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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手繁华》


第一章 陷害

readx;顾琅华是大齐最幸运的女子,与陆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陆瑛未入仕之前就嫁给他,如今陆瑛成了皇上身边的新贵,她也破例被封为郡夫人。

名门望族、达官显贵家的女子火眼晶晶榜下捉婿,却都不如她这个瞎女。

……

琅华最近觉得身体不舒服,懒懒的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天气好的时候,丫鬟寒烟会推开窗子,让她闻闻廊下的杏花香,这些日子,她格外喜欢这酸甜的味道。

她记得小时候,乳母常说家中庭院里也有这么一棵杏树,她会将杏花别在鬓间,家里上上下下喊她“杏花仙子”。

她将这件事说给陆瑛听。

陆瑛赞叹她是大齐最美丽的女子,比杏花更娇艳。

可惜她八岁时生病,失去了眼睛,再也不知道美到底是什么。

幸运的是她有陆瑛代替她看这个世间的颜色,而她也陪着陆瑛从一个小小的儒生,一路入仕,最终成为户部尚书。陆家也没有因为她出身低微,身患眼疾而嫌弃她,陆老夫人就像她的亲祖母一样疼爱她。

现在真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少夫人,不好了。”尖厉的声音一路传进内宅。

琅华不禁皱起眉头,听到寒烟慌张地禀告,“庆元公主让人送消息来,说是朝廷接到了军报……三爷……在岭北督军时受伤了。”

琅华惊愕地僵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寒烟方才都说了些什么,“随行的太医呢?有没有消息传回来,三爷到底怎么样了?”

寒烟几乎要哭出来,“信送到老夫人那里,奴婢……奴婢……不知道。”

门口传来婆子的声音,“老夫人来了。”

门帘下栓着的琉璃铃铛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琅华忽然之间有些恍惚。

夏日里开着窗,她与陆瑛躺在床上,听着这声音入眠,这次陆瑛还跟她要了一串琉璃坠子带去了岭北。

可是现在,陆瑛在哪里?

琅华想到这里,心如同被人划开一条口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股让琅华熟悉的檀香味道迎面扑来,琅华立即向前伸出手去。

“祖母。”琅华难以控制略带慌张的声音,她的手胡乱地向周围摸索。dudu1;

每次这个时候,陆老夫人都会先过来牵住她,然后劝她,“祖母在这里,你慢慢的,不着急。”

可是这一次有些不太一样,最终是寒烟拉住她的手,“少夫人。”

屋子里登时安静下来,琅华向周围看去,眼前漆黑一片,耳边听不到半点声音,她心中多添了几分慌乱。

“琅华,”陆老夫人的声音半晌才传来,“你有身孕了。”

琅华惊愕,原来她这些日子的不适是因为怀了陆瑛的孩子,她和陆瑛一直期盼的孩子。

如果陆瑛知道……该会有多高兴。

可是祖母请的郎中明明还没给她诊脉,怎么知道她怀了身孕。若是往常她定会好好问问,可如今她已经顾不得这些。

“祖母,”琅华颤抖着双唇,“三爷在岭北伤的到底如何?有没有家书寄回来。”

“事到如今,她还好意思问瑛儿。”陆夫人尖厉的声音仿佛能刺破琅华的耳朵。

“娘。”琅华侧头寻找陆夫人的方向。

琅华忽然觉得惊恐,这屋子里还有多少人,她们都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开始她们没说话,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跟她仔细说陆瑛的情形。

面对这样局面,琅华反倒慢慢冷静下来。

陆老夫人道:“先让郎中看脉再说。”

陆夫人冷笑一声,“在太后那里已经有御医给她诊过脉,还有什么可看,娘平日里宠着她,瑛儿将她视为珍宝,那又如何?她还不是与那狗贼裴杞堂成奸,害了我瑛儿,她肚子里的孽种就是最好的证明。”

裴杞堂,据说出身世族,因年少行为不端被逐出家门,之后投靠军中,在jx平乱时斩杀叛军将领,被淮南王赏识认作义子。先帝殡天时,随新皇立下从龙之功,一直得皇上信任,一路晋升去了枢密院。

陆瑛常跟她说,裴杞堂是心狠手辣的奸佞之辈,仗着皇上的信任在朝廷中为所欲为,想要进言皇上必要先过他那关,大齐的政务都被他握在手心里,满朝文武无不提之色变,她怎么可能跟裴杞堂扯上关系,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裴杞堂的。

琅华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陆瑛突然受伤,她又背上这样的罪名,她不能不为自己辩驳,“娘,我一个瞎子整日在陆家内院里,怎么可能去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联手去害我的夫君。”

陆夫人冷声,“还不承认……”

陆夫人还没说完话,陆老夫人已经接口,声音中透着冰冷和悲伤,“三媳妇,老三在岭北被人陷害,已经为国捐躯了。”

陆瑛死了。

琅华只觉得一切瞬间轰塌下去,这怎么可能,陆瑛怎么可能会死。dudu2;

陆瑛不会死的,他答应她会好好的回来,他怎么可能会死。

陆夫人咬着牙,“事到如今,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看向旁边的郎中,“给她诊脉。”

琅华觉得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她要挣扎,肩膀却被人按住。

“老夫人、夫人,我们少夫人定是被人冤枉的。”

寒烟哑着声音拼命地求情。

几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琅华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茫然,整件事像暴风骤雨一般,让她惊恐地颤抖,她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郎中缓缓开口,“少夫人有了两个月身孕。”

陆瑛走了三个月,她却有了两个月身孕,琅华忽然笑起来,真可笑,这是她听到最可笑的事。

有人害了陆瑛,又来冤枉她。

“祖母,”琅华抬起头来,“陆瑛尸骨未寒,您不能光靠一个郎中诊脉,就贸然定了我的罪名,若是我真的怀了身孕,那就是陆家的骨肉,杀了我,就等于杀了您的宗孙。”

陆夫人冷笑,“这是你送给裴杞堂的小衣,你还想让陆家因你蒙羞到何时?”

琅华感觉到一件衣服仍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她平时用的香粉气息。

陆老夫人皱起眉头,“我万没想到,你竟然会被狗贼引诱,瑛儿对你那样好,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和裴杞堂的事,太后已经提前知晓,本是要让刑部拿你审问,为了我们陆家的体面,太后请了圣旨赐了一条白绫。对外只会说,你悲痛殉夫,你虽然未为陆家留下一儿半女,但是会葬入陆家祖坟,陆家祭祀先人也少不了你的一份。”

寒烟凄然的声音传来,“三爷活着不会让你们这样对少夫人……三爷……呜呜,放开我……少夫人……”

陆夫人厉眼看向寒烟,“不过是我们陆家买来的生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主子****必有你从中勾搭,来人先将这奴婢拖下去杖死。”

琅华耳边传来寒烟的惨叫,“快来人,快来人救救我们少夫人,我们少夫人与庆元公主是结拜姐妹,你们杀了少夫人,庆元公主一定会为少夫人做主……”

到了现在的地步寒烟还在为她伸冤,这些平日里被她称为“家人”的却急匆匆地要锁她的命。

琅华冷冷地开口,“寒烟是我的奴婢,要先杀了我才能处置她。”

陆夫人道:“你这贱人,现在还嘴硬,告诉你,不要说庆元公主,就算裴杞堂那个狗贼再只手遮天,现在也不能救你。”

琅华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陆家自掘死路,的确谁也救不得。不是因为我,而是你们自己愚蠢地相信这些所谓的证据。害死陆瑛,***裴杞堂与我有什么好处?我一个瞎女,不需争仕途,我一个瞎媳妇,从来不曾跟娘争持家大权,裴杞堂是扁是圆我都不知晓,凭什么对他如此倾心?”dudu3;

陆夫人忽然大叫起来,“到现在,还想让我们相信你?真是做梦。”

是啊。

她是做梦。

说到底陆夫人不过是一个蠢人罢了。

琅华感觉到来自肩膀上的压力减弱,她立即果断地挣脱,伸手摸向床头,那是她刚刚喝完的药碗。

药碗撞在地上顿时碎裂成瓷片,琅华握一块在手中,有人惊呼着上前抢夺,却反而被她用瓷片抵住了喉咙。

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掌,她感觉到温热的血不停地淌下来。

从前那个不声不响窝在屋子里的瞎女,如今手握利器,一脸轻蔑地看着屋子里的众人,鲜血在她粉色的衣裙上洒下如湘妃竹般深深浅浅的印记,她整个人如同神邸般威严肃穆,身边的婆子被吓得不敢上前。

陆家众人几乎要忘记,眼前这个顾琅华是个瞎子。

琅华抬起眼睛,虽然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你们可以不为陆家辩驳,而我却要为我的尊严竭力抗争。”

“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赐……赐下白绫……”

陆夫人看过去,想要从顾琅华那双眼睛中看到恐惧。

那双本来已经失去光明的眼睛,却仍旧是那么的灼灼逼人,脸上那嘲笑的神情,让人自惭形秽,“陆家若是不愿替我伸冤,那就来吧,看我能拉几个人一起陪葬。”

顾氏琅华。

陆夫人想起第一次见顾琅华的时候,她还是个襁褓里的孩子,有一双如剪水般的眼睛,顾家老夫人将她视为掌上明珠。

当时任翰林国史编修的徐松元,见到她就格外喜爱,非要为她取名——琅华。

已过重阳半月天,琅华千点照寒烟。

她曾无数次嫌弃顾琅华这个瞎媳妇。

直到处死顾琅华的这一天,她松了一口气,多亏顾琅华是个瞎子。

一个瞎子,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任人摆布。

顾琅华,如果你知道你的死换回了什么,你会感激,因为你的一条性命还算有些价值。

可惜,你永远也不知道了。

陆夫人伸手将门关上,吩咐下人,“给我准备衣服,我要进宫向太后娘娘复命。”

第二章 光明

readx;琅华感觉到无数双手压在她身上,她不停挥舞着手中的瓷片,不知割开多少人的皮肤,温热的血四处飞溅。

屋子里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白绫勒紧了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耳边传来陆夫人的声音,“我们瑛儿从小读书,长大入仕,一切原本都顺顺当当的,都是因为娶了你,才落得这样下场。”

“没有你,我们瑛儿早就是皇亲国戚,位极人臣,我们陆家也会繁华兴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佛祖保佑,让你这种毒妇,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再也不要来害人。我的瑛儿,我的瑛儿啊!”

陆夫人的声音渐渐地远去,终究再也听不到。

疲倦就像一张网一样牢牢地锁住了她,将她拖入一片更深的黑暗之中,她渐渐地忘记了挣扎,也忘记了疼痛。

琅华记得老人们常说,生死不过一念。

一念生,一念死,竟如此的短暂。

琅华迷迷糊糊地听到陆老夫人在耳边说:“这孩子,她走了,瑛儿该有多伤心。”

是啊,陆瑛该有多伤心。

不对,陆瑛已经死了,她就要去找陆瑛。

这样也好,这样谁也不用为谁伤心。

哭声传来。

“琅华还这么小,我情愿替她死了。”

是母亲的声音,可怜母亲要亲眼目睹她的死状。

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勒死了,害她的人也一定很得意,因为到死她这个瞎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害她。

琅华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向哭声看过去。

虽然她知道是徒劳的。

终于有一丝光亮慢慢地透进来,一片明亮刺眼的光亮过后,一张慈祥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谁?

即便是在梦里她也没有如此清晰地看到过一个人的脸。

这人虽然脸上已经长了许多皱纹,眼睛却仍旧清澈,神情慈祥中带着些许的悲伤,看到她意外闪过些许欣喜,哑着声音说,“我们琅华醒过来了。”dudu1;

正午的太阳透过窗子直射进来。

琅华觉得自己仿佛要被烤化了一样,她知道自己在发热,如同火炭一样,一块冰凉的巾子放在她额头上,但很快就会被她烧热,巾子上的水滑下来,渐渐湿润了她的鬓角。

她一直这样半梦半醒中,耳边传来些零零碎碎的声音。

似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也有人低声道:“这孩子命真硬,家里死了三四个下人,她却还撑着。”

“还不是老太太将家里最好的药都给她吃了。”

然后那人恨恨地道:“若是她这样死了,倒省了我的事,那贱人就是拿她哄着老太太,才让老太太对她们娘俩处处维护,别忘了,顾家,可是我在当家。”

顾家?

怎么会是顾家?

就算她没死,也应该在陆家。

因为顾家,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琅华也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虽然她知道这对她没有任何意义。可是,睁开眼睛的刹那,一股明亮、刺眼的光陡然刺进来。

让她头晕目眩,琅华吓得立即将眼睛闭上。

她是个瞎子,她的世界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的黑暗,怎么会有光。

琅华再次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一片莹白过后,人影、物什,各种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琅华不停地眨着眼睛,周围的一切逐渐清楚起来。

她听到有人吩咐,“快请静明师太快来看看,是不是痘神娘娘显灵了。”

她这是在做梦吗?

琅华睁着大大的眼睛愣在那里。

“琅华,你看看祖母,祖母在这里。”

祖母?dudu2;

陆老夫人?

不,这不是陆老夫人。

这张慈祥的脸,一直在她的记忆里,对,这是祖母,是她在失明之前记忆最深刻的人,她的亲祖母。

她真的死了吧,死了才会又见到祖母。

因为在她八岁时祖母已经死了。

那一年她出了天花,烧了七天七夜,虽然侥幸没死,却因此患上眼疾。母亲为了给她治眼疾,不得不跟扔下祖母,跟随陆家去扬州寻郎中。几天后,镇江被叛军攻入,她的祖母和留下的顾家人都死在镇江。

顾家这个百年大族也在那时候彻底地没落了。

琅华努力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看到一个满面愁容的尼姑看了她一眼,“七天了也不见破花,大小姐恐怕是被痘神娘娘看上了。”

顾老太太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泪水,“那可怎么办才好?”

尼姑转着手中的佛珠,半晌才叹口气,“只能用针试试,兴许还会有转机。”

顾老太太皱起眉头,有几分的犹豫。

“这兵荒马乱的也没有别的法子。”

让琅华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琅华努力抬起眼睛看过去。

二十几岁的妇人靠过来,她眉毛细长,鼻子笔挺,尖尖的下颌看起来异常的柔美,虽满面忧愁却掩不住面容明丽,陆瑛曾说过,母亲的长相是标准的水乡女子,就如同母亲的脾气一样,柔软、温和、亲切有礼,而她骨子里就带着一股的坚韧和倔强和母亲大不相同。

在陆瑛的描述下,她曾想象过无数次母亲的面容。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

母亲没有死,却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陆家也将母亲害死了。

想到这里,琅华的心慌跳个不停,想要将一切弄清楚,却眼皮沉重,难以控制的疲倦让琅华再次闭上了眼睛,她努力让自己清醒,听着祖母和母亲的交谈。

顾老太太仔细地看了看琅华,叹口气,“可怜的孩子,镇江城现在连一个像样的郎中也找不到,这样下去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许氏擦了擦红了的眼睛,“琅华才八岁啊,怎么偏偏就她染上了天花,只要她能好好活着,我情愿替她去死。”dudu3;

八岁,天花。

琅华的心豁然一颤。

难不成她这不是死后的经历,而是她梦到了八岁时的事?

许氏道:“要不然就让静明师太来试试吧。”

琅华从来没听母亲提起过一位静明师太治好了她的天花。

顾老太太看向静明师太,双手合十,“我们家姐儿,就交给师太了。”

静明师太还礼道:“老太太、太太先出去吧,老衲给姐儿施针,再晚就来不及了。”

许氏向静明师太点点头,然后搀扶了顾老太太,走出屋去。

八岁的时候她一定想不到,从此之后就再也看不到祖母和母亲了。

琅华心中酸涩,焦急中终于再次微微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随风轻拂的幔帐,旁边的八仙桌摆着一只花斛,里面插着的枝条上开着花朵,那明亮的颜色,仿佛忽然之间将所有一切照亮,让周围顿时都鲜艳起来,是那么的璀璨,那么的美丽。

这完全不同于她所熟知的黑暗。

直到亲眼看到,她才知道她多么的渴盼光明。

其他人已经从屋中离开,只有一个尼姑打扮的人在桌子旁摆弄着物什,大约就是母亲口中的静明师太。

静明师太打开一只木盒,从中取出一只布包,十分娴熟地从中抽出两根长长的银针和一包药粉。

静明师太抬起眼睛,看到她醒来,有些惊讶,却立即轻声道:“可怜的孩子,一会儿就好了。”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抚她。

静明师太手中的长针凑过来,在她眼前比划着,仿佛要找到下针的位置。

陆瑛曾找过许多郎中来治疗她的眼疾,她闲着无事也让寒烟读医书给她听,虽然她是个瞎子,却对医理、药理有些了解,治疗天花要针灸“养老、神阙、百会……”

那些针灸的穴位从琅华心中一览而过。

静明师太的针也越靠越近。

琅华能看到细细的针尖,直奔她眼睛而来。

第三章 扭转

readx;静明师太专注地捏着手中的银针,按住床上顾大小姐的眼角,她咬住了牙关,坚定地将针凑了过去。

手底下,那小小的身躯微微地挣扎着。

静明师太喘了口气,抬起头怜悯地看了一眼顾大小姐,才刚刚七八岁的女孩子却已经能从眉眼中看出日后的天人之姿。

可惜了。

这么好的容貌,却要一辈子做个瞎子。

不会有哪个男人愿意将她娶回家中。

静明师太想着,将针扎向顾大小姐的眼睛,一针下去,再吹上她带来的药粉,顾大小姐就像是患了眼疾。

顾家人却不会因此责怪她,她会告诉顾家人,顾大小姐眼疾是因为发热所致。顾大小姐的能熬过天花,就算落下了眼疾,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用一百两银子,去买一个八岁女孩子的眼睛。

顾家人虽然待她不错,人情却及不上这些银子。

拿了这一百两她就可以离开镇江,远离战祸。

静明师太手指拨开顾大小姐的眼皮,这样进针会更容易一些。

很快,很快,就好了。

静明师太屏住呼吸,将针顺着扎下去。

蓦然,她却停顿下来。顾大小姐的那双眼睛在她手下猛地睁开,那根本不属于八岁女童的视线顿时落在她身上。

如刀般凌厉的目光径直插入她的眼睛,那万分凶狠的神情,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血腥气从屋子里蔓延开来。

让她浑身汗毛竖立,忍不住颤抖。

银针也随之从她的手中脱落,紧接着一只小小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dudu1;

让她挣脱不得。

她不能相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力气。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静明师太回过神来,刚要挣脱顾大小姐的手。

顾大小姐忽然喊叫起来,尖锐的声音仿佛瞬间能刺破她的耳膜。

琅华做过许多关于眼睛的梦,她会因为各种原因变成瞎子,她总是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眼睛不受伤害,即便醒来的时候知道这一切是徒劳的挣扎。

这一次。

她也会这样做。

她用十几年蓄在心中的力气奋力反抗,捉住静明师太那只握着银针的手,大声地尖叫。

带着愤怒和威慑人的力量。

谁都不能再在她眼皮底下害她。

琅华从静明师太的眼睛中看到了心虚和恐惧,她向静明师太展开轻蔑的笑容。

她满意地看到了静明师太瞪圆了眼睛,脸上无法遮掩的仓皇神情。

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这样害怕一个孩子。

她猜的没错,静明师太并不是在给她治病,而是要用银针扎瞎她的眼睛。

屋外的人听到声音,立即走进屋来,先是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打帘,然后是焦急的祖母和母亲。

屋子里人影晃动。

她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听着祖母喊她的名字。dudu2;

“琅华。”

“囡儿”

琅华看着这些人来人往,她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梦。

梦不会这样的真实,这样的清晰。

琅华感觉到嘴边有甜甜的水缓缓地流进她的嘴中,祖母亲手喂她甜汤,安抚着她惊慌的心情,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低头看到自己一双小小的手,手背上还有没有愈合的水泡,这是患上天花的病象。

她开始就猜对了,现在这一切,都是她八岁时生病的经历。

没猜到的是,这一切都是现实,她被陆家人勒死之后,竟然回到了八岁这一年。

顾老太太看着愣在那里的孙女,她不哭也不叫,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周围,奇怪的神情从她脸上一闪而过,里面蕴含着她也读不懂的复杂含义,一瞬间她也有些吃惊,“囡儿,可别吓祖母。”

“祖母。”琅华迟疑着慢慢地张开双臂,抱住了顾老太太。

祖母温暖的怀抱,让她整个人都跟着温暖起来,祖母的心跳声,让她感受到此时此刻她还真真切切地活着。

琅华抬起头仔细地看着满头银丝的祖母,然后撇过头去找母亲。

看到亲人,琅华忍不住鼻子酸涩,半晌才露出笑容来。如果被害死是她要经历的磨难,现在也是值得了。

“我们囡儿这是好了,”顾老太太伸手去摸琅华的额头,“烧也退了,这场病算是熬过去了。”

祖母眼角泪光闪烁,柔软的手掌不停地抚着她的头。

“静明师太,我们琅华的病是不是好了?这热好像也退了些。”母亲轻柔的声音传来。

静明师太走上前,伸出手去试顾大小姐的温度,她早就发现顾大小姐已经开始发汗,这就是要退热的迹象,所以才急着动手施针。

现在她只能装作惊诧的样子,以免引起顾家的怀疑。dudu3;

静明师太惊诧地道,“方才还不见好转,现在却退热了,”说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大小姐这一关闯过来了。”

琅华看着惺惺作态的静明师太,可惜,也没有人看到方才的那一幕,没有人会怀疑一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如果她是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定会直接质问静明师太,想方设法从她嘴里获得她想要得知的一切。

可是现在她只有八岁。

她要怎么才能将这件事弄清楚。

一个八岁孩子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她指责静明师太想要施针扎她的眼睛,静明师太只会说她是烧晕了头。

现如今静明师太脸上已经又是一副悲悯、慈爱的神情,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将她当成一个孩子哄骗,在她的眼皮底下又演起戏来。

可是她绝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得知真相的机会。

静明师太上前,“老衲再为小姐念段药师经,为小姐消病除灾。”

面对静明师太的好意,顾老太太十分感激,让丫鬟拿了薄被裹住琅华,祖孙俩坐在大炕上,许氏和下人站在一旁,屋子里登时安静下来。

静明师太也终于找回了属于她的气氛,每次她就是这样将善男信女哄得团团转,即便是在时局不稳,四处灾荒时也能让老实巴交的佃户,交出仅剩的口粮,就更别提镇江顾家这样的大族,就算没有拿到一百两银子,也会收获一些供奉。静明师太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顾大小姐。

平平常常的八岁女孩子,只是眼睛比寻常人要清亮些,方才也不过梦魇了才大喊大叫起来,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静明师太在药师像前点燃了佛香。

顾老太太也让丫鬟将佛珠取来捏在手中,所有人都在虔诚地等待着。

静明师太布置好了一切,握起佛珠,准备张嘴念经,耳边却传来清晰的梵语,那梵语吐字清晰,仿佛一瞬间将她带入了诵经的**师身旁。

“南谟薄伽伐帝,鞞杀社窭噜,薜琉璃,钵喇婆,喝啰阇也,怛他揭多耶,阿啰喝帝,三藐三勃陀耶,怛侄他,唵,鞞杀逝,鞞杀逝,鞞杀社,三没揭帝莎诃。”

***

第四章 恐惧

readx;静明师太的心脏如同被人握住,每跳一次仿佛都会,这梵语的音调十分准确,连她都无法完全地掌握。

屋子里的小丫鬟忍不住惊呼一声。

所有人看向顾老太太怀里的顾大小姐。

顾大小姐一脸微笑地看着静明师太,“曼殊室利,若见男子女人,有病苦者,应当一心为彼病人。”

静明师太不由自主地伸手指向顾大小姐,“她……她……她……”

顾大小姐又吐出一句话,“ong,a,a,nǎng,sān,pi,wá,fá,zi,là,hong。(注1)”

琅华边说边挣脱了祖母的怀抱,跳下炕来,赤着脚走到静明师太跟前,看着她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念着。

静明师太神色仓皇。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顾大小姐。

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静明师太只觉得顾大小姐那小小的身体仿佛被佛香缠绕,她那双眼睛能看透她心中所有的秘密。

她的血液如同一下子抽离了她的身体,双腿忍不住开始颤抖。

顾太太许氏再也忍不住道:“琅华,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魇住了……。”

还是顾老太太沉得住气,皱起眉头看了许氏一眼,“胡说什么?这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桌子上的药师琉璃光菩萨像,仿佛闪闪发光。

静明师太仗着药师琉璃光菩萨几乎走遍了苏州府、扬州府,背地里做了多少坏事,收了多少昧心钱她再清楚不过,治好了是菩萨显灵,治不好她还可以为其超度,从来不会被人质疑,而今天……dudu1;

“药师佛显灵了。”顾家年长些的下人,先跪下来,紧接着年幼的下人也跟着下跪。

琅华慢慢地接着读:“稽首三界尊,归依十方佛,我今发宏愿,持此药师经……”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

静明师太知道,这是本愿功德经中的发愿文。她已经读过几千次。

这次从一个孩子口中,说的如此郑重庄严,稚嫩的声音,果断而清脆,如此的让人毛骨悚然,如果是寻常人读她不会害怕。可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孩子,她怎么会读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孩子在诵读,那又会是谁?

难道真的是佛菩萨?

静明师太跌坐在地上。

善恶到头终有报,难道是她的报应来了。

耳边仿佛传来密集的木鱼、云板声响。

静明师太忍不住随着琅华读起发愿文来,忽然之间一切停顿,静明师太眼前是那双莹白的小脚。

顾大小姐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罪根皆忏悔。”

静明师太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是佛菩萨,真的是佛菩萨,只有佛菩萨才知道她犯过的罪过,指引她忏悔。

静明师太颤抖着,已经跪伏在地上,如同跪在佛殿中,满殿的菩萨垂眼望着她,庄严、肃穆,让她不敢再说任何假话,“是弟子起了贪念,才来害顾家施主,弟子从今往后,修行消业,修行消业……”

静明师太说完缩在地上,颤颤巍巍,发疯了似的反反复复地念起忏悔文来。dudu2;

琅华转过头,看到桌子上的药师佛。

她嫁给陆瑛之后,陆瑛为了治好她的眼疾,四处寻找郎中和药方,后来干脆在东厢房里供奉了药师流光如来像,逢年过节就会请**师来念药师经,她知道这并不能让她眼疾痊愈,但是她知道这是陆瑛的一片心意。

没想到这些她听来的佛经,最终会有这样的用途。

静明师太会害怕,是将她当做是个八岁的孩子,并不知道她曾枯坐在房里,听《功德经》和《发愿文》打发日子。

她的乐趣就是将所有的梵音弄个清楚,所以早就将药师背诵的滚瓜烂熟。

一个孩子无端说出不合年纪的话会被当成中邪,背诵佛经却会被说成佛祖庇佑。

她该感谢药师菩萨,恳求药师佛继续庇佑,从此将她留在这里。

“这孩子,怎么能光着脚站在这里。”

讶异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琅华抬起头,她知道她将会看到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琅华抬起头,看到了年轻的陆夫人,准确的说,现在应该叫她陆二太太。

陆二太太,她的婆婆,陆瑛的母亲。

陆二太太诧异地看着琅华,十分关切地弯下腰伸手将地上的琅华抱了起来,“老夫人方才还说姐儿的病不见好转,让我来瞧瞧,原来……已经醒过来了……”

陆二太太将琅华放在炕上,才意识到非同寻常的气氛,“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说着茫然地向周围看去。

陆二太太的手还拢在琅华腰上,让琅华想起那条冰冷的绫子,在她脖颈上收紧再收紧,直到她喘不过气来。

琅华看着陆二太太的嘴一开一合,耳边却是那尖厉的嘶喊,“没有你,我们瑛儿早就是皇亲国戚,位极人臣,我们陆家也会繁华兴旺,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佛祖保佑,让你这种毒妇,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再也不要来害人。我的瑛儿,我的瑛儿啊!”dudu3;

临死前的种种挣扎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身上。

无能为力地等着自己的生命慢慢流失。

那种死亡的痛苦,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陆二太太将手伸过来要去摸琅华的额头,琅华下意识地挥手。

“啪”地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炸开。

陆二太太的手被打到一边。

陆二太太顿时惊诧,仿佛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惹的一个八岁的孩子来反击,冰凉的目光从琅华眼睛中一闪而过,她吓了一跳,却又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什么?怪一个八岁的孩子不成?

陆二太太顿时手足无措,万分的尴尬,屋子里所有人都看过来仿佛在质问她对一个孩子做了什么事。

陆二太太红着脸,轻声安慰琅华,“这孩子,是怎么了?”

琅华看着陆二太太欲语还休、肝气郁结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是啊,从现在开始,她的命运她的将来都掌握在她手中。

在陆二太太惊愕中,琅华趁势“晕倒”在床上。

耳边传来陆二太太的惊呼声,然后是祖母吩咐下人,“快将服侍大小姐好好躺下。”

***

注1:《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内容及发音,发音部分特殊符号起点无法显示,只好做些修改,请大家见谅。

第五章 审问

readx;琅华在下人的帮助下顺势溜进了温暖的被窝,然后在祖母的呼喊下慢慢睁开眼睛,清脆地喊了一声,“祖母。”

“好了,好了,”祖母连连笑着,用帕子去擦湿润的眼角,“我的囡儿真的好了,药师佛保佑,药师佛保佑,从此之后顾家上下永世供奉药师琉璃光如来。”

琅华看了一眼陆二太太,陆二太太站在一旁尴尬地赔笑。

陆二太太向来以贤良淑德著称,虽然娘家王氏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是书香门第,陆二太太的父兄就在镇江任职,镇江被叛军攻破之后,镇江被屠城,陆二太太的父亲阵亡,兄长虽然侥幸存活,但是从此之后就像被烙上了败军之将的印记,一直没有被朝廷再次启用,陆二太太帮娘家疏通关系,到了至正元年,通过了中书省左丞宁家才在扬州谋了个校书郎,陆瑛的仕途了起色之后,王家靠着陆瑛才真正有了好转,王氏的哥哥也一直升到了从五品市舶司的提举。

如果她记得没错,现在应该是陆二太太最得意的时候,父兄都在任上,陆二太太这一年也有了身孕,后来陆二太太身体虚弱,引发小产,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却不能再生育,陆二太太也是那时候才将庶长子陆瑛记在名下。

她和陆瑛成亲之后,陆家继续由陆二太太当家,她也尽可能配合陆二太太打理内宅的事务,她知道陆二太太对她这个瞎媳妇多有不满,却没想到在最后的关头,陆家上下不问青红皂白,陆二太太更是一口咬定她与裴杞堂******说到底不过是将她看做是一只蝼蚁罢了。

母亲忙走过来向陆二太太解释,“嫂子别在意,这孩子是病糊涂了。”

陆二太太看着地上的静明师太,又看了看祖母和母亲,“这不是从寺里请来的静明师太吗?怎么跪在地上?”

顾老太太咳嗽一声皱起眉头,看静明师太的目光颇为冷淡,“这就要问问静明师太了。”

本来伏在地上的静明师太听到祖母的话,念经的声音更大起来。

陆二太太的表情十分惊诧,就像方才被她打掉了手一样,并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或是有所隐瞒。

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子,谁会大动干戈买通尼姑来弄瞎她的眼睛。dudu1;

三叔、三婶?

祖母生下三个嫡子,二叔在未成年时就早夭了,剩下父亲和三叔,三叔性子懦弱没有主意,所以祖母为他娶了为人爽利直率的三婶。母亲告诉她,三叔、三婶是怕叛军真的打到镇江来,趁着陆家搬迁跟着一起逃到了杭州,从此之后就像跗骨之蛆一样跟着陆家,母亲几次提出要和三叔、三婶一起另立门户,三叔都以各种理由搪塞。

她嫁给陆瑛之后,三叔、三婶更是以各种理由上门讨钱,最终还是陆瑛在京都附近置办了几百亩地给他们,强令他们搬走。

三婶总是提起祖母给她提前置办的那笔丰厚的嫁妆。

难不成就是因为这笔钱,所以来害她?

那为何不干脆害死她算了,只是要弄瞎她的眼睛?

要么就是陆家,她和陆瑛的婚约是祖母和陆老夫人一早就看好的,如果是因为陆家有人不想让她嫁给陆瑛,才让她成为了瞎女?这样陆家就有借口来退婚。

可是,前世她虽然瞎了,却依旧嫁给了陆瑛。

琅华一时没有头绪。

现在只有从静明师太嘴中才能探知一些实情。

顾老太太冷冷道:“冲着你出家人的名声,才让你给琅华治病。不但给你供奉,还按照你的要求,清理出屋子,好让你念真言密咒,没想到你哪里是要念经,而是将我们遣走好加害琅华。”想一想她就觉得后怕,如果琅华没有醒过来大叫,现在很有可能已经瞎了,一个没有父亲的瞎女将来会怎么样,她想都不敢去想。dudu2;

本是要救孙女却反而害了孙女,她这个祖母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顾老太太冷笑一声,看向身边的姜妈妈。

姜妈妈会意叫了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压住了静明师太,静明师太吓得脸色苍白。

顾老太太道:“今天我就将你的心肝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说着顿了顿,“等一会儿进了阎王殿,看看佛祖还肯不肯度你出来。”

听到顾老太太的话,静明师太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旁边的母亲倒吸了一口凉气,陆二太太也惊诧地张大了嘴。

祖母有这样治家的手段才能撑起整个顾家,可惜,顾家后继无人,祖母去世之后,顾家树倒猢狲散。

前世,母亲想要将镇江顾家的田地买回来,却都没有成功,反而被人骗走了几百两银子,母亲干脆心灰意冷,不顾她的反对,要将镇江剩下的最后一个庄子也变卖了。那个庄子上的管事,是她身边萧妈妈的儿子萧邑,萧妈妈安排萧邑从镇江来京城见她,说是有一件与父亲有关的事要跟她说,她被害死那日,萧妈妈就是出府去接萧邑,所以萧邑到底要说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静明师太挣扎着不停地求饶,“老太太饶了我吧!我也是受人指使才来害大小姐,以后再也不敢害人,再也不敢了啊。”

顾老太太沉着眼睛,“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两个婆子松手,静明师太瘫倒在地上,半晌才缓过一口气,“到了这一步,我……再也不敢隐瞒,我来给大小姐看病之前,有人送来五十两银子,让我想方设法弄瞎大小姐的眼睛,事成之后会再给五十两。”

静明师太吞咽一口,继续道:“听到这种事,我开始也觉得奇怪,顾大小姐病得凶险,按理说,如果连天花都治不好,就更没必要去害小姐的眼睛。来到这里才发现,原来顾大小姐的病已经有了起色,只要悉心照顾定然会痊愈,那买通我的人,想必是很清楚顾大小姐的病情……所以……所以才……”dudu3;

琅华皱起眉头。

如果静明师太说的是真的,想要害她的人,就在她身边,或者最起码有眼线在她身边。

静明师太身体仍旧在发抖,“我……平日里……虽然卖些不能治病的药粉,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听说那些叛军会打到镇江来,那些人都是些茹毛饮血的恶徒,我们庙里的苦行僧遇到那些人,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活生生地剥了皮。我也……只是想拿了银钱远走……所以才……才……”说着爬到药师琉璃光如来面前,不停地拜起来。

静明师太说了多少真话琅华并不知道。

不过关于叛军的那些传言,与她从陆瑛那里听说的同出一辙。

那些叛军大多是响马、强盗,平日里干着烧杀抢掠的勾当,扯起反叛的大旗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一路血洗城池,手段也很是残忍。

可是静明师太真的是被叛军吓破了胆,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她不信,人性从来都是难以更改的,一个好人绝不会为了一百两银子去害人,更何况静明师太做起这件事十分的顺手,如果不是长年累月地积攒了恶念,也不会怕佛祖早晚会找她算账。

静明师太以为将罪责推脱干净就可以自保,那就错了。

她,顾琅华可不是容易受骗的善类。

母亲先反应过来,满脸愤恨,“你说是有人买通你害我们琅华?是什么人?你可识得?”

第六章 家事

readx;静明师太道:“那人穿着斗篷,我……没有看到……做这种腌臜的事,说到底,也就是借我们这些三姑六婆的手,怎么可能露出半点马脚……”

琅华听着这些话,感觉到脊背一阵寒意,虽然她现在眼睛没事,可前世,她就因为这一百两银子,只能每日枯坐在屋子里,什么都不能去做。

静明师太话音刚落,母亲气得声音颤抖,“我早就怀疑,这些三姑六婆要不得,”说完看向屋子里的下人,“到底是谁搞的鬼?让我查出来就将你们扔出城去,让那些叛军剥了你们的皮。”

母亲的勃然大怒,让屋子里所有的下人都跪下来。

琅华不禁着急。

母亲问话的方式不对。

应该哄着知情的人提供线索和实情,而不是告诉知情人,说出来只会死得更惨。

这样一来,知道内情的人只会守口如瓶。

琅华想想方设法地打断母亲说话,显然母亲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

这时,头顶上已经传来祖母咳嗽的声音。

琅华松了口气,显然祖母很清楚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顾老太太抬起眼睛,目光清亮,淡淡地道:“若是有人说出来,我们顾家还是能……网开一面。”dudu1;

“娘,”母亲红了脸,呼吸也变得急促,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她红着眼睛看向顾老太太,“有人吃里扒外,害琅华,我们还要对他们网开一面?世衡去的早,就留下琅华这唯一的骨血在世上,我……我……若是让琅华有半点的闪失……将来要如何去见世衡,让我查出来,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母亲指向地上的下人,“都给我说,到底是谁?这些日子有谁出府了?都去了哪里?来人将所有伺候大小姐的下人都绑起来。”

下人们齐齐乞求,“老太太,太太,顾家待奴婢们恩重如山,奴婢们怎么会做这种事。”

母亲咬着牙,横起了眉毛“都不说是不是?都给我拖出去打,打到说为止,我倒看看,这个家里到底还有多少不见天日的手段。”

“大嫂这话是在说谁呢?”惊讶略带讽刺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穿着草绿色褙子,打扮的十分光鲜的年轻妇人,撩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大大的眼睛往屋子里一扫,看到陆二太太立即满脸喜色,立即向屋子里的人行礼,“陆家嫂子身上不舒坦,还来看琅华,我们琅华真是有福气,家里有老太太宠着,将来还有陆家嫂子护着,我们两家可是都将她当成宝贝。”

话里话外在指她的婚事,也是在反驳母亲。

母亲被三婶这样一堵,果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顾三太太一脸无辜地看向许氏,“我听说琅华好了,这可是大喜……大嫂怎么反倒动这么大的气。”

母亲方才的一番话,有些针对三叔、三婶的意思。

没有任何证据的指责,只会落人口实。dudu2;

不能再让母亲和三婶这样纠缠下去。

琅华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祖母的袖子,在祖母的注视下看了看旁边的陆二太太。

顾老太太低下头,看到孙女因为天花而消瘦的脸上带着些许忧虑的神情,她顺着孙女的视线望过去,陆二太太捏着帕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一言不发仿佛是在看场大戏。

整件事没弄清楚之前,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顾老太太不禁多看了孙女几眼,刚刚八岁的孩子就有这样的心智,顾老太太顿时觉得欣慰,抬头吩咐管事妈妈,“先将人带下去,等一会儿我再仔细问。”

母亲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抿住嘴不再说话。

陆二太太忙打破僵局,“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没想到琅华的病还有这样的内情,多亏了老太太和弟妹发现的早,琅华才安然无恙。”

顾老太太微微一笑,轻轻地拍抚着琅华的后背,“是琅华有福气,得了药师琉璃光菩萨的恩惠。”

琅华靠在祖母身边,听到祖母不为人知地叹息了一声,然后向门口招手,“老三,你怎么不进来。”

琅华惊讶地看着到了门口的三叔。

要不是祖母说话,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没注意到三叔。dudu3;

三叔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两步与屋子里的女眷见了礼,然后小声道:“我看瑛哥一个人在园子里……我去……陪陪他……”

陆瑛在这里。

琅华只觉得心快速地跳起来。

自从陆瑛出征之后,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

不,应该说八岁之后,她就没见过陆瑛。

八岁之前她虽然见过陆瑛很多次,但是相处的时间却不多,再加上经过了二十年的黑暗,早已经将她那些记忆消磨殆尽,他的面容在她心里已经模糊一片。就算是朝夕相处的祖母和母亲,也被她后来的想象遮盖住了本来的面容,所以重生之后突然看到祖母,她甚至都没认出来。

祖母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陆瑛不过是个孩子,哪有长辈陪孩子的道理。琅华不禁想起前世三叔在陆瑛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从来不敢反驳陆瑛,更不敢高声说话,每次来向她要钱都是要等陆瑛不在家时,后来被陆瑛发现,干脆不准三叔、三婶进陆家大门。

显然祖母对三叔很不满意,皱起眉头挥了挥手,“你去吧!”

三叔应了一声,弓着腰走了出去。

琅华看向陆二太太,陆二太太神情复杂,也难免她会这样,刚进顾家就遇到火药味子这么浓的事,祖母脸色阴沉,下人跪在地上忙不迭地求饶,三婶笑面虎似的扮着好人,还不停地向陆二太太示好,恐怕别人不知道她想要攀上陆家。

母亲依旧沉浸在静明师太的怒气当中,三婶已经转身吩咐身边的妈妈,“陆二太太喜欢喝雨前龙井,快去端一碗,再吩咐厨房给大小姐煮些豪贡米粥来。”

豪贡米是专给皇宫进贡用的,大齐除了皇室贵族很少有人能吃到豪贡米,即便是陆家也是等到陆瑛入仕之后,每年得了赏赐,才有了豪贡米吃。母亲常说顾家是大户,她跟着祖母吃豪贡米长大的,那时候她只当是母亲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是真的。

第七章 重合

readx;顾家祖上原在湖广一带,曾祖父是前朝三品大员,本朝建立之后,誓言绝不进朝入仕,才搬迁来镇江,置办了一处家宅了几百亩田地,从此和土地打上了交道,将fj带来的小香稻,通过精耕细作,做成了一岁三熟,不但养活了几百户佃农,还做成了镇江第一大稻户,在江浙也是赫赫有名。只可惜在祖父这一代子嗣凋零,先是没有了二叔,而后父亲早逝,一直由祖母操持这族中田产。这几年祖母因为疾病渐渐精力不济,干脆和族人分了家,二祖父一支住在金坛县,他们这一支就住在丹徒县。

顾家和陆家是世交,祖上同朝为官,又一起相约辞官避世,陆老太太是祖母的亲妹妹,三十多年前陆家打破了不入仕的规矩,开始培养子弟参加科举,先后有几个子弟入朝任职。照陆家的话说,这三十年陆家一直在照应顾家,否则顾家也不能偏安一隅,她心里却知道,两家能够在一起相互依存几十年靠的是斩不断的利益关系,陆家的田地都是由顾家照顾,这就是顾家对陆家的回报。

琅华扯回飘远的思绪,这边陆二太太喝了些茶润了润嗓子,显然开始说正事,“我们家老太太,让我来问姨老太太有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跟着我们去杭州。”

琅华的心不禁狂跳了两下。

就是这次杭州之行,从此之后她就寄居在陆家。

而祖母和族人也会在镇江惨死。

这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家。

琅华感觉到祖母握着她的手来回摩挲,想来是还没有拿定主意。

顾三太太咳嗽一声,“娘,二伯那边已经从金坛县搬走了,说是等到明年局势稳定了才会回来。”

顾老太太听得这话冷笑,“那只老狐狸,早就得了消息却不跟我们说,一家大大小小迁走了之后才假惺惺地送来消息,就是要看我们笑话。”

二祖父虽然举家搬迁,但是留下的二伯父却跟朝廷官员起了冲突,金坛县的土地因此被没收充公,二祖父一支没有办法迁去了sd从此杳无音讯。dudu1;

琅华感觉到祖母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半晌祖母长长地叹了口气,里面饱含了太多的无奈和心酸。

祖母的声音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的苍老,“我这把老骨头是走不动了,我们不比金坛县那边男丁多,我走了留下谁照应祖宅?”

顾三太太飞快地低下了头,半晌讪讪地道:“听说要打仗,我们家老爷吓得不行,让我劝娘,不如就留下一些佃户照应,最多后年,我们就回来了。”

三婶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留在镇江了。

“走?”顾老太太看一眼身边的姜妈妈,姜妈妈立即将引枕摆好,顾老太太靠上去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不出三日,你们就要在路上为我办丧事。”

顾三太太脸色立即变了,忙道:“娘,您千万别动气,媳妇就是听说那叛军,早就杀红了眼睛,怕他们真的闯进来,我们家的佃户如何能敌得过,这个院子里老老小小……岂不是……岂不是……”

“三太太说的是,”陆二太太趁机道,“我们家老太太也是听说了这个,才要暂时离开避祸,我父亲和哥哥也会想方设法调出一部分人手,先送我们去杭州。”

听得这话顾老太太皱起眉头看向陆二太太,“这么说,不像朝廷说的那样,已经派出了五万大军支援镇江城?”

陆二太太抿了抿嘴唇,“按理说这话媳妇是不能说的。”

顾老太太看向姜妈妈,姜妈妈立即将屋子里的下人带了出去,然后小心地拉上了门。dudu2;

陆二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碗,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才道:“媳妇只能说,调动的是岭北的军队,如今我父兄镇守镇江,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顾三太太倒抽了一口冷气,“岭北离镇江这么远,万一让叛军捷足先登,如何了得?”

顾老太太仿佛累了一般闭上了眼睛,眼角的皱纹如同被大雪覆盖的枝桠,一片冰冷。离开祖业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她的身体也确实经不得半点的颠簸,细算下来,整个顾家老老小小几十口人,没有提前算计,拖家带口地离开镇江是不可能做到的。陆家就不一样了,田产没有顾家多,家中佃户和家人也比顾家少了一半,陆老太太年纪尚轻,陆家又男丁兴旺……

想到这里,顾老太太心中一阵酸涩。

大祸临头,谁不想走,但是她一定会死在半路上,她也不是怕死,她面对的是顾家几百佃户,和八十多年建立起来的家业。

如果不打理好这些产业,避祸归来,顾家又要靠什么生计?

二老太爷那边还能留下老二看家,她却找不到一个能托付的人。

顾老太太心中悲凉,她仿佛已经闻到了顾家衰败的味道,顾氏会从此一蹶不振。

没有人能够挽回。

她唯今能做的居然是将家财托付给陆家,请陆家照顾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和媳妇,还有她可怜的孙女、寡居的长媳,带他们离开镇江避祸。dudu3;

顾家的命运和后人,只能求陆家来施舍。

从此之后,顾、陆两家的平衡彻底会被打破。

没有利益交换,陆家和上门乞食有什么两样。

她要强了一辈子,就算明知是死路一条,也要为自己去争取,所以就让她这个半死的老太太留在这里,与顾家共存亡。

顾老太太看向床上的孙女,本想寻些安慰,孙女那双清亮的眼睛却霎时映入她眼帘,目光中带着渴盼和安慰,还有一股的倔强和坚强,陡然间仿佛在她颓废的心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那双眼睛仿佛是在提醒她不要轻易下这个决定。

顾老太太一怔,却立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八岁的孩子,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有这个智慧,在这样一个危机时刻又做出什么主意。

顾老太太轻轻地拍了拍琅华的手,刚要开口宣布自己的决定,却听到一声清亮的童音,“镇江是我的家,我们为什么要走?祖母不走,琅华也不走。”

第八章 主意

readx;陆二太太听到仔细“咝”地吸了口冷气,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想过顾老太太可能会犹豫,正聚精会神地听陆老太太说话,却冷不丁地窜出这样一声,惊得她打了个寒噤。

她却很快缓过神来。

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不想离开祖母也是情理之中,顾老太太不会像个小姑娘似的,去理睬这些的话。她现在只要安抚住琅华,顾老太太为孙女着想,更会答应让顾家人跟着她们一起离开。

举家搬迁不是一个小事,她们陆家虽然已经在朝廷有些根基,提前置办了宅院,却花费了多年的积蓄,尤其是近些年,祖产经营不善,几个庄子的收益不好,公中能调配的财物不多,她能不能保住从长房手中接过的这把管家的钥匙,就看是否能将搬迁的事安排好。

顾家跟着一起去杭州,一路上要仰仗陆家照应,顾家作为回报必然要多出银钱,为公中省了银钱,陆家长辈定然会觉得她办事妥当。

再说,她早就打听到了消息,顾老太太的身体根本不能远行,走会死在路上,留下可能被叛军杀死。

她现在就是要下一剂猛药,逼顾老太太去想死后的事。

顾老太太认为自己难逃一死,一定会提前给最疼爱的孙女准备嫁妆,当年镇江蝗灾,顾世衡为了整个顾家出去跑商,被强盗所害,顾老太太痛失爱子,就更加疼顾琅华这个孙女,老爷听顾老太太露出口风,会拿出一半的财产给顾琅华做嫁妆。

没有这个钱,她凭什么答应陆瑛娶了顾琅华,虽然陆瑛不过是个庶子。

陆二太太脸上浮起笑容看向琅华,“琅华,你要听话,二伯母带你去扬州调理身子,等到明年就能回来看你祖母了,你不是喜欢跟静儿和芸儿玩吗?正好家里请了女先生,可以教你们书画和规矩,还可以跟瑛哥儿一起读书。”

琅华静静地听着陆二太太的话,陆二太太知道祖母最关心的是什么,所以有意告诉祖母,如果她去了陆家会受到这样的教养。

没想到陆二太太是个心思机敏的人。

她一直以为陆二太太并不太会审时度势,整日里忙的手脚朝天,家中依然糟心事不断,以至于家里外面都要依赖陆瑛帮忙解决。

如今亲眼所见,陆二太太不但算计周全,也颇会见风使舵。

琅华看过去,母亲因陆二太太的话眼睛发亮,满脸笑容,显然已经被说动了。

母亲一定想不到,多年以后陆二太太却是另一番说辞。dudu1;

她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陆二太太脸上那轻蔑和不屑的神情,逢人便说如何收留他们母女。

娘家不得力,没有一个得体的身份,多年全靠陆家周济,这样一个瞎女不知道为陆家找了多少的麻烦。

每次到她身边都会说一句话:如果不是陆家,你们母女早就死在镇江了,说到底这个媳妇是捡回来的麻烦。

当年顾家确实跟着逃命,那时候她年幼无知又病入膏肓没有选择的权利。

今天,却已经不一样。

她能够选择。

陆家也终于能甩掉她这个麻烦。

琅华抬起头看向陆二太太,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陆二伯母为何对琅华这样好?”

清脆的童音响起来,屋子里的气氛也仿佛变得轻缓。

陆二太太笑着,“因为伯母喜欢琅华啊。”

“可不是,”顾三太太满脸深意,“要不说我们琅华命好。”

陆二太太对自己的回答十分满意,刚要接着劝说顾老太太,就听琅华又说了一句,“如果陆二伯母不喜欢琅华了,静姐姐、芸姐姐也不跟琅华玩了,瑛哥哥长大了更不会与琅华一起读书,琅华想要回家却又不能回,那该怎么办?”

屋子里忽然鸦雀无声,大家都目瞪口呆地愣在那里,陆二太太被惊住居然一时忘记了辩驳。

只有琅华钻进顾老太太怀里,用清楚的声音继续说,“我是怕陆二伯母觉得麻烦,到时候想要撵琅华走,琅华又无处可去,琅华不要捂住耳朵过日子。”dudu2;

捂住耳朵过日子,是陆二太太惯用奚落人的话,她常说那些屡次来蹭饭的陆家远亲,明明知道主人下了逐客令,却一个个都捂住耳朵过日子,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陆家、顾家这样亲近,祖母和母亲定然听过陆二太太说过这种话。

琅华果然在祖母脸上读到诧异的神情。

陆二太太的脸也豁然红起来,鸡皮疙瘩从脖子后顿时起遍了全身,一瞬间她几乎认为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说漏了嘴,被琅华偷听到了。她怎么会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会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心里的秘密一下子暴露在人前,就像是被敲碎了蛋壳,肮脏的东西顿时撒了一地。

陆二太太压制住想要逃走的念头,将头发抿在耳朵后装作若无其事,“这孩子,哪有这样的话,伯母最喜欢你,怎么会觉得麻烦,静儿还给你做了一只荷包,瑛儿也让我带两本书给你。”

陆二太太说着从身边乔妈妈手中拿过一只檀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顾三太太目光闪烁,忙上前解围,打开了那只檀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两本书和一只绣着杏花的荷包,“瞧瞧,静姐儿和瑛哥就记得给琅华礼物,怪道我们家玲珑总是羡慕的很。”

母亲也微微皱起眉头埋怨地看着琅华,“你这孩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净说些胡话。”

陆二太太舒了口气,正要借着台阶下,琅华抱住顾老太太,“祖母,琅华困了。”

顾老太太笑着道:“好,祖母陪你去歇着,”然后看向陆二太太,“琅华刚醒过来,病还没完全好,家中还有些别的事没处理,我就不留二媳妇了。”

陆二太太顿时惶然无措起来,“那去杭州的事。”

顾老太太端起茶来喝,“搬迁这样的大事不能冒冒失失地定了,你先回去,等我理清了再去与我妹妹商议。”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二太太再也待不下去了,只得悻悻地告辞。

母亲忙起身去送陆二太太,顾三太太还没等到陆家人走出院子,就急切着开口,“娘,您可不能错主意,我们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可就……走不出镇江了。”dudu3;

“那就不走,”顾老太太忽然坐直了身子,“我们都留下守着祖宗家业,我倒要看看我们会不会都死在镇江。”

“再说,”顾老太太看着孙女,“我们琅华得了药师琉璃光菩萨恩惠,说不定菩萨也会帮我们顾家。”

顾三太太脸色登时变得苍白。

……

送走了顾三太太,屋子里没了旁人,顾老太太舒了口气,将姜妈妈服侍着脱下身上的褙子。

琅华眼见着姜妈妈递给祖母一张泥金的帖子。

姜妈妈道:“这帖子怎么办?”

顾老太太皱起眉头,有些犹疑,“先收起来吧,今天是用不着了。”

琅华瞄了一眼姜妈妈手里的泥金帖子,豁然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进心脏。

她想起来了。

母亲说过,她和陆瑛是在离开镇江之前换的庚帖。

那么祖母让姜妈妈收起来的这个,就是她的生辰八字。

祖母是不是准备将她和陆瑛的亲事定下来。

琅华刚想到这里,只听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陆三爷来了。”

琅华的心顿时突突地狂跳不停。

她要见到陆瑛了。

她终于要见到陆瑛了。

第九章 相见

readx;琅华前世总会做一个和陆瑛有关的梦。

她躺在草地上,闻着杏花那又酸又甜的味道,睁开眼睛,透过朦朦胧胧地见到陆瑛半倚在不远处的杏花树下,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漆黑的头发上像是染了露珠,眼睛深远而安静。他咬着草茎,边看书边哼着一曲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调子,正得悠闲,不知从哪里来了下人,他立即将手中的书藏起来站起身,那时他大约有十来岁,虽然仍旧青涩,却一板一眼的举止得体,活脱脱一个礼数周全的士族子弟,可是转眼人走了之后,他就爬上了树去逗那叽叽喳喳的幼鸟。

她仰起头想要去看他的面容,他的脸却被璀璨的阳光遮住,看不清楚。

远处传来乳母叫喊的声音,她知道应该爬出去,免得乳母和下人被母亲责骂,却还是留了下来,听着鸟叫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如今这一切不再是梦,她真的可以见到陆瑛了。

相见的这一刻是那么的长。

陆瑛将去岭北那天夜里,他藏着心里的秘密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搂着她,整夜一言不发。走出屋子却又忽然折返,为她梳理好头发,仔细地为她画眉,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地发抖。

陆瑛应该已经猜到岭北之行十分凶险,他低声在她耳边叹息,“是不是无论怎么样,你都会原谅我。”

她知道他是指为了仕途不得不冒险去岭北督军,她笑起来,“只要你平安回来,我都原谅你。”他在她脖颈上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现在还能感觉到他那一刻的轻松。

户部尚书陆瑛心思缜密,城府颇深,不喜被人揣摩心思,这跟他年少成长经历有关,身为庶子,要用多少心思最终才能成为陆家宗子,大齐朝虽然仍旧科举取士,却更看重出身,陆瑛没有城府就不能从一个小小儒生一路升迁到户部尚书。

陆瑛表面上的冷漠和疏离她不知道,她只能看到他心底里藏着的那个善良又脆弱的孩子,这就是她为何知道他的爱意,又为什么会爱上他。

丫鬟搬来了屏风,圆脸的小丫头帮她将被子掖好。琅华听到脚步声响,屏风上已经映出了一个影子。dudu1;

身姿颀长,轮廓清秀,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走到祖母跟前施施然地行了个礼。

琅华忍不住侧头想要顺着屏风的缝隙向外张望。

旁边的丫鬟忽然伸出手将屏风轻轻地挪了挪,让她的视线正好能通过那条细小的缝隙,看到屏风外面的一切。

琅华向小丫鬟笑着点了点头,这孩子年纪虽小却很机灵。

她正需要这样的人去帮她办事。

琅华招了招手,等到小丫鬟凑过来。

琅华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恭谨地回,“奴婢阿莫。”

阿莫,阿莫,琅华读了两遍豁然想起一个人,她招了招手轻声在阿莫耳边吩咐了两句,阿莫有些犹豫,琅华道:“祖母问起来,还有我呢。”

阿莫这才点头,“奴婢明白。”

阿莫转身离开了屋子,外面也传来祖母的声音,“琅华还病着,这些礼数就该省了,”说着顿了顿,“怎么没跟你母亲一起回去?”dudu2;

琅华抬起头正好看到陆瑛,白皙的脸孔,浓黑的眉毛,一双眼睛熠熠生光,穿着淡青色的长袍,整个人仿佛沐浴在月色下,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已经十分的俊美。

琅华心中涌入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对,这就是陆瑛,跟她想象中的陆瑛没有任何的差别。

皇上曾说,论才情、容貌,唯有裴、陆二卿若以匹敌。夸赞大齐朝两个才貌双全的两个男子。

这句话她现在还不得证实,可以肯定的是陆瑛和裴杞堂是生死之敌,可是什么人能够在岭北害了陆瑛,紧接着又向裴杞堂下手,她被冠上与裴杞堂的**之名而死,裴杞堂也难逃此罪,***害死户部尚书,两条罪名就算是皇上也不能护他周全。

到底是谁在操纵着一切。

如果陆瑛也有前世的记忆,她就能和陆瑛一起分析,找到那个人。想到这里,琅华的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陆瑛表情十分恭顺,声音也很谦和,“我来看看琅华妹妹的病如何了。”

陆瑛说着向这边看来。

琅华对上了陆瑛那双通透的眼眸,虽然没有拒人千里的冰冷,也没有饱含笑意的温存,有的只是礼数周全,这双眼睛能看透人心,又拒绝别人窥探他心底的秘密。

琅华顿时一阵失望,难以描述的消沉情绪不禁袭来,心口又酸又疼,让她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手指。dudu3;

显然只有她知道从前的事,不,应该说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从前的一切,两个人的感情和恩爱都还是泡影,不复存在。

顾老太太点点头,“已经好多了。”

陆瑛拿出两张药方交给顾老太太,“我们家中三房有个堂姐,出花的时候用过这个药方,我在药石书上也查过,可以清热生津、消肿排脓,如今琅华妹妹已经好转,连续服用几剂,再食疗调养定能痊愈。”

顾老太太笑着颌首,“难为你了,”让旁边的小丫鬟将药方接在手里,“去杭州的事已经筹备好了?”

陆瑛道:“这两天就要启程。”

顾老太太有些意外,“这么快?”

陆瑛的目光向屏风后看了看,他知道顾大小姐琅华,就在屏风后面,陆、顾两家的婚事虽然没有正经提起来,但是人人都知道顾琅华将来是要嫁给他的,只要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屋子里从长辈到下人都若有若无地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

八岁的女孩子,虽然没有了父亲却有祖母、母亲庇护,不食人间烟火,关注的无非是衣食住行,他们凑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说的。

家族的婚约,看重的是利益,顾琅华到底怎么样,他也不甚在意。

可是今天,屏风后那双眼睛却变得十分锐利,尤其是方才看他的那一眼,目光中饱含了一种让他十分复杂的情绪,就像一柄剑直接插进他的胸口,突然又涨又酸,他几乎愣在那里,回过神来不禁诧异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一定是错觉。

第十章 将军

readx;陆瑛将心中那奇怪的情绪抛开,看向顾老太太,“听父亲说,朝廷在杭州城外设了几道关卡,就是要阻拦前往避祸之人,祖父和父亲好不容易才托人开了召保文书,这样才能通行。早些动身也是怕夜长梦多,再有什么变故,不能保证全家平安。”

原来是这样。

琅华立即明白过来。

这才是陆瑛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探望她而是进一步试探祖母到底会不会搬离镇江。

顾老太太沉默片刻,端了一杯茶凑在嘴边却没有喝下去,“好孩子,你给姨祖母出个主意,我们该不该走?”

陆瑛并不惊讶顾老太太会问出这样的话,他放下手中的茶,舒展了袖子,脸上那少年的稚气仿佛一下子褪去了,缓缓开口,“首先姨祖母是不准备离开镇江了,那么现在姨祖母是在犹豫,顾三叔一家、顾二婶和琅华妹妹要不要跟着母亲去杭州。”

琅华没想到陆瑛会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陆瑛道:“顾、陆两家相互扶持几十年,十年前的水灾,顾家帮着陆家渡过难关,陆家必然要还顾家这份人情,况且,”说着不免又向屏风后张望,“祖母和姨祖母不是已经为我和琅华定下了亲事,如果在临行前换了庚帖,琅华就是陆家的媳妇,不论如何陆家都要护得她周全。”

“姨祖母定然关切琅华嫁入陆家会不会受委屈,您为她准备的那些嫁妆,就能让她在陆家站稳脚跟。”

琅华听着陆瑛的话,想起自己几十箱嫁妆搬入陆家时陆二天天那欢快又得意的语调。

半个顾家的钱就这样进了陆家。

顾家为陆家锦上添花,最终落得的不过是被陆家施舍的名声。

她知道陆家的算计,一直以为陆瑛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她和陆瑛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记忆里陆瑛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温煦又体贴,在陆家时不论遇到什么麻烦,母亲都会去找陆瑛,陆瑛总会想方设法地解决,不遗余力的维护她。

可今天看来,一切并不像她记忆中的那样。现在他们两个的婚约,在陆瑛心里也只是两家之间权衡的利益算计罢了。

陆瑛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心对她好,是因为她寄居陆家太过可怜,还是朝夕相处萌生情愫。dudu1;

如果他们没有定下婚约,她也不会寄住在陆家门下,他们两个会怎么样?

不管怎么样,她不会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在这时候妥协。

琅华看着陆瑛,“陆三哥是不是也将我们当成了没见识的乡下人?”陆家有人在朝中为官,一定将这次朝廷派兵和叛军情况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却不肯跟顾家透露半点消息,可不就是将顾家当成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人。

招之则来呼之则去。

陆瑛诧异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屏风后的女孩子已经坐起来,顾琅华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一双眼睛却微挑着,生机勃勃地与他对峙。

陆瑛不禁抿起了嘴。

这些话听起来只是像一个孩子无来由的斗嘴。

可是仔细琢磨起来,却一语中的,这也正是顾老太太不舒服的地方,顾琅华怎么能将话说的这么透彻。

前方战事到底如何,祖父和父亲早就知晓。

却绝对不能外传,因为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更何况顾家本就没有主事人,顾老太太病入膏肓,顾三老爷烂泥扶不上墙,陆家不可能与他们谋事。

如果不是因为顾家有丰厚的财物,母亲都不会答应将顾家带去杭州。

陆瑛刚想到这里。

一团东西从屏风后冲出来,扑进顾老太太怀里。

“祖母。”清脆的声音再响起来,陆瑛这才意识到,这团奇怪的东西是顾琅华。dudu2;

顾琅华将自己从头到脚用月白色的细棉布包裹起来,样子十分的可笑。

她这样做大约是怕将天花传染给别人。

琅华在顾老太太怀里转了个脸,看向陆瑛。

四目相接,陆瑛突然发现顾琅华没那么可笑了。顾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漂亮,精致的眉眼,小巧的下巴,洁白的皮肤,十分的灵秀动人,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可是今日却不同,她的容貌虽被棉布遮挡,光是一双眼睛,已经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鲜亮起来。

顾老太太摸着琅华的鬓角,“孩子,你觉得我们是不是没见识的乡下人?”

琅华点了点头,“我们就是乡下人,那又怎么样,前几年水患,我们没有让一个投靠来的亲戚和佃户饿死。”

顾老太太本来板着的脸顿时有了笑容,“我们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没有人在朝为官,但是我们却让整个镇江度过了难关。”

琅华看了陆瑛一眼,祖母和她说的这些话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奚落陆家这个名门望族,到头来还不如他们看不起的顾家。

陆瑛仍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并没有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陆三哥,”琅华的声音清脆,“你不准备和陆二伯母一起去杭州对不对?”

这话终于让陆瑛抬起了眼睛。

琅华与陆瑛四目相接,从陆瑛诧异的表情中,琅华满意地获得了答案。

毕竟,十年后陆瑛才会变成那个旁人口中的“泥塑的菩萨”,那时候想要从他脸上揣摩出他的心思,会比登天还难。

陆瑛道:“琅华妹妹怎么知晓?”dudu3;

琅华笑起来,如银铃般清脆的童音,听起来万分的悦耳,她直起身子,学着刚才陆瑛的腔调,重复着陆瑛的话,“姨祖母是在犹豫,顾三叔一家、顾二婶和琅华妹妹要不要跟着母亲去杭州。”

陆瑛将自己的话重新听了一遍,立即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说的跟着母亲去杭州,而不是跟着我们去杭州,他下意识地将自己排除在外。

他没有在意的事,顾老太太都没有听出端倪,怎么顾琅华竟然发现了这一点。

陆瑛从顾琅华稚嫩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异样。

难不成一场病能将一个人脱胎换骨?

琅华白嫩的手指又向前点了点,“祖母瞧瞧。”

顾老太太顺着琅华的手看向陆瑛脚上的鞋。

琅华笑道:“陆三哥穿了一双新鞋呢,”说着微微蹙起眉头,”走很远的地方,穿着新鞋,脚会很难受。”

陆瑛不愿仔细地盯着顾琅华看,那会显得他礼数不周,他的目光却忍不住留在顾琅华脸上。

她重生后就发觉很多事,跟她前世了解的并不一样。

可她实在是太了解陆瑛,所以第一时间就能探出些她想要知晓的实情。

从镇江到杭州,这样远的路程寻常人在临行前不会去适应一双新鞋,陆瑛就更加不会。

陆瑛的右脚年幼时受过伤,稍稍劳累就会疼痛难忍,他从未将这件事向旁人讲过,因为他的脚伤是探望生母姨娘时落下的,说出来不会有人心疼他,反而会责骂他不守礼数。

在外面他威风凛凛是皇上的心腹重臣,回到家中他就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她身边,让她摸索着为他的脚上药,他的手像羽毛一样划过她的鬓角,那时候他只是带着满身药味儿和满心伤口的陆三郎。

如果陆瑛想要跟随陆家离开杭州,绝不会将自己陷入一个尴尬的境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临走前两天去穿一双新鞋,委屈自己的脚伤事小,半路跟不上队伍事大,陆瑛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自然会权衡利弊。

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陆瑛没有走,镇江被攻城时他是怎么脱身的?陆瑛为什么从没提起过这件事。

第十一章 假的

readx;陆瑛虽然没有练就日后的世故圆滑。

却仍旧是一条不容易被捉住的泥鳅。

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会审时度势,不去掩耳盗铃地隐瞒。

这是琅华对陆瑛的了解,所以她才会在这里将他一军。

十几年的夫妻,二十几年的相处,跨越了幼年和少年时代,她是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出来的人。

陆瑛迟疑了片刻,说了真话,“不瞒姨祖母,虽然家中长辈早有搬迁去杭州的打算,但是也因为战事提前了行程,父亲去杭州打理一切,几位叔叔要在路上照顾长辈,我准备暂时留下来看护祖宅,过几日再去杭州。”

顾老太太点点头,“你父亲同意你留下来?”

陆瑛颌首,“父亲答应了。”

顾老太太冷笑一声,“可见战事不像你母亲说的那样紧急,”说着顿了顿,“你放心,我只当没有听到这话,免得他们怪罪到你头上。”

陆瑛十分大方地起身行礼,“孙儿谢姨祖母的爱护,”说着顿了顿,“即便姨祖母不准备离开,也要做些准备,前方战事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战火会烧到哪里。母亲心中有些算计不假,可叛军连下两个城池,杀了守城的官员也是真的。”

“如果姨祖母决定留在镇江,就让孙儿帮忙安排人手,以防万一。”

陆瑛的表情十分的恳切,竟让琅华也看不出里面究竟有多少的客套多少的真心。

前世,镇江被屠城,是不争的事实。

她在陆二太太面前说要留下来,只是不想跟着陆家一起走,并没有下定决心死守镇江城。

她要想方设法为祖母和顾家的将来争个将来。dudu1;

琅华刚想到这里。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进了屋,见到顾老太太就跪下来,紧接着脸色铁青的管事妈妈也跟着走过来。

顾老太太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

管事妈妈指向旁边的小丫鬟,“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样做?居然冤枉到我头上来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激起琅华的回忆,她想起来了,这个面目有些熟悉的人,就是母亲身边的管事卢妈妈。

卢妈妈向来做事周全,前世一直到她死之前卢妈妈还是母亲的心腹。现在她显然有些失去理智,当着陆瑛的面就指责起丫头来。

顾老太太沉下脸,陆瑛立即上前,“姨祖母家中有事,孙儿就告退了。”

顾老太太横了卢妈妈一眼,“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也不用躲,听着就是。”

陆瑛这才重新坐下来。

卢妈妈自知鲁莽,“老太太,奴婢也不知陆三爷在这里。”

顾老太太端起茶来喝,“到底有什么事?”

卢妈妈点点头,指着地上的丫鬟,“这丫头竟然串通顾春媳妇,诬告我收买静明师太害大小姐的眼睛,我是太太的陪房,一直忠心耿耿,大小姐染了天花,我是心急如焚,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说,”卢妈妈恨恨地道,“到底是谁指使你,给了你多少的好处?”

小丫鬟抬了头。dudu2;

卢妈妈紧盯着小丫鬟的嘴唇,她知道这丫头,老太太才选来伺候大小姐的,还稚嫩的很,至少稍稍吓唬,就说不上话来,她盯着丫头的嘴唇一开一合,却有声音从前面传来。

“我指使的。”

卢妈妈顺着声音看到了将自己裹成粽子的顾琅华。

在众人惊诧中,琅华清清楚楚地说道,“我让阿莫从拿了供奉给药师菩萨的水果和点心送给她们吃的,告诉她们不用害怕,没有犯错祖母不会冤枉她们,而且谁能帮我抓住那个害我的人,我就会将她留在身边,这话药师琉璃光菩萨可以作证。”

卢妈妈的眼皮不禁一抽。

方才药师琉璃光菩萨显灵,那些人是都看到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谁也不敢说假话。大小姐随随便便一句孩子气的话,误打误撞发挥了想不到的作用。

琅华说着顿了顿,抬起头,“祖母,我能将她留在身边吗?”

顾老太太想都没想,“当然可以。”

琅华看着卢妈妈的手抖了几下。

陆瑛不禁从心底暗暗赞叹一声。

这个主意好。

这时候给人一条光明大路,但凡有点心思的都会明白,该向谁表衷心。

尤其是跪着的小丫头,顾琅华这样说,等于给了她莫大的支持,如果顾琅华更聪明,就会当场赏她,让她更加无所顾忌。

琅华看向阿莫,“你起来吧,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大丫鬟。”dudu3;

陆瑛忍不住要笑起来,还真被他猜对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惊诧,他一个十三岁的人居然去揣摩八岁孩子的心思。

阿莫果然挺直了脊背,“奴婢给她们送去了水果和点心,还将大小姐的话转述给了她们。顾春媳妇听了,就拉着我的手,托我跟老太太说……说她前两天夜里看到了卢妈妈查看大小姐身上的痘疮,她告诉卢妈妈大小姐的痘疮会好的。顾春经常带着她一起给城东的严郎中送草药,她在严郎中那里看到过许多痘疮病患,严郎中说身上起脓疱是好的,身上起红斑反而才是不好的,大小姐身上没有红斑,并且脓疱已经结痂,一定会痊愈,卢妈妈当时……斥责她……不许乱嚼舌……也不准跟任何人提起这话……”

卢妈妈厉声打断阿莫的话,“我看你根本就是帮着顾春媳妇颠倒是非,”说着看向顾老太太,“老太太,我看大小姐的痘疮,那是因为我担心大小姐的病,大小姐可是我们太太的命根子……”

卢妈妈话音刚落,就有丫鬟来回话。

丫鬟捧了个布包,站在众人面前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打开了怀里的包袱给大家看,一些白花花的银子顿时露出来,丫鬟一抖,有一块掉下来滚到了顾老太太脚底下。

顾老太太看着这些银子,皱起眉头,“这是哪里来的?”

丫鬟看了一眼卢妈妈,然后紧张地道:“是从顾春家里翻出来的。”

卢妈妈冷冷地道:“我就知道,这里面定然有内鬼,才让人一个个去搜她们的住处,果然……在顾春家里搜出了这些东西,一个小小的杂役,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一定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琅华觉得卢妈妈的话有些道理。

姓顾,八成是老家人,如果会左右逢源,早就在内院找到差事,怎么才是个不起眼的杂役。杂役的月银是很少的,所以顾春还要上山挖药填补家用,辛辛苦苦做事的老实人,根本不可能被委以重任去做这些见不得人的脏活。

倒是卢妈妈,从顾春媳妇说话到找到银子,每件事都做的游刃有余。

只是,她没料到居然是卢妈妈。

前世里,她也将卢妈妈当成自己人,让卢妈妈帮着办了许多事。

如果前世她认为的那些真心真意的人和事,都是假的,那么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琅华看向陆瑛。

第十二章 博弈

readx;陆瑛感觉到了顾琅华的目光,那带着些许的深意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他脸上,可是等他抬起眼睛,她的表情却又变得单纯起来。

陆瑛不知不觉地去想关于顾琅华的一切。他从祖母那里听说的无非是顾老太太十分宠爱这个孙女,每日祖孙两个一起吃饭,顾琅华不吃,顾老太太也不肯吃,顾琅华喜欢顾老太太抹额上的祖母绿,顾老太太二话不说让人扯下来给顾琅华丢石子玩。

祖母也提及顾琅华十分聪明,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跟着顾老太太学了不少的字。

可他想不到,顾琅华八岁就通人情世故。

那目光,分明是在问他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仔细去思量卢妈妈说的那些话,想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的表现显然让他洗脱了嫌疑。

能在悄无声息中看透一个人,要有多厉害的心智?

本来是简简单单的顾家和顾琅华,突然之间让他有些意外。而且这个卢妈妈从进门开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的慌张,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更别提掌家几十年,阅人无数的顾老太太。

按理说,应该是与顾二太太和顾琅华最亲近的人,如果是串通旁人加害自己的主家,那一定是有极大的利益在其中,对于卢妈妈这样的身份,这个利益绝不会是金钱这样的简单。

那就有意思了。

指使卢妈妈的人是谁?

陆瑛知道自己可以插几嘴问一问。

但是,这把火转个弯会不会烧到陆家?

顾家的麻烦事,就让顾家自己来解决。

琅华以为陆瑛抬起眼睛是要说话,却没想到他最终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

琅华忽然气得牙痒痒。dudu1;

对了,这就是陆瑛聪明人的做派,在事情不清楚之前,唯有旁观才能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她知道他的脾性,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相处,跟前世是大大不同。

现在的陆瑛是作壁上观,前世却只想将她握在手心里,她与陆瑛成亲那么多年,一直在陆瑛的保护范围,身边的人都是陆瑛精心挑选,陆瑛很少让她走出院子,她曾为此与陆瑛大吵一架,然而却改变不了陆瑛的初衷。

琅华还记得争吵后的那天夜里,陆瑛用冰凉的手去拉她,用很脆弱的声音央求与她和好,“我只是害怕。”

她知道他的害怕,那是源于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她能够体会到他的爱,从开始成亲时的冷淡,到后面像个孩子一样要拉着她的手才能入眠。有心事的时候他会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他虽然从不曾说那些甜蜜的话,她这个瞎子却能从他的动作中体会到他的真心。

对于这一点,现在她对陆瑛这个毛头小子,不抱任何的希望。

虽然两个人曾经的爱恋都压在她心头,可是现在对于还没有付出真心的陆瑛,她可以与他博弈,不能轻易就被他扰乱情绪。

既然陆瑛不准备说话,留他在这里反而碍手碍脚,不如将他撵出去,让他也尝尝挫败的滋味儿,免得小看她们祖孙两个。

琅华拉住顾老太太,“祖母,我想要风筝。”

顾老太太不禁一愣,“怎么突然又要风筝。”

琅华轻轻地踢着炕边,“我想要陆三哥画的那种蝴蝶风筝。”

顾老太太不由地叹口气,慈爱地看向陆瑛,“你妹妹是看上了你的工笔。”

这样不动声色的,用一只风筝就顺水推舟地将他踢了出去。dudu2;

陆瑛想起军报传来准备搬迁去杭州时,祖母还叹息“顾世衡如果活着就好了”,这样顾家还能撑下来。

他们都认为顾家必倒无疑,现在看来倒是未必。

陆瑛站起身,“那孙儿这就去画一只来。”

顾老太太颌首,“去吧,外面起了风,多穿些衣服,免得着凉。”

陆瑛走了出去,顾老太太才将手中的玉把件扔在平头案上,清脆的撞击声响,让卢妈妈脸色更加难看。

顾老太太冷冷地笑了一声,“你这赃物找到的可真是时候。”

卢妈妈没料到顾老太太这般质问,愣了片刻,立即道:“顾春媳妇本是在外院里,大小姐生病,要找出过痘疮的家人进来伺候,三……三太太才将她招进来。”

父亲死后,母亲就不管公中事,现在是三婶打理内宅,她生病安排人手,自然也是三婶的作为。

顾老太太笑了笑,“这么说,还要将老三媳妇叫来了?”

卢妈妈低着头,“这……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顾老太太豁然站起身,声音高昂,“你还知道什么是本分,你是随着二太太陪嫁过来的下人,这些年我们顾家待你不薄……”话刚说到这里,顾老太太就觉得衣角被人拉住了,她低下头看到了孙女的小手。

顾老太太的话被琅华打断,卢妈妈趁机趴在地上,“老太太,奴婢对顾家是忠心耿耿,那顾春媳妇定是害怕事情败露,才反咬一口。”

卢妈妈竭力呼喊时,帘子被撩开了。

琅华看到母亲诧异的表情。dudu3;

母亲看看跪着的卢妈妈和盛怒的祖母,有些不知所措,“娘,这是怎么了?”

卢妈妈立即上前抱住了母亲的大腿,“太太可要为奴婢做主,奴婢怎么可能会害大小姐,大小姐刚出生那会儿身子不好,奴婢足足抱了她三天三夜没合眼,这才将大小姐从鬼门关拉回来。太太还记得吗?当时大小姐和徐松元大人的千金一起降生,那坡脚道人说,徐大小姐天生富贵占尽天时,大小姐的运势都被她吸走了,恐怕很难养大,就算养大了,也不会有个好命数,太太伤心的不得了,还是奴婢劝您不要听那些江湖术士的话,这些年奴婢是小心翼翼地护着大小姐,生怕有半点的差池,那是因为奴婢最明白太太的心事,大小姐就是太太的一切,只要大小姐能平安,奴婢就算死也愿意,这是奴婢真心话,老太太、太太,奴婢就算以死明志,也绝不背害主的名声。”

卢妈妈说到后面竟然带着哽咽。琅华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红着眼睛,显然已经被卢妈妈方才的话触动了。

琅华知道这段往事,那是她与徐谨莜的缘分。

当时任翰林国史编修的徐松元被罢官回乡路过镇江,母亲与徐太太一见如故,留徐松元夫妻多住了几日,后来徐太太被盗匪劫持,陆瑛的父亲陆文顕带人将徐太太救出来,徐太太却因动了胎气即刻生产,母亲也在那一天同时生下了她。

徐松元感谢陆瑛父亲,请陆瑛父亲为女儿取了名字。

她的名字,则是父亲托徐松元所取。

再后来,朝廷重新启用徐松元,徐松元一路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徐谨莜也被封为庆元公主。

她和谨莜一直都是很好的姐妹,她在陆家时,谨莜常过来做客,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出游都是由谨莜陪伴。

琅华耳边传来母亲央求的声音,“娘,这件事是不是还要仔细查查,卢妈妈……毕竟是媳妇的陪房。当年世衡没了,媳妇跑出去差点寻了短见,是她将媳妇从湖里拉了回来……”

母亲说到这里低下头默默地掉着眼泪。

顾老太太看着媳妇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琅华凑过来,“祖母,要不然,让那尼姑认一认,到底是卢妈妈还是顾春媳妇。”

第十三章 陷阱

readx;顾老太太拉着孙女软软的小手,到底是个孩子,如果那尼姑能认出来倒是好了。

顾老太太轻声道:“如果那尼姑认不出来呢?”

卢妈妈抬起头刚好看到大小姐直起身子用手掌遮着嘴在顾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

顾老太太皱起眉头,紧接着叹了口气。

琅华不耐烦地摇晃着顾老太太的胳膊,“如果她不说实话,就让官府来审,就这样吧,”说着央求顾老太太,“走,祖母陪我去玩陶球!阿莫,你去看看陆三哥的风筝画好了,就拿来给我。”

卢妈妈快速看了眼顾琅华,顾琅华在顾老太太怀里扭的像根麻花,显然已经坐不住了。小孩子一本正经地听着大人已经说了一个时辰早就失去了耐心。

卢妈妈暗自松了口气。

顾老太太被琅华磨的没有办法,只得吩咐姜妈妈,“将人带下去,分别关着,不准任何人见,跟那假尼姑说,若是认不出那个收买她的人,就别想活着走出顾家。”

姜妈妈应了一声。

眼见卢妈妈要被带走,母亲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卢妈妈泪眼婆娑地喊了一声,“太太。”

母亲也跟着擦眼泪,看向顾老太太欲言又止。

顾老太太沉着脸,“若是跟她无关自然放她出来,若是坐实了她的罪名,那时候才轮到你哭。”

母亲的目光一直随着卢妈妈出了屋子才收回来,脸上是一片痛苦和茫然,像是硬生生地从她身上扯下了什么东西。

琅华能理解母亲的心情,毕竟卢妈妈是母亲最信任的人。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那种痛苦她比谁都清楚。

琅华希望能分散母亲的注意力,伸出手,“母亲跟我们一起去玩陶球吧!”

母亲脸上勉强浮起一丝笑容,吩咐丫鬟去拿陶球,目光不停地在琅华脸上徘徊,“这孩子病刚好一些,怎么就这样精神了。”

在琅华印象中,母亲好像一直都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里,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提起的就是父亲,要么不顾一切地发怒,要么就是哀怨着悲伤,所以不到三十岁就开始不停地吃药。就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她才一直都将母亲带在身边。

这一世,她希望能让母亲开心起来。dudu1;

但是有些路是必须要走的,比如清除她和母亲身边的祸患。

琅华仔细回想前世卢妈妈都做了些什么,她嫁给陆瑛之后,卢妈妈跟着母亲和她一直在陆家内宅里做事,她为了让卢妈妈能尽心照顾母亲,还从自己体己中拿出一份钱给卢妈妈,卢妈妈办事还算很用心,一直将母亲照顾的很好,她因此让陆瑛为卢妈妈的两个儿子在陆家找了份差事。

现在想一想心中隐隐作痛。

琅华撇开思绪,尽可能去想与卢妈妈有关的人和事。三婶一直对卢妈妈不是很满意,她记得有一年正月,三婶上门要钱,卢妈妈将三婶拦在门外,三婶破口大骂,数落卢妈妈狗仗人势。

卢妈妈仿佛一直也没做过什么有利于三婶的事,倒是有时间就絮叨让她想法子将三叔一家撵出京城,让他们回镇江老家去。

这样看来,三婶应该跟这件事没关系。

那么,卢妈妈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琅华稳住卢妈妈,就是想要近一步得到答案。

首先她要找到那个能帮她找出答案的人。

琅华抬起手揉了揉头。

耳边立即传来祖母慈祥的声音,“快将迎枕拿来,让小姐靠靠,病还没好就折腾起来,若是严重了,可就要了我的命。”

琅华还没躺下,顾老太太已经咳嗽起来。

母亲忙端茶上前,大家七手八脚将顾老太太扶到炕上躺下,琅华看着一脸疲惫的祖母,心中十分难过。

祖母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也是强撑着在照顾她,琅华轻轻地拉着祖母的手,真希望祖母能快点好起来,让她有机会能在床前尽孝。

琅华双手合十,药师琉璃光如来,求您让祖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等到祖母睡着了,母亲也离开了屋子,琅华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招手让阿莫过来。

阿莫很机灵地服侍琅华穿好鞋,主仆两个走到暖阁里,琅华才开口,“阿莫,我要吃蜂糖糕。”dudu2;

阿莫点点头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姜妈妈笑着过来,“小姐要吃蜂糖糕?今天晚了,若不然先吃些乳酪,明日一早我就让人去西市买来。”

“不要,”琅华故意赌气,“我不要吃乳酪……我要吃夹果仁的蜂糖糕。”

姜妈妈低声道:“大小姐,我让人在乳酪上洒些糖,你来尝尝。”

琅华鼓起脸,“不……没有蜂糖糕,今晚我也不要吃药了。”

姜妈妈顿时一脸为难,旁边的阿莫忽然想起来,“姜妈妈,我知道谁会做那种夹果仁的蜂糖糕,若不然我将她叫来……只是她……常年在外院的大厨房……恐怕……”

看着顾大小姐皱在一起的眉眼,姜妈妈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快去,不管是谁,让她做好蜂糖糕送来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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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瑛一笔一笔仔细地描着蝴蝶的翅膀,那蝴蝶栩栩如生仿佛振翅就要高飞。

“少爷。”

程颐低声道:“顾老太太已经决定不离开镇江了?”

陆瑛点点头,“看样子,是不准备走了。”

程颐十分不解,“二太太那边不是说,顾老太太已经让人收拾行装……”

陆瑛也觉得奇怪,“可能是临时改变了主意。”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想起顾琅华那双清澈的眼睛,顾老太太竟然会因为顾琅华的几句话而改变主意。

程颐道:“顾家上下都在传顾大小姐是药师琉璃光如来在世。”

陆瑛轻轻吹散了聚在纸上的朱红色,“先生相信吗?”

程颐笑一声,“我自然是不信,如果这世上有菩萨,主家也不需要我们这些人出谋划策,只要日日焚香供奉自然事半功倍。”

陆瑛放下笔,“我只是奇怪,到底是谁要害顾琅华的眼睛,又是为什么?”dudu3;

程颐想了想,“或许,这件事反而能助少爷一臂之力。”

陆瑛抬起眼睛与程颐四目相对,程颐一脸笑容,“如果这件事是二太太做的,顾老太太从此必然与二太太交恶,就算不闹的人尽皆知,有了这种丑事在前,二太太在陆家也抬不起头。”

“少爷毕竟独木难支,不如趁这个机会借顾家的力,将二太太压下去,否则等到二太太父兄立下大功,又得了顾家的财物,稳定了当家主母的地位,再生下嫡子,日后……少爷这个庶子要如何自处。”

“咱们大齐跟前朝不一样,不是人人都能科举入仕,全族上下都等着这个机会,少爷您可要把握住。”

陆瑛知道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陆氏是百年大族,前朝灭亡之后,不得不搬迁到镇江来避祸,从此过着默默无闻的日子,曾祖父临死前将祖父叫到床边,告诉祖父,人生苦短,不要被声名所累,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免得后悔。陆家和顾家一样自诩前朝遗臣,守着名声过了几十年,结果又得到了什么?

这世上唯一能被人称赞的不过四个字:功名利禄。

其他的不过是过眼云烟。

只要他记住这四个字就永远不会后悔。

顾琅华失望的神情忽然又在眼前,陆瑛只觉得心口豁然又被重物狠狠地撞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个顾琅华真的很奇怪,举手投足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又十分的陌生。

陆瑛吩咐程颐:“去查查顾大小姐在做什么。”

程颐有些奇怪,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陆瑛道:“她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要知道。”

程颐看到陆瑛的表情,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陆瑛身姿挺拔地坐在椅子上,重新拿起了笔,“顾家不是要查吗?我也助她一臂之力,让人回去告诉祖母和母亲,姨祖母不舒坦,我留下来侍奉药石,明日再回去。”

第十四章 忠仆

readx;陆家祖宅,陆老太太屋里。

陆二太太将在顾家遇到的事说了一遍,陆二太太觉得这一天恍如在梦中,她原本想着去了顾家会被当成救命的菩萨供着,谁知道会是那样的情形。

从哪里开始不同的呢?

从顾琅华光着脚站在地上,念佛经开始。

还是顾琅华打开她的手开始。

或者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她心中所想的那一刻。

那孩子处处透着古怪,她从心里一直觉得顾琅华与她八字不合,还真被她不幸料中。

坐在罗汉床上的陆老太太皱着眉头,“我那姐姐是越老越糊涂了,这兵荒马乱的能让她跟着我们陆家搬迁,她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反过来倒向我们兴师问罪。”

陆二太太满脸的委屈,“娘,您也别生气,都是媳妇没有将事办好。”

陆静站起身,上前轻轻地拍抚陆老太太的后背,“母亲别这样说,我们对顾家也算是仁至义尽,还是父亲说得对,今天的陆家和顾家早就不在一条船上。”

陆二太太听到长女的话,心中不愉快仿佛散了一些。

陆老太太不停地转着手中的佛珠,“琅华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二太太皱起眉头,“媳妇哪里知道,本是说那孩子不成事了,媳妇才过去看看,哪里知道进门之后那孩子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陆二太太想到那诧异的一幕,不由地抚向自己的胸口,“然后又说有人害那孩子的眼睛,媳妇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dudu1;

陆老太太看着一脸茫然的二媳妇,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既然这件事跟陆家无关,她也不用再跟姐姐客气。

她那姐姐的脾性她知道。

一辈子都不肯服输。

陆老太太沉着脸道:“民是民,官是官,她到现在也不明白,顾家这些年固守家法,早已经衰落了,既想求着别人又想摆着架子,哪有这个道理。”

陆老太太想着姐姐嫁进顾家之后,她听说父亲将她许给了与顾家是世交的陆家,她还万分高兴,觉得从此之后就离姐姐更近了,顾、陆两家也会越来越亲密,谁知道姐姐随了那个食古不化的姐夫,放着家族兴旺的路不走,硬是走上了一条死路。

尤其是长子顾世衡一死,顾家顿时像是衰落了大半,无独有偶,被立为宗长的陆家长房也陆续出事,长子在外出时也遇到了盗匪,不到一年长孙也生病死了,从此长房绝了后,宗长的位置就落到了她们二房头上。

都是死。

顾家是死路一条,老太爷和她却带着二房将死路变成了活路。

“既然如此,”陆老太爷的撩开帘子,大步走进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烁烁,“明日我们就上门,让街坊四邻都知道,不是我们陆家不讲情义,是顾家不识抬举。”

陆二太太立即站起身服侍陆老太爷坐在椅子上,“那瑛儿和琅华的婚约。”

陆老太爷坐下来,“婚约自然要遵守,不管到了那里,我们陆家都行得端做得正。不过有一条,想要嫁进陆家不难,要摆清自己的位置,就算是嫡女嫁过来也是高攀,现在不给她立好规矩,将来要翻天不成?”

“琅华那孩子还是极好的。”陆二太太面露不忍,心中阴霾却一扫而光,说不出的愉快,不给顾家一个厉害看看,他们便不知道要如何低头伏小,怎么可能听她的话。

明天顾家一定会后悔,顾老太太也会懊恼听了那个八岁孩子的话。dudu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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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华端起青花小碟,捏起了蜂糖糕一口咬下去,又甜又软的味道一如往昔,陆瑛开始不喜欢吃蜂糖糕,看她那么喜爱,每次总会忍不住陪着她吃上几口,一来二去竟也爱上了这个味道。

想到这里,琅华不禁有些恍惚,随口就道:“去给三爷送一份。”

话说出去,她也清醒了。

旁边的阿莫一脸的茫然,试探着问,“小姐,您是说要送去给陆三爷?”

琅华看向阿莫,“陆三爷走了没有?”

阿莫摇摇头,“没有,陆三爷为小姐画了风筝,就去书房整理书籍,听说老太太病重了,就留了下来。”

琅华不禁思量,陆瑛在打什么主意?以她对陆瑛的了解,陆瑛绝不会做无用的事。

阿莫顿了顿又道:“还要送去吗?”

琅华颌首,“厨房有多余的就送去吧!”

阿莫应了一声出去吩咐媳妇子送蜂糖糕给陆瑛。

琅华吃完了点心净了手,这样折腾了一圈,为的是顺理成章见那个做糕点的人。

琅华看向阿莫,“将做蜂糖糕的人带过来,我要见见。”dudu3;

阿莫应了一声,忙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门帘撩开,琅华就见到了一个圆脸妇人。

“大小姐。”妇人上前行礼。

熟悉的声音让琅华的心脏不由地“突突”连跳几下,她仔细地看着站着的那个人,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对她来说不过才一天没见,却恍如隔世。

这就是萧妈妈。

萧妈妈是她嫁进陆家多年之后,留下的少数几个顾家的老家人,也是她最信得过的管事妈妈,萧妈妈常和她讲从前顾家的事,阿莫的名字也是她从萧妈妈嘴中听到的。

萧妈妈说阿莫是当年祖母选出来想要给她的,她突发痘疮跟随陆家去杭州时身边只带了几个大丫头,阿莫几个年纪小的就留在了镇江,早知道镇江会被屠城,还不如当年就带着她们,不但能救了她们的命,日后等年纪大的放出去,她们也就能接手管事,不至于青黄不接,只能任由陆家安排。

现在想起萧妈妈的那些话,萧妈妈是早在那时候就对陆家起了戒心,而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重生之后,她想要立即找到萧妈妈,可是两个人之前没有交集,她贸然要人定然会引人怀疑,所以她想到了阿莫,想到了蜂糖糕,萧妈妈拿手的糕点就是蜂糖糕,只要她在阿莫面前提起蜂糖糕,阿莫定然会将认识的萧妈妈推荐给她。

琅华耐心地问了萧妈妈家中的情形,萧妈妈回答的每一句话都跟前世一般无二。萧家最早是顾家的佃户,因为跟着祖父经了一次蝗灾被祖父赏识留在了外院做了家人,萧妈妈的丈夫一直在外跟着父亲做事,至于她的儿子萧邑一直在父亲跟前做小厮的事,还是萧妈妈后来才告诉她的。

萧妈妈常说,萧邑能有今天,都是得益于父亲。

琅华对父亲的记忆很少,她五岁时父亲外出就再也没能回来,她只知道再也没有人将她高高举上头顶。

关于父亲的很多事除了母亲伤心时碎碎念念说的一些,很多都来源于萧妈妈和萧邑,她记忆最深刻的是,萧邑告诉她,父亲说过,人的一举一动,说的每句话都是有迹可循的。她知道萧妈妈和萧邑是想要她这个瞎子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也能辨识人心。

显然这一点,她前世并没有做好。

第十五章 计策

readx;琅华故作思考后下定决心,“我喜欢你做的蜂糖糕,以后你就留在我院子里吧!”

萧妈妈显得有些惊讶,忙行礼,“奴婢只是在大厨房打杂的。”

琅华摇摇头,“那也没关系。”

阿莫将姜妈妈找来,听说琅华又要留人在身边,姜妈妈也无可奈何,谁都知道老太太宠着大小姐,她想要星星,老太太绝不会给月亮,更何况只是个下人,只得答应,“奴婢去跟老太太说一声。”

琅华笑着留萧妈妈说话,萧妈妈开始有些拘谨,但很快就放松下来,相处了多年,琅华十分了解萧妈妈的说话习惯,两个人说着说着,琅华总有回到过去的感觉。

到了掌灯时分,萧妈妈调亮了屋子里的油灯,转头去看顾大小姐,八岁的女孩子端坐在炕上,那张小脸上仿佛罩了层金光,稚嫩的眉眼中竟然显露出几分稳健来,不像是个只知道吵吵闹闹的小孩子,她听说过孩子生场大病都会长大许多,或许顾大小姐就是这样。

萧妈妈没想到顾大小姐会将她留在身边,直到现在她还心跳加速,手脚冰凉,恍如梦中。

能在大小姐身边侍奉,是她多年的愿望,只可惜她一直在外面做事,没有得老太太和二太太赏识。

看到顾大小姐,她就想到去世的大老爷,萧家曾得大老爷的恩惠,她那年生病,萧邑他爹心中着急,打猎去卖,巡街的衙役查了猎物的伤口,认定是铁器所伤,将萧邑他爹以私藏兵器罪名下了大牢。

私藏兵器是死罪,大老爷上下疏通,才将萧邑他爹从牢里救出来,为此还为顾家庄子上招来一通盘查。他们一家老小给主家带来了麻烦,萧邑他爹恨不得死了算了,大老爷却没有怪罪,带来了郎中给她看病。

这样的主家,她这辈子能遇上是她的福气,如果能到大小姐身边侍奉大小姐,那真是老天开眼全了她的心意,让她有机会报答这份恩情。

萧妈妈试探着问,“奴婢听大家议论……假尼姑是来害大小姐眼睛的?”

琅华觉得自己找到萧妈妈是对了,她还没提白天这件事,萧妈妈就已经这样问起来。

琅华将静明师太试图用针扎瞎她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萧妈妈脸上渐渐浮起愤怒的表情,“多亏小姐没伤到……那也决不能饶了那假尼姑……那些人满嘴谎话,说什么被迫都是骗人的。”

琅华道:“可惜,不知道是谁买通了尼姑。”dudu1;

萧妈妈知道自己不该在大小姐面前说这些,可是她又不想看着顾春媳妇被冤枉,可不知怎么的,她从心底里就没有将小姐当成是个八岁的孩子。

萧妈妈抿了抿嘴唇,“小姐,我有句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琅华看过去。

萧妈妈在琅华那坚定的视线中找到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顾春一家没有胆子害主子,我们都在一条街上住,平日里走动多了,还算了解彼此的脾性,至于卢妈妈,如果她来做这件事就容易的多。”

萧妈妈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正说着,阿莫快步走进屋,手里提了一只食盒,“小姐,拿回来了。”

琅华点了点头,这是她让阿莫送去柴房给静明师太及一干下人的食盒。

琅华跳下炕,她要亲手去检查。

食盒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只空盘子,琅华伸出手将盘子翻过来,原本贴在盘子上的金叶子已经没有了。

阿莫有些惊讶,“真的被拿走了。”

琅华道:“静明师太最后一个拿的吃食?”

阿莫点点头,“阿琼亲眼看到静明师太从盘子里拿走了最后一块福饼。”

不止是福饼,还有那块金叶子。

没有本事的人,怎么敢去动金叶子。

只有这个常常进入内宅,施展各种骗术害人的老尼姑才有这个胆子。dudu2;

卢妈妈和顾春媳妇被审,老尼姑一定认为是有人买了她守口如瓶。

萧妈妈看看那食盒又看看顾大小姐,她没想到顾大小姐能有这样的心思。

“阿莫,”琅华道,“你去盯着,只要静明师太那边有动静,你就告诉我。”

不一会儿功夫阿莫带来了消息。

“静明师太招认了,说是顾春媳妇。”

好戏从现在就开场了。

萧妈妈脸色阴沉,忍不住低声道:“卢妈妈是二太太的陪房,不管是二太太还是老太太都待她不薄,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琅华也很想知道,卢妈妈身后到底是哪条大鱼。

萧妈妈道:“如果小姐眼睛坏了,那不是要急死老太太了。”

琅华心中咯噔一下,是了,她还没想到这一层,如果她瞎了,祖母一定会十分难过,这样的打击会要了祖母的命,所以祖母才会向陆家托孤,才会干脆变卖了部分田地分了家。

反之,如果她死了,自然就没有托孤这回事,不管是多少家资都会留给三叔三婶,她的那一半就不可能顺理成章地抬进陆家。

她不是没有怀疑陆家,她只是不想相信。

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她要亲手揭开。

“萧妈妈,”琅华看过去,“您与卢妈妈一家也住在一条街上?”

萧妈妈颌首,“顾家的家人都住的不远。”dudu3;

萧妈妈不知道自己是否揣摩对了小姐的意思,“小姐是说,卢妈妈那边会有动静。”

琅华看向窗外,“我会让他们有动静。”

萧妈妈低声道:“小姐放心,我儿子萧邑在大老爷身边做过小厮,从来都是做事妥当,一定不会坏了大小姐的事。”

琅华点点头,吩咐阿莫,“给我准备好出去的衣服。”

萧妈妈惊讶,“小姐还要出去。”

是,她要亲眼去看清楚,前世她少了一双眼睛,今生今世她要看个明明白白。

**

卢妈妈看着静明师太被带走,她的心仿佛被提到了嗓子口。

静明师太常年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应该不会轻易就被问出实话,她仔细地回忆那天晚上的经过,她到底有没有被静明师太看到。

或许,真的没有被发现。

卢妈妈正想着,门豁然打开,几个婆子走进门将她提起来,婆子的几双手如同铁钳般紧紧地箍着她,手指仿佛已经陷入她的骨头中。

卢妈妈想要说话,嘴豁然被人堵住,她只能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她被一路拖拽出柴房,路过一间屋子,屋门刚好被人打开,有人端了饭菜送进去,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捻着佛珠的静明师太。

卢妈妈的心顿时像落入了冰窖。

第十六章 抓住

readx;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卢妈妈知道一定是静明师太说了实话,如果静明师太不说,她绝不会被顾家这样对待。

卢妈妈万念俱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一定要送出些消息,让人来救她。卢妈妈感觉到身边的婆子脚下一踉跄,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推开身边的婆子就向西院里跑去,边跑边喊,“太太,太太,我是被冤枉的。”

卢妈妈跑到西院的月亮门,才婆子抓住重新压回去。

**

陆瑛听着程颐说这些,“静明师太果然招认了?”

程颐道:“都是这样听说的,看样子顾家也准备饶了那假尼姑,毕竟外人不过是被收买的,家贼才是关键。”

陆瑛道:“这么说,接下来就差从卢妈妈嘴里审出实情。”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如果是寻常人大约会这样做,顾家是不是也会这样选择?

每个人的性子不一样,处理起事来也会不同。

他总觉得,今天缩在顾老太太怀里的顾琅华,露出了几分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性情。

所以他忍不住去想,顾老太太会不会受顾琅华影响做出什么事来。

这个顾琅华还真是很奇怪,说她和别人不同,却又是个寻常的女孩子,喜欢吃这些看起来花花绿绿的糕点,腻在长辈怀里撒娇。

陆瑛发现不由自主地想要将顾琅华琢磨个清清楚楚。

然而这些,不是他现在该去想的。

陆瑛随手将桌子上的蜂糖糕递给程颐,程颐笑着接了,“这么好的糕点少爷也不尝尝真是可惜了,说起来顾大小姐对少爷也是用了心。”

陆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都是两家祖母的意思,顾大小姐年纪尚幼,不懂得这些。”

程颐将蜂糖糕送到嘴里,脸上立即显出舒服的表情,“我看未必,顾大小姐对少爷总是不同的。”dudu1;

有什么不同?他在院子里喝茶,顾琅华跑来将他面前的白瓷茶盅换成了一只青花的,他在坐在树下看书,顾琅华也会悄悄地伸头过来,笑着问他看得是些什么,都是小孩子的举动罢了。

在别人眼里他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谁都知道,姨祖母看的是他的品行,祖母看的是顾家上千亩良田。

程颐凑过来低声问:“少爷,您喜欢那个顾大小姐吗?”

喜欢还是不喜欢,愿意还是不愿意,不是他说了算的。作为一个庶子,他只会去思量,到底能获得什么样的利益,但凡能得到的东西,都要在他心上称一称分量。

所以只是值得不值得而已。

现在看来。

陆瑛道:“不算差。”

仅此而已。

陆瑛看向程颐,“让人仔细盯着卢妈妈家里人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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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华相信卢妈妈是将消息传了出去,黑暗里卢妈妈有目的地向西门跑,喊了几声后,挣扎的就没那么厉害了,如果没有达到目的,她绝不会轻易就范。

现在这消息传到哪里了?

虽说顾家到了晚上大门要落栓,但是家人还是有各种理由可以出门。

前院的下人吃坏了肚子,家中的小儿发了烧不能值夜,就算规矩森严的宅院,也不是铁打的衙门。

萧妈妈就找了借口,将消息传给了萧邑。

琅华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萧妈妈道:“要不然大小姐先歇一会儿。”dudu2;

琅华点点头,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事,确实让她感觉到疲累。

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琅华就被萧妈妈推醒。

萧妈妈笑着道:“有消息了,也正好天快亮了,大小姐这时候出去还安全些。”

琅华点点头,阿莫忙上前来服侍她穿衣。

阿莫道:“方才我让紫鹃姐姐去歇着,我和阿琼两个人在外值夜,小姐走出这个院子不会被人发现,但是……要怎么出大门呢?”

萧妈妈抿嘴笑,“你们在内院里不知道,天刚亮外院就有车子出去采买,大小姐可以跟着车子出去,”说着停下手与琅华对视,“不过这件事,大小姐只要告诉老太太,用不着非要去看,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阿莫也是担忧这个。

大小姐年纪那么小,病还没完全痊愈。

琅华抬起头来,云淡风轻地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奇怪。”

她好好的做一个内宅的大小姐,一切坐享其成不是更好吗?

但是她上辈子做够了笼中鸟,也听多了各种消息,其中多少是真的了?如果告诉祖母,祖母肯定会拦着她,不准她出门。经历了那么多事,不亲眼看到,她是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如果我眼睛瞎了,就算是我想去看,也看不成了,”琅华微微一笑,“我说的对吗?”

萧妈妈看着顾大小姐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去反驳。

**

陆瑛的马车在一处宅院门口停下来。

程颐道:“卢妈妈的儿子天不亮的时候就摸到了这里。”

陆瑛仔细看了看这处宅子,“我记得这是一位致仕的曹老大人的老宅子,父亲带着我来做过客,里面的园子盖的很讲究,父亲看了很喜欢,还说那些筑山叠石是最难得的,可惜曹家不肯卖这老宅子,否则父亲一定会高价购来。”dudu3;

陆瑛仔细地想着父亲说过的话,父亲仿佛还说这处宅院风水很好,听祖父说,在他五六岁的时候父亲喜欢上了玄学,亲手改了家中院子的格局,祖父经常说父亲是走火入魔了,不过好在父亲并没有一心扑在玄学上,而是通过玄学认识了不少在朝廷任职的大人,增多了在外面的交际,否则长房没人了之后,宗长的位置也不会落在父亲头上,父亲也不能被徐松元举荐去杭州为官。

程颐忽然道:“奇怪,那不是舅老爷身边的王瑞吗?”

陆瑛忙抬头看过去,天已经亮的足够能看清楚一个人。

真的是舅舅身边的王瑞。

他不知道王瑞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卢妈妈的儿子是来向舅舅求助。

程颐道:“这件事真的跟太太有关。”

如果在这里发现了舅舅和王瑞,那么整件事就跟舅舅和母亲扯不开关系。

就算母亲再不承认,也顶多是不能去官府定罪。

可顾家人绝不是傻子。

顾、陆两家的关系不但在此时此刻彻底决裂,母亲在陆家也会被人质疑。

程颐话音刚落,陆瑛就看到一辆车停下来,紧接着跳下来一个婆子。

不远处几个家人打扮的人也围了过来。

王瑞见到这种情形,吓了一跳,急着去护身后的人,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从大树后闪出了两个人牢牢地抓住王瑞后面人的手腕,将他拖了出来。

程颐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指向方才那辆马车的方向,“那不是顾大小姐吗?”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就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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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入瓮

readx;看到了顾琅华,陆瑛也很惊讶。

短短一天内,顾大小姐已经连续让他惊讶好几次。

顾老太太怎么可能放一个八岁的孩子出门,顾大小姐一定是偷跑出来的。

顾大小姐带着一个婆子,几个家人顺顺当当就到了这里。

真是不简单。

卢妈妈的儿子卢正吓得魂飞魄散,两条腿仿佛顿时失去了知觉,怎么也站不住,按住他的几个家人他都认识,是顾家庄子上的,他来王家求助的事顾家肯定早就有所察觉,于是等在这里将他抓了个人赃俱获。

王瑞见到这种情形,也立即明白过来,却仍旧装作诧异的模样,“你们是谁家的?这是要做什么?”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

“这是我二伯母的娘家吗?”

王瑞低头看到一个蒙着脸的小姑娘笑眯眯地看着他,王瑞并不将这孩子放在眼里,只是下意识地回答她的话,“什么二伯母?你是谁?”

小姑娘很有耐心,“我二伯母,嫁入陆家二房的王氏,昨儿我还见到她,跟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壮汉,小姑娘却跟他话起家常来,王瑞一时摸不清状况,狐疑地打量着小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姑娘点点头,“你没有否认,那就是王家没错了。”

王瑞感觉到小姑娘的视线向他身后看过去,他不自在地挪了挪,“你是哪家的小姐?天刚亮到这里做什么?你们都是顾家人?顾老太太还是顾大太太……你们……”

话刚说完,就看到小姑娘缩回了脖子,伸出手来指指他,“你腰间为什么藏着把刀子?你送他出来,”指了指被顾家提着的卢正,“是准备找个的地方杀了他吗?他家里的那坏人,也都是你让过去的?”

听到顾琅华的话,卢正只觉得眼前发黑,腿也软起来,王瑞带刀子送他出来,那是准备杀了他,他家中那些人,难道也是王家派去的?他怎么那么傻,如今事情败露,王家要杀了他们全家灭口。dudu1;

王瑞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禁呵斥,“胡说些什么?谁拿刀子了?哪里有刀子?”说着想要向别人证明似的转过身来。

王瑞刚刚转过身,紧接着感觉到腿弯一疼,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跪下,他要抬起头来,脖子却立即被一条绳子套住,几个人用力地压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然后他手里就多了一个冰凉的物什,他还没来得及去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听到有人喊,“小姐,他手里真的有一柄短刀。”

王瑞顿时气得翻了白眼,心脏仿佛要爆开来,一股气一下子窜到他的喉口,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上却被塞了麻丸,呜呜咽咽说不出话。这是明摆着在陷害他,他是准备要威胁卢正没错,但是绝不会用这种愚蠢的方法。

卢妈妈那个蠢货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卢正还好意思来向老爷求助,如果这事闹出来,王家的脸面要放在哪里?为今之计,就是让卢正乖乖地闭上嘴不敢多说话,再说老爷也是才得到消息,卢妈妈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不会说,顾家根本不会有任何的证据。

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顾家竟然就这样诬陷他,王瑞看过去,旁边的卢正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与他对视时眼睛中流露出恐惧之意。

卢正显然已经相信了。

王瑞七窍生烟,到底是谁想出这样的主意,是谁?他的目光疯狂地在人群中寻找,

最终低下头,视线落在那小姑娘身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姑娘走向卢正,递给卢正一条帕子。

卢正认出来那是卢妈妈的手帕。

“卢妈妈都说了,”琅华很认真地道,“你们是受人蛊惑,只要说出实情,顾家会从轻处置,母亲去了你屋里,听说……你家里去了几个坏人,在吓唬你的妻儿,你家里的孩子哭得很厉害,母亲说你们是她的陪房……这么多年跟着她……她不能不管……祖母却觉得……吃里扒外的人不能姑息……唉……到底怎么样……就看你的了。”

陆瑛静静地旁观。

他不知道顾琅华到底说了些什么,就看到王瑞气得直翻白眼,王瑞是什么人,舅舅从军中挑出来,有一身的好本领,舅舅逢人就夸赞王瑞,说任谁和王瑞面对面站在那里都不会轻易取胜,顾琅华却在王瑞转身毫无防备的时候让家人压住了他。

顾琅华做的每件事,都是经过了仔细算计,一气呵成。dudu2;

程颐低声问:“少爷,我们要不要过去。”

陆瑛摇摇头,“再等等。”

想要在这件事上获利,一定要在恰当时机出现。

王家的门豁然打开了,王其振大步走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将四周看清楚,就听到卢正愤怒的声音,“就是他,陆二太太的哥哥,逼着我们害大小姐,就是他王大老爷。”

卢正已经不管不顾,心中想着母亲、妻儿,只有立功才能让主家放他们一马。

“三天前,王大老爷让人来找我母亲,送了一千两银钞,让母亲去寺里找静明师太来医治大小姐。”

卢正嘶喊的声音振得王其振耳朵嗡嗡作响,他的管家王瑞竟然被人压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王其振挪动目光,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小姑娘身上,这孩子看着有几分的眼熟,再微微思量,顿时诧异起来,“你是顾家……琅华?”顾家和陆家是姻亲,他来到镇江之后,经常作为晚辈去给顾老太太请安,在顾老太太房里见过顾琅华。

王瑞不知何时挣脱了嘴里的麻丸,大声道:“老爷,就是她……陷害我们……”

她?

王其振排除身边所有的下人之后,狐疑地看向顾琅华,王瑞说的应该是顾家女眷,有这种手段的绝不会是哭哭啼啼的顾大太太,见风使舵的顾三太太,一定是顾老太太,可是顾老太太在哪里?

王其振顾不得许多,想要弄清楚现在的情况,就像向薄弱的环节下手,一个八岁的孩子,显然更好欺负,趁着顾老太太没在场,他要尽可能地获得一些实情。

王其振向顾琅华走近了两步,“琅华,我是你王舅舅,你告诉舅舅,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王其振只看到顾琅华微微一扯脸上的布巾,一张小脸立即露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笑容,也向他迎过来。dudu3;

可是王其振却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顾琅华脸上还没完全褪掉的痘疮暴露在阳光下,王其振感觉到一股令他恐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他得到消息顾琅华的病已经好多了,自然而然就认为她的痘疮已经痊愈了。

却没想到,目光所及处,顾大小姐脸上还有未褪掉的脓疮。

琅华看到王其振那见了鬼的表情,不禁好笑。

前世她和陆瑛一直没有孩子,王其振送了一件玉石榴给她,舅母还告诉她怎么才容易受孕,拉着她说体己话,可怜她小小年纪就患了眼疾,还开导她也许有一日能将眼病看好。

原来这些话都是骗她这个瞎子的。

不但害瞎了她,还利用对瞎子的怜悯,来获得她的好感,让她在陆瑛面前替他们说好话。

重来一次,看着他们故技重施,愤怒充斥在她的胸口。

琅华感觉到风吹散了她的衣服,从前的她一直缩在黑暗里,只有现在,她才有种挺立在世间的感觉。

对,从此以后不管是谁,天潢贵胄,达官显宦,只要敢来害她,她都会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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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改变

readx;“舅舅,这是怎么了?”

琅华听到陆瑛的声音。

陆瑛来的正是时候,等她将王家的罪名坐实了,他才出现,王家根本不会怀疑他参与其中。

果然是算无遗策。

陆瑛诧异地走过来,仿佛十分惊奇他们所有人的举动,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疑惑着开口,“琅华妹妹,你怎么出门了?姨祖母知道吗?”

琅华看着陆瑛风尘仆仆的模样,既然他要来做个见证,她也不准备拆穿他。

琅华笑道:“祖母马上就来了。”

王其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家的家人,大声喊叫的卢正,再加上陆瑛,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将事情处理的像没发生一样。

“老太太来了。”萧妈妈的声音传来。

琅华微微一笑,时间刚好。

紫鹃喊了一声,“大小姐。”立即上前将琅华抱起来,一鼓作气地将她送到了马车里。

车里是靠着软垫的顾老太太和沉着脸的顾大太太。

“祖母,”琅华张开手向顾老太太迎去,她知道怎么能让祖母高兴起来。

顾老太太见琅华安然无恙,脸色微霁,顾大太太从一脸担忧变成了怒气冲冲,张口训斥琅华,“你这孩子,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怎么……”顾大太太刚说到这里,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从顾老太太那边投过来。

顾大太太住了嘴。

现在显然不是处理家事的时候,真正要对付的人在外面。

顾老太太拍了拍矮桌,“扶我下去,我倒要看看,是谁有那么长的手,神通广大地伸到我们顾家里来了。”dudu1;

丫鬟撩开帘子,车外站着的王其振,表情尴尬,想要开口解释,肩头立即就被顾老太太打了一拐杖,王其振疼的呲牙咧嘴,却不敢发作。

顾老太太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从山里跑出来的猴子,就算是穿衣戴帽,也别想在我面前称王称霸,想欺负我们顾家,等我老太太死了再说。”

祖母是在讽刺王其振沫猴而冠。当年王其振还是县里的一个小吏,因为蝗灾差点饿死,还是祖母收留了他,给了他和身边人足够的饭食,帮他度过了难关。祖母每次说起这件事,说王其振见了吃的眼睛发绿光,活像一直猴子。

顾老太太抬起头看了看曹家祖宅的宅院,颇有深意地道:“这么说,曹家现在是王家了?我老太婆记得,曹大人说过永远不会卖这祖宅,”说着突然拔高了声音,“曹大人还活着吗?”

王其振脸上如同被甩了一巴掌,顾老太太这话的意思是,他是用了手段才得到了这处院子。

王其振低头解释,“老太太,您这兴师动众的到底是为什么?有话咱们进门好好说。”

顾老太太表情威严,冷冷地看着王其振,“好好说?等你害了我孙女的眼睛,将我气死,占了我家土地和财物,整个顾家任你摆布的时候,你才能跟我提条件。”

顾老太太说完抬起拐杖指向卢正,“将这家奴绑回去,别以为我老太太年事已高,就能任人欺负。我们顾家在镇江立足几十年,就算头顶没有一官半职,想要求个公正也不难,王大人,我说的对吗?”

王其振的手忽然颤抖起来,忙弓腰,“老太太,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您千万莫要生气,您说回顾家,晚辈也跟您回去就是,说到底都是姻亲,有什么话不能说明白,不至于就闹到外面去,让人笑话。”

顾老太太却不准备再和王其振多说,让人扶着回到马车里。

王其振站在马车外,期望着听到顾老太太的回音,等了半晌才听到稚嫩的声音。

“祖母,刚才真是将我吓坏了,那位舅舅好像要吃人一样,还有……那人……还要拿刀杀人……我……孙女……再也不要出来了……”

王其振的牙咬得咯吱吱响。

骗子。

这个骗人精。

可他能说什么?跟一个八岁的孩子对质?那只会让他自取其辱。申辩,顾老太太会相信孙女还是相信他。dudu2;

顾老太太的声音果然更硬了些,“拿上我的帖子去将闵老太爷请来,现在只有请闵老太爷做主了。”

闵老太爷的儿子是镇江知府,镇江蝗灾的时候,顾家辅助闵大人抗灾有功,如果真的找了闵大人,闵大人不会不给顾老太太情面。而且闵大人马上就要调任苏州知府,接任镇江知府的正是父亲,父亲打点了多年,如今就差朝廷一纸公文,这件事让闵大人知道了,以闵大人的脾气,不但会对他多有责难,还会连累父亲的仕途受阻。

王其振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罪名坐实,可就真的全完了。

顾家的马车向前走去,王其振不敢怠慢忙吩咐下人,准备车马一起去顾家。

看到一旁的陆瑛,王其振豁然想起来,陆瑛与那顾琅华是有婚约的,顾老太太对陆瑛很是喜欢,王其振一把拉过陆瑛,“快去顾家,跟顾老太太说说,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两家姻亲这么多年,请顾老太太一定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来,我和你外祖父一起去顾家解释,一定会解释清楚。”

“瑛哥,舅舅一家现在就靠你了。”

陆瑛大方地点了点头,“好,那甥儿就去试着劝劝。”

陆瑛望着王其振匆匆离开的方向。

程颐凑过来,“这……顾家到底要做什么?”

大动干戈地来捉卢正,又在舅舅门前演了一出好戏,卢正方才说的话,不止是在场的顾家、王家人听了个清楚,只怕是旁边的平民百姓也知道了不少,这些传言就会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就传遍整个丹徒县。

眼下正值外祖父晋升镇江知府的关键时刻,如果家中闹出这样的丑事,显然对外祖父不利。

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

顾家不光是要找出害顾大小姐的幕后真凶,还要做改弦易辙的大事。

让整个镇江,外祖父的仕途都跟着起变化。

是谁有这样的能耐?dudu3;

顾老太太与顾琅华商量好的,祖孙两个联手行事。

还是顾琅华的主意。

陆瑛眯起了眼睛,不管是谁的主意,这是一盘好棋,他要陪着顾家好好地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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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华蜷在顾老太太身边,一副受过惊吓的模样,断断续续讲出了整件事的经过。

陆二太太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屁股下像是长了蒺藜再也坐不住了,脸上那精致的妆容也被汗水冲花。

她早早起床梳妆打扮,就是要来顾家耀武扬威的,她觉得顾老太太不是个傻子,经过了一夜的思量,一定会想通,除了依靠陆家,顾家已经无路可走。就算顾家不准备离开镇江,顾家也不敢得罪她,因为她父亲就要继任镇江知府,整个镇江都要看着她王家的脸色过日子。

可是现在呢?

她没想到哥哥居然做了这样的丑事,还被顾家抓了个现行。

那卢正就像是得了失心疯,逢人就说到底是如何被哥哥收买去害顾大小姐,真的闹到闵大人那里可就糟了。

她只希望父亲早一步找到闵大人,先入为主地向闵大人解释整件事。

陆二太太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琅华看着陆二太太,从前陆二太太有了机会就会去教训她,一说就是一个时辰,现在她不过说了几句,陆二太太就一副要逃走的模样。

她还没快活呢,哪里能放陆二太太离开。

陆二太太果然站起身来。

琅华将茶端给顾老太太,“陆二伯母,您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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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把对陆二太太的称呼写错了,已经改过来了,不妨碍阅读,大家知道就行了。

第十九章 愤恨

readx;陆二太太不知道顾琅华要说什么,可既然顾琅华说出口了,她就不能不听。

陆二太太勉强浮起一丝笑容,“琅华,你还有什么话要跟二伯母说。”她心中气愤却不能发放,她的小辫子被顾老太太牢牢攥在手里,只能忍气吞声。

顾琅华抬起脸,“二伯母,我听说王家外祖父和舅舅都是做官的。”

刚被顾老太太夹枪夹棒地骂了一顿,顾琅华却装作刚听说的样子,一边玩着手里的提线木偶一边问她。陆二太太觉得自己就是顾琅华手中的木偶,身上所有的地方都被穿了线绳,只能随着顾琅华的手指动作无法挣脱。

她恨不得上前提起顾琅华,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抬脚去踢她,将她踢的苦苦哀嚎,鲜血直流,一直将她踢死为止。

可是她却只能应和,“是啊,你外祖父和舅舅都在镇江任职。”

顾琅华仿佛兴致勃勃,“这么说,二伯母应该不缺钱,却为什么您头上的簪子是镂空的,身上的衣衫像是才翻新过的,鞋子上也没见有什么点缀,只有几颗珍珠而已。就算是我三婶,也有几件刻丝的褙子,腰间的香囊、环佩都是一日一换,二伯母,您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前世,她只是听说陆二太太为了陆家竭尽心力,将娘家所有银钱包括顾家抬进陆家的嫁妆,都花在了陆家和陆二老爷陆文顕身上。陆二太太常跟她说,想要享受陆家带给她们的荣华富贵,自然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所以陆二太太是陆家最贤惠的媳妇,不论走到哪里都被陆家称赞,要不是父兄身上背着罪名,陆二太太又不能生育,早就替陆老太太执掌全局。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个样子。陆家真的满意陆二太太这个媳妇,怎么不第一时间赶来顾家为她撑腰,遇到这样的大事,全都缩在陆二太太身后。她不信,这次王家害她的事,陆家一点都不知道。

从前她是瞎子的时候坐在屋子里,对外面的事知晓的并不多,以为这也算是寻常,现在通过仔细地观察,她立即发现了问题,不说陆家长辈,如果陆文顕真的爱着陆二太太,怎么能放任妻子受这样的委屈。

陆二太太的穿戴表面上还过得去,仔细一瞧满身的样子货,就像是个不入流的乡妇,连寡居在家的母亲都不如,更比不上三婶。

她记忆中,陆二太太可是一直很支持陆文顕,陆文顕在外的一切花销,陆二太太都会尽量满足,这才让陆文顕得以在外大展手脚,后来陆文顕靠着玄学经常出入达官显贵府邸,一度还入宫被皇上召见。直到裴杞堂入了朝,两个人在玄学上还有些争斗,皇上更喜欢裴杞堂,陆文顕因此失了宠,陆家上下全都靠正经入仕的陆瑛。dudu1;

即便是这样,陆文顕毕竟风光过,这样的人,妻子就算不会向内命妇那样享受富贵荣华,也不至于从头到尾过的委委屈屈吧!连陆瑛给她置办头面,买几套衣服都要冷嘲热讽一番。当时她只当陆二太太为人小气,现在从陆家跳出来,她却有另一番感觉,陆家和陆文顕都在利用陆二太太。

陆二太太脸涨的通红,顾琅华竟然奚落她,“陆家本就简朴,我们老爷在外更是不易……”

顾老太太冷笑,“所以,就来做害人的把戏,我们琅华若是生了眼疾,我会将一多半的财产都给琅华,等到他们离开,只剩下我这个病入膏肓的糟老婆子,只能受你们王家摆布,顾家在镇江剩下的田产也都将是王家的囊中之物,我说的对也不对?”

