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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杀》


序 历史的车轮从未停下

“静止是相对的，运动是绝对的。”这句话是世界上最准确的真理之一。

在历史学家眼里，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另一种含义:没有绝对的和平，即使是最安宁的盛世，也是暗流涌动。至少在波顿大陆上是这样的。

波顿大陆之所以被称为大陆，自然是极大的。大陆的历史极久远，据说是创世神的左手所化——在西莫教廷的解释里。

波顿大陆本来的名字也不叫波顿，但是在波顿王朝子民们眼中，这个名称再合适不过。

波顿王朝依靠军事与宗教立国，所以形成了军工业至上，神权大于王权的畸形体系——虽然在大多数人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又因为个人战力所具有的压倒性优势，土地分封制将王权进一步压缩。“由于这种种原因，波顿王朝从来没有真正平静下来。”后世如此评价。

波顿王朝子民的优越感的确不无道理。

二千三百年前，波顿王朝开国大帝阿摩司·波顿，那个被称为“启示之君”的男人，从一名最卑贱的人类奴隶，一直打到百族议会的议长，又获得上天神启，创立人类修炼体系，建立波顿王朝，奠定了未来人类王朝称霸大陆的基础。

而阿摩司大帝的另一项伟业，则是在人生的最后三十年里，率领红潮远征军，剿灭各大种族，只剩下血族与狼人等几个小族幸存下来，永远生活中大陆的阴影里。

波顿王朝处于大陆的中央——似乎每一个最大的王朝都喜欢建都于大陆中央，以宣告正统的地位。

王朝的北方是一片草原，那里是蛮族的天下，尽管波顿王朝的解释是他们不想把武力浪费在无用的地方。再往北据说是一片雪域，但是从来没有人到过那里，即使是天生强悍的蛮族，也不想经历雪域风暴的洗礼。另外，据说那里有最凶猛的异兽，也有人族与恶魔留下的后裔。

王朝的西方则是幽暗森林，那里号称“万恶囚禁之所”，当年阿摩司大帝将少数与其签订了投降协议的种族流放到幽暗森林中，虽然这绝对不是协议的内容。据说幽暗森林中有着邪恶的力量，也有阿摩司大帝的秘密，王朝的后人向着森林深处挺进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当然，也从来没有走到过尽头。

至于南方和东方则都是海洋。南洋有无数的小岛，那里被称为诸神散落的珍珠。而南洋的确盛产珍珠、宝石与金银，波顿王朝的贵人们又极爱这些，于是南洋岛民的噩梦便开始了。东方的海洋传说能通往世界的尽头，但是出海的军舰却从来没有回来，于是波顿王朝的贵人们便渐渐对东面的海洋失去了兴趣。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碾压一切，这是句俗话，也是句真话。

驾驶历史这辆车的，从来都不会是贵人们——他们只会坐在后排享受，司机永远都是小人物。但正是因为这样，小人物往往掌握着巨大的权利，即使司机们自己发现没有。

噢对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司机，只有马车夫。

章一 镇上有个少年

奥斯汀刚刚满十五岁了，拥有二阶力量和二阶敏捷的他看上去比同龄的普通人要稍微高上一点，但白净的脸让他不太像是一名异能者。

阿摩司大帝创立异能体系，将异能划分为四个大类:格斗系，元素系，精神系，武装系。而一切异能的基础则是源力。波顿王朝的儿童十岁时便由教廷的专职牧师开启源力，之后以源力冲击节点，一阶能力需要二个节点，二阶能力四个，三阶能力八个，以此类推。节点冲击既可以通过冥想，也可以通过战斗完成。事实证明，后者更为有效。

克罗镇处于波顿王朝都城天启城防区的边缘，是奥斯汀生活了将近十六年的地方。之所以是“将近”，奥斯汀是镇长在镇外捡来的弃婴。这样的少年在克罗小镇上并不少见，奥斯汀认识的就有五名，毕竟克罗镇是邻近都城的地方。城里贵人们偷情之后总是会产生一些麻烦，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而都城里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同样也要为都城中远超其他城镇的物价买单，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可能会使得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崩溃，这就使得都城周围的小镇成了新生命自生自灭的地方——贫富差距自古就有，两个阶级的某些问题却有可能用相同的方法解决，不知道那些贵人们知道之后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奥斯汀快步走在通往镇长小屋的大路上，清秀的眉眼之间带着浓浓的阴沉，这样的神态由他的工作决定——邻近大城市，总能找到赚钱的生意，特别是奥斯汀这样的异能者。

克罗小镇不大，但因为靠近防区边缘，小镇的设施都异常坚固，少数居民腰间鼓起，不知是带着近战斧还是大口径单发霰弹手枪。防区之外便是荒野，里面有数不清的荒原野兽，也有完全脱离王朝法律管制的暴民。从一个防区到另一个防区至少要有一个排的精锐士兵同行，或者有超过四阶的个人武力，这是波顿王朝的常识之一。由此可见，处于防区边缘的克罗小镇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无论是暗夜里偷偷潜入防区的荒野野兽还是不是发起冲击的小股暴民，都是很令人头疼的存在。

然而剽悍的民风并没有影响镇上居民们对于奥斯汀的尊敬，及时他只是个半大少年，在路上仍然有人向他行礼。成为异能者之后，地位已经与年龄无关，只关乎于能力位阶。二阶力量和二阶敏捷相当于打通了八个源力节点，若是叠加到单一能力上他完全能发展出三阶能力，这样的实力在小镇三十岁之前的成人中也不多见。这也有另一层含义——在没有药剂没有冥想时间的小地方，源力节点的数量往往与手下人命的数量成正比。

炊烟在小镇里慢慢升起，渐渐向着天空中的云攀登，却很快便被风吹散。无论哪里，下层与高层总是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这是天地间的规律。

不管是多么混乱的时期，晚饭时间总是温馨的，对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的，但对于奥斯汀并不成立。他还有活干。

“沃夫叔叔，”奥斯汀推开了镇长小屋的大门，小心翼翼地跨过满地酒瓶，“这次是什么活儿？”

镇长名叫沃夫，没有人知道他姓什么，据他说他也是从小被父母遗弃，一直在荒原上流浪，做过荒原猎人，做过佣兵，最后在三十五岁时军队招募，在红潮兵团外围军队做到排长，在挺进幽暗森林的战役中功勋卓著，受封骑士衔。最后他拒绝了留在军队担任教官的待遇，来到了克罗小镇做了二十年的镇长。

这些对于奥斯汀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沃夫叔叔是一个嘴里装满了有趣故事的老酒鬼，也是他生命里最大的恩人。

年过七十的沃夫依然健壮，即使只有两项四阶的格斗系能力，也是他比一般人长寿许多。开发了异能之后人类大多突破了一百余岁的生命限制，但能够寿终正寝的人却寥寥无几。

沃夫费力地从深深凹陷的布沙发里爬起来，睁开朦胧的睡眼:“小崽子你来了？我都感受到你体内澎湃的源力了，看来你下一个源力节点都突破不远了......现在又能凑足两个了吧？下一项能力准备发展什么？格斗系的防御可以考虑了，精神系也可以试试，看看你的天赋......”沃夫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瓶劣酒，味道不一定好，但是足够有劲。沃夫把酒瓶倒过来，大手吸住瓶底用巧力一掰，玻璃瓶底便被卸了下来，酒却一滴没洒。

这已经不是纯粹的能力了，更多的是对力量的运用，是千锤百炼之后对力量的理解。

“老沃夫！”奥斯汀从小跟着镇长长大，用上这种称呼的话，证明他的确有点恼怒了。

“嘿嘿，”沃夫摸着油亮的光头，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张便条，不顾奥斯汀微微抽搐的脸，随意地放在桌子上，“去酒馆，找老熊，带上戴维克斯和古威尼。”

“很麻烦？那只臭熊手下那么多高手竟然还需要招募？我还要带上两人？”奥斯汀眉头皱成了一团。

沃夫突然出现在奥斯汀的身后，双手撑在奥斯汀的肩上，笑道:“你知不知道，过得这么谨慎会失去很多乐趣？这次是审判所的一次行动找外围帮手，你知道的那群魔鬼有些脏活不想自己做。”

奥斯汀不喜欢有人碰他，但是他知道沃夫是想让他放松下来，而且自己也真的躲不开。

“审判所的人是神圣的，魔鬼是他们的对立面。”

“也许吧，”沃夫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戴维斯克有二阶火焰的衍生能力火焰弹射和一阶的精神系目力增幅，古威尼有一阶冰冻和二阶力量，会成为你的好帮手的。”

“也许吧。”奥斯汀眉头缓和下来，用沃夫刚刚的话回应，这时候才显现出年轻人应有的俏皮。

章二 少年有双血手套

波顿王朝的都城以“天启”命名，取的便是阿摩司大帝“启示之君”的名号。天启城的城门号称世界最高的建筑，按照阿摩司大帝的说法，“我天启之城门必是世界最高之所，永不陷落之堡垒”，即使是城中西莫教廷教皇所居住的永恒之塔，也比城门矮上十厘米。

这是对阿摩司大帝的尊敬。即使是如今神权大于王权的局面，那位隐藏在永恒之塔最高处的教皇也不曾挑战当年阿摩司大帝随口说的一句话。这就是实力，即使过了数千年，阿摩司大帝的余威犹在。

的确，阿摩司大帝的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天启城从最初人力锁链拉动的木门到现在靠炼金矩阵和高能燃料蒸汽机械共同作用的钢铁巨门，城门换了许多代，经历了数万次大大小小的维修，却从来没有被攻陷过。天启城曾经历过三次蛮族围城，七次叛军冲击，无数次的兽潮，却从来没有被突破过。天启城门，就是波顿王朝民众的信仰。

天启城的秋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可看的秋景多了些，其中最著名的便是红枫大道。天启城门坐西朝东，从城门进入便是一条极宽阔的大道，可同时容纳五辆机械重炮并排通过。大道的两旁种植着枫树，一直随着大道从城东延续到城西的尽头。

红枫大道之所以出名，并不只是因为这些枫树更是它将北面的上城区和南面的下城区分隔开来。

深秋时节，枫树叶片大多变成了鲜亮的红色，随着寒意渐浓的秋风在半空飞舞，像是荒野里残破的血蝶迸发出生命最后的绚烂。

一片红叶飘啊飘，飘出了红枫大道，一直向南飘去，飘过破损的窗台，飘过污水横流的小巷，飘过泰罗湖上捞尸人的船，最终落在了天启城西南角的一座小酒馆门口。

天启城西南角，不一定是下城区最脏的地方，但一定是最乱的地方。波顿王朝有很多法律细则，但最基础的便是弱肉强食，实力至上，这一点在下城区的西南角被体现到极致，甚至超过了法律。这里有许多的落魄贵族等待着出人头地的机会，更有数不胜数的打手和杀手像是老鼠一般躲在街头巷尾的阴影里，寻找自己的目标，时刻准备用对方的残疾或者人头换取下一个月的酒钱。当然，没有人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

由此可见，在这里开上一间酒馆，还要开上三年，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这些对老熊来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半眯着眼睛，坐在柜台后面，把玩着手里的两枚金币。两杯金币，在下城区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换来一条人命。老熊从来没有财不外露的概念，就像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家的酒馆会关门一样。前者取决于个人能力，后者确定于他幕后老板的势力。而老熊的老板的老板的老板的大老板，大概是天启城中势力最大的人之一，虽然那位大老板肯定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名属下。

门口的灯光忽然暗了一下又亮了起来，老熊抬起头，看见三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走了进来。

三人的身形被大氅遮住了，但是看得出来个头不高，或者说比正常成年人矮了一些。三人一进门，酒馆内便有了一种隐隐的燥意，偷偷窥视二人的酒徒们心里骇然，赶紧喝了几大口酒，回过头去不敢再看。

老熊抬起头来，肌肉虬结的大手把金币狠狠地压进木质柜台里。

“戴维，你小子要是吓跑了我的客人我一定抽死你。”

“好久不见您老安好？”三人中第一个走进酒馆的人掀开兜帽，露出来一张偏中性的脸，打着深色的眼影和亮丽的口红，但是低沉的声音和银灰色的寸头说明了他的性别。

“我可不老，”老熊看见戴维克斯，明显有些不耐，“这次沃夫那个老不死的舍得把你派出来了？这还没到冬天呢就披上大氅也不嫌热。”

戴维克斯双手撑在柜台上，笑容里竟然带着些许妩媚:“我也就来了两次您就记得了，看来我真令人印象深刻呀。至于这身装扮......”

“要是不遮挡一下，我怕我就不能走到这里了，毕竟您这里的路可不好走。”走在最后的一人上前，用力扣出压进柜台里的两枚金币，随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老熊眉头皱了起来，大手上的青筋微微跳动，肌肉鼓起。突然，刚刚取走金币的手又放在了柜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双黑色的皮手套。手套的材质是荒原上土狼的皮，韧性极佳，薄薄的一层贴在手上如同另一层皮肤，既不影响触感，在加入了细细的合金丝后又能起到良好的防御作用。最特殊的是，手套的十指指尖被漆成了深红色，像是鲜血的颜色一样。指尖有五毫米长的刃，看上去十分锋利，但由于也被漆成了红色，丝毫不会反光。

老熊的手放松下来，笑骂道:“奥斯汀，你这个狼崽子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吓得老子一身冷汗。”

老熊还是一副教训晚辈的口吻，但神情里却出现了微不可见的忌惮。

然而奥斯汀却没有什么尊敬他的意思:“第一，我刚刚就是在打招呼；第二，我也不知道我的老子是谁，但是如果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捅他两刀问问他当年为什么抛弃我。”

老熊也不在意，反而亲热的搂着奥斯汀的肩膀，说:“你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不过我喜欢。那张介绍信老沃夫交给你了吧？去后面你知道怎么走的。”

奥斯汀依然冷着脸，等老熊放开了他的肩膀，他便带着戴维克斯和古威尼向着柜台旁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走去。

看着奥斯汀的消失在门后，老熊呸了一声，恨恨地说:“要不是看你有用，老子把你撕了。”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一道声音似乎贴着老熊的耳朵响起，“不要对他心怀怨恨，他的确比你弱小很多，但是你这个没脑子的废物可不一定杀得了他。毕竟——他可是这座城里最年轻的血手套啊......”

“是，老板。”老熊的一脸嚣张顿时不见，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但是汗水却一下子涌了出来，滴下的汗水不一会儿便积满了刚刚柜台上金币压出来的两个小坑。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是十秒钟，声音又在老熊的耳边想起:“算了，你有一项四阶格斗系衍生能力蓄力重击也还算有点用处，去准备你自己的事吧，别出岔子。”

声音消失了，老熊却始终不敢抬头，似乎在恭送什么离开。

这里就是这样，生命不值钱，只有证明了自己有价值，才能活下去。

第三章 寂寞梧桐

奥斯汀三人从小门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一条向下的甬道。随着身后的小门被走在最后的戴维克斯带上，黑暗像潮水一样把三人包裹。三人微调了一下位置，戴维克斯走在最前面，源力向着双目涌动，目力增幅被发挥到最大；而古威尼走在中间，他元素系和格斗系的双重能力可以随时提供有力的支援；走在最后的是奥斯汀，他虽然只有格斗系的能力，但他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能让他对于身后的危险快速反应，这是另外两人都不具备的优势。

三人第一次合作，但已经体现出了不错的默契。

“这里的黑暗不普通啊......”古威尼突然开口，声音极为干涩，还不时有类似金属摩擦的声音。

“废话，当然有问题，两边都有炼金矩阵。”戴维克斯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佻，但他的瞳孔里射出两道暗金色的微光，不断扫向两边的墙壁。在这样的能力下，戴维克斯能看见一公里之外的土狼眼睛，却竟然看不清墙上的图案。

“火，光？”古威尼缓缓的发出两个音节。

戴维克斯一挑眉，右手平伸，一个红色的符号在他手心凝聚。

就在戴维克斯手心刚有火苗腾起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抓住了他的手腕。戴维克斯一惊，下意识抽出腰间的三联装霰弹手枪。这样的土制枪械和军队的正常配置差了几个时代，但是够重够大够结实。戴维克斯并不上膛，反手握住枪管向身后砸去。

“是我。”身后却传来奥斯汀的声音。

戴维克斯急忙停手，奥斯汀挥手一挡，并没有身体强化的戴维克斯并不能握住枪管，手枪脱手飞出，掉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你干什么？”戴维克斯有些恼怒，看到奥斯汀站在自己的身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甬道不宽，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最多再空出一个肩膀的距离，奥斯汀竟然能越过一个人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自己的身后？戴维克斯的冷汗忽然间就冒了出来。

“别点火，一直往前走，黑暗里有东西。”奥斯汀的语气很冷静，甚至有些冷漠，但他话里的内容却让另外两个人毛骨悚然。

大概走了两分钟，甬道变得平缓，再走了十分钟，三人终于穿过了甬道，来到了一个大厅中。由于建在地下的缘故大厅并不是很高，但是很宽阔，由八跟石柱支撑大概有三百个平方米左右。大厅里没有桌凳，只有少数几个人零零散散地站在大厅里。

奥斯汀三人站在靠门的一根石柱旁，装作不经意地环顾周围。

对面石柱旁边站着一名瘦高男人，穿着紧身的皮衣皮裤，腰间挎着两把锋利的长刀。长刀没有刀鞘，靠皮扣固定，刀身刀柄都涂有黑漆，刀刃处却是一抹雪亮，寒光在上面滑动。

隔一根石柱，则是一对大约三十余岁的夫妇。男人一身黑色粗布短衣，看起来老实憨厚；女人颇有几分风情，一袭白色长裙。两人似乎感受到了奥斯汀的目光，对着奥斯汀微微一笑，奥斯汀却感觉被毒蝎蛰了一下，赶紧移开目光。

至于大厅中央，则盘腿坐着一名老人，老人的周身环绕着五团紫色的光球，带着长长的光尾，按照一定的路线旋转，看起来瑰丽无比。但是老人独坐与大厅中央，周围的人却隐隐避开他坐的区域，可见对其十分忌惮。

奥斯汀关注到的便是这几个人，其余的大约有二十几个人，都是下城区常见的亡命徒，谁给钱便给谁卖命，实力没有多强，靠的只是一股不怕死的劲儿。

“嘿你们好！”

在三人出神之际，身后突然传出的一句问候。那声音分明沙哑低沉，却有一种甜到发腻的感觉。

古威尼猛地转过身去，右脚狠狠踹出，带起一股劲风向着身后袭去。

身后却是一道黑影掠过，一道黑色的风刃不管凶猛的腿击，斩向古威尼的胸膛！看后面支起的风元素防护场，黑影最多是重伤，古威尼却有生命危险。

古威尼只得后撤闪避，但风刃还是划伤了他的右肩，殷红的血却被强有力的肌肉封住。

就在古威尼后撤的瞬间，戴维克斯迅速出手，一道炽热的火流从他的掌心飞出，直击黑影！黑影刚刚打开防护场并放出风刃，新力未生只能硬接。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黑影防护场周围的黑雾散去，却显现出一层血红色的圆型光盾，将黑影护在后面。

短短一个回合，看上去是古威尼流血吃亏，实则包裹着黑影的雾气乃是源力所化，被击散之后元气受到不小的损伤，黑影吃了一个暗亏。

更重要的是，黑影只有一个人，而奥斯汀还没有出手！

黑影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突然散去了防御，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三打一我吃亏，不符合我的风格——”

这时，奥斯汀三人才看清楚黑影的全貌:那是一名十分英俊的年轻男人，梳着背头，大概也就二十岁左右，穿着黑色的西装，脚下蹬着锃亮的皮鞋，脸上有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这种苍白和奥斯汀的白净不同，是病态的、似乎纵欲过度带来的对身体的破坏。

男子站在那里，一股贵族的气质便油然而生，但又有一种腐败堕落的感觉。而他说话时嘴里时隐时现的獠牙，让奥斯汀三人明白了他的身份——血族！

奥斯汀手腕微抖，一枚银制的刀片便出现在他的指尖。银，永远是对付弱小血族的最佳武器。当然，这里的弱小是相对的，银对于三阶能力的血族都有极强的杀伤力但是这种等级的血族由于基础素质的强悍，在人类中也算是强者。

男子突然有了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后退了两步，十分巧妙地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连连摆手道:“别别别，我只是跟你们打个招呼而已，这么激动干嘛？”

男子虽然话语友善，但嘴角的抽搐的笑意却给三人一种戏谑的感觉。

奥斯汀微微低下头，眼神隐藏在了额头下的阴影里。

男子感受到被盯上的感觉消失，刚刚想要再上前一步，却注意点奥斯汀指尖的那抹银光依旧阴冷，只得悻悻的又退了一步。

奥斯汀突然开口:“黑暗中寂寞的歌行者，所罗门氏族的逃离者，天启城血手套之一——梧桐！”

男子右手按住左胸，躬身行礼道:“梧桐见过阁下，残忍的，冷酷的，尊贵的孤狼，天启城血手套之一——奥斯汀！”

二人一连串的暗语切口似的问候，听得戴维克斯面带迷茫，而古威尼仍然把面容隐藏在兜帽下，看不清表情。

第四章 隔阂

这是只在小范围内流传的称呼。

天启城中有太多的杀手，需要雇佣杀手的人也很多，但是两者的交流需要有一定的渠道，雇主几乎不会直接与杀手见面，这是基本的道理。于是，天启城中的杀手公会应时而生。没有人知道杀手工会的会长是谁，有人甚至猜测其是王朝军部或是审判所的大人物，但是一直无从印证。或许有人知道，但知道的人懂得闭嘴，或者被教会了闭嘴。

杀手公会将有记录的杀手分为白刃，清衣，黑刺以及血手套。白刃是街面上那些刚刚入行、只知道背后捅刀子的废物——在工会其他人眼里，“废物”这个词名副其实。清衣准确地说并不是杀手，但他们的情报网确是其他杀手们不可或缺的帮助。黑刺是能力超群的高手，而血手套数量最少，指的是那些杀手里虽然等级不算太高，但实力极高的精英。血手套们又被称为阴影里的潜行者，是天启城里贵族们的噩梦。因为血手套们的等级不高，往往会被忽略，但他们一击必杀的能力，却使得他们任务的完成率远高于其他几类。

奥斯汀十岁之前便经常独自一人在荒原边缘猎杀落单的野兽，十岁开启源力之后则通过老沃夫的介绍认识了老熊——杀手工会的联络人。

在之后的时光里，奥斯汀用了两年在天启城打出来不小的名气，又用了几年的时间成为了血手套。在这期间，他在大的行动中被老熊当做弃子出卖过，却从重重埋伏中逃了出来，当然这个埋伏绝对不是针对他，这是他与老熊结怨的开始；他也有了不少合作伙伴——准确的说，只是合作，没有伙伴。

梧桐便是其中一个。

寂寞的梧桐。

梧桐当然只是他的外号——或者按他自己所说，艺名。他离开家族，自称游吟诗人，却干着拿钱杀人的勾当。据他说，“梧桐”取自遥远东方的一首诗歌，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在家族的典籍里看到的。

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再一次任务中遇见了奥斯汀。可惜的是，两名黑暗中的独行者并没有立刻惺惺相惜，反而互相警惕。

奥斯汀从小在荒原里练就的狠辣让梧桐心惊，而梧桐身为血族其天赋带来的强大也始终萦绕在奥斯汀心中。

而且在奥斯汀看来，梧桐一直都是个麻烦的家伙。

梧桐的脸上一直保持着那种优雅却让人莫名感到恶心的笑，见奥斯汀使始终不收回指间的银制薄刃，无奈地耸耸肩，抬起双手又往下压了压,说道:“我只是还你们一件东西，何必如此警惕？”

说罢，梧桐从身后拔出了一把手枪。手枪不同于血族本身枪械的精致，极为粗犷，唯一的有点便是稳定耐用，一看便是人族的土制枪械。

戴维克斯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他在甬道里丢失的手枪，这是他开通元素系能力后镇上一位手工师傅专门为他做的，元素系能力大多需要继续源力，随时都能激发的手枪是主修元素系的异能者生命的另一种保障。之后手枪陪伴了他接近四年。当时急于走出黑暗，戴维克斯并没有立刻去捡，现在东西却出现在了梧桐的手上。

“怎么在你手上？”戴维克斯接过梧桐抛来的手枪，问道。

这时，古威尼嘶哑的声音响起:“在黑暗中窥视我们的就是你？”

梧桐看了古威尼一眼，又转向了戴维克斯，但这一次的目光多是嘲讽居多。

戴维克斯自觉低了古威尼一头，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不由得面色转阴，刚想说什么，却听见奥斯汀一声严厉的训斥:“废物！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让你心生隔阂了？”

戴维克斯随即一惊，突然醒悟过来，不禁流露出了惊骇之色。

“也不能怪他，”古威尼又开口道，“精神系二阶能力感召，加上血族特有的魅惑天赋，的确让人防不胜防。”

“哟，真不错，看来你比你旁边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强多了。”梧桐笑道。

戴维克斯这次有了防备，只觉得心里似乎被什么压了一下，却仍然能保持清明，不像刚才那样有抑制不住的怒气。

奥斯汀知道，虽然他一句话破了梧桐的随意试探离间之举，但这样的话听多了总会在心里埋下怨恨的种子，冷笑道:“古威尼天赋能力洞察，对精神力量的大幅强化和对源力的感应使他轻易看破了你的意图；戴维克斯的天赋能力是炽热，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大量的源力。二人天赋不同，可不能一概而论。”

这两句话既是解释给梧桐听，也是为了消除戴维克斯心中的刺。戴维克斯心里清楚，暗暗感到感激。

梧桐双手夸张地挥舞起来，说:“奥斯汀先生，我刚刚可没有冒犯您伙伴的意思！血族的天赋能力，我可没有办法控制。”

奥斯汀的个头要比梧桐矮上一下，听了梧桐的话，脸微微上扬，眼神中的凶狠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白痴的目光。那个表情好像在说:鬼都不相信你说的话。

梧桐好像没有看到奥斯汀的表情，继续说:“其实吧，我是来找你结盟。你看看，日暮之鹰来了，黑白伴侣也来了，天呐，绚烂之光塔里维科也来了！其他人也是在下城区有名的狠角儿。我们联手怎么样？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你说对吧？”

奥斯汀脸上仍然是那种高明的戏子看见拙劣小丑表演的表情，回答道:“没问题啊，我们之间会是最真挚的友谊的吧——”

梧桐哈哈一笑，并不在意奥斯汀话里到底有几分诚意。说实话他清楚自己提出这个邀请的时候，一份诚意也没有。诚意，对于进入下城区的杀手，就跟信任一样，是奢侈品。

当看见当奥斯汀完全主导局面而忽略同伴的意见时，古威尼不自觉攥紧的拳头，梧桐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接着，梧桐问道:“既然有最诚挚的有一作为保障，那我能上前几步说话吗？”

“当然，”奥斯汀把玩着指尖的银刃，回答道，“我从来都没有限制过你我间的距离，是你在面对我们时一直在后退。”

梧桐一怔，刚刚小诡计得逞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第五章 清秋

天启城位于大陆的中央，如果不算那片无边无际的雪域和幽暗森林之中未被探索的领域的话。从大陆地理学的角度来说，天启城其实是位于大陆的东南方，在这片土地上，夏季会显得格外地长。

但是事实上，天启城的秋意却比邻近的城市来的都早。当周围刚刚从闷热中透过气来，天启城便能感受到些许深秋的寒意。

据说，阿摩司大帝当年攻伐天下之时杀戮太多，所剿灭种族只冤魂全部聚集在了天启城中，才使得的秋格外萧瑟。

这是一个传说，在波顿王朝里家喻户晓，但无论是在这里醉生梦死的贵人还是苦苦挣扎的贫民，都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故事。

然而，奥斯汀从地底走出来的一刹那，看着不远处的红枫大道，却突然想到了这个传说，心里竟有些触动。

只有在这座城市里活跃着的杀手和捞尸人，才知道那一条横贯了上下城区的泰罗河下，飘荡着多少走不出的鬼魂。

在奥斯汀三人走进地底大厅后不久，大厅的右侧角落里忽然打开了一扇暗门，几名身穿黑色侍女服装的清丽女子走了进来，迅速把大厅中的众人分成几组，每组由小有名气的杀手带领几名下城区的凶徒。

奥斯汀三人都算是在下城区叫得响的人物，于是接手了十一名临时手下。而梧桐在表达同行意愿却被奥斯汀坚决拒绝之后接手了五个人，显得有些悻悻却无可奈何。

之后，每名侍女负责一组人，各组分批进入侧门中。奥斯汀一组最后离开大厅，又在黑暗中前行了不久的时间。这一次的黑暗依然是无边无际，所带来的压抑却没有进厅甬道严重。奥斯汀凭着触觉感受了一下，发现通道中有许多四通八达的岔路，大多岔路应该都有一个出口，因而杂乱的气流使得通道中的炼金矩阵收到了些许干扰。

越是这样，奥斯汀对设计这套炼金矩阵的人就越是佩服。

炼金矩阵改变环境并不难，但矩阵能收到环境的影响，说明这套矩阵已经有了能沟通自然元素的能力，当这条通道完全封闭之后，矩阵完全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与地底的地火暗河相联系，其威力就绝不止营造黑暗领域这样简单。

奥斯汀凭借已有的知识，便将这套炼金矩阵的功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事实上，这套炼金矩阵的设计者是有意让闯入者能够简单地判断这个作品的功效，使这套矩阵所能带来的心理压力和威慑力达到最大。有时候，心理作用所带来的效果绝对大于单纯的环境因素。

走出通道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就在队伍中刚刚有人感受到不安的时候，众人的眼前便出现了光亮。

侍女在出口处停了下来，奥斯汀偏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不信任。侍女却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奥斯汀的目光，微微侧着身子，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奥斯汀靠门站了片刻，出口外似乎是一条小巷。

“你紧张过度了，”戴维克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奥斯汀的身旁，“从进入天启城开始你就有些心神不宁，虽然在镇上我跟你不熟，但我也知道你是我们中最优秀的。你现在畏首畏尾的态度可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奥斯汀心里陡然一惊！的确，接下任务之后，他便莫名地感到紧张，随着进入天启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一种野兔进入了群狼和狮子中的感觉。但是他环顾周围的人，却都十分正常。然而另一方面，奥斯汀对自己的直觉有一些近乎于崇拜的信任，这种直觉在荒野中无数次救过了他的性命。

“也许吧，”奥斯汀勉强笑笑，“是我想太多了，最近源力要突破了，有点......”

“去你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笑比哭还难看。”奥斯汀轻佻的声音有些无奈。

奥斯汀挠了挠头，一直都有些冷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窘迫，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戴维克斯突然揽住了奥斯汀的肩膀，由于没有强化过格斗系的能力，戴维克斯比奥斯汀矮了不少，这个动作就显得有些搞笑。

“怕什么？出来事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刚刚大厅里叫塔里维科那老头不是我们这群人里最厉害的吗？像我们这样见不得光的人，越厉害死得就越快，我们这种小角色是不会被人注意的。再说了，出了事大不了往荒野里一躲，我们仨联手还怕谁？嘿，古威尼，你说是吧？”

古威尼默默地走到奥斯汀的身后，兜帽被掀开，露出一张黝黑而又平凡的面孔，唯一特别的是有一道刀疤从左额延伸到了右嘴角，给面目平添了一丝狰狞。

“呵......出去吧，天凉好个秋，是个干活的好天气。”

地厅的出口在一条小巷里。

出口的对面是一堵墙。

墙的旁边是一座宅院。

宅院紧靠着红枫大道。

如果有人从空中俯瞰天启城，会惊奇地发现:如果从这个不起眼的出口向北画笔直地画一条线，穿过红枫大道，穿过上城区的一座座豪宅，最终会到达天启城最高的那座塔——“永恒之塔”。

永恒之塔最底层足足有三千六百个房间，甚至还有数个帝国阅兵场大小的巨型广场，在这里占有一席之地的都是相对来说地位最低的教会神职人员。当然，有资格进驻永恒之塔的，放在外面也是不小的人物，或者是有极大的靠山。

往上，没人清楚地知道到底有多少层，高耸的巨塔由特殊的锻铁铸造而成，又以秘银勾勒出巨幅炼金矩阵，使其在罡风之中历经千年而不朽。

在永恒之塔的最高一层，住着一位老人。

老人很普通。穿着普通的牧师袍，佩戴着自己用普通黑铁打磨的十字架，眯着眼睛露出普通的慈祥笑容，一把普通的硬木拐杖支撑着普通老人都有的干瘦身体。

老人站在一扇敞开的落地窗旁。这扇落地窗并没有用玻璃封住，事实上，这个高度的的大风足以摧毁任何挡在它前面的障碍，就像老人当年一夜之间杀光了所有的反对者，光明一派横扫整个教廷，作为光明派首脑的老人拒绝了炼金系统操控的升降机，顺着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旋梯走到这个房间，花了足足两天两夜。

秋天总是容易怀旧。老人心里这样想着。

足以撕裂一切的飓风似乎与这个房间隔离开来，房间一角的东方熏香升起笔直的烟雾，茶几上翻了一半的教典稳稳地停在刚刚看的那一页。房间里是宁静的，与窗外嘶吼的飓风似乎处于两个世界。

仿佛一座不透风的囚笼，关着满满的权势。

第六章 秋雨之前

老人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向茶几旁边的躺椅。他的背依然挺得笔直，步伐依然稳健，虽然身穿牧师袍，但气质却更像是拥有皇室血统的贵族，就算是最苛刻的礼仪师也不能挑出他的一点毛病。

躺椅是为老人量身定做的，上面铺着厚厚的雪熊皮毯子。老人坐上去后，便陷在了柔软的雪白里，不由得发出来一声舒服的叹息。

“今年的秋天，可真冷啊......还是这上面舒服......每次去下面议事，都要冷掉我半条命，那些狗屁红衣主教整天就知道那点权力，想争权多做事啊，什么事都要向我汇报，现在我午睡时间都没有了......不知道爱护老人吗？”

老人唠唠叨叨地发着牢骚，却不知道要是那些大献殷勤的红衣主教听了他的这些话，恐怕会郁闷地吐血三升。

“都是教皇了，还只知道叫冷，就不知道去把壁炉升起来吗？”躺椅背后的阴影里响起了同样苍老的声音，但和教皇的温和不同，这道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皆带着铁与火的气息。

躺椅上的教皇陛下却只像是一个懒散的赋闲老人，微眯着双眼说:“你还知道我是教皇？这些年到底是我伺候你还是你伺候我？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阴影里的声音立刻就恼怒起来:“你还好提这些年？要不是我当年做你的肉盾，你一个元素系的身板恐怕打到一半就嗝屁了，还能当教皇？”

教皇的语气还是那么不愠不火，说道:“征蛮打到花海大峡谷那次，要不是我的远程支援你，你会被那些蛮人的能量冲击淹没。”

“我能扛下来！”

“你不能。”

“我能！”

“就不能。”

......

永恒之塔的旁边，是雄伟壮观可以和其媲美的建筑——波顿王宫。

在波顿王朝高层中有一个玩笑，说是由于如今军队都掌握在教廷手里，而民众的“赎罪税”和各附庸封地的进贡已经足以支撑教廷的各项支出，于是百姓交上来的其他赋税便被王室全部拿来砸进了王宫的建设中，一代一代下来，竟生生砸出了一个能够和永恒之塔一样雄伟的建筑。

这当然只能当成一个趣闻，没有人真的敢在王室成员面前提起。虽然神权至上，但是王权的尊严还是要有基本的保障。

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玩笑的出处，便是某位波顿国王的酒宴。

王宫的深处有一片花海，虽然其广大不能和蛮人地界的花海大峡谷相比，但其中花草的种类和名贵程度却是更胜一筹。

虽然此时的天启城已是深秋但花海中依旧姹紫嫣红。火焰鸢尾和流金玫瑰竞相开放，紫色蓝色的繁星花一簇簇摇曳风中，琉璃水晶花和云雾草更为花海中心的那处凉亭增添了一丝神秘。

花海之中雾气缭绕，甚至有几条七彩光带盘旋在万花丛中，但凉亭方圆百米内确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的泥地上竟隐隐有鲜红的液体泛起，好像吸饱了鲜血一样。

波顿国王戴着镶有九十九颗宝石的王冠，手握象征着王室威仪的“光华之翼”黄金权杖，六十多岁的脸方方正正，尽显威严，但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都显露出了他的疲态。

“陛下，都谈妥了。”波顿国王的身后是一名高瘦男子，约么四十余岁，长着一副和善的面孔，而嘴角时隐时现的笑意又给人一直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的感觉。

波顿国王颔首，道:“你既是外交大臣，又是红衣主教，这些年两头忙，倒是苦了你了。”

“陛下说笑了，能为国王陛下服务，是我的荣幸。”

听到高瘦男子只提到为自己服务而没提到教皇，波顿国王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态，止不住的笑容就像是冲破岩石的绿芽一样茁壮成长。

“你的功劳我会记住的。如果这次公主与蛮人和亲成功，那王室便会得到那些塞外蛮夷的支持，到时候不说压倒教廷，至少也能与其分庭抗礼。多少年来的梦想啊......”

“陛下放心，黛蕾娅公主的美貌是任何男人都不会拒绝的。等公主殿下到达那边之后，一切都会按照计划进行。”

“你知道的，我要的不仅仅是蛮王的支持，更需要一支完全驯服的军队，最好是一个能够被我完完全全操控的战争民族。”

“如您所愿，陛下。”

“到时候，只有完成了第一步，我得到了蛮王的支持，便会保举你做亚利司德行省的大主教，到时候你这位最年轻的红衣主教就不用再在天启城中陪我们这帮争权夺利的糟老头子了。”

“您永远是我最尊贵的国王陛下。”

波顿王朝最年轻的红衣主教，希乐，一如既往地谦卑。

奥斯汀在那名侍女的带领下走进了附近的一处院落。

说是院落，其实就是在下城区随便圈了一块地，用篱笆围起来，用点几块砖瓦搭起了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然而拥有这样条件的人已经能在下城区算是一号人物了，毕竟有些小势力的头马都只能跟普通打手一起挤在窝棚里。

奥斯汀小心翼翼地避开远离坑坑洼洼的泥潭，率先走进了小房子里。

果然如他所料，里面的摆设和外面完全不同。棉花饱满的细麻沙发，硬木的桌椅，精致的壁炉，墙上还挂着一幅田园派的油画，这都是其他人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就算是奥斯汀，这位年轻一代出色的血手套，也只在以前上城区的一次行动中偶然见过这种陈设。

引路侍女第一次开口，道:“各位请静候片刻，主人家准备一下马上就到。”

侍女眉目清秀，声音确是沙哑异常，着实给众人吓了一跳。

“审判所的哑奴？”奥斯汀的一位临时下属惊叫道。

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召集人手的老板，奥斯汀第一次觉得克罗镇的沃夫叔叔在这天启城里似乎有着不小的人脉。

“这位大人还知道哑奴？真是见多识广啊。”领路的哑奴有些诧异，笑道。

“哑奴怎么不哑？”有人轻声问到。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嘿嘿一笑，说道:“我黑狼可不是什么大人，只是当年年轻的时候碰巧在审判所的黑牢里当过几年差，知道审判所的事比较多罢了。哑奴是因亵渎罪而被牵连的女子，她们的喉咙都是被特殊药水毁掉了的，一说话便极为疼痛，故称为哑奴。”

“哟，你懂的还挺多的。又有一匹狼，不知道是黑狼厉害还是孤狼厉害？”戴维克斯听见黑牢，突然想起一些往事，莫名地看这个人不顺眼，不由得嘲讽了他几句。

黑狼笑着说:“不敢和孤狼奥斯汀大人相比。”

哑奴静静地看着，微笑的脸仿佛石像一般丝毫不动。

突然，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而后传来军靴踏过泥土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经阴了下来，深秋的晚霞瞬间被覆盖，随着军靴的是阵阵雷鸣。

深秋落叶，风雨欲来。

第七章 注视

在奥斯汀的认知里，不敲门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即使在防区边缘的小镇人们也十分注意这一点，但这次，他对径直推门而入的人没有丝毫恶感，准确地说实在兴不起厌恶的念头。

进来的只有一个人，大约三十多岁，身形有着军人特有的剽悍，笑容平和中又带着点朴实，穿着波顿王朝黑色制式军礼服，肩带上垂下金色的流苏在秋风中飘扬，胸口处血色战斧组成的十字镶银徽章则表明了其在审判局中行刑官的身份。

奥斯汀带头深深鞠了一躬，不管是其所代表的势力还是其本身澎湃如海洋的源力，都不是奥斯汀可以冒犯的。奥斯汀虽然野，但并不愚蠢。

来人温和地笑道:“各位不必拘谨，我是你们这次任务的负责人，带领各个小组在规定的时间于规定的地点发起行动，希望各位能精诚合作，共图大计。对了，我叫冯兰特林。”

奥斯汀等人连忙称是，但没人敢真的放松下来。众人此时都不知道“嗜血虫”冯兰特林在天启城所代表的意义，但其周身澎湃的源力却使众人透不过气来。

“我今天来只是和大家见个面，顺便给大家送点东西。”

说着，冯兰特林打开一直拖在身后的一个大箱子，又从里面取出了许多盒子。

众人当然不敢真让冯兰特林亲自把东西递到他们手上，赶紧有序上前，把大箱子里各式盒子拿出来小心地摆在地上。

冯兰特林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他们恭敬的态度十分满意。

“打开看看吧。”

“是！”

众人不敢懈怠，一一打开盒子，却又同时发出了惊喜的低呼！

盒子里装有各式装备，从炼金纹刻加持的锯齿匕首到王朝新式超远程机械复合枪，深深震撼了一群来自社会底层的亡命徒。

匕首精美华贵寒光逼人，长刀巨斧流畅的线条和炼金纹刻附带的效果摄人心魂，而各种各样的军方制式枪械对这些仍然用土制霰弹枪的人来说更是天方夜谭。

“这些东西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们的了。这算是任务的定金吧，只要你们能完成任务，我保证你们会成为衣食无忧的人。现在，挑选你们趁手的家伙吧，它会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保住你的姓命。当然，前提是你们要会使用它。”

奥斯汀又低头行了一礼，第一个开始挑选东西。

奥斯汀努力压住心里的贪念，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支极富震撼力的机械复合抢，最终拿走了一把一套长短刀，刀身狭长微弯，繁复的炼金纹刻加持了撕裂和罕见的吸血两重效果，足以把狭长的刀口变成致命伤害。

低头寻找一番后，奥斯汀又拿起了一把厚重的砍刀。砍刀加上刀柄也只有半米多，灰扑扑的刀身毫不起眼，但仔细看去会发现砍刀附加了破甲和破法的效果，这样的效果加成远比普通的撕裂坚固等要更加珍贵。

“很不错的小子，选择完全符合自己风格的武器而没有选择那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很朴实。”冯兰特林的目光里露出一丝赞赏来。

他以前从最底层一步一步踏着尸骨走到如今的位置，见惯了那些最底层像是老鼠一样肮脏的杀手，迫于生计而对财富有了病态的追求。审判所经常派出这样的外围任务，当那些人有机会挑选武器时，都是你争我夺，很少有人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虽然审判所不在乎这么一点分派下去的东西但冯兰特林看见那些人令人恶心的样子，就像是荒野里高贵的巨兽见到了食腐狗，充满了厌恶。

因此，当他看见奥斯汀的选择时，认定了这是一个人才。

如果这次任务之后他能活下去，拉他跳出底层那摊烂泥也无妨。冯兰特林心里这样想着。

最开始的时候众人还能保持秩序，到了最后仍然是乱相丛生，甚至有人为了一把罕见的六联装霰弹枪大打出手。

冯兰特林倒是并没有加以约束，反而双手抱胸靠在一边的墙上，灰色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神情里透露着一种无言的优越感。奥斯汀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他在正午时蹲在老沃夫小屋前的大槐树下看地上的蚂蚁忙忙碌碌，阳光懒洋洋地撒在身上，似乎就是这种神情。

“啊——能不能麻烦奥斯汀先生为我倒一杯酒？”冯兰特林看着屋子里的一片混乱，似乎真的有些乏了，打了一个哈欠。

奥斯汀又行了一礼，像是一个侍者般小跑到旁边的橱柜上，拿起一个玻璃杯倒了三分之一的烈酒进去。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仿佛有阳光洒落。

冯兰特林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夸张地呼出一口气，说道:“真的感觉有一股火从嘴巴烧到胃里！奥斯汀，你知道这叫什么酒吗？”

不等奥斯汀回答，冯兰特林接着说:“它叫正午。正午的阳光最为炽热，那时神的眼会透过太阳注视大地，一切黑暗都无处遁形。传说一瓶正午下肚，会让人吐露一切秘密。”

奥斯汀沉默片刻，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话，说道:“回大人，即使阳光再强烈，也依然有阴影存在。”

“神允许有黑暗的存在，但黑暗永远不能凌驾于光明之上。”冯兰特林一怔，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孩子，你有这样的想法……算了吧，你现在领会不了世界的本质，多说无益。记住，神会注视着一切。”

第八章 暴雨夜

天空中一道惊雷猛然炸响，银蛇在天空中狂舞，雨落像六联装霰弹枪里的铁砂。

仿佛天神降怒。

“我记得，帝都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古威尼罕见地主动开口。

“你来过帝都吗你？”戴维克斯表示不屑。

古威尼沉默了一会儿，戴维克斯以为自己习惯性的嘲讽在这块石头这里得不到回应，便耸了耸肩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身后那沙哑的声音竟然有些伤感：“我们都是防区边缘的孤儿吧，谁不是被帝都里那些高高在上的狗杂种抛弃的?我只是懂事得比较早，我被送离的那天，天空中也是这么大的雨。”

这次轮到戴维克斯沉默了。本来他想说一句其实在天启城里被抛弃的也不只是那些贵族的孩子，比如自己。王城居，大不易。

戴维克斯返身进了屋里，保养刚刚得到的大口径左轮手枪和一对短匕。他用自己剩余的两个源力节点发展了一阶的武装系武器操纵基础。他并没有继续发展元素系的能力，元素加成装备远比这些武器难得，但效果也不稳定，所以他选择了这两件武器。在他看来，能再一次任务中活下去，远比更高阶的能力重要。

古威尼继续看着雨水逐渐把院子淹没。油浮在水面，泥沉在水底，映出的闪电也是肮脏不堪。像是这个城市角落里进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下城区交易的是鲜血和肉体，上城区的是权力和荣誉。

他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在这个城市里他很弱小，上城区那些靠药物堆起来的废物都能轻易弄死他，但有时候力量不是全部。在他年幼时，有一次偶然看见奥斯汀伤痕累累地从荒野上拖回一头面目全非的暴虎时，这个理念就深深地扎根在了他心里。

古威尼想要得到奥斯汀的帮助，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奥斯汀是否清楚，从年幼时第一次进入荒野开始，他便是镇上同龄人的的偶像，只是他自己从未在意过。

古威尼不知道，就在离只有二十步的角落阴影里站着一个人，没有发出任何的气息，仿佛是一座雨中被抛弃的石像。

奥斯汀看着雨点溅到古威尼的身上，沾湿了时而握紧事儿松开的拳头。他不知道古威尼在想什么，虽然他们在一起长大，但是除了偶尔的猎杀配合，他们从未有过交流。

雨顺着兜帽流下来，打湿了奥斯汀额前的几缕头发。直到视线变得模糊，古威尼才回到了屋子里。奥斯汀的手从厚重的大雨衣里伸了出来，竟然夹着一支还没有熄灭的纸烟。纸烟在王城附近说不上奢侈品，但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就连老沃夫也只是拿着一支大烟杆。

这支纸烟是奥斯汀多年的珍藏，但是自从见到冯兰特林之后，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甚至让他有些反胃。

雨越来越大，奥斯汀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头不要被雨水浇灭。深深地吸了一口，潮湿的烟雾完全没有了想象中的浓香，但呛人的味道却将心里的不安压了下去。

皇宫最深处，有一处庭院。在波顿王朝的概念里，建筑以高而显尊贵，像这种矮房组成的庭院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皇宫里。即使是最阴森的冷宫也会比这里的主楼高上一倍，但看这里进进出出的侍女和严密的守卫，以及每个进出的人脸上带着的骄傲，却是有一种国王寝宫都无法比拟的感觉。

主楼只有两层，第一层仆从进进出出，似乎是在给远行的大人物准备行装。

第二层则是一个贵族女子的闺房，布置规格并不算高，也并没有太多金银珠宝，然而简单的乔华香木的家具却让房间在识货的人眼里充满了高贵与典雅。

“公主明天就要出嫁了，这么大的雨，行程能推迟吗？”窗户边，有一名侍女忧心忡忡的小声嘀咕道。

“你说呢？”床上半卧着一个人影，重重纱帘挡住了外人的视线，但其玲珑的身段却让人心生爱怜。

侍女有些恨恨地说道：“凭什么国王要公主远嫁蛮人?难道为了王朝的未来就要牺牲公主的幸福？听说蛮人都是吃生肉的怪物……”

“别胡说！”纱帘里的身影嗔怪道，“我这是为了王朝的百姓！再说了，你说的这话要是让陛下听到，是会被割下舌头的。”

侍女却是一点不怕，笑道：“嘻嘻，公主怎么会把这些话告诉国王呢？谁不知道公主是王朝里最好的人了。”“

黛雷娅，波顿国王最具贤良名称的女儿，却是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侍女耐不住这寂静的氛围，又抱怨道：“这为了人民的鬼话谁信？如果我们的陛下真的是为了人民，那为什么要偷偷把您送出城，必须要瞒过教皇陛下？连教皇祝福都没有就远嫁异邦，会平安吗？”

这次，黛雷娅没有斥责侍女的无礼，反而是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会懂得……”

你怎么会懂得——

你怎么会懂得生在王室的辛酸？

你怎么会懂得大人物的身不由己？

你怎么会懂得国王陛下有多大的野心？

说到底，你也只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侍女罢了。你会猜到一些什么，但你也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只是苦了你了，陪我一起在这深宫中熬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要陪我远嫁塞外。

侍女望着窗外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一句叹息，良久之后，低声说：“您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同样的深宫内，有一座建筑，虽然只有一层，但也有将近六十米的高度，十六根粗壮的青铜巨柱支撑起整个建筑，四壁与顶部都是赤裸的美丽天使，圣洁中充满了诱惑

国王寝宫。

今夜的寝宫中没有如花的妃嫔，也没有酒池肉林，而是站着国王的左膀右臂——文之希乐，武之迈德尔。

五十余岁的迈德尔已经两鬓斑白，但面容比年轻时更加坚毅，眼神更显犀利。

一万五千人的王室禁卫军，唯一一支不受教会控制的武装力量，就掌握在迈德尔的手中。

“陛下，由于您要求绝密，所以这次的卫队我只选了两百人，大部分都不是异能者，没有被教会的人监控，但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就算遇到教会的异能者我相信也能保公主全身而退。另一方面，后手也都安排好了，确保万无一失。”

波顿国王点点头，说道：“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希乐，你那边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只要一出天启防区，蛮人的八阶高手“猛犸之牙”奥尔戈便会接应，一路到达边境的范特林山脉，那便安全了。”希乐一如既往地谦卑而又不失严谨。

“然后短则三年长则五年，我就会实现家族计划了三代的梦想。这个壁画，该换换了。”波顿国王望着四周墙壁上包围他的天使，眼神里闪过深深地厌恶。

随着波顿国王挺直脊背，希乐与迈德尔都微微躬身表示臣服。三人胸前徽章上交叉的火枪与剑熠熠生辉。

传说，当年阿摩司大帝便是凭着枪口喷出的铁砂与弹头还有染血的长剑为人族在大陆上打出一片旷世伟业，如今他的子孙准备用阴谋与力量夺回被神掠夺的家族荣光。

第九章 截杀

雨后的清晨是美好的。昨夜本以为晴天遥遥无期，第二天一早天启城的居民却发现太阳似乎比原来更早升起，八九点钟的阳光似乎就有些毒辣，给深秋平添了一份燥热。

王宫的大门打开，一个车队飞快地驶出，两百名骑兵穿着黑色的轻甲，血红色的披风用金丝绣着火枪与长剑，黑色的防尘面罩遮住了脸，马鞍旁挂着骑枪，腰间一把短斧一把长剑，赫然是王室禁卫军中最精锐的铁血队。

骑兵队伍的中央是一辆朴实的马车，三匹北方的骏马拉着车飞快地行驶，马车上用炼金纹刻加持了“风行”，速度竟比周围的骑兵还隐隐快上一线。前方的骑兵们为了不被赶超，不时用皮鞭催促着身下的良马。

车队的后面也有三辆运货马车，粗布覆盖在上面，遮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队伍一路扬尘，阳光映在队伍上，在旁边的建筑上投下一道道黑影。影子飞快地闪过，像是有什么无形的鬼怪在追赶一般，想要飞快地逃离这座王城。

“吁——停下！”走在最前面的一人服饰与众骑兵无异，但背后还背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盒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就在离城门还有一个街区的距离，此人一声喝令，右手握拳举高。后面的车队见此信号，立即把“停”字令传了下去。

“爵士大人，怎么了？”护卫在中央马车的一名骑兵策马上前。

“有些不对劲。按照希乐大人的安排，我们的确只有到城门处才有可能会遭到阻击，但是……”

旁边的骑兵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一路是有点太安静了，我们竟然没有碰到城防团的巡逻队。我一直都还有些担心万一遇到了巡逻队要怎么应付。”

“不只是城防营，连居民我可都没看到。希尔大人绝不会冒着提前泄露消息的危险在这里便给我们清场吧。”

紧随其后的骑兵护卫听到领头爵士的话，皱了皱眉头，左手举过头顶，打了几个手势，后面的卫队立刻变换阵型，最外层的骑兵摆出箭型冲锋阵，三十名重甲铁骑手持巨盾将载人的马车团团护卫起来，剩下的人则分散于后方和侧翼，随时准备接应。

“离东门还有一个街区，迅速通过，转过前面的转角就是一条直线到达东门，遇到任何阻挡直接给我碾过去！”

爵士不同于普通的护卫骑兵，是拥有三项三阶能力的异能者，其中精神系被强化到三阶的危险感知让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明显。本来洒在街道上的毒辣阳光，在他眼里似乎有一大团阴影在不停涌动，周围的房屋里似乎能听到隐隐厉啸传来，仿佛不是深处帝都，而是处于野兽环伺的丛林中一般。

抽出骑兵长枪，爵士深吸一口气，坚毅的表情重新代替了脸上的犹豫。

众人看着爵士，感受到首领背影的凝重，皆是沉默不言，左手拔出霰弹手枪，右手提着骑兵长枪，缓缓伏下身子。

“威尔，干他妈的。”爵士在心里对着自己说，隐藏在防尘面罩下的脸逐渐狰狞起来。

威尔猛地一抖马缰，激荡的源力瞬间覆盖了身后的两百骑兵。

格斗系三阶能力，群体防御强化。

“冲！”

随着威尔爵士的一声怒吼，整个车队一起运动起来，像是一道利箭划过长街，马蹄声终于踏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街上零落的树叶随着飞扬的尘土升上天空——

然后叶子就碎了！随着一起破碎的，是散在四周的机动游骑！

就在一瞬间，空气中仿佛有无数道隐形的利刃划过，瞬间就切碎了十余名骑兵的身体，厚厚的铠甲丝毫不能起到阻挡的作用。

威尔在队伍受到袭击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危险感知像是无形的波浪一样扩散开来，发现似乎有一张捕猎的网正在向队伍收拢，而危险的源头——

“找到了，滚出来！”

随着一声大喝，威尔书中的沉重的长枪却像是轻便的掷矛一般从他手中飞射出去，狠狠轰击在右后方的一处石塔之上。

石塔本是连接着蒸汽管道，一到夜晚固定时间，大量涌入的蒸汽便能激发里面简单的炼金矩阵，发出亮光，使整座上城区成为不夜城。

这大概就是王都的奢侈，将宝贵的炼金矩阵用在这种地方。

而此刻，随着一声巨响，石塔轰然炸开，大量蒸汽涌出，随即气流一阵滚动，似乎有个透明的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

威尔面露沉重之色，左手抽出霰弹手枪凭感觉往身前轰了一枪，火光夹杂着铁砂形成了撕碎一切的弹幕，在空气中带起了一朵血花。

“轰——锵——”

随即又开了一枪，霰弹手枪威力巨大但只能装弹两发，威尔顾不得重新装弹，拔出挂在身侧的长剑，瞬间激发的源力浸透长剑，横斩之下一道明亮的黄色光刃带着层层气浪向前扫去。

“格斗系新月斩！这混蛋突破到四阶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一名穿着白裙妩媚的妇人从空气中突然显露出身形，十指连弹之间数十道若隐若现的气流仿佛利刃一样与激射而来的光刃碰撞在一起。

然而攻击位阶之间的差距又岂是数量可以弥补的？

能轻易将包裹着重甲的骑兵切成碎块的气流不能阻挡新月斩分毫，光刃狠狠撞击在白裙妇人的腹部，顿时一道超过两公分长的伤口迸射出鲜血，黄色的光芒还在不断撕裂着伤口，与妇人本身涌到伤口处的源力激烈碰撞，竟隐隐发出爆鸣之声，隐隐能透过伤口看到里面不断蠕动的肠子。

妇人挨了一记，原本带着几分风情的面容变得格外狰狞，狠狠瞪了威尔一眼，抬手几道风刃呼啸而出，也不管这二阶元素能力是否击中敌人，立即返身遁走，对腹部撕裂的伤口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上一眼。

威尔并未追击，一挥手，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队伍立刻加速疾行——他们的任务是护送公主走出防区，这次袭击只是一个试探，却也暴露了威尔爵士一直对外隐藏的实力，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脱离这座王城，一旦出城，无论是豢养在荒野的皇室私有武力部队还是来自北方蛮族的接应人员，都能保公主平安到达北方。

一眨眼的功夫，队伍便冲过了拐角，天启城宏伟的城门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希尔大人安排的人手已经清理了道路，只要往前冲，一直往前，不管遇到什么，碾碎便是！——速度带来的狂风刺激着众人的心跳，也压抑着众人的呼吸！

“威尔，你以为你有四阶能力就能走出这里了吗？都给我留下来吧！”

随着一声狂笑，三颗紫色光球如同流星般从一栋住宅里飞射而出，震荡之下整面墙壁猛地炸开，光球留下的尾焰竟然让飞散的碎石都粘上了一层薄薄的火焰。

紧接着，整个队伍正在前进的地面迅速改变，平整的青石板路陡然间变得坎坷起来，疾行的队伍因为这个变故变得微微混乱起来——本来王室禁卫军的曼斯骏马堪称“全地形战马”，但突然变化的路面免不了让少数疾行的骏马一脚踩空，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威尔爵士前方的路面迅速隆起，近百名戴着黑铁面具的人破开地面而出，呈扇形杀向车队，最前面的一个魁梧的身影，提着一把斧面有半个人大的巨斧，狠狠撞向威尔。

飞射而出的紫色光球，仿佛一个信号，标志着一场针对和亲公主的截杀全面开启，也标志着被后世称为“血腥十月”事件正式展开。

第十章 激战

持斧大汉一身黑色粗布衣衫，猛地一跺地面，体表磅礴的青灰色源力一卷，紧紧依附在大汉的周身，形成了一副岩石质感的铠甲，此人的身形也瞬间拔高，原本就比正常人壮硕的身体瞬间达到两米三的高度。

威尔目光一凝，随手丢弃霰弹手枪，左手拂过战马的后颈，一股源力注入战马的大脑，战马的双眼立刻红了起来，喉咙里竟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嘶吼。

战马借助疾驰的速度，狠狠地与巨汉撞在一起。

巨汉被撞飞出去，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却是面不改色，嘴角尤挂着一丝冷笑。

巨汉在地上狠狠一顿，脚下青石瞬间崩碎，形成了一个方圆五米的大坑。

紧接着，巨汉手中的大斧一记竖斩，战马头颅直接被炸成了血雾，身体也被源力中爆炸性的能量炸飞出去。

然而，被震飞的战马身上却没有威尔的身影！

巨汉看着飞散在空中的空铠甲，闷哼一声，源力凝成的青灰铠甲瞬间散开，化为土黄色的光环向迅速四周扩散开来。

三阶的精神与元素共同衍生出的能力，抗拒土环。黄色的光环不仅可以感受利用光线和变色潜伏的敌人，还可以将敌人造成冲击和震荡，接下来的就将迎接巨汉狂风暴雨般的连击。

这是“黑白伴侣”中黑衣大汉的看家本领，不得不说，虽然很多人都能知道他的这个能力，但却常常束手无策。

然而除了被拦截的队伍中传来的喊杀声，周围空荡荡地毫无动静，威尔完全从他的感知之中失去了踪迹。

“感知死角！不好！”

巨汉突然脸色大变，一声大喝之下，猛地蹲下，源力往地下疯狂注入，一丛丛土刺从地面升起，顺便以巨汉为中心十五米之内密布了三米高的土刺。

二阶元素系能力大地突刺，本来很普通的能力在大汉的手中却运用得出神入化，竟想到用这种大范围杀伤能力破除来自地面和天空的威胁。

然而就在土刺升起的一瞬间，巨汉的影子突然疯狂扭动了一下，一道黑色的影子诡异得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剑仿佛羽毛一般轻飘飘地刺向巨汉。

巨汉觉得似乎有什么野兽正趴在他的后颈一般，突然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在荒野挣扎时一位老人给他说的话。

荒野中有种土狼能够人立起来，比一般野狼瘦弱但其行动轻灵迅捷，总是能在人不在意的时候趴在其背上，对着后脑勺吹一口气。只要那个人转过头，土狼便会咬断他的脖子。

巨汉此时就好像感受到一头土狼在他身后，对危险的直觉暂时救了他一命，头也不回地往前猛冲，甚至用上了三阶格斗系能力野蛮冲撞，刚刚生成的土刺被他自己撞毁一大片。

身后那人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没有想到巨汉竟然用这种办法逃脱他布置的杀局。

他也顾不得隐藏手段，周身包裹的淡淡黑雾集中在剑上，阴影下掩藏的正是威尔爵士的面孔。随机威尔一记直刺，长剑快如闪电地递出，黑雾仿佛润滑剂一般，将剑上的空气阻力降低到了一个极小的地步，在巨汉来不及反应的瞬间，长剑便从他的胸膛穿过。

巨汉面上狠厉之色一闪，身体强度到达他这样的程度，是要不是被破坏大脑和心脏，就不会造成致命的危险，就算是内脏被刺穿，也能恢复。他的能力顶峰只有三阶，发育四阶能力会让他的身体崩溃，而这次任务的报酬能助他突破这个极限，甚至能让他承受五阶的能力，达到战职选择的程度，使他的实力有突破性的提升，对于他这种人完全值得为之赌上性命。

于是，巨汉全身肌肉绷紧，胸骨一阵摩擦，直接将刺中身体的长剑加紧，即使四阶的力量一时半会也抽不出来。保证体内血气不会外泄，巨汗一咬牙一道抗拒土环再次弹出，感受到长剑上的拉扯力一松，巨汉猛地转身，巨斧横斩之下一道巨熊的虚影环绕在他身上，利爪仿佛随着斩击排出，就要将身后的威尔斩成两段！

最强一击——三阶格斗系暗金魔熊的咆哮！

接下来，巨汉狰狞的表情却最终凝结。

旺盛的生命力让他最后会有一丝清醒，低头看着刺穿了心脏的细剑，巨汉最后的意识带着惊愕与不甘。

“影狼爵士威尔，果然名不虚传。”

威尔低垂的眼睑中只有冰一般的深寒，手中细剑一抖，巨汉的心脏被源力炸得粉碎，伤口瞬间涌出鲜红的血浆，几滴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威尔舌头一卷，把唇边的几滴鲜血舔到了嘴里，惨白的面色有了一丝血色。

眼睛一闭一睁，一道惨绿的眸子出现在他的眼眶里，脖子和手上青筋暴跳，如果有行业上游荡的拓荒者看到他的样子，一定会联想到荒野上最令人恐惧也最令人恶心的腐狼。

不远处，队伍已经被突然冲出的杀手缠住，冲锋的阵型也已经被打散。

激射而来的三颗光球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炸开之后化作无数细小的流光顺着屏障滑开，仿佛风中零落的紫色飞花。

一名老人从阴影处转出，周身还环绕着两颗光球，一个突然消失，接着出现在队伍的中央，离护卫着马车的众人只有一步之遥！

光球轰然炸开，巨大的冲击波瞬间使护卫盾阵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冲上去的杀手中，一个和周围的人一般打扮的人突然爆发出昏黄的源力，和周围的一阶甚至还没有点燃节点的源力形成鲜明的对比。

源力附在杀手的背上，化作一对光翼，在其脚尖点地暴起的瞬间猛地一扇，杀手骤然加速，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就化作一道光影从缺口冲了进去1

里面的护卫赶紧合拢盾牌，光影缺向下一沉，背后的光翼向前翻卷，如同两把铡刀削下周围一圈的马腿。

在人仰马翻之际，杀手又一点地，脚下源力一振，反冲之下又加速向着马车冲去。

就在这时，马车的砰地一声敞开，杀手隐隐能看见其中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个身段曼妙的女子，一身华贵的宫装，显然是这次行动的目标。然而，另一个人却让他心里一惊！

那是一个中年嬷嬷打扮的女人，抬头看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杀手的脑海中却仿佛有雷鸣一般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日暮之鹰这种杂碎。”

一瞬间，他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女人一直拢在袖子里的双手伸出，仆妇一般的粗糙十指仿佛有种魔力，在空中划过几道玄妙的轨迹，身前便凝出一个类似于炼金纹刻的金色图案，消散之后一股无法抵御的巨力仿佛大山压顶一般轰向冲来的杀手。

“虚空阵师芙拉格！怎么会是这个怪物！”

日暮之鹰不管身体是否能够承受，源力激荡之下直接向着身后暴退而去。

这可是六阶已经完成战职选择的强者！情报里不是说这个车队里最强的人就是威尔爵士吗？这是个陷阱！

不见双手有何动作，腰上的皮扣解开，一对长刀弹到他的手上。

十字斩破！

日暮之鹰斩出自己的最强一击，只求能够稍微阻挡一下袭来的巨力，然而以前无往不利的十字光刃却在形成的瞬间便被瓦解，巨力直接震碎他手上加持了破法纹刻的双刀，将他的胸膛击打得凹下去一大片，接着在他便在惊恐中被冲上来的卫队淹没。

第十一章 谁杀谁的局

绚烂之光塔里维科看着接近马车的日暮之鹰被一击反杀，虽看不清圈内的形式，但谨慎的性子让他在完成安排的破防之后立刻又潜进了阴影里。

然而，芙拉格伸出右手，在空气里猛地一抓，五指指尖均闪过一点金光，塔里维科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从阴影里飞了出来。

塔里维科终于看清了马车里芙拉格的身影，神色略显惊慌，却并没有日暮之鹰面对她时的恐惧，毕竟六阶对上四阶虽然有压倒性优势，但塔里维科自认为凭借他人鬼莫测的能力也能在芙拉格的手里讨得一线生机。

虽然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但他一声厉啸，环绕着身体的最后一颗光球转到身前，塔里维科刚与光球一接触，便一同消失在空气之中！

“四阶能力超空间转移？没想到还真有人能在四阶的时候掌握这个号称‘神的眨眼’的诡异能力，或许在其他六阶异能者面前你真的能够逃脱了，不过……你跟已经接触到虚空元素的我卖弄这个能力？”

芙拉格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嘲讽，虚空作阵的强大天赋和六阶炼金阵师的能力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芙拉格睁大眼睛，本来古井无波的眼神仿佛升起了一股风暴，整个眼眶里都被暗灰色填满，如果细细看去，似乎有乌云闪电在眼框里流动。

接着，芙拉格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冷酷之色逐渐变得茫然起来，嘴唇微动似乎在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

突然，芙拉格双手一握拳，不远处刮起一阵能量风暴，一个身影突兀地从虚空中被炸了出来，真是塔里维科！

老人一声怒吼，身边重新凝结的四个光球向着马车激射而去，他竟然没有立即套盾，而是利用超空间转移的能力悄悄潜到了马车附近！

芙拉格的神情回复了清明，眉头一皱，右手一挥，源力构成的屏障瞬间张开当下了光球，力场反卷之下四颗光球倒转轰向塔里维科。

塔里维科大惊失色，他的光球凝结天赋使他的能力强大而诡异，但必须以凝结出的五颗光球为基础，刚才孤注一掷射出五颗光球，本想一击建功，却没想到芙拉格的力量已经强大至此，竟能将他的攻击反弹回来，当下源力激荡，再施展一次超空间转移。

虽然一天施展两次这个能力会让他身体超过负荷，丧失大部分战斗力，但还是当下保命要紧。

这时，芙拉格冷冷的讥讽声直接在他的耳边响起：“要是这次还让你逃脱，我这虚空阵师的招牌怕是就要砸了。”

塔里维科大惊，身上源力疯狂流出，触碰到光球就要遁走，却发现光球毫无反应！不仅如此，一股巨力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一只正在收紧的无形大手，把他压制得几乎窒息。

“空间封锁！”

塔里维科喃喃道，眼睁睁看着四颗光球迎面袭来，只来得及将源力全力凝聚在身体表面，

幸好反卷而来的光球已经有了不少的消耗，不然这一下就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就在塔里维科吐血倒飞，芙拉格双手重新拢回袖里之际，异变陡生！

“咔嚓——砰！”

隔着两个街区的一座高楼上，一声机械元件咬合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一道火光闪过，一道流火转瞬而至，到达马车！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甚至久久留在空中，仿佛一道划伤天际的伤口。

芙拉格在子弹出膛的瞬间便感受到了危机，浑身汗毛乍起，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一颗子弹。死前的一瞬间仿佛很长，长到芙拉格能看清楚旋转子弹上的炼金纹刻，破甲，破魔，极速，爆裂，撕裂——五种炼金纹刻在一颗小小的弹头上竟组成了一个炼金矩阵！

这样精密的炼金子弹，刚才那声出自超远程机械复合枪的枪声，都只能出自一个地方——教皇厅直属军械局！

接着，芙拉格的脑袋便砰地被子弹轰碎开来，飞溅的血肉洒在了公主的身上。

“嗜血虫”冯兰特林从瞄准镜里看着那名同阶强者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炸开，摇了摇头。到达他们这个境界，或许能躲避一般的枪击，甚至能硬抗霰弹，但对于这样强大的炼金子弹和新式枪械，还是毫无还手之力。

可惜没打出个一穿二，要是这一枪能顺带崩了公主，那他的任务就完美了，而且审判所副总长的职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现在这样也好，完成了起码的任务，还不用担心最后被某些大人物抛出来当成替罪羊。

看着特蕾娅公主又被重重护卫的盾牌阻挡起来，冯兰特林放弃了再开一枪碰碰运气的想法，六阶武装系的能力让他在两秒内把极为精密机械复合枪迅速拆分成了一堆零件，收在身边的皮箱里，直接从高楼上跳了下去，脚踩墙壁降低了一下落地的冲击力，便用强横的身体力量承受了下坠的力道，在阴暗的街道里身形闪动，便出现在了一条大街上，混入混乱的人潮中。

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潜伏着，一击必中，敲骨吸髓，迅速离开，这是荒野上嗜血虫的行事准则，也是冯兰特林三十多岁便靠着暗杀上位登上审判所首席行刑官宝座的原因。

经过太多杀伐的人总是有种奇怪的直觉，在今天，无数次救过冯兰特林性命的直觉告诉他，赶紧离开这个战场，这是个会吞噬无数人的漩涡，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杀局还在后面，会将卷进去的每一个人都绞得尸骨无存。

第十二章 降临

“在战场上，人命只是一个数字。”当年阿摩司大帝完成了奠定人族统治地位的最后一战，坐在皇宫里批阅完关于世纪之战的最后一封奏章，抬头说。

那一刹那，大帝的目光穿过重重宫阙，接引着天上那一场被称作“诸神陨落”的流星雨，如是说。

今日，这一句话浓缩在了王城里发生的一场小规模战役上。

鲜血已经将离开王城的最后一段路染成了红色，像是为道路铺上一条猩红的地毯，迎接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在这一场截杀的一角，三个人组成的一个小队不断向着马车突进，然而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一会儿，却会发现这仨是典型的出工不出力——

为首一人突击到附近的骑兵身边，反复弹跳间辗转腾挪，若找到空隙便不介意用他手中闪耀着炼金纹刻光芒的砍刀收割一条人命，厚重的铠甲在这把砍刀之前仿佛纸糊的一般，一道便能带起一道鲜血狂飙的伤口，而有举着加持了“坚固”纹刻盾牌的骑兵逼来时，他便会在盾牌上借力一踩，迅速远离。

另一人与他的作战方式则截然不同，从地面上便对马背上的骑兵发起冲击，不算魁梧的身躯一把战斧，每一击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更让敌人难受的是他的劈砍总能带起一阵寒风，脸一阶能力都没有开发的骑兵与对方每一次碰撞会打一个冷颤，甚至有一人与对方反复对拼十几记之后长枪直接被冻得泛起寒霜，在最后一次碰撞之后碎成了三节。

最后一人则始终游离与战场之外，当同伴不支之时，一道火焰便会从他左手飞出，十指上的戒指不时发出一道红色的光芒，仿佛游蛇顺着手臂流入他的身体，使他快要干涸的源力得到极大补充。当有敌人逼近时，右手左轮手枪轰出的子弹不介意狠狠撕裂对方的身体，巨大的威力让枪下亡魂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正是奥斯汀、古威尼和戴维克斯三人。

就算三人在这杀戮场上如鱼得水，甚至偶尔有节点被点燃，但三人却始终处于边缘，就算快要接近马车，也会迅速撤回，似乎将这里当成了点燃节点的磨砺。

三人被安排的临时手下早就不知道去了哪儿，己方实力最高的几人中只有“黑白伴侣”中的白衣妇人还隐匿在一旁苟延残喘，偶尔在阴暗处出手收割生命，而对方的威尔却是愈战愈勇，整个队伍的速度也提了起来，杀手已经来到了城门附近，却组织不起有效的阻击。

三人互望一眼，均看见了对方眼里的退意。

任务算是办砸了，但自己三个人并不能改变战局，为了别人的目的拼上自己的性命绝不是奥斯汀的处事方式。

大不了把到手的几件武器还回去，再带着老沃夫到荒野中避避风头，见过一面的冯兰特林总不能为了任务的失败去找自己的麻烦，即使杀人灭口也要先在荒野中找到几人的踪迹。奥斯汀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在大人物们的心里，有种生物叫做“替罪羊”。

三人慢慢向外退去，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萌生和自己一样的打算。

战局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威尔已经感受到了局势的变化，剑光闪过，发散的源力化作无数利刃，将周围的敌人都切割成了破碎的血肉。

杀手们一时之间没有预料到威尔的爆发，耸然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为车队让开了一条道路。

威尔心中一喜，眼中不自觉地流出一丝疲态——面对持斧巨汉的战斗已经让他伤了元气，接下来硬撑着完成的高负荷战斗和层出不穷的变数让这个本来坚毅的男人也开始有了精力不济的感觉，而那把芙拉格都轰碎的一枪让他始终保持在警惕之中。

并不知道冯兰特林已经离开的他，不断用危险感知能力扫视着目力所及的一切地方，方便在第一时刻做出反应。

然而就在此时，本来打开的城门毫无征兆地关闭！

本来结合蒸汽动力和机械动力共同作用的城门，在一瞬间轰然落下，巨大的轰鸣和震动让周围的房屋在刹那间倒塌一片，道道裂纹在地上辐射开来，尘土飞扬之中整个车队的战马都受到惊吓人立而起。

惊人的变故让身经百战的威尔大脑中也暂时一片空白，连忙安抚战马，在紧闭的城门前徘徊着，看着又逐渐围上来的杀手，面色铁青，紧抿的嘴唇被咬出了鲜血。

永不陷落的天启城门近乎失控地砸下，近乎神迹，而能在瞬间完成的人，整座王城只有一个人，他是神行走在世间的化身，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神！

威尔抬头，看着远处那座耸立在云间、看不见顶峰的高塔，那最接近天堂的圣洁之所。

“您果然还是亲自出手了啊，我的教皇。”

威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完全消散，终于王室的同时，他依然是西莫教廷忠实的信徒，能看到那位只活在传说中的老人亲自出手，而且对象还是自己，就算像是蝼蚁一样被轻轻抹去，那也死而无憾。

威尔没有意识到，在他望向永恒之塔的一瞬间，一种比狂信徒更加疯狂的信仰出现在他的心里，像是最炽热的烈火，又像是最猛烈毒药，不断腐蚀着他的内心。

如果此时抬头，他会发现尽管远处仍是阳光毒辣，但车队上空却是黑云压顶，一片片闪电仿佛银龙游弋在乌云之中，又消散在天地之间，然而不管电光如何猛烈，云层之下都悄无声息，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一张老人的面孔逐渐在乌云中形成，慈祥与狰狞都在这一张脸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巨大的面孔俯视着世间的一切，仿佛行走在天上的父，准备向叛逆者降下最严酷的神罚。

第十三章 神说

随着老人面孔的形成，云团环绕着巨脸极速旋转起来，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天空之上传来，地上的鲜血混合着尘土缓缓上升，化作一道猩红的旋风围绕着众人，破碎的尸体上传来的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神说，这世界要有光——”

巨大的面孔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看不清瞳孔，只见两道白光从空洞的眼眶中射下，一瞬间阴暗血腥的杀戮之场都浮起一道淡淡的白光，鲜血化作清水，碎肉化作砂砾，一切的罪恶似乎都在这一片纯净的白色中受到了净化。

“神说，肮脏必将暴露在光明之下——”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明明是老人的面孔，声音却毫无老人的生涩，洪亮低沉，余音浩荡，似乎只有一人说话，又似乎是万种齐鸣，似乎是天使的圣咏，又似乎包含着魔鬼的惨叫——

神语·天罚！

威尔面色绝望而狂热，死亡的结局已经注定，只是他不明白，自己这一支队伍值得伟大的教皇陛下用这样的手段进行拦截？任何一名司职战斗的红衣主教出手，都能让他们处于万劫不复之地。

神语的语音刚落，环绕着众人的旋风突然静止下来，狠狠轰向了中央的马车！

周围的护卫举起巨盾，仿佛蚂蚁扬起细小的前肢，绝望而无助地迎接巨象踩下的步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无可抵挡的源力如清风拂面般穿过众人。

护卫愣了一下，刚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马车却突然被汇聚而来的能量轰成了碎片！巨大的冲击波直接将持盾护卫轰到了周围的楼房里，不知为何身体表面毫无异样，但内脏已经化作粉碎。

烟尘散尽，马车的外壁已经全部崩碎，但不可思议的是刚刚威力巨大的一击造成的战果也仅此而已，一道亮丽的身影从马车的碎片中站立起来，面纱已经落下，露出的正是特蕾娅公主那清丽无双的面容！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里，公主一步踏出，似乎脚下踩着无形的阶梯，就这么在虚空中一步步向着天上走去！

此时的特蕾娅公主，已经不复王都居民心目中温婉羞涩的形象，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那一张老人面孔，嘴角微微带着一丝冷笑，宫装长裙在风中烈烈起舞，仿佛一把出鞘的绝世凶剑，威尔看了她一眼，就感到眼睛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鲜血混着眼泪流了下来。

特蕾娅缓缓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这摧城的黑云，一瞬间，天地仿佛以她为中心汇聚，整座王城都隐隐颤抖了起来，与她的一呼一吸产生了联系！

“啊——我最美丽的公主殿下，我一直在猜测王室的布局到底是什么，凭什么认为就能把你从这天启城里送出去，没想到整个局的中心在你这里！用东方的话说……你把整个王室的气运都汇集到了身上？”

特蕾娅昂着高傲的头，语气却是一如既往地恭顺：“教皇陛下果然目光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虽然神的光辉已经遍洒天下，但您不要忘记，这个天下……始终姓波顿！”

天上黑云变换，老人的面孔上露出笑意。就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便能牵动风云！

“那又怎样？就算你的天赋让你能汇聚气运，你也只是一个连一阶能力都没有的小姑娘，难道能与神抗衡？如果我让你回归神的怀抱，是不是波顿王室的气运也就消失了？真是让人期待啊——神说——”

“来！”特蕾娅一声厉喝，一个半人大小的长方形盒子出现在她的手上。如果威尔还敢抬头，会发现那正是他一开始背在背上的东西。

出发的时候，希尔大人将这个盒子交给了他，当他询问是要将其如何处理时，希尔大人只是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特蕾娅把盒子打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波动从里面流露出来，类似于源力，却又远比这世界上的任何源力都更加精纯，里面没有光华，却仿佛有一只被囚禁的远古凶兽，发出沉重的喘息，收敛而嗜血的目光扫视着世界。

老人咏叹的声音戛然而止。

特蕾娅微笑道：“您也认出来了吧，当年阿摩司大帝就是在幽暗森林里取出了这种东西，号称发现了‘世界的起源’，然而这个东西并不能创世，而是用于毁灭。我不想深究当初大帝给它们取名的原因，但它的威力……您应该在典籍中了解过吧。”

“神说，罪人终将受到审判，即使地底的流火烧毁世界——”

“不就是想要威胁我吗？何必说得这么神圣。”特蕾娅的终于不再保持着王室的风度，厉声疾呼，“我知道这东西要不了你的命，但能摧毁永恒之塔吧，一旦其倒塌，里面有几个人能够活下来？西莫教廷的根基你真的不要了吗！”

一瞬间，天空中翻滚的黑云凝固住了，一股巨大的压力降临在特蕾娅的身上。

特蕾娅面色一紧，虽然她的天赋使她凝集了整个王室的气运，甚至能够短暂地沟通天地，然而她体内的源力终究及其微弱，王室为了营造出今天的局面，即使她天赋异禀，也一直不允许接触真正的能力培养。

特蕾娅感受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脸上闪过决然之色，将全身微弱的源力都注入到盒子里，盒子突然间响起“滴滴滴”的声音，紧接着特蕾娅将盒子向着永恒之塔的方向猛地掷出，一股狂风在其双手间形成，托着盒子飞快地前进。

特蕾娅在扔出盒子的瞬间，周身的源力耗尽，凝聚而来的天地之力也突然消散，身体向下飞快坠落，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着一条小巷里拉扯过去，像是一只断翅的蝴蝶被风暴裹挟着飞向未知的未来。

天空中的那张面孔终于露出了恼怒的神情，黑云突然如同汹涌的海洋一样叠起层层云浪，接着全部涌进了那个飞向永恒之塔的盒子中！

终于，盒子的那一道缝隙合了起来，旋转着飞向永恒之塔的最顶层，出现在那个老人手上，老人的面孔和云层上出现的一模一样，只是充满了深深的疲惫。

“你这老家伙终于也被人摆了一道吧，要么你拿回盒子，那位美丽的公主便能成功逃脱，前往北方和亲；你要是拦截那位汇聚了王室气运的公主，破坏了和亲甚至消灭了王室的气运，你的永恒之塔却不保……根基一毁，最后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嘿嘿，嘿嘿嘿……”

阴影里苍老的声音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似乎伟大的教皇陛下吃瘪让他感到十分开心。

“神说，神说，神说我去你大爷的！”教皇无奈地看着背后的阴影

第十四章 余波与偶遇

下城区总是充满了污秽，即使在天启城中也是一样。

昏黄的阳光洒在街道上，横流的污水也泛起金黄的光，黑色的淤泥在这一刻闲得格外肮脏。各式各样的汉子早早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变呼朋唤友地钻进了街道两旁的小酒馆里，半朽的木门发出巨大的哐当声，摇摇欲坠的招牌在傍晚的风里晃晃悠悠，不时掉落下两片木块的碎屑。

浓妆艳抹的女人用劣质化妆品勉强遮住脸上的皱纹，谈笑间露出满嘴焦黄的牙齿，眼睛盯着进出酒馆的男人，有的找到相熟的人，拉拉扯扯地走进街角阴暗的小平房里，有的盘算着晚上走出的男人能剩下多少钱用在她们身上。

奥斯汀三人迅速穿行在一条条复杂的街巷里，还顺道废了几个准备找麻烦的醉汉。

从冯兰特林那里拿的武器已经被他们随手丢到了上城区，当那张巨脸形成的时候，三人就在第一时间离开了那片杀戮场。那种级别的战斗不是他们所能插手的，在那种仿佛能毁天灭地的能量面前，不少杀手已经偷偷溜走。

用金钱建立起来的契约，总是不可靠的，更何况是他们这种习惯了刀头舔血的人。至于对杀手工会的交代——还是性命更加重要。

三人现在手里拿着普通的砍刀，上面还沾着几滴鲜血，都是从刚刚胆敢拦路的倒霉蛋那里拿来的。

街道两旁的路人扫视了三人一眼，又麻木地转过了头。

下城区这种年纪的小混混是最常见的生物之一，虽然其中有一个孩子漂亮得有点过分。

迅速拐进一个小巷子里，古威尼沙哑的声音响起：“最后一个跟着我们的便衣被甩掉了。”

“看来今天出城有点困难了，街上多了很多警署的便衣，还看见了几个审判所的探子。”

戴维克斯眉头好看地皱起，“看来只有在这里过夜了，风声太紧了。”

奥斯汀听着二人的讨论，沉默地分辨着一条条蛛网般的道路，七拐八拐之后终于走到了一个小旅馆门口。

三人推开大门，一股灰尘便宠着他们扑了过来，奥斯汀源力一振，把扑面而来的灰尘隔开。

小旅馆的老板强行睁开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擦了擦快要流到柜台上的口水，问道：“仨小兔崽子啊，几间房？”

奥斯汀也不恼，笑道；“老板，如果我今晚就要出城，看看能不能安排？”

老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打了个哈哈：“客人说笑了，我就是一开旅馆的，哪能安排人出城呢？”

奥斯汀从怀里掏出十指染红的黑色手套，问道：“真的有急事，今晚就要出城，不然家里的饭就要凉了。”

老板目光一凝，细细打量了奥斯汀半分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跟我来吧。”

三人跟着老板走到二楼，铺着木板的楼梯发出难听的吱呀声，似乎随时都会不堪负重。

老板将三人带到一个房间门口，转身看向奥斯汀。

奥斯汀从怀里摸出一个看似黄铜做成的怀表递给他，老板接过来看了看，手指一扣，一块薄薄的黄铜表皮被撕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银质地，还隐约可以看见一颗镶嵌在上面的红色宝石。

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一直不耐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小子很上道啊，报酬绰绰有余了。今晚走不成了，明天一早绝对送三位出城。三位可以放心睡一觉，我这里是不会有警署的那些黑皮老鼠来查房的。”

“看在这块银表的份上在提醒各位一句，上城区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四大门都查得特别严，几位如果按照现在的这张脸，怕是走不出去吧……毕竟现在出城的血手套和黑刺…..嘿嘿嘿”

说完，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三人一眼。

戴维克斯面色一变，手上隐隐有红光闪烁。

古威尼踏前一步，把戴维克斯拉到身后，对老板微微颔首，说道；“谢谢您的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目送老板的影子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奥斯汀打开门走进房间，却看见房间里已经有了两个人。

奥斯汀微微一愣，还是带着其他两人走进去。

房间里连床都没有，只有中央的一张桌子，上面的煤油灯不是爆起一团火花。现在太阳还没落山，但厚重的窗帘将所有的阳光都隔绝在外面，使得房间在这个燥热的秋天也显得格外阴冷。

奥斯汀率先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从同伴那里拿过硬邦邦的干粮之后细细打量起屋里陌生的两人。

其中一人是一个女孩，年纪也不过二八年华。奥斯汀撇了撇嘴，女孩的一身衣服虽然朴素，但做工极为精湛，一眼就能看出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所穿的服装。女孩的一身衣服略显得有些破烂，似乎有在奔跑中被刮破的痕迹，手上也有着些许伤痕。女孩双手抱膝蜷缩在角落里，似乎是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

另一人则是一个半老的男人，虽然穿着市井之徒的粗布衣服，但戴着考究的金丝眼镜，此刻正一边低声和女孩说着什么，一边拿起桌上的水壶，往杯子里倒了倒却不见水流出。

男人感受到了奥斯汀三人无礼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叹息了一声，转过身低下头又和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女说着什么，犹豫了一下，终于把手掌按在女孩的肩膀上以示安慰。

女孩却仿佛一下子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哇的一声哭出声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捂脸的手掌间滴了下来。

“一对奇怪的管家与小姐。”奥斯汀如是想，“喔对了，还有拙劣的伪装技术。”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进入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是想要出城的人，用这种方法出城，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奥斯汀虽然有着作为十六岁少年正常的好奇心，但还没有探究他人隐私的癖好。

而且能够找到这里来的人，大多也是有点门路，在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全离开这个漩涡才是现在的第一要务，虽然他也是漩涡的制造者之一。

第十五章 冲突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微风，轻轻晃动着桌上的煤油灯，房间里五个人的影子随着灯光一摇一摇，平添了一份诡异得氛围。

女孩终于哭累了，只是隐约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这时，女孩肚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声，在不大的房间里显得给响亮。

半老男人摸了摸怀里，脸上露出尴尬的苦笑，站起来准备开门出去，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奥斯汀等人，最终犹豫了一下，返回女孩的身旁坐下。

“格林叔叔，没事我不太饿，明天离开了就好了。”女孩抬起头，乖巧地对男人说，眼眶还在微微泛红。

奥斯汀看见女孩的样子，突然心里有一丝微微的颤抖，女孩可怜而又无助地样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闹饥荒时镇子上饿得奄奄一息的小狗。那时候他跟着老沃夫打理一下杂务，老沃夫一天也只能扔给他两个黑面包，正在长身体的男孩自己都食不果腹，就算心生怜意，却也无能为力。

今天看到小女孩的样子，奥斯汀已经如铁石般坚硬的心突然有种融化的感觉，低低叹了口气，把怀里剩下的一个用油纸包着的面饼和水壶扔了过去。

被叫做格林的男人打开油纸，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块，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一下，又把水喝了一小口，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递给女孩。

女孩接过之后，虽然饥饿难耐，但仍没有一般人的狼吞虎咽，小口小口地进食体现出大家闺秀的修养。

女孩吃了不少，突然看了旁边的格林一眼，撕下半块饼递了过去。

“小姐您吃吧，小人不饿。”格林看见女孩的举动，神色中有些感动流露，还是推辞道。

女孩依旧把饼递了过去，说道：“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刚刚也是您帮我捡回了一条命，我一直把您当成我的亲叔叔。您带我逃……奔走了这么久，还是吃点东西吧，要是您不接受，我会觉得您是在怪罪我这个累赘的。”

格林很好地掩饰了眼底的感动，双手接过饼，不多时一个饼便被二人活着水分食完了。

奥斯汀一直沉默地观察着两人的交流，看着小女孩吃完了东西，加上之前的大哭有些心力交瘁，悄悄冲着戴维克斯打了一个手势。

戴维克斯心领神会，开口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难得有缘在这样的环境里相遇……”

女孩正准备说什么，却被格林拉了一把。

“你我素不相识，今天这一个饼的恩情我们记下了，若是日后能够再相遇，我们必当有所回报。”格林显然久经世故，话语间既保持了足够的警惕，又不会得罪三人。

“一个饼而已，暂时果腹之物难当恩情二字。既然没有荣幸知道小姐的芳名，那能否告知我在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抱歉我们无意冒犯您的隐私，只是出于好奇，而且明天出城之时必定会遇见盘查，若是对您的遭遇有所了解，到时也好随机应变。”戴维克斯看似随意地笑道，将话题转移到了奥斯汀示意的主题上。

戴维克斯嘴里发出的每个单词都似乎有魔力一般，女孩原本就有些疲惫的心神像是遇到了一个漩涡，不自觉的就被吸引了进去，原本昏昏欲睡，现在却认真地听着戴维克斯发出的每一个音，看着戴维克斯那张和女孩一样漂亮的脸蛋，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是除了身边的格林叔叔外最值得信任的人。

不等格林阻止，女孩便突然惊惧地叫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家里人都死了……就只有格林叔叔护着我逃了出来……那些黑衣服的乌鸦根本就不是神的信徒，他们是魔鬼啊！魔鬼！不分青红皂白所有人就都被杀了！凭什么啊……凭什么……”

女孩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回忆到这件事情，刚刚还努力保持的优雅彻底被抛弃了，只剩下绝望与恐惧，不顾一切地想要站起身来往外冲去，似乎口中的魔鬼又出现在了她的身旁，张开密布獠牙的大口，就要将其生吞活剥。

然而就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古威尼像是蛰伏已久的猎豹，一个弹跳便到了女孩的身边，一股寒气顺着手指喷到了女孩的脸上，女孩一下子就愣住了，面色茫然无措，似乎刚刚从什么梦魇中脱离出来了一样。

古威尼在女孩的后颈出轻轻一按，女孩便昏了过去。把女孩轻轻放在地上，古威尼抬起头，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神情紧张而无措的格林。

