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种田人生 - xp1024.com
《非典型种田人生》


第一章 龙王一显灵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春水解冻了,人们开始耕作,天地间一派生机勃勃。

但是李鸣蝉家却是阴云笼罩,因为李鸣蝉的娘王氏小产了。在春天小产意味着失去了一个孩子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个劳动力。

“真是娶了个讨债鬼,正农忙的时候掉了我孙子不说还不能干活,还得整天吃好的……”李鸣蝉奶奶张氏在院子里一边拾掇院子一边骂骂咧咧喋喋不休。

王氏病病歪歪躺在床上脸色青白。

李鸣蝉姐姐二丫端了碗照得见人影的菜粥给王氏:“娘,吃饭吧。”

王氏看着二丫枯黄的脸勉强笑了笑接过碗:“二丫,你一会儿还带三丫去挖野菜吗?”

二丫点点头:“是啊,娘您就别挂心了,好好养身子最要紧。”

说完她伸手给王氏掖了掖被角:“娘,您好好歇着,奶奶说话难听您别往心里去,为了我们几个,您也要好好养身子,毕竟我们就您一个娘。”

王氏听了这话眼眶一湿:“知道了,你放心吧,娘听你的。”

二丫收了碗就赶紧出门去叫李鸣蝉挖野菜。

张氏看到二丫怒从中来,把手里的簸箕往地上一扔:“你个死丫头又偷懒,还不挖野菜去!”

“这就去这就去!”二丫赶紧应着,然后背起篓子拉着厨屋里正在干活的李鸣蝉出门去。

“快着点啊,你们两个要是打不够野菜就别想吃午饭!”张氏大吼道,“一窝子讨债鬼!”

李鸣蝉晃晃悠悠地走着,脑袋大身子小,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挂在瘦成骨架的枯黄的脸上,实在是不好看。

“二姐,一会儿咱俩分开打野菜吧。”李鸣蝉仰起头看着二丫,“咱俩都往一处去就只能挖一个地方的,那别处的野菜就让别人挖走了。”

二丫低头看着瘦不拉几的李鸣蝉果断拒绝:“不行,上次没看好你就从坡上滚下去摔破了头,这次我们万万不能分开走。”

“这不是好几个月了嘛,现在还不行?”

“不行。”二丫斩钉截铁地拒绝。

看着干巴巴的二丫那么认真地拒绝,李鸣蝉深深叹了口气,仰头望天,回忆几个月前。

当时原主三丫李鸣蝉跟着二丫在打柴,然后饿晕了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跌破了头也伤了性命。

而那时,她正在明亮宽敞的实验室里做实验,谁成想一个坑货学妹把实验室炸了,她也一命归西,再后来就变成了三丫李鸣蝉,一个只有七岁的小丫头。

大湾村附近的野坡上野菜几乎都被人挖光了,李鸣蝉姐妹二人只能往远处的夹火山走去。

那山上只有些歪歪曲曲的小径,越往里越不好走,因此去的人一般只在山口活动,往里去的人很少。

李鸣蝉姐妹二人没办法,她们家实在是穷的没饭吃了,两个人只能进山里去挖野菜。

春天草木葱茏,路上愈发难走。

二丫走前头开路,李鸣蝉跟在后头。

姐妹二人一边走一边挖,但因为实在是没啥野菜可挖,两人不免就走了很远。

李鸣蝉的小身子很累了,看看篓子,野菜才铺了薄薄的一层,于是她折了根棍子拄着,一边四下找野菜一边腹诽:“这野菜咋这么少啊,生长能力也太弱了。”

走着走着李鸣蝉停下了脚,然后眼睛一亮:“二姐,那边好像有很多野菜。”

“哪里?!”二丫惊喜地问。

“那边。”李鸣蝉拄着棍子走到二丫面前指路,“你没看着吗?”

“没看见啊,哪儿啊?”

“那边!”李鸣蝉指着远方坚定地说。

“我怎么看不见啊!”二丫着急地看了会儿实在看不见啥,只觉得地上还是光秃秃的。

“不信你过去看看!”李鸣蝉咬死了这句话不放松,“我在这里等你,我走不动了。”

二丫踌躇了一会儿,然后将信将疑地一咬牙:“那你别乱跑,我过去看看。”

“嗯。”李鸣蝉点头,“你去吧,我保证不乱跑。”

二丫背着篓子噌噌噌跑开了。

李鸣蝉背着自己的篓子赶紧从另一条小路跑开,那边是她真正的目的地—一汪深潭。

那潭水里有鱼,但因为刚解冻不久水凉水深,再加上农忙,就没人下去摸鱼,经过一个冬天的修养,鱼儿们长得十分地好。

李鸣蝉麻利地从篓子里取出自己用硫磺、硝石、碳做成的简易炸药包,这是她穿过来后的杰作,既可炸鱼塘又可搞破坏。

李鸣蝉找好鱼窝子,然后远远地跑开,用打火石点了炸药包,嗖一下扔到了鱼窝子里。

距离她计算得很好,于是那炸药包炸得也十分好。

“嘭”地一声巨响,李鸣蝉趴在地上只觉得平地惊雷,大地都跟着抖了抖,她耳朵也给震得嗡嗡的。

“靠!看来下次得减小剂量了。”李鸣蝉嘟囔着看向潭水,鱼儿死了一大片,浮到了水面上。

“龙王显灵了,可怜我们没得吃喝来送吃的了!”李鸣蝉欢呼着背着篓子跑向潭水边。

这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用来唬人的话,用来遮掩她的土炸药,毕竟她现在处于一个连鞭炮都没有的朝代—屿朝。

“阿弥托佛,鱼们别怪我残忍,我实在是要饿死了,而且我娘身子也不好,亟需你们来保养身体……”李鸣蝉一边碎碎念一边拿出自己的破网绑上棍子去捞鱼,也顾不得自己的耳朵还被震得嗡嗡响。

“三丫!”二丫惨叫着从远处往李鸣蝉这边奔来。

李鸣蝉听到她那凄厉的喊声,心头一热:“二姐别急!我没事!是龙王显灵给咱们送吃的了!”

“三丫!”二丫跌跌撞撞扑到李鸣蝉面前,惊慌失措面无人色,一把把李鸣蝉抱进怀里。

二丫肩膀尽是骨头,硌得李鸣蝉鼻子疼。然而她只是觉得心里一片熨帖:穷归穷,苦归苦,但好歹有爱自己的亲人。

以真心换真心,她也会待他们好好的。

李鸣蝉搂着二丫细瘦的腰身拍了拍:“二姐,别怕啊,这是龙王显灵给咱们送吃的了……”

她话没说完就止住了话头,因为二丫哭了,眼泪打湿了她的颈窝。

李鸣蝉用额头蹭着二丫的额头:“姐姐别怕,我好好的呢,咱们大家都会好好的。”

二丫用手背擦着眼睛:“你老是这么会吓人……”

“姐姐,你看呐,水上都是鱼呢。”李鸣蝉拉着二丫看潭水。

“什么鱼?”二丫抽抽噎噎地问,犹有些惊魂未定。

“龙王显灵送的呀!姐姐你歇着啊,我去捞起来。”李鸣蝉拍拍二丫肩膀,站起来去捞鱼。

“三丫,我来吧。”二丫爬起来去拿李鸣蝉手里的棍子。

“姐,你歇着吧,你看你腿还哆嗦呢。”李鸣蝉看着二丫两股战战的样子一语点破。

二丫看了看自己也实在是没法干活,便松手了,任由李鸣蝉折腾。

死鱼比活鱼好捉,李鸣蝉三下五除二装满了自己的篓子,然后她发现自己拿不动,于是便又倒进了二丫篓子一些。

姐妹俩量力而行,每人装了半篓子,然后随意扯了些草盖起来往家去。

二丫回去的路上一直紧紧拉着李鸣蝉的小手,整个人呆呆愣愣的。

“二姐,你咋了?”李鸣蝉握了握二丫的手,“咋不说话呢?”

二丫低头看看妹妹,一双眼亮晶晶的:“三丫,你说这真是龙王送的吗?”

“当然了,龙王可怜我们没得吃还干活,便送了我们一些鱼,不然你说为什么那水里平白无故就‘嘭’一声送出这么多鱼啊?”

李鸣蝉不遗余力地忽悠,单纯的二丫便相信了。

姐妹二人开开心心回家去,然而推开家门的一瞬间,两人的心都跌到了低谷。

她们的姑姑李秀子回娘家了,此时正在王氏屋子里破口大骂。

李鸣蝉拉着二丫把篓子放进了厨屋,然后嘱咐二丫:“二姐,你跑得快,赶紧去地里叫大哥和爹。”

“哦!”二丫也有些惊慌,“那你呢?”

“我没事,我人小,过去看着点,别让姑姑又打了娘。”李鸣蝉怒火中烧。

“马勒戈壁,死老娘们!”李鸣蝉吐了句脏话拿着块小炸药和打火石跑去了王氏屋子。

不怪她生气,实在是那姑姑太极品,王氏肚里的孩子就是她打没的。

李秀子当年是换亲,她嫁给了王氏的鳏夫哥哥,王氏嫁给了她的病夫哥哥。

王氏哥哥人又懒又馋,李秀子想想总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于是时不时就回娘家作妖,收拾王氏出气。

张氏也觉得自家闺女为二儿子换亲实在是不划算,二儿子和儿媳妇加起来都不如闺女一个人能干,再加上后来王氏又生了两个闺女,于是她对王氏夫妇愈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谁不掉孩子啊,就你娇贵!”李秀子乜斜着一双三角眼恶狠狠瞪着王氏,“你这么娇贵就应该是去那窑子里接客去啊赖在我家里干什么!”

李秀子怎么难听怎么说,张氏在一边眼观鼻口观心。

李秀子越骂越来劲,气焰也越来越盛,于是她干脆伸手去拉炕上的王氏:“你还有脸窝在炕上,滚下来吧你!”

李鸣蝉一看气得脑袋嗡一声,猛扑上去一把推开李秀子。

李秀子被推的一个趔趄,一看李鸣蝉顿时怒从中来。

“我打死你个死丫头!”李秀子扬起粗厚的大手扇向了李鸣蝉的脑袋。

李鸣蝉反应不及只偏了偏脑袋,躲闪不及,左脸被李秀子狠狠扇了一耳光。

“啪”地一声,李鸣蝉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半边脸麻得厉害,脑袋里嗡嗡响。

“啊!三丫啊!”王氏尖叫一声把李鸣蝉拥入怀里。

李鸣蝉嘴边有些麻痒,她拿手一摸,一手血。

“啊?血!”李鸣蝉惊呼一声晕了过去。

第二章 龙王再显灵

李鸣蝉身子太弱,再加上有些晕血,于是她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正躺在王氏身边,王氏正看着她在抹眼泪。

屋子里弥漫着一阵鱼香,而王氏屋子里却连个鱼刺都没看见。

看来他们把鱼煮了却没给王氏吃。

李鸣蝉一阵气闷,同时半张脸还刺痛,她摸了摸怀里的炸药还在,便恨恨地要起身。

王氏一看她醒了十分惊喜,但看她要起身便赶紧按她。

“三丫好好歇着别起来,听话啊。”王氏哑着嗓子哄她道。

李鸣蝉胳膊肘没撑稳,王氏往床上一按她,她后脑勺“咣”砸到了床上,跌得她眼睛一阵发晕。

“娘啊,摔死我了!”李鸣蝉哀嚎一声。

王氏一看跌到她了慌忙伸手去抱:“三丫,你没事吧!”

李鸣蝉推开王氏的手挣扎着起来:“娘你别管我,我要去吃鱼,那是龙王送给我的。”

王氏听了她的话一愣,然后赶紧拉她:“三丫你磕坏脑子了?”

“娘,我没说谎,不信你问二姐。”李鸣蝉挣开王氏走了出去。

这时二丫正在厨屋里烧火,李鸣蝉大哥李景明在收拾猪圈,她那病歪歪的爹则在院子里晒太阳。

而李老头张氏并大伯一家兼李秀子都坐在堂屋吃鱼。

李景明看到李鸣蝉赶紧丢下手里的活计走到她身边:“三丫你怎么不歇着了?”

“哥,我没事了,你怎么不去吃饭啊?”李鸣蝉问。

李景明拍拍她的头:“大哥不饿,先干点活再吃。”

“三丫好了?”李存富问道,“过来爹看看。”

李鸣蝉看着枯瘦的李存富叹口气:“爹,你咋不吃饭?”

李存富枯枝般的手盖在膝盖上:“二丫做着呢,一会儿再吃。”

“你怎么不去吃鱼?”

“爹又干不了多少活哪能吃那好东西。”

李鸣蝉顿时明白了:敢情老娘拿回来的鱼我们一家子连根刺都摸不着!

她抬脚往厨房走去:“二姐,你去陪娘,她想听你说龙王给咱们鱼的事情。”

看到李鸣蝉二丫很惊喜:“三丫你好了?”

“嗯。”李鸣蝉伸手抱了抱二丫,“放心吧,你去看娘,我来烧火。”

看着二丫走了李鸣蝉伸手拿下锅盖:“靠!”

锅里就一点菜粥,别的什么也没有。

李鸣蝉忍不了了。

拿出炸药包分割小了,然后捻上了长长的信子,她拿着打火石和炸药到了一间厢房边。

那是李家老大一家住的,离堂屋近,根据炸药威力范围计算,可以波及堂屋又不会伤人性命,更重要的是伤不到王氏。

李鸣蝉点上信子然后快速跑到堂屋前挑衅:“你们这些活该烂肚肠的竟然敢抢龙王送我的鱼,你们会遭天谴的!”

李鸣蝉大声说完赶紧跑开。

堂屋一众人目瞪口呆,只觉得李鸣蝉脑子坏了,竟然敢公然挑衅。

“小贱人反了天了!”李秀子反应过来怒骂。

张氏气得起身走出堂屋要去捉李鸣蝉。

李景明李存富反应过来赶紧追着去护李鸣蝉,远离了炸药。

而这时,信子燃尽了……

“轰”一声巨响,东厢房塌了一半,堂屋抖了三抖也塌了一部分。

张氏跨在门槛上吓得“咣当”蹲地上了。

堂屋里众人都吓坏了,鸦雀无声。

“遭天谴了!龙王罚你们了!”李鸣蝉尖叫着喊道。

这动静很大,左邻右舍也被吸引了过来,然后大家就看到李鸣蝉蹦蹦跳跳地喊着李老头他们遭了天谴。

众人一想,可不是嘛,平地惊雷,不是天谴是什么?

大家也不回去了,都围在李老头家附近看热闹。

王氏被二丫搀着从西厢房到了院子里,惊魂未定地看着塌了的东厢房并堂屋,然后赶紧去牵小女儿,让她别喊了。

堂屋一众人这时也缓过劲儿来了,于是便连滚带爬往外走。

大儿媳小张氏直接尿了裤子,爬出堂屋后便蹲在地上嚎哭:“哎呀娘呀,吓死人了!”

张氏和李秀子还有小张氏闺女胖丫嫌她脏,三人哆哆嗦嗦靠在一起离她远远的。

李老头和李存财强自镇定站在了李鸣蝉一家人对面。

“胡咧咧啥?啥叫遭天谴了?这就是屋子不结实塌了!”李老头沉着脸说,“我们啥伤天害理的事也没做,凭啥遭天谴!”

遭天谴实在是件很不吉利的事情,李老头绝对不认,而且他自认问心无愧,天不能收他。

李存财虽然心里怕得要命,但也是附和自己老爹:“就是啊,我们都是老实人,哪就遭天谴呐?况且我们文厚还是读书人,是受老天保佑的啊!”

李鸣蝉抱着胳膊看着他们一团乱十分解气。

“你们没伤天害理?”李鸣蝉冷笑,“你们苛待儿媳,任凭出嫁的女儿将她打到小产是一;你们对待生病的儿子儿媳孙女不管不问是二;你们强抢龙王赐的鱼是三。”

李鸣蝉伸出手比划了下:“你们无情无义无耻毫无人性,你说你们不遭天谴谁遭天谴?!”

王氏和李存富都很老实,看着发狂的小女儿不知该作何反应,尤其是王氏还听了二丫说的龙王赐鱼,又听到女儿为自己出头,心里便先站在了李鸣蝉这边。

李景明帮亲不帮理,他看着妹妹高高鼓起的脸早就气坏了,这时便不做声站在李鸣蝉身边护着她。

二丫听李鸣蝉说完再加上听到了熟悉的爆炸声,便觉得是龙王显灵了,于是便欢欢喜喜地帮腔:“龙王又显灵了,之前他就是先这么‘轰’一声,然后给我们的鱼。”

“别胡咧咧了,我们要真对你们不好你们能活到现在?”李老头没理二丫,只沉着脸瞪着李鸣蝉,然后看向李存富,“老二,把这疯丫头拉回来。”

李存富胆小,听李老头这么说便赶紧去拉李鸣蝉。

李鸣蝉一边扒拉着挣扎一边吼:“那是因为你们要我们给你们干活,才让我们跟狗似的活着!”

“你们遭天谴迟早要折寿!”李鸣蝉嘶吼道。

李景明看李存富去拉李鸣蝉赶紧下手去护:“爹,我来我来!”

李景明把李鸣蝉抱在了怀里。

“这死丫头疯了,把她给我关起来去!”李存财指着李景明说道,嘴唇直哆嗦。

李老头家的官司大家都知道,他因为二儿子身体不好而偏向窑瓦匠老大家,又因为小女儿时不时作妖,于是他们更是心偏到了天边。

老二一家,真的是过的不如狗。

李景明瘦瘦长长的身子一动不动,只抱着妹妹不撒手。

王氏心里也十分凄凉,看小女儿发疯,她也抹起了眼泪。

李鸣蝉原本没想闹这么大,只是她那爆竹脾气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自从穿越过来,那是吃没吃穿没穿,还整天被人骂着压榨着,活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你们这么坏,龙王不会饶过你们!”李鸣蝉一边跟李老头对战一边激动地浑身哆嗦。

“疯了疯了!”张氏满血复活,走到李老头身边和李鸣蝉对阵,“你听你都咧咧些啥!还龙王呢,你咋不说天老爷!”

“是龙王,我看到了。”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

李鸣蝉一瞅:欸?是里正家小儿子二牛。

“我在夹火山放牛呢,就听得这么一声巨响,我赶紧去看,就看到后山那大湖里冒出了好些鱼,然后三丫就去捞起来了。”

二牛信誓旦旦:“真的是龙王。”

“就是,真的是龙王显灵。”李鸣蝉斩钉截铁道,“现在也是龙王显灵,来罚你们的不仁不义!”

一众吃瓜群众本来都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二牛和李鸣蝉掰扯起龙王来也都动了心思。

“夹火山有龙王?”

“真的假的?”

“没听二牛说嘛,‘轰’一声那湖里就漂上许多鱼……”

“三丫还说她家这‘轰’地一声还是龙王又显灵了呢……”

……

人群议论纷纷,然后就有人去叫村里的神婆刘婆子。

张氏一看心里叫了声不好,本来她是讽刺李鸣蝉的,没想到二牛出来捣乱了。

张氏铁青着脸要去拉李鸣蝉,李景明一侧身子挡住了她的手。

“大郎,你这么护着她对她不好你知道吗?”李老头也走过去,“三丫这是得了疯症了,咱们得赶紧让她去看郎中。”

李老头说着张氏又伸手去夺李鸣蝉。

二牛看着眼疾手快去拦住了张氏:“二奶奶,刘婆婆马上就来了,等她来就给三丫看病了。”

“对啊,刘婆子快来了,等她来不就知道你家三丫疯没疯了。”

“就是啊,刘婆子疯症看得可比郎中好。”

“再说那是龙王显灵啊,可不能大意。”

李鸣蝉看舆论倒向了自己便也不再出声,只紧紧抱着哥哥的脖子防止被张氏把她夺了去。

被张氏夺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得磋磨掉她一层皮。

李老头不可能让人坐实自家遭天谴的,且不说大孙子还要科考,单说要在村子里立足就不能让自家被扣上遭天谴的帽子。

场面僵持了下去,直到刘婆子跟着人到了老李家。

“听说李二哥家的丫头得了疯症?”刘婆子进门第一句话就给李鸣蝉扣了顶帽子,“我来看看。”

第三章 龙王三显灵

李鸣蝉一听这话心说要糟。周围人一听这话也不干了,纷纷叫嚷。

“刘婆子你连看都没看怎么能说人家女儿得了疯症呢?”

“就是呀,明明是他老李家遭了天谴了。”

“有龙王看着呢,你想好再说啊。”

……

刘婆子老神在在地看了眼李鸣蝉,然后冲大家一挥手:“这就是小姑娘得了疯症了,你们别胡说。咱庄户人家都老实,哪那么容易遭天谴哪。”

“那你说他家屋子是怎么塌的?”

“屋子旧了,年久失修了。”刘婆子回答道,“好了好了,你们快回家吃饭去吧,我赶紧给三丫看看疯病。”

二牛不服:“就是龙王显灵,我见着了。”

刘婆子看是二牛,便笑了笑:“龙王显灵我知道啊,赶明儿我去你家问问你奶奶,我们商量商量去祭祭他就好。你快回家吃饭去吧,我来时看你姐姐到处找你呢。”

“三丫不是疯症!”王氏急了。

李景明一听人家说自己妹子疯了也不干了:“我家三丫没得疯症,就是龙王显灵!”

张氏一看王氏和李景明掺合了,一双眼像要喷火:“就你们娘俩事儿多!他刘婶子说是疯症就是疯症,难不成三丫比他刘婶子还能!”

刘婆子脾气和煦,很快就把人都哄走了,李景明和王氏也在张氏和小张氏李秀子的攻击下偃旗息鼓。

场面终于平静了下来。

李老头一张脸也不再那么阴沉,只对李景明说:“你把这个疯丫头给我关到仓房里去。”

仓房是用来放粮食和农具的,里面黑漆漆十分阴冷,原本的小李鸣蝉最怕这间屋子。

“爹。”王氏一看急得不行,赶紧阻拦,“刘婶不是说三丫病了吗?能不能让三丫跟我回房?”

张氏一听火大了,伸手冲王氏一巴掌:“你还想回房,你们娘俩一起呆着去吧!”

李秀子和小张氏一看赶紧落井下石:“都是你生出来的祸害,非说咱家遭天谴,你们娘俩受着去吧!”

李景明揣度了下当下的形式,果断抱着李鸣蝉往仓房去:“三丫别怕,哥哥陪你。”

李存富没什么主意,见状没说什么,只搀扶着王氏往屋里走去。

“慢着慢着,我们屋子都塌了呢,凭啥他们住好的!”胖丫出口阻拦。

刘婆子看场面又要混乱,赶紧阻止:“李二哥,你先别急着发落人,我刚才是看村里人都在看,也就没仔细说。天谴这事儿啊,我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啥天谴?啥天谴?就你会胡咧咧!”张氏破口大骂。

李老头皱了皱眉头:“老大,带你娘和你媳妇她们先去我屋,我和你刘婶有事说。”

李存财本想凑个热闹,但一看自家那塌了的屋子,心下惴惴,忙听了老爹的带着人走了。

李鸣蝉被李景明抱到了仓房,二丫已经探头探脑地等在那里了。

在刘婆子舌战村民的时候李鸣蝉就嘱咐二丫去拿她的小背篓了,因为当时不出意外就会以她被关起来结束闹剧。

“二姐,准备好了吗?”李鸣蝉忙问。

二丫点点头,从身后拖出了李鸣蝉的小背篓。

李鸣蝉一看放心了。

“大哥二姐,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没问题的,我不害怕。”李鸣蝉信誓旦旦。

原主小孩子会害怕,可不代表她一个装着大人芯子的人会害怕。

李景明摸摸她的头:“让二丫陪你,我去看看娘。”

李鸣蝉乖乖点头,然后任由自家大哥锁了门。

仓房里一下子就黑了下去,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二丫一把攥住了李鸣蝉。

“二姐别怕,你看,这屋子漏风撒气的,那些亮晶晶的地方像不像星星?”李鸣蝉抱着二丫哄她。

二丫应了声然后观察着那些星星点点的亮光:“好好看啊,像星星。”

“二姐,你想不想看更好看的?”李鸣蝉问。

“还有啥好看的?”

“等着啊。”李鸣蝉从篓子里掏了些散碎的火药堆在了地上,然后用打火石点了。

火药没有被强力粘合便也失去了爆破力,点起来也只是像一束烟花一样燃了起来。

“噌噌”烟花燃得挺高,层次分明,十分漂亮。

“哇!”二丫惊呼一声,“这是什么呀?”

李鸣蝉得意得扬扬下巴:“龙王送的,咋样?”

“好看好看!”烟花转瞬即逝,二丫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

“改天再放给你看。”李鸣蝉捧着下巴用脑袋蹭蹭二丫,“我让你放爷爷屋子里的石头你放了吗?”

“放了。”二丫回答。

李鸣蝉满意地点点头:“要是刘奶奶和爷爷商量不出什么好事儿来,龙王就再显一次灵。”

“三丫,你那会儿怎么那么闹腾啊,真有些像得了疯病。”二丫不安地问。

她看着李鸣蝉发狂的时候其实觉得挺解气,这会儿安静下来了就不由自主地担心了。

“我那是气的呀。”李鸣蝉呼出一口气,“我打从来这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想想李鸣蝉从出生时到现在的生活,二丫深以为然,然而她不知道李鸣蝉只是指当下几个月。

李鸣蝉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是她空前惨的日子。

因为她冬天穿过来的。在西北边关,生活尤其困苦,冬日苦寒,缺衣少食尤其难熬。

撞了头的李鸣蝉被二丫背回家后迎接她的就是张氏的一巴掌:“你个赔钱货,柴没打来还弄得这么不人不鬼!别想我给你请郎中!”

李鸣蝉本来就晕的厉害,她那一巴掌干脆给她扇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天都黑了,李鸣蝉虚弱得话都说不出。

二丫在一边守着她,看到她醒了十分惊喜:“娘,三丫醒了!”

“三丫你终于醒了!”二丫开心地摸了摸李鸣蝉的脸。

李鸣蝉在那黑乎乎的环境里只觉得如遭雷劈,她怀疑自己迈进了阎罗关。

实在是太冷太饿了!

王氏端了碗热粥进屋给她灌下,然后让二丫和她一起睡觉。

李鸣蝉感觉到二丫摸摸索索进了自己的被窝,还没反抗呢就被她抱住了。

“三丫,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二丫细声细气地说。

李鸣蝉惊吓地发现二丫胳膊横在了自己胸前,然后更惊吓地是她发现自己胸没了,变成了一个小萝莉!

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直到李鸣蝉能下地了她才认清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实。

看着那破得四处漏风的屋子,她只想问问老天爷,既然让她再活一辈子,为啥不让她去个有钱人家过过好日子。

她是个学弹药工程的,除了这个其他都一般般。

做饭只会家常菜,脾气火爆也没什么谋算……

这么一想她幸亏是个农家女,要是进了宫斗剧,估计活不到第二集。

李鸣蝉和二丫的工作就是上山打柴,凭着这个便利,李鸣蝉找到了硫磺和硝石,再配上碳,她就制出了简单的炸药。

当她看到炸药新鲜出炉的时候,激动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背靠大山好生活,古之人诚不欺我!”

而这时候已经开春了,农忙时侯到了,王氏被李秀子打小产了。

李鸣蝉怕那病歪歪的娘没吃没喝身子垮下去,于是就决定去夹火山炸潭水。

在这之前她也是做足了功课,最终想出一个好主意来,那就是假借龙王之名。

“三丫,刘奶奶为啥说你有疯病,明明就是龙王在保佑我们?”二丫十分不解。

为啥?还能为啥?如果不说她疯了而是说老李家遭了天谴,那老李家还能在大湾村立足吗?任何一个村子都容不下遭天谴的人家。这次她实在是玩脱了。

“姐姐,你可不许说咱家遭天谴了啊。”李鸣蝉正色道,“咱家要是真遭了天谴,就不能在村子里住了。”

二丫一听顿时愣住了:“对哦。”

除了两个孩子幡然醒悟,王氏和李存富李景明也反应过来了。

“咱们咋能图解气说自家遭了天谴呢?”李存富忧心忡忡地坐在王氏床头懊悔。

“也对。”李景明回应道,“咱们毕竟也没分家,这么说也就是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大郎!”王氏板着脸,“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爷爷奶啊你和大伯家,以后不许说了啊。”

李景明轻哧一声:“他们那是爷爷奶奶和大伯吗?咱们一家子就是他们的奴隶!早分家咱们过得还好些!”

“大郎!”李存富觉得李景明说得有些过,“分家这个事不许再说了啊,咱们一家除了你谁还能干重活?真分家了饭都吃不上。”

“说的就好像我们现在能吃上多少饭似的。”李景明十分烦闷,“不说吃饭,就咱家这样,我连媳妇都娶不上。”

李景明十六岁,正是该娶媳妇的年纪了,可是李老头一家只顾着供李文厚上学,完全把他忘记了。

李存富听了没再说话,王氏也面露忧容。

李景明心里十分不透气,闷闷地说了句:“我出去看看。”

说罢他就走了,李存富与王氏又陷入了对李鸣蝉的忧虑中。

“咱们三丫怎么就得疯症了呢?”

“不是疯症吧……”

仓房很阴冷,李鸣蝉很快就觉得冷了,她裹了裹破旧的衣服然后和二丫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姐妹二人低声聊天,然后就被踹门的声音打断了。

小张氏站在门口恍若夜叉:“三丫你个死丫头,害老娘丢大了脸,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她上前一把揪住了李鸣蝉的头发把她摔在了地上。

第四章 恶心的婚事

“啊!”李鸣蝉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小张氏失心疯一般抬手就打。

二丫看不得妹妹被打,于是抡起旁边的农具照着小张氏后脑勺就拍了下去。

“嗷~”小张氏惨叫一声抱着头窝在了地上。

二丫人不大,但情急之下,力气使了个十成十不说甚至有些超常发挥。

小张氏是张氏娘家兄弟的闺女,因为有张氏的庇护人十分嚣张。

李老头和刘婆子闻声而来。

“老大家的你干啥呢?!”李老头气愤地高声喊,“你给我滚出来!”

李存财和张氏也听到了,着急忙慌凑上前来。

“老大家咋地了?”张氏喊道,“她不是解手去了吗?”

李鸣蝉捂着被小张氏拽的发麻的头皮眼神冰冷:“有病。”

一边说着她伸手握了一块炸药,心想要是小张氏他们再对她动手,她就炸他们个生活不能自理。

李老头看着呆楞楞的二丫和发狠的三丫十分糟心地闭了闭眼:“二丫三丫回屋去,你们都跟我过来。”

李鸣蝉没吭声,只拉着二丫走了出去,一边走着把篓子往角落里踢了踢。

然后,老李家分成两部分开了两个大会。

一部分是老李头那边针对天谴的会议,一边是王氏和李存富针对李鸣蝉是否得了疯症的辩论会。

李老头那边且不论,李鸣蝉这边确实让她十分混乱。

王氏:“三丫,你说龙王确实是显灵了是吧?”

二丫:“我可以作证!”

李存富:“三丫,你为什么非说咱家遭了天谴呢?”

李鸣蝉:“我说我胡说的你信吗?”

……

兵荒马乱过后王氏和李存富得出了一个结论:三丫觉得自己受委屈了,所以才作妖。

与之相反,李老头那边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对老二一家太苛刻,所以遭到了上天的警告。

两个结论得出后对李鸣蝉都是好的,因为这两部分人都对她比以前好了。

小张氏和李秀子对这个结果十分不忿。

“他们一家子那个窝囊劲儿还能被老天爷保佑?”李秀子磨了磨牙,“我呸!”

小张氏露出了差互的黄牙:“这么便宜他们我死也不能瞑目!”

李秀子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坚决不能让王氏那个贱人得意!”

“哎?大郎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吧?”小张氏冷不丁提出来这么一句。

李秀子愣了下,然后抚掌而笑:“真是求什么来什么!你说张屠户家那个闺女怎么样?”

“那个母夜叉嘛,当然是极配我们大郎了!”小张氏哈哈大笑。

“咱俩抽空去跟张屠户说和一下。”

两个人猥琐又不怀好意地笑了。

老李家有东西厢房各三间并堂屋四间,东厢房让李鸣蝉炸塌了一间半,堂屋炸塌了半间,所以李存财夫妻俩住了大儿子在堂屋的那间卧室,胖丫住了剩下的一间厢房。

“亏了文厚还在镇上读书啊。”张氏感叹一声,“咱们得赶在文厚回家前把屋子收拾好。”

李老头吧嗒吧嗒抽着烟:“这春天大家都忙着耕种,应该没人能抽出手来帮忙整屋子。”

李存财不想让自己没地方住,赶紧出主意:“那要不让老二家挤一挤,把屋子匀给我们住。”

李老头磕了磕烟袋,头也不抬地说:“想也别想。”

张氏其实还是看老二家不顺眼,听了这话冷哼一声:“这事也是他们搞出来的,索性让他们一家子盖吧,反正下地也干不了多少。”

李老头想了想:“晚上抽空盖吧,不能都扔给老二家,毕竟老大是窑瓦匠,老大不干活人又得说咱们苛待老二家了。”

“可不是嘛,咱得对老二家好点,名声好了也好给大郎娶媳妇。”小张氏嘿嘿笑着搭腔。

“娶什么媳妇?”张氏翻了个白眼,“吃饭都吃不上呢。”

李老头听了这话狠狠咳了下,然后警告地看着张氏:“你觉得家里有人打光棍很有脸?”

张氏看李老头动气了吓得不再吭声。

小张氏见状赶紧说和:“爹,娘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让大郎打光棍。我这儿还真有门好亲事。”

“什么亲事?”李存财听了动了心思,“咱文厚可也十七了啊,真有好亲事该是先紧着文厚来。”

“文厚可是要科举的,哪能这么早就娶妻呢。”小张氏白了李存财一眼,“那是小湾村张屠户家的翠翠,张屠户可说了,聘金只要两担苞米二两银子,陪嫁却是有三两银子。”

“二两银子?”张氏不乐意了,“那么多怎么行呢?再说了成亲后这陪嫁也是翠翠压箱底啊!”

“娘,不是这么个事儿。”小张氏安抚张氏道,“张屠户还说了,只要大郎娶了翠翠,就给咱们四两银子。”

“给咱们?什么意思?”老李头问。

“就是咱们让大郎娶了翠翠,张屠户就给咱们……不、给您四两银子,这个钱不算在嫁妆里。”

李存财想到了翠翠的恶名:“那可是个母夜叉,娶来家里怕是家里安稳不了了。”

小张氏得意地勾勾嘴角:“那怕啥,大郎成人了咱们就得分家了。现在看大概二弟和弟妹很长时间都做不得活,另外还有二丫和三丫那两张嘴……”

小张氏点到为止,不再示意李鸣蝉家干不了什么活,转而说起了李文厚:“我们文厚呢,今年还得考秀才,等他考上了秀才,我们决计也会照料二弟一家的。”

“可是大郎干活可是把好手啊。”张氏遗憾地说。

“这有什么?他一个人干活能顶过一家子吃饭?”小张氏恨恨地说,“这也能把三丫那个疯丫头分出去了,省得她整天折腾什么天谴!”

李老头沉吟片刻:“那等翠翠过门,我们就分家。”

李老头那边敲定下了李景明的婚事,这厢李鸣蝉却在愁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

“唉,啥时候能再去炸鱼吃呢?”李鸣蝉嘀嘀咕咕道,“真是饿死了。”

二丫躺在她旁边迷迷糊糊地睡着觉,听到“鱼”一下子就清醒了。

“鱼?”二丫低呼一声。然后李鸣蝉就听到她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龙王显灵事件平息了下去,但她仍然不能去捞鱼了,因为那里起了个棚子,上书:龙王庙。

龙王庙附近小姑娘小媳妇的有不少在那里寻野菜捕鱼的。

“二姐,明天咱们往深山里走走,没准有什么好吃的。”李鸣蝉想到了兔子野鸡,馋得咽了下口水。

“不去,里面太吓人了。听人说里面有狼和野猪呢。”

“还有猛兽?”

“嗯。猎户都不敢往深山里去呢。”

李鸣蝉遗憾地叹口气:“天天菜粥饼子,吃不饱啊。”

第二天白天李鸣蝉照旧和二丫捡柴禾挖野菜,李存富和家里的一些女人就在家修房子。

房子面积很小,墙就是石头和泥巴砌起来的,因此垒起来很快。

到了晚上就搭好了一个屋框子,然后就是等干干以后让李存财吊顶。

两天后,李鸣蝉已经可以和二丫坐在屋框子里看星星了。

张氏被李老头管束了下对李鸣蝉一家不再那么横眉冷对了,只是分给他们的饭还是那么少,干的活却一点也没少。

春耕很快结束了,张氏开始提李景明的亲事。

“大郎啊,我给你看了门亲事,我觉得十分配你。”张氏笑眯眯地和李景明说。

“娘,是什么人家的姑娘?”王氏下了床后开始干活了,听到张氏说起了李景明的亲事赶紧问。

“这不是嘛,就是我娘家一个屠户家的闺女,长得十分利索,就是聘礼要的多,要二两银子加两担苞米。”

“娘家屠户家的闺女?”王氏一脸的迷茫,“那是……张翠翠?”

张氏有些心虚地一拍大腿:“可不是嘛,就是翠翠!”

李景明听到张氏这么说脸色登时就变了:“奶奶,我是您亲孙子吗?”

“是啊,不是的话能给你找这么好的媳妇?”张氏高声说,“翠翠多好啊,家里有钱不说人也能干,持家那是一把好手,就是人厉害了些,但你家就得有这么个人来持家!”

这么一说张氏竟然诡异地觉得张翠翠确实是张大郎的良配。

“大郎,你是男人,婆娘厉害些没什么的。”张氏安慰李景明,“人家翠翠嫁妆还多呢。”

李景明听了这话很上火:“张翠翠比我还大吧?她那么好怎么就嫁不出去?!”

“这不是大家以讹传讹吗?能怪人家?”张氏上火了,“这门亲事你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王氏在一边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娘,这不行啊,怎么能给大郎配屠户家那闺女呢?不行啊!”

“怎么?翠翠配不得你家李大郎?”张氏冷哼一声,“也不看看你和老二是什么货色,什么样的闺女愿意嫁过来吃苦受累?”

张氏懒得再纠缠,索性离开了,只留下李景明暴躁如雷王氏抹着眼泪哭泣。

时近中午,李鸣蝉和二丫一人背野菜一人被柴禾往家里走,然后路上被人拦住了。

“你们是大湾村李景明的妹妹吗?”一个削肩柳腰的女子问道。

“是啊。”李鸣蝉纳闷地问,“你是?”

“我是小湾村的张翠翠,我是你未来嫂子。”女子道。

“啥?”李鸣蝉和二丫很惊讶。

这哪里冒出来的嫂子啊?

第五章 柳暗花又明

“我哥哥还没议亲啊。”二丫警惕地说。

对于张翠翠她是早有耳闻,活脱脱的母夜叉嘛,据说有小偷去她家偷东西,她将人胳膊给硬生生卸了下来。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她还将自己的后娘活生生打跑了,更不用提她还会帮张屠户下手杀猪什么的了。

二丫看着张翠翠不由得犯怵,然后往李鸣蝉身后缩了缩。

李鸣蝉:……

姐姐,我比你还小啊!李鸣蝉腹诽。

她不知道,二丫早就把她看成是神仙保护的孩子,她在二丫心里是很强的。

“你哥哥正和我议亲呢。”张翠翠爽朗地笑了,“我闲来无事便来相看一下小姑子。”

李鸣蝉:……

这姑娘可真是大大咧咧,竟然也不害臊。

二丫和李鸣蝉如是想。于是……二丫更怕张翠翠了。

李鸣蝉心说古代姑娘不都是很羞涩那妹子吗?怎么张翠翠是个异类?

“那你来相看我们是个什么意思啊?”李鸣蝉大着胆子问。

说实话,她也害怕恶名在外的张翠翠,不说别的,单是武力值就可以秒杀她。

“想让你们帮我说说好话嘛,毕竟我这名声你们也知道。”张翠翠表示十分无奈,“我已经十八了,比你们哥哥还大两岁。”

“那你知道名声不好不容易嫁出去,那你怎么还搞成这样?”李鸣蝉纳闷地问。

“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娘死得早,就剩我和弟弟跟着我爹过活。我爹是个糙汉子,家里只能我操持,再后来爹自己也忙不过来,就只能我帮着他杀猪了。”

张翠翠面上飞红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起来,我有把子力气,所以在后来家里遭贼了,我就上手把那贼打了。”

“哦哦。”李鸣蝉点点头,“这无可厚非啊,你是长女不帮家里干活怎么能行呢?”

“是啊,那时候大家其实还是称赞我比较多。”

“那你后来怎么被人传成母夜叉呢?”二丫好奇地问。

张翠翠一双圆溜溜的杏核眼看向她,她吓得慌忙缩回李鸣蝉身后。

二丫的怂劲儿逗笑了张翠翠。

“别怕,我不乱打人的。”张翠翠笑道,“我爹那时又续房了不是?我那继母为人不正,我爹出门去后她勾三搭四被我撞见,我恼了便将那汉子打了出去,她怕我向我爹捅出去,非说我打她,污她名声想赶她走。”

“我想她既然那么说了,我不打她就对不起她造的谣,于是,我就把她打了一顿。”

李鸣蝉听了冲张翠翠伸出一根大拇指:“壮士。”

“哈哈哈……”张翠翠大笑,“你这孩子真好玩!”

二丫听了也觉得这张翠翠似乎没有传言中那么坏,便把下巴搁在李鸣蝉肩膀上:“那她就跑了吗?”

“当然没有,她还想报复我呢!”张翠翠有些得意,“她找我爹告状,我爹不信她那鬼话,从此后她就总是传我的谣言,她传一次我打一次。”

“这样她也还是不消停,直到我把她和奸夫堵在了床上……”张翠翠话头停住,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说秃噜嘴了,忘了你俩还太小了。”

二丫听了她的话脸色涨红,心说,这姑娘没脸没皮!

李鸣蝉听得正起兴,见她停下便赶紧催促:“无事无事,继续说吧。”

说完她想到二丫,回头一看,见二丫满脸窘迫,不由得捧腹。

“三丫!”二丫生气地瞪她。

张翠翠是个很开朗的人,看李鸣蝉和二丫掐了起来直在一边傻乐呵。

李鸣蝉见张翠翠开始看热闹,便催促她:“你还没说完呢。”

“哦,这之后就是我又把她打了一顿然后赶了出去。”张翠翠说。

“当然,这话是我说的,很多人都不信,人家都不相信她有胆偷人。”张翠翠有些尴尬,“我爹也不信。”

李鸣蝉:……

“那我信你吧。”李鸣蝉勉强地说。

“好吧。”张翠翠点点头,“时候不早你们回家去吧,记得帮我美言几句。”

三个人告别以后,李鸣蝉和二丫继续往家走。

“三丫,我不想让她给咱们当嫂子,没羞没臊没脸皮。”二丫郁闷地说。

“那你有没有发现她的眼睛很干净啊?”李鸣蝉勾着背篓歪头看二丫,“和姑姑大伯娘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啊?”二丫被李鸣蝉说懵了,“什么呀?”

“小笨蛋。”李鸣蝉笑着撇撇嘴,“评价一个人呢,不能光听别人说,要看看他的眼睛,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哦。”二丫应了声,然后眼睛一亮,“三丫,我觉得你脑袋瓜变灵活了。”

“才发现啊。”李鸣蝉吸吸鼻子,“你没感觉你也变聪明了吗?”

“我有吗?”

“当然了,我们都在长大,当然会变聪明。”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家里走,兴致颇高,结果一到村口就遇到了气呼呼的李景明。

“大哥,你怎么这时候出来了啊?”二丫问道。

李景明看到两个妹妹不好再发火,只表情还有些冷:“你俩回家了。”

李鸣蝉看李景明那样子猜了个七八分:“大哥,你是因为说亲的事情在生气?”

“……你怎么知道?”李景明觉得很尴尬,怎么刚议连亲妹妹都知道了。

“大哥你很不愿意吧?”李鸣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可我跟你说啊,这亲事你可推不掉。”

李景明看着螳螂一般的李鸣蝉无语片刻:“乖啊,你先回家去,大哥自己想想办法。”

李鸣蝉拉着二丫围着李景明转了一圈:“大哥,你长得真挺好的,和翠翠姐挺般配。”

“胡说什么呀你!”李景明让她雷得不轻。

二丫听李鸣蝉这么说了也跟着仔细打量自己大哥,然后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大哥,你怎么长得这么好啊!”

李景明被她俩说得羞红了脸,怒气莫名消了不少。

“胡说什么呢?没羞没臊!回家!”说完,李景明带头走在前面,两个小家伙手拉手跟在后面。

到了家王氏已经做好饭了,胖丫帮着端上了桌子。

“这春耕结束了,咱文厚也该回家了。”小张氏一脸喜庆,“这些天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回家瞎忙活估计能多跟先生学不少东西。”

李鸣蝉洗了手便道厨屋和王氏等人一起吃饭。

家里男女不同席,女人一张桌在厨屋,男人一张桌在堂屋。

李鸣蝉听了这话暗自翻白眼,学堂给学生放假让学生回家帮家里干活,小张氏死活不让,好像干农活就脏了她儿子似的。

帝后尚事农桑,她儿子却下不得地,真不知道咋想的。

一提到李文厚,张氏就想到了他的束脩,然后就想到了李景明,转而目光转向王氏。

王氏做完饭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正就着咸菜吃饼子,察觉到张氏的目光她就回看了过去。

“老二家的,大郎这亲事就这么定了吧。”张氏开口道。

王氏一听这话,眼圈登时红了:“娘,能再找找别家吗?”

小张氏怒了:“找什么别家找别家!你不怕儿子打光棍尽管找去,没人拦你!”

王氏拿着饼子的手顿住了,实在是没心情吃饭了。

李鸣蝉看大小张氏这么挤兑她娘有些气愤,她伸手抓了五个饼子然后巴拉了一半炒野菜端着碗就走了。

“娘,回屋去。”远远地李鸣蝉扔下这么一句话。

李鸣蝉动作太快,胖丫目瞪口呆了片刻,破口大骂:“你个贱丫头,你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

“这不是留了仨!”二丫也很生气,爬起来就走了。

王氏擦着眼泪跟着二丫走了。

张氏看着少得可怜的干粮,气得一摔筷子:“都反了天了啊!两顿的干粮一顿吃完!不过了!”

小张氏赶紧伸手拿了个饼子然后气呼呼咒骂:“一窝子贱人,要不是爹不让和她们闹起来,我非扇死她们!”

饼子很小,几口就吃完了,胖丫伸手就要拿最后一个。

张氏本来还生气,一看胖丫要吃她的饭,气得拿筷子就抽胖丫:“不活了你?!人活不干怎么好意思吃这么多!”

小张氏人混但很疼孩子,听张氏骂胖丫登时就不开心了,气呼呼吃了饭就起身拉着胖丫走了。

张氏吃了饭看没人收拾碗筷立刻就生气了:“二丫!过来刷碗!”

二丫这时正和李鸣蝉给王氏讲张翠翠呢,听到张氏叫她,便赶紧去干活。

王氏听了李鸣蝉的话沉思片刻:“那叫你这么说,张翠翠倒也还是个好姑娘。”

“是啊娘,别的不说,她人机灵又能干,正是咱家缺的啊。”

王氏看着李鸣蝉那大大的眸子笑了起来:“你个小不点知道些什么,赶紧趁着没活玩会儿去吧。”

李鸣蝉看王氏笑了松了口气,便抬脚上街去了。

街上人不多,李鸣蝉也没地方去,索性她就往村外走去。

村子外面有一片密密的竹林,村里人有时会在那里挖笋子吃,所以便保留了下来,没整成耕地。

李鸣蝉挺喜欢那片竹子的,便走过去玩。

竹林静悄悄的,李鸣蝉嗅着竹子的清香心情不错,便想找找看是否有笋子。

结果,走着走着她听到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有压抑着的呻吟声,似乎是有人在野?合?

李鸣蝉心下激动,竟然撞上野战的了。

她蹑手蹑脚地循着声音找过去,悄悄拨开那细密的小竹子瞄了一眼。

然后,除了白花花的肉体她还看到了……李文厚?!

第六章 嫁娶又分家

李鸣蝉惊讶极了,再看看那女的……靠!竟然是村头小寡妇!

李文厚跟小寡妇野?合?!

小寡妇长得俏生生的,但总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因此就算有人觊觎她的美色也不敢近前,没想到她竟然和李文厚搅合在了一起。

李文厚和小寡妇兴高采烈地进行了一场爱的运动。

李鸣蝉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索然无味,这俩人都不怎么会玩花样,索性转身离开了。

这俩人竟然勾搭在一起了,实在是……李鸣蝉不知道怎样用语言来表达了。

回到家李鸣蝉看到小张氏在翻晒李文厚的被褥,忽然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人,自己眼珠子似的宝贝着的儿子跟人家小寡妇搞了破鞋。

李鸣蝉老神在在地叹了一口气。

小张氏正满心欢喜地晾晒被子呢,忽然听到李鸣蝉叹了口气。

“死丫头叹啥气!”小张氏张口就骂。

李鸣蝉一听她骂人立刻觉得她不可怜了,然后转身进屋了。

“等分了家迟早饿死你!”小张氏咒骂道。

李鸣蝉刚好捕捉到了这句话,立刻心头一颤。

“要分家了?不用受气了?太好了!”李鸣蝉开心地想。

但这个消息却要保密,因为王氏他们都觉得自己离了大房活不了。

李景明正在王氏房里听王氏讲张翠翠,越听越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娘,这话你信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得自己去看看。”

“三丫和二丫说她人不错,就是……好像是有些没脸没皮的。”王氏纠结地说。

“还没脸没皮的……”李景明听了这话自己也纠结得很,“哎呀娘,你去给我推了吧。”“你爷爷奶奶不让啊。”王氏又开始抹眼泪。

李景明挺烈性的,他立刻就下定决心自己去退亲。

“娘我出去下啊。”李景明说道。

“你下午还得去干活啊。”

“不干!”李景明跑了,跑到了小湾村。

下午家里还有一间屋子要上顶,李景明不在小张氏气得牙疼。

“李大郎这个小杂种,明知道家里有活还往外跑!”

小张氏不停地骂骂咧咧,李鸣蝉一家听得面色发青。

“不怕遭天谴你尽管骂!”李鸣蝉铁青着脸怼她,“给我哥找那么个糟心的婚事还好意思在这里骂,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

张氏一听李鸣蝉要翻天,赶紧加重火力怼她:“什么算盘?啊?今天你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就别想吃饭!”

“哼!”李鸣蝉冷笑一声,“不就是想把我哥卖了换李文厚的束脩吗?我告诉你,要想我哥能听话你们最好嘴里干净点,不然别想拿我哥给你们换银子!”

“放屁!”张氏色厉内荏道,“你个死丫头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就是想给大郎娶个媳妇咋了?”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嘴里不干不净,我就吊死在门口,让你们的算盘落空!”

李鸣蝉放起狠话来一套套的,看得王氏和二丫一愣一愣的。

“三丫,你说什么呢?”王氏着急地拍她肩膀,“你要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娘替你干。”

李存财听李鸣蝉说话那么难听气得肺疼:“不想干就快滚!”

李鸣蝉看着他翻了个白眼拉着王氏和二丫就走了。

李存财气得拿了块碎瓦丢到了地上。

“老大!”张氏喊了李存财一句,“快点干,文厚该回家了。”

李老头和李存富在商量李景明的婚事,听到外面的官司也权当没听见。

反正要摆脱老二一家子幼病弱了,这点子琐碎小事谁还计较。

“老二啊,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郎这婚事呢,我们就做主了。成婚了他就是大人了,咱们呢也就该分家了。”

李老头看着病弱的二儿子有些不忍心:“你们就住村后头那老宅子,够宽敞,你有空就去收拾收拾,就不用跟我们下地了。”

李存富逆来顺受惯了,他爹说啥他都答应着。

“聘礼这个钱我们一起出,不过分家就不能给你什么了,你们的衣服被褥带走,然后再分你们几副碗筷一口锅,再给你们两袋子苞米。”

李存富听了这话有些难过地低下头:“爹,地呢?”

“地分你们一亩,毕竟除了大郎你们都种不了,就村后头那亩。”

听了这话李存富头低得更低了。

家里一共五亩地,是按男丁人数分配的,一个男人一亩,爹却擅自扣了他们的地。

“老二,我们家里也不宽裕,这你是知道的,给大郎娶亲的钱我就不另算了,你们拿地顶上……”

“嗯。”

李老头看着自己懦弱的儿子长舒一口气:“你去村后头那宅子看看去吧,然后收拾下,再找个日子搬过去。”

“那我先走了爹。”李存富出门了。

李鸣蝉三人围着村子转圈也转到了村子后头,刚好遇到了李存富。

“爹,你出来做什么?”二丫打头问。

“我……我去看看……咱家。”李存富吞吞吐吐地说。

“啊?”李鸣蝉心里来了股子奇妙的预感,“是不是要分家了?”

李存富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开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爹没用……”

王氏一听眼泪花花地说:“这咋办啊?这还怎么活啊?”

李鸣蝉看他俩那么丧烦闷地难受:“先去看看再说,担心怎么活干什么?再说了,在那个家里也没见你们活多好,是你不用下地了还是你不用干活了?”

李鸣蝉翻翻眼皮子:“也没见你们吃用多少,挣的吃喝不都进了人家手里去了!”

二丫皱着小眉头也很烦闷,她也不过才九岁,肚子里没多少弯弯绕,只觉得自己一家被人抛弃了,心里蓦地来了一股子凄凉。

“看屋子去!”李鸣蝉一挥细细的手腕子打头走了。

走了几步她回头:“爹,家在哪里?”

李景明到了小湾村大剌剌到了张屠户门上,张屠户那时正在杀猪。

“找谁啊?”张屠户听有人敲门高声喊。

“我找你!”李景明看着张屠户咽了下口水。

莽莽撞撞上门去问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谁呀?”张屠户喊道,“开门去。”

李景明站在门口有些不安,然后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麦皮肤杏核眼的姑娘出现在了眼前。

“哟!”姑娘看见他惊呼一声,然后咯咯笑了,“你咋来了?进来不?”

李景明近距离看着张翠翠没来由一阵害羞:“不……不了……”

“你不是要找我爹?”张翠翠问。

“我……”李景明还没说啥呢,就听张屠户在家里问,“翠翠,谁呀?”

“没谁。那什么,爹我出去一下啊!”说罢张翠翠关了门。

天渐渐黑了,街上也没什么人,张屠户家又比较偏僻,于是张翠翠和李景明站在门口的柳树下说话。

“你咋找来了呢?你妹子回家说起我了?”张翠翠笑盈盈地说。

“这……我……”李景明看着张翠翠觉得自己眼珠子不知往哪里放,“退亲”二字也说不出了。

他眼珠子四下乱飞,但也看清楚了张翠翠。

高高的胸脯细细的腰,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见他不说话,兀自扑哧笑了出来,笑弯了腰,那细腰下的屁股也是圆滚滚让李景明看了个正着。

“长得真好。”李景明心想。

“是我自己相中你然后托我爹去说亲的。”张翠翠捋着黑油油的大辫子说道,面颊红彤彤的。

“你……相中了我什么?”李景明羞得抓耳挠腮。

“你能干啊,脾气也好。”张翠翠低着头说,“最重要的就是……我小时候你救过我。”

张翠翠说完除了脸颊泛红之外连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美得李景明一愣:“那时我去夹火山打猪草,被捕兽夹夹了脚,是你救了我……”

李景明努力回忆着,发现毫无印象。

“那时我就相中了你。”张翠翠勇敢地看着李景明,“你不要觉得我没羞没臊,我这些年心里只装了你一个,又见你一直没娶妻,所以……我便想嫁给你。”

李景明看着张翠翠发愣。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张翠翠羞涩地低头,“毕竟我这名声……”

说着说着,张翠翠眼泪顺着脸流了下来。

一看张翠翠哭了李景明慌神了:“你……你怎么哭了呀?你别哭了,你这么哭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张翠翠一听他慌了梨花带雨地笑说:“你就是欺负我了,你是个坏人……”

李景明急得抓耳挠腮:“你就别哭了……”

“那你娶不娶我?你娶我我就不哭了!”张翠翠擦着眼泪威胁李景明。

“我……”李景明结结巴巴地说,“我娶。”

蚊子哼哼般说了后面两个字,李景明像熟透了的虾子,整个人都红透了。

张翠翠见状笑了出来:“大声点,我没听清!”

“我娶!”李景明闭上眼睛,不要命了一般大声说,“我愿意娶你!”

张翠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傻样!”

两人袒露心扉后都很不好意思,聊了几句后匆匆告别。

“天黑了你别走小路啊,那里不安全!”张翠翠嘱咐李景明。

“嗯,我知道了。”李景明应道。

李景明回家的路上仿佛燃烧了一般兴奋,兴奋地他忘记了张翠翠的叮嘱,抬脚就走了小路。

然后,李景明直到很晚很晚还没回家。

李鸣蝉四口人方寸大乱。

第七章 夜探夹火山

“这么晚了大郎怎么还不回来?!”王氏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娘,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大哥吧?”李鸣蝉提议道。

“那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呢?”李存富急乎乎地说。

“小湾村。”

“啥?”王氏傻眼,“他咋还去了小湾村?”

