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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常特工》 第一章 一个残疾号码 0078-9784-1…… 这一组数字就藏在莫吉那送进来的面包里，用油纸包裹着。古正试了很多次，都没办法看清后三位数是什么。 他甚至想从000-999一个一个可能地试过去，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两个星期以后他就能知道这组电话号码是谁的。 而他现在急迫地要搞清楚的是，莫吉那为什么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就送这一组看不清尾号的电话号码来干什么？ 他手里的手机是从看守裤兜里顺的，电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两个星期，如果一直拨打电话的话，说不定连一天都撑不过去。所以他想亲自问一问，莫吉那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这并不是在监狱。 看守他的人，也并不是狱警。 这只是一个疯人院。 这个疯人院拥有高墙电网，还配备了手持电枪的警卫。任何一个病人想要从他们呆着的房间里逃出去，都会被电晕，然后捆起来打成白痴，最后扔进单间，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古正的意识不是突然恢复的，在过去这几天的时间里，他先是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人关起来了，然后才慢慢地通过周围的人和事，以及他所处的环境得知了自己的糟糕处境。 他现在是一名精神病人，而且令人尴尬地是，他好像完全失忆了。 除了他胸口的名字之外，他甚至记不起自己来自哪里，干什么的。他有没有父母、兄弟、朋友、妻子、情人等等等等，完全没有印象。但在今天的早晨，有一个人趁放风的时候突然靠近了他。 “我是莫吉那。” 古正想了很久，并不确定认识眼前这个高眉深眼的苏国男子，那人又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风和日丽的。” 莫吉那观察了一会，悄悄地道：“今天是你进来的第二十四天，按照约定，我把你交给我的东西交还给你。” 古正以为是个什么特别的东西，结果回到病房没多久，莫吉那就送来了一个抹着黄油的面包。 他是这所疯人院的厨师，但这个面包做得实在是下不去嘴。 而那个看不清的电话号码，就藏在了面包里。 莫吉那回来收餐盘的时候还辩解说，“这可能是组电话号码，但是你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古正心说老子信了你的邪，我给你这组残疾号码难道是要给自己留个脑筋急转弯？ “我怎么进来的？” “中毒！”莫吉那补充道：“铊中毒。” “谁干的？” “不知道！你进来的时候就光流口水，神志不清了。” “谁送我进来的？” “不知道！是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会进来的，难道不是你自己把自己送进来的？” 古正白了他一眼，神经病！ “我能离开吗？” “不能！这里是终身看护，一旦下了诊断书，就出不去了。” “可我没病啊！我很正常，如你所见！” “在医生眼里，每一个精神病人都觉得自己是正常的。你千万别做傻事，你越想出去，就越出不去，这里没有人权！” 莫吉那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守卫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叮叮当当地用手里的橡胶警棍敲着经过的病房铁门，转了一个墙角，便见莫吉那推着餐车从眼前路过。 古正一眼就看中了那守卫的手机，那是他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所以他略施了一些小计。 他这个病房一共住了六个人，有三个看上去痴呆地不行，整日只知道抬头望着铁窗外湛蓝的天空，流着口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莫吉那说他以前也这样，跟个废人一样。还有两个有一些意识，能交谈，但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蠢话。 其中有个叫卡夫卡的中年胖子，你不能叫他名字，你得叫他王子，否则他就会像一辆重型坦克一般碾压过来，拳打脚踢。 王子说得最多的，就是他在亚迪麦有一个军火库，号称坐拥整个中东地下军火市场，是个敢卖原子弹的狠人。之所以会进来，是因为他有一天在他家试爆了一颗五千万顿当量的核弹，被冲击波震成了脑震荡。之后没恢复过来，就被家里人送进了这里。 古正之所以选择了他，是因为这货看上去憨憨的，又有肉，经砸。 他把王子喊到了自己身边，然后分了一块吃剩下的黄油面包给他。接着一把摁住了他的脑袋，撞在了铁门上。 “当！”一下，铁门在抖。 “当！”再一下，地板在颤。 “当！”第三下，房子在摇。 房顶上噗噗噗地掉下来了一层厚厚的灰，落在王子鲜血横流的脑袋上。病房里另一个能说话的，当场就尖叫了，“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门外路过的守卫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王子躺在地上，血流如注，其余四个对着铁窗，背对着门正在发呆，还有一个蜷在床角边，捂着嘴瑟瑟发抖。 “谁干的？” 没人说话。 守卫“当”一声敲在了铁架子床上，大声地问道：“谁干的！？” 对着窗口发呆的四个人默默地转过了头来，古正流着口水，嘿嘿嘿地笑，然后手一抬，指着床上那个惊恐的病友。 其余三个落井下石，也伸出了手，指着床上的那个…… 那倒霉货被两警棍敲成了猪叫，被人拖出去的时候，古正也趁乱拿到了他想拿到的东西——那只被警卫匆匆忙忙塞在裤兜里的手机。 但面对这个看不清的电话号码，就算拿到了这只手机也于事无补。 古正没有办法，只好从000开始试起。 一直试到了233。 “你好，你认识古正吗？” “不认识……” 电话挂断了。 古正叹了一口气，还想接着试下去的时候，电话没电了。 就像一只飞在空中的风筝，飞着飞着，突然线断了一样让人崩溃。 古正把手机的后盖打开，然后泡在了马桶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潜意识里告诉他，就得这么做，不这么做下一秒就会死一样的强迫症。 而等守卫在病房里找到这只手机的时候，它早就已经报废了。 第二章 我有一个军火库 但莫吉那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病房区，甚至连大门都没有靠近过一步。 他就好像从这间疯人院里消失了一样，就算是日常放风，也再没见过他的身影。 这间疯人院看上去很大，病房区外，还有通着电网的高墙，进出好像只有一个门，但这个门前还有两个隔离门，几扇门开开关关，偶尔能看到门外也有人巡逻。古正每次出病房的时候，就忍不住地在想，他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但从来不是正经渠道，而是每次想的是如何越狱。 只是因为活动范围受限，面对电枪和电网，貌似只有从病房里挖条地道跑掉才是唯一的选择。 或者，拿根绳子拴身上，把自己当个风筝放飞出去。 直到彻底清醒过来的第五天，隔离门外进来了一个看上去有一些身份地位的人，古正的想法才有所改观。 他找不到莫吉那，整日面对病房里剩下的那三个神经病，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又要疯了。 于是他想试一试，他走到了那人面前，行了个礼。 “先生！” 那人停了下来，用慈祥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穿着病号服的古正，“你好，我的朋友，今天感觉如何？” “挺风和日丽的。”古正尽量让自己表现地正常一些，说道：“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申请出院。” 那人还没回答，身旁陪着的几个守卫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古正！？”那慈祥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古正胸口的名牌，然后接过了旁边递来的一个文件夹，翻了翻，“铊中毒，精神失常……” 古正连忙辩解道：“我好了，我精神正常了。我记得我昨天吃的什么，拉的什么。我甚至记得我睡觉用的什么姿势……” “那你记得你是谁？” “古正！” “我问的是，你记得你是什么身份吗？比如，你进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 “或者，你有没有熟悉的朋友……亲人呢？” “莫……”古正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莫吉那，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却突然觉得不能说。 “莫什么？” 古正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那人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古正先生，你这是铊中毒的深度反应，你对你自己的过往完全失忆。我不能保证你在其他的精神方面会和正常人一样。所以，你的申请，被驳回了……” “可是……”古正还想说，却被一个看守用橡胶警棍推了开来，“让让，院长还有事……” 古正被那根警棍捅得胸口一阵疼痛，但他不得不停下他无畏的挣扎，因为面前的几个人已经绕过了他，一边交谈，一边往病房区去了。 “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些反应的？” “我们也没太注意，应该就是这几天。” “好！” …… 他们堵住了古正想依靠正常途径离开的缺口，而且，好像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回到病房的时候，王子也已经回来了。 他的脑袋肿得和猪头似的，上面还裹着绷带。 说实话，古正并不想为难他，只是当时机会不容错过。此时见了王子，古正心里还是有些内疚的。于是他靠了过去，想问问他情况。王子听见身后有声响，转头看见了古正，一张脸顿时就变了颜色，“别过来，别过来……” 古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朵红色的小花，这是他在外面偷偷地采摘下来的，原本打算放在房间里养养自己的眼睛，不至于终日只能看见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和漆着白色的铁门铁窗。医生说，白色能让人心里平静，但是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单调的颜色看久了，仍然会让人发疯。 他好像从清醒的那一刻起，就对这鬼地方充满了敌意，一天不离开，心神就越来越不安宁。 只有看到了外面的那些绿色和红色，才会让他的心情好上一些。于是他把他仅能带进来的这一朵鲜艳的小花，放在了王子的面前。希望得到他的谅解，或者给他自己心安。 王子的眼睛盯着那花瓣，很久才让自己的脸从紧张中缓缓地松弛了下来，他扯下了一朵花瓣，塞进了嘴里。 “我跟你说，我在边境有一个军火库！”王子一边嚼着花瓣，一边胡言乱语。 “是吗？”古正坐了下来，一手轻轻地围着他宽厚的肩膀，“在哪？是在圣迭亚吗？” 王子嘿嘿嘿地笑，“不是，是在亚迪麦。” 古正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企图安抚安抚被他伤了脑袋的这位：“我也做过军火生意，我卖核潜艇。顺便，洲际导弹我也有涉猎。苏国的白桦三型，就是我走私过来的。” “我没有你厉害。”王子这一次很认真的样子，又摘了一朵花瓣，一边放进了嘴里，一边说：“我是卖枪支弹药、坦克装甲车的。军舰也倒过，就是很多人买不起。倒那玩意费时费力，还不挣钱。” “一艘军舰多少钱啊？” “看大小吧，小的几千万，大的几个亿，几十个亿的也有。富得流油的国家不稀罕二手货，穷得又买不起。”王子认真地吃这花瓣，反问道：“你的白桦三卖多少？” 古正眨了眨眼睛，这特么我怎么知道？ “大概这么多吧……”古正伸出了两个手指头。王子看了一眼，“两亿？还是二十亿？” “两亿差不多吧。”古正也跟他一样，很认真的样子。王子翻了翻白眼，“神经病！买个壳都不止这个价吧？你卖亏了伙计！你做军火生意你不懂行情不行，改天我带你去我的地盘看看，我在亚迪麦东边的山里可是有一个秘密仓库的，我跟你讲，我有一仓库的好东西，你跟着我，看我是怎么把几十美金的武器装备加一个零卖给那些蠢货的……” 一边说，还一边得瑟的眨眼。 古正心说王子这样子是没疯吧？怎么感觉比五天前要清醒了很多？ 不过话说回来，两个被关在疯人院里的神经病坐在一起讨论卖军火，还几个亿十几个亿的生意…… 这好像也是正常操作吧？ 古正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还剩下一片花瓣的小红花，心想不能再让他吃了，不然自己最后的一点心理慰藉都进了别人的肚子里。正想拿回来的时候，却被王子一把抢了过去，连花枝都一并塞进了嘴里，嚼都没嚼，就吞进了肚子里。 第三章 B.A.T.F 王子的家人还来探视过他，就在被撞得头破血流后的第八天。 听说他们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一共来了三个人，两个女人说是他的女儿，长得很漂亮，棕发碧眼，典型的东欧人气质。还有一个男人不太说话，看上去满脸横肉的样子，自称是他的女婿。王子见过他们以后意志有些消沉，回到病房的时候，也加入到仰望蓝天的行列。 古正当时正在考虑怎么逃出疯人院，脑海里想了一些看上去可行的计划。 比如躲进运送脏衣服的车里，手推的那种。他们每天早晚两次会有人收集各病房的脏衣服，然后堆着一辆四轮手推车，通过隔离门送到外面。当然，这样的方法有可能是自投罗网，毕竟这么小的一辆车里如果躲进一个人去，推的人会感觉很吃力。 再比如，利用每天放风的两个小时时间，在墙边用手指挖个可以逃出去的洞。只是这鬼地方没有被监控的角落很少，而关键是没有趁手的工具，如果下定决心采取这个方法，那么有可能一双手十个手指头都扣废了，恐怕也要用几年的时间。如果围墙下的地基是大石头的话…… 算了。 古正总觉得自己还有更简单粗暴的办法，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王子看了三个小时的蓝天，直到太阳西斜，天色慢慢地变黑。 晚饭依然吃的是吐司和水果，外带一只有些小的鸡腿。古正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然后开始咬王子的鸡腿，直到铁门突然被人“当”一声敲了一下。 “古正！体检！” 门外进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蒙脸的医生，两个警卫提着棍子守在他们的身边，警惕地看着这病房里的六个病人。古正看了看手里还没啃完的鸡腿，心说大晚上的体检？ “别浪费时间，伙计！”那两个医生用很生硬的语调强调了一遍，然后古正便被人拖着出了病房。冰冷的橡胶警棍架在他的脖子上，两条手臂被他们扭在了身后，像押解犯人一样，一行人上了病房区的二楼。古正对这里没有印象，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一路都在观察他看到的一切。 二楼和一楼不一样，古正不确定一楼到底关了多少病人，一到晚上，便群魔乱舞，鬼哭狼嚎。和一楼比起来，二楼安静地有些过分，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哐当哐当”地响，头顶的日光灯光照很足，一眼便可以看见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路过的房门都是紧闭的，没有标示，也不是铁门。但是有一个例外，二楼有人看守，而且荷枪实弹。 不是电枪。 是uzi冲锋枪。 两个枪手穿着战术背心和作战靴，一左一右地站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边。他们一直用目光迎接着越来越近的这一行人，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古正的脸上。古正从心里不喜欢这样的眼神，那感觉是在菜市场上，看见了一条被人关在笼子里的猫或者狗。虽然面无表情，但充满了漠不关心和习以为常。 他们的战术背心上印有几个字母，batf。 很眼熟，但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警卫把古正交给了这两个武装分子，然后医生推开了大门。 这房间看上去很大，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体检设备。冷冰冰的灯光射在冷冰冰的大理石地面上，映衬着几个人冷冰冰的倒影，只是这里并不是终点，他们穿过了空荡荡的房间，又过了一扇门之后，灯光突然暗了下来，眼前一阵看不清的黑暗扑面而来。古正还没有适应黑暗，就被人推着坐上了一只冰冷梆硬的椅子。 “啪！” 一盏聚光灯突然打开，强烈的灯光射在了古正的脸上，刺眼的光芒让古正伸出一只手去挡，却被人一枪托砸了下去。 “古正！？” 那盏聚光灯的后面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古正闭着眼睛点头，“是我！你们是谁？” “烟草和枪支爆炸物管理局。”那声音由远而近，有一个人影子走到了聚光灯前，问道：“你记得这个部门吗？” “完全没有印象！”古正摇头，“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烟草和枪支爆炸物能混为一谈？” “因为都征收重税。”那人点燃了一支烟，背靠着放着聚光灯的桌子，转移了话题，“院长今天和我说，你的病情有所缓解？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一件事情。” 聚光灯“啪”一声关闭了，古正对面的墙壁上忽然亮起了一片光幕，紧接着上面出现了一张中年男人的照片，那照片上，有一张圆圆胖胖的脸，小眼睛，红鼻子，头上戴着一顶圆檐礼貌，叼着雪茄的嘴边，还有一圈白花花的胡须。 “这是谁？” “王子！” “错！”那人影纠正道：“这个人叫诺曼卡夫卡，苏国和中东的地下军火掮客，从他手里走私过价值三百亿美金的武器装备，大多数都属于国家管制。” “比如坦克、装甲车？” “最新型的！” “还卖过核弹头？” “是的，不过因为国家干预，没卖出去。” “卖过军舰？” “对，两艘护卫舰就是从他手里倒卖出去的。” “……”古正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扁了王子，那货原来真的是个军火商，而且还是个级别很高的军火商。 那个人影凑了过来，往古正的脸上吐了一口烟，“那么，古正中校！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地怎么样了？” “任务？什么任务？”古正指着自己的脸，“你说我是中校？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你可以忘记你自己的身份，但是你不能忘记你的使命！”那人义正言辞地道：“你是batf的国家探员，秘密特工！你这次进入疯人院，就是为了找到卡夫卡隐藏的那批军火的下落，你难道忘记了吗？” “你还记得你加入batf的誓言吗？为了铲除国家邪恶，为了维护国家税收和国家安全，你将会不惜一切，不辱使命！这些应该刻入骨头里的话，你还记得吗？” …… 第四章 古堡 跟做了个噩梦一样。 有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跟你说，我跟你一伙的。 你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神经病，混进这个疯人院里来，只是为了跟一个同样是神经病的军火商套近乎？ 让他跟你说，他藏匿的一批军火在哪里？然后把这个结果报告给你的上司，接着，回去升职加薪？ “在亚迪麦。”古正将信将疑，把王子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三个字说了出来，“王子说，秘密仓库在亚迪麦。” 那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亚迪麦东边的山区里是吗？不，他说谎，我们早就把那座山翻得都能种土豆了。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疑的地点？” 古正眨了眨眼睛，心里的确好像有个地名在来回地翻滚，但总是抓不住，索性摇了摇头，“不，我不确定！” “啪！”身后的幻灯机更换了一张照片，墙上出现了一些地名，配着地名，旁边还有卫星图和一些街景，“古正，你再看看，有没有哪些地方有你眼熟或者耳熟的选项？和军火有关的。” 那地名一个一个地在眼前滚动播放，卫星图和街景也跟着一张一张地更换，ppt的光芒印射在古正的瞳孔里，那些名字和景物一张一张地进入了他的脑海，不断地和他残存的记忆玩命地匹配着。 摩卡地、非戛纳、古列纳塔、萨拉玛、呼伦海、顿列支士…… “顿列支士？那不在苏国吧？萨拉玛在南美，呼伦海在北冰洋？”古正问道。 “放错了！”那人打了个响指，马上有人更换了一批地名和图片…… 贾吉泰、古堡、阿巴坎、巴尔瑙尔、贝尔卡基特、普拉夫银斯克…… 古堡！ 除了亚迪麦之后，就只有古堡最让古正留意。其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地名，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有古堡不停地涌上心头。 那人影愣了一会，一根雪茄没抽完，便被摁灭在了桌子上，“你确定？” 古正舔了舔嘴唇，“我只对这个地名有印象，但具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我不知道。”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静得连烟飘在空中都能听到动静。 自始至终，对面的那个人都没有把他的正脸亮给古正，和他交流的，只有声音和那站立走动的姿势，他抽烟的样子一定十分地忧郁，因为他的嗓音很特别，像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显得十分地不真实。 墙上的幻灯片停留在古堡这个地名和匹配着它的卫星图，以及一些看着眼熟的街景上。 这是一座拥有城堡的城市，具体存在年代已不可考证，那座城市中央的古堡看上去斑驳不堪，上面还挂着三色旗帜，是野蛮时代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遗迹。 古正就是觉得那古堡眼熟，如果能去，那是最好的。 “啪！”幻灯片再一次更换，墙上出现了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脸，穿着印有batf字样的t恤，还挂着batf的工作牌。古正看了半天，也觉得眼熟，但不知道是谁。 那人已经走出了门外，声音却传了进来，“那是你，中校！国家烟草和枪支爆炸物管理局一级秘密探员，你的身份只有少数人知道，恰好我是其中之一。我要是你，我就回去收拾收拾。记得早起，明天跟我走！如果能在古堡找到那批军火，我们就欢迎你回家！” “那如果找不到呢？”古正回头问。 那声音却已经跟着远去的脚步声消失，门口只留下了两个持枪警卫，头顶的灯被打了开来，光明再一次地冲破了黑暗，回到了这个世界。 古正被人押回了病房，被人扔在了自己的床上。警卫把铁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王子突然从隔壁床上爬了过来。 “你要走了吗？”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身上有雪茄味，这里的医生从来不抽烟，警卫们也抽不起。有大人物来看了你，你是不是已经通过了他们的体检？” “你倒是个很仔细的人。”古正正眼看着王子，放下了手里正在铺的床单，问道：“所以，你有没有可能把你的军火库故意记错了位置，其实它不再亚迪麦，而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王子摇头，甩了古正一脸的口水。古正突然心思一动，问道：“摩卡地、非戛纳、古列纳塔、萨拉玛、呼伦海、顿列支士……” 王子一脸茫然，不知道古正在说什么。 古正又问道：“贾吉泰、古堡、阿巴坎、巴尔瑙尔、贝尔卡基特、普拉夫银斯克……这些地名，你有没有印象？” 王子的眼神里有一些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仍旧茫然。 古正试探地问，“古堡呢？有印象吗？” 王子想了想，刚想点头，古正又问道：“阿巴坎，阿巴坎你肯定记得！” “阿巴坎……”王子又想了想，“这个地方很耳熟。” “古堡和阿巴坎，你更熟悉哪一个？” “阿巴坎。” 古正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翻了个身，背向王子。 他的心里有一些疑问。 他为什么会对古堡的印象如此深刻，一看见古堡就觉得自己非常熟悉？他应该是失忆了，他应该不记得这些地名，更何况这些地名没有任何值得人去熟悉的地方，这和普通的什么明斯克、基辅、伏尔加格勒那些地名一样，这些滚动在眼前的地名，如果要记住，后者才更加有记住的意义。 基于这个前提，那么问题就来了。 他如果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唯独对一个普通的地名如此感兴趣，那就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这个地方对自己特别重要，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父母情人，让它在脑海里几乎永不磨灭，虽然记忆受损，但残存可补。第二个可能就是在这间病房里，有人整天在他耳边唠叨这个地名，在他的新记忆系统里留下了痕迹。 这个人，在整个病房里，应该只有王子。 可王子一直说他的军火库在亚迪麦，而不是古堡？问他那些地名的时候，王子眼神里的那一丝犹豫，也并不是像听到了什么不该说的秘密一样不可告人，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那种尴尬。 古正特意把古堡单独提出来问王子，王子的潜意识里只是想顺从地回答，然后被古正引到了另一个地名上，在模棱两可之间，王子选择了错误的答案。 第五章 潜意识 潜意识是个很强大的东西，有时候甚至都不能用科学解释。 比如第六感。 一些太高深的不用深究，但有一个功能是人受用一辈子的。它能把你的无用的或看上去无用的记忆永久格式化或暂时格式化，而掺杂其中的一些特别重要的东西会储存起来，并在关键时刻帮助你避开一些错误，或者记起一些你应该记得的东西。 一个十分简单粗暴的例子：你牵着你夫人的手正在逛街，迎面来了个性感女郎，你的眼睛在流口水，你的心对你说，上啊，上啊！这可是难得的尤物！面对难以抵挡的美色，身体的重重反应会让你蠢蠢欲动，但你正准备行动的时候，你的潜意识却会经常突然跳出来告诉你，蠢货，你忘记了你正牵着你媳妇的手呢？ 什么？你的潜意识里并没有这些？ 那是因为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根本不需要潜意识的提醒。 古正失忆了，是因为铊中毒而导致的。但人脑的构造异常复杂和精密，它在深处会有一个专门的区域来储存人类不记得的一些信息，这些信息的具象化表现出来，便是人偶尔会产生的一些记忆错觉，或者莫名其妙的片段。对于古正而言，他都能记得古堡，背后的那个胖子，他并没有失忆，却为什么不记得？ 他只是有一些痴痴呆呆，他能每天把军火仓库挂在嘴边，却不记得这个仓库在哪里？这不合常理。 因为古正相信，这个地方对他而言更加重要。就算他有所隐瞒，用心理暗示来否认自己藏匿军火的真实地点，那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当他听到了正确地点时，不应该是茫然，而应该惊慌！ 但他没有。 反而更加茫然，显得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尴尬。 所以古正可以断定，这个人，诺曼卡夫卡，根本就不知道古堡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在王子的潜意识里，它和其他的地点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只是一串字符。 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如果古正真的在这间疯人院呆了足足一个月，而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大门的话。 那他接受古堡是军火仓库的定位潜意识，只可能来自一个方向——那就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告诉他自己，古堡有地下军火库。而这个信息的最终来源是哪里，他却无从着手。 还有一个疑团，那就是如果他真的是batf探员，为了从王子的嘴里找出军火库的下落，他犯得上让自己失去记忆？没有人给他答案，但貌似答案只有这一个。 如果要弄清楚这所有的事情，他必须先要找到莫吉那，在这间疯人院里他遇到的第一个能和他开口交流的人。 莫吉那说是古正和他约定了，在进来的第二十四天交给他那一个模糊的电话号码。但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一无所知。现在能知道的信息有限，如果大家说的都是真实的，那他在进来之前，就知道自己在第二十四天会恢复自主意识。如果这些都在batf的运作和掌握之下，莫吉那为什么会如此躲躲闪闪，至今都没有再露面？ 除非他和莫吉那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需要躲着batf的监视和控制。 为什么要躲着batf？ 什么人才需要躲着batf，那个叫烟草和枪支爆炸物管理局的部门？ 在苏国，只有一种人…… 古正吓了一跳，他突然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看着窗外幽暗的路灯，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自己就是一个卖烟草不交税或者干脆就是个走私军火的？ 如果把自己代入到这个角色中，那一切就又顺理成章了。 假如。 古正是一个走私军火的地下军火商，他手里有一批军火藏在了古堡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为了躲避batf的追查，他服下了一种吃下去类似于铊中毒症状的药物，使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白痴，但是在二十四天之后，他会逐渐地恢复意识。至于为什么要铤而走险，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恐怕是因为苏国的刑讯手段太过残酷，他怕自己扛不住。 又或者，他通不过测谎仪的监测，无端为自己制造麻烦。 于是他住进了精神病院，而batf也许也并不信这人会莫名其妙地就疯了，为了从他嘴里得知那批军火的下落，于是安排了王子和他住一个病房，整日在他耳边唠叨他是个军火商人，来不断地对他精神暗示。企图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直到二十四天之后，他恢复意识的情况暴露在了batf的视线里。batf来了人，利用他暂时地失去记忆的这个契机，对他巧妙逼供，让他把自己记忆当中最重要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全部都告诉了他们…… 是啊！ 古正突然想起来，站在二楼的那两个持枪特工。他们有必要在一间疯人院里穿着作战战术背心，还携带枪支弹药吗？这里又不是枪战现场，也没有人能单独威胁到他们的人身安全。他们故意把batf的字眼露出来，给他看。在那件黑暗的房间里，他看不清所有人的脸，只能看到墙上不断滚动播放的幻灯片，然后有人旁白式地插入解说。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对他进行心理暗示。刻意制造事实，强行将一些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插进他的脑海里，让他在摸不清方向的黑暗里，只能对这些人产生认同感。 不知道源自哪里，但是古正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种逼供方式。很温和，但却很有效果。它比用刑具逼供更具有隐蔽性和欺骗性，尤其是一些记忆残缺或心理崩溃的受讯人，往往就在这种不知不觉的状态下陷入了他们的圈套，从而束手就擒。 王子坐在一旁流着口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古正。这个男人现在有些奇怪，他的脸上阴晴不定，一会怀疑，一会大悟，一会疑惑，一会释然，最后，古正“砰”一声又倒在了床上，闭着眼睛，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六章 吃什么？ 古正以为来接他的应该会很隆重，毕竟batf听上去就很大气的样子，但其实他离开病房区的时候很低调。 四个持枪警卫，穿着便装，套着网上二十块钱一件的战术背心，背着枪，押着他和王子一起出了门。除此之外，也就是疯人院在隔离门这一侧的警卫有所增加。大早上的天还没有亮，王子仍旧睡眼朦胧，一抬头就发现自己怎么出了门？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古正，被batf的特工一巴掌就把他的脑袋扇了回来。 “上车！” 墙外停了四辆小车，以车为圆心，方圆五十米内，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内务部队士兵和batf的特勤人员正密切地注视着在这周围走动的人群。 古正一低头，从隔离门出来，经过了那扇他计划了好久，想要逃出去的铁门。他原本以为这里是他要花上三五年才能出去的魔窟，可是没想到到头来，走得如此隆重。 外面是疯人院的门诊区，内务部队军方和batf来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们甚至封锁了医院的一条通道，但是等古正坐上车，跟着车队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在疯人院里那场面只能算是小儿科，外面大街上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车打着笛驱赶着往这条路来的汽车，穿着警服的，被穿着军装和西装的远远地赶到了另一边，装甲车和重机枪开路，头顶上飞着两架武装直升机，就差坦克没上街，否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押解的是国家级战犯。 古正和王子分乘了两辆防弹轿车，古正坐在他这辆车后座的中间，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看上去很古板硬朗的特勤，副驾驶上的一个白头发中年人，从侧脸看，长得挺帅，就是不苟言笑。 他们三人都戴着墨镜，古正看了一眼他们的胸牌，都来自batf。 于是他开了个玩笑：“我的呢？” 把他夹在中间的两个特勤同时扭头看着他的脸，古正指着他们挂着的胸牌，“我的证件呢？还有，我的枪呢？” 那两人有些没绷住，但是最终还是没笑出声来，坐在副驾驶的白头发转头，道：“等这个案子结束了之后，你还要回batf总部述职，等候评估。如果评估通过的话，你才能领回你的证件和武器，这是程序。” 古正点点头，又问：“昨天和我交谈的那位，是谁？” 那白头发道，“对不起，我无权告诉你任何关于本案的信息，我只负责把你带到古堡。” “坐飞机吗？” “对！距离有些远。” “那我们现在在哪？” “首都，莫宁。” “飞多久？” “……”白头发有些不耐烦，道：“我必须要提醒你一件事情，本案事关重大，如果有必须需要你知道的内容，会有专人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闭嘴，你闭嘴，明白了吗？” “好的。”古正转头去看车窗外的街景，老老实实闭上了的嘴没几秒钟又问道：“为什么街上没人？是被管制了吗？” “是的，是被管制了。”白头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可能是个暴脾气，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古正没继续问，他还在看街景。 路边种了一些白杨树，正枝繁叶茂，透过那些细长的树杆，临路不断地能看见楼，从古正的角度，看不见它们到底有多高。倒是有一些关着门的商店和服务类的店铺，它们的招牌挂在外面，洗衣店、便利店、餐厅、服装店。有些则没有，但仍然禁闭着大门。而内务部队的士兵们在每一个十字路口都设置了岗哨，不让那些零零落落的车辆通过。 古正看了一眼车载计时器，早上七点三十。 白头发从后视镜上观察着古正，突然问道：“你在关心什么？” 古正吸了吸鼻子，笑着道：“我是在想，我今天早上吃了三个水煮蛋。你知道的，蛋黄里的胆固醇实在是太高了，不过对我来说，高不高的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我喜欢吃，你呢？早餐吃什么？” “面包。”白头发抿着嘴唇，脸上很难看，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都带着颤抖的音调。 “诶，伙计！”古正抬起手肘，捅了捅右边坐着的特勤，“你呢？你吃的什么？” 那伙计一脸生无可恋，但还是回答了，“我们是一起吃的。” “面包？”古正哈哈大笑，拍了拍那伙计的肩膀，“吃面包我有一个诀窍，你知道在中国有一种东西叫腐乳的吗？就是把豆腐，豆腐你知道吗？对，就是那种白白的嫩嫩的东西，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让它发酵发霉，长出白毛的那种，再用酱……或许不是酱，反正再用别的什么腌渍几十天……天啊，我第一次吃就爱上了这玩意，把他抹在面包上当果酱，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味道……” 那伙计吞了一口唾沫，侧着脸，斜着眼睛看着古正，脸上写着：那玩意能吃？ “你不喜欢？”古正有一些遗憾，耸了耸肩，把半转着的身体又转了回去，靠在背椅上，一边闭上眼睛，一边嘟囔道：“算了，我睡一会……” 古正把闭着的眼睛留出了一道不让人察觉的缝，从这道缝里，他能在后视镜里观察到那白头发的一举一动。 他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废话，其实真实目的只有一个。 他在观察和思考，但是不能让人看出来，他需要有一个假目标来掩盖他的真实意图。 从疯人院里出来，他就一直在观察，直到现在，他才肯定，这里根本就不是莫宁。 莫宁是苏国的首都。 苏国很大，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哪个国家敢说比苏国还要大。它的领土横跨两个大陆，它的人口何止上亿。作为它的政治中心，莫宁得有多少人？ 而就在七点三十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上，被封锁的街道十字路口，根本就没有几辆车。今天是星期三，这个时间是上班上学的高峰！ batf不可能在工作日封锁城区，而这里也明显绝对不可能是郊区，郊区不会有这么多的楼。 第七章 惊天阴谋 以上种种如果都有别的可以解释的话，那出现在接到两旁打量的内务部队士兵，则绝对是败笔。 古正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来源于何处，但他在内心深处却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一个骗局， batf的能量再大，它也不可能主导国家安全局势。如此庞大规模的警戒力量，为什么没有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身影。他们调动的内务部队，荷枪实弹，好吧，是不是实弹暂且不说，但是除非是紧急情况，否则在首都采取如此大规模的持枪准军事行动，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古正是从换位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的。 如果是他要押解护送一个重要的人，首先要做的是保密，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知道的人越多，目标人物就越危险。大张旗鼓地在街上排开架势进行警卫工作，那只适用于迎接国宾，自然不是一个安保等级。 话说回来，他现在的待遇，可能比来了一个国宾的待遇还要好。 batf可能有些用力过猛了。 他们一直在强调，这个案子很重要。所以他们想让古正相信，这个案子的重要程度非常高，连内务部队都出动了。 古正相信，这仍然是一个心理暗示。所暗示的内容大概是想告诉古正：这是国家意志和力量，你不能抵抗，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一切你知道和想起来的东西。 他甚至开始怀疑，他身边坐着的，到底是不是batf的特勤。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他们是，对自己也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或者他的身份真的如他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想的那样，他就是那个被追查的军火商。 古正第一次想要逃离他坐着的这辆车，他有一种能强烈的欲望，想要去了解自己曾经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会让一个国家如此大动干戈，对他如临大敌。 但他没有突破口，把他层层包围在这座城市主干道上的那些特勤和军人，是不可能告诉他任何真实的消息的。唯一的突破口，只有一个消失了快十天的莫吉那。 白头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内容，墨镜遮挡住了他的眼神，他或许已经睡着了。古正观察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收获。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队开出了城区，行驶在一片绿意盎然的树林之间，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停在了一处空旷的机场。 “到了！”白头发从副驾驶上下来，古正被右边的伙计“扶着”也下了车。他们勉强停着一架已经启动了发动机的直升机，强大的气流从旋转的机翼下翻滚而出，吹得人有些站不稳。 古正下意识地玩下了腰，用手挡在自己的头上，然后看见了从另一辆汽车上下来的王子，那个可能是被batf当成了诱饵的冒牌军火掮客。他们一并上了直升机，然后升空离开，向南飞去。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再和古正交谈，白头发和两个助手始终都没摘下他们脸上的墨镜，但从来没有让古正离开过他们的视线。机舱内的空间很大，大到能摆下四张床。加上古正和王子，却总共只坐了六个人，还有一个，金发蓝眼，特征明显，看上去地位不低，穿着batf的制服，除了上飞机之前交接了几声之外，就看也没看身边几人一眼，反倒是白头发对他有些忌惮，不由自主地远离。 金头发一直在通过手机耳麦和人交流。 古正原本想听听他在说什么，但是他听不清，一是因为机舱内噪音太大，二是因为那人的声音真的很小。 所以古正很快就想要放弃。 只是很突然的，他觉得他能知道那人在说什么。 因为他发现他懂唇语。 那人说：“我这声音只能这么大，再大的话，全飞机的人就都知道了。” “是的，是的，我知道！他很优秀……”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了这边，却看见古正歪着脑袋闭着眼睛正在睡觉，但是他还是走了过来，探了探古正的鼻息，然后侧着身体又走了回去，避开了古正的正面坐下，“他睡着了，好吧，你现在就告诉我，你特么到底是想要闹哪样？” “你疯了吗？这是叛国！” “就算有支持力量，他们的胜算也几乎为0，不要到时候把我们也牵扯进去，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我不跟你废话了，反正我觉得，我们还要再等等，这批军火如果在古堡，那离莫宁太远了！我们得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把这批军火运进莫宁，而不被国家安全委员会的那帮无孔不入的家伙发现！否则，一切免谈。” …… 古正的脑袋动了动，他换了个方向，把头靠向了另一边的王子。 那货已经睡成了猪，嘴角还流着口水。 金头发打完了电话，却没发现他所说的大部分关键内容，都被古正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斜着眼睛从眼缝里隔着几乎一个机舱的距离，看那人侧着脸的嘴唇快速的掀动，还要读出他所说的话，其实是一件很找死的事情。 这会儿，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累得很。 不过，有人要叛国？ 这个金头发嘴里的“我们”指的是谁？batf？有可能！ 那“他们”呢？ 古正的脑海里一阵乱七八糟的画面闪动了起来。 他觉得他好像不动声色的发现了一个惊天阴谋。 苏国不禁枪，但管理很严格。batf，国家烟草和枪支爆炸物管理局，拥有对境内枪支交易的裁判权和执法权。当然，他们当然比别的部门更能轻易地知道，每一笔大宗枪支买卖的流向，如果他们想的话。 他们有权利的漏洞，也有一支能力很强的特别行动组，能截下他们想截下的任何一批来路不正的走私武器装备。如果有人利用了这个漏洞，找到了batf，把他们的领导人拉下水来，那就等于有了一个稳定的武器装备来源。如果这个人还对现政权不满，或者对自己的现身份不满的话，他就有可能在这些武器装备上做文章。 “他们”想把这批武器装备运进首都。 而且据说还有坦克装甲车。 他们想干什么？ 政变吗？ 第八章 真的没有想到 王子吸溜了一下流到了嘴角边的哈喇子。 然后甩了甩头，一嘴的口水就全甩在了古正的脸上。 直升机飞了四个钟头，最终降落在了一片草地上。这里并不像疯人院外那般如临大敌，不过也有很多便衣隐蔽地携带着一些武器，在四周晃荡。 直升机升空之后，草坪恢复了原来的样貌，古正还在抬头看那离开的直升机，迎面却走来了一个身形姿势很眼熟的人。 而且他一开口就把自己暴露地无所遁形。 “你终于来了！” 这个声音很淡，很从容，显得有些忧郁。说话的时候，静谧的眼神抓着古正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很有礼貌。 但古正知道，他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用聚光灯照着自己还往他脸上吐烟的那位。白头发凑了上去，给这个人点上了一根雪茄，看那烟雾缭绕起来，他走了过来，“古正，看来你真的没想起来我是谁。” 古正摇头，你肯定不会是好人。 他其实现在很开心，能被一帮准备叛国的人如此对待，那他自己应该是个好人。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是个唯利是图的军火贩子。 那人伸出了个手，“古正，你曾经是我手底下最好的探员，没有之一！而我，普尔金西，是你的长官，baft特勤处负责人。” 古正没有去握他的手，他在努力地回忆，但好像有点想不起来，只是觉得有那么一丝丝不让人轻易察觉的熟悉。 普尔金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既然意识恢复了，那我们就开始吧！来，这里是古堡的制高点，你从这里往前走出这片草坪，你就能俯瞰整个古堡。” 古正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那批军火的下落，从他开始怀疑自己可能不是军火商人的那一刻起。 但他还是走向了草坪的尽头。 这里都是天然的草甸，处在一座高山的半山腰处，云朵在头顶不高的地方缓慢地飘动，有一些化作了白雾，缭绕在远处的树林之中，好像下过了雨，草地很湿，但温度适宜，在大热天下，还有一些凉意。 他站在了草坪的尽头，然后透过两片树林之间的缝隙，他看见了整个古堡。 那座拥有了两千年历史的城堡，静静地矗立在钢铁森林之中，750千伏的输电线路从它的一侧路过，在山脚下的某个位置，还有一个变电站。变电站在往外，就是城市的边缘，顺着那阡陌的交通道路，他能一路穿越整座城市，把目光投向对面的大海。 他只看了第一眼。 就闭上了眼睛。 这地方，记忆太深刻了。 那一瞬间，不断地有一些记忆片段从脑海深处涌上来。 他看见了成堆的枪支，全新的油封，一包一包的子弹，堆在那和一堆木料混在一起。旁边有集装箱，有人正在上面涂刷着什么。一辆坦克从身边驶过，上面有个驾驶员朝他敬礼。然后，记忆残破的画面飞快地转动，他突然就站在了海边，望着远处巨轮驶离港口，他的身后有人在喊他，他回过头，却看不清那人的面貌，连声音都很缥缈。但他能想起，那个人正朝他招手，“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得赶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格列塔！” 然后，回忆戛然而止。 那些好不容易被拼凑起来的画面，瞬间分崩离析，变成了脑袋里漫天的星星，化作了一片光雾，消散而去。 紧接着，后脑勺传来一阵疼痛，一直传到了前额一侧，剧烈的痛感让古正有些吃不消，他捂着太阳穴，蹲在了地上。 普尔金西一直都没有打扰他，直到他出现了头疼的反应，他拿着一瓶水，从古正的身后递了过来，“高原反应了吗？” 古正摇摇头，说了声谢谢，“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想起什么了？” “海，船。自从恢复意识一来，我从来不知道，古堡原来还靠着海。可能有些记忆错乱，所以让我的头很疼。” 普尔金西闻言愣了愣，“除此之外呢？” 古正回过头，“长官，你说的是那批装备？你得问王子啊！” 普尔金西的脸色有过一丝很快的变换，但也很快就恢复了，他可能差一点就忘记了，按照他们的说法，王子才是那个地下军火掮客。 王子一脸的畅意，他太久没有走出过那间只有白色的病房了，也太久没有看过如此大片的绿色和远处的蔚蓝，所以他很满足地傻笑，嘴角甩满了口水。 他当然不知道那批军火在古堡。 古正早就已经验证过了，这个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真的只是一个神经病。 王子开心地像个孩子，手舞足蹈，完全把身边的人撂在了一旁，自顾自地张开双臂，奔跑着就到了不远处的愿崖边，几个特工起初还以为这货是想走得更近一些，结果没想到王子到了悬崖边也不收脚，两腿一弹，就要往悬崖下跳。 “拦住他！”普尔金西大声喊道。 但早就有人扑了上去，把王子那略显肥胖的身体扑倒在地。紧随其后的几个特勤摁手的摁手，拉腿的拉腿，把他从悬崖边扯了回来。 所有人都吓出了一出冷汗，他们可能没意识到，这一飞机过来的，还有一个是精神病患者。 耳麦里传来了一阵声音，普尔金西看了一眼地上蹲着的古正，呶了呶嘴，白头发点点头，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普尔金西则退到了一旁，接通了他的电话。 “怎么样？分析出来了吗？” “头儿，根据心理专家的分析，六台摄像机捕捉到了目标的视线焦点和眼神变化，他们觉得，我们可能搞错了方向……” “说点我能听懂的！” “好吧，头儿！我们昨天夜里翻遍了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没发现有可能藏匿下那一批军火的位置。但是刚才心理专家分析说……” “说重点！” “好吧，头儿！心理专家说，目标对海面的意识状态有强烈波动倾向！” “你直接告诉我那批军火在海里不就完了！？蠢货！”普尔金西顿时就兴奋了，骂人都显得温柔了很多。是啊！他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古正的第一反应就是船和海。陆地上是大，可是大得过海吗？陆地上确实有很多地方能藏东西，但能比得上大海更能藏吗？ 在海上随便找个地方，把那批军火往海里一扔，谁特么能想到？ “聚焦位置定位了吗？” “还在进行3d绘制！”对面道：“不过再有几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干得好！”普尔金西挂掉了电话，脸上带着微笑。 第九章 我有枪！ 古正没想到，他就那么看了一眼广阔的大海，就被人一帧一帧地分析出了个一二三四五六来。 一辆野马越野车当着他的面，带着白头发和几个特勤下山去了，山上的人则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煮起了咖啡，等着海里的消息。 一小时后，六艘快艇搭载着蛙人出了古堡的港口，他们将对六十平方公里范围内的海域进行地毯式搜索。古正很好奇这些人的工作效率为什么会如此低下，既然有这么大能量，为什么不调海军的声呐船来，拿声呐照一遍海底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结果普尔金西很尴尬地笑了笑，“中校，你大概对我们的能力一无所知。我们只是个监督税收的部门。” 古正没反驳，他穿着batf给他和王子发的保暖夹克，喝着热腾腾的咖啡，眼睛却盯着一直在反馈着信息的电台。 蛙人们下了水，他们大概没有带鱼枪，第一批下水的家伙中有一个被两条好奇的鲨鱼围攻了，正在哭爹喊娘。 王子依然在流口水，只不过他的眼神安静了许多。时间过了中午，众人草草地吃了一些面包和果酱，海里仍然没有任何进展。普尔金西在帐篷里等得有些坐立不安，他站起来踱了几步，叹了口气，就走出了帐篷外。 古正躺在行军床上睡了一会，耳边正听着山上的风吹着帐篷的声音，忽然觉得有人拉了拉他的衣服。古正睁开眼睛，见王子正拿着一支格洛克18，在他面前晃。 “哪来的啊！？”古正吓了一跳，王子嘿嘿嘿地说：“捡的！” 古正一把夺过来，抽下弹夹看了一眼，里面居然还有满满的一夹子弹，“在哪捡的？” 王子晃着脑袋看了一眼门外，“有个人睡着了，他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我跟你说，这把枪在我手里，可以卖出两百美金的价格。如果它再新一些的话，能再高五十美金！” 古正不禁捂脸，“你是卖坦克装甲车和军舰的！一分钟上百万的身价，这么低级的生意，你怎么也这么上心？” 王子突然一本正经，说道：“你知道你正在往叛国者的方向越走越远吗？” “叛什么国？”古正轻声骂道：“王八蛋才叛国，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国家是个什么样都不清楚，你说我叛国？” 王子吸溜着嘴边的口水，眼神却飘向了帐篷外，“可是他们是叛国者，你帮助他们，你也是叛国者。” 古正震惊地不行，“你怎么知道？” 王子凑到了古正的耳边，“我是国家安全委员会一级特工！我正在追查的是，batf的叛国行为……” 古正把脑袋从王子的嘴边挪开，定定地看着他，“很荣幸兄弟！你中午吃药了吗？” “你必须相信我！”王子把手枪藏进了自己的夹克衫里，“因为我知道你是谁！” 古正心说我信你个鬼，身边就坐着两个batf的特勤，你跟我说你在追查batf的叛国行为？ 