陆二太太的心突突跳个不停,这的确是将整个顾家装入口袋的最好方法,她心中虽然想过顾老太太托孤,却没到去害顾琅华这一步,她甚至不知道哥哥居然买通顾家下人这样去做。

陆二太太急的哑了嗓子,“老太太,这里面定然有误会,我们王家是绝不会这样做的,那卢妈妈和卢家人,不知到底受了谁指使,赖上我哥哥……”

陆二太太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陆老太太的声音,“我相信二媳妇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姐姐怀疑王家,我也赞同一查到底,免得因为猜忌坏了两家的情分。”

琅华抬起头,看到陆瑛扶着陆老太太进了门。

陆瑛眼眸一片宁静,仔细看去又幽深如海,嘴角带着一点点弧度,让他显得亲和又优雅,怪不得萧妈妈总说,新调进屋的丫鬟,见到陆瑛总会面红耳赤。

她那时候多希望,自己也能好好看看陆瑛的样子。

可现在呢?

得知了陆家的算计,王家对她下狠手,陆瑛如今对她只是利益权衡,她还会不会嫁入陆家去?dudu2;

陆瑛径直向她这边看来,四目相对,陆瑛微微笑了笑。

这是在做什么?跟她打招呼?

陆二太太感激地说不出话来,只喊了一声,“娘。”立即去扶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拍了拍陆二太太的手,“这件事非同小可,也难怪我姐姐要生气,我已经给你父亲送了帖子,希望他能过来说出个道理。”

陆二太太点了点头,“父亲已经离开镇江好一阵子,哥哥也是前两日才从常州回来,却不知道怎么就……”

一句不在镇江,就想要脱清干系。

顾老太太冷笑两声,“这么说是我老太太冤枉了你们王家。”

陆二太太脸色铁青,“姨母别生气,媳妇……不是这个意思……”

陆二太太话还没说完,陆老太太打断了她的话,“怎么不见大太太。”

顾老太太面色不虞,“她的陪房被人收买,如今除了伤心还能有什么?年纪轻轻就在家守寡,带着个女儿,还不够凄凉的吗?那些人对她们孤儿寡母怎么下得去手。”

陆老太太装作没有听出顾老太太话里话外的责难,笑着向琅华招了招手,“琅华,快过来让姨祖母看看。”dudu3;

琅华看着陆老太太故作姿态模样,她从前怎么会将陆老太太当成亲祖母来看?

琅华躲在顾老太太怀里,“姨祖母,我的病还没好呢。”

陆老太太笑道:“还是琅华懂事,我倒忘了这一茬,”说着看向顾老太太,“让晚辈们都下去吧,我们姐妹俩说说话。”

顾老太太只得答应,吩咐萧妈妈,“照顾好小姐。”

琅华站起身向众人行了礼,带着萧妈妈和阿莫出了门。

走到院子里,琅华吩咐萧妈妈,“去看看母亲那边怎么样?去厨房给母亲煮个百合鹌鹑汤。”父亲去世的时候,母亲日夜流泪,落下了一个久咳的毛病,后来但凡有伤心的事,母亲总将自己关进屋子里,哭上一整日,接下来就是病得一个月不能出门,后来琅华干脆在陆家东边的园子里为母亲建了一处宅院,让母亲远离喧嚣,静静养病,结果没想到养出了母亲离世隐居的习惯,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近宅院,身边伺候的也只有卢妈妈几个母亲信任的人而已。

萧妈妈刚走开,阿琼就走过来,“大小姐,陆三爷请您去西院的亭子里去。”

陆瑛找她准备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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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坦诚

readx;琅华仔细想想,陆瑛现在要说的事,无非关于陆家和王家。

如果陆瑛劝她在祖母面前说说好话,放过陆家,她该不该答应?她心底里对陆瑛会彻底的失望吧!

一个人就算再有算计也不能对错不分。

可是她不去,就不知道陆瑛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所以,她还是要去赴约。

万一陆瑛说出什么她不想回答的话,她尽可以不理不睬。

琅华决定带着萧妈妈一起去,前世里,她身边的人中也只有萧妈妈会识人。

她面对陆瑛一定会被昔日的感情所扰,安排一个能帮助自己分析的人再好不过。

琅华等到萧妈妈回来,几个人才向西院走去,路过柴房,琅华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这声音十分像母亲,不由地停下脚步。

柴房门口的下人来向她行礼。

琅华道:“大太太在里面?”

以前她去给母亲请安,如果母亲生病就不会见她,让她回去,她知道母亲的心思,是想要她尽快为陆瑛生下子嗣,这样才能在陆家立足,否则一个无依无靠的瞎女,再一无所出,每日都会活在别人的指责中。

那时候,她就会站在廊下听母亲咳嗽一阵,祈盼母亲的病早日康复,然后满怀心事地离开。

不得不说,那时候她能在陆家,全靠陆瑛的维护。

陆瑛也从来没有短过她和母亲日常的花销。

如果她瞎了眼睛,陆瑛对她不理不睬,她能想到会陷入多么悲惨的处境。dudu1;

下人立即禀告,“没有,大太太一直没过来。”

琅华点点头,“那谁在里面咳嗽?”

下人道:“是卢妈妈,大约是昨晚着了凉,一直咳嗽不止,那老东西在大太太身边养的精贵,不过才折腾了一宿就这样起来,活该,谁让她做出那些下作事。”

这就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母亲咳嗽了一辈子,现在换成了卢妈妈来尝尝这种滋味儿。

不知不觉中,琅华已经走到了西院。

西院里种了许多种类的竹子,随着微风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冲洗的很干净,走过来不会有半点的尘土,两边的桂花树交叉着生长,牢牢地挡住了阳光。琅华模模糊糊地想起在这条路上玩耍的日子,祖母总是嘱咐她,“慢着点,别着急。”

后来这话成了陆老太太的口头禅,大约陆老太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真心对她好,所以只能学着祖母的样子。

都过去了。

如果让她选,她再也不想让这些人再出现在她的人生中。

让她们来浪费她的时间。

可是陆瑛呢?

她是否做好了准备离开陆瑛。

“琅华妹妹。”陆瑛的声音传来,琅华看过去。

陆瑛穿着一件淡青色长袍,衬得脸色格外的白皙,漆黑的眉毛和如同水中黑玉般的眼睛又像是点缀在上面的宝石,闪闪发光,他微微弯着嘴唇,笑容中带着几分的怅然。

琅华向陆瑛行礼。dudu2;

陆瑛走过来,一双半新不旧的靴子停在琅华不远处。

“我以为你看到我了。”

琅华抬起头,第一次她离这么近看陆瑛,近的能看到他垂下的头发,在微风里轻轻摇摆,他曾是她的依靠,她最信任的人,可是现在她却觉得他在很远的地方。

虽然是同一个人,却不是那个抱着她低声说话的陆瑛,那个可以将难过和高兴与她一起分享的陆瑛。

在一起那么多年。

那些过往总是随时随地的袭来。

陆瑛道:“我换了旧鞋,脚伤还没好,总是旧鞋穿着舒服些。”

琅华有些讶异,她没想过陆瑛会在她面前提起脚伤,因为她知道这伤口所有的故事,脚伤连着他的心伤。

“你知不知道我姨娘的事?”陆瑛笑起来有些落寞,“我的脚是看她的时候伤的,论理说我不该去看她,长辈认为我不懂礼数,罚我在堂屋里跪了一整夜,陆家是很看重嫡庶之别的,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这辈子都不会被长辈喜欢,所以脚伤未愈我也没有声张,被人知道了反而会错上加错。”

这和以前陆瑛跟她说的一样。

只不过前世陆瑛是在受挫之后跟她说的,而现在的陆瑛是清醒的。

那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脱离了前世的轨迹,那么会走向哪里呢?

琅华没有把握。

陆瑛忽然笑了,“你对我就那么没有信心吗?以为我来找你是请你在姨祖母面前说情,放过陆家和王家?”

琅华狐疑地看着陆瑛,她不担心陆瑛帮王家说话,她觉得陆瑛会为陆家开脱,“陆三哥觉得这件事跟陆家有没有关系?”dudu3;

陆瑛想了想,“有关系,举家搬迁去杭州,要用一大笔银子,都扔给了母亲去操持,母亲才会想方设法地挪动银钱,你的嫁妆就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但是要说母亲指使娘家来害你,我又觉得母亲没那个时间去苦心安排,毕竟这是一件破釜沉舟的大事。”

作为一个内宅妇人,陆二太太没有这样大的魄力。

琅华道:“这么说,不管是陆家还是二伯母都是好人了?”

陆瑛眼睛中泛起几分的波澜,“你别恼,我是不认同陆家长辈的作为,陆家避世这么多年,现在想要子弟入仕也没什么错,错在通过攀结富贵,走那条让人举荐入职的路,如今朝廷已经恢复科举,虽然对出身有些限制,我还是觉得靠科举入仕才是正途。父亲在杭州谋了职,就将镇江的族人都搬迁去杭州,我觉得有些不妥,毕竟祖茔在此,祭祀田也在此,这才是陆家的根本。”

琅华没想到陆瑛这么大年纪就已经想的这样长远,事实证明陆瑛的想法是对的,陆瑛能被皇上重用,恰恰是他正经的科举出身,有扎实的学识和远见。

琅华道:“所以,你留下来。”

陆瑛点头,“我想要证明我是对的。我们陆家也有和姨祖母一样,久病缠身不能远行的长辈,如果我能护得他们周全,又保护好了祭祀田,就会赢得长辈的欢心,就会被祖父和父亲看好,那么我虽然身为庶子,也有了机会出人头地。”

“我们的婚事,”陆瑛认真地看着她,“应该不会从此一拍两散了吧?”

琅华觉得这已经是陆瑛很坦诚地和她在交谈了。

风吹散了琅华悬在腰间的丝绦,也乱了她的心。

如果陆瑛直接向她求情,她会要求自己保持清醒,暂时远离陆瑛。

可现在,陆瑛表明了他的立场。

这样一来她就不能斩钉截铁地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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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啦~我看很多人站队陆瑛和裴杞堂啊~

第二十一章 答应

readx;琅华觉得这才是陆瑛最关心的。

解除婚约,一拍两散,陆家和顾家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情分,那么就再也不用顾忌彼此的颜面。

如果是从前的她,就会答应下来。

经过了前世种种,她却明白了善心不能花在那些没有良心的人身上,顾家帮着陆家这么多年,陆家又何时感激过。

琅华抬起头看向陆瑛,“你想要这门亲事,不过就是维护两家的关系,如果能让祖母不退婚,你自然也会被陆家长辈夸赞。”

她说的已经再直白不过。

陆瑛也没有意外,而是笑起来,“那也没什么不对,每次我来顾家你都是问我,厨房做的糕点好不好吃,园子里的花开的好不好,什么做风筝才能飞高,我早就过了这个年纪,自然不会在意。能权衡的也就是两家的关系而已。”

陆瑛这话是很有道理。

她不会对陆瑛要求更多,但是在陆瑛没有付出真情感之前,她也就是到此为止。

“可是现在不同了,”陆瑛的眉眼深沉下来,“我不知道去哪里还能找个八岁的女孩子,来听我说这些话。”

没有哪个八岁的女孩子,能听懂他的意思。

“琅华,我们的婚事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又尚年幼,但是既然能想到一起,又不互相讨厌,我觉得我们可以慢慢来,兴许……会不一样。”

是啊,现在她又能要求他什么呢?

对她关怀,照顾,保护她,与她同心同德,那都是不可能的。

重生之后,她对很多事都很确定的。

比如留在祖母身边,保护祖母安全,不跟随陆家去杭州,就算是一切未能改变,镇江仍旧被屠城,她也心甘情愿死在这里。

成王败寇,她敢作敢当。

可是对于前世,她与陆瑛的那份感情,恰恰成为了她最不能确定的事。

她不知道她和陆瑛会怎么样。

她确定的是,她绝不会为陆家和王家犯下的错开脱,她只能告诉陆瑛,下一步她要做什么,如果陆瑛想要补救,就不至于太难看。dudu1;

琅华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祖母会不会提起退婚,还要看陆家怎么做,”说着顿了顿,“陆三哥,你知道每年耕种时,顾家给陆家多少种子,配了多少佃户过去帮忙吗?这些年累积下来有多少?如果我让陆家立即还回来会怎么样?”

那么陆家就会成为笑话。

所以陆家想要包庇王家,就要看能不能承担这个结果。

陆瑛惊讶于琅华能有这样的主见,他提出建议,她没有遵循,反而说出她的见解,做事果断又坚定。

就跟在舅舅门前时一样,看着年纪小又单薄,但是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让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陆瑛道:“我会劝说祖父,不会任陆家这样继续错下去。”

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陆瑛很有把握,一个庶子能有这样的信心已经很不容易。

琅华向陆瑛行了礼,“祖母一会儿还要找我。”

陆瑛站在原地,看着琅华带着人离开。

过了一会儿,程颐凑过来道:“这个顾大小姐还真是厉害,明明对少爷有心,却一步也不肯退让。”

陆瑛若有所思,顾琅华继续这样下去,顾家会变成什么模样?可见顾老太太宠着这个孙女是对的。

他也想知道顾琅华带着顾家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陆瑛道:“我们回陆家,好好给祖父算一笔账。”祖父太小看顾家了,以为通过这次的风波就能将顾家吞下去,就算顾家是条虫,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

琅华回到顾老太太房里,陆老太太刚刚走,桌子上放着一张名帖,琅华好奇地拿起来看。

顾老太太道:“是王家送来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狡辩。”

琅华将毯子盖在顾老太太身上,“祖母身子还不好,多休息少伤神。”现在对她来说,祖母的身体最重要。

顾老太太埋怨地看了琅华一眼,“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了出去?生了一场病愈发胡来了。”dudu2;

琅华垂下头认错,“都是孙女不好,孙女只是好奇,想要亲眼看看,毕竟卢妈妈……是家中的老人了……难怪母亲知道之后要伤心。”

“有什么好伤心的,”顾老太太冷笑,“抓到了内鬼,心中痛快才是,你父亲没了之后,外面人都等着我们顾家没落的一天,就算我那妹妹,也是看笑话罢了,却没想到今日来跟我赔小心。”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你,祖母才能扬眉吐气,而不是低三下四地去求他们,”顾老太太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陆瑛还是个好孩子,你们俩的婚事要怎么办?”

琅华不禁佩服陆瑛的心思,提前猜到了祖母会问她。

琅华没有说话,顾老太太却已经明白,“你也回去歇一会儿吧!”

琅华服侍顾老太太歇下才带着萧妈妈回到房里。

萧妈妈倒了杯热水送到琅华手里,琅华想了想,“你觉得陆瑛怎么样?”

萧妈妈想了想,“陆三爷城府很深,像他这般年纪,能将整件事想的这样透彻真的不容易,不过……小姐……也才八岁……已经能跟他对上话,奴婢看得出来,从这往后,陆三爷少不了有事会找小姐商量。”

琅华也明白这一点,陆瑛不会随随便便向别人说出自己的秘密,既然跟她说了这些就是主动要和她拉近关系的意思。

这不正是她重生之后一直期盼的吗?

琅华放下手里的茶杯。

阿莫快步走进门,“大小姐,萧妈妈,萧邑来了,想要见大小姐。”

萧妈妈顿时皱起眉头,“这是内院,岂是他说来就来的,打发他回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琅华看到萧妈妈脸上有些紧张的神情,伸手阻止了阿莫,“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妈妈吞吞吐吐,长叹了一口气,“萧邑也不知道听谁嚼舌说,大小姐是药师琉璃光如来转世,能治病救人,所以……就来求大小姐帮忙……我这就骂他回去……”

药师琉璃光如来转世?如果连在庄子上干活的萧邑都听说了,想必至少在丹徒县已经是人尽皆知。

琅华笑了笑,“我虽然不是药师琉璃光如来转世,但是有些事说不定我也能帮上忙。”

萧妈妈踌躇着握起了帕子,显然还没有想好。

琅华道:“将萧邑叫进来吧,我听他说说。”dudu3;

阿莫将萧邑带进门,萧邑立即跪在地上,“求大小姐给我一碗药水,我……我想用来救人。”

萧妈妈面色阴沉,“哪里来的药水?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相信外面那些传言,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治病。”

琅华想了想,治病她确实不会,但为了给自己治眼疾,她也背了不少的药方。

琅华思量间,萧邑已经慌忙不迭地开口,“大小姐,我要救的人,曾对大老爷有恩,您就看在大老爷的面子上……”

琅华不禁惊讶地看向萧邑。

萧邑急的面红耳赤,大汗淋漓。

琅华皱起眉头,“萧邑,你是在跟我编故事吗?”对父亲有恩的人,如果需要帮助,会大大方方地上门来,怎么可能跑去萧邑那里。

萧邑愣了一下,立即磕头,“大小姐,小的不敢说瞎话,只是这件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因为……因为那人……是个盗匪。”

这话是越来越离谱了,父亲是被盗匪所杀,怎么盗匪倒成了对父亲有恩。

琅华看向萧妈妈,“萧妈妈,你说说,萧邑的话是不是真的?”

萧妈妈狠狠地瞪了萧邑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大小姐,是有这么个人……如今就在庄子上……但根本不是什么盗匪,只是家中遭了难,朝廷正四处找他,我是怕给顾家带来麻烦,因此不想让萧邑收留他。”

萧邑恨恨地争辩,“他是根本就被冤枉的,也不是被朝廷通缉,而是王仁智父子在抓他,大小姐现在也知道王家的本性如何,这两个狗官只会陷害好人。”

王仁智就是陆二太太的父亲。

这么说,她跟王家还真是冤家路窄。

琅华想起前世萧邑想要跟他说的话。

会不会与这个人有关?

前世他可一直不知道父亲还有这样个恩人。

琅华站起身,“要不要救他,我看过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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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受伤

readx;王仁智下了马,一路进了堂屋,坐在曹老大人平日里玫瑰椅上,这是前朝留下来的古物,用黄花梨打造,通体透雕,他第一次见到就喜欢上了,同样都是在入仕为官,曹老大人致仕之后还享受着他从来没享受过的东西。

凭什么?

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掌握这样的荣华富贵。

而今,终于让他实现了。

王仁智想要长出一口气,却忍不住咳嗽出来,下人立即送上帕子,王仁智在白缎帕子上咳出了一片血腥子。

王其振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

王仁智的随从大惊小叫,“老爷这是怎么了?”接过帕子一看脸色更加难看,“这是牙,老爷被人打掉了牙。”

王仁智听得这话,一脚踹过去,随从脚下踉跄差点就摔在地上。

王仁智怒叱,“你这没用的东西。”

随从捧着帕子瑟瑟发抖,王其振忙伸手接了过去,打开一瞧,里面有半截碎了的牙齿,“父亲,”王其振立即急起来,“您在常州受伤了?儿子让人去请郎中。”

王仁智摇摇手,“你过来,我们父子俩说两句。”

王其振拗不过,将王仁智扶到里间,这几步路王仁智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仿佛走到了刀刃上,腿上每疼一下,他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幕画面,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冲进五千人的队伍,直奔他而来,他惊讶地想要抽刀应对,刀还没拿出来,嘴里立即感觉到一股咸腥的味道,头如同被重物击打了一般,紧接着他腿上一疼,人就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

他的护卫军上前拦截,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

这一战打的好窝囊。

他的女婿陆文顕好不容易得到消息,反贼庆王的残部在常州出现,人马不多,大约只有三百余人,平日里躲在常州郊外的庄子上,他带了五千人去围剿,只要能抓住活口就能立下大功。dudu1;

五千人对三百人。

这是多大一张馅饼砸在他头上,他几乎只是去走走过场,就能立下军功,他多年渴盼的镇江知府的位置,就会属于他。

结果,只是收到了一百多具死尸,现在连是暴动的百姓还是庆王残部都分不清楚。

兴师动众,最后就是这个结果。

王仁智气得胸口发闷,将整件事简单地告诉王其振,王其振这才看到父亲的腿伤,带着五千人和身边护卫出去,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

王其振道:“肯定是庆王残部,如果是三百个暴动的百姓,我们家十几个护卫就能将他们都结果了。”

“谁能证明?”王仁智冷笑,“死了的那一百多人的武器,也被那人沿路都收走了。”

王其振皱起眉头,“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是八成是庆王身边得力的部属,”王仁智道,“庆王那些下属,我以前也都见过,可就没记得有个身材短小的。”

王家下人进门禀告,“老爷,陆家让人送信来了,让您和老太爷去顾家一趟。”

王仁智皱起眉头看向王其振,王其振皱起眉头,一脸哑巴吃黄连的模样。

王仁智问道:“顾家找我们做什么?”

王其振只得将卢妈妈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看就是那个顾琅华在捣鬼,儿子是亲眼所见,她……”

王仁智疑惑地道:“顾琅华?”dudu2;

王其振点点头,“就是顾世衡的长女,顾老太太的孙女,顾琅华。”

心里的火“噌”地一下烧起来,将手中的茶碗摔在王其振身上,“你们姐弟出息了,跟一个孩子纠缠,一个孩子再聪明能做出什么事来?”

王其振看着怒气冲天的父亲,结结巴巴地道:“那孩子古怪的很。”

“都是群蠢货,”王仁智道,“现在摆弄不了一个顾家,还被人抓住了把柄。”

王其振哭丧着脸,“父亲,您说这是该怎么了,万一顾老太太真的找了闵大人做主,那我们……”

如果他风风观光地打了胜仗,抓住了庆王余孽还好,可现在他偏偏什么也没抓到,闵大人那边已经得知了消息,不出这两日就会召他过去,责怪他大动干戈地调兵,如果家中再出什么丑事,他继任镇江知府的事就要成为泡影。

王仁智咬牙切齿,“若是坏了我的大事,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说着顿了顿,“去向顾家赔礼,好好地哄住那顾家那老东西,等到我做了知府,镇江乱起来,别说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姑娘,整个顾氏一族都要任我们收拾。”

现在不过是一个丫头的眼睛,顾家却不知天高地厚地拿捏起王家来。

将来,他要让顾家知道,顾家人的性命在他王仁智手里,不过就是一只蚂蚁。

******

琅华跟着萧邑进了萧家的小院子,萧邑媳妇满脸愁容正不知如何是好,见到萧邑回来正要上前说话,眼睛一撇看到了穿着斗篷蒙着脸的顾大小姐。

萧邑媳妇不禁惊讶,萧邑竟然将顾大小姐请来了。

“怎么样?”萧邑问过去。

萧邑媳妇一脸为难,向着顾琅华禀告,“还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他就握着刀坐在地上,谁也不敢进去。”dudu3;

顾琅华看向萧邑。

萧邑吞咽一口,低头禀告,“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中了箭,我怀疑那箭上有毒,想要给他找些解毒的草药,谁知道回来之后……他就癫狂起来,不让人靠近……我想肯定是箭毒入血,人已经不清明了。”

萧妈妈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上前护住琅华,“大小姐,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想必我们也帮不上忙,我们这就回去吧!”

萧邑听了母亲的话,出口反对,“既然都来了,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在琅华印象里,萧邑可是从来都不会反对萧妈妈的,到底是个什么人能让萧邑这样着急,好奇心怂恿着她必须要看看这个人。

堂屋里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碎瓷声响,仿佛有个什么在屋子里东奔西撞,琅华向前走了两步,萧邑也不敢再怠慢,急忙上前护卫住琅华。

几个人走到门前。

萧邑媳妇道:“兴许是倒了吧!伤成那个样子,能支撑到现在已是不容易。”

这样的话倒让萧邑安心了许多,萧邑转头询问琅华的意思。

琅华点点头,“将门打开。”

萧邑伸出手推开了门。

门板在吱吱呀呀的声音中打开,一股血腥味儿顿时从里面窜出来,阳光紧随着门板飘进了屋子,院子里的大榕树轻轻摇曳,阳光被树影遮盖的斑驳起来,琅华在这一缕光明下找到了一团人影。

不知为什么,琅华忽然有种熟悉的错觉,仿佛这一幕是在什么时候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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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尖叫

readx;琅华仔细思量,偏偏记忆如同山顶上缥缈的云烟,有时散有时聚让她捉摸不透,更无从查证。

大约是因为陆瑛也在军中受过伤,她才有这样的错觉。陆瑛虽是文官,但是太祖爷说过,本朝文官也要通武职,所以陆瑛进军营也有过几次,回来时受了些小伤,陆家上下都紧张的不得了,她想要帮忙,可惜无从下手,只等御医来给他换了药之后,她才会轻轻摸一摸他伤口上的白布,大约了解一下伤口的严重性。

像这次这样,亲眼看到那些流血的伤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也终于明白重伤和轻伤之间的区别,为什么姜邑会那么紧张。

这人根本就是个血葫芦,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个地方在流血,多亏他身着一件暗色的衣服,否则光是看透过衣服的那些血迹,就要将人吓死。

他手握着一柄钢刀,身体靠着桌案,微低着头,明明是坐在地上,却给人一种傲然雄浑的气势,一双眼睛如同冰潭中含着的那轮明月,清亮亮的,看上一眼就让人打着寒噤,也难怪姜邑媳妇不敢靠近。

这人不太像是盗匪,盗匪求的是身外之物,干的都是偷偷摸摸的行径,不会有这般摄人的气势,既然不是盗匪又是什么人?如果就像萧邑说的那样,他是被王仁智所伤,王仁智是镇江同知,有官职在身,他想要杀一个人有无数的手段,从这人伤口来看,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一定是大动干戈。

琅华很快有了条理,突然问向萧邑,“这人犯了什么罪?”

萧邑不禁一惊,他是亲眼目睹大小姐怎么用手段让卢正招认的,他也知道大小姐过来之后一定会发现什么异样,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问出口。

而且,直截了当,正中靶心。

萧邑张开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生怕自己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吓到顾大小姐。

“谋逆之罪?”

萧邑还没说出来,耳边就已经响起了顾大小姐清脆的声音,正好让旁边的萧邑和萧妈妈听了个清楚。dudu1;

萧妈妈满脸惊诧,萧邑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琅华已经从萧邑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萧妈妈一掌就掴向儿子,“你这是要害死顾家不成?”

萧邑结结巴巴地解释,“大老爷生前,让我照应他,我……我……也没有多想……他到底是什么罪名,只知道是被王仁智追杀,后来才听说,官府捉拿什么庆王余孽。”

萧妈妈已经按捺不住,“那他是不是?”

萧邑急忙摇手,“不是,不是……”然后又不确定起来,小声说着,“他才十三岁,庆王谋反案是在老爷刚刚去世的时候,那是四年前,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参加谋反吗?”

孩子?这人满脸的尘土,五官都看不清楚,又拿着刀,看起来像是身经百战,这样一来给了她错觉,让她以为这人与萧邑年纪相仿。

原来才和陆瑛一样的年纪。

琅华仔细回忆有关庆王谋反案的一切,庆王是皇上的胞兄,皇上继位时,他自请迁出京城,那时江浙行省一百四十三县,年年遇天灾,瘟疫横行,朝臣建议将庆王封到了江浙行省,在这样艰苦的地方,庆王没有精力做出对龙椅有威胁的事。庆王欣然前往,掌管江浙十余年,赈济饥民,讨伐江南盗贼,将江浙行省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这些都是在庆王被平反之后,写进大齐国史中的话,庆王也被谥封为忠王。然而死了那么多人,庆王一脉遭受灭顶之灾,最终不过换来一个封号而已。

萧妈妈一脸愧疚地看向琅华,“大小姐,我们先回去吧,谁惹的祸让谁承担,官府真的查下来,判他个窝藏之罪。”dudu2;

萧邑也萎靡起来。

看着萧妈妈、萧邑脸上那噤若寒蝉的表情,琅华忽然什么都想通了。外什么前世祖母将顾家托付给陆家,不光是因为她和母亲孤苦无依,这其中还有王家的关系,王仁智做了镇江知府,就像是镇江的皇帝,他想要在镇江做些什么,没有人能拦得住,不管这人有没有逃入顾家,王仁智硬要说顾家通敌,顾家也百口莫辩,随便在顾家庄子上藏两件兵器,顾家就是重罪。

前世,镇江被屠城之后,三叔回了一趟镇江,不管是土地还是宅院都没有拿回来,她问起来,三婶也是匆匆说宅子被叛军焚烧了,佃户也都死了,土地留着也没有用,被三叔变卖了,剩下银钱分给了一些老家人,让他们各自谋生去了。

真的是这样吗?

那为什么庆王被翻案之后,三叔、三婶找上了门,陆二太太反常地热情招待了他们,并且劝说陆瑛也帮忙给三叔、三婶置办土地。

于是有了三叔、三婶的搬迁。

琅华的心脏仿佛要跳出她的胸膛,她可以推断出,前世,王家就是用窝藏庆王余党来要挟祖母的。

所以祖母权衡利弊,认为最安全的就是将她托付给陆家,做陆二太太的儿媳妇,这样一来顾家也是王家正经的姻亲,姻亲对姻亲总要手下留情,王家虽然手下留情,却始终攥着顾家的短处,所以三叔回到镇江什么也没拿回来,她那时候以为顾家满目苍夷无法收拾,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被王家霸占了。

如果她没能抓出卢妈妈和卢正。

萧邑救下了人,不管向不向祖母和母亲求助,都会被卢妈妈察觉,卢妈妈禀告给王家,就像是打开了顾家的大门,让王家这个强盗径直进门掠夺。

她有意识地改变自己的处境。dudu3;

无意识地闯进了更大的阴谋当中。

琅华道:“萧邑,你告诉我,他对我父亲果然有恩吗?”

萧邑转过头回话,顾大小姐本来稚嫩的脸上却有一种掌家人的威势,让他心里不禁突突跳了两下,未经思考就说出实话,“大小姐,他真的救过大老爷。”

“顾家人,不会有恩不报,我会救他,”琅华站在原地,“但是从现在开始,大门紧闭,对外不准多说一个字,包括祖母和母亲。”

卢妈妈是被抓出来了,谁知道顾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王家的眼线。

王家想要一口将顾家吞下肚,除了好胃口之外,还需要仔细地谋算,现在除了她身边的几个人,别人她都信不过,这样的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琅华看了看坐在地上的人,向前走了两步。

萧妈妈吓了一跳忙要上前,萧邑也失声道:“大小姐,他已经糊涂了,小心伤了您……”

琅华去转过头阻止了萧妈妈和萧邑,一步步慢慢地靠近了那人。

随着她向前,那人手中的刀刃果然转过来,像是随时随地都要提起来杀人一样。

萧妈妈心跳已经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那柄刀,只要那刀挥过来,她就会扑过去挡在大小姐面前。

琅华踩进了地上的血泊中,任鲜血湿了她粉色的绣花鞋,“这是顾家庄子,我是顾家小姐,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用告诉我,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条路,你伤重不幸死在这里,我会让萧邑将你剁成几块,焚烧后埋在庄子上,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也不会有人察觉到你曾来过这里,从此之后你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第二条路,我让人给你治伤,三日之后给你一匹马,你立即离开镇江,走的越远越好,将这里的事忘记,只要知道顾家从此之后不欠你的,跟你再无任何关系。如果你都不答应,我就只有,”琅华将手按在刀柄上,“马上杀了你,在官府闯进来搜捕你之前,将你处理的干干净净。”

琅华说完话,只觉得他的那双眼睛落在她脸上,如同树杈上的冰雪,亮的刺眼冷的入骨,她按着的刀猛然被他提起,背后传来萧妈妈尖叫声。

第二十四章 身份

readx;琅华的手也随着那柄刀扬起来,她看着眼前的人,动也没动。

那柄刀夹着风吹进她的脖领中,让她的汗毛根根竖立,刀上的血滴甩落在她脸颊上,她只是对那人静静的对视,眼看着他目光由冰冷变得深沉而后逐渐弥散,她却始终如一。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倨傲的人。

他扬起手中的刀只是为了证明,还有力气杀人,他竭尽全力还能从这里冲出去,所以他并非没有选择,而是认同了她的话而已。

她敢走上前来,也是因为那眼眸中的一丝清明,就算满是疲惫和疼痛,那双眼睛中始终保持一种清醒,所以才会在萧邑进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所以她会对他说上那么一番话。

“赵翎。”他张开嘴费力地吐出两个字,然后手沉下去,钢刀“咣”一声落在地上,嘴角抿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然后在她注视下阖上眼睛晕厥过去。

萧妈妈松了口气,萧邑也愣在那里。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所有人脑子里仿佛都在重复了方才惊险的一幕。

琅华先转过头,“萧邑,还愣着做什么?”

萧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奔上前扶起那人,低声吩咐媳妇,“快去烧水。”

琅华眼看着萧邑将那人放在了炕上。那人昏迷不醒之后,失去了气势,才让人看出来真的是个与陆瑛年纪相仿的少年。

“他叫赵翎?”琅华问过去。

萧邑点了点头:“赵家是大老爷在山东时结交的一个富户,大老爷出去采买种子遇见了盗匪,多亏被赵翎看到告诉了家人,赵家人合力赶走了盗匪,救下了老爷,老爷告诉他有什么事尽管来丹徒顾家,经过了四五年的时间,我都已经不认识他了,还是他自己说起来,又喊了老爷给我起的小名,我才确定真的是他。”

“现在想想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只是说被王家陷害,我也没想到反贼那一层。以为他是遭了难。”dudu1;

琅华就知道从萧邑嘴里得到的就是这些模模糊糊的消息,根本不足为信,看萧邑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撒谎,如果萧邑没说谎,那就是父亲有意隐瞒。

萧邑没有马上认出赵翎也正常,如果这是个成年人,四五年不会有什么变化,一个孩子却能改头换面。

琅华不准备再问萧邑,“父亲给你起了什么小名?”

萧邑挠了挠头,“老爷说我木讷,叫我木头。”

她与父亲相处的时间还没有萧邑跟随父亲的时间长,前世里也不知道萧邑要跟她说的关于父亲的事,到底是那一桩,或许就是有关于赵翎?

琅华道:“父亲不是嫌弃你木讷才叫你木头,叫你木头,一定是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否则不会将你带在身边。”可是奇怪的是,她没有听祖母和母亲提起萧邑给父亲做小厮的事,父亲死了之后,萧邑也没有被重用。

难不成父亲有很多事都瞒着祖母和母亲?等有了时间她一定会好好问问萧邑。

萧邑的眼睛豁然红了,“大老爷……大老爷他……”

“好了,”萧妈妈忽然一脚踹过来,“还不过去看看,别在这惹大小姐伤心。”

萧邑擦擦眼泪,从媳妇手里接过热水一路端去了内室里。

琅华在外坐了一会儿,等到萧邑出来。

萧邑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家里只有些金疮药,我给胡乱抹了,别的……”看着琅华欲言又止。

到现在,萧邑还将她当成是药师琉璃光如来转世,等着他去给赵翎治伤。dudu2;

琅华站起身,“跟我进屋去看一看。”

内室里放着几盆血水,萧邑已经仔仔细细地将赵翎擦拭干净,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乍眼望去,琅华还以为换了个人。

虽然脸上的污迹还没有擦净,就已经能看出是个清秀又漂亮的少年,静谧地躺在那里,因为失血脸色有些过于苍白,倒显得五官像是雕在玉上,一勾一画看起来那么的细致,“繁花造颜色,月影筑玉人”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她忍不住拿陆瑛来比较,陆瑛是多了深沉和稳重,这赵翎从外表看多了几分的疏朗和清雅,这样一个与人无害的外表,握着刀时却是那么的有威可畏。陆瑛身为庶子在陆家不得不练就察言观色的本事,赵翎又经历了什么,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琅华本不愿意探究这个赵翎,赵翎身上疑点太多,知道多了反而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赵翎,让顾家渡过难关,如果赵翎活下来,她想方设法放他远走,像赵翎这样的人只要活着就势必会弄出些动静,这样一来就彻底洗清了顾家窝藏反贼的嫌疑。现在看起来,虽然杀了他更加安全,她却不是那种随便要人性命的人,而且赵翎定然不是单枪匹马独来独往,他身后的势力也是她不想去招惹的。

可是她又有些好奇,不由自主地去琢磨他的秘密,她不禁去看赵翎换下来的衣物。

钢刀、短刃、箭袋都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应该有的东西,三叔的长子才六岁,就已经腰上挂满了荷包,绺子,玉佩、银丝镂空香囊等物,就算是有刀剑,也都是平日里戏耍的,绝非伤人利器,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绣上名字辨识,在精美的物件上留名,总是一种炫耀,她那时也常给陆瑛准备这些。

赵翎只有一只小小的荷包,上面绣着翠竹,绣工很平整,却随随便便就能在绣庄买到的,没有任何一件东西上绣着名字,荷包里更没有私章,只有一节玉做的算筹,如果光看这些东西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被鲜血染红的衣服里夹着一本书。

书名琅华并不能确定,作为一个瞎子很多字对她来说,都是只知道用,而不会识。

琅华指指书问萧妈妈,“上面写的什么?”

萧妈妈仔细看了看,“仿佛是《四元玉鉴》。”

《四元玉鉴》琅华知道这本书,是极其难懂的元术学。本朝皇帝推崇元术学,几乎到痴迷的程度,文武百官也就前仆后继地日夜研习,想要以此讨得皇帝欢心,可惜元术学终究太过高深莫测,多数人都是拿起来就放下,陆瑛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翻一翻,但是最终也没看到底,有时也抱怨两句,认为《四元玉鉴》上的题目根本就无解。

琅华忍不住伸手将书打开,陌生的符号顿时袭来,她皱起眉头,只得将手里的书放下。赵翎看这种书难道也是附庸时局?那也太早了吧!dudu3;

琅华再次看向赵翎。

也不知道是不是昏厥的缘故,赵翎任凭萧邑怎么折腾伤口,都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萧邑将大多数伤口都包扎起来,看到赵翎肩膀上的伤却皱起眉头,一脸无可奈的样子。

“伤口发黑,看样子是箭上淬了毒,”琅华想了想,“我父亲在世前可有信得过的郎中?”

萧邑颌首,“本是有一个,只是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上哪去找合适的郎中?

又能治病又能守口如瓶。

琅华忽然想起王仁智来,王仁智从常州回来就受了伤,小腿里卡进了一节刀刃,王家四处求医问药,才将伤治好。

琅华将赵翎随身携带的短刃抽出来,锋利的刀刃上果然少了一节。

琅华顿时眼前一亮,一抹微笑爬上脸颊。

果然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王家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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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危机

readx;王仁智一脚为他包裹伤口的郎中踹开,“没用的东西,这是要废了老子的腿。”

郎中脸色苍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要敷了药,很快就会好转。”

王仁智冷笑道:“昨日骑马回来的时候你就这样说,现在却比昨日更加严重。”

伤口愈来愈肿胀,让他觉得愈来愈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磨着他的骨和肉,让他鲜血淋漓。

“父亲,”王其振快步进了门,“闵大人……闵大人让衙门里的人来,说是要在府衙见父亲。”

在府衙见他,就是要撇清私人关系,公事公办的意思。

他都能想到那闵怀会说些什么。

王仁智看向王其振,“你将与庆王有关联的名单拿来,将那些尸体一个个地对过去,我就不信,真的什么也查不出来?”

与庆王有关的人,这些年抓的抓,杀的杀,没下落的几个人早就在王其振的脑子里,他早就将父亲带回来的尸体认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

王其振安慰父亲,“不是还有个逃走的吗?如果能抓住活口定然能审问出什么。”

王仁智在儿子搀扶下哆哆嗦嗦站起身,豆大的汗珠从脑门儿上淌下来。

疼,真不是一般的疼啊。

皮肉多少年裹在细锻里,都嫩的能掐出水来,突然受这样的罪,如果真抓不住那叛贼,他岂不是成了人前的笑话。

管事进门禀告,“老太爷,老爷,姑爷那边来信了。”

王仁智有些疑惑,“是文顕?”dudu1;

管事颌首。

王仁智重新坐下来,连忙打开信来看,信上的内容让他睁大了眼睛,“文顕不是在杭州吗?这边的事情他怎么知晓?”

王其振对这个姐夫充满了崇拜之情,姐夫从前在他印象里也只是聪明而已,自从喜好玄学之后,就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他说出去求取功名,到杭州转了一圈真就求了同提举一职,他说镇江恐怕会有战乱,要提前将家资转去杭州,还让父亲投到闵大人麾下,句句都应验了。

姐夫临走之前告诉父亲常州有叛军,他还半信半疑,结果父亲真的遇到了叛军。他怀疑玄学是借口,姐夫用玄学结交了达官显贵才是真的。

就像那个徐松元,现在是吏部尚书,深得皇上信任,假以时日定是要进中书省的,只要牢牢握住徐松元,就不怕没有前程,所以每年他们都托女婿给徐家送去财物,就是要将徐松元这尊大神好好的供起来。

王其振接过父亲递过的信函,看到上面的内容大吃一惊,“姐夫怎么知道伤父亲的人逃去了顾家?这消息……可准吗?”

王仁智道:“我早就觉得文顕身边应该有个极厉害的幕僚先生,虽然文顕远在杭州,那位先生却能在镇江为他筹谋。”

王其振脸上泛起笑容,“真是天助我也,看那顾老太太还向我问罪,这下我让她来跪着求我。”

*****

明明一切都安排妥当,琅华还是放心不下。

萧妈妈和萧邑都应该是办事妥当的人,这件事又没有多少人知晓,应该不会泄露出去。阿莫将她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清洗,她换了衣服躺在床上。

朦胧中,仿佛听到陆瑛叫她的名字,她刚转过身,一块冰凉的物件儿就落在她胸口,她吓了一跳清醒了些。

她听到陆瑛跟她说,“刚得的羊脂白玉,你一块我一块。”

那时候广惠司做《医典》,除了收录大齐国内所有的医书、经方,还要通译邻国的医书,于是皇上命翰林院辅助通译,陆瑛当时正在翰林院任职,找来了许多回医人帮忙,医书中虽然大多用的是波斯语,但是有许多口语和俗语,波斯语又不同于汉语的语言规则,翰林们也是焦头烂额。dudu2;

陆瑛请回医来给她诊病,她那时待的无聊就与回医多说了几句话,那些波斯语的发音就像梵音一样引发了她的兴趣,所以她就在陆瑛带着回医译文的时候站在书房外偷听,一来二去学了不少,陆瑛夸她如果是个男子可去做通事。

她笑称,自己不过是个瞎子而已。

但是瞎子也有许多能做的事。

陆瑛找人正式教了她波斯语、西夏语,跟她说一些政事,分析朝局,有时候还会请教她那些语言翻译出来的意思,她那时觉得自己也算是陆瑛的内助。

现在睁开了眼睛才发现,一切比她前世知晓的还要复杂,即便已经经历了一世也未必能保证每次的决定都是对的。

所以她要不要去找陆瑛商量呢?

刚有这样的想法,琅华又立即将自己否决了,事关顾氏一族,非同小可,她不能因为前世和陆瑛的关系,就是相信现在的陆瑛。

毕竟王仁智是陆瑛的舅舅,顾家这次完全站在下风。

琅华想到这里,脖颈上已经汪了一窝的汗。

外面传来铃铛清脆的撞击声。

琅华立即坐起来。

见到琅华起身,萧妈妈忙上前道:“小姐醒来了,正好太太那边刚遣人过来说,太太病了……让您别过去。”

母亲病了,她怎么能不去。

琅华立即坐起身,吩咐萧妈妈,“快,给我穿衣服,我要去看看母亲。”dudu3;

琅华带着萧妈妈快步走进顾大太太的院子,院子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萧妈妈上前推门,琅华立即提起裙子跑了进去,刚走了两步,不知从哪里来的水“哗”地一下泼了过来,萧妈妈上前将琅华护在怀里,却还是让琅华湿了半边衣裙。

母亲身边的大丫鬟采回顿时张大了嘴,她慌忙上前,“大小姐,奴婢没有瞧见,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琅华看着湿润的衣裙,上面有星星点点烧成黑色的灰烬,“这是什么水?”

采回已经吓的哽咽起来,“是……是……道士做法事用的符水。”

母亲病重时的确用过许许多多奇怪的方法来除疾。

琅华看向面无血色的采回,“怎么会请道士过来。”

采回低下了头,“卢妈妈出了事,我们就将卢妈妈从前管着的箱笼都清理了一遍,在箱子底发现了贴符纸的木偶人,太太看了之后,动了气病得更重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东西必然是晦气,太太就让我们请安阳宫的道长来做法事,所以特意告诉萧妈妈不让小姐过来。”

采回说着用帕子不停地去擦琅华身上的水珠,阿莫过来帮忙,“姐姐不用擦了,我已经让阿琼去取干净衣裙来给小姐换。”

琅华急着去看顾太太,“母亲在里面吗?”

采回点点头,“不过道长说,凡是进去都要用拂尘扫一扫,小姐……还是等等再去吧!”

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母亲的哭声,这时候母亲最需要安慰吧!

再说,她也不是什么鬼祟,怕什么拂尘扫,想到这里她提起裙子跨进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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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配合

readx;屋子里,顾大太太看起来异常憔悴,看到她勉强扯出笑容,“琅华,你怎么来了,”说着问萧妈妈,“大小姐吃药了没有?饭用了多少?”

萧妈妈忙道:“药已经吃了,用了一大碗饭,三碟小菜,一碗莲子羹。”

萧妈妈不说,琅华还没意识到这几天自己胃口这样好。

可能是跑来跑去的缘故,恨不得将前世没有跑的路都跑一遍。

顾大太太起身要去抱琅华,琅华自己爬上了炕,与顾大太太坐的稍远一些。

顾大太太忙向琅华招手,“过来,坐到母亲身边。”

琅华摇摇头,“母亲身子不舒服,我的痘疮还没有完全好,免得将病气过给母亲。”

顾大太太听得这话眼圈更红了,“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没用,竟然还要孩子来护着我,我……我还不如死了干净……免得拖累你们,要不是我,那卢妈妈……”

眼泪从顾大太太眼睛中涌出来。

顾老太太常说,顾大太太是个喜欢悲秋的人,刚和顾大老爷成亲的时候就是这样,顾老太太还以为随着年纪大了,顾大太太会有些长进,谁知道就像是时间没有从她身上过一样,没有半点的变化。

琅华也害怕母亲仍旧会走上前世那条路,“母亲不用难过,没有卢妈妈也会有别人,只要王家想方设法总能找到机会。”

“我只是没想到,”顾大太太抽噎着,“我待她不薄。”

不是说待谁好,谁就可以一辈子对你不离不弃。

她也是过了一生才知道,人的感情和利益根本就是两回事。

琅华正想着,顾大太太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掉进池塘,还是卢妈妈将你救上来。”

掉进池塘?琅华有些记不清楚了,仿佛是有那么一次。

顾大太太道:“她那时也是拼了命才将你救上来,我怎么就没想到……”

琅华仔细思量,“母亲,我记得是姜妈妈先将我推上了岸,卢妈妈又将姜妈妈拉出了池塘。”dudu1;

顾大太太听得一愣,仿佛这才明白过来,“这么说,那时候她就在骗我。”

琅华安慰顾大太太,“人心隔肚皮,母亲不要太在意。”母亲突然问起她小时候的事,如果不是重生之后,她努力地找回八岁时的感觉,不停地去想小时候所有的经历,她可能都想不起来这桩事的经过。

顾大太太半晌才稳住情绪,“你说,卢妈妈一家我们该怎么处置?王家又该怎么办?我们真的要跟王家闹到底?”

原来母亲忧虑的是这个。

琅华等到道士做法出去,才道:“母亲觉得呢?”

顾大太太将手帕扭成一团,“方才你三婶来了,跟我说了好阵子话,我也觉得……现在不该得罪王家……万一真的有叛军打进来,我们还要指望王大老爷帮忙。”

“你三婶的意思是,要么跟着陆家走,要么留下来请王家庇护,总不能将自己的路都堵死了。”

三婶昨天都没有去跟陆老太太说话,显然是想要置身事外。今天来劝说母亲,想必是要在陆家和王家面前立功。

“呦,这么快这法事就做好了?”外面传来三婶的声音。

帘子掀开,顾三太太走进来,看到琅华也在,脸上笑容更深了些,“琅华,你怎么在这里?陆家送来许多礼物给你,你快去看看。”

琅华摇摇头,“我陪母亲坐一会儿。”

顾三太太的目光更深了些,笑盈盈地坐在椅子上,“我看陆家到底还是喜欢琅华的,陆瑛虽是庶子总是长男,琅华将来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顾大太太不禁皱起眉头,“弟妹当着孩子面,不要说这些。”

顾三太太抿嘴笑,“每次陆瑛来,琅华不是跟她玩到一处,有些话还避讳它做什么,”说着看向琅华,“是不是琅华?你喜不喜欢陆瑛哥哥?”

琅华没有迟疑,“喜欢。”

她是喜欢陆瑛,没什么不能说的。

陆瑛已经与她说了那么多话,她也不想要就这样毁掉这婚约,该做的努力她还是要做。dudu2;

只有让祖母知道她尚喜欢陆瑛的心意,祖母才不会放弃陆瑛。

再说,这几****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委委屈屈,不用压抑情感,日子要过就过的畅快淋漓。

她是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至少有上辈子几十年做筹码,她比谁都要实力雄厚。

顾三太太“噗嗤”一笑,真是小孩子,什么话都敢说,说出来也不见羞臊,反而是十分坦然,倒让她打趣儿的话说不出口。

顾三太太抿了口茶,“所以说,琅华早晚要嫁去陆家,两家难免成为姻亲,不好扯破了脸皮。”

只要能拿下顾大太太和顾琅华,老太太心疼孙女,也怕将来去陆家吃苦,自然也就会妥协,顾三太太觉得她这步棋走得十分精妙。

“为什么?”

看着一本正经问她的顾琅华,顾三太太愣了一下,到底是不懂事的孩子,“琅华,这里面的道理你还不懂,不知道将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顾琅华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是两回事。”

顾三太太试图劝说琅华,“傻孩子,这不是两回事,这是一回事。”

顾琅华摇了摇头,“只有陆家认了错,这婚约才能继续。”

顾三太太顿时涨红了脸,这孩子是个傻子不成?在老太太那里那些通透劲儿都去哪里了?只有孩子才会认为这世间有黑白之分,正邪之别,就连律法在达官显贵眼里也只是废纸一张罢了。

得罪了陆家和王家,顾家什么也不是,陆家怎么可能会低下头,不但要认错还要继续婚约,顾琅华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人人求娶了。

琅华不肯答应,顾大太太倒是被说动了,她整理了一下衣襟,看了一眼琅华,“这次不能让你胡来,你三婶说的对,现在还不是跟陆家、王家闹僵的时候。”

“母亲还是好好养病,外面的事您不要管。”

顾大太太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dudu3;

顾三太太也站起身,搀扶起顾大太太“我跟大嫂一起去。”

两个人刚要走出屋子,就听到身后的顾琅华道:“你们去也没用,祖母只听我说话。”

*****

事实证明,顾琅华的话没错。

任顾大太太和顾三太太苦口婆心,最终顾老太太和顾琅华说了两句话,就将陆家的礼物退了回去。

陆老太爷看到桌子上的礼品顿时摔了手中的茶壶,“有他们哭着求我们的那一天,”说着吩咐管家,“就跟王家说,顾家那边我们也用不上力,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陆老太爷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陆老太太,“跟你那姐姐说,她那孙女别妄想着嫁进我们陆家,我们陆家不要她这样的媳妇。”

陆瑛不禁想到提起陆家长辈时,顾琅华的表情,不是不将陆家长辈放在眼里,而是对陆家长辈不抱任何的希望。

看祖父的样子,只是知道利用陆二太太从顾家得利,根本不知道王家还有别的打算,这时候去退婚,那就是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陆、顾两家姻亲闹翻就成了最大的整件事的关键,反而盖过了王家怂恿顾家下人害主。

如果顾老太太因此被气死,陆家就成了凶手。

陆瑛想了想,欲言又止,旁边的陆老太太看出陆瑛有话要说,吩咐下人退出去,才道:“瑛儿,你素来做事稳当,有什么想法你就说来听听。”

陆老太爷坐回椅子中,只听孙儿张开了嘴。

陆瑛道:“我觉得,顾家将礼物给我们退回来,反而是为我们着想。”

陆老太爷差点就桌上的花斛扔在陆瑛身上。

陆瑛看着暴怒的祖父,忽然觉得跟顾琅华说话真是一件轻松又欢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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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心机

readx;陆瑛很快收回了自己的心思。

陆老太爷就像一个烧着的火球“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你也不用替她说话,这门亲事本来就是顾及两家祖辈的情分才定下的,虽然顾老太爷不在了,我还在世,我活着一天就能解除婚约。”

“顾琅华那孩子,除了长相端正之外……从小没有父亲教养,也没听说顾老太太请女先生教她礼仪,将来长大了不过就是个农妇,等你将来去了杭州,自然有高门大户的女子等着你。”

如果在几天前,陆瑛或许对祖父的话不以为然,现在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祖父错了,顾老太太很好地教养了顾琅华这个嫡孙女。

如果顾琅华在这里,一定就会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用不着他再去解释。

陆瑛等到陆老太爷骂完话,怒气平息了一些才开口,“祖父,在外人看来,不管是顾家还是王家都是我们的姻亲,如今他们两个之间出了事,我们陆家应该不偏不倚,祖父送了礼物去了顾家,也劝说了顾老太太,试着调和顾、王两家的关系,顾老太太不肯答应,将礼物退了回来,祖父对王家也算是有了交待,接下来到底怎么样,就要看顾家和王家自己怎么处理了。”

“不论闹成什么样子,都跟陆家无关。”

“陆家何必去蹚这趟浑水。”

陆瑛抬起头,目光恳切,“等到事情有了结果,祖父想要帮谁在做决定也不晚,而且这样一来也维护了母亲的名声,免得让人认为母亲与娘家一起合谋去算计顾家。”

既保住了陆家的颜面,又能随时随地地做出反应,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在一切尚未清楚之前就掺和进去。

陆老太太惊讶地看着孙子,她知道陆瑛性子稳重,可是心中却觉得陆瑛始终是个孩子,今天听到陆瑛说这样一番话,忽然觉得陆瑛是真的长大了。

陆瑛提出要留在镇江妥善安排那些不能远行的族中的老人,她认为那都是他孩子气的想法,心中已经打了主意,等到启程那日会压着陆瑛一起走,绝不能让他留下胡闹。dudu1;

现在看来,陆瑛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陆老太太静静地思量,老太爷这些年因为陆家的发迹,有些得意忘形,看不起姐姐一家已久,但是在镇江偏偏最好的田地又都是顾家的,这是老太爷最不能容忍的事,老太爷不明白一个粗俗的、从不鼓励子弟读书入仕的家族,怎么配享受那些荣华富贵,所以但凡顾家送些贵重的礼物,老太爷都会嗤之以鼻,认为顾家是在向陆家炫耀,心中鼓着劲儿要将顾家的一切握在手里,否则当官要做什么?而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既然王家坏了事,就要承担这个结果,不能再死撑下去。陆家和顾家的关系也是一样,不妨缓一缓等到镇江的事过了再说,如果战火过去之后顾家还好端端的,两家的婚事自然还有的说,如果顾家因此遭了秧,根本不用退婚,直接就作罢了。

陆老太太道:“老太爷,我觉得瑛儿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本与我们陆家无关,我姐姐又请了闵大人做主,闵大人可是宁王妃的母舅。”

陆老太爷愣了一下,立即冷笑,“宁王……不过就是个……”

陆瑛脸色立即道:“祖父,小心隔墙有耳。”

张太后生了四个儿子,皇帝身为长子,却是张太后最不喜欢的一个儿子,先皇在世时,张太后就试图废长立儿子惠王为太子。皇上登基之后,张太后过于宠溺惠王,以至于亲手促成了“惠王谋反案”,惠王死后,张太后对皇上更为不满,试图用庆王牵制皇帝,庆王看出母后的用意,自请出京远离政局,张太后别无选择,只能去扶持憨厚小儿子宁王。

谁知这宁王过于憨厚,几次在文武百官面前衣冠不整,言语有失,让张太后丢尽颜面,现在整个大齐都知道,宁王是个傻王爷,张太后仍旧不服气,硬是给宁王找了一个显赫的家族做婚配,求娶了荣国公的女儿为妻,这次皇上倒是没拦着,因为荣国公府早就不复从前,不久之后荣国公去世,由长子接任荣国公爵位,新任荣国公身体羸弱根本不能带兵打仗,干脆窝在京城养病,大家都以为荣国公府就这样完了。没想到荣国公的二弟韩璋,从戎立功之后进宫做了禁卫,然后一路升迁成为了大齐最年轻的戊边将军。

这次平叛调动的就是韩璋岭北的军队。

“老太爷,”管事这时候进门禀告,“闵大人家的公子来找三爷。”

陆老太爷眼睛顿时亮了,看向陆瑛,“你和闵家公子关系不错?”dudu2;

陆瑛道:“我跟闵子臣在一起读书。”

陆老太爷思量,“我记得闵家请了周先生教习。”

陆老太太笑道:“老太爷忘了,周先生也破格收了我们瑛儿。”

陆瑛不禁心中一笑,如果不是出了这桩事,祖父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记得,他还在周先生门下求学,因为祖父根本不在乎他是否能入仕为官。祖父是个嫡庶观念极强的人,一直怪罪父亲没有嫡长子的情况下,让姨娘怀孕生下了庶子,姨娘被送去家庵的时候,父亲向祖父求情,祖父眼睛都没眨一下,坚决让人将姨娘拖走了。

这些事历历在目。

即便是在家中,也是一样的弱肉强食。

陆老太爷满意地捋着胡子,“去吧,顺便向他问问顾家那边的情形,闵大人准备站在哪一边?”

陆瑛应了一声,慢慢走出了屋子。

陆瑛走到院子里,程颐立即跟上来,“王家那边静悄悄的还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恰恰说明是在谋划对策。

顾琅华那边应该会很着急吧!就像是下棋,自己落了字,不知道别人要何时来接招。dudu3;

…………

琅华让人在园子里绑了秋千,她坐在秋千上,闭上眼睛听到耳边的风“呼呼”而过,顿时觉得万分的畅快,这样玩还不能尽兴,趁着萧妈妈离开的功夫,琅华抬起脚快速地站了上去,握住绳子,奋力地荡起来,耳边顿时传来萧妈妈惊呼的声音,“大小姐,这样可不行,快下来,快下来。”

她才不怕,她是恨不得长了翅膀直接飞出去。

萧妈妈几个七手八脚地将秋千拉停了,琅华才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女孩子,穿着荷色的褙子,梳着双螺髻,眉目疏朗,面容俏丽,一脸的书卷气,正笑着看她。

看到琅华从秋千上下来。

那女孩子才道:“我还担心这一场病会不会把你烧坏了,现在看来比从前更加生龙活虎,怪不得老太太说你不一样了,让我小心被你这只野猴儿吓着。”

琅华在脑海里仔细地寻找关于这女孩子的记忆,如果是二十几岁的她可能会记不清了,可是现在经过了这两天记忆的融合,八岁时所有的人和事逐渐清楚起来,所以还没有等到女孩子撅起嘴生气,琅华就已经张开手将她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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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往事

readx;人生就是这样,随时随地可能迎接坏事,同时也可能会获得意外之喜。

见到自己曾经失去的人,心里就想抹了蜜一样,很甜很甜又有些酸,酸的她差点掉眼泪,“阿宸,好久不见了。”

闵江宸,是闵怀的独女,闵怀在镇江任职多年,开始的时候两家并不太走动,父亲去世之后闵太太才经常来看母亲和她,她也是那时候与阿宸开始厮混,两个人一静一动却难得的是脾气相投,她正琢磨着写信给阿宸,等到闵大人来的时候,给阿宸带去,谁知道阿宸倒来了。

闵江宸笑着看琅华,“哪有很久,才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

对她来说已经十几年了。

可是在她记忆里,闵大人将妻女都放在了常州老家,怎么现在却到镇江来。

琅华拉着闵江宸的手,两个人到屋子里去说话,旁边的萧妈妈不禁松了口气,大小姐送算是能安静一会儿了。

两个人炕上端坐,丫鬟们上了茶水和点心,萧妈妈在旁边看得称心如意,这样才像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可是转眼琅华就盘腿坐上了,闵江宸也不在意。

琅华看着闵江宸,“不是说,要去常州吗?”

闵江宸喝了口茶,目光落在琅华的脸颊上,伸出手来去动琅华遮着的面巾,“病都好了,怎么还戴着这东西,多不舒坦……以后千万不要再向刚才那样,摔了可怎么得了。”

琅华微微一笑,这两日太憋闷了,除了要对付三婶那张能说善道的嘴,还要安抚病中的母亲,看到院子里那架废置的秋千,就想着管它呢,反正要做的事永远做不完,有时候就是要放纵自己,心情才会更好。

闵江宸道:“本来是在常州,但是王大人说常州有叛军,在晋陵平叛,闹的声势浩大,死了不少人,却都不能证明他们叛军的身份,父亲气的不得了,赶回镇江处理此事,母亲听说你不准备跟着陆家去杭州,干脆就带我来看看你。”

闵江宸的声音很柔软,听她说话就像是吃了蜜饯子,又糯又甜,她笑的时候眼睛轻眨,皓齿蛾眉,多了些绰约的姿态,祖母常说也不知道哪个男子好命到能娶到阿宸。然而祖母却没想到阿宸一辈子也没能嫁人。dudu1;

闵大人死守晋陵时,叛军试图用闵太太和闵江宸来要挟闵大人,闵太太为了不被叛军擒获自杀了,闵江宸跑去了万佛山的塔林里躲藏,原本以为叛军不会对佛门净地大不敬,谁知道叛军放火烧了塔林,要将闵江宸逼出来,大火烧了一天一夜,闵江宸还是没有出现。叛军也懒得再去寻找,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朝廷平叛之后,万佛山重新翻修塔林,僧人在其中一座塔中找到了闵江宸的尸体,她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要不是手心里握着的那块闵大人给她的玉佩,上面写着: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想到这一点,琅华不禁打了个冷战,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阿宸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闵江宸看顾琅华这般模样顿时慌了神,立即将琅华揽过来,“这是怎么了?”

琅华道:“我只是觉得……好可怕……”

闵江宸想了想,“你是说叛军?我也害怕,常州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叛军还没到,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你……真的不准备跟着陆家去杭州了?”

琅华点点头,“除非祖母和你跟我一起去。”

这一世已经都变了,阿宸也一定不会死,会嫁人会生子会快快乐乐的生活。

琅华想到这里豁然笑了。

闵江宸不禁叹气,“你这是怎么了,又哭又笑的,千万不要吓我。”

阿宸怎么会知道这一瞬间她心里已经过了几十年。

闵江宸道:“我和母亲都要留下来陪父亲,是不可能远走的,你为什么不去?”

琅华道:“杭州那边虽然安全,可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我跟陆瑛还没有成亲,陆家是越来越好了,我却离开了祖母的保护,将来有了委屈还不知道要跟谁去说,而且,祖母的身体也不能远行,我不能将祖母丢在镇江不管。”

闵江宸听着琅华的话,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怪不得老太太说你病好之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dudu2;

闵江宸突然想起什么,“那个王家真的买通了尼姑来害你的眼睛?”

琅华道:“是我亲眼所见。”

闵江宸立即露出愤怒的神情,“王家是陆二太太的娘家,该不会她也参与其中了吧?你……还真的不能就这样跟着陆家走。你放心,我一定让我父亲为你做主。我父亲已经发现那个王仁智靠不住,”说着看看左右发现没有外人在,才压低声音,“所以已经向朝廷请求留在镇江,暂时不去苏州上任。”

这跟前世一模一样。

闵大人留在了江浙,跟随朝廷兵马首当其冲在常州应战叛军,常州守不住后,大军想要退进镇江城,谁知道镇江已经被王仁智父子丢了,朝廷兵马用尽全力打下镇江,又在镇江死守了七天七夜,最终镇江失守,遭受屠城之灾。

她要让闵大人对王仁智彻底失望才行,这样闵大人就不会将镇江交给王仁智,前世的结果就可能会扭转。

琅华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她就是要让王家父子一败涂地。

正说着话,阿莫进来道:“大小姐,药王庙那边都已经说好了,明天一早您上第一炷香。”

闵江宸眨了眨眼睛,“你明日要去药王庙?”

琅华笑起来,“是啊,要一大早就过去。”

闵江宸不明白,“怎么笑得这样高兴?”

琅华道:“开心嘛,只要想想明天的事就觉得很开心。”

去药王庙上香有什么开心的。dudu3;

…………

王仁智将腿泡在药浴里,蜇心的疼痛顿时传来,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父亲,”王其振满面笑容地进门,看到王仁智痛苦的模样,只能将笑脸硬生生地板了回去,“顾家那边果然有动静。”

王仁智咬着牙,“快说。”

王其振道:“下午的时候,顾家从城里赶了一辆马车去庄子上,回来的时候,车上放了些新鲜的菜蔬,可是今天一大早顾家已经从庄子上取过蔬果了。”

不可能一天之内从庄子上拉两次东西。

王仁智冷笑起来,“顾老太太真是找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看他们要怎么逃脱,那闵怀如果插手,正好我也参他一本。”

王其振道:“顾家窝藏叛贼的罪名做实,以闵家和顾家的关系,闵怀也难逃干系,谁知道顾家是不是受了闵怀指使才这样做的。”

王仁智疼的五官都扭曲起来,“郎中有没有消息了?”

“有了,有了,”王其振道,“儿子打听到,有位厉害的骨科郎中,如今就在药王庙里,每日早早上山采药,晚上才下山回来,一会儿我就带人去药王庙里守着,只要他出现,就将他带过来给父亲治伤。”

王仁智终于觉得心中舒畅了些,一脚将药桶踹翻,瞪眼看向王其振,“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看着王其振匆匆离开的背影,王仁智阴狠地笑起来,顾家竟然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他要让顾家人知道,惹他的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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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愚弄

readx;王其振在药王庙外冻了一夜,也没有看到那郎中的人影,倒是小沙弥早早起来做功课,一桶水浇向山门外,淋的王其振打了两个喷嚏。

太******倒霉了,王其振气得想要发作,抬头看到“佛门净地”几个字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强忍着上前去跟小沙弥打招呼,“这么早就开始清洗门阶了。”

小沙弥跟着回礼,“施主莫怪,今日有贵客要来。”

挑水,冲茶,焚香,只等贵客上门。

王其振忍不住遣人去打听,半晌才得到消息,“说是顾家女眷要来。”

顾家?

镇江如果有个顾家能被当成贵客的话,那肯定就是那个顾家。

王其振眼睛都红了,真是冤家路窄,他还没有将心中的脏话都骂完,一阵山风吹来,毫不留情地灌进他的衣服,他上下牙顿时忍不住哆嗦到了一起。

王其振缩着脖子,面目狰狞,“我就不信了,今天她又能坏我的事不成?”

…………

琅华却睡了一个很暖和的觉,她和闵江宸两个人睡在顾老太太的暖阁里,老人家起的早,天不亮就起身换衣服、梳洗,琅华跪在床上一丝不苟地给顾老太太梳着头发,银白的头发,被宫灯一照发着亮光。

琅华为顾老太太戴上抹额,“祖母真好看。”

顾老太太被孙女哄得呵呵直笑,“老成这样了,哪里还有好看两个字。”

琅华趴在顾老太太肩头,对着镜子指给顾老太太看,“这条皱纹是因为抚育父亲、叔叔们,这条皱纹是操持家里事务,这条皱纹是教养我和玲珑、炳之,等我做完祖母做过的这些事也会和祖母一样满脸皱纹,到时候我就不好看了吗?”

看着孙女认真的小脸,顾老太太心里像是被撞了一下,“我们琅华什么时候都好看。”

“祖母也是一样,因为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您的琅华,您都是我的祖母啊。”

如果祖母没了,就再也没有人用布满皱纹的手拉着她,再也没有人顶着白发苍苍挡在她身前,再也没有人步履阑珊却还为她盖被子,如果祖母没了,就算她努力想记住,祖母的样子,祖母说话的声音,终究还是会随着时间远去渐渐模糊。

这是她经历过的,让她最伤心的部分。dudu1;

闵江宸在旁边已经抹了眼泪,埋怨琅华,“真是个坏蛋,说话都往人心里戳。”

琅华是真的担心顾老太太的身体。

生怕前世的事重演,顾老太太就此没了,虽然她心里知道顾老太太已经年纪大了又久病缠身,老人家早晚有一天要离开。

“祖母,”琅华低声道,“我去药王庙给您求仙丹回来,让您长生不老。”

顾老太太精神烁烁,“好,我等着你给我取仙丹。”

说话间,顾三太太已经带着顾玲珑进了屋。

顾三太太笑道:“琅华已经准备好了?”说着问萧妈妈,“我没有准备手炉?我们这时候出去是要冷的。”

萧妈妈忙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顾三太太不由地多看了萧妈妈几眼,她从前怎么没注意到萧妈妈,忠心护主不说,做事处处妥当,不比当了十几年的管事妈妈差。这样的人偏偏就让琅华挑了出来,琅华的命也太好了。

琅华和闵江宸两个人穿了斗篷,别了顾老太太跟着顾三太太一起出门去。

顾老太太看着琅华身上穿的宝蓝色斗篷消失在门帘后,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憔悴了,姜妈妈见状忙将顾老太太扶上了罗汉床。

顾老太太躺了一会儿才舒了口气,脸上露出坚强的笑容来,“我不能死啊,我不放心琅华,我要看着她嫁人,看着她有了依靠,有人能代替我护着她……我……现在还没看到那个人。”

……

“今天还真热闹,”顾三太太撩开帘子看向外面的马车,“看样子陆家也是要去药王庙。”

顾三太太说完眯着眼睛看向顾琅华,顾琅华缩在斗篷里,闭目养神,根本没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真是奇怪了。

这个口口声声想要嫁给陆瑛的人,居然对陆家的人和事一点都不感兴趣,也没有想要维护好两家关系的意思。真是被老太太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将来去了陆家也能这样无法无天,殊不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任由夫家管教,现在得罪了公婆,可想而知将来会处境如何。dudu2;

闵江宸倒是撩开帘子向外望,转头低声在琅华耳边道:“是陆瑛的嫡姐陆静。”

现在连陆静这个平时躲在屋子里的大家闺秀也终于耐不住性子,赶来看热闹了。

琅华睁开眼睛,笑着看闵江宸,“哦,那个三等人啊。”

闵江宸不明所以,“三等人?怎么说?”

琅华道:“上智,中人,下愚。”

闵江宸嗔怪地轻轻地推推琅华,“我当然知道这三等,我是说,你为什么叫她三等人。”

那是前世时陆静常在她耳边嘟囔的话,现在跟阿宸说说也无妨。

琅华压低声音,“她说女人也分三等,嫁到官宦之家是上等,书香门第是中等,其他的都是下等。”

像她这种村野乡妇,嫁给陆瑛是三生有幸。

闵江宸听了也不禁嗤笑,“那她呢?”

琅华舒展了腿脚,声音略大些,“当然是上上等。”

说完两个人不禁笑起来。

顾三太太觉得奇怪,不禁询问,“你们在笑什么?”

琅华道:“没有,都是些无聊的蠢话罢了。”如果将所有人都用看得见的利益来衡量,那真是愚蠢至极。

马车停下来,立即有下人上前禀告,“太太,小姐,药王庙到了。”

闵江宸先下了车,然后和萧妈妈一起将琅华扶下来。

陆二太太和陆静也正要向庙里走去,看到顾三太太和琅华顿时满脸惊讶。dudu3;

顾三太太忙带着琅华等人上前行礼。

陆二太太道:“巧了,你们也来上香。”

顾三太太笑着颌首,“我们琅华的病好了,特意来感谢药师琉璃光如来。”自从琅华病好之后,老太太每日都将药师琉璃光如来放在嘴边上,现在整个镇江都知道顾大小姐受了菩萨恩惠,本来她以为这风声吹几天就过去了,没想到琅华却提出到药王庙来。她就觉得好奇,不知这顾琅华到底又要做什么。

小沙弥前来领大家进庙门。

陆静忽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拽了拽陆二太太,“母亲,那边有大和尚在讲经,我们不好叨扰,一会儿再过去吧!”

陆静说完话却看到顾琅华径直向大殿中走去。

顾琅华走过了地上的僧众,径直来到持法器的大和尚面前,双手合十,开口说话。

陆静想要听清什么,不禁侧耳过去,却被僧众念经的声音所扰,只看到顾琅华转过头看向她们,然后大和尚也顺着目光看过来,紧接着两个人点了点头,大和尚指了两个弟子,两个弟子走出大殿径直走到陆静和陆二太太身边,开口道:“一位顾施主,两位陆施主请随贫僧来吧!”

陆二太太等人不明所以,陆静也皱起眉头来,她从舅舅那里得了消息,这才说服母亲一起前往,她根本不相信顾琅华是什么药师琉璃光如来转世,如果顾琅华在大和尚面前装神弄鬼,她一定戳穿她。谁知道刚进庙门,被顾琅华说了两句,就立即要跟着小沙弥离开。

顾琅华是在耍她们吗?

陆静怒火中烧,却又要装作大家闺秀的模样,上前询问小沙弥,“这位闵施主和方才进去的那位顾施主呢?我们跟她们一起走。”

小沙弥一脸平静,目光清远仿佛已经超脱三界之外,“阿弥陀佛,各人有各人的机缘,施主们莫要强求。”说着伸出手。

小沙弥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要么她们就乖乖地跟着他走,要么就离开药王庙。

陆静咬起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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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顾老太太和顾琅华之间的感情,忍不住多添了两笔,耽误了情节进度,对不住大家。

另外,如果文章有虫的话,请帮我捉虫,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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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散播

readx;王其振在火盆前暖着手,眼睛盯着面前的那扇门。如果随从找到了那郎中,他转身就远离这个破寺庙。

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王其振站起身。

门开了,陆二太太和顾三太太、陆静陆续走进来。

王其振睁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陆二太太也看到了弟弟,顾三太太立即“呀”了一声。

陆静诧异道:“舅舅,你……怎么……也在这里。”

王其振也被吓了一跳,“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寺里的僧人竟然将她们带到了与王其振同一间禅房。

陡然遇到王家人,顾三太太不禁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上前给王其振行了礼,夏天的时候王其振的女儿王元宁来顾家,她还给元宁做银耳羹吃,两家虽然不算是姻亲,但是关系却一直都还是不错的。说到底,都是琅华惹的祸。

王其振向外张望,发现没有了旁人,越发狐疑了,转头向顾三太太道:“听知客僧说,顾家的女眷要来上香,没想到是三太太。”

顾三太太明白王其振问的是顾琅华,笑着道,“哪里是我呢,是我们琅华。”

三家人都到了,如果在这时候闹出点什么热闹来,可就惹人笑了,所以她要立即表明立场,不管出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陆静抿起嘴,琅华和闵江宸一直没被知客僧带过来,这显然不对头。

一定是顾琅华在搞鬼。

“三太太,”陆静随即道,“琅华真的只是来上香的吗?”dudu1;

顾三太太也愣了片刻,“我们准备了香烛,就只是来烧香还愿,她一个小孩子还能做什么?”

顾琅华做的事还不够多吗?

陆静趁着没有旁人,立即向顾三太太询问,“三太太没觉得琅华病好之后,就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顾三太太一脸讳莫如深,琅华的确不同了,人还是那个人,一举一动,衣食喜好都与从前没有差别,只是性子有些变化,说她长大了许多吧,平日里说的却还是那些孩子的话,要说她根本就没变,她却能带着下人偷偷地跑出去,在王其振家抓住了卢正。

陆静见顾三太太不说话,接着道:“我舅舅怎么可能会害琅华。”

顾三太太立即赔笑,“是啊,依我看,定然是那恶仆乱咬,这误会解开就好,至于我们琅华,毕竟是个孩子,王大人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说着乜了王其振一眼,王其振只是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不但没有趁机缓和气氛的意思,而且脸上是一副准备秋后算账的神情。

顾三太太心中顿时“咯噔”一下,王家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他们。

门忽然一动,两个僧人走进来,其中一个与大家行了佛礼,还没等王其振开口说话,僧人已经道:“已经开始了,诸位随我到大殿去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

陆静先忍不住,“到底要我们去做什么?”

僧人却不肯多说一个字。

僧人早课已散,整个寺庙忽然静寂无声。这药王庙是丹徒县香火最盛的寺庙,按理说,每天这个时候这里应该聚满了善男信女,从禅房到大殿一路上却一个也没瞧见。

陆静悄悄向陆二太太使了个眼色,这样乖乖去大殿,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陆二太太明白女儿的意思,示意身边的管事妈妈先一步去看看情况。

管事妈妈刚准备离开。

几个人就听到清脆的声音响起。dudu2;

“时疫流行,则当审其春合暖而寒,夏合热而冷,秋当凉而热,冬当暖而寒,是皆六气愆合,而生斯疾。大则流毒天下,小则蔓延一乡一家,必辨其各季所因,不可以寻常微病目之。”

一个穿着鹅黄色褙子的少女坐在莲花蒲团之上,两道弯弯的眉毛,好似翅膀一般微微张开飞入鬓中,一双眼睛似夜见寒星熠熠生辉,青丝松挽,露出如同天鹅般秀丽的脖颈,佛香在她身边袅袅升起,衬得她如同九重楼阁中的仙女,正站在朝阳之上望着众人。

让人心中顿时生出虔诚来。

陆静盯着那少女看了半晌才回过神,“这……这是……顾琅华吗?”

顾三太太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少女的一举一动,听到陆静这样一说,她才回过神,“啊……那是我们琅华啊……”

大殿里设了几十个蒲团,有几个郎中打扮的人坐在顾琅华不远处,面前设桌案,桌案上放着几本书。

顾琅华说完话,就有人开始翻找起来,然而却半天也没有结果。

琅华道:“是《世医得效方》,大方脉科十则,小方脉科二则,风科三则,产科兼妇人杂症科六则,眼科二则等。”

琅华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兴冲冲地道:“对,没错,就是《世医得效方》危先生之作,我家太医院的表亲曾说过,那是官医才能查看的医典……”

这人还没有说完,有人抢话,“顾家本来就是大族,听说过《世医得效方》也不足为奇。”

但是奇怪的是八岁的孩子能背诵下来。

“《世医得效方》有草乌散的药方……你若是能背诵……”

草乌散的药方。

那绝不是寻常郎中可以知道的。

这样逼一个孩子背,是投机取巧,真是看到药方就红了眼睛。

其他郎中鄙夷地看了那人一眼。dudu3;

那人不敢再说话。

“皂角、半夏、木鳖子、白芷、乌药、川芎、紫荆皮、当归、川乌各五两,大茴香、坐孥草(酒前熟)、草乌各一两,木香三钱,为沫,二钱冲服,用于速骨麻醉。”

郎中们傻了眼,半晌才发觉自己竟然愣在那里,忘了记录。

坐在琅华旁边的闵江宸惊诧地看着琅华发呆。

琅华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东西?真的是她说的那样,病中听到了《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然后各种药方和医书就留在了脑子里。

真的是药师琉璃光如来不忍看到镇江百姓遭受战火、疾病之苦,将药方传给琅华,让琅华散播出去?

那还真的是镇江百姓之福,可是现在的琅华让她觉得有些陌生,从前都是她张开手将琅华护在身后,现在却是琅华独当一面,她在旁边无所适从。闵江宸觉得自己恍惚在梦中,她的手指紧紧地将帕子卷了一圈又一圈,正觉得忐忑又担忧,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攥了攥她,闵江宸转过头看到了琅华,那只小手传来的温度,让她顿时平静了许多。

经历过前世种种,琅华知道,大齐往后的十几年战事不断,所以官府迫切需要正骨,疗伤等外科医术,于是太医院和典医监校勘医籍,修合药饵,并将诸多药方经广济提举司传播给坊间郎中,以便医治百姓伤病。

她不过是省略了几百位太医修撰、甄别的手续,将这些事提前了十年罢了。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如果不早些预防,就算镇江不被屠城,等到战事过后,镇江百姓也会十去七八,所以她在这里以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名义将药方散播出去。

琅华看向顾三太太等人。

陆二太太和顾三太太已经惊住了,王其振一边走动一边仔细地查看大殿上的所有郎中,只有陆静环顾四周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琅华伸出手道:“我与郎中论药方,就让那位陆施主代笔记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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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收网

readx;陆静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她六岁时家里就请了女先生,每日读书认字,学习规矩礼仪,针线女红,一举一动的是经过仔细思量,尽量保证处处得体,这才能在镇江换来好名声,这样一来,到了说亲的年纪,保山才能踏破门槛,当母亲拒绝了几次亲事之后,她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顾琅华从前也只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罢了。

现在顾琅华却使唤起她来。

众目睽睽之下让她去代笔?凭什么?这跟羞臊她有什么区别?

陆静觉得自己所有的汗毛都炸起来。

陆二太太脸上挂不住,“成什么样子,一个女孩子坐在那么多男子中间,论什么药方……真是……不成体统。”顾琅华不要以为握住了王家的把柄,就为所欲为,就算她是个孩子,只要出了礼数上的差错,她还是能教训她的。

这时大殿里所有人都注意到陆家母女和王其振。

陆二太太厉声道:“琅华,下来,”说着看向顾三太太,“男女七岁不同席,琅华已经八岁,你就随着她胡闹不成?顾家的脸面要摆在哪里?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叛军打进镇江城,你们顾家就败了。”

顾三太太本就抱着攀附陆家和王家的心思,现在见陆二太太这般色厉内荏,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要顺着陆二太太的话去做。

郎中们刚听了一张药方,正觉得津津有味,听到这话都纷纷张嘴阻拦。

“这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法谕,顾大小姐奉佛祖之命传播药方,是要救我们镇江百姓于水火。”

王其振却办起了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是顾家的家事,谁敢插手。”

不知是谁认出了王其振。

“嘘嘘,那位是王大人,他父亲马上就要上任镇江知府了。”

官高一阶压死人,更何况是镇江知府。

大殿顿时安净下来,王其振很满意这个结果,陆静也高高地昂起了头。

“阿弥陀佛,”药王庙方丈和尚走下莲花座,“几位若是来听佛法,愿施一份绵薄之力,小庙自然欢迎,若并非如此就请回吧!”

“知客僧,送各位施主下山。”

王其振听得这话,额头上的青筋顿时蹦出来,要不是本朝极度崇尚佛教,他就立即命人烧了这座药王庙。dudu1;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就这样走了,这事传出去让人知道,他败给了一个女娃和一个秃驴,他的脸要往哪里放?

王其振正准备上前,手腕却被人拉住,王其振转过头看到了陆瑛。

陆瑛英眉挑起,表情十分严肃,“舅舅,您来这里是要做什么?”说着看向已经聚过来的武僧,“您总不能真的要跟这里的僧人起冲突吧?”

陆静先竖起了眉毛,“我看你也是被那顾琅华迷了心智,到现在还帮着她说话。”

陆瑛不由地看向大殿中的顾琅华。

方才惊鸿一瞥,的确让人难忘。

但他不是那种为了谁就浑然不顾的人,他倒是乐意让这件事成为王其振和陆二太太的笑柄,但前提是别影响他的名声和他的计划。

“《药王庙》三个字是圆通**师所提,这里的方丈与圆通**师颇有渊源。”圆通**师经常入宫为太后娘娘讲经,如果王其振不想要这件事传进太后娘娘的耳朵里,他就会偃旗息鼓。

“再说舅舅要留守镇江,顾琅华传播药方能够在站前稳定人心,那不是很好吗?”

陆静眼睛里要喷出火来。

说到底都是为了顾琅华。

陆静咬牙切齿,“她让我……她让我记药方……”

陆瑛目光落在顾琅华身边的闵江宸身上,“闵家大小姐比长姐的名声如何?她不是在记药方吗?”

陆静看过去,闵江宸果然提笔伏在长案上写着。

是啊,有闵江宸在那里,顾琅华为什么要用她去记录。

再仔细一想,陆静豁然明白,顾琅华早知道她不会答应,母亲因此会生气,舅舅会站出来维护她,然后方丈和尚就会将他们撵出去。

他们都被顾琅华给骗了。dudu2;

陆静恨恨地道:“这样装神弄鬼就不怕有报应。”

莲花座上的顾琅华却笑起来,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分明在向她传递着一个消息:她顾琅华什么都不怕。

“走吧!”陆二太太忽然道,“你弟弟说的对。”

再闹下去,没脸的只会是他们。

陆静急得直跺脚,只是陆二太太向前走去,她却又不能多逗留,只得咬咬牙去追母亲。

王其振露出阴鸷的表情,“一会儿我就要让她悔不当初。”说完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瑛本该追过去,可是他却驻足来看顾琅华。

一个八岁的孩子不可能背出那么多药方,可让他相信泥胎塑的菩萨,陆瑛摇摇头,他也不是那么愚蠢的人。

顾琅华确实下了一步好棋。

药师琉璃光如来,拔众生苦,医众生病,借他法号传播药方最好不过,而且江浙又将爆发战争,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如果佛祖显灵,那就意味着至少镇江能渡过难关,人心得以安慰,就会少起民乱,所以药王庙的方丈和尚会这样支持顾琅华。

因为这真的是慈悲的好事。

所以他会忍不住夸赞顾琅华聪明,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也变成了真的。

……

闵江宸越写越觉得诧异,她还以为琅华念两张药方就会停下来,谁知道琅华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如果说她之前还心存怀疑,认为是顾老太太找了医书让琅华来背,可现在她真的相信琅华是被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因为琅华背的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一本医书上有的,别说在镇江,就算是在京城,恐怕也收集不全这些医书吧!

琅华停下来,闵江宸也得以喘一口气,她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个少年,长身玉立,眼眸乌黑深邃,静静地望着琅华。

闵江宸的心一颤,是陆瑛,她立即去拉琅华的手,“琅华,陆三公子在那里,好像有话想跟你说。”dudu3;

琅华点点头,“不用去管他。”陆瑛能说什么?劝走王其振是为大局找想,比起王其振灰溜溜的离开,她当然更喜欢看武僧们展露一下身手,让王老爷知道,王家还不能在镇江一手遮天。

琅华将萧妈妈唤来,“让陆三爷走吧!”

他走了,她才好办事。

萧妈妈应了一声,转身去告诉陆瑛。

陆瑛并没有意外,只是有些失望。

方才顾琅华一眼看过来,已经对他表露了几分不满,是怨他从中调和!还是看出他的算计。必要的时候他必须要站在嫡母这边,看似是在为嫡母考虑,这就是庶子最悲哀的地方。

既然顾琅华说了话,他又不得不走,陆瑛点点头,“护着你家小姐,让她多加小心。”转身去追王其振。

没有了王其振等人,药王庙恢复了佛门净地的宁静和安详。

只有女孩子幼嫩的声音响彻在大殿里。

琅华边背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目光所及处,有个人探头向大殿里望过来。

鱼儿上钩了。

琅华微微一笑,顿时换了章程,“朵梯牙,安咱芦,可铁刺,阿飞勇……”

那人立即从角落里冒出来,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嘴巴大大地张开,一脸惊讶的神情。

琅华站起身,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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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承诺

readx;琅华坐在禅房里小口小口的喝茶。

外面大殿已经乱成一锅粥,因为琅华最后一句话谁也不明白说的到底是什么。

闵江宸也提起笔愣在那里。

朵梯牙,安咱芦,可铁刺,阿飞勇,她一个也没听说过。

琅华该不会是说错了吧?

闵江宸放下了笔,紧跟着琅华脚步到了禅房,然后拉起琅华的手,“琅华,你最后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闵江宸脸红彤彤的,眼睛里都是好奇的神情。

这才是阿宸。

琅华笑了笑,挽了阿宸的手,“眼科去翳,用水飞朵梯牙,火煅大海螺,碗糖霜。为末,日点。”

“我也不知道朵梯牙到底是什么。”

这是实话,前世她也是在广惠司做《医典》的时候,闲极无聊背诵了药方而已,这些都来自波斯语。

闵江宸仿佛明白了又好像更加迷惑,“琅华,你说,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你,是不是要你去做个郎中。”

对她来说只是对语言感兴趣,并没想过这些。

琅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阿宸,人这一生能做好一件事已经很好了,我觉得自己不能全心全意地去做个郎中,但是懂得药理是好事,侍奉长辈时能用得上,所以有机会的时候,我还是要学一学。”

闵江宸很明白琅华的心思,“你是为了你祖母吧!”

琅华点点头,“还有母亲……身子也不好。”

闵江宸仔细地看了看琅华,“琅华,我觉得你长大了许多,大约也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恩赐。”dudu1;

琅华很认同闵江宸的说法,对她来说,不管是药方还是重生,对她来说都是极大的恩赐,因为不会让她被人逼得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亲人被人算计。

琅华想到这里,听到门口传来咳嗽声。

然后就是萧妈妈的声音,“这是女眷休息的禅房。”

“我知道,我知道……”细细的声音传来,“我也是个郎中,我就是来问问,小姑娘最后说的那些是不是药名。”

萧妈妈挑剔道:“外面不是有那么多郎中吗?我们大小姐只是传达药师琉璃光如来的法谕罢了,走吧,快走吧,堵在女眷门口不成样子。”

琅华不由自主地弯起嘴唇。

萧妈妈就是这样,只要她交代下去的事总是能很好的完成,让她省了许多力气。

如果她们流露出要钓鱼的样子,鱼自然不肯上钩了,就是要一直吊着他,让他不能察觉。

“那就看在药师琉璃光如来的面子上,我也是个居士……不是……我在庙里已经挂单一阵子了,佛菩萨知道了,也一定会答应……”

萧妈妈不禁多看了这人几眼,头发水淋淋的,仿佛是刚刚用水梳好,脸上一片幽青能看出来是匆匆刮了胡子,可惜还有一半留在脸上,显得更加邋遢,整个人瘦的像个竹竿,一双眼睛泛着精光。

若说他是个郎中,看起来也顶多是个走街串巷游医。而且,他不说话还好,这说起话来,就像是被谁捏住了嗓子,越是着急声音就越是难听,要不是大小姐提前跟知会了她,让她有了心理准备,否则她还不知道脸上会不会露出异样的神情。

因为这个人,实在和寻常人太不同了。

萧妈妈摇摇头转身就要走回去,顾三太太却焦急地寻了过来,“大小姐呢?”

萧妈妈道:“在禅房里歇着呢。”

顾三太太道:“快,去服侍琅华出来,老太太旧病发了,家里乱成一团,我们要立即赶回去。”

萧妈妈脸色大变,立即进了禅房。dudu2;

琅华正拉着闵江宸说话,看到慌张的萧妈妈,不禁愣住了,“怎么了?”

萧妈妈急切地道:“老太太,是老太太身子不舒坦。”

琅华立即起身,连斗篷也没穿就要出门去,萧妈妈跟在身后,“大小姐,这可使不得,您穿了斗篷再走,万一您病了,老太太会更难过。”

琅华站在门口木然地让萧妈妈服侍着穿了斗篷,“镇江许多郎中都在这里,你将祖母的症状告诉他们,看看他们谁能医治,如果能治好祖母的病,我们顾家必有重谢。”

萧妈妈点点头,就要去大殿。

一个声音忽然冒出来,“大小姐何必舍近求远,令祖母的病如果老夫治不好,就没有人能治了。”

琅华转过头去,那人扯了扯身上的青蓝长衫走出来,虽然经过了梳洗,却还是改变不了邋遢的模样。

琅华前世只是知道,他因为相貌丑陋不堪且胆小如鼠,一直都不被太医院重用,后来沦落去了广惠司,不到三年又被广惠司驱逐,要不是朝廷编《医典》陆瑛也不会找到他。

但是在琅华心里,要说大齐哪个郎中最有本事,那就是他——胡仲骨。

胡仲骨目光闪烁,“我也不要什么报酬,只要大小姐将药师琉璃光如来跟您讲的药方,都告诉我就行了。”

这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也不知道顾大小姐肯不肯答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顾大小姐在大殿上背的那些药方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胡仲骨有些不安地握着拳头,他也是被那些药方冲昏了头,顾家人怎么可能答应呢,像他这种人,不会有人认为他医术高明,更不可能拿那么好的东西来换他上门治病。他从前不求报酬给一位大人治病,那位大人病好了之后,却将功劳算在那些堂医身上,他不过辩驳了几句,就被堂医嘲笑像个太监似的,却又没有太监的面皮,将来不过就是个废人,他救了人还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他以为再悲惨也就是如此了,谁知道他前脚踏出那位大人家的宅院,后脚就被掳走打断了腿骨,泼了一身的屎尿,他缝合自己皮肉的时候就发誓,再也不给那些达官显贵们治病,再也不要自取其辱。

这一次,可想而知换来的又是一阵嘲笑罢了,胡仲骨准备转身离开。

“我答应。”

胡仲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诧异地抬起头看到了顾大小姐那双清澈的眼睛,“我答应你。”

没提任何要求,就答应了他。dudu3;

他这不是在做梦吧!

琅华点点头,每个人都该得到应得的东西,胡仲骨虽一直被人奚落,却始终钻研医术,是个真正的医痴。

而且,他是唯一一个怀疑她眼睛受过伤的人。

从此之后,胡仲骨在她这里,受到的只会是尊敬,在她这里没有人会作践他,这是前世他对胡仲骨的承诺,今生仍如是。

…………

陆瑛陪着王其振站在冷风里。

王其振气得磨牙,“等我找到了那人,让他治好了父亲的伤,我就将他扔在山里七天七夜,让他尝尝被冷风吹成人干的滋味儿。”

“不过是个臭郎中,竟然这样拿乔,呸,算是个什么东西。”

陆瑛不禁心中冷笑,王家就是改不了骄横跋扈的毛病,所以才会被顾琅华利用。闵大人对王仁智放心不下,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早在一个月前已经从闵子臣那里得到消息,朝廷可能会命韩璋亲自带兵平叛,闵大人也可能会暂时留在镇江,所以他才拿定主意留在镇江,这样一来兴许能结交荣国公府,陆瑛刚想到这里。

王家下人快步走过来,“原来那个胡仲骨一直藏在庙里。”

王其振撸起袖子,“我要亲手将他捉出来。”

“已经晚了……”王家下人抹着汗,“他已经被顾家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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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风雨

readx;王其振挥手就是一鞭子,抽的王家下人脸上顿时血肉模糊,王其振一鞭子一鞭子毫不留情地抽下去,“都是废物,让你找人,你却眼睁睁地看着那贱人将人带走了,养你做什么?今儿我就打死你,让你还了我王家的谷粮。”

血喷溅到王其振脸上,让王其振正更加的兴奋起来,正当他喘口气准备接着再打时,鞭子却被人攥住,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可是紧接着他就缓过劲儿,脱离了掌控,一鞭子抽过去。

鞭子落下来,王其振才知道自己抽错了,转头一看,陆瑛身上的长袍已经裂开,里面的皮肤冒着血津儿。

“舅舅,这是药王庙门前,不是王家的宅院,闵大人正在镇江,您真想让人告状到闵大人面前?”

陆瑛紧板着眉眼,严肃的模样忽然将王其振吓了一跳,他也立即清醒过来,用手背擦了擦汗,然后将手搭在陆瑛肩头,“好外甥,你虽然不是嫡子……却对我和你母亲是极好的,懂得为我们着想,等将来有了机会,我一定帮你谋个前程。”

陆瑛心中觉得好笑,随随便便就将嫡庶挂在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管教他,王其振这样的人,直接给他一把梯子他也爬不到云端上去。

终究是个废物罢了。

王其振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眼睛豁然一亮,“我知道她请郎中是为了什么,他们顾家这是在找死。”

陆瑛还没有弄明白王其振的意思,王其振已经上了马,转头看向陆瑛,“回去跟陆老太爷说,这两日不管发生什么事,陆家都不要出面,我定然要让顾家血流成河。”

王其振催马绝尘而去,王家下人不敢怠慢,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陆瑛皱起眉头,旁边的程颐忙凑过来,看陆瑛的伤,“王大老爷也太看不起人了,伤了少爷,连句话也没有。”

如果他是嫡子,王其振当然不敢这样,说到底这就是他心底的伤疤,嫡庶之间差一个字,却是云泥之别。

“不碍事。”陆瑛不喜欢别人看他的伤口,那会让他更加心声厌恶。

程颐立即明白陆瑛的意思,忙岔开了话,“少爷,王大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会带着人闯进顾家杀人?”

王其振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

王家敢动兵,那就只有一个结局,直接被闵大人绑去京城受审。

程颐道:“要不然,我去趟顾家,问问顾大小姐。”顾大小姐之前跟少爷说话,分明是对少爷有心的,如果试探着问,兴许能得到答案。

陆瑛想了想,“如果她不说呢?”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谁第一个想到的都是维护自己的利益,即便是顾琅华对他有几分的喜欢,也不见得会忘记陆家和王家的关系,更何况方才他还在顾琅华眼皮底下帮了王其振。dudu1;

这件事如果做不好,很有可能得到的结果是两边都不讨好。

王其振会知道他给顾家送信。

顾家也不会告诉他实情,他就将自己逼近了死胡同。

程颐看陆瑛的脸色变了几次,不由地嘟囔,“一个八岁的丫头,不至于有那么多鬼心思吧,只要少爷您将王老爷的话透露给她,让她知道您关心顾家,就算是顾家藏着天大的秘密,她也会向您透露一二。”

理所当然的想法。

如果他每一步都是这样去做的,早就和陆氏的其他庶子一样,卑微到了泥里,他不允许自己有半点的失误。

换句话说,琅华真是个普通的八岁丫头,他反而能与她多说几句话。

现在,他根本不能完全掌握她的心思。

眼前豁然出现顾琅华那双如水的眼眸。

陆瑛心中不由地一荡,他却很快稳住了自己的心思,“如果王其振想要对付顾氏一族,我们不会不知道。”

程颐点点头,“顾家也不是好惹的,家中有长工,佃户,不是随随便便几个人就能打发了的。”

程颐看向陆瑛,他却没有在陆瑛眼睛里找到认同。

陆瑛并不是在想这个。

见到程颐的疑惑,陆瑛道:“我是王家定然是攥住了顾家的把柄,或者说有十足的把握能害顾家。”王其振方才说的可能不是吓唬人的话。

他要让顾氏一族血流成河。

有什么罪名能让一个大族面临灭顶之灾?

特别是对于顾家这样没有子弟入仕,又不是在外经营的官商,与外界接触不多,要想找到顾家的要害,并不容易。dudu2;

除非是,谋反之罪。

常州有反贼在先,叛军又将要兵临镇江,如果是谁在这时候与叛军有联系,不要说一个顾家,就算是朝廷重臣也会被下大狱,最终报给朝廷一个事急从权的理由……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会贸然掺和进去。

陆瑛看向程颐,“我答应闵子臣给他送一盒老墨过去,你现在立即取了墨直接奔闵家,闵子臣一定会问我在哪里,你就将顾家和王家在药王庙冲突的事说了。”

程颐点点头。

陆瑛道:“告诉闵子臣,闵家小姐也跟顾琅华一起去的药王庙。”

这样闵家就会着急,闵子臣就会去顾家,闵大人也能提前有所准备。

陆瑛话音刚落,陆家下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三爷……三爷……太太让小的来寻您回去。”

下人向陆瑛点了点头,平复了气息压低了声音,“王家老爷追上了太太,跟太太要了对牌,要借用咱们陆家的庄子。”

陆家在郊外的一个庄子和顾家的连在一起,那是当年顾家老太爷买下的,赶上陆家时年不好的时候,送了陆家一半。

王其振借用陆家的庄子就能悄无声息地将顾家的庄子合围。

这么说,他的猜测是对的。

陆瑛示意下人离开,然后吩咐程颐,“要出事了,你再让人跑趟金坛县,金坛顾家向来与王氏父子不和,你将顾老太太病重,顾家大小姐与王家起了冲突的事告诉顾四老爷,他不会不管。”

程颐道:“我立即就去办。”

陆瑛看着程颐匆匆离开的身影。

他能帮顾琅华的也就是这些了,如果王家要栽赃嫁祸不论是闵家还是金坛顾家都不会答应。

可如果,真的有确凿的证据。dudu3;

那么,不论是谁,都难以扭转乾坤。

……

琅华看着胡仲骨给顾老太太诊脉。

祖母的精神明显的是一日不如一日,她再不做出改变,就算镇江城不被攻破,只怕祖母也没有几天好活。

胡仲骨准备施针。

顾三太太还是一副质疑的神情,顾大太太也不禁拉着琅华出去,“这个胡郎中……到底能不能靠得住?你祖母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

琅华看着眼睛红肿的母亲,母亲是真的在害怕,父亲去世后,祖母和母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感情早已经超越了婆媳,“母亲放心,这位郎中是药王庙主持和尚引荐给我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顾大太太皱起眉头,“我还是不放心,让他开些药就好了,不要动针,你看他用的针,比寻常人的都要大,他那药箱……里面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母亲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些,旁边的顾三太太也听了个清楚,她立即上前来,“我也觉得,先不要给老太太用针,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得了。”说着就示意家人上前。

胡仲骨擅长的就是针灸和外科,让他开内服药给祖母,并不是不管用,只是祖母的病一来等不得,二来镇江也没有像样的药材。

叛军攻城,顾家也会面临几次风波,如果不立即让祖母的情形有所好转,祖母的身体哪里能承受住几波的攻击。

眼看着家人将胡仲骨拦下。

琅华走上前,冷冷地看向两个婆子,“躲开,让胡先生用针。”

“琅华。”顾三太太皱起眉头又要说话。

琅华转身打断顾三太太的话,“如果胡先生不能让祖母病情好转,我来承担责任,万一祖母有什么闪失,我剃度出家,青灯古佛一辈子为祖母超度祈福。”

琅华说完话,就看到门上的管事慌慌张张地走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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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大权

readx;琅华没有等门上的管事说话,就扬声道:“姜妈妈,从现在起不能再有人进祖母的房间,就留下祖母、胡先生和您在一旁伺候。”

姜妈妈有些意外,大小姐这是要让其他人回避的意思,她不禁顺着琅华的目光看到了满脸慌张的管事,这才明白过来,大小姐是怕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加重老太太的病情。

姜妈妈顿时心酸起来,这满屋子人,只有大小姐是真心为老太太着想。三太太心中只会盘算利益,大太太又是个拎不清的,她不帮大小姐,难不成真的要看大小姐独木难支。想到这里,姜妈妈快步走出去,将前来报信的管事叫到一旁说话。

顾老太太疲惫地睁开眼睛,埋怨又心疼地看着琅华,“你这孩子,方才那是说的什么话,祖母的病这么多年了,现在好不了还要搭上你不成?”

琅华笑着上前,“孙女这样说,是为了给胡先生撑腰,孙女相信他,祖母也要相信他。”

顾老太太看着一脸坚毅的琅华,顺着琅华的意思颌首,“好,祖母信了。”一个八岁的孩子去了药王庙,找到这样的郎中带回来,又力排众议,用自己一辈子做担保只为了给她治病,她如果连这些都看不明白,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年纪。

她不会在意自己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她要在琅华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她。

因为,就算是这样,她的机会也不多了。

她愿意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再一次将琅华扛在肩膀上。

她愿意是那棵大树,只要有一片叶子都会为琅华遮挡住阳光。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要拉着琅华的手,陪着她再往前走。

哪怕,只能再走一步。

姜妈妈面目苍白地回来,顾老太太却当没有瞧见,开口道:“姜妈妈,记住我的话,在我治病的时候,一切都听大小姐的,大小姐说什么,就是我在说什么,如果这个家有谁不答应,就是跟我老太太作对。”

姜妈妈十分讶异。

老太太是什么人,定然已经察觉到异样,却一个字都没有问她,反而说出这样的话,她立即又明白过来,这是老太太的苦心,不管现在大小姐想要做什么,老太太都会尽全力的支持,哪怕会得到一个恐怖的结果。

姜妈妈咬牙担下了这样的重任,“老太太放心,奴婢记住了。”说着站起身向顾三太太等人行礼。dudu1;

“大太太、三太太,胡先生要给老太太要治病,其他人都先回避吧!”

其他人?

顾三太太眼睛直跳。

其他人是包括她们吗?

“老太太,”顾三太太忍不住上前,“您……”话还没有说,立即迎上顾老太太锐利的目光。

顾老太太缓缓道:“三媳妇,我还没死呢,你不用着急。”

顾三太太顿时涨红了脸,“娘……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媳妇也是为了您的身子。”

顾老太太不耐烦地挥挥手。

顾三太太再也站不住了,姜妈妈干脆一鼓作气将其他人都请了出去。

琅华握着顾老太太的手,“祖母,孙女也出去,您要安心治病,一切都会好的。”

顾老太太一脸的慈祥,“放心吧,你祖母命大着呢。”

旁边的胡仲骨已经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如果哪家的小姐这般作为,一定会被认为出了妖孽,可谁都知道,顾琅华是被佛菩萨点化过的孩子,见过了药王庙百人****论药方的阵仗,谁还会对顾琅华有所猜疑。

即便是这样,他仍旧有些恍惚。

方才,他是亲眼看到顾琅华,一眨眼的功夫击退了自己的母亲和婶娘,一下子就将局面稳了下来。

就算他不过是个郎中,心中也忍不住要为顾琅华叫声:好。dudu2;

胡仲骨忽然庆幸自己多亏冲动了一回,跟着顾大小姐来了顾家,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上门治病,天不亮就将自己缩进寺庙里,听说什么王大人到处寻他,吓得他屋门都不敢踏出一步。

他居然觉得一个孩子,就能保护他平安。

琅华站起身慢慢走出屋子,姜妈妈亲手掩住门。

四目相对,都是坚定的神情。

这一关,我陪你过了,就算是你已年老重病,就算是我尚年幼单薄,但是这一程我们一起走。

为的是,下一程,不论在哪里,我们仍旧在一起。

琅华走出顾老太太的院子,立即有几个管事走过来。

顾三太太看到这些,眼睛要冒出火来,这些人都是跟着顾老太太的,平日里她管家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懒洋洋的论资排辈,什么力都不肯出,现在却像打了鸡血一样戳在琅华面前。

这分明是要给她立威,让她的脸往哪里搁。

“大嫂,”顾三太太要哭出来,“您瞧瞧,老太太这是糊涂了不成?怎么能任着琅华胡来,等到琅华真的惹出祸事要怎么办才好?大嫂,您可不能不管。”

顾大太太见到这阵仗也心中没底,想要劝说琅华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一着急眼泪就落下来,“琅华,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你三婶,她关心你祖母也是应当。”

琅华抬起头看向顾三太太,脸上那稚嫩的神情忽然一扫而光,目光变得锐利逼人,“三婶多虑了,您忘记了,我是受了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如果还有鬼魅敢出来作祟,我刚好将他们散了,也算积下了功德。”

顾三太太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意,她吞咽一口,就愣在那里,耳边又响起顾琅华的声音,“将前门、后门都敞开,我看看今天谁会上门来。”

…………

赵翎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团棉花中,沉进去又浮上来,他努力想要从中挣脱,却费尽了力气最终也就只能抬一抬眼皮,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看到了一张脸,萧邑的脸。dudu3;

萧邑注意到赵翎睁开了眼睛,立即絮絮叨叨,“这是摩西,不对,是摩娑石,唉,管它呢,反正是我们大小姐好不容易才从一位郎中手里要来的,可解蛇毒,你这肩膀上的箭头被淬了毒,不用这药,就算你侥幸不死,肩膀也废了一半,你可要好好谢谢我们家大小姐,才八岁的孩子,想要给你弄来这东西可是费尽周折。”

“你听到没有,可别装作没听到,万一出了事,你可不能连累顾家,否则可就真的是忘恩负义了。”

面对絮絮叨叨的萧邑,赵翎皱起眉头,他昏迷了多久,应该有一天了吧!那么他的人应该已经找到了镇江,赵翎想要起来,手肘刚撑在床上,就被萧邑按了回去。

“没听到我家大小姐说什么吗?必须要等到顾家安全了,才能放你走,你就听她的吧,胳膊拗不过大腿,”萧邑说着搬来一堆衣服放在赵翎眼前,“大小姐让我给你换上衣服。”

赵翎皱起眉头,让他穿这衣服?

萧邑注意到赵翎脸上那如同潭水般冰冷刺骨的神情,顿时觉得有些可怕,他还是稳下心神,重复着大小姐教他的话,“不用看他,不用听他,不用理他。”

赵翎吐出两个字,“你敢。”通常这两个字会吓得所有人不敢动弹,可是萧邑仍旧我行我素,开始动手解他的扣袢来。

萧邑侧过头他才看出端倪,萧邑两个耳朵里堵了两坨棉花。

这是顾琅华教他的吧?

那一日,她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就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可他也没有那么好摆布。

等到萧邑转过头来,赵翎双唇张合,让萧邑明明白白看到了他要说的话,“萧邑,你从前对顾世衡忠心耿耿,现在你敢对顾琅华毫不隐瞒吗?”

萧邑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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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震怒

readx;被赵翎说了一句,萧邑立即乖乖地将耳朵里的棉花掏出来,刚才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和气势顿时泄了个干干净净。

赵翎冷冷地看着萧邑,“只要你不准备将顾世衡做的那些事向你家大小姐全盘托出,所有关于我的话,越少说越好。”

萧邑抿了抿嘴唇,“公子您的事我本来知道的就不多。”

赵翎嘴唇苍白,眼睛仍熠熠生辉,“你不知道,不代表你家小姐听了不会知道。”

有一种人,要么就对她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要说,要么就毫无隐瞒,半遮半掩只是自作聪明的办法。

萧邑琢磨了半晌,才明白了赵翎的意思,怪不得老爷在世时就说,这个赵翎字精贵的很,听他说话,要每个字都记住才行。

赵翎小时候就如此,长大之后可见一斑。

“公子说的我都答应便是,只是今天……您必须要听我们家小姐的,那王家父子是什么人性您也知道,顾家这么一大家人,总不能都落到他手里。”萧邑说着就要挤眼泪出来,幸亏他手背上抹着辣椒粉,他假装擦眼睛的功夫,将辣椒弄进眼睛里,顿时鼻涕眼泪都淌出来。

赵翎依旧冷着脸,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萧邑使尽了浑身解术,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刚走到门口却被赵翎喊住。

“如果王家真的找上门,你家小姐那一套又没有起效,记得想要焚尸灭迹,就用黑油,烧起来之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赵翎说完阖上了眼睛。

萧邑听得心中发抖,他从来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还告诉别人如何才能毁尸灭迹,比起用黑油去烧赵翎,萧邑决定还是照大小姐的意思将一切安排好,这样一来大家可能才会有生路。

萧邑哆哆嗦嗦又伸出手去解赵翎的领口。

“顾家是你家小姐在掌家?”略带嘶哑的声音,从赵翎嗓子里传来,萧邑吓得又缩回了手,害怕之下他第一反应是回答赵翎的话,“是我家小姐,你别看我家小姐才……”

赵翎道:“八岁。”

萧邑有些诧异,赵翎竟然知道小姐的年纪,“对,别看小姐才八岁,却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过的,你不知道,我们小姐在药王庙上将佛菩萨告诉她的药方,散给了镇江城所有的郎中,大家都说是佛菩萨显灵,镇江城有救了。”dudu1;

听到这里,赵翎豁然睁开了眼睛,那目光如同出鞘的剑,寒光凛凛,很快嘴角一弯露出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眼见镇江就要打仗……朝廷会派监军、监粮的御史来到镇江,御史官阶不见得高,但只要与平叛有关之事,闵大人也要听他的意见行事,如果御史站在王仁智那边,顾家不造出点声势来,就很难把控大局。”

说到这里,赵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萧邑又伸出手去,这次意外的顺利,扣子很快被解开了。

不过就是换件衣服,萧邑觉得自己一条命都要没了,这样看来还是赵翎昏迷时更好对付些。

给赵翎换好了衣服,萧邑仔细琢磨赵翎方才说的那些话。

御史,王仁智,闵大人。

赵翎来顾家会不会不是来求助,而是来告诉顾家什么消息的。毕竟大老爷和赵家也算是相识一场。可为什么,方才赵翎又什么都不说了呢?反而是安心地趟下来,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似的,人怎么能变得这样快。

该不会是晕过去了吧,萧邑不禁低下头来听赵翎的呼吸声。

赵翎的呼吸匀称而绵长。

萧邑不禁诧异,赵翎居然睡着了。

……

王其振兴致勃勃地安排着一切。

将顾家一锅端了,他想起来就兴奋不已,如果不是要应付闵大人,他们也而不用这样大动干戈。

他说顾家与叛军有关系,谁敢出来反对?谁又敢为顾家作担保。

怪就怪顾老太太不够聪明,明知道王家在镇江一日比一日做大,平日里却一毛不拔,过年过节也就是送些不值钱的物件儿,真将他们当成亲戚来走动。

王仁智躺在罗汉床上,“等到韩御史到了,我们一起过去,只要御史对顾家起了疑心,不怕他闵怀从中作梗。”

王其振轻声道:“您放心吧,所有事都办的干净利落,不会再出岔子,”说着顿了顿,“我就是不明白,那个顾琅华怎么有这样的胆子,公然与我们作对。”在他眼皮底下将人抢走,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dudu2;

王仁智慢慢地站起身,腿上的伤口让他疼得咬着牙根才能说话,“说到底都是蠢人,只有蠢人才会惹祸上身。”

王仁智话音刚落,王家下人就来禀告,“老爷,那位韩御史来了。”

王仁智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韩御史来了,就等于事情成了一半,一会儿他就要看看闵怀无可奈何的模样。明明都已经被任命为苏州知府,还赖在镇江不走,说到底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

“那胡仲骨不是才被打断过一条腿吗?”王仁智道,“等他给我治好了伤,就将他的手脚都打断,看他怎么给自己医治。”

王其振就喜欢做这种事,他笑着应了,陪着王仁智去见韩御史。

……

闵江宸先赶到了顾家内宅,她一把拉起琅华的手,“王家没有为难你吧?”从药王庙回来,闵江宸就回了闵家,将所有事禀告给了闵怀,她知道王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琅华道:“还没有。”王家没来人,只不过是时间未到而已。

闵江宸刚要再说两句安慰琅华的话,门房已经传来消息,“闵大人来了。”

闵江宸松了口气,“你放心,我父亲是来帮你的。”

琅华当然知道,闵大人为官清廉,向来是最公证不过的,所以她才会让阿宸回去,将王家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向闵大人说了一遍。

“祖母病着不能出门,”琅华看向闵江宸,“阿宸,你跟我去前面见你父亲吧!”

闵江宸的目光不禁落在琅华身上,小小的个子,单薄的肩膀,看得她一阵心酸,连顾老太太都病倒了,那现在谁能帮琅华啊。

闵江宸不禁生气,“我就知道,你那三婶在关键时刻根本靠不住。”

闵怀站在顾家的堂屋里,他还记得顾世衡在世时顾家兴旺的景象。

顾世衡走了之后,谁都知道顾老太太带着一个窝囊儿子,守着顾家这片丰饶的土地。顾家的财物被外面人觊觎也就罢了,没想到先动手的却是顾家的姻亲。dudu3;

琅华终于见到了闵大人,闵大人稍稍有些清瘦,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现在脸上挂着几分愤怒的神情,见到琅华有些意外,不禁道:“琅华,怎么是你过来,顾老太太呢?”

琅华上前给闵怀行了礼,“胡郎中正在给祖母用针,不能去打扰,祖母现在将家里事交给了我,我来陪世伯说话。”

闵怀震惊之下不禁叹息,怪不得阿宸那么着急,非要他来给琅华做主,关键时刻,陆家、顾家其他人都等着看戏不成?

多大的本事,居然将一个孩子推到了前面。

就算他不是镇江的父母官,这件事他也一定要管到底。

“大小姐,”管事快步进门,向顾琅华禀告,“不好了,王家带人要硬闯我们家的庄子,说我们在庄子上藏匿了反贼。”

“胡说,”闵怀先拍案而起,“顾家老老少少几口人,怎么会窝藏反贼,他这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颠倒是非。”

闵江宸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吓着了。

窝藏反贼这样的罪名压下来,顾家哪里能承受的起。

闵江宸知道此时她不该插嘴,可仍旧忍不住,“父亲,您可千万要为顾家做主。”

闵怀站起身吩咐随从,“用我的印去府衙调兵,我要亲自去顾家庄子上看看,王仁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眼见闵怀就要离开,琅华也站起身,“闵世伯,琅华跟您一起去,毕竟是我们顾家的庄子,有我在也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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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搜查

readx;陆二太太心生不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陆静和陆芸在一旁坐着,一会儿让丫鬟端蟹黄糕,一会儿又要银耳汤,一会儿打发丫鬟捧碟蜜饯,吃了几口又抱怨家中东西都运去了杭州,剩下这些不是水分不足就是不够甜,然后低声议论杭州的宅子,大榆树下有个池塘,池塘里也不知养没养鱼,杭州比镇江不知道冷不冷,冬天那件灰鼠皮的大氅能不能穿上。

陆二太太皱起眉头,“你们消停点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要闹腾回你们房里闹腾去。”

陆芸不敢再说话,陆静笑着站起身,拉着陆二太太坐下,“母亲,别恼,这不马上就要去杭州了,我们想着这下要在杭州过年了,也就话多起来,再说,”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这不是好事吗?”

陆二太太皱起眉头,“怎么就是好事,还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

顾家对上外公家当然是只有死路一条。

陆静压低声音,“如果抓到了反贼,顾家老小都要下大狱吧?那个顾琅华会不会因为年纪小就逃脱在外,您是不是让人送给信给外公,千万不能放过顾琅华。”

陆二太太横了陆静一眼,“你懂什么,我们和顾家毕竟是有婚约的。”

陆静道:“那又怎么样,三弟和顾家没有了婚约我看也是极好的,将来去了杭州,母亲选一个顺眼的小姐娶回来侍奉您,您想想顾琅华若是进了门,她能好好侍奉长辈,孝顺公婆吗?她才八岁就将母亲气成这样,等到及笄后嫁进来,还不将整个陆家闹的鸡飞狗跳。”

陆芸向来胆小,不敢在母亲和姐姐面前插嘴,特别是说起了和顾家的这门亲,陆芸只觉得心里很乱,不知怎么办才好,她站起身来期期艾艾,“姐姐陪母亲说话,我先回房里去了。”

陆二太太一脸怒其不争,陆静也无可奈何只得将陆芸放走了。

陆静望着陆芸离开的方向,“母亲看看,将来我出嫁了,谁还能帮着您出主意,真弄那么个妖孽回来,可怎么得了。”

这也是陆二太太的想法,可是这件事她不能做主,还是要看老爷的,“你父亲很赞成这门亲事。”家里都以为陆、顾两家结亲是两家长辈定下的,其实并非如此,先看中琅华的是文顕,是文顕特意在老太太面前提起来,不几日之后,瑛哥和琅华的婚约就传遍了两家。

陆静道:“父亲怎么会管内宅的事,说到底还是要母亲拿主意的,母亲,您就是太惯着父亲了,事事都随着他的性子。”dudu1;

她是处处都想要老爷满意,老爷也是这样待她的,老爷虽然在外的时间多,回来的时候必定带礼物给她,晚上也会与她亲亲蜜蜜的说话,所以即便她为了给老爷筹银子犯难,可还是想方设法在短时间内给老爷送去,免得耽搁老爷用度。

这些年,别人家老爷纳妾,抬姨娘,老爷却一件也没做过,只有她一个正妻在家中,镇江的太太们过来过客也常请教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将老爷笼得死心塌地,也有人劝她多长个心眼,查查老爷在外有没有外室,当时她听了生气,过后就对老爷的账目上了心,谁知道一下子就被老爷察觉了,老爷一气之下两个月都没有回家,事后她也知道自己是冤枉了老爷,老爷常说,她是大家闺秀,就该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她想一想才觉得确实是自己的错。

她再也不想过那种夫妻失和,家中冷冰冰的日子,所以只要老爷想要的,她都顺着。

可是这一次该怎么办才好?陆二太太看向妆奁,里面放着老爷刚刚让人送回来的家书。

家书上除了问平安之外,郑重地跟她说了两件事,只要她将这两件事做好了,以后陆家都会平平安安。

一要打理好内宅,将全家老小带去杭州。

二要照顾好顾家,因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顾琅华必须要嫁给陆瑛。

现在,这两件事,头一件她肯定能做到,第二件眼见就要化为乌有,老爷会不会怪她,她要怎么办才好。

“二太太,”王妈妈进来道,“老太爷要去庄子上看看,叫您跟他一起坐车过去。”

陆二太太咬了咬嘴唇,只得跟了过去。

……

琅华撩开帘子向外看去,第一次看到郊外的庄子上这样热闹,王仁智父子杀气腾腾地站在那里,仿佛要将顾家庄子夷为平地。她不由地想到王仁智带着五千人去围剿所谓的庆王残部,结果一无所获的事来。dudu2;

王仁智在常州碰了一鼻子灰,又来将顾家当软柿子捏,他怎么就认为在顾家不会输的更惨。

闵怀先下了马,王仁智让人扶着走过来,“闵大人,属下腿上有伤就不向您行礼了。”

如此的傲慢,根本不见他这个上级放在眼里,闵怀冷笑道:“你带着五千兵马去常州,我还没禀告朝廷,虽然说是平叛,平叛也有平叛的章程,容不得你胡来,现在又带人为了顾家的庄子,你是将朝廷的兵马当成你王家的护院不成?”

闵大人话里话外已经在说王仁智此举是对顾家的报复和威胁。

闵怀道:“别以为我调任苏州知府,就管不着镇江了,我人一日未走,你就还是我的下属,镇江知府的大印也还没到你王仁智手上。”

王仁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是很快他就换成了委屈惊诧的神情,“闵大人,您这是冤枉属下了,属下在常州是没能将所有反贼一网打尽,但也是带着伤一路追回了镇江,属下知道大人您与顾家一直有交情,这顾家与我们王家也是沾着亲的,可是属下也顾不得这个了,倒是大人您这样阻拦,可这让属下……如何是好……”

闵怀皱起眉头,如果没有确切证据王仁智绝对不敢这样猖狂,更将徇私枉法的帽子盖在他的头上。

“闵大人,王大人二位不必争执,平乱本是朝廷第一要事,这顾家到底有没有窝藏反贼只要进去查验就能知晓。”

闵大人循声望去,王仁智恭敬地道:“这位是朝廷派下来监管兵马、钱粮的韩大人。”

原来王家请来了御史。

闵怀心中顿时一片冰凉,朝廷派御史下来,却没有人知会他,虽说人走茶凉一贯如此,他仍旧忍不住心寒。

“既然御史大人这样说,那就打开庄子,让官兵进去搜捕,只是……若搜捕不到反贼又当如何?”dudu3;

韩御史诧异地向前看去,只见马车帘子晃动,一个婆子扶了一位七八岁年纪大的小姐下车。这就是王其振提过的那个装神弄鬼的顾大小姐?

王其振刚要驳斥琅华。

一个急匆匆的声音插进来,“真是没有规矩,一个小丫头居然也敢在这里插嘴,配合朝廷查验本来就是寻常,查不到就查不到,难道你还让御史大人给你赔礼道歉不成?”

陆老太爷让陆二太太扶着下了车,两个人走到王仁智等人跟前,向众人见了礼才道:“听说朝廷要捉拿反贼,陆家也有庄子在这边,老夫过来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陆家效劳,陆家定然倾力而为。”

琅华不禁发笑,笑声突兀地让所有人皱起眉头。

陆老太爷转过头来,刚要怒斥琅华。

琅华却道:“这么说,姨祖父也很在意镇江城了?”

陆老太爷沉着脸,“那是自然。”

琅华却有些疑惑,“那么陆家为什么要搬去杭州呢?不就是怕镇江被叛军攻破,陆家跟着遭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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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吃瘪

readx;顾琅华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陆老太爷眼前发黑。

是啊,既然关心镇江,为什么不留下来,还要带着陆氏一族搬迁去杭州。

陆老太爷压着冲上额头的火气,“那是我们……”

琅华不等陆老太爷将话说完又向韩御史行礼,“民女想要跟御史大人说的就是有关镇江的事,若是王大人没在我们家庄子上找到反贼,是不是就能证明了我们顾家的清白,到时民女能不能请御史大人到家中饮一杯热茶?”