“肯定是对亲事不满,然后自己相看去了。”李鸣蝉肯定地说,“这事得瞒着人,所以大哥肯定走了小路。

姑娘家肯定不能留大哥在家过夜,所以这会儿八成出事了。

爹娘,咱们赶紧找去吧!”李鸣蝉提议道。

王氏一听也发慌:“那行,叫叫你大伯他们一起吧。”

“那快去啊!”李存富着急地说。

“哎。”王氏应了声跑出去叫人。

李存富和二丫找菜刀斧子什么的往身上别,李鸣蝉带上了打火石和自己的小背篓并一捆麻绳,她记得那小路上有些猎户的陷阱,白天走还好,晚上的话没准会掉进去。

“大郎没回来你们就找去啊,叫我们干什么?”小张氏尖利的声音响起。

“你小点声,别把文厚吵醒了。”李存财说道。

小张氏压低声音:“你们快去吧,我给你们留门。”

“大哥大嫂,你们帮我们去找找吧!”王氏哀求道。

“他能跑哪里去,你们自己去就是了。”王氏拢着衣服十分不耐烦。

“你们快些去,别吵醒了我们文厚!”李存财开始轰王氏。

就在这时,李文厚走了出来:“爹,我都听到了,景明不见了,你赶紧去帮忙找。”

李存财就听儿子的,儿子一发话他立刻愣住了。

“文厚!”小张氏责备地叫了他一声。

李文厚很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娘,那是我堂兄弟,我爹亲侄子,你们怎么能这么眼睁睁不管弃血亲于不顾!”

小张氏一看李文厚生气了吓得不敢说话了。

李存财也赶紧去换衣服。

王氏赶紧向李文厚道谢:“文厚谢谢你!婶子谢谢你!”

李文厚看向王氏也还是有些不耐烦:“二婶你身子也不好就别去了,让我爹和二叔去,要真有什么事你也帮不上忙不是?你赶紧去做上口吃的烧锅水等着景明回来。”

王氏听了李文厚的话登时有了主心骨的感觉:“是是,文厚说的是。”

说完她就钻进了厨屋。

李鸣蝉父女三人收拾完毕到了院子里,然后就看到李存财一家三口站在院子里。

李文厚继续对着小张氏发号施令:“娘,你去叫醒爷爷奶奶,然后再去叫咱村里那赤脚大夫来。”

“哎哎。”小张氏听了赶紧去办。

这时李文厚看见了全副武装的李鸣蝉三人,两道浓眉拧在了一起:“你俩小丫头跟着添什么乱?赶紧去厨屋帮你娘烧火去!找人的事有大人呢!”

李鸣蝉十分意外地看着他心想:“咦?没想到这色胚还有几分正义感。”

李鸣蝉点点头拉着二丫往厨房走。

“站住,把斧子放下!”李文厚不耐烦地说道。

二丫一听赶紧解下斧子。

李文厚扎起了长衫,然后伸手拿起了斧子。

“爹,找个趁手的家伙准备走了。”李文厚喊。

李老头夫妇这会儿也起了,看到李文厚要跟着一慌。

“文厚你怎么也去啊?”张氏慌张地问。

“奶奶,咱家现在除了我爹就我体力好了,我不去还能我爷爷去?”

“也不是不行。”李老头说道。

“爷爷您歇着吧,您就陪着赤脚医生等我们回来。”说完他拿着绳子举着火把领着头走了。

王氏哆哆嗦嗦地抹着眼泪用粗面烧疙瘩汤,二丫在一边和李鸣蝉烧开水。

赤脚大夫在小张氏的带领下很快到了老李家。

李老头在院子里迎着赤脚大夫:“李祥,你来了啊。”

“李二哥,你家大郎还没回来吧。”李祥寒暄道。

“没呢,你先来屋里坐吧,大晚上的,麻烦你了啊!”李老头往屋子里让李祥。

李祥进了屋,小张氏在院子里喊王氏:“老二家的,给叔端碗水来。”

王氏火烧得很旺,水很快就开了,二丫给李祥和其他人一人端了一碗热水。

王氏把热水舀到了盆里,然后让李鸣蝉再继续烧火。

王氏煮了一锅杂面粥,里面扔了几块咸菜,然后她又糊了几个饼子。

李鸣蝉坐在灶前,火苗红彤彤地照亮了她的脸。

时间过得十分地慢,李鸣蝉觉得过了许久才等到了李景明。

李景明的大腿被木刺扎穿了,因为他掉进了猎户的陷阱里。

李存财身强力壮背了他一路,李存富哭唧唧地跟在一边,李文厚也是面色铁青。

“大郎啊!”王氏看着李景明的惨样哀嚎一声。

“二婶让开,赶紧请大夫来景明屋里。”李文厚推开王氏指挥着李存财把李景明往屋里弄。

李存财喘着粗气把李景明放到了炕上。

“爹,你和二叔去喝口水歇歇,然后叫娘过来,记住别让二婶和两个妹妹过来。”

“哎哎。”李存财听了儿子的话立刻走了。

李祥背着医药箱到了李景明屋子里,拿出剪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去剪李景明裤子。

“大郎这小子命大啊,幸亏没扎着要紧的地方啊!”李祥感叹道,“给我端盆热水来。”

小张氏虽说总是咋咋呼呼的但总归是个妇人,没见过什么血腥的场景,乍一看到李景明那血呼啦的大腿只觉得慎得慌。

“娘,去端水。”李文厚支使道。

“哎,好。”小张氏声音有些打颤。

李文厚听了看了她一眼,然后自己出去端水。

“文厚,我去吧。”张氏按下小张氏,然后一马当先去了厨屋端水。

李文厚回去坐下了,刚坐下就看到李鸣蝉眨巴着一双大眼给他端了碗水。

“哥,喝碗水歇一歇吧。”李鸣蝉歪着脑袋说道。

李文厚点了下头,接过热水慢慢地喝着。

李鸣蝉站在一边看着李祥给李景明处理伤口,同时心情很复杂。

她前生是个独生女,父母都是科研工作者,工作忙,顾不上她,所以她和父母亲人感情都不怎么深厚,也就是重生后从王氏二丫那里感受到了被人宠溺的滋味。

所以她对待王氏和二丫都像是自己的崽子,当她二人在老李家被欺压时,她十分讨厌老李家这群人。

但是,这一夜,她忽然意识到:亲人,大概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吧!

虽然,只有李文厚一个人在挑大梁。

忽然间,她觉得李文厚变好看了。之前她一直觉得他是个伪君子来着。

李文厚皮肤白白的,容长脸面,一双眼睛透着点狡黠透着点疲惫但又充满了活力。

“三丫,你出去,别在这里看。”李老头出生驱赶。

李鸣蝉缩缩肩膀依言出去了。

虽然这一家子看起来渣,但还是有点人性的。

李景明看起来失血过多,估计需要进补一下,可是家里是吃不上肉的,所以她打定主意去夹火山弄点吃的。

家里乱成一团没人注意李鸣蝉,于是她背起小背篓拿着绳子网子刀子的出了门。

出了门后她点起了火把,小小的一只扛着大大的火把走在漆黑的夜里。

夜晚很静,李鸣蝉兴奋又害怕,独自一人蹒跚着循着山路走着。

火苗不时燎到路边的草木枝杈,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李鸣蝉渐渐远离了村子走近了大山里。

大山融入了夜色,仿佛一块黑巧克力融在了黑咖啡。

“咕咕咕咕……”野鸟们不时地叫起来,惊得李鸣蝉心里一颤一颤的。

夹火山很快就到了,李鸣蝉尽快地走到了龙王庙边上。

在火光下,龙王庙的门口黑漆漆的仿佛一张大嘴。

李鸣蝉把火把埋在地里,然后拿出火药点了扔进了潭水里。

夹火山里村子挺远,李鸣蝉估计声音传不到村子里,于是便肆无忌惮地炸了起来。

水面上时而多时而少地浮起一片一片的大小不一的鱼。

等水面平静了,李鸣蝉便开始着手捞。

不大一会儿她便捞满了半篓子。

水面上还有不少,她索性全捞了出来放到了草丛里藏了起来,打算白天再来拿。

李鸣蝉举着火把循着来时的路出山,一脚一跌地往外走。

而这时山口处星星点点地闪起了绿色的光芒。

李鸣蝉举着火把走到山口时,她面临的就是两只牛犊大小的狼。

两只狼一左一右和她对峙着,她顿感一阵冷汗自脊背开始蔓延。

“咕噜。”李鸣蝉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大脑一片空白。

狼怕火,两只狼不远不近地和她对峙着一动不动,似乎是舍不得她那口肉。

两只狼和她僵持了好一会儿后缓缓分开然后向她逼近。

李鸣蝉看狼动了回神了,然后放下背篓从怀里掏出炸药点了,然后冲个头较大那只扔了过去,然后捂着耳朵迅速往后一滚,滚出老远。

狼不知道李鸣蝉冲它扔了什么,只象征性地躲了一下。

“轰!”炸药炸了,狼炸死了一只炸伤了一只,由于李鸣蝉拿的炸药块头较大,又是平地上炸的,所以威力十足,震得她耳朵嗡嗡叫。

伤了的狼拖着身体要跑。

李鸣蝉听说过狼会报复,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她怕是真的。

揉着耳朵站起身来,李鸣蝉找出绳子把绳子打了个结,然后一手菜刀一手绳子往没死的狼那边走过去。

狼看到李鸣蝉接近了它,便露出牙齿呜呜叫着向李鸣蝉示威。

李鸣蝉迈大步子走近伤狼,然后举起菜刀要狠狠剁了它。

伤狼似乎感觉到了危机,拖着血肉模糊的下半身猛地扑倒了李鸣蝉,然后向着她的脑袋张开了腥臭的大嘴。

第八章 意外的老乡

李鸣蝉只觉头皮一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迎面而来的庞然大物压在了身下,一张黑洞洞的大嘴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她头皮噌噌的,条件反射地举起菜刀往面前一挡。

她挡的时候是菜刀刚好是竖着的,狼嘴合起来的是刚好卡着了菜刀。

“吓吓……”狼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声音,然后一抓子拍向了李鸣蝉的肩膀。

“啊!”李鸣蝉尖叫一声然后甩起手里的绳子套上了狼的脖子。

绳子系了个活扣,李鸣蝉勒着绳子的一端死命地勒了起来。

灰狼的鲜血沾了她一身,粗大的爪子磨得她身上火辣辣地疼。

“操!”李鸣蝉低骂一声,借着灰狼挣扎的劲儿爬出了灰狼的身下,然后远远地继续紧绳子。

灰狼本来就受了重伤,再加上气息不顺所以很快就咽气了。

李鸣蝉觉得自己要死了,她已经疼得爬不起来了。

“回家去!”李鸣蝉让自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然后挣扎着爬起来拖拉着火把往家走。

天还很黑,李鸣蝉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去。

她从没那么疼过,乍一那么疼起来,她眼泪就刹不住了。

一边哭一边走,她哭的除了身上的疼还有穿越来这一段时间的委屈。

李鸣蝉到家的时候李祥已经走了,其他人也都睡了,王氏三人围在李景明身边看着他,没人发现她不在了。

所以当李鸣蝉一身血地站在三人面前时,他们惊得说不出话。

“三丫……”王氏哆嗦着说,“你咋了?”

“让狼扑了。”李鸣蝉小声说,然后她声音蓦地拔高,“姐姐,我要死了!”

“三丫!”二丫扑到了李鸣蝉边上搂住了她。

“啊!”李鸣蝉伤了的肩背被二丫一抱疼得撕心裂肺,“疼啊!”

二丫一听赶紧松开她,李存富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走到李鸣蝉身边把她轻轻抱到了炕上。

“娘,给我洗洗。”李鸣蝉有气无力地说,“爹,你叫大伯和堂兄一起去夹火山,在山口有两只狼和一篓鱼。”

“啊?”王氏愣了下,“哪来的呀?”

“龙王爷赏的。”李鸣蝉闭上了眼睛,“娘,我要疼死了,你去帮我叫郎中。”

二丫听了李鸣蝉的话赶紧催自己的爹娘:“你们快去啊,不然三丫就死了!”

李存富知道闺女上次弄了两篓子鱼,据说是龙王爷赏的,这次也没怎么存疑,赶紧去叫大哥。

王氏看着小女儿的惨样心惊肉跳,急匆匆去厨房端了没用完的热水给李鸣蝉擦洗。

李鸣蝉有些营养不良的身子彻底扛不住了,于是昏死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的下午了。

她的肩膀上裹了厚厚的绷带,身体无一处不疼,二丫在旁边守着她,见她醒了十分惊喜。

“三丫,来喝药。”二丫端着一碗不冷不热的药到了李鸣蝉旁边,然后轻轻扶起她,一勺子一勺子地喂给她。

“我热了好几遍了,就等你醒来喝呢。”二丫小声地说,“你肩膀骨头裂了,你好好躺着不要起来了。”

药很苦,李鸣蝉强忍着一口一口喝,闻言想起了自己的鱼:“姐,昨晚的鱼和狼拖回来了吗?”

“嗯。”二丫喜气洋洋地点点头,“狼被堂哥和大伯拿去卖了,鱼被家里炖了。”

“给你吃了吗?”

“给了。”二丫喜滋滋地笑,“爷爷说你是被龙王保佑的孩子,还特地给你留了好多呢。”

“哦。”李鸣蝉应了声,“对了,在龙王庙屋后边的草丛里还有一堆鱼,不知道坏没坏,你让爹陪你去拿回来吧。”

“好,你喝完我再去。”

李鸣蝉喝过药肚子还在咕咕叫,她苦着脸说:“二姐,我好饿。”

二丫抬手拍她脑袋一下:“你躺会儿,我去给你端鱼肉。娘用鱼肉给你炖了一碗肉粥。”

“二姐,我真是太爱你了!”李鸣蝉眯着眼睛掘着嘴巴说道。

“没正经。”二丫捏了捏李鸣蝉的腮帮子,然后起身去给李鸣蝉端粥。

李鸣蝉被二丫扶着喝了一碗肉粥就躺下再次进入昏睡。

这一睡,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

李鸣蝉看着黑乎乎空荡荡的屋子心中有些害怕,便开口呼喊:“二姐,娘!”

应着这声音,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出现了。

李鸣蝉看着那不甚熟悉的影子有些打怵:“谁呀你?”

那影子踱步走到了床前,微微俯身,李鸣蝉睁大眼睛仔细瞅了瞅:“堂哥呀。”

李文厚看着李鸣蝉扑哧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昨晚那狼你怎么杀的?”

李鸣蝉转转眼珠子:“龙王爷帮我的。”

“嗤嗤……”李文厚一双眼睛眯了起来,“那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子硝烟味。”

听到“硝烟”两个字,李鸣蝉僵了下。

“你说什么呀堂哥?”李鸣蝉做出一副纯真的样子来。

“别装了,说吧,你从哪里来的?学化学的还是什么?”李文厚兴味盎然地看着李鸣蝉。

李鸣蝉彻底僵了。

“你……你干什么的?”李鸣蝉试探着问。

“我嘛。”李文厚眼睛一转,“我是文科生,是二十一世纪的,穿过来五年了。”

李鸣蝉微微阖了眼睛:“我也是二十一世纪,学爆破专业的,穿越来半年。”

“还有这种专业?”李文厚惊呆了。

“孤陋寡闻。”李鸣蝉撇撇嘴。

李文厚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僵了下,随即叹口气:“嗨老乡!”

“神经病啊!”李鸣蝉继续撇嘴。

“你藏得够深啊!”李文厚啧啧道,“要不是昨晚我都没看出来。”

……

两个人絮絮叨叨互通有无,直到二丫捡柴禾回家。

李鸣蝉炸的鱼还有很多,于是她又吃了一碗鱼肉粥。

“大哥怎么样了?”李鸣蝉想起了李景明。

“醒了,郎中爷爷说没伤到骨头,多吃点好的补补就行了。”二丫说着按了李鸣蝉的脑袋一下,“倒是你啊,伤到了骨头。”

王氏到屋里略坐了坐就走了,反倒是张氏守在屋里转过来转过去的,时不时看看李鸣蝉,欲言又止。

“奶奶,咋了?”李鸣蝉纳闷极了。

张氏表情看起来很兴奋但又有些别扭:“三丫啊,真的是龙王爷帮你的吗?”

张氏人长得干瘦,一兴奋起来一双眼珠子亮得像灯泡。

她双手枯枝一般,又瘦又粗糙,她兴奋地伸手摸了摸李鸣蝉的脸:“三丫,等你好了是不是还能去打狼啊?”

打屁!李鸣蝉翻白眼。

“你这次打得这两头狼可是卖了个好价钱,抵了你兄妹的医药费不说,连你堂兄的学费都挣了一半。”

李鸣蝉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心头暗道不妙,怎么感觉分家分不了了呢。

小张氏这时也鬼头鬼脑地在门口看,看到张氏在撺掇李鸣蝉打猎,嘿嘿笑着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奶奶,您见过谁家七岁小女孩去打猎的啊?”

“你不一样啊!”张氏兴奋地说,“你是被龙王保佑的孩子啊!”

“龙王保佑?”李鸣蝉轻哧一声,“龙王保佑我肩膀骨裂了?”

小张氏忍耐不住了,抬脚就迈进了屋里:“三丫啊,你说说你们二房是不是一直吃我们大房啊?现在我们需要钱,你就不能去帮忙打几头狼换换钱?”

“能啊!等我好了再去啊!”李鸣蝉耷拉着眼皮答应着,“那咱们还分家吗?”

“分家?”小张氏夸张地一笑,“一家人怎么能分家呢?咱们正儿八经一家人哪能随便分家。”

李鸣蝉抬起完好无损的手无奈地捂住眼睛:“哎呀我滴妈!”

……

龙王爷再次显灵的故事伴随着李存财去卖狼传了起来,大湾村的村民农忙过后竞相入山打猎,都希望自己也能发财。

草木蓊郁茂密,村子里的人不敢自己去,于是便成群结队往山里钻。

李文厚回镇上读书了,李鸣蝉身子骨也飞快地好了起来。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养护,李鸣蝉削瘦的身子有了一点肉,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大大的眼睛看起来不再怪异反而是顾盼生辉。

这些都是靠着李鸣蝉炸的那两头狼。

天气越来越热,天黑的也越来越晚,家里的男人们从地里回家一起坐在院子里歇息,王氏收拾好桌子后就坐在一边给李鸣蝉补衣服。

“老二家的,这衣服你可得缝结实点,咱们三丫要穿着去打狼的。”小张氏在一边粗声大气地催促。

王氏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然后继续专注地缝衣服。

她的手很粗,拿着粗粗的大针引着粗粗的线细细密密地缝着,一张面黄肌肉的脸因为挂着慈爱的笑容看起来亮眼了许多。

李鸣蝉坐在桌子边等着开饭,但张氏一吃饭就蹲坑,还总是迟迟不归,导致李鸣蝉肚子咕咕叫也得等着她。

百无聊赖间,她只能托着脸看王氏缝衣服,二丫在一边托着脸看她。

夕阳仿佛一片轻纱笼在人的身上,轻柔美丽。

李存富在另一张桌子上看着自己的妻女,只觉得满心的欢喜,恨不得时间停滞在这一刻。

只是天不遂人愿,张氏杀猪般叫着从茅厕跑了出来:“我滴娘呀,有鬼啊!”

第九章 奇怪的分尸

张氏提着裤子大呼小叫地从茅厕跑了出来,一双手筛糠似的抖成一团:“哎呀老天爷啊,那茅厕里有只手!”

李家众人听了她这话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在说啥。

张氏手忙脚乱地绑好裤腰带面色惊慌地拉住了李鸣蝉,不由分说拉着她往茅厕里钻。

李鸣蝉被张氏拽得打了一个趔趄,然后就被张氏拔萝卜一般拎到了茅坑边。

茅坑里一只血呼啦的手插在了大便里。

“吓!”李家众人齐呼出声,然后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李鸣蝉看着那重口味的一幕,头皮“噌”地一下,顺着脊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看呐!这有只手!”张氏尖叫道。

小张氏拉着胖丫嗖地窜到了茅厕门口,然后捂住了胖丫的眼睛,自己靠在门口上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瞅。

张氏把着李鸣蝉的胳膊把她推到了茅厕前:“看啊三丫!”

王氏护崽子,呆愣片刻后看到李鸣蝉直面了断手,拔腿便冲上前去,伸手将李鸣蝉护在了怀里。

“王氏!你做什么!”张氏一声咆哮。

“娘,三丫她还小,别让她看这个。”王氏哀求地看着张氏,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张氏一愣,然后勃然大怒:“不让她看让谁看?谁还被龙王保佑?”

李老头反应过来了,气哼哼地说:“胡闹什么?赶紧去找里正报案!”

李鸣蝉推了推王氏,然后滑不溜秋地从她怀里钻了出去,拉着她的手就跑了。

二丫站在人群后面,她机智地选择跟上了李鸣蝉的脚步。

李鸣蝉遥遥地对李老头喊:“爷爷,我们去里正家说,让他去报官!

王氏护崽子的劲儿过去了后双腿开始打颤,一双乌漆漆的眼珠都有些定不住了:“那是哪来的手啊?”

李鸣蝉和二丫比起她来也不遑多让,毕竟那么血腥的场面她们也是第一次见。

二丫和李鸣蝉一边一个拉着王氏的手,三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里正家离李鸣蝉家并不是很远,母女三人步履匆匆地到了里正家,发现里正家竟然有好几个人在,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家出现的破碎的尸块。

“哎呀,我干活本来就累,结果一进家门就撞见地上有条胳膊,旁边有些血,黑红黑红的洒了一地,哎哟,吓死人了……”

“我家也是啊,我去喂猪的时候就看见猪圈里有根人的大腿,那猪还围着拱,吓得我站都站不住了,太瘆人了!”

李鸣蝉在院子里就听到了,转念一想,哎,这是有人被分尸了啊。

二牛在院子里和泥巴,看到李鸣蝉笑嘻嘻地抬手招呼:“三丫,你们也来找我爹报案啊!”

李鸣蝉一愣,然后点头:“是啊。”

二牛一听眼神刷一下亮了:“那叫婶子进屋说去吧,你和二丫陪我玩泥巴,这泥巴可好了,又黏又细。”

王氏自己也瘆得慌,看二牛招呼两个女儿,她赶紧推了推她们:“你们和二牛玩吧,娘自己去说。”

李鸣蝉还没答应呢,王氏就一手一个将她两姐妹推了出去。

无奈,李鸣蝉只能跟二牛玩泥巴。

二牛是个捏泥巴小达人,他一边听着屋里人的谈话,手下不停,捏出了几块人体的结构。

“三丫你看,还有一颗头没找来。”二牛把泥人摆好后说道。

二丫听了他的话一张本就营养不良的脸愈发没了人色,她用瘦瘦长长的身子抵在李鸣蝉身后:“三丫,你有没有觉得很是慎得慌。”

李鸣蝉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她可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的竟然还有人有胆子杀人分尸。

里正听了这事心里也打怵,他安抚了大家一会儿然后挨家挨户登记了下来,只等天亮后去报案,同时再三叮嘱,让大家不要动那尸块。

王氏登记完便告辞回家,一手一个小崽子,一路上走得飞快。

天已经黑了,三个人都饿得肚子咕咕叫,在饥饿与恐惧的双重攻击下,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

三人到家的时候家里人已经吃过了饭都坐在堂屋里了,连李景明都坐在了那里。

李景明因为失血过多一直没补回来,脸色苍白,十分容易疲倦。

李鸣蝉回家去厨屋拿了三个饼子三块咸菜,娘儿仨几口吃完又喝了碗水。

李老头看娘仨儿回家了便赶紧催促小张氏去关门。

小张氏关了门,李存财李存富兄弟俩又转悠着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状才又进了屋。

“老二家的,里正怎么说?”李老头吧嗒吧嗒抽着烟,面带愁容。

“他说明天就去报官。”王氏说道。

李老头垂着头沉吟片刻,开口叮嘱大家:“我看着那胳膊上的口子十分利落,不像是咱们这些普通人能割出来的。而且咱们也没听说村里有人失踪吧?”

李存财颇有些小聪明,一听自家老爹这么说,脑子登时转了个弯:“爹,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这是不是那……啊,就那谁的手法?”

李存财眼睛不大不小,他颇为狐疑地看着李老头,显得愣头愣脑的。

李老头长叹一口气,往桌子边磕了磕烟袋:“八成又是啊,这已经好几年没闹起来了。”

“那怎么还杀人分尸了呢?还扔到家里来?”李存财有些紧张地吸了吸鼻子。

李老头装满烟袋点了慢慢抽起来,其他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爷俩打哑谜。

张氏见那爷俩不再说话了,终于忍不住插嘴问了:“老头子,你和老大这是说啥呢?”

李鸣蝉看张氏问了她便竖起耳朵听着,她老觉得李老头和李存财说的那东西十分危险。

李老头狠狠抽了一口烟,慢慢吐了个烟圈:“八成那胡人又要闹了。”

“啊?!”小张氏惊呼一声,吓得张氏打了个哆嗦。

“老大家的你咋呼啥呢?吓我一跳!”张氏揉着胸口发怒。

小张氏抬手捂住嘴巴缩了缩肩膀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胖丫紧张地一手拉住了小张氏的手一手拉住了二丫。二丫则又抬手拉住了李鸣蝉,李鸣蝉也紧张,但她另一边没人了,她想了想两只手握到了一起。自己给自己安慰也挺好。

“爹,这还是春天呢,胡人不都喜欢秋天来打粮食吗?”李存富缩着肩膀一双眼滴溜溜转。

“所以我觉得也怪,尸体还扔到了村子里。”李老头在烟雾缭绕中眯起了眼睛,“这情况不大对劲啊!”

李存财经常出工到处走,因此知道的也多。

“爹,我之前去修堤坝的时候听人说过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存财思忖片刻,“那是个从胡人那里逃回来的‘两脚羊’说的,他说胡人有种祭祀仪式,就是把人大卸八块,然后到他们想去的地方抛尸。

头颅留下来由他们的大巫师保存起来,施法之后能保佑他们到抛尸的地点战无不胜。”

李存财说的这话有些惊悚,用活人祭祀,这内容引起了在场人的不适。

“老大你这话怎么这么吓人哪。”张氏撇了撇嘴。

李存财看大家都表情怪异地看着他,他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言语有失,便尴尬地嘿嘿笑了下:“我这也是听说的嘛。”

大家面面相觑都没说话,直到没心没肺的胖丫打了个哈欠。

胖丫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咱们先睡觉去吧。”

李老头从沉重的气氛中省过神来,面上微微带了一丝笑意:“好,大家睡去吧。”

李鸣蝉净了手脸后和二丫躺在了炕上,她俩的屋子原本和李景明是一间,后来因为孩子大了些,李存富便在中间砌了堵墙。

李景明有些睡不着,便敲了敲妹妹们的门。

姐妹俩刚躺下,因为年纪也都还小,便穿了衣服放了大哥进门。

李景明坐在了两个妹妹的床头,面露忧容:“这胡人好几年没来闹了,爷爷那么说起来还真是有可能。”

“那咱们不又得逃难去了?”二丫搔了搔后脑勺。

李景明以手抚额:“这说不准啊,不过咱们夜里警醒点啊!要是有啥事发生了就赶紧往夹火山跑。”

兄妹三人絮絮叨叨说了不少然后才分别去睡觉。

李鸣蝉和二丫并排躺下不再说话,只是都很清醒。

李鸣蝉默默估算着自己炸药的储存量,感觉有些不够用。

她翻了个身,把头埋在了胳膊里,然而却一丝睡意也无。

不论是不是胡人入侵的预兆,村子里出现杀人分尸并抛尸的现象,就说明她所处的环境不安全。

要不要做点便携式的武器呢?比如手雷手榴弹?

没工具没材料!

李鸣蝉很苦恼。

春末的夜里还挺凉爽的,李鸣蝉和二丫盖了一床被子。窗外淡淡的野花香夹杂着草木清香弥漫进屋子里,李鸣蝉闻着那味道心里略略放松了些,然后趴到了窗台上去看月亮。

二丫已经睡着了,只李鸣蝉还精神着。

月亮还不圆,但那满院清辉也足以让人看清一些大个儿的物件。

比如院子里咕咚一声落下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被人从墙外扔进院子里的。

村子里的狗这时也此起彼伏地狂吠了起来。

第十章 夜半缉凶犯

李鸣蝉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她趴在窗台上一动不敢动。

王氏和李存富也醒了,他们俩一人抄了凳子一人抄了扫把走到了院子里,李存财和小张氏一人抄了斧子一人抄了棍子也到了院子里。

李存财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院墙边把耳朵支在了那里细细地听着。

李鸣蝉最初的恐惧过去后她开始兴奋起来。

摸了两块炸药放在怀里,她拿着打火石走到了院子里。

小张氏正紧张兮兮地看着李存财听墙角呢,李鸣蝉走到她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的腰。小张氏僵了片刻,然后仿佛被爆了菊花一样,捂着后腰“嗷”一声跳了起来。

李存财给她那一嗓子吓得一哆嗦,也原地蹦了起来。

仿佛连锁反应,王氏和李存富也叫了起来。院子里登时“嗷嗷”响成一片。

李鸣蝉目瞪口呆惊在了原地。太劲爆了,四个大人仿佛被耗子啃了脚丫子。

院子里的动静惊醒了所有人,不一会儿大家都穿戴整齐站在了院子里。

张氏对别人扰她清梦表示很不满:“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干啥呢!”

人一多小张氏也回过神来:“娘,都怪三丫,她大半夜不睡觉来摸我腰!”

小张氏嘟着嘴一本正经地告状。

李鸣蝉有些心虚,她也没想到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们,那里有东西。”

说罢,她伸手指了指那黑块。

被吓到的王氏三人本来也是带着点怒意的,尤其是李存财被吓的魂不附体,知道真相后恨不得揍她一顿。

各人听她说完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然后静默一瞬。

谁也不再说话,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老头有些看不下去了,便开口发问:“你们谁去看看那到底是个啥?”

小张氏搔搔头发,低眉耷拉眼地不再说话。

王氏和李存富站在一处低着头,李景明领着二丫和胖丫偎在他们旁边。

李存财有些愣呼呼的,看着家里人都在场他胆子便大了。

“我去吧。”李存财用手背蹭蹭鼻子迈开了腿,李存富默默跟在了后面。

李存财把斧子倒着抓过来,用斧子柄戳了戳那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圆圆的,被一块脏兮兮的布包裹着,被斧子柄一捅便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起来。

李存财给那咕噜噜滚的东西吓得缩了缩手,定定神后他再次抬手去捅。

“爹啊,这不是个活物!”李存财大声嚷嚷道。

李存财说完就伸手将那东西拎了起来。

“大伯当心啊,万一有毒!”李景明惊呼一声制止他。

李存财一听“嗖”一下将那东西扔了出去。

李鸣蝉找了个火把打着然后往那东西边映了映,然后用一根棍子挑了挑那东西上系的扣子。

扣子系得并不紧,用棍子挑了一会儿便挑开了。

一颗黑乎乎的人头打布里露了出来,一张脸上糊满了黑乎乎的血。

看到这一幕的先是瞳孔皱缩,然后跳脚:“娘啊!”连最持重的李老头也不例外。

李鸣蝉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那血呼啦的一张脸对她冲击力十分大,她嗷嗷叫着窜到了王氏身上,抱着她的肩膀挂在她身上。

老李家乱成一团,街上也不太安静,盆子钵子瓢子叮叮当当响了起来,人们闹哄哄地涌到了大街上。

“大家快起来啊,有人行凶杀人了!”

李家人不敢再停留在家里,一家子拖拖拉拉地到了街上。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都在讨论着自家院子里出现了些啥。

“我正睡着呢,我家狗发疯似的叫,我起来一看,嗬!那么长一条腿在院子里横着!”

“我本来想晚点睡先纺出一匹布来,没想到啊,大半夜的一个带着脑浆子的脑袋扔到了院子里……”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家里的残肢,兴奋中夹杂着惊恐,热闹非凡。

里正原本惊恐极了,大家的情绪慢慢感染了他,他脸蛋红扑扑地振臂一呼:“既然睡不成就不睡了,大伙儿一起抓凶手去!”

“好!好!”

大湾村家家户户点起了灯笼举起了火把,全员出动捉拿分尸凶手。

李鸣蝉和二丫拉着李景明的衣服随着他一起走着,三个人逆着人流往偏僻的小径上走。

三个人的性子都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些傻大胆,挑着火把四处寻找人影。

上天从来都眷顾没准备的人,喜欢给人一个惊吓,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李鸣蝉三人在小路上正热热闹闹地走着呢,就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块状物。

“哥,那是啥?”李鸣蝉指了指那东西道。

“不知道啊。”李景明摇了摇头。

二丫兴冲冲扛着火把往前走:“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那块状物随着他们的走进,从地上慢慢立了起来——靠!是个人!

三个人看着那人影一愣,脚步僵在了原地,但那人影却不停下脚步,手里提着个东西朝他们走了过来。

李鸣蝉有些激动有些惊惧,她伸手摸出了炸药和打火石:“太刺激了吧?不想什么来什么。”

他们兄妹三人趟浑水走小路原本是想凑个热闹,压根没想抓住歹徒来着,没那个胆也没那个能力,但谁知上天垂怜,竟叫他们给碰上了。

那人渐渐走得近了,火光映照下他手里的长刀反起了光。

李鸣蝉当机立断,点起炸药向他一扔然后拉着兄姐就跑。

“快跑!”李鸣蝉动了起来。

李景明反应过来,一手一个妹妹拎着就跑。

“轰隆”一声,炸药炸了,三人也被那热浪掀得一个趔趄。

“哎呀娘啊!”李景明惊呼一声拉着两个妹子摔了个狗吃屎。

李鸣蝉险些脸着地,她疼得捂着膝盖哎哟哎哟痛叫着站起身回头。

那个歹徒也已经倒下了,不过他跑得够快,没炸死,只是在一边抱着腿打滚。

李鸣蝉拉起哥哥姐姐赶紧跑了,同时高声喊人:“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凶手落网了……”

大家伙听到爆炸的动静以及呼喊的声音,一传十十传百,陆陆续续出现了一大票人。

“大郎,凶手在哪里呢?”里正打头问。

李景明指指身后:“大家跟我来。”

“大郎啊,那轰隆一声是怎么回事啊?”有人问。

李景明看了看李鸣蝉没说话,他注意到了是三丫扔了东西那里才响的。

二牛探头探脑得意洋洋地说:“我知道啊,龙王显灵嘛!肯定是龙王来帮助我们了!”

看着虎头虎脑的二牛,李鸣蝉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这小家伙,绝对是神助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向爆炸地点,那里躺着的歹徒已经站了起来,他抱着胳膊看着来人眼神阴鸷。

众人看着他那架势一愣,哟呵,歹徒还挑衅起来了?!呵,不自量力,看我们锤扁你!

村民们义愤填膺地将歹徒围了起来。

“呔!坏人!还不束手就擒!”二牛比着两根指头指向歹徒。

歹徒在火光下气哼哼的像是要爆炸,终于,他燃了……

“你们是不是睡坏脑壳了?!小爷我来捉拿逃犯你们竟然这样对待小爷!”说着,他伸手拉了拉身上的破衣烂衫,“看你们给我弄的这样子……”

里正等人被他吼得一懵,片刻后只听到二牛气沉丹田喊了一句:“大家快将他绑起来送官!不要听他的鬼话,他可是龙王爷打伤的啊!”

对哦。大家恍然大悟,然后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那人捆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还将他嘴里塞了一团破布。

“歹徒”扭着身子十分抗拒地挣扎着,但村民们人多力量大,在里正的带领下将他弄到了村里的祠堂里。

大湾村绝大多数人家都姓李,祠堂里的排位们也都是李姓族人的。

“来,你们几个在这里看守他,等明日我们去报官!”里正指了当场几个小青年让他们守夜,然后再对在场众人说,“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李鸣蝉随着家里人兴奋地往家里赶,李景明和二丫一左一右伴着她。

“三丫啊,你扔的那是啥?”李景明伏在李鸣蝉耳边低声问。

李鸣蝉觑他一眼,然后老神在在地垂下眼皮:“不可说不可说啊!”

李景明看着她那沧桑的小模样,莫名打了个寒噤。

回到家时大家都是又兴奋又累,躺到床上后还有些睡不着,李鸣蝉心里尤其七上八下,她还在琢磨着问么向李景明解释。

左思右想,在二丫轻轻的呼噜声中她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村子里响起了正儿八经的敲锣打鼓声。

“我靠!”李鸣蝉困得脑袋疼,她翻了个身,然后在二丫的催促下起床了。

李家人都是一水儿的困倦,乍一那么破坏生物钟还真有些不习惯。

村子里的人随着锣鼓声赶到了村头。

村头有个磨盘,一个白净漂亮的书生坐在上面,看起来约么十二三岁,身子刚刚抽条,细细长长,照在青色长衫下,流畅好看。他身边则是围了一群衙役。

书生扫视在场众人,薄唇轻启:“你们有没有见我大哥?”

第十一章 碰瓷的公子

由于来人架势太足,村民都摸不清他是什么来路,也不敢轻举妄动。

里正没办法,只能作为出头鸟站出来询问。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哪?”里正微胖的身子稍稍弯了下。

“我是岐山县县令之子,我大哥昨夜往这里追凶犯来了,他留的信物在此处中断,故而只能搅扰父老乡亲了。”少年从磨盘上跳了下来,向一众父老拱拱手。

“县令之子!”里正倒吸一口冷气,他想到昨夜抓的青年,觉得有些不好,“我们不认得贵兄长,只是,昨夜我们抓了个凶徒,还未扭送至官府报案。”

少年一双墨染的眉毛挑起:“哦?什么凶徒,可否领我去看看?”

李鸣蝉看那少年似乎十分不好惹的样子,直觉自己可能惹祸了,她在二丫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便偷偷回家背了篓子进山去了。

她要转移炸药同时增加自己的炸药储备。

里正领着少年到了祠堂,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村里的一个青年正凶神恶煞地踹了地上的青年一脚,恐吓道:“老实点儿,不然送你见官前先打断你一根腿!”

里正抬头望天然后伸手捂住了眼睛:哎呀我滴娘,这麻烦大了!

祠堂门大张着,少年和青年迅速对视在一起,然后青年瞪大了双眼在地上用力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村里的青年看里正来了,喜滋滋地迎了上去,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又是一脚:“你给我老实点!”

青年被他踹疼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村里的青年被他一瞪火了:“嘿~你还敢瞪我!”说完又是一脚。

里正见状赶紧阻止:“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不能打啊!”

少年看着地上那狼狈的青年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哥啊,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青年在地上扭来扭去,眼睛眉毛一挤一挤的。

少年明了他的意思赶紧吩咐衙役:“快去给我哥哥松绑!”

村里的青年听了这话很吃惊:“啥?”

里正拨了他一下要他不要说话,然后赶紧自己去赔不是:“哎呀,小公子这实在是对不起啊,我们不认识大公子,昨晚他恰好出现在我们村的一条小路上,又碰上龙王显灵,我们便将他抓了。”

说完他冲村里的青年眨眨眼睛使个眼色。

村里的青年本来在一边装蘑菇,接收到村长的讯息后马上反应过来:“是啊是啊,龙王显灵了!哎呀我滴娘,那动静可大了呢!”

大公子在衙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张脸臭得不行,听到村里青年的话顿时火了,他用哑了的嗓子咆哮道:“放屁!”

小公子捏了捏鼻梁:“大哥,你不要讲浑话!”

“都是他们说谎话惹的我!还说什么龙王显灵?我呸!明明是有个小丫头片子冲我扔了块石头,然后石头在我身后‘嘭’的一声。要不是我跑得快,就不是伤一条胳膊了,估计命都没了!”

大公子恶狠狠地搓着牙花:“娘的,叫我抓住那丫头片子,看我不打她一顿!”

里正和村里青年一听这话赶紧反驳:“哎大公子,可不能这么说啊,这就是龙王显灵,都三次了呢。”

“就是啊,这三次李存财一家可都看到了!”

“我们都在夹火山修庙了呢!”

小公子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然后他看着大公子:“大哥,你看清小丫头扔了块石头?”

“没错啊!”

小公子听了微微一笑,白净的面皮上仿佛刮起了春风。他看向里正:“昨夜抓我大哥时那李存财家的人也在场?”

里正有些莫名地点点头:“是啊。”

小公子摸了摸下巴,然后双手背到身后,冲里正扬了扬下巴:“李存财家人伤了我大哥,我们要他们来给我大哥治伤,治好之前,我们不离开大湾村!”

“啊?”里正觉得自己大开眼界了,县令家的公子竟然要赖人。

“小公子啊,这不怪李存财家啊,那是龙王显灵啊!”

“那总归是他们带人抓的我哥吧?”

里正点点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小公子,意思是:那又咋滴?

小公子左手摸右手,一脸的纯净:“那就是他们弄伤了我哥哥,我不管,我就要他们给我哥哥治伤!”

大公子看着自家弟弟的神情仿佛看一个脑残:“溪桥啊,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话还没说完呢,小公子就窜到了他身边,耳语一番后,大公子竟然点了点头:“嗯,是的,我要在这里养伤。”

……

里正十分无奈又丧气地带着村里的青年去给他么安排住所,心情十分不美妙:谁能想到县令家的公子会讹人呢?

“且慢。”小公子清朗的声音响起,吓得里正一哆嗦。

里正转身看着小公子:“小公子还有什么要吩咐?”

“我们要住李存财家里。”小公子微微翘起下巴,颇有些倨傲地说。

里正本来还想说住不开呢,但一想到小公子的难缠,他有些犯怵了:“哎,我这就去安排。”

到了老李家,里正刚一说李鸣蝉兄妹喊人抓的是县令之子李老头一众人大惊失色。

“哎哟我滴老天爷,这是闯了大祸了!”张氏面色惨白地喊。

“我就知道他们是惹祸精!”小张氏啐了一口,“还是尽早将他们分出去!”

李存财一听反应过来赶紧嚷嚷:“是啊,我们已经分家了!就是他们房子坏了,还没有搬走。”

……

李存财一房包括李老头夫妇都急忙和二房撇清关系。

李存富夫妻默默不语,只脸色白剌剌吓人。

里正看着那混乱的一幕更加混乱:“那大公子养伤去哪里?”

“当然老二家!”李老头说道,“我这就找人去帮老二收拾房子!”

里正知道老李家分家给老二一套什么房子,心里一毛:“那岂不是对人家公子太过怠慢!”

李老头心里打的主意是伺候贵人得罪贵人这麻烦事赶紧扔出去,沾光这事儿再另算。毕竟沾光的话不用在跟前伺候也行。

李老头最终说服了里正,然后他赶紧张罗人帮老二家修房子,每人一天三文钱,肉疼得张氏捂着心口直哼哼。

“哼哼啥?别哼哼了!三丫那丫头弄的狼卖了七两二钱银子,给文厚的束脩攒出来了不说还余下一些,这时正好将他们分出去!”

“除了这些钱不是还有张屠户那丫头嫁过来之后的钱?”张氏泪唧唧地问。

“那是媒人钱,少不了咱们的。”李老头凶道。

……

李老头给张氏做通工作后就去监督老二两口子搬家。

柴米油盐各分了点,然后分了三担苞谷,这是想到县太爷家公子在额外又给加了点。

急匆匆赶走老二一家他再赶紧去县太爷公子那里赔不是,窜得要死。

“哎呀公子啊,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老二家那孩子也不晓事,竟将您给误抓了……”

道歉加表衷心后,结果就是里正发动了更多人帮忙修房子,而工钱……李老头出。

村里这时热火朝天,李鸣蝉在山里也不得闲。

她把炸药整整齐齐码在了一个小山洞里,然后又寻了许多硝石硫磺石原地造起了炸药。

炸药是个好东西啊,可以带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她一双小手毫不停歇,一直干活干到了中午头,直累得腰酸背疼,肚子瘪得不能再瘪。

李鸣蝉背起小背篓往家走,里面只装了一块炸药。

到了龙王庙,她本想再炸一堆鱼吃,结果发现那里有人了。

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身材粗粗的,脸上有些脏,一身黑乎乎的衣裤,警惕地看着李鸣蝉。

李鸣蝉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人,然后就没看到他一般走了。

她腿脚隐隐有些发颤,然后从背篓里摸出炸药握在了手里,另一只手里是打火石。

男人看了李鸣蝉一会儿,起身跟上了她。

李鸣蝉人小脚步慢,因此很快就被那男人追上了。

李鸣蝉察觉到了脚步声,拔腿就跑,她连滚带爬地钻到了草丛里,然后爬到了一块高地上。

荆棘丛太多,而且又密,男人身躯太大钻不进去,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弯刀,在荆棘上挥了起来。

弯刀上带着黑乎乎的干涸的血迹,李鸣蝉看得心惊胆战。

“这莫不是就是杀人狂?”李鸣蝉心想。

男人恶狠狠地割着荆棘,很快割出了一条小路,然后他就开始往里走。

李鸣蝉要吓死了,她确定来者不善后迅速点燃了炸药朝来人扔了过去。

炸药块头不大,但伤个把人是足够了。

男人看李鸣蝉朝他扔石头,很轻蔑地一笑,挥刀就要拨开,然而……

还没触到石头呢,石头就轰一下炸开了,仿佛汤圆扔进了油锅里一样。

火舌将男人掀翻了出去,同时舔舐了他半边身子。

男人痛呼一声,声音尖细嘹亮,落地后他疼得连打滚的动作都完成不了,只不停地颤抖。

李鸣蝉背着小背篓飞快地往家里跑。她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然而等她到家却发现自己家……没了?

第十二章 狡猾小公子

小张氏看到李鸣蝉回家了,喜滋滋地将她拦下:“三丫,咱们已经分家了,你们呐搬走了!你快回你自己家去吧!”

李鸣蝉闻言点点头,小短腿迈开呱唧呱唧往家走。

她想到夹火山的危险的家伙,决定去向县令家公子报告一下,以将功折罪。

李鸣蝉到家的时候家里正热火朝天地干活,王氏打包裹里找出几个饼子,几个人分了分吃了。

院墙塌了一些,四间北屋三间屋顶都有洞,南屋也塌了,西面是个草棚子,刚被撑起来,东边厨屋就剩了个地基,大家正在帮忙盖。

李鸣蝉啊呜啊呜吃着饼子:“娘,县令家公子走了吗?”

王氏一听这话一张脸顿时哭唧唧的:“唉,没呢,在里正家。”

李鸣蝉几口将饼子咽进肚里拔腿就走。

王氏正哭唧唧呢,见李鸣蝉不捧场追问,连忙叫住她:“三丫,你去哪里啊?娘还没说完呢!”

李鸣蝉小手一扬摆了摆,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氏抹了抹眼泪,拉着二丫的手说道:“唉,他们家大业大的还赖上咱们了……”

二丫:……

李鸣蝉还没到里正家呢,远远地就看到有衙役在站岗。

“嘿,排场还真大!”李鸣蝉咕哝道。

到了里正家门口,衙役们冷眼瞧着她。她谄笑着弯弯腰:“衙役大哥,我是来报案的,我在夹火山里遇到凶徒了。”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一个点了下头进去通报,另一个继续原地盯着李鸣蝉。

不一会儿,已经伤了的大公子激动地跑了出来,一看见李鸣蝉就激动得脸色泛红:“好你个贼丫头,你竟还有胆来报案!”

李鸣蝉给他吼得原地一哆嗦。

小公子从后面跑出来拉了大公子一把:“大哥,你大半夜地出现在人家面前,还提着长刀,任谁看也像个凶徒嘛。”

李鸣蝉感激又无辜地看向小公子,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大公子性子暴躁,是个粗人,没看出李鸣蝉的动作,小公子却看到了,他一下子笑了出来。

“笑屁啊你!”大公子白了小公子一眼怒道。

小公子没理他,只和李鸣蝉说话:“小姑娘,你遇到的那个凶徒是什么样子的?”

李鸣蝉想了想描述道:“个头不是很高,腰粗粗的,挺壮实,穿一身黑乎乎的衣服,手里有一把弯刀,上面沾了血。”

小公子听罢颔首,笑容满面,让人如沐春风:“那应该是我们要抓的犯人了。小姑娘,你可否帮我们带下路?”

李鸣蝉点了点头,抻了抻灰扑扑的褂子往旁边站了站。

衙役听到小公子要出行,十分有眼力见地赶来了车子。

“小妹妹,你也上来坐吧。”小公子走到车前说道。

大公子听了撇撇嘴不置一词。

“不了不了……”李鸣蝉赶紧摆手推辞,“您是贵人……”

话没说完,一个衙役就走到她身边将她拎到了车上,李鸣蝉被人拎得脸色有些难看。

小公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也上了车子。

里正看大公子的架势觉得有些骇人,他不放心李鸣蝉,于是自告奋勇要带路,然后刺溜一下窜到了车子边。

小公子见状无奈地点了点头:“劳烦里正了。”然后放下了门帘。

车子最里面是大公子,他拿着长刀一言不发;中间是小公子,他笑眯眯地看着李鸣蝉,让李鸣蝉心里直发毛;李鸣蝉坐在最外边,她小心翼翼拢着自己的破衣服靠在车门口,生怕给人弄脏了车子。弄脏了车子还得赔!

小公子一直看李鸣蝉,李鸣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人莫不是有点神经病?李鸣蝉腹诽。

小公子端详了好久终于端详够了:“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鸣蝉缩着脖子,做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三丫。”

“那你有大名吗?”

“李鸣蝉。”

“哦?好名字啊。我叫沈溪桥,我大哥叫沈溪川。”

……

小公子坐在车里专心致志地套话,李鸣蝉小心翼翼地装怂。

面对一个十二三的萝卜头,她实在是怂不起来,即使她是一个七岁的萝卜头。

小公子扯了许久才说到正题:“小妹妹,你用来打伤我哥哥的石头是什么啊?”

“石头。”李鸣蝉睁大一双眼睛,无辜地托托手,“什么石头呀?”

沈溪桥被她的无辜哽了一下:“就是……就是你抓我大哥那晚用来打我大哥的石头啊!”

“哦,那就是地上捡的一块石头。打伤大公子的是龙王!”

沈溪川听了这话忍无可忍,噶声噶气地发问:“你不要胡说八道!龙王爷显灵打我作甚!”

李鸣蝉无辜地耸肩,表示我不知道。

沈溪川气得七窍生烟:“你这贼丫头太可恶!”

沈溪桥表示赞同,这丫头确实挺狡猾的,不像他见过的其他小孩那么好蒙。

……

一路上李鸣蝉装怂装无辜,沈溪桥郁闷得要吐血,沈溪川则是要活活气死。沈溪川觉得,哪怕自己是真的遭神仙责罚,那责罚也是将李鸣蝉这贼丫头派到自己身边。

车子到了夹火山,里正在车子边候着,衙役去请两位公子下车。

李鸣蝉先钻了出来,里正看她那么个小家伙要往车下跳,赶紧伸手要去接她,然而沈溪桥却先了他一步。

他一手扯住了李鸣蝉的衣衫,然后往怀里一拽。

“妹妹当心,我抱你下去。”沈溪桥轻柔无比地说。

他软软的气息打在李鸣蝉耳后,李鸣蝉被他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李鸣蝉觉得是恶心的,太恶心了!竟然让人都起了鸡皮疙瘩!

沈溪川里正和众衙役呆楞楞地看着沈溪桥抱着灰扑扑的李鸣蝉跳下车子。

这小公子(弟弟)吃错药了吧?

李鸣蝉被他放到地上后,她不由自主地呲了呲牙,然乎抱了抱胳膊。

沈溪桥很得意,他觉得自己的美人计奏效了。

先攻克最小的李鸣蝉,不怕不知道李家的秘密武器是什么。沈溪桥背起手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李鸣蝉跟在沈溪桥身边指路,前边两个高大的衙役探路。

“就在前面了。”李鸣蝉指了指。

前面的地上不少血,草地里一片烟熏火燎的痕迹。

虽是暮春,幸而刚下过雨,又是在潭水边,草地还比较湿润,所以没燃起大火。李鸣蝉看着那片土地深感庆幸。

沈溪川提着长刀拨了拨地上:“陈波受伤了,伤得还不轻。”

沈溪桥点点头:“这火是怎么回事?”

沈溪川倨傲地抬起下巴冲李鸣蝉点了点,嘲讽地勾勾嘴角:“你可别又说是龙王显灵。”

李鸣蝉也不生气,惊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巴,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里正一听这话便抢在头里回答了:“大公子英明,定是龙王显灵了!”

沈溪川被他堵得一噎,然后气哼哼地甩了甩手里的长刀挽了个刀花。

“好!”里正突然大喝一声,吓得沈溪川手里的刀差点砸脚上,“大公子好刀法!”

沈溪川又给吓了一跳,顿时脸色涨红,怒骂:“你有疯症啊!”

李鸣蝉先是吓了一跳,见沈溪川发火又忍不住咬着嘴唇憋笑:里正真是个人才!

沈溪桥被里正这一声也惊了个哆嗦,他一双眼睛忍不住张大了。

李鸣蝉斜眼觑他:呀!沈溪桥长得还挺好看,眼睛张大了像饱满的花瓣。

沈溪川扛着大刀,摆出一副关云长的架势,回眸一笑:“抓犯人,瞧我的!”

他瘦瘦长长的身子随着大刀微微摆动,下巴上有稀稀疏疏的胡须,高挺的鼻梁十分漂亮。

青春期的中二少年呐。李鸣蝉点评道。

沈溪桥十分关怀李鸣蝉,他撩着长长的青衫,对着李鸣蝉巧笑嫣然:“小妹妹当心哪,这里路有些陡,小心脚滑。”

李鸣蝉无奈地搓搓胳膊,她觉得沈溪桥的关心不怀好意,让她觉得有些恶寒。

显然这么觉得的不止她自己,沈溪川并衙役们离他们远了些,里正则离他们近了些。

里正心里苦啊,要不是自家村的小孩子,他也不想跟那个明显憋着坏的小公子靠那么近。

血迹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沈溪川提着大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下他可跑不远了。”

一行人踢踢踏踏地走了一大段路,直到一片深深的树林间。

阳光已经有些透不进来了,空气阴冷冷地透着一股子血腥味。

沈溪川一挥长刀,表情便严肃了:“大家当心。”

衙役们围在两边戒备,李鸣蝉和里正紧紧跟在沈溪桥身边。

林中衙役们的脚步声发出刺刺的摩擦声,远处则传来了一种野兽的呜呜声。

沈溪川猫着腰,大刀被他横放在胸前。

李鸣蝉两只小手紧紧攥在身侧,眼睛也是四下里瞄着。

大家走了一小会儿,转了个弯,面前出现了十分血腥的一幕。

一个半边身子血肉模糊的人一边呻吟一边拿着一条人手臂啃咬,他一口一口地撕咬着鲜血淋漓的生肉,然后撸着脖子咽下去。

地上,则是横七竖八的碎了的人尸。

李鸣蝉看见那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幕弯腰狂吐了起来。

第十三章 杀人案背后

里正也是受不了,在另一边吐了起来。沈溪桥被两个呕吐的人包围也不再淡定,也跟着狂吐不止。

沈溪川被那血腥的一幕冲击得不行,听到最脆弱的三个人开始吐了,他额上青筋暴起:“大家不许吐,快去捉陈波!”

很多人受了那视觉刺激都很反胃,但呕几口以后也得提起精神去抓犯人。

那陈波受了重伤已经死跑不动了,他看也不看将他围起来的衙役,只专心吃人肉。

那人应该是刚杀的,鲜血淋漓。

李鸣蝉吐完后没胆再看,赶紧背过身去,眼不见胃不呕。

里正一手抚着胸膛一手捂着肚子,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沈溪桥对自己吐了觉得很没面子,但也跟着两人转了身。

沈溪川命人拿了绳子去绑陈波,陈波拿着手里的手臂朝其中一人一下子扔了过去。

“日你娘啊!”那衙役惨叫着多闪开。陈波见状哈哈大笑。

沈溪川被他激怒了,自己亲自去绑他。

陈波看了眼沈溪川,然后用自己完好的手拎起弯刀给自己抹了脖子。

血液喷射状流了出来,他也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直勾勾望着天,竟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沈溪川走上前用长刀挑了挑陈波,发现他已经死绝了。

“他倒乖觉,知道抓回去得千刀万剐,便先抹了脖子,真是便宜他了。”沈溪川气哼哼咬了咬牙,“来,你们把他和这女尸收拾了,咱们回去交差。”

沈溪川声音挺大,沈溪桥听见了忙转身:“哥哥,咱们还要在这里养伤呢。”

“哦?”沈溪川闻言张了张嘴,“是啊,我忘了。这样吧,我修书一封,你们带回去交给我爹。”

沈溪桥满意地点点头:“哥哥,我们快回村去吧。”

里正吓得不轻,因此回去的路上也有幸坐了沈家兄弟的车子。

李鸣蝉仍是心有余悸,她怯怯地靠在门上。沈溪桥已缓和过来,见李鸣蝉怕怕的,便去哄她。

“小妹妹莫怕,那歹人想来也是个苦命人,我讲来你听听就不害怕了。

陈波是县里的商户,颇有家资,父母亲人都在府城。之所以将他放在县里任他自生自灭,乃是因为他是天阉之人。”

里正闻言望向了沈溪桥:“小公子,这话你讲给三丫听有些不妥,她还小。”

沈溪桥听了有些不开心:“我也不大啊,我都知道了,我觉得她也行。”

说完他看着李鸣蝉,一双眼睛期盼地看着她:“鸣蝉妹妹,你想听吗?”