“抱歉格林先生，为了得到我们想要的信息，不得已让我的朋友动用了一下他刚刚得到的能力。”奥斯汀站起身说着道歉的话，但神情中却丝毫不见愧疚，“您的小姐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这并不是我们的本意，不过我也相信您能够理解。那么，现在您能说说你们经历的事情了吗？

格林看着站在女孩身旁的古威尼，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愤怒：“呵呵，客气了，大家都是见不得光的人，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守规矩吗？”

奥斯汀双手抱胸，摇了摇头，语气重新进入了一种难言的冷酷：“不要装作自己也是生活在地下王国的人，你们根本就不像…….是吧，贵族老爷？”

“我可不是什么老爷，只是一位仆人罢了。”格林倒也显得干脆，看到对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也就不在试探，“我们经历的事情……告诉你也没有关系，但你们要是敢对小姐下手，我就算拼着这一条性命也要把三位留在此处。”

说罢，格林右手猛地一摆，古威尼只觉得眼前一花，便看见一把左轮手枪出现在格兰的手里，枪身上驳杂的花纹并非毫无用处的装饰，凭古威尼贫瘠的知识体系，也看出至少有了“增程”和“流火”两道炼金纹刻。

森冷的枪口对准了奥斯汀，花纹上不时闪过的光芒让手枪充满了暴力与艺术混合的美感。

格林持枪在手，气质瞬间一变，儒雅的面孔由于怒火而变得扭曲，周身竟然激荡起不弱的源力，大概有三阶的样子，隐隐散发着让毒蛇般阴冷而又暴虐的气息，让奥斯汀的脸上隐隐传来针扎一般的刺痛感、

桌上的煤油灯上那一朵火花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要不顾一切挣脱灯芯的束缚，四个人的脸庞明明暗暗，但是眸子都亮得惊人。

“专精武装系的能力者，现在倒是少见。”奥斯汀看着面前的枪口，依然保持着懒散的站姿，还顺便表示了一下对对方能力的惊异，“不过，若是阁下真有谈一谈的诚意，麻烦不要把枪口对着我。古威尼，回来吧。”

古威尼慢慢从女孩身旁离开，身上的肌肉仍处于蓄势的状态，随时都能发出最强的攻击。

格林微微心安，最终将手枪收到了身侧，阴冷的气息也慢慢退去，但奥斯汀三人都知道，按照刚才的出枪速度，只要三人再次动手，肯定会有一颗子弹在三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贯穿其中一个人的身体。

不做无谓的争斗，奥斯汀想着，虽然他们经常惹出一些破事，比如现在的局面。

第十六章 清洗

“大概在上午十二点的时候，老爷和夫人正在用餐，我在旁边侍奉着……”

接着，格林给奥斯汀等人讲述了他们的经历，至少在当时这个故事听上去完美无缺。

在格林的讲述中，女孩是一名王国中层官员的女儿，自己则是跟随了老爷三十年的家仆。

上午，老爷似乎接到了什么消息，一直到用餐之时都愁眉不展，格林在跟随其的三十年里，不管遇到多大的难题，老爷似乎都没有过这样的神情。即使老爷一直强作欢颜，熟悉的家人还是看出了其神情的异样，多番询问之下，老爷刚准备说什么，祸事便突然降临。

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像是乌鸦看见了腐肉一般，飞快地翻过围墙进入院子里。护院一惊，正准备训斥什么，突然而来的杀戮将一切语言都淹没在了鲜血里，带着花园的小别墅里唯一剩下的声音只有惊呼和临死前绝望的惨叫！

闪烁的剑光带起阵阵血花，黑衣军人像风一样席卷整座别墅，沉默中带着压抑的疯狂，没有质询，没有审判，没有任何官方的流程，喷溅的血雾将白色的墙染上红色，在黑衣军人的眼里那是抽象画家的杰作；鲜血浸透了地板，一脚踩下去皮靴带起阵阵粘稠猩红的液体，整栋楼都渐渐泛起令人作呕的气息。

十分钟的时间，整栋楼能站着的只有那群穿着黑衣的军人。

在格林的描述里，他在第一时间按照老爷的嘱托，拼死护着小姐逃了出，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想要出城。说罢，他撩开衣服，奥斯汀三人看见他左肩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简单地用布包扎了一下，在撩开衣服的一瞬间似乎在无意识地摆动。

奥斯汀目光一凝，按他的经验，这样的伤口是几乎将他的胳膊撕了下来，那块布的作用与其说是包扎，不如说是勉强将左臂固定住了。

不管这个经历有几分真实性，至少有一点是真的：在上午的那场小规模战役之后，一场更大的杀戮接连而来。

当天，各处的警署接到总警视厅的命令，各处巡查人手在下午四点之前全部收回。教皇厅直属圣十字军披着雪白锃亮的铠甲，亮红的披风绣着金色的十字，手里拿着骑士长剑，带着肃杀的气息迅速占领了整座天启城上城区的大小街道。

不多时，街上便已经空空荡荡，大门紧锁的各级官员和家财万贯的商人悄悄打开窗帘观望，却突然看见审判所里那些穿着黑色军服的男人席卷整个上城区，按照命令迅速突入一座座住宅，不多时又迅速离开，只剩下一条条鲜血组成的纹路在天启城的街道上纵横交错。

外面眼光明媚，屋子里面的人却如坠冰窖，一缕缕冷汗顺着衣服流了下来，特别是那些与王室有着密切接触的官商，看见审判所的出手，已经面如死灰，在家里一边祈祷着杀戮不要降临在自己头上，又一边盼望着那些黑色乌鸦快些上门，结束这等待的煎熬。

与此同时，隶属于审判所的探子如同老鼠一般散入下城区中，各处属于王室的秘密据点和隐藏资产迅速被暴露在教廷的审查之中，能将人送出城的秘密渠道也被监控起来，只有少数得以幸免。

不得不说，奥斯汀三人和这对漏网之鱼是幸运的，他们找到的是一处隐藏得极深的暗点，若他们前往其他地方，大概会像其他不走运的杀手一样，经历审判所的隔离审查。接受这种审查的人，只能有两种结果——要么被压上断头台，要么在黑牢里渐渐腐烂，被人遗忘。

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恐怖侵蚀了天启城的每一个角落，看不见的地方在杀戮，看得见的地方只有干涸的鲜血和道貌岸然的骑士和牧师巡视着一片片修罗场。

天启城，这座靠着血与火建立的王都，又再一次陷入了浓浓的腥风血雨之中。

然而，在这一场堪比史上大型政*的过程中，作为另一方主体的王室却毫无作为，王宫的大门紧闭，王室禁卫军除了最精锐的铁血队驻入王宫之外，再没有丝毫动静。

下午四点半，上城区开始慢慢恢复正常，正在众人因为王室的不作为猜测纷纷的时候，尊敬的国王陛下和教廷中负责对外事务的红衣主教同时出现在一个紧急召开的会议上，尽管会议的主题是“关于北方蛮族近期军事调动和间谍潜入的应对方案”。

双方默契地没有提及丝毫有关今天动乱的事情，严肃地对会议主题发表了各自的意见，接着国王从红衣主教的手里接过一叠厚厚的任命文件，一一宣读，数以百计的职位被安排上教廷早就准备好的新人，即使这些职位上前一天还有人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或是大肆敛财。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但似乎又有什么潜藏在冰面之下，随时准备汹涌而出，将一切吞噬殆尽。

第十七章 暴露

尽管在表面上，王室与教廷已经达成和解，但染血的斗争却很难就这样结束，只是在心照不宣中转入了阴影中。

当天晚上，那些享受夜晚的审判所军人像是嗜血的蝙蝠，在众多行刑官的带领下掠过天启城的上空，搜寻着目标；而王室也顾不得隐藏力量，王室禁卫军中秘密训练的影杀队和豢养的秘密部队穿行在天启城中，试图对抗审判所的乌鸦们，尽量保全剩余的与他们交好的官商。

月亮在血气的渲染下，猩红而妖异，似乎能够滴下水来。无数身影在常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相互绞杀，夜的黑幕不断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第二天的早上，天空中飘起蒙蒙细雨，混着雨丝的秋风寒得刺骨。天启城的秋总是有一种空灵的美，号称“一步一景“，在往常若是有这样一场雨，怕是会有不少人走上街头，那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则会装模作样地感叹几句，完美地掩饰着自己骨子里的顽劣。

然而在这一天，街上却是行人寥寥，若是有人穿过街道，会感觉有无数道审视的目光集中在身上，不由得毛骨悚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平时那些无法无天的异能者，也显得格外安分，没人敢在这时去撩拨杀红了眼的双方。

两辆在街上临时租赁的敞篷马车飞快地向着西门驶去，奥斯汀和格林各自带着同伴，怀揣着伪造的通关凭证，内心既有着即将离开的喜悦，又有一丝惶恐不安的情绪一直在心头围绕。

当众人接近城门的时候，那一丝不安终于消失殆尽。

与想象的不同，城门处人山人海，进出城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里面的人已经顾不得教廷的怀疑，急切地想要出城，外面的人则隐隐听到昨天天启城中传来的可怕消息各方势力急不可耐，想要尽早探听到城里的一切消息。

城门处的城防营也混入了审判所的人，一名行刑官站在不远处，把玩着肩上垂下来的金色流苏，目光玩味地打量着出城队伍，被他看到的人都觉得身体一紧，有些本就心里有鬼的人更是瞬间双腿一软，就快要跪倒在地上。

而其下属的执行官带着一队队黑衣军人散在周围，冷眼看着那些出丑的人，不过奇怪的是，并没有对其出手，只是任由其离开。

戴维克斯和古威尼看见这样的情形，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奥斯汀，看来现在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出城已经没问题了吧？”

戴维克斯在离开旅店的时候，已经从老板那里知道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大惊之下也对昨天的莽撞出手感到有一些不值，同时一路上都有些担忧，尽管奥斯汀已经保证过这个渠道出城是完全值得信任的。

奥斯汀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一直都觉得没有问题，是你一直在问东问西。”

戴维克斯笑了起来，对奥斯汀的不耐烦也不恼。经过昨天的一系列事情，戴维克斯和古威尼已经逐渐以奥斯汀为主导，此时他也只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想要找人说说话而已。

奥斯汀侧过头，看见女孩的脸色还算平静，但格林的神色却是愈发紧张，甚至右手伸进了衣摆里，竟处于一种随时都要拔枪的状态。

古威尼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异样，皱起了眉头，说道：“他们太紧张了吧，要不要去提醒一下，我怕会被他们连累。”

奥斯汀摇了摇头，目光一直注视着那边，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严重，整个人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像是梦魇缠身一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又像是被毒蛇的信子舔过，湿冷的感觉直沁心底。

“醒来！”戴维克斯一声低喝，奥斯汀猛地从刚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才发现冷汗已经叫后背的衣服打湿。

“怎么了？”二人知道奥斯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天赋，对危险有着极强的感知，但这次这么大的反应还是第一次。

奥斯汀面色惨白，本就白皙的脸庞此时透露出一种死灰，猛地抬头看向格林。

格林注意到了这边三人的目光，紧张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要露出一丝笑意，嘴唇微动，“对不起”，三人看懂了格林想要表达的话。

“杀了他！”奥斯汀的脸上瞬间恢复了血色，一声大吼，身形暴起，经过昨天的杀戮，已经提升到三阶的力量配合三阶格斗系衍生能力“瞬杀”让他几乎消失在了空气中，接着一道淡淡的虚影出现在格林二人所处的马车上，身影凝实的一瞬间源力剧烈地向着四周散开，像是发生了一场爆炸一般，巨大的冲击力将马车瞬间炸成碎片，余波让城门处众多行人翻倒在地。

但就在奥斯汀出手的一瞬间，格林背起女孩，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附近的屋顶上，速度之快让正准备出手的古威尼和戴维克斯脸色大变。

那样的速度绝不是昨天所表现出的三阶能力所能办到的。

格林身上再次爆发出那种阴冷而又暴虐的气息，但强度远非昨天能比，就像是深渊巨蛇终于从冬眠中醒来，喷出带着剧毒的吐息，一瞬间奥斯汀三人都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然而，这一道气息并非是直接针对奥斯汀三人。

看着城门处的行人在格林的凶威下被压制的跪倒一片，远处的行刑官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优秀的战斗素养让他没有任何留守，原本戏谑的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高高在上，似乎是代神行罚的使者，周身燃烧起圣洁的白色火焰，一道源力凝成的铠甲若隐若现覆盖在他的身上。

“圣焰骑士！”戴维克斯一声惊呼。

教廷的行刑官都是达到了六阶并完成战职选择的军人，而圣焰骑士因为其卓越的攻防和教廷人员一直接受的培训，成为选择最为广泛的职业。

不过，大众并不能表示其平庸，反而在无数代异能者的选择和研究中日渐完善。

行刑官抓起身侧的掷矛，踏步上前，接着猛地一甩，身上的火焰迅速汇集到长矛上，长矛出手的一瞬间，发出刺耳的音爆，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扭曲泛白的痕迹，空气仿佛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格林微微侧身，一甩快要被撕裂的左臂挡在身前。

行刑官冷笑一声，他的圣矛投掷虽然是圣焰骑士最基础的六阶能力，但加上他自身的天赋，在某些时候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圣矛虽然在接触手臂的一瞬间轰然炸开，但并没有如预料中一样发出刺目白光，而是与格林的手臂一起瞬间湮灭，那条手臂似乎化成了黑洞，将周围的一切能量都吞噬殆尽。

格林源力一振，左肩处爆发出一团血雾，左臂直接与身体分割开来，然后向后急退，想要与行刑官拉开距离。

行刑官抽剑在手，见自己的小花招没有奏效，值得硬着头皮发起冲锋，裹着圣焰的身躯像是流星一样袭向格林，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尾焰，天空中飘下的雨滴瞬间被蒸干，在一片雨幕里留下一道干燥的痕迹。

格林看着冲来的行刑官，浮现一抹狞笑，而女孩则趴在他的背上，一脸恬淡的笑意与格林愈加疯狂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

行刑官深感不妙，突然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格林的断臂出似乎黑光闪过，接着金属元素在其肩头疯狂汇聚，行刑官刚刚冲过一半的路程，就看见一条金属手臂形成，隐约可见其中流动的血液和齿轮共同为其提供动力。

“七阶重装枪炮师，神之左手！”

行刑官看见金属手臂朝向自己，手掌处漆黑的洞口中幽蓝色的光正要喷涌而出，不禁头皮发麻，不顾身体的承受能力，强行制止冲势，准备闪向一旁。

然而，机械手臂上伸出几条金属触手，带着阵阵电流像是灵蛇一般缠向行刑官，限制了他的走位。

“虎噬·忧伤之蓝！”

伴随着格林的一声低吼，源力形成的蓝色光柱轰击在行刑官的身上，行刑官略做阻挡的长剑在接触到的第一瞬间便被融成了两截，源力凝聚的铠甲也破碎开来，源力爆炸将行刑官轰飞，但也让他在接下来光柱带来的热浪下捡下一条性命。

格林一击得手，兴奋地低吼了一声，正准备追击，却感觉背上有一股微弱的源力注入到身体里，让他已经被杀戮意志支配的神经有了一线清明。

格林露出一丝歉意，侧过脸对着身后的女孩点了点头，迅速朝着城门处掠去。

右手的左轮手枪发出怒吼，六颗远超正常水平的燃烧弹在军人围上来的阵型上撕开一个大口，格林一闪身便突围出去，还不忘对着里面喊道：“小兄弟谢谢了，赶紧逃啊！”

奥斯汀三人面对着四周黑压压的士兵，脸色铁青到了极点。

第十八章 黑牢

雨水随着秋风向着牢房里涌去，像是闻到了血腥的狼群，铁栏下湿漉漉的青苔在潮气的滋润下生长得愈发欢快，绿得让人心悸。

奥斯汀躺在坚硬的地板上，眯着眼看着从狭小的窗口射进来的灰蒙蒙的光，算着自己大概被关进来了四天。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疤，细碎的伤口布满全身，数十道撕裂肌肉的鞭痕揭示了他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经历了什么。

奥斯汀缓缓挪动了一下快要破碎的身体，敏感的神经瞬间发出强烈的抗议，使他不禁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呻吟。

那天目送着格林带着女孩离开之后，面对着汇聚而来的士兵，奥斯汀本想解释什么，目光却偶然看到人群中冯兰特林似笑非笑的目光。

接着，三人便被赶来的审判所执行官押进了传说中令人闻之变色的“黑牢”，分开接受审讯。说是审讯，倒不如说是一种单纯的折磨，没有反复的询问，没有大吼和怒骂，更没有丝毫的怜悯和人性，沉默地狱卒把所有不会让人残疾的手段都在他身上试了一次，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奥斯汀可以在荒野上与寒夜为伴的意志便彻底崩溃，模糊不清地把对方询问的所有内容都吐了出来。

接着，狱卒又把刚刚的一套刑具在他身上用了一遍，就把他丢到了这个地方。

其实黑牢和外界的传闻还是有很大的区别，至少这里并不是漆黑死寂一片，一扇供人换气的小窗偶尔还能有一束光照射进来，只是他破碎的躯体已经不能支撑到他挪到能照到光的地方。至于声音，偶尔传来的惨叫和不知名生物的嘶吼让他觉得还是安静一点比较好。

奥斯汀撕下角落里的青苔放进嘴里，努力想要吸取一点水分，源力在体内缓缓流动，想要修补残破的身体，但饥饿感紧随而来，胃里仿佛火烧一般难受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他格斗系三阶的身体现在只有一阵阵眩晕感传来，强大的恢复能力由于缺少能量而变成了一种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的折磨。

黑牢里没有食物，也没有水源，只有墙角的青苔让他像老鼠一样苟延残喘。

突然，外面响起一阵声音，这时不同于嘶吼与惨叫的声音，就像是…..有皮靴一步一步踏在坚硬的地面上，铿锵有力，大步流星！

这样的声音不久之前奥斯汀就听到过！也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天气，在下城区的一个小院子里，见到了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奥斯汀不顾身上快要将他神经焚烧成灰烬的疼痛感，借着快要模糊的视觉，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向着门口爬去。

就像是一条即使断尾也逃不脱死亡命运的蜥蜴。

皮靴的声音停在门口，接下来便是钥匙抖动的声音。

开门！开门！开门！

奥斯汀心中快要炸开的喜悦冲灭了仅存的一丝理智，竟然站起身来向着门口扑去，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大多崩开，鲜血瞬间又将他已经染红的衣服再次沁得接近黑色。

门砰得一声打开，来不及反应的奥斯汀与门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狠狠地摔倒在地。

冯兰特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扫过已经昏过去的奥斯汀，接着看向站在旁边的狱卒。

狱卒耸了耸肩，说道：“我下手有分寸，他只是失血过多加上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记得你跟我提过这个人，所以并没有把他玩死，你把他治好之后源力运行都不会受到影响，那些肌肉的撕裂伤…….我觉得你们行动部也有办法处理的。”

冯兰特林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缓缓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了一枪崩碎狱卒脑袋的冲动。

能成为黑牢狱卒的，都是一些审判所其他部门的老人，退休之后被安排到黑牢里，给他们一个养老的地方，顺带满足一下他们有些变态的癖好。因为奥斯汀算是冯兰特林特别提到过的人，所以安排的是一个相对“温和”的狱卒进行审讯。

起码没有出现断手断脚的情况。

这样的人冯兰特林也不愿意得罪，不是说这些人有多强大的实力，而是能进到这里的人身后总是有着盘根交错的关系网，让行动部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部门都感到头疼。

冯兰特林手一摆，副官赶紧上前，先是用水沾湿奥斯汀的嘴唇，看其即使在昏迷中也无意识特舔着，有测了一下心跳，冲冯兰特林点了点头。

冯兰特林上前，把一支药剂拿出来摇了摇，只见其中绿色的液体泛起阵阵气泡，随着晃动似乎活了过来，不断冲击着玻璃壁。

随着药剂被注射进身体，奥斯汀的身体情况渐渐平稳下来，在昏迷中因为疲惫和饥饿而发冷的身体逐渐温暖起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最近的T4号实验药剂？这玩意儿不是还没有投产吗？”狱卒也不避嫌，直接拿过药剂管，甚至还掰开舔了一下。

冯兰特林压制着心底深深的厌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只是效果还不太稳定而已……这种特效药剂上面给每个人都发了几支，就是没人敢用，不想自己之后出现在科研部的研究报告单上。反正这小子半死不活的，我想要他尽早恢复过来，用这个药作用最快，要是他扛不住死了，我还能把尸体卖给科研部赚一笔外快。”

狱卒桀桀笑了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听得冯兰特林身体一阵发寒，看着身旁的副官，摸着短短的胡茬不怀好意地想着：以后打死也不来黑牢了，新派来的副官看上去心理素质不错，以后来提人的活就交给他了。

第十九章 脱罪

奥斯汀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围绕着他的是真实的黑暗和寂静，比黑牢更像黑牢。他想要大喊，却发现不管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他想要挣扎，却觉得自身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样，连眨眼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渐渐地，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各种感知都消散在了死寂之中，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不过幸运的是，在这里他不会觉得寒冷，也不会觉得饥饿，只有孤独与无助，仿佛漂流在宇宙尽头，亘古长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走过。

就在奥斯汀觉得自己快要消散在这一片黑暗中的时候，一抹冰蓝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奥斯汀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却发现自己并不能控制视觉的交集。他在心里发出苦笑，任由那一抹冰蓝在他身前慢悠悠地旋转。

突然，冰蓝贴近了他，奥斯汀终于看清，那是一双眼睛！奥斯汀敢发誓，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眸子，明明是明亮的蓝色，却让他想到了最纯粹的透明的冰，明明在这片黑暗中那么渺小，却让他想到了浩瀚的大海卷起万丈波涛！

一道声音传进他的意识里，振聋发聩：“你甘心吗？”

你甘心吗？

甘心就这样死去？

甘心在黑牢里受到的折磨就这么随着他的躯壳腐烂？

甘心熬过了黑牢看到了生的希望却又不得不放弃？

甘心那些年的雄心壮志就这样消散在这一片不知所谓的黑暗里？

不甘心啊！

我要光！

奥斯汀的内心开始嘶吼，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拿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周围的黑暗是因为他闭着眼，周围的寂静是因为他感知的封闭。

睁开眼，便有光，于是奥斯汀睁开了眼睛。

“啊他醒了，快去通知冯兰特林大人！”

他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惊呼，似乎是柔柔的女声。

能听见这样的声音真是美好啊，奥斯汀露出解脱的笑意。

三十分钟之后，冯兰特林坐在奥斯汀的对面，左手托着一个玻璃杯，里面金黄的液体随着手腕的晃动反复舔舐着杯壁那种浓烈的酒气和耀眼的金黄让奥斯汀认出，正是那种名叫“正午”的酒。右手则夹着一根粗大的雪茄，不顾奥斯汀眼里无声地抗议和剧烈起伏的胸口，让房间里变得烟雾缭绕。

冯兰特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进来了已经二十分钟，却只是在抿着酒发呆，高级雪茄在左手一明一暗，微微的噼啪声不时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坐下吧，不用拘束。”冯兰特林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随行人员听见，面对对面病床上的病人，对冯兰特林的话没有任何质疑，立即对奥斯汀一阵摆弄，不到十秒的时间奥斯汀便坐得端正，只是包裹在绷带里的脸一直疼得龇牙咧嘴。

冯兰特林楞了一下，苦笑了一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周围又围上去准备动手的随行人员，冯兰特林急忙说：“别别，就这样吧！你们可以出去了。”

随行人员鞠了一躬，便无声地退出房间。奥斯汀可以隐约看到众人发间的冷汗已经打湿了他们的鬓角。

“这些不是我的人，不太懂我的意思，对刚刚的事情我感到十分抱歉……”

“你他妈玩我呢？”奥斯汀内心一直在无奈地咆哮，但是看着冯兰特林的眼神却是充满了真诚与理解。

能在现世活下来的人，绝不是只知道杀戮与冷酷的蠢货。

冯兰特林对奥斯汀的眼神感到十分满意，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大手一挥，杯子里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房间里的烟雾都被汇聚成一个球，在杯中缓缓旋转起来，然而房间里其他的东西丝毫未动，脸桌上的病历单都没有被吹动的迹象。

奥斯汀显然被这一手镇住了，沙哑着嗓子开口道：“尊敬的冯兰特林大人，不知道您来看我这一个罪民有何贵干啊？”

虽然想要表现出恭敬，但语气中仍然不自觉地戴上了嘲讽。奥斯汀暗自苦笑。不过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冯兰特林既然把他从黑牢里带出来，又花了力气带他医治，应该不会因为一句话又降罪于他。

冯兰特林显然也注意到了奥斯汀语气里的不满，不在意地笑笑，说道：“其实你的罪解释起来很简单……你出现在刺杀公主的‘匪徒’中是因为你是我审判所的密探，你一个人都没有杀过只是在一旁观察，反正那些人都死了谁知道谁是你杀的……至于城门处的那个冲突，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和那两个人混在一起最后还对他们出手，但无疑这救了你一命，让事情更好解释…..”

“那两个人是谁？”奥斯汀问出了这个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

“你不知道他们是谁？”冯兰特林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意，“那就算了，不要去管他们了，就当是‘政*’的余孽吧。”

奥斯汀沉默了，对七阶异能者的围捕已经超过了他所能触摸的领域。这时他还不知道，那个女孩比格林重要百倍。

“你别打断我，先听我说完。”冯兰特林挥了挥手，接着说道：“也就是说现在你的生死都在我手里，现在你就两个选择，要么真的成为审判所的密探，从你刚进天启城到现在的档案我都能给你准备好，但是你必须要在我们需要的时候动用你所熟悉的地下势力，甚至是出卖。”

“另一种呢？”

冯兰特林耸了耸肩：“既然我把你捞出来了，总不能就这么送回黑牢吧，可能就是把你卖给科研部做一些人体实验，或者洗个脑之后送进死士营里当炮灰吧。”

奥斯汀听到冯兰特林淡漠的语气，不禁感到一丝恶寒。只要自己拒绝，冯兰特林口中的举例就会成为他真实的生活。

不过为什么要拒绝呢？不就是重回黑暗吗？不就是背叛与出卖吗？这些年经历的又不少。

奥斯汀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说道：“我当然是选择第一种了，愿以大人马首是瞻。”

冯兰特林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话无疑给了奥斯汀一个巨大的惊喜：“我看你很不错……以后就在我手下做事吧，我会把你的身份从情报部转到行动部的，虽然你的身份本来就是伪造的。”

奥斯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脏猛地跳了跳，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尖利：“为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看重！”

冯兰特林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瞥了他奥斯汀一眼，平易近人的神情突然消失，只剩下一种高傲与坚硬，像是白色的石头雕刻出的上位者，像是翱翔于天上的鹰看见注定逃脱不了的兔。

“奥斯汀啊……对于有些人来说，看你顺眼就拉你一把，和救一只小猫小狗没有什么差别。别跟我说自尊，生活在底层的生物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说完，冯兰特林大步走了出去，只剩下有些呆滞的奥斯汀。

“我明白了，谢谢长官。”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冯兰特林坚冰一样的脸庞瞬间化开，在没人看见的阴影里露出一丝笑意。

“而且……你的眼睛变得很漂亮，有家乡的颜色。”冯兰特林心中闪过一道念头

第二十章 五年之后

对于教廷口中的父神来说，五年只是时光长河里的一朵小涟漪，但是溅起的波纹却足以影响很多平凡人的命运。

父神之下，皆为凡人。

在王都防区的边缘，人类行走的痕迹已经变得格外稀少，这里是荒野狼群的猎场，是大风和沙土组成的世界。

在炎热夏季的正午，灼热的氧气仿佛能烧穿肺叶，虚空中的热浪泛起一阵阵扭曲的波纹，就算是最疯狂的狼王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出来觅食。

然而，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支百人骑兵中队飞快地掠过，黑色的轻甲，黑色的骏马，黑色的旗帜，仿佛一条黑色的长蛇突兀地出现在这片天地间。

整个队伍以一种近似于冲锋的速度向前行进，当胯下的铁角马露出疲态时，便随手将一支大剂量兴奋剂从其脖子处注射进去，本应该细心呵护的稀有马种在此时被压榨着每一分潜力。

又在这片旷野中疾行了将近半个小时，领头人挥手勒令部队原地休息十分钟，但此时却没有人下马，地面上的温度比马上更让人难以忍受，以耐力和防御著称的铁角马此时都开始不安地翻动着蹄子，碗口大小的马蹄将地面踩得片片龟裂。

领头人掀起防尘面罩，露出一张饱受风沙磨砺的面孔。摊开地图简单地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领头人对着身后一人点头示意。

身后那人策马上前，领头人在他接近的一瞬间，竟在这样的环境里都感觉到一丝凉意从他轻甲的缝隙里透过，缓缓缠绕在他的身上。

领头人在马背上按胸行礼，说道：“尊敬的寒蛇爵士阁下，前面将要穿过大风之予，队伍是不是要休整一下？我们的骑兵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代号为寒蛇的骑兵中队长眯着眼睛望向前方，只能看见地上的沙土和低矮的灌木，不知道这位久居荒野的领路人是如何辨认出他们所处的位置。

“大概还要多少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领路人沉吟了一下，说道：“修整半个小时让铁角马回复一下体力，大概二十分钟就能穿过大风之域，再前进两里左右就能到了。”

寒蛇掏出怀表，上面一个简单的炼金纹刻让它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也能暂时保持正常的运作，摇了摇头，说：“不用修整了，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就行，务必在规定时间之前到达。”

“继续赶路？就算我们能够到达目的地那这些已经透支的铁角马也很难让我们回去了呀！”

寒蛇阴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抹去的急切，说道：“必须赶到！我们要接应的人……我可不想因为迟到而迎接他的怒火，那可是经历过五年前‘血腥十月’事件的探子，冯兰特林大人手下的第一刽子手。”

当众人带着一身风尘穿过层层风沙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疲惫的眼睛里带着不敢相信的震撼。

在一片荒芜的山丘上，在沙土的掩映中，鲜红色的宫殿仿佛沉睡的巨人匍匐在地上，宫殿门口大开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宫殿周围竟围绕着一圈鲜花，盛放的红色郁金香晃痛了寒蛇的眼睛。

“我感受到了强大而又邪恶的力量，这样的力量让这座城堡违背了父神的意志。”望着天穹上射下蒙蒙的血光，队伍里唯一一个牧师面目沉重地说道。

寒蛇点了点头，虽然西莫教廷的牧师大多养尊处优，有时候还贪得无厌让人厌恶，但能够跟随审判所直属暗骑长途奔袭到这里的牧师显然并不属于这一类，已经获得了他的认可。

更何况作为教廷的布道者，牧师对于元素系光明能力和精神系能力的掌握出类拔萃，虽然刚刚的话有些无厘头，但是却也让寒蛇对这座诡异的宫殿心生警惕。

暗骑的配置是按照十进一的制度，十人为一小队，十小队为一中队。在寒蛇的示意下，各小队长率手下迅速散开，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双口霰弹枪集体上膛，落在最后的一支小队更是拿出机械复合抢，天上特质的炼金子弹，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宫殿，做好随时远程狙杀的准备。

都说战争是科技发展的最佳促进力，经过五年对幽暗森林不间断的征讨和与北方蛮族的摩擦，波顿王国的军械在迅速发展，五年前只能配置部分军队的枪械现在已经人手一把，武装系的能力也得到空前重视。

当然，在强者对决之间，冷兵器和元素增幅道具依然占据主导，经过战职选择的强者大多都能忽略普通子弹的威胁，虽然炼金子弹仍然保持着恐怖的杀伤力。

寒蛇并没有和手下一样拿出霰弹枪，而是抽出一把合金十字弩。这种采用特殊金属的弓弩依靠机械和炼金纹刻的双重加持，近距离杀伤力堪比超重型机械复合枪。

寒蛇将一支弩箭压上弩机，源力缓缓注入，弩箭上的花纹渐渐亮起，剪尖是一抹妖异的殷红，后面则是泛着白光的湛蓝。

元素系四阶能力寒冰附着，寒刃风暴，外加弩箭上的穿刺和源力储存纹刻，能是弩箭在触碰到对手的第一时间爆发出近似于六阶能力的威力，毁灭一切的极寒刃风。

然而，就在众人小心翼翼靠近的时候，大殿里涌出十余名黑衣军人，敞开的外套像是黑色乌鸦的羽翼，左胸处银质的徽章是两把长剑交错组成的斜十字，揭示着对方同属审判所，而且是其中以无脑嗜杀的行动部。

黑衣军人看着杀气腾腾的暗骑，没有做任何解释，也没有丝毫见到友军的暖意，迅速在宫殿门口找到碎石作为掩体，大容量的速射手枪对准缓缓靠近的骑兵们。

这种军械所新研发的枪械单发威力远不能和霰弹枪相比，但其高速连发的特性和高达二十五发的弹夹容量足以对围上来的暗骑进行不计代价的短时火力压制。

行动部最普通的黑衣军人也是由士官组成，与其手下的骑兵小队队长处于同一级别，而且行动部拥有便宜行事的权利和极为暴躁的行事风格，让寒蛇也感到头疼。

虽然感觉受到了冒犯，但寒蛇还是忍住心底的怒火，挥了挥手，身后的骑兵把黑色的旗帜一抖，旗帜迎风展开，上面绣着被闪电击穿的盾牌，真是暗骑的标志。

“口令！”对面的黑衣军人中有人叫道。

“狼袭！”

“蛇动。”

双方互相确认身份之后，黑衣军人中有一人走到队伍面前，能看见里面作战服上是一把剑与一把火枪交错，表明了他是审判所执行官的副官。

“请问是尊敬的寒蛇爵士阁下吗？”副官摘下防尘面罩行礼，露出一张连女人都会觉得惊艳的脸。

寒蛇却是对那张脸兴不起任何幻想，女性化的一颦一笑下面隐藏着令人恐惧的血腥故事，荒狼爵士的恶名有一半都是这个副官打出来的。

“是的，是戴维克斯副官把？我等奉命前来接应荒狼爵士并清扫这里的……”

“你们迟到了。”戴维克斯到眉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两种不同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脸上却有一种极为协调的感觉，寒蛇即使被他打断，也兴不起丝毫怒意，“我带你进去吧…….战场我们已经打扫完毕了，您只需要把枢机处要求的人带回去就行了，其他的我们会安排好。

“那麻烦了，对于迟到我感到深深的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

话还没说完，戴维克斯便转身走进宫殿之中，寒蛇苦笑一声，也下马走了进去，后面的人准备跟上，寒蛇摇了摇头阻止了他们，一个人跟着戴维克斯走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第二十一章 羽蛇诡秘

走进黑暗，寒蛇发现这里的建筑风格是他从未见过的，宫殿的大门从外面看去极大，走进来却发现宽达二十米的墙壁使得这里形成了一条通道，穹顶逐渐变得低矮向下收束，越往前走便越觉得有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

不知道是建筑问题还是有隐藏的炼金矩阵，外面看着一年漆黑进来却发现四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半圆形的穹顶用鲜红的颜料画满了壁画，细细看去都是与血祭有关的流程，不同的血祭仪式让人获得了不同的力量，有的使人变成了比熊还要壮硕的野兽，有的让人能够驱使无数的恶魔为其战斗，有的让人一抬手便唤来风雨雷电。

壁画的最顶端则是一条长着十一对羽翼的大蛇，周身无数细小的蛇头吸取着祭祀带来的鲜血，狰狞的主头盘踞在通道的最里端，阴冷的目光带着戏谑与不屑望着走进来的生灵，带着神祗一般的高傲。

寒蛇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戴维克斯已经快速走过了通道，可以看出他也并不想在这里多待。

走进主殿，寒蛇看见里面并没有通道里那样有着诡异血腥的壁画和装饰，只有灰白色的石壁，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巨大的血池不断翻滚着，大概占据了大殿三分之二的地方。里面一条长达十米的大蛇尸体在其中不断沉浮。

空地上布满了尸体，从青壮年到妇孺老人都有，穿着血红色的长袍，长袍上描绘着一条黑色的大蛇，与壁画上的有些类似，但缺乏了那一股震撼人心的神韵。

在这其间，被拖出放在一排的十二具黑衣尸体格外显眼。

血池的中央是一个类似于孤岛的石台，东西南北四座索桥连接着周围一圈空地和石台。石台中央是一根巨大的圆形立柱，略微有点倾斜，直接连接到了宫殿顶端。立柱上绑着一名赤身裸体的男人，血液已经被放干，顺着石柱上深深的凹槽流到了血池里。

石柱旁边是一个完全由钢铁铸成的奇怪座位，类似于波顿王国的王座，但上面却刻着十一对羽翼，在座位靠背向上排开，座椅则被雕成了蛇尾盘绕的样式，坐上去的人的头颅正好替代了蛇

首的位置。

然而，本来应该坐在王座上的异教徒首领此刻正被一柄阔刃重剑钉在了石壁上，这种本该运用在重甲骑兵团战中的武器，格外受一些格斗系异能者的青睐。

已经分不清那个被钉在墙上的生物到底是人还是野兽了，膨胀的肌肉和暴涨的身形是他撕裂了红袍，浑身布满了黑色的长毛，嘴唇突出犬牙外翻，双眼泛着幽幽的绿光，正常沉重地喘息着，几乎要将他撕成两节的伤口似乎只是让他重伤一般，绷紧的肌肉锁住了伤口，但强大的自愈能力又让新生成的血肉与重剑粘贴到了一起，与重剑上附着的源力不断对抗着。寒蛇觉得这就像是一直巨狼与暴熊结合产生的生物。

而现在坐在王座上的，是一名大约二十岁的年轻人，黑色的作战服和外套更衬托出他的阴沉，皮肤苍白但并非血族的病态，而是与北方那些信仰达那天神的蛮族中，有王族之称的冰原巨狼部落有些类似。

年轻人在这样肮脏血腥的环境里，竟还拿着一个玻璃酒瓶，里面金黄色的液体舔着瓶壁，在四周火把的照耀下像是阳光荡漾在寒蛇的心底，晃得他眯住了眼睛。

“正午”，嗜血虫冯兰特林大人最喜欢的酒，似乎这一习惯被他最忠实的猛犬继承了下来。

“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寒蛇先生，欢迎参观羽蛇社迷人的祭坛。”年轻人走下王座，双手平摊原地转了一个圈，抬头望向四周空白的石壁，似乎在赞颂这里的伟大，虽然作为父神的信徒这样的赞颂已经犯了重罪，但四周的人都将他的言行视而不见。

寒蛇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勉强笑笑说道：“我再次为我迟到的行为向您感到抱歉，我们在大风之域迷失了方向，而我们的坐骑也十分疲惫，所以……”

“您是第一次看到羽蛇社的祭坛吧？不要否认，您眼中的震惊已经出卖了您，我想我需要给你介绍一下，相信你不会拒绝。”年轻人再次打断了寒蛇的话，与副官一样语气优雅，但行为却是一样的无礼。

波顿王朝四阶封爵士，成为正式军官，之后便能博取功名，以功勋成为公侯伯子男上五等的贵族，像是冯兰特林，作为仅次于行动部首席行刑官，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已经有了伯爵的爵位，封号“血刺”，显然嗜血虫这个称呼并不适合成为一位伯爵的封号。

寒蛇与年轻人同属爵士，但对于寒蛇这种世家子弟，年轻人充满了戾气的眼神就足够让他忽略任何心底的不满。

这个荒芜的时代，鲜血远比家世更值得人尊敬。

寒蛇点头示意，年轻人继续说道：“羽蛇社从当年的堕天使教团演变而来，准确地说是堕天使教团的一个附属教派，三年前堕天使教团被彻底剿灭之后，羽蛇社便销声匿迹了。我们都以为他们已经作鸟兽散，没想到最近又冒了出来。”

寒蛇见年轻人停顿了一下，机灵地问道：“您这是又捣毁了羽蛇社？真是大功一件啊!”

说罢，寒蛇心里暗暗苦笑，自己虽然是大家族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旁支，但也算是世家子弟，没想到会有一天干起了捧哏的活。

年轻人听见寒蛇的问话，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只是羽蛇社的一个分部，但在这里秘密豢养着一条几乎成年的魔蛇，血祭之后从它体内提取的某种元素能够让人与野兽的力量融合。这里主持事务的邪教徒首领是一个狼人，结合了不知哪里找到的丛林黑熊的鲜血，周围的人则是被裹挟到这里的聚居地的居民，被洗脑之后也强行结合了一些野兽的力量。这种程度的研究，已经引起了枢机处的兴趣，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制住首领完成清理并将得到的一切送给枢机处的那些红衣主教大人们。”

寒蛇对于年轻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开始有些恼怒，这样对待下属的说话态度不应该出现在两个平级的人之间，这是不能原谅的冒犯，开口说道：“我明白我的任务，不需要荒狼爵士提醒。”

“啊哈？”年轻人夸张地叫了起来，手中的酒瓶砰地砸碎在寒蛇的面前，金色的液体溅到了他的鞋子上，“你知道你的任务？你他妈真的知道？你需不需要我再强调一下，我只是负责攻破这里并尽可能地杀掉除了领头者之外的所有人，而你，寒蛇，应该是你们他妈的用沉重的铠甲和盾牌抵挡这个怪物的冲击，而不是我们这些薄薄的作战服和十二条生命！”

年轻人咆哮起来，完全没有了尊敬与理解，就像个市井流氓一样满嘴脏话。

寒蛇瞬间哑口无言，看着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丧命的战友，教廷的教导使他心里充满了愧疚与自责，对年轻人的指责也没有继续反驳。

“现在，带着你们要的这个怪物，滚！”

寒蛇深深鞠了一躬，带着深深的歉意退了出去，不多时进来十名穿着重甲的战士，先是给钉在墙上的怪物注射了特殊的药剂瓦解了它的战斗力，接着迅速对其止血并用几种连奥斯汀都很难看懂的药剂给他吊着一口气，紧接着随队牧师又用元素系罕见地光明元素能力给它加上封印。最后，怪物被装进一个大铁皮箱子里，周围焊死，只留下几个出气的小孔。

一切做完之后，众人缓缓出了一口气，枢机处要的东西不容有失，怪物那暴虐而怨毒的眼神也让人不寒而栗，真不知道行动部的这群家伙们为了抓捕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想到这里，寒蛇更加感到惭愧，带着手下迅速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再次表达歉意。

望着暗骑离开的背影，一直看着年轻人表演的戴维克斯笑道：“现在的年轻人是真的单纯啊，要是有平级的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我非打碎他的满嘴牙齿不可。”

年轻人耸了耸肩，坐回那个钢铁铸成的王座上，看着地上残留的酒惋惜地摇了摇头，对着戴维克斯说道：“喝多了，睡会儿。你去让他们把马换成这里豢养着的马吧，大老远也挺不容易的。”

戴维克斯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是拿他们出气…….三年过去了，那件事也该过去了吧。”

年轻人双手支撑着额头，把眼睛藏进了双手组成的阴影里。

第二十一章 神恩下的恶鬼

半个小时之后，年轻人走出了那座诡异的宫殿，看着整装待发的剩余十余名军士，眯了眯眼睛，露出标志性的阴沉笑容。

众人看着长官的神情，心中一凛。每当长官有什么疯狂的念头，这样的神情总会出现在他的脸上。想到长官这些年带他们干的那些事情和其宁死不吃亏的性格，众人不禁露出一丝兴奋与狂热。

“这里基本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了吧…..宫殿后面有无数小房间可以让这些邪教信徒暂时栖身，但饮食和优良的马匹却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自给自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会有运送物资的队伍定期运送补给。”

“您的意思是，伏击运输队？”手下一人大着胆子问道。

年轻人碧绿色的漂亮眸子突然闪了一下，变成了幽幽的湛蓝色，那深邃而又阴冷的光像是大海被冰封千里，怒涛化作冰雕。

“运输队……那算什么？你说如果我们顺着运输队，会不会摸到他们的老巢？最少也是另外一个据点吧。杀了我的人，就应该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在外人的眼里，年轻人是冯兰特林手下的恶犬，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疯狗，但在他的属下看来，他们的长官无疑是值得爱戴的对象。对于他们这样被世人恐惧到近乎唾弃的人来说，情义与尊重远比严酷更令人难以忘怀。

十天之后，一名黑衣军人出现在天启城审判所军情总署的大门口，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之后，行动处一支一百五十人暗骑和教廷直属圣十字军三百名圣殿骑兵团精锐在他的带领下奔向荒野，沉重的马蹄在翻飞之中踏碎一地的沙石。

“这次你虽然又存在着擅自行动的行为，但总体来说完成得很好，最后那一个追踪做得得十分漂亮，有关报告我会帮你补完的。”

审判所行动部的主楼并不像其他部门那样修建得极为高大，只为了让那些当权者有一种所谓的“俯视天下”的成就感，而是一共就只有五层，整体呈现一个巨大的圆形，若从天启城上方俯瞰极为显眼。中央留下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办公室和训练室围绕着大厅分布在四周，大厅中奔忙的军人络绎不绝，像是忙碌的工蚁维持着审判所最强武力机构的正常运作。

冯兰特林的办公室里，刚做完行动汇报的奥斯汀舒服地陷进了沙发里，冯兰特林坐在办公椅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审核着行动报告。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两人的身上，给清凉的办公室里带来一丝暖意。

不得不说，行动部办公大楼的待遇还是挺好的，至少充足的冷气让夏天在这里办公的人都能感到丝丝凉意。

奥斯汀眯着眼睛开始打起瞌睡，听到冯兰特林的评价，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哈欠，把冯兰特林签字的补充材料夹进档案袋里。

冯兰特林比起五年前，少了一分平和的面具也伪装不了的锋芒，多了一分内敛中正的大气，丝毫不见审判所大佬的戾气。

奥斯提伸了个懒腰，看着冯兰特林桌上凌乱的文件，奥斯汀皱了皱眉头，分类收拾起来。

站在一旁的机要女秘书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惶恐的神色，刚想要上前接手，却看见奥斯汀瞥了她一眼，不禁身体有些发寒，像是有毒蛇在身边吐着信子，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冯兰特林也不在意奥斯汀对他那些机要文件的翻动，在处理完奥斯汀的报告之后便又拿起了一份报告，奥斯汀瞥了一眼，是关于前一段时间对拜火教的打击。父神的胸怀可以包容异教徒与多信徒，但有些教会宣扬唯一真神的理论却是被严令禁止的，拜火教就是其中之一：而对于堕天使教团和邪龙教一类的邪教，则是完全采取赶尽杀绝的政策。

在奥斯汀的印象里，审判所有三分之二的精力都用在了和这些杀之不尽的异教徒做斗争上，这些人就像是荒野上的野草一样，就算是夏天的野火和冬天的寒风，也不能断了他们的根。

收拾完桌子之后，奥斯汀又把桌上微冷的咖啡重新换了一杯，抬头看看办公室里，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徘徊了一会儿便退了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机要秘书站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这对令外人闻风丧胆的血腥主任与恶犬，在这一刻像极了一对父子。

乘坐蒸汽升降机进入大厅，奥斯汀本来柔和的脸颊重新变得坚硬起来，配合着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面容，像是坚硬的大理石雕成的人偶。

走在大厅里，众人看到走来的奥斯汀，纷纷让路行礼，问好声不绝于耳，奥斯汀偶尔点头回应，即使是他笑着看向周围的人，旁人也纷纷避让他的眼神，少有敢于与其对视。

走出大门，夏天的热浪滚滚袭来，阳光像是要将他淹没。

“愿行走在天上的父，降下神圣的火，焚烧罪恶，照亮前路。”

奥斯汀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句，伸手一招，便有一辆敞篷的出租马车飞奔而来。

“尊敬的先生，请问您要去哪儿？”马车夫露出谄媚的笑容，汗珠顺着他的动作滴落在车辕上。

审判所出来的黑衣军人大多出手大方，即使凶名在外，对于马车夫这样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也不会有多大畏惧。就算触怒了他，这些他们眼中的“大人物”也不屑于与他计较。

“墨本大街187号，荒狼爵士府邸。”

马车夫的笑容骤然变得僵硬起来，悄悄打量着身边这位年轻人，虽然身上的气场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和传闻中那位三头六臂、面目狰狞的荒狼爵士还是有着很大区别。

奥斯汀却是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坐上马车，扔了一个银币到马车夫的身上。

“您请好！”马车父眼前一亮，马鞭一挥，马车向着墨本大街驶去。

阳光照在路上，奥斯汀觉得身上藏不住的血气都被冲散了几分，略显颠簸的马车带来在炎炎夏日里带来一丝清凉的风。

生活还是挺美好的，愿伟大的父神保佑我和我身边的人。

奥斯汀半躺在马车里，有些惬意地想着。

第二十二章 请柬

马车停在一座小型庄园的门口。

天启城的规模号称神迹，从它能容纳每一名爵士都能在城中拥有一座庄园就能看出它的庞大，虽然现在已经临近饱和，但仍然不妨碍世人对它的崇敬。

奥斯汀在车夫惊恐的目光里径直走进了那座庄园，当里面三层小别墅合上门的一刹那，阳光便与里面的人再无关联。

外面的炎热让身体强度已经达到四阶的奥斯汀也出了一身细汗。冲完一个凉水澡后，奥斯汀穿上一件白色的衬衣，随意地解开几颗扣子，露出伤疤纵横交错的胸膛。下身仍是军服的裤子，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休闲的装扮，家里除了作战服就只有军礼服，简单的黑白就是他人生的真实写照。

书房里空空荡荡，冯兰特林特意为他置办的侍女和仆从们都在忙着准备午餐，奥斯汀一回来便进了医院，随行的属下大多受伤，但奇迹般地无人阵亡，接着他便去行动部汇报任务，这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回家，之前并未提前通知，家中侍从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

其实对于奥斯汀来说，他更愿意就住在行动部的办公室里，那里更能让他感觉到存在的意义，但是冯兰特林坚持府邸是角色身份的象征，没有府邸的爵士会被“上流社会”嘲笑，于是强迫奥斯汀购置了这处房产，并为他打点了基础的生活需要。

作为从小生活在荒野聚居地的奥斯汀来说，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房子是他之前从未敢想的，越是拥有得多，越让他感恩父神赐予他的命运。

奥斯汀对着书房里的父神像与十字做了虔诚的忏悔发现老管家和戴维克斯都不在庄园里，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因为走得匆忙书房的冷气都没有打开，奥斯汀对空气中的闷热赶到有些烦躁，打开冷气之后又打开书房的大门，使外面的凉意冲淡里面的沉闷。

奥斯汀从酒柜里取出一支薄荷味的果酒，将其与冰柜中和冰块混合后导入透明的玻璃酒杯里。轻轻摇动，冰块与杯壁碰撞的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回荡在奥斯汀的脑海里。

奥斯汀作为铁血军人，却对柔软的大沙发情有独钟。此刻，他又把自己埋进了书房柔软的沙发里，从书柜上拿了一本书胡乱翻了几页，《关于王朝近二十年农业生产的研究》，奥斯汀看见书名，确定是他看不懂的那一类书，变把书随手一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沙发上一边闭上眼睛回忆着那场战斗，一边等待戴维克斯和老管家回来给他一个解释。

大概又过了两个小时，日头已经偏西，敲门声将奥斯汀从假寐的状态惊醒。

“进来。”奥斯汀缓缓坐直身子，一丝不苟的军人气质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喔我的主人，您还知道回来呀！”人还未进门，一声夸张的惊呼变将房间里的严肃氛围破坏得一干二净。

走进来的事一位六十余岁的老人，大户人家的管家一样打扮得一丝不苟，配上金丝眼镜和上衣口袋里露出一节的白手帕，就像是一位儒雅的老绅士，几乎让人怀疑刚才的大叫是不是他发出的。

奥斯汀却是熟悉了他这位管家大人的性子，紧绷的脸骤然缓和，苦笑道：“加德林叔叔，是因为我阻止了你来医院探望我还是因为我离开太久你独自待在这座冷冰冰的大房子里，让你这样恼怒?”

“咳咳，”加德林管家瞬间收敛了夸张的表情恢复到一位管家应有的高冷和矜持，“您的工作我管不着，但您是否忘了今晚上还有一个宴会，冯兰特林大人要求您必须陪同他参加?”

“宴会?”奥斯汀一愣，“该死的!那是......两个月前?正好是在我出任务不久前送来的请柬?是今天晚上?我的天，我早就忘了!请柬呢？我把请柬扔哪儿去了？不会是哪天扔了吧？”

“您大书桌左手边第二竖排第一行的抽屉里。”管家颇为尽职尽责。

“这些大人物总是喜欢举办这种无意义的活动，”奥斯汀笑声嘀咕道，“而且提前这么久……谁能记得到还有这个事情。”

加德林微微躬身，推了推金丝眼镜，说道：“首先，虽然对于您来说这是个无意义的活动，但却是大人物们最好的社交场所。当然您也已经能够初步进入到‘大人物’的行列里面，只是您自己一直拒绝承认，还把自己当成了一名纯粹的审判所军人。”

“其次，提前两个月安排的都是大型宴会，以便所有宾客都能安排出时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位公爵大人举办的，目的是为了庆祝他儿子的周岁。”

奥斯汀终于找出了请柬，打开封面之后，里面是直接用黄金压成的两页薄片，上面用特殊的模子烫出纹路，再以红色的颜料充填。

奥斯汀直接忽略了前面一大段客套的话，直接看向了末尾的署名——“黑潮大公”坦桑尼，幽暗森林三大军团之一黑潮军团的元帅，在军部拥有无数门生的真正大佬。

据说其早年杀伐太重以致晚年膝下无一子，仅有的两个女儿中大女儿已经与一家颇具潜力的中型家族联姻，并诞下一子，有传闻坦桑尼是想要靠这个女儿吞并那个家族所拥有的军工产业和矿业。二女儿则又前往黑潮军团中从军，如今是军团骑士团的团长，算是牢牢掌握着黑潮军团的至高武力之一。

这种级别的宴会，本来奥斯汀这种级别的人不管是贵族头衔还是审判所职位，根本就不够资格参加的，连接到正式消息的资格都没有，然而他却有个好上司——冯兰特林，血刺伯爵大人，如今不管是政坛还是执法机构中都捞得风生水起的大人物，据说有兼任审判所副所长的倾向。

而作为冯兰特林手下的头号恶犬，也出于对冯兰特林掌控审判所行动部的肯定，奥斯汀以“陪同人员”的身份收到了邀请。

虽然奥斯汀极不想去，不过冯兰特林在他收到请柬的第二天就给出了警告，要是这次他敢放一位公爵的鸽子，那他就不用在天启城待下去了，直接发配到北方去拓荒吧。

“该死的……现在已经四点十三了吧，宴会七点开始？”奥斯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小型蒸汽发电机和炼金纹刻让它总是能保持准确，“加德林请让人把我的军礼服拿过来，就从左往右第三套，看着比较隆重——”

“我的老天！主人您不会是想穿着军礼服去参加这样的宴会吧？您是去砸场子的吗？你当这是审判所和军部的那种联谊聚会？虽然这种聚会您也没参加过几次。”加德林管家夸张地叫了起来。

“有……什么不妥吗？”奥斯汀有些疑惑，似乎他说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话。

“您真的应该好好学习一下贵族礼节。”管家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和痛心，觉得有个这样粗鄙的主人使他这几年教导的失败。

奥斯汀说道：“好吧……那我应该穿什么？”

加德林露出一种早知如此的笑容，答道：“我已经和戴维克斯去为您挑选了适合您的燕尾礼服，相信戴维克斯的眼光是比较符合您的。要挑选一件您那津贴的工资能支付得起的，并且不算太差的礼服，是真的有点困难。”

“加德林叔叔你真是我的救星！”奥斯汀深深感到了当年冯兰特林的明智，一位好的管家绝对是他的一大幸事。

“那加德林叔叔，我现在应该干什么？还需不需要购买什么贺礼？”

“我相信冯兰特林大人会给您安排好的…….他应该比我更了解您在这方面的空白。”

“那接下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奥斯汀一边往嘴里塞着甜点，一边任由侍从们在他身上摆弄着，使他尽量能够得体一点去参加宴会。

其实在大多数时候，主人也并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可怕，甚至有些大男孩的可爱。加德林站在一旁指点着侍从们的行为，顺便紧急教导着奥斯汀在宴会中的注意事项，使他不至于因此出丑，突然脑子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第二十三章 宴会之始

六点半的时候，城北一座大型庄园的的大门打开，早已等待在外面的人并没有出现拥挤的情况，而是按照品级地位的顺序鱼贯而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不管平时有多深的恩怨，在这里都是笑得矜持而含蓄。如果等会儿看见两位有杀父夺妻之仇的人物在一起把酒言欢，不要惊讶，他们心里就算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让对方万劫不复，现在也会保持着亲切的笑意，就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这就是上流社会。”冯兰特林一边等着进入，一边与周围的人打着招呼。作为审判所的大人物，他基本上认识这里的所有人，甚至他们的生平喜好家族谱系都能背出来。行动部虽然主要只负责动手，但当审判所所长，那位身处枢机处的红衣主教放出他将兼任副所长的风之后，情报部的档案室已经基本上在他的掌控之下了。越来越像个政客，也越来越看重权势。想到有一天奥斯汀对他说的话，冯兰特林只是觉得无所谓。为教廷奋斗了半辈子，总要为自己想一想。

而那些人看着冯兰特林笑着走了过来，有的和煦地和他打着招呼，甚至有的军部和审判所的成员故作亲昵与他勾肩搭背，表现一种军人之间的豪迈与深情。

当然，更多的人小心地隐藏着心底的恐惧与厌恶，热情而礼貌得与冯兰特林保持着距离。

“去他妈的上流社会。”

冯兰特林听见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已经僵硬的微笑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情。转过身，冯兰特林看到穿着燕尾礼服的奥斯汀，不禁点了点头。

正式的礼服，锃亮的皮鞋，脸上虽然极不情愿但依旧化上的妆，完美地冲淡了他身为执行官常年聚集的血腥气，又衬托出了他挺拔的身姿。而那个无镜片的金丝眼镜，则将他伪装成了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

如果他没有刚才那句骂娘的话。

“今天你的打扮很得体啊。”冯兰特林满意地笑道，“看来我给你找的管家对你的帮助还挺大啊。”

“果然你知道我自己应付不来这样的场合。”奥斯汀低声说道，好不容易挤过来找到冯兰特林的他发型已经有了一丝凌乱，精致的妆容倒没有多大影响。对于他来说，在这样的场合里应付周围的人，特别是周围的人大多在平时都需要他仰视，让他觉得在荒野上应付狼群更加适合他。

冯兰特林侧过身子揉了揉已经笑得僵硬的脸颊，缓解了一下肌肉的酸痛，对奥斯汀说道：“等会儿跟我进去之后不要多说，只需要对人点头微笑就好。我知道你的性子，千万不要与人起冲突，也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奥斯汀点了点头，语调中竟然微微带着一丝紧张。“为…….为什么会邀请我参加这次宴会？一般都是你的那些秘书跟你出席这种活动把。”

冯兰特林说道：“是我特意要求的，把随行人员换成了你。”

“为什么？”

“帮你早点融入到你应该有的圈子里啊。”冯兰特林意味深长的看了奥斯汀一眼，“你前一段时间的行动找到了羽蛇社在王都附近的巢穴，据说那里面找到了羽蛇社的圣物羽蛇之杖，还有七阶的强者，应该是羽蛇社的老巢了。你们这次行动已经得到了枢机处和教皇厅的赏识，恐怕过不了多久你受封男爵的命令就会下来。”

“要我成为一名男爵吗？可是我只会杀人啊…..”奥斯汀喃喃道。

“你是实力男爵，又不是荣誉男爵，杀人本来就是你应该会的事情。但你要记住，要真正成为我的接班人，就必须懂得政治，懂得如何与贵族和平民都能共处。”

“可是我只想做你的刀啊……就像外面说的一样，做你手下的恶犬。”

冯兰特林微微一愣，脸上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随我进去吧，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奥斯汀点了点头，恢复了沉默。

跟随冯兰特林走进庄园，奥斯汀才知道了什么叫做上流社会的奢华。

庄园里呈现出露天宴会的场景，前院的草地上摆着十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一眼望不到尽头，上面蒙着白色的桌布，银质的烛台精致典雅，靠近看上面雕着神圣的天使，在烛火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长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冷餐，精致的蛋糕点心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各色海鲜都是从南洋直接封在坚冰里运过来的，保持着最大的新鲜度，奥斯汀能辨认出的食材寥寥可数，不过其中一种菲林大虾奥斯汀曾在冯兰特林的家里吃过一次，据说一只就要三十枚金币，还是其他人送给冯兰特林的礼物，然而这里菲林大虾放在每一桌的最底下，只是最普通的一种。

另外，几座高塔上射下各色的灯光，把整个场地都映出五彩缤纷的颜色，穿着正装的侍者举着的托盘穿行在客人中间，上面放着香槟供客人解渴。奥斯汀扫了一眼，觉得侍者身上的礼服都比他身上的那件要昂贵许多。

“那边是王室的年轻人，那边是铁血大公家族的孩子们，那边是教廷派来祝贺的人，也是一名红衣主教，但没有进入枢机处，不过也是位高权重的人物，那边是外交大臣希尔，虽然是红衣主教，但一直依附于王室，那边是……”

冯兰特林带着奥斯汀往里走，一边与相熟的人打着招呼，一边给奥斯汀介绍着各方的代表人物。不过因为审判所行动部的声名狼藉，如果冯兰特林不主动与人交谈，基本上没人愿意与之交谈。

奥斯汀跟在冯兰特林后面，终于也体会到了一开始见到冯兰特林时脸部肌肉僵硬的感觉。不过到了现在，奥斯汀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审判所执行官的血腥气，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疲惫。终于，奥斯汀明白了冯兰特林在这几年里为什么会逐渐变得平和圆滑，随着权力的扩张，越来越多的这种场合也打磨掉了他的锋芒。

第二十四章 朱利坦公爵的友谊

奥斯汀一边感慨着时光荏苒岁月变迁，一边偷偷大量着四周的宾客。同样，四周的宾客也在偷偷观察他，这个跟在冯兰特林后面，传闻中即将加入他们行列的新人。

这里的年轻人们大多相熟，世家子弟和长辈打过招呼之后，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交谈，内容大多是即将到来的秋季狩猎，偶尔穿插着一些奢侈品的上市和纨绔子弟对个人经历的吹嘘；而在军部供职的年轻人则显得规矩许多，一直陪同在上司的周围，在没有接到自由活动的命令之前，绝不会有任何私下的活动，即使碰到当年好友，也只是点头示意。

而各大家族的家长们大多是一些年逾花甲的老人，即使在如今的时代所强健的体魄也并未能阻挡他们露出一丝老态，不管是谈论的话题还是行走的姿势都多了一份暮气。

而奥斯汀在同龄人看来，无疑是一个异类。一个从荒野聚居地来的穷小子，靠做审判所的密探发家，再一次重大行动中被冯兰特林看重，就此一步登天；同是，他又没有身为一位爵士的自觉，虽然他有着爵士的头衔但贵族圈子里却并没有这个人物的身影。当贵族们偶尔谈起他时，也只会称呼为“冯兰特林养的那条疯狗”，对他的血腥和残忍抱有一定的尊敬，更多的是同龄人所没有经历过的生活的一种兴趣。而今天的奥斯汀，打扮得就像是儒雅的绅士，身上那件很寒酸的衣服也还是比较顺眼的，完全看不到传闻中的狠厉。甚至一些小姐们考虑在冯兰特林离开后偷偷靠近奥斯汀，若是能与这样的人有一夜激情，不失为一种刺激。

而老人们也在观察着奥斯汀，在他们看来，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竟然能够得到冯兰特林的青睐，被冯兰特林亲自一步一步拉到现在的地位，这样的待遇可不是谁都有的。同时，若是想要拉拢冯兰特林这位即将登顶审判所二号人物的大佬，或许可以从奥斯汀下手。

就在奥斯汀的闯入使得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一对人直接迎向了冯兰特林和奥斯汀。

“尊敬的冯兰特林伯爵阁下，亲爱的奥斯汀爵士，啊不对，准奥斯汀男爵，很高兴能在这场宴会中见到各位!”

第一位主动和冯兰特林打招呼的并不是这场宴会的主办者黑潮大公坦桑尼，冯兰特林看见来人，微微愣了一下，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尊敬的朱利坦公爵大人，您的问候使我倍感荣幸。”

朱利坦公爵并非实力公爵，而是一位荣誉公爵。朱利坦家族的封地靠近帝国西疆，主要经营与幽暗森林里异兽的生意，譬如异兽的毛皮与材料，从异兽体内提取强化药剂的原料等，同时给幽暗森林里驻扎的三大军团提供粮食和武器方面的后勤补给，算是名副其实的军团供应商，而三大军团乃至整个军部的后勤总部，高层都有朱利坦家族的人手。

当代朱利坦公爵，封号“赤猪”，孜孜不倦地攫取着帝国的军费，把每一枚金币变成支撑巨大家族的一片瓦。

据说当初众人商讨如何给朱利坦公爵赐予封号时，教皇出人意料地在会议上对这种“小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朱利坦家的孩子......又能打又能吃，就像是一只红色的猪啊。”教皇的这句玩笑话被众人迅速采纳，给出“赤猪”这一封号。

外界猜想朱利坦公爵会不会因为这个封号而博然大怒，然而朱利坦公爵却对这一封号表现出惊喜与满足，听说这是教皇“亲口”说出的之后，更是把这句话作为家族的家训：“我们朱利坦家的孩子，就要成为又能打又能吃的猪!不要辜负教皇的期待!”这样的行为无疑获得了枢机会的喜悦，从此，朱利坦公爵又被贴上了厚颜无耻的标签。

由于朱利坦家族与幽暗森林三大军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是因为旧情还是掌控，坦桑尼公爵的这次宴会便将其作为最尊贵的贵宾之一进行邀请。而这样的人物竟主动想着自己走来，冯兰特林不禁有些诧异。

“这次我可不是来找冯兰特林老弟你的，”朱利坦公爵亲昵的称呼让冯兰特林更加摸不着头脑，甚至开始考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对付自己的阴谋，“我主要是来找我们的奥斯汀先生。”

“找奥斯汀?不知卑职的属下有何冲撞到公爵阁下的地方?”冯兰特林不禁有些头疼，奥斯汀什么时候又惹上了朱利坦家族的人物了，还值得赤猪大公亲自出面?

“今天我与老弟平辈相交，老弟大可不必自称卑职了。”朱利坦公爵挥了挥手，行为之中大有豪迈之风，“老弟说笑了，奥斯汀先生怎么会冲撞于我呢？我是特地来向其道谢的。奥斯汀先生在前一段时间的行动里协助我们家族的一名旁系子弟查获了羽蛇社血祭提取物的秘密，并为此有几位爱将丧命，虽然奥斯汀先生可能觉得并没有什么，但朱利坦家族确实一直记得这份恩情。”

说罢，朱利坦公爵肥硕的身体让开，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后辈走上前来，向着冯兰特林与奥斯汀躬身行礼。

“您是?”奥斯汀还处于一种有些懵懂的状态。

“我是寒蛇啊，您不记得了？”朱利坦家族的后辈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剑眉星目、方方正正的面孔，此刻那张脸上努力压制着一丝慌乱与羞愧，还带着十二分的祈求，望向奥斯汀。

寒蛇?那个暗骑首领?奥斯汀看着他的神情，脑子里再次过了一遍刚刚朱利坦公爵的话，心里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显然寒蛇回去之后并没有报告自己因为迟到而导致自己所率领的行动部队伍损失惨重的事情，而自己在报告中也没有故意提到寒蛇这次指挥判断的失误，使得上面在评论行动的时候出现了一丝偏差。而枢机处显然在那个被押解回去的怪物身上得到了很丰硕的成果，作为成功抓捕那个怪物的主要功臣，寒蛇收到了极大的褒奖，直接从审判所一名普通的暗骑中队长提拔到了朱利坦公爵的身边，至少是有入驻主家的意向，所以才带来参加这样的宴会。而朱利坦家族显然也得到了巨大的好处，使得朱利坦公爵看着这个后辈的眼神越来越柔和。

奥斯汀心中微微有一丝恼怒，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他当然不会去揭露真相，自己已经有了揭破羽蛇社老巢的功绩，比起朱利坦公爵的友谊，自己所受的一点委屈似乎也不算什么。

至于那自己十八名手下的生命......自己会给他们的家人优厚的补偿和应有的荣誉。奥斯汀心里感到似乎被什么堵上了，但一只心里的野兽在啃食着那块壁垒，使得他心底逐渐缓和下来。

“尊敬的寒蛇爵士阁下，没想到能在这样的场合见到您，现在我还记得当天激烈的战场和默契的配合，希望能有机会再向您讨教一二。”

寒蛇紧张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露出一丝感激，笑了笑说道：“当天您的教导令我现在都难以忘怀。能在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希望能向您多加学习。”

“看来你我二人在这个地方使得年轻人有些拘束啊，不知冯兰特林老弟介不介意于我到处走走?”朱利坦公爵说到。

冯兰特林身处高位，得到的消息自然也会比奥斯汀要广泛得多。结合己方最近动态，他已经大致了解了现在的情形，呵呵一笑说到：“承蒙公爵抬爱，卑职......在下自然是愿意的。”

朱利坦公爵听见他改了自己的称呼，哈哈一笑，满意地揽着冯兰特林的肩膀向旁边走去。冯兰特林在朱利坦公爵壮硕的胳膊之下露出一丝苦笑，冲着奥斯汀做了一个口型。

“好好说话，不要惹事。”

奥斯汀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与寒蛇一起走向旁边的长桌拿起糕点，低声攀谈起来。

周围的人看见双方亲昵的关系，大多目光闪烁，一瞬间各方的人物都在心里计较着审判所与那位“赤猪公爵”在今天的言行所代表的讯号，悄悄计算着这样的新情况对他们以后规划的影响。

第二十五章 青年教卫军

“奥……奥斯汀阁下，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当初只是没有……没想到最终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很对不起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奥斯汀耳边寒蛇的道歉声一直没有停下来。

准确地说应该是莫罗吉爵士阁下的道歉声，莫罗吉?朱利坦，现在寒蛇已经正式从分支入驻主家，算是挂名到朱利坦的嫡系之中。只是在这五分钟里奥斯汀得到的唯一信息。

就在奥斯汀快要精神暴走的时候，黑潮公爵终于出场，众人的欢呼声淹没了莫罗吉的声音，算把奥斯汀从崩溃的边缘解救了回来。

“黑潮”坦桑尼公爵，尽管已经离开军队，但那股铁血气质依然没有丝毫减弱，站在那里时就像是一柄锋利的长枪立在那里，就像他惯用的那柄“烽火”一样，一眼望去便能看见战场上纷飞的火雨与鲜血，一走动便是踩着满地的尸骨。天生金色的头发并没有像是其他贵族那样留着漂亮时髦的发型，依然剪成军旅中规定的短发，一根根如阳光下的钢针一般坚硬而又耀眼。

而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孩子，却是比坦桑尼公爵更引人注目。已经长出的短短金发酷似公爵，那张小脸上充满着童真，天真无邪的笑意荡漾在他的脸上，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竟然咯咯笑着去拔坦桑尼公爵的胡须！坦桑尼公爵身上那股摄人心魂的气质，所能带来的压迫感就算是两三阶的成年人走近之后都会有种窒息的感觉。而这个新得到的孩子，竟然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此从容，天赋实在高得惊人！

坦桑尼家族虽然由于公爵的封号而跻身豪门，但从规模上来说并不算是大家族，甚至不及一些中等家族。等到此子成长起来，凭他的天赋只要不是在攀登的道路上夭折，最迟在三十岁左右就能功成名就，到时候便能从坦桑尼公爵的手中完全接手家族，甚至有可能出现一门二公的情况，到时候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坦桑尼家族便能成为真正的超级家族。

虽然这个孩子现在只有周岁，但一眼看到几十年之后，甚至在壮年安排身后之事，是一位家族家长必须的素质。

接下来便是一堆繁琐的仪式和层层叠叠的人潮和祝福的声浪向着坦桑尼公爵涌去，坦桑尼公爵身上那股战场上血火纷飞的气质终于消散开来，与周围的人都进入了一种其乐融融的状态之中。

奥斯汀真的觉得自己不适合这种场合，悄悄退到了围拢的人潮后面，想要找寻冯兰特林的踪迹，却发现冯兰特林已经进入到了前面那一片祝贺的人中，由于其个子颇高身材魁梧，偶尔能在奥斯汀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突然，奥斯汀脑中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样，一种很无助的孤独感像是海水一般包裹着他，淹没头顶，令人窒息。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空旷，周身的景物飞快地后退，眸子中冰冷的湛蓝色与幽幽的碧绿色交替闪烁着，整个人渐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血腥气，像是荒野中的困兽。

幸好因为已经退到了最后面，而众人又都被坦桑尼公爵吸引了过去，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的变化。

“奥斯汀阁下——奥斯汀阁下——您怎么了？”

旁边传来的声音一下将奥斯汀从那一种混乱的状态中拉了回来，这样的声音曾在不久之前前的五分钟

前的五分钟里把他骚扰到几近崩溃，现在却让他心生感激。如果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下去，不知道最终会发生什么。

奥斯汀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如同清泉从血液里喷涌出来。

天赋能力？又似乎不与普通的天赋能力一样，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流淌在他的血液里。

“奥斯——”一愣神的功夫，旁边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奥斯汀无奈地转过头去，看见的是莫罗吉那张忠厚的面孔。

“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莫罗吉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奥斯汀无奈地想着，回答道：“啊不好意思我失礼了，刚刚有点走神，我找不到冯兰特林大人了…….莫罗吉先生不过去吗？”

莫罗吉明显地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赤猪公爵大人过去就行了，我这样的小人物过不过去都是一样的。况且大人物们都要谈论自己的事情，我们过去反而不方便。所以在这样的宴会上，一般年轻人会聚在一起，而家长们会有自己的圈子。”

在莫罗吉的眼里，冯兰特林就是奥斯汀的家长。

“原来还有这样不成文的规矩，真是让我开阔了眼界。”奥斯汀点了点头，揉了揉脸上僵硬的肌肉，脸上终于从做作的微笑变回了平时冷漠中带着一丝狠厉的样子。

“这样才是您本来的样子啊！”莫罗吉感叹道，“其实我也很讨厌这样的宴会，但我好歹也算是个世家子弟，虽然只是旁系。如果您愿意的话…..我能否有荣幸为您介绍几个朋友？”

“这样好吗？”奥斯汀感到有些诧异，觉得他们之间的友谊发展得有些太快了些。

莫罗吉却无所谓地笑道：“这样的宴会本来就是让年轻人结交更多的朋友，以扩充自己的人脉。年轻人之间组成了不同的小团体，我们也有一个团体，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青年教卫军’，是由军部和审判所的成员组成的，对于父神有着坚定的信仰。大家没有身份和地位的区分，不管什么身份在一起都以平辈交流。您有着高尚的品格和卓越的实力，我希望您能加入我们。”

奥斯汀理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这就相当于在上流社会中组成了各式各样的帮派，只是比那些在荒野中赤裸裸的拉帮结伙好听一些，披了一个优雅的外衣。

“不胜荣幸。”奥斯汀答道。

第二十六章 见面

众多大人物向着黑潮大公涌去，有的是本事就有着交情，有的则是为了与黑潮公爵搭上关系。在一层层的祝贺声中，权谋像是冰面下汹涌的暗流，裹挟着无数的人心和命运。

而在这汹涌暗流的边缘，则是各个家族和势力的年轻人。他们有的谈笑风生，有的目光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还有的舔着嘴唇像是搜寻着猎物的豹子掩饰着眼中的欲望。

年轻人们总是组成一个个小团体聚集在一起，有的是由于家族需要而刚刚接受安排聚集在一起的，大多数则是莫罗吉口中所说的“社团”。他们对自己团体中的人言笑晏晏，看向其他人时则带着明显的敌意。那种敌意隐藏在眼睛的最深处，隐藏在一次次的皱眉中，隐藏在伪善的面具之下。

莫罗吉带着奥斯汀在露天场地里七拐八拐，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大约十几个人围在一座放射着灯光的高塔之上。

高塔上的大灯同样是由蒸汽发电机提供能源，里面燃烧的金属丝发出耀眼的光芒，通过聚光的镜子和玻璃射向整个场地，现在大多聚集在了黑潮大公的方向。

灯光之下总是存在着不可抹去的阴影。奥斯汀走进阴影里，四阶的源力已经对身体有了一定的改造，即使在夜晚也拥有着极好的视觉，即使身处在黑暗里也能看清每一个人的样貌。

莫罗吉有着同样的能力，笑着带着奥斯汀走了过去。

“啊我们亲爱的寒蛇爵士阁下终于来了？听说您已经入驻了朱利坦家族的主家了，还以为您已经看不上我这个穷兄弟了！”其中一人夸张的叫道。

“去你的吧！”莫罗吉笑骂道，“入驻主家之后还不是你们的兄弟吗？”

只有在朋友身边，才能毫不在意那些令人厌烦的所谓礼节。

这时，一个略带妩媚的声音插了进来：“莫罗吉好像带了一位先生过来了啊！是我们的新朋友吗？”

莫罗吉笑道：“真是失礼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荒狼爵士阁下，奥斯汀先生。”

奥斯汀微微躬身，右手住左胸按胸，向着众人行了一个礼。

众人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仍是掩饰不住地变了脸色，甚至有几个人忍不住面露惊恐之色。

“奥……奥斯汀先生？没想到您竟然会对我们这样的社团感兴趣。真是……真是令人意外。”刚刚那道妩媚的声音变得干涩起来，像是嗓子里被塞进了什么异物一样，却又觉得若是不接话会很失礼。

莫罗吉看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说道：“大家恐怕对奥斯汀先生有什么误解……外面有关奥斯汀先生的传言大多是谣言，那是由于审判所的手段而使外界对于奥斯汀先生的形象产生了扭曲。”

“是……这样吗？”众人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但仍然有种不敢靠近的感觉。

荒狼爵士奥斯汀，这个名字就像是梦魇，不仅在同龄人的心里有着深深的阴影，更是在一些中小家族的家长心里都盘桓着，像是神豢养的恶鬼，根据神的指令吞噬着一条条生命。

奥斯汀努力装出和善的样子，幸好在这样的阴影里众人大多分辨不出他勉强的笑意。

“额……大概是这样的，因为审判所的职责需要，我们的手段或许会血腥残忍一些，所以人们大多不太认同我们。不过在我心里，我并不太想使用暴力的手段解决问题。”

奥斯汀一本正经地说着鬼话，发现由于这样场合的影响，说出这样和他完全不想符合的话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当是在形容另外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奥斯汀心里想着。

幸好即使在审判所里，奥斯汀作为冯兰特林最信任的亲信，也算是比较神秘的人物，除了自己的直属行动成员，与其他人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因此也不怎么为审判所的成员所了解。在场的即使有部分审判所的成员，也不太能够接触到奥斯汀。因此，他才能对着众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冷血残忍不代表着他并不想融入这个社会，只是生活和思想的方式与那些上流社会的贵族不同，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奥斯汀自然愿意多与这些人接触。

况且，既然冯兰特林将他留着这里，便有着让他融入这些人中的意思，既然如此，奥斯汀便会好好按照冯兰特林的需求完成

这是两人多年以来的默契。

莫罗吉本以为以奥斯汀的性格会很排斥这样的应酬，没想到奥斯汀会说出这样的话，自然心里感到高兴，对着众人说道：“奥斯汀绝对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朋友，有着善良的的心灵和坚定的信仰，这次还非常热心地为我提供了帮助。就在不久之前的行动中……”

随即，莫罗吉大概讲述了他与奥斯汀直接发生的故事。在莫罗吉还算是纯粹的内心里，这些人都是十分亲密的朋友，对他们大多可以无话不谈，让他得以高升的那个“误会”完全可以作为与众人的谈资。其实这样的“误会”还有许多，有的是高层抢功，有的是直接的金钱与功劳的交易。

然而像是这样一言不发地将功劳让给一位素不相识的人，甚至因为那个人的过失而让自己的手下有过死亡，这样的行为在他们的圈子里算是一种极大善意的表示。

虽然奥斯汀只是由于不想在这样的场合开罪朱利坦公爵，但在众人看来，奥斯汀无疑有着高尚的心灵，为了莫罗吉的前途而让自己受到了委屈。

对一个人的厌恶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对一个人的好感也是来得突然。众人听完整件事，心里对奥斯汀立刻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观。虽说仍然有着一些忌惮，但看向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惊恐和排斥。

现实就是这么可笑而荒诞。

第二十七章 朋友

“今天我请奥斯汀先生过来，就是为了邀请他加入我们。如果能够得到奥斯汀先生的加入，我相信我们青年教卫军会更加强大。”莫罗吉趁热打铁，说道。

“奥斯汀先生能看得上我们这种组织？说实话，还真是令人吃惊的事情！”众人中传来了惊诧的声音，“我们只是有着十几个人的小社团，在上流社会的年轻人中并不出众。若是奥斯汀表现出他想要加入到社团的欲望，怕是连假面兄弟会那样——呜呜——”

这个说老实话的傻子，话说到一半便被同伴捂住了嘴巴。

还真是一群挺可爱的人，怪不得莫罗吉会养成那样的性格。奥斯汀想着，脸上露出一丝算是真诚的笑容，一瞬间，像是暖阳融化了冰雪。

“我当然是愿意的，能收获与各位之间令人羡慕的友谊让我求之不得。”

“您真的愿意？那太好了！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们的一员了！欢迎荒狼爵士奥斯汀阁下的加入！”莫罗吉大喜说道。

“就这么简单？”奥斯汀微微有些惊异，觉得这么简单的加入毫无仪式感。

这时，众人之中有一人走了出来，魁梧的身材比一米八的奥斯汀还要高一个头，微微弯腰向着奥斯汀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浮，罗浮?塔图，是一个小家族出身，没有什么名气，现在在军部下属的黑盾军团参谋总部做战术参谋。”

奥斯汀伸出手与他握了握，感受到宽阔的手掌上布满了拿刀持枪的老茧，显然罗浮并不是一位单纯的参谋部文职人员。

莫罗吉面露尊敬，接话道：“我觉得各位还是不要谦虚了好，不要让奥斯汀先生轻视了我们这个社团啊。虽然我们只有寥寥十几人，但都是各有所长，我相信以后的我们一定会撑起‘教卫军’这个称呼。”

还是有梦想的年轻人。奥斯汀心里又给他们加上了一个标签。梦想这种东西，离他这种人太远了点，看着这一群人，奥斯汀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奥斯汀早已经见惯了鲜血和凄惨，感动这样的东西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但最近几天不知怎么了，心底突然柔软了许多。

是因为又接触到了羽蛇社，而想到了三年前围剿堕天使教团时的惨烈以及……

奥斯汀微微摇了摇头，，感觉到自己又走神了。

莫罗吉见奥斯汀没有什么反应，单纯的小伙子开始着急了，说道：“奥斯汀先生，我们并非是不切实际的人，罗浮先生曾经是黑盾军团前锋营的一位营长，在前锋营的战斗中从一阶的士官一直打到五阶的营长程度，后来因为准备突破六阶进行职业选择而转到参谋总部，算是一种保护。”

奥斯汀陡然一惊，怪不得他在罗浮弯腰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原来不仅是能力位阶对自己有所压制，恐怕作战经验也是极为丰富。

“有空多切磋切磋，很高兴与您见面。”奥斯汀说道。

“乐意之极。”罗浮虽然出身行伍，但依然有着绅士一般的行为，显然是从小家族教育的结果。

即使小家族的培养，也不是奥斯汀这样一出生便在荒野上讨生活的童年可比的。

接着，刚刚那个妩媚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位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走了出来，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但身材已经完全展开了，火一样的长裙露出香肩和小半酥胸，裙子又在腰部夸张地收束，露出挺翘的曲线。

“怎么，莫罗吉不先介绍一下姐姐吗？你要知道我可是很害羞的，难道要我主动自我介绍吗？”

莫罗吉苦笑道：“小安娜别闹，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忘了呢？”

接着，他向着奥斯汀介绍到：“这是安娜爵士，也是一位很有成就的爵士，封号‘炎刃’。安娜小姐已经获得了教廷的圣剑士勋章，她的剑术和元素系火系能力的天赋都让人感到震惊。”

圣剑士勋章是一种经过教廷考核的称号，虽然奥斯汀一直觉得这样的称号表演性大于实战，但这里还是表现出足够的尊敬。

……

用了很长的时间，介绍完所有人之后，罗浮说道：“看来各自的家长都快要回来了，大家先散了吧，不久之后我们会有一次聚会，希望奥斯汀先生能够赏光，我们这个社团比较松散，我是发起人之一，大多数都是我组织的活动，到时候我会为您介绍今天没在场的成员给您认识。”

奥斯汀点了点头，也感到有些疲惫，没有再说什么，向着冯兰特林走去。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十二点，各方人物渐渐散去。

冯兰特林带着三分醉意坐在装饰豪华的马车里，闭着眼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奥斯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上了马车。

奥斯汀取下金丝眼镜，源力在体内循环了几次之后原本不多的酒气便被排了出去。

“看来你跟青年教卫军很谈得来啊，加入了吗？”

“已经算是加入了吧。您知道这个社团？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大问题是没有什么的，这是一群很有冲劲的年轻人，不过有些事情你既然加入了，那也要顺便注意一下。有一名叫做提拉的人，今天没有来吧？”

奥斯汀心里一凛，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确实没有。”同时，他心里也是有着深深的敬佩，冯兰特林大人完全没有关注过他今晚上交际的情况，但大致扫一眼就知道了有哪些人物到场。

冯兰特林点了点头，酒意已经消散大半，像他现在的情况，要不是像今天这样喝了太多酒，基本上都不会有丝毫影响。

“提拉是三皇子的伴读，说是伴读其实就是亲信，提拉和罗浮都是这个小社团的发起人，你知道的，现在的储君是大皇子，王室的成员建立这样的社团，听名字又似乎和教廷有着不一般的联系……”

奥斯汀顿时明白了，皱眉道：“那我应该退出吗？毕竟审判所直属教廷，严禁牵涉党争——”

“为什么要退出？教卫军教卫军，护卫的是教廷，又不是三皇子。”冯兰特林冷笑道，“你要进入贵族的圈子，就必须加入一个社团。哪个社团没有目的？这群年轻人大多不知道发起人的真正目的，看上去都是不错的年轻人，和他们做个朋友也还算不错吧。”

朋友吗……奥斯汀喃喃道。

第二十八章 血液中的寒流

奥斯汀带着浓浓的倦意回到了家里，看到小别墅一楼的灯还亮着，戴维克斯和加德林正半躺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打着瞌睡。听见开门声，二人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奥斯汀。

“尊敬的主人，您回来了。”加德林站起身来，向着奥斯汀鞠了一躬。

“加德林叔叔，你还没休息啊。”奥斯汀看着二人微微一愣。

“主人还没回来，老仆怎么敢先休息呢。”加德林笑道。

奥斯汀使劲按了按额头，叹了口气，说道：“加德林叔叔，你其实不用这样的……自从我晋升到爵士之后你就开始跟着我了吧，早就把你当成亲人了，你大可不必……”

“行了我亲爱的奥斯汀先生，”戴维克斯依旧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挪动着身子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上满是玩世不恭的笑意，“老加德林就是这样一个德行，你把他当成了亲人，他还不是习惯了把你当成亲人，才愿意一直侍奉你。”

加德林脸上却是闪过感动，说道：“两位大人折煞老奴了，老奴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

奥斯汀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多余的情感，说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加德林叔叔你给我拿点吃了来，一晚上光是看着那些大人物说话了，都没怎么吃东西，可惜了那些好菜。戴维，你去把三楼的修炼室布置一下，再在炉子里点上一些提神的药物，我等会儿要用。”

“现在？你不休息吗？”戴维克斯诧异地问道。

奥斯汀说道：“赶紧去，马上！我有急用！”

戴维克斯见状，立刻前往三楼的修炼室开始布置，加德林也一些烤面包盛在托盘里端了上来。晚上奥斯汀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习惯，从来不留大量仆从住在自家的庄园里，偌大的庄园只有奥斯汀、戴维克斯和加德林三人，以及两名已经跟了奥斯汀将近四年的侍女。侍女早就睡下，戴维克斯和加德林便亲自动手做这些小事。

不管在外面是怎样的凶狠，奥斯汀对待身边的人还算得上是体贴关心，其他人也都能和睦相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自己真的是个内心深处善良的人？奥斯汀心里自嘲地想着。

一切准备好之后，奥斯汀盘坐在修炼室里，抓起一支药剂注射进手腕处的血管里，同时放开了一晚上都在压抑的那种血液中流淌的力量。

奥斯汀把意识沉浸在自己的身体里，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一瞬间，血液飞快地奔涌起来，一点点的湛蓝色光点在血液之中冒了出来，最后汇聚成一个个蓝色的光粒漩涡，整个血液都被染成了深海一样的蓝色。

随着源力在身体里沿着特殊的线路运行，蓝色的光粒将一道道源力吸收进去，渐渐地，光粒随着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着，像是无数调皮的精灵欢快地起舞，又像是无数璀璨的星辰汇聚成天河在缓缓流淌。

湛蓝色的光粒存在于血液中，但又似乎高于血液，在运行过程中与血液并不冲突，庞大的吸力也并没有吸收血液，只是源源不断得吸收着源力。

就在奥斯汀感觉光粒有如深渊一般毫无止境地吞噬自己的源力之时，注射的药剂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丝丝缕缕的新生源力补充着身体的消耗，同时更加精纯的源力进入到那些无数的小漩涡中，那些光粒顿时流动得更加欢快，像是有生命一般，热烈地回应着源力的供给。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本来可以持续半个小时的药力便被压榨一空。奥斯汀心下有些惊诧，连忙往身体里注射进第二支药劲。

直到注射四支药剂之后，光粒的旋转终于停了下来，不再吸收什么，反而释放出一阵阵的寒气，凝聚成一条一条类似于蛇类的气流，沿着血管壁缓缓游走。

虽然骨骼和肌肉都已经强化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但体内的血管和脏器依旧是极为脆弱的。奥斯汀见到这种情形，虽然直觉告诉他那些寒流并不会伤害他，但他仍旧不敢大意，把源力薄薄地铺在身体里，防止寒流对自己造成伤害。

然而就在这时，寒流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一接触到源力阻隔的瞬间便变得狂暴起来，似乎不满那一层薄薄的源力壁阻挡了自己的行动，开始在奥斯汀的体内左冲右突。然而越是这样，奥斯汀便越不敢放松对于这些寒流的防御。虽然现在它们看上去非常微弱，但天知道它们一旦爆发会发生什么？起码刚刚吸收的那么多源力极有可能会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感觉到体内越来越狂暴的寒流，现在的奥斯汀颇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堵不如疏！”

奥斯汀心里突然出现一句话，似乎找到了一种办法。

但是现在能往哪里疏导？奥斯汀的意识不断审视着自己体内，突然想到五年之前游走在意识之海的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那之后，奥斯汀的双眼就似乎被赋予了什么未被开发的天赋，在情绪波动异常的时候，自己的眼睛就会变成深海一般的蓝色，像是被那双意识里的眸子附身了一般。

想到这里，奥斯汀一狠心，报着赌一把的心态，试探性地把通向右眼的源力放开。在通道形成的瞬间，无数寒流向着他的右眼奔去，最终汇聚到了他的瞳孔里。原本碧绿的眼睛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幽蓝色的寒霜，并随着寒流的增加，右眼球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将覆盖在上面的蓝色吸收了进去。

“啊——”奥斯汀压低声音，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右眼传来千万根针扎下一样的痛苦，感觉有什么要被毁灭了一样，又好像有什么在毁灭中新生。

就在奥斯汀快要崩溃的时候，寒流终于全部被右眼容纳了进去。奥斯汀缓缓睁开眼睛，左边依然是如同野狼一样的幽幽碧绿，右眼却完全变成了湛蓝色，仔细看去，右眼里像是包含着无穷无尽的风暴，又像是凝固着极寒之地化不开的坚冰！

第二十九章 血脉还是天赋

奥斯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感觉到身体血液中那些旋转的光粒终于渐渐隐去。

体内的源力并没有增长，但似乎身体里多了一股不一样的力量，与自身的源力混合在一起，似乎……是一种隐藏在身体里的能力被激发了一般。

自己虽然很早就成为了异能者，但一直都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点燃第一个节点之时出现自己的天赋能力。虽然自己一直都有一种被其他人称为“变态”的危险感知直觉，但老沃夫曾经说那并不算是天赋，只是自己从小就在荒野上生存，在点燃第一个节点之前便拥有了超越常人的战斗直觉。而在他正式成为异能者之后，这样的战斗直觉被正式激发了出来，成为了他超越常人的危险感知能力。

总的来说，那就是一种直觉，连能力都算不上，更不算天赋能力了。

今天这是……自己激发了自己的天赋能力吗？

奥斯汀右眼中光华流转，但是眼睛中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产生，反而一种阴寒透骨的气息出现在他的源力之中。

心念一动，一道淡蓝色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手掌上，与元素系的能力极其类似，但奥斯汀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有格斗系的四阶能力和精神系、武装系的二阶能力，在元素系缺乏天赋的他完全没有在其中投入过哪怕一个节点的能力。

火焰逐渐凝聚，形成了一个淡蓝色的火球。火球悬浮在奥斯汀的手掌上，大约拳头大小，并没有丝毫炽热的感觉，反而有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寒冷，像是万年不化的玄冰换了一种特殊的形态。

奥斯汀一挥手，“火球”激射而出，砸在墙壁上爆裂开来，顿时一大片寒雾充斥了整间修炼室。

奥斯汀挥散寒雾，发现墙壁上的石灰早已经被炸开，露出里面坚硬的钢铁。修炼室在建设的时候，便按照奥斯汀的要求，在墙壁中嵌入了三指厚的钢板。奥斯汀走过去一敲，发现钢板已经被冻得脆生生的，拿拳头砸两下便有一片一片的细碎钢块掉落下来。

“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奥斯汀心里一惊，“如果这一击打在人身上，就算是穿着超重板甲的战士都受不了吧……”

随即，奥斯汀心里突然想到：“若是我能把这样的能量附着在平时的攻击之中……岂不是就能在格斗系四阶的能力上附加元素属性了？”

格斗系能力附带上震荡、撕裂等属性是非常常见的，但附加元素属性却是要等到六阶职业选择之后才能形成，而必须是战职者同时将元素系的能力发展到四阶以上。

奥斯汀有了这个念头之后，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充斥在心里。

随即，奥斯汀把火焰附着在手上，用一层薄薄的源力隔绝着寒意对自己手掌的影响。说来奇怪，淡蓝色火焰虽然威力巨大，但对奥斯汀却没有什么影响，只用很少的源力便能隔绝那股阴寒之气对自己的影响。

奥斯汀拿出一把匕首，用源力将其包裹之后伸手一抹，一抹淡蓝色便出现在了刀锋之上。奥斯汀挥了挥匕首，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这样的能力的确和所谓的天赋能力相去甚远，天赋能力大多是辅助性质的，比如戴维克斯的“炽热”，能够让他在极快的速度内输出源力，配合上他在元素系领域的建树，已经有了战场上“移动炮台”的雏形。

然而这样的淡蓝色火焰……奥斯汀又唤出了一缕火焰，像是灵蛇一样绕着他的五指游走。奥斯汀在元素控制上本来被评价为“毫无天分”，但控制这一缕火焰的技巧却足够让元素系大师啧啧称奇，就像是……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流畅。

推开修炼室的大门，奥斯汀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书房里。小憩了一会儿，奥斯汀隐隐预约觉着有人走了进来，睁开眼睛看到了戴维克斯和加德林。

加德林正拿着一条薄毯，看见奥斯汀醒了过来，还是把薄毯盖在了他的身上。

奥斯汀把靠椅调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舒舒服服地在椅子上蹭了蹭，从抽屉里摸出来一支香烟点上。一口烟雾喷出，奥斯汀微笑着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加德林躬身问道：“主人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要与我们分享吗？”

奥斯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没有理会加德林，而是冲着戴维克斯说道：“戴维，我会进攻你，你注意防守。”

戴维克斯回道：“奥斯汀……你这是新开发了什么能力吗？”一边说着，戴维克斯一边往身上加了一个四阶的物理护盾，一道半透明的黑色护盾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接着四颗火球从戴维克斯的手心飞出，环绕在身体的四周追逐翻飞。

奥斯汀脸上慵懒疲怠的笑容渐渐隐去，那种杀伐果断的神情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脸上。睁开一直微闭着的右眼，湛蓝的风暴在他眼里逐渐汇聚！

戴维克斯看见他的眼睛陡然一惊，四个火球在身边飞速旋转成了四道流光，差点就要抢先出手！

奥斯汀冷冷一笑，嗜血的光芒在眼睛里流淌着，似乎已经不认识戴维克斯一般，只有毁灭一切的欲望。

双手五指像是拨动琴弦一样按着虚空，一圈圈波纹在空气中荡漾开来，淡蓝色的火焰迅速在两个掌心凝聚成火球。

“元素系能力？奥斯汀你什么时候决定要发展这方面能力的？”

奥斯汀没有回答，进入战斗状态后的他只能算是一台冰冷的杀戮机器，仅存的理智让他说了一句：“还有十秒钟！”

戴维克斯突然反应过来，身上的护盾对于物理攻击有着防御甚至反弹的作用，但对于元素系的攻击却是一触即破！

戴维克斯怪叫一声，妩媚的脸上出现丝丝惊惧，四颗火球中两颗张开仿佛鲜红的盾牌，颗化作火焰旋风，在身边组成一道屏障，最后一颗旋转着射向奥斯汀，并没有按照奥斯汀的安排单纯防守。

以奥斯提的突进能力，若不用攻击牵制，可能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防御便被破了，更何况奥斯汀手上的火焰让他有一种心悸的感觉，可能会附加着破魔效果。

奥斯汀见火球袭来，左手一弹，淡蓝色的火球同样激射而出，与戴维克斯的攻击撞击在一起。

两颗火球同时炸开，爆裂的红色流火被寒雾瞬间湮灭。戴维克斯一惊，看着扑面而来的寒雾如临大敌，火焰旋风运转得更加迅速，带起的风压甚至将房间里的东西搅动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燃着淡蓝色的手掌瞬间穿破风障，向着他抓来！

戴维克斯大惊失色，奥斯汀什么时候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了？竟然能无视自己的烈焰风障！

戴维克斯心下一狠，完全打消了留手的念头，在身前再开启一道无形的空气屏障，然后猛然直接引爆了身前的两面火焰护盾！

然而，房间里的寒雾像是有生命一般，向着火光涌去，正在向外扩散的火焰一一熄灭，那只裹着蓝焰的手仍然向着自己抓来！

戴维克斯脚下生风，急速后退，但是人影闪过，戴维克斯那如坚冰一样的右眼出现在他的眼前，黑夜一样的杀气笼罩着他，右手正掐着他的脖子！

那淡蓝色的火焰舔舐着他，却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醒来！”耳边一声大喝，精神之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砸了进来，奥斯汀眼中的杀气一下子就消散开来。奥斯汀转过头，看见加德林微笑着缓缓后退。

“咳咳，咳咳。”脖子上的手松开，戴维克斯剧烈地咳嗽起来，漂亮的小脸蛋皱成了一团“你这他妈的是什么能力？竟有如此威力！你刚刚那只手……是元素属性的格斗系能力？”

奥斯汀听见这个问题，也是皱起了眉头，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算是我的天赋能力？”

“还有这样的天赋能力？自带破魔？寒冰亲和？”

奥斯汀摇了摇头，斟酌着字句，说道：“不知如此……首先是寒冰能力，但是那种破魔却是真实存在的，却有不完全是，更像是一种近似于湮灭的力量……”

接着，奥斯汀将他获得能力的过程说了出来，最开始宴会上那世界荒芜的孤独现在仍然令他记忆犹新。

加德林的声音适时响起：“主人，恕我冒昧，我觉得这并不是天赋能力。”

“我博学的加德林叔叔，那我这是什么？”

加德林推了推金丝眼镜，说道：“这并不是波顿王朝所说的天赋能力，听您的描述，这更像是北方蛮族的血脉能力。”

第三十章 北蛮

北方蛮族与南方的战争持续了不知多少年。当阿摩司大帝还没有统一百族的时候，蛮族便雄踞与北方草原之上。然而蛮族的起源并非在那片草原，传说每隔十年，便有萨满巫师穿越极北冰原的寒风，带来达那天神的旨意，降福于草原上的蛮族，同时带来新一轮的战争号角。

在那个黑暗统领南方的年代，百族内部斗争无数，但同时对待北方却是出奇地排斥。

阿摩司大帝统一南方之后，组织强大的武力远征蛮族，想要统一大陆，但是作为前锋的两个军团却在草原上遭受灭顶之灾，近乎于全军覆没。阿摩司大帝震怒，准备御驾亲征，却遭到一支万人军队的阻挡。军队坐骑白狼，手持白幡，自称冰原巨狼部落，为北蛮王族，成蛮族为“圣族”，硬生生抗住了最为精锐的红潮军团如巨浪一般的进攻。只会冲锋的蛮族在萨满巫师的带领下变得狡诈如狐，靠着狼群战术将阿摩司大帝率领的远征军磨得疲惫不堪，最终只得退去。然而，在之后的岁月长河里，蛮族与波顿王朝的战争确实从未停歇过。

这是阿摩司大帝一生之中唯一一次败绩。

不过经过这次仅次于镇压百族的战争，波顿王朝确定了北蛮同为人族，但是其修炼方法、实力体系都与阿摩司大帝所创的异能体系有所不同，萨满一脉也被西莫教廷定为邪教之首，与作乱南方多年的“地狱之眼”齐名。同时，那些骑着白狼、瞳孔紫色的战士们，也被称为“恶魔的血脉。”

与阿摩司大帝所说的天赋能力类似，北蛮在能力觉醒的同时，也会有一种被称作“血脉能力”的东西产生，血脉能力以血液为根基传承，据说更贴近于其原始荒蛮的生活，与天赋的辅助不同，威力更加巨大，也更加诡异，能够直接用于作战，不过由于接触得极少，波顿王朝对其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其并不是人人都能具备，草原蛮族觉醒了血脉力量之后都会受到重点培养，据说这样的人是受到了“达那天神的眷顾”。

奥斯汀对这些资料早已熟记于心，听到加德林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犹如冰霜一样森冷，说道：“也就是说......我其实是个蛮族?”