守着电台的两个特勤就离着他们不到两米远，这会儿像看见了鬼一样盯着面前这两个神经病，估计脑袋还没转过弯来。还是从门外进来的金头发抢了一步上来，一拳就把王子锤翻在了地上，然后把那支手枪从他夹克衫里找了出来。 “国家安全委员会？一级特工？”普尔金西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哭笑不得，他把王子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打量了半天，眼前这胖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特工啊。 “枪是谁的？” “问过了，枪是一个伙计的，上面还有枪号。” “把那货送回去，调到东北边境去看仓库。” “是的，头儿！” 普尔金西看了一眼古正，后者正帮着王子从地上回到床上，古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他只是个精神病患者。” 普尔金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出了帐篷就打了个电话。 “古正身边的那个胖子，把他的底细给我翻过来找一遍！” “头儿，你说的是诺曼卡夫卡？” “是的，就是他！” “可他不是我们送进去的吗？他的底细在你办公桌上都堆了快有一寸厚了。” “让你查就查，哪那么多废话？” “好的，头儿。”电话那头很快便道，“诺曼卡夫卡。西南边境阿尔克斯省人，孤儿，17岁参与走私军火，18岁第一次进监狱。今年42岁，七年前因为走私坦克被判十五年监禁，国家一级监控对象……” “这些我都知道，你帮我查一些我不知道的。” “比如什么，头儿？” 普尔金西看了一眼手里的电话，叹气道：“他刚才说他是tcss的一级特工……” “tcss？国安委？”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才道：“头儿，恕我直言，他两年前就疯了，一个疯子，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你肯定是多心了，他的档案我每个字都背得出来，你犯不上为了一个疯子置气。” “你是说我多虑了？” “恐怕是的，头儿！” “你也想去守仓库吗？”普尔金西吼道。 “不，头儿！”电话那头很快就熄了火，普尔金西想了想，说：“一旦找到了那批军火，我就再也不想看到这两个人。你准备一架直升机，配两个得力的伙计，海里一有消息，我们就送他们回家！” “可是，古正中校是我们的人啊！” “从他把那批军火扔进海里起，就不再是了！” …… “阿嚏！”古正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眼前的咖啡杯里，一股袅袅的轻烟冉冉地升起。 他已经喝了快有二十杯咖啡了。虽然batf的咖啡味道还行，可这么喝下去，非得上火不可。 王子一脸的血，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帐篷的角落里。金头发正在审问他，不过毕竟是业余的，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王子张口就是核导弹，还问金头发要不要。批发价，两个亿一枚。不要？核潜艇要不要，古正那有卖，白桦三也有，不过我跟你讲，两个亿不可能，至少加个零…… 第十章 欠了债 金头发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姿态，但实在是忍受不了王子那白痴的嘴脸，最后没办法，给了他一手枪把子之后，出去找普尔金西了。 蛙人们在海里已经悠荡了快六个小时，眼看着天色就要黑了，仍旧毫无进展。 普尔金西没再睁眼看过古正一眼，但语气里则透露出了一股不信任的感觉。 “是不是你记错了？” 古正摊着手，“头儿，我没有记起什么来啊！我倒是想问问，你们现在在干什么啊？” 普尔金西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提醒道，“有一批军火，在你失忆之前，是被你追截的。你还记得吗？” 古正摇头，“不，我没有印象。” 普尔金西有些无奈，他把脑袋转向了站在身边的金头发，后者缓缓地摇了摇头，脸色有劝告的意味。但是普尔金西显然不想再看见让他冷静的表情，他把自己的手枪抽了出来，然后指在了古正的脑袋上，“这样，你记得是不是清楚一点？” “我失忆了！”古正仍然摇头，“而且，长官！你的枪没上膛！” 普尔金西一头淡金色的头发瞬间就颤抖了，他一巴掌扇在了古正的脸上，歇斯底里：“你以为你很幽默吗？中校？我花了三年的时间，积攒下来的一批家当，可一个多月前，在你手上丢得一干二净，你认为你很幽默吗？” 古正笑了笑，感受到嘴角流下来的鲜血。 狐狸，终于露出了他的尾巴。 只是古正没有想到，他只用了一个眼神，就让一个国家部门的高级负责人鸡飞狗跳，不知道该说batf沉不住气呢，还是该说面前的普尔金西沉不住气呢？ 他刚到古堡的时候，站在那草坪的边缘，就发现了对着他的十几台监控器。它们被埋在草丛里，挂在树梢上，每一个都转过了镜头，对准了他。他只是觉得奇怪，他们想知道些什么？难道他的脸上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可当他望向了那片大海，他就明白了。 并不是说古正有意识地隐瞒什么，他只是在那一瞬间搞清楚了自己的某种身份。的确在他的手里，有一批军火从这里出了海，然后扔进了海里。但他潜意识里，并没有去看向他记忆中的那片海域。 所以如果蛙人们仍然按照预定的海域去搜寻的话，恐怕捞到明年也捞不出一块铁来。 迷信高科技，迟早是要翻船的。 普尔金西瞧见古正戏谑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当，可他仍然不甘心。他让人从帐篷外又带进来了一个人，然后把枪从古正的脑袋上挪开，指在了那人的头上。 “你再想想看？”他对着古正说。 古正抬起头来，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典型苏国男子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敢相信的模样。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的莫吉那。 王子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好一会儿，才“啊啊啊”都尖叫了起来：“黄油，黄油面包！” “闭嘴！”金头发一巴掌扇在了王子的脸上，把王子的眼泪都打出来了。 古正不知道普尔金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自己都威胁不了，他把枪指在莫吉那的脑袋上又能怎么样？ 但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一些事情他没有想起来——他和莫吉那的关系。 “你记得他吗？”普尔金西问道。 古正点头，“疯人院的厨子。” “错！”普尔金西纠正道：“他是你心里的阴影，中校！你杀了他一家人，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你还差一点杀了他！” 古正闻言一怔，脑子里顿时就乱了。 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正在涌上来，他忽然看见了自己正把着方向盘，开着一辆车。车外有人正朝他开枪，他把车狠狠地撞了过去，抢手被他撞得飞出了五六米远，但是一发rpg从正面朝他飞来，他没地方可以躲，只能选择甩了一把方向盘，但当时的路边，好像还站着几个人。 他从车上下来，浑身是血。他手里端着一把阿卡74，两枪放倒了不远处的火箭筒手，转身又干掉了另外两个从朝他开枪的家伙，手榴弹在他身边爆炸，他被气浪掀飞，落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莫吉那，正抱着被他刚才撞到的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这些散碎的片段渐渐地连在了一起，古正忽然之间就觉得，他好像记起了他和莫吉那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他和莫吉那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在生死抉择的那一刹那，欠了他一个天大的债。 普尔金西扣着扳机的手指朝后缓缓地移动，“说出来，就放了他。不说出来，我就杀了他。就算是我帮你做到底，要杀，就杀了他们一家人。留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你的错误。” 古正看着莫吉那，莫吉那也看着他。 莫吉那很害怕，就像在记忆当中，抱着他妻子和孩子那时候的眼神一样，彷徨无助。古正的心思在看见他眼神的那一刻，差一点就动摇了。他很想把他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他不想再看见莫吉那因为自己死在这里。 只是那一瞬间飞快就被内心深处涌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说了，你就是国家的罪人！” 古正的内心深处天人交战，普尔金西等了他五分钟，整整五分钟后，他看见古正抬起头，眼神里流露着的，仍旧是那一股不肯服输的劲。 “杀了他吧，我什么也不知道！” 莫吉那闭上了眼睛，呼吸的声音都在颤抖。 普尔金西吸了吸鼻子，脸色有些狰狞，“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把枪口朝下挪动，“砰”一枪打在了莫吉那的大腿上。莫吉那惨叫一声，抱着腿摔倒在地，普尔金西走上前去，“砰”一枪又打在了莫吉那的另一条腿上。 但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让人把莫吉那抱着腿的手摊开，然后从金头发的腰带上，抽出了一柄匕首。 “我就在你面前，一块肉一块肉地割他，直到你肯说为止！” 第十一章 我说！ “你太操之过急了！”古正冷笑道，“长官！” 他现在觉得，他和莫吉那的下场将会是一样，他活不过今天。他甚至觉得，就算他把军火的下落告诉普尔金西，他也依然会死。 其实普尔金西昨天晚上很聪明，他没有让古正看见他的脸。正是因为他没看清楚普尔金西的脸，所以他才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古正今天一下飞机，就从普尔金西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贪婪和邪恶，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源自哪里，但就是那么强烈。 只是古正原以为他还能找到一个脱身的机会，进一步来弄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不曾想，普尔金西的耐心实在是太缺乏了。 既然活不了，那为什么还要背一个叛国的罪名？ “我操之过急？”普尔金西整张脸都扭曲了，他用枪指着自己的鼻子，对所有的人吼，“他们就给我四十天，四十天时间！要不然我到哪里不能找一批一模一样的军火给他们？你能明白吗？中校！？不是你被人用枪指着，是我！我一家人都被他们用枪指着！你明白吗？” 普尔金西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口水喷在了古正的脸上，“就是因为你可笑的爱国行为，有多少人要死在你手里你知道吗？整个batf高层，从上到下！指望你能明白什么才叫做国家博弈？你能明白什么才叫做国家利益？你狗屁不懂！” 他跳踉着，枪口甩来甩去，跟个疯子一样。 古正没说话。 如果按他现在的认知来说，他的确不太明白什么叫做爱国行为，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叛国行为。他的脑袋里现在跟格式化了一样，但是他的潜意识一直在提醒他，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他只是跟着他自己的内心走，谁也不能相信，但是他相信他自己。 “我再问一遍……”普尔金西捋了一把自己凌乱的头发，然后把枪指回了莫吉那的脑袋上，声音异常平淡，恢复了那忧郁的语气，“这一枪我不会再给他喘气的机会的，杀了他之后，我就杀了你。我死之前，你得先死。” 他显然是想到了古正的反应，古正应该不会再翻供了，所以他是准备开枪的。 但就在那一刹那间，王子却跳了出来。 “海！海里有箱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普尔金西手上的那把枪，他们甚至都做好了听着枪声闭眼睛的准备，谁也没留意，蜷缩在角落里的王子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他走向了普尔金西，嘴角留着哈喇子，他拉着普尔金西的手，说：“古正说的，海里有铁。你们找个磁铁啊，找个磁铁就能钓坦克。” “我什么时候说的？”古正心说别节外生枝啊，但王子却嘿嘿嘿地笑，“我知道在哪里，古正和我说过。” 普尔金西心说老子信了你的邪，他什么时候说的？ 王子指着自己的脑袋，“神交！神交你们不懂。” “疯子！”金头发一把揪住王子的衣领，“你要是说不出来，我把你从这山上扔下去！” 王子傻笑着吐了金头发一脸的唾沫，“我知道，我画个图给你们！” 说着，他就蹲了下来，捡了根牙签在地上画了起来。 但画完之后，没人看得懂他在画什么。那上面一堆乱七八糟的线条，左一个圈右一个圈，怎么看也不像是在画地图。古正很想看看他画的什么，但是一堆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他什么也看不清。金头发端详了好一会儿，觉得王子可能是在耍他们，于是一脚就把这胖子重新踢回了角落里。 但是古正只趁乱瞄到了一眼，就看懂了。 胖子在地上画的那些东西，古正一开始没看全，但却看到了个抽象的国徽。 等他再看一眼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在古正的脑袋里经过了组合，就变成了tcss这四个字母的抽象表现。 这胖子，他画的居然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会徽！？ 古正从来不记得这玩意是个什么样子，可就看了一眼，他就看明白了。 他虽然感觉到了不可思议，看着王子那模样，他忽然就想起了这家伙说他是tcss的一级探员…… 难道他真的是个特工？ 我！靠！ 并不是在场的人都不懂抽象画，只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想到，号称要画地图的这个胖子，居然画出了tcss的象征徽章，这思维实在让人跳脱，一时半会没人反应过来，其实也很正常。 古正看了一眼王子，王子也看了一眼古正，就是眼神里仍然是那种被人打了一顿，非常害怕的感觉。古正用眼神问他，你特么到底哪位？王子却不说话，也没表示，就是吵着嚷着要冲上去，重新画过。 他用衣服摩擦着地面，把那副抽象画都破坏地一干二净，然后颤抖着手，用乱七八糟地画了一副更莫名其妙的画。 仍旧没人看得懂。 金头发的耐心被王子消耗地一干二净，他干脆就拔出了枪，反正迟早要杀，晚杀不如早杀，否则自己迟早要疯。他拉动了枪套，子弹上膛，然后他走向了王子，把枪口放低，指着王子的脑袋。 “等一下！” 被人撂在一旁的古正突然开口了，“我觉得，我能看懂他画的那是一副什么画……” 普尔金西很诧异为什么古正会突然变脸，古正却说，他只是想通了一件事情。 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有一些忽然想起来的东西会让他很头疼，他的确对不起莫吉那，地上的那可怜人已经挨了两枪了，再不急救，就会死于失血过多。刚才看见王子被人打成了惊弓之鸟，他忽然觉得这一切的坚持都没有了意义。所以，他决定把他想起来的事都说出来，至于什么是爱国，什么是叛国，他其实根本不在乎。 他只是单纯看不惯batf的这幅做派。 普尔金西赏了古正一巴掌，清脆响亮，“什么做派！？” 古正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冷笑道：“一副被人牵着鼻子走，却总想着自己是匹骏马的那种傻逼模样。” 第十二章 杀人灭口 他尝试去解读王子在地上的那副画，当然，他根本也看不懂。只是怎么解读，是他的事，他指着那些横线，“这是波浪，代表海！”指着那些竖线，“这是船只的出海线路！” “好吧，其实我可能确实跟他说过这些，只是我没有印象！”古正丢下手里的草根，解释道：“你们可能找错了方向，那批军火，不在那片海域里。再往右移动二十公里，大概就在那一片。” 普尔金西白了他一眼，大声地骂：“你们都是神经病吗？非要搞成这样？” 古正却哈哈大笑：“在这之前，我们本来就住在疯人院里。” 普尔金西指了指地上的莫吉那：“抬出去，急救。” “是，头儿！”马上有伙计上来，把已经晕过去的莫吉那抬出了帐篷，这里一直都有直升机待命，不一会儿，就载着莫吉那升空离开了。 古正不知道他们会把莫吉那怎样，但是他知道，他得找机会离开。不全是因为他想活着，他其实比活着更感兴趣的是，身边的王子，他到底是谁。 这种想法非常强烈，强烈到如果能让他知道的话，给他一枪他也愿意。 王子却没有配合，一直缩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看面前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帐篷。 普尔金西把古正推到门外，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祈祷，我们能在那找到这批军火，否则我真的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区别，长官！”双方都已经摊牌了，古正根本不指望普尔金西会让他活着离开，但是他还得让普尔金西相信，自己是抱着希望的，并不是为了鱼死网破，否则，他找不到batf的破绽。他可不想现在就被普尔金西拖到这山上的某个角落里，然后对着他的脑袋，给他一颗762。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蛙人们还是分了两班倒，转移了方向。 直到凌晨，好消息终于传到了帐篷里。 有人在电台里兴奋地大叫：“找到了，找到了集装箱！” 普尔金西被这声音吵醒，他裹着风衣亲自拿起了通话盒，问：“你确定吗？” “确定，总共十二个标准集装箱！扫描过了，里面都是武器。” “坦克和装甲车呢？” “也在，它们被木箱封存了。不得不说，防水做的不错！头儿！” 普尔金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看上去就像是一颗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脏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一堆人在探照灯下集合了起来，他们分乘了六辆越野车冲向了山下古堡的海边。 古正半夜被人推醒，一抬头，却见漫天的星光。没错，他被人赶出了帐篷，睡在了外面，只是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宁，感觉耳朵边上一直都有嗡嗡嗡的声音，不知道是发电机的噪音，还是别的什么。 王子没有跟他在一起，直到他被推上了一架直升机。 金头发拎着一支冲锋枪，和另外两个特勤，也一起上了飞机。王子就在那机舱里，躺在那跟死去了一样。古正上前摸了一把，确认他还活着。 金头发坐在了驾驶位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回家了，伙计们！” 古正问道：“他们呢？” “在做他们该做的事情。至于我，只负责带你们离开。” “是要杀了我们？”古正开门见山地问道。 金头发冷笑一声，“你怎么会这么想，中校？” “因为我觉得你们没必要留下我们了。”古正说：“反正都是死，你们为什么要带着我们上直升机？是准备找个绿意盎然的地方，让我们的尸体自然分解吗？” “这里太近了！”金头发道：“在这里杀了你们，你们的尸体仍然会被人发现。我们在这里，动静闹得太大，tcss的人会留意的。所以……” 两杆枪指着古正和王子，金头发接着道：“我并不想这么做，但是我不能违背命令，你说是吗？” 古正笑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们会怎么和国家安全委员会解释这一切？” “追查失踪军火啊，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金头发丝毫不隐瞒，说道：“你别忘了，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以，我们不能把你们的尸体留在这儿，连第一现场也不行。国安委之中有很多高手，所以，制造一场空难，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直升机颤抖着机身，缓缓地起飞，在黑暗里，不知道东南西北，只感觉一直在往前飞。古正听完了金头发的解释，选择相信，他们的确是想制造一场空难，来杀人灭口。 但其实他们并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杀两个人而已，搞得那么麻烦干什么。如果是古正自己来做的话，当场两枪结果掉两个目标，再找个背山面水的风水宝地，挖个洞，埋进去，上个香，齐活。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有可能是在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如果他们没撒谎，古正就是batf的中校探员。一个中校被自己人处决，却没有任何理由，而且还不合法，这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们要做的买卖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但如果一旦不成功的话，他们也许还有抽身的机会，不能因为一具中校的尸体引来更多的调查。 但飞机失事就不同了，死无对证，就算想调查，也无从下手。 古正看见身边的两个特勤在背降落伞包。 这帮人，真是处心积虑地丧心病狂。 “别挣扎了！你逃不掉的。”金头发大声地说，“好好地享受你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时光吧，等到了地方，我会留着油箱里的一些油料，摔到山里去，轰一声，你不会有痛苦的。” 古正没说话，因为他看见王子动了。 虽然有枪指着他，但没人注意他。他之前就像是一具尸体，但此刻，这具尸体却突然站起来了。 王子狠狠地把捆在一起的手砸向了侧脸对着自己的一个batf特勤人员，那货一脑袋就怼在了机舱壁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硕大的脑袋撞向了自己的面门…… 第十三章 坠机 在这之前，古正的双手是从背后捆起来的。但是王子把他身边那位特勤伙计撞成痴呆之后的下一秒，古正的手就自由了。 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把他手腕上的绳索解开的，他只看见了王子正暴露在另外一个特勤的枪口下，于是他就冲上去了，在这个过程中，绳索神奇地掉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摊煮过的面条，他一把抬起了准备向王子射击的那支枪，“哒哒哒……”粗短的冲锋枪弹打在机舱顶部，古正反手一个摆拳，持枪的家伙瞬间掉了两颗牙齿，闷哼一声往后摔倒，古正上前一脚踢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把那货踢晕了过去。 再一转头，古正以为他会看见驾驶位上的金头发会朝他开火，却没料那家伙却站在机舱的侧门口，背着降落伞包，手上还拿着根棍儿。 “你解套的功夫很优秀，但是飞机马上就要坠毁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他扇动着眉毛，朝古正笑道，“古德拜，盆友！” 他说完这句话，然后纵身跳下了飞机。 王子挤了过来，“他刚才拿走了什么？是操纵杆吗？” “那玩意也卸得下来的？”古正一脸懵逼，“是根撬棍吧？” 王子跑到驾驶舱位上一看，顿时大骂：“狗娘养的！他刚才用撬棍把操纵杆给毁了！” 直升机朝着一个角度一直在向地面飞去，古正看了一眼仪表盘，目前高度三百米，还在一直往下降，目测还有十几秒的时间，就要坠毁。王子坐在驾驶位上，使劲地捣鼓动不了的飞行操纵杆，古正在一旁看得冒冷汗，大吼一声“让开！”抬脚就往那杆子上踹。 王子一侧身体，就听见“咔”一声，回头一看，操纵杆被古正一脚踹成了两截。 “这下好了！”古正靠在驾驶座椅便，摊了摊手，道：“我们现在可以安心地到机尾去避难了！” 王子一脸日了狗的表情，“跳伞还来得及吗？” “我觉得可能来得及去见上帝他老人家！” 两人连滚带爬地从机头跑到了机舱的尾部，用安全绳固定住自己。 直升机越过了一片树林，越接近地面，速度越快，机腹掠过了一座山峰，古正觉得屁股底下一抖，突兀的岩石撞在了尾舱门上，让整个直升机从倾斜向下变成了几乎垂直坠落，地上两个晕过去的特勤直接被甩到了机头，古正整个人呈侧卧的姿势，跟随着飞机一同坠落。王子尖叫着，然后“啪”一声，拉着他的安全绳断了，古正在电光火石之间看见那个胖子像块大肉一样向机头甩去，他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只脚，狠狠地一脚踹在了王子的身上，把他向下的力量变成了侧向的力量，紧接着，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机头传来，古正心说到此为止了，直升机触地坠毁，然后爆炸，死无全尸了大概要。 那撞击的力量挤碎了驾驶舱的挡风玻璃，挤压着机舱，钢铁由此被挤成了畸形，在撞击的那一刹那，在接触的那一刹那，那巨大的力量差点把古正的身体撕成碎片。他脑袋磕在了机舱壁上，一阵无边的眩晕和黑暗扑向了眼前。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冰凉扑鼻，一阵翻涌的水花夹杂着破碎的玻璃和铁块零件什么的涌了上来，古正一瞬间就被那强大的水流所冲醒了。 万幸，直升机头下脚上地坠毁在了一座湖泊上，但从几十米高的天空掉下来，其实和砸到地面上没有什么区别。古正感觉自己的颈椎一阵麻痛，但潜意识告诉他，其实毛病可能来自脊椎，如此强大的坠毁力量让他的身体差点断成两截，身体所承受的冲击力，就像挂在螺旋桨上转了几百圈的感觉。 浑身都快散架了。 但好在，这飞机并不会爆炸。 直升机在入水之后，还能漂浮一段时间，等机舱里灌满了湖水，便会永远地沉入水底。古正把自己从安全绳上解了下来，刚想从侧门下飞机的时候，脚下就踩了一个人，他把那人的脑袋从水里提了起来，凑近看了一眼，便又扔到了水里去了。 这不是王子。 “王子！”古正吼了两声，然后门边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这呢！” 古正摸着黑趟了过去，感受着脚底下越来越用不上力气，湖水灌入的速度非常快，再耽误下去，就只能喂鱼了。他在门边找到了王子，这货的体重实在是太大了，直升机几乎垂直坠落的时候，安全绳被他拉断了，人往机头掉的过程中先是被古正一脚踹飞了出去，一脑袋撞在了座椅上，然后被从机头汹涌而至的湖水冲了个透心凉，玻璃渣子在他的脑袋上和脸上划了七八个口子，还有一支冲锋枪，翻着个儿一枪托砸在了他的鼻梁骨上，现在，一身都是血。 还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 古正拉着他跳进了水里，在直升机还没有沉下去之前，远离了旋涡。 还好，古正会游泳！但是王子已经彻底地失去了意识，古正全靠他的手臂力量带着他往远处山的轮廓划去，只是感觉怎么越划越吃力？心想这胖子最多也就两百斤，他这个体格还自带浮力，怎么可能这么吃力？等划到了岸边，古正气喘吁吁地一回头。 卧槽！ 王子的一条大腿上，还缠着一个降落伞包！ 古正看了一眼黑暗的天空，能从这个湖里逃出来，其实也算个奇迹，不是吗？ 首先得感谢苏国的直升机造得皮糙肉厚，经摔，其次得感谢自己会游泳，顺便再感谢一下王子这身肥膘。古正躺在地上，大口地喘了十几分钟，才把气息喘匀，但就是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看来在直升机摔下来的那一刻，他确实被拉扯地不轻，现在脑袋里就是一片浆糊，还有个人拿根根儿一直搅啊搅的。 一阵天旋地转毫不意外地从脑海深处急速地涌来，古正再也扛不住了，深吸一口气，便就此昏迷了过去。 第十四章 底细 古正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问自己，为什么要蹚这趟浑水。吃力不讨好，好要被别人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就算了，还要制造空难来折腾自己。 就算飞机不要钱，人力也不要钱啊！？ 另一个他站在海边，一身的枪眼，还装模作样地拿着一面红色的国旗，就是笑，不说话。他身上的血浸透着旗帜，一滴一滴从国旗的一角滴落下来，那张脸越来越模糊，最后定睛一看，居然变成了王子。 古正吓了一跳，从噩梦中惊醒，一抬眼皮，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睡在了一张硬长椅上。 “你醒了？” 王子在一旁用电炉子烤火，粗声粗气地问了一声，古正还没从梦里面完全清醒，被这一句话差点吓得从长椅上摔下来。 “这是哪啊？” “算我们走运，这是高压输电线的一个捡修点。”王子把电炉子往这边挪动了一下，“你感觉怎么样？” 古正挣扎着坐了起来，“还好，就跟散了架一样。” 王子“啪”一声，把一支冲锋枪拍在了古正的面前，然后左掏右掏，从夹克里掏出了一柄匕首，两盒烟。 那烟显然已经没法抽了，虽然烘烤过了，但仍然充斥着一股水腥味。 古正拿起烟端详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眼前的王子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太正常了。 古正问道：“伙计！有一说一，你到底疯没疯？” 王子抽了一下鼻子，“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我都跟你说，我是tcss的特工，你不信！” “换做是你，你也不会信的吧？”古正道：“你每天对着我甩哈喇子，是认真的？” “我是吃了药才那样，为了接近你，你知道我受了多大的罪吗？”王子忿恨道：“我整个人都换过了！我在一个月内，体重从七十公斤飙涨到一百零五公斤，他们还在我的脸上动了十七刀，把我整成了卡夫卡！你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吗？上帝！我特么都不敢回家，我怕我老婆一枪把我送进莫宁公墓去。” “你是说，你是冒牌货？” “是啊！”王子指着自己的脑袋，那上面还有古正给他留下的疤痕，“可我所有的都准备好了，他身上的痣、他胸口的一个刀疤，甚至特么的还让我割了个盲肠，还做旧了！因为那疯子的肚子上也有一个一样的疤痕！好吧，好吧，我都照做了！可特么临时准备换下那个疯子的时候，他们却跟我说，还得进行个小手术，在我脑袋上加两个伤口，朋友！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王子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衣服摔在了地上。 “那是我撞的！”古正瞬间就明白了，面前这个王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混进了他的视线里，他解释道：“当时我准备偷一只手机……” “你怎么不去偷一架飞机！？” “我想来着，可那时候我还不太清醒。” “我觉得你现在也不太清醒。” “是的，我很头疼！”古正道：“你为什么要提醒他们，那批军火在什么位置？我本来根本不会告诉他们！” “我从来就没有提醒过他们，是你告诉他们的，我甚至连那批军火在哪都不知道！”王子吼道：“我那只是想告诉你，时刻牢记国家荣誉，不要当叛徒，是你会错了我的意思！这下完了，全特么完了！等他们开着坦克打进国会大厦的那天，你和我，就是整个国家的罪人！” “什么？你难道不是要告诉我，你跟我是一伙的？你的意思不是要我先设法保住我们的小命？” “神经病！”王子骂了一句，感觉完全沟通不下去了，于是气哼哼地想爬起来，但是他的腿明显不方便，刚刚站起来，又摔在了地上。 “你腿瘸了？” “拜你所赐！背你来这的路上，滚沟里去了。” “好吧，好吧！都是我错了！”古正诚恳地道歉，“我指的是那批军火，给你们tcss添麻烦了！” “什么你们我们，你特么也是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蠢货些！”王子骂骂咧咧地道：“你卧底进batf已经七年了，失忆失得连妈都不认识了吧？” 古正震惊地不行，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个胖子，企图从他眼神里找到一些能看出来的东西，可王子的眼睛里写满了“这是真的”的表情，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说谎。而且，他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古正，那批军火的来龙去脉。 笼统来说，国家安全委员会是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具体来说，分四个职能业务，一是负责国际军情间谍，二是负责国家内部安全、反恐防暴，三是负责军队政治倾向，四是负责监督苏国各加盟国。在国际上，苏国国家安全委员会（tcss）是和美国中央情报局（cia）、英国陆军情报六局（sis）、以色列摩萨德（对外情报机构iso）齐名的情报和间谍组织。在国内，tcss也是维护苏国统一、完整、安全的一大功勋。 batf早就上了tcss的黑名单，原因就是他们涉嫌勾结军火走私。有人把坦克交给了中间人，然后利用batf的渠道，送出边境。只是一直以来，找不到赃物，也没有直接的证据。tcss请求batf调查，对方也都是敷衍了事，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派出了国安委的特工卧底。 古正就是其中之一。 他从警察学校毕业，便被分配到了batf特勤部。但是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是tcss的成员。他直接受命于国安委第二局局长办公室，和王子是同一个领导上司。他用了七年的时间，终于能摸进这条利益链的顶端，掌握了一些核心情报。但是很不幸，他的情报并没有被送出去，因为他的上线死于一个半月前，死因是自杀，死的时候，办公桌上还堆着一堆受贿的证据。而也就是在同一个时间，国安委发现他们安插在batf里的六个特工，先后失联。 古正也是其中之一。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tcss负责追踪batf的这条线，也几乎分崩离析，负责人也被调离。这等于是被人砍头去尾，完全失去了运作的能力。 第十五章 缆车坐过吗？ 而且，更加惊悚的消息是，王子混进这条线，并没有得到tcss的授权。 他能完成这一系列的渗透，全部的依靠只来自被调离的上司和三个同僚。他们是这条线仅存的力量，并且，都不甘于失败。他们给自己的这个小组起了一个不为外人知道的代号，叫“遗孤”。 现在，他们又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古正。 王子说，他们利用国家安全网络，偷偷调查了五天，也没有发现其余五人的下落，只发现了古正。于是，他们大胆地用了一招偷梁换柱，利用下水道打了一条不算太长的地道，摸进了疯人院，从病床上换走了诺曼卡夫卡。 “那鬼地方到底在哪里？”古正问。 “你说的是疯人院？” “对，他肯定不在莫宁，对不对！？” “你很聪明，它只是内务部队的一个训练基地。它看上去很像莫宁，一些街道、建筑……那都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那疯人院就在这个基地的附近，那地方其实是一个小镇。” “内务部队和他们有勾结？” “说不上，没证据！事实情况就是内务部队和国防军不太对付，但说不上有没有勾结。管他呢，现在我只关心那批军火。” 至于那批军火，王子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古正把他在去古堡的直升机上读唇读出来的信息告诉了王子，王子却一点也不意外。他知道那批军火在海里，只是不知道确切地点而已。大约在一个半月前，他们收到了一条便签，是通过普通快递邮寄过来的，便签上面就写了武器在古堡海里的信息。他们追查下来，发现这张便签来自一个叫阿贝的小镇…… 而古正呆着的那个疯人院，就是在阿贝镇上。 所以，“遗孤”有理由怀疑，这张便签是古正传回去的，但其实除了知道在古堡的海里这五个字之外，那张便签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国安委里似乎也有一些力量阻挠对batf的追查，“遗孤”势单力薄，他们没有权利动用力量起复这批军火。为了不打草惊蛇，“遗孤”这才孤注一掷，要来和古正接头。 只是古正明显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普尔金西找上门来。王子没想到刚混进疯人院没多久，古正便成功地引起了batf的注意。更没想到，他们会被带到古堡来，指认现场。情急之下，他画出了tcss的徽章，像以此来告诫看上去意志并不坚定的古正。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古正听完以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特么比看小说还要精彩。 不过，里面的关系也太错综复杂了一些。 照王子的意思是，不仅batf里没好人，tcss里也基本上都是坏蛋啊！ 然后凭“遗孤”这四个被人抛弃的家伙，加上他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半残疾，是想翻天？ 王子一边烤着他的内裤，一边挤了挤眉毛，指着头顶，“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无人机看着。” “遗孤？”古正吃了一惊，难怪昨天晚上，能听见嗡嗡嗡的声音，想来也不是发动机的噪音，应该是有什么在头顶上盘旋。王子这么一说，才提醒了他，可能真的是架无人机。 王子很自豪地点头，古正问：“那你发出了求救信号了吗？” “我怎么发得出去？混进疯人院的时候，我一身上下，没有带任何零件。” “那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坠机了？还是说，你觉得无人机能追的上直升机？” “……”王子一脸懵逼。古正却忽然道：“熄灯！” “什么！” “我说熄火！” 王子连忙关掉了取暖器，黑暗里，古正轻轻地下了床，在王子的耳边道：“听见了吗？” “什么？”王子问。 古正嘘了一声，“你仔细听，有狗叫声！” “我没听见啊！你别吓我！”王子脸上顿时冷汗都出来了，他当然清楚地知道，在这个荒山野岭里，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听见了狗叫声意味着什么。 除了追杀他们的人，几乎不会再有别人。 batf应该是知道了直升机并没有爆炸，或者还有人向他们发出了警告。 王子连忙竖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仔细地聆听着外面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似乎是有那么几声狗吠顺着风传来，距离不远，大概一公里多一点，正是从直升机坠落的那个湖面方向传来的。 古正抄起了地上的冲锋枪，“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你觉得呢？我这样子你得给我找辆车！”王子站起来，抬着一条腿在半空中晃，嘴里道：“而且我们处在一处山崖上，狗叫声从外围传来，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除非跳悬崖！” “那就跳悬崖吧！”古正脸色一正，一本正经道。 王子吓了一跳，“犯不上，伙计，我们可以躲啊！他们离得还远，我们只要找到了有水的地方，就能摆脱追踪。” “太晚了！”古正踉踉跄跄地摸到了机房，一边关闭一排一排的高压输电线的电闸，一边大声道：“这里的地形我们不熟悉，而且我们两个都受了伤，跑是跑不远的，狗在山林里追踪猎物是他们的本能，让它们咬住，想要摆脱那就是做梦。” 王子愣在那，看见古正正在翻箱倒柜，翻出了两套电磁隔离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你是想爬到电线塔上去？” “顾不了那么多了！”古正把其中一套电磁隔离服丢给了王子，一边打开窗户观察了一下，一边随口说出他的逃亡计划。 750千伏的高压输电线，两个电塔之间的正常距离大概是两公里。但是他们呆的这处输电线检修点外的电线塔，处在山崖上方，高压输电线从这里连接着山崖下方三到四公里之外的一个电线塔，两个电线塔因为地形的关系，有垂直两百米的落差。 古正一边仔细地穿好电磁隔离服，一边问王子：“伙计！你坐过缆车吗，失速的那种？” …… 第十六章 着陆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爬上了三十米高的输电线塔。 这是一个钢铁怪物，矗立在黑夜里，它就像插在地球上的一根钢针，在山风的作用下，发出“呜、呜”的低鸣声。越往高处爬，这种声音就越明显，站在钢铁构架上，你能很清楚地感觉自己离天空又近了一步。 王子的腿脚不方便，貌似还有骨折的现象，他现在完全靠两条手臂的力量，来支撑着他往上攀爬。古正背着那个降落伞包，跟在了他的背后。王子气喘吁吁，一边爬一边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在这悬崖上跳伞下去？” “我们有两个人，这个降落伞的牵引力不够，那跟跳悬崖没有区别。而且悬崖的高度也不太够，就算够了，山崖的乱流也会把我们像拍苍蝇一样拍死在悬崖峭壁上。” “但我们这样滑降下去，你考虑过风险吗？” “是的，是的！我算过了。”古正停了下来，他们已经摸到了最低处的输电线，古正一边往上面搭了两根里面包裹着铁链的安全带，一边说道：“750千伏的输电线离地面最低点大概是十五米左右，如果下面是树林，这个高度还会更高，我们到达最低点的速度，大约在每秒25米的样子，惯性会把我们抛出去，在空中滞留大约四秒钟，在我们的滞空过程中，降落伞会给我们一个纵向的牵扯力，来降低我们的着陆速度……” “就像战斗机飞行员0高度0角度的横向弹射吗？” “是的！就像弹射一样。”古正深吸了一口气，他听见狗吠声已经接近了他们。在两百多米之外，有一群人在树林中找路，他们打着电筒，风声甚至把他们掀动树枝和踩着落叶的声音传了过来，情况很急迫。 王子抓着安全绳回头，心里有一些忐忑，“可是飞行员的横向弹射速度远远大过我们的速度，可就算那样，也有很多人死于非命。” “不，伙计！”古正道：“你是想完好无损地落地吗？不存在的！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祈祷一下，我们被惯性抛出去后，能像直升机坠毁那样，掉进一条河里什么的。但我觉得你还是做好落地后，用脸在地上刹车的准备吧。” 站在前面的王子愣了一下，然后转过了身，面对着古正：“好吧，你赢了，可我宁愿把自己的脊梁骨摔成两截，也不想用脸刹车。” “随便你！”古正把第三根安全绳拴在了他和王子的腰间，试了试，确定挂绳牢固之后，说道：“好了吗？” 王子深呼吸了几口气，“你最好能保证我们安全落地。” “废特么什么话！抓稳了！”古正把王子一推，安全绳在输电线夯“呲”一声滑动，王子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就感觉自己脚底下一空，紧接着腰间的安全绳一紧，对面一米外的古正也跟着滑动了下来。 王子心慌地不行，他背对着崖底，看不不到什么情况，内心的恐惧顿时被点燃了，张嘴想喊，结果根本什么也喊不出来，只是甩了一嘴的口水，全都洒在了古正的脸上。 两人握住安全绳，在电线上一路向崖底滑去，这摩擦滑动的力量虽然比不上自由落体，但因为落差的原因，速度也越来越快。呼啸的风声在古正的耳朵边掠过，脑袋上扣着的安全帽被这风使劲地扯，颤抖着感觉时刻要飞出去一样。古正用速度来感受他们所处的位置，从悬崖上滑降下来，是一个斜面加速度的过程，但这个速度不会越来越快，输电线因为考虑到热胀冷缩的原因，挂在两塔之间会有一个弧度，他们通过这条弧线最低点之后，会有一个明显的减速过程并提供一个向上的力量。但就算那样，他们也减不下多少速度来。 王子说：“我们为什么不一直滑到对面的塔上去？” 古正解释道：“因为你在最低点的突然减速过程中，要承受大概一个半g的负荷，根本抓不住安全绳，就算能抓住，我们到达下面的输电线塔的速度，也能达到每秒十五米的样子，除非你想一脑袋撞死在那堆铁疙瘩上。否则听我的，让你撒手你就撒手。” 就算戴着热隔离手套，古正也明显感觉到了安全绳上传来的热量。他们现在已经快要接近最低点了，两条手臂非常吃力，王子有些撑不住了。但如果此时松手的话，他们只会以每秒二十多米的速度加速往下掉，会死得梆硬。 王子呲牙咧嘴，“到了吗？我受不了了！” “坚持住！”古正心里正在默数，这几十秒的过程实在是太刺激了，有点度秒如年的感觉。输电线被两个人的体重拉扯着变了形，最低点比古正来的想象地要快得很多，就在那一刹那，王子惊呼了一声，古正根本没来得及提醒他撒手，但他的双手已经脱离了安全绳，巨大的惯性把他向天上抛了出去，他腰间拴着的绳子也拉着古正一起，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飞出去，划起了一道抛物线，古正在空中默数了两个数，然后猛地拉了一把降落伞。 因为飞行高度原因，直升机用的降落伞是低开伞，伞绳较短，能在一到一点五秒的时间完全展开。降落伞并不能保证两人的安全，它只能给一个落地的反作用力，高度不能太高，否则和没用降落伞其实没多大区别。所以要利用的是它开伞一瞬间的力量，最理想的状态是伞完全打开提供了那瞬间的拉扯力之后的下一秒，他们就能着陆。 可古正卡住开伞的时间和高度就苦了在前面飞的王子。他整个后背朝着天空，然后急速坠下，自己的周围什么也看不清，就只能感觉到好像马上就要坠落在地，耳边甚至都能听见地面上的那些碎石头正在昂首以盼，准备撞碎他那肥硕的身体。 这和等死其实是一样的。 但就那么突然的，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安全绳传来，扯着他的身体，在飞快坠落的过程中把他仰卧着的姿态瞬间拉直，他的两条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已经着了地，但身体往前的力量并没有消失，他两腿飞快地在一片崎岖的鹅卵石地面上往后退着，紧接着，降落伞提供的反作用力顿减，他后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快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时候，古正迎面给了他一个熊抱，两人抱在一起滚在了地上，翻了不知道多少个跟斗，最后一脑袋撞在了一块岩石上，才最终停了下来…… 第十七章 刺激不刺激？ 古正脑袋都快撞出彩虹来了，要不是有电工的工作头盔护着，估计要摔成白痴。 两个人在地上躺了很久，都不愿爬起来。王子一直在骂古正是个神经病，从高压电线上面跳伞，恐怕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第三个人了。古正在落地的时候，后面被降落伞拉着，前面被王子拉着，原本就散了架的身体现在连骨头都快扯长了几公分，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天上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那帮找他们的人也许已经找到了那个高压电线检修点，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了那里面他们呆过的痕迹。 “糟了！”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我忘记关取暖器了。” “……” 古正踉踉跄跄地站在了把他们停下来的大石头上，极目远眺，在黑暗里却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了远处有水流声。他把伞绳解开，把降落伞藏在了岩石下。然后脱掉了电磁屏蔽服，两人互相扶着，摸着黑从岩石边走开，往有水声的地方挪动。 这里有一条河，河水可能来自悬崖上坠机的那个湖，水从高处往下流淌，也隔着将近两百米的落差，所以离得越近，水声也就越大。两人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有半公里的路，在满是鹅卵石的河床边，他们发现了一个伐木场。 但现在是春末，还在森林保护期。伐木场里没有人，只留了一些去年砍伐下来的树木，堆在河边的空地上，像座山一样。古正从那座原木垒成上的山上拖下来两根粗木头，想坐着它们顺着河水往下游飘去，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能在天亮之后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或者还能洗个热水澡，顺便吃点东西。 坠机之后，泡着冰冷的水已经冻成了狗，离开了检修点，那股寒意直往骨头里钻。王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往水里跳了，但禁不住耳朵边听到的直升机的轰鸣声，只好帮着古正把几根原木并拢在了一起，用安全绳栓牢，扎成了木排，两人深一脚浅一脚，一瘸一拐地把木排抬进了水里，等坐在上面，顺水往下漂的时候，古正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山崖上方的空中有一闪一灭的飞行警示灯，batf的那帮人恐怕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已经用最短的时间逃脱了追踪。 普尔金西捏着鼻子进了那个检修点，转着圈打量着屋内的环境。 这座房子年久失修，有些破破烂烂的样子。 窗户上的双层玻璃也不完整，上面布满了灰尘。 机房外靠墙的角落里有一张带着水分的长椅，椅子边还摆着一个取暖器，他伸手摸了摸，取暖器还有余温。 这里刚才确实是有人呆过的样子。 猎狗来回地嗅着屋里的味道，但是却只能茫然地转着圈，它们不知道猎物去了哪里，屋外面追到电线塔下，已经失去了最后味源。普尔金西看着延伸向山崖下的输电线路，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 这特么也行？ 直升机开始扩大搜索范围，顺着电线塔往下飞去，想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他们飞出去了很长距离，并没有发现目标，回来的时候，也就只在附近看见了一个伐木场。 七个全副武装的特勤从直升机上下来，冲进了伐木场里，把里面翻了个底朝天，但是仍然一无所获。而在检修点里等消息的普尔金西，反而气急败坏地等来了一个噩耗。 金头发挂了。 他在跳伞之后，落在了高压线上。 出去找他的人说，他挂在电线上，整个人都烧成了一堆焦碳。 这一次，是真的飞机失事。 普尔金西感觉头疼地厉害，脑袋上的一根青筋一直在跳动着，每跳一下，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找！顺着河流找，他们不可能跑得那么快，一定是顺着河水往下游去了。” 但是在山高林密的山区，直升机想在大晚上找到两个人，就算顺着河，难度也非常大。他们计算不出古正和王子的逃跑速度，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两个不要命的已经顺水飘出去了七八公里远。但是古正并没有一直飘下去，他知道，离山下越近，也就会越危险。batf的人迟早会反映过来，他们有直升机，速度再快也快不过空中巴士，如果他们顺着黑流继续飘到山下，也许就会在水流较缓的地方，有一些武装到牙齿的家伙，拿着枪，守着他们。 尽管不愿意，但王子还是同意了古正靠岸的决定，他们一脱离追踪，就把木排停靠在了岸边，虽然要吃一些苦头，但总比吃枪子要好。两人上了岸，钻进了深山老林里，辨不清方向不要紧，只要顺着一个向下的方向一直走，就总能走出去。 王子的腿显然是个不小的障碍，古正要照顾他，速度就慢了很多，他用两根粗树枝代替拐杖，让王子撑着，让他自生自灭。 大约六个小时后，东方的天空有了一些光明，而眼前的森林也快走到了尽头。透过茂密的树叶，趴在地上一直在默默观察的古正看见离了不到一公里，有一条公路蜿蜒地出现了。 王子手里握着冲锋枪，脸色煞白。 “根据安委会特工手册上说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得尽可能地远离公路。” 古正点点头，“可我们需要休息，尤其是你。公路边有房子，说不定房子里面还有个大美妞，扭着屁股在等着我们。” “是的，是的！伙计！”王子勉强地笑了笑，说：“说不定那个大美妞的身边，还蹲着个拿枪的男人，就等着我们上门，然后给我们一枪。” 古正回过了头来，问道：“你还好吧？” “暂时死不了。”王子躺在地上使劲地喘气，“就是这一辈子我也没想到我会有今天，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是内勤，每天收收文件和快递，准备一些材料什么的，从来没有干过外勤的活。” “我敢保证，从今往后，你会爱上外勤的。”古正笑得很贱，“你就跟我说，刺激不刺激，要命不要命？” 王子嘿嘿嘿地笑着，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老子信了你的邪！回去之后，他们肯定不敢信，我们是从飞机上掉下来的，然后还在六个小时之内，穿越了海拔两千米的高度。” 古正没说话，他把头又移向了公路边的那座房子。他不能冒失地下去，他要观察一会…… 第十八章 是的是的！我们还兼职！ 不是伐木季节，这条公路上并没有车辆路过。 那孤零零的房子就靠在公路边，就像画布上的一副画一样，静静地映衬在群山之中。 这是一间用原木搭建起来的木屋，有上下两层，靠公路的这边还有一个院子，栅栏内停着一辆白色的沃尔沃皮卡，从古正的视线看过去，进出口只有一个，就是不知道房子后面还有没有其他的通道。 窗口拉着窗帘，看不到屋内的情况，但烟囱有烟冒出，说明这里住着活人。 古正决定抵近观察，于是他把王子留在了落叶堆里，自己拎着冲锋枪猫着腰从山坡上下来，藏在了一处灌木后。王子趴在山坡顶上，看那个猥琐的身影正探着头向屋后看去，观察了一会，那个身影动了，像只猫一样，弓腰弓背，飞快地穿越了公路，到了房屋的一侧，像屋后运动而去。 不一会儿，古正从屋后探出一只头来，朝王子挥了挥手。 王子左右瞧了瞧，没看见也没有听见有车辆或者别的什么移动的迹象，于是瘸着一条腿，想从山坡上下来，却因为重心不稳，一跤摔了个嘴啃泥，那肥硕的身躯像根原木似的，“咚咚咚”地滚落下来。 屋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他们拉开了窗帘，想看个究竟，可王子已经把自己藏在了刚才古正藏身的那丛灌木中，从窗口往外看去，公路的对面什么也没有发现，正犹豫着，却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回头一看，有个浑身褴褛，满头碎叶的男人闯了进来…… “嘘！”古正右手端着枪对着屋里的一男一女，左手食指竖起，贴着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女人明显吓得不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捂着自己差点尖叫出来的嘴。