉清灵笑着点头:“好好吃些东西,也好教训这帮不识时务的奴才!”

叶初落含笑看着几人嬉笑,似是全然不把今日将要面对的危险放在眼中,心头一股豪气顿生,已是移步向前,很不客气地坐到了桌前:“大家,快吃,吃完,好去陪着云翳国的皇上,好好‘打猎’!”说着话,还弯起了双眼,竟似对这即将到来的“狩猎”很是期待一般。

………………

吃饱喝足,四人鱼贯而出白玉小楼,楼外早有侍卫恭候,一见四人出门,赶忙上前道:“几位贵客,请这边来。”边说边引着几人向前殿走去。

穿过几条长长的游廊,郑师齐等人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

一见叶初落等人,郑师齐当先朗声笑道:“几位贵客昨晚可歇息好了?”

淡笑一声,叶初落清眸一转:“承皇上如此照拂,便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哪里能休息不好呢?”

郑师齐对上那双淡若秋水的眸子,心底竟没来由的生出寒意,那双眸子,竟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洞穿了人的心扉,今日,算计于她,是不是……错了?

“叶丫头真会说笑,皇上怕有人叨扰了你们,昨晚可是加派了大批侍卫为你们守夜,此刻,你这丫头,还在这里挑理来了?”翠微道长呵呵一笑,出来打圆场。

“落儿自是不敢。”叶初落收回视线,淡然垂下眼眸:“皇上说有要事相商,不知却是何事?”

郑师齐见叶初落视线移开,心底不由一松,这才正色道:“贵客远来,朕想邀各位一同到郊外狩猎,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狩猎?”玉清灵故意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听起来,不错。”

“嗯,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狩猎了。”东方耀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眨巴着一双乌黑星目。

“如此,几位便随朕一起体味狩猎之趣!”郑师齐轻轻一笑,笑容里几许狡黠一闪即逝。

叶初落无声的一笑,望了望一直不发一言却始终面含笑意的玉清尘:“玉哥哥,我们这次,可要逮一个‘大猎物’回去!”

玉清尘颔首一笑:“是啊,不能白来云翳国一趟!”

哈哈一阵大笑,玉清尘看向郑师齐身旁一脸邪肆笑意的北辰秋:“北辰公子,不如,我们就来比试比试,看谁打的‘猎物’更多吧?”

北辰秋毫无笑意的一笑:“我也正有此意。”

“既是诸位已经跃跃欲试,那还等什么,出发!”郑师齐朗声说完,回身向不远处的一群马匹走去。

那里早有一众皇宫内侍各自拽着马匹等候众人登马,马匹之上弓箭齐备。

当头一匹,通体乌黑宛若缎子一般,郑师齐走到那匹马跟前,翻身上马,俯视众人,爽朗地笑道:“今日,就让我们玩个痛快!”

衣袂翻飞,瞬间便有几人跃上骏马。

蹄音得得,疾驰出了皇宫。

皇上狩猎,只不知,到底谁是猎物?莫子期侧脸望了望一脸淡漠、秀面紧绷的叶初落,心中微微一叹:“皇上想要对付她,真有会那么容易吗?”

一行人浩浩荡荡纵马驰骋,飞速地穿过云翳国干净的街道,直奔郊外而去。沿途行人俱是一脸好奇地观望,皇上行猎,为何如此仓促?

云翳国郊外,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郑师齐一众齐齐停在了这树林之外。骏马悠闲地扫着尾巴,喷着响鼻,马上众人各个屏神静气,扫视着寂静的树林。

“这树林之内,飞禽走兽俱是全了,今日,各位放开了施展,一定要满载而归!”郑师齐振声说完,搭手拿起弓箭,一副随时准备出动的样子。

仿佛回应郑师齐的话似的,树林之内,传来沙沙的声响,隐隐似有野兽走动。

“看!”郑师齐一指树林内一只灰色小鹿面露喜色。

唇角微微一勾,东方耀搭弓射箭,嗖的一声响,已是准确无比的射向那满含迷茫的小东西,低低一声嘶鸣,小鹿栽倒在地,凄惨的叫了起来。

“陛下,看到猎物是要‘下手’的,否则就要被我们这些外来人抢咯!”东方耀温润的面上,浮出一抹浅若微风的笑,轻描淡写地道。

郑师齐哈哈一笑:“如此,我们便看看谁打得猎物多!”话音一落,郑师齐一夹马肚子,呼喝一声纵入树林之内。

“父皇!”郑纪元心中牵挂郑师齐安危纵马紧随。

回身看了看一脸漠然的北辰秋,叶初落哂笑一声:“今日,我们再一较高下!”言罢一震马缰绳朝着郑师齐去的方向去了。

北辰秋面上露出一抹冷然笑意,黑色的披风一挥,打马也追了上去。

玉清尘、东方耀、玉清灵瞬时而动,顷刻纵入树林之内。

翠微道长看着面沉似水的诸葛青云,缓缓道:“进,还是不进?”

诸葛青云沉着地望着那密密层层的树林,低声道:“皇上都进去了,我们能不进吗?!”话音一落,再不迟疑,一抖马缰绳,纵马入林。

低叹一声翠微道长会同莫子期也双双奔了进去。

“少峰。”跟着诸葛少峰一起来凑热闹的万俟泽微微皱起眉头:“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诸葛少峰笑了笑:“小泽,怕是你想多了!”

万俟泽连连摇着头:“少峰,我总觉得事情不妙。”

诸葛少峰大笑一声:“小泽,是不是安稳日子过久了,现在打个猎都怕?”

万俟泽瘪瘪嘴,反驳道:“我不跟你辩,咱比试比试,看看谁更厉害!”话音一落,不服气地翻翻白眼,呼喝一声,骏马长嘶,疾驰入林。

诸葛少峰望着万俟泽没入树林的背影,面上现出几丝阴沉的笑意:今日,且看鹿死谁手!

第九十八章 螳螂捕蝉

古木直耸入云霄,斑驳的阳光丝丝缕缕穿透繁茂的枝叶洒落下来,恍然如梦境一般。

望着叶初落的身影慢慢逼近郑师齐,北辰秋眼中的笑意更浓了。若是能借郑师齐的手杀掉叶初落,或者借叶初落的手杀掉郑师齐,对他北辰秋来说,都是划算的!

身侧一道疾风迅速而至,却是玉清尘绷着一张帅地一塌糊涂的俊脸,来到了叶初落身边:“落儿,怎么不等我?”语气微带着几分——幽怨!

叶初落心中一暖,双眼一弯,笑咪咪地道:“玉哥哥,好戏即将开场,落儿等不及了嘛!”

“嘻嘻,到底是什么‘好戏’?我也很期待呢!”玉清灵撵了上来,娇笑道。

玉清尘、东方耀相视一笑,优哉游哉地开始说起了风凉话,还真端出了看好戏的架势。

眼眸微微一转,叶初落低笑道:“待会儿,也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把戏,你们三位,不要跟着过去!”

玉清尘、东方耀同时一惊,睁着一双虎目,直愣愣看着叶初落:“落儿,这,这,怎么可以……”

叶初落只是轻轻笑了笑:“你们只管听我的,我向大家保证,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保证?保证有什么用?玉清尘冰着脸,微微不悦道:“落儿,你可不能拿着自己的生命安危开玩笑!”若说真有看好戏的心情,还是得大家在一起才有,若是让落儿一个人去应对未知的危险,那他们还有心情看好戏?!

叶初落面上一僵,才要说话,莫子期并着翠微道长已是打马赶了上来,人还未到跟前,便已听到翠微道长扯着嗓子喊:“叶丫头,等等我们!”

叶初落微微侧首,望着疾驰而来的翠微道长和莫子期,面上绽放起如花般的笑靥:“两位,打猎,还要来跟我们凑热闹么?”言语间,一抹不易被察觉的讥讽浮现在唇角。

莫子期愣怔了一下,似乎听懂了叶初落话语之间的意思,轻叹一声:“热闹不凑,只怕打不着猎物。”

了然一笑,叶初落转脸看着不远处郑师齐、郑纪元,二人似是非常专注地搜索着猎物,心头冷笑,再不迟疑,打马奔郑师齐而去。

“落儿!”玉清尘心头一急,哪容叶初落自己去寻郑师齐,明面上看郑师齐是一人,但,暗地里谁知道他安排了多少人,此刻落儿贸然前去,岂非以身犯险?!

“玉兄弟,你急什么?打猎嘛,还聚众打啊?”翠微道长一掉马头,拦住玉清尘,呵呵笑道。

玉清尘面色一沉,语气不善:“老道,你给我让开!”这臭道士这个时候来挡自己的路,安得什么心,他岂不知?

翠微道长并不以为忤,依旧嬉笑着说:“玉兄弟,干嘛那么大的火呢!”

这二人纠缠之时,东方已是调转马头想要追上叶初落,人还未动,诸葛少峰伴着万俟泽却到了近前,万俟泽当先陪着笑道:“东方兄弟,叶姑娘呢?”

东方耀眉头一皱,怎么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落儿刚刚追了郑师齐去,就都跟阴魂似的冒出来了?心中正自不爽,玉清灵已是娇喝一声,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径自奔叶初落去的方向追了去。

莫子期心头微微一动,这个玉丫头和叶丫头谁都不是好惹的主儿,皇上对上这两个人,真得能讨到便宜吗?

正自神思间,叶初落与郑纪元、郑师齐三人已是瞬间消失在了茫茫林海之中,而纵马追赶叶初落的玉清灵刹那,怔在了那里,勒马望着面前的树林,一脸迷茫。

怎么可能?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三个人怎么可能会不见了?!

玉清尘诧异地瞪大眼睛,心头猛地一紧,明明,刚才还在,怎么,现在人竟然就不见了……心微微开始发颤,这么多年来,玉清尘一次,生出无力之感,落儿,你,可不要有事才好!想到这里,已是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翠微道长,向着叶初落消失的方向狂奔了去。落儿,我玉清尘,此生只系你一人,你,可明白!骏马狂奔,白衣萧瑟,在阳光映衬下,俊逸不凡。

整个人彻底傻了,东方耀呆愣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方才缓过神来,仰天狂笑:“落儿,等我!”言讫,一挥马鞭,死命抽下去,骏马长嘶一声,光一般疾纵向那一片充满着危险,却又充满着挑战的密林。

望着三人背影越来越远,莫子期幽声一叹:“道士,叶丫头,会有事吗?”

翠微道长牵着嘴角,露出一抹阴佞的笑:“本来只是叶丫头一个人的事,现在,只怕,那玉清尘、玉清灵和东方耀都要有事了!”他翠微道长精心布置的奇门遁甲之术,他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丫头能识透,才叫新鲜!

“道士,你说什么?!”万俟泽闻言,容颜大动,难道这次狩猎,真得是针对叶姑娘他们的阴谋?!

“万俟公子,云翳国的事,你还是少插手为妙。”诸葛青云淡淡开口,言语之间,一派不以为意的淡然,却有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

万俟泽被诸葛青云一句话噎的面色一红,吱唔了半晌,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是说不出话来了,是啊,自己和叶初落等人非亲非故,云翳国针对他们,干自己何事?只是,为何,看着云翳国这些人算计他们,自己会非常的难受?

诸葛少峰眯起一双精光四射的鹰眼,心头微微一叹:此等如花美眷,可惜了……犯上了八大世家……便不能对你怜香惜玉了……

叶初落消失的那块林地上,玉清尘并着东方耀、玉清灵来回驱使着马儿搜索着什么蛛丝马迹,竟是没有半点发现,微一仰头,玉清尘急声道:“我看这林子有古怪!”

打眼四望,东方耀面色霎时变了:“果然有古怪!”

方才在远处看,还未曾发觉,此刻看来,那几株参天古木分明是按照八卦方位生成,五行变幻,神鬼莫测,落儿此刻,只怕,早已陷在了阵中!

“怎么?”玉清灵收了一贯的嬉笑神色,柳眉微拧。

“若我看得不差,此处,想来被人施了阵法。”东方耀颓然一叹,握住马缰绳的细长手指根根指节已是泛白,细看之下,竟有些微微地颤。这阵法竟是奇门遁甲……落儿,聪明如你,今日,怎么会如此鲁莽?

………………

阴风骤起,叶初落紧紧眯起双眸,傲然端坐骏马之上,一袭白衣随风狂舞,满头墨发肆意张扬,空无一人的林地之上,她樱红的唇角轻巧地逸出一丝嘲弄的弧度,为了对付她,整这破阵法出来,也算是难为他们了!心头冷笑阵阵,面上却不露哪怕一丝惊悸。

轻轻喝马,清脆的马蹄声即时响在密林空地上。马儿才动,西边树林中无数箭簇蓄势而发!眼角含着冷冷嘲弄,并不理会那些来势汹汹的箭矢,勒马左进三步,步入太阴之地,千钧一发间,箭矢瞬时消失无影,却在这时,天空之上,黑影如云罩下,竟是一张削尖的竹障,来势迅猛地压了下来,叶初落面色阴沉,并不惶急,喝马右转五步,踏入宫门,堪堪在竹障近到身前的刹那避了过去,而浓浓的白色毒气却在叶初落踏入宫门的那一刻,渐次弥漫开来,玉容之上颜色更冷,一夹马肚,后旋七步,漫天的迷雾竟也奇迹般缓缓散去——生门大开!

面前,一脸骇然的郑师齐,愣怔地望着那满含讥讽的白衣女子,彻底得震撼了:翠微散人引以为傲的奇门遁甲,云翳国内无人能破的奇门遁甲,居然被这女子,轻而易举地……破了……破了!

一时之间,郑师齐浑身忽得升起一股寒意,冷透肌骨的寒意,自他登基为王以来,他从未如此惧怕过一个人,而此刻,他真得怕了。从心底里,怕了。

“皇上,打着什么猎物没有?”叶初落檀口轻启,语气淡泊至极,眼眸之中满是戏谑的笑意。她就那么端坐在骏马之上,没有纵马前进半分,没有做出任何惊人的举动,就那么云淡风轻地说着话,然而一股令人喘不过来的窒息,已是慢慢弥漫开来。

白衣翩翩,似浮云飘渺,神情淡漠,寂然绝代,叶初落就那么眯着一双眸子冷冷打量着郑师齐,仿佛一尊临时的菩萨,高不可攀!

“叶姑娘,你怎么也来了?”感觉出气氛的压抑,郑纪元开口道。他被父皇带到这里,自然不知道,方才叶初落的处境有多么凶险,是以,言谈之间仍旧非常友善。

“这面猎物多,我来看看。”叶初落浑身戒备不减,意有所值。

“嗐!姑娘听谁说的,我都在这儿逛了大半天了,连个猎物的毛都没看见!”郑纪元苦叹一声,一向不苟言笑的面上,居然也现出几分顽皮,想来也是想借此缓和一下气氛。

“元儿……”郑师齐暗自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这个孩子怎么还没觉出来叶初落来意不善呢,还在那里和她有说有笑,他到底知道不知道,面前这个风华无双的女子,可是会要他们的命的!

“父王?”郑纪元奇怪地看向郑师齐,父王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着些微的慌张。

郑师齐驱马贴近郑纪元,心里才像有所依傍似的,踏实了一些,再次看向叶初落,声音已是稳重了许多:“姑娘,果然天纵英才!”

叶初落默然不语,乌黑的眸子淡然扫过四周的环境,高高的灌木丛中,人影攒动,这云翳国的王,还不算太傻。眉眼微微一垂,向灌木丛中淡淡看了一眼,叶初落秀面只上一抹冷森之气悄然浮现,你们若再不动手,姑奶奶可等不及了!

望着叶初落眼神看向灌木丛,郑师齐心慢慢提了起来,难道,她已经察觉出来了?只是,为什么,到现在,灌木丛中,他的人还不动手?!

眼望不远处一棵大树,郑师齐面上闪过复杂的神色。

随着郑师齐的视线收回,一阵恶风陡然直逼叶初落。

还算配合,叶初落慢慢垂下头,唇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可是你教我的。今日,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叶姑娘!小心!”郑纪元眼见不知从何处飞来几支箭簇射向叶初落,而叶初落却兀自沉思着什么,未曾察觉,一向不动颜色的面上,居然也有些泛白,打马向着叶初落而去。

叶初落喟叹道:郑纪元倒是个好人,但是,可惜了,你的老子想要算计我,我也不能对你仁慈了,是吧?

想到这里,竟是一脸错愕的抬起头来,茫然地望向已是逼到自己身前的箭簇,来势如电,迅猛无比!

望着叶初落愣在那里,郑师齐倒是一头雾水了,不是说,这个女子身手了得吗?怎么此刻,倒像是手足无措的样子?难道传言,不实?

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坏笑逸出嘴角,叶初落手指微微一曲,几道细芒霎时而出,准确无比地打在已是离自己咫尺之遥的箭头上,异变,突生!

本来迫近叶初落的几只箭簇,擦着叶初落的身子,直直逼向了一脸愕然的郑师齐!

一切都太突然了,快到没有给郑纪元以及那些隐在灌木丛中的侍卫任何反应的时间。

惨呼一声,郑师齐身中三箭,扑的一声栽下了马。

“父皇!”郑纪元神色一愕,蓦然回首,一声惊呼。已是奔到叶初落身前的马,竟被他生生勒住,一个腾身下马,霍然转身奔向郑师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些箭,会射向父皇!?

他的身后,叶初落同样惊呼一声:“皇上!”亦是翻身下马,奔上前去。

身子无力的抽搐了两下,郑师齐勉力睁开眼,看向同郑纪元一起来到自己跟前的叶初落,心底无限凄凉,这个女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使箭簇瞬间转向了自己?!

嘴角不住涌出鲜血,内腑俱受到了重创。

“父皇,孩儿去召太医,你忍一忍,忍一忍……”郑纪元眼角含泪,望着父亲毫无血色的脸,心纠结地难受。

“皇儿,不用了……”郑师齐伸出手,拽住郑纪元,苦笑摇头:“没用了……”言语间,竟有微微的苍凉与无奈,大好河山,谁想舍弃,但是,今日伤重如此,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是谁?!”郑纪元愤然起身,大喝道:“是谁伤我的父皇!”

“北辰公子,”叶初落双眸一冷,望向不远处的一株苍天古树,“既是做了,为何还要躲躲闪闪?”。

北辰秋?郑纪元面上现出几丝疑惑,他来云翳国竟是针对父皇的么?

古树之上,一片寂静,似是无人。

“北辰公子,伤了人,还想当缩头乌龟?”讥诮地唇角上扬,叶初落目光冷冷看着那棵古树,指尖一道银芒悄然而逝。

一袭黑衣的北辰秋缓缓飘落,满面肃杀。叶初落,你,果然够狠!

“你该知道,我并没有想伤害你的父皇。”北辰秋慢慢转脸向郑纪元,一字一顿,膝间隐隐犯麻,使他脸色有些不自然。方才竟是什么东西咬了自己,害自己在树上呆立不住。

“没有想要伤害我的父皇?”郑纪元冷笑一声,伸手一指气息微弱的郑师齐道:“那,我父皇伤成这样,你如何解释?!”北辰秋面色的不自然并没有逃过郑纪元的眼睛,北辰秋为什么会面色不自然,只有一个解释:做贼心虚!

北辰秋面色一沉,蓦地转向叶初落:“是你!”

叶初落耸耸肩,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北辰公子,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明明,就是,你!”北辰秋咬牙切齿,再一次,他恼了。为什么,面前这个女子,总是能够把自己的怒火激起来?

“北辰秋!”郑纪元大喝一声:“自你来了我云翳国,我就觉得你不怀好意,原来竟是一直想要暗算我的父皇,今日,我若是放过你,我云翳国颜面何存!”

望着一脸看好戏的叶初落,已是生命垂危的郑师齐彻底的明白了,原来,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被算计的,却是,自己……可是,现在,自己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地看着叶初落将自己心爱的儿子与北辰家不可一世的公子,慢慢激成两只斗急了眼的公鸡……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元儿,刚才那几箭,分明是朝着叶初落去的,你该看得明白啊,为何要针对北辰家呢?北辰家,可,不好惹啊!

第九十九章 挑拨离间

“郑纪元,你虽是皇子,我却不惧你,方才,你也看得明白,我并没有想要伤你的父皇,话,我说到这儿,你若还是纠缠不清,我北辰秋,也不是任你欺侮的!”北辰秋被郑纪元逼得无法,恨恨地咬着牙道。这郑纪元摆明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箭簇明明是向着叶初落去的。后来转向了郑师齐,明白人一看,就是有人在捣鬼,可这郑纪元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就是犯浑呢!

“北辰秋,你当我是瞎子?”郑纪元冷哼一声,那箭簇是射向叶初落不假,但是,却是擦着叶初落的身子射向自己的父皇的,这射箭之人,摆明就是想借射叶初落引开旁人的注意,这诺大的林子里,旁人是谁?还不是自己。父皇身边一旦没人,便好对父皇下手!

“三皇子,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叶初落轻轻拽了拽郑纪元,眼光一扫地上奄奄一息的郑师齐,语带关切:“救治皇上,要紧。”

郑纪元恨恨剜了北辰秋两眼,回身来到郑师齐身旁,惶急道:“父皇,孩儿糊涂,这便找太医来!”说着话,已是大声对着灌木丛喊道:“来人!”

没有动静。

“来人!”郑纪元心头一惊,这些父皇的贴身侍卫,方才见父皇遇袭就没有动作,现在父皇伤重若此居然还没一个人出来,难道,反了不成?

北辰秋也是同样愕然,本来他也没想亲自动手,只是看到如此大好机会,郑师齐的人居然不懂得把握,而郑师齐也不住地跟自己使眼色,似是情况有变,生性时不我与,失不再来,故而猝然出手,不承想却有了这般变故。

似乎觉出了不妥,郑纪元起身,几个大步来到灌木丛后面,只见平时各个英武不凡的大内侍卫,此刻已是变成了一堆毫无迫不生气的尸体……而他最为倚重的伏虎,此刻也是奄奄一息……这些大内侍卫身旁,数十黑衣人亦是尸横遍地。

“伏虎!”郑纪元面露骇然,整个人呆在那里,以伏虎的射手都伤成这样,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三皇子……”伏虎“艰难”地唤道,勉力想要撑起身子,却如何也起不来。

望着伏虎身上的斑斑血迹,郑纪元俯身抱起伏虎,盯着地上已是死透的那些黑衣人,双目慢慢赤红:“这些人是什么人?”

伏虎眼神慢慢看向伫立在不远处的北辰秋,无缘凄凉地摇着头:“不说,也罢!”

不说也罢……郑纪元只看着伏虎看向北辰秋的眼神,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伤他的人,若是自己猜的不差,分明就是北辰家的人……伏虎伤成这样却不肯说出来,分明是怕云翳因为此和星辉国结下梁子!

“是谁伤你,你说出来,任他是天王老子,我郑纪元也不会放过他!”郑纪元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面色铁青狰狞。

伏虎眼神望了望叶初落,又望了望北辰秋,终是将目光定在叶初落身上:“是她!”

闻听此言,叶初落身子一震,“诧异”地望着伏虎,心中却是暗自点头:伏虎这演戏的功夫,不去做演员,可惜了!

望着玉容失色的叶初落,郑纪元面上神色几经变换,终是忿然起身,低声斥道:“伏虎,男子汉大丈夫,黑便黑,白便白,你怎么能看人家姑娘势弱,就陷害人家姑娘!”

听着郑纪元句句“诛心”,伏虎面露愧,喃喃垂下头,低声道:“三皇子,臣下也是为了云翳国着想,星辉国,我们惹不起……”

霍然而起,郑纪元双手紧握,一步一步逼近北辰秋,北辰世家不世出的天才吗?那又怎么样,伤了父皇,伤了他最器重的爱将,就要接受代价!

一股阴森之气顷刻裹满郑纪元周身,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慢慢逸出,空旷的树林中,竟是如冰窖一般。

“三皇子!”叶初落满面“急色”:“救治皇上,要紧!”

听了这话,郑纪元心头一暖,事到如今,叶初落还如此关切着父皇的伤势,她怎么可能会是伤害父皇的人?

而此刻,身中三箭的郑师齐早已是奄奄一息。

郑纪元望了望伏虎,又望了望郑师齐,正自为难之时,左侧树林之内,一阵骚动,百余黑衣侍卫急急奔了过来。

为首一人一脸诚恐地跑到了郑纪元跟前:“臣等护驾来迟,请皇子责罚!”

郑纪元心急如焚,哪里还有时间追究这些,大手一挥道:“你,你,你,你,带父皇、伏虎将军回宫救治!”说着话亲点了十余个人,而他自己的双眼却一直不曾离开北辰秋。

十余人领命,俯首称是,各自将伏虎和郑师齐小心翼翼地抬起来,向林子外走去。

谁都没有看到,当十余人带着郑师齐与伏虎二人消失的刹那,叶初落的唇角露出了一抹诡谲至极的笑。

“北辰秋!”郑纪元再无后顾之忧,浑身一凛,恶狠狠地看着一直不曾言语的北辰秋。

在郑纪元照拂郑师齐与伏虎的时候,北辰秋,没有走。只因为他知道,今日,他若走了,只怕,就真得说不清了,但是,不走,就能说清吗?自己的人,被云翳国的人阴了,而云翳国的护卫也死伤惨重,他走,还能说的清吗?面对这样的状况,他只有苦笑。

抬头看着笑得满脸无害的叶初落,一次,他对这张倾城倾国的笑脸产生了无比的恐惧,那张脸,明明是在笑,明明绝世无双,但是,却透着嗜血的张狂!他真想一拳击碎那笑容,可是,他不能!若是真得这么做了,只会让郑纪元怀疑他气急败坏!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害你父皇!”北辰秋面色阴沉似水,邪魅地唇角气得微微有些青紫。

“北辰秋,你怎么就这么无耻!”叶初落“气不过”,仗义执言:“这三箭若是朝我而来,怎么会射中皇上,你明明是居心不良,对云翳国图谋不轨!”

看着叶初落气愤填膺的样子,北辰秋气极而笑,好个叶初落,居然反咬一口。

“我无耻?”北辰秋冷笑出声:“哼!只怕,你的手段比我更甚吧!”

“好你个北辰秋,既伤我父皇,又伤我好友,如今又来陷害叶姑娘,真真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郑纪元眯起眼睛,寒芒乍起,随之大喝一声:“给我把这伤害父皇的北辰秋拿下!”

身后百余黑衣人瞬时而动,转眼间已是围上了北辰秋。

一双朗目裹挟着幽森的寒气,扫视着逼到自己身边的众黑衣侍卫。北辰秋暗忖,这些人,哪一个都不是善与之辈!

眸光穿透这些人,落在不远处倚马而立的叶初落身上,只见她依旧那么淡淡地笑着,眉眼之中是满满地自信,她依然会那样慵懒地笑着一般,沧海桑田在她眼中仿佛都不值一个注目,飘然离世的淡定,无与争锋的寂寞……叶、初、落!北辰秋心底再次把这个萦绕在心间不散的名字念了一遍,忽然发现,他,居然不恨她,甚至,有些欣赏她!为什么她陷害自己,自己居然会不恨她?北辰秋,迷茫了……

望着被“众侍卫”围起来的北辰秋,叶初落心中不住的冷笑:北辰秋,从今天起,你已经,不够资格做我的对手,你太让我,失、望、了!

本以为上次放北辰秋走,他能掀起多大的浪,谁知道,到现在才只给自己弄出这么点小风小波出来,还轻易让自己摆了一道,这样的人,叶初落还怎么指望他在玉萧大陆上弄出点乱子出来?

这样想着时,众黑衣“侍卫”已是和北辰秋交上了手,这些侍卫可都是伏虎带过来的人,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叶初落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骏马的鬃毛,悠闲地望着已是斗得不分彼此的众黑衣卫与北辰秋。

“叶姑娘,我为今日之事,代父皇向你道歉!你受惊了。”郑纪元缓步来到叶初落跟前,满面悲色。

“三皇子说得哪里话,皇上既是受了伤,三皇子也该去照应一下才是,三皇子若是不嫌弃,这边,就交给我……”叶初落睁着一双秀目,诚心诚意的开口道。

“不,叶姑娘,北辰秋既是北辰家不世出的奇才,只怕姑娘会在他手里吃亏,他既伤了我父皇,我云翳国的铁卫绝不会放他活着离开,哪怕,他是星辉国北辰家最得意的世子!”郑纪元面上依旧铁青,咬着牙说道。为何他让铁卫带父皇回去救治,而自己留了下来,他就是要新手替父皇报仇!

风云涌动,林间轰然作响,衣袂翻飞,煞气横生。

但见北辰秋如一条乌龙一般,穿梭在众人之间,虽每每被逼至险象环生,却又每每避了过去。

“果然不愧是北辰家的天才。”叶初落淡淡地说着话,言语之间很有几分嘲讽之意。

“哼,便是天才,今日也逃不过我云翳铁卫夹击!”郑纪元眼中寒芒闪烁,一道阴沉的光稍纵即逝。叶初落微微一愣,难道是她看错了,郑纪元眼中分明有一丝得意……可是……为什么……他的父皇受伤,他该难过才是……

心头一颤,脑中蓦地想起翠微道长的话:我云翳国的三皇子也是个英才天纵的人物,少不得便要仰仗各位。难道,郑纪元,一开始就知道,这是自己的阴谋……可是,他为什么还要针对北辰秋,莫非是真得想要和星辉国开战么?

神思一错间,身后悉悉索索地声响传来,翠微道长、莫子期、诸葛青去、诸葛少峰、万俟泽……一应众人慢慢出现在叶初落和郑纪元的身后。

一见此间形势,翠微道长容颜大变: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皇上的铁卫,怎么会针对北辰秋!?

第一百章 迷雾重重

调笑着看着翠微道长等人,叶初落闲闲地开口:“道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嗜血蛇咬出后遗症来了?”

翠微道长眉毛抖了抖,似是听出叶初落暗讽自己忘恩负义,老脸作色,几个大步来到郑纪元跟前:“三皇子,你怎么,怎么会对北辰公子动手?”

郑纪元斜睨着翠微道长,似笑非笑地道:“那,道长以为,我该对谁动手?”

身子一木,翠微首长彻底傻在了那里,三皇子似乎对自己这些人的计划,了如指掌……

“三皇子,我们不能对北辰家的人动手!”诸葛青云面上浮出一抹急色,也不管郑纪元态度如何,抢走几步,来到与北辰秋交战的铁卫跟前,大喝道:“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声音凄厉之中更带着几分深深的恐惧。

“没有我的命令,哪个敢住手!”郑纪元双目之中一抹赤红闪过,暴喝一声,直直逼视诸葛青云。诸葛世家,似乎太有些恃骄而宠了!自己堂堂皇子在此,何时,办到他来发号施令?

望着郑纪元像要吃人一样的目光,诸葛青云竟是没来由的心中一颤,莫非三皇子对自己不信任……

那边是北辰秋与众铁卫纠缠不清,这边是郑纪元与诸葛青云僵持不下。

倒是一旁的莫子期、翠微道长懂得深浅,对视一眼,来到郑纪元与诸葛青云身旁,劝慰道:“三皇子,诸葛将军,大家教师为了云翳国安危着想,不要伤了和气。”

“为了云翳国安危?”郑纪元冷哼一声:“这北辰家的小子将我父皇射成重伤,生死未卜,我倒想请问两位大人,这笔帐,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什么?!翠微道长、莫子期、诸葛青云同时一怔:“皇上受伤了?”

“我已差铁卫将父皇护送回宫,希望,御医能保父皇无虞。”郑纪元叹息一声,猛地回身看向与众铁卫斗得天昏地暗的北辰秋,眼神一凛,“众铁卫听着,不须跟这小子客气,生擒不成,便,杀无赦!”

与众铁卫激斗的北辰秋听闻这话,气得脸色一变,身子一拧,直直跃下,一个蜻蜓点水,掠向不远处的空地,低低喝道:“郑纪元,你当我北辰秋是什么人,任你杀伐!”言语之间,愤懑之意冲破云霄。

黑衣鼓动,北辰秋再无心思和郑纪元解释下去,他是真的恼了,什么时候,他北辰秋受过这等待遇,眼中精芒闪烁,北辰秋低吼一声:“我在这里,你若有本事,便拿我命去!”话音才落,一双邪魅的眼睛充血一般,对上郑纪元。

气急反笑,郑纪元一指北辰秋:“你当我怕你?!”言讫,身如游龙,腾空而起,俯冲而下,直劈北辰秋。

“三皇子!”翠微道长见此,登时面如土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计划好要在此解决叶初落的嘛,怎么现在倒成了三皇子和北辰家的人对上了?!

两个同样杰出的人物,两个同样自视清高的男子,此番对决,究竟谁能胜出?

“道长,现在,你着急了?”身后一阵清冷的话语传来,一袭青衣的东方耀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目光之中,冷幽之气,直透入人的肺腑。

回首,翠微道长再次大瞪双眼,东方耀!他们居然也识得那机关……心越来越凉,看来莫子期的担心是对的,自己这些人,算计叶初落,那是在自寻倒霉……这都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彪悍,一个比一个妖孽……奇门遁甲,居然就这么被他们轻易地破掉了!

“落儿。”与东方耀一起来到此处的玉清尘低低唤了一声,缓步来到叶初落身前,柔声一笑,“下次,再不许丢下我。”

望着玉清尘恬淡雅逸的容颜之上,挂着满满的宠溺,叶初落心中某个地方被一些东西慢慢填满,玉哥哥,落儿,知道你的心,此生,落儿,不会负你。

不再理会犹自出神的翠微道长,东方耀转脸看了看与郑纪元纠缠在一起的北辰秋,面色一变以,待要出口,却似是想到什么,沉吟片刻来到叶初落跟前:“落儿,我那兄弟……”

唇角斜斜挑起,叶初落一脸好笑地看着东方耀:“东方兄,你想为他说情?”

一见叶初落那般神情,东方耀面色滞了滞,喉头蠕动两下,终是缓声道:“他,终究,是我的兄弟。”

看着东方耀一脸为难,叶初落心头微微一叹,这儒雅俊逸的男子,问题温柔的让人心疼,双目轻轻一阖,叶初落长出一口气,低声道:“今日,我可以放过他,但,却不是这么轻而易举让他走!”声音低若蚊蝇,几不可闻。既然已经挑起了云翳国与星辉国的误会,若是不将两国关系彻底搞糟,岂不是浪费上苍给她的大好机会?

“你真得会放他走?”东方耀面露喜色,压低声音。

抿嘴一笑,叶初落回眸看了看不远处正自缠着玉清灵的万俟泽,不由笑得更是灿烂了,想不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万俟泽还是死性不改!

“灵儿姑娘,你没有事吧,我可是担心死你了!”万俟泽涎着脸撵着玉清灵道。

玉清灵秀面一红,连连避让:“谁让你担心,给姑奶奶滚远点!”

万俟泽委屈地一瘪嘴:“人家是真得关心你嘛!”边说还偷眼瞥着玉清灵,那动作神态竟似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灵动之中透着几分俏皮与天真。

玉清灵登时头大:我的妈呀,自己前世是造了什么孽啊,这样一个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居然在自己面前装“楚楚可怜”,给她块豆腐,让她撞死算了!

望着玉清灵一脸挫败,万俟泽俊脸一垮,就差没哭出来了:“灵儿姑娘,天地良心,我对姑娘可全都是好意!”

“去你的天地良心,姑娘不稀罕!”玉清灵啐了一口,身子一扭,朝着叶初落等人走来,万俟泽立时小跟屁虫一样跟了过来。倒是把诸葛少峰看得一愣一愣的,万俟泽是有些贪恋女色不假,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连尊严都不要了啊!难道,这小子跟人家姑娘打了一架,打出感情来了?

噗嗤一笑,叶初落对着玉清尘道:“玉哥哥,看来灵儿姐姐也碰到克星咯!”

玉清尘淡然一笑,万俟泽身为永连国万俟家的公子,身份地位自是不低,能被妹妹这样训着还不还口,也算难为他了。

正这样说着,玉清灵已是满面通红地来到几人身前,眼神瞥了暼不远处酣战的两人,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叶初落,悬着的心放回肚里:“落儿妹妹,你,没事吧?”

看玉清灵一脸担忧,叶初落努努嘴,向北辰秋看了看:“妹妹不见么?有事的是那北辰家的公子!”

说完这话,叶初落悄悄瞥了瞥翠微道长、莫子期、诸葛青云等人神色,只见此三人,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想来是已经明白被自己摆了一道,但又不好说出来,一时气得各个面色变幻不定。

“落儿……”东方耀轻轻唤道。

“我自有分寸。”叶初落淡然应道,不等东方耀再说。

双眸微微一转,叶初落向百余铁卫悄然打了个眼色,百余人会意,瞬时而动,纷纷抢攻北辰秋。

一见这些铁卫又动了,诸葛青云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一个三皇子已是很难对付,再加上这些铁卫,北辰秋今日只怕万难讨好!

“郑纪元!”北辰秋恶狠狠的劈出一掌,身形如风,肆意游走。

“北辰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郑纪元冷笑一声,出手也更是霸道。

参天古木之上,手持板斧的谢走三面色凝重起来,公子,你终究不是叶丫头的对手……怎么能和云翳国的人交手,怎么能够呢!一交手,便是有理都说不清了,聪明如你,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阖然长叹,粗壮的身子俯掠而下,两只板斧霍霍生风,今日既是不能讨好,怎么都要父子全身而退!

密林之上,一个黑影遮天蔽日。黑脸汉子谢老三在众人毫无准备之下,加入了战团。

“公子,快走!”谢老三拦下郑纪元,低低吼道。

北辰秋面色一黯:“三叔!”

“今日你若出了事,我黑子无法跟你的父亲交代,快走!”与郑纪元对上一招,谢老三抽空道。

郑纪元虎口一震,诧异地望着面前的黑汉,这个汉子力气着实不小,只一招,竟差点把自己的兵器震掉,心内暗加小心,也顾不得说话,连连抢攻。

而被那些铁卫围上的北辰秋,眼见着已是被逼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竟慢慢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身子一动,诸葛青云忙赶上前去,这些铁卫是六个月前,三皇子所收容的一个江湖异士亲自调教出来,各个身手了得,北辰秋对上这些人,能否全身而退,确是未知之数!

莫子期眼望与郑纪元斗得难解难分的谢老三,苦笑摇头:“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为何偏要挑起事端?”

这话才落,不远处,一声暴喝:“别让他跑了!快追!”

翠微道长面目一喜,北辰公子,在铁卫手中还能全身而退么?

同一句话听在郑纪元耳中却是完全不同的效果,郑纪元神色一滞,北辰秋,跑来?手上一慢,谢老三的板斧已是挂着风劈向了他的脑袋!

第一百零一章 险象环生

“三皇子!”一直不曾言语的诸葛少峰见势,悚然动容,大呼一声,宝剑出匣,纵身一跃急急迎上谢老三。

金鸣之声传来,诸葛少峰整个人竟被谢老三的力道压了下来,直落到地上,腿部膝盖以下生生陷到了土里。

落地,郑纪元犹自惊魂未定,方才,谢老三那一斧,竟似催命一般,若没有诸葛少峰相救,此刻,只怕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

偷眼望了望被谢老三打得狼狈逃窜的诸葛少峰,一直涎着脸与玉清灵说话的万俟泽俊脸一变,破口骂道:“死黑子,敢打我大哥,找死!”说着话,已是火急火燎地窜了出去,看那架势哪有半点儿世家公子的风度。

玉清灵望着这样的万俟泽,不由莞乐,摇头向着玉清尘轻声问:“哥哥,你说说万俟泽能打得过黑子吗?”

玉清尘轻轻一笑,压低声音道:“一个人自是打不过,不过加上诸葛少峰、郑纪元该是绰绰有余了。”说着话眼神扫了一眼莫子期与翠微道长,这两人方才见郑纪元与北辰秋交手不帮忙也就罢了,怎么此刻见郑纪元和谢老三交手要吃亏,都不帮衬着点?此事还真是蹊跷!

果然,郑纪元面色一沉,转脸看向翠微道长和莫子期:“两位大人,贼人在前,两位在此袖手旁观,却是何道理?!”

莫子期先是一愣,接着竟是淡淡笑道:“我已是不再理云翳国之事,皇子这话,小民受不起。”

双眸一冷,郑纪元看向翠微道长:“我云翳国的护国散人呢?难不成也想要看本皇子的笑话?”

翠微道长身子一震,干笑道:“贫道知错。”言罢偷眼瞄了瞄北辰秋与铁卫消失的方向,神色之间仍是有着几分担忧。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黑衣侍卫急急忙忙从林子中窜了出来,喘着粗气说:“皇上……皇上……皇上薨了……”

“什么?!”郑纪元身子一震,面色一僵,竟似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站立不住,平地里晃了起来,天旋地转,父皇薨了?薨了?他不敢相信,他也不愿相信!

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郑纪元隐忍地咬着唇,目光之中满是阴霾:北、辰、秋,今生,今世,我云翳国和你北辰家,势不两立!

啊!仰面,郑纪元悲愤哀嚎,自己的父皇,从小到大最疼爱自己的人,居然就这么走了……他不相信,不相信双拳紧握,指节咯咯作响,隐忍的咬着唇角,直到咬出血来,犹自不知。

“三皇子,节哀顺变。”叶初落面上一黯,轻轻拍着郑纪元的肩膀:“往者已矣,生者总要做点什么。”不管郑纪元是否识得自己的阴谋,这出戏还是要唱下去的。

感激地看了一眼叶初落,郑纪元长吐一口气,再不言语,身子一转,掉头向皇宫内赶去。前来报信的侍卫,偷偷看了一眼叶初落,不露痕迹地点点头,追着郑纪元去了。

树木空地之上,翠微道长僵硬的面容,对上叶初落讥诮的笑脸,身子没来由的哆嗦起来,对这个貌似天仙的少女,他是真得心存畏惧。

“道长,皇上薨了。你可听到了么?”叶初落笑得一脸淡然,仿佛说首一件再轻不过的事。

“是你!”翠微道长奓着胆子对上叶初落的眼睛,似乎想从叶初阿嚏口中套出什么。

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叶初落盯着翠微道长:“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杀害皇上的是北辰家的公子,这可是你们三皇子,亲、眼、所、见!”一字顿,投刀一般投到翠微道长心窝里。

“叶丫头。”莫子期轻轻唤了一声,摇头望着叶初落:“得饶人处,且饶人!”

嗤笑一声,叶初落仰面望着郁郁葱葱的古树参天:“我做人一向都很宽宏大量。只是,有的人专门来找我的晦气,难不成,我还要任人宰割?”话语飘渺,恍如隔世,隐约之间有着几分透人心腑的沧桑。

身子一拧,叶初落不再理会翠微道长等人,缓步向北辰秋等人消失的方向而去,边走连朗声笑道:“诸位若是没什么事,便回皇宫歇着吧,命只有一条,可不是随便拿来玩的!”

见叶初落身子一动,东方耀、玉清尘也悄然跟了上去。

翠微道长恨恨地咬着牙,盯着那渐渐远去的人儿,面上神色几度变幻,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精彩极了。

轻轻一拍翠微道长的肩头,莫子期道:“皇上薨了,是天大的事,我们是很回宫看看。”

翠微道长微微一愣,脸上浮出悲色:“皇上,贫道不才,害了你,害了你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盼三皇子能冷静下来,不要和星辉国真得闹翻了。”莫子期幽然一声长叹,转身而去。

翠微道长见势,似也再待不下去,年头也走了。

而谢老三与万俟泽、诸葛少峰却是正斗得火热、玉清灵望着叶初落等人越走越远,一面担心着叶初落等人,一面却微微有些对万俟泽不放心,俏脸微微一红,娇斥一声,直逼谢老三:“黑子,你赶紧住手!”

谢老三一人对万俟泽与诸葛少峰已是有些力有不足,现在又杀出玉清灵这么一个祖宗,登时便有些招架不及。板斧虽挥得霍霍生风,却伤不到三人中的任何一人。

谢老三额上见汗,应对开始捉襟见肘。玉清灵娇喝一声,直攻到谢老三身侧,以几不可闻的声响道:“你这黑子,还不快走!”

谢老三微微一愣,肩头已是被玉清灵劈了一掌,借着玉清灵的掌势,谢老三一下退出好远,身子一晃,隐于密林之间。

万俟泽恨恨地躲着脚,想要埋怨玉清灵两句,却又讷讷地不敢开口。

若无其事地晃了晃美丽的头颅,玉清灵笑道:“我可是帮你们解了围,连声谢老没有?”

诸葛少峰扫了一眼玉清灵,没好气地说:“谢谢!”

玉清灵笑了笑,摆手道:“不客气。”

听了这话,万俟泽翻翻白眼,既是都不客气了,干嘛还要给人家讨谢?真搞不懂这个丫头!

对两人的不满视而不见,玉大小姐无比潇洒地一个转身,赶着寻玉清尘等人去了。

“少峰,现在看来,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万俟泽微微挑起嘴角,一脸看好戏的神色。

“的确。”诸葛少峰面色微微一变,继而沉声道:“不论是和星辉国开战,还是和似锦国开战,对我云翳国来说,都是不利,可现在,星辉国的北辰家,是被彻底得罪了,似锦国的叶家,似乎也不是泛泛之辈,只怕,云翳国,将要有大麻烦了……”

听诸葛少峰这样坦白地说着话,万俟泽面上渐渐浮出一抹凝重:“大哥,如果需要小北帮忙,请直言。”

诸葛少峰苦笑着摇摇头,以今日情形看来,叶初落、北辰秋,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云翳国惹上他们也就罢了,万不能把永连国也扯下水。

仿若知道诸葛少峰的心思,万俟泽一向没什么正经的面上微微有些激动:“别的话,我不多说,只要大哥有难,小弟断不会袖手旁观。”

心中一暖,诸葛少峰拍拍万俟泽的肩膀,笑道:“兄弟,走吧!”

………………

密林深处,北辰秋苍白的面上挂着密密冷汗。

铁卫们早已远了,但他此刻却不想走,也走不了。他再一次的败在了叶初落的手上,只是,这一切能怪谁?只怪自己太过自负!

一向傲气地面上隐隐有着几分痛苦之色,倒吸一口凉气,北辰秋缓缓站了起来。这些铁卫,根本就是,听雪楼的人!

“北辰公子,”一阵熟悉的声音入耳,北辰秋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回身,望着那一袭白衣的男装少女。

“你怎么还不走?”叶初落盈盈一笑:“等云翳国的人,来杀你吗?”

北辰秋额上青筋暴突,紧紧盯着面前一脸无害,却满肚子雨水的如玉妙人,一字一顿:“现在,你满意了?”

柳眉一挑,叶初落睨着眼睛,目中寒光隐隐:“这话,该我问北辰公子才是!”

北辰秋禁不住的笑道:“是我小瞧了你,真得小瞧了你!”

“初次交手,吃过亏后,你就该知道,不能,小瞧了我。”叶初落眼眸微微一垂,唇角挂着戏谑笑意。

仰天一叹,北辰秋只觉浑身无力,苍白的脸转向叶初落,语气愤然:“你为什么不杀我?”

“北辰弟弟。”随着这话出口,一袭青衣的东方耀慢慢从林间现出身形:“你不该来找落儿的麻烦。”

“我的事,不用你管!”北辰秋冲着东方耀低吼一声,转身瞪着叶初落:“你想怎么样?”证据压抑得让人难受。

叶初落淡淡一笑,丝毫不为北辰秋的怒气所动:“北辰公子,你是聪明人,你以为,我想如何呢?”

望着叶初落那样清清凉凉地笑,北辰秋竟是怔住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北辰公子,天下没有只许别人犯我,而我不还手的道理,是不是?”叶初落眉眼一转,凤目之中寒光外泄:“所以,你,该承受代价!”

北辰秋气极,哈哈笑道:“代价?我倒要瞧瞧,你能给我什么代价!”

秀手轻轻扬起,一股霸道的劲风悄然而起,叶初落面上仍旧挂着亘古不变地淡淡笑意,只是,那笑容里有太多的东西,让人读不懂。

“落儿,你想干什么!”东方耀俊面失色,哑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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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战事将起

叶初落并不答话,只是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紧裹住了北辰秋周身。看来这些听雪楼众并没有白受自己的调教,居然还能伤着北辰秋唇角斜挑,挂着冷笑。

美梦成真次双目一眨不眨看着叶初落扬起的手掌之上冷风萦绕,暗自一叹:今日落在她的手上真得难免受辱吗?

呼的一声劲响,叶初落蓄满直气一掌,扇向了北辰秋,北辰秋俊脸扭曲,气得一跺脚,闪身避开:“叶初落,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你?”叶初落弹着细长的指甲,戏谑笑道:“那还是看得起你!”

“你!”北辰秋面色涨红,一口闷气冲破牙关,连带着吐出老大一口血。见过埋汰人的,没见过这么埋汰人的!

“北辰弟弟!”东方耀面上一紧,紧走几步到了北辰秋向前,扶住他的肩膀道:“你伤到哪里?”

北辰秋猛得抬起头,一把推开东方耀,咬牙道:“我不用你管!”

随着北辰秋这一用劲,牵动身上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咝咝吸着凉气,北辰秋面色煞白,背上的刀伤,几乎入骨,若不是北辰秋一向要强,几乎以要晕过去,但是,现在,便是死,他也不能晕在叶初落的面前!

“我放你走。”叶初落轻轻一笑,无视北辰秋杀人一样的眼神,目光之中满是不屑。

放他走?北辰秋诧异地看向叶初落,自己几次三番想要取她性命,她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

“不过,即使是我放了你,想来云翳国的三皇子也不会放过你。”叶初落眯眼一笑,满脸无害,樱唇轻启,缓缓又吐出几个字:“郑师齐死了。”

身子彻底僵住了,北辰秋嘴唇青紫,不敢相信地望着叶初落:“你,说,什么?!”

“云翳国的皇上,死了。”叶初落凑到北辰秋跟前,依旧挂着一脸春风般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看在北辰秋眼中,分明透着股股阴冷。

云翳国的皇上死了?郑师齐死了!脑袋嗡的一声响,北辰秋只觉身体之中什么东西,慢慢流走……这次,和云翳国真得是不得不战了……

轻轻踱了两步,叶初落目光散漫地望了望起来越暗的树林,幽声道:“你,已经没有资格,再做我的对手!”

话语轻柔,却字字如铁锤一般砸在了北辰秋的心上,何时,他被人如此轻视过?何时,他输得如此凄惨!

“北辰弟弟!”望着北辰秋如此神情,东方耀心中一疼,紧紧握住他的双肩。

叶初落垂眸望着北辰秋,没有说话,那清清凉凉的目光却似看透了北辰秋一般。那挣扎着不肯服软的人,那凄厉长号神情悲怆的人,真得就是北辰世家不世出的天才北辰秋吗?

轻轻闭上眼,叶初落淡淡的拂手:“你,去吧!”言语之间,竟也有淡淡的疲惫。

“落儿。”玉清尘轻轻扶住她,柔声道:“云翳国终究是是非之地,我们还是速去为妙。”

叶初落微微一笑,却不答话,没有真正把云翳国和星辉国的战争挑起来之前,她可是不会走的。虽然郑纪元今日与北辰秋闹翻了,但,谁知道是不是郑纪元用来迷惑自己的手段,况且,翠微道长,莫子期,诸葛青云……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若不在云翳国兴风作浪,保不准,郑纪元对付星辉国的决心就会动摇!

北辰秋望着黯然不语的叶初落,似乎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呵呵一阵冷笑:“叶初落,你若不弄出天下大乱,是不会罢手的,对吧?!”

唇角缓缓上扬,双眼微微一弯,叶初落笑了,笑得无缘的灿烂,看来,知她者还真是非这个北辰秋莫属了!

“北辰秋,这恐怕就不劳你挂心了,天下乱与不乱,也不由你们说了算!”叶初落哼笑一声,冷眼看着北辰秋。不知何时,北辰秋的面上已是惨白一片,想来是在自己的刺激和伤势刺激之下,身体已快受不了了吧!

扶着北辰秋的东方耀,明显感到北辰秋身体的不住战栗,想来竟是快支撑不住了!

“叶初落!你狠,你够狠!”北辰秋紧紧咬着牙,目眦心裂。

不以为意的淡然轻笑,叶初落回首向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低喝道:“谢老三,你还不出来!”

满面窘色的谢老三挪着粗笨的身子,慢慢来到叶初落等人跟前,吱唔道:“叶丫头,你没有,没有,为难公子吧?”说着话,偷眼打量了一下北辰秋,一见之下黑脸登时作色:“公子!”

“我倒是没有为难他,只是云翳国的侍卫,不小心,伤着了北辰公子而已!”叶初落眯眼,说得事不关己。

云翳国的铁卫能伤到公子?饶是谢老三反应驽钝,亦是不敢相信。

“谢老三,不想让你家公子客死异乡,就赶快带他走,若是让云翳国的人看到了,只怕,就走不了了!”叶初落不理会谢老三的猜疑,轻声斥道。

谢老三如梦方醒,叶初落这话说得在理,此刻他们身在云翳国境,公子又受了伤,他们的处理,果然是不妙。

从东方耀手中接过北辰秋,谢老三面上一肃:“叶丫头,我不希望和你为敌,真的,不希望!”

叶初落轻笑,语气微凉:“黑子,你的身份,已经决定,你和我,注定为敌。你,去吧!”言讫,微阖双目,似是不愿再看到二人。

谢老三面容一黯,扶着北辰秋踉跄而去。

“落儿。真得要这么做么?”玉清尘望着一脸疲倦的叶初落,微微有些心疼,搅得天下大乱,落儿,能有什么好处?

“对。”叶初落轻轻吐出一个字,转身冲着左侧一处灌木丛道:“出来!”

灌木丛中十余个人影得令,嗖嗖几声窜了出来:“楼主吩咐!”

“跟上北辰秋二人,沿途保护,务必使二人在两国开战之前回不了星辉国,不管他们用任何手段。”叶初落仰面,暮色余晖撒在她如玉娇颜之上,美如虚幻。

“是!”十余人同时应道。自叶初落接掌听雪楼以来,他们一直就对叶初落仰慕不已,却因楼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无缘相见,昨晚伏虎大哥跟他们一说,今日楼主需要他们做些事,每个人都高兴得不得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是以,今日,在伏虎大哥的安排之下,演了这么一出,也真得得以见识楼主真容。一见之下,每个人几乎都震撼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只手打造听雪楼神话的人物,竟然会是一个女子,竟然会是一个晶莹剔透、谈笑间将乾坤转的女子!

“速去!”叶初落轻轻摆手,一批北辰秋等人消失的方向。

十余人醒过神来,疾疾消失在树林之中。

“落儿,你还是不打算放过北辰弟弟么?”东方耀面上微微有些悲色,自己这般求她,难道她真得不为所动?

“东方兄,我是在保护北辰秋。”叶初落哼笑一声:“他此刻伤重在身,若是碰上云翳国的将士,万难有生存之理,何况,此刻,郑纪元也该下定决心想要对星辉国用兵,北辰秋若是有恰巧赶了回去,岂不是更会让云翳国的将士有舍生忘死冲杀的理由?”

东方耀悲色稍减,轻轻一笑:“落儿,玉兄弟说得对,云翳国,终究是是非之地,我看,我们还是离开为妙!”