问出这样的话，奥斯汀心里也感到无比荒唐。作为孤儿的自己竟然是波顿王朝的敌人?身处教堂的自己竟然有着“恶魔的血脉”?

真他妈讽刺啊。

奥斯汀眼中寒光一闪，一股恐怖的威压自身上散开，淡蓝火焰自双手涌出。

这是一个秘密，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一旦暴露自己绝对会被绑在火刑柱上烧死。奥斯汀作为执行官，对这一套流程熟悉得很。戴维克斯在这五年里作为自己的后背完全值得信任，但加德林......

戴维克斯也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站在加德林身后将门堵住，手上红光乍现，房间中的火元素被迅速抽离，向着他身边汇聚。

然而，老管家却对二人的行为视若无睹，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您身上的也不确定是蛮族的血脉能力，毕竟草原蛮族的瞳孔大多为黄色或者黑色，而‘恶魔血脉’则是标准的紫色。瞳孔颜色是划分种族最普遍的标准，您天生的绿色瞳孔和现在的蓝色都不在蛮族的标准中，反而更接近于古波斯王国的王族，有可能您这只是一种独特的天赋能力......”

“是吗?”奥斯汀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冰冷，语气确实透着阴森，“我亲爱的加德林叔叔，感谢您的博学与坦白，但这样的危险连万分之一都不应该存在的，你现在的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我。我知道，你应该是冯兰特林大人的人，我怎么保证我明天在行动部主楼里不会直接被冯兰特林大人直接擒下?”

加德林脸上一直维持着微笑，看不到一点敌意：“我并不是冯兰特林大人的人......算了这么说您估计也不会信。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以我加德林?瑞图祖先的名义起誓，绝不会泄露您的秘密。”

“你是瑞图家族的人?是祖先信奉者?”奥斯汀闻言面色缓和下来。祖先信奉是被西莫教廷允许的异教崇拜,在不于父神冲突的情况下，祖先信奉者以祖先为图腾，信奉祖先传承，这样的人相信祖先未灭的灵魂会赐予他们力量，指引后代的方向。

其中，瑞图家族为最大的祖先信奉家族之一，“战神大公”瑞图公爵的祖上曾在阿摩司大帝时代在南洋海军三叉戟军团中任职军团元帅，后代则允许继承这一贵族头衔，成为荣誉公爵，得到封地瑞图公国。

若加德林真是瑞图家族的人，以祖先名义所发的誓言不可亵渎，甚至比以父神的名义起誓更加有效。

“若您对我的身份还有所怀疑，您可以立刻去市政厅档案处查我的登记档案，上面应该有明确的记载。”

“不用了，”沉默许久之后，奥斯汀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闷，“我相信你的忠诚，你起誓吧。”

看起来忠诚不二的管家先生组织了一下语言，以祖先的名义发出誓言，话音刚落，虚空里仿佛有了一丝涟漪。奥斯汀感应到之后，终于重新露出笑容，脸上冰雪一般的冷酷消散开来。

“其实我知道，若是动手，我和戴维联手也不一定能将你留下来吧。”奥斯汀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加德林眼皮一跳，神情更加恭敬了，说道：“主人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是二位的对手。”

“不说这个了，我博学的加德林叔叔，”加德林在奥斯汀口中，又多了一个头衔，博学，“现在我应该怎么办呢？我总不能不用这个能力吧？”

“主人多虑了，若是我不知道您生成过程中血液的变化，我很难将您的能力与血脉联系在一起的，况且您就算主修格斗系能力，身体特征与那些肌肉膨胀的北蛮相差实在太远，您就当做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天赋能力即可。”

奥斯汀点了点头，算了暂时赞同了这个说法。

第三十一章 再次合作

出乎奥斯汀意料的是，第二天冯兰特林并没有对他湛蓝色的瞳孔表示惊奇，只是让他去个人档案处对自己的新生“天赋能力”备案。

个人档案处的工作人员倒是对奥斯汀现在觉醒天赋能力表示了恭喜与惊奇，不过这个时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对奥斯汀的变化都是也没感到太多奇怪。

充满了血腥的日子就这么渐渐过去，不过对于奥斯汀这种人来说，这种日子只是机械化的平淡如水。

两个星期之后。

“明晚上又有一个行动，需要你带人去一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奥斯汀便又被冯兰特林叫了过去，“不过主要不是你们，这次行动部负责监督，动手的主要是暗骑那帮人和审判官那群神棍。”

说到正事，奥斯汀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酷，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不过为什么那群神棍也会介入?审判官不是一直都只处理那种......”

冯兰特林不耐烦地打断道：“没错，重大邪教徒......情报部那边说是北方蛮族的探子，不但潜入了帝都附近，而且在周边的聚居地宣传达那邪神，这次审判官和暗骑直接出动，把他们全部就地处死。你需要做的，就是从旁协助，应对一些突发事件。”

听到与北方蛮族有关，奥斯汀心里突然轻轻地咯噔一下，关于自己天赋能力的异常快要埋没在这两个月的忙碌中，现在突然又被提了出来。

不过，他依旧完美地掩饰了那种突然而来的慌张，说道：“那具体的行动方案呢？”

“明天下午会放在你的桌上，按照老规矩重申一次，这次行动保密性极高，由行动部、审判团和暗骑共同制定行动计划，明天再会出给各个指挥官正式文件，你们手下只有在行动之前才能知道具体内容。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做好准备并通知下属，明天一天你们都会被隔离。对了，对于上次行动你有两名手下重伤，这次就派其余二十八人过去好了，不要新调派人手补足三十人了，时间不够磨合。”

“明白。”奥斯汀回答道。

一般每名审判官首先都会有二十五到五十名军人，奥斯汀常备三十人，是他手下的核心战力。在每一次行动之后，执行官都会将手下成员补齐，而今天这样的情况，竟还考虑到军人互相之间的配合，看来行动的确极为重要。

“就这样吧，对方既然能在离天启城这么近的地方潜伏，自然不是一般人。你多注意点，去准备吧。”

奥斯汀明显感觉到冯兰特林心情很糟糕，眉心间像是有一团酝酿着风暴的乌云笼罩着，便没有多说什么，躬了躬身离开。

第二日，在六点一刻时，一支长长的队伍卷起烟尘，从东门飞奔而出。

黑甲黑旗的暗骑骑着铁角马，背上背着雕刻着炽天使的长剑，骑兵长枪挂在马鞍左边，枪械挂在马鞍右边，防尘面罩遮住了一张张凝重的面容。

队伍的中间则是穿着红色教袍的审判官，十名审判官手持青铜封面的圣典，一边感受着白色骏马的颠簸，一边嘴里喃喃祈祷着，圣典竟真的有灵性一般，随着众人的气到声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随着光芒的扩散，整个人被包裹在其中，隔绝了荒野狂烈的风沙。十人围着中间一骑，“圣光牧师”莱茵，审判团审判长之一，这次行动的作战指挥官，拿着白银封面的圣典，翻开的一页上由光线勾勒出一幅地图，众人的位置化作一个小点在地图上飞快地移动，笔直地向一个红叉的方向行进。

队伍的最后则是是二三十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行动部军人，长长的风衣把尘土都挡在了外面，与暗骑的凝重和审判团的神圣不同，黑衣军人严重隐隐透露出兴奋的光芒，就像是看见了尸体的乌鸦，强忍住扑上去饱餐一顿的欲望，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渐渐弥漫开来。

不过，作为执行官，奥斯汀并没有和他手下的军人们待在一起，而是在队伍的最前面，和那名暗骑队长低声攀谈着。

“真的没想到，这次竟然又能和奥斯汀先生一起行动。想必奥斯汀先生晋升男爵的嘉奖应该快下来了吧？”莫罗吉兴奋地说道。

“还没有吧......有些东西审核起来有点麻烦，但冯兰特林大人对我很有信心。”奥斯汀苦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以他的心性对于莫罗吉一直都升不起丝毫恶感。

莫罗吉点了点头，突然想到在颠簸的马背上点头并没有什么效果，又开口道：“的确，密探的身份在封爵的道路上会有些阻碍，那群纹章局的老古董总是觉得有损形象，不过您履立大功，为教廷做出的贡献显而易见，那群人也就拖一拖，应该不敢不办吧？”

奥斯汀瞪了他一眼，说道：“说得这么含蓄，不就是想说我杀人太多那些老家伙虽然看我不顺眼，但是又害怕我吗？我还记得纹章局有个授章教士的亲儿子被我关到黑牢里去了，现在应该都已经腐烂了吧......”

莫罗吉脸上抽搐了一下，隔着防尘面罩看不清表情。行动部真的是一个得罪人的地方。

“对了，听说您最近觉醒了天赋能力?恭喜呀！”隔了一会儿，莫罗吉又忍不住开口道。

奥斯汀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我也不知道那种能力应该怎么归类......既有寒冰属性的操纵又有一种湮灭能量，大概是某种变异，冯兰特林大人也挺疑惑的。”

就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队伍飞快地接近目的地。

格林兰镇，

天启城防区中一个极不起眼的聚居地，总的来说，远离军队，缺少水源，周围还有三个大型的土狼组群，几乎快要从防区地图上被抹去的地方，如今又一次进入了大人物们的视线。

离格林兰镇西六百米的地方，两名黑甲骑兵拿着望远镜，打量着镇子里的情况。看了看随身防尘手表上的时间，二人拉了一下缰绳迅速离开，不多时，二人又出现在了镇子的南边，照例对镇上的情况进行了观察记录。

又隔了半个小时，二人回到队伍驻扎的地方，看见莱茵与审判官们坐在避风的地方，正在低头颂念着，暗骑与行动部的军人则是混坐在一起，大多默默擦拭着枪械上的沙粒，把子弹压进枪膛里。

较为引人注目的是，暗骑中有十个人手臂肌肉格外发达，正在擦拭的则是最新的机械复合枪，长达两米的枪身发出金属的乌黑光芒，硕大的子弹类似于小型的炮弹一般令人恐惧。

另一边，行动部的人除了整理枪械之外，还拿住了一柄柄合金手弩。手弩看似小巧，但是威力极大，采用机括上弦，加上炼金纹刻，三十米以内威力甚至能和强力穿甲弹相比，关键是悄无声息，是行动部最爱的武器之一，号称“黑鸦飞射的羽刃。”

两名暗骑找到了莫罗吉，翻身下马说到：“寒蛇大人，我们已经对西方和南方做好了探查，不过北方有他们修建的一座祭坛，东边则是他们豢养马匹异兽和储存粮食的地方，守卫巡查的范围极广，没敢靠近。没找到水源，按照惯例应该在镇中心。”

莫罗吉点了点头，问道：“那人员配置呢？”

“有大概三十人有标准的蛮族特征，普遍能力位阶都不算太高，但对方负责人是一名六阶的白衣萨满，另外，这里的居民看样子应该都已经被同化了。”

“光锁大人，荒狼阁下，请过来一下行吗？我们大概布置一下战术。”

行动之中只称呼代号，奥斯汀的封号即代号，而莱茵牧师的代号则是“光锁”，除了普通圣光牧师的祝福能力与光元素掌控能力之外，在晋级六阶之后，他的精神束缚与光元素束缚能力都堪称一绝。

“我们会做好我应做的事情，干掉那个萨满并且为各位英勇的战士提供庇护。行动计划我就不参与制定了，我不太懂这些，不给二位添麻烦了。”莱茵合上白银圣典走了过来，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还略显稚嫩的脸，但声音听起来不错却是充满了沧桑，仿佛荒野中的植物，粗糙而又挺拔。

莱茵发展出六阶能力已经有了近十五年的时间，因为早年在战斗中损伤了身体，因此只能承受最高六阶的能力，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教廷六阶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莫罗吉点了点头，对于莱茵的反应很满意。作为作战人员，最讨厌的不是那些不懂作战的牧师我行我素，而是他们指手画脚。莱茵虽然有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傲气，但在战场上无疑是称职的。

“荒狼阁下?”莫罗吉问道。

奥斯汀走了过来，说：“按照合作的老规矩吧，暗骑冲阵，我们扫尾，尊敬的莱茵阁下请率领您的牧师为我们祈祷。另外，那名六阶白衣萨满请您务必拦下，不然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莫罗吉点了点头，奥斯汀虽然没有指挥过这种战斗，但参与得并不算少，这样走流程的进攻方式已经熟记于心。莱茵保持着神圣的微笑，低声颂念道：“凡不赦之罪，必定被圣焰焚烧殆尽。”

第三十二章 围剿

正午的时候，阳光最为炽烈，虽然早已入秋，但荒野之上依然蒸腾着热流。格林兰镇北方伫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像，雪白的岩石显现出类似于玉的光泽。石像高有十丈，双面四臂，一面向东现慈悲相，一面向东现狂怒相，两只手臂肌肉虬结，持巨斧重锤，两只手臂瘦骨嶙峋，持法杖大幡。

巨大石像周围围着一百多个居民，在对着石像不停地祈祷着，石像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黑雾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爬上周围的人，在人身上缓缓蠕动。人们缓缓吞吐着黑雾，身上的毛孔都仿佛发出欢快的呻吟声，不断有人抽搐着倒下，不多时又醒转过来，继续跪在地上对着石像低语。

随着太阳逐渐达到天空的正中央，黑雾中竟传来阵阵痛苦的尖叫声，像是受惊的野兽退回了巢穴之中。

黑雾渐渐散去，石像魁梧的躯干显露出来，上面披挂着简陋的盔甲，对于波顿王朝来说，这样的盔甲已经被淘汰了无数个世纪。而身躯的心脏部位被掏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一名白袍人端坐在里面，面带造型夸张面目狰狞的白骨面具，左手持铜铃，右手摇白幡，黑雾的源头便在他的身上。

“达那神魂必将降临于世界！”白衣人振臂高呼，手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杂乱的铃声在众人的耳里竟犹如天籁一般令人迷醉。

“古拉！”众人将身体贴在地上，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大喊。

白衣人点了点头，带着白骨面具的脸上看不清楚表情，但言语中透露出满意：“大家散去吧，今天的祈福就到这里。”

众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三五成群散去，向着自己家里走去。说是家，其实大多是破旧的土瓦小平房，甚至还有着许多久经风沙的帐篷，在荒野的烈风中摇摇欲坠，砂砾被卷起，滚动着从缝里向着里面钻。

而在平房围绕的中心，则是一座白石砌成的高塔，旁边同样用白石修着一座坚固的石屋，足以容纳五十余人在里面同时躺下，两座建筑与旁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衣人在石像的洞里猫着腰伸出头，觉得正烈的阳光晒得他脖子后面火辣辣地疼痛。心里暗骂一声，白衣人一步跨去，身形便在虚空中消失了，转眼之间出现在高塔之下。

“参加祭师！”守在门前的两名壮汉身高一米八几，赤裸上身，轻甲只遮住了他们的要害部位，手上举着长柄战斧，与波顿王朝的合金不同，战斧的材质竟然是也是白色的石头，但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纹路，与炼金纹刻颇为相似，但又有一种粗犷的美感，像是北方草原上飞奔的骏马，刚烈而壮阔。

白衣祭师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有两人迎了上来，也是身穿白衣，但脸上没戴面具，露出两幅年轻的面孔，对着白衣祭师恭敬地跪拜。

白衣祭师同样点了点头，宽大的衣袖一振，直接从二人身边走了过去。二人并未有半分不满之色，依旧恭敬地低着头，等着白衣祭师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转角才缓缓直起身子。

“诶，五，主人的脚步声是不是变得更加沉重了？”其中一人低声说道。

另一人抬头瞥了一眼，发现白衣祭师真的已经上去了，才擦了擦冷汗，说道：“三，你比较擅长精神系能力，感知比较灵敏，我还是擅长战斗，你说有就有吧，我只是感觉主人身上的压迫感又强大了几分。不知主人发展出的什么能力，在到这里短短半年时间里就有了这样的成就……现在应该触摸到七阶的门槛了吧？”

“主人这样的境界不是我们所能揣测的，”五做了个收声的手势，“大概是雪上里面的秘技吧…….还是去做我们的事情吧……我总感觉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千万别是完成不来任务被主人惩罚。”

三想到白衣祭师的手段，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就在这时，五心里那股寒意的源头，正把机械复合枪的瞄准镜当成望远镜，冷冷扫视着格林兰镇的一切。在那一身黑甲之后，百名同样打扮的骑兵整装待发，逼人的杀气似乎将阳光都冲淡了许多，一股冰凉的气息蔓延开来。

莫罗吉把手上的机械复合枪递给旁边负责操作他的战士，举起手上的轻盾，“冲锋！”

顿时，暗骑成锋矢型迅速向前推进，莫罗吉作为锋尖一马当先，源力激荡之下手上的轻盾亮起数道花纹，散发出的源力波动形成了一面蓝色的盾牌，将莫罗吉护在后面。

暗骑的后面是审判团的二十名审判官，穿着红袍的牧师们翻开青铜圣典，光明元素汇聚在他们的祈祷声中，化作一道道流光洒向暗骑。顿时，暗骑感觉身体里涌起了用不完的力量，肾上腺素飙射带来的刺激让他们仿佛不怕伤痛，不怕牺牲，一向沉默地暗骑在此刻竟忍不住发出阵阵低吼。

而奥斯汀和戴维克斯将行动部的人分成两队，奥斯汀率人跟在暗骑后面，手上的十字弩随时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提供支援。而戴维克斯则率人游离在队伍之外，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那是什么！”

“敌袭敌袭！通知圣族的大人们！”

“先迎敌！先迎敌！把他们的第一波冲锋务必扛下来！”

不远处一个山坡上烟尘升起，格林兰镇的守卫看到冲下来的骑兵们，先是惊愕，后来又转化为浓浓的战意，依托小镇坚固的围墙开始组织防守。小镇的房屋虽然简陋，但围墙却是坚固异常，大概那位白衣祭师在到来的第一天就想到了会被进攻的可能。而小镇上被审判所称为“同化者”的居民们，是可以随时为达那天神拿起武器的死士。

然而，围墙的坚固也只是相对来说，对暗骑而言，只有公国城堡的围墙才能被冠以“坚固”的名称。

莫罗吉撤下盾牌，右手从马鞍旁拿出霰弹枪，但是作为中队长，他所配的枪械自然与普通暗骑不同。砰地一声巨响，枪口喷出将近一米的光焰，随即一大团铁砂仿佛红色的繁星脱离天河，向着城墙激射而去。点点铁砂的红光在飞行中越来越大，最后撞击在围墙上的时候，竟然直接轰碎了坚硬的岩石，将厚达两米的石壁炸出了一块空白！

围墙后面传来阵阵惊呼，破碎的石块间粘稠的鲜血涌出，浸透了周围人的脚底。

守卫们不断后退，在围墙上手持土枪弓箭的人们不禁退了下去，冰冷与无助在子弹出膛的一瞬间便蔓延开来。坚定的信仰不代表没有恐惧，即使最无情的死士，也不愿意平白献出自己的性命。

这一枪仿佛一个信号，穿着黑甲的骑兵们纷纷举起霰弹枪，注入源力之后枪身上亮起一道道光芒，在守卫的严重，那仿佛是来自死神的召唤。

对了，这个世界死神信仰并不是异教，死神是父神的另一种形态，在这个时候，达那天神的信徒们纷纷祈祷死神不要带走自己的生命。

子弹上的“灼热”纹刻，枪身上的“增程”纹刻，使得霰弹枪这样的近程大杀器在远程上也成为了收割生命的利器。

随着数十声轰鸣，整片围墙轰然倒塌，守卫们发现己方竟然没有组织起一次有效的防御!

“不要慌!镇定!弓箭手列队齐射!霰弹枪准备!”就在这时，白石高塔里传来一声厉喝，黑雾尖啸着涌出，瞬间布满了整个格林兰镇。

守卫们顿时觉得一股凉意冲击着大脑，慌乱之感一下子消散大半，开始排列阵型，同化者们也拿出简单的武器，准备冲上去拼杀。

就在暗骑还有一百米的时候，弓箭手终于排列好了阵型，第一轮抛射发出，粗糙是箭矢却并没有给暗骑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就算暗骑已经撤下盾牌，但凭借身上的轻甲和牧师所加持的“光明之甲”，箭矢对齐几乎毫无影响，只是挥动轻盾挡下了射向战马眼睛的箭。

荒野之中资源匮乏，北蛮探子渗入的地方更是如此，他们所自产的武器只能防止一些低端野兽，别说炼金纹刻，就是材料也只是最基本的金属和木石，虽然同处天启防区，但却和天启城有了自己的一套顶尖生产体系完全不一样，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工具。这样的攻击，在装备精良的暗骑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第二轮抛射，放!”

指挥者眼睛里冒出血丝，绝望地重复着命令，只求能够稍微阻挡一下。

然而，这一轮箭雨甚至没有发出，便被硬生生扼杀掉了。守卫们仿佛能在如雷的马蹄声中听到了咔嚓一声，那是死亡带来的脚步声。

暗骑潇洒地把霰弹枪往身旁一抹，一瞬间便完成了退弹上膛的工作，不愧是最低二阶武装系的异能者。

随着第二声枪响，铁砂彻底摧毁了围墙和守卫们的防线，甚至轰碎了小半个聚居地!

第三十三章 碾压

收起霰弹枪，拔出骑兵长枪，莫罗吉的气势一下子升了起来，像是一把燃烧着烈焰的圣剑，利刃切开黑暗，火焰点燃阴冷，一往无前，不可阻挡！

长达两米的长枪带起鲜血，在空中划起一道妖异的弧线，死亡的花朵盛开在一片碎石瓦砾中。刚刚重新聚集的弓箭手还没上弦，手持土枪的人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便被长枪透体而过，一连穿透三个人之后，借助马匹形成的冲势才被抵消。

莫罗吉长枪一振，三人的躯体被狂暴的源力炸成碎片，血雾扩散开来，洒在后面冲上来的人脸上。

恐惧紧紧扼住了同化者的内心，原本坚定不移的信仰开始动摇起来。差距太大了！不管实力还是装备，都有着跨世纪的沟壑，这样血腥的一幕甚至在白衣祭师的天狩血祭中都未曾见过，自己冲上去送死有意义吗？

然而就在这犹豫的刹那，黑色的骑兵便如潮水冲进断口，手中的长枪荡起层层血浪，枪身也如锋利的锋刃一般，直接将周围的人切割开来，转眼之间便形成了一片空地，只有尸体堆砌在上面。

这不是战役，而是一场屠杀！

“住手！”人群后面传来一声大喝，粗犷而又充满野性，腔调却与南方有所不同，更像是刚学会说话的野兽发出嘶吼。

莫罗吉目光一凝，长枪一挥，一道半月形的光刃发出，将周围悍不畏死的守卫逼退，露出人群后面的那位首领。

那是一名典型的北方蛮族，肌肉虬结，身披轻甲，手持着白色石质的大锤，上面闪耀着图腾一般的纹路光芒，头戴一个镶嵌有两个兽角的皮质头盔，上面的红色宝石象征着其崇高的地位。

“终于来了一个有点意思的家伙了。”莫罗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低声说道。即使隔着防尘面罩，他也相信对面的那个蛮人能够听见他的挑衅。

果然，蛮人面露狂怒之色，原本就脾气极为暴躁的他眼中瞬间被血色充满，一股狂暴的力量充斥在他的体内，只有对面那个人的鲜血才能让他安宁下来！

五阶能力嗜血狂化！能将身体的力量提升百分之二十五，并在对抗中从敌人的身体里吸收血气以补充自身。

莫罗吉大惊，每一阶都是现有先匹配的源力，再发展出相应的能力。若是对方能够有五阶的水平，那就算自己有着这一身超越对方几个世纪的装备，也将是一场艰苦的对战。而在这种情况下，队伍的冲势绝对不能停下，只有尽快将这里的低级战力清空，才能避免陷入对方白衣祭师诡异的能力之中。

莫罗吉运用起全身源力，枪尖化为层层光影向着蛮人笼罩而去，借助铁角马的冲击力，若这一击击中，必将造成巨大的伤害。

蛮人虽然狂暴，但并不愚蠢，双眼中射出寸许长的血色光芒，面前的一切迅速被解析，然而他却发现那层层光影都是真实的枪尖，只是力量只存在应有的二分之一。

莫罗吉冷笑一声，这便是他想要的效果。分影化实，武装系四阶能力，是他最具迷惑性的杀招之一，看见对方五阶的能力，丝毫不敢大意，在第一时间用了出来，想要迅速结束战斗。

蛮人先要采取能力，却发现运用真实视野分析完毕之后，枪尖已经近在咫尺。没有办法，蛮人源力疯狂涌出，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血色屏障，硬生生接下了莫罗吉的全部进攻。

莫罗吉双手握枪，向前猛地一推，万千光点凝成一点，枪身上亮起一道金色的纹路，一直延伸到枪尖，朴实却又发出摄人心魄的气息。

隐隐一道金色的羽翼在枪身上展开，低低的圣咏声在蛮人和莫罗吉的耳边同时响起。

“扑！”

毫无阻碍的一枪，冲破屏障，直接穿透了蛮人的身体！

“破法”纹刻！神圣超凡破法！能够忽视任何能力防御的纹刻!教廷专属纹刻的力量岂是北方那些蛮人所能抵挡？

胸膛被刺穿的蛮人惊愕地看着长枪，握着它的那双手却是依旧稳定，目光中透露出冻结灵魂的冰冷。蛮人头盔上的宝石发出强烈的红光，一股肉眼可见的血气涌进他的体内，但是却挽救不了他缓缓流逝的生机。

莫罗吉心里也有一丝惊讶，对于这么轻松既能干掉对手感到有些疑惑。就算是装备上的碾压还是之前因为真实视野而耽误的时间，在他的预想中都只能让自己大占上风而已。然而，刚才那一道屏障所发挥出来的源力，的确只有四阶的源力，甚至在匆忙之中还没完全发挥出四阶的全部威力。

“北蛮的确诡异，最多四阶的战士竟然能发挥出五阶的能力，虽然被削弱了许多，但依然能在同级中造成一定的压制。若不是这把家族赐予的长枪，恐怕将会有一场恶斗。”

不过想归想，莫罗吉并没有在那名蛮人的身上多耽搁时间，长枪上的血槽迅速让敌人处于大量失血的状态，长枪一抖，蛮人像是一名普通的敌人一样被甩向一旁。

或许他有可能在这群人中是一名地位不低的高手，但在这战场上，毫无强者的尊严可言。

第三十四章 诡术

暗骑的冲锋不可阻挡，在莫罗吉的带领下，暗骑迅速在格林兰镇杀了一个来回，而被北蛮同化的邪教徒们甚至没有组织起一次有效的防御。

在牧师元素系能力的庇护之下，弓箭与子弹都被削弱到了极致，在经历了护体源力之后，冲击力只能在暗骑们的轻甲上留下小小的浅坑。偶尔有不幸的骑兵被射中脑袋，也在一道道精准的“神圣治疗”和“清醒之光”下稳住伤势，战斗到了现在，甚至无一人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莫罗吉摘下已经被血水浸泡到难以呼吸的防尘面罩，摸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重新整理了队伍，却没有进行第二次冲锋。

“那个六阶的主事人还能稳得住吗？”莫罗吉向着莱茵透去询问的目光，莱茵周身充斥着乳白色的光芒，背后隐隐有四对虚影般的光翼展开。

莱茵摇了摇头，一道道光芒照射到暗骑的身上，补充了来自“神”的庇护。牧师们此刻脸色也有些苍白，作为布道者，他们很少经历这样消耗体力的战役，按人头来算一人便要兼顾五个人的战场支援现在已经有些透支了心神。至于体力，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大多拥有超强的体魄。

莫罗吉深吸一口气，重新为霰弹枪装填满子弹。这样的长型霰弹枪与短型霰弹枪相比，弹夹容量达到了六发，基础射程也更远，但需要手动换弹，进站中多有不便，不过这并不能妨碍它们成为攻坚和大规模杀伤的利器，也是军队对付这种弱小人海战术的最爱。

莫罗吉一骑当先，暗骑发起第二次冲锋，在莫罗吉的计划之下，蛮人肯定会在这一次冲锋的过程中伺机偷袭，不会再白白牺牲同化者的性命，只为消耗他们的体力。

果然，当莫罗吉的战马再次踏进那片修罗场时，一股极度危险的念头在他心底升起，觉得周身有些微微刺痛。

莫罗吉心中一凛，冲着身后的审判官团队大喊到：“驱散!”

审判官们并未发现场中有何异常，但作为牧师的职业本能让他们迅速打出一道道流光射向场内。

教廷牧师元素系光明能力“黑暗驱散”，能够瓦解聚集的能量，对黑暗属性的能量还有一定的属性效果加成。

随着光明元素的汇聚，莫罗吉感到身体都稍微有一些灼热之感，源力在身上流转之后，发现之前被加持的庇护并没有消散，自身也并未受到影响。

然而，就在暗骑以极快的速度掀起第二场血浪时，异变陡生！

地面上弥漫的鲜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粘稠的暗红色变为了漆黑，像是撒了一地的墨汁，发出阵阵腥臭。那种腥臭并非血腥，而是一种腐败很久之后的尸体味道。

随着那一道道白色流光覆盖在修罗场上，漆黑的鲜血逐渐消失，化作一团团黑雾，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是来自地狱妖鬼的嚎叫！

“这是个陷阱！快退！”莫罗吉在这种情况下反而冷静下来，一拉缰绳将马往一旁拉去，绕道队伍侧面准备掉头。然而，铁角马刚跑几步，那些黑雾便如跗骨之蛆缠上了马腿，铁角马瞬间如同陷入泥沼一般，速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莫罗吉反应迅速，已经在一开始自动降下了速度，然而后面冲锋的暗骑却一时来不及反应，铁角马减速的一瞬间，巨大的惯性将不少马腿折断，穿着轻甲的骑兵被甩在地上，瞬间又有黑雾缠上了他们的身躯。

黑雾仿佛有灵性一般，一开始只是充作泥沼和绊马绳限制了铁角马的行动，然而骑兵一旦被缠上，黑雾便像是闻见血腥的鲨鱼一般向着众人的体内钻去，不多时落在地上的暗骑便只能扼住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终于，暗骑在这场战役中发生了第一次伤亡，而却算得上是惨重。

倒地骑兵体内的黑雾仿佛吸饱了血的寄生虫一般，刺穿众人的皮肤转了出来，黑色中又透露出一丝诡异的殷红，融入地面上的黑雾之中。渐渐地，黑红二色的雾气浅浅附着在地面上，弥漫了整个格林兰镇。

“驱散！牧师的驱散呢！治疗和清醒呢！”莫罗吉不敢下马，一边用手上的霰弹枪逼退又再次围上来的同化者，一边冲着审判官大喊。

这时，处在边缘的莱茵鬓角也隐隐透出冷汗。激发这些陷阱的正是他们所发出的“黑暗驱散”，而治疗和清醒的能力对他们的作用只能在他们死前增加他们的痛苦。至于光明之甲……在黑雾之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丝毫用处都没有就被刺穿。

这时，一道淡蓝色的火线从不远处向着莫罗吉席卷过来，一扫之下将地上的雾气清空一片。莫罗吉抬头看去，见到奥斯汀纵马前来。

蓝火接着向四周一凝，化作一道火圈将黑红雾气排斥在外，不断发出“吱吱”的响声，像是燃烧着蛋白质一般发出刺鼻的恶臭。雾气中刺耳的尖叫骤然提高，像是感觉到疼痛一般，翻滚着向火圈冲来，淡蓝色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熄灭。

奥斯汀又随手打出一道火焰，右眼中蓝色的风暴仿佛要溢出一般，面色有些难看。对付这样的雾气使他身体的负荷也极为严重，一路赶到这里的他已经压榨了太多的蓝色火焰。

“是天狩血祭！我以前跟冯兰特林大人和蛮族的异端干过几场，但是这么大规模的天狩血祭却是从来没有看见过！”奥斯汀大喊道，同样用速射手枪向着周围扫射。

“那是什么玩意儿？”

“蛮族的一种类似于炼金矩阵的东西，他们称之为秘法图腾，靠吸收异族为有蛮族血脉的战士提供力量，而血祭本身也是极为可怕的攻击！”

“异族血脉？”莫罗吉看了看四周，果然除了倒地的暗骑之外，不少隶属于对方的同化者也在黑雾中挣扎呻吟，“奥斯汀，那这玩意儿该怎么破？”

“源头！秘法图腾肯定会有一个源头！就跟炼金矩阵的核心也一样！还记得之前我们进来的第一次看见的那尊邪神像吗！莱茵干他妈的！”奥斯汀后面一句话冲着莱茵大喊，这种情况下都没有在考虑过对这位尊贵的圣光牧师使用敬语。

莱茵此时也正急得跳脚，听到奥斯汀的喊话，想也没想直接展开身后快要凝实的光翼，喝下一支药剂补充了源力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白光大放，如同流星一般划过上空，向着镇北的那座神像飞去。

第三十五章 恶斗

果然，黑雾的源头便在那座巨大的神像之上，心脏处的空洞不断有团团黑雾涌出，里面似乎坐着三名白袍人，铜铃白幡不断摇动着，驱使着黑雾不断在格林兰镇上吞噬着生命。

“白衣祭师！”莱茵低声喃喃了一句，目光中进线凝重之色，脸上却是愈显神圣高贵。

双手一抖，莱茵双手之间散发出无尽的光点，在空中化作一道道二十厘米的光刃，向着石像激射而去。

神罚?星羽之刃！

无数璀璨光刃向着石像轰去，一瞬间一股光明元素的力量将周围的黑雾都驱散开来！

“不会是光锁大人，这一波的声势果然惊人，但也只有声势而已。”

白衣祭师声音不大，却在莱茵耳边清晰地响起。话音刚落，弥漫小镇的雾气便迅速在石像前凝结成盾，和无数激射而来的羽刃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圣洁的白光和腐臭的黑雾发生激烈的爆炸，两种对立的属性在这一刻都拼命绽放出自己的光彩。

“这是能与神所赐的光明元素相抗衡的黑暗。”莱茵的面孔仿佛石雕般一动不动，晶莹的白光将他映照得仿若神像，“不过，你以为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莱茵的双手仿佛搅动了虚空，一大团光华在双手之间流转着，随着双手的挥动，原本直直撞向雾盾的羽刃开始围绕着石像盘旋起来，带起的旋风在类似玉石质地的巨大石像上竟也留下了层层刮痕！

神罚?风剐！

白衣祭师脸色大变，与周围的五和三共同发出一长两短的厉喝，仿佛鬼泣，充斥着格林兰镇的雾气都朝着石像聚拢过来，渐渐将激射而来的羽刃消磨殆尽。

莱茵脸上凝固的表情终于在羽刃完全消散的一瞬间被打破，逐渐扩散的嘲讽笑容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那张本就稚嫩得诡异的脸在劲风中更显狰狞。

白衣祭师只觉得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自己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自己将黑雾聚集过来，格林兰镇上被困住的暗骑和行动部军人便脱离出来，迅速整队聚拢，百十双盯着神像的眼睛充斥了愤怒和杀意，若是目光存在力量，恐怕石像会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莫罗吉与奥斯汀依旧排在队列的最前面，莫罗吉身上蓬勃的源力像是燃烧的金色火焰，仿佛能将空气点燃，奥斯汀则是沉默的阴冷，透彻人的骨髓，沁入人的心底。

“列队！准备冲锋！”莫罗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舌头舔着出血的牙龈吼道。

白衣祭师很想将黑雾重新散开，但那需要不少的时间，而且看见莱茵双手间又再次涌起的白光，白衣祭司犹豫了。

虽然莱茵始终承受不了七阶的能力，但作为西莫教廷中有名的老牌六阶强者，甚至身体都出现了“反童”的迹象，体内的源力强度绝对不比一般的七阶异能者弱，甚至在这十多年里掌握了许多被视为禁忌的能力。刚才就是一种不知名称的精神系能力，在白衣祭司不经意间，影响了他的判断。

不过，天狩血祭的效果却是刚刚开始！

石像下方打开一道暗门，一共二三十名蛮人从下面走了上来，随着他们沉重的呼吸，数道黑雾在他们的口鼻间伸缩不定，双眼之中没有眼白，被一片漆黑填满。而身上暴露的青筋全部变成了深红色，在不停地跳动着，整个蛮人看起来就像是嗜血的困兽。

“二级嗜血狂化！已经相当于六阶选职者才能发展出的能力！在天授血祭的作用下，这样的能力竟然出现在了一群最多只有二三阶源力的蛮人身上！”戴维克斯在奥斯汀身后低声惊叫道。现在奥斯汀散发出的气质令他也不敢靠近，但他的惊呼仍然被人回应。

“只是模拟的这个技能而已，他们通过将所谓异族的血气强行注入己方战士的身体，使其获得近乎二级嗜血狂化的提升，不过并没有吸取对手血气补充自身的作用，而且他们的神智和自身生命力应该会受到极大地冲击。”

莫罗吉旁边一人的眼中射出两道长长的金色光芒，里面似乎有符号流动。

精神系三阶能力，能力解析，一种能分析对手所展现出来能力的能力，只要对手不超过自己两阶，便能完全解析，这样的能力在正面对决中可能会比较鸡肋，但某些时候却能发挥出极为强大的作用。

“对了，两位大人多加小心，我只能看破模仿二级嗜血狂化的效果，还有不少效果都在他们身上，给他们带来了我难以看透的力量。”

莫罗吉点了点头，霰弹枪再次发出如雷的轰鸣，接着身后众暗骑又是一轮齐射。

然而，铁砂进入黑雾笼罩的范围之中，动能迅速被化解，巨大的摩擦力使其化作炽热通的液体，一滴滴落在地上，发出“呲啦”的响声。

这时，审判官们终于开始行动起来，一道道圣光从圣典中持续不断地射出，强度虽然不能和莱茵相比，但胜在数量众多，毫不间断，那一层保护着蛮族战士的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削弱。

在达到一个双方心里的临界点时，两边的冲锋同时发起！

一百米的距离，双方全力爆发的速度使他们不到两秒便狠狠撞在一起！

源力激荡，纵横交错的能量像是利刃将地面犁出无数道深深的口子，蛮族战士的狂暴和波顿军人的狂怒使得这一次的拼杀极为凶狠，刚一接触，断肢与头颅便在碰撞的源力爆炸中被冲上天空。

还能行动的暗骑就算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身体里还有一缕缕残留的黑雾在不断搅动，都拔出阔刃重剑，在接近蛮族战士的一瞬间凭着化为本能的战斗技艺狠狠挥出。

蛮族战士靠着强壮的身体和令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迅速接近战马，硬抗着震荡内脏的冲击力，硬生生靠着堪比钢铁的身体折断马腿，不顾喷吐的鲜血，与跌下马来的暗骑战成一团。

而奥斯汀率领着戴维克斯和行动部的黑衣军人们，始终游离在战团的边缘，手上的十字弩配合着远处一支装配着机械复合枪的暗骑十人小队，像是游走在暗处的蛇，不时探出锋利的毒牙咬上一口，干扰并削弱着蛮族的战斗力。

圣光流转，黑雾涌动，一蓬蓬鲜血洒在地面上，在夕阳的余晖中格外刺眼。、

第三十六章 火刑

随着夕阳西下，无光的夜幕逐渐降临在格林兰镇上，然而已经化作废墟的镇上却是光明大放。

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的天平终于向着审判所一边倾斜，装备的精良完全抵消了蛮族的悍勇，蛮族的打击不能再短时间内撕裂暗骑的身体，甚至不能对游走的黑衣军人造成有效的伤害；而不管是有着炼金纹刻的重剑、高速飞射的子弹、闪耀着光华的弩箭，都能迅速破开蛮族战士脆弱的防御，即使有着天狩血祭的加持，蛮族战士也不可能凭借血肉之躯与合金抗衡。

就算蛮族战士有着种种诡异的能力，使得审判所的人伤亡愈加惨重，但却改变不了被一一绞杀的败局。

而在那黑雾的源头，那座石像心脏的空洞之中，白衣祭司眼睁睁看着那些英勇的战士被屠戮，藏在面具下的脸痛苦地闭上眼睛。对面那个浮在虚空之中，背后点燃了虚幻羽翼的男人，双手之间始终凝结着一团不灭的白色光辉，那团光辉里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令人心悸。

若是白衣祭师三人出手帮助战士，那被削弱的黑雾必定挡不了莱茵的全力一击；若是不出手救援，就只能看着战士们被审判所的老鼠们残杀殆尽。

两者之间，他选择了先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说不定到最后还能有一线生机。在北方那片苍茫的草原上，冰原来客的地位永远比那群蛮子的要高上几个级别，这样不对等的生命阶层从阿摩司大帝北征时便已经存在。

随着最后一名蛮族战士倒下，黑色的瞳孔被流淌的鲜血覆盖，大片大片的黑雾从尸体里被提取出来，重新回到石像之中。

莱茵凝重地看着白衣祭师，自己与对方都蓄势如此之久，若是发生碰撞，那绝对是一场极为艰难的比拼。而作为选职者的对决，普通的战士不一定能够提供有效的帮助，反而极有可能在余波中再次发生伤亡。

然而在这种时候，暗骑却并没有在乎可能发生的激烈战斗，逐渐朝着石像围拢过来，手上已经砍到卷刃的阔刃重剑流淌着未干涸的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手臂上潺潺流动的。

源力刺激着身体的机能，旺盛的生命力使得他们在这样的战斗之后仍能凭着一口气，拖着疲倦到了极点的身体昂首看向那座邪异的石像。甚至有点暗骑已经不能再支撑着坐在马上，或是已经失去了那匹并肩血战许久的战友，正半跪在地上，握着剑柄支撑身体。

行动部的军人也围了过来，弓弩和速射手枪早已经弹尽，不少人已经拿着双刀和长剑冲在第一线开始贴身肉搏。在刚刚的激战中，众人已经忘了自己监督者的身份。

审判官们倒是没有多少伤亡，但个个面色惨淡，甚至有几人源力大幅度波动着，几项能力有着消失的风险。

“为了天上的父。”审判官们低声祈祷着。

“不——你们这些南方的劣族，别想伤害到我!”终于，白衣祭师承受不来这种沉默与压抑，发出一声类似于惨叫的咆哮，巨大的音浪甚至让下面疲惫的众人感到一阵阵眩晕。

随着这声嘶吼，石像轰然炸裂，扩散的黑雾使得夜幕下的更加暗淡，天上的星辰都被遮蔽了一般。

烟尘散去，白衣祭师已经不见踪影，而跟随他的五和三正躺在一堆碎石之间，生死不明。

莱茵冷哼一声，伸手往身前一抓，周身白光化作数十条近乎实质的锁链，向着虚空中的某处缠去。不多时，一道锁链凭空带起一串血花，瞬间其余锁链铺天盖地将那一片空间封锁!

“若是这样还能让你逃走，我光锁的称号岂能存在?”

“啊——”

虚空中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一道白色的身影被硬生生从传送空间中拖拽出来，白色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身上，仿佛阳光之于血族，迅速冒起阵阵黑烟。真的是黑烟，而不是那邪异的黑雾，白衣祭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转眼之间便有十余道锁链透体而过，将其悬挂与虚空之中，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火刑。

“凡不赦之罪，必定被圣焰焚烧殆尽。”

“凡不赦之罪，必定被圣焰焚烧殆尽。”

......

审判官们展开圣典，齐声低语，星星点点的白光从圣典中飞出，汇聚到虚空之中，参与到那一场神罚。渐渐地，白衣祭师的骨质面具脱落，露出的面孔却已经被烧得如同干尸一般，但生命力却支持着他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奥斯汀等人看着空中那具渐渐烧焦的躯体，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就是……父神行走的光辉吗？奥斯汀心里仿佛被重锤击打着，敬畏而又沉重。

第三十七章 终结

夜幕下神的光辉渐渐淹没在无光的夜色中，白色锁链逐渐转化为虚无，白衣祭师的口鼻之中突然喷出喷出白色的圣焰，一块块焦黑的碎块一并喷出，正是早已被烧成焦炭的内脏和器官。声带早已经被烧坏，气管也已经随喷出的圣焰一起飘散在空中，现在的白衣祭师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但那痛苦的情绪却能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锁链终归虚无的一瞬间，白衣祭师早已毫无生机的躯体也没了支撑，重重跌落在地上。

干枯的尸体并没有如众人想象一般化为粉末，而是想被风干一般，在地上保持着最后的狰狞。

“被神所痛斥的异端，没有自个风葬，只能干枯腐朽，无葬身之所。”莱茵看着那具尸体，冷冷地下达最后的审判。

奥斯汀持剑上前，一剑砍下枯尸的头颅。接着，行动部和暗骑的军人们一人一剑，将白衣祭师的尸体切得粉碎。在教廷的教义中，这样的死法死后灵魂死后上不入天堂，下不入地狱，只能在世间徘徊，遭受世间风雨雷电厌憎别离的无尽苦楚，灵魂不会有这些经历，但却会有真实的感受，一刻不停，折磨无尽。

莱茵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

“莱茵大人，我在您的身上感受到了父神的光辉。”奥斯汀恭敬地冲着莱茵行礼。

莱茵摆了摆手，看起来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说道：“各位虔诚的信仰才是顺利度过此次难关的最大助力。是我对不起各位，只顾着牵制白衣祭师，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莫罗吉接口道：“没想到您能如此轻松地捕杀白衣祭师，真不愧是教廷中的强者。”

莱茵脸上依旧保持着谦逊的笑容，说道：“主要是各位的气势使得他心乱了，若不是最后他强行突破空间逃走，我也很难这样轻松地审判他。”

三人又互相吹捧了一番，莱茵向着审判官们走去，他反而是消耗最低的一个，行走间洒下道道圣光，帮助审判官们恢复体力，稳定受伤战士的伤势。

莫罗吉见莱茵走远，低声对奥斯汀说：“莱茵这是不拿战利品了吗？”

此时奥斯汀用一只眼罩遮住了右眼，身上阴寒的气质逐渐褪去，又恢复到了那种沉默中的血腥。

戴维克斯见奥斯汀不想说话，瞥了一眼那极为惨烈的战场，，呵呵冷笑道：“他怕是没有脸面再来分东西了吧，我们不告他一个贻误战机之罪就算不错了。他在一开战的时候本应加持庇护却丝毫源力都没有消耗，与白衣祭师对峙的时候本来可以驱散黑雾却没有动手，还有几处他都为了使自己不受伤而保存实力，造成我们伤亡惨重……”

莫罗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转为惊愕，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情景，忠厚的脸上也渐渐缠上了阴霾。

“朋友啊，别看谁都像好人，在审判所混了这么久，多长个心眼。”戴维克斯拍了拍莫罗吉的肩膀，漂亮的脸上阴狠之色一闪而过。

莫罗吉对他的僭越之举也并没有什么反感，只是叹了口气：“可怜了这些死伤的兄弟。”

戴维克斯冷笑道：“牧师们可都是大人物啊……更何况能成为审判官的牧师们，信仰更加坚定，但也更加尊贵，让他们为了父神的光辉透支一下下还是可以，但想让他们为了我们的战士玩命，恐怕没有可能吧。”

“行了，”奥斯汀见场面气氛有些尴尬，拍了拍戴维克斯的肩膀让他站到一旁，“寒蛇阁下，那位白衣祭师的两名随从似乎正躺在那里，我们过去看看可好？”

说完，奥斯汀向着白衣祭师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又隐隐扫过那一片焦黑的尸块。“父神的光辉无所不至。”

莫罗吉看懂了奥斯汀的眼色，低声祈祷一句，向着那两名同样身穿白衣的人走去。宽大的白袍上几乎没有花纹，只有袖口处纹着两道红线。

“祭士而已，应该只是那名白衣祭师的助手或者学生。”莫罗吉抢先取下来二人的面具，露出两张二十余岁的面孔，“这个已经差不多死透了，另一个......我知道你已经醒了，还要再装吗？”

话音刚落，旁边一道漆黑的源力扩散开来，腐臭之气顿时充斥了一小片区域。

戴维克斯瞬间将两颗火球向着场中砸去，接着源力向前席卷而去，像是荒野上盛夏刮起的烈风，有着点燃一切的力量。

在火光之下，夜色被驱散，但那一片的黑依旧浓郁得让人心寒。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黑色的立场中被狠狠撞出，像是炮弹一样轰击在旁边的碎石之中，接着莫罗吉仿佛燃烧着火焰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握着早已经卷了刃的重剑。

“差不多三阶的元素系而已，”莫罗吉望着准备冲上来的戴维克斯和无动于衷的奥斯汀说，“而且他那种低端的混乱和黑暗正好被我克制。”

第三十八章 蓝石

“如果您不介意，请把他交给戴维克斯好吗?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会知道想要的一切。”奥斯汀对着莫罗吉说道。

“当然，”莫罗吉收起周身磅礴的源力，“只是这个人手段有些诡异，而且他应该类似于我们的牧师，对他们的邪神有着坚定的信仰，怕是很难令他开口。”

戴维克斯漂亮得妖异的脸上露出一丝令人气毛骨悚然的笑容，完全破坏了那张脸的美感：“您放心，我会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的。”随着舌头舔过，艳丽的嘴唇更加殷红。

莫罗吉突然像是感觉被毒蛇盯上了一样，感到一阵恶寒，顾不上身份赶紧把祭士从一堆石头里刨了出来，扔给了戴维克斯。

戴维克斯脸上闪过一丝兴奋，有点迫不及待地把人提着走到一个阴暗的转角背后，不多时便传来一声声高亢的惨叫，完全不像一个身受重伤的俘虏。

莫罗吉一挥手，暗骑们迅速散开，给没有完全死亡的同化者们一一补刀。蛮族战士倒是完全不需要补刀了，在战斗中一旦失手便被狂暴的源力轰得肢体残破。同时，在审判所的行动中，有着不成文的规定，这里没有正面战场上按照人头累积战功，但是清扫战场时所获得的战利品归搜寻者所有。

对于有价值的战利品，搜寻者同样可以选择直接交给上面，教廷会按照价值发放浮动不超过百分之五的补贴。不过，能在教廷中称得上“有价值”的东西毕竟少数，大多是一些异端的邪物，不能在正常市场中流通，这样的东西对教廷却是很有研究价值。

奥斯汀也让戴维克斯率人前去打扫战场，自己则跟在莫罗吉后面，打量着那一具白袍尸体。

“奥斯汀阁下，莱茵大人看来确实是不会插手这些事了……我们先把这个人身上搜一搜？”莫罗吉露出急切的目光，这样算是异端高层人员的家伙，大多很有价值。

在审判所里，这样的人被称为“死金主”。

奥斯汀点了点头，拿着长剑仍保持着警惕，而莫罗吉则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笑嘻嘻地在死人身上翻找起来。

不多时，莫罗吉就从死人身上翻出了一小袋银币，一个元素增幅手镯，还有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

奥斯汀对银币完全没有兴趣，接过那把左轮手枪来回翻看着。里面弹夹装着满满的六颗子弹，奥斯汀将子弹抖出来，上面合金制成的弹头和附带“穿刺”和“爆裂”的炼金纹刻表明这是出自南方波顿王朝的军械，不知道怎么流入了这些人的手里。

莫罗吉凑过来看了一看，语言中带着浓重的杀机：“我见过这玩意儿……是军部的东西，应该是尉官级别的配枪，有些军部的官老爷喜欢这种精致的东西。还别说，这东西虽然威力不如我们加工过后的霰弹枪，但射速、装弹量都有一定的提升。”

奥斯汀撇了撇嘴，简单地看了一眼之后，手指像是变魔术一般，迅速将其拆成了一堆零件，又很快将其装好，拿着枪管递给了莫罗吉。

接着，奥斯汀拿过元素增幅手镯来，注入源力之后上面有一层蓝蒙蒙的光芒浮现，上面镶嵌的一颗食指指节大小的蓝色石头源源不断地吸取着源力，又似乎有什么特殊的能量从里面反馈出来。

一缕冰凉顺着手指进入了奥斯汀的身体，这便是元素增幅的来源，这一缕能量能够将空间中的元素与元素系能力相结合，大幅增加威力，这一个手镯大概能增加百分之二十五的威力，算是品质极好的元素道具。可惜奥斯汀并没有在元素系投入过节点，而戴维克斯主修的火系能力恐怕会与这样的寒冰增幅相冲。

若是古威尼还在身边……奥斯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许久都没有想起的一个名字像是小兽一样啃食着他内心的坚硬。

奥斯汀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什么甩出去一样。

莫罗吉还在打量着那把手枪，倒是没有注意到奥斯汀的异样。奥斯汀体内涌起细微的源力，就要将那缕能量驱逐出去，却突然发现体内窜起一股淡蓝色的火焰，将能量吞噬了。

奥斯汀心里一动，加大了源力输送，发现蓝色石头里不间断地有冰凉能量涌出，融入自身的蓝色火焰中。

“荒狼阁下？荒狼阁下？”莫罗吉终于检查完了手枪，看着奥斯汀似乎在一边发呆，便轻唤了两声。

“嗯……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奥斯汀只得切断了源力的输送，回答道。

莫罗吉笑了笑，说道：“把东西分一分吧？金币一人一半，剩余的两件东西……”

“寒蛇阁下，我只要这个手镯，剩下的东西都归您，您看怎么样？”奥斯汀打断了莫罗吉的话。

莫罗吉楞了一下，问道：“冒昧地问您一句，您似乎并没有在元素系发展什么能力？”

奥斯汀冰冷的脸上勉强露出和善的笑意，说道：“手镯我有点用处，最近有朋友需要这种东西，出的价钱让我很难拒绝。”

莫罗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那真是我冒昧了，就这样分配吧。”

审判所的人总是会接点私活，靠着教廷的津贴并不能让这些行走于黑暗中的血刀感到满足，审判所的高层考虑到这种情况，对于出行动的人拿着战利品去贩卖的行为也就逐渐默许。到了后来，甚至有人开始明码标价，预约那些有可能出现的战利品，其中元素道具和各种武器军械都是很吃香的货物。

接下来，二人一共在残垣断壁之中搜出了不少东西，这里虽然处于荒野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但这些同化者却是出人意料的有点薄产，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仔细想想，这也难怪，异端的加入不过威逼利诱，能让这些人死心塌地地信仰达那天神，除了白衣祭师所展现的强大能力之外，还必须要有足够的利益。

就在莫罗吉一脸兴奋地行走在废墟之中时，转角中的惨叫声终于停止了。戴维克斯一脸遗憾地走了出来，精致的双手还拿着两把带着锯齿的小刀，粘稠的鲜血缓缓滴落。

戴维克斯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莫罗吉连忙后退了两步，手上刚摸到的几个铜币都掉到了地上。

“一不小心把他玩死了……不过也基本上问完了，这一队人来了大半年了，一个白衣祭师带着两个学徒祭士，还有在草原上组织的私人卫队。这里宣扬异端教义的目的这人也不太清楚，白衣祭师太过威严，这俩也不敢细问，只知道是北方冰原传来的命令。一起来的白衣祭师应该还有三个，都在不同的地方，平时联系也很少。”

“妈的那这一段时间又有的忙了，还都这么凶险。”奥斯汀骂了一句。

抬头看了看这一片修罗场，经过很久的激战和清扫，夜已经深了，周围都点起了火把。审判官们围着一个火堆，都在低声祈祷，特用的敬神语从他们嘴里冒出来，竟给了这一片废墟不合理的安详。

暗骑和黑衣军人们，

第三十九章 晋升

奥斯汀抬头看了看这一片修罗场，经过很久的激战和清扫，夜已经深了，周围都点起了火把。审判官们围着一个火堆，都在低声祈祷，特用的敬神语从他们嘴里冒出来，竟给了这一片废墟不合理的安详。

暗骑和黑衣军人们仍然在举着火把和移动光源四处搜索着，由于刚刚的生死与共，双方都没因为战利品而发生冲突，甚至时而互相开着玩笑，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任务的时候会有几人又把性命留在那里，连尸骨都很难收齐。

“他妈的，收工，走人！”奥斯汀伸了一个懒腰，向着天空大声吼了一句。

风尘仆仆地赶回天启城已经过了两天，众人走走停停倒也没有觉得疲惫，只是荒野之上恶劣的条件让人有些无奈，至于偶尔来袭的野兽，只能为众人的行程增加一点乐趣。

只是可惜了那些永远留在了格林兰镇废墟中的生命，只能勉强将其配剑或者胸章带回安葬，连尸骨都不能收敛。在西莫教廷的传统中，火葬只流行于异端，只有风葬和土葬的灵魂才能进入天国。而有一些信奉自然的修士，则更愿意让自己的遗骸放在竹筏之上顺着江河流走，使灵魂回归自然，被称为“水葬”。

不久之后，奥斯汀率着剩余的人走进了行动部主楼，带走的二十八人现在只有二十一人回来了，还有三人留下了永久性的残疾，估计只能退役或者在后勤处过自己的后半生了。

众人一回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弥漫在大厅里，其他的人见到奥斯汀随意在大厅里抖落着风衣上厚厚的一层还有血迹残留的沙子，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刚从荒野上回来的人大多杀红了眼，奥斯汀这一类狠角更是这样。穿过大厅的工作人员都赶忙避开，连有些已经有爵士爵位的人甚至子爵都慌忙避开，却又不敢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和恐惧。

奥斯汀接着熬了一天，忍着头疼写完了行动报告。对于他来说，短短几页的行动报告，比让他干掉一个小队的流民还要困难。

交了报告之后，奥斯汀与冯兰特林打了一个招呼，眼底有着深深的疲惫。不只是因为连续几天几夜缺乏休息，更是那些又永远回不来的手足兄弟。甚至有刚见面不久的新人，也在这一场行动中丧失了生命。

冯兰特林询问了一下某些具体情况，看见奥斯汀状态不好，也就挥挥手让他回去。奥斯汀依然帮着冯兰特林收拾了一下杂乱的办公室，换上热的咖啡，才轻声离开。

冯兰特林一切看在眼里，奥斯汀这个持续多年的习惯让他在权位上更加冰冷的心也不由得一暖。

至于那把很可能是军部流出的左轮手枪，奥斯汀只是提了一下，冯兰特林也没有往上面深究的意思，毕竟有些事情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况且那柄手枪现在并没有在他的手里，至于莫罗吉那个憨厚耿直的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奥斯汀已经在路上提点过他，其余的奥斯汀也不想多加干涉。

对于奥斯汀来说，他甚至有可能希望莫罗吉能把这件事捅出来。自己的人在这里拼死拼活，却又人把枪械流到这些异端的手里。就算中间可能转了不知多少次手，但最终还是落到了这些人的手里。

奥斯汀一闭上眼睛，一具具尸体便在眼前晃悠。就算他已经经过了这么多事，但是还是会心里隐隐作痛。经过的行动越多，奥斯汀眼前的尸体就越多，似乎那冰冷坚硬的心也开始缓缓松动。

“是因为最近经常想到古威尼吗？”奥斯汀叹了口气，心里浓重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

重重地一拍桌，奥斯汀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机械大钟，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行动部也算是国家部门，一直执行着朝九晚五的上班制度。虽然大部分人都很自觉地加班，但这个时候也都基本上散去了，只剩下今晚有行动的军人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做着准备，像是饿狼出击之前狠狠地磨着牙齿。

奥斯汀静静地穿过空旷的大厅，街上已经几乎看不到敞篷马车了。奥斯汀在街边无聊地用军靴将街边的碎石一颗颗碾碎，直到过了十来分钟，一直都没有载客的马车前来。这时蒸汽公车也早已停运，奥斯汀想了想走回家的路程，还是摇了摇头，准备回到办公室里再待上一宿。

“奥斯汀阁下？”突然一声轻唤在耳边响起，奥斯汀诧异地转过头，看到一名二十多岁年轻人向他走来，白净消瘦的脸上带着考究的金丝眼镜，行礼时手指纤细修长，虎口也没有军人常有的老茧，但他确实穿着黑色军装。

“您是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年轻人见奥斯汀没有反应，温和地开口道。

“怎么会不记得呢？奥尔文莱阁下，好久不见。”奥斯汀也微微躬身，脸上略显尴尬。他确几乎忘记对方是谁了，直到再次听见对方的声音，他才终于想了起来。

奥尔文莱也是青年教卫军的一员，在不久之前的那场黑潮大公的宴会上见过，当时奥斯汀的出现遮住了其他人的光彩，奥尔文莱本就低调的性格更使他像是露水一样在奥斯汀心里划过，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

“恭喜您啊，”奥尔文莱看见奥斯汀疑惑的神情，接着说，“我在行动部的档案登记处工作，最近看见有人频频提取您的档案，有冯兰特林大人往里面补充的文件，也有纹章局的工作人员，一般这种情况您晋升男爵的通知没几天就能下来了，现在就提前恭喜您了。”

第四十章 消息

“原来是这样，那多谢您的消息了。”奥斯汀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奥尔文莱也并不在意，继续说道：“现在您还有工作吗？”

奥斯汀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我是想要回家的，但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可不想在半夜跑着回去。”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载您回家，我记得我跟您顺路。”奥尔文莱说道。

奥斯汀本来维持着笑意的脸上猛地罩上了一层寒霜，说道：“我不记得我告诉过您我家的住址。”

奥尔文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我是档案登记室的啊，虽然是个文职人员，但总算还是有点特权的，比如说趁上面不注意的时候翻看一下朋友的档案。当然，有些不怎么友好的人，档案也是可以调取的。”

奥斯汀感觉到奥尔文莱话里有话，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跟着奥尔文莱转过来两个街角，一大片空地上停着不少小型蒸汽汽车。这种全靠蒸汽驱动的汽车用着类似战地装甲车的供能原理，本应用在战场上的技术被用在享受之上，使得蒸汽汽车的价格一路飞涨。

“没想到奥尔文莱阁下还挺会享受。”奥斯汀看见奥尔文莱直接打开了一辆蒸汽汽车的门，并熟练地打上火，有些惊讶地说道。

奥尔文莱饱含深意地看了奥斯汀说道：“不只是上战场的人能够赚点外快，我们也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门路，不是吗？”

奥斯汀没有说话，一低头钻进了后座，摸着皮质的座椅有些走神。

“奥斯汀阁下，您能到前面来吗？”有些自来熟的奥尔文莱终于开始变得无奈，“您明知道我有话对您说的。”

虽然奥斯汀对于私自翻查自己信息的人没有多少好感，但既然是青年教卫军的一员，自己也算是名义上加入了那个社团，那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奥斯汀一闪身便到了前排的位置，奥尔文莱只觉得眼前一花，身边就多了一个人，竟然不知道奥斯汀是怎样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完成的移动。

“您的实力果然令人惊叹”奥尔文莱称赞了一句，看着奥斯汀面无表情的脸，“我对私下调查您感到抱歉，但我也是在您加入青年教卫军之后才开展的，您可以理解成一种......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奥斯汀点了点头，说道：“您不是要送我回去吗?夜已经深了，我怕再晚点会打扰家里人休息。”

奥尔文莱感受到了话语里生硬的善意，终于松了口气，一脚踩上油门，蒸汽汽车发出一声隐隐的轰鸣，大灯刺破了无边夜色，向着墨尔本大街驶去。似乎受不了沉闷的气氛，奥尔文莱只得开始说起了正事。

“好吧，您的耐心让我......钦佩。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提取您档案的人，除了冯兰特林大人和纹章局的那些老古董，还有爱林特家族的人。每一次纹章局的人来了不久，他们便接着到来，之后您晋升男爵的事情便被搁置。最近纹章局受不了冯兰特林大人的压力了，才快要下达正式通知。毕竟所长大人现在给冯兰特林大人的权力越来越大，副所长一职十拿九稳，纹章局也不太好对大人的亲信进行打压。”

“爱林特家族.......是个什么东西?跟我有过节?杀过他们的人?”奥斯汀开始露出疑惑的表情。作为冯兰特林的忠犬，得罪的家族太多，爱林特应该不是太大的姓氏，自己也就没了什么印象。

奥尔文莱有些无语地看着奥斯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来之前冯兰特林大人身边有一名副官的姓氏是爱林特?后来你越来越受到冯兰特林大人的宠信，那个副官便被安排到了下面的作战部队，现在刚刚达到四阶，在二处担任执行官。”

奥尔文莱无奈得连境遇都懒得使用了。

行动部中奥斯汀是个异类，其余的大多还是按照处科这样的级别往下编排，每个处都由执行官长官，一般是三阶或者四阶的人担任。

虽然行刑官的副官和执行官级别说不上多大差别，而且执行官手下至少有百余人的调动权限，但前者跟在冯兰特林身边，机会自然比一个普通的执行官大得多。

奥斯汀有些恍然，但还是继续问道：“爱林特家族……应该不是什么大家族吧？那也能影响纹章局的判断？”

奥尔文莱苦笑道：“你还真是对政治一窍不通……爱林特家族却是并不算势大，但越是这种不上不下的家族，对于机会就越是看重。你的出现无形间对爱林特家族形成了极大地打压，至少丧失了在冯兰特林大人身边的机会，算是结下了不小的仇了吧。现在他们对你的报复算是损人不利己，但也在合理范围之内。”

“嗯……”

“至于手段……你以为他们是施压或者贿赂？去他妈的吧，他们是对你的身份材料一直在申请质疑，这是每一名贵族晋升时，其他家族都有的权利。你的材料很完美，但有心人只要仔细寻找，总能找到漏洞。你在行动中的违规还不算太严重的…..五年前你的空白期，虽然冯兰特林大人有心弥补，但假的总是假的，不是吗？”

奥尔文莱的表情更加玩味。

奥斯汀心中一凛，档案登记处的人看似毫不起眼，但能接触到的情报却对他有大用，甚至有着致命的威胁。之前资料造假的事情还能被冯兰特林压下去，甚至很难被查出，但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带血的生意，就算没有那件“血腥十月”事件，其余的也能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第四十一章 朋友的帮助

看着奥尔文莱饱含深意地笑容，奥斯汀的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杀意，本就有些冰凉的夜风吹进车里，厚厚的皮座椅上突然结起了一层寒霜。

奥尔文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脸上温和的表情只能勉强维持，还是僵硬地微笑着，说道：“您不要对我充满敌意好吗？我这是出于朋友的立场为您考虑。”

“朋友？只见过一面的朋友？”奥斯汀却是懒得再维持所谓的贵族风度，阴狠狠地冷笑道，脸上露出野狼一样嗜血的笑容。

奥尔文莱越来越感觉寒意透体，突然双手离开方向盘，夸张地举向半空，哈哈大笑起来：“奥斯汀阁下，我还开车呢！你这样对我我很有可能一紧张就一脚轰到油门上的！哈哈哈哈哈！”

奥斯汀生硬的脸上缓缓狠狠抽搐了一下，却是没有什么行动，阴冷的气息越来越严重，像是要吞噬一切的寒妖张开大嘴，呼出一口寒冷的吐息。

蒸汽汽车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街角冲去，若再不打方向盘，绝对会直直地撞在街边的立柱上！

奥斯汀坐得笔直，仿佛坚硬的石雕一般，白皙的皮肤在路灯下泛起象牙般的光泽。

奥尔文莱继续疯狂地大笑，眼神却是开始逐渐松动，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一打方向盘，蒸汽汽车擦着立柱拐过弯来，左边的车门被擦落一大块漆。

奥尔文莱被惯性甩得狠狠撞在车门上，又狠狠踩在刹车上，汽车在地上滑动着，竟带起一溜火花，彻底传来焦黑的气味。

“你真是他妈个疯子！”奥尔文莱目光狰狞地瞪着奥斯汀。

“你也是啊。”奥斯汀现在脸上的冰雪突然消融了，竟露出真诚的笑意。

奥尔文莱按着方向盘狠狠地喘着气，突然也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你就不害怕吗……”

奥斯汀端坐在位子上，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一点都看不出刚刚的狠辣，说道：“我撞上去不会死，但你一定会，我觉得你这样的人不会做亏本买买。”

“实力的差距啊…….果然我就不该主修精神系，还没有什么天赋，到现在还没有达到程度，三阶也还勉强。”

“可是你也不错啊，你是这两年第一个敢这么威胁我的人。”

“我们现在能否回到上一个话题？”奥尔文莱眼睛里充血的通红渐渐退去，靠在座椅后背上，从随身的盒子里摸出一支雪茄点上，刺鼻的灰白烟雾渐渐在车厢里弥漫，又从窗口处散去，消失在微凉的夜风里。

“来上一支吗？”奥尔文莱见奥斯汀很久都没有说话，再次开口问道。

奥斯汀摇了摇头，说道：“奥尔文莱阁下……您让我开始对您产生兴趣了。请问您为什么会帮助我？别告诉我就因为我加入了青年教卫军，您就把我当成了朋友，能够为我两肋插刀。”

“其实……就是因为这样，”奥尔文莱标志性地耸了耸肩，“您仔细想想，这其实是一种很好的机制，不是吗？您加入社团之后，社团的成员为您提供帮助，但同时，以后在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请您适当地施以援手。”

“所以……这是人情与利益的交换？”奥斯汀撇了撇嘴，“我以为能够提出什么更高尚的想法。”

“您可以这么想，在最开始的时候，但是后来您会发现，您会对这一切都心怀感激，而感激，正是友谊的保障之一。”

“还有什么保障呢？对于我们的友谊。”

“自然就是您所说的利益了。只有足够的利益保障，才能让我们彼此之间更加需要其他人，不是吗？”

奥斯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种说法。在这个时代，有时候接受一个人的帮助，往往可能伴随着更大的风险，或者是麻烦，而奥斯汀最怕的就是麻烦，所以他在刚开始的时候，对奥尔文莱充满了戒备，即使到了现在，他也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

奥尔文莱算是了解了奥斯汀这个人，已经不管他的反应了，自顾自地说道：“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来给你说一声，提醒一下还有这个家族对您不怀好意。至于以后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我和几个朋友可以为您稍稍加快一下进程，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帮助的话……”

“当然愿意，谢谢您的好意。”有这样的好事，还不用许诺什么，至于欠下什么人情……人情这种东西还不是随口一说的事？

奥尔文莱见奥斯汀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帮助，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里又有着些许郁闷。

“他妈的……什么时候开始我想要帮助一个人，还要求着那个人答应了？我约翰家族的脸面往哪里搁？”

“约翰家族的人？”奥斯汀这是才注意到，奥尔文莱的源力等级连最基本的爵士爵位都不能达到，竟然也能出现在黑潮大公的宴会上，并且加入上流社会的社团，必定也是世家子弟，而且很有可能是血脉亲近主家的直系弟子。约翰家族在天启城虽然比不上朱利坦、坦桑尼之流的寒门，但也算是极为强大的家族，世家弟子对于一位男爵的册封，自然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奥斯汀不知不觉中，也就接受了奥尔文莱的说法。

第四十二章 道路

经过这些事情的耽搁，奥斯汀回到自己的府邸已经接近一点。奥斯汀并没有打扰加德林，经过戴维克斯的房门时感受到里面淡淡的源力波动传来，知道其正在修炼提，估计是在适应新的能力。

这一战之后，戴维克斯和他都点燃了不少节点，他自身的节点若全部投入，能够再发展出一项四阶能力，而戴维克斯应该得到的不比他少。这样点燃节点的速度，比靠冥想提升源力来冲击不知快了多少倍。

战斗，永远是提升实力的最快方式。

不过这样的方式对身体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奥斯汀拉开黑色作战服的拉链，里面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穿着紧身战术背心，密密麻麻的白色绷带几乎将他包裹起来。幸好行动部作为高危部门，医疗水平和装备水平都在王朝的最顶尖，伤口附上药膏之后就几乎没有什么痛感，不影响行动，甚至能让他承受体内源力外放的波动。

这次运气比较好，虽然遍体鳞伤，但骨头一根都没有断，内脏虽然受到了不少的震荡，但也没多少损伤，不然就算有顶尖的医疗技术，也要在病床上躺一段时间。

奥斯汀坐在书房里，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正午”，细细品着那许久没有感受到的灼烈的口感。

在闭上眼睛的瞬间，奥斯汀不经意间将意识沉入体内，细细一数，体内已经点燃了十二个节点，发展一项新的格斗系四阶能力之后，还能有富余。

或者再积攒四个，试着冲击五阶力量?这个念头在奥斯汀心里一闪而过，想了想放弃了。

不同系的能力发展道路是不一样的，例如格斗系，最基础的力量、防御、敏捷等都需要投入节点一步一步提升，彼此到达一定的默契之后，再由基础配合出新的能力，像是奥斯汀，现在就是四阶力量、四阶敏捷和三阶的防御，还有一些三阶二阶的配合能力，例如强力重击、力之震荡等。

而元素系则不一样，异能者只需要发展出最基础的一阶火焰、一阶冰冻等，然后单独发展一脉，便能在二阶时取得衍生能力。

这也是格斗系更加扎实全面，元素系威力巨大但手段单一，容易被另一属性克制的原因。

渐渐地，异能者大多形成了主修格斗系或元素系、精神系和武装系为辅的发展道路，这是在无数代人摸索下形成的道路，避免了能力过于驳杂或者鸡肋的情况。

当然也有些异类，比如奥尔文莱主修精神系，只能作为战斗辅助人员使用。

奥斯汀看着体内明亮的节点，突然有点纠结，虽然搁置了单纯进阶五阶源力的想法，但如何分配这些节点却让他有些为难。

说实话，他在行动之前，以为这次行动会比较简单，然而却是一场始料未及的血战，给自己点燃了如此多的节点。

不多时，奥斯汀很快做了决定，八个节点飞快地被提出来，像是流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在他的意识里勾勒出类似符文的东西。令奥斯汀有些惊喜的是，这次勾勒的模型看上去极为宏大，越是这样就越有可能形成强大的能力。

每一次形成新的能力时，异能者能够控制行成的方向，但具体形成什么能力却是随机的，与天赋和运气都紧密相关。

剩余的四个节点奥斯汀都扔进了武装系里，形成的什么三阶能力奥斯汀并不太关心。武装系能够加强个人对武器和机械的掌握，无论发展出什么，对行伍中人都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精神系中奥斯汀天赋平平，元素系更是一塌糊涂，所以他并没有浪费太多的节点去提升，只在精神系发展了探查的能力。而右眼蓝瞳形成之后，奥斯汀更不敢在元素系多加发展，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能力与蓝色火焰相冲?

时间过了一会儿，体内新的符文终于凝成，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奥斯汀的识海里。

格斗系四阶能力极速突刺，包含十米内短距离瞬间加速的能力和一定的破防能力，是力量和敏捷的加成，同时对身体防御能力有一定的要求，能够承受瞬间加速所带来的负荷。

很实用的能力，给奥斯汀带来了极为强大的爆发力。这样的能力虽然不如新月斩那样，能够给格斗系战职者带来中距离攻击和大规模的杀伤力，但这样的能力却是以点破面、杀力第一。

不多时，武装系的能力也渐渐形成，“重锋”，使用冷兵器时发出类似于重击的效果，并附带破防。令人惊喜的是，这个能力在四阶肯定会形成“锋弹”，能够在普通的子弹上附加破防和撕裂的效果，是军队狙击手最为喜爱的能力之一。

奥斯汀对今天发展的能力极为满意，睁开双眼，眼中透露出掩饰不住地喜色。如果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就可以主修爆发、瞬杀一类的近战。提前明确目标，对于六阶选职极有好处，而这也正是奥斯汀喜爱的方向。

奥斯汀在书房小憩了一会儿，在清晨七点半准时醒了过来。打开门走到餐厅，戴维克斯正在用餐，加德林站在一旁安排着仆从侍女一天的事情。

猛然看到奥斯汀来到餐厅，众人都吓了一跳，只有感知敏锐的戴维克斯脸色平静地与奥斯汀打着招呼。

怀着愉悦的心情用过早餐，奥斯汀与戴维克斯一同前往行动部主楼。刚刚审核了两份手下人交上来的抚恤金审核表，便传来敲门声。

“请进。”

“奥斯汀大人，”出现在门口的是冯兰特林身边那位漂亮的机要秘书，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原本能勾人魂魄的眸子此时目不斜视，直直盯着前方，丝毫不敢往奥斯汀看，“冯兰特林大人让您立刻过去一趟，您看……”

“知道了，马上过去。”

眼角的余光扫到奥斯汀放下文件，机要秘书赶紧关上门离开。她的媚意在奥斯汀身上毫无作用，甚至曾经因为他身上那股冷血气质的冲击而受到过反噬，现在她对奥斯汀是视若猛虎。

片刻之后，奥斯汀推开了冯兰特林的大门。

“大人，找我什么事？”

“过来坐。”冯兰特林随意地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沙发上面放着两份文件，奥斯汀拿起一看，其中一个是自己晋升男爵的正式文件，一个是对自己这次行动的嘉奖令。

“首先恭喜你了。这次行动损失有点惨重，但战果斐然，你晋升男爵的通知已经正式下发了，同时这是上面对你的嘉奖令。这个嘉奖令的文件就是一团废纸，你拿着里面最后一张纸去后勤处可以领取三百金币。”

奥斯汀脸上无悲无喜，想着尸骨未能归葬的手下弟兄，心中还是有一丝感慨。一纸命令，一纸嘉奖，三百金币，于是就有审判所几十条性命留在了荒野之上。

冯兰特林没有理会奥斯汀的走神，自顾自地说道：“你立了大功，现在也算是正式成为贵族，我有一个想法，你看看同不同意。”

“什么想法？”奥斯汀回过神来，问道。冯兰特林这么多年来，安排事情算是尊重奥斯汀的意见，听到这样的问话也不奇怪。

“你现在虽然有执行官的名头，但一直都没有自己的部门，都是跟在我身边做事。我现在想要把手下的一处交给你，你看如何？”

第四十三章 行动部一处

奥斯汀一愣，说道：“不合适吧？”

一处和其他几处可不同，属于直属冯兰特林的武装力量，历来不设掌管的执行官，是行动部最为精锐的力量之一。

“有什么不合适的？”冯兰特林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喝着他的咖啡，“你难道就想靠着手下这轮换着的二三十个人过活？”

“也没什么不好啊，我觉得用着挺顺心的。”奥斯汀无所谓地说道。

冯兰特林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佯怒道：“你个小兔崽子是想气死我？我这些年有多栽培你你不知道？越来越胸无大志了。”

奥斯汀笑道：“谢谢大人，本来我到了现在这样的位置，活这一回也算是值得了，哪里还能有所求？”

冯兰特林摇了摇头，不只是气极还是无奈，说道：“你现在也算是个贵族了，按道理可以组织自己的私军，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奥斯汀实话实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去想这些，”冯兰特林已经懒得抬头看他，能把“嗜血虫”大人逼得这么无奈的人，出来几个枢机处的红衣主教，倒也真没几个，“这样，你就先把一处的人用着，这是调令，私军的事情不着急，你现在也没有足够的资源。你晋升男爵之后，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去做，不要老是让我操心。”

奥斯汀沉默了片刻，说道：“明白了。”

听到这句话，冯兰特林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滚吧，抽空去熟悉一下人。”

奥斯汀轻轻退出去，隐约听到冯兰特林喃喃了一句：“这小子年龄也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找个姑娘管管他算了，懒得我整天为他操心。”

奥斯汀猛地脚下一个趔趄，逃也似的离开。

“戴维克斯，跟我走，现在一处归我们管了！”路过戴维克斯的办公室时，奥斯汀喊了一句。

接着，二人来到一处办公的区域。主楼之中普通的士兵是不允许进入的，审判所的普通士兵虽然已经算是士官等级，但在建制上依旧是普通士兵，此时在主楼中的，只有一处现在的战术指挥官、作战参谋和后勤官，至于随军牧师，平时都在教廷中，只有训练和出任务时才会被调派到行动部。

奥斯汀找到一处的三位负责人，宣布命令之后，一处的负责人很痛快地接受了命令，没有丝毫犹豫。

战术指挥官是一名被称作“烈熊”的爵士，也是一处唯一一个到达四阶的人，在冯兰特林没有出动的时候，他便是一处的最高战力。将近两米的身高使他即使坐在那里，也透露出一种无形的威压，就算是奥斯汀的冰冷气质，也隐隐被他压了下去。全身的肌肉不像奥斯汀那样匀称，却一块块高高隆起，将制式作战服都撑得鼓鼓的，可见其力量与防御兼备。

虽然并不一定擅长爆发力，但烈熊持久作战和各项抗性绝对在奥斯汀之上。同时，听说他在元素系上也有一定的造诣，并非单纯发展格斗系的能力。

作战参谋则名叫文莱，隐隐有着阴恻恻的气息流出，似乎总是处在阴影里，虽然没有封爵，但已经有“阴豹”的称号，随时都能晋级四阶，元素系风系和特殊的影系能力出神入化，同阶少有敌手。同时，他所学颇广，军团作战、情报收集、地形勘测甚至军械改装，都有所心得。

至于后勤官，作为处级作战单位，这样配置本来多余，但冯兰特林却坚持设置，与行动部总后勤官直接联系。面前这个名叫强尼的白白嫩嫩的和气胖子只有二阶的能力，但却是出人意料地狠毒，就算是总后勤官也让他三分，这些年为一处谋取了不少利益。

三人均是跟随冯兰特林拼站多年，烈熊和强尼甚至比奥斯汀还早些时日跟随冯兰特林。不过，三人对于奥斯汀执掌一处的命令却是极为信服，一来奥斯汀对于冯兰特林的忠心世人皆知，二来其冰冷血腥的性格、强大重杀的手段，审判所中人多有耳闻，外人可能还少有体会，但自己人却多有恐惧之感。

“现在十点了，今天下午三点，行动部教训场，我要看到所有一处的人，就算出私活的人，也要给我赶过来。违者……跟我过几招吧。”交代完一些手续之后，奥斯汀留下一句话便带着戴维克斯离开。

审判所教训场在主楼的后面，说是训练场，其实就是一个露天的巨大空地，周围以合金为骨架，加了特殊材料的水泥浇筑。地面完全是沙石泥土组成，并不平整，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土坑，教训场的中央甚至有一个深达六米的大坑，周围全是辐射状的裂纹。

也不奇怪，行动部里大多是实力惊人的怪物，修建精致的训练场根本禁不住他们的折腾，维修成本每年都会是一大笔支出，倒不如这种粗犷的建筑，任由他们折腾，最多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做做平整维护。

初秋的下午阳光依然有些炽热，一处的人三点就集合完毕，在教训场上站得笔直，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浸湿了作战服的衣领，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却是一动不动。

奥斯汀脸上阴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蹲在一处凸起的土坡上冷冷得看着众人，戴维克斯妩媚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眼中却丝毫笑意都没有，拿着一个薄薄的刀片一下一下地削着指甲。

烈熊、强尼和文莱三人都低着头站在一旁，身体微躬，保持着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

“也就是说……有三名人没有过来集合？这是对我不服气吗”奥斯汀终于开口道。

烈熊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谁都不敢第一个触奥斯汀的霉头。不过，见到奥斯汀重新沉默了下来，强尼终于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并没有谁不服您，只是三人确实有所隐情。”

“说。”

强尼见终于有机会解释一二，松了一口气。听完强尼的话，奥斯汀才明白一处的处境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么风光。

第四十四章 冲突

“启禀大人，三人都被军部扣押下来了……”

“军部？”奥斯汀不禁有些愕然，“怎么又扯到了军部身上？”

军部和审判所并非一团和气，虽然年轻一代中双方交往颇多，但双方持续多年的积怨却并非这么容易化解。

军部的人觉得审判所都是肮脏的乌鸦和老鼠，就算是其中有勇猛之称的暗骑，那也是见不得光的毒蛇。除了神圣的牧师，没有什么审判所的人值得尊敬。就算是审判所的随军牧师，军部也认为是将圣光置于污秽之中，甚至在两年前曾经提议过要取消审判所的随军牧师，结果被审判所所长，那位枢机处的红衣主教大人一顿臭骂，冯兰特林还带着奥斯汀等人差点去把军部总部砸了。

而审判所的人看军部，就像看一群远古野蛮人一般，直接，鲁莽，不计后果，在战场上的拼杀确实值得尊敬，但有时候他们直接的方式也令人头疼。关键是这些人有时候还喜欢玩点拙劣的阴招，让审判所的人嗤之以鼻，联合行动时时常被嘲讽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三名行动部的人在执行追踪任务时，追踪的那人与军部一名要抓捕的反叛公国有所接触。本来在平时，军部直接将两人抓住然后各取所需就行，但冯兰特林这次直接下达的命令之中有一句“持续观察”，于是行动部军人要求军部等二人分开之后再展开行动。

军部在考虑之后，认准了这是最佳抓捕时机，完全无视了行动部三人的要求。三人中地位最高的，按照军部的级别也就是一名士官，而军部却是有一名情报处的校官坐镇。虽说审判所与军部在明文规定中不可互相指挥，但军部校官的实力确是三人不可抗衡的。短暂冲突之后，三人直接被拿下，收入军部大牢。

奥斯汀听完整个过程，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头疼。一处虽然直属冯兰特林大人，但军部的人明显不怎么在意，收押这一行为甚至有故意挑衅的感觉。

“行了我知道了，烈熊你带二十名兄弟跟我走一趟，去把人要回来吧。”

烈熊还没说话，强尼先说道：“大人，不需要通知冯兰特林大人吗？”

“以前出过这种事吗？你们怎么处理的？”

“以前......有过冲突，但很少有这么严重的，毕竟这件事往大了说，是军部和我们审判所......”