顾大小姐笑眯眯的手指相扣,弯腿屈身,像是一个稚嫩的小娃娃,年纪也与他儿女差不多大,说起话来是牙尖嘴利,恐怕是顾家大人所教,离王其振口中所谓的妖孽相去甚远,顾家既然配合让朝廷查验,若是查不出任何问题,他作为御史,是要缓和官民之间的关系,笑着应下来,“那是自然。”

陆老太爷嘴里的话被憋了回去,清清嗓子准备再说一遍,“真是……”不守规矩四个字还没说出来,他眼看着顾琅华上前给韩御史指路,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琅华道:“打开大门,请御史大人、闵大人进庄子。”

活活将陆老太爷撂在了那里。

萧妈妈看着好笑,不管是王家合围庄子,还是闵大人带兵阻拦,又或是小姐冷静相对,这里本就没有陆家什么事,陆老太爷来这里,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都明白,就算是义正言辞地指责大小姐,杀伤力也不是很强。

毕竟这一切要由官府查验之后才能定下结果,又不是在内宅讲规矩,晚辈一定要听从长辈的教训。

真是多此一举。

琅华引韩御史在前面走,陆老太爷呼呼喘着粗气,见到王其振还在一旁,立即叫住了他,“顾家可不止这一处庄子,从这往西不远处还有处庄院,我听说这两处庄子从地下是相通的,西处的庄院又跟城内的一处庄子离的不远,两个庄院从地下也能互通,当年镇江闹灾荒,城内盗匪横行,顾家女眷就是城里城内的庄子来回搬迁,这才能保毫发无伤,顾琅华这样大方地让你们进去查看庄院,你们要找的人肯定不在这里。”

本来他也只是来看个结果,顾琅华居然对他不敬,那他也没必要再顾及两家的关系,干脆给王其振指点迷津。

陆二太太在一旁听着心惊,老太爷真是想要将顾家置于死地。

王其振眼睛顿时亮起来,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他招手叫来心腹,“你将顾家的几处庄子也都给我围起来,这边发出信号,你们就强行攻进去,必须要将人给我找到。”

心腹应了一声。

王其振满意地点点头,刚准备转身,王家下人前来禀告,“老爷,姑爷的幕僚送信来了。”dudu1;

又是陆文顕的幕僚,上次就是他送信告诉了那个反贼的行踪。

这次大约又有什么消息要传递给他。

王其振兴冲冲地打开了信,笑容却僵在了脸上,他愣了半晌,才胡乱将信塞回了怀里。旁边的下人不禁道:“老爷,怎么了?”

王其振摇摇头,“箭在弦上不能不发,顾不了那么多了,什么玄学什么命理,我就不信那个邪。”

……

琅华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外面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

官兵所到之处一通乱翻,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律碰倒在地上,旁边的顾琅华坐在大大的椅子里,像失去了保护的稚儿,显得格外的单薄。

闵怀不忍看下去,这哪里是维护百姓的朝廷官员,明明是入室盗窃的强盗。他转头看向韩御史,韩御史像入定了一般,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随着时间推移,王仁智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姑爷提供的消息不会有误,顾家庄子也本来就有异常,他敢担保,那反贼就在这里,绝不会有错。庆王谋反之后,他在江浙境内抓到过不少庆王余孽,靠的就是他敏锐的直觉。

只要抓住了反贼,就能平了顾家顺便将闵怀赶出镇江城,虽然朝廷任命他的知府公文没有到手,他仍旧可以代理知府之职,利用这次平叛机会在镇江守关,一鼓作气打下根基,以后整个镇江都要姓王,人人都要仰他鼻息过日子,哪里像这个闵怀,真就将自己当做父母官,不懂得掌握土地,也不向过往商旅收受孝敬,来的时候几箱家资,走的时候仍是如此。

可是通常赌注越大,就越胆战心惊,特别是现在,成败在此一举。

隶卒过来禀告,“没在庄子上发现可疑人。”

王仁智皱起眉头,“所有人都查过了?”

隶卒道:“拿着册子清点的,都是些长工、佃户和奴婢,而且身上也没有伤痕。”

王仁智气急败坏,“再去查一遍,我就不信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响箭的声音,紧接着王其振走进门来,“我刚刚发了信号,让人带兵去查顾家的另外几处庄子。”dudu2;

说着去看顾琅华的脸色,顾琅华眼睛中有几分的惊讶。

王其振顿时心中欢喜,看来她是查对了。

“胡闹,”闵怀豁然站起身,“一个好好的庄子被你们折腾成了什么样子?你们竟然还要查,如果什么都查不到,我看你们要如何收场。”

“王大人,”琅华眼梢微翘,“陆家的庄子就在我家墙外,还是一起查验稳妥,免得那反贼不小心跑去了陆家,反正陆家准备搬迁,东西已经都收拾好了,查验起来更加容易。”

陆老太爷听到这话,顿时皱起眉头,“你是在说陆家窝藏了反贼?”

琅华不理陆老太爷,接着道:“整个镇江一共一百多处庄院,每家都查过去才能查个彻底,不能让一个反贼搅合的整个镇江都不得安宁,王大人您说是也不是。”

王振廷旁边的下属觉得琅华说的有道理,频频点头,“大人,既然那人逃到了镇江,不如将整个镇江城都翻过来……”

“啪”地一声,王振廷一巴掌打过去,下属顿时被打的眼冒金星,“混蛋,整个镇江城翻过来,就为找一个反贼?”

消遣谁呢?寒碜谁呢?

闵怀忽然发笑,等到将顾家所有庄子都查验过还找不到所谓的反贼,王家就等于自扇嘴巴。

闵怀想到这里,怒气反而都散了,从现在开始该是王家担忧的时候。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

王振廷头上渐渐泌出了冷汗,这么久没有消息,意味着很有可能是一无所获,直到现在他才认真去想,万一什么都找不到,该怎么办?闵怀显然不准备放过他们,御史大人也不可能一味袒护,父亲一定会被重责……

屋子里如同死一般的沉静。

陆老太爷也开始如坐针毡。

只有闵怀和顾琅华,一脸泰然自若的神情。dudu3;

终于等到府衙的隶员气喘吁吁来禀告,“没有……是真的没有……”

王仁智耳边顿时一阵嗡鸣声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仍旧不死心,“所有的庄院都查看了?”

隶员点头,“都找了,可是……有一处庄院,来往的人太多,实在无法……”

这是他的最后一线希望,王仁智道:“这是在找反贼,必须每个人都要查验,不能有人浑水摸鱼。”

隶员有种要哭了的冲动,“可是顾家庄子上在收糯米,来往的都是镇江城的百姓,我们不能一一辨认啊!”

原来顾琅华是在这里耍了花招。

王仁智眼睛里那团火顿时又烧起来,“韩大人,那里必然有蹊跷。”

闵怀讥诮道:“怎么王大人,您是真的要将镇江城翻过来?”顾琅华方才说的话,在这里就要应验了。

这次连韩御史都面露犹豫,“该查的都查了,还是不要惊扰百姓为好。”

顾琅华也皱起眉头,“我觉得王大人还是不要再去查验,姨祖父您也不要跟着了,免得到时候大家脸上不好看,又都要怪罪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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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死棋

readx;顾琅华静谧地盯着他看。

王仁智想起两军对阵的那一刻沉默,静谧中想要摸透对方的底细,他刚想要深究顾琅华这句话的含义,不料顾琅华轻笑一声。

“王大人,到底去不去您说句话啊,我等的腿都麻了。”顾琅华说着踢了踢垂在椅子上的腿。

轻蔑,嘲笑。

一下子他就失了气势。

在一个八岁的孩子面前。

王仁智头上的青筋跳动,只是顾琅华一句话,他竟然就风声鹤唳起来,生怕一抬脚满盘皆输再无转圜的余地,再这样下去,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王仁智道:“追查反贼没有半途放弃的道理,查,必须要查清楚。”

“那好,”顾琅华从椅子上跳下来,“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小小的身影,清脆的声音,一下子从王仁智眼前掠过,不知怎么的这一瞬间王仁智感觉到自己苍老起来。

……

顾家庄子外,官兵已经拦下百姓开始检查,人群中传来议论的声音。不是城门口,也不是府衙,过往的人一律都要被盘问。

王家父子就这样在镇江掀起了惊慌,不出几日街上就会有传播各种流言。闵怀看向韩御史,“大战当前,最怕的就是民乱,只怕这样下去反贼没有找到,御史大人和下官就要为这些奔忙了。”

韩御史抿起嘴唇,如果王仁智再抓不到反贼,谁也帮不了他,闵怀毕竟是正三品大员,弹劾的奏折到了京中,别说是王仁智父子,就算是他也要受连累。

王其振手心里已经握了一把冷汗,一双眼睛要将所有来往的百姓盯出洞来。官兵刚放行了一人,他立即就上前提起那人的领子,“说,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人吓得面无血色,“官爷饶命,小民只是来用糯米换大米,一袋糯米换两袋大米。”

王其振听了冷笑起来。

一袋糯米换两袋大米,顾家疯了不成?怎么可能做这样的生意,不是为了遮掩又是什么?dudu1;

王其振终于捉住了顾家的把柄,立即向韩御史道:“韩大人,您听到了,顾家人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这样做。”王其振的眼睛越来越亮,他的热血已经冲上了额头,只要在这里好好盘查,他相信一定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闵怀转头看了一眼顾琅华的马车,马车静谧地跟在他们身后,连拉车的马儿都悠闲自得,没有半点慌张的模样,不论是成是败都这样安然。

闵怀不禁叹了一口气,王仁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就这样失了分寸,庆幸他没有将镇江就这样交到王氏父子手中,万一镇江有个什么闪失,他万死难辞其咎。

众人在庄子前下马,官兵如蜂群般涌入庄子,琅华跟在闵怀身后,慢慢地向里面走去。

琅华道:“御史大人可知当年镇江的蝗灾吗?”

王仁智不禁冷笑,顾琅华提起当年的事,是想要将功抵过吗?现在弥补已经晚了。

韩御史并不太清楚,旁边的闵怀道:“当年多亏了顾氏拿出了几千担粮食才让镇江百姓度过了难关。”

韩御史忽然想起来,那年江浙多地发生灾荒和瘟疫,朝廷应接不暇,最终是江浙一带的大户将存粮拿出来赈济灾民。

王仁智道:“当年朝廷已经发了旌表。”也就是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琅华微微一笑,“就是因为朝廷发了旌表,顾氏一族一直铭记在心,从此之后顾氏每年存粮几千担,为的就是应对灾年。”

那跟糯米有什么关系?

王其振道:“你该不是说,让百姓易米是为了提前应对灾荒吧?那还易米做什么,舍米岂不是更好。”

顾琅华诧异地看着王其振,脸上都是惊奇的神情,“顾家为什么买糯米难道王大人不知晓吗?”

顾琅华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那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失望和厌弃,像是一个上位者在责怪一个愚蠢的下属。

王其振再也忍不住,就要上前将顾琅华掐死在那里。

闵怀先一步将顾琅华挡在身后,大声呵斥,“王其振,你要对一个孩子做什么?”

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他被压了欺负稚儿的名声。dudu2;

而顾琅华堂而皇之地就躲在了闵怀的羽翼之下,闵怀带来的兵马也将二人团团围住,除非他要杀了闵怀,否则别想动顾琅华一根汗毛。

死棋,不知不觉中,他又走了一步死棋。

王其振站在原地气得发抖。

王仁智没有被激怒,他知道捉住反贼才是整件事的关键。

几个人继续向庄子里走去。

官兵拦住了越来越多的百姓,百姓们开始烦躁起来,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本来就人心惶惶的镇江城,忽然多添了血腥的肃杀气氛。

这时,从庄子里忽然传出清亮的歌声。

“闲日居山何似好。起时日高睡时早。山中软草以为衣。斋餐松柏随时饱。”

所有人停止了谈话,看向歌声的方向。

“往日修行时。忙忙为生死。今日见真时。生死寻常事。见他生。见你死。反观自身亦如此。”

众人脸上那烦躁的神情开始渐渐褪去,有人双手合十念起,“阿弥陀佛。”

盘问的官兵脸上仿佛也少了些戾气。

“是维纳,是寺中的维纳在唱歌。”

大家纷纷听出来,这的确是维纳在唱佛曲,维纳在深山中修行,只有勤劳耕作早出晚归的百姓,才有可能会在深山中遇到维纳,听他唱一首佛曲,听到了佛曲,仿佛身心都受到了洗礼,三千烦恼顿时一扫而去。

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王孙贵胄,想要请维纳唱佛曲,都要看自身的修行。

谁也没想到会在顾家的庄子上听到佛曲。

周围慢慢地静下来。dudu3;

维纳的声音响彻云霄,“春去春来春复春。寒暑来频。月生月尽月还新。又被老催人。只见庭前千岁月。长在长存。不见堂上百年人。尽总化微尘。”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都在静静地聆听,生怕错过每一个字。

唱吧,唱吧,就这样唱下去好了。

就在这里,静谧下去,所有的一切都抛却。

本来想要怒骂属下的王其振,听到这空灵的声音忽然张不开口。他从不信佛,说什么因果报应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可当所有人脸上都出现肃穆恭敬的神情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从古到今传承下来的那种强大的力量,让他敬畏。

“十首词章赞不周。其如端正更难俦。高低自有神灵护。昼夜争无圣众游。样好已知通国惜。功多须是大家修。微僧敢劝门徒听。直待庄严就即休。”

开始有人跟着传唱,井然有序,仿佛进行一场法事。

歌声微微停顿时,众人又向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了歌声的来源。

一个僧人穿着青色的安陀会,袖口和裤腿高高挽起,穿梭在几口大锅和泥土中,几个百姓打扮的人也参与其中。

在僧人的带领下大家唱着歌,继续着手中的劳作,所有人脸上都是欢快的笑容。

闵怀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

从滚热的锅中散出的热气仿佛扑着他的眼睛。世人都被利益冲昏了头,却难得在这里寻到了一片净土。闵怀动了动嘴唇,想要出声却又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让眼泪模糊了视线。

可是现在,他知道和尚在做什么,知道顾琅华在做什么,整个顾家,镇江所有的黎民百姓在做什么。

让他再看一会儿,再看一会儿,然后他再揭晓这个秘密。

众人尚在惊愕中,有个人从人群中走来,琅华转身望过去,那人高大的身影将阳光遮挡住,她正费力地辨认着那人的五官,忽然之间身子腾空而起,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人高高举过头顶,“现在你们知道顾家在做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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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清算

readx;琅华不禁惊呼出声,她低下头去看那人的面容。

松枝般浓黑的眉毛飞入鬓中,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挺直的鼻梁下,嘴唇微翘露出一丝爽朗的笑容,脸颊如刀刻,扬起的下巴,昭示着他坚毅的性格。

最重要的是他和赵翎一样,身上有股血腥的味道,那是常年行伍的人才有的摄人威势。

韩御史先惊呼一声,“韩将军。”

琅华想到一个人,韩璋。闵怀的侄儿,荣国公的弟弟,因骁勇善战被封为正三品的昭武大将军,二十岁开始就戊边在岭北,拥有一支精锐的骑兵,在他驻守的八年时间中,岭北关防一直平安,外藩秋毫无犯。以至于往后的几十年,只要大齐有战事,皇上首先要喊几声韩璋的名字。

想到这里,琅华的目光微微暗淡,皇上总说若是韩璋在,七日之内必破敌军。只可惜韩璋在二十八岁那年死于镇江之战。

有谁能想到,八岁的她会被韩璋举过头顶。

“璋儿。”闵怀忍不住喊了一声,真是每日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连规矩礼数都忘记了,虽说顾大小姐年纪尚小,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能随便抱来抱去。

韩璋却不以为然,干脆将琅华放在了肩膀上。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孩子看着小小的,看起来连七岁都没有,有什么好避讳的,舅舅做文官时间太长,被酸儒影响太大才会这样。

王其振彻底惊呆了,他忍不住去拉父亲王仁智的衣袖。

他一定是眼花了,韩璋岭北的军队最少也要十多天才能到镇江,可这个人不是韩璋又是谁?

王其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他们没有找到反贼,又遇到了韩璋,那不就是死路一条。

王仁智也觉得自己的腿疼得更加厉害,几乎站立不住。

韩璋向四周一扫,“谁在代理镇江知府一职?”

王仁智硬着头皮向前走几步,撑着伤腿规规矩矩地给韩璋行了礼,抬起头就望见了坐在韩璋肩头的顾琅华。

这等于也同时拜了顾琅华。dudu1;

王仁智想到这里,顿时气结。

韩璋冷笑道:“你们居然不知道这里在做什么吗?”

王仁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只是不愿意说出来。他没想到走的每一步都会被顾琅华利用。

方才在郊外的庄子上,他明明感觉到了顾琅华是在引他上钩。

可他就是不由自主地要来看个明白。

这就像是赌博,输的越多越想要赚回来,不知不觉中他压上了自己的前程、名声,甚至还有几十年搏来的官位。

王仁智张嘴,却忍不住喉头发甜,咳嗽起来。

韩璋不愿意再多看王氏父子一眼,径直道:“条石为基,上筑夯土,外砌巨砖,用石灰和糯米汁浇灌,这样修筑城墙,就算是用回回炮也轰不开。”

韩御史这次也听明白了,“韩将军是说……”

顾家收糯米是要捐给朝廷修筑城墙?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他明白了为什么寺庙里的大和尚会在这里,他早就听闻古寺塑的佛塔能千年不倒,是用了外人不知晓的秘方,这大和尚是将建造佛塔的方法教给众人。

“十首词章赞不周。其如端正更难俦。高低自有神灵护。昼夜争无圣众游。样好已知通国惜。功多须是大家修。微僧敢劝门徒听。直待庄严就即休。”

佛曲在耳边回响。

韩御史不禁耳朵发热。

当镇江百姓都在忙着筹糯米时,他却跟着王氏父子四处寻找所谓的反贼。

韩御史埋怨地看了王仁智一眼,没有确定的把握就用这样的阵仗,也怪不得闵怀能挑出他的毛病。dudu2;

韩璋郑重地向寺里的维纳行了佛礼。

维纳还了句,“阿弥陀佛,继续带着众人忙碌起来。”

有人熬米浆,有人磨石灰,有人称河沙和黄土,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韩璋看着不禁惊叹,若是将这一套用在修缮城墙上,不出几日的功夫就会让镇江城焕然一新,等到叛军临城当日,新筑的城墙就能发挥作用。

韩璋的心激动地跳跃起来。

他忍不住要夸赞顾家,不亏是镇江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族,才有这样的见识。

他刚来到镇江,看到有人收糯米,他立即想到了镇江破旧的城墙,他以为这一切都是官府为了抗击叛军做的准备,听说糯米交到顾家庄子上,他还觉得是官民合力,他匆匆忙忙赶到了顾家的庄子,果然看到了官兵的身影。

可他却没想到官兵不是来帮忙而是来庄子上搜捕反贼的,他们将百姓当做“反贼”搜查,一个个凶神恶煞,如同拦路抢劫的盗匪。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的军帐中,他已经将王仁智父子的人头挂在了城墙之上。

萧妈妈一脸尴尬地向韩璋行了礼,韩璋这才想起肩膀上的顾大小姐。

韩璋小心翼翼地将顾琅华放下来,对上顾琅华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韩璋不禁怔愣片刻,这孩子的眼睛清透又漂亮,让他忍不住心生欢喜,他不由地伸出手摸了摸顾琅华的头顶。

闵怀不由地觉得稀奇,他从来没见过外甥对人有过这样宠溺的举动,或许是顾琅华这个孩子太惹人喜欢了。

萧妈妈低声道:“闵大人,韩将军,各位大人,我们家小姐让人在堂屋里准备了茶点,请诸位前去休息。”

也就是说,现在该给顾家一个交代。

王其振有些挪不动脚,直到被父亲王仁智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发现自己整个人抖如筛糠。王仁智咬着牙跟在闵怀身后向前走去,王其振也跌跌撞撞地跟进了屋。

屋子里准备了热茶和点心。dudu3;

管事笑着引众人坐下来,紧接着有几个人被带进了门。

这几个人王其振正好都认识,静明师太,王瑞,卢妈妈和卢正。

王瑞满脸憔悴,嘴唇裂成一道道血口子,显然是受了折磨,卢妈妈才几日不见就已经形销骨立,如一滩泥般瘫在地上,卢正吓得缩成一团,只有静明师太眼睛四处转动,不知还在盘算着什么。

王其振对上静明师太的视线,不禁心中一缩,他熟悉静明师太眼睛中的这种目光,那是十分的世故,懂得在夹缝中生存,为了钱财不顾一切的奸佞之辈才会有的,就如同是一条毒蛇,会为了一条活路会想方设法地窜过来咬你一口。

从前王其振就喜欢这样的人,因为以他的地位和财力能牢牢把控这些人,让这些人为他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现在,闵怀在这里,韩璋在这里,他如同被扔进河中的泥菩萨,没有了权利和地位,他就等于失去了掌握的力量,那些曾经为他办事的人,一定会反过头咬他一口。

即便整件事是他安排王瑞去做的,静明师太从没见过他的真容。但是到了今时今日,他也不能保证静明师太不会为了在顾家人面前立功而指认他。

正在王其振担忧的时候,耳边好死不死地响起了顾琅华的声音。

“这位是韩将军,这位是镇江知府闵大人,这位是王仁智王大人,那位就是王其振王大人了。”

顾琅华的话音刚落,地上的静明师太忽然伸出了脖子。

王其振顿时感觉到脖颈上一痛。

毒蛇已经露出了牙齿。

静明师太大声道:“就是他,就是这位王其振大人威胁老身,若不害了顾大小姐就要了老身的命。”

清算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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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交锋

readx;“你放屁,”王其振瞪圆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见过你?你个不要脸的贼秃奴。”

闵怀摸着被王其振喷了一脖子的吐沫星子,皱起眉头,就算王其振是行伍出身,也太粗鲁了,这是他们几个在这里,若是他们不在,还不知道会怎么嚣张跋扈。

静明师太哀嚎道:“老身若不是因为王大人,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王大人可以骂老身,却不能对出家人不敬,举头三尺有神明,王大人就不怕菩萨怪罪吗?”

静明师太说完,竟然双手合十念起佛经来。

王其振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顾家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来冤枉本官。”

静明师太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仿佛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王其振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琅华不禁觉得心中痛快了许多,王其振若不是来害她,今天也不尝到这种滋味儿,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王其振气得哇哇大叫,如果不是韩璋和闵怀在这里他早就将静明师太剁成了肉馅。

王仁智皱起眉头,阴狠地看向顾琅华,“光凭一个婆子的话,就要将罪名扣在我们王家头上,既然想要弄清真相,就按照规矩办,将人带去府衙过堂。”

过堂?最终的结果不过是王瑞顶罪罢了,她的眼睛毕竟没有瞎,王家也不会为她前世所受的痛苦付出代价。

所以她才没有将卢妈妈等人就这样交出去。

随随便便就让王家********。

是否定罪不重要,重要的是王仁智父子的名声,韩将军、韩御史、闵大人都在场,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她怎么能错过。dudu1;

她就是要让王仁智父子知道,她不是达官显贵,也不是皇亲贵胄,却有的是本事将他从镇江知府的位置上拉下来。

“怎么能弄到公堂上去,”琅华一脸无辜,“毕竟我们两家还是姻亲,王家不在乎我们顾家还是在意的。”

方才王家还风风火火地在顾家庄子里找反贼,现在却要在这里任人宰割。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闵怀不禁摇头,王仁智以为顾家现在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人当家作主就随便欺负,谁知道却反被顾琅华这个小姑娘一锅端了。

王仁智只觉得胸口如同被针扎般的疼痛,顾琅华不知又在想什么狠毒的主意。

琅华接着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要冤枉王家,若是他们有说错的地方,两位王大人尽可以驳斥他们,也好还王家一个清白。”

王仁智脸上的肉顿时抖了两下,说到底顾琅华还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揭他王家的短,他就是拒不承认,闵怀和韩璋还能将他如何?

琅华不理会王仁智父子,径直看向卢正,“卢正你说说,你做这些事,会有什么好处?”

卢正早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心里拿定了主意只要谁问他,他都说一股脑将实话说出来,现在他就是一壶被烧开的水,被人揭了盖子,就要拼命地向外吐,“王大老爷许给小的东城一处宅子和十亩良田。”

琅华不由地道:“只是一处宅子和十亩良田,就让你卖了主子,我们顾家对你们一家老小如何?过年过节什么时候少了你们一份赏钱?若是你不肯就范,将这件事如实告诉我祖母,我祖母也会赏一处宅院给你。”

卢正急忙磕头,“大小姐……小的是一时昏了头,”说着伸出手来,“都是他,都是王瑞,他说王大人任了镇江知府,那就是镇江的皇帝,顾家就要任他摆布。若是大小姐有了差池,老太太急的病重归了西,顾家剩下的人又跟着陆家去了杭州避难,那么顾家留在镇江的产业就没有人来照料,到时候还不是王家说怎么样,就要怎么样。”

“若不是如此……小的怎么敢做这种事……大小姐……您就饶了小的吧!”

卢正不停地磕头。dudu2;

地上的卢妈妈也不禁动容,也忍不住道:“说到底,我们这些奴婢都是贱命一条,自己哪来的本事去害人……若不是被王家威吓……也不敢……”

王其振忽然大喊一声,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整个人如同发狂了般,抽出身边的刀刃,向卢正走去,“我现在就杀了你们这些恶奴,你们以为随便一说就能唬住所有人,算是个什么东西……”王其振说到这里,忽然感觉到肚子上一疼,他低下头看到韩璋的手贴在他的肚皮上,然后他整个人就踉踉跄跄地跌了出去。

屋子里所有人都惊住了。

韩璋面容冷峻,威视着王其振,“这不是你们王家,容不得你这样放肆。”

卢正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半晌才回过神来,“还……有,王大……老爷还将……家中的秋霞许给我,就是伺候王大太太……的那个秋霞,眉眼很像陆二太太。”

韩璋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再这样说下去,不但王家无法在镇江立足,陆二太太也没脸见人了。

堂屋的门口传来陆二太太惊呼声,“老太爷您这是怎么了?快,快扶老太爷回去。”

陆老太爷想要来看顾家的笑话,却没想反而成了别人的笑柄。

王仁智一掌拍在桌子上,转头看向琅华,“你是一定要害死我们王家了?”

琅华静静地与王仁智对视,王仁智如同是一头嗜血的野兽,恨不得扑过来将她撕成碎片,若她是个普通的八岁孩子,一定会吓得颤抖。

可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在经历过前世那么悲惨的命运后,她还怕些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怕。

王仁智眼看着顾琅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满是轻蔑和讽刺,仿佛在告诉他,她会将他踩进土里,让他永远不得翻身。dudu3;

琅华道:“王大人,您若是觉得卢正说的哪些地方不对,可以反驳。”

怎么反驳?

那些话,除了王家谁又能说得出来,说又敢说出来。

闵怀冷笑道:“朝廷的任命的文书还没到,你们王家就已经当了镇江的皇帝,王大人你也高兴的太早了些,”说着站起身来,“既然我还没有去苏州就任,就还是镇江知府,我倒要仔细查查,你们父子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查明之后我必定上报朝廷,看朝廷如何发落你这个土皇帝。”王家怎么害的顾大小姐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卢正的那番话,让他知道王仁智这些年如何在镇江为所欲为。

王其振已经面如死灰,王仁智想要起身说话,却腿上一疼重新跌回了椅子里,“闵大人,属下跟了您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为朝廷办事,就算是王家有错,也是竖子没能仔细管束下人,在没有查明之前,属下愿放下一切公务,待罪家中,等候大人处置。”

王仁智不愧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几句话说的闵怀无可挑剔。

“来人,”闵怀吩咐道,“将顾大小姐妥善地送回顾家,”说着转头看向委顿在椅子里的王仁智,“若是顾家再有什么差池,我头一个便找你们王家。”

琅华站起身来,“既然我们顾家没有找到反贼,民女就请各位大人到家中一叙。”

韩御史想都没想就要推辞,“我看不如改日……”

琅华笑道:“镇江大户这两日就要搬离镇江,到时候再说这些可就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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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readx;陆老太爷上了车,陆二太太忙吩咐下人,“快,回陆家去。”

陆老太爷却摆了摆手,既然来了,他就不能不知道结果,也许王仁智还有别的法子脱身,或许在最后一刻,王仁智手下的人在庄子上找到了反贼。

“老太爷,您的身子要紧,”陆二太太不禁焦急,“还是先回家再说。”

陆老太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家庄子的大门。

终于有人走出来,远远的就传来闵怀说话的声音。

跟在后面的是韩璋,韩璋低头在询问顾琅华用糯米汁浇筑城墙的事,两个人说得很愉快。

最后才是一脸颓败的王仁智父子。

显然王仁智父子在镇江已经没有了一席之地。

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一定会被王家牵连进去。

陆老太爷提高了声音,“现在担心我的身子……你娘家做的那些事……你知不知道?”

陆二太太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像她望过来。

陆老太爷的话如同一巴掌将她打懵在那里,然而脸颊上火辣辣的痛觉却在提醒着她,陆老太爷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训斥她。

陆二太太仓皇失措,为什么要在这里?就算是怀疑她,责怪她也应该回到陆家,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羞愧难当。

陆二太太瞪大眼睛辩解,“老太爷,媳妇没有。”

“可怜的顾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你们怎么下得去手,”陆老太爷说着咳嗽一阵,“你若是参与其中,我们陆家绝不会袒护你。”

陆二太太觉得自己是在经历一场噩梦,无数双眼睛盯在她的脸上,那些视线已经将她剥的干干净净,很快镇江城内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串通娘家来害顾家,陆老太爷知晓真相后发怒,不管不顾就训斥起她来,她以后在镇江再也抬不起头来。

陆老太爷等到顾琅华走过来,咳嗽了一声,撩开车帘十分关切地道:“琅华庄子上没事吧?”dudu1;

前世她虽然知道陆老太爷向来看重利益,却也没觉得他会如此的不择手段。

也许是陆瑛将她保护的太好了,或者说,她一个瞎子,对于陆家没有任何的威胁,那么她的死呢?是不是在物尽其用。

她的死,不但诬陷了裴杞堂,还请动了太后下旨,这不是陆老太爷和陆二太太能安排的。

陆二太太不过就是被人驱使的打手罢了。

她会一点点地接近真相,将前世发生的事弄个清清楚楚。

不管是谁在操控那件事,她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琅华走到了马车前,“老太爷您放心,我不会因为您告诉王大人要将我们家所有的庄子都搜查一遍,就记恨上了您,更不会认为陆家跟姻亲王家早就串通在了一起。”

一口一个老太爷,好像陆、顾两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说的话听起来是恭恭敬敬的,却人人都知道顾大小姐在说反话。

陆老太爷仿佛听到了周围人嘲笑他的声音。

这个稚儿竟敢这样侮辱他。

琅华接着道:“我祖母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倒是您,从今往后要好好保重。”

这句话竟带着些许威胁的味道,陆老太爷顿时咳嗽起来。顾家不是要留在镇江吗?好,就让他们留在镇江,等他们去了杭州安顿下来,他每日一炷香,愿叛军攻进镇江城,将顾家人杀个干干净净。

一个孩子,以为认识几个大和尚,筹到些糯米,就敢掺和到带兵打仗上来,要知道那些手握权柄的显贵,遇到这种事都要退避三舍,如果叛军那么好对付,就不会一路畅通无阻,眼见就要兵临城下。

马车刚离开顾家庄子,陆老太爷就忍不住吩咐下人,“让人立即去杭州给二老爷送个信,将这里的情形都禀告给二老爷。”

……

杭州,聚丰楼。dudu2;

陆文顕正算着陆家到达杭州的日子,一切都会照他安排的进行,他一点都不会担心,其中会有什么差错。

因为一定不会有错。

他请了两家镖局沿途保护,加上陆家和王家的护院,足以应付江浙一带所有的山贼和强盗。

而陆家不但会将整个族中的财物都搬来,跟着的还有顾家一多半的财产。

顾琅华现在应该已经成了瞎子,顾老太太会一病不起,王家的算计也会得手。顾家虽然是个百年大族,也会被他一口口吃下去。

现在正是他春风得意的时候。

“老爷,徐大人来了。”陆家下人低声禀告。

陆文顕点了点头。

徐松元回乡探母,轰动了整个杭州城。

却只在惠丰楼里定了一间包房与他私下里见面。

徐松元三十七岁,先帝在位时恩科状元郎,精通梵文、藏文、蒙文等六种语言,颇得当时的左丞相刘景臣重用,海外各国来贡,均由徐松元带领翰林院接待使臣,翻译表文。先帝大行时,当今皇上与太后母子不合,刘景臣从中调和才让政局稳定,却没想到很快发生了惠王之乱,刘景臣因此被牵连下狱,身为刘景臣学生的徐松元也受波及,被打发去修文史,后因出使西夏带回了情报让大齐军队收回被西夏霸占的十五座城池立下大功,被皇上召进通政院,谁知庆王之乱又被牵连,因此遭到罢官。

徐松元带着妻儿回到杭州老家,路上妻子杭氏生下嫡女徐谨莜,第二年又得嫡子徐恺之,同年刘景臣被平反,徐松元重新入仕,并在刘景臣的提拔下一路从通政院做到了中书省。

虽然经过三起三落,徐松元仍旧是三十七岁的好年纪,将来有可能接替刘景臣的左丞相之位,所以徐家才门庭若市。

但徐松元却是一个不喜欢交际的人,妻子杭氏更是守住了徐家大门,闲人一律免进,即便是杭州八面玲珑的人,用尽了所有手段,充其量也只是给徐家老太爷买了几块旧墨罢了。

想到这里,陆文顕就十分骄傲,八年前谁能想到一个落魄的徐松元能够这么快就翻身,唯有他把握了这个机会。落魄时的相知,是打开一个人心门的钥匙。

他能用这个掌控徐松元一辈子。dudu3;

雅间的帘子掀起,徐松元走进来。

陆文顕看过去,徐松元穿着一身青色的直缀,脸上红光焕发,身居要职却没能让他发福起来,仍旧是那么神采奕奕,只是脸上书卷气太浓,眉眼中少了几分的灵巧,读书人的骄傲始终在他骨子里流淌,而这就是他最致命的地方。

这个事事不肯低头的书呆子,在镇江的时候,因为妻子杭氏突然临产,血流不止而大声哭泣,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向陆家求助。

陆文顕想想这个就觉得得意,任徐松元在风光,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走投无路的穷酸罢了。

陆文顕上前笑着给徐松元准备好座位,倒酒,寒暄一气呵成,“听说夫人和小姐要去京中?”

徐松元颌首,脸上没有得意的神情,“只是参加太后娘娘的寿宴。”

陆文顕笑着道:“谨莜这么小就要面见太后,想必夫人这些日子一定很发愁。”

人人都以为这是光鲜的事,谁又知道在宫中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引来大祸。

徐松元道:“这些日子也是苦了夫人,家中请了几个从宫中出来的嬷嬷教导谨莜,却都进展缓慢。”

谨莜实在太娇气了。

站一会儿觉得累,坐一会儿又抱怨椅子太硬,让她学宫中的礼数,她倒发起脾气来,生说嬷嬷对她喝三吆四。

陆文顕道:“我倒是有个好人选介绍给大人,也是我凑巧识得的,从前伺候过太妃,对宫中礼仪再清楚不过,最重要的是她人长得和顺,说不定大小姐看着喜欢,规矩也就学得快些。”

陆文顕说到这里顿了顿,“兄长也知道我好玄学,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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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留下

readx;徐松元不禁看向陆文顕,他不是不喜欢玄学,往高了说《老子》、《庄子》、《周易》早就被称为三玄,往低了说,针灸、汤剂、推拿都是以玄学为始。但是他不太相信什么推演之术。他这次过来,也是要劝说陆文顕,好好在杭州任同提举,等到考满时评个优,他会想方设法将他调去京师。

徐松元思量着没有说话。

陆文顕却不见窘色,接着道:“我占了一卦,怕是寿诞当日慈宁宫有变,徐大人要提早为夫人、小姐做好准备才好。”

徐松元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禁压低了声音,“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陆文顕却笑眯眯地道:“这话关于身家性命,自然不能对外人说,但是兄长不一样,兄长不会将我放到火上去烤。”

徐松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摇头,“你啊你。”

陆文顕道:“我没有兄长的聪慧,更不会六种语言,进不了翰林院,又没有带兵打仗的本事,只是通晓些玄学,将来也不指望能够做什么达官显贵,只是盼着有机会能为兄长出出力,也权当回报兄长的处处维护。”

陆文顕几句话说的人心中妥帖,徐松元方才因玄学涌上心头的反感,顿时去了个干干净净,人各有所好,他总不能强迫陆文顕一定按照他的安排行事。

徐松元想了想,“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文顕目光一亮,“太后今年恐怕是病符入命,我给兄长寻的那位嬷嬷,正好会饮食调理之法,不妨让大小姐学一些。”

徐松元皱起眉头,“就算是这样,宫中总有太医,哪里用得着我们。”

陆文顕笑着凑过来,“让谨莜多学一些总是没错的,兄长不要对谨莜太苛刻,每日总是板着脸教训她,让她学规矩,说到底终究是个女孩子,兴许她对别的更有兴致。”

徐松元从不怀疑陆文顕对谨莜的喜爱,大约是亲眼看着她出生,待她就像是自家的亲叔叔一般,每次来杭州都要给她带些稀奇的物件儿,什么走马灯,银薰球,不倒翁,上次还送了一只金丝雀,也是怪了但凡是陆文顕拿来的东西谨莜都很喜欢。

徐松元虽然不太认同陆文顕说的那些道理,却觉得换个嬷嬷也未尝不可,“那就让那位嬷嬷试试。”

陆文顕很是高兴,咳嗽一声,立即有人提了一只鸟笼进来。

陆文顕道:“这是我给谨莜带来的雀儿。”

一只翠鸟在笼子里神气地跳来跳去。dudu1;

徐松元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也怪不得每次谨莜都问我,陆二叔什么时候来杭州。”

等到徐松元离开,陆文顕也一路回到陆家,何嬷嬷立即迎了上来。

陆文顕低声道:“你明日就去徐家,”说着顿了顿,“但是别忘记,谁才是你的主子。”

何嬷嬷低眉顺目地回话,“奴婢对老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陆文顕十分满意。

陆家管事走过来禀告,“老爷,李大人来了。”

李成茂是太子生母崔氏的远亲,可惜皇上尚是端王时,崔氏就因生太子难产而死,李家这个远亲还没借到势就已经失势,去年皇上为了立太子,追封了崔氏为皇后,李成茂才借着外戚之名在杭州任了个行军司马,这次才有机会进京拜见太子。

陆文顕去堂屋里与李成茂见面,刚走进屋子,李成茂立即迎上来,一把将陆文顕拥进怀里,不停地拍打着陆文顕的后背,哈哈大笑道:“贤弟真乃是神人也。”

陆文顕但笑不语。

李成茂道:“这次进京果然如贤弟所说,好事临门了。”

陆文顕目光闪烁,“让我猜一猜……”

李成茂眼看着陆文顕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转过头吐出几个字,“是兵马司指挥使。”

李成茂顿时怔愣在那里,紧接着满眼崇拜之情。

他离京之时陆文顕给了他一句话。

喜事临门,志得意满,半喜半忧。

全都应验了。dudu2;

让他如何不惊奇。

有了陆文顕,他还怕日后没个好前程。

便是这陆文顕,将来也非池中物。

陆文顕接着道:“不过,李兄也要立下大功,才能得偿所愿。”

李成茂点点头,兵马司指挥使是要职,没有资历和军功,就算是太子开口,中书省的两位丞相也不会答应,更何况还有太后盯着朝局。

太后和皇上分庭抗争,闹不好李家没能任职还成了被牺牲的棋子。

李成茂道:“太子让我做韩璋的援军,只要立下大功,将来……就可以顺势而上。”这就是让他犯愁的地方,韩璋可不是好惹的,给他当援军,做好了功劳都是韩璋的,做不好就算不在战场上丢了脑袋,也会被韩璋弹劾。

福兮祸所依。

李成茂恳切地看着陆文顕,“陆贤弟一定要给为兄指点迷津啊。”

陆文顕微微抬起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兄长不必担忧,太子爷总会让人送信给兄长,告诉兄长该如何作为,小弟……也送兄长一句话,只要兄长记住,必然成就不世之功。”

李成茂屏住呼吸听过去。

陆文顕道:“韩璋不死,不进镇江。”

……

顾家祖宅。

琅华让管事将一本账目交到韩璋手中。

韩璋打开一看,上面记载着顾家所有米粮的剩余,他不禁惊讶地看着坐在椅子里的顾琅华。dudu3;

每次打仗,他都要拜访左近的大户,希望他们能捐些粮食以做军资。

这一次他还没有开口,顾家已经将厚厚的账目递到他手中。

顾大小姐也早就开始为朝廷准备修葺城墙的糯米。

韩璋总觉得顾家有个高瞻远瞩的人在悄悄地安排着这一切。

是生病的顾老太太,还是未谋面的其他女眷?总不能真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小姑娘圆滚滚的手,粉嫩又俏丽的脸庞,就像是用一块无暇的羊脂白玉雕成的娃娃,这样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事。

顾三太太走到窗外悄悄地听着里面的谈话。

琅华道:“这是我们顾家能拿出来的所有粮食,等大军建了粮仓,就会让家人尽数送过去。”

顾三太太不由地惊呼出声。

所有的粮食。

老太太疯了不成?

琅华没有理睬屋外的顾三太太,接着道:“即便是这样,若是士兵超过一万,在镇江停留超过一个月,这些粮食也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从岭北到镇江这么远的路程,只怕朝廷的供给早已经不足,韩将军提前来到镇江,难道不是准备要调粮吗?”

韩璋有种再将顾大小姐举起来的冲动。

他提前来到镇江,有两个原因,其中一个就是粮食。

“那么,”琅华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椅子上轻轻地点着,“韩大人就要阻止准备携带所有家资离开镇江的大户,走可以,却要留下所有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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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粮食

readx;走可以,却要留下所有的粮食。

这样的话也是顾琅华能说的。

顾三太太觉得顾琅华一定是疯了,居然在韩将军面前说这种话,韩将军一定会嗤之以鼻,行军打仗哪里会没有军资,既然要打仗,朝廷一定早就备好了,哪里用得着一个乡下的女娃操心。

韩璋还没有说话,韩御史脸色倒难看起来。

顾琅华怎么会知道朝廷没有筹到足够的军资。

韩御史将目光落在顾家那本账目上,“就算是没有足够的军资,朝廷也可以在镇江、常州征粮。”

这就是说,韩御史承认了军资不足。

虽然这是韩璋预料到的,看到韩御史闪躲的目光,怒气油然而生。

他接到的军报是从中书省拉起的一只响马队伍,打着前朝遗民的名号一路南下,中书省的布防就像纸糊的一样,被人连下几座城池,他听说之后,上了一份奏折,请朝廷集结江浙一带驻军,挥师北上讨伐反贼,谁知道最终的结果是,江浙一带的驻军全都南下被调去了杭州,朝廷八百里加急命他集结岭北的军队到镇江。

他等于是带着军队绕了一大圈再和叛军决一死战。

他接到圣旨的时候,抽刀就将圣旨砍成了两半,将传旨的太监吓得瑟瑟发抖。

谁都知道这是太后和皇上斗法的结果。

江浙是太后的地盘,周围的守军又是皇上的心腹,皇上不愿意在江浙消耗自己的力量,想来想去只能调动他这个宁王妃的哥哥来救场。

大齐王朝,再让这样下去就要亡国了。

韩璋想到这里,只听闵怀道:“朝廷已经免了从天志十年到二十年的田赋,自从去年水灾之后,江浙一带的军屯也包给大户们变成了民种,现在还没到收割的时候,各地官衙的粮仓大概都没有填满。”

所以说,就算是征粮,也要有粮可征。

闵怀居然证实了顾琅华的话。

韩璋听到这里立即站起身,看向韩御史,“御史大人,如果镇江屯粮不足,你让我的两万大军吃什么?”

两万大军,琅华十分惊讶,当年她听说的可是韩璋带领五万大军与反贼决战,怎么到这里就折了一多半。dudu1;

韩御史皱起眉头,“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大户们可不是好惹的,动了谁说不定就捅到那位达官显贵的眼窝子里。

这个决定不好下。

万一天塌下来,谁来顶着?

如果他听了一个女孩子的话就大动干戈,他就会成为别人饭后余暇的笑料。

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外面的顾三太太已经被汗湿透了衣衫,这一天她就像是在油锅里煎熬,听说王家带人去庄子上搜查反贼,她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下一刻官兵就闯进顾家抓人,没想到下人带回的消息却是,王仁智被撤职查办。

她刚刚安下心来,老太太却让人将公中的账目拿走了。

她就知道这里定然有蹊跷。

果然,琅华带着韩将军和闵大人几个进了门,张嘴就要将庄子上所有的米粮都捐出去。

战乱一起,粮价大涨,那些根本不是粮食,而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粮食就给了旁人。

顾三太太咬了咬牙伸手推开了门。

她顾不得礼数,匆匆忙忙开了口,“三位大人可不能听一个小孩子戏言,我们琅华才八岁,连大门都没迈出去过几次,哪里知道什么粮食……”

琅华好整以暇地看着顾三太太,是啊,现在她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见到了韩璋。

韩璋是看到了用糯米汁和泥浆用来浇筑城墙就欣喜若狂的人,他不管不顾将她举起来的那一刻,她清清楚楚地在他眼睛里看到了迸发的热情。

这是一个一手培养了精锐之师,将自己变成了名将的男人。

这样的人却带着大军战死在镇江城。dudu2;

这么多条人命。

朝廷最终不过是一句话遮掩过去——韩璋自大轻敌,急于求成,葬送了朝廷五万精锐之师。

如果韩璋真的如此不堪,为什么在后来的几年里,只要硝烟四起,皇上就感叹当年失去韩璋之痛。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韩璋打败?

如果加固了城池,有了足够的粮食供给,韩璋会不会打个胜仗?

所以她一定要试一试。

祖母将账目交给她,也是这个意思,与其让所有的豺狼虎豹盯着顾家,倒不如早早就将米粮给了朝廷,交给一个绝不会将粮食变成利益的人,这些粮食产于镇江,就让它用于镇江,保护那些辛苦耕种它们的人。

这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处。

顾三太太吞咽一口,一连串地说出来,“那些账目,捐粮也是做不得数的,她一个孩子……怎么能替顾氏一族做主,我们顾家没有这么多的粮食。”

“她做得了主。”门豁然被人打开,一个穿着青灰色直缀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琅华讶异地看过去,那人容长脸,眉毛稍有些淡,一双眼睛却又大又亮,一身的风尘仆仆。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陆瑛。

顾三太太睁大了眼睛,“宁二伯……你怎么来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我们丹徒顾家的事不用你们金坛顾家来管。”

顾三太太说出了这话,琅华才想起来,金坛县二老太爷的那一支,二伯父顾世宁留在了镇江城。

金坛县顾家的田产被没收,也是因为二伯父与朝廷官兵起了冲突。

祖母对金坛县的顾家并没有什么好感,祖母曾说过,金坛县的二伯父与父亲很要好,父亲失踪后二伯父还曾带人出去寻找,却找了大半个月一无所获。二伯父回到镇江之后提议祖母为父亲立衣冠冢,后来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出的谣言说,祖母有意将二伯父过继到长房,从那之后二伯父见到祖母都会绕着走。

祖母开始觉得顾家两房貌合神离,遂向二房提出分家,没想到金坛顾家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自从分家之后,顾家两房之间也只有表面上的礼数,所以这次祖母宁愿将她和三叔、三婶托付给陆家,也没有向金坛顾家求助的意思。dudu3;

宁二伯怎么会来到丹徒县,是听说了什么?是来帮忙还是来打听消息的?

陆瑛怎么会跟宁二伯一起进门?

琅华看向陆瑛,陆瑛也在出神地望着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试探、疑惑还有些疏离,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人。

陆瑛一定已经听说了庄子上发生的所有事,他一定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会安排好这一切,却事先没有对他透露只言片语。

终究是不一样了。

也许在他心里,现在的顾琅华和以前的顾琅华已经完全是两个人。

她回来之后,亲手将一件件事改变。

她和陆瑛也许再也没有了树下分食樱桃,夜里相拥诉衷肠。

陆瑛再也不会在身上挂满了铃铛,与她玩捉人的游戏,只为了博她一笑。

琅华感觉到心里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与她生生剥离。

顾世宁道:“我已经见过老太太,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顾三太太不由地气短,“宁二伯,你是什么都不知晓,”说着指向韩璋手中的账目,“你去瞧瞧上面有多少米粮,琅华什么都不知晓张嘴就给,我们拿不出来,剩下的要你们补起来不成?”

琅华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诧异地看着顾三太太,“三婶,既然是账目上记着的,我们怎么会拿不出来。”

顾三太太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紧张地握住了帕子,不再说一句话。

看到顾三太太这个模样,琅华不由地皱起眉头,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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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守城

readx;顾三太太的表现,已经让在场所有人看出了端倪。

顾家的米粮恐怕出现了问题。

顾世宁也忍不住将韩璋手中的账本拿来看,这账目上记着的,应该是顾家除去家人用度之外所有的粮食。

顾世宁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长房会将米粮都捐给朝廷。

他之前得到的消息是顾老太太会跟着陆家去杭州,顾家长房在镇江的家产大部分都会跟着迁移。大战之前必有匪盗,他担忧这样大张旗鼓地搬迁,会招来匪盗,后来经人打听才知道陆家请了两家镖局沿途保护,陆二太太的娘家也派了护院跟随,他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陆瑛却突然让人送信说,王仁智要对顾家不利,他连忙从金坛县赶了过来。他觉得现在长房最好的情形也就是老太太强撑着在处理家事,可没想到顾家一片井然有序。

闵大人、韩将军也在顾家做客。

他急着去见老太太,老太太躺在软榻上,脸色虽然不是很好,却没有生气也没有惊慌,而是安然地让下人伺候着吃药。

他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好,还是老太太提醒他,堂屋里只有琅华一个人在,他这才赶来支持琅华。

果然这里是一片紧张的气氛,琅华向朝廷献粮,三嫂则是一副火烧眉毛的模样。

难不成三嫂管家这些年,弄出了亏空,所以才会否认账上的记录。

琅华静静地看着顾三太太,她早就怀疑三婶急着跟陆家去杭州,不光是为了避祸,其实另有一番打算。

只是三婶一直守口如瓶,她也无从查起,这次拿出账目来也是想要试探三婶的态度,否则她也不会让萧妈妈故意将三婶放进来偷听。

看三婶的表现,如果真的动了公中的米粮,恐怕也不会是个小数目,所以三婶急着离开镇江,是怕祖母核对账目发现了问题找她来算账。

琅华突然觉得很心酸。

前世她和母亲、三叔一家离开镇江之后,祖母都经历了什么?dudu1;

先是被冤枉窝藏反贼,然后发现镇江仅存的粮食早已经被动了手脚,祖母和其他家人在叛军攻进镇江城的时候,是饿着肚子被杀死的,还是在那之前祖母就带着怒气离开了人世。

琅华眼前忽然有些模糊。

顾世宁看向顾三太太,“三嫂,事到如今,到底怎么回事,您就说个清楚,再隐瞒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顾三太太嘴唇苍白,目光闪躲,“这些年,我们家……收成……并不好……我……我……是怕老太太担心……才虚报了账目。”

想要这样蒙混过关。

顾三太太攥起了手,无论如何她都要咬紧牙关,不能吐出一个字,只要她不说,别人又能将她怎么办?她毕竟是顾家三太太,闹大了顾家脸面上也不好看,她拿定了主意,也就稳下心神来。

“天志三年七月京都米斗不足三钱,天志四年六月京都米斗十钱,天志四年八月江淮水患米斗五十钱,天志六年四月扬州屯兵米斗三百钱,天志十年江淮蝗灾米斗一千钱,天志十二年中书省瘟疫米斗一千五百钱。”

一串数字响彻在顾三太太耳边。

顾三太太不禁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顾琅华已经从椅子上跳下来,“韩将军从中书省来,韩御史从京都来,闵大人和我们一起坐守江浙,我们就一起猜猜,镇江开战时候米价会有多少。”

琅华看向旁边的阿莫和阿琼。

两个丫头点了点头立即下去,很快就拿了笔墨摆在了几人面前。

韩御史忍不住多看了顾琅华几眼,顾家是因为种粮大户,所以才会对米价这样敏感吧!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记住这么多年的米价变化实在是让人惊奇。

他不否认一连串的米价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也想猜猜米价到底有多少。dudu2;

闵怀先提起笔来,然后是韩璋,紧接着韩御史也握起了笔。

琅华回到座位上,也在白纸上写下了字。

陆瑛眼看着几个人就这样顺着顾琅华的意思分别写了米价。

顾琅华就这样在整件事中掌握了主动权。

最让陆瑛惊奇的是,韩璋竟然也会顺着琅华的意思。

韩璋不是为人孤傲,脾气暴躁吗?不是仗着常胜将军的名号,不给任何人面子吗?想要跟他结交,不是比拜会皇亲国戚还要难吗?

为何与闵怀一样这样支持顾琅华。

他从闵子臣那里得知韩璋要来镇江,便日夜研读兵书,只希望去拜会韩璋时,给韩璋留下一个特别的印象。

却没想到闵子臣还没有帮他引荐韩璋,就让他在顾家见到了。

他注意到,韩璋看顾琅华时,满脸欣喜的表情。

不知怎么的,陆瑛心脏猛然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地刺伤了。

也许是精心准备的事,突然却被别人占了先机。

也许是顾琅华精心筹划了这一切,他却半点也不知晓。

又也许,还有一种他说也说不出来的情绪。

四张纸摊开来,打破了这屋子里的平静。dudu3;

迎着光,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

韩御史是五千钱,韩璋八千钱,闵怀一万钱,顾琅华却写了三万钱。

琅华知道很多人都会惊讶,甚至不会相信,但这却是实情。

大齐朝,是有史以来米价变动最大的王朝。

以至于就算是在京师,只要有了战事,也是谈米色变。连年的战争已经耗尽了国库,经不得半点的风吹草动。

而这一次,天志二十年六月,镇江战事,城中无米,万钱难求,最终镇江斗米卖到了三万钱。

琅华看向一旁面如金纸的顾三太太。

“三婶,就算是按韩御史的粮价计算,您卖亏了多少?”

顾三太太嘴唇嗡动,如同见了鬼一般,终于她眼皮一翻晕厥了过去。

阿莫、阿琼立即将顾三太太扶到椅子上,两个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喊却都没能让顾三太太清醒,还是萧妈妈推门进来,将桌子上的一碗茶泼到顾三太太脸上,顾三太太才大喘着气睁开了眼睛。

刚刚清醒,顾三太太就立即哭起来,“他说……镇江城的大米十有**都卖给了他……我以为……我以为……斗米500……已经是高价了……”

“不光是我……城西的朱家……城南的董家……都卖了啊……”

米粮被人提前收走,大户们搬迁出城,镇江就会变成一座废城,这样的城池是肯定守不住的。

韩璋“忽”地一下站起身,“从现在开始,不管是谁都不准搬离镇江城,就算他是皇亲国戚,也要给我守在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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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广寒宫主的和氏璧。

第四十五章 原由

readx;韩御史顿时皱起眉头,“这……恐怕不好吧?”

哪里有强行让人留在城内的。

韩璋冷笑,“不管是收粮的还是卖粮的,都想要利用这次机会来发财,他们定然都不会守在镇江城内,早早就为自己安排了后路,我偏就不让他们如愿,就算是将来镇江缺粮,我也要让他们尝尝饿肚子的滋味儿。”

韩璋说到这里顿了顿,“如果镇江城被攻破,就让这些作壁上观的人,看看战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韩璋这番话,让顾三太太离开镇江的想法彻底破灭了,没有了米粮,守着可能随时被攻破的城,只要想到这个,顾三太太脑子一懵,顿时又晕厥过去。

顾世宁忙吩咐萧妈妈将顾三太太抬下去。

韩璋站起身,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影站在琅华面前,一伸手就将琅华重新抱上了椅子,韩璋蹲下身来,注视着琅华,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给他多增了几分威严,“那些话我是吓唬她们的。”

前世她从来没遇到过韩璋,今生这样面对面的说话,让她觉得好似一场梦。

在韩璋高大的身影下,琅华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

让她第一次有种,自己真的是八岁稚儿的感觉。

琅华点了点头。

韩璋微微笑着,眼睛如同黑宝石般闪烁着光辉,“我从不打败仗,镇江城有我在,一定会安然无恙。”说完又伸出手来摸了摸琅华的头顶,嘴边也漾出几分笑容。

……

顾三太太坐在炕上啼哭,顾老太太面色不虞地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媳妇,就算是平时畏首畏尾躲着不说话的顾三老爷,也训斥起妻子来,“你怎么能这样做?娘放心将家交给你管着,你倒好,居然偷偷摸摸地将米粮拿去卖了。”

顾三太太泣不成声,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搂着女儿瑟瑟发抖。dudu1;

顾玲珑和顾炳之从母亲怀里露出眼睛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脸上都是惧怕的神情。

顾老太太见状吩咐姜妈妈,“将二小姐,大爷带下去弄点吃的,两个孩子都饿了。”

顾三太太顿时像是失去了保命符,握着儿子的手不肯松开。

顾老太太冷哼一声,“卖粮食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样惊慌,你以为生下了两个孩子,我就不会将你休回娘家?”

顾三太太吓得连哭声都哽住了。

顾三老爷见状终究忍不住“噗通”一下跪在顾老太太面前,“母亲,您就饶了玉芝吧,她也是没办法……都怪我……我……知道了也没拦着她……母亲,您要责罚就连儿子一起罚吧!”

顾三太太睁大眼睛看着顾三老爷,她没想到一直懦弱的丈夫会在这时候站出来挡在她面前。

顾老太太看着儿子,半晌叹了口气,“我真希望你们两个就是一对农夫农妇,这辈子没有什么大出息,只要能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

顾三太太一时不明白老太太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老太太向琅华招招手,让琅华坐在身边,然后看向顾世宁,“让老四看笑话了,你们应该也知道,自从世衡没了之后,我们家就这样没落下去,如今更出了家贼,若不是琅华想着要向朝廷献米,我老太婆还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顾世宁脸色难看起来,他知道长房老太太这是在数落他,从前大哥在的时候,他每日都要来长房给老太太请安,大哥走了之后,他便很少来了,长房搬来丹徒县,他基本上除了过年就不再登门,在长房老太太心里他一定是个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琅华看着四叔脸上愧疚的神情,听了祖母的数落也不敢抬头,手指紧张地攥在一起。她不禁觉得奇怪,如果一个人真的是狼心狗肺,绝不会因为几句话就难过起来,从四叔的表现上来看,他是很关切祖母和她的,可为什么反而离他们越来越远呢,就像是祖母说的,生怕被沾上晦气似的。

可是既然怕被连累,为什么听到了顾家长房有难的消息,又慌忙不迭地跑来帮忙。

这其中一定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理由。dudu2;

顾世宁清了清嗓子,“三嫂,您是要让两个孩子在这里听您认错不成?”

顾三太太豁然明白过来,送来了紧握着顾炳之的手。

儿女被带走之后,顾三太太哆哆嗦嗦地下地跪在顾老太太面前,“都是我那哥哥,突然之间迷上了赌局,在荣国侯开的局子上,赌输了两万多两银子,我父亲见拖不过,四处筹借银子给哥哥还赌债,求到了我这里,我哪有那些银钱,后来……”

顾老太太冷声道:“你就卖了田庄上的粮食。”

顾三太太忙挥手,“没有,没有,媳妇哪有那么笨,将东西卖给不认不识的人。”

说完这话,顾三太太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她可不就是这样笨,最终还是将米粮卖了出去。

顾三太太欲哭无泪,“媳妇……开始只是将庄子里长年累月剩下的那些动物皮毛、肉干、破损的瓶瓶罐罐卖出去,那些东西都是在库里消了账的,早就没有人理会了,没想到卖了大价钱。”

“然后……就是些沉米。”

顾老太太面沉如水。

琅华也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商贾是在一点点地钓三婶,十分有耐心,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最终达到让三婶卖粮食的目的。

那么她想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老太太忽然道:“你哥哥输钱是在什么时候?”dudu3;

顾三太太吞咽一口,“去年……是去年春天。”

琅华仔细回忆,去年春天,那不可能啊,还没有叛军造反之事,就算是商贾也不能推算出今年的米价会大涨,如果硬要说有人为了今天而算计三婶,除非那人是未卜先知。

又或者,早就看中了顾家的钱财,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准备,只要有了时机就会果断下手。

这样一思量,琅华手心不禁也起了层冷汗。

顾老太太道:“看来顾家长房已经名声在外,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顾三太太豁然之间像是想通了什么,“娘,您这样说,媳妇也觉得……自从大伯去世之后,这家里就每况愈下,连媳妇娘家也是……好端端的哥哥突然就入了赌局,老爷本想学着大伯去打理各处的庄子为娘分忧,却没想到……在农户家睡了一晚,就被冤与那农妇偷奸……”

尴尬又让人惊奇的气氛顿时扩散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三老爷身上。

琅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唯唯诺诺的三叔,还会找一个农妇偷奸,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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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疗伤

readx;顾三老爷尴尬地低下头,整个人仿佛垮了一般,堆在那里,显然那次的经历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一个人只要自信和自尊受挫,就很难再直起腰来。

顾老太太显然对此也不知情。

顾三太太抿了抿嘴唇,“要不然我们家老爷怎么宁愿被娘责骂,也不肯再出门。”

顾老太太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顾三太太接着道:“现在又有了陆家、王家的事,一步步将我们顾家逼到了悬崖边上。”

琅华忽然觉得三婶通过了这次,整个人仿佛变得聪明起来。

顾老太太抬起眼睛看了看顾三太太,“那你觉得是怎么一回事?”

顾三太太道:“光凭卢妈妈几个下人,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琅华,“媳妇觉得,是我们在丹徒县这套房宅买的不好,应该找个通玄学的人来瞧瞧,琅华认识药王庙里的大和尚,要不然请大和尚来做个法事。”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琅华忍不住要被三婶气得笑出声来。

玄学,法事。

三婶还能想到什么?

顾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转眼就咳嗽起来,“老三……去……把你媳妇带下去看管好……再让她来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将她直接送去家庵……”

顾三太太一时错愕,她这是又说错了什么?

顾三老爷忙向顾老太太磕了头,然后带着顾三太太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就剩下顾老太太、琅华和顾世宁。dudu1;

顾世宁从姜妈妈手里端了一杯热茶给顾老太太送上去。

“老太太,您也别太生气,”顾世宁顿了顿,“早发现也还算是好的,还能有时间做准备,至少给韩将军提了醒,只要保证粒米不出城,打起仗来,都要归军队调度。”

顾老太太慢慢地转着手里的念珠,“就怕那些米早就不在镇江了,那些商贾我还是知道的,他们会借用镇江城外的大庄子,将米粮藏在那里,等到战事一起,米就变成了金子,不管要多少钱都会有人买。”

“发这种财的人,不但有胆识还消息灵通,想让他将吃进去的吐出来,只怕不容易,”顾老太太想了想,“不知道江浙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号人物。”

顾世宁仔细思量,“侄儿去年在外面跑药材,倒是听说了一件事,前些日子我去了趟茅山收玄胡索,发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高价买走了,这次……也是空手而归,后来几经打听,说是一位姓秦的商户来收的药。”

琅华知道,茅山玄胡索除了治外伤还能止痛。

顾世宁道:“今年有战乱,可见所有治外伤的药材都会卖个高价。”

琅华庆幸自己留在了镇江。

如果她像前世一样离开,最终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被屠城的结局,根本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事发生。

顾老太太如同入定了般,“慢慢来,一切总会清楚的。”

祖母说的没错,她终究会找到所有的答案。

顾老太太吩咐姜妈妈,“给四老爷倒杯茶来,我跟他说说话。”

姜妈妈应了一声。

琅华也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屋子。

刚走到院子里,萧妈妈忙迎上来,向琅华点了点头,“已经办好了。”

琅华松了口气,今天这一关过去了,明天的事就留给明天来愁吧!dudu2;

“胡先生呢?他什么都没有问?”

萧妈妈笑起来,“小姐还让奴婢准备了那么多说辞,胡先生见到了只是惊奇地喊了一声,然后什么都没有问。”

这就是胡仲骨的性格,可能是早年受了太多的磨难,学会了保护自己,遇到奇奇怪怪的事,不但不会问,从此之后还绝口不提。

萧妈妈道:“小姐今天辛苦了,若不是小姐,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您这一下子真是改变了顾家的运数。”

琅华摇摇头,“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没觉得我改变了什么,我只是让所有一切回到原本的那条路上。”

她没有夺走任何人的东西,没有去害别人,如果顾家不被人算计,一切原本都会这样发展。

琅华回到屋中。

阿莫虽然熏了香,隐隐约约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药味儿。

见到琅华,阿莫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说着目光向床上看去。

她还从没见过阿莫这个样子。

琅华快步走到床边,隐约看到一个穿着藕色半臂的丫头安静地躺在那里,琅华拉开了幔帐,阳光微隙下,“她”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鲜亮起来,浓黑的眉毛,直挺的鼻梁,如木棉花般微抿的嘴唇,脸色有些苍白,却正好将阳光中那淡淡的金线映在了上面,舒缓的呼吸,悠远而绵长,一刻不曾拖延一刻不曾急促,显得是那么的雍容、闲雅。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琅华忍不住多瞧几眼。

前世看不到的美景,今生不能错过。

可惜“她”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眼眸,流光溢彩,就像一柄刀刃,遮盖不住锋利的光芒,赫然变回了一个男子。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丝轻笑,“顾大小姐好像很失望,”说着又闭上了眼睛,“你可以慢慢看,我再睡一会儿。”

琅华忍不住笑出声,然后转身看向阿莫,阿莫脸色仍旧难看。dudu3;

琅华不禁问,“他做什么了?”

阿莫咬住嘴唇摇摇头,“没,没做什么,只是……”拿出一瓶金疮药来,“胡先生说,隔两个时辰要换药,现在正好……”

琅华点点头,站起身来,示意阿莫过来换药。

阿莫却不肯走过来,用十分委屈的声音说,“小姐……他……我不敢……”

原来阿莫害怕的是这个。

她让萧邑去了庄子上,萧妈妈在前面照应,现在屋子里又没有旁人。

赵翎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样看来,不能假手旁人,也只有她动手了。

琅华接过阿莫手里的药瓶,“有什么害怕的?”

阿莫小声道:“他人可怕,伤口也……也可怕……”

琅华脱掉赵翎身上的衣衫,露出他肩膀上的伤口来。

鲜血已经将布条浸透,琅华轻手轻脚一层层地将布条剥掉,最里面的两层赫然已经粘在伤口上,轻扯一下,鲜血都会汩汩地流出来,跟着下来的还有皮肉。

琅华看了一眼赵翎,床上的赵翎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仿佛没有半点的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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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鼓了半天,才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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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伤情

readx;前世陆瑛也这样问过她。

那时候她在陆家已经住了五六年,她知道祖母和其他顾家人在镇江被杀,她身边只剩下母亲。

陆瑛在她心里也算是半个亲人。

她不想失去陆瑛如同不想失去母亲,因为她仅剩下的也只有这么多。

但是陆瑛即将秋闱,在京城中已经炙手可热,对他来说,应该有更好的选择,于是她抬起脸安安静静地问了一句,“你愿意娶我吗?”

婚约是随时都可以作罢的东西。

她不想像三婶教她的那样,又哭又闹让陆家别想动毁约的念头。

因为对她来说,婚约并不重要,她在意的是陆瑛是否愿意与她共白头,虽然她只是个瞎子,但是她并不认为,她的人生从此之后就剩下悲哀,她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幸,只为了去获得半点的怜悯。

所以她一直认为,婚事对于她和陆瑛来讲都是公平的。

瞎子的世界就是这样简单,除了自己的心,什么也看不到。

她感觉到陆瑛蹲下身来,用手轻轻地将她鬓间的碎发整理好。

那一年陆瑛什么也没跟她说,径直去了陆老太爷屋里。

陆老太爷震怒,陆瑛被罚跪在堂屋,那一天陆瑛的父亲陆文顕来找母亲,两个人在屋子里说了一会儿的话,母亲哽咽着说,“陆二老爷答应,会劝说陆老太爷,让你和陆瑛成亲。”

后来她问陆瑛,为什么会娶她。

就像陆老太爷骂的那样,那些想要嫁给陆瑛的女子,随随便便挑一个就比她这个瞎子要好得多。

陆瑛将手掌盖在她的眼睛上,半晌才将手拿开。dudu1;

她抬起头。

陆瑛说:“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我的影子,我觉得也许,你是唯一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了吧!”

陆瑛在陆家是什么处境,她不是不知道,外面人只当是陆瑛少年得志,却不知他也是被逼出来的。

有个利益熏天的祖父,满腹玄机的父亲,自以为是的嫡母,能在陆家求生存有多难,她前世已经见识过了。

她前世如此理解陆瑛,可是今生,当她拥有了一双眼睛,见识了所有一切之后,反而不能像前世一样单纯而干脆地给陆瑛一个答案。

她还想嫁给他吗?

琅华看向陆瑛,她知道他的人生会如何开始,一个正经科举走仕途的人,首先不能德行有失,违逆长辈的罪名压下来,他就别想被举荐参加科举。

所以她还能求他什么呢?她不能要求一个人去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琅华张开嘴,“你别变成他们那样吧!”

只要别变成他们那个样子,或许他们两个就还有机会。

前途的路那么长,谁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这就是回答了,明显的带着些许的疏离。

陆瑛想了想站起身来,“你早就知道王仁智要搜查顾家的庄子?”

琅华点了点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家也是有长工和佃户的,庄子外平白多了人监视,任谁都会起疑。”

陆瑛点点头,“在药王庙外,我也听舅舅说了只言片语,我也猜了个大概。”dudu2;

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两个是一样的,彼此之间都有隐瞒。

陆瑛站起身来,“听说韩将军下令谁也不准离开镇江,现在我家里大约已经乱了。”筹备了几个月的搬迁,所有箱笼都已经收拾好,镖局也在庄子上住下,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却突然得到这样的消息,祖父一定气疯了。

琅华点了点头,不知道再多说些什么。

琅华眼看着陆瑛走出了院子,才转过身来,陆瑛放在桌子上的那杯热茶还冒着热气。

她不禁想起前世陆瑛在外当值时,总会抽出时间跑回家,跟她说上几句话。

说好了只在家坐一盏茶的功夫,等他走的时候茶却没有喝一口,她将茶端过来尝,茶已经放凉了。

那时只是惊讶,跟他在一起时,时间竟然过的那么快,现在却相看无语。

琅华刚要吩咐阿莫来将茶端下去,陆瑛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来,“我的茶还没喝。”

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琅华不由地心中一酸。

陆瑛将茶端起来,然后转过脸看她,“我听先生讲,前朝宰相林泳也是个妾生子,几次三番被嫡母赶出家门,最后没办法,他只能去闹市里偷馒头度日。”

琅华不知道陆瑛为什么突然讲起这样的事。

陆瑛抿了一口茶,重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这一次他却没有直接走出去,而是停在她跟前,伸出了他的手遮盖在她眼睛上。

“琅华,你能不能先不要看我,等到将来……我在陆家有了一席之地,那时候,我会护着你。”

她的睫毛在他手心里微微颤动,好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他真怕挪开了手,那只蝴蝶就远远地飞开,再也不见了。

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八岁的女孩子有这样的情绪。dudu3;

陆瑛松开了手。

琅华脸上是静谧又安宁的神情,只是眼睛略微有些发红,就是这样的目光,每一次仿佛都能刺进他心里,让他有一丝的恍惚。

陆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重新变得沉稳起来,“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王仁智在常州确实杀了不少人,现在都停尸在义庄,我让人去打听,其中几个已经被辨认出来,真的是反贼。”

“你最好从庄子上多调些人手过来,以防反贼闯进来。”

陆瑛不知道,她如今就收了一个反贼在内室里。

陆瑛道:“那些人平日里没有什么正经事做,跟盗匪、响马一样赚些不义之财,说到底都是些宵小之辈,听说中书省有人扯起了反旗,就要去投靠,王仁智因此得到了消息带兵前去剿杀。”

以王家和陆家的关系,陆瑛自然能从王仁智那边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琅华道:“义庄上的尸体被人辨认出来了?果然就是庆王的余党?”

陆瑛道,“什么庆王余党,只不过是王仁智这样叫罢了,那些人都是无所事事之徒,这几年朝廷抓捕盗匪,他们无处可躲,才借了庆王的名头,四处散布朝廷坏话,蒙骗百姓,为的就是让百姓心甘情愿地庇护他们,这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所以你要万分小心,如果察觉出异样,就跟闵大人说,闵大人与王仁智不同,只会护得你们周全。”

陆瑛和赵翎两个人的说法截然不同。

应该说正好相反。

她该相信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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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怀疑

readx;陆瑛跟琅华说的这些,都是平日里他和心腹才会说的话。

他希望琅华在镇江这件事中能够平安。

顾老太太的病在好转,王仁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闵怀接手了镇江,韩璋的军队过些日子也能够抵达镇江城。

如果顺利的话,两军对峙大约也用不了多久,韩璋带领的是岭南的精锐之师,从中书省管辖地腹里集结起来的叛军,只要一个回合打下来,叛军就会作鸟兽散。

等到太平下来,镇江还是镇江,顾家也还是以前那个顾家,所以现在外面的那些人琅华可以什么都不去管。

陆瑛轻声安慰琅华,“米粮的事你也别急,韩御史既然来到镇江督粮,就证明朝廷已经调度了粮食。”

如果她没有多活一世,也许听了陆瑛的话就会安心。

事实上是,仗打起来之后,镇江的确斗米难求。

琅华抬起头来,“我听二伯母说过,这次朝廷调来了五万大军,可为什么韩将军说,只从岭北带来了两万人。”

这件事陆瑛也不是很清楚,母亲说五万人马,是因为舅舅收到的朝廷邸报。

陆瑛道:“应该是朝廷另有安排,毕竟岭北太远,而且地处边疆要塞,突然调动五万大军,边防必定松懈,会给藩人可乘之机。”

这个理由也说得通。

“好了,”陆瑛轻声道,“有什么事我会提前让程颐知会你,你有什么事也要跟我说。”

琅华点了点头。

陆瑛离开之后,琅华回到内室里,让她意外的是,赵翎仍旧躺在床上,没有挪动一分。

他还真不怕她将一切都告诉陆瑛。dudu1;

想一想也是,敢带兵与朝廷对抗的人,自然胆子大的很。

让他这样舒舒坦坦住下来,就会成了她手中的烫手山芋。

“外面没有人的时候,你可以走了,如果需要马,我让人从马市上买来,不能保证是夜行千里的好马。”

如果买好马很容易会被人注意到。

琅华自然不会这样安排。

琅华道:“从今往后不要再到顾家来。”

赵翎睁开了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琅华发现他眯着眼睛的时候,嘴角是微微上扬的,总好像挂着一丝的笑意,看起来倒是很温润,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就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在她出去与陆瑛说话的这段时间,赵翎已经将女装换了下来,穿了件青色的袍子,舒舒服服地躺着,就像是在他自家的屋子里。

赵翎忽然道,“你相信韩璋大军能够很快将叛军击败吗?”

如果她相信,她就不会紧接着问陆瑛,为什么韩璋只从岭北带了两万大军。

陆瑛光顾着说自己心中所想,没有去揣摩她话里的含义。

他相信顾琅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定是眉头紧锁。

琅华微微抬了抬眉毛,“你是说叛军会比韩璋大军厉害。”

赵翎道:“在大齐朝,要论带兵的本事,没有人能及得上韩璋,韩璋十四岁就入军营,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几百场,自从他为主将之后,逢战必胜,所以才被封为常胜将军,镇江之战,不过是对付一个小小的叛军,别说两万精锐之师,就算只有一万人也能打个胜仗。”

琅华本不想听赵翎啰嗦,但她不得不承认赵翎这番话引起了她的兴趣。

因为这里面的陷阱实在太多了。dudu2;

十四岁入军营,整日里与将士打交道,一定不懂得为官之道。

逢战必胜的常胜将军,为什么会被朝廷派来应战一个小小的叛军。

既然一万人就能取胜,朝廷对外却宣称调动五万兵马。

赵翎道:“打仗不是人越多越有优势,韩璋从岭北带了两万人马,剩下三万人是朝廷从周边各个行省布防上卸下来的,这些人平日里在地方上只是协助官吏横征暴敛,根本不懂得打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琅华听到这里不禁冷哼一声,“你也好不到哪去,即便是朝廷不向百姓征缴粮食,你们也要伸手去要,你该不会说,你们都是一群农夫商贾,向来自给自足吧?”

赵翎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平日里也很少与人说笑,可是现在他却不禁失笑出声,顾琅华还真会扼人咽喉,“我不是,但是我不会跟他们一样。”

赵翎就算不是陆瑛口中的盗匪,他也不是带人来投军的。

他到底要做什么才是她最想要知道的。

可是他不会轻易告诉她,即便就是开口,她也不会相信。

话说到这里,萧妈妈撩开帘子进门,见到琅华就道:“金坛县的四太太来了,正在大太太屋里,想要看看大小姐。”

琅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赵翎,就要往外走。

阿莫有些焦急,“小姐……那……”

琅华道:“你不用在这里了,跟我一起去母亲屋里吧!”

阿莫点了点头,伸手将床边的幔帐放下来,匆匆忙忙地跟着琅华一起走了出去。

床上的赵翎微微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功夫就听吴桐道:“少爷,李叔在外面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dudu3;

赵翎让吴桐搀扶着起身,枕头边放了一只小巧的鹅黄色牡丹花香囊,看起来就像是女孩子笑脸。

赵翎淡淡地笑了笑,他没想到会被她搭救。

……

顾四太太正与顾大太太坐在炕上说话。

见到琅华过来,顾大太太的眼泪顿时又淌下来,“都八岁的女孩子了,还整日里往外面跑,若是让人说起了闲话,将来……要怎么去婆家……”

顾四太太穿着姜黄色的褙子,圆圆的脸看起来一团和气,见到琅华立即起身,将旁边的软垫拿来铺好,拉着琅华上了炕,然后蹲下身给琅华脱了鞋,又吩咐丫鬟拿净手的帕子,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做起来异常的熟络。

等琅华回过神来,四太太已经在给她擦手了。

琅华的手刚擦干净,一盘果子就摆在了她面前,顾四太太笑着拿起杏脯递到她嘴边,“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我让人带了一大盒过来,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

顾四太太说着轻轻地将她搂住。

琅华不禁有些怔愣,她从来没被这样照顾过。

在祖母那里,祖母是处处关切她,可祖母身子不好,她不能待太久,母亲素来性子寡淡,最多就是让下人拿几块点心,端杯热水给她。她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亲昵地将她抱在怀里,高高兴兴地喂她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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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一章,但是可能会晚些,大家表着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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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遗言

readx;</strong>胡仲骨脸上出现哀伤的表情。% し

“顾大老爷是去收药材的,我记得因为收到了很好的浙贝母,顾大老爷很高兴,我们两个人在酒楼吃了饭,我还恭喜顾大老爷就要发财了,那年的天气格外失常,我估计浙贝母会卖一个好价钱。”

“顾大老爷却说,朝廷开了惠民药局,他这批药是要送去那里的,也不为多赚钱,家中田地和药材收入已经足够了,只要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就是最好,”胡仲骨说到这里想起了顾世衡,不禁哽咽起来,“顾大老爷还劝我去广惠司,将来有机会定能进太医院任职。”

萧邑死死地盯着胡仲骨看,仿佛只要胡仲骨露出半点蛛丝马迹,他扑上去将胡仲骨撕碎,“然后呢?你就将大老爷骗去山里收药。”

胡仲骨立即抬起头,“我是让顾大老爷去山区收药,那是因为我刚为山民治过病,知道他们手里有上好的浙贝母,”说到这里立即萎靡下去,“如果我知道顾大老爷会遇到盗匪,我一定不会让他去……我……我怎么会知道……会让他因此送命……”

“胡说,”萧邑道,“我们家的商队被抢之后,我和四老爷去找大老爷,找到了那些山民,山民说早在大老爷去收药的前两日,那些浙贝母就被人收走了,还说就是一个姓胡的郎中举荐的药商。”

萧邑指过去,“根本就是你,我从前跟着大老爷的时候,就听他说过一位胡郎中,医术高明,因为我没见过你,所以小姐请你来给老太太治病,我也没怀疑,如果你不是心虚,为什么来打听大老爷的事,还问我有没有在湖州找到大老爷的尸体?你说,你是不是见到浙贝母起了歹心,联手当地的盗匪侵吞了我家的货物,一定是怕大老爷起疑心,所以才杀人灭口。”

萧邑不等胡仲骨说话,转头去看顾世宁,“四老爷,您说说,当年我们在湖州找到大老爷的时候,大老爷怎么说的?”

萧邑说出这话。

本来躺在罗汉床上的顾老太太也睁开了眼睛,惊讶地看向顾世宁,“老四,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湖州找到了世衡?这话可是真的?”

琅华也觉得惊讶,四叔不是说在湖州一无所获吗?怎么萧邑会说找到了父亲。

萧邑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脸色难看。dudu1;

顾世宁低下头沉默着。

“四叔,”琅华看向顾世宁,“父亲去世这么多年了,如果这里有什么内情,也该到了将所有事说清楚的时候。”

顾世宁在琅华眼睛中看到了倔强坚定的目光,那种磐石无转移的神采。

他心中顿时更加愧疚起来。

如果当年他能向琅华这样再多一点信心,再多一点决断说不定大哥也不会死,这些年他****夜夜都活在自责当众。

不敢与长房老太太说话,生怕说着说着,下一秒他就会跪在地上。

这下,就连顾大太太也哆嗦起来,“四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见到了世衡?世衡都说了些什么?您怎么瞒了我们这么多年?”

说吧,已经到了该说的时候。

虽然琅华只有八岁,还没有长大,虽然他心里的那块伤口还滴着血,虽然他还是会时时做噩梦,梦见在山里,在家中,在河边,在各种地方,他拉着大哥的手用尽全力地跑,试图将大哥救出来,可是转眼,他身后空无一人,他一次次地将大哥丢了,丢在了他也不知道的地方。

可是,最终他仍需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顾世宁忽然用双手捂住了脸。dudu2;

他没有守住许给大哥的最后一个承诺。

“我是见到了大哥,我带着萧邑和长勇一路找过去,打听着周围盗匪的消息,我想大哥如果逃脱了,也是沿着山路进了山,我们就一路搜寻,最终还是在一户农家找到了大哥,”顾世宁默默地流着眼泪,“那时候大哥已经奄奄一息了,我们想要带走大哥,大哥却不肯,说那些盗匪在追杀他,我们带着他只会有危险,况且……他伤的……太重,肯定是治不好了。”

顾四太太默默地走到顾世宁身边,蹲下身子用帕子擦了顾世宁脸上的泪水,然后无声地攥住了顾世宁的手。

顾世宁道:“大哥……当时……不能说太多话,只是嘱咐我,以后不要再跑商了,将家里所有的药材卖出去,断了这条线。”

“我很诧异,为什么大哥要这样做。”

“大哥说,这些人恐怕是有备而来,早就已经盯上了他,终于在山里找到了时机下手。”

顾世宁想到当时大哥的模样,那时候大哥眼睛里都是深深的忧虑,他将大哥说的原话一丝不差地复述出来。

“我死之后,就没有人能撑起长房,母亲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你嫂嫂一个妇道人家,不能抛头露面,世兴人虽然憨厚,却没有主意胆子又小,我只盼着他们能够在镇江靠祖产太太平平地生活,将来给琅华找一个殷实的本地人嫁过去,不要高攀什么书香门第达官显贵,只要每天高高兴兴的就好,母亲一定会给琅华准备一大笔陪嫁,保琅华生活无忧。还是祖父说得对,朝堂上看起来悄无声息,其实波涛暗涌,不知哪日灾祸就会降临。”

仿佛是在听顾世衡的临终遗言。

所有人都悄悄哽咽起来。

顾老太太紧紧地攥住了盖在身上的锦被。dudu3;

“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要再跑商,不要追查我的死因,不要再理外面的事,也不要将这所有一切告诉家里人,就到这里终了,很好。”

听完了顾世宁转述的话,琅华才发现脸上都是冰冷的泪水。

这就是父亲对她的期盼。

想要让她嫁给一个本地大户,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顾世宁道:“我想要租辆马车再找个郎中,将大哥带走,于是带着萧邑和长勇几个分头行事,结果……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农户已经被烧……大哥也葬身火海了。”

“早知道,我就不该走……我就该留下……守着大哥……”

“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听完所有的话,顾大太太再也站不住,让采回搀扶着瘫在了椅子上。

琅华抬起头来看着伤心的祖母和难过的顾世宁,“虽然四叔没有跟我们说起这些,但是……那个害父亲的人,仍旧在暗地里害着我们顾家,如果这次他得逞了,我们所有人说不定都要死在这里。”

顾世宁一脸诧异,“琅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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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振作

readx;</strong>琅华不说话,顾世宁立即明白过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顾家刚刚才被王仁智算计过。

顾世宁皱起眉头,“你说,这是王仁智做的?你父亲也是……他害的?”

琅华摇摇头,“那时候父亲还在世,王仁智没有这个本事。”虽然她对父亲并不熟悉,但是从祖母那里得知父亲是个谨慎又聪明的人,而王家父子说到底就是刚愎自用的武夫。

她觉得就像是卢妈妈害她一样,害父亲的也是一个很了解顾家和父亲的人。

但是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会是胡仲骨。

琅华转头看向萧邑,“我相信胡先生没有害父亲,你不要再对胡先生无礼。”

萧邑仍旧满眼怀疑,“他明明已经让人买了草药,却又把老爷匡过去,不是跟那些人串通好了又是什么?”

琅华叹口气,“萧邑,你好好想想,以胡先生的性格,如果他真的害了父亲,还会去向你打听那些话吗?”

如果跟胡仲骨有关,他肯定远远地躲了起来,怎么可能再问这问那。

萧邑想了想瘪了瘪嘴终究没话了。

“萧妈妈,”琅华吩咐道,“让萧邑去领二十板子,长长记性,以后没有我的吩咐看他还敢自作主张,现在是伤了四叔的眼睛,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麻烦。”

萧妈妈应了一声,将萧邑带了出去。

顾四太太不禁惊讶,琅华才八岁的年纪,竟然就熟知治家之道,想到这里她心中豁然涌出一丝酸楚来,八岁就该整日里没心没肺地四处捣乱,要不是大嫂不肯出头,三嫂靠不住,怎么会将家里这些重担压在琅华身上。dudu1;

顾四太太想到这里埋怨地看了看顾四老爷,都怪老爷,不听大伯的话非要继续经营草药,想要借此慢慢调查大伯的死因,却又害怕连累到长房,长房提出分家的时候,干脆一手促成了此事。

如果现在两房还住在一起,不管有什么事,她都可以通通手帮衬着些。

胡仲骨这时候也站起身,向顾老太太等人行了礼,蹒跚地走了出去。

琅华想起前世里,胡仲骨在她面前总是欲言又止的情形,应该是想要说父亲的事吧。她忽然觉得很庆幸。

因为前世像个金丝雀被关在屋子里一无所知的她,现在终于可以慢慢熟知这个世界了。

就算前途多波折,那也是她用自己的脚在走路。

顾老太太想了想,“说不定害死世衡的人,说不定这次收我们家米粮的那些人有关。”

祖母和她想到了一起去。

害死父亲的一定不是盗匪。

盗匪得了东西,一定会忙着分赃,绝不会穷追不舍地杀人。

不管这个人藏在那里,她一定会将他抓出来,让他付出代价。

“四叔,”琅华看向顾世宁,“现在您还在收药吗?”

顾世宁点点头,“不是老话说大战之后必有瘟疫,所以我带着人收了一些防治瘟疫的药材。”

琅华抬起头,“四叔,现在胡先生在这里,我们能不能提前将药材做出来,分好了舍给那些需要的百姓。”dudu2;

琅华正好说中了顾世宁的心事,买卖药材这么多年,他也算是见惯了生死,就像大哥曾经说过的那样,他们虽然远在镇江,却与国运息息相关。

虽然他还不能完全明白大哥的这句话的含义。

可是琅华眼睛闪烁的光芒,分明和大哥一模一样。

琅华一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这份家业本来就是大哥闯出来的,他之所以接手也不过是为了找到真凶来为大哥报仇,可惜这些年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是一无所获,或许交给琅华,琅华反而能将整件事弄清楚。

顾世宁试探地看过去,他在琅华眼睛里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笃定和信心。

他几乎没有考虑,立即道:“我觉得,是应该舍药,药材的事就交给琅华来管好了。”话说出去顾世宁立即就后悔了。

他这是怎么了?

竟然将这么大的事交给一个孩子。

顾大太太倒抽一口凉气,“四叔,那怎么行,琅华懂得些什么,她可是个孩子,我……我不同意。”

顾世宁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交给胡先生管,胡先生又是琅华请回来的,琅华受过药师琉璃光如来点拨的事在镇江人尽皆知,琅华来施药是再好不过。”

顾大太太沉着脸,“不行,当年世衡就是不肯听我的话,非要出去收药,才……才遭遇了祸事……琅华还那么小……这次出去抛头露面已经不应该,真的让人捉住了把柄,名声就坏了。”

琅华没想到母亲这样强硬起来。

顾大太太看向顾老太太,“娘,听四叔说完,我更觉得自己当年的主张是对的,世衡如果听我的,怎么会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让我没有了依靠,我从前……是太难过……什么都不想去管,现在想一想害世衡的人就在暗中窥探着我们一家……我就害怕。”dudu3;

“就因为这个,琅华也不能轻易出门,我得保住世衡最后的这点骨血,否则将来……九泉之下我要如何向他交待。”

琅华试着劝说顾大太太,“母亲,我只是要去看看草药,施药的事都会交给胡先生,等到镇江太平了,我再读书写字也不晚。”

“那也不行,”顾大太太很坚决,“方才四弟妹劝我的没错,我应该重新将家管起来,老太太好好养病,琅华也该到了学规矩的年纪,我们家虽然没有了世衡,也不能让人笑话。”

顾四太太没想到顾大太太这么快就想通了,脸上立即就有了笑容,“大嫂,您能这样想就对了。”

顾老太太也颌首,“这样也好,家里有你在,总比三媳妇管家让我放心多了。”

“娘,”顾大太太眼圈红起来,“以前都是媳妇不对,让您受苦了。”

顾老太太顿时心酸,“乱说什么,难为你这么大的年纪就寡居在家,说到底是我们顾家对不住你。”

屋子里顿时一片凄然。

琅华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才带着阿莫回到房里,屋子里已经没有了那淡淡的草药味儿,琅华走到内室里,拉开幔帐,床上的赵翎已经没有了踪迹,琅华恍然坐下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一时还不能整理清楚,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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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管家

readx;</strong>琅华正想着,阿莫轻手轻脚地端了灯进来。

要不是看到了灯,琅华几乎忘记了天已经黑了。

也对,一个瞎子要什么灯,十几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的。

阿琼上前服侍琅华脱下鞋子,“太太那边管事的过来说,老太太那边开始煮胡先生交代的药膳了,以后小姐就去太太哪里用饭。”

琅华点了点头。

萧妈妈将挨过板子的萧邑带进屋里复命。

萧妈妈道:“萧邑没有规矩,大太太让他还去庄子上,免得又在家里惹祸。”

琅华听着皱起眉头,萧邑是该罚,但是要看是因为什么,不能犯个错就将人支开不再用了。

萧邑也跪下来,“大小姐,您在大太太面前替我说说话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还想在大小姐跟前做事。”

以前在庄子上,无非是监管佃户做农活,跟了大小姐之后才觉得是在真正地做事,现在突然又让他回去,他怎么能受得了。

母亲突然接手她的事,让她很不习惯,琅华想了想吩咐萧邑,“今晚先住在院子里,明日我再去跟母亲商量,”说着口气严厉起来,“只是有一样,再私自行事,我也不能再用你。”

萧邑应了下来,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萧妈妈还想为萧邑的事向琅华道歉,琅华却先开了口,“萧妈妈,你说母亲管家是好事还是坏事?”

萧妈妈被问愣了,想了半天才道:“奴婢觉得是好事,大老爷在的时候也是大太太在管家,大太太治家很严,从来就没出过错,就是大老爷去世之后,大太太才伤了心,将管家的大权交给了三太太,也就是三太太接过中馈之后,家里才接二连三地出差错。”

琅华仔细地听着萧妈妈的话,“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准我去帮忙施药。”dudu1;

萧妈妈想了想,“大太太是怕您出去有什么闪失。大太太心里是很疼您的,奴婢记得大太太怀孕的时候,两个小丫鬟在园子里扑蝴蝶,结果不小心撞在了大太太身上,大太太立即就让牙婆将她们带出去卖了,怀您的时候大太太身子不好,生怕会先天不足,家里请了好几个郎中来把脉,一碗一碗的药吃下肚,这才让您刚出生就白白胖胖的。”

所以这是好事。

她方才还期盼母亲能振作起来。

怎么倒疑神疑鬼起来。

母亲不让她出门,大不了她就像对祖母那样撒撒娇,母亲也就答应了。

琅华想着去摸枕边的香囊,闻闻香囊里的草药香,她就能安下心来。琅华将手伸进枕头下,却发现原本应该在那里的香囊不见了,琅华立即转身去找。

阿琼见状忙举了灯过来,“小姐,您在找什么?方才我才让人换了被褥,倒是有个小纸包……”

“不是纸包,我是找我的香囊。”

琅华说出口,阿琼才想起来,“早晨我还看见香囊放在床上,方才……收拾的时候却没有见到。”

没有。

方才他们都出去了,只留下的赵翎。

香囊让赵翎拿走了。

琅华皱起眉头,这个赵翎还真是强盗行径,好端端的拿她的香囊做什么?她忽然意识到,“还有什么纸包?拿给我瞧瞧。”

阿琼道:“奴婢没敢动,就……放在了床铺下……原本是要跟小姐说……可是方才被管事妈妈叫出去教了规矩。”dudu2;

教规矩?这又是要闹哪一桩。

阿琼道:“也没什么,就是太太觉得小姐房里人太少,要调几个大丫鬟过来。”

母亲还真是雷厉风行,那边才说要管家,这边就要往她屋子里安排人手。

琅华顾不得思量太多,迅速打开纸包,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个什么?

看起来像是一块中间挖了洞的大饼,可是摸起来硬邦邦的,这是做什么用的?

跟大饼放在一起的是一支玉石算筹,那张包裹饼的纸上写了一道如同《四元玉鉴》上的题目,然后是一串不明所以的数字。

琅华只觉得有一簇小火苗一下子就烧到了头顶,这个赵翎是什么意思?留下这样的东西她怎么可能看得懂。

她一定和赵翎八字不合,否则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他惹得生气。

琅华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她不想再跟赵翎有任何的牵扯,“拿出去都烧了。”

这个人只会带给她无尽的麻烦。

……

陆老太爷恨不得将家里所有东西都拿起来砸个粉碎,就算是这样也难以平复他心中的怒气。

“这个贱人,居然敢这样跟韩璋说,”陆老太爷看向陆二太太,“韩璋居然就下令不准任何人再离开镇江?”dudu3;

陆二太太颌首,“城门增派了人手,但凡看到马车都要查验。”

“荒唐,”陆老太爷瞪圆了眼睛,“闵怀呢?闵怀这个知府怎么说?这是哪里的规矩?我们有朝廷下发的路引,我看看明日谁敢拦我们。”

陆二太太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老太爷的意思,我们明日还是按时出发?”

陆老太爷道:“自然按时出发,我还怕了他们不成?”只要想到在顾家受的气,陆老太爷就气不打一处来,“顾家自以为攀上了韩将军和闵怀,就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可是姻亲,他们这样扒高踩低,也不怕说出去被人笑话。”

陆二太太听着训斥,不停地附和,“老太爷说的是。”

陆老太爷扬声道,“就算是王大人去顾家庄子上找反贼,那也是在秉公办事,我提醒王大人,也是为了避嫌,免得查个不清不楚,被韩御史说我们包庇姻亲,现在什么也没查到不是很好吗?谁也不会再怀疑顾家,顾家有什么好委屈的。”

陆二太太只能颌首,“我父亲现在被撤职查办,顾琅华还不知道会在闵大人那里说些什么,她才八岁……怎么有这么狠的心,老太爷关切她,她却说什么?让老太爷好自珍重,那是晚辈该说的话吗?”

陆老太爷只觉得脑袋上的青筋被人挑起来,抽得他生疼,“别再提那个贱人。”

陆老太爷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声音道:“谁敢惹了老太爷生气,我就让人将她抓来扒皮抽筋,直到老太爷心里痛快了为止。”

陆老太爷眼睛顿时一亮,脸上的阴霾顿时去了个干净,立即吩咐陆二太太,“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去迎客……我们家的救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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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救兵

readx;</strong>陆二太太还没有出门,李旭就大步走了进来,笑着向陆老太爷行礼,陆老太爷满脸笑容,“旭哥,快快,我们去堂屋里说话。”

陆二太太叫来下人,忙着整理地上散落的物件儿。

李旭环顾一周,看到这满地的狼藉,不禁面露惊讶,“老太爷,家中可尚安好?”陆老太爷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绝不会是因为一件小事。

陆老太爷脸豁然一红,一股怒火顿时又烧起来,“家门不幸啊,现在顾家就是求着我,我也不能结这门亲了。”

李旭不是别人,是陆文顕的结拜兄弟李成茂的长子,这两年两家常来常往,陆家许多事李旭都熟谙于心,“老太爷,您说的是瑛弟的那门亲事?”他记得陆二老爷给陆瑛定的是顾家大小姐。

那顾大小姐他见过一次,长得十分标致,小小的脸就像经过了工匠精雕细琢似的,一双眼睛总是汪着一潭水,他见了就喜欢,这样粉团团的孩子放在屋里,没事的时候逗一逗,一定其乐无穷,那时他还十分羡慕地看了陆瑛一眼,不过陆瑛仿佛并不在意,他偷偷问过陆瑛,喜不喜欢那个顾大小姐,陆瑛回了他一句,那孩子才八岁。

八岁又怎么了?难道不会长大吗?

他是不在乎的,不管老的少的,长的短的,他就喜欢漂亮的东西,这天底下所有漂亮的东西都是他一个人的,等到这次父亲立了大功,他也可以顺利入仕,就可以学着那些勋贵的样子,买处大宅子,养个戏班子,对,就是戏班子,不能是那种走街串巷的戏班子,要是他一个个挑选好,慢慢从身边养起来的,他想要她们唱什么,她们就要唱什么,而且就要唱给他一个人听。

李旭胡乱地想着顾琅华的容貌和莺莺燕燕软玉在怀的情形,并没有将陆老太爷说的话听进去,不过最后一句话他算是听明白了。

“您说什么?不准所有人出城?这是韩璋定下来的?”

看到李旭惊诧的模样,陆老太爷很满意,终于有个人能听他好好说话了,方才他费尽口舌讲了一大堆的道理,一大堆的委屈,就是在为这句话做铺垫,他就是让李旭知道韩璋又多过分,顾琅华有多可恶。

李旭想了想,“那这跟顾家有什么关系?”

陆老太爷本来去拿茶的手顿时僵住了,他的话有那么晦涩难懂吗?他说的口干舌燥李旭竟然没听明白,“这都是顾琅华做的啊。”dudu1;

顾琅华做的。

她设下陷阱让王仁智在顾家跌了一个大跟头。

用小小的糯米就博得了韩璋的信任。

又闹出献粮这出戏,阻止所有大户搬离镇江。

这些都是顾琅华一手安排的。

李旭望着陆老太爷要气昏了的模样,不禁开口,“顾琅华今年不是才八岁吗?”八岁的孩子,能做些什么啊。

陆老太爷瞪圆了眼睛,“是八岁,可她是被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的。”话说出去陆老太爷就后悔了。

什么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那根本也是她的把戏。

不过如果是这样,八岁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聪明?

李旭豁然想笑,陆老太爷真是被气得不轻,说话都已经开始颠三倒四,“老太爷,您也不用着急,我父亲已经被朝廷点为广威将军,正在杭州点兵,过些日子就会率军来镇江。”

陆老太爷顿时欣喜若狂,“这是真的?那……那李将军什么时候才能到。”

李旭道:“父亲会晚一些,但是已经让我带了一队人马来镇江,如果您想要启程,但走无妨,我看谁敢阻拦,不过,”说着顿了顿,“我是觉得您晚走两日最好,给我两天时间让我来安排,我不但会让您离开镇江,还会让韩璋闵怀束手无策。”dudu2;

这一夜真是让他大悲大喜,陆老太爷笑得胡子都翘起来,立即吩咐陆二太太,“快,准备一桌饭菜,我们祖孙二人要喝几杯。”

……

琅华迷迷糊糊地起床,让阿莫和阿琼服侍着穿好衣服,就一阵风似的跑到了顾老太太房里。

等到顾大太太去给顾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顾老太太和琅华已经笑成一团。

“笑什么呢?”顾大太太向琅华招手,“快过来,老太太病还没有好,不要闹得老太太不得休息。”

顾琅华拉住了顾老太太的衣角,顾老太太笑道,“琅华就是我的灵丹妙药,没有她我怎么能好起来。”

顾大太太吩咐下人将饭摆上了桌子,上前服侍顾老太太下床,顾老太太恍然回到了顾世衡没去世前的时候,大媳妇也是这样张罗,安排着家里所有的事。

顾老太太心里有些难受,强忍着露出笑容,“琅华跟祖母一起吃。”

琅华穿好了鞋子立即就靠了过来,拉着顾老太太的手轻轻地摇晃然后眨了眨眼睛。

顾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对了,那个萧邑就让他在院子里做事吧,那孩子在世衡身边做过小厮,我看着人也不错,现在外面也不太平,让他晚上带着护卫多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这样也更安全些。”

顾大太太不由地看向旁边的琅华,琅华笑眯眯地盛了一勺粥正往嘴里送。

“娘,”顾大太太不由地气道,“您就是太宠着琅华了,您看看哪家的小姐像她一样无法无天……”dudu3;

“好了,好了,”顾老太太道,“你也操劳了一早晨,一起来吃饭吧,这跟琅华没关系,是我的意思,俗话说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多防备一些总是没错的,萧邑不错,忠心耿耿,放在庄子上可惜了。”

顾老太太这样说,顾大太太也只好顺从,“就听娘的意思。”

琅华豁然觉得心情好起来,她不能明着去忤逆母亲的意思,可她还有祖母依仗。

这就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从顾老太太房里出来,琅华吩咐萧妈妈,“快将胡先生叫来,我有话跟他说。”施药的事还要交给胡仲骨,这样她可以不出门,就将许多事都安排好了。

不一会儿功夫萧妈妈来复命,“胡先生已经走了。”

琅华不禁惊讶,“祖母的病还没有好,他去哪里了?”

萧妈妈也满脸焦急,“我去的时候只在桌子上看见了两张药方,侍奉胡先生的丫头急得不得了,已经去禀告太太了。”

胡仲骨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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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爱护

readx;</strong>“走了?”顾大太太不禁诧异地看萧妈妈,“怎么会走了?”

顾大太太立即站起身,吩咐采回,“快,跟门上的孙管事说一声,让他带几个人去找胡先生。”

采回应了一声立即跑了出去。

顾大太太目光复杂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萧妈妈咳嗽一声,就要告退。

顾大太太忽然将萧妈妈喊住,“萧妈妈,你之前有没有听萧邑说过大老爷的事?”

萧妈妈忙摇头,“那孩子跟着四老爷出去一趟,回来就说什么也没找到,我也没有多想,要不是昨天……我也被蒙在鼓里,谁知道他会瞒了这么多年。”

顾大太太满脸辛酸,“如果他真的知道就好了,哪怕是半点的蛛丝马迹,不论是什么都可以,也许我们就可以顺着这个找到害了世衡的人。”

“昨晚我梦见世衡……一身的血……却看着我笑,那笑容就好像……就好像是我们成亲时的样子,我……那时还年轻,以为从此之后就有了依靠……我说世衡你别走啊,他也不应我……他从来不会不应我……”顾大太太说不下去了,眼泪不停地落下来,“所以一早晨我去找了胡仲骨,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们,世衡去收药是因为他,山里的人却说药几天前被药商买走了,药商也是姓胡的郎中举荐来的。”

“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吗?如果胡仲骨没有告诉那些药商,那些药商为什么要打着他的旗号收药,如果胡仲骨确实告诉了那些药商,为什么又让老爷去收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我觉得,就是他,就是胡仲骨,一定跟他有关系,要不然他为什么会慌张地逃走。”

萧妈妈听得眼圈通红,她能理解大太太的心情,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会这样想,就连萧邑见到胡仲骨也失了理智,到现在也始终对胡仲骨怀疑之心,要说相信胡仲骨的也就只有大小姐了。dudu1;

萧妈妈忙安慰顾大太太,“大太太,您别伤心,要仔细身子,大小姐这样懂事……以后顾家只会越来越好的,大老爷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

顾大太太用帕子擦了眼泪,边擦边笑,“我不哭,我不哭……我……不能哭,人前人后我都不能哭,如果让老太太知道了,老太太会伤心的,所以我宁愿住的远一些,只要不在人前,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萧妈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顾大太太抬起眼睛,“大小姐很喜欢你,是因为你给大小姐做过什么事?”

萧妈妈摇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我做了一盘点心,大小姐很爱吃,所以就留下了我。”

顾大太太点了点头,“大小姐身边是该有你这样一个做事妥当的管事妈妈,我已经跟管事说了,从这个月开始你就领管事妈妈的月例。”

萧妈妈很惊讶,她以为大小姐将她从大厨房调上来,大太太知道之后会不高兴,没想到大太太却给她长了月钱。

萧妈妈忙行礼,“大太太,能遇到您和大小姐这样的主子,是我的福气。”

顾大太太笑着示意萧妈妈坐下,“以后琅华那边你就多照应着,陆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害怕万一两家真的闹僵了,琅华的名声会受损,将来就真的只能嫁个乡绅了,你也知道那些乡绅不如读书家的孩子有规矩,屋子里纳七八个妾室都是正常,琅华的性子哪里能受得了,老太太现在是宠着她,可老太太年纪毕竟大了,娘家就算再好,总有一日是要嫁到婆家去的,那时候再受了委屈谁能替她扛着?我是怕纵容着琅华,反而会害了她一辈子。”

“女人终究是要一辈子守在内宅的,要能静得下心才能活的自在些,八岁的年纪,在普通人家应该要帮着家里做家事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不用做这些,但是也要学学女红,识识字,看看棋谱,这些都是好的。”

萧妈妈静静地听着,大太太说的这些都有道理,大家闺秀是要养成一副好性子,可是她总觉得大小姐的性子不用磨,因为天生如此磨也磨不掉,根本不可能将她留在屋里。dudu2;

想到这里,萧妈妈不禁叹息,大太太恐怕很难如愿以偿了。

顾大太太看向萧妈妈,“我就希望你多看着点大小姐,如果她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就告诉我,不能让她胡来,不一定能将她管教成大家闺秀,但我也不能不管她,她是我的女儿,我不来当这个坏人,谁来做呢?母亲总归只有一个而已啊。”

萧妈妈从顾大太太屋子里出来,风吹在她脸上,她的心忽然乱了,她是该一心一意帮着大小姐,还是应该对大小姐做的事有个判断,不时地禀告给大太太,比如赵翎的事,再比如胡仲骨的事,还有王仁智……可是如果这些事提前让大太太知道了,大小姐还能做得成吗?

萧妈妈一时迷惑了。

萧妈妈回到屋子里,琅华正张罗着要外出。

萧妈妈道:“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琅华抬起手臂让阿莫系纽扣,“我要去找阿宸,跟阿宸说说话。”

大小姐是借口要出门吧!要不要劝说,要不要跟大太太透露呢?

萧妈妈转过头,看到了琅华灿烂的笑容,如同一只要出笼的鸟儿,等着在阳光下振翅飞翔。

萧妈妈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对出去有那么大的兴趣,她怎么能亲手抹去这样的笑容,萧妈妈的心忽然软下来,放弃了抵抗。

……dudu3;

李旭轻巧地推开了酒楼包厢的门,在这里他将见到太子爷的人,那人会告诉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父亲和他从京城回来,一个回杭州,一个直奔镇江,为的就是把太子交代的差事办好。

李旭等待着,他实在想不到哪位大人才是太子的心腹。

终于门轻轻地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那人关好了门,解开斗篷,露出脸来。

李旭正不知道要说什么,那人已经开口,“我是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

李旭顿时笑起来,看来陆文顕说的没错,这场仗太子爷才是最后的赢家,只要父亲和他都听太子爷的,定然会有个锦绣前程。

韩御史坐下来,伸手在桌子上画了个圈,“我们要给韩璋设个局,设个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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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死局

readx;</strong>自古以来战场上无非拼的是两件事,人力和财力。

韩璋虽然有兵,但是监察御史才是主管钱粮和军需配给的。

按照朝廷的公文,韩璋所带的兵马必须在八月之前进入镇江城。

韩御史等李旭看好了公文才道:“你来算算,还有多少天?”

李旭道:“二十天,如果二十天之内韩璋大军不能抵达,就会被朝廷治罪。”

韩御史点了点头,“韩璋大军需要粮食才能到镇江城,如果粮食运不到,士兵就会生病,就会拖慢行程,最后我们顶多将转运使推出来治罪,但是韩璋也难逃朝廷重责。”

李旭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如果韩璋在镇江征粮呢?”

顾家大小姐拿出账本来,要给朝廷捐粮,他当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有人先一步想到了粮食来提醒闵怀和韩璋,如果闵怀立即着手从大户手中征粮,说不定真的能凑够粮食给韩璋大军运送过去。可是听说顾家粮食被顾三太太卖了,他差点要笑出声,真是老天保佑,不知是哪个商贾竟有这样的眼光,先将镇江城的存粮收走了,这下闵怀和韩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韩御史刚要向李旭解释粮食之事。

李旭忽然一拍桌子,“哎呀,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位贵人。”

韩御史听得满头雾水。

李旭解释道:“我父亲认识了一位玄学高人,与他结拜成了兄弟,那位高人就说,这次太子爷必定心想事成,因为其中会有贵人相助。”

“那位收粮的人,定然就是贵人了,”李旭顿了顿,“不光是太子爷的贵人,也是我们的贵人,否则我们谁又能对付得了韩璋,只要韩璋活在世上,太子爷就是一日不能安生。”

因为韩璋是宁王妃的哥哥,韩璋戊边多年战功赫赫,所有人都在传韩璋已经坐拥整个岭北,万一宁王在太后的支持下觊觎皇位,韩璋就成了最大的助力,相反的如果杀了韩璋,太后也无棋可下,皇上可以高枕无忧,太子也就安心了。

皇上爱惜韩璋的才能,迟迟不能下这个决定,太子才会暗中安排一切,利用这次平叛的机会想方设法除掉韩璋,将来就算皇上知晓了,也为时已晚。

韩御史笑着看向李旭,“先利用韩璋平乱,然后再将韩璋除掉,这样一来,无论是在太子那里还是在朝廷上,李将军父子都是第一功臣。”dudu1;

李旭的心豁然飘了起来。

韩御史说到这里,“不过还要盯住一个人。”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里就始终回不去一个影子。

对就是她,顾大小姐。

八岁的顾琅华。

那个据说是被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过的孩子。

她找到了足够的糯米,用来加固城墙,无形中就帮了韩璋一把,不过顾家也因为耗费了太多的米粮,再也不能做其他事。

可是他心里就是放心不下,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女孩子,目光烁烁一切稔熟于心,不知什么时候一挥手就能做出件大事。

……

琅华和闵江宸拉着手在内室里说话。

闵江宸一脸担忧,“胡先生走了,老太太的病可怎么办?”

琅华眼前浮起胡仲骨那害怕的神情,一个人内心充满了恐惧,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躲起来,就算找到了他,恐怕他也不会一心一意地帮忙做事。

琅华道:“这也不是能强求的,还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想通。”

闵江宸意外地看了琅华一眼,“没想到你想的这样明白,也不知道用了他的药方老太太的病能不能好。”

阿宸就是这样心软,一心一意地为她和祖母着想。

祖母的病是陈年旧疾,就像胡仲骨说的那样,疾到脏腑,能维持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形,痊愈是不可能了。dudu2;

不过她也不想阿宸跟着她一起难过,琅华想到这里,向闵江宸露出一丝笑容来,“祖母已经觉得好多了。”

闵江宸果然放心了些,“那……陆瑛呢?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老太太和太太有没有提起?”

琅华摇了摇头,祖母没有跟她说应该也是没有想好。

毕竟陆瑛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陆家。

闵江宸又皱起眉头,“这可怎么办才好,陆家那个样子,你又喜欢陆瑛,这不是左右为难吗?”

阿宸比她还要忧虑。

闵江宸想了想,“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既嫁给陆瑛又不嫁去陆家就好了。”

琅华看到旁边的阿莫抿嘴一笑,闵江宸也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羞臊起来,琅华玩心大起,伸手去给闵江宸瘙痒,“什么嫁不嫁不嫌臊,要嫁你嫁,我才不嫁。”

闵江宸红着脸,“好,那你可别后悔。”

两个人笑着闹成一团,闹了一会儿,就听外面传来闵怀说话的声音,两个人齐齐住了嘴,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两个人半晌又一起“噗嗤”笑出声。

琅华向外面望了望,“韩将军也在?”

闵江宸点了点头,“两个人在说战事。”

这才是琅华真正想要听的,琅华拉了闵江宸的手,“我们也去听听看,到底都有些什么事。”

战事有什么好听的,那都是男人的事,闵江宸摇了摇头,琅华却先提着裙子悄悄地走向堂屋,闵江宸也只好跟了过去。

两个人刚到了窗下,琅华还没来得及听,门就被人打开了,紧接着她就像只小兔子般被人抓了进去。dudu3;

等琅华反应过来,已经被韩璋放在了椅子上。

闵怀皱眉埋怨闵江宸,“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韩璋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小姑娘,在面对韩御史和王仁智父子的时候是那么的冷静自持,身上总有一股无所畏惧的气势,让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韩璋笑着道:“就让她们在这里吧!”

闵江宸却害怕这个表兄,更别提跟他共处一室了,忙在门口摇头,“我还是不进去了。”

门被重新关起来。

闵怀叹口气,“这么说,如果供给不足,大军很有可能不能按时抵达镇江?可是供给是朝廷下发的,怎么能不够?”

韩璋看着桌子上的舆图,“如果这是别人的兵马或许够用,但是我的却远远不足。”

闵怀仍旧不明白。

琅华有时会与陆瑛讨论战事,于是习惯地脱口而出,“军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岁。一马伏枥,当中家六口之食。”

也就是说一匹战马要吃掉六人的口粮。

韩璋带的是一支骑兵,如果拿普通军队所需的口粮来衡量这支队伍,肯定是不够的。

闵怀惊奇地看着琅华。

韩璋也不禁蹲下身来,这个顾家小姑娘的口气,就像是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士,他真的很好奇,这小姑娘还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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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盟友

readx;琅华知道的事还真就不少。

那些都是韩璋死后发生的事。

大齐和西夏打仗,出动了二十万大军,最终抵达前线的只有四万,中途耗损了十几万人,就是因军粮供给不足和长途跋涉感染疾病造成的。

双方实力不均,眼见大齐就要打一场败仗,朝廷又迅速倾全国之力集结十万人马,这次倒是筹备了足够的军粮,可是皇帝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将大内最好的战马送去打仗,结果反倒成了拖累,带兵的将领将汗血宝马当成祖宗般供起来,宁愿士兵饿死也要好吃好喝地供着这些战马,却消耗了太多的粮草,援军迟迟不能抵达战场。

后来不要脸的忠义侯李成茂提了一个让人唾骂的主意,他认为应该放松对士兵的约束,也就是说让士兵去抢沿途百姓的粮食。正当大家认为这场仗必败的时候,半途冲出一个副将,杀了所有的汗血宝马,这才按时将整个援军拉到了边境,这个人就是裴杞堂。

战后陆瑛带头弹劾李成茂等人,提议升迁裴杞堂,那时候她还以为陆瑛和裴杞堂会站在一起,却没想到反而成了政敌。

李成茂在镇江平叛有功才被加封了忠义侯爵位,这一次他会不会来呢?

李家那位大小姐也让她记忆深刻,自诩巾帼不让须眉,无论走到哪里都要甩甩她的马鞭,有一次到陆家做客,她带着下人在榕树下乘凉,就被李大小姐不小心甩了一鞭子伤了脸颊。李成茂被夺爵之后,陆瑛抱着她叹息,“终于报了这一鞭之仇。”

她才知道这个沉默的男人,一直将这些放在心上,为她做了这样的事。

曾经的那些美好,盘桓在她的心头,让她回想起来觉得很甜蜜却又有几分的惆怅。

琅华正胡乱想着,手里忽然被塞了一样东西,是一颗看起来不起眼的小核桃,琅华抬起头来,看到韩璋正冲她笑。

小核桃已经被捏开了,露出里面的核桃仁,琅华好奇地将核桃仁剥出来放在嘴里尝了尝,焦甜的味道顿时从舌尖传来。

韩璋在给她东西吃,是不是就像四婶一样,将她当成了小孩子,总要用一些零嘴儿来喂着。

琅华刚吃掉一个,韩璋手指轻轻一捻立即又塞过来一个,琅华好奇地捏了捏,核桃皮坚硬如石,她不禁吸一口气,韩璋的力气可真是大。dudu1;

韩璋和闵怀两个人坐下来,指指点点去看舆图,琅华伸长了脖子却看不到,正觉得失望,韩璋长臂一揽将琅华抱上了膝头。

闵怀不禁皱起眉头,“你这像什么话。”

韩璋笑道:“我看也就只有六七岁的年纪,怕什么,我能做她叔叔了。”

闵怀叹气,“顾大小姐已经八岁了,你这混不顾的性子什么时候改一改,怪不得芸娘会怕你……”

闵怀的声音戛然而止。

琅华能感觉到韩璋顿时显得有几分的落寞和悲凉,一个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常胜将军一下子像个孩子一般手足无措。

闵怀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将韩璋的注意力拉到战局上来。

琅华好奇地扒着桌子看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偷窥的兔子。

……

“我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看的。”

琅华从屋子里出来,被闵江宸拉着埋怨了半天。

“也没什么好看的,”琅华悄悄地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在这里,就要让自己更清楚些,不能糊里糊涂地过日子。”

闵江宸将琅华拉到一旁,“陆瑛来了要见我表兄,表兄可能不愿意见陆家人,要不然你去说一说。”dudu2;

将陆瑛介绍给韩璋?

琅华摇了摇头,“这样不好,韩将军这次不见他,下一次说不定就会见了。”陆瑛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果知道是因为她才能见到韩璋,不但不会高兴还会觉得难堪,她与陆瑛在一起那么多年,深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闵江宸十分惊讶,“那为什么?你若是觉得不方便,我帮忙去说一声。”

阿宸不了解这些事,她又没办法说的太清楚,涉及到前世的事,说多了就会难以自圆其说。

陆瑛很清楚,如果他想要结交韩璋,就一定有他自己的办法。

琅华去拉闵江宸的手,“你也别去说,陆瑛的事就让他自己去办。”

闵江宸目光闪烁,“你是因为陆家的事,所以跟陆瑛生气?”

琅华摇摇头,“没有,但是每个人之间都要有个距离,阿宸……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小心年纪轻轻就变成老太婆。”

闵江宸笑着去给琅华呵痒,“谁是老太婆,你才是老太婆。”

两个人打打闹闹进了园子,琅华才低声道:“阿宸,有件事你还真要帮我。”

闵江宸看到琅华严肃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

琅华道:“你一会儿打发人去跟我母亲说,今日留我在家中吃饭,要晚一些回去。”

闵江宸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本来就不会早早将你放走。”dudu3;

琅华摇摇头,“我现在就要走,但是……你要让别人以为我还在闵家。”

闵江宸脸色顿时变了。

琅华好不容易说服了闵江宸,在闵家后门上了车,车快速地离开了闵家,走上一条大路,琅华这才松了口气,皱起眉头看车厢对面的人。

赵翎倚在车厢上,除了脸色苍白一些,看不出受了那么重的伤。

萧妈妈传消息过来的时候,琅华还吓一跳,赵翎竟然知道她在闵家,还知道她准备借着来闵家的机会去找胡先生。

怪不得人说,鸡鸣狗盗,鼠窃狗偷之辈消息最是灵通。

赵翎嘴角微弯漾起一丝笑意。

仿佛在说,这是该求我来帮忙了吧!

琅华声音漠然,“如果你想要耍什么花样,最多就是鱼死网破。”

赵翎深深地看着琅华,“顾大小姐,你聪明伶俐什么都好,就是戒备心太强,有时候要学着依靠信任别人,你也知道光凭你一己之力,就算能帮镇江渡过难关,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难题等着你,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

琅华不禁气得发笑,“一个随时都可能会掉脑袋的盟友?”

赵翎眼睛中豁然透出几分凌厉的气势,翘起的眉宇中是慢慢的倨傲,“想要我的脑袋,只怕也不会太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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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劝说

readx;胡仲骨戴着斗笠慢慢地在路上走着,他脑海里总是回想着顾大小姐盘坐在莲花座上,口述药方的模样。 首发哦亲

当时他不由地赞叹,真是个胆大的女娃娃,这样引人注目地背药方,就不怕招来算计吗?要知道那些药方都是能变成钱财的啊。

事实证明他错了,这世上奸邪小人总不是很多,没有谁为了药方来算计顾大小姐,顾大小姐反而让王大人父子栽了跟头。他因此放松了警惕,想着也许能在顾家这样住下去,谁知道顾大老爷的事又被翻出来,紧接着顾大太太一脸仇恨地望着他,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将他置于死地。

他害怕,他要逃走,越远越好。

胡仲骨几乎将自己的脸都遮起来,慢慢地在路上走,城门只会盘查那些准备带家资离开的大户,他这样身无长物,很快就会被放行,然后他就会一路向南,找到一间寺庙请求收留,然后就这样卑微地生活下去。

只要能活着。

胡仲骨顺利地出了城,管路上照出他渺小的影子。

一阵马蹄声响传来,胡仲骨急忙闪到路边,低下头等着骑马的人从他身边经过,他的心像是被绳子紧紧地系住,勒得他喘不过气来,终于那匹马跑远了,胡仲骨才又小心翼翼地回到路上。

谁知还没走两步,马蹄声又传来,他只得再去躲避。

一次,两次,三次,太阳已经落在西山上,余晖照着胡仲骨苍白的脸。

他竟然寸步难行。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胡仲骨几乎要缩起来。

终于马蹄声响又传来,这次马停在了他身边,从马背上跳下一个人走到他身边,胡仲骨立即弓起身子,在风中瑟瑟发抖。

胡仲骨看到一双粉色绣花鞋,然后是一个小姑娘用十分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你觉得这样是活着吗?”

“躲在黑暗里,好像见不得光一样。”dudu1;

“是在活着吗?”

“怕得什么事也不敢去做,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胡仲骨眼前一片模糊,“没有用的,跟那些人比,我们如同蝼蚁,就算是抗争也没有用,他们要做什么就一定会达到,你以为努力就会有所改变,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是天生的,天生的命。”

他抗争了一辈子,努力了一辈子,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条断腿,一桶尿。

胡仲骨颤抖着道:“说什么天道酬勤,都是骗人的鬼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天道,这世上没有公平可言,你只能看着自己从意气风发到白发苍苍,时光终究会消磨掉一切。最后剩下的只是卑微。”

胡仲骨说完话只觉得身子一轻,被带上了马,他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会儿,然后让人拎进了一个屋子。

屋子里的妇人正往灶膛里添柴,大锅里蒸腾这白雾,几个孩子蹲在旁边,不时地伸头向锅里望去。

妇人突然见到有人来有些害怕,但很快就被萧妈妈安抚住了。

阿莫上前帮妇人用勺子去搅锅里的饭水。

淡淡的米香味道传来,几个孩子不时地吞咽着口水,一个个黑黑的小脸上浮起了对食物的渴望。

终于饭水煮好了,妇人拿着几只破碗将饭水分给孩子们,孩子们端着碗,蒸腾的热气仿佛烫红了他们的眼睛。

可是他们仍旧无所畏惧地将饭水吞进嘴里,那种快乐和痛苦夹杂在一起的表情顿时出现在他们脸上。

胡仲骨吞咽一口,仿佛自己也被饭水汤过了一般,*辣的疼痛。

一眨眼的功夫孩子们就将碗舔了个干净,仍旧渴望地向锅里望着。dudu2;

妇人忙又给孩子们添饭,自己却一口也没有吃。

孩子笑着将饭水捧过来,正准备要喝,琅华忽然抬起了手将孩子手里的饭水打翻了,孩子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呆愣在那里看着饭水落在地上。

一滴,一滴,落进黄土里。

他很想将它们拾起来放进嘴里,可是他做不到。

于是他大哭起来。

他怨恨为什么没有这个本事,眼睁睁地看着一切从他眼前消失,再也没有了。

胡仲骨惊讶地看着琅华。

琅华伸出手又打翻了旁边孩子的饭水,那孩子也大哭起来。

剩下几个孩子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抱着碗四处躲闪,可是米汤还是落下来,湿了他们的手背和肚子,他们将手背放进嘴里允,可是更多的米汤已经不见了。

胡仲骨看到琅华脸上冷酷的神情。

对孩子的哭喊,对所有的一切都是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胡仲骨愤怒了,他想要将琅华提起来好好教训,可是他刚动了动,就发现有人抓住了他后颈的衣服,将他提在了手上,他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琅华走出屋子,身后的孩子们仍旧伤心地哭着。

胡仲骨大声地喊着,“为什么。”明明很善良的顾大小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琅华站在胡仲骨身前,“因为没有用的,他们都会死,要么被叛军杀死,要么等到被围困时成为别人的盘中物,总归都会去死,他们母亲能给他们一碗汤,却护不住他们的命。”dudu3;

“我只是打翻他们的饭水,你却在一旁看着他们送死,你比我更冷酷。”

“人只要活着,就要努力改变,可以输但是不可以任命,这才是天道。”

胡仲骨嘴唇蠕动着,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琅华越过胡仲骨向前走去,吩咐阿莫拿来斗篷穿在身上,她转过头看赵翎,“太阳就要落下,天就要黑了。”

赵翎静静地看着顾琅华,太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在她眼睛里升腾一簇热烈的火苗,豁然将她整个人都照亮了。

赵翎微微笑起来。

……

琅华坐在马车里,对面是静静地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翎。

马车外传来萧妈妈的声音,“大小姐,胡先生……就不管了?”