那男人瞄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猎枪，但在古正的面前，仍然选择了举起双手。 “你要什么？” “我什么都要。”古正贴着墙在房间里移动，确认这屋里和其他房间一样安全了之后，他把墙上挂着的猎枪取了下来，卸掉了枪机，然后扔在了地上，“除了你的女人之外，食物、药品，如果有的话，我还需要一些现金。” “好的，好的，我这就拿！”那男人眼里闪过了一丝感激，开始翻箱倒柜。 古正提醒道：“你动作慢一点，让我看见你的手。” “你放心吧，我这里没有别的武器了。”那男人勉强地笑了笑，“我们买不起枪。” 古正呶了呶嘴，窗边的女人四肢并用地爬到了那男人的身边，古正始终和他们保持了两米以外的安全距离，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朝灌木丛的方向招了招手，王子的身形从那堆草的后面闪了出来，一蹦一跳地上了公路，然后从正门推门上来。 他上来的第一句话就问：“你从哪进来的？我怎么没发现这里有后门？” 屋里的一男一女也很疑惑，不知道面前的这个枪手到底怎么闯入了他们的家。古正提着一个医药箱，手里还压着一叠钞票，没解释，爬个窗户而已，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王子数了一遍交给他的钞票，“太多了。” “留下一些备用的，其他的还给他们吧。” “好的。”王子只留下了一些零散的钞票，把整钱一张一张地码好，还到了那男人的手里，“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别人把钱码得跟草纸一样。” 那男人一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另一只手里的一叠钞票人头对人头，数字对数字，有些尴尬。古正笑了笑，“别理这胖子，他处女座的。” 王子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只有你们处女座的，强迫症无药可医。而且很显然，你也是他们其中放弃治疗的那个。”古正没纠缠下去，他让王子拿着枪看着这一男一女，自己下了楼，到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回来接替王子，让他去把自己一塌糊涂的外表修理一下。 这货倒是听话，不仅洗了澡，还没经过主人的同意，用了他的刮胡刀和刮胡泡沫，回头还一本正经地说，tcss征用了，一会离开，会给他打个白条的。 “什么？”那男人对tcss一脸懵逼。 “国家安全委员会！”王子解释道：“我们是好人，不是劫匪！” 那男人瞟了一眼古正手里的枪，眼神里明显写着你特么糊弄鬼呢吧？ 古正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不仅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还会让这一男一女也处在危险之中。batf迟早会找到这里来，他不想因为帮助过自己，而让这些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但最主要的是，古正不喜欢麻烦，他不愿多解释什么，没有什么比拿着一支枪更能让人顺从和屈服的，如果有，那就端一门炮来。 两人稍事休整了一个多小时，但这里不是倒头睡觉的地方。只是要弄一些食物，那就比较麻烦了。 这木屋里没有现成的可以吃的东西，只能现做。 厨房里挂着半边小鹿肉，冰箱里还有一些鸡蛋和生菜。王子捣鼓了半天，整来了两盘黑乎乎的东西，古正只看了一眼，就瞬间没了胃口，但饿瘪了的肚子却一直在抗议，他只好对付着吃了一口。 那鹿肉不知道是不是放在火力烧熟的，咬一口满嘴的烟味，吃下去喉咙里就跟着了火似的，燥的让人发狂。 这场面连那女人都看不下去了，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那个……我可以帮你们做饭，只要你们不伤害我们。” 王子看了一眼古正，两只眼睛笑得都快看不见了。古正当然也想吃一顿好的，于是让王子押着她进了厨房，自己从那男人手里接过了一根烟，两人一边抽一边开始吹牛逼。 嗯，我是卖核导弹的，苏国的白桦三技术图纸，就是我走私来的。 那男人一脸崇拜，是吗？ 是的是的，伙计！那家伙是走私军火的。 走私军火？你们不是tcss的吗？ 是啊，是tcss的。不过我们还顺便兼了个职。你知道的，现在的公务员工资，连个情人都养不起…… 第十九章 来，干了这杯白兰地。 让人意外的是，这家人还藏了不少酒。 酒柜在厨房的一个暗格里，王子打开一看，满满一柜子亚美尼亚白兰地。 于是加上这木屋的主人，四个人围着餐桌排排坐，你一瓶我一瓶，就着煎熟的腌鹿肉，再配两夹子生菜，喝得不亦乐乎。 这顿饭吃得很爽利，让古正差点就忘记了自己还在逃亡之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男主人已经不省人事，此刻正躺在桌子底下吐了一地，女主人则醉眼朦胧地坐在王子的大腿上，搂着王子的脖子，正吻得舍生忘死。 “见鬼！”古正不禁扶额，耳朵边好像听到了引擎的声响，踉踉跄跄地跑到窗边一看，却猛然发现一辆越野车正从远处的山谷外向这边而来。 王子的手正在女主人的衣服里摩擦，古正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肥头大耳上，“来人了，撤退！” 王子两眼迷醉，“什么来人了？” “batf来了！” 王子嘴角甩着哈喇子，两只眼睛一愣神，瞬间就清醒了，他把女主人从自己的大腿上掀开，跟着到了窗前一瞧，却听见头顶上似乎有直升机的声音。 两人连滚带爬地从餐厅里出来，古正端着冲锋枪上了二楼，王子手忙脚乱地在那装猎枪的枪机，完了还摇躺在地上的男主人，“你家猎枪子弹呢？” 男主人歪着头看了王子一眼，“伙计！喝了这一杯，我就告诉你！” 王子深吸了一口气，屁滚尿流地跑去二楼和古正汇合。 “来了多少人？” 古正坐在二楼卧室的窗口下，摇头，“不知道！头上飞的直升机，大概可以乘坐十二人，但我觉得不会很多。别露头，不要打草惊蛇，他们在上面看不见我们，得从飞机上下来。” “那辆越野车呢？” “没过来，可能藏起来了。”古正歪着脑袋，透过木窗的窗帘缝隙，看着天上。 直升机在外面盘旋了好一阵，不肯离去。 有人用喇叭在飞机上喊：“屋里的人听着，我们是烟草枪炮局特勤队，请听从我们的指示，抱着头，从屋里出来。你们只有五分钟时间，不要试图进行无谓的抵抗，否则我们将履行苏国联邦法案第四条。” 古正转过头，问王子：“什么是联邦法案第四条？” “强行突入，并对认为可疑和危险的目标实施强制行动。” “说点能听懂的。” 王子白了他一眼，“就是冲进来，四条腿和四条腿以下的全部打死，俗称格杀勿论。” “为什么他们的目标中会有四条腿的生物？” “因为有些嫌疑人养狗，而且那些狗还会咬人。” “哦。”古正心说烟草和枪支爆炸物管理局的权利是真的太大了，这样的执法行动都能动用联邦法案？那警察局和安全局是干嘛的？这三家平常碰一块儿不打架的吗？ “哼！”王子冷笑一声，道：“打！怎么不打！？谁办的案子多谁的经费足。有一些关乎国家安全的涉枪案，batf都上杆子凑热闹，要不是国安委的名头比他们大，这帮人恐怕要骑在我们的脑袋顶上拉屎。比起batf和tcss来说，警察局什么的就太小儿科了，一边玩泥巴都嫌碍手碍脚。” 古正沉默了一会，问：“他说他们给我们五分钟时间？” “是的，伙计！正常手续上来说，就是五分钟，不过从来没有人履行过。我敢打赌，他们可能现在就已经从飞机上下来了，正在抄我们的后路。”王子提着猎枪走到后窗边，瞄了一眼，没瞄到人。 古正吹了一声口哨，指了指头顶上，王子抬着头看着房顶，直升机的噪音太大，掩盖了一些细微的动静，但有一些灰尘正从房顶上掉落下来。 他们真的上了房顶。 古正端着手里的冲锋枪，悄悄地退到了门边。王子说：“要不我们先朝房顶上开枪吧？” 古正却摇头，“知道核武器为什么有威慑力吗？” 王子心说这什么白痴问题？他点了点头，却突然一想好像是有点不太明白啊，于是又摇了摇头。 “因为核弹爆了，会死人。”古正又问道：“那你知道核武器什么时候才没有威慑力吗？” 王子很聪明地领会到了，“当它爆了以后，就失去了威慑力！” 古正打了个响指，“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我们的位置，如果我们先开枪，别人就不用进来了，隔着一座木屋子，飞机上二十三毫米口径的机炮能把我们打成两堆泥。” “你唬鬼呢吧！烟草枪炮局又不是国安委，他上哪里去安二十三毫米的机炮啊！？” 古正心说也是啊，不过就算没有二十三毫米机炮，至少也有两挺762，挂弹链的那种。他就是觉得静悄悄地等待别人上门，远比他们主动找别人强。只要混在了一起，直升机就拿这座房子没有办法，除非他们想无差别火力覆盖。 和直升机螺旋桨巨大的噪音不同，屋子里除了被风卷起的窗帘之外，一切都仿佛沉静了下来，连屋顶的灰尘也停止了洒落。这是大战前的宁静，双方都做足了准备。 古正和王子两人呆在房间门口，屏吸聚神，随时准备应对batf的特勤突入。 几乎同一时间，一楼和二楼的窗户都传来了稀里哗啦破碎的声音，古正看见二楼的窗户玻璃向里崩碎，然后两颗冒着烟的东西飞了进来。古正拉着王子往门外躲，“通通”两声，房间里一阵白光爆闪而开。古正感觉背后靠着的墙一阵颤抖，对面上来就是两颗闪光震撼弹，企图亮瞎他们的狗眼。 紧接着，有人挂着绳索从上而下，一脚踢开了窗框，两个戴着墨镜的人影飞身而入，却刚好撞上了一个从门口伸出来的枪口上。 古正瞄着两个人影，“当、当”两枪把他们放倒，这两个货裹着窗帘倒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 “捡枪！”古正矮着身体，弓腰塌背地瞄着窗户，王子从地上爬过去，捡起了一支带着战术导轨和一堆辅助装备的阿卡74，又从尸体上抽了两个弹夹，一边爬回来，一边把其中的一个丢给古正。两人背靠背，对着楼梯和卧室，缓缓地移动了身位，楼下的脚步声放得很轻，但仍然没有逃过古正的耳朵，他直接对着地板开了枪，一串子弹打穿了木地板，在一个batf的特勤脑袋上凿开了一个血洞。 第二十章 你走，我掩护！ 双方在木屋里展开了血拼。 二楼的地板很快就遭了秧，实木地板被两边的人“当当当”地打成了木栅栏，冒着烟的子弹和打碎的木屑一起飞，呜呜地鸣叫着射在了房顶上。王子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子弹向他射来，端着枪围着圈就在自己的脚底下搂了一梭子，跟个圆规似的，在地板上画了好大一个圆，结果古正怎么感觉脚下突然一空，两人惊叫一声，就从二楼掉了下来。 一阵烟雾和灰尘弥漫了起来，木屋里顿时什么也看不清了，古正两条腿摔得有些发软，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挥了挥手，驱赶眼前的灰雾，但却发现屋子里格外安静。 没有人朝他们开枪。 “人呢？” 王子抱着枪在地上龇牙咧嘴，一抬眼皮，除了上二楼的楼梯有一个被古正打成了马蜂窝的特勤之外，好像一楼也没有别人了。 古正也觉得有些奇怪，对方不可能只来了三个人啊，这一顿枪林弹雨的，少说也有五六个人，结果一回头，就看见王子的屁股底下，还坐着两个倒霉蛋。 他们被从二楼空降的王子当场砸晕菜过去了。 古正上去踢开了两人的武器，探了探他们的颈动脉。 王子有些后怕，站起来两腿都在抖，他一边警戒厨房的方向，一边问道：“补一枪？” “补个屁啊。”古正从地上一个特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拿工资的苦逼公务员，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放生吧。” “哦哟！”王子撇了撇嘴，“不知道谁，端起枪来就六亲不认，一扣扳机就枪枪爆头，脚底下都已经血流成河了，这会儿却跟我说要放生……你家娘亲知道你这么圣母吗？” “你不吐槽我你会死啊！？”古正踢了一脚地上的两个货，确认不会威胁到自己后，收拾了一些装备，弓着腰，在王子的掩护下，冲进了厨房。 这里显然也是被batf特勤突入的目标点，窗户上一个大洞，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男主人坐在那，一脸懵逼地看着面前千疮百孔的家。 王子把两支突击步枪扔到了男主人的跟前，道：“这枪不值钱，顶多也就两三百美金一把，但是上面的附加装备还值点银子，凑合着拿去玩吧。” 男主人看着王子的脸，目瞪口呆，他转过了身，往厨房外面爬，王子拖了一把，没拖动，男主人爬到外面一抬头，就看见自己二楼的地板已经缺了很圆的一块，貌似被人开了个天窗，再定睛一看，一屋子都是血，顿时就疯了。 “发生了什么啊？搞什么啊！？”他站起来，打开了房门，走向了停在院子里的车，王子本来想拦住他的，但是太晚了，天上打来了一梭子弹，在男主人的脚底下噗噗噗地打起了一阵泥屑。 “完了完了！”王子看见男主人在弹雨中摔倒了，便有些狗急跳墙的意思，但他不敢冲出去和直升机硬肛，站在门口，侧着脑袋一脸的懊悔，“我特么就说了，早点走，早点走啊！这下害死别人了吧？” 古正没作声，因为他看见那男人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天上的直升机骂了几句什么，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上车，发动引擎，倒车，一气呵成，一屁股怼掉了自家的院墙之后，在公路上绕了个弧线，屁股冒烟，跑了。 是的，跑了。 就这么跑了。 连老婆都不要了。 “他怎么走了？”王子一脸震惊，兼带莫名其妙。 古正躲在餐厅的窗口下，“他可能去报警了。” “好主意，伙计！”王子自嘲地笑，“可是他开走了我们这里唯一的一辆车！那我们还等什么？他们一会就会叫另一架直升机过来。” 古正深呼吸了几口，心说是不能待下去了，最多再有十来分钟，batf的大部队就会到，如果再拖下去，那就只能等死了。 但王子的腿不方便，此刻正坐在地上骂娘。 古正觉得，他们两个冲出去，在一片山谷的开阔地上，死得会很狼狈，直升机会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像打鹿一样，把他们放倒。 王子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弹药，吸了吸鼻子，像似下定了决心，“我反正是走不了了，但是你得活着。” “你想当英雄吗？”古正问他。 王子摇头，说：“我不想死，可只有你知道你经手的那批军火到底有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的搭档尤素里仍然失联，他手里也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这一切，都只有你能给我们线索……” “我的搭档？”古正疑惑道，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搭档，如果有的话，那也是batf的人啊！ “是的，你的搭档。他和你一样，都是我们国安委的特工。”王子把弹夹插回了枪膛里，“别墨迹了，再拖下去，我们都走不了。听我说，我在前门掩护，吸引火力，你找个机会，从后窗户跳出去，能跑多快跑多快。一旦逃离，去艾格拉总统大街200号，那是我们的秘密据点……” 古正不想就这么逃走，他想劝说王子，就算面临绝境，也不能放弃朋友。但是王子心意已决，古正的话还没说出口来，王子就突然大吼一声，“走！” 那肥硕的身躯冲出了门外，他手里的那支枪在古正的眼里就像慢动作一样缓缓地抬起，他甚至能看见王子长长的眼睫毛眨动的时候，带起的一阵空气的涟漪。 “当、当、当——”王子手里的阿卡74向天空喷射出了一尺多长的火舌，枪机柄疯狂地前进后退，一枚一枚金黄色的弹壳从抛壳仓跳出，然后叮、叮、当、当一声一声清脆地地落在了地上。 古正转过了头，他想把王子扣动扳机的这果决身影牢牢地印刻在脑海里，这是他恢复意识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不想看见他被直升机上射来的子弹打成蜂窝，或者，他不相信他会让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 第二十一章 国家英雄 王子舍身取义，古正也没有犹豫不决。 他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至少潜意识里告诉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他飞快地冲向了木屋的后窗户，纵身一跃，冲破了窗框和玻璃的阻挠。木碴子刮花了他的脸，飞舞的玻璃渣子像刀片一样，灌了满满一衣领子。 古正顾不上脸上沟壑纵横，血流满面，他飞身落地，已经到了木屋外，借着两个翻滚他卸去了大部分前冲的力量，然后站起来，头也没回，拔脚就往开阔地的对面跑去。 那里有许多岩石，可以提供掩护，还有树林，可以藏匿身形，只要王子拖住直升机，他有把握在一分钟之内，狂奔到半公里的对面。 枪声停了下来，古正也仍然没有回头。 他怕他一回头，就看见直升机朝他飞来，那样，王子就白白死去了。这个时候，古正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活下去。他眼前只剩下了远处的一块岩石，他在开阔地上越跑越快，甚至把枪都扔了。 至于身后的动静，他充耳不闻，他只想专心逃命。 但有那么一刹那的时候，他感觉脑袋顶上怎么有个黑影子？ 失聪的耳朵里传来一阵轰鸣声，感觉到钢铁正在咆哮，呜呜的声响混着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声音涌进了脑海，古正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天上的那架直升机屁股冒着浓烟，正在做三百六十度转圈，螺旋桨已经失去了旋转的动力，两片桨叶碰撞在了一起，炸成了无数的碎片，天女散花一般朝地面洒落。 那直升机带着呼啸声坠毁，还偏偏往古正逃跑的方向掉。要不是古正及时抬头看了一眼，怕不是要被残骸砸死。 他躲过了直升机坠落轨迹，但没躲过漫天乱飞的零件，一根撬棍掉了下来，砸在了他的脚面上，顿时就肿了。 古正鬼哭狼嚎地在地上四肢并用，往回跑，迎面看见王子一蹦一跳地在木屋的后窗前振臂高呼。 “二百五，你跑你妹啊！” 古正瘸着一只脚蹦回了窗前，回身看见那直升机在开阔地上爆出一阵绚丽的火光，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二楼的玻璃，噗噗噗地掉了古正一脑袋。 王子把古正拖进了木屋，古正一脸震惊地问：“你把他打下来了？” “开玩笑！”王子嘿嘿嘿地笑，“当然不是我。” 两人正说着话，古正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停进来了一辆越野车，上面下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全副武装，他们进了木屋，一个晕过去的特勤队员刚刚苏醒，就被那女人一枪打倒，再也活不过来了。 “能走吗？”那男人上了二楼的楼梯，确认了现场安全之后，回头问。 古正看着他们，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王子。 “自己人，遗孤！” 两人互相搀扶着上了外面的越野车，古正看见这车的后座上，还放着一个发烫的单兵导弹发射筒。 “毒刺防空导弹啊！？” “啊！是啊！”把他们从直升机手里救出来的那个男人上了驾驶位。 “哪来的？苏国有毒刺？” “从地下军火商手里走私来的，昨天刚到货。” “……” 王子一直在嘿嘿嘿地笑，外面风大，口水甩了古正一脸。越野车在公路上狂奔，那女人戴着墨镜，一丝不苟地挂上了安全带。王子凑到副驾驶的位置上，笑得很谄媚，“娜塔莎，你开枪的样子真帅！” 那女人避开了王子的脸，冷冷地说道：“队长！你得知道，你的女儿和我一样大。” 古正抱着导弹发射筒坐在后面满脸懵逼，王子还是队长？不过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这男人摘下了墨镜之后，怎么感觉会那么眼熟呢？ 古正想了半天，也没把他和脑海里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吻合起来，后来仔细一想，恍然大悟。王子在疯人院里见过他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女婿，虽然隔着一扇铁窗和十几米的距离，看得并不太清楚，但他女婿的身形倒是很吻合。 王子坐回了后座上，一直在朝古正抛媚眼。那意思是说，不管怎样，你欠我一条命，伙计！古正还没从王子孤身挑战直升机的壮举中反应过来，娜塔莎却主动地转过了身体，朝古正伸出了右手，“欢迎回家！我是娜塔莎，tcss一级特工。” “我是盖宁！”那男人从后视镜里看着古正，嘴角上扬，正笑得很亲切。古正朝他们点了点头，“我就不介绍我自己了，估计你们比我自己还清楚我是谁。” 四人一起哈哈大笑，娜塔莎开始背资料，“阿列谢古正。罗斯塔那人，十九岁加入tcss，22岁从国家安全大学毕业后，进入烟草枪炮管理局，潜伏卧底六年，今年28岁，tcss一级特工，batf一级特工，国家英雄奖章获得者，不过是匿名的。” “嘘——”王子很适适宜地吹了一声口哨，“伙计，你这么牛逼的吗？不太像啊！什么时候拿的国家英雄奖章？” 古正心说老子还有这么辉煌的时候？没印象啊！ 娜塔莎摘下了眼镜，一本正经地看着古正，说道：“三年前，你以烟草枪炮管理局局长办公室助理的身份，跟团去了一趟美国……回来以后，我们苏国的白桦三就出来了。” “……”古正满脸震惊，“你是说……” “是的是的，伙计！”王子哈哈大笑，“你没吹牛逼，白桦三的技术图纸的确是你走私回来的……你把存放图纸的u盘藏在了一个cia女特工的胸罩里……” “等一下，等一下……”古正哈哈大笑，扯犊子呢嘛这不是！ 但所有人都很认真的样子，古正发现没有人跟着他一起笑，于是问：“别跟我说这是真的！” “是真的！”娜塔莎道：“你顺便把那个女特工也带回了苏国，你两个两年前还在batf举办了一场婚礼……” 古正有些心花怒放，第一反应就是：“长得漂亮吗？” “挺漂亮的！”娜塔莎很吃味地笑着，然后话锋一转，脸色一正，道：“不过很抱歉，她一年前死于cia的枪口下！” 第二十二章 政府单位 娜塔莎是办公室档案员，她所能接触到的档案，都是苏国国家安全的最高机密。 和他们不同，盖宁是个老外勤。在进入这条线之前，对付的是国外特工的渗透和破坏。他是半路出家，临时被同一个人拉进了他们这条线。 而这个人的身份，古正也很快就知道了。 他是tcss的一个副局长，叫斯米尔诺。娜塔莎说这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他曾经是总统身边的红人，但如今国家形势有一些变化，连他也不得不做一些妥协。batf目前的所作所为，在国家议会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支持，换句话说，如果遗孤要继续搞下去，那其实就是和国家作对，一旦出事，斯米尔诺是不会出面的。 “变化是什么意思？”古正问。 “你先把你手上的火箭筒放下。”王子抱着头道。 “这是导弹。”古正一边放下，一边等着下文。 “好吧，都一样！”王子说：“你知道我们苏国的国家性质吗？” “嗯，是由十六个加盟国家组成。” “问题就在这。”王子说：“苏国太庞大了，庞大到问题实在太多。现在，有人提出了国家分治，分治你懂吗？其实就是独立，只是名义上的，不接受苏国国家政府的直接管辖。国家议会里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这十六个加盟国的人，所以这个提议很多人都赞同，连我们的副总统先生也表示赞成。总统阁下就算权力再大，也经不住整个议会的反对，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阻止这场灾难过早降临，就算不能阻止，也绝对不能让整个国家发生内乱，最主要的，就是首都莫宁，不能被人当成战场……” “你是说解体？” “对，这个词用得很精确。”王子说：“找到那批军火，不让他们在莫宁对着议会大厦开火，让这件事和平解决。国家内部分歧，如果诉诸武力的话，难免会被外部势力借题发挥，到那时候一旦发展成内战，苏国就完了。” “那还是得解体？” “这我们操心不上，伙计！”王子很无奈地耸了耸肩，“政治这两个字我们都是门外汉，我们要做的，就是拯救世界。” 王子说得很认真，仿佛他们真的在拯救世界。但古正听出来了，他们的这个小组，其实就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授权、没有支援的三无组织。唯一有的，就只有来自斯米尔诺的一个口头指令。 于是，他们就想赴汤蹈火了。 “没那么悲观！”娜塔莎笑了，“我们还是有一定支援的，至少，我们能调用一些不存在的力量，比如没有记录在案的一些技术装备。毕竟，我们这条线的幕后老大，是总统阁下！” 仿佛为了印证娜塔莎说的，越野车脱离了公路，驶进了一条山间小路，往里走了大约二十公里的样子，所有人都下了车。盖宁带着他们来到一处被明显伪装遮盖的岩洞，掀开盖着的伪装网，一架运输直升机就完整地暴露在了古正的眼前。 娜塔莎打开了直升机的后舱门，然后开着越野车上了飞机。 盖宁说道：“我们最后跟踪到的，就是你们从古堡起飞，但是自此以后就失去了消息。”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们可找不到你们。”盖宁解释道：“你们就两个人，目标小，在茫茫的森林里，连个影子都没给我们留下，我们的视线只是跟着batf的大部队。其实这很好理解，伙计。他们要是找不到你们，那我们就没必要冒险。他们要是找到了你们，就会给我们留下线索……其实这也是个巧合，我和娜塔莎看过了地图，在这方圆五十公里的范围之内，只有几处能让你们获得补给和休息的场所，我们选择了其中一处，然后就碰见了天上的直升机……” 古正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那辆朝木屋开过来的越野车，就是他们的。他们躲在暗处观察到了直升机上有人跳了下来，大概也就猜到了他们一定是找到了目标。于是，往后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 但他们还不能离开，因为现在的天空上，还飞着batf的直升机。只有等到了晚上，他们才能趁乱逃离。 娜塔莎和盖宁轮流警戒，王子和古正两人进了机舱，里面有药物，能让他们看上去肿得像猪蹄一般的腿和脚有一个很好的安置。但王子似乎心有余悸，对于直升机有说不上来的恐惧感，他们十来个小时前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坠机，王子总觉得屁股下坐着的这只铁乌鸦十分地不靠谱，一脸的嫌弃。 其实古正心里也很慌，但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两人互相给对方处理了伤处，然后点了根烟，以缓解各自内心的不安。 “往下呢？我们该怎么办？”古正问道。 “我让娜塔莎陪你去找你的搭档尤素里，我和盖宁回总部。” “不，我想先找到莫吉那。” “那个腿上挨了两枪的家伙？” “是的，我曾经交给了他一组数字，可我记不起来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我要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否则我不知道我之前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古正道：“而且我也得把他救出来，在batf手里，他迟早会死。” “你别把batf想象成恐怖组织好吗？他们是政府单位。” “就因为是政府单位，所以我才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古正心里对政府单位这四个字充满了敌意，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和恐怖组织有什么不同，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搞乱整个国家，还堂而皇之地以国家为名义，你若是反对，便是叛国。比恐怖组织还要让人恶心。 王子沉吟了一会，道：“那行吧，那我们离开了这里，就分头行动。你找到了莫吉那之后不要忙于动手，我们可以给你提供支援。” “再说吧，我都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 “没有事，我会让人跟踪batf的行踪，一个电话就能帮你找到莫吉那的落脚点，你负责前期侦察，但是记着我的话，不要冲动！” “明白，头儿！”古正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现在觉得，面前的这个中年胖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第二十三章 禁飞区 但batf的人不是蠢材。 尤其是普尔金西，作为batf行动特勤处的领头羊，他的心思非常缜密。一架直升机求援后坠落的消息让普尔金西把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全部调去了事发地点。从空中，他就看见了地上摔成了一堆散碎废铁的直升机，仍然还在冒着浓烟。 地面的报告称，六个特勤队员五个阵亡，三个死于交火，一个死于近距离补枪，另外一个死于直升机坠毁，同时，两个驾驶员也都变成了焦炭。对方似乎使用了防空导弹之类的武器，所以直升机根本来不及预警。 唯一一个生还者至今还没有苏醒，貌似是被砸断了脊椎，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普尔金西从直升机下到了地面，亲自勘验了枪战现场。他用手帕捂着口鼻，进了充满了血腥味的木屋，一眼就看到被控制起来的女主人，然后再一扭头，就是一个额头上还留着火药残渣的特勤队员尸体，能想象，有人离着他不到四十公分的样子，把他的脑袋轰成了烂西瓜。 地上遗留着一枚762口径的弹壳，说明补枪的这个人，并不来自古正和王子，他手里的武器，口径是9mm，特勤队的突击步枪，用的是545口径的弹药。这座房子也已经被彻底地搜查了一遍，而且女主人也说过，他们的手里，没有制式步枪。 “是阿卡47。”身边的白头发总结道，“这玩意国际市场最低价五十美金一把，遍地都是！只是击落直升机的，可能是美制毒刺导弹，那玩意就比较贵了。” “我才不关心对方用的什么狗屁倒灶的武器装备。”普尔金西的脸色有些狰狞，头发都有些颤抖，“我只想知道，他们去哪了。” 直升机顺着山谷公路一路找了下去，最后在一处岔口，他们找到了越野车的车辙痕迹。 这没办法隐藏，春天的山里，从冰雪之中解冻没有几天，前一段时间还下过了雨，路上泥泞不堪，稍微有一些重量的东西从路上经过，就会留下痕迹。batf的能量比古正想象中的还要大，因为面对的可能是拥有先进武器的敌对目标，所以他们没敢贸然地用直升机探路。 不过普尔金西申请调来了内务部队。 甚至连警察都没有惊动，全副武装的军队被从古堡调到了现场。虽然短时间内调不来装甲车，但是他们有迫击炮。batf的运输机甚至还帮他们吊运来了卡车炮和无坐力炮。两个连的步兵拉开了两道人墙，在虎视眈眈的炮口下，一步一步地向岔路方向搜索前进。 盖宁和娜塔莎两脸紧张地回到了机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刚刚睡醒的王子。 “比想象之中的要快！而且普尔金西也很谨慎。”王子和古正对视了一眼，“伙计，没办法了，只好冒险升空了，你最好指望对面没有防空导弹。” 古正歪了歪嘴，“多大事啊，伙计！走吧！” 王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可能觉得古正这个表情很眼熟，仔细一想，是的，在维修点准备顺着输电线速降之前，古正就是一脸这无所谓的表情。 但他知道，古正当时其实根本没什么把握，一切都只是听天由命。 盖宁和娜塔莎上了驾驶位，两人没有耽误，直接发动了引擎，直升机的螺旋桨飞快地旋转了起来，周围的树木草丛被桨下气流压得左右摇摆，相对的气流产生了升力，让这个庞然大物得到了一个向上飞去的力量。 运输直升机庞大的身形在深山里缓缓地露头，越过了一个山峰，盖宁随便找了个认为安全的方向，压着操纵杆让直升机倾斜着机身，飞快地驶离这多事之地。 地形跟踪雷达不断地绘制着山区的地形地貌，应答机也不断地在闪烁着。 “发现无线电询问，这里有空中管制！”盖宁道。 “没事，保持镇静！”娜塔莎道：“我们模拟的是batf的信号，应答机会帮我们骗过空中管制的。” 身后的王子却忽然说：“可我们骗过不过他们的直升机！” 古正心想王子这语气怎么不对呢，侧过头，看见王子正肚子和舷窗观察，他凑过去一看，赫然发现屁股后面，还跟着一架直升机。 “batf！” “卧槽！”盖宁爆了句粗口，“这帮牲口，怎么如影随形？是狗吗？” “他们早就在天上等着我们了，我们的体积太大，一升空，就暴露在了他们的雷达视线下。” “沉着，先生们！”娜塔莎冷冷道，“它至少不是一架武装直升机，对我们的威胁不会太大！只要脱离了这片空域，我们就有机可乘。” “你是说跳海吗？”王子说。 “如果有必要的话！”娜塔莎的语气很冷血，“把他们往最近的禁飞区带，他们不敢跟过来的！” “是啊是啊！”盖宁哈哈大笑，说道：“可我们也会被防空导弹击落的。” “你怕了？”娜塔莎斜视着盖宁，盖宁嘴角上扬，“我怕个屁，我就怕禁飞区的防空部队不敢开火！” 古正一脸好奇：“什么禁飞区？” 王子解释道：“一些国家机密所在地，比如洲际导弹发射井，周围两百公里的范围，就是禁飞区。” “这附近有？你们怎么知道的？” 王子白了一眼古正：“你怎么不想想，我们是干什么的？国家安全委员会啊，朋友！这个国家，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也是啊！”古正恍然大悟，在国安委的面前，苏国几乎等于透明。 娜塔莎在飞行航线图上绘定了路线，盖宁只管照着这条线一直往前飞。屁股后面跟着的一架直升机很快就变成了两架，然后是四架。 普尔金西动用了所有能调用的直升机，一直尾随着他们，期间还不断地试图呼叫劝降。 “前方没有编号的运输机，我们是batf行动特勤处，请亮明你们的身份，否则，我们将根据联邦法案，将你们击落。” 盖宁很想回答他们，但被娜塔莎阻止了，他们这个小组，如果能不暴露就最好不要暴露，甚至包括他们的声纹。 第二十四章 我打赌，她说过！ “别愣着了！”古正忽然道，“我们可能飞不到禁飞区，他们迟早会追上我们，就算用步枪打，我们也受不了！我们得给他们加点料！” “什么意思？”王子看古正的脸阴险的不行，“你想干什么？” “叫空军！叫最近的空军。”古正道：“用紧急应答码。” “那是特殊情况才使用的！” “现在还不特殊吗？别废话了，改变应答编码7500。告诉空中管制，我们正遭受非法行动！” “非法行动？”盖宁有些疑虑，这样玩不就玩大了？空军一加入，他们的身份不就曝光了吗？ 古正转回头，问王子，“你之前和我说，内务部队和国防军不对付？” “是这样的，国防军和内务部队的立场不同，在国家层面上，国防军更倾向于维护国家完整。” “那就别说了，发吧！”古正并不打算让空军来帮他们搞定身后的尾巴，他只是想拖时间。 娜塔莎画定的航线直线距离有一百七十公里才能进入禁飞区，但这之前，运输机全速前进需要飞四十分钟。算上已经飞过的这段距离，他们至少还需要继续向前飞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对于运输机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必须保证他们在进入禁飞区之前，能有一个有效的喘息机会。 而空军，是最好的掩护。 盖宁听完了古正的解释，没等娜塔莎同意，便更改了应答机代码。民用飞行器应答机代码是由空中管制随机给出的一个四位数字，通常范围内在0000-7777。但苏国的政府用飞行器的代码几乎都是固定的，变动范围在国安委都有备案。只要升空打开应答机，就会出现在空中管制的眼前。娜塔莎在来之前，就把运输机的应答机代码伪装成了batf的信号，而此刻，盖宁把这个代码变成了紧急求助7500。 7500是一个国际通用代码，指飞行器在飞行过程中遭到了非法行动，比如劫机。空中管制一旦收到7500的异常信号，就会联络最近的空军基地，空军会紧急起飞战斗机进行前往查看，基于911袭击的教训，各国空军都会毫不犹豫地处理一些被劫持的飞行器，以免对本国重要目标造成自杀性毁伤，比如击落。 王子的脑回路依然有些短路，不明白把空军招来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只是觉得好像有道理。 batf的直升机速度比运输机要快，虽然只快一点，但追上来却完全没有问题。 他们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向运输机开火，可驾驶舱用的是防弹玻璃，762很难打穿，更别说他们手里的545口径的小水管。子弹射在机身上，也被加强了的防弹层弹开。他们的两挺机枪倒是有一些效果，但也仅仅只是打掉了运输机一小截尾翼，影响了气动布局，让运输机不好操控。 盖宁努力地操纵着飞机，大声地骂道：“狗杂碎！下次我们得开武装直升机来！” “你总算开窍了，下次记得开带格斗导弹的那种，不行，带加特林的也行！”王子很适时地点了一把火。 机身颤抖地厉害，但没有失去平衡，全都依赖盖宁的驾驶技术。王子不自觉地坐在了座位上，还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扣在身上的安全带。娜塔莎被外面的枪火打得发了狂，她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然后上了机舱里的越野车，在摇摇晃晃之中，她把毒刺防空导弹扛了下来。 “打开侧门！！” “姑奶奶，你行行好，照顾照顾我拉操纵杆的手好吗？我维持平衡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你就打开尾舱！我们后面不是还有两架吗？”娜塔莎戴上了墨镜，解除了防空导弹的保险。 “你是个疯子吗？”盖宁骂骂咧咧地，但娜塔莎两腿跨立，就像一个女战神似得，一动也不动，只等尾舱门缓缓地降下，狂风从缝隙中汹涌而入，吹得古正脸上的肌肉一阵颤抖，娜塔莎的娇弱身形也在摇摆，她太要强了，丝毫没有把吹向她的冷风当成一回事，她就那么站着，和一尊颤抖的雕塑一样，直到尾舱全开，一架batf的直升机完整地暴露在防空导弹的射界时，她才大吼一声，“导弹锁定发射！” “卧槽！” 古正忽然觉得不太对。 但是为时已晚。 机舱是很大，但也没大到可以在里面踢足球。 毒刺防空导弹发射的时候，高温尾焰长达三米，五米以外依然能把人烤熟。 就在娜塔莎发射的那一瞬间，古正几乎下意识地就把捆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解了锁，抱着脑袋往地上一趴，热浪从他指缝中冲过，一股烧焦了的味道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被人串在了铁签上，正放在火炉上烧。 还是加了孜然和辣椒面的那种。 手指背上火辣辣地疼。 但比起他来说，对面的直升机才是真的倒了血霉。 飞行员发现了有人正扛着导弹对着自己，他想到了猛拉操纵杆避开运输机里那个疯狂的女人，但是毒刺防空导弹为什么优秀？那就是因为用它打直升机，只要不是导弹本身出了问题，基本上0失误。 无论直升机想要怎么规避，怎么逃逸，只要被锁定，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架庞然大物被击中了正脸，瞬间就变成了一团从内向外爆炸的散碎零件，火光甚至直逼运输机，一阵轰鸣之后，一片螺旋桨冒着烟在天上“叮叮当当”地转了几十个全，最后随同烧成了火球的机体，先后坠下了六百米的高空。 古正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感觉刚才好像做了个离子烫，一头软塌塌的头发，就这么莫名地变成了卷发。发梢烧焦的滋味还残留在他的手指上，只闻了一下，当真是令人发指地臭。 “下次开火前，能先打个招呼吗？”古正有些恼火，但至少娜塔莎打的是batf的直升机。有这一发导弹，对面怎么地也不敢再上来挑衅找刺激。娜塔莎却很潇洒地吹了个口哨，“伙计！你耳聋了吗？我没说？” 古正望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王子，王子耸了耸肩，“我作证，她真的说了！” 第二十五章 查啊！ “我没听见！”古正不愿意承认自己差点不烧成了烤猪这个事实是因为自己缺乏常识造成的，于是死鸭子嘴硬，道：“这么大的噪音，你觉得我听得见！？” 娜塔莎走了过来，缓缓地伸出手，拍了拍古正的肩膀，用一种略带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道：“那你下次戴个助听器吧！” 王子哈哈哈哈地笑得很贱，他和古正呆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两人走来的这一路，王子是第一次看见古正吃了一个暗瘪，还没地方宣泄。 古正觉得这些人都是神经病，在飞机上用防空导弹，也不怕把自己打下来。打就算了，还把自己人不当人看，实在有些过分。 他觉得他有必要和娜塔莎探讨一下，就他认为的一些安全守则上面的有关事项。国安委的特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难道都和娜塔莎一样？ 如此疯癫？ 但他其实什么也记不起来。 batf挨了这一记闷棍，显然老实了很多，他们不敢在随意逗留，两侧的直升机也停止了射击，纷纷避开了危险距离。王子很想让娜塔莎再来两发，最好是全部打掉。 但遗憾的是，这一次，他们只带了两发导弹，并不是因为装不下，而是太贵了。 没有钱。 盖宁憋得满脸通红，但终于还是笑出来了，“队长，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暴发户！？我跟你讲，在出发之前，娜塔莎说我们火力太弱了，要扛一门无坐力炮来的。这东西不要钱，仓库里大把。” 古正和王子同时捂脸，那玩意如果也在直升机上打，估计运输机也要一起报废。 娜塔莎则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欺负内务部队没有防空重火力！batf是个什么东西？在我们面前，他就只是个收税的杂役。” 说这话的时候，娜塔莎的视线还停留在正在整理头发的古正身上。 古正觉得这女人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鄙视，心说我不是国安委的么？你看我干什么！？ 他对王子比口型，“伙计，我到底哪一边的！？你丫不是在诓我吧！？” 王子笑得皱纹都快堆在一起了，他压了压手掌，示意古正冷静，“没错，你是我们一边的，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换你大爷啊！”古正迎着娜塔莎的眼神怼了上去，朝她竖中指。这女人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这会儿说话都那么地不客气？娜塔莎白了他一眼，嘴里塞了个口香糖，自顾自地嚼。王子从座位上起身，走了过来，蹲在古正的面前，道：“她不是针对你，她只是单纯不喜欢一切和batf有关的人和事。你不太走运，她刚宣泄完，这一飞机四个人，只好向你炫耀。” 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她爽了，然后向我炫耀？我一头的离子烫，我向谁炫耀？ 古正眨了眨眼睛，他不太理解这帮人神经质般的作风，心说果然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一个管档案的，平常不是穿着高跟鞋在办公室里浪，难道却跟着一帮丧心病狂的家伙练开飞机，练防空导弹，练枪？ 野鸡办公室吧！？ 沉默了一会儿，通讯频道里传来了一个略显吊儿郎当的声音，“应答7500，我们是苏国空军su-27战斗机，编号506和507，我们正在向你接近，预计三分钟之后抵达，收到回答。如果你们三分钟内不做应答，我们将根据联邦法案，将你击落。” 盖宁立刻回头问道：“怎么说！？” 他看向了王子。 那意思是问，老子照实说吗？说我们是国安委的？ “你疯了吧？你这是在出卖组织！”王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然后看向了古正。 那意思是问：怎么说？ 古正想了想，道：“就说我们是batf的，有人向我们射击。” “好的！”盖宁嘴里应答，心里却说这特么也可以？屁股后面跟了三架batf的直升机，在公共频道里说这个，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西贝货？ 但盖宁还是准备照着古正的意思去说，只还没开口，通话盒就被古正抢走了，“这里是应答7500……” “应答7500，请表明你们的身份和你们遭遇到的处境。” “空军506、507，我们是batf的特勤运输直升机，在610754地区，遭到不明武装的攻击。我们的气动外形已经被破坏，随时可能坠毁。” “你说的是你身后那四……不，那三架batf的直升机？” “不，我们才是batf！” “……”对面显然有些懵逼，频道了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有人抢答：“空军506、507！我们是batf空中勤务支队，编号2120、2122、2123。应答代码4147、4149、4150。我们正在追查一起军火走私案，应答7500上有主要嫌疑人。” “不，我们才是！”古正反驳道，他看了一眼盖宁，盖宁很配合地伸出五个手指头，向他比划出了四个数字，“我们才是batf空中勤务支队，应答代码6211，我们正在追查一起军火走私案，但种种迹象表明，内务部队和他们有勾结，所以我们被伏击了，对方根本不是batf……或者，追着我们打的也不是内务部队，是他们的一伙的别的什么人！” 空军一听内务部队，顿时就激动了，“哪有内务部队？” “在610754地区，人数大约有两百左右，他们有重武器。他们击落了我们的一架直升机，还企图击落我们！” “你怎么能污蔑我们？”batf的也激动了，“明明和你们说的是反的，你们的脸在哪里？” “啊呸！你们这帮无耻的恐怖分子！在我们苏国空军面前，你们还想怎么样？不夹着尾巴跑，你们想当火鸡吗？” “说话注意分寸啊！伙计！” “注意你大爷啊！” “够了，伙计们！”空军飞行员听不下去了，暴喝一声，道：“你们叨叨叨、叨叨叨地有完没完？总得给我们一点时间来查证吧！？” “查啊！”两边异口同声。 ”编号507前往610754地区查证！“ ”收到！多大事？十分钟就到了！“ 第二十六章 又跳？ 肉眼可见，远处两架战斗机的其中一架正在飞离航线，向山谷公路飞去。 古正瞧了一眼航线图，他们现在离禁飞区也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了。 “准备降落伞包！”古正道。 “什么？”盖宁一脸疑惑，搞半天，还是准备跳伞逃跑啊？ 古正没理他，从机舱的降落伞箱里搬出了四个降落伞包，把其中的一个丢给了王子。王子显然对昨天晚上的事情耿耿于怀，见了降落伞包，脸上乌黑乌黑的。 古正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临时的指挥者，他把降落伞包分发给了每一个人后，像盖宁下了命令：“降低高度，准备低空突防！！” “疯了吧？”娜塔莎开口骂道：“你想直接闯进禁飞区？” “不！”古正道：“我是想在空军506击落我们之后能快速着陆，然后随便找个方向，大家鸟兽散吧！” “……” 古正摊着手，看着大家：“难道我做得不对？我们只要落在了禁飞区，batf就只能靠两条腿追我们，你们以为我跟他们扯闲篇这这么久干什么？我吃饱了撑的，跟他们骂娘？我才没那个闲心，伙计！我们分散了空军的注意力，只要最后一个冲刺，我们就能进禁飞区，在我们进入之前，空军一定会向我们发动攻击，所以，祝大家好运！” 古正把降落伞仔细地背在了背上，他的语气和动作，把旁边的王子吓得不轻，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伞包，然后想也没想，直接背在了身上。盖宁和娜塔莎虽然不满，但也照做了。但盖宁却说，“我觉得我们还能抢救一下……” 战斗机的速度比直升机快了一个数量级，它只能大弧度绕飞，一个圈转下来之后，却猛然发现发出应答7500的运输机并没有改变航线，而是准备一头撞进禁飞区，这让他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个劲地呼叫。 “应答7500，这里是空军506，请你立刻改变航向，远离禁飞区！” 古正仍然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不，我们并不知道哪里是禁飞区！请你明示。” “按照你们的航线，还有十公里的距离。”空军506号战斗机终于绕完了一个圈，它把速度降低，紧紧地在制高点上盯着下面的那架直升机，应答7500正在降低高度，从六百米直降到了三百米。 “应答7500，我的职责不允许你靠近禁飞区，否则我将接受调查，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如果你们不更改航向，我将发射空空格斗导弹！” 飞行员说到做到，放下了头盔瞄准具，手指翻开了导弹发射保险，目标锁定，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古正看见机舱里的一个红灯亮了，但他们此刻离禁飞区还有一段距离。但这不是重点，这已经到了禁飞区的边缘，他不信batf敢跟他们一样，飞得如此近。娜塔莎也有些紧张，“跳伞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她回过头，却看见王子已经站在了侧面边，两条腿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有伤，一直在抖。 “头儿，你别怂啊！”盖宁道。 王子大声地骂：“能不怂吗？看预警雷达啊！禁飞区防空部队也开机了，知道苏国防空部队打飞机的本事吗？f22都逃不掉！更何况还是对付我们这样全暴露的低速目标！” “没那么快！”古正心说你们也是太高看防空兵了，这里是苏国腹地，这帮防空兵虽然肩负重任，但常年过着的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日子，指望他们能短时间内进入战斗状态，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从预警到反应，没有二十分钟他们想打出导弹来？你做梦呢吧！从战斗机起飞甄别时间算起，就算空军向禁飞区预警，也不过只有十三四分钟时间而已。古正觉得这已经是从宽料敌了，就空军506、507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说不定他们都没向禁飞区预警。 只能说，古正的伪装让他们轻视了一些他们本不该轻视的东西。 但无论怎么样，只要接近了禁飞区，就一定会被防空部队发现。他们的火控雷达已经开机，此时此刻机舱内的报警，证明了一切。 “坐稳了！”盖宁忽然大叫了一声，古正心说什么情况呢？就感觉直升机突然一个侧飞，把肚皮翻了九十度。古正还好，他牢牢地扣住了能扣住的座椅，但门边站着的王子却遭了秧，一脑袋就怼在了墙上。直升机机身不断地加剧颤抖，机腹“砰、砰、砰、砰……”地射出了一长串的火花。 盖宁打出了干扰弹，从高空射下来的一枚空对空格斗导弹被干扰弹吸引了过去，炸成了一朵绚丽的烟花。 王子抱着头大喊：“上帝！他居然真的开火了！？” “不开火等过年啊！”盖宁哈哈大笑，显得异常兴奋，“我就说我们还能抢救一下吧！” 直升机加速侧飞，他们现在已经完全甩掉了batf的那几只苍蝇，在禁飞区的边缘被火控雷达一照，没有人能像运输机里这四个疯子一样不要自己的小命。他们选择掉头，完全无可奈何。 这可不是开玩笑，禁飞区的防空部队是真的敢打飞机！ 盖宁一把将直升机拉平，在古正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从驾驶位上蹦跳着跑了出来。 “干什么啊！？” “跳伞啊！干扰弹打完了，不跳等死啊！” 娜塔莎也像一只灵巧的小鹿一般，大长腿一迈，就到了侧门边，打开门也没分个前后顺序，争先恐后就往天上跳。王子还正晕头转向，听见机舱里的报警提示一次比一次响，一次比一次快，顿时两腿发软，心里发慌。 古正心说真是见识了这帮臭不要脸的，赶了两步上前，一脚把王子踹出了飞机，自己也跟着跳向了蓝天。 王子正在空中大声地骂盖宁，“我特么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到头来还得跳伞啊！？” 盖宁根本听不见，他早就速降了快有几十米，风太大。 在耳边呼啸的狂风中，古正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喊，“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炫耀他会开飞机躲导弹而已，你们不都喜欢这样的装逼方式吗？跟你们这帮人呆一架飞机里，我特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第二十七章 不要管我！ 从三百米高空自由落体，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 古正在五十米的高度开伞，落地的时候，盖宁还在天上飘。 倒是娜塔莎，早已经背着一个武器袋翘首以盼，古正一边收伞，一边从她手里接过了一支ar步枪。 这已经是古正看到他们使用的第四种武器了。在山谷公路的木屋里，娜塔莎拿的是一支阿卡74，盖宁的武器是一支97式，加上现在手里的这支ar，三种口径。 762、58、556。 跟印度军队的。 “你们这样发枪，后勤怎么保障？”古正把降落伞草草地叠好，藏在了树丛中，问道。 娜塔莎道：“不，我没打算保障，ar只有两个弹夹，切用且珍惜。我这里还有手枪，你看你需要哪一支？” 古正凑过去看了一眼，马卡洛夫、贝雷塔、勃朗宁……同样也是万国造。 “你还是给我一支匕首吧！”古正貌似不太喜欢手枪，潜意识告诉他，在野外环境下，手枪几十米的有效射程，只能用来自杀。 王子落在一片软地上，一屁股坐在那就不动弹了。 他的两条腿在上飞机之前就已经废掉了一条，另一条现在也崴了脚，呲牙咧嘴地欲仙欲死。 无人驾驶的直升机被第二枚空空导弹击中，变成了一团火球继续往禁飞区腹地坠落而去。 盖宁去砍了两根粗树枝，但就算有它们做拐杖，王子也不可能活下去。古正感觉跟着几个人呆在一起，迟早死得梆硬。原本是想落地以后，分头行动，等突出了重围，再找机会汇合，可看王子这状态，所有的计划就都泡了汤。禁飞区里不光有防空部队，还有地面部队，空军击落了直升机，他们一定会拉网搜查。身边的这几个人虽然都是国安委的，但都没有经过授权，一旦被抓住，就算是他们的老大斯米尔诺，也难办地很。 盖宁寻思着再多砍一些树枝，用降落伞的伞盖和伞绳做一个担架，就算抬，也能把他抬走。可往往在理想面前，现实都是残酷的，几人还没从适应地面的环境，爬到树上去警戒的娜塔莎就吹了两声预警的口哨。 “国防军步兵，五十人，距离四百米，在向我们靠拢！”她打着手势告诉王子和盖宁，古正也看得一清二楚，心想完蛋货的，这帮步兵怎么来得这么快？他端着枪前出警戒，盖宁草草地做了个担架，刚把王子放上去，还没抬起来，就“咔”一声散了架。 古正猫在草丛里，盯着不远处在树林间隙中拉开了散兵线的步兵，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王子趴在那使劲地踹盖宁。 “快走！你们不要管我了。” 盖宁一抹鼻子，“头儿，我背你走！” “你背着我，根本走不了。”王子依然很热血，“我什么都有了，我不怕，况且，我们面对的是国防军，大不了被他们关起来，我再找机会看能不能脱身，你们不能留在这里。古正！” 古正跑了回来，王子急速道：“你听着，那批军火，尤其是坦克和装甲车，你绝对不能让它们开上莫宁的大街。十六天后，国家议会有一个特别会议，我猜测，他们就是想趁这个会议召开的时候闹事。你可能不太明白，几辆坦克和装甲车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我告诉你，原本莫宁的敌对双方都掌握了各自手里的实力，有几辆坦克，部署在哪里，双方都一清二楚。但是这批军火是我们算不到的，它们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们如果突然出现在莫宁的某个我们不知道的角落，就将打破这种平衡，你明白吗？” “是的，是的！伙计！”古正倒不在意打破什么平衡，如果真的要内战，多这几辆坦克，少这几辆坦克又有什么关系？他就觉得，batf的上家，恐怕不会那么简单，他们怕不是想直接把坦克开进国会里，然后大开杀戒！？ 