“行了，既然没有先例，那就直接上门要人。冯兰特林既然把一处交给我，那就按照我的方式做，不能让自己人吃亏。”

“是!”烈熊胸膛一挺，大声答到。一句自己人，周围都还有几分动容。

从冯兰特林大人直属力量变成了奥斯汀的手下，众人虽然知道区别不是太大，但多了个顶头上司总归有些排斥。但奥斯汀直接干脆的做法，确实为他增添了不少好感。若是今天奥斯汀服了软，找关系去要人，估计以后部下虽然会畏惧他、服从他，但绝不会跟在冯兰特林手下一样归心。

片刻之后，烈熊率领二十名挑选出来的精锐爬上门口一辆载兵卡车。

这样的卡车同样是属于蒸汽驱动，但需要消耗的能源却比轿车式的多上数倍。虽然在荒野之上，这样的卡车很少使用，其发出的巨大轰鸣总是能招来高阶的野兽，但在城市和公路上，这样的卡车无论是速度还是运载量都比马匹强大无数。

戴维克斯亲自开车，奥斯汀坐在副驾上，手里一把特制的大口径左轮手枪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车门，上面赤金色的花纹一明一暗地变化着，散发出阵阵骇人的波动。

戴维克斯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猛地一踩油门，卡车飞快地冲了出去，过弯时狠狠一甩，坐在后面车厢的二十名军人牢牢抓住扶手，生怕被甩出去。

“这个疯子！”烈熊在后面狠狠地骂道。

然后卡车隐隐又被加了一脚油门。

一刻钟之后，一辆开法极为狂野的载兵卡车向着军部情报处的院门直直冲了过去，在门口卫兵惊骇之际的目光中又突然减速，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在离大门只有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是谁如此大胆，敢冲撞军部！给我拿下！”瞬间五十多名穿着轻甲的士兵手持长枪冲了出来，后面穿着橘红色制服的军人拿着长型霰弹枪站在后面，哨岗瞭望塔上甚至有人架起机械复合抢，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卡车。

“你们能拿下我吗？”一声慵懒的声音响起，卡车上走下来一名面孔美艳的年轻人，但声音确是低沉的男声，正是戴维克斯。

随着戴维克斯施施然地走了下来，车厢砰地一声打开，二十人鱼贯而出，散发出的铁血杀气一点都不必身边的军人少，黑色的作战服显露出审判所行动部的身份，手持速射手枪将戴维克斯团团护卫起来，其中两人甚至拿着“红云四号”制式高爆手雷。

“围起来！”人群中发令的人显然认出来对方的身份，强压着怒火更改了命令。

然而，一股隐隐的血腥气从车内传来，宛如实质的杀意像是一股股浪潮冲向了周围军部的士兵，瞬间众人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握住武器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而行动部的黑衣军人也感到不太好受，一股燥热与冰凉同时在体内激荡。

“哼！”

终于，军部一直发令之人越众而出，中年的面孔魁梧冷峻，无形的源力随着一声冷哼轰向卡车，挡风玻璃瞬间破碎，化作一枚枚利刃向车内席卷而去。

奥斯汀原本端坐在车里，接近五阶强大的源力面色一变，自身磅礴而出的源力直接撕裂了车顶，在千钧一发之际跃出。

中年人一提气，脚下用力，地上的石板骤然被踏出一圈裂纹，整个人像是炮弹一样迎向奥斯汀。

奥斯汀脸上露出嗜血的狂傲，大吼一声，竟同样舍身撞去！

双方猛烈地碰撞在一起，激荡的源力使周围二阶都还没有的士兵不由自主地向着后面退去。

奥斯汀被巨大的冲击力轰得步步后退，戴维克斯跻身上前，发出一道温和的立场，化解了奥斯汀的退势，而中年人虽然一步未退，但脸上发起不正常的红晕，接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正是被劲气伤了肺腑的征兆。

一击下来说不上输赢，但源力更加深厚的中年人着实吃了不小的亏。

“杀力第一，破防透骨，不愧是荒狼爵士。”中年人抹掉唇边的鲜血，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忌惮。

奥斯汀脸上狂热的伪装褪去，微微有些遗憾：“你特质的手套为你化解了不少吧……情报处的人果然是些怪胎，你的能力并非格斗系而是武装系，手套和军靴在你那儿都是你能力发挥之处。”

中年人心中惊疑，面上却丝毫不为所动，说道：“呵呵……呵，你眼力也不错啊，不知你到我情报部有何贵干？”

奥斯汀回答道：“也没什么……听说你们情报部抓人的时候扣押了我的人，我来领了人就走。”

第四十五章 爱林特

中年人脸上看不出狂怒的神情，但声音愈发冷峻：“小子，你恐怕有点太过狂妄了吧？”

奥斯汀抱胸靠在身后的力场之壁上，神情说不出的轻佻，冷冷笑道：“你应该认出了我是谁。现在我执掌一处，今天是我第一次与他们见面。把人给我，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

“你这……执掌一处了？”中年人差点说出来“你这条疯狗”，万一真的说出来，怕是局面就不太好控制了，于是硬生生咽了下去。

奥斯汀轻轻笑了起来，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说道：“小爷我执掌一处，你有什么不满吗？”

中年人惊愕之色一闪即逝，看来也是一个工于心计之人，面色平静，说道：“那两人要先经过审查，确认是审判所行动部的人，之后会以妨碍公务的罪名在法庭上提起正式上诉。如果你对安排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咨询我，如果……”

“滚你妈的，”奥斯汀粗暴地打断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没听清吗？我再重复一遍，我们首先会……”

奥斯汀越来越发觉事情有些不正常，双方多有摩擦，故意刁难也是常有的事，但要闹到这种地步却是极为罕见的，算是一种比较严重的指控了。

奥斯汀脸色沉了下来，体内源力又逐露锋芒，整个人像是即将出膛的子弹一般，以中年人的定力，心中也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更不要说周围的士兵，一个个快要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听着对方终于絮絮叨叨说完了全部话，奥斯汀终于问道：“敢问阁下名字？”

中年人冷笑道：“终于想起问我是谁了吗？记住了，我叫阿瑟，阿瑟?爱林特，以后我们还会再遇到的。”

奥斯汀顿时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是爱林特家族的人，最近就是你们……”

“不错，就是我们在收集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小杂种的资料，”中年人傲然地昂起头，“我也不怕告诉你，你既然抢了本该属于我爱林特家族的位置，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奥斯汀用着一种捉摸不透的目光看向中年人，说道：“你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就不怕有人在上面告你一状？”

中年人丝毫不为所动，说道：“我今天有什么是没有按照流程来的吗？如果有，你大可以去举报我，如果没有的话，还请回去。”

奥斯汀继续问道：“那你就不怕还在执掌二处的那个人受到针对吗？”

中年人将这看成了一种示弱的表现，平静的心里也不禁得意起来，说道：“你是想威胁我吗？我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他被针对就被针对，毁了前程又关我何事？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生来就在主家，却毁了主家崛起的一个大好机会。对于我们这种家族，机会就是一切，你不会懂！”

奥斯汀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全部明白了……你刚才打断我了，现在要不要听我把话说完？”

“说完什么？”

“最近就是你们在恶心我是吧？”奥斯汀脸上瞬间布满厉色，“但也就是恶心一下我而已！”

阿瑟脸色大变，怒极道：“你竟然如此侮辱我！”

奥斯汀一步踏出，淡蓝色的火焰浮起周围的尘埃，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周围甚至结起一层白蒙蒙的寒霜。

阿瑟对奥斯汀胆敢出手还是心存疑虑，但谨慎小心的他仍向后退了几步，就要重新回到人群中。

然而，就在阿瑟第二步还没有踩地之际，奥斯汀周身源力锋芒猛地吐露出来，喷薄的源力将他在极短的一瞬间向前推去，短短数米的距离几乎转瞬即到。

阿瑟双手一挥，周身甲片亮起银白色的光芒，仿佛峰峦一样的幻影层层叠叠地从上面轰向奥斯汀。

奥斯汀不闪不避，这么短的距离也来不及做出太多反映，直接与山影撞在了一起！

震荡，坚固，奥斯汀在接触到山影的第一瞬间便体会到了其中所附加的属性。极快的速度带来巨大的冲击力，奥斯汀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然而他依旧不管不顾，舍身突进，右手被一层蓝焰完全包裹着，刚刚得到的元素增幅镯子在手腕上疯狂地吸收源力，同时大量的能量反哺出来，融入蓝焰中，使得蓝焰飞快地旋转起来，几乎化作了蓝色的风暴！

极速突刺的破防效果还没有过去，一瞬间，手臂便狠狠地插入山鹰之中。然而，一股巨力将手臂又弹了出去。

阿瑟被突如其来的距离击得倒飞出去，带着源力余波撞倒了一大片士兵。虽然没有被完全破去防御，但冲击力却是不能化解的，并且其中蕴含的一股阴寒蚀骨的气息顺着源力流进他的身体里，令他不得不用大量的源力去镇压这股气息。

奥斯汀不依不饶，再次发动极速突刺迅速向着阿瑟靠近，已经有些经受不住负荷的身体渗出淡淡血珠，但手上的蓝焰吸收了淡淡的血气，却是愈发明显！

阿瑟总算是领教到了奥斯汀一击之威，再也不敢凭借身体硬抗，双手在空中像是雄鹰振翅般一抖，无数锋利的金属小刃从他甲片上的隐藏处飞出，化作一道金属风暴向着奥斯汀袭来。

奥斯汀一声冷笑，直接冲进刃群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戴维克斯在后方双手连弹，数道防护力场将奥斯汀护卫起来，其中还有一道淡红色的炎流护卫在他身旁。

阿瑟全力催动刃群奥斯汀狠狠绞杀过去，奥斯汀却一反之前的匿息爆发、一击必杀的风格，像是蛮牛一样带着磅礴气势直接冲散了金属风暴！

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完全是狂战风范！

“来吧！”阿瑟狂吼一声，甲叶又发出层叠山影，携着源力再次迎去。

奥斯汀突然一跺地，强大的冲势顿时消散，身后席卷而来的金属刀刃突破屏障，在作战服上划出无数小口，不少地方渗出了鲜血。

阿瑟一愣，感觉不妙，但他并非虚招，攻势已成，只能硬着头皮踏步上前。

奥斯汀脸上闪过一丝狠色，侧身，上步，冲刺，三段极速突刺！

奥斯汀全身的伤口都喷出一股血雾，但他的身影又在原地骤然消失！

阿瑟脸上显露出震惊之色，眼底有着浓浓的死灰色，一记直拳向着前方虚空中打去，完全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果然，奥斯汀并未和他碰撞，而是出现在他的身侧，让过阿瑟的锋芒，一掌拍出。手上鲜红色的光芒闪烁几下，重击、强力破甲、撕裂、强力流血，四重三阶能力同时出现在右手上。

蓝焰和红光交相辉映，在一瞬间又被右手吸纳，火焰完全被右手吸了进去，顿时手掌湛蓝，指甲殷红！

奥斯汀对这样的变化也始料未及，他从未将蓝焰和自身能力同时全力施为。不过此时也不是深究的时候，强忍右手的胀痛感，手掌撕裂了层层光影，直接拍在了阿瑟的拳头侧面。

阿瑟一声怒吼，变拳为肘，舍身向着奥斯汀撞去。

奥斯汀一掌也并未拍实，轻触一下之后变拍为抓，一个滑步之后捏在阿瑟的肩膀上。阿瑟正欲挣脱，奥斯汀狠狠一用力，一股寒流瞬间覆盖了阿瑟的整条右臂！猛地一撕，阿瑟整条胳膊直接被奥斯汀撕了下来！

诡异的是，伤口处瞬间被冰封住，一滴鲜血都未曾流出。然而，阿瑟似乎经受到了巨大的痛苦，意志强如他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面容扭曲成一团。

奥斯汀一脚揣在他身上，阿瑟直接飞出十米，在地上翻滚哀嚎，久久不能起身。周围的人想要上去扶上一把，却被阿瑟外放的源力冲得脚步趔趄。

烈熊站在车旁，心里狠狠一颤。自己这位新长官果然是心狠手辣，在军部门口直接废了对方一名四阶高手，而且那断臂绝对接不上了，这事情恐怕已经很难收场。

第四十六章 领人

奥斯汀手上蓝色褪去，手指的殷红却是始终闪烁，慢慢向着卡车退走，脸上浓重的血腥之意并未退却，心中也是一阵苦笑。

这一抓威力奥斯汀自己也是始料未及，竟然废了对方一条手臂，接下来怕是不好处理。

“小子大胆！”

院中传来一声怒喝，一股无匹的源力重拳一般向着奥斯汀轰来，仿佛瀑布冲击在他的胸口！、

奥斯汀一口鲜血喷出，身上的防护力场承受下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但也是一击及溃。

“六阶选职者。”奥斯汀心里一惊，看来刚刚一直有人在一旁观察，本来是认为阿瑟教训自己十拿九稳，却并未料到奥斯汀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废了己方高手。

来人踏空而行，脚下的空气荡起阵阵涟漪，似乎是踩在实地上一般，身材干瘦，半百的脸上满是沟壑，仿佛刀削斧凿一般。

“驭空者”勃拉本，情报部首脑之一，元素系流空法师，天赋是风元素亲和，这使得他驾驭空气和风的能力在六阶异能者中也是鼎鼎大名。

奥斯汀心中紧张，面上却是泰然自若，躬身行礼道：“见过勃拉本子爵大人。”

勃拉本看到场中情况，面色不善，却有什么顾忌一般，看见奥斯汀吐血便收手不再攻击，冷哼一声道：“把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抬下去。奥斯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情报处门口动手伤人！”

奥斯汀脸上嗜血的神情完全收敛，露出绅士一般的彬彬有礼，回道：“大人，我并没有冒犯之意，只是听说前不久有个两个属下和贵处有些误会，被请到了这里，前来领人的。”

“领人的？我看你是来军部情报处找麻烦的吧！冲击军部情报处，是可以就地正法的。”勃拉本面无表情地说道。

奥斯汀心里暗骂老狐狸，他刚刚一句话将两名属下“妨碍公务”的罪名轻轻摘去，但勃拉本却转眼就给他扣了一个更大的帽子。只要奥斯汀开口辩论对错，他冲击军部重地的罪名便能坐实，到时候勃拉本能轻易将他人擒下，手下这二十几人在选职者面前起不到丝毫作用，被抓住的话不死也要退层皮。

奥斯汀脸上毫无动容之色，温和地说道：“我并没有冲击军部情报处啊，只是在这里见到了有家族世仇的人，并开展了一场决斗，而且按照世仇绝对的规定，并未有丝毫取人性命的行为。”

勃拉本一愣，没想到奥斯汀会这样回答，家族世仇的确可以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决斗，这是波顿王朝最基本的法则之一，但奥斯汀档案里是从小孤儿被吸收到审判所密探，哪儿来的家族？勃拉本问道：“什么家族世仇？”

奥斯汀笑道：“当然是和爱林特家族啊。刚才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吧，我破坏了他们家族的未来计划，爱林特家族与我的家族因此结下大仇。”

“你荒狼爵士连姓氏都没有，能有什么家族？”

“荒狼家族啊。您大概还不知道，我今天已经晋升为男爵了，当然就是家族族长啊，虽然主家只有我一个人。”

这完全是无赖的说法，但却真让勃拉本无话可说。面色铁青之下，勃拉本手上泛起无形波纹，似乎有一团团气流在凝聚压缩。

奥斯汀丝毫不惧，仍看着勃拉本的眼睛，眼神里露出戏谑之色，说道：“大人，一处是冯兰特林大人直属的机构，今天上午才交到我手里。被抓三人的任务是冯兰特林大人亲自发布的，是否要让冯兰特林大人出来亲自与您讨论一下？”

勃拉本气息一滞，奥斯汀既然敢堂堂正正站在自己对面要人，那必然是有着后盾。若是自己敢于亲自出手，那他百分之百确定冯兰特林能够当场将他击杀！

若只有他与奥斯汀对峙，那他出手能有很多解释，但冯兰特林若在一旁看着，这事便很难善了。

作为情报处的人，本就生性多疑，勃拉本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冯兰特林一定就藏在某处，甚至有可能正拿着改装过后的机械复合抢对着自己的脑袋。冯兰特林看军部的人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若能找机会重伤自己，对方绝不会错过。

甚至奥斯汀就只是个诱饵，之前的行为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出手！刚刚看到自己出手，觉得生命很有可能会受到威胁，才不由得透露一点真相威胁自己。

勃拉本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面色不禁缓和了下来，手上的气团也消散开来。看着周围那一群畏畏缩缩的士兵，再看看对面拿着速射手枪昂首挺立的二十余人，勃拉本不禁骂了一句废物，突然觉得今天卖冯兰特林一个面子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以后若是能够……

勃拉本下定决心，说道：“既然是误会，那解释清楚便好，冯兰特林伯爵阁下公务繁忙，就不用出来了，你我解决了就行。来人，去把那三人放出来吧！”

勃拉本得意地看了一眼奥斯汀，奥斯汀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落在他的眼中，更加使他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大人！”

阿瑟靠在墙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上司竟会做出如此决定，不禁大喊出声。

勃拉本望了他一眼，一个基本上算是废了的人，给自己带来了这些麻烦，甚至差点使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再看见周围士兵眼中有着一丝丝掩饰不住的不屑，不禁怒火中烧。

“还不快去?顺便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拖下去！”

第四十七章 聚会

片刻之后，三名黑衣军人从情报处的大门里互相搀扶着走出来，奥斯汀身边立即有人上前接应。奥斯汀目光一凝，三人虽然衣衫整洁，体表也看不出任何伤痕，但体内却也是暗伤处处，脸上有似乎被水泡过的浮肿。

奥斯汀脸上隐隐有压制不住的怒火，但看到虎视眈眈的情报处人员，终究还是没有在说什么。勃拉本能够放人是给的冯兰特林面子，自己若再敢有何动作，对方不会介意将自己和这三人重新抓回去，到时候冲击军部的罪名绝对跑不了。

“多谢勃拉本大人，若无其他吩咐我先走了，您的大度我们不会忘记。”

勃拉本意会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院里，普通士兵即使心里十分不愿，但也无可奈何地看着奥斯汀等人上了卡车，带着一股浓浓的黑烟向远处走去。

奥斯汀让手下一人去开车，自己没有坐在副驾驶上，带着戴维克斯钻进车厢里。

“烈熊，你回去之后让强尼送一份礼物到勃拉本子爵府上，具体送什么让强尼自己看着办，费用到时候报给我。”

“大人，军费就可以了，大不了强尼再去后勤总部整点东西。”烈熊虽然莽撞但并不傻，知道勃拉本卖了一个大大的人情给奥斯汀，回礼是必须的，不过他想不清楚为什么勃拉本那么好说话。

奥斯汀长出一口气，冷汗已经打湿了后背。刚才的演技真的算是超水平发挥，让对方产生了冯兰特林正在一旁看着的误会，不然这件事情真的会很难办，他也不想上任第一天就再去麻烦冯兰特林。

回到行动部之后，奥斯汀也没有了见人训话的欲望，之前震慑人心之意尽在军部情报处门口那生撕手臂的一掌中。相信看见这一掌的那二十几人，会将他一掌之威迅速在一处传开。

之后还有一堆事情，首先是办公室会搬到规定的一处办公区域里，之后是各种文件手续的交接，还有自己手下原本二十一人的安排。这项事情对于奥斯汀这样的人来处理这样的事情，真的不如直接去面对勃拉本的攻击。

奥斯汀狠狠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看见桌上冯兰特林送过来的文件，无奈地拿起来件件处理。

突然，奥斯汀看见桌上放了一封请柬，奥斯汀一愣，这种东西一般都会送到府邸经管家筛选之后，再送到奥斯汀手上，怎么有直接送到自己办公室的道理？

奥斯汀一看右下角的落款，莫罗吉。

果然也只有这莽撞单纯的小子做得出来这种事情。奥斯汀心里苦笑道，但也感到了一股暖意，这的确是将自己当成了朋友的做法，才会不管所谓的贵族礼仪。

打开请柬，上面邀请他明晚参加青年教卫军的一次聚会，在这次聚会中会有其他人介绍给他。

在请柬的后面附上了莫罗吉的一张纸条，表示同时除了罗浮之外，另一位发起人提拉也会到场，想要见见奥斯汀。莫罗吉隐晦地点出，自己晋升男爵的通知能这么早下来，提拉在其中起到了极大地作用，希望自己能够前来。

奥斯汀以前是全然不顾人情世故，如今却不得应付这一应事务。

第二天傍晚时分，奥斯汀在府邸整理好一套黑色军礼服穿在身上，站在镜子前。任由侍女调整着肩上的金色流苏。

加德林在一旁苦笑道：“您怎么就不先告诉我一声呢？我也好为您准备一套燕尾礼服……”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正式的聚会，撕下小聚一下而已。”

“行吧，”加德林无奈地说道，重新扫视着奥斯汀的全身，总觉得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

突然，加德林惊叫道：“我的天！主人您腰上别着什么？”

奥斯汀一摸，茫然地说道：“战术匕首啊，这是行动部制式装备，不过我这把…….”

“我当然知道这是你们制式装备，”加德林扶额道，“但是你准备带着这个东西去参加聚会吗？”

奥斯汀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像确实不妥……不过不都是要佩戴什么装饰一下吗？”

加德林喊道：“戴维克斯先生！戴维克斯先生！您不是收藏了不少刺剑吗？找个华丽点的给主人配上！”

不一会儿，戴维克斯走进了衣帽间里，手上一把刺剑递给奥斯汀。

奥斯汀拿过来看了一看，源力注入之后上面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一道绚烂的彩虹缠绕在剑身上，三颗橘黄色的光球绕着剑柄缓缓转动。整把剑上镶嵌了十余颗大大小小的钻石，剑柄处还有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然而，这把剑上附着六七个特性，其中大多都是装饰之用，只有一个坚固的效果勉强算是战斗之用。

“这也……算是刺剑？”奥斯汀愣住了。

“当然算是刺剑，这玩意儿的价格起码是你战术匕首的四倍。这是那些大贵族家里的摆设，一般人可用不上。”

“那你是怎么来的？别告诉我是你买的。”

“额……以前跟着冯兰特林大人抄家的时候顺手摸的一把。”戴维克斯挠挠头，嘿嘿笑道。

奥斯汀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这个东西比较贵重，本应该上交，不过现在拿了也就拿了，它的主人恐怕早就魂归地狱，也没有了知道。

“戴维，你晚上跟我一起去吧。”

“我也去？不就只喊了你一个人吗？我去不好吧。”

“没关系。”

戴维克斯见奥斯汀决心已定，便没有再说什么。

六点钟，一辆敞篷马车停在天启城金辉大饭店门口，奥斯汀带着戴维克斯从马车上下来，随手扔了五个铜子给车夫。

金辉大饭店名副其实，整个外观便是金碧辉煌，闪闪发光。这个饭店算是天启城中中等饭店里最好的地方之一，勉强能排进最高级的饭店，一些头衔不高的贵族聚会时需要排场，便喜欢来到这个地方。不过饭店的东家是金辉财团，是天启城数一数二的大财团，里面的供应倒算是应有尽有。

奥斯汀二人走到门口，穿着礼服的服务生礼貌地拦下二人，说道：“不好意思先生，今天这里包场了。”

“啊哈！这位想必就是奥斯汀男爵阁下吧！百闻不如一见，您果然是军中风采，英姿飒爽，站在这里气势便不与常人相同。”

就在奥斯汀被一连串的吹捧说得愣神之际，里面走出来一名年轻人，大致二十五六岁，眼睛和奥斯汀一样碧绿，但毫无奥斯汀的冰冷，只有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像是一池春水荡起层层涟漪。然而这一池水里，又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来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

奥斯汀礼节性地握了握，发现上面有经常玩枪的人所特有的老茧，但是手劲却并不算大。

“您好，我是奥斯汀，请问您是？”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见到您太过兴奋都忘记了自我介绍！”来人的夸张与加德林相差无几，“我叫提拉，提拉?波顿。”

第四十八章 再遇

提拉，三皇子伴读，虽然并未在军部和政界担任任何职务，但已经有了男爵爵位，同时他十六岁入伍，在精英部队有过六年特种作战经历，之后才被调到三皇子身边，说是给十四岁的黄子伴读其实已经将一部分三皇子的安保和私人卫队交到了他手上。

在取得王室的信任之后，一年之前提拉被赐姓波顿，正式成为王室的一员。

奥斯汀还不太适应这样的热情，在一旁勉强维持着笑容，幸好戴维克斯上来解了围。

“这位是戴维克斯先生吧？听说您早已能够受封爵士，但却一直愿意辅佐奥斯汀男爵，甘愿成为副官放弃功名，这样的魄力和情义着实令人敬佩！”

戴维克斯掩嘴笑道：“您真是过誉了，跟着奥斯汀不用动脑子而已。”眼波流转间，一股妩媚天成，但想到戴维克斯残忍血腥的名声，提拉不禁感到一股恶寒。

不过，提拉依旧面色不变，一伸手引着奥斯汀二人相大厅走去。

穿过转门，二人便来到了大厅之中。大厅的中央只留下两张长桌，一张上面放着冷餐、糕点和红酒，另一张上则是一些熟食。

大厅的角落里则放着几张桌椅，有零星几人坐在附近。

能在这样的场合包场，也足见这群人财力不可小觑。

众人见提拉引着两人进来，纷纷围了过来。人们大多穿着华贵的礼服，见奥斯汀一身军礼服，走路的姿势中仍带着铁血之意，都愣了一下。不过众人随即认出了奥斯汀的身份，对这位新晋男爵的品味保持了足够的尊重。

这里一共有二十余人，其中不少都在公爵宴上见过，过来笑着与奥斯汀打招呼。不认识的人看着同伴的反应，也纷纷明白了这就是新来的同伴，温和地作着介绍。

提拉目光含笑地看着奥斯汀被众人围在中间，额头都显露出细细的汗珠，不禁暗自觉得有趣。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被晾在一旁的戴维克斯，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看着有些陌生啊，奥斯汀先生不介绍一下吗？”

还未等戴维克斯开口，就听到罗浮笑道：“修森特你可看错了，这显然是男士礼服，怎么会是小姐呢？”

那名被称作修森特的人嗓音粗犷，笑道：“现在流行中性风格，有个性的小姐都喜欢扮作男装，这有什么不可能？”

戴维克斯撩了撩披散在后面微长的头发，自有一段风情，但开口却是低沉的嗓音：“我可是为先生，名叫戴维克斯，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

当即众人哄然大笑，有的侧身让开，露出一名光头大汉。大汉满脸横肉，礼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此刻有些尴尬地笑道：“戴维克斯先生面目清秀，英俊风流，当成是一位小姐也不算什么吧…..不过这名字怎么在哪儿听过？啊！戴维克斯！”

修森特突然大叫一声，笑容一滞，眼光中露出一丝惊恐。

“有什么不妥吗？”戴维克斯身体微微前倾，眼光中露出探究的笑容。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军部的人，目前天启城巡防军团服役。曾经我们在您作战之后清理过战场，看到的场面……有一些惊心动魄。”

戴维克斯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未减，目光一扫之下修森特不禁又后退了一步。

众人又寒暄几句，不久之后又进来两人。提拉见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和罗浮对视一眼，便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就各自散去，找相熟之人聊聊最近见闻。

奥斯汀与戴维克斯与提拉攀谈着，此人虽然心机深沉，但与他交谈时确实有如沐春风之感，奥斯汀也愿意与他共处，同时他也表达了足够的谢意。

就在三人相谈甚欢是，莫罗吉带着安娜走了过来。

“奥斯汀，安娜小姐可以一直缠着我邀请您参加我们的聚会啊！之前知道您公务繁忙不敢叨扰，这次听到您回来的消息，终于有机会了。”

安娜白了莫罗吉一眼，说道：“奥斯汀先生年轻帅气，风流倜傥，你这样的呆子哪有人家能吸引女孩儿的心思？”

戴维克斯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说道：“奥斯汀，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说你吸引女孩子啊！以前大都是畏你如虎的样子。”

奥斯汀摸了摸鼻子，却是对待这样的人，他战场嗜杀冷血的性格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这才是自己的真实性格？虽说经历了这么多，但他毕竟也才只有二十岁。

“我…….我长这么大怕是女孩认识的都不多，但是杀过的倒是不少。”

莫罗吉一愣，这么血腥的话在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太合适，不过耳边却传来安娜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奥斯汀先生可真是幽默，本来是冷血的话，不知为什么从您这里说出来会有种极为有趣的感觉。”

提拉也哈哈大笑道：“奥斯汀先生铁血作风，不愧为冯兰特林大人的左膀右臂啊！就是这样的气质，才能让安娜小姐一见倾心吧！”

莫罗吉看看奥斯汀白皙英俊的脸和挺拔的身姿，再想想自己的情场挫折，不禁郁闷道：“这跟铁血气质有关系吗？不就是长得帅吗？”

一句话落在几人耳朵里，不禁莞尔，特别是戴维克斯和安娜都笑得花枝乱颤，竟有着相同的妩媚。

奥斯汀笑着有些窘迫，摸鼻子似乎成了他现在习惯的小动作。

这是，安娜突然叫道：“哎呀！奥斯汀先生，好漂亮的镯子！似乎还是一件元素道具呢！”

奥斯汀低头，看见右手上佩戴的那件蓝石镯子，与他的军礼服不甚相配，但戴在他的手腕上却是给他增添了一丝柔和的魅力，也难怪安娜一眼就看了出来。

随手取下手镯递给安娜，奥斯汀不在意地说道：“一件战利品而已。”

“这可不是一般的镯子，镯子大部分是灰灵熔岩石，虽说是熔岩干涸后形成的，但自带容易附加纹刻的效果，同时属性兼容。上面这块蓝色的石头我也看不清楚材质，但我有一件差不多的物品，里面蕴含着很……特别的寒冰属性。”

这时，提拉在一旁说道：“安娜小姐见识广博，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是好几家拍卖行的鉴宝师，安娜小姐都说好的东西自然不会错。”

“那是当然！”安娜有些傲然，“而且你看，镯子后面有个小小的符号，表示是帕丁大师的作品，那可是顶尖的匠造大师。”

“不就是以普通的镯子吗？也出自帕丁大师之手？”戴维克斯一直兴趣乏乏，听到帕丁之名，突然插了一句。

安娜点了点头，说：“这是最近特别流行的简约风格，但是炼金纹刻的纹路却又带来和谐的美感，与石纹浑然天成。”

第四十九章 寒玉

奥斯汀对什么大师不感兴趣，但听到安娜说的话，心里一动，问道：“安娜小姐，您还有一件相同的东西？不知可否一观？”

安娜抿嘴笑道：“奥斯汀您何必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安娜就好。东西也不是这样的石头，而是一小块玉，做成了戒指，现在就在我手上啊。”

说罢，安娜举起葱白的右手，上面的食指上带着一颗银质的戒指，上面中间有一颗湛蓝色的玉石，旁边一些碎钻做点缀。

“这个玉石我称之为寒玉，市面上并不常见，对冰属性的元素能力有不小的加成效果。不过因为其质地通透，我才把它打造成了戒指。这是要配这条白色的裙子才戴上的，平时都作收藏之用，毕竟和我的属性有些相克。”

就在奥斯汀小心翼翼地用一缕意识探向戒指的时候，体内血脉里的蓝焰突然动了一下，接着发出剧烈地颤抖，像是感受到了莫大的兴奋！

安娜感受到奥斯汀表情有些异样，问道：“奥斯汀您怎么了？”

奥斯汀体内源力一卷，狠狠地压下了躁动的蓝焰，有些急切地问道：“方不方便告知一下，这块寒玉是从哪里来的？”

安娜见奥斯汀被眼罩遮住的右眼有一缕蓝光转瞬即逝，也没在意，说道：“当然可以，是从荒野上一个名叫克罗镇的聚居地黑市上弄来的，那里还有不少这样的玉石，也有一些原石。”

“克罗？”奥斯汀愣住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什么，我和戴维克斯的家乡便在克罗镇。”奥斯汀回过神来。

这次轮到安娜有些惊讶，以前就听说荒狼男爵来自荒野，这还一度成为他晋升男爵的障碍，不过没想到这么巧。

“我觉得我有必要回去一趟了……”奥斯汀沉吟道。

安娜疑惑地问道：“这件东西对您很重要吗？”

奥斯汀点点头，说道：“很重要，与我的天赋能力有关。”

说道这里，奥斯汀突然有点怀念那个地方，那些人，那些事，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还有五年前的一场暴雨……

“原来如此。那您什么时候过去？如果要挑选玉石的话，我希望能和您同去，这样也能对您帮助一二。”

奥斯汀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用麻烦您了吧？我这次可能需要大量的寒玉……”

“那我更要去了呀，免得您被人给坑了。”安娜笑着坚持到。

“那……好吧。”莫罗吉无奈地说道。安娜古灵精怪的性格让人捉摸不透，但他也不会自恋地认为安娜是真的间一面之后喜欢上了自己。

莫罗吉这时候也凑了过来，说道：“奥斯汀，您也带上我吧？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也好搭把手。”

就这样，几人三言两语就定了同去之事，连时间都确定了下来，奥斯汀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提拉离去招呼了一下其他人，又找一些小团体秘密商议着什么。

十点稍过，众人渐渐散去，奥斯汀回到府邸，也开始仔细思考此次出行之事。

三天过后，秋意渐浓，红枫大道上又堆积起了一团团似火的枫叶。清扫街道的工作人员并未打扫，看着枫叶越堆越高，路旁游人如织，称之为奇景，却不知这表面的鲜红下有着多少潮湿腐朽。

奥斯汀处理完手上的公务，向冯兰特林告假，本以为会拖延几日，没想到冯兰特林直接让他把一应事物都交给烈熊等人，随时可以出行，言语中也有让他放松游乐之意。

一处的人在私下里被冯兰特林安排成了奥斯汀的私军，奥斯汀便也不再客气，点了十名精锐换上便装随行。

出发当日，奥斯汀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约定的地方，蹲在路边，手指上夹着一根明灭不定的香烟，一口一口慢慢嘬着，望着红枫大道上层层叠叠的火红枫叶出神。身后随从虽已经脱了黑色军装身穿便服，但仍然透露出一股宛若实质的冰冷杀气，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均是瞥了一眼，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不过近日来此玩赏的富家子弟不少，这样的情形也不足为怪

不久之后，莫罗吉和安娜前后到来，看着蹲在地上出神的奥斯汀，突然觉得有些淡淡的心疼。

第五十章 还乡

奥斯汀在地上按熄了第五支烟，终于回过神来，看清了旁边的来人。

“啊你们来啦！不好意思走神了。”

安娜摇了摇头，一改往日的妩媚天成，虽然是一身火红色的劲装勾勒出身体美好的曲线，但站在秋风里，却有着恬淡的感觉，看着她仿佛就能感受到天高云淡。

奥斯汀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奥斯汀！奥斯汀！”莫罗吉唤了两声，奥斯汀回过神来，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戴维克斯噗嗤一笑，安娜见此情景，罕见地红了脸。

不过那一股略带凄凉的氛围却是彻底消散，众人说说笑笑地出发，城门处莫罗吉的人从暗骑里牵出了二十余匹耐力上佳的铁角马，众人翻身上马按着奥斯汀的记忆，向克罗镇行去。

荒野上的温差总是巨大，即使是秋天中午也感到格外炎热，傍晚时分温度便降了下来，凉风吹动着低矮的灌木，发出沙沙的响声。

奥斯汀等人此时盘坐在地上调息，周边围绕着层层叠叠的狼尸，其中还有四五头体型硕大的暴熊，此刻已经被狂暴的源力撕成了散落的血肉。

众人为求近道远离主路，直接从一望无际的旷野上穿过。这片土地对普通人来说危机四伏，不管是饥渴的凶兽还是恶劣的环境，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这样的环境却是奥斯汀等人的天堂，凶兽在他们眼里只是出行的野趣，这些人最低也有二阶的能力，狼肉虽然有些酸涩，但却能给众人打打牙祭。至于那几头暴熊，莫罗吉几枪横批竖斩全无章法，就能将它们撕裂，甚至故意留下了美味的熊掌。

“时间不早了，就地扎营吧。”奥斯汀睁开眼睛吩咐了一句，拖着还算完整的狼尸熊尸去附近的水源洗净剥皮。另一边，自有手下人架起炉灶，点燃高能燃料升起火堆。

夜幕降临，四野苍茫，隐隐有野兽嘶吼和大风吹过的声响传来。随从人员大多抱着霰弹枪和合金十字弩散在周围警戒，奥斯汀四人围在最大的一个火堆旁，吮吸着满是油脂的手指，听着奥斯汀和戴维克斯讲述进入审判局之前的故事。不知为何，二人很有默契地略过了古威尼。

讲着讲着，二人就沉默了下来，怎么进入审判所的经过自然不说，莫罗吉和安娜自然也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

呼呼的风声掠过，安娜开口道：“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一段往事……的确出生荒野的贱——平民，走在这条路上确实不容易。”差点就把贱民说了出来，安娜及时止住了。

奥斯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我也是运气比较好，得到了冯兰特林大人的赏识，现在也算是衣锦还乡。比我有天赋、有能力的人太多了，却都籍籍无名消散在了这片荒野中。”

第二天再赶了小半日的路程，众人便看到了克罗镇的轮廓。

骑马进城，简陋的围墙、土瓦筑成的房屋，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骑马过去，小镇的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流浪闲汉和乞丐，不时有拓荒者和冒险者从他们身边穿过，面带鄙夷的看了地上的那些人一眼。

说是拓荒、冒险，其实就是穿着简陋的皮甲，拿着土枪和刀剑，在荒野中碰碰运气，有时能够大赚一笔，但大多时候都要经历一场厮杀，甚至会丢了性命。不过在这个尚武的时代，这是生命的象征，实力与生存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奥斯汀等人缓缓来到克罗镇门，里面的人看到之后，都露出浓浓的震惊之色，目光中还有深深的畏惧与惊恐。

这时，路边的流浪汉和乞丐被惊醒，看见这个场景，竟有人大着胆子走上前来，还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马匹的缰绳。

莫罗吉等人看着奥斯汀，目光中流露出为难的神情。一般这种情况直接踏马过去就行，挡在前面的人是死是活全凭运气。然而这时奥斯汀的故乡……

就在奥斯汀还没做出什么表示时，戴维克斯拔出霰弹枪，轰的一枪直接将大胆上前来的人崩成了血雾和碎肉！

剩下的人看到这一幕，连滚带爬向着镇内跑去，戴维克斯一声冷笑，本来明艳的面容此刻布满寒霜，双手张开，两股烈焰映着大风向前席卷而去，跑得稍慢的几人瞬间便沾上了火焰。几人在沙地上翻滚着想要扑灭火焰，但这种火焰粘性极佳却又烧得缓慢，几人在地上哀嚎良久，却又一时不能死去。

小镇里面慌乱的声音一时间变得寂静，居民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也不敢动，甚至准备关门的人也不敢再有动作，就固定在那个姿势上，生怕有什么触怒了前来的贵人。

奥斯汀对这一切毫无阻拦，看到居民们的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改变，但镇上那识时务的聪明劲儿却是毫无改变。

这时，砰地一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一片寂静。一个身形肥硕的秃顶中年男人飞快地向着奥斯汀等人狂奔而来，速度已经有了三阶。戴维克斯挑了挑眉刚想动手，那人便扑通一声跪下，正好在戴维克斯底线的边缘。

“不知道各位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我是敝镇的镇长，您叫我土鼠就好，不知各位来到这里有何贵干？”

奥斯汀与戴维克斯楞了一下，奥斯汀最近情绪一直不是很高，懒得再去废话，给了戴维克斯一个眼神，戴维克斯只得开口道：“土……鼠？你是镇长？老沃夫呢？”

土鼠猛地听见这个名字，先是一愣神，马上接着说道：“您认识老沃夫？那是前任镇长了，两年前便卸任离开，说是要前往北方旅行。”

戴维克斯眼神柔和了下来，奥斯汀的眼底也隐隐有着一丝遗憾。不过，他们曾经听抚养他们长大的沃夫说过，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了前去北方定居，在早年他看过了森林看过了大海，晚年希望能看看草原，看来现在这个梦想总算是能够实现了。

土鼠肥硕的身体几乎趴在地上，脸上汗珠滚滚落下，回话的时候才敢抬头偷偷打量一眼。看到二人神情变化，他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冷汗。

镇长起码要三阶的能力才能震慑住四周荒野的野兽，以及勉强维持往来的商队的秩序，土鼠虽然肥胖，但已经有了三阶的速度和四阶的防御，攻击却只有两阶，显然是把保命放在了第一位。

虽然他勉强跨过了四阶的门槛，但他能看出来，他走不过刚刚动手那人三招，更别说身后还有二十名卫士，一看那气质便知道是铁血行伍之人。身旁皮套上扣着的短型霰弹枪隐隐露了出来，上面闪烁的花纹快要晃瞎了他的眼睛，精美得无与伦比，同时那是炼金纹刻，带来的威力绝对不容置疑。

更何况对面领头之人显然并未出手。

幸好这群人看样子并非前来找茬，否则屠完全镇，恐怕也花不上半个小时。

第五十一章 交易场

阳光洒在土鼠的身上，他却觉得异常地寒冷。在短暂压抑的沉默之后，莫罗吉与安娜相互望了一眼，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值得任由压抑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有可能是一分钟，也有可能是半个小时，土鼠觉得自己对时间的观念都模糊了。终于，奥斯汀开口道：“啊......不好意思我又走神了。行了，土鼠是吧？给我们安排个.......算了房间不用你们管了，我们到处逛逛，腾个大点的地方把我们的马喂一下。”

土鼠连忙爬起来，对着周围吼道：“没有听见大人们的吩咐吗？你，你，你那几个......赶快过来把各位大人的马牵走，你们几个去把西边的仓库清空，直接把封闭的后墙推到，保持通风透气，你们有半个小时时间!”

然而，周围的居民却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去，土鼠甚至都拔出了一把还算精致的左轮手枪，还是躲躲闪闪。

众人已经有人皱起了眉头，奥斯汀却一副早已习惯的的神情，做了一个手势，后面随从的人纷纷下马，跟奥斯汀一起走进了小镇中，只把铁角马留在原地。终于，居民们这才上前，侍候马匹的样子像是供着自己的祖宗一般。

奥斯汀率人行走在克罗镇中，沿途的建筑已经和记忆中大不一样，人也大多不认识了。

这也难怪，能在荒野上存在着的聚居地本来长久的就不算太多，克罗镇处于商路要点，算是天启城防区最古老的聚居地之一，不过五年也能让这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路走来，奥斯汀能够看到几张还算熟悉的面孔，然而那些人都似乎在躲避着他。奥斯汀也没有心情再去跟他们打招呼，凭着记忆往小镇中央的商队交易场走去。

虽然克罗镇不大且乱，但是由于其临近水源却少有野兽侵扰，过往商队总喜欢来这里补给，在各方角力之后，带来了数十年不算繁荣的平静。

某一任格外“富有”的镇长，甚至动用私款在镇中央修建了一个交易场，一座青石条修筑而成的巨大房子被分成许多类似于商铺的隔间，镇长便收取过往商队的租金。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发家致富的好主意，那一任镇长在任七年便赚得盆满钵满，最后甚至自己组建了一个商队。从那之后，这里边空闲了下来，收取的租金便用作克罗镇的建设，当然，大部分都落入了历任镇长的口袋里。

奥斯汀留下十五人散在外面，然后率先走了进去。

里面不同于荒野的粗犷沧桑，竟有一种天启城大型交易市场的繁华，人声鼎沸，行人匆匆，甚至有长租的商队将隔间里稍微进行了精美的布置。

奥斯汀小时候也曾混迹在这里，但荒野中往来的商队大多没有善茬，能穿越荒野的不乏心狠手辣之辈，有时候这里面充斥着危险。

再大些的时候，他就能在这里面某些阴暗的角落里接一些脏活，他还记得手上第一条人命就是在这里面接下的。

他狠狠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收拾心情，对着安娜说道：“安娜，您还记得那块寒玉在哪儿买的吗？”

安娜微微带着得意地说道：“当然记得，我还曾经想过一段时间重新回来看看呢!”

说罢，安娜卖了一个小小的关子，带着众人来到交易场的一个角落。那里有着一个毫不起眼的隔间，挂着厚厚的帘子，旁边大声吆喝的店铺将其风头完全压了下去。如果不是安娜带着，奥斯汀很可能会以为这里已经歇业了。

“你怎么会逛到这里的？”

“越偏僻的地方越有惊喜，不是吗？”安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奥斯汀想想她跳脱的性子，觉得在这个女孩身上真的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没有忙着进去，在附近找了个木椅坐下。戴维克斯继续靠在他一旁拿着战术匕首修指甲，他最近似乎爱上了这个活动，而莫罗吉陪着安娜在附近的小商铺里转转，目光随时都能扫到奥斯汀的方向。

不久之后，奥斯汀便看到了他想要找的对象，一名脸色苍白的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用厚重的风衣将自己包裹起来。他似乎很厌恶外面的阳光，找了一个阴影处，买了一罐最近天启城十分流行的果酒慢慢饮着。

那是一名血族，不过天赋显然不高，这个年纪了仍然只有三阶的源力波动。

教廷并不排斥已经臣服的血族与人类混居，虽然仍是不那么友好得称之为吸血鬼，但只要其不随意伤人，人们也就普遍接受。而那些血族在经历几次几乎灭族的围剿之后，总算学会了吸食凶兽动物的鲜血。虽然不如人类可口，但至少能在保全性命的同时满足日常所需。

奥斯汀冲着随行的人点了点头，戴维克斯立刻带着两人向着血族老人靠近。

血族突然感受到了危险，放下手里的果酒四处张望了一下，戴维克斯突然掀开了一下一直拿在手里的大衣，里面裹着一支小巧的速射手枪。

这样的速射手枪只有十五发子弹，比制式军械少了足足十发，但能以同样的速度瞬间将全部子弹倾泻出去。

老人看了一眼上面的花纹，认命地将手中铝罐放在地上，双手微举。

戴维克斯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又有些遗憾。他至少有六张方法能让人承受巨大的痛苦，同时又不会叫出声来。

两名手下挡住视线，戴维克斯与老人“亲切”地交流了许久之后回到奥斯汀的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奥斯汀点了点头，随时打了一个手势，众人随意走到附近，但又能随时监控那里面的动静。安娜和莫罗吉见此，走了过来，随着奥斯汀掀开帘子进入里面。

“没什么担心的。我之前查过，这个商队......确实有些令人惊异，但不是不能接受，而且没有恶意。”

奥斯汀没有表示什么，细细大量这里面的陈设。

里面基本的装饰都没有，只是一个石台上放着用于交易的货物，角落里对着s许多大箱子，隐隐有毛皮和血肉味道传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少敞开帘子，里面透露出一股霉味和潮湿，着实称不上好闻。安娜用一张手帕掩住口鼻，另一只手微微扇风，另外三人则经常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样的气味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困扰。

真不知道安娜第一次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还能买下一颗寒玉的。奥斯汀想着。不过他自己肯定不会承认，对这个女孩他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就像是读一本新奇的书。

第五十二章 狼人商团

店铺里面有三盏煤油灯，两盏在石台上，一盏在角落里，似乎映出了一座有些怪异的神像。

店铺的主人坐在石台后面，缓缓擦拭着眼镜的镜片，看见奥斯汀等人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加理睬。在这一瞬间里，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里面三盏油灯的火苗似乎都熄灭了一瞬间。

店里只有三名店员，都围在一名顾客身边。仆从均是身材魁梧高大，身着短衫，个个都有两米左右，长着长长的体毛和结实的肌肉，头发均披散在后面，透露出一种野性的美感。而那名顾客身材与常人无异，但皮肤在昏暗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几人看见奥斯汀等人走了进来，先是一愣，之后眼中凶光毕露，三名店员甚至从喉咙里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嘶吼。

莫罗吉神情一下子冰冷了下来，长剑出鞘的摩擦声突兀地在一片寂静之中响起，炼金纹的金色花纹一下子照亮了小小的店铺！

金色的源力像是火焰一样燃烧起来，三名店员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骤然间眼睛通红，甚至隐隐射出了两道血芒！膨胀的身材直接撕裂了薄薄的衣服，犬牙凸起前吻突出，眼睛变成了幽幽的绿色，充满了贪婪与狡诈！

赫然是三名狼人！

莫罗吉冷冷一笑，以一敌三屹然不惧。狼人身形未至，血色的源力便像是怒海狂涛一样拍来，撞在一片金色屏障之上，就像是冲击礁石一般碎掉，隐约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戴维克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靠在门边，挥手之间隔音屏障便将这小小的隔间笼罩在其中。

硬拼几记之后，狼人的源力防御便岌岌可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血光还顽强地坚持着，身上已经裂开了数道不小的血口。莫罗吉受到反震之力的轰击，脸色也隐隐有些发白。对面三人都有三阶的源力，刚刚的技击看似蛮横，实则暗藏凶险，里面暗劲化劲交织，勉强算是高手之列。

关键是他们看上去气血充足，非常年轻，这样的人才却只能在这里当一个接待的店员。

莫罗吉狠狠一踏地，似进实退，刚好避开狼人的爪刃，长剑上金色火焰几乎凝成实质，一剑横辉，半月形的巨大光刃贯穿虚空，向着前方激射而去！

新晋五阶一击之威，竟然直逼六阶选职者！

三名狼人此时已经很难退去，眼底闪过浓浓的绝望，坐在石台后面的主人终于出手，血色的巨盾在空中展开，发出一声巨响，空间都震荡出一圈圈的波纹。

那面巨盾竟是实质的金属！

莫罗吉最强一击将金属巨盾直接斩成了碎片，但三名狼人只是受到了强大的冲击，内脏受到轻微的震荡，吐出一口血来。

奥斯汀拦下虎视眈眈的莫罗吉，微微躬身道：“狼族‘巨盾圣者’诺恩？不知道您在这里，冒犯了。”

“你认得我？”诺恩站起身来，虽然他骨瘦如柴，也没有大多狼族的野蛮气质，但却是一样的高大，就像是一副巨大的骨架人立起来一般。

顿时，一股巨大的威压狠狠卷来，像是千重大山向着奥斯汀砸来。

奥斯汀顿时有了一种想要跪下的冲动，全身骨骼都在咔咔作响。安娜面露担心之色，两柄长短剑滑入手掌，同时剑刃上红光闪过，一股炙热瞬间在这里弥漫开来。

然而，奥斯汀却一个手势制止了她，扛着压力说道：“不认识您，但知道您的资料，您至少有十年没有在大陆上出现过了吧。”

诺恩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啊……看你们装备不错，是什么家族弟子吗？”

奥斯汀虽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还是面色不改，只是微笑中带着深深的寒意和戏谑：“我不是家族弟子…..我叫奥斯汀，目前在审判所一处工作。刚刚出手的那位是莫罗吉爵士，莫罗吉?朱利坦。”

诺恩脸色微微一变，眼底有了一丝惊慌，但也不愿在小辈面前失了面子，缓缓收起释放的威压，说道：“原来是‘嗜血虫’大人身边的疯……红人和赤猪大公的晚辈，刚刚是我失敬了。”

若几人是什么贵族家的弟子，诺恩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大不了隐姓埋名亡命天涯，但得罪冯兰特林或者以无耻和金钱著称的朱利坦公爵……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半晌的沉默之后，奥斯汀还维持着那个生硬的微笑，诺恩终于又开口道：“不知几位过来有何贵干？”

奥斯汀说道：“我现在更好奇作为异族，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笑容的消失，无形的血腥气在这里蔓延开来，三名狼人侍者都不禁倒退两步，就算是刚刚面对莫罗吉那充满了神圣光焰的一剑都没有这样心惊肉跳的感觉。

奥斯汀面对六阶强者毫不畏惧，但诺恩知道他的身份后却是不敢像面对小辈一样托大，解释道：“我是来做生意的呀，这货架上的都是我们出售的东西，旁边还有我们的招牌。”

奥斯汀扫了一眼，那被当做“货架”的石台上确实摆放着不少好东西，制作制式武器的寒铁，南洋的珍珠宝石，还有一些南方大城出品的罕见丝绸。这样的货物摆放是有规矩的，只有种类，没有数量。如果需要大量的货物，需要再跟卖家进一步联系。

旁边一堆箱子的上面，还有一面旗帜，垂下来的旗面上隐约可见“锋牙”二字。

一切都是正派商队的样子。

“狼人…..也会组成商队在这种地方做生意吗？”

“当然，部落的孩子们总是要吃饭的啊，而且我们也希望能有坚固的铠甲和强大的刀剑军火。血族的发展太快了，更别说你们人类。如果我们不走出来，很有可能被时代所淘汰。”

第五十三章 货源

奥斯汀现在真的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刚刚的杀气早就烟消云散，不自觉地问道：“你们狼人不是崇尚古老、血脉与身体吗？现在怎么……”

诺恩有些自得地笑道：“只有改变才有发展，我们新党就是要为狼族找寻一条新的出路。”

“新党……那玩意儿不是血族的吗？”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动静的戴维克斯也有些迷乱了。

“当然不是了，我们狼族也加入了新党，不过为了和荣光派对立，我们在族里被称为革新派。”

新党与祖党，革新派和荣光派，其实就是异族中鸽派和鹰派的区别，前者对人类相对温和，并且主张学习先进科技，后者则对人类还保持着一定的敌意，并且主张强化自己的能力，恢复古老的以力量血脉为尊的传统。

狼族在人类的眼里，一直都是故步自封的代名词，甚至很少像血族一样出现在人类的视线中。然而，今天看到的一切都似乎颠覆了奥斯汀等人的看法。

不过，短暂的震惊之后，安娜戳了戳奥斯汀的后背。

奥斯汀突然反应过来，这一切和他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他只需要把这当成情报上报就可以了，他今天主要来的目的是为了寒玉啊。

奥斯汀挥了挥手，似是要挥散这些震惊的清楚，重新开口道：“诺恩阁下，我对您并没有冒犯之意，只是对您的出现有些震惊.....说正事吧，我们来是因为朋友在您这里买了一种玉石，我们很感兴趣”

诺恩对奥斯汀主导对话并没有表示出反感，说道：“我猜也是这样......后面那个小姑娘我们不久之前才见过面吧？当时没想到你竟然是教廷的人，我还以为只是一个眼光实力都还不错的拓荒者。”

安娜见众人神色有异，吐了吐舌头说道：“家里管得严，好不容易偷偷跑出来一趟。”

“你这次......不会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吧？”莫罗吉小声问道。

安娜瞪了他一眼，但那个神情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奥斯汀听到二人的对话，觉得真的拿这两个活宝毫无办法，诺恩在柜台后面也哑然失笑。

“我记得小姑娘买的是一颗蓝色的玉石对吧?那东西对奥斯汀先生很重要吗？”

奥斯汀对着诺恩笑而不语，诺恩恍然道：“是我老糊涂了，不该问的。那玉石我这里货不多，你过来看吧。小肯尼，你去把那边第三个箱子搬过来!”

狼人后辈中有一人从角落里翻出来一个箱子，用力一掰，被钉死的木箱盖子便被卸了下来。

奥斯汀走过去一看，里面有两小一大三颗玉石，小的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大的却差不多有一个拳头了。箱子里除了成品的玉石，还有半箱的原石，隐隐有晶莹的蓝色光芒透出。

诺恩走过来说道：“这就是全部的东西了......我也不骗你，那些原石其实都是废料，里面不是没有这种蓝玉，但都是零零星星地分布着，构不成一个整体。这种东西的价值，也只有偏偏那些想赌一次的豪客而已。”

奥斯汀点了点头，说道：“是个什么价格?”

“看你要多少了，单买的话大的五十金币，小的二十金币，至于这一堆原石......如果你想要的话一公斤十个银币就行。”

“这么贵你怎么不用抢的？”莫罗吉大叫起来。帝国实行一百进制的货币，一个金币基本上就能让一个天启城外的普通家庭生活半年，他们如果没有任务嘉奖。一个月打生打死也只有三十金币的工资。

诺恩皱了皱眉头，安娜接话道：“诺恩先生别恼，我朋友不识货，不知道这东西对冰属性有加成作用。如果我们全要了的话，不知能不能稍微优惠?”

“全要?”诺恩脸上有过一丝喜色，这批玉石虽然里面纯净，但运输过程中因为一些意外已经被破坏了，表面有不少划痕，若是细细打磨削去，恐怕要损失三分之一的价值。此是有人愿意接手，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八十个金币将这玉石拿了下来，剩下一堆原石都当做了添头。看着诺恩满意的表情，像奥斯汀这样的人都能看出他还是占了大便宜。

奥斯汀也不在乎这么多了，说道：“我也没有这么多现金，你看这个能抵那八十金币吗？”说罢，他把背后将近一人高的包裹解了下来，里面包裹着白石制成的战斧。

战斧并不值钱，但上面特殊的图腾在某些人看来，确是无价之宝。这正是前一段时间围剿格林兰镇时收获的战利品，这把战斧是一个蛮族护卫的手持之物。

诺恩目光一凝，露出诧异的眼神，说道：“这样的东西你还有多少?”

“你们还真收这个?”

“奥斯汀先生不要误会，我们新党对一切能够借助外力提升战力的东西都感兴趣。学习一切能够学习的东西，是发展的根源。”

“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能够学习的。”奥斯汀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表情。

“你多心了。”诺恩却不想多说什么，把话题引了回去。“这东西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奥斯汀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还能弄三把，不过下一批货什么时候到?其他的东西我不需要，只需要这种玉石。”

诺恩对于这种古怪的要求也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算了算日子说“大概一星期之后吧，都是我们部落里的一些小辈在做这个，到了天启城防区的边缘我才会去接应一下。”

“价格?”

“同样的配置，一件兵器一箱。”

奥斯汀看了看安娜，见她点点头，便答应了下来。接着，奥斯汀犹豫了片刻，问道：“诺恩先生，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您放心，以后您运来的这些东西我全部都要了，直接运到我住处找管家便可，价格不变，若没有兵器，就用现金支付。这些......恐怕不够。”

诺恩思考了一阵，还谨慎地与奥斯汀签订了一个长期合作的合同，才说道：“您知道寒江城吗？就是在北望城稍微往南一点的那座商都，那里有从北方走私回来的马队，交易市场上有大量的这种玉石......好吧也不算太多，但我想应该能满足你的需求，只要您有钱能够全部吃下。”

第五十四章 窘境

再交谈了一阵子，奥斯汀等人与诺恩告别，启程回到天启城。

在众人离开之后，一道房间里的阴影突然鼓起来一大块，就在刚刚奥斯汀站着看玉石的地方，渐渐幻化出一个魁梧的人影来。人影披着黑色的斗篷，抬起头来的一瞬间眼底是还未褪去的浓浓血色。

一直都站在旁边看着的顾客从始至终没有说话，连奥斯汀等人都有意识地将他忽略了，看到黑色的人影却如临大敌，全身蒸腾起紫色的雾气，脚下青石像是变成了黑泥沼泽一般竟开始冒起气泡。

“魔人？沼泽与紫云……紫翼狮家族的小家伙？没想到还有魔人能够再大陆上行走，真是罕见啊。”

魔人像是沉默地岩石，一股黑泥突兀地流到他的手上，一接触空气便渐渐凝固，形成了一把狰狞的奇异巨刃。

黑影看着他施法完毕，这才说道：“我对你没有兴趣。滚吧，我和诺恩有事情要谈。”

魔人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黑影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态，但眼底原本渐渐退去的血色又逐渐浓烈，房间里突然出现的血腥味竟与奥斯汀如出一辙。

终于，魔人向后退了两步，竟突然融进了石墙里，彻底失去踪迹。

“现在的孩子都还挺谨慎的，不过你那句小家伙说得你似乎多老了一样。”

那个黑影还是只能看清猩红的眸子，脸上明明很清晰，却又似乎笼罩着一层黑雾，仔细看去的时候始终看不清表情。黑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道：“那孩子虽然活得比我久，但是按照魔人家族的悠久寿命，应该还算是未成年吧？”

“行了行了这不是重点…..你告诉我的话我都原封不动地说了，你那条走私商队的线路是不是应该归我了？”

“当然，不过这种蓝色的玉石必须一颗不少地交到奥斯汀的手上，你一颗都不能留。”

诺恩脸上扯起一个能把小孩吓哭的笑容，说道：“你放心，我锋牙部落的信誉在狼族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不像那些虚伪的蝙蝠一样。”

黑影又重新融入了阴影里，眼看着就要淡去，诺恩突然说道：“那件事情你思考得怎么样了？我们新党控制的势力完全能让你坐稳……”

这时，黑影忽然一闪，诺恩微微偏头躲过一道细细的血芒，只得住嘴。

奥斯汀回到天启城的路上顺手干掉了一群不长眼的野匪，刚过天启城的城门便急匆匆和众人告别，扛着一箱寒玉一头钻进了修炼室里。

拿起其中较小的一颗成品寒玉，奥斯汀便感受到了隐藏在血脉深处的蓝焰随着脉搏跳动了起来。奥斯汀拿着寒玉，一时有些犯难，好不容易到手了这些东西，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试探性地放出一缕淡蓝色火焰，火焰像是细细的灵蛇一般绕着寒玉盘绕起来，然后游回了奥斯汀的身体，顿时，奥斯汀觉得一股冰冷的能量融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奥斯汀摘下蒙住右眼的眼罩，里面蓝白交织的风暴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愈发明显。他心里一动，一股火焰直接将寒玉包裹起来，瞬间一股股冰冷能量涌入他的身体里。不过，这股能量并没有带来什么不适之感，反而像是在大夏天含住一块冰块一般，令人感到无比舒心。

奥斯汀细细感受了一下，虽然源力增长并不大，但自己的身体却传来一阵酥麻之感，似乎隐隐被改造强化。

格斗系的能力是在原本身体基础之上的加成，本体越强大，加成的效果就越好。奥斯汀在没有点燃节点时，便能独自在荒野上与落单的土狼搏杀，身体素质自然是极好的，虽然他没有夸张的肌肉，但匀称的身体给他带来了极强的爆发力。

片刻之后，寒玉上的蓝色便完全融入到了奥斯汀的身体里，逐渐变成温润的青色。这样质地的玉石同样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但对奥斯汀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意犹未尽的奥斯汀抓起剩下的寒玉，将其中所蕴含的能量全部炼化之后，蓝焰似乎有了量变到质变的发展，淡淡的蓝色中平白增添了天空般的湛蓝，那是以前催动到极致才有的标志。这样的蓝色却没有晴空的明亮，反而有一丝暗渊的深邃。

奥斯汀心里有种感觉，若是火焰全部进化为湛蓝色，或许才是一次完整的进化。

火焰收敛之时，奥斯汀发现自己的识海里似乎有一粒很小的晶体，若不是内视的意识潮水般退去时向着识海靠拢，还不一定真能发现。晶体虽微小如尘埃，但体内蓝焰却隐隐以其为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这是蓝焰的源头?奥斯汀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一周之后，奥斯汀得到了第二批货物，诺恩很讲信用地用了差不多品质的寒玉，原石的品质还要比之前的一箱高了一些。

将这一批吸收完后，识海里的晶体逐渐显露出了圆形的外表，被蓝焰众星捧月般围绕着，像是子民朝见最为尊贵的君王。

同时，奥斯汀的身体强度终于有了小幅度的提升，虽然增长并不大，但却是已经脱离了一开始的酥麻，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身体里蕴含的爆炸性力量在不停鼓动。

在奥斯汀等待第二批货物的过程中，一处接连不断地被安排到各种任务，其中还是围剿异端的居多。

由于之前发现的蛮族势力潜入事件，最近审判所格外忙碌，奥斯汀在这一段时间里格外卖力，几乎是抢着接受任务提交任务，有时候回来还没有就接了一单私活回到荒野中，连行动部主楼都很难见到他的身影。不过，在冯兰特林催行动报告的时候，他总是能及时提交上去，冯兰特林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天里，出现在锋牙小店里的黑影一直在默默注视着奥斯汀的一举一动，看到他一直没有前往寒江城的意向，甚至审判所的任务中有关于乘坐飞艇前往的都似乎没有引起他的兴趣。

黑影内心的疑惑快要炸了，但他不知道的是，奥斯汀不是不想前往寒江城，而是他陷入了一个窘境——他缺钱了。

第五十五章 捕奴

奥斯汀晋升男爵之后，算是正式踏入贵族的行列，庄园的扩建和正式私卫的建立算是最大的两项开销，而之后更多的应酬和必要的交际场合同样也需要花钱，这个预算就足够让他极为头疼，更别说基本上一个月一次的寒玉供给。

虽然之前也算是小有积蓄，但他的一切资源都几乎是从冯兰特林那里获取，现在要他自己建立相应的网络，却是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段时间疯狂的完成各项任务，获得的嘉奖才勉强让他脱离破产的边缘。

如果他宣布正式成为冯兰特林的附庸，那一切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但是他并不愿意这样。与忠诚无关，只是一种雏鹰想要离开庇护自由翱翔天际的抱负。

正在奥斯汀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接到奥尔文莱的传信，有重要的事情希望能够一会。

本来不是太想理会奥尔文莱，但奥斯汀在信笺中看到了一句“您的朋友们”奥斯汀心里一动，隐约感觉到这次的会面很可能会给他目前的困境带来解决之法。

当天，奥斯汀破天荒地没有去往冯兰特林之处看看有什么需要他出动的任务，而是来到金辉大饭店的某个包间中。包间里基本上都是熟人，安娜、莫罗吉、奥尔文莱，以及青年教卫军中那名叫做修森特的大汉。

奥尔文莱见奥斯汀按时到场，呵呵一笑，冲修森特说道：“看吧，我就知道荒狼男爵能够理解我的意思，你跟我打赌可输了。”

接着，奥尔文莱站起来冲着奥斯汀行礼道：“刚刚的打赌并没有冒犯您尊严的意思，只是这个脑子里全是肌肉的人总是……不能理解我们的思维方式。”

奥斯汀对这个档案处的文职人员行礼有着深深的忌惮，那夜他心里隐藏着的疯狂虽然最后被奥斯汀狠狠压制了下来，但依然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有时候人心底的想法往往和实力不成正比，这样的人更加可怕。

奥斯汀对他的说法表示了理解，走进来在莫罗吉旁边坐下，伸手请奥尔文莱接着刚才的话题。

安娜插嘴道：“奥斯汀你和戴维克斯还真是形影不离啊。”

奥斯汀回道：“他是我的后背，一般重要的场合我可不会把我的后背忘在家里。”

众人为奥斯汀的幽默发出善意的笑声，接着恢复了一种严肃的氛围，奥尔文莱接着说：“现在就差罗浮先生了。今天的这次会面虽然没有来，但这次私下行动仍然是罗浮先生主导。”

“你还是先给奥斯汀先生说一下行动内容如何？毕竟他是第一次参加，而却据我所知，奥斯汀先生并没有答应参加吧。”修身特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相信奥斯汀先生会答应的。这段时间奥斯汀先生频繁地接任务，而且是那种危险系数高、回报也十分巨大的任务……抱歉我并没有查您，只是您的档案最近都是经我的手。”

看着奥斯汀充满怀疑的眼神，奥尔文莱苦笑着说道：“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您现在很缺钱吧？我这里有一条赚钱的路子，只要您没有道德上的顾虑，我想会对您的现状带来极大的缓解。”

奥斯汀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说道：“只要不是谋逆和出卖，我对一切赚钱的都没有顾虑。”

奥尔文莱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现在算是完全凑齐了一队人，以前的一些不足之处也能弥补了。”

看着奥斯汀没有丝毫表示，奥尔文莱表面上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众所周知，王朝最大的交易便是奴隶。这次我们的行动，便是一次捕奴行动。”

“捕奴？天启城防区还有能够捕奴的地方吗？”奥斯汀有些惊讶。

奴隶交易确实是波顿王朝的最重要交易项目之一，每年从中得到的税收几乎占据国库的三分之一。但是奴隶一般都是不太严重的异端和叛军，天启城防区这两种人都是完全不存在的。

听到这句话，在座的各位都露出一丝尴尬之色，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奥尔文莱开口道：“那个……最近新出现了一伙流民，组成了一个聚居地，在天启城防区的边缘地带，是修森特有一次巡视时发现的，现在还没建设完成，没有在天启城相关部门登记。”

奥斯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问道：“都是这样吗？对待那些新生的聚居地…….”

“当然不都是——”奥尔文莱疑惑地回了一句，忽然明白了奥斯汀的意思，“喔喔，做这种生意的人很多，我们只是其中一支而已，这也是社团主要的经济来源之一。有些社团在其他城市的防区做，但都差不多。我们主要是存在有修森特的特殊性，所以就在天启城防区了。”

“那我需要做什么？”

“首先出战是肯定的，至于人手也需要从您的私军中出一部分……好吧我记得您还没有私军，希望能够从您的一处里派出一些可以信任的人。其余的队伍会从暗骑和巡防军团里拨。

奥斯汀看了看莫罗吉和修森特，点头表示明白，奥尔文莱接着说道：“另外，我还需要您找寻一些地下市场，希望以更高的价格把这批货卖出。我知道，您肯定有这方面的路子，我们以前走正规的奴隶市场总是会有些吃亏。”

第五十六章 突袭

“那这个最后的钱应该怎么分配？”奥斯汀问道。

“奥斯汀先生果然是个爽快人！说话做事毫不娇柔做作。”

奥尔文莱称赞了一声，见又没有反应，无所谓地继续说道：“我们在座的各位包括罗浮先生拿五成，剩下的充作社团的活动经费。社团有些活动需要大量经费，您以后就会知道。”

众人接着商议了一阵，便开始推杯换盏。奥斯汀二人在这种氛围下也似乎受到了些许感染，冰封的情绪消散了许多。众人宾主尽欢，从下午五点半到晚上九点多做才开始散去。

当初一同前去克罗镇的四人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团体，安娜穿着火红色的劲装，跟在奥斯汀旁边一蹦一跳地问着什么，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莫罗吉在一旁听着，不时露出憨厚的笑声。奥斯汀远远地吊在三人的后面，妩媚的脸庞藏在夜晚的阴影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笑了许久之后，安娜突然问了一句：“奥斯汀，我觉得你似乎和奥尔文莱不太对付啊？”

奥斯汀想到那夜飞驰的轿车，酒意突然在夜风里散去了许多，一层寒冰一般的冷酷突然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跟你很熟吗？有没有什么背景？”

安娜被他突然而来的冰冷吓了一跳，不自觉地说道：“他出身一个小家族，和我家算是世交。我从小就知道他，但和他并不熟，只知道这个人城府极深，不说是习惯见风使舵，但很会钻营。罗浮和提拉都是社团最早的创立人，而奥尔文莱是第一批加入的人，深得信任。”

“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吧……我们接触并不多，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查查他。”

“算了不用了，如果我想查的话我会查的，冯兰特林大人的情报网络能够将他的所有事情都扒出来。”

“好吧，不过你这是怎么了？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啊！”说完，安娜还装作心有余悸的样子拍拍胸口。

奥斯汀沉默了片刻，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摇摇晃晃，和戴维克斯的连在一起，就像是两个人相互交织的命运。

戴维克斯在后面开口道：“安娜小姐——啊不对安娜，那个人让我和奥斯汀都感到很不舒服……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像是看见了潜伏的凶兽一般。你……最好不要太和他接触的好。”

戴维克斯的话显然要比奥斯汀的杀伤力大得多，毕竟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戴维克斯的凶名比“荒狼”这个名头还要响亮。

安娜乖巧地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气氛开始有些沉闷，奥斯汀二人告辞先行一步，莫罗吉照例互送安娜回家。曾经奥斯汀也问过莫罗吉是否对安娜有意思，莫罗吉只是笑着说不敢有非分之想。

又过了两天，荒野上气候的变化总是更加剧烈一些，此时已经算是万木凋零，只剩下顽强的吸血荆棘在愈加寒冷的风里茁壮成长。有的甚至开出了一朵朵不那么好看的花朵，在一旁苍茫的荒野上显得那么的妖艳。

这天，一双军靴狠狠地将脚下一处低矮的吸血荆棘碾成粉末。军靴的主人，罗浮，正望着不远处穿越烈风而来的两道身影，面色有些古怪。

在他的身后，十暗骑、二十巡防军团骑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胡吹乱侃，领兵之人站在罗浮的身旁，脸上隐隐有一丝崇敬。

“尊敬的荒狼男爵阁下，好久不见。不知这次行动您的人手......”

奥斯汀感受到了罗浮流露出的些许不满，行礼指挥说道：“初掌一处，对手下人不放心，就我二人前来。罗浮先生不要惊讶，请相信我二人在战场上的能力不比一支标配队伍要差。”

说罢，奥斯汀拍了拍戴维克斯后面长条形的包裹，在场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里面是一只新式机械复合枪。而他腰间的两柄短刀、背上雕刻繁杂的长剑，以及身上精致的轻甲，都透露出一种全副武装的态度。

罗浮说道：“其实不用这么凝重，这种行动并不需要精英作战，更多的是......算了等会儿你会知道的。”

接着，他想到“荒狼”的赫赫凶名，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出发，大家抓紧跟上!”

不久之后，众人便能看见一座小镇的轮廓。戴维克斯从瞄准镜里观察着聚居地，里面已经有了基础的围墙和蒸汽动力设备，至于炼金纹刻在这种地方是极为罕见的，更不用说炼金矩阵。

罗浮与修森特、莫罗吉二人低声商议了一阵，便开始给各自的人手布置任务。罗浮走到奥斯汀旁边说道“奥斯汀先生，这样的行动不易杀伤为主，杀怕了就像，杀光了就没钱赚了。”

奥斯汀表示明白，说道：“知道了。戴维克斯会压制对方的火力和反扑，我跟随队伍一起攻进去。”

罗浮对这样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直说了一局小心行事。奥斯汀能看除了，罗浮虽然也是社团的创立者之一，但并不擅长心计，多是军队作风，有一说一。自己只有两人前来让他有些不悦，但实力会证明一切。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众人略一整队之后嬉笑玩闹之色便消失无踪，肃杀之气堪比秋风。踏着卷起的狂风，暗骑与巡防军团的人并肩发起冲锋，丝毫没有隐匿掩饰之意，一股烟尘直冲云霄!

聚居地中正在忙碌的人们本在辛勤的工作，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禁愣在原地。突然，一名守卫反应过来，在镇门口敲响大钟。顿时，当当声传遍整个聚居地，一支五十人左右的队伍手持土枪铁矛向着敌袭的方向聚集。

奥斯汀混在冲锋的人里，令人惊异的是他并没有骑马，而是狂奔，速度就隐隐比铁角马还快上一线，不时能在马蹄之间辗转腾挪。

看着聚集的人群，不少有一阶程度的源力波动，不禁点了点头。这才是聚居地中坚力量的标配，之前围剿的那些大多有异端实势力坐镇过于强大，而克罗镇由于其特殊的路地位，并不需要太大的防卫力量。

随着一声凄厉的“敌袭”，已经颇具规模的大门冒出滚滚蒸汽，就要缓缓落下。

巡防军团中，修森特的副官一声狞笑，唯一一门肩扛式火炮发出巨大的轰鸣，一枚炮弹便划过一道笔直的路线，在落到一半的铁闸门上炸开!

顿时，一团巨大的火球升起，扩散的热流吞没了周围几人的性命，铁门也就此四分五裂。

“还击!还击!坚持到三位大人到来!”

还算镇定的守卫队长高声疾呼，然而敌人都从身边拿起一把长型霰弹枪，他从未见过的繁密花纹一一亮起，长达半米的火舌从枪口喷出，化作炽流的铁砂瞬间撕破了薄弱的防线接着轰碎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围墙。

第五十七章 三杀

一众骑兵突进聚居地之前，聚居地位阶最高的三人便已经靠近了围墙，但看到其浩大的声势，又悄悄隐匿了起来。可怜一众守卫，还在傻傻地想要拖到三人到来。

莫罗吉和修森特进入聚居地后便各自率领手下一左一右分别清扫一切敢于反抗的人。收起霰弹枪，骑兵长枪划过一道道带着死亡气息的弧线，鲜血一捧捧泼洒在还在建设的聚居地中。

巷子和房屋里不时有铁砂和掷矛飞射而来，却在骑兵们的身上不能带来死亡。精锐暗骑的护体源力和巡防军团小队的重甲巨盾，不是这些荒野上的流民所能突破的，反抗只能迎来更加猛烈的镇压。

终于，有一枚子弹击中一名骑兵的头盔，让他受了算是不轻的伤，然而，他只是擦了擦受到震荡流出的鼻血，一声怒吼掷出手中长枪，直接轰碎了一栋瓦房，袭击者就此掩埋在一堆碎石之中，隐约可见鲜血潺潺流出。

终于，有一名四阶高手再也沉不住气，悄悄潜入到暗骑附近。他不敢与全身蒸腾着金色源力的莫罗吉交手，但那些二阶的士兵却对他毫无抵抗能力。这样想着，他摸出一把薄如蝉翼的黑漆匕首藏在衣袖里，虽然锋利异常，但毫无反光。

配合上他普通的中年人面容和手上的土枪，和一名正常的守卫没什么大的区别。这样的人正适合成为精锐的刺客。

中年人一直忽远忽近地吊在暗骑队伍的后面，看见队伍被一堆突然而至的乱民冲散，杀得起兴的暗骑们一时也顾不得什么队形，顿时便有人落了单。

在飞溅的鲜血中，一对平淡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中年人攥着土枪迅速向那边靠近，左手的匕首也迅速滑落到手上，在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最为舒服地位置。

就在他准备出手之际，骤然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这是他对于危险的感知，久经战场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直觉，无数次救了他的性命！

中年人脸色大变，脖子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向左一摆，然而同一瞬间，一枚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子弹向着他当胸射来！

原来瞄准太阳穴的一枪只是幌子。中年人眼中子弹仿佛变得缓慢了，甚至能看清旋转的炼金纹刻和撕裂空气的轨迹，他甚至还能在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过，身体的本能还是救了他一名，关键时刻身体只来得及微微晃动了一下，避开了胸口的位置，子弹狠狠轰击在他的有胸上，巨大的冲击力使他倒飞了出去。

戴维克斯透过瞄准镜看着中年人靠着墙吐了口血，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不禁有些愕然。在他的印象里，即使有四阶的源力，只要不是突出的防御方面能力，那也应该被轰掉一大块肉，应该活不成了。

仔细一看，中年人破烂的衣服里衬了一件重甲，怪不得应该干瘦的身体看上去有些臃肿。

“这他妈是有多怕死？”戴维克斯不禁爆了一句粗口。

就在中年人转过一个阴影自以为安全的瞬间，两道淡蓝色的刀光在他身后划过。中年人左手的匕首架住其中一道，右臂硬生生扛了一刀，鲜血迸射的瞬间土枪朝着前面轰出。

那种自制的霰弹枪具有极强的迷惑性，一般里面充填的铁砂连四阶源力都破不开。然而，其中所蕴含的子弹显然没有经过特殊处理，枪炎呈现诡异的绿色，一股腐烂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不过，这一枪并没有击中身体，只是把后面的墙轰得粉碎。

中年人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开枪的瞬间身上压力一轻，卡在骨头里的刀刃也同时消失。趁此机会，中年人向后飞退，这个过程中还不忘又往前开了一枪。

“砰砰砰砰砰砰！”

然而，就在他心中一松之际，身后突然传来连续的六声枪响，一把大口径左轮手枪在一秒内便打光了所有子弹，每一颗都狠狠地刺穿中年人身上的重甲！最令人恐惧的是，六颗附带着不同的属性，流血、撕裂、爆裂、灼烧、剧毒、破甲！

中年人刚刚发出一声惨叫，声音便被血沫压制在了喉咙里。这是什么的队伍才能富成这样，竟然这样奢侈地使用子弹？

奥斯汀一击得手，收起短刀挥动长剑斩下了中年人的脑袋。接着，奥斯汀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绳子，把砍下的头颅挂在镇中心的一棵大树上，鲜血一滴一滴染红了正下方对着的那口井。

那是镇子唯一的一处水源，也是荒野中生存的希望之源。

“老三！”在头颅挂上去没有多久，便听到一声怒吼从不远处传来，一名精壮男人提着巨斧冲了过来，虽然他身形壮硕，但那把巨斧的斧面有半人高，仍然显得有些突兀。

就在他冲过来的时候，看见奥斯汀又换回了两柄短刀，上面交织着绯红的血气和淡蓝的光芒。

精壮男人一声怒吼，猛地跳起来，以千斤压顶之势向着奥斯汀一斧劈来，斧刃透着黑色的光芒，深邃得仿佛能够吸收一切，切割空气发出骇人的尖啸声！

奥斯汀大喝一声，竟凭借两把短刃架住了从天而降的巨斧，但也被压得半跪在地上，轰的一声地上被压得寸寸龟裂。

精壮男人再准备发力，却感到一股寒气顺着兵器向自己缠来，使自己。男人全身肌肉紧绷，猛地发出一声尖啸，一股音波朝着奥斯汀头颅冲击而去。

奥斯汀脸色一变，全然没想到对面还有这么一手，耳朵里嗡的一响，两道血线流了出来。不过，他及时用源力护住头部，才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男人缓了一缓，感觉身上又能用上力气，全身源力向着双臂涌去，两股黑气如同食人巨蟒一般向着奥斯汀缠绕而去！

这竟是同时精通格斗系和元素系黑暗属性能力的高手！

突然，奥斯汀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一枚子弹包裹着浓烈的红色光芒直接洞穿了男人的肋骨，又在他体内炸开，整个身躯直接被炸成两半，碎肉和鲜血撒了奥斯汀一脸。

奥斯汀站起来，缓缓活动着关节，感觉似乎有两根骨头有些开裂。他用源力覆盖在骨裂处，顿时疼痛有所减轻，裂缝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四阶格斗系能力的身体强度，足够应付这些伤势了。

杀声继续，奥斯汀盘坐在大树底下，周身荡漾着淡淡的血色源力。然而直到战斗快要结束的时候，仍然没有等来第三名四阶。

奥斯汀站起身来向着最后一处还没有结束的区域走去，同时，一道淡淡的人影竟然就在离奥斯汀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朝着镇外闪去，奥斯汀似乎没有丝毫察觉。

突然，又是一颗子弹向着人影袭来，人影出于高速移动的状态，巨大的惯性使他很难停下来，只得撑起一道飓风屏障，子弹狠狠射入那一片飞速旋转的空气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慢、泛红，最终触碰到人影的皮肤上，发出轻轻的“呲”的一声。

顿时，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

人影终于显形，那是一个包裹在灰袍中的人，似乎在光影中有些扭曲。人影一抬头，觉得有什么不对，突然发现三十米外的奥斯汀已经不见踪影！

三朵血花在他背后迸射出来，他的扭曲力场直接被刀锋上附着的源力刺穿，没起到丝毫的阻挡作用。

奥斯汀没有任何招式，就像是街上混混打架一样悄悄靠近对手连捅三刀，看见对方反应过来之后又迅速跳开。这是近战战士对战元素系异能者的常规作战方式。

人影调动源力迅速封住伤口，目光冒火地看向奥斯汀，却突然发现奥斯汀又突然不见了踪影！

极速突刺！

下一刻，奥斯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又贴近了他的身体，一掌直接插进了他的腹部，一股蓝焰直接顺着手掌输入了他的体内，顿时他鼻子里喷出一道寒气，全身血脉都被凝结了，包括他即将自爆的源力核心。

奥斯汀源力一震，覆盖在他心脏处的寒冰顿时炸碎，一片片冰棱刺进了他的心脏。

聚居地三名四阶，就此在奥斯汀二人手上全灭。

第五十八章 毫无悬念的胜利

奥斯汀将刀缓缓从一名敢于扑上来的守卫心脏里拔出，环顾四周，周围聚居地的人全部或跪或躺，没有一人再敢站着，露出臣服的姿态。

敢于反抗的都已经变成了尸体。

罗浮一直站在战场之外，此时健步走到聚居地里，虽然穿着防护力还不错的轻甲，但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贵族式的优雅。

“这其实就是战争。”罗浮带着深意的目光投向沉默的奥斯汀。

“这也是战争吗？我更觉得是一场屠杀与掠夺。”

“战争，是屠杀与掠夺的主要途径；战争，并不是势均力敌的对垒；战争，就是想方设法消灭对手，我们只是采取了最为快捷的一种。”

罗浮很自得地用着类似咏叹的语气，看着由他意志主宰的修罗场。

奥斯汀对他说教式的态度很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目光投向聚居地中心的广场。在那里，还悬挂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一个被轰成两半的躯体。

这都是出自自己手里的杰作。

在罗浮的安排下，聚居地剩余的人被全部赶到广场站直，像是等待被挑选的货物。

婴儿被单独抱了出来，以后可以充当死士队伍的成员，经过训练发现的精英则可以被大人物收养，被冠上孤儿的身份，或许还会对收养自己的大人物感恩戴德，为之拼上性命。这是他们注定的命运，也是不可言说的悲哀。

而那些已经走不动路的老人也被带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就地屠杀的命令。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地上，幸存者们惊恐地叫出了声音，荒野上混着血腥味的秋风呼啸而过，像是也发出凄惨的应和。

最后被分来的是还能充当“货物”的男人和女人，按照相貌身材分为三六九等。

这是，有一人突然跑了出来，士兵们一愣，竟然没有人阻挡他，使他直接冲到了罗浮的面前。

他认出了罗浮是主事之人，机灵地直接跪倒在他的面前，大声说道：“这位大人！我有话要说！”

罗浮带着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吧。”

男人的头还是埋在地上表示尊敬，生怕罗浮听不到一般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大人，我们是正规的聚居地，并非荒野上的暴民。镇子在建立之初就已经在天启城中备案了，现在也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罗浮一怔，他确实没有预料到出现这个情况，低声咒骂了一句：“奥尔文莱这个混蛋！”

男人听到了，心里顿觉还有机会，抬起头来说道：“而且我们有一位创立者认识天启城中的一位大人物，是审判所二处的执行官，是爱林特家族的人，那可是个大家族……”

他的脸上还沾满了尘土，但是挂着狂喜的笑意。

然而，罗浮脸上露出狞笑，说道：“谁准你抬起头来的？你放心，明天你们的备案就会看不到了！”

说罢，他慢慢地弯下腰，男人顿时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令他动弹不得。男人惊恐的想要逃离，离眼前这个前一秒还文质彬彬的军人越远越好，却发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算了吧，”一直沉默的奥斯汀突然把他拦了下来：“这都是钱啊，别浪费了，我看他挺机灵的，让他跟着我吧，就从我的份额里扣。”

罗浮释放的威压渐渐消失，奥斯汀的实力是得到了他认可的，刚刚的战斗即使是他这样的准六阶强者，也不一定能在不动用五阶能力的情况下赢得那么干脆利落。

对于这样不大的打断，罗浮理智地没有表示出不满，摊摊手无所谓地说道：“那就给你了。以后我们还要长期合作的，这个人就当是送你的礼物咯。”

奥斯汀道了声谢，一巴掌扇在地上那个男人的脸上，毫无波动地说道：“站我身后。”

男人吐出一口带血的断牙，灰溜溜地迅速爬起来站在奥斯汀后面，不过他眼底的一丝庆幸却没有逃过奥斯汀的眼睛。

罗浮没有再管奥斯汀，走到场上去熟练地开始对里面的人进行第二轮筛选。

不久之后，戴维克斯背着机械复合枪来到奥斯汀的一旁，嘴角还流血的男人顺从地鞠躬行礼之后又后退了一步。

戴维克斯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看着场中的眼神里带着掩饰得很好的杀意。

“如果克罗镇没有处在商路上，我们会不会也经历这样的命运？”

“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戴维克斯一改平常的妩媚，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寒意。“很小的时候，我还记得。”

奥斯汀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有些地方已经被血浸透了。他抖出一支来递给戴维克斯，自己也点上一支，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眼圈似乎也带着血的颜色。

“那时的我们也会反抗吧。不过，出身不一样，本来就注定了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役。”

第五十九章 收益

戴维克斯脸上重新露出淡淡的笑容，焕发的光彩比天启城里那些漂亮的贵族女人还要耀眼，眼波流转间笑道：“算了，不想这么多了。我们现在已经脱离这样的命运了不是吗？”

奥斯汀狠狠地吸着手里的烟，语气里带着一丝狠厉地说道：“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大人物的一条狗不是吗？我现在可能是冯兰特林最亲的一条狗，但终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只有往上爬，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永远是你的后背。”戴维克斯淡淡地说道。

“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我现在有一半都是你给我的，凭你的心智手段现在至少也是个爵士，甚至也能成为男爵，然而你现在放弃了那么多……”

“做你副官挺好的，不用动什么脑筋。别煽情了跟过去看看，你也学学人家男爵是怎么做事的。”

奥斯汀用鞋尖碾灭了烟头，向着罗浮走去。

“奥斯汀先生，您脸色不太好啊，还是不习惯吗？”罗浮注意到奥斯汀的到来，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我们聚居地中的事。”奥斯汀摇了摇头。

罗浮脸上有些恍然，心里也自认为对他今天的情绪不好有了解释，欠了欠身说道：“真对不起，忘记了您也是出身荒野，这样的场景可能对您……有些不好的冲击。若是您不愿意，这样的场合可以不参加。”

奥斯汀突然皱起了眉头，说道：“我说了没事，您不用担心我了。”

罗浮善意地笑了一下，既然已经理解了，那么心中的芥蒂自然也就消除了。

一切安排完之后，把总共抓捕到的五百余人分成每三十人一组，用一条绳子把双手绑上死结，这样就能防止他们逃跑。同时，每组只带少量的水和干粮，靠徒步走回天启城里。同时采取连坐的形式，一人逃跑全组处死，，连解开绳索的动作都会认为是逃跑，而举报的人则会有奖励。

这样的规矩是捕奴队千百年来的传统，也算是前人的智慧。

一众巡防军团的骑兵巡游在奴隶队伍周围，久战荒野的他们虽然论武力不如暗骑和行动部的精英，但有鹰一样锐利的眼睛，荒野上任何不正常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奥斯汀等人走在前面，暗骑紧紧跟随其后，这样的力量在天启城防区的荒野中已经算是所向披靡，只要没有碰到大批的兽潮和成建制的军队。

回去的道路十分平静，似乎连荒野上最常见的土狼都被这群刚刚经历杀戮的人身上的血气所威慑，远远看见之后便发出一声含义莫名的呜咽，夹着尾巴远远跑开。

奥斯汀看着地图，想大概辨认一下方向，入眼的却只有茫茫萧瑟。低声骂了一句，他拿出指南针看了看，手在地图上大概画了一下。

修森特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阵，重新确定了路线。路线的终点并非天启城，而是外面的一座无名小镇。这样的聚居地在天启城中没有记录，官方渠道查不到任何的资料，但却是真实存在的，需要的人都知道它在那里。

这样的小镇上最多的便是黑市。

太阳落下又升起，众人终于到了目的地，以他们的久经训练的身体在这样的赶路之后都透露着沉重的疲惫，更不要说那些食不果腹的“准奴隶”。期间有人发生过掉队，直接被飞驰而来的士兵砍下了头颅，连奥斯汀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也有过暴乱和偷跑的发生，但毫无悬念一个也没能走掉，这一时间里连坐处死的就有一百多人，更别说那些领头人的凄厉下场，简直生不如死。

众人径直走向聚居地的大门，这座没有丝毫官方记录的小镇有着与周围荒凉景物不相符合的繁华，至少有着厚重的钢铁围墙和巨大的蒸汽动力塔。

门口守卫队看到长长的队伍，举起手上的霰弹枪，竟是军队军团的制式枪械。一旁的围墙上伸出四门重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前来的队伍。