琅华道:“不用管他了,到底何去何从就让他自己去做选择。”如果他还选择走,她留着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有什么话想要问我?”赵翎看向琅华,他的目光仿佛比之前柔和了许多,“冒险跟我跑出来,不光是为了胡仲骨吧,其实还有别的事想要说。”

赵翎的脸孔在阳光后沉浮,他的眼睛就像是被树叶遮挡住了一般,迎着斑驳的影子,让人看不清楚,却又想让人去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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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开始

readx;琅华看半天才弄明白赵翎的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揣摩她的意思,想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明白似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眼帘里。

琅华正要皱起眉头,一个东西忽然就塞进她的手心里。

琅华低头看,是一只蓝缎的荷包,上面用金丝绣着云纹,十分的精致,却不是她原来那只,琅华气急将荷包掷回给赵翎。

不看则已,倒让她想起她那只不翼而飞的香囊。

琅华伸出手,“我那只呢,还给我。”

赵翎不说话,而是又将那只荷包递给琅华,“这是你父亲在端午节时送给我的,里面装的是艾叶草。”

琅华的心顿时一颤,这是父亲送给赵翎的?父亲的东西?

琅华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了荷包,荷包已经有些发旧,但依然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

赵翎不会因为一只荷包而骗她。

琅华的心豁然一酸,“我父亲什么时候给你的?”

赵翎道:“八年前,还没到端午节,你父亲来送草药,就送了我一只荷包,算一算,那年你出生……这只荷包应该是要送给你的,他一时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来给我,就舍了它出来。”

赵翎的话,让琅华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迟来的八年,属于父亲的礼物。

琅华看向赵翎,“为什么不是送给你的?”

赵翎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肩膀,脸上浮起一丝不以为然的笑容来,“因为我向来没有这种东西,现在想起来,你父亲待人接物细致入微,不会买一个别人用不上的东西做礼物。”

那时候赵翎不过才五六岁,怎么就一定不会用荷包,琅华觉得很好奇,却又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去问他。

赵翎道:“我想,他大约是没想到会在庄子上遇到我。”dudu1;

琅华收回袖子里,抬起眼睛,“谁的庄子?”

赵翎目光烁烁,“庆王的庄子。”

琅华的心里涌出一团火来,灼得她耳朵发烫,赵翎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父亲就是和庆王有关系。

如果父亲与庆王无关他不会在临死前说出那种话:朝堂上看起来悄无声息,其实波涛暗涌,不知哪日灾祸就会降临。

无声无息降临的灾祸,就是庆王谋反案。

所以她才会与赵翎见面。

因为赵翎和顾家的渊源早在父亲在的时候就有了,她必须要将这一切弄个清楚。

父亲在庆王身边是个什么角色?无官无职,只是暗地里有些往来。

琅华隐约觉得有一种可能,“我父亲是庆王的幕僚?”

赵翎摇摇头,“应该不是,没有哪个幕僚是常年在外的,我想应该就是替庆王做些事,不过你父亲还是很小心,否则庆王案牵连甚广,你们家却一直相安无事。”

琅华仔细地想着。

赵翎道:“庆王突然来到江浙,对这一带不是很熟悉,找几个耳目探听消息也很正常。”

难道父亲在外走商就是为了替庆王打听消息?

赵翎仿佛看出她的猜想,摇摇头,“顾大小姐,您的祖上可是前朝三品大员,顾家子弟虽然没有入仕,哪个又没有读书写字。”

这倒是,她听祖母说过,祖父说不入仕不等于不读书,只不过祖父不愿意学得文武艺卖给帝王家罢了。

就算是三叔也是整日里下棋看书,做的都是些文人士子该做的事。dudu2;

琅华豁然明白过来,这世上本就没有独善其身的事,不是与外隔绝就能安身立命。父亲在外跑商就是为了耳目灵通,不注意这些动向,怎么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但是既然父亲想要并不是仕途而只是求平安,却为什么还是结交了庆王,临死前又说出那样的话来。

琅华越想越觉得奇怪。

“那你呢?”琅华道,“你跟庆王有什么关系?”

赵翎想了想,“我不能骗你,我跟庆王有些关系,但是并不亲近。”

琅华并不完全相信赵翎的话,“那你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到底是想要帮叛军还是要帮朝廷。”

“都不是,”赵翎的说法很坦然,“我是觉得韩将军很可惜。”

如果琅华不了解前世的事,大约还不懂得赵翎这话的含义。

可是她已经很清楚韩璋的结局,所以赵翎这句话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琅华疑惑地看着赵翎,她要确认赵翎心中所想,“怎么可惜?”

赵翎道:“因为我太熟悉朝廷如何将一个好人变成坏人,韩璋外有强敌压境,内有奸人窥伺,不用打仗就已经先输了。”

马车拐了一个弯停下来,外面的萧妈妈道:“小姐,该换马车了。”

按照琅华的安排,见过胡仲骨之后,她就应该将赵翎赶下车去,她还有其他事要做。

可是现在,当赵翎告诉了她父亲的事后,她的心境也变得十分微妙。

她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是否信任一个人,她也并不了解赵翎,但是眼下的情形,她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帮忙,才能冲破整个局面。

或许赵翎是最好的选择。dudu3;

琅华道:“不用了,就这样过去吧。”

萧妈妈应了一声,马车重新走动起来,在一处宅院门前停下。

琅华下了车立即看到迎出来的萧邑。

见到赵翎,萧邑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回过神低声向琅华禀告,“院子买下来了,这家人只要了一百两银子就卖了。”

眼看就要打仗,这种宅院也就不值钱了。

萧邑道:“这里虽然离我们家不远,却隔着两条胡同口,进来七拐八拐的,不容易被人找到。”

琅华点点头,“就这里吧!”

萧邑也不知道大小姐租宅院是为什么,但是大小姐不说他也不会多嘴地乱问。

琅华轻声道:“镇江城附近的商贾都打听了?有没有一个姓秦的老板?”

萧邑摇摇头,“没有,谁也没听说过。”

在意料之中,一个准备杀人的人,怎么会用真名字。

“不过,那个买米的倒是有些线索,都说是个常州人,从年初开始在镇江城内收米粮,给的价格很高,不过在几天前他突然不收米了,都说他是回常州去了。”

这个人想的很周全,在大家都没有察觉之前收米,等到所有人知道镇江要打仗他已经功成身退。

但是只要人没死,她就有办法将他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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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监视

readx;琅华转头看向赵翎,“你就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吧!”

一个院子就让给了他来住。

赵翎微微扬起眉毛,“你是想让我盯着顾家,看看这些日子谁会有异常的举动吧!”

从父亲去世到卖三婶米粮,所有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件事,顾家有内鬼,现在她就要将这个人捉出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离开顾家,才能看得更清楚,于是她让萧邑在这里买了宅子,从庄子上选了几个人盯住顾家所有人,只要有人向外传递消息她就会立即知道。

然而就算萧邑做事妥当,毕竟不如赵翎,赵翎身边还有一个来去悄无声息的吴桐,既然赵翎想要帮忙,她何必客气。

这也叫物尽其用。

赵翎仿佛微微蹙了蹙眉,一副不太愿意的模样,琅华差点就一脚踹过去,免得让他在这里装模作样。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先帮了她,然后再来请她帮忙,说到底真的有所求的人是赵翎。

琅华故意道:“不愿意就算了,我让萧邑来安排。”

“那倒不是,”赵翎笑得十分好看,“我就是想要问你,万一抓住了你不想抓的人,你要怎么办才好?”

“不牢赵公子挂心,我这个人心冷的很,抓了谁都是一样。”琅华懒得再与赵翎费口舌,转身走出了院子,让萧妈妈扶上了马车。

赵翎望着琅华离开的方向,马车一路向前,顾琅华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真是可惜,就这样连句道别都没有。

赵翎不禁想起在顾琅华内室里时,他听到了顾琅华与陆瑛说话。

陆瑛走了之后,顾琅华并没有立即离开堂屋,后来陆瑛去而复返,顾琅华再与陆瑛说话时,就多了几分的欣喜。dudu1;

顾琅华是真的喜欢陆瑛吧,否则不会轻易地就心生波澜。

如果真是这样顾琅华还会不会嫁给陆瑛呢?

不知怎么的,赵翎心里隐约有些不舒坦。

……

琅华让马车绕了一圈,才向顾家走去,这样一来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她并不担心被会人盯梢,这就是她与赵翎合作的另一个好处,赵翎能和王仁智周旋多年,熟知如何确保安全,那个吴桐就像是一只猴子,在赵翎左右跳来跳去,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立即就会发现。

所以,赵翎上了马车之后,她就完全放松了下来。

“小姐,闵家小姐在前面等着您呢。”萧妈妈低声禀告。

琅华撩开车帘果然看到了闵家的马车。

两辆马车靠在一起,闵江宸让人扶着上了她的车。

“阿宸,”琅华拉住闵江宸,“你怎么在这里。”

闵江宸见到琅华平平安安地坐在车里,顿时松了口气,“我自然是担心你,顾大太太已经让人催了两次,让你赶紧回家,若是我不过来,只怕你难过这一关。”

琅华心里不禁暖暖的,阿宸已经全都替她想好了。

马车到了顾家停下来,采回立即迎上前,掀起了帘子,“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太太都急得不得了,若是您再晚一会儿,太太就要去闵家……啊……闵大小姐奴婢不知道您也在这里……”

闵江宸笑着下了车,“都是我不好,将琅华留得太久了,我们话又没说完,只能跟着她回来,劳烦你们今晚要为我准备被褥了。”dudu2;

阿宸从来都是这样笑盈盈的模样,怪不得祖母总让她多跟阿宸学,阿宸这样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而她生来就是一只泼猴。

采回忙道:“闵大小姐,您这是折煞奴婢们了。”

琅华和闵江宸一起笑着进了院子,顾大太太等在垂花门,看到了闵江宸,只得将到了嘴边准备责备琅华的话吞了回去,变成了询问琅华,“没有给闵太太添麻烦吧!”

不等琅华说话,闵江宸就笑着道:“没有,没有……我母亲喜欢琅华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倒是让大太太担忧了,是我们的不是。”

顾大太太笑着道:“你瞧瞧,这样会说话,就算是真的犯了错,我又怎么忍心去说。”

琅华和闵江宸两个人相视一笑,别了顾大太太去给顾老太太请安,顾老太太笑着问闵江宸家中的情形。

闵江宸面露尴尬,“父亲和表兄还在讨论战事,”说到这里顿了顿,“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顾老太太看出端倪,“这是怎么了?”

闵江宸半晌才道:“父亲和表兄因为大户搬离镇江的事吵起来了。”

这下连琅华都诧异起来,“为什么会吵。”

闵江宸抿了抿嘴唇,“一位李公子来找父亲,与父亲说了一会儿话,父亲就去劝说表兄,那些大户都是手握路引的,还是将人放行,而且那些大户也愿意捐些米粮出来,到此为止,见好就收吧!”

“结果表兄坚决不肯,表兄说要想守住镇江城,就粒米不能出城。”

琅华不明白,“为什么闵大人要放人出城呢?”

顾老太太不禁叹口气,“你哪里懂得,闵大人毕竟是镇江知府,那些人拿出了朝廷的文书,如果闵大人不肯放行,那就是轻视朝廷的法度,韩将军不一样,军营里有句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韩将军眼睛里只有该怎么打仗,也就不会将其他事放在眼里,两个人诉求不一样,自然会吵架。”dudu3;

闵江宸道:“父亲也说,他有他的难处,”说着去看琅华,“琅华,如果我父亲真的将那些大户放出城,你不会怨恨他吧!”

琅华的态度很明确,她认为自己不必向阿宸遮遮掩掩,“我虽然不认同闵大人的做法,但也不至于就会怨恨他。”

闵江宸一脸感激,“这……已经是很好了。”

……

陆家。

李旭将于闵怀谈话的事告诉陆老太爷,“没想到闵怀还是个识时务的,他同意大户们捐些粮食就可以出城。”

陆老太爷十分诧异,“都说闵怀倔的很,你竟然说动了他。”

李旭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去应对闵怀,却没想到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他只是提醒闵怀,朝廷米仓存粮不足,身为镇江知府的闵怀一定难逃其责,闵怀听后脸色大变,出去了一个时辰,显然是和幕僚商量对策,回来之后就答应只要有朝廷的路引一律放行。

说到底,官场上就是这样,他早已经司空见惯,他就不信真的会有一心为国的清官,为了百姓的利益可以将自身安危抛诸脑后。

最起码,闵怀就不是这样的人。

李旭刚想到这里,下人急急忙忙进门禀告,“城门领刚刚送来消息,方才有十辆马车出城了,拿着的是闵大人批的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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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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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被骗

readx;李旭立即站起身来,已经有马车出城了,这证明什么?闵怀与韩璋吵架的事是真的,如果不是韩璋不答应,闵怀不会铤而走险悄悄放马车出城。

他们在这里傻等,闵怀却已经在行动了。

陆老太爷的脸色也不好看,凭什么闵怀的马车出城去了而他却被困在这里,家里贵重的物件儿都被收拾进箱笼了,家里空荡荡的,日子过的十分不舒坦,但是他也只能忍着,等到李旭打通了关系,他就立即带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好在他知道身边的大户都是一样的处境,这样想一想,就会好受些。

可是现在知道有人出了城,他就如同被扔进了热锅里,浑身难受更加煎熬起来,如果能出城,陆家也要是第一个,现在却被别人抢了先。

陆老太爷看向李旭,“旭哥啊,这样可不行啊,就算他闵怀是知府,也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竟然不知道闵怀会有这些家资。

这个人不是向来软硬不吃,不识好歹,除了一顶官帽之外身无长物吗?怎么会有十辆马车连夜出城这种事。

李旭心中更加焦躁,他决定到城门上去看一看。

陆老太爷将李旭送走,就在屋子里打起转来。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李旭匆匆忙忙到了城门口,却发现有个人已经在盘问守门的侍卫,那人手里的马鞭高高扬起来,“我父亲被撤职查办,爷的官位还没有丢,惩治你绰绰有余。”话刚说完,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李旭不禁想起了妹妹,也是这样动不动就挥着鞭子教训下人。

“王大人,”李旭扬声喊道,“您这是怎么了?在做什么?”

李旭下马走过去向王其振行礼。

王其振皱起眉头,“李贤侄怎么来了,”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李旭拉到一旁,“你也听说了?今晚刚刚被放出城十辆马车。”dudu1;

都是为这件事来的。

李旭点头,“王叔有没有审出来?”

王其振“呸”了一口吐沫,“问了半天,都说没看到什么马车。”

越问不出来就越是让人觉得蹊跷。

王其振是在镇江有根基的人,王其振都问不出来,李旭也不准备再去碰钉子,干脆将王其振拉到酒楼里说话。

几杯热酒下肚,王其振眼睛就亮起来,“那个混蛋闵怀,我说他怎么迟迟不肯去苏州上任,非要盯住镇江不放,原来是在镇江藏了财物,我们父子跟了他这些年,一直以为他不通世故,现在看来是被他骗了。”

王其振一手拍在大腿上,“这下好了,他的东西运出去了,我们的东西还在城里,万一真的让韩璋一锅烩了,那可真就亏大了。”

李旭不禁惊讶,“王家的财物也没有运出去?”

王其振想想就觉得后悔,之前他们以为这镇江城都快是王家的了,还运什么东西出城,就算是战事不好,临时让人将家资送走也不是难事,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李旭道:“该不会……闵怀是在耍什么花样吧?”万一运东西出城是假的,目的就是要引诱他们有所动作呢?

王其振却冷笑,“这就是他耍的花样,不过倒是可以问问另一个人的意思。”

李旭顿时来了精神。

王其振道:“明日看看他有什么消息送过来。”对,就是要等陆文顕的幕僚,上次那个幕僚就送了一张纸条给他,上面写着:打虎之人反被虎咬,小心,小心。dudu2;

他不信邪,认为一切都布置妥当,定然会在顾家庄子上找到反贼,结果……父亲丢了官不说,这镇江城也被他们拱手送给了闵怀。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听那幕僚的话。

……

琅华和闵江宸坐在床上说笑。

外面的婆子已经催了两三次,“小姐们该睡了。”

结果灯是灭了,她们还说个不停,最后是顾四太太来劝说,“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一会儿吵到了耗子精,将你们一个个都叼了出去。”

琅华和闵江宸捂着嘴笑出来。

等到顾四太太带人走了,闵江宸低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搬回族里,这样一来老太太也有人帮忙照应,也免得你那三婶再动什么坏心。”

其实琅华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当时是祖母一气之下从族中搬出来,现在看来四叔孝顺,四婶待人温和,如果有他们帮忙,祖母的日子也会过的更加顺心些。

拿定了主意,第二天琅华就去试探顾老太太的口气。

闵江宸也在一旁推波助澜,“我还记得金坛县那边有几棵梧桐树,到了开花的季节,满院子都是香甜的味道,现在老太太窗下虽然也种了一棵,但是想要它开花,却要等上好几年。”

顾老太太“嗯”了一声,“好几年,那都是短的,唉,这么多年了,金坛县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dudu3;

说着话,顾四太太正好进了门,听到了顾老太太只言片语,立即上前,“老太太虽然搬走了,那些院子我却一直让人照料着,那些没有搬走的东西总是时时擦拭,大伯曾用过的书房,老爷也是定期将书搬出来晒,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还是以前的样子。”

顾老太太点点头,“是该回去看看。”

琅华知道祖母已经动了搬回祖宅的心思。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顾三太太房里,顾三太太径直去了顾大太太房中,“大嫂,您就眼看着这个家落到二房手里不成?我是有错,但我总是长房的媳妇,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一条心的,若是让二房哄住了老太太,将来让他们拿了长房的财物,他们是绝不会好好照顾您和琅华的……老四媳妇看起来忠厚,其实……满心算计,您可不能上了她们的当。”

“还有那个闵江宸,也不是个好东西,闵怀和老四素有往来,早就狼狈为奸,现在遣了闵江宸过来哄住老太太和琅华,为的就是要离间我们的关系啊。”

顾大太太皱起眉来,“闵大人是个清官,他不会做那种事。”

“不会?”顾三太太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清官,你没瞧见闵江宸头上戴着的簪子,上面镶着的宝石,足够拿来换京城的一处大宅子,还有她手上的镯子,看着不显眼,却是上等的玉髓做的。”

“一个清官怎么能拿出这些钱来给女儿打首饰。”

顾大太太听到这些,不禁愣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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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出城

readx;王其振接到了信函忙拆开来看,上面写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王2其振摊开信函,向王仁智道:“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很快王仁智明白过来,“再等一等,看看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朝廷有监察御史在,如果闵怀是个贪官,监察御史应该会出面弹劾。”

王其振的眼睛亮起来,“父亲,如果闵怀被弹劾,那父亲也可以弹劾闵怀勾结顾家陷害父亲,这样一来,父亲不但可以脱罪,说不定还会被朝廷表彰。”

这是一条光明大路。

一下子就可以将整个局面翻过来。

闵怀不但不能再做镇江知府,连苏州知府也做不成了,王其振的心豁然雀跃起来,“等到闵怀走了,剩下一个小小的顾家……还不是任我们摆布,我要让顾家将欠我们父子的都还回来。”

王仁智忽然觉得腿也不是那么疼了。

……

陆老太爷也觉得心情大好,如果之前离开镇江,他哪里能看得到这些好戏。

“所以说,我们能出城了?”陆老太爷知道想到这个就合不拢嘴,眼见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再不走就真的要烂在镇江了。

李旭道:“闵怀的把柄被王其振攥住了,韩琦等于是后院失火,他舅舅都运了家资出城,他凭什么拦着别人,如果非要拦着也简单的很,就将闵怀送出城的那些家资再运回来。”

陆老太爷忍不住心中夸赞,这个主意想得好,如果将闵怀的十辆车拉回镇江,就想到于给闵怀定了罪,如果没有那十辆车,韩璋拿什么来服众。

陆老太爷忍不住提醒李旭,“那顾家有没有动静?顾老太太和闵家交情不浅,闵大人出了事,他们不会坐视不理吧?”dudu1;

李旭不明白,为什么不管是陆老太爷还是王其振都抓住顾家不放,他根本没看出来顾家有什么好顾忌的,说到了头也是个乡绅罢了,能做出什么事。

李旭目光闪烁,“我手里还攥着韩璋的命,不怕他跟我硬来。”

陆老太爷听到这些更加来了兴致,“那是什么?”

陆老太爷刚说到这里,门板上传来清脆的响声,显然是有人在外偷听,李旭身手敏捷地拉开了门,门外的陆静顿时涨红了脸。

李旭也愣在那里,上下仔细打量了陆静一番才道:“陆大小姐,你这是……”

被人当场抓住免不了会觉得羞臊,但是陆静强撑着,他不能让李旭看了笑话,于是抬起眼睛,“祖父,孙女想去顾家看看。”

只有去看看,才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陆老太爷皱起眉头,“你去做什么?上次去了药王庙,就惹了一身的闲气……”

陆静急着打断陆老太爷的话,她不想再提药王庙的事,尤其是在李旭面前,“这次不一样,我这次只是过去坐坐,没有别的事,听说姨祖母的病好多了,我去送些东西给她补补身子。”

陆老太爷还没说话,李旭笑着开口,“这样也好,让大小姐过去看看,说不定很多事也就清楚了。”

陆静不禁心中一喜,深深地向李旭望了一眼,李旭立即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从陆老太爷屋子里出来,陆静身边的丫鬟碧桃低声道:“小姐出了门,李家大爷还看过来,一定是喜欢上了小姐……”

“不要乱说。”陆静虽然嗔骂了丫鬟一句,心中却说不出的得意,如果李旭这次立了功,走上了仕途,那时她才会正眼瞧他。dudu2;

碧桃又道:“闵大人的公子来找三爷,大小姐是不是还向从前的样子,准备些点心带给闵家小姐。”

陆静摇了摇头,“这次先不要送了,闵家出了事,我们躲还来不及,现在凑上前去,万一被牵连,得不偿失。”

碧桃应了一声,以前小姐对闵家公子都是很在意的,每次闵公子来,小姐都会格外交代她送什么茶水,端什么点心,她还以为小姐心里一定很喜欢闵公子,现在看来这闵公子也不过是小姐心中的盘算罢了。

陆静坐马车去了顾家,马车还没到顾家门前就停下来,跟车的婆子来禀告,“小姐,我们恐怕要回去了,顾家今天大门紧闭,拒不见客,就连闵家小姐都被挡在了门外。”

陆静撩起帘子,果然看到闵家的马车停在顾家门前,过了好一会儿马车才调转过来,慢慢离去。

拉车的马儿仿佛都无精打采起来。

陆静心中一喜,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

所有的消息都汇聚到陆老太爷耳朵里。

闵子臣在陆瑛那里说了实话,韩璋已经让人去查那十辆马车的下落,闵怀与韩璋立即翻了脸。

陆老太爷听得津津有味,李旭这时带回来消息,“闵怀同意让大户出城去了。”

在这时候放大户出城,是要扰乱韩璋的视线吧,这么多人和马车,一下子涌出城去,之前出城的十辆车就会更加难寻。

老太爷笑得合不拢嘴,立即将陆二太太叫来,“快,吩咐下去,收拾好,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走,我们赶在前面走,免得被后面那些人压了行程。”

听得这话陆二太太顿时松了口气,总算能去杭州了,只要到了杭州一切都会好起来,有老爷支持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dudu3;

消息传到陆瑛那里,陆瑛看向程颐,“老太爷这样就要走了?”

程颐点点头,“是李家大爷去疏通了关系,明天一早我们陆家第一个走。”

祖父盼着陆家富贵已经望眼欲穿,却不知富贵好求,最难求的是人的见识。这么大的事转眼之间就定下来,是认准了定然能平平安安抵达杭州?

程颐低声道:“那我们怎么办?顾家那边要不要去知会一声。”

事情出来之后,陆瑛才发现,原来自己最不担忧的是顾琅华,他已经自然而然地将顾琅华当成了顾家那个能主持大局的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会慌乱。

陆瑛道:“我去跟祖父说,留在镇江,帮着族里长辈打理族中事务。”总要有个人来收拾残局。

程颐点点头,“但只怕,老太爷会对三爷心中不喜。”

陆瑛毫不在意,“那不过是暂时的罢了。”他既然敢做,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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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熟悉

readx;陆老太爷觉得一切都很好,除了这个不争气的孙子。

举家搬迁去2杭州,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旁支的子弟甚至求到他这里,只为了能去杭州借住,陆瑛却不肯去,要在族里帮着长辈打理事务。

陆老太爷皱起眉头,本来陆瑛与那顾家那破落户有婚约,就已经让他很糟心,而今他又这样不听话起来,心里对他的几分爱护,一下子去个干干净净。

陆老太爷的怒火热烈地燃烧着,“万一反贼打进镇江你准备怎么办?”

陆瑛脸上是冷静和从容,“镇江有韩璋驻守,不日还会有援军,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

陆老太爷瞪圆了眼睛,“你也跟那顾琅华学着年纪轻轻妄议国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要不是陆家让你衣食无忧,你还有权利选择走还是不走?”

陆老太爷气得胡子都炸起来,“不知好歹的东西,跟你娘一样是个蠢货。”

陆瑛只觉得脸上如同被人打了两巴掌,**辣地红起来,他的手指攥得铁青,仿佛都能听到骨骼清脆的响声,陆老太爷这里指的娘,是生他的姨娘,这种侮辱的话是姨娘活着的时候常常会听到的。

陆瑛心底豁然燃出一小簇火苗,但是他早已经学会了要如何压制自己的怒火,“祖父,孙儿不但不会走,还劝您留下些粮食舍给镇江城的百姓。”

“舍米?”陆老太爷已经脸色发青,“那些人家中穷得就从来没吃过一顿像样的大米、白面,又生了一堆堆的穷崽子,你舍多少米粮都没有用,我们家在这镇江上,从来就没有少了人来乞讨。”说着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

陆瑛静静地听着,陆老太爷说那些百姓时的语气和说他与姨娘时一模一样。

陆老太爷骂了半晌冷笑地抬起头,“你是真的准备要留下了?”

陆瑛恭敬地回道,“族里剩下的都是老幼妇孺,我留下可以帮忙照应。”dudu1;

“那你就留在镇江,”陆老太爷挥挥手,“给你父亲写封信,告诉他你为什么留在镇江。”

就是这样而已。

对于老太爷来说,对他的争取也就仅此而已。

这些话说完,祖孙情意也尽了,就算他在镇江出事,也是他自寻死路。

他本来还想着祖父一定要带他走,他该怎么办?是不是要插手这一路的安排,他差点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庶子,哪里有权利想这种事,老太爷只会用两句难听的话将他打发走。

陆瑛站起身行礼告退。

……

琅华听说陆瑛来了十分惊讶。

陆瑛怎么会在这时候来到顾家,她换了一身衣服去祖母那里见陆瑛,祖母正和陆瑛说话,问了问陆瑛的学业,又说了两句家常话,显然没有从前那么热络。

陆瑛穿了一身蓝色长袍,看起来就像是雨过天晴时天空的颜色,将他的脸照的略微苍白,他仿佛没有察觉祖母的变化,依旧向往常一样与祖母聊着天,一直等到祖母站起身要去休息,陆瑛才和她一起从房间里退出来。

两个人走到院子里坐下。

一只雀鸟在树梢上欢快地唱着歌,陆瑛仿佛被那歌声吸引,侧耳倾听着,没有说任何的话。

琅华知道,陆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dudu2;

与陆瑛在一起时间久了,陆瑛轻微的情绪变化他也能察觉出来,当他不舒坦的时候,她就会静静地陪在他身边,等着他从痛苦中挣扎出来,直到他能抚平心上的伤口。

过了好一会儿,陆瑛才道:“明日我祖父就要带着人离开镇江了。”

琅华点点头,“这是陆老太爷早就定好的。”只要找到了时机,陆家就会立即启程。

“我不会跟他们一起走,送走他们之后,我暂时会去族里,”陆瑛静静地道,“明天,你要一切小心,我让程颐留在陆家,若是有急事就让他去找我。”

琅华抬起头来,发现陆瑛正在看着他,他的目光虽然淡淡的,就像是一只手轻轻地拂过她的头发,他那眼睛里有一种幽深的情绪,显然他还没有从痛苦之中挣脱,但是他想要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像是已经为陆家做了最后的争取,不管结果如何都与他无关。

琅华忽然觉得很可怕,如果陆瑛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当中,会不会变得过于冷酷,她又觉得庆幸,幸亏她身边还有祖母和母亲一心一意地爱护着她。

陆瑛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是看到琅华的目光,他却情不自禁地笑了,用手去挡琅华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样看着我,总是让我心里很难受,”说着站起身,“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琅华想起前世里陆瑛在她耳边呢喃,“琅华,我总觉得我不够快乐。”他的心“噗通”“噗通”地在她背后跳动,那时他已经位极人臣,不论走到哪里都是被前呼后拥,可是依旧不能弥补他少时在陆家受的那份伤痛。

琅华将陆瑛送出了垂花门。

萧妈妈觉得很奇怪,“如果不知道的,还真当小姐和陆三爷是一起长大的。”

琅华诧异地看过去,“为什么?”她虽然和陆瑛有婚约却见面的时候并不太多。

萧妈妈道:“刚才您和陆三爷坐在亭子里,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似的,就好像在一起相处很久了。”

琅华不知道该怎么去向萧妈妈解释,时间留下的痕迹总是很难抹去的。dudu3;

……

第二天一大早,陆家门前就排起了长龙,镖师护住三十多辆马车,一起浩浩荡荡向城门走去。

马车走到城门口陆家管事立即上前递交了路引,城门的守卫即刻让开来。

王其振亲眼看着陆家的马车鱼贯驰了出去。

跟在陆家身后的还有镇江几个有名的乡绅。

看来闵怀的事可以作准了,因为就算是演戏也不能到这个程度,大户们都走了闵怀的罪名就会坐实,韩璋想要的粮食也不能再追回来。

一切都成了定局。

王其振看得十分高兴。

此时此刻,在一家不起眼的酒楼里,一个中年人听着手下禀告,“镇江郊外的庄子上有人再悄悄地卖米粮,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最少有十几车粮食,会不会就是朝廷在找的那些……”

中年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这件事应该向主家去禀告,可是主家远在杭州,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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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这章也是用了洪荒之力了,家里电脑不知怎么了,就是打不开网页,重启了四次才发成功,看来又要去修电脑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动手

readx;阳光渐渐升起,照进小小的酒楼里,将所有一切笼上了金黄色,何大掌2摩挲着酒杯。

手下人低声道:“要不然去找先生。”

老爷不在杭州,所有一切都是听先生的。

何大掌柜的摇摇头,“不行,老爷交代过,只能让先生联系我们,我们绝对不能主动去找先生。”

这是他一定要遵守的,否则就会惹先生生气。

这么多年就是有先生在一旁辅佐老爷,这样才让一切顺顺利利,只有他们算计别人的份,绝没有先生失手的时候。

何大掌柜也早就知道如何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不去问,老爷交代下来的却一定要做好。

何大掌柜道:“有多少斤粮食,准备卖多少钱,都要算清楚,那些米粮是什么成色也要明白,我们在江浙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江浙的情形,年初开始我们就在收米,绝不会有大笔的粮食出现。”

换句话说,几车粮食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买不买,要不要都不能影响最终的结果。

不到必要的时候,不用去跟先生讨主意。

何大掌柜马上摇了摇头,不可能,先生从来都是料事如神,绝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一切都会像从前一样顺风顺水的。

等到老爷有了本钱,就能在杭州发迹起来,老爷的官位越来越高,家里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兴旺。

何大掌柜才想到这里,手下人慌慌张张地进了门。

“不好了,不好了。”

何大掌柜皱起眉头,“什么不好了?”dudu1;

“大掌柜,”手下人道,“卖米,卖米……那些人何止是十辆车的米粮,我看……五十辆车也拉不下,而且那边说,还有很多……只要我们能买,他就有的是粮食来卖,就怕我们吃不下。”

何大掌柜“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手下人道:“不过,那些米都不太好,一看就是次品。”说着将手里的米递给了何大掌柜。

黄黄瘦瘦的米粒仿佛满面苍夷的老妪。

这是什么米?

何大掌柜豁然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些米会来得这样蹊跷,怪不得闵怀那么着急要将米运出去,因为这些米万一被人发现,闵怀就算是完了。

这些是官府征收的漕粮,闵怀一直都在贪墨官府的漕粮。

平日里官员贪墨了漕粮怕被追究都会拿来酿酒,现在战乱,漕粮比金子还贵,所以闵怀才会铤而走险。

战乱不比平时,谁也不会在乎粮食好坏,只要有吃的就已经足够。

所以,好米、坏米都是同等的价钱。

如果这些米入了海,米就不值钱了,他们花的大价钱屯米,用的人力都要亏在里面,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手下人道:“要不然将消息透露给朝廷……”

这是一个好主意,这样一来闵怀就会被抓起来。

可是,这也是个差主意,因为这些米粮就会便宜了韩璋,韩璋正好将用来充当军粮。

老爷教过他,凡事都要追求最大的利益,他又要让闵怀丢官,又要吞了这些粮食。现在只要有十车粮食就能给闵怀定罪,剩下的那些粮食,他要用极低的价钱吃进去。dudu2;

何大掌柜吩咐手下人,“斗米二百文,只有这个价,让他自己盘算,在江浙境内,没有第二家敢买他的米,”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摞银票,“这是定钱。”

这些钱不论是谁都会看得眼睛发直,尤其是闵怀,虽然斗米二百文价格很低,但是闵怀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这些米变不成钱,留着也是没用。

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手下人低声道:“那这些到了我们手里,不也会成为麻烦,万一韩璋查起来。”

何大掌柜笑道:“怕什么,我们将两种米搀在一起,说是从大户庄子上收来的,我就不信韩璋会一粒一粒地将米挑出来。”

交代完了,何大掌柜准备给写封信给远在杭州的老爷。

此时此刻他的老爷,陆文顕却气得发抖,将家书拍在了桌子上,“这个贱人,什么事都做不好,就交代了她两件事,她一件也没做成。”

福贵一边擦着汗一边道:“老爷,您也别急,李家大爷不是已经去了镇江,一定会想到办法将老太爷送来杭州。”

本来他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没想到却变成了这个模样。

顾家没有跟着来杭州,顾琅华的病好之后联手闵怀将王仁智撤职查办,这封信反反复复出现的名字都是:顾琅华。

顾琅华。

八岁的顾琅华。

破坏了他所有的计划。

陆文顕咬牙切齿,“这贱人一定是想要为娘家谋利才会被顾家捉住把柄,所以才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一个孩子身上,她以为我是傻子吗?”不对啊,他走之前明明已经透露给王其振要怎么做,陆二太太并不知晓这些,陆二太太在里面又怎么会坏事。

要么王家父子就是一对扶不起的阿斗。dudu3;

连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他们根本不知道顾家到底有多大的用处,将顾家所有人攥在手心里,将来就会派上大用场。

好在还有先生和何大掌柜留在镇江,镇江不至于会乱起来。

陆文顕吩咐下人,“支一万两银子给李文茂大人送去,将我们家的情形跟李大人说了,请他出面想方设法地让老太爷平安到杭州。”

一万两银子。

福贵听着直冒汗。

二老爷来到杭州之后,花钱如流水,现在已经欠了钱庄三万两银子了,说好了等到老太爷到了杭州就将钱还上,可是……那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福贵不禁道:“老爷,这钱会不会太多了?”

陆文顕冷冷地看了福贵一眼,“你懂得什么?”等到何大掌柜卖了那些米,他的钱就来了,到时候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快就能在杭州呼风唤雨。

李文茂若是立了大功,将来是去京城的,拉拢了李文茂,他就等于一脚踏入了太子府,别人只是看一步,他是一眼能看十步。

这十步都走好了,管保他能扶摇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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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买米

readx;琅华在看赵翎递过来的单子。

上面的人名她认不全,可是这个她不在乎,她才八岁而已,有的是时间来学习。

她吩咐萧妈妈拿了些书来给她看,那些书都是她前世让下人读给她听的,里面的内容她几乎倒背如流,将记忆中的内容与看到的文字稍微对照,她就已经将所有字识了个七七八八,两年之内,她一定会认识所有的字。

不过现在,就只能凑合凑合。

琅华指向一个字,“这念什么?”

赵翎很惊讶,抬头看向琅华,“你不识字?”

琅华不想与他拌嘴,“只不过现在还没学罢了。”

赵翎微微一笑,并不追问,他有他的秘密,她也有她的秘密,一个个地给她指过去。

赵翎道:“上面写的都是顾家下人的本名,重名重姓的人毕竟太多,你找起来也不方便,”说着顿了顿,“这些日子倒是一切井然有序,寅时末掌灯,卯时初开门,住在外面的下人这时进门,卯正开正门,辰时初下人陆陆续续出门采买。”

琅华越看越吃惊,短短一天之内,赵翎已经将顾家所有下人的名字都弄清楚了。

琅华略微思考,目光就落在出门采买的那些人上,琅华将吩咐姜妈妈,“按照上面的记录将家里的东西都点一点,哪些东西是家里需要的,哪些东西是不需要去买的,都要记清楚。”

如果家里不需要采买,却打着幌子出去买东西,那就一定是有问题。

琅华看向赵翎,之前这个人提出交换条件,许下诺言来帮她,现在她也该听听,他想要她帮什么忙。

赵翎也在看她,她的睫毛就像是扇子一样,在阳光下露出优雅的弧度,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一个人,她清澈的眼睛,抿起的嘴唇都在昭示着她那不受约束的倔强。

琅华道:“现在该告诉我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赵翎回过神,“其实也很简单,帮我浑水摸鱼。”dudu1;

该不会又是鸡鸣狗盗的事,琅华这个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不知怎么的,她那板着的脸露出疏离又略带鄙夷的表情,就让他觉得很好笑,他故意不将后面的话说完。

他就喜欢看她那恣意放纵的神情。

赵翎笑了笑,“你放心,不会让你失望。”

……

何大掌柜亲眼看到了那些米粮,不禁心中惊诧。

怪不得韩璋找不到这些粮食,粮食就存放在镇江三老之一田氏的庄子上,就算是官兵也不敢轻易来打扰。

何大掌柜交代着如何将这些粮食运出去,大批粮食运走之后,就将消息透露给官府,让官府来做余下的事。

将这件事办妥当了,陆二老爷一定会高兴,他也算是没有辜负二老爷的提拔之恩。

如果不是二老爷他早就被官府惩办了,他从大牢里出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化名秦掌柜抢了顾家的浙贝母,为走商筹备了足够的本钱。从此之后,他一个小小的盗匪,摇身一变成为了呼风唤雨的商贾。

何大掌柜挥挥手,手下人拿来了斗篷,“走,收米去。”

庄子上有十几个家人守着米粮,那些人目不斜视,面无表情,习惯地握着腰间的长刀,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官兵,所以闵怀才不害怕米粮被人劫走。

何大掌柜暗中点了点头,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很快一个面目和善的人来见何大掌柜,那人将脸藏在阴暗中,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是故意哑着嗓子,“交了银票,我们会将粮食往西押送三十里。”

何大掌柜伸出手指,“五十里。”dudu2;

“四十里,不能再谈。”

这人的说话果断,行事稳健,让何大掌柜想起了幕僚。

何大掌柜果断地答应下来,将银票递了过去,立即有人将银票点好,放进一只檀木盒子里。

旁边的人快速地将檀木盒子拿出了屋子。

何大掌柜向身边的手下点了点头。

何大掌柜觉得心中很是舒坦,这些钱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闵怀,他已经让人以陆二老爷幕僚的身份去找李旭,李旭一定会找到那些银票,给闵怀来一个人赃俱获,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迅速将粮食撤离,只留下一少部分等着朝廷来查。

……

李旭收到消息,闵怀已经将粮食卖了,只要找到那些银票,闵怀贪墨的罪名就会坐实,李旭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来。

太好了,他算是为太子殿下立了大功。

铲除了闵怀,宁王妃就少了娘家依靠,到时候反过头再去收拾韩璋。

“少爷,少爷,”李家下人来禀告,“那只檀木盒子找到了。”

李旭眼睛顿时亮起来,“在哪里?”

李家下人道:“在闵大小姐手上,她在顾家……不……还没有进顾家……”

……

琅华坐在软榻上,顾四太太用银签扎着水果送进琅华嘴里,琅华眼睛一眯,顾四太太脸色立即变了,忙伸出手来,“是不是酸?快……快吐了。”dudu3;

琅华将眼睛笑成了月牙,“不是,是甜,真甜。”

顾四太太笑起来,“那就好。”

琅华拿起银签子扎起了甜瓜也送到顾四太太嘴边,顾四太太忙着说,“别给我……唉,你这孩子,”红着眼睛将琅华送来的水果吃了,又用帕子去擦琅华的手,“我们琅华真是长大了。”

顾老太太看得心里高兴,几个人正笑着,顾三太太匆匆忙忙进门,身后还跟着门上的管事。

顾老太太顿时收起了笑容。

顾三太太上前行礼,“娘,闵江宸又来了,咱们这次倒是见不见?”

顾老太太思量着还没有说话。

顾四太太已经道:“按理说,现在一切都还不清楚,而且就算是闵大人犯了错,闵大小姐总是不相干的,以前琅华和闵大小姐那么好,我们三番四次地将闵大小姐关在门外,琅华心里会难过,如果闵大人根本没事,以后要让琅华和闵大小姐如何相处。”

琅华心里不由地一暖,四婶是完全为她着想。

她真要感谢王仁智,如果不是他,他们长房还不能与二房和好如初。

顾三太太道:“四弟妹说的倒是轻松,万一我们被闵家牵连,你要出面担下不成?”

顾四太太点点头,“既然三嫂这样说,这件事我就担下了。”

顾三太太还要争辩,却发现琅华已经下了软榻,她整理了一下衣裙,看向阿莫,“走,我们去垂花门接阿宸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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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哄闹

readx;琅华在垂花门见到了闵江宸,闵江宸神情有些慌乱,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仿佛只要稍稍放松就会哭出来。

“阿宸。”琅华伸出手。

闵江宸立即握了上去,她的手指冰凉。

琅华道:“走吧,先去我屋里说话。”

闵江宸点点头,“我……先去给老太太请个安。”

阿宸无论到哪里都礼数周全,琅华有时不禁感叹,她这样规规矩矩会不会太辛苦。

两个人往顾老太太房里走去,半路上遇到了顾大太太。

顾大太太仔细地看向闵江宸,“这是怎么了?家中可都好?你母亲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闵江宸再也忍不住掉了眼泪,“我……我母亲在家中打理……”

这样一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大太太将闵江宸搂在怀里,“可怜的孩子,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让人将房间收拾出来,你这两日就在顾家住下。”

闵江宸摇了摇头,“我跟琅华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走了,家里那么乱,我要回去帮母亲。”

顾大太太只好叹息。

琅华和闵江宸给顾老太太请了安,就拉手到琅华屋里说话。

闵江宸坐在软榻上,手依旧有些颤抖,满脸都是担忧的神情。

琅华吩咐阿莫,“快去端杯热茶来。”dudu1;

喝了半杯茶,闵江宸的情绪才稳定了一些,“我舅舅……带着人进门……将家里翻了个遍,还有那个韩御史,说是已经上了奏折……我真害怕……”

琅华坐到闵江宸身边,“阿宸,你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闵江宸点点头,看向身后的丫鬟,“琅华,这次过来,有件事要求你,我有个盒子,还是你帮我收着的好……我家里乱成一团是不能再放了……”

小丫鬟紧紧地抱着盒子,仿佛生怕盒子被人抢走似的。

琅华答应下来,“好,我先帮你收着。”却不问那盒子里到底有些什么。

闵江宸不知说什么才好,“琅华,真是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们一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我,心里很感激你。”

“别这样说,”琅华看着闵江宸那略带恐惧的眼神,“阿宸,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我们是永远的姐妹。”她不能再看着闵家落得那样的下场,不能再任由阿宸惨死,这就是她要做的事。

她必须去做的事。

就算她可能会失败,但是她依旧要倾尽全力。

……

秋棠一溜烟地跑到顾三太太跟前禀告,“奴婢看清楚了,闵大小姐让大小姐帮忙收一只檀木盒子在屋里,闵大小姐还说……韩将军带人去了闵家找东西……您说,韩将军想要找的会不会是这只盒子。”

顾三太太听得仔细,找盒子倒是未必,是在找闵怀贪墨的证据吧,如果有来路不明的钱财,闵怀一定会被撤职查办。

顾琅华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在这时候帮闵家收东西。

“不能让闵家连累到我们,”顾三太太皱起眉头,“我倒要看看那盒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秋棠惊讶,“那……大小姐护着不给我们看……该怎么办?”dudu2;

顾三太太顿时来了精神,“那我们就自己去找。”

……

琅华和闵江宸说了会儿话,正要送她出门,闵家下人就来禀告,“大小姐,太太让我跟你说,您暂时就住在顾家,等到家里安顿好了,再来接您回去。”

闵江宸脸上的血色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一向温和的她,也不禁抬高了声音,“到底怎么了?”

闵家下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吞吞吐吐地道:“小姐,您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要出门了。”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闵江宸只觉得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旁边的阿莫忙伸手护住了她。

琅华立即道:“阿琼,阿莫,你们扶闵大小姐去我屋里歇着,我去祖母那里。”

现在祖母那里收到的消息会更多。

顾老太太和顾四太太坐在那里听姜妈妈禀告外面的情况。

顾老太太听着心惊,“韩将军有没有找到那些米粮?”

姜妈妈道:“听说之前出城的那些车已经有了踪迹,抓到是早晚的事。”

“也就是说还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为什么镇江城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顾老太太皱起眉头,“再怎么说闵大人也在镇江做了多年的父母官……”

姜妈妈道:“那是从前,从前大家都知道闵大人是清官,所以拥护闵大人,现在到处都有传言说,闵大人贪墨了漕粮,还有人说,当年蝗灾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也被闵大人偷偷卖了,如果不是这样,蝗灾时镇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胡说,”顾老太太一掌拍在矮桌上,“别的我不知道,蝗灾时的情况我是一清二楚,闵大人忙着照应灾民,七天没有粒米下肚,只是胡乱吃些草根,如果不是我们找到闵大人,他就要饿死了,他去哪里贪墨赈灾粮?朝廷根本就没有下放赈灾粮,这些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就人云亦云,难道闵大人做的那些事他们没瞧见吗?他们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dudu3;

从前做过的事终究会被人淡忘。

人人都看眼前的利益。

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站在门口的顾大太太听到了顾老太太和姜妈妈的谈话,脸上出现一种怜悯的神情,仿佛早已经参透了这其中的秘密。

顾大太太走进屋,“娘,这是我们管不了的事,富贵有人抬,失势被人踩,向来都是如此,我们现在只能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

顾大太太话音刚落,顾三老爷就气喘吁吁地进了门。

“母亲,”顾三老爷道,“您不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

……

李旭从来没见过城门口乱成这个模样。

所有镇江城的人大约都挤在了街上,个个义愤填膺在数落着朝廷的错失,这些错失一股脑都加注在了闵怀的头上。

王其振也十分地得意,他不过让人去煽风点火弄出点动静来,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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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围困

readx;什么被百姓爱戴的父母官。

转眼之间这些人就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所以说老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动的。

城内的驻军推搡着人群,大声的喊叫却无济于事,孩子的哭声传来,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可是这些声音,听到王其振耳朵里却是无比的舒坦。

李旭看向王其振,“这……不会闹出事吧?”

王其振恨不得闹出事来,这样一闹,闵怀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逃脱罪责,闵怀与王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让开,让开……”

“让开……”

人群中又传来声音,几个人举着一只大锅走过来。

“这是要做什么?”大家小声地议论着。

“将那狗官煮了。”

有人喊了一声。

“对,煮了,煮了他,将他拉出来煮了……”

人群顿时欢腾起来,纷纷靠向两边,让后面的人将大锅架了上去,然后有人开始欢呼着向大锅里加水。

王其振很满意,这就是他安排的结果,闵怀根本不必等到朝廷审问,就会被百姓扔进大锅。

今天,就是闵怀的死期。

也是他王其振的好日子。

王其振将李旭拉到僻静处低声道:“我们不如就分头行动,你去顾家找证据,我出城去拿那些粮食,免得韩璋突然改了主意要护着他舅舅。”

李旭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韩璋和顾家老小相比较,自然顾家更容易对付,王其振愿意冲锋陷阵,就让他去好了。dudu1;

李旭躬身道:“侄儿都听叔叔的。”

王其振笑起来,伸手大力地拍了拍李旭的肩膀,然后带着人出了城,李旭看着王其振的背影露出一丝笑容。

不管怎么样,最终获利的始终是李家。

“走,”李旭吩咐道,“去顾家。”

……

顾家的大门被敲响,门上的管事将李旭到来的事传到了顾老太太房里。

顾三太太如同炸毛的鸡扑扇着羽毛站起来,“我就说会出事,果然是这样吧?官府都上门抓人了,”说着看向顾四太太,“四弟妹你怎么说?”

平时不见她说话,到了关键时刻只会报丧,顾老太太嫌恶地看了顾三太太一眼,“闭嘴,现在没你说话的份儿。”

顾三太太又是委屈又是惊讶,讪讪地重新坐回椅子上,用帕子擦着眼角,什么也不敢说了。

顾老太太道:“他们是要做什么?我们顾家无官无职,内宅里又都是女眷,若是来做客,今天家中不方便,若是来搜查,就要官府开出个文书出来。”

不过是两句话,就想要将他关在门外,他可是有备而来。

李旭面无表情,“禀告顾老太太,只要将闵大小姐从闵家带出来的东西交出来,我们也不会进门打扰顾家,”说着顿了顿,“顾家是镇江的乡绅大户,日后官府还多有依仗,顾老太太向来深明大义,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

李旭说着一挥手,年纪轻轻的副将立即走上前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一队人马。

顾家下人脸上果然露出恐惧的神情。

李旭微微一笑,仰着头,享受着微风吹在他脸上的感觉。

“你们可以进来。”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稚嫩的声音,李旭不由地低下头去寻找。dudu2;

一张粉雕玉琢的脸颊立即出现在他眼前,李旭眼前顿时一亮,仔细地去打量这漂亮的小姑娘,不知过了多久,李旭才回过神来,那小姑娘也在说最后半句话,“我说的对吗?李公子?”

李旭一脸迷惑,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这姑娘说了些什么?

“你是谁?顾大小姐?”李旭全然忘记了自己要来做什么。

旁边的副将不禁咳嗽了一声,李旭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顾老太太怎么说?是让我们进去搜捕,还是将东西交出来?”

“李公子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琅华声音中带着浓浓地不耐烦,她是不愿意与李旭这种人多费口舌。

李旭陡然之间脸色难看起来,仿佛是被人当众揭了短。

他怎么会听不明白一个小姑娘说话,他只不过是……

李旭低头看过去,不知怎么的在顾大小姐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丑陋的影子。

顾大小姐不说话,那种鄙夷的目光看过来,却让他遍体生寒,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她知道了似的。

“李公子,我家老太太已经让人去请闵大人和韩御史,只要他们有一人到了,顾家就会配合朝廷搜检。”

“李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么多人进顾家,总要有个见证,不要像王仁智大人那样,胡乱搜一通,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冷淡的语调就像一柄刀刃向人迎面砍来,他就算站在这里也会感觉到森森冷意。

顾家的门打开着,干净的庭院已经出现在他眼前,可是却让他有种要闯入龙潭虎穴的感觉。

旁边的副将看到犹豫不决的李旭顿时皱起眉头。

李大公子不会就被一个女孩子唬住了吧?

王仁智父子栽在闵怀手里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可那是在从前,现在情势已经变了。

顾家一定以为韩御史会站在闵怀这边,那就是大错特错。dudu3;

韩御史和他同为******,弄出今天的事就是为了害死闵怀,怎么可能会帮顾家和闵怀说话。

顾琅华不过就是个八岁的孩子,根本不懂得世间的险恶,这样的小姑娘在内宅里让人宠着好好过日子多好,非要来招惹这些事做什么?

还真当自己被佛菩萨点化,来显神通不成?

李旭笑道:“这样也好,那就请韩御史来吧!”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

顾三太太听说外面的事几乎要晕过去。

顾家只是完了,哪有这样引官兵上门的,只要想一想她就吓得手脚颤抖,顾琅华还真以为官兵什么都查不出来不成?

她箱笼里还放着几张当票和借票,万一被翻出来可如何是好?

顾三太太看向旁边的秋棠,站起身又摇晃了几步。

秋棠惊呼起来,“太太,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顾四太太刚要上前去看,顾老太太睃了顾三太太一眼,冷淡地道:“三媳妇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

顾三太太如蒙大赦般立即上前告退。

顾四太太终于明白,为什么王仁智父子带兵查抄庄子,顶在前面的是琅华。

她不禁替琅华担忧,“我还是去看看……”

“不着急,”顾老太太道,“这里是顾家,只要我老太太活着,没有人敢动琅华一根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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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晕倒

readx;顾琅华身边的人不多,但都是顾老太太信得过的老家人。

所以顾老太太并不着急。

顾老太太就像是一棵大树,用身体里全部的养分去滋润着顾琅华这棵幼苗。

顾四太太想通了这一点也放下心来。

“来了,”副将向李旭禀告,“不止是韩御史和闵怀,韩璋也来了。”

这下好戏要开场了。

韩璋将官兵留在了顾家门外,几个人相继走进了顾家大门,韩御史面色阴沉,韩璋威风凛凛,闵怀仍旧是一副清官的面孔,没有惧怕有的只是一脸的坦荡。

躲在一旁的顾三太太不禁要赞叹,闵怀真是沉得住气,怪不得能顶着清官的名声这么多年。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官兵查抄了顾家,哪怕砸碎了一样东西她都会心疼,他们不是要闵家的东西吗?她就将闵江宸带来的东西找出来给他们。

“走,”顾三太太吩咐秋棠,“去大小姐屋里找东西。”

顾琅华此时正陪着顾老太太在堂屋里待客,屋子里只有两个三等的小丫鬟在一旁说闲话。

顾三太太不禁冷笑,下人都松懈成这个模样,顾琅华还想要拦住官兵来搜检。

两个小丫鬟终于发现了顾三太太,忙站身行礼,顾三太太并不理睬径直走向内室,小丫鬟想要上前说话,却被秋棠狠狠地看了一眼,吓得立即低下了头。

“找。”dudu1;

顾三太太吩咐一声,秋棠忙快速地翻起来。

座屉柜子里都没有,秋棠最终将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只紫檀箱子上,箱子被锁了起来,秋棠不知怎么办才好。

顾三太太咬牙,眼睛寒光四射,“砸开。”现在她是在救顾家,就算是她将琅华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又怎么样,明眼人都会理解她,更会夸赞她临危不乱。

顾三太太从容不迫的举止给了秋棠信心,秋棠将百宝阁上的摆着的小块寿山石拿起来。

“去吧,”顾三太太道,“比你老子娘有本事,是我们顾家的忠仆。”

一股热血顿时冲上秋棠的心头,秋棠扬起石块狠狠地向箱子上砸去,几下就将双鱼铜锁砸了下来。

秋棠打开箱子,看到了里面的那只檀木盒子。

秋棠如同献宝一般,将盒子交到顾三太太手中,顾三太太感觉到了如同泰山般沉重的力量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使命感,她抿着嘴庄严地将盒子打开,看清楚里面的东西,顿时瞪圆了眼睛。

银票,里面全都是厚厚的银票。

这绝对是韩璋要找的东西,闵怀贪墨的证据。

顾三太太激动地眼泪几乎要掉下来,果然让她猜对了。老太太这个终日打雁的人被雁啄瞎了眼,顾琅华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差点将顾家推进火坑。只有她,整个顾家只有她能看透其中玄机,只要她将东西交给韩璋,顾家也就平安无事了。

“三婶,您这是在做什么?”顾琅华清脆的声音响起。

顾三太太一身胆气顿时泄了一半,差点就将手里的盒子扔出去,但是她立即又缓过神来,“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如果不是我不放心来看看,顾家就要被你害死了。”dudu2;

这些银票足以让人害怕,顾三太太盯着顾琅华的脸,等着琅华脸上出现恐惧的神情,顾琅华却一眼也没有瞧那盒子,而是毫不在意地道:“不就是一盒子银票吗?”

顾三太太倒抽一口凉气,“你知道?你……还敢……”

“我不知道怎么会让阿宸拿过来,又怎么会锁进箱子里,我不知道怎么会让人将消息都放出去,引得李公子来敲门。”

“我不知道又怎么会将韩将军请到家中。”

琅华微微笑了笑,“三婶说得对,我都知道。”

顾三太太只觉得腿脚发软,“那你……那你还敢……这是闵怀贪墨来的银钱。”

“谁说是闵大人贪墨来的银钱?朝廷有给闵大人定罪吗?”琅华坐在椅子上,“三婶,您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贪墨的证据,只是一个饵,所有大鱼都会争先恐后地来咬,这一次到底能收获多少猎物,现在连我都不知道了。”

顾三太太懵在那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一句都听不懂。

“三婶,”琅华干脆趴在软榻上,懒洋洋地道,“您不是想要将它拿去给韩将军吗?您就拿去吧!只不过您要赔给我两只紫檀箱子,就是放在您内室炕柜上的那两只金线勾莲花的,我早就喜欢上了,明日就给我搬来吧,我的这只坏了的就送去您屋里。”

顾三太太顿时气结,顾琅华好像已经料到她会到屋子里来,砸坏她的箱子,她好不容易才压住向上翻涌的气血,“好,我就将盒子拿出去,看你到时候要怎么说。”顾琅华说的那些话都是想要唬住她罢了。

什么鱼,什么饵,她根本一个字也不相信。

顾三太太带着秋棠出了屋子,躲在屋外偷听的一个黑影也悄悄地离开院子,将在顾琅华屋外听到的所有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主子听。dudu3;

黑影低声道:“大小姐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们该怎么办?”

“主子”道:“也就是说闵怀贪墨根本就是一出戏。”真正的目的是要抓那条来咬钩的大鱼。

黑影点了点头。

“主子”思量片刻,站起身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只孔明灯,“想方设法出去将孔明灯放起来。”

黑影应了一声,穿了斗篷低着头出了门。

如今所有人都盯着闵怀的事,不会有人注意平日里很少走人的那扇小小的侧门,黑影灵巧地打开了门栓,从翠竹的夹空钻了出去,脚下不停地跑向胡同外,只要跑出这个胡同转个弯就会到那处废弃的院子里,进了院子,她就将孔明灯点燃放起来,然后再静悄悄地回到顾家。

只要她手脚麻利一刻钟时间就能将所有事做好,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一切都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她哆嗦着手点燃了孔明灯,眼看着孔明灯慢慢地飞起来,她的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

几乎是同时,一颗石子弹射出去,在孔明灯上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孔明灯顿时摇摇晃晃地掉落下来。

黑影意识到了什么,仓皇地转身就要逃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看到一个人挡在了她跟前。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个人,是萧邑,她咬咬牙,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忽然觉得脸上一痒,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抓住了一条衣带,她不由自主地向上望去,看到了一个阴恻恻的人脸倒着挂在她面前。

她惊呼一声顿时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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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栽了

readx;倒挂在树上的吴桐知道惹了祸,向萧邑扯了个鬼脸,翻身从树上跳下来。し

萧邑摇了摇头,一把拎起地上的人夹在胳膊底下上前走,吴桐跟着飘了过来,一双眼睛瞪着萧邑,仿佛在等他说话。

萧邑无奈只得停下脚步,“谢谢帮忙。”后会无期。

他是再也不想跟这个小子合作了,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要不是他见识的多了,随便喊一声就要将猎物吓跑。

吴桐吐了吐舌头,一溜烟没了踪迹。

萧邑低下头看着昏迷不醒的人,怎么会是她呢?大小姐会怎么处置?这到底又是为什么?

萧邑向前走去,黑影头上的头蓬也跟着滑落下来,采回那苍白的脸顿时暴露在阳光下。

……

何大掌柜眼看着米粮都运进院子里,手下的伙计们满脸喜气洋洋。

“大掌柜,这次我们能赚多少啊?”

众人纷纷问过来。

“这米谁不想要啊?”

“我不明白,起了战乱,闹了饥荒,江浙一带的人有多少能买得起粮食,我们这些粮食能卖得出去吗?”

“你是说那些百姓?当然不会卖给他们了,要卖给江浙一带有些田地的大户,这些人一个个怕死的很,对不对大掌柜?”

不知怎么回事,何大掌柜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头,这一路真的太顺利了,路上平平坦坦,没遇到半点波折,比他预算的还早了半个时辰到达庄子,好像是有人故意将这条路肃清,让他一鼓作气地将粮食带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谁会这样做。dudu1;

何大掌柜终于忍不住,吩咐手下人,“将所有的粮食都从口袋里倒出来。”

刚刚准备庆祝的伙计们顿时止住了笑容,其中一个上前道:“都快中午了,先让大家吃点饭,干起活来更有力气,咱们不是也不急在这一时。”

何大掌柜厉眼过去,“现在就给我倒,说什么废话。”

大掌柜发了火,众人不敢再嬉笑,忙去卸车上的米粮,一袋袋扛进隐蔽的谷仓里。

袋子被打开,哗啦啦大米倒出来。

何大掌柜死死地盯着米袋,一袋,两袋,三袋没有任何的蹊跷。

何大掌柜渐渐松了口气,也许是他想的太多了,这次能够顺利,也是他费劲了心思去安排,他不该这样疑神疑鬼。

何大掌柜正要转身走出米仓,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我们被人骗了。”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何大掌柜抬起头顺着声音望过去。

大米袋里又滚出一只小袋子,伙计已经将小袋子划开,里面是掺着石子的米糠。

被人骗了。

何大掌柜脸色铁青,看米的时候,扎透的是外面的大袋子,谁知道中间却套着这样一只小袋子,小袋子里都是米糠和石子。如果是平时他不会上当,可这次是闵怀急着出手粮食,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去检查,他竟然就疏忽了。

从开始听说闵怀贪墨开始,他就已经走入了这个圈套,所有一切都是基于闵怀贪墨,才有的算计。

何大掌柜脸上露出戾气,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就不信谁能将他拦住,想到这里,他快速地走出谷仓,去牵他那匹枣红马,只要他骑上这匹马,不会有人能追得上他。

何大掌柜还没有催马出门,守在庄子外的伙计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不好了,官兵来了,官兵将这里围起来了。”

这么快。dudu2;

来的居然这么快,没有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

“还愣着做什么,”何大掌柜大声呼喊,“快,抄家伙将官兵顶住,快……”

伙计们跟随何大掌柜已久,身上有了匪气,被这样一招呼,都下意识地抄起了棍棒,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何大掌柜看向谷仓,这些都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业,二老爷还等着用它们去搏仕途。

一念之间,就被他葬送了。

不甘和怒火一下子灌入他的心脏,仿佛要将他整颗心撕裂。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四周,眼角都要眦裂开来。

到底是谁设下这个局?谁有这样的本事,到底是谁在算计他,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败在这里,他想要知道是谁,到底是谁。

是闵怀?还是韩璋?

现实已经容不得他考虑,伙计被打的节节败退,他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只能选择夹着尾巴逃走。

他以为他改头换面之后,再也不会有这一天。

再也不会有一天被官兵追得四处逃窜,他应该是个体面的生意人,一个富贵的有钱人,而不是一个山贼,强盗,一个随时都可能被朝廷处死的人。

何大掌柜刚要抬起头辨别方向,豁然有一道光刺进了他的眼睛,让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做了这么多年土匪,整日里与刀剑打交道,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锋利的刀剑才能发出的寒光。

何大掌柜眯着眼睛向前看去,只看到一个人跨坐在马背上缓缓地走过来,阳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一片金黄,仿佛给他穿了金丝的铠甲,他身材修长,虽然蒙着脸,却依旧有一种说不出的威武气势。

马蹄“哒哒”的声音清脆入耳,他就这样缓缓地走来,眼睛中那夺目的英气,让何大掌柜都忘记了逃跑。dudu3;

何大掌柜见过老虎捕食时的情形,老虎还没扑过来,那些猎物就已经吓得瘫软在那里动弹不得。

如今他就是这样的猎物,何大掌柜挥舞着马鞭狠狠地抽着枣红马,那人也不紧不慢地追上来,无论他跑多快,那人也始终跟在他旁边。

就这样如同在戏弄他。

终于那人有些不耐烦了,长剑出鞘,何大掌柜只觉得腰间一凉,他整个人就从马背上栽下来。

心脏虽然还在挣扎着跳动,何大掌柜却觉得自己已经被切成了两半,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的勇气。

那人却仍旧坐在马背上,身上的衣服整洁服帖,丝毫不乱,如同一个赏春踏青的公子,正闲暇地望着他。

何大掌柜哆嗦着喊出来,“我是正经的生意人,你们要做什么?”

那人却豁然一笑,眼睛里满是轻视,他将长剑收回腰间,驱马慢慢地走开。

何大掌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样走了?

那他呢?他该怎么办?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向身下看去,肚子上只被割开了一条伤口。

如获新生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哭出来。

他刚要庆幸,不远处却传来官兵的声音,紧接着几个官兵围了上来,几只弩对准了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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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中计

readx;官兵将所有的伙计都拿住,开始清点谷仓里的米粮,何大掌柜也被堵了嘴,绑成了一只粽子,只待拉回去审问。

山坡上骑着马的人一把拉下了脸上的布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他那英俊的脸颊在阳光下发着淡淡的光辉。

王奉熙走过来,低声道:“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上一次还是王爷在的时候,江浙境内剿匪,看着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匪盗被正法,真是心里痛快,只可惜王爷被人陷害……从那以后凡是到江浙上任的官员,就像是被流放了一样,小心翼翼地做事,王爷提出的那些有利民生的举措,也没有人敢用,短短几年间又回到从前的模样,这次镇江若是再守不住,江浙的百姓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王奉熙抬起头看向马上的赵翎,方才公子催马过来,他那威风凛凛的模样,恍惚是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就算是蒙着脸浑身上下也散发着一股雍容的光泽,所以谁也不会将他当成是一个孩子。

所以王仁智才会将公子误认为是王爷身边的护卫孟虎,只因为孟虎个头稍稍矮一些,当他与公子走散的时候,他期望的就是,公子以年纪小为遮掩逃过王仁智的搜捕。

“公子,您不能留在这里了,还是听从王爷生前的安排去京城,在那里会更安全些。”王奉熙轻声劝说。

赵翎望着一车车粮食被官兵运走,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来,“等镇江的事了了,我就去京城。”

现在还不能走。

王奉熙不禁皱起眉头,“现在虽然韩璋找到了粮草占据了主动,可毕竟太子的人也在这里,人多眼杂,万一被他们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他们一定会趁乱以叛贼的名义进行剿杀,我们未必能全身而退,公子若是出了事,我不知将来要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王爷交代。”

赵翎道:“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全身而退。”

王奉熙知道公子想要做的事,从来就没有商量,只好叹口气,“那我给京城写封信,让那边做好准备,不要出任何的纰漏。”

赵翎望着眼前的一切,眼前就浮起顾琅华那双清澈的眼眸来。

不知道她那边会不会顺利,陆瑛应该已经赶到了顾家去帮忙。

以陆瑛的身份,自然而然地就会出现在顾家。

赵翎翻身上马,这件事还远远没完呢。dudu1;

等王奉熙回过神,赵翎的马已经跑得不见踪迹,幸亏两个随从上前,“王先生您别急,公子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儿和您在镇江碰面。”

王奉熙不禁感叹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跟上赵翎的脚步。

……

顾三太太将檀木盒子交给韩璋,韩御史忙看过去,然后十分惊诧地站起身,看向闵怀,“闵大人,难为本官如此相信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闵怀不动声色。

韩璋声音低沉,“舅舅,这些银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李旭不等闵怀说话,就急着开口,“会不会是王妃赏下来的。”

这话不过是添油加火罢了。

要将闵怀的过错引到宁王身上。

闵怀冷笑一声,“这跟宁王和王妃没有任何的关系,这银票上没有写着贪墨之款,凭什么你们就来定我的罪名。”

闵怀到现在还嘴硬,韩御史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只要追到那些粮食,闵怀就再也逃脱不掉。

韩御史看向堂屋里的顾老太太和顾大小姐。

不知怎么的,今天的顾家人格外的配合,没有让他多费半句口舌,顾三太太就乖乖地拿出了檀木盒子,急着与闵家撇清关系。

墙倒众人推,顾家能在镇江做乡绅,自然也懂得察言观色。dudu2;

谁都知道闵怀这是躲不过去了,他要怎么去解释这些银票和粮食?无论怎么解释都会令人生疑。

旁边的顾大小姐也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模样,仿佛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她在等什么呢?

韩御史不禁去揣摩顾大小姐的心思。

“大人,”隶员忽然凑过来道,“那些粮食找到了,王其振王大人已经押送回城了。”

韩御史心中忍不住叫好,他向旁边的李旭轻轻地点了点头,李旭眼睛里顿时露出笑容来。

韩璋也立即也收到了消息,十辆车没有完全找到,追到了四辆车,经城门守卫辨认,跟车的人正是当晚拿着闵怀路引押车出城的人。

人证,物证俱全,闵怀已经无从狡辩。

韩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半晌才吩咐,“让人将粮食押送去府衙。”

手下却有些犹豫,“只怕是……一时半刻……不能送过去……城门口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将来往的路都堵住了。”

车上拉的可都是粮食,万一被百姓发现了,将粮食哄抢一空,他们要拿什么来给闵怀定罪,韩御史不禁有些着急。

韩御史站起身来,“不如我们过去看一看。”

韩璋等人还没有说话,稚嫩的声音已经响起来,“几位大人可要小心着些,我听祖母说,闹蝗灾的时候,朝廷下发赈灾米,结果因为府衙人手不够,当时就乱起来,结果伤了一位主薄,死了两位隶员。”

闵怀冷冷地看向韩御史,“就算是要给我闵某人定罪也不急于这一时,如果车上果然有粮食,还会凭空消失不成?”dudu3;

韩御史微微皱起眉头,他怕的就是会凭空消失。

顾家显然是替闵怀在说话,不想让他们现在就去城门口,如果这时再有人去煽动百姓抢米,单凭韩璋和王其振带的那些人马根本难以顾及。

再说还有那个押送马车出城的下人,他才是关键的人证。

万一这个人有个闪失,就是死无对证,谁也不能证明这些米就和闵怀有关。

韩御史看向李旭。

按理说,现在不应该动李旭带来的兵马,李旭带来的是朝廷下派给韩璋的援军,应归李成茂统领,李成茂还没有进镇江,这些人马不可能交到韩璋手中,所以这些人才驻扎在镇江外,只有几个人打扮成李家的护卫陪同在李旭身边,万一援军的事让韩璋知晓,韩璋一定会动用这些人去给他的两万人马送军粮。

就等于为韩璋解决了难题。

他们是来约束韩璋的,绝不能帮了韩璋的忙。

可是眼下,事急从权,他们不得不冒险行事。

韩御史向李旭使了个眼色。

李旭立即明白过来,站起身道:“我从家中还带了几个护卫,就陪着几位大人一起过去,定然能护得几位大人周全。”

韩御史先站起身,“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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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军粮

readx;李旭身边的副将走出顾家大门。

“大人出来了。”几个百姓打扮的人在顾家门口窃窃私语。

副将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公子交代你们的事都听清楚了?”

其中一个点了点头,“见到闵怀就将他拖到城门口去。”

“我们就喊,闵怀狗官来了,大家快来看。”

副将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事办好,只要到了城门口,必然会有百姓过来,您没瞧见城门口都成了什么样子,闵怀就算不被扒皮吃肉,也会被打死,官兵们人手毕竟不够,根本不可能从疯了的百姓手里抢人。”

这样就好了。

只要闵怀被打死了,一切就都尘埃落定,管他有没有贪墨,管他有多少的证据,韩御史毕竟是个文官,心里想的都是那些规矩法度,现在管他娘的什么规矩,人弄死了一了百了。

“您放心,百姓打不死闵怀,我们兄弟几个也会补上几脚,定然送他上西天。”

副将挥挥手,那些人顿时躲了起来,他脸上也露出笑容。

不管怎么样,闵怀今天都难逃一死。

……

韩璋走出顾家,正要翻身上马,就听到顾家下人喊了一声,“什么人。”

不知从哪里涌出了几个百姓,大声地吆喝着,“那就是闵怀,快……抓了闵怀这个狗官。”dudu1;

众人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闵怀已经被几个百姓抬过了头顶向前跑去,韩璋脸色顿时变了,就要骑马追赶,却不成想李旭身边护卫的马忽然受了惊,马匹横冲乱撞,让门口乱成一团。

韩璋皱起眉头,伸手拉住了马缰绳,马蹄腾空而起就要向韩璋踹去,却一下子被韩璋扯住马头硬生生地拽倒在地上。

琅华从门口向外望着,不禁吃惊,韩将军的力气好大。前世她听人说韩璋十六岁能拉三石弓连射三十之箭,她还当是别人夸大其词。

二十几岁的韩璋就像刚刚升起的太阳,璀璨而明亮。

他决不能屈死在镇江。

琅华拉起闵江宸的手,才发现闵江宸已经抖成一团。

“阿宸,我们该走了。”琅华轻声道。

闵江宸含着眼泪点点头,“父亲不会真的有事吧?”

“不会,”琅华道,“你放心,闵大人一心为民一定不会有事。”她料到王家父子会想方设法地害闵大人,那李旭也会成为王家父子的帮手。

可是她没料到,李旭会这样动手,让人打扮成百姓将闵大人抢走。

幸亏她事先让萧邑带人在外面盯着,现在萧邑应该已经追了上去,赵翎留下的人也应该会护住闵大人的平安。

现在就是要快,在王仁智父子和李旭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所有一切都做好。

闵江宸握紧了琅华的手,“为什么我感觉这一切都是真的呢?舅舅带人来查抄东西,将家里弄的一团糟,我来到你这里,韩御史他们就这样找上门来,顾三太太拿出那些银票时,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闵家……真的就要家破人亡……他们一个个都存着这样的心思,都盼着父亲被定罪,现在不知道哪里又来了这些人抢走了父亲……他们要带父亲去哪里啊?我怕……稍有不慎父亲都会性命难保……这一切,真的是太可怕了。”

闵江宸呜呜咽咽地哭着,琅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当年闵家出事,阿宸也一定是这样手足无措。dudu2;

“阿宸,你放心,不会有那种事。”

萧妈妈看到闵江宸的样子不禁叹气,还好这一切都是小姐和闵大人、韩将军一起计划好的,否则真的被王家、李家提前下手算计,今天的事可不就要变成真的。在镇江境内弄出几车粮食来陷害闵大人也并非难事,还是小姐说得对,要先敌人一步下手,这样就会打乱敌人的计划,争取主动。

“大小姐,”萧妈妈低声道,“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走,”琅华拉起闵江宸的手,“我们过去看看,要保证一切都准备妥当,不能让闵大人白白受苦。”

闵江宸坚定地颌首。

两个人刚出了垂花门,就看到程颐赶过来,“顾大小姐,我们三爷来了。”

琅华有些惊讶,陆瑛不是应该在族里吗?毕竟陆家和王家是姻亲,就算陆瑛要避开,她也不会怨他,顶多心里会有些失望罢了。

陆瑛快步走来,脸上是一贯沉稳的表情,让人看了就会放下心来。

陆瑛道:“听说王其振已经将大米运到城门口了。”

琅华点点头,“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陆瑛道:“一片混乱,显然是有人在其中挑唆百姓。”

闵江宸的手又抖起来。

陆瑛看向闵江宸,轻声安慰着闵江宸,“闵大小姐不用太担心,这是最难的一关,只要将这关过了后面就会好办的多,否则奸人不除,镇江城也会难保。”

闵江宸红了眼睛,向陆瑛福了福身,投去感激的目光,“谢谢陆三爷,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他虽然觉得危险,但还要去争取。”dudu3;

陆瑛低声道:“走吧,看看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

琅华拉着闵江宸上了马车,马车在一处院子外停下,萧妈妈扶着琅华下了车,上前打开大门,院子里是一片热闹的景象,一个人正弯腰指挥着伙计磨茶粉,看到了琅华顿时跳过来,“大小姐你可算来了,看看这东西做的怎么样?”

琅华接过了一只中间带孔的圆饼端详,然后凑到鼻端闻过去,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陆瑛十分好奇地走过去,“这是什么?”

在前世,这话是她问陆瑛的。

陆瑛带了这个东西回到家中,笑着让她猜,这是什么。

这东西闻着有一股淡淡的茶香,摸着又是这样的粗糙僵硬,她当时没能猜出来,就张嘴咬了一块下来。

将陆瑛吓了一跳,说她是个胆大的女人。

几天前,赵翎在她屋子里留下一块圆饼,她本想让阿莫拿出去烧了,可就在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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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挨打

readx;陆瑛带给她的,赵翎留在床铺上的,这些都是军粮。

只不过赵翎这个只是单纯用粟米磨成粉做成了饼,并没有加茶粉。赵翎这种粟米饼的由来,她是知道的。

庆王用这种法子做的军粮用在海战上打赢了倭寇。

中书省右丞相苏芮上奏朝廷表彰庆王,并提议广为采用庆王军粮的方法,却没想到有人趁机弹劾庆王拥兵自重,一个小小的军粮根本不可能起这样大的作用,根本就是庆王在江浙多年招兵买马,有谋反之心。

皇上因此遣人秘密调查庆王。

紧接着就是庆王谋反被查实,江浙迎来一片腥风血雨。

庆王死了之后,所有关于他的事都很少被提及,后来庆王冤案被平反。大齐与西夏打仗的时候,就有人想到了庆王做的军粮,然而谁也不敢去光明正大地向朝廷建议,庆王现在虽被平反,谁知道哪一日又会再被论罪。

陆瑛身边的能吏蒋昇提了主意,用庆王军粮的方法做出新的军粮来,这样改头换面之后,就不会被人诟病,正好这件事被胡仲骨听到了,胡仲骨想起用茶混入粮食中磨成面来做饼。

就是这种搀了茶的军粮,让大齐军队躲过了暑日,抵御了瘟疫,就是因为有了这种军粮大齐的军队才将西夏人拦在了漠北。

既然是要做军粮,她自然要做出对士兵有益的军粮。

她有粮食,有胡仲骨。

转眼间,就让这种军粮提前十几年来到了镇江城。

琅华还没说话,胡仲骨就抢着回答陆瑛,“还没有我们小姐有见识,这是军粮。”

陆瑛打量了胡仲骨两眼,“这位是?”

琅华笑着道:“这就是为我祖母治病的胡先生。”

陆瑛不禁诧异,胡仲骨?dudu1;

这就是王仁智苦苦寻找的胡仲骨?

不是说此人胆小如鼠,面貌丑陋从来不敢正眼示人,现在却在人前抢着说话,可见传言大多都不能相信。

琅华看着满脸笑容的胡仲骨,一个人若是有了用武之地,也会找回几分的自信,她提出用混入茶叶做军粮之后,胡仲骨越思量越觉得好,亲力亲为盯着伙计们磨茶粉,他甚至又混入了盐和陈皮等物,然后捋着胡子说,这东西不但能生津止渴还能抵御暑毒。

大约是太过高兴,竟然也敢笑话起陆瑛来。

在前世,她记得胡仲骨与陆瑛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唯唯诺诺,仿佛就窝在陆瑛羽翼下苟延残喘。

因为有个馋嘴的名声,只要灶上少了些东西,都会记在他头上。

在顾家那个小小的内宅都抬不起头来。

后来她终于看不过去,惩治了那些下人,曾劝说胡仲骨施展才华,多收几个徒弟,她出资为他开一个名满大齐的药铺。

胡仲骨从未那般激动过,然而很快他就感叹已经垂垂老矣,一切都不能从头再来。

他已经老了,看了太多人情世故,已经被磨的没有了棱角,再也立不起来了。

这也让琅华知道,一个人想要抬起头是件多么艰难的事。

现在一切还都不晚。

今天,很多人都会抬起头来做人,做他们真正想要做的事。

再也不会被人束缚,再也不会被人迫害。

“走,”琅华吩咐道,“将军粮带上,我们去城门口。”dudu2;

……

城门口,王其振站在辆车上向前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尽头传来呼喊的声音,“闵怀来了,闵怀来了。”

人群如同蜜蜂一下“忽”地掉准矛头向闵怀拥去。

“闵怀……”

“闵怀……”

声音如同旱地惊雷。

王其振心跳加快,从来没有这样愉快过,这是他最喜欢看的事,闵怀不是一心为民吗?蝗灾的时候要不是闵怀非要将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分给百姓,他们何必差点被活活饿死。这群愚民就是牲畜,永远不会记得曾被人奴役,更不知道谁给过他们好处。现在镇江活着的人大半都是闵怀救助过的百姓,那又怎么样?他们早就忘记了那个被立了长生排位,让他们感恩戴德的闵青天。

现在他们只是暴民,从来都是该死的暴民。

他现在就要看着这些暴民怎么将闵怀的心挖出来,怎么将闵怀扔进锅中烹煮。

他很好奇,闵怀进了热锅会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后悔维护这些愚民。

那种心情一定是极为微妙的。

被热水烫又是什么感觉,皮肤会不会瞬间脱落,人什么时候才会被煮死。

今天这一切他都会看到。

百姓们推推嚷嚷,乱成一团,李旭手下那些扮成百姓的官兵互相点了点头,松开了手,任凭百姓将他手中的闵怀抢走。

他们想要做的已经做到了,现在只要站着看热闹,看闵怀如何惨死在这里。dudu3;

不知道是谁先拽住了闵怀的衣领,然后将他身上的官服扯了开来,闵怀上半身已经没有了官服,下半身犹自挣扎着,无数双手扒在闵怀身上,淹没了闵怀的喊声。

韩璋终于赶到了,命令官兵维持秩序,然而冲进人群的官兵,很快也被百姓淹没,这里仿佛是在举行一个盛宴,一个烹煮闵怀的盛宴。

大锅上方水汽蒸腾着,所有人的眼睛都如同下面被烧红的柴火,发着烫人的光。

人性从来都是嗜血的,他们喜欢看到暴力的东西。

王其振伸着头看得十分高兴,他向一旁拨弄着人群,却开始有人撞在他身上,竟然一下子将他身边的刀撞飞了出去。

王其振顿时大怒,抽出马鞭就抡过去,“不长眼的东西。”然而没有像往常一样,鞭子不曾落在皮肉上,而是被人抓住。王其振看到那人愤怒的目光,如同逃脱了主人掌控凶猛的狗。

王其振大声喊去,“你们要做什么?造反不成?也不看看本官是谁,竟敢在本官面前放肆。”

王其振用力地夺着鞭子,他一定要让这些人受到教训,这些人就是牲畜,不尝到皮肉之苦,永远就不会臣服。当他手臂灌满了全力时,那人却松开了鞭子,王其振顿时失重一头从辆车上栽下来。

王其振只觉得头重重地装在地上,眼前顿时冒出金星来,他正想要挣扎着起身,豁然之间却被人拎着举起,他挣扎着挥动手臂,两只胳膊豁然被人牢牢地按住,这时他听到不远处闵怀的声音,“大家冷静些,千万不要闹事……”

王其振觉得可笑,真是可笑,到现在闵怀还在劝说这些暴民。

闵怀是没救了,这样的人快死了干净。

王其振张嘴要说话,不知是谁抡起了手肘一下子撞在了他的鼻骨上,他顿时听到鼻骨碎裂的声音,咸咸的滚热的液体顿时涌入他的口鼻,他顿时呛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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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还债

readx;是谁,是谁打了他,王其振努力地睁开眼睛向周围望去,到处都是模糊的人影,一种从未有的恐惧,顿时涌入他的身体。

王其振要喊身边护卫的名字嘴里喷出来的却是咸咸的血。

血。

他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的衣服也被人扯破,鞋子不知去了哪里,身边都是哈哈的笑声,就像是多年前那场蝗灾,人们看到粮食时的情形。

仿佛渴望了很久的事,如今终于得以实现。

旁边的李旭看到这种场景,不禁问向韩御史,“那又被举起来的人是谁?怎么看着好像是王其振王大人。”

哄闹的百姓举起了两个人,一个是闵怀,一个竟然是王其振。

这是怎么回事?

韩御史也不明白王其振怎么会搅合了进去,“快,快进去把王大人弄出来。”他还要利用王家父子继续与韩璋周旋。

李旭忙向身边的副将示意,副将点点头,吩咐手下人冲进去。

聚在一起的百姓,就像是铜墙铁壁,副将好不容易带着人手顺着缝隙挤进了人群,可是才走了两步副将就觉得不太对头,因为转眼之间他已经找不到手底下那些人。

这怎么可能?这些人都是经过战场的,对付这种场面应该是游刃有余,就算会遇到些困难也不至于转眼就被冲散了。

他也不是没有遇到了暴民作乱的场面,那些暴民看起来可怕,实则脆弱不堪,他们不懂得互相合作,也没有什么整体意识,只要打倒几个旁边的人就会受到震慑,接下来的事就好办的多。dudu1;

可这次不同,所有人仿佛早就有了一个目的,提前做好了准备,就像是一张大网,只要进来就别想再出去。

副将用尽全力想要向外冲去,却迎面撞过来一个人,如同泰山般立在那里,目光坚定而凶狠,浑身上下紧绷着如同一把出鞘的剑。这让副将想起了两军对战时,那迎战的方队,轰隆隆地开过来势不可挡,所有一切都会被碾压在其中,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面前的这个人,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就是这样,这时久经沙场的人才会有的血腥气。副将顿时脸色惨白。

他们上当了,这一切都是韩璋布下的,这些暴民,这些喧闹,这张大网,根本就是韩璋的排兵布阵。

副将想要高声疾呼,却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嘈杂里。

不,并不是淹没在这片嘈杂和混乱中,而是他根本就没能发出半点声音,他的喉咙被人捏住,他用尽了全力也只是像离水的鱼儿一般空张着嘴,然后一只袋子套住了他的头,紧接着他就被捆住手脚拖了出去。

不过过了多久副将脸上的袋子才被拿走,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一间黑暗的屋子,地上躺着二十几个人,都和他一样被绑了手脚。

副将仔细看过去,才发觉这些人都是他带来的援军,他们打扮成护卫的模样跟在公子的身边。

现在他们都在这里。

终于有人走过来蹲在他跟前,“赵副将,好久不见了,现在你该跟我说一说,为什么朝廷的援军都变成了李家的下人。”

赵副将立即道:“他们不是援军……”

“不是吗?”那人嘿嘿一笑,“只要仔细查下去就会清楚,这些人到底在不在兵籍,这一点赵副将比我清楚,只要查实……别说是你……就算是李成茂李大人也担不下这个罪名。”

赵副将脸色顿时变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们是来支援韩将军的,只不过……人手还没到……我们就……”dudu2;

那人点了点头,“那您就告诉我,您带来了多少人,也方便我们向韩将军禀告。”

赵副将脸色苍白,他不明白为什么审理闵怀的贪污案,却将他们抓了起来,他不甘心地问过去,“你是谁?”

那人笑道:“我啊……我是刚才帮闵大人卖米的主薄,鄙人姓朱,我知道你还有许多疑问,不过很快,你就会全都明白。”

……

李旭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看戏的热情一下子去了一半,他的人都不见了,如同在沙子里淘金子,茫茫人海之中找不到一个他认识的人。

“闵大人的衣服被脱下来了,”韩御史故意叹息,“这成什么样子,这些暴民太不像话了,怎么连王大人也一起打了。”

王其振被抓的头发散乱,远远看去已经不成了人样,相比较王其振而言闵怀居然是好的,只不过被脱了官服而已。

王其振怎么能比闵怀还惨。

韩御史和李旭相对一看,这件事不对,不能再任由这样发展。

韩御史立即走到韩璋面前,“韩将军,要不然再调些人马过来,这……万一成了暴乱,我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韩璋脸上出现冷酷的笑容,“韩御史,您忘了,我从岭北带来的军队还没到呢,镇江城里能动用的人马不是都在这里了吗?您之前可是跟着我去看过,加起来还没有王仁智大人家的护院多,”说着转头看向李旭,“李大人的援军不是也没有到吗?我是想要调人马,可惜手中无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李旭被问得无话可说,是啊,他怎么能向韩璋要人呢。

韩璋望着人群,“我看各位大人还是稍安勿躁,百姓不能总闹下去,一会儿也就散了。”

王其振却已经支持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向掉进了地狱里,疼痛从四面八方而来,无数只手落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dudu3;

“我不是闵怀,我不是闵怀……”

一定是有人将他当成了闵怀。

王其振从大喊大叫变成了低声呻吟。

“救命,救命……”

泪水,鼻涕和血混在一起,在他脸上干涸起来。

他终于抽出一只手拉住身边的百姓向前指去,“闵怀在那里,我……我……”

“我知道您是王其振王大人……”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过来。

王其振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他眼睛里满是希冀,“对……我……我……我是……是我抓……了……闵怀那贪官……”

王其振的声音沙哑,嗡动这嘴唇,尽量地说着。

“我知道,王大人,我们都知道。”

你们都知道,都知道。

王其振道:“快,帮我放下来,都是……误会……我……不会……追究你们……”

那人豁然笑了,“王大人……不是误会……您在镇江这么多年,未必认识我们这些人,可我们认识您,****夜夜您都出现在我们梦中,您的那条鞭子上面沾的都是我们的血,现在……是该血债血还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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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煮了

王其振睁大了眼睛,他们想要做什么?他们想要杀了他?他可是朝廷命官,杀了他可是死罪,这些人怎么敢这样做?

王其振想要说出些凶狠的话来震慑住身边的人,却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哎呀,这是王大人。”

对他就是王大人。

王其振艰难地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要能救了他,他就会许给他们富贵荣华。

“你要什么……救了我……有钱……想做隶员……我也会……”

王其振大声地许诺。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不信,就没有谁会不动心。

那人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大声喊着,“王大人摔倒了,大家快将王大人带出去,快……去请郎中……快啊……”

终于有人动心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出去。

王其振有种自己马上就会被拯救的感觉,他要谢谢那个人,谁知才侧过脸来,那人一巴掌打过来,顿时将他打的耳朵一阵嗡鸣声,那人巴掌搧个不停,却还在焦急地喊,“这是王大人啊,我们要救王大人。”

王其振愣在那里。

他们这样做是在遮掩真相,让人以为是在救他,其实是在害他,他们只会说他是不小心受伤,没有人看到他挨打,也没有人知道谁对他都说了什么话,即便他侥幸活下来,也没有信心绝对能找出那个打他的人。

他忽然想起闵怀方才的那句话,“大家冷静些,千万不要闹事……”是因为发现了这些人想要害他,所以开口阻拦。

怪不得闵怀被抬进来这么长时间只是被脱了官服而已,根本就是毫发无伤。

这些百姓根本就没想要将闵怀扔进大锅中烹煮。

他们是在演戏。

“王大人,您一定会认为闵大人会落得这个下场吧?”

“您不是方才还站在马车上笑得欢,您那时候在想些什么?”

王其振顺着声音望过去,眼前却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王大人,您那时候不该高兴,应该害怕,因为会落得那个下场的人是你。”

王其振豁然恐惧起来,他猜对了,他全都猜对了。

他们根本不会烹煮闵怀。

那么他们架起大锅来是为了要烹煮他。

这种念头到了脑子里,登时变成了无边的恐惧,王其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不不不,他要走,这一切太可怕了。

他要走,他要离开这里,可是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他就是那条砧板上的鱼,他不要被剥光了扔进锅里。

他哇地一声哭出来。

……

“这是在做什么?”王仁智让下人抬着赶过来,“大老爷呢?大老爷在哪里?”

王家下人茫然地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已经不成人样的王其振,“大老爷……大老爷在人群里呢,就是被举起来的那个……”

王仁智被家人搀扶着直起了身子,终于他看到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的儿子。

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倒了脑子里,王仁智觉得头顶轰地一下,仿佛被炸开了,他瞪圆了眼睛,“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老爷抢回来。”

王家人顿时冲了进去。

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是一片沸腾。

王家人向前挤着,百姓们向前推,王其振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大老爷,大老爷……”王其振艰难地伸出了手,终于有人死死地拉住了他,“大老爷,我们来了,大老爷。”王家的下人终于冲到了王其振身边。

他们要将王其振弄出来,他们拼命地推搡着身边的人,打,打,打,将人都打散,王家下人一拳打出去,很快人群中也扬起了拳头还给了他们,越来越多的鲜血出现在王家人的脸上。

鲜血也让场面更加沸腾起来,所有人一窝蜂地挤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喊了一声,“别打了,别打了,大老爷不见了。”

众人才回过神来,方才被举在头顶的王其振不见了,隐隐约约从哪里传来了惨叫声,大家顺着声音望过去。

王其振不知什么时候被挤到了大锅边上,整个人已经快扎进锅里。

“快,快,快……救大老爷……救大老爷……”

王家下人没头没脸地撞过去,终于撞开了一条路,却也撞在了锅上,紧接着王其振就如同挂在锅边的半颗青菜,摇摇晃晃地滑进了锅中。

王其振顿时发出一声凄惨地叫声。

王家下人七手八脚将王其振捞出来,王其振眼睛紧闭,整个人已经晕厥过去。

王家下人大声喊着,“是谁害我们大老爷。”身边的百姓却已经像洪水般退到了旁边,只将王家人留在空地上。

“快找郎中……”王家下人顾不得许多,将王其振抬了出去。

王其振受了伤,生死不明,之前被王其振安插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王家下人,也顿时没了主意,他们没想到弄了半天受伤的不是闵怀却是大老爷,他们想要悄悄地溜走,却觉得后脑勺一痛,纷纷倒在地上。

没有了人煽动,人群豁然安静下来。

……

王仁智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让人抬着去见韩御史,“御史大人,一定要将这些刁民都惩办,一定好好查查他们,说不定这里面就有反贼,对就是庆王余孽,要将他们都杀死,都杀死。”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害我儿。”

韩御史没有说话。

大家都看到是王家人冲进了人群中,紧接着就和百姓们打成一团,王其振掉进大锅的时候,冲在前面的仿佛也是王家人。

就算是有百姓在其中害了王其振,但是不能将所有人都处死,处死这么多人要怎么向朝廷交代?

法不责众啊。

王其振已经是那个样子,韩御史更关心接下来闵怀会怎么样?

王仁智清清楚楚地在韩御史脸上看到了冷漠和疏离,昨日韩御史登门对他们还是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样,而现在其振出了事,他们父子对韩御史来说已经没有了用处。

韩御史立即就换了一副脸孔。

这样快,就让他见识到了人情冷暖,王仁智整个人瘫坐下去,有气无力地吩咐王家下人,“快,回家……看看大老爷……”

闵怀已经被人高高举起来,站在了中间的台子上,他身上没有了官服,只穿着中衣,中衣上有一片片血滴。

难不成闵怀受了伤?韩御史急于想要知道结果,他眯着眼睛仔细看过去。

除了那如同血滴般的东西,还有一些小字写在闵怀的中衣上。

韩御史心中一片茫然,这到底是什么?

这时城门口又传来马蹄声响,堵在城门口的百姓们都纷纷让开了路。

一辆马车,两辆马车,三辆马车,四辆马车……陆续地进城来。

韩御史瞪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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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重责

李旭豁然有些紧张,王仁智父子翻了车,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他了。

人群已经散开了,他派出去的副将却仍旧不见踪影,他心中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韩璋果然看了过来,“李公子,我记得令尊大人还没有来镇江?”

李旭忙道:“父亲在杭州点兵,大约还要过些时日才能率军前来。”

韩璋目光闪烁,“哦,这么说,我是等不到援军来帮我运军粮了。”

韩璋说到这件事应该是十分恼火和失望,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却出现了笑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李旭感觉到冷汗顿时顺着脊背淌下来,不知道怎么回答才算得上是正确答案。

韩璋挑了挑眉,不怒自威,“那么,李家果然是将朝廷的援军当成了自家的下人,他们不能为我的大军运军粮,却能为李公子办私事,我要上奏折问问皇上,大齐国什么时候改姓李了。”

韩璋这样说,哪里还有他们父子的命在,李旭的腿顿时软了,慌忙摆手,“没,没有……将军您……理解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赵副将几个被绑缚这推了过来。

韩璋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既然李公子不承认,我就要去一个个核对兵籍了。”

李旭差点就跪在地上,证据确凿,再狡辩下去也是毫无意义,他声音发颤,几乎是在哀求,“韩将军,不是这样,我……我……确实带来了援军,只是……人还没有到齐,现在的人手不够去运送军粮,本来……我父亲交代让我一定将这些人交到将军手中,只是,出了闵大人的事,我想着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再去向……”

赵副将听到李旭这话几乎要晕厥过去,公子竟然一下子就落入了韩璋的圈套,公子现在无官无职大可以装作一无所知,将过错都推在他身上,韩璋也无可奈何。到时候他虽然会被韩璋治罪,但至少李大人在外面还会为他打点,想方设法救他出来。

可是现在公子的做法就是全军覆没。

韩璋板起面孔,脸上立即出现冷峻的神情,“也就是说你自作主张延误了军机,如果我的岭北大军不能按时抵达镇江,朝廷就该问责你和你父亲,还有赵副将。”

李旭还没有咀嚼出这句话的含义,韩璋已经挥手,“来啊,先将这些人杖责三十。”

官兵立即将赵副将等人按倒在地,李旭看着那长长的棍子不由地手脚发麻,不停颤抖,刚想要替赵副将求情,只觉得肩膀被人按住,然后他整个人就重重地向前跌去。

李旭惨叫一声,正要呼喊,立即感觉到长衫被人撩起来,然后那棍棒就落在了他浑圆的屁股上。李旭惊诧地张大了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韩璋会连他都打起来。

李旭哪里受过这种苦痛,他不住地哀嚎而后痛哭,最后变成了有气无力地呻吟,这三十棍,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他感觉到皮开肉绽,鲜血仿佛已经湿透了他的裤子,他只能伸出手向韩御史求救。

韩御史生怕李旭这个蠢蛋会说出什么不利于他的话来,韩璋绝不会因为他是御史就对他网开一面。

“韩将军,”韩御史吞咽一口,“我看也……差不多了……李公子毕竟不是朝廷中人。”

韩璋有些惊讶,“李公子还没有官职?”

这不是废话吗?韩御史心中咒骂,却不得不赔笑,“还没有……”

韩璋皱起眉头一脸埋怨,“那为何这些日子讨论公务,韩御史都要将李公子带在身边?”

再说下去就一定会引火上身,韩御史抿住了嘴。

“停,”韩御史指向赵副将等人,“他们不用再打了,我还要用他们去运送军粮。”

李旭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然而韩璋却转过头来看他,“李公子无官无职自然不能去运送粮草,这三十棍是要打够的。”

李旭顿时万念俱灰,差点就昏死过去,但是棍棒落在屁股上的疼痛又让他立即清醒起来,他终于明白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韩御史悄悄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既然现在有了粮食,事不宜迟,我们就安排人将军粮送过去……希望能够让大军在规定日期到达镇江城。”

韩璋赞道:“还是韩御史深明大义。”

韩御史却笑不出来,韩璋哪里是在称赞他,分明就是在讽刺他之前不去筹备军粮,现在见出了事又慌忙不迭地自保。

韩璋道:“但是这些人手的确不够。”镇江的守军和李旭带来的援军要为两万大军押送军粮的确太过艰难,他现在也怀疑,该不该相信那小姑娘的话,该不该对军粮满怀期待。

“韩将军不用着急,一定来得及。”一辆马车驰过来,小姑娘撩开了帘子,她那水蓝色的衣裙如同天边的一片云彩,她的笑容迎着那淡淡的霞光,是那么的真切,让人看过去就充满了希望。

韩御史不由地诧异,又是这个顾大小姐,年轻的小姑娘,就敢插手庙堂上的事,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的有十足的把握。

闵怀从高台上走下来,他有些为琅华担心,这几天他和韩璋一直在忙着设局抓捕收粮的商贾,军粮的事全都交给顾家来做,他不知道顾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底能不能将事情办好。

琅华让萧妈妈扶着从车上跳下来,她对上闵怀关切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许的倨傲和自信。

她身后就是这些天夜以继日做出的军粮,她最清楚它们的价值。

“将军粮搬下来。”

韩御史眼看着小姑娘一挥手,顾家家人立即从旁边走过来,利落地将箱子堆在空地上,箱子打开,里面是从线穿起来的圆饼。

常年带兵打仗的韩璋,一眼就看出门道,这样将圆饼无疑比米粮好运输,韩璋目光顿时亮起来,他快走几步上前,拿起箱子里的圆饼,立即就咬了一口,脸上顿时出现舒坦的表情,仿佛是在吃什么珍馐美味。

“好东西,好粮食。”韩璋爽朗地笑出声。

琅华道:“不止是做出这些军粮,还会有人将它们送去给将士们,这样一来就会填补朝廷欠缺的人手。”

还有人帮忙押送粮食?韩御史看向顾家下人,顾大小姐说的不会是这些人吧?这些人没有经验,不懂得如何押运粮草,只怕还没到地方,自己就先将军粮吃了大半,韩御史悄悄地摇了摇头,到底是个孩子,不明白这些道理,才敢如此大言不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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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丢脸

顾琅华站在那里,眉梢飞扬,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是那么的艳丽夺目。

韩御史不禁有些不舒服起来,毕竟他才是朝廷命官,顾大小姐只是个民女罢了。

民怎么与官争辉。

韩御史清了清嗓子,“你是准备用顾家下人运军粮?是谁定下的?”

琅华摇了摇头,“他们没有经验,不知如何安排行程,自然不行。”

韩御史诧异,居然不是用顾家下人,他忍不住猜下去,“总不能是请了镖局吧?”顾家有的不过就是武力和财力罢了,除了用自己的人,就是花大价钱从外面雇人。

琅华笑起来,“江浙一带好点的镖局都被大户们请去保护金银细软了,再说那些镖师哪里能吃得那样的苦,军粮晚到一日就会有士兵被饿死。”

韩御史知道这些一定是韩璋讲给顾大小姐听的。

既然顾大小姐都知道,为什么还敢这样言之凿凿。

“那么到底是些什么人运粮?”韩御史恨不得顾琅华立即揭晓答案,他知道那个答案一定是错的。

琅华抬起头看了看太阳,“等一会儿大人就会知道了,他们说好了会在未时初到达镇江城。”

眼看时间就到了,却没见到半点人影,韩御史转头看韩璋,“韩将军,您还是早些委任押运官,提前做好准备,一个八岁稚童的话如何能相信。”

顾琅华那清澈的声音仍旧回响在韩璋耳边,每次她说话的时候,他都会仔细地倾听,因为他知道那绝对不是戏言,如果不是这样的信任,他和舅舅也不会这样依靠顾家。

韩璋不为所动,“既然时辰快到了,等等也无妨。”

韩御史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顾琅华,“你有没有让人去催促?”

琅华摇摇头,“没有,我只是与他们说好了,就再也没有去问。”

韩御史忍不住嗤笑出声,只是说了一句,问都没有再问,就这样还想要达到目的,真是少不更事。他浸淫官场多年,明白一个道理,即便是写在圣旨上的东西,也可能临时生变。就因为顾琅华做出了这个所谓的军粮,韩璋和闵怀就这样相信她,他可以预见他们立即就会受挫。

好,既然要等,那他就跟着等下去,看看一会儿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你不明白。”顾琅华清澈的声音传来。

韩御史看过去,对上顾琅华那淡然的目光。

顾琅华接着道:“你不是那种人,所以你不会明白。”

你不会明白他们一定会准时到这里,你不懂得承诺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人一句话,并不是说说而已,他们一定就会做到,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一定会实现他们的诺言。

她是心中有希冀的人,所以她会明白,她也会相信。

她说到的必然做到,他们也是一样。

所以你不懂,你根本不会明白,说到底你只是一个永远不会相信别人,永远不会被人相信的可怜虫而已。

而这正是你和我们的区别所在。

你不知道,真正能依靠的是良心而不是算计。

但是这些话琅华不会去跟韩御史说,因为跟他这种人说道理,就是白费口舌。

琅华从萧妈妈手中接过沙漏递给韩御史,沙漏中落下最后几粒沙子。

就听到城门口传来人呼喊的声音,“来了,来了……”

韩御史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转过头向城门口望去。

打着补丁的海青色僧衣映入眼帘。

韩御史松了口气,根本不是来运送军粮的,只不过是恰好在这个世间一个和尚进城里来,韩御史挥挥手,“时辰已到,依我看不用再等了。”

顾琅华诧异的声音传来,“御史大人您没有看到吗?他们来了啊!”

韩御史不得又重新转头望过去,僧人,还是僧人,许许多多的僧人……这是……他豁然明白过来,顾琅华说的“他们”就是这些僧人。

顾琅华要让僧人运送军粮。

“韩将军,闵大人,御史大人,他们一定会按时将军粮送到,他们会照料马匹,押运马车,却完全可以依靠脚力行走而不用乘车,这样就不会增加马车的负重,每个人还可以背五十斤军粮,他们不会吃军粮来充饥,只会沿途化缘,他们不会因为路途遥远就放慢行程,他们有足够的经验能走这么远的路途,因为他们是苦行僧。”

即便是一心只想要自我磨练,求得神谕和真经的苦行僧,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愿意帮忙运送粮食,即便是他们因此坠入红尘中,他们也相信佛祖会原谅他们。

因为一切都来源于对众生的悲悯之心。

这是她与维纳辩了一整夜才得到的结果,僧人不该插手红尘中事,却可以将慈悲带给众生,那些士兵就算将来会加入战争,就算会杀人,但是他们现在还没有这样做,他们现在只是普通的生灵。

维纳终于被她说动,相信这也许是佛祖的神谕。

琅华道:“做出来的军粮可以先运走,后面的也会陆续运出去,这样节省了运送的时间和军粮的数目,”

琅华将手里的纸交给了韩璋。

韩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算筹有些头大,但是两种换算方式,分批运送军粮和分段运送军粮的差别却是那么的明显。

韩御史冷笑,是因为根本不能一下子做出那么多军粮,才找了这样的借口吧!

顾琅华看向韩御史,声音十分干脆,“御史大人觉得我的方法不可靠,您可以想个法子,只要保证大军按时抵达镇江,我们这些人任您吩咐。”

旁边的萧邑对大小姐的话甚是同意,是啊,你不满,可以提建议,可以亲力亲为啊。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韩御史脸上。

韩御史觉得汗毛都根根竖立起来,他很想在顾家小姑娘面前摆摆他御史的威风,就这样答应下来,冲动的话刚要说出口,却又憋了回去。

他怎么能答应呢,在所有人面前许下承诺,万一韩璋为了陷害他让大军故意晚到两日,那么他就会被朝廷治罪,万一顾家这些人和那些苦行僧根本不可靠,其中出现半点的错漏,他向谁去问责?

不,不,不,他不能答应。

韩御史一个字也不敢随便说出口,他发现自己仿佛深陷泥潭中,连个小姑娘也对付不了。

琅华道:“这样看来,就只能听我的了。”

人群中顿时爆发一阵哄笑。

韩御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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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哥哥

军粮已经装好,苦行僧也背起了行囊拉着马车一路向北走去,众人恍惚地看着这运粮的队伍。

仿佛整个镇江都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闵怀甚至跟着马车队伍一直到了城外,身边的主薄拿着官服一路跟上去不停地喊,“大人,穿上衣服……这样总不成样子。”

“怕什么,”闵怀笑道,“这是镇江,我还怕丢人不成?这衣服我穿不穿又能怎么样,大家又不是我认识我。”

百姓们笑起来。

“这几天,让大家跟着闵怀受苦了,”闵怀又是一揖拜下去,“将口粮都借给了朝廷,大家这些日子都没有吃饭吧?”

听到吃饭两个字,百姓们纷纷笑道,“只要能帮上忙,那算得了什么。”

旁边嘬手的小女娃却睁大了眼睛,“今天有饭吃吗?”

那脏脏的小脸上满是渴望。

闵怀不禁将涌出的泪水吞咽回去,稳住了自己颤抖的气息,“来啊,大家都将锅支起来,我们煮几锅米饭,我闵怀没有别的本事,今天却能让所有人都吃饱。”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

大锅重新架上,这次是将从商贾哪里拿到的好米倒进锅中,在柴禾噼啪声中,米香慢慢溢出来。

孩子们努力闻着味道好奇地问家中大人,“那锅里是什么啊?”

大人道:“是米,米饭。”

孩子拼命地摇头,“你骗人,骗人,这不是米,我吃过米,不是这样的味儿,不是……那锅里的是什么啊……”

闵怀看到这种情形眼睛再一次湿润了。

……

琅华顾不得看百姓们欢庆,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些苦行僧身上,只可惜转眼押送军粮的队伍就不见了,她刚想要回到马车里,就被一只大手抄了过去,紧接着人又被放上了肩头。

琅华看着韩璋哭笑不得。

经过了前几次惊吓,现在她倒也习惯了被人当做小娃娃一样摆弄来摆弄去。

身体高起来就能望得更远,她努力地伸头向前望着,韩璋却怕她坐得不稳笑着道:“不着急,慢慢来。”

琅华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高了,她不由地向下看去,韩璋竟然带着她上了城楼,然后扶着她坐在了城楼上。

这样一来,琅华就能很清楚地看着运粮的队伍越走越远。

韩璋低头看着顾琅华微笑,这孩子是很在意这些粮食的,否则也不会眼睛紧盯着不放。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想到顾家能将这件事做到,顾家虽然是大户,能凑到这些东西也是倾尽全力了吧,就连顾琅华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也比前几日瘦了许多,家中有病着的祖母,还要帮忙做军粮,对于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来说,该是根本做不到的事,顾琅华却将这一切都安排的很好,不但如此还请来了苦行僧运粮,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可是也让他心头油然生出一股的爱惜之意,如果顾大老爷在世,顾琅华一定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想到这里,韩璋说话的声音也就更加轻柔起来,“以后,不论你有什么难事,都可以来找我,我就像你叔叔一样。”

琅华却摇摇头,“我不想让您做我的叔叔,您是阿宸的表哥,我和阿宸是手帕交,您如果是我叔叔,等我见到阿宸,岂不是要叫她姑姑。”

韩璋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道理,他忍不住笑出声,伸出手去整理琅华的鬓角,“那你也叫我哥哥。”他从小就与家中所有人关系不太好,也许跟他脾气急躁有关,每次回家都要将内宅闹腾的鸡飞狗跳,他也和哥哥争辩一些政事,哥哥身体不好,只要说几句就会咳嗽起来,然后所有人都会用埋怨的目光看着他,认为是他惹了哥哥生气。

后来他娶了芸娘,新婚当日他喝了些酒进了洞房,没有按规矩用秤杆挑开芸娘的头盖,而是用手直接揭下来,这样就将芸娘吓哭了,女子嘤嘤的哭声让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劝说她。

再往后,芸娘只要见到他就会哭,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仿佛无论做什么都是错。他干脆直接逃到了边关。

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女子不都是这样的。

不是人人都要绕着他走。

“我倒是有件事要请哥哥帮忙。”

顾琅华大大的眼睛望过来,“我想请哥哥身边的人帮忙教教我们家的护院,现在毕竟是打仗的时候,我们家女眷多,万一出了事,我们也要有人可以依靠。”

顾大小姐仿佛十分了解他的性子,说话直来直去,也不遮遮掩掩,明知是他在守城,还说出万一出了事这种话,万一出事只有三种情况,第一他没有约束住手下兵马,第二他打了败仗,第三他被人夺了权。

按理说,如果有人拿其中一条来质疑他,他都会适当地展示他的威严。可是面对顾大小姐,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她的做法是对的,关键时刻不能依赖任何人,只能看着自己手里的棋子去布阵。

韩璋伸出手揉了揉琅华的头,“好,我让我的护卫云常去帮忙。”

云常?琅华差点就问出声。

云常不是陆瑛的护卫吗?在她印象里是一直忠心耿耿跟着陆瑛的,却原来……他竟然是韩将军的护卫。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陆瑛在镇江救了云常?

如果是这样的话,前世里,陆瑛是不是知道镇江所有的事。

猜疑就像一颗小小的种子,一下子就落进了她的心里,她想要知道所有真相。

韩璋立即察觉到琅华的头低了下去,这是怎么了?刚才还高高兴兴的,现在怎么就难过起来。

琅华道:“我想回家去看祖母了。”

韩璋将琅华抱下城墙,小姑娘明显是有心事,韩璋轻轻地蹲下身,“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去帮你办好。”

或许让韩将军帮忙会更加顺利。

琅华想了想,“我怀疑那个买米屯奇的商贾,就是害我父亲的人,我想要审个清楚,惩戒凶手,告慰我父亲在天之灵。”

韩琦发现顾琅华不说话时像个小丫头,只要有什么主意,目光也会变得坚定起来,与他平日里见的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完全不同。

人的缘分很奇妙,或许就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她如此喜爱。

韩璋点点头,“好,明日一早,我让人去接你,你想审就自己审,审不出我帮你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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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陪伴

琅华刚下了马车,顾四太太和闵江宸就迎了上来。

顾四太太忙上上下下将琅华看了两遍,发现没有伤到才松口气,“以后再也别出去了,实在要出去,我就跟着你一起,你这样半天也不回来,真要急死我了。”

琅华向顾四太太轻松地笑了笑,“萧邑他们将我保护的很好,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顾四太太有一肚子话要说,可是见到琅华的小脸那些话又说不出来,总觉得是自己没有将她保护好,哪里有立场去训斥这孩子。

顾四太太忙吩咐下人,“快打水给小姐洗洗,再告诉老太太和大太太一声,琅华回来了,一切平安,对了,端两碗酸梅汤过来。”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立即就有人上前服侍琅华,忙了半天才让琅华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一碗酸梅汤下肚,在外面晒的暑气一下子就扫光了。

闵江宸已经忍不住问起来,“都好吗?听说王家大老爷掉进热锅了?可是真的?我父亲果然是毫发无损?”

琅华点点头,“都是真的。”

闵江宸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你不知道,你不在家,我们几个……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顾四太太听到这里“噗嗤”笑出声,闵大小姐真是急坏了,平日里文绉绉的一个人,现在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闵江宸道:“本来我那表哥就够胡闹的了,结果父亲也胡闹起来,你也跟着在一旁添柴加火。”

顾四太太听到这里,一脸愁容,看向琅华,“你啊,小小年纪就这样,将来长大了还了得?家里上下除了老太太没有别人知道这就是一出戏,我们都被蒙在鼓里跟着担惊受怕,听到闵家被抄家了,我这心就到了喉咙口,再看到银票拿出来,我整个人都蒙了,心想这下可算是完了,根本就没去想闵大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贪墨了。”

闵江宸怕顾四太太责备琅华,忙去挽了顾四太太的手,“这不怪琅华,琅华都是为了我们闵家,琅华是我们闵家的大恩人……”说到后面本来满脸笑容的闵江宸,眼睛中泛起了水光。

琅华笑着道:“阿宸快回去看看吧,家中毕竟被官兵翻过,上上下下都要重新收拾,等到晚些时候我们再凑在一起说话。”

闵江宸看着琅华想了想没有立即答应,只是抿着嘴唇,“等一等,不着急。”

顾四太太先去了老太太房里,闵江宸才拉起琅华的手到一旁,“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难办的事?”

闵江宸从来没见过琅华脸上出现犹豫的神情,仿佛有什么事压在她心头,让她难以下决断。

阿宸看出来了,那么四婶也应该看出来了。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受半点伤害,都在等着她的主意。如果她想要将这件事遮掩过去,只要抬抬手,祖母也不会说什么,整个顾家没有人会再提这件事。

琅华忽然想起赵翎的那句话:“我就是想要问你,万一抓住了你不想抓的人,你要怎么办才好?”

赵翎是早就知道,还是有所察觉?

琅华想到这里忽然气得牙根痒,这个该死的赵翎,他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直说”呢?

阿宸说的对,她的确需要找个人好好说说,这样才能看清自己真实的想法。

琅华将捉内鬼的事告诉了闵江宸。

闵江宸听了十分的惊讶,“真的捉到了?她是不是替卢妈妈报仇所以……毕竟她们都在一起伺候大太太,平日里说不得有什么交情。”

琅华摇摇头,“跟卢妈妈无关,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恩惠,而且这件事上,对卢妈妈没有什么利益。”不管那个买米的商贾能不能被抓住,都不能影响卢妈妈。

许多事,想要弄清楚就要追根溯源。

琅华道:“采回是母亲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买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一直在庄子上养好了病,才跟在母亲身边学规矩,没有什么亲戚往来,平日里也很少出门,出门就是替母亲采买一些东西。”

闵江宸想了想,“大太太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还敢做出这种事,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到底是有多黑的心肝……一定是收了外面人不少的好处,你有没有让人仔细找找她的住处,是不是藏着银子,我听说现在还有一种做法,就是将银票放在匣子里寄存在银庄上,丹徒县的银庄子我父亲都熟悉,让我父亲以官府的名义去查,如果有就一定能查出来。”

“那个收粮的商贾不是已经抓到了吗?干脆将他们一起审,那狱吏有的是法子让他们说实话。”

琅华看着阿宸,阿宸真是气急了,发着狠地说这些话,但本来又不是硬心肠的人,说到那些酷吏,整个人都打着寒噤。

她身边有这样的阿宸,有慈祥的祖母,有想要爱护她的四婶,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阿宸,”琅华轻声道,“刚才趁着外面还乱着,我就已经让人去了钱庄,也拿到了证据。”

闵江宸道:“那她招认了没有?”

琅华点点头,“招认了,说是收了商贾的银票,就是我们在祥记钱庄里找到的一千两银子。”说到这里,琅华低下头,眼睛慢慢湿润了。

闵江宸拉紧了琅华的手,“你也别难过,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只要将人惩办,家里以后也就都平安了。”

琅华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就再让家中出事,这次大家都平安,下次呢?万一闹出了大事,气坏了祖母,伤了无辜的家人,就因为我的一时犹豫……真的太不值得,我不想再去后悔。”

闵江宸松口气,“你能想明白就好,”说着仔细端详着琅华,“平日里看起来是挺硬气的人,怎么遇到这么个小事就难过起来了,毕竟就是个丫鬟……你也用不着……”

琅华勉强露出笑容,“如果不是个丫鬟呢?”说着顿了顿,“阿宸,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会将这些都处理好。”

闵江宸却坚决地摇头,“我就在屋子里等着,不管有什么事,只要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去问,我只想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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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被骗

阿宸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但是能看出她难过的情绪。

这就是因为关心她。

前世,她就像是一根木头什么也不懂,她以为母亲因为父亲厌世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可是这几天见识了四婶待她的样子,突然之间受了触动,心里竟然觉得四婶更像是她的母亲。

现在想想,如果母亲真的关心她,应该不会搬得远远的不理睬她。

她迟迟无法受孕,很想听听母亲的建议,母亲却不肯见她,她紧张地站在门外诉说她的心事,听到的只是母亲咳嗽的声音,过了好半天,卢妈妈才出来向她回话,说母亲病得严重,只想清静休息,她感觉到无比的惭愧,身为人子却没有尽到孝道却给母亲找了麻烦。

从那以后她心中暗暗做了决定,只要母亲能舒坦,她绝不会再去打扰

反正她是一个瞎子,每日听萧妈妈念念书,跟着胡先生一起译药方,听听胡仲骨那些伤心往事,打理一下手里的庄子,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她没什么时间去多想,去伤心,反而劝说自己日子过的还算踏实。

她就像笼中的雀鸟一样生活着,一直到死。

有什么会比死还难受。

重生之后,她救了祖母,帮助了胡仲骨、闵怀和阿宸,这些都是她的收获,她不能只喜欢好的而排斥坏的。

只要她可以明明白白地活一生,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琅华下定决心向顾老太太院子里走去,刚走到了抄手走廊,就看到姜妈妈匆匆忙忙地过来,“大小姐……太太让人套了车出去了,老太太怕大太太会有什么闪失,让人偷偷地跟了出去,您看……这件事……怎么办才好。”

琅华眼睛一暗,母亲是察觉了什么吧!

姜妈妈低声道:“老太太很担心,大太太不像是有主意的人,说不定是被人蛊惑,做了什么事,要不然还是将大太太拦下来,将所有事弄清楚再说。”采回被抓,老太太迟迟没有说话,也是拿不准这件事。

大太太真不像个坏人,这些年在顾家也是很少说话管事,除了性子越来越冷,真的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她也能理解老太太的心情,大小姐说抓到的那个商贾有可能和大老爷的死有关,如果是这样,这件事更不该和大太太有关。因为整个顾家都知道大太太和大老爷感情很好,两个人成亲时就有些两情相悦的意思,同是乡绅门当户对,那时候大太太总在人前夸大老爷满腹才学,盼着大老爷能考个功名回来,大老爷开始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后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入仕了,两个人从那时候有些分歧,闹过几回,可是后来大太太也就顺从了大老爷的意思,所以老太太夸赞大太太是个胸怀开阔的,对大太太也越来越喜爱。

这样的大太太怎么可能串通外人谋害大老爷。

如果大太太真的是坏的,那么卢妈妈……那件事……会不会也和大太太有关,可是大太太怎么会去害自己亲生女儿的眼睛。

这些都是不能让人相信的。

琅华看向姜妈妈,“给我备车,想要知道真相就要去看看。”

……

马车停在城外,顾大太太下了车,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只布包,不停地向左右看着,明明是夏日,她整个人却仿佛被冻得瑟瑟发抖。

终于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响,一个穿着短打,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男人骑着马到了顾大太太身前,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大太太几眼,豁然向前倾过身子。

他这样的举动将顾大太太吓了一跳。

顾大太太不由地向后退去。

那人催马上前,并向顾大太太伸出了手,“将你带出来的细软拿来给我。”

顾大太太脸上露出胆怯的神情,却依旧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包裹不肯递过去。

那人显然没有了耐心,下了马就要伸手去夺。

顾大太太快速将包裹藏在了身后,“这里面有前朝的一套酒杯,是我们顾家的传家宝,落在地上摔坏了就不值钱了,我们说好的你给我消息,我才给东西。”

那人却呵呵笑起来,平凡的脸上闪烁起了血光,“与我们贵阳楼本就没什么条件可谈,要么你现在将东西交给我,要么等我杀了你,再去拿那些东西。”

顾大太太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失声道:“你们骗人,你们明明说会告诉我消息……”

那人阴狠地抽出了身侧的刀,旁边的顾家下人见势不好拉起了顾大太太,两个人拼命地向前跑去,那人手中的刀却依然落下来砍伤了顾家下人的肩膀,鲜血溅在顾大太太脸上,顾大太太发出惊人的尖叫声,眼见那带血的钢刀又砍过来,一块石头从不远处飞过来将刀击落在地。

萧邑飞步上前向那人扑了过去,那人没料到萧邑的出现,急着想要骑马逃窜,却被萧邑捡起地上的刀砍伤了脚踝,顿时惨叫一声滚落在地,萧邑趁势压住了那人的肩膀,用腰带将他捆起来。

看到此情此景,顾大太太才算松了口气,整个人如玉山倒般颓坐在地上,紧接着她看到一双小小的脚停留在她身边,她抬起头看到了琅华稚嫩的脸。

“琅华,”顾大太太哆嗦着,眼泪一串串掉落,“他……他……知道你父亲在哪里,他说你父亲没有死……他……”

“快问问他,你父亲到底在哪里。”

顾大太太话音刚落,地上的那人突然抽搐起来,紧接着大量的黑血从他口鼻中涌出,他如同一条濒死的鱼竭力挣扎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顾大太太张大了嘴,眼泪落入她的口唇中,脖颈上青筋爆出,一脸惊诧,“他怎么了?他死了吗?”她的声音颤抖着,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晕厥过去。

琅华看向旁边的萧妈妈,“先将母亲带回去。”

萧妈妈点了点头,几个人七手八脚将顾大太太抬上了马车。

萧邑也站起身想要挡住那人的死状,免得大小姐看了害怕,“大小姐,我看这事还是让人告诉闵大人,请闵大人来看看,说不定能弄清楚这人的身份。”

琅华仍旧上前仔细地看了看那人,“死的这样快,应该是服用了烈性的毒药。”

萧邑道:“能藏在口唇中,又很快发作的毒药,绝不是寻常人能用的。”

琅华耳边回响起顾大太太大喊大叫的声音,也许母亲做出那些事是被人胁迫?并非出自她的本意,或许是她冤枉了母亲?