“我不觉得云翳国危险啊,我看很好,你看这风景……”不知何时赶过来的玉清灵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话说到这儿,却生生打住了,此刻,天已彻底黑了下来,哪里还有什么风景可言,黑漆漆的树木之中,林风瑟瑟,说不出的凄惶,玉清灵打了个冷战,猫一样窜到玉清尘跟前,干笑道:“哥哥,我怕黑……”

一翻白眼,叶初落彻底无语:“灵儿姐姐,既是想在云翳国多待几天,我们不妨就多待几天吧!”

一瘪嘴,玉清灵才叫郁闷,若不是看到叶初落朝她打眼色,她愿意留在这个鬼地方?暗自腹诽叶初落两句,玉清灵依偎着玉清尘道:“哥哥,就在云翳国多待两天吧!”

玉清尘暗自纳闷,云翳国有什么好,连妹妹都不想这么快走?

“玉哥哥,就依了灵儿姐姐吧!”叶初落慧黠一笑,再次无耻的挑挑眉毛。

望着叶初落脸上笑容,玉清尘摇头苦笑:“真搞不明白,这是非这地,有什么好!”

不理会玉清尘的不解,叶初落一拍东方耀的肩头:“东方兄若是放心不下北辰秋,可以跟去看看。”

轻轻摇头,东方耀柔声道:“你在云翳国,更加不安全。我留下,陪你。”

无声一笑,叶初落身子一转向树林外走去,心里却是再起波澜,东方耀,做为东方家的世子,你该明白,我和你,注定会是敌人,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低眉,青丝微扬,白衣翩飞,在夜色中美得飘渺。

林风阴冷,天下,将乱。

翳影皇城之内,一片令人窒息的肃杀,到处悬挂的白布幡子,昭示着云翳皇城发生了何等大事。云翳皇城的皇上薨了,就在今日狩猎之时,被星辉国的北辰公子射杀了!消息长了腿儿一般,一夜之间,满城皆知。

第一百零三章 暗云涌动

云翳皇城之内,竹香殿里,一脸铁青的郑纪元仰望着殿外低垂的夜空,恨恨地咬着牙:北辰秋,北辰世家,星辉国,今日,你给我云翳国造成的耻辱,来日,我会让你们加倍偿还!

殿下,莫子期、翠微道长俱是一脸担忧,他们自然知道,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中间捣鬼的定是叶初落无疑,但是,当时的情况,是三皇子亲眼所见,自己两人若是一味咬定是叶初落所为,无疑就会让郑纪元认为,他们是怕了星辉国,而故意嫁祸叶初落。是以,二人虽进殿有了好大一会儿,却一直看着郑纪元铁青的脸。不知如何开口。

“翠微道长。”郑纪元目光慢慢转向翠微道长,铁青的脸色,稍稍缓了缓:“烦你,为我父皇超度三日。”

翠微道长悲声一叹:“老臣自当略尽薄力。”

郑纪元无限凄凉地了一笑,缓缓抬起重若千斤的头,仰天悲啸:“父皇好走,儿臣定会为你,报仇!”语气悲怆,听得人心里发寒。

莫子期神色一黯,缓缓道:“三皇子,请三思。”

郑纪元赤红的双目猛得看向莫子期,唇角斜挑:“三思?三思?!”哈哈几声大笑,竟至笑出泪来:“他杀了我的父皇,你还让我三思?”声音之中微带着尖利、嘲弄,以及,悲怆。

“三皇子!”翠微道长面上潸然,凄声唤道,心中纠结,更甚于郑纪元,事情并不是三皇子所看到的那样啊,难道三皇子非得要钻进叶初落的圈套么!

郑纪元忽得止了笑,眼光一凛,目光鹰隼一般扫向殿下,洪声道:“赵将军,传我号令,三日后父后风光大葬,五日后兵发星辉国,取北辰秋人头,来祭我父皇!”说这话时,郑纪元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根根咯咯作响。

“三皇子!”莫子期大惊,难以相信地看着郑纪元:“三思啊!”

“莫将军,我敬你是前朝元老,不跟你计较,若是你再阻止我为父报仇,我便对你不客气了!”郑纪元目光一寒,死死盯着莫子期,狠声道。

被郑纪元哈哈的赵将军,便是昨晚被郑师齐叫进书房的兵马大将军赵子昂,他自然也知道此间曲折,今听郑纪元哈哈下令攻打星辉国,面色登时一变,连连摇头道:“三皇子,北辰公子是不可能杀害皇上的,此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双目眯起,狭长的眼眸流光冷却,郑纪元阴声开口:“赵将军以为,会有什么误会?!”

“皇上,想要对付的人,应该是……”越子昂话才说到这儿,门外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随之一声急呼响起:“三皇子,不好了,不好了,伏虎将军,伏虎将军……”

郑纪元面色一动,几个大步走下殿来,迎上来人,急声问:“伏虎怎么了?”

“伏虎将军,伏虎将军……”来人咽口唾沫,气喘吁吁地说:“伏虎将军,快不行了!”

“什么?!”郑纪元俊脸变色,失声叫道:“快带我去!”

言罢,随着来人急匆匆地出了竹香殿,再不理会赵子昂想要说些什么。

张着的嘴僵住了,赵子昂望着郑纪元疾疾而去的背景,苦笑摇头:“三皇子啊三皇子,你这样绝世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般鲁莽的决定?”

“鲁莽吗?”声音微冷,带着几分清凉,一肌清风飘然入殿,白衣胜雪的女子,浅笑怪然地望着赵子昂。

“你!”赵子昂诧异地望着面前的白衣女子,目眦尽张。她是何时进殿的呢?自己这些人为何竟没有半点察觉。

“怎么了?赵将军,见鬼了?”讽诮着扬起棱角分明的唇,白衣女子双目之中寒光隐隐。

“叶丫头!”莫子期猛得转向那白衣的女子,痛惜地摇着头说:“即使是我王曾经想要加害于你,现在,他也已经去了,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云翳国么?”

淡然一阵轻笑,叶初落仰面望着竹香殿上雕花的栋梁:“我何尝为难过别人,只是,别人一直为难我罢了!”

“叶丫头,我求你,求你,放手,好吗……”翠微道长早已没有先前的仙风道骨,苦声哀求道。

白衣飘渺,透着几分孤寂,阖然长叹,全是不尽地凄迷:求我?当初,你们想要害我时,可曾动过半分恻隐之心?五毒岭毒虫无数,你诱我前去,我可以不计较,然树林之中,奇门遁甲之术,四面埋伏之兵,哪一步,不是想要置我于死地,若不是这些兵将都是我的心腹,此刻,我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良久,叶初落幽幽开口,唇瓣如雪,带着冷冽:“道长这话,我听不明白,我何时做过对不起云翳国的事?”怡然轻笑,叶初落眼眸似泉,深不见底:“莫将军,你,说呢?”证据淡漠,却像匕刀狠狠刺中人心。

莫子期心头一颤,不错,叶初落何时做过对不起云翳国的事,只是皇上一直处心积虑,想要除掉她罢了……

望着莫子期沉默不语,叶初落幽幽道:“发生这亲的事,我真得为你们云翳国感到难受,但,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和我磨蹭,而是要想想怎么对付星辉国才是!”

“我们与星辉国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对付星辉国!”赵子昂狠狠瞪着叶初落,双目之中怒火燃烧,似是要把叶初落烧成灰一般。

“无怨无仇?”叶初落咀嚼着这四个字,面上露出如花笑靥:“若是别人连他的主子都害了,他还认为别人与他无怨无仇,我不得不说,这样的人,不配为人!”一字一顿,钢刀一般,扎在赵子昂心头。

“你!”赵子昂愤然望着叶初落。这个貌似谪仙的女子,为何出口如此恶毒?!

浅然一笑,叶初落自顾自地说道:“记了告诉你们,北辰秋重伤而逃,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可能一半功力都要废了,你们不去找他,只怕,他也会来找你们。”

“叶丫头!”莫子期霍然抬头,低吼道。望着一脸云淡风清的叶初落,莫子期一脸迷茫,淡雅如仙的她,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么做?难道,非得要天下大乱不可吗?魔音现,天下乱,真得,是这样么……

“莫将军,请叫我,叶初落。”叶初落面色一冷,哼笑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不必和我那么亲昵!”

莫子期再次愣怔在当场,叶初落的话语很冷,冷到让人不寒而栗,冷到人心里生出无限地绝望!

仰面。苦笑。菲子期转身出了竹香殿。既是不能改变什么,倒不如,归去!

望着殿内的赵子昂与翠微道长,叶初落狭长的丹凤眼,再次眯起来:“两位还想说什么?”

“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翠微道长气得青紫的唇微微颤抖着,哆哆嗦嗦说出这样的话。

“我也不会!”赵子昂双目冒火。

“不过,”叶初落挑眉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悲悯:“现在,已经迟了。”叶初落轻轻巧巧地说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此刻,伏虎那边的戏份也该唱足了吧?

………………

“三皇子,微臣无用,未能拿住北辰贼人,致使,致使,致使我王……”伏虎“艰难”地说了两句话,似乎非常难受,不住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缕缕血丝便顺着唇角逸出。

“伏虎,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郑纪元止住伏虎继续自责的话,转脸对着侍立在旁的侍卫道:“御医怎么说的?!”

那侍卫躬身道:“御医说,伏虎将军受了内伤,只怕,只怕,”吞吞吐吐说着这两个字,小心翼翼地望着郑纪元。

“说!”郑纪元没来由的不安,震怒。

“若是没有一个内家高手帮助伏虎将军调理内息,只怕将军,就会内息乱窜而亡……”那侍卫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头。撒谎,也不是那么好撒的啊。

内家高手?郑纪元面上一喜,“如此,我便能来!”

“三皇子,不能啊!”那侍卫急忙道。

“如何不能?”郑纪元不解。

“三皇子内力虽强,但,”那侍卫吱唔片晌,下定决心,豁出去似的道:“但,不算高手!”

郑纪元一愣,自己一向以高手自居,今日与北辰秋交手,居然还落到下风,久战不胜,如此说来,这侍卫的话,也是在理。但,现在,让他到哪里去找一个内家高手?

“三皇子。”又一个侍卫急匆匆进来,稽首道:“玉家兄妹方才进了皇城,说要见三皇子,问三皇子,可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

郑纪元眼中一亮,玉家那两兄妹?对啊,这可是难得的内家高手,来得真是及时,心中暗喜,郑纪元急声道:“快请他们进来!”

床榻之上,犹自“奄奄一息”的伏虎,心中也是长松一口气。

两个如玉的人儿,不大一会便已来到房内,一见此间情况,玉清尘容颜一动:“三皇子,这位将军,伤得不轻啊!”

“正是,不知两位能否帮助我家将军调顺内息,以防内息紊乱,伤了我家将军性命。”郑纪元见玉清尘一眼便看出伏虎伤势甚重,当下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说。

“三皇子待敬我等为上宾,我等自然也要尽些绵薄之力。”玉清尘淡然一笑,缓步来到伏虎床前坐下,回首对郑纪元道:“三皇子,请带我这妹妹回避,我为皇子爱将,疗伤。”

郑纪元眼见伏虎有救,悲戚的面上竟也露出一丝笑容:“如此,有劳玉兄。”

说完,便同几个侍卫与玉清灵出了门。

房内,静寂无声,玉清尘俯身在伏虎床边,低声道:“云翳国与星辉国战争不日将起,你可要早些好起来。”

伏虎会意一笑,压低声音道:“玉先生放心,这场战争必起,无疑。”

第一百零四章 挑起战争

月色长空,玉清灵幽幽而叹,身后,郑纪元焦急的脚步声不时响起。

紫衫飘飘,夜风阴冷,在这异国的土地上,玉清灵夙然而叹:“三皇子,若是连你都失了方寸,云翳国,可就危矣?”

脚步声止,郑纪元回身望着玉清灵,一身紫衫如烟,周身雅逸逼人,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是在安慰自己吗?

“玉姑娘说得是。”郑纪元微微点头。

“三皇子想如何做?”玉清灵扭头看着他。目光清莹似水。既是落儿妹妹交给自己这个挑拨离间的任务,自己可要好好地表现一把。

郑纪元疲惫的面上,露出一个苍白地笑:“五日后,我云翳国会发兵星辉国,向北辰家讨回血债!”

“可需要我们帮忙?”玉清灵一脸好心地问道。

郑纪元摇摇头:“这终究是我们云翳国的事,姑娘好心,我心领了。”

玉清灵秀丽的容颜上浮出一抹叹服:“如此,我便祝三皇子好运。”

郑纪元无声一笑,仰面看着宛若黑幕的夜空,繁星点点,璀璨妖娆。

夜风,真凉!云翳国的三皇子,缓缓垂下头,一双赤红的眼中,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染湿了青石阶,灼伤了静寂的夜。

望着郑纪元孤高的背影,玉清灵心中不忍,慢慢别过脸去。落儿妹妹,难道,你真得想要算计云翳国,这个三皇子,真得不曾伤害过你啊!

朱唇微微一张,玉清灵才要说话,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三皇子,伏虎将军,已无大碍。”

回身,冲着玉清尘感激地一笑,郑纪元犹带泪渍的眼睛,迎上玉清尘关切地目光:“有劳玉兄弟。”

玉清尘轻轻踱着步子来到郑纪元跟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如果需要帮忙,我们定当竭尽全力。”目光殷殷,一片真诚。

郑纪元心中一暖,仰面,朗声大笑,遮掩什么似的:“能认识你们这样的朋友,我郑纪元此生,也算无憾了!”

望着自己的哥哥,玉清灵美目一酸,滴下泪来:“哥哥。”

轻轻抱住玉清灵,玉清尘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虽然生性刁蛮,却是善良得很,今日,和叶初落一起布下这个局,心里早已是不安,是以,方才,他才会赶来救场。

耳边传来玉清灵低低的抽泣,郑纪元心中更是难受,身子一正,强笑道:“二位,今晚就还歇在白玉小楼,我就不送各位过去了……”

“三皇子,随意。”玉清尘搂着玉清灵的手紧了紧,对着郑纪元道。

郑纪元牵强一笑,回身进了伏虎的房间。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玉清灵仰着脸问。

“五日后。”玉清尘淡然地答。落儿要做的事,哪怕是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她。

默然不语,玉清灵转身脱离玉清尘的怀抱,向昨晚的白玉小楼而去,她好累,真得好累,她想好好歇一歇,这么多日的奔波,她真得累了。

轻声一叹,玉清尘眸光一转,看向不远处一处廊柱:“我们,也回去吧”。

廊柱之后,慢慢现出东方耀微微有些倦怠的面容:“不去看看落儿?”

愣怔了一下,玉清尘笑道:“是要去看看她。”

相视一眼,两人俱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一些别的东西。今日发生的一切,他二人试问,决计不可能会将局面扭转成这般。然而,落儿,做到了,只不过轻描淡写间,已是将整个云翳国弄得惨雾弥弥!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子,在这一刻,对叶初落除了满心的疼爱,更多了几分钦佩。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反应如此灵敏,决断杀伐果敢坚决,竟是丝毫不输男儿!天下……乱吧!乱了,我们的落儿,才会横空出世!

这一刻,这两人,忽然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天下!那才是男儿该征战的地方!

白衣散漫如花,摇曳着出现在二人眼前,满含笑意的一双眸子,迎上东方耀与玉清尘:“东方兄、玉哥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看看你。”玉清尘淡淡说完,轻笑道:“回白玉小楼歇息一会儿吧。”

叶初落点头一笑,也不说话,只是身子向白玉小楼的方向缓步走去。有些话,是不能在外面前的,隔墙有耳,更何况,这外面连墙都没有,回白玉小楼倒要好好合计合计。

白玉小楼内,玉清灵目光游离地望着窗外月色溶溶,神思恍惚间,哥哥与东方耀、叶初落等人进得门来。

一见玉清灵如此神态,叶初落心中也猜得到了大概,不动声色地坐到玉清灵身旁,自桌上取了一只杯子,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这才转眼看向玉清灵:“灵儿姐姐,以为妹妹今日,哪里,做得不对么?”双目微阖,狭长的睫毛蒲扇一般忽闪着,透着无辜与睿智。

“落儿妹妹,我只是觉得三皇子,有些可怜。”玉清灵低低说完,轻叹一声。

“灵儿姐姐,若是,我告诉你,三皇子知道,害死他父皇的不是北辰秋,你信也不信?”叶初落双目如炬,声音低沉。

玉清灵听闻这话,诧异地看着叶初落:“落儿妹妹,你说什么?!”

叶初落眼眸微转,流光隐隐:“他知道,不是北辰秋。”语气不容质疑。

“落儿,若是真得如你所说,那郑纪元为什么还要和北辰弟弟纠缠不清?”东方耀心头大动,一脸疑惑看着叶初落。

“三皇子,亦不是池中之物。”叶初落淡然酌了一口茶,玉面含笑。天下大乱,也该是郑纪元想看到的吧?之所以没有将矛头指向自己,一是,自己做事确实滴水未漏,郑纪元没有怀疑自己的证据;二是,自己目前的实力,他也惹不起。是以,他选择了北辰家,星辉国国力虽强,但射杀了一国之主,却是不争的事实,若不给云翳国一个交代,只怕也会引起其余诸国的不满,加之云翳国国主新丧,哀兵必胜,云翳国虽小,与星辉国这场仗,却不见得会输!

见叶初落说得肯定,玉清尘彻底呆住了,郑纪元真得会为争霸天下,牺牲了自己的父亲?!亲生的父亲……

“落儿既是猜到了这些,料定郑纪元会向星辉国开战,为何还要留在云翳国?”东方耀剑眉微拧,浓浓不解。

“之前,我没有想通这一点。”叶初落浅浅一笑,“现在想通了,却更不能走了。”

“为何?”玉清尘扭头看着叶初落。

“两国即将开展,我们若是在这个节骨眼走了,郑纪元会如何想?”叶初落不答反问。

“他会认为,我们想趁虚而入或者做贼心虚。”东方耀苦笑一声。

眼望白玉楼外,那里,不知何时,一队队的侍卫已是慢慢逡巡而来。

“果然,如你所料。”玉清灵低声一叹,清冷一笑:“天下,真得如此重要,为了它,连亲人,都可以牺牲?”语气之中有着微微地悲哀。

“对郑纪元来说,或许重要。对我来说,却也不过只是自保的手段而已。”叶初落淡淡说着话,眼神之中一抹悲色慢慢浮起,她何尝有意于天下,只是,她不想成了别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可能寰宇太平,乱,只是早与晚的事。乱世,难免就会有弱肉强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她不想成为那个弱者,她也从来不是,那个弱者!

“既是明白郑纪元的野心,我们此刻留在这里,岂不是危险?”玉清尘唇角微微一扬,缓缓问道。

“他还不敢动我们。”叶初落自信地眯起眼睛。

“哦?”东方耀面带玩味。

“我们几人,哪一个背后没有一方势力,他得罪了哪一个,都不可能会再无所顾忌地和星辉国开展,在没有打赢星辉国的战争之前,他是不会找我们的麻烦的。”叶初落长长吁了口气,疲惫的闭上眼睛。

“若是累了,就进屋歇歇。”玉清尘见叶初落一脸憔悴,心头又是一阵心疼,轻声开口,转移话题。

“只怕歇不了。”叶初落双眼慢慢睁开,目光如电看向楼外:“既是来了,何不进来!”

屋门吱呀一下,一袭黄衫的小丫鬟,满面惊慌地进得门来。

“是你?”叶初落目中玩味之意愈浓。

“楼主恕罪!”黄衫丫鬟慌慌张张掩上门后,跪倒在地。

“你,何罪之有?”叶初落轻笑一声,垂眸道:“起来说话。”

那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道:“楼主,属下随伏虎堂主来此多日,对云翳国的三皇子也有一些了解,这三皇子绝非池中之物,属下担心楼主安危,特来看望……望楼主多加小心。”

“劳你费心。”叶初落应了一声,踱到那丫鬟身旁:“身处敌营,多加小心的该是你才是。”言语间关切之意,刹那融入黄衫小丫鬟的心里。

“楼主……”黄衫小丫鬟喉间一热,哽咽道。

“再等一等吧,大事成就之日,我定不会亏待了你。”叶初落轻轻拍着她的手,柔柔一笑。

眼中一热,黄衫丫鬟莲馨险些滴下泪来,伏虎说得没错,这个女子,果然,值得追随!

第一百零五章 将计就计

“夜凉了,快些回去歇着吧!”叶初落温言道。

莲馨心头一暖,哽咽着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房内,再次静寂下来。想不到此来云翳国竟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居然有这么多的人费尽心机来对付自己,嗤笑一声,叶初落疲倦地闭上眼,轻叹一声:“你们,都去歇着吧,我要好好想一些事情。”

“落儿妹妹,”玉清灵目含疼惜,轻启朱唇:“养好精神,才能应对一切,莫要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叶初落睁开眼睛,露出一抹让人舒心的笑:“你们去睡吧,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玉清尘、东方耀同时开口道。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叶初落摆着手,站了起来,非常果断地拒绝了两人的好意。

两人同时一愕,一个塌着俊脸,一个撅着性感的唇,显然都非常不高兴。

不理会两人的不悦,叶初落起身出了房门,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许跟着我!”

不许?三人同时苦笑,这个节骨眼你自己出去,还不许人跟着你,你自己对自己相当自信,我们可是会牵肠挂肚呢!

两道人影瞬时而动,悄然出门。玉清灵摇头苦笑,既是哥哥和东方耀跟了出去,想来便不会出什么问题,当下也便进屋歇着去了。

云翳国的夜空很美,美得让人总是生出无边的遐想。星空闪烁,宛若镶满宝石的黑幔,璀璨迷人。

风影园内,树影婆娑,叶初落仰着头,望着星空,双眼迷离,这么做,真得,错了吗?

身后,脚步声缓缓传来,不远不近地停在了离她一丈远之处。

“叶小王爷,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声音阴佞,透着深深恨意。

“过奖。”声音淡雅,不带波澜,却隐隐透着疏离与高贵。

“即便你能如愿以偿,挑起天下大乱,你能得到什么?”身后之人,冷然开口。

“诸葛家主,你是聪明人,你,说呢?”回首,双眸璀璨如星迎上诸葛青云。

“你,不会如愿的!”诸葛青云额上青筋隐隐,像是老树枯藤,而目光更似要杀人一般,逼视着叶初落。

“那,也不由你说了算。”叶初落微微一笑,声音淡漠。对他的目光直接无视。既是郑纪元有意于天下,这些大臣的话,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望着叶初落一脸自信,诸葛青云怔住了,今日在树林之内,自己赶去救北辰秋时,居然扑了几处都扑了空,那些铁卫竟是分成了几拨,来扰乱他的视听……对此,他很是郁闷。闷闷回了皇城,赵子昂又告诉自己,三皇子五日后要对星辉国开战。一时之间,诸葛青云是彻底懵了,怎么短短一日之间,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皇上薨了,北辰世家的公子不见踪影了,云翳国到处都是一片凄凄惨惨。而这一切,都是拜他面前这个白衣女子所赐!

“即便是不由我们说了算,你也别想活着走出云翳国!”声音低沉宛若从地府发出来一般,却是那兵马大元帅赵子昂,从不远处的一株桃树后闪了出来。

他的身后,一队队皇宫侍卫疾疾如走马灯一般围上了叶初落。

燃烧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曳,有着几分迷蒙。

轻笑,再轻笑,双眼弯成一条缝,透过那狭长的缝隙,叶初落仰面望着夜空苍茫,“你们,想和我动手?”言语之间,有着几许迷离,让人读不懂。

“不走动手,是要取你性命!”赵子昂阴阴一笑,大手一挥,那一队队侍卫瞬时动了。

身子不动,宛若一尊雕像,叶初落依旧那么淡然地望着夜空,夜风凉凉,沁透心扉。

一个侍卫,已是仗剑欺到了叶初落身前,美丽无双的眸子微微一弯,露出一个友好却又无辜的笑意:“你赶去投胎么?”话说得轻柔无比,却透着令人胆寒的煞气。话音落,身子微微一侧,手掌扬起,快如闪电横劈向那侍卫的颈前动脉!

身子一软,那侍卫吭都没吭一声,便没了气儿,而他手中的剑,却连叶初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一下。

只是一个动作,在场众人全都愣住了。那些侍卫,虽是逼到了叶初落身周,却无一人再敢上前。谈笑间,取人性命,气度风仪如常,这样的人,绝对是不可小视的顶级高手。谁还敢给老虎捋须?

脚下轻轻一抬,叶初落缓缓踱着步子,语气慵懒:“要动手,就快些,你们的三皇子,若是知道你们来找我,只怕,你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一落,赵子昂、诸葛青云同时一震:这女子,居然知道自己这些人是瞒着三皇子来的。

一看二人神色,叶初落心知自己猜得不错,面上却不表露,只是那么浅浅淡淡地笑着:“你们若是再不动手,我可要回去歇着了,这露寒风冷的,伤了身子,可就不好玩了!”

听叶初落游戏一般说着这话,赵子昂面色登时铁青,低喝道:“你嚣张什么,当我云翳国无人么?!”言罢,一个腾空而起,宛若苍鹰扑兔,盖向叶初落。

唇角逸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叶初落朱唇微启,眼神一凛,吐出两个字:“找、死!”

白衣舞动,一股森然真气已是悄然流转,这些人,可都是阻碍郑纪元与星辉国开战的障碍,若是今晚乘势除了他们,倒也能省下不少麻烦!

“还不动手去帮赵将军!”诸葛青云急对那些侍卫喊道。

侍卫们如梦方醒,纷纷应了一声,持着兵器围上叶初落,场面登时便乱了。只见白衣飘忽,宛若流云浮动,那些侍卫一旦被白影扫到,便如破麻袋似的倒地不起,而云翳国的兵马大元帅赵子昂,也是被逼得左突右支,捉襟见肘,眼见就要性命不保!

诸葛青云一面观察场中形势,一面寻找着时机,叶初落的身手,简直是无懈可击,这让诸葛青云不由不叹服,盖因,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寻到,一丝破绽!

正自心焦之时,不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慢慢走了过来,诸葛青云面上一惊,继之一喜,这下赵子昂有救了!

与赵子昂缠斗的叶初落余光一瞥间,已是看到那慢慢走近之人,眼中一抹冷笑浮现,手掌一偏,一道霸道的掌风直接扇向赵子昂的大脸。既是他来了,赵子昂这条狗命也算是保住了,心中喟叹一声,手下可没客气,蓄满真气的一掌已是“啪”的一声扇在了赵子昂脸上。

赵子昂惨叫一声,跌落在地,翻身而起,捂着肿的老高的脸,呜呜叫着,却是说不出话来。

“赵将军,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来人声音微带怒意,眼光扫到地上众侍卫的尸休,目中惊骇之色更浓。

“三皇子……”赵子昂才说三个字,血丝便渗出了嘴角,连带着吐出几颗牙齿来。

“叶姑娘,你这是何意?”郑纪元目光一沉,望向叶初落,本来他是有心去谢谢玉清尘救治伏虎,谁知才到风影园,便看到这样一出,不由便有了几分不悦。

“这倒要问问三皇子的爱将!”叶初落面色如常,只是语气也是不善。

郑纪元眼眸一扫,缓缓盯上诸葛青云:“诸葛卿家,你们深更半夜不回府歇着,在风影园,做什么?”

诸葛青云面上肌肉不自然地抽了两下,随之干笑道:“我们这不是怕有贼人伤害到三皇子,特意加强了巡视么?”说着话,做贼似的恨恨瞥了叶初落两眼。

“那,我还要多谢诸葛家主的好意了!”郑纪元因悲伤而略显苍白的面上微微浮出一抹阴霾。郑纪元不傻,此间形势分明是诸葛青云等人来找叶初落的麻烦,但,叶初落是他们能惹的么?自己此刻可是已决意向星辉国开战,这帮蠢材居然又来给他招惹新麻烦,嫌云翳国的麻烦少吗?!

诸葛青云眼见郑纪元面上不悦,长吁口气道:“既是三皇子认为我们的巡视没有必要,还请恕我等鲁莽。”

郑纪元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淡淡道:“夜深了,诸葛卿家回府歇着去吧。明日,还有劳家主操持父皇的国丧……”说起郑师齐的死,郑纪元面上再次现出悲色,父皇,若是你听了我的劝,也不至落得如此下场吧?目光游离,郑纪元眼望斑驳树影,眼眸之中,恨意深深:北辰秋,云翳国和北辰家这笔帐,没完!

见郑纪元面现悲色,赵子昂捂着肿胀地脸吱吱唔唔开口道:“掀房纸(三皇子)……”才说三个字,赵子昂立马住了口,一脸愤然地转向叶初落。这丫头一巴掌拍掉自己满嘴牙,竟害得自己连话都说不清了!

憋着一肚子的笑,始作俑者叶初落一脸无辜地看着赵子昂,疑惑道:“哎呀,赵将军,你掀房纸做什么呀?”

风影园暗处,一袭白衣的玉清尘无语地摇着头:落儿啊落儿,你当真是不气死人不罢休么?

玉清尘身旁,青衣东方耀却绷着一张俊脸,压低声音道:“拍掉他满嘴牙,是便宜了他,若不是落儿不许我们跟着她,我们不敢露面,我早把他脑袋拧下来了!”当然,有话他还没说,就是诸葛青云这些人,根本不是叶初落的对手,他二人也不用出头。

望着东方耀那苦大仇深的神色,玉清尘更是无语,那可是人家云翳国的兵马大元帅,你说得倒轻巧,真把人家脑袋拧下来,自己这些人和云翳国的梁子可真就结下了。

这二人在树下耳语的时候,园子那边却又是一番光景。

赵子昂捂着脸吱吱唔唔,叶初落一脸看好戏神色,郑纪元怒也不是恼也不是,诸葛青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小小的风影园内,几人神色好看极了。

良久,诸葛青云打破沉闷:“三皇子,云翳国发生这样的事情,老臣心中很难过,先皇在时,对老臣不薄,老臣,也绝不会任先皇不明不白被人害了!”

郑纪元轻喟一声,接口道:“诸葛卿家放心,只有我郑纪元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替父皇讨回血债。”声音顿挫有力,回响在风影园内,伴着夜风慢慢飘远。

诸葛青云有一刹那的失神,方才三皇子的眼中有一种顿悟的光芒闪烁,难道,三皇子对这一切,都是了如指掌的?

“赵将军、诸葛卿家你们都回去吧,今晚的事,我不想再有四个人知道。”郑纪元淡淡吩咐着,目光却是看着兀自慵懒地倚着一株桃树的叶初落。

“如此,微臣告退。”诸葛青云稽首说完,向赵子昂打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隐于风影园中,只是,赵子昂离去之时,双眼喷火似的看了一眼叶初落,那眼神似是在说:此仇,我记下了!

风影园内,只剩下了叶初落和郑纪元,两个人就那样默然对视,眼神同样复杂、同样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味道。

“五日内,我不想再看到不愉快的事发生。”郑纪元开口,打破沉寂。

“五日后呢?”叶初落眉眼一弯,淡然问道。

“叶姑娘若是对我云翳国不放心,我便不留姑娘,姑娘自去,如何?”郑纪元望着叶初落,缓声道。诸葛青云、翠微道长、赵子昂都把苗头指向了叶初落,若是自己强留他们在此,只怕真会生出更多事端,倒不如,放他们走。

微微一笑,叶初落垂首,语气微凉:“今日一去,再见之日,不知是敌,是友?”

郑纪元一愕,旋即悲怆一笑:“造化弄人,是敌,非友!”仰面,俊面悲色愈浓,叶初落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是久居人下之人,总有一日,自己会和她对上,到那时,自己还能这么大度地放她走吗?可是,为什么,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和她对上,自己的心里竟会难受?!

“希望有那么一日,能和我重见的人是三皇子,而不是别个人。”叶初落如水星眸看着郑纪元,一字一顿接着道:“我预祝三皇子讨伐星辉国,马到成功!”

听了叶初落这话,郑纪元再次怔住了:她说想重见的人是自己,到底什么意思?她会在乎,自己的生死么?心中五味泛起,却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身子一转,叶初落浮云一般飘远了,她只是不想自己去征战杀伐而已,既是郑纪元有意于天下,便任他去,自己最后来宰这一家,岂不是省了许多力气?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笑意,叶初落走到一株老树前,低声道:“你们也看够了吧!”

不等老树后二人回答,叶初落自去了,老树后一阵几不可闻的轻微响动,两道人影不露痕迹地撵上了叶初落,正是玉清尘与东方耀。既是郑纪元允了几人离开,那么,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太阳初升之时,诸葛青云便早早出了府门,进皇宫操持皇上的国丧。

一路上,浓浓的悲沉气氛让人窒息,满街的白幡招展。国丧,当真是国丧!诸葛青云自昨晚回府就一直不曾睡下,天一抹亮,就急匆匆地出了门,昨天的事,他想了一夜。三皇子是云翳国百年难遇的人才,怎么会如此糊涂,贸然对北辰家的公子下手。

一夜之间,辗转不眠,终是让他想清楚了:三皇子,是想要谋夺天下!皇上之死,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实则给三皇子提供了这样一个挑起事端的契机,战事一起,天下必乱,而云翳国出师有道,哀兵必胜,云翳国若是能攻下星辉国,到时再联合永连国,合三国之力,这玉箫大陆之上,谁还能与之争锋?

想明白这一点,诸葛青云差点没咬自己的舌头,昨晚找叶初落的麻烦,还真是险些坏了三皇子的大事!这样想着,诸葛青云已是纵马到了翳影城前,片刻之后,下马进城,直奔郑师齐棺椁停放之地翳影殿。

翳影殿上,一众大臣早已默然跪了一地。

一龚孝服的郑纪元兀自跪倒在郑师齐的棺木之前,只是一夜,他白净的下巴上已是布满了胡茬,整个人似乎也沧桑了很多。

抬眼看着诸葛青云进殿,郑纪元疲倦地笑了笑:“诸葛卿家,你来了?”语气之中满是悲凉。

诸葛青云深深看了一眼郑纪元道:“三皇子,这里交给老臣,你回庆华殿歇歇吧!”

郑纪元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凄然:“为父皇守灵三日之后,我自然会去歇。”

诸葛青云轻叹一声,来到一直在棺椁前诵经的翠微道士身旁,并着他,跪了下去。昨晚只顾着找叶初落麻烦,竟是连为皇上守灵这等大事,都忽略了,现在想想真是该死!

翳影殿,一时死寂如末日一般。满殿文武似乎都在压抑着什么,隐忍着什么……

在这一殿文武为郑师齐默哀的时候,叶初落等人已是悄然踏上了归程。

骏马长嘶,片刻之后,疾驰出翳影城。

马车之内,叶初落、东方耀均是沉默不语,郑纪元会这么痛快地放自己这些人走,这倒是很出乎他们的意料。

轻叹一声,东方耀缓缓道:“落儿,你说,郑纪元真得会和星辉国开战吗?”

眸光一转,双目之中露出自信的光芒,叶初落答:“一定会。”

“北辰世家,可不是空有其表……”东方耀眼神之中缓缓浮出一抹担忧,只是不知,他到底是在为星辉国担忧,还是在为云翳国担忧。

柳眉微微一斜,眸间流光一转,叶初落轻笑道:“东方兄以为云翳国便是空有其表么?”言语之间,藏着不尽玄机。郑纪元既是能“招揽”到伏虎这样的人才,保不定还会留有什么后手,既然敢对北辰秋出手,也就做好了全力一战的准备,这一仗,谁胜谁负,确实是未知之数。

被叶初落的话说得一愣,东方耀垂眸开始思考着什么,若是云翳国打定主意和星辉国决一死战,星辉国可有全胜的把握?

马车之外,驾车的玉家兄妹亦是满腹心事,望着天光大亮,玉清灵幽幽道:“哥哥,你说,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被玉清灵问得一愣,玉清尘面上浮出丝丝疑惑,到底在做什么吗?微微扭头,看着马车内低眉思索什么的叶初落,玉清尘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只是为了她,就足够了,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仿佛觉出了玉清尘的瞩目,叶初落缓缓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灼灼的星目,唇角一弯,露出一个让人舒心的笑容:“玉哥哥,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玉清尘目光柔和地看着车内一脸淡雅的人儿,轻轻一笑:“已走到了翳影城外的官道上,相信再有半天的功夫就能出了云翳国了。”

半天的功夫?叶初落蛾眉蹙起,说起来时间很短,但半天的时间却什么都可能发生,想到这里,心里忽地就有了一阵慌乱。

“落儿,你怎么了?”东方耀眼见叶初落皱起眉头,不由关切地问道。

“我只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微微侧着头,叶初落不自觉地眯缝起了眼睛。

玉清尘一愣,喝住马,一扔马缰绳进了马车,来到叶初落身旁:“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叶初落闻言,摇头笑道“那倒不是。”

“为何忽然之间心生不快?”玉清尘仍是放心不下。叶初落心中有事,他感觉到了。

仿佛回应玉清尘的问话似的。官道之上十余匹健马,气势腾腾而来,马蹄翻飞,沙尘漫天,转眼间这十余匹健马便将叶初落等人的马车围了起来。

当头一匹健马之上,一袭皂衣的中年人,双眉斜飞,目光如刀,轩昂端坐,宛若一支标枪一般,整个人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深沉,此刻,他冷冷乜视着车上叶初落等人,眼光在几人间逡巡片刻,忽得落到了东方耀身上,口气一冷,微带不满:“耀儿!还不给我过来!”

一听此人这样说话,玉家兄妹、叶初落均是将目光落在了东方耀身上,看来,此人和东方耀关系匪浅!

望看来人,东方耀苦笑一声,唇角蠕动了两下,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爹?其余三人皆是吃惊不小,这个皂衣中年人,竟是采信国的东方家主——东方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北辰弟弟被人所害,你为何不帮他?!”东方信双眼阴冷,盯着东方耀,似要把他身上盯几个窟窿出来,才肯罢休似的。

被东方信盯着心里发毛,东方耀讷讷地低下了头,无话可说。

在自己的老子面前,便是孤傲如东方耀,也只有听训的份儿了。

东方信怎么会知道北辰秋被人所害?莫不是,她的人,被这东方老儿给发现了?心中微微一动,叶初落目光一冷,缓缓转向东方信:“东方家主?你何出此言?”

东方信仰面大笑几声,不答反问:“想来你便是那叶家的王爷吧?”

叶初落淡然一笑,语气闲散如仙一般:“东方家主觉得是,便是!”

东方信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盯着叶初落绝美的容颜,一字一顿:“你这丫头,很合我意。”

淡笑一声,叶初落弯月似的双眼望着东方信,一脸无害道:“东方家主,若是来和我谈天说地的,便请让开,我出似锦国也有了一段时间,对家人挂念的很,急着回去呢!”

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东方信哈哈笑道:“你当老夫闲得没事么,来和你谈天说地?!”语气嚣张之中,带着几分轻视。

“爹!”东方耀疾呼一声,声音之中满是焦虑。此间形势,东方耀哪里还看不明白,父亲,分明就是冲着叶初落而来,若是父亲真要和叶初落动手,自己,可如何是好!?

“你个逆子,还不过来,等我去请你么?”双目乍然圆睁,瞪着东方耀,东方信面上阴佞之气愈盛。

东方耀心中一颤,这是爹爹要动手的前兆,爹爹,真得要跟落儿动手……

“爹爹,我求你,求你,不要为难落儿!”东方耀面上一贯的冷傲不见了,代之以满脸急色。他怕,他真得怕,他怕父亲会伤害落儿……他也怕落儿会伤害父亲……父亲的实力,绝对不是西门、张家、柳家、南宫四大家主所能企及的啊!而落儿实力,那也是自己都摸不透的强悍……

眼见东方耀为了自己,放下一贯的淡定从容,儒雅温软,叶初落心中某个地方微微有些酸:东方耀,你该知道的,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早与晚的事,为何,还要对我,动了感情?

眉间一抹不易被察觉的忧伤悄然而逝,叶初落回眸看着东方信,慢慢地笑了:“原来,东方家主是冲我来的。”顿了一顿,明眸忽得一睁,寒光乍现:“只是,我却不知,东方家主,却是为何来寻我的晦气?!”

这话说完,叶初落身子一掠,已是纵身下了马车。官道之上,白衣翩跹,似是梨花飞舞,道不尽的写意空灵,玉容淡雅,宛若寒霜,满是无上风华。

东方信盯着她,双眼一眨不眨,这样一个容华绝代的女子,这样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真得能几次把北辰贤侄逼得狼狈不堪吗?

唇角一勾,邪肆的笑容如绽放的罂粟,叶初落慵慵懒懒地开了口:“东方家主,有什么道道,只管划出来,我在此恭候着呢!”

“落儿,你少说两句,算我求你!”东方耀双手按住叶初落的肩膀,几乎急出泪来,跟爹爹一起来的这些都是什么人,他身为东方家的长公子,他怎么会不清楚,那可是东方家从来不曾有过失手的“铁骨十罗汉”。

何谓“铁骨”,只要不死,就死缠到底,何谓“罗汉”,便是大罗神仙!神仙怎么会死了,所以,被他们缠上的人,下场往往,非常悲惨。而如今,父亲居然带着“铁骨十罗汉”前来,可见,父亲为了对付落儿,做了多少准备!而落儿,居然还在这里逞能,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有多危险!

“东方兄,你是怕我,伤害了你的父亲?”叶初落挑眉,故意无视东方耀那关切的眼神,眉眼间有着几许嘲弄。东方耀,今日,一切,都做个了断吧,是敌非友,是友非敌,若是你选择与我为敌……便莫怪我无情、无义了……心头宛若被刀扎了一般难受,叶初落转脸望着漫漫尘沙飞扬的官道,有什么东西在眼中徘徊,灼得双目生疼……

第一百零六章 左右为难

东方耀望着叶初落眼光游离地看向别处,心中怎会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这是在逼自己,逼着自己跟她为敌!但,自己做得到吗?

“你这丫头,还真是狂妄得可以!”东方信眼眸紧眯,眉眼之间微带玩味。

叶初落回身,看着东方信,目光清冷,语气散漫:“难道东方家主不曾听说,我一向,便是如此么?”

东方信端坐马上,俯视着那一身骄傲的女子,忽得一笑:“我只听说,叶家王爷纨绔不堪,不堪造就,谁承想这叶家王爷不仅不纨绔,还精明、厉害得很,而且,居然,还是个女人!”东方信有意加重了“女人”二字,似是对叶初落是女流很是轻视。

唇角微弯,笑得含蓄又张狂,叶初落慢悠悠地扔出几个字:“多谢东方家主看得起!”

东方信垂着眼眸,就那么看着叶初落,眼神之中,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气氛已是沉闷至极。

玉清尘轻轻来到叶初落身前,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柔和却坚定地望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一直以来,总是这个女子独自扛起一切,那么倔强,那么狂肆,然而,玉清尘一直都知道,她很累,真得很累。但,骄傲如她,却一直都不肯低下那高傲的头,歇息片刻,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这样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女子,让她如此的殚精竭虑?

看出玉清尘目光之中的疼惜,叶初落浅浅一笑,轻唤道:“玉哥哥。”只一声,淡若清风,却已包藏了千言万语。

这样一幕,看在东方耀眼中,他的心又痛了几分。落儿,何时,你也能唤我一声耀哥哥,我便是死,也心满意足了,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些微的感伤,轻叹一声,东方耀看向东方信:“爹,看在孩儿面上,不要和落儿动手,好吗?”

东方信目光越来越沉,自己最为看重的儿子,居然为了一个八大世家的祸害求情!望着东方耀眼中的恳求,东方信恨恨地咬咬牙:“好啊,你这个逆子,居然帮着外人说话!”

“爹,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落儿,任何一人受到伤害!”东方耀倔强地抬头,双目炯炯如两颗明星,散发着夺人的光芒。落儿,是外人?她怎么会是外人?!在看到她的一眼,他的心,就已经无可救药地为她沦陷,爹怎么会懂?

“公子,身为东方家长公子,你该清楚谁重,谁轻。”东方信身旁,一直不曾言语的铁骨罗汉之首肖建荣开口道。

眼望这个黝黑面堂的汉子,东方耀笑了,笑容里有着太多的无奈与苦涩:“难道身为东方家的人,我就一定要和落儿为敌吗?”顿了一顿,他的眸光一闪,回身看着叶初落:“今生,我绝不会与落儿为敌!”字字铿锵,如暮鼓晨钟敲在叶初落心头,竟是叶初落刹那失神,东方耀,为了我,你做出这般选择……值得么……

“好,好,好!”三个“好”字出口,东方信弃马,飞身而下,逼近叶初落等人,随着他的举手投足,令人窒息的气息渐渐弥漫。

东方耀面上变了变,却和玉清尘一样固执地护在了叶初落的身前。身后之人,是他们今生最为珍视的人,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望着两人如此,叶初落心中再次泛酸,东方信身手了得,她自是瞧得出来,从他那飞身下马的动作来看,轻灵无比,内家功夫竟是和师傅穆寒修不相上下,若真和自己交手,自己虽不至吃亏,也绝对讨不到好!

随着东方信一动,铁骨十罗汉亦是纷纷下马,看动作,竟也是如流云一般洒意,干净利索,不带一点儿凝滞。

叶初落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这十一个人,果然是,不好对付!

不知何时,一袭紫衫的玉清灵也来到了叶初落跟前,款款道:“落儿妹妹,真要动手,可不能忘了我啊!”

朝着玉清灵淡淡一笑,叶初落转而看向东方耀:“你若为难,便请站到一边!”

东方耀愣怔了一下,苦笑道:“落儿,你真得要和我的父亲动手?”无奈与苦涩,洇染着东方耀的心,他真得不想看到落儿和父亲动手,真得,不想!

“耀儿,你给我让开!”东方信怒斥一声,伸手一抓东方耀的肩头,将东方耀整个人扔了出去!

身在半空,东方耀身子打了一个旋儿,兀自立在官道旁,急声道“爹!”

东方信并不理会东方耀的苦苦哀求,身如鹰隼,直逼叶初落。

叶初落身旁,玉清尘阴阴哂笑一声,当我是摆设吗?我在这里,你还想动我的落儿!

白衣微拂,腾空而起,玉清尘断然截住东方信,冷笑道:“东方家主,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你最好弄清楚!”

说话间,手下却没有了东方信客气半分,招招式式,俱是使出了八九成的真力。东方信脸上冷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敢来找叶初落,自然对叶初落身边有何人已经做了一个调查,就是因为知道叶初落身边人手不多,并且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儿子,他才这般肆无忌惮地追了来。现在倒好,这一两个人,貌似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其实,这也不能怪东方信,东方世家家大势大,从来就是横着走路,何时把别人放在过眼中,即便是知道了叶初落身边的两个人是玉家的人,他也未曾放在心上,但,以现在情形来看,玉家这小子身手还真是不错!

玉清尘可没心思猜东方信在想些什么,也不会顾忌东方信是东方耀的老子而对东方信手下留情,想要伤害落儿的人,无论是谁,都该死!是以,一招一式之间,仍旧是咄咄逼人。

铁骨十罗汉眼见家主都已经和人动上了手,也不闲着,齐齐而动围上叶初落和玉清灵。

两个同样美艳绝伦的人儿,相视一笑,笑得柔和却又霸道,天下间,何人敢和我们动手,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死!

铁骨十罗汉是么?今日,我便拆了你们的铁骨!叶初落眉眼间一抹阴狠悄然浮现,身子翩然而动,不过眨眼间已是和铁骨十罗汉交上了手!

玉清灵盈盈一笑,莲足一点,一声娇喝:“落儿妹妹,打架的事儿,你可不能一个人兜了!”说着话,紫衫一拂,横里杀进战圈,迎上了几个铁骨罗汉。

这厢玉清尘和东方信打得天昏地暗,那厢玉清灵、叶初落和十罗汉斗得沙石横飞,只苦了东方耀满面急色的站在官道之旁,望望这边帮忙不是,望望那边帮忙也不是,一时只急得干跺脚,却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正是早上,官道之上,几乎不见行人,这些人虽斗得昏天暗地,却也没有碍着谁。

东方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一面紧张叶初落被伤着,一面紧张父亲被伤着,真真要多煎熬有多煎熬!

正在东方耀煎熬的时候,忽得听到一声闷哼,十罗汉之一的莫世峰直直跌落下来,黑面之上青筋暴突,额上冷汗涔涔。东方耀心头一紧,急忙上前:“莫叔叔,你有没有怎么样?”

莫世峰强忍着肩头剧痛咬着牙道:“这丫头,下手,好黑!”

听了这话东方耀不禁苦笑,你可是来要人家命的,人家还会对你手下留情?只是,这话,他并没有说出来,铁骨罗汉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若是伤得不重,断不会说出这般话来。

“莫叔叔如何会和爹爹来云翳国?”东方耀好不容易逮着一个闲着的人,赶紧问道。

莫世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理会东方耀,站起身,身子一晃,又要去战叶初落。东方耀怎肯放他,拉着他的胳膊道:“莫叔叔,都伤成这样了,就别打了吧?”

莫世峰愤恨地一甩东方耀的胳膊,气道:“铁骨罗汉,只可战死,绝不会退缩!”言罢,再次围上叶初落。

与其余四个罗汉战得火热的叶初落,眼见刚被自己拍下去的一个小个子又冒了上来,不禁对那小个子生出了几分“佩服”,好个生命力顽强的小强啊!我好心不伤你性命,你却又来找死,这可怪不得我了!

唇角挂着莫测高深的笑意,叶初落手掌陡然翻腾,冷风乍起!

围着叶初落的五个罗汉,同时面露惊诧,这个女子果然会寒冰掌!

看来,传言竟是不虚!

寒冰掌一式,寒风聚!

官道两旁,参天的古树,枝叶顷刻间飒飒作响!风起,尘扬!

“五位叔叔,快逃!”东方耀一见叶初落使出寒冰掌,心知她已动了杀机,面上不由变色。无论如何,十罗汉都是东方家的人,他怎么见他们就死?

五位罗汉哪里肯听,铁骨罗汉,只要不死,就要死缠到底,是以,这五人交换了一下神色,迅速摆开了一个金刚阵。

罗汉金刚阵?眼中微带玩味,叶初落慢慢收了掌势,秀手一收一缩,风云剑擎在手中。我倒要好好瞧瞧,是你们的罗汉金刚阵厉害,还是我的无痕剑法厉害!我就不信,你们真得是铜皮铁骨!

第一百零七章 敌友不分

一见叶初落亮出了风云剑,那边与玉清尘斗得火热的东方信眼中登时一亮:风云剑果真在她的手里!

想到这里,下手再不含糊,招招式式俱是冲着玉清尘的要害而去!

玉清尘哪里不知道东方信在想什么,从他一瞥叶初落手中的风云剑后,眼中射出的贪婪之光,便也能想到,东方信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是以也下定了决心,不让东方信接近叶初落半分,招招式式也是使出了生平所学。

这边东方信和玉清尘较上了劲,那边玉清灵也与五大罗汉斗得有板有眼,只与叶初落对阵的这五个罗汉一个个跟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持风云剑满面肃杀的冷清女子。

风云剑缓缓举起,唇角挂着几丝嗜血的冷笑,叶初落戏谑开口:“罗汉金刚阵?”言语之间,满是不屑。

肖建荣面色一变,何时,自己这些人曾这般被人嘲弄过,黛黑的面堂上有几分挂不住了,登时厉喝一声:“你这丫头,休得猖狂!”言罢,当先冲向叶初落。

挥剑斜指,剑气震荡。

阳光洒在剑身之上,宛若镀了一层霜华,寒光烁烁,映着叶初落狂傲霸道的眸子:“你这是,找死!”

东方耀眼见五罗汉与叶初落瞬间纠斗在一起,心直提到了嗓子眼儿,落儿手中那把剑,可是天下无二的利器,落儿所使的剑法,也是失传千年的剑术,五大罗汉,这次只怕要有麻烦了!

才想到这里,叶初落已是将风云剑抖出了无数剑花,剑花朵朵,盛开在虚晃的阳光下,灼灼逼人。

五大罗汉果真不是简单的人物,在那无数剑雨之中,只见那五大罗汉闪、挪、腾、移,竟也不落下风。

眉眼笑意愈浓,叶初落素手翻转,风云剑宛若有了生命一般,顷刻间霸气充溢,白衣飘忽,或左或右,剑光如电,迅如灵蛇!

在叶初落与五罗汉酣战之时,玉清灵那边也是被五大罗汉用罗汉金刚阵困住,玉清灵深陷罗汉金刚阵中,不急反笑,一双杏眼微微一弯,其间流光婉转,怡然笑道:“哟!你们这是要跟本宫动真格儿的了?”话说得淡若春风,然而语气却生冷无匹。这话才住,她的周身蓦地腾起森森寒意,整个人也似瞬间超脱了一般,带着不可侵犯的神气。

皎如皓空月,洁如天山雪,这一刻,玉清灵身上再次出现初见叶初落时的那般神态,孤傲绝尘!仙风飘渺!

五大罗汉同时一怔:神思恍惚起来。这个女子为何有着这样的魔力,让自己这些人不忍动手?

望着五大罗汉摇摇晃晃,神志不清,东方耀摇头一叹:“玉姑娘,手下留情!”

玉清灵淡笑一声,眉眼之间,一片冷清,圣水宫主摄魂之术,岂是拿来戏耍的?

“耀儿!还不帮着几位叔叔!”与玉清尘战得火热的东方信偷眼一看,急声道。

东方耀踯躅半晌,为难道:“爹,我求你别打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眼见东方耀那般神态,东方信气急,怒骂一声。也便是在这时,耳边一阵劲风来袭,玉清尘已是毫不客气地劈下一掌,掌风凌厉,宛若刮骨一般,直击东方信心口。

东方信面色一僵,倒吸口凉气,果然不愧是江湖传奇,单看这般气势,天下之间确实难有几人能敌!这般想着,心中自是不敢大意,身子一偏,避开玉清尘,两只手掌外翻,猛地砸向玉清尘脑袋。

看东方信来势凶猛,玉清尘暗加小心,身在半空,凌空一转,向后一仰,堪堪避开一击,东方信得势不让人,紧迫而上。

觉出东方信紧跟上来,玉清尘不露痕迹的一声冷笑,猛得踢出一脚,去势如电,直有撼动风雷之势。

东方信暗叫一声不妙,空门已是大开,蓄满真力的一脚,霍的一声踢在了东方信前胸,闷哼一声,东方信直直栽了下去。

东方耀见此情形,双眼圆睁,疾呼一声:“爹!”纵身跃上,接住东方信。

款款落地,白衣无风自动,玉清尘眼眸低垂,轻声道:“念在他是你的父亲,我可已经手下留情了。”

东方信一把推开东方耀,怒视玉清尘:“谁要你手下留情!”言罢,重又逼向玉清尘。

玉清尘眼中闪过一丝暗叹,暗道:东方家主,果然是不能和其他家主同日而语,被自己伤成那般,居然还能来?身子微微一侧,避过东方信,玉清尘语带不悦:“东方家主,看着东方耀的面上,我可是已经对你留足了情面,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东方信心中不忿,哼笑一声:“今日,我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当真以为我东方信是软柿子?!”言讫,身似惊龙瞬时而动,竟丝毫不被伤势所限。

东方耀一见父亲这般,心中一紧,父亲伤势不轻,方才他自是有所察觉,但是现在,为了对付玉清尘,父亲竟然使出了惊龙神功!东方家的惊龙神功,威力无双,但,一旦使出,对自身也会造成极大伤害。想不到玉清尘的功力,竟然深到逼着父亲使出惊龙神功,自己以前怎么就未曾发觉玉清尘有这般厉害呢?

漫天风冷,尘沙飞扬。惊龙神功,方自运起,已是天地变色,鬼神皆惊!