看着他一副“你要是说不想听我会伤心”的表情,李鸣蝉点了点头。其实她有些不想听,因为她觉得这会是个很狗血的故事。

沈溪桥满意地笑了,然后冲里正笑得更加灿烂:“李大叔,你也听听,蛮逗趣的。”

“他在经商一道上十分有天赋,外人也不知他是残缺之人,一些人便给他送女子。他一律送走了,不过后来他自己寻了一个乞儿。那乞儿就是刚刚被分尸的女子。

陈波原以为乞儿生活吃尽苦头,定会对他忠心,而且为他保守秘密。谁知那乞儿仗着长相秀美,竟与人有了首尾。她的情郎不止一个,有家里的小厮,有通商的伙伴,甚至还有她乞丐堆里的老相好。

陈波知道她的事情后也没细究,做了王八不光彩,生而不全更是耻辱。

那乞儿窥得陈波的残缺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竟伙同奸夫要害他。

陈波这才勃然大怒,他习过胡人的刀法,于是便伪装成胡人行凶。

他依次杀了乞儿的情郎,在案件被侦破后,他便携带乞儿跑了。

今天想是他自己也快死了,便也将乞儿杀了,陪他上路。”

沈溪桥简简单单讲了下,李鸣蝉和里正却听得有些愣。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他也没滥杀无辜……屁啊!他还想杀我来着呢,后来让我给轰了。李鸣蝉心里吐槽道。

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也会做一些让自己有些亏心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只沈溪川打起了浅浅的呼噜。

想来他捉为了陈波也是有日子没好好睡觉了。

沈家兄弟到了里正家,李鸣蝉便告辞回家了。

沈溪桥笑眯眯地目送她:“鸣蝉妹妹回家好好收拾一下啊。”

李鸣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李鸣蝉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王氏用糙米和着野菜煮了一锅浓浓的粥,在院子里摆了桌子等李鸣蝉回家。

人多力量大,房子竟然一下午就修好了。

南屋新砌了炕,还很湿,李景明捡了柴禾点了起来烤着。

四间北屋有两爿炕,还有一间空空的啥也没放。

李鸣蝉和二丫被安排跟着爹娘睡,李景明自己一个屋。

王氏吃过饭看着自己的新家有些泪汪汪的:“这么好的宅子是咱家的了?”

李存富看着家徒四壁的景象沉默了一会儿:“他娘,咱们有了自己家可要好好干活了,但凡是有口气就不能苦了孩子。”

王氏抬手擦擦眼睛:“是啊,我们得好好打算了。”

李鸣蝉翻翻白眼:“说得好像以前不苦似的。”

二丫抬手打了她屁股一巴掌:“别老胡说八道。”

李景明开心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爹娘,以后那两间南屋给我住吧。”

李存富听了这话笑了起来:“那就是让你和你媳妇住的啊。”

李景明一听“媳妇”害羞了:“哎呀爹……那个,那个沈公子他们怎么还没来啊?”

王氏起身拿起扫把继续收拾院子:“不是说要送点家具什么的过来,还没送呢。”

李存富端着碗喝水:“我觉得今晚未必过来了。”

李鸣蝉听得云里雾里:“谁要过来啊?”

二丫悄悄在她耳边说:“县太爷家的公子啊,他赖上咱们了!”

“……啥?”

……

天黑透了才来了一班人,手里抬着一些家具床什么的,安置到了空屋里。

沈溪桥兄弟俩跟在后面,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厮在一边挑着灯笼。

李鸣蝉一家在一边静静看着,王氏和李存富惴惴不安地踌躇着,想着要不要去问问两位公子爷需不需要热水。

过了一会儿搬东西的人走了,李存富带着自家孩子上前行礼。

“见过公子爷。”李存富和王氏说道。

沈溪桥伸手托了夫妻二人一把:“大叔大婶,不要这么客气啊,我和哥哥都是一介白身,担不得你们的礼啊。”

李存富夫妇心里的惴惴少了不少,面上都带了许多笑容。他们都觉得这两个公子真不错,不像里正说的那样。

李鸣蝉兄妹三人站在王氏夫妇身后没说话。

二丫借着灯光看沈溪桥,只觉得他更俊美了几分,便用胳膊肘捅了捅李鸣蝉的腰窝子:“三丫,你看那个小公子,长得像画上的人一样。”

李鸣蝉也定睛看去,正和沈溪桥看了正着。沈溪桥微微颔首:“鸣蝉妹妹还没睡啊?小孩子要早些睡觉才长得高啊!”

“呸!”李鸣蝉心说,“小屁孩子还教育我!”

王氏听他和三丫很熟的样子有些诧异,她看着沈溪桥欲言又止。

沈溪桥看出了她的疑问,主动解答:“我们抓住了犯人,多亏了鸣蝉妹妹呢。”

沈溪川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傲娇地梗了梗脖子:“都站这里做什么?赶紧进屋吧,这天都这么黑了。”

白胖小厮很机灵,赶紧要去烧水。李景明捡了不少柴火,他赶紧领着小厮去烧水。

小厮名叫半月。

李存富让王氏把屋里掌好了灯,亮堂堂的。半月烧好水先给屋子里每人沏了一杯茶,然后再去给两位公子烧洗澡水。

家里没水了,李景明便和半月去挑水。

沈溪桥兄弟还带了一口很大的缸,半月挑着灯笼跟在李景明身边,一边干活一边热络地聊天。

“李兄弟你今年多大啊?”

……

两人絮絮叨叨聊了许久的家常,李景明觉得半月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便也和他亲近起来。

“你今晚和我一个屋睡吧!”李景明热情地邀请他。

“哎哟,那就谢谢兄弟了。不瞒你说,我们公子原本要我在院子里搭个棚子住的。”

“哎哟,更深露重的,院子里哪能睡人啊,你放心和我睡。”

……

两个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半月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又开始套话。

“李兄弟,你们这里龙王显灵是怎么个事儿啊?我听说每次显灵你们都在场。”

李景明说到这事儿颇有些得意:“半月,这也是我家的福气了。第一次是我娘身子不好,他老人家送了三丫一篓子鱼,第二次是家里姑姑他们欺负我娘的时候帮我娘出了头,第三次则是我摔伤以后,送了我们两头狼。”

半月听了这话嘴巴微张地愣怔一会儿:“李兄弟,你家好福气啊!”

“还行吧。”李景明谦虚了一下,“你叫我大郎就好。”

……

这里半月在套话,那厢沈溪桥兄弟俩也在坚持不懈地套话,不过却不太顺利,因为李存财到访了了……

第十四章 跟屁虫公子

李存财本来是要睡觉的,但他一想,虽然老二家惹了祸事,但那是县太爷之子啊!自己虽然和老二是亲兄弟,但祸不及子女何况兄长呢?

李存财觉得不能和他们撇得一干二净,他也不知道李老头早就去跟沈溪桥兄弟赔了不是,只自己披星戴月地爬起来去表衷心。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儿子,这近乎必须套!

李存财不知道贵人有没有睡,但他左右睡不着,便偷偷去人家菜园子拔了把嫩菜拿上,然后到了李存富家。

李存富家被半月挂上了两个灯笼,院子里照得亮亮的。

李存财见状大喜,跑上前去,发现院门大张,便直接自己进门了。

“老二啊,我给你送菜来了!”李存财高呼着。

李鸣蝉本来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看李存财来了,便觉十分狐疑:这家伙,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果然,李存财不请自来真别有用心。他掐着一把子菜哈哈笑着踏进了屋里,一进屋便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哎哟,两位公子还没歇息啊,还好我没打扰到贵人啊!”

沈溪川正为套不出话来烦恼着呢,一看到李存财便十分没好气:“你怕打扰我们还这个点来,你是何居心?!”

李存财一听吓坏了赶紧赔罪:“贵人啊,我不是有心的。我家那口子从地里拔了一些菜,我想着老二家刚搬家,要什么没什么,没办法招待两位贵人,这才大晚上来送菜的!”

李存富一看沈溪川怒了,便出言劝和:“公子不要见怪,我家大哥性子向来风风火火。”

“是啊是啊!”李存财冷汗涔涔地加言,“我这人心思不会拐弯,贵人见谅啊!”

李鸣蝉从东屋喊了二丫,两个人鬼头鬼脑地在门口探头探脑,乐呵呵地看李存财热闹。

沈溪桥见大哥给了一棍子把李存财敲晕了,便赶紧自己给个甜枣:“大叔来坐吧,哥哥最近上火,脾气有些不好。”

李存财看沈溪桥和颜悦色的,身上的冷汗稍稍去了些。

“哎哎。”李存财忙不迭坐下。

沈溪桥给李存财使了个颜色,捏了他大腿一把,沈溪川心领神会,耐下性子和李存财攀谈。

李存财为人浮夸,两个小公子三言两语他便上钩了,将龙王显灵吹得天花乱坠。

沈溪桥听了一会儿就知道他屁也不知道,便把探口风交给了大哥,自己走到院子里散心。

李鸣蝉看兄弟两个的做派,便知道他们留下来是为了炸药。毕竟炸药威力不小,在边关备受外敌侵扰的情况下,得到它对战况有百利害无一害。

这东西交给国家她愿意,但她更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一个偏远农村的小屁孩子,捣鼓出了这么恐怖的东西,这对她来说并不利。

二丫和李鸣蝉听了会儿便又干活去了,李鸣蝉继续洗自己的衣服,二丫在东屋烧水。

没有洗衣粉洗衣液,衣服十分难洗,李鸣蝉搓了好久都没洗出来。

本来她都是去河边洗的,但既然家里有了大缸她便也犯懒了。自家哥哥干活挑水,不能只便宜了沈溪桥兄弟俩不是?

李鸣蝉一边搓衣服一边想起了自己大学里做过的手工皂。

那个配方是她化学系的一个同学琢磨出来的,和她一起做了在学校里售卖,还卖出去不少。

这手工皂貌似挺有搞头。李鸣蝉皱着小眉头思考着,左思右想,她觉得自己最缺的还是启动资金。

沈溪桥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小小的李鸣蝉,她正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搓衣服。

沈溪桥看着她那小模样一下子乐了。他踱步到李鸣蝉身边轻轻咳了一声。

李鸣蝉没反应。

沈溪桥不开心了,怎么可以被人忽略呢?还是那么个小屁孩子。

沈溪桥弯下腰:“鸣蝉妹妹,你这衣裳不好洗,你家没皂角粉了吗?”

走神的李鸣蝉被他喊了回来,她抬起头眼神一亮,仿佛看到了肉包子。

沈溪桥看她眼睛那么亮,怎么看怎么像心怀鬼胎。

“小公子,你有没有见过一种胰子。就是猪油拌了灰那样的。”李鸣蝉奶声奶气地问。

“什么?”沈溪桥听她说的有点茫然,“没听说过。”

“那你们洗衣服只用皂角粉对吗?”

“对啊,不然呢?”

李鸣蝉甩着湿湿的手比划着:“告诉你哦,之前我奶奶熬猪油的时候掉到了灰里,我想吃,便偷偷捡了来,我用水一冲,然后一搓,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上面起了泡沫把我手洗得干干净净。”

这话是李鸣蝉编的,旨在引出香皂,重点在后半部分,但……沈溪桥重点搞错了。

沈溪桥看着小小的李鸣蝉一脸同情:“你还从灰里捡东西吃啊!”

李鸣蝉脸色一僵,然后挥挥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东西搓出了泡沫,把我手洗干净了啊!”

沈溪桥压根没听她仔细说,只继续一脸同情地看着她:“你好可怜啊,唉,看你这么可怜,我让半月明天去卖肉吃。”

沈溪桥说完想到了自己是在李鸣蝉家陪大哥养伤,转而低头道:“鸣蝉妹妹,这钱要你家出哦!毕竟我们在你家养伤。”

李鸣蝉仰头看着沈溪桥纯良的脸,只觉得这人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我不想吃肉,你想吃自己买去!”李鸣蝉赶紧辩驳。

沈溪桥以为李鸣蝉是不好意思说,便摆了摆手:“是我想吃,不过,我们在你家养伤,吃用自然你们掏钱。”

他伸手默默李鸣蝉的小脑袋,一脸慈爱:“乖哦!”

李鸣蝉一头黑线地坐在原地,看着沈溪桥进屋了,她在后面恶狠狠啐了一口:“呸!”

第二日沈溪桥便说自己想吃肉,要求李家去买。

李家分家只得了一百个铜板,听了他这话很为难,但也还是取出了二十个铜板叫李景明去买肉。

沈溪桥看着李鸣蝉得意地笑了,李鸣蝉有些吐槽无力。

早饭是半月用自己带的东西做了来给两位公子吃,李鸣蝉他们则是菜粥加饼子。菜粥里的菜是李存财送的。

李鸣蝉吃过饭便背上篓子出门去了,她打算去挖点野菜再捡点柴火然后去看看自己的炸药。

新搬了家,二丫要在家干家务,于是她只能自己出门。

李鸣蝉先去小山洞看了看自己的炸药,然后又做了一些。取了几块放进篓子里然后又去挖了一点野菜。

暮春时节,农家人自己种的菜可以吃了,野菜也得以喘息,漫山遍野长了起来。

李鸣蝉采了一篓子然后又捡了一小捆柴便要往家走。

到了村口已经快晌午了,她经过竹林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天是李文厚回家的日子。再想到那厮似乎有打进门炮的习惯,便转弯进了竹林。

果然……

小寡妇和李文厚玩得热火朝天。

小寡妇伏在地上气喘吁吁:“李郎,你越发厉害了……”

李文厚也喘着粗气:“那要不要更厉害的啊……”

李鸣蝉看着那激烈的阵势就知道李文厚旷了许久,她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

正要再仔细看,一只手覆在了她眼睛上。

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我在村口等你许久了,看你进来我便跟了来,没想到你来看这腌臜事儿。”

是沈溪桥。

沈溪桥的气息吐在李鸣蝉颈窝处,她觉得十分痒痒。

“起开。”李鸣蝉推了沈溪桥一把。

沈溪桥没让她推开,反而是一把抱起她就往竹林外走去。

粗粗的竹篓磨得他手背生疼,他忍着疼痛教训李鸣蝉:“你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大中午的不回家去那竹林子里看人相好。你说你这样要是被人传出去坏了名声,往后谁还敢要你!”

“我才七岁,想这个太早了呀!”李鸣蝉伏在沈溪桥肩上闷闷地说。

沈溪桥拍拍李鸣蝉:“再过几年你也得找婆家了。我今年十二岁,我娘就开始给我张罗着找媳妇了,我哥十六岁,明年就成亲。”

“你才十二就要说亲,能行吗你?”李鸣蝉听了沈溪桥这话担忧地问。

十二岁也就是刚步入青春期,过早性行为对身体极其不好。

沈溪桥是个早熟的小孩,他听了这话有些想歪,于是十分羞恼。

“你这小孩怎么就会胡说八道呢?”沈溪桥生气地把李鸣蝉放在地上,“你自己走,我不抱你了。”

李鸣蝉撅了撅嘴站到了地上,好像谁要你抱了似的。

沈溪桥迈大步在前面走了几步,然后又急转身走到了李鸣蝉身边:“今天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李鸣蝉知道他的意图,但也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事情呀?”

沈溪桥看着李鸣蝉那样子怒气便消不下去:“你就会装!你这个小孩一点也不乖!”

李鸣蝉看他气得不行心里乐开了花:逗这小少年太好玩了。

“我不是小孩啊,我已经长大了。”李鸣蝉摊摊手,一双眼里尽是无辜。

沈溪桥不想端斯文架子了,他直截了当地说:“李鸣蝉,我很生气!”

李鸣蝉歪着脑袋看他:“你气什么呀?”

沈溪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然后转头就走。

李鸣蝉跟在他身后乐不可支。

沈溪桥这一日换了一件靛青色衣袍,上面绣了几竿翠竹,他穿着格外好看。即使生气也好看。

李鸣蝉看着那俊秀的小少年悠哉游哉地走着,不知道谁家小姐有那神仙模样来配这画里的人。

李鸣蝉紧走慢走到家了,家里却来了不速之客。

讨厌的李秀子!

第十五章 炕头的英雄

李秀子的邻居娘家就在大湾村,抓陈波的时候她刚好在娘家,因此也知道县太爷家的儿子就住在李鸣蝉家。

她回家的时候讲给别人听,这便叫李秀子听了去。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也应该回娘家去一趟。

县太爷啊,可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轻易能够得着的。

刚进娘家门,李秀子发现家里分家了,而县太爷家的孩子都去了李存富家,她要气死了。

“爹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李秀子捶胸顿足,“这贵人你就应该留在身边啊!”

李老头磕磕烟袋:“你吵吵啥?县太爷家不缺钱不缺医,他俩这么赖在咱家是为了啥?”

张氏在一边帮腔:“你爹说了,咱这么一分家正好啊,有好事,咱们能沾光,有坏事咱能摘出去。”

李秀子听父母给她解释一番怒意也平息了一些:“那我也去看看。”

带着一把子菜要出门,李秀子想了想又装了一把子鸡蛋,拿篮子盛了往李存富家去了。

沈溪桥和李鸣蝉进门就听到李秀子的大嗓门在嘎嘎笑,里正李景明陪着沈溪川出去溜达了。

王氏和李存富坐在李秀子身边讪讪的,只听她一个人生拉硬侃。

二丫拿着个小扫把在门口打扫卫生。

沈溪桥一听这声音有些反感:“这谁啊,怎么这么聒噪?”

李鸣蝉撇撇嘴:“我姑,很烦人。”

沈溪桥看李鸣蝉那副样子也奚笑地跟着撇了撇嘴。

李秀子跟李存富王氏聊得十分不投机,正烦神呢,就看到院子里进了一个风神俊朗的少年。

她惊喜地站起身:“哟,这是哪家的少年郎啊,长得如此好看!”

看李秀子那么夸张,李鸣蝉觉得十分心烦:装什么装啊?烦人!

李秀子几步迈到院子里,伸手将李鸣蝉拨拉到一边,自己殷勤地站在了沈溪桥身边。

沈溪桥看她对李鸣蝉那么粗鲁就有些不开心了,自己好好对待的小妹妹,让这么个婆子那么粗鲁地对待,真是……岂有此理!

沈溪桥退了两步躲将出去,一伸手拉住了李鸣蝉,他看也不看李秀子,拉着李鸣蝉就往屋里去。

“婶子,半月呢?他做饭了没?我们饿了。”沈溪桥对王氏笑眯眯地说。

王氏看沈溪桥对自己和李秀子区别对待真是受宠若惊:“他啊,他和我家大郎跟着大公子和里正出去了。”

李秀子看沈溪桥不理自己偏对王氏露出笑脸,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鼓了鼓气,硬是挂着谄媚的笑容挤开了王氏:“小公子在我二哥家可住的习惯哪?我二哥二嫂不会说话,你要有不习惯的就和我说,我去预备……”

沈溪桥烦她烦得紧,李鸣蝉看沈溪桥面露不虞便自己挡在了他身前,然后驱赶李秀子:“姑,你嘴巴臭,熏得小公子都睁不开眼了。”

沈溪桥看她护着自己十分意外,但也配合她的话拿手掩了鼻子,然后嫌恶地扇了扇。

李秀子一下子僵了,然后怒从中来:“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她伸手就朝李鸣蝉打过去。

沈溪桥头皮一紧,伸手接住了她的手腕:“你放肆!”

李秀子用得力气很大,沈溪桥接下她一巴掌就给压得手腕不舒服,他看看小小的李鸣蝉,想着要是这巴掌打她脸上,估计得破相。

看着面前的泼妇,沈溪桥要气死了。

“你给我滚!”沈溪桥一甩李秀子的手腕然后阴沉沉地瞪着她,接着将手掌在李鸣蝉身上蹭了蹭。

李鸣蝉:MMP……

李秀子看沈溪桥生气了便害怕了,她搓着双手后退几步,弯腰塌背地道歉:“对不住啊小公子,我本想打三丫的,没想到打到你……”

沈溪桥看她尤不自知错在哪里便格外生气,他看着李存富夫妇闷声闷气:“你们就这么看着外人当你们的面打你们的孩子折辱你们吗?”

李存富和王氏唯唯诺诺了一会儿,反而帮着小姑道歉:“小公子别气啊,三丫她姑打着你也不是有心的。”

李鸣蝉知道了沈溪桥是为自己而怒,心下有些感动,她抬手拉拉沈溪桥示意他低头。

“他俩逆来顺受惯了,别跟他们生气。”李鸣蝉低声说。

“那他们就任由别人欺你打你都不知道护着你?”沈溪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李鸣蝉看着他那副表情原本满不在乎的心里竟然一下子有了些委屈。

李鸣蝉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她继续和沈溪桥咬耳朵:“放心,我不白被他们欺负,他们自会有自己的报应。”

沈溪桥直起腰拍拍李鸣蝉的脑袋,然后厉色看向正面色发白吓得不轻的李秀子:“你若再敢动李鸣蝉一根手指头,我要你好看!”

李秀子扑通一声跪下了:“不敢了不敢了……”

王氏和李存富二人也随着她扑通跪下,絮絮叨叨为她求情。

李鸣蝉在一边看着夫妻二人仰天叹气。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沈溪桥也叹口气,他冲李秀子摆摆手:“你走吧,我在这里的这些日子里,别让我再看见你。”

李秀子连连应声,从地上爬起身来哆哆嗦嗦往外走。

李存富两口子唯唯诺诺从地上爬起来,王氏赶紧去给沈溪桥倒了一杯水。

“小公子别气了,先喝杯水歇一歇吧。”李存富接过去递给沈溪桥。

沈溪桥百感交集地看了他们夫妻一会儿,伸手接过了茶盏。

李存富两口子诚惶诚恐地邀请沈溪桥上坐,然后王氏张罗李鸣蝉去烧热水。

“娘,咱们不做饭吗?”李鸣蝉一边烧火一边问。

“公子们吃半月做的饭,现在半月没回来,咱们的饭得等公子们吃时再吃。”

李景明买了三斤肉,李鸣蝉看着那肥瘦参半的肉觉得很馋得慌。

因为沈溪桥说过这肉是为她买的,所以她也当了真。

王氏去忙活别的事情了,李鸣蝉便偷偷隔了一小块肥肉,她想拿来炼一点猪油,然后自己吃一点油渣。

李鸣蝉拿了个碗放在了火力,然后把肉放了进去。

火的温度很高,碗里的猪油开始吱啦吱啦响。香味顺着火传了出来,刺激的李鸣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王氏在院子里闻到了猪油的香味,她猛地一激灵,然后跑到了东屋。

“三丫,这怎么这么香?你做什么呢?”王氏进门就掀锅子。

锅里什么都没有,王氏又跑猪肉那里去,然后她发现那猪肉少了一角。

“三丫!”王氏大喝一声,“是不是你切了肉?!”

王氏急匆匆迈到李鸣蝉身边一把把她拉开,李鸣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王氏一眼就看到了火力的碗。

她怒从中来,用棍子从火里将碗勾了出来,碗里的油混着肉一起倒进了灰里。王氏不顾烫手把碗拿了起来,再接着从灰里抢救出了一块半焦的肉。

王氏看着手里的碗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她把碗放在灶台上,一把拉起李鸣蝉,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你个馋妮子,你竟然敢偷偷吃肉!你知不知道这肉要二十个铜板!”

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李鸣蝉耳边,她的脸都麻了,然而更让她心寒的是王氏的话。

李鸣蝉愣了一会了,然后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你……打我?”

面前的王氏已经模糊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对王氏的维护是个笑话。王氏为她偷吃品行不端打她也就罢了,可她是因为肉贵,而她偷吃了一块。

李鸣蝉前世家境优渥,她从来没为东西贵而受过委屈。

王氏犹不解气,长久以来的压抑让她爆发了。

她摸起一根棍子对着李鸣蝉劈头盖脸打了起来。

“你个赔钱货!我就不该生下你!好的学不会,就学会了偷吃……”

李鸣蝉被她打懵了,都忘记了反抗。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这半年多一直维护的人竟然这么骂她这么对待她。

门外的二丫和屋里的沈溪桥李存富都惊动了,他们都跑到了东屋。

看着眼前的一幕,两个人都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听着王氏说着往日张氏他们责骂她们的话,二丫突然觉得自己的娘无比陌生。

李存富赶紧上去拉王氏:“他娘,你别打了!”

二丫冲上去将李鸣蝉抱在了怀里。李鸣蝉从小被她看大,一直睡在她身边。她们两个是姐妹却也像母女。

沈溪桥看着这样子气坏了,他看李存富拉不住王氏,便自己提了根棍子将王氏挡了回去。

“你疯了啊!这是你女儿!”沈溪桥大喝一声。

沈溪桥年纪小身体壮,抬手一下便将王氏挡住了。

王氏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她知道沈溪桥惹不起,便也不敢再动手,只靠在李存富身上哭。

沈溪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王氏磨了磨牙:“我知道你们家的事情,你们一直攀附着大房生活并且被他们打压。你们夫妻俩腰杆子早就压弯了,也直不起来了。不过我就纳闷了,外人怎么欺负你们你们也听之任之,怎么却对自己孩子下这个狠手呢?!”

二丫拉起了李鸣蝉,姐妹二人抱头大哭。

沈溪桥心疼地一手一个拉起地上瘦骨伶仃的小丫头,然后冷眼看王氏:“难道你看自己能当家做主了便开始拿孩子撒气?”

沈溪桥冷笑一声:“这么厉害的话谁欺负你找谁去啊!欺负小孩,做炕头上的英雄算什么本事!”

第十六章 她被发现了

沈溪桥带着两个孩子走了,李存富夫妇在东屋里急赤白脸地抹眼泪。

王氏泣不成声,李存富扶着她的肩膀叹口气:“连外人都知道孩子跟着咱们受委屈了。”

李鸣蝉姐妹二人被带到了沈溪桥住的屋子里。

屋里摆设得十分雅致。

窗台上摆了两盆兰花,一张书桌上摆了文房四宝并一个美人花瓶。两张小床相对而放,一张床靠的墙上挂了两把剑,另一边床的墙上则是一幅画,绘着几丛竹石。

床再往门口的方向有一张小几,小几上有茶具和几盘子点心。

沈溪桥拉着姐妹两个坐在了小几边,他伸手拿了两块豌豆黄给了姐妹二人一人一块。

二丫抽泣着拿着豌豆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许是觉着好吃,她咬了几口就不吃了,递给了李鸣蝉。

李鸣蝉犹自委屈得慌,看二丫待她那么好,眼泪更汹涌了。

在这方陌生的天地,也就这个小姑娘是她的归属,是她的亲人。

李鸣蝉接过二丫的豌豆黄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吸鼻子。

沈溪桥找了条帕子一脸嫌弃地递给她,李鸣蝉吃下豌豆黄接过去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然后她就要将帕子还给沈溪桥。

二丫一看赶紧将李鸣蝉手里的帕子抢了过去,一边抽抽噎噎一边看着沈溪桥:“公……公子,我洗洗再给您。”

沈溪桥看着姐妹二人也没再安慰她们,任由她们哭了个痛快。

李鸣蝉哭完想起了自己的肥皂,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面前的沈溪桥:“不好意思啊,失态了。”

沈溪桥面带笑意地撇了撇嘴:“小女孩就是麻烦。”

李鸣蝉不好意思地搓搓脸,然后起身领着他往外走:“哎呀你别嘲笑我了,我领你去看个好东西。”

沈溪桥看李鸣蝉这么快就没事人似的了十分想笑,他抻了抻衣服跟着李鸣蝉走了。

二丫吸着鼻子跟在二人身后,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她觉得沈溪桥人真的很好。

东屋已经空了,整个宅子里静悄悄的。

李鸣蝉扒拉了扒拉灰里,然后找出了一块形状怪异的膏状物。

李鸣蝉举起手里的东西给沈溪桥看:“喏,这东西可以洗衣服,洗得很干净。”

沈溪桥有点意外地挑了下眉毛:“这是何物?”

李鸣蝉有些生气,她单手叉腰:“你忘记我和你说的我从灰里掏猪油吃吗?”

二丫在一边听得有些意外,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呀,你还从灰里掏过猪油?”

李鸣蝉有些臊得慌,但还是睁着眼说瞎话:“这我偷偷吃的,你不知道。”

沈溪桥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抿着嘴巴笑了。

李鸣蝉拿了块抹布,然后用简易肥皂洗了洗,果然起了泡沫。

“这还是简单的,如果再加点其他的,比如香粉什么的,效果会很好。你给我找点东西来,我能给你做出宝贝来。”李鸣蝉仰着小脑袋呲牙笑道。

沈溪桥喜欢哄她开心,便问她要什么。李鸣蝉说了记忆里的配方,然后狐疑地看着沈溪桥,问他有没有记住。

沈溪桥得意地收了下下巴,然后冲李鸣蝉媚眼斜飞:“那还用说,当然记住了。”

“那你重复一下我听听。”李鸣蝉直截了当地要求道。

沈溪桥:……

最后就是沈溪桥被李鸣蝉逼着把配方记到了纸上。

沈溪桥实在是很饿了,但沈溪川和半月李景明都没回,他便回了屋子去吃点心。

二丫想了想,便找出了沈溪桥那边带的白面,十分麻利地和好了面,然后用擀面杖擀出了细细的面条。

把王氏解救出来的猪肉洗了洗切成片放锅里和着葱花爆了锅,然后滴了两滴酱油加水煮开,然后煮面撒香菜葱末盐。

煮好后盛了满满的一大碗,二丫端去给了沈溪桥,回到东屋她又用自家的粗面和了一团,然后就着面汤切了四碗面片。留出两碗来放在了厨房,另两碗则是端去给了李存富夫妻。

李存富正坐在一边唉声叹气,王氏独自垂泪。

二丫端着杨木托盘往屋里去,王氏看着瘦弱的二女儿泪流得更汹涌了。

二丫没说什么,放下碗筷就走了,李存富叹口气走到桌边端起了面条:“孩子他娘,你也来吃吧。”

王氏抹抹泪垂着手走到桌子边:“我对不住孩子们啊!”

沈溪桥吃着不太劲道的面条,想到瘦瘦巴巴的二丫叹了口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李鸣蝉和二丫坐在东屋吃面片。李鸣蝉已经很久没吃过面了,乍一吃觉得十分地好吃,再加上猪油和葱花的香味,她觉得自己想将碗吞下去。

半月和李景明是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回家的,两个人都有些灰扑扑的,但都有些兴奋。

胖乎乎的半月拉着李景明的胳膊晃了晃,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那个事大人还没批下来呢,你可要保密啊!”

李景明神情激动地拍拍他的手:“放心,我会保密的。”

半月满意地一点头:“大郎哥,你先休息去吧,我去和我家二公子说。”

李景明满心欢喜地跑进了屋里,然后发现自家气氛不太对。

李鸣蝉吃过午饭就去夹火山了,她心情不好便继续去制作炸药了,而且炸药升级了。

李鸣蝉在炸药里加了一些自己可以找到的材料加了进去,然后用一些麻绳缠了缠做成了炸药包。

山洞不大而且没有野兽的痕迹,李鸣蝉又去寻了一些干草树枝,先用树枝铺了一层又放上干草。炸药们堆在了山洞的一侧,那里用石头垫高了,然后再用石头围起来,做成了一个石头瓮的形状。

李鸣蝉坐在自己的干草床上越看山洞越觉得敞亮,她觉得自己可以把山洞收拾一下,当成自己的作坊。不过收拾山洞需要人力物力,得等她手工皂做出来以后才能进行。

天要黑了,李鸣蝉从树林里捡了一些木耳蘑菇野菜,然后抱了一小捆柴火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摆好桌子了,就等她回去了。

王氏讪笑着看着她:“三丫,快来吃饭吧。”

李鸣蝉应了声然后净了手脸走到了桌边吃饭。

李景明一顿饭都在努力地活跃气氛,李鸣蝉看他那么努力地哄大家开心,便也捧场和他嘻嘻哈哈了起来。

王氏两口子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小孩子嘛,不听话挨打不是很正常。

但她没想到李鸣蝉的芯子是个成年人,而且对他们感情并不深厚。

沈溪川一夜未归。

第二日,沈溪桥吃过早饭后站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李鸣蝉看小少年愣愣的样子十分有趣,便咯噔咯噔跑了过去。

李鸣蝉手里托着一小把狗尾巴草,她猫着腰转到沈溪桥身边,然后用力一跳把狗尾巴草甩到了沈溪桥脖子上。

李鸣蝉手上没用力,软软的狗尾巴草擦过皮肤,吓得一个激灵,他拧着眉头一低头,看到了笑意盎然的李鸣蝉。

沈溪桥眼睛一亮,双手一合,发出“啪”地一声,他看着李鸣蝉说了一句:“我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原来是这样!”

李鸣蝉看他有些痴痴的样子十分纳闷:“小公子你怎么了呀?”

沈溪桥闻言笑眯眯地抬手摸摸她的头:“鸣蝉妹妹,你要的东西还没买来,要不你跟我去我家吧,在县城想要什么都可以接着去买。”

“哦?”李鸣蝉惊讶了一下,转而欣喜若狂:啊!可以做手榴弹和手工皂了!

“那我姐可以跟我们去吗?”李鸣蝉歪着脑袋看着沈溪桥。

沈溪桥摸摸下巴略思索:“可以啊,你大哥也会跟着一起去。那,我先把你们的工钱给你爹娘。”

李鸣蝉一听很惊讶:“还有工钱呢?”

“当然了,你大哥要帮我大哥做事,你去做洗衣皂,二丫的话,就让她帮你吧。”沈溪桥笑嘻嘻的,“你说该不该给工钱?”

阳光顺着树杈洒下俩,倾泻在沈溪桥身上。一身月白软袍的沈溪桥让人看起来只觉得心跳不由得加速。

“砰砰……砰砰……”李鸣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呆呆地看着沈溪桥:“这小鬼好好看啊!”

……

沈溪桥给李存富兄妹三人的工钱时李存富慌了,他连连摆手:“公子使不得啊,我们还欠大公子医药费呢!”

沈溪桥一听便将手里的银子拿回一部分:“喏,医药费我扣出来了,剩下这三两银子你们就收下吧。”

李存富一看,三两银子啊,自己一年到头挣不到这么些。他想了想便还要推脱。

李鸣蝉接过沈溪桥的银子塞给了李存富:“爹你拿着吧,我们去公子府上干活也一定会好好干,不会对不起这钱的!”

李存富听了这话想了想便收下了,不说别的,李景明还没娶妻呢。

兄妹三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放上自己的换洗衣裳后也就没啥了。李鸣蝉想了想又往包袱里放了自己的炸药。

兄妹三人爬上车子后趴在窗子上和爹娘告别。沈溪桥趁机偷偷摸了摸李鸣蝉的包袱。

手下的包袱里有一块块的石头状的东西,而二丫和李景明包袱里则什么都没有。

沈溪桥满意地笑了。

果然,他没猜错。

第十七章 沈夫人召见

李鸣蝉果然有问题。

沈溪桥笑眯眯看着兄妹三人道完别,然后让半月驱车回城。

平心而论,沈溪桥挺喜欢李鸣蝉的,长得可爱又机灵,他也没有妹妹,宠着李鸣蝉他觉得很开心。

而现在嘛……

沈溪桥看着趴在窗户上一脸新奇看着外面的李鸣蝉,他满心的欢喜。

这么厉害的小孩子,可是让他捡着宝了,不过,她那具有神奇力量的石头是哪里来的呢?

大湾村离岐山县挺远的,道路有些崎岖,因此车子走得有些慢。

眼看中午了都还没到,李鸣蝉很是饿得慌。

二丫打开包袱取出了几个粗面饼子,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沈溪桥:“小公子,这饼子糙得很,您要不嫌弃……”

二丫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溪桥从车厢的壁匣里取出了一包卤味还有一些松软的白面馒头。

“半月,先停车,咱们先吃饭。”沈溪桥冲外面喊了声,然后铺下了桌子。

桌子上的卤味有些凉了,但还是很美味。李鸣蝉一边吃馒头一边吃卤味觉得自己真是吃不够。

半月靠在车门边一手鸡腿一手馒头,得意洋洋地说:“这可是我家夫人卤的,我家夫人做卤味的手艺绝对是这个!”

说着,半月伸出了大拇指。

沈溪桥听了抬脚轻轻踢了下半月的屁股,半月夸张地嗷了一声,看得众人哈哈大笑。

沈溪桥咽下嘴里的食物弯着眼睛对大家炫耀:“我娘当年就是凭着这个手艺嫁给我爹的。”

李鸣蝉一听感觉很有趣,莫不成沈县令是个大吃货?

一行人吃饱喝足后便靠在车厢打盹儿,李景明出去和半月作伴一边聊天一边赶车,生怕他困了赶不好车。

李鸣蝉和二丫头挨着头睡成了一团,两个女孩子的嘴巴微微张开,因为蜷着脖子,所以还打着一点小呼噜。

沈溪桥悄悄睁开眼睛,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李鸣蝉的包袱。拿开一件小褂子,底下就是一堆有些奇怪的石头。

沈溪桥拿起来端详了片刻,没看出什么来便又放了回去。

马车走上官道后,马车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李鸣蝉醒过来后看着宽敞的官道一阵感慨:果然,要想富先修路啊!

半月走上官道后就驾着车放肆地跑了起来,很快他们就到了县城。

岐山县不算繁华但也不凋蔽,是一座中规中矩的城。

街上人并不是很多,李鸣蝉趴在窗户上新奇地看着古代的街市。一家家的店铺鳞次栉比,里面的客人倒是不多。外面小摊有不少,有卖面条的有卖包子的……

马车到了县衙后院,沈溪川带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厮在门边等着,看到马车后他兴奋地举了下手:“嗨,桥儿,你回来啦!”

沈溪桥打开门冲着沈溪川微笑:“你让开点啊,我们直接驾车进去!”

县衙是个五进的宅子,后面三进专门给县太爷一家住。

院子里有一个很漂亮的池塘,池塘边有个怪石嶙峋的假山。

半月停稳了马车,沈溪桥第一个跳了下去,然后他伸手抱下了往外探身子的李鸣蝉,二丫则是李景明抱下去的。

沈溪川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他身边的小厮却十分吃惊。

半月看着他嘻嘻笑,一边赶马车一边伸手摸了他脑袋一下:“圆月啊,好久不见啊!”

沈溪川手里握了一把扇子,他拿着扇子扇了扇,然后往手上“啪”地砸了一下:“爹叫你,你带景明先过去,我带李家小妹们去娘那里。”

“去娘那里做什么?”沈溪桥疑惑地问。

沈溪川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家里来女客了嘛,那不得去见见娘?”

沈溪桥点点头:“也对哦,那你们去吧。”他低头看看二丫和李鸣蝉:“你们不要害怕哦,我娘很好的。”

二丫有些紧张地拉着李鸣蝉的手点了点头,沈溪桥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姐妹俩几眼,然后带着李景明走了。

沈溪川笑面虎一般盈盈一笑:“妹妹们,走吧。哎对了,圆月你去给安排下房间。”

沈溪川在前面领路,李鸣蝉和二丫牵着手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宅院内部。

宅子四四方方的很是规整,和电视剧里雕梁画栋的房子不一样,沈溪桥家挺朴素的。没那么多昂贵的装饰,更多的是错落有致的植被。

沈夫人在待客室等着姐妹二人,沈溪川将她们送下后便离开了。

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发髻上簪了两支碧玉簪,一双眉毛眉峰尖锐,高高的鼻梁,薄唇微勾。身着一袭宝蓝色绣牡丹衣裙,十分雍容,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副碧玉镯。

李鸣蝉一打眼赶紧低下了头,然后和二丫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

沈夫人微一颔首,抬手拈起一盏茶,左手托茶右手拿盖子划拉了一下茶水面。

李鸣蝉和二丫低着头没再说话,沈夫人慢慢喝着茶也不说话。

李鸣蝉看着自己破旧的小鞋子,心里琢磨着怎么应对沈夫人。沈夫人一看就不好惹,自己和她没有任何利益瓜葛,她还一进门就给自己立规矩,臭毛病!

沈夫人喝完一盏茶,一个丫鬟递上一块手帕,另一个丫鬟则将茶盏续满水。

沈夫人擦了手脸后端正地坐了,有些嘲讽地看向李鸣蝉姐妹:“你们也坐吧。”

“是。”姐妹二人应了声,然后在下首寻了位子坐了。

许是看沈夫人很不好惹,二丫十分紧张,紧张到有些害怕了。她垂着头不敢看沈夫人。

李明蝉没她那样的情绪,但只觉得很不爽,她随着二丫微微低着头,只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打量。

室内的摆设很简单,家具也很朴素,李鸣蝉光看那表面上的,只觉得沈县令家似乎并不是很富裕。

沈夫人仔细看了看姐妹二人,然后十分眼尖地发现了李鸣蝉在装怂。

“小姑娘,你们叫什么名字啊?”沈夫人打量着李鸣蝉饶有兴趣地问。

李鸣蝉知道二丫害怕,而且二丫也没名字,于是她便回答了。

李鸣蝉抬起头,一双眼睛黝黑发亮:“回夫人,民女姐姐名字叫李春和,民女的名字叫李鸣蝉。”

沈夫人一听摸向茶盏的手稍稍一顿,然后她微笑着看着李鸣蝉,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你们这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李鸣蝉听沈夫人这话心里有些打鼓,她忽然反应过来沈夫人可能在试探什么。

李鸣蝉两只手绞在了一起,她坐在椅子上时悬空的脚丫荡来荡去:“民女不知。”

沈夫人“哦”了一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然后垂下了眼睫。

李鸣蝉手指在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然后揣摩着沈夫人的用意。她觉着,八九不离十是为了炸药,她的小鸣蝉。

这是李鸣蝉自己给炸药起的名字,尤其是几次救她于危难,她十分感激自己的小宝贝儿,所以她叫炸药们小鸣蝉。

沈夫人抬头看李鸣蝉在发呆,而且她还是光明正大落落大方地发呆。再看二丫,她低着头还有些发抖。

沈夫人放下茶盏笑了:“鸣蝉,你几岁了啊?”

李鸣蝉被她一喊回神了,她看沈夫人露出了笑容十分意外,然后迅速低头:这沈夫人怕是憋着坏呢。

“回夫人,民女七岁了。”

果然,沈夫人接着问了……

“鸣蝉啊,最近我们这里土地有些干旱,我听说你们村那里龙王很灵,都显灵好几次了,你说我去拜一拜求求雨好不好啊?”

李鸣蝉抬起头,大大的眼睛一排纯洁:“这个民女不知道啊夫人,是显灵了几次,不过一次是炸出了鱼,一次是炸塌了屋子,还有一次是炸伤了公子,最近一次是炸伤了陈波。”

其他几次李鸣蝉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不过她觉得自己不说出来比较好。

沈夫人看着李鸣蝉不再转移视线:“你都在场对吗?”

李鸣蝉一听这话感觉沈夫人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怀疑,但她依旧一派纯洁:“对,不过每次都有其他人和我一起呢。”

沈夫人点点头,然后一双眼睛稍稍一眯:“鸣蝉,方才你说龙王显灵的时候,说的‘炸’是什么意思?”

李鸣蝉闻言头没再低下去,只心里暗暗对对沈夫人竖起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李鸣蝉无辜地看着李夫人歪了歪脑袋:“夫人,这个词是民女根据‘炸锅’这个词语想出来的。因为每次龙王显灵都‘轰隆’一声,就像炸锅了。”

沈夫人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孩子,我把你们叫过来其一是为了见见你们,尽一下主人的义务,其二嘛,便是问一问这龙王显灵。

毕竟咱们这是边境,如果有人借龙王显灵滋事,处理起来还是十分困难的。”

李鸣蝉听了点点头。

“乖孩子,你们去休息吧。”沈夫人笑眯眯道,然后冲身边一个丫鬟看了眼,“你来带她们去。”

“是,奴婢告退。”

“民女告退。”

走出待客室二丫腿脚还在发颤,李鸣蝉伸手搀住了她,然后她低声安慰了二丫几句。

姐妹二人住一间房,她们的包袱已经被圆月放在了桌子上。

屋子十分宽敞,有一张很大的雕花大床。

李鸣蝉扒拉了自己的包袱一下,发现炸药没少便放心了,她把包袱放进了橱子里然后坐在了椅子上。

二丫收拾了自己东西也坐下了,两个人端着水慢慢喝。

李鸣蝉眼睛滴溜溜转,然后发现屋子的窗帘有些不对劲,她走过去掀了起来,结果底下有一件结了黑红色血痂的衣服。

第十八章 手工皂出炉

李鸣蝉扇了扇那血衣,然后闻了闻扇起来的风,那风还带着一丝血腥味。看来这血衣还很新鲜。

李鸣蝉没碰血衣放下了窗帘,然后在二丫疑惑的注视下仔仔细细检查了屋子一遍。

在衣柜深处有血迹,在床底下也有血迹,李鸣蝉掀起了大床的铺盖卷,她发现那里面竟然还夹了一些带血的绷带。

卧槽,这屋子可能住不得。

“三丫,你做什么呢?”二丫捏着点心吃着,“你找什么呢?”

李鸣蝉拿出了自己和二丫的包袱,然后拉着二丫出了门。

二丫很疑惑,但也乖乖跟着。

李鸣蝉拉住了路边一个洒扫的小厮:“这位哥哥,你知道小公子在哪里吗?”

小厮摇了摇头。

“那请问夫人住哪里呀?”李鸣蝉继续甜甜地问。

小厮狐疑地打量着李鸣蝉的破衣烂衫,仿佛在问你们是什么人。

李鸣蝉笑眯眯回答:“我们是小公子带回来干活的,有事情向夫人禀报,麻烦哥哥告知一下夫人住在哪里。”

小厮想了想也对,像这般衣衫褴褛的小孩应该也进不了县衙门。

“那我带你们过去吧。”小厮提着水葫芦在前面带路,李鸣蝉兄妹跟在后面。

沈夫人在院子里打理花圃,小厮提着水葫芦过去刚好让她看见了。

“五子,你过来一下。”沈夫人唤小厮道,“你过来帮我浇一下这些花。”

“是,夫人。”五子提着水葫芦去浇水了,露出了身后的李鸣蝉姐妹。

沈夫人看她们背着包袱出现在自己面前觉得十分意外。

“见过夫人。”李鸣蝉和二丫问了好。

沈夫人疑惑地拧了下眉毛:“你们,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鸣蝉转了转脑袋,看边上人太多,便认真地看着沈夫人:“夫人,借一步说话。”

沈夫人看着人小鬼大的李鸣蝉无奈地笑了:“随我来。”

姐妹二人随着沈夫人到了屋里,屋子里静静的,二丫有些拘谨,李明蝉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夫人,我们住的客房里有血衣,还挺新鲜,在柜子里床底下也都有血,铺盖里还夹了带血的绷带。”李鸣蝉没等沈夫人说话就自己劈里啪啦交代了。

李鸣蝉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夫人:“夫人,我们可不可以住您这里啊,住客房我们害怕。”

二丫被李鸣蝉的话吓了一跳,因为她不知道血衣的存在。

沈夫人也惊了下,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

“来人,带两位姑娘下去休息。”沈夫人吩咐了一句。

一个衣饰精致的女子应声进屋领了两姐妹去安顿,沈夫人则独自出去了。

二丫还在血衣的阴影里没出来,她没说话,只是可怜巴巴紧张兮兮地拉着李鸣蝉的衣服。

女子个子高挑但皮肤有些黑,她将姐妹二人领到了偏房。

“这是我住的屋子。我是夫人娘家的远房侄女,叫絮絮。”絮絮看着两个小女孩笑嘻嘻的,“你们叫我絮絮姐就好。”

絮絮将自己的的大床整理了一下,然后从柜子里抱出了两床被子并里两个枕头。

“夫人这里没有房间可以住,所以只能委屈你们和我一起住了。”

二丫听了絮絮的话迅速接话:“不委屈的絮絮姐。”

絮絮看着二丫愣头愣脑的样子抿着嘴巴笑了。

“你们把包袱先放到椅子上,我带你们去吃东西。”

李鸣蝉和二丫把包袱放下,开门一看,天已经黑了。

絮絮带着姐妹二人吃的晚饭很简单,就一荤两素加馒头。

李鸣蝉和二丫在家里吃得很寒酸,所以乍一吃油水多的便有些收不住,但因为是在人家家里,所以也就吃了个半饱。

吃完饭絮絮带着两个女孩子到下人房去洗漱,下人房的洗漱间有浴桶,一般是轮换着用,有个别爱干净的都自己盆去擦洗,不用那里的浴桶。

李鸣蝉看着那公用的浴桶有些犹豫,她不想在大家一起用的桶里洗澡。絮絮也不喜欢那浴桶,于是便擅自做主去夫人库房取了两个新的小木盆。

李鸣蝉和二丫背对背洗起了澡。

絮絮提了两桶水给她们用。李鸣蝉先舀了半盆热水,然后掺了半盆冷水。她先用瓢舀着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然后把毛巾打湿再认真洗了起来。

洗完澡姐妹二人被絮絮领回了屋子,因为絮絮有事情要做,所以姐妹二人便自己上床休息了。

絮絮的床很宽大,上面铺得很柔软。二丫拽了拽薄薄的被子,只觉得十分羡慕:“要是我们也有这样的床褥就好了。”

李鸣蝉睁着眼睛看着床帐,脑子里一会儿闪过手工皂一会儿闪过血衣,听了二丫的话她安抚了一句:“会有的。”

二丫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半晌她又说话了:“三丫,你睡着了吗?”

李鸣蝉翻了个身,她看着黑暗中的二丫:“没呢。”

二丫伸出手摸摸索索拉住了李鸣蝉的手:“三丫,我怕,白天那个衣服……”

李鸣蝉握着手里略有些粗糙的小手攥了攥:“别怕,这里很安全,睡吧。”

白天的疲惫渐渐袭来,姐妹二人睡着了。

第二天絮絮很早就起床了,因为要干活。李鸣蝉其实也醒了,因为有些认床。但二丫还在睡,索性她也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二丫第一次睡这么舒服,瞧她那架势大有睡到日上三竿的念头。

天又亮了一些,院子里有人悉悉簌簌地走路。李鸣蝉看电视上大户人家都起得早,于是便推了推二丫。在人家家不能睡懒觉,不然不礼貌不是嘛。

二丫迷迷糊糊地看了眼眼前的李鸣蝉,她嘿嘿一笑,脑袋凑过去在李鸣蝉头上蹭了蹭,继续呼呼大睡。

李鸣蝉:……

这熊孩子!

李鸣蝉伸手掀了二丫被子。二丫身上一凉,她便忽地坐了起来。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周围,再看李鸣蝉那一脸坏笑,她明白了怎么回事。

二丫扁扁嘴,伸手拧了下李鸣蝉的耳朵:“三丫你个坏东西!”

姐妹二人跟着絮絮用过早饭后沈溪桥就跑来找李鸣蝉了。

“鸣蝉妹妹,你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沈溪桥很是欢快地说。

二丫托着脸看着沈溪桥,突然觉得他和李鸣蝉似乎有什么小秘密。

沈溪桥察觉到了二丫在看自己,便微微颔首笑了:“二丫妹妹。”

“二丫”不太好听,而且就像女子的小字,李鸣蝉不想沈溪桥那么叫自己姐姐,她感觉那对二丫有些冒犯。

“小公子,我姐姐名字叫李春和。”李鸣蝉嘟着嘴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二丫听了自己的名字也觉得新奇,“春和,春和……”,多好听的名字啊。

沈溪桥十分上道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春和妹妹,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名字。”

二丫喜滋滋地蹦下椅子:“没事啊,我也才知道自己叫李春和。”

沈溪桥、李鸣蝉:……

李鸣蝉嘟囔了一句:“你昨天知道的呀。”

沈溪桥:……那你怪我叫人家“二丫”?

二丫摸摸头:“有吗?”

嘿嘿,她昨天太紧张了,不知道三丫说了些啥。

沈溪桥领着两个小姑娘到了前院。前院有间屋子是空的,沈溪桥让半月置办了李鸣蝉需要的东西。李鸣蝉知道沈溪桥喜欢兰花,她便让半月也帮着寻了一些干净的兰花花瓣。

李鸣蝉用在灶里生了火,然后让二丫帮忙看火,自己在一口崭新干净的铜锅里熔炼原料。

加了香料后院子里便开始弥漫香气,加入玉兰花花瓣后那香气便更上一层了。

沈溪桥看着那一锅香喷喷的浆糊表示很惊喜。

“这个比澡豆的成本低很多,所以也可以卖得比较便宜,家境普通的人家也可以买得起。”李鸣蝉搅拌着锅里的浆糊以让它混合得更加均匀,“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香皂,因为它香喷喷的。”

沈溪桥觉得听起来是很不错,但他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提出了一点疑问。

“澡豆加了十二种香料,故而成本高。那我们这个加的香料少自然就成本低了。”沈溪桥看着咕嘟咕嘟的锅,“那这个成本主要来自于香料啊,香料很贵。”

李鸣蝉觉得差不多了,便伸手将锅里的香皂汁盛了出来:“下次我们可以直接从花里提炼香精,那样就便宜了。而且,咱们的香皂不光可以洗澡,还可以洗脸洗手洗衣服,用处多多哦。”

想到这个,李鸣蝉觉得自己可以开发一些护肤品了。比如提炼一下黄瓜芦荟里的精华,然后做成面膜。

“小公子,你打算在哪里卖香皂啊?”李鸣蝉冷出锅里的原料又重新熬了一锅。

沈溪桥看她动作熟练地熬制香皂,觉得很有意思:“在我娘的一间胭脂铺子里,那里的胭脂水粉卖得很好。”

李鸣蝉觉得自己的产品可能能卖得不错,她想了想决定和沈溪桥谈谈条件:“小公子,我还可以做一些让女人皮肤便娇嫩的东西,我把这个做出来也放在你那里卖,然后你给我分红吧。”

“哦?”沈溪桥很意外,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懂这么多,“那你想要多少啊?”

李鸣蝉觉得自己还需要仰仗人家,便讨好地笑了笑:“我要四分利。”

沈溪桥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努了努嘴巴:“小丫头狮子大开口啊!竟然要这么多,要知道你可就只是动动手的事儿啊。按理说,我只给你个工钱也是说得过去的。”

第十九章 沈溪桥丢了

李鸣蝉翻了个白眼:“配方也是我的啊,这你还没算钱呢!”

沈溪桥原地踱了两步,他抬头看向李鸣蝉:“二分利。你这个好不好卖另说,单说你这个香皂吧,老工匠买了回去,或许一开始破解不了,但时间一久也总能仿制得出。”

李鸣蝉想了想也对,便特让了步:“三分利?”

“成交。”

二丫目睹了自家妹子和小公子讨价还价内心十分地感叹:妹妹好厉害呀。

李鸣蝉等香皂冷得差不多了便从盆里将香皂倒了出来,然后用刀切割开来。

李鸣蝉太小了,力气不足,因此香皂的切面十分不平整。沈溪桥看不过去,便过去接了李鸣蝉的活。

“你个小笨蛋。”沈溪桥揉了揉她的脑袋。

李鸣蝉:……

就算我是个小屁孩子,那你也不能随便揉我脑袋啊!

沈溪桥利落地切割好肥皂,然后李鸣蝉用包装纸折成纸盒装了起来。

边角料被李鸣蝉用香囊装了起来,准备拿回去自己用。

沈溪桥把包装盒用托盘盛了然后去分给家里人用。新品嘛,自己先试试好不好用。

李鸣蝉和二丫回到了房间,但因为两个人也没什么分量,沈府也没什么人搭理她们。姐妹俩又没钱逛街,所以姐妹二人感到了深深的无聊。

李鸣蝉在上了很多次厕所高呼无数次好无聊后终于到了午饭时间。

李鸣蝉觉得自己已经无聊得不饿了。

吃过饭李鸣蝉觉得自己很想出去逛逛。她把胳膊压在桌子上讨好地看着二丫:“我们出去玩吧?”

二丫其实无聊透了,她也是个小孩子,虽然终年的劳作让她有些早熟,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

二丫坐在椅子上挣扎了一会儿决定要和李鸣蝉一起出去玩。

“走。”李鸣蝉拉着二丫的手,两个人跑到了沈夫人那里报备。

沈夫人不在,两个人只能和絮絮说了一声。絮絮应下了,两个孩子便出去玩了。

县城的街上茶肆店铺应有尽有,李鸣蝉想进去逛逛,但二丫拉住了她,因为……

店里的伙计站在门口鄙夷地看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哪里来的小叫花子,也不看看这店是不是你能进的!”

李鸣蝉抬头看看招牌:云织胭脂。

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小叫花子怎么就不能进去了呢?再说了她们不至于沦落成小叫花子啊。

被人瞧不起李鸣蝉有些生气:“你见过这么干净的叫花子吗?”

伙计依旧是从鼻孔里看人,他鄙夷地看着姐妹俩:“不是叫花子也差不了多少吧?总之这店你们是不用进来的!”

李鸣蝉还想与她争执,但二丫拉住她冲她摇了摇头。

李鸣蝉很生气地冲伙计比了比中指:“莫欺少年穷!”

二丫看李鸣蝉还要挑衅,赶紧拉着她走了。

胭脂铺子的掌柜挑开帘子从铺子里走出来,他伸手拍了一下伙计的头:“你怎么老毛病不改呢,总是欺负穷苦人家的孩子。”

伙计笑呵呵地摸摸自己的头:“不买的让他们进来做什么?”

掌柜的白了伙计一眼:“进来吧,沙爷该换药了。”

姐妹二人没再想要往铺子里去,只是沿着大街一路走走看看。下午了,街上的小摊少了许多,想来傍晚的时候这些小摊会更少。

李鸣蝉还是一肚子的气,她气鼓鼓地跟在二丫身边,二丫见她那样便笑嘻嘻地要逗她开心。

“三丫,等你的那个香皂卖出去,小公子给你分钱了,我们不久能去买了嘛。”

李鸣蝉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到时候我拿银子砸他脸上去!”