“妈的，每次看到他们的武器就觉得心里很不爽。”奥斯汀冲着罗浮低声说道。

在他旁边，不只是罗浮，莫罗吉和修森特的脸色也不好看。不管是谁，看见自己军团的军械流落到这些荒野贱民的手里，恐怕都会感到怒火中烧。

“什么人！”守卫队长高声喊道。

奥斯汀一看，其也有二阶左右的源力波动，冷冷一声跪下，释放出的血腥威压让其喘不过气来，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色。

周围其他守卫虽然不是针对的对象，但也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一向强势的队长直接被气势碾压，都有些不知所措。围墙上的重炮炮口调转对准众人，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开始弥漫。

奥斯汀却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将一块徽章扔到了队长的面前，那是杀手工会最高等级的标志，是他进入审判所之后杀手工会背后的大佬们派发给他的，算是给冯兰特林的一个人情。

守卫队长一看，猛地一颤，大声喊道：“你们都在干什么？竟敢把枪对准贵人！赶紧收起来！”短短几句话，他的喉咙里便似乎有鲜血涌出。

奥斯汀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拉缰绳径直走了进去，自有手下将徽章收回并办理一些必要的程序。

“镇里应该有六阶选职者，虽然我们联手不会畏惧，但我希望各位不要惹麻烦。”

“现在黑市里的力量都这么强大？天启城里那些大人物在干什么，也不管一管。”莫罗吉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有些人是不愿意受到约束的，荒野上充满了危险但也充满了机遇，这种伴随着野性成长起来的六阶强者很可怕，单杀天启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七阶老爷们只需要付出不大的代价。”

莫罗吉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奥斯汀对罗浮低声说了几句，罗浮点点头表示明白，与修森特带人压着一种“准奴隶”，带着奥斯汀的信物向奴隶市场走去。

奥斯汀则带着其他人来到镇南的住宅区，扔下十个金币直接包了一间旅馆。暗骑们在莫罗吉的授意下动手驱赶其他人，所有客人限二十分钟内收拾完所有东西滚蛋。看到众人手上闪耀着各色炼金纹刻光芒的霰弹枪和配剑，却都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安顿下来之后，戴维克斯闪身进了奥斯汀的房间，手里擦拭着那把发挥了大用的机械复合枪，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不安排人去看着吗？不怕罗浮黑你的钱？”

奥斯汀无所谓地说道：“安排谁去？我能叫得动的人就你吧，还有谁？莫罗吉那个愣头青？”

听到莫罗吉的名字，戴维克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他确实不适合。要不我去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第一次合作他不会做什么的，再说了黑塔克虽然只是个中间人，但按照规矩会全程到场监督，凭他与我的友谊我会知道交易的所有细节。”

“你果然还有后手。这次的收益怎么样？按照你所知道的报价。”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应该能分到三百多金币左右，这么轻松就抵得上一次围剿蛮族异端那种玩命的任务，甚至还能超出。果然是来钱快呀。”

第六十章 团队

接下来的事情依旧很顺利，没有什么风波。大概是前一段时间危险的事情太多，父神终于将眷顾的目光投向了奥斯汀等人，这次真的是一路顺风地回到了天启城。路上众人还遇到了一群流匪，顺手剿灭了之后又是几个金币的赏金，还在尸体上搜到了不少东西，这个外快聊胜于无。

奥斯汀回到庄园里，把自己狠狠摔进书房的沙发里，长长出了口气。

加德林令人打进来一盆水，亲自端到奥斯汀的身前。

奥斯汀在加德林的逼视下，不情不愿地从松软的沙发里爬出来，把双手浸在清水里。顿时，洁净无尘的双手上扩散出一圈圈的血色，顿时将那盆水染成了淡红色。奥斯汀擦了擦手，雪白的手帕上也留下一层血色的手印。

“又要扔一条了。”奥斯汀无奈地说道。

加德林深深望了他一眼，说道：“二位继续聊吧，我先退下了。”

奥斯汀看着加德林带上门，冲戴维克斯笑道：“你是还有什么事吗？”

戴维克斯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就对你直说了吧，你觉得罗浮那个人在今天的行动里有什么作用吗？”

“罗浮的作用？只要是联络各方势力和组织行动吧，并且作为最高端战力可以作为压制，以应对突发事件。”

刚说完，奥斯汀似乎就意识到了什么，慢慢皱起眉头。

戴维克斯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带着毒蛇一般的阴冷和危险，说道：“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是不是能够得到更多？”

奥斯汀知道自己这个同伴的胆子和手段远比自己还要狠，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有时候戴维克斯看事情也会比自己通透一些，沉吟了片刻说道：“罗浮是组织者不假，但是平衡势力的却不是他吧。”

奥斯汀一怔，问道：“你的意思是？”

“安娜，你还记得她吗？她来过我们的策划，但后来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我原来以为她会是这批奴隶的销售渠道，比如直接卖给王城里的一些贵人，但按照塔克那个家伙的说法，罗浮直接将这批人全部卖掉了。这样一来，只有一个可能：她能够和背后的那些大人物说上话，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职责。”

奥斯汀摇了摇头，说道：“还不够，我们刚刚跨入这个圈子，不能冒一点风险。”

戴维克斯略带玩味地笑道：“安娜每次都那么粘着你，你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打扮吗？她的风格和配饰虽然看上去没有多奢华，但却都是出自大师之手。能搞到这些东西还不出去炫耀，估计也是哪个豪门大家之女。”

奥斯汀再次沉思了良久，说道：“这样说确实…….但是我们其实建立关系的时间也并不长久，能够信任他们吗？”

“你要相信，罗浮是一个天生的上位者。对于上位者来说，只有附庸和合作者，没有朋友。在某些时候，朋友远比前两者可靠。”

奥斯汀的做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虽然还是有些顾虑，但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他便立即开始计划。第二天的晚上，奥斯特便又将安娜与莫罗吉约了出来，选的地方虽然不是金辉大饭店的包间，但却还是很有格调，并且足够清幽宁静，适合商谈一些机密的事情。

莫罗吉提前半个小时到来，偶然一次聪明地绝口不提聚会的话题，只是慢慢饮着一杯甜酒，与奥斯汀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

安娜则姗姗来迟，欢快地笑着说道：“迟到是女生的特权，不是吗？”

奥斯汀等人微笑着表示理解，然后开始一顿愉快的晚餐。奥斯汀二人继续说着荒野上一些趣事，至少在另外两人看来，荒野上那些野蛮而又荒凉的事情听着都是那么新鲜，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而安娜则给他们讲解着贵族圈子里基本的势力划分，莫罗吉在一旁加以补充。不得不说，安娜对于波顿王朝的上层建筑的确很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比冯兰特林给他生硬灌输的知识要好理解得多。

在这个过程中，奥斯汀与戴维克斯数次交换眼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终于酒足饭饱，莫罗吉带着三分微醺地说道：“奥斯汀，你叫我们出来一趟可不容易。说吧，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

奥斯汀略带着一丝犹豫地说完了他跟戴维克斯的整个想法，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起来，但在另外两人听来，这样的声音带着无法言说的深寒和阴冷。这样的做法不仅破坏了贵族圈子中某些潜规则，而且极为狂妄和大胆，直接得罪了罗浮。

罗浮出身的家族虽然不大，但他确实作为第一继承人来培养的，在贵族圈子的年轻人中也享有不小的话语权。

“你们这么做有什么把握吗？”听完整个想法，莫罗吉和安娜果然没有露出大怒或者大惊的神情，虽然有些诧异，但却是细细思考着可行性。

戴维克斯面带自得地看了奥斯汀一眼，说道：“这条线很明晰，安娜的关系，莫罗吉所能调动的武力，以及我们的渠道。既然能够把环节和耗费精简到最少，为什么还要那么浪费呢？”

安娜在听的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时才突然说了一句：“你们还忽略了一个人物。”

“修森特？没这个必要吧。虽然巡防军团在荒野上存在一些天然优势，但暗骑和我们行动部里筛选的一些人，足够弥补战斗力的损失。”戴维克斯问道。

奥斯汀眼里露出很感兴趣的目光，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那个头脑简单肌肉发达的莽夫。”安娜毫不掩饰他对修森特的轻蔑，“是奥尔文莱。”

第六十一章 说服

奥斯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说道：“这个人的确有些特别，有什么说法吗？”

安娜点了点头，罕见地露出严肃的神情，说道：“上次你跟我提起他之后我专门找人查了一下，这个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他虽然出身一个小家族，但他所能提供的能量却远远超过他的出身。”

奥斯汀流露出冷笑，带着嘲讽地说道：“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居于罗浮之下？如果是提拉那样的人还能勉强压得住他，但是罗浮那种看上去是个领导者的笨蛋……呵呵”

“虽然你们见面没几次，但看人还是挺透的呀。”

“从本质上说，我们是一类人，自然能够理解。”奥斯汀耸了耸肩。

安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沉默了一下说道：“行了，他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关卡，如果我们要做成这件事情，必须把他拉进来。无论是提供我们所需要的情报还是处理一些我们不方便做的事情，都需要他的帮助。”

“如果我能够说服他……”

“那我们自然会加入。”安娜重新恢复了笑容，无论在哪儿，她的明媚都能使周围的环境在一瞬间都焕发出光彩。

她直接帮莫罗吉做了决定，莫罗吉丝毫没有表示反对。

日子又过了一天，奥斯汀独自约奥尔文莱来到天启城下城区里一个阴暗的小酒馆里。

奥尔文莱裹着厚重的披风，看见奥斯汀穿着平民的衣服半卧在破旧的沙发里，端着一杯劣质的烈酒。虽然混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但每一口都似乎吞进去了一团火球。

奥尔文莱对这里刺鼻的烟酒气味和肮脏的油污没有表示出丝毫不满，对着奥斯汀说道：“奥斯汀阁下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的没有意思不协调，不想我们这种——啊不好意思，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只是表示一种对您伪装能力的……”

“赞赏？”

“对赞赏！”奥尔文莱微微一怔,笑了起来。

“这样的地方我几年前生活惯了，不存在是否冒犯的问题。说实话，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还觉得更自在一些。”

奥尔文莱没有对这句话作出评价，问道：“我可以坐下吗？”

奥斯汀伸了伸手：“当然，请坐。”

奥尔文莱坐到奥斯汀的对面，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说道：“今天您找我来到……这种地方，是由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奥尔文莱把“特别”二字咬得很重。

奥斯汀淡淡地说道：“你觉得奴隶生意利润高吗？”

“当然了，这是毫无疑问的。怎么，您对上次的利润分配有什么意义吗？如果有的话，我会帮你转告罗浮大人，的确您不但出战而且提供了销售渠道，三百多金币对您有些不太公平。”

“不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两个人不分钱的话，我们是不是能够分到更多？”

奥尔文莱目光一凝，说道：“刚刚这句话我可以当做没听到。”

“那需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帮你加深一下印象？”奥斯汀放下酒杯，灼灼目光如同利箭般刺向奥尔文莱。

奥尔文莱披风的兜帽猛地翻开，一头半长的头发无风自动，无形的源力波动从他的头部辐射而出，整个小酒馆中的人都感到大脑一阵抽动，像是猛地被什么捏了一下，口鼻中都喷出一股鲜血。

奥斯汀不擅长精神系的攻防能力，但寒玉能量对身体的感受却是立竿见影，硬生生接了一记精神冲击之后只是暂时感到了一阵恍惚。不过就在瞬间，他使劲晃了晃头便从眩晕中脱离出来。

奥尔文莱的精神冲击虽然只有三阶，但四阶的战士只要没专门注重精神系的发展，一般都会身受重伤。加上他人畜无害的面孔和独特的天赋，这一招总是无往不利。然而对待奥斯汀，却是少有的失手了。

奥斯汀凭借强横的身体硬抗了一记，这样的冲击还远远到达不了伤害灵魂本源的程度，但已经让奥斯汀感到有些心悸。

出于对奥尔文莱突然出手的愤怒，也带着一种不可能承认的恐惧，两人面前的木桌突然炸裂成了无数细小的木丝，一记锁喉直接扣上了奥尔文莱。

奥尔文莱一直放在桌下的右手微动，趁着木屑纷飞食指拉紧，砰的一声枪响震动了整个酒馆，很难想象一把袖珍的左轮手枪能够发出这样的轰鸣。

奥斯汀身体扭过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千钧一发之际子弹擦着腰肋而过，不知名的黑色物质缠在伤口上不断与源力碰撞出呲呲的声音。

看着奥斯汀脸上因为痛苦而无意识抽动的脸和毫无波动的眼睛，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恶寒，眼神中又充满了血丝，疯狂地笑道：“你不敢杀我！哈哈哈哈哈你不敢杀我！但是我敢杀你，你信不信我再开一枪哈哈哈哈哈！”

奥斯汀抽搐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显得突兀而不那么真实，说道：“你再来一枪吧，虽然我一定会受重伤，但你的颈骨肯定会碎掉。”

奥尔文莱扣住扳机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终于颓然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把那把极为危险的手枪放在身旁，接着缓缓举起双手。

奥斯汀也缓缓松开扣住对方脖子的手，一股蓝焰从他掌心喷出，不断腐蚀伤口的黑色物质在接触蓝焰的一瞬间便完全消散。

奥尔文莱眼皮一跳，看着对面重归平静的奥斯汀，如同看见了一块极北荒原的坚冰。他知道奥斯汀已经完全动了杀心，眼中的血丝终于又缓缓消散，竟是再一次被奥斯汀的冷漠压住了疯狂。

冷漠，对自己生命的冷漠，对对方生命的冷漠，对权势和背景的冷漠，有时候就代表着一种极致的疯狂。

二人像是雕塑一样沉默地对望了半个多小时，酒馆里的酒客像是生命都没发生一样各自谈笑，却都默契地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

奥斯汀觉得自己谈崩了，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奥尔文莱则是摄于奥斯汀的杀意，跟着丝毫不敢动弹。

终于，奥尔文莱一颗颗汗珠止不住地打湿了胸前的衣襟，支撑不住地向后倒在靠背上，像是脱力一般。

“行了，我同意你的方案。罗浮和修森特……确实应该出局了。”

奥斯汀一愣，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奥尔文莱却有些惴惴不安，他刚刚一句话说出，就等于将自己推向奥斯汀，如果奥斯汀因为刚才的冲突而不接受，还将自己卖给罗浮，那以后的日子怕是会十分艰难。

奥尔文莱敢肯定，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肯定有办法记录下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的那句话。

“我们都是一类人，可能会懂得感恩，但永远不会甘居人后，至少要扫清前面的那些庸才，不是吗？”

憋了很久之后，奥尔文莱终于放弃了解释，但说出的话让奥斯汀完全放下心来。

第六十二章 麻烦

“我觉得不久之后冯兰特林等人就会知道我们这次会面的，奥尔文莱先生对此有什么想法吗？”得到了奥尔文莱的肯定奥斯汀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突然问道。

奥尔文莱沉吟了一下说道：“没关系的，我会把我们这次冲突如实上报，只是其中不包括我们达成的协议。”

“如实上报？”

“当然，在聚会的时候罗浮先生怕是早就看了出来您对我……似乎有些成见。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喜欢有人窥探我的事情，包括档案。我觉得不会那么巧，每次我的行动档案都会经过您的手，而且恰巧让您看见里面的内容。”奥斯汀别有深意地说道。

“咳咳，”奥尔文莱突然有些尴尬，罕见地脸红了一下，不过瞬间恢复了正常，“以后不会出现这种巧合了。”

第二天晚上，众人又聚集在了一起，这次多了一个奥尔文莱。看着奥尔文莱脖子上海残留着的淤青，其余几个人神情都有些怪异。但奥尔文莱却似乎浑然不觉，安之若素地喝着杯里的红茶。

“奥斯汀先生既然有这个……提议，不知道具体有什么安排吗？”奥尔文莱含笑问道。

“没有。”奥斯汀回答得斩钉截铁。

众人楞了一下，奥斯汀继续说：“我对这个领域并不熟悉，自然还是按照以前的做法操作就可以了，只是暗骑可能需要出更多的人手，同时我会从行动部一处中派出一些人来合作。”

其他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按照惯例既然奥斯汀提出这个事情并获得了他们的同意，那在没有人提出异议的时候，奥斯汀便暂时充当领导者的角色。但这并不是一定的，就像是议会的议长一般，其他人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或者反对，并提出自己的方案。

接下来，众人商议了一下具体细节之后便准备离开，这是安娜问道：“奥尔文莱先生，我知道罗浮那里新建聚居地的情报其实全部来源于你，什么修森特的巡防军团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你以后怎么跟罗浮交代?”

奥尔文莱无所谓夹着一根雪茄，有些阴冷地笑道：“我算是罗浮的人，如果我直属提拉，我现在大概会很为难，但是罗浮......那个只是比修森特多一点脑子的莽夫而已，很好糊弄。本来这种东西也只是看机会而已，大不了就说最近有兽潮，我们去中立之地找找暴民一样可以维持正常水平。”

所谓中立之地，其实就是没有被划分为防区的地方，那里虽然后更多的不确定和危险，但拥有更多的流民和异端，也有更多的机会。

奥斯汀听到糊弄这个词，眼角跳了一跳，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众人商讨完毕离开包间的时候，奥斯汀突然看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该死，是曼斯，曼斯?爱林特！”奥尔文莱竟然比奥斯汀先一步认出对方，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我从后面走了，不能让人看见我跟你们在一起，罗浮虽然脑袋不那么灵光，但也不傻。”

的确，他和奥斯汀在下城区的酒馆里见面可以解释为私下解决冲突，但这样公然会面却是很难不让人起疑。

奥斯汀点了点头，径直向曼斯走了过去，出乎他意料的是安娜和莫罗吉也跟了上来，看似不经意地把奥尔文莱挡在身后。奥尔文莱兜帽一遮，隐没在大厅的人群中。

“啊我这是看见了谁？我们伟大的奥斯汀男爵阁下，冯兰特林大人身边的红人！”曼斯同时注意到了奥斯汀，夸张地大声叫了出来，这个饭店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没错，曼斯就是那个冯兰特林之前的副官，在奥斯汀来了之后被挤到了行动部二处。之前他还可以对人说这样的职位掌握更多的人手，是更大的权柄，冯兰特林对他依旧宠信，但自从奥斯汀被封为男爵并执掌一处之后，他便是一个接一个的打脸。

对此他心里的怨恨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深，但平时在行动部里，在一切冯兰特林能够注视到的地方，他依旧是一副温良的形象，似乎是任劳任怨，只在乎能为冯兰特林提供助力，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地位。

如今好不容易在行动部之外碰见奥斯汀，他所积累的怨恨一下子全部被激发了出来，不由得大声出声嘲讽道。

奥斯汀脸上如同冰封一般毫无表情，淡淡地点头道：“曼斯爵士阁下，好久不见。”

奥斯汀故意把“爵士”二字咬得很重，曼斯一下子脸上便挂不住了，一抬手源力如同重拳一般向着奥斯汀轰来。

戴维克斯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奥斯汀的身后，一挥手便是一道半透明的巨盾护在奥斯汀的身前，猛烈的碰撞之下扩散的源力波动直接将附近的几张桌子炸得粉碎，吃饭的平民也有不少被气浪掀起。

安娜和莫罗吉同时皱了皱眉头，柔和的源力扩散开来将周围无辜的人护住。曼斯的黑色军服和袖章表明了他审判所行动部执行官的身份，周围的人大多忍气吞声地结账离开，至于其中有多少贵族子弟会在参议院告他一状，则是后话了。

“曼斯阁下您这是干什么？小店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惹得您在店里大打出手，还请您直说。”二楼走下来一名中年男人，看着这个场面皱紧了眉头。

天启城里每家稍有档次的饭店都会有不小的后台，曼斯此时也不敢太多嚣张，只是冷哼一声，说道：“不好意思，今天店里的损失我们爱林特家族会赔的。这个人与我家族有世仇，还打伤了我的一位族兄，今天既然碰上了，那么注定会有一战。”

奥斯汀想到那天在军部情报处门口被他废了一条胳膊的阿瑟，没想到当时的借口被曼斯今天正大光明地提了出来。

“现在的小家伙做事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中年人摇摇头嘀咕了一句，一闪身又回到了里面的包厢里。

曼斯的目光重新回到奥斯汀的身上，冲着旁边一名高大青年说道：“莫林拉克先生，这个就是打伤阿瑟族兄的人。”

莫林拉克有着阳光的微笑和狮子般的金发，即使是便装也熨得笔挺，丝毫不见褶皱。他听到曼斯的话，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愤怒，但还是对着奥斯汀微微躬身说道：“见过奥斯汀男爵阁下。听闻阁下行事狠辣，废我同袍一条胳臂，今日必要和阁下讨教一下。”

第六十三章 交手

奥斯汀一听这话，心里总感觉有点古怪，看着莫林拉克一脸正气和曼斯脸上隐隐闪过的一丝阴险，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莫林拉克……阁下，您也是爱林特家族的人吗？”奥斯汀皱了皱眉头，忽然说道。

莫林拉克愣了愣，说道：“当然不是了，我是来自……”

奥斯汀却没有听他说明出身的欲望，打断他道：“抱歉，家族世仇不允许外人插手，您不知道吗？”

“我并不是代表奥林特家族，而是代表军部同僚……”

“我不接受。”奥斯汀脸上的寒冰突然破开，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莫林克兰一下子怔住了，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想我有权利拒绝这种挑战，不是吗？”

莫林克兰脸色一下子铁青，却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奥斯汀心里叹了口气，他有心将莫林克兰这样至少看上去正气凛然的军人从这种世家阴谋里摘出去，但对方似乎并不领情。

“曼斯，既然我们有家族世仇，那我的性命你够胆就自己取，何必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奥斯汀彻底撕破脸皮，一股血腥气开始弥漫，空气都仿佛变成了淡淡的红色。这是奥斯汀心里杀意汹涌的征兆。

曼斯面目狰狞，睚眦欲裂，但他对二人的实力对比还是有着明显的认识，迟迟不敢动手。手指刺破了他的掌心，想到他从前认为光明的前途和家族对自己的期许，以及奥斯汀晋升男爵之后旁人一样的眼光，鲜血一滴滴地顺着手掌流下，他都浑然不觉。

“不过呢，今天我对你这种杂碎没有兴趣，你要是没胆子出手的话就滚蛋吧。不要拿我这一句世仇就当做借口找家族长辈来对付我，我知道你们家长有三名六阶强者，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去做冯兰特林大人的附庸，到时候什么家族血仇都是扯淡。”

曼斯终于忍不住火山一般的狂怒，他知道奥斯汀就是在刺激自己，只要自己承认下这场决斗，那他的卫队便没有权力插手，一对一字迹落败是必然的情况，甚至会因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屈辱就行烈焰一般焚烧着他的心脏，使他忍不住踏前一步，源力在他体内疯狂流动。

“等等，”就在奥斯汀露出阴谋得逞的笑意时，莫林克兰抢先一步拦住了曼斯，“奥斯汀阁下欺人太甚，实非贵族所为。今日我若不出手，回去之后必将寝食难安。我提出与阁下进行决斗，不记生死。”

说罢，他脱下白手套，向着奥斯汀脸上扔了过去。

奥斯汀自然不会让手套打在脸上，一伸手便接下了手套。蛋挞没有用源力阻挡，就表示他接受了这场决斗。对于这样的决斗若再行避让，同样是一种屈辱，也不是奥斯汀的风格。

或许莫林克兰真的有着所谓风骨，或许同袍友谊令人感动，但这与奥斯汀又有何干?他已经做出了他认为的努力，既然对方再次相逼，那便战吧!

“如果你想要战争，那便给你战争。”

不知为什么，在出手的一瞬间，奥斯汀忽然想到了这句阿摩司大帝的名言。

不过突然有点纷乱的脑子并没有干扰奥斯汀出手的速度，跨步、直拳，汹涌的源力形成飓风刮得曼斯身边的人脸上隐隐作痛。

莫林克兰神色一正，同样是毫无花巧的一拳轰出，与奥斯汀的气势浩大不同，堂堂正正，锋芒内敛，原本以力对力的一次碰撞竟有了温润如玉之感。

一瞬间，奥斯汀便知道自己落了下乘，对方具有凝练的五阶源力，同时出手之际已有煌煌之威，显然颇有心得。一触之下，奥斯汀借力回退，不肯硬抗被压了气势，四肢着地地半趴在地上，喉咙里传来野狼一般的呜咽。

“荒狼男爵名不虚传。”莫林克兰脸上也是十分凝重，取出一套指虎戴在双手，身上的金色源力像是铠甲一般将他包裹起来，宛如实质。看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血色，莫林克兰终于忍不住抢先出手，绝不能让对面把气势蓄到顶点!

奥斯汀猛地弹射而出，肉掌直接拍在莫林克兰的双拳上，竟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指虎的刃口在他掌心带起长长的血痕。

然而，他依然是一触即退，在旁边的立柱上一点，不知何时已是双刀在手，锋利的源力向着莫林克兰压了过来，带着撕碎一切的决绝。

莫林克林如同海边礁石屹然矗立，双拳补下密不透风的防线，甚至能够找到机会抽空反击，刀锋浪潮被击碎成一朵朵浪花。

双方竟是选择以快打快，火光飞溅寒芒如繁星，带起一道道残影，金属碰撞声连绵不绝，连成一条线般，修为稍低点的听上去感觉胸口发闷，无比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分开，奥斯汀反握短刀，双手微微颤抖，一道道淤青布满了手背，喉咙里一阵阵发甜。莫林克兰也不好受，身上轻甲处处破裂，覆盖不到的地方刮起一道道血痕。

双方源力一收，强大的恢复能力使得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二人纯粹比拼战斗技能，没有运用丝毫衍生能力，看似激烈，其实也是一波试探。

只不过莫林克兰更多的是世家贵族传承的强大战技，而奥斯汀则是凭借近乎严苛的训练和荒野上求生猎杀的本能。莫林克兰有超过一阶的基础，奥斯汀有寒玉能量改造的身体，一波下来两人是真正的平分秋色，丝毫不让。

莫林克兰脸色愈发凝重，金色的源力逐渐转化为凝实的土黄色，奥斯汀骤然感觉到一股压力袭来，似乎身体沉重了些许。虽然不算太大，但对他的行动有了一定的影响，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进行一轮跟刚才一样的快攻，那落败的一定是自己。

“阁下是非要和我动手吗？”奥斯汀缓缓吐了一口气。

“多说无益，阁下使出真本事吧，否则下一轮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了。”莫林克兰一声大吼，身形骤然向着奥斯汀激射而去，比刚才竟是还要快上三分!

第六十四章 制衡

奥斯汀的眼中确实没了刚才的嗜血与疯狂，摆了一个军用格斗术的起手式，迎向极速撞来的莫林克兰。

莫林克兰借冲势出拳，一股源力竟似漩涡一般将奥斯汀向前吸去。奥斯汀右手刀格住隐藏的左拳，左手刀借势向着莫林克兰的手腕绞去，想要将他的手腕直接削下来。

然而，突如其来的重力压制让奥斯汀的动作在出手的瞬间有些走样，莫林克兰手腕一抖卸下了刀刃处传来的巨力，只在源力形成的铠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莫林克兰一声闷哼，可以看出形成铠甲也是他的能力之一，很有可能是他的五阶能力，被破防之后对他的元气有不小的损伤。

然而，奥斯汀刀刃上那一抹鲜红愈发明亮，武装系三阶能力重锋配合上短刀特殊的“破甲”纹刻，对五阶能力都起到了不可思议的效果。然而，对方的天赋能力大概是重力控制，加上快要凝成实质的土黄色源力铠甲，颇有不动如山的气势，让奥斯汀也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在这样的情况下，奥斯汀没有丝毫气馁，刀光如水泼一般连绵不绝，气势逐渐攀升，空气里的血气宛若实质搬扭动起来，像是一条条红色的蛇在空气中游弋。

莫林克兰却是丝毫不敢携带，只有面对奥斯汀的进攻才能体会到那种真实的可怕，自己引以为傲的五阶能力“大地之甲”都开始摇摇欲坠。

他突然有些后悔，今日此事大改真是偶然遇到，他本是和曼斯见面商讨军部与审判所的一项合作事宜，由于古老的积怨二人便选了这样一个清幽的地方，却没想到碰见了奥斯汀。一起从军的阿瑟一条胳膊废在对方的手上，留下了永久的残疾，这口气不可能不出。但自己的装备实在太差，指虎虽然算是精品，但远远不能和对方的短刀相提并论。谁能想到审判所一处的那个变态执行官连外出聚会都带着这样精良的武器?

想起同袍绝望的眼神，莫林克兰突然一声怒吼，猛地一踏地，顶着双刀一击膝撞向着奥斯汀迎面而来!

奥斯汀没想到对方突然一改稳扎稳打的风格，竟然如此硬气，左手反握短刀挡在脸上，只听见咔嚓一声，左臂承受大力竟就此骨折!右手本能般地在莫林克兰左肋处连捅三刀。

不得不说，这三刀算是奥斯汀的绝杀之术，早已千锤百炼，一刀破防，二刀破甲，三刀断骨，虽然不算重伤，但足够他将充满毁灭性质的能量顺着刀锋注入对方体内。

二人同时退开，奥斯汀短刀落在地上，左手软软地垂着。莫林克兰则半跪在地上，肋骨处血流如注，体内更是掀起一道道巨浪，与外来的血色源力抗衡着。

曼斯在一旁看到这样的情景，让手下人立刻上前为动弹不得的莫林克兰止血，自己虎视眈眈地盯着左手受伤的奥斯汀。

奥斯汀感受到了充满敌意的目光，毫不在乎地冷哼一声，刚要摆出战斗姿势，却看见戴维克斯挡在身前。

“曼斯，你还想继续吗?”戴维克斯身边涌起一团火焰，化作一条双头火蟒盘绕在身前，目光中尽是灼灼战意。

曼斯大喊道：“我与奥斯汀的世仇任何人不得插手!这是受到王朝最高宪法保护的!”

“无耻!”安娜看着坐在一旁的莫林克兰，忍不住大声说道。

戴维克斯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完全破坏了那张脸的美感，嘴上骂着粗俗的脏话：“我他妈管你什么世仇宪法?你要是敢过来老子就敢杀了你，你他妈拖着尸体去最高法庭告我啊！”

曼斯脸上忍不住抽搐起来，说道：“奥斯汀还能与我抗衡几分，就凭你？”

“只是抗衡?你这个垃圾他妈怕是修炼修坏了脑子!你过来看看小爷我今天能不能杀了你?”

曼斯的脸色突然平静下来，伸手一掀风衣，一把长型霰弹枪出现在他的手里，接下来的一瞬间霰弹枪便亮起密密麻麻的纹路，这绝不是单单为了好看而设计的装饰！

“大人不要！”曼斯身边一人明显是二处直属作战人员，一眼便认出了这把审判所中都赫赫有名的霰弹枪：穿云之光。那是审判所一位隐退巨头成名之前所用的霰弹枪，算得是一把真正的精品，不知为何流落到了曼斯手里。

不过这把堪称秒杀五阶的霰弹枪却是丝毫没有被辱没他的威名，在曼斯手上着实打出了一片威名。

戴维克斯显然也认出了这把枪，双头火蟒作势欲扑，顿时双方都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

然而就在这时，曼斯又默默收起了长枪，走到一旁扶起莫林克兰，冲奥斯汀说道：“今天我不会出手了。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只是想要证明一下，你们想要与我为敌也要付出代价，不管是哪个方面。”

戴维克斯手指的源力丝线操控着双头火蟒，冷笑一声，正准备弹动手指，却被奥斯汀拦了下来：“戴维，算了吧，让他们走。”

戴维克斯楞了一下，不情不愿地随手挥散了火蟒。曼斯微微欠身，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看着曼斯等人灰溜溜地消失在门口，戴维克斯终于沉下脸来，冲着奥斯汀吼道：“你干什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你被伤成这样，我非要废了曼斯不可！是不是刚刚有人看着不方便？我马上就去安排，不不，我亲自去办！保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够了，戴维，你之前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看不透了？”奥斯汀把左臂骨折的位置扶正，一股源力柔柔地覆盖在上面，缓缓进行着修复，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安娜在旁边咯咯笑道：“戴维克斯这叫关心则乱。”

戴维克斯瞪了安娜一眼，奥斯汀摆了摆手说道：“你还是不熟悉冯兰特林大人。他故意提拔我打压曼斯，实则是利用爱林特家族来打压我，怕我发展得太快。”

“不会吧？这么些年了……”

“这不是多少年的问题，这是大人物对手下人应有的制衡。即使我们在外人看来是冯兰特林大人的忠犬，大人也会养两条狗互相咬，防止其中一条咬伤了主人，或者咬了不该咬的人之后没有替代的。”

第六十五章 天生反骨

连莫罗吉这样的人都听出奥斯汀语气里浓浓的萧瑟之意，皆是沉默不语。

奥斯汀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这些都是大人物们的权衡之道，不是我们所能操心的，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尽力体现自己的价值罢了。”

安娜强颜笑道：“现在你至少有了我们不是吗？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又何尝不是在挣扎活着，各自有各自的辛酸。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有互相扶持的理由啊。”

莫罗吉在一旁说道：“各位……与其突然在这里煽情，我们先把奥斯汀送去医院可好？这样的骨折……应该不是靠源力就能自行恢复的吧？”

“啊！”众人突然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护着奥斯汀前往天启中心医院。

又是折腾到半夜，奥斯汀和戴维克斯才回到自己的居所，加德林看见奥斯汀打着石膏的左臂楞了一下，接着唤醒还留在庄园里的仆从打来热水为他擦拭身体。

收拾完之后，奥斯汀穿着睡袍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着被包裹得层层叠叠的左臂，露出无奈的苦笑。

“我宁愿被人砍上几刀，也不想就这么被绑着左手，太痛苦了。”

“您又不是没骨折过，每次都要这么抱怨几句。”加德林站在一旁笑道，全然没有担心之色，“要是您不想这样，那以后就注意一点，不要用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呀。”

“这不是…….算了今天的情况有些复杂，有空再跟你解释吧。”

“那您好好休息，我先退下了。还有，您最好回到卧室休息，不要在书房里喝酒了，对骨头愈合不好。”

“好的好的，加德林叔叔你先回去睡觉吧。”

等加德林走了之后，奥斯汀打量了一下门外，对站在一旁的戴维克斯说道：“戴维，去给我倒杯正午过来，加两块冰。”

戴维克斯倒是没有丝毫犹豫，与其费神劝他不如直接去做，反正就算自己反对最终也是奥斯汀获胜。

“喂，我要的是正午，你倒一杯甜酒干嘛？”

“甜酒喝了好休息，半夜别喝烈酒。”

奥斯汀最终也选择了妥协，慢慢抿着淡绿色的液体，对戴维克斯说道：“你觉得今天遇见曼斯是巧合吗？”

戴维克斯见奥斯汀回来之后除了骨折的手臂之外，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情绪也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妩媚的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与低沉动听的腔调形成鲜明对比：“我们都不相信巧合，不是吗？我明天便会安排人去查。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今天奥尔文莱也在，我怕有人是针对他的，你多注意一下这方面。”

“明白。”

“你对安娜怎么看？”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奥斯汀突然问道。

戴维克斯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不就是个大家族的小姐吗？而且估计和什么大型豪门有所关联，觉得有意思就跟着我们玩玩。莫罗吉即使进入了朱利坦家族的主家，态度还是带着恭敬，甚至有着附庸的姿态，这可不是什么习惯所能解释的。”

奥斯汀点了点头，回到：“跟我想的也差不多，不过估计是从小寄样在其他家族，才能养成这样的……气质和习惯。”

“正常情况，大家族的私生女，等风头过了长大了再相认，城里那帮贵族们惯用的套路。不过看来也是比较受宠的那种，没有被抛弃在荒野，只是不知道现在她有没有被计入族谱。”

突然，戴维克斯的脸色猛地变得古怪起来，问道：“你不会……真的对那大小姐动心了吧？她……”

“行了，我有分寸。不管是不是豪门，看莫罗吉的态度都起码是个公爵之家，甚至是封地大公一类的恩宠世家。如果能搭上这条线，哪怕只是成为极为要好的朋友，那也足够我们脱离冯兰特林大人的控制。”

“脱离？”戴维克斯真的被奥斯汀吓到了，手上的酒杯猛地一颤，几滴酒甚至不受控制地洒了出来，金色的液体落到木质地板上，碎成更小的水花。

“难道你没有这样的意向吗?我不信你就这样甘心为人驱使。这么多年了，我觉得自己还是了解你的。”

“如果我想要真正地谋求权位，第一个扫清的障碍应该是你吧，亲爱的奥斯汀。”戴维克斯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如果你想要我的位子随时都可以拿去，我无所谓。”奥斯汀没有看他，只是放下酒杯，轻轻抚摸着打着石膏的左臂，“这些年你为我付出得够多了。”

戴维克斯挠了挠头，说道：“好吧......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没有和你争斗的心。我以为自己想要踢罗浮出局就够疯狂了，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要拖了冯兰特林大人的？”

“有这个想法很久了，从那一年他毫不犹豫地卖了古威尼，我就知道我们在他心里并不是自认为地那么重要。但自从冯兰特林开始为我谋爵、我把推到前面来，我就知道他把我当成了一件精良的工具。”

“他不是为了......”

“为了栽培我?去他妈的吧，我成为男爵之后就成了控制一处的不二人选，他便能在获得副所长的道路上投下一个沉重的筹码，甚至是在为成为巨头铺路。”

“也就是说，你成为了他控制审判所的工具?”戴维克斯总算是明白过来。

“还能吸引目光，让那些有心人减少对他成为副所长的关注。”

戴维克斯将他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白净的脸上泛起迷人的红晕，眼神开始迷离起来，说道：“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吧?起码有互相利用的价值，对我们都好。”

“但我就是不喜欢有人把我当成工具啊！”奥斯汀突然叫出了声，眼睛里满是孩子气的倔强，像是小孩对抢了他糖果的大孩子发出抗议。

“噗嗤。”戴维克斯与奥斯汀对视了一眼，突然笑出了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幼稚。”

“小时候老沃夫就说过，我脑后生着一块反骨，任何想要握住我这把刀的人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戴维克斯收了笑容，说道：“我会支持你的，你想要怎么办?”

奥斯汀刚刚狠呆呆的气势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懒洋洋地说道：“我还没想好，但建立自己独立的势力和商队是必需的。而且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成为冯兰特林的附庸，否则按照王朝最高宪法，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出头。”

戴维克斯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看不懂面前的奥斯汀了，他似乎有一千张面孔，凶狠是他，冷漠是他，不在意是他，孩子气也是他。

“你看着办吧，说实话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你突然就这么说想要脱离冯兰特林大人，一时间真的……”

“慢慢来，这种事情急不得，等锋牙部落的商队再来的时候我想尝试联系一下诺恩。”

“你是指想要和新党合作？与他们发展商队？”

奥斯汀摇摇头，说道：“先仅限于狼族的锋牙部落，毕竟新党还是以血族主导，我们不太熟悉。而且我近期肯定还要去寒江城一趟，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吧。那种寒玉我需要大批量的购入，对我有很大用处。”

第六十六章 随从

深秋的雨突如其来，就在二人对话之际，外面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顿时一股潮湿的气息从开着的窗户飘了进来，带着泥土的清新。

“今天就这样吧，你需要我扶你回卧室吗？”戴维克斯又倒了一杯酒，二人沉默着喝完之后问道。

奥斯汀嘴角抽搐了一下当是笑过了，说道：“你回去吧，我再坐会儿。”

戴维克斯点了点头带上门，带着几分微醺回到房间。加德林的身影出现在楼道拐角处的阴影里，看着各自回房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都还是孩子啊。”

戴维克斯躺在床上，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雪茄点上，封闭的房间里不久便烟雾缭绕。想着刚刚跟奥斯汀的交谈，戴维克斯脑海里不断浮现从他们刚认识到现在的一幕幕，突然觉得心灵跟着外面的雨水越飘越远。

“其实跟着你也不错啊，至少这些年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奥斯汀继续缩在沙发里，确认了没人在外面之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正午，终于露出满足的笑容。

打开窗户，看着外面飘进来的细细雨丝，奥斯汀带着一丝莫名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二人便听到了加德林的声音：“主人，戴维克斯先生，两位起床了吗？按照安排两位今天上午该去奴隶市场挑选一些奴隶战士组成私人卫队了。”

按照王朝的标准，男爵百人卫队，子爵五百人，伯爵一千人，以此类推。到了伯爵这一级，就基本上算是一支小型的军队了，到了公爵的万人则算是统领了一个小型军团。

只有到了正式的男爵，私人卫队才能正式进入军队编制，之前庄园的卫兵都只能算是保镖一类的人物。其实若不是为了成个场面，奥斯汀都不想要那些卫兵。到了男爵之后，奥斯汀终于依照惯例，不得不去组建正式的私军，并去军部登记。

一下想到军部，奥斯汀又感觉心里多了块阴霾，不过也没有多在意。

奥斯汀二人同时来到大厅，看着对方那浓重的黑眼圈，都是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加德林看着二人相视一笑，心里竟不由得感觉到一丝温馨的感觉。想想两人身上的那些一条条的人命，加德林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驱逐了出去。

“主人您需不需要取消今天的行程？您的左臂……”

“我是去挑选奴隶，又不是去打仗，不碍事的。”奥斯汀摆了摆手说道。

加德林也不再反对，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为您安排出行。您的手臂不方便，就不要去乘公共马车了，庄园里之前购买的马车已经为您收拾好了，车夫叫做路德，是个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三年的少年，完全值得信任。”

“我们还购买过马车吗？”奥斯汀楞了一下。

加德林总是对这位主人感到有些无奈，回答道：“您晋升爵士之后便买了，只是有好几年都没用过了，闲置了好多年。现在您正式踏入男爵，我有必要提醒您，您需要保持一些……贵族的格调。这些虽然都是小事，但也会有可能成为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指控的条目。”

听到加德林话里另有所指，奥斯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好的。”

三人一边交谈一边走到门口，那个叫路德的年轻人已经准备好了躬身等在门口，那是个最多不过十五岁的少年，黝黑的皮肤带着油亮的光泽，一副南方渔家的特征。如果三年之前就开始在这里做事，那确实值得信任。

奥斯汀和戴维克斯冲着路德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路德一路上都很兴奋，数次想要开口但看到车厢内的二人，都硬生生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不过他脸上那种钦佩而又激动的神情确是一直掩盖不了，让奥斯汀有点诧异。

“路德，你是不是在害怕我?”

“啊！怎么会?”路德怀着心事，突然听见奥斯汀叫他的名字吓了一跳，“我——我只是进来这么多年能见您一面，能回去跟我那些朋友吹嘘很久了，您不知道，我们都很敬仰您——”

“你们?”

“是的，我没进入您的庄园之前是在一个马场里做工，就是那种赛马赌马的场子，认识了很多......不那么能入大人物眼的朋友，但是大家知道您也是从底层打拼一直到现在的地位，简直是我们的目标。”

奥斯汀心里有些苦涩，要不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被冯兰特林大人赏识，恐怕他已经腐烂在了审判所的黑牢里。

路德见奥斯汀没有说话，有些惶恐起来，开口解释道：“主人我并不是有心冒犯您，我知道我和我的朋友们连仰望您的资格都没有，怎能以您为目标?只是一时说错了话，您别......”

“没事，你言重了。”奥斯汀突然心里一动，问道,“你说你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是不是消息很灵通,对一些地下势力也很了解?”

“当然了，我路德绝不敢跟您说谎，天启城下城区的事情我不敢说能知道风吹草动，但大小消息我都能打探出来。”

奥斯汀点了点头说道：“那这次我去挑选奴隶你就跟着我一起看看吧，帮我挑选一下。”

“遵命!”路德顿时一个激灵，用力一抽鞭子，马儿似乎跑得更欢快了。

关上马车门的缝隙，戴维克斯问道：“奥斯汀，你觉得这小子还不错?”

“你不觉得他有点像我们初见冯兰特林的时候吗？而且还不像我天生反骨的样子。”

“只是源力等级低了点，只有一阶吧，还是用在一项力量一项速度这样很平凡的能力。”

“能力可以培养的，虽然错过了最佳的修炼阶段，像这样从小就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人实力可可不能用单纯的等级判断。他能进入我的庄园，说明还是有能被看重的机缘。”

“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还有暗影方面的天赋?是个天生的影子。”

“再看看吧，不看源力还是个不错的苗子。既然要培养势力，那就不要放过任何可能的人才。”

戴维克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第六十七章 初到

奴隶市场处于上城区与下城区的交界处，权贵们带着手下的奴仆美眷前来挑选奴隶，既是满足日常需求，也是有了一种心理上的满足；而下城区的人有时候来逛逛，算是茶余饭后的乐子，也可以顺便碰碰运气，更有人把自己明码标价，从侍女到保镖应有尽有。

一时间鱼龙混杂。

路德在市场旁边找了个地方停下马车，将马车交给一旁的接待人员，小声交代了几句，接待人员连连点头。

“啊这不是小路德吗？小崽子很久不见，怎么有空来奴隶市场了？”

奥斯汀二人从车上走下来，便听见一声粗犷的大喊，眼见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以他那不多的贵族修养也能看出，这个中年人的礼服不伦不类，在这种场合穿着礼服更显得有些可笑。

路德脸上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但出奇地没说什么，默默地对着奥斯汀一身手，请奥斯汀二人往里面走去。

中年人看见奥斯汀的服饰，眼神一亮，凑过来不依不饶地说道：“这位先生是要进市场看看吗？我给您安排一位向导吧，一下午只要三十个铜币，就能让您避免上当受骗和小流氓的骚扰，还包您能挑选到满意的奴隶。”

说完，他又冲路德喊道：“小兔崽子现在毛长齐了，就敢不给我打招呼就接客人进来？还不快把客人请过来!”

路德依然不理，对奥斯汀低声说道：“主人走吧，不要浪费时间。”

奥斯汀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杂碎是什么东西？”

路德想要伸手拉奥斯汀，但想想身份的差距，还是保持了一段距离，说道：“这个人大多叫他猪蛇，名字倒是没人记得，不仅贪婪无度，而且心狠手辣，是这个奴隶市场里最大的地头蛇。”

戴维克斯听到这个称呼不禁笑出了声，低沉的嗓音倒是把偷偷大量他的猪蛇下了一大跳。

“猪蛇是吧？我觉得路德挺好的，不用麻烦了，还请你让开道路。”

原来不知不觉中，中年胖子的十几个精悍手下已经把道路给堵了起来。

“小子，别不知好歹，我尊称你一句先生你也别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物。要是你今天不雇个我的人，怕是一个奴隶都别想选好。小的们，把路让开吧，看三位怎么选。”

“这里都是这样吗？”奥斯汀面色古怪地看着路德。

路德无奈地苦笑道：“当然不是这样，甚至有亲王府的人来过这里挑选奴隶，那里的人即使是最低级的仆人他怕是也不敢惹。主要是您今天穿着便装，又没有仆从排场，又眼生，一看就是.......您懂的。”

奥斯汀揉了揉鼻子，他原本觉得若是穿行动部的军服来这种场合不太合适，没想到却成了麻烦的根源。要是他穿上黑色军服，这样的小人物恐怕早就避之不及。

“进去吧，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给我找麻烦。”奥斯汀抚摸着被打了石膏的左臂冷笑道。凭借强横的身体素质，左臂已经能够发力了。像猪蛇这样最多三阶的人，奥斯汀一只手就能让他万劫不复，只是他的那些手下是个麻烦，到时候动起手来还要考虑一下左臂的承受能力。

然而，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戴维克斯突然开口道：“我想废了他。”

奥斯汀一怔，涉及到奴隶的时候戴维克斯总是格外敏感，或许与他那并不愉快的童年有关。没多问，他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对面的中年胖子骄狂地笑道：“两位怎么不进了？还是好好雇个人比较好。不过我现在涨价了，一个人要一个银币!”

奥斯汀以一种近乎怜悯的神情望着猪蛇，果然，戴维克斯从腰间拔出一把与他纤细手掌截然相反的粗犷左轮手枪，指向猪蛇。

那个中年胖子还在大笑，身上的肥肉似乎都在一起颤抖：“你敢在这里开枪?你要是敢违反法律，市场的执法队立刻就能将你抓起来!”

“砰!”戴维克斯终于对对面的聒噪感到心烦，一句话都不说，直接一枪轰在他的腿上，顿时他的左腿膝盖以下瞬间消失无踪。

虽然没舍得用特制子弹，但枪上的穿透纹刻直接视猪蛇的三阶防御为无物。加上他并没有丝毫的准备，戴维克斯武装系四阶能力精准打击也不是他能躲开的。

猪蛇一声惨叫，凄厉的声音穿透力极为惊人，顿时一对执法队便匆匆赶来。

执法队在军部有登记，但并不隶属军部，准确来说是市场背后大佬的私人部队。而背后那人，似乎和王朝财政部有着某种关联。

“是谁?谁敢在这里开枪?”为首之人面目阴沉，鹰钩鼻和深凹的眼眶更显狠厉。

“大人!是他!就那个看着像个娘们儿的年轻人，深红色衣服那个!”

戴维克斯站了出来，手上的枪还冒着火药的热气，不用看那红黑相间的衣服就知道肯定是这个人在挑事。

看着对方凛然的杀气，执法队长的身体渐渐紧绷了起来。对方的源力波动和他相差无几，都是四阶巅峰的感觉，但对方给他的压力却不亚于曾有缘见到的幽暗森林中的凶兽。

“阁下是?”执法队长摸不清对方的路数，谨慎地问道。

戴维克斯对对方的态度很满意，说道：“审判所行动部抓捕清剿叛逆，无关人等不要插手。”说罢，还拿出一块铁徽出来晃了一下。

执法队长知道戴维克斯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他想要的也就是一个台阶，对方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也就点了点头，冲着手下人说道：“收队，不要耽搁大人做事。”

“大人!大人!我不是——啊！”倒在地上的胖子还想要解释，突然炽热的空气将他的话全部堵了回去，随着温度逐渐增加，他的皮肤都开始通红，逐渐地上的血迹都被蒸干。

惨叫声逐渐低了下去，空气中竟渐渐弥漫起烧焦蛋白的味道，闻之欲呕。

第六十八章 奴隶

随着猪蛇的气息逐渐微弱下去，他的手下们面面相觑，挡路自然是不敢的，但他们依旧不敢离开。戴维克斯手里那把霰弹枪还冒着刺鼻的火药味道，虽然随风飘散，但众人仍然觉得自己能闻到那股味道。

戴维克斯冷冷一笑，抬起的手上有强烈的红光闪动，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暴躁的火因子。

奥斯汀上去拦住了戴维克斯，说道：“算了，这还是在天启城里呢，不要太过分了。”

“滚吧。”戴维克斯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

那些打手一般打扮的人们如蒙大赦，赶紧往人群里钻去，突然又听到戴维克斯的声音：“诶诶，那谁，你们都给我回来！”

众人止住脚步，又战战兢兢地转了回来，推推搡搡之后一人走上前两步问道：“大……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看着那张赔笑的脸，戴维克斯没由来地觉得厌恶，这么多年了这个脾气算是改不了了，像是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把这个杂碎的尸体抬走，放这里让人家还怎么做生意？是让我帮你什么收拾吗？”

众人闻见难以描述的恶臭，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把尸体抬走，不知道怎么处理去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奥斯汀挑选奴隶的兴致，而戴维克斯在出手一次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像是一道影子一样跟在奥斯汀后面。

路德作为忠实的小跟班，完美地充当着狗腿子的角色，跟在奥斯汀身边一刻不停地絮叨，各种规矩经验信手拈来，真的是一副十分熟悉的样子。

“大人您再看那边，别看那些女人看上去红光满面，其实都是商人们精心打扮过的，买回去之后面瘦肌黄的，可能还带着各种疾病。”

奥斯汀一直都在淡淡的点头，突然问道：“路德你看那边，是不是贩卖奴隶战士的？”

路德顺着奥斯汀的目光看去，说道：“那些应该是属于难民，甚至还有一些下城区的人，家里揭不开锅了就只有这么谋求一条生路。这是质量较差的，买他们还不如去跟下城区的流浪武士签卖身契。”

一边说一边走，路德突然叫了起来：“诶那些人不错！大人您看！”

奥斯汀愣了一下，说道：“不会吧，那些可都是荒野上的暴民，而且似乎不是天启城防区里的人。”

那里并非隔开的店铺，而是一个商队占据了一大片空地，里面放着三个大笼子，每个笼子都锁着是个强壮的男人。里面的男人每个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赤裸着上身露出强劲有力的肌肉，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像是独特的图腾显示着野蛮和凶悍。

看着这些形如野兽的男人，路德有些兴奋地说：“就是这样才好啊，暴民的战斗力绝对有所保障，而脱离防区使他们远离家乡，只要您能收服他们，那就是最忠心的战士。”

“既然这么好，那为什么还无人问津？”奥斯汀看着那里似乎有些冷清，疑惑地问道。

路德挠挠头有些尴尬：“暴民毕竟是从小就生活在荒野上，有些野性难驯，大人物们大多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有失身份，新晋贵族又很难使他们服从。不过在我看来，您驯服他们应该是毫无问题的，而且也不是那么介意…….这些人的出身和外貌。”

奥斯汀看着脸上有些挂不住的路德，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倒是很了解我。”

“不敢不敢，我是相信您风姿潇洒气度不凡。”

这种蹩脚的马屁显然是种调侃，奥斯汀不以为意，觉得这个孩子放开了之后还是挺有意思。

“那我们去看看吧。”虽然奥斯汀并不觉得这一批人合适，但他也不想打击路德的积极性。

三人走过去之后，一直坐在旁边的男人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瓶子，冲着三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三位好，各位自己看看吧，如果没有一定实力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这批奴隶的好。”

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听见这么生硬的开场，路德明显愣了一下，看到奥斯汀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算是放下心来。

奥斯汀倒是有了兴趣，对着男人说道：“你好，你应该不是商人吧？”

男人一怔，脸上一道深深的刀疤像是长虫一样抽搐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是铁狼佣兵团的副团长，名字不说也罢。前一段时间接了一个剿灭暴民的任务，在旁边的南林城防区。这群暴民抵抗格外猛烈，最后只剩下这三十个人。投进矿区可惜了，我就直接拿到天启城来卖了。”

奥斯汀说道：“弟兄们伤亡很惨重吗？”

男人点了点头：“将近两百人的队伍，回来的时候死了将近一半，子弹全都打光了。这些家伙似乎有些特别，战斗力格外强。”

戴维克斯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对奥斯汀低声说了句什么，奥斯汀有些惊诧地回了一句，戴维克斯肯定地点了点头。

奥斯汀对男人说道：“这些奴隶什么价位?”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痛恨，说道：“一笼十个金币。”

“太贵了吧？这样的战士最多一个三十银币，还是最高价格。像你这样受过伤的劣等品，一笼十个给你两三金币就差不多了。”路德抢先开口道。

“我们的兄弟死了这么多，可是任务的赏金还被那些官员扣了一部分，也就能凑够抚恤金而已。刚刚到价格确实有些高了，就七个金币一笼吧，不能再低了。把钱送回去之后我还要出几趟私活，才能补够这次的亏空。”

奥斯汀问道：“听你这意思.......你们其他人呢？”

男人说道：“这批暴民最强的竟然有四阶，团长和另外两个副团长围攻才拿下他，都受了重伤。”

路德张嘴准备说什么，奥斯汀突然开口道：“就这样吧，一笼十人十个金币，给战死的战士们家人好好抚恤。”

男人深深望了他一眼，说道：“阁下也是行伍出身吧？那应该能压服这些人。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南林城找我们，报我凯特的名字就好。只要我没死，您就是我的恩人。”

对于这样刀头舔血的佣兵，感动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需要承诺。

奥斯汀心里有点苦笑，他并不是想要施恩，只是觉得这样的同袍之谊值得尊敬，但既然对方这样想了，他也不打算去澄清什么。

第六十九章 降服

奥斯汀也没有带这么多金币给他，便签了一张价值三十金币的金票交给凯特。

这样的支票能在中央银行兑换，同时每个防区主城里都开设分行，它发出的金票也算是通行的交易方式。男爵及以上的贵族都会有开具金银票的权利，持票人可以在任何一个分行和总行兑换，直接从贵族的账户里提取。如果余额不足，银行会视情况先行支付部分，再找相应贵族索要。如果给不出来……中央银行自会想办法，总之不会吃一点亏。

凯特双手接过银票，明白对方真的是一个贵族，仔细确认了一下票面，上面奥斯汀的签名让他看着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了。

“明天上午你把人……就是这批货，送到我的庄园吧，墨本大街187号。”

“谨遵您的吩咐。”凯特拿了钱，还是超过预期的想法，自然不会像一开始那么冷硬。至于这位主顾能不能彻底收服笼子里那三十个嗜血桀骜之徒，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第二天，奥斯汀一大早起来便看见院里对了三个大大的铁笼，里面关着的暴民对这个新环境显然不是那么适应，野兽一般露出低声的咆哮。

“主人，戴维克斯先生，两位早上好。今天不用去行动部报道吗？”加德林早早地醒来，看着凯特的人将三个铁笼子运了过来。

奥斯汀深深吸了一口深秋的冷空气，伸了一个懒腰，脑中清醒起来，说道：“不想去了，冯兰特林大人有事会找我的。”

加德林欠了欠身站到一旁，看着奥斯汀向铁笼走去。

奥斯汀很随意地把铁笼的锁打开，取下缠在铁门上厚重的铁链。暴民们听着哗啦哗啦的声音，似乎有点犹豫，但对自由的渴望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终于有第一个人迈出了步伐，最终三十人全都走了出来，踏在坚实的大地上。

脱离了铁笼的冰冷触感和铁栏的束缚，暴民们有些眼中露出一丝动容，但更多的是突然而至的凶残。手脚依然缠绕着锁链，但这并不是能够束缚他们的理由，对于他们来说，行事大多只在乎本心不计后果，就算行动不是十分便利，但拼命一搏的想法像是野火一般不断灼烧着他们的心。

奥斯汀像是没有看见身前似是冒火的眼神，刚刚锁在门上的铁链一圈一圈缓缓缠到自己的手臂上，一直没有抬起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如果我想要收服你们，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暴民们互相看了一眼，但没有一个人答话，顿时紧张的气氛渐渐弥漫开来。

这时，其中一人走出人群，向着奥斯汀走了两步，顿时暴民们一阵骚动，似是有阻止之意，但那人放出接近四阶源力的气息，凶狠的眼神环顾四周，顿时周围就安静下来。

“你就是这群人的首领？”

“这位先生，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历，那我也就不废话了。我们这样的暴民在南林城防区烧杀抢掠，早就是十恶不赦之人。即使我们心中还有父神，但父神的荣光已经离我们而去。”

奥斯汀带着几分赞许地点点头说道：“果然能做首领的人都不是一般的莽夫，这番话能看出来你也不是个一般人。”

虽然现在天气已经逐渐寒冷，但暴民们依然赤裸着上身，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然而，为首那人听到奥斯汀的话，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眼底深处露出野兽一般的狂怒，身上的锁链都还是猛烈抖动起来。

过来半晌，那人终于平静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往事不必再提，反正从前的一切都已经毁了，不是吗？”

奥斯汀见他不愿意说，也没有勉强，说道：“你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最终说道：“我们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我们这样的人，你敢用吗？就算我说我愿意成为你的奴隶，你干相信我吗？

“为什么不呢？我既然买下你们，自然就是想把你们编入我的私军。”

那人奇怪地看了奥斯汀一眼，问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相信我们能够听从你的差遣？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的…….”

“行了不要再重复你们暴民的身份了。第一，你们现在只是奴隶，我的奴隶；第二，你们虽然以前是暴民，但暴民也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想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那人脸色不断变化，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说道：“的确，我们既然选择成为奴隶，就已经放弃了拼命的打算。你也不必说什么收服不收服的话，我们奉你为主便是。不过，我们希望能够得到正规私军的待遇，而不只是作为商品一样的奴隶。”

奥斯汀耸了耸肩，说道：“很合理，不是吗？我答应了，再给你们个条件，为我工作二十年，二十年之后我会为您们消除奴隶籍，只要你们想走我绝不会强迫你们留下。”

二十年的时间虽久，但总算是对自由有所盼头，那人眼中露出狂喜，问道：“果真如此？”

这句话刚一问出，他便有些后悔，然而奥斯汀并不在意他的质疑，只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便要改口，尊称是‘主人’和‘您’，以后会有礼仪老师来教导你们应该注意的一些地方。”

那人突然咧嘴一笑，虽然流落在南林城外，但他的牙齿依然雪白得诡异，说道：“虽然我答应了，但要我们这三十个兄弟叫你主人，还需要一点证明。”

“你要什么证明？”奥斯汀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

那人舔了舔嘴唇，脸上逐渐露出好战的狂热，气势逐渐攀升到了顶点，竟隐隐有突破四阶的趋势。

周围原来聘请的几名庄园护卫都面露紧张之色，手中霰弹枪不由自主地举了起来。仆从感受到了一股骇人的威慑，都赶忙往后面退去，但看见自己的主子都还面对着对方，只得止住脚步，有些进退两难的尴尬。

一群人中，只有戴维克斯和加德林面不改色，含笑望着场中的二人。

“来吧！”奥斯汀哈哈一笑，双拳裹着的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对方一声怒吼，身体发出摄人心魄的乌光，肌肉一阵蠕动竟隐隐有兽化的迹象。见到这样的情景，奥斯汀不敢大意，“强力重击”与三阶“破甲”的加成同时出现在双拳上，狠狠向前挥去！

一瞬间二人狠狠地撞在一起，乌光与血气交织碰撞，震荡的余波冲得其余暴民全力才能稳住身体。

二人一碰及退，奥斯汀在地上狠狠一顿，又猛地向前冲去。虽然没使用“极速突刺”这样的杀招，但他的爆发力如今已经足够惊人，在暴民首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贴上了身，简洁的军用格斗术在他手里有着无穷的威力，加上两项能力的加持，十余记拳击膝撞便像狂风骤雨一般落在对手身上，护体源力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暴民首领一触即溃，终于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并不只是在于源力等级上，分开之后感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打散了一般，锋利的源力流在身上留下了无数道血痕。

“主人。”终于，他跪下了，代表自己和身后的二十九人，放下了仅存的尊严。

第七十章 特别

庄园里的仆从带领着三十人去收拾收拾，就花去了一上午的时间。等到奥斯汀等人用过了午餐，加德林才扣门问道：“主人，他们已经整理完了，您是不是现在见一见？”

“当然。”奥斯汀擦了擦嘴，随手将刀叉扔在餐盘上，上面还有一小块鲜血淋漓的牛肉。

除了主人和特定的仆从之外，大多是在庄园中的人是不能进到主人的主楼别墅的，奥斯汀也没有标新立异，让自己刚刚成立的“军队”站在外面的空地上，自己快步走了过去。

看到那三十名穿上轻甲的男人，奥斯汀不禁眼前一亮！

暴民们本来就是荒野上掠食的狼群，个个生得强壮结实，膨胀的肌肉仿佛要冲破衣服，带着岩石一般的坚硬。他们的肌肉既是力量的来源，也是防御的基础，这样的体格加上荒野中的战斗本能，可以让他们一人可以对付三五名受过训练的军队新兵。当然，这是指不看装备的情况下。

穿上嵌有金属丝的作战紧身衣和轻甲，配上阔刃重剑和巨盾，再好好洗刷一下之后，三十名暴民身上的野蛮之气大多退去，只剩下血战沙场的凶悍。这样的气质让奥斯汀感到十分满意。

不过他们显然对新配发的霰弹枪感到十分不习惯，摸着精致的纹路感受这上面骇人的气息，不明白这样好看的玩意儿怎么能产生那么巨大的威力，似乎比上一场战斗中轰碎同伴身体的家伙更有让人恐惧的感觉。

甚至有一人往里面注入了源力，一阶的源力几乎被抽调三分之一才讲霰弹枪上的花纹全部点亮，疑惑地对准身边的人，吓得暴民首领一巴掌将枪拍飞了出去。

对了，现在暴民首领的名字奥斯汀已经知道了，“有文化的奎拉夫”，这时南林城防区对这个暴民头子的称呼。

比起那群乱糟糟的匪徒，有三人更引起了奥斯汀的兴趣。那三人虽然没有大块的肌肉，但身体线条匀称流畅，眼神比旁边那群人少了一分野性，对了三分锐利。更重要的是，他们三人的源力均打到了二阶，和那群只有一阶甚至连节点都没有点燃都暴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奥斯汀询问的目光投向加德林，加德林立刻将三页档案递到了奥斯汀的手里。资料不多，这三人被称为“黑翼”，南林城某个优秀的杀手组，同时在荒野上也是优秀的斥候和前哨。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才，为什么会和暴民混在一起，倒是值得仔细想想。

看着奥斯汀想自己走了，三名黑翼都向其单膝跪下，表示臣服。

奎拉夫也走了过来，对奥斯汀说：“主人，这三名是......”

“黑翼”，戴维克斯突然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属于南林城一个小家族的力量吧，可惜那个小家族不知为何一夜之间覆灭，黑翼部队也在这场战斗中成为历史。”

奎拉夫刚刚露出的笑容突然有些勉强，说道：“对，对呀，这三人流落到了荒野上，遇到了我们——”

“奴隶的首要条件是忠诚。”戴维克斯昂起头，别有深意地看着奎拉夫，“那个小家族的三代子孙中，主家老大一向低调，但其名字也叫奎拉夫，我觉得不会这么巧吧？”

奎拉夫脸色一阵惨白，周围跪倒的三名黑翼同时开始蓄力。虽然知道自己在对方看来连对手都算不上，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好吧，那您现在准备怎么办?将我们抓起来?”

“为什么要抓你?”奥斯汀问道。

“当年我们的罪名可是......”

“不就是上古巨魔遗留血脉吗？”奥斯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刚才和你交手的时候我们都看出来了，虽然和兽化天赋极为相似，但总归还是有所区别的。”

“那你还不抓我?上古遗脉的觉醒可是异端堕落黑暗的标志......”

“异端抓来还不是充当奴隶，你们这样的赏钱还不够我重新买三十个奴隶。”奥斯汀挥了挥手，“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只是希望我的手下不要对我有所隐瞒，在二十年之期到来之前，你们的全部都属于我，明白了吗？”

“明白了......主人。”

“这些人里面也有几个你的同族吧？我能感受到跟你相同血脉的气息......不久之后会有人教给你们基本的礼仪，虽然你也是家族出身，但终究在荒野上这些年野性难驯，磨一磨总有好处。你也顺便督促一下你的那些手下，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卫队长了，以后有其他成员加入再说吧。”

“是。”

就在奥斯汀面见这批新晋私军的同时，南林城城主府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黑袍与面具将来人完全包裹起来，但身为侯爵的南林城主却对其礼遇有加，没有丝毫上位者的架子让他的仆役们不禁猜测这个人的身份。

不过这个猜测注定没有结果，就连最贴身的管家也被城主赶了出来，城主与神秘黑袍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隔音屏障将一切秘密都锁在了那个房间里。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能相信您也是当年的种子之一。两人寒暄几句之后，南林城主直奔主题。

黑袍人的声音沙哑而粗糙，带着昆虫一样的嗡嗡声，说道：“我已经给您看过证明了，我觉得我的身份不应该再存有疑惑。”

南林城主有些惶恐，这样的表情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了，说道：“当然，我只是表示震惊和对您的尊敬。”

黑袍人点了点头，说道：“闲话就不多说了，那批特别的暴民已经到奥斯汀那孩子的手上了，你这边一切做得还好吗？”

南林城主肯定地说道：“当然，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由铁狼佣兵团押过去了，只是当年那个家族现在还幸存的人太少了，最多也还剩六人。”

“够了，只要奎拉夫还在，他就能发现巨魔的血脉。”

“奥斯汀......现在能觉醒那个能力的人太少了，作为第二批种子，他是觉醒的第三人，现在就要想办法让他自主前往那个地方了，至少也要让他到北望城去，否则我们很难下手。”

“我会安排的。”

第七十一章 寒江之讯

天启城的冬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一场连绵几天的大雨之后，彻骨的寒风便侵袭了整座王城。一夜之间，鹅毛大雪将这个天启城染成一片洁白，银装素裹之下不知又会掩藏多少罪恶与肮脏。

贵人们纷纷脱下华贵的披风，换上厚重的毛皮大氅。这些取自珍惜凶兽的材料又在天启城里掀起一股贵族间的攀比之风，同时荒野上准备过冬的凶兽们也迎来了一场劫难。为了满足天启城的毛皮需求，猎人和拓荒者们穿着破旧的皮袄，拿着粗糙的枪械和刀斧便匆匆来到荒野。

凶兽们奇怪地看着那些弱小的生物，以前看见它们就要逃跑的人类现在眼里似乎冒着比自己还有凶残的红光，嗷嗷怪叫着扑了上来。

每年的冬天，贪婪总会令无数的人葬送在荒野之中。

早晨，奥斯汀同样裹着厚厚的大氅，冒着突如其来的大雪与奥斯汀一同走进行动部主楼的大门。使劲抖了抖大氅上覆盖的冰碴，看着它们在暖气里化成雪水，奥斯汀微微皱了皱眉头，将它递给旁边的随侍人员烘干。

“戴维，你确定冯兰特林大人昨晚半夜派人发来急讯，让我今早去见他？”

“是啊，我看你已经睡着了就没有再打扰你，今早上给你是一样的。这样半夜的急讯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了，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奥斯汀深深吸了一口温暖的空气，心里暗暗为行动部主楼冬暖夏凉的待遇感到满意，慢慢伸了一个懒腰说道：“也不就是那些打打杀杀的活计，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先去办公室等我吧，顺便帮我倒一杯热咖啡。”

戴维克斯点点头，从旁边的楼梯走了上去。

奥斯汀来到冯兰特林的门前，轻轻扣了扣门，听见里面淡淡的一句“进来”。

推开虚掩的门，奥斯汀看到冯兰特林坐在桌子后面，带着金丝眼镜。身上披着一条薄毯，左手燃着一支雪茄，右手翻动着几页文件。虽然他这样打扮，但若真要把他当成一个柔弱的文职人员，怕是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看见奥斯汀进来，冯兰特林把文件摔在桌上，对奥斯特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奥斯汀看了看文件封面漆成的红色，说道：“这样的绝密战报……我看不太好吧？”

冯兰特林说道：“叫你看就看，哪来这么多废话？”

奥斯汀听出冯兰特林语气中浓重的不耐，也不再多说什么，拿起文件快速翻了翻，同样皱起了眉头。

“寒江城的分部也不是废物，怎么如此不堪？”

“还不是废物？竟然被一群乱民冲破了主楼，还有脸发函来向我们求助！”冯兰特林几乎是压低了声音发出咆哮，一把将手边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身后的机要秘书吓得小脸惨白，奥斯汀倒是没有感到害怕，冯兰特林并没有释放出等级的威压，说明只是单纯的发泄一下，但是还能将怒火压制在心底。

奥斯汀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又仔细翻了翻手上的战报，发现冯兰特林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对寒江城分部只是迁怒而已。这次事件审判所和军部都损失惨重，虽然驻扎在寒江城的一个师团士兵都居住在城外的军营之中没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军部办公大楼同样被乱民冲破。

奥斯汀聪明地没有发表自己的见解，只是问道：“那大人您现在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放任不理。”冯兰特林叹了口气，怒火发泄出来之后露出一丝疲态，“你带着一处的人去一趟吧，拿着我的手令，当地行动部由你全权指挥。另外，暗骑的调度我不知道，但审判团的莱茵会跟你一起过去。”

“莱茵？光锁莱茵？”

“嗯。寒江城虽然不是大城，但也是个商路交汇之所，我们在那里驻扎的一名六阶选职者都身负重伤，你这次出行总要又一个高端战力压阵才好。我记得你之前有过与他合作的经验，虽然这次他不是你的手下，但支援行动由你全权指挥，懂我的意思吧？”

奥斯汀心中一凛，起身答道：“小人明白。”

冯兰特林挥了挥手说道：“具体方案等会儿会派人给你送过来，你先去准备准备吧。”

奥斯汀点点头，唤人来将地下的杯子碎片清扫干净，才轻轻把门关上。

片刻之后，奥斯汀匆匆喝完桌上的咖啡，收拾一下之后便带着戴维克斯前往教训场。此时一处所有人员都已经集结完毕，炼金矩阵形成的透明穹顶将风雪都隔绝在了外面，但依然不时有寒风不知从哪里透了进来。

奥斯汀简单说明了一下行动，最后宣布道：“各位，明早九点钟前往浮空艇处出发，谁要迟到军法处置！”

“遵命！”在烈熊的带领下，众人应声答道。

从教训场出来之后，奥斯汀二人又裹上了大氅，呵出一口白气。

戴维克斯漂亮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团，说道：“这个时候天寒地冻的，就该待在天启城主楼里等着冬天过去，怎么还要前往寒江城？听说寒江城比南方还要冷上几分，加上荒野上现在冰封千里，只有凶兽和不要命的猎人，我们还要赶那么远的路……”

奥斯汀揉了揉冻僵的脸颊，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乘坐浮空艇过去，荒野上的冰雪与你有何干系？这件事情不像战报上所说那么简单，冯兰特林估计也感到有些棘手才让我们过去。”

戴维克斯还是满脸委屈的样子，想要再说什么。奥斯汀懒得理他，知道每年冬天戴维克斯都会懒得动弹，径直走向早已等候在外面的马车。

第七十二章 远行

回到庄园之后，二人立即就进入了别墅之中，外面寒冷的天气即使是他们这样四阶的异能者也不想多待。

之后，奥斯汀唤来加德林，安排下自己出远门之后的多项事宜，特别是关于寒玉的交易和关于捕奴的灰色渠道。

加德林对奥斯特的话一一记下，又开始张罗着为奥斯汀准备出行的用品。奥斯汀无奈苦笑道：“加德林叔叔，我是去执行任务，又不是外出旅行，需要准备这么多吗？”

加德林摇摇头，罕见地严肃起来，说道：“主人，这是您第一次离开天启城吧？远行可与在荒野上行动不同，您这次去也不知道要有多久，准备充足总是好的。”

奥斯汀点头答应，又说道：“那你看着办吧，反正一切从简便可。”

“对了主人，还有一事，按照规定男爵出行能带上自己的私军，您这次要不要把那三十人带去？”

奥斯汀沉吟片刻说道：“奎拉夫和三名黑翼跟着我去便可，其余人还是扔在斗兽场里继续训练吧，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多压一压他们的凶性。什么时候他们完全驯服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至于看护的人手……我把一处全部带走之后你拿着我的名帖去暗骑那边找莫罗吉吧，他应该能抽一些人来，或者去找安娜也行。”

加德林躬身行礼，说道：“老奴记下了，您放心去便是，家里的一切我会安排好的。”

奥斯汀上去扶起加德林，说道：“早说了我们私下不用管这些礼节。这么多年你做事我是放心的，那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主人客气了。”加德林答道。

第二天清晨，奥斯汀早早地来到浮空艇基地，看见审判团的人同样已经到了，十人围坐在一起低低颂念。

莱茵坐在众人的边缘，显然注意到了奥斯汀的到来，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荒狼男爵阁下，许久不见男爵愈发精神了，愿父神的目光永远庇护您。”

“愿父神的目光永远庇护您，光锁主教阁下。”奥斯汀还了一礼，面对六阶选职者他丝毫不敢托大，“希望这次能与您有愉快的合作。”

“当然，与您的合作一向愉快。”

二人在格林兰镇一役之后又有过几次联合，彼此也算熟悉。莱茵和他手下的审判官虽然有些爱惜羽毛，但在战场上拼命的时候从来不留余力，让奥斯汀等人也颇为满意。

二人又交谈了几句，虽然奥斯汀比莱茵在源力等级上低了两级，还有一道拦住无数人的选职天堑，但一直都是执同辈之礼莱茵对此也是一直默认。只有真正与奥斯汀经历过生死境遇的人，才知道这个年轻人有多么可怕。

不多时，一处所有战斗人员陆续集合，令人意外的是，强尼作为后勤官本应坐镇天启城，却也随军出发。

“外面那些人可不好对付，大人您生性直来直往，有时候应变不及，我不跟着的话怕您被人坑了。”强尼笑着如是说。看着“阴豹”文莱面色不善，强尼嘿嘿一笑，露出一副“你来打我呀”的表情，把老伙伴气得不轻。

不知为何，奥斯汀心情没由来的有些沉重，没有理会笑闹的二人，九点钟时点了点人便下令上艇启航。

黑衣军人们鱼贯而入，里面依旧是黑色作战服，外面披着黑色的大氅，在寒风掀起时露出里面的猩红。每人脸上都带着合金面具，这样用特殊合金铸成的面具不但没有金属的冰冷，反而在寒风中发出微微的热量，不但隔绝了风雪，而且使他们的面部肌肉不那么僵硬，能够更准确地观察环境做出判断。

由于任务中有重建行动分部的要求，这个任务花费的时间自然较长，因此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不小的行李箱，除了必要的武器之外还携带了一些私人物品。

按照惯例，行动部的人先行进入，之后莱茵才率领手下审判官们进入浮空艇中。

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乘坐浮空艇，奥斯汀也是如此，在浮空艇中到处摸摸看看，目光中充满了好奇，有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还不时拉过浮空艇工作人员问一些很幼稚的问题。其他人看着颇为好笑，但一想起他的身份，自觉地将笑声给憋了回去，特别是被他找上的工作人员更是战战兢兢，生怕触怒了他。

戴维克斯早就离开了，大概是觉得跟着这个家伙十分丢脸，号称“荒狼男爵的影子”的他径直找到自己的房间闷头大睡。

这样恶劣的天气并不适合浮空艇飞星，但乘坐浮空艇总比横穿荒野要好上一些。由于天气原因，飞行时间要比正常时间慢上一倍，估计要在浮空艇上过夜，于是莱茵和他的一个副手、奥斯汀和他的副官，以及烈熊三人都会有单独的房间过夜。至于其余的人，则是十人一个大房间，只有单独的床铺。

奥斯汀把行李扔在房间的角落，便来到了餐厅。

虽然浮空艇幸好有些老旧，但优点便是坚固可靠，为了在这种天气下起飞，审判所不得不把它从仓库里拖了出来，用了整整一晚的时间和几百人手，将它好好保养了一遍。浮空艇里各项设施都还算齐全，休闲区除了餐厅外还有搏击训练场，里面人影绰绰，似乎有人在进行着某种锻炼。

餐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毕竟都不愿意待在房间里，奥斯汀惊喜地发现这里竟然有“正午”卖，有些心痛地花了三十个银币之后托着酒杯走在餐厅里，看着只有一杯底的烈酒愈发感到心痛。

第七十三章 半城

“见过大人!”“大人!”“荒狼大人!”

随着奥斯汀的步伐，周围的人都起身行礼，奥斯汀一一点头回应。随着一段时间的接触，对于这个直属长官，人们的尊敬渐渐大于恐惧。

餐厅的一角，强尼和文莱正在攀谈着什么，看见奥斯汀过来连忙起身。奥斯汀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礼，说道：“坐下吧，聊什么呢？”

“头儿，”强尼罕见地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这次行动不只是面对乱民那么简单吧？对方至少有五阶的战士，可以算是高端战力了，在军队中也能做到一师之长的位置。更何况寒江城里至少有三名六阶官方选职者，现在全都身负重伤，我怀疑对面不只是战报上描述的那么简单。”

奥斯汀晃了晃酒杯，也皱起了眉头，说道：“当然了，要不是特别棘手也不会派我们过去了，要相信评估部门的判断。”

文莱脸色透着说不出的阴冷，说道：“我这里接到过消息，军部从北方雷暴军团派了两个师过去，说是维持治安，但我看和镇压叛军的架势也差不多了，不知道情报部门这次在干什么，传回来的战报竟然是......”

“权限，还是权限不够，我在冯兰特林大人那里看见过更加详尽的战报，但也只有一小部分。其中我偶然看到了一个词，北蛮入侵。”奥斯汀说道。

“北蛮?不可能!如果真是蛮族入侵，肯定会全国动员准备战争，怎么会封锁消息?”

奥斯汀哼了一声，说道：“官僚作风，总想把所有情报都抓在自己手里，好像就能体现自己的地位地位有多高一样，结果却是上下情报的严重不对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强尼，你到地方之后先找一批重型火力给他们装备上，如果那里的地方守备不允许，你知道该怎么做。文莱，我知道各地都有你的探子，你一落地就去联系他们，我要最完整的事件经过。”

强尼点点头，文莱则说道：“我们在北方的影响一向薄弱，不过我尽力。”

看着依旧围坐在一起的审判团牧师，强尼努了努嘴问道：“这群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奥斯汀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直到莱茵甚至有所感应，微微抬起头来，奥斯汀才收回目光。

“无所谓了，这样的镇压行动派出审判团确实不合理，并没有涉及到异端的消息传来……不过多一个选职者总是好的，只要不被他当枪使就好。吩咐手下人，只听从我们五个人的命令，其他的行动部成员都有权力拒绝，不管对方军衔和爵位，写进规定里面的东西，再给他们强调一遍。”

“明白。”文莱点点头。

奥斯汀又四周望了望，说道：“我怎么没看到烈熊？”

“那个大个子竟然晕船，啊不对，晕艇……上来之后便有些呕吐，就吃了两颗药休息了。”

“.…..”

第二天清晨，冬天的太阳总是和冬眠的动物一样，似乎充满了疲惫，只有中午时才能见到阳光，有时候甚至一天只有阴沉和黑暗之分，厚厚的云层和漫天飞雪将一切眼光都挡在了外面。

奥斯汀站立在舷窗边，透过特殊加固的玻璃看着下方的城市，脸色铁青，脖子上的青筋都在不停地跳动。在他身旁，莱茵同样面目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脸上那阳光而又祥和的表情被凝重所替代。

“这他妈叫乱民暴动？你见过什么时代的乱民把半个城市都烧了？传达情报的那群废物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

听着奥斯汀近乎咆哮的语气，周围的人没有丝毫阻止，反而都露出“大概就是豆腐渣”的表情。

下方确定是地图上所标注的寒江城，但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曾经的商路交汇之所现在半个城市都变成了废墟，里面到处冒着浓浓的烟雾，停在上空的浮空艇中似乎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另一半的城市则显得井然有序，以奥斯汀的视野来看，下方到处都是军队，像是工蚁一般穿行在巢穴的通道里。浮空艇越来越低，渐渐地奥斯汀甚至能看清下方不是有重炮发出沉重的轰鸣，一枚枚炮弹呼啸着射向另一边的城市，将废墟又摧毁一遍。

同时，不断有军队小组前往另一边的城市，然后就是激烈的交火声，或是源力震荡之下四散飞溅的碎石。

何止乱民暴动，连北蛮攻城之后的乱象都不过如此。

第七十四章 不愉快的见面

浮空艇的着陆有惊无险，下方的士兵们看见身着黑衣的军人们，都情不自禁得发出一声欢呼!

奥斯汀率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雄壮的奎拉夫和三名长发阴沉的黑翼，之后则是黑压压的一百名一处战士，审判团牧师走在最后，但他们的出现无疑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这里谁是主事人?请出来见面!”奥斯汀一声大吼，亮出冯兰特林的手令。

听到这句话，下面的士兵一阵骚动，然后有一人在人群中说道：“这里是听到上面命令后临时清出来的着陆点，如果要找各位长官的话，请大人前往临时指挥中心!”

奥斯汀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兵，脸上一道从额头拉到嘴角的伤疤是他英勇战斗的证明。

奥斯汀目光柔和了一些，点了点头说道：“带我们过去。”

老兵左手按胸行了一礼，说道：“如您所愿，大人。”

片刻之后，一百余人分成五辆载兵卡车浩浩荡荡地前往临时指挥中心。到达还完好的半城中心，奥斯汀看见一座雄伟的大楼，虽然只有五层，但横向上极为宽阔，一层楼便有上百个房间。整栋大楼守卫森严，不时有穿着橘红色军服的军部士兵和黑色军服的审判所战士进进出出，神色紧张。

奥斯汀等人径直向大楼走去，看着上面似乎挂着一个什么财团的牌子，已经被砸了一半，显然是战时临时征用。至于战后的归还，那就要看财团老板的实力和人脉了。

波顿王朝重视军力，对于商人虽然说不上打压，但也并不友好。

奥斯汀拿出冯兰特林的手令，本想直接进去，没想到却在门口遭到了当地士兵的阻拦：“这位大人，您手上手令的印章我需要最高长官的确认，请您就在这里等一下。”

这样的态度说不上生硬，但异常坚决，特别是穿着军部的军服，却能检查自己审判所的手令，旁边审判所的人还目不斜视，没有提出丝毫质疑，让奥斯汀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氛围。

奥斯汀冷冷地问道：“不让我们进到会客厅等吗？现在外面的风雪可不小。”

士兵的态度一成不变，说道：“已经请最高长官来了，您请稍后。我的职责是不能让任何一名可疑人员进去，相信您可以理解。”

奥斯汀的目光骤然凶狠起来，说道：“那我非要进去呢？”

“大人不要让我为难，请您......”

话音未落，奥斯汀突然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胸膛，顿时士兵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这还是他仅凭身体强度没有使用源力的结果，否则被踢中的身体会在一瞬间炸成碎片。

看着奥斯汀的动作，周围的当地士兵骤然紧张了起来，一时间守卫士兵全都将手里的刀剑对准了奥斯汀等人，同时不断有人围了过来，甚至听见有霰弹枪和机械复合枪上膛的声音。

然而，那群黑衣军人们屹然不惧，大氅的兜帽微微掀起，露出乌鸦看见腐肉一般都眼神，纷纷从腰间抽出霰弹枪，行动部总部制式军械上纷繁复杂的炼金纹刻一一点亮，晃得周围的人有种眼花的感觉。

“放下枪!”士兵中有人厉声大吼，奥斯汀冷冷的目光扫来，顿时起哄的人感觉心脏一紧，似乎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

奥斯汀看上去只是眼神冰冷，然而心中确是升腾起岩浆一般灼烧着神经的怒火。军部就算了，周围竟然还有审判所的成员用武器对着他，难道冯兰特林的命令在这里也失效了？

感受到周围越来越冰冷的气息，戴维克斯悄悄运起灼热的源力缓解寒冷，而奎拉夫看了奥斯汀一眼，很自觉地担任着私军队长的职责，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顿时一道漆黑的波纹向外扩散，烈熊等人只是感觉心头一跳，但包围他们的人却感觉一股莫大的恐惧袭来，还没到三阶的人都有种想要扔下武器逃跑的冲动。

精神系二阶能力恐惧之环，还带着一种扩散的音波效果。这不是攻击，只是对里面那些当地大人物们的警告。然而，众人即使鼓动源力，也渐渐感到寒冷，里面据说前去通报的人却没有丝毫消息传出。

奥斯汀冰封的脸上抽搐了一下，扯起嘴角带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缓缓举起右手。

随着这个动作，身后的黑衣军人们一振大氅，像是黑色的乌鸦振翅欲飞，手中的霰弹枪全部对准了楼门。只要奥斯汀的右手挥下，由炼金纹刻加持特性的铁砂便会倾泻在大门上!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声洪亮的笑声：“原来是奥斯汀男爵阁下驾到，有失远迎真的失礼了!那些该死的手下人竟然没有请男爵阁下进来，真的该罚!”

随着声音的传来，一名穿着橘红色军装的老人和一名黑色军装的年轻人并肩走了出来。老人发出和蔼而响亮的声音，而年轻人则显得内敛许多，虽然穿着军装，但一举一动都有着贵族的优雅。

大步从里面走出来，军部老人看见前面百余黑洞洞的枪口和闪耀着的花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

“我记得战时对于高级军官应该称呼代号而不名字，您说对吗?”奥斯汀脸上还保持着那诡异的笑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当然，奥......荒狼男爵阁下。”承认了代号，也就算是承认了奥斯汀战时军官的身份，只是对对着自己的霰弹枪的妥协。

然而，奥斯汀还是没有放下举起的右手，左手在身后悄悄比了一个手势，戴维克斯会意地放出一股热量，让举着霰弹枪的一处军人们不那么寒冷。

老人站在台阶上，刚好能感受飞舞的雪花和凛冽的寒风。随着他的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眉毛和头发都有了一层白色的霜花，奥斯汀终于说到：“放下枪吧，两位大人带我进去谈谈?”

“乐意至极。”

第七十五章 委员会

在二人的带领下，奥斯汀率先向前走去。这是，审判所的年强人说道：“荒狼男爵阁下，我想您的这一百多名手下……指挥部似乎容纳不下，能否请他们在旁边的军营里暂住？您放心，他们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奥斯汀脸上诡异的笑容终于消失，说道：“当然。强尼，你去找找军需处要一些装备，阴豹，你带着人去军营吧。”接着，他又对前面的两人说道：“两位，我的后勤官去拿一些装备，毕竟我的手下赶来得比较着急，好多东西都没有带上，我想能够得到允许吧？”

“当然，我的副官会带您的后勤官前往军需处，一切要求都会得到满足。”老人说道。

奥斯汀点了点头，戴维克斯和奎拉夫跟在他的后面，黑翼紧随其后，走进了指挥部大楼。

在走到五楼指挥大厅的路上，他们各自做了自我介绍。

军部的老人名叫雅林达，竟有几分狼人血统，这给了他超越常人的力量，代号“断刃”。这样的混血在王朝并不受待见，既然对方能够成为当地军部除了六阶选职者之外的二号人物，说明还有几分真本事。

而审判所出来迎接的年轻人名叫洛克，代号“冷箭”，是北方大家族莫雷德家族的顺位继承人之一，虽然排名有点靠后，但也是真正的大贵族后裔。极为微妙的是，莫雷德一向和西方的朱利坦豪门交好。

几人走进了指挥大厅，这本来是办公楼的无数个隔间，却被直接用暴力将墙壁全部铲平，形成了一个大厅。里面有无数参谋和军官行色匆匆，各式报告在人们手中传递着。

大厅的最里面挂着一张地图，上面蓝色的箭头表示波顿王朝的控制区域和进攻方向，而红色则表示那些所谓“乱民”的占领区。一群高级参谋围着地图展开激烈的讨论，指令一条接一条地发布下去，立刻就有一组战士前往对面的区域。

看见雅林达和洛克进来，众人都迅速站在一旁，他们显然已经知道奥斯汀的身份，目光之中都带着一丝畏惧。

旁边有人搬来几张椅子，众人也不讲究主次直接坐下，雅林达开口道：“荒狼男爵阁下，我们最近的战报表示……”

“您现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雅林达先生，我想战报和近况可以先放一放，我需要知道的是，为什么情报中所说的‘乱民’现在竟然占领了半个城市？”

听到奥斯汀语气中浓烈的不满，雅林达说道：“期初他们的确是乱民——您不要不信，真的是这样，一开始只是示威游行和各种集会，我们也就没怎么当回事，只是利用军队镇压。但是到了后来我们发现不对，我们的情报人员覆盖了整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但都不知道对方的领头人是谁。”

“然后呢？”

“然后……直到不久之前，传回天启城的战报上有写，他们突然冲击军部和审判所，甚至摧毁了在这里的大教堂！在这次行动中，很多商队都出手了，我们遭到许多三阶、四阶的围攻，甚至还出现了五阶的力量。所幸没有六阶选职者，但即使这样我们两位最高战力都受了重伤，现在都处于治疗恢复的时期。”

“商队会出手？那这里的平民呢？”

“商队我们怀疑已经被人调包了，那些人的信息在商队档案中都有记录，但出手的实力与记录的严重不符。我知道这不可思议，但事实的确如此，从侧面几处的情报也正是了这点。至于平民——他们似乎被恶魔附身了一般，连妇孺和老人都有一阶的能力，周身缠绕着黑色的雾气！”

“不止如此，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生命力似乎被透支了，全部都转化为了点燃节点的源力。这不正常，你知道的，这是波顿王朝明令禁止的邪法。这样透支生命力的冥想术最近一次只出现于堕天使教团，但他们已经被剿灭了，即使有残存的余孽也不能掀起这样的波涛。”洛克在一旁补充道。

奥斯汀沉吟片刻，说道：“你们的猜想没错，这的确不正常，北蛮入侵是你们上报上去的吗？”

雅林达一惊，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个猜想我们并没有证实，只是猜测，所以……”

奥斯汀不在意地说道：“冯兰特林大人给我的，有意见吗？”

雅林达笑道：“您说笑了，看来您的确深受大人的青睐。”

奥斯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道：“我已经不想追究为什么会有示威和集会这种东西了，那也不是我的管辖范围。现在是个什么局势？”

“正如您所见，我们正在使用蚕食手段，逐步消耗对方被邪灵附身的平民。毕竟对方总数有限，而我们却能调集大批军队源源不断地进去，这是没有支援时的保守做法。听说炼银军团有两个师过来了，到时候直接推平就是。”

奥斯汀心里暗骂道老狐狸，这几句话就让自己无事可做，只要看着就行，还要在蚕食计划中出人出力。不过他心里早有预料，说道：“您大概不知道，那两个师团不会来了，你们的猜测确实没有问题，这里一乱，北方蛮族便有军队南下，在边境蠢蠢欲动，师团已经去和边防军汇合了。”

“什么？”雅林达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一下叫出了声。

奥斯汀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说道：“怎么，很意外吗？不管您之前有何打算，现在开始只能靠我们了。现在我作为寒江城审判所最高长官，宣布成立战时临时委员会。您有权提出意见，虽然您的意见必定不会被我采纳。”

第七十六章 争执

“你说什么!”雅林达听见奥斯汀的话，顿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连敬语都没有使用，激荡的狂暴源力中隐隐有狼嚎之声传来。

然而奥斯汀脸上的笑容还是毫无变化，就像凝固在上面一般。奎拉夫踏前一步，整个人在源力劲风之下透露出山峦一般的巍然，就这样挡在奥斯汀的身前，连敞开大氅的衣襟都没有一丝波动。

雅林达见自己四阶的源力在对方面前都毫无作用，不禁冷哼一声，缓缓坐下说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来就要争权吗？你把我们这些在第一线拼杀的将士们放在哪里?”