此时此刻,坐在马车里的顾大太太却睁开了清亮的眼睛,但是等到萧妈妈转过头来看她时,她已经泪凝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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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盟主蓝小豆加更。

感谢青菜书虫子的和氏璧。

明天尽量多更一章。(未完待续。)<!--over--></div>

第八十二章 病重

顾大太太什么也不说,只是哭个不停,将顾老太太和顾四太太急得团团转。

人都吓成这样,差点就让人给杀了,她们怎么还忍心去质问。

萧妈妈上前低声道:“大太太,别哭了,小心伤了身子。”

顾大太太摇摇头,“我早该去死了,不应该活到现在,不但不能照应娘和琅华,还给家里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世衡的下落。”

“你们都说他死了,我却不相信,他根本就没死,如果他还活着,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受苦,那可怎么办?”顾大太太说着小心翼翼从里怀掏出了一个喜上眉头的靴掖子,颤抖着手看向顾老太太,“娘,您还记得这个吗?”

躺在罗汉床上的顾老太太脸色豁然变了,她整个人直起了身子,“这是……这是……世衡的东西。”

姜妈妈忙将靴掖子从顾大太太手中接过来递给顾老太太,顾老太太的手抚摸上去,靴掖子上绣着紫色的兰花,绿色粉肚皮的喜鹊,做工并不十分精美,但是这件东西她再熟悉不过,是成亲的时候她送给老太爷的,世衡第一次跑商,老太爷将这东西传给了世衡。

虽是平凡物却是慈母心。

顾大太太道:“琅华少不更事,外面人也是看笑话罢了,这世上唯一能了解媳妇心情的也就只有娘了。”

顾大太太的声音忽然轻了许多,仿佛里面含着浓浓的哀伤,“世衡走那天还说,要早些赶回来为娘庆生,他知道娘爱听散剧,他还特意学了一段要演给您看,世衡是最孝顺您的,不管外面有多难,总是一张笑脸看着您,他那张笑脸始终就在我眼前……他那样护着我们,可是他在受苦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呢?他要多难过,多痛苦,多害怕……”

顾大太太嘤嘤地哭起来。

顾老太太捧着靴掖子看着,上面还印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的世衡啊,到底都经历了什么,那种丧子的切肤之痛又传到了她的胸口,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屋子里顿时传来惊叫的声音,“老太太,老太太……快……快请胡先生过来。”

顾大太太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手中的茶碗也掉落在地,顾四太太已经上前紧张地唤顾老太太,“老太太,您可别吓媳妇。”

顾老太太双目紧闭,面如金纸,顾四太太伸手去摸只觉得顾老太太的手冰凉。

顾四太太见顾大太太走过来,不禁道:“大嫂,等一会儿老太太醒过来,您不要再说大老爷的事,就算想说也要循序渐进,一点点透露给老太太,老太太身子不好……哪里能受得住这些。”

顾大太太眉眼中满是怒气,“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老四将世衡的事瞒了这么多年,拿走了世衡走通的商路,这些年你们买卖药材已经赚的钵满盆满,这时候又来长房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的心思我再了解不过。”

顾大太太的冷言冷语顿时上顾四太太颤抖起来,“我……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她面前。

“母亲与四婶在这里争吵,是想要气死祖母吗?”

顾四太太豁然觉得软下去的腰顿时又挺直起来,那张小小的脸上满满写着对她的信任,顾四太太眼睛里闪烁出泪光,恨不得立即将琅华护在怀里。

琅华是为了她再跟亲生母亲争辩啊。

顾大太太显然被呵斥地愣在那里,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琅华……你怎么这样说母亲……”

顾四太太伸手将琅华抱上了软榻,让琅华去看顾老太太的情形,“手凉、喉鸣,是痰痈之症,姜妈妈快拿苏合香丸。”

姜妈妈这才想起胡先生留了一瓶苏合香丸,以备不时之需,她方才乱了阵脚,将一切都忘记了。

药化好了顺着顾老太太嘴角灌下去,琅华用手不停地抚顺着顾老太太的胸口,“祖母,祖母,您不能有事,您说过还要看着我长大,嫁人……”话到这里忽然之间就说不下去。

屋子里一片凄凉。

顾四太太强忍着却仍旧哽咽出声。

胡仲骨让人领着快步走进了门,见到顾老太太的模样顿时皱起了眉毛,挥挥手,“老太太的病本来已经好转了,告诉你们要好好将养,谁又将老太太气成这个样子?快出去,都给我出去,我要施针了。”

胡仲骨不耐烦地哄着屋子里的人。

琅华站起身先退后了几步,然后淡淡地道:“我们都出去吧,让胡先生好好给祖母诊治。”

所有人鱼贯出了屋子,顾三太太也赶了过来,故作惊讶地看着众人,“这是怎么了?”听说寡嫂被琅华抓了,她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闹家贼竟然闹到一窝去了,这样也好,让她们自己斗的两败俱伤,如果顾琅华不惩治她母亲,有什么立场来管她。

“母亲,”琅华看向顾大太太,“您回屋子里去吧,一切没有弄清楚之前,您别再出来了。”

顾大太太瞪大了眼睛,这是要将她禁足?普天下只有父母将儿女禁足,没有儿女禁足父母之礼。

顾大太太呵斥过去,“琅华,不许胡闹。我做这些都是事出有因,等你祖母好了,我自然会去领罪,现在家中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理,岂能由着你的性子……”

顾三太太立即道:“大嫂这话说得对,琅华才多大,就敢这样任意妄为,您可是她的生母,三纲五常亘古不变……”

琅华抬起头来,目光如同谭底的月亮,深邃而漆黑,让人一眼探不到底,“三婶还知道什么是三纲五常,那么下面的话,您可要记清楚了。”

琅华顿了顿从阿莫手中接过一只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叠文书,“昨天晚上祖母已经签了文书,如果祖母在镇江胜仗之前病故,家中所有一切都由四叔承继,我也会过继给四叔,长房所有的财产将会一分为三,一份给四叔,一份给我留作嫁妆,一份由我嫁人之后生子冠以顾姓,承继长房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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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审问

顾三太太睁大了眼睛,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ls520。

老太太怎么可能分文不给他们留,按照她预想的只是多多少少罢了。

“不可能,”顾三太太尖叫着,“你休想骗我,就算是分家,我们也要拿到我们应得的,我们老爷是嫡子,又是顾家长房唯一的子嗣……”

“三婶已经拿到你的那一份了。”琅华从匣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阿莫,阿莫立即拿给顾三太太。

顾三太太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顿时变了,顾琅华这是什么时候盘点的库里的物件儿,她怎么知道少了这些东西。

琅华道:“这些东西加上三婶您私卖出去的米粮,就是您的那一份,您要知道,照大齐法度,偷窃家中财物,是可以被逐出家门的。”

顾三太太的怒火噌地一下烧到了脑门儿,她恨不得上前去给顾琅华一点教训,念头刚刚闪过,一个粗壮的婆子却立即挡在了顾琅华跟前。

琅华面容冷峻,看向顾三太太,“如果祖母不幸在镇江胜仗之前去世,三叔、三婶你们什么都分不到,这份文书已经报备了官府,由丹徒县主薄亲自看过……你们真想要继续留在这个家,从现在起就要听四叔、四婶的,并盼着祖母能够痊愈,这样,文书还可能会被修改,将来三叔一家才可能有容身之地,”说到这里,琅华垂下眼睛,“母亲,您也是一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什么理由,您的事要等到祖母来定夺,这些日子您就安生地在屋里歇着。”

顾琅华一口气说出来,将顾大太太也一并处置了,顾三太太瞠目结舌,没有什么理由再去强辩,只是看向顾大太太,“大嫂,您含辛茹苦这么多年,就养出了一只中山狼,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来对付我们。”

顾大太太也满脸失望的神情,她看着琅华仿佛不敢置信,“琅华,你到底怎么了?从病好了之后就和从前大不一样……真的要连母亲都不认了吗?”她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尽了,露出凄然的笑容,“那我这一生是为了什么呢?”

琅华感觉到胸口仿佛被石头压住,喘不过气来,却想到前世的种种,这种悲伤的情绪也就散了大半,“母亲须知道这是祖母的意思。”

琅华话音刚落,就有仆妇上前,“大太太,您还是听老太太的意思回去吧!”

顾大太太抬起头来,琅华已经带着人走回了屋子,顾大太太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一旁的萧妈妈向顾大太太摇了摇头,再看向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各司其职,没有惊慌失措的模样。大小姐这样狠厉的治家手段,会让所有人突然觉得,就算是今天顾老太太一病不起,顾家长房也不至于树倒猢狲散。

……

“琅华,”顾四太太心疼地拉起琅华的手,“难为你了,老太太怎么能写这样的文书……等老太太好起来,我就跟老太太说,你四叔和我会好好照顾你,但是长房的财物我们不会动用一分,将来你出嫁了,就全都作为你的嫁妆。”

琅华将手里的匣子送到顾四太太受伤,“四婶看看这些是什么?”

顾四太太狐疑地打开匣子,里面是一篇篇佛经,“这……”

琅华笑道:“这几天家里忙上忙下,哪有时间写什么文书,我都是骗他们的,这样一来大家都会盼着祖母能好起来。”

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胡仲骨为顾老太太施完针,满头大汗地走出来。

琅华忙问过去,“祖母怎么样?”

胡仲骨道:“多亏这些日子老太太事先用着行气散寒的药,才保这次平安,现在只要让老太太多多休息,老太太定会好起来。”

琅华点了点头。

顾老太太躺在软榻上睡得十分安详,琅华坐了半晌才让慌跳的心渐渐恢复寻常。

顾四太太安慰琅华,“你放心,这里有我伺候,端药送水我和姜妈妈都会亲力亲为,不会出半点差错。”

琅华起身规规矩矩地向顾四太太行了礼,“四婶,祖母就托付给您了。”

顾四太太忙将琅华扶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还能跟四婶客气,我是你的婶娘,就是你的娘,从此之后我会好好护着你。”

琅华笑着点头。

胡仲骨等在外间,看到琅华出来站起身来。

琅华道:“胡先生,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

一间柴房里,卢妈妈颓废地坐在地上,她看着角落里灰色的老鼠死死地盯着她在看,她不怕老鼠,做过下人怎么会怕这种东西,但是她却深知老鼠的习性,如果她闭上眼睛,那饿疯了的老鼠一定会扑上来在她脸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卢妈妈舔了舔嘴唇。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审问她。

从被抓了之后,她从柴房到潮湿的大牢之中,每天都会有人来审她,只问她一些很简单的问题,譬如: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夫家叫什么,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生了第一个孩子。

每个问题都跟大小姐的眼睛无关。

开始她只是将王家怎么指使她的说上一遍,然后就闭紧了嘴,可是那些人仍旧不停地问下去,只要她不回答,就会一直问个不停。

终于她熬不下去了,开始回答这些简单的问题,因为只要她给了正确的答案,就会换来适当的奖励,一顿好饭或者让她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现在,她居然开始渴盼每天的询问,这次回答了问题,她就会要求将角落里的老鼠杀死,这样她就可以不必再担惊受怕。

门打开来。

一个人如同往常一样走到她跟前,放下手里的食盒,食盒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卢妈妈咽了一口吐沫。

她的脑子开始转起来,开始猜测那食盒里都放了些什么菜,有没有她爱吃的小酥肉。

这次的问题更加的简单,只需要她回答是或者不是。

那人按部就班地问过去,卢妈妈一一作答,她只需要给出正确的答案。

答对一个问题,食盒的盖子就会打开,再答对一个问题,一碗饭就来到她眼前,再一个问题她就会得到一盘菜,然后是汤,筷子和勺子,接着那人会解开她手上的麻绳,让她活动被绑缚麻木的双手,她吃饱了饭会得到一晚上的闲暇时间,可能会见到家人。

这都是她无比渴望的。

而这些只要回答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能得到。

卢妈妈下意识地回答着。

终于那人开始解她手上的麻绳。

快点,快点,卢妈妈忍不住催促,可是那人的手却十分的笨拙,快点,快点,卢妈妈快没有了耐心,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得到所有奖赏的关键,这是最后一把锁,她手里握着钥匙,急于找到锁眼插进去、转动,然后获得一切。

终于,问题到了她耳边。

“是不是大太太安排的一切?”

黑暗里,那人停下了手,紧张地看着卢妈妈,卢妈妈的身体扭曲着想要从痛苦中挣脱出来,终于她的手得到了解放,她放松地“嗬”了一声,然后回答了一个字“是”。

锁被打开了。

卢妈妈迫不及待地张嘴含了一口饭,可是很快她发现了问题,嘴里的饭粒被她喷了出来,“不是,不是,这和大太太无关,我……我……都是王大老爷……”

卢妈妈因为呛饭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

屋外,风吹散了琅华脸颊上的碎发,也吹干了她脸上冰凉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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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醒悟

痛苦之后就是愤怒。看到

琅华推开门冲进去,拿起了墙边的棍子狠狠地向地上的卢妈妈打去。

她要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卢妈妈想要去夺顾琅华手上的棍子,然而她刚刚伸出手,一块石头就打在她的手上,几乎将她的手指都打断了,卢妈妈痛得缩起来。

琅华的棍子也“啪”地一下打在了卢妈妈身上。

她不像某些人能够高台看戏,能够不发怒不动情,上辈子种种一下子都回到她的脑子里,将她气得发抖。

她不能忍。

也忍不下这口气。

卢妈妈躲闪,琅华就跟上去,棍子毫不留情地落在卢妈妈身上。

前世她将母亲当成最亲的人,感谢卢妈妈将母亲照顾的很好,天气冷了她不是为自己添衣裳而是先让绣娘为母亲做好厚衣送过去,自然也少不了卢妈妈的一份。

陆瑛特意从酒楼带回来好吃的点心,她总会想着母亲爱吃的榛子糕,卢妈妈爱吃的乳酪,一刻不等地打发人送过去。

那时候她怎么能想到,母亲并不是一个慈母,卢妈妈也并非忠仆。

她对这些狼心狗肺的人,付出的是真情。

现在她要她们都还回来。

将她对她们的好都还给她。

卢妈妈尖叫着求饶。

卢妈妈哀求的模样,让琅华的怒火反而烧得更旺。

卢妈妈也会知道疼?这些不过就是皮肉之苦罢了。

她们欺骗了她一辈子,何曾手软过?

说到底,前世她那般对待卢妈妈,是因为心中有情意在,如果没有了这份情意,卢妈妈这个卑贱的下人,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琅华将棍子递给了萧邑。

萧邑心中也满是怒火,如果大小姐真的瞎了,顾家会是什么样子,老太太会被气死,大小姐会没了依靠,更可怕的是大太太竟然也舍得对大小姐动手。

平日里他是绝对不会打一个女人,可是现在……他要让卢妈妈好好尝尝苦头,萧邑扬起了手。

萧邑打得更准更狠,不会致命却能让人痛得说不出话来。

卢妈妈缩成一团,无力去躲闪,嘴上模模糊糊地哀求,“大小姐,饶了奴婢吧,大小姐……”

琅华看腻了,转身走出了屋子。

就这样简单,打够了,就两清了,她再也不会因为卢妈妈而生气,那些事对她来说从今往后不值一提。

琅华冷冷地道:“卢氏害主的罪名已经定了,拿上一百两银子送给狱卒,让狱卒好好款待卢妈妈。”

琅华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边,“不要让她死了。”

那些害她的人,都不能死了。

因为她要让他们知道,二十年后她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死在陆家内宅的顾琅华永远不复存在。

活着的顾琅华,将会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柴房里传来卢妈妈的哭声,“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能这样狠……你……你好狠的心。”

琅华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

胡仲骨等在琅华的屋子里,见琅华来了立即道:“我去给大太太请过平安脉了。”

大太太开始并不情愿,后来仿佛是想通了,就让他诊起脉来,过程中一句话也没有说。

“大太太的脉象从容和缓,不迟不数,不浮不沉,”胡仲骨想了想,“按理说一个人的谎言被拆穿,应该会惴惴不安,尤其是大小姐方才说了那些话……”

琅华明白胡仲骨的意思,顾大太太会这样坦然,要么是根本不在意,要么是一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琅华到现在才发现,她根本不了解顾大太太。

前世她就是顾大太太手中的牵线木偶,带着她一起去陆家寄居,将她嫁给陆瑛,嘱咐她待在内宅里,不要去问外面的事,她带去陆家的嫁妆也是由大太太打理,这一切都在大太太的掌控之中,包括她请陆瑛在东山给大太太置办了一套带温泉的宅子,只要到了秋天,大太太就会搬去温泉宅子里休养。

大太太不见她,不是因为身子不好,而是根本就对她毫不关心,她从前听说有狠心的父亲,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狠心的母亲。

琅华道:“如果照大太太现在的样子,再过十年,有没有可能脾虚失运,肺气虚弱造成久咳不止。”

胡仲骨想了想,“如果是十年光景太长,我不好断定,但是三五年内绝不至于如此。”

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但也足以说明一切。

按照前世的发展,三五年后,顾大太太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咳嗽的症状,然后以怕过给她病气为由,跟她分开住了,之后病越来越重,她才会经常在屋外听顾大太太咳嗽难过不已。

怪不得重生后,她会将卢妈妈的咳嗽声认成了是顾大太太,当年在屋子里咳嗽的人根本不是顾大太太而是卢妈妈。

如果顾大太太离群索居不是因为厌倦红尘,那是因为什么呢?住的偏僻不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引人注意,或许早就已经走出了那院子,寻常人上门随随便便就会打发了,她上门去,就用卢妈妈将她支走。

她想不明白,如果顾大太太不想要住在陆家,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走?反而要玩这种把戏。

“大小姐,”阿莫进来禀告,“大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真相总会有被揭开的那一天。

……

琅华进了屋子,顾大太太笑着拿起手中的衣服在琅华身上比对,“要不是你四婶说起来,我都忘记了还有这样的手艺。”

桃红色的褙子,上面绣着兰花,看起来十分的漂亮。

“母亲给你试一试。”顾大太太声音温软,拉起了琅华的手,却对上了琅华冰冷的目光。

顾大太太笑容有些僵,“你这孩子,还跟母亲记仇不成?别人怨母亲,你也怨起来……”说着眼圈顿时红了。

“你真的是我母亲吗?”

稚嫩的声音却让顾大太太心中一颤,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无比尊贵的女人被人簇拥着走过来,任她百般哀求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从此之后,这一幕就深深地烙在了她心头。

“你这是什么话,”顾大太太声音颤抖起来,“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就是为了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母女都可以相依为命……”

不等顾大太太说完,琅华就道:“承欢膝下,让您颐养天年,做个孝顺的孩子,”她抬起头来,目光却清凉得如刚凝的晨露,“我已经试过了,不会再做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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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惩戒

琅华想起那些过往,如同就在她眼前。

那时候她虽然是个瞎子,却觉得顾大太太比她更加可怜,用一己之力护着她这个残缺的孩子。

于是她尽量不去忤逆顾大太太的意思,她想要将快乐带给顾大太太,修补顾大太太那颗被世事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这是她前世倾尽全力做的事。

最后不过是换来一个冷酷的结果。

所以这一生,她将永远不会回头。

做过一遍的事,再做也会得到同样的结果,既然如此,虽然是母女,也不必再强求。

这显然让顾大太太出乎意料。

平日里信手拈来的事,今天却忽然没有了用,顾琅华板着脸,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顾大太太忽然慌张起来,她这十年来从来不曾有过这样害怕的情绪。

顾大太太攥起了手,仔仔细细地看着琅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试过了?不会再做第二遍,你试过什么了?”

顾大太太自然不会知道那些事。

琅华道:“父亲去世的早,祖母是怎么待你的?家里上上下下都随着你的意思,每次你提到父亲,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触到你的伤心事,如果你真的看重这个家,看重骨肉亲情,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顾大太太听到这话,豁然笑起来,仿佛是想到了很遥远的往事,“你终究是向着你祖母,从来没替我来想想,你的痘疮好转,我没有告诉老太太,只是为了带着你离开这里,去杭州养病罢了,那里有我的母家,你的舅舅,将来你嫁给陆家,我们娘俩也算有了依靠,谁知道王家会在这时候落井下石,买通了那个恶仆……”

琅华看着顾大太太,“这么说,你并没有做其他事?”

顾大太太满面颓色,“我是你母亲,还能害你不成?”

“这里有什么?自你祖父开始就守着这片田地,结果得来了什么?如今有了战事,我们根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祖母是疼你,可是她的病越来越重,万一有个闪失,你三婶掌家,我们会落得什么下场?你早晚都是要嫁到陆家的,跟着陆家去杭州有什么不好?”

“我会让采回帮忙送消息,也是为了想要见你父亲,”顾大太太眼泪掉在手背上,“只有你父亲才是我们娘俩的依靠。”

琅华听着顾大太太这些有条不紊的辩解忽然不耐烦起来,“说到底你想的都是为了你自己,并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琅华忽然厌弃地道:“与其这样,不如你大归吧,反正父亲已经死了,你也不想留在这个家里,你娘家还有舅舅、舅母,一样会接纳你,不要再用我和父亲做借口,为自己谋划将来。”

顾大太太愣在那里,顾琅华从进来到现在居然连母亲也没喊她一声。

这样的绝情,还真是顾琅华的本色。

有哪个孩子能够开口休掉自己的母亲。

顾大太太忽然气的胸口疼起来。

这个孽障。

她重活一世,最终就得来这样的结果?让顾琅华来开口休她回娘家。

这可是她的地方,顾家是八抬大轿将她抬进门的,顾琅华算是什么?居然站在这里向她发号施令。

顾大太太的目光忽然冷如寒冰,“这个家由不得你来做主。”

“祖母还活着,”顾琅华道,“我虽然年纪尚小,祖母却将整个家业交到我的手上。”

顾大太太额头上的青筋忽然跳起来。

顾琅华居然敢这样说话。

顾大太太皱起眉头,“小小孩子竟然学的这样狠毒,如此对待你的母亲,就算顾家休了我,我依旧是你生母,你仍旧要听从我的管教。”

“来人。”顾大太太喝一声。

门顿时被推开,进来的却是萧妈妈。

萧妈妈恭敬地站在顾琅华身边,“大小姐,都安排好了,大太太这边留了三个丫头,两个婆子伺候,四太太在院子里等您呢。”

顾大太太不由地吃惊,竟然这么快安排了她院子里的人手。

难不成在来这里之前,顾琅华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惩治她?所以布置好了一切,这要多狠的心肠才能做出这种安排。

她就算养条狗,八年间也与她有了感情。

她真是小看了顾琅华。

顾大太太觉得胸口发闷,她竟然会被孩子这样摆弄。

那一年,她醒来时发现回到了二十几岁的豆蔻年华,她心中狂喜,这是老天给她的恩惠,她发誓这一生绝不会白活,她开始小心翼翼地算计着一切,经过了前世,她就像洞悉了天机,只要她花些心思,就一定能博出个富贵荣华。

她苦口婆子劝说顾世衡攀交权贵。

顾世衡却是一副仿佛不认识她的模样,斥责她被猪油蒙了心,从那以后她就知道,与其想要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闯出一片天来。

顾世衡早就被她放弃了,整个顾家也早就成了她的垫脚石。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八岁的顾琅华会这时候站出来,这样的年纪应该是围着母亲身后转,懵懂无知的天真孩童。

却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顾琅华和她一样,也重活了一遍……

顾大太太看向顾琅华,不,不会,如果顾琅华重生了,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所以是她想多了,这个孽障真的受了菩萨点拨,变得更加聪明伶俐起来。

她决不能让顾琅华这样挡了她的路。

顾大太太刚想到这里,却看到顾琅华已经向外走去。

没有半点的停顿,一去不回头。

走在后面的萧妈妈伸手关上了房门,豁然将外面的阳光隔绝起来。

顾大太太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如同老僧入定了般,眼睛里却是冰冷的目光。

……

“怎么样了?”顾四太太忙去拉琅华,“你母亲都说了些什么?以后……”

琅华道:“我劝母亲大归,如果母亲不肯,就要按照顾家的规矩,禁足在屋。”

顾四太太的手顿时抖起来,“琅华……那可是你母亲……是不是再想一想,就算你真的要这样安排,以后也由我出面去说,你小小年纪……将来是要被人非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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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斗志

听过有休妻,没有听说谁会休母,这件事传出去,她一定会被大儒骂的狗血淋头,甚至会有人想要替顾氏一族惩办她这个不孝子孙,顾大太太的娘家也会对她不依不饶,但是这些又算得了什么,琅华摇了摇头。

顾四太太道:“不是人人都明白你的用意,多数人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就会人云亦云……”

琅华知道顾四太太的心思,她抬起头,“四婶,镇江马上就会经历战乱,现在是一步也不能走错,我们畏首畏尾,是什么也做不成的。”

“喜欢我的就站在我这边,不喜欢我的,任他咒骂,无相干。”

顾四太太看到琅华脸上那坚毅的神情,烦乱的心忽然踏实了下来。

萧邑带着一个人走进院子,那人长了副黑脸皮,一道刀疤从右边的眉骨上划下来一直到嘴角,看起来好不骇人。

顾四太太看着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云常,”琅华道,“韩将军身边的护卫,这几日云常会在顾家帮忙训练护院,以防有什么闪失。”

云常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低头向顾四太太行了礼。

这样的人来教护院,还有谁敢不好好应对,定然会将顾家守得如铜墙铁壁一样。

“琅华,”顾四太太蹲下身来,脸上都是怜惜,“让你经受这些,是我们的不对,以后在顾家,四婶不会再让你受半点的委屈,你四叔已经去找顾家长辈做主,你……母……顾大太太,会被族中处置,从今往后四婶就是你的母亲,四婶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你。”

琅华眼睛豁然酸了。

前世镇江战乱时,四叔与官兵冲突被下了大狱,最终一家人只有四叔的儿子顾詹霖活了下来,她被害死的那一年,顾詹霖想要见她一面,但是母亲竭力反对,说顾詹霖为杭州的纨绔子弟办事,因为抢夺个戏子差点打死了人。还是她让萧妈妈安排,偷偷地见了顾詹霖一面。

顾詹霖见到她之后就像突然哽住了一般,几乎什么话也没说,临走之前拿了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弟弟身无长物,这些东西就留给长姐。”

萧妈妈说,顾詹霖来的时候精神振奋,像是有件大事要做,走的时候却十分失落,仿佛有口难言。

顾詹霖留下的包裹里面装着四十两银子,顾大太太认为顾詹霖根本就是想要通过陆家的关系谋求官职。她不相信,让萧妈妈去找顾詹霖问个清楚,结果还是晚了一步,顾詹霖已经走了关系被推荐入伍去了西北。

现在想一想,是不是顾詹霖早就发现了顾大太太狠毒的本性,想要在她面前揭穿顾大太太,可是看到她这个瞎子处境凄惨,狠不下心说明真相。

而现在的她已经是飞出笼子的鸟儿,可以展翅翱翔。

一股斗志忽然凝结在琅华心头。

重生一次很好,让她有了修正一切的机会。

所以在下决定的时候,她不能有半点的犹豫,她要带着顾家所有人找到一条活路,闯出一片天来。

……

顾大太太房里,管事妈妈低声禀告,“太太想给舅老爷送信,恐怕要和四太太说一声。”

顾大太太冷冷地道:“这是丹徒县,不是金坛县……不是她在管家。”

管事妈妈哭丧着脸,“那也是没办法的,现在就算是硬闯,也是出不去的了。”管事妈妈想到门口的黑脸大汉就瑟瑟发抖,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红着眼睛满脸的杀气,好像是心情不顺就等着拿人来开刀。

嫌弃顾家的那些护院懒懒散散,已经让他们围着顾家跑了十多圈。

顾大太太不由地攥紧了手掌,她就不信了,苦心安排了这样一个大局,真的就让顾琅华破坏了不成?

云常的确有些不高兴,他摸着口袋数着里面的糖块,他答应将军这些日子都要守在顾家,可是这些糖根本不够他吃的,一块糖要分成几块好呢?

在云常做筹算的时候,顾家下人已经跑了二十圈。

终于萧邑看不过去向琅华去求助,琅华让阿莫拿了两只锦袋给萧邑。

萧邑战战兢兢地扶着心口,将袋子送到云常眼前,云常黑黑的大手取走了袋子,然后扒开一条小缝向袋子里看去。

萧邑的心扑通扑通慌跳个不停。

终于云常露出一个笑脸,“呵呵呵……”那笑容沿着脸上的伤痕生生地将他的眼角斩断了,飞起的半截眉眼就像是被人斩成两段的蚯蚓,扭动着,说不出的难看,半晌他高兴地向顾家下人摆摆手,“好了,够了。”

够了,糖够了。

萧邑的脸豁然黑下去,走了一个吴桐又来了一个云常,这一黑一白……他怎么这样命苦啊。

……

陆瑛摊开了眼前的舆图,以陆家拖家带小的脚力,这几天应该没有走太远。

天气不好,下午又开始阴雨绵绵,老太爷多年的腿疾一定会不舒服,他们说不定会停下来找一户农家休息。

陆瑛眯起了眼睛,如果这是他,他就会让护院带上重要的细软,一路不停地直奔杭州,可是以老太爷性子,一日不摆谱都会觉得不舒坦。

这次是打开城门之后,几个大户一起结伴走的,在盗匪和流寇眼里就是几块肥肉凑在了一起,虽然有镖局护卫,也不会想要失去这个发财的机会。

只要有谁落了单,就会成为那些人的猎物。

程颐道:“我还以为三爷会在启程的时候去提醒老太爷。”

“有什么用,”陆瑛眼睛里迸发出耀眼的光,“我不过是个庶子,我说的话老太爷是不会听的,除非……让他受些教训。”

这就是他冒着危险留在镇江要等的机会。

陆瑛收起了舆图起身去顾家见顾琅华。

两个人坐下来,琅华示意阿莫拿来绢子,服侍陆瑛擦掉衣服上的水珠,陆瑛看起来有些兴致勃勃,琅华就算闭上眼睛,也能从他的呼吸声中察觉出来。

每次这时候她都会笑着听陆瑛讲他的心事,可是今天她却没这个心情。

屋子里安静下来,陆瑛也感觉到顾琅华有些不同寻常,她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也不喝茶,一双大大的眼睛不时地打量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瑛忽然有些慌张,好不容易他才稳下自己的心绪,猜测着问出口,“琅华,你准备怎么处置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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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爱恨

琅华看向陆瑛,“你觉得呢,我该如何处置?”

陆瑛观察琅华,她平日里看人是静谧而平和的,现在却故意垂着眼睛,仿佛拿不定主意,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也难免会如此,“权衡利弊吧,毕竟是你的生母,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会连累到你,能私底下解决的就不要放到明面上来,否则将来出嫁,进了夫家也要落人口实。”

陆瑛做事向来稳妥,他会将前前后后都想清楚,然后权衡利益关系,琅华突然想知道,她在陆瑛手心里会有多少分量。

陆瑛放轻了声音,“最好这件事交给长辈处理,这样你就可以置身事外,对外只是说让你母亲去庄子上养病,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不会深究了。”

这是很稳妥的方法。

说到底,陆瑛的法子,只要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就可以替那些坏人做遮掩。

不要一时意气。

忍耐,找到机会,扳倒敌人,这才是陆瑛制胜的法则。

琅华忽然发现,她已经腻了这样的算计。

“陆瑛,”琅华忽然问过去,“如果我没有发现母亲是这样的人,将来……有一****带着母亲投奔你家中,你会不会察觉出我母亲的异样?”

琅华明显的是意有所指,陆瑛想到探究琅华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她却垂下了眼睛,遮挡了她的心绪。

陆瑛犹豫起来,“这毕竟是没有发生的事。”

琅华不禁有些失望。

对一个进退有度,左右有局的人来说,也许听到的永远都是标准答案,她明知道答案,却要奢求什么。

眼见着琅华眼睛里出现了疏离的神情。

陆瑛心中不由地有些焦躁,“不过,如果我发现了,一定会告诉你,这件事发生在陆家,我就可以用我的法子帮你处置,不会让你左右为难。”

陆瑛向来聪明,她知道陆瑛有这样的手段,可是她心里仍旧像是被绑了结,说不清楚怎么才能解开。

前世,也许陆瑛已经发现了,不理不睬就是他的处置手段。

迎上顾琅华那种淡淡的目光,不安和痛楚又在陆瑛胸口扩散开来,为什么他总会在她眼睛里找到自己那个小小的影子。

从无例外。

他忽然有些害怕,怕她一眨眼,那个属于他的影子就会不见了。

陆瑛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他不由自主地做出承诺,“琅华,答应我,无论什么事都要跟我说,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琅华点了点头,没了话。

陆瑛从琅华屋子里出来,走到院子里,站在廊下,阿莫拿着伞送出来,不知怎么的陆瑛站着听了会儿雨才慢慢地撑着伞走进了雨里,他的身影在雨水的冲刷下成了一道淡青色的影子。

琅华刚准备起身,萧妈妈迎面走过来,脸上挂着颇有深意的神情。

琅华不由地长喘一口气,撩开帘子大步就走进去,果然看到赵翎靠在软榻上,在看她刚刚让人买到手的《九章算术》,也不掀眼皮看琅华,只是道:“谁喜欢谁都清楚,谁讨厌谁也是那么明白。”

又是没头没尾的话,就像是之前他说的那句,“你要怎么办才好。”

琅华蓄起力气一脚踢过去,不料却被赵翎躲了过去。

他不躲还好,这样躲闪,让她心头的怒火烧的更旺,非要踢到他不可。

赵翎仍旧眼皮不抬,淡淡地翻着书,仿佛故意来惹她生气似的,让她那些本来压在心窝里的不舒坦,一下子都发泄出来。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将他的月白色的袍子踩满了痕迹。

力气发泄出去,胸口仿佛也舒坦了许多。

赵翎终于放下手里的书,望着琅华鼻尖那冒出的细细汗珠,很包容的一笑,“你母亲的事我不能确定,那时候即便是我说了什么,你也不会相信。”

“方才那句话,也是实话,”赵翎道,“在外面跟他好端端的说话,进屋里来……对我必然也少不了这几脚。”

这话说出来仿佛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知道我厌恶你就好,”琅华说出去就后悔了,岂不是等于承认了她喜欢陆瑛,本来方才涌起的那些愧疚之心,一下子去了干干净净,反而吐出两个字,“活该。”

“这书不错,但是你解的题有一道是错的,”赵翎将《九章算术》中夹的纸拿出来放在琅华跟前,“这个粟米不该这样解。”

琅华脸微红,一把将纸夺起来,“我用不着这些,只是胡乱看看罢了。”

赵翎深有同感,“也是,一个妇人在内宅里,学学筹算也就罢了,像粟米、衰分交给账房先生来算就好。”

琅华懒得理他。

赵翎道:“如果这有注解就方便的多,粟率五十,粝米三十,意思是……”

琅华虽然不想跟赵翎说话,却又忍不住听过去,可是赵翎说到一半却停下来,琅华杏眼微瞪,“接着说啊。”

终于将一章粟米讲完了,赵翎才拍拍袍子上的印记站起身来。

有件事,琅华必须要问清楚,“你说你趁乱做了什么?”

赵翎想也没想,“也没什么,就是运走了那一百多具尸体,趁着马车出城进城,官路上没人会注意,将他们的尸体送回了家乡掩埋。”

王仁智忙着与闵怀斗法,也没时间会发现尸体不翼而飞的事。

赵翎目光深远,如同天边那时聚时散的云烟,“我答应他们不论生死都要让他们清清白白,不能任官府将他们当成反贼扔在乱葬岗。”

……

深夜。

韩御史皱起眉头伸出手来遮挡扑向他脸上的雨丝。

空气中是一阵潮湿又发霉的味道。

韩御史紧张地缩了缩肩膀,完全没有看到角落里伸出的一只大手径直抓向他的脖子,紧接着他就像一只布袋子被人拖进了黑暗的小院子里。

院子吞掉了韩御史之后,木门“咣”地一声关了起来。

街道重新静寂下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屋子里的灯被点亮,吓得面无血色的韩御史看到了几个粗壮的男人,他们虽然梳着四方髻,却仍旧难以遮掩头上曾经梳着小辫子的痕迹。

这些是西夏人。

辨识出这些人的身份,韩御史反而松了口气,“你们怎么才来,那韩璋……已经将粮草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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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报信

李旭见到自家人到来,眼泪顿时淌下来,握着老家人不松手,“我父亲呢?父亲来了没有?”

李管家摇摇头,“还没有呢,老爷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到镇江。”

李旭脸色更加苍白,“那我可怎么办……哎呦……那韩璋不是人……他说……只要父亲一日不到镇江……他就会打我一日……”

“凭什么?”李管家瞠目结舌,“大爷不是公门中人,身上也没有罪名,韩璋凭什么将您关在这里,每日还要打您的板子。”

李旭垂下头,“因为韩璋发现了我身边的护卫都带着军籍,说我们李家将朝廷兵马挪为私用。”

李管家诧异道:“您就承认了?”

李旭点了点头。

李管家不由地叹气,“大爷糊涂啊。”

李旭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他是一时着急上了韩璋的当,如果他早有准备,绝对不会那般说话,“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现在,快想办法将我救出去。”

李管家何尝不想,大爷可是李家嫡子,老爷的心头肉,将来李家还指望着大爷继承家业,这样下去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时辰到了。”粗壮的声音传来。

李旭顿时打了个寒噤,挣扎着拉住李管家的手不放,“管家,快救我,答应他们,不论韩璋说什么都答应他。”

李管家这才发现两个隶卒拿着杀威棒走进来,李旭挣扎着想要逃走,隶卒挥舞着杀威棒将李旭绊倒,两根杀威棒趁机钻到李旭肚皮下,紧接着李旭就像是一条串在钎子上的鱼被人架起来然后平板地放在地上,一根棍子压住了他的腰身,一根棍子就向他那结实的屁股上打去。

一棍子下去,李旭哀嚎起来,隶卒一直等到李旭叫够了,下一棍子才又招呼上去,三棍子过后一勺盐水就泼在伤口上,这时候的李旭就像一条濒死的鱼浑身上下抖动个不停。

李管家看得汗毛竖立,屁股也火辣辣地疼起来,他听老爷说过,宫中打人就是这样的打法,不会将人打坏了,还会让被打的人吃足了苦头。

想到这里,李管家的眼泪“哗”地淌下来,公子怎么受得住。

……

听着李旭的哀嚎声,萧妈妈不禁抿嘴笑了,“这李公子也是精贵,才打这么几下就叫成这个样子。”

琅华当然知道李旭的品性,他不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还是个无赖。

前世,镇江之战后李旭被送去边疆历练,却因受不了西北的寒苦,两年就跑回了京城。因为身无所长,总是将镇江之战挂在嘴上夸耀,逢人就提当年之勇。什么镇江城里死了那么多人,都是他带兵掩埋的。后来荣国公遍寻韩璋尸骨不得,找到了李旭,求问韩璋尸骨下落,李旭却看上了荣国公的小女儿,以此做要挟向荣国公府攀亲。

荣国公自然不肯答应,不知道李旭用了什么无赖手段,最终压着荣国公点了头,荣国公到镇江为韩璋收尸,这才知道李旭将韩璋的尸身装进了坛子,埋在污水渠下,荣国公小女儿愤怒于李旭作为,削发明志誓不嫁李旭,最终李家也无可奈何只好退了这门亲。

李成茂被夺爵之后,韩家问起为什么要将韩璋尸身葬于污渠,李成茂支支吾吾说受了玄学高人指点,这样就能借韩家运势,保证李家将来飞黄腾达。荣国公听了差点亲手诛杀了李成茂。

这一世,李家父子自然也想要借用韩璋的运势,只不过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想到这里,琅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陆瑛已经走进院子。

显然陆瑛是来找李旭的。

前世,陆瑛和李家周旋多年,颇能拿捏李旭的心思,不管陆瑛说什么李旭都相信,以至于李成茂被夺爵,李旭还上门请陆瑛帮忙向皇上求情。李家对陆家总有一份特别的信任。

所以给李家下套这种事,让陆瑛来做最好不过。

琅华向萧妈妈点了点头,两个人快步走出了院子。

隶卒一丝不苟地打完了十棍,李旭已经像一个破损的玩偶碎在了地上。

李管家唤着李旭的名字,李旭已经没有力气回应,过了好一阵子,李旭才听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李兄,你这是受苦了。”

李旭顿时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撑起了身子看过去。

陆瑛端端正正地站在牢门外,一脸怜悯地看着李旭。

“陆三弟,”李旭声音嘶哑,“快帮我向韩将军说说好话,将我放出去吧!”

陆瑛看看左右,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只棉垫迅速地塞给李旭,“李兄将它垫在身后,就能少些痛楚,每天挨打的时候依旧照常喊叫,隶卒便不能察觉。”

李旭满脸感激,“陆三弟还是你想着我。”

旁边的李管家也深受触动,“我家老爷与陆二老爷是结拜兄弟,陆家三爷也这样对我们大爷,陆家的恩情我们李家一定记在心里。”

李管家向陆瑛拜下去。

陆瑛目光深沉地看着李管家,“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说着顿了顿压低声音,“我来找韩将军,也是想打听打听李兄的情况。”

李管家点点头,“韩将军……对我们大爷实在……太狠了……”

陆瑛抿了抿嘴唇,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你还没见到我舅舅吧?”

李管家摇摇头,李旭却打了个寒噤,王其振当天落入热锅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想一想都觉得骇人。

陆瑛道:“王家那边已经开始操办我舅舅的身后事了。”

李旭突然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那些害王大老爷的人有没有抓到?”

陆瑛摇摇头,“那天到处乱成一团,审问了几个人没有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旭瞪圆了眼睛,所以人就白死了。

太可怕了,这里太可怕了,他要离开这里回到杭州去。

陆瑛面色肃然,半晌没有说话,“李兄也好自为之吧,这次韩将军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打一场胜仗,他在岭北多年,早就腻了,我听说,韩将军是想要借着这次的军功回到京中任职,机会难得,他不会让人坏了事。”

李管事听明白了陆瑛的意思。

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刻,死几个人是稀松平常的事,韩璋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这样一看,大爷的处境十分危险,他要快马加鞭去杭州报信才行。

李管事先安抚了李旭,低声向陆瑛询问,“看样子韩将军是想要死守镇江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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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指点

李管事跟着李成茂在军中历练多年,也懂得看战局。

也就是说,韩璋会将所有的军资都放在镇江城,镇江城墙高筑,有足够的米粮,大军驻扎进去,就算与叛军对峙几个月也不怕,但是镇江周围的城池就等于是废城,就算攻打下来也没有用。

这样一来,整个镇江就成了易守难攻之势,如果叛军到镇江与韩璋决战那就是死路一条。

李管事觉得汗从脊背淌下来,如果韩璋立下军功,回到京城,老爷要怎么向太子爷交代,他这次来镇江本是要接应陆家老小一起去杭州,现在看来他也顾不得去寻陆老太爷,应该带着人直奔杭州去报信。

李管事看向陆瑛,目光中闪烁着真诚的谢意,躬身下去,“大恩不言谢,请陆三爷帮忙照应我们大爷,受些苦自是难免……只是要想方设法保住他的性命。”

李旭听得这话脸色豁然变了,“李长贵,你要做什么去?你……”

李管事忙低声道:“我的大爷,为了老爷的大事,您就先忍着些,等到老爷事成,一定会替您出这口恶气。”说完不顾李旭的嚎叫,快步走出了衙门。

陆瑛等到李管事走远不见了,才去了衙门后面的小院。

琅华坐在锦墩上喝着热茶,旁边站着一个笑眯眯的妇人,正和琅华说话,“也不知道合不合大小姐口味,我们将军特意交代的,让我做苏式点心,但是不要放太多的糖,小姐这两日嗓子不好,糖吃多了怕会齁着。”

陆瑛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是一副漂亮的画卷。

眉眼精致的女娃娃,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书吃着点心,豁然让人整颗心都暖起来。

“陆三爷您来了。”

萧妈妈先发现了陆瑛。

陆瑛也回过神,缓缓走过来。

妇人告退下去,院子里没有了旁人,陆瑛才道:“李管家听到韩将军对镇江的布置,匆匆忙忙就走了,我想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城门奔杭州去了。”

按理说,李成茂只是韩璋的副将,要听韩璋的统帅,就算知道了韩将军要如何用兵,也不至于如此紧张,只要按部就班带援兵过来辅助韩将军就好。

除非……李成茂是要对付韩璋,才会对韩璋的一举一动如此上心,甚至宁愿让李旭多受几日皮肉之苦。

琅华这样让他去试探李家,是因为早就察觉了李成茂的用意?

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八岁的女孩子,甚至连李成茂都不一定见过,就靠着眼前的局势就能知晓一切,说什么他也不相信。

琅华看出陆瑛的思量,“是因为援军迟迟不到,李成茂百般推脱,韩将军才对李成茂起了疑心。”

陆瑛点点头,这就对了。

仔细想一想,也难免韩璋要疑心。

陆瑛向琅华解释,“李成茂是太子生母的亲戚,韩将军是宁王妃的哥哥,太后和皇上向来不合,镇江这里看似是一场战事,其实……恐怕牵扯着整个朝局。”

琅华点了点头,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前世陆瑛一直效忠的是皇上,陆文顕似是和太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按照陆瑛的话说,不到关键时刻绝不会站队,到她死之前,陆瑛到底有没有决定支持谁?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她反而清楚的是,裴杞堂与太子交恶,这也是后来皇帝几次疏远太子的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生她要站在哪一边?

重生之后,不管是保护祖母还是救闵大人和韩将军,她靠的都是自己的直觉,她只在乎对错,并没有仔细去思量其他,但是现在看来,不知不觉中已经与******有了过节,她会不会就这样选择了阵营?

那陆瑛呢,陆瑛会不会和她站在同一阵营中。

不管将来会怎么样,琅华决定仍旧按照自己的心性去做事。

琅华抬起头看向陆瑛,“两日后的晚上,陆家应该是个不眠之夜,”说着顿了顿,“你不担心吗?”

陆瑛摇摇头,“以祖父的性子将来去了杭州也必然会栽跟头,与其那时候丢脸,不如现在受些教训。”

到了陆家接受教训的时候。

……

陆文顕很焦躁,他已经有四五天没有收到先生的消息了,这就说明镇江的情势不容乐观。

李成茂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贤弟你倒是说句话,你不是说韩璋气数将尽吗?怎么……怎么他会这样轻易就解了围。”

陆文顕也想知道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自从先生开始指点他以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从来没出过差错,现在何大掌柜被抓了,先生也不见了……

钱,他的钱。

只要想到这里,他就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费尽了多年的心思,才小心翼翼地养出这样一支商队,本来只要经过了镇江之战,他就可以有足够的本钱,在京城和杭州开上几个商铺,商铺赚来的银子,足够他打理仕途,还可以在杭州和京城为先生置办几处宅院,再也不用时时回家去跟王氏伸手要银子,面对王氏那张臭脸。

这些,却一瞬间化为乌有。

让他如何能不动气。

李成茂偏偏又这时候赶来,向他讨个主意,他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为李成茂指点江山。

陆文顕想起离开杭州时先生对他说的话,他也将这句话写在了纸上,让李成茂带给了太子殿下。

陆文顕道:“李兄不用着急,你还记不记得我托你递了一张字条给太子爷?”

李成茂点点头,他记得陆文顕的那张字条上写着:太后娘娘病符入命,宫中权力失衡,趁机应变定能主宰乾坤。

陆文顕望着远方的云彩,“李兄好好想想,就算现在情势对我们不利,我们也能找到机会扳回一局。”

李成茂不明白,陆文顕所谓的病符入命真的能实现吗?到时候又会是什么情形?他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陆家下人慌慌张张地进了门。

“不好了,”陆家下人脸色苍白,“二老爷……不好了……老太爷他们被流寇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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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被劫

陆文顕脸上那高深莫测的表情顿时去的一干二净,“你再说一遍,什么叫被流寇劫了?我们家不是请了镖局,还有王家的护院一路保送吗?”

陆家下人也是一脸茫然,“就是镖局的趟子手来报的信,说王家大老爷出了事,就将王家所有护院喊了回去……”

这个该死的王家,竟然临时生变,陆文顕将手里的茶杯顿时摔在地上,“趟子手呢?趟子手在哪里?”

趟子手被陆家下人七手八脚地架了过来,一路的奔跑已经磨穿了他的鞋底,鲜血从袜子里透出来。

喝了两口水,趟子手才缓过气来,睁开眼睛看到了陆文顕,立即道:“快,快去救陆老太爷、老太太和太太……”

陆文顕瞪圆了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是不会有事的。”

“本来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都是因为走的时候太显眼,被流寇和盗匪盯上了,我们……劝陆老太爷加快行程……天气不好……下了雨……陆老太爷……如何也不肯走了。”

“如果那时候走……就不会有事……也不至于会落单。”

“第二天本来可以追回一些行程,陆老太爷却觉得马车太颠簸,想要改坐船……陆老太太劝说不住,陆二太太也没有主意……我们就离开了大路,”说到这里趟子手委屈地掉了眼泪,“早说不行……偏偏不肯……果然遇到了流寇,李大人的人急着去镇江探听情况,没有回来,我们寡不敌众……与老太爷他们跑散了,老太爷由我们三个镖师护送……”

“但是那些流寇都已经红了眼睛……早晚……早晚他们会被追上……早晚……”

陆文顕横眼看向李成茂,他给了李成茂一万两银子,没想到李成茂居然会靠不住。

李成茂一脸理所当然,“我派出去的那些人,是去镇江营救旭儿了,要不是韩璋怎么会出这种事。”

陆文顕差点将牙咬碎。

李成茂道:“事不宜迟,我们带人沿路去找,一定能救回陆老太爷。”

……

一辆马车在官路上狂奔着,赶车的镖师脸上都是鲜血,马车里的王氏紧紧地抱着黄花梨箱子。

陆老太太脸上惊魂未定,不时地咳嗽着,陆老太爷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如今已经发髻散乱,整个人仿佛比往日看起来衰老了十岁。

“老二媳妇,”陆老太爷道,“那些东西呢?都被流寇抢走了?”

整整二十车物件啊,都是他让下人精心包好的,却一下子都没有了。陆老太爷狠狠地捶着胸口,旁边的丫鬟急忙拉住老太爷的手,“老太爷……您……消消气……只要……只要……人没事就好……”

陆老太爷顿时咒骂起来,“从遇到流寇到现在,我们躲躲藏藏两三天了,为什么还不到杭州?”

镖师的手已经被缰绳勒的鲜血直流,“老太爷您也看到了,我们遇到的不是一伙流寇,恐怕江浙所有的流寇都想要来分杯羹,如果不是他们在互相抢夺,哪里还有我们的命在,我们边跑边躲,到现在已是不易……”

“说到底,还是我们落了单,如果一直跟那些大户聚在一起,现在也能有个照应。”

陆老太爷皱起眉头,“说什么江浙一带最有名气的镖局,还不是中了流寇的道,流寇是有意将我们分开,为的就是逐个击破。”

镖师脸上出现厌恶的神情,早知道陆老太爷这般难缠,他是死活也不会接这单生意,他终于忍不住,“老太爷现在想一想,您实在不该在那时候出城。”

那时候镇江城里正因为米粮的事乱着,官府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些流寇,这才让那些人肆无忌惮地跟在大户的车马之后,伺机而动。

像陆家这样大摇大摆出城的大户,简直就是送出门的肥羊。

镇江附近的流寇恐怕是倾巢而出,如果这时候谁出来剿灭这些人,那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快了,就快到杭州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只要能进杭州城,他们就算安全了,只要过了今天晚上……

可是那些人会让他们过了今晚吗?

如果他是流寇,一定不会。

盯了这么长时间,到嘴的肥肉不可能就这样飞了。

果然,镖师刚想到这里,只听马儿一声嘶叫,拉车的三匹马顿时失去了平衡,镖师大惊之下站起身试图拉住缰绳,却因为之前马车速度太快,车轮断裂,整个马车摔翻在地。

车厢中传来陆老太爷等人惨叫的声音。

镖师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发现了路上的绊马索,也就是说,不管是流寇还是盗匪,早已经在这条路上设下埋伏等着他们。

镖师大声喊出去,“线上的朋友,我是扬威镖局九江八蔓的托线孙,只要朋友不伤性命,车上的红货请随意取。”

陆老太爷让陆二太太从车中搀扶出来,听到镖师的话,立即慌了神,他知道这句江湖黑话的意思,红货指的就是财物,如果让人将这最后几箱子财物都拿走了,他们日后要怎么办?镖师八成是被吓破了胆,才会这样。

陆老太爷顿时喊过去,“你胡说……你把东西给我搬上快……我花了一千两银子请你们,就是要保证所有钱财毫发无损,你……你……竟然……要送给这些……盗匪……我……”

陆老太爷话音刚落,不知从来飞来一支羽箭扎在了他的脚面上,陆老太爷痛的惨叫起来,陆老太太也吓得浑身颤抖,扶着倒下的陆老太爷不知怎么办才好。

镖师不禁暗骂一声,他早就看出这些人手段狠毒,如果能舍财保命是最好不过,现在好了,想走也走不成了。

镖师上前背起陆老太爷,“红货我们不带,请朋友们随意取。”刚要向前走,却发现陆老太爷异常地沉重,镖师回头一看,发现陆老太爷还拉着旁边的丫鬟。

镖师皱起眉头向前跑了两步,陆老太爷与那丫鬟拉着的手就松脱了,陆老太爷顿时喊起来,“春梅,带上春梅,春梅。”

陆老太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起来,在这样关键时刻,老太爷竟然想着的是那个春梅那个小蹄子,陆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愤恨,周围忽然亮起了火把,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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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送礼

陆二太太顺着火光看过去,周围不知有多少人,脸上都是狰狞的笑容。

几支羽箭射过来,镖师放下陆老太爷挥刀阻挡,却仍有一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线上的朋友,莫要伤人。”

笑声顿时传来,“我也不想伤人,只不过这些可是红货,放你一条活路让你报信,每人拿五万两银钱来赎。”

那人话音刚落,陆二太太就感觉到整个人被抓了起来,然后推上了马车,陆二太太想要挣扎着大喊大叫,却感觉到头上一痛,眼前发黑,顿时晕厥了过去。

……

天还没亮,叶家的门就被敲开,叶家下人打着哈欠,伸头看向外面的人,那人穿着青色短打,带着斗笠,脸色发黄的中年人抿了抿嘴唇。

叶家下人顿时不耐烦起来,挥了挥手,“也不看看这是谁家,要饭到别家去。”说着就要那棍子将那人赶出去。

那人却从怀里拿出了一条手帕,手帕上绣着朵盛开的荷花,荷花花瓣上的水珠十分逼真,仿佛一抖就会掉入手心。

叶家是高门大户,虽然是门上的人也有几分的见识,这样的绣工不是寻常坊间能有的,就算他们府上的大丫鬟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手艺。

下人放下手里的棍子,再一次打量那人,“那你是?”

那人低声道:“请将这块帕子交给叶老夫人,就说王家小子来给老夫人请安。”

叶家下人不敢怠慢,一路捧着帕子来到叶老夫人屋外,叶老夫人刚用了早餐,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逗弄笼子里的翠鸟。

“老夫人,”下人禀告,“门房来了一个姓王的,说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叶老夫人皱起眉头,“哪个姓王的,你们是越活越回去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没说,只是……让小的送来了一块帕子给老夫人,只要老夫人瞧上一眼就什么都清楚了。”

叶老夫人听到这里顿时来了兴致,转头向那下人手中看去,却仿佛没有看清楚似的微微眯起了眼睛,终于所有的往事随着这朵莲花回到她的脑子里,叶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他姓什么?”

“姓王,来跟您请安。”

“快,”叶老夫人立即伸出手,“快将他带进来。”

叶家下人匆匆忙忙地回到了门口,可是这一次他却张大了嘴,使劲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不对,方才那个中年男人已经不见了,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岁大的小姑娘,小姑娘脆生生地道:“这是叶家吗?”

叶家下人点了点头。

小姑娘道:“是走出了一位侍卫统领,一位中书舍人的叶家吗?”

叶家下人又点了点头,伸着脖子向四周望去。

小姑娘道:“那么方才那位大叔给我指对了路。”

叶家下人听得这话眼前一亮,“刚才那个人去哪里了?”

小姑娘扬起了脸,“他走了,不过他说叶老夫人一定会见我。”

……

叶老夫人让人服侍着换了一件姜黄色的衣服,戴了葱绿色的抹额,端坐在椅子上等着客人进门,却没想到帘子掀开从外面走进一个小姑娘。

叶老夫人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孩子,又抬起头向门口望去,没有其他人等待在外面。

叶家下人上前禀告,“老夫人,那位姓王的客人已经走了,他……给这位小姑娘指路找到了我们家。”

叶老夫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紧紧地攥住了帕子,她等了那么多年,以为今天一定会有个结果,却没想到就这样与她擦肩而过,“快……快去追……”

可是要往哪里追,又要追谁呢?

叶老夫人忽然说不出话来,叶家下人全都面若寒噤,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老夫人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失望、痛苦、不舍又是那么的期盼,然后不得不放弃。

半晌叶老夫人才道:“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叶家下人不知道话要如何说起,这时站在屋子里的小姑娘又开了口,“您就是当今皇上的乳母叶老夫人吗?我叫顾琅华,是从镇江来的,路上遇到一位好心的大叔帮我指路,他说您一定会见我。”

镇江。

顾琅华。

叶老夫人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她不由地又去端详那个孩子,她在宫中见过许许多多贵人主子,一个个都生得面若桃花,她也就比平常人懂得欣赏一个女子的美丽,若说这孩子十分漂亮,那是屈枉了她,眉毛长却不细,又有柳叶般的轮廓,眼睛比寻常人要透亮许多,大小适中将神态都蕴在其中,玲珑的鼻子出脱的十分整齐,人中很深,正好拢出了那桃红色的嘴唇,这样的面庞是不能单用漂亮去夸赞的,更出挑的是她的神采,如同枝头新生的叶子,夜空中刚刚升起的弦月,嘴角微微一弯都激起一串涟漪。

过个五六年,只怕整个大齐,也难找出一张脸能胜过她来。

叶老夫人不由地问道:“你说你为什么会来?”

琅华恭敬地道:“老夫人,丫头是来跟你送礼的。”

“那可怎么办,”叶老夫人微微笑着,“我什么也不缺,只怕是难有礼物能让我喜欢。”

“山贼、盗匪、流寇。”

几个字从琅华嘴里吐出来,“老夫人,我将浙江内大部分的山贼、盗匪和流寇都给您送来了,如果您想要为叶七小姐报仇,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这其中可能就有您当年剿匪漏掉的那些。”

叶老夫人的目光顿时变得狠厉起来,“你怎么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我想要的人。”

“因为他们都一样,在江浙横行已久,除了要钱,他们还杀人,除了要红货还绑肉票,现在江浙眼见就要打仗了,他们没了财路,这一次冒险行事,从镇江一路跟着那些搬迁的大户过来,十分有耐心地等到大户落了单,然后果断围攻而上,将财物抢精光,人也不放过……”

听到琅华这样说,叶老夫人脑海中的往事一下子被唤了起来。

当年他们就是从扬州回杭州,路上遇到了那些人,她将所有的财物都给了他们,他们却还绑走了她的七丫头。

到现在她耳边还能听到七丫头的哭声。

她的七丫头。

叶老夫人眼睛有些潮湿,看向琅华,“你要什么?你给我送礼来,一定有所求吧?”

琅华再次行礼,“我想请您帮帮闵大人和韩将军,帮江浙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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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故事

叶老夫人想不起来这辈子被人求过多少次,理由是五花八门,无非是跟权和利有关。她也不记得帮过多少人,但是她知道在那些人眼里,她老太太不重要,她不过就是他们谋求富贵的工具而已。

从她离开京城之后,就将那些个东西都抛诸脑后,只想安度晚年。却没想到七丫头没了,她的小七,之前还趴在她膝头冲着她笑,转眼间就成了别人的手中肉。

她花了十万两银子,最终换回来的是一个小小的棺材。

叶老夫人的眼睛红了,她却很快遮掩了过去。这小姑娘风尘仆仆,眉眼中有疲惫的神情,不管她想不想听这小姑娘说话,都应该当她是个客人好好招待招待,何况在那之前……还有人给她递了东西。

叶老夫人想到这里,挥挥手吩咐下人,“拿些点心和果子来,”然后看向琅华,“先坐下吧!”

琅华看了看旁边坚硬的椅子,摇了摇头,“老夫人您还是赐我一个绣墩吧!连着赶了两天的路,我已经坐不下了。”

叶老夫人不由地“噗嗤”笑出声,这孩子说话还真是直来直去的,在宫中每个人说话都要带些隐喻,仿佛多长了一副弯弯肠子,她听得腻了,倒是喜欢这种痛痛快快的回答让她心里欢喜。

叶老夫人想了想问过去,“方才那个给你指路的人你认识吗?”

琅华摇了摇头,“不认识,也是第一次见。”她说的没错,赵翎只说会助她一臂之力,至于怎么帮忙她也没问,赵翎也没提。

她来到杭州一路由吴桐护送,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走到她的马车前与她说话,只可能是赵翎的安排。

叶老夫人道:“我老了,孩子们又都不在身边,一个有出息的前两年没了,另一个日子过得也就是寻常,若是早上几年我说不得能帮上忙,现在……也没有这个精力了。”

琅华望着屋子里的摆设,叶老夫人旁边的矮桌上还放着一只小笸箩,里面放着七彩的毽子。

“老夫人,”琅华站起身,指了指那笸箩,“我踢毽子给您看看吧!”

那是小七的东西,自从小七走了之后还没有人动过。

叶老夫人恍然地点了点头,眼看着琅华拿走了毽子,在屋子里踢起来。

恍惚就像是当年小七的样子。

踢着踢着,忽然之间毽子失了准头,琅华却接毽子却摔倒在地上,叶老夫人忙站起身担忧地伸出手,“快……快……起来。”

琅华站起身,将毽子还给了叶老夫人。

毽子上还有琅华手心里那淡淡的温度,毛茸茸的羽毛拂在叶老夫人手背上,软软的,痒痒的。

“老夫人,”琅华低声道,“我要回镇江去了,我祖母还在镇江等着我。”

叶老夫人不由地心里一酸,“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帮忙?是因为我做过皇上的乳母?”

琅华摇了摇头,“不是。”

“您家七小姐小小年纪就命丧于流寇手中,听着让人惋惜,但是听听也就算了,因为比她悲惨的孩子到处都有。”

叶家下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位顾家小姐居然敢这样跟老夫人说话,她想要上前打断顾家小姐的话,却见到叶老夫人抬了抬手。

顾琅华接着说下去,“七小姐至少活着的时候锦衣玉食,更多的孩子也许到死都没吃过一顿饱饭,那日闵大人拿出米粮来想让镇江的百姓吃顿饱饭,但是……孩子们……不肯吃……因为他们不识得米饭……他们只认识米汤和饭水……”

“他们死了,不会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大张旗鼓地埋葬。”

“死了,就是死了,扔在那里,剩下一把白骨,更没有人会留着他们的东西。”

“但是,他们却和七小姐一样,是一条条人命。”

“要想找一个人救他们不容易,因为江浙地面上,大多数人都选择做一个闭嘴的菩萨,我会来求您,是因为叶七小姐没了之后,您说了一句话。”

顾琅华抬起头眼睛亮起来,“就算把江浙翻过来也要为七小姐报仇。”

“这是一个有血性的人才能许下的诺言。”

“接下来的三年,江浙官府大规模地围剿流寇,也就让七小姐的故事传了下来。”

“老夫人,”琅华退后几步双手相叠触到额头,躬身跪下向叶老夫人行了大礼,“江浙虽然有闵怀大人,韩璋将军,但是依旧强敌环饲,如果您能帮忙我们就会多一份胜算。”

叶老夫人想了想,“如果……我帮不了这个忙呢?”

“那也没什么。”琅华脸上是平淡的表情。

“那就让我们也变成故事,流传下去吧!”

……

一辆马车就这样悄悄地来到叶家,不到半个时辰又悄悄地离开。

叶老夫人走进内室里半天没有说话,还是叶大夫人敲响了老夫人的门,进去与老夫人说话。

“娘,打听清楚了,从杭州搬迁来的大户在半途上遇到了流寇,几十辆马车被冲的七零八落,不过看样子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您知道那位行军司马李成茂李大人吗?”

叶老夫人点点头,凡是与皇家沾亲带故的人她都清楚的很,“那是太子生母崔皇后外家的人。”

叶大夫人道:“娘的记性真好,就算是我听了,也要仔细地掰一掰。那位李成茂大人一早就集结了人马追过去了,这样大动干戈地追捕,两三日之间一定会有眉目,用不着我们叶家帮忙。”

叶老夫人看了叶大夫人一眼,叹了口气,“你啊,还不如那个八岁的孩子办事清楚。”

那个孩子,进门之后说的话没有一句废话。

甚至连请她如何帮忙都说的清清楚楚,只不过是她们听不懂罢了。

“你以为,那顾大小姐真的是来求我们剿匪的?”

这下子连叶大夫人也糊涂了,“媳妇也觉得奇怪呢,说到剿匪,为什么又说要救闵怀,这两者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些被流寇盯上的大户里有闵家人?”

“真是长了一副木头脑袋,”叶老夫人说着道,“我记得李成茂任了副将是在杭州点兵去给韩璋做援军的?”

“那问题一定出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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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对弈

李成茂这么久了却不肯带兵进入镇江交给韩璋,那说明什么?

太子在暗中安排一切。

江浙对于太子来说是一块肥肉,他早就想要一口吞下去,可是却有太后娘娘这根骨头梗在那里。

说到底皇族的那些权利纷争,每次带来的都是灾难。

叶老夫人耳边回响着顾琅华的话:那就让我们也变成故事吧!

她捧起了手中的绢子,她的眼泪一滚落入了荷花中,当年她怎么会绣这样一块帕子送给庆王那孩子,现在看起来真是不吉利的东西。

叶老夫人从笸箩里拿起剪子要将帕子剪碎,可是却又舍不得。皇上,惠王,庆王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也看着他们都成了故事。

小七死的时候,她动用了手中的关系围剿了三年流寇,发泄着她胸口的悲愤,不光是因为小七,也是因为庆王。

庆王那个从小做事就规规矩矩,说句谎话都会脸红,只会将好东西分给兄弟的孩子,就被他们这样杀了。

她在宫中卑躬屈膝小心翼翼了蹉跎了大半辈子,像宝贝似的将他们养得身强体壮,可是到头来就是为那鬼头刀准备的。庆王死了,她却不能心疼,只能在人前表现得心硬如铁,因为只要她难过就会成为庆王党,就会被皇上下了大狱。

如果庆王在,江浙如何会乱成这样?

现在太子学着样子故技重施,将手伸到了宁王怀里,她真的还能坐视不理吗?

“大媳妇,”叶老夫人道,“去集合我们府上的护院和杭州城内有名的镖师一起帮助官府捉拿那些流寇。”

叶大夫人不明白,老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啊,“娘,现在这样的年景……您还是要多思量思量……”

叶老夫人点点头,“你放心,我自然有我的安排。”叶家也是家大业大,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叶家的子孙考虑,这时候她也不想再闹出什么事来。

“今天我们家来客的事,不许向外透露,”叶老夫人说着顿了顿,“但是有一点,该去抓流寇的时候我们也要动手,因为按照寻常,这也是我们叶家要做的。”

一切正常,就不会被人怀疑,就不会让叶家陷入险境。

叶老夫人将帕子递给身边的管事妈妈,“将它烧了吧,过去的东西不要再提。”

叶大太太松口气,婆婆忍了这么多年,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小姑娘的话,就大动干戈。

……

琅华心中忐忑,她不知道这步棋走的对不对。

但是如果李成茂不肯出兵,唯一能求助的也就是杭州的驻军。闵大人想要出面悄悄来到杭州求杭州守备刘显。

刘显是先帝在位时的老臣,与太子和太后都没有特别的联系,说不得在关键时刻可以帮忙。

但是闵大人出面,一定会被李成茂察觉,反而堵住了他们最后一条路。叶老夫人与刘家向来交好,他们就想到了走叶家的路子,于是由她这个无官无职的小姑娘出面,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叶家是他们最后能争取的外援。

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别人会怎么选择她不知道,她只要做好她的本分。

琅华看向马车里的胡仲骨,“药材都准备好了,等到了镇江,我们就一路向北将药材发下去。”

胡仲骨捋了捋胡子,“都说大战之后必行瘟疫,如果将这些都做好,这瘟疫也必然行不起来。”

……

陆文顕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李成茂的兵马也不知道找没找到父亲他们。

陆家死里逃生的下人在外面哭成一片。

“哭什么哭,”陆文顕瞪圆了眼睛,“又不是死了人。”

怎么没有死人,陆家的护院和镖师死了十几个,受伤的就不用数了,几乎遍地都是,现在那些人又绑走了老太爷、老太太和二太太,如果他们都回不来,陆二老爷一定会拿他们撒气,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卖出去。

陆静惊魂未定,要不是她与陆芸和三婶一辆马车,现在恐怕也被劫了去。想到祖父他们的遭遇,她就想哭,可是想到她安然无恙,又觉得庆幸。

“父亲,都是那个顾琅华,是她给韩璋出的主意,不准我们这些大户搬迁,如果不是她我们就不会晚走,也不会遇到连雨天,祖父就不会发了腿疾,临时要走水路到杭州,”陆静哑着嗓子,“父亲,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个顾琅华进我们陆家,否则我们一家人都要被她害死。”

陆文顕不相信,这根本就是韩璋想出的法子,借着顾琅华的嘴来生事,他看了一眼陆静,“你祖父他们还下落不明,现在提什么退婚,这些话是不是你母亲教你的?”

王氏早就不满意顾家的婚事,就像先生说的那样,王氏想要利用陆瑛赚一笔嫁妆,将来用在陆静和陆芸身上。顾家虽然是乡绅,毕竟不如杭州、京城的那些贵女,王氏当然愿意退掉顾家的婚事,再另攀高枝。

想到这里陆文顕就气得咬牙切齿,王仁智被撤职,王其振不死也会变成残废,王家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可用的价值,这一次只要父亲、母亲能够平安回来,至于王氏……已经有了被掳走的名声,不活着回来反而是更好的结果,他突然暗暗期望李成茂能理解他的心思。

陆瑛看向陆静和陆芸,“先去歇着,有了消息就会去通知你们。”

陆静点了点头扶起了地上的陆芸,旁边的下人顿时惊呼出声,“二小姐,这是谁踹了您两脚。”

陆芸的后背上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脚印,脚印不大不小,看起来应该属于一个女子,陆芸眼圈一红想要说话,立即被陆静拽了过去,“我在车厢里摔了一跤,结果没想到踹到了陆芸身上,差点将她踹下了马车。”

“快,”陆静吩咐下人,“快去请嬷嬷来给芸儿看看。”

陆芸低下了头,手指上满是鲜血,那是她紧紧地握着车厢留下的,如果不是她拉着车厢不放,一定被姐姐踹了下去,现在就会跟母亲一样落入流寇手中。

“芸儿,”陆静趁着众人不注意将陆芸拉到一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慌了神,你如果被流寇捉了,与我又有什么好处?”

陆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如果她被捉了,流寇就不会紧追着马车不放了吧!但是她心里有悄悄期盼姐姐不是那个心思。

李成茂家的下人让人领着进了门,见到陆文顕立即道:“陆二老爷,宫中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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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谨莜

太后六十岁大寿,宫里宫外忙活了小半年,宫灯从里到外换了一遍,不止是这样,慈宁宫内不管是墙壁、亭榭、楼阁都重新翻修粉刷,十二监的人手不够,又从外面请了匠人过来,为的就是太后生辰那日,一切焕然一新。

终于一切准备停当,只等着太后高兴伸手赏赐众人。

可是突然之间“啪啪啪”宫中的云板叩起来,那声音如同击打在人心上,让人从头顶到脚底都“突突”跳个不停。这是不好的声音,更是不好的预兆,宫中要出大事了。一切会从这里出发,引得天下跟着风云突变。

“平安长公主薨了。”大家互相传递着这个消息。

平安长公主是太后的小女儿,这宫中唯一没有出嫁的长公主,去年皇上想把长公主嫁给南边的汝南侯,太后因此大怒,指责皇上将她身边唯一能说上话的人也远嫁走了,盼着她早日去见先皇。

皇上只得陪着小心,将这件事作罢。

这才过了多久,好好的长公主竟然就薨了,前几日长公主还带着人查看戏折,生怕太后娘娘想起惠王、庆王会伤心,将《五子拜寿》换成了《天女散花》,皇上听了之后也松了口气,无形中化解了可能会有的一场波折。

今天早晨,平安长公主还将所有事都安排一遍,生怕有个疏漏,可就在刚才突然头痛不已,宫人们忙传唤太医,当太医跌跌撞撞赶来的时候,长公主的脉都已经没有了。

太快了,这一切发生的毫无征兆,太后就像是一个毫无防备的人,被结结实实地捅了一刀。

慈宁宫中的红灯笼换成了白灯笼,太后坚持让全宫上下都系了孝带,自己也穿了素淡的衣服坐在了平安长公主床前。

本来穿得五红大绿来给太后拜寿的命妇们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忙吩咐家里人将素淡的衣服送进宫中。

好好的拜寿就这样变成了丧仪。

命妇们跪在长公主宫中请求太后保重玉体。

司礼监大太监提出要给长公主换衣服,却被太后扇了一嘴巴,在太后心里,平安长公主根本就没有死。

可是所有人不能就这样跪着等,现在这种天气过个一两日都要有味道散出来,到时候丢的不光是皇家的脸面,所有的命妇都要被牵连。

大家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几声翠鸟鸣叫声传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像跌入了冰窖。谁能在这种时候还有玩鸟的心情,不管是谁,太后的怒气一定都会撒放在她身上,就算不死也要受尽折磨。

果然太后震怒吩咐大监将玩鸟儿的人揪出来,大监还没动手,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孩子提着小巧的鸟笼从殿外走进来。

屋子里阴沉的气氛,让她脸上有些惧意,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嬷嬷,嬷嬷不为人知地向她点了点头。

小孩子这才战战兢兢地提着鸟笼子走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的手抖成一团,“谁让你拿鸟儿到这里来的?”

小孩子显然吓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外命妇中间有个人站起身快步走到小孩子面前跪下,将孩子拉到身后,“太后娘娘,是妾没有教好孩子,您要罚就罚妾吧!”

太后却不理那妇人而是看着孩子,“说,谁让你拿来的……”

孩子愣在那里,半晌才咬咬嘴唇,“我的鸟儿是给……是给……平安长公主的,平安长公主昨天看到了这只鸟儿,说……被关了这么久,明日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飞出去了。”

被关了这么久。

太后看着平安长公主静谧的脸。

是这孩子的心声吗?

“我想,原本……长公主是想要……将这鸟儿放出去的,现在拿过来,也许长公主心里会觉得高兴。”

长公主的手还没有完全冰冷,太后紧紧地握着,“她那时高兴吗?”

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又看了看旁边的嬷嬷,然后才道:“高兴,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很高兴。”

“我想,也许长公主也想变成鸟儿飞走……”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孩子竟然敢说这样的话,长公主是天潢贵胄,怎么可能会变成鸟儿。

这孩子的父母一定会被太后重责,这孩子恐怕也少不了被送去庵庙为长公主诵经超度。

可是太后却豁然笑起来,“所以我的平安只是飞走了,并没有死,她去做她想做的事,而不是被困在这宫廷之中。”

“对不对?”

满殿没有人敢说话。

小姑娘也低着头悄悄地打量着四周,仿佛真的被吓坏了。

终于太后身边的女官低声道:“太后娘娘,您知道长公主最喜欢鸟儿,有一次长公主还跟您说,她梦见自己长了双翅膀……”

太后的眼里豁然掉下来,平安为什么会说这种话,都说人走之前是有预感的,也许平安那时候就知道自己要离开。

她的平安。

她可怜的平安。

娘的生辰,孩儿的忌日。

“平安……你放心去吧……母后不用你陪着了。”

长公主站起身向那孩子走去,孩子有些害怕向后退了两步,却被旁边妇人扶住了她小小的身子。

太后低下身打开了鸟笼子,里面的翠鸟顿时扑棱着翅膀飞出来。

除了太后,其余的人都低下了头。

那翠鸟在大殿里盘旋了几周,终于飞了出去。

太后恍然看着外面的天空,“我的平安长公主,薨了,你们哭吧,好好地送她出去。”

太后说完话想要去拉那孩子的手,那孩子却瑟缩起来,蜷进了妇人的怀里,太后的手又缩了回去,眼睛里有淡淡的失望,“如果胆子再大些就好了。”

站在孩子身后的嬷嬷飞快地看了一眼,看到太后收回了手,她眼睛里“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一闪而过,很快她又低下了头恢复了谦卑的模样。

太后声音威严,“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抿了抿嘴唇,抬起一双略微惊慌的眼睛,“回太后娘娘,臣女父亲是徐松元,任中书省参议,臣女徐谨莜今年八岁。”

太后点了点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徐大太太,“你们教的很好……赏……徐谨莜……”太后说完身体晃了晃,旁边的女官立即上前,大殿中顿时又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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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定局

太后刚刚晕厥在慈宁宫,就有几匹快马冲出了京城,去往四面八方送信。宫中更是不声不响地互相递送着各种各样的消息。

徐大太太带着徐谨莜从宫中回来,两个人刚换好了衣服,徐大太太就将徐谨莜拉到一旁,“谨莜,你跟太后娘娘说的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徐谨莜摇摇头,“没有,是我自己说的。”

徐大太太皱起眉头,“你什么时候与平安长公主说了话,又怎么会提着鸟笼子进门。”

徐谨莜有些不安地扭动身子,“母亲别问了,我累了……我要歇着……我要吃马蹄糕……还要乳酪……能不能将这衣服脱了,我不喜欢这一件,这是去年的旧衣裳。”

徐大太太的脸沉下来,“不说清楚,不让你走。”

“有什么可说的,”徐谨莜鼓起脸生气,“平安长公主本来就是那么说的,当时何嬷嬷也在,不信你问何嬷嬷。”

何嬷嬷忙道:“真是这样,小姐没有撒谎。”

徐谨莜皱起眉头,“母亲怎么总是这样无缘无故地训斥我,明明大家都很高兴,太后娘娘还夸奖了我,送给我那么多礼物,女眷们见了都羡慕的不得了,母亲却不夸赞我,反而审问起我来了。”

徐大太太的声音软了许多,“谨莜,今天这件事弄不好就要惹祸上身,你年纪尚小不懂得,那些外人只是看到你得了礼物,只有母亲看到你身边的危险。”说着去拉徐谨莜的手,徐谨莜却挣脱开了。

“都说母亲喜欢弟弟,因为他是嫡长子,我……我是个女孩子,母亲就不喜欢我。”

面对女儿这样的指控徐大太太愣在那里。

徐谨莜低下头,“就像上一次,母亲从外公家回来,先拉了恺之的手,然后才去拉我。”

徐大太太半晌才想起来,那次是因为她得知恺之淘气挨了打,才匆匆忙忙赶回来,看到恺之一瘸一拐地样子,她心疼的不得了,这才轻轻地拉了拉恺之的手,本是想要安慰恺之,谁知道就忽略了谨莜。

徐大太太放开了徐谨莜,徐谨莜立即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望着谨莜的身影,徐大太太不禁叹了口气,身边的周妈妈忙上来劝慰,“太太慢慢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里细得像头发丝一样,尤其是我们大小姐聪慧伶俐,难免想得多些,太太不能将对付大爷的那一套用在大小姐身上,大小姐毕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受不了直来直去的训问。”

“女孩子都像朵花一样,您得好好呵护着她,她才会与您亲近起来。”

徐大太太点了点头,“我是不想将她养的太娇气,大家闺秀要有大家闺秀的胸怀,太计较那些小事,心里也不快乐。”

周妈妈抿嘴笑,“真是望女成凤,大小姐才八岁,老爷急着找先生来给大小姐启蒙,您急着教大小姐这些道理,大小姐累死也达不到老爷和您的要求。”

徐大太太点点头,也许是她太急躁了,老爷七岁就能出口成章,是远近皆知的神童,她也想培养出像老爷一样的孩子来,不知不觉就用力过重。

周妈妈道:“不过,您的教养总算是有了成效,今天大家都在谈论小姐呢。”

这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徐大太太刚想到这里,就看到徐松元大步走进了门,徐大太太忙上去服侍徐松元换衣服。

徐松元有些心不在焉,“老二来了,在书房,你让人招呼一下。”

徐大太太看了看周妈妈,周妈妈立即带着人下去。

“怎么了?”徐大太太望着徐松元那紧紧皱起的眉头。

“谨莜……”徐松元说到这里,眼前浮现出女儿那红红的眼睛,训斥的话也说不出口,眼下这也不是他最担忧的事。

徐大太太刚想要将慈宁宫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上一遍。

徐松元已经道:“这次……镇江、常州的百姓恐怕要经受战乱之苦了,韩璋、闵怀也会像当年庆王案的那些官员一样,不明不白地送了命,我想给刘显写封信,让他想方设法帮帮忙……”说到这里晒然一笑,“我信还没写,老二就来了。”

徐松元一脸疲惫的神情。

徐大太太道:“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老爷想太多了,韩璋怎么对付不了那些叛军,再说,老爷跟闵大人交情也不深,突然之间就替闵大人着急起来……”

徐松元道:“我与闵怀没什么交情,但是他的考评我在吏部是见过的,他本要接任苏州知府,却因为战事自请留在镇江,甚至弹劾镇江同知王仁智打着捉拿庆王乱党的幌子欺压百姓。”

徐大太太听到这里倒抽一口凉气。

闵怀可是宁王妃的舅舅。

在这个人人都可能会被打成庆王乱党的时候,闵怀敢提起庆王,又说这样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人诟病。

这个闵怀要么真的一心为民,要么就是脑子坏了。

徐松元道:“你想想镇江成了什么样子,闵怀才敢这样上奏折。”

“王仁智一直风评不好,有几桩案子还压在御史那里,本来御史商量着这些日子就要上奏折一起弹劾王仁智,结果……太后娘娘病倒了,现在谁还关心王仁智,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了宁王身上。”

“大家都猜测,太后没了的话,宁王会不会被发配去守灵……”

至于江浙的这场战争,本来就是太子和太后的角逐,皇上装聋作哑,静观其变,文武百官也纷纷效仿,束手站在一边。

“可怜了江浙的百姓和韩璋。”

“要花多少心血才能养成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更别提他手中的那两万骑兵,现在太后病了,观望的人都认为宁王即将失去最大的靠山,谁还会站在韩璋、闵怀这边?只怕是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徐大太太立即去捂徐松元的嘴,“老爷还是别说的太多。”

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不要说出来。

“老爷,”周妈妈上前道,“二老爷催您过去呢。”

“去吧,”徐大太太推着徐松元,“去跟二叔好好说说。”

“说什么?”徐松元冷笑,“说我绝不会给刘显写信,也不会让徐家经历第三次波折。”

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徐大太太也是一脸忧愁,“也不知道陆家和顾家有没有从镇江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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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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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傻子

徐松元在书房里见到了二弟徐正元。

徐正元不安地喝着茶,见到徐松元立即站起身,“大哥,您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这件事您可千万别插手。”

徐松元不说话。

徐正元有些着急,“您没有听到大家议论吗?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镇江附近的大商贾、乡绅,反正家里只要有些门子的都搬走了,您没去东市看看,萃阳楼那边正热闹呢,都在抛售镇江附近的田产,价都掉到家了,可是再便宜又有什么用,谁都不会去买。”

“这说明什么?”

如果有利可图,谁也不是傻子,当然会趁着价低的时候去收那些田产,可是京中的达官显贵却没有人动手,证明镇江的局势不容乐观。

京城是最能感受到政局变幻的地方,太后这一病,给了太子最好的机会,太子当然不会放过,就算有人想要扭转乾坤恐怕也没这个力气。

一切都太晚了。

“真的没有人买了?”徐松元问过去。

徐正元不知说什么才好,“您自己去看看吧,现在是一边倒,太后那边的人都在为太后的身体发愁,等到缓过味儿来,韩璋恐怕都打了败仗。”

“原来是十余两一亩地,现在一两一亩地都没有人要,遇到战乱人死的多了,就算有地谁去种?算下来十年都恢复不到现在的光景。”

徐松元觉得可笑,战乱迫在眉睫,大家关切的却是这些。

不过这次太子的反应真的很快,好像早就料到太后会生病,他今天一早在中书省发现了弹劾韩璋的奏折,说韩璋去年在岭北发现了一块写着“九”的石头让人悄悄地送给了宁王,宁王今年去祭拜先皇的时候将那块石头放在了先皇陵寝周围,那块石头据说可以增添运数,宁王头上再添一笔运数,他会变成什么?九五之尊。

这种事如果让太后知道了,一定会指点御史骂回去。

可是现在太后却病了。

太后一病,紧接着弹劾韩璋养寇自重的奏折就如同雪片般飘了进来,将韩璋这个一心为国的常胜将军,说成了贪财好色,骄傲自大的奸臣。

万一皇上看到这些奏折,动了除掉韩璋的心思,放任太子去安排,那韩璋就必死无疑。

徐正元仍旧在苦口婆心地说着,徐松元挥了挥手,“我知道了,我刚进中书省,资历最浅,官职又低,没有人会卖给我人情,这件事我就算想要管也是有心无力。”

“这就对了,在我们这些兄弟里,大哥看得最清楚,要不然父亲怎么总说,我们徐氏要靠大哥光宗耀祖,”徐正元笑着去拍徐松元的肩膀,“我们哥俩儿好久没在一起喝酒说话了,今天弟弟可就赖着不走了。”

徐松元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

兄弟俩正吃着,徐家下人来禀告,“老爷您说怪不怪,萃阳楼那边还是有人买走了不少的田产,而且挑肥拣瘦,稍差点的地一律不要,就捡了最好的肥地拿走了,连镇江城里的地他也敢买。”

徐松元顿时来了精神,“买地的是什么人?”

徐家下人摇摇头,“听说,这人是连夜赶路过来的,买了地之后,立即就离京了,大家只顾得卖地,连这人的主家是谁都没有打听。”

徐正元喝了口酒,“世上总有一两个傻子,这也没什么奇怪。”

徐正元醉得像滩烂泥,徐松元想了想还是写了封信送给了刘显,他决定也要当这一两个傻子。

……

刘显不是傻子,他见过朝廷上的风风雨雨,也知道李成茂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拜访他。

刘显与李成茂没说两句话,就保证手里的兵马只会守卫杭州城。

刘显老了,只想安安稳稳地致仕回家。

陆文顕听了眼睛亮起来,一扫多日的颓废,“真的这样说?”

李成茂笑道:“那是自然,贤弟啊贤弟,这次你可立了大功,太子已经让人嘱咐我,等到镇江的事了了,一定要我带你去见他。”

成了。

陆文顕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可是他立即又垂下了脸,“那些该死的流寇还没有找到?”

李成茂道,“老太爷也是个福厚之人,叶家听说了也出了力,要论剿匪自然他们是最有办法,你放心这一两日老太爷就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李成茂话音刚落,陆家门上的下人已经惊呼起来,“老太爷、老太太、二太太回来了。”

“三爷也回来了。”

陆文顕忙迎了出去,果然看到已经被折磨的脱了人形的陆老太爷,陆老太太看起来好一些却也在不停地咳嗽,跟在他们后面的陆二太太蓬头垢面如同乞丐。

大家还没说话,陆瑛已经走上前,“父亲,还是让祖母他们先去梳洗。”

陆文顕这才想起来,父亲、母亲尤其是王氏这种丢人的模样,越少人看到越好,他挥挥手,仆妇们立即围了上来。

陆老太爷受了太多惊吓,看着陆文顕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陆文顕心中难受,连忙道:“快,将杭州最好的郎中请来。”

一切安排妥当,陆文顕才诧异地看着陆瑛,“你不是留在了镇江,怎么却回来了?”

陆瑛向程颐点了点头,程颐忙招呼两个人抬着李旭进了门。

李成茂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见到儿子,李旭头发黏在了脸上,面目苍白,眼窝深陷,仿佛已经陷入晕厥当中,整个人湿哒哒的就像是刚刚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一样。

李成茂大声喊了两声,“旭儿,我的旭儿。”

李旭这才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但是紧接着又昏了过去。

陆瑛道:“韩将军放了李兄,我怕李兄一个人回杭州会有危险,就将他送了过来,谁知道半路上听说祖父被人劫了,刚好遇到前去营救的叶家人,我就跟了过去,还好救下了祖父、祖母和母亲。”

李旭被抬进屋子里梳洗,李成茂气得哇哇乱叫,“韩璋这个狗贼……我李成茂与他不共戴天……这次不弄死他,我就……不姓李……”

看到陆瑛惊讶的目光,李成茂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他却不想解释,转身进屋去看李旭,此时李旭已经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李成茂顿时“哇”地一声哭起来,“爹……爹……儿……子……要……死……了……我的……亲爹啊……”

陆瑛狐疑地问向陆文顕,“父亲,刚才……李世伯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要……”

陆文顕立即遮掩,“你李世伯是气急了乱说,”说着顿了顿,“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样的本事,怪不得族里长辈总夸你行事稳重,等腾出功夫,我就托人在杭州帮你找个有名的西席,你好好读书将来为父一定找机会送你入仕。”

陆瑛低下头,“早知道祖父会遇到流寇,我就应该跟着一起过来,多个人总会多份商量。”

陆文顕叹了口气,显然没有将陆瑛说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急着问,“顾家怎么样了?顾……顾琅华她们都留在了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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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我会继续加油。(未完待续。)<!--over--></div>

第九十八章 哄骗

陆瑛点点头,仔细地看着陆文顕脸上的表情变化,按理说父亲应该直接问顾老太太的情况,毕竟顾老太太是父亲的姨母,父亲却越过去直接问琅华。

陆瑛决定要试探陆文顕的心思,“父亲很关切琅华?母亲说与顾家的这门亲事还要再仔细思量。”

陆文顕立即皱起眉头,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上所有的毛都炸起来,“她懂得些什么?如果她能管好家,也不至于让你祖父、祖母被流寇劫走,顾家这门亲事是长辈早就定下的岂能随意反悔。”

陆瑛低头应了一声。

陆文顕声音轻柔了些,“我都是为了你好,虽说顾家门口不高,但总是有名的乡绅,顾琅华又得顾老太太喜欢,再说,她是正经的嫡女,冲这一点就比你母亲的那个侄女更合适。”

如果不是陆文顕说起,陆瑛还不知道王氏还为他物色了一个王家小姐。

陆文顕这话若是放在之前还算有些说服力,可是现在情况变了。陆、顾两家关系闹僵,顾家也没有跟着陆家来杭州,顾家能不能自保都不一定,陆文顕想要多说几句发现也难以继续。

郎中去给陆老太爷诊病,一碗急药下去,陆老太爷就拉起了陆文顕的手,“那些流寇……贼匪……还有……顾家……顾家那些人……都得死。”

陆文顕还没说话,李成茂已经道:“老太爷您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为您报了。”

陆老太爷含着泪点点头,“东西……都……追回来没有?”

陆家那些财物大部分都被流寇拿走了,剩下一小部分还是李成茂带兵帮忙找回来的,都收拾在一起不过是三四只箱子,陆文顕不想让陆老太爷才伤心,低声道:“找回来了,您放心……”

陆老太爷脸上露出笑容。

陆老太太却知道儿子是在哄骗老太爷,她是亲眼看到那些流寇怎么对待财物的,趁着别人不注意就塞进怀里和裤裆中,她头上的抹额中镶着一块祖母绿,那些人看到了,立即就将祖母绿扣下来吞进了肚子里,这些财物怎么能找回来?

真的让他们吐出来不成?

更别提那些如同蝗虫般跟在流寇后面的贼匪了,抢了东西就四散而逃,她眼看着自家的东西被哄抢一空,那是她多年攒下的心血,只要想到这里,陆老太太的就觉得气血翻涌。

完了,完了。

人活下来有什么用,东西都没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自从长房出事之后,他们二房一直都顺顺利利的,应该正是风光的好时候。

怎么能遭受如此的灾难。

“王氏呢?”陆老太太忽然想起来,看向陆文顕,“快去让人看着王氏,别让她想不开。”

陆文顕心中不情愿,却不得不装作关切吩咐下人,“去照应照应二太太,让她不要再伤心。”王氏如果真是什么贞洁烈女,就不该活着回来,蓬头垢面的模样,不知道被人拉扯了几回,他想一想就觉得厌恶。

陆老太太伸出手去拉陆瑛,“瑛儿呢,我的瑛儿,你快过来,没有你,祖母就死在外面了。”她以为会被流寇杀死的时候,没想到陆瑛会带着人赶过来,她没看错,陆瑛将来必定会有出息。

陆文顕将李成茂叫到书房里商量对策,“你准备怎么办?”

李成茂弯起嘴唇,“行军打仗老弟是一点也不明白,听为兄来跟你讲。那韩璋太过自大早早就已经将镇江布置好,准备在那里应战……我偏不让他如意,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让韩璋去增兵去扬州解围,等韩璋带兵离开,镇江就变成了一座空城。”

“至于韩璋那两万军队,他们的行军路线已经被叛军知晓,叛军更清楚来到镇江决战,不如半路伏击韩璋的军队,那些人从岭北那么远行军过来,已经耗尽体力,只有被打的份儿。”

“到时候韩璋首尾难顾,镇江就会被攻破,唯一能救他的只有我这支援军和刘显在杭州的守军,我就守在常州府,等待时机,就像贤弟说的那样,韩璋不死,不进镇江,刘显又答应我只会驻守杭州,韩璋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有太后在,这件事不会办的如此顺利,现在大家都纷纷倒戈。”

平安长公主怎么死的大家不用知道,大家只要知道太后如此宠爱的女儿,忽然之间就薨了,那只能说明一点。

太后老了,身边的人都护不住。

太子却是一轮刚升起的太阳。

陆文顕听得眼睛发亮,半晌才回过头,高深莫测地望着李成茂,“到时候李兄就是第一功臣。”

李成茂忍不住哈哈大笑,“如果韩璋聪明,就该扣下旭儿,这样我还会投鼠忌器,而今我已经没什么可怕。”

李成茂说到这里,陆文顕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李成茂是没有什么担忧的了。

可是他的一颗心还没有安稳,因为先生还没来到杭州。

一定要在李成茂动手之前,将先生带出来。

“二老爷,”陆家下人低声道,“那些讨债的人来了,您说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陆文顕有些烦心,吩咐下人,“二太太不是回来了吗?这种事要跟二太太说。”

不一会儿功夫王氏就苍白着脸出来,看到了那些借据她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哑着嗓子问陆文顕,“老爷怎么花了这些银钱。”

陆文顕叹气,“杭州花销多,我又是才上任,让人一眼就看到底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如果不是我早早就在杭州有所结交,你们又怎么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想到这里王氏嘤嘤哭起来,是啊,她怎么能埋怨老爷,“老爷,妾身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陆文顕耐心地安慰着王氏,想了想又将袖子里的一张借据给了王氏,“还有这个,都是为了打点才欠下的,你要想想办法,杭州城里你不是还有几门亲戚,你想方设法地去跟他们借一借。”

王氏心里更苦起来,这钱要怎么才能借到手,可她又怎么去责骂老爷,老爷说到底也是为了这个家。

陆文顕叹息道:“眼下这种情形,只有我们同舟共济了。”

王氏心里一暖,感动地要掉下泪来,老爷没有因为她被流寇抓走就有半点的嫌弃,有这样的夫君她还求什么呢,她紧紧拉住了陆文顕的手,“老爷放心,我一定想方设法让陆家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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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秋至风露繁同学的和氏璧。

正常更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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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选择

陆瑛回到房间里,立即就有小丫鬟送来干净的衣物。

“老太太让奴婢给三爷送来的。”

陆瑛伸开胳膊让小丫鬟服侍着将衣服换好,小丫鬟退下去,程颐就笑着上前,“果然是不一样了,以前哪里来的这般恭敬。”

陆瑛看着袖子上刚封好的针脚,仿佛还冒着热气,吹到他的眼睛上,让他的眉眼微微鲜活起来。

程颐道:“只是可惜了,那些家财就被流寇抢走了。”

“可惜什么,”陆瑛拿起了书来看,“不是你的,就没什么可惜。”不属于你的东西,不管是丢了还是留下,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在这个家,什么是属于他的?

无非就是这个姓氏而已,他之所以帮着这个家,是保证这个姓氏不会阻碍他的前程,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困扰。

陆文顕顺顺利利地赢了,就算是带来无限风光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不管是陆老太爷还是陆老太太都会催着陆文顕赶紧生下一个嫡子。只有这样最好,在杭州人人都会知道是他这个庶子带着人救回了陆家长辈,有了这件事,不论他去哪个书院读书,都会容易很多。

不动些心思,怎么在陆家生存下去,毕竟在陆家眼里,庶子只是给陆家添丁进口的工具而已。

所以,陆家长辈想要让他早些成亲,早些生养孩子,弄出一群庶子庶女,让陆家看起来人丁兴旺。

他早就下定决心,只要他没有掌控整个陆家,他就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出生。

他会早娶吗?

陆瑛心中豁然一颤,眼前是顾琅华的影子,她的静谧,她的坚韧,她望着他的目光,让他觉得清楚却又那么的模糊,他喜欢她那样看着他,总是很专注,没有掺杂其他的东西,只是纯净的他的影子,可是他又觉得有些害怕,她目光里的那个人仿佛又不是他。

顾琅华。

他没想过在这个年纪会因为另一个人困扰。

姨娘去世时,他找到了永远不让自己受伤的方式,抽离所有的感情,那样就不会再经受情感的袭击,也就不会再尝到那样的痛楚。

可是面对顾琅华时,他心里又开始闷闷地疼痛,和她相处时,那种温和的,暖暖的滋味儿,让他总是要忍不住沉浸下去,他却又害怕哪天失去了,又会像个孩子般蜷缩起来哭泣。

他不要这种撕心裂肺的软弱。

他要的东西,是能将自己武装起来的权利,从古到今,所有事都会在这两个字上面找到解脱。

程颐忽然低声道:“镇江就一定会打胜仗吗?”

风豁然吹开了窗子,倾盆大雨毫无预警地落下来。

陆瑛望着窗外,不到最后谁也不敢下定论,即便是韩璋这样的常胜将军,还是一样被人算计。

如果韩璋死了。

顾琅华要怎么办?

陆瑛忽然觉得烦躁起来。

他不是不想带顾琅华离开镇江,每次动这样的念头,眼前显现出来的是顾琅华倔强的目光。

只要下定决心就不会回头的人,是不会顺从他的意思吧!

明知道不可能的事,他也不会开口。

程颐道:“顾大小姐毕竟是个小姑娘,我就不信三爷不惦记着。”

陆瑛知道她是个小姑娘,可是这个小姑娘仿佛有很多事都在瞒着他,而那些事恰恰都不在他掌控之内。

程颐说的对,他不是不惦记着,可是却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深浅地扎进去。

如果她能放手让他维护着该多好。

……

镇江。

顾家大门一早就被敲开了,门房将消息报给了顾四太太,“说是大太太的娘家人,还带来了亲家老太太的书信。”

门房将许家下人带到老太太屋里。

许家下人向顾老太太行了礼,“按理说,越是这样的时候,我家姑奶奶越该留在夫家帮忙,可是我们老太太……病重了……想要见姑奶奶,无论如何也让我们带姑奶奶回去。”

许老太爷和许老太太在顾大太太没有嫁进来之前就去世了,顾大太太和哥哥跟着许家二房一起生活,顾大太太从小就学着帮许老太太打理家中事。许二老太太就将大太太当做亲生女儿一般。

如果许家老太太真的病了,没道理不放大太太离开。

顾大太太听了消息,果然哭得眼睛肿起来,“怎么会突然就病了。”

许家下人一脸凄然,“也不是突然,从春天就开始吃药,一直没有间断,我家老太太是心疼姑奶奶,才不让家里写信过来。”

顾大太太的脸色更加难看,许家下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许家老太太恐怕是撑不过去了。

“娘,”顾大太太恳切地看向顾老太太,“您让我回去吧,如果不回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我……是二婶将我养大成人,生恩养恩都是情,我不能不顾做儿女的本分。”

顾老太太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四太太。

顾四太太抬起头来,“这兵荒马乱的,不是说外面在闹流寇吗?”

“不怕,不怕,”许家下人忙道,“我们带了十几个护院,也没有贵重东西,不会被流寇盯上的。”

顾老太太咳嗽两声,抬起沉重的眼皮,“老大媳妇,如果你一定要走我也不拦着,你要想清楚了。”

顾大太太睁着大大的眼睛,眼泪不住地往下淌,“娘,过几日我就回来。”

屋子里传来脚步声响。

阿琼快步走了进来,向顾老太太禀告,“大小姐有句话让我转告大太太。”

顾大太太脸上顿时多添了些许凝重的神情,她向外望去,“琅华呢?她在哪里?”

阿琼却没有回答只是上前,“奴婢只是替大小姐传话。”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都看着阿琼。

阿琼则仿佛是在看站在阳光里的大小姐,她眉目舒展,脸上总是带着那坚定的神情。

阿琼张开了嘴,学着大小姐的样子和语气,将话复述出来。

“你想好了,现在离开顾家,以后就不能再回来。”

“每个人都要承受自己的选择。”

……

马车里顾大太太抬起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她撩开车帘向外看去,镇江城里仍旧是人来人往,她的眼睛却渐渐冷起来,这些人很快就会变成死人。

顾琅华说的没错。

这都是他们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

……

马车里,琅华包好了手中的药,向前面的村庄指过去,“先生,我们就从这开始吧!”

……

官路上,穿着青色僧衣的和尚带着马队向前走着,他们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西夏人,西夏人眼睛里露出喋血的光芒。

一切,从现在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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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来想更两章,后来把两章压成了一章,居然删了好多字,我也服了自己,不过无怨无悔,还是要给大家看精品。

明天继续,大战开始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一百章 暴露

西夏人跟着这支运粮的队伍已经走了整整两天,负责运送军粮的这些僧人,都是练过功夫的,晚上站在军粮车马周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弄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是想要抢军粮,更想要不损失人手的情况下将军粮夺到手,这样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

“所有人都到齐了,”西夏人说着挽起了胳膊,眼睛要冒出绿光来,放肆地用西夏语说着,“明天,管这些秃驴有没有睡着,我们都只管将军粮抢了回来。”

“只拿够我们吃喝的,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反正这么远也带不到贺兰山去。”

“这是韩璋的军粮,这次也要让韩璋尝尝老子的手段,兄弟们在韩璋手里吃了那么多苦,这次要连本带利拿回来。”

其中一人咬着手里的干饼半晌才吐出一句话,“这些人也杀了吧!”不杀不快活,不杀不足以让韩璋动怒,必须要杀。

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要杀人。

韩璋一定没有想到,辛辛苦苦在戊边多年,最终会落得这样的结局,除了这些秃驴没有别人来帮他。

对,就让韩璋死在这里,死在他一心守卫的大齐国。

想一想就觉得兴奋,他们要吃了韩璋的肉,喝了韩璋的血,让韩璋知道他们的厉害。

“好了,”为首的西夏人道,“等到那些和尚走到前面的山洼我们就动手,在此之前不要被他们发现。”

大家点了点头,立即将命令传了下去。

“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是这里不适合偷袭,大家要再忍耐忍耐。”

为首的人说完这句话,听到周围传来吞咽声,这几天日子不好过,风餐露宿不说,缺食少睡,再这样熬下去大家都会疲惫不堪,还好终于等到了这样的几个机会,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果然刚刚平静的官路上,又走来了几辆马车。

赶车的下人都是一身细棉布的长袍,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在搬迁。

“要不是为了韩璋,老子在这受窝囊气,早就去抢大户了。”

大户的马车一辆一辆地从眼前过,却不能抢,那是怎么滋味儿?都要将他们心中的火勾了出来。

“就那车帘子都能给女人做衣服穿了。”

“在边陲抢的那些村庄,哪有这种东西,我看我们还是别抢什么军粮了,就抢大户……”

已经开始有人动摇。

这种话只要说出来,就会得到回应,很多人也开始小声讨论那箱子里到底都有些什么。

马车在路中央停下来,旁边的下人立即上去。

“哎呦,这是要去方便吧~”

众人聚上来。

这是路上伏击唯一的乐趣了。

看到下人只是捧了一碗水过来,众人顿时失望地缩回头,“原来只是要喝水。”

“那碗是银的,看看,那妇人的手,手上戴着的东西,能换一匹好马吧?”

“把那女人抢了吧!”

为首的西夏人目光顿时凌厉起来,威风凛凛地扫了一圈,这才将骚动压了下去,他不由地舔了舔嘴唇。

他没想到约束手下的弟兄会这么难,他们虽然是训练有素的兵士,烧杀抢掠却是他们在边陲常做的事,现在为了对付韩璋,只能看着这些肥肉不下口,对他们来说就是折磨。就算是他,每次看到马车经过,胸口的心脏跳得都要扑出来。

“再忍一忍。”为首的喝声过去,众人才算彻底打消了去抢马车的念头。

……

山的那一头,琅华接过吴桐手里的鸡腿,她狐疑地看着吴桐,吴桐只是笑呵呵地吃着手里的鸡头,然后献宝似的将鸡屁股递给了萧邑。

琅华看到萧邑一脸愁苦的模样,差点就笑出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吴桐竟然跟上了她,就在她将带来的点心都吃完了,准备啃烧饼的时候,吴桐带来了一只大肥鸡。

“你家公子呢?”琅华终于忍不住问过去。

吴桐摇了摇头,“公子说,鸡蛋不能都放在一只篮子里。”

所以说,她是那只可能会打破的鸡蛋,赵翎要远远地在一旁看着,免得惹祸上身?琅华后悔之前踹那两脚实在是太轻了。

他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被抓起来的反贼,竟然还有脸嫌弃别人。

胡仲骨跑过来,“大小姐,这可不管用,走了那么多辆马车,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啊。”

吴桐立即欢喜地又戴上戒指,“还要再扮一次吗?”

萧邑眼睛几乎瞪下来,一个挺机敏伶俐的人,怎么偏偏有那么多恶心的嗜好。

萧邑道:“可能就是吴桐看错了,根本没有什么人埋伏在那里。”

吴桐油乎乎的手抓向萧邑,“我不会看错,我就没有错过,不信你问公子。”

琅华擦擦嘴,“看来金银打动不了他们,那就要来点别的东西。”

别的还能是什么?

所有人竖起耳朵来听。

……

不远处传来吆喝声。

又有车马过来了,不过这次和前面的不同,这些明显都是一群下人,他们推着的也是家中常用的那些物什。

领头的西夏人松了口气,看了看正往西山落的太阳,他低声吩咐,“准备好了,一会儿就……”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道:“那是什么啊?”

“羊吗?”

一群肥羊扭着屁股向前走去,边走边“咩咩”叫个不停。

搬迁的大户不光带了金银细软,这些家畜也不放过。

咽口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羊肉。

他们看到的不是羊,而是肥滋滋咬一口就满嘴流油的羊肉,带着一层油脂的肉入口即化,特有的味道香得让人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好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自从离开贺兰山,就没有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

这场仗要打多久,谁也不知道,离开了肉,浑身上下仿佛都是空的。

现在急需要东西来填充。

就是这些大肥羊。

尤其是那些下人管不住许多家畜,有几只羊咩咩叫着向山坡上跑来。

领头的西夏人还没回过神,已经有绳索飞了出去,套住了羊脖子,眨眼的功夫就将羊拖了过来。

领头的西夏人只觉得“轰”地一下,一腔热血顿时在喉咙里炸开。

完了,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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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卫国

西夏人站起身,向周围看去,“快撤,回枢铭那里去。”

众人都愣在那里,“怎么了?不就是一头羊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被人发现,我们就装成流寇的样子。”

问题是,他们不是来做流寇的,而是要打劫军粮,枢铭已经和叛军约定好,劫了军粮就扮成叛军去攻打镇江。

他奉枢铭之命来劫军粮,不能出半点的差错。

万一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要怎么办?

“大人,您看看,根本没有人,”其中一个西夏人突然道,“咦,怎么那些和尚不见了。”

本来在前面的车队突然不见了,离开了官路,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西夏人忽然感觉到危险的到来。

“大人,原来那些和尚是奔前面的村庄去了,看来他们要在那边休息。”

“大人,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

领头的西夏人向下面望去,那些大户的家人依旧赶着牲畜向前走,根本没发现丢了一只羊。

是他想得太多了,可是今天的事也给他提了个醒,他不能再耽搁下去。

今晚就必须将粮草拿下。

……

天渐渐黑下来,几条人影向僻静的村庄围过去。

村庄里只有少数几个人家点着灯,隐约传来孩子的哭成和母亲轻哼着的歌声。

西夏人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大齐的老百姓,都是胆小鬼,每次只要他们进城,那些人都会吓得四散而逃,如果这是一个早就布好的陷阱,这些老百姓一定不敢待在家中。

最后一盏油灯终于熄了。

整个村庄都进入了沉睡中。

西夏人悄悄地推开了驿站的大门,一眼就看到停在院子的马车,那些和尚零零散散地盘坐在地上休息。

这是他们的习惯。

几个人互相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绕到和尚背后,举起了弯刀,他们这样干掉过大齐的士兵,只要手下利索,温热的血就会从他们脖子上喷出来。

为首的西夏人向手下点了点头,可是他们并没有将刀抹向和尚的脖子,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身后。

为首的西夏人忽然感觉到了寒意,久经战场的人才能感觉到的杀气,他身后的人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只有跟韩璋对战时才有的恐惧感,顿时灌进了他的身体。

怎么可能是韩璋,韩璋绝不会在这里。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心中已经有了胆怯,即便威风凛凛地挥手出去,也知道自己必然会输。

果然他听到了自己骨头清脆的断裂声。

虽然他没有穿甲胄,但是以他的身体想要拗断他的骨头也需要很大的力气,然而这个人轻易就做到了,他用尽全力挥刀过去,他唯有拼命才能获得一线生机,然而身后的人却灵巧地躲过去,他顿时感觉到恐惧,那种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打败的恐惧。

“五十人,想要偷袭我大齐的军粮,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竟然吐出了清晰的西夏语,西夏人顿时打了个哆嗦,他知道少数齐人为了与西夏打仗特意学了西夏语,就是在作战中听懂他们暗语。

“尔等生长边陲,做尽滋扰、抢夺之事,自大、狂妄以为所向披靡,不知我大齐子民,虽不善骑射,勤俭维生,饮食素淡,却在外族侵扰时依旧可以坚甲利刃,以身许国。”

本来应该让他觉得亲切的西夏语,这一次却让他那么的恐惧。

“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西夏话?”

“因为我要让你们听懂:我大齐国土寸土不让,尔等蛮夷休想染指半分。”

说话的人终于转过脸来,西夏人不禁一抖,这人不是韩璋,而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不,是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少年。

这样的人长大之后驰骋战场会是什么模样,西夏人豁然眼前一热,眼泪忍不住要汹涌而下,不是为了恐惧,而是妒忌。

这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做到的事,这是与生俱来的将才,为什么不出生在他们西夏。他大吼一声,向前扑去,却感觉到胸膛一凉,一柄剑穿过他的胸膛,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墙上,紧接着他的肩膀在重击下完全地垮下来,他就像是一只袋子被挂在那里,丝毫动弹不得。

赵翎伸出了手。

四周顿时点起了火把,将整个驿站照亮。剩下的西夏人眼睛中泛起了血丝,他们想要冲出一条血路,厮杀声再次传来,“苦行僧”纷纷脱下僧衣,露出本来的面目,他们都是被诬陷为庆王叛党的大齐百姓。

这一次他们却要为大齐尊严而厮杀。

……

琅华看到星星点点的火把闪动,知道赵翎已经动手,而她眼前运送军粮的队伍也已经启程,他们披星戴月会将最后的军粮送到,不出五日两万骑兵就会抵达镇江。

天亮了,当韩璋的副将樊於听说找到了西夏人踪迹带兵赶来时,他们看到的是一片惨烈的场面,到处是鲜血,西夏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每个人脸上都是畏惧的神情,他们一定经历了恐怖的一夜。

樊於不禁看向顾大小姐,“大小姐,是你们抓住了这些人?”

琅华点点头,“是我家的护卫还有百姓们联手……”她指向一旁,“不少人受了伤,不过还好我们准备的充分,才没有让他们逃脱。”

可不太可能啊,樊於是非常了解西夏人的,这些人身强体壮,如果不是练家子,十个人都难以制服一个西夏人,尤其是将西夏人打得这么惨。

樊於有些懵,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一幕。

琅华抬起头,“樊将军……”

樊於忙躬身,“不敢,大小姐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谁不知道韩将军将顾大小姐看做是亲生妹妹,他怎么敢让顾大小姐这样恭敬地跟他说话。

琅华道:“您在犹豫什么呢,除了我们大齐的百姓,还有谁能帮着我们打西夏人。”

樊於呆了呆,对啊,这话是对的,如果不是一心为大齐的人,怎么可能这样拼命地打西夏人,所以他还乱想什么呢。

樊於恭恭敬敬地向四周的人行礼,“在这样的关头,大家能伸出援手,樊於替韩将军谢谢诸位了。”

“将军客气了,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也是为了自己。”

樊於心中豁然暖起来,对,这是他们的家,所以,要拼尽全力来守卫。

琅华看向赵翎带来的人,都混在普通百姓中,嘻嘻哈哈地笑,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只是他们言语之间的神态,无拘无束,像极了赵翎的模样,与普通百姓有些区别。

樊於如果留的时间长了,定然会察觉出异样。

樊於会发现赵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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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改了好久,终于还算是满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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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打你

小小的村庄,现在已经没有了人烟,显然韩璋是怕西夏人来报复,提前将百姓都迁走了。可是驿站里仍旧满地的血迹。

枢铭将牙咬得“咯咯”作响。

该死的是那些齐人,而不应该是他们。

“找,我就不信,他们一个人也没有逃脱。”

荒山里还有一处小小的屋子,到了晚上炊烟袅袅升起,屋子里住着两兄妹,兄妹两个破衣烂衫,满脸的灰尘,吃着两个发硬的饼,喝着飘着野菜叶的汤。

铺了稻草的地上躺着一个人,他的胸膛已经没有起伏,脸上出现了死灰的颜色,显然已经死了。

晚上下起了雨,兄妹两个缩在屋子角落里,正准备睡下,屋子里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几个人激动地看着地上的人,说着一串串奇怪的话。

屋子顿时被点燃的火把照亮,照出几个西夏人的脸,紧接着火把挪到了小女孩的脸上。

小女孩用手臂挡着光,吓得缩进角落里,旁边的哥哥倾过来,将她护在了身后。

其中一个人上前说着让小女孩能听懂的官语,指了指地上的西夏人,“这人是怎么回事?”

小女孩的眼睛顺着哥哥手臂的间隙望过来,“他走过来……我和哥哥……给了他水喝……血……血止不住……我们用了草药……”

那人点了点头,他们在伤口上的确看到了新鲜的草药,他耐心地问着,“然后呢?”

小女孩不敢回答,两个孩子被不速之客吓坏了。

“别害怕,”那人用温和的声音说,“我们是他的朋友,想要知道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小女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说的话我们……听不懂……他……他……一直在说……”她张了张嘴却复述不出来。

那是她没听过的话,她当然说不上来。

“他在地上……画……”

听得这话,所有人向地上看去,地上写着凌乱的西夏文。

西夏人终于看了明白,猜测着说出来,“元虎写的应该是……”

“圈套。”

对,圈套,就是圈套。

元虎拼了命就是想要传达这样的消息给他们。

一切都是个圈套。

小姑娘终于也想了起来,“他……一路走过来……嘟嘟囔囔说着……一直说……一直说……一直……没有了声音。”

西夏人攥紧了刀,他们仿佛尝到了来自同伴的痛苦。

他支持着不死,来到这里,留下两个字,因为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找到他。

情况果然也和他们探听到的消息一样,韩璋早就知道了,故意利用军粮在驿站设下了埋伏,抓了元虎他们。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韩璋为什么会知晓这一切?

唯一知道他们行踪的就是韩御史。

要么是韩御史与韩璋联手害他们,要么韩御史被韩璋发现了,出卖了他们。

如今韩璋打开了镇江大门,只等他们撞上去。

西夏人目光落在屋子里两个孩子的脸上,两个孩子显然十分害怕不敢抬起眼睛看他们。

齐人都该死。

但是看在他们照料了元虎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西夏人背起元虎的尸体,走了出去。

枢铭大声怒吼,将山中的野兽也吓得四处逃窜。

镇江一定有伏兵,为了和叛军作战,大齐也在常州、泰州等地增派了地方驻军,只要他进贡一处关卡,韩璋就会知晓,他们就会像落水狗一样被韩璋追着打,就算狼狈地逃回贺兰山,只会被人笑话,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镇江不打,我们可以打扬州,如果迅速拿下扬州城,还能与后面的叛军联手,而且探子来报,那韩御史就在扬州。”

枢铭觉得军师的这个提议很有道理,他一定要当机立断。

“走,攻打扬州。”

……

西夏人都走远了,琅华伸出头来向外望去。

外面只有雨滴的声音,很快萧邑和吴桐都会赶过来,琅华转过头要去看赵翎,赵翎一双眼睛如同深泉,目光深远幽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才跟西夏人说话的时候,他护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的很快。

琅华想要起身,却被赵翎手臂一揽,整个人向赵翎怀里倒去。

琅华挣扎着又羞又怒,赵翎却紧紧地按着她的身体。

赵翎想要做什么?

“赵翎。”琅华愤怒地喊了一声。

赵翎的手却已经按在了她的腰上,琅华不由地震惊,身上的血液一下子冲上了她的脸颊,她怎么没发现赵翎是这种人。

“萧邑……”急怒之下,琅华哑着嗓子喊过去,萧邑应该很快就会来,如果赵翎敢对她做出什么事,她一定饶不了他。

刚刚想到这里,琅华忽然感觉到屁股一痛,她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一巴掌就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琅华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诧异的神情,这个该死的赵翎竟然是要打她。

他竟然敢打她。

琅华猛烈地挣扎起来,想要脱身。

赵翎却怒气冲冲地道:“你知道那些西夏人是谁。”

“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枢铭。”

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什么也不懂,敢在这里设下陷阱引诱西夏人上当,她知不知道那些西夏人都是疯子。

赵翎高高举起了手,可是放下时却不由自主地卸了力道,趁着这个机会琅华已经挣扎着起身,一扬手就向赵翎脸上打去。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如果在阳光下,赵翎脸上一定会有她的指痕。

活该,他竟然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打她屁股。

琅华愤怒地注视着赵翎,不停地去踹赵翎的腿。

赵翎仿佛僵在了那里,任由顾琅华打着,发泄着她的不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会气得去打她的屁股。

端了灯进门的吴桐顿时吓愣在那里,顾大小姐打了公子一巴掌。

顾大小姐怎么能打公子呢。

公子是什么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从前就算是王……老爷用家法,也从来没让公子服过软,更别提在脸上甩这么一下……

公子是多么要脸面的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他们打起来,他要去帮谁?

吴桐突然后悔比萧邑先进屋一步,他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赵翎豁然站起身,“谁的主意?”淡淡的一句话,却像发了怒的野兽,将刚刚进门的萧邑也震慑在了那里。

吴桐惊讶,公子竟然没有在意被打的事,而是径直问这个,他不敢说话,因为公子一双眼睛现在就如同一把利剑,仿佛要将他的心窝肉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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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改了一下午。。。

真是个磨人精。。。。小赵同学这一动手,接下来要吃苦了xd(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一百零五章 相聚

赵翎想了想,“不着急,外面路不好走,那些人地势不熟,总要兜些圈子。”

琅华向外面望去。

吴桐已经压低了火,将破旧的窗子用稻草遮掩起来,这样在外面也不会发现光亮。

琅华忍不住问,“都是些什么人?”

赵翎向火堆里添着木柴,“简单来说,就是杀我的人,”火光照亮了他的脸颊,“我不是在庆王府长大的,父亲被抓的时候,也就让我逃过一劫,按理说,朝廷不应该知道我的存在,可是这些年却有些人一直在江浙找我。”

提起这个,琅华也想起来。

赵翎来到顾家躲避,一下子就被王仁智知道了。

如果不是她早有准备,一定会被王仁智安上窝藏叛党的罪名。

难不成这些也都是顾大太太让人透露出去的?可是顾大太太如何知道赵翎?这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

琅华不愿意跟赵翎说这些,只是淡淡地道:“抓到你也是大功一件。”

赵翎看着琅华,她那长长的睫毛落下来的影子,像一把用珊瑚做成的小扇子,脸涂的乌黑,却仍旧遮挡不住秀丽的面容。

赵翎扔下手里的木棍,“不过,这次也正好可以利用。”说着站起身来。

琅华正在纳闷。

吴桐已经带着两个人走进屋。

两个人面露喜色,“公子,事成了。”说着将手里的信函递给了赵翎。

赵翎快速地刮掉漆封,将信函从里面抽出来,琅华好奇地望过去,赵翎却将信函递到她眼前,“这是朝廷要将韩璋调去扬州的公文。”

琅华皱起眉头,在这种时候调走韩璋。

那镇江怎么办?

赵翎将公文重新放回信封,递给手下人,“拿着,一会儿自然有用途……送信的呢?杀了没有?”

手下人立即道:“杀了,用的是西夏人的弯刀。”

琅华诧异地看着赵翎,“你杀了官兵?”

赵翎脸上露出自然而随意的神情,“只要信函没有到韩璋手中,韩璋就算不上是抗命,过了这两日,就算韩璋想要只身去扬州,也不会有人同意。”

赵翎吩咐吴桐将几个人带进屋。

这几个人显然都是赵翎得力的手下。

赵翎指着给琅华看,琅华本不愿意记,但是她超乎与寻常的记忆能力又很快让她将所有人记下来。

留着一绺胡子个子稍稍有些矮小,少了一颗牙的是高荣。

长得人高马大,看起来一脸憨相,眼睛却滴溜溜转的人是马越。

赵翎显然用他们最顺手,两个人也是一脸的激动,不停地向赵翎询问着。

赵翎将舆图放在地上,抽出身边的短刃指过去,“两天之内,西夏人必然去攻扬州城,在此之前,杭州的事一定要办妥。”

众人点了点头。

马越道:“西夏人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我们骑快马,一天就能到杭州,在杭州城转个圈,一日也能返回,算起来时间刚刚好。”

赵翎看向吴桐。

吴桐立即期期艾艾地看了琅华一眼,“我……一定将顾大小姐送回镇江去。”

所有事在一瞬间就都安排好了。

马越几个人走出去。

琅华才疑惑地问赵翎,“你们要做什么去?”

赵翎蹲下身,他眼睛中光芒四射,嘴角带着一丝笑容,“我们穿上西夏人的衣服,去攻打杭州的守军,那些人以为身在杭州就可以高枕无忧,我也要让他们尝尝惊心动魄的滋味儿,这样他们才能调动军马去抗击西夏人。”

赵翎说着活动着肩膀,将手里的短刃插回腰间。

在火光下眉宇飞扬,脸上轮廓如同刀刻般不怒自威。

琅华不由地皱起眉头,赵翎话说的真是轻松,那可是要去攻打地方驻军,被抓到要当做反贼处置。

赵翎仿佛在琅华眉梢找到了一丝忧虑的神情,他心里忽然欢快起来,“杭州的守备松懈的很,高台看戏再没有那般舒坦的了,我们人少行动快,很快就能回来。”

琅华冷笑,“别忘了,后面还有人等着抓你。”

赵翎嘴唇弯起,“平日里不动他们,是怕他们确定了我的行踪,现在我们装成西夏人,他们也分辨不清,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赵翎说到这里,顿了顿,“你放心。”

琅华别开眼睛,“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暴露了不要紧,不要连累我和顾家。”

赵翎站起身来,“也是奇怪,从前我做事总是磕磕绊绊,遇到你之后,一切就都顺利起来,如果你没有让胡仲骨治好了我的肩膀,恐怕我会落下病根,平日里看不出来,到了战场上,恐怕就是致命的弱点。”

听到赵翎说这些,忽然有个念头从琅华眼前一闪而过,她好像想到什么,可是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她又没有捕捉到。

“你让人筹备了军粮,安稳住镇江的局势,否则恐怕我正对付王仁智,也腾不出手来做这些事。”

琅华听明白了,所以说,她想要帮镇江渡过难关,却也间接成就了赵翎。

也就是说,赵翎的叛乱行为,也有她的一份。

这个账她可不认。

重生一世,再怎么样,她也没想过要跟一个反贼有什么瓜葛。

不过她倒是乐于看到那些隔岸观火的人,在遇到被西夏威胁的时候,都会变成什么样子。

……

陆文顕焦急地站在屋子里,他的心“轰轰”地乱跳个不停。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有这样焦灼过。

他身体里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被一根线拉扯着,只要轻轻一扯,他就会疼起来。

“老爷,先生来了。”

陆文顕一腔热血顿时在脸颊上炸开,他竟然像十七八岁的小男人一样,满心雀跃。

“将人都遣开,把屋子收拾出来,快点……”

下人应了一声立即去安排。

很快一切准备停当。

脚步声也从外面传来。

一个纤细的人影出现在院子里,她的步履很轻快,提着裙角的下摆,慢慢地上了台阶,然后走进屋子,伸手除掉了头上的斗篷。

顾大太太白皙的脸出现在灯光之下。

旁边的陆文顕看得怔愣了,半晌才回过神,“先生……你可……你可算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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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大家多多投票,多多打赏,多多留言,拜托啦。

再说一句,看大家脑补重生了那么多人,忍不住来澄清一下,其实就是女主和大太太两个人而已。

看到大家脑补的情节,我都要佩服大家的思维了,真是比我还要活跃,赞一个。(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一百零六章 来了

陆文顕激动之余拉住了顾大太太的手。

顾大太太却皱起眉头将手夺了出来,横眉竖眼,“你这是做什么?”