玉清尘心中暗自惊诧,东方信竟会这般惊世骇俗的功夫?神思一错间,东方信已是鬼魂一般缠了上来,整个天空之中,似乎都是东方信的身影,玉清尘凝神静气,此刻,决不能有任何大意!

一式苍鹰搏兔,东方信俯冲而下,力道惊人!

玉清尘不敢硬接,矮身落下,连连闪躲。

一时玉清尘又落在了下风。

那边与五罗汉将五罗汉迷得神志不清的玉清灵,回首一看东方信将自己的哥哥逼得狼狈不堪,玉容一沉,娇喝一声:“休要欺我哥哥!”言罢,纵身相助玉清尘。

东方信本就已经受了伤,此刻,全凭一股怒气支撑,对玉清尘一人还能稳居上风,玉清灵这一加入登时就让他压力倍增。

东方耀眼见父亲被玉家兄妹围住,恨恨的跺跺脚,再也看不下去了,脚一点地,迎上玉清灵,急道:“玉姑娘,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我的父亲!”

玉清灵秀面作色:“有什么好好说的,你的父亲要伤我哥哥,我能睁眼看着不成!”言讫,秀手一扬,直拍向东方耀的肩头。

东方耀面上为难,避开玉清灵,急色道:“玉姑娘,你已经伤了我五位叔叔,就不要再伤我父亲了,算我求你!”

东方耀的话音才落,被玉清灵迷住的五个罗汉已是慢慢清醒过来,一见此间形势,各个恼怒,几人何时如此窝囊过,今日竟栽在了一个丫头手里,今见这丫头又和公子斗得不分彼此,各个攒足了劲围上了玉清灵。

冷哼一声,粉面含霜,玉清灵啐道:“姑奶奶方才饶了你们,你们不知道找地方凉快着去,却来找姑奶奶的晦气,真是不开眼!”葱白玉指忽得一点,一道金光闪过,玉清灵的手中居然也多了一把三尺长的金棒。

便是东方耀都愣住了,玉清灵也使兵器,他怎么不知道?

呵呵一阵轻笑,玉清灵手挥金棒,撩起漫天妖娆,不退分毫地抡向五罗汉,看似袭向其中一人,金棒却在袭向一人的刹那乍然分开成五瓣,袭向五人!

抖手看着金棒直逼五人,玉清灵咯咯一笑,扭身相助玉清尘,竟是不再理会这五个人。

那分成五瓣的金棒,似是长了眼睛一般,分成五个方向将五个罗汉逼得仓皇不已。

而紫衫玉清灵早已是抢到东方信跟前,横眉立目:“老匹夫,敢欺我哥哥!我跟你没完!”

老匹夫?东方耀脸色一黑,那可是自己的亲爹,这位姑奶奶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呢?!心中一气,东方耀也不管许多,身子一掠,迎上玉清灵:“不许对我爹爹无礼!”

眼见东方耀和玉清灵战到一处,东方信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回身对着玉清尘又是一个横劈。

玉清尘心中也是气恼,这老东西,还真有精神头,被自己一脚踹得轻了是不?

当下,身子一翻,一个鲤鱼打挺,避开东方信,遥遥落到官道旁的一棵老树之上,一指东方信道:“你可别逼我!”

“逼你待怎样?”东方信挑衅似的扬眉。

“那就让你尝尝!”玉清尘紧绷的唇扔出这样几个字,白衣忽得鼓胀起来。惊龙神功?你当我真怕你?我是怕伤和东方耀的和气好不好?嚣张?我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做嚣张?!

一股压力陡然而生,东方信望着兀自站立在树上,身影不断摇曳的玉清尘,心头暗暗犯凉,玉清尘,那个年纪轻轻独步武林的神话,果真不是拿来盖的!

此时,天已慢慢接近正午,阳光大盛,照在几人身上,斑斑驳驳。

每个人的面上都有着密密的汗,若不是因着东方耀这层关系,叶初落,该早下杀手了吧?

凭空里一声惨呼,莫世峰再次跌落在地,嘴角不住抽搐,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溢出,其他几个罗汉也是各个面色苍白,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手、脚腕上一道道血痕兀自渗着血,竟是被叶初落废掉了全身功夫!

叶初落微微挑着双眉,再不看这五人。本来,看在东方耀的面上,自己也没打算和东方家的人过不去,只是,东方信居然这般不识抬举,总是在那里挤兑玉哥哥,她的玉哥哥,又岂是别人所能欺侮的!

第一百零八章 半路杀来

避开玉清灵攻击的其余五位罗汉一见自己的兄弟被伤成那般,均是双目赤红,咆哮一声,直奔叶初落而去。

眼睛眯成一条黑色的线,朱唇紧绷,玉面之上隐隐现出几分不耐,你们是东方家的人怎得?我还要一直让你们不成?!

风云剑斜斜指向地面,叶初落就那样站在官道之上,娉婷身姿,似玉树琼枝,漠然风华,仿佛将要羽化登仙一般。

静默,如斯,却暗藏无限杀机!

风一过,漫天白衣飘。叶初落动了,飘摇似落叶纷飞,却瞬间将五大罗汉逼得无处遁形。无痕剑法,当今之世无人会使的无痕剑法,一旦使出,谁又能敌?

“落儿!手下留情!”偷眼看着几位罗汉的东方耀,再顾不上和玉清灵纠缠,抽身落下,挡在叶初落身前。

“让开!”叶初落低声道。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柔,但东方耀却从心底里感到发寒。落儿,恼了,真得,恼了!

“落儿!”东方耀心中一痛,悲色唤道。难道,真得要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和自己的亲人残杀么?他不愿意!

“我让你,让开。”叶初落眼睛眯紧,紧绷的牙关一张一合,扔出这几个字。

望着那骇人的目光,东方耀苦笑一声:“落儿若要伤我的几位叔叔,就先杀了我!”

沉默,末世一般。

叶初落双眼盯着东方耀,双唇紧紧抿起,身子宛若一尊雕像一般,一动未动。

“我们要替兄弟报仇!”肖建荣咆哮一声,不理会拦住叶初落跟前的东方耀,整个人纵到了叶初落跟前,势大力沉的一掌,直击向叶初落的脑袋!

天空之上,黑云压顶,叶初落知道,那是肖建荣蓄满全力的一掌,杀他?还是,不杀?

近了,只差咫尺,肖建荣就要劈到叶初落头上了。肖建荣的心头,止不住的狂喜,这个女子,居然,不还手?天赐,良机!

轻轻阖上眼,叶初落幽然一叹:“这样,你可满意?”语气之中,满是凄凉之意。还手,这几个狗屁的罗汉,就只有死路一条,不还手……心中微微冷笑,这些狗屁罗汉,也还是,死路一条!

东方耀眼见肖建荣逼向叶初落,面上隐现急色,大喝一声:“肖叔叔!”身子一动,便要拦住肖建荣。

就在东方耀要动,而肖建荣又即将触到叶初落头顶的刹那,一柄飞刀猝然而至,在石光电火间,生生刺穿了肖建荣的手掌,刀势之猛,竟将肖建荣整个人贯了出去!

官道旁边的树林之中,一袭玄色衣衫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慢慢对上其余几个罗汉:“不想死的,自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他的身后,百余白衣男子各个肃杀。

肖建荣捧着被刺穿的手掌,恨恨地望着那玄衣男子:“你是何人?!”

那男子淡然一笑,并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眼神慢慢转向叶初落,双目之中,崇敬之意,越来越浓:“属下来迟,楼主受惊了!”

眼角轻轻一弯,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叶初落轻声开口:“还不算太迟。”

望着这个玄衣男子,东方耀再次怔住了,难不成,落儿早就料到了归去途中,会遭遇袭击,提前做了筹备?只是,这玄衣男子却是谁?

“东方公子,我家楼主既然无意与东方世家为难,便请东方公子速劝令尊罢手,否则,撕开了脸,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玄衣男子清冷一笑,对着东方耀说这话,眼神却漠漠看着与玉家兄妹缠斗的东方信,双眸之中寒光闪烁,很有几分跃跃欲试。

“迷雾,不得对东方公子无礼!”叶初落轻斥一声,淡淡道。

一听叶初落点出来人身份,东方耀僵在了那里,来人竟是听雪十煞之一,迷雾,怪道出口竟如此狂妄!

其余几人罗汉见此间形势,虽是恼叶初落出手歹毒,但也知道好歹,看着迷雾等百余听雪楼众,竟是不再动手。

一群人,俱是转脸看着玉家姐妹与东方信斗得天昏地暗。东方耀更是心急如焚,听雪楼一时之间冒出这么多人来,父亲若还要斗下去,怕只有吃亏的份儿!

想到这里,一个纵身迎上缠斗的几人,霎时和三人搅在了一起。

“楼主。”迷雾轻轻开口询问:“可需要我等出手?”

“不用。”叶初落淡然应了一声,随之浅笑道:“你们怎么会来?”

“伏虎大哥说云翳国风云变幻,生怕楼主回似锦国的路上出了差池,让我等来护送楼主一程。”迷雾拘谨的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俊脸之上竟浮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更为他添了灵动气息。

轻轻一笑,叶初落目光缓缓转向依旧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五个罗汉:“你们若是不服,此刻,尽管来找我报仇!”说完,目似寒冰盯上几人。方才,那肖建荣可是想拍烂了自己的脑袋,这样歹毒的心思,今日若是放了他们,难保他日,他们不会接着暗算自己!

如水一般的眸子,居然含着如此慑人的威力,五人心头同时一震,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

“你们不想找我报仇?”讥诮的扬眉,身子慢慢靠近几人,隐然煞气悄然滋生。

几个罗汉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步开始后退,叶初落身上的气息,简直太骇人了,便是家主身上,都从来没有过如此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场。这个女子,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恐怖!

就在这几人战战兢兢向后退的时候,天空之中忽得一声闷响,一道黑影直直落了下来。

几人同时一看,面色不由变了……家主……

“爹!”与玉清灵斗得难解难分地东方耀急红了眼,狠狠瞪了一眼玉清尘,落将下来,疾步跑到东方信身旁,扶起东方信道:“爹,你怎么样?”

东方信呼呼喘了两口气,哆嗦着手,指着玉清尘道“你,卑鄙!”

玉清尘不以为意地翻翻眼,卑鄙,这年头能赢就行了,你管我用什么招式,他承认,刚才那招是损了点儿,但是,自己要不用损招,这东方老头子,可就要阴自己了!

看东方信被气得面色煞白,东方耀幽幽看了一眼叶初落:“落儿,不要为难我爹,可好?”

轻笑一声,叶初落敛了杀机,转向东方耀:“东方兄,我从来没有为难你的父亲,只是,他在难为我,而已。”

“耀儿,帮我杀了她!”东方信恨恨的咬着牙,目光森森望着叶初落。看这女子神色,似乎对自己的儿子还有几分顾念,若是让儿子去杀她,只怕,她便施展不开,或可侥幸取她性命!

“爹!”东方耀低低吼道:“我是不会跟落儿动手的!”

“不争气的东西!”东方信气得面上肌肉一阵抽搐,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猛地挥起一掌将东方耀拍了出去。

这一掌,力道极大,不曾防备的东方耀竟直接被拍得飞了出去,落地,口鼻窜血。

诧异地望着东方信,叶初落面色现出几分着紧的神色,疾步上前扶起东方耀,怒视东方信:“他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言语之间很是难以置信,亲生的儿子,只因为不愿意和心爱的人性命相搏,就至于下这样狠的手么?

东方耀苦笑摇头:“落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亲有权打骂。”说完这话,声音一滞,一阵咳嗽,唇角竟是溢出血来。

探手一试东方耀脉象,叶初落面色更恼:“亲生父亲,怎可下这样重的手?!”

不知为何,看到东方耀伤了,叶初落心中竟然会难受,难道自己竟是在乎他?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他的呢?

“我打我的儿子,关你什么事?”东方信缓缓平息了一下气血,站了起来,一双鹰目冰刀一般看着叶初落。

“你!”叶初落本想开骂,但一想到东方信到底是东方耀的父亲,到嘴的脏话生生咽了下去。

哼笑一声,叶初落不再理会东方信,扶着东方耀便向马车上走去,望着叶初落扶着东方耀慢慢走向马车,微有些吃力的身影,东方信不露痕迹的一笑。这个丫头,果然是在意耀儿,如此,我便有可趁之机!

眼光悄悄一扫兀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五个罗汉,随之看了看扶着东方耀向马车那边而去的叶初落,东方信缓缓道:“这笔帐,我记下了。”

“嘿,我说东方老儿,落儿妹妹今日放过你,是看在东方耀的面上儿,你可不要不识抬举!”玉清灵秀眉一挑,樱唇微启,淡然一笑,身子一晃,也便追着叶初落去了。

东方信面色一沉,并不说话,只是心中却已有了盘算,连这个女娃都说那叶家“王爷”会给耀儿几分面子,若是真从耀儿身上下手,只怕,这叶家“王爷”多少也会吃些亏吧!心头冷笑,东方信对着肖建荣等人道:“我们走!”言罢,便要登马。

迷雾悄然上前,拦住他,轻笑道:“东方家主,未得我家主子允许,你可不能走!”语气柔缓,却带着一股阴柔的煞气。

一双笑意盎然的眼睛,一身儒雅风流的气质,却偏偏透着一股嗜血的味道!

东方信双目越眯越紧,直直盯着迷雾:“你想如何?”

迷雾俊朗得甚至有些梦幻的脸庞,带着几分洒然笑意:“我只是奉命行事。”

回首,遥遥望着叶初落修成的身影,迷雾恭谨开口:“主子,是放,还是,不放?”

第一百零九章 再遇故人

扶着东方耀上了马车,叶初落朝着一脸担忧的东方耀轻轻一笑:“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父亲。”

得到叶初落的应允,东方耀这才松了一口气,苍白的面上掠过一丝坦然,疲惫地阖上眼,头一偏,放心地昏了过去。

轻敛双眉,叶初落淡然朝着迷雾道:“让他们走。”

迷雾得令,挪开身子,让过东方信,浅笑道:“东方家主,现在,请便。”一派散漫,竟似闲话家常一般。

东方信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终是忍住气,一甩衣袖,登鞍上马。望着五位受伤的罗汉也被其余五位罗汉扶上了马,东方信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马车旁的叶初落,低声道:“山高,路远,回头,再见!”言罢,率着十罗汉纵马而去。

玉清尘、玉清灵仰头望了望大大的太阳,俱是阖然长叹,今日,叶初落念在东方耀面上放过东方信,只怕,来日,东方信绝不会轻易放过叶初落啊!

唇角挂着一丝浅淡笑意,叶初落缓步来到迷雾跟前,展颜笑道:“迷雾,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回去吧!”

迷雾剑眉微微一皱,望着东方信等人消失的方向,幽幽一叹:“我总觉得,身为九大世家之首的家主,东方信不该如此不济!”

叶初落心头一动,双眼微眯:“你是说,此间,可能有诈?”

迷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所以,属下想护送楼主一程。”

仰面一声轻笑,叶初落摆摆手:“这倒不用,从这里到似锦国也没有多少路程,想来也出了不了什么事,此刻云翳国内,正是非常时机,你且回去,和伏虎一道,将这云翳国搅到天翻地覆!”说到后来,叶初落脸上竟是隐现一抹阴沉的笑意。不管郑纪元是怎么想的,她叶初落反正是铁了心要把云翳国和星辉国的战事挑起来。所以,迷雾、伏虎等人,在云翳国就必须有所动作。

迷雾会意一笑,躬身一揖,“如此,属下告退。”动作谦卑,却又隐隐带着贵族气息。

微微点头,叶初落不再说话,回身上了马车,对着玉家兄妹道:“我们也快走吧。”说完这话,眼神慢慢看向东方耀。不知何时,东方耀温润如玉的面,此刻却已如金纸般惨淡。

面上浮出一丝不忍,叶初落轻声唤道:“东方兄,你还好么?”

东方耀双眼紧闭,嘴唇青紫,没有反应。

叶初落心头一紧,伸手一探东方耀脉搏,心更凉了。好狠的父亲,居然下这么重的手,难道想给自己绝后么!

车外,玉清灵一声娇喝:“驾!”马车疾驰而去。

玉清尘望着叶初落一脸担忧的看着东方耀,心中虽是不痛快,但一想到东方耀伤成这般,叶初落关心一下也是正常,是以并未多说。

一时四人,脸上都挂着几分心事,沉默了。

马车得得,响彻官道,天空之上,大大的太阳已是懒懒地散着白花花的光,照得官道一片虚晃。

而纵马而去的东方信等人,却已是在脱离了叶初落等人的视线之后,转身就拐进了官道旁的树林。

“家主,您受委屈了。”肖建荣捧着一只伤手,一脸惭愧地撵到东方信跟前。

东方信面如沉水,不动波澜:“他们几个,还好吧?”

肖建荣哭丧着脸道“一身武艺,全都废了。”

东方信闻言,面色更寒,一双鹰眼寒光绰绰:“这丫头,下手倒是黑!”

十人之中,伤得不重的一个肖建伟哀叹一声:“早知道这丫头如此了得,就该多带些人来才是。”

东方信眼中神光一闪,缓缓望向林荫斑驳的天空:“我们虽没有带来足够的人,这丫头也活着回不了似锦城!”

十人同时一愣:“家主何出此言?”

“耀儿伤得不轻。”东方信轻飘飘地说完,面色现出几分心疼,亲生儿子,你当他真不心疼。只是他若是不下手试探,哪里能知道叶初落是不是真得在乎自己的儿子?既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想要算计叶初落,却也不难。

“那,公子会不会有性命之忧?”肖建荣自己虽然伤得不轻,却更是担心东方耀。毕竟,东方耀作为东方世家长公子,也是几代才出一个的人才。

“这,就要看那叶丫头对耀儿到底有多在乎了!”东方信轻轻一叹,随之撮口一呼,随着他的哨忽响起,树林之中,一只雪白的鸽子现了出来,缓缓落在他的臂弯之上。

“此话,怎讲?”肖建伟皱着老眉问。

“耀儿的伤势,坚持不到似锦国,若是那丫头在乎他的生死,便会取道珏珹国。”东方信慢慢说完,眼中忽得现出丝丝阴沉笑意:“珏珹国,可是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姓叶的丫头去送死呢!”一个纸卷已是在说话间被他系到了鸽子血红的腿儿上。抬手,放飞鸽子,东方信长吁一口气:“这次,我们的亏,也不算白吃,会有人替我向那丫头讨回来的。”

白鸽如羽,片刻,消失无影,方向,正是珏珹国。

太阳缓缓西沉,东方耀双唇已是寸寸干裂。暮色荒凉,冷幽幽地照在马车之上。叶初落眼望东方耀面色越来越差,终是幽然一叹:“玉哥哥,取道珏珹国。”

玉清尘淡淡望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打马转向。东方耀伤得真是不轻,断然坚持不到回似锦国,依落儿的个性,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让身边的人伤到半点儿,又怎么会让他就这么死呢?

夜风凉,人心更凉。东方信,你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么重的手!叶初落扶着东方耀,白皙的手掌缓缓抵住东方耀的后心。

一股热气顺着东方耀的后心缓缓沁入,东方耀面色缓了缓,却仍是出奇的难看。

马车撵着暮色,缓缓穿过树林,向着珏珹国而去。

三个时辰之后,一辆华丽的马车悄然驶进了珏珹国繁华的街道上。顺着客栈又行了一段,在一家客栈前住了。

“今晚就在这儿吧!”玉清灵探头看了看马车内已是惨白面色的东方耀,微微蹙起蛾眉:“他那老子也真下得去手!”语气愤懑,似乎也有些看不过去。

玉清尘望着东方耀那煞白的脸,再没心思吃醋,俯身抱起他:“我去找一间上房。”边说边向客栈里面走。

叶初落随之跃下马车,会同玉清灵一起往客栈里去。客栈之内早有伙计出来帮忙牵马,一面把马往后院牵,一面偷眼看着几个进门的客人。一面看,一面啧啧叹道:这几个客人的穿衣打扮,还真不是一般人家的人物。

正这样想着,一个没注意,身子竟是撞到别人身上,这伙计一个激灵,还没说话,那边已是骂开了:“瞎了你的狗眼,在哪撞呢?!”

声音倒是清脆悦耳,怎么说出话来,这般难听呢?伙计这样想着,抬眼去看那人,一看之下,更是大瞪双眼:好一个绝色娇娘!不过,看那横眉立目的样子,还是少惹为妙!

诺诺地陪着笑,伙计道:“小的眼神不好使,冲突了姑娘,姑娘海涵!海涵!”边说着话,边要牵着马车要让开。

那姑娘恨恨地瞪了伙计一眼,美目一翻,嗔道:“姑娘不屑与你计较,快给我滚,别在姑娘面前碍眼!”

伙计连声说着是,牵着马往后堂去了。

那姑娘见伙计走了,眼中忽得现出一丝顽皮,方才,她好像看到熟人了,是以着急之下,才会急急忙忙想往里走,却和这臭伙计撞了个满怀。这一折腾之下,回身再寻方才见到的那几个人影,却是寻不到了。

气闷地跺跺脚,那姑娘迈着莲步也进了客栈。

四处一看,不由有些泄气,明明看见他们进了客栈,怎么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

“店家!”那姑娘不满地朝着店主吼道:“刚才进来的几位客人呢?!”

那店家刚迎进来几位神仙一样的人,还在纳闷自己是不是做梦呢,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又冒出一位娇滴滴花儿一样的姑娘,立时又一阵愣怔。

“喂!问你话呢?!”那姑娘柳眉微皱,怫然不悦道。任谁被别人直愣愣地看着,只怕都会不高兴的。

那店家如梦方醒,讪讪笑道:“姑娘,你说什么?”

“刚才进来的那几个人呢?”那姑娘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他们,他们……”店家吱唔了片晌,干笑道:“在二层西边二间上房。”

莞尔一笑,那姑娘云朵一般,飘上了二楼,既然在这个地方见到了圣水宫主,那么,一定也能见到圣水宫主的哥哥吧?她可是很久都没见到他了,怪想念的!

只是,这女子登楼之时,并没有注意到,客栈一角,一张靠窗的桌子上,一个灰衣的男子面上隐隐现出几分杀机。

客栈西边二间上房内,东方耀已被安置在床上,面色和缓了几分。而坐在一旁托着下巴兀自出神的叶初落,面色却是奇差。

“落儿,你不觉得奇怪么?”玉清尘清声开口。

“怎么?”刚才救治完东方耀耗费了她极大的内力,此刻,叶初落整个人已是乏到了极致,再没精力多想,抬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懒懒地问道。

“东方信最是看着东方耀,今日,却下这么重的手,你不觉得蹊跷?”玉清尘剑眉斜挑,依旧说得温软。看来,落儿是真得关心东方耀,否则,以她的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此间不妥?关心则乱,确是,不假。

摇了摇沉重的脑袋,叶初落轻轻敲着额头,略一沉吟:“是有不妥。”

“东方耀伤成那般,依你性格,断不会看他自生自灭。”玉清灵掀了一眼叶初落清幽幽道。

“所以,你必然取道珏珹。”玉清尘接口。

“嗯。”叶初落应了一声,头脑已是开始清明。她就说嘛,作为亲生父亲的东方信怎么会下这么黑的手,原来,竟是吃准了自己不会不管他的宝贝儿子东方耀!不过,话说回来,这东方信可真够绝的,居然为了算计自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

“此刻,我们身在珏珹国内,说不定,已有人盯上我们了。”玉清灵呵呵轻笑,眼眸慢慢转向门口,声音冷冽:“要进便进,别在那里磨磨唧唧,要不进,就滚远一些,省得姑奶奶出手,伤了和气!”

随着玉清灵的话音一落,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袭白衣的女子缓缓进门,盈盈娇笑道:“宫主还是那么大脾气啊?”

望着这个白衣女子,叶初落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两下:“凌牧雪!”

一望叶初落,那白衣女子杏眼也瞪成铜铃一般:“你……你……女的……”

看到叶初落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凌牧雪整张俏脸忽得一下红了,亏自己当初还相中了她,原来她竟是比自己要美上十倍、百倍的女子!这可羞死人了!

“你小声点,不见这屋里有伤者!”玉清灵嗔视一眼凌牧雪,狠狠剜了她一眼。

凌牧雪嘟着嘴转脸看向玉清尘,面色转柔:“尘哥哥,你这些天,都去哪了,雪儿找你可好找呢!”言谈举止无比幽怨。

尘哥哥?叶初落双眉慢慢蹙起,一双明眸缓缓看向玉清尘:“尘哥哥?”一双明眸似笑非笑看着玉清尘,内容复杂。

玉清尘脸上肌肉抽搐、再抽搐,干笑道:“她,她是凌扬、凌飞的妹妹,叫我一声哥哥,也是,也是……应该的……”

凌飞、凌扬的妹妹?叶初落回眸看着这个妖媚至极的女子,他们怎么从来不曾提起过。

“对啊,他就是我的尘哥哥啊!”凌牧雪理所当然地看着叶初落,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不过,那笑容里却分明有着玉清尘是我的意味!

叶初落翻了凌牧雪两眼,没好气地别过头:“这里有人在休息,请你出去!”

凌牧雪可怜巴巴地望着一脸冷漠的叶初落,眨巴着眼睛道:“小妹妹,我可没有吵到他!”

“闭嘴!”玉清灵双眼一瞪,怒视凌牧雪。这凌牧雪自小就喜欢哥哥,她早就知道,但这凌牧雪作风不端,又怎么能配得上哥哥。还是落儿妹妹好,武功好,人漂亮,又聪明……现在这凌牧雪杀出来,搞不好就要引起落儿妹妹的误会,若是因为这个凌牧雪搞得落儿妹妹和哥哥不合,她可不愿意!

第一百一十章 别来送死

凌牧雪嘴角抽搐两下,翻了玉清灵两眼,扭着身子向玉清尘怀里扎了去:“尘哥哥!”

玉清尘不着痕迹地一个闪身,避开温香满怀,遥遥站在门口道:“雪儿,别胡闹!”

凌牧雪委屈地瞅着玉清尘,水汪汪地眼中渐渐浮出水雾,肩膀一抽一抽:“尘哥哥,你不要我了么?”

听着这幽怨至极的话,叶初落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一脸厌恶地皱起眉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马上,给我出去!”声音之中已是隐隐不耐。

初见这个女子之时,就对自己死缠烂打,现在倒好,缠到玉哥哥头上了!当自己是透明的么?!

凌牧雪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叶初落,峨眉紧蹙:“小妹妹,人家可没得罪你呢!”娇媚的声音,有意加重了“小妹妹”三字。

小妹妹?叶初落柳眉拧起,眸光闪烁:“既然你是凌飞、凌扬的妹妹,我且原谅你的放肆,下、不、为、例!”

迎着叶初落杀人的目光,凌牧雪不怕死的耸耸鼻子,叶初落功夫是不错,但现在,看她那白得跟雪似的小脸,自己也知道她此刻不在状态,自己还怕她?

白皙的手掌慢慢蜷起,成拳,叶初落面似寒霜,自己是为了救治东方耀耗费了不少内力,但,想要教训这个丫头,却也并不是难事!

“落儿!”玉清尘眼见事情不妙,紧走两步来到叶初落跟前,自然地握住她的柔荑,柔声道:“为了救治东方耀你已经元气大伤,不要动怒。”

一见玉清尘和叶初落如此亲密,凌牧雪不悦地翻翻白眼:“尘哥哥,你不是不近女色么?”

玉清尘回身瞥了凌牧雪两眼,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叶初落的手并没有放开。

叶初落温和一笑,缓缓抽回手,起身:“你若有话,我们出去说,不要打扰了我朋友休息!”

随着叶初落起身,凌牧雪蓦地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迫来,不是,不是元气大伤了么?怎么还有此等魄力?杏眸圆睁,满是愕然。

白衣散漫,如梨花一般,叶初落缓缓靠近凌牧雪,逼视着她的双眼,压低声音道:“我不是你的小妹妹,你给我记清楚了!”

凌牧雪被那双亮到人心里去的眼睛,只看了一会儿,便觉周身似乎冷汗涔涔,竟是一个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门吱呀一声,被凌牧雪撞开了。

门外一个黑影,转瞬即逝!

凌牧雪微微一愣:“还有别人!”

叶初落轻笑一声:“你才知道?”言罢,身子一侧,出了房门。向楼下淡然扫了一眼,一切似乎如常。然而,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宁静,往往,最是可怕。

“他们来得倒是挺快!”玉清灵轻轻一叹,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这也难怪,他们四人这一日竟顾着赶路、和人打架,一天都没吃东西呢,谁都不是神仙,怎么能不饿呢?

含笑看了玉清灵一眼,叶初落双手撑着二楼栏杆,对着楼下的伙计道:“小二,给我们准备些饭菜上来!”

那伙计仰面看着美得恍如虚幻的少女,又是看得出了神,愣怔半晌,竟不知道答话。

“小二,快些给我们备些饭菜。”玉清尘无奈,重复道。他的落儿总是有那么大的杀伤力,无论是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这可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伙计这才如梦方醒,应承了一声,自去准备饭菜了。

苦笑一声,叶初落再次看向凌牧雪:“你若没什么事,速速离去,此地不久将有大战,莫要无辜受了牵连。”既是凌牧雪是凌飞、凌扬的妹妹,自己也要对她关照一些才是。

凌牧雪一听叶初落说出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一脸迷茫道:“既是知道有人会对你们不利,为什么不走呢?”

叶初落没有答话,只是目光一转,看向房间内犹自昏迷不醒的东方耀身上,他伤成这样,怎么能禁得起折腾?

随着叶初落的目光望去,凌牧雪眼中不由现出几分惊奇,那床上的男子虽是昏迷着,但,绝对是一个天下无双的绝世美男。叶初落这丫头,艳福不浅啊!心中啧啧一叹,凌牧雪一双眼睛滴流滴流在叶初落身上打转。不过话说回来,这小丫头倒也是个天上人间难觅的殊色!

这几人说话间,伙计已是端着饭菜上了楼,来到几人身前,陪笑道:“几位贵客久候,饭菜准备好了。”

“嗯,进来吧!”叶初落应了一声,闪身把伙计让进房内。

伙计将饭菜放到房内桌上,退了出去。

“灵儿姐姐,吃吧。”叶初落淡淡一笑,坐到了桌前。

边说边端起一个碗,轻轻舀了一碗鸡汤,随之来到东方耀床前。

眼见叶初落轻轻扶起东方耀,将他揽在怀里,舀起一汤匙鸡汤轻轻吹了两口,喂东方耀服食,玉清尘心中五味杂陈,此刻,他倒宁愿受伤的人,是自己,还可以得落儿这般照拂!

这样想着,玉清尘起身来到叶初落跟前:“我来。”

叶初落朝着玉清尘会意一笑:“玉哥哥,你一个大男人照顾人,不太妥当,还是我来吧。”

玉清尘吃瘪,闷闷地坐回桌前,却是食不知味,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却和别人那般亲昵,这叫他心中怎么好受地起来!只是,东方耀伤成那样,自己若还是拘泥小节,不是有些太过小气么?

望着叶初落这般行径,凌牧雪倒是愣住了,她倒从来没见过女子如此大胆的,当着众人的面,和一个男子,如此亲近……偷眼看着玉清尘一脸阴沉,凌牧雪竟是破天荒地没有说话,埋头跟着玉清灵他们凑着热闹吃起饭来。

东方耀只觉身子似是倚在了云端一般,舒适温暖极了,唇角蠕动,不自觉地咽下几口鸡汤,喉间一股香气蜿蜒而下,面上也渐渐有了几丝血色。

缓缓放倒东方耀,叶初落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转身看着凌牧雪,淡然道:“你怎么还没走?”

凌牧雪摊开一只手,另一只手上还抓着一只田鸡腿,吱唔道:“尘哥哥在这里,我不走!”

无语。叶初落郁闷地瘪瘪嘴,来到桌前坐下,很不淑女地抓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鲈鱼,塞进嘴里,边吃边嘟囔道:“既然你不走,你若是伤着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凌牧雪咻咻鼻子,撇嘴道:“咱两也是交过手的,你该知道我的身手,也不是一般人能伤得着的!”

这倒也是。叶初落暗暗点点头,凌牧雪在自己身边,倒也是个不错的帮手,只不知道,到了关键时候,这阴晴不定的主儿,是不是会帮自己。

低头,兀自舀了一勺汤,还未及下咽,门外已是响起阵阵杂沓的脚步声。

“这不开眼的,吃个饭都不让人吃安生了!”玉清灵柳眉一挑,身子缓缓站起。

“急什么。”叶初落不紧不慢咽下一口汤,慢条斯理地拿出丝帕拭拭嘴角,随之将手帕一抛,缓步来到门口。

斜倚着门框,慵慵懒懒望着楼下攒动的人头,叶初落眉眼垂下,嘴角勾出一抹邪笑:“竟然是你!”

楼下,那一袭红衣的女子,发如云泄,目似秋波,高高昂着头,露出好大一截白皙的脖颈,骄傲、嚣张、阴毒地望着楼上斜倚门框的白衣女子。原来,他,竟然是个她!

“你想不到吧?”红衣女子阴佞一笑,沉声道:“我还活着。”

哼笑一声,叶初落并未答话,师傅上次去端西门家的老巢,回来后就曾经跟自己修书一封说,跑了西门秀,今日见她也不算新鲜。

“你所欠我西门家的血债,今日,我会让你加倍偿还回来!”西门秀直直盯着叶初落,红衣瞬时飞扬,如血染一般。

“凭你么?”叶初落嗤笑一声,言语之间尽是嘲弄。

西门秀哈哈一笑,连连摇着头:“你当我傻啊,来送死?”话音一落,回首向着门外喝道:“还不给本宫动手!”

门外再次响起杂沓的脚步声,说不清的兵丁一窝蜂似的冲进了客栈,登时,客栈之内乱成一团,吃酒饮食的客人,疾疾如丧家之犬,四处乱窜,不片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客栈的伙计,惨白着脸,望着瞬间一个客人都没有的客栈,哆嗦着唇道:“秀妃娘娘,小民可是老实本分的……”

“和你无关。”西门秀斜斜看了一眼那伙计,轻飘飘地说。

那伙计一听此话,面色一松,战战兢兢地钻出了客栈,一溜烟跑了。

“秀妃娘娘?”叶初落峨眉轻蹙。貌似,上次还没进宫呢吧?怎么,为了对付自己,她居然委身给这珏珹国的皇上了么?

西门秀凄凄一笑:“不错,为了得到珏珹国皇上的帮助,我嫁于了这珏珹国的皇上!”本来,她一身骄傲,天下男子皆不入眼,可是,为了报仇,她嫁给了自己一向瞧不上的珏珹国皇上!只因为,她西门家已是势孤,珏珹国的皇上贾士威不愿意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世家去开罪一个绝世的天才!

心头浮出一阵凄凉,叶初落忽然为西门秀感到悲哀,堂堂一个世家之女,一旦失势,却还需要出卖自己的色相,才能得到皇上的帮助,这该是何等的无奈!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西门秀眸光阴寒,咬牙切齿。逼视着叶初落,眼神似要杀人一般!

“你的父亲若不是心怀不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而你,也是。不该来打我的主意。”叶初落轻轻垂眸,望着一脸恨意的西门秀:“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该来算计我。”话音一落,猛得抬起白皙如雪的脸庞,双眸如刀,直直迎上西门秀那双要杀人的眸子。

四目相接,空气之中似乎也满是火药味。

倏而一笑,西门秀仰面,削尖的下巴以一种嘲弄的姿态对着叶初落:“今日,我便是算计你了,你又当如何?!”言罢,素手一挥,无数兵将蜂拥而上。

不过瞬间,整个楼梯上,爬满了黑压压的人。

“为何,你非要逼我?”叶初落阖然一叹:“既是已逃出了生天,便好好去过你的自在日子,不好么?”话音一落,衣袖轻轻一拂,转身进了门,在众兵将赶上来的刹那进了房门。

一个不怕死的兵将看自己这些人一上楼,那白衣的女子便进了门,以为是怕了他们,当下争功似的,抬脚就去踹门,但,脚还没落到门上,已是一个栽歪摔下了楼去。

众兵将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屋内,幽幽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若不想死,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门外众侍卫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虽是人多势众,面对那脆弱一层门,却谁都不敢跃雷池半步!

楼下西门秀一双柳眉拧成疙瘩,到底怎么回事?莲步轻移来到那摔下来的兵丁跟前,俯身开始探察,身上并无半点伤痕,却是怎么死的!?

柳眉不展,西门秀轻斥一声,“让开!”

众兵将让开一条路,西门秀缓缓踏上二楼。她倒要好好瞧瞧,叶初落究竟使了什么招数,居然能杀人不见血!

轻轻盯着房门,西门秀双眉紧皱,房门窗纸之上,一个细若针孔的破口,几不可见。

唇角缓缓扬起,西门秀邪肆一笑:“想不到,你也会用暗器伤人!”

房内,叶初落把玩着指尖银针,讥诮道:“只要能伤敌制胜,我无所不用其极。”

仿佛被揭了伤疤一般,西门秀面色愈加难看,阴声道:“对付西门家,也算是用其极了吧?”

叶初落无声的一笑:“只要是我的敌人,我绝不会跟他客气!”说着话,指尖银针脱手,速度之快,竟隐隐传出破空之声!

身子向后一弯,西门秀似是早有防备,银针擦着西门秀的鼻子飞了出去。

唇角微微翘起,西门秀又长进了不少啊,居然能避过自己的银针?叶初落坐到木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现在这个情况,可如何是好?

“落儿,这里可是珏珹国境内,西门秀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听雪楼的人,不会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吧?”玉清尘笑了一笑,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叶初落柳眉微微一展,不错,这里可是珏珹国,听雪楼的总部,西门秀的动作如此之大,师傅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么?唇间一抹玩味悄然浮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身陷绝地

客栈外面,西门秀柳眉微微上扬,叶初落,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可怪不得我!

红衣一拂,西门秀低哼一声,转身下了楼,不大一会儿功夫,手捧着一坛老酒上得楼来,轻轻将酒坛一倾,酒水立时流了一地。

众兵将一脸迷茫地看着西门秀:“秀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愣着做什么,洒酒,放火!烧死他们!”西门秀面上露出一抹阴毒地笑意,低声道。话音落,身子一扭,掠下楼去,又取了一坛酒,故技重施。

众兵将愣了愣,窸窸窣窣动作起来。

屋内,玉清尘剑眉轻拧:“什么声音?”

“水声?”玉清灵接口。

水声?叶初落柳眉蹙起,怎么可能会有水声,鼻子微微翕动,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叶初落面色陡然一变:“是酒!”

霍然而起,叶初落再无法淡定,对着玉清尘道:“玉哥哥,烦你扶着东方耀,我们必须冲出去!再晚,只怕就来不及了!”

话音才落,猛听得门外西门秀狂肆的笑声传来:“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随着她的话音一止,啪的一声响,一只火把被扔到了地上,整个二层客栈,瞬间火光冲天!

抱着东方耀的玉清尘白面微微一变:“她,居然放火!”

浓烟腾腾而起,火焰熊熊,红通通的光在二层的走廊上蔓延,如猛兽的长舌。

“他妈的!”情急之下,叶初落爆了粗口,恨恨地一甩衣袖,双目寒意闪闪,从来只有她算计别人,何时被别人这般算计过!心中郁结的一口气,登时亘在胸口,憋得面色惨白。

玉家兄妹回头一脸古怪地看着叶初落:他妈的?啥意思?

叶初落黑着一张脸,似乎并没有觉出自己这粗口说得哪里不妥,现在情形也没有时间让她去思考这些。

火势很快就烧到了房门,噼噼啪啪地声音,爆竹一样响起,响得人心烦意乱!

门外酒水慢慢渗了进来,随即一团火苗在酒水上窜起!屋内霎时浓烟充盈!

离门口最近的叶初落被浓烟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禁不住咳了两声,急声道:“从房顶冲出去!快!”

话音落,一挥衣袖,白绫如蛟龙出水,嘭的一声砸破了屋顶,身子一纵,如一支羽箭一般,破屋而出。玉清尘携着东方耀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嗖的一声也窜了出去,玉清灵、凌牧雪相视一眼,也自叶初落撞开的洞口,穿了出去。

刚在屋顶站定,玉家兄妹、凌牧雪便发现,他们身前,一袭白衣如雪的叶初落斜挥着风云剑,冷若寒霜地扫视着地上多如牛毛的兵丁。她的身下,无数凌乱的箭矢三三两两散落在屋顶之上。想是方才,已经拦下了一番箭攻。原来,她一个冲出来,却是为了防止他们的箭攻……地上无数的兵将弓弩齐备,仍旧齐齐对准屋顶上的五人。

浓烟弥漫中,那一袭白衣飘飘,映着碧空,说不出的落寞清高。

长空寂寥,却不敌她玉容萧索。

大火已是漫上了屋顶,而屋顶上的五人却那般倔强地傲然独立。

大火,肃杀,死亡的气息!渐渐侵蚀着地面上每个人的心。

地上,将五人驻足的客栈围得铁通不漏的兵丁,仰望着屋顶上长身玉立的女子,忽然觉得她是那般遥不可及,羽带轻盈,似是要飞天而去,她就那么兀自站在屋顶,眼帘低垂俯视着苍茫大地,目光之中,满是悲悯,似乎万物在她眼中都如蝼蚁一般!

“今日,你便是插翅也难飞了!”西门秀噙着嘴角,绝美的容颜因激动而有些扭曲。

柳眉微微上挑,薄肆的唇角勾出一丝阴冷的笑意,叶初落沉声开口:“西门秀,你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你给我记好了!”言罢,淡然转身,留给众兵将一个绝美的背影,丝毫不惧这些兵将的弓弩会对她射来,就那样慢慢游走在浓烟之中,走近玉清尘,低声道:“带东方耀快走!”

“我不会走。”玉清尘轻声开口,语气轻柔却坚定。

“他的伤势不轻,受不了这浓烟熏染!”叶初落一拂衣袖,拂开面前烟雾,眼睛似乎也受不了这浓烟熏染,险些溢出泪来。

“你们都不走?”凌牧雪咳嗽一声,眼带泪花,急道:“我走!”地面上那些兵丁虽不足惧,但这烟也熏得人太难受了……“帮我把他带走。”玉清尘对着凌牧雪说,眼神却看向怀里的东方耀。

凌牧雪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终是咬咬牙道:“好。”

将东方耀托付给凌牧雪,玉清尘长出一口气,面向地上齐齐瞄准自己等人的兵丁,目光之中,满是嘲弄:西门秀,你倒真是胆大的可以,光天化日之下,纵火行凶,你怕别人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想走?”西门秀玉容一沉,似乎是看出了叶初落的打算,挥手冷声道:“给我射!一个都不能走了!”

凌牧雪将东方耀扶住,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玉清尘、玉清灵、叶初落,缓缓开口:“我在哥哥那里等你们!”言罢,携着东方耀如离弦之箭般掠向屋顶,几个起落,跃向不远处的一处楼宇,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回听雪楼?倒是安全。叶初落轻轻一笑,缓缓转身,无数的箭矢,已是迫在身前。风云剑飞速打着旋儿,宛若撑起一座天然屏障,那些箭矢,竟似撞到了墙上一般,纷纷落下。

御剑成气!西门秀一双杏眼圆睁。东方信不是说,这丫头会为了救治东方耀损耗不少内力么,怎么此刻,她还能如此霸道?!

剑气如虹,在大火之中闪着诡异的红光。

收剑,脸色微微泛白,叶初落暗咬银牙,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不济之相。今日,即便拼得两败俱伤,她也绝不会放西门秀活着回去!

秀妃娘娘?若真是让他留在珏珹国皇帝的身边,谁知道她还会利用珏珹国的皇上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

白衣浮动,叶初落俯冲而下,如一只乳燕,轻灵无比,逼近西门秀!

“哥哥,落儿妹妹此刻精力不济,怎还如此好强!”玉清灵嗔怒地说了一声,接着道:“我去助她!”一言毕,紫衫一晃已是掠了下去。

西门秀眼见叶初落和玉清灵来袭,白面一恼,冲着兀自没有从叶初落御剑成气醒过神来的众兵将吼道:“还不给本宫拦住这些贱人!”

众兵将如梦方醒,叫嚣着围上了叶初落,只是,还没等自己这些人靠近人家的衣角,已是身首异处了。

风云剑之快,叶初落身手之好,绝世罕见!

西门秀大睁双眼,慢慢后退,此女彪悍更胜当日!

一步一步,缓缓迫近西门秀,叶初落双眼迷得越来越紧,方才,被浓烟熏得眼睛很是难受,此刻,被外面的眼光一照,竟还微微有些疼。

“来得正好!”西门秀强自给自己打了打气,腾身迎上叶初落。

白衣胜雪,红衣妖娆。不过眨眼间,已是纠缠在一起。

紫衫玉清灵不满的看了一眼与西门秀酣战的叶初落,嗔道:“落儿妹妹,让姐姐来过过瘾,你去一边歇会儿!”说着话,已是截下西门秀,将叶初落挤出了战圈。

叶初落手持风云剑,身子轻微晃了一晃,西门秀虽不及自己,但却真得抓住了时机,自己此刻确是最为脆弱的时候。

一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玉清尘目光柔和,言语呢喃:“为什么总是这么逞强?”语气虽是埋怨,却隐隐饱含着无限的宠溺。

叶初落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幸福地笑意:“要不然呢?”

“等我护你。”玉清尘柔柔一笑,揽她入怀。竟丝毫未把无数围到身前的兵将放在眼中。

叶初落身子一软,依偎在玉清尘怀里,眼眸低垂:玉哥哥,我等你护我,我会等你护我的。被烟熏的难受的眼睛,终是落下行行清泪,顺着苍白如纸的面颊,滑落在玉清尘怀里,洇湿了他胸前雪白的衣襟。

不远处与玉清灵战得难解难分的西门秀,望着围着玉清尘、叶初落却不上前的兵将,气急败坏道:“还不动手,作死啊!”

众兵将犹豫了片晌,动手?那才是作死了好不好?这两个人虽然就那样抱在一起,站在那里,但众人总觉得,二人身上似是有着一股让人心神俱裂的傲然煞气,给人一种仿佛一上前就会被撕裂一般的感觉。

西门秀气急,回身避过玉清灵,对着一个兵将踹了一脚:“给我上!”

那兵将被西门秀一踹,身不由己地往叶初落和玉清尘身上撞去,玉清尘剑眉一轩,星目之中微带不屑,大手一挥,斥道:“滚开!”一道气旋随即蔓延开去,那兵将整个人似被卷进了风窝里一般,飞了起来……而那边玉清灵再已又和西门秀战到了一处,望着其余兵将还是傻愣愣地不敢上前,西门秀恨不得将这些人全拍死!她可是费尽心机才逮到这么机会,这些废物怎么一点忙都帮不上!

正在西门秀暗自郁闷,众兵将犹豫不前,叶初落玉清尘兀自沉醉之时,不远处又响起了阵阵脚步声:“快,快,快去救火!”

随着这声喊,数不清的珏珹国百姓提着大桶小桶奔着客栈而来。

叶初落不禁莞尔,城内起了这么大的火,百姓自然会担心烧到自己的房子,前来救火,倒也正常。

西门秀本来雍容的面上,已是隐现狼狈,玉清灵的身手,较之叶初落虽然差了一些,但比自己却不知道强了多少,自己能勉力支撑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看着百姓一窝蜂似的来到客栈前,那些兵将才似纳过闷来,相互看了看,见那白衣少女与白衣青年犹自抱住一起,自家的王妃被人打得狼狈不堪,俱是面色大变,叫嚣着奔玉清灵去了。

这边这两个祖宗不好惹,那边那个不见得也不好惹吧?众人心中都泛出这个想法,倒也一时威风。

冷笑一声,玉清灵面上不变,只是眼眸之中一抹媚笑悄然浮现,你们以为姑奶奶是好惹得是吧?那姑奶奶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老虎头上拔毛!

近到玉清灵身前的兵士们,渐渐迷失在那媚眼如花的笑容里,竟是痴痴傻傻地相互推搡起来。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我坎你一刀,你刺他一剑,得了失心疯似的。

西门秀大骇,上上下下看了玉清灵一样,陡然一惊:“圣水宫主!”

玉清灵云淡风轻一笑:“你才知道?”

西门秀恨不得咬自己两口:这该死的东方信,怎么就没说,叶初落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呢?!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勉力招架着玉清灵咄咄攻势,西门秀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本来拥有那么好的优势,为何瞬间处于这般境地?难道,叶初落真得就不可战胜么?

心越来越沉,身手也越来越慢,终是一个不妨,被玉清灵一脚踢了出去。

落地,口吐鲜血,西门秀犹自不服。

起身,望着那边火急火燎救火的百姓,西门秀缓缓走近不远处一脸看好戏的叶初落与玉清尘身旁。

“现在,你可知道,找我麻烦的后果了?”叶初落淡然轻笑,缓缓自玉清尘身上挣脱出来。

“你以为,事情就到这儿了?”西门秀魅惑的唇角勾出一丝诡异地笑。

“那,你以为呢?”叶初落抬起一双璨若星辰的眸子,盯上西门秀。

西门秀不语,只是目光深深望着叶初落,眼神如一池潭水,深不见底。

叶初落迎着那目光,忽得觉得心中一阵慌乱,哪里不妥么?

才想到这儿,背后忽得一阵恶风袭来。不知何时,那救火的人中,竟冒出一个精瘦的汉子,手持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她的后心!

不远处玉清灵一声娇喝:“小心!”俏脸瞬时变色。

叶初落面色微微一变,身子微微一侧,却终是因为太过虚弱,迟了一步,来人却已快如流星一般袭到了身后,一道劲力直穿后心,樱唇一张,鲜血喷涌而出!

与此同时,察觉出不妙的玉清灵已是霍然转身,一掌拍向了那精瘦的汉子!那汉子身法极是灵敏,滴溜一转避过玉清尘,一个鹞子翻身,跃下半空,随之俯冲而下,再次刺叶初落。

以手撑地,大口喘息,口内鲜血,点点滴滴在地,叶初落苦笑,刺杀自己这人,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竟能将气息掩饰地如此隐秘,便是警觉如自己,都着了他的道!

一双莲足,站在她的面前,西门秀哈哈大笑:“你没有想到吧?强势如你,也有遭暗算的一天!”笑声狂妄,分外刺耳。

叶初落缓缓起身,逼视着西门秀,惨白的玉容,依旧挂着怜悯的笑意:“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一字一顿,声声冷硬,如晨钟暮鼓。

看着叶初落唇角泛白,嘴角挂血,却仍是那般嚣张,西门秀愣住了,她明明被刺中了后心,怎么却不见她身上有半点血迹?钟二叔的身手和眼力,可是绝世无双的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结梁子

叶初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面上,挂着淡淡嘲弄,来人袭击了她,不假,这个跟头她认栽了,但是,来人却是个蠢材,他应该直接削了自己的脑袋才是,袭击自己的后心?不好意思,她身上可是穿着千年蟒蛇皮制成的贴身软甲呢!

玉清灵慢慢来到叶初落身旁,轻轻扶住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初落淡笑一声:“姐姐不知道暗箭难防么?”说着话,眼帘一抬,目光柔和地望着和玉清尘战得难解难分的精瘦汉字,心中忽得一动:竟然,是他!

“你,你想干什么?”西门秀眼见叶初落看向钟老二的眼神不善,心下暗惊。

“干什么?”叶初落斜挑唇角,唇角刺目的鲜红诡异如花,沉声笑道:“没来由只许他暗算我,我不能暗算他吧?”话音落,抖手便打出一串银针!银芒闪烁,在阳光下一闪即逝。

“二叔!小心!”西门秀大睁双眼,失声叫道,声音凄厉无比。

与玉清尘战得正在兴上的钟老二惊闻西门秀示警,身子一个激灵,才要动作,背后已是一阵酥麻,竟似万蚁钻心,难受至极,身子一僵,斜斜落到了地上。

面上登时冷汗涔涔,钟老二古怪地皱着眉头,到底是什么东西伤到了自己。

轻迈着步子,叶初落来到钟老二身前,缓缓俯下身去,一张冰冷孤傲的俏脸对上钟老二,随之展颜露出一个无比温柔却冷酷至极地笑意:“伙计。我,没死。”地上那人,赫然正式当日御马堂的伙计!

钟老二望着眼前美若虚幻的人儿,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使尽全力的一击,竟然没有取她性命?!

玉清尘飘然落地,缓缓走到叶初落跟前,脸上微微带着几分自责:“落儿……我……真是没用。”

叶初落淡然轻笑,“玉哥哥不必自责,这老儿的身手,却是了得,防不胜防。”

钟老二面上骇然之色不减,惊悸地望着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只是一面之缘而已,她怎么还会记得自己?

玉清尘听了叶初落这话,却是更加难受了,自己方才才说要好好保护她,只一转眼的功夫,她就给人伤着了,自己怎么就这般无用呢!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护不住!

望着玉清尘一脸愧疚之色,叶初落缓缓直起身子,目光转柔:“玉哥哥,我不怪你,真的。”语气说不尽地沧桑,亦是道不尽的落寞。

玉清尘望着叶初落苍白的娇颜,心疼的一笑:“我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哥哥,你怎么会没用呢,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哥哥呢!”玉清灵呵呵一笑,扶着叶初落来到了玉清尘身旁,此刻虽然他们占了优势,谁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变故,落儿妹妹伤得不轻,自己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这样想着已是将叶初落轻轻推倒了玉清尘怀里,“现在,哥哥,你可要保护好落儿妹妹,不许哪个蟊贼再动她一根头发!”玉清灵嗔视一眼玉清尘,眼中却是满是意味深长。

玉清尘紧紧拥住叶初落,感受着怀里人儿的温度,这才低头看着地上兀自沉吟不已的钟老二:“你为什么要上海落儿?”

围着钟老二一直转个不停的西门秀听了玉清尘的话,抬眼望着玉清尘怀里的叶初落狠声道:“你到底拿什么伤了我二叔?”

叶初落轻轻一扯嘴角,一脸无所谓:“噬骨针。”

噬骨针?西门秀喃喃重复一声,面色刹那,如死灰。

“解药!”西门秀猛然抬头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叶初落,咬牙切齿。

“你拿什么来换?”叶初落依偎在玉清尘怀里,倦倦地掀着眼帘,神态慵懒至极,却又高雅至极。

“你!”西门秀气急,柳眉拧成一团疙瘩,身子直起,双目喷火看着叶初落。

秀气的小脸仰起,一脸傲慢展之无疑,狭长的眼眸之中,流光一转,叶初落沉声开口:“我怎么?他既是想要我的命,我凭什么要放过他的命!”

“小姐,不必求她!”钟老二额上青筋隐隐,如蛇一般,在脸上攀援,诡异可怖。

叶初落懒懒地打着哈欠,仰面对上玉清尘俊逸无双的脸庞,轻轻张口,吐气如兰:“玉哥哥,我倦了,咱们回楼歇着吧!”说着话,睫毛轻轻一颤,身子也是不易察觉地微微战栗,若不是有玉清尘的扶持,竟似要滑倒一般。

心下一惊,玉清尘再无心思留下去,对这玉清灵道:“妹妹,我们走!”