王子使劲地抓着古正的手，飞快地掀动着嘴皮子，劝道：“你就先别管莫吉那了，先把它们找出来，能毁掉，就毁掉，毁不掉，就把他们的目的摸清楚，我们就这几个人，就算全部殉国，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苏国不能乱，几亿人不能陷入战火之中！” 娜塔莎从树上滑落了下来，“走吧！时间来不及了，被他们咬上，就等于进入了禁飞区的包围之中。我们还不能开火，否则不好交代。” 盖宁有些气急败坏，“就这么把头儿扔在这？” “没有事，我藏起来！”王子早就瞄好了一处洼地，那里有一片沼泽，“如果我能活着，我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古正没有过多纠缠，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背着枪率先离开。娜塔莎给了王子一支手枪和一些干粮，目送着王子一步一步地爬向了沼泽之后，和盖宁一起伪装了地上的痕迹，才追着古正的脚步，在禁飞区的范围内开始亡命。 这是一片未经开采的原始森林，本就没有路。盖宁拿着砍刀在前面披荆斩棘，娜塔莎殿后，古正负责策应，三人拉长了能互相掩护，又不至于被人一梭子全部扫倒的距离，艰难地在丛林里跋涉。 但毕竟禁飞区里的国防军不是专业的反特反渗透部队，他们拉着网搜查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三人逃命的速度。走了几个小时后，娜塔莎解除了预警，告诉其他人，暂时安全了。 这一折腾，半天又过去了，眼看天就要黑了下来，再走下去不知道会碰到什么危险，古正提议大家先休息几个小时，补充食物和水，好好地睡一觉之后，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娜塔莎没有意见，抢先一步上了一棵树，古正跟着也爬了上去，一边爬一边看盖宁爬上了另一棵树。 娜塔莎给他们一人丢了一包压缩饼干，想喝水却没有办法，只能舔树叶上的水滴。 古正不想那么麻烦，他干脆捋了一把新鲜树叶，塞进了嘴里，嚼成了汁水，直接吞进了肚子里，虽然味道差一点，但好歹没有浪费。 第二十八章 嘘，有人！ 这两天经历地实在是太多了，从昨天早晨坐上batf的车起，一直到现在，古正总共就睡了两个小时。这期间，又是跳飞机，又是跳悬崖，还在冰冷的山泉水里漂了几个小时，临到山谷公路，叮铃哐啷地又打了一场硬仗，这会儿趴在树干上安定了下来，只需要那么几分钟，古正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本来应该睡得很死，但梦境却一个接一个地涌上来。 梦境里的场景很真实，那是春冬交际的时候，天空灰蒙蒙地，有淡淡的雾。草坪上枯黄的野草散发着一丝新绿，嫩芽沾着露珠，晶莹剔透。古正吹着略带潮湿的海风，裹着风衣，戴着礼帽，站在海边公路上。 迎面上来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古正和身边一个看不清脸的人迎了上去，吉普车上则下来了一个上校。 古正脱掉了手套，“安德列夫上校！” 那上校朝他们经历，然后握住了古正的手，“你好。古正？” “是的上校！”古正点了点头，“装备都带来了吗？” “对，都带来了。用我们的名义，把这些装备混在了我们的装备中，不会让人生疑的。”安德列夫拿出了一张纸条，递到了他的手上，“等处理完了这批军火，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古正接了过来，端详着，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0078-978……”古正看了一眼，后面几位数字因为自己手里还拿着潮湿的手套的关系，有一些印湿。 “要不我再给你写一张吧。”安德列夫看得很清楚，想找笔，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带，于是想喊吉普车上的人拿支笔来。古正有些着急，“不必麻烦了，能看得清。” 古正又看了一眼，0078-9784-1423。 他把纸条仔细地叠好，收进了口袋里：“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的这个时候。”安德列夫道：“你们的装备怎么处理？” “关于这批装备，你没告诉别人吧？” “没，早就有人和我打了招呼了，这是国家机密。”安德列夫笑了笑，“几辆破坦克而已，还有那些枪，我不太明白，怎么就成了国家机密？” 古正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明白，不过你们能帮忙，实在是太好了。” …… 安德列夫是维和团团长，他们正要出海前往中东，部队分成了三批次，他们是第三批次，总共三百人，十二辆坦克和装甲车。古堡所在的海域是苏国的内海，这里的海军并不算十分发达，这一次，他们将乘坐一艘国防部租用的民用客船前往维和地域。因为要穿越外国控制的海峡，所以他们所携带的武器装备都必须打包，只有到了目的地港口，才能继续使用。 维和团花了三天的时间，把这些装备装进了集装箱，坦克也进行了封漆防水处理，然后用卡车运进了客船货仓，只等第三天一早，便鸣笛起航。 就是在那天早晨，阳光尤其地好，连雾霾都不见了踪影。古正站在海边的一块岩石上，目送着那艘客轮驶离了港口，缓缓地向蔚蓝的深海驶去。 身后那个一直都看不清脸的人在大声地喊他：“走啊，再不走来不及了，我得赶最后一班飞机回格列塔！” 古正回头，“你去格列塔干什么？” “回家吃晚饭啊，伙计！”那人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就现在！”古正把抽了两口的烟卷丢在了地上，然后用脚踩灭。 他们从海堤上下到了海滩，那里正等着一只高速快艇。古正驾驶着它，带着身边的搭档，两人在港口外绕了一个大弯，向远海驶去。 他们停在了大海的中央，古正确定了位置，然后穿上了潜水服，在和他的搭档潜水之前，他们把快艇的操纵杆顶住，让它自由游荡，他们潜入了海底，并上了一艘袖珍的潜水艇。 他的搭档进了鱼雷舱，而古正则操纵着潜水艇上升到了观察距离。 他升起了潜望镜，静静地等待着视线中那只搭载着武器装备和维和团的客船出现。 耳麦里响起了搭档的声音，“鱼雷两发准备完毕。” 古正计算好了发射角度，调整着潜水艇的发射方向，“距离3，速度25，方向14，一发鱼雷准备，发射！” “二发鱼雷准备，发射！” 两条粗长的鱼雷从海水里破浪而出，他们并没有带出过多的气泡，在浮上海面之后，也依然没有很明显的轨迹。它们一前一后，飞快地扑向了那支毫不知情的客船。 古正降下了潜望镜，仔细地看着手里的秒表。 大概四十五秒之后，他感受到了海水传来的爆炸。 “击中目标！” 古正再一次地升起了潜望镜，看见一阵冲天黑烟充满了镜头，有人从黑烟里跳了出来，在冰冷的海水中，还有更多的人正在释放充气救生艇。天上不断地掉落着被炸上去的各种碎片，像下雨一样，往海里那些士兵的脑袋上掉落。 他的搭档从鱼雷室回来，挤开了古正，在潜望镜胖看了一眼，便吹了声口哨：“两发全中啊！？” 古正面无表情，“可他们还有充气艇。” 搭档得意道：“我早就把他们的充气艇都破坏了，趁他们还没上船之前。” 古正看着他，良久，才道：“你可真是好样的！” “那是！”搭档说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你的搭档，尤！素！里！” 尤素里！？ 古正的脑袋顿时就清醒过来了，他猛然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从梦境中逃离而出，他像是抓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仿佛失去的那些记忆，瞬间就回到了自己的脑海里。但是他差一点忘记自己正睡在了树杆上，一激动，险些从三四米高的半空中掉下来。 但有一个人飞快地捞住了他的腿，古正双手一扒，总算是抱住了树杆，他心里不由一阵后怕，刚想说声谢谢，娜塔莎忽然一只手捂在了他的嘴上。 “嘘！有人！” 第二十九章 偷袭 古正立刻就从梦境中彻底清醒了过来，他静静地回到了树杈上，睁大了眼睛，观察起周围来。 但树林里光线并不好，乌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古正只听见了风吹动着树木枝叶“哗哗”的声响，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任何发现。娜塔莎扶着树杆，道：“我听见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声响，他们就在我们的附近！” 古正心说哪有那么邪，他完全没有听见什么不同寻常的的声响…… 但他马上就知道自己错了。 一声破空之声突然传来，有个什么东西贴着自己飞了过去，身后的娜塔莎闷哼一声，一歪头栽了下去，古正反手一捞，却没有捞住，娜塔莎向树下摔去。 “娜塔莎！”古正心里大惊失色，想要从树上爬下去，但一支弩箭从黑暗里射来，射穿了他的肩膀，强大的力量让他失去了身体的重心，脚下一空，也跟着摔了下来。 身体重重地砸在了落叶堆上，一阵剧痛传来，古正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摔出了身体，正满天乱晃。背上背着的那支ar步枪，硌得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眼前一片金星乱冒，脑袋里一顿浆糊使劲地翻滚。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耳边传来了娜塔莎的声音。 “别动，他们有夜视仪。” 古正只好放弃了抵抗，老老实实地躺在那，使劲地喘了几口粗气。 是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有人能如此精准地狙杀他们，那必然是使用了高科技手段。就是不知道另外一棵树上的盖宁怎样了，他的下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在这片树林里，有人伏击了他们，古正猜测，batf派出了他们的精锐部队，追上了三人的足迹，然后猛然地发起了进攻。 古正现在能清晰地听见周围的草丛里有了一些动静，有人正从茂密的灌木和枝叶中穿行而出，他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下的落叶堆里有震颤的感觉，数个脚步声由远而近，一步一步地向他们坠落的方向靠拢。 娜塔莎缓缓地把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古正的手，掌心传来了一阵潮湿的温热，那是她的鲜血。 她的一只手指在古正的手心里反复划动着，古正仔细地辨认，发现她正在写字。 “六个人，四个朝我们走来，你左边的交给你……” 古正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娜塔莎要他躺在这装死，不是放弃抵抗，而是为了引蛇出洞。他在娜塔莎的手里写到：“明白！” 四个比黑暗更加浓厚的黑影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棵树，他们的另两个同伴，正去往另一棵树下，因为那里躺着盖宁。他们互相策应着，走向了各自的目标，黑色的军用皮靴踩在松软的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两个目标并头倒在了那，他们的身体在夜视仪中仍然还在散发着热量，绘制出两个人的轮廓。四人当中有一个靠了上去，想检查两个目标是否存活，却猛然听见另外一边突如其来地响了一枪。 “砰！” 枪声来自盖宁的方向，他们的一个同伴被这一枪直接打倒，另一个同伴举枪射击，却被盖宁粗壮而灵巧的身影躲过，夜视仪里，两团热量碰撞扭打在了一起，然后有人的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散发着热量的鲜血喷射而出，像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这边的四个人吃了一惊，有人对着那两团影子端起了枪，却完全不知道该打哪一个。但地上的古正和娜塔莎已经动了手，他们趁敌人分神，突然发起了反击。靠近古正的家伙感觉脚脖子被人抓住，紧接着被用力一扯，顿时重心不稳，摔倒在了落叶上，古正像条鱼一样扑在了他的身上，右手握拳，一拳砸在他的喉结上。另一边的娜塔莎效率比他更快，一个半转身，手里就出现了一把小巧的贝雷塔手枪，“啪”一枪打碎了一个黑影的头盖骨，再一枪射在了另一个黑影的面门上。电光火石之间，她用两枪结束了战斗，而古正却还在第二个敌人的身上扑腾。 古正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壮汉，尤其是抱在一起的时候，能感受到对面坚如磐石的肌肉，他想扼住对方的脖子，但他的手硬生生的被人掰开，他一拳砸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这力量不说旷古绝今，但普通人绝挨不住，可对方只是晃了晃，马上有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就扭住了他的手腕，一个背摔，把他甩上了天空，但那人并没有松开他的手，那强大的力量把他又从天空上扯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古正顿时感觉一阵气血直涌，眼前差点一黑晕过去。 娜塔莎不敢靠近，她不知道打斗在一起的谁是古正，谁是敌人，她只能听声辩位，举着枪对着那两团黑影。 古正感觉那一双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夹克衫衣领，把他从松软的落叶中举了起来，他听见了耳边的风声正飞快地灌入，身下一空，迎面有空气的压迫感——他又被抛向了半空中，落下来的时候，那黑影抬起了膝盖，准备把他的脊椎骨顶成两截。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如其来地传来了一声枪响。 一颗762mm的子弹穿越了黑暗，“噗”一声钉入大块头的前额，古正落在了他的膝盖上，但那只膝盖已经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和古正一起，摔在了地上。 盖宁收起了手里还在冒烟的自动步枪，他脸上罩着一只夜视仪，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古正！娜塔莎！？” “活着！”娜塔莎收起了手枪，和盖宁一起，把地上的古正扶了起来。 娜塔莎问盖宁：“你怎么知道谁是谁？” 盖宁笑道：“古正长得太矮小了，对面一个大块头，你戴上夜视仪就什么都知道了。他们都在这吗？会不会还有狙击手？” 古正擦了擦冒着星星的双眼，道：“不会了应该！这里树叶繁茂，没有狙击的条件。但我们不能停留在这，说不定他们还有后续人马，我们得马上离开！” 第三十章 到了！ 他们确认了六个敌人全数毙命，收拾了一些能用的装备之后，便戴着夜视仪离开了现场。 出人意料的是，盖宁却没有受伤。他当时正坐在树杈上闭目养神，突然听见耳边“咄”一声，感觉有什么挨着他的脑袋插进了树杆。他非常警觉，顺着树杆控制着身体掉了下来，采用的和娜塔莎一样的战术，装死等敌人上前。和古正相比，他显然更具备一个杀手最基本的素养。 他会用匕首，而古正从始至终都只打算用拳头来结束战斗。 就像街头斗殴一样。 对此，盖宁却很谦虚，他拍着古正的肩膀，道：“伙计，我和你不同，我真的是个杀手，而你不是！你属于谋略型人才！” 古正的肩膀上还插着一支弩箭，被盖宁重重一拍，顿时痛彻心肺，他呲牙咧嘴的躲过了要命的手掌，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娜塔莎在前面突然停下了脚步，两人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靠过去一看，娜塔莎却突然倒在了地上。 古正摘下了夜视仪，顺着她的身体往下一摸，就摸到了她胸口的一支弩箭。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古正摸到了一片黏糊糊的鲜血，娜塔莎虚弱地道：“该死！我以为我还能撑一会的！” “上帝啊！”盖宁也察觉了这一幕，道：“你会死的！” “是的！”娜塔莎在古正的怀里深深地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介意！我十分介意！”古正把娜塔莎抱在了臂弯里，“盖宁，我们得找一辆车！” “只有一个地方有车。”盖宁站起身来，“我们去冒一次险吧！” 古正知道他说的是哪里，在禁飞区里，确实只有一个地方才可能有车，那就是在防卫部队的军营之中。那里驻扎着两个步兵营，一个防空营。他们有岗哨，还有枪。 但古正也顾不上那些了，娜塔莎命在旦夕，如果不能及时医治，就会死在面前。盖宁也没有丝毫犹豫，在娜塔莎的反对下，三人改变了方向，不再顺着禁飞区的边缘走，而是直接往里面闯。 地图上，离他们最近的兵营直线距离有二十公里，在山林里行进二十公里代表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但如果顺着公路走的话，这个数字还要乘以三。古正认为，娜塔莎不可能撑过这么长的时间，所以毅然决然地打算顺着地图的直线，直扑过去。两个男人轮流地扛着娜塔莎，在山林间飞奔。 盖宁还好，他靶子大，身体壮，对于他来说背着一个不到一百斤的女人不算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但对于古正来说，这过程就非常艰辛了。他原本就受了伤，而且经历过两次坠机，脚上还被撬棍砸过，一脚深一脚浅，跑得口吐白沫，浑身疼痛。 他们该庆幸没有带着王子，否则这一段路程他们根本坚持不下来。盖宁承担了大部分脚力，他肩膀上扛着的娜塔莎几次都晕过去了，都被他用巴掌拍醒。 古正适时地接替了盖宁，他已经驮着娜塔莎，跑了快有十公里了。 “不能睡，你得保持清醒！”盖宁把娜塔莎交给了古正，大声地命令她道：“给爷说个笑话，或者，爷给你说个笑话。” 娜塔莎虚弱地睁开了眼睛，被古正横着扛在肩上，热泪横流，“姑奶奶我从来不听笑话，也不会说！” “好吧，那我跟你说一个！”古正一边跟着在前面开路的盖宁，一边大咧咧地道：“你知道吗？你没有胸。” “如果能活下去……”娜塔莎道：“我就去隆胸，你满意了吗？” “是吗？”古正笑了起来，“但是我得跟你说一声，别用假体，摸起来没手感。用你屁股上的脂肪，我觉得效果应该会不错。” “阿列谢古正，我想我得提醒你，我也没屁股。”娜塔莎的眼泪流进了嘴角，“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别跑着跑着暴毙了，死在我的前面，我没法跟王子交代。” “他应该比我们死得更早。”古正道，是吧？王子藏在沼泽地里，如果没有被国防军俘虏，他也应该会被一些虫子啊什么的啃得千疮百孔。 盖宁在前面回头，道：“他不会死的，他是国安委最好的特工，之一！” “你很崇拜他吗？” “是的，伙计！他一直是我的偶像，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在中东。” “哪？” “叙利亚！” “你们去过战场？” “不，培训而已。”盖宁道：“但我们遭受到了恐怖袭击，他把我一脚踢开，自己被炸弹炸上了天，可他活下来了。他满身都是钉子和螺丝，没有一块骨头是完好的，可他依然活下来了。” 就他吗？古正问自己。 在他的印象里，王子就是那个在疯人院里呆呆这看着铁窗外湛蓝天空的胖子。就算知道他是特工，也从来没有把他和特工的形象融合在一起，他对王子最深的印象，就是端着阿卡74冲向直升机的身影。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了两腿筛糠，面露菜色的表情。他本来应该是个胆小鬼，和他舍身取义的作风完全不相符。 无可分辩，他是一个让人很矛盾的人。矛盾地让古正对他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想要肃然起敬的感觉。 三人再也没了交谈，古正除了时刻提醒娜塔莎保持意识之外，两条腿只剩下了机械地跟着前面的黑影，他们翻过了两座山梁，淌过了一条及腰的河流，轮换了四五次之后，在一片树林里，盖宁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了！” 他摁住了有些欲仙欲死的古正，两人浑身都散发着因为汗水蒸发而冒出的白色雾气。古正吃力地把娜塔莎轻轻地放下，顺着那些树叶和枝条的间隙，他看见就在他们的下方，有一座亮着灯的营地。 “这是哪？步兵营？” 盖宁打开了地图，护着战术手电筒的光，一边看一边道：“是的，步兵营。” 娜塔莎的身体有些痉挛，在长时间的颠簸当中，她显得异常疲惫，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只剩下了一片苍白的颜色…… 第三十一章 兔子 古正仔细地观察了一会，这处兵营的岗哨很密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今天闯入禁飞区的关系，哨兵也很多，营区内灯火通明，还有巡逻哨。 “娜塔莎可能坚持不到我们把车偷出来。”盖宁放下了夜视仪，说道：“就算我们偷到了车，我们也有可能在摆脱追兵的时候失去她。” “那我们就不走了！”古正毅然道。 盖宁转过头来，“你想干什么？” “我们去抓两个哨兵！” “你是说杀哨兵？” “不，我没说。” “可我手里从来没有活口。” “那你就试着留下一个活口来！”古正的目光瞄向了离他们最近的两个哨兵，他们在铁丝网墙的后面，虽然隐藏在黑暗中，但逃不过夜视仪的观察。 那是他们唯一有可能得手的方向，好消息是他们远离人群，坏消息是如果要抓住他们，必须翻越两米高的铁丝网墙。 盖宁顺着古正指的方向观察着，道：“我觉得我们该换个目标，爬铁丝网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动静太大，会吵到其他人。” 古正一想，盖宁说的有道理。可这些哨兵都在铁丝网的保护下，根本无处下嘴，唯一没有铁丝网的地方就是正门，但那里有装甲车，还没靠近就会被打成筛子。 两人从灌木丛里缩了回来，开始大眼瞪小眼。 娜塔莎的脉搏越来越微弱，如果不尽快手术的话，性命难保。而且眼看着天就要亮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就更难得手了。 古正从背后抽出了缴获的弓弩，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大开杀戒。杀掉这两个暗哨，他们可以悄悄地进入营区，然后再寻找机会抓一个舌头，问出医疗点的下落，就算拿着枪指着这个营区的军医，也要他们务必给娜塔莎做手术。 只是那样做的话，他们可能就没办法从营区里全身而退，等待他们的，或许是严刑拷打和无休无止的折磨，然后，他们会被移交给军事警察或者警察，以谋杀现役军人、破坏军事设施的罪名，判个十几二十年甚至无期徒刑，最后，关在哪个鸟不拉屎的监狱里度过后半生。 “盖宁，你爬铁丝网要几秒？” 盖宁一脸懵逼，“什么？” 古正道：“我们先潜伏到铁丝网的附近，我狙杀一个的同时，你有把握三秒内爬过铁丝网，制服另外一个吗？” 黑暗里，古正两个眼睛瞪得溜圆，“不，我没把握，三秒的时间，足够别人端着枪把我打成马蜂窝。” “那我们换一下，你用弓弩对付其中一个，剩下的一个交给我！” “你有把握？” “没有！”古正摇头，他们手里只有一把弓弩，短时间内最多只能狙杀一个哨兵。但如果不冒险的话，这一趟他们就白来了。古正坚信事在人为，那扇铁丝网墙虽然高，但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如果不行的话，你想过什么后果吗？”盖宁问道。 “行不行后果都一样，我不打算再这么跑下去了。”古正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想通了的表情，“去特么的十六天吧！这个国家爱怎么样怎么样，我现在只想让娜塔莎活着。” 盖宁最后提醒道：“如果我们被俘，甚至都不能说我们是国安委的。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是的，伙计！”古正下定了决心，“如果因为这样我们被他们打死，或者被关起来，那就说明，这个国家命中该有此劫，我们无力回天！这就是苏国的命数。” “好吧！我同意了。”盖宁被古正这番救世主的言论政府了，他的一只大手盖了过来，握住了古正的手，“伙计！那我们还等什么！？” 两人用湿泥抹在了脸上，然后顺着山坡一路悄悄爬到了铁丝网边。这里有深草的掩护，他们没有暴露行迹，只需要小心翼翼，不要做出大动作，弄出大动静就不会有人发觉。但要是还想再往前，就办不到了。距离铁丝网五米的范围内，这里的草都被人工铲除，只有很稀松的几根嫩苗。 他们隐藏在草丛里，盖宁试着瞄了瞄离他们不到十米的两个侧对着自己的目标，铁丝网的网眼很大，弩箭穿过去完全不是问题。 他在古正的手背上轻轻地点了两下，示意具备狙杀条件。 古正朝他点了点头，缓缓地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数到三，古正先动，在他上墙的同时，盖宁射杀一个，古正落地后，再控制另一个。古正在心里盘算，怎样爬这个铁丝网，才会把声音控制到最小，假如途中出了意外，他又该怎么对付反应过来的哨兵。 他慢慢地收起了一根手头…… 然后，又收起了第二根手指头…… 他已经蓄势待发，准备用最敏捷的身后攀过他们和哨兵之间最重要的障碍，盖宁也端起了弩，准备瞄准，但他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看到古正竖起的第三根手指头放下去。 因为那两个哨兵，忽然动了。 他们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暴露在了灯光下。 他们甚至走到了铁丝网边，蹲在了那，正往这边看来。 古正心里一凉，难道他们发现了这边的草丛里正隐藏着两个准备算计他们的人？盖宁波澜不惊，他瞄准了其中一个，只要一有异动，他会毫不犹豫地扣下食指下的扳机。 但古正摁住了他的手。 一只瘦小的兔子，在铁丝网外面一蹦一跳地路过。 它正在翻找着泥里的草籽，然后驻足在双方视线的交叉处。 那只兔子朝草丛里看了一眼，然后又朝铁丝网里看了一眼。接着，埋着头，开始翻土。 一个哨兵从铁丝网墙的网孔里伸出了一只手…… “伊万，你行不行啊！” “闭嘴！你想不想吃烤兔肉！” “我觉得它怪可爱的，你就不能放过它吗？” “昨天你杀了一头熊，你怎么不说它怪可爱的？” “……” 两个哨兵似乎是在开小差，想隔着铁丝网把那只野兔子收入囊中。但他们的动作在兔子的面前简直和慢动作一样，伸出去的手五指撒开一握，却只抓住了一把潮湿的空气。 “卧槽！” 第三十二章 我什么都说！ 野兔轻轻往外一挪，顿时就让两个哨兵抓狂了。 他们现在就算把肩膀顶在网眼里，手也够不到那只抬起头来，正用嘲讽的目光看他们的兔子。 “看着！我去弄死它！”一个高个子哨兵也是耿直，站起来就往铁丝网墙上爬。 “伊万，别闹大了，会关禁闭的！” “这里有鬼吗？谁知道我翻出去了！你盯着点。”高个子贴在网墙上，小心翼翼地向外爬，他可能怕惊动了兔子，又或者怕惊动了其他人，动作很轻，爬到墙头，还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从铁丝网墙上跳了下去。 那只兔子很乖巧地一蹦，离开了他的控制范围，往草丛的方向跳了一大步，停在了古正和盖宁的眼前。 古正看那哨兵也追了过来，心说天助我也！ 他朝盖宁使了个眼色，在黑暗里，盖宁瞬间就明白了。 高个子哨兵一击不成，立即把自己扔了出去，那只兔子有些慌，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它被哨兵扑在了怀里，只能惨叫一声，束手就擒。 网墙内的哨兵很兴奋，“伊万，你抓到它了？” “是的，伙计！”高个子哨兵兴冲冲地提起了兔子的耳朵，爬起来道：“这可能是我见过最不怕人的兔子。” “快回来，别被人看见了！” “你放心啦……”高个子哨兵走向了网墙，他把兔子脖子拧断，然后丢了过去，正抬脚准备上墙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带风，一扭头，就觉得怎么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人比他动作还要快，已经上了墙，高个子哨兵张着嘴，想喊，但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拉着一扯，他一手抓着铁丝网没抓紧，被带到了半空中，还没喊出来的声音变成了一声闷哼，落地的一刹那，一柄雪亮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 古正几乎是在哨兵倒地的那一刹那上了墙头，墙内的另一个哨兵正在捡兔子，心说怎么爬回来的动静这么大，一转头，就见墙上飞下来了一个人，还没看清楚，只感觉有个什么东西直冲面门而来。 古正一把手枪甩在了那倒霉蛋的脸上，那货“哦”一声仰头就倒，古正两个箭步冲上前去，在他倒地的那一刹一手锁住了对方的脖子，一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想活命的话，就老实点。”他装成很凶神恶煞的样子道。 但他显然多余了，他在墙头飞出去的暗器刚好砸在了哨兵的鼻梁骨上，这一下古正是用尽全力的，他本来是想让哨兵分个神，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准，手枪枪握把砸断了对方的鼻梁骨，人倒下去之前，就已经晕菜了。 盖宁在墙那边竖着大拇指，“你可以的，伙计！这要是把刀，你就杀人了。” 古正没心思开玩笑，他把晕过去的哨兵丢到了墙外，和另外一个捆在了一起，然后带离了原地。 都不需要多废话，手里刀枪一亮，清醒的那个叫伊万的瞬间就招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没那么复杂！”古正听瞧不起他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的医疗室在哪就行。” “没问题，我可以给你们画地图，实在不行，我还能带路。” 盖宁啐了他一口，“出息！” 古正拿手电照着那哨兵胸口的名牌，一把匕首拍着那货的脸：“上等兵亚历山大伊万！我们不是坏人，只要你配合，我们不会伤害你。否则……” 话还没说完，盖宁就嫌弃地一边扇着手，一边骂：“卧槽，这货尿了！” 古正低头一看，可不是，地上已经湿了一片。 两人同时捂脸，古正把他们提起来，换过了一块地方，“镇静！达瓦里希！” 伊万两腿抖得厉害，看着面前两个黑乎乎的人脸，都快哭了，“我只是个士兵，我才十九岁……” 盖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啪”一巴掌清脆地扇在了对方的脸上，“让你镇静！” “好的，好的！”伊万憋着嘴，想哭却不敢哭，眉毛眼睛挤在了一起，连喘气都不均匀了。 古正只好蹲下来，和他面对面，他指着不远处躺着的娜塔莎，掰着伊万的脑袋看了过去，“我需要你的帮助，伊万。我的同伴危在旦夕，如果你不能保持镇静，告诉我我们想知道的，她就会死。” “好吧，好吧！”伊万带着哭腔道：“可你们能给我一张纸吗？我画给你们看！” “你说就好，以你们的哨位为起点，怎么走，你说一遍，就行。” 伊万只好点头，断断续续地自相矛盾地说了半天，最后古正照着他说的反复地验证着他没有撒谎，才确定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哪里。 还好，医疗所不是重点单位，它的位置依然很偏僻，在营区的一角，几乎和澡堂子挨在一块。 这个点，那里应该不会有别人的。 “对对对！那里没哨兵，我保证！”伊万眼泪水根决了堤似的，仰面朝天发誓。 最后，盖宁也蹲了下来，对着那个可怜的哨兵苦口婆心地说道：“伙计，听我一句劝。趁早别当兵了，你不适合。” 伊万看着古正往自己的嘴里塞进了一只臭袜子，“呜呜呜”地还以为他们要杀人灭口，可古正没有心思管他，扛起了地上的娜塔莎，和盖宁一起，又回到了铁丝网边。 他们穿越了最后的障碍，在营区里，避开了灯光和巡逻队。接着，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那里有一座砖石结构的屋子，屋子里亮着灯，盖宁凑过去侦察了一遍，回来很肯定地道：“没错，就是医疗所。” “那就别废话了！”古正把娜塔莎交给了盖宁，走上去敲门，“医生，急诊！” “怎么了？”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古正回答道：“伊万把脑袋磕在了桌角上，需要处理伤口。” “上帝！真是愚蠢！”那声音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从屋子里越走越近，木门上的锁“咔”一声，然后被人从里面打开。 门缝里一只眼睛看着门外的古正，显然有些吃惊，但古正已经伸出了一只脚，卡在了门缝里，他双手一推，对面就倒在了地上…… 第三十三章 我先走。 “江湖救急！”古正用手枪指着地上的女医生，盖宁把娜塔莎扛进了门。 “她怎么了？”医生看见娜塔莎的身上正在滴落着鲜血，问道。盖宁道：“隆胸的假体被人射爆了。你最好能看看，别让她死得这么不值得。” 医生爬了过去，“把她放在手术台上，在里面。” “好的。” 古正的枪被医生一把拨开，“拿开你的枪！别挡路。” 三人进了诊疗室，古正帮忙把娜塔莎轻轻地放好，医生检查了一遍脉搏和伤口，说道：“被弩箭射穿了肺，没有伤到动脉，不过需要马上手术，我去叫人。” “不用叫人了，我们帮忙。” “你们行不行？” “我学过！”盖宁道：“我学过急救。” 古正点点头，“那好，我守在外面，你们快点。” “好！” 医生推着古正出了诊疗室，然后收集了一些手术器械和药品，再一次进去了。 古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拿着枪守着门。但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如果运气够好，手术结束之后，他们还有可能混出去。 但情况显然没有古正想象地那么乐观，盖宁从诊疗室出来的时候一直摇头叹气，“拔箭的时候出了很多血，她本来也有些失血过多，好在我们没有提前把她胸口的箭拔出来，否则上帝也救不了了。你什么血型？” “o型？或者a型？我不记得了！”古正没把握，“需要输血吗？” “我已经贡献了四百毫升，但可能不太够。”盖宁招了招手，“你先进来。” 古正有些踌躇，他跟着盖宁进了诊疗室，却见那医生正在抽取自己的鲜血。 她看见了古正，道：“你们带不走她，她需要医疗保障。” 古正上前瞧了瞧娜塔莎苍白的脸，她现在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了。 “你给她打了麻药？” “对！”医生道：“昨天我们也有人被弩箭射伤了。你们是闯入禁飞区的那伙人？” “如你所见！”古正说：“不过我们和射伤你们的人不是一伙的。他们也在追杀我们。” “我不关心这些……”医生道，“告诉我你的血型？” “我不知道，我失忆了。”古正照直说道：“你这能验血吗？” “没有设备。”医生道，“不过我们这里有很多血源，如果你们离开的话，我可以立刻呼叫应急保障。” “我们不能丢下她。” “只要你们不怕被抓起来，我无所谓！或者，你们守在这，看着她死去。”医生道：“她至少需要一千二百毫升的血液，后续治疗还需要输血，我和你的同伴加起来也不够。” 古正想了想，好像他完全没办法了。盖宁出了门，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他把古正拉到了外边，道：“伊万的血型不行，他是a型血。” “拖不下去了！我们只能把她留在这。” “那我也留下！”盖宁想也没想，道：“留下我来，至少我知道对于我们来说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这没有任何意义！” 盖宁很坚决的样子：“我知道没有意义，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良心难过。” “我一个人什么也干不了！” “不，你可以的。”盖宁嘴角一弯，笑道：“王子那么看重你，说明你有过人之处。你听着，阿列谢！如果你什么也干不了，我和娜塔莎就只能等死。但是你如果成功了，我们就还有活着的希望。我和她都会在这里等你，你还有十四天零十个小时的时间。去吧，伙计！” “你是不是想临阵脱逃？”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盖宁脖子一横，道：“我只是个杀手，我才是什么都不懂的。” 连激将法都不管用了，古正顿时没了脾气。 “那行，我先撤。就算我不能完成任务，我也一定会回来救你们的。” “你别犯傻，你一个人干不过军队的。”盖宁摁住了他的手，“你还带着伤，需要处理。” “不用了！”古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插着的那支弩箭，回头在药品器材室里搜刮了一些消炎药和绷带，最后看望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中的娜塔莎，她现在正在输血，医生忙着给她处理伤口，听说古正要走，医生头也没回，说道：“出去后，把门带上。” 古正点了点头，和盖宁握了握手，“等着我！” 盖宁没说话，只是手掌用上了一些力气，很郑重的样子。 古正没再纠缠下去，出了门，顺着原路返回，避开了巡逻队，翻过了铁丝网后，寻了一个方向，狂奔逃走。 此时，天色已经亮堂了不少，再有一个小时，太阳就要出来了。丛林里布满了浓厚的白雾，在起雾的时候，深山里充满了危险。古正绕了一圈，决定还是顺着公路走比较妥当，地图上显示，往南三十公里之外有一条铁路，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他能扒上一列火车，一路去往最近的城市——古堡。 对于古正来说，现在的古堡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普尔金西应该不会想到，他会杀一个回马枪。只要到了古堡，古正就有很多个选择，或者坐火车，或者乘船，离开了batf的控制范围，他有许多地方可以去。 他甚至可以直接去莫宁。 古正打定了主意，迈开双腿在公路上晨跑，直到东方的太阳冉冉升起。 肩膀上已经被鲜血渗透了，连咯吱窝里都潮湿地像抹了肥皂一般，血腥味被太阳蒸发，越来越浓烈，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浴血，干了的和新鲜的血液混在一起，在他的伤口附近结了厚厚的一层。 他都不敢掀开衣服看他的伤口，他怕太触目惊心了把自己吓晕过去，他只能撑着一口气，等上了火车，他才有机会停下来，好好地处理他的伤口。 但他仍然想多了。 他选择的这条逃亡之路根本就行不通，地图上的这条铁路，是运送木材的专用线路，现在仍然处在森林保护期，根本就没有火车开行。 他顺着铁路边的公路步行了快两个钟头，也没有等来一个鬼影，最后他只好找了一个制高点，一边等火车，一边暂时休整。 第三十四章 贯通伤 弓弩造成的伤口是贯通伤，和子弹打出来的不同，肌肉撕裂贯通处没有火药烧灼，只有翻卷的皮肉。要处理贯通伤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在没有医疗条件下，因为感染的原因和消毒手段的落后，通常情况只会越处理越糟糕。 但古正还是想试一试。 他光着上身，坐在一处背阳的山坡上，面对着两条空荡荡的铁轨，他握着肩膀上的弩箭，使劲地深呼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 “上帝啊！你仁慈的心怜悯着世人，让痛苦远离凡人的躯体，以吾之名，向您祈祷，不要让我晕过去！” 古正咬牙切齿地念完祷告词，手掌摁在弩箭的尾端，猛地一用力将它一把推进伤口中。 “噗”一声，明显感觉到箭头从背后窜了出来，肩膀的伤口上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胸口汩汩地流淌到了腰腹间。 古正龇牙咧嘴地没能忍住剧烈地疼痛，“啊”一下大叫起来，“草拟吗！草！” 那感觉就像是自己拿根棍儿在伤口上捅，半边身体都被痛得麻木了，浑身都在颤抖，脑海里像是有个八磅锤，“当、当、当”地使劲地敲。疼痛还没过去，眩晕的感觉就涌了上来，古正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现在只做了一步，还有一步，就是从背后把弩箭拔出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带着自己皮肉的箭头，试了几次，但都因为姿势的原因，用不上力气，还容易扯动进一步撕裂伤口。 他没多大勇气把自己搞得太过狼狈，伸出去的手抖在打颤。没有办法，古正只好撕下了一截绷带，一头拴在箭头上，另一头拴在一颗树杆上。 这个动作耗费了他不少时间和力气，但至少给他提供了一个更科学的办法。他嘴里咬着一截树枝，双腿迈开，扎了个弓步。然后，他用深呼吸稳住自己狂跳的心脏，一咬牙，向前猛冲。 背后的树杆都被他扯得摇晃不堪，但前冲的牵绊力量随着肩膀上一疼，瞬间就消失了。弩箭被拉扯出了身体，古正一个趔趄，摔倒在了草地上。 “天杀的！王八蛋！”古正趴在那使劲地锤地，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中一箭了。 但这其实并不算太艰难，更艰难的还在后面。 枪通条在酒精里泡了快有半个小时，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浓烈的酒味。 因为肌肉收缩的原因，拔出了弩箭的伤口看上去已经愈合在了一块，但是他不得不在枪通条上牢牢地裹上一层浸透了酒精的绷带…… 他得把这根通条重新插回伤口里去，这样才能消毒。 这回是真的拿根棍儿使劲捣啊…… 古正一想到这可能比刚才还要疼痛百倍的时候，就禁不住地捂脸。他怕自己真的回晕过去，于是一手握着通条，另一手把匕首插在了地上。他事先用酒精洗了一遍伤口外部，现在，只需要把通条狠狠地捅进去。 是的，是狠狠地捅进去，趁他的肌肉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但他可能有些紧张，第一下没捅进去，因为肌肉收缩地很厉害，手也不听使唤，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 第二下，古正对准了伤口，看着蓝天，双手环抱这身边不粗的一颗树杆。 “来吧！”他告诉自己。 然后手臂猛然用力，把自己和树杆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零。 枪通条的一头顶在树干上，另一头“噗嗤”一声怼进了伤口中。 这一次古正没有喊出声来。 因为人在剧烈的疼痛下，根本就喊不出声音来。如果能喊出来，那只能证明你根本不够疼痛。 但冷汗瞬间就布满了古正的全身，额头上，背上，胸口。 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欺负的肌肉滑落下来，最后形成了一道一道的汗流，和鲜血混成了一块。 古正死死地咬着嘴里的一截树枝，但那根本没有用，树枝都成了辣条，“咔咔”两下便碎成了一嘴。眼泪从眼角中流下，一颗一颗滚落，掉进了他张着的嘴里。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浑身都在抽搐。两条腿根本用不上力气，软踏踏地随时会倒。 古正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他握住枪通条的尾端，缓缓地扯了出来，把绷带留在了里面。脑袋里“当、当、当”的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八磅锤换成了十二磅锤，一下比一下敲得要重。 古正觉得自己应该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把绷带也扯了出来。最后剩在伤口里的，只有医用酒精。比起捅伤口的疼痛，酒精触碰伤口而带给他的痛感都只能算是毛毛雨，伤口深处也因为酒精的原因，正在发热发烫。 古正马不停蹄，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拿出了一颗子弹，卸去了弹头，把火药混乱地倒在了伤口的两端，最后拿着打火机一点火，“嗤”一声，火苗从伤口这边直接窜向了伤口的那一边，一股浓烟冒起，烧焦的烤肉味道直窜鼻腔。 这比止血粉好用。 古正顶着越来越晕的脑袋，用防水医用胶带贴在了伤口处，再用绷带裹了一圈，连最后一个结都没打完，就躺在了地上。 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他看着越升越高的太阳，从背后的山丘上冒出了脑袋，阳光洒在了他浑身都是汗水的身上，暖洋洋的。脑海里的眩晕感觉一阵一阵，向湖面的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古正再也坚持不住了，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他太累了。 累得根本就没有了抵抗的能力。 蚂蚁爬上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肚子上胸口的血迹中寻找着能吃的养分。微风轻轻地从他的汗毛上刮过，带走了本身就不太多的热量。 古正在睡梦中觉得自己躺在了一面平静的湖水上，浑身冰凉，却很舒适。但耳边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火车声，车轮有节奏地在钢轨焊接处拍击，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呜呜”长鸣的汽笛声把古正的意识从湖水水面上又拉了回来，猛一睁眼，却见太阳西斜，已经快要到黄昏了。 第三十五章 嘿！伙计！ 可这里根本就没有火车，古正只是做了个梦。 他晾在太阳底下的衣服已经干了，此刻穿在身上，仍然有一丝血腥味，但是比他脱下来的时候要好很多，而且，还带着一点儿淡淡的阳光的味道。 古正吊着一只手，想顺着铁轨往下走，但他现在很饿，可手头上根本没吃的，于是就把剩下半瓶酒精“哐当哐当”灌进了胃里。 喝完打了个嗝，挺好，就是脑袋有些晕。 他把酒瓶子，不，他把酒精瓶子扔在了钢轨上，摔成了碎片。此时此刻，他多想看见有一架直升机，哪怕是batf的也行。 但天上除了一个太阳之外，就毛也没剩一根了。 结果古正一转身，就见不远处的公路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边，还停着一辆车。 “去古堡吗？”那人挥着手，问。 古正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只看见了两个重影，他晃了晃脑袋，“要钱吗？” “你给现金吗？”那人从公路上下来，顺着护坡一瘸一拐地到了古正的跟前：“五千，伙计！” “卢布吗？” “美金，兄弟！” “那我宁愿搭火车！”古正哈哈大笑道。那人上来就给了他一拳，“你还没死啊！” 古正一动不动，然后张开手臂，拥抱面前这个笑得和阳光一样灿烂的胖子，“王子，再一次见到你，我觉得天都亮了！” “不，天本来就是亮的。”王子指着西垂的太阳，“虽然马上就要天黑，但现在，你可以仍然认为你看见的就是朝阳！” “你就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别总灌鸡汤给我喝，好不好！”古正搀扶着王子，两人一同上了公路，打开车门，古正却见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棕发女郎，看年纪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不出彩，身材也有些走样，膀大腰圆，腿粗胳膊也粗的。 “介绍一下！”王子说：“这是卡莎，我情人！” “呸！”古正把王子拉过一边，“一夜情的情人吧？” 王子耸了耸肩，道：“怎么，你是在怀疑我的魅力？” 古正抬起头，怎么看这个中年胖子也不具备少妇杀手的能力啊，可为什么总有女人想投怀送抱呢？ 这个事说起来就比较长了，对于古正和盖宁他们来说，这一天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但对王子来说，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藏在了沼泽地里，等搜索的国防军从他身边经过之后，他就徒步走过了沼泽区，结果一抬头，咦？怎么路边还停了两辆车？王子想也没想，偷了一辆越野车，顺着公路随便跑了几十公里，然后进了一个小镇，钻进了镇上的酒吧里。 第二件事，就是他在这个酒吧里，认识了正在开车的这个女人。两人激情了一晚，然后大早上的，就把她拐出来当司机了。 王子坐在车上很得意的样子，时不时地还过头来像古正炫耀。 古正觉得他这样子不好…… 王子嘿嘿嘿地笑，“你怕牵连无辜？” “不！”古正很认真的说道：“我是说你口味太重了！简直饥不择食。” “嘿！帅哥！”那女人听见了，一个劲地笑，“你是说我吗？对，我是饥不择食！” “你两个都是。”古正和他们开了一路的玩笑。他很想把他和盖宁、娜塔莎的遭遇告诉王子，事实上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但是他不太清楚开车的这个女人的底细，有些事情还是不说的好，一是为了保密，二也是为了不牵连无辜。 只是他并不明白，王子是怎么找到他的。 王子使劲地笑，“要不说，我们怎么那么有缘分呢？我如果跟你说，我搞错了方向，然后下车对地图的时候发现了你，你信吗？” “你在山里转了一整个白天？” “对，是的！”王子道：“好吧，其实我并不是迷路了。我本来是想去看一看，你们有没有什么消息的。结果这禁飞区里实在是太复杂了，路上还有军车设了卡，我进不去。我很沮丧，只好打道回府，然后在半路上小了个便，就看见一个光膀子的男人在对着两根铁轨飚脏话。刚好，这个男人我还认识……哈哈哈哈……” 古正看着他，心说这特么也可以！？ 王子嘚瑟地叼起了一根雪茄，看车子往小路上拐，道：“卡莎，我们不进镇子了！” 那女人转过头来，“怎么，不和我回去了！？” “你欲望太强烈了，等我回家吃两根虎鞭，再来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别吹牛了。”卡莎轻蔑一笑，“不过不管怎样，亲爱的，我等你回来！” “我会回来的！”王子很认真地点头，“你就在这下吧，我和我的伙计去一趟古堡。” 那女人很乖巧地把自己肥硕的身体挪下了车，站在车门边，看着古正坐在了方向盘前，她很妩媚地朝两人挥了挥手，“欢迎再来！” 古正抿着嘴点头致意，再来就不用了，你家王子很可能是个始乱终弃的中年渣男。 再会，大婶！ 越野车调转了车头，在泥泞的公路上打开了头灯。 是的，天黑了。 王子有些疲惫，从那女人消失在视线里之后，他就收起了他脸上招牌式的轻松笑容，露着满面的颓丧，突然问道：“老实说，你们是不是出事了？” 古正从后视镜里看着岔路口远离，于是点了点头，“对，我和娜塔莎都中了一箭，她生命垂危，目前还在禁飞区里的步兵营里，盖宁陪着她。” “你把他们丢给了国防军？” “我也不想！”古正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可我们就算把她带出来，也只能还你一具尸体。伏击我们的人装备精良，神出鬼没，能从他们手里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batf？” “不像！”古正道：“batf的行事作风非常高调，可和我们交手的人，却像鬼魅。伙计！我得提醒你一句，在我们的背后除了batf之外，还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 “谁？” 古正耸了耸肩膀，你问我，我问谁？ 他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枚别针，“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证据！” 第三十六章 幕后黑手 那枚别针，是古正在遇袭之后，在尸体上搜刮弹药装备的时候顺手扯下来的，它别在了一具尸体的内衣衣领上。 没有人会把一枚别针别在内衣衣领上，除非这枚别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那些人没有明显的标识，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们上手就是杀招，很明显是要置古正一行于死地。只是他们没能得手，从而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枚别针是纯金打造，王子只看了一眼别针上的骷髅图案，就大惊失色。 “tcss！” “什么？”古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tcss？” “是！”王子严肃了起来，“准确地来说，是国家安全委员会国家安全第二局。” “二局？那不是对外军事情报局吗？” “没错，是！”王子道：“这枚别针，是国安委二局行动处的象征。” “很神秘吗？” “一般人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以前就是二局行动处的！”王子很认真地说：“不止是我，盖宁也是！他肯定没有看到这枚别针，如果他看到了的话，他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他就有一枚！挂在胸口！” “等一下！”古正感觉自己的后备嗖嗖地凉，“你是说，我们不仅在被batf追，还在被军事情报局追？” “如果你没说谎，那就是正确的！” 古正深吸了一口气，“有没有搞错？我们没有涉外，军情局的人为什么追着我们杀？因为坦克？可那两辆坦克连国都没有出过！” “不知道！”王子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可事情就是发生了，如果一定要知道怎么回事，只有等我联络到了斯米尔诺才能清楚！” 古正“嗤”一脚把越野车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对着王子，“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古正说不上来，但他就是觉得不对。 昨天逃离了追杀之后，古正一直都没有机会去细细琢磨，但此时王子一开口，他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 他们两人从古堡逃离，一直到遇到盖宁和娜塔莎，中间的时间间隔，总共也没有二十个小时，紧接着，他们被batf和内务部队追上了天，再然后战斗机在禁飞区的边缘把他们击落，这一切的事情联系都非常紧密，紧密到没有任何见缝插针的余地。 但凡是一个冲突事件，裹挟其中的人，分那么几种，一种是既得利益方，一种是利益争取方，一种是裁判方或者貌似冷静劝架方，还有最后一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方。 这个结论并不十分精确，但可以作为一个模板。处于冲突事件中的人，都能在以上各方中找到各自的影子。 而古正遭遇的这个事情，总共有五方人马参与，古正和王子以及后来加入他们的盖宁和娜塔莎是一方，作为直接冲突者，batf是第二方，被batf骗来的内务部队是第三方，空军是第四方，禁飞区是第五方…… 而军情局，他们属于哪一方？ 首先，他们不仅伏击了古正，他们还射伤了禁飞区的国防军士兵。显然不是看热闹的也不像是劝架的。空军和禁飞区是穿一条裤子的，理所当然，军情局不是第四方和第五方的人，至于是不是内务部队的人？这显然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他们要是有敢在禁飞区里和国防军抢饭吃的本事，他们也就不是内务部队了。 剩下的，就只剩下了batf和他们自己了。 他们自己就更不可能了！ 这个结果不就等同于，是batf把军情局的特工带到了禁飞区里了？是因为batf的人不敢进禁飞区，所以他们才呼叫友军军情局介入？还是说是因为军情局的人本来就是整个事情的幕后黑手，一直在暗处观察和掌握，眼看batf撑不下去了，于是顾不上暴露身份，从而亲自下场、赤膊上阵！？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这帮特工能在禁飞区的丛林里准确地找到三个人的下落？如果没有事先对整个事情的情报掌握和缜密侦察布控，他们怎么可能那么效率？ 