陆文顕却没有生气,依旧笑着道:“我是关心你,一时失了分寸……我怕许家万一耽搁了,没有将你接到杭州,那……可怎么办才好。”

顾大太太淡淡地道:“我的事,我自然会安排好。”

“对,对,对,”陆文顕一连串地道,“你的事自然能安排好,不管出什么差错,就都能想到法子,我就是担心……顾家那个老太婆万一压着不放你走,你该怎么办?”

顾大太太道:“没这个道理,除非让我死在顾家,否则谁也没有权利不放人,更何况是许家长辈送了信函,于情于理都该给这个面子。”

陆文顕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顾大太太顿时想起镇江的事,这不过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条路,如果顾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放她和琅华走,她就让许家来人接,但是没想到却是她一个人回来,顾琅华留在了镇江。

就这样将顾琅华从她身边放走了。

顾大太太的手捏起来,也就是说,以后顾琅华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再经过她的眼睛,她也不能再掌控顾琅华的一切。

以后呢?顾琅华长大,嫁人,是不是都与她无关了……

想到这些,顾大太太忽然汗湿了脊背。

不能够掌控一个人,是这么的可怕。

她不是应该牢牢地将顾琅华控制在鼓掌之间吗?怎么在她不知不觉中,顾琅华脱离了她,并且将她挤出了顾家。

她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处置整个顾家,想好了要让顾琅华如何度过一生,却突然之间这一切都变了。

她竟然斗不过一个八岁的顾琅华。

畜生到底是畜生,没有半点的情分在。

顾大太太的心忽然火烧火燎地疼起来,她不由自主弯起了腰。

看到顾大太太脸色变了,陆文顕惊慌起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路走的太急,伤了身子,我让人去请郎中来。”

顾大太太摇了摇头,这些现在看来都不重要,她虽然离开了顾家,但是只要韩璋打了败仗,镇江被攻破,她就还是最大的赢家。

顾大太太忽然道:“京城那边怎么样?”

陆文顕如同讨赏的下人,赔着笑脸道:“一切顺利,我送去了何嬷嬷,徐松元也将人收下了,谨莜很喜欢何嬷嬷,我跟何嬷嬷说了,要处处维护谨莜……前几天宫里传出消息,谨莜得了太后娘娘的喜欢,太后娘娘赏赐了许多礼物给谨莜。”

顾大太太抬起眼睛,“太后娘娘留谨莜在宫中住下了?”

陆文顕想了想,“那倒没有听说。”

顾大太太皱起眉头。

陆文顕连忙赔笑,“这已经很好了,一切都照你说的那样,都是看玄学,我怎么就不如你那般厉害,到底是每个人不同……我看我终究是没有你有造化。”

顾大太太没有理会陆文顕。

陆文顕想想就觉得欢喜,“李成茂说,镇江的事过后,太子就会召见我,”说到这里,陆文顕就得意忘形,又去拉顾大太太的手,“要不是你,我哪有这样的机会,是你看中了我,将你勘破的玄机都告诉了我……你放心……你……”

“放手,”顾大太太竖起眉毛,“你若是再这样,下次我便不来了。”

“别,别,别,”陆文顕立即向后退了两步,脸上出现了惧意,“我只是想说,不论我得到什么,那都是你的。”

顾大太太冷笑起来,“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家室的。”

“那王氏,我早晚休了她,若是你能答应,我现在就休了她,只要你愿意,让我做什么都行。”陆文顕整个人都要化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这个女人才能答应委身于他,到那时他才是最得意的时候。

“现在得意未免太早了些,”顾大太太站起身,“我早就跟你说,让你告诉王仁智要向升官,就要靠抓捕那些庆王余党,抓来抓去,王仁智抓到了什么?你可跟李成茂说了?太子想要……”

陆文顕一脸愁苦,“我都说了啊,我让李成茂告诉太子爷,太子爷是我们大齐的储君,却有一人觊觎太子爷的地位,那个人就是庆王。”

先生让他说的这句话,他也没有完全勘破,毕竟庆王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只是想要哄太子一个高兴吗?

顾大太太看出了陆文顕所想,冷冷地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一个庆王。”庆王的子嗣将来也就是庆王,只要那个人不死,所有人就别想太平。

顾大太太与陆文顕说完话,坐上马车回去许家。

马车还没到许家大门,就听到外面喊起来。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西夏人来了,西夏人来了。”

……

顾大太太匆匆忙忙在许家下了车,刚进垂花门,许大太太迎过来,“姑奶奶,您怎么回来了?”

顾大太太道:“本是要在寺里歇下,突然之间就觉得心里放心不下,就回来瞧瞧,是不是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许大太太很是感激。

对她来说,顾大太太就是一个不求回报的帮手,不但知晓镇江的局势,还有着管家的好本事,难怪老太太听说顾大太太在顾家受了委屈,就算是假装生病也要将顾大太太接回来。

许大太太道:“多亏你回来了,你不知道,咱们杭州城要乱了。”

顾大太太愣在那里,前世杭州一直好端端的,更何况朝廷早就在城里布下了重兵,怎么可能镇江还没有动静,杭州就乱起来。

“大嫂别着急,”顾大太太道,“兴许是以讹传讹,不管外面怎么样,我们只要守好家门……”

顾大太太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呜呜嚷嚷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喊着什么,将整个杭州城一下子喊醒了。

声音越来越大,顾大太太终于听清楚了。

“西夏人杀人了。”

顾大太太愣在那里,这怎么可能。

要乱也是镇江乱起来。

跟杭州有什么关系。

西夏人怎么会突然来到杭州,为什么所有一切都跟前世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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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轩轩萌我,明天加更报答。

今天着实有事,陪孩子出门,孩子已经期待了好久了,所以就对不住大家了。(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一百零七章 死吧

杭州有重兵把守,谁都没想到战事会从镇江烧到这边来。

多年来的安逸,也让所有人放松了警惕,尤其是韩璋在岭北戊边这几年,大齐的边疆安定的很。

平日里只有一些流寇来闹闹,也被叶家追的屁滚尿流。

城里乱起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准备进被窝里会周公,根本没有将外面的动静当回事。

直到城门守军丢盔卸甲地逃跑。

失去了理智的士兵拼命地呼喊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逃过从西夏人利刃下逃脱,看似戒备森严的杭州城,就像一块豆腐般经不起冲撞。

西夏人如同旋风般,抢了几家大户的宅院,又在杭州府衙里放了一把大火,等到赵千总重新将士兵集结起来时,西夏人已经扬长而去,官兵们扑灭了火,又在后院里发现了一具尸体被西夏人高高地挂在了旗杆上,挂着的是当值的一位把总。

赵千总几经询问才知道,西夏人来的时候,当值的把总,刚刚抢了一个民女,准备在衙门里行事,西夏人二话不说将还没有提起裤子的把总挑破肚皮挂了起来,那位把总肚肠流了满地,场面说不出的血腥,这位把总大家都认识,平日里威风凛凛,在街面上横行霸道,谁也拿他无可奈何,在西夏人手里却像切棵白菜般简单。

被把总抢来的民女要不是躲在了角落里,说不定也被西夏人掳走了。

西夏人就这样在杭州城里任意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嘲笑着卫城军队的软弱。

杭州守备刘显准备去衙门坐镇,七十多岁的老母,五十岁的老妻死死地拖着他的胳膊,不准他出门,谁知道那些西夏疯子会不会杀一个回马枪。

刘显咬咬牙丢下了女眷,奔着衙门而来。

他这个老臣,一直都是杭州官员的标杆,熬了这么多年他想要安安稳稳地致仕回家,所以在镇江出事之后,他一直遵循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原则,不见闵怀,不见韩璋,不理李成茂,朝廷公文上怎么写,他就怎么去做。

韩璋是无辜。

但是太子更可怕。

徐松元的信送到他案头,他看也没看就让徐家人带了回去。

他知道徐松元会说些什么,如果徐松元不是一根筋,就不会三番两次被罢官,徐家老太爷已经事先人知会他,请他无论如何也不要理会徐松元。

可是现在他却不能再躲着,因为西夏人已经风卷残云地袭击了杭州,他必须要写一本奏折,八百里告急向朝廷请罪,如果再出什么事,别说官职他恐怕性命难保。

灾祸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掉在他头上。

如果说之前他是隔岸观火,现在他就是身在其中,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刘显问过去,“你们确定是西夏人?”

下属惊魂未定,点了点头,“赵千总的人死伤了几十人,寻常人哪有这样的本事,他们外面虽然穿着我们大齐的衣服,腰间却挂着西夏人的弯刀,领头的人还说了几句西夏语,确确实实是西夏人。”

说到这里,下属喘了口气,“不是说,我们对付的是从中书省来的叛军吗?怎么会是西夏人?如果我们这里遇到了西夏人,镇江是什么情况?”

刘显横了下属一眼,如果他知道,就不会在这里发愁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杭州的守备是他,再怎么样也怪不到韩璋头上去,刘显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眼下只能将李成茂请来商议对策。

韩璋的军队尚在路途之中,出了各地卫所驻军,手上有军权的人就只有李成茂了。

然而李成茂却以点兵为由,没有来衙门里议事。

发生了这种事,谁都要远远地躲开,生怕沾上晦气。

刘显没办法找到了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喝着茶,想到前些日子有恃无恐得意洋洋的模样,放出话来,无论是闵怀还是韩璋派来的人,他一律不见。

镇江抗敌是韩璋的主意与他刘显无关。

叶老夫人将手里的茶碗放下来,淡淡地道:“要我说,这就是报应,别人有难时冷眼旁观,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

刘显脸上挂不住顿时涨成了紫红色。

“现在不过就是西夏人袭城,等到韩璋真的守不住镇江,叛军一路南下,”叶老夫人说着顿了顿,认真地看向刘显,“刘守备,您说到时候会不会攻打杭州城?这么说来我们叶家也要提早搬迁才是啊。”

叶家如果搬迁,杭州城内的大户都会纷纷搬离。

刘显的冷汗从额头上淌下来。

那么,杭州不就成了第二个镇江,他就要留下来死守一座空城。

“老夫人,”刘显站起身,“看在小子过世老父的面子上,您就给小子指一条活路。”

“别,别,”叶老夫人忽然摇摇头,“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哪里有什么主意给你……要不然刘大人您去求神拜佛看看……不是说镇江能够渡过难关,都是因为有药师琉璃光如来保佑吗?”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叶老夫人看向身边的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笑着道:“是顾家的大小姐,听说是徐松元大人给取的名字,叫琅华。”

叶老夫人点点头,忽然问刘显,“刘守备多大了?”

刘显不敢怠慢,“小子五十有三了。”

叶老夫人“嗯”了一声,“是年纪不小了。”

刘显一脸可怜的神情,“还请老夫人垂怜。”

“五十三岁,也算过了大半辈子,应该已经看透世事了,却在这时候连个孩子也不如,顾琅华帮助官府加固城墙,请来苦行僧运送军粮,发放药物给百姓抵御暑热,你身为守备都做了些什么?”

“杭州出了事,威胁到你的乌纱帽,你就跑到这里来,哀求我可怜你。”

“江浙那些即将死在叛军和西夏人手里的百姓要怎么办?”

“他们哀求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你在写你的大字,装你的清雅,惦记着你的仕途。”

“不是无论死多少人都与你无关吗?”

“没关系,现在该轮到你了。”

叶老夫人道:“不算李成茂的军队,杭州卫所上有多少人?几千人就被几十个人打的没有还手的能力,总要有个替罪羊承担这个罪名,你老了,身下的子孙也没什么出色的,对朝廷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你觉得朝廷会饶过你吗?”

叶家下人碰来一包东西,叶老夫人挥挥手让人打开。

里面是崭新的寿衣。

叶老夫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看时候到了,刘守备该为自己筹备后事了。你也不用怕,该死就去死,原本也没什么,我老太太不过就是出点丧金给你添添彩,也算全了我们两家人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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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退路

韩御史身上的酒气未消,这几日他实在是太累了,忧心国家大事,亲手安排所有一切,昨日里几杯酒下肚,推开窗子听到外面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感觉到大好河山在他脚下,他有种豪气万丈的感觉,走到桌子前挥手就提了首诗,请来的花娘也是个妙人,将他写的诗弹唱出来,顿时让他兴致大增,不由地贪了几杯。

只要陪着太子爷走过最困难这段日子,往后太子爷也不会亏待他,他就可以在朝堂上大展宏图。

所以下属喊醒他时,韩御史一脸不高兴,“到底有什么事?”

大事他都安排好了,总不能那些小事也来烦他。

“扬州知府收到消息,西夏人率军来攻打扬州,如今知府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城中驻军都已经上了城楼……”

韩御史听得这话,不由地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西夏人不可能来攻打扬州。

“韩璋呢,韩璋有没有来?”他特意交代扬州知府向朝廷禀告,发现叛军踪迹,请朝廷调韩璋来扬州查看,按理说,现在韩璋应该到了。

“没有,没见到韩将军。”

韩御史一脸错愕,不可能啊,韩璋绝不会违抗朝廷的旨意,这可是统兵在外的大忌,想到这里,他立即清醒了不少,匆忙穿上官服赶去了府衙。

扬州知府是韩御史的表亲,虽然年长些,但是最懂得洞察人情,一直叫韩御史表舅,昨天还从酒楼订了三道好菜给韩御史送去,听到韩御史讲了一下当前的战局,知道两军决战的定在了镇江,扬州只要派重兵把守,就能安然无恙,这才放心地回家睡了个好觉,谁知道天刚亮就听到下属来报,西夏人准备进攻扬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表舅,”扬州知府迎上来,“您不是说韩璋会按时来扬州……叛军盯准了镇江……这……哪里来的西夏人……”

韩御史皱起眉头。

官衙里已经乱成一团,千总慌慌张张地找出舆图,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围着舆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是已经打了败仗。

韩御史这下明白过来,为什么朝廷都不看好这次平乱之战。

自从庆王死了之后,江浙就成了百官的流放之地,但凡有点本事的官员都不愿在此立足,像闵怀那种傻子已经少的不能再少。

听说要打仗,有些武将更是争前恐后随着地方驻军调动去了杭州,现在留下的就如同是一盘散沙,这盘散沙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韩御史道:“西夏人已经到了城门下?”

千总摇摇头,“没……还没有……”

韩御史冷笑,“也许只是有人谎报军情,你们却吓成这样。”

千总吞咽一口,“那……那可是西夏人……”

韩御史道:“西夏人在贺兰山外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来到江浙。”那些西夏人都是来对付韩璋的,他们约定好了,西夏人夺走韩璋的粮草之后就会帮助叛军去攻打镇江。他们的眼睛里只有韩璋。

“对……”百户道,“对,对,对,可能只是谎报军情,那,那,那,西夏人……又不会飞……怎,怎,怎,怎么可能就来到这里。”

韩御史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来喝,老神在在地道,“看你们成什么样子,哪里像我们大齐的官员。”

知府立即赔笑上前,“御史大人说的对,我们着实不该如此惊慌。”

韩御史掀了掀眼皮,“别说现在西夏人没有来,就算西夏人来了,也没什么可怕的,那些人常年在贺兰山外,养的都是些骑兵,一道城墙就能将他们阻挡。”

千总忙跟着随声附和,“御史大人说的是,我们城墙坚固,西夏人要想攻城没那么容易,可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韩御史道:“如果是他们真的来了,我们身为大齐的官员,就要一腔热血守卫大齐城池,我虽是文官也会与诸君一起上城墙应战,大家奋勇杀敌,就算死在这里,也是死得其所,忠君报国,家中长辈也会因我们而欣慰。”

韩御史一番话,让百户眼睛中泛起了光芒,“御……御……御史大人说的对,我……我们理该如此。”一副要追随韩御史的模样。

韩御史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等他回到京城,也会被人称赞,太子会与他彻夜长谈,他在江浙做的这些,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他要让太子爷知道,太子没有看错人。

韩御史刚想到这里,一个兵士气喘吁吁地进了府衙,“大人们,不好了,西夏人真的来了,看起来应该有几百上千人,突然就兵临城下了。”

韩御史错愕,“真的是西夏人?”

兵士道:“没错,这次没错,在城墙上看得清清楚楚,就是西夏人。”

他们气势汹汹地过来,见人就斩,好不骇人。

仗还没打,就让他们有了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城墙上守卫的士兵,已经吓得浑身颤抖。

“大人们还是上城楼上看看吧!”

一定是弄错了。

那些该死的西夏人是听错了他的安排,误以为要来攻打扬州。

一定是这样。

韩御史脑子里不停地转着,他该怎么将消息送出去,告诉西夏人转身去攻打镇江呢?

只要西夏人知道韩璋不在扬州而在镇江,他们一定会转头就走。

“御史大人……御……御……御史大人……您……您……不是说……带……带……带我们去……城墙……杀……杀……杀敌吗?”百户殷切地望着韩御史。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韩御史身上。

韩御史不禁觉得脸皮僵硬起来,刚刚才说出去的话,现在立即就应验了。

那个蠢笨的百户竟然还站起身,“我们……是……朝廷的官……官员……不……不怕什么西……西夏人……”说着将一柄剑递到韩御史面前,“大……大人……先请……”

那柄剑就像烫手的山芋,在不远处等着他。

这次就连知府也站起身,“御史大人,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韩御史的耳朵豁然红了,他从来没想过要站在城墙上看大军压境,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方才他就不该说那些话。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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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攻城

城下叫关之声震耳欲聋。

虽然说的都是让人听不懂西夏语,但是从那些人脸上的表情能看出,话里必然满是辱骂之词。

城上的守军虽然愤愤不平,却没有人敢还嘴。

因为眼前这一切,实在是太让人惊诧了。

本来被关在西边的西夏人此时此刻却突然兵临城下。

这简直是一场噩梦。

众人紧张地喘息不得,韩御史却松了一口气。

老朋友。

好不容易将他们从贺兰山外弄进来的,只为对付韩璋。

他们之间是有约定的,入关之后联手杀死韩璋。

西夏人绝不会对他怎么样,否则还会有谁按照约定许给他们城池,所以谁都会害怕,唯有他不怕。

他不怕,见到西夏人他还会骂过去。

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听不懂吗?一群没有脑子的粗人,怪不得只能被阻拦在贺兰山上,都说韩璋在岭北不止镇住了番人,还使得西北联防,让西夏人寸土不犯。

真是夸大其词。

西夏人如果那样有脑子,就算十个韩璋也无可奈何。

百户忽然道:“奇……奇……奇怪了,西夏……人……是怎么绕过……边疆……防线的……”

韩御史微微一凛,“韩璋从岭北调军过来,边疆防线薄弱,难免……”

“可那是……岭北……贺……贺兰山……在……在……西北……啊。”

韩御史有些不耐烦,“那也是因为韩……”

现在还不是给韩璋定罪的时候,他就咬到韩璋身上,难免会被人猜疑,韩御史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正要将知府叫来商议对策。

只听得一声巨响从城门下传来。

士兵慌张地禀告,“西夏人攻城了,西夏人攻城了……”

众人纷纷向城下望去,韩御史也伸出了头,只见七个西夏人扛着一根圆木,重重地向城门撞去。

这样野蛮地攻城方式,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西夏人没有冲车和火炮,他们以为西夏人最终不过是困城而已,等到朝廷知道扬州告急就会前来支援,他们只要好好地守住大门,就可以安然无恙。

可是他们错了。

西夏人用的是最原始的方式。

正当城上的守军傻眼时,一条绳索如毒蛇般飞来,套上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脖颈,士兵连叫声还没发出,就一下子被绳索抻着硬生生地拽了下城池。

士兵眼见就要落地,西夏人抽出大刀向空中劈去,刀过之处,皮肉裂开,鲜血纷飞。

大齐的士兵顿时断成了两截。

血粼粼的内脏仿佛还带着热气,散落在地上,那士兵仍未死,他的双手不停地抽动着,看着远处自己的腿。

西夏人却仍旧觉得他的模样太过整齐,驱动着马蹄向他脑袋上踹去。

一下,两下,三下……

最终大齐士兵被践踏成肉泥。

西夏人欢腾起来,这是他们的热身,鲜血用来祭旗,杀戮马上就会开始。

城墙上顿时安静下来,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喘息和心跳的声音,终于有人开始抑制不住哭泣。

他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死在西夏人的刀下,就像方才那个士兵一样。

他害怕这种死法,他已经想到了自杀会不会更加舒服一些,但是他仍旧期望能够活下来。

战争却是残酷的。

当大齐士兵还沉浸在恐惧和哀伤之中,几条绳索又飞来,套中了城中的士兵,一阵拉扯之后,死亡如同阴云铺天盖地地袭来,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停止它的脚步。

西夏人已经吹响了号角。

扬州城上溃不成军。

西夏人开始使用飞钩和狼牙拍准备登城,城上的士兵除了叫喊不知该做什么才好,知府和韩御史互相看看,都从彼此眼睛中看到一个字“跑”。

正当韩御史转身准备下城时,百户挡在了他面前,百户的大手抓在了韩御史肩膀上,强迫他转过身来。

“大家不要惊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报效朝廷,保护家人的时候来了。”

听到百户的话,无所适从的士兵纷纷向这边望来。

“你们看到西夏人怎么杀人了吧?不,你们还没看到,他们还是施展出他们的本事,因为这座城,这道城墙将他们阻拦在外面。”

“如果他们冲过这道墙会怎么样?”

城门上“咚咚咚”震耳欲聋地撞击声传来,仿佛即将要天塌地陷。

“他们会这样杀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妻儿,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他们知道,大齐的士兵都是一群废物,他们不怕被人报复,也不怕被人攻击,他们会所向披靡,会尽情地施展他们的残暴。”

“这些就是你们带给他们的信心。”

“大丈夫死不怕,要死得其所,今日我们站在这座城池之上,是所有百姓的希望,能用鲜血染红这座城池,是我们的光荣。”

“韩御史、知府大人……也会留在城池上带着我们杀敌,他们必将为我们身先士卒,告诉我们如何为国捐躯。”

百户抽出刀来。

刀锋晃得韩御史低头闭上了眼睛,方才说话还磕磕巴巴的百户,居然一下子说出这么多慷概激昂的话来。

对比他在衙门里说的那些话,韩御史觉得脸上被人重重地扇了几巴掌,他怨怼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百户憨厚的表情。

也许百户真的相信了他会带着大家上阵杀敌?

这人难道连官场上的客气话都不懂吗?

韩御史想要压低声音跟百户说两句,那百户却一根筋地将他推到城楼前,而那里西夏人正在登城。

百户大喊一句,“誓死守卫扬州城。”

士兵们也跟着喊起来,“誓死守卫扬州城。”

所有人激动地抽出了刀刃向前去砍西夏人登城的绳索,羽箭也纷纷向城下射去,登城的西夏人顿时纷纷中箭,然而这并没有阻止他们的脚步,他们眼睛猩红如同野兽般继续向前。

韩御史这次真的感觉到了恐惧。

这样打下去,西夏人一定会失去理智,很可能不顾与他的约定。

韩御史很想伸出手来阻止大家向西夏人动武,可是那样一来他就有了通敌的嫌疑。

韩御史顿时焦灼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希望在西夏人队伍中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用肢体传递消息,让西夏人退军。

终于他看到了枢铭,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枢铭,韩御史瞧准了机会向枢铭挥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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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求你

面对齐军的抵抗,西夏人并没有惊慌。

尤其是领头的枢铭,还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进攻,他们仿佛十分有信心一定会拿下这座城池。

扬州果然是一座弱城。

城上的守军懦弱不堪,到现在为止才组织起一次像样的抵抗,几个士兵摆弄着床弩,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要用弹射的长箭来阻止他们的进攻。

枢铭顿时大笑起来。

哈哈哈,太可笑了,他们又没有轒辒车和巨盾,有的只是战马,床弩搭好了来攻击谁?

大齐的武将已经后继无人了。

只要杀了韩璋,他们就可能在五年内冲出贺兰山,踏平整个大齐。

可恨那个韩御史,居然联手韩璋给他们下了这样的圈套,让他们损兵折将。

枢铭刚想到这里,忽然看到城墙上有人悄悄地挥起了手。

傻子。

大齐朝廷都养了些傻子做官员,他们虎视眈眈大齐这么多年,大齐居然会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对付守卫大齐门户的韩璋。

而现在两军对峙之时,城墙上居然有人向他挥手。

下贱的就像妓院里的婊子一样。

“首领,那是韩御史……”旁边的军师过来低声道。

韩御史。

枢铭目光顿时更加凶狠起来,他果然在这里,找的就是他。

军师道:“那韩御史仿佛有话要说。”

“他要说什么?到现在还想要哄骗我们?当我们是傻子?今天我就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对了,痛痛快快将韩御史杀了不是他的作风,他要让韩御史后悔生到世上来。

虽然几次秘密协商都是来去匆匆,但是韩御史相信,那个目光如鹰般锐利的枢铭,一定会在这时认出他来,并理解他传递出去的消息,否则枢铭也不会与旁边的人商议。

韩御史点点头,他推算西夏人很快就会退兵,然后他就遣身边的人去与西夏人通消息,将误会解开。扬州的这件事他会算到韩璋头上,都是韩璋没有按时来到扬州加强防御,才出现差点被西夏人破城之事。

所以,只要脑子清楚,人聪明,总会将坏事变成好事。

韩御史正想着,只觉得眼前有一支羽箭闪过,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一黑,那羽箭的尾部缀着的鸟羽已经在他眼前颤动。

那么近。

他第一次这样近的距离下看到羽箭。

可是他却并不能看得更清楚。

因为有东西从他眼睛中流下来,淌过了他的面颊,涌进了他的嘴里。

咸咸的,涩涩的东西。

韩御史低下头,那东西就掉落在他手心里。

哗啦啦,如同浓稠的蜂蜜。

但它是红色的,嫣红的颜色,比花娘口唇上的还要鲜艳。

血,这是他的血。

韩御史向后倒退了几步,转过身,所有的人见到他脸上都露出惊恐,怜悯的神情,就像在看那个被西夏人切成两段的士兵。

那支羽箭就像是生生地嵌入了他的身体,任他怎么动手甩不脱。

疼。

好疼啊。

疼得让他说不出话来。

疼得让他恐惧的颤抖。

韩御史张大了嘴,用尽力气去抵御那疼痛,换来的却是,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裤裆淌下来,淅淅沥沥流了一地。

韩御史张着手向身边人挥去。

谁能帮帮他,他这是怎么了。

谁能帮帮他啊。

百户的脸终于出现在他眼帘里,韩御史满心感激,就像是在抓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拉住了百户。

可是百户接下来的话,却让韩御史难以接受。

“御史大人,您的眼睛中箭了,您若是想要活下来,就必须现在将箭取出。”

要活,要活,他当然要活,他不想死,他不能死在这里,他是朝廷的御史,太子身边的心腹之臣,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他的命怎么能跟那些士兵一样低贱。

韩御史不停地点头,百户抓向羽箭,一口气将箭拔了出来。韩御史在昏过去之前,看到了羽箭上他那微微颤动的眼珠。

他的眼睛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韩御史终于晕厥了过去,他再醒过来时,眼前仍旧是一番地狱般的景象。

城墙上挂着被猛火油柜烧了半熟的西夏人,大齐士兵的尸体遍地皆是,天已经接近黄昏,终于西夏人下令撤兵。

今晚或者明日他们一定会再来。

到时候,城还能守得住吗?

韩御史怕的想要哭,可是他只有了一只眼睛可以落泪。

知府受了伤也是奄奄一息,千户和百户身上虽然挂了彩,总还能站在那里。

韩御史想到他离开镇江时的感叹,他以为镇江所有人都会死。

那个帮助韩璋加固城墙的顾琅华,那个被百姓当成父母官的闵怀,他们都会死。

他从来没想到,他会死在扬州。

这一定是弄错了。

老天爷一定是弄错了,他是不该死的,该死的人都在镇江。

“谁能打败这些西夏人。”千户喃喃地道。

这些人太过凶悍。

“当然是韩将军,”知府有气无力地说着,转头看向韩御史,“韩将军会来支援扬州吗?”

听到韩璋的名字,所有人眼睛中闪烁出希望来。

对,还有韩璋,韩璋这个永远都不会打败仗的将军。

如果他们能撑到韩璋来,那些西夏人一定会被打退。

韩御史心中也涌出了一股的希望,“韩璋。”他不知不觉地念着,就像是感觉到了这两个字的力量,他整个身体也跟着振奋起来。

“韩璋。”

他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过一个人。

韩璋。

求求你,快来吧,求求你,韩璋,快来救救我吧!

韩璋。

快来吧!

可是韩璋来之前,他会不会就已经被西夏人杀死了。

韩御史悲伤得说不出话来,还是百户上前拍抚他的脊背,轻声道:“御史大人,在这种时候,您可不能慌乱,您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救扬州……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啊。”

“还有。”韩御史豁然想起来,他还有法子,刚才他挥手示意,那些西夏人可能没有明白,如果他写一封书信让这百户带给西夏人,西夏人看了一定就会退兵。

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这百户去给西夏人送了信,就有了通敌的嫌疑,他们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百户绝对不敢将今天的事透露出去。

韩御史拉住了百户的手低声道:“快,扶我去府衙,我……我要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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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到来

扬州被西夏人攻打的消息传到了镇江。

韩璋一掌落在了舆图上。

这么多西夏人,一定是有人打开了西北的布防,将这些西夏人放了出来,否则要怎么解释如今的情势。

到底是谁会做这样的事,谁有本事做这样的事?

太子?

众所周知,他是宁王妃的母家人,早早就被打上了太后党的烙印,所以他尽量远离朝堂,不管皇上和太后怎么内斗,只要他牢牢护住大齐的门户,大齐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可是却在这样的关头,被人动了手脚。

就算再怎么争斗,也不该引贼入室,这样荒唐的太子如果做了皇帝带给大齐的只会是灾难。

从来不想插手内政的韩璋,忽然之间从胸腹中涌出一股的怒气。

他不能不管了。

如果太子通敌的事坐实,他就要好好打算一下,怎么将太子从储君的位置上拉下来。

太子下来了,扶谁上去才好?

宁王?

他真的要变成太后党?除了这条路之外他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韩璋正想着,一只小手忽然推了碗药过来。

韩璋看着黑漆漆的药。

他好像好久没有尝到药的滋味儿了,上一次他连夜回京,淋了一天一夜的雨,大哥见了吩咐府里的郎中给他开了一碗驱寒的药,药是苦的,喝到心里却是暖的。

大哥数落他,好歹也是手握重兵的将军,怎么将自己过的这么糙。

家不回,身下孩子没有一个,看样子就算是在边疆,屋子里也没有个伺候的女人。

他整日里对着一群汉子,哪里需要这些。

韩璋想到这里笑了笑,就又要去看舆图。

“先将药喝了。”

小手又将药碗向前推了推,稚嫩的声音中居然带着几分的威胁,“胡先生开的防暑瘟的药必须要按时喝。”

韩璋只能探口气,伸出手揉了揉琅华的头,然后将药碗拿起来一咕噜喝了下去,放下药碗时,韩璋扫了一眼账外的士兵,个头有些矮,面目也有点生,他招招手将士兵叫过来,随口问道:“哪个营的?跟着谁?”

“我们是从泰州布防下来的,徐百户带着昨天进的镇江,今天来跟镇江的兄弟换防,郑千户这边缺人手,就……”

“这两个时辰的口令是什么?”

“余辉。”

韩璋点了点头,让那人回去了。

琅华却睁大了眼睛,她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看到他,这个人行动竟然如同鬼魅一般,在杭州放了一把大火就跑的无影无踪,竟然躲进了韩璋的军队里,他胆子也真大,虽然有一身的好武艺,别忘了此时此刻面对的是韩璋。

大齐最会打仗的韩璋。

万一露出什么马脚来,这军帐之中都是韩璋布下的好手,只要听韩璋一声招呼,无论是谁都很难从这里逃脱。

他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他可真会演,将自己脸抹的微黑些,脸上少了青涩,甲胄一穿,看不出身苗来,加上朝廷给韩璋留在地方上的人,一多半是新兵,还真就让人难辨真假。

赵翎在这里,肯定是要有事发生的。

琅华刻意多留了一会儿时间,可是韩璋误以为琅华这些日子跟着胡仲骨四处散药累了,伸出手将琅华抱上了旁边的小塌,吩咐婆子去给琅华煮一碗甜汤。

琅华急忙摇手,“不用,我家里有的,一会儿我就回家了。”

韩璋笑道,“那婆子别的不会,惯会做甜汤,你来尝尝。”说完话就跟着副将又去瞧舆图了。

琅华看了一眼萧妈妈,萧妈妈这才想起来,忙去后面帮婆子。她是来照应韩璋的,不是让韩璋来照顾她的,其实胡仲骨那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只是……她实在想知道赵翎要做什么。

琅华不由地向赵翎的方向看过去,赵翎也向她看过去,一双眼睛闪烁,好像有些心事。

琅华心里一凉。

难道是赵翎被人发现了,迫于无奈才躲到这里?

不过转瞬她就心中嗤笑一声,那也是活该。

琅华吃起面前的胡桃来,不等她吃完,韩璋又捏了一碗放在她面前,她不由地抿嘴一笑,韩璋这个哥哥对她实在太好了,前世在陆家,就算她是个瞎子也没有被这样爱护过。陆二太太生病的时候,她还要在床边侍疾,结果陆二太太嫌弃她笨手笨脚,就将药直接泼到了她手上。

当时她是很生气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站起身将陆二太太骂一顿,她虽然是个瞎子,却并不是下人,不能让人这样折辱,如果陆家不喜欢,就将她这个媳妇退了,但是要写正式的文书,因为她是陆家三媒六聘正式娶来的正妻。

她这样暴风骤雨的一骂,倒让陆二太太无所适从了。但是等陆二太太回过味儿来立即将陆家折腾个翻天覆地。琅华记得那天顾大太太先来她房里说话,先是问她情况,又劝说她去给陆二太太道歉,她不肯过去,她觉得做的每件事都没有错,不能一味地低头伏小,她虽然是个媳妇,可也有做人的尊严。

就算陆家要休了她,她也愿意。

这已经是她的底线,就算她被养成了笼子里的金丝雀,她也可以为了尊严触笼而死。

顾大太太听了这话十分惊讶,这次倒没有说什么,只是与她聊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她当时急怒,有一搭无一搭的应和着。

后来陆瑛回来了,先去安抚了陆二太太,然后看她手上的伤没事才松了口气,最终陆瑛到了陆二太太房里,指着一个下人骂了半个时辰,骂她明知道三奶奶眼睛不好,却将热药交给了三奶奶,将三奶奶整只手都烫伤了。

琅华知道那是指桑骂槐,陆二太太在陆瑛面前也不敢做声,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是那一天,她感觉到陆瑛有心事,不是因为陆二太太,而是因她的脾气而起,她很了解陆瑛能猜透他的心思,她告诉陆瑛,她觉得这就是她,并不是唯唯诺诺一味服软的小妇人,她的尊严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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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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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前来

现在扬州战事不利,换做别人都会想方设法地躲开,赵翎倒好,就这样迎了上来。

他以为自己是谁?

永远都会打胜仗?

之前能够顺利杀死那些西夏人,是因为事先设下了圈套。现在西夏人早就到了扬州城外,以逸待劳,赵翎带人杀过去,就是背水一战,人数本来就占了劣势,还要正面与西夏人交锋,根本就没有什么胜算。

她早就觉得,赵翎这个人早晚要败在他的自大、狂妄上。

就让他受点罪也好。

可这不是挨板子,不是撞钉子,这是打仗,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人。

琅华想到这里,抬起头不知不觉地就望进了赵翎那双眼睛里,那双眼睛深如潭水,里面却映着一轮皎月,然后微微一弯带出了笑意来。

仿佛是一个人遇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琅华不由地觉得奇怪,这个人在高兴些什么?

门口传来闵怀的声音,“将军在吗?”

韩璋抬起头来,正好迎上闵怀焦急的目光。

大帐里没有旁人,闵怀低声道:“我收到消息,恐怕有人暗中通敌……”

韩璋微微有些惊诧,“我也是刚刚收到扬州来的军报。”

闵怀望着韩璋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了,“那么扬州城岌岌可危了?”

闵怀的表情复杂起来,仿佛有件事让他犹豫不决。

韩璋挥挥手让人带着那伤兵下去,“请卫所的医工好生照看。”

副将应了一声也跟着退了下去。

韩璋从闵怀眼睛中读懂了几分危险,立即看向萧妈妈,“带着小姐出去透透风。”

萧妈妈颌首,陪着琅华准备走出大营。

韩璋不忘了叮嘱萧妈妈,“外面起风了,护着点小姐。”

琅华走出营帐,转眼望见赵翎还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仿佛就是个新兵,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的破绽,琅华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恼火,趁着没人注意一脚就踢了过去,赵翎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眼睛上的睫毛都没颤一颤。

琅华本想要低声与赵翎说上一句话,迎面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是那位给她指过路的王大叔。

她能够顺利地进入叶家,都靠这位王大叔帮忙。

这位王大叔之前还在躲躲藏藏生怕被人发现行踪似的,而今他却这样正大光明地站在了这里。

琅华转身看了看赵翎,又瞧了瞧王大叔。

曾经是庆王手下,姓王的人,有这般的风度和气节,她只能想到一个名字。

崇明县县丞王奉熙。

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王奉熙向她躬身一揖。

琅华不禁惊诧,王奉熙现在还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闵怀随时随地都可能将他投入大牢,然而现在他就这样来了,脸上没有半点的惧怕。

赵翎那群人都是这个模样。

坦坦荡荡,仿佛干净而来,干净而去。

琅华忽然沉默了,她原本不想跟这些人有半点的牵连,可是经过了那么多事之后,她却不由自主地为这些人担忧。

如果说有些事没有照她预想的那般进行,这显然就是其中一件。

……

王奉熙走进了军帐,琅华也坐在院子里等着结果。

她很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韩璋和闵怀会怎么选择,是选择朝廷还是选择相信王奉熙。

大帐里,韩璋和闵怀也在想这些。

如果是平时,他们会直接将王奉熙投入大牢,但是这个被朝廷当成谋逆之臣抓捕的人,却在这时候不惜露面送来消息。

而那个被朝廷委以重任的御史却与西夏人串通。

韩璋忽然笑起来,这就是现在的朝廷,就是他一直都在守护的大齐,多亏现在他远在镇江,否则如果此时此刻站在金銮殿上,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走上前将皇帝从宝座上拽下来。

忠国忠君的匾额挂在荣国公府,他们韩家世世代代都守着这句话过日子,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句话根本就是可笑至极。

什么是国?什么是君?

闵怀看着已经有些癫狂的外甥,他心底也是一片冰凉,如果不是有镇江的百姓帮忙,他恐怕也早就被王仁智那口大锅烹了。

有谁真的在意镇江的战事吗?

谁真的在乎那些百姓的性命吗?

他们想要的都是权柄。

如果现在他们为了这样的朝廷,将王奉熙下了大牢,他们和韩御史又有什么区别?

闵怀拿定了主意,将王奉熙请了进来。

王奉熙向韩璋和闵怀行礼,定定地看了两个人一眼,然后道:“韩将军,我有方法可以解扬州之急。”

没等闵怀说话,王奉熙道:“等到战事过去,二位再发落我不迟,这一次我一定不再跑。”

“因为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事,可以笑对生死了。”

韩璋向闵怀点了点头,示意王奉熙指点舆图。

王奉熙道:“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直接包抄到西夏军身后,泰州有两尊多年不用的火炮和火弹,我们连夜将它运送到扬州,西夏军多为骑兵,骑兵最怕的就是火器,只要我们指挥得当,就一定能拖上两日,以保杭州大军抵达扬州。”

韩璋皱起眉头,“泰州有大炮?府衙呈上来的清单里,并没有提及。”

王奉熙哂笑,“那是庆王在时用过的,当年朝廷大肆查抄时,将这两尊大炮漏下了,官员们后来发现错误,上报怕被责罚,不报又怕受了牵连,干脆就将它们丢进了护城河中,火弹也藏进了米仓。”

明明有可以救命的武器,却没有人敢拿出来。

如果不是在镇江见识到这些,韩璋真不相信朝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

军账外,琅华等到了赵翎换完岗,示意萧妈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琅华下意识地从荷包里取出核桃仁来吃,边等赵翎边思量扬州的战事。

“核桃吃多了会上火。”赵翎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琅华收起了荷包,这些核桃仁都是韩璋之前捏好的,萧妈妈装进了她的荷包里,她开始只是随便吃吃,没想到时间长了,还真是吃习惯了。

赵翎看着她的荷包,“这只荷包是谁送给你的?怎么不用你父亲买的那只?”

琅华以为赵翎会直接说正经事,没想到他的话题竟然直接奔着她的荷包来了,“不过是一只荷包,还非得是别人送的吗?”

赵翎仿佛很满意这个答案,“让人买些果饯子放进去吃岂不是更好?”

赵翎什么时候操心起她的事来了。

琅华皱起眉头,“你要去扬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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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坦白

赵翎坐下来点点头,“我会等到李成茂的援军抵达。”

琅华不由地有些意外,按照她的判断,赵翎顶多就是去杭州闹事逼得李成茂出兵,或者从一旁给西夏人和叛军制造些小麻烦。

这些事最容易做,也最容易赢,因为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于赵翎来说,家中遭受灭门惨祸,到现在头上还盯着谋反的罪名,压在他心头最重要的事应该是给庆王翻案,而不是为了朝廷而拼命。

所以,她没想到赵翎还会赶过来,更没想到他要去扬州。她总在赵翎身上失策,是不是因为前世她根本不知道赵翎这个人,或者是赵翎的想法本就让人难以猜透。

但是她清楚的是,赵翎不会轻易向任何人臣服,他虽然跟着韩璋的副将去扬州,也会想方设法地影响副将的判断,将战局控制在他手心里,不要妄想一个连皇权都不惧的人,能够乖乖顺从地只做一个冲锋兵。

她明知道赵翎的想法,该不该去提醒韩璋?也好让韩璋知道赵翎的存在,对全局有个判断。

赵翎看出了琅华的心思,他的目光中有股淡淡的倨傲,“你放心,就像去杭州一样,我会提前盘算好,既然是武人,平日里拿刀动枪,到了现在总是免不了迎头一战,或者胜或者败都没什么关系。”

她怎么会不放心赵翎,她不放心的是现在的局势。

好像话跟谁都能说明白,就跟赵翎说不明白似的。

他是怎么都能歪曲她的意思,所以每次她才会被扯动情绪。

赵翎道:“这次的赢面更大,如果赢了这场仗,王奉熙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尤其是韩璋已经拿到了韩御史通敌的证据,太子总要推出个人来顶罪,王仁智死咬着庆王余党不放,无非就是要借此排除异己,现在为了针对韩璋,韩御史又闹出通敌叛国的丑事,太子不会因小失大死抓着庆王余党做文章。”

“到时候江浙也会太平下来,这不是很好的事吗?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朝廷四处抓人,将江浙弄成了什么样子,今天有反贼惦记着江浙,明日说不得起了叛军,这么好的地方,再这样下去别说三五年,就是十几年也恢复不到从前的兴旺。”

赵翎见琅华没有反感接着说:“你帮了韩璋,闵怀这些人,与王仁智交恶,已经与太子那些人越走越远了,顾家将来不一定会做一辈子的乡绅,族中子弟总有人会入仕的,早晚都会在时局中做选择。如果你是个寻常女孩子我不会跟你说这些,如果这件事成了,挫挫太子的锐气,太子就要安分个三五年,到时候情况就会更加明晰,相信你们顾家也会和现在不同了。”

赵翎每一句都说到了她心里。

没有明着说让她帮忙,但是已经在说服她。

这个人很厉害。

陆瑛是心里想着什么不肯透露,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将自己的底牌露给别人看,总为自己留有退路。

赵翎恰恰相反,他会将所有事都说清楚,让你无法拒绝他,心甘情愿地入他的局。

这两个人如果将来对起来会怎么样?

前世她不知道有赵翎,也就无从判断。

现在的情形是,将赵翎的身份透露给韩璋,对韩璋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赵翎忽然道:“你认了韩璋为义兄?”

琅华没有说话,面对局势她没办法,必须要跟赵翎谋皮,其余的她不想跟这人沾上关系。

赵翎半晌才道:“怪不得你处处维护他。”

赵翎这话好像怪怪的,琅华抬起头看到的是赵翎清澈如水的眼睛,所以方才那话为什么听起来怪,也就无法追究了。

赵翎走了,阿莫刚好将闵江宸领过来,闵江宸看到琅华笑,“找你可真不容易,一会儿说你在大营,一会儿说你在卫所,现在跑惯了,过几年锁在屋子里学针线,定要憋坏你。”

琅华拉着闵江宸坐下,“阿宸,你找我有急事?”

闵江宸点点头,“本就是要跟你说说话,刚好遇到陆家族里的长辈……他们去拜访顾老太太,拿了不少的礼物,看样子是要重新修好两家的关系。”

陆老太爷一家去了杭州,找上门的应该是留在镇江的陆家族人,前世里只要陆瑛和陆文顕有了分歧,陆家族中总会站在陆瑛这边,她知道陆瑛是在族里下了功夫的。

琅华正想着,闵江宸推了推琅华的手,“我父亲说,别看你年纪小,比我更有主见,平日里让我照顾着你,但是要多听你的意见,可你跟陆瑛的事我就弄不明白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

“如果你想要嫁给陆瑛,不妨去跟陆家族中的长辈说说话,将来嫁过去还可以依靠族中与陆老太爷抗衡,陆家族中长辈这次上门,我看也是这个意思,听说陆瑛去杭州之前在族中帮忙,将长辈们哄得赞不绝口,说不得这件事也是他安排的。”

也许她应该会顾家也陆氏族中长辈说几句话。

可前尘往事一幕幕让她对陆瑛起了猜忌之心。

她又不想这样去做。

“走吧,”琅华道,“跟我去胡先生那里看看。”

平日里端庄淡雅的闵江宸顿时苍白了脸,“唯独不能去那里。”

琅华不禁发笑,“原来阿宸也有怕的东西。”

……

韩璋军帐里在紧锣密鼓地安排着出兵扬州的事宜,杭州的李旭也没有闲着。

在床上躺了几天,李旭就觉得吃什么都没味儿,干什么都无聊,往常这些时候他应该在酒楼里吃着酒听着曲儿,逗逗花娘,会上几个朋友说说各家的闲事。

算起来他也是皇亲国戚,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捧着,所以无论到哪里都别提多舒坦了。

想到这里李旭就恨起韩璋来,但愿那些叛军能够将韩璋大卸八块,以解他心头之恨。

“画完了没有?”李旭不耐烦地看向旁边的画师。

画师战战兢兢地将画作捧过来,“画……画完了……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画卷上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子,穿着淡粉色的褙子,头上梳着双螺髻,明眸流盼,说不出的动人。

“不对,不是这样的。”

李旭将画卷打到一旁,“你这是胭脂俗粉,胭脂俗粉,我要的不是这个……”

画师沮丧起来,“我的小爷,您到底是在画谁啊,我没有见过,光凭您说的那几句话,怎么能画得像。”

他画的是顾琅华,那个顾大小姐,开始看的时候只觉得她美,见不到之后愈发心中发痒起来,他躺在床上养伤,迷迷糊糊中她就入他梦来,让他又求之不得,他就喜欢稚嫩的小姑娘……

“大爷,”管事捧着帖子进门,“刘家二爷递了帖子,请您一会儿去翠金楼做宴呢,您看怎么回刘二爷。”

“去,”李旭伸出手,“我自然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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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逼迫

杭州被西夏人袭击之后,街面上就冷清的很,大户人家都闭门不出,许多酒楼也都关门歇业。

有人想要搬迁离开杭州,又怕遇到流寇,镇江陆家的悲惨下场大家都见到了,引以为戒。还好杭州城内,几个有名的达官显贵都没有什么大动作,这才将整个气氛稳了下来。

这是表面的平静,背地里大家都知道,那些达官显贵没闲着,杭州城内的信鸽和快马几乎都奔京城去了,李家每天都要迎来几拨客人,都是打听李成茂什么时候会出兵。

李旭被韩璋打伤,本来是个丢脸的事,李家不愿声张,但是杭州的大户人家还是收到了消息,用各种名目将药膏子和补品递进来,以期讨得李旭的欢心,让李旭不但没有了羞臊,反而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次刘家请他赴宴,一定会在酒席上捧着他,这是李旭最喜欢的场合,就算是身上的伤没有完全痊愈,他也要过去。

管事有些担忧,“大爷,您的伤……老御医交代过,是不能饮酒的。”

李旭瞪圆了眼睛,“谁说我要喝酒了?我就是听听小曲儿。”

管事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要不要和老爷说一声。”

李旭忙挥手,“别说,”如果让父亲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父亲公务繁忙,不要让他为我操心。”

管事应了一声。

李旭让丫鬟拿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袍,打扮的十分精神,偷偷摸摸坐了轿子去翠金楼。

刘家二爷仗着祖父是杭州守备,平日里一起参加宴席,刘二爷从来不跟他说话,李旭心中一直憋着这把火,今天总算能扬眉吐气。

他刘守备家里也有这一天。

推开包厢门,李旭就瞧见立在屋子里的花娘,红粉堆里面的头牌,一个女妓硬是被老鸨子养得想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望着与大户人家的女眷没什么不同,却浑身上下都是宝,能唱能笑,灭了灯更是能让人浑身酥软,畅快淋漓。

李旭不禁吞咽了一口,现在他就已经觉得欢快起来,但是这件事不好让家里人知晓,他转过头吩咐小厮,“下面等着去,没有我召唤不准上楼。”

小厮应了一声规规矩矩地走了。

花娘轻手轻脚地为李旭斟茶,身上那淡淡的脂粉香气,让李旭顿时神魂颠倒。李旭一杯茶下肚,所有事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正准备再对花娘上下其手,忽然之间就觉得眼前一阵模糊,整个人也提不起力道来,再看那花娘的神情已经变了,本来满脸的笑容突然之间就冷峭起来。

李旭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从角落里已经闪出几个人,一个用布团堵住了他的嘴,一个用绳子将他缠成了粽子,见到这种情形李旭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想要挣扎身上却没有半点的力气。

这是一个局,有人布置好了等在这里,等他喝下了加了蒙汗药的茶,就来动手。

这些人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他正觉得被人捆得窒息时,他看见了一张脸,一脸刘显的脸。

为什么?刘显和父亲有些交情,为什么要害他。

李旭眼睛中充满了哀求,然而满屋子的人都是冰冷的神情,他们沉着脸提着刀,仿佛随时都会在他脖子上抹一下。

很快屋子里又进来几个人。

李旭惊诧的发现,这些人他几乎都认识,都是杭州城里常来常往的大户人家子弟,大家没事的时候一起喝酒,一起胡闹,而他们现在都站在这里……

刘显拿出一张纸,“今天的事,大家都是自愿参加,无论到了哪里我们都会互相作证,谁也没有见到李家大爷。”

李旭瞪圆了眼睛,看着众人鱼贯上前拿起了笔。

投名状。

所有人在他面前写了投名状。

这样一来,没有人会告发对方,无论到了哪里他们都会众口一词,即使他死在这里,官府也查不到任何证据。

他们怎么敢这样,李旭眼睛一翻几乎要晕过去。

刘显的脸到了他面前,“没办法,这是规矩,你们李家为了前程可以不顾我们死活,我们为了自保就要痛下杀手,这是规矩。”

李旭恐惧地挣扎起来。

刘显道:“我们不能让西夏人攻进杭州城,如果你们李家解不了我们的难,我们只能自己动手,难道不是吗?”

“我们可不想像扬州城的百姓一样,我们一家老小,产业都在这里,你的命不值那些钱。”

李旭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打颤。

他们可能会杀了他,一定会杀了他。

刘显忽然道:“你还想活吗?”

李旭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不停地点着头,想,他当然想活,只要能让他活。

刘显又恢复了慈祥的表情,“那好,只要照我说的写,你可能就会活下来,因为这次我要带你去扬州,西夏人正在攻打扬州城。”

李旭翻了个白眼,彻底晕了过去。

……

李成茂这两天心情很好,虽然杭州城出了点乱子,但那是刘显的事,与他无关,一切都在按照他原定的计划进行,李成茂将陆文顕叫来商议,到底什么时候去镇江好,陆文顕刚到李家,李家下人就惊慌失措地拿着一封书信进门。

“不好了,老爷,大爷出事了。”

李成茂心顿时一沉,看到了管事手中的书信,信封的一角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李成茂只觉得耳边嗡鸣作响,他立即将信展开,里面是李旭的字迹。

只有一行字:我去扬州了。

扬州。

“他去扬州做什么?西夏人正在那里,他不可能去扬州。”

陆文顕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禁也诧异,“难道是被西夏人掳走了?”

李成茂摇头,不可能,西夏人绝不会来掳走李旭,逼他出战,这一定是个圈套。是谁给他下这种圈套。

一定是韩璋,韩璋逼他出战才会这样掳走旭儿。

李成茂刚想到这里,管事来报,“守备大人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见老爷,请老爷出门相见。”

李成茂皱起眉头,刘显好端端的为什么让他出门相见。

李成茂耐着性子大步走出了门。

李家门前,刘显穿着官服神气地骑在马上,下颌的胡子经过了修剪,只留下薄薄的一绺,手扶腰间长剑,脸上容光焕发一改往日老态龙钟的模样,他的身后是穿着甲胄的杭州守军。

李成茂有些惊讶,没想到刘显竟然穿着这样正式。

刘显看着微微发呆的李成茂,“李大人,听说贵公子已经去了扬州,您什么时候动身?扬州城被西夏人围困,贵公子单身前往恐怕会遭西夏人毒手,您若是担忧他,就要立即发兵前往,晚了……恐怕贵公子性命不保。”

是他。

李成茂瞪圆了眼睛,是刘显。

是刘显抓了旭儿逼他去扬州。

“李大人,您的几万援军在杭州城外住了半个月,我们城中百姓供吃供喝,您什么时候去打仗啊?”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紧接着四周围的百姓都纷纷喊起来。

“不去打西夏人就滚出我们杭州城。”

“出去……”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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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正轨

陆文顕慌慌张张地在小院里见到顾大太太。

顾大太太刚从叶家回来,坐在马车里,她迷迷糊糊想起了前世的事,叶老夫人的那件金丝袍,算起来比人都精贵,太后娘娘赏赐给叶老夫人,再后来,太子被废黜时,那畜生就是穿着这件袍子站在太后的慈宁宫主持大局。

她怎么会忘记。

她怎么能忘记。

那是许家大祸临头之日,是她失去依靠的时候,她死死地记在了心里。

华贵的金丝袍,摸上去的时候让她爱不释手,然而她也只是辛辛苦苦地将它修补好了,却从来没有将它穿上过,她这样用尽心力地巴结,那畜生最终却毫不留情面地将她踩在脚下,从那之后她就发誓,却不会再在那畜生面前低头,所以这辈子,她连针线都没给那畜生做过。

这一世她回来了,改变了所有的一切,别说这一件袍子,凡是她想要的都会想方设法得到。

顾大太太下了马车,陆文顕就迎了过来。

顾大太太不由地皱起眉头,“说好了在院子里碰面。”

顾大太太这种冷冰冰的模样,最让陆文顕爱不释手,明明就在眼前,却又一下子离得他很远,捉弄得他心底痒痒的,可是今天他顾不得享受这些。

陆文顕神情急切,“李文茂那里出事了。”

顾大太太惊诧地扬起了眉毛,急匆匆地跟着陆文顕进了堂屋,还没有站稳,顾大太太就问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文顕咽了一口吐沫,“李家大爷被刘显送去了扬州,刘显借此逼迫李成茂出兵。”

顾大太太倒吸一口凉气,不太可能啊,前世刘显做了一辈子的太平官,她记得当时许家求刘显引荐学政的时候,刘显都推脱了,在她印象里,刘显一直不好不坏混到致仕回了家。

刘显什么时候这样有胆识了,敢跟李成茂作对。

到底是哪里错了?

顾大太太道:“李成茂呢?他就答应了不成?他手里握着那么多兵马,怎么会怕一个小小的刘显。”

顾大太太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难不成又有西夏人攻城?

为什么接二连三发生了前世没有的事。

陆文顕垂头丧气,“不是西夏人,是杭州城的百姓,趁着李成茂去衙门,将李家围的水泄不通,李成茂现在是有家不能回,李家人也出不了院子。”

顾大太太瞪圆了眼睛,“官府不管吗?”

“谁敢管,说是闹民变吧,百姓都喊着让李成茂抗击西夏人,李家下人动手打伤了百姓,百姓们却不还手……官府想要找理由出兵干预……可都无从下手……我帮着李成茂安排了几个混混进去,想要搅合搅合,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陆文顕话音刚落,心腹管事立即过来道:“二老爷,那几个混混被挡回来了,根本施展不了。”

陆文顕一脸苦相,他也无可奈何了,“李成茂是撑不住了,韩璋下了军令调李成茂去扬州,刘显也说……他已经送了奏折去京城,他怀疑西夏人突临江浙,是有人通敌卖国,李成茂迟迟不肯出兵恐怕是与这件事有关,光凭这一条,李成茂就不敢不去扬州。”

谁也担不下通敌卖国的罪名。

顾大太太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她苦心安排了那么久,最终却败在了一个想不到的人手上。

刘显。

如果刘显真的这样厉害,前世他干什么去了?

又或者是谁在刘显身后出谋划策?

她不相信一个人会有这样大的改变,她不信。

顾大太太道:“去跟李成茂说……只要他走出杭州城,”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所有往事恍惚都从眼前掠过,“天志二十年六月十七日,就是他的死期。”

陆文顕惊诧地张大了嘴,顾大太太竟然说出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死,要么是真的勘破了天机,要么就是被气得发了疯。

“老爷,老爷,”管事急切地道,“不好了,李大人……李大人出兵了。”

顾大太太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扯了一下。

她豁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她已经看到了结局。

韩璋会打一个胜仗,被加封奉国将军禄米六百石。

不,绝不会是这样的,如果结果是如此,她为什么会重生呢?如果一切又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她做的那些事又算什么?

顾大太太站起身,陆文顕想要向前搀扶,顾大太太却厉眼望过来,不知怎么的陆文顕从那双眼睛中仿佛看到了滔天的恨意。

不可能啊,顾大太太为什么会恨他,仿佛他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他可是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有半点的怨言,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顾大太太,他也不能有如今的地位。

陆文顕忙道:“你……你别生气……有什么事你吩咐我,我都去做。”

“你能做什么?去镇江杀了韩璋?”

陆文顕的目光暗淡下来。

“还是想一想,怎么把琅华攥到手心里,如果你做好了这件事,陆家一样会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如果你做不到……假以时日你还会死在她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话。

陆文顕愣在那里,怎么好像他已经死在顾琅华手里一次似的。

……

李文茂刚刚点兵去往扬州。

扬州城的火炮声却已经将江浙地面震的颤抖。

西夏人的马开始不受控制,冲锋的队伍顿时乱了起来。

韩璋手下的副将,挥手招呼身后的兄弟迎上前去,却突然发现已经有一小支队伍摸到了西夏人身后。

那支队伍动作敏捷,目标明确,就连他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也不禁要为他们叫一声好。

果然,西夏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中了招。

那些人手中的长枪如同蛇一般钻进了西夏人的身体,等西夏人扑过来时,立即撤手灵巧地躲开。

领头的那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威势,手中的长枪掷出去竟然伤了两匹战马,然后一个翻身,从腰间抽出长刀,顿时将骑马的两个西夏人斩在刀下。

副将顿时看得心动神移,这是谁?他怎么不知道队伍里还有这样一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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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宝贝

扬州城下仍旧在混战。

三天三夜了。

枢铭不明白一座小小的城池他竟然没能攻下来,果然齐人早就安排好的。刀光剑影,炮声震天,来不及喘息,一刀刀地劈下去,血液横飞,本应该脆弱的齐人军队却忽然之间坚不可摧起来。

这是韩璋的精兵?

韩璋的大军不是在应对叛军吗?

一身轻甲的小子最为显眼,一个人手持长刀势如破竹,三五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小小的身形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一刀劈断了西夏兵手中的弯刀,威风凛凛,势不可挡,浑身上下散发这一股凶戾,冷冽的血腥气。

这人是谁?韩璋并没有后人,也没有听说大齐还有什么如韩璋般厉害的后起之秀。枢铭看了一眼固若金汤的扬州城。

天已经暗下来,不适合继续缠斗,没想到今天又被他们拖过去了。

枢铭下令撤军。

立即的扬州城上暴起了一片呼喝声。

城墙上的张同张百户松了口气,伸手提起了委顿在墙根的韩御史,笑着道:“御史大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西夏人撤兵了。”

韩御史那血洞一样的眼睛里忽然流出血水来,他一脸期望地看着张同,“是谁?谁带兵来了?是不是西夏人自己退的?我让你送出去的纸条你……”

张同低声道:“御史大人,你会知道的。”

你早晚会知道的。

那个你们以为已经死了的人还活着,早晚有一日,会让天下人都知道。

“百户,”守城的兵士前来道,“要不要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至少要好好歇息一晚,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张同望着城下那骄傲、挺拔的身影。

不行,公子交代过,不等到李成茂将西夏人打退,绝不能开城门,他答应过,即便是公子有难,他也不能将城门打开。

因为这是江浙能否获胜的关键一环,不能有半点的差错。

他答应了,他就要做到,即便是心如刀绞也要忍住,他不能给公子丢脸。

“不行,”张同声音中透着冰冷,“要等到西夏人走了才能打开城门,这是规矩。”是公子立下的规矩,也是给李成茂立下的规矩。

……

李成茂不眠不休地赶到扬州,因为他实在是不走不行,大部队出了杭州城才知道,刘显在军粮上动了手脚,本该跟着他们走的军粮全都送去了镇江,李成茂气得差点将押运官杀了,但是押运官手中的官文却是他的字迹,盖着的是他的印信。

刘显居然敢伪造公文,李成茂气得手发抖,等到战事结束,他一定要将刘显告的身败名裂,不,要将他送进鬼门关。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忍气吞声,因为只有活下来他才能去对付刘显。

斥候前来禀告,果然是有马蹄印直奔扬州而去。

李成茂又将刘显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刘显并不是在恐吓他,是真的将旭儿送去了扬州。

副将低声道:“将军,这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韩璋握着他的粮草,让他去打扬州,他不能不去,耽搁时间长了,士兵所带的干粮都吃光了,军队就要乱起来,他若是约束不住就一定会被韩璋钻了空子弹劾。

他本想着用援军掣肘韩璋,却没想到还是要被韩璋驱使,他要如何向太子爷交代。

李成茂好不容易赶到了扬州城下。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地上干干净净,并没有西夏人的影子。

要不是白天听到了炮声,李成茂都要怀疑战报会不会是假的。

李成茂喊道:“敲门,告诉他们援军来了,让我们放我们进城。”

传令兵应了一声,向城墙上挥起了火把。

很快就有人露出个头来,“李将军一路辛苦了,韩将军有令请李将军靠城扎营。”

“放肆,”传令兵大吼一声,“哪有你说话的份,我们连夜从杭州赶过来,人困马乏,快点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休整。”

城墙上的人干脆缩回头,不再答话。

“李将军稍安勿躁。”

周围的火把忽然亮起来,满身鲜血的副将从黑暗中走出来,“这是韩将军的军令,别说李将军,我们在这里守了三天也没进城,将军想要京城歇息,还是打败西夏人再说。”

李成茂正要回话,忽然看到城墙上一个东西被送了下来。

那东西拼命地摇着手,“别射箭……是我……是我……我是监军御史……”

李成茂眼睛顿时亮了,那可不就是韩御史,朝廷的监军御史竟然被这样对待,假以时日回到朝廷里,定然会弹劾韩璋。

宝贝,他的宝贝到了。

李成茂亲自下马带着副将上前将韩御史解救下来。

韩御史仿佛见到了亲人,拉着李成茂的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李将军……你可算来了……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见到李将军……将来进京见到太子爷……”

余下的话,就不用再提了。

两个人心领神会。

李成茂咬咬牙,好汉不吃眼前亏,等到第二天天亮,他再做计较,也许西夏人看到他们会望风而逃,转头攻打镇江城,到那时他再向韩璋提条件。

天蒙蒙亮起来,西夏人准时出现在扬州城外,这一次他们发现迎面过来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齐军,即便是凶猛的枢铭也萌生了退意,可是当枢铭看到骑在马上的韩御史时,身上的汗毛都根根竖立起来。

他要杀了那个人。

枢铭大吼一声,抽出了刀带着人向李成茂这边冲来。

李成茂瞪圆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西夏人会这样杀红了眼睛,他立即吩咐副将,“快,快……拦住他们。”

……

不远处的赵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扬州城保住了,李成茂打了败仗就会被韩璋收回军权,他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兄弟。”副将转身准备和赵翎说话,却发现本来站在身后的赵翎却不见了。

副将顿时错愕起来,“刚才那位兄弟呢?”

周围人都是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副将军,您说的是谁啊?”

副将道:“我说的是那位很勇武很厉害的兄弟,就是那个伤了枢铭的兄弟。”如果将他带回去给将军,将军一定会很高兴,比打了胜仗还高兴。

有人呵呵笑起来,“副将军,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副将发现根本找不到那位兄弟的影子,心中的喜悦顿时去了大半。

“副将军,”有人忽然勾住了副将军的肩膀,“副将军是好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想见到的人,早晚都会见到。”

终有一天能见到。

副将军忽然喜欢上这个气氛来。

……

琅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向她走过来,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漆黑的头发上像是染了露珠,眼睛深远而安静。

是陆瑛却又不是陆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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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相处

琅华想要仔细回想这个人的相貌在哪里见过,却偏偏所有一切都仿佛被一道纱阻隔,让她想看却看不清楚。

这就是梦吧。

会出现奇奇怪怪的人,奇奇怪怪的事,就像在前世,她瞎了眼睛,偶尔会在梦中见到光明。

可是这次的梦又和平日里十分的不同。

面前的人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倾国身来低声与她说话,那些话在梦中像荷叶上的露珠断断续续跳进她耳朵里,让她无法分辨其中的含义,她只是听到自己清脆的笑声,很是高兴很是开怀。

她的手滑下来落在了他的腰间,冰冷冷地兽头带扣铬着她柔软的掌心,但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上面散发出来的寒意,他指尖轻弹,那看似固若金汤的甲胄就纷纷落地,那声响大约闹出了动静被人听到了,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压在她的口唇上,然后他俯身过来轻轻地亲吻她的唇角。

他的呼吸声像潮水般起起伏伏,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那安宁又静谧的笑容,就像是留在岁月中的一幅画,会变黄发旧,却永远都会在那里。

一个唱圣诗的藩国教士进宫唱圣歌,唠唠叨叨说了许多,将所有的命妇都讲的没了耐性,就她听得兴致勃勃,因此也就记住了其中一句话: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乃是叫你们彼此相爱。

她伸出手来缠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风吹过桂花树,花瓣翩跹地飞来,染出满室清香,让人迷醉。

……

忽然有了扣了扣窗棂,琅华豁然醒过来,她习惯性地抬起头看到了淡青色的幔帐,轻轻吁了口气。

阿莫还没来得及披衣服去查看,一个影子已经闪进了屋子。

阿莫差点惊叫出声,赵翎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我。”

琅华皱起眉头,穿上外衣,好在赵翎规规矩矩地站在屏风后,等到阿琼将她的衣服整理好,就不请自到地进了内室,然后躺在了软榻上。

“谁叫你过来的?出去。”

阿莫的灯凑近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琅华近而也看到赵翎的脸,面颊上染着的仿佛是血迹。

赵翎也凑着灯看过来,幽黑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疲惫,就像是染了一层雾气,可是豁然又清楚起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病了?”

旁边的阿莫也才发现,“小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伸出手去抚琅华的额头。

“没事。”琅华忽然别扭起来,稀里糊涂地做了个梦,醒了之后忘记了七八分,然后赵翎就闯了进来。

说到底她跟这个赵翎一定是命里犯冲。

听说她没事,赵翎闭上了眼睛,“让我睡一会儿。”他依旧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剑,仿佛随时随地都要拼命似的。

“扬州怎么样了?”

“安好。”

琅华松了口气,吩咐阿莫,“去找萧妈妈来,给他找个房间住下,不要惊动家里其他人。”

赵翎翻了个身,侧过来,睁眼看着定定地看着她,然后微微一笑,“我倒是不怕,你恐怕会更麻烦。”

说完话闭上了眼睛。

赵翎这话的意思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一定还会惹出别的事来让她善后。

她真是拿这人无可奈何。

如果一切按照她的意思,这人早就被她一脚踹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妈妈快步进了门,不由地捂住了鼻子,“这么大的血腥味儿,”急忙吩咐阿琼,“快点些熏香来。”

琅华这才发现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打仗怎么可能不受伤。

萧妈妈仗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赵翎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握紧了手中的剑,剑身在剑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妈妈不禁缩回来,“这可怎么办好,都是萧邑惹的祸。”若不是萧邑,小姐也不会认识赵翎,更不会要处理这些麻烦事。

萧妈妈想了想,“要不要找胡先生过来?”

天还没亮,胡仲骨没有住在顾家,这样出去将找人,恐怕很快就会闹得人尽皆知,看赵翎的样子也没有什么重伤,否则他知道胡仲骨的住处,一定会直接奔去疗伤,怎么会到他这里来。

这人素来精明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琅华想了想准备不去搭理他,留他到天亮,就让萧邑将他弄出去。

“小姐……这血可是一直淌着,您瞧瞧这一会儿功夫就将被褥浸湿了。”

琅华凑过去看,果然从赵翎腰间渗出血来。

萧妈妈倒抽一口凉气,“就算是现在去请胡先生,恐怕也要半个时辰才能到,这血也不知道流了多久了,会不会有什么闪失。”

琅华却反而镇定下来,快速地吩咐,“阿莫你去将胡先生放在屋里的药箱拿来,阿琼你去找一套干净的衣衫,我记得四婶正在给四叔做中衣,应该还没有做完,就放在侧室笸箩下面,”然后看向萧妈妈,“您去灶上要点热水,就说我饿了要冲藕粉吃。”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屋子里顿时动起来。

琅华将灯放在矮桌上,伸出手去拿赵翎手中的剑,赵翎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竟然就将手松开了。

血是从腰上来的。

琅华想要查看,却发现解不开最外面那层蹀躞带,蹀躞带上原来有短刀,长刀,弯刀,现在这些物件儿都不在了,留下的是几道深深浅浅的刀痕,以赵翎的身手,最终不过剩下一把剑傍身。

由此可见这一仗打的有多凶险。

赵翎一路从扬州回到杭州,竟然都没有找地方疗伤?

琅华没空在这上面思量太多,伸出手推了推赵翎,“自己将皮带解下来。”

赵翎修长的手指一动,那皮带轻巧地就落了下来。

琅华利落地扯开赵翎身上的衣服,一条伤口顿时出现在眼前,沿着腰横向划过,看起来力道很大,如果不是及时躲避,说不定会被生生剖开。

不过还好,伤口不是很深。

琅华轻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在胡先生那里学到了不少治疗外伤的法子,这种伤口琅华自认为能应付的过来。

冲洗过后,撒上止血的药粉,用桑皮线简单地缝了两针,然后重新用布条将伤口裹好,琅华将这些做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赵翎一直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阳光已经透过了窗棂,阿莫在整理赵翎换下来的外衣,迎着光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两个半圆形的印记。

阿莫不禁觉得好奇,“这是什么?”

琅华端详了两眼,忽然看向软榻上的赵翎,“赵翎,你给我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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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露脸

赵翎惺忪地掀开了眼睛。

琅华指向那件衣服,“那是不是马蹄印?”

赵翎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是。”

这人后背被马狠狠地踩了两脚,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前世里,陆瑛要去打仗,陆二太太啰啰嗦嗦说了不少战场上的事。

奉恩公家的三公子就是在战场上被马踩了一脚,当时没有事,回到军营睡了一觉就再也没能起来。

赵翎不过才十三四岁,有多结实的身板,能安然无恙。

琅华吩咐萧妈妈,“去将胡先生请来,有人问起,就说我身上不舒坦,让胡先生进门给我诊脉。”

萧妈妈应了一声快步出了门,不到半个时辰就带来了胡仲骨。

胡仲骨仔细检查了之后,开了副药,“照理说从扬州到这里骑马也要几个时辰,如果真的伤到了内里,现在也该有所症状,八成是没有事的,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吃副药,这两日身边不要离人,也不要轻易挪动……”

一下子将赵翎说的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琅华看向赵翎,赵翎该不是算计好的,故意给她找麻烦吧。

她就奇怪了,顾家明明增加的护院,为什么赵翎还是能悄无声息地溜进来。

赵翎的嘴角微微扬起来,他转个身安然地睡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顾琅华这里,他就会觉得很安心。

所以他才径直骑马到了扬州城,特意没有收拾身上的伤口。

琅华吩咐萧邑去找吴桐,她才不会坐在一旁看着赵翎,让吴桐来照应他的公子。

此时此刻的吴桐却早就溜到城墙上看大军进城了。

两万骑兵浩浩荡荡地进了镇江城,写着偌大一个“韩”字的旌旗迎风飘荡,整个扬州城都沸腾起来。

……

京城。

早朝过后,所有官员脸上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神情。

江浙平叛竟然闹出了西夏人。

西夏人,那可是叛国通敌之罪,这顶大帽子会落在谁脑袋上?满朝文武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恨不得一个个都将脑袋缩进腔子。

皇帝进了书房,顿时将桌子上的奏折扫落在地上。

刘景臣想要说话。

皇帝挥了挥手,“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他这个太子是不想做了。”

刘景臣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皇上,您还是将太子爷叫来问问,太子爷倒不一定是那个意思,镇江离京城这么远,太子爷吩咐下去的事,底下人不一定办的好……尤其是太子爷在储君这个位置上,一举一动稍不留神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在镇江是一个情况,到了杭州又是另一个说法,送到京里来皇上面前不知道又差了多少,这件事上最受委屈的是韩将军,如果是奸邪小人作怪那还好说,杀一两个以儆效尤,可若是朝堂上有人故意为之,这可就是个大难题,朝廷要怎么做才能平了江浙的民愤,让韩将军舒心呢?最重要的是,还得给太后一个交代。”

皇帝犹豫起来,这件事说小了,是奸邪小人作怪,说大了就有关皇嗣,除非他下定决心要废太子,否则就不能大动干戈,“江浙这一仗,从夏天打到冬天,又是匪患又是流寇,还有西夏人,算起来足足一年半时间才算平复,就算我肯大事化小,太后也不会答应。”

皇上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容朕再想一想。”

刘景臣应了一声,慢慢地退出大殿,刚走到大殿外,跪着的太子忽然扑过来保住了刘景臣的脚。

“刘相,您可要帮帮忙啊。”

刘景臣看向旁边的内侍,内侍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低头看着白玉台阶。

“太子爷,”刘景臣道,“您是一心为朝廷操心,用人不当,才会弄成现在的样子,这一年半您足不出户为江浙祈福,您不说皇上怎么知道呢?”既然犯了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受点皮肉之苦没什么,为的是储君的位置能稳固。

太子豁然明白过来,一头叩在白玉台阶上,“父皇,是儿臣错了。”

通常这时候,皇上都会让小黄门来低声招呼他去内殿里说话,可是今天内殿里却消无声息。

好半天才有内侍过来道:“太子爷您别跪着了,皇上已经从后殿走了。”

“父皇,”太子眼泪要掉下来,“父皇不见儿臣,儿臣就跪在这里再也不起来。”

内侍没有办法只好说了实话,“太子爷您听我的,就算要跪也等到明天,今天皇上要见曾任泉州市舶司提举的裴大人。”

太子听了睁大眼睛,“就是那个前朝的文臣起家,后来改做武将,太祖时降了大齐,跟着太祖大败契丹的那个裴家?”

内侍点点头,“老奴没有太子爷您这样清楚。”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太子却拉住了内侍,“裴家虽然后来又做了文官,到底是将门之后,现在家中是不是又有了可用之才,父皇才会召见他。”

说到这里,内侍倒是知道一些,“裴家有没有可用的后辈老奴是不知晓,但是……倒是有一位着实让人头疼,听说前些日子还差点烧了翔云楼,只是因为花娘发现裴四公子其实是个瘫子。”

太子也是因为这些事才对裴家这样清楚。

翔云楼是什么地方,就因为裴家四公子一句话,差点就烧了个干净。

裴家因此赔了一千两银子。

有了这样的惹祸精,裴家也就别想着再有什么建树。

本想着掌握父皇的心思,结交可能会被父皇重用的大臣,现在看来也许只是因为裴家远离了朝廷,父皇才他叫进宫说说话,解解闷,并没有什么要事。

太子浑浑噩噩地出了宫,轿子还没有到太子府,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怎么回事?”太子撩开了帘子。

“是对面那条街,有人在追他家的公子,”管事看了一眼回来禀告,“就是那个胡作非为的裴四公子,裴家人要将他带回族里他不肯,雇了一辆马车准备出京。”

太子一下子来了精神。

街面上忽然传来声音,“撒钱了,快……撒钱了……”

一辆青顶马车快速地驰过来,小厮打扮的人从车中露出了脸然后将手中的银票和铜钱扔向空中,街面上围观的人顿时聚上去捡钱,厚厚的人墙顿时挡住了赶来的裴家家人,裴家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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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翻来覆去地改了好几次,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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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差距

镇江之战过后,整个江浙仿佛都变了样。

陆二太太从来没想过日子会过得这样艰难,整个陆家安静的就像个牢笼,而她就算在牢笼也放声大哭也不会有人理睬她。

不管是老太爷还是老爷或者是管事、下人,每个人都是一张脸孔,伸出手来就向她要钱。

钱,钱,钱。

陆家的钱被流寇抢走了大半,还有一小半在杭州买了宅子,哪里还有什么银子。

想到宅子,陆二太太忽然后悔起来,离这里三条街的宅子,比这处大一些,价钱还便宜一千两,当时她想的是老爷初来乍到不能被同僚笑话,这处宅子毕竟离城中近一些,老爷若是在家中办宴席,也会更有面子。

贵一千两银子,她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因为无论怎么样陆家都不缺这点钱,当时顾家还依靠着陆家,老爷的仕途蒸蒸日上,她父亲也将要任镇江知府,随随便便就能弄到银子。

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顾家脱离了陆家不说,镇江这仗赢了,却抓住了韩御史通敌叛国的证据,李成茂差点就在镇江战死,李家人本以为逃过一劫,却没想到李成茂还没回杭州就被下了大狱,人人都说他与韩御史合谋通敌,李家现在四处打点,希望能够脱身。

老爷是李成茂帮忙引荐才在杭州任职,认识的人也大多是与李成茂有些往来的,这下子船翻了,也不知道老爷会不会被牵连进去……

陆二太太只觉得度日如年,不知道哪一天,头顶上的天就塌下来。

结果她的这种预感不幸实现了,王家下人来报,父亲被下了大狱,他母亲和哥哥不日就要来杭州为父亲打点。

在这样的打击下,陆二太太终于病倒在床,事实上从她去年小产了之后身子就能好起来。

陆三太太带来了百草庐的郎中给陆二太太看诊,两副药下去,陆二太太的病见了起色,可是百草庐的催账单子也来到了陆家。

陆家管事看到单子直骂,“还怕我们陆家不给你们。”

百草庐的伙计笑吟吟地道:“我们东家就是怕你们不肯给。”

居然有这样嚣张的东家。

陆家管事刚要骂过去,伙计又道:“我们东家与您府上是多年的相识,知晓您府上的脾气和做派,因此说过……绝不能欠账……若是二太太还想要让我们堂医上门看诊,就要交足了诊金。”

“我们东家还说了,您家的姻亲王家下了大狱,仿佛就是因为仗势欺人,您家若是有人敢动手,我们东家就会立即告上官府。”

陆二太太听这话越来越离谱,根本就不是来看病,简直就是在找茬,他们陆家什么时候这样任人欺负了。

想到这里,她顿时岔了气,猛烈地咳嗽起来。

陆家下人急忙上前拍抚陆二太太后背。

“谁跟你说的……”陆二太太瞪圆了眼睛。

“杭州城都在这样说,可不是我们独一份,还说您家欠钱庄的银子还没还呢……”

如果是往常,陆二太太一定会让人打断这伙计的腿,可是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这口气她只能吞下了,让人将诊金和要钱给那伙计。

送走那伙计的时候,陆二太太忍不住问,“你东家到底是谁?”

那伙计“嘿嘿”笑起来,“我们东家可跟陆家是老相识,镇江的顾家您还记不记得。”

陆二太太只觉得天仿佛裂开来,顿时头晕目眩地倒在了软榻上。

本该是顾家求着陆家来杭州的。

结果,陆家没有在杭州站稳脚,顾家却将药铺开了过来。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陆老太爷耳朵里,陆老太爷顿时骂起来,“反了天了,顾家一个小小的乡绅,竟然也敢这样无法无天起来。”

陆老太太握着手炉,“老太爷忘记了,现在顾家可不是普通的乡绅,那是资助了官府军粮,帮助朝廷守住镇江城的顾家。”

“听说那个顾四老爷在战时被韩璋提拔做了押运官,这一年半的时间,运送粮草没有出半点的差错。”

“那又怎么样,”陆老太爷瞪圆了眼睛,“那是在战时不得不用他,现在战事过了,韩璋还能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不成?”

到了现在老太爷还一副不肯认输的模样。

陆老太太轻笑一声,“那韩璋认了顾琅华为妹妹,顾家没有男丁撑门面,就算给顾四老爷谋个官职又怎么样?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就算是韩璋伸不上手,可还有闵怀呢,听说闵怀要升为江浙布政使了,不日就会来杭州上任。”

陆老太爷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们和顾家的那门亲事还在不在?”

陆老太太抿了一口茶,“婚约是在,不过现在要看顾家愿不愿意将琅华嫁过来。”

“那也由不得她,”陆老太爷说完又换了口气,“要知道我们瑛儿可是状元之才,等到过两年考了乡试入京,定能拔得头筹,别说她一个乡下女子,就算是京中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

随着陆瑛越来越优秀,婚配也自然是水涨船高,可是陆老太太却觉得,顾琅华做的那些事,只怕不是任意哪家小姐都能做的。

这就是陆老太太格外关注顾琅华的原因。

他们陆家在镇江这样的大事面前散了架,顾琅华却帮着顾家更上一层楼,这样的本事不容小觎。

陆瑛的态度也是始终如一,坚持与顾家的这门亲事。

陆老太太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将这门亲定下来。

……

琅华坐在椅子上听掌柜的报账。

丁掌柜笑着道:“我们家开始从施药到如今,基本上收支持平了,现在战事了了,我们也不用再赠药施药,从这往后就是进的多出的少,药铺也就能开始盈利。”

琅华点点头,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等到韩御史通敌的案子尘埃落定,镇江的事就算完全了了。

琅华刚想到这里,听到门口的脚步声。

门口的丫鬟打帘,顾四太太望了进来,坐在椅子正中的琅华穿着粉红色的褙子,如荷叶般的绿罗裙铺展开来,黛眉舒展,清眸流盼,整个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也不知道顾家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生出这样一个出挑的后辈来。

琅华站起身去迎顾四太太,顾四太太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一位陈大人突然来拜访你四叔,老太太说瞧着有些奇怪,让你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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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没了

琅华跟着顾四太太一起去了堂屋。

顾老太太正和那位陈大人说话,看到琅华眼睛立即弯起来,“琅华,这是丹徒县新上任的县丞陈大人,特意来看我这老婆子。”

陈大人看向门口。

他来之前就听说镇江顾家的大小姐,受了药师琉璃光如来的点化,是个聪明早慧的孩子,但是他也见过几个所谓的神童,其实都是家中长辈有意的宣扬,饶是聪明也没有到让人惊讶的地步,但是这个顾大小姐好像真的有些不同。

光是那长相就如此的出挑,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顾盼神飞,整个人优雅、娴静,让人见之忘俗。

一路走过来,步子始终而稳健,向宾客盈盈一拜顿时展现出几分掌家人的味道来。

陈大人不禁惊异,这和外面传言的竟然一样,顾老太太将这个长孙女当做顾家长房的掌家人来培养。

这可不是小事,要知道顾家长房可是有子嗣在的,顾老太太能下这样的决定,要么是顾家子嗣太过不堪,要么是顾大小姐太过出挑。

现在看来后者的几率更大些,因为再怎么样,一个人的气韵不是简单地能教出来的。

难道顾大小姐真的是所谓的佛子?

琅华的目光与陈大人对视一番,在恰当的时刻挪开,然后落在陈大人身后的护卫身上,那护卫负着手,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屋子里的一切。

怪不得祖母会觉得奇怪。

奇怪的不是这个陈大人,而是陈大人身后的护卫,这个护卫身上的威势要远远压过陈大人,有他站在陈大人身后,陈大人腰背都挺的笔直不敢有半点的松懈。

这个人的官职应该远远在陈大人之上,这人会是什么来历呢?不像是文官,却也不像是武将,身上的那份阴鸷和谨慎确实像是护卫,但绝不会是普通的护卫。

顾老太太先道:“不知顾家有什么能为陈大人效劳的。”

陈大人忙笑道:“效劳不敢当,只是王仁智下了大牢,虽然说他的案子不会在丹徒县审问,但是他到底是镇江的官员,我也不能对其一无所知。”

顾老太太颌首,这话说得没有毛病。

陈大人接着道:“听说,他是先打着追查庆王余党的幌子,搜查了顾家的庄子,根本就是要以为做要挟霸占顾家财产?”

顾老太太脸沉下来,“大人说到这个,我老太婆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我那儿子从来就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中就是我这个老太婆在苦苦支撑,王仁智眼见镇江将起战事,凭着他一手遮天的手段,三番两次地对付我们老少,他收买了尼姑,来害我家孩子的眼睛,这些都是经过了证词,在官府按了手印的,”说到这里顿了顿,“难不成……他还会翻案?”

这话将让陈大人忙摇起手来,“不会,不会,这一点请老太太安心。”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

陈大人端起茶来喝。

顾世宁进门来请陈大人去花厅里吃宴,陈大人推脱了一番才答应下来。

琅华吩咐阿莫,“去带陈大人的护卫去花厅旁休息。”

护卫随着阿莫走出去,离开的时候身后的手心里发出“叮当”的铃铛声响。

琅华的脸色立即变了,她想起了一个人,皇城司指挥使沈昌吉,前世时沈昌吉在陆家做客,陆瑛特别嘱咐厨房要用冷泉水为沈昌吉泡茶,此人心狠手辣,却酷爱附庸风雅,练得一手的快刀,他与人比刀的方法很特别,那就是在审重刑犯时,看谁能割二百刀让犯人不死,他将杀人比成练字,要从小做起,花功夫用耐心,每一刀都要精准,才能将人杀的漂亮。

皇上格外宠信沈昌吉,朝廷使臣几次出使西夏、辽国,都是由沈昌吉跟随。

这次沈昌吉却出现在了镇江。

虽说皇城司也会出面调查官员贪污情事,但是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前来,为什么要装扮成陈大人的护卫。

琅华叫来萧邑,“让家中的护院都走远点,陈大人带来的那个护卫想去哪里都就哪里,不要使人跟着。”只有让沈昌吉看到他想看的,他才会将眼睛从顾家挪开。

交代好了,琅华才去内室里跟顾老太太说话。

“祖母,”琅华低声道,“那个护卫不简单。”

顾老太太摩挲着手中的玉石把件,仿佛心事重重,想要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叹了口气,“让人去跟闵大人说一声,恐怕是跟韩御史通敌的案情有关。”

琅华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没有注意到顾老太太的神情。

赵翎说过有一群黑衣人在追查他,那些黑衣人会不会也是皇城司的察子,这些人遍布各地刺探各种消息。

她应该找到赵翎问个清楚。

“小姐,吴桐过来了。”阿琼在琅华耳边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

琅华带着人一路回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吴桐,不过这次吴桐没有像个猴子般跳老跳去而是像被霜打的茄子般,整个人都蔫下来。

吴桐眼睛通红,脸上都是泪痕,“大小姐。”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琅华的心豁然一颤,难道是赵翎出了事?

这一年多的时间,赵翎仿佛将她这里当成了药铺,只要受了伤必然就会前来讨药,她已经习惯了他隔三差五的到访。

可是这一个月来,赵翎却来的少了许多,她想应该是江浙战事结束了,这人会另有去处,却没想到……

琅华问过去,“赵翎呢?”

“我家公子,”吴桐眼泪顿时掉得更欢了,“我家公子没了。”

赵翎死了?这怎么可能,谁能杀了赵翎。

一个从死人堆里都能爬出来的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人杀了,琅华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声音忽然严厉起来,“吴桐,你跟我说清楚,什么叫没了?人是在哪里没的?”

吴桐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就在杭州,我家公子说……让我别跟着他了,就到大小姐这来,以后都不要跟着他了,我们吴家……三代都跟着……我怎么能不跟着,我不肯答应,可是公子转眼就不见了。”

琅华耐着性子,“然后呢?”

吴桐顾不得抹脸上的泪水,“然后我去了公子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公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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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托付

琅华吩咐萧邑,“带吴桐去洗个脸,换身衣服。”

除非吴桐安稳下来,否则她是听不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吴桐换了干净衣服,用温水洗了脸,坐在椅子上,眼睛中虽然还是一片茫然,精神却好了些。

琅华想了想,从最简单的入手,“上次你家公子去扬州,你不是也没有跟着,过些日子他自然就回来了。”

吴桐使劲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却又没有说。

吴桐轻功很高,没想到却追不上赵翎。

琅华没有做声,等着吴桐慢慢缓过神来。

吴桐低下头,像是在回忆往事,“我们家一直都跟着庆王爷的,我们吴家和齐家有约定,我们要跟着自己的主子身边,保护他们,弥补他们最大的弱点,所以……我父亲被先皇赐给了庆王爷,我就一直跟着我们公子,我从小都跟着公子练拳脚功夫,最了解公子,所以但凡有什么危险的时刻,公子都会留我在身边。”

“上次扬州我没有去……那是因为战场上……公子无论如何也能自保……这次却不同了。”

“公子发现那些追查他的黑衣人,是皇城司的人,那些人武功阴柔,一个两个没问题,聚集起来……就难说了。”

“公子为了捉一个活的回来审问,就受了伤……那些皇城司的人,比斥候还厉害,善于追捕,公子早有警觉,这才让王县丞带着人投奔了韩将军,让马越、高荣跟着张同,我以为公子会带着我走……公子一定是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才自己走了。”

琅华明白了吴桐为什么焦急。

赵翎身边不带任何人,如果遇到皇城司的人围攻,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更何况沈昌吉还在这。

“公子还让我带句话给小姐。”吴桐说到这里又愣住了,显然是在努力回忆赵翎的话。

过了半晌,吴桐抬起红红的眼睛,“公子说,如果他不再出现,小姐就当没有遇到过他这个人……他就算是跟小姐诀别了。”

什么叫做诀别。

这个该死的赵翎,早不走,晚不走,现在却跟她来这一套。

琅华忽然觉得心里很烦躁,她仔细地看着吴桐,吴桐整个人浑浑噩噩,沉浸在悲伤之中,也不见得能将赵翎的话说清楚。

她就不信,赵翎会去找死。

琅华忽然问过去,“皇城司的人见过你家公子的模样?”

吴桐摇摇头,“没,没有……但是他们鼻子灵的很。”

琅华道:“或许你家公子的意思是,你们不跟着他,他反而更容易逃脱,人少留下的痕迹就少,皇城司的人不会想到他会一个人活动,所以……会更加安全。”

吴桐的眼睛豁然亮起来,可是很快他有萎靡下去,“可是我轻功很好……那些人追不上我的。”

琅华乜了吴桐一眼,“那你家公子呢?”

吴桐道:“我家公子没有我好,但是……公子骗了我……我就跟不上了。”

吴桐忽然又哭起来,呜呜咽咽就像是个孩子,琅华觉得这件事没有吴桐想的那么恐怖,但是也的确不容易应付,否则赵翎也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琅华忽然问过去,“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吴桐惊诧地抬起头,“我家公子说,让我跟着小姐,永远跟着小姐,就像当年庆王爷交代让跟着公子一样。”

“直到你们公子回来?”琅华也能理解,吴桐虽然武功高,但是在生活让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如果留在顾家,她也能够照应。

吴桐使劲摇头,“不是,公子说,跟着小姐,永远……再也不用跟着他了。”

这句话又勾起了吴桐的伤心。

琅华吩咐萧邑,“将吴桐带下去歇着吧,有人问起,就说我新买的小厮。”

吴桐擦了擦眼泪,“不是的小姐……我是汇通镖局的趟子手,被流寇打伤,小姐您救了我,我就决定要跟着小姐。”

这又是赵翎安排好的吧,就是让吴桐的来历更加合理些。

赵翎这样的做法,还真的像是在交代身后事,仿佛从此之后赵翎就要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

“小姐,门口来了一个人递了您的帖子,说是您找来的商量明年春耕的事。”

琅华眉头轻蹙。

她最近是要和庄头商量明年春耕的事宜,但是还没有让他们上门来,她的帖子又是怎么回事。

琅华接过帖子来看,帖子上的字迹,就像是她亲手写的一样。

……

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被顾家领进了门。

沈昌吉看过去,这个中年人眼睛里有几分的精明,像是一个铺子中的小掌柜,脑子里盘算着的就是那些微薄小利,显然是想给顾家人留个好印象,进门前,趁着顾家人不注意,还轻轻地磕掉了脚底的黄泥,手上皮肤十分的干燥坚硬,常年忙碌于田间的人才会如此。

沈昌吉挪开了目光。

没什么好看的。

顶多就是个庄头,离他要找的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盯着顾家三四天了,每天来往顾家的人他都会让人仔细调查,结果并没有什么可疑。

这个顾家从头到脚都很正常,仅仅是顾大小姐有几分的聪慧而已。

这样的家里不会敢窝藏叛贼。

王仁智八成就是想要霸占顾家财物,才会谎称顾家窝藏反贼。

那么,那个人到底在哪里呢?想到这个沈昌吉忽然兴奋起来,有一个高明的对手,游戏才会好玩,抓到他之后,尝到他的血才会更加的兴奋。

……

胡荣让人领着进了门,见到琅华胡荣立即上前行礼,然后十分自然地笑着,“大小姐,小的胡荣来向您复命了。”

“您要的那些稻种找到了。”

胡荣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呈了上去。

琅华不动声色地瞧着胡荣。

胡荣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头,说话做事却滴水不漏,明明就没有见过她,却像早就认识她一样,开口就说起了稻种的事。

无论谁在场都会认为她交代了胡荣去办事。

战后,最重要的是恢复耕种,她四处让人去找好稻种,胡荣的到来无非是雪中送炭。

稻种十分的饱满充实,用手微微一捻甚至还有湿润的感觉。

胡荣不动声色地将另一包东西呈给琅华。

萧妈妈将布包打开,琅华看了过去,不由地惊讶,布包里竟然都是鱼鳞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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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复仇

琅华之前听了吴桐的话还没有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现在胡荣来了交给她这些东西,就像是赵翎将全部身家都送到了她的手上,她才确定赵翎肯定是要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琅华将鱼鳞薄拿起来一张张看过去,上面土地的位置一览无余,越看她的心跳的就越厉害。

这些都是江浙最好的土地,就算是整个顾家倾尽全力也不可能买到这么多的土地。

琅华冷静地将鱼鳞薄重新放进布包,看了一眼旁边的萧妈妈,萧妈妈立即带着人走了出去。

琅华望着胡荣,“这些土地是赵翎的?”

胡荣摇摇头,“不是……是大小姐吩咐我去京城买来的,就在江浙起战事的时候,田地卖的十分便宜,我们顾家变卖了一些首饰才凑了钱买下了这些。”

这个胡荣的嘴怎么这样严。

琅华的目光微深,“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跟我说实话。”

胡荣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大小姐,我知道的也只是这些而已啊。”

琅华将手中的鱼鳞薄拿起来,“如果这些东西我不收呢?”

胡荣冷静下来,弓腰下去,“那就只能照大小姐的意思,不管这些田地,任它们荒废下去。”

这就是赵翎厉害的地方,他知道她一定不会眼看着田地荒芜,因为大战过后,江浙太需要这些粮食了。

赵翎真的就这样走了?

既然沈昌吉能来,那么皇城司就是有了些把握,能够在镇江抓住赵翎。

琅华高声喊萧邑,“去韩将军那里问问,是不是有了那个西夏人枢铭的消息。”

胡荣不禁抬起了眼睛,没想到顾大小姐这么快就猜到了,怪不得公子会将所有一切都交给顾大小姐。

“大小姐,您不要去问了,”胡荣道,“莫说韩将军不在杭州,就算是韩将军在这里,您现在听到消息能怎么样?也已经晚了,这件事就因为凶险,我们公子才不让您插手,您记着我们公子这份心……就够了。”

她曾对赵翎说过,不管他做什么事都不要牵连到顾家。

事情到了眼前,心里不舒服的人反而是她。

琅华的心豁然乱跳,可是转眼之间就如湖水般平静下来,既然赵翎准备了这么久,她贸然插手,很有可能会反而破坏赵翎的计划,再没有十足把握会帮到赵翎之前,她只能安心等待消息。

琅华沉静地将鱼鳞薄展开,“胡管事这两日就留在家中,我们来商量明年该如何在这些地里播种粮食。”

胡荣再一次惊讶,顾大小姐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不吵不闹也不再追问,而是做起眼前的事来。

顾大小姐果然是难得的聪慧。

他郑重地向琅华拜下去,“任凭大小姐差遣。”

……

沈昌吉连夜赶往泰州。

韩璋将西夏的枢铭堵在了泰州,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一战。

西夏人借助朝廷和叛军的战争逃窜,有斥候说已经出了江浙去了中书省,事实上,这些西夏人就蛰伏在江浙,等到韩璋大军回到岭北之后,再想方设法回去贺兰山。

韩璋军队已经离开了镇江,这些西夏人才重新活动起来。

就在这时,被韩璋捉了个正着,西夏人仓皇之间逃到了泰州古城内。

沈昌吉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如果情报准确的话,庆王余党就在这里。

江浙大乱,一般官员都下了大狱,西夏人乔装打扮混在流民当众,能将他们抓住,除非是在江浙遍布耳目。

这,唯有曾掌控江浙的庆王才能做到。

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既然他闻到了味道,就不能放过这次机会,镇江和顾家都没有查到半点蛛丝马迹,那么韩璋那里一定会有玄机。

只要他能在韩璋抓住枢铭之前赶到泰州,就有可能会抓住那个他想要抓的人。

沈昌吉全力的赶路。

枢铭也带着人藏匿在空荡荡的古城中。

他们握紧了身边的弯刀,准备连夜冲出城去。

月光洒下来,周围一片安静,枢铭抬起头几乎想到了贺兰山上的天空,也是这样的清澈,这样的冷。

只要熬过这一晚,他们就能全身而退,等到休整好了,再次卷土重来。西夏人不会忘记仇恨,他们一定会让齐人加倍偿还。

西夏人推开了城门,枢铭长长地吸了口气。

空气中有股奇怪的味道。

就像是滚滚乌云压上了头顶。

枢铭的脸色古怪起来,他还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

马蹄声已经响起来,骑兵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铠甲撞击的清脆声震耳欲聋。

这是——韩璋骑兵。

这威势,这阵仗,如同奔腾的波浪,无坚不摧的利器。

打赢了胜仗的韩家军,比往常更加勇猛,枢铭已经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比塞外的风沙要冷上几百倍,让他打着寒噤,步步后退。

这是大齐军队的力量,如天雷地火般席卷而来。

忽然之间一阵擂鼓声起,枢铭惊惧地爬上了城楼,向火光处大喊过去,“韩璋,你带着岭北的骑兵在这里围堵我们,未免胜之不武。”

枢铭的声音仿佛被黑暗吞噬了,城墙下有数不清的火把,数不清的人影。

韩璋的两万大军仿佛都在这里,他们在黑暗里蛰伏,随时随地都会冲将出来,将一切夷为平地。

是的,韩璋有这样的力量。

他血洗叛军,守卫了江浙,只要他站在那里,所有人都要向他臣服。

这就是让人畏惧的韩家军,枢铭的眼睛火辣辣地疼痛,“韩璋……”他愤怒地竭力大声喊起来,“有胆量你就放我回去,我们贺兰山见。”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周围忽然响起震天的笑声。

“这里是江浙,不是贺兰山,我们也不是岭北的骑兵。”

“这是我们的地方,你想要回贺兰山,也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枢铭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

这不是韩璋的骑兵?难道只是留在江浙的军队?他们也能有这样的威势?

枢铭愤怒的情绪豁然变得恐惧起来。

如果大齐的军队都如此,那么贺兰山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

忽然远处响起了嘹亮的歌声。

“江南好,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

那歌声引得所有人都唱起来,仿佛是连绵不绝的浪花,一波波捶打在西夏人的心上。

西夏人中顿时起了哽咽之声。

他们忘了,这是齐人的家乡,他们不该来到这里,不该将别人的家乡变成了战场。

这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齐人不是他们的仇人,他们才是齐人的仇人。

而现在,齐人复仇的时刻到了。

他们应该害怕,应该颤抖,应该在死前忏悔他们所有的过错,这是他们的错。

西夏人正颤抖着,豁然之间无数支火箭飞过来,从天而降,落在他们身上。

枢铭眼睁睁地望着身边的不忘记了躲避,被火箭射中倒地,而他快速地挥着手中的弯刀,才能勉强保全自己。

在一片惨叫声中,枢铭丢下所有人准备逃跑,他越过下属的尸体,如同一只被咬掉了三条腿的狼,狼狈地在黑暗中躲藏,他悄悄地溜下了城墙,在黑暗中快速向城的另一个方向逃窜而去。

然而,他却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挡在了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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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猫鼠

枢铭能够确定韩璋现在正指挥军队与他们厮杀。

不,并不是厮杀,而是合围杀戮他们。

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尊严,丢下了下属,只为能逃命,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逃。

这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将他们牢牢地罩住,他拼命地想要将网撕破,却是徒劳挣扎。

脚步声,马蹄声,是大军合围过来的声音。

就像是镇江之战,韩璋军队如潮水般冲出城,将叛军冲的七零八落。

齐人军队不再放箭,因为放箭杀死他们不足以疏放齐人心底的怒气,他们要像勇士一样提刀搏杀,他们要将所有的力量都用来驱赶踏足他们家园的匪徒。

面对这样凶悍的齐人,西夏人再也发不出那野兽般的怒吼,他们已经气势全失,就如同那些叛军的下场一样。

耳边是一片欢呼声,鼓声,呼喊声。

眼前这个影子也在这些声音中越来越高大,将他牢牢地罩住,要与他一决生死。

枢铭想要转身逃窜,然而西夏勇士的荣誉又不准他这样做,枢铭握起刀,揉身上前,这一次他会用出拼命的力气,他自认为没有几个人能守住他这一刀。

然而那个人不躲不避只是抬起了手上的长刀。

金石撞击声响起,两柄刀撞在一起,爆出流光溢彩般的火花。

两个人牢牢地站在地上,谁也没有动。

枢铭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虽然看不到这人的面容,可是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高贵而骄傲的气势,硬生生地扛了这一刀,如果不是从小修习内力,绝不能还坚持着站在这里。

枢铭豁然难过起来。

没想到这次来到江浙会遇到这么多厉害的人物。

他小瞧了大齐,小看了江浙的军队。

“擒拿贼首,荣辱共当。”

“擒拿贼首,荣辱共当。”

呼喝之声四起。

枢铭闻到了来自西夏人身上**的味道,他们都会毫无尊严地死在这里,烂在这片土地上。

这是给他们最大的羞辱。

枢铭只觉得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他提起刀再攻过去,对面的长刀舞起来,如同密不透风的刀阵将他困在其中,稍稍向前一送,顿时将他的手臂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他感觉到了温热的液体从胳膊上涌出来。

枢铭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他喊过去:“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对方却不肯说半句话,也并不着急,慢慢地与他缠斗,就像是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又或者是在捉弄一只已经快要精疲力竭的小老鼠。

枢铭满头大汗,他已经受尽折磨,往日的意气消磨殆尽,回到贺兰山也会被人耻笑,不如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引刀自尽,也算死得轰轰烈烈。

枢铭咬牙拿着刀向自己脖颈抹去,他已经准备好去看圣山上云舒云卷,逝去亲人们脸上温暖的笑容。

他要逃离这个如同地狱的地方。

然而他的刀锋却落在了利器上,那人手中的长刀灵巧地划过他的臂弯,挡在了他的脖子上,豁然将他的刀震开,然后起身上前,用一条绳子牢牢地捆住了他的肩膀,他张开嘴,口中却被塞了只麻丸。

枢铭心跳如鼓,仿佛掉入了万丈深渊。

他不会命殒于此,因为齐人不会让他这样痛快地死去。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旁边的火把微亮,枢铭看到了面前那人手背上一道陈旧的伤痕,到头来他连那人的相貌都没有看到。

……

“谁。”韩璋骑马进城,立即看到了两条人影,一个被人捆绑着单膝跪地,捆他的人站在一旁。

火把凑过去,先看到了西夏人枢铭苍白的脸。

枢铭竟然被人擒住了。

韩璋豁然想起副将跟他说起的一个人。

在扬州,镇江之战中,处处都有他的影子,可是当韩璋让人仔细去查问的时,他又凭空消失了。

现在这个人就在韩璋的眼皮底下。

韩璋一跃而起,伸手向那人抓过去。

那人提起刀柄当了一下,然后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弹开两步。

韩璋朗声呼喝,“哪个营的是谁?报上名来。”

那人却不说话,淡淡地向韩璋施了礼,转身就要走开。

这一次,韩璋不会轻易让他溜走。

韩璋从小习武,内功深厚,那人练的也是正宗的硬功夫,两个人硬碰硬,一时之间那人不能脱身,韩璋却被困在原地不能上前。

韩璋不禁惊讶,大齐之中能与他打上平手的没有几人,这人不论是拳脚还是身法都是那么的熟练,让人找不到弱点,怪不得副将说是“天生的好手”,韩璋豁然之间被激起了意气,他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在他的军营里来去自如。

“亮武器吧!”

韩璋提醒一声,抽出了身侧的剑。

那人也舞起了手中的长刀,将要与韩璋的剑锋相交时,那长刀却由劈变挑,改变了方向向韩璋的腰间袭去,而他整个人不躲不避也胸口门户大开,迎上了韩璋的剑尖。

韩璋脸色大变,他并不是要伤这个人,这个帮助他擒拿了枢铭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此时此刻都是令人敬服的齐人。

韩璋要躲避腰间的袭击,又要收回手中的力道,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起来,等他避过去,那人一下子弹开,几个起落就消失在眼前。

那人竟然算准了他的心思和他的招数,用了最简单的方法脱身。

韩璋一时愣在那里哭笑不得。

“韩将军别急,我让人来追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昌吉竟然到了身边。

韩璋收回脸上的笑容,皱起眉头看向沈昌吉,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皇城司的人,每日里在人看不见的阴暗中谋算,随时随地都会冒出来打你个措手不及,皇城司的人来到这里显然也不会做什么好事。

韩璋冷淡地道,“沈提举不是来调查韩御史通敌案的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沈昌吉并不在意韩璋的态度,“我们是奉皇命查案,但是查的不止是韩御史这一桩案子,”说着顿了顿,“方才那人韩将军可认识?”

韩璋意味深长地道,“韩某不才没能将他捉住查看,若是沈提举找到了人,也告知韩某一声,韩某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韩璋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响动,一颗红色的火球从不远处升腾而起。

沈昌吉微微一笑,“韩将军,您这话说得吉利……人还真的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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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流

太阳慢慢升起,天空渐渐被照亮。

皇城司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大动干戈围捕一个人,他们用出了浑身解数,却还差点被那人逃脱,幸亏有沈昌吉带队,才能将那人堵在了深山。

沈昌吉祖上在前朝武德司任职,常年在外将刺探来的各种消息密奏给皇帝,发现本朝太祖有起事之意进宫禀告,前朝皇帝不但不信还加以重责,沈家对前朝彻底失望,干脆投靠了本朝太祖。

从此之后,沈家一直在本朝的武德司被重用,直到先帝将武德司改为皇城司,命皇城司掌管宫城内守卫,荒废了武德司刺探、监察的职司,沈昌吉的祖父一身本领也就没了用处,只能致仕回家。

本朝皇帝登基之后发生了惠王谋反案,皇帝才想起来,应该在各地广设耳目,这样才能第一时间掌握所有情报,于是朝廷重新开设探视司,并将沈家请回来主持大局,沈昌吉就此脱颖而出。

沈昌吉是沈家最出挑的后辈,不但继承了祖父的本领,为人更为细致,他能将所有细微的线索拼凑起来,近而找到他想要追寻的人。他与地方官员都有往来,就是要借他们的耳目第一时间掌握各种消息,几年前王仁智带给他一张字条,上面提到,庆王可能有一子尚在人世,那人化名赵翎,就隐藏在江浙。

他开始并不当真,但是随着探视司的调查,他渐渐拼凑起赵翎这个人来。

赵翎大约也发现了探视司的存在,做事也越来越谨慎,探视司几次深入江浙都是无功而返。

这样反而让沈昌吉越来越兴奋。

抓到一个难抓的犯人才是他沈昌吉该做的事。

这样才能显出他的不同。

来江浙之前,他已经将王仁智所说的禀告给皇上,在皇上面前他承诺必然抓到赵翎。

这是沈昌吉的性格,只有将自己逼入绝境才能爆发出更大的力量。

却没想到,镇江战事过后,赵翎和那些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崇明县丞王奉熙走到了人前,仿佛江浙所有的事都集中在了他一人身上,但是沈昌吉知道,这是赵翎的脱身之法,打出王奉熙,自己隐藏在其中。

王奉熙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蝼蚁绝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真正会成为祸患的人是赵翎,只要他在这时候抓住了赵翎,就等于将庆王一党清除干净。

这场对决,值得他带着皇城司的精英赶来江浙,而现在,就是他收获的时候。

沈昌吉吩咐着所有人有序地缩小包围圈,将赵翎逼上峰顶,而在那里赵翎将无路可逃。

韩璋赶过来,“沈提举这样大肆围捕一个人,可有什么凭据?”

沈昌吉脸上带着笑容,一双阴柔的眼睛悄悄地观察着韩璋,“韩将军,捉不到这个人,我们兄弟也无法回京复命,若是方才将军抓住了他,或者他能停下来与我们说几句话,也不至于会如此。”

“依我看,这个人恐怕有大问题。”

有什么大问题?韩璋目光中透出几分的疑问。

沈昌吉像是得到了讯号,舒展了眉眼,看来韩璋对赵翎也是一无所知,“将军……这就是我们该操心的了。”

韩璋冷冷地道:“这人武功高强,帮助朝廷抓住了西夏人,就凭这个你们就不能随意伤他。”

沈昌吉道:“韩将军放心,大家都忌惮皇城司,我们也不愿处处留骂名,”说到这里他直起了腰,“但是受君上所托,任何有疑点的人我们也不能放过。”

韩璋微微抬起了眉毛,沈昌吉真正要说的就是最后这半句话。

皇城司的人直接向皇上复命,没有谁能够阻止他们。

沈昌吉下令所有人继续前行。

脚步踩过地上的枯枝落叶,惊了林中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起来,山顶的绝壁上挺立着一个人影。

他抬起头看着盘旋在空中的鸟儿入了神,风吹过他的衣袂,在众多人面前却没有露出半点虚弱之态,他的身上散发出齐氏血脉中豪迈、刚毅、骄傲、勇敢的性情,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品格,齐氏才能从众多枭雄中脱颖而出,一举夺得天下。

太祖爷被前朝围剿时大败,带着仅剩的十几个兵将,站在绝壁上,立下誓言:今日虽大败,他日定然夺取天下,得胜而归。

这是何等的豪壮。

赵翎如今也是站在悬崖上,他却没有败,他赢了。

庆王死了那么久,他留在江浙,护住了庆王一脉最后的火种,太后和皇上明里暗里争夺江浙,却最终谁也没有得胜。

因为没有人记得谁是太后谁是皇帝,他们记住的只有庆王和赵翎。

如果没有百姓的维护,赵翎不可能在江浙藏匿这么多年,让他逃过了官府,甚至逃过了皇城司的眼睛。

没有王仁智那张字条,皇城司绝不会花大量人力来寻找一个叫“赵翎”的人。

所以这么多年,江浙还是属于庆王一脉的。

而今天,庆王一脉也给了百姓回报,他们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来保护江浙,在朝廷官员各有心思纷纷退缩的时候,庆王一脉坚守在这里,冒着被朝廷抓捕的危险,在战争中身先士卒,竭力扭转江浙的局面。

终于,赵翎不带一兵一卒抓住了西夏的枢铭,为镇江之战划伤了最后的句点,因为有了枢铭,韩御史难逃通敌之罪,江浙大部分的官员都会被替换。朝廷因为追查庆王余党引来这样的祸患,此后的几年,不会有人敢在朝堂上再提起庆王余党之事,王奉熙等人也会因此保得平安。

赵翎为江浙的百姓赢了,他给百姓们换来了从此的安居乐业,休养生息。

然而他自己呢,是不是已经想好了结局?

沈昌吉的脸色豁然变了,他还没见过赵翎,不论生死,他都要见到赵翎整齐的面容。

“抓住他。”沈昌吉豁然喊起来。

皇城司的人纷纷向峭壁上扑去,而峭壁上的赵翎却依旧负手站在那里,仿佛不准备再躲藏。

终于赵翎微微一动。

沈昌吉的呼吸几乎停顿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想要去抓住赵翎的衣服,将赵翎拖到跟前,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探查一遍。

然而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赵翎活着之前,他失去了与赵翎见面的机会。

赵翎从峭壁上一跃而下,衣衫在他身后高高扬起,仿佛化作了天边那飘忽不定的云朵,他的一切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他的面容将碎裂在河山中。

但也许,这反而是最整齐的死法。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最体面、骄傲的死法。

是那般的肆意。

是那般的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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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现

沈昌吉站在悬崖上,他想象不到一个人有多大的勇气能从这里跳下去,山石兀立如刀,碎石散落如锉,血肉之躯怎么可能经得起这样的磨难。

但是也只有这样一条路可以选择。

谋反之罪,永远都不能站在人前,套上了这样的罪名,再无翻身之日。

“都给我下去找,”沈昌吉吩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要给我找到。”

眼睁睁地看着赵翎从这里一跃而下,沈昌吉已经觉得被受了愚弄,如果再找不到尸身,他要将整个江浙都翻过来,让赵翎见识见识他的手段。

韩璋却觉得十分的懊悔,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样一个人从这里跃下,那样出众的年轻人,就这样被皇城司逼死了,如果他能早点意识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一定会倾力阻拦皇城司。

到底是什么样的罪名宁愿死也不愿意落入朝廷手中?

韩璋看了眼方才一脸兴奋,如今神情残暴的沈昌吉,豁然明白过来,皇城司并不是来追查通敌案的,他们在江浙兜兜转转还是为了庆王那件事。

要追查庆王余党。

刚才那个跳下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关键。

如果朝廷将这些心思用在治国上,就算有十个庆王也不足为惧。镇江之战仍旧没让他们清醒,他们依然本末倒置,是非不分。那个枢铭如果知道大齐的皇城司转眼之间就将那个擒获他的人逼死了,一定会拍手称快。

韩璋心中对朝廷那一点点的期盼,顿时荡然无存,他不是庆王党,虽然是宁王妃的母家人,却也没有扶正宁王的意思。

但是现在,对那个他一心保护的朝廷,忽然起了厌烦之意。

“韩将军,”沈昌吉转头道,“您方才与此人交过手,应该知晓此人身高和大致的身形,若是找到此人的尸身,还请将军一同鉴别。”

若是往常,韩璋会冰冷地回绝,而今,他心中有了与朝廷周旋下去的意思,他虽然是个武人,不代表不会尔虞我诈的那一套。

韩璋刻意皱起眉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竟然会跳崖,沈提举,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的,这个人有功于朝廷,我们大齐的军队就缺少这样的将领,大牢里的死刑犯在战乱之时尚可充军,若是能让他为朝廷出力,何必将他置于死地。”

沈昌吉赔笑着道:“我也知道将军爱才心切,只是这桩案子,有关朝廷政局,不能等闲视之。”

韩璋先是有些迷茫,忽然之间眼前一亮,像是听懂了沈昌吉的话,但是很快一脸不耐烦,“你们皇城司决定吧,若是找到了人,我再让副将来辨认。”

谁都怕在这件事上惹上一身骚。

韩璋带着人离开,留下了一群皇城司的人,往山崖下搜寻而去。

一个小小的悬崖,看着那么简单,搜寻起来却是那么的艰难,更何况悬崖下是溪流,现在是初春,虽然溪水流动并不湍急,但是在这里正好形成了一个漩涡,如果尸体掉入这里,要通过探查水速,水量来判断尸体到底被冲到了哪里。

沈昌吉查看了山崖的滚石和被压断的树枝,可以下定结论,的确有人从山崖上掉落了下来。

那必然就是他们看到的赵翎。

沈昌吉开始通过细节来寻找痕迹,他一定会找到赵翎的尸体。

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

沈昌吉吩咐,“让人盯着镇江附近所有的药铺,只要有人求医问药,必定追过去查看。”

这样才是万无一失。

……

阿莫与阿琼两个人在一起对荷包,两个人想起来绣两个图案,一左一右一明一暗,看着不像是一个花样,却又互相辉映,马上要到春天了,镇江战事已平,所有人心中雀跃,想要将自己好好打扮起来。

顾四太太也为琅华做了春衫,看着琅华动针线不由地又惊又喜,“我还以为,我们琅华说什么也不会学这些。”

琅华不喜欢针线,因为针眼一行行布排磨的是性子和耐心,对于一个瞎子来讲,无边的黑暗就已经让她学会了不厌烦的等待,她不需要再折腾自己接受那些不喜欢的东西,然而这两日,她却有些烦躁,所以才来尝试用其他方法重新让获得宁静。

好几天过去了,没有半点赵翎的消息。

沈昌吉也没有再来拜访顾家。

琅华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她就是要将所有一切拼凑起来。

“小姐,”胡荣禀告,“今年的粮种恐怕不好收了。”

本来进行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又有了差错,琅华抬起了眼睛,“怎么回事?”

胡荣欲哭无泪,“我们定好的粮种,被一个姓裴买走了。”

在琅华印象里江浙并没有姓裴的乡绅,粮种是用来播种田地的,没有良田要这些种子做什么?

等一等。

琅华豁然看向胡荣,“你说那个人姓什么?”

胡荣道:“姓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嚣张跋扈的很,我本想与他家的管事理论,哪知那管事根本就不听我说话,说什么定下来也没有用,谁先付钱就是谁的。”

“这根本就是无赖行径。”

琅华并没有将胡荣的话完全听进去,她在想一个人,一个应该出现的人。

裴杞堂。

她整理着所有有关裴杞堂的记忆,出身世家,行为不端而被逐出家门,投靠军中之后被淮南王赏识,入仕之后深受皇上信任。

这是众人皆知之事。

但是有些秘闻却只是在内宅妇人口中流传,说裴杞堂是外室所生,命中刑克父母又重病缠身,所以一直被裴家养在外面,也许是因为裴家对他有所愧疚,从来没有短了他银钱,却没想到裴杞堂这个人天生聪颖,喜好筹算,用裴家给的银钱干出了几家银号,一下子变成了腰缠万贯的贵公子。

这位贵公子不惜重金请了几位武功师傅修习功夫,想要借此健体强身。不知裴杞堂是先天不足,还是缺乏耐性,最终没能练就一身刚劲的功夫,只是学了些刁钻阴柔的招式,却也让他摆脱了孱弱的体质,他日后上战场屡立奇功,多赖于此。

如果胡荣说的人真是裴杞堂,那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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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求助

琅华还没有仔细去琢磨裴杞堂的事,萧妈妈快步走进来道:“大小姐,一位沈大人来拜会老太太。”

沈昌吉终于来了。

赵翎的事应该有了准确的消息。

琅华站起身吩咐胡荣,“胡管事先别急,既然他们抢了我们的粮种,就一定会找上门来。”

如果这个人是裴杞堂,那一切都好办了。

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对他的丰功伟绩相当了解,裴杞堂绝不会做没有用的事。

现在最关键的是应付沈昌吉。

琅华看向阿莫,“阿莫,我的新衣服呢?”

阿莫道:“昨儿刚刚做好,小姐这就要穿?”

琅华颌首,看向外面的天气,“今天天气好,你们也穿起来吧!”

阿莫和阿琼不禁面面向觎,她们还以为这些新衣服是要在小姐生日的时候穿起来,却没想到随随便便就在今天穿了。

不过穿新衣服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琅华不忘了嘱咐,“还有荷包,也要戴起来。”

因为今天,她们要迎接一个重要的人。

……

顾老太太有些不舒服,自从胡仲骨开始给她诊脉治疗之后,她的病已经好多了,好久没有这种胸口憋闷的感觉。

这一次她知道不是旧病复发,而是见到了皇城司的沈昌吉。

老太爷去世之前跟她说过,只要不遇见皇城司,顾家就不会有什么大事,万一皇城司找上门一定要好好应对。

现在他们上门来了,而且来的是沈昌吉。

对于顾家来说,沈家并不陌生,那是因为在前朝时,两家私下里一直来往密切,后来沈家投奔了本朝太祖皇帝,而顾家一心避世,从此约定老死不相往来。

顾家不会羡慕沈家的富贵,沈家也不会将顾家的秘密透露出去。

顾老太太微微抬起眼皮,桌子上的礼物灼着她的眼睛,“沈大人,您这是何意?我们顾家哪里敢收大人的礼物,大人想要我们做什么只管开口就是了。”

沈昌吉一脸笑容,“老太太您这话言重了,晚辈早就应该来拜见老太太,只是因为家祖立下规矩,晚辈不敢上门,可如今……晚辈遇到了难事,不得不来求助老太太。”

顾老太太落下了眼皮,回忆着老太爷交代给她的话。

当年,就在她的新婚之夜,老太爷将顾家的秘密告诉了她,让她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只要顾家照组训远离朝堂就不会有任何事发生。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老太爷对她的信任,她发誓无论到时候什么都会挺起脊梁来,成为顾家的支柱。

所以,当这件事来的时候,她心中没有害怕,只是感怀。

顾老太太半晌才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自从本朝开国以来,我们顾家的子弟就不曾入仕,守着田地过日子,而今顾家已经人才凋零,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乡绅,不知还有什么事能帮到大人。”

顾老太太一脸的坦然,仿佛是在说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从她脸上看不出半点的端倪来。

沈昌吉不得不佩服,顾家竟然压着这个秘密过了几十年。

沈昌吉道:“顾家帮助韩将军和闵大人度过难关,这可不是一个小小的乡绅能做到的,老太太您说是也不是。”

沈昌吉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声音道:“是朝廷派人来了吗?”