这句话可谓是诛心之语，周围的参谋军官都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奥斯汀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想要成立委员会，到时候事情由委员会成员共同决议，军部还是存在发言权，您这都要反对，是要连审判所都控制在你的手下吗?”

随着语气逐渐严厉，血腥之气从奥斯汀身上喷薄而出，直接将雅林达的源力威压顶了回去!

雅林达闷哼一声，显然吃了一个不小的亏，但仍然稳稳地坐在位子上，说道：“我们两处的最高长官都在休养，我军部之事我只是暂代指挥，这些都等大人休养完毕后再决定的好。冷箭先生，您说呢?”

在一旁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洛克缓缓站起身来，五阶源力的波动让奥斯汀也觉得心里一阵阴寒，不过血色源力在身外缓缓流转之下也就将其消弭于无形。烈熊和奎拉夫在一旁缓缓活动着身体，只要洛克说出什么反对的话，二人恐怕就要不顾等级场合大打出手。

然而，洛克只是笑着说道：“奥斯汀先生既然拿出了冯兰特林大人的手令，那我们寒江城分部全力支持奥斯汀先生。”

“什么？当初我们明明——”雅林达彻底失去了冷静，大声吼了出来，但看到洛克眼中一闪而过的森冷，把剩下的话全部吞了下去。

奥斯汀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对洛克微微点头，目光中只有两人之间才能看懂的感激之色，洛克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雅林达突然有种被人设计了的感觉，但又不能在这里说什么，脸色黑得像是吞下了蓝角蛇的毒囊一般，似乎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既然如此，那阁下准备怎么组建？”雅林达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了出来。

奥斯汀心中早有想法，听到这句话，知道不是对方本意，但也直接说道：“既然我们的两位六阶选职者都在休养，那自然是我们在座的各位主事了。我提议，组成战时临时委员会的成员就是您、洛克先生，莱茵先生以及在下。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洛克自然点头同意，说道：“一切您做主便是。”

而莱茵一直坐在一旁，不管是另外三人虚伪的客套还是剑拔弩张的冲突，似乎都与他无关。此时听到奥斯汀忽然提及自己，略带稚嫩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但目光中却隐隐有对雅林达的厌恶闪过，说道：“我来此只是为了对这里的教堂进行重建和修缮，重新组织起这里的教廷体系。既然各位想要建立这个战时委员会，那我自然愿意出一份力。”

雅林达一拍座椅的扶手，却似乎有什么顾虑一般，正要站起的身形又沉了下去，深深呼吸一口说道：“奥斯汀先生这有点不妥吧？洛克和莱茵先生都是您的人…….”

“雅林达先生此言不妥！”奥斯汀突然打断了雅林达的话，脸上嘲讽的笑意瞬间变得正气凛然，“什么叫都是我的人？大家都是为了波顿王朝和西莫教廷，何来你我之说？”

雅林达顿时心头似乎有热血涌了上来，差点就破口大骂，但看到刚刚才注意到的莱茵，终究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此时周围的那些参谋和军官也听出了些许不对，自己这位代长官似乎才是真有争劝之心，他们虽然都隶属于军部，但听从的都是那位六阶守备师团长的命令，对这位临时的长官也说不上有多信服。要不是另外几位五阶强者要么受到重伤，要么就在选职者休养处行护卫之责，否则怎么轮得到他来做这个军部指挥官？

看到这样的情形，雅林达顿时眼前一黑，一股眩晕感袭来，又被他运起源力狠狠压了下去。

“雅林达先生，现在城里可不太平，随时都会有刺杀事情发生，我相信您也看到过不少了。如果我们再各行其是的话，恐怕会有不必要的伤亡，甚至您的生命安全也不一定能够保障。”

就在众人开始沉默的时候，洛克突开口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令雅林达脸色一变，但细细想凭奥斯汀等人的手段确实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而莱茵“光锁”大人的风评一向也都不是很好。

雅林达脸色变幻数次，最终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同意了。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那就先去找地方安歇吧，清一清赶路的疲惫，有时明天再议，反正这样胶着的战局一日两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奥斯汀脸上冰雪消融，笑道：“当然，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明早九点召开第一次会议，就这样定了吧。”

随着奥斯汀转身离去，莱茵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而洛克冲着雅林达行了一礼，脸上扯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也转身跟着奥斯汀向外面走去，完全是一副手下人的作态。

雅林达气得浑身发抖，但也无可奈何。等到众人走了之后，雅林达猛地站起身来，一拳将参谋放置文件的长桌轰得粉碎！

随着他的离开，参谋军官们发现刚刚雅林达坐的那张椅子突然碎裂开来，其中隐隐有血光崩现，竟是在刚刚的气势对碰中被血色源力侵蚀得千疮百孔。然而在他的对面，另外三张椅子都完好无损。

第七十七章 探查

第二天在一种十分诡异的氛围中召开了战时临时委员会，会议上基本都是奥斯汀提出问题，洛克做出解答，或者奥斯汀提出方案，再由雅林达反对，最后在三赞同一反对的态势下通过决议。那老头在奥斯汀看来倔强得可爱，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地刁难军部，虽然有些私心偏袒，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不过，奥斯汀说出的最后一个提案，却是让雅林达都眼前一亮，十分赞同。

“我的长处不在带兵攻城布防，更适合敌后奇袭围剿之役，我想既然你们始终都没有找到对面幕后之人，那我就带着人渗透进入对方的占领区，也为蚕食计划做出应有的贡献。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雅林达面露惊喜之色，还带着难以察觉的不信与犹疑，而洛克脸上的笑容却更阴沉了几分。莱茵还是老样子，闭着眼睛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散会之后，格林跟上奥斯汀的步伐说道：“奥斯汀先生请等一下。”

奥斯汀停下了脚步，似笑非笑地问：“洛克先生是有何事吗？”

洛克看到对方的神情，苦笑着说道：“奥斯汀先生您知道我要说什么的，何必有此一问？您自己潜入敌人占领的区域，是不是太冒险了点？而且您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这里指挥军队的权力，难道就要这样拱手送还？”

“当然不会送还了，莱茵还会以重建教廷体系的名义留在这里，您二人就可决议大多数事情。另外，您对我的友谊和支持，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将我的朋友介绍给您认识，特别是朱利坦家族的莫罗吉爵士阁下，那可真是性情中人，对我的今天有很大帮助，希望对您也是。”

洛克听到朱利坦的名字，眼睛一亮，含笑着说道：“那便多谢奥斯汀先生了，以后必定会为先生为马首，在您的任务完成之前都会追随您的步伐，为您尽心做事。”

奥斯汀等人似乎都忽略了还在养伤的五阶六阶强者，直接将他们排除在了指挥体系之外。

从指挥部出来之后，奥斯汀立刻安排烈熊与文莱将手下带来的一百军士分成数支小队，其中一半立刻潜入敌人占领的区域作为铺垫，另一半虽然挂名在审判团的名下，但还是由文莱指挥，作为机动部队以防应急之需。

烈熊对奥斯汀的安排从来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带着狞笑点了点头，立刻下去安排，对自己这次带人行动感到颇为兴奋。文莱则有些忧心，说道：“大人，要不要烈熊跟着您一起行动？多个人也多一份安全的保障。”

“不用你们操心了，要不是奎拉夫和黑翼坚持，我都想就带着戴维去就行了。”

文莱在跟随他的这段时间里，对奥斯汀的实力也有一定的认识，知道人多之后他的行动反而有些不便，于是也就不再强求。

在这些事情上，奥斯汀向来雷厉风行，既然已经如此决议，那他下午便从强尼处领来了一套完整的装备准备出发。看着身边放着的子弹，奥斯汀不禁有些苦恼，说道：“这就是所谓的…...最高品质的子弹？”

强尼点点头，脸上显得有些惭愧，说道：“确实这已经是最高配置的子弹了......毕竟在这种地方的资源不比王城，科技军备都还有些落后，自然不会像我们总部一样拥有那么多精良的特性弹药。虽然这些霰弹最好的只有炽热和增程的特性，甚至还有很多普通弹药，但好在数量充足。至于速射手枪的弹药…….这里这样的枪毕竟很少，找到这些已经实属不易，我怕我再逼下去这里的军需官都要哭出来了。”

奥斯汀哼了一声，说道：“幸好我们自己还有一些装备。”

强尼挠挠头说道：“本来这里的驻军就只是北方红潮的一个附属师团，军费被大老爷们层层克扣下来已经让人有些为难，您多担待一些吧。”

奥斯汀也不说话，将装备拿起便带着戴维克斯、奎拉夫等人向前线走去。

这里的战线并不那么明确，越过几门重炮之后便能明显感觉到己方将士少了起来，路过身旁的队伍都明显带着伤，还有一股浓浓的硝烟和血腥味弥漫在周围。

奥斯汀以前围剿突袭干得很多，但这样的潜入却是做得很少，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便在这样的环境中如鱼得水。常做斥候的三名黑翼倒是对这样的环境习以为常，看到奥斯汀的变化之后心里暗暗感到惊叹。

第七十八章 黑雾的阴影

彻底潜入废墟一公里之后，奥斯汀利用残垣的阴影掩盖住身形，看着附近的戴维克斯点了点头。奎拉夫在这样的环境里隐匿颇为不易，但也算是出色，而黑翼小组则彻底失去了踪影，但奥斯汀知道，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做出支援。

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两拨人正在拼杀，其中一队穿着军方制式的盔甲，上面已经是伤痕累累；另一边则是穿着平民服饰的人，周身黑气围绕，虽然没有任何护具，手上也只是拿着附加简单坚固、锋锐的特性，但拼杀起来颇为凶狠。双方都只有一阶左右的源力和能力，但五名乱民却将七名战士杀得颇为狼狈，岌岌可危。

随着奥斯汀一道手势，奎拉夫直接从一堆乱石之间冲了出来，发出一声怒吼。随着一道明显的黑色波纹扩散开来，前面动手的双方同时一滞，趁此机会，戴维克斯释放出的力场立马限制了场中人的行动，奥斯汀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蹿了出去！

乱民们还没有反应，便见到两把泛着血色的利刃在眼前划过，之后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内心充满绝望的战士看到对手的脖子上飚出一股股鲜血，突然有种做梦般的感觉，以至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把手中的长矛对准奥斯汀。

奥斯汀眼神一寒，但还是制止了露出身形的三名黑翼，说道：“我是审判所行动部的人，你们是军部的人？”

五名战士互相对望一眼，缓缓收起兵器，其中一人说道：“请大人原谅我们的失礼，一时间杀昏了头。我们是军部特遣部的成员，来这里已经两天了。本来准备今天撤离，没想到遇上了对面几支小队的埋伏，本来甩开了几支，没想到还是被其中一支咬了上来。”

“这样的小队很难搞定吗？”

“当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就点燃了一个节点，所具有的能力也是十分诡异。最特别的是，他们周身的那些黑雾似乎能够修补他们的伤势，如果一刀砍不死他们，那很快就能止血。曾经有几位高手追杀对面的小队，却被对面硬生生拖垮反杀。”

奥斯汀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发现对面也只是普通卒子，对形势没有丝毫判断，便直接让对面离开。

再往前前进八百米左右的距离，奥斯汀等人遇到了另外一支乱民的五人小队，其中竟是三名二阶两名三阶的配置，让奥斯汀颇感意外。不过他们的源力越是高深，体内生机就越是旺盛。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深陷的眼眶和略微发青的皮肤宣告了他们已经严重透支的生命。

在一阵无声的手势交流之后，三名黑翼缓缓靠近对面，手中的匕首被漆成了不会反光的黑色。对于这样的敌人，虽然己方有着明显的等级压制，但想起听过的诡异手段，奥斯汀等人丝毫不敢大意。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这是奥斯汀这样在荒野上长大的孩子从小就知道的道理。

这时，其中一名黑翼踩在一片阴影之中，似乎碰到了一缕黑色的丝线。黑翼神经一紧，马上俯下身去，却发现那根丝线已经变成了一缕黑气消散于无形。

是自己有些紧张眼花了？黑翼心中还在犹豫，却发现一道身影从自己身后激射而出，像是离弦的利箭一般冲向对面落在后面的一名二阶乱民。

对面耸然一惊，没想到自己的提醒机制刚破对方就发起了果断的出击。不过那三人显然也有几分血战中养成的默契，一名二阶一名三阶迅速向落单的二阶乱民靠拢，剩下两人则向着被发现的黑翼冲了过去。

然而，另一处乱石堆中突然想起两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两捧铁砂带着硝烟与高温射向支援的两人。虽然这只是普通的霰弹，但两人仍不希望凭借血肉之躯去与这样的金属对碰。

就在这一顿的时间里，激射而出的身影猛地挥出两道血色的刀芒，一刀封喉，一刀穿心，瞬间对手便在惊愕的眼神中飚出两道鲜血！

看着对方死不瞑目的情状，奥斯汀对自己的手段十分满意，转而攻向刚刚意图赶来支援的二人。就在这时，剩余四人顿时明白那凌厉的攻势几乎能在瞬间秒杀自己，眼中同时露出一丝决然之色，一刀划开自己的手腕动脉，一道血泉瞬间飚出。鲜血并没有溅落在地上，而是与周围的黑雾融为一体。

奥斯汀不知对方的用意，但感觉到面部一阵刺痛，竟然有丝丝危险的感觉袭来。杀掉对方！只要对方一死，不管什么手段都会烟消云散！

出现这个念头，奥斯汀的冲势更加快了几分，突然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那名三阶乱民的身前。极速突刺，发动！

一刀透心，毫无悬念地突破了对方脆弱的防御，然而好久在奥斯汀准备抽刀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刀被对方的胸骨卡住了！

那名三阶乱民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狞笑，不顾心头的利刃，反向抓向奥斯汀。

奥斯汀没有一皱，电光火石之间用源力震碎了对方的心脏，却发现对方没有丝毫鲜血流出，就算是被震碎了心脏也一时没有身亡，反而手掌已经搭上了奥斯汀的手臂。

黑气碰到手臂的瞬间，奥斯汀便觉得有一种潮湿之感透过臂甲和厚厚的作战服侵入体内。

就在他准备运用源力抵抗的瞬间，好久都没有运用过的蓝焰却像是受到了挑衅的君王一般，似乎发出无声的怒吼，不受控制地在体内躁动起来。

奥斯汀心念一动，没有多做阻拦，任由蓝焰透体而出。一瞬间，遇到蓝焰的黑雾就像遇到火焰的汽油一般发生剧烈燃烧，蓝色的火焰像是盛大的火炬一般绚烂，不过并没有丝毫的热量出现，反而是一股令人心悸的湮灭力量直接将对手化成了飞灰！

这段时间说来话长，但其实就是一个碰撞间发生的事情，旁边那名二阶乱民刚刚看到战友有望控制住对方，却发现战友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身形俱灭，递出的一道悬在半空之中，突然一声惊恐的尖叫发出，头也不回地向后退去。

奥斯汀怎么会放他逃走？追上去之后已经附着有蓝焰的刀刃直接削下了对方的头颅。

第七十九章 邪神再现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结束了战斗。

黑翼拼着挨上一刀的代价留下冲向自己的两人，精湛的战斗技巧使他面对只靠本能进攻的乱民支撑到了其他人赶来形成合围之势。

戴维克斯见奥斯汀杀得兴起，轻叹一声，激射而出的火焰化作蛛网擒下最后一人，勉强留下了一个活口。

奥斯汀与众人汇合，看见已经死亡的敌人身体还在不自觉地颤动，带着血色的黑雾在尸体上翻滚很久才逐渐散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地上躺着的活口胸骨已经被奎拉夫一拳击碎，腹部和背部也已经中了两刀，但他依然顽强地活着，不时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缠在身上的红色蛛网乃是四阶能力火焰蛛网，作为火系能力中少有的束缚术，其能量完全来自于对方的源力，挣扎得越狠受到的灼烧也就越重。

不多时，地上便传来一阵焦糊的味道。

戴维克斯饶有兴趣地定着地上翻滚的俘虏，但奎拉夫和黑翼们看见这样的手段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奥斯汀无奈地说道：“戴维，别玩了，快点让他开口。”

戴维克斯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撇撇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摊在地上，里面是许多银光闪闪的小刀和钩子，形态各异。

接着，戴维克斯剥下那人的衣服，熟练地一件件拿起，行云流水般在俘虏身上留下细小的上口，或割或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那人双臂双腿便再也找不到一寸完好的批复，似乎是被剥了皮一般鲜血淋淋，同时双手双脚肿胀起来，这是淤血汇集的标志，从此他便算是废了。

在这个过程中，俘虏发出凄厉的残胶，奥斯汀怕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随手从尸体上撕下一块布堵住了他的嘴巴。

完工之后，戴维克斯直接将带血的刀具包好揣回怀里，说道：“完工了，问吧。”

取下嘴里的布，躺在地上的人已经没有喊疼的力气，眼神空洞，只发出微弱的声音：“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奥斯汀看向戴维克斯，戴维克斯挠挠头，岁首在他身上按了按，又把一团火焰直接俺在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

那人突然大叫一声，眼神恢复了清明，无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的神经，朦朦胧胧中只记得回答了很多问题，然后眼前一黑，竟露出解脱的微笑。

得到了所有的问题大安，奥斯汀的心反而彻底沉了下去。

“按照他所说，整个寒江城中很多居民在几年前便开始信奉一个邪神，并定期去参拜一座白色的石雕，但一切都是秘密进行，他们甚至不知道同伙和教徒人数到底有多少，真他妈麻烦。”

戴维克斯听到奥斯汀的话，也感觉有些棘手，说道：“这里的官员里肯定有他们的人，否则不可能瞒下教廷的探子。只有官方的人帮他们隐瞒，才能让这个秘密教会顺利发展起来。”

奥斯汀面色一寒，但语气中却有中无可奈何：“那些官老爷只要拿了钱什么不能做?以前也有过这里兴起一个新教会的报告但当时却是说的该教会完全依附于教廷，作为父神下的随从存在，不知道哪个瞎了眼的废物瞎了眼写这种报吿。”

戴维克斯听了确实心里一动，问道：“既然有这种报告，是不是就能查出对方的主导者?”

奥斯汀摇了摇头，说：“我还没笨到这种地步吧？我第一时间便调阅了相关的字了，却发现对方登记的身份在寒江城里根本就没有。”

戴维克斯脸上一阵抽搐，显然强压这心中的杀意，说道：“那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怎么办?按照他的说法直接潜进最西边看看?去找找那个赋予他们力量的神像，我们几人联手即使遇到对方五阶也有反杀之力。”

整个寒江城大体上坐北朝南，城西被对方占领，城东则还处于王朝控制之中。

奥斯汀反而有些犹豫了，说道：“别急。戴维，白色的石像和诡异的黑雾，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格林兰镇之役?”

“没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北蛮入侵的推论基本就能坐实了。”

戴维克斯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那一战中损失的兄弟都是他和奥斯汀一手带出来的，放在任何队伍里都说得上是精锐，也在诡异的黑雾中遭了毒手，叫他怎能不恨?

这时，奎拉夫凑了上来，刚巧听到这句话，说道：“二位大人，能坐实这个消息那也是大功一件了，我们要不要先行撤退?既然您与军部一向不合，何不让他们的人前来打头阵。”

奥斯汀摇了摇头，说道：“再往里面走走，明天日落之前返回就好。其余人很少有能力突进到对方深处，既然我们能够做到，那能收集更多情报也是好的。一切大局为重。”

奎拉夫虽流落荒野，但早年也是世家子弟，如今沦为奴隶自然懂得规矩，见奥斯汀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

戴维克斯自然是乐得如此，几人用强效回复剂和绷带给受伤的黑翼处理了一下伤口，奥斯汀更是用蓝焰拔除了附着在其伤口上的黑气。

那名黑翼也是十分硬气，仍忍着扩散的湮灭能力侵蚀肉体的痛苦，硬是一声不吭，只是冷汗滚滚而下。

休整了大概一个小时，众人便又出发，以有些缓慢但十分稳定的速度向着城西奔去。

第八十章 夜袭

奥斯汀等人速度不可谓不快，当天即使经过了十几场激战，也在日落黄昏时分到达了废墟深处。周围已经看不到王朝潜入的队伍，周围的血腥气也已经淡了很多，不过有阵阵阴冷潮湿的感觉像奥斯汀袭来，让他有一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不过其他人倒没有这种感觉，奥斯汀隐隐觉得这肯定和他体内觉醒的蓝焰有关。

夕阳的余晖洒在废墟中，即使周围寂静无声，也被染上了一层浓浓的血红色。看着眼帘里的一片鲜红，众人总觉得这一天杀戮太多，似乎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整个人像是浸泡在血液之中一般。然而周围除了战场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就只有残垣断壁之间散发出的灰尘。

直到太阳完全西沉，黑夜完全笼罩了这一片天地，奥斯汀等人才感觉心思逐渐沉寂下来。

“就在这里休息吧，明早上再往里看看就往回走，肯定能在明晚之前回到营地。”

其余人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纷纷找寻隐蔽的地方安顿下来，拿出军用口粮和饮水，补充一天的消耗。

这种高热量的食物是审判所科研部的那群家伙整出来的东西，不知道用了些什么合成在一起，入口之后嚼了嚼便化作一股热流涌向全身，吃下一条之后便有了饱腹之感，竟然还能咀嚼出肉味来。

众人吃了东西便开始闭目休息，三名黑翼自觉地担任起了轮换守夜的工作。

月上中天，几人所藏身的地方在清冷的月光下也被覆盖在一片阴影之中。突然，阴影里“啪”的一声响起，一团火焰乍明，接着便是一点火光明明灭灭，烟草的味道远远地扩散开来。

“奥斯汀，你就不怕把敌人引来？我可不想晚上接着杀人。”

奥斯汀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戴维克斯凑了过来。戴维克斯嘴上如是说着，却自顾自地在旁边用指尖火焰点燃了一支雪茄。

相比奥斯汀指间那支已经浸泡过血水的卷烟，戴维克斯竟然带了全套的雪茄处理工具，银剪子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奥斯汀呵呵一声冷笑，说道：“他们这不是已经来了吗？可不是我不让你睡觉啊！”

仿佛为了映证一般，话音刚落，不远处便想起一声响亮而短促的惨叫声，接着便是枪支的轰鸣和周围响起的数声厉喝，火光和闪耀的源力划破了沉寂的夜幕。

戴维克斯轻轻叹了一口气，狠狠地喷出一口烟雾，手上窜起数团火光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激射而去。转眼之间，小小的火球所到之处发出巨大的爆炸之声，每一处便有几道人影跑了出来，有的身上还冒着浓浓的火光。

奥斯汀发出一声狞笑，长声笑道：“就凭你们这些杂鱼还想伏击我吗？小爷我就在这里，有种就来取我的性命！”

黑暗中的某处发出一声怒吼，一道隐约的干瘦身影在废墟之中几个弹跳便向傲立于一个小坡之上的奥斯汀袭来，随着距离的接近，那人嘴里的怒吼逐渐变为尖叫，透出一股兴奋与疯狂的劲儿。

奥斯汀同样一声长啸，双刀收腰，拔出背后的长剑，看似随手劈出一剑，却绞上了一个漆黑的铁索。

来人见奥斯汀用力一振，缠在剑上的铁索直接被震得寸寸断裂，不由得大惊失色，但他已经准备好的连击却是收不住手，硬生生向着对面撞去。

奥斯汀摘下眼罩，左眼发出野狼般的碧绿，右眼则似风暴内蕴，双眼同时使用之下竟在奥斯汀的脑海中构建起了面前的场景，黑夜之中的废墟也仿佛白昼一般清晰。

这下奥斯汀终于看清楚面前的人影，竟是浑身长满长毛的生物，干瘦犹如猴子，但依稀能够辨别出人形来。一根漆黑的铁索镶嵌在他的手臂肌肉里，注入源力之后像是长枪一般笔直竖立，尖端本来还被打磨成了利刃的模样，但已经被奥斯汀绞碎，掉落在地上。

来人并不知道奥斯汀已经看清楚了他的手段，索枪上泛起一道扭曲的波纹，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奥斯汀发出讥讽的笑声，简单的侧身便躲过对方的袭击，左手隔开对方的膝撞，右手的长剑向上一挑，直接将来人开膛破肚，内脏哗啦一声混合着鲜血掉在地上。

一剑枭首，奥斯汀又向着另一个方向冲去，那里正潜伏过来的高手惊骇地叫出了声：“不可能，我不仅扭曲了空间，连体温都被掩盖住了，你怎么还能看到我？”

奥斯汀并没有心情回答对方的问题，右眼的苍蓝风暴和左眼真实视野相结合，具有极为出色的破隐功能，这也是他最近才发现的用处。

对方显然在隐匿潜行方面颇有天赋，但正面力量确实颇为薄弱，用奥斯汀的话说就是不堪一击。

解决这个对手之后，奥斯汀感觉背后有一道雷光袭来，闪身躲开之后感觉背部也有一阵酥麻之感传来，半个身子都有些使不上劲的感觉。

“元素系的高手！”奥斯汀心里暗自一惊，元素系对于格斗系的克制众所周知，对方四阶的雷暴之矛让他即使被扩散的源力电芒擦了一下，也受到了不轻的限制。

就在这时，奥斯汀与猴人交手的地方闪过将近半米的枪焰，青色的枪焰中一颗有着繁密纹刻的子弹瞬息之间便轰碎了离奥斯汀五十米处的一颗人头！

“妈的，敢在小爷我面前玩元素，当真是活腻歪了。”戴维克斯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对奥斯汀竖起大拇指表示一切正常。

第八十一章 白袍

另一边，奎拉夫和黑翼们多年的默契使他们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奥斯汀和戴维克斯袭杀高端战力的同时，他们四人就像是游荡在废墟中的恶魔一般收割着普通战士的性命。当然，这里的普通战士大多都已经有了一二阶的能力，却在他们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不知过了多久，奥斯汀发现漆黑的夜渐渐明亮起来即使不用夜晚视觉也能看清楚周围的场景，竟是无数人举着火把或微型矩阵光源向这边赶来。

奥斯汀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快要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拔出速射手枪，炽热的弹幕狠狠地撕碎了最后一名三阶高手的肉体，随机打了个呼哨，众人一起集结到戴维克斯的身边。

“我们断后，您和戴维克斯大人先走!”躲过远处袭来的子弹和弓箭劲弩，奎拉夫急切地大喊。

奥斯汀眼睛一瞪，回答道：“去你的断后，一起走直接杀出去，我不信有人能拦得住我们!”

就在这时，一团漆黑的雾气向着几人席卷过来，所到之处火把的光线都为之一暗，仿佛火焰都有些畏惧地想要避开黑雾的侵蚀。

奥斯汀知道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那团黑雾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奥斯汀一边狂奔，一边随手释放出一道蓝色的火焰，那火焰经过他的压缩完全呈现出海天一般都湛蓝色，轰的一声直接引燃了那片黑雾!

湮灭能量的作用直接将黑雾化作虚无，同时一股极寒的白雾覆盖全场，即使有资深黑雾的加持，靠近的乱民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小子尔敢!”医生大喝从乱民后面传出，一个手拿白幡的老人从其中腾空而起，黑色的半透明翅膀让他如同天神一般矗立在废墟之上的半空中。如果本地驻军在此，会发现他就是围攻军部六阶强者的一名高手。

黑雾是他多年积攒力量的一部分，奥斯汀一道火线将他至少五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叫他怎能不急得心如刀绞?

狂怒之下，老人不计后果地断然出手，并决定用自己的图腾秘术锁定对面、留下对面。然而他这一上升，正好成为了活靶子。

就在他精神力量横扫之时，远处又是一道枪焰闪过，一颗旋转着的子弹瞬间撕裂了他的右肩，这才听到雷鸣般的枪声。

老人倒也算是悍勇，身受一枪竟还不避不躲，右手向前一挥，空气中隐约看到一条扭曲的半透明气柱瞬息便轰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戴维克斯心头骤然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抱起机械复合枪便向一旁跃去。然而，半跪的射击姿势终究让他发力的时机一缓，在半空中便被气浪冲击在身侧，砰的一声撞击在旁边的一片碎石之中。

奥斯汀不知远处兄弟的情况，但知道以戴维克斯那样的性格，没有立刻开枪反击那就很可能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于是直接放弃了救援，向着空中老人冲去，源力喷射并隐约化作血色的羽翼，让他在爆发的一瞬间冲上半空。

老人来不及辨认戴维克斯的位置，看见一名周身血芒大放的年轻人竟一跃而起迅速接近空中的自己，知道那妙到巅峰的源力操纵远非自己所能相提并论，立刻就催动周围的空气剧烈得围绕自己旋转起来，身上的刺青图腾辉映这身体内燃烧的血脉之力，使旋转的气流形成一个球体将自己包裹起来。

奥斯汀也打出了血腥，竟左手直接按在了高速飞旋的气流上，顿时战术手套被破开，里面合金丝被拉扯得刺穿手掌，鲜血就流了出来。奥斯汀也不在意，重锋和蓝色火焰同时覆盖在长剑上，直接捅了进去!

老人看见奥斯汀的苍蓝色右眼，似乎极为惊诧地大声用蛮语叫了句什么，一时竟忘了躲避。

能力被破，奥斯汀和老人双双从空中坠落，在地上震其无数灰尘碎石。

奥斯汀感觉全身骨头都似乎裂开了一般，但强大的肉体力量让他只是一时失去了行动能力，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主修蛮族术法的老人则是全身骨头寸寸龟裂，竟还能整托插在腹部的长剑，御风向远处逃遁而去。

就在这时，又是一颗子弹飞来，打碎了白袍老人最后的希望，被轰碎的小半身体将白跑直接染成了红色。

戴维克斯爬在地上，感受着被后座力震得发麻的肩膀，发出低低的呻吟，痛苦地翻了个身，嘴里咳出两口血来。

奥斯汀似乎能远远看到子弹射来的方向，一点火光一明一暗，一支沾满鲜血的手掌倔强地伸了起来，用大拇指比出一切正常的信号。

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奥斯汀强行提起力气继续往另一处奔去，却发现战场上已经没有了高阶异能者，而一二阶的乱民则快要被奎拉夫四人清洗干净。

看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觉得战场上突然消耗增大，明白己方已经有高手入场，才派人出来截杀。本来以为五阶的白袍老人和一开始的潜行者已经能够消灭自己，没想到自己的蓝焰在黑夜之中如此克制他们，直接将对方的高阶战力反杀。

奥斯汀用源力覆盖自己收到震荡的骨骼和内脏，感觉到自己虽然源力有些枯竭，但伤势都已经稳定了下来。

“没想到还是大意了呀。”奥斯汀无奈地摇了摇头，去与戴维克斯汇合。

第八十二章 重返

“大人，明天还往前面探探吗？”奎拉夫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犹自有些兴奋。

奥斯汀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没有叫出声音，笑骂道：“还探个屁，有本事你明天去和五阶的人打？反正我是打不动了。”

奎拉夫一惊，刚才他对那群一二阶的乱民杀得兴起，现在听到奥斯汀的话才回过神来，惊道：“刚才有五阶强者？”

虽然奥斯汀和戴维克斯的目标不止如此，但选职者对于奎拉夫和三名黑翼来说都是大人物，五阶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偶像之下的最强者。

奥斯汀无语地望了他一眼，便开始检查戴维克斯的伤势。奎拉夫凑过来呵呵笑道：“我哪里有您英明神武气度非凡强大无敌？您说怎么办自然就怎么办。”

奎拉夫那么高的个子和这么蹩脚的马屁，两相对比起来让奥斯汀感到一阵恶寒，刚才面对五阶强者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种感觉，不禁狠狠地将那张谄媚的脸推开，说道：“这地方已经不能待了，收拾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还有啥收拾的呀？”

“你脑子打坏了吧？战利品都不去搜搜？”

听到这句话，奎拉夫有些委屈地说道：“主人，您可冤枉我了，这些人我杀的时候都搜过了，身上除了枪支弓弩连个铜板都没有。”

奥斯汀一听，瞪起了眼睛：“我…….你杀人的时候还顺便搜了身？都没想到来支援我们一下？”

奎拉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笑道：“那啥，主人我这不是相信您肯定能逢凶化吉吗？”

“哼。”奥斯汀自然也不会怪罪他，吓了一吓说道：“去，把戴维背上，我们立刻返回。”

戴维克斯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你能走个屁！”戴维克斯发现今晚上因为杀了个五阶强者格外兴奋，连脏话也说得特别多，“你被那冲击波震伤之后全身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还硬撑着用雷霆五号型机械复合枪开了一枪，怕是内脏都会有些损伤，让他背你走。”

戴维克斯撇了撇嘴，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奎拉夫背上戴维克斯，感受到那软绵绵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力气，才知道刚刚的战斗是多么惊险，钦佩之余多了几分凝重，丝毫不敢懈怠，赶紧跟随奥斯汀启程往来时的方向赶去。

为了赶时间，众人完全没有隐匿身形的意思，晚上倒还好，天一亮便看到几支对方的小队在废墟之中仔细探查。奥斯汀对于这样的对手完全没有纠缠的兴趣，手起刀落血光乍现，不顾身体内逐渐积累的伤势，势如破竹般向自己的阵营控制区域冲去。

第二天中午，偶尔放晴的一天又已经过去，太阳像是见不得地上的杀戮与阴谋，躲到了厚厚的云层后面，天空中肆掠的风雪再一次席卷这片大地，短短一个上午地上便有了一层积雪。

虽然本地驻军和乱民占领区的边界不是那么明显，但也在靠近城中心的地方还是有了一圈拒马栅栏作为简单的分界线，撤回到这附近的小队就会得到军队的救助和补给。

雪地上出现了几道人影，像是穿过了风雪的屏障，从异域战场上归来，带着惨烈的血腥气和风尘，又似乎燃烧着一团火，在寒风中倔强地闪闪发光，让人不能直视，仿佛能烧穿人的瞳孔。

刀上的鲜血本来应该凝固，但上面依旧奔涌着的源力让鲜血都变得灼热，一滴一滴在雪地上碎成小花，蚀穿了那一层银白。

巡防的百人队注意到这几个人影，大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停下脚步！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来人听到这样的喊声，果然停下了脚步，把手上的刀剑和匕首全部了起来，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毫无敌意。

汹涌澎湃的源力这才收回，巡防战士们注意到对面的黑色作战服，挡风的大氅早已经碎成了布条，胡乱裹在身上，身体上面到处都是鲜血，像是被人从血海里面捞出来一样，只是不知道哪些是敌人的，哪些又是他们自己的。

巡防战士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对方为首之人扔了一块金属徽章在地上，众人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赶忙放下武器试探性地说道：“对不起尊敬的荒狼长官，我们也是例行公务……”

奥斯汀一路杀过来，见到自己的战士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是军部的人，但此刻看着也比那些黑雾环绕、悍不畏死的乱民可爱得多。一路走来，对方仿佛蚂蚁食象般围了过来，甚至又碰见了三名四阶的高手，看其身形能力竟是标标准准的蛮族人，回来着实经过了一番苦战。

一口气松懈下来，奥斯汀觉得身体似乎沉重得不能够支撑自己站立，身子一歪就差点摔倒在地。奎拉夫虽然背着人，但奥斯汀抗下了大部分的攻击，使他现在还算精力充足，而三名黑翼则更加不堪，直接跪在地上晕了过去。

巡防队伍的人一愣，听见奥斯汀疲惫的声音：“都他妈没有一个人过来扶一下的吗？我们杀出来容易吗我……”

巡防队长眼里还存在这一丝顾虑，但还是派出手下将奥斯汀等人搀扶进了防区。

感觉到背后一直窥视着自己的阴冷目光消失不见，奥斯汀这才算终于放松下来，亢奋的灵魂也支撑不住疲惫的身体，顾不得战士眼中还存在的疑惑，双眼一黑也直接失去了意识。

第八十三章 崇敬

奥斯汀再次醒转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口渴，感觉喉咙和肺里都火烧一般地难受，接着便是全身上下都传来刺痛的感觉，片刻之后又有些酥痒麻木之感，像是有千万蚂蚁在身上爬行啃食。

心神在体内一转，发现自己只是有了太多的伤口和肌肉的拉伤，骨骼虽然有些许裂纹但情况远比预料的要好，内脏也只是受到了轻微的震荡。这样的情况凭借他强横的身体和恢复能力，过不了多久就能康复，只是身体太过疲惫，凭借军用恢复药剂的效果远没有天启城里那一整套的恢复流程令人愉快。

源力一运行，便觉得体内痛苦更加剧烈，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旁边的护理人员听见奥斯汀的声音惊喜地叫出了声：“长官醒了！来人啊长官醒了！”

“水——”奥斯汀发出微弱的声音，旁边立即有人递过来水杯，控制着让他小口小口抿着。虽说刚醒的人本不应该喝这么多水，但对于奥斯汀这样的异能者来说这些规矩大多可以忽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补充他体内的能量。

奥斯汀身上一圈圈的绷带让他被绑得像个木乃伊一般躺在床上，看着鱼贯而入的医护人员将各种药剂一一注射进他的身体。顿时，奥斯汀觉得体内的细胞都沸腾了起来，源力不自觉地开始流动，在他的感知里，身上的暗伤以一种可见的速度被修复，将近枯竭的源力也逐渐在体内奔腾。

正在感受体内逐渐恢复的生机，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让他感到心里一跳的气息。睁开眼睛，洛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刚要轻轻叩门，便注意到奥斯汀投射过来的目光，手上的动作略微缓了一缓，但突起的骨节还是在门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请进。”奥斯汀点了点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洛克走进来，说道：“尊敬的长官，很高兴能见到您的苏醒，这几天虽然知道您只是劳累，但依然让我等十分担心。我想您一定很担心您的手下们，所以一听到您的苏醒就立刻赶了过来，告知您一下，您的手下都比您提前苏醒了，伤得最重的戴维克斯先生虽然有多处骨折骨裂，但也并无大碍，大概一个月之后就能痊愈了。另外，您的伤势大概再过三天就能够正常战斗。”

奥斯汀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洛克言语中刻意展现出来的尊敬，之前二人只是因为各自的利益而相互结盟，奥斯汀想要得到支持以掌控这里的局面，而洛克则需要联系上朱利坦家族的直系主家子弟，以巩固自己在家族中的继承人地位。

然而现在，洛克的语言中透露出的尊崇，完全是手下对于长官的态度，或许更恰当地说，就像是一处的那些战士们将自己当做偶像一样的崇拜。

奥斯汀委婉地询问道：“多谢洛克先生的关心，这次是我冒险轻敌了，使得自己深陷重围，还消耗了这么多的军用资源，是不是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洛克听到奥斯汀的问话，突然激动了起来，脸上贵族习惯的微笑都被涨得通红的脸颊代替，说道：“怎么会呢？您现在可是整个寒江城的偶像！”

奥斯汀也有些惊讶，还没等他开口，洛克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您恐怕不知道您的战绩……您肯定不知道，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您进去一趟之后，敌人的人手便突然开始收缩，我们潜入小组的阻力明显降低了许多，似乎对面被打怕了一般。不得不说，您这一趟的效率相当于我们蚕食计划开始到现在的总和！”

“也不一定吧，您怎么确定是我这次行动的成果？或许是对方的战略性收缩？或者是蚕食计划终于起到了效果？”

“不可能！”洛克坚定地摇了摇头，“对方悍不畏死的风格一直都是以扩张为主，杀伤我方的有生力量为主，不可能存在什么战略性的收缩。至于计划……那些军部的废物制定的计划是否能真正取得效果都是两说的事，也不可能在这段时间突然爆发。”

奥斯汀只记得自己一直杀杀杀，突破了一个又一个包围，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干掉了多少人。

“奥斯汀先生，我们收到了可靠情报，对方死掉了一名五阶的白袍法师和十余名四阶高手，这您总记得吧？”

奥斯汀点了点头，白袍法师他记得很清楚，正是对方还有种种强大的手段并未施展出来，就被他和奥斯汀以雷霆手段轰杀，但他随手一击就让几人陷入了被迫撤退的窘境，足见其强大。

“那就是了，北蛮虽然分为祭师、法师和战士，法师就跟我们的元素系异能者一样，称作战场上的移动炮台，但这次对方布下了一个诡异的术法，每一名白袍蛮族都在其中负责重要的部分，人数越多，黑雾的威力和对乱民的提升就越大。”

奥斯汀这时才恍然大悟，自己杀伤的四阶多少都无所谓，但误打误撞杀死的这个白袍法师却直接削弱了对方的整体实力。

洛克又和奥斯汀讲解了一下当前的情况，便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您好好休息。至于您的战功，我们都会如实上报上去，这件事……就算不是，也必须是。”

士气永远是影响战争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奥斯汀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听见洛克意味深长的话，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洛克识趣地轻轻退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 打开局面

躺在床上静养的这一周里，算是一段难得的清闲时光

窗外风雪交加，市场吹得玻璃呼呼作响，但里面却是温暖如春。这也是作为长官的特例，普通伤兵只能住在封闭的大房间里，用厚厚的毯子将自己裹起来，旁边架上火盆取暖。

这几天里奎拉夫早就痊愈，带领了一队一处的军人便向着废墟里走去，又带着满身伤痕回来，但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兴奋，仿佛回到了荒野上嗜血成性的日子。

本来奥斯汀苏醒的第二天奎拉夫便想进来陪着他，但他这样五大三粗的样子可不能让奥斯汀放心让他照顾自己，便将他打发到了战场上。

至于那三名黑翼，陪着奥斯汀一路杀了回来，二阶将近三阶的能力回来不落下残疾已经算是不错，这次在昏迷中齐齐突破三阶更是让人觉得惊喜，只是不知道这生死之间获得的三阶能力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们的伤势和戴维克斯已经相差无几，只是没有内脏震荡的伤势，加上身体的疲劳，没有一个月的修养肯定恢复不了。

在这几天里，奥斯汀惊喜地发现负责他护理的那个叫苏珊的护士长相真心不错，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估计是家里生活艰辛，从小就被安排到了军队医院里接受训练。虽然年龄不大，但已经发育得很好，面目眉清目秀，但胸前已是波涛汹涌，护士服装将她前凸后翘的身形勾勒出来。

奥斯汀知道，这估计也是自己作为最高战时指挥官之一的福利，下面的人恐怕调了好久才找出这么一个可人儿来照顾自己，毕竟没有谁希望整天围着自己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妈。

心思单纯的她并不知道那些大人物的想法，而奥斯汀虽然在天启城里举止行为都算不上检点，这些年单身一人刀尖舔血总需要一些放松活动，也有不少金币抛进了销金窟里，但他现在并不想对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姑娘做些什么，每天看看美女逗上一逗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虽然是这样，但前线每日的军报也都会按时送来。虽然奥斯汀对于战略制定和大规模的战术制定并不为他所擅长，但接受战报和各种机密情报也是他身份的象征，这样的权利他并不愿意错过。

令他吃惊的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当地军队确实可以用战绩辉煌来形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次潜入的功劳，乱民的整个防线都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刚入废墟的那一段路本来是潜入小队和乱民们争夺得极狠的地方，没想到现在却基本上

畅行无阻。

一开始，参谋们觉得对方必有阴谋，但情报官传回来的消息却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得不说，雅林达那个老军人虽然有些顽固也有些重权，但做起事来的确是雷厉风行果敢坚决，直接命令大部队向前推进，剿灭了一些游荡的小杂鱼之后，直接将最外层的防线扩展到了废墟之中，几乎占领了城市的三分之二。

对于这样前所未有的成绩，虽然完全违背了蚕食计划的初衷，但人们依旧兴奋鼓舞，甚至召开了一个盛大的酒会，几乎所有士官及以上的都有参加，站岗值守的人也在第二天得到了封喉的奖励，甚至每人还有一杯香槟或烈酒。

就算奥斯汀还躺在床上，也有人送来了一整只烧鸡，被他和苏珊分享，洛克则悄悄塞了一小瓶酒给他。奥斯汀一看，竟然是他最爱的“正午”，看包装是洛克的私人礼物。

奥斯汀在第七天已经彻底恢复，毕竟那么多的药剂和充足的营养食材在这时候都能算得上是战略资源，为了他的恢复所花费的资源基本上能救下二十余名普通士兵的性命。当然，不会有任何人在这件事上做出反对，即使是雅林达虽然对他有诸多不满，但在他的恢复上也表达了无声的支持。

毕竟他进去一趟，死在他手里的敌人何止二十？

在走出战时医院的这一天，苏珊在他身边低声啜泣着，想要靠近他却又有些畏惧。奥斯汀叹了口气，揽过她的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等着我。”

苏珊点了点头，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奎拉夫见到这一幕，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配合上他狰狞的面目和满身的伤疤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吓得苏珊瑟瑟发抖。三名黑翼则识趣地转过身去，抬头望天，似乎这漫天的风雪之中也能看出流光彩虹般的美景。

走在街上，奎拉夫用胳膊顶了顶奥斯汀，促狭地说道：“主人，您不会真的看上那个小妞了吧？她虽然看上去还算不错，但和您这样的气质可是不符啊，我倒觉得天启城里那些贵妇人比较适合您。您看，您英姿飒爽，那些女人奢华高贵…….”

他的话还没说完，奥斯汀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身上，奎拉夫不敢反抗，同时也猝不及防，直接被踹飞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屋里，激起一堆碎石。

不过，奥斯汀也没下死劲，用的推劲更大，奎拉夫只觉得后背一阵疼痛，身形十分狼狈，但也是没有损伤。

“你还当我是个主人啊？哪有你这样的奴隶！我看着这小姑娘颇有好感，以后提携一二也未可知。”奥斯汀厚着脸皮一脸正气，但心中却是轻轻地紧了一下。

的确，这也只是一时的新鲜感，他以前见到的女人或是低贱或是高贵，其实跟她关系好的女人几乎没有，接触最多的也只有安娜而已。如果说还有熟悉的，那就只有冯兰特林的机要秘书了，每一次都能在冯兰特林的办公室里见到她。

由于虽然下手狠辣，但对于女性朋友方面的经验实在少得可怜，奥斯汀并不知道自己苍白英俊的脸和强横的实力对于苏珊这样的小女生有多大的吸引力，而二人相处时微妙的气氛，也让他感到十分惬意。

但说白了，也就是一种新鲜感，就像是杀人，习惯了，也就变得无所谓了。

这样淡然到冷漠的性格，有时候能救人性命，有时候却也能伤人的心。

第八十五章 时隔多日的会面

奥斯汀回到分配给他的公寓，那是个二层小楼，听到奥斯汀今天回来，所有一处军人都聚集在这里，把前面的街道占得水泄不通。然而，没有人对这一行为提出质疑，连军车和马队到了这里都会选择绕道而行。

因为奥斯汀今天回来。

那是一位在整个寒江城之役中都值得尊重的长官，身先士卒，带伤而归，英勇无畏，为如今战局的推进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这样仿佛建立在透明泡沫上的名声，将他在军中的地位推向了一个近乎于偶像的高潮。

奥斯汀想要掌握这里的军权来使自己更好地完成任务，但现在这样的情景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只是不知道幕后推手到底是军部的雅林达还是审判所的洛克。

如果是洛克，奥斯汀相信他行为的善意，但如果是雅林达，除了鼓舞士气，之中存在多少捧杀之意却是值得思考。

奥斯汀看着那些聚集在门口的人一张张期待的面孔中夹杂着兴奋，就好像狼群看见了自己的狼王一般。之前就得到通知，自己带来的一百余人虽然有重伤的存在，但没有一个人死亡，对于他来说，这是比战线推进更值得欣慰的消息。

与众人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他接受了所有人的问候与善意，便屏退众人。此刻，他更想见到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吧。

片刻之后，奥斯汀坐在宿舍的沙发上，显然给他安排房间的人知道他喜欢沙发的喜好，在战时也给他找了一个。

摸着光滑毛皮覆盖着的扶手，奥斯汀心里却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显然对方并不算是真正了解自己，自己对于他人打探自己的厌恶胜过对一切享受的喜好。

不过这样的情绪只是在他心底悄悄涌起一点涟漪，随即就被他抛在了脑后。现在他想要见的人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含笑地望着自己，但眼睛深处却看不到一点笑意，就像是平静的死水，或者光明涌现的深井。

两人已经对坐了将近半个小时，奥斯汀怔怔地出神，而莱茵只是笑着看向他，最终还是奥斯汀叹了口气，说道：“莱茵大人，好久不见。”

莱茵揉了揉脸，又扯扯嘴角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说道：“我还以为您今天就打算这么一直坐下去了……啊我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一个善意的玩笑，您不用叫我大人，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好的，莱茵先生，这几天不见我相信您也在这场战役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吧？虽然战报上一直都没有您的名字，但我觉得凭借这里的军力还不足以将展现推进到那么远的地方。”

莱茵点了点头，脸上显得轻松了许多，说道：“首先，我得向您道歉，这几天一直都没有来看望您。然而，您说得没错，那群废物连一个五阶的人都没有出战，如果不是我出手，有一次三名五阶的；联手恐怕就会直接撕破我们的防线。”

奥斯汀一怔，问道：“三名五阶？都是白袍？”

莱茵摆了摆手，说道：“当然不会都是……只有一名白袍，是个近战武士，虽然对他有些克制但收拾起来着实费了一番手脚。另外两人都是被黑雾侵蚀的对象，而且已经时日不多了，显然是被过分透支的消耗品。他们只有本能的攻击能力，倒不算太麻烦。”

奥斯汀表示理解，根据战场上不成文的规定，六阶选职者除非遇到威胁，否则不会对六阶以下的普通战士出手，当然辅助和增益的能力不算在这其中。

像这次莱茵这样对五阶甚至更低阶的战士出手，基本上算是违背了战场上的潜规则，但对方并没有能够制约他的强者，即使是对方强大的五阶白袍，现在看起来也并没有多余的人手投放到正面战场。

“您为光明的传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愿父神的目光永远庇护您。”

莱茵站起来还了一礼，又说道：“还是您在到来的一开始就扭转了局势，否则之后不会那么顺利。”

奥斯汀心里的第一个疑惑已经解开，换了下一个话题：“您谬赞了，我还正想问这个，我现在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行动部的行动应该都是保密的啊。”

莱茵对这事却也是一脸茫然，说道：“我也不知道。您的名声大概出现在我们防线推进到三分之二城之后才传出来的，具体的源头我也找人查过，但我在这里能够动用的资源毕竟有限。你手下那名叫文莱的情报官应该比我知道的多一点，但消息太散了，估计他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奥斯汀脸色阴冷下来，莱茵没有打扰他的思考，房间里又恢复了沉寂。墙上的纹刻时钟滴滴答答地走了许久，奥斯汀终于又开口道：“还是要谢谢您的消息。只要能够完成任务，这些都是小事。”

莱茵表示赞同，又说道：“教廷的建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虽然神殿和教堂都已经被冲破烧毁，但人员大多保留了下来。好吧，死去的都是负责守卫的神圣骑兵和步兵，那些传教士倒是保留了下来。”

奥斯汀冷哼一声，说道：“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这样的人你也敢用吗？”

莱茵脸上一直都洋溢着微笑，这里也不例外，但仔细观察的奥斯汀还是看出了隐隐的阴霾：“当然，父神包容一切，他容许背叛，也欢迎背叛者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只是这样的信徒再也不会得到父神的重视。”

这句话几乎就注定了这里的传教士们今后碌碌无为的一声，奥斯汀叹了口气，地位到了莱茵这样的位置，的确可以一句话决定很多人的人生轨迹。其实自己也行，只是没有那么强大的效力。

其实莱茵不必向自己汇报工作进度，但莱茵既然这样做了，就是表示出了足够的善意和尊敬。虽然这位圣光牧师有时候不择手段也不在乎名声，但奥斯汀在与他的相处期间却是感觉到愉快和舒服，这样的情况在与选职者的接触中其实并不常见。

第八十六章 新的计划

二人又各自将对这次战役的看法进行了一些交流，但一个是审判所著名的刽子手，一个是为了传播光明而生的教廷战斗牧师，战术上或许能提出独到的见解，但在大的战略上确实不怎样。

二人的交流在第一个问题上——这次蛮族发动动乱的意图就产生了很大的分歧。奥斯汀认为他们和北方蛮族躁动的南下部落正遥相呼应，准备发动更大的阴谋，而莱茵却认为他们是想要破坏帝国内部的商路，南下部落只是一种威慑和拖延。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甚至在某些时候爆发出强烈的争吵，屋外的人都因为里面扩散出的源力波动感到担忧。

最终，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突然相视一笑，直接将这个揭过，进行下一个话题。愉快的下午就这样匆匆过去，奥斯汀没有去指挥部报道，莱茵也没有去新建的教堂巡视，但二人都觉得这个下午是值得的。

晚上奥斯汀挽留莱茵共进晚餐，但莱茵依旧笑着拒绝了，说道：“您还是自己吃吧，虔诚的信徒今晚会聚集在教堂为胜利祈祷。如果您愿意的话，您也可以参加。”

奥斯汀笑而不语，莱茵也没有强求，径直走进风雪之中，渐渐消失在一片银白之中，即使以奥斯汀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第二天，奥斯汀带着一众黑衣来到指挥部，烈熊和奎拉夫分别位于他的左右手，后面跟着文莱和三名黑翼，再后面二十名一处的军人排成两列紧随其后。没有了影子一般的戴维克斯奥斯汀颇有些不习惯，但这样的阵容也给他带来了浓浓的安全感。

这次的待遇跟他初来指挥部时的完全不同，周围的部队看见他的到来，再也没有了戒备和警惕，纷纷行军礼表示敬意。人群中偶尔能闪过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奥斯汀也不在意。生活中总是充满了嫉妒和仇恨，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功绩都会有人表示不满，对于这样的小人他只能表示无奈与接受。

走进会议大厅，洛克站起来对他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的神情。奥斯汀眨了眨眼，表示已经接受到了他的友谊。

令他惊异的是，雅林达虽然看见他出现的身影发出一声冷哼，但也依旧站起身来行了一个军礼，身后穿着橘红色军服的军部军官都做出同样的动作。这跟最初的冷硬比起来，是极大的善意。

奥斯汀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伸出右手，雅林达犹豫了一下，终于同样伸手握了握表示回应。

“我这是对您一次出战便带来影响战局的成绩表示认可，并没有其他意思。”雅林达还是一样的嘴硬。

奥斯汀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明白，我这也是对您果断优异的战场指挥表示敬意，您的决定无疑让我的付出有了巨大的意义。”

真是个倔强的老头，军部的人大都这样，不管老少。奥斯汀心里默默想着。

众人坐定，一处的军人们全部站在奥斯汀身后，戴维克斯本来被安排了座位，但他现在应该还躺在病床上，旁边的空位就交给了奎拉夫。

这位奴隶，或者说奥斯汀的亲卫队长，对这样的待遇很不适应，但在奥斯汀严厉的眼神下他依然有些不安地坐在位子上。

有时候座位也代表着地位和荣誉。

雅林达没有多说废话，简单表示了一下对奥斯汀的赞扬之后直接进入正题：“鉴于之前奥斯汀大人在出战中取得的优异成绩和诸位同僚的共同努力，我们这一周的时间里战果斐然。现在我提议，蚕食计划照常进行，但需要控制在一定的强度之内，各部门在不影响正常作战的情况下整合修整，一个月后举行全面进攻，一举捣毁对方在城西的巢穴。”

奥斯汀感觉到这个提议似乎有点急于求成，但他看向文莱的时候，看到了其向他微微点头。情报网络直接由文莱负责，奥斯汀并不过多干涉，分析和处理也直接放权下去，这是他对于属下最大的信任，文莱也一直做得很好。

出于对这位出色情报官一贯的信任，奥斯汀确定这一次总攻有很大把握，才让一向谨小慎微的阴豹也露出这样肯定的神情。

之后四人临时委员会投票决议，奥斯汀举手赞成，接下来自然就是全票通过。对方确定时间为一个月之后，明显也考虑到了戴维克斯的伤势。奥斯汀与戴维克斯的联手，绝对是战场上地方强者的噩梦，奥斯汀对这样的安排感到十分满意。

散会之后，奥斯汀坐在回到公寓的车上，听着大风拍打着车窗的声音，对坐在前排的文莱问道：“文莱，这次军部提前一个月便下达决议，是不是太早了些？战场上变数太大了，而且当时的会议室人员混杂，不知道是否有对方的奸细，恐怕消息泄露啊。我可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才表示同意的。”

文莱侧过身，匀称的身体在副驾驶座上有很大的活动空间：“感谢大人对我的信任。总攻迟早都要到来，我们现在所占的优势已经十分明显，正是一鼓作气的好时机。一个月虽然长，但是据我所知，二十天后大概会有十门改装机械重炮从南方有‘钢铁之门’之称的瓦尔公国运抵这里，那些玩意儿可不能用飞艇运输，这样的天气走陆路自然需要一些时间。”

奥斯汀表示理解，又说道：“不从北望城调配资源吗？那里情况不太好？”

“不能说不好，但是十分紧张。”文莱苦笑道，“红潮军团已经有部队和南下的部落狠狠打了几仗，虽然都是胜利，但对方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失，都是在骚扰和试探。这些战报我已经放在了您的公寓里，之前只给了您寒江城的报告，没用这些来打扰您。”

奥斯汀稍微表示了一下对文莱自作主张的不满，但更多的是为了掩饰心底的震惊。骚扰和试探，可能只是为了牵制红潮军团主力队寒江城动乱的支援，但也有可能是大战的前奏。

文莱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和惶恐，以及当时的确是出于对奥斯汀身体的担忧，然后接着说道：“同时，还会有一批新式装备从天启城运过来，同样是陆路，都是红云系列手雷和天启城周边规格的枪械，几乎能够武装这里的每一名士兵。显然上面也是等不及了，红潮军团在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早就大规模出兵了，这次是考虑到后面有一颗钉子才一直犹豫。这次看来雅林达的蚕食计划也是顶不住压力了，如果您今天不同意的话，估计会得到军部的一纸军令。”

“这也是你示意我答应的原因？”

“是的，正面战场还是以军部为主，审判所协作，这是多年来的规矩，我当时也是怕您和雅林达都不好下台。”

“你考虑得很周全。”奥斯汀称赞道。

文莱的姿态依旧很低，说道：“这是我应尽的责任。想必在这样的军力下，应该能够以摧枯拉朽之势一锤定音，我想不到对方还有什么能够牵制我们的底牌。”

奥斯汀从这位属下的话里，听到了本不应该属于他的狂热，那是对胜利的渴望。奥斯汀没有对这样的情绪进行压制，相反，他的内心也似乎有一团火球在燃烧滚动，烧得他喉咙都有了干渴。

第八十七章 接应

之后的二十天里，双方一直都算是风平浪静，但双方都明白，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当天的会议内容果然被人透露了出去，潜入到敌方占领区的队伍都发现巡游的乱民数量明显比以前下降了许多，雅林达决定再将防线向前推进了一公里，只是受到了象征性的抵抗。

不知道对方到底在做什么，底层士兵们对这样的变化感到十分欣喜，但作战临时委员会的四人都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忧心忡忡。雅林达和洛克都对属下进行了一次秘密清理，奥斯汀带来的一百多人对这样的情况已经驾轻就熟，如同见到腐肉的乌鸦一般扑向产生骚乱的地方，在对外作战的同时，鲜血也在营地内流淌。

战士们终于体会到了王城来人的无情与冷血，一开始还会有不满，但后来的证据证明他们杀的的确是暗中被蛮人收买的谍子，或者是与敌占区有过秘密交易的人。这样的人在战时普遍存在，大多时候军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的清洗却是毫不留情。

战士们不知从哪里也收到了决战的消息，血腥的味道与临战的紧张同时在营地弥漫开来。

这一段时间里蚕食计划仍然在执行，但战果却远不如之前。王朝的高层和参谋们对此也并不在意，都在为最后一战做着准备。奥斯汀在这期间也有过几次深入敌占区，但都没有见识到对方的老巢，在斩杀了几名四阶和不少三阶之后便退了出来。

有一次他又看见了五阶白袍的身影，但戴维克斯并没有跟在身边，取而代之的是烈熊和奎拉夫。烈熊的武装系能力也算出色，但并没有和戴维克斯一样发展到四阶。因为缺乏远程打击力的配合，同时也怕影响最后的决战，奥斯汀这几次都极为谨慎，没了第一次一骑破万军的血性，但却像是徘徊在暗影中阴冷的蛇，一不注意便会咬出致命的伤口。

每一名四阶的消耗，都是战场上不小的损失。至于二三阶的人，则是中坚力量，数量不少，但却是主战场作战的基石。

这天，天空罕见地放晴，奥斯汀也不愿意再在这样的天气里出战，即使正在战场，他也更愿意待在指挥部观察那些并不熟悉的军事地图和炼金矩阵投影出的沙盘。

戴维克斯第二十天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脸色比受伤之前还要红润一些，甚至脸上是肉比之前还稍微多了一点，显然这段时间也过得十分惬意。

他一出院，便向奥斯汀抱怨道他在第十五天就觉得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医院的人总是限制了他的运动量。

看着戴维克斯嗔怒的表情，那张脸上神情愈发娇俏，让奥斯汀都生出怜爱之感。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念头，奥斯汀感到心里一阵恶寒，又察觉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又有突破了?”

“当然，我把这段时间点燃的节点全部投了进去，已经发展出了五阶能力。火神之锥，我这么称呼它，是一个非标准的五阶能力，穿透和爆发能力都很强。”

奥斯汀为这个战场上的后背感到发自内心的高兴，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

戴维克斯狐疑地望了他一眼，说道：“你不也到达五阶了吗？别否认，这我还是能感觉出来。新能力是什么?五阶力量?应该有衍生能力吧。”

“五阶力量是肯定的，这是我能力的基础，同时我把防御也提升到了四阶，于是极速突刺进阶到了五阶，这个是个有发展空间的能力，我可以在三十米发动了，我觉得随着身体强度的增加，这个能力还能发展。另外，我还有一个新产生的五阶衍生能力。”

“天呐，父神庇佑!”戴维克斯发出近乎抓狂的惊叹，“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就算你一路杀回来，也很难点燃这么多节点吧？更何况还有新的五阶能力!你点燃的节点果真是我的一倍还多，更何况去时不少击杀都是我做的。”

奥斯汀笑而不语，如果说出自己还发展了武装系四阶异能者梦寐以求的锋弹，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把他称作变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蓝焰点燃黑雾之后他便觉得有种奇怪的能力反馈回来让他作战室时点燃节点格外容易。

戴维克斯看着那张脸，顿时知道同伴还有什么没告诉他，不禁顿时气结，问道：“您能力是什么?”

奥斯汀依然保持着那高深莫测点表情，说道：“先不告诉你你，我只能说他是能给敌人一个惊喜的底牌。”

两人正聊着，突然有一名穿轻甲的战士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直接扑在加长的会议桌上，里面的橘红色作战衣是橘红色的底色，显示出他军部战士的身份，裤子上还沾着荒野里混合着雪水的泥土。

雅林达正在一旁和其他参谋小声说些什么，看见这样的场景，皱眉不悦地说道：“你干什么？”

士兵听见雅林达的呵斥，终于缓了口气，眼神还有些茫然，寻找了一会儿才确定长官的位置，说道：“大人，各位大人，最后一批从天启城走陆路运送过来的货被包围了，我们游骑兵只有二十人，其余的都在原地随时准备支援，我先回来报信！”

雅林达目光也有些凝重，说是“货”，其实就是天启城发过来的军用物资。这一批放在最后，应该是为数不少的红云高爆手雷和各种特性弹药，要是丢失的话会对后面的战术实施造成不小的影响。

雅林达朝奥斯汀望了一眼，奥斯汀读懂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说道：“我马上带人过去，你们的人不用跟我了。他们有多少人？”

进来报信的士兵目光转向奥斯汀，他当然知道奥斯汀的名声，神情终于镇定下来，回答道：“报告奥斯汀大人，我们没敢仔细看，外面绕……”

“说重点！”

“是，大约五十人，有多高的能力我们不知道，但是最高不过四阶，我们的人大概有二十，按照惯例应该是圣殿骑兵团的人。”

奥斯汀点了点头，那些直属于枢机处的人白甲红袍的战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和他手下一处的人员不相上下，即使五十名乱民战局了两倍以上的人数优势，奥斯汀相信他们依然能够暂时应对。

第八十八章 破敌

“这批货必须万无一失！”雅林达的语气不容置疑，外面的天空依旧阴沉，虽然是上午，但指挥大厅里依然点亮了所有的灯，灯光投在雅林达的脸上，使那些岁月留下的沟壑更加深邃。短短的二十天，雅林达比最初见到的时候更加沧桑了一些，也更加坚硬，就像是北地万年冰封的顽石。

奥斯汀点点头，没有理会他小小的僭越，说道：“放心，我会确保万无一失的。”

说完，奥斯汀开始吩咐：“戴维，让烈熊和阴豹马上就位，带上五十个人，轻装从简配上脚力最好的铁角马，立即出发，我在南门处等你们。”

不多时，五十四匹铁角马驮着背上的黑衣军人，呼啸着向南方奔去，隐约间可见大风吹起大氅，露出下面闪耀着光芒纹路的甲衣。

在风雪中疾行一刻钟，奥斯汀便能看见不远处星星点点的黑影散布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中间有一个车队，鲜红的披风在一片风雪之中极为显眼，支起的巨盾挡下不时射来的子弹和箭矢。

奥斯汀取下掩盖住右眼的眼罩，蓝色眸子里隐约存在的苍蓝色风暴与周围的风雪相呼应和，目力所及之处任何事物都一清二楚，甚至能看乱民身上缠绕的黑雾和脸上狰狞而焦躁的表情，以及圆盾后面圣殿骑兵下马后的镇定。

戴维克斯眼中隐隐透出红光，也能大致看清战局，烈熊和文莱就要弱上不少，有些茫然地看着奥斯汀降低速度。

“敌人就在前面，大约五百米，四阶两人三阶七人其余都是一二阶，直接冲过去就好！所有霰弹枪准备！所有机械复合枪待发！”

众人听到号令，明白虽然前方在自己眼中只是白雪皑皑的一片，但敌人已经出现。

战马疾驰，瞬息便接近到两百米，众人都看到了那个不怎么规范的包围圈，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自己，放弃那个正在对峙的车队，嚎叫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发！”

奥斯汀一声大喝，十把迅鹰式机械复合枪枪口喷出枪焰，和戴维克斯惯用的雷霆不一样，枪声清脆悦耳，被淹没在狂风呼啸的声音之中。

子弹跨越空间，几百米就在一刹那，冲在最后的几名乱民战士头颅都被炸得粉碎，无头的驱赶还自顾自地往前奔行了一段才倒下，殷红的血一部分流到地上，一部分化作血雾将空气都染成红色。

冲在最前面的人反而没有受到打击，但周身弥漫着的黑雾驱使着他们向前冲去，几乎忘了思考。

接下来也没有给他们留下思考的时间，心底刚刚要升起确幸的想法，便听见近在咫尺的战马上更为低沉的轰鸣，几乎压过了耳边的风声。

数十把霰弹枪齐齐发出两声轰鸣，面对他们几乎用不上特制子弹，但这样附加了简单纹刻的铁砂弹却是清场的好东西，两发打完之后在场的一阶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二阶的乱民也有一多半受了伤，只有三四阶的高手还能完好无损地发起冲锋。

与敌人野兽般的嚎叫不同，一处军人们一字排开，像是沉默的巨浪拍打在脆弱的冲锋上，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沉默地执行着长官的杀戮意志。

对面的两名四阶战士也像是被经过了改造一般，只能勉强看出人形，深青色的皮肤上长满了黑色的长毛，整个人看上去身形超过了两米，与那晚看得的暗夜潜行者不同，身体壮实得甚至有些臃肿，就像是饥饿的狗熊一般。

戴维克斯隐藏在队伍的后面，瞄准其中一个，随手一枪轰向心脏。那人在被枪口指住的时候便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一声怒吼，周围的风雪竟向着身体聚集，子弹被巨大的摩擦力阻挡了一下，集中了他的左肩。

熊人发出一声怒吼，戴维克斯目光一凝。对方显然是极为适应环境，在这样寒冷的条件下竟然还赤裸上身，下身用简单的皮裤蔽体，同时还能操纵环境中的风雪，这已经不是元素系的范畴。

戴维克斯能走神，奥斯汀却并没有思考这么多，不经意地撇了撇嘴，整个人瞬间在马背上消失，战马似乎受到了什么无形的冲击力，猛地一顿人立而起。

受伤熊人注意力被战马吸引，下一刻却突然看见蓝色的眸子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一股巨力猛地撞向自己，一个匀称到似乎瘦弱的身体出现在自己怀里，却给他一种被巨象碾过的感觉，直接将自己超过三百斤的身躯扑倒。

他挥动手掌，准备给怀里的人致命一击，喉咙里却突然冒起血沫，身体软绵绵地失去力气。

奥斯汀站了起来，缓缓拔出插在对方心脏的长剑。为了彻底杀死对方，奥斯汀输入了一道蓝焰彻底断绝了对方的生机。对方的血并不温热，反而十分冰冷

皮肤也是如此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温度，让奥斯汀心里很不舒服。

另一名熊人作势要扑，却感觉有两股气流迟缓了他的行动，接着一片黑暗降临在自己眼前，使他失去了视线。

这样的力量并不强，击中精神便能突破这种干扰视觉神经的控制能力，只是限制自己行动的气流着实有点棘手。

就在这时，一柄大锤直接击打在他的背后，全身的骨架都仿佛在一阵震荡中被粉碎。这一锤有一种奇怪的吸力，让他非但不能前倾卸力，反而僵直在了原地。接下来则是一柄枭首的阔刃重剑，让他的灵魂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深渊。

烈熊扶住在战马上脸色苍白的文莱，越级控制还是有一定的损伤。

首领一破，剩下的就只有屠杀，剩下的人不多时便被清理干净三阶的乱民还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便迎来了枪火和骑兵长矛的双重打击。

奥斯汀一向不懂什么是“兵对兵将对将”，直接扑向离他最近的一名敌人，剑光闪过，尸首分离，所向披靡。

不多时，战场上鲜血融化了地上的坚冰，能够站着的只有一处的黑衣军人。

第八十九章 原罪

随着一场战役的结束，正在保护货物的二十名圣殿骑兵团的重盾骑兵也纷纷弃盾持枪，上马剿杀几个逃跑的乱民，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清理完战场，奥斯汀将所有人汇聚到一起，缓缓迎向那一群白甲红袍的骑兵。同样，圣殿骑兵也没有下马，红色的披风在大风中像是二十面鲜红的旗帜猎猎作响，与对面的黑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为什么现在才来？”骑兵之中缓缓走出一人，装扮与其他人并无太大差异，但雪白的头盔上插了三根红色的羽毛，用特殊的手法固定住，在风中不停摇晃着，显得极为醒目。

这是圣殿骑兵团高级军官的标志。

奥斯汀听见这种质问的语气，眉头拧在了一起，虽然表情隐藏在特殊合金的防风面具之后，但身上那种凛然的杀气却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仿佛对面并不是友军，而是即将交手的仇敌。

神殿骑兵团的军官丝毫不惧，冷哼一声，面具下的眼睛明亮地令人心慌，这是属于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傲气与神情，在他这一瞥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对方竟然也是接近五阶的实力，听对方的声音还有些稚嫩，在圣殿骑兵团中这样的人才也应该坐上了大队长的位置。

奥斯汀缓缓收敛了身上的杀气，身后的三十名黑衣军人也都将手上的长剑火器缓缓放下。没有人愿意这样莫名其妙地跟圣殿骑兵团的军官结仇，奥斯汀虽然一向嚣张，但也不想给自己惹下麻烦，特别是他有心不想麻烦冯兰特林之后。

“我是这里的临时最高长官之一奥斯汀，我们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你看，你们的人并没有丝毫的损伤，货物也都完好……”

“那是对方没有动手！”对方却并没有听他解释的心情，“万一我们神圣的战士受到伤害，哪怕是发生了一点流血，岂是你们这些贱……普通人所能赔付得起的？该死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鬼天气要我出来跑生跑死的，还说是什么历练。”

奎拉夫在他身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顿时地上卷起一阵飞雪，烈熊和奥斯汀都策马向前逼上两步，只要奥斯汀一下令，他俩就会立刻扑上去将对方撕成碎片。对方的身份并不能成为限制他们的理由，荒野总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对方一看就是个在天启城养尊处优的雏儿。

奥斯汀的神情确有一些古怪，喝道：“敢为阁下什么身份，没有人教过你见到长官要行礼吗！”

对方骄傲得昂起头，说道：“我叫华文，华文·爱林特，圣殿骑兵团一大队队长！”

跟奥斯汀猜测的相差无几，他也想起来了对方的声音为什么有些耳熟，在曼斯还没有被挤到行动部二处的时候，曾经介绍过几个爱林特家族的少年给他，其中就有华文，号称爱林特家族的“希望之星”。

但是对方竟然敢公开报出自己的姓氏，让奥斯汀有些意外，他可不信对方不知道自己与爱林特家族的恩怨，不禁怀疑对方是真的无知无畏还是有什么陷阱等在他的前面。

奥斯汀的声音愈发寒冷，指间隐约有蓝焰跳动，周围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不少，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有家族世仇吗？我就算在这里杀了你，也不算违反规定吧！”

然而面对他的恐吓，华文却发出一声嗤笑，说道：“加入圣殿骑兵团之后，我们便是父神最忠实的守卫，已经和之前的家族划清界限，什么家族可不能成为限制我脚步的原因。”

奥斯汀向后面看了看，戴维克斯点点头表示确实有这个说法，让奥斯汀不禁为自己匮乏的知识感到一丝惭愧。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接着开口道：“你们这次护送完之后是直接回去还是编入这里的战备部队？”

华文的脸同样藏在面具后面，但奥斯汀敢肯定上面一定充满了不屑与不耐：“当然是继续留在城里协助你们破敌，你们这群废物久攻不下，还要劳烦我们这些圣殿骑兵出战。怎么，怕我抢你的功劳？”

“您确定您接到的命令是协助吧？”奥斯汀的眼神愈发玩味，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

华文显然没有听懂奥斯汀语气里的嘲讽，得意洋洋地回答道：“当然，我肯定不会像是那些普通士兵一样服从你的命令，你这几天好好款待我，或许我到时候心情好了就会出手。你要知道，我们……”

“大人！”华文的手下并不是个个都是白痴，早就听出奥斯汀语气里的不对，终于胆子最大的一人开口阻止，“外面寒冷，您这样的身份可不适合在这荒野的寒风里忍受这样恶劣的环境，我们是否直接押送货物赶快进城？”

这几句话让华文很是受用，满意地说道：“那谁，奥斯汀，你带路吧！”

然而，奥斯汀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冰雕裹上了黑色大氅一般，在其他人的感知中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刚刚说话的那名圣殿骑兵见气氛不对，又开口道：“还劳烦荒狼男爵阁下带路？毕竟完成任务最为重要——啊！”

话音未落，奥斯汀便失去了踪迹，下一刻黑色大氅像是羽翼一般张开挡住了骑兵的实现，人出现在华文的正前方，揪住他的衣领就势在马背上一踩，便闪身回撤。

“大人不要冲动！”骑兵大喊。

然后回应他的，是狠狠砸在华文脸上的一拳！

华文周身源力狂震，一股股冲击力向着奥斯汀袭来，然而他只是略微后退，手上的蓝焰一闪，就直接破除了对方的护身源力，像是地痞流氓打架一样将他压在身下，一拳一拳狠狠砸在华文的脸上。

华文显然是真的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平时的训练中规中矩，没有人告诉他这样街头打架的姿势应该怎么反抗。

三拳之后，华文再也集中不了源力护体，只能无谓地一直侧头躲闪，嘴里还在怒骂道：“混蛋！奥斯汀！你竟敢打我！你不知道殴打神殿骑兵是什么罪行吗！”

奥斯汀喘了一口气，说道：“那你知道忤逆长官是什么罪行吗！你知道战时不听命令还威胁长官是什么罪行吗！你知道企图威胁战时秩序是什么罪行吗！”

罪行一个比一个严重，其余的圣殿骑兵们面面相觑，他们本来准备在第一时间救回华文，但那群黑衣军人们开枪打在地上，飞起的乱石惊得他们白色的战马都纷纷发出嘶鸣。这时听到了奥斯汀报出的罪行，圣殿骑兵们索性一咬牙纷纷留在原地。

第十拳的时候，银白色的金属面具已经裂开，露出里面被打得青紫红肿的脸，鲜血混合着鼻涕眼糊得满脸都是。

那张脸还不到十六岁，分明是个青涩的少年，到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骄傲与锋芒。此时此刻，这样的优越感全部从他脸上消失了，只剩下惊恐与难以置信，高声叫道：“我错了！奥斯汀！啊不！荒狼阁下！长官！我错了！我错了呀！”

听到这样仿佛犯错小孩对家长的求饶，奥斯汀终于觉得舒心了许多，长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细细整理衣服，看着还躺在地上的华文，说道：“我们一样都是父神忠实的护卫。神说，傲慢才是最大的原罪。”

第九十章 异变

奥斯汀带着圣殿骑兵和军需物资回到南门的时间，看见雅林达正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翘首以盼，知道奥斯汀冲他做了个一切安好的手势，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次去的时间有点久啊。”雅林达下到城门处，低声对奥斯汀说道。

奥斯汀取下脸上的防风面具，使劲揉了揉脸，使自己从刚刚战斗中的杀意里缓和下来，耸了耸肩道：“出了点小岔子，但没有什么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这时，华文走上前来，与雅林达行了一礼，便匆匆率领手下前往圣殿骑兵团的驻地。之前还有两批圣殿骑兵团护送的物资，来了之后都住在一起，随时准备支援这里的决战。

华文已经取出了新的面具带上，免得被人看出他的狼狈，但也不想在这里多待。雅林达注意到对方小小的失礼，目光里闪烁了一道莫名的光，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奥斯汀心里一声冷哼，雅林达肯定知道对方的首领是华文这个难伺候的主，才示意自己前去接应。现在看到自己和华文表面上相安无事，已经华文铠甲白衣是星星点灯的泥土，不知道对事件的经过猜到了多少。

不过这都不是奥斯汀关注的问题，现在雅林达基本上拿他毫无办法，同时心底也或多或少有一丝敬佩，只能在这些小事上恶心一下他，说是设计倒不如说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就在两人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啸，在风里很难被普通士兵捕捉到，但却清晰地传到了奥斯汀和雅林达的耳朵里。

愤懑，不甘，狂暴，无数负面情绪像是淤泥里伸出的手，就要将二人向深渊里拉去。

奥斯汀率先清醒过来，体内突然躁动的蓝焰让他顺间摆脱了情绪的拉扯，而雅林达失神片刻也恢复过来，长年的从军经历让他在必要的时候，心可以像磐石一样坚硬。

二人向周围望去，其他人都没有受到影响，只有戴维克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轻轻皱了下眉头。

将战马交给身边的人，奥斯汀带着戴维克斯坐上雅林达亲信安排的军车，和雅林达一同前往前线的瞭望塔。

两人到达的时候，洛克和莱茵已经到了，前者脸色极为难看，像是喝了最苦的药，后者的目光中则是充满了仇恨，仿佛遇见坚冰的烈焰，随时流露出你死我活的气势。这样的神情在两人身上极为罕见。

奥斯汀和雅林达一闪身便到了瞭望塔上，看见远方一道黑线正向这边蔓延开来，像是一线潮一般，黑线经过之处皆被染上了浓浓的黑色，像是被泼上墨汁的白纸，看上去的人都觉得心中似乎被千万刀剑犁过一般，感觉沟壑难平。

“大人！大人！”就在几人难掩凝重之时，一名士兵冲上瞭望塔，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摊在地上，“不好了，我们派出去的潜入队伍……基本上都死了。”

“什么！”雅林达转过头来，睚眦欲裂，一股猛烈的气流差点就将那名士兵掀下塔去。

莱茵伸手一抓，虚空中透露出一丝金色的光芒，稳住了空间里狂暴的源力波动。上来报告的士兵吓得脸色惨白，这是感觉一道温暖柔和的源力包裹了自己，连漫天风雪都似乎减缓了许多，这才接着开口道：“一共军部六十人，行动部二十人，一……一处没有出战的人，基本上全都死了，只有三个军部同僚逃了回来，但……都陷入了昏迷，似乎失血过多，但诡异的是都没有伤口。”

“正常情况。”莱茵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气质，与他稚嫩的脸庞极不协调，但周围的人都聪明地不会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

“怎么，莱茵大人见过这样的情况吗？”这时，一名穿着单薄衣裳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莱茵的身边，后面还跟着三名穿着黑色甲衣的人。中年人剑眉星目，线条硬朗挺拔，后面的几人则都带着防风面具。

一时之间，瞭望塔中显得有些拥挤。

众人都没感到意外，纷纷转身行礼，而莱茵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中年人孩子气地撅起嘴，说道：“没意思，怎么都没有被吓一跳？”

奥斯汀一怔，首先看向莱茵，莱茵嘴角向下撇了撇，说道：“这是我们审判所的霍罗格阁下，六阶选职者，代号‘风鹰’，是一名虚空术师，职业十分稀有，在王都里被称为‘虚空三师’之一。”

“另外两位是？”

“虚空阵师和虚空牧师，阵师五年前左右参与那件事被冯兰特林一枪爆头，牧师我接触也不多，虽然和我并列，但极为神秘，我并不认识。”回答奥斯汀的是霍罗格本人，语气温和，似乎并没有在意两人能力位阶上的差距。

说起虚空阵师，奥斯汀的思绪就回到了“血腥十月”那场伏击里，当时似乎能够横扫全场的女人在冯兰特林的狙杀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突然，他发现自己走神了，主动开口将话题拉回到眼前的场景中：“我们见过这样的场景，你们听说过王都附近潜入的白衣祭师吗？”

霍罗格点了点头说道：“略有耳闻，不过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见过。”

奥斯汀脸上露出明显的恨意，声音在风里有些飘忽：“我们围剿的时候白衣祭师每一处据点都会有这样的……用他们的话来说，术法。黑雾能够加强他们战士的实力，并且吸取我方战士的血液作为补充。另外，这些黑雾有极为强大的限制作用，对元素性光明属性的驱散、治疗都有极为强大的抗性，倒是火属性的能力对其有不小的克制作用。”

第九十一章 强助

霍罗格听到这样的描述，脸上也露出凝重，说道：“限制能力有多强?”

奥斯汀还在思考怎么跟他描述，莱茵突然说道：“我的增益、驱散和束缚的能力在黑雾里只能发挥一半，攻击和防御倒是要好些，但最多不过还有七成。至于我带来的那些普通牧师......被全面压制在五成一下吧。”

在他眼里，没有成为选职者的牧师统称为普通牧师。

不过，霍罗格显然明白教廷的牧师们在一场战役中的重要性，他们的人数和能力能够直接决定战局的大致走向。即使在他们这种级别，选职者也只能决定片面战区的战况，却改变不了大势，只有到达八阶之后，才能以一人之力左右整个战场。

奥斯汀接着说道：“对于普通战士......反正我在四阶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强大的限制，如果不动用天赋，基本上寸步难行。”

霍罗格脸色一下子黑了下去，看向莱茵的目光中充满了质疑，却看见莱茵沉默着点了点头。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奥斯汀在打击他之后，重新给出胜利的希望，“他们术法产生的黑雾总量是有限的，如果他们要收缩黑雾去防御某一个具体的地方，那其他地方就会显得稀薄，以前我们每次都是由选职者进攻阵法核心，以此解放正面战场。”

既然有解决办法，那就不算太遭，霍罗格的脸色重新晴朗起来，他似乎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把心里的活动全都暴露在众人面前。

突然，他冲着下面喊道：“老龙，你就不上来看看吗？十分壮观呢。”

下面一道悠悠的声音随着风声飘了上来，明明摇摆不定，却又似乎直接出现在众人的耳边：“不看了，到时间知道这个术法领域到底能覆盖多大的面积就好。敌人这种东西，反正会出现在前面，直接杀过去就好。”

霍罗格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老笨龙还是这个脾气，真是有什么样的官就有什么样的兵，怪不得军部里的人都是一个德行。”

雅林达在一旁微微躬身，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恰当，只得在心里安安苦笑。

奥斯汀好奇得向下瞥了一眼，资料上描绘的特征让他一眼就认出了说话的人：这是一个头发胡须乃至眉毛都呈现火红色的男人，“烈焰巨龙”福昆，职业是与虚空术师同样稀有的火焰领主。他的身高超过两米五，奎拉夫和烈熊若是站在他的面前也会显得柔弱。

他的身后同样站着三名五阶异能者，与霍罗格身后的人不同的是他们穿着橘红色的军服。

“见过烈焰巨龙阁下。”奥斯汀不管福昆能不能看到，还是在上面冲着下方躬身行了一礼，“两位大人的伤势是否痊愈了？如果痊愈的话，希望两位能够重新回到战场上主持大局。”

霍罗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奥斯汀先生，您也不用跟我们在这里试探。我们虽然出来了，但也对这里的局势不了解，就按照之前的组织来吧，把我们当成高阶武力就行。既然冯兰特林大人将这里的行动部交给你，那我当然要执行命令。”

奥斯汀对他的善意表示感激，虽然他有冯兰特林的手令，但他并不认为凭借这个就可以令六阶选职者乖乖听话，还用敬语称呼自己。不过，对方知道自己空降到这里，显然也是临时支援，自然不想破坏他在天启城总部的好感。更何况自己的得力部下洛克还有求于人，那是他培养的在莫雷德家族里的一颗种子。

“老龙，我想你的意思也是这样吧？”霍罗格冲下面说道。

福昆哼了一声，方正威严的脸上透露出不怒自威的气质：“既然是冯兰特林派来的人，那我自然是相信的。”

霍罗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轻声说道：“老龙跟冯兰特林大人是平民军校同一批毕业的学员，那种学校……你懂的，培养出来的士官都要从对底层的部队开始打拼。两人关系很好，当时还在同一个军团服役，后来冯兰特林因为某些天赋被审判所看重，进了行动部。两人虽然后来分开，但一直都有联系。”

奥斯汀有些恍然，自己到这里的运气也算是挺不错的，竟然还能在当地军部碰见冯兰特林以前的同僚。同时，他对福昆也有些佩服，平民军校里的人大多是来自荒野和贫民窟，连自己的姓氏都没有。冯兰特林自己能坐上这样的位子已经是机遇非常，而福昆在这样资源远远不如王城的地方，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地步，的确不容易。

“既然两位都愿意听从我的安排，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现在我们就看看对方的术法到底能到达什么程度吧，这样大范围的术法相当于一个独立的领域了，以我们的经验看来，消耗自然不小，如果拖下去的话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接下来的十天里，所有驻守在当地的军部和审判所战士、牧师都收缩在防线里，看着黑雾一步步侵蚀这座城市。

当黑雾延展到了整个城市的三分之一之后，奥斯汀下令将防线继续向后撤，引来了雅林达的反对。由于黑雾的存在，之前定好的进攻时间一再推迟，沉寂的战士们总是发声一阵阵躁动，都被奥斯汀等人压了下去，但军心涣散却是越来越严重。

此时又要后撤防线，雅林达也不禁提出了反对的意见，甚至提出可以立即集合进攻，从天启城和瓦尔公国运送来的物资也已经全部到位，表示战士们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待一声令下。

洛克虽然年轻，但显得更加沉稳，不过每天都伫立在站线的最前方，眼中也有难以掩饰的燥意，在雅林达提出进攻的时候罕见地没提出异议。

福昆对这样的情况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两部得力干将的性子他早就了解，虽然表面上因为各种原因对奥斯汀表示信服，但仍旧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

在奥斯汀的示意下，福昆背后展开一对火翼，带着他在天空一阵盘旋之后降落在黑雾术法的边缘。落地的瞬间，周围的黑雾发出妖魔搬的尖叫，本是贴着地面，此时化作一只只遮天巨爪，上面乌红光芒闪烁，向福昆疯狂涌来，黑雾与他周身火焰相互纠缠，竟然隐隐有压倒火焰的趋势!

福昆就这样站立在黑雾之中，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发出一声怒吼，一拳击出，一条火龙瞬间成型，带着炽热的白光将不断成型的巨爪击得粉碎，似有灵性一般不停游走，将退散的黑雾撕咬吞下，自身却越来越小，直到湮灭。

第九十二章 前夕

莱茵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一挥手，一道金色流光将福昆送到了身边，福昆脸色有明显的苍白，可见刚刚的消耗并不低。

雅林达和洛克都有些色变，虽然福昆擅长爆发而不擅长持久，但毕竟六阶的等级在那里，加上职业的特殊性，源力火焰释放几乎不存在力竭的问题，此时却在黑雾中只能坚持两个小时，着实令人惊讶。

福昆退走之后，刚刚攻击他的黑雾现在也像是疲劳过渡的生物一般，没有了之前叫嚣的起眼，一缕一缕贴在地上，直到后面的黑雾补充进来才重新振作。

当地军官都皱起了眉头，奥斯汀却感到心情舒畅，莱茵虽然没什么表示，但目光中也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虽然黑雾的扩大，每一寸黑雾的威力却是被分散的，铺得越广力量便越弱，莱茵作为老牌六阶强者，对这样的变化十分敏感。

不过能覆盖这么广提供辅助，若是一旦收缩，恐怕威力不容小觑。这个念头突然蹦到奥斯汀的脑子里，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这是进攻到最后时期选职者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里，黑雾却并没有继续扩散，但废墟中突然多了很多阴森的目光，像是饥饿的狼群看见荒野上的巨象，虽然知道往前踏上一步就会有生命之危，但仍然抑制不住内心渴血的欲望，不断地用爪子刨着地面，涎水低落在泥土里，发出试探性的低吼。

奥斯汀等人对这样的目光都感到很不舒服，更别说那些普通士兵。

看到黑雾终于停止了侵略性的覆盖，几人并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派遣潜入者猎杀敌方乱民进行试探。

但他们显然也不会放任那些隐藏在黑雾里虎视眈眈的目光，三名六阶强者互望一眼之后同时出手，一条庞大炽热的明亮火龙，一片如同倾盆大雨般从天而降的光羽之刃，以及一道无形无质却能粉碎一切的能量波动，向着黑雾覆盖的领域席卷而去，顿时黑雾退散，乱石残垣纷飞炸裂，不时有惨叫声和血雾在其中迸发而出。

围观的士兵们远远地发出一声欢呼，六阶强者出手的威力让军中骤然一扫之前的消极。霍罗格和福昆身旁的五阶战士趁着那有生命般的黑雾遭受重创之际窜进废墟里，不多时便提着几个昏迷的乱民走了回来。

奥斯汀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人，随手几记源力冲击便讲那几人弄醒。然而，他们醒转之后却是神色迷茫，眼中充斥着浓浓的内丝，显然已经完全泯灭了人性。同时，他们的源力强度大多在二阶，但身体内旺盛的生机却让奥斯汀等人都感到一阵阵心悸。

莱茵轻叹一声，说道：“没想到他们被邪恶侵蚀得如此之深，神会赐予火刑让他们得到净化。”

正欲动手，奥斯汀突然拔刀将几人四肢砍断，流出的血在地上冒出嗤嗤的响声，竟是无比灼热。反手一刀开膛破肚，围观的士兵们见到这一幕，闻见空气中突然弥漫的血腥味都皱起了眉头，虽然都经历过惨烈是战场，但这样的场景暴露在防区内还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临时委员会的几人却看得很清楚，他们体内的器官都已经过度发育，骨骼也有许多生长畸形的地方，这样的过度透支时间并不一致，但最晚在五天之后就会对乱民战士的行动甚至生命产生影响。

“算上今天，五天后发起总攻。”奥斯汀探究的目光投向其他几人，雅林达和洛克都斩钉截铁地表示赞同，六阶强者们都没有表示，但这样的做法就是最大的支持。

下决定有时候是一个很轻松的事情，临时委员会的几人一个念头，会战的时间便已经确定，顿时这一段时间无所事事的战士们便像精密的机器一般开始运作起来，一件件在军需处精心保养的武器被下放到各级作战单位的手里，那些子弹上繁密的炼金纹刻和只有在理论上才能听说的改装机械重炮。

寒江城虽然是北望城要塞的附属城池，但因为种种原因，防御能力实在说不上强悍，现在重型火力只有五门老式要塞炮，虽然最近经过翻新和加强，但一门要塞炮的威力还是不及拥有特质炮弹的机械重炮，更何况这十门是瓦尔公国科技部门那群疯子搞出来的加强版，至今还没在这里试验过，但数据资料让六阶强者都感到十分恐怖。

在这几天，当地士兵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前所未见”。

晚上，奥斯汀看着无边夜色，黑雾和阴暗交织在一起，如果不使用苍蓝色右眼和真实视野的结合，完全分不清两者的界限。不过夜色里也隐藏着太多的肮脏与丑恶，与黑雾中那隐隐传来的哀嚎竟有种相映成趣的感觉。

这样的念头将奥斯汀吓了一跳，天上没有月亮，只有明亮的灯光将紧张而又兴奋的氛围曝光在所有人的眼里。

“在想什么？”莱茵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影子般的戴维克斯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奥斯汀一个人呆呆地看着远方和天空，手上燃尽了的纸烟烧到了手指，奥斯汀随手将它碾灭：“为什么，只是睡不着，想想明天早上便要进攻了，竟然还会有紧张。”

“你是没信心吗？这里的术法虽然覆盖面极广，但威力比我们之前遇到的低了至少六成，加上我们得到的支援，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看上去那么不自信吗？”奥斯汀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丝苦笑，没等莱茵回答，奥斯汀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但对方却没有困兽之斗的感觉，一般都会撤离吧，毕竟已经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但他们却有种急着送死的感觉，总让我觉得有些诡异。”

莱茵微微抬头，脸上透露出神圣的微光，让奥斯汀都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管对面有什么阴谋，直接碾压过去就好了，神会为您加持战无不胜的力量。”

奥斯汀右手抚胸行礼，他对父神是尊重的，但人的算计往往更加可怕。

第九十三章 诡异的顺利

“红潮军团下属第二师团战斗人员攻击五千二百六十七人集合完毕，随时准备出发!”