王子听完了古正的分析，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你是说，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都有可能是tcss布下的局？或者，tcss就是普尔金西嘴里的那个惹不起的势力？” 两人瘫坐在座位上，是啊！ 苏国的国家力量，唯一能对政府单位有直接威胁的，除了tcss之外，还能有谁？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情报机构，没有之一，几十万特工遍布全球，大从火箭技术，小到枪支通条，只要他们想插手的，就没有不能插手的。 他们已然拥有世界最庞大的组织规模，甚至整个苏国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愚蠢啊！这都没想到。 这么一想的话，现在最有可能的一种结果就是国安委内部有人勾结batf，想要利用那一批武器装备。但因为内部制衡的原因，不方便出手，只能假借batf。等找到了这批装备，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人灭口，这符合常理。 但为什么要急于杀人灭口，却不能实锤。 按理说，毕竟是杀自己人。只有威胁到了他们，他们才会走这个极端，古正自问，他的所作所为，有威胁到tcss吗？ 从头到尾，他也只是和batf的人在玩躲猫猫，从来没有想到过这背后还有tcss的黑手。而且他们一直都在逃亡，上哪去威胁tcss啊？ 王子坐在那左右都想不通，“不可能啊！如果tcss要造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找坦克吗？整个议会的安保都是我们负责的！” 古正忽然坐起了身，“我记得一个电话号码，我觉得应该是个线索。” 他想起来莫吉那给他的那个号码，他后来做梦梦见了这个电话号码后三位数字。他想试一试，万一是真的呢？ 他觉得这个号码应该很重要，否则他不会将它交给莫吉那。 想起莫吉那，古正一时间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为什么要把一个如此重要的号码交给莫吉那？莫吉那看上去既不是batf的人，也不是tcss的人，这应该不合常理。 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他的搭档尤素里。如果梦境是真实记忆的话，那说明他和尤素里用鱼雷击沉了一艘运兵客船？ 这有点超出了古正的价值观，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他对一整船的无辜士兵下手！？ 除非！ 他是不想让这些人走露这批装备的消息。而且古正相信自己的三观非常正，他应该是不得已才会那么做，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可能会有他决不能接受的后果使然。 第三十七章 发现白头发 古正和王子一致决定，不管坦克了，他们要潜回莫宁去。 王子说要先找到斯米尔诺，这其中肯定还有一些东西他们是不知道的，但古正的意思是，反正坦克是要去莫宁的，既然已经被batf的人抢先了一步，那就去莫宁守株待兔吧。 两人心思各异，但殊途同归。 于是，在古堡迎来第二天的阳光时，也同时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古正开了六个小时的车，到了古堡后，先是撬了一家残疾人用品商店，给王子找了架轮椅。然后又跑去偷了一家服装店，给自己和王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最后出现在码头时，售票窗口看见的这两个货，俨然就是一对父慈子孝的父子。 “去莫宁。”古正对售票窗口里坐着的妹子眨眼睛。 “好的，三千卢布。” “能打个折吗？” “滚！” “诶，好嘞！” 古正把口袋里的钱翻了出来，刚好三千，不用找了。零下来的，都给王子买火腿肠了。 普尔金西和他的人显然没想到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还敢回来，他们在禁飞区四周撒网，蹲在鸟不拉屎的角落里喝西北风，结果却被人抄了后路。 从古堡去莫宁很近，坐船只要两天就能到。最关键的是，在茫茫大海上不比在陆地，陆地上到处都是狗，但坐船出了海，只要不被人察觉，那就安全了。 王子在客舱里躺尸，古正站在甲板上，看远处山峦层叠，海天一色。宁静的大海印入眼帘，难得的清净却让古正有些无所适从，仿佛他从清醒开始，就一直在和人斗智斗勇，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古正不由地想起来，不知道娜塔莎怎么样？她应该能活下来吧？他们在丛林里相依为命，可是最后他的确是抛下了她，这未免有一些不地道。 古正有一些内疚，他趴在栏杆上，看浪花翻滚。 “呸！”旁边有人朝海里吐了一口唾沫。古正扭过头去，看见王子在自己面前笑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 “你不打算再睡一会？” “你的一会是多久？我已经躺了一天了。”王子一张嘴，又吐了口唾沫到了海里去，“来，跟我做，这样能让你减压。你把这大海当做普尔金西，使劲朝他脸上吐口水。看我，看我！” “呸！” “你够了啊！”古正处在下风口，王子两口唾沫倒是有一半飞在了他脸上。 王子扶着轮椅站了起来，靠在栏杆上，道：“我跟你讲，这趟活干完，说什么我也要退休。” “你本来就不合适，太怂了！”古正嘲讽道，“我就没听过，国安委的外勤特工居然会像你一样抖得不停。” 王子嘿嘿一笑，“年纪大了，跟你们年轻人不一样，拼不过！我家里还有一个女儿。自从我干了这一行后，我和她都没见过几面。” “一个？不是两个吗？” “就一个！” “那在疯人院里，你的两个女儿不是来看过你了？” “你神经病啊！？”王子道：“就我们的身份，能让我女儿到疯人院里去看我吗？那一次，去的是盖宁和娜塔莎，还有一个，是伊娃。”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古正了然，开玩笑道：“看来你们部门福利不错啊，两女搭配，干活不累呀。” “伊娃你还没见过，不过我前天给她打电话了，她会去莫宁等我们。” “她和娜塔莎一样？” “你指什么？” “女汉子！” “不，人家是娇滴滴的软妹子。刚好和你配一脸，等这件事完了，就你们四个搭档了。斯米尔诺说了，你们这些遗落在外的外勤，迟早是要回到tcss的。” 古正心说我信了你的邪，配不配先不说，国安委有软妹子？ 两人一如既往地聊得挺开心，王子也很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还有十八个小时客船就要靠岸，下了船之后，就是莫宁的码头。他们会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再有王子秘密联络斯米尔诺，如果能得到一些情报，对于接下来的行动会有很大的帮助。 但是谁也没想到，就算在海上，他们依然遇到了老熟人。 在海上漂泊的第二天晚上，古正从餐厅里回到船舱，路过头等舱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两人就隔着一个转角，古正下意识的躲进了头等舱的公共卫生间里。 隔着一扇铁皮墙，他清楚地听见了有人正在打电话。 “头儿，我们还有十二个小时就到莫宁。” “对对，按照你的要求，我加派了两个人，他们都守在货仓里，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船长那我已经打点好了，从莫宁出发，他会按照我们的路线走……” 古正眨了眨眼睛，这声音他忘不掉，就是把他从疯人院里带到古堡的那个白头发。 这么看来，batf的人也在船上。而且，他们还有东西在货仓。 古正没有去验证打电话的人是不是白头发，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有错。等他打完了电话，古正又在卫生间里呆了五分钟，打开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他才回到了舱房里。 王子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副vr眼镜，一边看一边笑得很猥琐，古正上去把眼镜拿了下来，道：“干活了伙计！！” 王子一脸莫名：“干什么活？” 古正食指贴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你猜我看见谁了？” “你能不能干脆点！”王子见古正的神色有异，顿时紧张了起来，“是不是看见batf的人了？” “对！”古正点头，道：“我们可能遗漏了什么东西，他们包了整个货仓。” “坦克！？”王子瞬间就兴奋了起来，“你是说，他们可能把坦克放进这艘船里了？” 古正眨了眨眼睛，道：“我去看一看，你老实点，别动。” 王子一把拉住了古正的手，“你等一下！” 他从被窝里掏出了一个电话，“这个给你！” “哪来的啊！？”古正吃了一惊，这货什么时候还带了个电话在身上！ “嘘！”王子捂着古正的嘴，“偷的，这是船长的卫星电话！” 第三十八章 他们有枪 “……”古正一脸懵逼，可以啊，伙计！ 瘸了两条腿，还能到处作案！ “不是！”古正道：“我拿电话干嘛呀！？” “你如果碰到了紧急情况，就按重播键。”王子很神秘地说。 “什么叫做紧急情况？” “比如说关门开门之类的！” “……”古正将信将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子摇摇头，“我偷这个电话，只是为了和我女儿说说话而已。但最后一个电话，我拨的是伊娃。” 古正看着他：“你是说拨了这个号码，可以召唤伊娃？” 王子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古正把电话默默地插进了口袋里，一边开门，一边回头看向王子，王子朝他摆了摆手，去吧！孩子！ 古正没有再废话，从三等舱里出来，上了甲板。货仓就在船尾，甲板有一条通道通往那儿，古正顺着护栏找到了入口，探了探头，这通道很深，有拐角，拐角的后面，似乎有人在抽烟。 古正不敢从这里下去，他怕暴露自己，被batf的人认出来。他跑到船舷的一侧，从这里下去，就是货仓的舷窗。 甲板上有绳索，粗得很。古正把绳索捆在了护栏上，打了一个活结，然后翻身一跃，跳向了船外，他顺着绳索吊在船体外，一路溜到了货仓的舷窗边。 货仓内有照明，从窗外往里看，看得很清楚。货仓里有三个集装箱，还有两个湿漉漉的木头箱子，这两个箱子比一般的集装箱还要大一些，像两堆码好的货物一样，静静地蹲在了视线内。 是坦克。 和记忆里的包装一样，帮忙运送这批军火的国防军出海前，就是这么做的防水。用原木做了个箱子，然后刷了防水层。 古正迫不及待地想破窗而入，可是临到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手里根本就没有破窗的工具。 哪怕连个铁锤都没有。 他只好顺着绳子又爬了回来。 这一上一下地折腾了一番，肩膀上的伤口好像有些裂开了。很痛，还渗出了一些组织液。古正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得想别的办法。 货仓里也有守卫，明面上数过，至少三个，加上甲板通道里守着的人，起码五到六个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其他的通道口，应该也有人，batf算是重兵拱卫，一定要把这批军火安全地运到莫宁的港口。 古正想了想，觉得这个事情很冒险，但如果放弃的话，却又不甘心。可以想象地到，如果坦克运到了莫宁，接下来再想要搞一些小动作，那就更加地不切实际了。batf的总部就在莫宁，普尔金西肯定会倾巢而出，确保安全。 古正蹲在黑暗的阴影里踌躇了一会，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场外求助了。 他把卫星电话拿了出来，按王子说的那样，摁下了重拨键。 电话沉默了一会，然后嘟嘟地响了起来。 接通了。 “头儿！”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但似乎有些谨慎的样子：“有事吗？这是密线！” 古正很喜欢这个声音，于是笑道：“是吗？不好意思啊！可能打错了！” “你是谁？” “古正！” “古正！？”女声明显愣了一会，“你是古正！” “对，是我！”古正开门见山，道：“伊娃，王子说如果我遇到了困难，可以找你！？” “对，如果我能帮忙的话。”女声问道：“怎么？你遇到了困难？” “不！”古正道：“我只是求证一下，看你能帮我些什么！” “你在哪！？” “船上啊！”古正看了一眼电话，心说我还能在哪？我倒是想躺在床上睡大觉，可胸口的国旗和内心深处深深的使命感它不允许啊！ 伊娃叹了一口气，问道：“我是问你，你现在在船上哪个地方！？” “我想去货仓！”古正捂着话筒，轻声道：“你能看见我？” “我可以黑进这艘船的主控电脑，可以查阅监控系统。” 古正吓了一跳，“什么？你说这艘船有监控！？” “每艘船都有！” “好吧，甲板上有没有！？” “你稍等！”伊娃暂停了一会，道：“是的，甲板上也有监控，但没有全覆盖，你现在在哪个位置！？” 古正抬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方位，“我在船尾，行驶方向的左侧，有一个消防栓的地方。” “我看看！”伊娃的声音娓娓传来，“好吧，我看不到你！你的位置可能是被救生船挡住了。” “那就好！”古正虚惊了一场，他差点就栽在了一个小小的摄像头下，“那请你帮我看一看货仓里的情况！” “稍等！”电话那头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很快，伊娃就有了消息，“货仓里有四个守卫，怎么，你要进去？” “对，我得进去！”古正点点头，道：“那外面呢！？” “货仓有两个门，连接两个通道，其中一个通道通往甲板，另外一个通道通往机房。”伊娃仔细地侦察了一遍，说：“你可以从机房里进去，那里只有一个人，但是我不能保证去的路上有没有监控！你等一下，我帮你看一看。” “别看了！”古正道：“我觉得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什么方法？” “你把他们的监控全部关掉不就完了！？” 伊娃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好主意，伙计！那你打算怎么进？需不需要我给你留一条线的监控，提醒你？” “不用了！”古正一拍脑袋，他让伊娃简单点，自己却没想到要简单点。 不就两个守卫么？全干掉有那么费事么？ 就batf的那些战五渣…… 盖宁说得对，没有什么比死人更安全的，一看见有人守就想绕路，这都是职业病惯的。 他手里虽然没有枪，但是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很能打，一个两个应该不在话下。 于是，他从消防舱里随手抄了一柄消防斧，然后大摇大摆地从通道里下去了…… 然后电话里突然传来了伊娃的声音，“古正，我想我必须得提醒你……他们有枪……” 第三十九章 潜入 但古正刹车已经刹不住了，他的一只脚已经越过了拐角，迎面有两个穿西装的彪形大汉一人扛着一支突击步枪，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古正，连抽烟的动作都定型了。 见鬼！烟草管制局的怎么能在公共场所公然持枪？要有，也应该只是藏在怀里的手枪什么的啊，突然出现两支自动步枪，这国家的法律怎么如此完蛋？ “不好意思，走错了！！”古正反应很快，一个转身，就想逃跑，但后面的人拉动了枪机，“站住！” 古正只好又老实地转过身，举起了一只手。 “烟草枪炮局！你闯入了我们的警戒区域！”两个伙计如临大敌，但古正背着光，他们看不清来人的面貌，“让我们看见你的另一只手，慢慢地，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们将根据联邦法案主动击毙你。” “是的，是的！”古正心说活见鬼，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消防斧，可他没有办法，只好举了起来。 “有武器！”两个伙计吓了一跳，“不准靠近！” “不，这不是武器，如你们所见，这只是一柄消防斧！”古正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人畜无害，站在拐角一动也没动，他轻声细语地为自己辩解道，“其实，我是船上的消防安全员。我想把这柄斧头放回它该呆着的位置。” “你想把它放到哪去？” “你们的后面！”古正用眼神瞟了一眼这两人的后背，那里有个消防柜。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了头…… 然后听见了哐当一声，再一回头，古正把斧头丢在了地上。铁撞铁的声音很响，而且在这半封闭的通道内，还有拢声效果，动静闹得很大，让货仓里的几个家伙也听见了。 “外面什么情况！？” 这两个特勤随身带着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其中一个拿出了对讲机，回答道：“没事，船上的消防安全员归置消防工具。” “盯紧点，马上到莫宁了，别出幺蛾子。要不然吃不了兜着走！” “知道了知道了！”他们不耐烦地把对讲机又别回了腰上，古正则不由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还别说，在灯光下确实有点像工作服。那天到了古堡，晚上太黑了，没细看，穿着这身衣服去码头的时候，王子还嘲笑他，说是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一个乡巴佬。 他依然举着两只手，手指头勾了勾，语气充满了恳求道，“要不，麻烦你们，帮我把这柄斧头丢进那柜子里？” 两个特勤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古正接着道：“不用摆整齐，随便扔就好！” 这两个货考虑了几秒钟，然后答应了。 其中一个走了过来，弯腰去捡斧头，另一个不太放心，还在盯着古正，只是枪口并不像刚才那么有意识地对准他。 “算你运气好，碰上别人，不会有人帮……”捡斧头的一边起身，一边张口道，结果却忽然从下而上看见一团黑影直扑面门，还没反应过来，鼻梁骨就被古正一抬膝盖直接撞折了。那货闷哼一声，飙起一串鼻血仰头便倒，古正利用他挡住了另一个特勤的视线，等他人飞出去，他也跟着冲向了三米以外的第二个目标。 那家伙很机警，手里把枪口一抬，但已经来不及了。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反应已经很快了，但古正让他们卸去了防备心理，打了他们一个时间差，动作比他们还要快。在枪口对准自己之前，他两手抱着对方的脑袋，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了上去。 骨头碰骨头，“咔”一声响，对面顿时浑身就软了下去。古正扶着他，轻轻地将他放倒，不让他撞在墙上。 撞断了鼻梁骨的那货叫不出声音来，但手脚还在挣扎，古正回头一脚，把他彻底踢晕了过去。他打开了消防柜，把两个人扔了进去，最后，回去拎了一把自动步枪，准备推门而入。 耳机里传来一阵“嘶嘶”的抽气声，在监控视频里一直观察着古正的伊娃道：“我很久没见过像你这么利落的身手了。” “谢谢！”古正站在货舱门口，透过玻璃窗口一边观察里面的情况，一边检查自己手里的武器弹药，“我也很久没有被人夸奖过了。虽然我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都值得王子写进书里。” “咯咯……”伊娃笑得很开心，“他可没有和我说过……” “是吗？那我们找个机会单独聊聊？我对你的名字很有好感。”古正深呼吸了几口气，刚才动作有点用力过猛，肩膀上已经痛得麻木了。但好在这并不影响他打架，现在有了武器，他就有更多的胜算。 伊娃很开得起玩笑，大方地说道：“行啊，我在莫宁等你。但是怎么聊，可得我说了算。” “悉听尊便，女士！只要我在上面就行。” “不，不行的，必须得我在上位。” “好吧，这没有关系。”古正舔了舔嘴唇，言归正传，“告诉我，什么时候进去不会被他们发现。” “我一直都盯着呢。”伊娃也恢复了正经，利用货舱里的监控侦察里面四个人的动向。这艘船的货仓不大，但也不算小，四个人在里面走动，迟早是会留下空当的。 可古正依然在门外等了快有二十分钟，期间还有人站在门里边，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情况，古正冒充batf的特勤，点了一根烟，背着枪，背对着门，挡住了那家伙的视线。那货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于是就走开了。 “就是现在！”伊娃在耳机里提醒道：“进门以后，顺着右侧的集装箱走，注意脚步，左侧大概十五秒后会有人出现！” “你都精确到秒了？” “是，我观察了二十分钟，掐着表呢！” 古正默默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他觉得他清醒过来以后，总算是遇到了一个靠谱的搭档。 你说王子？不，不存在的！ 他是很讲义气，但两人可能八字不合，双方一碰面，绝壁要遇到火星撞地球的事，和他呆在一起什么也不用干，人只要躺在床上，锅就从天上飞来。 和他搭档，纯属找刺激，要命的！ 第四十章 再见，伙计！ 古正推开了厚重的防火门。 防火门重有重的道理，但和一般的门比起来，防火门好在它的动静不会很大。这门本来关得就不很严实，只要轻轻地挤进去，在巨大的机房噪音下，这点动静都不算事。 古正进门以后勾着腰，溜着货仓的边往右拐，过了一个集装箱后，耳机里伊娃提醒道：“左转！” 古正刚刚拐过了集装箱，他身后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有个特勤打着哈欠出现了。 “有个好消息！”伊娃像是怕打扰到别人，很小心谨慎地说道：“现在只有两个流动哨，另外两个在货舱管理室打盹。” 古正没敢说话，静静地听伊娃在耳边呢喃，“你先解决掉外面的两个，我帮你算他们的位置。” 古正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高处的摄像头，然后冲着那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你抬起头来，我刚才没看清楚。”伊娃调笑道。 古正又抬了一次头，这次做了个鬼脸。 伊娃呵呵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帅哥。但我喜欢你这样的类型，干活吧，伙计！二十秒后，你身后的拐角处会有人经过，如果你伏击他，最好小心点，离他三个集装箱，有他的同伙！” 古正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猫着腰，蹲在了集装箱的箱角边。 不需要伊娃提醒，他都能听见有人穿着皮鞋在钢板上走路的声响，但伊娃仍然在耳机里喋喋不休，“十秒后……倒数五秒……四、三、二、动手！” 古正几乎是跟着她的倒计时开始动作的，他只是在最后一秒钟的时间，猛站起来，一枪托摆了出去，就感觉枪托碰上了一个阻碍，但那阻碍很快便突破了，这一下力道很大，被击中的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倒在了地上。古正勾着腰上去一瞧，好嘛，这一枪托脸都砸得变形了。 耳机里伊娃“哇”了一声，故作惊讶：“你居然杀了个特工？” 古正白了一眼摄像头，大惊小怪地干什么？我杀的人还少么？！ 他把尸体拖了过来，不让地上的血越流越多，但这尸体其实很难处理，没地方摆，摆在哪都有可能提前暴露。还是伊娃提醒了一句，“堵住他的口鼻，再把他扔集装箱上。” 古正按她的方法处理完了尸体，剩下的一个就没有难度了。 他从后面袭击了货舱里的最后一个守卫，依样画瓢，把尸体都堆在了集装箱上面。尽量没让现场留下太多的痕迹和血迹。 然后，他端着枪冲进了货舱管理室，里面两个货睡得很熟，这里又靠着机房，古正开门，他们都没有反应，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捆成了一堆粽子，每个人的嘴里还都塞上一只臭袜子。 古正光着脚穿着皮鞋，好整以暇地把机房外面的最后一个看守拖了进来，他是被古正一拳打在了后脑勺上，失去了知觉。 见管理室的两个伙计醒了，古正上去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一人给了一脚，让他们继续晕死过去。 “你受伤了？”伊娃的语气有些紧张。 古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那上面已经有血水渗透了出来。 “老毛病了。” “怎么了？” “前几天被人一箭射穿了肩胛骨！” “吹牛！” “好吧，不是肩胛骨，但确实是射穿了！”古正检查确认了一遍，在管理室里的这些人醒来后应该不会给自己制造麻烦，才放过了他们。他把他们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都丢进了海里，然后出了门，亲自操作打开了货舱的大门。 这扇门在船尾，只要打开了，就能闻到海洋的气息。 螺旋桨卷动着海浪，海水飞溅到了古正的脸上，门边往外一米，就是深不见底的汪洋。 伊娃检索着货舱，道：“有铰链可以帮你。” “我知道的！”古正从门边找到了机械铰链，把它们都固定在了两个最大的木箱子上，batf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辛辛苦苦捞起来的坦克，又被古正送回了海里。只是这一次，连古正都不知道这些坦克的藏身之处，就算把他打死，他也不知道。 伊娃在监控镜头里看着古正的身影进进出出，勤劳地和工蚁一样，他用消防斧砍断了固定木箱子的钢丝绳，然后回到绞盘边，用铰链把那两个庞然大物“轰然”两声，送进了海里。 做完了这一切，古正仿佛在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顿时就落了地。他静静地望着海面上泛起的海浪，离着坦克入水的地点越来越远，夜空里明亮的星辰正散发着点点星光，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印出了一片繁华的光点。 祸是由他惹出来的，这一次，再由他来扑灭祸源，这是再好不过的一个结局。 古正流连了一会，关了门之后，就从通道去了甲板。伊娃下了线，但在下线之前，她却没有古正乐观，“希望你们做的都对，这至少能帮助我们拖上一段时间。” 古正很不以为然，“普尔金西不可能找到坦克的！” “不，他可以！”伊娃泼了一盆冷水，“他可以从尸体死亡时间来推断坦克入水时间，再从海事局调取这艘船的运行轨迹，就很容易找到了。除此之外，他还可以查阅监控，为了帮助你，我只是暂时屏蔽了，但监控功能并没有失灵，它依然会记录这里发生的一切……” 古正有些沉默，只不过很快便恢复了自信，“不管怎么说，我尽力了！如果在十二天之内，这两辆坦克开上了莫宁的街头，你才能说我失败了！” “不！你没有失败，你是最棒的！”伊娃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你是我认识的特工里，最英勇无畏的一个……当然，也是最简单粗暴的一个……” 古正在船舱里对着走廊尽头的红外监控镜头笑了笑，这可能是他迄今为止，听到过的最动人的赞扬。 还有五个小时，客船即将靠岸。但他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也许说不定普尔金西一大早就会发现他的宝贝疙瘩已经被人偷走了，在岸上，古正和王子可能要面对全方位的搜查。 到那个时候，他们便插翅难飞。 第四十一章 纯金坦克 凌晨四点，普尔金西被人一个电话从床上吵醒了。 电话那头很嘈杂，似乎有人在歇斯底里的吼：“快特么把那帮地老鼠给我揪出来！” 普尔金西打开了床头灯，盯着天花板半天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头儿，有个事我得跟你打个招呼！”白头发拿着电话的手都在打斗，他的身后摆着两具尸体。 “你说！”普尔金西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不过最好是好消息！” 他看了一眼床边的闹钟，心里拔凉地都快沉底了。这个点打电话来，如果不是发现了别人家的金矿，那就一定是自家的金矿被人挖走了。 白头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很沮丧，“头儿，坦克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普尔金西坐直了身体，感觉鼻孔里抽气的声音猛然加剧了，“是怎么不见的？” “好像是被人推进海里了！货舱大门口有很多水渍。” 普尔金西酝酿了两秒，然后吼：“你是猪吗？十几个人都看不住两辆坦克？那特么是坦克，坦克！不是那种几十比一几百比一的小孩子玩的坦克模型！坦克你知道吗？几十吨的东西！七八米的长度，有根和你鸟一样粗的炮管！放在那跟座山似的，你现在跟我说它们特么不见了！？” “是的，是的！头儿！”白头发无助地打着手势辩解道：“我们分了两班倒，全天二十四小时看守，可有人突袭了货舱，他们杀了我们的人，还把坦克劫走了！” 普尔金西咆哮了，“谁干的！” “不，不知道啊！” “给我找！”普尔金西命令道：“就算你把整艘船的人都给我翻两遍，你都要给我把他们招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我八点整准时到码头，敢放跑一个，你就滚去西伯利亚喝西北风吧！” …… 留守在莫宁的特勤队全员出动，甚至动用了装甲车。在警方的配合下，大队人马倾巢而出，杀向了莫宁国际港。但他们很显然不会有任何收获，因为古正已经和王子早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就已经跳海了。 是的，是跳海。 古正从货舱回到了客舱，王子正睡得跟猪一样，呼噜声和打雷似的，隔了两个房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连隐隐的发动机的声音都遮盖不住。古正把他摇醒，“王子，你会游泳吗？” 王子翻了个身，半睡半醒道：“怎么？我们要去海滩度假？” “对！带上你的卡莎，我们去约个会！”古正打开了灯，从柜子里拿出了两件救生衣，想了想，又把剩下的两件也一起拿上了。回头一看，王子半爬起身，睡眼惺忪地很是不满，“大晚上的，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好的，伙计！”古正没照顾他是个残疾人，把他硬生生地从床上拽了下来。 “衣服，我衣服没穿！”王子一瘸一拐地想回首拿衣服穿上，被古正拦住了，“别麻烦了，反正到了海里，穿了和没穿是一个鸟样。反而穿了衣服你会更加吃力！” “什么海？你想跳海？” “不然呢！？”古正道：“我把坦克又送回海里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可我是个残疾人啊！” “不影响，你只是腿伤了，手没伤，三件救生衣能浮起你来吗？” 王子不由捂脸，“我以为你只是去侦察一下的！” “是吗？真巧！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是这样的。”古正搀扶着他，两人一起上了甲板。他帮王子穿戴好了救生衣，又在他两个胳膊上一边绑了一件，然后找了根绳子，一头栓自己裤腰带上，另一头栓王子身上，在王子的抗议声中，抱着他就往海里跳去。 临跳海之前，他最后给伊娃打了一通电话，伊娃利用海事部门的船舶航行图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就算不用手，洋流也会在三个小时后把他们送上海岸。 王子大声地骂古正是个神经病。 古正以为他说的是跳海这件事，心说就算三月份的晚上很冷，但航线处在苏国的腹地，在北回归线以南，海水虽然温度不会很高，但也不至于会把人冻死，漂三个小时完全不会有心理障碍。而且王子的体内脂肪多，扛得住，犯不上这么骂人的！ 两人噗通噗通两下，掉进了海里。古正一入水，就顿时感觉自己的地理和物理常识匮乏地有点多，那海水冰凉刺骨，就像刚从暖炉边进了冻肉箱里。他在海水里挣扎了一会，很快在救生衣的帮助下浮上了海面，但王子的体重有些大，就算有三件救生衣，也有那么一瞬间一直扯着古正往海底沉，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才总算摆脱了船体涡流，依靠着浮力扛住了地心引力，然后他们在海面上就那么露着脑袋，看他们刚刚跳下的那艘船变成了星空下的一个黑影，越行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古正拖着不能只能靠两只手掌划水的王子一路向海岸线划去，他至少得先找到能送他们上岸的洋流，才能拜托这冰冷的海水。说实话，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和计算。身体的热量流逝的速度非常快，他只能靠划水的运动来保证自己持续不断地产生能量，否则一旦停下来，非得冻死不可。 王子在三件救生衣的衬托下，有些欲仙欲死。他完全不能动，光着身子只能享受海水带给他的刺激冰爽感觉，等靠近了暖流，古正回身去看他的时候，这货已经冻得嘴都张不开了。 但他仍然在自言自语似的絮叨：“你知道那两辆坦克吗？” “你知不知道那两辆坦克啊！？” “你到底明不明白，那两辆坦克意味着什么呀！？” 古正扶着他身上的救身衣，道：“别唠叨了，行吗？！伙计，我嘴巴不严，我现在不刚好弥补了吗？” “不！你不懂！”王子仰面躺在海上，看着天上的星辰，一脸的生不如死，他说：“我有件事情一直都没告诉你，那两辆坦克，是纯金打造的！” 第四十二章 妖兽啊，第二次了！ 纯金是个什么概念！？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金这个东西，就算再纯的黄金，它也有瑕疵。 但就算有杂质的黄金，它的最高纯度仍然能达到99999%的纯度。通常情况下，这种含金量无限接近百分之百的黄金，就叫纯金。 纯金的密度极高，每立方厘米大约为20克左右。 而制造坦克的主要金属是钢，钢的密度大约是8克每立方厘米左右。 两者的差距，大约在两倍半的样子。 意思就是说，一辆同等比例大小的坦克，用纯金打造的话，重量约为钢制坦克的两倍半。 古正在记忆中，亲眼看见了拖车把包装好了的坦克送进了国防军的包船船舱。所以，你说用只能搭载一辆坦克的拖车去搭载了一辆用黄金打造的坦克？ 这特么骗鬼呢吧！？别说移动了，就连拖车轮胎都给你压成一地烂橡胶。 “不，伙计！”王子可能感觉自己要死在海里，言语中充满了歉意，“是我欺骗了你，我不对，我该死！可你得信我，它们真的是用纯金打造的！只不过，除了装甲带是空心的之外，其实发动机、外部装甲和结构、炮膛和炮管，也都是普通的铸造材料，所以就算上称，它也不会太重。但我肯定，它开不出炮，也绝对承受不住任何的攻击，可能连762口径的穿甲弹都防不住。”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坦克开进国会大厦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杜撰出来的！？”古正突然感觉自己被人耍了，看王子认真的样子，他好像并不是在说谎，但他宁愿接受前者，而不愿接受他刚才把两辆黄金坦克又一次地送进了海里。 王子喘着粗气，随着海上的波浪，一沉一浮：“追查军火只是一个借口，其实我们真正的目的，是找到国库里丢失的五十二吨黄金！” “你嘴巴里还有没有实话？”古正眨着眼睛，他讨厌这种完全不受掌控的事情。王子嘿嘿嘿地笑道：“好吧，我放弃了，我不装了！我告诉你，我全部都告诉你……” 大约在六年前，国家安全委员会下属的国家安全局得到了一份秘密报告，称有人偷偷地运走了国家中央金库里储藏的五十二吨黄金，但去向不明。经过五年多一系列长时间的调查和摸排，他们发现了一些端倪。这批丢失的黄金，很有可能藏在batf的一个临时仓库中。于是在三个月前，国家安全局对这个仓库进行了一次突击，只是什么也没发现。反而还引起了batf的反弹，国安委内部对国家安全局的一些做法也非常不满。 那时的苏国，已经处在了内忧外患之中。国家分裂已经迫在眉睫，庞大的国安委也即将土崩瓦解。因为没有直接证据，顶着巨大压力的国家安全局解散了调查组，也就在当天，负责这个案子的领导人在办公室吞弹自尽，还留下了一封自责的遗书。随后，六个隐藏在batf里的特工先后失去了联系。在这之后，斯米尔诺成立了遗孤，他们怀疑国安局内部有敌对分子，所以人员全部从军事情报局里挑选，所选中的四个人，分别是王子、娜塔莎、盖宁和伊娃。这些人，无一不是斯米尔诺的亲信。 好吧，除了黄金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古正之前就已经了解了的。 而古正和遗孤之间，仿佛存在了某些衔接上的断层。比如，那个“坦克在海里”的便条是不是古正留下的，如果是古正留下的，他是不是知道这些坦克的秘密！？ “忘了这些吧！”王子大声道：“别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已经失忆了，你头不痛吗？” “痛！”古正使劲地点头，只要一回忆，脑袋就像要炸开了一样，但他真的很想记起来，他和这两辆坦克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在进疯人院之前，他又遭遇了一些什么！？但他现在确实想不起来。 王子道：“这个事情，只有我和斯米尔诺知道！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普尔金西了。或许你也知道，但是你失忆了，而且我们现在谈的也不是这个。” 古正一脸懵逼：“那我们在谈什么？” “我快要冻死了，我没有功夫磨嘴皮子！”王子扭过头，道：“希望在我们把这两辆坦克找回来之前，它不会被海水腐蚀掉。” “我只是不明白！”古正高声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这些！你当初不是告诉我，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苏国的国家安全吗？” “不这么说，你甘心卖命吗？” “这不废话吗？”古正难以置信地摊着手，道：“你觉得国家荣誉比金钱更重要？我是说，如果我们找回了这五十二吨黄金的话，他们是不是该给我们一大笔赏金！？” 古正定定地看着他，“你！？不，你不是这样的人！” “不，我就是！”古正气急败坏地一甩脑袋，活见鬼！老子就是这样的人！“什么狗屁国家荣誉，什么狗屁国家安全！你能想象我特么刚才把五十二吨黄金推进了海里？” 王子斜着眼睛看他，“你这是第二次这么干了！” “对！”古正拍着自己的脑袋，“老子居然第二次把五十二吨黄金丢进了海里！” “你脑子里进了海水，倒不出来的那种！” “是，完全同意，伙计！”古正哈哈大笑，去特么的吧！ 王子也跟着笑了一会，然后停了下来，认真地说道：“相信你自己做的一切，如果你算一算，这五十二吨黄金能换多少飞机和大炮的话，你就明白了你把它们推进海里，是多么地正确了！” 古正在心里掰着手指头，一吨黄金大约三万五千二百七十四盎司，一盎司国际金价大约一千三百美金…… 王子却早就算好了，“别用汇率计算了！我就跟你说得直观一点，五十二吨黄金，可以买一百二十架su27战斗机、两百八十辆t72坦克、上千门各种型号的火炮，这都还是国际交易价格，如果换成造价，这些数字还能翻一倍。如果换成炮弹和子弹，可以在你面前堆出一座乌拉尔山！是的，你抬头都看不到顶的乌拉尔山！” 古正捂着脸，这是要打仗的节奏啊！这情景，远比在莫宁街头突然出现了两辆坦克要凶多了！ 王子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但是我也不甘心啊……你怎么把五十二吨黄金又给推进了海里了呢……简直夭寿啊！” 第四十三章 追踪器 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快有三个小时，两人冻成了狗，连古正都快坚持不下去了。王子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剩下，任凭脑袋露在水面上，苟延残喘。 但否极终会泰来，只要不死就有奇迹。一股温暖的洋流就那么突然地出现了，尽管只比深海里的水温高了几度，但就是这几度，拯救了两人的姓名。 古正显然觉得脚底有些温热，于是兴奋地给王子打气，“离岸边不远了，加把劲！” 王子闭着眼睛，没有顶点反应。古正吃力地扯着身上的绳索，把他拉到了身边，王子的嘴唇冻紫了，脸上罩着一层寒霜，面色铁青。 “喂！醒醒啊，上岸了！”古正用巴掌拍他的脸，王子的身体一动不动，嘴唇蠕动道：“你干脆杀了我吧，没见过你这样的，这么冷的天，让我光着身体往海里跳……” 古正拥抱着他，让自己身上的热量传递过去，“加油，伙计！上了岸，我们就活了。” “老子信你个鬼！”王子努力地睁开眼睛，瞟了他一眼，“三个小时之前你就跟我说，只要我们跳海了，我们就活了……我现在腿断了，脑子也被冻抽筋了……上了岸，浑身没有一块布片，一脱离海水，被风一吹，你就准备给我收尸吧……” 古正嘿嘿嘿地笑，顺着洋流，把王子一步一步带上了海滩。 一踩上柔软的沙滩，浑身虚脱的无力感顿时涌上了四肢，古正淌过海水的阻力，一觉摔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都没爬起来。王子则干脆仰面躺在一半海水，一半海岸的浅滩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嘴里絮絮叨叨地在骂娘。 “这次把活干完了，等过完了这十二天，你就是求着我，我都得退休。你个挨千刀的货，我这里一辈子跟无数人搭档，但只有跟你搭档，是回回要命的节奏。” 古正没有力气反驳，他转过身坐起来，拖着王子往岸上挪，沙滩被王子肥硕的身躯磨出了一道沟，古正越拖越吃力。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忽然亮起了两束灯光，直刺两人所在的位置。 古正心里一愣，不是吧！ 这个鬼地方都还有人守株待兔啊！？连我特么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个犄角旮旯！ 那两束光的后面，走来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沙滩的尽头，叉着腰。古正用手背遮挡着刺眼的光芒，那身影说话了：“队长吗？” 古正心说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王子却突然抬起了头，转身四肢并用在沙滩上飞快地爬，“是我，是我！伊娃吗？你快救我，这货就是个疯子！” 伊娃甩着两条马尾，穿着一套睡衣，把两人前后扶进了一辆丰田陆地巡洋舰上。车上备了毛巾、大衣和热水，天地良心，这是古正这一辈子最爱的两样东西。两人在车上飞快地擦干了身体，一边哆嗦，一边裹紧了大衣，在一边大眼瞪小眼，牙齿打架打得厉害，有衣服穿有热水喝，两人习惯性地都互相吐槽两句，但都有心无力。 伊娃没有急着开车，他启动了发动机，打开了空调，坐在驾驶坐上，盯着古正看了好久。 古正以为自己脸上有花，对着后视镜照了半天，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比监控上看起来要帅呢！” “谢谢！”古正咕咚一下喝了一口热水，抬头客气道：“你的声音比耳机里听着更好听了，真实！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是个未成年！” 伊娃顺着古正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脸上顿时飞起了一朵红晕，“我成年了！我比娜塔莎都要大！” “对，我作证！”王子总算是活过来了，一边抖腿一边点头，“伊娃就是个子小而已，要说没胸，是真的没胸，但屁股大！能生儿子！” 古正侧着目光看向伊娃的屁股，被伊娃一巴掌扇在了脑袋上，“行了，能不能正经点！跟你们说个事，我出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跟踪？谁？”王子吃了一惊，“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不，没有人知道了！”伊娃道：“我们四个，是直接受斯米尔诺的指挥的，你们去了古堡，我负责调查batf最近几年的仓储记录和监控视频，我看了四天四夜，眼睛都快瞎了……出门的时候，我就没有留意。等我出了市区，才发现被人盯梢，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们甩掉的。” “不应该啊！”王子摇了摇头，道：“遗孤是个秘密，就算在国安委，也没有第六个人知道。” 古正指着自己，“七个！是七个！我是第六个知道你们的！” “我就没把你当成人！”王子白了他一眼，接着啧了一声，道：“我就说你们为什么会在禁飞区里被人偷袭，看来真的是有内鬼！” “谁！？”伊娃的脸色一变，“你是说，头儿！？” 古正也问道：“斯米尔诺！？” 要真是斯米尔诺，这个事就玩大了。斯米尔诺是他们的直接上级，是他组建的遗孤。组建这个小队的目的，就是为了追查那五十二吨黄金的去向，他没道理出卖王子，这不合理！ “不，这合理！”王子沉吟道：“我觉得，我们错过了什么。” “什么？”古正被他阴冷的表情震住了心神，他从来没见过王子会流露出如此凶狠的目光，那感觉，就像是见到了杀父仇人一样。 王子缓缓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只有他能找到我们。因为在盖宁和娜塔莎的身上，有定位装置！” “你说什么！？定位装置！？”古正吓了一跳，这玩意没有听人提起过啊！ 王子慢慢地说道：“其实我本来也有，但是为了混进疯人院，我一个月前就卸掉了。是斯米尔诺说的，他想让伊娃全程掌握我们的行踪，适时给我们支援。但现在想来，这个理由并不充分，而且漏洞百出！因为我们是秘密行动组，除了自己，就不可能有别的支援……” 伊娃还没听完，就开口道：“坏了！” 第四十四章 跟丢了 古正在两人的一惊一乍下，脑袋里绷着的一根弦像弹钢琴一样，起起落落。 伊娃从胸口掏出了一枚吊坠，道：“我的追踪器还在！” “走！”王子脸色连变，“赶紧走！” 伊娃回头一脚油门，把着方向盘就从草地上调了一个头，顺着石子路往公路开去。 “丢掉啊！”王子指着伊娃的脖子，“你打算带着追踪器跑路吗？” 伊娃一时间竟然忘了这一茬，刚想把吊坠扔出车外，就听见挡风玻璃“咚”一声响，伊娃的面前，钢化防弹玻璃碎了好大一个范围。那些玻璃渣子上，还镶嵌着一枚黑色的弹头。 “狙击手！” “不，不，不！”古正连忙摆手，“别管了，那不是狙击手！这是步枪弹！赶紧走，这只是他们的哨兵，他们是盯梢的，大部队肯定还没到，速度跑路！别回头！” “跑不了多远啊！”王子把自己栓在了安全带上，“国安委有飞机的！” “那我们就下车，和他们拼了算了！”古正反道：“然后一人中两枪，去见列宁吗？伊娃，你到了多久！” 不断地有子弹击中车体，一道一道暗红色的弹道呼啸着从两侧飞快地窜过，射向了远处。伊娃把控着方向盘，顺着车灯照出来的路一路狂飙，“刚到不久，我可是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我到了没十分钟，就发现你们了！” “那还好！”古正又在心里掰起了手指头，十分钟的时间，大概直升机还没能飞到。 王子探着身体在后座摸，“伊娃，你带枪了吗？” “带了！车里一直都有，你们把座椅蒙皮割开！”伊娃一边说，一边从前座的工具盒里拿出了一支匕首，古正接了过去，在后座靠椅上划开，掏出里面的海绵，赫然就发现了一个黑呼呼的洞，这洞里的空间很大，古正伸着手捞了一把，捞出来一支沙漠之鹰。 “这枪能用？” 伊娃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那是我的手枪，你用不惯的！” 古正哑然：“这么大的后坐力，你的小身板能扛得起？” 伊娃冷笑一声，“不怕告诉你，我当兵的时候，是重机枪手！” “你还当过兵！？” “五年！” “……”古正看着伊娃瘦弱的背影，这女人多大啊！？王子说她在国安委呆了四年，加上她当兵的五年时间…… 这比自己都还要大一圈啊！ 王子摸出了一支m4，道：“她当兵的时候就已经是国安委的特工了。” “卧槽！”古正吐槽道：“你们居然把特工都安插进军队了！？” “还不都是军队走私坦克闹的！”王子又摸出了一枚手榴弹，看了一眼，扔了回去，然后接着道：“要不然这些地下军火商手里的坦克哪来的？你以为他们自己造啊！？” 古正把王子扔进去的手榴弹又摸了出来，挂在了自己的裤腰带上，他现在穿着大衣，腰带捆在里面，当武装带用。只要能拿的动的，全都插在了腰带上。 最后一数，古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现在左手手里拿着一杆ar，右手手里拿着一杆hk416重枪管突击步枪，腰带上别着一支沙漠之鹰，一支m1911和两枚手榴弹，以及六个弹夹。 “弹药通用吗？” 伊娃点头，“通用！全都是北约标准弹。” 王子向后看了一眼，急促道：“他们追上来了。” “没事！”伊娃道：“他们的车追不上我们，我们能越野！” 说着，伊娃把方向盘一拐，陆地巡洋舰“嗤”一声调转了方向，往没有路的荒地开去，她现在连车头灯都关了，只在脑袋上罩了一个微光夜视仪，“坐稳了，可能会有些颠簸！” 古正心说还用你说！？他刚才就已经被冲下公路时的那一颠甩上了天，落下来的时候，眼睛都震糊了，现在正满地找牙。王子拴着安全带，看他狼狈的样子正吃吃地笑。 古正老老实实地把安全带扣牢，一手把枪丢脚下，然后抓住了顶棚的扶手。 这辆车是经过了改装的，全车都安插了防弹装甲，实心轮胎，发动机马力都快和装甲车用的差不了多少了。当然，这重量增加的就不止那么一点点了，重量一大，减震就约等于天方夜谭，古正直感觉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一块正在以时速七十的越野速度飞快移动的钢板，每震动一次，五脏六腑就挤压一次，脑袋也跟着晃来晃去，磕磕碰碰，连飞机都不晕的他，感觉就要晕车了。 坐这车，跟作孽一样。 “有钢盔吗？”古正问。 王子骂道：“你怕死吗？这是防弹车，你戴个钢盔算是几个意思？” 古正大声道：“我是怕我还没被人打死，就碰得头破血流了！” “对不起！”伊娃在前面说道：“真的没有！” “算了！”古正一挥手，戴着钢盔别把玻璃磕碎了。 在山地丘陵地带，陆地巡洋舰果然像是在海上的巨无霸一般，横冲直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要不撞大树或岩石，这地球上仿佛就没有东西能够阻挡伊娃一颗狂野的心。 身后的追踪者失去了踪影，他们的车下了公路没有几米，底盘就接地了。两个黑西装下车，叉着腰看着远处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望天兴叹。 “直升机还有十分钟抵达，你们却跟丢了目标？” 车上的电台里传来了很不满的声音，有人爆了粗口。两个追踪者互相看着彼此，半天没敢说一句话。 直升机亮着灯出现在了现场，他们顺着陆地巡洋舰消失的方向一路找了下去，但毫无所获。那个方向，是一片很茂密的树林，在这天都还是黑着的黎明前，想要在这片树林里找出三个可能藏起来了的人，必须得出动军队，撒网搜山。 “那就撒！”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但看上去浑身横练肌肉，穿着的t恤都被他撑爆了。他拿出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人跟丢了，坦克找到了吗？” 第四十五章 秘密武备库 莫宁城郊，一百二十公里处。 这里是苏国首都，作为二次世界大战曾经最惨烈的战场之一，莫宁和莫宁附近有相当数量的废弃的战壕和防空工事，时间过去了几十年，它们之间的一些被人工填平，在上面建起了高楼大厦，但还有许多郊外的工事不为人所知，尤其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里，甚至还能找到被摧毁的武器装备的残骸。 陆地巡洋舰终于抛了锚，发动机正在冒烟。它全马力全负荷地在起伏的丘陵地带奔跑了接近三个小时，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是在一座山脚下。 古正摇头晃脑地从后座上下来，依然感觉到还在天旋地转。 天色已经亮了，但林间雾水浓密，站在这里看不到森林外的情景。伊娃换了一套作战服，帮着古正把车辆进行了伪装，接着从古正的手里接过了那种重枪管的hk416，然后搀扶着王子和古正穿过了一片草地，最后钻进了一处地下工事中。 伊娃认识路，王子似乎也来过，从两人的交谈中，古正知道这里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废旧的工事。 果不其然，在经过了长时间的黑暗中的摸索，三人穿过了没有照明的地下交通壕和掩体，到达了一处地下指挥所。王子坐在地上休息，伊娃则在墙上开了一道门。 真的是开了一道门，也不知道触动了哪里的机关，那扇门“嘎吱吱”地缓缓地打开，里面看不清有什么景象，直到伊娃开启了发电机，“嗡嗡嗡”地一阵噪音过后，灯光砰然闪亮。 又是一个通道。 这通道和外面的不一样，水泥墙面，岩石地砖，头顶挂着的白炽灯，看上去虽然有些年头，但并不像是四十年代应该有的样子。 “这是新挖的！？” “不，准确来说，是二十年前的。”伊娃扶起王子，道。 古正问道：“通哪里？” “到了就知道了！”王子皎洁地眨了眨眼睛，一瘸一拐地靠在伊娃娇小的身体上默默地吃豆腐，伊娃把他的脑袋支开，回头对有些犹豫的古正说道：“通往国安委的秘密装备库。” 古正心想去装备库干什么？还是国安委的装备库！？他们现在可能都已经是国安委的通缉犯，这不是自投罗网么？再说了，去装备库能干什么？他们现在是在亡命，在这地底下，难不成还能找到一台能钻地的机械，打通地壳逃跑？ 可等一出了通道，古正就震惊了。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十分大的空间，在四面八方的照明下，这空地上停着两架蒙着防尘罩的直升机，伊娃掀开了那些防尘布，古正的眼睛里顿时就放光了。 那是两架旋翼直径32米、机长40米的空中巨兽。 “自重28吨，起飞重量56吨。”伊娃很得意地介绍，“欢迎参观这个世界上起飞重量最大的直升机。” “米——26！”古正深吸了一口气，“什么意思？你们打算用它们把坦克从海里吊出来？” 王子坐在那双眼炯炯有神，“来的这一路上，我考虑过了。无论这两辆坦克落在谁的手上，不管是batf，还是国安委，我觉得都不是好事。很明显，这个国家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他们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正不约而同地盯着海里的那两辆黄金坦克。你指望着那些官僚们会把这坦克还给国家金库吗？不，你不能指望豺狼会放过到嘴的羊羔肉。” 古正心说咦？你这是要叛国啊！ 王子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道：“这个国家，已经貌合神离，分裂是迟早的事情。他们费尽了心思，无论是烟草枪炮管制局，亦或是他们背后的势力，或者两次对我们下手的神秘力量，他们大概率就是军事情报局。我们原本是自己人，但是在弄清楚之前，这两辆黄金坦克我们绝对不能再交给任何一方。在他们的手里，我想它们也绝不可能回回到国家金库当中。” “那你想怎样？”古正问，其实让它们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是最好的办法，只是这似乎不太可行。因为伊娃在莫宁总部，她所用过的所有设备都有痕迹可查，如果是国安委想找到这两辆黄金坦克，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况且，他们拥有的是国家力量，甚至比batf的力量还要庞大无数不，他们有海底声呐、有潜水艇，有蛙人…… 想当初在梦里，古正不就是开着潜水艇在古堡附近的海域里击沉了抛坦克的那艘运兵客船吗？ 古正一想到这里，突然就有些激动了。 难道他是真的击沉了一艘载着三百人的客船？ 这也太毁三观了。 伊娃和王子两人一听，顿时就不淡定了，“什么！？古堡的沉船，是你击沉的！？” “真的有沉船！？”古正吓了一跳。 伊娃道：“残骸现在都还没有打捞起来，这个事可是上过新闻的，滚动播出过六天！船员加一个营的士兵，总共三百四十多人，无一生还！” 王子也点头道：“当时的说法是机械故障导致燃油泄漏，产生混合爆炸。但我们国安委还是知道的，爆炸是从船体外开始的，龙骨都被炸成了两截。很显然，这次沉船来自不明武装的伏击，是一次恐怖行动。阿列谢，你想清楚了！这个事一旦牵扯到你，无论你的理由如何，只要坐实了罪名，就是斩立决！” “我就是不知道原因！”