言罢,怀抱叶初落,洒然而动,身影如风一般,瞬间飘远了。

玉清灵悲悯地望了望跪倒在钟老二身边,兀自愤恨地望着玉清尘、叶初落消失方向的西门秀,幽幽一叹:“天做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迈着步子渐渐离开了这已是残破不堪的客栈门口。

水迹、烧痕、伤兵败将,就那样堆满了客栈的门口。

西门秀低着头,深深望着地上面如死灰的钟老二,一袭红衣之上满是烟灰:“二叔,我报不了仇,我活着还有什么用!”白皙的手掌紧握,指甲深嵌在掌心,鲜血刹那染红如玉的柔荑。

钟老二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她微微凌乱的发,牵强一笑:“小姐,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说完这话,冷汗顺着鬓角缓缓滑落至唇角,涩涩的。出道以来,自己从来不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吧?可是,今日,他居然被人暗算了!

西门秀听着钟老二安慰自己,兀自苦笑:“可是,为什么,我一看到她,就觉得自己那么无能为力,为什么……她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我为什么会怕她!”悲怆地说着这话,西门秀的眼中已是充满了泪水。

钟老二愣了一愣,怕?血海深仇,灭门之恨!岂能怕?!

咬着牙,钟老二恨铁不成钢地说:“小姐若是怕,这灭门之仇,还如何报?”说完这话,闷气上涌,一口浓血顺着嘴角缓缓溢出。

西门秀面露愧色,大眼望了望自相残杀地不成样子的珏珹国兵将,满目萧索:“二叔,你别说了,我带你进皇宫,找御医!”说着话,踉踉跄跄地扶起钟老二,跌跌撞撞往珏珹皇宫而去。

谁能想到,气势汹汹来寻别人晦气的人,自己却落的如此晦气呢?世事,真的难料。

一心想要复仇的西门秀,绝对想不到,今日对叶初落的算计,不仅会让自己再无生路,更是连带着珏珹国的皇上也将要有灭顶之灾。

……

听雪楼内,凌扬长身而立,眼望幽幽长空,良久,终是敛眉一叹:“西门秀?”

身后一袭黑衣的男子云寂低声应道:“如今,她已是珏珹国皇上的秀妃。”

“去找楼主麻烦了?”凌扬眉梢一动,接着又问:“什么时候的事?”语气淡然,却带着几分急迫。

“大约半个时辰之前。”云寂俯首恭敬道。

“怎么不早说!”凌扬面色微微一变,再无法保持淡定,身子猛然而动,已是过了半个时辰了么?半个时辰,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堂主!”云寂急声唤道。

“吩咐下去,传命十二令主即刻回合,前去接应楼主!”凌扬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云寂见凌扬面色严峻,不敢迟疑,身子一动急忙要去招呼十二令主。

身子才动,忽得一声哨忽传来,进入听雪楼的机关,已是被启动了。

“堂主……”云寂面色微微一变,“有人来!”

凌扬沉着脸,迈着流星大步,往渡口而去。此刻会有人来?会是谁?

桃花依旧烂漫,粉盈盈如美人的小脸一般,一袭白衣的女子香汗淋漓地撑着筏子来到岸边,望着岸上两位石像一样的黑衣人,呵呵一笑:“两位哥哥,有劳你们,把这位公子扶进去吧!”

两位黑衣人同时黑着一张脸,不答话。

“哎!你们不认识我了?”那白衣女子一脸委屈地皱着眉头,眼巴巴地望着两位冷得可以掉冰喳的黑衣人。

“他是什么人?”两个黑衣人的身后,同样一袭黑衣的凌扬,已是来到了渡口边,河岸风过,扬起他的黑衣,肆意张狂。

“你家楼主的朋友!”白衣女子没好气翻了凌扬两眼,闷声道。

“楼主?”凌扬疑惑地蹙起眉头:“他在哪?”

“要是你家楼主本事够大,应该能活着回来,要是只是浪得虚名,只怕,已经葬身火海了!”白衣女子眉毛一挑一挑地,一脸不怕死地得瑟道。

“你说什么?”凌扬眼睛一寒,疾步来到那白衣女子跟前:“楼主他,有危险?”

“废话,西门家那个小蹄子,可是阴得很,放火烧客栈呢!”白衣女子抬抬下巴,嘟着嘴,仍旧是一脸无所谓。

“什么?”凌扬买色陡然一变,再顾不得许多,急喝道:“云寂,快去通知幽光,楼主有危险,速去珏珹救护!”

白衣女子一见凌扬如此着急,说着话就要走,急忙插嘴道:“你们楼主的朋友还在这儿呢,你们不管啊!”

“带这位公子回溪月轩歇息!”已是弃岸登舟的凌扬头也不回地道。

白衣女子翕翕鼻子,一撅嘴道:“你现在才去,只怕晚咯!”

才这样想着,身边一道疾风刮过,又是一人掠过水面,眨眼间与凌扬会到一处,正是闻讯赶来的幽光。

白衣女子见势,面色慢慢庄重起来,哥哥可是从来不曾如此关心过任何人?难不成,哥哥,也喜欢那叶家丫头?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两个黑衣人已是将东方耀抬到岸上,向溪月轩而去。

白衣女子气咻咻的望着水面上越来越小的小舟,面色越来越迷茫,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会因为那丫头悚然而动?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吸引这么多人?

白衣飘然似雪,微带空灵,凌牧雪微微垂下头,低声一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她疗伤

刚刚踏上听雪楼的树林,凌扬和幽光俱是怔住了。

迎面,玉清尘怀抱着一个白衣人,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中,步法看似极慢,却瞬间来到了二人身前。

“你们?”玉清尘看了二人一眼,微微一愣:“这是?”

“我们听说楼主来了珏珹国,还遭遇了西门家余孽的围攻,可是真的?”凌扬急声问。

“你们还真是够迟钝的。”玉清尘还未答话,玉清尘怀里的人儿已是轻笑开口。

低头看着玉清尘怀里说话的人,幽光双眼大睁:“楼……楼……主!”

叶初落浅浅一笑,自玉清尘怀里挣脱出来,直起腰身,悠然一笑:“不是我,还是谁?”

“女……女……女的!”凌扬亦是难以置信地大张着嘴巴。

叶初落翻了凌扬两眼,轻斥一声:“难道女的,就不能是你们楼主了?”说着话,身子斜斜向后一靠,倚在玉清尘怀里,她今日,是真的有些累了。

玉清尘宠溺地搂住她的肩膀,对着凌扬、幽光道:“落儿累了,回楼里再说吧!”

幽光、凌扬兀自愣怔的功夫,玉清尘已是抱起叶初落,向湖边的小舟而去。凌扬、幽光两人亦是满头雾水地跟上前去。玉清尘抱着的女子,确实是楼主,凭知觉二人就可以觉出来,但是,楼主,怎么是女的呢?匪夷所思!

四人刚刚在小舟上站定,一袭紫杉的玉清灵亦是翩然落到了舟上,满脸担忧地看着玉清尘怀里的叶初落,柔声道:“落儿妹妹,你的伤,不打紧吧?”

叶初落颔首一笑,面色虽是苍白,却有着一股隐忍的淡定:“并无大碍。”

“楼主,你受伤了?”凌扬、幽光同时开口,一脸震惊。楼主的功夫,他们都见识过,和老楼主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什么人能够伤得了楼主呢?

“嗯,大意了。”叶初落轻描淡写的说着话,眼睑微闭,俏脸泛起阵阵困倦。

看叶初落精神不济,凌扬、幽光都不再开口,目光幽看着岸边的郁郁葱葱,幽光低眉,撮口一呼,小舟如离弦之箭,刹那划过明镜似的湖水,留下点点旖旎,一圈一圈,扩散开去,皱了一池春水。

听雪楼,美如画,清冷依旧。大朵大朵的桃花在风中摇曳成一片凄迷的风景,纷纷花雨,在几人登上岸的刹那,飘落在众人衣间。

玉清尘看着那粉嫩的花辫在叶初落肩上摇曳生姿,眉间露出一抹醉人笑意:“落儿,你看,这楼里的桃花,也在欢迎你回来呢!”

叶初落但笑不语,由玉清尘扶着穿过漫天桃花雨,向绣雪殿而去。

幽光、凌扬,并着岸上看护渡口的听雪楼人,尽是痴傻了一般,望着与玉清尘相拥而去的白衣女子,良久无语。

“那个女子……是楼主?”一个看护渡口的听雪楼人,终是耐不住好奇,艰难地开口问道。

“确是楼主!”幽光苦笑一声。与叶初落虽只是短暂的一月交锋,但,幽光对她却已是熟稔到了骨子里,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分明,就是那个绝世无双的楼主!

“楼主……”另一个看守渡口的听雪楼人,一脸迷茫的开口:“好一个天上人间难觅的绝代佳人!”

“三儿,注意你的态度!”凌扬轻开口:“她是楼主,对她,我们只能有尊敬!”

那个兀自痴迷的盯着叶初落背影的听雪楼众,一个激灵,想起什么似的,干笑着开口:“我也只是说出了真心话而已……”

凌扬无奈地摇摇头,叶初落若真是女子,那,她的杀伤力也太大了,便是自己楼里这些冷血的杀手,见了她都会这个样子,更遑论他人?

幽光轻轻一叹,接口道:“楼主受了伤,我们过去看看。”

凌扬应了一声,神思微微一错:“上次我失手,竟会给楼主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我去领罪。”

幽光眉峰一扬,轻声道:“楼主既是安然回来,过去的事,还是不要提的好。”

凌扬不语,上次自己的哥哥凌飞在碧雪湖斗三大世家,失手跑了南宫越,被楼主定下接不够楼主一百招,此生不准踏出听雪楼半步的规矩,却因楼主一去无影,到现在还在楼里憋着,自己若是也被这样罚,岂不是要憋屈死?想到这里,浑身禁不住打个寒颤,讪笑道:“还是你说的对,若是我也不能出听雪楼,只怕我要被憋死了!”

凌扬这话才落,身后忽得传来一声娇蛮的问话:“谁不能出听雪楼啊?”

凌扬听了这声问话,肩膀一塌,满头黑线,看向桃花林中一袭白衣的女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啊?”白衣女子一脸关切的表情:“人家怕你出事嘛!”

凌扬无语,对着幽光摆摆手:“咱们还是快去看看楼主吧!”

“叶初落回来了啊?”白衣女子一脸好奇的表情:“她没事?”

凌扬一听白衣女子对叶初落态度如此轻视,眉头一皱,微微不悦:“雪儿,不许对楼主轻慢!”

白衣女子凌牧雪委屈地瞅瞅凌扬:“好,我不轻慢你们的楼主可以了吧?那哥哥,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不能出听雪楼啊?”大眼睛忽闪着,满脸的无害。

“你大哥!”幽光不耐烦地说完,拽着凌扬避难似的,疾步向桃林里去了。凌牧雪这个姑奶奶,出了名的难缠,还是少惹为妙。

我大哥?凌牧雪歪着脑袋望着渡口岸边的两个黑衣人:“我大哥为什么不能出听雪楼呢?”

两个黑衣人同时黑着一张脸,眼光漫不经心地看向湖面,直接不搭理凌牧雪。若是说出来是因为楼主的缘故,想来这丫头便会去缠着楼主。楼主此刻可是伤得不轻,怎么能让这丫头去烦她?

见二人不理自己,凌牧雪知趣地闭了嘴,身子一扭,气咻咻地道:“你们不说,我自己去问哥哥,总可以了吧?”说着话,果然转身向着凌飞居住的浮云阁而去。

守护渡口的二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凌牧雪走远了,面上的神色却是更加古怪了。

“楼主……女的……”一人低低自语。

“那又如何,无论我们的楼主是男是女,我都一样追随她!”又一人沉吟开口:“她,是神话,我们听雪楼的神话,不是么?”

先前一人,沉默了。

良久,抬头眼望长空,那里,太阳已是西斜,满天云霞,云蒸雾绕,瑰丽非常。神话?是吧!他的唇角渐渐绽放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叶初落接掌听雪楼以后做出的种种事迹,缓缓在他脑海中浮现:一个月间,将听雪十煞驯服得心服口服,三个月内,玉箫大陆之上,九大国之中,每个国家都有了听雪楼隐秘的势力,六个月内,玉箫大陆上,听雪楼明里暗里的势力越来越强,雨后春笋一般悄然滋长,财力剧增,实力亦是迈上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到现在,若是说单凭听雪楼的势力能灭掉九国中的任何一国,都不为过了……这样的雄才伟略,过人韬晦,称之为“神话”,确实当之无愧!

……

绣雪殿内,叶初落慵慵懒懒地倚在床头,疲惫地道:“玉哥哥,你和灵儿姐姐去看一看,凌牧雪有没有把东方耀带到听雪楼来。”

玉清尘应了一声,身子却不动:“可是,你的伤……”

叶初落微微摆手:“我歇一歇就好,玉哥哥不必挂怀。”

听叶初落这样说,玉清尘心疼地笑了笑,对着玉清灵道:“妹妹。你去看看东方耀,我留下来陪陪落儿。”

玉清尘望着床头一脸倦容的叶初落,似是对玉清灵,又似对着自己道:“我会的。”说着话已是慢慢踱到叶初落跟前,并着她坐了下去。

玉清灵面上现出一个欣慰的笑意,转身出了门。

绣雪殿内,只剩下了玉清尘与叶初落。

望着叶初落微闭的眼眸,轻颤的睫毛,玉清尘轻轻笑了,笑容温暖如阳光一般:“落儿,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叶初落睫毛微微一颤,缓缓睁开眼,唇角一弯,露出一个极轻的笑:“玉哥哥,你没走么?”笑容微凉,带着浓浓的落寞、孤单。

玉清尘轻轻拥她入怀,呢喃:“你伤成这样,我怎么能走?”

叶初落心头一动,张口欲言,惨白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面如死灰,也不过如是!

钟老二的一击,正中自己的后心,虽是有护心软甲,但钟老二的力道却是极重,只差没有将自己的骨头击碎。这么大的力道,放到旁人身上,只怕早就去见阎王了,叶初落能坚持到现在,已是非常人可比。

唇角微微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叶初落毫无血色的面上,竟泛起了阵阵潮红。

玉清尘面上一紧,落儿果然伤得极重,为了不让自己担心,居然一直在硬撑!心头一阵针扎般的疼痛,玉清尘颤声道:“落儿,我为你疗伤。”

叶初落双眼痛苦地闭起,在玉哥哥的面前,自己,是不是不需要再伪装成坚强?

一双有力的手掌抵住她的后心,一股热流随着掌心慢慢沁入体内,流遍四肢百骸……意志开始涣散,身体也进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飘状态,宛若腾云驾雾一般,神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累到极致,伤到极致的叶初落,身子一歪,终是昏昏睡去……

而就在叶初落晕倒的刹那,玉清尘同样面色灰败地倒在了床上,为了救治叶初落,他几乎耗尽了全身的真力……累,真的很累……

两个绝世无双的壁人,就那样在毫无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相拥而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要灭珏珹

窗外光阴弹指过,倏忽已是清晨。

玉清尘缓缓睁开眼睛,望着黄梨木床棂,唇角挂着幸福的笑意。

一夜好睡,精神大好。

转头望着身旁兀自睡得香甜的叶初落,玉清尘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宠溺,胸口之上,不知何时搭上了叶初落的一只玉手,凉凉地温度,像她的人一般冰清玉洁。

白璧无瑕地面上,覆着长长的睫毛,像是黑色的羽扇,单纯无害却透着迷人的诱惑,琼鼻腻脂,丹唇如砂,慵慵懒懒地神态,却透着无人可及的睿智。

越看越爱,玉清尘不觉轻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喃喃低语:“落儿,若是今生,能得你相伴,我,再无他求。”

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覆在他胸口的柔荑轻轻抚着他结实的胸膛,眼未睁,玉面却已是羞红,唇角微颤,如霜打梨花:“玉哥哥……”

玉清尘一愕,俊秀的面膛登时也如红布一般。原来落儿,却早就醒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地就是玉清尘臊红的俊脸,叶初落唇角微微一弯,露出一抹调皮的笑容:“玉哥哥,你很热么?”

玉清尘支支唔唔开口:“没有,没有啊!”

“可是,你的脸怎么红了?”某人依旧一副没大脑地样子,继续问道。

玉清尘尴尬地转过脸看向别处:“我哪有?”

叶初落难得的露出几分孩子气,忽闪着一双月牙儿眼:“没有么?那让我好好瞧瞧!”边说着边支着胳膊,凑到玉清尘面前,研究古董似的,仔细看了起来。

四目相对,空气都暧昧了许多。

望着玉清尘微微有些泛白的脸,叶初落似乎忆起了昨日玉清尘为给自己疗伤,几乎是豁出命去,心头一股暖流袭来,眼帘微微一垂:“玉哥哥,落儿,今生能遇到你,实在是落儿的福气。”

如瀑青丝倾泻在玉清尘胸前,阵阵幽香浮动,玉清尘情不自禁地伸手将叶初落拥在怀中,轻轻吻着她的发丝:“小傻瓜,认识你,才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呢!”

耳边玉清尘男子呼出的气息,灼得叶初落耳根发热,本就因害羞通红的面颊更是跟番茄一般无二,本想推开玉清尘,可是双手却似不听使唤似的,动弹不得,玉清尘给自己的感觉,是那么的让人沉迷,安全、依赖,甚至是……诱惑……

轻轻翻身,趴在玉清尘胸前,叶初落幽幽低语:“玉哥哥,待一切风波定后,我们便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过一些你耕我织的生活,可好?”

玉清尘唇角挂着宠溺笑意:“落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躺在玉清尘胸前,叶初落轻轻阖上眼睛,眼角挂着满足的笑意。有人可以依靠,有人可以撒娇,有人可以陪着自己上穷碧落,下黄泉,这种感觉,真好!

轻轻抚着叶初落纤瘦的后背,玉清尘只愿,这一刻,就是永恒。

然而,总是有人会煞风景,比如说,此刻,门外的脚步声。

“楼主,醒了么?”是凌扬。

叶初落微微蹙起眉头,一推玉清尘,轻声道:“玉哥哥,我们该起来了。”

玉清尘面色不自然地变了变,讪讪一笑,缓缓下了床。

叶初落整理了一些微微有些褶皱的衣服,捋了捋满头青丝,已是脆声开口:“是凌扬么?进来吧!”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推开门,进来。

凌扬、幽光、凌飞还有那个皓颜稚齿的苏希然一字排开站在门口,齐齐对着叶初落行注目礼。

望着四人一脸不自然,叶初落淡笑一声,缓解了一下气氛:“昨日有些倦了,回了楼里,也没知会大家一声。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楼里一切可都好?”

幽光见其余三人犹在愣怔,无奈一笑:“楼主一离似锦国,冷月便修书一封,让老楼主去似锦国帮忙照拂,这些日子,楼里还算太平。”

叶初落抿嘴一笑,来到一脸闷闷不乐的苏希然身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希然,你见到落儿哥哥,怎么不开心呢?”

苏希然嘟着嘴,用一双敌视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玉清尘,这个男子生得这般俊美,谪仙一样,是不是会抢走他的落儿“哥哥”呢?

见苏希然不答,叶初落蹲下身去,仰头望着苏希然:“希然,哥哥不在的时候,你可有用功练武?”

苏希然翻翻眼皮,嘟囔道:“落儿哥哥,不是哥哥!”

叶初落哑然失笑,摇头道:“无论是哥哥还是姐姐,我都一样会疼爱你。”

苏希然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姐姐说的话,是真得?”

“自然是真得。”叶初落一本正经地一弯眼角,笑了笑。

仿佛得到了一个承诺,苏希然面上绽放起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容:“姐姐的话,我相信。”说着话,还挑衅似的看了看玉清尘。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叶初落的眼睛,难不成这小鬼也喜欢自己?叶初落不禁莞尔。

起身,望着仍旧愣怔的凌家兄弟,叶初落淡然道:“你们先去摘星阁等我,我一会儿过去。”

凌家兄弟听着那天簌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各自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干笑两声,偷眼瞅着对自己一脸鄙夷的幽光,同时道:“楼主若是没有休息够,等休息好了再说不迟。”

叶初落摇摇头,目光淡定:“你们去吧,至迟半个时辰,我过去。”

四人各自应了一声,退出了绣雪殿。

叶初落回首望着一脸深情望着自己的玉清尘,轻启朱唇:“玉哥哥,你去看一看东方耀好些了么?”

玉清尘见叶初落说这话时,面色微微泛红,知她长途奔劳想是要换洗衣衫,淡然一笑,应道:“嗯,一会儿,摘星阁见。”

“一会儿见。”叶初落见自己的心思被玉清尘撞破,脸色更红了。

玉清尘心头一笑,一拂身出了门。

轻走几步来到绣雪殿门口,叶初落对着侍立在不远处的一名女婢道:“絮儿,帮我弄点洗澡水来!”

那女婢躬身应了一声,疾步往后堂去了。不大一会儿,已是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婢抬着一大桶热水来到了绣雪殿。

便往内室的浴盆里注水,絮儿便道:“奴婢猜着楼主醒后就要梳洗,早叫人烧好了水,这一会儿,水温正好。”

叶初落面容一展,露出一抹极轻的笑:“有劳了。”

絮儿摇摇头:“为楼主做这些许小事,何足楼主挂怀。”

说话间,絮儿已是将一些香料、花瓣撒进了浴盆之中,回身关起房门,就要伺候叶初落沐浴,叶初落面色微微一红,支唔道:“絮儿,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絮儿微微一愣,随即顺从地点点头:“如此,奴婢告退。”

叶初落点点头,挥退絮儿二人,插上房门,自怀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将一些药沫状的东西撒进水中,这才轻解罗衣,将自己浸到了水里。花瓣朵朵浮在水面上,衬着胜雪肌肤,恰似芙蓉照水,映着晴柔。

缓缓擦洗着肌肤,也擦洗着一身疲惫,身子进入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状态,水汽氤氲,额上密密汗珠似雨滴落在浴盆之中。

顺着擦洗的筋络,撒进水中的药粉轻轻融入她寸寸肌肤,叶初落闭上双眼,暗暗调息,昨日虽得玉清尘的救护,没有了性命之忧,但要想完全恢复,却必须靠着这叶家九幽散。

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常,西门家所带给她的伤害,她会让西门家十倍百倍来偿还!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叶初落缓缓睁开眼睛,眼中一抹神光熠熠生辉,唇角上扬,面上苍白之色,已是消失无影。张狂、自信、孤傲、绝尘,再一次呈现在那张绝世姿容之上。

哗的一声,自水中站起,叶初落跨出浴盆,取了浴巾,轻轻裹在身上,一面用一块干净的棉布擦着头发,一面取来放置在屏风上的衣服穿上。

依旧是不染纤尘的白衣,依旧是亮得晃眼的白衣,身如玉树,常自娉婷。

抬手,推开房门,一地阳光温软。

身子融进阳光之中,缓步向摘星阁去了。今日也该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来对付这烂货西门了!

摘星阁内,玉清尘、玉清灵以及凌家兄弟、幽光、云氏兄弟、甚至那有些天真的凌牧雪、苏希然都已经翘首以待叶初落多时了。

踏着满地洇染的温暖,叶初落缓缓进入众人的视线。白衣浩渺,宛似凌波仙上仙,逆光而立,天地黯然失颜色,霎那芳华,迷了众人的眼。

这就是听雪楼主,高洁似寒冬之梅,傲然绽放;清雅似三春梨花,兀自飘摇。

这就是风云初落,粉黛不施,亦能遮云闭月;素衣一袭,亦能绝世倾城。

望着摘星阁内众人俱是一脸呆相,叶初落扑哧一笑,打破了尴尬:“你们这是干嘛?”

玉清尘当先回过神来,轻笑一声:“落儿,你来的正好,快来这里坐。”

叶初落晃动身形,来到玉清尘身边坐下,一清嗓音道:“诸位若是看够了,我们就说正事!”

幽光被叶初落这一嗓子震醒,干笑道:“楼主以为,现下形势,该当如何?”

见幽光提到了正题上,叶初落不由也正色起来:“西门家屡次犯我,自是不能轻饶!”

“可如今,那西门秀已是珏珹国皇上贾士威的秀妃,我们想要动她,亦非易事。”凌扬斟酌着开口,偷眼打量叶初落,生怕叶初落一个追究,把责任追到自己的头上。

唇角含着几分邪佞的笑,叶初落眉眼弯弯:“不过是个妃子而已,想杀她,不难。”语气薄凉,好似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一般。

“楼主之意?”凌飞剑眉一剔,星目含着迷惑:“难不成,不只是想要杀掉西门秀?”

眼眸之中,微带一丝赞赏,叶初落转脸看着凌家兄弟并幽光,凌厉的眼神一挑:“不错!”

一句“不错”,只有两个字,却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个人。不只是想要对付西门秀,那,叶初落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楼主想要如何?”黑眸之中,光华内敛,幽光一脸探究地对上叶初落古井不波的翦水双眸。

“你们以为呢?”叶初落呵呵轻笑,饱含寒意的眼眸,深邃而冷冽。

“你想弑君?”凌牧雪杏眼微微一翻。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弑君?在座众人同时心头一颤,去杀掉珏珹国的皇帝么?

眼望凌牧雪,叶初落毫不吝惜地投给她一记赞赏的眼神:“真看不出来,你倒是个聪明人。”

凌牧雪气咻咻地一哼:“人家珏珹国的皇帝又没惹到你,你为什么要杀人家?”

目光幽沉,霜华尽收,叶初落冷然开口:“没犯到我?若没有他的口谕,西门秀在哪里调来的兵?”

凌牧雪听了这话,登时无语。对啊,西门秀带人围攻叶初落,若没有皇上的首肯,怎么敢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个动作,有些大了,落儿不再考虑考虑?”玉清尘微微一笑,好意提醒道。

叶初落不语,眼神经飘飘地望向门外,碧空如洗,流云似锦,好个晴空万里!大好的河山,你不去好好享受,却来算计我,我去找你的麻烦,就是你自找的了!

“我意已决。”缓缓收回双眸,叶初落话音笃定,目光深沉。管你是天王老子,只要你要伤我,我必以十倍之力报之!

白皙的手掌紧紧握住红木扶手,淡漠的容颜之上隐隐透着刚毅、果断。

“既是如此,楼主打算何时动手?”凌扬沉吟一声,轻轻开口。

眼神微微飘忽,叶初落唇角逸出冷笑:“此次行动,不必大张旗鼓。时机一到,自见分晓。”话音止,眼神看向玉清灵,柔声道:“灵儿姐姐,东方耀可好些了?”

兀自出神的玉清灵猛然听到叶初落问到自己,愣了一下,笑了笑:“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此刻,大概在溪月轩歇着呢!”

起身,叶初落踱步来到门口,一挥衣袖步出门外:“今日之事,先议到这里,你们自去忙吧!”

说这话,身子已是向溪月轩去了。东方耀被他老爹所伤,伤势绝不比自己轻,也不知道,现在恢复得如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认哥哥

身似流云,飘过听雪楼的长廊,阳光写意,淡金一样洒在她的身上,更加显得她似是踏着烟波而来。

三三两两的楼众,俱是看得呆了,那白衣飘零,恍然如仙的女子,便是他们的楼主么?

只见其步履轻盈似驾着祥云一般,飘摇远去,青丝如墨,缕缕飘扬,白衣欺雪翩然似蝶。那抹身影,清高如许,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感受着那道道灼人的目光,叶初落心中暗自一叹,自己女儿之身,早晚都会公之于众,只是,众人的反应也太大了点吧?

无奈摇头,叶初落仰头望着溪月轩雕花的门廊,愣怔出神,经昨日一事,自己该如何和东方耀相见呢?

脚步悠悠,在溪月轩外徘徊不已,正在为难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那一袭青衣陡然入眼。

棱角分明的面上,仍旧挂着些许疲惫,双眼触到叶初落的刹那,东方耀眼神一亮:“落儿!”

叶初落回首,冲着东方耀款款一笑:“东方兄,可好些了?”

东方耀面色微微一黯,轻笑道:“昨日,苦了你了。”

叶初落摇摇头,臻首低垂,幽声道:“我把你当朋友,这些小事,也就不须挂怀。”

东方耀听着“朋友”二字,心中一凉,双眸之中隐隐含伤,声音微颤:“我们,只是朋友么?”

叶初落轻轻仰起头,望着足足比自己高出半头的东方耀,那棱角分明的俊脸,那深情款款的眸,那宽厚结实的身躯,每一处都是那么无可挑剔,但是,自己却分明对他没有爱慕之意,又怎能骗他?

“不是朋友,那是敌人?”叶初落迷惑地望着东方耀,歪着头开始装傻。

东方耀摇头苦笑,“落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双眸犀利地盯着那装傻扮痴的妙人儿,东方耀激动地钳住她的胳膊:“从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你明白不明白?!”

叶初落这下彻底傻了,她没有想到,东方耀在这个关头,会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昨天,就在昨天,自己还和他的老爹交过手,今日,他居然说从一眼看到自己就喜欢上了自己,那,他如何去面对他的老爹?

错愕的神情,微微泛白的面颊,羽扇般翘长的睫毛迷茫地忽闪着,透着天真,透着清纯,面对这样的叶初落,东方耀心跳再次急剧加速,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她,不去关注她,他就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要陪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笑,陪着她哭,陪着她嚣张狂妄,陪着她闯祸杀人!哪怕,为此会和父亲反目!

在东方耀灼灼逼人的目光下,叶初落白瓷一般的面颊再次涨起红晕,心中暗自腹诽道:奶奶的,老娘装男人,桃花运不断,老娘成女人了,怎么还是桃花运不断!?

自然,东方耀看不出叶初落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那人比花娇的诱人玉颜,心便醉了。

“落儿,你能不能唤我一声耀哥哥。”东方耀呢喃开口,满含期待。

叶初落轻抬眼脸,声音微凉:“你,这是何苦?”

“我只求你唤我一声耀哥哥,今生今世,我只是你一个人的耀哥哥!”东方耀握住叶初落胳膊的手,因激动抓紧了几分。

“东方兄,你快放手!”叶初落忍不住皱起眉头,闷声开口。

东方耀神思一晃,惶惶地放开手,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道:“落儿,对不起,对不起。”

叶初落轻轻揉搓着被东方耀握得有些酸痛的胳膊,摇头苦笑:“你身子还不大好,进去再歇一歇吧!”

东方耀仰面,望着白花花的太阳,阖然长叹:“落儿,陪我走走。好么?”

听着东方耀的央求,带着乞怜地味道,叶初落心头忽得一阵难过。那么高傲的人,那么飘逸如仙的人,居然为了自己,黯然神伤成这般了么?

“好。”叶初落应了一声,心中一松,似是放下了什么心事一般。

阳光午后,桃花缤纷。青衣飘飘,白衣萧萧。

听雪楼溪月轩后面,桃林之中,叶初落、东方耀并排漫步,尽皆无语。

他的脸,仍旧是有些苍白,透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她的脸,仍旧有些倦怠,透着心力交瘁的疲惫。

“如果,我不是东方家的世子,你是不是就会接受我?”东方耀开口,声音飘渺,仿佛穿透了几个世纪。

“东方兄……”叶初落张口,只吐出两个字,却猛然发觉竟不知该如何来安慰这多情的男子。

“叫我一声耀哥哥。”东方耀眼神殷殷望着叶初落,心中泫然欲泣。

叶初落望着他,望着那个初见之时,便许下“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也一定不要客气”的少年,心头酸涩之意愈加浓了,哽咽一声,叶初落轻声开口:“耀哥哥……”

只一声,东方耀眼角登时溢出泪花。男儿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叶初落或许不知道,当她一声声唤着“玉哥哥”的时候,东方耀的心里有多难受,虽然明面上,叶初落对两人一视同仁,但,只这一个称呼,两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却是轻重自分了。东方耀不愿意认输,不愿意拱手把心爱的人让给别人!所以,他要争,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争!

泪水划过那刚毅的面庞,叶初落并没有看不起他,反而对他生出更多亲近之意,好男儿,有泪不轻弹,今日,东方耀既是在自己面前落泪,只说明一个问题,他在乎自己,他不怕自己笑话他,他把自己当成了最亲近的人!

低头,看着脚下遍地的桃花瓣,粉红粉红的迷人眼,叶初落低语:“和我在一起,注定会与全天下为敌,耀哥哥,你,想好了?”

一声耀哥哥,无异于认同了东方耀是自己亲近之人,东方耀心中如三春暖风过冰面,什么心结都开了,抬手一拭眼角的泪渍,笑了:“若是今生能与落儿并肩,便是与全天下为敌,我亦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笑容依旧温润,依旧谦和,宛若桅子花开,轻柔温暖。

展颜,露出一排贝齿,叶初落仰面望着满天桃花雨,落雨纷纷,洒在她的衣角眉梢,青丝鬓角,仿若她就是从桃花纷乱中走出来精灵,一颦一笑,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天然魔力。

莲步游移,来到那桃花尽处,叶初落粲然一笑:“耀哥哥,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歪着头,青丝随风舞动,慧黠的眼眸之中透着丝丝顽皮与机警,东方耀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只要落儿心中,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哪怕不是自己想要的位置,又有什么关系?

轻轻折下一株桃枝,眼光盈盈地瞅着那粉嫩嫩的花瓣,叶初落垂眸笑道:“耀哥哥,既是该说的话也说了,你可要回去歇着了吧?”

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更比桃花羞。东方耀竟是望得痴迷了。

“耀哥哥!”叶初落抬眼正看到东方耀那一脸花痴的模样,尽管他花痴的对象是自己,仍是不悦地嗔道。

东方耀神游回窍,呵呵干笑两声,刮了刮自己的鼻子道:“是该回去歇会儿了。”

一时二人并肩来到溪月轩外,叶初落站住身子,遥遥而立,向着东方耀道:“耀哥哥,你去歇着吧。我还有些事要办。你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这楼里的人去做。”

东方耀点点头:“若是有事,就去忙吧。”

会意一笑,叶初落转身而去,身姿如羽,轻盈无比,霎那间,消失在那桃花烂漫处。

不片刻,一叶小舟悄然离开了听雪楼。

西门秀,你绝对想不到,我会这么快杀回去吧?你也绝对想不到,我会亲自出马吧?唇角邪肆的笑容,在水光接天处弥漫开来,狂妄阴沉,却透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白衣一拂,叶初落弃舟登岸。湖风拂面,凉意沁人。太阳,已是在不知不觉间西沉。暮色渐起,落日熔金。

今夜,珏珹国内,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林间寂静,沉默如灭世。

珏珹国,同样满脸不甘的西门秀守着床榻之上气息奄奄的钟老二,悲声道:“二叔,我真是没用,救不了你!”

钟老二苍老的面上浮出凄然笑意:“小姐,你要报仇。无论如何,都要报仇!”

“二叔!”西门秀握住他干枯的手掌,哽噎不能语,两行清泪缓缓滑落,滴在那枯藤一般的老手之上。

“报仇!”钟老二紧紧攥住西门秀的白皙如玉的手,双眼忽得圆睁,怒目看着窗棂,死不瞑目。叶初落打出的一串银针,手法极是刁钻,钟老二身手虽是不凡,居然没有逼出来哪怕一枚!苦撑了一日,终是再也奈不住这噬骨之痛,阖然离世了。

眼前一黑,西门秀失声痛苦,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亲人,也因自己被害死了,现在,她真得是无依无靠,无依无靠了!

凄厉的哭声,幽幽传出落寞的慈香殿,压抑,悲愤,绝望,闻者无不悚然动容。

燕絮殿上,珏珹国的皇帝贾士威一脸惆怅,缓声开口:“钟老二,终是去了?”

殿下,一个黑衣侍卫恭声道:“回皇上,是的。”

“秀妃,此刻,怎样?”贾士威沉吟一声,缓缓问道。

“秀妃精神大是不好,守着钟老二的尸身,已是自言自语一个晚上了。”侍卫又道。

“带朕过去看看。”贾士威微微拂手示意。对西门秀,他亦是疼爱得紧,若非如此,又怎肯派兵给她,只是,可惜了,纵是他给了她兵,她还是未能如愿。倒是自己,无形之中,得罪了叶家的人。此事,能善了么?苦笑一声,贾士威随着那黑衣侍卫,出了殿堂,向慈香殿去了。

明黄的衣衫,在圆月之下泛着浅淡的光,瞬时便吸引了游檐之上,那悄然而来人儿的眼睛。果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游檐之上,灵动如猫的人儿,翩然而动。刹那,融进了月色之中。

慈香殿内,西门秀痴痴傻傻地指着一个御医骂道:“你不是号称珏珹一妙手吗?怎么救不活我的二叔!你说,你说!”西门秀扯着那人衣襟,用力地晃着那人。

那人年约六旬,本就枯瘦,西门秀又是处于疯癫状态,登时便如一个破布偶一般被晃得七荤八素!

“娘娘,娘娘,你听老臣说……”那人吱吱唔唔开口,面色已是被西门秀晃得紫涨了。

“你说,你说!”西门秀一把将那御医推出去,指着他道:“你给我好好说,今日,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你给我二叔陪葬!”

那御医一听西门秀这话,面色登时骇然:“娘娘,钟先生所中暗器,乃绝世无双噬骨之针,非发暗器者拿来解药,天下间无人能解啊!老臣解不了,解不了!”

“既是解不了,你还活着做什么,白白丢了御医的脸,不如去死!”西门秀咆哮一声,铿的一声拔出床头佩剑,刷的一下就劈向了那御医,满头凌乱的发丝张狂地飞扬。

“秀儿!不得鲁莽!”门外,贾士威沉声开口。

宝剑停在了半空,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西门秀缓缓抬起头,望着那个珏珹的王者,泪眼婆娑:“皇上!皇上!”宝剑啪了一声落到地上,西门秀一下扑到了贾士威的怀里。现在,这个世界之上,只有这一个人,和自己有关,只有这一个人了!

死里逃生的御医,一抹额上冷汗,狼狈地蹩出门去。

贾士威紧紧抱着怀中微微战栗的人儿,闭上眼,柔声安慰道:“秀儿,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怀里这个人,还是当日那个语笑嫣然的西门家天才小姐么?此刻地她,是那么的柔弱,那么的需要人呵护,全没了西门世家风光无限之时的高傲,全没有了小视天下的嚣张。究竟是什么人,能把一个自信霸道的女子,打击成这般模样!

第一百一十六章 珏珹国乱

“无论,她是谁,把我的秀儿伤害成这样,我都不会跟她善罢甘休!”贾士威心疼地开口,拥着西门秀的双手又紧了几分。

慈香殿内,香炉袅袅,馨香缭绕不散,静寂的夜,透着丝丝让人胆寒的肃杀。

一袭黑衣的侍卫眼神古怪地望着那相拥的皇帝和妃子,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去。

四野阒然,夜之孤寂,如那天边之月,漠然高悬。

慈香殿外,一抹黑影鬼魅一般掠下游廊,黑衣的侍卫眼神一滞,刚要出声,颈前已是一凉,随即软软倒了下去。到死,他都没有看清楚是谁袭击了自己,来人又是如何出手的。

白色的衣角掠过慈香殿清冷的游廊,带着暗夜的幽光,缓缓跨进门去。

衣袖轻拂,房门悄无声息地掩上了。

相拥的二人,竟是丝毫没有察觉。

唇角微微一扬,叶初落眼角含着一丝玩味,斜倚着门廊,歪着头笑眯眯地道:“两位打算就这么一直抱下去么?”

清冷的声音宛若空谷莺啼,然而听着西门秀耳中,却似阎王招魂一般。

猛地推开贾士威,一脸惊骇地望着白衣瑟瑟,笑若梨花的女子,西门秀颤抖着身子指着她道:“你……你……”

贾士威回身,面上露出几分惊艳之色,面前女子,双瞳翦水,韶颜雅容,神清骨秀,气韵天成,竟似九天仙子临世,静幽贤淑,堪比月中蕊珠,清丽不俗。

一时之间,堂堂珏珹国的皇上竟是呆住了。

抿嘴一笑,笑容如罂粟,妖魅蛊惑,叶初落轻拈衣角,幽幽笑道“是我。”

“皇上,是她!是她!”西门秀脸色苍黄,晃着贾士威一脸悲愤。

贾士威回魂,迷瞪瞪地望着西门秀:“谁?”

“叶初落!叶初落!杀我全家的叶初落!”西门秀失声悲泣。

啊!贾士威大睁双眼,面前这个弱质纤纤的女子,竟是杀害西门家满门的凶手?这任谁看了,恐怕也不会相信吧!

“来人!来人!”西门秀眼见贾士威一脸失魂的样子,竟是冷静了不少,叶初落敢在出现在皇城,倒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机会!

叶初落眼中寒光一闪,身子洒然而动,本想陪他们好好玩玩,现在看来,这西门秀是等不及想死了!

白衣月光一般游走,顷刻间将西门秀逼至绝境。

贾士威眼睛睁得更大了,这女子,竟有如此身手?怪道竟能将钟老二的命都取了去……一念及此,哪里还敢存半分怜惜之意,身子悄然而动,往门口摸去,疾声便欲唤人。

然而,他还没有出声,脑后已是一阵刺痛,一股从未有过的酥麻瞬间传遍整个身躯,身子一阵痉挛,贾士威软软瘫在地上。

西门秀苍黄的面上闪过一丝恨意:“叶初落!你杀了他?!”

叶初落抖抖手,掌风凌厉不减:“你觉得呢?”

西门秀目光幽深,咬牙切齿地道:“你居然敢刺杀一国之君?!”

眉眼一翻,叶初落掌风更盛:“是他自己找死!”没有哪个人能用那样猥琐的目光看自己,没有哪个人能暗算了自己不付出代价,一国之君又如何,还不是凡夫俗子一个!只要是人,她就敢杀!

西门秀自昨日回来,到现在一直不曾歇息,此刻更因钟老二的阖然离世悲痛不已,精神大是不济,如何会是叶初落敌手?不过三两个回合,西门秀一个不妨,便中了叶初落一式寒冰掌,跌落在地。

阵阵阴寒,冲透七筋八脉,西门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个哆嗦接着一个哆嗦地抽着身子,苍黄的面上也布上了一层寒霜,竟似刚从冰窟里出来一样。

缓缓来到西门秀身边,叶初落面带悲悯,俯下身去:“其实,你知道,我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你西门家。”

西门秀面上一苦,牵强地扯扯嘴角,“可是,你杀了我全家!”声音悲戚幽凉,带着淡淡苦涩。

“那也怪不得我。”叶初落幽声一叹,回身看着门口兀自痉挛的贾士威,夙然长叹:“西门家与我有怨,我单找你们也就罢了。你却偏偏要拉上这个国家来为你垫背,作孽啊!”

西门秀听了这话,差点背过气去,她叶初落做了刽子手,杀了自己满门还不行,还要把所有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气得身子一抖,西门秀挣扎着道:“叶初落,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讥诮的一笑,叶初落站起身来:“做鬼?这世上若是有鬼,你便去做鬼吧!”言罢长袖一甩,一道银芒乍现,瞬间刺进了西门秀的眉心。

一语成谶,西门秀,真得见鬼去了。

掏出一方丝帕擦拭了一下手掌,叶初落缓步来到门口,俯身盯着仍未断气的贾士威,眼角含着冷笑:“皇上?真是不好意思,你不该帮着西门家的人来刁难我!”笑容魅惑,比月光还要皎洁,说着话,叶初落手掌轻轻按在了贾士威的后脑,直接捏碎了他的颅骨。

痉挛停止了,慈香殿内,死亡的气息压抑至极。

步出慈香殿,仰望昏黄的月亮,叶初落垂眸自嘲的一笑,想不到前一世自己侦查的手段,在这里还可以派上用场。

珏珹国侍卫换班的时间,只有一炷香。这一炷香内,慈香殿的防护几乎就是一个真空,便是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叶初落摸了进来,瞬时解决了西门秀和贾士威。

贾士威一死,珏珹也就要乱了。

唇角弯弯,叶初落任夜风扬起似雪白衫,珏珹国这一乱,自己打入珏珹国的势力,就可名正言顺地收取这乱世河山!

不远处杂沓的脚步声时时传来,换班的时间,到了。叶初落一振衣袖,身子掠上游檐,如果此时殿下有人,定能看到这样一幕:大大的、昏黄的月亮映衬之下,一袭白衣的女子,宛若月中嫦娥一般,广带长舒,飞天而去!

就在叶初落离开后的瞬间,一声尖叫响彻夜空:“啊!”

已是离开皇宫的叶初落,回首望着瞬间灯火通明的珏珹,笑得更加意味深长。那些侍卫该是发现了那死掉的皇上、皇妃了吧?

珏珹国乱、云翳国乱、星辉国乱……云翳国若是与星辉国开展,与之交好的永连国,绝不会坐视不理,而与星辉国交好的采信国也不会看着自己的盟邦受到侵害,这样看来,只有举薇国与帝俊国、碧水国还可置身事外……也该给这三国找点事才是!

丝丝坏笑浮在唇角,玉面仰望星空,白衣在夜风中絮絮如飞,好个逍遥如玉的乱世佳人!

轻摆衣衫,斜掠过珏珹上空,叶初落身如浮云,飘向了听雪楼湖畔。

不过半个时辰,叶初落已是仿若什么都没做过一样,出现在了听雪楼桃林入口。

月光下的桃花朵朵轻盈,馥郁幽芳,香气浮动。

渡口两个守护的听雪楼众,恭敬地侍立,“楼主!”

叶初落摆手一笑:“不必拘礼。”说着话,已是身子一摇,踏进桃林之内,白衣。粉瓣。落英如雨。像是超脱世俗之外的仙境。

脚步轻轻,瞬时已到了绣雪殿外。

绣雪殿的门口,玉清尘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似是非常焦急。

叶初落微微一怔:“玉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猛听得熟悉的声音,玉清尘霍然抬头,一脸关切地望着叶初落:“落儿,你去了哪里?”眼神之中满是不尽的挂怀。

“随便出去,转了转。”叶初落干笑两声,并不敢说实话,若是让玉清尘知道,自己偷偷摸摸跑去了珏珹皇宫,只怕更是会担心的不得了吧?

“我看不到你,很担心你。”玉清尘虽是怀疑叶初落的话,却并不多问,温润一笑,“昨日伤得不轻,今日还不好好歇着,却去哪里乱跑?”说着话,已是来到了叶初落近前,宠溺地揉搓着她如瀑青丝。

叶初落佯装不悦地一推玉清尘在自己头上摩挲的手掌,嘟着嘴道:“玉哥哥为了给我疗伤也元气大伤,不好好歇着,来我这门口转悠什么?”

玉清尘哑然失笑:“落儿,自午后,我就没见到你,我,心中,总是觉得不踏实……”

望着玉清尘窘得通红的俊脸,叶初落咯咯笑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玉哥哥快回去歇着吧!”

玉清尘见叶初落气色确实比昨日好了许多,心中一块石头也便放下了,轻声一叹:“那好,时候也不早了,早点歇着。我明日,再来看你。”声声软语,不尽温存。

玉清尘缓缓转过身,眼神霎那间闪过一丝落寞,落儿有事瞒着他,他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午后,桃园,东方耀的话,落儿的话,他都听到了,可是,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面儿都未露,这个局注定是尴尬,所以,他不问。他只要陪在落儿的身旁,只要落儿能围着他,唤他一声玉哥哥,其他的,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望着玉清尘微微有些孤单的背影,叶初落眼中的笑意渐渐敛去,代之以浓浓的黯然,玉哥哥,是不是我的所作所为,伤了你的心呢?可是,东方耀那般对我,我又怎么能忍心伤他?

身后一阵几不可闻的声响,叶初落低喝出声:“谁!?”

一抹白衫,白得几乎炫目,一脸哂笑,笑得极尽嘲讽:“我该说你什么呢?”凌牧雪媚眼如丝,却满是嘲弄之意。

“我的事,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叶初落沉声道,双目如炬凝视那满脸哂笑的女子。

“那你打算如何,左拥右抱?”凌牧雪挤眉弄眼地望着叶初落,一脸暧昧。

樱唇紧绷,叶初落面含幽霜,一步步靠近凌牧雪,双眼眯紧:“你,再说一遍!”

凌牧雪不怕死地迎着她的目光,挑衅地一剔眉毛:“再说一遍又如何?”

“你说!”叶初落低吼。

“难不成,你想左拥右抱!”凌牧雪一仰胯子,大声又道。

叶初落盯着她,诡谲的笑意浮现:“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什么?!凌牧雪大跌眼镜,她,她,叶初落,居然有这心思?呸!呸!自己这是捣什么乱,这下可好,自己和尘哥哥更是没戏了……本想刺激一下叶初落,让她清醒一些,不要再和尘哥哥纠缠,没有想到,这丫头居然想通吃!

望着凌牧雪错愕,甚至有些挫败的脸,叶初落心情大好,就知道这丫头没安好心,哼,想打玉哥哥的主意,窗户都没有,何谈门儿!?

心里开心的哼着小曲儿,叶初落抬脚迈进绣雪殿。门外,凌牧雪气闷地跺跺脚,不屈不挠地跟了进去:“我问你,你为什么不许我哥哥离听雪楼半步?”

一听凌牧雪问到这儿,叶初落眉头一皱寻思起来,好像,自己是说过这话,这么说来,自自己离开听雪楼,这凌飞也就不得离开听雪楼了?

恨不得拍自己两巴掌,差点就坏事了!叶初落暗暗呲呲牙,面上却仍是一片淡定:“这是我听雪楼的事,与你何干!”

“我说,这半年怎么见不到我哥哥了呢?敢情,是让你给囚禁了!”凌牧雪气急,柳眉倒竖。

“别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让我囚禁了,你哥哥若有本事接够我一百招,自然可以出听雪楼。”叶初落气定神闲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

一百招?凌牧雪差点没被这话气吐血,叶初落的本事初见之时,自己可是见识过了,便是自己这等身手,也只是在她手里走了十几招而已,她居然让哥哥接一百招,这不摆明难为人么?!

“你!”凌牧雪气结,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叶初落道:“一百招,你当我老哥是神仙啊?!”

叶初落耸耸肩,一摊手:“没有,我只是当自己是神仙。”

凌牧雪翻翻白眼,抖着手指待要说话,门外已是传来凌飞急促的声音:“楼主,我的妹妹雪儿可在里面么?”

“在呢!”不待叶初落回答,凌牧雪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凌飞,你来得正好!”叶初落放下茶杯,沉声道:“进来吧!”

凌飞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进来,陪着笑道:“楼主,我妹妹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说着话,心虚似的低下头。小孩子不懂事?貌似这小孩子,比楼主还要长几岁呢?

“就是,小孩子嘛,我怎么会和她计较呢!”叶初落大度地摆摆手,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神情。

“哥哥!”凌牧雪撒娇似的扭着身子,一脸不快地看着凌飞。自己可是为了你才来找这个祖宗的,你怎么倒帮起她来了?

“不过,凌飞,我好像记起来了,我这儿还有一百招,你没接呢吧?”叶初落笑眯眯地望着凌飞。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下由我

凌飞面色一僵,嘿嘿讪笑:“楼主,今日都这么晚了,你不会,想现在就跟属下过招吧?”

叶初落挑眉一笑:“为什么不能现在?早接够我一百招,你也好早出听雪楼帮我办事啊!”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这,不大好吧?”凌飞心头直冒冷汗,“楼主昨日大伤未愈……”

“那不正好给你捡了便宜!”叶初落一脸玩味看着凌飞:“我身子不大好,你接我一百招,不就容易多了?”

凌飞吱唔不语,眼神埋怨地望着凌牧雪,没事你来找楼主得瑟什么?害得老哥我现在要出丑!

凌牧雪更是委屈地满眼泪花,哥哥呀,我可是为了你好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囿于这方圆之地呢?

“如此,那就请楼主赐教。”凌飞见无路可退,恭谨地一揖手,正容道。

长身而起,叶初落眼神一凛,瞬时便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看好了!”

绣雪殿内,刹那幽森如地府一般。

凌飞心里没来由的一颤:楼主,你还来真的啊……

身形一晃,叶初落已是毫不客气地动手了,来去如风,白衣飘忽如云,直将凌飞迫得左突右支,在绣雪殿里躲来闪去。

望着凌飞这般狼狈,凌牧雪气恼的一跺脚,叫道:“哥哥,你好好跟她打,还真接不了她几招么?!”

凌飞听了这话,差点没去撞墙,这个妹妹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和叶初落接招,嫌自己命长?

叶初落可没心思猜测凌飞想什么,既然是要好好调教一下凌飞,她自然会拿出全力,嘿嘿,全力的结果嘛?就是凌飞好好吃一顿皮肉之苦咯!

掌心一翻,叶初落霍然拍出一掌,直击凌飞肩头,凌飞灵敏地一闪,避开,脚下一掀,撩向叶初落小腹,叶初落赞赏的一笑:你小子还知道还手!517ζ不错,孺子可教!

这样想着,身子已是一侧,让过凌飞一击,同样一个飞腿过去,直踢凌飞俊脸。凌飞苦笑一声,向后一仰,身子一坠,落将下去。叶初落紧追不舍,出手却是招招怀柔,似乎有意给凌飞喂招。

看叶初落这个架势,凌飞自是不傻,楼主这是存心来给自己台阶下,自己若不懂把握,岂不是错失良机?想到这里,抖擞起精神,迎上叶初落,重新提起了与之一战的士气。

就这样你一拳,我一脚,直斗了一个时辰,叶初落翩然落地,摆着手道:“行了,够了。”

凌飞气喘吁吁地望着一脸淡然的叶初落,俊脸上全是密密的汗珠,难以置信地道:“够了?”

一摊手,一耸肩,叶初落笑道:“对啊,够了。现在你,可以出听雪楼了。”

岂料听了这话,凌飞不仅没有半分高兴的神色,甚至还有些沮丧。楼主的一百招哪里是那么好接的,楼主方才分明是有意相让。大好的提升机会,就这么没了,他能高兴得起来,才叫怪呢!

看着哥哥一脸闷闷不乐,凌牧雪歪着脑袋道“哥哥,现在你有行动的自由了,怎么反倒不高兴呢?”

凌飞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的事要你来管!”

凌牧雪嘟着樱桃小嘴,气哼哼地道:“谁爱管你!”说着话,身子一扭,出了绣雪殿。

凌飞望着凌牧雪出门,回首望着叶初落道:“深夜叨扰了楼主,望楼主海涵。”

叶初落淡然拂手,“坐。”说着话,自己当先坐到了一旁。

凌飞神色微微一变,此时天已不早,叶初落该休息才是,还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么?这样想着,却是规矩地坐到了一张藤椅上。

“今晚,我去了珏珹皇宫。”叶初落淡淡抿了一口茶,轻呵一声,眼帘低垂。

凌飞一怔,剑眉一皱:去了珏珹皇宫?做什么?

“我杀了西门秀和珏珹国的皇上。”叶初落轻啜一口茶,幽幽又道。

啊!凌飞登时睁大眼睛,嘴巴夸张的张得老大:“什么?!”

“珏珹国,现在乱了。”叶初落依旧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她杀的不是一国之君,而是蝼蚁一般。

费了好大的劲,凌飞才合上嘴巴,结结巴巴地说:“楼主,想要属下做什么?”

“夺权。”叶初落淡然轻笑,双眸之中慧黠的光芒闪过。

“夺权?”凌飞诧异。

“对。”叶初落应了一声,接着道:“势在,必得!”

望着叶初落眼中神光熠熠,凌飞神思渐渐清明,沉吟一声:“楼主之意,是要珏珹国内我们的势力有所动作?”

“据我所知,珏珹国的皇子,和希然年龄相仿,容貌也有几分相像?”叶初落低头品着茶,漫不经心问道。

“确实和希然差不多。”凌飞一脸疑惑地答。楼主问这却是做什么?