……

春末夏初,白天已经很明显地长了,李鸣蝉和二丫玩了很久天也没黑,索性姐妹二人就打道回府。回程的路上遇到了自己大哥。

李景明赶着马车往府里去,看见两个妹妹忙喝止道:“吁!”

“来,上来,我拉你们回去。”李景明招呼两个妹妹。

姐妹俩正走得腿脚发酸呢,一看有人载着十分开心。

李鸣蝉被李景明拉上车后她自觉地钻进了车厢,然后露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大哥,你在帮大公子做什么事情啊?”

李景明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妹妹:“这个,大公子现在不让说。”

二丫拉了下李鸣蝉,一本正经地教育她:“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李鸣蝉:……

明明你比我小!说真的,她觉得自己整天装小孩子装的有点降智了。

三个人到了沈府时沈府还没有开晚饭。

沈溪桥在沈夫人院子里一边和沈夫人聊天一边等着她们。

看到李鸣蝉和二丫回了,絮絮赶紧去喊她们。

李鸣蝉和二丫再踏进沈夫人的待客室二丫已经不那么紧张了,她甚至偷偷抬头看了眼沈夫人。

沈夫人换了身枣红色的衣裙,上面只简简单单绣了一株梅花。沈夫人端庄地坐着,看姐妹二人进了屋微微一笑:“来了,坐吧。”

李鸣蝉和二丫从善如流地坐下了,沈溪桥坐在她们对面冲她们眨眼睛。

“春和,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情,你们暂时住不得了。我也问了桥儿,桥儿说你们在这也没什么亲眷,所以我打算叫桥儿送你们回家去。”沈夫人缓缓道。

李鸣蝉直觉是和血衣有关系,但她也没敢问,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不过,自己哥哥要不要回家还是要问一问的。

“夫人,我大哥随我们回家吗?”李鸣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夫人。

沈夫人没说话,沈溪桥代她回答了:“景明要帮我哥哥做事,他要等成亲的时候再回去。”

李鸣蝉和二丫听沈溪桥这么一提都颇为惊讶,李景明竟然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桥儿的师傅告假回家了,他现在也没有功课,我怕他到处玩,所以想让他去你们家住一段时间,你们看行吗?”

沈夫人说完冲絮絮招招手:“你把给春和爹娘的礼物拿到你们房里去,明日送她们走时带上。”

李鸣蝉看沈夫人这么客气,便赶紧也客气客气:“夫人太客气了,小公子要住两天便随便住。”

沈夫人看李鸣蝉人小鬼的样子十分乐呵:“好了好了,你们也快吃饭去吧。”

李鸣蝉姐妹告辞了,沈夫人留下沈溪桥又嘱咐了几句。

李鸣蝉一边吃饭一边思索沈夫人为什么要把沈溪桥打发出去。不想让儿子淘气大可在自己家关着不让出去啊,放到农村里去,那不是让他尽情野吗?

这样看来,估计沈府可能要出大事。

第二日半月赶着车载着三个孩子离开了沈府。

一路上沈溪桥兴奋莫名,他的包裹也超级大,大到车子里三个孩子都得挤到一起坐。

李鸣蝉和二丫靠在一起,嘴巴里吃着一块点心同时对沈溪桥吐槽:“沈公子,你这是要搬家吗?怎么弄这么些东西啊?”

沈溪桥笑眯眯摸她脑袋:“小孩子懂什么。”

李鸣蝉:……

“沈公子,你不要看我是小孩子就老摸我头,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李鸣蝉有些苦恼地看着沈溪桥,“您得记住,我其实是个女孩子。女~的~”

沈溪桥看着她那副苦恼的样子哈哈大笑:“对哦,鸣蝉妹妹是女孩子,我记住了。”

二丫看沈溪桥逗得李鸣蝉直皱眉头也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

日头渐渐高了,一行四人肚子也开始咕咕叫。沈溪桥从车子里扒拉出沈夫人的卤味,然后叫停了半月,四个人开始吃饭。

李鸣蝉毫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肉,看得沈溪桥有点懵。

沈溪桥看李鸣蝉那么不见外,擦擦嘴巴后问李鸣蝉:“李鸣蝉,我怎么觉得你在我面前和在我娘面前不一样呢?你虽然称呼我的时候挺尊敬,但做事情的时候一点都不尊敬。”

李鸣蝉咽下食物后冲他弯了下腰:“小公子,那是因为咱们比较熟悉啊。如果您觉得我这样让您觉得不舒服,那我改改。”

说完她一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沈溪桥,同时心里腹诽:那是因为你娘很精明而你就是个小屁孩子啊!

沈溪桥想了想如果李鸣蝉每天对自己那么毕恭毕敬的估计自己会很不舒适,于是他赶紧否认:“不用,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用改了。”

李鸣蝉闻言笑了出来,二丫看着沈溪桥那样子也笑了。

沈溪桥有些不好意思,便出了车子。半月拿着馒头和卤味靠在车辕边大口吃着,看沈溪桥出了车子赶忙唤他:“少爷,您干什么去呀?”

沈溪桥头也没回地指了指远处的树丛。半月明白了,便自己低头继续吃饭。

树丛很深,深深浅浅的绿将进去的人遮挡的严严实实。沈溪桥进去后过了许久都没出来。李鸣蝉估摸着他去了至少有一刻钟了。

“小公子怎么去了这么久了?都有一刻钟了!”李鸣蝉探出头问半月。

半月正在打盹,听李鸣蝉这么一问他吓得一哆嗦。半月抬手抹了一把脸,想了想:“少爷解手去了,许是走得远了一点吧,或者是肚子有些不舒服。”

二丫和半月昏昏欲睡,只李鸣蝉一个人默默计算着时间。

又一刻钟过去了,沈溪桥消失了半个小时了。就算来回要十五分钟,蹲坑要十五分钟,也还算正常。

再过一刻钟,沈溪桥消失四十五分钟。李鸣蝉叫醒了半月。

半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们要出发了啊?”

“小公子不见了,你赶紧回去告诉沈大人和沈夫人,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半月听了这话彻底清醒了,他也吓坏了:“那……那你不要乱跑啊,我会尽快回来的!”

半月慌里慌张地拉着正在沉睡的二丫离开了,李鸣蝉摸了摸怀里的炸药和打火石抬脚走近了密林。

沈溪桥对她很好,而且沈溪桥还只是个孩子,她得去救他。

第二十章古墓被困记

密林里有深深浅浅的灌木以及高高低低的杂草,李鸣蝉低头观察脚下,发现有些草似乎是被人特意撕扯过。她伸手拨了一下草,底下是拖曳的痕迹。

李鸣蝉伸手寻了根棍子挑着草,一路专心循着痕迹往前走,以至于她没有留意到身后出现了一个倒吊的黑衣人。黑衣人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不由得眼前一黑,扑通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跳下树将李鸣蝉扛在了肩膀上就跑了。

李鸣蝉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漆黑的地方,她手脚都被捆了,嘴巴也被用布堵了起来。

四周阴森森的,有些冷有些潮,空气里带着发霉的气味。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试图用膝盖将嘴里的布夹下来。

吭哧吭哧夹了半天,李鸣蝉除了腮帮子疼下巴疼以外什么都没有收获到。

她正努力着,旁边一个悉悉簌簌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一个没有棱角的东西一下子碰到了她的腿。

李鸣蝉身子一僵,她一动不敢动,只觉得冷飕飕的。她腿上的是一双手。

手沿着她的腿摸索着,李鸣蝉转了转身子,使自己的手和那手握在了一起。冰冷冷的,细腻修长,手背的骨节很是分明。再往上摸,那手也被绳子绑着。

应该是沈溪桥。

李鸣蝉和沈溪桥默契十足地相互摸黑解着手腕上的扣子,很快就解开了。

李鸣蝉摘下嘴里的布,连着呸呸了几口,然后一边庆幸自己和沈溪桥没有被绑在柱子上一边害怕抓自己的人跑回来。

沈溪桥摸索着拉住了李鸣蝉的手,李鸣蝉安抚地拍了拍他,然后从怀里掏出打火石,撕下自己本就不结实的破旧的褂子,点了。

明亮的火焰在黑暗中爆发开来,晃得李鸣蝉眼睛有些不敢睁。沈溪桥伸手遮了下眼睛,内心十分震撼,他觉得自己有些佩服李鸣蝉,竟然能随身带着打火石。

李鸣蝉把燃着的褂子扔在地上,借着火光看到自己正身处一间石室,石室里的物品十分有限,一桌一床而已,床上有一盏油灯。

沈溪桥跑过去拿着油灯在燃着的衣服上点了起来,然后两个孩子在火光中面面相顾。他们看懂了对方的意思,然后不发一语地在石室里拿着油灯检查了起来,希望可以找到出口。

石室不高,但墙面挺平整的,摸起来滑溜溜的,应该是青苔。

沈溪桥个子高,他在高处摸到了一个凸起。那凸起被青苔覆盖着,似乎没被人碰过。

沈溪桥用力按了按,那凸起竟凹了下去。

“喀拉”,石室里出现了一个石洞。

石洞里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李鸣蝉从桌子上拿了一只碗冲那洞里扔了进去。“啪嚓”,碗碎了,石洞里没再有其他声音。

将自己抓来的人铁定没安好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进那石洞闯一闯,搏一搏生机。李鸣蝉想着带头走进了石洞,沈溪桥紧跟其后。

石洞里头是条隧道,空气竟然挺清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沈溪桥端着油灯在墙上又发现了一个凸起,他按了下去,石洞“喀拉”一声关上了。

李鸣蝉一手拉着沈溪桥的手,一手攥着打火石。沈溪桥一手拉着李鸣蝉,一手端着油灯。

两个人沿着隧道小心翼翼地走着,在油灯的光晕下李鸣蝉看到墙壁上绘了许多壁画,越往里走,隧道墙上还出现了一些油灯。

李鸣蝉将打火石递给沈溪桥,沈溪桥接过去将墙壁上上的油灯点了起来。

里面的灯油已经干了,灯芯因为潮湿也点不起来。

沈溪桥把打火石递给李鸣蝉重新拉起她的手:“这大概是个墓穴。”

沈溪桥的声音有些嘶哑,李鸣蝉听了觉得自己的嗓子也十分不舒服。

李鸣蝉“嗯”了声没再说话,只握紧了沈溪桥手继续往前走。

隧道走着走着走到头了,那里是一堵墙。

油灯里的油还有一小半,沈溪桥拔下簪子拨了拨,让灯油燃得慢一些。

李鸣蝉看着沈溪桥依旧盘在头上的头发觉得十分奇怪,古人不是拔下簪子就会披头散发吗?

沈溪桥看李鸣蝉的目光那么迷惑,便用目光问她怎么了。李鸣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沈溪桥把簪子插了回去,又在床上找起机关来。

墙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倒像是直接用砖块垒起来的。伸手敲敲也只觉得那墙十分地厚。

李鸣蝉从怀里摸出炸药,拉着沈溪桥往回走。

“从这里,你可以扔东西到那个墙上吗?”李鸣蝉拿着炸药给沈溪桥。

沈溪桥看着那炸药很惊喜,“龙王显灵”的力量他是听过的。

“还可以远一点。”沈溪桥又往后退了点。

李鸣蝉看着他细瘦的身躯有些意外。小伙子力气还不小。

“待会儿我点了你扔过去,然后我们两个抓紧靠在墙边抱头蹲下,我怕这里会塌。”

“好。”

把炸药交给沈溪桥,李鸣蝉捻了捻引线,直接用油灯点了:“扔!”

沈溪桥拿着炸药冲墙边一扔,然后一把把李鸣蝉抱在怀里蹲下了。

“轰”,墙炸穿了,隧道两边也炸出了洞。隧道伴着那轰鸣抖了抖,掉下不少灰土,砸了沈溪桥一身。

“咳咳……”沈溪桥李鸣蝉咳嗽着站起身,透过墙上的大洞看过去,发现对面竟然有火光闪烁。

两个孩子相视一望,然后手拉手走向了洞口。探头一看,咦,对面有一群穿得乱七八糟的人。

有两个脏兮兮的人在地上呻吟着打滚,其他人一身土一身灰地呆楞楞看着他们。

一个个子小小的男人双手合十跪在了地上对着李鸣蝉两人拜了拜:“娘娘莫怪,我们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来您的墓寻寻活路。娘娘大慈大悲,莫怪莫怪啊……”

哦,原来是盗墓贼。李鸣蝉与沈溪桥了然地对视一眼,然后抬脚从石洞迈了出去。

对面的盗墓贼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娘娘莫怪啊,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李鸣蝉和沈溪桥手拉手装作没看到他们,只一味寻找着盗洞。

盗墓贼本来看墓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半大男孩子就十分害怕,再看他们诡异的表现,就更加害怕了。

矮个子盗墓贼拿着一个开了盖子的水壶在两个孩子身后蹑手蹑脚跟了过去。走近了,他拿着手里的水壶用力一甩,“哗”粘稠的液体泼了李鸣蝉沈溪桥一身。

矮个子男人高呼:“呔!看黑狗血!”

李鸣蝉:……

沈溪桥:……

八成是被当成僵尸了吧?

李鸣蝉和沈溪桥沉默地转过身,然后看着眼前懵逼的一伙儿盗墓贼,异口同声默契无比地说了句:“艹!”

在古墓里,当一大一小面无表情的孩子顶了一身的黑狗血冲你面无表情地骂你的时候,饶是身经百战的盗墓贼也吓破了胆。

“大仙饶命啊!饶命啊!……”盗墓贼们齐齐跪倒在地冲面前的两个人磕头。

李鸣蝉和沈溪桥对视一眼,然后两人一人一个捡了火把抬脚走了。他们就循着盗墓贼来时的路去找他们的盗洞。

李鸣蝉一边走一边觉得身上黏糊糊地发冷,鼻端一阵阵地泛起腥味。

“咱们是不是应该返回去从关咱们的石室里出去啊?”看着空荡荡的墓穴,李鸣蝉有些慎得慌。

沈溪桥拉着李鸣蝉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被盗墓贼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冲李鸣蝉轻哼一声:“谁知道那个石室的位置有多深,万一正是墓穴中间呢?或者外面有人守着呢?”

李鸣蝉听了这话,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也不再追问,但想到那个密封的隧道,里面空气挺清新的,她怀疑那里可能离出口不远,或者有动物在那里盗了洞,导致那里有了气眼。

墓穴十分宽敞,两只火把的光显得有些微弱了,根本就没办法看全墙壁。

沈溪桥也发现了这点,他看了眼李鸣蝉,李鸣蝉心领神会,撒开沈溪桥的手,两个人一人一边,用火把照着墙壁。

墙壁漆黑,摸起来潮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石头砌成的。

李鸣蝉走着走着,脚下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地上竟有一块黑色的圆滑的石头,上面隐约绘着些什么。李鸣蝉捡起来端详了一下便揣进了怀里,然后继续走。

两个人一人一边走着,一会儿后竟然走了个碰头。

沈溪桥惊讶地看着李鸣蝉:“难道这里没有盗洞?”

李鸣蝉举着火把往头上照了照,高高的穹顶亦是黑乎乎一片。

“许是有什么机关?”李鸣蝉看着两人来时的方向,“盗墓贼们可能知道哪里有。”

“那我们回去看看。”沈溪桥一马当先往回走,走到头一看,来时的路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给无声无息地堵上了,代替它的是一堵墙。

沈溪桥心口一凉,他们两人竟然给困在了这么一间墓室里!

已经被扫荡过的空荡荡乱糟糟的墓室里。

李鸣蝉想要再把墓室给炸了,可是又不知哪里是出口,总不能乱炸一气。万一把墓炸塌了,恐怕两个人还没出去呢就先被活埋了。

她一双眼睛在火光下滴溜溜打量着墓室,然后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第二十一章 古墓逃生记

在一堆杂物下,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反光。

李鸣蝉走过去踢了踢地上散落的东西,发现底下是个棋盘,那棋子都固定在了上面拿不下来。李鸣蝉瞅着,那棋盘上的黑子似乎像是北斗七星,只是缺了一颗北极星。

沈溪桥走近了看着那景象也是挺开心的:“这八成就是机关了吧?”

李鸣蝉将棋盘摸索了一下:“只是这上面好像缺了点什么?”

“北辰星。”沈溪桥肯定地说。

李鸣蝉端详了一下棋子,感觉似乎和自己捡的石头差不多。她伸手掏出了石头递给了沈溪桥。沈溪桥一看颇为惊讶。

“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沈溪桥接过去把玩了一下。

李鸣蝉实话实说往墙边一指:“那边捡的。”

沈溪桥看了下她指的地方,然后抬手就将手里的棋子按在了棋盘上。棋子接触棋盘后,仿佛被什么吸住了,然后棋子竟然在棋盘上迅速变换起来。

“喀拉、喀拉、喀拉”三声响动后,除了来时的路没打开,其他方向出现了三扇石门。

石门上各绘有一副女子图像。

女子相貌艳丽,每幅图皆是盛装打扮,不过不像是本朝人的盛装。

沈溪桥看着眼前的三幅图,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仿佛是前朝的一座墓穴,不知是哪位贵人的。”

三幅图是女子四时景中的春、夏、秋。想必他们来时的那幅图是冬。

李鸣蝉看着三扇门不知该走哪一扇,便打着火把走到门前仔细端详。

三扇门上图画都很精美,但其中一扇似乎有些破旧,颜料缺失有点严重。

沈溪桥站在那门前看了许久,然后毅然决然打开了那扇磨损的门。

“轰隆”门开了,对面一间石室里点着灯,地上一片狼藉,想来是盗墓贼来过了。

李鸣蝉回头看了眼石门,果然,后面有被暴力打开过的痕迹,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这间石室里有的就是盗墓贼打开的门和洞了,沈溪桥和李鸣蝉继续手拉手前进。

沈溪桥看着身侧的小女孩,只觉得她给自己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这么镇定,而且似乎懂很多的样子……她是怎么被抓的?半月和李春和呢?

沈溪桥觉得十分不解,他一边看着路,一边问李鸣蝉:“你怎么被抓的啊?”

李鸣蝉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来救你吗?”

“那半月和春和妹妹呢?”

“他们回去报信了。”

说实话李鸣蝉觉得沈溪桥也挺让她意外的,遇到危险还很镇定,智商丝毫不受影响。而且,对她真的好,当炸墙的时候还将她护在了身下。

再往外走的时候路就通了,他们没有走很久就到头了。

那是一个从地面打到地底的盗洞,透过盗洞,可以看到已经黑了的天。天上的星星打盗洞里看起来倒很是漂亮。

李鸣蝉看着高高的盗洞,再看看也不怎么高的少年沈溪桥,十分犹疑地问:“咱……还出去吗?”

沈溪桥蹲下身子,抬头看李鸣蝉:“出去。你踩我肩膀上,先爬出去,然后再找东西来拉我上去。”

李鸣蝉觉得可行,于是便爬到了沈溪桥肩上。沈溪桥微微直了下身子,李鸣蝉双脚踩在了他肩膀上,然后双手撑住了洞壁。

沈溪桥缓缓起身,李鸣蝉也颤巍巍往上升起。可惜,还是够不着。

“够不着,你放我下去吧。”李鸣蝉对沈溪桥说。

沈溪桥便依言慢慢蹲了下去让李鸣蝉爬了下来。

走了这半天,李鸣蝉腿脚酸得很,沈溪桥平日里就养尊处优,更是累得够呛。

沈溪桥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行,我们现在不可以在这里,如果火光引来坏人,我们得不偿失。”

李鸣蝉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两个人返回墓穴找了间石室躲了进去。

那石室很隐蔽,仅有大半米高,并没有被盗墓贼打开过。

那件石室是李鸣蝉摸墙壁的时候发现的,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

石室的门一用力就推开了,两个人等了等散了散里面的陈年老气,然后确定空气清新了才钻了进去。

石室里有一张供桌,供桌下有很多香烛。旁边竟还有一整瓷瓶的灯油。沈溪桥把灯油倒在油灯里点了,然后又点了香烛。

墙上绘着一副美人像,正是那门上绘的。只是墙上的更生动,做拈花一笑状,巧笑嫣然,顾盼生姿。

沈溪桥拿着香拜了拜墙上的画,然后将香插在了香炉里。李鸣蝉见状也跟着拜了拜。

石室里除了香案就只有几个蒲团并几个木箱。

李鸣蝉和沈溪桥没敢乱碰,只每人分了几个蒲团,在地上铺开了躺在了上面。

李鸣蝉身子很痛,她甩了甩胳膊闭上了眼:“沈溪桥我扛不住了,睡了啊。”

沈溪桥躺下看着她笑了:“睡吧。”

李鸣蝉秒睡。

沈溪桥看着李鸣蝉的睡颜却有些难以入眠。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将自己掳了来,而母亲让自己去安置的东西也还没安置好。

沈溪桥看李鸣蝉微微张开的嘴巴,也抿嘴笑了笑:“不想太多了,先睡觉吧。”

临闭眼前再看一眼李鸣蝉,他心里觉得踏实极了。

两个孩子睡了很久才醒来,他们是被墓穴里的吵闹声吵醒的。

两个人揉揉眼睛对视一眼,然后吹熄了石室里的灯。

悄悄打开石室的一点门缝,一股子血腥气顺着飘了进来。

沈溪桥轻轻合上石门,用脊背抵在了上面,然后趴在李鸣蝉耳朵上说:“我们不能出去,外面不对劲,似乎是死了很多人。”

李鸣蝉拉着沈溪桥的袖子紧了紧,然后拿了两个蒲团到门口,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坐在了门口,用背抵着石门。

“没事的,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沈溪桥轻轻拢着李鸣蝉的肩膀安抚她。

李鸣蝉摸了摸怀里的炸药,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别怕,我这里还有‘小鸣蝉’。”李鸣蝉小声说。

沈溪桥不知道李鸣蝉在说什么,他觉得她说的可能那古怪的石头。

“是那石头吗?”沈溪桥满怀希冀地问。要知道他惦记炸药可是很久了。

李鸣蝉觉得告诉沈溪桥应该可以,这孩子嘴挺严的。

“对,‘小鸣蝉’是我取的名字,它其实也叫做‘炸药’,炸东西的时候杀伤力极强。”李鸣蝉轻声解释,“这个你要保密,这石头是一个大胡子的老头给我的,他说他没本事守着那玩意儿。”

“那他怎么不交给朝廷?”沈溪桥很疑惑。

“他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怕,就像那和氏璧的故事。”李鸣蝉轻声解释。

沈溪桥听了不再问了,只默默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的厮杀停止了,有一帮人开始劈里啪啦地找东西。

“那两个小家伙跑不出去的,他们肯定就在这里躲了起来。”外面一个男人瓮声瓮气地喊道。

沈溪桥听了这话很紧张,他也想找点东西防身。他觉着外面找他们的应该是掳他们来的坏蛋。

沈溪桥站了起来,李鸣蝉一紧张拉住了他。

沈溪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摸黑到了桌案边,他摸索着抓住了香炉。

手下扳着香炉一用力,竟然没搬动。沈溪桥很意外,他手下继续用力,只听得香炉底下卡擦卡擦响了起来。

李鸣蝉也听到了,她向着声音源摸了过去。沈溪桥小声说:“这有机关。”

“嗯。”李鸣蝉应了声,“你继续。”

沈溪桥咬着牙掰香炉,只听得脚下“咔擦”一声,两个人凌空陷了下去。

李鸣蝉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呢,就和沈溪桥到了地底下。

头顶上的石板迅速合上,两个人屁股着地倒在了一层霉烂的东西上。

“艹!”李鸣蝉摸了一手的霉。

沈溪桥也恶心得紧,伸手摸索着拉了李鸣蝉站起身来。

两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麻了爪。

“沈溪桥,你脱下衣服来,咋们点了照路。”李鸣蝉吩咐沈溪桥道。

沈溪桥听话地脱下了衣服,然后递给了李鸣蝉。

李鸣蝉从怀里拿出了打火石,麻利地点了沈溪桥的外衫。

借着熊熊的火光,她发现他们两人竟然在一条石路的尽头。他们脚下是一堆霉烂了的草。

沈溪桥将衣服扔了出去,然后牵着李鸣蝉到了墙边。

“咱俩运气不错。这应该是修建陵墓的工匠给自己留下的逃生的路。咱俩摸着这墙壁循着路就能出去了。”沈溪桥淡定地说。

燃着的衣服烧完了,石道又陷入了黑暗。李鸣蝉拉着沈溪桥的手,沈溪桥摸着石壁,两个人磕磕绊绊地往外走。

前面一段路很顺利,直到……

李鸣蝉被一个东西狠狠地绊了一跤,她跌到了地上,摔得膝盖生疼。

沈溪桥摸索着去拉她:“你怎么了鸣蝉?”

李鸣蝉摸了摸手下的东西,圆溜溜的还有洞,再往下似乎是牙齿。那应该是——骷髅!

“沈溪桥。”李鸣蝉声音有些发颤了,“我摸到了人的头骨。这里……这里会不会有野兽?”

第二十二章 山谷求生记

沈溪桥一听心里也咯噔一声:“不会吧?没闻到什么奇怪的腥臭味啊?”

两个人还真怕遇到什么猛兽。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万一那猛兽悄悄潜伏着准备咬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啊。

李鸣蝉爬起来牵了沈溪桥两个人继续往外走,一路磕磕绊绊有惊无险。

两人循着石道看到了阳光。竟然已经是白天了。

走出洞的时候两个人腿都软了,两个人相互搀扶着坐在了地上。

李鸣蝉抬眼看向四周,觉得阳光刺眼的同时有些熟悉。这不是……夹火山嘛!

好家伙,两个人竟然被人关在了加火山。加火山绵延数十里,是一座挺深的山,一般人都不敢进太深。

沈溪桥雪白的中衣已是脏兮兮的了,他双手往脑后一垫,仰躺在了地上。

李鸣蝉看他那狼狈的样子有些好笑,再看自己,还不如他!

本就补丁摞补丁的中衣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李鸣蝉又饿又渴,她伸手摘了几根草茎含在了嘴巴里,用牙嚼了嚼,草茎里甜甜的汁水便进到了嘴巴里。

她觉得似乎更饿了,便挣扎着又摘了一把。

沈溪桥也是又渴又饿,他看李鸣蝉吃草茎便也有样学样吃了起来。草茎有些硬,他吃着有些划嘴。

沈溪桥“呸”地一口将草茎吐了出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李鸣蝉看着沈溪桥扔到地上的老草低低地笑了。这个孩子不知道嫩草茎吃起来才多汁爽口。

努力伸手够了一把嫩草,李鸣蝉递给了沈溪桥。

“吃这个。”

沈溪桥有气无力地接了过去,然后拿了两根放到了嘴巴里。咬一咬,真的甜丝丝的,挺好吃的。

润了润嘴巴后,两个人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李鸣蝉捡了根棍子拄着,准备再次踏上征程。

沈溪桥看她那样子像个小老太太,便倚在石头上嘲笑她:“你这样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像个小老太婆!”

李鸣蝉听了这话不屑地撇撇嘴,没搭理他,只是在心里吐槽:要是一会儿你不拄棍子,我叫你爹。

夹火山在大湾村的北面,李鸣蝉他们便朝着南边走去。朝着南边走,总没错的。

在又饿又累又渴的情况下,沈溪桥心里那股子劲儿一松下去,整个人就扛不住了。

“哎,鸣蝉,你等等我,我不行了!”沈溪桥扶着一棵树喊李鸣蝉。

李鸣蝉将重量压在手里的棍子上,听到沈溪桥喊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溪桥,你这不行啊,体力这么差劲,连我都比不上!”李鸣蝉嘲笑道。

沈溪桥表示很不同意李鸣蝉的哧笑:“李鸣蝉,不能这么说啊,我可是跋山涉水走了将近一天的人了。而且,你有棍子拄着,我没有啊!”

李鸣蝉撇撇嘴:“那你捡根树枝拄着呗,不过就是有些像小老头。”

沈溪桥:……

敢情说你的话你给我反弹了。

两个人跋涉的地方根本没有人的痕迹,密密麻麻的草能到李鸣蝉的腰。

李鸣蝉拿棍子拨拉着前面的草心惊胆战地走着,就怕草里有什么毒蛇蜈蚣的给她来上一口,沈溪桥也小心翼翼地挑着地上的草,然后再时不时把李鸣蝉往自己身边拽拽,生怕她走远了。

好不容易踏过一片茂密的草,面前出现了一片嶙峋的石头。李鸣蝉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然后想着搞点什么吃。再不吃的话,她觉得自己和沈溪桥走不出夹火山了。

沈溪桥捂着肚子苦恼地坐着,他看李鸣蝉捂着肚子沉思,便挺了挺胸膛:“鸣蝉不要担心,我歇一歇去给你找吃的。”

李鸣蝉瞥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没说话。

沈溪桥有些不满意了,他吸了下鼻子有些委屈地看着李鸣蝉:“鸣蝉,你怎么不理我呢?”

李鸣蝉眼睛四处打量着树林,看向一边比较松软的土地,她直觉那边应该有吃的。

李鸣蝉没理沈溪桥站起来就往那边走,沈溪桥看她走了也爬起来跟上去。

“李鸣蝉你不累啊?”沈溪桥拄着棍子跟着絮絮叨叨,“我这腿都有点打哆嗦了。“

李鸣蝉不理她,只在那潮湿软和的土地边跪了下去,然后伸手拨拉着草丛,企图从里面找一些能吃的野菜,结果……她意外地发现里面有一窝野鸡蛋。

靠!李鸣蝉很意外很惊喜,我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呸!好个屁!运气好就不会被抓到这么个地方来了。

“沈溪桥,你去捡点柴火。”李鸣蝉随口吩咐,然后又觉得他做这事可能不靠谱,“算了,你小心点把鸡蛋挪到石头那边去,我去捡柴火。”

沈溪桥听李鸣蝉这么吩咐觉得自己被她小看了。

“李鸣蝉,你拿鸡蛋吧,捡柴火交给我。”沈溪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李鸣蝉瞅他一眼:“那你注意点,要捡干干的木头和干干的枯草啊。”

沈溪桥应了便要去捡柴火。

李鸣蝉看他那架势应该是不畏艰辛大走特走以找到最好的柴火,于是忙唤住他:“哎,你就我附近,别走出我的视线范围,不然你再丢了,我去哪里找你!”

沈溪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便去寻枯枝枯草了。

李鸣蝉两个蛋两个蛋地拿,拿了好几趟才拿完,转得她有点头晕。她有些后悔没叫沈溪桥捡鸡蛋了。

沈溪桥抱了一堆柴火放到了石头边,还有一堆散乱的柴草。

李鸣蝉归置好鸡蛋,伸手去翻看柴草,结果发现那竟然是潮湿的!说好的干干的呢?

哀怨地看了眼沈溪桥,李鸣蝉拖着疲惫的身子自己去找柴火了。

沈溪桥不好意思让她自己去,便跟着一起陪了去。

李鸣蝉捡到好的枯枝便放到沈溪桥怀里,却没看到合适的枯草。想来也是,初夏时节哪会有枯草呀,正是万物欣欣向荣的时候。

俩人抱了柴回去,李鸣蝉把目光投向了沈溪桥的身上,目光贼兮兮的,直看得沈溪桥掩了衣裳。

“你看什么呢?你可还是个小孩子呢啊!”沈溪桥义正言辞警告李鸣蝉。

李鸣蝉:……你想多了兄弟。

“你把衣服撕一溜下来给我,我要用来引火。”李鸣蝉冲沈溪桥衣服使了个眼色,“不用太多。”

沈溪桥闻言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将衣袖撕了一截下来。

李鸣蝉用衣袖引着生了火,燃得差不多后将鸡蛋埋在了里面。埋了一会儿,灰烬里传出劈里啪啦的声音,是蛋壳炸了,这说明鸡蛋熟了。

李鸣蝉用棍子将鸡蛋拨了出来,给了沈溪桥四个,她要了三个。沈溪桥还要推脱,李鸣蝉抬手拍了他一巴掌,他愣了愣有些委屈地留下了那个鸡蛋。

两个人很饿了,待鸡蛋晾了晾以后迅速剥皮吃了。

干吃鸡蛋要是吃得急了会噎得慌,所以两个人就算再饿他们也是小口小口地吃。

把鸡蛋全部吃进肚子里以后,两个人没觉得饱多少,反而是胸口闷得慌。想来是渴的了。

歇了一会儿后两人上路了,仍然是牵着手拄着棍,一副老头老太太的样子。

夹火山是座大山,山间溪流挺多的,水声潺潺间便叫李鸣蝉听了去了。刚开始她还真以为自己渴出了幻觉,又走了一大会儿后面前竟真的出现了一条小溪。小溪里水很清澈,还有一些手指头长的小鱼顺流而动。

“水!”李鸣蝉一扔手里的棍子,只觉得自己似是踩了风火轮一般,前世今生应该是第一次跑这么快。

趴到溪水边,她嫌自己手脏,索性便直接用嘴巴喝了起来。甘甜的溪水淌入喉间,李鸣蝉觉得自己瞬间活了过来。

沈溪桥比她文雅点,他在上游洗了洗手,然后用手捧了水喝。

李鸣蝉喝够了才抬起头洗脸洗手,她洗完脸,发现沈溪桥还在一捧一捧地喝水,他脸上手上却是都干干净净了。关键……他还在上游……

李鸣蝉阴沉着脸站了起来,她走到沈溪桥身后冲他屁股就是“嘭”地一脚。

沈溪桥给她踹得险些栽进水里,他气冲冲地回过头吼李鸣蝉道:“你干嘛?!”

李鸣蝉伸出手指着沈溪桥点了好几下,然后才开口:“你竟然让我喝你的洗脸水洗手水!”

沈溪桥愣了下然后明白了过来,他先是嗤嗤笑了两声然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弯下了腰,看得李鸣蝉眉头皱了开开了皱。

“别笑了!再笑不给你饭吃!”李鸣蝉气呼呼威胁道。

虽然沈溪桥没说笑什么,但李鸣蝉觉得他就是在笑自己,所以她忍耐不了了。

沈溪桥也喝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摸了摸李鸣蝉的脑袋:“天要黑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吧。”

李鸣蝉觉得沈溪桥把自己当小孩子对待了,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在小溪边有个洞,应当是有野兽住,因为里面有股骚臭味,仔细看看洞里还分布着一些绒毛。

沈溪桥看着那脏兮兮的山洞觉得有些犯恶心,便拉着李鸣蝉要趁着太阳没落山赶紧去另外找地方歇息。

结果俩人转悠了半天,休息的地方没找到,天上却飘起了雨丝。

李鸣蝉看着天深深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没办法生气了。

“怎么这么倒霉哪!”李鸣蝉哀呼一声。

第二十三章 红狐狸抢食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返回了山洞。

山洞的主人还没回来,李鸣蝉踢踢踏踏地扫平了地上的石子树叶,席地坐了下去。沈溪桥嫌地上脏,但他站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受不住,便挤到了李鸣蝉身边。

李鸣蝉本来有些昏昏欲睡,被他一挤就清醒了。她气得用头撞了下沈溪桥的肩膀:“你就不会自己清理块地方吗?”

沈溪桥被她撞得不疼不痒,只嗤嗤地笑,他忽然觉得苦中作乐逗逗李鸣蝉特别有趣。

李鸣蝉本来还想着来野兽了怎么办,但一摸里衣兜里的干爽的炸药就不怕了。一放下心来,她便开始昏昏欲睡。有了沈溪桥这个人形枕头,李鸣蝉靠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

沈溪桥靠在石壁上也合上了眼。

雨势越来越大,李鸣蝉和沈溪桥又冷又饿的,便都醒了过来。洞的主人还没回来,李鸣蝉便摸黑站了起来。

顾不得臭味,她伸手拢了拢地上的枯柴,拿出打火石点了。

雨大地湿,空气潮乎乎的,柴火有些点不着。

沈溪桥看李鸣蝉那里哧哧地冒火星子,却是只冒烟不起火,便走近前去看她。

李鸣蝉被烟呛得直咳嗽,沈溪桥摸着自己仍完好的那只袖子,然后手下用力,“刺啦”一声撕了下来。

他伸手将袖子递给了李鸣蝉:“喏,点了吧。”

李鸣蝉默然一笑,接过袖子去引了火。

在袖子的引燃下,地上的一堆枯枝树叶的燃了起来。沈溪桥借着火光将洞里可以烧的东西拢了过来。

洞里有个窝,沈溪桥扒了扒草枝,然后将草拢到了李明蝉身边,正收拾着呢,里面“啪嗒”一声掉出了一只已经僵了的兔子。

沈溪桥把柴火抱过去之后就拎起了兔子。兔子身上有伤口,一看就是野兽咬的。他踌躇了一会儿将兔子也提了过去。

“鸣蝉,你说这兔子咱们能不能吃啊?”沈溪桥有些纠结地看着兔子,“我想吃了它,但我又怕那野兽回来找不到它的猎物了而伤害我们。”

李鸣蝉借着火光看着那肥肥的兔子也觉得要流口水了,她咽了下口水:“烤了它来吃吧,我们就吃个腿,身子留下来给洞主吃。”

沈溪桥一听这话立刻放下了心理负担,他席地而坐,将兔子直接扔进了火堆里。李鸣蝉用棍子挑着将兔子的毛烧干净,然后再将它埋进了底下的灰堆里。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边,嗅着烧兔子的香味,一边往火里添柴火一边相视一笑。

古来讲究灯下看美人,美人更美上三分。李鸣蝉与沈溪桥借着火堆互相看到的也是分外好看的对方。

沈溪桥本就面如冠玉,借着那火光,他又多了一点子妖异,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阴影,鼻梁高挺嘴唇红润。

李鸣蝉直勾勾看着他,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真好看啊,有些像东方不败!”李鸣蝉喃喃自语。

沈溪桥没听清,只看着李鸣蝉在火光下细腻干净不少的脸觉得她真是可爱。略带点婴儿肥的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小的嘴巴,挺翘的鼻梁……看起来就像画里的孩子。

兔子烧熟的味道越来越浓郁,肉香中还泛着一股子焦味。

估摸着可能差不多了,李鸣蝉伸手用棍子将兔子勾了出来,然后让它自己再冷冷。

沈溪桥看着地上的兔子急不可耐地搓了搓手,眼巴巴地看着李鸣蝉,等她给自己分口粮。

李鸣蝉看他那样子乐了,就像一只小狗,可怜巴巴地等人喂。

凉了会儿不烫手了,李鸣蝉扯着后腿撕了下来,然后一人一根。

兔子没经过放血,所以两条腿是血肉交织的,这让肉看起来有点恶心。

李鸣蝉看着沈溪桥,想等他吃下肚她再下口。沈溪桥也这么想,他也没勇气咬。于是,两个饥肠辘辘的人守着一堆燃着的柴火对视了起来。场面一度有些诡异。

直到李鸣蝉闭上眼睛咬了一口嘴里的兔子肉,这个场面才结束。

沈溪桥有样学样,两个人闭着眼睛啃完了兔子腿。

白天运动量过大,李鸣蝉吃过了兔子腿还觉得饿,于是便又扯了前腿吃。

沈溪桥正值青春期,饭量较李鸣蝉只大不小,于是也扯了兔子前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两根兔子腿下肚他还意犹未尽。

李鸣蝉看他眼睛还盯着兔子,便又从兔子背上撕了块肉给他。

沈溪桥有些为难,因为之前两人说好了的,只吃兔子腿,所以他犹豫着没伸手。

李鸣蝉直接将兔肉递到他嘴边:“张嘴。”

沈溪桥看着兔子肉艰难地摇了摇头。

“我是小孩子吃的少,你不行。你比我大五岁呢,怎么可以就吃这么点?”李鸣蝉劝说道,“吃吧,咱们给洞主留了的。”

沈溪桥听了她的话,便对着眼前的兔子肉张开了嘴巴,一口咬住了。

李鸣蝉看他那清澈漂亮的眼睛只觉得心一软,腾出手来,她伸着油腻腻的手捏了把沈溪桥的脸。

沈溪桥:……小屁孩这是要上天吗?

两人吃过了兔肉,又跑到洞口捡了宽大的接雨水喝。一边喝一边接倒也供得上解渴。只是……树丛中露出了一双碧莹莹的眼。

李鸣蝉给那双眼吓了一跳,她僵了一瞬,然后明了:洞主回来了。

看了眼正欢快地喝雨水的沈溪桥,她忽然觉得这孩子似乎有点傻大胆。明明是个翩翩公子,从那大墓里逃出来后,他便有些让人感觉太好养活了。

身上脏兮兮的也不怨,只能喝溪水雨水也开心,让干活还认真干。真的是不太像从小养尊处优的孩子。

李鸣蝉扔下叶子伸手拉了拉沈溪桥:“我们进去吧,洞主回来了。”

沈溪桥喝得正开心,听李鸣蝉这么一说他便四下瞄了起来,等他扫到那双碧莹莹的眼睛也是吓了一跳。

他伸手拉着李鸣蝉退回洞里,然后将还未冷透的兔子放在了洞口。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边静静地坐着,听着外面的雨声看着洞口的兔子。

洞主从雨里走来,在洞口现了身——那是一只红毛狐狸。

狐狸身上早已湿透了,它戒备着看着洞里的两人,然后抖了抖身上的水。

它低头衔了兔子便往自己的窝里走,等它看到自己的窝没了,整只狐狸都愣了一下,然后它生气地冲着正饶有兴趣看着它的两个人吱吱叫了起来。

本来李明蝉还怕是不是有什么猛兽,等看到是只狐狸以后她便安下了心来,然后兴味盎然地看它要做什么。

看狐狸气得跳脚,李鸣蝉表示很惊奇:“沈溪桥,你说它是不是在骂我们呢?”

沈溪桥抱着膝盖点点头:“应该是了。”

狐狸骂了半晌看他二人毫无反应,便只能恨恨地瞪了瞪他们,然后低头吃兔子。

兔子烧熟了应是美味不少,它咬了几口后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李鸣蝉和沈溪桥看着狐狸吃得有滋有味,双双也都饿了起来。

狐狸很有灵性,吃饱后它静默地看两人一会儿便又冲进了雨里,再回来时,竟叼了一只已经死透了的湿淋淋的野鸡。

狐狸将野鸡放到地上,用鼻子往李鸣蝉方相拱了拱。

李鸣蝉看着那狐狸恍然大悟:“哦,它这是要送给我们?”

“谢谢了啊!”李鸣蝉冲狐狸谢了一声,然后伸手拿过了野鸡。

野鸡已经被咬死了,湿淋淋的,拿起来挺沉的。她拎过去便开始拔毛。

沈溪桥伸手帮她,两个人便死命与一只野鸡对抗起来。野鸡死了而且是被冷水淋的,所以十分不容易拔毛。

好不容易拔完,李鸣蝉将野鸡用泥巴裹了又埋到了火里,然后往上堆柴火。

许是天气太冷了,狐狸也慢慢地往那火堆边上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最后,它也坐在了火堆边上烤火。

随着温度的升高,狐狸身上的毛益发蓬松,等全干了,它便变成毛茸茸一只十分漂亮的狐狸了。

李鸣蝉看狐狸十分可爱,便一只打量它。狐狸察觉到了他们二人的无害,便也放心任他们看。

李明查拿了棍子拨了拨火力的鸡,然后静静等它熟。

香气越来越浓郁,狐狸馋得有些不安分了,它坐在地上不停地用爪子扒地。

沈溪桥也被那香气勾出了馋虫,他盯着那火只觉得口水分泌越来越旺盛。

又过了一会儿,李鸣蝉将鸡从火里挑出来,然后找了块石头将土块砸破了。

狐狸等不及了,它伸着鼻子往肌肉上凑了凑,直烫得它呜呜叫。

李鸣蝉看它那样有些哭笑不得。

待凉得差不多了,她伸手撕下了两条鸡腿,然后将剩下的鸡囫囵个儿地给了狐狸。

李鸣蝉拿着鸡腿对狐狸义正言辞地说:“狐狸大哥,看在我生火给你取暖还给你烤鸡的份上,你就送我俩两根鸡腿吃呗。”

狐狸没理她,只自顾自吃着自己的鸡。

李鸣蝉和沈溪桥一人一根鸡腿也跟着吃了起来。不过他们舍不得吃完,只吃了几口解了解馋,然后便将鸡肉放在了草木灰里。

狐狸吃完了仍意犹未尽,看两人将鸡肉放在了草木灰里,便哒哒跑过去一口叼了起来,顺便冲李鸣蝉沈溪桥摇了摇尾巴。

李鸣蝉沈溪桥看着它那样子目瞪口呆。

靠!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鸡腿啊!

第二十四章 逃亡在路上

两个人对着那狐狸有火发不出,只气呼呼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第二日,雨已经停了,狐狸又去抓了兔子回来。然后用爪子挠了挠李鸣蝉,将她从睡梦中活活抓醒。

她懵逼地看着眼前的狐狸,清醒过来后她再看看身边熟睡的沈溪桥,不由得悲从中来。

我靠!这狐狸怎么还柿子专挑软的捏,不挠醒沈溪桥偏来挠她!真不是个好东西!

李鸣蝉阴沉着脸从沈溪桥身上爬起来走到了山洞口。雨停了,洞口有许多积水,她小心翼翼绕了过去走到了一棵大树下,树叶上有很多水。

李鸣蝉伸手从树叶上撸了一把水净了净脸面,然后又吮了几口,才又返回了洞里。

狐狸窝的柴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李鸣蝉将打火石收到衣兜里坐在了兔子边上。她知道狐狸是想让她给烤兔子,可是没柴火用了。

“狐狸大哥,你看这柴火。”李鸣蝉伸手指了指地上仅剩的一撮柴和灰烬,“我们柴火不够了,没办法烧兔子了。”

狐狸没听懂,它只把兔子往李鸣蝉身边推了推。

李鸣蝉看着那狐狸的样子有些无奈,只能掏出打火石点燃了剩下的柴火,然后将兔子丢了进去。

火苗舔舐着兔子皮,兔子毛马上就焦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烧焦蛋白质的味道。

沈溪桥在睡梦中吧嗒了两下嘴巴,然后竟伸着手摸了两把李鸣蝉的大腿。李鸣蝉僵了。

沈溪桥在地上拱了拱,然后伸手抱住了李鸣蝉的腰,将脑袋蹭在了李鸣蝉腿上。

在李鸣蝉僵了的时候火熄了,狐狸很不满地拍了她一爪子。

李鸣蝉生气地瞪了它一眼,然后便开始扒沈溪桥的爪子。沈溪桥抱得太紧了,李鸣蝉竟然没扒开。而这时狐狸又来添乱了,它伸出爪子冲着李鸣蝉“啪”就是一爪子。

李鸣蝉好生气啊,她伸手冲狐狸的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拍:“你没看没柴火了吗?!”

李鸣蝉这声河东狮吼成功唤醒了环抱着她的沈溪桥。沈溪桥惊醒过来神智回复的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可以抱妹妹呢?唉,这真是有损他潇洒公子的形象啊!

沈溪桥故作镇定地理了理脏兮兮的衣裳,然后有些面红耳赤地看着火堆没话找话:“鸣蝉,你看这火堆都灭了,你怎么不再添添柴火啊?”

狐狸绕了个圈到了沈溪桥身边,乖乖地坐在他身边,看得李鸣蝉有些来气。

狐狸就是个王八羔子!

李鸣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柴呢?你找来柴火我就烧!”

沈溪桥闻言一愣,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稍稍侧了侧身,让李鸣蝉看不清自己的脸:“刚睡醒没看清。那待会儿我去捡柴火。”

李鸣蝉翻了个白眼看了眼洞外,然后捂了捂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沈溪桥眼睛往洞外瞅了瞅,哦,他忘记昨天下了大雨了。真是尴尬了。

狐狸看火实在不着了,它气呼呼地吱吱了两声,然后伸出爪子扒拉出了自己的兔子。

两人一兽静默了一会儿,李鸣蝉认命地起身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雨后的山间凉丝丝的,草丛林间都有些菌菇冒了出来,映着阳光闪啊闪的非常好看。

李鸣蝉拔出一颗白色的蘑菇,嗅了嗅蘑菇的清香便又扔在了地上。她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说是野生蘑菇不可以生吃,因为里面有有毒的多肽和碱类。这些物质只有在高温破坏后才能失去毒性。

李鸣蝉饮了点山间的水,发现地上也不怎么粘脚。雨势虽大,但来去都十分利落,所以也没有导致小路泥泞不堪。

“沈溪桥,出来走了,路上看有没有吃的。”李鸣蝉喊道。

沈溪桥闻言便从洞里走了出来。狐狸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将烤得半焦的兔子叼了跟在了他身后。

李鸣蝉看看太阳辨别了方向,便拿着棍子跟沈溪桥一起走路。

狐狸叼着兔子溜溜地走在他们身边跟了一段,然后拐了个弯。李鸣蝉看狐狸拐弯也没理它,就自顾自走了。

狐狸把兔子扔在了地上,然后哒哒哒跑到沈溪桥身边,咬住了他的裤腿就往旁边拽他。沈溪桥看着狐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李鸣蝉看见了也很惊讶,她停下了脚步看狐狸要干啥。

沈溪桥抬腿往狐狸那边走去,狐狸顺势松了口,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再回头看看他。

沈溪桥迟疑地看着李鸣蝉:“要不咱们跟它走?”

李鸣蝉看了一会儿狐狸,狐狸哒哒哒跑到了她身边,抬起爪子就是一巴掌。

李鸣蝉惊呆了:……卧槽!你看人下菜啊!

沈溪桥看李鸣蝉那个样子不厚道地笑了出来,李鸣蝉白了他一眼,然后跺了跺脚便跟在了狐狸身边。

狐狸得意地摇了摇尾巴叼起了兔子在前面带路。

山间小路不是很好走,但对狐狸来说就是如履平地了。

两个人磕磕绊绊地跟着狐狸走了许久,然后竟看到了一处土坯房。土坯房完好无损,在屋子外面还晒有一堆蘑菇。

这里有人住。

狐狸哒哒哒走进了土坯房的院子,然后迅速钻进了一个破瓮里。它机警地探出脑袋四下看了看,然后撅着屁股藏起了兔子。

看着那狐狸机灵通人性的样子,李鸣蝉明白了这狐狸应该是这户人家养起来的。

李鸣蝉和沈溪桥饿得很,于是便站在那户人家的院门前喊了起来:“有人在家吗?”

“请问有人在吗?”

两人叫了一会儿,屋门应着呼声吱呀一声开了,打里面走出了一个野兽般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有些蓬头垢面,长长的凌乱的络腮胡子遮了半张脸,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一双眸子有些阴沉,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孩子他先是愣了一瞬,然后眼神继续灰暗了下去,一身不吭。

看到那么个阴郁的野人般的男人,李鸣蝉心下惴惴。

这人不会是野人吧?这人不会吃人吧?李鸣蝉胡思乱想起来。

沈溪桥看着那人也是有些犯怵,但他是男子汉,不能在小妹妹面前露怂,所以他挺了挺胸膛站了出来。

“呃……”沈溪桥看着大胡子男人不知道怎么称呼了,这须发遮面的,也看不出年纪啊!

李鸣蝉期待地看着沈溪桥,用目光给他加油。

加油啊少年,姐姐我不太敢和这大哥说话啊!这活儿就交给你了!

沈溪桥掂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叫大哥比较好。

沈溪桥冲胡子男人作了个揖,然后巴巴地望着他:“这位大哥,我们在这山里玩耍迷了路,腹中饥饿,久不进食,望大哥垂怜,借我们一点吃食!”

李鸣蝉看着沈溪桥,觉得这厮真是个人才。要饭都说的这么好听。

沈溪桥又是一揖,然后冲胡子男人笑道:“大哥,我们一定会还您这饭食的。”

胡子男人垂着眼皮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这让沈溪桥一阵尴尬。

李鸣蝉心里打鼓,她悄悄往前挪了挪,然后伸手拉住了沈溪桥的手,试探性地开口叫了一声:“大哥?”

胡子男人听到这声清亮亮的娃娃音抬了下眼睛,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李明蝉:……

沈溪桥:……

人家不理他们俩,这怎么办哪?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胡子男人进屋呆了一会儿然后从屋里拿了一只宰好了的兔子,兔子已经收拾干净了,内脏什么的掏得干干净净。

男人拿着兔子大步走到了门口,然后胳膊往前一伸,险些将兔子送到李鸣蝉脸上。

李鸣蝉吓了一跳,沈溪桥伸手挡在了她眼前,拦住了兔子。

沈溪桥接过兔子,向男人再三道谢:“谢谢您啊大哥,谢谢!谢谢!”

李鸣蝉跟着他点头哈腰地道谢。

男人看着他俩发了会儿呆,然后身子往旁边让了让,意思是让他们进去。

沈溪桥和李鸣蝉大喜过望,再三道谢后提着兔子进了男人家里。

男人在院中一块石头上坐着,沈溪桥坐他身边和他聊天,想问问他走出夹火山的路。

李鸣蝉借了男人家的厨房用。

厨房里有一堆柴,然后就是一灶一锅。锅灶都很干净,旁边放着一只碗一双筷子,再旁边是火折子菜刀什么的。

李鸣蝉用菜刀割了割兔子肉,然后撒上盐巴放进了锅里,再加上一些菌菇和野菜。她又去院子里舀了一些水将兔肉淹没了。点火,添柴,煮汤。

李鸣蝉烧了好大一会儿,直被烤的汗淋淋的。

水开了又一会儿了,她用勺子将肉舀到了碗里,然后折了四根干净的木条当筷子,再拿上男人那双凑了三双筷子。

将碗端到院子里,李明蝉将碗放在中间,然后分发了筷子。

男人也还没吃,看到煮得色香味俱全的兔肉,他眼睛里有了些神采,然后伸出筷子夹肉吃。

男人动了筷子,李鸣蝉和沈溪桥便也开始吃饭。

他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所以一碗很快见了底。李鸣蝉再去盛,然后再吃光。最后锅里的汤都一点儿没剩,三个人仍意犹未尽。

李鸣蝉摸摸肚子,然后又和沈溪桥分别喝了一些清水填了肚子空缺。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两个人便打算告辞赶路。

男人看两人要走,也没挽留,只是去了狐狸的破瓮那边,他伸手从里面掏出了狐狸藏着的兔子。

太阳越升越高,照得地面有些反光。

李鸣蝉被晃得眼睛一眯,她不由得抬手遮了下眼睛。再往那发光处看,那里竟有一条细细的链子。

链子绑在了男人的脚踝上。

第二十五章 拯救胡子男

男人提着烧焦的兔子递给了沈溪桥,一双眼睛依旧是灰暗无神。

李鸣蝉看着地上的链子,那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划拉过来划拉过去,有细微的金属撞击声。

刚开始他们饿得不行,就没留意到这链子的声音。

李鸣蝉用胳膊肘顶了下沈溪桥的腰,然后示意他看胡子男人的脚。

沈溪桥拎着兔子一低头,也看到了地上的链子。他按捺住心中的惊讶面色平静地一抬头,看到男人正在望着远方出神,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鸣蝉望望沈溪桥又看看地上的链子,再看看那一脸呆滞的胡子男人,心里没来由一阵不舒服。

这个男人不像是坏人,被拴在这深山野林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像是被刻意囚禁。

沈溪桥心里也不舒服,便对胡子男人问了出来。

“大哥,你脚上这链子……”沈溪桥神色有些纠结,“你这链子是怎么回事啊?”

胡子男人听了他的话低下了头颅,他看着那链子默然一瞬,然后发出了很嘶哑的声音,仿佛一个人长久不说话锈住了喉咙一般。

“我是被人关在这里的。因为我是俘虏。”

俘虏?李鸣蝉听了这话觉得十分怪异。什么俘虏会被关在深山老林里呢?

沈溪桥“唔”了一声,然后微微歪头看着胡子男人:“你是什么人?”

男人目光里有些动容,他看着沈溪桥愣了片刻,似乎是在追忆什么,许久才开口:“我是章含之。”

“章含之,章含之……”沈溪桥念着这名字觉得十分熟悉,“我在哪里听过来着?”

男人闭上了眼睛,被须发遮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镇西将军章含之。”

“什么?!”沈溪桥十分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镇西将军……他不是死了吗?!”

李鸣蝉并不知道镇西将军这个人,但一听这名字就觉得气派极了,镇西啊!镇守西方!这是一员大将啊!

男人睁开眼睛,目光又恢复了麻木:“当年我遭人暗算,被胡人活捉了。今年他们将我转移到了这里,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李鸣蝉没有沈溪桥那么剧烈的情感冲击,她想到了怀疑。

“将军,那您有什么可以证明您身份的东西吗?”李鸣蝉仰着脑袋看着男人。

男人苦笑一声:“自然没有。章某苟活至今,也不过是图有一日能再见到皇上。”

沈溪桥皱着眉头思量片刻:“我相信您。”

李鸣蝉听他这么说有些惊讶。在她心里,沈溪桥是个虽然有些单纯但仍是谨慎细心的一个人。虽然胡子男人不像坏人,但也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啊。

沈溪桥向男神深深作揖:“您受苦了。”

胡子男人终于表情有了变动,也无法具体描述,那表情十分复杂。

“您这链子要怎么解开?”沈溪桥认真问道。

“解不开。”男人答。

沈溪桥皱了下眉头。李鸣蝉见他想救男人,闻言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看着那链子。链子很细,但亮闪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金属。

她便复又起身走进厨房拿出了菜刀。

沈溪桥看她拿出了菜刀十分欢欣,他紧走几步迎上去接过了李鸣蝉手里的菜刀。

菜刀上有的地方卷了刃,有的地方缺了口,连剁兔子都很费劲。

沈溪桥兴冲冲拿着菜刀就要砍那链子,男人拦住了他。

“小公子,砍不断的,这链子十分结实。”

沈溪桥闻言有些失望地抬起了头:“那这链子拴在哪里啊,那里能行吗?”