古正很苦恼，如果是杀人灭口，那也不至于杀了一船的人啊！ 等一下，杀人灭口！？ 他为什么要杀人灭口！？ 古正看着王子，王子也看着古正，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在潜水艇里出现过的那张他搭档尤素里的面孔。 尤素里一直在张着嘴对他大喊大叫，古正一直都想不起他听见的是什么。但是现在，他忽然记起来了。 “你得快做决定！如果让他们把这两辆坦克运到了境外，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第四十六章 用船吧 古正面对歇斯底里的尤素里，有些犹豫，“可我们要面对的是一整个步兵营，他们是无辜的！” 尤素里很坚决地说道：“如果你不杀这三百人，就会有三万人，三十万人，三百万人死去。你愿意看到苏国战火突起吗？在你面前的，不是两辆坦克，而是二十五亿美金！有多少人会为了这二十五亿美金而拼命？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它显得微不足道，但是对于一个反对派来说，这些就都是军火和装备！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他们从各个途径走私武器，难道是为了和平吗？他们一直在处心积虑地想要开战，不仅要分裂我们的国家，还要争取更大的利益！而你却还在为三百无辜士兵的生命而烦恼！？等它们变成从天而降的炸弹，变成从你头顶呼啸而过的战机，你就会后悔一辈子！” 古正看着尤素里，对面的那张脸很愤怒，“击沉它！不能让它们离开！” 就算是回忆，古正也能感觉到从尤素里喷出的唾沫星子，溅在了他的脸上。 伊娃递过来一个水壶，古正颤抖着想拧开盖子，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他抹了一把脸，是的，他真的用了两颗鱼雷，杀了三百多无辜的人。 那不是做梦，那就是事实。 伊娃坐了下来，笑着说道：“你们国家安全局的作风，和我们军事情报局的倒是很像啊！” “不，他是军事情报局的。”王子竖着大拇指道，“怎么看，他都是我们的人。国安局那帮废物，能干个屁的大事。你看他这一顿鱼雷的操作，深得我们军事情报局的真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是在夸我呢，还是在骂你们自己呢？”古正抬起头，又看向了王子。 王子耸了耸肩，“都有！” 伊娃帮古正拧开了水壶瓶盖，古正咕噜噜地灌了一肚子清水，他现在把击沉客船前后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从而，得出了整件事情一个大概的脉络。 他和他的搭档尤素里，表面上是batf的一级探员，但实际上，背后真正的雇主是国家安全委员会下属的国家安全局。他们作为监督和接头人，负责看护五十二吨黄金的最终去向，但是batf显然没想到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最后让他们破坏了全部计划。 坦克沉入了海底，他和尤素里则分开躲避batf的追查。尤素里去向不明，而古正则在阿贝镇遭遇了一场激烈的枪战，最后受了伤，躲进了莫吉那的家里。 但至于他是怎么混进的疯人院，现在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看来，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服下了一种症状很像铊中毒的东西。在若干天后，症状消失，他恢复了意识，接着就又卷入了这场错综复杂的战斗中来了。 “不！”伊娃静静地听完，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倒是觉得，让你中毒的，其实就是batf，甚至是我们军事情报局的某位。” 她掀开了古正身上穿着的大衣，抚摸着他的后备，“你自己感觉不到，可我能看见，你的背上有受过伤的痕迹。” 王子侧过头，果然看见古正的背上，还有几块淤青留下来的印记。伊娃又端起古正的手，道：“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我仍然能感觉到你的手背静脉上有针扎过的痕迹……” “你是说……” 伊娃点了点头，“你在一个月半月前，受到过非常严酷的拷打和药物逼供。” 王子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是个很能忍的英雄啊！这样都没招？所以他们就想洗掉你的记忆，但又不能让你彻底失忆。所以，就用了这么个下三滥的手段，趁你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先入为主，让你为他们卖命！” 古正听完两人的话，顿时就恍然大悟了。 难怪为什么一有清醒的迹象，batf的人就来了。原来是因为他一直都处于监控之中，他能醒来，别人早就知道了。 “好了！真相大白了！”王子一拍手，道：“原来除了少数的几个人之外，你和你的搭档也知道，那两辆坦克的来龙去脉。你们为了不让它们出境，于是不得已击沉了运送它们的客船。这个解释勉强能过关，但你还是背上了三百条人命债。现在，是时候该还债了，伙计！” “你们不会嫌弃我吗？”古正抬起头，认真地问道。 伊娃笑了笑，“我倒是想嫌弃你，毕竟是三百条人命。但军情局的人，谁手里没有一点黑材料！？无非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有什么好嫌弃的！国家安全高于一切！” 古正重重了叹了一口气，原来自己是这么地冷血。但是管他呢，毕竟还有能说服自己内心纠结的原因。他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那两架米26直升机。 “你们不会是想开着这两架直升机去捞坦克吧？我敢打赌，在我们乘坐的那艘客船的航线附近，现在肯定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了。我们只要靠近那个范围，就会被人追踪。” 伊娃和王子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听古正一说，也犹豫了。 他们的确是想开着两架直升机去坦克的入水点。伊娃很清楚，这两辆坦克是在哪里下的水，他当时坐在电脑面前，对客船航线了如指掌，在哪个点，哪个时间，一清二楚。 这是她的职业习惯。 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古正说把坦克推进海里就安全的说法，她是坚决反对的。所以，他们才策划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坦克转移地点，就算不拖上岸，换一个地点扔进海里，也绝对是可行的。 “用船吧！”王子说。 古正问道：“有船吗？” “有！”伊娃很肯定地点头，“就在这个装备库的外面，有一条河，通往海里，河边的山体也挖空了，里面是个船坞，停机场有通道通往船坞！” “那走吧！”古正怕继续呆在这里也并不安全，毕竟这里是国安委的装备库，这些装备虽然都没有备案，但在国安委的档案库里，是真实存在的，只要有人对照着档案库一查，就能大概明白古正他们一行要干什么。 第四十七章 上交国家？ 整座山都被人工掏空，在山顶，是一个能伸缩的天花板。山体里有一个直升机库，靠着河流的一侧，则是个船坞。 这已经颠覆了古正的常识，他没有想到，势力庞大的国安委，居然还有如此庞大的地下军火武备库。这显然只是其中一个，苏国全国各地，像这样的武备库应该不会是少数。 他们里面储存的东西，既不属于军队，也不属于内务部队，而是国安委自有装备。这些装备中，大多数都是一些大型武器，比如飞机、坦克、装甲车，除此之外，还有对空导弹。另外一些武备库里，还储存这大量的枪支和弹药。 王子说，这些武备库存在的目的，一个是方便国安委特工使用，可以不惊动一些和任务不相关的单位。第二，防范国防军被外部势力利用，也是为了防止一些反对势力分裂国家，导致临时抽调不出重装备而让苏国军队吃亏。 初衷是好的，但是漏洞非常大。 古正心想，如果国安委有人想造反，那得多容易啊！ 所以说，王子之前和他说两辆坦克开上莫宁街头这种事情，明显就是小儿科。如果他们想，甚至可以武装一个装甲师。 还是带翅膀的那种。 三人穿过了通道，进入了山体的另一侧。 在通道里，古正就能听到有河流的水声，出了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太阳的光芒从外面穿过了树林的遮挡，照射在面前这个经过了人工改造的天然洞穴里。 在水面上静静地飘着一艘不大不小的船，看那样子，也不像能拖得动坦克的模样。 但伊娃坚持，这艘船没有问题，只是要拖动水里的坦克，还需要花一些功夫。 三人上了船之后，仍然是伊娃驾驶着船只，撞开了铁丝网墙，一块写着字的木头从网墙上掉了下来，砸在了古正的脚边，古正端起来一瞧，上面写了几个字。 “军事禁区，进入违法。” 他把木头块抛进了水里，看见王子正瘸着一条腿拖篷布。船尾有一些装备，古正也没有细看，大概就是一些钢丝股绞索、绞盘和一些潜水用具，他帮忙遮盖好这些东西，两人眼前一亮，船只已经驶出了山体，正奔流在水花激荡的河中。 “这是一艘平底船！”王子看着古正疑惑的眼神说：“你放心吧，我们做过测试的，不然你以为这船是怎么开进来的！这条河虽然小，但足够我们通过。等过了莫宁，我们就进海了。” “还要过莫宁！？” “放心，不过市中心，从郊区走。” 王子从船舱里拿出了一张地图，指着上面的一条河道：“就是这条！” 古正看了一眼，这条河的入海口离他们上岸的地方不太远，三十公里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发紧。 但在这条河上航行的人不止他们三个。 实际上，河流出了山区以后，水流放缓，河面变得平静而开阔，水上不时会出现一些渔船，往来奔赴，到了入海口以后，就能看见更多的船只奔赴外海。古正他们的船就跟着那些船只，一股脑地冲进了入海口蓝黄交界处，有几艘警方的巡逻艇在附近游弋，远处的天空，还有直升机盘旋。 王子把古正带进了船舱。那里面有一些很先进的设备，有雷达、有海事动态图。这些都是侦察设备，从雷达上可以看到天上的飞机飞行情况，海事动态图上能看到附近船只运行情况。 王子指着海事动态度上一坨密密麻麻的点，“我们就在这些点当中！” 古正道：“其实我在想，这船上有没有装追踪器！” 王子愣了一下，然后一弯腰，从操作台下方扯出来一个金属盒子，上面还连着扯断了的线。 “现在没了！” 古正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还能再粗心一点吗？” 王子嘿嘿嘿道：“不是还有你吗！？” “我不是万能的。”古正躺在船舱里，闭着眼睛道：“想好了这两辆坦克怎么处置吗？我是说等这件事过去以后，等我们空下手来。” 王子想了想，说：“上交国家！” 古正摇头晃脑，“然后再被人铸成坦克？” “那你想怎么样！？”王子听着这话味道不对，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古正坐了起来，“如果没有这五十二吨黄金，他们就不会搞成这样。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永远消失。” “你是说炸掉他们？”王子回味着，看古正的眼色有些奇怪，“还是说，你想占为己有？” “不是我说的啊，是你说的！”古正爬坐了起来，道：“其实你这个想法我觉得挺好的，二十五亿美金，我们五个人，一人能分五亿。换成卢布，要死了，百亿富翁。” “神经病！”王子没有理他，上了甲板。 不一会儿，伊娃下来了。 “王子说你要卖坦克？”她第一句话里就充满了震惊。 古正眨了眨眼睛，“这不是王子说的吗？” 伊娃两眼放光，道：“我才不管谁说的，是不是有这回事！？” “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啊！” 伊娃却道：“不，我觉得这很好！” “好什么好啊！你卖得出去吗？放眼整个地球，谁能吃下这五十二吨黄金？”古正道：“这批黄金来路不正，谁敢得罪苏国政府？只要一拿出去，我敢肯定，国家公敌的名号我们是背定了的，到那时，全国人民都会追杀我们，你敢信？” 伊娃摇了摇头，“别人或许不行，但我们可以！” 国安委打交道打得最多的，并不是其他的单位和部门，而是在他们的战线上，形形色色的人物和势力。这些势力当中，有一国政府，有反政府武装，有恐怖组织，有组织庞大的黑社会。别人拿着这五十二吨黄金或许出不了手，但国安委的人真的可以。 别说五十二吨黄金，二十五亿美元，就算是洗个一千亿两千亿的黑钱，人家都不带眨一眨眼睛的。 这就叫情报优势和人脉优势。 只有苏国的国安委特工，有这个先天的条件。 第四十八章 以国家安全的名义 古正仿佛给王子和伊娃打开了一扇窗户。 以国家安全的名义，壮大自己的钱包。 在古正看来，这原本只是个玩笑，但是这个玩笑还没有说出来，就被伊娃全盘肯定了。 他们冒着风险，流血牺牲。结果到头来，可能是自己人整自己人，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卖了还一直在帮别人点钱的感觉。 在国安委，谁也不是善茬。国家安全虽然至关重要，但做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内部的出卖。这会让人绝望和崩溃。在特工战线上，你能呼风唤雨，叱咤风云，这一切源于你身后的情报支持和通力合作。但是在自己的同志面前，你就是个躺在床上，裸着身体的娇羞少女，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王子用了自动驾驶，大约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沉坦克的地点。 他们三人躲进了船舱，然后大眼瞪小眼。 古正看着两人贪婪的眼神，有些不太理解。王子那模样看上去就是个怂货，嘴上还一直挂着“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结果却流着口水表态他可以负责找买家。伊娃长了一张娃娃脸，身体都还没长开，个子娇小，却作风凶悍果断。一听到卖坦克这种事情，跳得比谁都高。 “所以！”古正双手合十，架在鼻梁上，定定地望着面前这两个人，“你们是真的打算这么做？我提醒一句，这么做的后果你们想过了吗？一旦被人查实，别说工作了没了，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都有可能遭到来自自己人的各种口径的暗杀行动。” 王子和伊娃互相看了一眼，王子道：“我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斯米尔诺就是出卖我们的那个人。除此之外，我不同意。” 伊娃也点头道：“我们必须要有一个道德制高点，否则我的内心也会不安。” “那你刚才那么积极？斯米尔诺的背叛，大抵只是猜测。” “不！”王子却不同意，“他大抵就是埋在我们身边的定时炸弹。” “他是你的上司！你对他连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我们这一行，注定了不可能对别人有完全的信任，尤其是上司，让你去送死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我能忍，是因为国家高于一切，现在不能忍，是因为他们想利用我们，打着国家的名号，来养肥自己的口袋，甚至要对整个国家不利。”王子分得很清楚，“既然是这样，反正都是卖，他们卖和我们卖有什么区别？况且，如果是我们出手了这批黄金，也是从侧面维护了国家安全！” 古正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理由和借口找的，也是没谁了。 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先转移坦克，其余的事情等忙完了再说。 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速度，没有人比他们更加具备关于两辆黄金坦克的情报先知权。拖船以极快的速度在海面上飞，平底船唯一的劣势就是不平稳性，但经过了一夜的越野，古正早已经习惯了颠簸的感觉，无非一个是在陆地上坐着钢板飞，一个是在海上坐着钢板飞。 出了海岸，进入了公海。 这里不适用国家法，只适用国际法。 船只在海洋的中间停了下来，随波逐浪，起伏漂移。 古正穿戴好了潜水装备，在护目镜里看见伊娃也和自己一样，武装成了一个海底蛙人。 两人比着手势，先后翻身入海。 这里的海水并不算很深，只有五十米左右，在清澈的海水里，光照条件良好，连灯都不用带大的。古正一口气潜下了了二十多米，隐隐约约地看见海底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影子。 他朝身后的伊娃招了招手，两人一起朝着那影子继续深潜。 到了那影子边，古正确定了这就是他今天凌晨抛下的坦克箱子，于是扯动着背上挂着的绳索，不一会儿，从水面上吊下来三个大铁箱子，古正和伊娃把吊铁箱子的钢绳挂在了坦克的防水木箱上，在拆开铁箱子，抬出来里面装着的三个水下推进器。 这玩意是小型潜水设备用的，比如潜水车、潜水船。和单人用的水下推进器比起来，大概是大了一些型号，推进方式并没有多大改变。 如果仅仅依靠拖船，它虽然能把坦克从海底吊起来，但不能离开水，否则40吨的力量能把拖船砸翻，它只能利用海水的浮力来抵消坦克的重力，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是远远不够，想要移动它，就要克服海水带来的阻力，这一点都不比把坦克吊出海水容易。所以，他们在木箱子的一头，和箱体呈三角体，装了四个分流板，人工制造出了一个具备流线型的坦克木箱。 再把推进器并联在一起，用四根钢丝绳索固定在分流板的前面，这样的话，拖船只要让坦克离开海底，启动推进器，利用分流板来破坏海水阻力，海上海下行驶，就能很轻易地带着坦克，在海水里航行。 虽然可能速度会慢一些，但总比移不动强。 做好了这一切，古正让伊娃上了船。约定了在同一时间，以每小时十五公里的速度开始移动坦克。 拖着坦克木箱的钢丝绳被固定在了平底拖船的底部正中央稍靠前的位置，有海水的浮力加成，大概换算拖动重量为十二吨左右，船体能扛得住，但吃水线很深。移动起来，拖船发出呜呜的鸣叫，仿佛像要散架，发动机努力地轰鸣着，随着船头一沉，钢丝绳绷紧，速度陡然将了下来。 随后，海底的三个水下推进器开始工作，古正扶着他们，确定方向，带着后面的木头箱子一路向预定地点开进。 船上的海底声呐不断地反馈着海底地形，深度不断地在降低，伊娃就不断地操作着铰绳，提升坦克距离海底的高度，避免撞击海底地形或者岩石。 这会儿，拖船便再也没有了颠簸感，行驶在海浪中，如履平地…… 第四十九章 去买个岛吧 两个小时后，坦克箱子被转移到离海岸线只有五海里的一处海岛附近的海域，卸掉推进器和分浪板，古正爬上了船。 伊娃给他送来了一杯热咖啡，问道：“感觉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住？” “还行，接着干！”古正一边喝咖啡，一边点了点头，除了冷了一点之外，其实都还好。 但王子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干不了了！” “怎么了？”伊娃和古正凑了过去，王子指着雷达屏幕道：“第二辆坦克沉水点上空，出现了直升机。我在想，我要不要关闭雷达，不然他们可能侦测到。” “那就关了吧！”古正抿了抿嘴唇，抬头看了看天空，“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第二辆坦克我们拿不回来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伊娃问道。 古正说：“先走。” 他们现在已经基本肯定国安委内部有奸细，而且地位很高，他们现在面对的已经不再是batf了，而是亲自下场的国安委。这些人就算古正不清楚，王子和伊娃是十分清楚的。一旦让这些苏国，不，应该是全世界手段最多样化，最凶狠，最犀利的特工抓住了破绽，那便是源源不断地疲于应付。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先隐藏起自己来。 顺便趁这个时候，好好地理一理思路，接下来该怎么干。 王子的意思是，要躲，就干脆躲到国外去。英美等国去不了，因为那些国家的情报部门也十分难缠。说不定为了铲除“内奸”，国安委会把他们出卖给这些国家。在这个世界上，间谍和特工是最没有人权的，一旦被他们抓获，可想而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且在这些国家当中，苏国也潜伏着大量的情报人员，只要一露出马脚，也基本就是等死。 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古正想了想，说：“这些都是后话，我觉得在做这些之前，先得要把我们自己人弄出来。” “盖宁和娜塔莎？” “对，还有莫吉那。” “莫吉那？是谁？”伊娃看向了王子，王子耸了耸肩，“他的一个基友。” “关系很好吗？” “对！”王子挤眉弄眼，“上床的那种！” “够了啊！”古正斜着眼看他：“他是因为我家破人亡的，只是不清楚他现在在batf手里还是在tcss手里。顺便，我还要去一趟格列塔，我的搭档在那。” “不，他不在！”王子很坚决地不同意，“我们找过他，格列塔没有这个人。” “但我还是想去看看！”古正的脑海里有一些关于尤素里的记忆残片，只是他的大脑还没有整理出来而已，尤素里的性格很矛盾，看似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很缜密。他的住址是假的，他在格列塔有三个秘密据点，这些国安委的都不知道。如果不去找一找，他不甘心。 王子看着古正，“那么，你去找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只是想问问他，关于我一些记不起来的事情！” “然后呢？” “……”古正心说还需要然后吗？人缺了一大段记忆，找回来需要理由吗？ 伊娃打断了两人，认真地对古正说道：“王子的意思是，我们都经历了很不寻常的一段旅程，我们现在能相信的，只有身边的这些人，任何人，在没有摸清楚之前，能不接触，还是不要接触地好。如果有必要的话，以后再找吧。” 在他们看来，古正稍显自私了一些。这件事情，再也经不起节外生枝了。如果可以的话，在坦克出手之前，他们甚至都不能再和盖宁、娜塔莎见面。鬼知道他们在国防军的手里有没有暴露出什么，一旦tcss插手，他们的侦讯手段大家都是有经验的，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扛得住。 别到时候成了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 古正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于是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这样吧，伊娃，你负责联系黄金买家，顺便，再找几个靠近非洲的小岛，有可能的话，我们买下来。” “可以！”伊娃很兴奋地点头，“那样的话，我们以后就有落脚点了。” 王子白了两人一眼，“你们这是要占山为王啊！” “对，落草为寇！”古正很郑重地点头，“反正横竖都是死，在境外，tcss还会有所顾忌。而且，是他们把我们逼上这条绝路的，既然如此，就不能怪我们不仁不义。” “那我还有必要去验证斯米尔诺吗？”王子问道。 “有！”古正说：“虽然根据你的说法，斯米尔诺大概率就是我们当前面临的最大boss。可凡事都有万一，他如果没有问题，以后对我们会有所帮助。王子，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设法和他见一面。但不是现在，是等着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 “ok！”王子打了个好的手势，“听你的！” 古正摊开手，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所以，现在大家抓紧时间，处理自己该处理的事情。” “我没事！”伊娃道：“我从小就是孤儿。倒是队长，他还有个女儿。” “盖宁早就送她走了！”王子的表情很轻松，“在疯人院我和盖宁见过面，我就说我的第六感很灵的，知道这一趟出来，估计要悲剧，所以我一早就让盖宁把她送到了一处隐秘的地点。” “可你忘记了，盖宁现在可能已经在tcss的手里了！”古正很不适时宜地提醒道：“他万一把你女儿的行踪泄露给了tcss，你觉得你女儿现在会在哪里？” 王子定定地看着古正，“不，他不会的！” 伊娃叹了一口气，“落到我们国安委的手里，亲儿子都不能信！” “我救过他的命！” “对，是的！”伊娃点头，“我不怀疑他会守口如瓶，但我更相信我们的侦讯手段。” “别你们我们的了！”古正打断道：“伊娃，找到他们的下落，我们尽快把他们救出来！” “谁！？” “盖宁和娜塔莎！”古正道：“我们需要人手，他们是最好的。” …… 第五十章 安全感 王子被古正说的有些心神不宁，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女儿是否安全。只是他现在腿脚不便，不能亲自去找。 晚上，大家上了岸。三人在岸边随便找了个旅馆住下，伊娃关了房门，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入侵国防军系统，打探经费求的文件、邮件和电话来往，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这个工作相当繁杂，她不仅需要从文件和邮件当中找出一些端倪，还需要从几百通电话中抓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甚至需要配合查找tcss的通话记录、文件和邮件，来确定盖宁和娜塔莎是不是已经落入国安委的手里。 王子在房间里一遍喝着咖啡，一边透过窗户看见古正走向了一个电话亭。 “伊娃，我也想打个电话。” “不可以。”伊娃头也没有抬，“你女儿的电话现在有可能被监听。” “我知道，但我心里很不安。” “不安就对了。”伊娃的语气很平缓，“谁让你生了她！生了就算了，你却是个特工。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该平淡地接受可能给你带来的一切威胁，我亲爱的队长。” “那我该怎么办？”王子看见古正进了电话亭，拿起了电话，他回过了头来。 伊娃深吸了一口气，“我倒是可以帮你想个办法……” …… 古正投下了一个硬币，摘下话筒，在拨号盘上，“啪啪啪”地拨下了0078-9784-1432这组电话号码。 他的心里并没有底，他甚至不知道这一通电话会打给谁，对面坐着的，或许是要对付他的人，或许是能帮助他的人。但无论如何，如果这组电话号码如此重要的话，那就必须得打。 至于打完之后是什么结局，古正不知道。 但是不试一试，永远没有答案。 听筒里传来了“嘟——嘟——”接通的声音，古正抬头看向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员。 “你好！欢迎致电速捷洗衣店——我们的宗旨是：用最快的时间，为您做出做好的服务。” 这是一阵电子和成音，不是真人。 古正看了一眼听筒，什么鬼！ “你好！”古正试探地打了一声招呼。电话那头的电子和成音断了，一个男声传了过来，“有什么能帮助您的！？” “大约两个月前，有人给了我这个电话号码！”古正道。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请你说出具体时间和地点。” “古堡，大概是在2月14日左右。”古正想了想，说：“对，那天是情人节，古堡的街头上有巧克力促销活动。” “请问你的姓名？” “古正！阿列谢古正”古正没有隐瞒，这个电话号码伊娃验证过，它既不是batf的内部电话，也不是tcss的内部电话。区号显示是在莫宁，但具体是哪的，伊娃也不知道。因为这个电话号码，没有登记过。 古正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个电话号码非同小可。 电话那头听到古正报出了自己的姓名，突然沉寂了，好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古正，是你吗？” 古正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但记不清在哪里听过，“是我！你是哪位？” “尤素里！我是尤素里，伙计！”那声音很兴奋，“你还活着！？” “对，我还活着。”古正的内心有一些没来由的激动，“你怎么在？”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古正抬头看了一眼街对面的旅馆二楼，王子正在那看着自己，“不，尤素里，我现在不能见你。” “你身边有别人！？”尤素里接着问：“是彼得？” “谁？” “或许他现在叫王子！”尤素里道：“还有他手底下的那几个……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全国安委都知道！你们现在是通缉犯，所有人都在追捕你们。我跟你说，你们现在很危险，斯米尔诺停职了。局长亲自签发了通缉令，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干了什么你心里没数么？”古正道。 “坦克！？”尤素里道：“你现在在阿切诺阿？” “你追踪了我？” “这是程序，但你放心，我们并不在莫宁，也不在tcss总部。”尤素里说道：“还记得我们的上司吗？那个叫伊万的小老头儿，他死了。” “我知道！”古正点头，“自杀的！” “不，他杀的。”尤素里说，“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现在在格列塔，这里有我们组的一个秘密据点。但是我得先见到你，确保你的身边没有被人安下定时炸弹，我才能带你来。” “好吧！我没空！”古正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如果没有这通电话，他可能会信任尤素里，但是打完这个电话之后，他发现伊娃果然说得对，这个时候，任何人都不能信任。 “你也不用来找我了，我马上就走。”古正在挂电话之前道：“我只是求证一下，这个电话通向哪里！” “你必须相信我！”尤素里不打算放弃，“我能给你提供帮助！” 但古正已经挂掉了电话，他现在心里很慌。 没来由的那种。 这个电话号码居然能联络一个连国安委都不知道的组织，他或许和遗孤一样，有着什么秘密任务。但古正现在对“组织”这两个字，说不出来有多厌恶和恶心。说起来，那可能是因为以个人的力量难以对抗一个组织，打来打去，都是自己在跑，对面在追，他现在已经被batf和tcss追了好多天了，再多一个的话，他会承受不了。 古正穿过了街头，快步地回到了旅馆。 伊娃还在和电脑死磕，王子打开了门，古正进门道：“撤，立刻！” “怎么了？”王子道：“我看你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啊！” 伊娃抬起头，“我可能还需要五六分钟的时间，我正在试图进入tcss的内部系统。” “来不及了！”古正把王子从床上拉起来，道：“我找到尤素里了，可他没有给我任何安全感。” …… 第五十一章 你们被包围了！ 王子气急败坏地收拾东西：“你说你打什么电话啊！？你们国安局还有没有好人啊！？” “你们军情局不也一样吗？” “总比你们好，连你们的上线都被人干掉了！” “那也绝对是你们军情局的人干的。”古正道：“盖宁跟我说，他两个月前炸了一辆汽车，炸完了以后别人跟他说，他炸死了个国安局的！说不定他炸死的就是我的领导！” “你家领导在办公室被人打死的，少给盖宁扣黑帽子！” “说够了没？先生们？”伊娃穿好了外套，道：“谁的屁股也不干净，赶紧走吧！” 三人出了门，想从旅馆二楼下去，可走在楼梯上，便听见了大门外有几辆车急刹而停。 紧接着，有人架起了高音喇叭。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阿切诺阿警察局，你们已经被包围的，请你们配合警方调查，双手抱头，从里面慢慢出来！” “你搭档出卖了我们！？” “不，不会那么快的！”古正判断道：“听声音应该来了很多人，这里只是一个小城市，连十八线都算不上，出动这么多警察，他们一定经过了长时间准备。不是尤素里。” “那会是谁？” “也许是你刚才去买烟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了。”古正道：“我们现在已经是全国通缉犯，国安委亲自发布的通缉令。” “真是荣幸啊！”伊娃叹了一口气，这家旅馆本来就没什么人住，算来算去，加上老板，就这么几个鸟人，有人从一楼向门外走去，抱着脑袋，被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摁在地上，十几把枪指着他的脑袋，当场就吓尿了。 “回去！”古正搀扶着王子，三人又回到了二楼，伊娃拿着枪警戒，古正跑到房间的后窗户，向下看了一眼，楼下的巷子口也有两辆警车，三个警察正瞄着这边。 “他们知道我们在哪个房间！？” “那就明了了，是旅馆老板报的警。” 王子抽出自己的手枪就要出门，古正问他去哪里，王子回头道：“我去把那个二百五的脑袋打爆。” “你去了你就成了二百五了。”古正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然后一边整理武器，一边说：“小镇的警察没有多少人，也没有重武器。这里常年就只有几百上千个居民，你看这帮警察，一个个肥得跟猪似的，一看就知道他们平常缺乏训练……听我的，从后窗户跳出去，跟他们硬钢！” 王子悄悄地伸出头去，瞄了一眼，果然看见警车边蹲着三个胖子。 二楼离地四米五，下面是空荡荡的巷子，跳下去应该摔不死。 “他们上来了！”门外的伊娃侧着身体，急声说道：“要不要开枪？” “他们如果朝你开枪，你就还击吧。”古正说：“王子，我掩护你，你先跳。” “还是我掩护你吧！你在下面接着我点，我腿脚不方便。”王子吞了一口唾沫，他怕他一跳出去，就被人打成筛子，古正心说好吧，老子先跳。 “掩护！”古正扒在窗口，王子侧着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举着手里的枪，对准了那两辆警车，“当、当、当”，一梭子子弹飞向了被当成了掩体的汽车，古正一枪托砸碎了窗户玻璃，然后整个人跟着弹了出去，在空中一转身，看见三个警察慌乱地朝王子开枪。 好一个王子，只见那肥胖的上半身冒着嗖嗖而响的弹雨纹丝不动，手里的步枪不断地喷射着火蛇，子弹从古正的脑袋上方斜着飞向了目标，当场有两个倒霉蛋中弹倒地，古正一落地，接着翻滚的力量卸去了冲击力，手里枪一举，“砰”一枪，把第三个人打倒。 “我来了！接着我点！”王子见三个警察全部倒地，便大叫一声，爬上了窗户，古正刚想扶他一把，眼角余光却瞥见巷子口又冲出来两个警察，于是不得不蹲下身体，据枪射击。 王子“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一颗子弹打在地上，擦着王子的脑袋“呜”一声飞了过去。王子一脸懵逼地爬坐了起来，看见古正两枪放倒两个目标，于是在那大声地骂：“搞个鸡毛信啊！” 古正不敢怠慢，瞧了他一眼，貌似没受伤的样子，他一把将王子塞在了身后，“能走吗？” “腿断了！” “你的腿不是早就断了吗？” “这会儿是真的全断了！” “那你抱着我的腿，爬！” “你大爷啊！” 古正弓腰坠肩，以标准的战术动作，贴着墙向巷子口的警车而去。 正门口的武装警察开始突击，伊娃射穿了两个人的腿之后，往楼梯上扔了两颗手榴弹，回到房间里，见没了人，便知道他们已经跳下去了，她到窗前一看，只见古正正被巷子口两端打来的子弹压制，于是顾不得许多，站在制高点，手里的hk416毫无保留地射向了那些警察。 子弹打穿了墙角，毫无防备的警察们倒了一地。 古正听见头顶上自动步枪的怒吼，抬头看见巷子口一阵灰尘飞扬，一地鲜血。 说实话，他并不想对着这些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的警察们开枪，但如果不开枪的话，他们今天就得死在这。 他看见有一双手从巷口伸了出来，去拖倒在地上的人，他瞄着那双手后面的半个脑袋，想了想，放弃了扣扳机的举动，转而对着墙拐角，打了一个长点射，以掩护伊娃跳楼。 一个照面，警方损失惨重。三个悍匪互相掩护，用手里的全自动武器对付他们少有的几支老掉牙的步枪，全方面火力压制，更何况伊娃手里还有手榴弹。 警方一个突击，便顿时熄了火，他们用身体和鲜血也挡不住对面的强大火力，只好抛下了车辆，退出了巷子的周围，只在接到对面埋伏。 古正率先冲到了巷子口，那里还有四个受伤的警察没有及时撤离。伊娃拖着王子赶了过来，看了一眼，脸色很不好。 “后面是死胡同……”古正道：“前面是警察……” “可他们都成了惊弓之鸟！”王子喘着粗气，道：“说不定，现在正在请求支援……” 第五十二章 选择 伊娃查看了地上伤者的伤势，帮他们固定好姿势，扶着他们的手捂住伤口，她在胸口划着十字架，有些自责道：“我从来没想到我会朝我们的同胞开枪。” “往好处想吧！”古正瞄了一眼那些战战兢兢的警察，道：“如果换成真的匪徒，他们只会死得更加直接。” “可是有两个快不行了！” “那我们赶紧走！”王子说：“坐他们的车！” “伊娃，开车，王子，自己爬！我掩护！” 古正探出脑袋，刚想伸出枪管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个手抓住了他，他回头，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警察死死地盯着他，骂道：“王八蛋，你们不能走！” 古正一把挣脱，“躺好，伙计！” 那货根本不买账，爬过来，双手抱着古正的腿，张嘴就狠狠地咬了下去，古正抬起枪托就想锤他，可看他额头上已经有了一道枪伤，再一枪托下去，恐怕真的要归位，于是忍着痛，掰开了他的手，把他扶到身后远离了自己，趁他爬过来之前，古正开枪掩护伊娃上了车，王子稍微慢一点，但好歹也算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古正打完了两个弹夹，他才上了后座。 “走！”伊娃调转车头，撞开了挡路的另一辆警车，古正起身跑了过去，枪声一断，警察们就从各个角落里伸出了头来，朝着古正他们开枪，古正感觉右臂一麻，似乎是中弹了，但他顾不上许多，挤上了汽车，在王子的掩护下，警车冲出了鲜血满地的战场，在阿切诺阿的公路上横冲直撞。 伊娃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们知道吗？阿切诺阿的警察局，总共只有十七个人，而我们刚才，一共放倒了其中九个……” 古正没说话，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些战战兢兢的警察们颓然的身影，他们应该没有力气再追出来，他们还有九个同伴需要他们的救治。 王子也开始做祷告：“天杀的，要是对付你们国安局的，我可不会手软。可他们是警察……” “有什么区别？”古正咬着牙齿说：“每年因公殉职的警察成百上千，而每年因公牺牲的特工，包括tcss的、batf的，也是成百上千。警察面对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一辈子可能都开不出几枪。可我们特工，面对的都是持有重武器的悍匪，他们甚至有迫击炮和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前年，在处理一起军火走私案件当中，batf的一个组，就是在装甲车里被人一个一个点名击杀的。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就被热红外成像瞄准具瞄着脑袋，子弹打穿了装甲，把他们像打靶子一样打死在装甲车里……” “可今天是我们屠杀了一帮警察……” “那你就好好地做祷告！”古正大声地吼，“别婆婆妈妈，唧唧歪歪地行不行！老子很烦！” 王子闭了嘴，碰上这种事情，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古正抹了一把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伊娃开着车冲出了这个叫阿切诺阿的小镇，顺着路牌的指示，向莫宁开去。 古正说，不能再躲下去了，这个事情，必须有个了结。如果不斩草除根，釜底抽薪，像今天这样的遭遇，只会越来越多。死在他们枪下的无辜者，也会越来越多，最后，会超过他们的承受能力，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刽子手。 王子说的对，如果对付的是那些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同行，那大可以你来我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今天之所以会产生内疚感和负罪感，那是因为这帮警察在他们的眼里，都是弱者。 枪杀这些弱者，胜之不武，良心难安。 从这一刻开始，古正再也不相信自己的三观是有多么地正确了。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现在已经被迫逃进了“丛林”，现在，适合他们的只剩下了“丛林法则”。 那便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 三人在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警车里沉默无语，趁着黑夜，汽车在两侧渺无人烟的公路上行驶了两个多钟头，最后因为发动机损坏，终于停止了前进。 古正下车，查看了一番，这汽车的发动机被子弹打穿了，能坚持到这里，已经难能可贵。 王子确实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靠在车座上，脸色苍白。 枪战激发了他的肾上腺素，使得他能坚持着不晕厥过去，但此时此刻，支撑他的力量已经微不足道，再想让他挪动哪怕一步，也根本办不到。 伊娃检查了王子的两条腿，然后看着古正摇了摇头，“右大腿骨粉碎性骨折，左小腿腓骨断裂。没有交通工具，我们就只能把他扔在这里。” 古正站在公路上发了一阵呆，王子的伤势已经有很多天了，再不处理的话，可能终生难以痊愈。 “你自首吧！”古正扔过来一个手机，这是从刚才那个咬他的警察身上摸来的。 “你疯了吗？”伊娃娇叱道，“你让他自首，不就等于自杀吗？” 古正没管她，蹲在奄奄一息的王子面前，“打电话，给斯米尔诺！” 王子默默地拿起了手机，问：“说什么？” “让他来见你。”古正道：“关于黄金坦克的事情。” “不，我不信任他！” “可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了。”古正说道：“我不能带着你冲锋陷阵，而你，需要治疗。否则，你跟着我们迟早要完蛋。要么，让斯米尔诺带你走。没有得到坦克之前，他不会杀你的，又或许，他根本没有出卖你们。要么，就让我联系我的搭档。可和你一样，我也不信任尤素里。你觉得呢？如果你是我，你选择哪一条？听着，伙计，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只能赌一把。” 王子吸了吸鼻子，说道：“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我才是应该那个要选择的人，而不是你替我来选择！” “那好吧！希望你能赌对！” “不，是希望我们能赌对！”王子翻着嘴皮子，开始拨号。古正看了一眼，他拨的号码是：0078-9784-1432 他选择了尤素里。 第五十三章 都有故事 “你好！欢迎致电速捷洗衣店——我们的宗旨是：用最快的时间，为您做出做好的服务。” 王子把电话给了古正。古正还没放在耳朵上，就听见话筒里传来了尤素里的声音：“听着，我知道是你，古正！” 古正看了一眼电话，还真是未卜先知啊。 “你怎么知道的？我都还没说话。” “除了你，没人会从阿切诺阿给我打电话，我说过，我就是知道。”尤素里不等古正回应，便道：“跟你说个事儿，你的同伴而我们已经救出来了。” “谁？” “一男一女。”尤素里道。 “盖宁和娜塔莎？” “管他们叫什么名字，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信我。”尤素里大咧咧地道：“怎么样？见个面？” “你拿他们威胁我？” “不，我没有。” “那我就再送你一个吧。”古正拍了拍王子的肩膀，接着说道，“二十六吨黄金在我们手上，无论你抱着什么目的，无论你背后的人是谁，想要这二十六吨黄金，你就必须善待我的人。” “你这话说地过分了，阿列谢！”尤素里骂道：“你个白眼狼，什么你的人，你是国安局的！你跟军情局的搞得那么铁干什么？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连军情局的边边角角都不想碰，那帮人都是王八蛋。” “别说废话了，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坐标，就照这个坐标来吧。”古正没精神跟他你侬我侬，便道：“你最好快一点，如果我们等来的是追杀我们的人，那你肯定会后悔的。” “明白，马上来！” 古正挂掉了电话，和伊娃一起坐在了地上，王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一脸哭丧的样子，“你们终于要抛弃我了，也好！” 古正笑了笑，道：“如果你死在了他们手里，我会穷尽一生，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直到我也死了。” “算我一个！”伊娃伸了个手过来，“你一个人肯定没有那么厉害，我能帮你开门。” 古正歪着嘴角做了个ok的手势，道：“尤素里说，他们救出了娜塔莎和盖宁。” “那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情。”王子看着远处的天空，说：“我们这一组人，盖宁性格冲动，不分场合地爱开玩笑；娜塔莎脾气火爆，得罪了不少人，伊娃……” 伊娃接着说：“我？我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容忍别人对我动手动脚，尤其是一些令我恶心的家伙。所以，我把我曾经的上司一脚踢进医院去了。” “蛋被你踢爆了？” “不，鸟被我踢骨折了。”伊娃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笑得很开心，“你能信？你们男人的那玩意居然会骨折！？” 古正感觉裤裆有些紧，他摸了摸鼻子，道：“看来，你们这四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王子说道：“斯米尔诺组建遗孤的时候，专门挑我们这种犯了错误被冷落的人。” “你怂我是知道的，但盖宁和娜塔莎犯了什么错？” “盖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用火控雷达锁定了他的长官。”王子摊着手，道：“娜塔莎相对好一些，她复印了一份他前男友的资料。” “这算什么错？” 王子看着他，“盖宁的长官以为被防空导弹锁定了，于是跳伞了，结果伞没打开摔死在了地上。娜塔莎的前男友，是我们军情局局长的亲侄子。她把那货的开房记录和消费记录全甩在她前男友的脸上，然后还把他摁地上爆锤了一顿……” 王子捂着脸，接着道：“那家伙在医院里躺了四个多月，差一点就成了植物人。” “嗦嘎！”古正现在终于明白了，他的这些搭档们都是一些什么人了。 王子拍了拍手，道：“行了，你们也不用陪我了，时间不早，该走就走吧！” “不用我们看着你？”伊娃问。王子摇头道：“别给他们留下把柄，趁时间还来得及，你们有多远，走多远。” 古正站起身来，欲言又止，王子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便问：“你怎么了？便秘了？” 古正道：“伙计！我得提醒你一句，坦克的下落是你的护身符，你不说出来你能活，但你说出来的话，我不保证我能在你死之前把你揪出来。” “行了！”王子拍了拍他的大腿，说道：“我已经搞了几十年的特工了，逼供和审讯这些伎俩，门清！他们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一个字，但我也得提醒你，还有十天，国会大厦就将召开议会。这次议会，决定着苏国的未来，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古正道：“我只关心坦克。” 三人一一作别，古正和伊娃背着武器，远离了王子，两人趴在一处高地静静地等来了一架直升机。 古正看不清来的是谁，但他们有三个人，其中一人把王子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一起上了飞机，直升机没有多做逗留，接了人之后，便马上升空离开。 不一会儿，古正身上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通了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尤素里的声音：“你太小心了，人我已经接到了，会妥善安置的。这个电话打完，把手机扔了吧，能追踪！” “好的！”古正客气了一番：“我们现在有三个人在你们手里了……” “是的，是的！伙计！”尤素里大声道：“安置他们可费了我不少心思。但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就看你怎么说了！” “什么消息？” “大概率是五天后……”尤素里顿了顿，似乎是在确认，“对，就是在五天后，有一架运输机要从莫宁军用机场起飞。” “这根我们有关系吗？” 尤素里道：“有啊！你如果知道这架运输机要运什么，去哪里，你就知道了！” “你是说坦克？”古正一激灵，“他们要把坦克运出边境？” “对，伙计！”尤素里道：“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和买家私通的证据，中东的伊维利亚你知道吗？” “说重点！” “他们的政府决定收购这批黄金，价钱是二十六亿美金。” 第五十四章 可能会有一些误差 古正开着免提，让伊娃也听得很清楚。 她打开了手提电脑，灵巧的手指敲击着键盘，不一会儿，便道：“空军的一架运输机报了单，计划五天后早上8点从莫宁军用机场起飞，目的地正是伊维利亚！我查阅过最近的使用报单，只有这一架次是出国的。” “懂了！”古正点点头，对电话道：“尤素里，你想让我做什么？” 尤素里哈哈大笑：“你欠我人情，不是我该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吗？” “你这是威胁！” “跟你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搭档！”尤素里骂骂咧咧地道：“你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我们是天打雷劈的绝配啊！” 古正白了一眼，“说事情吧，别总套近乎！我失忆了。” “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装失忆，五十二吨黄金比我们的关系都还要重要吗？” “你再废话，我就挂了！”古正有些不耐烦，他现在很厌恶和尤素里沟通，这货总是逼叨叨、逼叨叨地没完没了，跟个话唠一样。 电话那头的尤素里停了下来，严肃地道：“那我就直说了，我们需要人手，为了营救你的人，我们损失了两个。” “你想劫机？” “如果可以的话！” “不行，劫机的计划一定要周密。包括怎么混进去，怎么解决掉押运，劫机成功之后怎么躲避防空网，在哪里降落，说不定，他们会派出战斗机护航，一不小心，我们就有可能前功尽弃。”古正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你有计划吗？” “有啊！”尤素里大嘴一张，道：“现在拟还来得及吗？ “我们在苏国动不了手，可以去伊维利亚守株待兔啊！”一旁的伊娃道。 古正觉得伊娃说的有道理，于是对着电话道：“别废心思了，如果真的要搞，只能去伊维利亚，趁他们还没有交货的空当。” “伊维利亚？你是说渗透入侵？”尤素里吓了一跳，“这是要闹国际纠纷的吧？” 古正看了一眼身边的伊娃，果然国安局的和军情局的思维想法就是不一样。国安局的目光一切都围绕着国内来，军情局和他们恰恰相反，什么事情能在国外解决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宗买卖交易的流程大约是定金——到货——尾款。 对方只找到了一辆坦克，它被送到伊维利亚之后，还需要切割验货，最后才是结款的环节。 古正心里盘算着，在伊维利亚动手，在到货后劫走那辆坦克，这样的话，他们就拿不到尾款。 尤素里考虑了一会，说：“行，但我总得见着你了，我们才能行动吧！” “不用！”古正胸有成竹，道：“你准备好你该准备的，我们在伊维利亚见！” “那我该准备什么？” “你能拿出手的！” “好吧，伙计！” 古正挂电话之前，提醒道：“记着，别走正常海关通关程序……” “你是让我偷渡？” “随便你！”古正把电话挂断，然后找了一条河，把手机绑在一截腐烂的原木上，让它随波逐流，慢慢飘走。 伊娃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背影，默默地道：“所以，我们准备去伊维利亚了吗？” 古正转过身来，看着她：“对，你怎么说？” “我不知道！”伊娃说：“但我决定跟着你。” …… 去伊维利亚并不是坦途。从莫宁附近出发，要穿过整个山脉，横渡大江大河，在中东登陆，再穿越一整个国家，才能到。 所以，最方便最直接的办法是坐飞机。 但伊维利亚局势不稳，民航已经停飞，就算有直达的飞机，古正也不可能带着伊娃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他们现在是全国通缉犯，绝对过不了安检。 在这之前，古正十分讨厌坐飞机，感觉没有一次坐飞机会有一个正常的降落途径。但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地希望有一架直升机停在他的面前。国安委武备库倒是有直升机，但这些地方已经成为了最危险的场所。只能去一次，去过之后再去，约等于自投罗网。最后，伊娃想尽了一切办法，终于在莫宁的一个私人机场里找到了一架双座的轻型直升机。 这地方离他们不愿，一夜之间就能到。 但问题是这架直升机虽然轻便，但携带的油料也有限，最大航程不过数百公里，远远到不了伊维利亚。伊娃在古正面前打开了一张电子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很多：“上面的点，都是可以利用的加油站！顺着这些加油站，我们可以抵达海边，我计算过，只要在海边加满油，我们差不多能飞过海去！” “什么叫差不多？” “意思就是可能有一些误差，会有一些出入……”伊娃拢了拢头发，道：“考虑到发动机的原因，实际油耗会比我计算地要大一些，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我们可能会在离岸不远的地方坠海。” 古正二话没说，起身就在伊娃的手提电脑上搜索“附近的降落伞和救生衣”…… 想了想，古正决定还是搜索“充气艇”比较好。 他现在身上有两处伤口，肩膀上的那个本来没有大碍，但泡了海水之后，有一些变化，右臂上还有一处枪伤，是在阿切诺阿和警方交火时留下来的，好在只是擦伤而已，子弹并没有留在体内。 只不过，带着这两处伤长途奔袭，已经很艰难了。万一计算不准确，他们会掉进海里，然后鬼知道要漂多久才能上岸，到那个时候，连肩膀上这处看上去快要好的伤口都会泡成一堆烂肉。 五天，只有五天时间。 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如果时间长一点的话，他或许还能找到别的方式来进行这次旅行。可这五天，他可能都还没有走出苏国，不，可能都没有走出莫宁。 “就这样吧！”古正决定赌一把，掉不掉进海里，不是他能左右的。 他始终坚信这一个道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第五十五章 我妈说的 偷偷摸摸的行动，一般都是在晚上进行。所以，行动时间定在了第三天的晚上。 尤素里那边古正不管，但是无论有没有尤素里的参与，古正都决定要干这一票。他现在只有伊娃一个帮手，成不成功不能指望老天，只能指望自己。 伊娃整理着自己的装备，她现在除了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和两块电池之外，还背着她的hk416、沙漠之鹰，两个手榴弹以及六个步枪弹夹，四个手枪弹夹。全部装备都塞进了一个帆布包里。