第二天清晨，所有战士都集合在防线之前，橘红色的衣服本应是鲜艳命令，在沉默中却只让人感觉到压抑和窒息。终于，随着奥斯汀等人的到来，战士们齐齐发出一声低呼，雅林达的副官整理好队伍之后发出报告。

看着战士们崭新的武器和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有眼底深处连他们自己都忽略了的犹豫，奥斯汀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次又会有多少生命回归父神的怀抱。

之前将近一万人的师团经理大变之后人员骤然下降了将近四千，恐怕那些血肉都化作了今天黑雾的养料，这样的真相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

“出发!”

雅林达一声令下，军队分成十股有序地向着黑雾中稳步进发，巨盾战士和霰弹枪队伍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拿着精良长枪和阔刃重剑的步兵，每支队伍最后还有三十名拿着机械复合枪的战士随时提供远程打击。

这是中规中矩的王朝标准配置，但人数一多起来难免有些混乱，雅林达几声厉喝清晰地传到指定位置，迅速使其变得仅仅有条，让奥斯汀不得不对其多看了几眼，雅林达的治军能力还是值得称赞。

莱茵和洛克对着奥斯汀点点头，整编的战场牧师和千余行动部战士也陆续出动，随时准备提供有力支援。

按照之前的安排，奥斯汀带着他的直属手下们混在突击队之间，游走于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之中，而其余的四五阶强者跟随三名选职者压阵，随时准备迎击对面的高阶战士。

一进入黑雾笼罩的范围，战士们明显感觉自己的行动被拖慢了许多，一举一动都像是陷入了沼泽，裹在战甲中的皮肤感到一阵阵刺痛，但终究还是没有发生黑雾吞噬生命的情况，让奥斯汀不禁松了口气。

军队一直突进到曾经布下最前沿防线的地方都没有遇到可以称作战斗的抵抗，零星的乱民小队在霰弹枪喷射而出的铁砂下完全不堪一击，就像是水滴滴落在坚硬的岩石上，连溅起水花都那么勉强。

又突进了一段距离，终于有一直队伍遇到了数量客观的乱民，黑压压的敌人周身裹着夹杂着血色的黑雾，拿着简易的刀剑冲了过来，看方向竟是布下了一个小小的扇形包围，想要凭借人数优势拿下其中一支队伍。

然而，在强大的火力之下，这样的埋伏与送死无异，每队配置一台的机械重炮在发现敌人的一瞬间便发出轰鸣，五联发的炮弹准确得覆盖了前方的区域，顿时冲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将惨叫声淹没，其他队伍甚至没有支援的欲望，那是军部多年以来独特的骄傲。

这样的乌合之众也想和进攻浪潮相抗衡?

军部战士们在爆炸之后散开，反过来围剿着悍不畏死的乱民，各式能力在瞬间爆发，而没有点燃节点或者只有一阶能力的普通战士手持重剑长枪，像是磨盘一般将生命磨成破碎一地的血肉和堕落的灵魂。

不到二十分钟这一场小规模战斗就结束了，队伍立即加快步伐跟进了整个队伍的进度，占优势人数的乱民甚至没有丝毫阻挡推进进程。

奥斯汀本来想带人上去帮忙，但看着这样的节奏，留下小部分士兵看护受伤的战友和收敛尸体，知道自己出现没有必要，不知道等会儿会面对什么，自己这些嫡系属下还是保存战斗力的好。

虽然寒江城地方军队的素质和整体战力都远远不及守卫天启城的精锐，但作为红潮军团驻北部分的附属师团，自有一种铁血传统在军中流传，经历过蚕食计划的磨砺，再加上新来的优良装备，怎么可能是这些被黑雾操控的乱民所能比拟？

波顿王朝以军立国，不管在什么样的城池，军队，有可能成为某些权贵手里最锋利的刀，但像是朽木一样被腐蚀。不得不说，虽然波顿王朝的上流社会中充斥着奢靡的氛围，但军队的优良传统却一直延续下来了。

平推，持续的平推，奥斯汀带人不断穿插在前进的几支大队之间，这个词语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中间又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还有无数潜藏在阴影里的乱民被找了出来，甚至出现了五六名四阶的战士。

然而，这样的骚扰甚至算不上战士，就像不断出现的跳蚤在大象身边蹦跶，可能会造成一些不适，但这样添油加醋般的袭扰直接被淹没在血与火的洪流之中，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奥斯汀却感觉越来越心慌，就像是压在山巅的巨石摇摇欲坠，就像是黑云摧城时即将倾泻而下的暴雨，就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张秋雨之中，那时候古威尼第一次站在他的身后。

“你怎么了？”戴维克斯出现在他的身边，虽然他们都跟着部队急速前进，但戴维克斯依旧发现了他突然而来的愣神，“这可不是走神的地方，会要命的。”

奥斯汀看着不远处突然想起的火光和叫嚣，知道那里又遇到了小股乱民的抵抗，挥手示意跟随他的战士们停下脚步。

“戴维，你还记得那年的行动之前我说过我感觉到莫名的不安吗？虽然到现在我都不明白那感觉从何而来，但我现在突然又有了那样的感觉。”

“哪次……啊！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我们又进了什么人布的局里，如果是这些刚刚出来的所谓六阶强者，虽然棘手但也不会有什么，但我觉得我们推进得未免也太顺利了，如果他们集中到一起而不是分散开来，我们也会遇到不小的麻烦，但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戴维克斯对这方面并不擅长，他把文莱叫了过来，文莱表示他虽然不会有像奥斯汀一样的危机感，但也感觉这样的顺利的确不太正常。

“不行，烈熊文莱你们继续带着队伍前进，不要靠前，不要主动出手，我去见雅林达。”奥斯汀犹豫了一下，但这里不是考虑的地方，他必须马上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临时委员会的其他人。

雅林达虽然一直与他不太对付，但这种时候雅林达的处理能力不是自己所能比的。

第九十四章 无处可退

“你的意思是我们中了圈套？”雅林达听了奥斯汀的话，没有下令停止进军，一边在残垣断壁间掠过，一边沉声喃喃道。

奥斯汀也将速度保持在与他一致的频率，不知道他是在询问自己还是在自言自语，只得又说道：“如果对方将所有乱民集中在一起，起码有数万人，到时候要冲破就必须依靠重型火力和装备优势以少打多，争取依靠火力压制推进，那才是我们的计划。但现在你看，别说那几门机械重炮没有发威的地方，就连高爆手雷都没用几枚吧。”

雅林达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沉默的五六阶强者，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别管那几个人了，霍罗格和福昆都没什么问题，但我觉得五阶的几位长官以前本来见得就少，这次不但一言不发，而且连出手都没有过，总觉得他们出现了什么问题。”洛克跟了上来，低声说道。

雅林达和奥斯汀都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那几人的身形和移动都没有什么问题，雅林达说道：“以前五阶六阶的人本来就不怎么主事，过去几年里你我说是代言人，其实就是这座城实际上的最高长官，这样的情况也不算奇怪吧。”

洛克摇了摇头，说道：“雅林达，你下命令吧，这样的情况还是你擅长处理。”他心里焦急，也顾不上什么敬语语气，迅速催促道。

雅林达一狠心，说道：“他妈的，继续冲，通知队伍加快速度前进，只要冲到对面的老巢，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奥斯汀一惊，虽然他尊重雅林达的能力，但这并不是他预料当中的答案。

“我们还能后退吗？你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那些乱民里有战士们的亲人，甚至有些同袍也被邪恶附身，我们表面上还算是悍勇吧，但每一刀砍的都是跟我们一样在这座城里生活了许多年的人啊！我们撑到现在全凭着一口气，今天这口气被全部激发了出来，要是这口气散了，恐怕我们的战士们都废了，这场仗必须胜！”

雅林达平时喜怒形于色，看上去没有什么城府，但这时候却是一眼看透了奥斯汀的心思，说着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

奥斯汀却是没想到这一层，他觉得军队只是王朝的机器，但不可否认的是，机器上面的每一个零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家庭和朋友，有和这座城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飞奔着避开前面一根突起的钢筋，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好，全速突进到对面的老巢，孤注一掷吧！”

就在这时，雅林达身侧悬挂着的通讯仪突然想起红光，原本清脆的滴滴声在此刻是如此刺耳。上面微缩的炼金矩阵将两个仪器联系在一起，在一定范围内能够实现信息的传递。

这样造价昂贵的装备比较稀有，军部在寒江城只有一套，现在一个放在临时指挥部，另一个在雅林达身上。

打开仪器，里面只传来一声大喊：“乱民袭击！东门已经被攻破了，现在已经——”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语音信息突然中断。

几人都是脸色大变，连霍罗格和福昆都被吸引了过来，面目凝重，风暴将至。

“冲！不要和任何阻挡纠缠！抢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冲破黑雾！告诉战士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击败前方的敌人才能杀回去！”

雅林达咬咬牙，嘴角似乎溢出了一道血痕，狰狞地发出命令。

他的话迅速被传递了下去，奥斯汀明显感受到了队伍中出现了一丝慌乱的情绪，但很快便在长官们的呵斥下化作一股血性，愈发沉默和凶狠起来。

不过，奥斯汀的心却像是石头掉进了深海里，一直向下坠落，似乎有无数的助力想让他浮起来，但又有阻挡不住的压力使它沉得更加迅速。

虽然主力都在这里，但留守的力量也并非不堪一击，能这么迅速地被击溃，对方不知道出动了多少人。想想一开始寒江城庞大的人口基数，被黑雾转化的人数…….奥斯汀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至于后方还没有即使退走的平民和伤兵，奥斯汀已经不敢再去想象，但冰冷的理智却让他不得不去思考。

不知道敌方是不是也有什么联系的手段，在雅林达发出命令的不久之后，前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拦路者，既像是军队，又像是野兽，周身薄薄的黑雾此刻都快要汇成一片降落在地上的乌云。

“我现在觉得这些玩意儿比你们行动部更像乌鸦，更让人讨厌，真他妈恶心。”雅林达冲洛克说道。这是他在这半小时里第二次骂出脏话。

“我靠。”洛克狠狠地回了一句，自顾自得往前奔行。

十门改装机械重炮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但这种时刻出现的场景却让人兴奋不起来。

相互穿插的十支队伍迅速变换阵型，五支在前五支在后，行军的队伍一下子静止下来，将重炮支在每支队伍的最前方。

前方的重炮平射出缠绕着火红色流光的炮弹，在逼近的敌人中爆发出五朵艳丽的花，接着扩散出一道强烈的冲击波，下个瞬间爆发出第二次爆炸，蘑菇云冉冉升起，灼热的高温几乎能够融化岩石。

后方的重炮则是抛射，缠绕着蓝紫色电光的炮弹在敌人后方猛地炸开，雷霆森林带来的不只是爆炸与高温的灼烧，还有麻痹带来的限制。虽然被黑雾附体的乱民不畏惧死亡，甚至能够忽略部分身体的痛苦，但身体肌肉的麻痹所带来的限制却无法避免。

炮弹惊人的威力给军人们带来了强烈的鼓舞，甚至有阵阵欢呼响起。

更令人振奋的是，这样的炮弹并非单发，而是连射！五联装的炮弹在剧烈的震动中倾泻而出，敌人所站的区域瞬间化为了人间炼狱。

。

第九十五章 前路可期

炮火一遍一遍地将前方的废墟翻了起来，却还是看见敌人压了过来，只是一直纠缠着军队的黑雾似乎又稀薄了许多。

雅林达依旧皱着眉头，但心中有了喜悦，这说明攻击效果十分显著。对方的有生力量对他们并不能构成太大威胁，最让他担忧的是进攻时无处不在的术法限制，但现在看来那样的力量在消耗大量资源的同时并非牢不可破。

一声令下，全军冲锋，机械重炮终于有了休息的时刻，发热是炮管泛起红色，原本乌黑的金属此刻竟带着一丝白色，这是过热的反应，如果继续开炮很有可能就炸膛了。一名主炮手和三副炮手都是武装系二阶，其中一人发出阵阵冰冷的源力，让炮管迅速降温。

这样冷热交替对重炮伤害极大，但等会儿不知道什么时间就会用上，只有采取这种杀鸡取卵的方法，将其发挥到最大功效，不过这一场战役之后这十门重炮炮管怕是就废了。

炮声停下，随后响起的是霰弹枪的轰鸣，仿佛暴雨倾盆，带着从天而降的力量，连绵不断地打击着地上的一切。

乱民们好像真的看到了雨，铁砂与枪焰组成的雨，凶狠地撕裂一具具肉体，没有了宿主的黑雾有的汇到了地上，更多的在火焰和高温之中化为乌有，隐约发出比人生更加凄惨的尖叫，像是老鼠一类的肮脏动物临死前最后的癫狂。

齐射过后，战士们终于和最前面的敌人纠缠在一起，有的将霰弹枪插入身边的枪袋中，有的随时将不久前还爱不释手的枪械扔在地上，取下背后的阔刃重剑。

这种差不多有一个人高的武器有着锋利的锯齿和深深的血槽，步兵版本还不算太长，但已经足够惊人，一眼就明白是无可匹敌的大杀器，挥动斩在敌人的身上，像是切开热奶油一般顺滑，丝毫不见阻碍。

但前面的人太多了，多到让人麻木，多到让军人们完全没有心思去计算，就连雅林达也数不过来，趁着对方的高阶战士还没有到来边扑进人群中大开杀戒!

部分的狼人血统也让他拥有了惊人的体力和力量，隐约的兽化出现在他身上，黑色的体毛出现在他身上，结实的肌肉让他操控那柄特制的重剑如臂使指，全然没有一合之敌，化作满天呜咽的雪花中一团黑色的旋风，将不断围上来的敌人绞得粉碎。

温热的鲜血洒在他的脸上，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血都是敌人的，这样程度的攻击只能勉强破开他的护体源力，连铠甲都攻不破。只是无数这样的攻击汇聚到一起，不久之后恐怕自己就会负伤。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呸地一声吐了出来，发出孤狼啸月一般都长嚎，但变为碧绿的眼眸却是一片清明。

洛克则是另一种打法，游走于战斗激烈之处，脚下踏风，双手聚冰，不断有一支支小巧的冰锥从他十指间射出，被击中的敌人的都瞬间毙命，强大一点的也感觉寒气侵蚀着自己的生机，动作唯一僵硬旁边的军人便能抓住机会扭转局势。

五六阶的强者依旧没有出手，似乎在全神贯注防御着什么，但莱茵和他建立的牧师体系却是完全发挥出了作用，一道道金色的流光横贯整个战场，驱散，增益，治疗，乃至一次次消灭黑雾的爆炸，都出自他们的双手和在祈祷声中翻动的圣典。

牧师的存在，在这残酷的战场上不能说奠定了胜利的基础，但他们代表了父神的庇佑，他们给了军人们必胜的信心，当然还有胜利是条件。光辉所到之处，介是父神足迹。

漆黑与橘红狠狠地撞在一起，中间夹杂着升腾起的明亮火焰，军人们压抑的沉默终于被打破，发出充满力量的嚎叫，像是兴奋的狩猎者奔行在荒野之中，看见了鲜美的猎物，双眼放光地扑了上去。

接触的一瞬间，长官的命令就被淹没在了喊杀声中，双方的叫喊声像是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铁砂与利刃撕裂着肉体，喷溅的鲜血被吹散在大风之中，又混合着冰冷的雪花降落在地面上，被踏在淤泥之下。

看似纠缠，军队却是稳步推进，看上去虽然缓慢，但前进的速度肉眼可见。

雅林达一剑将挡在前面的那人连人带甲劈成两半，扛着背后刺来的短矛，回身斩出一刀漆黑的光刃，看也不看战果，就向前猛冲，带起一道道残影，围绕在周身的源力鼓动气流，隐约形成一头高约三米的巨狼，随着雅林达的冲刺向前一跃，纠缠的气旋像是风刃，绞起一片血光。

奥斯汀从一旁冲出，戴维克斯紧紧跟随在他的后面，脚下同样御风而行，轻踏一步便蹿

出几米。

“雅林达！敌人后面已经有退兵迹象了！我让战士们跟上去进行剿杀，尽量杀伤对面的有生力量！”

防风面具上面沾染的鲜血已经浸透了眼眶上的透明薄膜，雅林达也没空擦拭，取下面具扔在地上，竟然在看似虚无的巨狼上借力一踩升上半空，看见敌方虽然完全与军队纠缠在一起，但已经出现了溃逃的态势。

可能也算不上溃逃，那些乱民的神智已经远远不如之前所遭遇的巡游队伍，就算是正常的撤退看上去也像是溃败。不过随着阵线的推进，他已经能够远远望见一座巨大的白色石像耸立在城市尽头，浓郁的黑雾宛若实质，不断吸收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过去的血气。

坠落到地上掀起一阵震荡，雅林达看向稳住身形的奥斯汀，吼道：“你告诉前面的人，不要追得太急，稳住现在的进攻节奏，如果对面走得太快就放过去回来围剿这一些！”

这时候传令官早就不见踪影，奥斯汀没有答话，直接一个上步左手短刀刺穿围上来的敌人心脏，右手重剑挡格住四面八方袭来的兵器，扭身便闪进了人群中，身形灵活得像是黑夜里密林觅食的猫鹰。

戴维克斯骂了一句脏话，双手挥动间一片烈焰形成，赶紧跟上奥斯汀的步伐。

雅林达对周围的情况应付得还算轻松，这时候突然想到：奥斯汀愿意当做传令的人，那刚刚他是怎么发现对面后退的趋势？他的作战区域到底在哪里？

这样的战场上，高阶战士们虽说是游走支援，但就算选职者也被人海战术限制在了一定的区域之中，看见奥斯汀矫健的身手和充沛的体力，雅林达毫不怀疑他能从这里杀到最前面去。

想到刚刚跃上半空时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头顶，雅林达突然觉得头皮发麻，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第九十六章 破灭

随着敌人的撤退，军队终于松了一口气，奥斯汀在前方整理队伍，却是不敢停留，一边匆匆清理战场，一边继续前进。

这时候大后方估计已经完全被破坏，已经没有办法再把伤员和尸体遣送回去，轻伤员殿后，重伤员和尸体直接留在原地，已经能够估计自己的命运，但都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和惶恐，相互帮助着简单处理伤口，拉过同伴的尸体和零星的巨石作为掩体。

原地已经留下足够的弹药，每人都有一颗红云四号高爆手雷，到时候如果后面奇袭总部的乱民们追了过来，他们就是第一道防线。

必死的防线。

再深入了二十分钟左右，凭借奥斯汀的目力已经能看清巨大石雕的眉眼，与格林兰镇的石雕大同小异，但是除了慈悲暴怒两张面孔之外，还多了一张威严庄重的脸，面容模糊不清，定定地看向军队袭来的方向，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目光中透露出的凝重却是栩栩如生。

不仅如此，石像还多了两条手臂，变为六臂邪神，两条手臂上并未持握着什么，但有血色光芒透露出来，浓郁的黑雾就从红光中一股股冒出来。

石像下身并非人腿，而是狮爪，肋骨处有一双小小的翅膀，后面还有一条巨大的蛇尾盘绕而上，看上去极不协调，像是几种不同的动物拼凑起来，甚至各部分比例都不能完全对上，但又让人觉得这具身体本来就该这样。

“真的是邪神啊……”奥斯汀低声喃喃道。

莱茵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并没有跟随他的牧师团队，随手挥出一片金色的光辉，周围的战士都感觉身上的疲劳消退了许多，身体也突然振奋起来。

奥斯汀源力散发出来，形成的血气将光辉隔离开来。“你这样刺激他们的肾上腺素分泌，恐怕他们在这场战役之后会经历很长的恢复期。”

“治疗和庇护总要留在最关键的时候使用，不是吗？”莱茵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似年轻的脸上竟真的露出童真的笑容，“这的确是巨大的邪恶，光明之下他必将被摧毁！神允许阴影的存在，但阴影决不能凌驾于光明之上！”

奥斯汀停下奔跑喘了口气，定神确定了一下洛克和雅林达的位置，看见另外两名六阶强者率领他们的五阶追随者跟在那两人附近，真的是摆出一副听从命令的架势。

“这场仗可不好打，你和你的牧师团恐怕也要经历不小的损失。那两人就真的听话？”

“当然听话了，知道为什么他们完全把权力下放给你们几个所谓的临时委员会吗？”

“大致能猜到吧，不就是怕承担责任吗？他们对这里的情况就这么没有信心？”

莱茵发出无声的笑，语气有些嘲讽：“求援只是一种姿态，如果不是上面派了你我过来，恐怕他们都准备撤离了吧。不知道冯兰特林怎么想的，竟然真的派你过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奥斯汀明白，自己虽然是冯兰特林的亲信，但六阶选职者与自己的涉密权限终归还是不一样的，而且各地的教堂和圣殿都有着自己与总部独立的联系方式，莱茵知道的恐怕比自己多得多。

没有再细问，奥斯汀骂了一句娘，看着身边在各自带队长官带领下前进的士兵，也不知道多少人能在这一战之后活下来。

接下来就是一场硬仗，本来以为是阵地战，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掩体与围墙，甚至聚集在邪神石雕下的乱民连营地都没有，就这样像是野兽一般趴在地上，七窍都有一缕缕黑雾吞吐不定，看着军队的到来才缓缓直起身来，充满血丝的眼睛已经只剩下杀戮的欲望。

“他们……已经完全不能算是人了啊。”

随着莱茵的一声叹息，雅林达依靠源力发出的一声大喊响彻天地：“进攻！”

话音刚落，充填好的霰弹枪齐齐发出轰鸣，接下来数颗火焰流星从天而降，数道橘红色的身影从后面踏着一条火龙直奔石像而去，仿佛代天巡狩的神使带来父神的怒火。

迎接他们的是几道黑色的人影，虽然穿着便装，但周身黑雾浓郁得几乎将衣服都浸上了墨色。这些都是五阶战士，几人合力的冲撞抵消了火龙，福昆抓住片刻的时机出手拧断其中一人的脖子，但另外几人都倒飞出去，嘴角渗出血丝，还是虎视眈眈地望着福昆。

另一边，黑雾突然像受了刺激一般疯狂旋转，空气一阵波动，霍罗格等人在虚空中显出形来，不过他也只是试探，双手虚画一个半圆，气流形成飓风竟跟黑雾发出刺耳的摩擦，几名迅速靠近的五阶战士也被迫停下。

疾风所致便是霍罗格之领域，就算五阶乱民有着黑雾的加成和术法的协助，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奥斯汀在混在人群中观察着情况，戴维克斯身边的风火屏障为他俩开辟出了一片安全的环境。怪不得一开始两名六阶选职者强悍至此也身受重伤，现在出现的五阶乱民已经有十一名，其余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事件开始时的突袭那两人不知道被多少五阶围攻到重伤的地步，怪不得起了撤退之心。

然而，普通士兵并没有选择放弃或者进攻的权力，他们只能一次又一次扣动扳机，一次又一次挥动重剑，一次又一次拔出刺入敌人身体的长矛。

交战之后，旁观者能听到难以忍受的嘈杂，就像是现在寒风中盘旋的乌鸦和秃鹰，尸体的味道吸引了他们，像是最诱人的酒，让他们即使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也坚持飞翔。

而身处战场的人们确实只能听见自己手里武器的声音，或是摩擦，或是轰鸣，渐渐竟带上了机械的节奏，冰冷而血腥，呼出的热气和蒸腾的汗水直接融化看飘飞的雪花，一滴滴晶莹的水砸在地上，下个瞬间便被沾满了血和泥的鞋狠狠踩在脚下。

曾经有一位举世闻名的画家以写实的风格绘制了一副名为“诸民之战”的画作，然而这位永远没有亲身上过战场的画师永远描绘不出那透进骨子里的凄凉，战场总是伴随着凄美的悲歌。

对于高阶战士和选职者来说，这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在这个世界里，低阶战士只是无所谓的数字，他们的奋力拼杀只是为了给自己换取更大的胜利机会。力竭之前，高阶异能者才是战争的主宰。

行动部一处的战士们已经围绕着奥斯汀散开，偶尔能看见奎拉夫和烈熊的身影闪过。同时，洛克不知道去了哪里，但雅林达迅速靠近了奥斯汀，开口一句便是：“我们被陷在这里了，我在后面几个重伤员的身上留下了源力标记，现在感受不到了，说明他们已经死了。”

本来应该悲伤，但雅林达说出来的时候语气毫无波动，覆盖着黑色源力的手按在肩上，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现在已经止了血。

奥斯汀努力赶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说道：“也就是说，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受到两个方向的夹击，这样我们基本上没有胜利的希望。”

第九十七章 纠缠

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破戴维克斯的防守，身上还燃烧着源力形成的火焰，尖叫着冲向奥斯汀。奥斯汀还没有动手，雅林达发泄似地将手上两米的长枪狠狠拍在扑来的黑影上。

黑影一声惨叫，兽性却是压过理智，奥斯汀身上的味道让他仿佛见到了无上美味，在地上狠狠一顿又欲上前，奥斯汀骤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短刀便插入了来人的心脏，反手一绞，以心脏为中心源力层层扩散，直接震碎了其内脏。

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雅林达啐了一口，说道：“现在也就这样了，拖住对方的这些炮灰，我去支援福昆大人，给莱茵大人机会击碎对方的石像，按照你们的经验，只要击碎石像，这些被侵袭的乱民就不攻自破了吧！”

奥斯汀点头表示明白，戴维克斯屏障一收，跟着奥斯汀从另一个方向向着石像靠去。

就在奥斯汀自认为隐蔽地靠近霍罗格时，一名白袍战士拦住了他的去路，黝黑的面孔和黑色的眸子揭露了他蛮族的身份。他一出现，形成的气势让身旁自动形成了一片空地，即使正在缠斗的双方战士也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他，奥斯汀和戴维克斯就这样暴露在他的视野当中。

戴维克斯一看到对方的装扮和手上所拿着的白石大斧，二话不说，双手间无数火苗喷射而出，迎风变大，或作头颅大小的火球，向着对面倾泻而去。

白袍战士一惊，他听从命令到这个方向拦截，知道可能会有高阶战士过来，却没想到面对的攻势竟如此凌厉，赶紧挥动巨斧，掀起的黑雾结合斧面化作一面黑色的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火球，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却让他止不住地后退。

不过他并不是太过担心，只要支撑一会儿，同伴便会赶来。这一片区域并不只有他负责，为了在大致方向上完成拦截，一共有两名白袍战士和一名白袍法师在这附近，他只是其中一个。

火球完全消散，白袍战士被震得手臂发麻，肌肉都有撕裂之感，虎口密密麻麻的血色渗了出来，将白石握把染上一片红色。

就在他准备喘口气重新凝聚源力之际，奥斯汀出现在他的身前，一刀顺着握把向他的手指切去。

白袍战士不管不顾地挥动巨斧，就算对方能够切去自己的手指，自己的斧刃也能落在奥斯汀的脖子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股柔柔的力量托住了落下的巨斧，让白袍战士像是砍进了一团胶质之中，迟迟不能落下。

白袍战士猛地加力，黑色的光芒破开无形的阻隔，让他的巨斧终于能够落下。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奥斯汀侧开身子变削为刺，一刀直接从下巴贯穿了他的大脑，使他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巨斧随着惯性落下，轻易地切开了外部的甲胄和编织着合金丝的作战服，在奥斯汀的肩膀上化开一道口子。

奥斯汀咧了咧嘴，挥手隔开砸落的巨斧，蓝色的火焰迅速覆盖在伤口上，极为寒冷的气息让伤口一麻，但涌出的鲜血却是止住了。

回头看去，戴维克斯把一根药剂从颈部静脉扎进自己的体内，感受到将近枯竭的源力正在迅速提升。这样的特效药剂极为珍贵，戴维克斯的天赋能力“炽热”能够让他在极短的时间里爆发出巨大的战力，但源力也会迅速被宣泄一空几乎失去战斗力，这样的特效药是他所必备的。

奥斯汀感到另外两股好不掩饰的强大气息正在向这边靠拢，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不一会儿便看见白袍法师和另一名白袍战士越众而出。

白袍法师优先动手，隔着百余米便凭空凝聚出一片冰箭向奥斯汀笼罩过来，同时伸手一按，一大片土刺和荆棘在戴维克斯附近冲破积雪和乱石，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戴维克斯面色凝重，顾不得怜惜只恢复了一半的源力，欲在奥斯汀周身先形成空气屏障，没想到凝聚的源力流竟不能突破土刺和荆棘生长的范围，只在自身周围形成一片旋转的气流，只得将气流化作一片片飞旋的风刃，迅速破开地上的限制。

“北蛮的法师果然有些鬼门道。”戴维克斯心里骂了一句，冲奥斯汀大声喊道：“受制，小心！”

“我去你大爷！”奥斯汀看着飞射而来的利箭，一声惊叫，化作一道道残影在利箭之间的缝隙中迅速躲避，但周身还是有带起了数道伤痕，其中两道深可见骨，还有一柄冰箭直接突破他的护体源力和护甲，直接扎进了他的大腿。

与此同时，白袍战士也已经抵达，大声叫着他听不懂的口号，手上长枪像是一道白色的电光直刺奥斯汀。

奥斯汀震碎大腿上的冰箭，疼得脸上一阵抽搐，但眼神却是平静如深潭，迅捷的行动丝毫不受影响，揉身躲过枪尖。

长枪一击不中，变为从左至右的横扫，奥斯汀极速突刺发动，腿上鲜血瞬间飚了出来，但却是瞬间贴上了敌人的身前。

白袍战士身前似乎有一道透明的护罩，奥斯汀被阻拦在了与他胸口不足五十厘米的地方。

奥斯汀终于有些动容缠绕着血气的短刀稍稍挡格长枪，霰弹枪突然出现在左手，抵着防护罩就是两枪!带着破防特性的铁砂瞬间突破防御，但也只在对方身上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

白袍战士一声狞笑，正欲抽枪再劈，血洞却突然炸裂开了，血浆里带着破碎的内脏涌了出来，力量也随之流逝殆尽。

奥斯汀长出一口气，对方五阶的能力加上诡异的防护让他感到极为棘手，这一枪子弹极为珍贵，还带上了“锋弹”能力的加成，本来是给六阶选职者准备的礼物，此刻杀了五阶的战士，在极为危机的时刻救了自己一命，也不算是太亏。

调转枪口重新装弹，对准看空中的白袍法师，其面色凝重，一团团飞雪在他身边汇聚，刚刚那两枪的威力他可不敢凭借身体硬抗。

奥斯汀心里苦笑，现在枪里充填的只是纹刻较为繁密的高级特性弹，远远不能喝和刚刚到两发极品相提并论，现在只能勉强起个威慑的作用，全力恢复骨裂的右手和流血的大腿，多次使用极速突刺带来的暗伤此刻也隐隐作痛。

戴维克斯终于突破了封锁，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两道由纯粹金色源力凝成的锁链缠上白袍法师的身体，上面散发的光辉竟有炫目之感!

不再犹豫，戴维克斯双手间涌出连绵不绝的火焰，在掌心之间又开始压缩凝集，两息过去，形成了一根二十厘米长的尖锥，上面炽热的火焰透露出隐隐的白色，分明是炙热内敛、高温融石的征兆!

白袍法师发出惊恐的尖叫，却始终动弹不得，源力激荡只下明明感觉快要挣脱束缚，偏偏就差了那么一丝。

戴维克斯一推，尖锥激射而出，直接将锁链和法师的冰雪之障洞穿，并在起身体里爆裂开来!

无数焦黑的肉块落在地上，白袍法师挨了这一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五阶能力“火神之锥”连戴维克斯使用起来都要蓄力，威力十分令人满意。

第九十八章 兵败

莱茵在空中撒出一片金光，仿佛阳光洒了下来，顿时地上拼杀的军人们都觉得疲劳消退，黑雾的限制减轻了许多，身上的伤也在迅速愈合。

这是真正的驱散和治疗，奥斯汀没有阻挡或者拒绝，感受着代表父神行走人间的牧师所掌握的神奇能力。

被对面战士所伤的地方原本黑雾缭绕，一股十分阴寒的气息不断腐蚀着伤口处的血肉，就算是蓝焰也真能略占上风，金色光辉却在很短的时间里去除了这个困扰，让他不禁感叹选职者与所谓高阶战士全方位的优势。

随着战士们的恢复，莱茵脸上却是愈加凝重。从奥斯汀的伤口上，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只是虽具有的力量与他信仰的光明截然相反。用北蛮的称呼，六阶白袍祭师。

“对面有六阶，六阶的祭师，给他们的攻击中加持了腐蚀血肉的能力，其他方面暂不清楚。”

莱茵的话准确地传到在场四阶以上强者的耳朵里，众人都心中一凛，但也不算太过意外。对方有六阶是意料之中的事，现在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也是时候出手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几人。

这种底牌尽出，敌人却还隐藏在暗处的感觉，让众人颇为不适，除了雅林达和洛克还有几名四阶战士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心慌。

仿佛为了印证众人的预感，从邪神石像浓郁的黑雾中飞出五道人影，白色的袍子和周身漆黑如墨的雾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人虚立于石像头颅部位，却隐隐比石像低上一线，似乎是表示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随着他的手势不断变化，场上的黑雾也不停涌动，应该就是莱茵所说的那名六阶祭师；在他的下方，两名白袍法师凌空而立，阵阵肉眼可见的气旋在身边不断围绕；最下面的两人则手持巨斧重锤，脚下黑雾仿佛是实质的踏板，支持着两人悬浮在空中。

看见人数上的差距，福昆和霍罗格的脸色都极为难看，就算二人对己方实力十分自信，但这样的差距却让他们心底像是被浇上一桶冰水。

莱茵却还是露出阳光的笑容，周身星星点点的金光却迅速凝结，能看出锋利的羽毛轮廓，随时都能向着对方发动神罚之术。

低阶战士们都还在奋力拼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但随着六阶白袍祭师的出现，战士们明显动作一缓，迟滞感又回到了他们身上，不少人因为突然而来的束缚而来不及躲闪，被敌人狠狠地扑在身上，撕下一大块血肉，甚至丢到了性命。

这时候却没有人来阻止奥斯汀，他横扫前方拦路的敌人，迅速来到石像不远处，与靠拢来的福昆、霍罗格并肩而立，莱茵则站在他们的后方，随时支援全局。

此时雅林达都选择了站在靠后的位置，其实也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他们了，战场上此时只看位阶高低，若不能突破对方的联手击碎石像，什么指挥什么应变都只是空谈。

莱茵率先出手，身边的金色羽毛仿佛利刃般向着石像头顶笼罩而去，跟以往相同，形成领域的黑雾迅速回流，在白袍祭师附近形成强大的防御，与金色羽刃发出激烈的碰撞。

随着“风剐”一词从莱茵嘴里吐出，莱茵的眼眶里完全被金色充斥，眼白与眼球都被覆盖，甚至有液化的金色液体缓缓流下，像是神明流下了悲愤的眼泪。

顿时，金光与黑雾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一条金色神鹰与黑色巨蟒彼此纠缠在一起，相互绞杀撕扯，飞溅的金黑碎屑砸落在地上，炸出一个又一个浅坑，落在普通战士身上则足以融化大片血肉。

这都是能量实质化形成的残渣，即使是奥斯汀也应源力形成一层护罩防止这些碎屑降落在自己身上。

两名白袍战士居高临下地发起冲锋，直接从低空掠过，向着福昆狠狠砸来。

扩散的源力和风压让福昆红色的须发向后飘起，福昆摘下头盔，任由半场的头发飘荡在风中，双眼眯了起来，眼中危险的光芒却越来越浓烈，看见压下来的两人，一声大喝，周身方圆三十米的范围内的土地仿佛化作了充满岩浆的火山口，空气中传来硫磺的味道，这才是火焰领主这一职业所具有的威势！

特质的银白色金属手套出现在福昆的手上，福昆直接赤手接住了重锤，狠狠一拽，将持锤者砸到地上，不等对方反应，一掌印在了他的背上：跟随他的三名五阶也全是精修格斗系的战士，合力接下了持斧者，但明显地落了下风，持斧者以一敌三屹然不惧，甚至还打出了血性，手里的大斧虎虎生风，逼得三名五阶战士节节败退。

另一边，霍罗格的出手更加绚烂，一片雷暴之云凭空形成，一道道蓝紫色的雷霆像是跳跃的毒蛇不断亮出獠牙，向对面两人压去，同时，无数冰矛寒箭向着对面激射而去，几道冰冻之光脱离了他的控制，像是有灵智一般不断在外围游走，抓住空隙便弹射过去，总能使白袍法师手忙脚乱，不过他最擅长的虚空系能力却并没有动用，不值得有什么打算。

他一人倒是成为了压制对面的阻力，洛克在一旁辅助他施法，一道道寒气汇聚到他身边，又加入到攻击之中，是冰属性的攻击更增添几分威胁。这种层次的狂轰滥炸，比拼的就是耐力，任何一点微弱的优势就能左右战局。

而他身边的三名五阶战士则跟随着奥斯汀，沉默地不停向石像发起冲击。前方已经没有低阶战士再敢靠近。

奥斯汀全身浴血，精品长剑已经断成了数截，每一块碎片都插入了前方四五阶战士的身体，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短刀还是光华依旧，这对伴随了冯兰特林小半辈子的利刃在奥斯汀手上再次发挥出了令人胆寒的威力，上面红蓝交织，蓝焰和长达两米的红色刀芒被他催动到了极致，原本阴险诡谲的武器此刻化作无坚不摧的长刀，在纷飞战火里宣告自己才是杀戮的主宰。

然而，黑雾中总是能走出奇形怪状的四五阶战士，虽然一名白袍蛮族都没有，但这些被黑雾极限透支生命力的战士更难对付，四肢着地向奥斯汀等人发起反击，手段诡异而狠辣。

奥斯汀初入五阶，此刻却不知道已经斩杀了几名比自己位阶高的敌人每次都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每次却又死里逃生，到最好只能机械地挥动手臂，压榨着身体里的每一丝力量，他甚至没有时间使用恢复药剂。

此刻已经人人挂彩，就连一直游走的戴维克斯也数次被人突进身前，好几刀都贴着心脏擦过。他到还算轻松，至少能抽空打两针药剂，只是奥斯汀几乎将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只能一次次提供屏障、用风系能力将那个悍不畏死的身影推进拉回。

四五阶的白袍战士极少，这并不正常，但不久之后他们便明白了——战场的后方传来一阵骚动，久攻不下的军队突然受得了巨大的冲击，潮水一样的乱民出现在身后，迅速加入战场。

原本占据的优势瞬间当然无存，半冷却的改装重炮重新开火，但瞬间就被四面八方的敌人淹没，只留下一堆报废的零件和来不及打出的炮弹。霰弹枪和重剑对新加入的敌人已经不能组织起有效的防线，各部分长官早就不见踪影，只能等待对方进场之后迎接更加惨烈的战斗!

然而，崩溃总是比坚持容易，不久之后最先接触新敌人的一批士兵便出现溃逃的迹象，

莱茵在攻击的同时监视全场，见到这种情形，轻轻叹息一句在奥斯汀耳边响起：“败了呀......”

第九十九章 弃城

奥斯汀抬起头，其他人都没有一样，莱茵在密集如雨的攻势中瞥了他一眼，让他明白那句话只是对他一个人所讲。

以他现在的能力，也能够像莱茵一样将声音通过源力集合成束传到其他人耳朵里，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与莱茵交谈了，又挥剑斩开靠近身边的一名四阶乱民，只觉得有鲜血溅到身上，但补刀都懒得补了，剩下的就交给身边的其余几人。

周围没有其余再迎上来的敌人，奥斯汀缓了一口气，清醒的意识终于回到了他的脑子里，这才反应过来莱茵刚才那句话里的意思。

“已经败了吗？”回首一看，身边的战士们对这浑然不觉，犹自努力地将手里的武器送进敌人的身体。但后面不断升起剧烈的轰鸣和一团团的火云，这是高爆手雷爆炸产生的。

高爆手雷每位战士都配备一颗，这是最后的手段，若是战役胜利，那便在总攻时投掷而出；若是失败了——若不想被那些失去理智的乱民活活撕碎咬死，那自爆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奥斯汀大喊一声“跟我过来”，刀锋一转，不再死死地钉在石像浓郁黑雾的下面，向着半空中的两名白袍法师冲去，另外三名缠着那两人游斗的当地行动部五阶战士顿时发起更加猛烈的冲击。

不过诡异的是，三名五阶战士的攻击频率、源力颜色乃至出手速度都一模一样，本应该十分和谐，但给奥斯汀的感觉却是十分别扭，就像是被人操纵的木偶。

军部的三名五阶战士行动方式也与之类似，但并没有那么严重，还是能看出差异，并且有着配合的默契。

奥斯汀也不管那么多了，一马当先朝着左方的那名白袍法师冲去。霍罗格见此，缓了一缓这边的攻击。

对手感觉压力骤然一松，但却看见雷电和寒冰间的缝隙里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激射过来，视线一凝，发现是一道带起无数残影的人影，灵活地在各种元素攻击之间穿梭而过，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刻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前！

另一边的白袍法师来不及救援，也被压制得腾不出手，奥斯汀的对手只得自己应付。他似乎对奥斯汀的破防能力有所了解，不再一味地加强防御再做反击，而是直接挥出一道气浪，里面带着呼啸的风刃逼得奥斯汀不得不在空中反向喷出源力，使自己强行折返。

白袍法师双手猛抖，两道格外巨大的风刃向奥斯汀激射而去，接着十指连弹，数道气流后发先至，封住奥斯汀下坠的路线。

奥斯汀心中一紧，不愧是六阶的强者，不管是能力的威力还是瞬间的反应都远飞自己能比，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单挑，奥斯汀恐怕会被空气里密布的切割力直接废掉。

然而他并非一个人!

戴维克斯的源力延伸到他的脚下，空气被源力改变凝成了近乎于固体的状态，奥斯汀踩在无形的道路上，如同踏上了通天的天路，转向另一个方向像是一条阴冷的毒蛇再次弹出毒牙。

白袍法师大惊，此时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影响从莱茵处悄然袭来，他晃了晃头，忽略这样延迟反应的小把戏，在另一侧布下一道风刃之幕，刚刚施法完毕，就听到身前似乎有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奥斯汀这一次冲锋仍是佯攻，真正的攻击还是来自于霍罗格!

六阶只有六阶才能杀死，这是自划分异能者位阶之后便流传下来的一句话，奥斯汀即使有蓝焰护身，也没有兴趣用自己的性命再次证明这句话的正确性，依靠两次几乎全力的贴近和莱茵无形中施展的对判断的影响，终于让白袍法师的正面防御产生了一丝破绽。

霍罗格敏锐地将自己的攻击送了进去，奥斯汀向后急退才勉强躲过了大范围雷暴的覆盖。

白袍法师的身体在瞬间被焦黑和寒冰覆盖，这样的冰火两重天直接湮灭了他的生机，遗体上残留着不断弹射的闪电。

另一名白袍法师发出一声兔死狐悲的嘶吼，一大团黑雾从石像周围喷来，将他完全包裹起来，里面隐隐有丝丝缕缕的血气进入他的身体，瞬间提升到了六阶登峰的源力波动。

一道气流化作透明巨龙撞向霍罗格，奥斯汀解决掉扩散开来的风刃之幕，来不及赶去支援，霍罗格则处于旧力将尽新力未生的时刻，略微抵挡。

令人意外的是，洛克主动迎了上去，借助霍罗格逐渐加强的支援，靠已经熟练至极的寒冰圣盾勉强挡住了气流巨龙，还是被击飞，吐出的血液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面色惨白如纸，胸膛也有隐隐的凹陷。

霍罗格终于发挥出符合虚空术士这一职业的能力，抓着洛克的肩膀一个闪身便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不远处。莱茵一道圣光打过来，春雨润物般减轻了洛克的伤势，至少保住了他的行动能力和施法能力。

接下来的一对一霍罗格大占上风，奥斯汀带人转向去支援军部的三人，果然面对这样硬碰硬的对战并不是他的强项，但也勉强占据了能够压过对手。

黑雾对蛮族战士的加成似乎比法师更加明显，石斧上汇聚的乌光凝成一道巨大光刃横劈竖斩，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每每都能将快要贴近的奥斯汀逼退。

防御是奥斯汀的弱项，光刃是危险的气息让他有种甚至想要掉头逃跑的冲动!

就在这时，莱茵平静而又巨大的声音响起，仿佛闷雷炸响在空中：“全军向着北方突围，在城外甩开追兵后集结!”

奥斯汀一怔，脚下步伐一缓，差点被光刃刮到。戴维克斯机敏地将他隔空回拉，两人都吓出一身冷汗。就在这时，霍罗格和福昆的声音同时响起，顿时军中一乱，整个战场有些仓惶地向着北方转移。

寒江城的构造有些特殊，东西南门都在正中央，但北门确实靠近西北角，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这么设计，但此刻确实给了众人突围的最好选择。

奥斯汀叹了一声，不再向前，就着刚刚那一斧带起的冲击力向着北方冲去，戴维克斯紧紧跟随其后。令人意外的是，其余几名五阶战士更加决然地扑向白袍战士，手上在下一个瞬间便鲜血直流，但看上去毫无痛感，只为了能在敌人身上多留一道伤口。

奥斯汀感到一阵不忍，脚下一缓，却被戴维克斯一把拉住继续向北奔跑：“他们已经快死了!选职者恢复吸取了他们的生命力，恢复到巅峰几乎让他们耗尽了生机，现在就是一具具血肉傀儡。”

“还能这样?”

“当然，教廷中将这称为‘平凡献祭’有一整套完整的流程。”

奥斯汀沉默下去，这时候不是了解这个的时候，选职者接管了指挥权，他便没有了反对的余地，连守城死战还是弃城撤退他都没有办法决定，又哪里有资格关心几名高阶战士的死活?现在只能用“他们应该是自愿的吧”来安慰自己。

突然，奥斯汀想到了苏茜，那个清纯如玉兰的女孩，当初他还承诺过会带她离开，现在一切都成了云烟，连对方的生死都不知道如何去打探。

第一百章 北上

一路杀出，一路奔逃，奥斯汀甩开追兵的时候已经太阳西沉，再在城外游荡了几圈，确定了什么事情之后才前去与大部队汇合。

看见不远处的一丛丛的篝火，奥斯汀甚至隐约能听到劈啪作响的声音和士兵们的惨叫呻吟。奥斯汀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士兵们警惕地看着他终于有人认出来他的身份赶紧上前把他扶住。

戴维克斯表现更加不堪，体力本来就相对较弱的他扑倒在地，如果不是士兵们及时接住，差点就掉进了一处火堆里。

此刻福昆和霍罗格端坐在一旁，不时有人前来汇报什么，在寒江城发出撤退命令的一刹那，上位者统领全局的姿态便又回到了他们身上。在实力为尊的世界里，放权与收权本就在他们一念之间。

雅林达跟其余普通四阶战士们坐在一起默默疗伤，言行之中反而还自在了几分，没有任何不满；洛克则跟在霍罗格身边，听着一道道指令流水般发布下去。

奥斯汀甩开扶住他的几人，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走到旁边检查了一下戴维克斯的伤势，发现他也只是力竭和使用太多药剂导致体内功能有些混乱，这次放下心来。

福昆和霍罗格看见奥斯汀的到来，都露出善意是笑容，毕竟在战场上他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而奥斯汀确却是冷着脸，不满与愤懑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来。他对于选职者们掌握大权并不排斥，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并没有接到事先的通知，哪怕只是一条暗示，前一刻他还在玩命突击，这让他感觉受到了侮辱和背叛。

莱茵感受到了他的怒气，解释道：“我收到的命令是帮助您维持这里的秩序并镇压乱民，你完成得很好我会向上级汇报您的功绩，但是如果确实处于不可为之时，我有权利下令撤退。”

审判所高层确实有可能下这样的命令，准确地说肯定会下这样双保险的命令。冯兰特林之前也算是露了口风了吧，让自己于莱茵好好合作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自己当时没有注意。

奥斯汀叹了口气，他确实不应该迁怒于对面几人，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像是一块尖锐的石头卡在胸口，郁闷得吐不出气来。

戴维克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奥斯汀坐下，停止奔跑之后他迅速地恢复，体内乱窜的几股能量和伤势都在源力的安抚镇压下渐渐平息，此刻脸色苍白得可怕，但奥斯汀知道这是好事，证明药剂对他身体的透支已经达到极限，接下来就需要休养和恢复。

然而现在能休息吗？

奥斯汀看向莱茵，此刻已经没有了愤恨的情绪，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莱茵大人，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宣布任务失败回去?”

莱茵摇摇头，脸色依然充满了阳光般的笑容，只有在面对黑暗时才能看到他凝重的一面：“我们北上，去北望城，想办法与总部取得联系再确定下一步的计划，您看怎么样？”

听见莱茵坚决的语气，奥斯汀已经懒得再去想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还是本来就有的指令，既然象征性地征求了自己的意见，那他也顺势表示同意。

福昆和霍罗格也没有异议，二人作为红潮军团的附属师团成员和行动部派遣人，在寒江城失守之后本来就应该前往北望城，既然奥斯汀和莱茵决定北上，他们两人自然不会反对。

“雅林达，你带一百来个还算有精力的人轮流守夜吧，你看着安排。”福昆换了一下坐姿，睁开眼说道，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雅林达点点头起身点人，洛克准备跟着去，雅林达把他按住：“你好好疗伤吧，被对面法师击中可不是闹着玩的，强效药剂也不能多用。”

奥斯汀说道：“警戒一下荒野中的野兽就好了，我回来之前绕着城墙观察过，对方只是在寒江城里活动，并没有追击的意图，今晚上应该能平安度过的。”

雅林达一愣，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

本来几人以为奥斯汀很晚才追上来是因为伤势太重，没想到是去探查敌情，甘于冒这样的风险可与传闻中其冷酷强硬的风格有些不同，这个年代无私这个品质几乎成为了笑话，但付出得多的人总是更容易获得尊重。

奥斯汀觉得自己冒险的活动达到了预期的目的，暗自点了点头，他虽然已经不能掌握这里行动的主权，但依旧不能放过已经掌握的人心，就算到达北望城，他依旧希望有人能够留在自己身边，甚至能够结成更长远的友谊，不再只依靠自己手下这一百多人刀尖舔血。

不知不觉中，他的心态和以往相比已经改变了许多。

半夜，天空中仍然看不到任何星星，上一次能看到星星好像还是在天启城里一个没下雪的夜晚。

由于木头在这个天气里大多受了潮，几个火堆都明明灭灭，发展了元素系的战士不是往里面加上一把火才能维持火堆持续的燃烧。

火堆凑在一起，从上方看去却又好似不断闪耀的星光，在雪白的背景下熠熠生辉。

大风卷起灰尘扑在奥斯汀的脸上，激战之后的他终于带上了疲倦，怔怔地望着前方，脸上的黑色都懒得去擦拭。

“很累吗？”

对于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莱茵，奥斯汀已经习以为常，点了点头，没有掩饰神情的疲态：“莱茵大人......”

“直接叫我莱茵吧，并肩作战这么多次，不用再这么客气了。”

“好吧，莱茵，应该也很累了吧......他们看不出来我可能看出来，你到最后发出的不管攻击还是增益都不到全盛时期的七成，好好去休息吧。”

莱茵脸上阳光不减，但本来微显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两道皱纹，一下子破坏了那张脸上的美感：“你能表示累了，福昆和霍罗格也能说累，但我不能，我还站着，就说明父神还在这里，我的光芒还在，就说明父神的目光还在!”

奥斯汀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现在每个人其实都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战，长官一句话就用生命去填战场上的窟窿，但肯定不是为了父神。有些时候，信仰，并不能给人带来战斗力和赴死的勇气。

第一百零一章 南下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雅林达顶着黑眼圈向着奥斯汀走来，他守夜自己安排的最令人疲倦的后半夜，发现的确没有敌人的追击，只是营地旁边多了几具土狼和暴熊的尸体，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处理了，甚至没有惊动休息的战士们。

土狼的出现并不奇怪，他们号称荒野上的蟑螂，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生存。暴熊的出现有点突兀，应该是寒江城的大战将他们从冬眠之中惊醒。

天上那些挥之不去的秃鹫和乌鸦，一直在他们头顶上盘旋着，从寒江城里跟到现在，偶尔俯冲而下的时候战士们不得不开枪驱赶，奥斯汀甚至能看清它们嘴角还残留的碎肉。

之前还有五千多人，现在只有一千多人了，大多负了伤，不过还好的是并没有重伤员。

想想也明白，与其成为同袍的累赘或者被黑雾侵蚀神智成为那种半人半兽的怪物，他们更愿意用一颗手雷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与信仰无关，与权谋无关，更不是强制性的命令，但几乎所有人都选择这么做了，奥斯汀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又说不清楚。

众人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悲痛，甚至有点战士经过一夜之后缓过神来，那种随时都会有死亡降临的紧张不在，却发出低声的啜泣，那是回头再也见不到的同袍留在他们脸上的血，是战友为自己挡了一刀却留在心底的伤。

老兵们见惯了生死，发出呵斥，却又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雅林达眉头一皱，看了看福昆，福昆摇摇头，这种时候释放一下情绪终究还是有些好处，至少不必郁结于心。

北地天气多变，昨天还是鹅毛大雪，一夜之后却又是天晴，太阳依旧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但空气中多了几分暖意。

一千多人勉强排出阵列，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雪地里。马匹自然是没有的，行军口粮也剩得不多，奥斯汀等人只有组织猎队，收集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本来作为最常见狩猎者的狼群和各种猛兽此刻却面对着一群眼睛里同样冒着绿光的精锐战士，只能进了别人的肚子。

虽然没有补给，但战士们子弹却是出奇的充裕，甚至能富余到用机械复合枪打下天上的秃鹫来改善一下伙食，毕竟狼肉酸涩狼血腥臭，都不是可口的美味，而暴熊在这个季节并不怎么出没。

水源倒是很好解决，狩猎队有的直接生喝狼血，讲究一点的就把地上的冰雪煮一下，对于异能者来说这些都是简单的操作，这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过上这样艰难的生活。

出发半天之后，莱茵表示他已经用教廷里的特殊渠道联系上了北望城里的圣殿，自然会有人前来接应，让决策者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同时穿越寒江城和北望城防区到达主城的话，以现在的速度至少还要十几天的时间，且不说可能出现的恶劣天气和譬如游荡暴民等变故，就算是受伤的士兵也急需治疗，不然的话轻伤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黑雾对人体的破坏使人的免疫系统极为脆弱，就算是施展了驱散和治疗的能力还是改善有限，而莱茵在出手一处施展了大范围的恢复之后便拒绝再次出手，说是要保存体力以应对突发状况，只有很少几人注意到他颤动的双手和眼角出现的细纹。

不老光锁，圣光牧师莱茵，终于还是有些撑不住了，某些能力的退化使得岁月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比第一次来得更加凶猛。

一路上有惊无险，在三天之后终于迎来了接应的人，足够的马匹和粮食让战士们发出直冲云霄的欢呼。

接应者的领队同样是名六阶，这似乎有些不寻常，洛克偷偷告诉奥斯汀这是他的一名族兄，不到三十岁便突破六阶，是主家少见的人才之一，也是主家打压别家的旗子。

北望城既然排出来这样的人物接应他们，自然就是承认了他们的功劳以及不再追究他们的战败。对方太过诡异，有些事情谁之前都想不到。

接应者吩咐了几声便与其余选职者低声商讨什么，莱茵冲奥斯汀、洛克和雅林达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奥斯汀这次注意到接应者的眉目都略微有些走形，应该是某种能力发展到高升境界滞后自然就存在的，只能模糊地看到他有些阴柔的嘴角和秀气的五官。

这也是军部的人，教廷收到莱茵的消息之后并没有让行动部和审判团协助，让奥斯汀感到有些不安。

“你们在这场战役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有个消息，我想你们应该有权力知道。”

听了莱茵的话气氛愈加凝重，果然，接应者的第一句话便让三人变了脸色：“北蛮的部落南下了，集体南下，北地防线......已经开战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雅林达顶着黑眼圈向着奥斯汀走来，他守夜自己安排的最令人疲倦的后半夜，发现的确没有敌人的追击，只是营地旁边多了几具土狼和暴熊的尸体，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处理了，甚至没有惊动休息的战士们。

土狼的出现并不奇怪，他们号称荒野上的蟑螂，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生存。暴熊的出现有点突兀，应该是寒江城的大战将他们从冬眠之中惊醒。

天上那些挥之不去的秃鹫和乌鸦，一直在他们头顶上盘旋着，从寒江城里跟到现在，偶尔俯冲而下的时候战士们不得不开枪驱赶，奥斯汀甚至能看清它们嘴角还残留的碎肉。

之前还有五千多人，现在只有一千多人了，大多负了伤，不过还好的是并没有重伤员。

想想也明白，与其成为同袍的累赘或者被黑雾侵蚀神智成为那种半人半兽的怪物，他们更愿意用一颗手雷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与信仰无关，与权谋无关，更不是强制性的命令，但几乎所有人都选择这么做了，奥斯汀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又说不清楚。

众人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悲痛，甚至有点战士经过一夜之后缓过神来，那种随时都会有死亡降临的紧张不在，却发出低声的啜泣，那是回头再也见不到的同袍留在他们脸上的血，是战友为自己挡了一刀却留在心底的伤。

老兵们见惯了生死，发出呵斥，却又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雅林达眉头一皱，看了看福昆，福昆摇摇头，这种时候释放一下情绪终究还是有些好处，至少不必郁结于心。

北地天气多变，昨天还是鹅毛大雪，一夜之后却又是天晴，太阳依旧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但空气中多了几分暖意。

一千多人勉强排出阵列，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雪地里。马匹自然是没有的，行军口粮也剩得不多，奥斯汀等人只有组织猎队，收集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本来作为最常见狩猎者的狼群和各种猛兽此刻却面对着一群眼睛里同样冒着绿光的精锐战士，只能进了别人的肚子。

虽然没有补给，但战士们子弹却是出奇的充裕，甚至能富余到用机械复合枪打下天上的秃鹫来改善一下伙食，毕竟狼肉酸涩狼血腥臭，都不是可口的美味，而暴熊在这个季节并不怎么出没。

水源倒是很好解决，狩猎队有的直接生喝狼血，讲究一点的就把地上的冰雪煮一下，对于异能者来说这些都是简单的操作，这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过上这样艰难的生活。

出发半天之后，莱茵表示他已经用教廷里的特殊渠道联系上了北望城里的圣殿，自然会有人前来接应，让决策者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同时穿越寒江城和北望城防区到达主城的话，以现在的速度至少还要十几天的时间，且不说可能出现的恶劣天气和譬如游荡暴民等变故，就算是受伤的士兵也急需治疗，不然的话轻伤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黑雾对人体的破坏使人的免疫系统极为脆弱，就算是施展了驱散和治疗的能力还是改善有限，而莱茵在出手一处施展了大范围的恢复之后便拒绝再次出手，说是要保存体力以应对突发状况，只有很少几人注意到他颤动的双手和眼角出现的细纹。

不老光锁，圣光牧师莱茵，终于还是有些撑不住了，某些能力的退化使得岁月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比第一次来得更加凶猛。

一路上有惊无险，在三天之后终于迎来了接应的人，足够的马匹和粮食让战士们发出直冲云霄的欢呼。

接应者的领队同样是名六阶，这似乎有些不寻常，洛克偷偷告诉奥斯汀这是他的一名族兄，不到三十岁便突破六阶，是主家少见的人才之一，也是主家打压别家的旗子。

北望城既然排出来这样的人物接应他们，自然就是承认了他们的功劳以及不再追究他们的战败。对方太过诡异，有些事情谁之前都想不到。

接应者吩咐了几声便与其余选职者低声商讨什么，莱茵冲奥斯汀、洛克和雅林达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奥斯汀这次注意到接应者的眉目都略微有些走形，应该是某种能力发展到高升境界滞后自然就存在的，只能模糊地看到他有些阴柔的嘴角和秀气的五官。

这也是军部的人，教廷收到莱茵的消息之后并没有让行动部和审判团协助，让奥斯汀感到有些不安。

“你们在这场战役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现在有个消息，我想你们应该有权力知道。”

听了莱茵的话气氛愈加凝重，果然，接应者的第一句话便让三人变了脸色：“北蛮的部落南下了，集体南下，北地防线......已经开战了。”

第一百零二章 北乱

之前奥斯汀收到的消息一直是北望城安稳，红潮军团除了驻守幽暗森林的一个师团之外，其余的都已经聚集在了北望城一带，一共有接近两万名战士。

根据传统，红潮军团的主力军团一直以来都是波顿王朝最为强大的军事力量之一，正面战场上即使审判所拿出最高规格也不一定能够取胜。

虽然北方蛮族在寒江城出事之后一直蠢蠢欲动，甚至跟红潮军团某些先遣团狠狠打了几场遭遇战，但一直都是以红潮军团的获胜收场。红潮军团现任军团长亚历山大·由根在来自天启城的询问中表示，面对这样的军队，如果北方蛮族没有集体发疯，那就不可能发起进攻，最多稍微牵制一下他们对于寒江城的支援。

然而，蛮族真的发疯了。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随着远在北方的蛮王信使骑着插了七彩羽毛的白马带来最高命令，无数部落的勇士只留下少量的男人维持部落里妇孺的生机，其余的人拿着比波顿王朝落后了几个世纪的武器，嚎叫着向着南方冲来。

双脚踩着大地，身上只披着简陋的皮甲，有一定地位的战士才有资格身着铁甲，祭师跳起疯狂的舞蹈，白袍战士和法师用超越位阶的力量宣告自己是神的选民。

当血肉之躯与披着盔甲的战马相碰撞时，反而是红潮军队的军人们感觉到了胆怯。

他们大多世代从军，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其实与北蛮打了无数年的交道，但这样的疯狂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精通蛮族语言的人们隐约从那无意义的嚎叫中隐约分辨出对达那天神的赞颂，这种时刻那邪神所能赋予人的勇气似乎能够将父神所谓的光辉都压制下去！

当然，在西莫教廷的教义里，这是邪神对信徒的蛊惑，让他们的牺牲为自己的降世提供条件。

且不提这些，在这一场大战之中，红潮军团损失惨重，但终究是将疯狂的蛮人拦在了北望城防区之外。

蛮族虽然留下了将近五倍的尸体，但源源不断的蛮人正从北方赶来，现在倒在北地荒野上的尸体都只是一些所谓的部落勇士，几乎算是毫无纪律的杂兵，被蛮王的信使临时聚集起来，消耗红潮军团的有生力量。

北蛮真正的军队正在路上，里面有北蛮王庭最精锐的骑兵和最强壮的战士，甚至有传说中极北冰原穿过风暴而来的“贵人”。

正是这些“贵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原本内部征战多年的蛮人强行统一在多年不曾发号施令的蛮王麾下，形成了这一场南下远征。

就在战役刚刚结束不久，整个红潮军团都陷入紧张备战的氛围中时，西莫教廷在北望城的圣殿突然接到一名六阶圣光牧师的消息，寒江城被破，只有一千多人突围出来。

战略部门和参谋部到现在都没有分析出蛮族的目的到底是用寒江城吸引红潮军团的注意力，还是用北方的军队协助寒江城暴乱。

现在已经不是再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赶紧派出精锐军队由一名六阶强者带领，携带足够的物资去接应这些幸存者，这才有了接应者与奥斯汀等人的一番对话。

终于，奥斯汀等人大概了解了北望城现在所面临的情形，不禁面面相觑，就算是六阶选职者们对于这样的情况也是始料未及，之前不管明面上还是暗自思考的计划都因为开战而不得不改变。

目光像是几道电光在空气中交错，最终汇聚到了奥斯汀和莱茵身上。莱茵微笑着后退半步，表示一切以奥斯汀为主，对于这种置身事外的做法，奥斯汀也懒得再去计较什么，叹了口气说道：“总之先去北望城吧，一切等到达那里之后再说，到时候该回归军团的回归军团，该与上面联系的与上面联系。”

接应者对于奥斯汀这样一名五阶异能者主持军队大局微微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地掩饰了过去，说道：“既然如此，那大家抓紧时间用我能带来的食物和水补充一下体力就出发吧，荒野上现在条件这么艰难，大家受苦了。”

他年轻英俊的脸和和煦的语气无形中增加了不少人对他的好感，当即开始分发食物和清水。

此刻奥斯汀也是有些郁闷的，自己好不容易获得了这支军队的好感，面前这个六阶选职者几句话几个表情的效果却似乎比自己在那片修罗场上拼命无数次的效果都要好上许多，让他惊讶之余甚至有些妒忌。

这时，一道白甲红披风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奥斯汀一愣，发现来的竟然是华文。那名年轻人的脸上依旧挂着傲慢，但面对奥斯汀时确实有些小心翼翼地保持了一份恭敬。

“那个人在精神系能力上颇有造诣，连我都差点被影响了。”

如果不是华文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奥斯汀几乎忘了还有圣殿骑兵团的几人留在这里，开战时这些人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但华文的神态中已经有了杀气和铁血，加上甲衣上横七竖八的破损，这些都是他杀敌的证明。

奥斯汀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反而问道：“华文先生过来有事吗？”

华文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您在战场上的表现有目共睹，以一名战士的身份，我向您表示敬意。”

第一百零三章 入城

奥斯汀点了点头，知道对方还有下文，果然，华文接着说道：“不过尊敬归尊敬，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完。”

戴维克斯安静地走到华文的身后，并不算可以隐藏，但华文却是毫无察觉。

奥斯汀用眼神制止了他，对华文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办？现在跟我决斗吗？”

华文看着奥斯汀握紧的拳头，脸上抽搐了一下，仿佛那并不美好的记忆又像是梦魇一般纠缠了过来，定了定神才说道：“当然不是，我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在决斗场上与您公平地一决胜负，我不想侮辱了圣殿骑兵的称号。”

“用我的尊严来洗刷您的耻辱？华文先生，您不觉得您的想法有些可笑吗？”

华文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死死地盯着奥斯汀的眼睛，却没有看到那层寒冰有丝毫的波动，喃喃地低声说了一句：“会有机会的。”

说罢，华文猛地转身，却看见戴维克斯像是幽灵一般出现的身后，那张漂亮而又妖异的脸与自己近在咫尺，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长剑出鞘两分，这才反应过来，硬生生地打断自己即将爆发的源力，脸色一阵潮红。

戴维克斯露出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那张脸可谓是明媚动人，在华文看来却是格外可恶，冷哼一声之后换了个方向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

奥斯汀有些无语地看着戴维克斯开怀大笑，说道：“都多大了，还做这样的事情。”

戴维克斯耸耸肩，呼出一口热气，看着白雾消散在风里，说道：“总要找点乐子，不是吗？如果他刚才直接把剑完全拔出来，你猜我会不会直接用谋害长官的罪名把他弄死？”

奥斯汀沉默了一下，说道：“选职者发话了，我就不再是长官了。”

“既然那几个人开口说明，那你名义上还是他的长官。就算不是，谋害同僚这一条我似乎也能把他砍了吧？”

“不至于跟人要死要活的吧，这几年他们都说我冷血好杀，我倒是觉得自己比起刚刚被冯兰特林收下的时候心软了不少，你却是杀气越来越重了。”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人杀人，人踩人……”

“你扯远了。”

“喔喔，好吧，刚才那小子跟你说什么决斗场你以为他真是因为什么圣殿骑兵的荣誉？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在那么多人面前揍过他，被他怀恨在心。而且一开始明明是他先挑事，那语气就不是正常人说话用的，再傲也不会傲成这样，我估计十有八九背后还是有爱林特家族的影子，还借了一个圣殿骑兵不参与家族世仇的幌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奥斯汀嘴角扯起一道弧度，脸色阴寒起来，“那要看看他们玩不玩得过我。”

“没那么简单，他们是从天启城里出来的人，要真是爱林特家族想找我们麻烦，冯兰特林会不知道吗？”

“这个我也想过，但是你见冯兰特林什么时候管过这些事情？”

戴维克斯摇摇头，说道：“说不清楚，我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我没有你那样对危险的感知，但这事儿总让我觉得看不透，心里有些不舒服。”

“行了，跟上军队出发吧，一切都要等到了北望城再见机行事，到时候万一我们留在这里华文回去，那不管爱林特还是华文，想做什么都是一场空。”

北地的战马大多被称作“毛驹”，比天启城等南方大城多用的铁角马不同，身体表面没有坚固的骨质硬甲，但厚厚的长毛覆盖全身，马腿稍短但粗壮有力，适合在冰雪中的长途跋涉。

坐上这样的战马，并且有了充足的补给，众人在前进了三天之后便看见了北望城。

北望城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的要塞之城，城墙虽然不及天启城高大，但厚度却是连天启城都远远不及。

城墙之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军人，数不清的要塞炮和机械重炮拳头大小的炮口发出乌黑的光泽，转动之间让奥斯汀心底也忍不住地泛起阵阵寒意。

“这是战时，在挡住北蛮第一波攻势之后整座城都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平时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

接应者名叫胡林，这几天相处下来跟奥斯汀等人算是比较熟悉了，看上去也是个跟提拉差不多的人物，表面和善，心机深沉，不过现在能够好好活到这种地位的人，要么手狠，要么心黑，几乎见不到真正和善的人。

看见北望城之后，胡林摘下面具，深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仿佛扎进肺里的寒冷都让他感到无比舒适，看到奥斯汀等人惊叹的神情，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得意。

从刚刚开始觉醒源力的时候，他便离开家族在军官学院进修。现在作为六阶选职者，在这座城里他也算是不小的人物，这就是他的城啊！陪伴他成长的城!多么雄伟多么可爱，怎么会让那些北方蛮子将肮脏的脚印留在这里?敌人怎么可能攻破这里?

守卫部队认出了胡林，都躬身行礼，看着一千多身上带着浓重硝烟和风尘的军人走进城里，眼中并没有多少责备，反而是作为同袍的关心和尊重。

寒江城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有所耳闻，城破之后官方并没有掩盖消息，而是大肆宣扬战役的艰苦和敌人的凶猛，激励军队的同时也树立了一支英雄队伍的形象。

不得不说，奥斯汀来到北方后运气的确不错，每次当需要通过树立光辉形象的时候，他总是处于敌意序列之中，他和几名六阶强者共同奋战在最前线的事迹在军中悄然流传。

进城办了必要的手续之后，众人便开始道别。

，

福昆带着他的部下前往军营进一步休整，霍罗格则需要去驻北望城行动部报道，说明寒江城的情况。

圣殿骑兵团还剩下三十几名战士，不少运送完物资之后就回到天启城，像华文这样留下了的并不是太多，不知道上面发布命令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也是戴维克斯觉得诡异的原因之一。现在这些人的处境倒是有些尴尬，他们编制上不属于军部，教廷却又常常用军部的标准对他们进行编排。

最终，莱茵决定带着这些人去圣殿，毕竟他们还是教廷掌握的力量。

奥斯汀本来准备去北望城的审判所，试着联系冯兰特林，却被一名平平无奇的中年军人拦了下来，对方伸出的宽厚手掌上躺着一把手指大小的匕首模型，刀柄处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虫子。

荒野上的嗜血虫。

第一百零四章 指令

中年人没有给出其他的证据，但奥斯汀却没由来地生出信任的感觉。不因为其他的，就是这个中年人太普通了。

普通的甲衣，普通的样貌，连位阶都是普通的一阶左右，在这一座军事重城之中就是扔进人堆里就不会有人认出来的角色。

然而，他又是最特别的，每当战事来临，最忙碌的就是两种人，最高层的人物与最底层的炮灰。二阶异能者作为炮灰中的中坚力量，这时不是在抓紧准备，就是被调派到各处巡逻，哪里会有这样悠闲地走在大街上？

普通中透着特别，果然是审判所手下那些无名情报人员的特征，随时都能融入到正常人之中，又随时都能被需要的人辨别出来。

“这位是——”胡林看着众人一一告别，发现奥斯汀这里的异样，疑惑地询问道。

奥斯汀露出微笑，看着却是那么的虚假：“一位老朋友。”

听着奥斯汀这么正经地胡说八道，胡林撇了撇嘴，脸上还是有着礼貌而含蓄的笑容，说道：“您忙完之后请去后勤部看一下吧，红潮军团会给您和您的战士们安排住宿，如果今后有什么装备上的需求，也请您拿着身份证明去取就好，在您所能提供的权限范围内，您的一切要求都会得到最大的满足。”

“十分感谢。”奥斯汀微微躬身。

接着，奥斯汀安排阴豹带着烈熊和剩余的几十名一处军人前往后勤部，先去找到安排的地方休息。强尼在寒江城里留守后方，在被偷袭之后已经生死未卜，现在这些事情只有交由阴豹来做。

以烈熊的脾气，显然并不适合去直接与其他部门沟通交流。

想到强尼，奥斯汀的心情十分沉重，阴豹和烈熊也想起了什么，都显得有些低落，但还是努力表现出较为轻松的态度，既然没有见到尸体，那他们更加相信从前的伙伴还依然活着。

万幸的是，他们自己都还活着，在那一片混战之后凭借强大的个人实力和小团体作战能力突出重围。

安排好这些之后，奥斯汀便带着奎拉夫和三名黑翼跟中年人走进长街的拐角。

中年人并没有躲避巡逻部队的想法，甚至不像是一个审判所安插在北方的探子，大部分人都自动无视了他和奥斯汀，偶尔有相熟的人还过来和中年人打声招呼，中年人一一回应。

“你看起来并不想是一个探子。”奥斯汀跟了一段时间，突然看似随意地开口。

中年人转过头来，看上去似乎还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奥斯汀是在向自己提问。

“正式介绍一下，”中年人呵呵笑道，“我是冯兰特林派来的联络官，当然您也可以把我当成审判所十五年前便派遣到北方的探子。我叫约瑟夫，也叫蚀骨虫。”

听完前面半句话，奥斯汀有些不屑地冷哼一声，审判所正式机构与那些高层的个人力量总是不清不楚，自己人之间、私人与官方之间都会相互渗透，听到后半句，奥斯汀悚然一惊。

蚀骨虫，当初冯兰特林来到审判所之时行动部还没有明确的一处二处，当时他和蚀骨虫都是“虫组”的成员，承担了大部分的暗杀任务。随着冯兰特林地位的急速蹿升，当年他的战友们大多身死，蚀骨虫却一直跟着冯兰特林。

冯兰特林成为选职者之后便成为行动部的行刑人，约瑟夫却止步五阶，加上冯兰特林所能掌握的武装力量越来越强，约瑟夫无奈之下只得转为做情报工作，不过这些年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被称为“阳光下的鬼魂”，只有新星“荒狼”奥斯汀的名声与他并列，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被人刻意忽视。

“真是失礼了，没有认出您来。”

“要是您都能认出我，那我岂不是浪得虚名了？”约瑟夫说的话有些不客气，但奥斯汀没有丝毫不满。那个男人把微微躬起的背挺直时，奥斯汀都感觉那还不如自己高的身躯上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仿佛沉睡的老虎抬起头看了一眼，即使眼神中透露出慵懒，也让人能感受到锋利的寒芒。

再走了几步，几人来到一座小平房前面，两侧是肮脏的街道，积雪与石板路缝隙见的泥土混合在一起，看上去总归不是那么愉快。

为了尽可能地利用面积，邻居把杂物堆到了小平房的门口，约瑟夫也不恼，耐心地清理了一下，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能明显看出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居所，简单的床铺和一张小桌子，桌上还剩下半碗没吃完的饭和一个空的麦酒铝罐，旁边只有一个凳子，随手砌的两个砖墙隔出厨房和卫生间。

奥斯汀示意奎拉夫等人留在外面，约瑟夫却说道：“都进来吧，旁边的平民现在都在外面出工，等会儿回来之后看见我门口站着这种级别的军人，我恐怕又要换身份了。”

他肯定看出了奎拉夫和黑翼的奴隶身份，但还是称之为“军人”。

房间里瞬间变得有些拥挤，约瑟夫放松地躺在床上，姿势让奥斯汀几乎都开始怀疑他是否已经丧失了异能者最基本的警觉；奥斯汀坐在板凳上，有些不习惯地做出乖乖聆听的姿态，其余人都只有靠墙站着，戴维克斯伤势有些难受，随意地坐在地上。

约瑟夫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一罐麦酒，一边喝一边说道：“嗜血虫给您的命令很简单，不要参与任何的行动，寒江城的任务您完成得很好，现在北望城的局势尚不明朗，如果正式开战，他甚至可能亲自来北方坐镇行动部。”

一百零五章 再见寒玉

从约瑟夫那里除了之后，奥斯汀去了一趟后勤部。他的住处并不在军营，离荡涤行动部的教训场倒还算是接近，更像是普通贵族老爷们居住的地方，显然当地势力并不太希望他干预到既定的行动计划当中。

想到冯兰特林的指令，奥斯汀对这样的安平自然也可以接受，如果北望城的当地势力需要他做什么，他还要把冯兰特林的命令搬出来解释甚至还会得罪什么人。

一座两层楼的房子住进了奥斯汀和他的副官、随从，至于一处剩下的人去军医院治疗之后就只能去住北望城审判所的宿舍了，与奥斯汀的住宅并不算远。

不让奥斯汀太多接触军队就已经算是一种排挤，如果再将他带来的一处军人和他隔开，那就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文莱和烈熊坚持也住在宿舍，比起舒适的大房子，他们更愿意和手下战士们待在一起。

奎拉夫和戴维克斯被他留在公寓里讨论这些天的经历，他现在需要一个能看清局势的团体为他规划之后应该如何行事，阴豹本来很适合这个任务，但有些话还是不要让冯兰特林的老部下听到比较好。

三名黑翼则被他放出去在城里游荡，一处的手令能让他们应付大多数的盘问。

一切安顿下来之后，奥斯汀终于出了口气。没有强尼之后，这些事情亲力亲为才知道其中的繁琐。

关于强尼和寒江城幸存者的消息自然是要持续不断地打听，但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奥斯汀仔细分析约瑟夫的话，脸色阴沉地像是随时都能迎来狂风暴雨。

几人围在在会客厅，各自的想法拼凑在一起，基本上能够还原高层的心理。

寒江城失守已成定局，不管今后如何夺回来，他都在奥斯汀的手上丢了。作为负责人-，奥斯汀本以为自己会受到斥责，哪怕只是表面上的，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有冯兰特林都口头夸奖，说明高层并不在意寒江城的得失。

北蛮用寒江城来掩盖他们进攻北望城的意图，高层们又何尝不是利用寒江城迷惑了对手，让其以为自己的精力还放在后方，物资和军队的集结只是为了支援寒江城和对北方一些简单防御。

至于奥斯汀等人被派遣到北方，应该就是军部和审判所上层博弈的结果，寒江城失守几乎算是既定的事实，但这个锅总需要有人来背。寒江城的高层求援就是想把锅甩给天启城，而天启城高层又开始踢皮球，最后落在了冯兰特林的头上，或者说审判所还是接手了这个事。

只是审判所莱茵主动提出作为随军牧师前往北方，并不在高层的意料之中。如果事后要追究责任，莱茵作为位阶最高的人，按照战时规定，即使不是最高指挥官，也要承担大部分责任，但按照莱茵老牌选职者的地位，并不太买那些官老爷的帐，最终寒江城失守也只有不了了之。

奥斯汀等人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心里都不太舒服，他等于说是冯兰特林抛出去承受风波的棋子，被迫被推到风口浪尖。

奎拉夫凭借还没有成为暴民时掌握的贵族智慧，提出了一个问题：“莱茵为什么会主动帮你？他应该能想清楚这其中的关键，他过来就会承担大部分责任，我不信他如果不愿意过来有谁能够逼他。”

他虽然跟随奥斯汀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还是熟悉了一下波顿王朝的上层社会，其中莱茵的名字频繁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与很多方面都有联系，似乎并没有在各个势力之中站队，但又都能表现出一定的亲密。

这样的人物绝不是只知道战斗和称颂父神的牧师，更不是为了几次所谓的战友情谊就会帮奥斯汀挡刀的人，这样的行为不知道会得罪多少别有企图的人。

然而，奎拉夫的问题奥斯汀同样没办法解答，耸了耸肩说道：“也许神告诉他应该保护我，谁知道我能给他带来什么好运?”

奎拉夫点点头，听明白了奥斯汀话里的不满，他肯定给莱茵带来了什么机会，可能是冯兰特林给他许诺过什么，也有可能是其他势力想要通过他结交冯兰特林，总之肯定不会是他自身存在着能让莱茵心动的价值。

就在奎拉夫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声。奎拉夫去打开门，三名黑衣闪身进来，还仔细地看了一眼后面，确定没人跟踪。

奥斯汀饶有兴趣地投去目光，黑翼一，他们自己用一二三称呼自己，说自己不应该拥有名字，伸出手，露出一块蓝色的玉石，说道：“大人，您看看这个，我觉得对您有用。”

寒玉!

奥斯汀有些惊喜，蓝焰已经成为他出战的利器，随着威力的提升显露出这项能力的狰狞。

蓝玉能够带给寒玉近乎于蜕变的进化，连他也不知道最后会形成什么东西。他和锋牙部落的商队达成协议没多久便来到了北地，据说货源在寒江城，但这样的情况下估计商队肯定拿不到东西了。本来她对这条线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北望城里又见到了这个。

同时，这项能力是否与北蛮有关系，奥斯汀觉得这次北方之行也是搞清楚的契机。

看到黑翼做贼一般的神态，奥斯汀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行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东西哪里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寒玉细细打量。巴掌大湛蓝的石头在灯光下晶莹剔透，里面几道深蓝色的线相互交错又丝丝缕缕集合成束，像是一条条扭曲盘绕的树藤。只是其中有些极为细小的黑点，那是岩石的细小颗粒，玉石的品质一下子就降低了许多。

黑翼一回道：“黑市里有人在卖，正规珠宝店也有，但是货少而且都已经被打磨雕琢，价格偏贵。黑石里这样的蓝玉——您好像这么称呼它，几十个银币就能换品质很好的一块，至于只含有少量玉石或者不好切割的废石，十个银币能给你一大堆。”

奥斯汀脸色突然有些古怪，黑翼身上并没有钱，就连奥斯汀和戴维克斯身上都只有各十几枚银币和两张十金币支票，大多数东西都在寒江城营地里，自然不可能取出了。

“你们是怎么买东西的？别告诉我是用了什么不好的手段!”

“当然不是，我露了一下审判所行动部的手令，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一处和北望城分部的区别。”

“对了，对方还想说什么来着，结果一号拿出手令的时候不小心把匕首掉在地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就主动送了一块。本来他们还想再送什么，我想不能在这种战时坑生意人，大家都不容易，便没有要了。”黑翼二突然插嘴。

奥斯汀嘴角抽搐了一下，戴维克斯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果然是这样，虽然匕首被漆成了黑色，但上面复杂的纹路却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这还是奥斯汀求了很久冯兰特林才丢给他的。

亮出这样的东西，对方肯定误以为他们是什么军方的大人物，能用点东西打发了最好，谁都不想在这种时期得罪军人。不过这样的手段和明抢有什么区别?亏得他们还说得理直气壮。

一百零六章 黑市

奎拉夫揪着黑翼一的耳朵把他提到一旁，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奥斯汀制止了他们的打闹，说道：“行了，带我去那里转转吧，没准还真能碰到什么好东西。奎拉夫你把人放开，多大的人了都，黑翼这次可算是立功了。”

奎拉夫闻言松开手，黑翼一赶紧趁机跑开，讪笑着问：“主人，什么时候去？”

“现在。”

跟着黑翼七拐八拐地走在城市里，奥斯汀一边惊叹着这座城市的复杂，那是和天启城繁华不同的精密，一边暗自感叹三名黑翼的能力，竟然能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又穿过一条小巷之后，戴维克斯来到一条长长而又阴暗的街道，黑翼示意差不多到了。令人诧异的是，这里并不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相反，这里离北望城的金融中心极为接近，一侧高高的围墙将胡同与旁边的银行和会所隔开，像是区分出了两个世界。另外一侧则有无数岔路口，四通八达地通向外面的居民区。

这里的黑市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不得不说，最早找到这个地方的一批人确实是天才，这样占据了地利的场所可不好找，当然，很大的原因是这里的后台本来就存在北望城的高层，毕竟很多东西都需要灰色渠道购进外销，扶持起这样一个地方并可以改变一下附近的城市规划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奥斯汀踏进胡同的时候，就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了些许变化，很多充满敌意的目光扫视过来，虽然气息都不太强，但仍然让人感觉空气中的寒意又加深来几分。

“您的衣服......”一名黑翼笑声提醒，奥斯汀这次发现自己虽然没有披甲，但大氅依然是军方的样式，风扬起衣襟的时候甚至还露出里面的作战服。

奥斯汀不在意地呵呵一声，径直向里面走去。刚走出几步，像是突破了某条红线，不少路边蹲着的看货的人同时站了起来，缓缓围了过来，目露凶光，不少人还把手伸向腰间，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那里也能明显看出塞着什么武器。

“几位先生，这里不喜欢穿着官方衣服的人，还请您移步。”为首一名大汉走了出来，摘下遮挡风雪的帽子露出锃亮的光头，手上提着街头混混常用的砍刀，上面不伦不类的炼金纹刻能提供不稳定的坚固和锋利效果。

奥斯汀疑惑地看向黑翼，对方位阶最多不过三阶，怎么敢用这种口气与自己说话?就仗着所谓的人多势众?

黑翼一解释道：“这些人既是出货人和买家，也是秩序的维护者。他们看着就是些街头流氓，好吧其实就是，但背后总会追根溯源总会牵扯到什么大人物。当然，不排除还有一些无法无天的亡命徒。”

奥斯汀点点头，对面的大汉却感觉被忽视了，吼道：“喂!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再不走——”

然而，凶狠的威胁戛然而止，奥斯汀出现在他的身前，一伸手搭住他的后脑，直接将他的头狠狠砸在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积雪还没有被清扫，现在刚刚超过脚掌的雪被沁出的鲜血染红，在这一刻的静止中竟有那么不可言说是妖异之美。

奥斯汀取下兜帽，露出那张有些越来越白皙清秀的脸，环顾四周之后蹲下来冲脚边那脸被埋在雪里的脸说道：“没人教过你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吗？真没礼貌。”

当然，现在已经没人能够回答他了。

奥斯汀还是留了手，没有直接取人性命，只是那颗脑袋的骨裂好之后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就听天由命了。

周围的人经历了最初的愣神之后反应过来，二十几人拔出各种各样的匕首砍刀还有几把制作粗糙的霰弹枪。

奎拉夫一声冷笑，释放出四阶的气息，三名黑翼经过这些时日也成功进入三阶，缓缓向前逼近。他们走一步，地痞流氓们便退后两步甚至更多，色厉内荏仿佛大言不惭的勇士遇见真正强悍的凶兽和恶鬼。

他们动手大概五分钟就能让这些人彻底丧失行动能力，而且是那种只断手脚不伤性命的精准控制。

奥斯汀点了支烟，运用起微弱的源力隔绝雪花，等了两点钟，再次向前走去。他相信躲在暗处的人肯定认出了自己这张脸，周围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走了进去却没有动作，之后似乎有什么消息迅速在街道中流传，再也没人阻拦他们。

跨过一个摆在地上的摊子，黑翼带着奥斯汀走进一个不小的珠宝玉石店面，光看气派的装修和敞亮的铺面，全然不像天启城下城区里那些阴暗偏僻的黑市小店。

走进店面，几名穿着店员服装的人带着恭敬的神色行礼退开，那神情丝毫不会让人产生受到怠慢的感觉，反而会自然而然产生高高在上不与蝼蚁凡俗共语的感觉。

接着，一名穿着正装的女人款款走来，衣着不显暴露但格外贴近身体的曲线，完美地勾勒出她的性感，脸上带着三十余岁的风情，但又不见丝毫皱纹，仿佛如同鹅卵石被岁月的长河打磨得更加光滑柔美。

“贵客临门，还请来到后面的贵宾室细谈，不要让前厅的杂物污了您的眼睛。”

奥斯汀环视一周，周围都是上好玉石珍珠制成的工艺品，不说其他，就是刚好在他右手边摆着的翡翠盆栽，纯净的绿色像是一道暖流流入人的眼帘，即使不识货，也知道是千金之宝，竟然在这个女人眼里只说成杂物。

“我随便看看就好，可没什么钱，这位女士您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女人笑道：“我可不信，您身边这位英勇的战士可在不久前从我们这里拿走了一块玉石，虽然那东西品质不好，但天然带有加成冰属性能力的特性，价值可不低。”

“怎么，贵店现在后悔了？”听到女人媚声强调的一个“拿”字，奥斯汀突然出现在她身前，身体微微前倾，开口问道。

女人看见奥斯汀充满侵略性的姿态，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保持着端庄的矜持，语气却是愈发甜腻：“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您可能还会有所需要，所以特意在这里等您。”

“就因为我的手下在你这里拿到一块寒玉？”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您在天启城里接过两次寒玉的货，而锋牙部落的货是从北望城拿的，北望城的货源在我这里。”

第一百零七章 交易

“你在查我?”

女人感觉到奥斯汀嘴里的热气喷到自己脸上，没有面具遮盖的脸依然像是覆盖上一张透明的膜，显得那么生硬。

“我知道您不喜欢这种感觉，但自从您到达寒江城之后我们便在关注您，希望能多一分了解，这样也有利于我们的交流不是吗？希望您能忽略这小小的冒犯。”

“好吧，我们去后面聊聊?”