男人回头领着沈溪桥往屋里走。屋子里有一个大坑,想来是男人刨的。那坑底有块巨石,巨石上缠绕着铁链子。

“这巨石掀不动的。”男人有些低落地说,然后他又从旁边找出了一张皮子,皮子上用血写了许多字。

男人将皮子滚了滚交给沈溪桥:“麻烦小公子帮我带出去,交给本地驻守军营张宠将军。”

沈溪桥也有些犯愁,便伸手去接。

李鸣蝉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慢着慢着,这个还是您自己去送吧。”

沈溪桥有些茫然地看着她:“鸣蝉,将军出不去。”

“我有办法呀。”李鸣蝉拍了拍胸脯,“你们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沈溪桥听了这话先是茫然,然后便是狂喜:“鸣蝉,你还有‘小鸣蝉’呀!”

李鸣蝉笑眯眯点点头:“好了,你们先出去。”

章含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沈溪桥拉住了他:“将军,相信鸣蝉,她可是有宝贝的。”

说着,沈溪桥推推搡搡将章含之带了出去。

李鸣蝉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走了很远,直到院子外面还又走出十几米。

这链子真长!李鸣蝉有些惊讶。想来将章含之囚禁在此的人应该是怕他饿死,除了有狐狸捕食,他还可以出去汲水捡柴火。

直到走不动了,沈溪桥冲李鸣蝉嚎了一嗓子:“好了,鸣蝉。”

李鸣蝉估计了一下爆破范围,然后便开始往炸药上就地取材,找了些东西捻信子。等信子够长了,她便走出了屋子,然后掏出了打火石,将炸药点了起来。

“嗖”一块炸药被她扔进了大坑里。然后她拔腿就往外跑。

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她快到沈溪桥身边的时候干脆纵身一跃跳到了他身上。她的冲力让她仿佛一枚小炮弹降落在了沈溪桥身上。

沈溪桥被她扑得一个仰倒,章含之赶紧去接他,然而还没等他使上劲,他就也被李鸣蝉带倒了。三个人砸成一团,最底下的章含之痛得闷哼一声。

这时,炸药炸了。这是李鸣蝉第一次用这么大剂量。所以,“轰”一声巨响之后,整间屋子都炸飞了,四分五裂,落得到处都是。有些小土块小木头的甚至砸到了李鸣蝉身上,疼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章含之和沈溪桥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了。强有力的爆炸让两个人都十分震撼,沈溪桥没想到这‘小鸣蝉’竟然还能这么厉害,章含之则是第一次见这等热武器。

爆破完毕,李鸣蝉挣扎着从沈溪桥身上爬了起来。她的背上已经被砸得血呼啦的了,火辣辣地疼。

“沈溪桥,我好疼!”李鸣蝉哭了。

沈溪桥耳朵嗡嗡的听不清她说话,但看她那狼狈的样子立刻慌了。

“鸣蝉别怕!”沈溪桥慌里慌张地脱下了自己的中衣将她包了起来,然后抱进了怀里。

章含之这时还沉浸在炸药的威力里,他伸出手拉住了铁链子,然后一点点将它拉了出来。

大石块……碎了……

章含之愣愣地看着那一大团链子,只觉得不敢相信。他不相信一个小姑娘可以将他救出来,也不相信这世间竟然有这般厉害的东西。

李鸣蝉一边哭,一边在沈溪桥耳边大喊:“沈溪桥,我们快走!”

沈溪桥听到了李鸣蝉的声音,他点点头,然后背起了李鸣蝉。

“将军,我们快点离开!”沈溪桥对章含之吼道。

章含之在耳朵嗡鸣中听到了他的声音,弯腰抱起铁链子便跟了上去。

他们走了一会儿,便遇到了狐狸。狐狸蹦蹦跳跳地给他们引路。

李鸣蝉背上的血浸透了沈溪桥的中衣。章含之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样子赶紧叫停了沈溪桥。

“小公子,你赶紧给这娃娃清理一下伤口,我去寻点草药来。”章含之说。

不远处便是小溪,沈溪桥背着李鸣蝉快步跑向小溪边,哆里哆嗦地去给她脱衣服。

李鸣蝉背上疼得有些麻木了,她合上了眼睛。

沈溪桥七手八脚脱下了李鸣蝉的上衣,然后用她的里衣蘸着水给李鸣蝉清理伤口。

“鸣蝉,你别睡啊,你和我说说话!”沈溪桥的语气里带着颤音。

“嗯。”李鸣蝉应了声,她安慰沈溪桥,“别怕,我没事。”

沈溪桥给李鸣蝉清理好伤口,然后脱下了自己的里衣垫在了她胸前,让她趴在自己腿上,只露出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口子倒是不深,但是多。李鸣蝉一个小女孩,背上全是伤口,密密麻麻的。

章含之拿着一把子草药出现了。他将草药洗净,用干净的石头将草药碾碎,然后覆在了李鸣蝉的伤口上。

“小公子,给娃娃裹起来吧。”章含之偏过脸去,不看李鸣蝉。

沈溪桥泪眼婆娑地给李鸣蝉包起脊背来,然后扶她坐了起来。

李鸣蝉并没昏过去,但神智有些不清楚,她的伤口被草药一刺激便疼的不行:“沈溪桥,我好疼!”

沈溪桥抱着她眼泪流出来了,他带着一额头的汗抵住了李鸣蝉冷汗涔涔的额头:“别怕,我很快就把你背出去。”

李鸣蝉嘴唇煞白,她嘴巴微微张开:“沈溪桥,我想喝水。”

沈溪桥听了赶紧用手去捞水,但到了李鸣蝉嘴边就只剩一点点了。

狐狸在旁边急得跳脚,章含之明白了它的意思便赶紧催促两个孩子。

“我们走吧,这里不安全。”章含之说,“我被囚禁太久,没力气帮你被娃娃。娃娃现在要喝水,你便以口渡水吧!”

“什么?”沈溪桥怀疑自己听错了,“以口?”

章含之点点头:“小公子,尽快。”

沈溪桥看着半倚在自己身上的李鸣蝉心里进行了剧烈的斗争,最后,他伏在了溪面上饮了一口水含在了嘴巴里,然后转头覆在了李鸣蝉的唇瓣上。

第二十六章 逃出夹火山

李鸣蝉唇瓣柔软,沈溪桥被那唇瓣的触感刺激得背上一阵“毛骨悚然”。

是毛骨悚然吧?是的吧?是的吧?

李鸣蝉迷迷糊糊地感受到了水的滋润,立刻张开了嘴巴。

沈溪桥给面红耳赤地给李鸣蝉渡了几口水,等他站起身时感觉眼睛都在发烧了。

整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脚下都有些发飘。他已经十二岁了,男女之间的事情他朦朦胧胧地也懂不少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要对鸣蝉妹妹负责。

等沈溪桥背好李鸣蝉,章含之抱着铁链子跟在狐狸身后

三人一兽在丛林间穿梭着。而在茅草屋附近,辐散分布着一些黑衣人。

一个矮小的男人站在中间看着大家行动,他眼神阴鸷,面色铁青。

“赶紧找,他们跑不远。”男人用阴森地似乎要滴出水的声音说道。

那男人正是云织胭脂的伙计。

李鸣蝉其实就是过度疲劳加着凉加失血,一个七岁小孩子便有些受不住了。

狐狸对山林里十分熟悉,它左跑右跑地带着身后的人躲着远处的敌人,同时又往出山口走去。

走了许久,李鸣蝉趴在沈溪桥的背上发起了高烧,沈溪桥双脚都磨出了血泡,两条胳膊朝后背着也是有些力竭。

夹火山的龙王庙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

章含之久不锻炼,体力也有些不支。他将两个孩子安顿在了龙王庙后便要离开。

沈溪桥伸手拉住了他。

“将军,您要去哪里?”沈溪桥看一直在带自己走路的人要离开,没来由一阵惶恐。

章含之冲他笑了笑。应该是笑,因为他发出了笑声。

“小公子,我就不问你名字了,免得以后发生什么连累你。不过我章含之记住你们的救命之恩了。”章含之冲沈溪桥一抱拳,“你们俩保重,我也走了。”

“您去哪里?”

“回朝。”

说罢,章含之抱着铁链子就要走,狐狸走到他脚边蹭了蹭,然后开始围着他的脚打转。

章含之蹲下身子摸了摸它油滑的皮毛:“你也走吧,从我救了你那天起,你就跟着我,现在我要离开了,你也回到你自己的生活吧。”

狐狸明白了意思,摇头摆尾地就离开了。走到庙门口,它又回头看了一眼章含之。

章含之一动不动目送着狐狸离开了,然后他也走出了龙王庙。

“小公子,我回去引开搜捕我们的人。你带着娃娃赶紧离开。”

章含之说完便钻进树丛不见了。

沈溪桥望着那树丛嘴巴翕动:“谢谢您。”

天慢慢黑了,沈溪桥摸着滚烫的李鸣蝉心里急得不行。他歇得差不多了便又继续背起了李鸣蝉往外走。

二牛还是在放牛。他望着天边的晚霞嘴里哼着不知名的野调,敲着的二郎腿一抖一抖的,说不出的快意。

沈溪桥背着李鸣蝉步履蹒跚,他看到了惬意地放牛的二牛,精神一下子振奋不少,迈大了步子就冲二牛那边走过去了。他认得二牛,他在里正家见过他。

“野草儿丛中野花儿绽呀咿呀咿嘚哟~”二牛唱得正起劲呢,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人往他边上走。

“这不是要饭的吧?”二牛看着那蹒跚的人影有些惊讶,“这怎么还跑到荒山野岭的来了呢?”

二牛看着那人影有些害怕,便赶紧将牛牵到身边要往家赶。

“二牛。”沈溪桥喊了一嗓子。

沈溪桥嗓音不复往常的清亮,二牛听了还没反应过来。他只觉得十分纳闷,怎么荒郊野坡的,这要饭的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二牛停下了脚步,歪着身子戒备地看着沈溪桥。

“二牛,麻烦你帮忙把鸣蝉……不,三丫。”沈溪桥说着忙又改了口,他怕二牛不知道李鸣蝉的名字,“她被歹人害了,我刚把她背出来,麻烦你把牛给我们用一下。”

二牛挺喜欢三丫的,一听沈溪桥这么说,大惊失色:“什么?这是三丫?”

看着沈溪桥背上那蔫哒哒脏兮兮的孩子,他有些不敢认。

“三丫找到了!”二牛呆了一瞬然后欣喜若狂,“三丫终于找到了!”

二牛手脚利落地帮沈溪桥将李鸣蝉放到了牛背上,然后他牵着牛走在前面,沈溪桥扶着李鸣蝉跟在后面。

二牛看沈溪桥李鸣蝉身上都沾着血,整个人都是紧绷状态的。在他的认知里,流很多血就代表受了很严重的伤。

到了村子里,天就有点擦黑了。家家户户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二牛借着夜色的掩映将牛牵到了李鸣蝉家门口,他将绳子拴在了树上,然后就去敲门。

“二叔二婶子,快出来啊,找到三丫了!”

王氏自打李鸣蝉失踪后就以泪洗面,李景明则是跟着沈溪川到处去找两个人的踪影。

这时王氏李存富二丫正在摆晚饭,听到门口有人喊‘三丫找到了’,二丫立刻“嗖”一下跑没影了。

“三丫在哪里?!”二丫十分激动地从院子里窜了出来。

二牛转身指指牛背上:“这里呢。”

李存富跟在二丫后面跑了出来,看见牛背上的李鸣蝉,他赶紧一把将她抱了下来。

李鸣蝉烧得滚烫,他一摸她的脸就吓坏了。

“孩子他娘,赶紧去找郎中!”李存富冲抹眼泪的王氏喊。

王氏一听还要叫郎中害了怕,赶紧地就跑去了李祥家。

沈溪桥看李鸣蝉被家人抱进了屋子里,欣慰地一笑,然后,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太累了,让他歇一歇。

临闭眼前,他只听到了二牛的一声惊呼:“小公子!”

李鸣蝉烧得昏昏沉沉的,等她再醒过来时,阳光透过窗棂洒进了屋里,二丫守在她身边正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王氏则坐在炕上守在她身边做活计,她正在缝制一件靛青色的衣服。

李鸣蝉看着眼前的两人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身体酸痛的厉害,从肌肉到骨头缝,无一不疼,背上尤其疼。想到她曾被瓦砾石块的砸了一脊梁的场景,她肉疼地往胳膊肘里埋了下头。

“三丫!”王氏一看她醒了开心了,将手里的衣服往针线笸箩里一放,探身往前就去搬动李鸣蝉,想要给她翻个身。

二丫本就是有些昏昏欲睡,听到王氏的呼声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王氏抱着李鸣蝉给她翻了下身,二丫则是跳下炕去去了厨屋。

厨屋里有二丫用沈溪桥家精米熬的粥,二丫生了把火热了热,然后舀了一碗端进了屋里去。

李鸣蝉醒过来便想起了沈溪桥和章含之。

她嗓子都烧哑了,清了清喉咙,发现无效后,她干脆就哑着喉咙说话了。

“沈溪桥呢?”

王氏听她直呼沈溪桥名讳有些愣神:“小公子吗?他啊?他回家去了。昨晚大公子来将他接走了。”

李鸣蝉没再问章含之,因为王氏开始批评她了。

“三丫,你可不能直接叫小公子的名字啊!这次你和小公子回来,县尊大人可是派人送了好些东西来,我们得好好念人家好。”

李鸣蝉“嗯”了一声,然后想到了沈溪桥和自己逃出生天的这一路。

她记得,在她疼得受不住,浑身难受的时候,沈溪桥似乎还……对她有过特殊照顾。想到这,李鸣蝉老脸一红。

哎呀,这么大年纪,被小男孩做个“人工呼吸”还害羞个毛线呀!

一边听王氏碎碎念,一边看着二丫端着粥过来喂她。李鸣蝉突然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平日里只觉得平淡无味的生活,现在她觉得温馨极了。

“娘,你扶我起来。”李鸣蝉冲王氏伸伸手。

王氏将她轻轻扶到了自己怀里:“你这孩子,躺着喂你不也一样吗?”

李鸣蝉张开嘴巴接着二丫的粥,同时心里吐槽。

怎么能一样?躺着喝总感觉饭咽不到肚子里。而且,我这也是向你表示亲近。因为我决定原谅你打我了。

李鸣蝉喝了两碗粘稠的热乎乎的粥,只觉得心里十分熨帖。

二丫看她吃得差不多了,便又去煎药。王氏扶着她躺下,让她睡会儿觉。

李鸣蝉还是很疲惫,听王氏这么说,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睡了一大会儿,二丫喊醒了李鸣蝉叫她吃药。

李鸣蝉痛苦地呻吟一声,怎么越睡身上越疼了呢?

王氏扶起李鸣蝉,二丫往她嘴巴里一勺一勺地送药。李鸣蝉喝得很痛苦。

妈呀,怎么可以这么苦!真要命啊!

李鸣蝉表情扭曲狰狞地灌下了一碗药。二丫看着她那痛苦的样子笑眼弯弯。等她喝下去,二丫往她嘴巴里放了一块豌豆黄。

豌豆黄甜甜的,软软的,是二丫喜欢又舍不得吃的东西。

李鸣蝉吃着豌豆黄,心里美滋滋地妙极了。

这边李鸣蝉喜滋滋,那厢沈溪桥就痛苦了。

因为自从他醒过来,沈溪川就不顾沈夫人的警告常驻在了他的房间。

目的是——盘问他。

“你被抓哪里去了呀?”

“你怎么跑出来的呀?”

“李鸣蝉怎么受那么严重的伤呀?”

……

吧啦吧啦,仿佛一百只,不,一千只鸭子在耳边聒噪。

沈溪桥痛苦的拉上了被子。还让不让人活了?!

沈溪川看他拉上了被子表示很不满意,伸手又给他拉了下来。

沈溪桥冷冰冰瞪着沈溪川,这是不想让人活了呀!

第二十七章 住进大湾村

找到了沈溪桥,沈家的危机算是过去了。但家里跑了的神秘人物在众人心上砸下了一颗钉子。

李鸣蝉整天躺在床上无聊得要死,但背上又疼,根据医嘱,她暂时还不能多运动。最重要的是,小二丫每天都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沈溪桥在家人的狂轰滥炸下将被劫持后发生的事情交代得几乎一干二净,独独隐瞒了李鸣蝉用“小鸣蝉”解救自己以及炸了十块救出章含之的事情。

他只说自己和李鸣蝉以及章含之,三人合力弄出了大石块。

李鸣蝉年纪小,再加上吃得好睡得好,所以伤养起来好得很快。

这天她能起床了,便在二丫的帮助下好好地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披散着头发和二丫在家里做家务。

由于家里地太少,所以里正允许李存富去夹火山边上开荒。李存富一大早就下地开荒了,王氏则是是去料理田地。李景明跟沈溪川进行秘密活动去了。

李鸣蝉一边坐在小凳子上梳头发,一边看着二丫将沈溪桥家送的东西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二丫小小一个人儿,搬着大大的盒子东边走西边逛的,就像一只储存粮食的小老鼠。李鸣蝉一边看她一边乐得不行。搬运粮食的小萝莉,实在是太可爱了。

二丫终于收拾好了,她小老太太一样捶着腰走向李鸣蝉:“哎呀,累死我了!”

李鸣蝉给她乐得不行,肚子都笑得发酸。

二丫年纪还小,也喜欢玩。她把家里收拾好了以后便在地上画了房子,然后捡了瓦块跳房子。

李鸣蝉看得心痒痒的,她也想蹦一蹦。但是二丫严肃地板着脸教训她:“你不准跳啊!你伤还没好呢!”

李鸣蝉:……

天呐,现在就被这小萝莉管制起来了。

李鸣蝉扭头就在院子里坐了一上午,然后等来了李文厚。

李文厚是李鸣蝉回家后第一个上门的李家人,二丫看他上门十分开心。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堂哥屋里坐啊!”二丫欢天喜地地招呼他。

李文厚挺喜欢二丫的,也不跟她客气:“不用了,不用了。不过我渴了,你给我倒杯水吧。”

“堂哥你先坐啊!”二丫高高兴兴地把凳子让给了李文厚,然后进屋倒水去了。

李文厚坐在椅子上看着淡定瞧着他的李鸣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李鸣蝉是在很有礼貌地笑眯眯的,还想和他好好打招呼,关心关心他。一看他破功了,顿时一头黑线。

李文厚笑了会儿后赶在二丫出来前着急忙慌问了句:“听说你失踪了几天,干嘛去了?”

李鸣蝉看他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就知道他想看热闹。便冲他翻了个白眼,也不和他说话。

二丫端着水出来了,她将水递给李文厚又去给自己拿了个凳子。

李文厚见李鸣蝉不搭理他,便将兴趣放在了二丫身上。

“二丫,三丫这几天是怎么样了啊?我问她她也不说,可别是吓着了吧?”李文厚轻啜一口水,然后笑盈盈问二丫。

二丫最喜欢李文厚这样斯文的人了,见李文厚问她便十分开心地要给他解释。

“唉,这说起来也怪我啊!”二丫也不知道去哪里学的怪强调,一张口就开始长吁短叹。

李鸣蝉看着她那怪样子觉得自己有些想笑,她忍住了再转头看李文厚,发现他也是愣了一下。

二丫声情并茂地讲述着李鸣蝉的历险经历,讲到动情处,她还伸手啪啪啪拍了几下大腿。

李鸣蝉持续黑线中。

李文厚憋着笑看二丫说相声一般把李鸣蝉的历险经历说得天花乱坠。

二丫那叫一个能吹,把李鸣蝉都说的脸红了。

李文厚看二丫眉飞色舞口水横飞的样子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王氏回家了他才意犹未尽地要告辞。

王氏放下锄头看到二丫还没做饭,便张罗着让她帮自己做饭,然后就开始挽留李文厚吃饭。

李文厚推脱还有事,然后便走了。

李鸣蝉无聊得紧,她看着李文厚的背景眼睛一亮,想到了某个有颜色的东西。嗯,可以去消遣一下。

午饭很简单,王氏炼了点猪油炒了个青菜,然后又糊了几个饼子。二丫在一边烧水,顺便给李鸣蝉煮了个鸡蛋。

等李存富回家,四口人吃过饭便各自回屋休息一下。

二丫可能是累了,本来她还靠在炕头上打络子,但没一会儿就开始脑袋一点一点的。

李鸣蝉想着大中午的,估计能在外面瞎晃悠的人很少,而她呢,纯粹是睡多了,也酝酿不出睡意了。

悄悄地走出门,李鸣蝉径直跑到了村头的竹林里。

果然,里面有不可描述的声音。

李明蝉贼兮兮地探着脑袋看李文厚和小寡妇给她表演活春宫,乐得不行。

小寡妇柔韧性不行,李文厚能玩的花样也有限。不过李文厚那些花样也足以让小寡妇折服了。

小寡妇沉醉地半眯着眼睛,由于她在上面,那汗水都顺着下巴往下流。

整个画面十分不可描述。

李鸣蝉觉得站着有些累,索性她就坐在了地上。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人为爱鼓掌。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偷看。”李鸣蝉耳边炸起了一声低低的埋怨。她登时吓得一哆嗦,白毛汗都吓出来了。

李鸣蝉僵硬地回头,靠!阴魂不散的沈!溪!桥!

沈溪桥气急了,李鸣蝉小小年纪就看活春宫这还得了?他生气地一把拉起李鸣蝉就往外拽。

李鸣蝉背上结了痂不假,但在这蛮力的拉扯下她还真受不住。于是……她痛得甩开了沈溪桥的手。

由于沈溪桥力气太大,所以李鸣蝉挣脱的时候也用了力气,这就导致,她另一只手“嘭”地一甩,引得低矮的竹丛一阵哗啦啦。

李文厚从极度的愉悦中省过神来,他将小寡妇往地上一抱,然后用自己的袍子将她盖了起来。

“谁?!”李文厚凶悍地喊了一句。

李鸣蝉听了这话给惊得一愣,然后她赶紧从地上蹦起来拉住了沈溪桥:“快跑!”

李文厚听到人似乎跑了,他便赶紧站起来看看是什么人。

然后,他看到了……李鸣蝉?

哦。李文厚放心了,不是别人就好。不过,这小丫头不是才七岁吗?竟然带着一个男人来看他上演动作片?

不可思议啊!看来她小小的身体里住了一个强大的灵魂啊!

李文厚和小寡妇理了理衣服便要各自回家。

小寡妇给那动静吓得脸色惨白,她可怜兮兮地拉住了李文厚的袖子:“李郎,我怕!你说那人会不会将我们之间的事说出去?”

李文厚看小寡妇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心生怜爱,他低头吻了吻小寡妇的额头:“乖,别怕,那人与我关系不错。我去和她说说就行了。”

小寡妇还是有些害怕,李文厚看着她那样子叹了口气,然后将她推到了地上。

“刚才玩得不尽兴,再来一次!”

……

沈溪桥和李鸣蝉手拉手跑出竹林,都累的气喘吁吁的。李鸣蝉背上因为汗液的刺激开始有些刺刺的痛感。

沈溪桥抚了两下胸口,然后就开始教育李鸣蝉:“李鸣蝉,你是个小姑娘哎!而且你才七岁!你不能看这种东西的,你知道吗?”

李鸣蝉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古代来说有些惊世骇俗,现在又被人看到了,她有些害臊加心虚。

听沈溪桥巴拉巴拉说了很多,李鸣蝉一边心不在焉一边觉得背上可能要发炎。

她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溪桥:“我背上很疼……”

“你……”沈溪桥还想再说,但一听李鸣蝉背疼便又停下了,“背疼啊?那不行,那得赶紧回家看大夫。”

沈溪桥撩起了长衫蹲了下去:“来,我背你回去。”

不背白不背,李鸣蝉趴在了沈溪桥背上,让他背自己回家。

沈溪桥个子高步子大,他走得很快,李鸣蝉都觉得有风拂过自己的脸了。

“沈溪桥,你来我们村做什么啊?”李鸣蝉伏在沈溪桥肩上问道。

沈溪桥气息有些不稳,他微微喘着粗气回答道:“我来看看你伤好了没。顺便来你们村建个宅子。我上次来你们村也是为了这个。”

“啊?”李鸣蝉十分惊讶,当官的跑农村建宅子,这是要做什么?

“你跑我们村盖什么宅子呀?”

沈溪桥气喘吁吁地说:“我娘说,在你们村盖个宅子,等她得空了也来你们这里住一住。”

李鸣蝉一听,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靠谱。那沈夫人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跑农村盖房子住?这是为了度假?

哦。没准真有可能。

“那盖房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们村子里了?”

“嗯。”

沈溪桥背着李鸣蝉一路疾行到了李鸣蝉家。

半月和二丫站在门口一脸着急的样子,王氏和李存富也陪着站在门口。

他们都被李明蝉和沈溪桥那出失踪吓破了胆。

“回来了回来了!”二丫看着两个人开心地原地一蹦。

半月赶紧走两步迎上去,接着沈溪桥。

李鸣蝉看一家人都在为她着急,心下有些感动。不过就在她落地的时候,门口又出现了一张不和谐的脸。

似乎是……

第二十八章 二丫的手艺

那圆圆的脸蛋,圆圆的鼻子,圆圆的眼睛……这不是沈溪桥的奶娘吗?

沈溪桥的奶娘姓王,是个妙人。她刚到李鸣蝉家就和王氏攀起了亲戚认起了姐妹。

等李鸣蝉背上的伤口被二丫仔细涂了层药后王奶娘便跟着二丫一起坐到了炕头上。

王奶娘坐姿倒是端庄,不过她那丰富的表情加上斜飞的眼睛,真是唱念作打样样俱全。李明蝉想,她应该知道二丫那副小老太太的样子是打哪里学的了。

二丫和王奶娘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甚至有些有样学样。

李鸣蝉十分为二丫担忧,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学得这么八婆呢?再听听她们的谈话内容,天呐!竟然是讨论她和沈溪桥多么神勇!

李鸣蝉羞得将脸埋进了胳膊里,但二丫仍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二丫之前其实并不为李鸣蝉自豪,第一次听王奶娘夸李鸣蝉的时候甚至有些羞愧。但王奶娘就是有那个神奇的魔力,她成功地为二丫洗了脑,还让她成为了自己的追随者。

李鸣蝉趴那里昏昏沉沉得有些想睡觉,她隐约听到了王奶娘和二丫说起了什么“龙王显灵”。嗯,她明白她来这里的目的了。

不知道沈溪桥怎么和家里人说的,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交出热武器的。热武器的杀伤力太大,太容易导致血流成河了。

李鸣蝉昏昏沉沉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天都黑了,她也因为睡眠过多脑袋昏昏沉沉地疼。

“真是要了命了!”李鸣蝉揉着脑袋从炕上爬起来。唉,趴着睡,压得胸口都不舒服。得亏了她还是未发育的小孩子,不然有她受的。

沈溪桥依旧寄居在李鸣蝉家,半月住李景明的屋子睡李景明的炕。王奶娘也不知去哪里找了张床,她收拾了一下将床安在了南屋的另一间里。为了保护隐私,她还扯了块大布做了帘子,为自己隔出了一间小屋子。

晚上洗漱过后,李鸣蝉与二丫就要睡觉了。王氏这时候在门口探出了脑袋。

“要睡了吗?”王氏试探地问。

“嗯。”李鸣蝉疑惑地看着王氏,“娘有什么事情吗?”

王氏推开门走进屋坐到了女儿的炕头上。

“三丫啊,今天王奶娘和我说,你和小公子关系很好。”王氏垂着眼睛,嘴唇紧紧抿了抿,“你是女孩子,不要和男孩子走这么近。就像你今天让他背回来,那就不好。”

九岁的二丫对男女之间那点事儿懵懵懂懂的,她伸手拍了拍李鸣蝉的脑袋:“娘,那是因为三丫背上的伤口疼。以后不让小公子背就是了。”

王氏觉得对两个小屁孩子说男女之间的事有些可笑,但有不得不说,毕竟一不小心就要冒犯贵人的。

王氏絮絮叨叨对两个孩子念叨了一晚上女孩子要怎么怎么和男孩子保持距离,怎么怎么注意保护自己,不要吃男人的亏。

二丫虽然有些早熟,但那也是会察言观色而已,在男女关系方面她还真不行,情商跟不上。李鸣蝉对男女间那点儿事早就是门儿清,毕竟前世她也是个阅片女王。

王氏说的隐晦,二丫听成了蚊香眼,李鸣蝉则是听得哈欠连连。

王氏说不下去了。

王氏走了。

李鸣蝉轻轻躺在炕上,拿被子往头上一罩,睡了过去。

王奶娘是个人精,她能说会道不说,还有一手的好厨艺。

自从她来了,李鸣蝉家就过上了吃饭恨不得吞舌头的生活。因为饭实在是太好吃了。二丫也因为美食疯狂迷恋上了烹饪。她最喜欢的就是跟着王奶娘看她做饭。

李鸣蝉则是被沈溪桥拉着一起去逛夹火山。李鸣蝉其实是不愿意去的,因为夹火山有点太大了。

“鸣蝉,你得跟着我一起去。你想想啊,咱俩被困在那里出不来不就是因为对路不熟悉?那如果我们把路摸清了以后不久可以很快地跑出来了吗?”

李鸣蝉黑线( ̄_ ̄|||)

“你还想再被挟持一次吗?”李鸣蝉反问。

夏天渐深,沈溪桥也配上了扇子。他听了李鸣蝉这话一甩扇子,自以为很高深地笑了:“当然不是。”

说真的,李鸣蝉以前一直都认为沈溪桥是一个很成熟很风雅的少年,后来相处多了她才发现这少年竟然也有脱线犯二的一面。

李鸣蝉无奈地看着沈溪桥。沈溪桥竟也放下身段向她撒娇软磨硬泡了起来。李鸣蝉简直要给他缠得神经错乱了,便也只能答应了。

半月跑去监工,看着工匠给家里建宅子了。李存财是泥瓦工,也在建设沈宅的队伍中。这时候看着弟弟家被县太爷家公子光临的事情,他有些眼红。

当初以为是自家弟弟得罪了贵人,才忙不迭将他们推了出去,谁知到最后,竟是自家弟弟沾了贵人的光。

这事情不能这么算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再和弟弟家恢复“邦交”。

小张氏每日里去下地照料庄稼,家里的大事小情便压在了张氏和胖丫身上,这让她们很不满意。

刚开始还可以忍受,后来时间一长,胖丫就爆发了。她开始罢工了,这把张氏气得半死。她这时想起了二丫三丫在家里任劳任怨的好处,便也想再和二房把关系搞好一点。

男性女性一拍即合,于是在某一天,李家大房派出小张氏去修复“邦交”了。

李鸣蝉被沈溪桥拉到了夹火山闲逛。沈溪桥一边走一边拿碳棒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李鸣蝉则是背着小背篓挖野菜什么的。

这时候李鸣蝉背上的痂刚退了,所以她只能挖挖野菜,做做轻松的事情。

“喂,沈溪桥。”李鸣蝉不满地叫他,“你想画地形图可以自己来嘛,干嘛叫我?”

李明蝉真不想陪着沈溪桥瞎溜达,就算他不要她做手工皂,那她还想自己去做炸药呢。她刚想到了怎么样把手榴弹做出来,在不用铁皮的情况下。

沈溪桥看着李鸣蝉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她十分可爱。

他用握着碳棒的手在李鸣蝉头上弹了个脑瓜崩,把李鸣蝉弹得“嗷”一声。

“沈溪桥,你干嘛啊!”李鸣蝉声音里充满了怨念,“我陪你来画地图,你还弹我脑壳!”

沈溪桥看着她那样子嗤嗤地笑了。

他看李鸣蝉是哪里都好,连她那破衣烂衫都觉得很顺眼。

沈溪桥打量了几眼李鸣蝉,觉得她穿破衣服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鸣蝉,我给你买几身衣服穿吧。”沈溪桥跟李鸣蝉打商量。

李鸣蝉拉了拉自己的破褂子,然后翻了个白眼:“不要。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沈溪桥摸了摸鼻子,然后心情极好地继续绘制地图。

李鸣蝉心情也有点好了,她压抑着嘴角的笑意跟着沈溪桥溜达着:“哎,你画这个干嘛啊?”

沈溪桥辨认好方向后又在羊皮纸上标记了点什么,然后头也不回地回答:“这里不是有大墓嘛,发现了要上报朝廷的。”

李鸣蝉嗯了声,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溪桥身后,怀揣“小鸣蝉”。

两个人不敢走多了,等李鸣蝉觉得累了他们便停下,然后两个人原路返回。这时候李明蝉便开始挖野菜捡蘑菇。回家后,交给二丫和王奶娘,让她们处理了做菜。

这天他们回家的时候小张氏正在家里和王奶娘聊天。

沈溪桥他们来了几天了,王氏和李存富便也不时时陪在家里,开始去收拾田地。

李鸣蝉跟王奶娘和小张氏打了声招呼,便去厨屋放篓子。厨屋里,二丫正在精心烹制一道青菜。

用的正是她拔回来的野菜,先焯水,然后爆锅,爆炒。里面又放了几片腌制过的肉。后来二丫又加了些东西,李鸣蝉也不知道是啥,但她觉得很香,特别香,香到她想流口水。

本来李鸣蝉一家是没资格蹭饭的,但是耐不住王奶娘的三寸不烂之舌,李鸣蝉一家答应了和王奶娘他们一起吃饭,吃他们的饭,但白天要提供蔬菜。

二丫的厨艺在王奶娘的指导下一日千里,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小张氏也闻到了,她口腔唾液分泌量明显增多了。“咕噜”咽了下口水,小张氏肚子就配合着开始“咕咕”叫。

她这副样子全入了王奶娘的眼。她发现小张氏比起王氏更加上不得台面。王氏懦弱老实,小张氏则是粗鲁愚蠢。

李鸣蝉嚼巴着嘴巴里的肉,怜悯地看了眼小张氏。

可怜的大伯娘,连底裤颜色都给人套出来了吧?

王奶娘不太想留小张氏吃饭,便开口拐着弯地赶人。

“小公子可算是回来了!饿了吧?”王奶娘对沈溪桥嘘寒问暖道,“快洗把手,老奴这就摆桌子啊!”

说着王奶娘起身,冲小张氏面带歉意地一笑:“她大伯娘,我就先不陪你了。”

“没事,你去你去,我也该回家了。”

小张氏咽着口水回了家,一路上恨恨地诅咒了二房有个百八十遍。

她对二房从来只有嫉妒和厌弃两种情绪。

王奶娘摆了桌子,王氏和李存富也回家了。

二丫小小一个人兴高采烈地整饬了一桌子菜。

真的是,色,香,味,俱全!

第二十九章 恶作剧上映

李鸣蝉一家对着一桌子美味大快朵颐。沈溪桥自己一桌吃得云淡风轻。王奶娘在一边伺候他,给他布菜。

李鸣蝉看沈溪桥吃那么淡定、优雅、从容,她觉得自己也应该改一下自己的吃相。李鸣蝉坐直了身子,像前世家里人教自己那样,细嚼慢咽地吃起了饭。

但其实她饥肠辘辘想狼吞虎咽来着。

沈溪桥看李鸣蝉注意起吃相来不自觉也笑了。这小丫头太可爱了,竟然还装模做样地注意起吃相来。不过,她这吃相还真挺不错的。

李鸣蝉吃了个肚溜圆,然后便在院子里溜达。

小孩子家家的,吃太撑也不好。

沈溪桥看她在院子里转圈觉得十分有趣,便也跟在她身边溜达着。李鸣蝉知道他跟着自己,也没搭理他。不过这画面叫王奶娘看了去她就有些不舒服了。

王奶娘提着裙子哒哒哒跑到沈溪桥身边,请他去午睡:“小公子,该休息一下了。”

李鸣蝉听了这话,瞬间迈出去几大步,拉开了与沈溪桥之间的距离。她的直觉告诉她,王奶娘不喜欢沈溪桥和她走得近。

沈溪桥看李鸣蝉突然做出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他就明白是为什么了。他骄矜地点了下头,便去休息。

王奶娘跟在一边,等进了屋子以后便开始对沈溪桥絮絮叨叨。

“小公子,您这身份,实在是不该和李家三丫混在一起玩耍,况且她还是个女娃娃。我知道她玉雪可爱,但您贵为县太爷公子,怎么能和一个村姑走这么近呢?”

王奶娘开始劝沈溪桥离李鸣蝉远一点。

沈溪桥听她巴拉巴拉贬低李鸣蝉觉得十分不自在。

“奶娘,就算不记人家和我鬼门关走一遭的恩情,现在你为了人家手里的东西来跟人套近乎,能不能先把人家放在眼里?”沈溪桥声音不郁,“两面三刀,口蜜腹剑,当面说好听的,背后却如此中伤!”

王奶娘被他说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公子,按理说这话不该老奴说……”

“你那就别说了!”沈溪桥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本公子心里有数,不用你管。娘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是了,别的你不用管。”

王奶娘闻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因为李鸣蝉自己被落了脸子心里十分不爽。同时对李鸣蝉愈发瞧不上了。

沈溪桥看王奶娘出去了,自己起身将门锁得死死的,然后回床上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

奶娘是从小陪他到大的人,出身并不好,但整天不遗余力地给他灌输门第之见。他真是打心眼里讨厌奶娘的做派,但又有些无可奈何。

李鸣蝉溜达了一会儿,然后二丫喊她刷碗了,她便过去帮忙。

姐妹二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收拾着,收拾好了,李鸣蝉便打算自己去夹火山看看自己的炸药,顺便造个手榴弹玩。

李鸣蝉背着篓子出了门,二丫便去圈里料理小鸡。

天气热了,很多人家都孵了小鸡,王氏便去买了几只,打算自家养来下蛋或者杀着吃。

刚开始分家,他们以为自己家要过不下去了来着,没想到后来因祸得福了。大公子非但没有占他们便宜,反而是帮助了他们很多,让他们的生活水平噌噌噌提升了起来。

李鸣蝉搞了一堆木屑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开始做自己想要的简易炸药。

做了几枚简单的手榴弹后,李鸣蝉又做了几个外形很小,杀伤力很小的手雷。那杀伤力小到什么程度呢?比过年时候玩的摔鞭威力还要小一些。

李鸣蝉就想做来和二丫拿着玩的。

她不打算告诉二丫这东西是她做的,就说是在夹火山捡的。

沈县令家老派人刺探炸药的秘密,她已经很烦了,索性就给他们抛个甜头让他们转移视线。

李鸣蝉拔了些野草野菜的填了篓子,然后就埋头制作。

沈溪桥小憩片刻,醒来后他便想再拉着李鸣蝉逛夹火山。记录地形,一方面是为了查绑他的贼匪,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找李鸣蝉说过的高人。

二丫彼时还在打理鸡圈,沈溪桥没找到李鸣蝉便去问二丫。

“哦,三丫去夹火山了。”二丫一手铲子一手扫把地回答沈溪桥的话。

“自己去了吗?”

“对啊。”

沈溪桥觉得李鸣蝉自己去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点什么惊喜。果然……

第二天,李秀子拜访了李存富家,唠叨一通后,临走想要顺点什么。王奶娘正好不在,就给了她发挥的空间。

王氏看她想要要东西,便给她准备了一把子青菜。那是她种在自家屋后空地的,正好吃的时候,很嫩。

李秀子有些不满意,她一双三角眼乜斜着,精明十足:“二嫂,这可不是我说啊,你们这新房子落成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请大伙儿吃个饭呢?新房落成不请大伙儿吃个饭可不吉利啊!”

王氏尴尬地笑了两声:“搬家的时候搬的太急了,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也就把这茬忘了。”

李秀子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二嫂,这么好的宅子都是你们的了,到时候请客可别太寒碜。”

“不能不能。”王氏唯唯诺诺地应着了。

李秀子气哼哼地接过菜,一双眼滴溜溜转着,然后就看到了李鸣蝉放在桌子上的小手雷。

她斜了王氏一眼就过去拿了李鸣蝉的手雷。

王氏一看知道那是李鸣蝉的玩具,便不想给她,于是出声阻拦:“他姑,这个是三丫的玩具。”

李秀子用力一甩王氏的胳膊:“不就这么个破玩意儿,你给我我还不稀罕呢!”

她拿着那手雷把玩了下,哧地笑了一声:“我拿回家给我家虎子玩吧,三丫那么大了肯定也不爱玩了……”

一边说着,她伸手拔下了那个引信。

然后,“啪”一声巨响,她手里的手雷炸了。

小手雷的玩耍性比较强,烟重声大,把李秀子吓了个够呛。

王氏也吓了够呛。

等烟消了,李秀子的脸都被熏灰了。她呆愣片刻,看着自己被手雷崩得灰白的手,“嗷嗷”地叫了起来。

二丫在她和王氏争执的时候就站在门口,被那巨响吓了一跳后,她看着李秀子倒霉的样子,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唉,姑姑又遭天谴了。”二丫淡定地给李秀子的遭遇下了定义。

这时临近中午,李鸣蝉和沈溪桥还没回家。二牛放牛回家后,里正让他送鸡蛋到李鸣蝉家。

因为李鸣蝉家到里正家道谢的时候拿了不少东西,而现在沈溪桥又住进了李鸣蝉家。李鸣蝉伤愈后他们还没表示点意思,索性这时侯让二牛跑一趟,向他们示示好。

二牛到李鸣蝉家的时候,李秀子的手雷炸了。

他听到那巨响十分兴奋,因为他是龙王显灵的忠实拥护者。

噔噔噔跑进了李鸣蝉家,他看到了被炸的七荤八素的李秀子。

“我靠!”二牛目瞪口呆十分兴奋,“三姑这是被雷劈了吗?”

二牛兴奋地几乎要原地嗷嗷叫了。

竟然他遇到了活的被雷劈的人哎!活的哎!

李秀子菜也不要了,嗷嗷叫着跑了。

二牛和二丫立正,然后动作一致地歪头目送李秀子狂奔而去。再然后,两个人兴奋地对视,压抑着想要狂叫的欲望,只把脸绷得通红。

李存富和王氏都是心里七上八下又摸不着头脑的状态。

怎么李秀子就被轰了呢?这真是一个未解之谜。

二牛兴高采烈地将鸡蛋送下后蹦蹦跳跳地就回家了。

他一边走一边见人就说李秀子被雷劈了。

“是啊,劈得脸都变色了呢!”

“哦?是吗?怪不得那会儿听到那么大动静。”

“活该,这就是!她指定又去欺负她二哥家了。”

“我说她怎么灰扑扑的慌里慌张的,原来这么个事儿啊。”

等二牛到家,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李秀子缺德被雷劈了的事情了。

二牛到家,一边推自家门一边想,以后一定多去三丫家玩。

李秀子可算是吓破胆了,她哆里哆嗦地跑到了娘家。

张氏一看李秀子那么狼狈吓了一跳,赶紧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李秀子看着自家娘亲切的脸,惊吓过度的她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娘啊!我差点见不到你了啊!”

……

李鸣蝉和沈溪桥回家后便知道了这件事情。

二丫绘声绘色地给她讲着李秀子那可恨的嘴脸被炸得一脸懵逼后,她和沈溪桥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哼哼,真解气。

想到李秀子像坨狗屎一样动不动就恶心人,李鸣蝉想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吃过午饭后,李鸣蝉拿了几个手雷出了门。

沈溪桥没休息,而是悄悄跟在她身后出了门,看着她小耗子一般埋伏在了李秀子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李鸣蝉估计李秀子那怂样肯定待不了多久,果然,她猜的十分正确。

李秀子着急忙慌地被小张氏护送着往家走。

李鸣蝉兴奋极了,等李秀子走近了,她拿出了手雷拔了信子。

“嗖”手雷飞了……“啪”手雷炸了……

“啊!”李秀子一声尖叫。

“嗷嗷!”小张氏鬼哭狼嚎。

李明蝉一鼓作气,将手里的手雷一个接一个扔了过去。

劈里啪啦的热闹极了,仿佛过年一般。

小张氏简直要吓尿了,她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向老天爷忏悔,表示自己一定不会再送李秀子回家了,也不去欺负二房。

李秀子则……真的尿了……

沈溪桥看李鸣蝉玩那么嗨,目瞪口呆。

靠!这孩子也太狠了吧!

第三十章 偶遇林眷娘

李鸣蝉也不管她们了,猫着腰躲在草里溜了。

沈溪桥看李鸣蝉跑了也不多待,只跟着她去了。他现在对她那吓唬人的“小鸣蝉”很感兴趣。

李鸣蝉拿了绳子要去山里搂柴火。沈溪桥赶在她前面回了家,然后在李鸣蝉进门的时候神清气爽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要去捡柴火吗?一起吧!”沈溪桥顶着阳光灿烂地笑了。

李鸣蝉给他晃了一下,这家伙笑起来真灿烂呀。

两个人一高一矮地踩着阳光往夹火山去了。

路上时不时遇到几个邻居,李鸣蝉一一跟人有礼貌地打招呼。而人家看着她的眼神则是有些微妙。

毕竟,李秀子一欺负他们家就被雷劈了。这龙王,看起来挺护着他们。

沈溪桥和李鸣蝉到了龙王庙边上,发现那里香火又旺盛了一点。

知道显灵真相的两人相视一笑。

这真是,有些尴尬了啊!

因为龙王庙那里有人,湖里也有几个半大小子在忽上忽下地游走着捉鱼。湖面上银浪闪闪,鱼儿们在少年追逐下四散逃跑。

“年轻真好啊!”李鸣蝉将绳子往肩膀上一搭看着湖里的少年们赞叹道。

沈溪桥怪异地瞅她一眼:“喂喂喂,傻丫头,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说什么别人年轻啊!”

李鸣蝉抱着绳子认真地看着他:“我的深沉你不懂。”

沈溪桥:……

最讨厌装模作样的小孩子了。

李鸣蝉沧桑地叹了口气走在了前面,

心里默默思念着自己曾经穿着泳装搏击海浪的“英伟”身姿,然后再次深深叹口气。

沈溪桥看着她那沧桑的小背影,莫名觉得她比自己要成熟。

错觉的吧?嗯,肯定是的。

李鸣蝉带着沈溪桥踩点,然后沈溪桥绘图纸,她就在一边靠在树上看他。

沈溪桥在她的目光里站得笔直,风神俊朗,十分养眼。

他抬头看山,低头看路,转眼看图纸,十分有条不紊。

“小公子,你知道我在看你吗?”李鸣蝉打了个呼哨,略轻佻地问沈溪桥。

沈溪桥手下的笔连停顿都没停顿,头也没抬地回答:“知道呀。”

“那你怎么不害羞?”李鸣蝉觉得有些纳闷,被异性盯着竟然一点都不会害羞吗?要是她,她估计害羞地脸红脖子粗了。

沈溪桥把右手的炭笔往左手一搁,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李明蝉的小脸蛋,然后恶劣一笑。

“小屁孩子,一起和你看活春宫我都不害羞,何况是你盯着我看……”沈溪桥说着自己脸皮子诡异地红了。

对哦,两个人一起看过活春宫。

他低头看看正仰着头看着他的小姑娘,只觉得脸上愈发烧得慌。

天呐!和这么个小丫头一起看活春宫哎!要了命了!

沈溪桥握着炭笔和羊皮纸猛地一转身,迈开腿走开了。

李鸣蝉:……

不是说不害羞吗?原来是骗人的呀!呵,小屁孩子!

李鸣蝉拖着绳子倒背着手慢悠悠跟在沈溪桥身后走着,还恶趣味地出声喊他:“小公子,当心脚下咯!”

沈溪桥听了她的话脚下一绊,然后再故作镇静地继续往前走,嘴里却说着:“无妨。”

李鸣蝉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要笑死了。故作正经的小正太,真的是要萌死了好吗?

两个人下午没再怎么说话,沈溪桥默默画图,李鸣蝉默默看沈溪桥。回去的路上李鸣蝉又捡了一堆柴火背着,沈溪桥稍稍落后一步,然后伸手帮她托了一下。

李鸣蝉觉得肩上一松,但也没有回头看。只开心地笑了下。

被人偷偷关怀的感觉真的很好。

傲娇的沈溪桥因为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所以决定和李鸣蝉冷战,除非李鸣蝉拿“小鸣蝉”哄他。

两人沉默地一前一后地走着,顺着蜿蜒的小径。

他们走得已经挺深入大山了,所以往外走的时候得走好久。

林深草木密,里面很能藏人。所以当他们面前出现一个身上沾了血的脏兮兮的人时,他们只有惊吓没有意外。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衣服都被荆棘划破了,头发乱蓬蓬的,嘴唇煞白,脸上都有一些口子。

小姑娘腿一软扑倒在了地上,用胳膊撑了两下没爬起来,便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少年与女童。

“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有人在追杀我!”小姑娘声音嘶哑。

李鸣蝉看着那不知名小姑娘大脑有些当机。这是……武侠小说的世界吗?

小姑娘身后的草丛传出悉悉簌簌的声音,她吓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屁股一蹭一蹭地往后挪。

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什么来路,不过救下她来也是好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李鸣蝉上前一步捂住了小姑娘的眼睛,然后伸手掏出了打火石和火药递给了沈溪桥。

看着手里的东西沈溪桥有些意外,李鸣蝉这么信任他了吗?

沈溪桥拿着火药,李鸣蝉单手捻了捻信子,然后点了点他手里的打火石。沈溪桥明白了她的意思,用打火石将炸药点了,然后冲着声音的来源“嗖”一下扔了过去。

看沈溪桥扔完了,李鸣蝉一把拉住他让他也趴在了地上。准备就位后,炸药开始爆炸。

轰一声巨响后,李明蝉和沈溪桥震得耳朵很不舒服,而小姑娘则是吓得目光呆滞,仿佛要晕死过去一样。

追小姑娘的那一群人也受了点伤,但最让他们惊吓的是那声巨响。

等炸药爆破完毕,他们集体的状体就是:我是谁?我在哪儿?

李鸣蝉拍了拍小姑娘的脸颊:“喂喂,回神了。咱们要走了。”

小姑娘迷茫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巴,又合上,再张开……

李鸣蝉看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明白了她什么意思,然后善解人意地俯身笑眯眯解答她的疑问。

“妹子,你想知道那巨响怎么来的对吗?不要怕,坏人自有天收,那是老天爷替天行道呢。”

可不是吗?要不是老天爷替天行道,把她弄这里来,这小姑娘估计就让坏人抓走了。

沈溪桥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看着地上的小姑娘若有所思。

李鸣蝉看那小姑娘弱柳扶风的样子,觉得十分怜悯。她从柴火里掏了一根棍子给她,然后搀着她站了起来。

“你是谁呀?怎么会跑这深山老林里来?”李鸣蝉歪着脑袋看着那小姑娘。

小姑娘应该十一二岁,比李鸣蝉高不少。

“我……我叫林眷娘,我家人都被庄子里的人害了……”

小姑娘说着垂下了眼睛,但却没流出眼泪,只眼珠赤红,就像是眼泪哭干了一样。

“我要去报官!”小姑娘声音嘶哑,“妹妹,麻烦你引我出去,我必有重谢。”

李鸣蝉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看小姑娘的样子,应该是遭遇了灭门惨案一类的。

“林眷娘?”沈溪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不是出了位当朝御史的林家?”

林眷娘赤着眼睛看他,咬牙抿嘴:“正是家叔。”

沈溪桥了然点头:“我说怎么这位妹妹看起来这么眼熟,原是林家妹妹。”

李鸣蝉看沈溪桥和林眷娘相认,有些出乎意料:“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我是岐山县县令沈良垌之子沈溪桥。”沈溪桥自报家门,“这位是我的小妹妹李鸣蝉。”

李鸣蝉诧异地看了一眼沈溪桥,这咋又成小妹妹了?不应该是一起看过活春宫的好哥们吗?嘎嘎!

林眷娘用棍子支撑着自己向沈溪桥礼了一礼:“劳烦沈家哥哥带我出山,我家五口人不能无端丧命歹人之手,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看着小姑娘恨的直发抖的身子以及咬牙切齿时干裂的嘴唇上渗出的血,李鸣蝉觉得似乎有什么触动到了她的内心。

眷娘,眷娘。眷恋眷念。

李鸣蝉背着自己的柴火,沈溪桥在一边帮她提着。林眷娘拄着棍子磕磕绊绊地走着。三个人到了家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王奶娘还没回来,家里的马车也不在。

半月督工回转,累得浑身筋骨串了位一样嘎巴嘎巴直响。他站在门口活动着身子等着沈溪桥,然后就看到沈溪桥和李鸣蝉扛着柴火回了。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一瘸一拐鬼一样的妹子。

“哎呀娘呀,这谁呀?”半月看着那妹子眼睛都直了,“怎么弄成了这副德行?”

沈溪桥看着圆滚滚的半月在门口,便吩咐他:“半月,去借辆马车……”

李鸣蝉听他说马车,便赶紧打断他:“我们村只有牛车,在里正家。”

沈溪桥哽了一下,然后再次吩咐:“去借辆牛车,快一点,这里出大事了!”

一听出大事了,半月整个人打了鸡血一样,蹭一下跳了出去:“是,公子!”

半月炮弹一样嗖嗖嗖不见了人影。

李鸣蝉打开门,让林眷娘一瘸一拐进了家门,沈溪桥再进去,然后她再闭上门。

看着没个人样的林眷娘,王氏等人也是吓了一跳。

二丫赶紧给她找了凳子端了水。

林眷娘渴极了,喝了三碗水后才舒出一口气:“我跑了一天一夜了……”

第三十一章 真相的背后

沈溪桥取了纸笔坐在了林眷娘身边,为林眷娘写状纸。

林眷娘喝了水,身子还有些摇晃。李鸣蝉拿了个沈溪桥的坐垫垫在她身后,让她靠在了墙上。

“我是林岸府上次女林眷娘。

前天我娘带了我与姐姐以及庶弟林长青三姨娘,五人一起从外婆家往家走。途中经过我家一个庄子,我娘便带我们过去吃了午饭。

下午,我与庶弟在庄子那里玩耍,见那附近山水甚好,便央求我娘再住一晚。我娘正想查一查庄子里的账,便应了我。

昨天白天,我娘把那附近庄子的管事都叫了去,一边查账,一边看地里的庄稼。我与庶弟三姨娘则是一同游玩。

三姨娘是我表姨母,我们感情一向甚笃。昨夜歹人行凶时,就是她拼死护着让我逃了一命。她却……她却……”

林眷娘说着说着眼睛又是赤红一片。她伸手捂住了眼睛:“她却在我面前被歹人轮番糟蹋了。”

李鸣蝉一听“轮番糟蹋”便有些悚然,那女子肯定是活不成了。

“我娘一直觉得那片庄子有猫腻,我们这次出门就带了很少的护院。那些歹人,为了贪图我家钱财,害了我娘亲性命。

我姐姐和我娘被困在了大火里,庶弟被他们用刀砍死……”

林眷娘说着受不住了,抬手捂住了脸开始嚎啕大哭:“都怨我啊!要不是我非要去那庄子里玩,在那里过夜,我娘她们也不会遭到歹人的杀害……”

沈溪桥听着那惨状也十分动容。他迅速地写好了状纸,然后让王氏烧水给林眷娘洗漱。

“劳烦婶子了。”沈溪桥对王氏道。

“不妨事不妨事。”王氏摆摆手,“我看这林小姐也是很久不吃东西了,不若给她熬点菜粥吧。”

沈溪桥道了声谢。然后回屋帮助李鸣蝉二丫安抚林眷娘了。

李存富是个大老爷们,起不上什么作用,所以就跟着王氏到了厨屋。

王氏忙活着烧水,李存富就在一边站着。

“孩子他娘,那小姐说的她家的那事儿,听起来怪瘆人的。”李存富一个庄稼汉子,轻易没听说过死那么多人的事情。乍一听说,觉得自己的三观都有点被刷新了。

王氏闻言叹口气:“谁说不是呢。那人是多狠呢,自己做了坏事怕被人发现,便干脆将人祸害了。”

“还活活烧死……”

夫妻俩都觉得有钱人的日子过起来可真不安全。

半月借了牛车,里正跟着他一起到了李存富家。

沈溪桥将状纸递给半月,叫他连夜去县衙报官。

里正看天色黑了,觉得有些不安全,便提议道:“小公子啊,这天色已晚,不如我叫几个青壮年陪半月一起回去吧。”

沈溪桥觉得可行,便允了。里正又匆匆忙忙去安排。

李鸣蝉看一行人要出发了,心里老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是怎么回事来。她跑回屋子点了点自己的炸药,选了几块信子比较长的递给了沈溪桥。

“我觉得这事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你把这个让半月带着,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好歹救救急。”

沈溪桥应了,然后悄没声地将半月拉到一个角落里,将手里的炸药塞给了他,并且告诉他怎么用。

半月握着火药和打火石,眼睛亮晶晶的。

“公子,莫不是这就是您找到的大公子说的龙王显灵的怪石头?”

看着半月有些兴奋的样子,沈溪桥觉得半月脑瓜子灵活了也不好。

“差不多吧。不过你回去别多嘴,这东西用不上正好,用上了也别多说。现在我还没找到做这个的老师傅,如果现在说出去,恐怕要招祸。”

“公子放心吧,我半月这张嘴您还不知道吗?那是从来都只有出的没进的。”

沈溪桥拍了拍他的脊背:“注意安全,如果真遇到危险,保命为上。”

半月听他那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瞧您说的,不就是往县衙送状纸嘛,能有什么危险。”

沈溪桥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李鸣蝉营造的氛围感染了,他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

“不管怎么说,你明天还要接着回来嘛,当然要注意安全。”

“公子放心吧。”

半月拍着胸脯打了保票,然后和两个青年一起挑着火把上了路。

大家还都没有吃晚饭,等看林眷娘吃完饭洗漱了,一家人才落座吃饭。

沈溪桥也跟他们在一起吃饭。因为半月和王奶娘都不在。

沈溪桥一向贯彻食不言,所以桌子上一时鸦雀无声。

李鸣蝉看沈溪桥和自己挨着吃饭,心里的怪异感突然明了。

王奶娘和半月都不在,岂不是这夜里沈溪桥自己一个人睡?然后家里还来了个林妹妹。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李鸣蝉微微倾身伏在了沈溪桥耳边:“待会儿我去你屋子帮你安装个东西。你把恭桶拿屋里去,半夜就不要出门了,等早上我叫你。”

沈溪桥觉得有些纳闷,便回问她:“你要做什么?”