古正除了一支突击步枪，便身无长物，但伊娃很自强，自己的东西坚决不让古正帮忙背。 两人趁着还有时间的空当，收集了一些枪支附加装备、指北针和望远镜，伊娃甚至还弄到了两个枪套，两件产自中国的军用战术背心。顺便，他们还撬开了一个医疗器械的商店，弄了一些绷带、止血钳、手术刀、消炎药之类的东西，除了给古正处理伤口之外，剩下的以备不时之需。这些玩意几乎挤满了帆布包，背在伊娃的背上，很不协调的样子。 古正信步闲庭地提着他的ar，看这个女人穿着长袖套衫，一身香汗淋漓却仍然倔强的样子。 在第三天早上，他们躲开了追踪的警察，开始徒步向目的地步行而去。这一路要翻越两座山，穿过一片草原，再过一整片树林，最后在晚上十点左右，抵达私人机场。 那里应该停着一架轻型直升机，那就是他们离开苏国的唯一的交通工具。 并不是不能开车，就驾驶技术而言，伊娃是赛车手级别的，而古正自己觉得自己应该不相上下，至少不会把车开进沟里。不过开车要多绕两座山，多走一百公里，步行直线距离是三十五公里，好吧，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古正怕他们闹得太凶，公路上到处都会有巡逻的警察和检查关卡。他不想再和警察起任何冲突，关键是穿山越岭，可以起到一个突然的目的。 他们做足了准备，包括起飞之后怎么飞才能躲开空中管制，怎么避开军用雷达，路上降落在哪里，从哪里补充油料，以及怎么突破苏国外围防空网。 他们得预料到，如果真的是tcss插手了的话，这些人是有权使用防空导弹击落任何可疑的飞行器的。 古正把这一切都当成了军事渗透，但实际上事实并没有他想象地那么复杂。 入夜时分，他们提前了三个小时抵达了目的地。 面前就是那座在地图上只有一个名称的农场，放眼望去，在黑暗中也能看见那广袤的草原，在白皑皑的雪山和翠绿的树林映照之下，停在停机坪上的那架直升机就像一个娇羞的少女，等待着有人向前，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休息一会！午夜行动。”古正摁住了伊娃的肩膀，她正准备冲向那架直升机。 天地良心，背着将近三十公斤的装备长途跋涉，还翻山越岭的，凡人都会受不了。 古正帮她把背包卸了下来，拿出了两块巧克力，一块给了伊娃，一块留给自己，“姑娘，你可想好了。踏出这一步，我们就可能万劫不复！” “从我把你们从水里捞起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万劫不复了。”伊娃斜着眼睛看他，“不过，为什么你现在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当初在监控镜头里看见你向他们挥枪托的时候，那股子潇洒干练的劲头都喂狗去了吗？” “我只是友情提示！”古正灌了一口冰冷的饮用水，道：“叛国罪，不是每个人都背得起的。不要到时候被人抓住了，你怪我没提醒你！” “没授权的事情我干得多了。”伊娃不以为然道：“再说了，为了我的小岛，冒险是值得的！” “是我们的岛！”古正盯着黑暗里的那架直升机，纠正道：“而且，我们现在已经有二十六吨黄金在手了，只要脱手，一辈子就不愁了。” 伊娃放下了望远镜，问：“你玩过俄罗斯轮盘吗？转轮枪的那种！？” “没！” “那我告诉你，我玩过你信吗？”伊娃说：“我不喜欢拖泥带水，要么全是我的，要么我就去死。” 古正定定地看着她：“你怕不是处女座的！？” “白羊！” “好吧，都差不多！”古正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号称比处女座更难缠的白羊座不是没有理由的。处女计较，甚至计较到矫情的地步，大部分人都不太愿意和处女座相处。和他们相比，咩就比较大气，但咩有个致命的劣势，那就是说话做事不顾后果，十分冲动。看上去活力四射，其实危机四伏。 刚好，遗孤里两个星座的人都有，另外一个是娜塔莎，她是处女座的。 “你呢？”伊娃转过脸，好奇地问。 “什么？” 伊娃道：“看你这阴沉的模样，不是摩羯，就是天蝎吧？” “天蝎！”古正点点头，这玩意就图个乐，谁还当真了？ 伊娃呵呵了两声，“那我们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古正翻了个身，卧倒在草丛里。天蝎多好啊，天蝎温柔、聪明、多情，善于逻辑，讲究理性的同时还相当感性，做情人浪漫，做同事愉快，做下属放心，做上司通人情讲道理…… “就是不能做夫妻。”伊娃咯咯咯地笑，“我妈说的！” “你妈射手座的吧？”古正被逗乐了，“改天带我去见见咱妈，我让她明白，不是全天下的天蝎座都是他们的敌人。” “她死了！”伊娃忽然沉默了下来，“我和你说过的，我是孤儿……” 古正张口结舌，“对不起，是我一时得意忘形了！”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古正“嗯”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缩回了脑袋，静静地观察起那架直升机来。 其实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它就停在那，两个脚架，跟灯泡一样的座舱，细长的机尾，加上两片桨叶。 这就是它的全部面貌…… 第五十六章 偷飞机 古正抽空打了个盹，醒来一看手表，还没到午夜十二点。 身边的伊娃一直保持着警惕，仔细地观察四周的环境。她美丽的睫毛就算在夜空下，也那么地醒目，娇小的身形拥有较小的脸庞，一个巴掌就能完全地遮盖住。在那张小脸上，高跷的鼻梁骨下，挺着一张倔强的嘴，那一双忽闪的大眼睛望过来的时候，都能看见眼底的那两汪清泉…… 古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在他残缺不全的记忆中，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地看过任何一个女性，他甚至都不知道女人的睫毛和男人的不一样。 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她还背着一支连男人都嫌重的hk416。 古正一想到她端着枪扣扳机，然后被子弹打穿了那娇小身影的样子，瞬间就没了欣赏美丽的动力。 最后的二十分钟，像是度秒如年的感觉。 之所以选择午夜，那是因为午夜人的精神最为疲惫，反应最为迟钝。他们发动直升机，闹出来的动静会非常大，足以惊动这附近的所有人。能利用生物钟多迟滞他们一刻，那就多一刻。最主要的是，他们能在出其不意的时间里实现起降，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燃油补给。而且按计划，最后抵达海岸线的时候，是凌晨六点，天将亮未亮的时候。 夜晚行动能大大地提高成功率，大白天的大摇大摆，那是在找不痛快。 “到点了！”伊娃推了一把还在沉思的古正，两人一前以后，像两个魅影一般窜向了直升机。 到了飞机边，没料到这机身高度并不算太高，抬眼一瞧，机型很眼熟啊！ “r22，美国产。”伊娃吹了声口哨，“这是一家有钱人！” 古正点点头，是的，能买得起直升机的都是有钱人！ 他掰了一下把手，门没开。 再掰了一下，门纹丝不动。 “上锁了！？” 伊娃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没料到……” 古正捂着脸，走了这么长的路，累得跟狗似的，你跟我说你没料到这直升机上锁了？不都跟电影大片里似的，看见直升机窜上去就飞吗？怎么在这之前还要开锁的！？ “撬吧！”伊娃说：“不行就破窗！” “好吧，你告诉我，就算我们破窗了，钻进去了，那之后呢？怎么启动？” “我会电路短接！”伊娃道。 古正伸出个大拇指，还真是没有你不会的！他站在门边，用战术手电照向了舱门锁孔，然后从帆布包上拆下来一个钢丝环，废了好大的力气，把钢丝捋直了，然后捅了进去。 伊娃在一旁道：“不行的，你这样根本打不开！” “那好吧！”古正一边试，一边道：“不如你打个电话给美国厂家，让他们寄一整套钥匙或者破拆工具来！” “那很贵的！”伊娃道：“还是破窗吧！” 古正没回头，“你见过直升机在天上开着窗飞的？” 伊娃闭了嘴，开着门的都见过，开窗的有什么稀奇，她只是突然觉得，古正一本正经装逼的时候，有点小帅，不忍打扰。古正尝试了几次，发现原来锁里面有油污和尘土，而且锁片弹簧还有些失灵，有一个锁片还弯曲着卡在里面。 这败家玩意儿！ 古正骂了一句娘，然后细心地开始清理起这些杂物，清理完锁孔之后，用钢丝轻轻拨弄着锁的零件，小心尝试了大约半个小时，锁终于“啪”一声打开了。 卧槽，这都可以！？ 伊娃捂着嘴很兴奋，古正一把拉住她，别废话了，已经误了三十分钟的点了，赶紧些！ 伊娃绕到直升机另一侧，一把将舱门打开，把背包摔进了后座，自己坐在了驾驶位上，又鼓捣了二十分钟，实现了启动电路短接。直升机指示灯闪亮…… 她把应答器设置好，回头道：“先生！本次航班即将起飞，请扣好安全带！” 不用她说，古正早就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捆在了座椅上。伊娃发动了螺旋桨，巨大的噪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桨叶飞快地旋转，桨下气流吹得停机坪的草疯狂乱舞。古正瞧见有人端着枪从不远处的房子里冲了出来，他大吼一声，“走啊！再不走就被人打鸟了！” 伊娃朝那个人影敬了个军礼，拉起了操纵杆，发动机怒吼着，将直升机缓缓地抬离了地面。 外面似乎响了几枪，但在直升机里根本就听不见，只能听见机身上“咄咄”两下闷响，古正一歪脑袋，就看见自己肩膀旁的机体上多了一个眼儿。 “走啊！”古正吓得不轻，这飞机轻，航程远，但是它不防弹啊！ 762的口径，一枪打四个洞。 伊娃很矜持地呵呵地笑，道一句“坐好！”之后，直升机在四五十米的高空上，倾斜着机头，飞快地朝着黑暗的天空窜去…… 莫宁的警方接到报案的时候，是凌晨零点五十五分。偷车的甚至偷装甲车的都见过，但是偷飞机却是第一次见。这玩意不像开汽车，有个方向盘再加个油门，只要四个轮子都在，就能跑。直升机的驾驶和应用技术复杂太多，没有经过模拟训练和带飞，给你一本证，你都不敢单飞。 警方觉得，这个事可能和最近国安委的通缉令以及阿切诺阿袭警案有关，根据人类极限，警方以阿切诺阿为圆心，警力部署为限界，他们划定了一个嫌疑人的活动范围，而这座农场，就处在这个圈最边缘的附近。 只是警方没有想到，他们的目标居然会跑到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去。这座农场他们也派人去过，但农场主很有钱，也很牛，去的人只是简单地排查了一下，就被赶走了。没想到事情还就真的出在这。 涉及到国安委，警方就不想捞这个摊手山芋，阿切诺阿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乱插手的苦果他们已经尝试了一次，再来一次的话，莫宁的警察局长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在紧急会议之后，凌晨两点不到，国安委下属的国家安全局内的值班电话就响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被发现了 苏国南部，黑海上空。 两架战斗机从远处掠过，直升机小心翼翼地贴着海平面自西北向东南飞去。 太阳缓缓地抬起了头，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经过了两次落地加油，进入黑海后，他们已经远离莫宁一千三百公里。 古正确认了一遍地图，目前他们从黑海西海岸远离离了苏国的领空和领海，正在公海靠近与苏国接壤的土耳其。预定计划是顺着土耳其的领海边界穿越黑海，第三目的地是苏国在黑海东海岸的格鲁吉亚加盟国。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会降落在格鲁吉亚或者土耳其的海边，再弄一辆车，顺着土耳其的边界向南，进入伊维利亚。 叙利亚就在伊维利亚的西边，这里还在打仗。所以想要穿越土耳其、伊维利亚、叙利亚的三角地带，可能还需要对付一些突发情况。 比如各国政府军、反政府军、恐怖分子以及民兵和游击队。 土耳其和苏国一直都不太对付，从古代打仗打到近代，期间断断续续打了快有一千多年，是多年的宿敌。这些年苏国强大，土耳其不敢得罪，但不代表他们会轻易服软。所以古正觉得，在土耳其的领海附近贴海飞行，是最安全不过的。 但是他们已经被土耳其的一艘海军巡逻舰艇发现，两架战斗机从海岸线起飞，前来甄别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因为驾驶的是民用轻型直升机，双方甚至都没有过多交流。反倒是苏国，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 离开苏国领空的时候，应答器接收到了空中管制的询问，只是被伊娃临时伪装的应答码骗过去了。根据时间来推算，这个时候国安委应该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可能在满黑海地找他们，只是因为不太敢靠近土耳其领空，所以还没有发现他们。 伊娃开了一夜的飞机，很疲惫，但她不太相信古正的驾驶技术，所以没让他换下来休息。事实上，古正也在怀疑自己会不会开飞机。反正汽车是可以的，潜水艇貌似也会，飞机应该不在话下吧。 “准备转向了。”伊娃无精打采，哈欠连天。古正递了一杯灌装咖啡给她，伊娃吃了一惊，“哪来的？” “第一次落地加油的时候，从别人货架上拿的。”古正清淡地说道。 但其实，第一次落地的时候情况并没有他的表情那么清淡，他们当时劫持了一整个加油站的人。好吧，其实是五个。但有个愣头青朝他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储油罐，差点大家一起报销。所以在海边第二次落地的时候，古正不敢粗心大意，他用枪指着每一个加油工人，然后先把他们捆起来，才自己去加的油。 伊娃喝了一口咖啡，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精神振作起来，“说实话，你有没有觉得苏国的领空防御形同虚设？” “怎么讲？”古正一边喝一边问。 伊娃道：“之前我在军队服役的时候，可是看见过我们有许多先进的地空导弹。但是我们经过一晚上的飞行，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处在低空雷达的盲区。可至今为止，都没有受到过任何防空警告。” “那是因为是你在驾驶飞机！”古正夸赞道：“你躲过了所有的禁飞区、地空导弹密集点，而且你还伪装了应答码，就算他们的雷达发现了，也并不会轻易打开火控雷达。据我所知，在苏国南部部署的防空部队，都是我们最精锐的防空兵。毕竟隔着一个海，就是宿敌。”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换做别人也这么做的话……”伊娃严肃道：“他们就可以长驱直入，直到莫宁？” 古正舔了舔嘴唇，“不，你想多了。出境和入境绝对不会是一个待遇！” 直升机倾斜着机身，降低了高度，开始顺着土耳其领空线大角度转弯。再有三百公里，他们就能看见格罗尼亚的海岸线。 古正接着道：“我敢打赌，如果你现在不降低高度进入土耳其领空的话，信不信十分钟后就有军机前来驱离？同样的道理，就算你伪装了应答码，大摇大摆地进入苏国防空识别圈，他们一样会对你发出警告，要求对话，一旦露陷，就会有一颗空空导弹朝你飞来。好吧，就算你骗过了他们，也一直会被雷达追踪，直到他们认为你是安全的，更别说你想直接入境飞向莫宁，那是首都，伙……” “别说话，应答器亮了！”伊娃突然打断道。 古正抬头看了一眼，应答器果然一闪一灭，正在和询问对答。 古正四周环顾了一眼，“是土耳其空军吗？你进入他们领空了？” “不，没有！”伊娃再一次确认了航线，虽然刚才转弯角度很大，但确实只是贴着土国领空飞。 古正顿时感觉不对劲，正猜测是不是已经被苏国侦察到了的时候，伊娃却说：“公共频道里请求通话！” 古正转换到公共频道，立刻就听见了一个操着苏国语言的男声在提出警告：“应答7111，我们是苏国空军图214r，编号ra65112。该应答码非法，请立即调转方向，按我们的要求驶离土耳其领空边缘。” “别理他！”古正摘下耳麦，拍了拍伊娃的肩膀，“这是苏国空军电子战预警机。” “他们到底还是发现我们了！”伊娃长嘘了一口气，道：“可你知道，电子战飞机后面跟着的是什么！” “对，我知道，su27或者su30。”古正心说又不是没被他们打过，想了想，他果断道：“听我的，拉高高度！” 伊娃看了一眼高度表，他们现在贴着海面上空一百米的高度，这么是为了躲避各国的防空雷达。 可古正心里想的是，他们现在已经被预警机发现了，再贴海飞已经失去了意义，既然他们追过来了，那就干脆升高高度…… 伊娃瞄向了古正，“你不是吧？” “我就是！”古正嘴角一邪，来吧，有种就过来。 第五十八章 来，不要客气，继续跳！ 伊娃还有些犹豫，但手里却已经在按古正说的去做了。 古正看着地图，“右转弯！” 伊娃叹了一口气，“真的要这样吗？” “不然呢？”古正道：“海面杂波对预警机雷达的影响十分大，再根据地球曲率的关系，在我们这个位置一旦被他们侦测到了，那就代表他们离我们并不远，也许不到五十公里。我敢打赌，这附近肯定有苏国空军的战斗机，一百多两百公里的距离，呼一声就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离着格罗尼亚还有十万八千里，在茫茫的大海上，你能怎么办？油料已经不够我们返航了，在他们的胁迫下，我们只能迫降在海面上，如果稍有不顺从，就会把我们击落，甚至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我们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一离开土耳其领空边缘，他们就会朝我们发射导弹。” 他一口气把自己的理由说了出来，然后顿了顿，接着道：“要赌吗？” 伊娃吸了吸鼻子，二话没说，操纵着方向杆大角度右转弯，向南直接切入了土耳其的领空。 “应答7111，你们这是叛国罪！”公共频道里的声音很无奈，却充满了威胁：“如果再不返回，我们将直接击落！” 这架直升机上没有雷达，古正看不到附近的空情。但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于是顾不上许多，怂恿着伊娃继续拉高。伊娃提醒道：“如果他们真的发射导弹，凭这架直升机根本不能规避，我们拉高到两百米，进入了土耳其防空雷达的视线，但也代表着我们一旦想要选择跳飞机，也会摔死在海面上。” “别说话，我在计时！”古正端着自己的右手，看着手腕上的表，高度一进入两百米，他就默默地开始在心里倒计时。 他计算过，防空雷达的反应时间大约是三十秒左右，对方甄别询问应答，大约要又要用去三十秒左右。考虑到防空雷达兵上厕所吃饭没来得及看雷达屏，他把这个时间放宽到两分钟，如果两分钟之后土耳其的空军还没有反应的话，那这个国家基本上也属于没救的那种类型。 直升机在两百米的高空，以每小时260km的速度向土耳其的内陆飞去，在雷达屏幕上，虽然只是一个小点，但也会引起警报。 “一分钟倒计时！” 古正读着秒，伊娃却有些急，她明显感觉到脑后生风，有什么东西跟来了。回头看了一眼，在灿烂的阳光下，极目之处，却什么也看不见。 “到了吗？我觉得他们已经快要接近我们了！”伊娃有些紧张，手心出了汗。 古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有三十秒！” 这三十秒就像三十年一样那么长，秒针滴滴答答的速度仿佛进入了无限的静止当中。 就在这个时候，耳麦里突然响起里一个苏国口音：“应答7111，我是苏国空军苏30编号3021，给你们最后一分钟时间，立即掉头，否则我将奉命将你击落！” 伊娃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古正知道她现在非常紧张，往回看，天上什么都没有。但古正相信这个飞行员说的，在电子战飞机的引导下，他的空对空导弹可以打三十公里甚至更远，在接下来的一分钟时间内，他们必须地尽可能地靠近海面。 “降低高度！”古正一边说，一边又开始计时了！ 苏国人尤其是苏国军人从来都不讲信用，他说的一分钟，很可能只有不到五十秒。所以古正从四十秒开始数起。 伊娃猛推操纵杆，直升机脑袋一栽，直接往海面坠去，远处的陆地早就清晰可见，但实际上还有十几公里的距离。可一分钟飞不了那么远，四十秒后，古正绝对会让她跳飞机。 “古正！我们苏国的空空导弹很准吗？”伊娃问。 古正摇头，“不知道！” “海面的杂波会不会影响导弹精度！？” “不清楚！” “必须跳吗？” “是的，必须跳，做好准备，还有二十二秒！” “既然必须跳，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让土耳其防空部队发现我们？你不是准备让他们保护我们的吗？” “不，我只是恶心一下su30的飞行员！万一土鸡空军看见有人射导弹，他们也射一颗呢？这样我们就没人关注了，明天的头条全是两国开战的消息。” 直升机呼啸着越飞越低，就在这个时候，公共频道里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里是土耳其防空部队，苏国军机，你们已经进入土耳其共和国海岸防空警戒区，请立即掉头侧飞临远，否则，我们将采取一系列必要的行动以确保本国的安全。请不要使用任何武器攻击我领空内任何目标，否则视为对本国进行攻击，我们将坚决击落！” 这是一段英文警告，但却是非常及时有力。 “谢天谢地！”伊娃着实松了一口气，古正却道：“十秒后准备跳飞机！” 伊娃心说不至于吧，古正却很果断地拉开了舱门，解开了安全带，他回头道：“你信苏国军机会鸟土耳其防空部队？他们根本就没进入土耳其领空，土鸡敢打他？你信这个不如去信上帝是个女人！” 说完，古正就直接往海里蹦。 如果没有这段警告他们可能会有一分钟时间，但是苏国空军一旦受到了警告，就等于是逼他们狗急跳墙，攻击行动只会提前。 伊娃终于反应了过来，跟着开门也往海里跳。 直升机失去了控制，在空中惰速摇摆，两人距离海面大约四五十米的高度，就算是这个高度，只要入水姿势难看一点，也几乎和砸在水泥地板上没有区别。古正头下脚上，双手紧贴裤缝，大腿和脚尖绷直，昂首一跃，在空中自由落体近四秒钟的时间，一闭眼睛，双手撑开护住头部，但仍然感觉脑袋撞在了一块钢板上，“当”一声，瞬间懵逼。 冰冷的海水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他就像一颗射向水里的子弹，“嗖”一声带着水泡窜向了二三十米深的海底，急速潜水的过程很快因为下坠的力量消失而减缓，海水阻力让他的身体在水中划过了一道弧线，慢慢地，把他托向了海面。古正睁开了眼睛，看见不到三十米外，有一道入水的痕迹，他知道那是伊娃，两人都发现了对方，互相靠近。 古正一把撑住了伊娃想要上浮的手，抱着她在水里静静地潜了没有五秒钟，就感觉到周围的海水震颤了一下，不一会儿，天上有什么东西像下雨一样呼呼地掉进了水里。 直升机被击落了，在他们跳飞机之后的二十秒后。 第五十九章 虎头鲸要不要？ 伊娃在古正的怀里挣扎着，古正低头一看，伊娃的脸色苍白，表情痛苦。她该是跳下来的时候因为动作不规范，入水姿势不对，导致身体受到了一些冲击，一口气没上来，现在正缺氧呢。 古正赶紧拉着她冲向了水面，在这过程中，远处直升机的残骸砸进了海里，一个袋子从天上掉下来，落在了两人的身边，伊娃命都不要了，挣脱开古正的手，努力地游了过去，赶在那只袋子沉入海底之前，一把将它捞住。 古正心说这娘们已经疯了，那只装着装备的帆布袋子丢了就丢了吧，背着都已经死沉死沉的了，要在水里把它捞起来，不知道还要费多大力气，但他拗不过伊娃，那女人当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抱着那只帆布袋子越沉越深，古正只好舍命陪君子，一个猛子扎了过去，蹬着两条腿追上了伊娃，费了吃奶的劲，才把她拖上了海面。 就算晕过去了，伊娃的手里还死死地拽着那只帆布袋不松手，古正扯了半天没扯开，抬眼一望，远处飘着一个黄色的东西，游过去一看，是直升机起落架上一个缓冲用的橡胶套。这橡胶套的周围，还散落着几个从加油站弄来的几个瓶装水。古正拿水的时候嫌麻烦，便搬了一箱，但是直升机爆炸的时候，装水的纸箱子都炸飞了，多数瓶装水都不知道炸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但这就差不多已经足够了，古正心说感谢上帝，不然今天非得陪着伊娃一起死在海里。他把橡胶套从伊娃的腋下穿过，裹在了她的胸口上，然后把瓶装水全部倒出来，塞进了橡胶套和伊娃身体的空隙当中。 伊娃的身体娇小，体重不大，这些瓶瓶罐罐和橡胶套能提供一个浮力，不至于让她沉下去，至于那只帆布袋子，古正把它背在了自己背上，推着伊娃的身体，辨认了方向，向海岸游去。 游了快有十几分钟，伊娃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不友好，看样子不仅摔在海面上受了伤，还在海里呛了海水。古正凑在她鼻孔边一听，连呼吸都没了，再一把脉搏，心脏也不跳了。 在海里做不了心肺复苏，古正顿时心急如焚。正着急的时候，脚下突然感觉怎么踩到了海底的泥沙？再试探了一脚，果然已经到了浅滩涂，心说这里离岸至少还有十公里，怎么就到了？ 抬眼一望才发现原来他们命不该绝，一顿乱游游到了一座海底山上。在这里，越走越浅，直到海水水面降至膝盖以下。可就算这样，伊娃也不能躺在地上做心肺复苏，海水依然能掩盖她的身体，于是古正双腿夹着帆布包单膝跪地，把伊娃仰面垫在帆布包和他的另一只支撑膝盖上。 然后他扯开了伊娃的衣领，先打开了她的嘴，嘴对嘴吹了两口气，然后左手叠在右手手背上，十指交叉弯曲，垫在胸椎股下三分之一处，把上半身的重量和力气通过腕骨的传递，一下接一下挤压着伊娃雪白的胸口。 “一、二、三、四、五……二十！” 古正一边做一边大声地数数，每做二十下，就捏着伊娃的鼻子往她的肺里吹气。 但因为姿势的关系，他撑不直两条手臂，做起心肺复苏来，上半身的重量利用不充分，眼看做了几组下来，伊娃还没有复苏的迹象，心说天杀的，就这样让这姑娘死在自己面前，回头就找把枪往自己脑袋上开一枪算了。 古正不想放弃，也不可能放弃。跟着自己的人无论是谁，非死即残，没道理一直这么背，要背上一个丧门星的恶名。 他强烈的想要把伊娃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就算累的口吐白沫，他也决不放弃。 被海水泡过的肩膀上剧痛难忍，他把这痛苦当成了动力，每数一个数都大吼一声，伊娃的身体在他的手掌下不断地震颤着，那雪白的皮肤渐渐地青红了一大块。 终于，在经过了十二组心肺复苏的努力下，一口海水从伊娃的嘴里喷了出来，溅了古正一脸。 古正颓然地躺在了地上，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海水在不断地退潮，此时不远处露出了久违的沙地地面。 伊娃一连吐了四五口海水，最终睁开眼睛，看见了碧蓝的天空。 她扭过头来，虚弱地看着穿着粗气，脸色铁青的古正。 “我嘴上有你的烟味……”她说。 古正吞了一口唾沫，声音都在颤抖，“别栽赃嫁祸，我已经十个小时没抽烟了！” “我对味道很敏感。”伊娃挣扎着从他的膝盖上滑落下来，然后攀着古正的胸口，抱住了他的脖子，“还好，你的味道我还算喜欢，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咖啡的香醇和海水的微咸……这味道让我很着迷。” “我当你是在夸我！”古正的下巴搁在伊娃的肩头，双手扶着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喘匀了气息，道：“不过下次如果再想死的话，别拉着我一块啊！” “我好累，我得休息。”伊娃闭着眼睛呢喃，“你好人做到底，借个身体给我，让我靠着能舒服一些。” 古正没说话，他想反对此时也没了力气，海水悄悄地拍打在两人的身上，太阳路过了头顶，就这么坐着，一直到海水涨潮，古正都没敢挪动一下身体。 怀里的伊娃均匀地喘息着，古正听着她的呼吸声，心里不由地一阵安宁。她就那么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一睡就是两个小时。 海水漫过了腰部，没有多久，就漫到了胸口。伊娃被海浪泼醒，脸上带着红晕。 “阿列谢，我饿了！” 古正差点都睡着了，被这亲昵地一喊，顿时回过神来，“要不我去给你抓条鱼！？” “最好是条鲨鱼，我胃口很大。” “虎头鲸好不好！？” “好！”伊娃咯咯咯地笑着，眼看着精神恢复地也差不多。古正帮她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还好，没有摔断骨头，五脏六腑也似乎没有受很重的伤，也许是跳下来的那一刻摔懵逼了，恢复一段时间就能生龙活虎。 第六十章 就一次 跳飞机后，是古正带着伊娃游，游向海岸的时候，却是伊娃牵着古正。 他现在肩膀上的箭伤彻底崩开，被海水这么一泡，伤口边缘一阵发白，带着盐分的水渗透进了本来已经被处理地很干净的伤口内。肾上腺素一下去，伤口上撒盐这种痛苦一旦占据了上风，便就挥之不去。古正只剩下一条手臂能动，这会儿，矿泉水瓶子被塞进了他的衣服和裤子里，勉强能把他的大块头撑起来，伊娃牵着他那只不能动的手，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颠簸泅渡，总算是上了岸。 两人上了岸，摔在了一堆。谁都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哪怕走上一步。 眼看着太阳都快沉下去了，古正一看表，下午四点半。 第四天浪费了一半。 他们离目的地还有整个土耳其的东部边界的距离，就算过了边界，进了伊维利亚，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要赶，时间已经要来不及了。莫宁在明天早上八点起飞军用运输机，飞跃黑海之后，大概在上午十点左右，就能降落在伊维利亚。 古正躺在地上自我反省，“是我的错，我们应该提前一天行动的！” “不，这不能怪你。”伊娃躺在古正的身上，大口地喘着气，“毕竟你失忆了，所有的经验都基本上归零。我们都没料到会碰上这种事情。” “还有十七个小时多一点，距离大概在四百公里，伙计，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没有！”伊娃摇头，“如果你问电脑方面的问题，我能给你出一千个主意。打架也行，我一个能打三个你这样块头的普通男人，但是让我想办法，对不起，本姑娘没点这个技能。” “走！”古正心说时间不够了，得赶紧走。他爬起来，忍住肩膀的剧痛，拖着赖地的伊娃，“明天早上，我们要追上那架不要脸的飞机。” 伊娃很痛苦的样子：“我们不是有一辆黄金坦克了吗？剩下的那辆，干脆送给他们算了！本姑娘不在乎了，你让我再休息一下吧，我感觉我还没从溺水当中恢复过来。” “你都带着我游了三个小时了，就算从火葬场的骨灰里爬起来，三个小时也恢复了吧？” “不，我没有！”伊娃可怜兮兮地抬起了小巧的脑袋，嘟着嘴，道：“要不，你再给我做一次人工呼吸？” 古正抬头看着天，“别闹，姑奶奶！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就一次！”伊娃指着自己的嘴，“让我再品尝一下你嘴里那神秘的味道！” 古正两个鼻孔出气，“你是个姑娘，索吻不用这么低声下气！” 他蹲了下去，抱着伊娃，一嘴就吻了过去。 伊娃一手边扶在古正的胸口摩挲，一边伸出舌头想撬开古正的嘴，被古正拒绝了。伊娃不甘心，试了几次，古正干脆咬了她一口。 “够了啊！”古正拉着她站了起来，伊娃咯咯咯地笑，“你居然会不好意思！” 古正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扭头不理他，“老子还是处男！” “要脸不要？”伊娃吐着舌头，一脸鄙视。 “至少从疯人院出来到现在，还是！”古正回头，恶声道：“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走走走！”伊娃背起了沉重的帆布袋，“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你现在能动了？” “健步如飞！”伊娃弯着手臂，亮肌肉给他看。 “神经病！”古正骂了一句，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在前面开路。 土耳其是世俗国家，女人们热裤短衫很常见。但在相对闭塞的乡下，守旧的人依然有很多。土国虽然主要是突厥人和库尔德人，但上岸的地方叫特控布索，附近是个多民族区域，古正有机可趁。入夜时分，他摸进了一个阿拉伯人聚居的小村庄，从里面偷了一套布卡和白色长袍。两人躲在沙丘的后面，谁也没顾忌谁，面对面地把身上的所有衣服都脱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进入伊教地区，女人必须得保护好自己的身材不被人看穿，这是入乡随俗的规矩。伊娃套上黑色的布卡之后，整个人都裹在了袍子里，只留下了两只水汪汪的蓝色眼睛。古正把自己打扮成了阿拉伯男人，好在这些天里没空刮胡子，脸上胡茬子能扎死个人，这会儿装扮上，活脱脱就是个阿拉伯王子。 那只帆布包空了，伊娃把能戴上的武器全都藏在了袍子里，古正的枪也自己背在了背上，那只帆布包由此瘪了许多，背在背上，还看不出来痕迹。伊娃的身材实在是太娇小了，偷来的布卡太大，完全能罩两个人进去。 古正让她休息一会，然后出去了十分钟，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屁股下开着一辆丰田皮卡。 伊娃很嫌弃，“阿列谢，你就算偷两头骆驼，也比皮卡坐着舒服啊！” “你怕不是个大小姐？老爹是总裁？”古正嘲讽道：“现在国难当头，你跟我说你想要坐着舒服？往自己脑袋上打一枪，就永远舒服了！” 伊娃带着笑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开个玩笑呢，我发现你这个人和王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还讲黄色小段子，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就一脸的古板，假装正经？” “装逼的最高境界，是让自己相信，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古正启动了车辆，道：“很遗憾，我不装逼，但我就一直认为我就是个严肃古板的人！是王子一直把我往神经病的方向越带越偏！” 伊娃把枪放在了腿上，“等这件事完了，我得请你吃饭！” “什么理由？因为我救了你？” “不，因为你让我认识到了一个人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古正呸了一口，“坐稳了！老子要飙车了！” “你行不行？不行还是我来吧，我开车技术比你好！” “你省些力气吧，我还没从你的陆地巡洋舰的眩晕中反应过来！”古正一脚油门踩到了底，皮卡车发动机表速直飚四千而去，四个加厚轮胎在沙地里“嗤”一声，打着圈开始了狂奔…… 第六十一章 带钱了吗？ 离开了海岸线，地势开始变高，夏初的安纳托利亚高原因为黑海和地中海暖流的湿润，一片生机盎然。路面变得泥泞，车轮在湿泥和沙石地里打滑。海拔一千五百米的高度，夜晚开始变得寒冷。冷风从关不拢的车窗缝隙里呼啸地吹进来，让人毛骨悚然。 两束灯光照耀着前方看不清的路，古正把车开的很小心。 现在是凌晨两点，他们马上就要越过安纳托利亚高原的最高点，再往南，地势会稍微平坦一些，但还有一部分伊朗高原的路程。因为有安纳托利亚的阻挡，暖湿空气刮不过高山，往前一百公里，从伊朗高原的西麓而下，便就再也见不到成片的绿色。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荒漠和一点一点镶嵌其中的绿洲。 那里，便是他们的目的地——伊维利亚。 路边偶尔会有一些孤独的房屋悄悄地从两侧滑过，颠簸的汽车里，伊娃睡得正香。这女人上车之前咋咋呼呼，上了车睡起来就和死了没有区别，古正还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怕她会突然暴毙。 皮卡从盘山公路上到了一处山塬，古正瞧见黑暗的星空下，远处安纳托利亚的群山层层叠叠，乌云密布。汽车开始往下运动，车轮碾过一块大石头的时候，把伊娃震醒了。 “阿列谢，我们到哪了？”伊娃看了一眼手表，有些睡眼惺忪。 “我们走了六个小时，快到边界了。”古正撅着嘴往自己的鼻孔里吹了一口气，感觉全是沙子和湿泥的味道，“这中间我还加了一次油。而你，睡得和猪一样，还打呼！” “不许这么说我。”伊娃伸了个懒腰，道：“我也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会睡得这么死。” 古正哈哈大笑：“什么时候被我卖了，你不要哭，伙计！” 伊娃凑过脸来，嗅古正身上的味道：“我闻到了骄傲的味道！” “承蒙你看得起！”古正转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来来来，别废话了，我快累死了，你来接替我！” “不要，好冷！”伊娃裹着布卡抖，“你看我的手，细皮嫩肉的……” “别作妖，赶紧些！”驾驶位边上的窗户卡住了，吹了一晚上从安纳托利亚雪山上横冲直撞下来的冷风，古正感觉整个脸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遵命，长官！”伊娃无奈地点点头，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的位置上挪动过来。 “下车，换边！” “不，我就不下车，我就要从你身上过来！” “……”布卡里套着的身体挤了过来，古正连门都没来得及推开，大腿上就有一个屁股坐了上来，然后还有一杆枪在自己的胸口使劲地怼。 “你睡觉都背着你的破枪？不硌啊？”古正把伊娃举起来，把自己的大腿从她的身下抽了出来，然后推门下车，把驾驶位让给了她。自己跑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重新上车。 “不好意思，习惯了！”伊娃启动了车辆，车轮碾压着泥泞山路上的碎石，发出“毕波、毕波”的声响。 颠簸之中，古正拿出地图确认了一下方向，这地方就一条路，最近的岔路远在五十公里之外，于是交代了一句该怎么走，之后便闭着眼睛睡了一觉。 这一天天的，过得真的是也没谁了。古正心里盘算，在他手里折损的直升机，就已经有三架，其中两架还是被导弹打下来的。能活着都是上帝他老人家开了眼。 人家都说特工牛逼，长得帅穿得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古正却觉得，长得帅是没错，但并不见得能穿得酷，他现在就跟叫花子一样，不，准确地说，是跟丧家之犬一样，走到哪都有一堆人想要置他与死地而后快。 那还是在国内，别人做事还有所顾忌。也不知道这次去伊维利亚，万一暴露了，那帮不要脸的会不会用坦克炮轰他。 伊娃半边脸吹得通红，转头看见古正歪着脑袋靠在座椅上，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心说这男人其实也蛮乐观的，要是换做普通人，在这样的逆境下，可能早就疯了。 古正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感觉车子“嗤”一下急停了下来。前冲的惯性把他的身体推向了挡风玻璃，胸前的安全带一滞，又把他扯了回来。 脑袋撞在了靠椅上，古正睁开眼睛心说闹鬼呢嘛？却忽然发现前面灯光通明，有几个身影正在那些灯光下晃动着，越来越近。 “怎么了？” “边防检查！” 古正看了一眼手表，凌晨四点。 伊娃扭过头来，笑道：“阿列谢，你带护照了吗？” 古正白了她一眼，“搞得好像你带了一样！” “别慌，伙计！”黑纱蒙住了脸的伊娃眉毛一挑，轻声道，“我会土耳其语和阿拉伯语，我下车和他们交涉！” 古正把自己的枪藏在了座位底下，那几个人影挡在车头前，看得出来，他们也带了枪，有人向他们招手，“下车！” 古正举着两只手，顺从地下了车，在枪口下，他老老实实地趴在了门边。 伊娃正和来人交涉，叽里呱啦地说着一些古正听上去很耳熟却感觉又不太熟的语言。带队的是个少尉，手里端着的枪放了下来，面对面地喝伊娃交谈了很久。 另外一个士兵走到了古正的身边，嘴里叼着一根烟，在车门边对着车里左看看，又看看，然后又到皮卡的后箱板上看了一眼，回头拍了拍古正的肩膀。 “抽烟吗？” 古正点点头，用阿拉伯语回答：“是的。” 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其中的一根给了古正，“去哪啊？” “看亲戚。”这些是和伊娃商量好的对策，边民嘛，谁还没两个亲戚在国界线那边呢？ “你家亲戚在伊维利亚啊？” “啊，对！”古正点着了烟，吞云吐雾道：“这两年边界反恐，我家亲戚可惨了，又过不来。现在不是已经把is打成了渣了嘛，我就寻思着去看看，还活着没。” 那伙计和古正对视了一眼，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末了，那伙计道：“带钱了吗？” 第六十二章 不明显而已 古正一听，这意思是要钱来的啊？ 于是摇头，“不，我们很穷，没有钱。” 他翻着身上的兜，能有钱就奇怪了。 那士兵推了他一把，力气还蛮大，古正“哐”一下撞在了车门上，然后感觉有个黑洞洞的枪口怼在了自己的胸口，“那你们把车留下！顺便，女人也留下！” 古正心说老子信了你的邪！做无本买卖做到我头上来了，刚准备发飙的时候，听见车另一边伊娃惊呼了一声，扭头看去，带队的那少尉一只手搭在了伊娃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去掀她的面纱。 古正心说你老人家也是瞎了眼，不知道马王爷头上几只眼？ 只听见“砰”一声枪响，伊娃身上穿着的布卡被一阵火药气浪掀起，子弹撕破了衣服，直接命中了那少尉的胸口，伊娃的身上带着的hk416自动步枪亮在了手里，“当、当、当”机枪，不远处的两个人影纷纷倒地。 古正对面那伙计手里拿着枪目瞪口呆，嘴角叼着的烟卷“啪”一下掉在了地上，古正抱着他的头，狠狠一脑袋就撞在了他的鼻梁骨上。 “再见，伙计！” 那家伙满脸鲜血，躺在那一动不动。伊娃绕了过来，在他的脑袋上补了一枪。整个过程，伊娃的两只眼睛里都看不到一丝表情，冷血地令人感觉比吹了一晚上雪山冷风还要冷。 “他们不是土耳其政府军！”伊娃把枪扔进了车里，重新发动，冷冷道：“他们是is。” “你怎么知道？”古正也上了车，皮卡向前驶离。 “你听见过土耳其人说英语的吗？”路过不远处两具尸体时，伊娃冷眼瞧了他们一眼，“他们一个说的土耳其语，一个和你说的阿拉伯语，另外两个在一旁看热闹的，说的是英语。” “联合国军啊？”古正吹了声口哨：“那少尉想怎样？” “他说，亲爱的，别跟着你身边那二货了，跟我走，有肉吃！”伊娃掀开了面纱，满面寒霜，“老娘这辈子特么没吃过肉啊！？” 古正哈哈大笑，心想也是啊！ 这里是土耳其和伊维利亚边界，鱼龙混杂。苏国在叙利亚直接参与了战争，土耳其和伊维利亚政府军也把那些恐怖分子打成了傻比二百五。这帮人现在比他更像丧家之犬，没地方跑了，居然跑到土耳其国境内了。 不过四个亡命之徒就想对付两个苏国特工，胆子也是肥到没边。伊娃被冒犯了之后，显然像吃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杀了四个人心里还不解气，把一肚子的怒火都撒在了皮卡上，汽车在土路上越开越快，感觉要起飞了似的。 古正心说估计那二货少尉肯定还说了一些更过分的话，不然伊娃不会这么惹不起，想问，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问，于是赶紧拴紧了安全带。 汽车从安纳托利亚高原直接下到了地势稍低的伊朗高原，绿色葱郁变成了片片黄沙，古正看伊娃的面色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还好吧？” “还好！”伊娃的眼睛一直盯着路看，但语气很冷静。 “还好就好！”古正欲言又止，伊娃扭过头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不，你这是正当防卫。” “你不知道，他还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了？”古正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伊娃撅着嘴，愤愤不平道：“他说，我没胸！他说，虽然我没胸，但是有屁股也行！可我知道我自己，我身材是不好，我没屁股！” 古正连忙捂脸：“不至于，伙计！” “很至于！”伊娃娇斥道：“你不懂！” “是，是我不懂！”古正哭笑不得，还好那时候和盖宁一起的是娜塔莎。他仍然记得那天背着娜塔莎去禁飞区国防军营地的时候，他和娜塔莎开的玩笑，娜塔莎虽然说也没胸，但是比伊娃的要大，而且人家有屁股。 古正不由地瞄了一眼伊娃的平坦胸部，是，罩上了布卡之后，身材再好也看不出来。但古正是亲眼见过的，不能说伊娃没有，只是不明显而已。 对，不明显。 古正吃吃地笑了几声，伊娃侧着眼睛看着他，“你也笑话我？” “不，我没有！”古正求生欲望很强烈，他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不太喜欢胸大的，就你这样的，一手掌握，最好！” 伊娃微微蹙着眉头，“你撒谎！你眼神里明明写着瞧不起的意思。” 古正觉得这个事情不能纠缠下去，不然伊娃掏出枪来对自己打一枪，没地方说理，于是赶紧闭上眼睛，“行了，伙计！我这个人唯一一个优点就是，从来不说谎。” 伊娃气呼呼地把脸又转了回去，古正从眼睛缝里看着她，心说天地良心，这个女人的逆鳞真的不能摸，要命的。 凌晨六点，汽车从伊朗高原上一泻而下，地面平坦地像是一面镜子，哪哪都没路，但看上去，哪哪都可以跑。 古正知道，他们已经从土耳其的海边，跨过了安纳托利亚高原，再掠过了伊朗高原的一角，一夜之间，他们穿越了土耳其的整个东部边境，来到了第三个国度——伊维利亚。 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发白，满目的黄沙就是这个国家的代表，从下安纳托利亚高原开始，这一路上就已经看不见成片的绿色。高原阻隔了水分和暖流，使得这里成为了被上帝遗忘的角落。但是同时，这里也孕育着这个世界最诱人的财富。 中东，石油之地。 现代战争的诱因，你争我夺的借口。原本贫瘠的国家因为石油而富有，但也是因为石油而重新变得贫瘠。炮弹和炸弹在这块土地上已经炸响了半个世纪，没有人会怀疑，这些代表着死亡的声音还将持续下去，直至石油枯竭或者被永远取代。 古正最后标定了地图，还有一百二十五公里即将抵达伊维利亚首都——格尔达。他们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了那架不要脸的运输机前面，到达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 第六十三章 我是你爹！ 伊维利亚首都，格尔达机场。 时间，09：07am。 轰鸣的飞机发动机声震耳欲聋，一架客机从机场起飞，越过了机场旁一个破破烂烂的商业区。 斑驳墙上还留着弹孔，被轰炸和炮击带走了整扇墙和半个屋顶的建筑物在此处随处可见。沙漠里的热浪扭曲着空气，热风中传来“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 一匹骆驼从古正的眼前路过，穿过面前的这条马路，对面就是和尤素里约定好见面的地点。 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土屋，门口有个招牌，上面用阿拉伯语和中文写着“蛋炒饭”三个字。 古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四百米外沙丘，那里的某个角落里正趴着个伊娃，她手里的hk416装上了四倍镜，他们之间约定好了，如果这里有埋伏，她会帮忙清空外围。 如果没有，古正打算给她叫一份来自中国的蛋炒饭。 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地吃一顿热饭了，自从从海里爬起来，肚子就一直在唱空城计，从土耳其一路而来，只在中途吃了一些巧克力。 伊娃闹着要吃土豆泥，但是天地良心，这鬼地方不可能会有人耐心地给她捣一份土豆泥。 一辆军用吉普车从公路上疾驰而过，卷起的风沙迷了古正的眼睛。他好不容易地从尘土飞扬之中缓过神来，便看见对面那炒饭店的门开了。 “嘿！阿列谢！” 古正迎了上去，那人三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阿拉伯人的长袍，一张大饼脸子上装着两个灯泡眼，眼袋很深，胡茬子不比自己少。 这人古正很眼熟，在梦里还见过，他伸出手，“尤素里！” “伙计！总算看到你了。”尤素里避开了他的手，两人用阿拉伯语对话，上来就给了古正一个熊抱，“吃了吗？” “是的！吃了一晚上的冷风！”古正从来没想到见到了尤素里之后场面是这么地平淡，他总以为自己看到了真人，肯定要审视、猜忌一番，但事实上，当两个强壮的身体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古正只想要掏心窝子。 他感觉这样很危险，于是离开了尤素里的怀抱。 尤素里搂着古正的肩膀，问：“就你一个人？” “还有一个端着狙击步枪掩护我。”古正实话实说，有时候亮底牌会让人有所顾忌。尤素里闻言扇了扇眉毛：“是吗？我也有个狙击手，在远处看着这里。走，吃点去。” 两人掀开了挂在门框上的羊皮毡子进了餐厅，里面的装修和外面看上去的也差不了多少，房顶上一个洞，看上去像是被迫击炮砸过，四面墙壁上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连腻子都没有刮。土砖露着断茬，断茬上还留着夹拌在内的枯草。 因为开了“天窗”的关系，屋子里的光线很充足。这里摆着四张缺胳膊断腿的餐桌，上面落着一层几毫米的灰尘。靠最里面的，还坐着两个阿拉伯男子打扮的男人和一个穿着黑布卡的女人。 见了古正，三人站了起来。 顿时一阵听令哐啷的声音。 这帮人都带着武器。 “来，认识一下！”尤素里拉着古正走了过去，“这个长得像个袋鼠一样的，叫乌里扬，国安局第四处的外勤，我们都叫他乌里里。” 古正伸过手，对面这个长得像袋鼠一样的男人脸长嘴尖，一双深邃的蓝色眼球滴溜溜地在古正身上转，“你好，伙计！” “你好！”古正握着他的手，感觉像是握着了一团棉花，没什么力气像随时能倒下去。 尤素里解释道：“前几天为了救军情局的那两个货，中了一枪。” 古正把手松开，然后给了乌里里一个拥抱。 另外一个男人叫安德烈，看上去不太友善，但握手的时候力量很大。苏国人崇拜强者，双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有在十分尊重对方的情况下，才会用力握手。 女的叫妮娜，很普通的苏国女性名字。只是罩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只留着两只略带悲伤的眼睛，对古正也始终保持着距离，只是礼节性地问好。 最后，尤素里指着古正介绍道：“阿列洛夫伊万诺维奇古正！想必，你们都听过这个名字吧！” 三个人的目光又同时聚焦在了古正的脸上。乌里里吹了声口哨，“如雷贯耳啊，兄弟！你搭档不是叫阿列谢吗？” “那是呢称！”尤素里很骄傲的样子。妮娜的眼睛里泛着光：“他就是苏国英雄？” 古正有些尴尬，他一直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到底怎么写。阿列谢这个名称第一次听见还是来自娜塔莎。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就叫阿列谢古正。 搞半天，原来自己的名字这么长。 “好了，别崇拜了！”尤素里意味深长地瞟了古正一眼，摁了摁手掌，示意大家坐下，“他其实就是个渣男，我跟你们讲。而且，等会有好戏看。” 古正见他笑得很隐晦，心说难不成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尤素里的手上？尤素里却道：“阿列谢，给你介绍个人！” 古正心说老子很饿，先吃饭行不行？只是还没开口，却从里面走出来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五十几岁，而且很威严的样子。 古正猜测，这男人八成就是他们这个组的什么重要人物，只是看上去十分眼熟，他目不转睛地看见这个男人转过了吧台，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听见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噗噗声响，一下一下敲击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就涌了上来。 尤素里带着其他人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局长！” 古正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来的是国安局的局长，一听这称呼，怎么感觉腿脚有些发软，刚想站起来，就被那中年男人摁住了肩膀。 “臭小子！”那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骂道：“你还没死啊！？” 古正嘿嘿嘿地笑，站起来敬礼，“局长……” 尤素里连忙转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古正的手，“我们敬礼可以，你就免了吧！” 古正看着他，为什么啊？ “我叫伊万诺维奇。”那中年男人慢悠悠地掏出一根雪茄，叼在了嘴上，“所以，我是你爹！” 第六十四章 电话号码的来源 这个人是他爹？ 还是亲的？ 没听说过啊！ 古正感觉内心震撼到无以复加，这就好像走在马路上，突然有个身价几百亿的老头儿冲出来对你说，儿子，别浪了，我给你拿了一块地！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国家安全局局长啊！那可是国安委数一数二的人物，苏国总统的十大幕僚之一，在这么大的国家里，属于跺一脚都要全国地震的那种级别。 此时此刻，古正的心里十分地矛盾。 老子飞机也跳了，枪也中了，人也杀了，坦克也枪了，计划也拟好了。 说好了出了苏国的大门，就随便找个岛封疆裂土呢？ 背了十几天叛国者的罪名，不管之前叛没叛，反正等做完这一单铁定是要叛的，结果就在这么个关键时刻，突然杀出个国安局局长的老爹来？ 上帝，你心情好，你说了算！ 但你特么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好吗？ 古正从来没有打听过国安局的局长姓甚名谁。 在他的印象中，国安局已经被人渗透成了残花败柳，这种萎靡的局面和当家人是绝对分不开的。他甚至有时候想，估计那坐在办公室明亮窗下的大腹便便的男人，也许也和那些妄图分裂苏国的脑满肥肠的家伙们一样，脑袋上都欠一颗762。 而且王子还分析过，国安局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局长肯定是罪魁祸首，总统不待见，国安委内部也是倾轧不断。不然国安局的案子，为什么军情局会接手？ 还不是因为根都烂光了？ “你真是我爹？”古正看着那老男人，依稀觉得看见了自己老年的模样。 一只大巴掌扇在了古正的脑袋上，“数典忘宗的蠢货，我一辈子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你居然还不信我。还有一辆坦克在哪里？” 古正张了张嘴，怕不是诓我呢吧？知道我失忆了，然后冒充我爹来诈我？ 伊万诺维奇嘿嘿嘿地笑，“算了，我也不问你了！反正你迟早要交出来。还好你给他们留了一辆，不然我都没法继续演下去了！” 古正看着他，什么演？演什么？ 尤素里抓了抓古正的手臂，悄声道，“我跟你说过了，说来话长……” “那就说点我能听得懂的！”古正拍着桌子，莫名火起，无论是看尤素里的表情还是看伊万诺维奇，他所谓的亲爹，都感觉他现在被人装在了一个瓶子里，往海里一扔，然后就任凭他在波涛汹涌的海浪里飘。 “告诉你之前，先把你留在外面的朋友叫进来吧！”伊万诺维奇吧嗒着雪茄：“在我面前你还玩什么三脚猫的功夫？你们一进伊维利亚，我就知道了，那女孩儿趴在沙丘上都晒了快一个小时了吧？赶紧，让她进来！” “哦！”古正没来由地不敢抵抗，乖乖地走到门外，朝伊娃的方向招了招手，不多时，便见一辆皮卡从那边飞快地驶来，等到了身边，古正定睛一看，伊娃的车上，还坐着两男一女，三个人。 开车的是个陌生的女人，伊娃则被两个男人押着，坐在了后座上。 “你怎么了？”古正见意外的脸上有两道红红的印记，心说谁在她脸上抓了一把？转眼一看，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女人，脸上也有两道。 伊娃跳下车，那女人也跟着下来，伊娃挣脱了抓着她的手，扑上去张牙舞爪，大声地骂：“臭婊子！” 那女人一把枪顶在了伊娃的脑袋上：“放聪明些！” 两个男人站在他们身边，目瞪口呆。