“乐意至极。”

奥斯汀缓缓后退几步，虚假的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脸上，刚刚的压迫仿佛与他无关一般。

女人走到旁边打开一扇门，里面另有一个房间，稍微比前厅要小，但也是极为宽敞，用作会客室着实有些浪费。

房间装饰淡雅，角落里点着一盘熏香正散发着袅袅香气，四周墙壁上挂着几副写实油画，分别记录了战争、女人、宫廷和苦难。

奥斯汀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戴维克斯却有所研究，看到这些眼前一亮，悄悄告诉奥斯汀这些都是价值不菲的真品，让奥斯汀对这家店的信誉又多了几分信任。

众人坐定，女人问道：“几位想要喝点什么?我们这里的红茶和葡萄酒都还不错。”

“那来一杯葡萄酒吧，茶叶那种从海外移栽来的高档货我可不习惯。”

女人吩咐旁边的仆人倒酒，自己接了一杯纯水。看着她望着酒瓶略带艳羡的目光，奥斯汀明白她的地位并不高，只是扮演了一个传话人的角色。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行了，你叫什么我也不感兴趣，在前厅我没撒谎，我真的没钱，你背后的人执意邀请我进来，是不是可以见上一面了？”

女人先是一愣，接着掩嘴笑道：“您还真是性急。老板今天不在，我可以全权代表老板与您协商。您不觉得跟我说话要比跟那些打不动就摆架子打机锋的大人物更自在些吗？”

奥斯汀盯着她看了两眼，这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能在这个世界里仅凭一阶的位阶就来接待自己这帮人，恐怕不是什么善予之人。

“既然您说您能代表您背后的人，那我就姑且相信吧。”奥斯汀点点头，也带上了敬语。

女人听见奥斯汀称呼的转变，露出满意的神情，说道：“您的财力我是知道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您的困窘在整个上流社会和您的凶名一样都是广为流传。哈哈这个玩笑似乎不怎么好笑……那我言归正传，您看这块寒玉的品质如何？”

说罢，她从旁边的仆人手上接过个木头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寒玉，带着深海一般的湛蓝和纯净，让人忍不住想用双手抚摸，握住这难得的一抹蓝色。

奥斯汀眉毛一挑，身体内沉寂多时的蓝焰又有了躁动之意，仿佛在兴奋地不断跳跃。

“上上之品，既然您拿出来，就不是光让我看看的吧？有什么条件阁下尽管提出来，想必您也知道这东西对我用处不小。”

女人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说道：“奥斯汀先生，您这么说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吗？有什么人一开始就亮出底线把话说死了。”

“你们都把我调查得那么清楚了，我能接受什么样的条件您还不清楚吗？”

“好吧，”女人叹了口气，“您还真是……直爽。”

“您不如说是无趣。”

“请忽略这个话题。”女人听闻此言，笑得格外开心，“我们的条件也不难，只需要您杀一个人，我们便给您三颗相同品质的寒玉。同时，您要答应成为我们商会的影长老之一，以后每个月我们都会将一颗相同品质的寒玉送到您的手上。如果有需要您出手的事情，价钱另算，无论是金银还是材料武器亦或是寒玉我们都能够提供。”

影长老就是类似于供奉长老一类的角色，但是身份更加隐蔽，更加接近于豢养的刺客，但又更加高级。

奥斯汀对这样的条件有些意外，沉思了片刻说道：“要杀谁，您先指条道？”

“圣殿骑兵团的人，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

“他叫华文。”

奥斯汀还没有动作，戴维克斯突然掠到女人身前，伸手往她头上虚按一记，顿时一个压力将她身下的木头椅子崩得四散裂开，飞射的木屑在她身上割出无数道细小的口子，那件精致的职业服装就这样被毁了。

散布在墙壁周围的护卫见到这一幕，纷纷拔出腰侧的长剑或短枪，对准奥斯汀等人，三名黑翼也拔出速射手枪，刹那间便完成上膛，齐齐的咔嚓声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亮起的纹路仿佛噬魂的沟壑。

护卫们相互望了一眼，他们拿出武器只是威慑，总不能为了一名传话的女人就破坏了真正老板的生意，此刻对峙起来他们也不敢真正动手，气势上就弱了一截。

“你在玩我吗？”奥斯汀拍拍戴维克斯的肩膀示意他退到一旁，释放出的压力却远比其元素系能力形成的风压更为尖锐厚重，几乎将女人压得趴在地上，只能勉强维持跪姿。

女人还想保持职业性的笑意，但每个字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都带着畏惧的颤抖：“不敢.......我们的确真心实意想与您合作。我们的商团名叫血月，您应该听说过，曾经和圣殿骑兵团多有冲突。这次华文来到北望城，我们想要给他教廷一个教训。”

血月，作为商团的名字很不正常，但想想他们背后的势力，却觉得一切都能解释，就算是女人说出的这个在常人看来不算是理由的理由，也带着几分合理了。

“原来你们是新党......你们有没有想象过跟你们这群吸血蝙蝠合作，我会有多大的风险?更何况还有杀一个圣殿骑兵团的人，这算是投名状吗？”

女人竟还能微微扬起头，费力地捋了捋散乱的波浪长发，说道：“我们是知道您的无法无天，才找您合作。像洛克或者雅林达那样的人，我们可是都不敢接触的。”

“无法无天......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好词。好吧，本来华文对我们的针对我们迟早也会解决，你们这可算是白白送了我一个人情啊。”瞥了一眼桌上还在盒子里的寒玉，奥斯汀接着说，“为了搭上冯兰特林的大人?”

“不，是为了您。”奥斯汀收回气息，女人迅速站起来整理着装，脸色有些苍白，不时发出咳嗽，“您可能还不知道您自己的价值吧......您二十岁便到达五阶，准备什么时候突破六阶进阶选职者?一年?两年?还是就在这北望城战争中?我想最晚也不过二十五岁吧。投资......帮助这么一位未来的强者，很符合主人的百年千年大计。”

既然被奥斯汀看透了身份，女人索性不再用假惺惺的“老板”一词掩盖新党联络人的身份。

第一百零八章 追求

奥斯汀对这样的解释有些意外，他习惯了别人通过他接近冯兰特林，就连罗浮、提拉等人也更加看重他身后的背景，这么明显地接近自己却是第一次。

“这些护卫可靠吗？”奥斯汀没有明确的答复，突然问道。

女人展颜一笑，说道：“当他们走出这间房间的时候，他们不会记得任何事情，您应该问道一股香味了吧？配合上我们平时对他们使用的另外一种药，会消除他们之前半小时内所有的记忆。”

“所以从我见到他们那一刻起，我就只有半个小时做决定？”

“当然不是，您还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们随时恭候您的光临。但是主人的这个交易并不能拖太久，如果久久不能拿下华文，恐怕对之后的一系列活动会有影响。”

“你们还有后续计划？”

女人一惊，自己觉得奥斯汀答应十拿九稳，就有些掩盖不住心中的喜悦，说出的话有些多了，连忙说道：“主人的每个行动都会有计划，不会有单独心血来潮的行动，我……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胡乱说的您不要介意。”

“哼，”奥斯汀鼻子里轻轻发出一声冷笑，配合上面无表情的脸完美地诠释了“不信任”这个词的意思，“行了，我答应了，什么时候那事情做完？”

“一周之内吧，这三块寒玉您先收着，算是这一次的报酬，等您完成之后还有有一些另外的好意给您。”

奥斯汀意外地挑挑眉，说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啊不对，应该是你的……主人。”

“主人说了，对您的信誉保持十二分的信任，毕竟您曾经也是天启城最著名的血手套之一。”

“血手套……好久远的称呼，我都快要忘记了。”奥斯汀的眼里露出一丝缅怀的色彩，往事像瀑布一样冲击着他的心灵，只有一瞬间，他的眼神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但片刻就恢复了清明。

戴维克斯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警惕，说道：“你们对奥斯汀还真是了解不少。”环顾四周，戴维克斯并没有发现上面能够监视他们的装置或者炼金矩阵，但自己不了解的手段太多，一时也有些凝重。

女人看着又有些紧张的气氛，心底也是十分着急。几人的交谈已经接近半小时，话虽说得好听，如果奥斯汀真的决定回去再考虑的话自己又会有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好了好了，戴维，你坐下，既然对方这么有诚意，我也不会推辞，我怕再不答应你们会找个更强的人把我和华文一起处理掉。”奥斯汀手指敲着木头座椅的扶手，轻轻说道。

把三个装有寒玉的木盒子扔进一个大袋子里，奥斯汀就这样提着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向着门口走去。

女人站起身来，奥斯汀摇头道：“不用送了，记得消除这些护卫的记忆，我可不想杀了华文之后被审判所的自己人找上门来。”

“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妥当的。”

“对了，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不愿意回答的话就算了。”

“如果是想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共进晚餐的话，我会说我有空。”女人心中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惊喜感，按照职业习惯说了句俏皮话，不过她也没指望奥斯汀的回应。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奥斯汀竟然真的轻笑了起来：“呵呵，你想多了。你城府不算太深，但足够聪明，知道与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样的话。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死心塌地地为异族卖命，甘愿奉血族为主？”

女人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沉默了几秒钟，奥斯汀挪动脚步准备离开，她突然说道：“谁都想追求力量，不是吗？如果我也有四阶，刚刚就不会跪在地上，现在也不会这么狼狈。可惜我的天赋只有二阶的程度，为了打理这里的事务还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所以呢？他们能帮你提升实力还是提升极限？”

“初拥，主人承诺过，只要我能和您完美地完成这次交易，主人就会给我初拥，让我成为一名真正的血族。到时候极有可能突破现在的极限，在新党中也会受到关注。就算我是最不幸的那类人，二阶血族的体质比人类也要强得多，而且依靠血族漫长的寿命，我也许会找到新的办法。”

“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有资格让我询问你的名字。同时，我希望下一次能见到你的主人，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就算你的主人是血族的选职者，我和戴维克斯联手也有见上一面的资格吧。”

女人似有所感，不管奥斯汀能不能看到，在身后鞠了一躬，同时也没有忘记对他的后半句话做出答复：“谢谢您的祝福和成全，我会努力的。主人这次真的是有事外出，我只是帮他打理这个店面，他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去处理。如果主人回来而您又刚好有空的话，我想您会收到主人的邀请。”

奥斯汀摆摆手，重新戴上兜帽走了出去。

“奥斯汀，你对这个女人又有意思了？”戴维克斯调侃道，“这么久没碰女人了，就不陪人家吃个晚饭顺便发生点什么？啊奥斯汀先生你要是邀请我吃晚饭我不会拒绝——”

听见戴维克斯做作的声音和夸张的语气，奥斯汀抽了抽嘴角算是笑过了，说道：“在这样的世界里，每个人都会不甘心吧......不甘心被人踩在脚下跪在地上，所以才会努力追求力量，不择手段。有的人用杀戮，有的人用背叛，而这个人更直接。”

“心里不好受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你可以护住一朵鲜花不受风雨摧残，但终究护不住一片树林的每一片叶子。我们都是为了流血而生的，有杀戮才会有我们，拉人脱离苦海这种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做的。”面对奥斯汀话题的突然转折，戴维克斯没有丝毫意外，自然地就把话接了过去。

“如果她真能成为血族的话，倒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对了，你去查查她背后的人，虽然我觉得没什么结果，但姿态还是要够的。

戴维克斯点点头，说道：“那华文那边......怎么安排?”

“你们先观察一下，明天晚上我要看到有关他出行和饮食的资料，以及他的能力资料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我需要一些时间吸收寒玉，吸收完毕便能动手。”

第一百零九章 旧识

黑市其实就是这一条两百多米的街道，笔直而突兀地横亘在城市中，像是咽喉里卡着的一根鱼刺。

奥斯汀走到一侧的岔道口，回头仍能看见那家没有名字的店铺门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怎么了，还有什么顾虑吗？”戴维克斯问道。

奥斯汀摇摇头，用阴沉掩饰了心里突然掠过的一跳，说道：“还好吧……不知道为什么，这家店背后的人，我总觉得跟我们有着某种关联。”

“你是说，这又是一个套？还是这是军部或者审判所里某些大人物的安排，想借我们的手排除异己？”

奎拉夫这时候插嘴道：“主人，戴维克斯大人，我觉得至少有部分是真的，比如您当初在天启城时寒玉的货源，亦或是其新党身份。当然，不能排除他们临时被人买通了共同做局的可能。”

奥斯汀摇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感觉……那女人，还有那个组织，各种迹象都挺合理的，解释也都能说得过去，即使有某些隐瞒的部分，比如说他们所谓的后续行动，应该也不是为了害我或者我背后的人，不然就不会找这样一个不管是心理素质还是位阶都不算好的女人来和我们交易。。”

奎拉夫的分析被奥斯汀否定，把手伸进兜帽里挠了挠头，说道：“那您什么意思？”

“我们认识，甚至曾经合作或者敌对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奥斯汀的眼睛盯着戴维克斯。

戴维克斯轻轻揉着脸颊，问道：“依据？”

“直觉，突然的熟悉，其实就连行事方法或者商团名称都是陌生的，但就是觉得熟悉。”奥斯汀思考了一下，咬着嘴唇说道。他发现还是以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作祟，以前只是对危险有一定的感知，这次却给他带来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天赋，某种不在记载之内的天赋能力？但如果这是天赋能力，那蓝焰是什么？

“你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人……这样狼一般的野兽直觉，做你的对手还是伙伴都不是愉快的事情。”戴维克斯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奥斯汀的思绪。

“真是野兽一般的直觉，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像荒原的孤狼一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疏离和警惕。”

店铺的一个小房间里，一名青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在这样的天气里依然只穿着深色的礼服和白色的衬衣，一张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兽皮毯子搭在他的腿上。

轻轻晃动手里乘着猩红色液体的高脚杯，抿了一口之后吐出浓重的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然而一口之后，那病态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片一片的潮红，发出仿佛兴奋到了极点的一声呻吟。

身后站着接待奥斯汀等人的女人，女人闻见血腥味，没有露出丝毫畏惧的神情，反而露出了很大的渴望，满脸都跳动着狂热。

男子把女人使劲一拽，那女人顺从地半趴在他身上。男子的手伸进女人的领口里使劲揉搓着，女人也开始兴奋地颤抖，虽然有些痛苦，但按照她对男子的了解，这时候如果自己胆敢叫出声音，那自己的血液就会进入他下一个酒杯里。

男子动作突然缓和下来，女人疑惑地抬起头，发现男子看着身前那半人高的光幕，里面正是奥斯汀在巷口回头的那一幕。

一瞬间，女人觉得奥斯汀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光幕，狠狠地扎进她的身体里，使她禁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突然，她发现自己竟然发出了声音，惊恐地望向身边的男子，男子却并没有同以往一样大发雷霆，而是有些走神地自言自语，似是在透过光幕与奥斯汀对话。

“真期待我们的重逢啊，荒狼男爵阁下。”男子把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随手把酒杯砸在地上，就这样闭上了眼睛，任凭身体抽搐一般地颤抖。

奥斯汀没有再多做停留，穿过一片居民区，城里的厉兵株马与他的无所事事有些格格不入，让他感觉到些许不适。

回到住处，奥斯汀便将自己关到了房间里，戴维克斯听从他的吩咐守在门外，只要不是奥斯汀自己出来，那便没人能打扰到他的冥想。

取出寒玉放在手心，蓝色的火焰没了约束之后自动从奥斯汀身体里一股股地喷射出来，房间里顿时盖上了一层薄霜。这里没有天启城那样的供暖条件，只能在房间里点起火炉。然而就在蓝焰出现的一瞬间，自然之火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熄灭。

蓝焰有灵，这是奥斯汀一贯的想法。此时，蓝焰仿佛他身体与寒玉之间的一座桥梁，把寒玉中冰冷的能量运输到他的体内。

识海里，一直没有动静的蓝色晶体猛地一阵，竟然开始汲取吸收来的能量，一时之间奥斯汀都分不清楚这投影在自己精神中的事物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于自己体内。

能量并没有如预想中的全部滋润身体或者融入蓝焰，反而大部分被晶体吸收，奥斯汀对这样的情况始料未及。

是北地环境所导致还是这样的寒玉品质够高，激发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以前从没有过识海结晶这样奇怪的能力或者事件，奥斯汀自从拥有蓝晶之后便多方打听，却一直没有结果。奥斯汀明白这样的能力没有前车之鉴，就只能靠自己摸索，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很快，第一块寒玉破碎开来，化作碎屑散落一地。

奥斯汀也不心疼，感觉到蓝焰像是江河一般奔腾在身体里，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觉到体内的渴望，奥斯汀拿起了第二块寒玉......

第一百一十章 蓝焰异变

第二块寒玉里的能量也迅速流进奥斯汀的身体，这些能量一半被识海里的蓝晶吸收，一半融进了自己的身体。这样的分配让奥斯汀心里一动，蓝晶的吸收似乎有个饱和度，他心里有种预感，三块寒玉基本上能够满足这个饱和。

吸收完第二块之后，蓝晶缓慢而稳定地旋转起来，本来不规则的形状竟渐渐变得浑圆起来。

奥斯汀感受到了体内的变化，觉得身体肌肉有一种酸涩感，竟有一种运动过度的感觉。感觉到腹中的鼓胀感，奥斯汀吐出一口气息，仿佛吐出了一股蓝色的波涛，在房间里激荡震动，与体内的蓝焰交相辉映。

这是体内能量过于充盈的迹象，奥斯汀叹了一口气，缓缓压住体内的躁动，血色源力像是锋利的刀刃在体内顺着固定的路线游走，突破能量凝结形成的阻塞，像是强力军队镇压暴动的局面。

通过一个小时的冥想，奥斯汀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终究还是浪费了小部分的能量，虽然不多，但是面对这样品质的寒玉，任何浪费都是犯罪。

感觉体内的蓝焰又生出了强烈的渴望，仿佛马上就会完成什么重要的任务一般。奥斯汀感觉体内的能量还是十分充盈，正在被身体和蓝晶缓缓吸收，蓝晶旋转的速度更是逐渐加快。

然而，一直崇信直觉的他没有多做犹豫，就根据体内蓝焰的召唤，将第三块蓝晶握在手里。随着能量流入身体，体内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能量又有些躁动起来。

奥斯汀索性放任蓝焰自动吸收着寒玉里的能量，自己全部心神都用来控制体内能量的流转。

当有一大半的能量进入身体之后，蓝焰自动切换了能量的吸收，突然而来的中断让奥斯汀气息一乱，感觉喉咙涌进一股腥甜的味道，但还是一狠心咽下那一口血。

识海里的蓝晶在急速旋转之后突然停滞下来，奥斯汀脸色又是一白，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打击了一下，终于喷出一口血来。

顿时身体里郁结的气息开始重新流转起来，血液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也凝固成了血块。奥斯汀毫不在意，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刚才自己的方式果然还是有些问题，为了不浪费一丝一毫的能量，强行用自己霸道的源力镇压，却忽略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早已经暗伤处处。吐出这一口淤血之后，多余的能量也随之消散，刚好达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大负荷。

重新将意识沉入识海，蓝晶还是不再转动，但已经达到了浑然天成的圆形。虚构出的蓝焰像是子民们跪拜在帝王脚下，众星捧月般环绕在圆珠四周，想要接近却又不敢。

体外实质性的蓝焰则仿佛将奥斯汀当成了王，原本的桀骜不驯全部消失。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奥斯汀寂静地盘坐在地上，手里剩下的半块寒玉随时为他补充消逝的能量。

一天的时间过去，奥斯汀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右眼里原本充斥着的风暴平息下来，留下的只有深海坚冰般的幽蓝，既有着一眼望不穿的深邃，又有着撞碎一切的力量。

左眼还是那一抹碧绿，闪动着渴望与冷酷，还有一抹隐藏在至深处的狡诈。

就像是狼一样。

奥斯汀伸出右手，环绕在周身的蓝焰驯服地化作一条长蛇，盘踞在他的右臂上，缓缓收进身体里。

同时，另一抹湛蓝覆盖了他的手掌，先是液体一样滴落在地上。如果说蓝焰是象征着湮灭，那这样的液体就代表着腐蚀，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便发出嗤嗤的声响，侵蚀的力量迅速将石料地板灼烧出一个越来越大的洞。

奥斯汀手指一钩，液体从地上蹦跶着回到他的手上，又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在蓝色圆珠形成在他识海里的一瞬间便同时出现在他的身上。

这还只是单一的天赋能力吗？奥斯汀心里十分困惑，自己似乎在偏离波顿王朝固定修炼体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天赋能力大多用作辅助，自己同时掌握的湮灭和侵蚀力量却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按照学院派研究者的说法，这是极不合理是。

凭借识海里的蓝晶，加上一直没用过的那项五阶能力，自己是否能够与选职者一较高下了？奥斯汀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但是一时之间却没办法验证。那就只能在战场上验证了，说实话，他宁愿自己目前不要和六阶异能者对上，毕竟那道能力沟壑并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奥斯汀叹了口气，寒玉所提供的能量还有部分积聚在身体里，但蓝晶形成后对于寒玉能量的需求却并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发出比蓝焰更加强烈的信号，表达了一种渴望。

新形成的苍液——奥斯汀暂时这么叫它，还是有需要完善的地方，仍需要大量的能量，但最后一块寒玉里剩下的能力都散布到了血肉里，滋养他已经遍体鳞伤的肉体。

打开门，奥斯汀看见戴维克斯有些疲倦地靠在门框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奥斯汀随手抽了过来，《北望城千年异闻志》。

“你出来了？”戴维克斯有些惊奇地看着奥斯汀的右眼，那一抹幽蓝平静地让他有些有些不适。

“嗯，”奥斯汀点点头，随手将书扔到一旁，“对华文的跟进怎么样了？”

“你好好放，这书可有些年头了，还挺有意思。”戴维克斯用一道柔和的力场接住书，“报告已经锁在保险柜里了，密码三个五。说实话，华文那个还真不好办，他一回来便去圣殿报道，现在与一群牧师教士住在一起，不少当地的圣殿护卫也与他交好。当然，大多是因为他在圣殿骑兵团的身份。”

“平时呢?都不外出吗？”

“基本上没有，有过一次聚会，是刚来时当地一个老牌主教给他接风，之后他就待在房间里，再也没出来过，饮食都有专人送到他的住处。”

“不应该呀，”奥斯汀摸了摸下巴上青青的胡茬，“现在基本上能肯定他就是用来整我的一把刀，既然这样，那他肯定会再与人联系呀，不会在寒江城没找到我的麻烦就收手了吧。”

“他不是说要和你公平决斗吗？或许他在准备?”戴维克斯提出一种可能。

“就算是这样，日常采购总会有的吧，最起码会有各种药剂，还有他需要去修补他的铠甲和长剑。但是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这些也不存在?”

戴维克斯仔细想了想，说道：“的确......你在怀疑他暗中其实出门了？”

“没错，而且带着他的装备，或许是护持自己，亦或是要增加什么特性，反正与日后对付我有关。”

戴维克斯磨了磨牙，说道：“那我叫黑翼去他住宅看看?”

“今晚上我亲自去吧，你跟我一起。”

听到这句话，戴维克斯没有表示反对，但是有些担心地问道：“我看见了房间里的血块，还有你现在身体似乎不是太好，你确定要去?还是让黑翼先坐实一下他秘密出门的消息吧。”

“没事，我感觉我现在身体里充满了精力，冥想时行岔了源力，现在已经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的确，寒玉还有剩下的能量在修复他的暗伤，根据他的推测，天黑之前自己便能接近状态。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支援

奥斯汀听完戴维克斯的叙述，没有再去看黑翼交上来的报告。

召集几名手下简单地商量了一下晚上的安排，奥斯汀对奎拉夫说道：“晚上黑翼和戴维克斯跟着我，你就不用去了，你的能力本来就不适合晚上潜行。你去一趟行动部的宿舍，去看看烈熊和文莱他们最近的安排，跟他们聊聊。带瓶好酒过去，就算没话说也把那瓶酒喝完。”

“您……不放心他们？”

“也不能说不放心，但毕竟他们是冯兰特林的老手下，有些事情还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好，你去把他们稳住，暗示一下我们最近都没什么行动，他们可以好好放松。”

安排完这件事情之后，看着奎拉夫出门，奥斯汀想再商量一下行动细节，按他的本意，如果华文还在暗自外出，那他完全可以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击杀。

看着外面天空压抑的厚云，今晚注定又是一个暴风大雪的夜，月黑风高正式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戴维克斯有些明白他的想法，还是暗自惊叹他的大胆。当年能在天启城凭借二流实力闯荡成血手套，靠的就是无所畏惧和果敢坚决。

只是这些年习惯了跟随审判所一步一步的计划，奥斯汀的能力被掩盖了许多。这次接到任务，奥斯汀突然又找回了当年那一种阴影里一击必杀的感觉，仿佛电流一般的兴奋在他的大脑里流淌。看看身边和黑翼认真规划地区路线的戴维克斯，他发现自己可能再也不是那一匹孤狼了，但心里却有了更踏实的感觉。

五六年前的每一次出手，他都感觉自己心里空空荡荡，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把手里的刀插进对手的心脏，现在却有了坚实的依靠，心中的空白似乎被什么填上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轻快而灵动。奥斯汀戳了戳戴维克斯，戴维克斯正说得兴起，下巴一抖，奥斯汀无奈地起身走向门口。

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憨厚耿直的面孔，撇着嘴一脸无奈；然后则是一张热情洋溢的脸，娇小的个子蹦跶着从前面魁梧的身体后面跳出来，歪着脑袋问答：“奥斯汀，分开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呀？”

“你们怎么过来了？”奥斯汀一愣，问道。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安娜撇了撇嘴，瞬间变化成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这次机会。”

奥斯汀哑然失笑，说道：“行了，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有点意外罢了，没想到你们回过来，快进来坐吧，你们这是刚到？”

“没错！”安娜不管鞋上沾满的泥泞，直接闪身进了公寓，进门的瞬间脚上红光一闪，瞬间污垢全部都消失于无形。

后面进来的是莫罗吉，脸上有些苦涩：“这个小魔女现在也到五阶了，你也到五阶了，我却迟迟没有规划好选职的道路，是在有负朱利坦大公的提携之恩。”

的确，奥斯汀记得当初他的代号是寒蛇，精通四阶元素系冰属性的能力，后来他却向着格斗系发展，源力中似乎能与大地的力量相呼应，说明有着成为大地骑士的天分，但从本心来说他一直对自己元素系的能力念念不忘。

这样的思想的确是异能者很大的阻碍，以他的天分，如果不是这样，就算不能跨过六阶的门槛，起码也是极为接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系能力都发展到五阶顶峰，却迟迟不冲击六阶。

“慢慢来，会好的。”奥斯汀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无能为力，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慰，先将他让进屋子。

奎拉夫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两人如此优秀真的有些伤感，情绪一直有些低落，老老实实换上棉鞋走进屋内。

安娜在屋里四处看看，戴维克斯与黑翼停止了交谈，出来给安娜倒上一杯红茶，又将两人的大氅拿到一旁挂着。“你这里就没有什么仆从杂役之内的吗？还要你们亲自动手。”安娜将有些烫手的杯子捧在手心，源力一动边只剩下温暖的热量今日身体驱赶外界的寒冷，一边呼呼吹着气一边问道。

戴维克斯苦笑道：“现在北望城全民备战，哪儿来的仆人给我们这些外人。说正经的，你们怎么来了？上面的命令?”

“对啊，莫罗吉现在成了暗骑的一个统领，只比选职者的督军低一阶，手下有五六百人，这次带来了三百，我则是带了五十名金雀剑士，都是二三阶异能者，战力还算不错，还有三十元素系的控法团成员，都是编在审判所的名下前来支援。”

安娜手里的力量似乎属于波顿王室主导的武装力量，独立于官方体系之外，名字结构又极为繁琐，奥斯汀也就还记得个大概。不过，能调动王室的直属力量，这一点让奥斯汀不禁多看了安娜两眼。

鉴于安娜始终没介绍自己的家族，开始时奥斯汀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其名不见经传，提不上场面，但接触得多了之后，奥斯汀愈发为安娜背后的力量感到心惊。

奎拉夫在一旁补充道：“冯兰特林大人已经当上了审判所的副所长，不过还是兼任行动部的行刑人，也就是最高长官。这次行动他应该不会直接过来，他让我给你带个口信，就说没有具体指令之前，还是保持沉寂状态，每周发回去一篇情况报告就行。我们带来了一台远程传讯打字机，现在放在住处了，以后你来找我拿。”

奥斯汀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安娜一把拉住他俩：“我们可是一到这里就把自己属下扔到一遍就过来了，奥斯汀你今晚要给我俩整个接风宴啊!对了，奎拉夫呢？那大个子奴隶好久没看见了，听说现在也是跟你出生入死很多次了。”

“那不是奴隶，我把他们都当做同袍。”奥斯汀说道。突然，他想起了自己晚上已经策划得差不多的行动，但是对方上门连接风洗尘都没有，的确说不过去。

就在奥斯汀有些为难的时候，戴维克斯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动了动嘴巴。

唇语是几人刚进审判所的必修课，奥斯汀一下子明白了戴维克斯的意思：“拉他们下水。”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贼船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安娜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奥斯汀的眼前，下了他一跳，“看你跟戴维克斯眉来眼去的，肯定没商量什么好事。”

“眉来眼去用在这里不恰当吧？”奥斯汀挠挠头，刚刚看到戴维克斯的示意，他总觉得这么做有些……不道德，但现在安娜自己送上门来，应该也不能怪他俩了吧？不过，如果真有了安娜身后那神秘的背景，自己这次刺杀将来要是被人查不来了，可能也会小很大压力吧。

安娜按捺不住地催促了两句，奥斯汀终于说到：“还是戴维克斯给你说吧，我有点……表达不清。”

戴维克斯白了他一眼，表示对奥斯汀的甩锅十分不满，看见安娜转过头来，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安娜妹妹——咳咳，这个称呼好像有点不恰当——”

“说重点！”安娜佯怒道。

戴维克斯连忙三言两语把事情的大概说给安娜和莫罗吉，莫罗吉还是那副沉稳的样子，神情微微有些凝重，但不断掰手指的小动作显示出了他的不安。安娜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好看地皱起眉头，轻轻咬着手指。

“奥斯汀，那种寒玉对你很重要？你知道我的家族也算是小有实力，如果你要的话我完全可以找人弄来，我知道你手头不宽裕，以后慢慢还就是，或者帮忙做一些事也行，总比刺杀圣殿骑兵团的队长好些吧？”

看见对象又回到自己身上，奥斯汀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是躲不过去，但自己确实不擅长解释这些事情，最后还是说道：“我对寒玉的品质是有要求的……以前也收过不少，但都没有这里的纯净，效果也不好。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对面明显就是看重我杀人的能力，或者还存着把我拖下水的意思，如果提出用金币交换，对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安娜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们帮你一起做吧，虽然对暗杀不熟悉，但多两个五阶给你打下手应该把握还是更多一点吧？”

“这不好吧？”戴维克斯微笑着走过了，貌似不好意思地说道。

安娜瞪了他一眼，一挥手一小撮火焰往戴维克斯脸上撩去，吓得他赶紧运起源力熄灭火苗，却看见一双白白嫩嫩的手捏上了自己的脸。

“就你最坏了，拐弯抹角地还不是想把我和莫罗吉拉上贼船?现在还惺惺作态地干嘛？以后要帮忙直接说，当我们是朋友那就别玩这些花样!知道了吗!”

戴维克斯只得苦笑，主修元素系的自己被安娜近身之后便被一股霸道炽热的气息压制地死死的，当人，这也是自己没想要反抗的结果，自知理亏的他任由那一双手在脸上揉搓。

等到安娜满意地松开手，奥斯汀正色道“既然多了两人参加，那我们再计划一下吧，四名五阶异能者伏杀一个四阶，总觉得阵容过于豪华了些。”

“稳妥点总是好的。”有个黑翼凑过来插嘴道，又被戴维克斯随手按了回去

当天傍晚不到六点，奥斯汀等人整理好装备便出发。

几人黑色作战服撕下徽章，很适合这样的行动，防御力也还算不错。莫罗吉把平时的轻甲换成了只覆盖住要害的内衬软甲，而安娜再奥斯汀等人的强迫下把一身大红装扮换成了深灰的紧身作战衣，外卖还套上一层薄甲，让她不高兴了好久。

再奥斯汀看来，安娜玩闹的心态多过任务，便让她紧紧跟随莫罗吉，战斗起来暂且不说，潜伏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便好。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反正一条几乎都见不到什么阳光，四五点天色便暗下来了，等到急人出门时，路上很多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因为节省资源，蒸汽加上炼金纹刻的路灯大多没有点亮，路上也只有军人的身影，平民和富商们都停止了夜晚寻欢作乐的活动。

虽然南下的第一波蛮族已经溃败，但紧张的氛围确实一直没有消散，看不见的暗流就在这样的黑暗下缓缓流动，时不时溅起几朵水花。

就算这样，奥斯汀还是极为谨慎，踏出门的一瞬间，那种行走在阴影里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上，此时的他既是一名周全强势的领导者，又是上了黑漆的利刃。

几人没有显眼地走在一起，也没有故意潜行，那样要是万一被发现恐怕会被当成北蛮的谍子，少不了一番麻烦。

于是，几人分开行动，三名黑翼一组，莫罗吉和安娜一组，奥斯汀不太放心，又把戴维克斯派了过去，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积满了雪的街道上，偶尔一个窗户里的灯光将他影子拉得老长，像是什么妖魔跟随着他的脚步缓缓前行，时显时隐，恰似他眼底深处交织着的狰狞与灵动。

扫雪要等到明天早上了，奥斯汀看了看周围零星开门的几个铺子，叹了口气，随便找个地方买了个肉饼，深一脚浅一脚地想前走去，就像是最平凡的路人一般。这样的黑暗对他完全不能造成影响，但没过脚背的积雪总是有些不便。

偶尔碰到巡逻的士兵，奥斯汀微微掀开大氅露出审判所行动部军官的标志，士兵们便对这位有些奇怪的长官不再盘问，行了一礼后离开。不得不说，行动部的身份挺好用，经常有些见不得人或者奇怪的任务，军部的士兵大多熟视无睹了。

等奥斯汀到达目的地，手上还剩下一半的饼早已经冻得梆硬，被他随手丢到地上，在旁边一石头上不满地弹了一下。

同样不满的是安娜，看见奥斯汀一个人姗姗来迟，她挥了挥拳头，显得有些可爱。戴维克斯一把拉住她，缩回拐角的音影里，严厉的眼神在一片黑暗中熠熠生辉，让安娜把刚要说出来的话憋了回去。

奥斯汀假装刚进路过，看见华文单独的小楼里灯光大开，不时有人影闪过，穿着侍从的衣服。

及时在战时，华文还是不忘记享受生活，放不下他那高高在上与众不同的上位者点架子。北望城的高层们自然也愿意去迎合这位真正的“军爷”，虽然华文位阶不算太高，但毕竟在教廷的核心武力机构之中，总是不能得罪的。

不过，被派到这里本来就是一种折磨，高层的好意并不能填平华文对环境的厌恶。

奥斯汀转到晓楼窗户视线的死角，抬头四周找了找，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了三名黑翼的身影。

说实话，那个位子并不算太好，现在已经隆冬，树枝虽然茂密，但光秃秃地没有一片叶子，如果不是三人拥有扭曲视线的特殊隐匿手法，那将极为显眼。也就是奥斯汀收服三人之后，掌握了专门看破三人行藏的方法，才能一眼看破他们的行踪。

但制高点的观测又是必不可少，小楼位置极为刁钻，四周几乎没有可用作观察点的楼顶或高塔，只得在这里勉强凑合。

黑翼也注意到了奥斯汀的到来，一冲他点点头，打了几个手势，表示已经确定华文还在房间里，处于哪个房间也已经明确。

虽然不知道方法，但奥斯汀对黑翼的能力还是极为信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外

奥斯汀贴近围墙，戴维克斯以为他想要翻墙进去，刚要阻止，却发现奥斯汀就这样在墙边蹲了下来，随手用源力点上一支烟，看着烟雾在一个瞬间便被吹散在风里。

一点火星持续不断地燃烧着，像是一颗被固定在夜空中的星，散发着亮红色的光芒，也透支着本该持续千年的生命，没两口就只剩下烫手的烟蒂。

安娜有些疑惑地把头转向戴维克斯，刚想说什么，戴维克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多时，便有几个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冲奥斯汀说了几句什么，奥斯汀站起身来用兜帽挡住脸，一声不吭地扭头便走。

与此同时，另一道人影趁此机会从公寓的窗口里掠了出来，身影虽然够快，但隐匿的手法还带着一丝生涩。进入旁边的一个路口，身影谨慎地探了一下头，并没有发现后面跟踪的戴维克斯等人，只是深深望了消失不见的奥斯汀，以一种较为正常的速度消失在拐角处。

戴维克斯说道：“走，跟上去。”

到了拐角不见人影，戴维克斯也不着急，眯着眼睛分辨地上的痕迹，迅速选定了一个方位，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他给了华文一个出门的契机，如果他想真的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就需要支开他身边的人，我相信他现在还留有一个替身在房间里，自己正好趁这个机会出来。”

“如果你们打草惊蛇了他不出来呢？”安娜有些不解。

戴维克斯冷笑道：“这种事情就像赌博，赌的就是他肯定会出去。如果今天不行那就明天继续盯着，总有一天会出来。这个地方每天不知道多少明的暗的探子在关注，我知道的至少就有三组人也在这里。”

安娜一惊，有些惊慌地想要向四周打量，被莫罗吉一声不吭地按住。

“行了，安娜小姐，奥斯汀过来的时候已经全部解决了。”

莫罗吉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现在的他虽然依旧是一副憨厚耿直的面孔，但神情却是阴郁了许多，不再有当初的开朗，就像是这个见鬼的天气，每天头顶上都有厚重的云层，对于一名家族寄予厚望的人才来说，迟迟不能突破成了一块心病。

不过在安娜看来，现在的他比当初沉稳了许多，说的话比当初更加具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当他表示赞同之后，安娜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再转过一个弯，几人在黑夜中的视觉足以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戴维克斯看其身形正是华文。

安娜这次没有再莽撞地出手，而是后撤半步，将主动权交到戴维克斯手里。

戴维克斯记得奥斯汀说过，这次行动并不想知道华文要见的人是谁，有时候知道得越少便越安全，只要干净利落地杀掉华文便好。

伸手把另外两人拦在拐角后面，戴维克斯缓缓从身后取下机械复合枪。这样的利器一枪下去对方绝无幸存之理，这个距离只要感觉到位，甚至不用瞄准，他也能确定一枪射中要害。

只是源力充能和上膛会有不小是的动静，速度再快也会有延迟。奥斯汀还没有出现，但他不想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一边把握着手感，一边冲三名黑翼发出信号。

他并不知道黑翼在哪儿，但他确定对方能够看到自己的手势，只要缠住华文一瞬，他便能找到扣动扳机的时间。

然而，就在戴维克斯即将端平机械复合枪的前一秒，一只手突然按住了枪身，那只黑色的手套之间被漆成了血一样的殷红。

“怎么了？”戴维克斯对奥斯汀的阻止有些不满，他平时甘愿成为一名影子，但他也有着自己的脾气，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他并不愿意有人干涉，刚才奥斯汀没有出现，现在的行为更像是一种冒犯，况且他认为这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奥斯汀只回答了一句：“动手晚了。”

戴维克斯一愣，还想问什么，却看见奥斯汀怒了努嘴，示意他继续看。只见华文刚才一直走在路中央，此时却贴近街道的左边，脚步也有些不明显的轻盈，那是有些紧张的结果。

看到华文即将消失在路的尽头，按钮都有些焦急，戳了戳奥斯汀的后腰，奥斯汀没有动静，华文却似乎确认了什么一般，又回转了回来，返回一段距离后敲了敲一个小平房的门。

这时，几人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北望城的“污垢区”，就相当于天启城的下城区，甚至还要低级一些。

由于战争时期的宵禁，这里的人早早回家歇息，并不是十分安静，不时能听到居民走动、父母责骂孩子、穷人为了生计叹气的声音，甚至还混合着某项激烈运动的撞击声，都在几人的耳朵里不断出现又被过滤，只剩下那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不多时，门被打开了，出来一名年轻男人，与华文交谈了两句又进去了，华文在门口做出等候的姿态。

“上不上?”戴维克斯有些着急，“你到了基本上就能保证瞬间杀死他，立马就走。”

“我突然想知道里面到底是谁。”

奥斯汀此时的不加思索就是刚刚已经经历过深思熟虑，戴维克斯刚才的愤怒变成了疑惑，问道：“这与计划并不相符，你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烦了，对我的手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不如第一次就把他们给打怕了。”

“所以你要斩草除根?”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华文已经走了进去，安娜已经习惯了他俩的交流，不再多问，莫罗吉开口道：“奥斯汀，那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强攻了。”

奥斯汀取出两把短刀，利用进化后的蓝液覆盖刀身

又注入血色源力，给刀刃带来一抹绯红。

戴维克斯则收了机械复合枪，拔出身侧的大口径左轮枪。黑翼依旧不知所踪，但肯定正潜伏在四周。

简单的商量了一下进攻顺序，安娜和莫罗吉突然无所事事，只得将气息调整在隐匿状态下的巅峰，随手准备动手应付意外情况。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战

奥斯汀从阴影里走出来，三名黑翼便从另一片阴影里现出身形，出现在他的身边。

“主人，现在怎么办？”黑翼一现在逐渐成为了三人的首领，来到奥斯汀旁边问道。

奥斯汀把脸藏在兜帽下，只能听见平静的声音：“强攻，我主攻，戴维克斯跟在我后面，你们在侧翼清楚杂鱼。”

“要是里面没有杂鱼只有大鱼怎么办？要不然先放弃这一次的行动，我们再找机会？看这个情况这几天里华文应该还会出来。”

奥斯汀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低沉地说：“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各位应该没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力。”

一耸然一惊，知道自己的言语有了些冒犯，虽然奥斯汀平时对他们都当成下属一般，但他们毕竟还是奴隶，此刻质疑主人的命令在制度下着实有些不妥，低声地说了一声“明白”，让出位置来给上前的戴维克斯。

安娜没有配合过奥斯汀的行动，甚至对于这样的战斗都没有多少经验，她更擅长的是正面突击与有秩序的格斗。莫罗吉则显得有经验许多，虽然暗骑的主要任务也不擅长与这样的渗透强攻，但作为审判所的一员，总是经受过基本的训练。

莫罗吉示意安娜跟在他身后，抽出随身携带的厚重破甲长剑。

一直用眼角余光看着他们的奥斯汀眼角一跳，这样用于战场上的武器被莫罗吉带了出来，看来他的确对不经常参加这样的行动，不禁有些头疼。

相比起有这些人的协助，他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单独行动。

虽然感到一阵郁闷，但奥斯汀还是收拾好情绪，把整个心思都放在马上要带来的杀戮上。缓缓走到街道上，红蓝光芒交织的匕首在这一片充满恶意的夜色中格外显眼。

安娜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平时略带妩媚的脸现在皱成了一团，莫罗吉用宽厚的手掌按住她的肩膀，似乎怕一松手她就会冲出去。

那一小段路似乎走了很久，漫天风雪在黑暗中拼命地呼啸着，似乎想用尽全力对这些挣扎着谋划着想要冲破命运或者在不经意间已经陷入命运的人们发出最凄厉的嘲讽，想要告诉他们，今晚的血会将这一片染成扎眼的暗红。

奥斯汀把右手的短刀隐藏在厚重的毛皮大氅下面，伸出左手缓缓敲了敲门，即使在风声中也显得特别清晰。

门缓缓打开，并不是刚才出现的年轻男人，而是一名老妇，脸上的皱纹像是深沟镶嵌在黝黑的大地上，一眼便能看出生活所带来的苦难。

老妇穿着有些破旧的棉袄，看上去有些睡眼惺忪的感觉，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便携式煤油灯的灯罩，颤颤巍巍地行了一礼问道：“这位贵人，请问深夜到这里有何贵干？家里还有我的老伴和两个儿子，但都已经休息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马上叫他们起来迎接大人。”

看着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的老妇，奥斯汀的声音里带着和善与笑意：“这么早各位就休息了吗？我想找华文，请问是您的老伴还是儿子？麻烦让他出来一下。”

“大人似乎误会了，我这里没有叫华文的人，您找错地方了吧。”

说着，老妇准备关上房门，奥斯汀突然觉得腹部传来针扎一般的感觉，低声吐出一个“我靠”，脚步一滑平稳地向着左边挪开。

就在这个瞬间，“砰”的一声轰鸣打破了风声与夜构成的和谐，明亮的红色枪焰瞬间粉碎了特别加固过的木门，一枚子弹贴着奥斯汀擦过，直接轰碎了对面的墙壁！

对面的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呼，但并没有出来查看，周围的邻里也都默契地把窗户关得更加严实。

木门洞开，不远处的戴维克斯出现在其右侧，手里瞬间凝聚出一个头颅大小的火球，被他虚握着丢进平房里，顿时一团火云冲破了瓦砾构成的屋顶，威力不亚于几枚捆绑在一起的高爆手雷！

元素系四阶能力，火聚之核！一颗不大的火球上凝聚了远超想象的火属性能量，压缩凝聚之后的爆炸能带来极高的温度和强烈的冲击波。

几乎被炸碎的平房里，远远不止老妇所说的三四人，而是密密麻麻地站着十余人，大多面容年轻而又带着隐藏的高傲，能力在三四阶左右，只有一名面容较为苍老的男人坐在一旁，旁边空出一小片区域，年轻人便是以他为中心站立着。

坐着的男人单手前撑，像是用力抵住了什么一样微微颤抖，一面源力护盾将所有人都保护在后面。

奥斯汀和戴维克斯的兜帽被风压吹了起来，熟练地用一块黑布蒙住了脸，这样随意的江湖手段让男人一愣，但也不敢收起护盾，说道：“朋友是那条道上的?”

奥斯汀也不答话，右手短刀反握，左手扣紧外面的大氅掩盖出手的方向，这样都手法源自街面上混口饭吃、以下黑手为生的流浪武者，但是出奇地好用。

与此同时，三名黑衣弹出匕首，从护盾掩盖不住的后方发起进攻。现在前后墙壁都已经损毁，尽管在场有不少四阶异能者，但按照之前的安排三人依然义无反顾地出动攻击，也有些为刚才的冒犯赎罪的意思。

位阶并不强大，但潜行能力却是黑翼的特长，刺伤外围的第四个人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数道磅礴剑光和一捧指节长短的冰针像黑翼笼罩而去，但只打破了三道幻影，真身又一次消散在黑暗当中。

几人并没有被伤及性命，只是一时间失去了行动能力。奥斯汀之前叮嘱过，华文才是必死的目标，其他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况且这几人的出身一看就非富即贵，若是引来大人物的联合调查，奥斯汀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

果然，支撑着护盾的男人想要发出指令，却发现就在这一瞬间奥斯汀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前。不仅如此，一枚二十厘米长的尖锥后发先至，那一抹仿佛陨石火焰般透亮的红色摄人心魄，撞击着半透明的蓝色护盾光幕明暗不停闪烁，眼看着摇摇欲坠。

这一记让戴维克斯都感觉有些透支，竟然没有轰碎护盾，让他有些意外。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奥斯汀的身影出现在护盾之前，短刀看似毫不在意地一刺，便像是戳破了一个气球一般，只看见满天飞散的光亮碎片，像是飞舞而又坠落的萤火虫。

男人一惊，预判了一下奥斯汀的路线，几块光盾凭空显现，不停地围绕年轻人们盘旋着。

奥斯汀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本来以为对手拥有那么强大的大范围防护能力，会是极为棘手的六阶选职者，但现在看来，对方只是将所有能力节点都用在了防御上，或许还有一些元素系的能力。这样养成的异能者能力单一，短板明显，但由于其某一方面超越位阶的能力，反而在军队特别吃香。

第一百一十五章 鏖战

半透明的蓝色光盾共有七面，都是两米长，一米宽，将所有己方人员都护在了后面。

奥斯汀脚尖在地上一点，周身血色源力像是云烟一般升腾起来，化作一道电光几经弹射便又接近了原本平房的范围，空气中只留下一片片残影和未散去的血气。

苍老男人依旧坐着，双臂大幅度挥动起来，像是在牵引着什么一般，果然，有两面盾牌像是预判到奥斯汀的前进路线一般，挡在了一个他现在避无可避的位置。

奥斯汀手中短刀斩出一道细而长的新月形红色光刃，割开气流的阻碍，瞬息之间便斩在了光盾之上。

光盾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纹路，绝不是单纯为了装饰，更像是某种图腾或者矩阵，在二者接触的一瞬间右上角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蓝光，接着便是清脆的破碎声。

斩开了?奥斯汀一愣，这一记光刃看似锋利无比，其实只是单纯的能量压缩凝型之法，这样的技巧甚至算不上能力，但就这样轻易地破开对方的防御，让他手上加持了破防之力的短刀有些无所适从。

丰富的经验让他在蓝光乍现的刹那便本能地后撤，甚至比来时还要快上一线。然而，奥斯汀距离光盾实在太近了，随着蓝光到来的是一股重锤般的冲击力，笔直地打击在奥斯汀的胸口!

奥斯汀仿佛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浸透了蒙面的黑布，戴维克斯赶紧释放出柔和的力场使他最终安稳落地。

“我叫白，白·麦克瑞思，在红潮军团麾下效力，您既然在这北望城中混饭吃，那就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不知道我和这几位年轻人有什么地方，我们只管赔罪就是，若是看上了什么东西，我们一定呈上，当是交个朋友。”

奥斯汀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是一名还算不错的高级军官，但因为早年战场上滥用药物，导致天赋五阶也就到头了，更是渐渐废了双腿。资料不多，记得也不是太清楚，但这对奥斯汀来说不重要，他的到来就是为了带来死亡，废话并不能解决问题。

“没错，我就是来拿东西的。华文，那位天启城来的贵人，我要他头颅一用。”

苍老男人脸色沉了下来，不再多说什么，十指连弹，剩下的八面光盾旋转得更加迅速，同样带起了片片虚虚实实的残影，扬起的飓风甚至撕开了自然界的雪风，发出令人心惊的尖啸。

只有华文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应该成为主角的他站在十几人中间，面目有些惶恐不安，又保持着不屑的神情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说道：“我是不是与阁下有什么误会?”

奥斯汀不断地辗转腾挪，避免被苍老男人锁定，看着其身上隆起的肌肉，他也没有近身格斗的念头。对面显然在格斗系能力上颇有造诣，只是不知为何始终没有站起来，这些光盾更像是以自身本体削弱带来的源力离体凝型，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天赋。

戴维克斯冷笑一声，同样黑布蒙面，说道：“华文，等你有命离开再想吧，我跟你无冤无仇，但从天启城一直跟你到这里，今晚不杀你实在对不起我们几兄弟的付出。”

他故意用语言将华文的思路像错误的方向引导，果然，听到这句话后，华文的脸色反而平静下来，天启城里不管是私人恩怨还是政治倾轧都太多了，即使他身处圣殿骑兵团也不能避免，对方既然一路跟随，那今天就只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华文拔出腰间装饰华丽的长剑，注入源力之后剑上升起金色的火焰，挥动之间像是握在先驱者的火炬。这样的特质装备配合上他从小训练的战技，所得到的战力提升不容小觑，绝非不久之前被奥斯汀一拳揍下马的状态可比。

周围年轻人也都纷纷拔出了武器，大多是便于携带的长剑，还有几把短型霰弹枪，都亮起各色纹路，炫目的光华将周围照耀得如同白昼!

他们位阶虽然不高，但胜在人数优势，华文一声大吼冲在前面，其余人紧随其后。

奥斯汀在这一刻摆脱了苍老男人虚无意识的纠缠，右手持短刀与华文硬拼一记，顿时火花四溅，极寒的蓝液与炽热的金焰爆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人同时轰得倒飞出去!

华文是真的支撑不住，及时有手上这柄“铁辉”，他依然感觉到一股不可阻挡的穿透之礼顺着长剑攻向他的身体，里面所蕴含的能量竟带着腐蚀的阴毒特性，一路畅通无阻，最后受到阻挡之后爆发开来。

如果碰撞产生的冲击是重锤，那这就是刮骨小刀，一层层刮去他的信心与骄傲。

奥斯汀则是顺势而为，后退落地的脚步丝毫不显慌乱，看着围攻上来的人左手突然抽出后腰的霰弹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连开两枪打空子弹，逼退了最前面的两人。他心底有些后悔，若不是速射手枪太暴露身份，他这一梭子弹或许就能见血了。

此刻情况有些危机，戴维克斯顾不得多想，奥斯汀既然将他的后背交给自己，那就要做好。他双手一摊，无数细小风刃和拳头大小的火球从他掌心升起，洪流一般向着对面冲去，一时间不管是奥斯汀还是年轻人们都被笼罩在其中。

然而，苍老男人像是操纵提线木偶一般将几块飞舞的盾牌拉到奥斯汀和戴维克斯的中间，硬生生挡住了戴维克斯的第一轮“火刃风暴”，同时截断了奥斯汀的后路。

奥斯汀不得不冒险在人群中的缝隙穿梭，眼力和经验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华文一击之后便站在了后方，他率先冲出的举动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诱敌深入的计策，现在甘愿做诱饵的他已经被操纵鱼竿的人回收，严密的保护起来，专门有两面光盾在他身旁缓缓旋转。

在这种情形下，奥斯汀冒险突进的计划已经作废，即使五阶的极速突刺能够靠近华文的身边，让他把短刀插进对方裸露在外面的颈动脉里，他却不想被其余围攻的人扎成刺猬。

无奈之下，他躲过旁边长剑的直刺，手上短刀剧烈震动起来格开另一把暗中刺来的匕首，打了一个呼哨。

尖锐的声音还在风中回响，一道厚重凝实的黄色剑光像是匹练一般从长街的一头激射而来，狠狠轰击在戴维克斯前的光盾上!

密集的碎裂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莫罗吉的身影显现出来，握住破甲剑横在半空中的剑柄，狠狠一搅，光盾就此化作碎片!这可不是刚才冲击奥斯汀的光盾所带有的特性，而是真正地被人从正面击破!

苍老男人面色一白，咽下体内源力激荡震出的一口血，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几乎没有影响，又拉过来一面光盾，上面亮起数道纹路，紫色雷霆编织出一张电网向着莫罗吉笼罩而去。

戴维克斯迅速接近，打出一片青色光刃，上面极速穿行的风元素削弱着电网的力量。

同时莫罗吉周身土黄色的源力凝结出一副包裹全身的甲衣，一座大山在其身后若隐若现依靠格斗系四阶能力大地守护者，莫罗吉硬扛着冲破了蓝色的电网，同时一道环绕着火焰般源力的身影从另一处闪了过来，也从莫罗吉撕开的口子突破苍老男人的屏障，加入到奥斯汀与人的混战之中。

就像是鬣狗与独狮势均力敌的搏斗中突然又冲进来两头狮子，三名五阶异能者的联手，虽然不是很默契，但却也将周围的年轻人逼得捉襟见肘，局面一下子就逆转过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代价

苍老男人见到己方处于这种境遇，终于沉不住气，脸上的表情不再平淡，逐渐将眉头拧在了一起，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几面光盾凝结又破碎，始终维持着九面的总数，不同的纹路亮起表明不同的能力产生作用，漫天飞舞的光屑像是散落一地的星辰。

然而，戴维克斯的攻击始终像是跗骨之蛆，同时身形时远时近飘忽不定，始终缠住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只要他一不注意，戴维克斯的攻击便会从缝隙中穿过，向着战团袭去。

奥斯汀在另外两人的帮助下逐渐逼近华文，华文脸色铁青，如果他此时冲上去很可能会被奥斯汀找到机会重伤甚至袭杀，但若是转头离开，不说这件事会成为他一生的耻辱，作为主心骨的白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行动。

斟酌再三之后，贵族的骄傲终于战胜了他的恐惧，让他不再停留在原地，重新挥动起手中的金色火焰长剑，像是神话里英勇的屠龙勇士咆哮着冲向恶龙一般，带着义无反顾的神情，加入战团之中。

苍老男人虽然只能提供基本的保护，但也依旧关注着这边的局势，看见华文冲了进来，心里暗骂一句白痴。

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华文最好的做法就是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刚才他已经注意到外面有人在观察，想到有可能就是为了华文而来，便极为仓促地设下这个局，现在杀手已经被吸引出来，他的杀手锏一直没有动用，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便能留下对方，没想到华文却又冲了进来。

华文虽然年轻，但就是一个老牌迂腐贵族势力的典型，把所谓的尊严和荣誉看得比大局更加重要，要不是因为苍老男人有需要合作的事项需要拐弯抹角搭上圣殿骑兵团的路子，他怎么会对这样的人假以辞色？现在华文忽略自己的命令出战，让他心头极为恼火。

要是这个人在自己手下做事，恐怕早就被自己发配到前线去做迎击蛮族的炮灰了。

白的怒火不断灼烧着他的理智，经过精细保养的脸上皱纹更加深刻，一边不断咒骂着华文，一边想要发出信号想要示意其后退。

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似乎有什么一直被忽略了，看着华文被有意无意地逼到另一幢房子的门口，白突然不顾戴维克斯的纠缠，大声呼喊道：“快躲开!”

华文愣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白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然后才想着一旁扑倒。

然而已经晚了，那栋房子简陋的木门被一股巨力轰然炸开，一道醒目的枪焰喷射出半米长，第一颗子弹打在刚刚华文站立的地方，接下来五颗子弹锁定了他的身形，即使周围被源力交锋而产生的光芒效果照得如同白昼，子弹也在空中留下了五道清晰的绿色痕迹，像是突然多了五道追魂夺魄的线，分隔这一片的空间。

在这一刻，华文的求生欲望让他突破了身体的极限，竟然又点燃了节点，瞬间突破到了五阶的程度!

没有任何犹豫，第一颗子弹出膛的瞬间他就将五阶能力投向格斗系，依靠本能产生的能力让他的速度大幅提升，重新修正过的瞄准竟然只将两颗子弹送进他的身体，一颗在右肩，一颗在腹部，都不算重伤。

不知道算不算讽刺，骄傲的华文大概是有史以来成为五阶时间最短的人之一，与“红色”子弹象征着威力类似，绿色的特性子弹象征着毒素，这是黑翼一路带来到私人收藏之一。

果然，华文稳住身形却又是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神经毒素迅速破坏着他的身体，像是无数贪婪饥饿的蚂蚁啃食树根一般，以一种无法阻挡的趋势毁坏着华文的身体系统。

当三名黑翼从房子里出来时，华文表情呆滞，一言不发地重重摔在地上。

即使位阶上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但你还不是栽在了我们仨手上。这一套潜行换位避开对方的耳目做得他们自己都极为满意，这样的情况下另外两名黑翼还是一人补上一刀，又割下华文的头颅，丢到奥斯汀手上。

白一声怒吼，空中凝聚出的光盾都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奥斯汀三人笼罩而下，上面光芒交替闪耀，一时间不知多少纹路都被点亮，虚空中似乎都传来绸缎撕裂的声音，又像是某种不知名凶兽发出的吼叫。

围攻奥斯汀的人也都纷纷发出悲愤的叫声，但看见白全力出手的声势，都向后退去，几人联手挡住戴维克斯用作支援的轰击。

奥斯汀手上刀锋急颤，无数想法在一瞬间冒进他的脑海里但又一一否定，现在他隐藏了自己的大多数标志性能力，想要突围变得极为困难，难道只有用那一个新能力了？

时间已经不能留给他犹豫的余地，下定决心的时刻，奥斯汀手上短刀被充盈的血气包裹骑来，蒸腾的红色源力甚至盖过了蓝液。

“来吧!”奥斯汀心里疯狂地叫嚣，那叫做白的苍老男人能力已经达到五阶顶峰，耐力和这一击的爆发力甚至超过了大多数有记载的六阶能力，终于激发了他正面对抗的战意!

然而，尽职尽责保护他和安娜的莫罗吉显然与他并没有太大的默契，抢先一步站在奥斯汀的前面，一把将安娜也拉到身后。

风雪汇聚，一柄四米开外的长枪由寒冰凝成，散发着摄人的气息，随着戴维克斯虚握的手臂一甩，向着天上的光盾如同彗星般激射而去!

两股能力炸开，白蓝色的光芒交织爆裂，双方终于不再收敛，扩散的源力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周围房屋几乎遭受了一场浩劫，能挡出风暴与大雪的坚固在这个时候像是撞上鸡蛋的石头般脆弱，里面的人自然遭受到无妄之灾。

来不及愧疚，三名黑翼早就消失在黑暗里，奥斯汀等人借助这片刻的混乱拿着华文的头颅向外飞奔而去。

“动手!”白脸上和颈部青筋毕露，终于撕下沉稳的伪装，一掌狠狠拍在身下椅子的扶手上，不过依旧没有站起来。

听到这个指令，周围的人并没有动，反而是一个一直都被忽略的人出手了!

那个一开始开门的老妇人!

战斗开始的时候，她便躲到了一旁瑟瑟发抖，此时听到白的声音，眼里闪过一缕寒芒，扔到手上早就没用的煤油灯，一柄蛇形短剑出现在她的手里，整个人在混乱的能量中弹了两下遍出现在莫罗吉的身后，一剑悄无声息地插向莫罗吉的心脏。

一开始他的任务本应该是干掉奥斯汀所扮演的江湖杀手，但此刻力竭的莫罗吉显然是更好的选择，收下这条命之后或许还能转手给奥斯汀带来重伤。

奥斯汀感觉到锋芒逼人的五阶气息，对方的速度太出乎意料，这个时机和对象也是极为刁钻，别说现在，就算全盛时期的莫罗吉也不擅长速度，不依靠大地守护者这一能力也挡不住对方这一击。

已经来不及提醒，奥斯汀主动转过半个身位，单手单刀勉强挡住刺来的短剑往下狠狠一压。

老妇人显然对他的反应有些惊讶，单随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在此时此刻显得令人毛骨悚然。

一道淡绿色的光从剑尖迸射而出又收回，像是毒蛇吐信扑击猎物，獠牙狠狠咬进猎物的身体。

奥斯汀的左肋瞬间出现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大氅和作战服没有抵挡分毫，顿时血液和碎肉喷溅而出!

奥斯汀闷哼一声，短刀直刺，已经缓缓收回的血气又凝结起来，像是一道血箭以短刀为弓射出。

老妇人只感觉莫大的危险迎面而来，一侧身血箭洞穿了她的左肩，看着又凝聚的血气，她惊叫着向后退去。

奥斯汀用体内蓝焰勉强抑制住外来的有毒源力，已经顾不得止血，拉着莫罗吉和安娜与戴维克斯汇合。

戴维克斯看奥斯汀脸色参拜，身体无意识地痉挛着，明显是压制着极大的疼痛与疲惫。

失血过多带来一阵阵眩晕，但创伤带来的疼痛却又让奥斯汀保持着清醒，连昏迷都做不到。

戴维克斯一拍眼眶发红的莫罗吉的后脑，低声吼了一句“快撤”，架着奥斯汀与另外两人迅速消失在街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 震动

奥斯汀等人撤回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路上源力里的毒素不断向着心脏渗透，识海里的蓝晶不断催动着蓝焰，仿佛狂暴的君王统领着一支骁勇善战的虎狼之师，不断吞噬着毒素。

奥斯汀发现在路上的时候自己体内已经变成了战场，数股能量在其中左冲右突，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不断大口吐出鲜血，伤口处也是不是地涌出血来。

戴维克斯犹豫了一下，给奥斯汀简单止血之后还是留在半路处理痕迹，剩下的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半拖半扛地把奥斯汀弄了回去。

一回到住处，奥斯汀便直接昏了过去，那老妇人的源力虽然不算太高，也就是四阶顶峰五阶门槛的高度，但其性质极为阴险毒辣，竟能与蓝焰暂时抗衡，虽然节节败退，但是极为顽强。如果不完全被蓝焰吞噬，它们估计很难被驱逐出体外。

昏迷之后，蓝焰完全没有了束缚，一边对毒素和不属于奥斯汀的源力围追堵截，大肆破坏着他的身体，一边又修补着他的身体。这个过程极为痛苦，即使失去了意识，本能也驱使着奥斯汀不断抽搐。

众人都十分担心，感受着他忽冷忽热的体温，脸色也阴晴不定地不断变化着，但也对这样的情况束手无策。

莫罗吉学过基本的战场护理，但这里也用不上，安娜倒是带着几种不同颜色的药剂，抽出一支注入奥斯汀体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情况。

戴维克斯回来之后看了看，知道这是体内蓝焰自行其是的结果，破坏与重构同时进行着，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问题，就让众人回去休息，自己在房间里守着，防止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风雪交加，一夜无话。

过了五六个小时，奥斯汀便在清晨醒了过来，第一反应是感觉全身乏力，仿佛被巨兽从身上踩踏过一般，至于身体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能量和毒素，倒是都已经被蓝焰强横地清理一空。

伤势在昨晚看着有些麻烦，但其实只是一时，撑过最初的时间便轻松了许多，蓝焰的自动修补让他基本上没有内伤残留，只是现在体力几乎被消耗一空，还留下一个杯口大小的血洞快要结痂，现在轻微的挪动之后又有裂开的趋势。

看着旁边椅子上抱着腿，把脸埋在膝盖之间小憩的戴维克斯，奥斯汀感觉心里一暖。

戴维克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看见奥斯汀的目光，表情微微一惊，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你醒了啊……我还以为你会昏迷到晚上，就先睡一会儿。”

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奥斯汀感激地笑了笑，让戴维克斯倒了一杯水后，又去弄些高热量的食物，来给他迅速补充能量。

不一会儿戴维克斯就重新上来了，其余人也都跟着进来了，本来应该充满喧闹的情景弥漫着冷峻的氛围，像是与外面呼啸了一夜的寒风相呼应。

“怎么了？”奥斯汀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虚弱地低声问道。

戴维克斯摇摇头，在床上支起一个小桌，把食物放在奥斯汀的面前，示意奥斯汀先吃东西。过了一会儿，戴维克斯开口道：“这次事情算是闹大了。”

奥斯汀一边忍着伤口处的阵阵疼痛往嘴里塞食物，一边说道：“本来杀一个圣殿骑兵团的队长事情就小不了，特别是这样一个对外备战的敏感时期，外面不管什么处理都算得上是合理吧，至于这么惊讶吗？”

戴维克斯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一晚上都呆在这里，黑翼们又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还是他们跟你说吧。”

照例还是一开口，二和三都保持着沉默：“昨晚我们去的时候不是碰到一伙人吗？那是一个贵族社团和北望城当地大族的秘密会议，被我们凑齐撞上了。”

“那个白?麦克瑞思家族?”

“没错，据说有个社团名叫四方兄弟会，被我们杀的华文就是其中一员。那并不是您加入的青年教卫军那样天启城里刚刚成立的小组织，而是势力遍布整个伯顿王朝，各地的年轻人都有加入，据说已经有五代的历史，专门与各地的世家大族合作，既为社团里的年轻人铺路，也利用社员的影响力为当地的家族谋取利益。”

“那这次?”

“这次四方兄弟会只是一个中间的桥梁，连接的一头是麦克瑞思家族，另一头是华文背后的爱林特家族。”

奥斯汀觉得脑子里有点乱，黑翼只是在叙述他们所能打探到的事实，其余的都要自己分析，这正是奥斯汀最不喜欢做的事情。

“也就是说，我被推到寒江城的前线背锅，华文虽然是圣殿骑兵团的人，表面上并不与家族再有联系，但实际上还是被家族派了出来，目的是找我的麻烦——”

“也有可能不是家族派来的，而是某个大人物的意志。”奎拉夫补充道。

“好吧，但是爱林特家族肯定也获得了某种好处，而本地的麦克瑞思家族想要与天启城搭上关系，就决定协助华文做某件事，目的是从这个二流家族下手，与天启城里的势力产生联系?”

黑翼一点点头，表示对奥斯汀判断的赞同，继续说：“那件事很有可能就是杀您。”

“所以，华文现在死了，他们的计划就泡汤了呗?”奥斯汀在几句话的功夫里吃完了所有食物，感觉体力一点点地正逐渐回复，身上那个伤口奇痒无比，像是一千只蚂蚁在爬动一般，那是迅速愈合的标志。

喝下最后一口高能饮料后，奥斯汀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听见了安娜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活泼俏皮，反而有种老成持重是的味道：“没那么简单，麦克瑞思的人想要搭上天启城的线，恐怕会亲自对你出手，以保证合作的顺利进行。”

奥斯汀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半长头发，发出一声呻吟：“这都哪跟哪啊，大人物们杀个人都这么麻烦，真的很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合作和利益交换，虽然中间想要杀的人就是我。”

“那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隔了好一会儿，奥斯汀问道。

一回答道：“就想您刚才说的，圣殿骑兵团的军官死这里肯定事情小不了，不亚于一场大地震了，而那个叫做白的男人似乎是红潮军团里一个不小的掌权者，下令全城搜查，重点是天启城的杀手和北蛮的探子。另外，四方兄弟会的人也在发挥作用，据说北望城审判所说一把手纳尔西亲自督察这件事，发誓要找到凶手。”

纳尔西是老牌七阶强者，被拍到北望城后独当一面，战功赫赫。

黑翼提醒道：“作为天启城来说新人，您估计也会被请去问话，还请您准备一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实假象

奥斯汀皱起眉头，神情有些阴沉，但也没有太过担心：“怎么，他们连我都会审讯吗？我可是冯兰特林派过来的，相当于一个审判所的钦差大臣。”

说这话的时候，奥斯汀完全是一副局外人的口气，甚至有些被冤枉的委屈和被冒犯的严厉，这样的语气逗得安娜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基本的流程，既然杀手说自己是天启城来的，不管白信不信，最近天启城来人都会被——不是审讯，只是一个例行询问。出了这么大的事，估计近期从天启城来到这里的人都会被询问，您这样的人会放在第二批，第一批是那些流浪武士和后勤人员，毕竟这些人结构复杂，更容易被杀手混进来。”

看着乐不可支的安娜，莫罗吉没有找到笑点，有些无奈地开口解释。

奥斯汀说道：“本来就和我们没有关系。我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经过奔波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卧病在床。你们一直都在照顾我，安娜和莫罗吉来了之后便一直在这里陪着我，知道后天才回到军营那边和自己的队伍汇合。”

“明天早上？”

“没错，明天早上。你们不可能这么凑巧地在华文遇袭的第二天便又从我这里离开，明白了吗？记住，你要让别人相信一个真相，就要让自己相信，不管那个真相是不是事实。”

奥斯汀严肃的语气镇住了众人，他的话虽然生硬，但也得到了众人的赞同。

就在众人思考这句话含义的时候，奥斯汀感觉到体内的源力恢复了不少，逼出血色的气流环绕着身体急速盘旋。

另外几人都有些疑惑地望了过来，三名黑翼还有些警惕地靠近窗户和房门，只有戴维克斯露出了然的神色。

奥斯汀露出狠厉的神情，血气化作数道锋利的无柄利刃，绕着身体或刺或划，原先就有的伤口又迸射出鲜血，一下子就将衣服和床单浸润成了红色！

“啊！”安娜一声惊叫，随即用手掩住了嘴。她也不是没见过生死的人，只是奥斯汀这一举动太过出乎她的意料。

戴维克斯撇了撇嘴，给漂亮的脸上带起冷峻的意味：“做戏就要做全套，这才是旧伤复发的表现，对自己狠的人才能对别人更狠，比在自己身上划刀子的狠事奥斯汀这些年也没有少做。”

其他人陷入了沉默，赶紧给奥斯汀处理身上新增的伤口，之后黑翼过来熟练地把这些新伤处理成旧伤复发的样子。

奥斯汀在这个过程中几乎一动不动，仿佛这具布满了伤痕的身体只是他握在手里的一句木偶，对外界无感无识，灵魂早就不知道飘向了哪里，有时候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是在表明他意识的存在，正从上方冷冷地俯视着忙碌的人群。

黑翼上来处理伤口的时候，奥斯汀才开口道：“行了，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了，现有的条件能做成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他们也不会仔细地验伤，不然这么重大的冒犯我都有权力向负责人提出人格决斗，或者想审判所总部提起申诉。”

又对了一遍编造出来的“真实过程”，奥斯汀说道：“安娜，莫罗吉,这次真的是给你惹麻烦了，我心里十分抱歉，不应该将你们卷进来的……”

“没事，你也没强迫我们不是吗？我们是听到这件事情之后自愿加入的，现在觉得还挺刺激的。不过为了让你安心，本小姐接受你的道歉了嘻嘻。”安娜明媚地一笑，奥斯汀忽然觉得自己眼底阴沉的天空突然透进来了一束光。

接下来的三天都风平浪静，奥斯汀似乎彻底与北望城的军方隔离开来，不管是军部还是审判所都没有给他任何消息，当然，如果他不是凶手的话，这件事本来也不会与他扯上关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当然，有三名黑翼在身边，奥斯汀永远不会消息闭塞，而安娜和莫罗吉回到军营之后，安顿好各自带来的部队，又在奥斯汀附近找到公寓住下，也没有和那些军人混在一起。

之后二人便开始四处拜访，朱利坦家族的主家子弟初到北望城，自然有许多需要联系的势力，一天要跑好几处地方，搞得莫罗吉疲惫不堪。而安娜同样在白天消失不见，到了晚上才回到奥斯汀的住处与众人团聚，跟莫罗吉一样带来了许多与那场刺杀有关的消息。

刺杀在北望城里已经广为流传，毕竟那场战斗中的巨响、冲击和各种绚烂的光彩并不能被夜色所掩盖。安娜和莫罗吉在大厅这件事的时候即使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门，也没有丝毫地引起怀疑，只是被其他人当做了一种闲聊时的谈资。

到了第三天，根据从灰色地带和上流社会接到的消息，跟随军队的后勤部队和过来碰运气的流浪武士已经基本被排查完毕，其中并没有什么能够在那位名叫白的男人抗衡的人，倒是抓住了几名被通缉的要犯在这里面浑水摸鱼，负责人算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搞得他哭笑不得。

当天下午，奥斯汀终于得到了传话，北望城审判所行刑人诺林撒邀请他与昆汀饭店的包间中共进晚餐。

终于来了。奥斯汀冷冷一笑，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视线范围内的伤痕。戴维克斯拿来正装给他换好，安心地做着本该是仆从做的事情，有推来轮椅，将“重伤未愈又旧伤复发”的奥斯汀扶了上去。

一出门，外面风雪已经暂时消停，厚厚的积雪也被环卫工人铲到了一旁，但地上仍然结着厚厚的一层冰。看着这样的场景，奥斯汀突然有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无畏。

来吧，不管你们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阳谋，我就走我的路，谁挡我，我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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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晚宴再会

昆丁饭店在北望城并不算大，甚至有些不符合奥斯汀的身份，更不能满足诺林撒这样在北望城里算得上只手遮天的人。

大人物们对自己的排场都有着超出普通人的重视，那些清心寡欲、明明身怀巨款却喜爱街边摊的人，要么是从小遭难养成了习惯，要么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么就是脑子有病，至少奥斯汀是这么想的。

诺林撒选择这个地方并没有怠慢的意思，在这种时期还能够安心开门的饭店已经不多了，昆丁饭店背后的昆丁商团也需要莫大的勇气，但同时这也是一个结交各方势力的机会，毕竟平时真正的大人物很少来这种地方。

奥斯汀被推进昆丁饭店的时候看见里面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一眼望去皆是北望城各方势力的大人物在宴请宾客，看来昆丁饭店算是这个时期饮食的最高标准。奥斯汀对这样的场面有些反感，示意戴维克斯赶紧走进包间。

有人认出了奥斯汀，看见他的做派和有些苍白的面孔，大多笑笑表示问候，想要结交的稍后自会有仆人送去名片。

进入包间，首先进入奥斯汀视线的人同样坐在轮椅上，背后站着一名推轮椅的仆妇，那双握着轮椅后背的手在握住短剑的时候同样十分稳定。没错，正是白和那晚刺了奥斯汀一剑的老妇人。

奥斯汀对白点点头，白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先与自己打招呼，想到对方是自己的目标，不自觉得绝对有些荒诞，但还是表示回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接着便是坐在主座上的人，那是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穿着黑色军礼服，长年高位让他带着天生的威严，消瘦的脸庞冷峻严肃地让人害怕，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看上去就是个少言寡语之人。

旁边还有三名陪坐，两人高大魁梧，身上有着明显的行伍印记，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另一人眉目清秀，嘴角总是带着些许笑意，听着旁边两人的对话频频点头，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关注自己，一手无意识地转笔，桌上还放着一个黑皮封面的本子。

看见奥斯汀进来，三人连忙站起莱，向着奥斯汀行礼。

奥斯汀回了一礼，向坐在主座上的男人说道：“这位想必就是诺林撒行刑官大人吧？听闻大人三十岁便坐上行刑官的位置，这些年里丰功伟绩数不胜数，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令人敬仰。只是小人现在有伤在身，不能站起来向您行礼，还望见谅。”

诺林撒也站了起来，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什么，脸上挤出僵硬的微笑，想要表达出自己的善意，但只会让人感觉更加古怪：“奥斯汀先生不用这么客气，称呼我先生便好，您如今年少有为，深得冯兰特林大人的信任，今后更是会平步青云啊。能与您这样的青年才俊一会，也是我的荣幸。”

他的语气平静，长长的一段话说出来没有半点停顿，就像是背诵一篇写好的稿子一样，让人听不出丝毫诚意。

“虚伪，两个都虚伪。”戴维克斯在奥斯汀身后笑出了声，赶紧低下头将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用只有奥斯汀才听得见的声音低声喃喃。

奥斯汀瞪了他一眼，又客气地回了诺林撒两句，之后命令奎拉夫带领黑翼到门外随便找个位子等候。

戴维克斯推着奥斯汀入席，摘下自己兜帽的瞬间露出那张明艳的面孔，一颦一笑间自有一段异样的风情，另外三名作陪的男子不禁露出一丝惊艳的感觉。

白开口笑道：“三位年轻人，你们的眼神可不太正常。这位戴维克斯先生，是奥斯汀先生的副官，别看人家长相……清秀可人，他可是一个正宗的爷们儿，王都里‘荒狼男爵’的名声，有一半都是属于这位名声不显的小爷。”

三人的笑容都有些尴尬，戴维克斯听到“清秀可人”这个形容也是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头，但没有多说什么。

白本来只是想要活跃气氛，但他平时都在军团之中，虽然也有贵族头衔，但并不怎么参与这样的聚会，匪气远远超过贵族的修养，话出口才感觉有些不对，接着说道：“按照现在的审美，戴维克斯先生这样的相貌倒是比你们三个小子更讨女孩喜欢啊！”

众人哈哈大笑，算是化解了暂时的沉寂，奥斯汀笑道：“没想到我们两兄弟倒是凶名远扬啊，北望城里的军爷都听说过我俩。”

“军爷”这个称呼把白逗乐了，感觉很对胃口，中正平和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起来，变得颇有些对酒当歌的豪迈，虽然桌上的酒还稳稳地密封在透明的玻璃瓶里，荡漾着琥珀色的光泽。

宴会的主人倒是被冷落在了一旁，不过诺林撒并不介意，跟奥斯汀例行公事般打过招呼之后便重新坐会了位子，单手支在桌上托起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敲击在桌上，像是一位优秀而严峻的评论家，正看着一部创意低廉的荒诞喜剧。

第一百二十章 问询

奥斯汀也觉得现在的场景挺荒诞的，前几天还想着要性命的人现在却与他相谈甚欢，就快要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虽然这只是第一次见面。

没错，第一次见面，上个晚上他蒙着脸，在奥斯汀的心里，那算不上“见面”。

他知道诺林撒并不知道自己内心的秘密，沉思的的样子只是表明他对这样的社交场合并不感兴趣，北望城里的军人总是比天启城更多一种铁血的味道，少了那些无谓的繁琐与逢迎。

等到众人的谈话终于有了片刻的沉默，诺林撒才打了个响指示意服务生过来倒酒，同时对奥斯汀伸手说道：“几样小菜，还请奥斯汀先生不要嫌弃。”

奥斯汀暗自撇撇嘴，面前已经被切块的烧鸡金黄酥脆，刚上的牛排鲜嫩可口，酒同样也算是上上之品，哪里说得上小菜?只是看见诺林撒并不满意的眼神，似乎这些也都算不了什么。

安静地用餐完毕之后，诺林撒挥退侍者，对奥斯汀说道：“奥斯汀先生，今天请您来，一方面是代表北望城审判所给您表示歉意，这些天因为军务繁忙，对您颇为怠慢，还请您原谅。”

奥斯汀摆摆手说道：“大人言重了，我没有完成冯兰特林大人的任务恐怕已经是戴罪之身还私自来到北望城，早已是戴罪之身，幸得北望城诸位大人收留，哪里敢有什么要求?”

“冯兰特林大人对您可是赞赏有加，天启城来的支援力量恐怕也会尽数归您所统领，何来戴罪一说?”诺林撒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另一方面，几天前的刺杀案你应该听说了吧？白先生是亲历者。我们希望您能叙述一下您那天的动向。”

终于开始了。奥斯汀抿了抿杯中的酒，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就因为自己是冯兰特林的亲信，问话都必须采用这样的形式，连北望城的实权人物、七阶真正强者诺林撒也要客客气气，选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地方询问他那晚的踪迹。

纵使心里有一万句嘲讽，这出戏仍然要演下去。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做记录的清秀文职军人抬起头，看看有些凝固的氛围，识趣得又缩回脑袋。

另外两人却沉不住气，其中一人站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奥斯汀突然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飞溅的玻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显得那么突兀而刺耳。

“你们是在怀疑我?”奥斯汀重新开口，声音里尽是杀意，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形成一层淡红的薄雾，刺鼻的气味刺激得刚刚用过餐的文职军人差点吐了出来。

此时的奥斯汀竟缓缓站了起来，膝上毛毯滑落到地上盘成一团，像是被遗弃的小兽。

他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但眼中的凶光却明确地解释着：这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而且处于暴怒的边缘，不顾残破的身体，也要对敌人发出致命一击!

“演过了，演过了啊。”白依旧坐在轮椅上，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欢乐中，随意地说道。

奥斯汀耸耸肩，重新坐下，身上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襟，看着戴维克斯捡起地上的薄毯盖在身上，无所谓地说道：“好吧，不过我却是有些气愤，我觉得自己就算有失守之罪，但同时也是浴血奋战的勇士，不应该在北望城中受到怠慢，更不应该在这里受到无意义的怀疑和侮辱。”

“这不是对您的侮辱，只是……一种符合流程的询问。”这种时候还是由诺林撒亲自解释比较好，虽然他的语气和态度都有些生硬得令人生厌。

奥斯汀像是一名拙劣而无耻的演员，刚刚被人指责演技低下，却没有丝毫的羞愧，反而脸色和善下来，接过戴维克斯递上来的一支纸烟，说道：“行啦，我也就是抱怨一下，在某些人看来我就是个戴罪之人，不是吗？有什么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人说您有罪，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勇士和指挥官。”诺林撒继续面无表情地表达对奥斯汀在寒江城事件中行动的赞赏，又把话题拉了回来，“这样，那天晚上您在做什么？能否给我们大致叙述一下，不需要太过详细，但务必条理清晰，若是能提供一定的佐证那就更好了。”

奥斯汀呵呵一笑，说道：“又不要详尽又要清晰……啊我没其他意思，回到正题。我回城之后就去见了冯兰特林大人安排在北望城里的线人，具体是谁不方便透露，接到原地待命的指令，这里没人能证明，我相信您能理解。”

诺林撒点点头，伸手示意奥斯汀继续。

“接着我去后勤部门办理手续，然后就直接去了现在的住处，这一路上都有你们军方的随行人员，您尽可以去调查。”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了黑市的一个商店，他们背后的商团是血月，我相信你们应该听说过这个组织，异族新党，不过我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需要一种材料，只有他们才有，而且需要大批量的货物。”

“那您是怎么兑换的呢？在我的印象里，您并没有多大的财力，我不相信您能从寒江城里带出来什么财富。”

奥斯汀心里一凛，知道这是一个绕不去的坎，故意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诺林撒先生……我知道您的职责所在，但有些事情我认为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不应该公开，起码不能记录在文案上。”

这句话意有所指，诺林撒凝实奥斯汀片刻，冲身边那名清秀年轻人说道：“书记员下面这些话不用记了。”

年轻人应了一声，合上笔盖表示不会做记录。

奥斯汀依旧不说话，诺林撒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些都是我的亲信，值得信任，不会乱说什么。”

“搭线。新党毕竟是异族，在天启城中多有不便，以前血月商团以寒江城为中转站，直接将或在寒江城散去大部分，剩下的组建一些小商队进入天启城中，都在教廷方面的允许范围之中行动。但是现在寒江城已经被北蛮的邪术破坏了呀，他们便需要找其他门路。”

“于是便找到了您？”

“没错，我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审判所的官方采办身份，让一定数量的货物进入天启城。当然，异族的人数仍然需要限制，他们会安排一些正常人类进城销售，但去掉了血月的名头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虚耗。”

诺林撒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这是特权人物们心照不宣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一章 散场

“只是这样吗？还不够吧。”

面对饶有兴趣的诺林撒，奥斯汀知道自己已经成功把他的思路带到了一个相反的方向：“您对其他人的秘密都这么感兴趣吗......不好意思今晚上我似乎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这是您职责所在。另外我还有一些许诺与合作，但这与冯兰特林大人有关，有些事情我有一定的裁决权力，但向外透露却并不是我能决断的。”

诺林撒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但他也不想冒着可能得罪冯兰特林的风险，教廷的疯狗和疯狗带着的小疯狗，这一对组合很有意思，也让人有些忌惮。

虽然冯兰特林这些年醉心于权势收敛了当初的疯劲，但审判所总部二把手的地位算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在几乎无望更进一步的时候，没人能保证冯兰特林不会轻易撕去现在通晓人情的伪装。

“您继续吧，接下来呢？您这一天到处闲逛可不像身负重伤的样子。”诺林撒示意书记员继续记录。

奥斯汀苦笑一声，像是有些懊恼地说道：“我本来就暗伤处处，当时用药剂强行压下，本来以为没什么了，忙完寒玉——就是刚刚所说材料的事情就准备认真休养，没想到一回来就爆发了，许多能量在身体里乱窜，当时就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天启城来的安娜和莫罗吉，他们正帮我稳定疏通体内的乱流。”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奥斯汀经过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说道，“他们一直在照顾我，之后又去忙一些该做的事，其余时间都跟我待在一起，监视我们的人可以作证。”

诺林撒听见“监视”一词，脸色更加森冷了几分，倒是白有些尴尬地笑着，挠挠头准备解释什么，被奥斯汀阻止了。

“特殊时期可以理解——伤势刚刚稳定我便来赴宴了。”

诺林撒伸手取过记录看了看，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疗伤了。您的......下属们一直跟您在一起吗？”

奥斯汀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在行动部有公职的人员去了军营，我的副官一直跟我在一起，其他人在外面做一些采集。”

所谓采集，就是信息收集，诺林撒表示明白，又核实了一血细节并把过程用其他问法核实了几遍，终于结束了这场询问。

“奥斯汀先生一定饿了吧？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让服务生给您换一份新作的牛排和烤鸡，各位尽情用餐，在下还有公事先离开了。”

审判所分部并没有那么多部门，情报部门和行动部门分得并不清楚，更没有暗骑等机构，审判团倒是有一名六阶牧师和几名教士顶着，很多事情需要诺林撒亲自去核实，虽然他也是选职者，但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自然不会在这里久待。

奥斯汀表示理解，目送着诺林撒离开后被众人簇拥着坐上主座的位置。

随着那个冷峻男人的离开，气氛瞬间热烈起来，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众人便随意地拍打着彼此的肩膀，开着粗俗的玩笑，仿佛多年的老友。

奥斯汀也弄明白了白的身份，他原来是红潮军团先遣师的师长，后来在战场上被废了一双腿，被调入一个有权但相对清闲的教官团队，负责一些集训和新军的培养，几年下来也算是桃李遍布军中，虽然严厉但人品着实不错，加上之前的人脉，在红潮军团军中也算是一股山头势力。

白出现在这个聚会上，还是带着辨认当晚袭击人员的目的，但那个晚上的行动中，奥斯汀没有使用自己标志性的能力，甚至在推杯换盏的讨论中还召唤出带着极寒和湮灭属性的蓝焰，像是变戏法一般给众人表演，赢得阵阵惊叹。

蓝焰和当晚所用蓝液在能量属性上极为不同，这基本上足以打消白的大部分疑虑。

两种相冲突的能量能在一个人的身体内共存，在波顿王朝现有的知识体系中相当于天方夜谭，超过了白的认知。然而，就是这样的奇迹，出现在了奥斯汀的身上，这为他的行动和隐藏都提供了许多便利。

整个宴会过程中，众人都显得尽兴尽欢，虽然三名年轻人并没有做自我介绍，但奥斯汀也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这并不影响几人在整个过程中愉快而虚假地表达着彼此间一见如故的深情。

墙上的钟敲了十下，示意着晚上十点钟已经来临。众人眼神交汇了一下，都觉得这场没有观众的戏剧应该到了结尾的时刻，有一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衣服不胜酒力的样子。

“各位——同僚，在下不胜酒力，怕耽误明天的军务，就先行告退了。”

听闻此言，其余人也纷纷告辞，就此离去。

奥斯汀拒绝了众人派车相送的请求，让戴维克斯推着轮椅缓缓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姑且把那个还有朋友带来的人情味的地方称作“家”吧，使得酒后的夜显得不那么冰冷而荒芜。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二又见新党

轮椅轧在刚好没过脚背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留下两道长长的痕迹，后面跟随着一排脚印。

黑暗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包括呼啸的风声和逐渐转小的飘雪，然而两人行走在雪地上的声音确是十分清晰，就像是直接在耳畔响起。

偶尔在街边透过一缕昏暗的灯光，两道影子便拖行在街道上；灯光消失的时候，两道影子也隐没在阴暗之中，仿佛人心的鬼魅一闪而过。

就在这一片空灵之中，戴维克斯突然停止了行走，手上推动轮椅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奥斯汀把手缩进毛毯下面，薄毯掩盖了他的活动。

前方有人。

这个念头一只灵动的小兽突然跃进两人的脑海里，前方明明一片黑暗，但却传来针刺一般的危险感，这表明对方的实力绝不在二人之下，单打独斗甚至还不一定是其对手。

对方似乎并没有隐藏行迹的念头，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戴维克斯散开的力场里，就像是一滴清水进入滚烫的油锅里，让整个力场猛地沸腾起来，能量像是波涛一般流动着，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与对方正面接触。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传来：“奥斯汀先生，很荣幸与您再次见面。

三分成熟，三分妩媚，三分俏皮，还带着一分炫耀，奥斯汀显然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有些惊讶，也有些不适应：“你是血月的那个女人？”

在他闪着碧绿色光芒的左眼里映出了对方的样子，还是与那天一样的职业装，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与嘴唇上眼里的口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有雁阵那微微泛红的瞳孔。

“或许……我现在能够告诉您我的名字了，我叫曼丽雯，曼丽雯·门罗。”

然而，令她有些失望的是，她并没有看到奥斯汀露出惊讶与赞叹的神情，事实上在这样的黑暗中她连奥斯汀的脸都看不清，只能通过奥斯汀的声音来断定他现在毫不在意的冷漠。

“恭喜，”嘴上这么说着，奥斯汀的语气里却并没有丝毫恭喜的意思，“门罗……看来你的任务完成得不错。”

“当然，这也要感谢您，您完成的速度和质量都给了您的雇主一个巨大的惊喜，同时也让我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在这里，我再次向您表示我最真诚的感谢。如果您想要任何回报，随时都能找我。”强调着任何回报一次，曼丽雯深深鞠了一躬，低领的正装下面露出一道深深的事业线。

新生的血族具备着超越常人甚至是同族的抗寒能力，才让她得以在严冬以这样的装束出行。作为需要强大外部力量支持的新人，曼丽雯不愿意放过一丝一毫的优势。

奥斯汀终于不再无动于衷，言语中带着笑意，虽然里面带着令人不舒服的讥讽：“曼丽雯女士……”

“小姐。”曼丽雯纠正道。

“好吧，曼丽雯小姐，您依旧没有直接与我对话的资格。”

“为什么！”曼丽雯没有想到奥斯汀竟然是这样的回答，有些愤怒的喊出了声，“还是觉得我没有强大的力量？初拥的第二天我就拥有了三阶的能力，用不了几年我就能有突破六阶的机会，主人——父亲说虽然我起步晚，但是天赋却是极强的。”

“你称呼他为父亲？”

“我们将初拥的赐予者称为父亲或者母亲。”曼丽雯的语气有些生硬，但的确也不敢太过造次，毕竟眼前这两人一出手便能将自己撕碎，不管以后会有多大的成就，现在她只有三阶，还是太弱了。

奥斯汀想要点点头，突然想起对方不一定能看得清，只有再次开口，语气中已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小姐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你的......父亲既然来了，那还请现身说话，他的隐匿之法确实有独到之处，能够让你们两人都消失在我感知的死角，但我觉得这也是一种示威，或者挑战。”

话音未落，戴维克斯右手离开轮椅，顿时双方中间光芒绽放，像是升起一颗明亮的制式曳光弹，但又有着嚣张霸道的炙热扑向曼丽雯。

曼丽雯大惊，尖叫着向后退了半步，但似乎身后有着某种更加可怕的力量让她不得不只住脚步，只能无助地露出嘴里新生的犬牙，像是恐吓又像是求饶。

戴维克斯左手抬起画了一个半圆，光芒化作火焰绕过曼丽雯，仿佛将要拍死蚊子的两支大手。

一道黑气突然显形，本该完全隐藏在阴影里的它此刻暴露无遗，一阵扭动之后化作一对巨翼将曼丽雯护在里面。

“飞蛾扑火。”戴维克斯嘴里冷冷地吐出不屑的评价，与他脸上的轻佻形成鲜明对比，火焰没有丝毫的停顿，直接压了过去，将那临时形成的黑色堡垒淹没在火海之中。

“五阶。”这是戴维克斯吐出的第二个词，接触的一瞬间他便判断出了对方的位阶。

然而，那扑火的飞蛾并没有粉身碎骨，反而射出一道红光，像是飞射的利剑向着二人袭来。

火焰不能阻挡分毫，甚至起不了任何削弱，奥斯汀膝上薄毯突然碎裂成无数布片，一道血光一闪而过，短刀利刃恰到好处地劈在红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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