“王奶娘和半月都不在嘛,我觉得你自己在那屋里睡可能不安全。我去给你布置个机关。”

看李鸣蝉一脸认真地说要布置机关,沈溪桥扑哧笑了。

李鸣蝉看他那样子知道他没往心里去,气愤地伸手拧了一把他的大腿:“我说的认真的。”

沈溪桥疼得嘶了一声,抬眼一看,哟,王氏李存富二丫都在盯着自己呢。

李鸣蝉也发现了,也不再和沈溪桥咬耳朵。

吃过饭,等沈溪桥洗漱好了,李鸣蝉看着他安放好恭桶,一切就位后,便在门口紧贴门槛的地方挖了洞,埋了几颗小地雷。

沈溪桥看着她折腾,觉得很新奇。

“小鸣蝉也可以这么用吗?”沈溪桥问。

“嗯。”李鸣蝉头也不抬地将地雷埋好,然后准备关门。

沈溪桥看她要锁门,想起了她的香皂。

“鸣蝉,你那香皂卖的挺好的,我家里用的也不错。所以我差工匠开始大量做了。”

李明蝉听他这么说很开心,但又有些意外。

“你这足不出村的怎么知道的啊?”

沈溪桥摸摸脑袋:“之前圆月有来信,然后我差奶娘回去帮忙打理了。”

“哦。”李鸣蝉应着将门关上了,然后在上面别了一个手雷。

手雷的信子刚好在门鼻那里。打开门一拉的时候就会受到牵引,然后爆炸。这是为了防止地雷被人越过去的情况发生。

手雷威力太小,顶多是吓吓人,根本起不到什么伤害作用。

林小姐歇在了王奶娘那边,李鸣蝉白天钻得一身草一身土的,晚上便用自己的大木盆洗澡。

入夏了以后,洗起澡来格外方便。

再过几日应该天气就会很热了,因为马上就到盛夏了。

收拾好便上炕睡觉了,李鸣蝉想到已经给沈溪桥做好保护措施了,便安心入睡了。

然而,半夜里她还是被一连串的爆炸声惊醒了。

“嘭!轰!啪!”一连串的声音惊醒了一个村子的人。

大家纷纷穿上衣服循着声音跑到了李鸣蝉家。

而李鸣蝉一家则是聚在一起看着躺在地上打滚的男人。他已经炸得有些不成样子了。

李鸣蝉怕沈溪桥要出门,便赶紧去排雷。等她扒拉了一下土才发现,所有炸药都爆了。怪不得屋子都坏了那么多呢。

沈溪桥此时还有些惊魂未定,李鸣蝉站在门口喊他:“出来吧!”

沈溪桥定定神依言走了出去。

沈溪桥看着地上的男人有些气愤,再看地上那明晃晃的长刀,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十分感激李鸣蝉为自己设置的陷阱。正是那些小鸣蝉救了他一命。

一伙人谁也没敢动地上痛苦的人,因为那人炸得有点严重,看起来像是碰一碰就要死过去了。

沈溪桥安抚地摸了下李鸣蝉的脑袋,然后看着地上的歹人身板笔直。

“什么人派你来的?”

沈溪桥声音听起来十分淡定,但也有一些威压。李鸣蝉看着他那样子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男人在地上“嗬嗬”喘着气,痛苦地说不出话。

李鸣蝉看二丫吓坏了,她伸手捂住了二丫的眼睛。王氏和李存富也吓坏了,血人一般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呢。看着就心里吓得慌。

沈溪桥淡定地审问男人,威逼利诱,男人就是不说话。沈溪桥吐了口气:“算了,既然你这样我就不问你了,再给你点料尝尝。”

沈溪桥迈开长腿进了厨房,拿出了一把盐,然后伸手在男人身上的伤口处撒了下去。

男人痛得“哀嚎”一声,然后用在场人听不懂的话说了句什么。

沈溪桥听了那话脸色大变,这分明是……

林眷娘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在村民们赶到李鸣蝉家的时候,沈溪桥捡起了地上的长刀。

院子那一角已经炸的七零八落的了,村民们拍打着叫门的时候一些人就往那边走了过去。

沈溪桥看着地上的男人手起刀落,将正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他毙命于刀下。

王氏和李存富都被吓得“嗬”了一声,然后倒退了几步。

李鸣蝉放下了捂着二丫的手,将她拉到了沈溪桥身后,然后叮嘱她不要看地上的人,继而伸手拉了沈溪桥。

沈溪桥手有些抖,看得出来他很害怕。

李鸣蝉拉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别怕,我在。”

第三十二章 林眷娘疯了

村民们见没人开门,便都聚到了豁口处。

地上是一个血淋淋的体型健硕的男人,边上散落着一些残肢碎肉,旁边还横了一把长刀。

“嗬,这人是怎么了?!”打头阵的一个汉子惊呼一声。

李存富和王氏都不知道怎么说,二丫更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沈溪桥手冰凉发颤。

“这是上次绑了我和小公子的歹人。我们逃出来后他们还不死心,所以摸上门来杀人了。”李鸣蝉煞有介事地说,“幸亏咱们村受龙王庇佑,几个炸雷将他劈得死了个透。”

“哟哟,是这样啊!”

“哦哦,幸亏了龙王显灵啦。”

……

村民们唏嘘不已,都感叹着龙王的灵验。

王氏和李存富渐渐回过神来,都觉得很是震撼,这是龙王又显灵了吗?

沈溪桥是生平第一次杀人,所以内心波动很大。再加上那人说的话十分不对劲,倒像是胡人。

他本想留那人一命,可是村民们万一听到了那人的话,可能会导致民心不稳。

李鸣蝉一顿瞎扯后沈溪桥也缓过神来了,便开始顺着李鸣蝉的话安抚民心。

“没错,这人便是上次挟持我的那一伙人中的一员……”沈溪桥不愧是个文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村民们都对他的话表示十分赞同,一个个还露出了义愤填膺的样子。

洗脑成功。

等村民们散的差不多了,李鸣蝉发现林眷娘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李鸣蝉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便走到南屋那边去查看一下。然后她看到南屋门前竟然有一溜细细的血迹,那血迹绵绵延延,竟是连接到了沈溪桥的屋子。

王氏和李存富带着二丫回了北屋,李鸣蝉点起了沈溪桥的灯笼,和沈溪桥一人一盏挑着到了南屋门口。

“哐当”沈溪桥一脚将门踹开了。一把长刀带着雪亮的光芒打门口嗖一下砍过去了。

“我靠!”李鸣蝉吓得惊呼一声,拔腿就往后跑。沈溪桥紧跟着她也跑了。

身上带伤的林眷娘竟托着一把长刀从屋里冲了出来要杀沈溪桥。

“沈溪桥,是你父亲差人害我一家,谋我家家财。我现在就要你偿命!”

林眷娘嘶吼着,小小的身板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动作灵敏,毫无滞涩。

“疯了吧!”李鸣蝉看着简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赶紧拉着沈溪桥跑到了北屋,利索地关上门,就去翻炸药。

林眷娘大力地“砰砰砰”砸着门:“你们给我出来!”

她砸了一会儿门不过瘾,开始拿长刀砍。“抗抗”地砍,虽是弱质女流,但挥起长刀来巾帼不让须眉,一扇木门眨眼被她砍了好几个口子。

二丫和王氏李存富看着那突变目瞪口呆。说好的大家闺秀呢?怎么变成了索命夜叉?

李鸣蝉拿了块炸药走了出来。就看林眷娘那情况,如果只是拿手雷吓吓她,想必吓不住她,非常时期就得动用非常手段了。

李鸣蝉攀着窗户探出头去,看到了发疯的林眷娘正在砍门。

“林眷娘!”李鸣蝉大喝一声,点了手里的炸药就冲她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林眷娘冒烟了。她被炸得晕了过去。而原本就被她砍坏了的木门,这会儿就完全被炸得七零八落的了。

“天啊,她可别死了!”沈溪桥惊呼一声窜出了屋子,然后看着地上被炸得有些伤口的林眷娘很无措。

王氏已经见过了死相更吓人的男人,面对林眷娘的时候就镇静了下来。

“我去喊三叔。”王氏说完挑着灯笼出了门。

李鸣蝉拉着二丫的手噔噔噔跑到了院子里:“放心吧,我控制了药量的,她顶多就是被炸了点皮肉伤,死不了的。”

村里各家各户的人回到家,还没入睡呢,就又听到一声巨响。

张氏他们也是有去凑热闹的,不过并没有露面说话。这时候一家子还没睡呢,就又听到了动静,吓得心脏“突突”跳。

“哎呀,老头子,你说这老二家是招邪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老是有雷劈他们呢?”张氏不想再去看了,脱了衣服便躺在了炕上。

李老头喝了碗水,也躺在了炕上,双手枕在头下:“谁知道呢?自从龙王第一次显灵后,老二家就一天比一天邪门。”

“可不是嘛。”张氏深以为然,“我瞅着最邪门的就是三丫那丫头,会打狼了不说,还谁欺负她谁遭雷劈。”

“哪有这么巧?今晚的就不是为了三丫。”

夫妻俩唠唠叨叨地说了很久才各自睡了。

村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除了李祥又跑了一趟李鸣蝉家,其他人都睡了。

王氏和二丫李鸣蝉一起将林眷娘搬到了南屋王奶娘的床上,李祥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就是疲劳过度,再稍作检查,发现身上都是皮肉伤。

“没事,放心,还能活。”李祥简单下了结论,“这样吧,我给她扎两针,然后给你们开副药,等她醒了熬给她喝了就好了。”

李存富这一夜过的心惊胆战的,所以这会儿手脚发抖倍儿精神。

“三叔,我送你。”李存富去送李祥了。

王氏打法二丫李鸣蝉去睡了,自己守着林眷娘。

“娘,你自己在这可不安全。”李鸣蝉担忧地看了眼床上的林眷娘,“这家伙力气可大着呢。”

二丫灵机一动“噔噔噔”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拿回了一条绳子。

“娘,给,把她捆起来。”

李鸣蝉看着二丫那副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对,捆起来就不怕了。”

说实话王氏也有点怕发疯的林眷娘,闻言索性接过了绳索,将林眷娘松松地捆在了床上。既保证她跑不了又保证勒不疼她。

沈溪桥和二丫李鸣蝉一起到了北屋休息。沈溪桥去了王氏的屋子休息,李鸣蝉和二丫回了自己屋。

李鸣蝉在迈进堂屋前,借着蒙蒙亮的晨光看了眼自家院子。嗯,已经炸的没法住了。热武器的威力真的是毁灭性的呀。

说是要睡觉,但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夜,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丝毫没有困意。

李鸣蝉努力地闭着眼睛让自己睡过去,昏昏沉沉的,半醒半睡间,她觉得自己脑壳非常疼。

真的是睡不着硬睡累死人啊。

天亮的时候,沈溪川带着人骑马到了大湾村。半月和村里的青年赶着牛车远远地跟着。

踏进李鸣蝉家门口的时候,沈溪川惊呆了。这才几天啊,怎么破成了这副德行?

沈溪川一看自己和弟弟住的屋子就剩了半间,而门口还躺了一个血淋淋的死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人看样是昨夜死的,那弟弟怎么样了?!

沈溪川往院子里迈了两步,放开嗓子大喊:“沈溪桥!!!”

声音之凄厉,真的是能惊起一滩鸥鹭,僵尸都能吓回去了。

昏昏欲睡的李家人都被这一嗓子吓得一下子清醒了。

李存富大脑完全不在状态,他只记得昨夜沈溪桥被人差点干掉的事情,于是目光呆滞地脱口而出:“我的天呐!又来寻仇的了!”

王氏伏在林眷娘身边也睡着了,她惊醒后先看向床上,结果发现床上的林眷娘没了。

“人呢?!”王氏吓坏了,“人到哪里去了!”

沈溪桥从北屋走出来,看到自家大哥也是十分开心。

“哥!”沈溪桥喜笑颜开,“你来了。”

沈溪川大长腿迈开,几步走上前将沈溪桥圈在了怀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鸣蝉和二丫看着兄弟俩相拥的场景相视一笑。如果说他们的兄弟情坚如磐石,那她们的姐妹情就是韧如蒲苇了。

王氏和李存富急匆匆打南屋跑出来:“林小姐不见了!”

“什么?”沈溪桥闻言大吃一惊。

沈溪川知道林眷娘的状纸,也知道林眷娘是谁。听了这话也很吃惊:“她不呆在这里跑去了哪里?”

沈溪桥懊恼地拍了下脑门:“是我大意了,昨夜她那么反常,我就该好好看着她的。”

“她怎么了?”沈溪川很茫然,“怎么反常了?”

沈溪桥懊恼地给沈溪川讲了林眷娘的突然发疯,沈溪桥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我知道是谁了。”沈溪川一脸的讳莫如深,“只怕这林眷娘被那伙人蒙蔽了。”

“那她怎么会突然发疯呢?明明来的时候好好的啊。”李鸣蝉站在一边歪着大脑壳发出疑问。

沈溪桥伸手摸摸她脑袋,对她表示安抚。

沈溪川捏了捏眉心:“走吧,咱们先去那庄子看一看。”

李鸣蝉一听赶紧跑屋里揣了炸药,打算跟着沈溪桥他们一起去。

沈溪川掏出了一块银子,递给了李存富:“谢谢你们护住了我弟弟。这银子您拿去修一下屋子,我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在这里陪着了。”

李存富闻言赶紧推脱。一来二去推脱了一会儿,李鸣蝉劈手夺下了银子:“爹,你拿着修屋子。大公子忙着破命案呢!”

沈溪川也推脱烦了,听李鸣蝉这么说觉得她十分懂事。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留下处理尸体,其他人跟我去庄子。”沈溪川指了两个人留下处理尸体,带着其他人走了。

李鸣蝉看他们想不带自己,赶紧伸手抱住了沈溪桥的腰:“带我一起。”

沈溪桥被她抱的一僵。

第三十四章 只云大暴乱

虽然平时沈溪桥也会抱抱背背李鸣蝉,但这被她这么拦腰一抱,他竟想到了男女大妨。“先放开。”沈溪桥拍了拍李鸣蝉的小手,“没说不带你。”

王氏一看沈溪桥要带李鸣蝉,有些想要阻止他们。自家闺女那么小,怎么能看那么血腥的东西呢?

李鸣蝉看出了她的意思,冲她粲然一笑:“娘,没事的,我不会往里面跑的。放心吧。”

李鸣蝉跟着沈溪川他们围着夹火山绕了好大一会儿,找到了发生命案的庄子。

庄子里到处是尸体,无一活物。很明显,庄子里所有人都被杀害了,和林眷娘说的话对不上。

沈溪川一行人掩了口鼻进去查看了。沈溪桥和李鸣蝉在庄口等他们。

“我们不进去吗?”李鸣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沈溪桥,掘了掘嘴巴。

沈溪桥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里面可能太血腥,我们不要进去了。”

李鸣蝉吐了一口气,垮了下肩膀:“好吧。”

两个人在门口呆的百无聊赖,便在庄子附近转悠了起来,然后,他们看见了死不瞑目的林眷娘!

林眷娘那情景,一看就是被人轮了后惨死的。那昨天他们遇见的女孩子是谁?

李鸣蝉看着那早已僵硬了的尸体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那被撕碎的裙子很明显不是他们遇到的林眷娘穿的衣服,也不是在她家换上的衣服。她身上也没有被炸伤的痕迹,唯一能让他们认出她的就是那张狰狞的脸。

沈溪桥也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后,一伸手将李鸣蝉打地上捞了起来,抱着她就往庄子里奔去。

李鸣蝉被他颠得发晕,便想要下去:“沈溪桥,我要被你颠死了,你把我放下去吧,我颠得有点难受。”

沈溪桥闻言伸手将她往上送了送,肚子卡在了肩膀上。李鸣蝉给那肩膀顶得一痛,肠子都要给他顶坏了。

“别闹,外面不安全,咱们赶紧去找大哥。”沈溪桥脚下不停,噔噔噔跑着。

李鸣蝉让他抗的难受,正吭吭呢,就听到远远的轰隆一声巨响。炸药的爆炸声。

“半月!”李鸣蝉惊呼一声,“糟了,他们遇到危险了,你先放我下来。”

沈溪桥闻言赶紧将她放在地上,然后看着她掏出了炸药和打火石。

“咱俩一人一份,警醒着点,别还没找到他们呢先给人害了。”李鸣蝉警惕着四下看了看。

沈溪桥接过去心里安定不少,毕竟“小鸣蝉”威力巨大。拿好后,他就和李鸣蝉快步地往爆炸声那里走去。

还没到呢,又一声爆炸声传来了。

正紧赶慢赶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像半月那边遇到了不小的阻碍。

李鸣蝉人小跑得慢,沈溪桥蹲下身子示意她趴上去。李鸣蝉四周打量一下,除了死人没别的,便趴了上去让他驮着自己走。

沈溪桥踩着沾了暗红血迹的土地背着李鸣蝉一路狂奔累得气喘吁吁。李鸣蝉在背上四下里警醒地看着,然后颠簸间点了一块炸药,往一个人影摇曳的草丛扔了过去。

“轰隆”一声,里面炸出了两个人。他们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沈溪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要来个急停,李鸣蝉伏在他肩上低语:“别停,这里很危险。”

沈溪桥从善如流地继续奔跑,然后遇到了听到爆炸声来找他们的沈溪川。

时近盛夏,临近中午,天气热的要死。

沈溪桥背着李鸣蝉一顿狂奔后,出的汗将衣服都湿透了,他也有了中暑的迹象。

沈溪川带着人跑了出来,跟在他身边的是握着炸药大汗淋漓的半月。

半月被炸药的效果震住了,呆愣间又有些喜上眉梢。毕竟自己立了大功。

沈溪川看弟弟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样子,自己伸手将李鸣蝉接了过来背到了背上:“是只云的人,我们赶紧走。”

沈溪桥一听也愣了,伸手脱了长衫拔腿跟上了沈溪川。

只云的人被炸了个七荤八素后还是跟了上来,扛着长刀握着宝剑地就要追上去砍。

“半月,炸!”李鸣蝉对身边的半月喊道。

半月闻言立刻动手,点燃炸药扔了过去。

“轰隆”一声,后面的追兵断了一截。

“继续。”李鸣蝉将自己手里的大块炸药给他,“扔远一点。”

半月闻言依言行事,停下脚步点了扔了过去。

这一波炸的十分够劲,只云的人没剩几个能站着的了。

沈溪川见状大喜,将李鸣蝉放在地上,然后不顾耳朵的嗡鸣带人反杀。

只云的人见他们像饿虎扑食,也被激出了血性。他们离炸药比较近,身上被那震荡波激得酥酥麻麻,大脑嗡鸣。但也硬着头皮提刀上了。

沈溪川方人心大振,上场后奋力厮杀起来。不过由于人员数量悬殊,这场撕斗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围剿。

只云的人看打不过了,便拔剑自刎了。

沈溪川这一会儿杀出了血性,拎着刀就又去屠戮剩下的只云的人。

只云的被炸药炸得厉害的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沈溪桥带着人去审讯他们,而那些烈性的人则是沈溪川去补刀,让他们死得不那么痛快。

早已经知道了炸药威力的沈溪川沈溪桥在烈日炎炎下如常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没见过那阵仗的众衙役们在回过神来后都陷入了呆滞状态。

天呐!那将他们从只云杀手的手里救出来的是什么神兵利器啊!连胖嘟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半月都能用那利器造成大片的伤亡,可见,这就是……是无法用无言描述的伟大杰作啊!

衙役里面没人死掉,只有一些受了伤。因为半月比较怂,看到只云的人的时候,就吓得点了炸药了。

因为刚开始用不熟练,手抖扔得近,除了炸倒一片只云的人外,自己人也有人受到波及受了伤。

只云是一个杀手组织,传说是一个西域高手组建的。游离在灰色地带,黑白两道都管不到他,也没法管。因为他们收钱办事,来无影去无踪,抓也抓不到。

沈溪桥忽然明白去杀他的那个口音怪异的男人是来自哪里的了。只云的嘛,杀手们哪里人都有,只要有本事,他们什么人也要。而那个假的林眷娘,想来也是只云的。

可惜她逃了,而且,她应该知道了“小鸣蝉”的存在。

只云的杀手们口风都严,即使被俘虏了,身体极端痛苦,但他们仍旧是口风死紧。沈溪桥见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决定放弃。

沈溪川看沈溪桥放弃了审问,便递给了他一把刀:“你来结果他们吧。”

李鸣蝉听了这话眼睛都瞪圆了:“什么?!”

沈溪桥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以杀人?!”

沈溪川拄着刀站着,叹了口气,棱角分明的脸上遍布无奈:“他们也算是条汉子了,让他们这么痛苦地苟延残喘,倒不如给他们个好死。”

“那杀人也犯法吧?”李鸣蝉惊问。

沈溪川无奈地看她一眼:“鸣蝉妹妹,走江湖呢不能只看律法。有时候遵守江湖道义才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哥,我不要。”沈溪桥很是抗拒,漂亮的脸蛋上一片潮红,看起来像是中暑了,“你自己来。”

沈溪川也热坏了,但仍旧是激情昂扬,毕竟自己刚刚干了一票大的。

“你作为一个活在大西北的男人,无论如何都要和江湖打交道的。这人命,你是想沾也得沾,不想沾也得沾。”

这时候沈溪桥不明白沈溪川的话,只一个劲儿的抗拒。

沈溪川叹了口气不再勉强,自己动手送了诸位杀手上路,然后带人打道回府,顺便还把李鸣蝉也捎了回去。因为他也累了,不想再跑一趟大湾村了。

西北边境比较贫瘠,但也是一块灰色区域,虽说官府管着明面上,但一些流放的官犯或者亡命之徒也会出没。

李鸣蝉是在去沈府的路上问沈溪川才知道的。了解了大概后她也十分感慨。现在她所在的地方大概属于上辈子的金三角了吧?就算不等于,但也有相似的地方了。

沈溪川和沈溪桥李鸣蝉坐在车子里,沈溪桥热得有些中暑了,恶心头疼,于是便靠在车厢上闭着眼睛休息。

沈溪川大咧咧盘着腿坐在车厢里,单手拄着下巴有些出神。愣了一会儿才看向了李鸣蝉,压低了声音凑在她耳边说:“今年很不太平,你去我家的时候我收拾一些细软给你,你帮我保管。没出事最好,出了事情,还望你能救一把沈溪桥。”

李鸣蝉闻言有些不可置信,指了指自己:“我吗?你莫不是忘了,我就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啊!”

沈溪川低头轻声一笑,再抬头,竟笑得十分邪气:“我不问你什么来路,也不追究你那石头怎么来的。我只一个要求,就是和你做个交易。你,保全我弟弟;我,保全你。”

李鸣蝉嘴巴张了张嘴,觉得沈溪川这个人不像表面上那么粗犷,看他说这番话以及让沈溪桥杀人,倒是像个有城府的。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有要求。”李鸣蝉端正地坐着,看着沈溪川,争取气势上不弱于他。

沈溪川定定地看她片刻,眼睛一弯微微笑了:“说吧。”

第三十四章 交易进行中

“一、我要你帮我遮掩石头的秘密;二,我要嫁给沈溪桥。”李鸣蝉淡定地说。

第一个要求沈溪川特别理解,第二个却是让他有些惊掉下巴了。他转眼看看沈溪桥,还好,弟弟睡着了。

“嫁给沈溪桥?”沈溪川指了指沈溪桥,“喂,你才七岁,他才十二岁诶!”

李鸣蝉淡定地拍了下膝盖:“那又怎样?其他人我都瞧不上,也就瞧上他了。”

第二个要求是李鸣蝉临时想到的。婚嫁这事说起来真的是离她还远,但是却是她一直在琢磨的一件事。

按理说,她可能是被配个农夫,面朝黄土背朝天过一辈子。发家致富什么的她也不懂,干活什么的也是累死人。在一个孝道压死人的年代,万一摊上了一个奇葩婆婆,没准什么时候就被磋磨死了呢。

婚嫁什么的真真是愁死个人。她要是自己单身一辈子,估计也是会总是被戳脊梁骨的。而且,她也有需求啊!!!

现在看沈溪川一本正经和她谈条件,她脑筋一抽,就想到了自己的烦恼上。

沈溪桥有钱温柔还挺好玩的,她觉得这大概是她在古代能找到的最合心意的人了。

此时不趁火打劫更待何时啊?

沈溪川伸手一拍脑门:“行啊!不过你那奇怪的石头再给我点,没准以后能用得到。”

李鸣蝉听了有些不满,这是帮你照顾弟弟的条件哎,你竟然又要加条件。

“没了,我那也是神秘的老头给的。怎么?沈溪桥没和你说我那石头怎么来的?”李鸣蝉纳闷地问。

“他什么也没说啊。”沈溪川有些郁闷,“就知道这小子不老实。”

看沈溪川又恢复了有点二的样子,李鸣蝉莫名觉得有些反差萌。

“其实也还有一些,你送我回家的时候我拿给你,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也能救救急。”

“那就谢谢你了。”

“小意思,不客气。”

到了沈府,沈溪桥昏昏沉沉的,迈开脚的时候险些从车上跌下去。沈溪川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抱着他下了车后,赶紧吩咐半月去请郎中。

李鸣蝉站在车辕上,突然想到沈溪桥都是抱自己的。她扶着车辕急匆匆跳下去,跟着沈溪川跑进了沈府。

沈府的人见状都跟着忙活了起来。李鸣蝉亦步亦趋地跟着沈溪川往屋里跑,许久没见的李景明从屋里一个猛子扎了出来:“大公子!”

“大哥!”李鸣蝉惊呼一声。

“三丫!”李景明惊喜地看着自己妹妹,“好久不见你了。”

李鸣蝉看着李景明,忽然想起来他是跟着沈溪川办事去了的,自己失踪受伤那段时间他也没有回家。

沈夫人得了消息带着人步履匆匆地往屋里走,几个郎中在半月的带领下来势汹汹地跑到了屋子里。

李鸣蝉想进去看看,絮絮一把拉住了她。

“鸣蝉妹妹,你先随我来休息下吧。有夫人在没事的。”

李鸣蝉转身看了眼絮絮,她看着李鸣蝉的眼睛不骄不躁,带了一丝笑意。

“他中暑了。”李鸣蝉看着她说,“而且我也不累。”

“走嘛走嘛。”絮絮手上加大了力气拉着她要走。

李鸣蝉莫名一阵惊慌,这絮絮不对劲啊。小主子病了,主母都慌里慌张的,她还想着来招待她这个村姑,讲不通啊!

李鸣蝉蓄了股子力气猛地将絮絮推开出去,她趔趄了几步,再看向李鸣蝉的目光里充满了愤怒。

李鸣蝉不再看她,拔腿跑进了屋子里。

絮絮看叫不动她,提起裙子跟着进了屋。

沈夫人来时急匆匆的没看到李鸣蝉,这时她正坐在椅子上看郎中给沈溪桥诊治。忽然看到李鸣蝉跑进屋还有些惊讶。

“小鸣蝉来了?”沈夫人勉强地笑着问。

絮絮跟着李鸣蝉进了屋:“是啊夫人,我刚刚要带鸣蝉妹妹去休息,她还不去呢。”

李鸣蝉看着恢复正常的絮絮没说话。她直觉这丫头有古怪。

接下来李鸣蝉就一直赖在沈溪桥身边不走,因为絮絮总时不时看她,而沈夫人在这里,她就没办法走到她身边。

沈大人不在,沈溪川便陪着母亲镇场子。他坐在离床稍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张小几。

沈溪桥刚吐了,郎中在给他施针。

李鸣蝉假装没察觉到絮絮的目光,淡定自若地走到小几边喝水。

沈溪川看她渴了,在她喝完后,抬手又帮她续上。李鸣蝉抬起头,看着沈溪川,用嘴型和他说:絮絮有问题。

沈溪川冲她微微一笑:“小丫头到现在也是没吃没喝的吧,来,叫你哥哥带你去吃点东西。”

李景明听沈溪川这么说,眼睛一亮。好久没见妹妹了,怪想得慌。

兄妹俩走到了沈溪川的院子里。因为沈溪川自己有小厨房,一般他叫人吃东西都会带去自己那里。

李鸣蝉和李景明出了门,拐弯的时候,李鸣蝉看见了匆匆赶来的王奶娘,絮絮正从屋里焦急地望出来。

李景明带了李鸣蝉到了沈溪川的院子。沈溪川的院子有一些武夫,把守地死死的,苍蝇都飞不进那种。李鸣蝉撒么一圈,觉得自己现在很安全。

“哥,你最近都做什么去了啊?”李鸣蝉在李景明的屋子里坐下问他,“我失踪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你失踪了?”李景明给她惊了一下,“你还失踪过?”

看来李景明根本不知道。看来他这段时间没有待在沈府。

“是啊,不过我跑出来了。我是被人劫持的。”李鸣蝉给他解释,“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我是被小公子连累的,人家是绑他的。不过后来他也帮过我很多次。”

李景明被她说的云里雾里的,只觉得有些后怕。

“那你幸亏跑出来了,万幸啊,要是跑不出来,你还这么小,那真是想都不敢想啊!”李景明语无伦次地说道。

他说话的时候关心的只有李鸣蝉,都忘了关心沈溪桥了。李鸣蝉觉得心里暖暖的。

“哥哥,你最近在干什么啊?”李鸣蝉一边吸溜吸溜吃着面条,一边歪歪脑袋看着李景明。

李景明搔搔头发,有些难为情:“这个,大公子不让说。”

李鸣蝉看他为难也没再问他,只大口大口吃着面条,然后想着怎么开口劝他跟自己回家:“哥,这次你跟我一起回家吧。爹娘身子都不好,干不了什么活。你回去了,也能顶起一个家。再说了,你和张翠翠那事还没定下来呢,你不得回去操持一下啊?”

李景明有些为难地低了低头:“三丫,不是我不想回去,实在是大公子这边还没完事,而且他给钱挺多的。”

李鸣蝉看着他那样子叹了口气,然后压低了声音直接告诉他:“哥,沈府惹了麻烦了,这两天又有人找他们麻烦。你赶紧跟我回家去吧,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啊?”李景明有些懵逼,也压低了声音,“这你咋知道?你这孩子就会胡说!”

李鸣蝉脑袋凑近了他:“哥,那是因为这些事我都参与过。因为这些事,咱家都被龙王劈毁了。”

“啥?”李景明惊讶极了,“都毁到咱家里去了?”

李鸣蝉没再说话,只是端起一杯水慢慢喝着。

李景明在屋里转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收拾包袱。

“三丫,哥带你回家,这里的事情咱们不搀和。”李景明一边收拾包袱一边低着头说话,“咱们家最重要。”

看着李景明把家人放在第一位,李鸣蝉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天过了不久就黑了。李鸣蝉忽然想到自己村子到县城需要很久的,而那个庄子就不用那么久。

李景明收拾好东西就去小厨房要了三菜一汤外加几个馒头。兄妹俩吃喝完,李鸣蝉洗漱完,就在他屋子里的小榻上睡了。

李鸣蝉脑袋枕在胳膊上看着黑乎乎的屋顶发呆。沈溪桥不知道怎么样了,沈溪川也不知道把絮絮怎么样了。

还有,絮絮盯着自己是为了什么呢?她背后还有没有人呢?

第二天,李鸣蝉依旧坐在李景明屋子里没出门,李景明也陪着她没去做事。沈溪川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了李景明屋子里找李鸣蝉。

李景明看沈溪川好像有事情,不过他也想不出大公子找妹妹做什么。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避了出去。

“这是给你的东西,拿好。”沈溪桥拿出一个匣子交给李鸣蝉,“桥儿再好好,后天送你们回去。”

李鸣蝉伸手接过,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包袱。

“沈溪桥你放心。我更关心石头的事情你有没有遮掩好,以及絮絮是怎么回事。”

沈溪川着了皂靴的脚在地上轻轻一碾,然后邪里邪气地一笑:“遮掩好了。至于絮絮,她身后还拖拉了好多人呢,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知道,我给你和桥儿把大后方清理干净了。”

李鸣蝉点点头:“谢谢了。那沈溪桥跟我回去平时要做什么?”

沈溪川无奈地一耸肩:“读书,玩……无所谓,他开心就好。”

李鸣蝉明白了,沈溪桥就是个富贵闲散人。

“我还有个条件,让我哥回家。”李鸣蝉笑得亦是有些邪里邪气。

第三十五章 搬到沈宅去

第二天,沈溪桥带了半月和李家兄妹一起走了。

沈溪桥身子骨挺好的,有钱人家孩子养的精细,即使是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公子,那体质也比普通人好很多。

四个人驾着马车无惊无险地到了大湾村。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家里的墙已经砌好了,但屋顶上还有洞。

王氏看四个人一起回了喜出望外:“真好,都回来了啊。”

二丫本来正在打扫院子里的土块,听到李鸣蝉回了赶紧跑过去接。跟沈溪桥问好后又围着李景明转了一圈,然后就拉着李鸣蝉跑一边去了。

“三丫。”二丫神秘兮兮地趴在李鸣蝉耳朵边,“咱家不是死了人吗?我现在一黑天就做恶梦,特吓人。你回来了咱俩一起到爹娘那屋去睡吧?”

说实话李鸣蝉也慎得慌,凶杀案现场什么的的,真的是不要太恐怖。

沈溪桥瞧了瞧自己那屋,尘灰暴土的,根本没办法住人了。

死过人的地面清理干净了,但半月还是觉得瘆人,于是他便向沈溪桥提议道:“公子,咱去咱们自己家住吧,咱家盖好了,差不多可以住了。”

沈溪桥眉毛一挑,觉得自己应该同意这个提议:“行倒是行,可是还没有家具可以用啊。”

半月闻言得意地笑了,然后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地对沈溪桥说:“公子不要担心,家具早就准备好了,我们过去稍微布置一下就能住了。”

沈溪桥闻言很开心:“你去里正家借个牛车,让鸣蝉他们跟着咱们一起过去。这刚死了人,而且还破破烂烂的,不适合住。”

“是,公子。”半月抬腿咯噔咯噔跑了。

沈溪桥便去喊李鸣蝉。这时王氏就准备着做饭了,李景明和李存富都在院子里等着伺候沈溪桥。二丫则是拉着李鸣蝉去说悄悄话了。

“景明,你收拾一下,今晚你们搬到我的宅子里跟我一起住吧。”沈溪桥敞敞亮亮地对李景明李存富说,“李叔,你们这宅子刚死了人不吉利,先出去避避晦气吧。而且你们这宅子这么偏,保不准什么时候有坏人来伤害你们也说不准啊。”

李存富一听赶紧推托:“这不行啊公子,我们哪能住您的屋子呢!”

“李叔就别推脱了,我这次和半月来可能会住很长时间,我们两个人一起住那宅子实在大了点,而且就我们两个,也有些不安全。您一家住过去,好歹给我壮壮胆。当然了,你们吃喝自理,而且还要帮我收拾院子。”

李存富住着横死过人的院子也是觉得头皮发麻,但是他们又没地方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住。他也知道妻女晚上都吓得不行,所以他虚虚地推脱了一下后便答应了李景明的要求。

夏日白天很长,即使李鸣蝉四人到家的时候太阳有些西沉了,但等他们吃过晚饭后仍旧是天光大亮。然后一家人便又开始打包行李,将东西放到了牛车上。

李家人也是刚搬了没几天,家里没多少东西。就几床破旧的床褥以及一些旧衣服。家里的家具也是破破烂烂的,用木板撑的。本来还想带着,让半月给拦下了。

“大郎,不用带了,那里的家具我都收拾好了。”半月拉着李景明拦着,“把厨屋里的吃的喝的烧的拿上就行了。”

“拿过去当柴烧也不错嘛。”李鸣蝉挎着自己的小包袱在一边说。

李景明将家具拆了和柴火一起码的整整齐齐,也搬上了牛车。

沈溪桥的宅子是个两进的大宅子,宅子后面还有一个十分大的空旷的后院。除了一圈低矮的围栏外别无他物。

李鸣蝉一家住在前面,沈溪桥和半月住在后面。

姐妹俩都胆小,尤其是二丫,她还沉浸在死了人的阴影中,所以死活不和李鸣蝉分开住。

李景明住了一间屋子,王氏和李存富一间。就这样,前院也是空荡的不行。

沈溪桥的屋子布置的十分洁净。

半月从马车里拿出家里带的崭新柔软的被褥给沈溪桥铺上,然后撑了帐子,熏了蚊子。

沈溪桥就在一边的浴桶里泡澡。洗澡水是王氏刚烧的。他靠在浴桶里无比庆幸自己邀请了李鸣蝉一家同住。这不,好处立马看出来了。

半月布置好沈溪桥那边,再伺候他出浴,天就黑透了。

李明蝉和二丫拿着抹布把自己的屋子擦得一尘不染。屋子宽大,墙皮干净,家具崭新,还带着一点点松香的味道。

二丫躺在自己梆硬的褥子上叹了口气:“我这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屋子呢。”

李鸣蝉看她那幸福的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就是咱们这被褥太差劲了,衣服也不好。一点都不趁这么好的宅子。”

二丫咕噜噜滚了几下,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你不是和小公子谈生意来着,你那生意呢?”

李鸣蝉顿了一下:“这才几天,还不到分红的时候吧?”

本来姐妹二人是这么想的,谁知第二天圆月驾着车哒哒哒送了王奶娘来了。

当时王氏正带着姐妹俩打扫卫生呢,结果一抬头看到了王奶娘。二丫喜出望外:“嬷嬷,你回来啦!”

王奶娘虽然有些瞧不起泥腿子出身的李家一家人,但却挺喜欢二丫的。自己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厨艺可是想传给她的。

“二丫,过来帮我卸车,这里有夫人吩咐带给你们的东西。说是从你家的香皂分红里扣的。”王奶娘笑眯眯地招呼二丫道。

李鸣蝉看着二丫欢天喜地跑过去拿东西,便放下扫帚过去帮忙。

从分红里扣的,嗯,这算是提前预支吧?

王嬷嬷(此处后不叫王奶娘了,怪别扭的)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两床漂亮软和的缎面被子给了王氏,叫她抱到自己屋里去。

然后就是几个小包袱,递给了李鸣蝉。

王氏在一边有些讪讪:“嬷嬷,你还有什么需要帮的吗?”

王嬷嬷使唤起王氏来毫不客气。在她看来,应了沈溪桥的邀,住进了她沈家的宅子,那就是她沈家的下人。

本来她是不同意让李存富一家住进沈宅的。但是沈溪桥对着沈夫人撒了撒娇,沈夫人就随他去了。纵使她再不情愿也是枉然的。

之前她还顾及着从李家人嘴里打听奇怪石头的信儿,结果大少爷说做那石头的大师已经去世了,李鸣蝉也是碰巧遇到那大师,人家看有缘分赠送了她一点,李家根本不是奇怪石头的发源地。

王嬷嬷在大湾村和李家人的耐心哄说一眨眼就打了水漂,根本没在沈夫人那里落着好,所以她格外排斥李家人。

在她看来,李家除了天真烂漫勤劳勇敢的二丫,旁人没一个好东西,包括那李景明。

王嬷嬷把自己的被褥换洗衣物以及一些小物件从车里拿了出来,本来她想叫圆月帮自己搬,结果圆月颠儿颠儿地跑去给李景明搬东西了,她登时心里不平衡了。

王嬷嬷将被子递给王氏,皮笑肉不笑地客套了一下:“劳烦妹子了。”

王嬷嬷的住所沈溪桥早就安排好了,就住在半月隔壁。

半月知道王嬷嬷和圆月到了,一蹦一跳地出去迎接。胖嘟嘟的身子仿佛一颗蹦跳的肉丸子。

“妹子,劳烦你帮我把东西拿过来,我这会儿先去向公子请安。”王嬷嬷吩咐了王氏一声,便自顾自走了。

王氏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头莫名憋屈。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低看了。

这么多年来,王氏也就觉得分家后心情才痛快了。但现在王嬷嬷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又要面对压迫了。

王氏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着王嬷嬷那理所当然的样子,真的是越想心里越有气。怎么谁都想踩自己一脚呢?难道她看起来就那么好欺负?

二丫看着那两床缎面被子十分开心,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上面摸来摸去。缎面凉凉的滑滑的,摸起来十分舒服。

“姐,抱娘屋里去吧。咱们还小,这东西得娘来分。”李鸣蝉在一边托着腮看着她那样子晃悠着小短腿说道,“而且就才两床,这根本没法分。等冬天到了,咱们自个儿再做几床,大家都睡新被子。”

二丫左摸摸右摸摸,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听了李鸣蝉的话将被子抱到了王氏屋子里。

李鸣蝉继续坐在椅子上思考,虽然这在二丫看来是在发呆。

“三丫,你想什么呢?”二丫在李鸣蝉面前晃悠了一下小手,召她回神。

李鸣蝉回了神,看着二丫嘿嘿笑了。

“我在想啊,咱们叫着沈溪桥去镇里赶集吧。大哥那里有钱,咱们借他点去扯几块布做几件衣裳。”李明查提议道。

“布?”二丫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三丫,王嬷嬷给我的包袱里就又块很大很漂亮的花布。”

李鸣蝉一听,从椅子上噌跳了下去。扒拉开包袱一看,嘿,还真是。丈二长的一块浅绯色花布,颜色染得很均匀,一看就价值不菲。

看着那布,李鸣蝉心想,这不会把我的分红给花光了吧。

两人正看布呢,就听外面有人叫门。

“沈二公子在吗?”

李鸣蝉觉得奇怪,便跑出去看,结果看到一个账房模样的穿长衫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男子冲李鸣蝉微微一礼:“劳烦这位姑娘通报一下,云织胭脂掌柜前来拜访。”

第三十六章 被当作奴仆

李鸣蝉打量了那人几眼,什么也没看出来。便只能犹疑地说了句“稍等”,然后进后面宅子里向沈溪桥通报。

王嬷嬷这时正在指挥王氏给她收拾屋子呢,看到李鸣蝉跑过来眉间一蹙。

“三丫,你跑来做什么?”王嬷嬷站在门口,一双眼珠子看着小姑娘滴溜溜转。

她可是烦透了这小丫头了,老是往公子身边凑,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所谓。

要是李鸣蝉知道她怎么想的,估计会吐血三升并得瑟挑衅。

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妹子哎,你竟然把我想那么龌龊。不过,嘿嘿,沈溪桥还真可能以后要娶我的。如果沈溪川给力的话。

不知道沈溪川怎么样说服自家人答应沈溪桥娶她,不过这并不重要。就算沈家人不同意沈溪桥娶她,将来她还可以讹他们一笔不是?这交易,总归是亏不了。

“嬷嬷,我是来告知小公子一下,云织胭脂的掌柜求见。”李鸣蝉脚下不停,嗖嗖跑到了沈溪桥屋子里。王嬷嬷在后面看着她那利落的小身影气不打一处来。

沈溪桥本来正在屋子里看书,窗外的小风徐徐吹来,十分舒适。正看着呢,就听到李鸣蝉和王嬷嬷在院子里说话。知道李鸣蝉要找自己,沈溪桥便站起来过去开门。

“沈溪桥,云织胭脂的掌柜要见你。”李鸣蝉咕咚咕咚跑到了沈溪桥的门口,巧笑嫣然。

“好,你等我一下。”沈溪桥整理了一下衣衫头发,然后迈出了门口,“走吧。”

一边走着,沈溪桥就想起了李鸣蝉单独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直呼其名的,但是对王嬷嬷和半月等人都是称呼小公子的。这李鸣蝉,还是个看人下菜的主儿。

沈溪桥越想越想笑,低头看看李鸣蝉,只能看见她腰板儿笔直,头顶上扎了两个发揪揪,用红绳系了起来。走动间红绳一飘一飘的,十分可爱。只是那红绳有些褪色了,不太鲜艳。

“鸣蝉,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啊?”沈溪桥低着头看李鸣蝉问道。

李鸣蝉一听愣了:“生辰吗?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没有过过生辰。”

沈溪桥看李鸣蝉那有些发愣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么大了,还没有过过生辰,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的。罢了罢了,送礼物不拘什么时候,想送就送吧。

李鸣蝉要是知道她觉得自己可怜估计会翻白眼。在贫苦的农村,吃得饱穿得暖就很让人开心了,哪里还在乎什么生辰不生辰。在生存面前,庆祝生辰就是矫情。更何况,她自从到了古代就没见过有人过生日,李老头那种大家长也不例外。

沈溪桥和李鸣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就到了前院的待客室。

云织胭脂的掌柜正坐在椅子上休息,旁边是二丫帮他泡的茶叶。看到沈溪桥进门,他便赶紧站起来迎接。

“沈二公子。”掌柜的拱了拱手,“在下是云织胭脂的掌柜陈万福,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沈溪桥迈步进屋:“好说,不知掌柜的此来有何贵干?”

陈万福紧跟着走了两步后在他面前站定:“我此次前来,是想与公子谈个生意。”

“什么生意?”沈溪桥在主位坐定,伸手让了让陈万福,“请坐。”

陈万福道过谢后看着沈溪桥笑得憨厚:“公子,这生意便是香皂。”

李鸣蝉一听,哦哟,香皂又被人看上了!她十分开心,只觉得银子打着滚儿朝她涌了过来。

沈溪桥看了眼傻乐呵的李鸣蝉,抿了抿嘴角压住了笑意:“好说。这要看你们开价如何。”

陈万福伸出手,比了个三。

沈溪桥伸手往桌子上一摸,打算喝茶,结果端了个空杯子。他不由得面皮子一僵,然后转头看向李鸣蝉。

李鸣蝉茫然地和他对视。他冲李鸣蝉瞪了下眼睛,然后冲她使了个眼色表示要她倒茶。

李鸣蝉看他那样子是不想倒的,但是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李鸣蝉拿起二丫泡好的茶给沈溪桥倒了一杯。

沈溪桥满意地看她一眼,然后端起茶喝了一口。

靠!茶叶太少了吧!而且煮过头了!淡不说还苦,实在是不好喝。

沈溪桥喝了一口勉强咽下去,然后看向陈万福:“分我三分利,是只用配方吗?”

陈万福捻了捻不长的胡须:“是,不过还有个要求,那就是除了府上的蔻芝胭脂外,其他铺子都不得再售卖香皂。”

李鸣蝉站在沈溪桥身边听他们说话,听着陈万福的话她十分兴奋。这掌柜的聪明啊,这是要垄断啊!

沈溪桥一听,似乎还行。不过据王嬷嬷说香皂卖得很火,这三分利倒是不少,但没准还能再讲讲。

“五分。”沈溪桥狮子大开口。

陈万福不卑不亢继续谈条件:“四分,不能再多了。而且四分利的话,我还有个条件,那就是配方持续供应。以后贵府香皂出现了新配方还要供应给我们。”

李鸣蝉一听,这可以啊,因为自己又不是学化学的,能做一种手工皂就顶了天了,新配方或者说是调整配方基本是天方夜谭了。

沈溪桥不知道李鸣蝉还能不能捣鼓出新东西来,便示意她续水,然后用眼神问她:“这能答应吗?”

李鸣蝉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这当然可以答应。”

沈溪桥端起难喝的茶水喝了一口:“行。”

陈万福起身拿出一摞字据:“沈公子,按规矩咱们得立个字据。”

李鸣蝉一看这架势,哟,看来这都准备好了啊。

沈溪桥接过去打开,发现就是四分利配方长期供应的内容,不由得感慨生意人就是贼精。

字据一式三份,其中一份交给岐山县的商行保管。

拿到字据后,陈万福还有些惊讶。真没想到这小公子这么好糊弄,竟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他哪里知道,人家沈溪桥做的其实是一锤子买卖,根本就没有后续配方供应。

陈万福走了后也时近中午了,王氏帮王嬷嬷收拾好屋子后便又去打扫后院,顺便喂喂马。王嬷嬷想着小主子好多天没吃她做的饭了,便兴致勃勃地钻进了厨房去做饭。

沈家的厨房十分宽敞,再加上她带的新鲜食材,各种调味料。王嬷嬷心情十分畅快地做了一大桌子的美味。

在王嬷嬷看来,家里就只有沈溪桥一个主子,所以当吃饭的时候,她便自己伺候着沈溪桥用饭,同时又喊了二丫和李鸣蝉在一边候着。

王氏在前院的厨房里整饬了一小桌饭菜,等李存富和李景明回家后,在自己屋里吃了。

李景明见二丫和李鸣蝉都不在,便要去叫她们,王氏赶紧拦住了他。

“你妹妹在后面帮王嬷嬷干活呢。”

李景明一听便有些生气了:“这个时候小公子在用饭吧。妹妹又不是沈家的下人,凭什么吃饭的时候去伺候?!”

王氏看他嚷嚷起来了,赶紧摆手:“不一定是伺候用饭啊!你不要嚷嚷了。”

李景明不情不愿地回桌子边坐下:“我下午接着去修屋子。等咱家屋子弄好了,让刘婆子帮着祭祭宅子做做法,咱们就搬回去住。”

王氏也盼着回自己家住呢。在自己家多自在,干活还只干自己家的。只是,那里死过人,她觉得慎得慌。

后院里,沈溪桥也在为这事生气。但王嬷嬷是自己的奶娘,他还真不能当着李家姐妹的面说她,让她没脸。

不过嘛,王嬷嬷是他的奶娘,可不是李鸣蝉的奶娘。她颐指气使地给李鸣蝉立规矩,就把李鸣蝉惹毛了。

“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在公子面前就没有你们坐的份,除非是公子恩典让你们坐。那时倒是可以坐,不过你们要谢恩。”

王嬷嬷给沈溪桥布菜的时候让姐妹俩在一边站着,等沈溪桥吃完漱了口,她便开始给姐妹俩立规矩。

刚开始李鸣蝉还没明白她是怎么个意思,等她看明白了王嬷嬷的意思,怒火蹭一下冒了起来。

“王嬷嬷,我们不是贵府的下人。你这么给我们立规矩于理不合吧?”李鸣蝉讥诮地笑着看了沈溪桥一眼。

沈溪桥被她那一眼看得有些难堪。

王嬷嬷一直不知道李鸣蝉和沈溪桥之间的弯弯绕,她一直觉得李鸣蝉是个不要脸的丫头,因此说起她来格外不给脸面。

“哼,你既住进了我沈家的宅子,那就得听我们沈家的规矩……”王嬷嬷轻蔑地看着李鸣蝉。

李鸣蝉往沈溪桥那边走了一步:“王嬷嬷,麻烦你搞清楚。你家公子住我家,遭人暗杀,将我家屋子毁了我们才住进来的。我们家呢,论起来你们还欠我们的宅子。”

这事王奶娘倒是不清楚,但她依旧梗着脖子:“我们公子于你们有恩,你们那宅子护他一次又怎么样?”

二丫看李鸣蝉和王嬷嬷对上了吓得不行,赶紧伸手去拉她。

李鸣蝉一把握住二丫的手寸步不让。

“你家公子于我们有恩?”李鸣蝉冲王嬷嬷一龇牙,“王嬷嬷,你怎么不想想我们对你家公子有什么恩情呢?你家公子的恩情能大过我们对他的活命之恩吗?你们沈府就能放任你这么折辱恩人吗?你们的规矩呢?”

第三十七章 战斗王嬷嬷

李鸣蝉这一席话让王嬷嬷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伤害。毕竟李鸣蝉是个小孩子不说,还是个她一直鄙视的村姑!简直是可忍熟不可忍。

王嬷嬷气得脑门青筋一鼓一鼓的,一双眼乜斜地看着李鸣蝉:“果然是村姑,没教养。”

李鸣蝉不怒反笑:“王嬷嬷,说到了教养,您有吗?您拿平民家的女儿当贱奴,这难道就是您的教养?这可是侮辱别人呢。我要是去官府告你一个欺侮之罪都可以吧?而且,教养难道就是纵容别人侮辱自己,纵容你这等恶奴骑在自己头上吗?”

“恶奴”二字十分诛心,王嬷嬷是奴籍,论起来,还真比不上李鸣蝉高贵。

王嬷嬷忍不了了,抬手就要打李鸣蝉。

李鸣蝉往目瞪口呆的沈溪桥那边一躲:“不过是一介奴才,竟然这般折辱我们平民家的孩子,当心有人告府上一个治奴不严之罪!”

沈溪桥一把拉住李鸣蝉,另一只手挡住了王嬷嬷的手。

“够了,奶娘。”沈溪桥强忍怒气。

李鸣蝉看他生气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拉了二丫告罪一声离开了。

李鸣蝉离开后,沈溪桥眼神尖锐地瞪向了王嬷嬷:“嬷嬷,你觉得自己是主子吗?你虽是我的奶娘,但终究是我们沈府的奴才。你在我面前耍威风,是要骑到我头上去吗?”

奴籍是贱籍,其后代不能读书,更不能出将入相。

王奶娘看沈溪桥发火了,自己有些恍然。

太久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主子。自己奶了小公子,小公子对自己尊重,府上其他奴仆都对自己恭恭敬敬。长期以来,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高贵的人。

小公子一句“你终究是我们沈府的奴才”让她一颗心瞬间凉了。

奴才啊!贱籍!

高筑的虚假的尊严轰然倒塌。

王嬷嬷身子一下子有些不稳,晃了几晃。沈溪桥一看赶紧去扶她,她按着沈溪桥的手站稳了。低声说了句:“谢谢公子,老奴无事。”

一直以来,她都自称老奴,但只有这一次,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是个奴才。小公子亲口说的,她是个奴才。

看着王嬷嬷仿佛被抽干了气力一般摇摇晃晃地走出门,沈溪桥懊悔地拍了下额头。

怎么能说那么重呢?那是奶娘啊!

沈溪桥不知道王嬷嬷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觉得自己是个主子,所以他以为王嬷嬷的伤心是因为自己吼了她。毕竟她是沈府的奴才是事实,这毋庸置疑。

王嬷嬷昏昏沉沉地走到了屋子里。外面阳光很好,天气很热,但她只觉得一颗心似乎到了冰窖里。

年轻的时候,她的孩子得了病死了,他的丈夫将她发卖了。刚好沈夫人生产了需要奶娘,她便到了沈府。

刚开始她还唯唯诺诺的,觉得自己是到了天宫了。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还有了一个孩子。

在她对那个孩子倾注所有的爱的时候,大公子的奶娘来警告她了。因为小公子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沈夫人。她对小公子管得过于宽了,甚至在小公子亲近夫人的时候她露出了嫉妒的表情。

大公子的奶娘走之前再三叮嘱:“记住了啊,咱们是奴才,公子们是主子。对于主子我们只有听命的份伺候的份。”

记住了啊,咱们是奴才。

王嬷嬷反复咀嚼这句话,抬手捂住了眼睛。眼泪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没有人一辈子都是奴才。”一个男人低低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王嬷嬷惊了一下,赶忙放下手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在屋里的阴影处,有一个男人靠着椅子坐着,他见王嬷嬷看到了他,勾了勾嘴角笑了。

“是你……”王嬷嬷看着他有些精神恍惚。

“好久不见啊,王乃荣。”

……

李鸣蝉拉着二丫气呼呼往前院走,二丫任她拉着,但却十分担忧。王嬷嬷毕竟是长辈,李鸣蝉这么冲撞她实在是有些没礼貌了。

二丫摇了摇李鸣蝉的手,摇了摇嘴唇,觉得自己身为姐姐应该告诉妹妹这样做是不对的。

“三丫,你那么冲撞王嬷嬷是不对的。就算她做的不对,那也是长辈对不对?”二丫语重心长地教育李鸣蝉。

李鸣蝉听了这话脑子里会想起李嬷嬷。

三十多岁的女人,就算比自己老,那也没到能够倚老卖老的时候吧。

李鸣蝉不吭声。二丫看她那样子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被重视,便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掰着李鸣蝉的脑袋,让她认真看自己:“三丫,你知道错了吗?”

李鸣蝉:“……知道了。”

二丫抬手摸了摸李鸣蝉的头顶:“好孩子,知错就是好孩子。”

李鸣蝉觉得每天看这小姑娘故作老成也是很有趣的。但其实她也没觉得自己有错,难道比自己年长的人欺负自己自己就得受着吗?没这个道理啊。

但是二丫既然这么说了自己就先应着,别让她有心理负担。等晚上躺床上了她再给她掰扯掰扯。

家里柴不多了,姐妹俩一合计,还是去捡点柴火吧。

沈宅的位置偏村子中心。是在一片破宅框子上建成的,离李老头那边很近。

昨儿夜里李鸣蝉他们搬家的时候动静还是挺大的,张氏和小张氏领着胖丫还出来看过。小张氏冲着他们恶狠狠“呸”了一声。

李鸣蝉和二丫拿着绳子背着篓子打李家大房那边经过,张氏正坐在门口纳鞋底,看着自己两个孙女来了,便调整了一下坐姿,等着她们给自己问好。

“奶奶。”二丫规规矩矩问好,李鸣蝉再接着添上一句,“忙着呢。”

张氏翻了下眼皮子,长长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李鸣蝉被她那长腔酸的牙都要倒了。这老太太,有点酸哦。

“你俩要打柴火去啊?”张氏耷拉着眼皮问。

“是啊奶奶,家里没柴火了。”二丫回答道。

张氏放下鞋底子,看着二丫:“二丫,回去和你爹娘说,人家的宅子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这人哪,可不能忘了本分。”

“知道了奶奶。”二丫跟张手告别,“那我们先干活去了奶奶。”

李鸣蝉走着,回头看了眼正在干活的张氏。张氏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脸也是古铜色,低着头一针一针纳着鞋底。

原来她也是个明白人。比起王氏小张氏李秀子她们来,张氏真是强出很多。

姐妹俩还是按老路去夹火山拾柴火,顺便挖了一篓子野菜。

李鸣蝉觉着自己手里没多少炸药了,而且答应了沈溪川要给他一些。

“姐,你在这等等我,我去解解手。”李鸣蝉和二丫打了个招呼便钻进了林子里。

李鸣蝉去山洞里取了手榴弹和一些炸药放到了篓子里,然后便出去找二丫了。

二丫摘了一捧野花编了个花环戴到了头上。李鸣蝉跑过去就看到二丫跪在水边照影子。

小姑娘都爱美。李鸣蝉心想。

等李鸣蝉过去,二丫笑得十分灿烂地问她:“三丫,你看好看吗?”