古正挡在了伊娃的前面，目视着拿枪的女人。那女人似乎认识古正，双眼里都在喷火。 “滚开！我今天不把这浪蹄子一枪崩了，我就不叫卡捷琳娜！” 尤素里几个出门，一看这情况，赶紧把他们拉进了餐馆里。 古正的手被尤素里拖着，两人走在后面，尤素里很神秘地看着前面那怒气冲冲的卡捷琳娜，小声道：“你别冲动，听我说，这女人你惹不起！” 古正歪着脑袋，心说我爹是局长，还有我惹不起的女人？你丫逗我玩呢吧！？ 尤素里很认真的模样，他叹了一口气，道：“真的，天地良心，阿列谢！我不骗你，不过今天时间不够，以后我再跟你说。” “她也是国安局的？” “不，她是国安委调查局的！” “什么意思？” 尤素里指着头顶，眉飞色舞：“调查局，我们的顶头上司，国安局和军情局的监督机构！这次行动的监督执行人。” 众人进了屋，说了半天，古正才从七嘴八舌当中明白今天这出大戏的由来。 这个黄金坦克案，本来应该在两辆黄金坦克沉入古堡的海里之后就告一段落。为了保护在这个案件中处在危险之中的特勤，负责追踪这批黄金而事先插入batf的六名特工人员，也应该立即从这个世界消失。古正收到的那个电话号码，就是伊万诺维奇亲自留给他的，有这个电话号码，他可以根据伊万诺维奇的指示，找到自己的藏身地点。这个号码，尤素里也有。 “所以，你们并不是失联了？”一直旁听的伊娃问道，“而是自己藏起来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她，尤素里问道：“是的！不然你们军情局以为呢？” 伊娃道，“我们知道的，是你们整条线都垮了，所以我们才会出现！” “斯米尔诺那个王八蛋！”尤素里叉着腰，说：“他会有报应的！” “好吧，冷静！”伊万诺维奇大声道：“今天不是回忆的日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二十分钟，运输机就要降落在机场。在座的除了阿列谢和这个女娃儿，对当前的形势都很清楚，坦克，我们一定会追回来，人，我们也一定要抓！但是有一条！” 伊万诺维奇的声音停顿了下来，古正听见了屋子里寂静地只剩下了呼吸和灰尘飘扬的声音，伊万诺维奇道：“我们努力了六年，就在等这一天人赃并获，我们不能放跑其中的任何一个！无论他是谁！” “是，长官！” 第六十五章 他们来了 古正历经了千辛万苦，跨过了两个大洲，横渡了一个不算大但也绝不算小的海，历经了三次坠机，跳了两次海，用了两次将落下，回回要命，此次惊心。还有他肩膀中箭，右臂中枪，脚背被一根撬棍砸过。然后偷了两次车，杀了几个警察，翻过了两座高原，从森林来到沙漠。 最后，却没他的事了？ 他蜷缩在角落里，听外面机器轰鸣。头顶开着的天窗上，两架造型粗狂的苏国武装直升机一掠而过，门外四辆装甲车，八辆运兵卡车，满载武器和士兵，一窝蜂地冲向了机场。 伊娃的眼神有些忧郁，她看着古正，悠悠地道：“阿列谢，是不是我们的岛也没有了？” 古正抱着脑袋，蹲在那，原本以为他付出了一切，走投无路。下定了决心当一个叛国者，坐拥几亿美元的财富，封疆裂土，逍遥快活。结果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切都被他老爹算计了。 如果那老家伙真的是他老爹的话。 尤素里留在了破败的中餐馆里，手里端着两盘自己抄的蛋炒饭：“饿了吧，中国厨子几年前就离开了这里，苏国大叔的手艺要不要尝尝？” 伊娃吸了吸鼻子，默默地端着盘子，面带沮丧地小口地骗自己的肚子，古正抬起头，问：“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说来话长啊，兄弟！”尤素里老神在在，见古正两个眼睛冒火，于是道：“好吧，我说！” 这个事情展开来说的话，的确是说来话长，但其实选择其中的关键点来讲，就那么几句话。 国安局一直都在伊万诺维奇的掌握之下。从六年前国安局查出了batf和tcss之间有一些他都不知道的龌龊之外，老头子就借口养病，躲在暗处一直在遥控和观察事态的进展。两个多月前，当古正查到了那批黄金的下落后，他根据古正的计划，出面让他曾经在军队里的手下帮忙秘密把那批军火运送到古堡，然后给古正留下了那个电话号码，想让他做完这一切后藏起来。 从古堡离开之后，古正去了阿贝镇…… 古正打断道：“我为什么要去阿贝镇？还有，给tcss总局办公室的那张便条你知道吗？谁写的？” “因为你一直在被人追杀！”尤素里道：“全国半个batf的人都在追你，你是逃无可逃才去的阿贝镇，至于你说的那张便条，我没听说过。” 古正扭过头，看向伊娃，“你听说过了吗？” “是那张坦克在海里的便条？”伊娃点点头，“我知道，王子说过。” “是我写的吗？” “除了你还有谁？”伊娃看向尤素里，“难道是你写的？只有你们知道坦克的下落。” 古正忽然问道：“尤素里，我们是不是击沉了国防军的一艘客船！？用鱼雷？” “……”尤素里怔怔地看着他，“你胡说什么玩意儿呢？我们什么时候用鱼雷打过一艘客船？” “可我在梦里，清晰地梦见了这一切，我开着潜艇，你射的鱼雷！” “你疯了吧？”尤素里很激动，“不是我们的干的！我和你最后一面就是在那艘客船上，你不记得了？我们在船舱里还一起吃了晚餐，喝了白兰地，之后你说你要去别的地方，我就先走了。我在古堡上的飞机，然后去了格列塔。结果第二天就听说那艘船被击沉了！等一下……” 尤素里看着古正，“不会是你吧？” “我什么？”古正心里有点慌。 “阿列谢！”尤素里靠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之前就跟我说过，为了苏国几亿人，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船上的三百人！阿列谢，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真的下手！” 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啧啧有声：“牛逼！” 两人的口径完全对不上，古正发现自己的记忆有些错乱，他和这件事之间的关系总的来说已经联系上了，但大体上有很多细节都不太明了。 这中间肯定还错过了一些什么。 古正茫茫然地站了起来，听见了屋外有喷气飞机降落时的轰鸣声。 尤素里朝窗外看了一眼，道：“他们来了！” “谁来了？” “斯米尔诺！”尤素里很肯定地道：“他是整个事情的幕后操盘手！” 像是在预料之中，伊娃也站了起来，目送着那架苏国运输机缓缓地降落在格尔达机场的跑道上。 尤素里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一组，迅速靠近控制驾驶舱，二组从机舱突入，遇有抵抗，格杀勿论。两架直升机盘旋待命，不准放跑任何一个两条腿的生物！提醒一遍，对方是军情局特工，可能持有重武器。我们已经与伊维利亚政府交涉过了，尽量不要把冲突范围扩大出机场跑道，否则会造成国际舆论！” “是，长官！”对讲机里很快沉寂了下来。古正从没有玻璃的窗口看见四辆突击卡车冲向了停在跑道上的运输机。 尤素里道：“伊万诺维奇给他们下了一个套，好在你没有把这个套子扯破。我们的人伪装成了伊维利亚买家，成功地诱骗了斯米尔诺这个老狐狸。” 古正和伊娃对视了一眼，要是当初把两辆坦克都转移了，今天国安局的这出戏就演不下去了。 “你们怎么做到的？” 尤素里很得意的样子：“自从你进了疯人院后，斯米尔诺就盯上了你。他派出了一个小组，对，也就是你身边的这位小姐和他的伙伴，对你进行监视可控制，企图从你的嘴里得到坦克的下落。只是这个老疯子没有想到，他的这些废柴手下不仅没有帮上他的忙，反而还给了你可趁之机。我们在古堡跟丢了你，本来以为计划失败了，结果在国际地下市场，发现了一笔巨额的黄金单，我们破译了出单来源……” “就是这五十二吨黄金？” “对！”尤素里点头，“可你想不到它来自哪里！” 尤素里歪着嘴，一脸的鄙夷，“来自总统府！我们的副总统哈德曼柳金先生。” 第六十六章 让开！ 古正和伊娃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件事情的背后，果然和前三排有关系。 可柳金是苏国本土人，他不是加盟国的人，他为什么要卖黄金？ 尤素里摇着手指说，“图样图森破！你以为他们拿这些钱去干什么？造反吗？并不是，他们只是想中饱私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还发现了他的另外两笔交易记录，总数大约在三十五亿美元。我们查阅了他家庭情况，妻子女儿全都移民在国外定居，瑞士银行可能还有他的大笔存款，目前正在核实……” “至于这个国家……打不打，都差不多！”尤素里接着道：“你在疯人院的这段日子，议会已经有了决策倾向。在你们逃亡的这些天里，解体草案也几乎半数通过，现在等着的，就是七天后的正式会议。所以，苏国完了，伙计！！而我们，只是在站最后一班岗，在决议正式出台之前，把属于苏国的财产找回来，顺便，让那些王八蛋去见上帝！” 古正和伊娃沉默不语，尤素里难过地道：“tcss也终将解散，往后，便就再也没有国家安全委员会这个组织机构了。” 伊娃的两行眼泪悄悄地流淌了下来，她把头埋进了两腿之间，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古正则默默地掏出了两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了烟圈。 说实话，自从失忆之后，苏国的命运在他的心目中其实早就没有了那么重要的地位。他只是有些感慨，在一个庞大的国家倾覆的那一瞬间，这其中有多少人为了自己的私利铤而走险？叱咤风云屹立数十年的强大国家，走向如今的没落，又有多少人流泪、多少人欢笑？ 他自嘲地笑了笑，还是自己太年轻了。五十二吨黄金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要说苏国高层，就算是日夜守护这个国家的苏国军队，曾几何时所向披靡，但在听到即将集体的消息后，变卖装备，枪支弹药、甚至坦克、导弹、军舰，有什么卖什么。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苏国情报机构，为了一个人的利益，追杀、绑架、暗杀、恐吓，无所不用其极。 丑态尽出！ 这样的国家，不亡没有天理。 古正忽然觉得，和这些人躲猫猫躲的这些天里，真的是毫无意义。 他原本以为可以力挽狂澜，结果到头来却只是扑灭了一只大老虎的口腹之欲，心里顿时就觉得吃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国家力量是用在这上面的？ 讽刺啊！ 伊娃瘫坐在地，仿佛信仰都崩塌了。 当得知斯米尔诺有可能是个反面人物的时候，这女人流露出的戏谑和坚强的背后，有过那么一丝震惊，但当听到苏国解体已成必然之时，她终于绷不住了。那瘦弱的身体不断地抽搐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地掉落在沙地上。她比现在的古正爱国，因为爱国，她加入了tcss。她妄想用她孱弱的身躯去扛起苏国安全的一面旗帜，但到头来，正是这面倒塌的旗帜，埋藏了她弱小的身体。 她其实比古正还要年轻。 古正扶着她小巧的脑袋，抬起了她泪眼婆娑的脸，伊娃哽咽道：“我是格鲁吉亚人。可我以后还能说我是苏国人吗？她解体了，她不存在了，可格鲁吉亚还在，但我为什么觉得，我从此就无家可归了？阿列谢……” 古正卸下了她背着的hk416重枪管步枪，“你需要休息，伊娃。” 伊娃摇头，“不！我要去杀了那些混蛋！正是他们这些人，毁了我的国家！” 她爬起来，被古正又摁了回去，“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两人抱在一起，古正分明感觉那娇小的身躯抖得更加地厉害了。 尤素里抹了一把脸，转过了身去。 他看见远处的停机坪上，一堆人挤在机舱门口，用枪指着那里面。 对讲机里，伊万诺维奇的声音传了出来，“冷静！不要开枪！” 尤素里端起了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忽然道：“阿列谢，情况有变！” 古正抬起头，尤素里一脸的紧张。 “怎么了？” “飞机里好像挟持了一些什么人！” 古正冲向了窗边，抢过了望远镜，从镜头里，他看见突击队堵在那没能前进一步。机舱里走出两个人来，似乎在和带队冲锋的伊万诺维奇交谈。 “他们说什么？”尤素里问道。 古正爆了粗口，“我特么哪里知道！？” “你不是会唇语吗？” “唇你大爷啊！太远了，嘴皮子都看不清！有车吗？” “有！” 两人放下望远镜，准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结果一回头，却见身后角落里的伊娃和她的步枪一起不见了。 两人还没追出去，就听见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古正站在公路边上，远远地看见一辆敞篷吉普车上，伊娃的棕色长发随风飘起。她掀开了面纱，准备履行自己的诺言，她要冲上去，干掉那些因为私利而葬送了一整个国家的人。 “这特么就是个疯子！”尤素里骂：“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苏国根本不是因为一个人两个人而完蛋的！” “你别骂她！”古正上了另一辆车，一边倒车，一边恶狠狠地说：“她是我的女人！” 尤素里把枪丢了过来，古正放在了自己的脚边，两人追着伊娃的车辙痕迹，朝机场停车坪驶去。伊娃开车的技术果然了得，铁丝网墙都拦不住她冲动的心，吉普车把那墙撞成了满天乱飞的铁麻花，然后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奔向了运输机。 “她想干什么？”尤素里问。 古正答：“无差别扣扳机！” “什么意思？” “她可能认为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好人！”古正道。 “你女人很有做恐怖分子的潜质啊！” “我也觉得！”古正没心思开玩笑，他把车速彪上了一百，在坑坑洼洼的机场草坪上追着伊娃，但就算这样，伊娃也比他先到。 国家安全局几十个特工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端着一支自动步枪冲了上来。 “让开！”一声娇叱，几个在外围警戒的特勤不由自主地……扑了上去…… 第六十七章 炸飞机 古正把伊娃从人堆里拖了出来，这女人现在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母豹子，双目赤红，瞪着机舱尾部。 对讲机里声音很嘈杂，伊万诺维奇在说话，现场充满了吵闹的声音：“他们挟持了总统！” “见鬼！”尤素里骂了一句，在场的都知道，“挟持总统”对于苏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古正从他手里拿过了对讲机，问：“什么叫挟持了总统？总统和他们一伙的？” “你疯了吗？古正，总统怎么和他们一伙的？”伊万诺维奇骂道，“他们把总统骗上了飞机！还有他的私人秘书，以及国防部长！” 外围狙击手的视线十分狭窄，他们只能从人头攒动的镜头里看见冲进机舱里的特勤人员潮水一般地退了回来，没有人敢对着总统开枪。子弹从机舱里射了出来，来不及躲避的国安局人员倒下了四五个，其余的都跳下了飞机，在飞机屁股后面围了一圈，水泄不通。 “狙击手没有射界，他们躲在了一个木头箱子的后面。枪手很狡猾，看不清人数，交火的大约有四人左右！” “继续观察，不要盲目开火！” “是！” 古正听得很清楚，他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穿着防弹衣的伊万诺维奇，于是上前问了一嘴，“你要干什么？” “谈判！” “你是最高指挥官！” “正是因为我是最高指挥官，所以我才有资格跟他们谈判！”伊万诺维奇拍了拍古正的肩膀，“里面被挟持的是总统，去一个无名之辈他们不会待见的。” “你要是再被他们挟持了该怎么办？” “那就别管了，冲上去把我们都杀了。” “你认真的？” “不然呢？”伊万诺维奇看了看身边的人，说：“不能让他们离开，离开了伊维利亚，我们就对他们毫无办法。你还不知道吗？这个世界如果有一百个国家，就有九十九个对苏国强烈不满的。我们的盟友都是我们的加盟国，而现在，他们正闹着要独立。” 古正吸了吸鼻子，“让我去吧！” “你不行！”伊万诺维奇把手里的枪交给了古正，道：“就算你是我儿子，你也不够资格！” 尤素里凑了过来，“局长！如果你出了意外，谁是顺位指挥官？” “谁鸟大，谁是！”伊万诺维奇笑了笑，“我要是出了意外，直接炸飞机！” “连总统一起炸？” “就算上面捆着的是整个内阁，也一起炸。” “……” 现场的情况一片混乱，庞大的运输机就像个磁铁一般，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赶来。抢驾驶舱的突击组也被人放倒了两个，尸体从窗户里丢了出来，余下的人都接到了暂时脱离的命令，几十支枪对着面前这架铁乌龟完全束手无策。 他们没想到对方居然把总统也拖下了水，这已经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伊万诺维奇一个人站在打开的舱门板上，他举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我没鞋带武器，斯米尔诺！” 里面有人说道：“你站那别动，告诉我你来的意图！” “谈判！”伊万诺维奇很淡定地道：“不然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准备在伊维利亚过年？” “我很清楚你的做派！”里面那声音接着道：“你个老狐狸，想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不至于，伙计！”伊万诺维奇道：“想想吧，当初我们一起在军队服役，在阿富汗并肩作战的时候，我们是最好的搭档。你了解我的，最多你死我活着，要么我死，你活着。同归于尽不是我的选项！但是你必须做出选择，要么一枪打死我，然后我的人把飞机炸了，要么接受我的谈判诚意，然后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一下这二十几吨黄金的归属问题。” “这特么不是重点！”里面的声音大声道：“我手里有总统！” “再过七天，他就不是了！”伊万诺维奇往前迈开了脚步，“我们都是保加利亚人，七天后，就该退休，回到保加利亚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接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端着枪，从箱子后探出了脑袋，向伊万诺维奇招了招手。 古正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在监视器中可以看见通过特勤头戴录像装置传来的实时画面，那个白头发古正相当熟悉，就是把他从疯人院里带出来的batf的王牌打手。 尤素里看着古正，问道：“我们怎么办？” 古正心说你看老子有屁用，于是便道：“第二指挥人是谁？” “按照现场最高职务和军衔来看，第二指挥人是你。”尤素里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老头子带来的都是秘密成员，都是像我这样蛰伏了几个月的人，而且都并不在国家安全局有公开职务，而在我们之中，只有你的军衔最高，你是中校！伙计！” 古正捂着脸，这简直就是瞎闹，最高指挥官身先士卒，结果极大可能会被人扣押，当成人质。 “不是还有个监督局的吗？” “你说那女人？”尤素里摇头，“不，她不行，没人会听她的。我们和军情局的人一样，最讨厌的就是监督局的。” 一旁的伊娃用恶狠狠地眼神回答。她现在被卸去了武装，赤手空拳，但是目光里充满了杀人的意思，尤其是看见那个躲在人堆里的卡捷琳娜。 而在外围，远远地看热闹的伊维利亚政府军几乎把整个机场都包围了起来。尤素里说，伊万诺维奇用他的个人信誉和伊维利亚政府做了沟通，承诺在机场范围内解决掉所有的麻烦，但是以防万一，伊维利亚还是留了后手。他们很清楚现在的机场里呆着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只要稍有纰漏，就能搅得整个伊维利亚人仰马翻。他们甚至调来了重装备，只要有人妄图冲出机场，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使用武力阻拦。 时间像静止了一样，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汗水从战斗服布料渗透了出来，在场的人员都处在煎熬之中。 第六十八章 我去吧！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十五分钟后，伊万诺维奇安然无恙地又出现在了古正的视线里。他站在机舱尾部，面色不善。 一堆特勤人员冲了上去，簇拥着把他们的局长接了下来。 对讲机里传来了伊万诺维奇的命令，“除了狙击手和空中掩护之外，所有人撤离！” 伊娃听了以后就差点暴走，“我们不和恐怖分子谈判！” 古正摁住了她，“别急，这个事没那么快就完了。” 他从伊万诺维奇的眼神里看出了这个自称是他爹的老家伙充满了不甘心的眼神，他绝对不会让苏国的败类活着离开。 突击组的成员从四面八方开始散去，他们按照要求，藏在了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两架武装直升机仍然还在盘旋，不一会儿，也拉开了距离，升上了百米高空。伊万诺维奇招了招手，把尤素里和古正他们召唤到了身边。 “准备炸飞机。” 伊万诺维奇说这五个字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身后的运输机。 尤素里有些犹豫，“可上面真的有总统！” “我比你清楚！”伊万诺维奇用不可置疑的语气道：“但是看得出来，我们的总统先生是个硬骨头！” “没别的办法了吗？”古正问道。 伊万诺维奇点头，“有，我们需要个超人，一打十一的那种。他们在里面布置了防线，如果想要顾忌总统的人身安全，那就完全没有办法和他们放开手脚来打。” 古正瞄着运输机庞大的机身，想了想，“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你吃了铁？”尤素里夸张地看着古正，“冷静，伙计！” 古正没理他，直接问伊万诺维奇，“他们有什么条件？” 伊万诺维奇答道：“条件很简单，给飞机加满油，然后放他们离开。等他们到了第三国，就立即释放总统。” “那就答应他们！”古正斩钉截铁地说。 伊娃扭了一把古正的胳膊，“阿列谢，让他们离开了我们就失去了所有的机会。” “没那么严重，顶多是炸飞机，让他们离开进入国际空域或者海域，我们依然可以炸。”古正点破这其中的关键，“在这之前，我们想尝试一下。如果我们在机场就把总统一起炸了，对于我们国安局来说，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 “你想怎么搞？算我一个！”尤素里举着手掌道。 古正摇头，“不，我的方法带不动你，你老实呆着。” 他看向了伊娃：“我需要一个帮手，如果你能保持克制的话！” 伊娃使劲点头，“只要有办法，我就听你的！” 伊万诺维奇一直在旁听，此时，他拉住了古正的手，把他拖到了一边，“儿子，你想混进飞机里？这根本办不到！而且如果你在，我怎么才能下达击落飞机的命令！？” 古正笑了笑，这个便宜老子倒是真的挺关心自己的，尤素里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但是伊万诺维奇的第一角度就考虑了古正的安全。古正搂着伊万诺维奇的腰，说道：“我失忆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记不起你来，我甚至都不记得我母亲叫什么名字。我脑海里所有的记忆，都和这批黄金有关。如果你是我的父亲，你就应该了解我！如果一定要到击落飞机的那一步，那就证明我并没有成功，或许我已经死了。” 伊万诺维奇抬头看了看天，叹了一口气，道：“我始终是老了！” “那就做好养老的准备，我去去就来！”古正拍着他的肩膀，像对待王子那样，“老伙计，再给我一个当苏国英雄的机会！就算你以后要把我送进火葬场，我也一样感激你！” “你已经是了！”伊万诺维奇的眼神里充满了骄傲，他推了一把古正，“你需要什么？” …… 伊万诺维奇答应了运输机的要求，在半个小时候，一辆加油车从车库里飞快递驶来，靠近了运输机。在狙击手的视线下，飞机里下来了两个武装人员，他们监督着加油车的油枪伸进了运输机的几个油箱里。但这些人并没有看到，有两个身影从另一侧快速接近了运输机，像奔跑着的猫一样，轻盈地像是在跳舞。 “没有人发现他们。”狙击手目送着古正和伊娃进入了驾驶舱的视线死角，汇报到。 伊万诺维奇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下达了命令，“所有人在机场东出口集合，准备撤离机场。” 尤素里亲眼看见古正爬上了飞机的前起落架，然后搭着手，把伊娃也带进了看不见的起落架舱里。 一直在冷眼旁观整个行动的卡捷琳娜道：“我想你们应该清楚，起落架舱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尤素里转过头，道：“你想说什么？” 卡捷琳娜眨着眼睛，说：“他们死定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尤素里道：“好歹那是你前男友！” “正是因为他是我前男友，所以我才说他们死定了！”卡捷琳娜不屑道：“他的眼光也是越来越差了，连那个干瘪地像块破木头的女人他也能下得去手！” “大姐，你吃醋也得分场合啊！”尤素里埋怨着说：“他失忆了，他根本不记得你了！” “哼！”卡捷琳娜鼻孔里出气，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吉普车。 大批的国安局特工依次撤离现场，他们在伊维利亚政府军的视线下集合了起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架装载着黄金坦克的运输机滑向了起飞跑道…… 古正蜷缩成了一团，手里拽着液压管线，牢牢地把自己和伊娃固定在了起落架的舱壁上。 伊娃抱着他，两人一起看离他们只有四米多的地面正在变得模糊。发动机巨大的噪音鼓噪着他们的耳膜，呼啸的狂风从下面吹来，把古正的脸吹得都变了形，他额前的长发凌空乱舞，感觉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风口，享受着狂风肆虐的感觉。 橡胶轮胎摩擦着地面，越转越快，随着一阵颤抖，起落架抬离了地面，机身向上倾斜着，飞向了蓝天。 第六十九章 寒风 飞机升空稳定飞行姿态之后，起落架缓缓地收回了舱内。这么一来，留给古正和伊娃的空间就更加地狭小了。 起落架舱的下盖门并不密封，就算有一道极小的缝隙，也能透过冰冷的风来。 起飞阶段还不太明显，但是大型喷气式运输机最高可达平流层，那就要了老命了。 随着运输机越飞越高，伊娃的脸色起了一些变化，被冷风吹得通红的小脸上，现在已经有了一些苍白的眼色。古正也觉得两个耳朵嗡嗡嗡地使劲地响，发动机的噪音高达150分贝，长时间呆在起落架舱里，脑袋跟炸了一样。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高度每升高一百米，气温下降063度。 手里抓着的液压管线变得冰冷梆硬，背后靠着的舱壁也越来越凉，仿佛和冰块一样。 古正转过身，用空下来的一只手抱着伊娃。她的身体有些颤抖，但表情倔强，“阿列谢，我们得飞多高？” “一万一千米！”古正说，“你感觉怎么样？” 伊娃扯着自己的衣领子，“我穿了三件战斗服，但感觉和没穿一样。早知道，我就穿六件了。” “就算你穿了六件，你也会感觉自己在裸奔！”古正往手心里哈了一口热气，从伊娃的衣摆下伸进去，隔着两层作战服，抚摸着她的小腹，“别受凉了！” 伊娃两手抱着古正，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如果死在天上，他们会不会笑我们？” “不！”古正摇头，“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飞机穿过了云层，在一阵气流中颠簸。古正知道，他们马上就要飞到平流层上，那里的气温可能会降到零下30度左右。 肉眼可见，舱壁上已经开始结冰，那些冰来自两人呼吸时带出来的水蒸气。古正戴着手套也感觉液压管线快要抓不住了，他站在起落架的支架上，活动了一下手腕，天杀的，从来没想到飞机上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地狱一般的存在。 伊娃的嘴唇青紫，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刺骨的寒风吹着她凌乱的棕色长发，就算在发动机的噪音下，古正也能清除地听见她两排牙齿剧烈磕碰的声响。 “伊娃！”古正使劲拍她的脸，“坚持住，别睡过去！” 伊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看着古正的脸，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果然还是有胸有屁股的女人更好。” “说什么呢？” “我说，脂肪厚，能御寒！”伊娃吸着鼻子，道：“我这一辈子，最怕冷了！” “不，这个世界上，只有苏国人不怕冷！” “可我是格鲁吉亚人！” “七天以后才是！”古正几乎是举着她站在起落架上，两条腿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就跟冻了的冰棍一样，落地生了根。 伊娃很心疼，“你为什么不坐着？” 古正低头看了一眼下盖板的那道缝隙，回头道：“你试过在零下30度的天气里上野厕吗？” “没有，我很矜持的。”伊娃无力地笑。 “我试过！”古正道：“那一年我好像八岁，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在冰天雪地里玩捉迷藏。后来我想上大厕，但那鬼地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节倒了的树杆子，我就脱了裤子坐在了那树杆子上。你能想象吗？零下三十几度的风吹在我光秃秃的屁股上……” 伊娃的身体颤抖着，但她完全笑不出声音来，“后来呢？” 古正大声道：“住院了，肌肉冻伤。你可能不太明白，当天我便秘……” 伊娃用通红的手捂着脸，嘴角咧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不，你说谎……你怎么会那么蠢！” “是吗？我也以为我很聪明的！”古正哈哈笑着，说：“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失忆了还能想起这件事来！你看着情况，是不是和那一年完美吻合，我要是一屁股坐上去，明天我就得进医院！” “阿列谢，你快别逗我笑了！”伊娃完全停不下来，身体抽动着道：“说真的，你这一招挺管用的，我现在都不想睡觉了。” “那就对了！”古正的手在她小腹上轻轻地移动，道：“我们是人，不是熊，我们不需要冬眠，打起精神来，伙计！” “那请你把手从我的肚子上拿开，别蹭我的体温。” “居然被你发现了。”古正眨着眼睛，换了一只手插了进去。 调侃也仅限于此，古正强打着精神来抵抗越来越低的温度，但没有多久，他也说不出话来了。就觉得置身于印象中的冰天雪地里，还光着身体被十二级狂风使劲地吹。身体的温度渐渐地流逝，现在每张一次最，都感觉不是在呼吸空气，而是在吞吐冰雾。伊娃的精神也越来越差，她现在已经缩成了一团，全靠古正的体温支撑。 古正把颤抖着的手腕端了起来，努力了很久，才看清手表上的指针位置。从起飞开始计算，他们已经在天上呆了一个小时零十二分钟。他脑海里绘制着地图，运输机起飞后往西走，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应该已经穿越了伊维利亚和叙利亚，有可能在地中海上飞了很久。以正常的速度再飞几分钟，就能抵达北非大陆或者欧洲。 他闹不清斯米尔诺带着这辆黄金坦克要去哪里，难不成还要飞越大西洋去南美？ 那特么地就只能就地直接等死吧！ 头顶上的盖板连接起落架机械操作室，机械操作室再往上，就是运输机机舱。古正觉得他现在应该立即打开这个盖板，然后上去避避风头，否则光这屁股底下冒着的冷风，就能吹死个人。但盖板只能由机械操作室打开，想从这里上去，只有卸掉固定螺栓才能实现。 古正等不了飞机降低高度，进入降落轨道。所以，他现在只能冒险。伊娃背着的背包里有螺丝刀，古正掏了半天，却掏出一把枪来。 伊娃刚好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古正手里的枪。 “阿列谢，你别干蠢事啊！” 第七十章 开！ “不，你太看得起我了。” 古正抖着手想把枪插回去，可一个没留意，那手枪“当”一下掉在了起落架上，随着一阵颠簸，刚好横卡在舱壁和起落架之间，古正想把它捡起来，但是他弯不下腰来，两块合起来的下盖板留下的缝，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就像是喷射着冰的大口径喷枪，一低头就能感受到地球大气层带来的深深恶意。 更关键的是，他的两条腿完全动不了，硬邦邦的失去了知觉。 “伊娃，我们不能呆在这里了。”古正觉得再有十分钟，他会活活地冻死，就算不冻死，脑袋也会被发动机的噪音震碎。 他在伊娃的包里找到了螺丝刀和扳手，小心翼翼地开始拆上盖板。 伊娃口里吐着白色的雾气，道：“就这一套工具，你悠着点，别掉下去了。” 古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脚下的缝隙，心说这不需要提醒，否则别呆在飞机上了，直接跳海吧！ 那样死得更壮烈一些。 感谢苏国大巧不工的造飞机技术，换成美国人，他们肯定把那些碍眼的螺栓啊什么的藏得严严实实，不会像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古正卸下了一个角，但却几乎用完了全身的力气。高空最要命的不仅仅是冷，还缺氧，只要稍微地大幅度运动，就会感觉浑身无力，脑袋眩晕。 古正自觉的自己的身体还算强壮，但是在一万米的高度，仍然觉得力有不逮，稀薄的空气中氧气含量只有地面的百分之四十甚至更少，每呼吸一次，都要用很大的力气。肺部充满了压迫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卸螺栓的难度越来越大，胸口就像安上了一公斤炸药，然后点燃了导火索一样。 轰一声，原地爆炸。 “要不休息一会？”伊娃见古正呲牙咧嘴的模样，提议道。 古正摇摆着脑袋，驱赶着眩晕，“我们该带个氧气罐上来的！” “没有这玩意，谁也没想到我们会爬起落架。”伊娃说道，“要不换我来吧。” “你老实呆着！”古正并不是大男子主义，主要是伊娃的身材娇小，她站在起落架上根本就摸不到上舱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古正差点死在这块钢板下面。 那些用风炮拧紧的螺母一颗一颗地从螺栓上旋转而下，古正再一次地感谢苏国军工，没在这上面用铆钉。 最后一颗螺母顺着舱壁滑向了下盖板的缝隙，然后带着呼啸声，向一万米下的地中海落去。 古正用螺丝刀捅掉了固定螺栓，抱着希望，推了一把头顶上的上盖板。 纹丝不动。 靠！ 伊娃知道他着急了，于是伸出手，抱着他的脸，道：“稳住！阿列谢！” 古正深呼吸了几口气，伊娃从包里找出了一个创可贴，贴在他的鼻翼上，“这能压迫你的鼻腔，让你呼吸的时候吸入更多的氧气。你好好地休息一下，我们再试一次。” “有这玩意你不早拿出来？” “就这一个。”伊娃有些委屈，她坐在那已经摇摇欲坠了。 古正扶着她的身体，让她在舱壁的隔板上坐稳，“你再坚持一会。” 伊娃点点头，虚弱道，“没事，如果我死了，也是死在你的怀里。” 古正不忍去看她苍白的脸，那张小巧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代表着生命和活力的血色。 他抬起头，盯着头顶的那块钢板深呼吸，脑袋里昏昏沉沉，但古正知道，在这种类似高原反应的生理特征下，如果不拼命，就完全活不下去。 他的手放在了冰冷的钢板上，两脚尽可能地顶在起落架支架的最高处，弓着腰，感受着缝隙里吹着屁股的寒风。他侧过脸，对伊娃道，“照顾好自己！动静可能会很大！” 伊娃一手抓着液压管线，一手举着拳头，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古正知道，自己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因为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想要推动几十公斤重的钢板，就有可能一脚把起落架蹬出机舱去。 他的动作必须要迅速，趁起落架没注意的时候，在最短的时间内，集中全身的爆发力，一击必中的同时，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否则他会从起落架上摔出去，然后在空中飞上几十秒，最后摔在海面上，粉身碎骨。 伊娃没有意识到这个状况，否则她不可能那么淡定。 古正的手掌心上传来了钢板的温度，那刺骨的感觉穿透了战术手套，直刺掌骨。 他在心里默默地倒计时，从三数到一，然后憋了一口气，让那空气停留在胸腔里，支撑着他的身体，全身的力量汇聚在手臂上，在通过手臂传到了手掌，两腿随着腰身一沉一立，古正大吼一声，“开！” 那钢板“嘎”一声打开了一道缝，紧接着就被古正强大的推力掀飞了开去，但几乎与此同时，脚下也是一坠，起落架承受不住古正身体的重量加上钢板带来的反作用力，“咔咔咔”地直响，向舱外落下。 古正的身体也跟着往下落，伊娃见那强壮的身躯险些摔倒，不由地惊呼了一声，古正在失去了平衡的情况下，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两脚滑落的同时，两手死死地抱住了起落架的支架，准备承受身体坠下后的一连串的反应。 他做足了准备，可没想到这震动会把他直接甩下来，但好在起落架只是震颤了几秒，向下移动了不足三十公分，然后骤然停下。 那把遗落的手枪刚好卡在了要害部位，是它阻止了一场灾难的发生。 古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 伊娃差点从隔板上跳下来，古正一挥手，“别动，我自己来！” 现在的起落架状态极其不稳，他怕伊娃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别到时候她一站在上面，就连卡住起落架的手枪都不起作用了。 伊娃的两条腿抖了一下，努力地平衡住自己的身体。 “你能行吗？” 古正没敢说话，他侧头看了一眼那手枪，那玩意卡在那看上去很不靠谱，心说早知道这样，他就拿支自动步枪出来了。 第七十一章 为什么有人？ 古正顺着起落架杆爬了上去，伊娃递给了他一支格洛克。从这里上到起落架机械操作室问题不大，但古正怕驾驶舱里会有起落架故障报警，他小心翼翼地从打开的通道口上了机舱，左右看了一眼，好在并没有异常，他趴在地上往下伸出手，伊娃像只长腿鹿一样，轻巧地下到了起落架上，搭着古正的手，也攀爬了上去。 连盖板都没盖，两人倒在了一起。 机械操作舱里的温度也不高，但是不像起落架上到处漏风，古正用脚一点一点地把盖板挪了回去，盖住了突突冒着冷空气的洞口。他们头顶上有一个带橡胶封垫的密封门，从那里出去以后，就不会缺氧。 伊娃气喘吁吁地爬坐起来，在背包里翻出了自己的装备。一支随时都随身携带的hk416，四个弹夹，六个手榴弹…… 古正瞧了一眼，然后闭眼道：“手榴弹也带了？” “嗯，顺便嘛。” 古正点点头，“最好别扔，要命。” 伊娃想了想，把手榴弹那放回了包里，“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他们找我们，或者等降落前，我们去找他们！” “你要劫持飞机？” “对。”古正说道：“不然呢？等他们降落后，我们就只有投降的份了。” 他站了起来，爬上了梯子，耳朵贴在密封门上听外面的动静。钢板上传来的是嗡嗡嗡发动机的声响，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伊娃看了一眼手表，“我们已经飞行了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如果没有变更航向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快要穿越地中海了。” 古正心说没有事，在哪都一样。 他轻轻地扳动了密封门上的把手，门锁“咔塔”一声开了，机舱内空气压力更高，古正推了几下没推动。伊娃也爬上了梯子，两人一起暗暗地用力，密封门“噗”一下，裂开了一道缝隙。 打开这扇门上去，就是运输机的机舱，它的位置应该处于驾驶舱的下方。透过这条缝隙，古正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伊娃拿出了一个可弯曲的警用内窥镜，将摄像头缓缓地从缝隙里塞了出去。她坐在钢制梯子上，打开了电脑，控制着内窥镜进行三百六十度侦察。 古正戴上了单兵通讯装置，伊娃的声音很细微，但在发动机的噪音下，也并不模糊。 “这里是运输机的角落，上面还有一层连通驾驶舱。从这里上去，左边一米是舱壁，右边一米是二楼的梯子……” “什么样的梯子？”古正呼吸着从机舱里涌来的混合着油料味道的空气，打断道。 “中空的那种，钢架结构。” “了解！” 伊娃接着道：“从这里看不见二层的情况，但我在一层也没有看到人质的踪影。装载坦克的木箱子在机舱正中央，周围有四个枪手，身上穿着的战术背心应该是插了防弹板的，他们手里拿着的是ak74u。除此之外，机舱里很空旷，我敢打赌，如果我们贸然地出去，一定会被人打成筛子！” 伊娃收回了内窥镜，古正把门关了起来。两人从楼梯上下到了起落架的机械操作室，研究对策。 目前为止，他们还不清楚二楼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携带的是什么样的武器装备。古正把当前的形势分析了一遍，自己这边的优势在于隐蔽，他们好像并不知道有人潜入了这架运输机。但劣势也同样明显，从这个角落上去，就要面对面和对方交火，他们也许能在第一轮交火中取得先机，但之后就失去了这所有优势。 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对方手里还有总统。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着伊娃，“如果我们误杀了总统怎么办？” “那就恭喜你了！”伊娃笑了笑，说道：“不过他还有七天就不再是苏国总统了。” 她递过来一个水壶，古正咕噜咕噜地喝了大半壶混着冰渣子的饮用水。 妈的，拼了！ 他打定了主意，此行能救总统最好不过，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能让他和那些败类们一起死了。话说回来，苏国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总统难辞其咎，死了也好，省得以后被人骂。 他从背上卸下了自己的ar步枪，检查装备和弹药。 准备强攻！ 伊娃见他下定了决心，眼神也很坚定。这是一场逆风仗，属于勇敢者的游戏。 两人一前一后，又爬上了梯子，古正刚想推开头顶的那扇密封门，就忽然看见那门锁咔塔一下，开了。把手扭动着，橡胶圈发出“噗”的一声响后，钢板造的密封门就被打开了。 一张脸从上往下看，正好和从下往上看的古正实现交错。一个人蹲在门外的机舱地板上，看着同样吃了一惊的古正和伊娃眨了眨眼睛。 他在想，为什么这里会有个人？不，两个人？ 他们什么时候进去的？为什么不认识？ 古正则和他不同，这电光火石之间，他什么也没想，几乎是跳起来，拽住了那货的衣领子，手里用力一扯，那家伙闷哼一声，和古正一起跌落下去。伊娃赶在那家伙掉下来之后，“砰”一声，又把密封门给关上了。 那倒霉蛋一脑袋磕在了机械操作时的地板上，当场脑袋里奏乐，眼前黑乎乎地满天金星。古正用两条腿控制住了他的身体，上身压着他的左臂，一只手抓住他的右臂，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动！” 那货呜呜了几声，挣扎了一会，却发现身上好像捆着钢丝，根本动弹不了。伊娃从梯子上下来，一枪托砸了他的后脖子上，让他彻底地晕菜。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伊娃喘着气，问道。 古正舔了舔嘴唇，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概是起落架鼓掌报警，他来处理鼓掌的！” 伊娃在那货身上翻了半天，没有找到对讲机之类的联络工具。古正想了想，道，“机会来了！我们至少能在这里干掉他们三个人！” 第七十二章 第二个 普尔金西的两条腿不停地抖。 他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居然有一天也背上了苏国叛徒的罪名。 他面前坐着的，一个是tcss军情局副局长，一个是苏国副总统。这两个人正围着总统阁下，三人在打跑得快。 “对三！” “王炸！” “总统先生！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斯米尔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对三就王炸，你手里还有什么牌？” 总统阁下老神在在地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雪茄，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他的军情局副局长，“我手里是一副好牌也好，烂牌也罢，打什么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做主。” 斯米尔诺穿着短袖t恤，尽管年近已经上了五十，但浑身都肌肉虬髯，胸前的两坨硬肉跳动着，他吸了吸鼻子，笑着摊了摊手，道：“你牛逼，你出牌！” 总统阁下停了下来，看向了走神的普尔金西，呶着嘴道：“点个火！” “好的，阁下！”普尔金西从思考中反应了过来，掏出打火机，给他的总统先生点燃了嘴里的雪茄。 “你坐那看什么热闹？”总统看着他，说：“坐下来一起玩！” 普尔金西哪有这个心思，他还在想他的老婆孩子是不是已经安全地抵达了国外，况且在这张牌桌上，哪里有他的座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这是苏国高层之间的博弈，像他这样的小虾米，顶多也就是个端茶递水的小角色。 斯米尔诺允诺过，这一趟成功之后，会给他两千万美金作为报酬。这是个天文数字，在苏国烟草枪炮局特勤处的位置上，他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个数字的零头。 只是他现在忽然觉得，这两千万有些烫手。他们在一个多小时前差点栽在了国安局的手里，要不是斯米尔诺老谋深算，拉着总统一起上了这架飞机，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 机舱门忽然开了，随机的机械师从里面走了出来。 “先生，飞机出了一些故障。” 斯米尔诺抬头，“什么故障？” “起落架好像卡住了。”机械师道。斯米尔诺看了一下时间，离降落还不到半个小时…… 总统在一旁笑，“斯米尔诺，没了起落架，我们怎么降落？” “拿脸着陆！”斯米尔诺怼了一句，然后挥了挥手：“抓紧时间，把故障排除。” “好的，先生！”机械师“噔噔噔”地从二楼下去了。 普尔金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钢梯上，然后转过了头来，继续看他们打跑得快。 没有五分钟，副驾驶又从驾驶舱跑了出来。斯米尔诺刚好被总统两个炸炸成了傻13，有些不太开心：“又怎么了？” 副驾驶道：“谢尔盖去了五分钟了，可是警报器还在响。我想去看看！” 斯米尔诺一脚把那货踹了回去，“老实呆着，好好开飞机！普尔金西，你去看看！” “好的！”普尔金西停下了一直都在抖动的腿，他走出了专门为总统先生隔开的舱房，站在二楼的栏杆上向货舱吹口哨，白头发一抬头，普尔金西道：“去机械操作室看一下，机械师是不是跳飞机了！？” “好！”白头发歪着嘴角笑了笑，然后背着枪往密封门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回头，叫上了另外一个人，“你去看一下，我想上个厕所！” “诶，好！”那小年轻很积极的样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双手拉着把手，半蹲着扯了一下，那扇门纹丝不动。白头发在一旁看着他，“用点力气！” 小年轻很紧张，他把枪卸下来，放在了一边，然后往掌心里吐了一口唾沫，使了吃奶的力气，抓着那把手“嘿一声”，密封们“噗”一下开了。 白头发确实尿急，见门开了，往里面看了一眼，直感觉冷风直窜，打了个哆嗦，他附在小年轻耳朵边大声道：“你下去叫那家伙赶紧点，马上就要降落了！” “好的，先生！”小年轻二话不说，顺着梯子就往下爬。白头发回头走了几步，听见那门“哐”一下又关上了，心想这特么也是个二百五。 小年轻站在起落架机械操作舱的梯子上，感觉冷风刺骨，低头一看，视线有些暗，辨不清东西，但见操作舱的里面开了一个洞，冷风就从那个洞里窜出来的，隔了几米远，他都能清除地听见呼啸的风声，洞口边蹲着机械师，不知道在那发什么呆。他走了过去，“嘿，伙计！你动作能不能快点！？” 他的手搭在了机械师的肩膀上，却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半转过头，却看见角落里伸出来一只脚，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腰眼上，小年轻躲闪不及，被这一脚踹向了起落架，他大惊失色，手里乱抓，一把抓住了机械师的衣服，两人一起掉了下去。 “来来来！”古正赶忙搬起了打开的钢板，伊娃帮着他把那块钢板重新盖了上去。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操作舱里冰冷的温度让古正打了个喷嚏。 伊娃有些瑟瑟发抖，喘着气道：“两个了！还有没有第三个？” 古正摇头，“不，我不确定！刚才我看见那家伙的腰上好像别着对讲机！他们如果叫不到他的话，一定会加强戒备的，到时候想从这里出去，就更困难了！” “那两个人有没有掉下去？还是像我们一样，能呆很久？” “掉下去了！”古正点头，他亲眼看见那两个货从起落架的缝隙里掉向了地面。是的，他们现在已经穿越了地中海，下面是一望无尽的黄沙。 他们貌似到了北非。 古正想了想，便宜差不多就占到了这里，再想投机取巧，那就是弄巧成拙。他把枪扯了出来，伊娃拉住了他的手，“装上这个！” 古正低头一看，伊娃递过来一个消音器。 “我们从这上去，他们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的，以为是机械师！”伊娃道。 古正心想也对，如果能不惊动二楼的人，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七十三章第 上！ 国家安全局应对危机原本有一套完整的方案，比如全方位监控被劫持的飞行器，与飞行器目的地国家或区域取得联系合作，动用国家力量确保目标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万不得已时，对目标使用防空导弹或者空空格斗导弹击落，避免可能对本国产生的威胁。但是这次不一样，伊万诺维奇手里已经把所有藏着的牌都打光了。 这次行动的对手，原本就是tcss的内部成员，他们熟悉国安局的套路，所以他们劫持了总统。两架米格31截击机一直目送着目标进入了北非领空，那边有国际禁飞区，苏国军机一靠近，就立刻被北约防空雷达警告。运输机毫不顾忌一头栽了进去，但战斗机不敢轻易涉险。伊万诺维奇坐在伊维利亚的临时指挥部里看视频里的运输机降低了高度，技术人员通过飞行轨迹测算，他们降落的地点要穿越北非，最终目的地在非洲西海岸的利比里亚。 伊万诺维奇叹了一口起，这帮人已经疯了。他们要横穿禁飞区，而笃定北约不敢向他们开火。 尤素里站在一旁叉着腰，说道：“国防军问我们，调动战斗机的手续有没有办下来？” “没有！”伊万诺维奇回头道：“我没那个空！” “他们说，上面在追查战斗机的用途，我们是不是要把使用目的告诉他们？” “你也疯了吗？”伊万诺维奇低声道：“你跟他们说，斯米尔诺劫持了总统？那苏国不就乱套了？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陷入内斗，你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怎么办？这件事情必须保密。” “可我们瞒不住了！”尤素里道：“他们说，战斗机必须马上撤回，否则一旦引起北约的反弹，不好收场。要不，现在就击落他们！” “不！”伊万诺维奇坐了下来，看着投影屏幕沉思了一会，“我再想想办法！” …… 古正从伊娃的手里接过了一个防毒面具，轻轻地扣在自己的脑袋上，他打开了机械操作室的门板，从下往上探出头去。 装坦克的木箱子遮住了另外两个看守的视线，连接二楼的钢制楼梯上也没有动静。古正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蹲在楼梯边警戒，伊娃跟在他的后面，在楼梯台阶上设置了一个绊发式的闪光震撼弹诡雷。 他们一开始想先干掉一楼的守卫，但是深思熟虑之下，古正觉得那样的话，风险会成倍增加。除去一楼的三个武装人员之外，除了驾驶员之外，二楼至少还有七个目标，这些人端着枪围着总统，他们稍有闪失就前功尽弃。古正在起落架舱呆了一个多小时，冻得跟狗似的，结果到头来带一具总统尸体回去，也不好交差。 伊娃转动着身体，把她手里的hk416自动步枪对准了坦克木箱，古正背对着她，抬起脚，轻轻地踩在了钢梯上，脚下的战术军靴接触着钢铁台阶，发出了微微的摩擦声，他跨过了诡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二楼而去。 防毒面具里，古正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这些台阶总共有十四阶，走到一半，他趴了下来，探出头看过去，二楼的情景完整地展现在了眼前。 二楼上去是一个平台通道，在正中央分两个方向，一个方向去往驾驶舱，另一个方向去往一个带着窗户的房间。这个房间应该是运输机的机械工具室，平常存储一些绞索、降落伞包、简易器重设备用的。但古正瞥了一眼，便知道这房间就是他的主要目标。 他把头缩了回来，他拍了拍伊娃的肩膀，伊娃转过头来，看见古正在打手语。 “二楼平台通道上三个武装分子，一个靠近驾驶舱，两个在工具间的门外。” 伊娃点点头，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个手榴弹。 古正竖起食指摇了摇，伊娃把手榴弹放了回去，拿出了三颗烟雾弹。古正接过了其中的两颗，对着伊娃呶了呶嘴，“你左我右！” 伊娃伸着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在防毒面具上扣上了热成像夜视仪，然后手里握着烟雾弹，一起点着头数一、二、三。 古正一次性拉着了两个烟雾弹，左手一个丢在了楼梯底下，右手一个认准了方向，从楼梯上丢向了二楼。飞向二楼的烟雾弹划过了一道抛物线，刚刚好绕过了平台栏杆的高度，十分精准地从工具间的窗口飞了进去。 “上！”伊娃手里的烟雾弹丢出去以后，古正低吼一声，两人几乎同时出现在了楼梯转角，一抬眼，烟雾弥漫中，几个身影有些慌乱，伊娃率先开枪，“噗”一枪击中了驾驶舱门口的持枪分子，古正紧随其后，两个点射放倒了工具间门口站岗的哨兵。子弹穿过了人体，余势未消，军用运输机的防弹层有很强的吸能功能，但变了形的弹头打在运输机的舱壁上，仍然迸射出了火花，发出了清脆的金铁交鸣的声响。 工具间里有人冲了出来，但在烟雾中他们并不能辨别方向，古正蹲在楼梯口，对着只有数米外的人影扣扳机，伊娃在他的掩护下运动到了驾驶舱的门边，它在门上安了一个定向爆破弹，掉过头来，钢制楼梯上爆闪出了一阵炫白的烟雾。 有人上了楼梯，然后拌上了诡雷，闪光弹的爆炸，让古正感觉整个飞机都在抖，脑袋里一阵眩晕，他调过枪口，对着下面烟雾中的人开枪，伊娃则快速地冲向了工具间，两枪解决掉胡乱开枪的目标，然后眼前一花，一只粗壮有力的手从门后突然伸了出来，拽住了她发烫的枪管…… 古正刚好打空了一个弹夹，一楼两个在烟雾中被闪光震撼弹炸到不能自理的人影倒在了地上，他回头看了一眼，伊娃描着绿边的身影正在和一个壮汉搏斗，他想上去帮忙，却感觉平台过道的护栏下有动静，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白头发从飘渺的烟雾中窜了上来。 他没有走楼梯，而是直接从一楼爬绞索上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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