“明日,带希然易容进珏珹皇宫,熟悉那皇子生活习性,待那皇子得登大宝之时,杀了他,扶希然上位。”叶初落面沉如水,一句一句说出来,却将凌飞雷得半死。希然?上位?楼主竟是打起了这珏珹国的主意了?

“可是,此刻……珏珹国内,只怕……”凌飞吱唔道。

“幽光不是早在城内做了安排么?”叶初落挑眉,声音微微有些不悦:“让珏珹内的楼众安排就是,无论如何,希然上位,就是我要看到的结果,其余的话,不要跟我多说。”

凌飞心头一叹,幽光确实一直都在珏珹国内活动,也安排了不少听雪楼众进珏珹皇宫,看来,竟是受了楼主指使。这个楼主,真是具有鬼神莫测的心智,居然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如此,属下领命。”凌飞恭敬地应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明日,属下便带希然进宫。”

“嗯,此刻珏珹国内,并不太平,诸事小心。”叶初落应了一声,放下茶杯,轻轻敲敲额头,面上现出几分倦色。

“属下明白。”凌飞知趣的应了一声,退出门去,随手关上房门。

绣雪殿,偌大的绣雪殿,只剩下了叶初落一人。长夜漫漫,寂寞如潮。

穿越而来,我究竟在追求什么?权力?爱情?还是纠葛不清的痴缠?

摇首,苦笑,青丝垂直胸前,眼睑微垂,羽睫轻颤,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很坚强,可以独自去面对风风雨雨,可以嚣张地睥睨群雄,可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懂得自己的人,一个可以歇息的家……

家?想到这个字眼,她的心头又是一痛,哪里才是她的家呢?面上悲色愈重,叶初落落寞的身影缓缓进了内室,将自己抛到床上,拥着锦被轻轻闭上眼,身心从未有过的倦怠。杀人,算计,难道是她愿意的嘛?可是,不去算计别人,别人又怎么能容下自己?自己不愿担纨绔的声名,就必定会绽放光芒,锋芒毕露,必然会引起某些人猜忌、陷害,自己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如果还死于别人的算计中,岂非对不住老天的厚爱……脑中一片混沌,终是沉沉睡去。

明日,又将有什么情况需要她去面对呢?

绣雪殿外,凌飞望着天空之上的月亮,目光幽沉,宛如一尊石像。听玉家兄妹说,楼主已是挑起了云翳国和星辉国的战事,此刻珏珹国再乱,自己这些人扶希然登上珏珹大宝,天下尽归楼主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夜风轻起,撩起凌飞白衫清寂。回首,望着已是黑下来的绣雪殿,凌扬唇角微微一弯,天下在你眼中,也不过探囊取物么?

轻掠下游廊,迈开步子,踏着幽幽月光,沐浴在缤纷花雨之下,凌飞笑得舒心,笑得张狂,明日,又是一场新的挑战!

清晨,和风。阳光丝柔。

绣雪殿外,一只雪白的鸽子振翅而来,叶初落仰面,招手,鸽子落于她的手掌之上。

取下鸽子腿上的纸卷,叶初落面上笑意更浓:云翳国已与星辉国开战,两国势均力敌,暂未分出胜负。永连国、采信国各在两国背后声援,大有要插一脚之势。待以时日,两国必会插手。

郑纪元倒是心急得很,刚为郑师齐守够三日灵吧?放飞鸽子,叶初落眯眼望着阳光灿烂,心情大好。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如此看来,东方信该是并没有碰到北辰秋等人了。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熟悉的话语传来,满脸笑意的玉清尘沐着阳光而来。

笑容温和,俊脸虚幻,叶初落脸上慢慢绽放笑意:“是玉哥哥,这么早?”

“也没你早。”说话间玉清尘已是来到叶初落跟前。

“昨晚可休息好了?”叶初落侧着头,望着身旁的玉清尘,柔声问道。

“嗯,一觉到天亮。”玉清尘展颜一笑,干净清爽。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一袭黑衣的幽光漠然而来。

一见二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两位好早。”

“幽光。”叶初落招呼了一声幽光,“有事?”

“孤星、玉雪传来消息,举薇张家,碧水柳家,近日可能会举兵兵犯似锦城,说是向楼主您,讨个说法。”幽光略一迟疑,缓缓道。

“哦?”叶初落脸上露出几分玩味:“又要向我讨说法?”

“张家唯一的儿子张承玉向举薇国皇帝求助,说他父亲为举薇国立下汗马功劳,今被……”幽光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

“是不是说被奸人所害?”叶初落摇头无语。

“属下不敢!”幽光忙道。

“接着说。”叶初落不以为意地拂拂手。

“被楼主所害,所以,所以,举薇国皇上有责任为他父亲讨个说法。”幽光说完,心中长出一口气。若是真把张承玉的话转述出来,只怕楼主此刻就没有这么好脾气了。

“碧水国那边是怎么回事?和举薇国串通好了么?”叶初落心思一动,轻声问道。

“这倒没有,听玉雪的口气,这柳家好像是趁势讨些好处回去。”幽光好笑地说道。在楼主身上讨好处?那不等于与虎谋皮么?找死!

一阵轻笑,叶初落点头道:“帝俊国那边可有动静?”

“霹雷传信,南宫家主此刻回去之后,一见自己一族势力尽皆折损,已是老实了许多,不过,近日闻言碧水国和举薇国再次犯似锦国,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幽光据实以报。

默然半晌,叶初落淡笑不语。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还怕这几国不乱了,他们竟自己先跳出来找事。还真替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如此说来,似锦国只有师傅和冷月,该是会吃不住了。”叶初落狭长的双眼促起,闲闲地望着阳光淡金一般洒落在自己的衣襟之上,语气悠长。

“看来,我们也该回似锦城了。”玉清尘淡淡接口。

“嗯,用过早饭,启程回似锦国。”叶初落轻声说完,转脸对着幽光道:“昨晚我潜进皇宫,杀了贾士威,近日珏珹之内会有大变,你的任务,就是要辅助凌飞把珏珹的皇权夺到手,具体如何做,你和凌飞、凌扬商议。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一连串的话说完,别说是幽光愣住了,便是玉清尘也怔在了当场,昨晚,她居然已经走了一趟珏珹皇城……

“落儿!”玉清尘不满的望着叶初落,她身体才刚刚好一点,怎么就又去犯险,好在此刻她没有出什么事,若是有个意外,她让他还怎么独活?!

讪笑一声,叶初落冲着仍旧发呆的幽光道:“尽快安排珏珹皇宫内听雪楼人接应凌飞,务必兵不血刃夺下珏珹大权。”

幽光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应了一声:“属下这就去办。”说完,疾疾退了下去。

“玉哥哥,我现在不是没事么?走吧,去吃早饭,吃完,还要回似锦城内。”叶初落笑得一脸无辜,拉着玉清尘的衣袖,撒起娇来。

看着叶初落一脸天真无邪的笑,玉清尘登时无语,摇首道,“你总是把我话当耳旁风,就不知道为自己的安危着想!”

“我以后听话,总行了吧?”难得的叶初落好脾气地涎着脸道,“走吧!人家饿了!”

于是,清晨的阳光下,两个俊秀无双的人儿,并肩向着膳堂去了。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新的挑战也将来临……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回故国

珏珹皇宫之内,沉闷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燕絮殿上,珏珹皇子贾正敏满面悲色,望着一殿文武,眼神空洞地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人潜进了皇宫?!”

满殿寂静,没有人回答得了。昨晚的刺客,来如影去如风,只是侍卫换岗一炷香的时间,就被她逮住了空子,刺杀了一国之君!这个责任没有人担得起,也没有人能担!

“传令下去,就算把珏珹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杀害父皇的凶手!”贾正敏面色苍白,抬起胳膊,轻轻颤抖的手指指着一殿文武,声音冷冽。小小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老成。一个才只是七八岁的孩子,忽然失去了自己所依赖的父亲,整个国家的重担一夕之间压在了自己肩上,要么懦弱,成为傀儡,要么坚强,撑起国家。贾正敏,选择后者。

贾正敏这话才落,左首一个须发斑白的鹤袍老者,沉吟着道:“太子殿下,昨晚,没有一人看到刺客模样,便是想要捉拿刺客,却从何捉起呢?”

贾正敏小脸变了变,小手紧握:“那依蒋太傅的意思,我的父皇,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人杀害,我却不闻不问了?!”

鹤袍老者蒋禹岩老脸微微露出几分诧异:“老臣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贾正敏唇角抿起,慢慢说完这话,面上露出一抹凄清的笑容:“那,不如此事就交给蒋太傅去办吧!”

鹤袍老者心头直冒冷汗,这没头没尾的事,让他去哪里找凶手,登时慌慌张张地跪倒:“老臣无能,实在是不知贼人是何人……”

贾正敏无声的一笑,望着殿下不知所措的文武,小手一挥,“这个凶手胆敢刺杀父皇,定不是泛泛之辈,珏珹国内,但凡有些势力的人,一律给我调查清楚,昨晚在哪里,做了什么,我就不信,我找不出这凶手!”声音悲愤,却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气概。

望着匍匐在地的蒋禹岩,贾正敏缓缓又道:“蒋太傅,你可听明白了?”一字一顿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

鹤袍老者哪里还敢多嘴,连声道:“明白,明白!”

“既是明白了,那就快点去办!”贾正敏一副小大人模样,拂拂手道。

蒋禹岩躬着身子应了声是,倒退出燕絮殿。

大殿之上再次沉默下来。贾正敏步下殿堂,来到诸大臣之间,轻声道:“三日后,将父皇,风光大葬!”说完这话,已是缓步出了大殿。

殿外,阳光惨白惨白地刺痛了贾正敏微微红肿的眼,泛着血丝的眼中,两泓清泉滴落在地,父皇,昨天,你还在儿臣身边慈祥地笑着,今天,就与儿臣仙人永隔,你好狠的心……

泪水弥漫了双眼,贾正敏慌忙低下了头。

“太子殿下,微臣陪您回落英阁歇息吧?”贾正敏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位长身玉立的锦衣男子,那男子眉眼清矍,虽是对贾正敏恭谨地说着话,浑身却隐然有着一股清高的气息。

贾正敏抽泣了一声,回身看着那锦衣男子:“云师傅,你说,我们能找到杀害父亲的凶手么?”

锦衣男子奚怒云目光一柔,轻声道:“太子殿下不必担心,凶手跑不远的。”说着话,竟是轻轻将贾正敏搂在了怀里,轻叹一声,“我们,回去吧。”

贾正敏无声的扎在奚怒云怀里,依着他向落英阁而去。

斑驳的光线洒在奚怒云俊美无双的面上,隐隐竟有几分深沉的笑意。珏珹,很快,就会换天了吧?白云飘过低垂的苍穹,清高寂寥。

正在珏珹皇城一派乱腾腾的时候,叶初落等人,已是悄然踏上了归程。此刻正在风头上,珏珹城门排查很严,是以,他们并没有走官路,而是选择走山路。是以,虽然珏珹的守卫排查的十分严密,却终是不能留住叶初落等人离去的脚步。

珏珹国到似锦国大概也就是需要半天时间。半天时间,对他们来说,并不长。

“看样子,今天气色好了很多?”叶初落笑眯眯地望着东方耀,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多亏有落儿出手相救。”东方耀笑得温软。

翕动几下挺翘的鼻子,叶初落转脸看向山间淡淡薄烟:“耀哥哥,我既当你是哥哥,你便是我的亲人。你,也就不须跟我客气。”

东方耀笑了笑,眼神一黯:哥哥?我从来不想当你的哥哥,你知道不知道?纤长的手掌轻轻握住,眼神飘飘望着长空,东方耀长声一叹:“落儿,若是有朝一日,我们真得成了敌人,你,会不会对我动手。”

叶初落眼神一黯,轻声叹道:“我只愿,我们没有成为敌人的那一天。”

一只手轻轻搭在叶初落的肩头,一脸宠溺笑意的玉清尘深情款款凝视着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只要,你开心。”

叶初落笑了笑,身子不自觉地挨近了玉清尘几分,用近乎耳语的话道:“有玉哥哥在身边的日子,我总是会开心的。”

玉清尘舒心的绽放一抹笑颜,不再言语。

一旁凌牧雪翻着白眼嘀咕道:“我说,你们还赶路不赶?打算在这儿你侬我侬到天黑么?”

她的话音刚止,玉清灵已经黑着脸道:“我们的事,要你管,谁让你偏要跟着来着?”

一句话登时将凌牧雪噎的直翻白眼,玉清灵这话说得也是,吃完早饭,这几人要走,自己可是死缠烂打,才跟来的。如今自己倒反客为主,想到这里登时噤声不语了。

俏脸一偏,看向叶初落,玉清灵转眼间换了一副神情:“落儿妹妹,是不是身子还不大好,累了啊?”

叶初落望着玉清灵变脸似的变幻着神情,大叹一声:这圣水宫主,不去演戏倒可惜了!

摇首一笑,当下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快走吧,最先到达似锦城的,我有好东西给他哟!”

好东西?叶初落说是好东西,那肯定是好东西,几人心头同时冒出这样的想法,身子火箭一样发****。

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刚过正午的时候,几人便进了似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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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女儿身败露之后,她就不再刻意掩饰什么,一头青丝一直就那么披散着,如墨似云,简单之中更带着超然离尘的飘逸。

如今,她就那么恣意地站在似锦国的大道之上,率性、纯真,像是邻家的小妹,温婉怡人。

一旁,玉清尘与东方耀皆是一声叹息:这样的一个人儿,怎么就会和八大世家对上?她到底哪里像是个祸乱天下之人?

回眸,粲然一笑,洁白如玉的贝齿闪过珍珠般的光泽,叶初落伸手一指前方:“看,快到家了。”

的确,是快到家了。叶府在大门,就在眼前。

叶初落一面招呼着几人一面急着往里面走,真真是归心似箭。

刚刚踏进叶府大门,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那一袭粉色衣衫,如盛开的芙蓉花瓣,那微张的樱桃小口满是诧异。她就那么看着叶初落,眼神越来越迷茫,越来越受伤。

“何……小姐……”叶初落嘴角一抽,干笑道。

“你……你……是……叶公子?”何婉盈声音微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白衣欺雪,绝世风华的女子,会是她心仪的叶初落么?会是她的未婚夫婿叶初落么?!

紧跟着何婉盈出门的苏琴也是一个愣怔:落儿,回来了?

“叶夫人……既是,她是女子……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们订亲?”何婉盈眼眸之中,泪光闪闪,艰难开口,声音已是带着哭腔。自己一腔柔情,托付在叶初落身上,可是,可是,她为什么却是一个女子!贝齿紧紧咬着朱唇,面色苍白如霜似雪。

“琴儿,怎么回事?”叶玄天听得外面情况不对,自屋内走了出来。一见此间形势,登时头大如斗。他的宝贝儿女儿,回来了,在何家小姐来看望自己夫人的当口回来了。

“爹,娘,我回来了。”叶初落把心一横,开口道。自己是女儿身,和何婉盈怎么都不会有结果,还不如痛痛快快地让她死了心。虽然,这样对这个怀春的少女是残忍了一点,但,总好过,让她日后遗恨终身吧?

一听叶初落开口,苏琴便知道这丫头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心中苦叹一声,对着何婉盈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这事,何小姐先不要告诉令尊令堂,可好?”

何婉盈听了这话,白面之上浮出几丝嘲弄:“不说?那以后,我是不是还要嫁进叶家?!”声音因激动而有几分走调,听在叶初落耳中,刺得鼓膜生疼。

轻声一叹,叶初落开口道:“何小姐,既然你已知道,我乃女儿之身,你我结亲之事,就此罢了。”

“罢了?”何婉盈嗤笑一声,眼角含泪:“从今以后,你让我颜面何存?”

叶初落微微垂下头,青丝如墨,垂到胸前,眼帘一阖,浅浅开口:“那你想要如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尴尬局面

说着话,叶初落抬起头,两泓清泉似的眸子,就那么柔和地望着何婉盈。

何婉盈梨花带雨,泪眼婆娑看着淡雅飘逸的叶初落,慢慢摇着头,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这番局面。何家与叶家的婚事,满城皆知,一夕之间,叶家的王爷成了女儿,叶初落倒是可以堂而皇之的展露人前,自己呢?可是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纤纤素手,缓缓蜷起,十拇指节,指指轻颤。

望着何婉盈如此,玉清灵心头竟似感同身受,想当初,自己不是也深深迷恋落儿妹妹么?当自己看到落儿妹妹是女子的那一刻,她真得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最可悲的人,甚至恨落儿妹妹为什么是女子。可是,她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落儿妹妹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自己,自己喜欢落儿,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一厢情愿……

眼神怜惜地望着何婉盈,玉清灵轻声开口:“何小姐,既是事实已经如此,你还是接受事实吧!”

何婉盈孱弱地身子,在阳光下轻轻颤抖着,似是禁不住那阳光的分量,樱唇紧闭,却是不说话。良久,她缓缓抬起头,一双清澈无双的眼眸,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叶初落,声音微凉:“此事,我问过父亲之后,会来跟叶府要一个说法!”说完,像是逃避什么似的,一头扎出门去。

嘴角抽搐,叶玄天望着容颜比妻子当年更胜一筹的叶初落,涩声开口:“落儿,先进来吧。”说着话,自己倒先进了房内。

一直不曾说话的玉清尘此刻慢慢走到叶初落跟前,轻轻揽住她的双臂,温柔一笑:“无论如何,你再不用扮成男子了,这,就好。”

轻吁一口气,叶初落幽然一笑:“只怕,事情不是这么容易就能了的。”

“都是为娘糊涂,酿成今日这番局面。”苏琴头疼地揉着鬓角,一副做错事的孩子样。

“娘,我不怪你。”叶初落淡淡说完,温言道:“进屋吧!”

屋内,叶玄天早已是急得来回踱着步子,一面走一面念叨着:“现在可怎么办?落儿是女儿身一旦泄露出去,这可是欺君大罪……”

欺君?叶初落心头一动,少不得冷千山真得会拿自己的女儿身来做文章,到那时自己该怎么办呢?

下意识地摸摸鼻子,叶初落默不作声地来到一张藤椅前坐了下去,自己赶路可赶了半天了,好不容易到家,先歇一会儿再说。

东方耀、玉清尘、玉清灵、凌牧雪也是各自找地方坐了,一脸期待地等着叶初落的对策。

“大不了,我去担这个罪责,叶家为似锦国立下汗马功劳,皇上还能把我们满门抄斩不成?”苏琴一急,一甩衣袖道。

心中一叹,叶初落无语地敲了下额头,这个娘亲,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呢?叶家为似锦国立下汗马功劳?要是仗着这个,恐怕那皇上更是会把叶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自古以来,功臣有几个善终的?

“反正我是不打算继续扮男装了,管别人怎么看!”叶初落手指轻敲桌面,神思一转,面上渐渐绽放出莫测高深的笑容。或许,这是一次机会也说不定呢!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叶玄天无力地摆摆手:“你们也都累了,先去歇息一下,我着人给你们准备饭菜。”

说着话,叶玄天出门张罗去了。

叶初落目光幽幽看了一眼苏琴,娇嗔道:“娘,以后不许说什么罪责不罪责的,有什么事,落儿自会去担着。”

苏琴疼惜地望着被自己害得处境狼狈的女儿,扭着手指道:“都是为娘糊涂!”

“娘,落儿从来没有怪过你。”叶初落起身来到苏琴身旁,拉着苏琴的手道:“女儿离家数日,家中一切,可好?”

被叶初落一打岔,苏琴不由接口道:“家中一切还好,不过,最近朝廷中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三天两头召你爷爷进宫。”

叶初落自然知道冷千山为何会召爷爷进宫,当下却不点破,撒娇地偎着苏琴,笑了一声:“娘,我们兜了老大一圈子回来,都累了,就不再多留,娘亲千万莫怪女儿不知道和娘亲热哦……”

苏琴一点叶初落的额头,嗔怪道:“跟娘还这么多事,既是累了,快去歇着吧!”

叶初落俏皮地吐吐舌头,朝着玉清尘等人道:“我们走吧。”

当下一拂衣袖出了房门。

玉清尘等人看叶初落出门之时,向自己暗暗使着眼色,知她有话,向苏琴道了声唐突,便随着叶初落去了。

院中阳光盛开如花,叶初落双眼微微眯着,看着院中兀自开得烂漫的芙蓉花,转脸向走廊里一位巡视的黑衣男子道:“冷月在哪里?”

那男子乍见叶初落,愣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慌忙道:“冷堂主,在别院。”

淡然轻笑,叶初落身子一动,向着后院去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冷月应该在似锦国做出不少动作了吧?

后院之内,十余玄衣的男子一见叶初落等人跨进后院,俱是心神一动,凌厉地望向他们,待看清楚叶初落之后,俱是露出几分喜色:“楼主!”

“冷月在吧?”叶初落温温一笑。

“是楼主回来了么?”小院之内,一扇房门吱呀一声响,一袭白衣的冷月推门出来。

望着熟悉的脸庞,冷月竟是没来由的一阵激动,面前这个女子,这个只手打造听雪楼神话的女子,就那么浅浅淡淡地笑着,似是超脱在了世俗之外,自然而然带着一股仙家之气。

“是我。”叶初落简洁地应了一句,抬脚跨进房内。

冷月对着院内几个黑衣人吩咐一声,随即也跟了进去。

“落儿。”才一进门,一袭蓝色衣衫的穆寒修已是哆嗦着唇开了口。激动,能再见到这个天下无双的徒儿,他心头的激动,无人能了解。

“师傅。”叶初落恭谨地一肃身,朝着穆寒修深深一拜:“落儿不在的日子,多亏师傅操持局面,师傅受累了。”

穆寒修摇头而笑,“哪里就能累着。”

“此间形势到底如何?”玉清尘一掀袍角坐下,双目炯炯望着穆寒修。

“不容乐观。”穆寒修随之坐到玉清尘身旁,一脸忧色。

“哦?”叶初落一剔柳眉,声音挑高,微带玩味。

“举薇国势力已经来犯,似锦国皇帝也派人应战,战场形势却是势均力敌,不分胜负。”穆寒修慢悠悠地说完,接着又道:“碧水国近日也有异动,竟与帝俊国勾结,在离城三百里外扎营,大有坐山观虎斗之势。”

听闻这话,叶初落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说帝俊国和碧水国没有勾结么?怎么,又勾结到了一起?

“似锦国这边,派谁应战?”叶初落眉头依旧不展,不紧不慢地问。

“派的是一个年轻小将,名唤关童。”冷月接口。

“关童?”叶初落心中更是浮起层层迷雾:“似锦国何时有姓关的将军?”

“最近被冷千夜提拔上去的。”冷月轻声一叹:“也不知道冷千夜在哪里认识这个姓关的小子,居然对他非常信任,战争刚一开始,就力荐这姓关的出战。”

冷千夜推荐的人,该差不了吧?叶初落唇角微微一扬,摆手道:“他似锦国是存是亡,我们且不去管,似锦国内,有多少我们的势力?”

穆寒修一见叶初落问到这点,脸上竟闪出几分自豪的神色:“可以毫不谦虚的说,现在除了皇族势力,便是我们的势力最强。”

“若是与皇族对抗,胜算几分?”叶初落接着问。

她说得是轻描淡写,毫不为意,屋内众人却是各个变色,怎么,叶初落还打算造反了?

本来就很静寂的屋内,更是沉默得骇人。

“怎么,我们赢不了皇族?”叶初落讥诮的扬起唇角,眉梢斜挑。

看叶初落仍旧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知道叶初落已是动了反叛之心,穆寒修幽声一叹:“能赢。”

听穆寒修说完这话,叶初落舒心地笑了起来,一脸无所谓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一句话说完,众人差点没被自己的吐沫噎死,随便问问?这要是让皇家听到,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她居然还没事人一样说是随便问问!

望着众人大瞪着双眼,叶初落一副不解的样子:“你们都怎么了啊?”

无语地一笑,凌牧雪翻着白眼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副心思?”

叶初落瞥了凌牧雪一眼,“不是我有这份心思,是皇家有这份心思,想要灭我!”

听了叶初落这话,众人同时一愣:皇室想要灭叶初落?这怎么可能?上一次四国来犯,叶初落可是立了大功的,不奖励也就罢了,怎么还会剿?

“可是,上次你逼退四国有功……”玉清灵不解地开口。

夙然一叹,叶初落转脸望着窗外:“上次的四国来犯,根本就不算四国来犯,区区十万之众,还没战,就被我们唬走三万之众,剩下七万,又受了三股外来势力的攻击,士气低迷,不堪一击……此次三国卷土重来,大有一血前耻之势,似锦国决计顶不住三国合围。”

“那落儿的意思是,必要时,冷千山会……”玉清尘张张口,不敢往下猜测。

“必要时,他会把我交出去。”叶初落浅笑,笑得有些微的疲惫。

“楼主生死,岂容他说了算!”冷月怫然不悦,秀面清冷。

“我只是说,万一。”叶初落淡然说完,眼眸微微一黯。她倒是希望,万里没有这个一,只是,可能么?

“便是有着万一,我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玉清尘冲着叶初落柔和一笑,笑容阳光一般,暖着叶初落的心扉。

报之以粲然微笑,叶初落轻轻开口:“奔波半日,大家也该累了,先歇一歇吧,一会儿一起吃个午饭,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一旁东方耀幽幽看着叶初落,却一直都没有开口,他的身份,是个尴尬,无论叶初落怎么看待自己,别人绝不会像叶初落那般信任自己。所以,他选择了沉默,但,沉默绝不代表他不关心,不在乎,他甚至比玉清尘更想对叶初落说:便是有万一,我也会不惜一切护你,哪怕是死……在叶初落为了救护自己,险些丧命在珏珹的时候,东方耀便在心里告诉自己,哪怕,下次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上,他也会护她周全!

屋内之人,尽数散去,只剩下了叶初落和冷月。

“去把秦英唤来。”叶初落轻轻揉着太阳穴,低声道。

冷月应了一声,出了房门。

太阳已微微有些偏西,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恣意地洒到地上,阳光的暗影里,灰尘散漫的舞蹈,像是书写着寂寞。

秦英当初归附自己,便是因为想要报仇的缘故吧?此刻,倒是圆了他的梦想。

唇角才露出一抹浅笑,屋门已是吱呀一声开了,一袭黑衣的秦英和一袭白衣的冷月相伴进门,侍立在叶初落座椅两侧。

“坐吧!”叶初落毫无架子的伸手一指自己对面的两个座位,轻飘飘地道。

两人应了一声,斜着身子坐了下去。

“秦英,你报仇的机会,来了。”叶初落抿嘴一笑,缓声道。

“王爷……”秦英张了张嘴,猛然又觉得不妥,自己面前的可是一个绝世倾城的女子,怎么还能称王爷呢?

看出秦英的顾忌,叶初落轻笑道:“就叫我王爷吧!”

秦英面色一红,讪笑道:“原来王爷早就知道我的心思……”

叶初落不置可否的一笑:“难道你不是为了报仇才归附我的吗?”双眸之中,睿智的光芒闪烁,似是看透了人心。

秦英一愕,心头冷汗涔涔,扑通跪倒:“王爷恕罪!”

“起来。”叶初落面色如常,眼神如古井不波。

“小的不该欺瞒王爷。”秦英不起,俊脸上,汗珠已是密密如雨。

“我不怪你。”叶初落简单的说了一声,又道:“好男儿,就该如此。有仇必报!”说着话,眼中忽得闪过寒光,摄人心魄的寒光!

秦英心底泛起阵阵暖意,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明知道自己投靠她居心不良,居然还对自己这般爱护有佳?

“似锦皇城之内,近日会有大的变动,是你的机会,也是你的挑战,成与不成,全看你的本事了。”叶初落轻轻说着话,眼帘缓缓垂下,倦倦地摆着手道:“到时该怎么做,我自会让你去做,去吧!”

秦英喏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楼主,你也该歇息一会儿了。”冷月心疼地说。

一个才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心中装着这么多的事情,该有多累……

叶初落应了一声,缓缓闭上眼:“你也去吧!”

冷月默然退下,诺大的房内,孤单冷漠,潮水一般洇湿了叶初落的心。这一天,终是,来了。

叶飞锦在夜色中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府,一听说自己的宝贝孙女回来了,歇也不歇直接奔着叶初落的房间就去了。

而歇了一下午的叶初落精神也好了很多,正在屋中伸着懒腰,便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眉微微一蹙,随即摇首而笑。

叶飞锦已是来到了门前,却忽然沉寂了下来。落儿既是女儿,自己此刻闯进去,会不会多有不便?

“爷爷,进来吧!”叶初落脆声开口,笑道。

听到叶初落开口说话,叶飞锦呵呵一笑推门而入。

望着爷爷慈祥的面容,叶初落轻声开口:“爷爷从皇宫来?”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奔正题。

“嗯。”叶飞锦目光柔和,疼爱地望着自己的孙女。

“似锦国此刻情形究竟如何?”叶初落眸光闪闪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叶飞锦应一声:“情形不容乐观。”

“只是对付一个举薇国,似锦国至今都不能胜,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叶初落扶着叶飞锦坐到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哦?”叶飞锦老眉一拧,这点他倒没有想到。

“皇上怎么说?”叶初落看似漠不关心又问。

“皇上此刻也很心焦,举薇国的人,似乎倾巢而出……”叶飞锦摇着头,甚是不解。

“当真如此?”叶初落挑眉,语气微微带着一丝质疑。

叶飞锦闻听叶初落这样说,心下也是捉摸不透,皇上做事一向谨慎,如何会被举薇国逼到这份上,难不成,真像落儿所说,此中更有隐情?

也沉寂如斯,叶初落眼眸微微一抬望着窗外昏黄的月亮,唇角逸出浅淡笑意:“明日,我陪爷爷去见见皇上吧。”

“也好。”叶飞锦沉声说完,眸中闪过一缕精光,皇上,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今日,我回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何家小姐。”叶初落轻撩眼皮,说得风轻云淡。

“哦?”叶飞锦眼中带笑:“被撞破了身份?”

“嗯。”叶初落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个结果,只是早晚的事,不是么?”

叶飞锦摇头一叹:“虽是如此,只怕,何家那边,不好交代。”

“那何家还能如何,难不成,硬要把何婉盈嫁给我?”叶初落俏皮的一吐舌头,莞尔笑道。

“你这孩子,何婉盈既知你是女儿身还怎么肯嫁你?”叶飞锦埋怨地看了一眼叶初落,语气却满是疼溺。

叶初落依着叶飞锦坐了下来,轻吁口气道:“何家,倒是好说,只是,似锦城内,都以为我是男儿之身,皇上还为此赐封我王爷之位,一夕之间,我却成了女儿……只怕,我叶家会担着欺君之罪……”

叶飞锦面色渐次凝重,落儿这话倒是不假,当年落儿纨绔之名,似锦城内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此等纨绔,堂而皇之的成了绝世天才还不行,居然还是女儿身,这等翻天覆地之变,换做自己是皇上,会如何想?

“我叶家乃似锦国开国功勋,皇上为了这点儿事,追究我们么?”叶飞锦老脸迷茫,低声自语。

“明日,殿上,见到皇上,不就知道了。”

叶初落见叶飞锦那般神态,轻笑一声缓声道。

“听你父亲说,午饭就没有出去吃,现在也该歇够了吧?”叶飞锦笑了笑,“跟爷爷出去走走?”

叶初落抿嘴一笑:“可是,我饿了啊……”说着话,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叶飞锦无语地摇摇头,“那你就去吃些东西,我也回去歇歇。这些天,真是累的够呛。”

叶初落扶着叶飞锦除了房门,叶飞锦便向前院歇息,而叶初落则摸着肚子到厨房觅食去了。

…………

很不淑女的打着饱嗝,叶初落摸出了厨房,懒洋洋地向前厅走去,吃饱喝足,总得找点事做,眯缝着眼睛,叶初落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到底该从哪里下手,从哪个人身上下手了。

干净的小院之内,夜合花开,散发着幽幽香气。叶初落深吸一口气,望着天幕低垂,月华初上,星光点点,繁星如盛开在荷塘的花儿一般,璀璨迷人。

碧水国与帝俊国不相助举薇国,却坐山观虎斗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也想趁乱,分一杯羹去?

白皙的手指轻轻揉着额头,眉头深锁,这个局,是越来越乱了。

身后一阵清凉的气息传来,熟悉的声音响起:“可歇好了?”

回首,暖暖地笑意入眼,一脸儒雅风度的玉清尘,就那么看着她,满心满眼的爱意。

“还好,”

叶初落应了一声,眉眼轻轻一抬,“玉哥哥,有没有兴致出去走走?”

玉清尘淡笑:“好。”

身子微动,两人双双除了叶府大门。

望着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口,不远处,一袭青衣的东方耀面色更是潸然。

“你喜欢她?”

一袭白衣的凌牧雪微扬唇角,漠然开口。

东方耀不答,只是面色不自然的变了变,这么白痴的问题,傻瓜都能看出来。

“可是,她的心里好像只有尘哥哥哦!”凌牧雪嘟着嘴,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神色。

东方耀依旧不答,只是静静地向后一转,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落儿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他不会去强求,他只想安静的留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这,就足够了。

看着东方耀的背影凄清的消失在走廊尽头,凌牧雪撇撇嘴,嘀咕道:“真是没用,喜欢就去争啊,不声不响,很容易让人把你忽视掉呢……”

快要进屋的东方耀身子震了一震:去争,去和玉清尘争落儿,该,怎么争?

“凌姑娘,楼主的事,你还是少插手为妙!”不知何时,一袭黑衣的冷月悄然来到凌牧雪身后,冷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寒意。

“嘿!”凌牧雪一挑眉毛:“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难道连我说什么话,你都要管?”

冷月眸子一寒,冷然一笑:“只要你不搀和楼主的事,你想什么,说什么,自然有自由,但是,”她顿了一顿,双目如刀,逼视凌牧雪:“你若是图谋对楼主有不利,便莫怪我不念和凌扬他们的情谊!”

凌牧雪心头一动,嘴角不自在的动了动,哼了一声,身子一扭,扭动着细软的腰肢,不屑的昂着头,走开了。

唏然一叹,冷月脚步一移,也悄悄寻了穆寒修去,此刻,似锦城内,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宁静,凡事,有备无患,才好。

夜阑风静的似锦城,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然而谁又知道,这美好的表象之下究竟掩藏着什么呢?

似锦城的夜总是那么静谧。叶初落和玉清尘就那么悠悠闲闲地漫步在夜色下。

天色不是太晚,似锦城的街道上,也依旧有着不少行人,然而,叶初落和玉清尘无疑是最惹眼的两个,同样的儒雅如仙,同样的气质离尘,

耳边熙熙攘攘的声音,奏着和谐的旋律,叶初落眼眸一转,望向街边一个小摊,那里有十几个人聚到一起似乎在议论什么。

“过去听听。”叶初落挑挑眉毛,拉着玉清尘的手,凑上前去。

“三国来犯,这阵仗,可真是不小。也不知道,似锦国能不能应付得了!”一个黑面堂的壮汉摇着头,神色颇有几分担忧。

“小三,你这消息打哪来的?”一个精瘦的汉子,点着下巴,疑惑地问。

“我家世代经商,这不是近日做了一点皮毛买卖,载货回来的时候,在关外看到几家屯兵在似锦城三百里外……”那黑脸膛汉子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他的话一落,立刻起到连锁反应,在场的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变了脸色,“如此说来,我们该早些收拾家当逃命才是!”

说着话竟真的有人起身开始往家里赶。

叶初落望着三三两两离开的人,一甩袍角坐到了那黑脸膛的汉子身前,双目森冷,迎上那黑脸膛的汉子:“阁下家里世代经商?”说着话,还讥诮似得扬扬眉毛。

黑脸膛的汉子听了这话,心里没来由一抖,强自镇定道:“是啊。”

“做毛皮生意?”叶初落唇角一勾,接着又问。

“是……是……”黑脸膛的汉子迎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开始没底,甚至,打起鼓来。

“那我倒想问问阁下,”叶初落面上笑意更浓,不怀好意地一笑:“既是你发现了三国屯兵,三国屯兵也不可能会看不到你的商队,为何,还会放你回似锦城散布消息?”

此话一落,在场的几个没走的听众同时一愣:这女子的话却是在理!

当下十几只眼睛同时盯上了那黑脸膛的汉子。

众目睽睽之下,黑汉额上慢慢见汗,一双手在桌下也慢慢蜷了起来。面前的女子一副无害的模样,但每一句话都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这人是谁?

手指轻敲着桌面,叶初落仰面看着旁边的玉清尘,轻声道:“玉哥哥,坐一会儿。”

玉清尘了然一笑,坐到了她的身旁。虽然他不知道落儿为何会刁难这个黑汉,但,落儿做事总有她的道理,所以,他会不问缘由的支持。

“对啊,小三,他们为什么会放你回来呢?”一个矮小的中年人打破沙锅问到底地问,

“是啊,被敌人发现不都会给灭口的么?小三,你怎么能逃出来?”又一人问。

黑脸膛的汉子面上神色越来越不自在,双目紧紧盯着对面的白衣女子:“你,是何人?”

“若是不差,该是你们找的人。”叶初落轻呵一声,笑容阴柔。

“你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人?”黑汉心头一震,情不自禁问道。

一句话,顷刻泄露了他的身份。

“不就是叶家王爷!”叶初落双手撑在桌子上,绝美的脸庞凑到那人跟前,璨若星辰的眸子盯着黑汉的脸庞,似看穿了他一般。

凝视着那吹弹可破的俏脸,黑汉的心里像是揣着一只耗子一样,挠得难受。这个女子,是叶家的王爷?怎么可能?

“你是南宫家的人还是柳家的人?”叶初落盯着他,双目依旧一眨不眨,用近乎耳语的声音问。

黑汉心中更是惶恐,她居然猜到了自己的身份,猜到自己是两大世家的人,难不成,这真的是家主想要对付的人?

本来对这黑汉扔出爆炸性消息感到惊惧的人,此刻全部围上前来,俱是迷惑地看着这黑脸的汉子:“小三,到底怎么回事?”

黑汉看着渐渐围过来的众人,心中越来越没底,站起身来,缓缓后退,后退,眼神向一旁扫了扫,身子一晃,撒丫子就跑。

“唉!”一旁众人不解地道:“小三,你跑什么啊,我们又不吃了你!”

叶初落心头一叹:不知道是该夸他们民风淳厚,还是说他们愚蠢,那小三摆明了就一敌国奸细!不跑,难道等着他们杀啊?

起身,洒然而动,若是让你跑了,岂非浪费上天赐给我的机会!

叶初落才动,玉清尘也紧紧跟了上去,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离开他的落儿左右!

那黑汉的身手不算太好,想要追上他也不算难事,然而叶初落和玉清尘却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貌似气力不济,勉力支撑的样子。

黑汉心中窃喜,也不管是不是有诈,施展浑身解数,奔着城南一座小庙就去了。

叶初落和玉清尘都不说话,屏神静气跟上。

耳畔风声细细,那黑汉长出一口气,落到小庙之前,一面拍着胸脯一面摇着头:“还真以为这叶家王爷神通了得,嘿,还不是让我给甩没影了!”

话音才落,小庙里一道声音响起:“三哥,你说什么呢?”

黑汉面色一诧,干笑道:“主子可在?”

“在呢,刚还念叨你呢?出去放个风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说着话,小庙里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黑衣鬼魅神秘,脸上挂着几许年少轻狂

第一百二十一章 暗夜微凉

“是三儿回来了?”小庙内一声暗哑的声音响起,随之一个干瘦的老者迎了出来。

“长老,您怎么出来了?”黑汉面色一变,挠着头不自然的瞥着那老者道。

老者不答,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灌木丛,冷喝一声:“谁?!”

这一个“谁”字出口,别人还没怎么的,黑汉的腿登时软了:难道自己没有摆脱他们,他们跟来了?

正这样想着,灌木丛中,两个白衣人缓缓站了起来。

“你们……你们……”黑汉面色大骇,连连倒退。

“我们只是来看看旧识,仅此而已。”叶初落开口,一脸不在意,然而,那双冷若寒霜的眼睛却出卖了她的意图。

“旧识?”老者面色愈冷,干涩的唇抖了抖:“女娃,我们这里可没人,和你是旧识?”言语之间,竟有些猥亵。

叶初落面色一沉,刚要出言相击,只觉身旁一道气旋裹挟而去,直朝着那老者的脸拍了去。那老者身手也是了得,头颅微微一偏,自信满满地以为能躲过,然而,下一刻,脸上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一个掌印慢慢分明。

一声脆响,声音不大,却在暗夜里分外清晰。

老者面上一红,恼羞成怒:“何处小辈,胆敢放肆?”

含笑望着叶初落,玉清尘轻轻拍了两下手中,似乎是嫌那老者的脸脏了他的手,“落儿,他说咱是小辈?”

叶初落一副无赖模样:“咱就小辈给他看看!”说完话,身子一跃,已是朝着那老者袭去。

这老杂毛,长了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样,说话却是欠扁得很,玉哥哥不出手揍他,自己都要敲掉他满嘴牙!

之间眼前白衣一闪,那娇滴滴的少女已是袭到眼前,出售如汪洋恣肆,没有半点柔媚之态。

“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当先迎出来的黑衣少年,眉头一皱,已是看出了叶初落二人来者不善,“铿”的一声拔出佩剑,相助那精瘦老者。

玉清尘哂笑一声:“小子,你当我是摆设么?!”说着话身子已是如一条出水蛟龙拦下那黑衣少年。

一黑一白,刹那间搅得天昏地暗。

而与那精瘦汉子战到一处的叶初落也是毫无顾忌,招招歹毒,此人不是南宫家的余孽,就是柳家的余孽,无论是哪家,她都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老者早已是骇得心惊肉跳,这白衣女子的身手,已经不能用一个“好”字来形容,那简直已经叫出神入化!便是自己这等修为许多年的人,对上她也不由感到吃力。

只不过十个回合,那老者额上青筋已是暴突,灰衣已成条条缕缕的破布,迎风招展。

地上的黑汉大睁双眼,咆哮一声:“兄弟们,快上!”说着一个鹞子翻身,相助那灰衣老者。大长老,若是柳家再没了您,可真的就算完了!

随着黑汉这一嗓子,小庙之内立时又跑出了几个黑衣人汉子,一见此间形势,拔剑的拔剑,拔刀的拔刀,叫嚣着加入了战圈。

唇角含笑,似水双眸微微一转,纤纤素手陡然一翻,刹那间,风云涌动,暗夜生凉。

老者双眼瞪得溜圆,身子滴溜一声,直直坠下地面。这女子方才的掌势,怎么这般可怕!

身在半空中,俯冲而下,叶初落不给老者丝毫喘息之机,接连攻出数掌,掌风如大浪滔天,一波接一波,将那老者压得没有还手之力。

一旁,和玉清尘酣战的黑衣少年,心中暗暗吃惊,大长老的身手,在柳家也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倒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逼得如此狼狈?

才想到这里,胸前阴风袭来,少年心头一颤,急忙闪身,再不敢大意。

抬手、曲腿,掌风横扫,本来相助老者的黑衣人,几乎都没有沾到叶初落的衣角,直接就被叶初落送去问候阎王了……

老者偷眼一瞧,自己那些人的死状,心头不是恼怒,而是恐惧……他从来没有见过谁杀人杀得如此漂亮,几乎在他们身上看不见任何伤痕,但是,他们千真万确,都死了,甚至,双眼都不曽阖上,带着临死之前的难以置信。

心头升起一阵悲怆,老者仰天一啸,凄声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叶初落冷笑,并不理会他这莫名其妙的话,手掌毫不客气地击向他的心脏。

嘭的一声,老者胸前中掌,身子疾速落地。空洞的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夜空,死,不瞑目。原来真的是故人,真的是她害了柳家满门!难为自己一门心思来似锦城想要偷袭她,却反被她偷袭!

“大长老!”黑衣少年怒目圆睁,使出浑身解数避开玉清尘一袭,仓皇地来到那老者尸身前,抱着他,满脸不可置信:“大长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小子,身手却是不错。”玉清尘捻着手指,淡然来到叶初落跟前。

“怎么,玉哥哥还惜才了?”叶初落挑眉。

“只是,可惜了。是柳家的人。”玉清尘苦笑摇头。是柳家的人,落儿注定不会放过。

“你杀了我大伯!”黑衣少年眼角含泪,狠狠地望着叶初落,“我们和你有什么怨仇,你要这么做?”

叶初落凉凉一笑:“本来无怨无仇。”

“可是,你杀了我大伯,这笔帐,我跟你没完!”少年起身,长剑指着叶初落。犀利的剑尖就那么指着她,寒光透着嗜血的味道。

低眉,浅叹,素手自腰间一个盘桓,铁器摩擦的声音响起,风动天下的风云剑,缓缓出鞘。

望着那把绝世好剑,少年眼中神光一闪:“果然,是你!”

叶初落凉薄一笑:“在你死之前,让你见识一下,风云剑法,也算是对得起你了。”长剑在风中颤抖,发出嗡嗡的声响,或者是急不可耐的声响。

眼中射出急切的渴望,少年低吼一声,剑一般刺向叶初落。是的,他的身子就像和剑融成了一体,之间黑芒一闪,他已是到了叶初落身前。

身剑合一?叶初落微微一愣,这少年倒也是个好把式,只是,可惜了……

肃容一叹,风云剑挽出无数剑花,越来越盛,终是将叶初落包裹在了剑花之内,夜风一吹,白色的剑花之中,叶初落身如电芒,迎上黑衣少年,竟也是剑法的至高境界,身剑合一!

玉清尘面色微微一变,落儿,你怎么还是这么好强,身剑合一固然可以将少年一击击毙,但,这样你所耗费的气力,并不会比那少年少!摇头,叹息。或许,你也在可惜这少年的身手,想要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没有任何痛苦的结局……

夜空之中,一阵激烈的触碰,乍开乍合,一触即分。

两个人影,同时落地。

只不过,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躺着的那个,自是那年少轻狂的少年,站着的那个便是那睥睨天下的叶初落。

少年身子轻轻颤抖,似是很冷,嘴唇青紫,眼神散漫,然而,那青紫的唇却勾着一个弧度,带着几分满意的笑意:人生,能够遇到这样一个对手,畅然一战,却也是痛快得很!他柳世风没有白活一生……

眼皮很重,很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过要好好睡一觉。少年缓缓闭上眼,头一偏,再也醒不过来了。

长剑兀自低吟,血珠顺着剑身滑落在地,瞬间融入泥土之中,不见了踪迹。

“落儿。”玉清尘低唤一声,轻轻开口。

叶初落紧绷着唇,面色苍白,艰难地应声:“我们,回去吧!”说着话,气血上涌,冲破牙关,一口心血喷了出来。

“落儿!”玉清尘面上变色,一把抱住她:“伤到了哪里?”

淡然摇头,叶初落道:“只是刚才催动了内息,急了些,没什么大碍。”

埋怨地看了叶初落一眼:“对付他,用得着这样吗?”

“他是个人才,不这样,他死不瞑目。”叶初落轻答一声。她惜才不假,但那才必须是自己的,若是别人的,宁可毁之,亦不能留!

听叶初落说这话,玉清尘不答了,方才自己不也是因为惜才未对这少年下杀手么?可是,敌人就是敌人,有才的敌人更是可怕,所以,只能算这少年,倒霉。

一时二人尽皆无语,默声向着叶府而去。柳家的人,还有哪些隐在似锦城呢?眼眸微微一侧,看着已是死透的柳家人,叶初落惨白的面上浮出几抹凝重之色。

次日,叶初落方才起身,叶飞锦便着人来唤她,说是皇上召见,即刻进殿。

叶初落昨日已和叶飞锦打过招呼,今日以女装示人,是以,早早便叫璐儿准备了一身素色女装,特意换上。为了表示对冷千山尊重,一向粉黛不施的面上略略化了些淡妆,连一向兀自披散的青丝,也被她轻轻挽成一个髻,堕在修长的脖颈后。末了,还给耳垂上戴了一双明月珰。

明月珰轻摇,堕马髻轻挽,素色衣衫如雪凉,这一身装扮,简约却不失风韵,淡雅天成。

望着一袭女装、浅施粉黛的叶初落,便是叶飞锦都愣住了:这个女子,真的,是自己的孙女?便是这份气度,莫说似锦国,便是放眼天下,谁人能及?

轻笑一声,叶初落嗔道:“爷爷,我们可以走了吧?”

叶飞锦回神,笑了笑:“可是,落儿,你这个样子……真的……没有问题……”

叶初落笑笑:“若是有什么问题,就抛给皇上来解决吧!”

叶飞锦登时无语,这个孙女,倒是什么话都敢说。

“走吧!”轻飘飘说完这话,唇角逸出几丝戏谑:皇上?我很期待你看到我女装之后的表现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请命上阵

绮香殿上,冷千山面容依旧温和。

只是眉眼间一抹浅浅的惊艳之色稍纵即逝。

“你是落儿?”冷千山望着一袭女装的叶初落,轻声开口,语调轻软温和,却又有着王者的威严。

“是。”叶初落淡淡地答。既是这一天的到来只是迟早的事,还不如早点面对的好。

冷千山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转脸看向叶飞锦,沉声道,“叶卿家,你这样做,是欺君。”声音低缓而有磁性。

叶飞锦一躬身,肃声道:“请皇上降罪!”

叶初落同样一拱手,正容道:“清皇上责罚!”

望着这一老一少,在绮香殿上唱起了双簧,冷千山竟是气笑了:“责罚?你们以为,这罪责,但是责罚就能了的吗?”

叶初落看了看低着头却一脸无所谓的爷爷,心头一叹,这个爷爷是拿定了冷千山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么?这样悠闲?

不过叶初落这样想的时候,她自己的唇角却也挂着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意。

绮香殿上,沉寂如暗夜,压抑至极。

冷千山就那么静静看着女装倾国的叶初落,这样一个清秀似水的女子,居然曾经一度声名狼藉,居然曾经一度闹得满城风雨!

眉峰渐渐舒展,冷千山长吁一口气道:“此事,朕可以不追究。但是,落儿与何家的婚事……”说着话,似笑非笑看着一脸淡定的叶初落,“该怎么办?”

“何家那边,小臣自会去解释。”叶初落一清嗓音,容颜雅淡。

冷千山含笑点点头:“如此,就看落儿如何处理吧!”

“谢皇上不计较小臣的欺瞒。”叶初落微微垂首,语气恭谨却不失大家风范。

冷千山摆摆手,摇头道:“叶家乃我似锦国肱骨之臣,朕怎么会责罚你们。”说到这里,夙然一叹:“这几日,依仗你们的地方,还很多呢。”

叶初落心头冷笑,看来冷千山还真的想把叶家当刀使,但是,他以为自己会甘心给他当刀使么?心中了然,面上却是不露,淡笑一声,叶初落答:“皇上这话,岂非折煞我等,身为似锦臣民,为似锦国尽一些绵薄之力,也是分内之事。”尽一些绵薄之力,叶初落自然不会推辞,但是,若让叶家顶到风口浪尖,她却决计不会!

冷千山满意地看了一眼叶初落,并没有听出她话里隐藏的含义,手掌轻轻一摇:“帝俊国、碧水国、举薇国,哪国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三家凑到一处,可真是不好对付。”边说还头疼地敲着额头。

若不是听雪楼早就传消息给她,看到冷千山这个样子,叶初落险些就以为他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叶初落向叶飞锦暗暗使个眼色,示意叶飞锦接话。

叶飞锦会意,正色道:“皇上有何差遣,老臣定当从命。”

冷千山幽幽摆手,双目一沉:“与举薇国的战事已经拉开,而帝俊国与碧水国却只是从旁观望,他们不动,我们倒不能先去招惹他们,实在是让朕左右为难。”

叶初落挑眉,轻笑道:“若是我们能让帝俊国、碧水国先动手,名正言顺的和他们开战,似锦国有几分胜算?”

冷千山面色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以一敌三,别说胜算,便是平手都难。”

叶初落绝美的面上,笑容如阳光般蔓延开来:“皇上,事关似锦国的生死存亡,怎可如此丧气?”

笑容甜美语调温和,然而听着冷千山耳中却分明别有味道。难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不成?

“依落儿之见,我们该如何退敌?”冷千山眉峰微展,目光探究的扫视着一脸恬淡的叶初落。

“皇上若是信得过小臣,小臣愿领兵上阵,将三国之兵,尽数击退!”叶初落眸光一冷,一句一顿。

冷千山脑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想法:她想干什么?真的只是为了保卫似锦国么?到底该不该答应她?

看冷千山迟疑,叶初落唇角露出淡淡笑意:“皇上若是觉得小臣没有这个能力击退三国之兵,那便恕小臣方才放浪了!”

冷千山愕了一愕,面色一缓:“落儿,朕并不怀疑你的能力,上次击退了四家之兵,还赖你舍命抗敌,只是这次,比不得上次,三国有备而来,朕只怕,落儿……会有危险……”

叶初落迎着冷千山的目光,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但,冷千山终究藏得太深,叶初落什么都看不出来。

心头一叹,叶初落貌似失意地怅然一叹:“身为似锦国民,生或死,都是为着似锦国,皇上若是为小臣安危担忧,大可不必。”

冷千山默然看着叶初落,半晌,兀自叹道:“既是落儿忠心护国,朕便封你为兵马元帅,明日前往军前迎敌!”

“谢皇上成全!”叶初落身子半弯,洒然一礼。

“万望落儿,能顺利击退敌兵。”冷千山疲倦的扶着龙椅扶手,语气微阑。

“定不辱使命!”叶初落勾起唇角,笑得含蓄。

出了殿堂,叶初落、叶飞锦面色都很凝重,望着宫内三三两两巡视的宫人,叶飞锦面色渐次凝重,压低声音道:“落儿,为何你要请命?”

叶初落嘴角淡淡一扬,轻声道:“我若不请命,到了真正危险时刻,只怕我们更不好应付罢了。现在请命,或许有转圜余地,将三家逼退,也未尝可知。”

叶飞锦听了叶初落的话,心里好像忽然之间就有了底儿,老脸上溢满自信的笑意:“有你这个孙女,当真是我叶飞锦三生修来的福气!”

“爷爷,莫要取笑。”叶初落面上一红,轻嗔一声,身子一转往宫外面去了。

就在两人消失在宫门的刹那,绮香殿的门廊上,缓缓现出冷千夜的身影,望着叶初落如云朵一般飘逸,他竟是痴傻了似的喃喃自语:“竟是个她?”语气满是震惊与痴迷。

冷千夜的身后,冷千山缓步下殿:“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个她!”

“如此看来,王兄不是不用担心何家与叶家联姻会威胁到皇家势力了?”冷千夜好看的剑眉一提,笑道。

“不仅不担心,若是皇弟能赢得美人归,我似锦国还能实力大增呢!”冷千山笑了,笑得别有深意。叶家以为,他不去追究叶家的欺君之罪是因为叶家劳苦功高?错!那是因为,他想要叶家没有半点反抗余地的臣服,纳叶初落为皇弟的王妃无疑就是非常好的一步棋。

看冷千山说得认真,冷千夜一向不动波澜的面上竟然泛起潮红,愣了半晌,这才闷声道:“皇兄,怎么连你,也没个正经!”

望着冷千夜面色窘迫,冷千山心头一动,莫不是这皇弟真的喜欢叶初落?

想到这里,禁不住心头狂喜,若是这样,自己的算盘不是正好敲响?