因为天气热,脸蛋儿红扑扑的。二丫那股子营养不良的感觉少了许多,略黄的发辫搭配着色彩鲜艳的花环,看起来就像天使一样。

“好看。”李鸣蝉看着二丫,眼睛因为阳光刺眼而微微眯着,“真好看。”

“嘻嘻。”二丫羞涩又开心地笑了。

李鸣蝉看着二丫开心羞涩的样子也笑了。笑着笑着,她觉得自己应该也给沈溪桥带回一个花环去。毕竟中午怼了他的奶娘,有些不给他面子了。

草丛中分布着各色小花,李鸣蝉拔了一些,混合着藤条,做了一顶花冠,特别漂亮。

二丫看着那花冠十分喜爱,便拿过去自己扣在了头上。

李鸣蝉一看十分惊悚,满头花和一圈花果然是一圈花好看。

不过二丫审美和她不同。二丫觉得满头花好看,便非要那个花冠,还哄骗李鸣蝉。

“我们是好姐妹不是吗?我的给你,你的给我,那我们就是更好的姐妹了。”

看着二丫费尽心思哄自己,李鸣蝉特别想笑,但她就是不动声色,看二丫还怎么哄自己。

二丫拿着花冠扣在头上就是不摘下来:“三丫,你看我戴着好看吗?”

李鸣蝉点点头,等看到二丫满意的笑容,她又神补刀:“我戴着更好看。”

二丫不出意料的笑容垮下去了。

李鸣蝉要笑死了。

姐妹俩最终达成了交换花环的协议,不过二丫还要帮李鸣蝉洗一次衣服。李鸣蝉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

李景明彼时给窑瓦匠和村里帮忙的人发了工钱就要回家,李存财拿着铲子急匆匆赶上了他。

“哎,大郎啊,你们怎么住小公子家去了呀?”李存财把钱揣进怀里然后问。

李景明叹了口气:“大伯,你也知道,小公子住我家后,我家房子坏了不说还出了人命。现在住进去真的是慎得慌。我们暂收借助在小公子那里,等屋子修好也祭完宅子,我们再进去。”

李存财一听是这么回事,有些幸灾乐祸。刚搬过去没几天出了人命也是够倒霉了。

沈宅里,此时李鸣蝉和沈溪桥爆发了第一次矛盾。

第三十八章 第一次矛盾

李鸣蝉拿着花环去找沈溪桥的时候,沈溪桥正在画画。画的是一副江南烟雨图,不过比例上有些不太对,屋子都偏向于大西北的样子,整体看起来有那么点不伦不类。

“沈溪桥,我给你带礼物了哟。”李鸣蝉拿着花环喜滋滋跑去献宝。

沈溪桥接过那看起来有些蔫巴的花环内心欢喜表面嫌弃地撇了撇嘴。

“沈溪桥,你戴头上我看看。”李鸣蝉双手捧心期待地看着沈溪桥。

沈溪桥拿花环往笔架子上一挂:“花环是女孩子戴的东西,我才不戴。”

李鸣蝉抱着胳膊看着他:“你不戴我就不送你礼物了哦。”

沈溪桥看着她眼尾斜飞,送了她一个懒得理你的眼神。他脸色看起来臭臭的,但心情终归是好了很多。

其实沈溪桥觉得王嬷嬷按理说就是他家的下人,他说了实话,无可厚非。但是呢,她又是将他奶大的,情份上来讲和其他下人很不一样。所以在王嬷嬷强笑着伺候他用饭的时候,他的内心十分矛盾。

沈溪桥跟李鸣蝉调笑了一会儿,便试探着和李鸣蝉打个商量:“鸣蝉,你去跟王嬷嬷道个歉好吗?”

李鸣蝉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错。便有些不情愿地和沈溪桥说:“我不想去道歉。”

沈溪桥听她这么说心里登时有些不得劲了。自己对她那么好,可她都不肯为自己向自己的奶娘道歉。毕竟她是顶撞了年长者。

沈溪桥还是笑眯眯的,但眼神已经不那么愉悦了:“鸣蝉,就算她错了,可是对于年长于自己的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服个软?”

李鸣蝉毫不相让,大睁着一双眼跟沈溪桥针锋相对:“我们都是人吧?任何人是平等的。谁有错谁来认!凭什么我被人欺负了还要去道歉?我就那么贱吗?”

李鸣蝉的话十分尖锐,刺得沈溪桥心里很不舒服。这孩子就这么黑白爱恨界限分明吗?

“鸣蝉,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是非对错,是没办法区分这么分明的。万事无绝对,就像你觉得你没错,但你说王嬷嬷是奴才就对吗?”沈溪桥把玩着一块镇纸看着李鸣蝉,语重心长地教育她,“哪怕你说的是事实,但‘奴才’这两个字就很伤人,会让人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这也是沈溪桥下午的时候想明白的。

任何一个人,当你说他的时候,哪怕说的是事实,但那是个不好的事情,比如贫穷,比如丑,比如家世不好……那他听了都会很伤心。

所以,一个人如果能周到考虑,就不会这么伤害别人。

沈溪桥觉得李鸣蝉可能是因为年纪小或者没人教她这个,她想不到。所以,他就教教她。

李鸣蝉前世家世不错,这样的事情父母都教过她的。但是她发现,人都喜欢自欺欺人。

如果一只鸡觉得自己是白天鹅,它以一副白天鹅的姿态俯视别人。它自己觉得自己是白天鹅,但其实它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只可笑的鸡。

王嬷嬷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捅破,她会永远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以凌驾在自己头上。那自己就只会永远受她欺负。

所以,她就要撕开这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她面前,自己就要和她杠。

一辈子那么短,如果活得都那么不痛快,总是窝窝囊囊的,那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沈溪桥没想到李鸣蝉那么拗,便气得不想和她再说话,连自己给她买的发带都不想再给她了。

好说歹说都不听,你说气人不?

李鸣蝉也很生气,三观不太一致而已,你干嘛非得较真要给人掰过去。就像他自己说的,哪有绝对的对错,哪会所有人的处事方式都一致。

一直以来相处融洽的沈溪桥和李鸣蝉,第一次冷战正式爆发。

具体表现就是就算沈溪桥和李鸣蝉一起去夹火山,一路上两个人也不再说话。

二丫和王氏每天收拾沈宅,然后王氏再去看顾一下自家的田地。李景明盯着自家宅子的休整,李存富则是去夹火山附近开荒。

荒地开好以后还要养。李存富将地刨松软以后拔了好些杂草扔上,等草干了就焚烧。用草木灰来养地。

盛夏时节,大早上的知了就开始没命地叫唤。到了中午更热,太阳白花花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有时候东西看起来都有了虚影。

沈溪桥和李鸣蝉在夹火山里逛游,两人一前一后互相陪伴着,但也不说话。李鸣蝉拔好菜捡好柴就坐在一边休息。沈溪桥则是拿着碳棒写写画画。

李鸣蝉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她摘了几个半熟的野果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等着沈溪桥一起回家。

沈溪桥看她饿成那副德行了,连不熟的果子都吃,顿时有些不落忍了。便沉着脸抬腿往夹火山外走去。

外头天够热,晒得人脸皮都有些疼。

李鸣蝉薅了些藤条茅草什么的,给自己编了个草帽。草帽一圈扎了树叶子,所以边沿十分大,就像一个纯植物的沙滩帽。

看看沈溪桥那嫩白的笑脸,李鸣蝉有些无力。她伸手将草帽递给了沈溪桥,然后自己又编了一个。

沈溪桥板着脸戴上草帽和李鸣蝉往家走,心里喜滋滋的。

二牛一边放牛一边捡柴火,到了中午便驮着柴火牵着牛往家走。走着走着,遇到了沈溪桥和李鸣蝉。

二牛看到李鸣蝉特别开心。天知道他有多想去李鸣蝉家玩。但是因为小公子住在李鸣蝉家,他爹就是不允许他去李家,他可不自在了。

“三丫!”二牛大老远就喊李鸣蝉。

这一嗓子喊得李鸣蝉有点惊悚。离这么远,她还带着草帽,捂得那么严实,活像前世的明星出行。

二牛牵着牛十分嗨皮地走到李鸣蝉身边,一看沈溪桥在边上跟着,给他吓了一跳。

“小公子好。”二牛乖乖跟沈溪桥问好。

“嗯。”沈溪桥笑眯眯应了声。李鸣蝉听到他出声便一抬头。沈溪桥和李鸣蝉一下子对视上了,对视了一会儿后,他高贵冷艳地转过了脑袋。

李鸣蝉: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死傲娇?

二牛牵着牛很开心地和李鸣蝉说话,也没注意沈溪桥脸色越来越不好。

沈溪桥觉得李鸣蝉太讨厌了。自己和她冷战呢,她和别人玩那么开心,也不哄哄自己。

本来他打算看在草帽的面子上就算了,不和她计较了。结果她就是不上道,所以他更生气了。

二牛为了多和李鸣蝉说会儿话,愣是顶着暴晒绕了个远路,陪李鸣蝉一起到了沈宅。

王嬷嬷和半月在门口候着,等着沈溪桥回家。看到沈溪桥回了,两人赶紧迎上去。

二牛有些不舍地和李鸣蝉告别。李鸣蝉摘下头上的草帽戴到他头上:“快回去吧,这么热,回去休息休息。”

“嗯。”二牛眼睛亮亮地应了一声,然后欢快地牵着牛蹦跳跳地走了。

看着李鸣蝉和二牛的互动,沈溪桥有些吃醋了。

他现在就是传说中的好朋友和别人玩不和我玩了的情绪,连吃饭的时候都有些闷闷的。

王嬷嬷看出了他闷闷不乐,等他吃完后便询问他。

“公子是有什么心事吗?”王嬷嬷一边给沈溪桥斟茶一边问。

沈溪桥看了王嬷嬷一眼。只见她垂着眼睛问得漫不经心,便也漫不经心地答了。

“没什么,小事。只是我昨天说的,奶娘你不要往心里去。”

王嬷嬷侍立在一边:“公子不用担心老奴。之前也实在是老奴逾矩了,还望公子原谅老奴才是。”

王嬷嬷面无异色,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沈溪桥见她没有伤心的样子,便放了心,也原谅了李鸣蝉。

所以下午出门的时候,他将给李鸣蝉的发带带上了。

盛夏的中午十分难捱,大家都在家午休。

李鸣蝉和二丫坐在床上吃野果子。那是李鸣蝉摘了塞在背篓里带回家的。

王氏李存富李景明,李鸣蝉每个人给了他们几个,剩下的就自己和二丫消灭掉。

二丫一边吃一边晃动脚丫子,可见吃得十分尽兴。

沈宅后院有一口井,所以半月就不用再去挑水了,眼见地愈发胖了起来。

李鸣蝉和二丫吃了一些后,二丫便建议给半月送点去。

半月收到野果子时大喜过望,不顾日晒跑到了后院冰在了井里。说是等晚上让王嬷嬷做果子酪吃。

太阳渐渐西沉,人们开始活动了。

沈溪桥和李鸣蝉一起顺着夹火山的外围用脚丈量,也到了李存富垦荒的地边。

“这是我家的哦。”李鸣蝉看着那地一指。

“嗯。”沈溪桥应了声,然后掏出了发带。

我看你头上的发带都旧了,就给你买了几根新的。

修长润嫩的手上,是几根色泽艳丽的飘带。十分好看。

李鸣蝉仰头看着沈溪桥,抿抿嘴咯咯笑了起来。

一场冷战消弭了。

两个人接触冷战后关系竟然比以前更好了。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十分愉快。

但不幸的是,到家后二丫不见了。王氏拿着一张字条焦急地在门口张望。

李鸣蝉看到那字条上写着:想见二丫,送三丫到龙王庙。

第三十九章 奇怪的交易

那字条上的字歪歪扭扭,根本都不像成年人写的。

所以王嬷嬷给王氏念了一下后便也不再理会,只留她自己干着急。

王氏也觉得这可能是恶作剧,但也还是有些没底,于是便在门口等着孩子。结果李鸣蝉都回家了,二丫还是没影儿。

李明蝉看着那纸条,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她怀疑二丫是真的被人绑走了。

李景明和李存富都还没回家。

李鸣蝉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王氏,安抚道:“娘,你先回去。你在家等着二丫,我去找爹和哥哥。”

王氏也没有什么主意,便听了李鸣蝉的话进屋了。

李鸣蝉看王氏进屋后,面色沉静地转身,往龙王庙去。

沈溪桥听完了母女全程的对话,也知道了那张字条的内容。看李鸣蝉走了,他便也跟了上去。

李鸣蝉两手空空,只怀里放了一个手雷。她有预感,那些人就是冲她手里的炸药来的。

快到夹火山了,李明蝉在路边站定,朝身后喊话。她知道沈溪桥跟着她。

“沈溪桥,你别跟我进去。待会儿如果你听到‘小鸣蝉’爆炸了,就赶紧回去报信。如果没事,我会带着二丫从这里走出来。”

沈溪桥躲在了一片荆棘后面,听到了李鸣蝉的喊话,他抬脚走了出来,然后默默地和她对视着。

李鸣蝉两手一甩往身后一背:“等我。”

沈溪桥看着李鸣蝉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树荫里。那背影有些沧桑,看起来就像一个决绝的战士。

龙王庙周围静悄悄的,李鸣蝉驻足在龙王庙前静立片刻,里面便有人出来开门了。

那是一个穿了竹青色短打的少年,下巴颏尖尖的,一双眸子猫眼儿一般,眼尾交于一线,然后勾勒出去。

李鸣蝉歪头打量着他,心道这人比女孩子还好看。

李鸣蝉抬腿过去,也不和他客气,只是进门的时候和他对视了一眼。男孩子被她看得一愣。

龙王庙内站着三个人,都是男人。二丫在一边躺在地上,生死未知。

“你们谁是领头的?”李鸣蝉乌漆漆的眼睛打量着那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人个子高高的,大热天的身上罩了件斗篷,脸上覆了一张银纹面具。另外两个都是着一身短打,面貌普通,面对李鸣蝉的打量完全无动于衷。

斗篷男俯视着李鸣蝉:“我想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

李鸣蝉仰头看着男人:“对。我答应你的条件。”

斗篷男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交出你手里所有的石头,可以保命的那种石头。”

“好。不过,我要先检查一下我姐姐是否还活着。”

“可以。她只是中了迷药,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

李鸣蝉检查了下二丫,发现她呼吸平稳便放了心。

“你们跟我来。”

李鸣蝉带着三个男人一起走到了自己储存炸药的山洞,手榴弹和手雷地雷的都被她放在了另一个地方,因为那太容易引燃了,拽一下引线就能炸。

斗篷男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男人低下头,走近了山洞查看。过了没一会儿,男人拿着包袱将炸药兜了出来。

斗篷男用手拨了拨检查了下:“都拿完了?”

“是。”

“那走吧。”

三个男人都没有再和李鸣蝉说话,也没伤害她。可能是觉得一个农村小姑娘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必要吧。毕竟只是个蝼蚁一般的生命。

李明蝉迈着小短腿哒哒走回了龙王庙,用潭水打湿了外褂拿进了庙里。

二丫还是原本那个姿势,李鸣蝉在二丫脸上将外褂用力一拧。

“哗”地一声,水全打二丫脸上了。二丫一下子惊醒了。

看着呆楞楞的二丫,李鸣蝉十分欣慰。电视剧诚不欺我,果然中了迷药的人可以被水激醒。

猫眼少年在看到李鸣蝉独自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便默默离去了,所以现在就剩了姐妹俩面面相觑。

二丫迷茫地看着四周:“这是哪儿啊?”

李鸣蝉觉得被绑票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便想糊弄糊弄她。

“你忘了?你不是来找我吗?中暑晕倒了,我就把你拖这里来了。”

二丫听了这话更迷茫了:“我今天就没出过门,一直在家里啊。”

李鸣蝉面色古怪地拍了拍手:“坏了,你这是中暑热坏脑子了,连自己出门找我都忘了。你自己说说,要是你没有出门,那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二丫仍旧一脸迷茫,打死她她也想不到自己是被绑架的,因为她家真的挺穷的。

李鸣蝉带着二丫走出夹火山的时候沈溪桥正在外面焦急上火地等着她,看她出来了便赶紧迎上去。

“小公子。”二丫规规矩矩向沈溪桥问好。

她以为沈溪桥和李鸣蝉都刚刚完事儿还没有回家呢。

李鸣蝉把自己糊弄二丫的话又跟沈溪桥说了一遍,然后淡定地任由他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自己。

管他呢,自己有借口就好了嘛。

三人到家的时候王嬷嬷和王氏都站在门口等着,李存富和李景明在家里忙活着自己的。

小湾村张屠户家差人来说了,想在秋上就把婚事办了,毕竟张翠翠年纪也大了。希望这边提亲下聘什么的赶紧忙活起来。

屋子修好了,刘婆子择了吉日要去做法,李家也还要因为新屋落成大摆宴席。

事儿多了去了,也就不把二丫这个事放心上。谁闲着没事绑个小孩呢?闲得蛋疼吧。

王氏看两个女儿回家了特别开心,等二丫到了身边伸手就去拧她耳朵:“你说说你,你这是到哪儿去了啊,害我担心。”

“娘,娘,轻点。”二丫踮着脚向王氏告饶,“我是去找三丫了。”

“那那是谁给留的纸条?故意吓唬人不是?”

李鸣蝉看王氏翻旧账了,赶紧接她话头:“就是啊,故意吓唬人。娘,咱们不用理他。这大中午的,咱快去吃法吧。”

见着了俩孩子王氏的心放到了肚子里,也觉得很饿了,便应着李鸣蝉的话点了头,跟沈溪桥王嬷嬷告别后进了屋。

王嬷嬷看着娘仨的背影不阴不阳地说了句:“我就说嘛,小丫头片子能出什么事儿。”

沈溪桥当先迈进家里:“嬷嬷,咱们回家吃饭吧。”

吃过饭,二丫脑袋有些疼,还有点想吐。李明蝉估计着她是迷药劲儿还没过,便赶紧和她去休息。

王氏琢磨着二丫是中暑了,便逼着她喝了碗半夏汤才睡。

半夏是解暑良药,又跟野草似的疯长,所以家家户户都有储备。

和二丫躺到了床上,李鸣蝉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琢磨着和沈溪桥搅合到一起后身边发生的事情。

先是陈波落网,然后是沈溪桥被绑架,然后是林御史家惨案。惨案里搅合了一个只云。

这些事情似乎有那么点关联,那就是都和沈家有点关系。

当然不是指沈县令要查,而是沈溪川可以把这四件事情穿起来。就像一根草绳,栓了四只蚂蚱。沈溪川就是那根草绳。

蚂蚱们推叠起来冲向草头——沈家。

陈波背后有大人物,陈波案告捷后是沈溪桥被绑,后来林御史家被只云杀了人,一个假的林眷娘跟刺客一起要干掉沈溪桥……

李鸣蝉觉得自己有点理不清了。

今天绑了二丫和她交换炸药的人,她似乎猜到是谁了。但他弄炸药要干什么呢?

李家很快又搬回了自己家。走出沈宅的时候,李鸣蝉莫名地如释重负。许是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了吧?

沈溪桥看着李鸣蝉一家搬走有些怅然若失。

他们走了自己家空出一大半。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酷暑难耐,沈溪桥都不再去夹火山了。顶多就是到李鸣蝉家坐坐。

李鸣蝉被王氏勒令在家学女工,从缝补衣服开始。

李鸣蝉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和沈溪桥聊天。

“林御史家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啊?”李鸣蝉随口一问。

沈溪桥抿着杯沿喝茶水呢,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不好说。这事不好办。林御史在京城当官,不给他个交代他肯定不会罢休。”

李鸣蝉闻言心念一动,然后继续低头缝衣服,再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

沈溪桥其实觉得自己过得很是惬意。想看书看书,想画画画画,没人管着,完全是自己做主,那感觉简直是爽爆了。

天气再稍微凉快一点的时候,沈溪川带着人到了大湾村。到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没怎么有村民留意他们。

沈溪川到了自己家,然后让半月去叫李鸣蝉。

李鸣蝉看半月天黑了叫自己去他家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他附到他耳边她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沈溪川来取东西了。

大晚上的,王氏不大乐意李鸣蝉出门,半月保证会送李鸣蝉回家后她才放人走了。

到了沈家,李鸣蝉被叫道一间屋子里,单独和沈溪川说话。她直截了当地告诉沈溪川自己没有炸药了。

“大公子,前几天有伙子坏人来抢走了我的石头,我现在没有石头了。”李鸣蝉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沈溪川,无辜纯良。

沈溪川一听瞪大了眼睛:“什么?还有这种事?”

李鸣蝉无奈地摆摆手:“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盯上我,简直太坏了。”

沈溪川站起来焦躁地满屋转,转了一会儿他顿住看向李鸣蝉:“那你和我弟弟的婚约就不作数了啊。”

第四十章 沈府灭门了

李鸣蝉听了这话嗤嗤笑了起来,哈哈个不停,到后来腰都弯下去了。

沈溪川看她那么乐呵便有些着恼:“笑什么笑啊你!我这说正经事呢!”

李鸣蝉按着肚子慢慢收笑:“这事儿,怕是你没和你家里说吧?”

沈溪川镇定地坐回椅子:“那是自然。”

嗬,还挺坦诚,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沈溪川靠在椅背上歪了歪身子:“这样吧,我也言而无信了,你开个条件,我答应你。”

李鸣蝉一看沈溪川这么上道大喜:“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溪川看她那毫不客气的样子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结果,果然,李鸣蝉狮子大开口了。

“这样吧,我呢也不要什么。”李鸣蝉双手抚着桌子,一双眼滴溜溜的,看起来鬼精灵,“给我钱吧。多多益善。”

沈溪川掏了掏钱袋,拿出了一块银子,“啪”一下甩到了桌子上:“李明蝉,我爹是清官,我家没钱,就给你这些。”

李鸣蝉捡起银子掂了掂,有十几两呢,挺多的了。

李鸣蝉把银子塞进衣兜里,笑眯眯看着沈溪桥:“谢了啊,这些也行。就这样吧,我也回家睡觉了。”

沈溪川默默看着李鸣蝉走出房间。他觉得自己中了这臭丫头的圈套。

半月见李鸣蝉从屋里出来了,便赶紧送她回家。

李鸣蝉一边走一边计算着自己的钱。香皂的分红加上沈溪川的钱,她也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富婆了。

半月将李鸣蝉送下就回家了,李鸣蝉在王氏的督促下喜滋滋捧着银子睡觉去了。

沈溪桥自回家之后就没再露面。而后没多久传来一个惊天噩耗:沈家遭人灭门了。除了远在大湾村的沈溪桥半月王嬷嬷,沈家全军覆没,连只鸡都没留下。

边陲地带林御史家的惨案加上沈县令家灭门案,竟不远万里惊动了京师。皇上派了关王负责调查此案。

沈溪桥知道这噩耗后一下子倒了下去。直到秋天到了,关王一行人到了岐山县。

这段时间,沈溪桥有一段几乎是绝食状态,整日里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床帐。

李存富一家受过他的照拂,沈大人以及沈夫人一家没什么人了,亲戚也都远在中原地区,所以这时候只能他们来照料沈溪桥了。

大家都说李鸣蝉和沈溪桥最为亲近,所以开导他的任务就交给了李鸣蝉。

李鸣蝉每日里端了稠乎乎的粥给他喝,那粥里放了菜放了肉什么的,整一个大杂烩,炖的稀烂。味道倒是很鲜美,出自王嬷嬷之手。

王嬷嬷现在已经不再瞧不起李鸣蝉了,相反每日里还给她做好吃的,就指望她唤醒小公子。同时她还母夜叉上身,帮忙赶走找茬的李存财等人。

李存财这时看李存富的靠山倒了,便想去占便宜。谁知小张氏这时候打了退堂鼓。她畏畏缩缩的就是不登二房门,说什么二房有龙王保佑,她不敢去。

说起来也怪,李秀子自从在老二家被雷劈了以后回家大病一场,从此也不登二房门了。

他就不信那个邪,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所以他还是登门了。不过这次有了拦路虎,是那位牙尖嘴利的王嬷嬷。

李存财觉得自己要气死了,每次自己的来意还没说完呢,就被她三言两语唬出去了。等他反应过来后就会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李鸣蝉每日里最大的事情就是给沈溪桥喂饭,他不吃她就硬喂。爬上床去跨坐在沈溪桥身上,然后掰着下巴给他把粥舀进嘴里,然后把下巴一撸,他就咽下去了。

这事一直没让人知道。要是让人知道了她的喂食方式,怕是王嬷嬷和半月能把她撕了。

沈溪桥靠李鸣蝉的皱吊着命,李鸣蝉每日里坐在他窗前制作炸药。

“沈溪桥,我会做‘小鸣蝉’。你瞧,我给你做这么多了,全藏在你的床下。你振作起来,调查出凶手后,就拿着我的‘小鸣蝉’去灭了他们。”

李明蝉每日里絮絮叨叨反复给沈溪桥灌输着对敌人的仇恨以及小鸣蝉的威力。

毕竟想要一个人垮掉的人立起来,“恨”这种感情十分有用。

沈溪桥一日日消瘦下去,有时候睡着了,也不定多大会儿就会被魇着,发出一身一身的冷汗。

李鸣蝉犹记得噩耗传来时沈溪桥的情形。他一句话没说,呆愣片刻便身子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李鸣蝉已经制作了很多炸药了,而沈溪桥还不清醒。她便拿着一枚小小的手雷到了沈溪桥床边。

沈溪桥一直以来对炸药的威力十分信服,李鸣蝉觉得没准爆炸声能唤回他的意志。

然后一声巨响后,沈溪桥真的回神了。

他的眼睛流出了眼泪,嘴巴一张一合:“爹,娘,哥……”

这声巨响爆发出来的时候,小张氏刚被李存财赶到了沈溪桥家门口去叫李存富。

还没进门呢,就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响吓得嗷一声抱头鼠窜。

王嬷嬷他们听到响声后,一窝蜂涌到了屋子里。

看到沈溪桥的反应后,大伙子全都哭了。王嬷嬷猛地背过身去,一双不复细腻的手覆在了脸上。

半月双眼赤红,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李存富在沈宅帮着干活呢,到了屋里被气氛一感染,也红了一双眼睛。

看着脆弱的沈溪桥,李鸣蝉也哽咽了。

她咳了两声,还带着鼻音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沈溪桥:“别怕别怕,我们都在。”

沈溪桥的手缓缓抬起来搂住了李鸣蝉,然后失声大哭:“鸣蝉!我没家了!”

那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李鸣蝉还是忍不住了,她陪着他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沈溪桥奇迹般恢复了过来。从那开始他每日里早早起来在后院练武。他不是不会,只是厌恶打打杀杀。

想来,他的武艺还是沈溪川教的。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沈溪桥除了练武就是看李鸣蝉给他做炸药。每每看着那炸药堆越来越大,他就觉得自己离大仇得报越来越近。

沈溪川不再是以前那个快乐的少年,李鸣蝉十分难过。她有一种直觉,沈家人没准没死。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鸣蝉和沈溪桥日复一日重复着自己的生活。

沈溪桥身体越来越壮实,渐渐地有了男人的轮廓。李鸣蝉也在长大,真如蝉蜕一般,抽条地越来越秀丽。

随着时间的积累,沈溪桥的床下有了一个军火库。

两年后。

李鸣蝉九岁,沈溪桥十四岁。

张翠翠嫁了过来后,李鸣蝉家的日子愈发好过了起来。张翠翠还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乳名叫瓜儿。

李文厚考上了秀才,张氏一家子都以老爷自居,日子也好了起来。李景明则是拿着香皂的分红做起了小买卖。

话说那云织胭脂真不错,李家遭难后他们依旧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与沈溪桥分红。

那关王殿下也在岐山县扎了根,没再回京。相当于被流放了。

二丫呢则是要寻婆家了。其实李鸣蝉看来,二丫才十一岁,急什么劲呢。结果王氏十分不赞同。

说什么家里境况好了就得赶紧踅摸。趁现在年纪小,能挑好几年呢。

李鸣蝉一想,其实也有点道理。试想一下,二十一岁开始下手琢磨着找对象,二十五结婚,也挺正常。

王氏每日里都跟左邻右舍地打交道,希望将二丫妥帖地嫁出去,为她找一个最最如意的郎君。

李鸣蝉每天背着背篓拿着绳子进山干活,得了空便去沈溪桥那边看他练武和他聊天。

沈溪桥沉默寡言的,也就和李明蝉还能聊几句。

两人的聊天内容从一开始的猜测凶手到分析线索再到闲话日常。

两年来,“报仇”这两个字出现的频率少了,但似乎更多的印在心上。

秋天又到了,沈溪桥去给家里人上坟。

当初沈家人惨死,尸体被砍得乱七八糟,收拾都收拾不起来了。于是只能立了个衣冠冢。

山坡上的野菊花开得正盛,一大簇一大簇的,紫色的小花随风摇曳十分漂亮。

沈溪桥这天没再练武艺,提着值钱贡品上完坟后便到了山坡上散心。

他的样子有些变化了,肤色黑了一些,偏蜜色。五官也不再那么柔和,脸上的线条斧砍刀刻一般,带着沈溪川的影子。

李鸣蝉猜着他要去山坡,便早早等在了那里。

沈溪桥原本心里难受得紧,等他看着山坡上那纤细的少女,冷硬的心一下子软了。

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让他心软,那就是李鸣蝉一家,王嬷嬷和半月了。

沈溪桥拔了一些野菊花,编了一个板正的花环,然会走到李鸣蝉身边将花环扣在了她的头上。

李鸣蝉回头看着沈溪桥一下子伸开了双手,脸上的笑容花一样灿烂。

沈溪桥没说话,只是也露出了一个笑模样,伸手将李鸣蝉拥进了怀里。

李鸣蝉伸手拍着沈溪桥的腰背:“别难过,我们还陪着你呢。”

两人在山坡玩了一会儿便相伴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意气风发的李文厚,他慌里慌张的拉住了李鸣蝉与沈溪桥:“不好了,胡人打过来了!关王引狼入室与虎谋皮,谋反了!”

第四十一章 谋划与信义

胡人打过来了,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关王反了。

西北边境处于关王的统治下,因为贫瘠,横征暴敛也更加严重。

“今天又来征兵要粮了。”李存富回家后愁眉苦脸地说道。

家里只有李景明一根独苗苗,王氏死活不让他去参军。但他不去的话就只有李存富去了。

家里因为这事愁云惨淡。

关王尚武,在他的辖区里读书人并没有多高的地位因此李存财家里也要出人。

两家人因为这事坐在了一起。

李存财要愁死了。

李文厚还未娶妻。他已经十九岁了,不算很大,但也不小了。

看着两家人和睦地坐在一起,李鸣蝉心想:要不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呢。自从两家人日子都过好了以后,反而关系空前地好了起来。

里正也来了,他坐在主位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我觉得这日子不能这么过下去了,咱们得走。”

“走?”李老头有些郁闷,“能走哪儿去?”

是啊,西北这一块都被关王给一把抓了。还真没地方可以走。

里正端着茶水晃圈圈,眼睛打量了一圈:“我的儿子,我不想让他们去战场,尤其不想他们去祸害自己人。”

李鸣蝉和张翠翠在旁边的屋子里做活,两人一边打络子一边听外边聊天。

张翠翠的发髻盘的紧紧的,一丝不苟。光洁的额头下,眉毛几乎要纠结到一起去。

李鸣蝉灵活地翻着络子,看张翠翠那么烦恼便放下了手里的活。

“嫂子,你这是咋了?”

张翠翠重重叹了口气:“要是官家强行征兵,咱家就只有你哥能去了。爹身子骨不好,瓜儿只有四岁。”

李鸣蝉拿剪刀剪断手里的线,头也没抬。脑子却转到了夹火山里。

“嫂子,我倒是觉得有个地方可以去。”李鸣蝉心里想到了沈溪桥,不知道他会不会一起走。

张翠翠探头靠近李鸣蝉:“哪里?”

李鸣蝉将活一撂:“夹火山啊。到时候把你爹也喊上,再加上咱家和里正家、大伯家,一起躲进去。”

“啊?这能行吗?”张翠翠纳闷道,“吃没吃喝没喝的,也没地方住……”

李鸣蝉伸手撑住炕跳了下去:“嫂子,这个事儿的话不用担心。我去沈溪桥那里问问,看他什么打算。”

张翠翠正苦恼地一脑门官司呢,看李鸣蝉不给她解疑了,慌忙一把拉住她:“三丫,这个你得给嫂子说道说道啊。”

李鸣蝉无奈,只能又坐回去:“嫂子,你想啊,现在打起来了,横征暴敛的,说不定还搭上人命。若是去了山里呢,家里能带的带上,找个像样点的山洞。布置起来和屋子应该差不了多少。

到时候垦荒种地待一段时间,等稍微安定点,咱们再往关内逃难去。”

说得差不多了,李鸣蝉跳下炕走了。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留着命最重要不是吗?”

张翠翠坐炕上将这句话回味了片刻,果断收拾了包袱要李景明送自己回娘家。

沈溪桥这会儿正在家里练射箭。李鸣蝉进门的时候王嬷嬷正在收拾院子。

“三丫来了。”王嬷嬷招呼道。

“王嬷嬷。”李鸣蝉叫了她一声,“公子在吗?”

“在呢,在后院练武呢。”

李鸣蝉熟门熟路到了后院,然后倚靠在门上看沈溪桥射箭,正中红心。

“好。”李鸣蝉为沈溪桥叫了声好。

沈溪桥拭了拭头上的汗水:“鸣蝉。”

李鸣蝉一身灰扑扑的衣裤,头发简单地束在头顶,脸蛋清丽,眼神明媚。

“沈溪桥,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沈溪桥拿着帕子擦着汗:“什么事啊?”

李鸣蝉带头走在前面:“走,咱们去你书房说。”

半月现在在岐山县给沈溪桥打理铺子,家里只有他和王嬷嬷。

沈溪桥衣服也没换,直接大剌剌坐在了椅子上:“坐。”

李鸣蝉拈了几枚果干扔进嘴里:“我们打算避难去,你去吗?”

“避难?”沈溪桥有些纳闷,“去哪儿啊?为什么避难啊?”

李鸣蝉嚼巴着嘴里的梅子:“胡人打过来了,关王造反了,现在又横征暴敛大肆征兵。这样的环境实在是不适宜生活。”

这事沈溪桥知道,不过他并没有想要逃难,而是想要去从军。

沈溪桥找出自己对夹火山地形的描绘羊皮纸给了李鸣蝉。拿着那羊皮纸他心内一紧。当初哥哥让他绘制这图纸,还没交给他呢,他就没了。

“鸣蝉,我要去从军。我想清楚了,想要查出我家灭门的真相,报仇雪恨,就得进入朝廷。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去参军,想要出头应该不会很难。”

李鸣蝉接过沈溪桥的羊皮纸,听他说话有些便有些愣愣的,心里有些酸涩。

两个人相处这么久,感情已经很深了。

她知道他背负血海深仇,她也知道他是个有能力有抱负的人。可是她也真的是舍不得他。

舍不得他对她的宠溺他对她的信任他对她的好。舍不得他的脆弱他对她的依恋。

李鸣蝉觉得眼睛涩涩的。

“那你……王嬷嬷和半月怎么办?”李鸣蝉吸了吸鼻子问。

沈溪桥说出这番话心里也是很酸涩:“他们跟你们一起去山里吧。等天下安定了,我去接你们。”

李鸣蝉嗯了一声,低着头,也不想走:“沈溪桥,你好好的啊。带上‘小鸣蝉’,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李鸣蝉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些十分好用的武器,手榴弹手雷什么的,保命来说应该十分好用。尤其是突围的时候。

“沈溪桥,我再送你一道保命符。”李鸣蝉一本正经地说。

沈溪桥信他,虽然她是一个才九岁的小萝卜头,但他就是信她。

李鸣蝉带着沈溪桥去了夹火山,一个很深的洞穴。七拐八拐的,藏得严严实实。

“这些手雷,你只需要拉一下引线扔出去就行,不用点了再扔。”

沈溪桥接过去打量着手里的东西。这大的和小的也不一样啊。

“手雷,名字还挺贴切的。”

“手上的雷嘛。”

“鸣蝉,这大的和小的有什么区别吗?”

李鸣蝉指着小的:“这是吓唬人用的。”再伸手指着大的:“这是真的炸人用的。”

沈溪桥脱下外衫来铺到地上,用来当包袱:“放这里吧,我兜回去。”

李鸣蝉毫不客气。将带着灰的手榴弹放在了沈溪桥的衣服上。

“这些手雷放了很久了,不过这里面很干燥,所以应该还是很好用。我们以后就住在夹火山,路线定下来我告诉你。等你这些手雷以及小鸣蝉用的差不多了,来找我拿。”

李鸣蝉跟在沈溪桥身边,伸手托着那衣服的底部,防止手雷太沉压到沈溪桥。

到家以后,家里的会议已经散了。

张翠翠把李鸣蝉的主意告诉了李景明,李景明又告诉了里正。里正觉得这主意不错,便跟村里人也都说了。

张屠户收到闺女的信儿后先是大吃一惊,然后便开始收罗家里的东西,要跟着闺女一起避难去。

张屠户为人和善,左邻右舍都相处地极好。他要走之前也跟邻居们说了。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大湾村小湾村很多村民都想要进夹火山避难。

等事态发酵到不可收拾了,里正才反应过来。心说不好,便赶紧叫了李老头一大家子商议。

“我也没料到会传成那个样子。现在竟还有人说夹火山有宝藏,说咱们要去寻宝。”

这次是在李文厚那边,李鸣蝉也跟了去听。因为她有地图,可以制定路线。

李文厚坐在一边懒洋洋地拈着干果吃:“里正叔,不是我说。这事你压根就不该在村里宣扬,如果大家都跟咱们走了,官府找不着人,还不得把大山翻个底朝天。”

里正听了这话脸色霎时不好看了。

“文厚,人可不能不能忘本。你在这村里长大,当大家都遇到了难事,你哪能说都不伸手拉一把。”

李文厚也不往心里去:“里正叔,现在是大难临头。饥荒来临,人都能易子而食。到了这时候,邻里朋友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当心你顾了别人,别人却把你卖了。”

李文厚的话一语中的。因为当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准备逃难的时候,大兵临村了。

村里的老赖去高密了,说村里人准备逃到大山里去,逃赋税徭役。

领兵的勃然大怒,决定杀鸡儆猴。赏了老赖一笔银子,然后便带军屠村。

等李鸣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士兵们已经把整个村子围起来了。

“你们这些刁民,比临阵脱逃的士兵还可恶。论罪当诛!”

领兵的将村民们集中在一处训话。就像当年鬼子扫荡屠村的情景一样。

张翠翠抱着瓜儿在人群中站着,看着怀里的孩子吓得泪眼涔涔。

李鸣蝉不想死在这么一群人渣手里。她身上带着几块炸药。她打算从兵丁中打开一道口子,先跑了再说。

物资已经转移一部分了,能够撑一段时间了。

李鸣蝉拉了沈溪桥一把,向他递了个眼神。沈溪桥心领神会,然后两人分头行动去告知里正他们。

李秀子也在这群人里窝着,是张氏把她叫回来的。她现在被围困在人群里悔不当初,搂着儿子虎子几乎要吓尿了。

再听到李老头让她准备好,大家要再搏一搏,她登时看到了生的希望。

“兵爷!我有话说!”李秀子眼睛亮亮的大喊,“前任沈县令的儿子在这里,他要谋反!他鼓动我们从这里打出去!”

第四十二章 报应与逃亡

“CAO!”李鸣蝉被李秀子惊呆了,竟然有这样的人!

那些大兵一听都愣了。领头的把脸一变:“谁?谁在喊话?到前面来说。”

李秀子一听赶紧领着儿子挤开人群往前走,她男人赶紧又跟在了她屁股后面往前挤。

村民看看着李秀子的目光似乎要吃了她,她也不管,兀自得意洋洋往前挤。

李老头羞得险些把头埋到地里去。有这样一个女儿简直是他的耻辱。

李鸣蝉虽然对李秀子这恶心的人品深深鄙视却丝毫不慌,有着最强战斗力的人是不会害怕的。

不过村里人怕了,他们竟然上手去扭沈溪桥的胳膊。

沈溪桥身手极好,与这些村民又没交情,自然对他们毫不留情。谁碰他扭谁胳膊,村民们嗷嗷嗷叫成一片。

李明蝉人小,拿出炸药后挤到了沈溪桥身边,点了炸药递给了他。沈溪桥伸手朝着外面一扔。只听得轰一声,包围圈炸出了一个口子。

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李秀子的眼珠子都吓得僵住了。

完了,她做了坏事,老天爷要来弄死她了。

“跑!”沈溪桥大喝一声。

李鸣蝉拉着张翠翠就跑。村民们也反应了过来,一个接一个跟着他们跑。

“龙王爷显灵了!”

“龙王爷来救我们了!”

村民们高呼着追上去。

领头的一看急了,抬起手一刀把慌乱的挡了他路的李秀子捅了个对穿,然后喊着手下赶紧追。

兵丁们也反应过来了,提着刀追着村民就杀。

李秀子不可置信地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虎子惨叫一声扑在了地上,然后被他爹一把抱起来跟着人流走了。

李秀子睁着眼看着人们官兵们或者从她身上迈过去或者直接踩着她走路。她痛得不行,龇牙咧嘴吐了好多血沫子。

就这么死了,好不甘心。

沈溪桥看那些兵丁残害百姓整颗心都凉了,他又点了一块炸药,靠着超忽常人的臂力将炸药掷了出去。

“轰”一声,血肉横飞间,炸药给兵丁和村民之间造了一条隔离带。

被炸到的人嗷嗷惨叫着,李鸣蝉忍不住回了头。

被火力破开的碎肉与断骨炸的到处都是,死了的还好,活着的满脸痛苦,血哗哗地流着,堵都堵不住。

李鸣蝉回过头去继续跑:其实,她不应该造出炸药来的。

可是,要是不造出炸药来,这会儿她就死了。

沈溪桥也看到了那惨烈的场景,他放弃了是用炸药,而是主动跑到人群后面举刀作战。

有了沈溪桥断后,村民们跑的快了不少。

一些年纪大的主动让路给年纪小的,让他们快跑,然后自己去给他们挡刀子。

“你日子还长,快跑!”刘婆子为一个年轻人挡了一刀,临死前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另外一些老年人也这样为保护年轻人殒命于官兵们的刀下。

里正一手拉着二牛一手拉着二丫挤在人群里努力跑。

李景明抱着瓜儿牵着张翠翠拼命跑。

二丫一边跑一边哭喊着找李鸣蝉:“三丫!三丫!”

李鸣蝉给了她一块炸药:“姐,你先跑,我帮一下沈溪桥。不要和其他人一起走,你们自己跑。”

李鸣蝉逆着人流挤到后面,扔着手雷吓唬人。

村民们四散逃亡,李鸣蝉扔了一把子手雷,官兵见顿时劈里啪啦响成一片。

官兵们也怒了,一群人围着沈溪桥打得那叫一个猛。

李鸣蝉卡沈溪桥有些力竭了,赶紧掏出炸药扔了过去。

炸开一个口子后她赶紧冲他喊:“桥儿,这边!”

沈溪桥耳朵震得嗡嗡的,听到李鸣蝉喊他,拔腿就往那边跑。

李鸣蝉扔着手雷给沈溪桥断后。

沈溪桥爆发出疾风般的速度跑到了李鸣蝉身边,伸手将她捞进怀里一步窜上墙,再用手一扒跳了过去,跑了。

领头的气坏了:“你们是废物吗?!让这么个半大孩子跑了!你们这么大一群人连个半大孩子都比不上!”

官兵们也气坏了,所以更大规模的屠村开始了。

李鸣蝉被沈溪桥扯着先跑回了沈宅。背上一堆手雷拿了一盒子银票碎银子,便赶紧又跑。李鸣蝉想起来沈溪川曾经给自己的那一盒子东西,幸好已经转移了。

两个人不再耽搁,接着往夹火山那边跑。

路上被砍死的村民尸体横陈在街头,血汩汩地流着,四肢犹在抽搐,死不瞑目。

李鸣蝉看着惨死的人,心头一阵悲痛。

她突然十分痛恨人性中的丑恶:恃强凌弱,见利忘义。

还有一个人被捅了个对穿,肠子从肚子的洞里流了出来。他仰躺在地上,胸膛还在一鼓一鼓的。但依照医疗水平来说,失血过多,感染……这人也就是苟延残喘,救不活了。

“沈溪桥!”李鸣蝉拉住了沈溪桥,“要不要补刀,他救不活了,现在这样只会更痛苦。”

地上的人看见了两个孩子,眼神里满是祈求:“救我!救我!”

沈溪桥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拉着李鸣蝉继续跑:“他还不想死,但我们已经自顾不暇,且你我不懂医术,我们没办法的。”

路上又遭遇了一波被官兵从屋子里拖出来的村民,那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男孩。估计是跑不动了或者找不到地方跑,就躲进了民宅。

沈溪桥跑过去杀了那两个官兵,然后抬手抱起小男孩就跑。

“奶奶!”小男孩哭喊着,脸上被泪水冲出了两条白道道。

老太太捡了把衙役的大刀拄着,咬紧了牙关跟了上去。

“沈公子!多谢!”老太太喊了一声,然后抬脚大步跟了过去。

老太太没裹脚,身子骨因为常年的劳作被打磨得很是健壮。跑起来跟头牛似的。

李鸣蝉觉得她之前的推测可以推翻了。估计这老太太是回家抢救钱财来了。

路上沈溪桥和李鸣蝉又捡了一波村民。一行人慌里慌张跑到了夹火山。

“分散躲藏,半夜听‘龙王显灵’集合。”沈溪桥发出号令后,李鸣蝉带路往自己的根据地跑。

沈溪桥本想放下怀里的孩子,但是那小男孩在奶奶的示意下死命搂住了沈溪桥的脖子,老太太则紧紧跟随着他们。

李鸣蝉他们转移的物资并不充足,再加上这祖孙俩估计消耗速度会加快不少。

老太太脸上抹得脏兮兮的,也认不出是谁。李鸣蝉端详了她一会儿问道:“老太太,你是谁呀?”

老太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鸣蝉:“我是小湾村的,跟张屠户来你们村准备逃难的。”

李鸣蝉心说:怪不得认不出你是谁呢。

四个人在林子里穿梭,往自己的根据地跑去。

一些武力值不高,又承蒙沈溪桥救命的村民,自发又缀在了四人身后。因此形成了一个浩大的队伍。

李鸣蝉粗略估计,大概有二十几个人。

人太多了,动静就大,一些人骂骂咧咧地抢路,生怕自己在后面会被官兵追上,也想跑到沈溪桥身边,让他保护自己。

由于这边目标太大,官兵们追了过来。

这种羊肠小道属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是面对一群不抵抗的人,那行凶者杀气人来也会像屠宰场一样,一刀一个。

村民们的惨叫声接连不断,一些弱小的人甚至被自己人推下了山坡。

沈溪桥想将孩子递给他奶奶,然后他去断后,但小孩子薅着他领子就是不撒手。

李鸣蝉一看大家伙还是往前挤,顿时又气又急。

“你们分散开跑啊!”李鸣蝉大吼一声,“你们就这么排成队让人杀?!”

村民们一听如醍醐灌顶,瞬间四散奔逃。很多人钻进了荆棘丛,身上都被划了很多口子。

李鸣蝉瞄准官兵密集的地方点了炸药扔了过去。断后以后,四人组合继续往前,一部分离他们近的村民继续跟了上去。

一行人躲躲闪闪扔了还几次炸药才甩掉了追兵,绕了很久才到了根据地。

那里本就是里正和李家人一起找好的地方,放的都是他们的东西。

那就是古墓底下的洞穴。长长的廊道里用木头做了几张大床。洞壁上放了火把。

再往里大家并没有发掘,只是放了一些木头隔离了一下,防止里面有什么东西。

李鸣蝉他们一行人一共七个。除了那祖孙俩,还有小寡妇和另外一对父女。

小寡妇还是李文厚的地下情人,在这次逃亡过程中得了李文厚的嘱咐,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咬死了李鸣蝉别松口,跟着她一般就能活。

老李家一家子没有任何伤亡,里正一家因为沈溪桥的保护也都全乎着跑到了自己的根据地。

王氏和二丫看到李鸣蝉终于到了,赶紧从洞里跑了出去。

“三丫啊!”王氏哭喊道。

王嬷嬷也跟着李家大军跑了出来,看到沈溪桥跌跌撞撞跑了过去:“少爷!你没事吧!”

沈溪桥看着王嬷嬷鼻头一酸:“嬷嬷,你没受伤吧。”

王嬷嬷把着沈溪桥的胳膊左看右看:“嬷嬷没事。嬷嬷听你的,一直跟着二丫他们家呢。”

张屠户看着那祖孙俩也十分欣喜:“嫂子,你们没事啊!”

“没事没事,多亏了你们村的这个好青年呐。”

这时候小寡妇看着李文厚喜极而泣:“李郎,多亏了你了!”

李文厚搂着小寡妇的肩膀也很是开心:“你活着逃出来就好!”

两人的亲密举动被小张氏看进了眼里,她怀疑自己的眼睛可能坏掉了。怎么她这芝兰玉树才高八斗的儿子和村头小寡妇关系这么好呢?

嗯,应该是儿子看小寡妇可怜没人关心,才想要在她独自一人孤苦伶仃的时候安慰安慰她。

嗯,一定是的。

第四十三章 驻地生纠纷

那对父子是村里的异姓人,姓刘。一家人都走散了,这父子俩要死了沈溪桥跟着到了这古墓边。

父子俩,父亲叫刘秀成,儿子叫刘子安。

看着眼前的村人,父子俩喜极而泣。里正迎上去,将他们让到洞里休息。

张翠翠用早就准备好的锅灶烧了热水。里正端了两碗给父子俩喝。

刘秀成看着里正眼泪汪汪的:“里正,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先往山里搬东西啊。现在我们父子俩过来投奔你们就带了两张嘴,说不定还得拖累你们。”

里正在一边坐下,看着父子俩眼眶有些热:“活下来就好,活下来就好。只是,你家其他人呢?跑出来了吗?”

刘子安捧着水嘘着一口一口地喝:“里正大伯,我家里人都走散了。我娘和妹妹,不知道在哪里。”

刘秀成眼泪流了下来,眼珠赤红:“家里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天很快就黑了,张氏领着家里的女眷炖了一盆肉粥。粳米里加了菜和肉,再加上盐巴什么的。味道有点怪,不如王嬷嬷煮得好吃。

但大家都饿坏了,吃完一盆再来一盆。

沈溪桥和李鸣蝉吃得挺快的。他俩还记着那些流落在外的村民。

两个人结伴在丛林里穿梭着,想着先去探查一下外面的官兵走了没。

还没走出多远呢,就听到“轰”一声巨响,脸大地都抖了三抖。村子的方向火光冲天。

李鸣蝉捂着胸口看着沈溪桥:“是你家里的‘小鸣蝉’。”

沈溪桥脸色阴晴不定:“他们是不是在烧村?”

李鸣蝉闻言转念一想,这还真有可能。但如果这样的话,那些躲在村里的老幼病残孕估计逃过了屠杀也逃不过火灾了。

“畜生!”沈溪桥咬牙切齿道。

李鸣蝉深以为然。对待自己的百姓都这么变态这么恶心,这些人其实连畜生都不如。

王嬷嬷送两个人步入黑暗中。王氏拉着二丫的手站在一边。

李鸣蝉回头看看,觉得像是家人在送战士上战场。

天很黑,没有月亮,只一天星星在闪烁,十分漂亮。李鸣蝉和沈溪桥先是摸黑走着,走了一会儿后,等眼睛适应了黑暗,视野也一下子宽阔起来。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寒蛩的叫声。

两个人摸到村子边就花了很长时间。

村子里起了连天的大火,大火里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官兵们全部丧命于这场大爆炸。

沈溪桥带着李鸣蝉围着村子转了转。李鸣蝉用刀拍灭了那些小火,又踢踢踏踏弄出了一条隔离带,防止大火燃到夹火山。

等做完这一套天都亮了。两个人筋疲力竭,通宵的后果就是仿佛身体被掏空。

两个人走到尚完好的龙王庙附近放了一只吓人专用的手雷。

手雷巨大的动静响彻寰宇,两个人坐在龙王庙门前托着下巴颏等人。

秋夜已经很凉了。在秋露里冻了一夜的人们听到“龙王显灵”的动静后欣喜若狂,跌跌撞撞地跑向了声音的来源。

与此同时,由于围剿大湾村的官兵们彻夜未归,关王那边又派出了一队官兵前来查看。

大湾村是个很大的村子,但现在幸存的村民已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

沈溪桥歇了一会了,等村民到的差不多了以后,他带着人们一起走向了古墓。

平心而论,古墓那里并不安全。因为那些绑过他的人就把那里作为了根据地。那里不远处又是曾经关押镇西将军章含之的地方。

但换句话来说,这里又十分安全。最起码,那些凶残的官兵找不到这里。

沈溪桥拉着李鸣蝉走在前面,村民们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一天一夜没得吃没得喝不说,还吓得要死。村民们都没力气折腾了,只紧抿了嘴巴跟着前面的人走。

这天是里正家里做饭。里正家的和他家儿媳妇仍是做了一锅大杂烩,这样营养比较充足而且饱肚子。

后来跟着沈溪桥到了山洞的人看到村里的人,只觉得比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还亲。

李景明把值钱的东西藏在了山洞里边,防止后来的人图财偷他们东西。

沈溪桥将村民们带到后自己也累得不行了。浑身酸痛,眼珠子涩得都要转不动了。脑袋突突得疼。

天亮了气温也高了,沈溪桥拉着李鸣蝉去洗澡。

李鸣蝉有些懵逼,心想,怎么的,你还想和我洗个鸳鸯浴?

沈溪桥拍了李鸣蝉脑袋一巴掌:“小脑袋乱想什么呢!我是让你给我望风,我洗洗澡。”

李鸣蝉觉得一头黑线。也对,他长这么好要是真给人看去了,他多亏呀。

林深草密,溪水清澈。

李鸣蝉坐在石头上等着沈溪桥洗完澡,同时四下里看着人,防止有人过来。

“鸣蝉!”沈溪桥正值青春变声期,再加上一天一夜的疲劳,声带有些充血,所以声音格外粗嘎。大声说话的时候声音尤其难听。

听到沈溪桥叫自己,李鸣蝉背着他高高应了一声。

“你回过头来就是,我穿好衣服了。”沈溪桥看着李鸣蝉那细瘦的背影觉得十分好笑。

不是看活春宫的时候了。女孩子大了,知道避嫌了。他很欣慰。

李鸣蝉回过头去看着沈溪桥:“你要干嘛?”

李鸣蝉的眼睛水灵灵的,九岁的她很瘦,但因为生活水平上去了,皮肤细嫩了许多,整张脸看起来也漂亮了许多。

沈溪桥越看李鸣蝉越觉得欢喜,这就是从自己手底下长起来的小姑娘呀。瞧,多招人稀罕呀。

“我带你去找个地方洗澡。”

李鸣蝉一听很欢欣,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沈溪桥身高腿长,李鸣蝉才到他胸口。他一伸手就将胳膊压在了李鸣蝉脑袋上。

“鸣蝉,你得努力长个子了啊。”

李鸣蝉白了他一眼:“你高,就你高!有种你长得比树还高!”

沈溪桥走到一颗矮树边比了比,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李鸣蝉:“喏,我比树高了。”

李鸣蝉愣愣地看着他:“幼稚鬼!”