顾老太太探口气吩咐姜妈妈,“让大小姐准备些饭菜,一会儿也好招待沈大人。”

这是维护顾琅华的意思,不想要顾琅华被卷进来。

都说顾老太太十分宠溺顾琅华这个孙女,现在看来一点不错,可见顾琅华是顾老太太的软肋。

沈昌吉最喜欢用刀子捅别人的软处,因为那样流血最多,也最疼痛,他要的就是这种疼痛的感觉,格外的精致,格外的奢华。

人生总要不时地拿到这些,才会觉得有意思。

“让大小姐进来吧,我也给大小姐准备了礼物。”

顾老太太的脸色立即变了,“沈大人,那都是老辈子的事,不要牵连家里的孩子。”

沈昌吉沉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这时帘子撩起,琅华走了进来。

脚步声由远至近,沈昌吉抬起头看过去,这一眼却让他皱起眉头来。

顾大小姐穿着一件鹅黄色褙子,褙子上满是梅花图案。

沈昌吉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立即就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望过去,再也挪不开眼睛,情不自禁地去找每朵梅花的不同之处。

看起来仿佛是一模一样的梅花,却总有细微的差别,左襟上本来是三朵五朵花凑在一起,到了右襟却偏偏突然少了那么一朵,有的枝桠长一些,有的枝桠只短了那么一点点,有的梅花里面竟然没有了花蕊,就连领口也做的怪异至极,左边的领口用蓝色做边,右边的领口是粉色的边衬,左边的袖口上有两道花纹,右边就变成了三道,花纹里面的梅花也是不同的。

顾大小姐耳朵上戴着的耳环,一只是两朵梅花,另一只是三朵。

再看顾大小姐身边的两个丫头,也是一样怪异的装束。

左边的丫头那好好的褙子上画着一片片翠竹,竹叶总有细微的差别。

右边的丫头褙子上的菊花花瓣就像故意被人掐掉了两片一样,他不禁想要找到那两片花瓣到底去了哪里?

岂有此理。

简直就是在跟他找茬。

他是最在意细节的人,只要有半点的不同他都要仔细地找出来,在家中他常数梅花,那是在公务不忙的时候,放松下来练眼力。

多年的习惯,让他根本无法忽略她们古怪的穿着打扮……

顾大小姐故意在跟他作对,分散他的精力,让他心烦意乱。

沈昌吉的怒火顿时烧到了眉毛上,可是目光落在那稚嫩的脸颊上,不禁又一怔。

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故意这样做,她根本没有见过他,更不知道他的习惯,怎么可能故意做出这样的装扮来。

沈昌吉闭上眼睛,想要稳住心神。

外面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响,然后还热热闹闹地吹起丝弦打起锣鼓来。

琅华笑着上前给沈昌吉行礼,“这位是朝廷派来的大人吗?那正好了,我请了乐班子准备在院子里唱《万花灯》和《满庭芳》,将庄子上的管事也都叫了来,大家正好热闹热闹。”

沈昌吉最讨厌的就是热闹,他豁然站起身,“让他们都给我停下。”

外面的乐班子根本听不到沈昌吉的呼喝声。

顾老太太不禁叹了口气,“沈大人不要生气,我们乡下人就喜欢这些……您方才说什么?有什么事要让我们顾家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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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恶心

沈昌吉本来想用一把钝刀慢慢地从顾老太太身上割下肉来。

现在却豁然没有了心情。

顾琅华和两个丫鬟穿的两件衣服,倒像是几支笔搔着他的心,让他坐立不安,恨不得冲过去将那衣服扯下来撕碎了。

所有一切完全不对了,就像是一个眼睛好的人遇到了强光,一个耳朵好的人遇到了嘈杂的声音,加在他身上的是,多于常人十倍百倍的折磨。

他很想离开这个破地方,这里让他失去了往常的冷静。

可是一点他离开了,再找机会旧事重提,就完全失去了气势。

沈昌吉避免自己的目光落在顾琅华身上,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眯着眼睛道:“皇城司抓住了一名朝廷要犯,可惜我带来的人手不够,想要跟顾家借个人过去一起辨别那人的身份。”

琅华虽然竭力忍耐,睫毛仍旧不免微微一颤。

沈昌吉说的人一定是赵翎。

她就是怕沈昌吉怀疑顾家与赵翎又牵连,用赵翎的安危来观察顾家每个人的神态,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扰乱沈昌吉的视线。

顾老太太脸上露出些许惊诧的神情,仿佛不能理解沈昌吉的意思,“那是官衙做的事,沈大人怎么反而跟顾家借人,我们又能做些什么?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又不会审讯,沈大人您这是强人所难啊。”

顾老太太的话让沈昌吉颇有些惊讶。

顾家真的不在乎赵翎的生死?

顾家真的老实本分地在镇江做乡绅,半点没有涉足朝堂?

庆王在江浙,顾家也在江浙,沈昌吉总觉得顾家会被庆王所用。

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半点的凭据。

“那人已经死了,用不上审讯,只是尸体已经毁坏,需要重新拼凑验明正身,”沈昌吉咧开嘴,仿佛有一抹阴森的笑容爬上了他的面颊,“这人总在江浙活动,说不得顾家有人识得他。”

顾老太太急忙摆手,“这种人我们顾家可不认识。”

“那更好,”沈昌吉站起身来,“顾家也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辅助朝廷,”说着顿了顿,“老太太不必推辞,顾家有几分本事,我是再清楚不过的,就请顾三老爷、顾四老爷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沈昌吉挥挥手,皇城司的人立即上前一步,威胁的味道已经十分明显。

顾老太太觉得肩膀一沉,几乎难以支撑,幸好被琅华拉住了手,“沈大人……如果我三叔和四叔差事办得好,您能让他们入仕吗?”

没想到顾大小姐说出这样的话。

顾老太太故意斥责琅华,“小孩子不准胡说,入仕哪是你张口闭口就来的。”

“祖母总说我三叔、四叔不适合在朝廷任职,我们顾家总不能做一辈子的乡绅,有了机会自然就要争取……”

沈昌吉看着满色难看的顾老太太,一脸天真的顾大小姐,或许顾大小姐真的不知道顾家的秘密,否则就不会竭力撮合让他将顾三老爷和四老爷带走。

“您就答应吧,”琅华捏了捏顾老太太的手,吩咐萧妈妈,“快去将三叔和四叔请来,就说朝廷有事请他们帮忙。”

萧妈妈应了一声快步走出门。

不一会儿功夫满脸喜色的顾三太太扯着躲躲闪闪的顾三老爷进了门。

顾三太太上前给顾老太太及沈昌吉行了礼,顿时热络起来,“这位就是沈大人吧?沈大人是从京城里来的?都说京城里来的人身上有贵气,沈大人就是和我们镇江的官员不一样。”

“沈大人这次可将家眷带来了?”

沈昌吉虽然面沉如水,顾三太太却仍旧勇往直前,“虽然经了战事,我们镇江很多地方还是很美的,沈大人真应该将家眷带来,游玩这些事就交给我好了。”说着看了一眼顾三老爷。

“我们家老爷不爱说话,但是……每日里就在家中读书,沈大人带他出去办事,绝不会丢了颜面。”

琅华赞赏地看着顾三太太。

顾三太太最会巴结、奉承权贵,一大篇话说得精彩绝伦,让沈昌吉绝对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但是沈昌吉喜不喜欢就是他的事了。

“老爷,您倒是说句话啊。”顾三太太伸出手去拽顾三老爷,顾三老爷却像是腰间被拴了绳子不停地向后退着。

这是每日里在顾家循环上演的场面。

顾三太太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我们老爷他有些害臊,您瞧瞧,您瞧瞧,他就是胆子小,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想要入仕就得过这一关,不去办差事,哪里能知道你的本事。”

顾三老爷仍旧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顾三太太红起了眼睛,“我这是命苦啊……怎么嫁给了这样的人,沈大人……您将他带走,喜欢就多使使他,不喜欢就少使使他,也好让他跟着您见见场面。”

沈昌吉豁然恶心起来,怪不得人人都看不起乡绅,不懂得礼数,不会看眼色,以为自己多聪明,其实那些心思全都挂在了脸上。

这就像到了肉铺,让他当个屠夫去杀猪。

由此可见,顾家真是败了。

几十年的功夫,将子孙后辈都养成了废物。

他怎么能跟一个废物周旋。

沈昌吉觉得嘴中索然无味,窗外又响起了大鼓和丝竹的乐声,他再也受不了转身走了出去。

顾三太太望着沈昌吉的背影跺了跺脚,她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呢。

琅华趁机低声吩咐阿莫,“你找到四老爷,就跟四老爷说,朝廷的差事,能办多糟就办多糟。”

有了这句话提醒,相信四叔应该可以应付,一时半刻不会有危险,她总觉得沈昌吉这次前来一方面是试探顾家,一方面是想要摸透顾家子弟的本事。

我们遮遮掩掩反而让沈昌吉更有兴趣。

不如提早将谜底解开,让沈昌吉亲眼看到三叔和四叔,明白顾家就是个老老实实的乡绅而已。

以沈昌吉的身份,怎么可能会与一个乡绅周旋个没完。

安排好了一切,琅华心中仍旧沉甸甸的,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担忧的并不是顾家,就算沈昌吉不依不饶,她也有时间来安排一切。

她担心的竟然是赵翎。

像赵翎这样的人,定不会活的无声无息,可是在她前世的记忆里,赵翎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难道赵翎真的在镇江之战时就已经死去了?所以后来才没有了他半点的消息。

琅华的胸口忽然闷闷地疼起来。

不会的,赵翎不会死,赵翎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他,应该会提早做了安排,怎么可能等着受死,那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如果赵翎没死的话,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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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秘密

送走了众人,琅华陪着顾老太太去内室里说话。

“祖母,”琅华低声道,“我们家和沈家到底有什么恩怨?”

那些往事顾老太太本来要带进棺材里。

可是当看到琅华与沈昌吉面对面站在这里的那时候,她决定要说出来。

将来琅华免不了会对上这个人,因为琅华与老三不同,她是早晚要飞出镇江,去往更高的天地。

万一那时候她已经不在了,琅华也会有所准备,就算是因为这件事会被牵连,琅华也会挣扎着重新站起来。

顾老太太的目光渐渐凝聚起来,“我们顾家祖上一直在前朝为官,到了你曾祖父的时候,朝廷日渐衰落,边疆屡屡受辱,政权摇摇欲坠。你曾祖父怕领兵在外的将领存有异心,谏言前朝哀帝重用武德司,分派人手到边疆重镇,为朝廷监视边疆统帅,哀帝接受了你祖父的规劝,并命你曾祖父与当时任都知的沈大人培养出一批探事卒,为朝廷打探消息。”

琅华听明白了,怪不得沈昌吉会说,他最清楚顾家的本事。

“沈家探听到了本朝太祖要谋反之事,前朝的哀帝不肯相信,以妖言惑众、离间君臣之罪将沈大人曾祖杖责一百,沈大人曾祖不计前嫌提出要亲自前往边疆监视本朝太祖,你祖父敬重沈大人曾祖一心为国,两个人定下,只要本朝太祖谋反,沈大人曾祖就会想方设法为朝廷铲除奸佞。”

顾老太太冷哼一声,“结果本朝太祖果然谋反,你曾祖父相信沈大人曾祖会依照诺言行事。”

“然而十天之后,本朝太祖买通了殿前军统帅,封锁了皇宫,将皇帝及重臣当作俘虏,挟天子以令诸侯,一举控制了朝局,从此改朝换代,建立了大齐,沈大人曾祖也摇身一变成为了本朝太祖的心腹重臣。”

顾老太太道:“你曾祖父才知,那姓沈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忠义之臣,他去本朝太祖身边,不过是为了权衡两边的力量,不管最终谁赢了,他都会立于不败之地。你曾祖父一心求死,殿前触柱,本朝太祖敬重他,让太医为你曾祖父治好了伤,并准他回乡养老。”

“我们搬回镇江后,刚开始还战战兢兢地度日,怕沈家找来杀人灭口,后来经过了几十年,也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琅华仔细想了想,“那是因为太祖对沈家也有疑心,所以才会准祖父回乡,如果沈家那时候害了我们顾家,就证明沈家当年并非一心投靠。”

顾老太太赞许地点头,“你曾祖父也是这样与你祖父说的,我们答应沈家永远不再入仕,远离朝堂,只做一个小小的乡绅,一来是避祸,二来你曾祖父也确实没有了意气,只想安稳度日。”

“沈家继续做着太祖的心腹之臣,与我们没有了牵绊,后来沈家也没落了,我们之间就更加没有了利害关系。”

琅华道:“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沈昌吉会找来,旧事重提呢?”

顾老太太摇摇头,“我想来想去,应该是与前朝时放去西夏和金国的那些察子有关,你曾祖父在世的时候,提起过本朝建国之后,沈家想要重新将那些察子收为己用,但是那些人不屑于沈家的小人行径,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兴许沈家觉得,我们顾家还跟那些人有往来,并且在为庆王效命。”

琅华低声道:“我们家与那些人并没有往来,否则在镇江之战的时候,我们就应该收到一些消息。”

顾老太太点点头,“你父亲倒是曾问过我关于西夏察子的事,那时候庆王还在,西夏屡屡扰边,庆王想要调兵攻打西夏,你父亲是很佩服庆王的气度和远见的,我也知道他和庆王私下里有些往来。”

琅华仿佛听到了整件事的关键。

“祖母,我父亲问起这些事之后,是不是就开始在外收药?”

琅华从顾老太太眼睛里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父亲并不是想想罢了,他是着手在做这些事,只是可惜庆王被杀……

琅华觉得一条条线都连了起来,那几年前后发生了几件事。

惠王被杀之后庆王来到了江浙,父亲得知庆王想要出兵西夏有了投靠之心,就在这时徐松元使西夏带回了情报让大齐军队收回被西夏霸占的十五座城池立下大功。

这里有没有庆王的功劳?

庆王死后,父亲与徐松元结识相谈甚欢,会不会是有意在打听西夏的情形。

这次的镇江之乱,太子居然和西夏人联手来害韩璋。

在前世,韩璋死了之后,西北和岭北换了守将,年年都会打败仗,大齐被迫向西夏及金国和亲,送去了一个又一个公主,一个又一个郡主,最终还是每年要送大量岁币以求维持和平的局面,但是仍旧避免不了西夏和金国在边疆杀杀抢掠,最终西夏不仅拿回了那十五座城池,还让大齐另赔了五座城池给他们。

大家都认为可憎的是西夏和金人,其实可憎的是这个朝廷,是那个与西夏人早就开始秘密往来的太子。

那可是大齐的储君,他怎么敢做这种事。

琅华眼睛要冒出火来,不知怎么的有一股难以压制的力量让她豁然起身,她张开嘴,一连串的话顿时脱口而出,脑子里如同响起了金戈之声,半晌她才听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而邪僻是蹈,仁义蔑闻,疏远正人。亲昵群小,善无微而不背,恶无大而不及……妄为储君,岂可承七庙之重,当废为庶人。”

顾老太太早已经怔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琅华,“琅华,你不要吓祖母,你在说些什么?”

琅华喘了口气,她感觉到从来未有的清醒,“太子……虽是一国储君,他却已经失德,不该让大齐百姓为他陪葬,他必须被废黜。”

顾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看着眼前的琅华。

琅华那双眼睛里面仿佛藏着一轮皎月,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她张开嘴,“我们会将他拉下来。”

经过了镇江之战后,她再清楚不过,她不但不会是太子一党,她还会与他们斗到底。

这场仗一开始就已经打了,她也早已经站好了应该属于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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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方向

顾老太太早就发现琅华病好之后就和从前不同了,可是却没想到才仅仅十岁的她说出这种让人震惊的话。

“琅华,”顾老太太道,“这可是大事,不能乱说。”

琅华能明白祖母的心情,祖母现在看到的只是眼前的情势,所以才会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

她不一样,她是经历过前世风风雨雨的人,也知道太多将来会发生的事,所以当将这些前前后后都想明白之后,才会这样的清醒。

“祖母,”琅华重新坐下来,“您好好想想,从父亲去世,到现在沈昌吉上门要挟,我们顾家虽然一直谨小慎微,只想要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但是有没有从时局中脱出身来?”

顾老太太仔细思量后摇了摇头,世衡不明不白就没了,躲了那么多年的沈家还是找上了门,所谓的安稳度日,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琅华接着道:“从我们顾家看到镇江,再从镇江看到江浙和整个大齐,局势都是一样,大家都在局中,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如果哪日大齐乱起来,我们都是大齐子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些年,我们家都被别人推着走,事情发生了之后,我们才想方设法地去解决,为什么不能主动点为自己选条出路呢?既然将这一切都看明白了,越早安排当然就越有胜算。”

“就算是败了,也败的值得。赢要明明白白,输也要清清楚楚。”

“就像镇江之战,如果我们不努力会是什么结果?”

这一点琅华再清楚不过。

顾老太太听着这些话,眼睛渐渐亮起来,琅华说的有道理,就算他们不去选时局,也依旧在时局之中,“那依你,我们该怎么办?”

琅华道:“父亲让人四处收药,应该是想要打听当年那些察子的消息。那些察子,不认沈家不代表也不认我们顾家……”

顾老太太有些犹豫,“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些人应该都已经作古了,谁还会……”

琅华道:“他们不想回家吗?散落在边关那么多年,隐姓埋名,以身涉险,有胆识的人才敢做这些事,可是突然之间国破家亡,没有人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他们的抱负,他们只能被困在那里,他们心中难道就没有委屈?”

“就像您记得顾家的事,沈昌吉记得沈家的事一样。我想那些察子中,也会有人将秘密传给后代子孙。”

“他们或许也在等待着回家的机会。”

“这是我们所有人欠他们的,只要有了这个机会,就该为他们正名,接他们回家。”

顾老太太有些感伤,眼睛不由地红起来,“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我们顾家还有用武之地。”

“如果你祖父知道了,一定会心中欢喜。”

琅华靠在顾老太太怀里,“会的,祖父和父亲都会高兴。”她会将父亲没有做完的事做下去。

阳光慢慢地从屋中退去。

琅华服侍顾老太太歇下,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门。

四叔不知什么时候能将消息带回来。

……

顾三老爷就像是进了阎王殿,脸色苍白缩在角落里发抖,说什么也不敢抬头。

屋子里有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血腥的味道,一阵风吹过灌进了顾三老爷鼻子里,顾三老爷捂住了嘴干呕,眼泪顿时顺着他的鼻梁淌下来。

沈昌吉知道,这不能装出来的。

顾三老爷与外面的传言一样,胆小懦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顾四老爷还好一些,虽然面色铁青,双手紧紧地攥着,仍旧竭力维护着自己的颜面,他只是望了一眼被遮盖起来的尸体,立即就向旁边退了两步,脸也别开来,“沈大人……不知……要让我们兄弟……怎么帮忙……”

沈昌吉点了点头,下属立即就提了个人过来。

那人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般,拼命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一旦获得自由,他就会像个野兽般将屋子里所有人都撕碎。

顾三老爷又向后缩了缩,差点就要哭出声来。

顾四老爷打量着这个人,半晌才道:“这……是西夏人?”

沈昌吉点了点头,“这是西夏的枢铭。”

顾四老爷向枢铭走了两步,眼睛里流露出恨意,“这就是韩将军带兵捉来的枢铭?”

比起那具尸体,顾四老爷显然对枢铭更感兴趣,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壮硕的异族人,“朝廷会怎么处置他们?”

沈昌吉对顾四老爷的态度不满意。

西夏人只是他用来推算那具尸体身份的器物,如果顾四老爷只关切西夏人,是不是代表他并不知道躺着的那具尸体,可能是庆王的子嗣。

“赵翎……”

沈昌吉突然吐出一个名字。

顾四老爷微微抬了抬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枢铭,对这个名字根本就没有特别的反应。

沈昌吉忽然觉得是他判断错了。

顾家上下与庆王并没有往来。

沈昌吉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怒其不争的愤怒来,这样一来还有什么意思?

就算现在杀了这两个笨蛋,也不能让他有半点的欢喜。

可他仍旧不甘心,也许顾四老爷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因为他分明感觉到有个人掌握着所有的一切。

“顾四老爷,”沈昌吉踱步过去,伸手按向枢铭身上的伤口,“这个西夏人不重要,那具尸体才是我们要弄清楚的。”

尸体上蒙着的草席被拉开,一股臭味顿时溢出来,顾三老爷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弯腰就吐出一大堆黄水。

顾四老爷也捂住了鼻子。

“那才是捉住这枢铭的人,我们怀疑这人是庆王余党。”

顾四老爷脸上浮现出惊诧的神情,“庆王余党?那是谁?”

庆王余党这个词太过宽泛,谁也无法直接越过去想到庆王的子嗣,顾四老爷的茫然正好说明他对此事一无所知。

沈昌吉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顾四老爷接着道:“既然人已经死了,沈大人还要我们做什么?说起辨认身份,我们一个乡绅……怎么及得上官爷们。”

沈昌吉冷笑,若是能看出这人的面貌,他何必大费周章,这个人已经摔的七零八碎,别说长相,就算是尸体也是好不容易才凑齐了。

沈昌吉豁然握起顾四老爷的手腕,目光阴鸷,“顾四老爷跟我去瞧瞧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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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确定

顾四老爷猝不及防地被沈昌吉带到了尸体前。

看到了眼前残破的尸体,顾四老爷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整个人向后躲去。

虽然镇江之战他带着人帮朝廷一起收拾战场,但是对这种血腥的场面仍旧十分不适应,顾四老爷不愿去看尸体的脸,这是韩璋手下副将教他的诀窍,这样一来就不会在深夜里做噩梦。

沈昌吉道:“三老爷、四老爷都没听人说过,就算不看尸体的脸也能辨认身份吗?”

顾四老爷道:“除非身上有特殊的印记。”

沈昌吉嫌弃地丢下了顾四老爷的手,顾家的后辈也就仅此而已,顾家祖上的那些辨别的技巧、训练察子的方法就这样都丢掉了。

沈昌吉指向枢铭,“辨认那尸体的方法都在他身上。”

枢铭身上的伤痕能看出那个人练的是正宗的外家功夫,这具尸体也是一样,肩膀比寻常人要宽,那是从小练功的缘故。枢铭伤口的位置,就透露出那个人的身高,和这具尸体的情况相符。那人习惯用长刀,右手能找到与长刀匹配的茧子。

这具尸体显然就是那个他要找的人,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赵翎,那么赵翎已经死了。

站在尸体旁边时间太长,顾四老爷也忍不住逃出了门。

枢铭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整个人笑着抖成一团,那个捉住他的齐人死了,西夏从此少了一个劲敌,他抬起头望着威风凛凛的沈昌吉,神情怪异的扭曲起来,就像在看一个傻瓜。

齐人都是傻瓜。

他们只会杀自己的人。

傻瓜,真是大大的傻瓜。

西夏人的目光,让沈昌吉不舒服起来,他讨厌这种轻视的神情,他抬起脚踢向西夏人的肚子,西夏人显然疼痛地畏缩了一下,可是紧接着又笑起来,身体弯成了一只虾米,笑容依旧的热烈,眼睛火辣辣地盯着沈昌吉。

让沈昌吉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终于,沈昌吉忍耐不住,对着西夏人的脖颈重重一击,西夏人瘫倒在地上,可是那抹笑容仍旧留在了脸上,紧接着眼角一滴泪水滑落下来。

仿佛是因为哀伤。

沈昌吉转头看向那具尸体,西夏人在为赵翎哀伤?那个捉住了他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庆王死了之后,江浙还有人对庆王念念不忘,赵翎死了,连敌人都会为他哀伤?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会不会有人如此大笑又默默的流泪。

沈昌吉豁然沉默了。

他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在赵翎活着的时候与他说句话,但是赵翎跃落悬崖的那一幕却永远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大人,”下属打断了沈昌吉的思路,“您的那位师叔来了。”

沈昌吉皱起眉头,刚才他还在感叹一个人的骄傲,现在又要厌恶另一个人无赖。

沈昌吉挥挥手,“跟他说,我不在。”

“吉儿,吉儿……”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不是说好了过两天见我的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我可是你的师叔。”

人还没到,酒气先到了。

顾三老爷闻到酒臭差点又呕起来。

沈昌吉皱起眉头,“有什么事去书房里说。”

那人发髻凌乱,皮肤青黄,久经沧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手中提着一只酒壶,脚下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般,眼睛在顾三老爷和顾四老爷身上一转,目光落在他们腰间的玉佩上,立即就向他们走去。

“还有客人在,”那人笑着向顾三老爷道,“我是沈大人的师叔,你们叫我冯老爷就好了。”

顾四老爷伸出手来撑住了顾三老爷摇摇欲坠的身子,向冯老爷行了礼。

冯老爷笑开了花,“这样就对了,”说着帮助顾四老爷去搀扶顾三老爷,“这是怎么了?脸色可不太好,你们住在哪里?我来帮忙送你们回家。”

顾四老爷忙道:“不劳冯老爷,”说着别头看向沈昌吉,“沈大人这边若是不需要我们兄弟,我们兄弟这就告辞了。”

沈昌吉不想这么容易就放过顾家人,他刚要示意下属将顾家人带下去休息,立即就看到了冯老爷摸向顾三老爷腰间的手。

冯老爷的那只手极快,在沈昌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顾三老爷腰间那块上好的羊脂玉摘下来握在了手心中,然后那块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去的无影无踪。

沈昌吉的脸立即变得铁青。

又是这样。

冯老爷每次只要上门来,总会顺走一些东西。就算被他当场抓住,冯老爷也会当场耍赖,来个死不承认,让他丢尽了脸。

发生了这种事,沈昌吉只得吩咐下属送顾家兄弟出门。

顾家兄弟刚走出院子,冯老爷立即缠上来,“吉儿……你来江浙做什么?你跟我说说,朝廷派给你的是不是肥差?你可不能闷声发大财,对你师叔不理不睬,我告诉你……这次你说什么也要帮我教训那个混账东西……他竟然冤枉你师叔偷了他的玉麒麟……”

“你师叔辛辛苦苦教他武艺,他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将你师叔逐出家门,哪有这样的事。”冯老爷说着又去抿酒,喝光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他脸上立即出现了恹恹的神情。

沈昌吉不准备理睬冯老爷,冯老爷却伸手拉住了沈昌吉的袖子,“吉儿啊,你就帮帮师叔这一次,那小混账说了,只要我能将你引荐给他,以前的账目都一笔勾销,他仍旧让我回去。”

沈昌吉想要甩脱冯老爷,冯老爷偏偏如同跗骨之蛆般不停地缠上来,“你就去见见他,有什么难的……”说着瞥了一眼屋子里的尸体,“那些尸体有什么好看……哎呦……你要让师叔也变成尸体不成?”说着避开沈昌吉挥过来的刀刃,倒在地上抱住了沈昌吉的小腿。

沈昌吉脸上立即露出凶狠的神情,如果他能杀了这个师叔,他片刻都不会犹豫,可惜的是师叔的轻功世上无人能敌,想要刺中他比登天还难。

沈昌吉放弃了挣扎,“你说谁要见我?”

冯老爷笑道:“我那徒儿也从京城来到了镇江,早就在家中设好了宴席,等着你前去。”

沈昌吉早就知道师叔教一个世家子弟功夫,“你说的是谁?”

冯老爷眨了眨眼睛,“我跟你说了几次,你就是不肯上心,你的师弟就是裴大人家的四公子,裴杞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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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杞堂正式出场。(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气

沈昌吉的脸顿时黑了,他当然知道裴四公子,但是没想到师叔在他耳边说了几年的人就是那个无法无天的裴杞堂。

不是个好人。

怪不得会将冯师叔请去做武功师父。

要知道冯师叔在师门中是最让人头疼的,不走正路,每日里就骗些一直买酒喝,去青楼也找花娘,那些摆不上台面的丑事他都做过。

师父曾请冯师叔去太子府做教习,培养太子府的护卫,冯师叔是去了,却监守自盗卖了太子的一套粉彩的酒杯,太子一怒之下就要让人打断冯师叔的腿,冯师叔却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混的窝窝囊囊,本来有一身的好本事,却不懂得运用,现在师父提起师叔来都觉得脸上无光。

沈昌吉也不愿意与冯师叔扯上任何关系。

而且,对方还是裴杞堂。

裴家都被裴杞堂搅合的天翻地覆,这两个人碰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他没有功夫在这两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沈昌吉淡淡地道:“他让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那还能有什么,”冯师叔放开了沈昌吉的腿,“给你银子,请你帮忙活动个官职,这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看到冯师叔满脸的笑容,沈昌吉恶心的想吐,求官职求到他这里了,“我记得他裴家也是世家,裴老大人虽然已经致仕,每年除夕皇上都会写一张福字送去福建裴家,裴老爷想要为儿子求个官职,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冯师叔道:“裴老爷不喜欢那位小祖宗,否则哪里有我们的份儿……”说着使起眼色来,“那小混蛋别的没有,手里的银子一大把,总不能便宜了外人……师叔也是为你好,多赚点钱,弄个外室,免得你这脸色总是铁青,像是生不出孩子似的。”

沈昌吉气息一滞,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我是朝廷命官……”

“得了吧,皇城司不就是干点偷偷摸摸的活,”冯师叔说着向屋子里的尸体努努嘴,“那是谁?你敢说吗?”一副过来人十分明白的样子。

沈昌吉一掌就要劈下去,冯师叔急忙躲闪,几步就窜到了尸体旁边,像是被尸体的惨状吓到了一般,冯师叔边翻腾尸体的手脚边道:“哎呦,哎呦,可惜了,这么好的根骨……哎呦……这练的是长刀吧……哎呦……瞧瞧这才多大的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皇城司真是造孽啊,居然杀了这样年轻的孩子。”

“外面都在传言你们皇城司逼死了活捉西夏人的英雄,看来是真的了,”冯师叔的眼睛豁然亮起来,“师叔手头紧的很,吉儿给个千把银子,否则……我可就管不住这张嘴了。”

“滚,”沈昌吉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看向身边的下属,“将他给我轰出去,打死不论。”

墙头上顿时出现了一排弓弩,箭尖指向冯师叔。

冯师叔慌了神,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扔给了沈昌吉,“我还给你还不行,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竟然连师叔都不认了。”说着捂着屁股向外跑出去。

箭如雨般射下来,却都被冯师叔躲了过去。

沈昌吉眯起了眼睛,冯师叔扔出来的东西安静地躺在地上,居然是他的皇城司腰牌。

这个老混蛋,竟然敢这样要挟他。

冯师叔刚刚逃走,下属立即递过一封密函。

沈昌吉打开一看不由地惊讶,旁边的心腹立即凑上来,“大人……是不是有麻烦……”

麻烦,不小的麻烦。

这次他来江浙也是受了太子爷所托,不但要找到赵翎,还要平息韩御史通敌之事,却没想到也有一个人被派到了江浙。

“皇上派了裴思通来收拾残局。”

心腹有些惊讶,“就是方才冯师叔说的那个……”

“对,”沈昌吉面色阴沉,“就是方才他说的那个裴杞堂的父亲。”

好快,快的让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做准备。

沈昌吉看向屋子里的尸体,他必须在裴思通抵达之前处理完赵翎的事,否则恐怕很难向朝廷交代。

心腹忽然道,“大人,那裴杞堂该不是来替他父亲打前阵的吧?虽然外面说裴杞堂被裴家放逐在外,可毕竟是父子……”

沈昌吉皱起眉头,吩咐下属,“出去打听打听,那个裴杞堂为什么会来江浙。”

……

顾三老爷面色焦黄就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圈回来,顾三太太见状顿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又是让人喊郎中又是掉眼泪,“这到底是办了什么差事,怎么就……”

顾三太太这样一说,顿时搅起了顾三老爷的记忆,顾三老爷“哇”地一口酸水吐在了顾三太太衣服上。

两个人只好一起回到屋子里清洗。

顾四老爷情绪还算稳定,从头到尾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琅华紧紧地握住了帕子。

顾老太太道:“这么说,已经确定了就是那个人?”

顾四老爷点点头。

琅华抿了抿嘴唇,冷静地道:“沈昌吉有没有说,那人是如何死的?”

顾四老爷道:“就跟我们听到的传言一样,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摔的七零八落。”

不可能,琅华目光一深,赵翎不是那种会自残的人,如果真的走投无路,他宁愿被沈昌吉抓住。

多年的躲躲藏藏,他应该早就想好了万一被抓会如何应对,不管是用什么方法,都绝不是一死了之。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再翻盘的机会。

活着,会有无限的可能。

但是,她豁然想起吴桐说的那句话。

如果他不再出现,就算是与她诀别了。

真的会诀别吗?

这个字眼为什么让她那么不舒服。

顾四老爷接着道:“因为之前王仁智诬告过我们窝藏庆王余党,我就趁着沈昌吉不注意多看了几眼,我看到那人右手上有一道疤。”

琅华抬起了眼睛,“四叔,你是说他右手上有一道新的伤疤?”

顾四老爷摇了摇头,“是旧伤,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很明显……”

仿佛胸口的石头一下子被人拿了下来。

琅华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那尸体不是赵翎的,赵翎身上虽然有几处伤口,但是他的双手都是干干净净的,因为他说过,不能在明面上留伤,否则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赵翎没有死。

想到这里,琅华心中的怒气却豁然升腾而起,不管赵翎死没死,她都不会再与他有半点的牵扯,如果他敢再次站在她面前,她一定让他尝尝死了的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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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打架

顾大太太在屋子里教许家两位小姐做针线,两位小姐学得很认真,看着顾大太太绣出漂亮的荷花,两个人眼睛里齐齐冒出羡慕的神情。

许三小姐笑着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有姑母这样的手艺。”

顾大太太抬起头温和地望着许三小姐,“姑母也是一点点学起来的,慢慢的也就好了。”

许三小姐点了点头。

顾大太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豁然红了。

许三小姐与许五小姐对望一眼立即上前劝说,“姑母是不是想起了琅华?您已经有一年半没有见她了吧?”

顾大太太用帕子擦了擦眼睛,“一年零七个月了,眼见就要春忙了,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准备好,镇江那边毕竟是起了战事的……”

她没想到这场仗,镇江竟然赢了。

韩璋活了下来,一切都会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

为什么韩璋还会认识顾琅华?

明明她已经改了顾琅华的命运。

前世围在她身边的人,今生还这样护着她,难道这就是命?她挣扎了那么久,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顾大太太想到这里,顿时泪凝于睫。

许三小姐伸出手轻轻地拉着顾大太太的衣襟,“姑母,若不然,就让我爹和大伯跟着您去镇江……”

许五小姐顿时瞪圆了眼睛,“姑母怎么能回去,那个顾……琅华怎么也要来给姑母赔罪,你见过什么人竟然将亲生母亲逐出家门?这是大不孝。”

顾大太太急忙道:“你们妹妹对我本来是很好的,都是听了别人的话才……等她长大了,也就明白做母亲的心,”像是在解劝自己一样,顾大太太声音略微地了些,“她……总是能明白的。”

不知怎么的,许三小姐鼻子豁然一酸,眼泪差点就落下来,姑母的命也太苦了,小时候父母双双撒手人寰,嫁给顾世衡之后,刚生孩子不久,顾世衡也死了,含辛茹苦将顾琅华抚养长大,却没想到养出了一只白眼狼,竟然与别人串通好,将姑母撵出了顾家,姑母以后要怎么办呢?

叹息声从门口传来。

“你也别替她说话,她心里哪有你这个母亲。”许老太太让许二太太扶着进了门。

顾大太太忙起身服侍许老太太坐在软榻上。

许老太太拉起顾大太太的手,“你也别哭了,这样哭下去身子还要不要了,”说着顿了顿,“早知道顾家这样对你……顾世衡死的时候我就该接你回来。”

许老太太对顾大太太这般爱护,是因为许二太太生产时遇到了凶险,顾大太太坐着马车跑了十里路请来一位稳婆来给许二太太接生,让许二太太顺利生下了许家唯一的嫡孙,顾大太太却因此动了胎气,虽然孕期一直进补,还是早了二十多天将琅华生了下来。

许二太太母强子壮,顾大太太的身子一直不好,这件事让许家上下都万分内疚。

许二太太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顾大太太,因为她在生产之前就听一个疯道士说,她想要生下子嗣,许家想要荣华富贵,就要做一场法事,这场法事什么都好,只是会伤及家中的一位姑奶奶,那位姑奶奶虽然运数坎坷,但她却是许家的救星。许二太太鬼使神差地做了法事,疯道士的话也果然应验在顾大太太身上。

许二太太常常会想,都是因为她,顾大太太才会有今天。

顾大太太低下头,半晌才道:“也不知琅华那边怎么样了。”

“她能怎么样,”顾老太太道,“将药铺都开到了杭州,虽然是新药铺,却因为之前发放的防暑瘟的药名声大噪,人人都去她的药铺里买药,想要求那位胡先生上门看诊,我听说她可是时不时的就会来杭州。”

“如果她心里有你这个母亲,怎么不来我们许家探望你。”

顾大太太的手颤抖起来,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悲伤中。

许老太太也不忍心起来,“你也别难过了,你放心,我们许家会好好护着你。”

许老太太话音刚落,门帘被掀开,许二老爷许崇俭快步走了进来。

“母亲,”许崇俭上前行了礼,“您知不知道,朝廷派官员来杭州了。”

顾大太太知晓,在前世,皇上派了皇城司的沈昌吉来江浙查案,最终的结果是韩御史串通西夏人谋害忠良,韩御史被杀,这件事也就平息了。

这不是整件事的关键,她最想知晓的是赵翎有没有死。

许老太太道:“前些日子不是说,皇城司的人已经去了镇江吗?”

许崇俭点点头,“是皇城司,不过皇城司是来捉人的,真正来查案的人是一位致仕几年的裴大人。”

启用一个致仕了的官员来江浙。

裴大人?

顾大太太愣在那里。

她怎么不知道有位裴大人到了这里,这一切怎么会跟前世不一样了。

她茫然地望着许崇俭,“二弟,你说的是什么裴大人……”

“那位裴大人,”许崇俭不知从何说起,他在衙门里听到的不过是裴家过往的作为,“很受皇帝信任,大家都说,他既不是太后一党,也不是太子那边的人,所以皇上才会将他调来……总之大家对这位裴大人所知甚少。”

“不过裴大人有个儿子,”许崇俭看向顾大太太,“最近跟顾家有了过节,今天竟然将顾家在杭州的药店砸了。”

顾大太太听得一头雾水,突然这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一年半的时间,是不是顾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顾大太太喃喃地道:“为什么他要砸顾家的药店?”

许崇俭道:“听说是要请一位胡先生上门治病,胡先生不肯,双方就起了冲突,那裴家公子养了一群无赖,顾家的伙计也不肯让步,两家就在药铺里打了起来,惊动了整个杭州城。”

“现在还在打着。”

顾大太太豁然站起身,“我……我要去看看……”

……

杭州的百草庐一片狼藉,十几个人扭打在一起,药柜里的药材散落了一地,两群人挥着拳头,仿佛要打个你死我活。

本来治病用的药材,现在也变成了武器,不论是谁抓起了一把就向对方脸上糊去,虽然没有械斗,双方都挂了彩。

“也不瞧瞧我们公子是谁,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郎中,竟然摆起谱来,”裴家管事撸起袖子大声地喊着,“打……我就不信了……那活捉了枢铭的人,惹了我们家公子,也照样被皇城司大卸八块,你们算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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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拉架

裴家管事刚说完,脸上就被人扔了一把打碎的茯苓。

百草庐里的伙计就像发了疯似的,将裴家管事拽倒在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仗势欺人。”

裴家管事连滚带爬地起身,却很快又被人撂倒,“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公子是看上了你们家的医术,好言相请……”

“你们……却这样……”

“你们是好言相请吗?”伙计边打边道,“你们是直接抢人……我们胡先生有胡先生的规矩……”

“谁也不能欺负他……”

浓浓的药味儿从药铺里散出来。

裴家管事刚张开嘴,立即被塞了一把的黄连药渣。

裴家管事苦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伙计抹了把脸上的汗,顿时露出笑容,“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这样为所欲为,我们虽然是新开的药铺,但是我们做的是济世救人的事,我们什么也不怕。”

店铺外顿时传来一阵叫好声。

紧接着有人走进来去拉扯地上的裴家人,“你们要请胡先生,就好好说……别……”

裴家下人不管不顾地一推让那人摔在地上。

“哎呦”一声传来。

大家看过去,才知道刚才来劝说的是一位大娘。

裴家下人还没有恶霸到什么也不顾的地步,眼睛中闪过一丝的犹豫,可是他还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时,脸上已经被人挥了一拳。

“连不相干的人都打。”

百草庐的伙计们愤怒了,翻身骑在裴家下人身上打起来。

屋子里的场面更加混乱。

……

顾大太太在外面的马车上听到里面的情况,她的脑子快速转起来,上辈子她不知道裴家站在哪一边,但是如果现在能被派下来,或许真的是因为韩御史通敌的事,让皇上对太子起了怨怼之心。

也就是说,裴家需要好好应对。

否则杭州里那些心向太子的官员,都会跟着吃亏,包括许家在内。

怎么才能跟裴大人攀上交情呢?

顾大太太敲了敲车厢,“二弟。”

许崇俭撩开了车帘。

顾大太太一脸焦急,“二弟,我们不能看着不管,琅华年纪还小不懂得经营药铺,哪里能不管不顾就得罪裴家这样的人……您出面去找药铺的掌柜,就说我在马车里,让掌柜过来回话。”

再怎么说,她也是顾家长房太太,顾家的下人不能不听她的话,就算是顾家人不卖她面子,她让许家帮忙的事也会传到裴家的耳朵里,日后若是真的有了什么风声,许家就能借此上门拜会,裴家不会不给面子。

她是经过一世的人,知道那些朝廷下派的官员,到了地方办事,会物色几个本地的官员帮忙打开局面,不管裴家站在哪一边,他们都该争取主动。

这些招式,这些方法,还是那女人上辈子用过的。

她当时也只能站在一旁空看着。

现在她也要试着动动手。

许崇俭点了点头。

……

药铺里还在闹着,许崇俭拨开了人向里面走去,“都住手,”拉起地上一个伙计,“你们掌柜的在哪里?我们是杭州许家人,你们顾家的姻亲。”

终于有主家来了。

门口的人都松了口气,等着看主家如何处理。

听说是许家人,药铺伙计脸上一片茫然,“哪个许家?我们怎么不知道?什么姻亲?”

居然不知道许家是顾家的姻亲,许崇俭不由地怀疑这些伙计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们掌柜的呢?掌柜的在哪里?”

伙计抹了把脸,鼻孔中都向外喷着药末,“我们掌柜的……”还没说完话,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欺负,就甩开了许崇俭去帮忙。

“都给我住手。”

许崇俭大声吼去。

药铺里的人暂时停下来,向许崇俭看过去,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你是谁的表情。

让许崇俭十分不满。

大哥好歹才为他谋了一个正七品的推官,过些日子就要上任,如果就这样被人奚落他哪里还有脸面在杭州立足。

许崇俭上前瞪圆了眼睛,“我是你们顾家的舅老爷。”

顾家下人面面相觑。

许崇俭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顾家的礼数都去哪里了?教训下人第一件事就是要让他们认清楚家中所有的亲戚,就算不见人,说起杭州许家,也应该想到是顾大太太的娘家。

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你们这里有没有顾家的老家人?”

新用的伙计不知晓,老人总该知道吧!

所有伙计纷纷将目光落在一个看起来稍稍年长的人身上。

那人看着许崇俭,不停地掰着手指,“淮安吴家,京都葛家……”一个个地数过去,最终豁然明白过来,“有……杭州许家……”

总算明白过来了。

许崇俭垂着眼睛吩咐,“我们本来就是开药铺的,有人上门求医,就将人交过去……”

话还没说完,那伙计指向许崇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许崇俭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来就该这样。

如果顾家人一早就如此,他何必动气。

许崇俭道:“你们知道就好……现在顾大太太就在外面的马车上,让你们管事的过去回话。”

然而那伙计却没有动,他瞪圆了眼睛,半晌才将话说出来,“我知道了……许氏已经大归了……我们顾家的姻亲没有杭州许家了……”

药铺外本来已经安静下来,听得这话豁然又议论纷纷。

许崇俭的脸顿时红起来,“你们胡说些什么。”

“本来就是啊,”伙计道,“我们顾家有难的时候,许氏扔下病重的老太太逃回娘家了,我们老太太说了……许氏……算是大归了,从此之后永远不得回顾家。”

“所以,我们哪里来的许家舅老爷……”

话说到这里,裴家管事显然也不耐烦起来,看了看许崇俭,“原来也是趁火打劫,过来捣乱的,你躲开,先让我们算完账再说。”

许崇俭有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顾家不懂事也就罢了,裴家也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这都是一群都是什么人?连道理也不讲。

他明明是来帮忙的,难道裴家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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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超度

可是打架就像是吃饭,一旦中途被打断,就没有了气氛,裴家管事撸起袖子,“你们等着,我们还会再来,我就不信了,收拾你们一个小小的药铺还不容易。”

“我们公子与皇城司的沈大人可是师兄弟……”裴家管事看向药铺外,“看什么看?再看也让皇城司的人将你从山崖上扔下来。”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和尚,穿着青色的安陀会,脸上是静谧的神情,仿佛早已经超脱三界之外。

他听到裴家管事的话,没有像寻常和尚一样双手合十喊一声:阿弥陀佛。

而是转身走开了。

裴家管事更是猖狂起来,“告诉你们,明日我们还会来,不交出胡仲骨,我就将这间药铺拆了。”

说完吐了一口吐沫,带着几个裴家下人扬长而去。

……

许崇俭站在那里,眼看着裴家离开。

忽然有人道:“不是顾家的姻亲吗?怎么不帮顾家去收拾那些人?”

“这年头,说是姻亲……指不定是来做什么的呢?”

许崇俭顿时尴尬起来,想要向药铺伙计吼过去,但是看着满地的狼藉……万一被人误解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他岂不是要替裴家背黑锅。

这笔账是要算,但是不能在现在算。

许崇俭只好咬咬牙转身走了出去。

顾大太太正等着消息,只听到外面传来声音,“这是顾家大太太的马车?”

顾大太太整理了一下鬓角和裙摆,坐直了身子准备与顾家管事说话。

许家下人应了一声。

外面的声音顿时变得恶狠狠,“都是一……什么来着。”

一什么?

顾大太太微微皱起眉头。

“反正就是不要脸。”那声音十分地轻佻。

顾大太太的脸顿时沉下来,她伸手撩开了车帘,却没想到一盆水“哗”地一下泼了过来。

那些脏水顺着车帘缝隙直接喷到顾大太太的脸上和身上,尤其是她撩起帘子的手全被淋湿了。

顾大太太顿时花容失色,臭水的味道直冲她的鼻子,她忍不住呕起来。

马车里的丫鬟都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全都愣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急忙用帕子来给顾大太太擦拭。

顾大太太只觉得,那湿了的帕子就是一张滑腻腻的大嘴,咬着她,让她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顾大太太凶狠地将丫鬟的手推开,“滚开。”

门外的许家下人也是一阵疾呼,“你们是什么人……这是要做什么?”

然而那些人早就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许崇俭赶了过来,见到这种情形,忙撩开车帘看顾大太太的情形,“阿姐,你怎么样?有没有被……”

马车里的顾大太太没有了往日娇柔的模样,眼睛中仿佛有滔天的恨意,许崇俭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吞咽一口才道:“是……裴家的那些人,抢了人家的水盆胡乱清洗,然后就将水泼了过来。”

这简直就是泼皮行径。

顾大太太浑身颤抖,湿淋淋的手仿佛被火灼了般,“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往她身上泼脏水。

想到这里她几乎要昏过去。

她耳边还有那些人的声音,那些人说“一……什么来着。”

他们想要说的是什么?

一……一丘之貉。

裴家人一定是将他们许家当成了顾家的帮手。

顾大太太诧异地看向许崇俭,“你在药铺里说了些什么?”

许崇俭一脸的茫然,“我什么也没说啊。”他什么也没说,就受了一肚子的气。

“现在可怎么办?”许崇俭一时踌躇了,难道要去找裴家算账?裴家却是朝廷派下来查案的,他们不该就这样与裴家交恶。

“阿姐,你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若不然去衙门里找大哥,让大哥出面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姓裴的。”

顾大太太沉默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局势,裴大人来到杭州会站在谁那边,这样冒冒失失地对上了裴家,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他们许家现在要小心翼翼地向上爬,等到大哥调进了京城,进了太常寺,那时候才能稍稍抬起头来,所以现在就只能忍,裴家对上了顾家,闵大人不会不管,等到他们斗起来,她才能判断出局势走向。

顾大太太铁青着脸,“先回去。”

许崇俭应了一声,这口窝囊气让他十分不舒服,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那裴家是在故意跟他们找茬。

顾大太太的马车刚要走,外面顿时一阵喧哗。

“维纳上城楼唱佛曲了,快……快去听听……”

许崇俭顿时响起出现在顾家药店门口的那个和尚,会不会就是他们口中的维纳。

顾大太太听到“维纳”两个字,心中顿时一沉,维纳就是帮着顾琅华加固城墙的和尚,也是这个维纳找到了苦行僧来帮顾琅华运送军粮,现在维纳出现在了杭州城又来唱什么佛曲。

顾大太太低声道:“二弟,你去看一看维纳在唱些什么。”

许崇俭吩咐下人,“将姑奶奶送回去,我去瞧一瞧。”

维纳一直都在山中修行,上次叶老夫人生了病,叶家人向将维纳请来祈福,一家人在山里寻了两天都没有找到维纳的踪迹,后来叶老夫人还感叹,佛缘是可遇不可求的。

向来行踪飘忽的人,如今却上了城楼,杭州城听到消息的人都丢下手中的事赶了过去。

维纳盘腿坐在了城墙上,微风吹过他的僧衣,仿佛没有看到城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轻轻地合上了眼睛,捻动手中的佛珠,张开嘴清唱起来,“夫数载。萍寄他邦。去便无消息。累换星霜。月下愁听砧杵起。塞雁南行。孤眠鸾帐里。枉劳魂梦。夜夜飞扬。”

众人听出来,这是“征夫曲。”

如今在这里唱征夫曲,所有人立即想起了刚刚结束的战事,大齐虽然打了胜仗,却有多少人死在了战场上。他们虽然不是征夫,没有千里迢迢地去打单于,却在自家门前送了命。

“维纳是在为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超度。”

有人低声细语起来。

“原来他就是维纳,我方才瞧见他从顾家药店门口路过。”

“你们听说没有?那个活捉西夏枢铭的人,得罪了裴家和皇城司,被皇城司扔下了悬崖……死无全尸。”

“维纳是在为他唱呢。”

消息伴随着维纳的佛曲,悄悄地在人群中传递着。

捉了西夏人却死在了皇城司的手里。

人们脸上出现了悲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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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搅动

维纳唱完了佛曲慢慢地走下城楼,看了看众人双手合十,“想听佛曲吗?明日这个时辰再来!”

人群一片哗然,维纳竟然要一直将佛曲唱下去。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今天是突然而来,城下还聚集了这么多人,那明天呢?是不是整个杭州城的人都会来到这里。

维纳向前走,人群向两边让开。

终于有人忍不住,“维纳,你为什么要唱佛曲呢?”

维纳看了看远方,脸上出现一丝静谧的笑容,“为了天道!”

“什么又是天道呢?”

维纳双手合十,“五戒十善,四无量心,就是天道。”

那人又道:“如果做不到呢?”

维纳笑了笑,“那就有悲悯之心吧,有了同情,为了别人而难过,都会发善心,就会觉得温暖。”他望着天边那一轮红日。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心中不安,痛苦难过的时候就来听佛曲吧!”

如果战事说起就起,如果整日里胆战心惊地度日,如果爱的人出去之后再也没能回来,如果心中还有痛,还有不甘,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活下去,就来听听佛曲吧!

因为他们唯一能得到的也只有佛曲的慰藉而已。

对于百姓来说,埋怨官府有罪,抵抗重赋有罪,抱怨不公有罪,惹恼了达官显贵更是罪不可恕,只有听佛曲默默流泪是没有罪的。

维纳伸出手来,摸了摸身边小孩子的头,慢慢走远了。

人群开始散去,却有人站在原地不愿意离开,过了半晌干脆盘腿坐了下来。

……

整个杭州城仿佛进入了沉寂当中,城门口排气了长龙,许许多多的人一言不发地走到城门口,盘膝而坐。

很快,这动静就传到了杭州城中达官显贵的耳朵里,刘显骑着马到叶家与叶老夫人商量对策。

叶老夫人半晌点了点头,“这是在敲山震虎,对付的是皇城司。”

提起皇城司叶老夫人就满心厌恶,先帝时已经限制了皇城司的权利,谁知道当今圣上又会重用沈家,让沈昌吉掌管了探视司,那个沈昌吉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他眼睛里没有什么对错,只是喜欢控制权利。

“老夫人,”刘显道,“这件事发生在杭州城,我们要不要插手,闵大人还没有正式到布政司任职,杭州知府、临安知县都让人到我这里探听消息……”

叶老夫人不动声色,“你不是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吗?再说了,你是守备,除非江浙又起了叛军,哪有你什么事。”

“别把自己摆的太高。”

刘显点了点头,“可是……老夫人……自从我把李成茂逼上了战场,大家都认为我是太后党,与韩璋、闵怀站在了一起。”

现在朝廷里就是这样,动辄就要分出谁站在太后那边,谁站在皇上那边。

刘显说完话,忽然发现帘子后有一双绣花鞋。

青色的鞋面上绣着两朵并蒂莲,虽然没有坠什么珍珠宝石,但是看起来十分的大方,一定是位内宅小姐穿的。

然后帘子撩起来,那位小姐端了一杯茶送到了叶老夫人桌子上。

刘显看过去,只觉得那位小姐面容疏朗,一双眼睛清澈如寒星。

关于皇城司的谈话是极为私密的,叶老夫人将叶家太太都遣了下去,却留了一位小姐在屋中,显然是任何话都不会避讳那位小姐。

刘显脑子里已经将叶家的小姐们都过了一遍,方才那位显然不是叶家人,那会是谁呢?

叶老夫人看到刘显的神情,却不说破,“西夏人来了,太后和皇上都一样,谁也不想大齐的国土有半点的闪失,你没做错什么,那些人现在来找你……我问你,战乱的时候知府和知县可有登门与你商量对策?”

刘显摇了摇头。

叶老夫人接着道:“至于皇城司……不管是他们在调查什么案子,都显然在江浙掀起了风波,这事是谁引起的,就该谁去负责。”

刘显顿时明白过来,既然不关他的事,他也可以学着当时知府、知县的样子,装作一无所知。

刘显心中豁然痛快起来。

就该这样。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现在是该他们这些文官着急的时候了。

……

许家。

许老太太将许崇俭和顾大太太叫到屋子里说话。

那个维纳已经闹了两天了,杭州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现在连杭州城内的僧人也会到城门处倾听维纳唱佛曲、诵念经文。

照这样下去,杭州城定然要出乱子。

如果追究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临安县丞,因为维纳诵念经文的地方归临安县管辖。

而临安县丞不是别人,正是许大老爷许崇智。

许崇智是许家大房的长子,顾大太太的亲哥哥,如今许家族中最出挑的子弟,在许老太太身下长大,将许老太爷、老太太奉为亲生父母一样孝顺,自从科举入仕之后,仕途平顺,先在翰林院任职,而后走了太子的路子外放回杭州做了临安县丞,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会调回京城。

所以这两年对于许崇智来说极其重要,不能出半点的差错。

许老太太皱起眉头,“我就不明白,那个维纳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在杭州搅起这样的风波,现在人人都说那个捉住西夏枢铭的人死得冤枉,连大和尚都引来为他超度。”

顾大太太皱起眉头,这两日杭州发生的事也让她心惊肉跳。

先是来了一个无法无天的裴杞堂,然后大和尚就将皇城司杀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联系。

顾大太太想到了顾琅华。

说不定就是顾琅华搞的鬼,或者是闵怀,韩璋,总归就是这些人,他们利用维纳将皇城司杀了人的事传出去。

但是没有人会相信。

因为维纳是远近驰名的高僧,顾琅华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至于闵怀和韩璋与那维纳并没有什么交往。

这是一个麻烦,如果不好好处置,说不定大哥真的会被牵连。

唯一能让她觉得欣慰的是。

赵翎是真的死了。

如果这是在前世,她说会杀死赵翎,大家一定会认为她疯了,那个高高在上,跺跺脚能让风云变色,手握生杀大权,掌握整个大齐命脉的赵翎,怎么可能会死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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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算账

许崇智一下子愣在那里。

叶老夫人这话让他怎么接下去?

刚好叶家下人端了茶进屋,叶老夫人看了看丫鬟,“小姐还没起来吗?”

丫鬟低声道:“还没有,可能这些日子乏了,睡得很沉。”

叶老夫人嘱咐,“谁也别去叫她,让她好好睡一觉,动不动家里就闹个鸡飞狗跳的,累坏了这孩子。”

许崇智第一次与叶老夫人这样说话,从前只是听说叶老夫人的名声,叶老夫人虽然从宫中出来回家养老,但是叶家一直保持这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一直以为叶家已经退出了政治中心,但是妹妹一番话点醒了他。

妹妹说,叶家将多年积攒下来的政治资本都握在手里,这么多年半点没能消耗,并不是叶老夫人看淡了权利,恰恰相反,叶家是有更大的报复,想要将多年筹集的资本都投在一处,一击必中。

对于叶家来说,能够值得他们这样大费周章的也就只有储君之位了。

皇上和太后周旋太久,早晚都会爆发出来,到时候朝局混乱,谁能扶正新的储君,谁才会成为大齐真正的栋梁之才,也会被写入大齐的史册。

那一刻,许崇智才发现顾大太太的政治才能,顾大太太将一只暖炉放在他手心里,嘱咐他好好对待叔叔和婶婶,许家才是他的依靠。

这句话许崇智一直记在心里,他想要拉顾世衡一起在东玉先生那里进学,东玉先生与太子府的一位幕僚江先生是好友,几个人一直在为太子选拔青年才俊,能够被东玉先生举荐,就相当于接近了太子。

谁知道那顾世衡却一心做个乡绅,百般推脱,顾大太太劝说了几次不但没有用,还被顾世衡冷落在家。

顾大太太是命不好,早知道他就不该与顾家结这门亲。

“话说到哪里了?”

叶老夫人的问话让许崇智回过神来。

许崇智刚要开口。

叶老夫人道:“有件事我还想要请你们帮忙。”

许崇智忙摇手,“您千万不要这样说,您有什么事只管差遣小子。”

叶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几分的不愉快,“昨天一伙人砸了百草庐你可知晓?这可是发生在临安,你的眼皮底下,你怎么能不管不问?”

百草庐?

那是顾家的药铺。

许崇智惊诧,“老夫人……”

叶老夫人道:“百草庐的胡仲骨先生一直都在为我老婆子看诊,这两日胡先生心里不高兴,都没有来应诊……你去……想想办法,将胡先生哄得开心了,就算是帮了我。”

这是什么事。

让他去哄胡仲骨?一个小小的郎中?

他堂堂一个县丞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叶老夫人乜了许崇智一眼,“做不到还提什么情分,”说着站起身挥挥手,“送客,带来的东西也拿回去,那些瓷器……摆件儿……我不知道得了不少,看着也不稀奇,更没法拿来转送给别人,放在这里也是赏给下人。”

口气一下子就硬起来。

许崇智不懂,他到底是那句话说错了才得罪了叶老夫人。

许崇智稀里糊涂地回到了许家。

刚进家门,下人就来禀告,“老爷,衙门里传来消息……那裴家仿佛又去了百草庐,这……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方才叶老夫人已经动了气,如果他再不处理,只怕日后再也别想登叶家的门。

“让人带着差役过去,不准裴家再接近百草庐。”

下人应了一声,急忙跑出去送消息。

……

杭州城门口,听完了维纳佛曲的人逐渐散去,一辆马车也跟着人群进了杭州城,马车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停下,高高大大的裴思通从马车里走出来。

脚刚落了地,裴家下人就跑过来,“老爷,都打听清楚了,四爷真的来了杭州,才几天的功夫就将杭州城闹得……”

鸡犬不宁几个字被下人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现在,没有人不知晓我们裴家了。”

裴家管事也苦起脸来,四爷别的本事没有,惹祸的本事一年强似一年。

裴思通皱起眉头,“那混账又做了什么?”

裴家管事道:“砸了人家的药铺,逼着人家的先生给他治病……还说,谁若是敢得罪他就会被皇城司追杀。”

裴家管事话音刚落,不远处一群人向这边走过来。

众人抬起头望去。

为首的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裴家管事以为是要问路,摆了摆手,“我们也是刚到杭州,想要问路去前面找人……”

“我知道你们刚到杭州,”那人眯着眼睛笑起来,“你一定是来杭州查案的裴大人家管事。”

裴家管事不由地惊住,转头去看旁边的裴思通。

那人顺着裴家管事的目光上前去给裴思通行礼,“裴大人果然与传言中的一样,一心为朝廷办事,否则也不会这样静悄悄地来到杭州城,又选这样一处宅院住下。”

话说得虽然顺耳,但是这些人的来意却让裴思通目光深沉起来,“你们如何得知我就是裴思通。”

“大人,”那人笑道,“我们在杭州住了几十年,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不会全都,但是杭州城里的达官显贵我们还都认识,否则万一在街面上不小心得罪了谁,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更何况您的随从还操着福建口音四处打听裴四少爷的事……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裴思通下意识地去摩挲腰间的玉佩,“你们准备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那人道,“我们大小姐让我给裴大人送份账单,还要问裴大人一句,皇城司什么时候去拿顾家的人头。”

那人从怀里掏出两摞纸递给裴思通,“裴大人回去慢慢看,我们这些兄弟说不得以后就要指望裴家过日子了。”

那人说完了话,转身挥了挥手,一群人呼呼啦啦地离开了。

裴思通的脸色有些难看,当他打开手中的账单,头上冒出了冷汗,“两万两银子。”顾家开出了两万两银子的账单。

裴家下人也打听到了方才那些人的来历,“从前都是江浙一带无所事事的人,镇江起了战事之后,顾家请他们帮忙发放防瘟疫的药材,后来他们中一部分人就留在了顾家,帮忙运送草药。”

没想到顾家借了战事,还收拢了一群这样的人为他们办事。

这些人也算有了正经的活计做。

万一顾家药铺真的关了门,这些人上门来向裴家讨饭的话……

裴思通的头忽然大了,额头上青筋浮动,“让人去将四爷给我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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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预言

顾大太太总觉得整件事透着一股的蹊跷。

叶老夫人竟然也为顾家说话,难道真的就是因为要请胡仲骨看诊?

本来她以为镇江战事结束了,皇城司来到江浙杀了赵翎,她可以好好喘口气了,谁知道目前的情势让她看不清楚起来。

顾大太太知道自己必须要静下心,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前世会怎么发展的人,虽然一件事没有照她安排的进行,不代表所有事都脱离了她的掌控,一条路走不通,她可以走另一条路。

陆文顕风尘仆仆地赶进了小院子,仰头喝光了一杯茶,立即道:“我已经将王仁智押送到了杭州,也是他命大,吃了我送的药就挺了过来,不过那条腿是完全废了。”

王仁智见到他之后,立即将他当成了救命菩萨,对他毕恭毕敬,哪里还有半点丈人的模样,现在就算是他提出将王氏休弃了,王仁智也会满口答应下来。

顾大太太掏出帕子抽噎起来。

陆文顕看着不太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大太太将百草庐中发生的事说了,现在她就是别人口中的笑柄。

陆文顕“腾”地一下站起身,“岂有此理,顾家真是给脸不要脸,竟然敢这样说……”

“说那些话有什么用,”顾大太太道,“我问你,你有没有和王仁智交代清楚?”

陆文顕点了点头,“王仁智以为我会想方设法营救他,所以一定会将我告诉他的话传达给皇城司的沈大人。”

“只要沈大人相信了,就会见我,我们攀上了皇城司,一切就都好办了。”

陆文顕想到这里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这样一来他的仕途就会越来越顺。

顾大太太看着陆文顕,只觉得心中恶心至极,本来想着靠上了叶家之后就不用依靠陆文顕在暗中操纵,没想到她会失策。

说到底都是顾家挡了她的路,如果这次能用沈昌吉清理了顾家,那么往后不管她做什么都会顺利许多。

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这都是顾家自找的。

……

沈昌吉坐在椅子上,看着牢狱里的王仁智,上次与王仁智见面的时候,王仁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王仁智不但规规矩矩地按照他的吩咐做事,还将镇江地界儿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写在一本册子上。

他愿意提携这样的人,有了他们在,他才能手眼通天。他算计着,两年之内会帮助王仁智坐上镇江知府的位子。谁知道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王仁智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浑身漆黑,骨瘦如柴,浑身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他以为王家已经在镇江根深蒂固,却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连根拔起。

“是谁?”沈昌吉忍不住问,“闵怀还是韩璋?”

王仁智摇了摇头,“都不是……是顾家……是顾琅华……是她联手闵怀在害我,沈大人,你可不能……再上当……那个顾琅华不简单……”

沈昌吉想起顾琅华,对她的面目没有什么印象,她身上穿着的衣衫却牢牢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每次想起来,他都说不出的烦躁。

不过,再怎么说顾琅华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她怎么可能将王仁智害成这个模样,只怕是王仁智现在已经失了心智,才会一通乱说。

“沈大人,您还记得赵翎吗?”王仁智忽然道,“您可捉住了他?”

赵翎的消息就是王仁智递给他的,能在江浙的地界儿打听到赵翎,王仁智也算是一个人物,只可惜被闵怀一口气弹劾了二十条罪状,这次是在劫难逃。

沈昌吉道:“回京之后,我会将此事禀告给皇上,希望皇上看在你有功的份上,能够对你从轻发落。”

眼见沈昌吉说完话就要离开,王仁智忽然着急起来,“沈……大人,沈……大人……那赵翎……并不是我……找出来的……是……是……一位通玄学的大人告诉我的……是他推算出来的。”

沈昌吉并不相信什么玄学,对于他来说,生死没有什么天命可遵循。

可是赵翎的事,他又不得不信。

一个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的人,怎么就能被王仁智找出来,这是他始终想不通的。

沈昌吉重新坐下来。

王仁智道:“那位通晓玄学的大人让我跟您说,这几日内,您家中恐怕会有丧事,让您不要太难过,两年之后,您身下就会另有嫡子继承家业,不过……您要小心顾家,顾家是您这辈子最大的对手。”

沈昌吉不由地一抖。

江湖术士说什么命理从来都是含含糊糊,这样一来就容易蒙混过关,可是王仁智这些话却说得那么清楚,让他不得不仔细揣摩这些话的含义。

真的会是这样?

他要小心顾家?

王仁智说完了话,整个人又瘫在地上。

沈昌吉吩咐狱卒好好照看王仁智,然后快步走出大牢。

他要小心顾家吗?这些日子杭州的确传出一些不好的留言,但是很快他就要回京复命,这些事都会被压下来。

时间长了这些事都会被人抛诸脑后,没有人会记得那个捉住了枢铭的人。

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些事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不管是被皇上派下来的裴家,还是什么闵怀、韩璋,他们都会按照朝廷的命令行事,不会闹出多大的风浪。

倒是王仁智的话提醒了他,也许他应该解决了顾家,永除后患。

沈昌吉道:“去打听一下顾家的动向。”

……

陆瑛也在打听顾家的消息。

程颐道:“都是因那胡先生而起,不知道裴四爷从哪里听说胡先生医术了得,从京城赶路到了杭州,径直就去了百草庐去请胡先生上门医治,结果……胡先生根本不在药铺内,听说是去卫所帮忙了。”

卫所这两年挤满了伤兵,胡先生经常会去帮忙,这是陆瑛知道的。

镇江战事未平息的时候,不光是胡先生,琅华也带着人在卫所,那时候伤兵都称呼她为“顾小先生”,他听说了赶过去,琅华满手鲜血,拿着桑皮线低头忙碌着,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粲然一笑。

不知怎么的,他那些嘱咐的话一下子就吞进了肚子里。

她也许就该是这样,无拘无束,高高兴兴的。

可是他还是更喜欢她静静地陪着他,那样一来他就会觉得心里踏实许多。

这一年半的时间有了太多了变化,她的脸庞也经常出现在他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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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去向

从镇江到杭州,顾家是准备将家业越做越大了吗?

陆瑛仔细思量,这和以前的顾家完全不同,在他印象里顾老太太不太喜欢外面的热闹,只喜欢住在乡下过清净的日子。

顾世衡死了之后,顾家就更是关起门来,仿佛将外面的喧嚣都抛诸脑后。

杭州城许多达官显贵的家眷都在这里,大齐几次差点将杭州定为陪都,城外还准备大兴土木修葺行宫,所以这次杭州闹出这样的动静,那些达官显贵就像是桌子上放着的一碗水一样,不动声色。

因为大齐经历了太多事,已经闹得人心麻木了。

但是这次不同,大和尚在城楼上呆了几天,将许多人的心都唱活了,连他这个天天上书院早出晚归的人,也忍不住驻足看那些在地上盘膝而坐的居士们。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跟顾家有关?

按照从前,不管顾家、陆家有什么动作,都会互通有无,彼此配合。在镇江两家闹得生分了之后,消息一下子断绝了。

他到了杭州之后,时不时地让人带着信和礼物去顾家,顾琅华也总会回他的信,可是却不像以前围着他身后喊他,“三哥哥。”

总像是少了什么。

心里空荡荡的不舒服。

明明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只要过了解试,隔两年再去省试,就可以步入仕途。他就可以慢慢地掌控自己的将来。

可是想到琅华,他心中就有一丝的恍惚。

她会等着他吗?

安安静静地等着他托人来做保山,三媒六聘将她娶入家门,然后与他白头偕老,彼此依靠着过一辈子。

想到这个他心里豁然就温暖起来,好像在身体的最深处,那冰冻住的地方,缓缓地被融开。

“三爷,老太爷请您过去。”

陆瑛看向程颐,“家中来人了?”

程颐摇头,“没听说谁递了帖子,再说现在这个时辰,就算是前面宴客也该结束了,”说着顿了顿,“三爷还是早些离开这个家。”

随着陆瑛在杭州学子中名气渐大,陆老太爷每次宴客都要将陆瑛叫过去训一阵,甚至有一次还将从前考过的大经题目拿出来,让陆瑛当场做一篇文章。逢人就说,陆瑛能有今日的学问,都是他教训的结果。

程颐有时候觉得三爷在这个家里过的太苦了,步步维艰,但是本朝却又十分的看重孝道,想要有个出身必须要礼数周全,只有现在隐忍,将来才能投身仕途一展抱负。

陆瑛走出门,绒绒的细雨洒在他的脸庞。

程颐撑开了伞交给陆瑛。

陆瑛走了两步,雨水湿润了他脚上的旧靴,当时去顾家,顾琅华一眼就看到了他脚上的新靴子,近而推测他不会离开镇江。

不知道顾琅华现在是否还在意他穿什么靴子,走什么路。

“你说,她会等我吧?”

陆瑛说的很轻,程颐没有听清楚,忙问过去,“三爷,您说什么?”

雨丝飞入了陆瑛的眼睛里,陆瑛轻轻阖上眼睛,半晌才定了定神缓缓向前走去。

……

堂屋中,陆老太爷在骂顾琅华。

“砸的好,免得让她坐井观天,以为帮着朝廷打了胜仗,就能从此之后鸡犬升天,那个裴家可不是好惹的。”

陆瑛走进了门,看到坐在椅子里的陆文顕。

陆瑛上前给众人行了礼。

陆文顕道:“那裴家是有大来头的,说白了与当今皇上有血亲,人人都说皇上的生母其实是裴家的女儿,当时闹出了丑事,太后无奈之下才接了盘,否则怎么太后和皇上的关系一直不好。”

陆老太爷听得津津有味儿,“这么说,这次裴家再次入仕可能是要帮衬皇上?”

陆文顕摇摇头,“不好说,总之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不要掺和进去,”说着看向陆瑛,“尤其是瑛哥儿,我们虽然与顾家有婚约,但是也不能陪着顾家胡闹……”

得罪了这样的人,定然不会有好结果。

说完话,陆文顕的心情仿佛很好,让厨房准备了些饭菜,让陆瑛陪着吃了些酒,他让王仁智告诉沈昌吉那些话时,嘱咐王仁智不要透露他的姓名,否则沈昌吉会以为王仁智故意抬举他这个女婿,一定要等到所有一切都坐实了之后,他才会从背后走出来。

那时候会是何等风光。

“瑛哥……”陆文顕有些微醺,“等到你考上了,父亲在京城给你找一个贵女,比那个顾琅华好上千百倍,如果不是看在顾……的份上,我早就不要了这门亲事,现在……不需要了,她嫁不嫁过来又有什么关系,都不会将她……”

陆文顕差点就将“不会将她母亲带来陆家”这种话脱口而出。

好在他及时稳住了,接着道:“她没嫁过来是她没福气,又不是我们不要她……总之,你放心好了,将来你一定考上进士,进了翰林院……被……太子重用……我们家……要……站在……太子那边……你……父亲不会让你顶着庶长子的名头……我就让王氏……将你记在她的名下,从此之后就是嫡长子……嫡长子……”

陆文顕的声音越来越小,忽然笑了一声,“你给我生个嫡长子多好……非要那个王氏……”

陆瑛听着脸色慢慢地阴沉下去,他等了许多年,就是想要摆脱庶子的身份,可是今天父亲说出来,他却没有觉得十分的高兴,他心里反而被另一件事填满。

本来在陆家,坚持让他娶琅华的人是父亲,可是现在父亲突然反口,听起来已经不准备让顾琅华进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会不会是父亲认为,这次顾家惹上了大麻烦。

陆家下人将陆文顕抬去休息,陆瑛将程颐叫过来,“琅华给我的信里提过,她可能会来杭州住一阵子。”

程颐点点头。

那是因为闵怀到杭州上任,顾大小姐和闵大小姐是手帕交,所以会一起跟着过来。

陆瑛道:“你去闵家找闵江宸问一问,琅华是不是已经来了。”

……

闵江宸收到消息陆瑛也很奇怪,明明说好的琅华跟他们一起来杭州,这是临到走的时候琅华却又说过几天再来。

现在她不但没有见到琅华的影子,连韩璋都没了消息。

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闵江宸忽然觉得陆瑛很可怜,被长辈夹在中间,想要维护琅华却又有心无力,她嘱咐下人,“跟陆三爷说一声,让他别着急,等几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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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纨绔

杭州城的一处宅院里,裴思通在发着脾气。

墙根下跪了一排人,带头去砸了顾家药铺的掌柜低着头看地上的蚂蚁。

屋子里一片碎瓷声响。

“你到底要做什么?”裴思通看着躺在软榻上的裴杞堂。

裴杞堂脸色稍稍有些苍白,腿上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条,靠在大迎枕上看书,大约是累了,干脆将书递给了旁边的小厮,小厮将书放在一旁。

裴思通的声音如滚雷,裴杞堂却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是浓浓的草药味道,矮桌上的一缕檀香如同云烟般袅袅,扑过来落在裴杞堂浓黑的睫毛上。

裴思通道:“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屋子里的下人打扫着地上的碎瓷,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半点的动静。

裴四公子的身子很不好,一直关在屋子里调养,大约是常年不见人的缘故,他的脾气也非常不好,不会张开口训斥别人,但是会直接捡起东西打在下人身上。

上次有个新来的小厮偷偷摸摸向裴四公子休息的幔帐里张望,结果被一块飞过来的石头击中了鼻子,顿时鲜血直流。

不过除了打人之外,裴四公子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总会请一些花娘上门弹唱,这些年裴家下人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出入裴四公子的房间,那些花魁、花娘们,常常是高傲着进门,哭着出门。

因为裴四公子实在太挑剔了,哪个花娘唱得好,那个花娘更有才情,他会依照好坏给出赏银作评价。

很快那些常常泡在温柔乡的公子哥儿们就发现,裴四公子真是性情中人,他对花娘做出的评价精准无比,由此可见他对女人了解之深。烟花之地本来就是消息传得最快最广的地方,裴四公子的名号也就越来越响,无论他到了哪里当地的花娘必定纷纷前来拜访。

这次来到杭州,裴四公子还没能风流快活就已经病倒在床,他用一贯的手段去捉百草庐的胡郎中来给他看诊,谁知道却撞到了顾家这块硬石头。

裴家下人也长吁短叹,也不知道顾家要被四爷如何折腾。

上次一位侍郎家的公子因为骂了四爷几句,就被四爷高高地挂在了花楼门口。那位侍郎本要找四爷算账,却发现自家公子果然是那花楼的常客,于是只能哑巴吃黄连,咽下了这口恶气。

顾家的下场会怎么样了?应该比那侍郎公子要惨得多吧!

任凭裴思通如何吼叫,软榻上的人就是不吭声,仿佛已经睡着了。裴思通倒脸色难看起来,他走近了不由地伸出手放在裴四的鼻端,试探他的气息。

“还没死呢。”裴杞堂的声音清澈悦耳。

这声音让裴家下人很不适应,裴四爷多年不肯张口说话,他们还以为裴四爷就是个哑巴,谁知道他却有一副好嗓音。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裴四爷的长相。

裴四爷昨日从房中让人抬出来,他穿着白色的长袍,散着头发,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嘴唇因生病有几分暗淡,即便是这样却遮掩不住他如同天人般的五官,那么的精致,那么的漂亮。

他微微一笑,如同盛开的桃花林,灼灼芳华,恣意芬芳。

裴思通竖起了眉毛,“早晚要被你活活气死。”

“父亲慢慢来吧,还有好多年要磨呢。”裴杞堂喃喃地说着,轻轻地动了动腿,却因为疼痛,额头上立即起了细细的汗珠。

父亲两个字,让裴思通顿时红了眼圈,他转过身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半晌他才稳住了气息,“从此之后,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我让人回福建知会一声,在家里收拾出了院子,你搬回去住。”

软榻上的裴杞堂却什么也没说。

裴思通大吼过去,“你就不能听一次话吗?你瞧瞧才到杭州就将这里搅合成什么模样?街面上都在议论皇城司……”

“那不是挺好吗?”裴杞堂忽然道,“皇城司早就该在人前显显威风,而且人人都知道皇城司的沈大人跟您儿子是同门师兄弟,也给您脸上添光。”

这是添光吗?这是抹黑。

裴思通的幕僚刚要敲门,屋子里已经传来裴思通的喊叫声,“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打死了你,我们裴家就少了个祸患。”

裴思通拿起了桌子上的马鞭。

听得这话,幕僚慌忙闯了进去,“大人消消气……您消消气……四爷……下次再也不敢了……”

四爷已经病成这样,老爷再没轻没重地打一通说不得就会将他打死。

别看老爷是个严父,对家里的那三位爷动不动就抽鞭子,可是对这位四爷却心疼的很,上次四爷闹得杨侍郎一家找上门来,老爷说要狠狠教训他一顿,虽然是动了手,父子两个却从此闹僵了。

四爷让身边的侍从跟着离开了福建,半年之中没有任何的消息。

大家都知道老爷后悔了,每次只要逢年过节,都要找个地方哭一场,直到半年后四爷无法无天的消息又传到福建,老爷又恢复了一个严父的模样,扬言要将四爷打死。

可是大家都知道,四爷虽然惹是生非,却真正是老爷的心头肉,所以但凡老爷说要动手,他们都学会了立即起身阻拦,免得老爷又做出后悔的事。

“老爷,您和四爷好不容易见面,多教教他就是了,总是动手要伤情分的。”

裴思通瞪圆了眼睛,“我与他还有什么情分,我们裴家早晚要败在他手里。”

正说着话,裴杞堂身边的人来禀告,“四爷,帖子都发出去了,明日就在钱塘设宴。”

裴杞堂点了点头。

下人低头退下去。

“你又要做什么?”裴思通皱起眉头。

“父亲不用为我担心,”裴杞堂微微一笑,“我不过是要宴请杭州的才俊罢了。”

裴思通脸色阴沉,“就你这样的身子还要出门?”

“我等不及了,”裴杞堂眼睛亮如皎月,“憋在屋里这么多年,总要出去透透风。”也要见见那个人。

“别忘了,”裴杞堂缓缓地道,“给我师兄沈大人也送一张帖子,务必让他来看看钱塘的好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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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巧遇

裴杞堂的请帖送到杭州才俊的手上,大家才发现原来不止是他们关注裴杞堂,裴杞堂也在悄悄地打听着他们。

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致,互相试探着,谁被请去了,而谁没有被请去。

被请的人庆幸,不管怎么样至少证明了自己才俊的声望,没有被请的人嗤之以鼻,认为裴杞堂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他做的事摆不上台面,不值一提。

陆瑛看了一眼桌上的请柬。

裴杞堂的宴席竟然设在了钱塘江上,是要请大家坐船看风景?

很快他的猜测就有了眉目。

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陆文顕宴请了几个人在家中宴席,喝过几轮酒之后,几个人坐在亭子里就说起做生意的事来,用什么大船运货物,应该怎么运,正好漕运的船过几日从京城返回来,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时机。

说起大船,有人道:“听说裴四爷与裴大人对着干,这次到江浙就是捣乱来的,听说这次宴请用的大船,就是裴杞堂让人造的,要与裴大人年轻时造的官船争个高低。”

“裴家也是世家,怎么生出这样一个后辈来。”

“父子两个到底有什么积怨,怎么也解不开似的。”

陆瑛听到这里放下了笔。

其中一个声音道:“那是因为被逐出了家门,跟裴大人憋了一口气,现在知道裴大人会来江浙,故意要在江浙显出几分本事来给裴大人瞧。”

陆瑛不禁一笑,所以就这样大显神通?

看来裴杞堂这个人,不是个会走正途的。

程颐来禀告,“三爷,闵大爷来了。”

不用说,闵子臣也是为了裴家宴席而来。

陆瑛和闵子臣到书房里说话,闵子臣先替闵江宸传了话,“我妹妹说,这两天也在等顾大小姐的消息,说不定顾大小姐会跟我表哥一起来杭州。”

闵子臣的表哥就是韩璋。

陆瑛点了点头。

闵子臣道:“你放心吧,别看我表哥是个武将,却将顾大小姐当做亲妹妹来照应,路上必然不会让她吃苦,”说着顿了顿,“倒是裴杞堂那里,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如果裴杞堂没有和顾家冲突,陆瑛自然不会去赴宴,现在各种聚会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因为说到头他也不过是顶着一个“才俊”的名声,高不成低不就,能结交的人有限,非要等到过了解试有了功名在身,才能认识有用的人。

陆瑛道:“裴家人砸了百草庐你知道吗?”说着又重新拿起了书本,“我也想知道裴杞堂到底是什么来头。”

闵子臣惊讶,“就因为这个?”

陆瑛不再说话。

不止是这个,因为裴杞堂与皇城司有关联,皇城司会不会真的去找顾家的麻烦。

皇城司一路去了镇江抓人,虽然没有明说那人的身份,八成是与王仁智说的庆王余党有关,王仁智曾冤枉顾家窝藏此人,如果皇城司起了疑心,说不定会对顾家盘查一番,要知道皇城司审人是不需要向朝廷报备的。

裴杞堂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去顾家闹,是不是在皇城司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皇城司要与顾家为难。

真是这样的话,顾琅华要怎么办?

陆瑛不知不觉地为顾琅华担忧起来,他抬起头看向闵子臣,“如果琅华来到杭州,让她住在闵家好一些,免得有什么事,也好是个照应。”

是想要闵家护着顾琅华吧!

这是父亲和表哥都愿意做的事。

闵子臣笑着看陆瑛,“这还没过门就护上了,将来成了亲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陆瑛的心头豁然一热,也许将来用不着借助别人,他也能护着她。

……

杭州的灵顺寺里,穿着藕色褙子的妇人搀扶着一位老太太在佛前进了香,一行人让小沙弥带着去了后面的禅房里休息。

大和尚来讲过经文,小沙弥立即拿出寺中最好的素斋来招待几位女眷,穿着藕色褙子的妇人正要为老太太盛饭,外面忽然传来声音道:“徐家的女眷在这里歇息?”

禅房的门慢慢被拉开,藕色褙子的妇人站起身向外望去,看到院子里一个人影不由地笑出来,“是你,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了。”

院子里站着的是顾大太太许氏。

许氏抿着嘴看向那位妇人,她眉目舒展,脸颊还如同少女般染着两团红晕,看起来还是那么的俏丽,仿佛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甚至比从前更加容光焕发起来。

这就是徐松元的太太杭氏。

许氏微微垂下眼睛,她挣扎了多年,却依旧没有离开这个泥潭。

许氏回过神来,徐大太太已经到了眼前,亲切地挽起了她的手,“大太太这是什么时候到的杭州?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我们也是昨日才从京中回来,听说镇江战事闹得厉害,我还想着要使人去打听打听你们顾家的消息。”

战事过后,徐家从京城回来杭州住了大半年,这和前世的情景一模一样。

只不过,前世是她和顾世衡闹了一场后回到了许家,心情不顺来寺里求平安符,就和徐大太太在寺里巧遇了,这次她却是安排好了,故意来寻徐家女眷。

许氏没有做声,只是不自在地低下了头,等再抬起头的时候,不敢去看徐大太太的眼睛。

徐大太太仔细看过去,许氏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不禁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许氏强颜欢笑,“老太太也来了吗?我去给老太太请个安。”

徐大太太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禅房。

徐老太太捻着手中的佛珠,正与身边的丫鬟笑谈,见到许氏忙招手,“这是世衡媳妇吧,好些年没见到了,快来让我瞧瞧。”

徐家下人不声不响地摆好了锦垫和茶杯,让许氏坐了过去,然后奉上了一包热好的香袋。

许氏将香袋握在手里,手指温暖了许多,心却更加凉了。

徐家还是这样的富贵,与她前世时一模一样。

徐老太太仔仔细细地将许氏看了一遍之后才道:“是不是这些年过的不如意?”

许氏的眼泪豁然落下来,“老太太,真是……谁也瞒不住您……”

徐大太太也忍不住道:“到底怎么了?”

许氏紧紧地握着帕子,“老太太和姐姐都不在杭州所以不知晓,我……早在一年半前就过来了……”

徐大太太心里一凉,“难不成是顾家出了事?顾老太太和琅华呢?她们也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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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狭路

徐大太太只是想着顾老太太和琅华,许氏心里顿时不舒坦起来,却不能显现在脸上,只是用帕子遮掩过去,“老太太的病已经好多了,琅华也长大了……可是我却有快两年没见她们了。”

徐老太太越听越不对,“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就没见到她们?这战事也平息了,难不成是你娘家不准你回镇江了?她们另有了想法?要让你们骨肉分离?”

许氏摇了摇头,脸上一片凄然,“是老太太不要我这个媳妇了,琅华也不认我这个母亲了。”

徐大太太不禁惊呼,“怎么会这样?琅华一直都很乖顺,那孩子……”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自从老爷去了京城,他们就很少与顾家走动了,琅华那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样子她也不知晓,可是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不要亲娘的事啊。

许氏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就要撑不下去了,“我也是被人骗了,以为世衡还活着,想要去打听世衡的消息,谁知道上了当,琅华觉得我丢了顾家的脸……”

徐老太太十分震惊,再怎么说女儿也不能这样对母亲,那是有悖伦常的,如果顾琅华果然这样做了,实在是没有教好。

许氏道:“我们琅华本来是个好孩子,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变了,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哪有女儿不认母亲的呢!”许氏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徐大太太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才好,只是伸出手去拍抚许氏的后背。

许氏哭了半天才稳下来,“还好娘家肯收留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可是现在我大哥那边也遇到了麻烦,我……才来寺里祈福。”

“你大哥怎么了?”徐老太太满脸的同情,当年多亏有了陆家和顾家,他的儿子、儿媳才能安然无恙,许氏这些年过年过节都不忘了备一份礼物给徐家,若是真的遇到了难事,他们也该帮帮忙。

前世里,没有那个大和尚的事,大哥顺顺利利就调回了京城,这辈子出了些状况,如果在中书省的徐松元能够帮忙,大哥就算履历上有些瑕疵,应该问题也不大,所以她要和徐家建立起联系来。

许氏将大和尚的事说了,“老太太您说说,我大哥该怎么办?不能去约束一个出家人,那个裴家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听说裴大人都管不了裴四爷,我大哥……能怎么办?”

徐老太太伸出手拍着许氏,“你别着急,我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你哥哥在杭州任职很多年了,是不是该调回京里了?”

许氏心中豁然欢腾起来,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说到底这件事就算错也是皇城司或者裴杞堂的错,不该算到哥哥的头上。

徐老太太拉起许氏的手,“走吧,跟我回徐家住一阵子,我得好好问问你,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许氏搀扶着徐老太太站起身,“大小姐也一起回来了?”

“谨莜啊,”徐大太太叹口气,“这孩子不肯回来,跟着她父亲在京里呢。”

许氏面露失望,“我还想着看看谨莜,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徐大太太道:“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能凑在一起。”

许氏目光闪烁,“谨莜是个聪明的孩子,我记得当年那个疯道人说,谨莜十岁名满江浙。”

徐大太太脸红起来,“都是道士胡乱说的,做不得准。”

许氏眼睛中露出一缕繁杂的神情,不管怎么样,她一定都会让顾琅华栽在江浙,不能让她飞出了镇江,再飞出杭州去,更不能让顾琅华再踩在她的头上。

……

虽然裴大人来到了杭州,仍旧没有管束住他的儿子。

裴杞堂在钱塘江上的宴席热热闹闹地摆了起来,整个钱塘江上都弥漫着一股香气,是那种最高档的酒楼饭庄才会有的精致味道。一夜之间钱塘江上多了座栈桥,几个模样清秀的小厮引着宾客走上栈桥尽头,那里停着十几艘小船,每艘船上都有管事妈妈带着两个十分漂亮的丫鬟侍奉在那里。

最让人惊讶的是钱塘江上停着一艘大船,看起来约有二十余丈,远远望去雕栏画栋,船上四周是锦缎织就的船围子,有织锦,有蜀锦,有古香缎,还有花锻,编织在一起,华美绚丽。

闵子臣低声道:“裴杞堂在杭州开了间锦缎铺子,船上这些锦缎听说都是从那铺子上取来的,那间铺子没有开张就已经名扬整个杭州城了。”

“这种做生意的手段,就算是老商贾也不过如此。”

陆瑛看过去,裴家下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一看就是平日里训练有素,裴杞堂虽然胡闹,但是在这些地方却没丢世家的脸面。

就像裴家下人说的那样,等到裴四公子不胡闹了,就能伸手考个功名出来。

大船上一片喧闹,沈昌吉带着人远远地站在一旁观望。

旁边的下属低声道:“也是奇怪了,裴大人治家严谨,怎么却养出这样一个纨绔子弟。”

沈昌吉却觉得这种事稀松平常,哪有不败的家,裴家这些年已经大不如从前,说不定从此之后就要衰落下去。

但是他却不能让裴杞堂这样胡闹,趁着裴杞堂宴请整个杭州才俊的时候,他要给裴杞堂些颜色看看。

免得让裴杞堂和师叔那个老东西,出去败坏他的名声。

夜色慢慢笼盖住了整个钱塘江,大船上的灯也渐渐亮起来,花娘们开始调琴吟唱,酒菜也开始摆上桌,如今就等那位从来不在人前露面的裴四公子出现。

江面的另一头,也划出一条船来,有人伸出手拉开了窗子,拉开火折子慢慢地点亮了一盏灯,然后将灯挂在了船舱外。

月光落在她纤细的手上,她抬起眼睛,脸上蒙着的一层白缎如同江面上的烟波微微起伏。

“小姐……”萧邑走进了门,“现在就过去?”

琅华微微一笑,“我们也去瞧瞧,那边是什么样的风光。”

萧邑应了一声,转身出了船舱,吩咐了几句,船上的人拿起了一只竹哨吹了起来,周围的小船轻巧地聚了过来。

“走吧,”萧邑大声道,“我们去找姓裴的好好算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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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相逢

大船上,裴杞堂仍旧没有露面。

陆瑛慢慢地喝着手里的茶。

杭州城里有几家公子都已经喝醉了,被裴家人不声不响地抬下去。

一开始大家还喊着要见裴四公子,可是转眼间就被眼前的繁华迷了眼,自顾自玩乐去了。陆瑛仍旧端坐在那里,他在等。

裴四公子弄出这样大的阵仗,肯定不止是要请大家喝杯酒这么简单,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

果然,江面的另一边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陆瑛仔细地看过去,灯光在风中微微摇摆。

“那是什么?”

“花灯?”

开始有人发现,伸手指过去。

“是裴四公子让花娘放的花灯吧。”

陆瑛眯起了眼睛,是船,只有船只才会有这样的速度。

是又有宾客要来,还是裴杞堂另有安排。

……

沈昌吉先得到了消息,“是顾家,顾家找了那些靠江吃饭的渔佬儿,撑了船奔着裴家的大船去了。”

裴家和顾家打了起来,不可能会在这时候请顾家人赴宴。

如果不是赴宴,那一定就是要闹事。

沈昌吉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只要裴家和顾家在他眼皮底下打起来,他就可以出面将他们抓捕,进了皇城司的大牢,生死就由不得他们了。

顾家这样不管不顾的撞上来,倒是让他省了心思。

“去盯着,如果顾家真的是来寻衅滋事的,就先通知钱塘县丞,”沈昌吉说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然后你们跟着我去抓人。”

下属应了一声,“那……裴四公子要不要抓?”

“当然要抓,不过我和裴大人都是来江浙查案的,总要给裴大人几分颜面,让裴四公子在大牢里过一晚再将人放了,免得与裴家闹出恩怨来,也给裴四公子一个教训。”

……

裴家人先派了小船过去看情况,很快就返回来进了船舱向里面的人禀告。

船舱里面的灯又被点亮了几盏,紧接着裴家管事推开门走了出来,“诸位宾客……”说着看了一眼船上的花娘,花娘立即站起身退了下去。

整条船立即安静下来。

裴家管事一脸笑容,“诸位,我们家四公子初来乍到,能请到这么多杭州的才俊,实在是诸位给了我们裴家脸面,我们裴家还为诸位准备了礼物,不成敬意,”说着话音一转,“不过有件事诸位应该也听说了。”

陆瑛抬起了眼睛,裴家管事将要说的,才是最重要的。

这条船上的人,都见识过大场面,谁也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全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向裴家管事。

裴家管事道:“我们和百草庐有些误会,本来我们四爷的意思是,不打不相识,大家也都没有太大的损伤,各自收手也就罢了,谁知道顾家不依不饶,屡屡寻衅……”

陆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

寻衅的人是裴家吧!顾家只是好好地开药铺,上门动手的是裴家。现在裴家管事几句话就将整件事倒了过来。

裴家管事道:“现在趁着我们四爷摆宴席的机会,顾家竟然带着人来寻仇,我们裴家是世家,自然不能让一个地头蛇就这样欺负了,万一一会儿有什么死伤,也是我们裴家迫于自保,请诸位公子给我们家做个见证。”

裴家管事话到这里,周围喧闹声顿起。

众人纷纷向江面上看去,果然看到了十几盏灯向这边靠来。

“那是顾家人?”

“就是那个镇江的乡绅?来找裴家寻仇?找死吧!”

“也不看看裴家是什么排场,竟然敢这样……”

“你们没听说吗?顾家依靠的是韩将军,所以……也难怪了……有这样的底气。”

“也不知道这次是强龙吃了地头蛇,还是地头蛇……”

闵子臣忽然拉住陆瑛的袖子,“你说,那真的是顾家吗?”

陆瑛点了点头,裴家人之前已经派出船只去查看,然后禀告给管事,管事敢站在这里说话,就是有确切的消息,证明来的就是顾家人,否则一会儿船靠过来,并没有顾家人在上面,裴家岂不是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旁边忽然有人也靠过来,“陆瑛,听说那顾大小姐就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如果一会儿裴家和顾家打了起来,你要怎么办?”

这件事他早已经想过了。

陆瑛站起身,伸出手拉住一个伺候的裴家人,“去跟你家四公子说一声,我有些话想要跟他说。”

既然船上的人都知道他是谁了,裴四公子心里一定更加清楚。如果这一切都是裴家早就算计好的,那么请他来赴宴,一定另有用处。

“胡仲骨是百年难遇的良医,如果顾家人有什么损伤,那胡仲骨是一定不会为你家公子治病。”

病急投医的人是什么心情,陆瑛很清楚,陆二太太为了求个子嗣连香灰都一把把吃进去,这裴四公子如果身体健壮就不会卧床不起。

方才船舱被点亮的瞬间,他看得清清楚楚,有个人躺倚在榻上,而且裴家下人端进去的也不是什么酒水,而是黑漆漆的药。

没有谁会用自己的身体打赌,冒着缠绵病榻的危险只是为了出口恶气。

如果只是意气之争,他有信心能劝服裴杞堂,但如果是另有原因,也能得到一些消息。

不一会儿功夫裴家管事走过来,笑着道:“您是陆三爷?”说着了一眼陆瑛桌子上摆着的空茶杯。

陆三爷上了船之后,竟然一滴酒也没有喝。

裴家管事十指相交握在身前,“我家四公子交代过,若是陆三爷过来说话,就让我问问三爷,您是要帮着顾家说话,还是要帮着裴家说话。”

陆瑛有些意外,没想到裴家会径直问出口。

陆瑛略微沉吟,“求医问药的事,本来就该双方你情我愿,顾家没有逼迫你们裴家上门求药,只是不愿意应诊而已,裴家却将顾家的药铺砸了,我只是想说裴家确然是强龙,但是顾家并不是什么地头蛇。”

“顾家的药铺刚刚在杭州开张,裴家如果就这样倾轧弱小未免胜之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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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对上

裴家管事笑呵呵地站在那里,“陆三爷没听过我们四公子的名声吗?”

陆瑛明白裴家人的意思。

裴四公子能和别人讲道理的话,他就不是纨绔子弟,更不会被裴家人追打了。

如果裴家说什么都要针对顾家,不是谁一两句话都能够化解的。

裴家管事道:“我们四公子是很讲道理的,既然是开药铺,就不能将病患推出门,本来是一件好事,如果胡先生治好了我们公子的病,我们公子会准备几百两黄金酬谢。”

顾家也不在这里,不能跟裴家辩驳,裴家当然怎么说都行。

陆瑛目光明亮,“顾家不会将病患拒之门外,江浙打仗的时候,百草庐都是施药给那些百姓们,谁都知道大战之后必定会有时疫,但是这次江浙没有流行时疫是为什么?”

“是百草庐帮着军队一起,用石灰掩埋死去人的尸体。如果裴家以礼相待,好生相请,胡先生一定会为裴四公子医治。”

忽然一个声音从船舱里传来,“如果顾家不像陆三爷说的那样,今天非要跟裴家闹到底,陆三爷该怎么办?”

这话显然是出自裴四公子之口。

短暂的安静后,众人不禁议论起来。

陆瑛道:“我相信顾家不会这样做。”

裴杞堂半晌才道:“不过如此而已。”

“我还以为陆三爷能说,不论怎么样都会站在顾家那边。”

陆瑛一怔。

谁会这么说?这根本就是无赖的说辞。

裴杞堂接着道:“陆三爷,你显然还不够了解将要结亲的顾家。”

船舱的门一动,裴家下人将软榻直接抬了出来。

众人望过去,榻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他穿着淡蓝色的长袍,头戴玉发箍,皮肤白净,细长的眼睛如寒潭般,目光灼灼逼人,面色却沉静如水。

在场的人不禁诧异,这就是裴杞堂。

裴杞堂不应该是目光混沌,一脸轻佻吗?

他虽然静静地倚在软榻上,却有如平静的湖面,高耸的山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不禁让人猜测,这个人站起身来会怎么样?

陆瑛正想着,裴杞堂微微一笑,“在这种时候,陆三爷若是还下不定决心,是一定会输的。如果这是我,只要是认定的事,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一定会做到底。”

裴杞堂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仿佛意有所指,陆瑛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可是一时又捕捉不住。他还没有来得及深思,身边的人已经喊起来,“船到了,船已经到了。”

裴杞堂看了一眼身边的管事。

管事一声吩咐,裴家下人立即又点燃了几十个灯笼挂在了船上,顿时将江面照亮了。

江面上划来了几艘乌篷船。

陆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船头的萧邑。

萧邑望着众人大笑,“裴家是怕打不过我们,才找来了这么多帮手啊,”说着向船上张望起来,“裴四公子呢?你不是说要取我们顾家上下几十条性命吗?”

“现在我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裴家管事忍不住冷笑,“你们不要逞能,有本事一会儿就不要逃走。”

萧邑道:“放心,既然来到这里,我们就会奉陪到底,你们准备怎么打?”

裴家管事挥了挥手,立即有小船将萧邑的乌篷船围了起来,小船上的裴家下人站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看着顾家人,蓄势待发。

船上开始有人议论,“顾家真是疯了,竟然这样撞上门来。”

那些乡绅们汲汲营营多年,只要一步走错就会面临灭顶之灾,就是因为头顶上没有一个“官”字。

裴家不同,那是世家大族,就算是裴杞堂仗势欺人,裴家也会想方设法将一切抹平,更何况还有皇城司可依仗。

所以,顾家必输无疑。

这时,一个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我说你们……还是回去吧,本来是个好日子,闹出血来可就不好看了,你们顾家只要交出几个人,让我们四公子出了气,再将胡仲骨送过来给我们四公子治好了病,我们四公子就会放你们一马。”

“我是好心劝说你们,你们不要不领情啊。”

大家抬起头来,看到了船舱顶上坐着个邋遢的小老头,那小老头正一边喝酒一边向萧邑那边看去,“我可是皇城司沈昌吉沈大人的师叔,你们可知道皇城司的手段?”

萧邑几个人没有说话。

冯师叔“啧”一声,“你们从镇江来的,应该知道那个活捉枢铭的人吧?我可是亲眼看到,那人被皇城司逼得走投无路,从山顶上跳了下来,那座山……又陡又高,从上面跳下来一定会摔的粉碎,死得很惨。”

“但是那人为什么宁愿那样死,也不愿意落入皇城司手中呢?你们想一想就知道……”

大家正屏住呼吸听故事,没想到会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女子的声音是从顾家的小船上传来的。

陆瑛不由地脸色一变,忙向下望去,果然看到顾琅华从乌篷船中走出来。

顾琅华,顾琅华怎么会来到这里。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冯师叔看到出来了一个小姑娘,更来了精神,“当然是真的,那具尸体我见过,身上的骨头都摔碎了,整张脸……已经没有脸了,小姑娘,你见过没有脸的人吗?哎呦别提多惨了。如今皇城司已经将那具尸体的头砍下来,准备带着进京呢。”

“为什么要杀他?”顾琅华扬起了脸,“皇城司为什么要杀他?”

“皇城司杀人还用得着找理由吗,”冯师叔笑道,“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

琅华看着远方,目光散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得罪了你们家公子,也会被皇城司抓起来杀死吗?”

风吹过来,乌篷船如同水上的一片落叶,船上的人也像无根的浮萍般随着波浪晃动起来。

周围传来裴家下人嘲笑的声音,“那当然了,得罪我们公子就是死路一条。”

顾琅华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没有死在叛军手中,躲过了西夏人的屠杀,却要死在皇城司的手中,对吗?”

“我们争了半天,不是要争怎么活,而是要争怎么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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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又改,删删减减没想到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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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投江

冯师叔话刚说完,豁然有烟火冲天而起,紧接着裴家的下人笑着上前迎客。

沈昌吉望着忙碌的裴家人,脸色一沉,裴家还真的将他当做了宾客,就算他现在说不认识裴家,别人也不会相信。

船上的人伸出头向下张望,迎着灯光,沈昌吉看到那些人脸上好奇的神情。

皇城司本是来办案的,却这样被人围着打量。

沈昌吉心头生出一股的怒火,他看向身边的下属,“将人捉拿回去审问。”

下属应了一声,立即上前抓住了大船垂下来的软梯,眨眼的功夫剧登上了船,然后脚下不停地向冯师叔扑去。

冯师叔“咦”了一声立即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冯师叔这样一喊,船上的人互相看了看,那些青年才俊还好,旁边伺候的下人和请来的花娘都乱成一团,大家呼喊着闪躲。

另外几个皇城司的人扑向了顾家的小船。

顾琅华望着站在不远处的沈昌吉,她知道这个人的本事,这个人会坐上皇城司指挥使的位置,可以不必请官文,就出入达官显贵家中查案。她记得陆瑛说过,惠郡王因为喝醉了酒骂了皇城司几句,被皇城司闯进家门,皇城司大肆搜查惠郡王府,最终将惠郡王吓得尿了裤子。

现在的沈昌吉虽然还没有那样的威势,看起来却也十分的骇人。

冯师叔边跑边笑,“对对对,就是沈家,就是她,抓住那小姑娘,咦,别伤到船上的人啊,那些都是裴四公子请来的,差不多就得了。”

皇城司的人捉不住冯师叔被逗得来回跑动。

远远看去,几个人就像在玩闹一般。

大船上也就安静下来,程颐低声道:“看样子,皇城司真的是要对付沈家……对裴家的人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多人捉不住一个人,而且那冯师叔看起来身手也是一般般,几次差点从船舱上掉下来。

冯师叔又一个趔趄之后,船上开始有了笑声。

沈昌吉有种不好的预感,万一大家真的以为,他杀了赵翎是公报私仇,他今日来到这里也是与裴家串通,好要一起对付顾家的。

那就麻烦了。

到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是见证。

沈昌吉觉得他应该将整件事前前后后都想个清楚,然而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量。

“沈大人,不必再演戏了。”

沈昌吉顺着声音望过去,船头上站着那小小的身影,如同月光中的玉人,裹在烟波中轻轻一吹就散了。

在这样的场面下,她脸上没有半点的恐惧,神情仍旧是那么的从容。

这才是顾家人。

顾三老爷、顾四老爷并不是将要继承顾家家业的人,真正要继承顾家家业的是这个顾大小姐。

他是被顾家人愚弄了。

沈昌吉将手中的刀抽出半截,肃杀的气息顿时传来。

琅华也仿佛明白了似的,“沈大人,我们是知道规矩的。

“您今天会将我和裴家人一起带走,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您做事是公正的,但是明天天一亮,裴家人会安然无恙地走出大牢,而我们顾家恐怕就会被冠上灭门的罪名,”琅华说着抬起头,“沈大人,您的大牢里有没有窗子?我还能不能见到明日的朝阳?”

“镇江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仗,终于到了春天,可惜我还没有时间去看那些即将盛开的玉兰花。”顾琅华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无助。

“沈大人,您不会让我也从山崖上跳下来吧!”

“那一定会很疼,”琅华说着望了望钱塘江,“不如,我就在这里投江,您……放过顾家其他人吧!”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江面上。

“我们一个小小的乡绅,能劳烦沈大人,也算我们的福气,”琅华道,“只是我不想像那个人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大家都知道顾琅华说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就是捉拿了枢铭的人。

那个人被逼着跳了崖,而顾家这个女孩子即将被逼着投江。

这就是皇城司做的事。

周围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顾琅华。

顾琅华道:“我就是不明白,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浙起了战乱,我们大家一起熬了过来,我以为今年只要顺利种上一岁三熟的稻米,就能将镇江因为战事欠中书省的米粮还清,我还以为……从今往后……一切又会是从前的模样。”

琅华说着望了望那灯火辉煌的大船。

琅华笑道,“我们还等着朝廷将那通敌卖国的韩御史斩首示众,为我们所有人出一口气,却没想到韩御史还没死,死的却是我们这些人。”

“这片土地是我们用命搏来的。”顾琅华站在了船的边缘,另一边的皇城司已经将顾家下人推进了水中正准备登船。

顾琅华仿佛转眼就会掉入钱塘江中,她迎着月色忽然一笑,“你没有权利在这里杀我们。”

陆瑛只觉得心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他望着顾琅华,他害怕顾琅华真的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跳下去。

陆瑛感觉到胸口一种撕裂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远去,他十指收拢紧紧地握在一起,他知道顾琅华落入江中,他也一定会从大船上跳下去。

琅华抬起头,她看到了陆瑛,陆瑛面色苍白,已经没有了往日的从容淡定,虽然没有说话,目光中却满是焦灼的神情,仿佛恨不得立即将她从船头拉过来。

前世里她生了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发现陆瑛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从来不知道陆瑛害怕起来是什么模样,而今她看到了。

或许在前世,陆瑛是真心对她的。

这时有个人走到了陆瑛身边。

他穿着淡蓝色的长袍,站在人群中是那么的显眼,黑玉般的眼睛微微眯起,隐藏着他眉眼中的威势,风吹起他脸颊边散落的长发,让他变得更加捉摸不定。

是他。

她没有猜错,这个想要搅浑江浙一池水的裴杞堂,果然就是他。

琅华笑起来,她忽然也想尝尝从这里一跃而下的洒脱,念头刚刚闪过,她在裴杞堂眼睛里看到了紧张、焦急的神情。

裴杞堂眼看着顾琅华的目光渐渐变成了冰冷的疏离,仿佛根本不认识他似的。

裴杞堂忽然有些着急,躲躲藏藏了这么久,他就是想以一个能见得光的身份来找她,却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会不会她以后都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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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把柄

“快,快,快把她拦下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的目光正在顾琅华身上,没有注意一条船快速地靠了过来,船上的裴思通大声地喊着,“谁也不许再向她靠近,我是皇上任命的钦差,前来江浙查案,所有人都要听我号令,不得私自行事。”

后面的半句话是喊个皇城司听的。

沈昌吉看向身边的下属,他竟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裴思通会到这里来。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下属低声询问。

皇上特命裴思通来江浙办事,他们若是不给裴思通面子,就等于忤逆了皇上,可能会引起皇上的猜忌,认为他与太子私下里有往来。他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却也不得不鸣金收兵,否则可能会让他多年的苦心经营付之一炬。

沈昌吉低声吩咐,“将人撤回来。”

一声悠长的铜哨声响起,所有皇城司的人顿时停止了抓捕。

裴思通松了口气,一脚踏上沈昌吉乘坐的小船。

“沈大人,”裴思通脸色难看,“你总不能真的逼迫那十岁的孩子跳了江,这件事就算皇城司能抗下,我裴思通也不能不管。”

“皇城司做什么不好,怎么偏要跟一个小孩子为难,顾家没有人在官,充其量就是个乡绅,你仔细看看,他们带来的人手里连个利器都没有,大人究竟要治他们什么罪?”

裴思通的几句话就像是一盆冰水,毫不留情地泼到沈昌吉身上。

月光之下,顾家几艘乌篷船看起来十分的寒酸,船上挂着的煤油灯与大船上的灯火辉煌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裴家宴请宾客,所有人都是盛装打扮,顾大小姐却只穿了一件青色的褙子,披着灰色的斗篷,素净的就像是战后的镇江,顾家那些下人一看就是从田庄上的,面目憨厚,粗手粗脚,虽有一把子力气,也是长年在田间干活练出来的。

这些人能做出什么罪不可恕的事,引来了皇城司的抓捕。

如果说顾家来寻衅滋事又有谁能够相信,他们来到这里也许就只是想要给自己争条活路而已。

裴思通额头上青筋浮动,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难不成真的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请了沈大人帮忙?”

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沈昌吉诧异,裴思通竟然会随随便便就将屎盆子扣在自己儿子头上的。

可是微微思量他豁然明白过来,裴杞堂被裴家追打的不肖子孙,裴思通教子无方的名声在外,根本没有什么稀奇。

现在最麻烦的反而是皇城司,皇城司竟然与裴杞堂扯上了关系。

沈昌吉抬起头看向周围,大船上人影浮动,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江面上看。

萧邑几步就上前将琅华拉过来护在了身后,然后压低了声音,“小姐,事成了。”

萧邑目光中满是兴奋的神情,没想到这件事就这样做成了。

当时小姐说出来的时,他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稍有差池,小姐可能会被皇城司捉住,也可能会落入江中生死不明。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稳妥的事,只要一步走错,就有性命之忧,他想方设法地劝说小姐,小姐却说了一句: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抗争,就算冒着一些危险,也是值得。

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值得。

琅华裹紧了身上的斗篷,过了今晚,顾家的局面就会完全打开,再也不用束手束脚。

皇城司“逼死”赵翎时没有人看到,她这个十岁的孩子,差点被逼着跳了江,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

无论到了哪里沈昌吉都没法狡辩,除非皇城司能拿出什么必须要抓她的理由,否则今天的事,就会成为沈昌吉的把柄,只要顾家出了什么事,就会有人联想到沈昌吉。

沈昌吉以公谋私的罪名,再也难以洗刷。也只有这样,顾家才能真正平安。

她听到裴家人在四处散布赵翎被皇城司所杀时,立即想出这样的法子。

裴杞堂前世里就是沈昌吉最大的对手,她不相信裴杞堂会恭恭敬敬将沈昌吉奉为上宾。而且,恐怕她是少数知晓裴杞堂性情的人,那个城府极深,能谋善断,有惊世之才的人,绝不是一个肚满肠肥,只懂得吃喝享乐的纨绔子弟,他来到杭州定然有他的目的。

算一算,赵翎消失之后,裴杞堂出现在杭州,这一切也未免太过巧合。

所以她有了推测,就算裴杞堂不是赵翎,以裴杞堂在前世为庆王翻案的作为,她也可以肯定裴家根本就是与庆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管裴家父子是在演什么戏,对付的都是太子党。

当她看到赵翎那张熟悉的脸时,那些她没有猜透的事也迎刃而解,原来前世朝廷的争斗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怪不得裴杞堂没有站在庆王那边也没有站在太子那边,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站位,他只要站他自己就已经足够。

前世她被诬陷与裴杞堂***没想到今生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与裴杞堂相识。

她跟这个人还真是冤家,不管将来他们会不会走到一路,她都要尽量与裴杞堂保持距离,不要有太深的牵扯。

沈昌吉阴沉着脸,“所有的传言都是那冯章书闹出来的,我与令郎在此之前素未谋面。”

冯师叔从船舱顶上站起来,指着沈昌吉,“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我问你,你杀了那个小子是不是真的?我若是说错了,你来反驳我啊,大家都可以作证。”

沈昌吉只觉得怒火顿时从眼睛中喷出来,他扣住手指一只六角菱镖顿时向冯师叔飞去。

冯师叔急忙躲闪,“你还要杀人灭口不成?我明明就是看到了,还不准我说。裴大人你得好好查查他,这个人官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狠毒,你好好问问他,他杀的都是些什么人,手里有没有确实的证据……”

沈昌吉脚尖借力飞身跃向大船,身形将要下坠时,他已经拉住了软梯,紧接着脚尖一点登上了船,然后抽出身侧的刀刃向冯师叔劈去。

冯师叔像一只穿梭在花瓣间的蝴蝶,不停地躲闪,嘴边还不停地喊着,“裴大人,裴大人救命啊,裴大人,这沈昌吉公报私仇……您可以一定要为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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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问责

裴思通正准备说话,冯师叔一个躲闪不及被沈昌吉打中,然后脚下一滑,就像一颗石子“噗通”一下落入水中。

裴杞堂仿佛被眼前发生的一连串变故吓倒了,忙招手让人搀扶着回到软榻上,然后吩咐下人,“冯师父不会水性,快,让人下去找一找。”

皇城司的人和裴家人都纷纷跳入江中寻找,找了半晌却都没有发现冯师叔的影子,裴杞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沈昌吉也是面色不虞。

一个不会水性的人,这么久没有得救,八成是凶多吉少。

到底还是闹出了人命。

裴思通上了大船,眼看着十几个人在水中扑腾,却没有带回冯师叔的消息,沉下脸,“将杭州衙门的人叫来,出了人命就是重案,谁也不能离开这里,等到衙门的人盘查清楚,再放那些人回去。”

好好的一场宴席,却闹成了这样。

“父亲,这些宾客与此事无关……想必方才沈大人也不是故意的,”裴杞堂还在狡赖,“让江边的渔佬儿都叫起来,只要他们能找到冯师叔,我赏金五百两。”

裴杞堂这样大言不惭地一掷千金,将裴思通气得暴跳如雷,“要不是你,怎么会出这种事。”

“我做了什么啊?”裴杞堂撑起身子,“父亲就算想要大义灭亲,也要找到证据,我虽然跟顾家有恩怨,顾家人也是安然无恙啊,冯师叔是与沈大人有了争执才落入钱塘江的。”

“我与沈大人之前也没见过面,皇城司那些事都是冯师叔告诉我的,我想既然我与沈大人是同门,也许沈大人能卖我一个面子来宴席,这样也能给我壮壮声势……”

裴杞堂笑着看裴思通,“如果朝廷有什么事要找我询问,我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跟我无关的事,不要问到我头上。”

说那些话的是冯师叔的确跟裴杞堂没有关系。

沈昌吉本来想要杀死冯师叔,如今却期盼那老东西没有死,只要那老东西死了,今晚的事他就再也说不清楚。

裴思通疑惑地看着沈昌吉,“那个人……真的是沈大人的师叔?”

沈昌吉板着脸,“那人作恶多端,早已经被我师父逐出师门了。”

“真的逐出师门了?”裴杞堂忽然道,“那为什么冯师父身上还有你们心意门的信物,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请他来做我的武功师父。”

被逐出师门的人,信物当然要收回来。

沈昌吉淡淡地道:“逐出师门需要本人到场,师父一直没有找到冯师叔,所以还没有正式执行。”

这话说出来不足以服众。

果然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裴思通道:“方才沈大人应该拿下冯师叔。”这话已经说得很婉转。

谁都能看出来沈昌吉方才一心想要将冯师叔置于死地,因为人死了就再也开不了口,那些事赖在他身上,他也无法辩驳。

沈昌吉显然是仗着皇城司的身份,拿了冯师叔做替罪羊。

周围安静下来,船上的人低声议论着,这样的气氛让沈昌吉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裴思通本来与他一样都是皇上的心腹,来到江浙之后最应该同仇敌忾,他还准备提醒一下裴大人,不要将通敌卖国之事闹大,逼迫皇上处置太子。

谁知道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与裴思通见面。

皇城司如今成了众矢之的,裴思通很有可能为了撇清干系公事公办,如果他真的要询问赵翎和顾家的事,他手中没有确切的证据,一定会陷入被动。

是有人故意设局?

还是他不巧遇到了冯师叔这个损人不利己的老东西。

他堂堂一个皇城司提举,竟然要被地方衙门的人盘查不成?如果是这样,等他回到京中一定会被人笑话。

裴思通显然已经做了决定,吩咐下人,“将公子给我关起来,谁也不准去见他,也不准他再踏出门。”

老爷这样说,裴家下人不敢怠慢,立即要动手将裴杞堂抬走,裴杞堂当然不肯就范,“你凭什么关我?我不是已经被你逐出家门了?”挣扎着要起身,好不容易从软榻上起来站在地上,却被下人轻轻一拦就又倒下来。

细细的汗珠出现在裴杞堂的额头上。

琅华正好被裴思通让人客客气气地请上了大船,她听到裴杞堂闷哼了一声,好似被人伤到了痛楚。

琅华不由地想到那陡峭的山崖,或许裴杞堂从上面跃下来的时候真的伤到了筋骨,他请胡先生上门诊治不仅仅是在演戏,琅华想要转头看过去,抬起头看到了沈昌吉的目光。

沈昌吉也在打量裴杞堂。

这是裴杞堂第一次出现在人前,那些对他感兴趣的人,都会从各个角度去观察他,以佐证之前关于裴杞堂的传言。

能不能真正的变成裴杞堂,就在今晚。

所以赵翎,不,应该说裴杞堂八成是故意装得体弱多病。

琅华上了船之后,没有向这边看一眼,裴杞堂心里不由地苦笑,看来他不辞而别,又装模作样的演戏,真的惹恼了琅华。

裴杞堂被关在小船舱里,裴思通吩咐裴家管事,“将客人都请进船舱休息,”说着顿了顿,“那些请来助兴的花娘和女先生另行安排。”

“船行到桥边,等着府衙的人登船。”

……

杭州知府谢长安听到了消息,他边穿官服边询问,“是真的吗?又闹出了人命?”

镇江死了一个人,就引来大和尚天天念经,如果再死人,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风波。

现在这个年景儿,是越少出事越好,太子殿下特意写信给他,让他伺候好了皇城司和裴大人,只要两个人顺顺利利离开江浙,后面的事也就好办了。

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衙门装聋作哑对所有的事不闻不问,只等着将皇城司这尊瘟神送走。

裴四公子在钱塘江上设宴他不是不知道,裴家还请了皇城司的沈大人,所以他愈发肯定裴家和沈家是穿一条裤子的,只要他顺着皇城司的意思,裴大人这个钦差也不会找他的麻烦。

可谁知道,皇城司杀了人,裴大人命府衙派兵前去问责。

这两个人该不会闹起来了吧!那他要站在哪一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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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暗示

许崇智早早就上了床,连续几日的埋在衙门的事务里,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更何况还要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些大和尚,他为了临安也算是用尽了心力。

许崇智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梦到自己接到了即将调入京城的文书,他正欣喜不已,却听到有人道:“许崇智不该被调任。”

那声音赫然是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满面怒气,铁青着脸问他,“许崇智,我让你做的事,你做好了没有?”

许崇智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拉出胸膛,整个人却向黑暗中跌去,他惊吓地睁开了眼睛,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就感觉到有人推他,“老爷,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丫鬟端了一盏灯进门,屋子里亮起来,许崇智看到了许大太太关切的神情。

原来只是一场梦,竟然会这样的真实。

许崇智松了口气,大约是他平日里想的太多,才会梦到这种情形。

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许崇智将梦境大概地跟许大太太讲了讲。

许大太太道:“叶老夫人也是强人所难,如果我们姑奶奶没有大归,许家还有说话的余地,可是现在……”

“胡说什么,”许崇智道,“谁大归了?这件事还没弄清楚,岂是顾家随便一说就能决定的,被看顾家现在肆无忌惮,等在裴家那里吃了亏,他们定然要请我们帮忙。”

顾家在杭州城也不认识旁人。

谁会为小小的顾家说话,谁又会站在他那边,顾家难怪要败落,顾老太太是越老越糊涂了。

许崇智刚想到这里,许家下人进门禀告,“老爷,府衙里来了一位差役,说钱塘那边出了事,知府大人已经赶了过去,也让老爷立即前去。”

许崇智道:“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许家下人想了想,“那差役说得很急,好像是顾家和裴家打了起来,结果出了人命。”

出了人命。

许崇智眼睛立即亮了,在钱塘江闹出了人命,事情没有出在临安,他终于不会首当其冲被问责。

转念一想,顾家和裴家打了起来,吃亏的自然是顾家人,人命是不是也出在顾家……

“对了,”许家下人想到了关键所在,“那人还说,顾家大小姐好像是被皇城司逼得跳了江。”

许崇智站起身,所以说,死的是顾琅华。

琅华死了。

许大太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惊讶地捂住了嘴,“琅华……该不会是琅华……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来杭州,怎么会去了钱塘江和裴家闹起来,”说着抬起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姑奶奶。”

许崇智不禁猜了起来,知府大人让他前去,会不会就是要处理顾家的事,如果顾琅华死了,顾家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裴大人是这次前来江浙查案的钦差,如果裴四公子因此进了大牢,他就算与裴家结了仇。

所以一会儿到了钱塘江,他一定要见机行事,至少在这件事上要有个态度。

许家跟顾家已经全无干系。

顾家对上裴家一定没有好结果,这是他早就猜到的。

“别着急说出去,”许崇智道,“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许大太太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许崇智快步走出了家门。

许崇智风尘仆仆赶到了钱塘江,远处的天边已经变成了青灰色,再过一个半时辰,天边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江面上还有人影浮动,显然是在水中找着什么。

许崇智让随从拉住了一个人询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道:“捞人啊,捞到了人要给五百两黄金。”

五百两黄金,也就是裴家才有这样的手笔,看来消息是对的,的确有人掉进了水里,八成就是顾琅华。

“昨晚多热闹啊,眼见着一个人就掉下去……男人女人不知道……反正就说是一个人……”

许崇智匆匆忙忙向大船赶去,钱塘江岸边已经有不少顶轿子等在那里,船上那些参加宴席的公子哥被衙役询问过后,陆陆续续地从船上下来,所有人脸上都是疲惫的神情。

“知府大人呢?”许崇智问向旁边的差役。

差役忙道:“在船上,正和裴大人说话。”

许崇智正准备进船舱,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厮上前道:“您是许大人吗?”

许崇智点了点头。

小厮道:“我们家四公子本想要过来迎接许大人,只是……行动不便,于是让我在这里等着,烦请许大人过去说话。”

裴杞堂让人在这里等他,一定是想要他帮忙跟顾家周旋,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向裴杞堂探听些消息。

许崇智拿定了主意,跟着小厮去了另一间船舱。

舱门拉开,许崇智看到了躺在软榻上的裴杞堂,不禁有些意外,裴杞堂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眉如乌墨,细长的丹凤眼亮若星辰,竟然生得容貌秀丽,许崇智忍不住看了看周围。

裴杞堂道:“许大人不要担忧,这里没有旁人。”

许崇智这才坐下来,“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落江的人是谁?”