哈哈一笑,冷千山一拍冷千夜肩头:“皇弟,好好努力,皇兄看好你!”说着话,还朝冷千夜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冷千夜俊脸更是窘得通红,甩手道:“王兄,你再这样,我再也不来绮香殿了!”

“好!好!我不说了,总可以了吧?”冷千山无所谓的摆摆手:“既然你不喜欢她,那,等她冲帐前回来,我就把她指婚给刘将军的儿子吧!”

“皇兄!”冷千夜气得恨恨地瞥了两眼冷千山:“这事你不要管!”就依叶初落的个性,皇上指婚她就会照办么?到时搞不好弄个鱼死网破!

“好,我不管。但是,我也喜欢落儿,你要是不把落儿娶回护国王府,我便娶她进皇宫也行!”冷千山盯着冷千夜,一脸挑衅味道。

冷千夜没好气的翻了两眼冷千山:“皇兄,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不要插手就好!”说完,一甩黑袍出了绮香殿。叶初落,怪不得我竟然会对你如此好奇,原来,你,竟然是女子!

宫内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如一望无尽的海水。云层低回流转,虚无美妙。

在知道叶初落是女子的刹那,冷千夜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消融了,她是女子,是女子!那么,以前自己会和她处处对着干,是不是就因为,自己在心里已经悄悄喜欢她,所以,才会用那种另类的方式,来引起她的注意?

脚步轻轻转入饮冰殿,冷千夜思绪开始飘忽不定。既是明日落儿要上战场,自己也该过去看看吧?明日,战场上见。冷千夜目光幽幽看着窗外浮云过眼,唇角渐渐浮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

似锦城外三百里的一处山隘,举薇国兵将鱼似锦国兵将,已是对峙了五日有余。似锦国的大帐之内,一名英俊的少年低着头,望着桌上的图纸,手指轻轻揉搓着眉心,神色凝重。

“关将军,举薇国的兵,占据山隘,攻又不攻,走有不走,却不知他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帐前一个身着银甲将士望着桌前低头看图纸的少年,一脸迷茫。

少年缓缓抬头,一双清透无比的眸子隐隐有着沧桑之色:“此处关隘,乃我似锦国大军出入必经之地,举薇国守住此地,就是想把战场划定在似锦城内,若有什么伤亡,也祸及不到他国。”说这话,垂首又对着那图纸圈圈点点起来。

正自凝神思考间,一个兵士打帘而入:“将军!叶老将军前来帐前相助!”

少年眉头微皱,叶家的人,来了?

神色一错,一袭晃眼的白衣已是进得帐来,随即一袭金甲的叶飞锦也打帘进来。

“叶老将军前来,晚生未曾远迎,恕罪恕罪!”少年关童急忙起身,几步来到叶飞锦跟前,拱手作揖。

叶飞锦一抬那少年双臂,朗声笑道:“不必拘礼。”

少年双目炯炯看着叶飞锦:“叶老将军,怎么也来了阵上?”

“是我请战而来。”叶飞锦身旁,一袭白衣的叶初落淡然接口。

关童目光一凝,视线缓缓移到叶飞锦身旁的女子身上:“你是?”

叶初落微微一笑:“叶家初落。”

叶初落?关童心头微微一动,叶家王爷竟是女的?

颔首一笑,叶初落不理会关童的诧异,淡定开口问道:“你是关将军吧?”

关童点点头,“两军交战,并不是好玩的事情,小姐来帐前是不是多有不妥?”

叶初落眸光闪闪,轻轻牵起唇角,声色不动:“关将军当我是来玩的?”

关童剑眉拧起,声音暗哑:“末将不敢。”这声“不敢”说的不卑不亢,竟隐隐有些怄气的味道。

叶初落雅然清笑:“关将军来这阵前也有些时日了,为何至今没有逼退举薇国的兵将?”

关童见叶初落开口就戳中战势要害,面色一窘,咳嗽一声道:“这……”

“举薇国的人不肯战,是不是?”叶初落面含浅笑,似是未卜先知一般。

关童心中虽然惊诧,却不得不点点头:“是。”

“已经五日了,举薇国总是不战,将军没有觉得半点奇怪?”叶初落挑眉,语气沉稳低缓,却又暗藏玄机。

“那依小姐之见?”关童眸光转动,迎上叶初落探究之味愈浓。

“若是我料得不差,举薇国已经行动了。”叶初落眼中幽光闪闪,缓缓道。

“哦?”关童好奇心起,剑眉斜飞:“已经行动了?”

幽声一叹,叶初落正容道:“此处地处低谷,举薇国兵将若是占据四面高峰,莫说是战,便是石攻、火攻,我似锦国兵将,也全无生理。”

关童心头倏然一惊,这一点,他怎么倒忽视了,果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五日,举薇国该早就准备好了,为何至今未动?”关童强自镇定,试图从叶初落话里找出破绽。

叶初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叹着气,摇着头:“将军若是想知道原因,明日一战便知。”

“小姐这话真是好笑的很,举薇国五日来都不肯战,小姐以来,他们便肯战了不成?”关童嗤笑一声,并不把叶初落那副讥诮神色放在眼中。

面上渐渐浮出凝重,叶初落一掀披风,坐到主帐之上,语气微冷:“关将军,我想让你知道,我是受皇命而来。此刻,这营里,一切,听我的!”说着话,拿起桌上帅印重重拍在桌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谁主沉浮

关童望着那端坐帐前,神色冷清的女子,心头一怒:“女子上战场,你以为我似锦国无人了么?”全然不知道,上一次逼退三家围攻的,正是这个女子!

“关将军。落儿,是我的孙女,我相信她并不会比似锦国任何一个男儿差!”叶飞锦冷声开口,语气已是不悦。这个小子居然敢如此小瞧了他的孙女,当他叶家真得没人了么?

“叶老将军……”见叶飞锦发火,关童这才悻悻然闭了嘴,只是双眼仍旧不服气地看着一脸悠闲坐在帐前的叶初落。虽然听过很多关于叶家王爷如何厉害的传言,但是当这个所谓的“王爷”来到自己面前时,关童很难把这个纤弱的女子和那个传言中的绝世王爷联系到一起。

正在三人尴尬的在营帐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个兵将急匆匆跑了进来:“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人还未到,一股急促的劲风已是挂进了帐内。关童眉峰蹙起,回首看着进账的兵将:“出了什么事?”

“举薇国的人,从四面八方,掩杀过来了!”那兵将面色暗黄,气喘吁吁,磕磕绊绊地道。

“什么?!”关童惊呼一声,俊脸变色,难道果如叶初落所说?

“传令众军戒备!”关童一甩披风,自地上拔起长矛,踏着大步出了营帐。

大帐之内,就只剩下了叶家祖孙。

叶初落低头摆弄着桌上图纸,唇角噙着冷然笑意,冷千夜提上来的人,也不过,如此。

“落儿,举薇国真得会石攻、火攻?”叶飞锦来到叶初落跟前担忧地问道。

“若是我的人办事不利,举薇国倒是会火攻、石攻,不过,现在……”明眸含笑,玉面之上一派风轻云淡:“只怕,这举薇国是被逼下来的!”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纤长的手指,白里透粉,指节清瘦,秀气清明,却带着一股凄然之气,昭示着,这双手,不出则已,出必伤人!

指节敲打桌面的声音,清脆低缓,却让叶飞锦的心慢慢静了下来,既是落儿说了无碍,他便放心了。

望着帐外疾疾整合的兵将,叶初落轻轻一拢鬓角发丝,起身来到大帐之前,“爷爷,有没有兴致去会会举薇国的人?”

叶飞锦老眉一扬:“好!”

说着话,魁梧的身子一打帐帘,已是虎虎生威地迎着关童而去。

叶初落唇角勾出一抹冷峭的笑,脚下一晃,身子轻飘飘地也便跟上了叶飞锦。

四面喊杀声起,多达五万之数的举薇国将士自四面八方奔涌而下。

人如潮水,亦不为过。

叶初落伴在叶飞锦跟前,手掌轻轻按在腰间,随时准备拔剑。

关童带来的将士也有三万之众,此刻,已然和举薇国的人拼杀在一起,这样的近身搏杀,毫无技巧可言,谁够勇、谁够狠、谁够猛,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叶飞锦、叶初落的四周,围着百余个似锦国的将士,想要保护这似锦国的肱骨之臣。

叶初落也不开口,也不动手,只是那么眯着眼,冷冷看着似锦国的将士和举薇国的将士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小姐,你不是来看笑话的吧?”一枪挑落一个举薇国将士,关童怒视叶初落。还好意思说是来帮自己的,现在情形,她分明在那里看热闹!

叶初落潇洒的耸耸肩,“关将军不是说,打仗的事,不是女人该做的么?”

关童被叶初落一句话气得差点吐血,挥手一枪刺死一个敌兵,解恨似的说:“那,小姐就好好瞧着吧!”

气定神闲地望着战场上尘沙四起,叶初落面上现出隐隐的笑意,帝俊国,碧水国,你们还能看下去么?

似锦国,三万将士,各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人数虽不占优势,勇猛却是有余,很快就露出了几分胜算迹象。

便在举薇国五万将士快要尽数眠于黄土之时,四周山上忽得响起震天呐喊,两支生力军宛若下山猛虎,又如两柄利剑,斜斜插入似锦国将士集中的腹地!

终于,来了。

叶初落笑了,笑得冷冽而霸道,你们可是让我好等啊!

“杀!”东面山头,一位绿衣少年震马狂呼,直奔着叶初落、叶飞锦而来。方才,在山头之上,他已经瞄着这少女很久了,越是看,心中越是恨,这女子,就是害死他全家的凶手,这女子,就是八大世家的祸害!

百余似锦国的将士,眼见那少年勇猛非常,却并不后退半步,各自举起武器迎了上去,然而,只见那少年长戟斜挑,登时便把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挑到了空中,几人落地时,已成了毫无生气的尸体。

凌厉的风,扬起叶初落白色衣衫,月白披风,飘飘悠悠,那么的不真实。

宛若冰雪一样通透的面颊之上,一抹冷峭的笑意弥漫开来,“还真有嫌自己命长的!”话音落,那少年已是冲破护卫的防护,冲到了叶初落的跟前,长戟挂着劲风,贯穿叶初落的胸口!

在场众人俱是目瞪口呆,叶初落这般纤弱的身子,怎禁得起这硕大兵器的一贯?

然而,在下一刻,众人的担心对象,陡然变了。

他们看到了白光,一闪即逝的白光,像是做梦一般,瞬间冲天,那抹白光兀自在空中飞舞,流光四射!

煞气腾腾!那绿衣少年的杀气,登时便被压了下去。

珠光蕴彩,剑气如虹,叶初落出手便是杀招,无痕剑法起,羚羊挂角无处寻!

漫天都是剑影,少年心惊,目眦尽张。一蹬马背,挺戟跃向半空,迎上叶初落。

半空之中,人影恍惚,正在这二人对上之时,西面山头之上一袭海蓝衣衫的中年男子率领万余人马高声呼喊而来。

一入战圈不找别人,也是跃上半空就战叶初落。

面上笑意如阳光一般灿烂绽放,果然是些沉不住气的家伙!

手腕一翻,风云剑直指长空,宝剑出匣,青光荡漾,一派剑中王者的霸气!

随着风云剑擎起,东面山头,再次现出两道人影。

东面一个玉立修长,白衣出尘,容颜寂寞,神态清明,然而,只在他淡淡一扫间,仿佛数万兵将已如蝼蚁一般。

西面一个,青衣翩翩,眉目清癯,眉间隐隐有几分落寞、感伤,仿佛不忍见此血腥场面似的。

然而,下一刻,这两人已是飞掠而下,直接加入了战团,目标不是别人,正是东、西山头刚刚出来的两个领头人。

他二人身后,各有千余黑衣劲装的汉子,满面肃杀,如索命阎罗似的,瞬间插入了帝俊国和碧水国两股势力之中。

血腥之气,弥漫开来。

到处可见断肢残臂。

叶飞锦身旁,两个美妙绝尘的女子慵慵懒懒地打着哈欠。

一个白衣女子,嘟囔着樱红的唇道:“叶初落,倒是算无遗策。”

紫衣女子冷然一笑:“若非如此,你那两个心高气傲的哥哥,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臣服。”

白衣女子低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眸却分毫不离叶初落的左右。她这套剑法倒是惊世骇俗。

紫衫女子悠悠闲闲地抚着头发,眼神淡淡地望着战场上,血腥的拼杀,低低一叹:“一将功成万骨枯,原来竟是这般惨烈。”

“宫主觉得残忍?”白衣女子好笑地看着紫衫玉清灵。她圣水宫的水,杀人连骨头都不剩,也未曾听她说过“残忍”二字。

紫衫女子不答,只是轻轻摩挲着细长的手指,垂眸一叹:“为什么,这世间总是有这么多的阴谋算计。”

“呵呵,有的人,自然是为了权势,有的人,却不过是为了自保。”凌牧雪轻笑一声。叶初落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自保呢?现在看来,凌牧雪有些糊涂了。

战争说慢,实则很快。

眨眼的功夫,东西两个山头的领头人都已是黯然逝去。

叶初落、玉清尘、东方耀合会一处,望着被叶家雪藏势力打得溃不成军的三国兵将,眼中俱是射出忧虑的光芒。三军败迹已成,只不知,这三国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血染缁衣的关童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叶初落跟前,眼中已没有了先见时的敌意:“小姐果然神机妙算。”

叶初落淡笑一声:“既是要战,自然就要算尽每个细节。”

关童一愣,随之会心一笑:“果然是算尽了每个细节!”笑声朗朗,瞬间冲淡了先时的不快。

叶初落宛然低眸:“只是不知,三国还会有何动作。”说着话,眼角竟闪过一丝慧黠的笑意。

若是自己的势力在三国发展顺利,三国称臣之日,也便不远了。

云天低沉。阴风四起。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浓浓不散。

“回朝。”叶初落轻飘飘说完这话,身子一转,向着似锦皇城的方向而去。

只来半日,只来三个时辰,尴尬的局面瞬间瓦解。这个女子,果真,不简单。关童眉峰蹙起,竟是缓缓笑了。而南边山头一棵老树之上,一袭黑衣的冷千夜,都没有出手,便已经打完了?叶初落,你知道不知道,这一仗,即使胜了,对你来说,也并没有半分好处……战事很快传到了城内,三国围攻似锦城,一战即溃。叶家初落,再次成为似锦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传奇人物,只是,不再是因为纨绔,不再是因为声名狼藉,而是因为,战场之上令人胆战心惊的煞气,算无遗策的滔天之智。

叶府后院之内,叶初落眼神闲闲地望着夜空,手中的五张纸条已是被她看了不下三遍:举薇国再战不敌,已生怯意,不日将派使臣,前往求和,为表诚意,将张家唯一子嗣张承玉处死;帝俊国经此一战,南宫家再无一人生还,国内势力孤单,已不能再战,我等趁势夺权,已大权在握;碧水国国小力薄,两战之后,元气大伤,国主已生臣服之心;星辉国与云翳国大战半月,两国各有损伤,采信国、永连国各自相助,四国乱战,实力大伤。云翳国得听雪楼暗中相助,隐居上风;珏珹国乱之际,希然已然易容上位……检点战场的战利收获后,叶初落得到两个让她有点意外的消息:战场上那个力战自己的绿衣少年,和海蓝衣衫的中年男子,正是柳家尚存的唯一血脉柳世净与南宫家唯一主事之人南宫越……碧雪湖一战,留得性命而去的南宫越,终是没能逃出叶初落无情的剑招……殒命在异国他乡……院里的合欢树还是开的那么淡静,毛绒绒的像是阳光盛开,风一过,朵朵飘落,轻柔里,更带着一丝凄美。这玉箫大陆的天下,这似锦国的江山,鹿死谁手,也该水落石出了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上赐婚

院中风悠扬,白衣如雪乱。叶初落轻喟一声,微微有些落寞,就要结束了么?

纸条在纤细的指间慢慢被揉成粉末,风一吹,了无痕迹。

身后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叶初落没有回头,淡淡道:“什么事?”

“小姐,四王爷来了,在前院等候。”璐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着几分陌生与疏离。对于自己的主子一夜之间成了女子,这个事实,她也一下子接受不了。

“他来做什么?”叶初落转过身,眉心一点疑惑浮现。

“这个,奴婢不知。”璐儿垂首,轻声应道。

“嗯,我知道了。”叶初落拂拂手,示意璐儿退下,身子一转,往前厅去了。

前厅,冷千夜轻轻垂着眼眸,略有几分不安地吹着手中茶杯中的水,当初自己怀疑她、算计她,此刻却又贸然地来找她,她会怎么看自己呢?

“王爷,不知道您来找落儿,有何事?”陪着冷千夜喝茶的叶飞锦,轻轻瞄了一眼冷千夜,终是耐不住好奇开口。若是以前这个王爷和落儿不对眼也就罢了,现在落儿已是女装示人,这王爷若还是揪着落儿不放,可就不成体统了。

冷千夜轻轻一笑:“落儿为似锦国立下大功,我特意代替皇兄来谢谢她。”

叶飞锦摇首笑道:“王爷这话岂非折煞我等,为似锦国出生入死,是叶家子孙该做的事,这一声谢,叶家担不得。”

冷千夜淡淡啜了一口茶,慢悠悠道:“皇兄既是有意相谢,叶老将军,也就不需客套。”

“哦?那皇上要如何谢我呢?”声音清雅无双,一阵凉风袭来,叶初落笑吟吟地迈进房内。

望着那丰神雅逸的女子,冷千夜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含笑望着似锦国的冷面王爷,叶初落幽然浅笑:“王爷?”

冷千夜身子微微一震,掩饰什么似的干笑道:“至于如何谢,现在我还不能说,不过,总归不会让你失望的。”

闹了半天,给自己整个虚的?叶初落心中哂笑一声,面上却仍旧挂着一脸感激涕零地笑:“小臣怎么敢劳皇上挂记着奖赏?”

冷千夜轻轻牵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皇兄如何谢你,我自是不知,我倒是准备了一份礼物,想好好谢谢你救了我那小童一命。”

叶初落抿嘴一笑:“我便是不去,你那小童也丢不了命。”关童的身手,昨日战场上她也算见识了,并不差,想要自保,也不难。

“先别忙着拒绝,先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若是不喜欢,不收也不迟。”冷千夜笑了一笑,自袖中掏出一个金质小盒,也不容叶初落说好还是不好,掀开盒子凑到了叶初落面前。

叶初落淡淡一扫,心中却是暗自一惊,这冷千夜还有这份心思?

金质小盒之内,一个晶莹欲滴的蓝色流苏静静躺在里面,丝绦如缕,精致雅淡。

“你既有这绝世好剑,就该有这上等流苏来配。”冷千夜轻笑,金质小盒就那样一动不动呈在叶初落面前,等着叶初落去取那锦色流苏。

叶初落眼神看向别处,无声一笑:“王爷,你的礼物,我不能收。”

冷千夜呈着金质小盒的手不动,剑眉一剔:“为何?”

“无功不受禄。”叶初落说完这话,轻轻一弹衣服坐到了屋内藤椅上。

“既然落儿不喜,那我也不勉强。”冷千夜收回金质小盒,转而看向叶飞锦:“叶老将军,明日皇兄想在绮香殿为你和落儿庆功,到时莫要迟了。”

“王爷亲自通禀,老臣怎敢怠慢,明日定会准时到场。”叶飞锦面上堆笑,一脸和煦。

“如此,那就明日见。”冷千夜收回手,不自然地笑了笑,深深看了一眼叶初落,缓缓出了门。

房内,只剩下叶飞锦和叶初落。

“落儿,我看四王爷似乎并不是来给你送礼这么简单呢!”叶飞锦面色渐渐凝重。

叶初落敛了笑容,同样严肃起来:“明日宴上,只不知皇上又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无论如何,我不相信,皇上真得会为难叶家。”叶飞锦叹了一声,语调微微有些苍凉。

叶初落不再说话,只是双眉一扬轻轻望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最难测的心,便是帝王心。不会为难么?她有点怀疑。

月色迷蒙,夜已阑珊。

次日,皇宫大宴,举国欢庆。

午时,叶初落随着叶飞锦赶赴皇宫赴宴,玉家兄妹、东方耀、冷月和凌牧雪等人担心酒宴有变,本是想要跟着叶初落一起去,却被叶初落“拦”了下来。

一时众人虽是担心,却也不好强自跟去,只得留在叶府等候消息。

似锦国的庆功宴,排场之大,场面之足,实似锦国开国多年来所罕见。

绮香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冷千山心情似乎很好,脸上挂着上帝一般慈爱的笑容,俯视着殿下臣子。以一敌三,大获全胜,这可真是似锦国开国以来首次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

左首,此次大获全胜的最大功臣叶初落低眉啜着杯中酒,面色平和,神态淡然,仿佛这巨大的功劳并不是她赢来的,而她只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望着那雅淡如雪莲般的笑容,冷千山竟是有些恍惚了:若是,自己赐婚,她不答应,自己真得会忍心对她下手么?可是,若是下不了手,这样一个绝世的天才,怎可能久居人下?到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冷千山轻轻拂手,殿前宦官会意,扯着公鸭嗓子喊道:“肃静!”

大殿之内,登时鸦雀无声。

歌妓舞伎都退了下去,文武百官都恭敬地望向殿上漠然端坐的帝王。

“皇上有旨,叶家郡主初落,退敌有功,赏金千两、锦缎百匹、玉如意一双……赐婚护国王爷!”宦官尖利的声音响在绮香殿上,经久不散。

皇上赏赐些什么,叶初落全没在意,但最后一句话赐婚护国王爷,却如平地炸雷一般蓦地将她雷住了?什么?赐婚?

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到了桌上,在这静寂的气氛下,分外清脆。

青瓷酒杯,瞬间摔得粉碎。

一殿文武视线都集中叶初落身上,那本来淡雅似仙的容颜,此刻竟隐隐有些动容,想是心情极度激动。

十指紧握,叶初落朱红的唇微微打着颤,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冷千山会给来赐婚这一招!

别说是叶初落,便是叶飞锦也怔住了,皇上想把落儿赐婚给四王爷,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不透露?

“叶小郡主,还不接旨!”宦官笑眯眯地走下殿堂,来到叶初落的身旁,满心以为叶初落会感激涕零地接旨谢恩,谁知道,叶初落竟似浑然没有听到似的,看都不看他。

双眼微眯,再眯,直至眯成一条黑色的线,让人看不清楚她眼中的意味:“小臣驽钝,怎配得上堂堂的护国王爷。”叶初落仰着如玉一般的娇颜,乌发如云风飘渺,遮掩了她的面、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只是,若是离她近的人,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一股使人冷透肌骨的幽森之气。

冷千山愣住了,一殿文武愣住了,咝咝吸气声在大殿上响个不停。叶家的“王爷”果然是非同一般,居然敢当众逆旨!

“落儿,你想清楚了?”冷千山无视殿上诸人胆战心惊的目光,双目如炬盯着叶初落。

白衣胜雪,飘忽如云。叶初落眼神淡漠如常,只是,袖中双手紧握成拳:“落儿自小散漫惯了,只怕受不得皇族约束。”

叶初落这话一出口,大殿之内登时又是一片唏嘘之声,叶初落真好大胆,居然连番忤逆皇上、藐视皇威。

叶初落身侧,叶飞锦已是一头冷汗,此间形势,落儿可不要硬来才好。自己祖孙只有二人,这一殿文武可都是皇族的人,若真扯破了脸,吃亏的可是落儿啊!

“你可知道,抗旨不遵,罪该如何?”冷千山斜睨着眼睛,俯身着殿下白衣翩翩如羽的叶初落。

叶初落默然不语,只是一双琉璃似的眸子就那么毫不退缩地迎上了冷千山。凭什么你嘴巴一张一合,我就得嫁给冷千夜?你是皇上你就能束缚我的自由?你就能操纵我的终身?可,我,不愿意!

望着叶初落一身骄傲伫立在绮香殿内,冷千夜心里凉的彻底,她是看不上自己的,她是不愿意理会自己的。一向不将任何女子放在眼中的冷千夜,一次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是如此的失败!世间最伤心的之事,莫过于,你爱的人,不爱你。这一刻,冷千夜体会到了,他也后悔了,为何当初要处处与她为难,为何当初要对她好奇!

“皇兄,既是落儿不愿,此事,就罢了吧。”冷千夜心头一叹,苦笑开口。

冷千山不语,一双鹰目桀桀望着叶初落,目光深沉:“落儿退敌有功,朕本有心促成你与四弟美事,既是落儿不愿,朕,也不勉强。”

叶初落迎着冷千山的目光,一丝不退:“谢皇上成全!”冷千山自以为他掩饰的很好,可是,那一闪即逝的杀意,怎么能逃得过她敏锐的眼。手掌在袖内紧握,身子挺得笔直,一身傲气瞬间弥漫,轻轻迈着步子,坐回桌旁,叶初落的眼眸一垂,望着桌上满满的酒杯,一把抄起,一饮而尽。庆功宴?庆功宴!鸿门宴差不多!亏自己还想给这似锦皇上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看来,自己是不要跟他客气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逼我造反

冷千山手掌微微抬了一抬,若非用心,还真是看不出他的动作,随着他的轻微的示意,绮香殿外,似乎有人影恍惚。

殿内衣香鬓影,若不仔细观察,还真是不容易察觉到。

面前一道阴影挡住了她眼前的阳光,叶初落缓缓抬头,一袭鹤袍的老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说,和何家这笔帐,该怎么算呢?”

叶初落心头一动,嘴角微微一牵:“何丞相想要如何算,便请指条明路。”

何玉庭望着她,一脸泰然、一脸和煦的叶初落,本想要责难的话,竟生生咽了回去,朗笑道:“小郡主是我似锦国的功臣,老朽若是对郡主不敬,只怕,这整个似锦国都会对老朽唾骂。”

叶初落轻轻扬起唇角:“何丞相此言,落儿不敢当。”何玉庭倒是个精明的老狐狸,想是刚才看到了冷千山的手势,此刻怕再被牵连,干脆和自己划清了界限。

庆功宴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欢乐,只是叶家祖孙二人,心事重重。若是真得要反,叶飞锦还真得接受不了,毕竟,这似锦国是他打下来的,自己若是反了这江山岂不贻笑天下,但,若是不反,皇上,又怎肯轻易放过他的孙女?

不知不觉间,宴会已近尾声。

一众文武三三两两离席。在众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叶初落和叶飞锦也起身欲走。

也就是在这时,殿门吱呀呀开始关上。

殿内所剩的几个官员也迅速地围上了叶初落和叶飞锦。

“你们!”叶飞锦老脸作色,一脸震惊地望着这些熟悉的官场老友步步逼近自己。

“叶老将军,对不住了。”一位红袍小将面色一黯,十个指节咯咯作响,忠臣如何,功高如何?功高震主,忤逆君心,便只有死路一条。

叶初落面色之上浮出丝丝寒意,冷千山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对自己下手,居然敢打着庆功宴的名义来算计自己!

好,很好!纤长的手掌紧握,青白的指节隐隐透着一股戾气,眯缝的双眼睥睨的望着冷千山:“皇上,你,这是何意?”声音低缓,带着恣肆的肃杀,再没有半分恭谨。

“落儿,你是聪明人,你以为呢?”冷千山依旧笑着,笑得温和,笑得无害,然而,却透着浓浓的阴佞。

仰面轻笑,墨发飞扬,好个“你是聪明人”,可我这个“聪明人”居然还对你抱着最后一丝幻想。罢了,罢了!从今日起,我叶初落再也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从今日起,这似锦国便要给我换天!

身子不动,白衣自凌乱如雨。叶初落不着痕迹地将叶飞锦护在身后,浑身霸气悄然溢出,一点都不再掩饰自己的实力,便在皇宫又如何,这皇宫之内,难道就你一家独大?唇角斜斜扬起,素手按在腰间,风云剑铿的一声出鞘:“不想死的,给我让开!”剑不离身,身不离剑,进殿之前,她不肯解下佩剑,倒是对了!

她叫嚣,丝毫没有把这几个似锦国的绝世战将放在眼中。想杀她,可以,拿出足够的本事,若是没有本事就敢在她的面前放肆,对不起,代价,也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风云剑在空气中兀自打颤,似乎很是兴奋,似乎渴望饮血。

绮香殿内留下的一众将士竟是开始迟疑,毕竟,面前这个女子,两次兵不血刃退了来犯之敌,毕竟这个女子谈笑间搅得天下大乱。这样一个女子,谁敢小视?

“怎么?你们也想反么?”冷千山低沉的话,自那高高的殿堂上传来,带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诸将一个哆嗦,浑然惊醒,各自自怀里掏出武器逼向了叶家祖孙。

上一刻还欢声笑语的绮香殿,下一刻已是成了暗夜地府。

“皇兄!”一直不曾言语的冷千夜猛的抬头看向冷千山:“为什么,你要这样对落儿?”落儿拒婚,他虽然心中难过,但是皇兄有必要为此就要伤害落儿性命么?

“四弟,为了我似锦国千秋霸业,叶初落,必须死。”冷千山沉着声,双目之中鹰光灼灼。功高震主,自古而然,这叶初落居然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妄野心,摆明了没把自己这个皇上放在眼里,若是任她这样放肆,自己这个皇帝还不如拱手让她!

“千秋霸业?”冷千夜自嘲的一笑。千秋霸业,为了你的千秋霸业,我已经放弃了皇子之位,如今,又是为了你的千秋霸业,你还要来伤害我的心上人么?不行,我不许!冷千夜目光渐渐变得幽沉,随之对着殿中众人,暴喝一声:“住手,都给我住手!”

没有人听他的,皇命如山,只要不死,便要一往无前。

恨恨地一甩衣袖,冷千夜气道:“好,好,你们愿意打是吧!我陪你们!”话音一落,身子一纵已是拦下了几个武将。

刚与几个武将交上手的叶初落也是暗自惊诧,难道这次计划,冷千夜没有参与?

“王、王、王爷……”一个武将一见拦下自己的是冷千夜哪里还敢还手,身前空门一开,已是被冷千夜一掌拍了出去,落地吐血不止。

其他几个人一见冷千夜下手一点不含糊,各自捏着一把汗,狼狈避开,而还没等他们身子站稳,各自颈前已是一凉,接着便见眼前一抹耀眼的红光涌出,说不出的芳华耀眼。然后,他们便在这绝世的妖冶里,永远闭上了眼。

挑眉,浅笑,回剑,动作洒脱,一气呵成。

白衣淡雅,叶初落望着冷千夜:“四王爷,你这,又是何必?”

“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仅此,而已。”冷千夜无视她嘲弄的眼神,淡然垂下眸子。叶初落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他,他心里又怎么可能会舒服。但是,喜欢一个人,便要尊重她的选择,便要放手给她自由,既然她不喜欢自己,自己何必强求于她?

叶初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苦涩,即便你心里有我又如何?我心意已决,覆亡你冷氏江山,你有情,岂非更显,我无意?

长刻斜垂,饮血的剑身泛着凄厉的玫红,一点一滴,落在殿上,生生清脆如珠落玉盘。

大殿之上,冷千山一脸惊骇的望着杀人不眨眼的叶初落,面色登时变了,这等身手,与自己同处一室,想要取自己性命,只怕也并非难事吧?想到这一层,冷汗登时渗了出来,身子不着痕迹的开始向后移。

秀眸一转,电光一般射向那企图逃走的帝王:“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小臣,等着您来杀我呢!”声音清脆婉转,却带着几分无赖,几分玩世不恭。

冷千山听着这话,身子不由一个激灵,望着拦住叶初落的冷千夜道:“四弟,你看,你看,这就是她说的话!”

冷千夜蹙着眉峰,望着叶初落冰着的玉容,幽幽一叹:“你,真得打算这么做?”

叶初落不语,只是眼神更加阴沉地望着殿上的冷千山:“你想让四王爷来替你挡灾?”

冷千山不说话,眼神闪躲,再没了方才的气焰。他明明安排好了大内侍卫来伏击叶初落,为何到现在殿外都没有一点动静?他的眼神开始不安起来,他的心也开始没底。以叶初落心智怎么可能会单枪匹马来赴宴;以叶初落手段又怎么可能等着自己来取她性命……莫非,她早已在皇宫内做了安排?心中一咯噔,身子竟开始不由颤抖:“你,你,你要造反?!”

“造反”这二字,在叶初落听来倒没什么,但是叶飞锦却是听得一个激灵:造反?落儿此刻的举动,是,在,造反……叶家一世清名,难道,要在今日败掉……

老脸之上闪过挣扎之色,叶飞锦艰难开口:“落儿,你,真得,要,造反?”

望着叶飞锦古怪的神色,叶初落柳眉蹙起,造反?怎听着那么难听呢?自己这是正当防卫好不好?难道这姓冷的家伙,想要自己的脑袋,自己还伸过去让他砍?这种事情,只有那些古代的愚忠之人才会干,自己,可是神鬼不信,天地不敬!想要自己因着所谓的王道乖乖送死,想都别想!

手中的剑斜指着地面,臻首低垂,满头乌发如云,遮掩了她的面,她的眼神。谁都不知道,此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冷千山心头微微一动,手掌慢慢摸向龙椅扶手,大殿上,冷千山背后的影墙慢慢启动,发出低沉的闷响。

闻得声响,叶初落缓缓抬头,目光清泠泠望着冷千山,本欲躲进密室的冷千山,竟是僵在了当场,一只脚保持着抬起的姿态,一只手轻轻前探,动作做贼一般,很难想象,这会是一国之君会做出来的姿势!

摇头轻笑,叶初落悲天悯人的一叹:“皇上,安安分分做一国之君,有什么不好?”

“落儿!”叶飞锦颤声开口,这似锦国,终究,是他打下来的天下,自己的孙女当着自己的面儿蔑视君威,这种事情,他真得看不下去!

“爷爷。”叶初落开口,眼眸一垂:“今日,即便落儿不反,这个皇上也不会放过叶家!”

叶飞锦一愣。落儿说得没错,此间形势,已是势成水火,不是皇上薨,就是叶家亡,难道,自己忠心一世,舍命卫国,到最后,还要白白的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老脸上,为难神色越来越重。

绮香殿内,沉默的气息像是末世。

猛然间,破空之声传来,竟是冷千山悄悄启动了殿内的机关。

无数的箭矢刹那射向叶家祖孙。

叶初落心头一震,抬起头,一脸诧异地望着冷千山:这绮香殿内,居然还有机关?!不容细想,撤剑回防,将叶飞锦紧紧护在身后。

紧倚着高高殿堂之上的龙椅,冷千山笑了,再次的笑了,即便你神通广大,即便你在皇宫内安插了人手,那又如何?此刻,在这绮香殿上,这些机关,也足以要你的命!

原来,他那些表情全是用来骗自己放松警惕的手段。原来,冷千山居然还有后手来阴自己!叶初落暗暗咬着牙,手中风云剑挥个不停,箭矢如雨,她的汗,也已然如雨。

怎么以前自己就没有让冷月好好查查这绮香殿有没有古怪呢!真是失策!

这殿内空间本就有限,若是叶初落自己自保绝对无虞,但是,如今,她的身后,有一个已是年近花甲的爷爷!所以,即便是那些箭矢全冲着她的要害来,她也不能避开半分……

冷千山冷笑着看着叶初落,方才还真被她吓得忘了这殿内机关。叶初落本事是不小,可是,这绮香殿,也不是善与之地。

箭矢渐渐少了,就在叶初落以为,箭矢快没有了的时候,殿内横梁之上,忽得落下一层粉末,叶初落不敢托大,以袖掩面,凭着耳力挥着风云剑,对着叶飞锦急道:“爷爷,把门劈开,快出去!”

冷千山看着殿下掩面挥剑的叶初落,唇角慢慢浮出满意的笑意:这似锦城内,这玉箫大陆之上,再也不会有你嚣张的时候了!

叶飞锦倒是想劈门出去,但是不知为何,那些粉末一落下来,他就感觉浑身无力,身子摇摇晃晃就要栽倒。

叶初落眼睛虽然眯着,耳力却是极好,一剑挥出,身子一掠,退出丈余,抖手对着殿门就是一剑。

剑光震荡,朱红的殿门,轰的一声响,生生被劈成了两截。

再顾不得许多,叶初落扶起叶飞锦,便欲出门。

也便是在这时,本来已经停息了一阵的箭矢再次射向了叶家祖孙!一手持剑,一手扶着叶飞锦,半眯着眼睛的叶初落,面色微微一变,剑气横扫,刹那御剑成气!

那些箭矢,在剑气震荡之下,稀稀落落落将下来。

冷千山吃惊地望着那个眯着眼睛,浑身粉尘的女子:她怎么会没事,这可是天下间,无人可解的剧毒!

正在冷千山纳闷,叶初落心焦的时候,绮香殿外游檐之上,两道黑影闪电一般落下,袭向叶初落!来势如虹,带着毁天灭地之力!

第一百二十六章 舍生为你

正自为叶飞锦身子担心的叶初落,心头一震,猛然觉出不妙,然而此刻,叶飞锦身中奇毒,自己若不及时给他服食解药,只怕命将休矣。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身子一正,不避不让,风云剑举过头顶,气息上涌,将三成内力灌注剑身之上,剑芒直直迎上来人。

一股势大力沉的压力迫了下来,叶初落陡然心惊,自己太过大意轻敌,三成功力,竟是不能击退来人!

下一刻,叶初落的双腿生生陷进了青石板里。

好大的力道!她暗自一忖,长剑斜挥,冷硬的青石地面上,一道半尺长的深痕刮过,下一刻,叶初落已是拔身而起,随之一道白光直冲云空!

瞬间和来人纠斗在一起。

与此同时,绮香殿四周的廊柱之后,三三两两的黑衣人现出身形,走近兀自靠着廊柱,却是奄奄一息的叶飞锦。

“叶老将军。你怎么样?”一个黑衣人俯身下去,面上带着几分恭谨,轻声问。

叶飞锦面色紫涨,轻咳一声:“落儿,快去帮落儿!”

黑衣人一垂首,对着其余人道:“保护好老将军。”说着话,慢慢站直身子,眼睛促起,望着天空之上与叶初落战得火热的黑影……居然是,他们……

那和叶初落斗得火热的人,果然是两个人。一个赫然正是南宫家主南宫俊、一个却是柳家家主柳朝碧。

这二人自上次逃回去后,竟然发现自己族内势力受到重创,将息这些时日,终究再也不能恢复往日声威。而这一切,居然都是叶初落趁他们在似锦国似的捣得鬼!

旧仇新怨,让这两个家主也失了淡定之心,随着两国兵将逼来似锦国内。想要从叶初落身上讨个说法,谁知道,说法没讨到,又折了数万将士性命。越想越恨,越恨越是冲动,终是放下尊严,放下似锦国与两国之间的恩怨,和冷千山达成了这个伏击的协议!

抱着必死之心,抱着为家族复仇之心,两人一出手,便使出了必杀之技。

是以,一接手,叶初落就吃了大意轻敌的亏。此刻,明面上叶初落占着上风,实则,方才,她已是内伤不轻。若非如此,南宫俊与柳朝碧又怎么可能在她手上走上这么多招?

廊殿之下,一众黑衣人俱是露出迷惑神色:楼主,今日,这是怎么了?久战不胜?

不知何时,又一袭白衣进入众人的视线,打眼一望,只是一望空中斗得激烈的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便截下南宫俊,语调愤怒:“老贼,你敢伤我的落儿!”

叶初落心头一叹,松了口气:玉哥哥,你若再不来,只怕,我就要出丑了。是的,叶初落想到的是出丑,即便受了伤,她也不会轻言生死。

手中长剑因少了一人威胁,威力大增,柳朝碧一人已是应对不及,眼前一道青芒闪过,刚刚赶来的东方耀毫不迟疑地截下柳朝碧。依落儿身手,不可能久战柳朝碧不胜,那只有一种解释,落儿受伤了。所以,东方耀丝毫没有顾及自己也是内伤初愈,没有任何迟滞地来相助叶初落!

轻声一笑,叶初落回身落下,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来到叶飞锦身旁:“爷爷,孙儿真是没用,害您受伤!”说着话,自袖内取出青瓷小瓶倒出一丸辟谷丹,送到叶飞锦嘴边:“爷爷,这是孙儿炼制的丹药,可解您身中之毒。”

叶飞锦迷迷糊糊的咽下一丸药,只觉一股清凉之气,顺着喉咙,慢慢弥漫开来,先时浑身灼痛之感,竟轻了不少。

落儿何时竟会炼制这等灵丹妙药?看来,自己这个孙女,还真是谜一样,对于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竟如此之多。叶飞锦迷迷糊糊想着,脸上露出一抹让人心安的笑意。

看叶飞锦服食了丹药,气色好了一些,叶初落这才抬起头,扫视一众黑衣人,沉声开口:“外面解决的怎么样了?”

先时间候叶飞锦的黑衣人肃容道:“老楼主带领我们的人,守住了进入皇宫的各个要道,一时半刻,别人也发现不了这皇宫内有异。”

叶初落淡然应了一声,回身去寻绮香殿内的冷千山,赫然发现,不知何时,冷千山竟然没了影!

跑了?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让自己吓跑了?叶初落真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心情,好笑地望着绮香殿内犹自愣怔失神的冷千夜,冷声开口:“四王爷,你怎么不走?”

冷千夜缓缓抬起头,目光之中,满含着不可思议:“你,竟然真的早有反叛之心?”当初,自己明明已经怀疑她,为什么,却慢慢失掉了警惕之心?难道,难道,真的是因为对她动了心,才会如此放任她?!

“不是我想反叛,是你们,逼、我、反叛!”叶初落眯起眼睛,精芒闪闪,逼视人眼,一字一顿道。

冷千夜低头无语,逼她?是吧?皇兄今日做法,可不就是逼她?若非她早有准备,此刻,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吧?

望着冷千夜低头不语,叶初落轻轻抬手,止住想要向冷千夜动手的几个楼众。

随之对着犹自失神的冷千夜道:“你走吧!”

冷千夜直愣愣看着叶初落:“你,放我走?”棱角分明的面上,有着几丝难以置信。

叶初落扯扯嘴角,“你既没有害我,我,也不会与你为难。”

冷千夜看着她,眼神复杂,她既是要夺这似锦江山,为何要对自己这个冷氏家族的人手下留情?难道真如她所说,因为自己没有为难她,所以,她也不为难自己?

身后,玉清尘、东方耀与南宫家主、柳家家主的争战也是渐近尾声。

南宫俊、柳朝碧当世两大世家的家主,此刻,狼狈的跌落在青石地面,两双眼睛,兀自不甘地瞪着游廊上与冷千夜说着话的叶初落。

这个女子,受了二人全力一击,居然还能如此淡定自若,难不成,她真是个妖孽?钢筋铁骨?

背对二人,叶初落自然看不到这二人想要吃人的眼神,是以,她仍旧静静看着冷千夜,语带讥诮:“你不走,难道是想杀我?”

冷千夜俊美无匹的面上浮出淡淡怒色:“你怎么能这样想?”

“王爷以前所作所为,不是就想置我于死地么?”叶初落仍旧笑着,笑得极轻极淡,笑容像是飘落在风中的芙蓉花,飘摇中带着凄美。

冷千夜一愕,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一直都记恨着么?可是,自己并没有害她啊,即便是知道她收留了秦英,自己也没有对皇兄说半个字!

苦笑一声,冷千夜缓缓垂下头,“我走。”言罢,身子迈出绮香殿。

就在他要转身的刹那,他忽得瞥见,那跌落在地的南宫家主豹子一样窜向了叶初落!

叶初落身子一摇,便要避开,然而,下一刻,已是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朝碧腾的一下跃起,手中猛地甩出两把湛蓝的匕首,目标正是叶初落将要落脚之地。

冷千夜知道,那上面淬了剧毒。

这一刻,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一直关注叶初落与冷千夜的玉清尘与东方耀竟是没有注意到,南宫俊与柳朝碧这两个将死之人,居然还能反扑向叶初落!

拼尽两人最后力量的一击,一式没有任何技巧,却最凌厉的杀招,片刻间,将绝世的天才逼到了绝地!

长剑已是贯向了南宫俊,南宫俊身在半空,却拼死用手掌握住那把宝剑。风云剑回收已然不及,两把匕首,也已是近在咫尺,避之已然不及。

银牙暗咬,叶初落恨不得将这二人生撕了……若是自己没有受伤,若是自己刚才没有托大,此刻,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险境?

“落儿!”三声急呼同时响起,玉清尘、东方耀、冷千夜从三个方向疾速奔向叶初落,不顾一切的挡在了叶初落身前,挡在那淬着剧毒的匕首跟前。

一声闷哼传来,离叶初落最近的冷千夜缓缓倒了下去。两把匕首,一把被他踢开,另一把却斜斜刺进了他的肩头,冷汗如雨,顺着他的额头滑下。

叶初落大瞪双眼,冷千夜……居然……肯为她挡刀……

心头什么地方一软,叶初落怒喝一声,满身真力灌注风云剑上,银芒矍铄,一股毁天灭地之力生生将南宫俊贯了出去!

与此同时,玉清尘与东方耀迅速的反应过来,回身奔向柳朝碧,一人一掌,柳朝碧的胸口传来肋骨折断的声响,头一歪,眼中带着几分不甘,落落不快的见阎王去了。

紧走几步,来到冷千夜身前,叶初落面带愧色:“你……”只一个字出口,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原来,这个王爷竟是真的喜欢自己;原来,他竟然喜欢自己到了这种程度,甚至不惜拿自己的性命来为她挡灾……将冷千夜扶起,叶初落掏出青瓷小瓶倒出一丸辟谷丹,便欲喂冷千夜服下。

冷千夜轻笑一声,笑容有些不舍,又有一些满足,抬手止住叶初落送到唇边的药,他低声道:“不……必……了。”今日,便是他活下来,今后如何来面对她?她不会放过皇兄,皇兄也不会跟她善罢甘休,自己夹在中间该怎么办?与其到时左右为难,还不如现在,死在她的怀里,让她记住自己,一辈子,也好。

叶初落纤手微微一颤,冷千夜的心思,怎么可能逃过她的眼睛,心中一酸,叶初落不容冷千夜拒绝,直接将丹丸给他塞了进去。你想死,我可不能让你死,你若死了,我今生岂不是要亏欠你一辈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收拾残局

终于奔正题了!叶初落心头冷笑,面色如常,脚步轻抬来到关童身前,挑眉道:“关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童盯着叶初落,唇角一扬:“小郡主,我倒想问问你,昨日我们出宫之后,你们在哪里?”

叶初落轻笑一声:“自然是回了叶府,不然,关将军以为我们在哪里?”眉眼带着几分挑衅,叶初落寸步不让。

“回了叶府?”关童剑眉皱起,声音挑高,一脸不相信的神色。

叶初落不再理会他,眼光一移,看着殿内诸臣,唇角扯出一个轻巧的弧度:“各位,你们来这殿里也有些时候,可有什么发现?”

一位身着麒麟朴子服的官员叹了一口气:“除了看到这殿门成了这般模样,殿内一堆箭矢,还有廊下那两个洞之外,什么发现都没有。”

叶初落轻轻摇头,语带嘲讽:“这能说明什么?昨晚宴会散后,来了刺客?”

“刺客?”关童哂笑一声:“哪个刺客有这么大的本事,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这倒不好说。”何玉庭沉吟开口:“昨晚,皇上忽然之间把所有的侍卫都调走了,宫内戒备空虚,搞不好,就被刺客趁虚而入!”

“对啊,昨晚,侍卫还在绮香殿外发现了南宫家主与柳家家主的尸体呢!”又一个人猛然惊醒似的,一拍脑门道。

“这两大家主,一向对我似锦国心存怨怼,趁着皇宫防卫不严,杀将进来,刺杀了皇上……”那人接着说道。声音越来越低。这个可能性,极大!

殿内立时响起一片吸气之声:两大家主武功盖世,而皇上的贴身侍卫也是各个神功不凡,两股势力对上,两败俱伤,可以理解。但是,问题是,皇上到底去了哪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既然是两大世家所为,自然该去找两大世家问问,在这里商量到什么时候,也不会有结果。”叶初落挑起唇角,冷声笑道。想不到昨《网》日这两大家主横里杀出来,却给她提供了这样一个嫁祸的机会。

“两大世家?”关童哼笑道:“两大世家的人,现在连个喘气的都没了,找谁问去,小郡主这话倒是说得轻松!”

叶初落一摊手,一脸无奈:“那还能如何,难道,这么多的肱骨之臣聚到这里,就是一起来发愁的?”

关童盯着叶初落,恨得牙根痒痒,就是说不出话来,他几乎可以肯定,此事一定和叶初落有关,但是,他就是找不到她的把柄!这个女子做事,太过严谨,滴水不漏!

“叶小郡主说得对!”何玉庭当先赞同道:“发憨并不能解决问题。当务之急,就是先推选一人出来主持似锦国的大局。”

“我以为,叶老将军战功彪炳,可担此任!”一袭红衣的小将一听何玉庭说完,立时举荐叶飞锦。想当年叶飞锦征战沙场,为似锦国立下汗马功劳,当朝皇上为表彰叶飞锦不世功勋,特将国名之中,嵌入了一个“锦”字,以示对叶飞锦功绩的彰显。如今,四大世家来犯、三大国来袭,又是叶家的小郡主全数将敌兵击退,这份功绩,当朝之中,已是无人可及。

“孙将军,叶某人不敢担此重任!”叶飞锦慌忙摆着手道。让他领兵打仗还可以,担任一国大局,他可干不来!

“若是四王爷在此就好了。只可惜,现在连四王爷都不见了!”关童眼中闪过一抹神光,恨恨地望着叶初落。若是她只把冷千山弄不见了,他关童绝对不会出来找她的麻烦,可是,她居然把四王爷都弄不见了,这可由不得自己不急了!四王爷,那个将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四王爷,可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冷千夜也不见了?叶初落眼中露出一抹诧异,绝不是伪装,语调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今晨侍卫发现绮香殿内状况之后,立时便去饮冰殿想找四王爷主持大局,到了饮冰殿才发现,四王爷也不见了。”身着青衣扑子的官员摇着头,似乎还在为似锦国一夜之间的变故感到难以置信。

“四王爷,真得不见了?”叶初落脸色奇差无比,艰难地问道。一个想法,忽然冒进了她的脑袋,昨日离开之时,那个听雪楼人的眼神,再次在她脑海中浮现……莫非,他擅作主张害了冷千夜……

“四王爷,不、见、了。”关童绷紧唇一字一顿,肯定的应道。

“那,还不快点派人去找!”叶初落俏脸作色,甩袖气道。这神情,这动作,分明是对冷千夜上心的很!

关童望着这样的叶初落,竟是愣住了。难道,真得,不是她干的?

“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啊!”叶初落恨恨的跺跺脚,拂衣出了殿门。冷千夜,你跟我作对、害过我、气过我,这些我都记得,但,终究,你还救过我,忘恩负义的事,我做不出来!

一殿文武一见叶初落出了殿门,立时围上叶飞锦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叶老将军,你看看,现下这情势,皇上不在、王爷也不在,您若不出来主持大局,我似锦国岂不是要乱?”

叶飞锦面上肌肉抽搐两下,看了两眼一脸看好戏的何玉庭,沉吟道:“管理朝堂之事,我看还是何丞相比较内行!”

何玉庭身子一震,他可不傻,今日他若揽了这差事,以后,万一皇上回来,这局面可不好收拾了。想到这一层,当即摆手笑道:“我说叶老将军,这等时刻,你就不要再推了,只是帮着皇上料理一下,等皇上回来,你再图你的清闲去就是了!”

叶飞锦心头暗骂,却不好说出口,皇上回来?皇上要是真回来,那才叫见鬼了呢!

一时众人七嘴八舌,一致要求叶飞锦来打理似锦国当前事务,叶飞锦登时一个头两个大,终是推诿不过,应承了下来,不过,他最后还是拉上了何玉庭,这等时刻,他若是自己担下大任难免招人嫌忌,拉上一个人他的心里也自在一些。

与此同时,饮冰殿内,叶初落眼神疾疾搜索着什么,空空的饮冰殿,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现在,你相信了?”身后关童微带苍凉的声音传来。

“怎么会这样?”叶初落眼神迷茫。她明明吩咐楼众好好照顾冷千夜,怎么照顾得连个人影儿都没了!?

手指微曲,叶初落沉默了。此刻,哪怕她怀疑是自己的人害了冷千夜,都不能在关童的身边表露出来。

望着叶初落沉默不语,一脸深思的神色,关童阖然一叹,轻声道:“其实,王爷经常跟我说起你。”

叶初落一愣,疑道:“说起我?”

“他说,他今生,很难得会佩服一个人。而你,恰巧让他佩服。所以,他对你很好奇。”关童幽幽说着话,神思飘远,“他说,他忘不了,当日你在城楼之上,谈笑间将四家之敌逼得狼狈不堪的神采!那日你的神采,让他迷茫,让他痛苦,他甚至,以为,自己的有短袖之癖……”

叶初落默然不语,缓缓垂下头。冷千夜,居然早在那一日退敌之时,就开始对自己情愫暗生了么?

“王爷,是一个骄傲的人。”关童轻轻一笑,笑得极轻,极淡,却分外刺痛人的眼,“他从来不肯对任何人另眼相待,独独,对你……”

“别说了!”叶初落紧握双手,断然喝道。她不想听,不想听,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昨日冷千夜会毫不犹豫地来替自己挡刀,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竟然也是爱着自己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和她是敌人!?造化弄人,造化弄人!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而她却浑然不觉。如果冷千夜真得死在了自己人手中,自己将情何以堪?

“可是,小郡主昨日在殿上,居然那么骄傲地拒绝了皇上的赐婚,拒绝了四王爷……”关童苦笑着垂下头。

叶初落轻轻仰着面,隐忍地深吸一口气:“关将军,你似乎和四王爷很亲近呢?”

关童愣怔了一下,迎着叶初落的目光,那目光清莹、冷冽,更有着几分让他看不透的深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初落扯起嘴角,淡淡应了一声:“没什么意思。”说着话,身子一转迈出了饮冰殿。既然此间形势已是如此,自己多留也无益,不如早些回叶府做打算。

望着叶初落身影慢慢消失在殿门之外,关童眼神开始迷茫:难道,真得不是她在搞鬼?可是,王爷究竟去了哪里了呢?皇宫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不可能连个面儿都不露啊?长长吐出一口气,关童举步出了饮冰殿,既然叶初落把矛头指向了南宫家和柳家这位家主,那这两位家主到底是不是死于皇宫侍卫之手,他还要好好去查查!

修长干练的身影一闪,出了饮冰殿,转而向皇宫一处冷僻的宫堂而去。那里,两大家主的尸体,应该还在吧?关童斜眼望着叶初落消失的方向,唇角冷冷的翘起:你最好不要让我抓住把柄!否则,就算你本事通天,我也会跟你没完!

第一百三十章 忘恩负义

叶初落身子疾疾如风,飞速掠过似锦城上空。她现在,只想得到一个答案:冷千夜是不是真得被自己的人害了?

白色的衣袂,如流云飘过,瞬间落于叶府别院之内。

脚步不停,叶初落绷着一张俏脸,迈进后院自己日常处理事务的一处厅堂。

厅堂之内,冷月与穆寒修正自商量着什么,一见叶初落进门,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她。

“楼主!”