沈溪桥一听她这么说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李鸣蝉,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溪桥跑过去拽住李鸣蝉就是一顿揉搓,咯吱李鸣蝉,逗得她哈哈大笑几乎喘不上气来。

“你住手……哈哈……快住手啊!”李鸣蝉上气不接下气地叫喊着。

两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沈溪桥已经很久不这么开心了,李鸣蝉不忍心打断他,只和他闹作一团。

两个人玩闹了许久,沈溪桥带着李鸣蝉到了曾经住过章含之的小院。

那里已经十分破败了,犄角旮旯里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只厨房里挺干净的,里面甚至还摆了一只浴桶。

“鸣蝉你在这里等等,我给你烧水去啊。你好好洗洗澡。”沈溪桥眼珠上还有红血丝,但他依旧笑眯眯地和李鸣蝉说话,给她烧洗澡水,“女孩子不能在小河里洗,水太凉了伤身子。”

“嗯。”李鸣蝉点点头,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她下定决心,以后要对沈溪桥更好一点。

沈溪桥给李鸣蝉兑好水后,自己到院子里去把门。

水温比体温高一点,洗起来十分舒适。李鸣蝉泡在水里看着沈溪桥,只觉得心里十分甜。

有一个人和你并肩作战,他还会记得你累了没洗澡,你们可以相互信任,能够把后背交给对方,那真的是一件很幸福很幸运的事情。

李鸣蝉哗啦哗啦撩着水洗澡,等她洗完走出去一看,沈溪桥已经半倚在石桌上睡着了。

李鸣蝉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坐下,双手叠在一起,脑袋压在胳膊上也睡着了。

秋日暖暖的太阳铺就暖被,盖在二人身上。两个人直睡得身子发麻才醒了过来。

李鸣蝉头皮都一阵阵的麻,站起来直腿麻得脚下打摆子。

沈溪桥倒是身强力壮,麻劲儿一会儿就过去了。他便只看着李鸣蝉那样子乐呵。

一把把她拽到跟前,伸出手给她顺筋脉。

李鸣蝉气呼呼地拍了沈溪桥的脑袋一把:“滚!”

两个人再回去根据地的时候已经时近中午,吃了些东西后两个人进了山洞休息。

而这时候里正正组织大家开了个紧急会议。因为物资有限,力争想要将村民们分开,让他们自居谋生。

村民们一下子就如煮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

“不行啊里正!我们什么都没有怎么过活啊?”

“就是啊!这眼看着冬天了,你要不管我们我们就没法活了啊!”

“你们占着这么好的地方,叫我们去哪里再找个这样的地儿啊!”

……

村民们民怨沸腾,听得张翠翠直冒火。

“不是我说你们,要不是沈公子,你们能活着出来能走到这里?现在好了,又想来跟人抢地盘?”

村里一个半老头站出来说话了:“大郎家的,你这话就不对了。这怎么是抢地盘呢?就准你们住这里不准我们住吗?”

胖丫是个急性子,听人想要跟自己抢地方住登时急眼了:“咿!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这是我们三丫和沈公子找的洞,我们搬过来的东西,怎么能成了你们的呢?”

那老头瞥了胖丫一眼反驳她:“这是夹火山的地方,天生地长,怎么成了你们的呢?再说了,你家没大人吗?要你个小孩在这里多嘴!”

老头笃定了自己脸皮厚就没人赶自己,所以想要也在洞穴定居下来。

第四十四章 争论与辩解

李老头看出了那群人的意图,赶紧差二丫去喊沈溪桥。

李老头压低了嗓音:“二丫,快去叫沈公子。村里人打算抢地盘了。”

二丫也怕自己的生存环境会被人抢走,赶紧地去叫沈溪桥。

沈溪桥此时和李鸣蝉正一个男寝一个女寝睡得正香呢,二丫急匆匆跑过来叫李鸣蝉。

这里按李鸣蝉的建议分了男寝和女寝,女眷们除了李鸣蝉和王嬷嬷别人都没人去男寝。

二丫十一岁了已经开始议亲了,她便开始十分注意男女大妨。有什么需要和除了家人以外的男人打交道的事情,她一律交给李鸣蝉去做。

“三丫,你快去叫醒沈公子,你们带回来的村里人来抢地盘了!”

李鸣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听了二丫这话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姐,你说什么?”李鸣蝉晕乎乎地问道。

二丫一把抓住李鸣蝉的肩膀“咣咣咣”晃了起来:“三丫!你别睡了!再睡咱家都让人抢走了!”

李鸣蝉给二丫晃得一脑子浆糊,但也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去叫沈溪桥。

沈溪桥正蒙着被子睡得香呢,就被李鸣蝉给从被子里拖了起来。

李鸣蝉先是叫了他一会儿,可他就是不应,还微微打着呼噜。李鸣蝉便掀了他的被子,结果他还不醒。李鸣蝉便捏他鼻子,结果他翻了个身不让她碰了。

所以李鸣蝉便拉住了他一根胳膊就开始拽。

拽了许久,沈溪桥才从睡梦中朦朦胧胧醒过来。

“鸣蝉,怎么了?”沈溪桥睡眼忪惺地看着李鸣蝉问。

看着沈溪桥乖宝宝一般软萌软萌的样子直想上手蹂躏他一下。但碍于外面还有人闹事,便赶紧去扯他胳膊。

“沈溪桥,快起来,有人来搞事情了。”

“搞事情?!”沈溪桥一个激灵,“官兵又来了吗?”

李鸣蝉见他大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样子,赶紧抚慰他:“不是不是,是咱们带回来那些人,他们想要占咱们的山洞。”

沈溪桥让李鸣蝉倒着碗里的水,自己接了来洗了把脸,然后便领着李鸣蝉出了山洞。

沈溪桥跟村民们并不熟,他们承他恩惠,反过来还想要从他这里索取更多,这让他非常生气。

李鸣蝉站在沈溪桥身边绷着小脸,面无表情,就像是他的护法一样。

这时外面还在吵吵嚷嚷的,已驻扎的李家众人加上里正一家和后来来的村民展开了拉锯战。

沈溪桥出去的时候,两下人就差上手撕了。

里正原本是个老好人,现下也被这些村民给磨出了火。看见沈溪桥便赶紧招呼他评理,连声音都比以往大了很多。

“沈公子,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你来评评理。你说你把他们带来出来,还把他们带这里来,给了他们饭吃。现在他们想要争咱们的山洞和口粮,你说这合不合情理?”

里正气坏了,看着那波村民大声嚷嚷。

在生存面前恩情算个屁啊。村民们跑出来就不把沈溪桥这个半大孩子放在眼里了。

领头的村民大声嚷嚷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一大群人就靠这个孩子救的吗?那分明是龙王在救我们!”

眼瞅着两队人就要火拼了,李鸣蝉拔出了李鸣蝉的佩剑挡在了他面前。

“怎么着?你们这是想要抢吗?这东西是我们拿过来的,这山洞是我们布置的。凭什么你们想要就要分给你们?你们不怕遭天谴了?”

领头的轻哧一声,犹自镇定:“三丫,大人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来插嘴了?!”

沈溪桥是个讲道理的谦谦君子,他本不欲争。但看李鸣蝉挡在他身前跟人抗争了,他便没法再坐视不理。伸手拿过佩剑,沈溪桥挡在了李鸣蝉面前。

李明蝉一看沈溪桥准备出手了,眼前一亮:“来了来了,绝对的武力碾压。”

那些村民显然对沈溪桥有所畏惧,毕竟他确实在断后,杀了许多的官兵。就算不是为了就他们,眼前这个人也是杀性十足,不容轻视。

村民们集体后退了几步。

李鸣蝉对这个效果很满意,自己往前走走,又站在了沈溪桥身边,脸上还挂着笑容。

对面的村民看看神情凶煞的沈溪桥,再看看笑眯眯的李鸣蝉。只觉得她十分狡诈奸猾。

对面的村民头头不敢杠沈溪桥,只对着李鸣蝉嚷嚷:“你们有本事再杀了我们啊!反正迟早是个死,你们杀了我们好了!”

沈溪桥没动,李鸣蝉偷偷塞到他手里一枚手雷,然后捏了他手一把,示意他把引线拉了。沈溪桥意会了,然后微微和李鸣蝉错开身子,让她挡着自己的手。

李鸣蝉笑眯眯摆摆手:“不不,我们不敢杀人,毕竟那是要糟天谴的。”

对面的村民闻言得意地一挑嘴角:“就知道你们不敢。”

“但是呢。”李鸣蝉话音又起,“我们不能杀,不代表天不能罚。你们这样做,真的会糟天谴的,不信你们看。”

李鸣蝉一指天。

天空晴朗无云,艳阳高照。村民们抬头间只觉得秋光大好。想着自己肯定不会遭到天罚,正开怀呢,就听见身边“轰”一声巨响。

遭!天!遣!了!

外强中干的对面村民嗷嗷嗷叫成一团。

胖丫在山洞边站着,看着他们乱成一团十分解恨:“活该!叫你们坏!”

老李家并里正一家也觉得十分震惊,怎么说遭天谴就遭天谴呢?

沈溪桥手快,边上的人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就算刚开始注意到他手动了一下,也很快就被那轰的一声给炸懵了。

李鸣蝉和沈溪桥站在一处,二丫远远地站在山洞边。不知怎么的,她只觉得那两个人很是桀骜不驯,比起她来,他俩倒更像是一母同胞。

李文厚站在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小寡妇俏生生站在他身边。

小寡妇也给那阵势吓坏了,李文厚瞅着边上没人,便伸手搀住了她。

小寡妇伸手拍着胸口:“李郎,可吓死我了!”

李文厚手上搀着小寡妇,眼睛羡慕地看着李鸣蝉:“果然学霸出身的就是有底气!”

小张氏给那炸弹爆炸的声音晃了一下,然后又转过脑袋,远远地虔诚地看着李文厚那边,嘴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啊,再降道炸雷吧!劈死那不要脸的小寡妇……”

在炸药的震慑下,想着抢地盘的村民偃旗息鼓了。

李鸣蝉和沈溪桥带着他们在那山洞附近转了很远一段距离,再往上走走,攀登个几米以后找到了一个盗洞。

盗洞里面是一间空旷的石室。

沈溪桥进去瞅了瞅,找了块石头将开石门的机关砸坏了。然后便让李鸣蝉带村民们进洞。

这石室比里正他们住的阴森森的山洞好多了,朝阳不说还宽敞。最重要的是十分干燥,铺点干草什么的,睡起来就很舒适。

村民们怕沈溪桥反悔不让他们住了,便急匆匆四三分布着占地盘。

小寡妇和小湾村的祖孙俩,因为李文厚和张屠户留在了里正那里。

当然,小寡妇是李鸣蝉开口留下来的。理由是她的财产也早都搬到了那个山洞。

安顿好村民们,李鸣蝉和沈溪桥回了自己的山洞。

李文厚给他们二人一人端了一碗野菜粥坐到了他们身边。

“唉,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又回到了吃糠咽菜的生活。”李文厚长吁短叹。

李鸣蝉看着他那样子乐不可支。

“鸣蝉,我打算娶了青娘。”李文厚看着李鸣蝉严肃地说。

沈溪桥早知道了那竹林野|合的人就是李文厚和小寡妇了,因为觉得他们伤风败俗,所以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死活看他们不顺眼。

听李文厚这么一说他赶紧举手赞同。

“不是我说,你真的早就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李鸣蝉双手抱膝真诚地和李文厚说。

李文厚颇为苦恼地扶着额头:“我自己是这么打算的,但就怕家里不让。毕竟青娘,她是个寡妇,虽说当初刚嫁过来就死了男人,但也是嫁过人的。现在来说,她是个不吉利的人,恐怕我们会遭人非议。”

沈溪桥端端正正坐着,听李文厚这么一说忍不住说话了:“你如果现在不赶紧成亲,等时局安定了人家更会议论你们。正是这种人人自顾不暇的时候,你们行不正之事才会没有那么多人非议。”

李文厚一听觉得颇有道理,不过“不正之事”这四个字让他有点窝心。

“你说的对,不过有个地方我要给你纠正。我们没有行‘不正之事’,我们是正经的男婚女嫁。”

李鸣蝉看李文厚一本正经地给自己争情理便笑了出来:“李文厚,青娘是不是有身子啊?你怎么忽然这么急?”

李文厚有些害羞地点点头:“我也没想到。我之前一直坚持体外来着,谁知道她怎么还能怀上呢。”

沈溪桥听了李文厚这话脸色顿时一变:“你怎么能对鸣蝉说这种污言秽语!着实不要脸面!”

李文厚这次脸真的黑了。

第四十五章 首次反围剿

李文厚拍了自己的腿一下,示意自己要克制脾气,不要和小孩子生气。

“沈公子,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和我堂妹在说话,麻烦你不要多管闲事。”李文厚严肃地对沈溪桥说。

李鸣蝉看他那憋屈样特想笑,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沈溪桥没再和李文厚说话,站起来拉着李鸣蝉就要走,李鸣蝉笑着和李文厚摆了摆手:“我支持你,勇敢大胆地娶青娘吧。”

沈溪桥抬手按着李鸣蝉的后脑勺强制她回头,然后拉着她走到了章含之的废屋旁边。将李鸣蝉按在石凳上就开始教育她。

“李文厚那个人很是不正经,就算他是你堂哥你也不要和他亲近。”

李鸣蝉抿着嘴憋笑:“嗯嗯,我也觉得他不正经。”

沈溪桥坐在石凳上伸手敲击着桌面,李鸣蝉知道他这是有些欲言又止。

“你说吧,要说什么?”李鸣蝉问沈溪桥。

沈溪桥正色,一双眼睛盯着李鸣蝉:“我觉得吧,青娘也不太正经,你也不要和她走得近了。”

李鸣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只是更想笑了。

看着沈溪桥严肃的样子,李鸣蝉只能故作严肃地绷着脸点点头。

沈溪桥吐出一口气,摸着李鸣蝉的脑袋顶顺毛。

李鸣蝉觉得沈溪桥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他的宠物了,什么事都老妈子似的唠叨不说,还老喜欢摸她脑袋。

沈溪桥摸了李鸣蝉脑袋一会儿心情明显好了,然后伸出右手摆在了李鸣蝉面前:“喏,你一天没吃点硬东西了,来块肉补下身子吧。”

李鸣蝉巴着沈溪桥的手一看,是一块风干牛肉。估计是沈溪桥练武的时候随身拿着饿了的时候吃的。

牛肉的量还挺大的,李鸣蝉接过去掰成了两块。大的给了沈溪桥。

“你动手最多,身体最累。你吃大的,我吃小的。我们一起吃。”李鸣蝉捧着小块的牛肉乖乖坐着说。

沈溪桥接过去后坐在李鸣蝉身边,两人各自吃了起来。

吃了一会儿,李鸣蝉一转脑袋,刚好和沈溪桥的眼睛对视上。她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两个人都扑哧笑了出来。

呆了一会儿就傍晚了,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

李鸣蝉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腿疼脚酸。

沈溪桥看她走路歪歪扭扭的很费劲,颇为无奈地走到她面前,将身子半蹲,然后冲她扬了扬下巴:“看你走路这么费劲,那我背你好了。”

李鸣蝉抿抿嘴吧,神情颇为傲娇地趴在了他的背上:“既然你非要背我,那我就让你背吧。”

沈溪桥伸手揽住李鸣蝉的腿弯,一起身将她背了起来。走到路不好走的地方,他还坏心眼地抖了抖李鸣蝉,吓得李鸣蝉紧紧攥着他衣领不撒手。

走着走着,便看到茅草丛边二牛和几个半大孩子一起面带猥琐的笑容看着什么。

李鸣蝉攀着沈溪桥直了直身子,然后便看到了正在野战的李文厚和青娘。

李文厚正在十分投入地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李鸣蝉无奈地捂住了脸。这个李文厚,就这么喜欢野外吗?还叫人看到了。看在老乡的份上,李鸣蝉决定帮帮他。

沈溪桥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他把那里的情形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而且他认为有极大的可能,那里的主人公是李文厚。

沈溪桥没说话,背着李鸣蝉赶紧快走,生怕李鸣蝉再看到长针眼的画面。

两个人走得远了,李鸣蝉点了个小手雷。

轰的一声响后,二牛那群半大孩子吓得一哄而散。李文厚捡起一件外褂罩在了小寡妇身上,然后直起身四下看。

等他看到茅草边有人趴伏的痕迹后,他觉得这声雷响是李鸣蝉在给他提醒。

果然,到了夜间,李鸣蝉找他了。

“今天傍晚我看到你和青娘……”李鸣蝉支支吾吾了两声,“你懂的,啊?以后你俩别那么不在乎场合,真想玩野战,也找个远一点的地方。”

李文厚也颇为苦恼:“找不到啊。你以为我就喜欢草丛啊!”

李鸣蝉看着厚脸皮的李文厚叹了口气:“今下午我不是放了个雷吗?我说那里有妖邪,让人不要去那里。现在那里空了,而且有块很大的白石头。你们可以在那里。”

李文厚看了眼李鸣蝉:“能否劳驾帮忙在那里撑个棚子?”

李鸣蝉被他的无耻惊到了,按耐不住心里想打李文厚的欲望。李鸣蝉抬手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个耳刮子。

李文厚被拍得嗷嗷叫:“你这家伙太粗暴了!你得帮我撑棚子,不然我就打回来!”

面对李文厚的威胁,李鸣蝉哭笑不得,伸手指指自己:“大哥,你要点脸行吗?我是个九岁的小萝莉耶,你让我给你撑棚子?”

“就是,不要脸!”胖丫气呼呼从洞外跑进洞里,“大哥,你不要脸了吗?竟然和小寡妇搅合在一起?”

李文厚是个文艺青年,虽然和李鸣蝉在一起的时候没脸没皮的,但那只是开玩笑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很有自尊心的。

胖丫的话触了李文厚的逆鳞。他很爱青娘,绝不允许别人说青娘不好。

“胖丫!”李文厚怒喊一声,“你别胡说八道!”

胖丫掐着腰瞪着眼和李文厚对掐起来:“我没胡说八道,我都听到娘说了,你就是和小寡妇搅合在一起了!”

李文厚一听,心道:坏了,这下和青娘成亲的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李鸣蝉靠近李文厚提醒他道:“我今天看到过有人在看你和青娘嗯嗯,你说,是不是他们告诉了你娘?”

李文厚沉着脸:“不会的,就跟你一样,看了人家活春宫是不会说出来的。”

李鸣蝉:“……其实我也想说来着……”

胖丫看着自己英俊的哥哥心痛得五官拧成了一团:“哥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李文厚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脑袋:“别那么叫青娘,她马上就是你嫂子了。”

“嫂子?”胖丫呢喃一句,然后一跳三尺高,“你做梦!哥,娘不会让你和她成亲的!”

李文厚摆摆手,走出了李鸣蝉待的那个小隔间。

李鸣蝉在李文厚身后冲他做了一个Fighting的姿势,胖丫冲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眼泪哗哗流了出来。

“娘!哥哥欺负我!”胖丫哭着跑了。

李鸣蝉咣当一声砸在了自己的小木床上。

这一天天过的,太累了。

夜里,一片宁静。为了防止官兵们深入大山找寻村民,里正安排了人值夜。这夜,是李景明值夜。

张翠翠哄着瓜儿睡了,然后送给了王氏让她看着,自己则去给李景明送衣服。

“他爹,你穿上这件斗篷吧。天太冷了,不穿厚点容易着凉。”

李景明接过斗篷去披上:“你怎么也穿这么少,快进洞去暖和着,别出来了。”

张翠翠也怕自己会生病,赶紧进洞了。李景明拿了个木头墩子坐在洞门口望风。

夜越来越深,四下里静悄悄的,李景明窝在暖和的斗篷里险些睡过去。

远处星星点点闪起了火光,李景明一个跟头从木头墩子上翻到了地上。

李景明摔得不轻,等他看到了远处的光芒,赶紧进洞喊里正他们。

洞里的男人们摸黑穿戴整齐,又沈溪桥领着排在山洞门口,严阵以待。

沈溪桥身上还背了几个手榴弹,专门用来打突然袭击和救急的。

火光越来越近,沈溪桥拿出了一个手榴弹打算来个出其不意。

“公子?”半月的声音打火光里传来,“是你吗?”

沈溪桥拉引线的手迟疑了一下:“半月?”

“是我啊公子!”半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欢欣。

沈溪桥拿着手榴弹十分迟疑:“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火光越来越近,一张陌生的脸皮映着火光出现在沈溪桥的视线里。

那张脸用半月的声音说:“公子,因为你在我的地盘上啊。”

沈溪桥拉了手里的手榴弹扔了过去。

“轰”一声,假的半月炸得四分五裂。

李明蝉缩在山洞门口,正好看到那景象,吓得她不轻。

这死了的人看来会口技,那半月呢?还活着吗?

“沈溪桥,里正大叔,你们快回来!这些人是‘林眷娘’那一伙的。”

沈溪桥丢着手榴弹回到了山洞里。

李鸣蝉缩在角落里拿着炸药和手榴弹递给沈溪桥,沈溪桥点了以后就往外扔。

两个人合作得自然而又天衣无缝。

洞里其他人都看呆了。

这两个人拿的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神雷?

李鸣蝉反复递着炸药,脑子里思索着为什么这些人又来杀沈溪桥。

当初这些人杀了林御史家的人,然后又去杀了沈县令家的人。现在又来杀漏网之鱼沈溪桥,沈溪桥现在正在组织反抗关王的残暴统治。这几件事情结合起来,都指向了关王是行凶者。因为出了这些命案以后,关王才从京城的樊笼里脱身,到了大西北起事。

那么,关王是行凶者?

那当初来和她做交易拿炸药的是谁?

再有一个,沈府曾经出现的血衣是谁的?

李鸣蝉觉得,那件血衣的主人应该是和沈府灭门案有关。

等打退这波敌人,她要和沈溪桥好好合计一下。

第四十六章 集体大迁徙

住在墓穴里的人只听得远处轰炸声震天,露出头来看看,除了滚滚浓烟和昏黄的火光,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安定下来后的人们除了犹自惊魂未定的,其他人都陷入了家破人亡的哀伤里。以至于久久不能入睡。

投奔里正的那对父子也在这群人里。

刘秀成搂着儿子躺在石室的一角,身下是一大团枯草。刘子安依偎在父亲怀里睡得正香,双眼红肿,脸上的勒痕清晰可见。

对外面的轰炸刘秀成充耳不闻,只搂着儿子默默流泪。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领着村民们和里正抢地盘的是个刺头儿,孤身一身,偷鸡摸狗的什么都做。人都叫他街皮。

街皮叼着根草杆,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嘴里骂骂咧咧的。

“他娘的,都怪里正他们,非要逃难逃难,结果害的全村人被官兵记恨上祸祸了。要不是他们,我们还在家里睡热炕呢!

而且每家出个男丁出点粮食就行了,日子还是安安稳稳。这倒好,跑山旮旯里来了!”

人们默默听着街皮的话,越想越怨。

是啊,要不是里正鼓动他们逃难,他们也不会被屠杀。

这时候,仇恨癞子和官兵完全是摸不到的,只有里正和李老头那一大家子可以让人给碰到。

所以村民们有意无意地都恨上了里正和老李家。

李鸣蝉给沈溪桥递着炸药,直到炸药快见底了她才罢休。沈溪桥也吓坏了,他打不过那么多人,而且后面还那么多人等着他保护。所以,压力山大的他就只能不停地扔炸药,连敌人什么时候都吓跑了也不知道。

沈溪桥见外面静了下来,天也蒙蒙亮了,身子靠着墙脱力地滑到了地上。

李鸣蝉挨着他滑到了地上,累得合上了眼睛。

王嬷嬷抱着两个斗篷走到两个人身边,分别将他们围裹起来。

里正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这里不能待了,咱们赶紧走。”

大家收拾起自己的家当来,然后里正和李文厚去问山上的人要不要一起走。

李鸣蝉斜靠在地上伸手拦住了李文厚。

李文厚的衣服被拽住了,他一低头,看是李鸣蝉拉住自己,便弯下身子低头凑近她。

李鸣蝉轻声说:“带上一个手榴弹,我觉得你和里正可能会有危险。”

李文厚深以为然。要是他是那些难民中的一员他也会仇恨里正。哪怕里正的初衷是好的,哪怕他是好心的,但终究酿成了恶果不是吗?

李文厚从地上捞了个手榴弹藏进了衣袖里,若无其事地陪着里正走了。

到了墓穴,看着村民们仇恨的目光,李文厚握紧了手里的手榴弹,然后一副不出他所料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在村民们仇恨的目光中。

里正明显被那目光刺了一下。他身子微微佝偻着,一双眼有些不安地环顾四周:“大伙儿,有人找到这里来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街皮靠在人群里,叼着草棒看着里正不怀好意地看着里正和李文厚。

“呸”一声吐掉草棒,街皮迎着里正站了起来。

“怎么着,昨晚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今天就想拉我们过去当壮丁了?”街皮冲地上吐了一口痰,“我呸!你他妈的闲的蛋疼鼓动大家逃难,结果害的大家家破人亡,你还好意思出现在这里?”

街皮说着,抬手狠狠推了一把里正:“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你昨儿个才把我们赶来这里,今天又想来请我们,你怎么这么大脸呢?!”

里正给他推的一个趔趄,然后背就有些塌下去了。

里正其实一直也很自责,在大家一致同意赶走这些人后他的自责达到了顶端。

街皮看里正根本不反抗,喜不自胜地一挑嘴角,然后对在场众人使了个眼色。壮年们打地上坐起来一拥而上,将里正围了起来。

“李双同,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主动让出你家的东西,不要让我们这些人暴尸荒野。”街皮趁机要挟里正。

只刘秀成刘子安坐在角落里没围着里正,他们悄没声地挪到了墓穴门口跑了。

里正不敢应,他怕自己那么一大家子人会因为自己死掉。

街皮看里正不吭声,给大家伙儿打了个眼色,然后一众壮年一拥而上对里正拳打脚踢。

李文厚看傻了眼,这一伙人明显是利用人家里正的愧疚心理趁火打劫啊!而且里正一个半老头子,这么让一群壮年打,不得很快就打死了?

李文厚吓坏了,他摸出怀里的手榴弹找准一个没人的地方,拉了引线就扔了过去。

“轰隆”一声,附近的人都给热浪掀翻过去。

等烟消火灭后,一个更大硕大的石室出现在众人面前。

里面被盗墓贼翻得乱七八糟的,不过地上也散落了石桌子石凳子什么的。

街皮扔下脚下的里正转身走进了石室。

村民们见状也颇为惊疑,然后紧跟着街皮走了进去。

李文厚一看就知道那石室里没啥东西了。他看村民们丢下了里正,便赶紧过去扶起了里正。

里正身上被踢的脏兮兮的,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他看着石室里的村民扬了扬手,然后无力地垂下了。

街皮回头看了一眼里正:“快滚吧,我们有了这里就不走了。再呆在这里,小心我们弄死你!”

里正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李文厚赶紧揣着手跟上。

里正被打得狠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李文厚赶紧搀着他往回走。

到了自己山洞的时候,大家已经把东西都打包好了,在做最后的早饭。

刘秀成和刘子安坐在一边捧着碗喝水。

里正家的正在煮粥,看见里正那么狼狈的样子吓坏了。

“哎呀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里正家的抡着勺子迎了上去。

大伙儿正等饭呢,听里正家的这么以嚷嚷,赶紧跟着抬头看。

看到里正那副样子,大家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心下了然。

里正被那群人揍,他们表示情理之中可以理解。

里正家里的人赶紧都围上去嘘寒问暖。二牛挥舞着小拳头就往那边山坡冲。

“我跟他们拼了!”二牛吼了一嗓子。

李文厚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不让他离开。

“小祖宗啊!”李文厚抱住了就不撒手,“咱能别添乱吗?那边都是些青壮年,你过去就是找死啊!”

二牛继续努力挣扎,真如小牛犊一般,险些将李文厚挣个跟头。

“我们得赶紧跑,不然等人家再找来咱们都玩完!”李文厚抱着二牛喊道。

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

李鸣蝉在一边默默抱着碗等饭,看里正被人围着嘘寒问暖,她默默放了心。

总的来说,里正现在被人打一顿是好的。一是那些人出了点气,二是里正的愧疚好歹少了一点。

不过里正要是真把这过错背自己身上,那么多条人命,他还真是赔不起。

大伙儿休整一番准备上路了。刘家父子默默地跟上来。

李鸣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刘秀成讨好地冲她笑了笑。

李鸣蝉颇有些尴尬地回过头,拉住了二丫的手靠近她的耳朵:“哎,为什么刘叔他们跟咱们一道了啊?”

二丫惊讶地看她一眼,伸手拢住了她的耳朵:“他们自己来说的。他们家两个男人,可以干活可以打架。说了很多,然后爷爷就同意他们和咱们一起了。”

李景明抱着瓜儿在人群里默默地四周看着。

走了好大一会儿,他抬手指向一个山头。

“那边,有一个金矿。我们可以过去拿些带在身上。”

李景明说这话丝毫没藏着掖着,甚至带头往那边走过去。

沈溪桥脚步顿了顿,李鸣蝉看到他的脸色明显沉了沉,然后脸色恢复正常,抬脚跟上人群。

金矿仍然在运作。

李景明没有走进去,而是在金矿附近停了下来。那里有一棵大树,大树下一片草皮平平整整,没有任何标记。

李景明弯下身子在地上吭哧吭哧挖了起来。挖出了一堆的狗头金。

“大家都拿点。”李景明说。

在场众人看着那金子都愣住了,好久都没有人去动。

张氏活这么大年纪第一次见这么多金子,她的眼睛盯在金子上,嘴唇直哆嗦:“大郎,这么多金子,哪里来的?”

李景明自己捡了两块放在了自己的包袱里。然后表情木然地靠在树上盯着地上。

“大公子给我的。”李景明说话间顿了顿,看了眼沈溪桥和李鸣蝉,“他说这些金子让我拿来给三丫,她能救我们。”

李鸣蝉听了这话张大了嘴巴。

她没听错吧,沈溪川给她这么多金子,让她救村子?

“可我出了山就找不到路了。现在就剩咱们四家人了,不妨咱们就分了吧。我们三丫是个小孩子,扛不起救村子这么大的责任。”

李鸣蝉明白李景明是什么意思了。他这就是护短,想要李鸣蝉好好的,不要扛什么大梁。

看里正那样子就知道了。领导者是担责任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心理负担会及其重。

这时小张氏打人群里站出来:“我看未必吧。你忘了三丫和沈公子昨夜是怎么打退那些人的?那些东西可是和龙王显灵一样的。”

第四十七章 掰扯定方向

李景明抬了抬眼皮子看了小张氏一眼,嘲讽地一笑:“要是没有三丫和沈公子,怕是你现在都不知道死哪条道上去了吧?大伯母,做人可不能看不见别人对自己的恩情啊!”

小张氏没想到李景明呛自己,一下子梗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景明,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龇了出来:“长本事了你?没大没小的!”

沈溪桥听到李景明说是兄长留下的金子,心里便像糊了一团棉絮,堵得慌。尤其是这金子还是给李鸣蝉让她拿来救命的,那就更让人纳闷了。

听到小张氏没危险了又跑出来疯狗似的乱咬人,沈溪桥一下子就烦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自己整天对小辈们如此刻薄,为什么小辈们就要吃你这个气?”

小张氏不怕李景明,但怵沈溪桥。沈溪桥杀起人来那叫一个凶,她想想就害怕。

李存财看小张氏那么丢人现眼的也是够了,气得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边上:“闭嘴吧你!”

小张氏脸上有些下不来台,便硬是杠了回去:“怎么了?我还不能说一说了?这三丫弄了这么吓人的一出我还不能问问了?”

李鸣蝉简直要给她烦死了:“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啊?你说你怕什么?这明显是老天爷赏命让我们活。现在那石头没了,你想要我怎么解释?”

李鸣蝉一顿嚷嚷掩盖了自己的炸药来源,也把小张氏吼了个蒙圈:“哦!龙王显灵。”

小张氏嘟囔了一句。

“他爹,咱们去我娘家吧,避避风头。总比在这深山里好啊!”小张氏攀着李存财的耳朵说。

李老头看这大儿媳这么拎不清烦的要死:“避风头?哼,官兵死了那么多能和咱们善罢甘休?”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小张氏受不了连日奔波开始哭闹起来。李存财看她那泼妇样子气得要死,伸手扇了她两耳光。

旁边一个拉的人也没有。

其实,有些人真的欠打。因为你好说歹说她都不听。

原本里正会去拉的,但他把一个村子的人命都背到了自己身上,整日里失魂落魄的,恨不得去给他们偿命,根本顾不上小张氏。

小张氏干嚎了几声,看没人理她,便哭着哭着干笑了几声,打地上爬了起来。

李文厚和胖丫捂了眼睛不看她:太丢人了,简直没眼看!

李鸣蝉捡了好几块狗头金,二丫也拿了几块。另外里正家和刘秀成家一家拿了几块,剩下的都让沈溪桥打包装进了包袱。

乱世,不能没钱。没钱,就没办法立身。

李鸣蝉从包袱里掏出羊皮纸,拿着并不全的夹火山地图看了起来。

“沈溪桥,我们往哪里去?”李鸣蝉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将手里的地图递给了沈溪桥。

沈溪桥看过屿朝的舆图,对屿朝的地域划分以及周边国家都有了解。

他拿着夹火山地图团了团放进了自己怀里:“大家跟我走吧,别怕!”

一行人大包小包的上路了。李鸣蝉缩到了李景明身边去。他身边围了所有老李家的人。

张翠翠抱着瓜儿担心地走在李景明身边:“他爹,你这么把大公子的金子分了是不是不地道?”

李景明闷闷地回答:“说真的,我越想大公子那话我越觉得咱们村这事是他招来的。而且他还要三丫把这事抗起来。三丫个小屁孩子能扛什么事!里正都倒下去了!”

张翠翠听了深以为然。

王氏和李存富身体不太好,这时候脸色有些青白,听了这话便更加忧愁,脸上青白一片外加愁眉苦脸,像鬼一样。

李老头已经没有烟袋抽了,他舔了舔嘴唇,因为没有烟颇为烦躁:“大郎这个事能行。毕竟这钱就是拿来给咱们保命的,其他人没这个命享了,只能我们这些人分了。”

张氏和李存财跟着连连附和。有钱不拿是傻子。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中午,张氏和王氏就有些挺不住了,李鸣蝉和二丫也脚酸,反而胖丫精神非常好,还摘了一大捧野菊花。

李鸣蝉冲她招招手:“来,我给你编个花冠。”

胖丫兴冲冲将捧花递给李鸣蝉。

胖丫摘了很多,沉甸甸的。

李鸣蝉手挺巧的,再掺上藤条,李鸣蝉给胖丫编了个戴在头上的花环,花环上头三三两两支楞着几朵花,花朵们依次排开,像一顶紫色的皇冠。

胖丫小胖手一捧,开心地跳了起来:“好好看啊!三丫你真巧!”

二丫在一边看胖丫戴上了那么漂亮的花冠很羡慕。李鸣蝉看她那样,内心一动。

“胖丫,你多摘点,窝在给你编一对手环。”

二丫双手扶着花冠回头,巧笑嫣然地看着李鸣蝉:“昂,你要多少呀?”

李鸣蝉想了想,向胖丫比划了一下:“这么多吧!”

看李鸣蝉比划那么大个圈子,胖丫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三丫,这么多我带不过来的。戴手上太沉了!”

李鸣蝉哭笑不得地摸了下鼻子:“想什么呢你。我给你编这么多不要点劳务费呀。我姐姐脚疼,不太敢走路,你帮我摘点,我给她也编一个。”

胖丫鄙夷地瞪了李鸣蝉一眼:“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哼!”

胖丫这次摘得并不细心,黄的紫的烂七八糟薅了一大堆,李鸣蝉看了心情大好。颜色多了,可以编的就多了。

先给胖丫编了一对紫黄相间的手串,然后给二丫编了一顶黄色的皇冠。边上用紫花细细编了一道,十分漂亮。

黄色比紫色更耀眼,反而把胖丫那个比了下去。

不过胖丫不在乎,她喜欢紫色,所以觉得自己的最好看。因为她很开心,所以喜滋滋地给了李鸣蝉一个友好的牵手。

“三丫,我觉得咱俩可以做好姐妹的。”胖丫摇晃了摇晃李鸣蝉的手,一脸的得意洋洋。那意思大概就是:看,你多幸运,我选了你做好朋友哦。

李鸣蝉哭笑不得:“谢谢哦。”

二丫觉得李鸣蝉还是在自己身上花的心思多,喜不自胜,她伏在王氏身上,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娘,你看我好好看,对吧?”

王氏摸着二丫的脑袋苦涩地笑了。

好看吗?当然好看。她的二丫温柔识大体,持家会做饭。本来议亲呢,结果还没嫁出去呢,就来了这灭顶之灾。

唉。

二牛远远地看着二丫红了脸。

二丫怎么那么好看呢?他觉得如果自己的心里可以住进一个小人,那那个人一定是二丫。

沈溪桥做在远处吃煮鸡蛋。那是王嬷嬷路上捡的野鸡蛋,王嬷嬷舍不得给别人吃,自己也不吃,全都给了他。

看李鸣蝉在哄小女孩玩,他看着看着就笑了。鸣蝉多会玩啊!

沈溪桥拿着剩下的两个鸡蛋,一个塞给了王嬷嬷,另一个他拿到了李鸣蝉身边,放到了她的手里。

李鸣蝉抬头冲他粲然一笑:“这个给你。”

沈溪桥低头一看,是一个用野菊花编的小兔子。

野菊花块头比较大,因此小兔子也挺大的,紫紫黄黄的,有些丑。但他觉得很开心。

吃过饭后,沈溪桥带着人继续走。他个子高高的,一张脸上被生活打磨出了坚毅。

“我们今晚会到一个山坳,那里应该没有野兽。但也没有山洞。大家去了自己找地方休息。过了那里我就没地图了,大家听天由命。不过,只要出了这山,咱们就到了交州地界。那里应该还没乱。就是乱了,咱们也能跑。”

大家都信服沈溪桥。听他说话便都没有异议,卯足了劲往前走。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山坳。大家都很欣喜。

王氏带着二丫和张翠翠找石头,李存富李景明就负责堆挡风墙。

李存财是个能工巧匠。他找了枝条树叶,利用地势收拾出了一间小棚子。

张氏和李老头睡了进去。

李存财继续做。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虽不如他的精巧,但总比露宿野外好。

李明蝉和沈溪桥在野地里找着自己曾经藏过炸药原料的地方,找到后,两个人坐在地上做起了炸药。

这种土炸药很好做,李鸣蝉一边做一边给他讲解。沈溪桥凝神听着。听着听着,沈溪桥脸上露出了诧异。

“这么简单的吗?”沈溪桥嘴巴微张,表示自己很惊讶,“竟然就只有那位老前辈做了出来?”

李明蝉本来想等他夸赞自己,但等来这么一句,她觉得自己有些无语。然后假笑着点点头:“这位前辈当真是位奇人。”

沈溪桥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位前辈是为奇人。竟然可以用这么简单的东西做出威力这么大的东西来。当真是值得敬佩。”

……

两个人絮絮叨叨直到肚子咕咕叫,你一声我一声,好不热闹。

李明蝉尴尬地看着沈溪桥嘿嘿笑了。

沈溪桥不好意思地抬头望天:“咱们回去吃饭吧。”

回到驻地后,那里多了一个男人,穿的脏兮兮的,他看着沈溪桥和李鸣蝉出现了笑了。

“初次见面。”男人灿烂地笑着,壮硕的身体紧绷绷的,一看就十分有料,“我是这山中的猎户,我叫沙堂。”

第四十八章 二次反围剿

李鸣蝉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沙堂”,也是很摸不着头脑。

山中的猎户?这还真没遇见过。

沈溪桥看着沙堂心里也犯疑惑。怎么着突然出现这么个人?

两个人犯嘀咕的同时也戒备了起来。

沙堂站起来迎上去,指了指王嬷嬷:“你们的这位夫人给了我一块狗头金,我答应她带你们出山。不过我不是交州人士,你们可以跟我到通州去。”

“通州?”李鸣蝉想着,这里好像离岐山县挺近的,“那里沦陷了吗?”

沙堂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要是沦陷了我还能来打猎吗?”

说着,沙堂手往地上一指,那边有几只野鸡兔子,半死不活的堆在一个筐里,想来是他的猎物了。

王嬷嬷凑到三人身边,看着沈溪桥喜上眉梢:“公子,这么说来我们就可以很快出去了!”

沈溪桥听了这话很是诧异,这夹火山连绵数十里,怎么可能能这么快就通出去。

果不其然,沙堂笑着摆了摆手:“不不,这是深山腹地。我们不会这么快就出去的,怎么着也得走个十来天。”

王嬷嬷听了这话讪讪地笑了:“我看壮士孤身一人进山,还当是这里离山外很近呢。”

沙堂招呼着大家一起去他歇脚的地方。

“这里不是歇脚的地方,大家随我到我这里来吧。”

李存财可惜地看了眼自己搭的棚子,怎么就不是歇脚的地方了啊?

不过到了沙堂那里,他觉得自己那棚子还真不是歇脚的地方。

沙堂那里密林掩映间有一排木棚子。木棚边挂了剥好的兔子獾什么的,皮子在另一边硝好了就等着卖了。

木棚子是个搭檐,里面是个十分巨大的山洞。山洞里收拾地妥妥贴贴,一张单人小床,一堆收好的猎物摆在一张席子上晾着。

沙堂拿干草子地上铺了张大床,将床铺让给年长的王嬷嬷睡。

“夫人给了我金子,这好床当让给夫人才是。”

王嬷嬷听了这话捂着嘴笑了:“我哪是什么夫人,叫我王嬷嬷就好。我只是一个奴才,还是让我家公子去睡吧。”

沈溪桥卸下身上的包袱,正和李鸣蝉靠在一边歇息。听王嬷嬷说了这话皱了下眉头。

李鸣蝉听着这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品起来酸溜溜的。

沈溪桥也不和王嬷嬷谦让,径自睡在了床上。

这么一大群人等着他保护呢,他哪能不养好精神。

一大票人吃了沙堂当天打的野物,只觉得鲜美的恨不能吞下舌头去。吃饱喝足后沙堂还细心地煮了几大锅热水,让人挨个洗漱了才睡。

夜露凉,铺上的人三三两两躺在一起,共用一个斗篷。

本是睡得很熟的,山洞里回荡着或轻或重的鼾声。但是远处却又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

一队人举着火把浩浩荡荡地穿梭在林中,惊起了一堆堆的夜鸟。

沙堂拿着斧头坐在了山洞口,看着远处的火光目光闪烁不定。

沈溪桥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正睡得香呢,忽然头皮一紧,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借着天光看到了坐在山洞门口的沙堂。沈溪桥拔出佩剑坐在了他身边,一边把玩着李鸣蝉新做的火药,一边警惕地看着那由远而至的火光。

沙堂看着远处:“我对这里熟悉,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引开他们。”

沈溪桥应了声:“当心。”

在沙堂起身后沈溪桥自己往棚子口挪了挪,目送着沙堂远去。

过了不长时间,火光随着沙堂的出动离得山洞越来越远。

天亮了,沙堂顶着一身露水提着只兔子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嗐,昨晚溜了他们一夜,累得我够呛。回来的时候打了一只兔子。”沙堂喜滋滋地提着兔子给沈溪桥看,“喏,咱们的早饭有着落了。”

刘秀成十分殷勤地接过沙堂的兔子去收拾。李老头睡得腰酸背疼,正站在一边抻拉。

沙堂累坏了,走到地上的大通铺上一躺,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沈溪桥看大家起了也放了心,喝了点水后躺到了床上歇着。

李鸣蝉和二丫胖丫坐在棚子底下哄着瓜儿玩。张翠翠和王氏收拾锅灶做饭。

里正这时候有些痴傻了,只坐那里面带微笑,除了不耽误吃喝拉撒睡,其他时候一句话不说。

里正家的担忧地坐在他身边,长吁短叹。

王氏煮了一锅兔子肉汤,然后用沙堂的锅糊了一堆粗面饼子。将饼子摞出来后又烧了一锅热水。

“吃饭了。三丫,去叫沈公子和你沙叔吃饭。”王氏端着笸箩喊李鸣蝉。

李鸣蝉应了一声,然后拉着瓜儿进去洞里喊人。

沈溪桥听到了王氏的喊声,揉着脑袋坐了起来。

瓜儿还不太会走,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沙堂身边。抬起小手冲着他的脸啪啪啪地拍着。

“饭……饭……”瓜儿一边说着,嘴里流下了哈喇子,滴到了沙堂脸上。

沙堂睁开眼睛,一把搂住了身前的奶娃娃。

“小乖乖,喊我吃饭吗?”沙堂抱着瓜儿喜笑颜开。

瓜儿继续伸着小手拍他:“饭……”

哈喇子继续滴,沙堂摸了把脸:“哎呀,你这娃娃!”

李鸣蝉在边上笑得不行,瓜儿太可爱了。

沈溪桥将手递给李鸣蝉,李鸣蝉用力一拉,沈溪桥从床上跳到地上。

“等我洗把脸,你先帮我把饭盛出来。”沈溪桥吩咐李鸣蝉一句,自己再去外面洗脸。

李鸣蝉捡着锅里的肉给沈溪桥盛了一碗,拿肉汤浇了一浇,再拿上几个饼子放到一个石块上。然后捡了块木头给沈溪桥坐着,自己再去拿自己的饭。

二丫看着那石块很平整,很适合吃饭,便也端过去了自己的饭。

二牛一看二丫过去了,也笑嘻嘻地跑过去要凑桌子。

沈溪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默默地把自己碗里的肉挟了许多给了李鸣蝉。

二牛一看,眼睛一亮,然后有样学样地给二丫挟肉。二丫端着碗一闪。

二牛急了:“噫!三丫都要沈公子的肉,你为什么不要我的呀?”

二丫白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三丫是小孩,但我不是呀。我是大人了,男女授受不亲。”

沈溪桥听了这话扑哧笑了出来。

小孩子一本正经地小大人一样也是十分可爱好笑的。

二牛悻悻地端回碗自己吃了起来。然而他嘴巴闲不住,话匣子对着沈溪桥又打开了。

“沈公子,我爹是不是生病了呀?怎么着整天在那里发呆呢?”

二牛小眉头一皱,眼睛一翻,李鸣蝉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内双。

沈溪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你爹会好起来的。”

一行人吃了饭,沙堂将自己的猎物收到一个大篓子里,拎着斧头扛着篓子带着众人上路了。

沙堂走的路挺偏僻,村里人走得磕磕绊绊的,李景明将瓜儿用布袋子扯在背上背着,左手拉着张翠翠,右手拄着根棍子。

王氏和李存富相互搀扶着走,李鸣蝉和二丫都被沈溪桥扯着。

李鸣蝉一手一个人,扯得她膀子发麻。

拖拖拉拉走到中午,大家原地休息。

小张氏十分没有形象地往地上一躺,“嘭”一声放了个屁。

李存财假装没听见去撒尿了。老婆太丢人,他只能先躲开了。

李家人都为小张氏这个屁觉得羞耻,偏小张氏自己不知羞,还笑得不行。

李鸣蝉看着小张氏翻了个身,趴在地上自己笑得肩膀都发抖,两条腿隐约还一蹬一蹬的。

李鸣蝉突然觉得,小张氏虽然嘴巴很贱还爱占便宜,但总的来说,这个人也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徒。反观李秀子……

李秀子被官兵一刀捅死了,她看到了。

虽然一条鲜活的生命没了,但她真觉得李秀子死了反而干净。李秀子就是个小人,而且是个害了人命也不觉得错的小人。

午饭就是煮的沙堂的肉干,连吃带喝一顿后,下午继续赶路。

到了晚上到了沙堂的另一个根据地。不过那里被一群蒙面人占领了。

那群人衣服颜色不一,但面罩却是一样的。

李鸣蝉看着那群人没说话,眼睛逡巡一周,看着一双猫眼定住了。

那双眼睛,她应该见过。

己方人员一阵慌乱,沈溪桥和沙堂中流砥柱一样站在人群中和蒙面人对峙。

蒙面人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貌似领头的人转了下头,但看不见他的眼睛。他抬手一挥,蒙面人便将村子里的人围了起来。

几户人家都吓坏了,瑟瑟发抖地聚在一处,惊恐地看着四周。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几户人家哀嚎着。

蒙面人们也不说话,只将刀剑对准了沈溪桥和沙堂。

沈溪桥和沙堂背对背警惕地看着四周。

李鸣蝉觉得很火。

妈的,屠村你们屠了,现在又来斩尽杀绝!

李鸣蝉拿出剩下的手榴弹,拉了信子就冲领头的那边扔过去了。

边上的蒙面人赶紧护主,也来不及对付沈溪桥和沙堂。

“趴下!”李鸣蝉嚎了一嗓子,一马当先趴在了地上。

沈溪桥有样学样,只是手里多了一个手榴弹。

他拉了信子,丢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走出夹火山

待到浓烟散开,除了一堆的血沫子碎肉,什么也不剩了。蒙面人都不见了。

沈溪桥揉了两把耳朵,嗖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

“快走快走,咱们不能在这里!”沈溪桥一手一个拉起来。

村民们被炸得七荤八素,一边害怕一边晕,稀里糊涂跟着沈溪桥赶起了夜路。

沙堂抱着斧头,篓子也不要了,只跟着一群人跑的热闹。

“哎哎,别乱跑啊!”沙堂喊着大家,“这地我熟,大家跟我来。”

沙堂身子给那手榴弹的爆炸效果炸得身子发麻,一边跑一边还手脚发软。

李鸣蝉和沈溪桥闷着头扛着包袱跟着沙堂跑,一边跑一边从包袱里扔东西。

她扔得是自己感觉多余的东西,一些准备换洗的衣服什么的。

一路上一行人一句话不说,只跌跌撞撞地跑着,刘子安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脚也不知是给石块还是碎木头划得鲜血淋漓。

沙堂看他那样,便撕了自己的衣裳,给他清理了伤口后背在了自己身上。

刘子安趴在沙堂背上哭得厉害,但又不敢哭出声,只狠命憋着。李鸣蝉只听到刘子安在抽噎着,像是喘不上来气。

队伍里胆子小的人都哭了起来,毕竟死神的镰刀又在他们头上收割了一波。虽然没有伤亡,但那种险些见不到明天太阳的凶险荡漾在所有人的心头。

李鸣蝉拉着哭得厉害的二丫跟紧了沈溪桥。沈溪桥拉着李鸣蝉的一只手,汗涔涔的。李鸣蝉知道他也在害怕。

一夜不间断的行走,到了天亮,沙堂带着他们到了另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

李鸣蝉直接瘫倒在地,脊骨都跟着疼了。她在地上挣扎了一下,只觉得肌肉似乎连成了一张网,将骨头缩在了里面。

沈溪桥躺在她身边抬头看着天,眼珠子都不想转。

大家都累坏了,累得想睡觉但身体又很难受,难受得睡不着。

沙堂靠在一块石头上一动不动,旁边刘子安依偎着他睡得正香。

“真他娘的倒霉!”沙堂骂了一句,也合上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天黑。一夜的急行军让大家都有点缓不过来劲。

沙堂先醒了,他叫醒了沈溪桥,然后又去喊其他人。

沈溪桥拉起了李明蝉。两个人挣扎着爬起身,便一起去数炸药和手榴弹。

沉甸甸的一大包,还好好的堆在包袱里。

舒出一口气后,两个人又坐在了地上。

沙堂的衣服脏兮兮破烂兰的,他挥舞着双臂喊大家:“别躺了别躺了,大家自己去找点吃的,我这也没吃的了。”

二牛看着自己背的锅,还好,锅没破。

大家就近挖了草根,沙堂又去找了一堆野芋头,拿火烧了和大家分着吃了。

沈溪桥找到了水,煮了水喝了大家都天为地地为床地睡了起来。

李存财感叹地躺在了地上:真不是人睡的啊!好想念我的棚子。

李老头和张氏年纪最大,李存富拿了自己所有的衣服给了他们,李存财帮着铺了张厚床。两个老人家睡在了最舒服的地方。

沈溪桥动作利索,他爬到树上去用绳子搭着枝子做了个窝。四面垂下衣服当作帘子,倒是很干净暖和。

李鸣蝉看着沈溪桥的树屋十分羡慕。

沈溪桥看她那样子,便翻下树去,将她掠到了树上。

胖丫和二丫看着李鸣蝉眼红不已,只恨不得自己也是个小孩子,能够爬到树上去和沈溪桥一起睡。

“王嬷嬷,你把衣服都拿出来铺上吧,那样舒服点。”沈溪桥对王嬷嬷说。

王嬷嬷摇了摇头,只拿出了自己的衣服铺在地上睡了。

大家伙都累坏了,歇了这一夜后才再次上路。

那些蒙面人没有再出现,过了八天,第九天的时候,一群人走出了夹火山。

这个时候,一群人都成了野人模样。

李存财激动地握着小张氏的胳膊:“老天爷啊,终于出来了!”

小张氏热泪盈眶:“可算是出来了。”

二丫抹着眼泪拉着李鸣蝉腿脚发软:“可算是出来了,咱们这都跟野人似的了。”

二牛咣咣咣原地蹦:“出来喽!出来喽!”

一群人喜形于色,连里正也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这是哪儿?”里正嗓音嘶哑地说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里正家的开心地双手合十冲天冲地冲四方拜了又拜:“老天开眼啊!谢谢各路神仙!”

一队脏兮兮的人踢踢踏踏地跟着沙堂走到了他家。

沙堂家不小,一个大院子,青瓦房,院子里还铺了几块石板。算得上是西北地区的豪宅了。

沙堂的老婆是个身条细长的妇人,眉眼普通,笑起来很温柔。一个半大小子,浓眉大眼的,和沙堂有点像。

沙堂让儿子给他们安排住处,自己和老婆去交涉。

沙堂的儿子很内向,也不太会说话。只领着一群人到了西屋。

西屋有两间,每间屋里有一爿炕,分开了,一间住男人一间住女人。

“小哥儿,怎么称呼呀?”王嬷嬷笑眯眯地问。

男孩子抬了下眼皮,然后迅速垂下眼睛:“沙河。”

李鸣蝉一听,诶?流沙河哎!

沈溪桥也知道这个梗,他和李鸣蝉对视一眼:“哦哟,西游记。”

两个人不约而同一低头,笑得肩膀发抖。

沙河看他们笑,有些莫名其妙。

“村南头有条小河,现在天气还不冷,你们男人们就去那边洗洗吧。我家里还有个澡盆,我爹之前刚买的,还没用,你们女人们轮着洗洗。”

沙河低着头说话,一直不抬头:“我去给你们烧水。”

说完,沙河头也不回地走了。

里正家的看着沙河走了,吐出一口气:“这孩子太老实了,一点也不像他爹。”

屋里光线很好,大中午的把整间屋子暖和透了。

李鸣蝉和二丫二牛被命令去帮助沙河烧水。

三个人都脏兮兮的,脸上手上身上没一处干净。沙河看着三个孩子,目光里有些不落忍。

“你们先歇着吧,去院子里洗洗脸。那边有个脸盆架,旁边有个大瓮,里面有水。”沙河指了指外面的水,“我爹说了,你们给了钱,让我们好好招待你。”

李鸣蝉看着这害羞的男孩子,十分想笑:太实诚了这孩子。

沙堂拿着背篓装了些干净衣裳,走到院子里招呼男人们。

“走,大伙跟我去小河里洗洗干净,晚上咱们吃野味。”

沙堂带着一帮子男人浩浩荡荡走了,里正家大儿子拉着二牛一起去了。

二牛不想去:“哥,我想洗个热水澡,我不去成吗?”

沈溪桥一伸手拉起了二牛的衣服带子,直将他提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沈公子,你放我下来!我害怕!我晕!”

二牛嚎叫着被沈溪桥提溜走了。

沙家娘子又从屋里拿出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盆,看着面前一群女人温柔一笑:“大伙儿洗一洗吧,这些盆都是我家老沙做的,不太好看,你们凑合着用。”

王嬷嬷道了谢,指挥着女人们接了过去:“谢过娘子。娘子怎么称呼?”

沙家娘子微微欠身:“我娘家姓柳,您唤我柳条儿就行了。”

王嬷嬷摆摆手:“哪能直呼名字呢,我还是唤您啥娘子吧。”

沙娘子微微福身:“大伙儿赶紧去洗吧,我去帮我家沙河烧水。”

李鸣蝉看着沙娘子,这妇人其貌不扬,却带了一股子书卷气。难不成是落难的大小姐嫁了猎户?

到了这时候,女人们也不避讳。小孩子用小澡盆,大人用大澡盆。因了王嬷嬷的狗头金,大家支使起沙家母子来也不太客气。

两轮洗过去,女人们才算洗完。

院子里被正午的太阳晒得暖融融的,男人们正坐在院子里一张长木凳上散着头发晒太阳。女人们这时候也穿戴整齐打屋子里走出来,人手一块布巾擦头发。

沈溪桥这时穿了一身干净的淡紫色锦衣,上面绣了一株同色的竹子。在阳光下,暗花生光。

李鸣蝉看着沈溪桥笑嘻嘻走过去:“你今天真好看。”

沈溪桥撇了撇嘴:“我哪天不好看了?”

李鸣蝉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伸出一只手在沈溪桥面前晃了晃:“你没洗澡时也像个野人哦。”

沈溪桥拍了她手一下:“去!”

李鸣蝉散着头发坐在他身边晒太阳,二丫被二牛纠缠上,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二丫被二牛气得脸色铁青。

因为二牛不知羞地一个劲缠着二丫说她好看。

胖丫身高体胖,她坐在一个小木凳上双手托腮看着二丫和二牛。

“我觉得我该减肥了。”胖丫呢喃着,却一不小心叫沙河听了去。沙河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也不胖啊!”

胖丫:“……你真有眼光。”

胖丫的小胖脸上洋溢着快活的笑容,一张圆圆的脸像一朵向日葵。

沙堂把男人们的脏衣服收集了起来:“这衣服就不要了吧,反正你们有钱,再买新的去。”

张氏一听,赶紧上去夺:“我们哪里有什么钱,钱都给你了,这衣服洗洗还能穿呢。”

沙堂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愣住了。

有钱人就是小气!

第五十章 通州安身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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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李家开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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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青娘的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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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遭遇仙人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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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溪桥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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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学习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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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绿色遮瑕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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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送军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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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打出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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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子安赠耳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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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两小共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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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沈溪桥第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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