“落儿!”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之中带着疑惑。

“冷月,昨日你都安排了哪些人在宫里接应我,让他们过来找我。”叶初落不理会两人的疑惑,急声开口。

冷月柳眉蹙起,虽是疑惑,却仍旧恭声应道:“楼主稍候。”说着话,脚步轻抬出了房门。

“到底出了什么事?”穆寒修目光一沉,炯炯看着叶初落。像现在这样失了方寸的叶初落,是穆寒修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冷千夜不见了。”叶初落轻轻说完这话,坐了下去。

冷千夜?穆寒修皱着老眉,满脸不解:“不见了?难道,你怀疑是楼里的人自作主张杀了他?”

叶初落轻声一叹:“只愿,我猜错了吧!”猜错了,冷千夜还活着,面对他固然是两难,但总好过自己忘恩负义害了他……

穆寒修见叶初落无精打采的垂着头,眼神一抬缓缓道:“落儿,今日这番局面,你打算如何收场?”

叶初落微微愣怔了一下,旋即苦笑一声:“还能如何收场,先让朝里几个元老们撑着局面呗……”后面的话,竟是越来越没底气了,几个元老撑着局面,能撑到什么时候?一直撑下去?国无君也不成体统呐!

牙疼!叶初落嘬嘬牙缝,呲牙咧嘴,这下玩大发了。杀个皇帝事小,皇帝死了谁来管这国家事大!

看叶初落那个头疼的样子,穆寒修淡笑道:“以落儿才智,管理一国,只怕,也不难。”

叶初落听了这话,连连摆手,逃避瘟疫似的:“师傅,这我可不能干,我还想多过几天逍遥日子呢!”

穆寒修说得不假,她确实有管理一个国家的能力,也有继承大统的优势。但,她生性散漫不羁,只怕并受不得皇宫那条条框框的束缚。就算要称霸天下,她也要做个山野之王!逍遥自在,不受这宫闱羁绊!

穆寒修幽幽一笑:“你不干?只怕这似锦城的官员也由不得你。”

叶初落神思一错,柳眉一挑:“师傅听说了什么?”

穆寒修轻笑:“这倒没有,只是你的爷爷被推为这似锦城内主事之人了。”

叶初落心头微微一动,爷爷被他们推上去了?好事还是坏事?

轻轻摇摇头,叶初落淡笑不语。既然这些官员把爷爷推上去了,一时半会儿更是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当下揉着额头道:“师傅,这些日子劳你受累了。”

穆寒修捻着胡须,笑得一派高深:“既然叫我一师傅,就不要跟我客套。”

叶初落点点头,眼帘一抬,看向门口。那里冷月带着百十余楼众已是肃然而立。

“楼主,昨日接应您的人,都带来了。”冷月面色一肃道。

叶初落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缓步来到百余人身前:“昨日,我让你们好好照顾四王爷,四王爷,人呢?”叶初落柳眉轻挑,沉声问道。

听叶初落问到冷千夜,这百余人面色同时一变,却都低着头不说话。

叶初落目光如刀,在众人身上扫视片刻,唇角一牵,缓缓道:“他昨日,救了我。”说完这话,她不再言语。只是目光更加幽沉地望着众人。

在她的眼神凝视之下,众人只觉空气似乎都重了起来,压得他们直不起身来。房内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

终于,为首一人扑通跪倒:“是属下自作主张,请楼主贵罚!”

叶初落心头一颤,强自镇定:“你把冷千夜弄到哪去了?”叶初落怀着最后一丝希冀,缓缓问。

那人头垂得更低了,声若蚊蝇:“属下,属下,把冷千夜……杀……”

杀了?叶初落脸色微微一变:“你杀了他?”声音因激动,微微有些颤抖。

那人不语,只是深深埋着头:“请楼主惩罚!”

叶初落身子轻轻一晃,倒退几步,扑通坐到椅子上,眼睛深深望着地上那人:“惩罚?”声音低沉压抑,带着几分清冷。

“是。”那人应道。没有迟疑,没有胆怯。甚至还有着几分决绝。

惩罚?此人这样做,还不是为了给自己绝后患么?因为为自己着想,自己便要罚,那以后,谁还会为自己着想?叶初落心头苦笑,轻轻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你真得杀了他?”

那人不语,但那低到几乎触到地面的头,已说明了一切。

仰面,阖眼,叶初落默然。她终究,成了一个,忘恩负义之辈。

“你们,下去吧。”穆寒修见叶初落神色倦怠,来到那些人身前轻声吩咐道。

百余人神色不安地看了看一旁阖着眼,皱着眉的叶初落,并不敢动。

“下去吧!”叶初落没有睁眼,疲惫的摆着手。或许吧,这些人动手,总好过自己亲自和他对上。只是,自己这心里,只怕,就此会内疚一辈子了。

见叶初落发话,这百余人这才胆战心惊地退出门去。

长叹一声,叶初落倦倦的笑了笑:“师傅,徒儿做了一次忘恩负义之徒!”

穆寒修望着她微微有些苍白的脸,疼惜的道:“落儿,为师知道你恩怨分明,但是,你若留下冷千夜性命,只怕,最后为难的会是你自己。”

叶初落叹了口气:“我倒宁愿为难,也不愿成为忘恩负义之人……”

“楼主,从昨日到今日,楼主都未曾好好歇息,这些恼人的事,就暂且放一放,好好睡一觉,睡好了,什么都忘了。”冷月脸上浮出轻轻笑意,温声道。

叶初落应了一声,缓缓起身:“这似锦城内诸事,还劳你和师傅多多照应,近期,我可能会去一趟云翳国。”

冷月听闻这话,淡若霜雪的面上浮出一抹疑惑:“去云翳国?云翳国与星辉国正在交战,楼主要去趟这池浑水?”

叶初落牵着唇角笑了笑:“浑水才有鱼摸,自然要去趟。”说这话时,她的眉眼中仍旧有淡淡的苍凉之意,长身而起,叶初落缓步来到门口:“我先回去歇会儿,你们受累了。”说着话已是推门出去。

冷月、穆寒修相视一眼,俱是无奈摇头,重又聚起商讨起什么事来。

门外叶初落轻声一叹,轻扶着额头,头疼,真头疼,怎么就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子呢!

一面晃着脑袋,叶初落一面往自己的房间走,还没走几步,已是有个下人跑过来道:“小姐,小姐,老将军让你过去一下!”

叶初落眉头微微一蹙,应道:“知道了。”话音一落,身子转向叶飞锦的房间。这个时候,爷爷让自己过去做什么?

心中虽然不解,叶初落可没有半刻停留,疾疾向叶飞锦的房间赶去。

才刚到叶飞锦房间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谈话声,叶初落扬起的手止在半空,迟疑着要不要推开门。

正自踯躅间,房内一声粗豪的话语传来:“落儿,进来吧!”正是叶飞锦。

叶初落笑了笑,轻轻推开房门。一见屋内众人,登时一愣:似锦国有些分量的人,可都全了!这些人全跑到自己家来做什么?

“小郡主!”昨日的红衣小将笑眯眯的望着叶初落,起身招呼道:“快过来坐!”

叶初落轻笑道:“孙将军,你们来找我爷爷,有事?”

红衣小将孙藩干笑两声,瞥了瞥叶飞锦,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说话啊!

叶飞锦会意,轻咳一声:“落儿,他们,是找你有事。”

“找我有事?”叶初落秀面含着疑惑,歪着头看着众人,悠悠反问。那神色,那神态,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哪里有一丝一点叱咤风云的样子,然而,众人却不敢这么看。叶初落两次逼退来犯之敌,可是众人共睹,绝没有半点虚假。单是这份能力、胆识,似锦城内,无人可及。

“确是找小郡主有事。”孙藩又道:“帝俊国、碧水国、举薇国三家已派来使求和,朝堂之上无人主事,还请小郡主前往应对。”

叶初落蹙起眉头:“朝堂之上,功臣元老多得是,何时轮得到我,孙将军,你莫要跟我开玩笑。”

“绝对不是玩笑。”一个身着紫衣的军官,一脸严肃道:“三国虽败,这三国使者却是傲气得很,只怕除了小郡主,没人能压得住他们!”

叶初落毫无笑意的笑了笑:“手下败将,还敢如此嚣张?”语气微微带着怀疑。

“小郡主,如今,你在这九国之内声威日盛,皇上又不见了,由小郡主出面来应对这些外邦来使,老夫以为是最好不过了。”何玉庭捋着长胡子,慢悠悠开口。今日怎么着也要把管理似锦国,这烫手的山芋扔给叶家!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晌贪欢

望着何玉庭那双鹰光灼灼的眼睛,叶初落淡然一笑:“何丞相,这话岂非折煞我?”

何玉庭马上打着官腔拉长声音道:“哎……小郡主,老夫这话,可是发自肺腑的,似锦国人向来是崇尚强者,小郡主神武不凡,是整个似锦国人敬仰的英雄,自然有能力应对这些许小事!”

叶初落心头冷笑:这顶高帽子可真够压人的啊!看来何玉庭是真不愿意来理会这似锦国朝堂之事。只是不知道,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屋里众人一听说何玉庭说出这话,立时纷纷附和:“小郡主能担此任!能担此任!”

望着众人神色,叶初落心中慢慢有了衡量:这些人说话时,眼神中都含着一股渴望与仰慕,那是真得对强者的仰慕。她相信这些常年混迹沙场的人,不会给自己玩虚假,当下款款一笑:“既是如此,我若再要推三阻四,难免让各位取笑。也罢,我且去会会这三国来使!”说着话,袍袖轻轻一挥,那动作甚是潇洒灵动,更带着缥缈之气。

红袍小将孙巍竟是看得愣怔,这样一个女子,真得适合去应对那些傲慢无礼的三国来使么?

“三国来人,说明三国已是对我似锦国生臣服之心,这些使臣居然还敢如此傲慢,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心里是不会服软的。孙将军,你们且先回去吧,这些使臣,让宫里人不要饿死就成了,三日后,我自会去见识见识这不懂进退的家伙。”叶初落微微眯缝着眼睛,缓缓开口。教训人的勾当,她可是从来都不会推脱的,更何况是教训这些自以为是的狗奴才,自己既不必对他们客气,更是能好好畅快一下,一解最近的压抑心情了!

众位官员一见叶初落应承了下来,纷纷露出一脸释怀的笑意,拱手开始作别。叶飞锦也不多留,一时,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大厅之内,顷刻间又只剩下了叶家祖孙二人。

大眼瞪小眼,这祖孙俩俱是摇首而笑。今日这个情况,倒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此刻似锦国明明乱得不成样子,任何人插一脚都能顺利登上那九五之位,但是偏偏每个人都心存顾忌,直要把这叶家推到郡主事之位。也只能这样说:有些时候,有些事,常常是不能按常理来预料的。

叶初落望着叶飞锦一脸幽沉,淡淡笑道:“爷爷也不须顾虑太多,我叶家本就功高,被皇上盯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早些时候,爷爷主动请求戍边,多多少少,让皇上对叶家放心不少,如今,孙儿我忽然之间变得强势,自是会让那皇上心里再生忌惮,而爷爷又在这个时候赶回来,更加重了他的猜忌之心,对叶家动手也是早晚的事。”顿了一顿,叶初落接着道:“我叶家一对得住苍天,二对得住皇室,凭什么要任他宰割?”语调上挑,叶初落唇角挂着几分冷冽笑意:“爷爷说,是么?”

叶飞锦怔怔地望着叶初落,旋即摇首:“话虽如此,我这心里总归是有些郁结。”

“既是爷爷郁结,孙儿就再说一事。”叶初落抿抿嘴,缓缓道:“当初,父亲深夜被召入宫,回家途中被人所害,爷爷以为真得是张家所为?”

听叶初落说起旧事,叶飞锦老脸微微一变:“落儿以为?”

叶初落轻弹衣角:“皇宫内若是没有人和张家人勾结,谁能把父亲的行踪掌握的如此清楚?”那可是深夜召见,深夜,张家的人疯了吗?大半夜不睡觉就整夜盯着叶府动静?这件事背后,只有一个解释:张家提前就得了消息,在父亲回来的路上伏击!

叶飞锦脸色神色再变:“如此说来,在那个时候,皇室就有动叶家之心?”

叶初落淡定的点点头:“我也只是猜测。”只是想给爷爷减少一些心理负担罢了。

但这种说法无疑让叶飞锦心理好受了一些,老脸一展:“既是皇家对我不义,我叶家也不算对不起他!”

这就对了。叶初落心头暗赞一声,爷爷能想开了就好,反都反了,要是心里一直存在心理包袱,只怕对爷爷身体不好。想到这里,悠悠一笑:“爷爷,没别的事,孙儿就先下去了。”

叶飞锦点点头:“嗯,你去忙吧。”

叶初落轻应了一声,举步出门。

院落之中,玉清尘长身而立,默默注视着迈出门口的叶初落:“出了什么事?”

“三国来人了。”叶初落凝眸望着那个如玉树一般的男子,浅笑道。

“哦?”玉清尘挑眉:“这么快?”

“只怕,这三国皇上还嫌慢呢!”叶初落咯咯一笑:“玉哥哥,你不在屋里好好歇着,跑出来做什么?”

“见不到你。我心里,放心不下。”玉清尘温和一笑,说着话,脸竟红了。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便是如此罢?

看着玉清尘俊美无双的脸上浮出红晕,叶初落调皮的歪着头道:“玉哥哥,你生病了么?这脸怎么这么红啊?”说着话,还一脸迷茫地扑闪着眼睛,伸出自己的一只小手,旁若无人的摸了上去。

叶初落的手很凉,贴在肌肤上,说不出的清爽,玉清尘宠溺的一笑,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摩挲的手,轻轻握住,喟叹道:“是啊,我病了,病得不轻。”

叶初落无辜地眨着眼睛,一脸紧张:“生了什么病呢?怎么不去看大夫?”

看着叶初落那上心的样子,玉清尘心怀大畅,悠然笑道:“哥哥我中了落儿的毒,相思成灾了!”

见玉清尘竟然会没正经,叶初落不由气恼的一跺脚:“玉哥哥,你坏!”

玉清尘心头一动,叶初落那娇羞的模样,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儿一样,让人禁不住心神摇荡,一手握着她的柔荑,一手环住她的腰身,玉清尘情不自禁地俯身轻吻了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语:“那,我便坏给落儿看看。”

叶初落心如鹿撞,双眼迷离地望着那张绝世无双的俊脸,神思恍惚,樱桃小口微微张开,显得有几分惊讶。玉清尘的怀抱,很温暖,暖到一头扎进去,就不想出来。贴着玉清尘的胸膛,叶初落甚至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这个男子,这个如谪仙一样的男子,竟然是属于自己的。此生,还有何求?

玉清尘的吻,轻若细雨,淡淡的,带着几分让人回味的味道。

便是叶初落这两世为人之人,都禁不住迷茫了,那个吻,让她痴迷。

“我等你,等你。”他低着头,在她耳边呢喃,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心神摇荡。

等你,只两个字,叶初落却清楚的知道它的含义。玉清尘不愿强迫自己,他在等,等自己心甘情愿接受他。

身子微微一颤,叶初落眼神凄迷:“等我,等我……”说着话,竟是拽着玉清尘的手就往外走:“玉哥哥,你跟我来。跟我来。”

玉清尘一脸迷惑地望着叶初落,她这是要做什么?

叶初落不理会玉清尘的迷惑,只是拉着他的手,紧紧拉着他的手,往叶府门外走去。片刻之后,叶府之外便响起喝马之声,两匹骏马疾驰而去,清脆的蹄音响彻街道,两个绝世无双的人儿,已是隐于皇城街道的尽头。

一袭青衣在叶府门口淡淡扬起,东方耀眼神落寞的望着那消失的人影,心如刀割:落儿,你终是中意玉清尘的吧?那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温润的面上现出几分悲凉,他笑了,笑得有些悲苦,既是如此,我便成全你们,不再让你为难。想到这里,脚步轻抬,竟是出了叶府:落儿,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正午的阳光,白花花的,有些刺眼,东方耀不由眯起了眼睛。似锦城,繁花似锦,终是不敌采信国鸟语花香,是该回去了。

东方耀的身后,小童东方文低头跟着,眼神之中满是为自家少爷的不平,自家少爷哪里不好,比不上玉清尘那小白脸?这叶家的小姐也真是的,怎么就看不上少爷呢?怎么说,少爷也是采信国一公子啊!一公子!知道不知道!恨恨地回头看了看叶府的院墙,东方文的心里竟也有些失落:璐儿,我走了,以后,只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从何时开始的呢?自己开始注意那个小丫鬟,那个机灵可爱、爱脸红、爱咋胡的小丫鬟……心里难过的要死,东方文吸了一下鼻子,下定决心似的,追上东方耀:“少爷,少爷,不多留两天了么?”

“不留!”东方耀头也不回。他怕,他怕他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走。

“那总得跟叶小姐道个别吧?”东方文仍不死心。

“不用!”东方耀决绝答道。道别,见了她,自己要走的话,他还说的出来么?只怕说不出了吧?

东方文垂头丧气的低下头,不吭声了,只是眼神仍有些不舍地望着叶府院墙之内,一树芙蓉花开。粉红、粉红的,像极了某个人的容颜。

就在两个人落寞的离开似锦城的同时。叶初落与玉清尘却已是来到了似锦城外一处梨园。梨花朵朵,白得通透。仿佛一直开到了天的尽头。一树梨花,千树雪,美极,妙极!

望着那灿若白雪的梨花朵朵,叶初落笑得写意而洒脱:“玉哥哥,你看看,这里美不美?”

玉清尘轻轻揽着她的腰,点头:“美。”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惊艳。梨花,他从来不知道梨花竟然这般美丽。尤其是大片大片的梨花开在一起,浓艳似雪,清丽脱俗,竟似羽化的仙子临尘,淡雅翩然,就像,他的落儿。他的视线转而看向怀里的人,那个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心的人儿,此刻正眷恋的望着满园梨花如雪,眼神痴迷,秀面沉醉。

“我一直有个梦想。”叶初落缓缓开口:“和我心爱的人,选一处绝美的所在,他耕田,我织布,过着田园一般的生活。”

玉清尘不说话,双眼痴痴望着她,等着她接着说。

“而现在。”叶初落缓缓抬起眼睑,深深望着玉清尘,长长的睫毛微颤:“我等到了。”双手紧紧箍住玉清尘的腰肢,叶初落贪婪地将自己的脸扎在玉清尘怀里。这一生,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真得是世界上最美妙不过的事。

玉清尘感受着怀里人儿的温度,心里的幸福像是阳光一般,溢得满满的。落儿,落儿,原来,你也是喜欢我的吗?原来,你也是爱我的么!他的心里满是狂喜,一次,落儿直面告诉自己,她的是爱着自己的。

手掌微微颤抖,缓缓摩挲着她如玉娇颜:“落儿,落儿。”他轻轻唤着她,男子独有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不散,乱了心神,乱了情。

“玉哥哥。”她轻声应道,眼睛蒙上几分水濛濛,唇角挂着不自觉的笑意。

“此生,我绝不负你。”玉清尘深深说着,俯身吻上那如花瓣一般盛开的红唇。

樱唇微启,灵巧的舌,迎上自己此生认定的人,就那般恣意的索取,一刻,便是永恒。

他的吻有些霸道,有些狂野,舌头蛊惑地探进叶初落檀口之内,忘情的与那羞涩的欲拒还应的小舌头纠缠不清,他的手掌,在心爱的人身上轻轻划过,激起心爱人儿阵阵战栗:“玉哥哥……”她轻唤,有些意乱神迷,星目迷蒙,带着几分期盼、带着几分胆怯,还带着几分青涩。罗衣如雪落,春情不待人。

玉清尘吻着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身……那般的眷恋,那般的痴迷。

天为盖地为垆,清风荡过梨花园中痴缠的两人,似乎也在羡慕他们的浪漫与惬意,洒脱与不羁。

梨花片片飘落在二人不着寸缕的身上,洇染了一地花香……

“落儿。”他声声情深的唤。

“玉哥哥。”她娇喘微微的应,星眸迷迷。

既是相爱,又何必要你等待。叶初落笑着,身子轻飘飘地和心爱的人融在一起,如在云端,这一刻,疼痛却美好,值得她,记住,一辈子。

阳光洒意,在梨花树上舞蹈。欢娱之后的人儿,就那么静静躺在梨园之内,俱是意犹未尽地看着对方。

“疼么?”他疼惜的问。

“不疼。”她轻轻的笑,枕着他的臂弯。

看着她苍白的面颊,玉清尘摇首不语。地上那点点刺目的落红,均是自己刚才一手造成的,她怎么会不痛……微微一笑,微凉的手掌抚着她泛白的脸,“落儿,起来吧,小心着凉。”

叶初落懒懒地偎着他,轻声应道:“嗯。”

伸手拽过散落在地的衣衫,绝美的身姿慵慵懒懒地伫立在阳光之下,伸手一挥衣衫披在身上,便在这时,梨园之外,忽得传来阵阵马蹄声。

玉清尘警觉地扯过衣服,罩到身上,缓缓站起。

“有人?”他淡然说着话,却是将叶初落护在了后面。现在,他的落儿,动手可是不大方便。

第一百三十二章 棋逢对手

会意地望了望玉清尘,叶初落轻笑着将衣带扣上,随手一捋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水眸婉转:“在这里出现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正在二人整理衣衫之时,梨园外已是传来阵阵狂肆的笑声:“这可是一匹好马!”

接着便听到几声马嘶,与一些人的呼喝之声。

叶初落不禁莞尔,这些人,好大胆,居然来偷她的马?!她的路虎,就是那么好偷得?

果然,下一刻,她听到了一声惊叫:“啊!这马好烈!”随之一声惨叫传来,“快把这畜生劈了,竟然敢摔我!”

玉清尘望着叶初落耸耸肩:“看吧,有人要劈了你的宝贝路虎呢!”

叶初落轻浅一笑:“谁敢去劈路虎,我就先劈了他!”说着话,脚步一抬就要往梨园外面去,谁知道才刚动,下身便传来阵阵的痛。蛾眉一皱,叶初落身子微微一晃,伸手扶住玉清尘的肩膀,一阵呲牙咧嘴:“玉哥哥,只怕,得你帮我去劈了他了!”

玉清尘轻轻捋了捋她额前的头发,满脸宠溺的笑意:“乐意效劳。”说着话,轻揽着叶初落的腰身,几乎是把她抱着出了竹林。

竹林外,那兀自想要对付二人骏马的人,似乎也觉出了梨园内的动静,弃了马,慢慢回身。

双方相对,气氛陡然僵了。

“是你!”叶初落眉眼一动,眼神望向梨花树下,一袭灰衣的中年男子,樱唇轻启:“你们来似锦国做什么?”

静静立在一旁观望着手下人逗弄马的灰衣人,一见叶初落与玉清尘,再没了戏耍的心思,两双寒冰似的眼睛,冷冷盯上叶初落:“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好的采信国你不呆,跑到似锦城来送死么?”叶初落斜挑唇角,眼神忽得一凛。

“你把几国搅得乱成一团,却在这里逍遥快活,把我们全当成傻子耍吗?”那一袭灰衣鼓动,不是采信国东方家主东方信是谁!?

“呵呵,”叶初落轻笑两声,一脸调笑神色:“东方家主若自认是傻子,我是无话可说。”

东方信面色一涨,气得脸上肌肉一个劲的抖:“你!我不跟你做口舌之争!”说着话,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的剑,直指叶初落:“今日,既让我在这儿见了你,也省得我再进似锦城跑一趟!”

叶初落不理会东方信的叫嚣,水眸清幽一转,看向众黑衣人身前一个身着皂青长袍的中年人。那人,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其间精光隐隐流转,只一眼,她便断定,这个人,比东方信更加的难对付。

那皂青中年人也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叶初落,眉眼之间含着几分戏谑、几分轻视。仿佛他看得不是一个搅得天下大乱的绝世天才,而是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孩童一般。这个人,可怕。叶初落心中给皂青中年人下了这样的断言,俏脸紧紧贴着玉清尘的胸膛,低声道:“玉哥哥,小心,那个皂青长袍的中年人。”

玉清尘轻应了一声,宽慰地拍着叶初落的脊背:“放心。”

这二字才落,东方信已是纵身而起,掠向二人。

叶初落从玉清尘胸前抬起头来,一抽腰间的剑,递给玉清尘:“玉哥哥,好好教训这个黑心的东方信!”

说时迟那时快,玉清尘缓缓接过剑,下一刻已是霍然迎上东方信。

双剑既接,迸出火花无数。两道人影瞬间纠缠在在一起。

那皂青长袍的中年人抬眼望了望天空之上斗得不分彼此的玉清尘与东方信,脚步轻抬,逼近梨花树下娉婷而立的叶初落。

一股阴风陡然而起。这个人,这个人,好强的煞气!叶初落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是如常的淡定:“什么人?”

皂青长袍的中年人清矍的面上浮出几丝玩味笑意:“你,也会怕么?”

叶初落嗤笑一声:“怕?我为何要怕?”

“这该问你自己才是?”皂青长袍的中年人笑得诡谲。

叶初落浅笑,眉眼婉约:“有些事,我既然敢做,就敢当,从来就不会怕!”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飘渺不定,但是,每一字、每一句,却像是重锤一样锤在了中年人的心头。

“害我秋儿也是如此!”皂青长袍的中年人眼睛眯起,冷冷逼视着叶初蕊。

他的秋儿?难道,此人是北辰秋的老爹,北辰星!心头一动,叶初落淡淡接口:“是你的儿子,先算计我,我并没有先责难你的儿子。北辰家主,这一点,请你搞清楚!”

北辰星阴佞的面上闪过一抹清冷笑意:“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将我儿害成那般,还敢在这里狡辩!”

叶初落哼笑一声:“北辰家主,你的儿子会有今日局面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怪不得你?”老眉一挑,北辰星仰天一笑:“我儿本是北辰家几世才出一个的天才,就是因为你,害得他再无精进的可能,你还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冷冽的笑,挂着狰狞可怖的面上,北辰星缓缓举起手掌,阴风陡然凝起,拍向叶初落的心窝。

俏脸一寒,叶初落素手一翻,迅如闪电接上北辰星的手掌,双掌既接,二人心头同时一震:对对方都是赞赏有佳,这份修为,当世果是无人能及。

身子如落羽一般飘落在梨花树下,叶初落不着痕迹的自袖内取出了金笛,甩手指着北辰星:“果然不愧是大家之主,身手果是了得!”说着话,面上却挂着几分不以为意的讥诮神色。

北辰星见她这般神色竟然不恼,只是嘲弄的笑道:“你也是名不虚传。”言罢,身子一纵,再次袭向叶初落,身子不动,手中金笛漂亮的打着旋儿,唇角浮出邪肆笑意:“那便让北辰家主见识见识,何谓名不虚传!”

一道金光带着霸道的杀气,直劈向北辰星,狂肆如风,劲暴如雨!

北辰星斜挑老眉,紧绷着唇,阴恻恻一笑:“还真是大言不惭!”干瘦的手掌如老树虬枝啪的一震,再看时,他的手中也已经多了一把一尺有余的钢刀,那刀锋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偶有梨花般落下,登时便成了零碎如雨。

叶初落眼神一沉,自己若是拿着笛子和他去硬碰,只怕,绝讨不到好。

当下,身在半空却生生一今后翻,避开了北辰星,身子一摇,落在了一株梨花树上。白衣飘飘,裙带如羽,雪一般洁白的梨花随风在她身旁舞动,添了几许梦幻凄迷,叶初落俯视着地上的众人,慢慢笑了起来:“北辰家主,你好威风啊!”

北辰星仰面望着梨花树上笑得比梨花还干净的女子,竟是刹那失神: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就能搅得天下大乱?

神思恍惚之时,梨花树上的女子已是幽幽又开了口:“想要寻我晦气者,从来只有比我更晦气!”言讫,金笛凑到唇角,呜咽声起。

一干黑衣人闻听此音,面色陡变:“家主,她在召唤毒蛇!”

北辰星面色更冷,召唤毒蛇?一次她就是使这个手段让自己的儿子吃了大亏吧?

“不过是几条小蛇而已,用不着害怕!”北辰星沉着脸说完这话,身子骤然跃起,扑向梨花树上的叶初落。

叶初落俯视着近身前的北辰星,莲足轻点,飘然跃到另一株梨花树上,身下微微闪过一丝疼痛,却是强撑着吹着笛子,不露半分声色。呜咽声声,吹起落花靡靡,如雪花瓣之中,无数寸长的小蛇吐着信子,欢快的爬向一众黑衣人。

“该死!”北辰星恨恨地骂了一句,凌厉的掌风再次袭向叶初落。

来势猛如潮,叶初落的衣袂都随着他的掌风飘了起来。

青丝舞动,玉面凝霜。北辰星来得真是时候,若是今日自己没有和玉哥哥偷欢,造成身子不适,也不至被这个匹夫逼得如此狼狈,心头叫苦,却是不敢露出丝毫不济,忍着身下疼痛,足尖轻点梨花枝,飘然又避了开去。

这个时候,那些黑衣人却是吃足了苦头。毒蛇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的猫儿似的,窜着滑溜溜的身子逼近黑衣人。而那些足以称为高手的北辰家族人,面上都现出惊惧之色,上蹿下跳唯恐被蛇咬了遭受皮肉之苦,即便如此,仍不时有惨叫从这些人中传来,随着惨叫声落,被咬之人额上挂着冷汗,脸上肌肉不住抽搐,转瞬间脸上就是一片黑瘴之气,不片刻便倒地不起了。

有人侥幸避过,张慌地落于梨花树上,却惊落一地梨花纷纷。

散漫梨花雨中,北辰星眼中闪过阴毒笑意,叶初落一味闪躲已是让他看出了破绽,这女子,似乎不愿意和自己直面交手?难道,她自知不敌?想到这里,也不再顾念地上被毒蛇追得狼狈不堪的族人,只是一个劲的逼近叶初落。出手更是毒辣无匹。

叶初落面色冷得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川,这老东西真是得寸进尺,瞅准了自己行动不便是吧?

俏脸作色,金笛斜指,叶初落眯眼冷声道:“老匹夫,你别自取其辱!”

北辰星桀桀怪笑:“我倒真想看看,今日自取其辱的到底是谁!”言毕,精瘦的身子,如一支离弦之箭,射向梨花树上那犹自飘摇的人儿。

第一百三十三章 孰死孰生

面色越来越沉,叶初落直气得浑身打颤,这北辰星,欺人太甚!长袖一拂,香风如缕,一串银芒乍起,疾疾如星火,打向北辰星。

北辰星陡然睁圆眼晴,身在半空,几个翻腾,竟是避开了!叶家的噬骨针,居然空发!

叶初落再次吃了一惊,一双美眸诧异地望着北辰星,他居然能避开自己的噬骨针,自己从来不曾虚发的噬骨针!

那一刻,她的心里竟有些慌乱,自来异界,从来未逢敌手的叶初落一次开始对敌人正视起来:北辰星,绝对不是一般家主所能企及的对手,绝对值得自己拿出足够的重视。

白色衣袂清冷,咯带苍白的脸,泛上微微笑意,那是模逢对手的轻快笑意,太久了,已经太久了,她叶初落没有碰到对手,不论是在前世还是在异界。如今,遇到北辰星这样一个旗鼓相当的敌手,她发自内心地感到欣慰。如墨青丝张扬,在空中飞舞,她竟是不再避了,足尖轻轻点着梨花枝,宛若一只雪鹰栖在枝头之上,警惕的注视着错物。是的,错物,这一刻,北辰星就是她的错物!

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叶初落眼中慢慢聚起点点寒芒,暮夜寒星也不及她半分清冷。清风过耳,衣带翩翩,金笛横在唇边,无自呜咽,她身子此刻虽有些不便,可内力却能倾注在这笛音之内,北辰星,你,可要月心了!

一股劲风随着笛音响起,倏忽而至,北辰星精光熠熠的眼晴陡然睁得溜圆,魔音!心头乍动,北辰星提起月心,身子落于梨树之上,屏神静气,浊气下沉清气上浮,会部内息尽数集于丹田,缓缓闭上了眼。

笛音瑟瑟,如飘叶荻花,寂寥了天空。

漫天的纷飞梨瓣,轻轻落于叶初落飘渺的裙裾之上,她亦是闭着眸子,狭长绵密的睫毛覆在腻脂一般的玉颜之上,透着诡秘,透着萧索,透着浓浓绝尘的肃杀!天地黯淡,星月无光,唯闻那若有若无的幽幽笛音在空洞的天尽头缭绕不散。

北辰星闭着眼,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傅,皂青长袍在清风中鼓动,竟似要涅槃。

地面上毒蛇已是散去了大半,一众黑衣人却并好不到哪去,落在梨树上的,受叶初落魔音所掣,身子一僵掉到地上呻吟不止,被毒蛇咬的,受这魔音所犹再也控制不住身上毒素蔓延,登时面色青紫,片刻之间口鼻窜出黑血,毒发而亡。

声声呻吟随着笛音传到北辰星的耳中刺激着他的神经。此女,果然霸道!

双眸缓缓睁开,精光乍现,北辰星额上青筋暴突,唇角抖动几下,忽得一声暴喝:“休得猖狂!”随着这声大喝止,身子嗖的一下袭向梨花树上,无自阖眸轻奏的叶初落。

叶初落挑着唇角,眼眸缓缓掀开,金笛回摇收于拢中,纤手一抬,掌风顾臾凝起阴寒。猖狂?她冷笑。今日,我便猖狂给你看看!

阵阵森冷的风聚集在叶初落扬起的手掌四周,那一只手掌似乎是一柄月,一柄聚集着凌厉杀气的冰月!白惨惨的阳光下,那一只手掌似乎是在招魂一般。

北辰星聚起会身内力,应空劈下,来势凶猛,撼起白色花瓣无数,纷落

如絮。

一股大力压下,似要把叶初落栖身的梨树劈断一般,白衣萧瑟,青丝张狂,便连那张绝美的容颜都有些微微色变。果然,是对手!

足尖不动,身子不动,就那么轻轻仰着面,眯着眼,任来势汹汹的掌风吹刮着她单薄的身子,她却像是生在那颗树上一般,一动,不动。天人合一,竟是内家最高境界天人合一!

双掌既楼。北辰星整个人被弹飞出去,与此同时梨花树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叶初落面色微微一变,却是不动声色的脚下加力,将那即将四分五裂的梨花树硬生生的聚到了一处。

北辰秋仰起头,看着无自立于树上的叶初落,眼神越来越沉,越来越冷,干枯的唇轻轻一张,浓血顺着嘴角缓缓淌了下来。好霸道的掌风,自己这等身手居然也被她寒气受伤。

叶初落轻笑着,俯视着地上恨恨看着自已的北辰星,樱唇开合,扔出这样几个宇:“北辰家主,似锦国,不是你摇野的地方!”

北辰星扯起嘴角:“好一个嚣张的丫头,今日,老夫,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天下,还装得下你?!”

叶初落唇角逸出一丝嘲弄的弧度::“北辰家主,今儿风大,说话时,注意一下,莫要闪了舌头!”

北辰星气咻咻的攥起拳头,嘭的一声砸向身边一棵树,涨红着脸,恶狠狠地道:“气煞俺也!”

叶初落不语,只是面上调笑神色更浓。和她比口舌,那不是成心找不痛快吗?

“北辰家主若是识相,此刻便带着你那几个没用的奴才滚回星辉国去,也省得我动手,脏了手脚。”叶初落闲闲的笑着,也视着地上无自痛苦哀嚎的黑衣人。

北辰星面色更加阴沉,双目似欲喷出火来,一声狮吼,宛若昨雷:“岂有此理?!”话音一落,一口浓血再次喷将出来,竟是气得火起上升,再也压不住内息,气血不调,一个趔趄,险些掉倒在地。

一个伤得还不算重的黑衣人见势,急走两步扶着他道:“家主!”

北辰星气极反笑,眼神古怪地望着叶初落:“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好,你好!”

“我自然是好,很好!”叶初落意嗦深长的说着话,眼神微微含着几分末世的苍凉。

一时,北辰星再说不出话来,脸上肌肉袖摇再袖摇,表情丰富极了。从来不动颜色的面上,竟然也被这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激得丰富多彩起来。只是,这丰富多彩,怎么看都让人看着别扭腻!

正在这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不远处忽得传来一声惊叫:“玉兄弟,不要伤我父亲!”

叶初落心头一动,这声音,竟是东方耀!

回眸,一袭青衣入眼,熟悉的身影不顾一切的挡在了玉清尘。

玉清尘长刮已出,挂着劲霸的煞气,收回已然不及。

而东方耀的身子,已是紧紧护住了东方信的身前。

“玉哥哥,不要!”叶初落一声惊呼,俏脸霍然变色。足尖轻点梨花枝,飞掠而下,随着她的离开,那一株梨花树纷纷碎落,片刻竟成了齑粉!顷刻飞散在风中。

北辰星挑起唇角,好一个绝世的女子。只是,可惜,今日,却再无让你生还之理!手掌缓缓聚起残存的内力,北辰星轻轻推开扶住自已的族人。身如鹰隼,紧随着叶初落而去。

袖内金笛出袖,叶初落不顾一切地迎上玉清尘的长刮,不能让东方耀死,不能。她不知道东方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想知道,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让东方耀死!

金呜之声传来,轰然一声脆响,金笛,断成了两截。

石光电火间,两股大力齐齐击向叶初落的后心!

“不!”东方耀惊呼一声,眼望着自已的父亲和北辰叔叔像是两个索命闹罗一般封死叶初落的退路,心脏在霎那间停止了跳动。

下一刻,东方耀身子宛若一只灵豹,光一般再次窜了出去,本能的护在了叶初落身前!我说过的,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告诉过自己,即便是对上自己的亲身父亲,我也会护你周会!

两掌快如闪电,已是到了叶初落身后,叶初落苦笑一声,方才与北辰星相抗便已经受伤,只是一直在苦撑而已,现在为了枚东方耀,她也使尽了残存的力气,此刻东方信与北辰星又是死了心想要自已的命,避开,已是不可能。

轻吁口气,叶初落缓缓站直了身子,勉力凝起一丝真气,即便是同归于尽,这两个混蛋家主,也别想讨好!

没有回身,没有动作,只有等待。等待着,那聚集着两大家主会部力量的两掌击到自已单薄的身上。

然而这等待,为何这般漫长?

正在她纳闷之时,两声闷哼传来。

回首,叶初落呆住了。

一袭青衣的东方耀,像是一只风筝,被他的亲爹生生震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红,红得让她心碎,她的眼晴也在鲜红刺激下,泛起阵阵红丝,生疼,生疼。

而一袭皂青长袍的北辰星也似一只残破的风车,被玉清尘挥刮挑了出去。

那一袭白衣随风,飘摇、淡漠,却有着无人可及的固执与坚持。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我的落儿!谁都,不能!他的面上有着隐忍的愤怒、他的唇有着桀骜的孤单。

他的眼角挂着心疼,忽得回身抱住叶初落:“落儿,落儿,你有没有怎么样?”语气急切,眼神之中满是担忧,隐隐有着焦虑与不安。

叶初落淡笑:“有玉哥哥保护我,我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耀儿!耀儿!”东方信凄厉长号。自己亲手杀了亲生儿子,自己真的亲手杀了自已的儿子!

叶初落心头一黯,扶着玉清尘想要靠近倒地不起的东方耀。

身子刚动,东方信已是猛得回身,冷幽幽地盯上她:“是你,是你害了我的耀儿!”

叶初落唇角动了动,无声地望着地上双眸紧闭的东方耀。他死了吗?真得,死了吗?她不信,她不信!

摇着头,她紧紧扶着玉清尘,声音微颤:“玉哥哥,你告诉我,耀哥哥没有死,你告诉我。”她的手紧紧抓着玉清尘的手掌,紧紧的,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玉清尘紧紧拥着她,温润的手掌抚着她的面:“落儿,东方耀不会死,永远,不会死。”他的声音有些淡淡的凉,像是飘忽在空中,让人抓不住。

叶初落偎着他的胸口,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他不会死,永远不会是。”

“叶初落!给我儿偿命!”东方信起身,双目赤红盯着叶初落。

叶初落倦倦地掀了东方信一眼,语气薄凉:“是我害了他吗?东方家主!”说着话,竟是缓缓自玉清尘怀里挣脱出来,逼视着东方信。这个黑心的老爹,害死自己的儿手,今日,便是豁出自己的命不要,也要送这个黑心老贼去给东方耀陪葬!

“落儿。“玉清尘轻轻一拽她的衣袖:“我来。”淡淡的两个宇,却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叶月姐,我求您,不要为难我家老爷!“东方文抱着东方耀,眼望叶初落苦苦哀求道。少爷已经没了,老爷要是也没了,他可怎么况?

“阿文,就算我放过你家老爷,你家老爷,也不会放过我。”叶初落凄凄一笑,眼神凄迷。东方耀,那个像阳光一般温暖的东方耀,真得为了自已死掉了么?她不愿意相信。

“还我儿命来,还我儿命来!”东方信疯疯癫癫地说着,挥着刮劈向叶初落。

玉清尘身手一晃,拦下东方信,瞬间和他斗到了一起。

叶初落脚步轻抬,来到东方耀身旁,俯下身去,东方耀已是闭上了眼,闭得那么安详,那么自然,不像是死去,倒像是睡着了一样。替自已拦下那一掌时,他也是幸福的吧?叶初落傻傻的想着,想着东方耀替自已拦下那一掌时的毫不迟疑,一往无前。

她看着他,白皙的手掌摩挲着他温润如击的面颊,呓语道:“耀哥哥,你是我的好哥哥,一辈子的,好哥哥。”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悲摧衷肠,眼前竟是一黑,软软倒在了东方耀的身前。

望着叶初落昏倒,东方文神思一错:少爷,是喜欢她的,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少爷死了,她却和别人在一起,这对少爷不公平,不公平。

东方文的眼神复杂的变化,噌的一声,自袖内取出一把袖月:既是少爷生不能和你在一起,那我便送你去死,黄泉路上,与少爷相伴!

袖月泛着白惨惨的光,又寒又冷,只要一月下去,就能送她给少爷陪葬了。东方文暗自给自已打气,下手吧。少爷是因为她才会死的,少爷死了,也不能便宜了她!

袖月举起,猛得扎向叶初落的后心!

生死,只在一线。

一袭紫衫舞动,啪的一声踢断了东方文的手腕,袖月哐当一声落地,带着几分不甘与绝望。

东方文诧异的望向来人,脸色登时便如土灰。

“东方文,你在做什么?”玉清灵秀面寒霜,冷冷盯着东方文。

东方文握着断腕,咬牙道:“她害死我家少爷,我要她偿命!”

玉清灵扯扯嘴角,玉面泛上嘲弄的笑,反问:“落儿害了你家少爷?”说着话,已是将叶初落轻轻扶了起来。

东方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

玉清尘冷哼一声:“你当我没看见?”声音越来越冷,明明就是他东方家与北辰家先使卑鄙手段,才会导致东方耀为了保护叶初落不顾性命,此刻他东方家反倒冤枉起别人来。真个不要脸!

被玉清灵说得一愣,东方文抱着东方耀,低下头,不说话了。

玉清灵不再理会东方文,眼眸一转看向不远处与自家哥哥斗得不分彼此的东方信。这哪里叫高手过招,分明是疯手打杂!一点招式都不讲,硬碰硬的打!自家的哥哥,那风范早不见了,也跟杀红了眼似的,风云刮这等宝器到他手里就跟切菜月似的,霍霍乱舞,这样,可不行。

玉清灵摇着头,扶叶初落到一棵树下将地放倒,缓缓转过头,望着不远处犹自袖摇,口吐血沫的北辰星。夙然一叹,好好的星辉国你不待,偏偏要来似锦国找死,这可怨得了谁?

地上三三两两身要重创的黑衣人青紫着脸.艰难地爬到北辰旱身旁,声声唤道:“家主......家主......”

北辰星眼神望着天空,那么白的云朵,那么蓝的天,只是,为什么,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沉到他使劲会身的力气都睁不开眼睛。

耳边族人的呼唤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终是什么都听不请楚了……

“家主!”几个黑衣人嘶声长号,声音侧侧,刺痛人的耳膜。

玉清灵悲天悯人的一叹,眼眸关切地望着依旧昏迷的叶初落:“落儿,落儿,醒醒。”

身子微微一动,叶初落眼皮动了两下,睁开眼晴,望望四周,似乎记起了什么,面上浮出悲色,摇摇晃晃起身:“耀哥哥,耀哥哥。”一面唤着,叶初落一面向犹自躺在地上的东方耀走去。

玉清灵没有拦她,只是眼神痛惜的望着她踌躇地走向那早已气绝的人。

东方耀,你这样做,后悔吗?玉清灵心中亦是一潸。眼帘微微一垂。

便在这时,天空之中,四条黑影蓦地袭向神思恍惚的叶初落。

四道人影,如鬼魅一般的人影。飘忽如风。

玉清灵心头一震: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整旗鼓

恶风来袭,杀气淋漓。

叶初落轻轻阖上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疲惫,疲惫到她连手指都懒得抬一下。

“大胆!”玉清灵眼见叶初落不躲不闪,登时急了,娇喝一声,身子一纵片刻迎上来人。

是他们…叶初落扯着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铁骨罗汉,他们也来了,是来寻仇的吧?当初自已废去另外五人北力,这笔慌,可是够他们记一辈子的。

即便是来寻仇的吧,现在自已也没有心思理会他们,叶初落蹲下身去,凝视着东方耀苍白无血色的脸。手指轻颤,想要触模他的颊,却终是没有勇气落下去。

东方文做贼心虚的看着面前的叶初落,双手抱着东方耀,颤颤巍巍的说:“不要碰,我家公子。”

叶初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良久,缓缓收回。起身,俯视着东方文,樱唇轻启:“好好把你家公子安葬。”言讫,身子一转,白色衣袂陡然扬起,带着一股阴森之气,渐渐逼近与玉清尘斗得天昏地暗的东方信,手指再次捏起两枚银针,扬手,银针破空,瞬间刺进东方信的咽喉。

那毫没有技术含量的打斗,也随着东方信的倒地宣告结束。

玉清尘后脸上愤怒之色随着看到叶初落慢慢敛去,轻轻一笑,拥她入怀:“落儿,落儿,你没事,就好。”他轻轻呢喃,话语间满是挂怀。

叶初落伏在玉清尘胸前,再也控制不住压抑的心情,轻轻袖泣起来:“玉哥哥,我做错了吗?我真得,做错了吗?”

玉清尘轻轻抚着她的单薄的脊梁,温言道:“这世界上,本来就无所渭对,无所渭错。你又何错之有?”

叶初落不语,只是紧紧抱着了玉清尘,她怕,她真得怕,她身边的人会离开自己。

感受着叶初落的找栗,玉清尘又将她楼紧了几分:“落儿,不要想太多,我只要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最爱的落儿。”

叶初落听着那窝心的话,心头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玉哥哥……”声声凄惶,闻者心酸。

玉清尘轻轻揉着她如瀑青丝,宽慰的笑道:“落儿,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不是吗?你这样,怎么能行了?”

叶初落仰着脸,婆娑的泪眼望着玉清尘宠溺的眼晴,良久,终是轻轻点点头:“玉哥哥,谢谢。”随着这一声谢谢出。,叶初落拭去眼角泪水,决然回身看向与玉清灵斗在一起的四个铁骨罗汉,扬手又是几枚银针。既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就没有后退的余地。哭,也已经哭过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除了今日在玉哥哥面前,她再也不会在别人面前哭。

望着应声而落的几个铁骨罗汉,叶初落扯扯嘴角,仍旧有些红肿的眼晴带着几分冷森:“今日一切,会是你们咎由自取,咎由自取!”仿佛想要驱赶什么东西似的,她狠狠重复一遍,回身走向自已的路虎,翻身而上,一振疆绳,路虎长嘶一声,在寂寥的梨花国外掀起阵阵回响,随即展开四蹄飞奔而去。

蹄音清脆,骏马如飞。

“哥哥,你还不跟上!”玉清灵急得一跺脚,指着叶初落消失的方向道。

玉清尘飞身跃上马背,也不答话,只是沉着脸,用力一袖马臂,呼喝一声:“驾!”骏马奔腾追着叶初落去了。

玉清灵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扫视着一片落败的梨花国。这样一个绝好的所在,可惜了,被槽蹋成这个样子!

缓缓摇着头,直楼无视地上那些凌乱横陈的尸傅,紫衫一动,兀自飘远了。要不是今早起来找不到哥哥,问了问叶府的人,只怕,今日,事情真得就不妙了吧?

东方文抬起头,看着周围东方家与北辰家已是死透的族人,望了望空旷的四野,欲哭,无泪。叶家,叶家不是一个草根家族吗?怎么一个十几岁的月姐出来,就把当世最厉害的两大家主轻易置于死地?两大家主,不是泛泛之辈!

天色,已是阴沉了下来,东方文抱着东方耀,犹自失神之际,耳畔忽得传来熟悉的声响:“阿文,把东方公子交给我们。”东方文抬起头,便看到叶家家丁叶离站在他的身前,沉声对自已说着话。

叶离身后,一众黑衣叶府人,俱是满面肃杀的静静而立。

就在刚才,月姐从未有过的失态踉踉跄跄进了叶府,进门只是吩咐了他们快来城外梨花国,安葬东方公子,便把自己锁紧了房中,不再出来。任谁去唤她都不应。

叶离等人自知自己留在叶府也改变不了什么,便按照月姐吩咐来了这梨国,一见之下,吃惊不月。这么多外族势力,月姐居然能够会身而退,该需要怎么样的本事?

东方文长长吁了口气,望着黑蒙蒙的天,表情复杂,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是自已陪伴了十几年的公子,如今,他就那么去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跟自已说,没有跟自己喜欢的人说……他是不是会不甘,是不是会遗憾?

叶离轻轻抱起东方耀,转身向不远处的月山而去。月姐,我知你心里难过,我来替你收拾残局。夜风冷,挂着呜咽,飘飘袅袅,分外萧瑟。

“把这人的尸傅,埋了!”叶离没有回身,只是冷声吩咐道。

这么多外族势力死在似锦城外,搞不好又会生出了什么事来,还是收拾干净的好。

其余叶府中人应了一声,开始忙子起来。

而东方文一直呆呆的望着天,真傻了一般,痴痴傻笑起来,楼着摇摇晃晃爬了起来,一路向东狂奔!回家,回家,我要回家!东方文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但是,下一刻,他的身子忽得一僵,软软倒地。

他的身后不远处,一袭黑衣的冷月默然无语,阿文,不要怪我。如今的情势,只怕,不能留你的活口。冷清的容颜仰望着天空一弯皎月,长长一叹:“楼主,你,一是要撑住!一是!”一双白皙的手掌藏在袍袖之中,紧紧蜷起,无论如何,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

夜风扬,带着寒透肌骨的气息。

叶府大院之内,叶飞锦幽幽望着夜空,夙然轻叹:“落儿,你,可不要我失望才好。”

与叶飞锦并排而立的玉清尘同是一叹:“给她一些时间,很快,她就能恢复过来的。”顿了一顿玉清尘凉凉一笑,楼着道:“我,相信落儿,是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这话他说的非常坚是,无与伦比的坚是。

院中的合欢树红花朵朵盛开,绒绒盈盈,泛着月色迷离。落儿,你快振作起来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夜沉寂。叶初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自傍晚回了叶府,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她就一直在床上躺着,脑袋里想了很多很多。从来异界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郁结。东方耀,那个跟自己在一起走南闯北的东方耀,真得去了……她皱着眉头,脑海之中,全是那个笑得阳光般灿烂的少年……轻轻抬起手,揉搓着太阳穴,她深深吸了口气,想要甩掉什么似的在眼前挥了挥,使劲努了努嘴,扯出一抹笑:叶初落,你可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怎么能轻易就垮掉呢!不能垮掉!不能!攥紧拳头,她狠狠锤了锤床,缓缓坐了起来,探手一捋满头青丝,站了起来。

门外,一个修长的身影,兀自徘徊,有些微的寂寞和孤单。

叶初落心头一暖,玉哥哥,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吧?脚步摇曳,推门,月光顷刻洒了一地。在那淡淡如烟的月光下,叶初落飘然出门,仰面望着门外一脸担忧的玉清尘,轻笑:“玉哥哥,我没事的。你回去,歇着吧!”

玉清尘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今晚,我守着你,不走。”

叶初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轻轻吸了吸鼻子,哭的头有些晕,鼻子似乎也有些不灵敏了。

看叶初落那副表情,玉清尘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道:“睡一觉,明日一切,都好。”

叶初落抓住刮向自已鼻子的手指,紧紧握住,缓缓道:“玉哥哥,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我。”

玉清尘笑得如春风一般暖真她的心:“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叶初落扑着玉清尘怀里,轻声呢喃:“有你在,我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声音极月极淡,若是不用心,还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玉清尘不语,紧紧将叶初落拢在自已的臂弯里,下颔抵着她满头青丝,鼻息间会是她的嗦道,轻轻眯上眼,拥着她踏进屋内去。

屋门轻响,紧闭。屋内,黄梨木床上,叶初落依偎着玉清尘结实的胸膛,终于安然的睡去。

叶府院外,合欢树下,冷月面色一缓,对着同样望着叶初落房间的穆寒修道:“师傅,似锦城现下形势,还是缓一缓再和楼主说吧。”

穆寒修幽声一叹:“只怕,缓不得。”

“可是,楼主现在的情况……“冷月迟疑。

穆寒修意嗦深长地一笑:“落儿,知道她到底该做什么。”说完这话,穆寒修陡然一转身子,跃出了叶府院墙。

冷月低眉,望着一地月光,唇角逸出一丝清凉的笑意,楼主,现下似锦城内,我听雪楼已经一家独大,你可要早些振作,做出安排,以免夜长梦多。昨日,她在似锦皇城内接应叶初落时,发现那关童居然打起了南宫家主与柳家家主尸身的主意,幸亏她先行一步把两大家主的尸身毁掉了,否则,真保不是,这姓关的月子会来找楼主的晦气。不过,话又说回来,关童这月子,却真有两把刷子。

月华冷如霜,暗夜风云荡。冷月笑了笑,轻展衣袖,回身自去歇息。

清风卷过院落,一地合欢花飘摇落下,就像这个玉萧大陆,尘埃落是,也只在瞬息之间。

次日。艳阳高照。

叶初落睁开眼晴,望着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心里似乎也透亮了许多,回眸看了看睡在自己身边的玉清尘,叶初落展眉笑了笑,昨日的阴霾似乎也随着一笑一扫而去。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自已若是这般消沉下去,那东方耀岂不是白白为自已死了!

换上一身新鲜衣衫,叶初落推门出去。

刚一出门,便见叶离恭谨而立。

叶初落轻问一声:“做好了?”

叶离点点头:“嗯。”

叶初落不再多说,轻轻摇手:“下去吧。”

叶离垂首退下,面上露出一抹释然之色:小姐没事,便好。

清晨的阳光,有些凉,洒在青石砖上,竟似给上面洒了一层水一般。叶初落轻移脚步,向前厅而去。昨日自已那么狠狈地回来,爷爷他们一是担心坏了吧?

才想到这儿,便见自己的娘亲苏琴急匆匆地往自己这边赶,只是,神色之间还有点躲闪的意嗦,难道,娘亲还怕别人看见她来看望自己的女儿?

叶初落哑然。

慌慌张张赶过来的苏琴,一抬头,正看到了站在走廊里一脸不解看着自己的叶初落,脸上露出几分着紧的神色:“落儿,你昨儿是怎么了?我听下人说,你晚饭都没吃,我说来看看你,你爷爷和父亲还不让,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落儿,告诉娘亲,发生什么事了,娘亲去给你摇平!”

看着苏琴一脸忿忿不平,叶初落摇头笑道:“娘亲,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昨日出去,着了点风寒,我怕传给别人,这才不让别人进门,让娘亲,担心,是女儿的不是!”

苏寒狐疑地看着叶初落,那眼神仿佛在说:是么?

叶初落无心再谈昨日之事,打着给给道:“娘亲,娘亲,今早有什么好吃的?”

苏寒看叶初落真得没事人一般,当下也没多问,一点她的额头嗔道:“病了就要找大夫,下次,可不许你这么干了!”

叶初落笑了笑,偎着苏琴:“娘亲,女儿知道了,我们去吃饭吧!”说着话,还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远处静静看着她的穆寒修欣慰的一笑:不傀是我穆寒修看中的人,心志之坚,果是无人可及。如此说来,也该好好跟她谈一谈天下大势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国来使

眼眸一抬,恰恰看到穆寒修满含笑意的眼晴,叶初落微微一怔,随即不好意思的一笑:“师父,你来了?”说着话,叶初落自苏琴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往穆寒修身边走去。昨日的事,师父也知道了吧?

苏琴看叶初落真个没事了,穆寒修又好像和叶初落有话说,当下笑道:“落儿,你先和穆先生说着话,一会儿记得去吃早饭!”

叶初落应了一声:“娘亲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苏琴也不啰嗦,身子一转,迈着碎步离开了叶初落的小院。

望着苏琴的背景消失在转角,穆寒修幽幽道:“昨日,冷月抓了一个人。”

叶初落眉头微微一动:“什么人?”

穆寒修老眉一抖,笑眯眯地道:“你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初落摩挲着鼻子,歪着头道:“师父,带路。”

穆寒修袍袖一挥,应了一声,身子微动,便如一片叶子似的,飘了出去,轻灵写意,像是一朵蓝色的云…如果不是年纪大了些,应该也能用潇洒来形容了……

叶初落淡然一笑,缓缓长出一口气,莲步轻移,也随了上去。冷月抓了一个人,会是什么人呢?

穆寒修的身影转瞬间已是出了叶府,奔着听雪楼在似锦城的堂口而去。转过几处热闹的街道,慢慢进入一处静寂的小巷。一处幽暗,冷森,阳光似子都照不进来的小巷。

小巷里,三三两两几扇木门虚掩着,穆寒修在小巷中走了几步,轻轻推开其中一扇,走了进去。叶初落柳眉微皱,抬脚跟上,小院之中,有风卷起一阵清爽,铺面而来,

叶初落心头疑盛更重,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师傅如此重视?

正这样想着,小屋之内已是传来一阵恕喝:“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

听到这话,叶初落不禁莞尔,居然是他。师傅抓他做什么?

一面疑惑一面已是轻轻迈进门去。

屋内之人一见叶初落进门,登时更恼,气道:“果然是你在搞鬼!”

叶初落不理会那人的叫嚣,扭头看着穆寒修:“师傅,你们抓他做什么?”

穆寒修笑笑,指着他道:“他昨日可是想给你使绊子呢!”

叶初落眉峰一挑,似笑非笑看着那人,慢悠悠道:“关将军,此事,当真?”

那人不是想要找叶初落麻烦的关童却是哪个?此刻,只见他脸色一冷,迎上叶初落的目光,冷哼道:“你以为你把我抓到这里,就能掩盖你大逆不道的事实?”

叶初落轻声一笑,关童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现在倒犯起傻来,他既是这样说,这不是摇明了要自己杀他灭口吗?

这话一出口,关童也意识到什么似的,露出几分懊恼神色,光顾着逞一时口舌之快,全忘了此刻处境!犯傻,犯傻!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已两句,灰着脸低下头,旋即又觉得失了面子似的,将头高高昂起,瞪着叶初落:“你想要如何?”

叶初落将小屋环视一遍,看着屋内几个看守关童的听雪楼众,点点头道:“你们辛苦了。”

那几个楼众一见楼主对自己如此客气,立时各个惶恐,“为楼主做事,是属下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叶初落一笑,不再多言,美眸冷冷盯着关童,缓缓道:“你,凭什么说我大逆不道?”

被那一双眼晴看的浑身一哆嗦,关童咽了口唾沫,把脖子一梗道:“难道说,南宫家主和柳家家主,不是你杀的?”

原来,竟是去那两个死鬼身上找线索。叶初落心头明了。抬头望了望穆寒修,打着哈哈道:“师傅,这人我也见了,到底该怎么处置,就交给师博吧!”

说着话,迈着大步出了门。如果她料得不差,师傅,是绝对不会让关童活的。

摇首望着决然而去的叶初落,穆寒修无奈摇头,看来,这个徒弟是把自己当打手当上瘾了,自一开始见面到现在,自已可是替她杀了不少人了……怨念!这样想着,穆寒修轻咳一声:“没听见落儿说什么吗?动手!”说着话,眼神一凛,示意站在关童身后的几个楼众。

关童身子一僵,诧异地望着穆寒修,怎么,他们真的敢对自己这个朝廷命官动手?!

下一刻,关童是真得相信了,他们是真得敢杀朝廷命官......他的脖子很凉,头颅像是没有了支撑,那么的不真实,然后,他看到鲜血自自己的脖颈间喷薄而出,随即落到自己身上,红了衣衫!乱了思绪。

模模糊糊间,他看到了几个黑色的身影,飘然而去。

院外,叶初落幽幽然望着天,眼神寂寥如风。

“落儿,麻烦,帮你解决了。”穆寒修轻轻牵起嘴角,笑得一脸慈祥。

叶初落应了一声,问道:“除了关童,这似锦城内,可还有其他势力对我们虎视眈眈?”

穆寒修略一沉吟,缓声道:“关童这些势力不足为惧,昨日,已是被冷月他们收拾的差不多。”

叶初落颔首一笑:“嗯。现在这似锦城只怕,也没有谁能和我们抗衡,下一步,就是好好看其他几国的表现了。”

穆寒修不语,只是笑得更加舒心畅快。有这样一个得意弟子,真乃此生最大的乐事!

望着穆寒修一副捡了大便宜的样子,叶初落只是轻轻一笑,身子一摇出了这座小院。等着她的事情还有很多,也没时间在这里消磨。

仰头,看天,风高云淡。等我将大好河山尽收眼底之时,该是何等情怀?我很期待。叶初落展眸笑着,人如轻烟倏忽飘远。

似锦城幽深的小巷,片刻之间,再无一个人影。

缓缓踱入叶家大门,迎面,三三两两似锦城的官员在院中团团转着,神态甚是焦急。一见叶初落进门,当朝丞相何玉庭当先抬手道:“呀!小郡主,你可算是回来了!”

叶初落皱起眉头,疑道:“出了什么事么?”

孙巍接口道:“还不是那三国使臣,说我们怠慢了他们,在皇宫寻死觅活呢!”

叶初落轻挑双眉嗤笑道:“寻死觅活?他们倒想得出来!”

“他们既代表三国而来,总不能真让他们死在似锦国......”何玉庭摇摇头面现急色。

叶初落微微抬头,看着不远处同样一脸无可奈何的爷爷,沉吟道:“既是如此,诸位先行回去,我一会儿去见识见识这三国使臣。”

一众大臣见叶初落应承下来,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拱手向叶家祖孙作别。

看着众人纷纷而去。叶初落摩挲着肚子瘪着嘴道:“真是不让人消停!”说着话,腼腆地对着叶飞锦笑了笑,摇头奔膳堂去了。自昨晚到今早,她可是滴水未进,她可不是铁打的,吃饱喝足才有精神去对付那三国的无知小辈!

清风一过,叶飞锦花白的头发在眼前凌乱了视线。视线中,那白色如羽的身影渐渐飘远,那样虚幻美好,有这样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孙女,实在是让他的老怀大慰!欣慰的笑了。

吃过早饭,叶初落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在玉家兄妹陪同下,进了皇宫。

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胸前的头发,凌牧雪唇角轻轻翘起,一副幽怨的模样。尘哥哥,你对我真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不远处斜绮着廊柱的冷月冷冷看着她,凌牧雪生得妖娆,人如其名,肌肤胜雪,似乎吹弹可破,这样一个人,当真是我见犹怜,只是冷月对她却如何都没有好感。直觉上总觉得凌牧雪比较邪魅,不是善主。

“凌大小姐,没什么事,还是在屋里歇着,外面风大,受了寒,就不好了。”冷月朱唇轻启,幽声道。

凌牧雪缓缓回身,偏头看着冷月,忽得轻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傻到去找你家楼主的麻烦。”说着话,如一叶浮萍飘然出了叶府。就算自己仰慕尘哥哥又如何?尘哥哥毕竟喜欢的是别人,不是自已,强求,只怕只会自取其辱。她凌牧雪不是那种为了男人可以不要尊严的人。所以,她不会在背后使什么绊子,也不会在留在这里继续找没趣儿!

冷月轻吁一口气,凌牧雪走了,也好。

似锦皇城内,此刻,气氛仍是有些异样。毕竟,一国之主不见了,并不是小事。只是,此事事关国体,谁都声张不得。

叶初落笑眯眯地看着皇宫内行色匆匆的宫人,一副平易近人、我很善良的模样。

她的左右,玉家兄妹俱是挂着满面寒霜,似乎这似锦城欠了他们的债一般。

恭迎叶初落的宫人陪着笑脸,胆战心惊地望着两位尊神一样的玉家兄妹:“这两位是不是先到风依楼歇息?”

玉家兄妹不答,只是眼神冷冷地#视着那宫人。

被这两双冷若寒冰的眼睛看了片刻,宫人只觉浑身如在冰窟,求救似的看向叶初落:“小郡主您看……”

叶初落温和一笑,摆手道:“这是我最亲近的人,不能离开。”语气笃定,不容驳回。

宫人抽手抹了把额头冷汗。似锦城的事,虽不好让外人置手,但既是小郡主最亲近的人,自己自然是干涉不起。

不再多言,宫人闷头往前引路,前方,便是风回楼。风回楼与风依楼仅有一射之地,也是似锦城接待外宾的地方。只是规模较之风依楼要小一些。想来宫人也是遵照了叶初落指示才故意责难这些使臣。

须臾间,几人已是来到了风回楼前。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谈话声。

“这似锦国也太过分了,怎么说,我们也是大国来使,居然敢这样对待我们?”一人激愤的声音响起。

“唉,似锦国今时不同往日,叶家那个小郡主驰骋九国何人能敌?少不得,我们还得忍!”一人哀叹一声,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

叶初落唇角微微一扬,这个使臣倒是诡诈,这等时刻,还不忘挑拨离间!就不怕自己一翻脸“咔嚓”了他?

这样想着,宫人已是轻咳一声,当先迈进门去。

三国使臣一见似锦国的宫人进来,立时找到发泄口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得瑟起来。

“我说公公,似锦国怎么说也算得上礼仪之邦,这待客之道,为何如此怠慢?”帝俊国的使臣斜睨着眼睛,不满开口。

宫人淡淡扫了那使臣一眼,并不答话,只是恭恭敬敬地望着同样站在门口的叶初落。

这些使臣,这才清醒了些似的,纷纷转脸看向门口,一见之下,同时吃了一惊。门口这三人一个比一个生得俊秀,只那般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却似渊渟岳峙,气韵天成,淡淡间含着一股出尘之气。

轻轻牵起嘴角,叶初落笑得一脸无害:“不知三位,是哪里来的客?”

这话说得极是简慢,似乎这三国使臣在她眼中并不值得当成上宾来待。

举薇国使臣脸色微微一变,尖着嗓子道:“莫非这位,便是叶小郡主?”

轻笑一声,叶初落斜斜看着他,意态娴雅,说不出的高贵:“正是。”

三国使臣愣怔片响,似乎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年纪轻轻,却已是九国为之惊惧的少女,一时之间,竟俱是大睁着双眼,不知该如何答对。

叶初落无声的笑了笑,举步向风回楼一张宽大舒畅的座椅走去,袍袖一展,落落大方坐下,回眸望着玉家兄妹,一指身旁两张座椅:“灵儿姐姐、玉哥哥,过来坐。”

玉家兄妹相视一笑,默不作声做到了叶初落身边。

望着三国使臣不断变幻的脸色,雨清灵不觉好笑,没进风回楼之前,还听这三人叽叽咕咕起来没完没了,现在怎倒一个个都成了哑巴?

“三位既是代表三国而来,你们的皇上派你们来做什么,想必,你们心里也清楚。”叶初落挑起唇角,眼眸斜斜望着桌上袅袅冒着热气的茶水。上等的碧螺春,说了好好压压他们的傲气,这些宫人怎么还给他们这么好的茶喝,浪费了这么好的茶叶!

听着叶初落清清凉凉的话语,三国使臣身子同时一僵,此次为何而来,每个使臣的主子可都交待的清清楚楚:务必和似锦国修好,尤其,不能得罪叶家小郡主!

只看三国使臣脸上神色,叶初落便已猜出了些许眉目,当下也不言语,低头摆弄着修长的指甲。那双手,骨干白皙,透着一股子淡淡清#,根根直接修长,不像是握惯兵器,更像是捧惯书卷似的。然而,就是这样一双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得九国为之胆颤、搅得九大世家家毁人亡!

风回楼内,气氛沉闷至极。三国使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僵局。

轻轻敲打着桌面,叶初落悠悠开口:“你们皇上,不是让你们来找我面前装木头的吧?”

三人讪讪笑了笑,尴尬地望着叶初落。那个神情冷清的少女,眼神一直未曾离开自己的手掌,似乎她的手心里握着什么宝贝一样。

斟酌良久,碧水国使臣缓缓开口:“我碧水国皇上遣我等前来,向叶小郡主求和。”是的,向叶小郡主。他们的皇上亲口提及一定要向叶家的小郡主求和,而不是似锦国的皇上。所以,这三国使臣虽来了似锦城,却并不急着见似锦国的皇帝,而是要见叶家的郡主。他们的主子,早在两次兵败之后,就已经明白了吧?这九合之主已现,若不臣服,便只有灭亡一途!

“求和?”叶初落讥诮的扬扬眉:“你们的诚心在哪里?”

碧水国使臣面上现出几分严肃的神情,旋即一拱手道:“小郡主有何要求,只要我碧水国能够承担,无不答应。”

“这,只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皇帝的意思?”叶初落缓缓抬起眸子盯着碧水国的使臣,眼神,犀利如刀。

这双眼晴,黑亮黑亮,像是夜空里的星星,可是,使臣却分明从那双眼晴里读出了寒意,彻骨的寒意,仿佛自己一句话不慎,就可能会被丢进万丈深渊一般。

身子一哆嗦,碧水国使臣惶惶开口:“我碧水国皇上正是此意。”说着话,还自袖拢内取出一张布帛,恭谨道:“这一点小小心意,望叶小郡主笑纳!”

叶初落毫无笑意的一笑,冷眼看了看杵在一旁的宫人。

宫人一激灵,立时会意,走到碧水国使臣跟前,取过布帛呈到叶初落跟前。

手指鼓过那布帛上的朱笔点过的地方,叶初落面上笑意更浓:割地求和?自已有这么可怕么?这碧水国的皇帝,居然要害地?

见叶初落只是笑却不说话,其余两位使臣愣住了,碧水国到底拿出了什么招牌竟让这个叶家的郡主笑成这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尘埃落定

“碧水国的诚意,我已经见到了。”叶初落敛了笑容,秀面转向帝俊国使臣和举薇国使臣,眉峰一轩:“你们两国,诚意何在?”

帝俊国的使臣,急忙开口:“我国皇上为表诚意,特命我等带灵泉龙珠、凤阁玄蓟草、雪廊稚子莲献于小郡主……”

灵泉龙珠、凤阁玄蓟草、雪廊稚子莲?叶初落心中暗自点头,这三样儿哪一样儿都是千百年才能灵得的上等灵药,帝俊国为了求和拿出这么大的求和之资,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只是嘛,事情真得是这么简单么?

缓缓点头,叶初落轻应一声:“劳你们的皇帝费心。”

帝俊国使臣听了这话,心中一块石头总归是放下了,他还怕叶初落会嫌帝俊国的礼品简陋不肯接纳呢,以今日情形,叶初落虽没有表示喜欢,却也没用表示不满,事情,应该还不难办。

帝俊国使臣的话才落,举薇国使臣已是尖着嗓子开了口:“我举薇国皇上,深深敬服小郡主神武,对小郡主神通、机智皆是仰慕不已,特命我国上等铸造师,采玉矶山之石,煅成几块玄银,为小郡主铸造了一副玄银软甲,此软甲不惧火、不畏水,坚若磐石,便是上等利器,想要坏它分毫,也是不能。”

叶初落抿唇浅笑,却是不语。说到底,九国之所以会乱,罪魁祸首,便是这举薇国的张家,现在,这举薇国仅凭一副软甲就想求和?这诚意也太差了点!

看叶初落笑了,三国使臣都是长出一口气,以为求和之事总算是得以圆满完成。

岂料,三人脸上笑容还未散,一旁一直不曾言语的玉清尘已是冷声开口:“我看,几国求和之心,似乎并不诚。”

这话一落,叶初落笑得更加高深莫测。玉哥哥,果然是聪明。这三国求和所备之礼看似丰厚,其实每一国的求和之物,都是暗藏着玄机。

割地求和?有谁见过心甘情愿被人收服的城池么?碧水国割地,看似示弱,其实,这地一割,就等于把叶初落推到了风口浪尖。到时,八国之人,人人自危,还不全力而起合谋对付似锦国?

再说帝俊国的三大灵药,确实每一种都是世间难觅的绝世药草,但是,这三种药草,一旦合到一处,便是天下奇毒,任你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不得它们。莫说是碰,便是闻到这三种灵药味道,一时半刻之内,也会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至于最后的举薇国软甲,不惧火、不畏水,说起来好听,难道还比她的千年巨蟒皮好使?一堆破石头铸造的软甲也敢命来求和,他举薇国当真以为,似锦国穷疯了?

叶初落笑意愈浓,三国使臣心里愈加没底,这个叶小郡主倒是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深沉?让他们心里不由开始打鼓。

“哥哥,就算人家求和心意不诚,你也不用这么明白的说出来吧!”玉清灵咯咯一笑,眉眼间含着几分戏谑。

“这位姑娘,我国皇上对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拿出十二分的诚心来求和,你这样说,岂不是冤煞我等?”帝俊国的使臣当先不满地反驳道。

叶初落眉眼轻巧地望着帝俊国使臣,淡然道:“你急什么。你们的诚意,我看到了。回去跟你们的皇上说,这些礼物,太过贵重,我受不起,让他们自己好好留着享用吧!”“贵重”二字,叶初落故意加重的口气,是以,听到三国使臣耳中,味道也就愈加不同寻常。

三国使臣面色同时一变,难道说,叶家的小郡主,嫌自家的礼不够重?

轻轻起身,叶初落眼神散漫地看着门外,再不看三个使臣一眼,慵慵懒懒地道:“玉哥哥,灵儿姐姐,咱们回去吧。”

“小郡主……”举薇国使臣面色一紧,“你,不答应我们的求和?”

冷冷一笑,叶初落语气阴沉:“想要求和就要拿出诚意。不要给我使绊子,就你们那点伎俩,还难逃我的法眼!”言罢,甩袖出门。玉家兄妹紧随而出。

“若真心求和,三日内,我要看到三国皇上亲笔写下降书,加盖本国玉玺,否则,莫说你们三个活着出不了皇城,便是三国,不日,我也要去踏破!”人已远去,阴狠的话却远远传来,像是一把利刃瞬间投到三人心口。

三国使臣相视望了望,俱是一脸诧异,难道,自家的皇上真得在跟这个小郡主耍把戏?

已是彻底怔住的似锦宫人,一见三人身影飘远,心头兀自一叹:果然是名不虚传,小小年纪已有如此心思,若再待几年,这九合之主除她能担,谁还能主?若是这样说来,便是皇上不回来,这似锦国也是无人能敌了……

夜风轻扬。带着夜色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叶初落仰着面,轻轻接住空气中丝丝清凉,深吸一口气:但愿吧,事情能够如我所愿。

她的身后玉家姐妹,默然相向。玉家之人,向来心高气傲,然而,这样两个傲气的人,居然对面前这个少女同时心生仰慕,乐意此生追随。这个女子,该具有怎样的胆识,怎样的魄力?

从各自的眼神中读出各自的心思,两人也轻轻笑了。

似锦皇城之内,溶溶月色之下,两袭白衣翩翩,一袭紫衫飘渺,美如画,淡如烟,三个年轻狂肆的人儿,脚踏着月华如水,竟是御风而行,飘出了皇宫。

月色清凉。三国使臣却是无心向眼。自己三人死在异邦事小,叶初落真要兴师征讨三国,事大!

“怎么办?”举薇国使臣问。

“给皇上传书吧!”帝俊国使臣答。

“只能如此。”碧水国使臣哀叹。

深夜,三只白鸽任劳任怨地飞出了似锦皇城,分成三个方向送信去了。

叶府别院之中,一坐幽僻的小屋之内,低眉看着书案上一张张信笺的穆寒修,眼睛几乎都笑得挤到了一处:云翳国与星辉国战事已见分晓,云翳国内有诸葛世家征战,外有永连国相助,为报国君之仇,同仇敌忾,已是将星浑国打得只有招架之力,星辉国乞降亦是不日之事——迷雾草字。

“什么事值得师傅这么高兴。”房门吱呀一声响,随之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自皇宫回来的叶初落推门而入。

穆寒修不语,只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上的信笺。

叶初落顺着穆寒修的手指看去,面上却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还想去摸几条鱼呢,这么快就打完了?”

看着叶初落那个表情,穆寒修登时无语,摇首道:“落儿,打仗的事,我看你还是少去掺和的好。”

叶初落嘟着嘴,敲着桌子,气咻咻的道:“师傅,这等机会我不会掺和,真是浪费了老天眷顾呢!”

穆寒修和蔼的拍着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老天对你,已经很眷顾了,不是么?”

叶初落一愕,眉眼间玩笑的意味尽收,随即轻笑:“师傅说的是。老天对我,确实,一直很眷顾。”飞机坠毁,几人能活?而她却莫名其妙地穿越来了。在这异界,认识了这么多爱她、怜她、敬她、惜她的朋友,陪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同进同退,不离不弃,她还想要老天如何眷顾呢?

“也不早了。落儿早些回去歇着吧。似锦国成今日之势,少不得,还要仰仗你来主持局面。”穆寒修笑了笑,老脸上含着几分自豪的神色。自己的徒弟,一朝成为九合之主,他能不高兴么?

叶初落心思飘忽,也未细想,应了一声,旋身出了门。

胡乱一捋额前秀发,叶初落摇摇头,轻轻揉着太阳穴,边走边想:云翳国和星辉国的战事快要结束了,那么,自己也不用再去趟什么浑水了?郑纪元,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只是,可惜了,你终究还是和我棋差一招。

郑纪元赢得了星辉国,也不见得能赢得了自己安插在云翳国内的势力。一旦郑纪元彻底得胜之时,也便是被自己绝杀之时,迷雾、伏虎,你们建功的时候,就要到了。

唇角逸出浅浅的笑容,叶初落回望着天空之上又大又圆的月亮,心中升起一股浩然壮志,天下,算什么,只要我愿意,天下,也不过在我股掌之间!纨绔?今日,我倒要全天下看看,我叶初落到底是不是纨绔!

垂眸看着自己薄而修长的手掌,叶初落笑得魅惑至极。

“还不回去歇着?”耳畔,熟悉的话语传来。

叶初落仰面看着那熟悉的人,笑容更加恬美,“玉哥哥,你不是也还没回屋歇息么?”

玉清尘轻轻一笑,笑容像那月色一般迷离,“睡之前,我想来看看你。”

叶初落一愕,痴痴迎上玉清尘那深邃的眼眸,夜色下,那双眸子,像是一湾深泉泛着朦胧的气息,深深地迷惑了人的视线。

叶初落轻张着樱桃小口,愣住了,她的玉哥哥,原来竟是这般迷人。

望着那错愕的小脸,琥珀色诱人的眸光,梨瓣一样白净的面颊,玉清尘只觉喘息似乎都有些急促起来。

为什么面对这个相处了这么久的人儿,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紧张,情不自禁的面红心跳?

静夜,两个人的心跳,如此的清晰。

缓缓抬起手臂,将叶初落环在胸前,下颌抵着她的发丝,轻声一叹:“落儿,今晚,我想和你在一起。”

叶初落轻轻伏在他的胸膛,轻声絮语:“玉哥哥,夜深了,我们,回去吧。”她说,我们。玉清尘满足的一笑,我们,便是,我和你,不分离。

相拥而去,月光尽敛。满院清风寂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移,原是这般美好。

风幽人静,花落,满地香……

在似锦城内风云际会之时,云翳国与星辉国的战事也是渐近尾声。

广袤的土地之上,尸横遍野,流血漂橹,郑纪元站在高高的山巅,眼望着绵延不尽的河山,深深吸了口气:今日,我终于报了仇,血了恨,终于,将星辉国打败,终于,让他们俯首称臣了!

山风冷哮,吹刮着他带着斑斑血迹的战袍。他的身后,万俟泽、诸葛青云、伏虎、翠微道长、诸葛少峰、赵子昂,肃然而立,同样望着山下堆尸如山,面上表情却是各异。

“皇上。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翠微道长缓缓开口,语气悲沉。

郑纪元回身,英俊刻削的面上微微有些疲惫:“结束了,都结束了。”他重复道,三万将士尽归尘土,换来了与星辉国交战的大获全胜,这笔帐到底值还是不值?他开始迷茫了。

良久,抬手指着远处那落魄而去的星辉国将士,郑纪元夙然笑道:“他只当我云翳国惹不起他们,只当我云翳国是任他欺负的,现在,朕让他们见识了,我云翳国,绝不是好欺负的,绝,不是!”

“皇上,”诸葛青云幽声开口:“战事已渐明朗,星辉国战败已是不争事实,皇上待如何收场?”

“让星辉国,送上北辰秋的人头,此事,便了,否则,便是争得鱼死网破,朕也定会将星辉国夷为平地!”郑纪元眼神幽深,冷声说道。

听闻这话,在场之人除了伏虎俱是吃了一惊。星辉国,会把北辰家最为得意的世子,交出来吗?只有伏虎知道,北辰秋是真的有麻烦了,有大麻烦了。

如果说,以前星辉国需要仰仗北辰世家,会顾忌到什么,不难为北辰秋甚至护着北辰秋,现在却是不需要了。北辰家主已经归西,这个消息虽然隐秘,但是,想必楼主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落星辉国之石的好机会,将消息放出去了吧?既是北辰家主都已经去见了阎王,星辉国的皇上还会护着那已是失了大半功力的北辰秋么?只怕,不会。

山巅风冷如寒冬,几个人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发丝张扬各个俱是英武不凡。胜利者的标歌,失败者的夙叹,一同混迹在风中,成了一抹萧瑟的风景。

心头一叹,估虎慢慢垂下头去,云翳国已胜。自己也快要离开这片土地,回到楼主身边了吧?楼主……一想到当日叶初落在听雪楼谋定天下的样子,伏虎心中更是感慨良多,小小年纪,算天下手须臾间,掌乾坤于谈笑里,气度不凡,身手绝世,这天下,除了她,谁还有资格来掌?除了她,谁还有能力来争?

“伏虎将军?”耳畔一声呼唤传来,带着深深疑惑。伏虎,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诸葛少峰双眉紧锁,深深望着伏虎。

伏虎扬眉轻笑:“诸葛公子,唤我何事?”

诸葛少峰看了伏虎片刻,淡笑道:“看你失神,以为你在悲天悯人呢!”

伏虎呵呵一笑,笑容有些悲凉:“诸葛公子以为,我不该悲天悯人吗?”一句话,轻描淡写,将自己失神之失带了过去。

“伏虎,悲天悯人,不是血性男儿该做的,我们要做的,是征服,征服这大地,征服这苍穹,征服,这天下!”郑纪元沉声着话,幽幽看着伏虎。自己就要展开征战天下的霸业,自己的得力助手却在这里悲天悯人,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伏虎躬身一拜,洪声道:“皇上说得是,末将惭愧,不该有此妇人之仁,自今日起定当竭尽所能,不负皇上重托!”

郑纪元伸出手,将伏虎半弯的身子托了起来,淡淡笑道:“朕,也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跟朕一起笑看天下!”

伏虎唇角浮出一抹清冷地笑,声音恭谨:“臣很期待,那一天。”说着话,眼神幽幽望着低垂的天,笑看天下?只有一个人值得我伏虎与她笑看天下,那便是,听雪楼主,叶初落!只有她,有这个魔力,让我心甘情愿的臣服。别人,不能。

山顶之上,一干众人哪里知道伏虎心中正盘算什么,一见郑纪元与他交谈甚是投机,俱是相视一笑。当日,三皇子决定对星辉国动手,他们还在迟疑,觉得云翳国胜算不大,三皇子对星辉国动手是上了叶初落的当,可,现在看来,对星辉国动手,云翳国似乎并没有吃什么亏。

暮色越来越沉,郑纪元长吁一口气:“明日,给星辉国送去朕的条件。”言讫,身子一纵,跃下山峰,奔着山下自家阵营而去。

望着郑纪元的身影渐行渐远,翠微道长一捋长鬓,仰面望天:“既是战事已定,贫道,也该回翠微山料理道观诸事了,烦请各位代贫道与皇上辞行,贫道,这便去了。”话语间,很有几分沧桑意味。

“道长,真得要走?”诸葛青云缓声问。

翠微道长笑道:“该来则来,该去则去,诸葛家主,皇城之事,就烦你多加照应。”说着话,一甩袍,兀自飘远了。

山巅之上,万俟泽亦是一声轻叹:“想不到来云翳国一次,竟会遇到这么多事……”略略沉默了一下,万俟泽又道:“既是胜负已分,我也该回永连国了。”

第一百三十第七章 在野之王(全文完)

一听说万俟泽要走,诸葛少峰心头竟是生出几分不舍:“小泽,多留几日,不行么?”

万俟泽闻言,愕了一愕,随即大咧咧一笑:“少峰,别跟我作此妇人之态!”说着话,一拳捶在诸葛少峰胸口。

诸葛少峰不躲不闪,任万俟泽的拳头擂在自己胸口,眼眶竟有些湿了。这个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是自己,最最依赖的朋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重重的一拍诸葛少峰的肩头,万俟泽咧嘴笑道:“兄弟,别忘了去永连国看我!”

诸葛少峰听着万俟泽豪爽的话语,收了悲色,朗笑道:“一定!”

转身,万俟泽斜掠而下,奔着永连国的方向去了,转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诸葛青云、伏虎、诸葛少峰、赵子昂相互看了看,同时道:“我去看看皇上。”

说完这话,四人一怔,随即同时大笑,身子起落,落下山峰。

望着前面三个起伏的身影,伏虎笑得更深了:走吧,走吧,都走了,事情,才好办呢!

前面疾速而下的三人,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皇上最重视的将士,会对他们的皇上图谋不轨,更想不到,云翳国的大胜尚未庆祝,下一刻,便是宫廷之变!

夜已沉寂。整个云翳国都已然沉睡。

酣战已久的将士,难得有个好梦,睡得分外香甜。

月光昏黄的夜里,一个修长的身影,闪过云翳皇城上空,转瞬落于竹香殿外。巡夜的侍卫,在胜利的气氛中,戒备之心锐减,竟是没有发觉半丝不妥。那身影贴着廊柱,悠悠而笑,笑容魅惑而诡异。

侍卫片刻已远去。那身影眨眨眼睛,踮起脚尖,直射檐上,宛若一只灵猫,悄然匿于夜色里,片刻间,出现在伏虎的碧玉楼前。

望着楼外晃动的身影,伏虎笑了,笑得会心而且畅快。

起身,开门,迎上那熟悉的笑容,伏虎低声道:“快进来。”说着话,便将那人往里让。

来人笑笑,闪身进门。

掩上门,向四周看了看,伏虎引着那人往小楼密室而去。

一进密室,伏虎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冲口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来人依旧含笑,优雅地点头:“云翳国胜了,你也该动手了吧?”

伏虎胸口剧烈的起伏,想是非常激动:“迷雾,你说,什么时候动手?”

来人正是迷雾,却见迷雾款款一笑,吐出两个字:“你说。”

伏虎略一沉吟,缓缓道:“今日,皇上说要给星辉国下一个条件,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

“什么条件?”迷雾挑起好看的剑眉,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让星辉国送上北辰秋的人头。”伏虎沉声说。

“哦?”迷雾眼前一亮,思忖片刻,会意道:“这倒真是能让我们利用一把。”

你也这么认为?伏虎反问。

“呵呵,”迷雾轻笑:“嫁祸于人,不是挺好么?”笑容迷迷,带着三分不羁。

“什么时候?”伏虎又问。

“你看他什么时候出城,给我们个准信儿。”迷雾轻轻摩挲着下巴,挑眉道。

“明日,午时,他会亲往山下军帐慰问将士。”伏虎缓缓道。

“那便明日见。”迷雾悠悠而笑,言语随性洒脱。

“明日见。”伏虎点头。两人,一言我一语,谈论的好似不是一国帝王的生死,而是再稀松不过的家常事一样。

翌日,午时。艳阳当空,四围火热。一小支人马,缓缓行在云翳国三百里外城郊的树林里。空气燠热,似乎预示着什么。

郑纪元转脸看着身旁的伏虎,低声道:“伏虎将军,我怎么觉得,这林子,今日好像很古怪?”

伏虎一愕,打眼四望,随即一脸疑惑道:“末将并未觉得啊?”

郑纪元一笑,自语道:“莫不是打仗打得精神出了问题?”

这话一落,一旁的诸葛少峰笑道:“皇上说笑了,小心一些,总是没错。微臣先行一步,打探打探。”言罢打马向着林子奔去。

望着诸葛少峰打马而去,伏虎心头微微一动,旋即笑道:“诸葛公子说得是,小心,总是没错的。”

郑纪元自嘲的笑道:“不是朕多事,只是,不知为何,朕今日早起,心神总是不宁,好像要出什么事情的样子。”

“皇上征战多日,想来是累了。”诸葛青云笑了笑,温言道。

诸葛青云的话才落,树林之内,忽然响起一声惨叫,赫然正是诸葛少峰!

诸葛青云心头一动,老脸作色:“少峰!”大吼一声,打马狂冲进树林之内。

郑纪元神色一变:“果然有事!”声音因焦急而微微走调。随着他的话出来,几个随行侍卫将他团团护住中心。

伏虎不动声色地将郑纪元护在身后,低声道:“皇上放心,有末将在此,绝不会让贼人伤到皇上分毫。”

郑纪元回首,看了看自己带得不多的几个人,神色开始紧张起来。这个时候是谁会出现在这里呢?是谁呢?他心里开始打鼓。

伏虎警惕地望着远处的树林,紧紧抿着唇,迷雾,你会是诸葛青云的对手吗?

看伏虎这等高手神色都如此严肃,郑纪元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自己当上皇帝没几天,刚刚才胜了星辉国,大好的前程等着自己,可不能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皇上,末将去看一看诸葛家主可需要帮忙?”良久,伏虎一拱手向郑纪元请示道。

郑纪元面色变了变,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摆着手道:“去吧。”

这等时刻,虽说郑纪元想留伏虎在身边护卫,但诸葛家主也是云翳国的肱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云翳国也是损失不起的,一听伏虎提出要去看看,略一沉吟,便同意了。

伏虎应了一声,纵马而去,谁都没有看见,他纵马而去时,面上竟然有一丝释然。毕竟,自己跟了郑纪元这么久,让自己对他下手,自己还真得下不去手,自己借着去看诸葛家主的机会,避开了,也好。

树林之内。

诸葛青云一脸心疼抱着诸葛少峰,“少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这么不小心?”

“出了什么事?”伏虎下马,慢慢逼近诸葛青云。

诸葛青去苦笑一声,望着怀里满身箭簇的诸葛少峰,摇头道:“少峰太鲁莽,太鲁莽了!”

伏虎低眉,心头一阵悸动:诸葛少峰整个人,几乎被射成了刺猬,早已看不出人样儿。

“谁干的?”太虎沉声问。

诸葛青云痴痴傻傻的摇头,重复道:“谁干的?谁干的?我不知道,不知道。”

伏虎见诸葛青云这般神态,知他丧子心痛,迷了心神,轻声一叹:“诸葛家主,节哀顺变。”说着话,手掌轻轻蜷起,已是蓄势待发。

节哀顺变?诸葛青云猛得一个激灵,想起什么似的,大呼一声:“皇上!”调虎离山!调虎离山!腾地起身,诸葛青云,抱着诸葛少峰踉踉跄跄出了树林。皇上,你可不要出什么事,不要出什么事!

伏虎神色一黯,诸葛青云果然不亏是大家之主,这等时刻,居然还能想到这一点。只是,现在才想到,终究是迟了些。本准备出手的手掌,慢慢张开,内力尽数散去。

“皇上!皇上!”诸葛青云的嘶吼声,瞬间响彻了林子上空。

伏虎低低一叹,唇角上扬,带着赞叹:迷雾,你的动作,好快。

转身策马狂奔而去,郑纪元已然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满地侍卫的尸体,在他们面上看不出任何恐怖神色,就像是睡了一般,甚至,他们的坐骑还在草地上悠闲地甩着尾巴,吃着草,恍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事实却全然不是这个样子,郑纪元不见了,在他们这两个活人的眼皮底下,不见了!甚至,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皇上的近身侍卫!

诸葛青云抱着诸葛少峰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说着说着,身子竟是晃了几晃,险险跌倒。

伏虎一把扶住诸葛青云:“诸葛家主,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倒!”伏虎心头一动,急道。

诸葛青云苦笑:“我还能怎么样?皇上在我的护卫之下不见了,这个罪责,我担不起,我,担不起!”

伏虎面上一悲,缓声道:“诸葛家主这样说,伏虎岂不更是罪大恶极?”

诸葛青云望着伏虎,默然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是什么人掳走了皇上?”

伏虎不语,只是慢慢俯身看了看地上一具明显有别于侍卫的尸体,随即道:“这具尸身,与当日北辰家的人,着装一模一样。”

诸葛青云低头看了看那具尸身,面色一震,“你是说,北辰家的人,并没有离开云翳国,而且,还伺机向皇上动了手?”

伏虎点头:“该是如此。”

诸葛青云默然不语,神色越来越凝重:“将军说,现在怎么办?”

伏虎长吁口气:“诸葛家主说呢?”

诸葛青云苦笑摇头,看着怀里的诸葛少峰:“我现在脑中很乱,很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伏虎垂首,唇角微微挑起:诸葛青云,你也乱了么?这便好办了。

“家主还是先安顿好诸葛公子的后事再说吧。”伏虎望了望死不瞑目的诸葛少峰,轻声道。

后事?诸葛青云心中一咯噔,低头望着怀里的儿子,再次意识到了儿子已死这个事实,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儿子,他的儿子,没了!唯一的儿子,没了……

伏虎幽然轻叹,“家主?”

诸葛青云回神,痴痴一笑:“哈哈,我儿子没了,儿子没了!”诸葛青云疯癫一笑,抱着诸葛少峰一路狂奔。

还未走出几步,天空之上,忽得一道黑色的身影凌厉劈下,快如闪电。直击诸葛青云头顶。

诸葛青云人虽混沌,身手却是不慢,抱着诸葛少峰腾地一下跃起,避开,囔道:“谁,是谁?”

来人长身而立,神采飞扬,此刻戏谑地望着诸葛青云,挑眉道:“诸葛家主,既是这么想念儿子,何不下去陪他?”

“是你,是你杀了我儿子?”诸葛青云神识有了一丝清明,一双厉眸冷冷盯着来的。

“是我。”来人爽快的应了一声,笑眯眯看着诸葛青云。

诸葛青云只觉喉间被什么东西堵得难受,胸口急剧起伏,低头看了怀里的诸葛少峰一眼,轻声道:“我的儿,你受委屈了,为父这就替你报仇!”

话音一落,将诸葛少峰缓缓放到地上,然后站直身子,像一杆标枪一样,直直站在风中,站在大大的太阳下,决绝、执拗的站在来人面前,像是一个赴死的战士,浑身充盈着萧瑟气息。

讥诮的扬着唇,俊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笑得蛊惑:“诸葛家主,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想报仇,就赶紧过来!”声音淡淡,有着不屑,有些虚幻。

诸葛青云冷笑,老脸上已看不出什么表情,虎啸一声,奔着那人便杀了过去。

那人眉眼浅淡,身子飘忽,像是一个幽灵,倏忽跃到了空中,霎那间天空之上,全是黑色的幻影。诸葛青云恨恨咬着牙,双拳紧握,咯咯声传来,浑身骨骼一阵响动,诸葛青云奋力迎上。

望着空中激战的二人,伏虎低垂眼帘,苦叹,迷雾,你就是动手,等这个家主离我远点再动手好不好,现在动手,我是帮你还是不帮?

摇着头,伏虎苦笑连连,罢了,事情既是都到了这份上,不管那么多了。思罢,身子陡然而动,像是一只下山猛虎,窜向诸葛青云。

诸葛青云一愕,显然没有想到伏虎会忽然出手,也没有想到伏虎会向自己出手,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躲闪,胸口空门大开,一拳一掌先后而到。

拳是伏虎出的,掌是迷雾出的。

诸葛青云直愣愣看着伏虎,忽然明白什么似的,狂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声音愤恨,带着不甘和怨怼。随着这话出口,他整个人也已经被击飞出去。听雪楼两大高手合璧,便是这诸葛世家的家主,也难挡吧?

诸葛青云的身子像是一团破布,软软落在诸葛少峰身前,侧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诸葛青云面上闪过一似安然的神色:儿子,别怕,为父来了……

手掌伸出,摩挲着诸葛少峰无血色的脸庞,诸葛青云身子微微发颤,那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弱,终是沉寂了下去。最后一刻,他知道了一切,然而,一切,都已晚了。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原来,伏虎,竟是……她手上的人。诸葛青云闭上眼,忽然觉得身子一下子轻了起来。死亡,居然竟是解脱。

“你把皇上怎么样了?”伏虎望着迷雾轻声开口。

迷雾浅笑:“你说我还能把他怎么样?”

伏虎翻了他两眼,没好气道:“你杀了他?”

迷雾一耸肩,动作潇洒至极:“不杀,还留着?”

伏虎一怔,嘟囔了一声什么,转身便走。

“你去哪?”迷雾扬眉问道。

“当然是回皇城。”伏虎头也不回地答。

没有了皇上的日子,皇城肯定又会乱了,尤其是诸葛世家的家主与公子还都死了,主事之人,一个没有,自己这个皇帝最亲近的人,不去掌握大局,谁去?伏虎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弑君,还不是弑了一次……不过,这又有什么,只要楼主需要,赴汤蹈火尚且再所不辞,何况是杀人。

迷雾摇头笑了笑,身子一纵跃上林间老树,衣袂翩翩,瞬间融入丛林之间,片刻之后,一只雪白的鸽子冲破云空,向着似锦国的方向飞去。

似锦城,叶府。一夜好睡的人儿,犹自沉睡在温柔乡里。

玉清尘望着趴在自己胸前睡得香甜的人儿,宠溺的笑了。身子保持一个姿势睡得时间太长,已是有些麻木,但是他却不肯动一下,他不愿意惊了她的好梦,哪怕此刻,自己浑身麻木的非常难受。

胸前的人儿微微动了一动,随即睁开了惺松的睡眼,眨了眨道:“玉哥哥,几时醒的?”说着话,已是坐了起来,透过薄薄的中衣,隐约可见那美妙的少女娇躯。

玉清尘动了动身子,也挨着叶初落坐了起来:“刚刚才醒。落儿,不再睡会儿?”

叶初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翻身下床,自屏风上取过一件衣衫,慢慢穿上:“时候也不早了,还是不睡了。”

玉清尘拖着下巴,看着她,眼神之中满是幸福和满足,“说得也是。”说着话,也已然翻下床来,凑到叶初落跟前。

望着玉清尘裸着上身,露出结实健美的胸膛,叶初落脸色一红,顺手帮玉清尘取下一件衣服披上:“大早上的,别着凉。”

玉清尘轻轻握住给自己穿衣服的那一双纤纤玉手,眼神一暖:“能得落儿我穿衣,此生,我玉清尘都无憾。”

仰面深深看着那一双深情款款的眸子,感觉着指尖的温度,叶初落只觉整个人都化在了他的眼神之中,面颊一热,垂下头,低语道,“玉哥哥,这一世,能遇到你,是天意。”说着话,自玉清尘掌中将手袖出来,紧了紧衣衫,轻笑道:“也不知道皇城内,现在到底成了什么样。”说着话,已是慢慢来到门前,打开了门。

阳光随着房门洞开瞬间洒了一地,暖暖包裹着站在阳光中的叶初落。

院落之中,青石阶上,一个人的背影映入眼中。

她就那么会在石阶之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竟连叶初落开了门都未曾察觉。

“灵儿姐姐,你怎么坐在这儿?”叶初落蹙着蛾眉,站到了玉清灵身前。

玉清灵仰着头,看着闪耀在阳光里的叶初落,随即回身看了看自屋里迈出来的玉清尘,轻声道:“落儿妹妹,你的大事已成,我想,我也该走了。”

玉清尘听闻这话,神色微微一变:“你要回宫?”

玉清灵展颜浅笑:“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竟是有几分不舍。圣水宫,怎么能比得了这大千世界的自在,可是,自己身为一宫之主,又怎能长久羁留在外?

“回去也好。”玉清尘缓声一叹,眼神怜爱地望着自己的妹妹:“有时间,我出来走走。”

玉清灵点点头,白净的面上露出一抹淡若清风的笑:“哥哥和落儿妹妹,也要记得去看我。”

叶初落看着玉清灵眼眶慢慢变红,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灵儿姐姐……我们,会的。”

牵起嘴角笑了笑,玉清灵重重点头:“那,我这就去了。”话音一落,再不敢多做逗留,身子一转,瞬间远去。

望着玉清灵的身影飘远,叶初落的眼圈也红了起来,相处这么多日,一下子看不到她,自己心里还真是有些难受。

重重吸了一口气,叶初落抬头,一袭黑衣入眼,冷若寒霜的冷月缓步走来,秀面之上微微带着惊喜。

叶初落疑惑地挑起眉毛:“冷月,找我什么事?”

冷月恭敬的递上一张信笺,面上依旧含着若有若无的笑。

叶初落接过信笺,低眉一扫,面容也渐渐舒展开来:云翳国大权,已落入我等之手,楼主,可宽心——迷雾。

如此说来,迷雾和伏虎已经得手了?叶初落微微眯起眼睛,转脸看着玉清尘和冷月,“走,去找师傅商量商量!”

说着话,身子像是一只小鸟一样轻快的掠过叶家的游廊,奔着穆寒修的房间就去了。

冷月、玉清尘相互看了看,均是摇首而笑,看来,今日这个消息是真得让落儿心怀大畅,居然而如此开心?

各自这样想着,身子齐齐而动,刹那消失在游廊尽头。

叶府小院幽僻的小屋之内,穆寒修懒懒地打着哈欠,看着叶初落递过来的纸条,张开的嘴巴,瞬间张得更大了:“伏虎他们,得手了?”声音惊诧,有几分难以置信。

叶初落笑眯眯看着穆寒修那失态的样子,“对啊,伏虎和迷雾,真没让我失望。”

穆寒修抬手将自己的下巴合上,一抹鼻子道:“嗯,这两个小子都是好样的。”

叶初落手指轻点着桌面,接着道:“珏珹国内,有希然、凌飞他们主阵;似锦城内,有我们照应;云翳国有伏虎、迷雾掌控;举薇国、帝俊国、碧水国归降之日不远。星辉国与云翳国一战,已是受了重创,料也翻不起多大浪;现在,只有采信国、永连国还算太平。”

听着叶初落将当下形势分析透彻,在座几人同时笑了。采信国仰仗的东方家主都已经魂归西天,还能有多大的能耐折腾?至于永连国,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末流小国,如今,天下大势,都已经明朗,他们还会如此不识是务地来找麻烦么?

现下的形势,已经很清楚明白,这天下,已尽在叶初落掌控之中。

大局已定。大局,已定。

屋内之人尽皆露出舒心的笑容,对江山,对权势,他们或许并没有太大的欲望,但是,征服的感觉,胜利的滋味,却是每个人发自内心的渴望。

所以,他们注定是一类人,注定会聚到一起。

太阳已是升得老高,整个似锦城也渐渐热闹起来。似锦城皇上忽然失踪,对百姓来说,并不是与他们息息相关的大事。所以,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只要当政者能给他们好的生活,谁在那个位置上,又有什么关系?

日上正午,皇宫再次来人,说是三国使者求见。

叶初落笑了一笑,知道这三国使者又有话说,当下别过穆寒修,与玉清尘再次进了皇宫。

这次见面,改在了风依楼。

三国使者,比上次见面时老实了许多。不但将上次见面提及的礼品献上,更是奉上了三国降书。

自然帝俊国的三种灵药,那使者又严严实实加了几层封。

看着三国使者这般表现,手中捧着三国皇帝的降书,叶初落一向淡定的面上也浮出了轻浅笑意。大大的朱红玉玺,印在明黄的降书上之,似是彰显着她的功绩,又似嘲弄着三国的自取其辱。

缓缓将降书卷起,在手里晃了晃,叶初落幽幽开口:“既是你们的皇上已经愿意归降,择日,让你们的皇上,向我似锦国来朝。”

三国使臣,听着这话,虽是觉得刺耳,可谁都不敢说半个不字,一时均是低垂着头。

“四国既已修好,明日,我找几位大臣,陪三位使臣尽兴游玩几日,三位便可各自归朝!”叶初落起身,倦倦摆摆手,将三卷降书收入拢着,缓步踏出门去。

大大的太阳,白花花的光。照在似锦城干净的城墙上,泛着清幽幽的冷晕。

玉清尘自然而然地揽住叶初落的蛮腰,轻轻吐出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

叶初落轻轻嗯了一声,眨着绵密的睫毛,调皮一笑:“玉哥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

玉清尘剑眉微微一拧,装起糊涂:“关于什么的话?”

叶初落机樱唇一嘟,佯装不悦道:“原来玉哥哥都忘记了!”

玉清尘宠溺地摇着头:“怎么会忘呢,落儿说得每一言每一语,我都记在心间,一刻不曾忘。”

“那玉哥哥说,我说过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去做什么?”叶初落不依不饶。

“你织布,我耕田,过没有人打扰的清闲日子。”玉清尘眼望长空,悠悠而道。话虽如此说,但,落儿真得走得开么?

叶初落一脸幸福的笑着:“玉哥哥原来记得。”

玉清尘无语的塌塌肩膀,看着她:“只是,如今之势,处处都需要你来打点,你可怎么能走得开?”

叶初落耸耸肩,一摊手道:“我为什么不能走开?这世间,没了谁,人们不是一样过?”

玉清尘愕然看着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费尽心机、征服九国,难道不是想一统天下,如今,天下大局已定,为何却又说出这话?

看玉清尘一脸不解神色,叶初落笑得更加意味深长:“玉哥哥,你以为我真得稀罕这江山、稀罕这天下、稀罕这权势?”

玉清尘不答,只是那么探究地看着她。

叶初落幽声一叹:“我只是想要尝到征服的感觉罢了。”说着话,竟是生出几许落寞。征服的感觉,已经越来越难得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敌手,越来越难求。

只看叶初落神色,玉清尘也知道她想些什么,唇角微微一挑,缓声道:“落儿,总去追求征服的感觉,你,不累么?”

叶初落扯扯嘴角,笑得有些凉:“征服不累,没有对手,才累。”

生活没有方向,没有对手,才是真正可怕的事,而如今,叶初落正在面临着这个问题。

“落儿。”玉清尘轻轻唤了一声,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一定要征服,为什么一定要有对手,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啊,这样,不是很好么。叶初落心头反问,随即笑了笑,眉眼间的失落,转瞬即逝:“走,让我们再去九龙湾看看?”

玉清尘怔了一怔,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点头道:“好!”

两个灵动的身影,飘然远去。当日去九龙湾众人为伴,而今,却只有他们两个,只有他们两个了……

九龙湾的风景依旧是那么美不胜收,霞光万道,佳木葱茏,有山泉叮咚,有飞鸟玲珑。

玉清尘与叶初落像是两只白色的蝴蝶,飞舞在林间,片刻之间,已是抵达了上次几人攀援的绝壁。

“看看谁先上去?”叶初落发出了挑战。

“好。”玉清尘爽快地应。

两声风响,二人簌簌而动,山环雾绕间,白色的身影渐次依稀。

绝顶,风冷。站在绝壁之上,眯眼望着西方渐渐沉下去的太阳,叶初落依偎在玉清尘怀里,轻声道:“我们再等一夜,看一看,九合之光,好么?”

玉清尘爱怜地抚着她单薄的脊梁,应道:“好。”

两个人就那么拥立在山巅之上,任大大的月亮里映上他们的影子,映上他们缠绵的温馨。

不觉,已是,一夕。

霞光如金乌乱飞,迷乱了人眼。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山顶大石之上,任山风吹刮着二人轻灵如羽的白衣,萧萧瑟瑟,如梨花舞动。

那一日,九合之光照拂在她的身上,恍然间,她就像个仙子,美得虚无,玉清尘,从那一刻就知道,这九合之主,非她莫属,这天下,也非她莫属。

玉清尘眯眼望着满天紫气缭绕,望着金光烁烁生辉,跃下大石,站到山顶,玉树一般挺拔的身姿,在山风中遗世独立,风姿卓绝。

叶初落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身,下颌抵着他的后背,脸颊摩挲着他的衣襟,絮语道:“如果,有一天,我还是要去征服,玉哥哥,你会和我,一起么?”

玉清尘回身,揽她入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在。”话音款款,含着不尽的旖旎深意。

叶初落笑了笑,眼神看着山下云烟蒸腾,眉眼间,全是满足。天下,权势,爱情……她什么都不缺,她还想征服什么?莫若,和玉哥哥,一起在这山间,做个山野之王!

心头豁然开朗,叶初落发自内心的笑了。

彼时,采信国皇城大殿之上,采信国皇上逸致轩面色沉着。举薇国、碧水国、帝俊国尽皆向似锦国称臣,似锦国兵犯自己之时,是不是已经不远了?急急踱着步子,他步下殿堂,仰面望着殿外昏黄的月亮,你动,还是我动?唇角挂着几许嘲弄,逸致轩缓缓抬起手,掌心里,一张信笺已是被他捏得几乎烂掉:东方家主已逝。东方家主,自己的肱骨之臣,此去似锦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似锦国,你说,这笔帐,我能和你们善罢甘休么?

永连国静寂的夜里。万俟泽眼神幽幽地望天,少峰,没成想,前日一别,竟是永别。究竟,是谁害了你,我一定会查个明白。

星辉国,北辰座内,北辰秋眼神犀利地盯着落败而归的家将,心中已是打起了算盘,星辉国败,为求自保,这皇上保不定就把自己给出卖了,保险起见,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是夜,朗月高悬,北辰秋玄衣一袭,蛰出了北辰府。次日,流言四起,北辰少爷伤重不治,已是身亡。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阴谋仍在继续,对手亦在潜伏,是结束,还是开始?

长风寂寂,碧空萧索,暗云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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