裴杞堂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的神情,“我知道顾家和许家是姻亲,许大人的妹妹是顾大小姐的生母。”

这是在试探许家会不会为顾家出头。

许崇智正不知道要怎么说。

裴杞堂道:“上次在药铺里,顾家人说顾大太太已经大归了,”说着目光颇有深意,“许大人也知道,我父亲虽然早就致仕了,我们裴家又远在福建,但是京中的事我们还是知晓一些,算起来许大人应该是太子的门生,如果今年考绩评个优,许大人就要被调进京城了。”

许崇智有些惊诧,没想到裴杞堂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也就是说裴家时刻关注着朝局的动向。

裴杞堂面色坦然,仿佛是在说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昨晚是顾大小姐带着人找到了这里,我只是在宴客……许多事并不是我的本意……现在出了事,不管是皇城司还是裴家都拖不了干系,我父亲又身为钦差,总要给大家一个结果。”

许崇智已经明白了,裴家是在拉拢他。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他可以借着这件事顺利晋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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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说动

机会并不是每天都会有的,特别是一个从最底层一步步向上走的官员,最能体会其中的辛苦。

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有靠山有门路,比他要年轻的官员得到晋升的机会,他只是在下面苦苦挣扎,许崇智想一想就觉得这些年过的很辛酸。

整个杭州,他最辛苦,然而考绩却被压在别人的下面,虽然是太子门生,却没有见过太子,也没在太子爷的宴席上出现过,所以并不被大多数人认同,大家只不过是在明面上敷衍他,实际上谁也不会为他出力。

他考上进士的时候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他还以为等到三十几岁时应该就可以进中书省,而现在……他连京城都去不了。他不差别人什么,就差一把助力,只要谁肯做他的靠山,扶他一把,他就可以抬起头来。

所以他不能放过每一个机会,他渴望这个机会已经太久了。

就算是他不能依靠裴家,也不能去得罪裴家,尤其是裴杞堂已经将话说得那么清楚。

裴杞堂的声音传来,“许大人,您怎么说?”

许崇智想了想,用了一个折中的方法,“两家打起来,不会只是一家有错……”

“许大人,您能不能体会一个求医问药人的辛苦,”裴杞堂动了动腿,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顾家仗着自己曾在镇江之战出过力,就这样打压病患。”

许崇智是一个很谨慎的人,通常在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不会说什么话,但是这一次裴杞堂咄咄逼人,他也没有了法子,“顾家的确做的不对,顾大小姐被顾老太太惯的不成样子,连休母的事都做得出来……你放心,我虽然是她舅舅也是帮理不帮亲。”

裴杞堂点了点头,“许大人,我可没有强迫您说这些。”

许崇智懂得这里面的道理,“我说的都是实话,当然不是因为裴四爷。”

裴杞堂拍了拍手,裴家下人立即进门,“将我抬去主舱里,我有话要跟老爷说,”说着看向许崇智,“许大人跟我一起过去吧!”

……

琅华本来只是想在客舱里稍作休息,没想到大船在江上停得十分的平稳,裴家还特意拿来了茉莉的熏香,赶走了船舱里潮湿的味道。

紧接着,裴家的管事妈妈过来道:“我们老爷说了,他会妥善处理今晚的事,让您安心休息,”说着挥挥手,小丫鬟拿来了被褥,“您放心,这些被褥都是新的,您用过之后我们就会送去顾家。”

裴家丫鬟进门为带来了梳洗的用具和新衣裙,新衣裙上压着一只漂亮的荷包,很像赵翎从她这里拿走的那一只。

这显然就是他安排的。

管事妈妈笑容可掬,“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奴婢?”

琅华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样就好。”

她在这种温暖而舒适的环境里,躺下来居然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萧妈妈和阿莫已经到了。

琅华在阿莫的服侍下梳洗好,将萧邑叫了进来。

萧邑道:“船上很多人都走了,皇城司的人和裴大人、杭州知府一行人在主舱说话,裴四公子的那位师父还不见踪影,我听说那个冯师父是真的怕水,难不成是真的死了?”

裴杞堂看起来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但这依旧是一步险棋,现在沈昌吉被诸事缠身,否则说不定就会去查问他的病情。

琅华不说话,萧邑抿了抿嘴唇,“小姐,除了我守在门口,裴家也有人在周围,看样子是怕别人打扰小姐休息,裴家有个管事,不停地送东西给我们,一会儿是个橘子,一会儿是碗茶,一会儿又送来两块毯子,每次说话都要问问小姐……您要不要将他叫过来问话。”

这是裴杞堂派来跟她搭话的吧。

琅华抿了一口热茶,“那是裴家人,我为什么要见他?”

这倒将萧邑问住了。

琅华说着淡淡地道:“是吴桐让你来跟我说的吧?吴桐如果愿意就留下,不必跟着我们回去了。”

琅华话音刚落,门口“咚”地传来一声响,好像是谁不小心将头撞在了门上,然后吴桐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顺进了屋子里,轻手轻脚地站在琅华面前,“小姐,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以前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怎么就……”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一下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怎么就变成了一个人。

应该是庆王早就托孤给了裴家,赵翎的身份被皇城司识破,干脆来了个金蝉脱壳。

吴桐像个小姑娘似的,“小姐,您也别生气……公子肯定是有苦衷的……”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生气了呢?

琅华抬起脸啼笑皆非,“我没生气,以前是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吴桐,你也是,你可以选择留下来或者离开,凭你的意愿。”

吴桐半晌才道:“我要留在小姐身边,公子说一不二,他说让我从此之后永远跟着小姐,那就是这样了,我……我就是又惊讶又高兴。”

琅华点了点头,“那就好,既然是这样,就按照我之前商量好的去做。”

……

萧邑和吴桐笑着从屋子里出来,裴家管事忙迎了上去,“怎么样?小姐已经起身了?”

“这里没有什么事了,”萧邑道,“我们家小姐有我们保护就够了,你可以带着人离开。”

就这样?

裴家管事愣在那里。

正说着话,门打开了,顾大小姐走了出来。

她脸上是一片静谧的表情,仿佛并没有被什么事影响心情。

糟了。

裴家管事心里一凉,那边急得不得了,这边却是一片平静,一副不会听你任何解释的模样,这是结下了大仇,公子要怎么赎罪才好。

裴家管事摇了摇头:我的公子啊,这下你可有的苦头吃了。

……

琅华在船上站了一会儿,出去走了一圈的萧妈妈过来道:“看样子裴大人一会儿就会请您过去。”

琅华点了点头。

萧妈妈接着道:“陆三爷还没走,就在外面等着呢,您要不要见他。”

陆瑛还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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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伸冤

许崇智憋足了力气,才说出一句话,“你胡说些什么?谁做了内应?谁串通外人……”

琅华垂下眼睛,“本来是家丑不可外扬,许家非要黑白颠倒,无奈之下,我才要将这件事说清楚,许氏当时被捉了正着,人证物证俱在,我们早已经送去了镇江府衙,各位大人随时都可以查看。”

许崇智脸色铁青,“闵大人与顾家是故交……”

琅华惊讶地抬起眉眼,“许大人意思是闵大人为我们顾家篡改证据?许家为了脱身,还要陷害朝廷命官不成?”

闵怀是要来杭州任职的,他的考绩要送到闵怀手中,他当然不能得罪闵怀。许崇智差点气得晕厥过去,现在他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不得。

怎么会突然闹成这个样子,本来这件事与他并无关系,他来的时候还想着高台看戏,随机应变,谁知道这里的一切就像是为他准备的一样。

仿佛地面上裂开一个大坑,他直接就掉了下去。

许崇智立即想起那个噩梦,也许梦中的事真的会实现,想到这里,他已经汗透了衣襟。

琅华看了看屋子里的众人,难得杭州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凑得齐,她准备好的状书也算有了用处。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看了看肩舆里的裴杞堂。

裴杞堂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她每向前走一步,他都在前面铺好了桥,等着送她过河。

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会不会是一早就知道顾家会对付沈昌吉,想要将顾家收为己用。

前世里,每次遇到什么事,陆瑛都要和她一起分析利弊,陆瑛总说上到朝廷里的大人物,下到内宅里的女眷,不论做什么总是有迹可循的,尤其是这个裴杞堂,只要与他沾上边的事都会被人议论纷纷,有一个正七品的司谏知道裴杞堂喜欢半夜里吃“得月楼”的阳春面,竟然买下了“得月楼”只希望得到裴杞堂的青睐。

他还是赵翎的时候,她就知道此人心机颇深,现在他成了裴杞堂,更可以肆无忌惮的谋算。

裴杞堂眼角流出一丝笑意,琅华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不愿意理睬他。

“各位大人,”琅华从萧妈妈手里接过告状,“昨日来这里的时候,民女以为必死,顾家的冤情也会随着沉入钱塘江,没想到裴大人会伸手施救,如今民女大胆向各位大人诉冤,我父亲顾世衡之案另有疑点,请各位大人重审此案。”

重申顾世衡的案子?

杭州知府将手里的茶碗放在矮桌上。

许崇智沉着脸,“顾世衡在湖州出了事,与杭州有什么关系。”

湖中在杭州的南边,当时顾世衡死在湖州,那些盗匪却是在杭州抓到的,因此是湖州派人来杭州连夜过审,结了这桩案子。

祖母说过,当时的许家还去打听了消息,确定了盗匪招供的全都属实,但是那些盗匪却没有招认出:父亲在山里人家养病,而后却又遭大火之事。

显然这里面另有隐情。

琅华不想与许崇智多费口舌,直接将告状交到裴思通手中。

裴思通看完了告状,抬起头来吩咐杭州知府,“将与顾世衡有关的案宗找出来,今日我去衙门里翻阅,”说着顿了顿,“让人去趟湖州,让主审此案的官员整理好文书,一并送来。”

杭州知府没想到裴思通这样痛快地答应了顾家大小姐的请求,也许裴家是要对顾家有所补偿,只要裴大人接着这桩案子,顾家也就不好死咬着裴家不放。

裴大人不愧是只老狐狸。

杭州知府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沈昌吉。

沈昌吉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这件事与皇城司无关,皇城司自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沈昌吉正在打量顾琅华,不过十岁的年纪已经锋芒毕露,说起顾世衡案子时目光灼灼。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冒险前来,想要见到裴思通,为顾世衡诉冤。说起许家的时候满眼恨意,那么她是在怀疑谁呢?怀疑许家与顾世衡的死有关?

沈昌吉对顾琅华增添了几分的兴趣,他那鹰鸷般的眼睛仿佛要将顾琅华看透。

昨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暂时不能向顾家下手,那就且留着他们一阵子,他一定会将整件事弄清楚,到时候他们一个个都逃不出他的手心。

“真可怜,”躺着的裴杞堂看着顾琅华悠悠地道,“你比我更可怜,爹死了,娘不爱,舅舅还要帮着我一起陷害你,我只是被裴家逐出家门自生自灭而已……”

裴思通听到这里火冒三丈,“你这个逆子,还敢这样说……”

裴杞堂并不惧怕来自父亲的怒气,而是对顾大小姐突然生出些怜悯之情来,本来猖狂的态度一下子变了,像是个感怀心事的少年郎。

裴杞堂道:“如果不是我自己逃出了福建,只怕早就被裴大人打死了,裴大人为了自己的官声,连亲生骨肉都可以舍弃,你呢?你母亲为了什么连你也不要了?有这样狠心的爹,竟然也有这样狠心的生母。”

裴杞堂说着摇了摇头,“早知道,我就不会那样对付你,”说着看了看沈昌吉,“冯师父说,沈家和顾家在太祖时就结下了恩怨,顾家祖上因沈家投靠了太祖对沈家口诛笔伐,这次沈大人来到江浙,还特意去了顾家讨债。”

“冯师父知道顾家不肯将胡仲骨送来给我治病,就主动去找了沈大人,说沈大人已经答应了要与顾家算算这新仇旧恨。”

沈昌吉冷笑一声,“那都是姓冯的胡乱说……”

琅华惊讶地看向沈昌吉,“大人上次去顾家原来是这个意思,怪不得祖母闹着要绝食,说只要她死了顾家就太平了,我还以为是我连累了祖母……所以我才会偷偷跑到杭州来,我愿意用一条命换整个顾家平安。”

沈昌吉扶住了肩舆的把手,眼神如刀锋般,嘴唇也凶狠地弯起,就要去摇手中的铜铃。

……

琅华知道那只铜铃。

铜铃声响,皇城司到,只要听到铃声就知道皇城司在抓人了。

她记得前世抓住了西夏奸细之后,沈昌吉才得到皇上信任,所以现在的沈昌吉一定会有所忌惮。

可如果她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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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下跪

沈昌吉的手指已经按在了铜铃上,只要微微拨动,铃铛就会发出响声,门外的下属就会将这个顾大小姐抓起来,还有裴杞堂和许崇智,他会一个个审过去,任凭裴思通和即将上任的闵怀怎么说,他都不会给半点的颜面。

这才是皇城司应该做的事。

但是他却收回了手指。

皇城司背地里做事,向来不怕闲言碎语,因为他们不是那些大臣要顾忌什么官声,他们求的只是皇上信任,只要将皇上吩咐的事做好,皇上就会护着他们。

可是这次不太一样。

裴思通也是皇上的人,如果在皇上面前参他假公济私,他想要摆脱这个罪名势必要费些心思。更何况现在皇上因为太子手下的人通敌叛国,正在气头上,他不能在这时候触龙逆鳞。

沈昌吉沉着脸,极不情愿地开口,“沈家与顾家是在太祖时有些恩怨,那已经过了几十年,当年的人早已经作古,一个小小的乡绅,还不值得让我前往寻仇。”

听到这话,顾琅华的脸上顿时出现了孩子般稚嫩的笑容,“沈大人说的可是真的?我们顾家不用担惊受怕被寻仇了吗?”

“真好,我祖母听了一定会开心。”

顾家的下人听得这话,也忍不住笑起来。

几个人仿佛就差抱起来喜极而泣了。

不管是谁瞧见了,都会认为顾家真的是被皇城司吓到了,否则一个十岁的姑娘哪里来的勇气去跳江。

既然沈昌吉说出这样的话,他想要害顾家就要拿出真凭实据。

至少在这个时候沈昌吉被捏住了咽喉。

琅华暗暗地松了口气。

许崇智惊诧的发现,屋子里的人一边倒地帮着顾琅华,就连沈大人竟然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了?

裴思通为什么要帮着顾琅华。

这个裴杞堂明明与顾家势不两立,现在却也同情起她来了。

许崇智看看屋子里的人,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们这些人为了抚平昨晚的事,沈昌吉暂且避开,裴思通一副为民请命的模样,杭州知府和其他人在一旁逢迎,他很有可能被拿来牺牲。

许崇智脑子里一热,整个人晕眩起来,差点就倒在地上。

裴杞堂看向顾琅华,“我错在先,该向顾大小姐赔礼。”

这下轮到裴家人震惊了,少爷就从来没说过一个“错”字,也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赔过礼。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裴杞堂身上。

裴杞堂握住了肩舆的把手努力支撑着要站起身。

显然他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这样做,可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裴家下人想要上前搀扶,他摆了摆手。

虽然十分吃力,但是他站稳了。

他的嘴唇微微翘起,目光清澈仿佛映着蓝天白云,腿上的疼痛让他眉间微蹙着,却慢慢地松开,仿佛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想要自己挺拔地站在那里,可不管怎么努力也只能微微弓着身子。

他脸上浮起一丝的感叹,好像懊悔自己不是个健步如飞的少年郎。

可是这样却让他增添了几分慵懒和暖意。

如果不是那样的飞扬跋扈,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淡雅和从容。

裴杞堂走向琅华。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但是他浑不在意。

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阳光正好透过窗子落在了她的肩头,将她整个人都照亮了。

本来阴郁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为什么呢?他也不清楚,只要走到她身边,就仿佛走进了温暖之中。

裴杞堂停下脚步,弯下腰郑重地向顾琅华行了个大礼,“这次是我错了,请顾大小姐原谅。”

当着这么多人,他就这样拜下来。

琅华望着裴杞堂微微颤抖的衣袍,他的眼角有些微微泛红,这是因为他在努力地忍耐着疼痛带给他的不适。

她不止一次给他治伤,已经十分熟稔他的各种表现,所以她不难就会判断出来,裴杞堂的确受了伤,伤口应该就在腰和腿上。

虽然她已经很清楚,裴家故意找茬其实是要帮她,为的就是将皇城司的事传扬出去,好让她找到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皇城司“逼着”走投无路,这样一来裴大人出面帮她也显得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可是闹出这么大的事,如果她轻易就原谅了裴家,倒显得整件事像是一场闹剧。

裴杞堂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向她道歉?

琅华看过去,裴杞堂望着她,满脸的歉意,仿佛是在向她解释着什么。

这是在应景演上一出戏?至少让众人以为两家恩怨已经得到了化解。

琅华侧过身去,“闹出这么大的事,裴四公子就想用一句话揭过去了?”

裴杞堂道:“我会努力去补救。”

琅华淡淡地道:“并不是所有事都能够挽回的。”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我会想方设法……只要你能原谅。”大约是站得时间有些长,他终于忍耐不住,整个身子稍稍倾斜然后人就滑跌下去,多亏他手臂及时支起来,于是半跪在了地上。

这次轮到琅华惊讶。

她所知道的裴杞堂是绝不会低头的,即便是得罪了国丈,皇上命他向国丈道歉,他却都不肯,宁愿被降职也不认一个“错”字。

这时候裴家下人不是应该冲过来将他们的四公子扶过去吗?

然而裴家下人都木楞在那里动也没动。

裴杞堂显然是疼极了,抬起头向琅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顾家的损失我会赔偿,也会去衙门里领罚。”

望着裴杞堂的模样,琅华明明已经硬下心肠不想要去理睬,却不知为什么闪身示意裴家下人上前,“希望裴四公子说到做到。”

裴杞堂脸上浮起了明快的笑容,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于是就再也支撑不住,眼见就要倒在地上,裴家下人这才忙上前,将裴杞堂扶回了肩舆。

裴杞堂脸色苍白,看起来比方才更加虚弱了,裴家管事焦急地道:“老爷,还是请郎中来吧,看样子公子的病又重了些。”

裴思通皱起眉头,“都是他自己惹出的祸事,也该让他尝到教训。”说完挥了挥手。

裴家下人忙将裴杞堂抬了下去。

一切尘埃落定,琅华带着人下了大船径直回到了暂住的院子,刚换好了衣服,丁掌柜匆匆忙忙赶过来。

“大小姐,有消息了,这次是真的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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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

我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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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交托

丁掌柜喊了一声,却发现顾大小姐没有反应。

她拿着一本医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小姐,”丁掌柜微微拔高了声音,“大小姐,我说咱们药铺里有消息了。”大小姐一直都是心思敏捷又细腻,从来都是他们跟不上大小姐的思维,大小姐从来没让他们多说过一句话。

今天,大小姐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会不会是昨晚太过疲惫了。丁掌柜立即埋怨起自己来,早知道他应该晚些过来,总要让大小姐喘口气,歇一歇才好,可是大小姐吩咐过,只要有消息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立即告诉她。

琅华回过神,将手里的医书放下,“有消息了?”

丁掌柜忙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来,放在了桌子上。

包裹在外面的青布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在大街上买来的,布条看起来很粗糙,但是整体很干净,紧紧地包裹着里面的东西。

丁掌柜道:“这是随着药材一起过来的,因为大小姐吩咐过,只要进店的药都必须由我来盘查,我就在药堆里找到了这个东西,没敢耽搁直接送了过来。”

这会是什么呢?

琅华慢慢地将青布包打开。

……

喧闹的集市上,老乐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将他手工做好的木头小剑、拨浪鼓、木娃娃、用碎布条缝好的小狗一个个摆了上去。

集市上有很多人都认识老乐,因为他总会隔两年就出现一阵子,卖些手工做的东西,价格很便宜,如果有小孩子喜欢,就算没有钱他也会送给他们,这样做生意的结果当然就是要赔钱,时间久了他也就支撑不下去,所以只能到附近的庄户家去做短工,一旦解决了温饱,赚到了些钱,他又会跑到集市上来。

“老乐,你不是去朱家的庄子上了吗?朱家一直都夸你手艺好,我还以为你就留在朱家了呢。”

能长期留在一个主家,生活自然就不成问题,也会有媒人上门说亲。

“老乐,你年纪不小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别的不说,娶个寡妇也好啊,你不是喜欢孩子吗?多生养几个,老了也有人给你送终。”

老乐听着露出憨厚的笑容,“我有,我有……”

有什么?

谁都知道老乐一个人讨生活,身上的两件衣服还是卖炊饼的大婶送给他的,大婶家的男人打仗死了,大婶留着没用,干脆捡了两件给老乐,老乐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有人出主意,“要不然我找个人,帮你跟那边牵牵线,那边的炊饼店生意还不错,养家糊口是足够了,这样一来你也算有了个家。”

老乐却又说:“我有,我有……”

大家只得摇头,老乐恐怕是脑袋坏掉了,看来这辈子也只能这般过活了。

“老乐,你卖东西又赚不到钱,你为什么非要到集市上来啊?”

老乐呵呵笑着,“因为这里热闹。”

这里热闹,能听到许许多多的消息,也能见到许许多多的人,也许很快有一天他也会完成身上的任务,接回远在他乡的家人,团聚在一起。

“把那只小鸡送给我吧!”

小孩子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老乐。

老乐望着面前摆着的东西,他很想把东西送给那孩子,看到孩子们他就会想起自己的骨肉,也许他的骨肉也会这样眼巴巴地瞧着一样东西,却因为不能得到而哀伤。

可是这一次老了拒绝了,没有东西他就不能留在集市上,也不能听到更多的消息。孩子很难过地离开了。

这些日子他打听到了许多的消息。

皇城司来到了江浙,皇城司的沈大人祖上管着前朝的武德司,他们这些人之所以此时此刻还留在市井之中,那是因为祖上都曾在武德司里任职,之后大齐国建立,祖辈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失去了方向,直到有一天,一个姓顾的找上了门,告诉他,他还有可以继续祖上没有完成之事。

这几年他守在这里,每一天认认真真地做着这些事,收集者各种各样的消息,他渐渐明白了前朝明明已经亡了,先祖为什么还要将一身的本事传给他。因为无关于那个朝代,只关乎于他们的职责,他们本来的职责是阻止外族入侵,而今还是如此,一直也没有变过。

江浙抓到了西夏人时,他知道,自己该做的事并没有做好。

现在皇城司来调查西夏人的事,他曾想过去将手里的消息送去皇城司沈大人手上,不管怎么说现在最了解察子的人就该是沈大人了。如果皇城司可以插手,那么许多事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已经准备好了去送信。

却在这时候在市集上开始流传一个消息:皇城司杀了那个捉住了枢铭的英雄。

他不敢相信。

很快那个十分有名望的大和尚带着人为那位英雄超度。

事情得到了证实,于是他打消了送信给皇城司的想法。

就在昨晚,又闹出一件事来,重新燃起了他心底的希望。

顾家在钱塘江为那位英雄抱不平。

那位顾大小姐的话,到现在是人人皆知:这片土地是我们用命搏来的,你们没有权利在这里杀我们。

终于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出这样的话。

最终顾大小姐凭一己之力,将皇城司震慑住了。

那种场面,他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只要想一想,他的心都会激动地乱跳个不停。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过类似的话,见过那样的人了。

顾家。

就是那个镇江的顾家。

顾家进了杭州城他立即就发现了,因为顾家做的不是别的营生,而是那顾老爷做过的药材生意,而且顾家四处收药,不但收本地的药材,还要收番药。他敏锐的觉察到顾家是在打听消息。

然而,他答应过顾老爷,就不会将这个他们的秘密告诉顾家其他人。

今天他却动摇了,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送了一包东西去顾家,也许顾家人才能救顾家人。

顾家人才能完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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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父亲

琅华慢慢地将布包展开,里面的草药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就算她这几年没有跟随胡先生学习,她也知道这草药的名字,因为在前世,也是几乎同样的年纪,许氏曾将一味中药送到她手心里,跟她说,“你知道‘独活’还有一个谜语吗?”

琅华那时并不知道,只是问了问那独活的味道。

琅华下意识地将独活凑在鼻端,从前的记忆也回到了她脑海里。

最终许氏揭开了谜题,独活的一个谜语是:九死一生。

前世,她就是因此开始对中药的谜语感兴趣,索性许氏就请了女先生来给她念书,因为她有着过耳不忘的好记性,许氏就经常说出一味中药,让她来讲相关的典故。

她还以为这样会哄许氏高兴,每次她都绘声绘色地讲着。

琅华闭上了眼睛。

她一直在怀疑许氏除了联合外人谋算顾家财物之外,还有别的事瞒着他们,如今这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琅华的手忍不住发抖。

许氏早就知道,但是她一直瞒着她瞒着整个顾家。

丁掌柜见琅华脸色有些不对,轻声道:“大小姐,这到底怎么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丁掌柜是祖母吩咐跟着她的,是她可以信任的家人,琅华拿起了手绢上两种药材,“这个是独活,这个是生地。”

独活,生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丁掌柜没有想出什么不同。

也许这两样药往后会有大用处?

琅华看了看门口,门廊前映着萧邑的影子,这代表周围是安全的。

琅华抬起头来,“我曾看过一本关于药材的谜语。”

“独活,是九死一生的谜底。而生地,则是异国的谜底。”

所以两个加起来是,异国,九死一生。

谁会送来这样的谜题?又是谁在异国九死一生?丁掌柜仔细思量,不知怎么的心“突突”跳起来。

“这……不……不可能吧,”丁掌柜惊讶地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小姐您……您……会不会猜错了……”说着忽然哽咽起来,眼睛里满是泪水。

不太可能吧!

几年前,大老爷出事之后,老太太做了个梦,梦到老太爷告诉她,大老爷没有死,让她快些找人去救。老太太遂将顾家一多半的人都打发出去找了一年,却一无所获,终于彻底死了心。

现在大小姐因为两味草药就确定大老爷活在人世,如果说对了当然好,如果错了呢?老太太岂不是又要空欢喜一场。

琅华却很确定,虽然这所有一切都是来源于猜测,她只是将简单的几条线串起来,但是她总觉得一定就是这样。

否则许氏为什么恰巧也得到了独活这味药。

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这个机会她就要去查证,就算最终结果不是那样,她也不会后悔,至少她努力了。

万一,真的就是这样呢,那么父亲就有可能会回来与他们团聚。

琅华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

那个她们认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以为永远失去了的人。

他可能还会站在她们面前,也许她还有机会去喊一声“父亲”,她还有机会围绕膝下,侍奉父亲终老。

琅华看向丁掌柜,“过几天祖母就会来杭州,如果这件事查实,我会慢慢告诉她,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送消息的人。”

丁掌柜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小姐吩咐就是了,我都听小姐的。”

琅华道:“百草庐需要招几个伙计来做药,一定要吃苦耐劳的,选几个人就教他们辨别药材,找出十余种药材出来,教他们一遍然后去问他们。”

琅华转身找到了药草书,翻到其中一页递给丁掌柜看,“辨别的时候,一定要有这味药。”

丁掌柜不知道琅华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我会将事办好。”

……

丁掌柜走了之后,琅华坐在椅子上,心境久久不能平息,如果父亲真的活着,又在异国,那一定是在西夏,因为庆王在的时候父亲就一直想要解决频频饶边的西夏。

前世与西夏和谈是因为镇江之战损失了韩璋,也让大齐国力受损,现在镇江胜了,和谈的事还会不会发生?

琅华正想着,萧妈妈进了门,“大小姐,裴家管事在外面,”说着目光闪烁,“裴四公子想要见您。”

裴杞堂还是这样,想来就来。

琅华道:“不见,让他回去吧!”

萧妈妈应了一声,出去传话,但是很快又回来,“裴家管事说,四公子在外面等着,让您放心,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如果她将裴杞堂请进门,那么以后他又会想以前一样,将这里当成他家的别院。

琅华道:“你说我已经睡了,让他走吧!”

萧妈妈虽然将话带了出去,琅华却心里有些烦乱,眼前总是浮现起裴杞堂从肩舆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的情形。

弓着身,一脸的憔悴。

他不是威风凛凛的赵翎,混不吝的裴杞堂吗?怎么也会像个病西施。

他一共走了六步,一步比一步走得慢,腰也弯的更深了些,腿上好像也用不上什么力气,站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跌倒在地。

琅华将手里的书合上看向萧妈妈,“让萧邑出去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对一个受过外伤的人来说,不是个好天气,再被阴冷的雨水浇一浇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病来。

“大小姐,裴四爷还在外面等着呢。”

这人还真是个无赖,她不让他进门,他就要一直在外面等不成。

对付他这种人,只要不理睬他,他就会无可奈何。

雨却越下越大起来,琅华不时地看向门外。

萧妈妈低声道:“这样可是要淋坏的。”看大小姐的模样,分明就是不忍心,大小姐年纪太小不懂得这里面的事,裴四公子倒是一副已经下定决心的模样,否则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跪下来。

要知道那可是有关男人的颜面。

萧妈妈道:“咱们这里虽然偏僻,可总是在外面未免还是有些显眼,索性西院的屋子是干净的,不如……”

琅华不说话。

萧妈妈知道自己猜中了小姐的心思,“那我就知会萧邑一声。”

不一会儿功夫外面传来脚步声响,想来是将裴杞堂抬进了门。

琅华想了想才吩咐阿莫拿来了伞,一路去了西院。

萧妈妈让人端了火盆进屋,见到琅华来了过来道:“裴四公子浑身都淋湿了,刚让萧邑拿了一套衣服换上,看样子身上的伤不轻。”

琅华吩咐萧邑,“去将胡先生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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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赖皮

没有太阳,屋子里有些暗,但是更显得水天一色的幔帐十分的靓丽。

裴杞堂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见到琅华过来,粲然一笑,“我还没冻成冰?”

琅华淡淡地道:“现在这个天气,想要冻成冰不太容易。”

裴杞堂眼睛有些发红,目光却仍旧是那么的清澈,“我怎么会觉得那么冷呢!”

他已经换了干燥的衣服,盖了锦被,萧妈妈让人在床上几个角都压了暖炉,怎么可能会冷。

琅华走过去伸出手摸向裴杞堂的额头。

火炭一样滚热。

她心里不由地一惊,不知道是因为着凉还是身上的伤严重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先退热。

琅华想起屋子里有胡先生留下的药,吩咐阿莫撑伞,转身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裴杞堂已经晕晕沉沉睡着了。

阿莫将药化开,却怎么也叫不醒裴杞堂。

琅华只好走过去推了推裴杞堂的肩膀,“先将药吃了再睡,一会儿胡先生就过来了。”

裴杞堂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向琅华笑了笑,“我梦见你走了又回来了,”他双手垂在身体两边,因为发热眼睛红彤彤的,嘴唇有些干裂,“你别走了行不行?”

这人换了身份之后,好像脾性也变了。

变得更加厚颜无耻似的。

“别跟我装模作样,”给他治了一年多的伤,她最清楚他的身体情况,就算是有伤病,也会保持清醒,现在明显的是在跟她耍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从山崖上跳下去了?伤到了哪里?裴家应该给你请了郎中吧?”

裴杞堂叹了口气,躺在这里,他就眼皮发沉,好想就这样沉沉地睡过去。

“沈昌吉没有那么好骗,我当然是跳下去了,只不过有冯师叔接应,但还是受了伤。”

果然是受了伤。

一个受了伤的人,却在地上走来走去,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活该让他受罪。

“腿还能动吗?”琅华伸出手来碰了碰裴杞堂的腿。

“也不是完全动不了。”

琅华将手从被褥下伸进去,放在他的腰上,细数着他的骨节儿,腿不怕,就算断了骨头也可以接起来,真的伤到了腰上,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好了,被说带兵打仗,将来能正常行走都要佛前一炷香,感谢神佛保佑。

但是在她的记忆里,裴杞堂并没有什么伤痛,只是传说他的肩膀有伤,拉不动太重的弓。

上次她会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就是因为关于裴杞堂的这个传言,正好印证在赵翎的肩膀上。

她早就知道赵翎是化名,但是却没想到一个庆王之子竟然寄养在裴家。

这样思量间,琅华的手就微微停顿在那里,轻轻一动,裴杞堂的额头顿时冒出了汗珠。

琅华皱起眉头,果然这里有伤。

望着琅华严肃的神情,裴杞堂笑着道,“你不是给我看腿吗?怎么就看到了腰上。”

琅华抽出手来,却忽然被裴杞堂拉住。

他的掌心滚烫,让她一颤。

裴杞堂道:“别生气了,我不是让吴桐跟你说,暂时作别吗?”

琅华本不欲理睬他,听得这话却扬起了眉毛,吴桐说的是如果他不回来就算是诀别了。这两个人不愧是主仆,总要给别人找一堆麻烦出来。

从琅华的表情中裴杞堂看出了端倪,“难不成是吴桐传错话了?”

已经过去的事,琅华不愿意拿出来讨论,不过既然话说到这里,琅华道:“吴桐和那些田产……”

裴杞堂道:“那是给你的。”

琅华抬起眼睛,“就算是你准备要回去,我也不会给。”为了那些田产不被人查出端倪,她在家中上上下下都打点过,如果现在再给出去,就又会惹出一堆事来。

“那些田产值多少钱,我心里有数,每年赚多少银子,我会分给你,直到两清为止,至于吴桐,要不要跟着我,那要问他自己的想法。”

小小的年纪,处理起事务来是那么的利落。

裴杞堂眼睛阖起,他忽然声音很轻,就像是在呢喃,“你能不能别把我处理的那么快。”

裴杞堂话刚说完,阿琼走进来凑在琅华耳边,“小姐,陆三爷来了,就在门口。”

这个院子并不大,一会儿胡先生还要过来,如果让陆瑛进门,势必无法解释裴杞堂为什么会躺在她家的西院。

琅华道:“你跟陆三爷说,我回来之后就睡下了。”

阿琼点了点头,刚走出去。

琅华又叫来萧妈妈,“您也去看看,下着雨,天又冷,让三爷早些回去。”

看到萧妈妈之后,陆瑛应该就会放心。

……

陆瑛上了马车,回到陆家之后及跟程颐两个人进了书房说话。

程颐道:“三爷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了。”

在人前为顾家说话,又听说顾琅华为父伸冤被裴大人同情之后才离开,才被父亲盘问了昨晚的事,就冒着雨去顾家探望。

该做的事,他都已经做了。

只是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妥。

就像是顾琅华突然出现在杭州,突然与许家彻底闹开,还递了诉状。

从父亲的表现来看,父亲应该走的是太子的路子,与许家同出一辙。

顾琅华与许家作对,与韩璋等人交好,难不成真的投奔了宁王。

程颐知道陆瑛在想些什么,“三爷……如果顾家和老爷那边不对付,将来您要怎么选?”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陆瑛哂然一笑,“以我的资历,没有的选择,不论是太子还是宁王都与我无关。”

程颐忍不住道:“宁王真的可以吗?宁王是个傻子啊,怎么去跟太子争储君之位,我看顾家说不定已经被韩璋利用,将来不一定会有什么下场。”

“瑛哥呢?”门口忽然响起陆二太太的声音。

陆瑛站起身来。

陆二太太让人搀扶着走到门口,脸上都是惊惧的神情,“瑛哥,方才你去顾家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是不是顾琅华也告了你父亲?”

陆二太太的模样像是要吃人,“你父亲与我刚要出门,就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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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酷刑

陆瑛定了定神,才道:“琅华为什么要告父亲?”

这倒将陆二太太问住了,是啊,顾家告他们什么?难不成是王家的事?

陆二太太想到这里腿忍不住发颤。

陆瑛道:“母亲先别急,那些抓走父亲的人是什么打扮?”

陆二太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穿着黑衣服,凶神恶煞似的,只说衙门里有请,不等你父亲说话,就来了两个人将他架走了。”

陆瑛想了想,“应该是皇城司,我在裴家的大船上看到过皇城司的人,都是穿着黑衣黑靴,父亲好歹是朝廷命官,就算府衙来抓人,也要说个清楚,只有皇城司不必这样做。”

老爷之前还得意洋洋的说,这次要看顾家的好戏,说顾家得罪了皇城司,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可是现在他却被皇城司请走了。

陆二太太只觉得头晕目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皇城司不抓顾家怎么反而来捉我们了。”

陆瑛望着陆二太太,“这件事只有父亲回来才能知道,不过母亲也要放宽心,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

送走了陆二太太,程颐立即凑了上来,“要不然我去打听一下。”

陆瑛摇了摇头,“皇城司的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如果陆家被皇城司盯上的,就算打听出消息又能怎么样,要拿什么来跟皇城司抗衡。

“你去让人盯着父亲购置的小院子,看看那边会有什么动静。”

陆二老爷一定是在外面做些他们不知道的事,可能跟程颐发现的那座小院子有关。

两个人正说着话,小厮笑着进来报喜,“三爷,书院的博士使人送来了信函。”

程颐脸上一喜,“应该是举荐函吧!”

今年秋天要开“明经”试,在各地选拔名列前茅的士子过三关,最后进京大考,如果一举拿上了名次,就算在士子圈中有了名声,就会有人招揽他做门生。

过了“明经”再考“进士”,然后攻“制科”考,这是入仕最好的途径,现在他已经跨出去一步。

程颐有些激动,“没想到明博士真的举荐了三爷,三爷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说着有些后怕,“幸亏昨晚没有闹出事来,否则……”

否则很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陆瑛望着那封举荐信。

程颐道:“三爷往后千万不要太冲动。”

陆瑛知道程颐的意思,只要陆家顺风顺水不要闹出大事,他就不必去理睬。

他想起自己奋不顾身想要跳进江水中救顾琅华的情景,他都忘记了他是不会水的。

这样的一时冲动,不但救不了别人还会葬送自己,他尽量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陆瑛点点头,“你盯着点老爷,不要让他这时候出事。”陆家在这时候有什么风吹草动,对他来说大为不利。

程颐应了一声。

……

陆文顕先闻到了一股皮肉烤焦的味道,然后他看见了一截断腿摆在桌子上,那条腿他认识,因为上面还留着陈旧的伤口。

沈昌吉看了看身边的下属,下属抽出刀沿着那条伤口剖开,伸出手在那皮肉里掏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一个鲜血淋漓的东西,扔在了桌子上,陆文顕看得眼睛突突直跳,那是一个像刀尖一样的东西,有这个东西在伤口里,伤口自然不会痊愈,自然每天都会感觉到刮骨般的疼痛。

这是王仁智的腿,是王仁智的那条伤腿。

想到这里,陆文顕胃里一阵翻腾,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被人压住了脖子,按在那冰冷的腿上,他也将那鲜血淋漓的东西看了清楚。

陆文顕想要挣扎着叫喊,上面的鲜血和液体却沿着他的脸颊淌进他的嘴里,他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腌臜物喷在桌子上,溅了他一脸。

血腥的味道,腐烂的味道就像是在地狱中一样。

终于,陆文顕停止了呕吐,不远处就传来恐怖的叫声。

带着恐惧和痛苦用尽全力的嘶喊。

陆文顕的腿软下来,然而身边的人显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两个人架起他的胳膊一路将他向牢狱的深处拖过去。

木架子上绑着一个人。

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

他浑身上下不着寸缕,一条腿已经被砍了下来,身上是数不清的伤口,肚子上的皮被剥了一半,旁边的人又起了烧红的烙铁,想没有皮的血肉上烙去。

王仁智恐惧地挣扎着,却没有用处。

“滋啦啦”的青烟直上,然后他身上的肉就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变成了血水和油水从烙铁底部淌了下来。

这下子陆文顕已经吐不出来,他身体里有的只是恐惧。

皇城司的人竟然这样狠。

他开始告饶,“沈大人……沈大人……您这是为什么……”

沈昌吉掀起了眼皮,看到了因为痛苦扭曲的王仁智,他忽然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但是还远远不够,这些人远远不够他发泄心中的怒气和悲伤。

他刚刚接到家书,他两岁的嫡子不声不响地夭折了。

这让他立即想起王仁智说的那些话,“这几日内,您家中恐怕会有丧事,让您不要太难过,两年之后,您身下就会另有嫡子继承家业,不过……您要小心顾家,顾家是您这辈子最大的对手。”

竟然都应验了。

但是他不信什么玄学,他在宫里看过太多通晓玄学之人哄骗皇上,他知道一定会从王仁智嘴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来到大牢里,让人割掉了王仁智的一条腿,王仁智立即就将实话说了出来。

那个所谓的玄学高人,就是他的女婿陆文顕,一个小小的同提举。

沈昌吉眯起眼睛,“陆二老爷不是懂得玄学吗?今日就来算算,你丈人的死期,”说着目光扫在陆文顕的脸上,“还有你的死期。”

“如果你说准了,我就信了,你真的通晓玄学。”

陆文顕浑身汗毛竖立,整个人抖起来。

沈昌吉抽出了腰间的匕首,那匕首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我好久没用它来剔骨了。”说着他向匕首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你放心,你这条腿和你岳父的不同,我会仔仔细细地将肉片下来,然后还能让它好端端地长在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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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得怎么样?有没有毛骨悚然。(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一百六十章 招认

陆文顕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恐惧。

他完全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也不知道会经历什么样的摧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王仁智,王仁智张着嘴,里面空洞洞的满是鲜血。

沈昌吉在一旁解释道:“他想咬舌自尽,其实咬舌并不会死,只会疼得想死,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所以人要在能说出话的时候,说些有用的话,免得将来后悔。”

陆文顕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要被人拽出来割掉,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已经从舌根上传来。

沈昌吉阴森的声音又传来,“人命脆弱又很坚强,一刀将你杀了,你会死的很难看,那是屠夫的做法,我会慢慢地折磨你,将你整条性命都掌握在手心里,这才是本事。”

陆文顕感觉到肩膀忽然被人抓住,他急忙道:“沈大人……我……我真的是看玄学……不信你来问我……《老子》、《庄子》、《周易》我无不通读……沈大人……”

然而沈昌吉却并不为之所动。

陆文顕忽然感觉到身下一凉,裤子已经被扒了下来,紧接着他也被拖着绑在了木架上。

陆文顕吓得几乎晕厥过去,嘴也不听使唤,“沈大人……沈大人……我是说真的……”他要怎么说才能换回自己的命,要怎么说才能避免被折磨。

陆文顕终于知道王仁智为什么要那样嘶喊,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文茂……沈大人,不信您去问李文茂,我……是不是说的话是不是都应验了,我说他会被重用,他果然就被封了副将,我说了……他这次……会……会在劫难逃,他……他……他……”

陆文顕立即感觉到腿上一热,然后是撕裂的疼痛,他眼睁睁地看着腿上的肉被割开,然后提起来撕离他的身体。

“陆二老爷,”沈昌吉看着那块肉忽然笑道,“你平日里保养的不错,这肉还冒着油花呢。”

心里也像是被剜了一个血洞,汩汩地向外涌着热血,让他整个人跟着虚弱下去,他很想闭上眼睛就此晕厥过去,可是他看到了皇城司的人拿来了一根烧红的铁棍。

陆文顕眼睛要瞪出来,他当然知道那铁棍是做什么的。

“别……别……求求你……沈大人……求求你……我……”

那铁棍在他眼前晃了晃,立即就捅在了他的伤口上。

巨大的疼痛,就像一根楔子从他脚底钉进去一直插在他的脑门上,陆文顕只觉得胸口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他的心跳仿佛就要停止了,眼前更是天旋地转。

为什么他要招惹皇城司呢?

他为什么要教王仁智说那样的话,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了旁边的王仁智,王仁智黑暗的眼珠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是只要生吃他的恶鬼。

是他那句话,将他们两个害成现在的模样。

早知道这样,他绝不会教王仁智那样说。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晚了。

一盆盐水浇在陆文顕身上,陆文顕立即清醒过来,沈昌吉又开始从他腿上取肉……

“我说……我都说了……沈大人……我并不是什么玄学高人……是有一个通玄学的人,她……她告诉我的……她让我教我岳丈说那些话给沈大人听,赵翎……赵翎的事也是她让我递的纸条,都是她,就是她……”

沈昌吉还是将肉割完,继续完成了下面所有的程序,才将手洗干净,兴致勃勃地看着陆文顕,“你说的人是谁啊?”

“是顾大太太,是……许氏……是她……”

说出这些话之后,陆文顕顿时轻松了许多。

沈昌吉嗤笑一声,“一个女人?顾琅华的母亲?”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他相信,他伸出手又拿起了刀,再一次走向陆文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不……不……”陆文顕大喊,“我会证明给您看,沈大人……我会证明……”

……

许氏已经气得发抖。

她怎么也想不到顾琅华那个畜生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所有事都揭出来。

许老太太一脸惊诧,“她说的可是她的母亲,就算是被顾家休了,也是她的生母,如果生母有了过错,她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将来……谁还敢将她娶进门。”

许崇智也想过这样的事,可顾琅华敢带着人在外抛头露面,敢与皇城司对峙,这已经和寻常人家闺阁中的小姐不同,也不怕再多这一件。

最让他生气的是,顾琅华嘴里说的都是许氏,没有叫一声母亲,仿佛已经和妹妹断绝了任何的关系。

怎么有这样狠的人。

许老太太道:“一个孩子说的话,如何能相信,明日我家就摆上桌宴席,请杭州城达官显贵家的女眷来做客,我们一定会将那些流言扳过来。”

许崇智却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没用的,那些事早已经吵的沸沸扬扬,我去府衙里,同僚都不愿意与我说话,更何况是我们家宴请……不会有人来的。”

许氏只觉得她被人用茧死死地包裹起来,半点喘息不得,一切又回到了前世的模样,不,比前世来得更早了些。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老天让她重活一遍,就是要让她再受那些苦痛不成?

她不服气。

她苦心安排这么多年,一定会有转机,一定会……

“大哥,”许氏忽然道,“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她不像再看到大哥失魂落魄的模样,最终沦落的不如一个没有功名的书生,她不能让许家在这场争斗中沉下去,那样一来她就再也没有了依靠。

这辈子还那么长,她绝不会就这样输了。

许崇智看向许氏,许氏脸上满是恍惚的神情,这场灾难最痛苦的应该是许氏,许氏却反而来安慰他。

许崇智心酸起来,他忽然叹了口气,“要不然……就这样算了,我们就在杭州,只要好好的过日子,这些年我们不是过得也很好吗?”

他忽然厌倦了官场,或许以他的才能做个知县已经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他面对面色阴鸷的沈昌吉脑海里出现的一个念头。

只要许家不要惹上这样的人就好了。

“不行……”许氏一下子站起身,“我绝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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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卖

许家上下都愣在那里。

没想到向来柔弱的许氏听说这些,不但没有哭,还一脸的恨意。

许氏颤抖着道:“大哥,你想一想,顾家这样对我,是要将我往死路上逼啊,就算现在我们忍气吞声,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我们可连还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样一来倒显得许崇智有些软弱,他站起身想要安抚许氏,却发现说不出口。

许老太太满脸的怒气,“为什么呢?这个顾家为什么偏要对付我们,好歹是亲家,我家的女儿在顾家守寡那么多年,他们……竟然……”

是啊,为什么呢?

到现在许氏也不明白,为什么顾世衡就是不听她的话,前世如此,今生又是这样,不管她怎么劝说顾世衡都不肯跟许家同心同德,如果顾世衡改变了初衷,她也不会让人将顾世衡杀死。

是他先不顾夫妻之情,冷落了她,要将她带入前世一样的命运中,她怎么能不反抗。而且,就算没有她,顾世衡也会死,死在沈昌吉的手上。真是自不量力,小小的顾家竟然要跟皇城司作对。

她想一想前世顾家如同飞蛾扑火般的举动就觉得可笑。就因为嫁到了这样的人家,她才会过的那样凄惨,许家才会被太子嫌弃,站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

现在不同了,她早早就站在娘家这边,可是为什么结果却也跟着改变了呢?沈昌吉居然这样没用,没有将干脆利落地收拾了顾家。

皇城司不是一直以手段狠辣著称吗?

怎么到了江浙却如同被人砍掉了爪牙。

前世,即便是太子没落,沈昌吉还在奋力挣扎啊。

沈昌吉啊沈昌吉,许氏心中默念,快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说了一会儿话,许氏就觉得疲惫不堪,她从许老太太院子里走了出来,刚回到房里,丫鬟紫嫣立即上前道,“陆家那边送信过来,让姑奶奶去小院子呢。”

陆文顕一定是听到了消息,所以才会赶过来,许氏点了点头,打发下人告诉许老太太,她要去寺里烧柱香,就带着人去了小院子。

陆家下人恭谨地在门口迎接,头也不敢抬一下,许氏皱起眉头,院子里好像格外的安静,她心中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妥,正犹豫要不要进门,陆文顕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先生倒茶。”

许氏看到陆文顕才安下心来,走到堂屋里去。

茶已经沏好了,是去年的花茶,闻起来有淡淡的香气,这是许氏最喜欢的味道。

陆文顕望着许氏脸上那恬淡的表情,忽然有一丝的愧疚,许氏抬起头来,陆文顕立即换了一副表情,“顾家要朝廷重新调查顾世衡的案子,我们该怎么办?何……可在顾家的手里,他会不会把我们招出去?”

许氏摇了摇头,“不会,当年要不是你找了门路将他换出来,他早就被砍了头,他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很重义气,绝不会乱说话。”

陆文顕咂了一下嘴。

许氏乜了陆文顕一眼,“你怕什么,那些人被抓了自然是乱咬一通,你一个朝廷官员还怕一个盗匪不成?再说,他还有两个孩子在你手里,他总不想让自己绝了后。”

陆文顕低下头来不知在思量些什么,“你说,沈大人那边这么久都没有了消息,会不会……你算错了……”

“不可能,”许氏立即道,“过两日自然就会有了消息……”

“我……”陆文顕的脸忽然涨红了,“我也是逼不得已……你要知道……沈大人……太可怕……我……”

陆文顕突然变得奇怪起来,许氏满脸诧异,“你到底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看到阴沉着脸的沈昌吉从后面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暴戾的神情,一双眼睛如同刀子一般死死地盯着她,“顾大太太怎么知道我的庄哥会生病夭折?”

许氏睁大了眼睛看向陆文顕,陆文顕已经满头大汗地瘫坐在椅子里,全身放松下来之后,他整个人瑟瑟发抖。

许氏冷笑一声,豁然明白过来,沈昌吉一定不相信那些话拷问了陆文顕,陆文顕就这样将她出卖了。上辈子他就是这样一无是处,这辈子仍旧是如此。

这就是命吗?

已经死了一次的人,她还怕什么,她只是觉得可笑罢了,许氏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她望着沈昌吉,“都是命,到头来无论你怎么去争取都还是一样。”

沈昌吉望着如同癫狂了般的许氏,“你说对了,这都是命,如今你的命就握在我的手里。”

许氏点点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是,我的命在沈大人手中,沈大人的命在哪里?难道沈大人不想知道吗?”

“到现在还想找个借口脱身,”沈昌吉冷笑着挥手,“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比两个男人更难对付。”

“女人好,女人一身细嫩的皮肉……”

在沈昌吉那如同毒蛇般滑腻的目光注视下,许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沈大人您该对付的人不是我们……我们许家一直都是太子门下……我们没做过任何伤害太子爷和沈大人您的事。”

沈昌吉定定地望着许氏,忽然都上前,伸出手来仿佛要摸许氏的脸,却突然一拳打在了许氏的胸口。

许氏顿时摔在一旁。

剧烈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来,嘴里满是咸涩的味道,一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对,这不对,应该被沈昌吉打的人是顾琅华,不应该是她。

沈昌吉前世是因为顾世衡对付顾家,这辈子顾世衡已经死了,却怎么仍旧来对付她。

为什么。

“沈大人……”许氏不停地咳嗽和喘息,“是顾琅华……你该对付的人……是顾琅华……是宁王……是……庆王之子……如今你已经杀了庆王之子……你已经除掉了人生中最大的敌人……你……”你该谢谢我。

许氏眼泪淌下来。

终于沈昌吉走上前伸出手拉住了沈氏的头发,仿佛要将她整个头皮都拽下来,“说……你是不是在沈家安排了眼睛……所以你才知道沈家的事……”

原来沈昌吉是这样想的。

如果沈昌吉是这样想的,她今天必死无疑。

许氏登时恐惧起来。

沈昌吉微微用力,许氏的头立即被狠狠地撞在地上。

许氏只感觉耳边如同雷声滚滚,仿佛她全身上下都在慢慢碎裂,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就这样死在沈昌吉手中,不,她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许氏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双粉色的绣花鞋,她抬起头来,一个人直挺挺地挂在房梁上,她顿时肝肠寸断,死死地抱住了那双脚,但是已经无济于事。

她不能让这一幕再次出现。

这就是她重生的目的。

许氏挣扎着去抓沈昌吉的手,她想起一个人来,“东平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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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诈

东平长公主,五个字,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被许氏牢牢地攥住。

她的眼前仿佛有一道的金光,在那道光里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是那么的可怜,那么的无助。

所以与其说顾世衡不肯照她说的去做而让她心冷,倒不如说她恨,她恨前世那些踩在她头上的人,所以她不能让他们好过。

许氏呵呵笑起来,她不能死,她绝不能死。

许氏那痛苦又决绝,恐惧又不甘的目光,让沈昌吉松开了手,在备受折磨的时候,人的神情是很难遮掩的。

沈昌吉冷冷地道:“东平长公主怎么了?”

东平长公主是本朝唯一一个远嫁外邦的和亲公主,当时先皇用了个不太光彩的手段,以和亲骗了西夏,夺回了边疆重镇。大齐和西夏的关系也就从此闹僵,东平长公主的命运可想而知。

皇上继位之后,多次让皇城司入西夏打听东平长公主的情况,派人两次入西夏,希望能接回寡居的东平长公主。

西夏却将东平长公主归齐,当成了条件,向大齐讨要金帛岁币。朝臣一听喧哗,大齐就算是送出钱物,那也叫岁赐而不是什么岁币,只能是代表大齐施与外族的恩典,如果就这样答应西夏,大齐的颜面何存。

所以太后最讨厌酸儒,认为他们的脸面之争断送了东平长公主的归齐之路。

一晃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果说皇上和太后还能通力合作,也就是在东平长公主身上了。

许氏头发散乱,眉骨上鲜血直流,“太子如果促成东平长公主归齐的事,太后……也不会……再抓着通敌卖国之事不放,如果大人能借此促成西夏与大齐和谈,一定会得到皇上的嘉许和信任……”

这也是前世沈昌吉做的事。

许氏努力地瞪圆了眼睛,终于在沈昌吉脸上看到惊诧的神情。

沈昌吉相信了。

他终于相信了。

许氏试图继续向沈昌吉示好,沈昌吉却伸出手来重重地掴在许氏的脸上,许氏顿时摔在地上,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站在他面前,仿佛对他所有一切都了如指掌。如果被人掌握了心思,就如同被人握住性命。

不管这个许氏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要想方设法从这女人嘴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沈昌吉看向陆文顕,“这件事我不想让旁人知晓。”

陆文顕几乎从椅子上爬起点,然后摔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我……我不会说的……沈大人……放心……”

沈昌吉道:“许氏我带走了,许家那边你要想方设法应对,如果走漏了风声……”

陆文顕看到沈昌吉阴狠的神情。

许氏被带走,皇城司的人也去了个干干净净,除了地上的一滩鲜血,一切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陆文顕几乎要认为方才只是一场梦。

“来人……”陆文顕喊着,他的牙齿抖作一团。

小院子里都是他最信任的下人,当然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但是……许家那边要怎么隐瞒?

陆文顕望着许氏的丫鬟紫嫣,“让人将马车赶去灵顺寺,就说你家姑奶奶要在那里挂单参禅,然后再送消息去许家。”

这样一来,许家应该就不会怀疑了。

可是这样又能瞒多久,许氏如果就此不回来……

陆文顕想到皇城司刑讯的手段。

那可怎么办才好。

许氏……一定不会原谅他了。

陆文顕忽然“呜呜”哭起来。

……

京城里。

太子这些日子又是高兴又是彷徨。

高兴的是在幕僚的商议之下,对西夏之事终于有了对策,彷徨的是,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能成功。

朝廷动荡,龙颜大怒。

他这个太子就像是一只落水狗,即便是在难得的家宴上也要受皇上的训斥,他不免心中郁郁难平就多饮了几杯酒,迷迷糊糊中,有人端了杯茶给他,然后提醒他太后娘娘这些日子心里不舒坦,因为西夏那边传来东平长公主的消息,长公主身下的两个孩子得了瘟疫先后去了。

在先皇大行的时候,太后还怨怼先皇,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仿照前朝与突厥、回鹘结亲求和,将东平长公主嫁去了西夏。

每个子女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太后一只记挂着那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想要将她接回大齐,特别是平安长公主薨了之后,太后对东平长公主的思念愈加强烈。

人老了就是如此,特别是女人,这也正是太后的弱点。

酒醒了之后,太子立即明白,宫中有人故意在向他传递一个消息,于是他马上召集东宫的幕僚商议了一条对策。

要为东平长公主铺上一条归齐的路,这样一来他也可以从与西夏密谋这件事上脱身。

这是一条多好的计谋。

太后不会拒绝,父皇也不会拒绝。

可是太子更想知晓,那日给他送消息的人到底是谁?模模糊糊中,他仿佛记得是一个嬷嬷,宫中的嬷嬷太多,他一时之间没有了头绪。

“太子爷……”

太子正思量间,内侍进来禀告,“宫中传来消息,太后娘娘连夜去了长乐殿,要在那边歇下。”

“长乐殿从前是东平长公主的住所,虽然每日有宫人打扫,但是殿中的用具早就已经不齐全,太后娘娘移驾至此,宫中上下都乱作一团,此时连皇上都被惊动了。”

太子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这是一个讯号,太后娘娘在促成东平归齐之事,这样一来大齐和西夏就不能闹僵,一旦两国和谈,谁还会整日将通敌卖国之事挂在嘴边。

太后这样做,宁王也不敢不从,韩璋、闵怀等人也就要屈从了。

……

皇帝走进长乐殿,太后娘娘躺在东平长公主出嫁前的闺床上,这几年,太后头上长了许多白发,整个人显得苍老了许多。

“皇帝来了?”

不等皇帝说话,太后便看了过来。

皇帝已经好久没有在太后眼睛中看到这种慈祥的神情。

皇帝立即道:“母后,您要好好保重身子。”

太后摇了摇头,“人年纪大了早晚都要走上那条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顿了顿,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我听说,西夏那边吐了口,要用那个枢铭换东平是真的吗?”

皇帝点了点头。

太后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太好了,我的东平要回来了。”

“皇上,”内侍忽然喊了一声,“皇城司的吕遇从西夏回来了……”

太后的眼睛立即亮起来,“是不是带回了东平的消息?”

吕遇第一次被传进了长乐宫,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东平长公主曾经的寝殿,太后和皇上都端坐在哪里。

吕遇吞咽了一口上前行了礼,稳住了心神将后面的话说出来,“禀太后、皇上,卑职在西夏边境收到一个消息。”

“用的是先帝时编撰的《切韵》注1,为对应音调,以明矾水写就的密件。”

皇帝听得这话不禁动容,这是皇城司培养的察子才会用的传递军情的方法。

皇帝道:“上面写了什么?”

吕遇低下头,“勿和谈,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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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改了好几次。因为想要用一个章节说清楚一件事,字数不好控制。

不过还好完工。

注1:解释一件事。古代已经有密码本用来加密信件,对照一本书的音调编上号码,将声母韵母合成一个字用来传递消息,即便落入敌人手里,敌人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佩服古人智慧。(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真假

察子的事要问沈昌吉。

只有沈昌吉才能辨别真伪。

想到这里,皇帝不禁皱起眉头,“沈昌吉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朕早就跟他说过,查明江浙的情形立即回京禀告。”

皇帝的话一下子打破了整个长乐宫的气氛。

谁都知道浙江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因为太后和皇上两边明争暗斗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沈昌吉去浙江就是要查明所有一切,因为皇上既不信太子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韩璋和闵怀的奏折。

这场仗打的乱乱糟糟,虽然看似是个胜仗,却暴露出真个大齐内政的混乱。

皇帝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他面前耍花样。

北方有金国,西北有大夏,南方还有安南。

皇帝不明白,怎么大齐到了他手上,就处处起战端,就没有一天让他安生的时候,他更想安安静静地在书房里看看书,召几个中书省大臣来写一份字帖。

国事烦心时,他真想将这个位子扔给太后,让太后尝尝为国操劳的滋味儿。但是可惜这世间只能有一个真龙天子,太后越是指手画脚,他就越是想要一争长短。

皇帝没心情听察子的事,那时皇城司该操心的,他只想知道结果,“这密件可不可信?”

太后也紧紧地盯着吕遇。

吕遇顿时汗湿了衣襟,他已经知道送信回来必然会面临这样的情形,但是他却鬼使神差地拿了回来,不光因为这密信是被一个不起眼的人用油布裹住,缝在肚皮里带出来的,而且西夏因为发现了察子的行踪,到处抓人,只要稍有异样的人都会被砍下人头悬挂在城头,最重要的是,西北非常冷,那人蒙着脸将密信交给他就要走,他上前阻拦想要抓掉那人脸上的布巾,结果碰到了他的耳朵,就径直将那人的耳朵拽了下来。

吕遇心中有些愧疚,他不该那么鲁莽,他也知道凡事秘密藏在边境的察子,都不会露面给任何人看,他打破了规矩,受伤的却是别人,一个察子少了耳朵,就等于多了让人鉴别身份的特点,就等于没有了用处。

这是一个察子终其一生送来的密信,他怎么也要送进京城。

吕遇想了许久,终究不敢在皇上面前乱说话,只得道:“微臣不知,还需要沈大人鉴别。”

皇帝皱起眉头,“那就将沈昌吉叫回来。”

太后沉下眼睛,“东平长公主已经被舍弃了两次,第一次是因为你父亲想要夺回城池,第二次是因为国体脸面,第三次……如果是因为一份不能坐实的密信,只怕她再也不能回来了,她在那里死了丈夫,死了儿女,无依无靠,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为大齐的江山尽心尽力,皇上该让她回来安度余生。”

说到后面,太后的声音微微发颤,仿佛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这时候她并不完全是大齐的太后,她还是一个伤心的母亲。

皇帝应了一声,“母后安心,朕定会让人查清楚,您也要保重身子,否则东平回来看到母后这般情形也会难过。”

皇帝说完话准备离开。

琉璃帘子掀开,一个十岁的少女带着宫人走进来。

她上前规规矩矩地向皇帝行了礼,行为举止十分大方得体,长相端庄眉目疏朗,是大家闺秀才能有的气质。

皇帝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是中书省徐松元的女儿徐谨莜。这位徐小姐天生聪颖,喜欢看各种古籍,在御药房的田医正那里学了一手药膳的做法,经常出入太后娘娘的小厨房,指挥宫人为太后制备饭食,又跟着父亲徐松元学了许多外族的风土人情故事,常常讲给太后听,深得太后喜欢。

徐谨莜显然被徐家养得有几分的人才,不知是否和她父亲一样有过人的聪颖。

如果这次真的要与西夏和谈,必然要让徐松元跑上这一趟,太后早早就笼络徐家,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今日。

皇帝发现,太后的心思和手腕是他永远都及不上的。

……

杭州,顾家小院。

琅华看了一眼旁边不停抹泪的吴桐。

吴桐哭得很伤心,“如果公子告诉我,我就会替公子跳下去,公子就不用受这么重的伤,”说完就惊诧地伸出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哪有这样给人治病的。

吴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顾大小姐和胡先生商量了两日之后,找来了一条两指粗的麻绳,将公子两条腿绑住,绳子的另一端穿过从房梁上垂下的铁钩,然后几个人慢慢用力,就将公子吊了起来。

公子的病还没好,顾大小姐和胡先生竟然就这样折腾他。

呜呜呜,吴桐心里已经哭起来,如果不是顾大小姐在这里,他一定冲上去,先敲昏了胡先生,然后抱起公子逃之夭夭。

吴桐喊个不停,“公子……小姐……”

琅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过头恶狠狠地道:“你再喊,我保证你家公子下辈子再也不能走路。”

吴桐吓得捂住了嘴。

比起吴桐来,裴杞堂倒是十分听话,任凭她和胡先生怎么折腾都不吭一声。

胡先生慢慢地去摸裴杞堂腰间的骨头,然后向琅华招招手,“你来看看,已经好多了,再做几次,等到骨头回到了原位,只要再敷一阵子药,我保证定会完全好了。”

每天都要这样的做,从早晨吊起一直到晚上才放下来。

虽然裴杞堂会不舒坦,但是琅华和胡先生也是很紧张,生怕抻拉过度反而伤得更重,还好这一天天熬下来也算颇有生效。

裴杞堂撑到腿被放下来,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湿透了。

琅华等到小厮为裴杞堂换了衣服,这才进门询问他的情况,“有没有觉得好多了?腿上有没有感觉?”又将碗递给他,“将药吃了。”

裴杞堂眼梢有些微微发红,脸色苍白,向她面前一笑,“我浑身疼得紧,没有力气,能不能请你帮忙。”

能让他开口请求也不容易,毕竟在胡先生在的时候,他一声疼也没喊过,现在应该是耗光了力气。

琅华不禁质疑,“连勺子也拿不起来了?”

裴杞堂目光微微一暗,摇了摇头。

琅华看向阿莫和阿琼,两个丫头很有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又流露出几分惊惧的神情。这两天她们就是这个模样,只要提起让她们侍奉裴杞堂,脸上都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真奇怪,裴杞堂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她们这样害怕。

琅华只好握住了羹匙。

他毕竟才十五岁,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会觉得虚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她不能对他有太多的猜疑。

琅华盛起药送到了裴杞堂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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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愉快

说了太多的话,裴杞堂也该休息了。

琅华站起身,“你先歇一会,我们明天再说话。”

裴杞堂微微动了动腿,眼睛立即氤氲起来,“再陪我一会儿吧,药效还没到,很疼,也睡不着。”

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伤筋动骨,更何况这些日子并没有好好养伤,尤其是腰上的骨头错了位,要用绳子牵拉拽开,否则将来定然会留下病根。

琅华仔细回忆,前世里裴杞堂虽然上过战场,但是京中盛传他善用兵法,并没有说他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盖世英豪。可是他十三四岁就能力压西夏骑兵,手勤枢铭,长大之后应该会威风凛凛,声名远扬,或许就是因为他身上的伤才让他不得施展。

如果这一世胡先生和她治好了他的伤呢?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裴杞堂望着陷入深思中的琅华,已经很多次了,就这样突然之间在他面前走了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她眼睛里的感情都丰富而细腻,让他想要窥探一二,却又不得。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有时会让她觉得温暖,有时又会让她悲伤。

就像她站在小船上看着陆瑛的时候,总有一股让外人介入不进去的情感在悄悄的流淌,每次只要他想到这里,都会觉得很不舒服。

琅华伸出手向上提了提被子,轻轻地挪动了裴杞堂的腿,尽量让他舒服一些,“熬过这两日就会好了。”

“你准备怎么做?”裴杞堂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很想拉着她说一说,就将她留在屋子里。

琅华重新坐下来,“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我找他,他不肯露面,要么是他有另外的计划,要么是他知道皇城司在找他,他怕贸然上门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裴杞堂嘴边有了笑意,听到这里他就知道琅华与他想的一样,但是他不说出口,因为他更喜欢听她说。

琅华接着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找了。”

“我们来想方设法庇护他,让他能在皇城司面前脱身,只要他安全了,他就一定会出现,让他也知道,既然是顾家人,就有顾家人的手段。”

顾琅华说完话才发现裴杞堂正盯着她看,这个人回来之后就好像格外喜欢看着她,她也弄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就这样不声不响的不说话,好像就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

琅华忍不住喊他,“你这是在想什么?”

裴杞堂微微一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十分的闲逸自在,“沈昌吉带来的人手虽然不多,我们也要给他们机会多历练历练,”说着顿了顿,“你先什么都不要做,让我来……”

琅华十分怀疑,“你能做什么?这是顾家的事,要顾家来解决。”

裴杞堂有些委屈,“怎么是顾家的事呢?裴家和顾家刚打了一架,你总要给我机会下台阶,否则以后两家人要怎么见面。”

琅华想到裴家管事第一次进这个院子的时候,被家里的护院狠狠地盯住,几个人好像恨不得撸起袖子再打一场。

吴桐的声音突然传来,“那倒是,大小姐和公子不知道,他们现在斗得正欢呢!保不齐哪日就打成了乌眼鸡。”

吴桐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不知道又揭了哪片瓦。

外面传来萧邑的声音,“吴桐下来。”

吴桐不情愿地从房顶上翻下来。

琅华看向窗外,萧邑和裴家人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萧邑道:“小姐您千万别出来,免得污了您的眼睛。”

外面的萧妈妈进来道:“小姐您也不管管。”

琅华笑而不语,她相信萧邑自然有他的分寸。

裴杞堂一脸的高深莫测,等到萧妈妈退了出去,裴杞堂才道:“萧邑今天问了我一个法子,想必他们会用那个方法解决。”

琅华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法子?”

裴杞堂微微笑着,眼睛里如同映着碧蓝如洗的天空,“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过了一会儿琅华从屋子里走出来,裴家管事已经等在了门外,见到琅华立即上前行礼,“顾……顾大小姐……小的……总之以后您有差事,就让小的去办。”

琅华扬起了眉毛,看到萧邑和吴桐躲在角落里笑。

萧邑清了清嗓子。

裴家管事才不情愿地张开了嘴,“小的名字叫……”说到这里他使劲跺了跺脚,“叫裴钱。”

赔钱?琅华也愣住了,怎么取了这样的名字。

角落里的萧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琅华哭笑不得,故意正色地看向萧邑,“萧邑,不能欺负人。”

裴家管事慌忙道:“愿赌服输,愿赌服输,不算是欺负我,我以前叫余钱,跟了裴老爷之后改姓了裴,也没什么,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裴钱虽然被闹了一通,但是几个人的关系明显好起来。

琅华回到屋子里,阿莫和阿琼也正在嘀嘀咕咕说这件事。

“怎么了?”琅华问过去。

阿莫红着脸,“那些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琅华诧异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莫不肯说,阿琼瞪起了杏核眼,“他们在外面的院子里,摆了一排的瓶瓶罐罐,然后往里面……比谁远……”

什么跟什么啊。

琅华半点没听明白,什么叫瓶瓶罐罐,什么叫比谁远,还在外面的院子里。

萧妈妈进了屋,不禁板起脸来,“都是小姐把你们惯坏了,怎么这种事也跟小姐说,”说着服侍琅华坐在软榻上,“没什么,小姐不停他们嚼舌头,总之都是一群粗人,还好没有在家里,否则我定然要打断萧邑的腿。”

萧妈妈这样说,琅华豁然明白过来。

他们该不会比谁尿的远吧!

裴杞堂还说的高深莫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过,好像经过这件事,双方还真的有点一笑泯恩仇的味道,再想起裴钱那尴尬的神情,琅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她也奇怪的很,都到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了,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好像自从裴杞堂来了之后,她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

许氏也觉得舒坦了许多,自己仿佛已经躲进了无边的黑暗中,躲在那里舔舐伤口。

但是梦毕竟是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刻。

许氏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面色古怪的许家人。

她不是应该在大牢里吗?怎么会回到了许家?

许老太太先上前拉起许氏的手,“你这两天到底去哪里了?”

许氏惊惧地去摸身上的衣衫,衣服显然被换过了,不知道是许家人给她换的衣服还是……

许氏眼前浮现起沈昌吉的脸。

正说着话,紫嫣扑了过来,“姑奶奶在上香的时候摔了一跤,她怕老太太担心就一直在寺里歇着,是我……我看着姑奶奶不太对……才让人送信回来。”

“是这样吗?”许老太太用帕子擦了擦许氏头上的冷汗。

是这样吗?

许氏真希望紫嫣说的是真话,这两日她经历的不过就是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许氏沙哑着嗓子点了点头,“是真的。”

是真的,这几天里沈昌吉不眠不休地审问她,将桑皮纸糊在她脸上,将她推进水盆里,反反复复就在审问她,到底是怎么得知那些事。

她说了一遍又一遍,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的时候,却被沈昌吉送了回来。

沈昌吉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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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喜事

许氏觉得自己满身都是牢狱里的臭味儿,仿佛从此之后就再也洗不掉了一样。

许氏静下心来慢慢地回忆。

她一定是说了什么话才让沈昌吉相信了她。

许氏觉得可笑,这几年她一直都过的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被人怀疑过,她将陆文顕握在手心里,将顾世衡害死,拉着王家做了她的垫脚石,让许家把她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可是突然之间一切就都变了。

“老太太,灵顺寺里有位悟尘小师父来化缘了。”

许氏不禁一怔,每次她都花银子打点悟尘帮她定好禅房去挂单,就是因为悟尘嘴巴严,不会乱说话,可是现在悟尘却找上门来。

许老太太皱起眉头,“我们家每年都向寺里送供奉,现在的僧人怎么这样没规矩。”

许氏脸色有些难看,难不成这个悟尘知道了什么,故意上门来揭穿她?

“那个悟尘师父是来道喜的,”管事妈妈低声道,“他说,这个月我们许家必然会有喜事临门。”

喜事?

许家现在上下乱成一团,能有什么喜事。

如果早些日子说,许老太太还会相信,可是现在……许崇智恐怕已经很难晋升入京,顾家又将许氏大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只求着这些事能顺顺当当地过去,哪里还敢奢望什么喜事。

许老太太道:“定然是他胡说,”说着摆了摆手,“送他些银钱打发走了,让他别再来了。”

许氏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由自主地抖成一团。

许老太太见到这种情形,忙吩咐下人,“快,快请郎中过来。”

……

沈昌吉慢慢地喝着茶,耳边仿佛还有许氏的叫喊声。

他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先知。

如果那些人掐指一算便获悉明日之事,还要他们这些人做什么?他们皇城司的存在本来就是快速洞知所有消息,然后做出应对。

可那个许氏却的确有些非比寻常,说不定还真有些用处,沈昌吉想到这里,脸上浮起一丝阴森的笑容。

王仁智已经被人从架子上放了下来。

人就是这样的脆弱,就算他的刀子再快,血流的再少,他们还是会死。

沈昌吉摇了摇头,王仁智已经没有了用处。

悲哀啊。

“怪只怪王仁智犯了些不大不小的错,所以没有人在乎他的生死,”沈昌吉看向旁边的韩御史。

韩御史已经吓堆在地上。

沈昌吉低声道:“明日就要送你进京了。”

韩御史仿佛没有听到,眼睛只是盯着王仁智的身体看,一个人身上竟然能割出那么多肉来,那些肉堆在一起,和牲畜的没有任何区别。

而他现在,就是一只牲畜,没有选择生的权利,只能期盼着怎么才能死的舒服些,如果像王仁智一样死,他宁愿从来没有活过。

“我……我该怎么办……”韩御史牙齿不停地颤抖。

沈昌吉道:“那就要看看你犯了多大的罪。”

通敌叛国本来就是一层罪,可如果将这件事推在了太子身上,他会死的更加难看,这一点韩御史早就想明白了,他真该死在扬州,死在西夏人的刀下,为什么要活着呢?那个叫张同的百户为什么要救他。

韩御史咬了咬牙,“真的就没有了办法?那些西夏人的话不能作数,闵怀他们也是在诬陷我,并没有真凭实据……”

沈昌吉忽然道:“你与西夏是如何联系的?”

西夏的信使。

只要找就总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因为只要做过的事必定就会留下痕迹。

西夏人不是傻子,不会因为韩御史一句话就从西北跑来帮忙,所以必定会有信使。

沈昌吉淡淡地道:“现在那信使不见了,他没有回西夏,是在这里不见的。”

韩御史眼睛里顿时一片死灰。

沈昌吉看韩御史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韩御史就算不太聪明,办事不利,但他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事发之后反口咬主只会死的更惨。

韩御史这一次完完全全地瘫在地上。

沈昌吉挥挥手让人将韩御史拖进了大牢,明天一早这囚车就会赶赴京城。沈昌吉将双手洗了三遍,用三块布巾擦干净,然后才走出大牢。

他不会明着去帮太子,他要给自己留有后退的余地,他真正在乎的是那些察子,因为这些才是他在皇上身边安身的根本。

如果他不是唯一能为皇上办事的人,他也就和韩御史对于太子一样,随时随地都会被拿来牺牲。

所以这次,不管太子的案子会怎么样,他都要抓住那个阻碍他的人。

沈昌吉走进屋子,坐在黑暗之中。

下属带着几个探子进了门,“那人既然能打探到西夏信使的行踪,又在杭州捉住他,证明他对这一带很熟悉。”

沈昌吉不说话,下属接着道:“经常在江浙和西北边境重镇来往,一定是居无定所,这样的人一般不会成家立业,更不会在大户人家做下人,因为那样的话就太容易被追查了。”

“独来独往行动灵活,外表憨厚老实,不会被人格外留意,这样的人是真的不太好找。”

“可是现在,他抓了西夏信使,就有了拖累,不再容易脱身。”

沈昌吉将茶碗放在桌子上,“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捉信使?如果是皇城司的人,捉到了西夏的信使自然要交给朝廷,他呢?他要交给谁?”

整个杭州城,是不是有他可以信任的人。

闵怀。

那个人在等闵怀上任。

这才是捉他的最好时机。

下属眼睛一亮,“所以大人才会让我们兄弟盯上杭州城的府衙。”

……

老乐盯着眼前的人看,他已经将这人的下颌端了下来,所以这人现在的模样十分难看。

“我也是没办法,怕你把舌头咬烂了,过堂的时候可就不能说话了呀。”老乐边说边将一根细细的竹竿送进那人的嘴中,然后吸一口面糊冲着竹竿吐进去。

那人顿时翻起了白眼,整个身体震动呕了起来。

“别吐,别吐……”老乐慌手慌脚,“吐了,我可就白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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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庇护

那人总算没有将面糊吐出来,老乐开心的笑了。

他拍拍那人的肩膀,“肚子里有点水,有点食物你就不会被饿死。”

天黑下来,老乐吹灭了面前的油灯,像是和普通的穷老头,“省着点油,否则明天就没有了。”

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在这样的天气里格外的阴冷潮湿,老乐将被子盖在了自己和那人的膝头上,他干脆和那人说起话来。

“去年冬天你跑回去报信的时候,有人请你喝了一夜的热酒,我却为了盯着你,只能趴在雪窝子里,一动不敢动,”老乐说着拍了拍膝盖,“这腿就被冻坏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好不容易送信回来,耳朵也冻掉了,你们那边就没有人冻掉耳朵?”他伸出手去给西夏人擦汗,“我看你们在那边日子过的也很好,早在前朝时候咱们不是就有了约定,你不犯我我不犯你,怎么突然又要起战端。”

老乐笑道:“现在好了,我抓了你却不知道要把你送去哪里,你跟我说说,哪个衙门口肯收下你啊?”

黑暗里老乐看不清西夏人的脸,他也不在乎,就算对面是根木头他也要说上几句话,因为过几日或许他就不能这样悠闲地跟别人谈心了。

老乐说到这里眯起了眼睛,他将那封“勿和谈,有诈”的密信送到了皇城司的人手中,然后就追着西夏的信使就到这里来,他知道西夏人肯定会想方设法送信给牢中的枢铭,让枢铭活着,西夏人会想尽法子救他出来。

想到这里,老乐心里不由地一酸。

枢铭在西夏人眼中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个英雄。所以当枢铭被活捉之后,西夏人没有怨恨枢铭打了败仗,而是要想方设法地营救他。

不像他们这些没有身份,见不得光的人,如果被官府抓到只会被盘查,就算他们带回来极为重要的消息,官府也不会相信,反而会质疑他们是西夏派来的奸细。

就像现在这样。

皇城司四处探听消息,想要捉住他。

他们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一张大网,慢慢地收口,一定要让他插翅难逃。

他知道这次一定逃不了了。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可是他要将最后一件事做完,否则顾世衡让人送出来的消息就没用了。

如果他能将这西夏人送进大牢,如果朝廷可以审问这个西夏人,就会知道他们探听的消息没有错,西夏就是要借着东平长公主归齐发动战争,打大齐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他一定要试一试。

老乐拍一拍西夏人的腿,“睡吧,睡好了明天才有力气。”

也许明天一大早他们就进了皇城司的大牢,到时候要有力气应对才行。

……

第二天,天刚亮,外面就传来喧哗声响,老乐将西夏人藏到草堆里,揉着眼睛慢慢走出去。

所有人都说这话向街上跑去。

老乐伸手拉住了一个人问过去,“都去做什么?”

那人笑道:“去看热闹,不知道是谁撒了银子找了些有名的镖师,从杭州附近的一个山头上,捉了十几个土匪送到衙门里去了。”

老乐走出了胡同,果然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府衙方向涌去。

那是老乐一直盘算着要去的地方。

因为他唯一相信的也只有那位闵大人,将西夏信使托付给闵大人,是他最后一线希望。

老乐跟着人群向前走去。

很快府衙附近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百姓们看到那些被绑得像粽子一般的土匪,都向那些镖师喝彩起来,镖师们也抱拳向人群答谢。

忽然有人道:“看到没,那是裴家人,就是他们出的赏金,要抓杭州附近出没的所有土匪。”

“这几天衙门的牢房也被挤破了。”

说话的人显然是在衙门里做过差的,对这些十分的了解,老乐忍不住问,“镖局不是怕土匪吗?怎么还敢接这样的生意。”

“以前是怕,现在可不是了,”说着诧异地看着老乐,“你不知道吗?土匪趁着战乱劫了不少的大户,杭州附近的镖局都折了不少的好手,名声也一落千丈,十家有九家做不下去了,现在不但有了个一洗前耻的机会,还能赚到这么多银子,除非是不想再走镖了,否则谁都不会拒绝。”

话刚说到这里,只看衙门里走出了人。

众人顿时挤了上去。

……

闵怀看着这混乱的场面顿时皱起了眉。

他第一天上任,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这个样子。

闵怀招来师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爷向闵怀身后看了看,“是为了顾大小姐来的。”

为了顾琅华?

师爷道:“听说顾大小姐为父伸冤,在江浙境内悬赏找线索。”

这件事闵怀知道,顾世衡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想要重审此案就要找出更有力的证据,裴大人好不容易接了这个案子,顾家用些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

闵怀道:“这些都是顾家找来的?”

“不是,”师爷苦笑着,“这是裴四公子做的。”

裴家和顾家打起来的事闵怀早有耳闻,方才他还在安慰琅华,裴四公子从此以后一定不敢再胡来了,结果……裴家居然还敢接着闹。

师爷知道闵怀理解错了,立即解释,“这次裴四公子悬赏抓人,说是为了给顾家赔礼道歉。”

闵怀有些诧异,不由地又向四周望了望,这样赔礼道歉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衙役上前从镖师手中接过那些土匪。

镖师立即来了精神,“他们可没少在江浙作恶,我们就是人证。”

就算这些土匪与顾家案子没有关联,但是捉到他们也是为民除害,是一件好事,到不能说裴四公子是在捣乱了。

琅华看向萧邑,萧邑立即走出来向镖师行礼,“我家小姐谢谢各位相助,只是还有一件事劳烦诸位。”

萧邑将一张画像交到镖师手中,“这是官府关押的姓何盗匪的画像,若是各位知晓与他相关之事,随时都可以来到顾家,顾家必然会重谢。”

顾家下人都纷纷走出来将画像分发给众人。

一边发一边道:“只要知道消息随时都可以来顾家,不用怕被这些人报复,只要你们愿意说,我们顾家必然会庇护你们。”

老乐听着顾家下人说的这些话,鼻子一酸,眼眶立即湿润了。

他觉得这话顾家是说给他听的,顾家是在告诉他,顾家可以庇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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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稳住

老乐沉默了,他其实不应该给顾家送信,更不该去投靠顾家,因为他们除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外,还应该保护彼此的家人,就像顾世衡不会向任何人吐露他们的名字一样,他也不能给顾家带来任何的麻烦。

但是顾家却有这样的本事,虽然没有见过他,却在为他奔波,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在背后帮着他。

人群中几个乔扮成百姓的皇城司人,开始活动,老乐慢慢地向后退了出去,他那被西北的风冻得冰冷的心,开始热起来,那久病不愈的腿伤仿佛也好了许多。

他觉得他应该活下来,活着看到西夏的阴谋败露,活着帮大齐打赢这场胜仗,活着等到与家人团聚。

……

杭州好久没有这样的热闹。

来来往往的人笑着看街上的热闹,集市也早早就摆了出来,除了卖那些日常必需品,还多了马鞭、辔头等物,打铁铺里也做出了热乎乎的马蹄铁,都是为往来的镖师们准备的。

杭州知府谢长安脑门儿上急出了冷汗,突然之间涌进来这么多土匪,大牢里已经不堪负重,这些人都是刀尖上舔过血的,万一这些人趁狱卒不备闹出越狱的事来,他头顶的乌纱帽还要不要?

他试着与闵怀商量,让闵怀出面阻止裴家,谁知道那闵怀刚刚上任,正等着要烧这三把火,不但不同意还让他立即吩咐官员日夜不停地审案,特别是大牢你那些积压下来的旧案,七日之内全部肃清。

谢长安觉得头顶上被压了一座大山,让他喘不过气来。都说江浙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地方,来这里任知府他是心不甘情不愿,好在这里任职不用太过精细,只要不出大事也就是了,谁知道一场大战过后,反而激起了闵怀的斗志,撸起袖子要大干一场。

这可怎么办?

尤其是皇城司的沈昌吉,今天早晨站在他面前冷冷地撂下一句,“谢知府,这杭州城里若是乱起来,闵怀刚上任可以推卸责任,你谢知府要怎么向朝廷交代。”

谢长安转了一圈,撞了一鼻子灰,最后想到了这件事的起因,迷迷糊糊来到裴家碰运气,到了裴家门口,他就看到了裴家下人捧着一罐罐的东西站在那里。

谢长安看了看身边的随从,随从去询问回来道:“是种子,裴家之前抢了顾家的粮种,这次要都还回去,不但是这样,因为误了些时候,种出来会不好,裴家准备花大价钱雇人来耕种。”

谢长安更加惊诧,那些地,不会还有杭州附近的吧?

那岂不是更乱了。

正思量间,裴钱过来回话,“大人,您怎么来了,是要找我们家老爷?老爷一早去了衙门,没有在家。”

谢长安清了清嗓子,“我找你家四爷。”

裴钱笑起来,“我家四爷啊,被老爷禁足了,只怕不方便见大人。”

这哪里像是被禁足的样子,谢长安看看院子里的人,“这都是你家四爷吩咐的?”

裴钱忙道:“是啊,我家四爷不小心办了坏事,自然要有所弥补。”

“花这么大价钱?”谢长安皱起眉头。

裴钱只是笑着,“和气生财嘛,大人您是在官面上的人,不知道咱们经商的人讲究一个‘合’字,您也知道我们家四爷在杭州开了铺面,我家四爷在钱塘江宴请也是为了扬名造势,结果……没想到会成那个样子,所以现在我家四爷是想要做些好事,毕竟铺子开在这里,一时半刻,我们也不想走。”

裴家是想要挽回些名声。

裴家不会随随便便让一个管事与他说上这些话,也许这就是裴大人的意思,否则裴四公子做这些的时候裴大人就会阻止。

他是不是也该做些对杭州有利的事。

皇城司也好,裴思通也好,他们最终是要离开江浙的,但是他这个知府却要留下来面对闵怀,更何况他在江浙打仗的时候也没有做出对战局有帮助的事,闵怀已经看他很不顺眼,如果再让闵怀捉住什么把柄,谁也救不了他,

再说就算他想要帮皇城司,他也找不到理由,趁着这个机会将那些为祸江浙已久的土匪连根拔起,有什么不好。

谢长安觉得这件事他不用再犹豫,闵怀怎么吩咐的他就怎么去做。

人选择自保总没有错吧!

……

本来等着收网的皇城司却坐不住了,杭州城每日进出的车马比平日里多了几倍。那些土匪被抓之后,曾被打劫过的大户都纷纷来到杭州城,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随着裴家的赏金不停地增加,就连江浙以外的镖师也吸引过来。

看热闹的,告状的,土匪,加上所有的镖师,林林总总加起来,足够唱上一场大戏的,真是你放唱罢我登场,闹腾的好不热闹。

皇城司根本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场面,所以一张网眼见就要被人冲破。

沈昌吉冷冷地坐在椅子上,这次他能肯定是顾家在搞鬼,那个裴四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沈昌吉忽然森然笑起来,也好,等到那人去了顾家,他们凑在一起,他就可以将整个顾家一锅端了。

……

顾家。

琅华在门口接了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让人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脸上只是稍稍有些疲惫的神情,看起来气色很好,琅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顾四太太满脸笑容,“多亏了韩将军,否则一路哪能这样太平。”

韩璋利落地从马上跳下来,走到琅华跟前,几天不见琅华仿佛又长高了些,精致的眉眼也舒展开来,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裙,格外的俏丽。

韩璋伸出手习惯性地摸了摸琅华的头顶,“老太太身子不错,你放心吧!”

琅华不知道该怎么感激韩璋,韩璋从京中回来就直奔镇江帮她去接祖母,那是舍下了和妻儿团聚的机会,想一想她总觉得不好意思。

琅华笑着道,“这处宅院看着虽小,我从里到外都布置了一番,一定会让祖母住的舒坦。”

说着话几个人进了门。

小厮来牵马车,几个管事妈妈已经等在那里,伺候韩璋等人去梳洗。

韩璋想要推辞,琅华也满脸的喜悦,笑着留他,“我让大厨房准备了好多饭菜,我一个人在杭州这些日子特别冷清,今天好不容易能热闹热闹,大哥说什么也不能走。”

看着琅华晶亮的眼睛,韩璋只好留下了,他跟着顾家下人去客房里梳洗,抬起头看到了放在一旁的干净衣衫。

管事妈妈笑着道:“是我们家小姐从闵家拿过来的,闵夫人让人置办的,您就放心穿。”

舅母让人做的衣服,于情于理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韩璋微微一笑,琅华将所有事都安排的这样周到。

他不由地想起这次回家的经历,手放在衣衫上半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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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讯号

琅华躺在顾老太太怀里,忽然觉得心就这样踏实下来。

顾老太太摸着琅华的肩膀,“这些日子将你累坏了吧?”

“不累,”琅华笑道,“见到祖母就不觉得累了。”是真的不累,得到那封密信之后,她整个人无比的愉悦,因为她又亲手改变了一件事。

顾老太太想起一件事板起脸,“裴四那个混账有没有又来找茬?”

琅华听到祖母骂裴杞堂,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向祖母解释,从赵翎到裴杞堂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正说着话,姜妈妈进来道:“闵夫人和闵大小姐来了。”

琅华坐起身子,笑着去迎闵夫人和闵江宸。

闵江宸紧紧地拉住了琅华的手,“怎么样有没有将家里的事告诉老太太?”

琅华点了点头。

闵江宸颇有些紧张,“老太太没动气吧?身子怎么样?你还是不要说那么多,尤其是现在闹得乱哄哄的,也不知道那个裴家在打什么主意,我就奇怪了,世上怎么有这样可恶的人。”

琅华看着阿宸咬牙切齿的模样,也不知道该不该笑,裴杞堂的做法看起来是挺讨厌,但是他也是在帮忙。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向大家解释,毕竟沈昌吉还在虎视眈眈,阿宸她们知道越多越不安全。

闵江宸看了看周围,“我表哥呢?”

琅华道:“应该在书房里。”

闵江宸抿了抿嘴唇,“裴家的事你缓缓跟他说,他最近脾气不好,我怕他一怒之下会将裴四公子给砍了。”

闵江宸的表情十分的严肃不像是在说笑话,琅华不禁将她拉到一边,“怎么了?韩将军这次回京遇到了什么事?”

闵江宸见左右没人压低声音道:“我大表哥,也就是荣国公身子不行了,看样子也就是这两年的事,皇上的意思是让二表哥留在荣国公府,将来承继爵位,不要去岭北了。”

说到这里,阿宸脸上有些为难的神情,想了想没有再说下去,琅华也没有强求,阿宸既然有些话不能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琅华低声道:“将军的意思呢?”这种事韩璋应该早就想过了,现在他的意思最为重要。

闵江宸摇了摇头,“你别看我二表哥经常跟我父亲在一起议公事,但是他自己的事都是自己来安排,从不跟别人商量。”

韩璋的父母去世的早,家中有一个久病的哥哥,也许是怕家里人操心,也许是早早在外带兵打仗已经习惯了自己做主。

琅华道:“有些事非要到了发生的时候才能知道要怎么办,皇上还没有下旨,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武将和文官不同,文官可以随意调任,武将则要看有没有战事。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镇江之战显露了韩璋的名将的能力,同时也引来了皇帝的猜忌。

……

韩璋在顾家用了饭早早就去了官衙里休息。

闵夫人试图劝说他去闵家,“官衙里总归太简陋,回家里住多好,用什么都方便。”

韩璋却拒绝了,这些年他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睡在值房里,干净、整洁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所以只要进了芸娘的屋子,他就会皱起眉头来。

到处都是粉色的幔帐,屋子里是甜腻的熏香味道,他进了门,芸娘就会让人端水让他净手,里里外外的衣衫都要换上一遍,甚至不准他将剑带进内室,他抽出剑想要告诉她,哪有武将手上不染血的,没想到她却捂着鼻子远远的躲开,一脸作呕的模样。

他有时候不太明白,既然那么讨厌嫁给一个武将,为什么当年她会答应进门,听说皇上要将他调进京,芸娘脸上是仓皇失措的神情。

也许是他错了,韩璋的笑容有些苦涩,他这辈子只顾得打仗,其他的事都抛在了脑后,注定会是这样,所以想一想也就罢了,他不会为这件事太过烦恼,他真正难过的是另一件事,他在京中听到传言,皇上要与西夏议和。

他听到消息去了宁王府,宁王却抱病在床,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只有宁王妃红着眼睛与他说了几句家常就将他打发了。

看样子议和的事是在所难免。

太后老了,急于见女儿,皇上另有一番思量。

要知道太后能跟皇上周旋这么多年,就是因为那些边关重镇的守关大将,大多数都是太后娘家兄弟郑国公手下的人马,郑国公虽然去世了,但是到了关键时刻,那些人都会站在太后这边,更何况太后那边还有一个老谋深算的庄王。

如果议和了西夏,再谈拢了金国,即便是每年从国库里拨些岁币也无妨,反正朝廷总有办法拿出这笔银钱来,边疆稳定下来,皇上就可以启用身边的亲信替换那些老臣,完成政权的变迁。

所以皇上一定会下这步棋。

这也是太子为所欲为的原因。

他被留在京城没有回岭北就是一个讯号。

韩璋迷迷糊糊地睡下,第二天起了大早去往杭州城内的卫所,许多伤兵都在卫所里养伤,等到他们伤好之后就可以启程回岭******璋推开门走进去,几个老兵纷纷认出了他,他却伸出手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几步跨进屋内。

屋子里很整洁,只有淡淡的药香,不像是边关卫所那样,总是充斥这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一个清澈的声音响起来,“我前两日跟你怎么说的?重复一遍?”

然后是伤兵低沉的声音,“不能碰水,保持干净。”

“还有呢?最重要的是什么?”

伤兵道:“先不要穿鞋……”

那清澈的声音接着道:“你呢?一件都没有照做。伤口溃烂了,还怎么回岭北,不如我跟将军说一声,就将你留在这里……反正大齐有规矩,士兵伤残可以就地养伤。”

“大小姐,”那伤兵要哭出来,“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就按您说的做,一定将伤养好。”

韩璋走前几步,一脸严肃的女孩子蹲在不远处,仔细地为那伤兵包扎,半晌才直起身子,“仅此一次,否则你这只脚就别想要了。”

韩璋望着琅华,脸上不由自主浮起淡淡的笑容。

琅华也看到了韩璋,笑着道:“大哥,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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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险境

琅华给伤兵都换好了药,这才净了手跟韩璋到院子里说话。

两个人坐下来韩璋正好看到琅华的绣鞋和罗裙,上面都沾了尘土,外面一件宽大的罩衣像个桶似的裹在她身上,根本不像个内宅中的小姐,倒是活脱脱一个小郎中。

韩璋道:“我听胡先生说,这些日子卫所也不忙了,你怎么还要过来。”

“习惯了,”琅华抿嘴一笑,“只要不来就觉得心里缺点什么,就像大哥每天要早起练武是一个样的。”

他是武夫本色,琅华毕竟是个内宅小姐,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每个人都不同,何必要仿效旁人。

他从小还不是被母亲训斥,要多跟大哥学习,说话做事都要有个规矩,接人待物就算不会八面玲珑,也要会见风使舵。可他就不是那样的人,学起来也是邯郸学步,惹人笑话,他只有保持着自己的本色,活起来才更自在。

但是他们却不明白他的心思,大哥即便病入膏肓,还要拉着他的手嘱咐,让他以后千万小心行事,不要给家里惹出什么乱子来。芸娘也是对他一脸的埋怨,问他是不是在镇江做了什么错事。为什么那么多武将镇守边关,他会成为皇上的心腹大患。

谁也没有问过他的想法。

琅华接过萧妈妈手里的茶端给了韩璋。

韩璋抿了一口,口唇间满是金莲花的味道,他心中顿时暖起来。这杯茶仿佛将他心窝里那块冰慢慢融化了。回家住了两日,他连这样悠闲的喝杯茶的机会都没有。

琅华轻声道:“大哥是为眼下的情势发愁吗?”

虽然琅华只有十岁,但是经过了镇江之战,韩璋早就已经知道琅华足智多谋,所以有些事韩璋也不准备瞒着她。

韩璋手指摩挲着茶杯,“皇上体谅我常年征战在外,让我将岭北的防务暂时交给两位副将军,在京中休养一阵子。”

闵江宸的话得到了证实。

琅华道:“皇上是下了圣旨,还是跟您谈心的时候说的?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琅华这是在帮他分析当时的情况。

韩璋道:“是在犒赏功臣的宴席上说的,但是没有正式下旨。”

皇上是下定了决心,否则而不会在宴席上说这种话。

“大哥呢,”琅华望着韩璋,此时此刻韩璋的想法最为重要,“大哥准备在京城里做一辈子的爵爷吗?”

终于有人问到他了,没想到是小小的琅华。

韩璋豁然笑起来,目光中满是万丈豪情,伸出手来摸了摸琅华的头顶,“有些人天生就是要征战沙场的。”

琅华点了点头,“现在朝局动荡,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先要面对的就是北方的金国和西北的西夏,所以大哥会回到岭北的,即便不是岭北也是西北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就算是真的在京城,将来大齐战场上都少不了韩家军。”

韩璋不由地对琅华另眼相看,这也正是他心里所想。

韩璋想了想接着道,“朝廷准备与西夏和谈了,我离京的时候听说皇上要召见西夏使者。”

这么快。

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前世大齐在镇江打了败仗,西夏趁机出兵,朝廷慌忙不迭地让人去和谈,结果和谈波折了一年半载才算有了结果,大齐不但没有收回损失的城池,还要每年奉上岁银十万两,茶几万斤,并设立了榷场让西夏和大齐互相贸易,西夏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地用青白盐换取了大量的粮食。

西夏继续壮大国力,一边拿着大齐的银子,一边用来做军资不停地滋扰着大齐的边疆,让百姓们苦不堪言。

她还以为镇江之战赢了之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和谈之事。

结果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那么,沈昌吉是不是早就收到了消息,已经准备在其中周旋,否则为什么会大动干戈地寻找察子。

琅华轻声道:“大哥是觉得这次和谈不妥?按理说,不会有谁突然提出和谈,除非一直对峙的两国其中一个有了重大的变故,才会用和谈来稳定边疆。”前世她并没有听说西夏内政混乱,相反的西夏在任的君王野心勃勃,常常御驾亲征,不停地为西夏开疆拓土,让大齐颇为头疼。

韩璋豁然冷笑,“西夏要换回枢铭,并放东平长公主回齐。”

东平长公主?

琅华一时错愕,东平长公主前世死在了西夏啊,太后因此伤心不已,专门在京中为长公主盖了一座庙,大家都叫它娘娘庙,只要边疆有了战事,娘娘庙就香火鼎盛。

琅华已经从韩璋脸上看到了轻视的神情,“大哥不相信?”

“不信,”韩璋道,“西夏人虽然很想救回枢铭,但是不至于会动用和谈。”

琅华明白过来。

西夏人还是要做前世的那些事。

只不过这次他们没能利用镇江的战事来攻打大齐,而是换了个手段利用和谈,来让大齐放松警惕,然后突然起兵。

未来的轨迹并没有完全被改写,而是转了一个弯,卷土重来。

韩璋虽然没死,却被留在京城,边疆有了战事,韩璋不能立即统兵前往抵抗,被人抢占先机的结果,可能是压倒性的失败,那就要付出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性命。

琅华看向卫所,那些刚刚被她治好的伤兵,立即就要回到边疆,等待他们是西夏人高高扬起的屠刀,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韩璋面对西夏从来没输过,但是不代表这次他就会赢。军队的士气有多重要,她在镇江之战中已经见识过了。韩璋如果打了败仗,他一定不会苟活。

琅华抬起头看向韩璋,“大哥,我们现在就已经身陷险境了。”

这就是韩璋忧虑的。

“沈昌吉就在杭州,这个人一定会帮着皇上促成和谈,”琅华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我知道,西夏如果真的想要秘密出兵,有人会帮我们打听到确实的消息。”

韩璋诧异地看着琅华,“你说的人是谁?”

琅华看着韩璋,“大哥会见到他的。”

正说着话,萧妈妈上前道:“小姐,来了。”

琅华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该走了,不出三日就会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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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引开

沈昌吉本身就是个出色的察子,他不但心思缜密,目光敏锐,还极有城府,并且多年在皇城司沉浮,有一种激起敏锐的知觉能力。

所以要想在他面前耍花样的确不容易。

现在裴杞堂将杭州城变成了一个大集市,皇城司虽然疲于应付但是没有半点的慌乱,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

这样仍旧没有搅浑一池水,怪不得他前世里能身居高位,总是有几分的本事。

不过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韩璋不知道琅华要去做什么,琅华从萧妈妈手里接过了一张画像递给韩璋。

韩璋眉头微蹙,“这是何掌柜。”

琅华点了点头,“我让家里人将何掌柜的画像散出去,无论谁只要有相关的线索,我就会上门去听,并付给他们银钱多答谢。”

琅华说着向门口看去。吴桐已经发现皇城司的人每天跟在她的身后。

韩璋明白过来,有人在监视琅华,怪不得琅华要和他来里面的小院子说话,说话的时候还让萧邑在一旁守着。

韩璋并不是好战的人,但是看到琅华瘦小的肩膀扛起了这样压力,心中却升起了浓浓的斗志,不管是谁,他就像在边关打仗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非要分出个胜负。

……

琅华上了马车,皇城司的人不敢怠慢急忙跟了过去。

这是杭州西城一个不眨眼的角落,里面住着的都是些贩夫走卒。顾家大小姐,怎么会突然来到这种地方,只是不合常情的,所以定然有蹊跷。

皇城司的人避开顾家下人的视线登上了房顶,抽出短刃在房顶上拨开了个小小的缝隙,将眼睛凑了上去。

顾琅华正在和屋子里的妇人说话。

妇人正说到兴头上,指着画像道:“没错,这就是丁家胡同那个卖糖饼家的儿子,从小就无法无天,三岁的时候还偷了我家一只鸡蛋,后来他老子和娘都死了,听说他就跟着一个盗匪走了,这不,真的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

琅华点点头吩咐阿琼,“要一个字不漏地记下来。”

那妇人却越说越高兴,“要不说着爹娘老子不教,将来一定会出大事,再说他长得那模样,一看就是凶相。”

琅华道:“您去大牢里能认出他吗?”

那妇人点头,“能,能,能,一定认得出,我这个人认人最厉害,谁也别想逃出我的眼睛。”

半晌那妇人才将所有话说完。

琅华站起身正准备要走,那妇人却咳嗽了两声,琅华止住了脚步,“乔大婶,我给你诊诊脉吧,你舌苔厚,脸色发黄,眼睛有些肿,恐怕是中焦湿热之症。”

妇人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忙欢欢喜喜地将手伸了过去。

琅华诊了脉吩咐阿莫,“磨墨写方子来。”

听说要写药方,妇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去了干干净净,神情十分尴尬,“大小姐,我可没有钱给你诊金……药方还是别写了……”

琅华笑道:“不要你的钱,你拿着药方去百草庐抓药,这七付药也不收你的药钱。”

妇人目瞪口呆,“那……那七付药之后呢?”

琅华将写好的药方交给妇人,“七付药之后,你的病也会好了。”

妇人接过药方眼睛顿时红起来。

琅华吩咐萧妈妈,“按我们约定好的给乔大婶两串铜钱。”

萧妈妈将银子递过去,妇人急忙推脱起来,“我……我说的也不能作准……还是等看了那人再说……”

琅华摇头,“你说了线索,我给你铜钱,之前说好的,就这样来做。”

琅华从屋子里走出来,乔大婶立即拿着钱和药方去左邻右舍炫耀,“是真的,顾家大小姐,不止给了我钱,还给我看了病,让我直接去百草庐里拿药。”

“如果我去衙门里认出那个土匪来,还会给更多的赏钱。”

在妇人的声音中,琅华重新登上了马车,吩咐萧妈妈,“去下一家,我们每天要走二十几家才行。”

沈昌吉不是在盯着她吗?那就让她每天来做些不合常理的事,让沈昌吉来找茬。

……

皇城司的人将消息递到沈昌吉手里。

沈昌吉将记下来的文字,一张张地看过去,顿时皱起眉头,“这都是些什么?”

下属禀告,“是那个顾大小姐问出的关于何掌柜的线索,大人说过,只要是顾大小姐说的话,做的事,传出去的消息我们都要仔仔细细地记下来给大人看。”

沈昌吉沉着脸,耐着性子又将手里的纸张看了两页,这些根本不是什么能信得过的线索,都是坊间流传的那些流言蛮语,根本没有任何的价值。

沈昌吉不明白,如果这些都是没有价值的线索,顾琅华为什么要记下来呢?

“而且,顾大小姐还给那些人看症,写了药方,那些药方……也要拿给您看吗?”药方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暗语?

沈昌吉看着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字,就如同看到顾大小姐身上那件让人头疼的衣服,额头上顿时暴起了青筋。

“那些提供了线索收到赏钱的人,都在帮着顾家四处打探消息。”

沈昌吉听到这里眼睛中精光一闪。

他们可以盯着顾家和裴家,甚至闵怀,但是却不能盯着那些为顾家走街串巷,说嘴嚼舌的妇人。

那些妇人每天不知要与多少人见面,又听到多少传言,然后会将这些话都告诉顾琅华换成银钱。这样一来那个察子很容易就能通过这些人的嘴,将消息传递给顾琅华。

顾琅华才会让丫鬟将妇人说的所有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一定是这样。

沈昌吉忽然兴奋起来。

顾家不会随随便便拿出那么多银子来买这些无关紧要的线索,顾琅华更不是个傻子,不会整日里走街串巷来做没用的事。

沈昌吉吩咐下属,“跟着顾琅华,这几天不论她去哪里,见了什么人,都要跟着她。

他几乎可以肯定顾琅华一定有问题。

这就是他的直觉,顾家身上已经有太多的疑点。

……

老乐明显感觉到整个杭州城热闹起来,人人都在谈论顾家和顾世衡被杀的案子,哪里在谈论顾家,皇城司的人就会在哪里出现,如同附骨之疽。

所以他只要避开顾家人所在的地方,反而就会行动就更加方便些。

皇城司将所有目光都盯在了顾大小姐一个人的身上。

“收药……”

收药的商人开始四处走动。

“最近什么药贵?”

商人笑着道:“当然是治疗痹症的远志和独活。”

老乐心里一下子被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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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旧友

沈昌吉被气得咬牙切齿,那个该死的谢长安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竟然一心一意地处理起衙门里的事务来。

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

还真是不将他放在眼里,沈昌吉拿出了身边的令牌,用这块令牌他可以调动地方布防的军队,顾琅华不是仗着有韩璋和闵怀撑腰在杭州为所欲为吗?他倒要看看他们两个会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顾琅华,就公然跟皇上作对。

只要他保证绝不会空手而归,他就能行使他手中的权力。

沈昌吉扬起眉,看来许氏说的话有几分是对的,如果不是许氏,他也不能确定那个顾琅华有问题,不是许氏他也不会花这么多心思在顾琅华身上。

“不用再盯着顾家了,”沈昌吉忽然道,“如果他们想要耍花样,这几天你们东奔西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做了。”

下属有些惊讶。

沈昌吉很熟悉这种感觉,被人牵着鼻子走,只会越来越被动,说不定顾家已经达到了目的。

沈昌吉沉默下来,所有人都悄悄地退下去,因为他们知道,大人一定已经有了安排。

……

顾家。

顾老太太的床边点了两盏灯,将周围照得通亮,琅华缩在床上,紧紧地靠着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的脸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

“祖母。”琅华轻轻地摇着顾老太太的手。

顾老太太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琅华顿时慌张起来,立即坐直了身体,看向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没有任何的表情。琅华心里一颤,顿时后悔,她不该将父亲的事告诉祖母,就像丁掌柜说的那样,祖母的病才有了好转,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冲击。

“祖母,”琅华声音有些发颤,“您可别吓我。”

顾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抬起了眼睛,那双久经世事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好孩子,祖母没事,祖母只是在想,幸亏我没有死,否则在九泉之下你祖父一定会埋怨我,竟然糊里糊涂地过了这么多年,连你父亲远在西夏都不知道。”

顾老太太伸出手来去抚摸琅华的头发,慈祥地笑着慢慢地将眼泪吞了回去,她真是老了,否则怎么会将这个家守成这个样子,活到了这把年纪,才明白为什么父母临死前会一遍遍向孩子们交待家里的事,并不是不放心孩子,而是不放心自己,不放心自己存了几十年的家底,交到孩子手里,到底会成为他们的助力,还是拖累。

她将琅华养成了顾家的当家人,想着将来万一琅华不喜欢陆瑛了,就由顾家长辈做主挑个品行好,琅华喜欢的入赘进顾家。

却没想到,她交给琅华的并不是厚厚的家底,而是一副重担。

外有强敌,内有家贼,一步走错就会有性命之忧。

“琅华,”顾老太太道,“你后悔吗?如果迷迷糊糊过一辈子,不管外面风风雨雨,或许会更轻松些。”

琅华摇了摇头,“能轻松几年呢?”她很清楚顾家的处境,前世四叔一家遭难恐怕也与皇城司有关,这个秘密不是不理睬它,它就不存在,“祖母,一切都会好的,顾家,父亲,都会好的。”

“但愿如此,”顾老太太紧紧地拉着琅华的手,“那个人真的说你父亲还活着?”

琅华道:“是,我父亲还活着。”

还活着。

顾老太太脸上又浮起笑容来,她活到这把年纪,竟然还有机会又哭又笑。

顾老太太说完,想起一件事,“朝廷会不会和谈,应该有个人知道,以他对西夏的了解,说不定能帮上忙。”

琅华不知道顾老太太说的是谁,仔细地听过去。

顾老太太接着道:“这个人与我们家有几分的渊源,如果我们求到他们头上,他们就算不会明着帮我们,也应该会透露些消息。”

琅华明白过来,“祖母说的是徐家?”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就是徐家,那徐松元没落的时候,曾在我们家住过大半个月,之后你父亲还经常与他来往,徐松元几次出使西夏,对那边的事应该十分了解,如今又在中书省任职,朝廷如果和谈一定会问他的想法,如果我们能走他的关系,与他见上一面,让他帮忙在其中周旋……那岂不是多了一份胜算。”

琅华想起了徐谨莜,前世里阿宸早早就没了,她一个瞎子不常与外人来往,到了京城之后有一次与陆静有了冲突,当时在陆家做客的徐谨莜看到了,不但维护了她,还与她成了知心好友。

人的缘分真是很奇怪。

按理说,她跟徐谨莜有着根本的区别,例如她喜欢安静地听先生讲书,徐谨莜更喜欢参加宴席应付那些女眷们。她习惯于亲力亲为,就算是个瞎子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也不多,徐谨莜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论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

她们该是个点头之交罢了,却没想到爱好却惊人的相似,她们常常会看同一本书,甚至徐谨莜还会将她玩的鲁班锁拿去,一直玩够了才会还回来。

也有人在宴席上问过徐谨莜为什么喜欢她这样一个瞎女。

徐谨莜的回答是,“在顾琅华的身上,有我自己的影子。”

前世死之前,她其实已经开始疏远徐谨莜,她总觉得徐谨莜这个人心思难测,不像她的阿宸,不论什么事都会与她说的明明白白,徐谨莜总像是在搭台唱戏,演着她并不擅长的角色。

只是母亲颇喜欢徐谨莜,陆家也因为徐谨莜能常常拜访而得意。

她这个瞎子,躲不得,藏不得也就听之任之。

现在仔细想想她出事那天,如果陆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早就有人密告太后,她与裴杞堂之事,按理说,徐谨莜应该有所察觉,却没有向她透露半句。

正因为她前世死的不明不白,所以对那些熟悉的人,反而都抱有谨慎的态度。

琅华准备劝说祖母先不要去拜访徐家,门口传来顾四太太的声音,“老太太歇下了?大小姐在这边吗?”

帘子撩起来,琅华准备下床,阿莫忙上前伺候着穿鞋。

顾四太太脸色有些不好,“原来老太太还没歇下,”说着很僵硬地看向琅华,“我……我是来找琅华的……有些庄子上的事,我要跟琅华商量商量。”

顾四太太目光闪躲,脸上又满是焦急的神情,明显是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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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时机

琅华看了一眼姜妈妈,姜妈妈点点头带着屋子里的下人退了出去。

琅华拉着顾四太太坐下来,“四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顾四太太抿了抿嘴才道:“刚才管事回来报信说,你四叔带着我们家的商队走到寿州时,被官府扣押了。”

顾老太太虽然有所准备,仍旧面色一变,“为什么会被扣押?我们是买卖药材,有官府通关凭证……”

琅华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压住心头的慌乱保持镇定,“管事呢?有些话我们还要仔细地问问。”

顾四太太点了点头,忙将等在外面的管事叫门。

管事看起来十分的狼狈,眼睛通红,嘴唇干裂,连夜赶路回来,两条腿不堪重负,还在瑟瑟发抖。

姜妈妈让人搬来锦杌让管事坐下,管事忙将整件事说了一遍,“突然就来了人,二话没说就要开箱检查,四老爷上前去问,那些人拿来了公文,是寿州官衙上的人,我们也就不好阻拦,结果……他们看了一眼就让人将药材箱子封好,还抓走了老爷,放我回来报信。”

管事说完咽了口吐沫,“我想着可能是哪位官老爷才上任,手里缺银子,就连忙凑了钱去打点,没想到那边不但不收,还将打了我十棍杀威棒,我跟着四老爷走商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顾家是做药材生意,不像那些粮商,盐商有的是油水好盘剥,所以每次用些小银子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一次,很明显他们是要人不要钱,他一看势头不对,立即就赶回来报信。

琅华道:“四叔被带走的时候,除了你常见的那种官府里的衙差,有没有什么穿着比较特别的人在旁边?”

说到这个,管事眼前一亮,“有,有,有个穿着黑靴黑裤的人站在一旁,虽然从头到尾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能看得出来那些衙差都是看着他的脸色在办事。”

琅华长长地吸了口气。

是皇城司没错了。

沈昌吉故意放管事来报信,如果顾家不让皇城司满意,四叔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管事看到这种情形,知道大小姐心里已经有了思量,他小心翼翼地问过去,“是我们家得罪了谁?我们那些药材是肯定没有问题的,都是四老爷和我一起精挑细选……”

琅华道:“药材在他们手里,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

药材箱子打开,放里面一些东西再封上,官府做这种事轻而易举,这就是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她明白的。

对上了沈昌吉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她以为沈昌吉会从她的药铺下手,却没想到四叔先遭了磨难。

顾四太太的脸色已经变了。

琅华吩咐人带管事下去休息,这才告诉顾四太太她的判断,“是皇城司的人。”

顾四太太几乎要晕厥过去,她知道皇城司是什么地方,也听说了前些日子皇城司用的那些手段,老爷落在他们手里,好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

“四婶,这个时候我们谁都不能慌,特别是家里不能再出别的事,皇城司已经动手,我们就要打起所有的精神来应对……皇城司不会善罢甘休的。”

门口的帘子一动,姜妈妈喊了一声,“三爷,您怎么来了。”

是四叔的儿子顾詹霖。

顾詹霖比她小两岁,这样的年纪现在已经能察觉出家中的异样。

顾老太太探口气吩咐姜妈妈,“让霖哥进来吧!”

顾詹霖被领进了屋。

顾四太太急忙擦干了眼泪,向顾詹霖招了招手,“霖哥,你怎么来了,快去你祖母那里坐。”

顾詹霖点了点头,十分顺从地依偎进了顾老太太怀里。

顾四太太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吩咐下去,这些日子门上都要小心警惕,尤其是三太太那里,我会特意去说一声。”

说到这里,顾四太太看向琅华,“我们……总要打听一下老爷现在怎么样。”

琅华道:“寿州离这不远,我就让人去问问,最迟明天就回有消息。”只要皇城司还没有达到目的,四叔就是安全的。

但是沈昌吉这个疯子,也许会做出别的事。

顾四太太带着顾詹霖离开,顾老太太也疲惫地靠在了引枕上,琅华急忙上前侍奉。

“琅华,”顾老太太忽然道,“皇城司是在逼我们。”

琅华也知道,落入皇城司的手里,一定会受折磨,只要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被人紧紧地捏住,沈昌吉很清楚要怎么向人动刀子,可是这时候她没有权利难过。

琅华脸上浮现出坚毅的表情,“祖母,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我会让四叔安安全全地回来。”

……

叶老夫人正准备休息,身边的葛妈妈上前禀告,“老夫人,顾大小姐来了。”

叶老夫人看了看旁边的沙漏,“怎么会这么晚过来。”

葛妈妈道:“看样子是有急事。”

叶老夫人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这一关也要看她能不能熬的过去。可惜了这孩子,小小年纪要受这么大的磨难。”

叶老夫人想了想,“让她进来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天一早再说。”

葛妈妈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等着。”

“你不懂,”叶老夫人叹口气,“有些事就要等着它闹大了才好收拾,闹得越大,以后的路可能就越顺畅,这是她的机会,也是顾家的机会。”

琅华被请进叶家的小院子里,叶家下人说了两句客气话就退了下去。叶家的灯逐渐灭了,只有这小院子里的灯一直亮着,现在对于顾琅华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

叶家的另一个院子里,有人轻轻摇了摇铃,下人立即端了灯进门。

丫鬟低声道,“您渴了吗?我端水过来。”

女子摇了摇头,“顾大小姐那边有什么动静?”

丫鬟道:“叶老夫人那边倒是已经歇下了,她也只能等着。”

“看来这个顾家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

“还没有,”女子披上了衣服,“等到闵怀大人、韩将军真的帮不上忙,才是真正的山穷水尽。”

“如果她能撑到那时候,我才会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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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紧迫

琅华陪着叶老夫人吃了早饭。

叶老夫人才带着琅华去内室里说话,“你先别急,让人先问出来到底是什么罪名,就算是皇城司也要划出个道来。”

琅华点了点头,到了中午叶家人就带回了消息,“我们拿着老夫人的帖子去了寿州,却没见到顾四老爷。”

叶老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

按理说叶家的拜帖不论送到哪里都应该会给几分面子,怎么会连人也见不到。

琅华的手紧紧地握起来。

叶老夫人道:“有没有打听出什么话?一个买卖药材的生意人,没有杀人放火,能有什么大罪。”

叶家下人看了看琅华,才低声禀告,“听说在顾家的药材里发现了西夏产的青白盐,还有西夏剑。”

琅华如同被一道强光刺进了眼睛,顿时眼眶发热,顾家清清白白做事,却被这样冤枉。

这就是沈昌吉的手段,就光凭青白盐这一样,轻则杖责,重则斩首,更别提还有武器。叶家连四叔都没有见到,只怕是闵大人出面也会一无所获。

叶老夫人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挥挥手让下人出去,这才看着琅华叹气,“你到底怎么得罪了皇城司。”

琅华咬唇不语,半晌才道:“老夫人,还是那句话,整件事来龙去脉我不能轻易跟您说,除非,您答应我那件事。”

叶老夫人摇摇头,“我不是不答应你,只是,顾家不过是一个乡绅,而你也只是个小孩子,你们说的话虽然能打动我一个老太婆,却不是对谁都有用的。”

琅华垂下头,“也许这就是顾家的命吧!顾家命该如此。”

……

琅华从叶家出来回到顾家。

顾家下人还像往常一样打扫着庭院,琅华没有去给顾老太太请安,而是走进内院坐在了长廊上。

萧妈妈忙过来道:“大小姐,这里凉,您还是回去歇着。”

琅华摇摇头,“我只想一个人坐一会儿。”她要整理一下脑子里的思绪,沈昌吉步步紧逼,叶家束手无策,她还要熬多久才能见到她想见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坐在了她身边,琅华侧头看过去,是顾詹霖,顾詹霖慢慢地靠近她,然后低声道:“长姐,我……你……眼睛……红了……是不是……没睡好。”

顾詹霖小小的手使劲地扭着,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整个人绷得像是一张弓,仿佛轻轻一触就会有情绪爆发出来。琅华一时恍惚,也不知道前世顾詹霖是怎么过来的,没有父母,没有族人,一个人流落在外。

琅华拉起顾詹霖的手,“霖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四叔救回来。”

这样的劝说,这样的许诺,顾詹霖不明白为什么会让他觉得更加难过,恐惧,委屈一下子就压制不住涌了出来。

顾詹霖靠在琅华肩头“呜呜”地哭出声。

萧妈妈看到姐弟两个这样相互依靠,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掉了眼泪。

顾詹霖只听到琅华低声道:“霖哥,长姐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是的,她不会再像前世一样了,她要伸出手臂来保护所有的人。

琅华站起身,吩咐萧妈妈,“走吧,我们去卫所看看。”

……

沈昌吉在听人禀告,“顾家昨晚就将消息送去了闵家和韩家,顾大小姐亲自去了叶家。今天闵大人和叶老夫人都让人送了拜帖去寿州,韩将军是亲自去的,闵家、叶家的人好打发,韩将军就要闯进大牢去,寿州知府跪在地上哀求,才算是拦住了韩将军。”

“不过他们见到了青白盐和西夏剑也就相继离开了。”

沈昌吉冷笑一声,有了真凭实据,谁也不能公然挑衅大齐律法,尤其是闵怀,一个背负着清官之名的人,更不能轻举妄动,至于韩璋军权在握已经被皇上忌惮,现在闹出事来就永远别想离开京城了。

叶家,已经远离皇宫政权那么多年,能有多少的威势,叶老夫人的帖子根本敌不过皇城司的腰牌。

他要让顾家尝尝,什么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下属低声道:“顾家不会宁可舍掉顾三老爷,也要藏匿那个人吧?”

顾三老爷可是顾家最后一个能用得上的男丁了,就像是一颗稻草,早晚会压倒整个顾家,而他还会让顾琅华失去最后一线希望。

……

卫所里,琅华正在为伤兵换药。

伤兵们仿佛也发现了顾大小姐情绪失落,笑着跟顾大小姐开玩笑,“大小姐不会舍不得我们这些大老粗吧,那也没什么,过些年岭北稳定了,大小姐可以过来看我们。”

“不对,不对,我说错了,兴许我们就能来看大小姐了。”

“是啊,不打仗了,还要我们这些人白白吃军粮做什么,早些回来务农。”

琅华知道这都是玩笑话,军户就是军户,永远不会务农的,而且这些人都习惯了岭北的气候,就算脱了军籍也只会在岭北附近安家。

“明日我们就要启程了,这些日子劳烦大小姐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大家就要这样离开了,琅华仔细地看着屋子里每一张面孔,她多么希望多少年之后,大家还能聚在一起,像今天一样说话。

可如果西夏偷袭大齐,这些人都要被赶到战场上去。

也许这一别对于他们大多数人来说,就是永别。

永远都见不到了。

这些保卫国家在战场上苦苦抗争的人,也许他们没有输在英勇上,却会败在那个执掌大齐权利的人手中。

琅华忍不住心中难过,她抬起手郑重地向众人行礼。

兵将们顿时被吓了一跳急忙道:“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琅华摇了摇头,没有说太多,只是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伤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要注意,路过各地卫所时,都要去换药,养好了伤日后才能接着打仗。”

众人纷纷点头,“大小姐的嘱咐,我们都记下啦。”

卫所里正一片热闹,门外传来冰冷的声音,“拿出军籍册一个个地查问清楚。”

琅华抬起头看到了皇城司的人。

整个卫所已经被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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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借势

卫所里的伤兵都面面相觑。

从外面进来的人不是衙门里的皂吏,而是穿着甲胄,握着武器的士兵,一看就是属于地方驻防上的。镇江打仗的时候他们还并肩作战,现在这些人却来到了这里。

“这是要做什么?”

开始有人询问。

士兵们脸上也是一片茫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城司的人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军籍册。

琅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杭州知府谢长安、守备刘显很快也进了门,刘显皱着眉头低声询问,“这些人碍着皇城司什么事了?”

谢长安也是一头雾水,沈昌吉突然拿着腰牌来找他,他们哪有不配合的道理,“我们就照他们说的去做,总不会有错。”

“他说让点人,我们就点吧,反正也就是几十人而已,很快就能交差。”

刘显看向卫所里的顾大小姐,“那……这些医官,郎中……在卫所帮忙的人也要查吗?”

谢长安道:“当然要查,沈大人不是说了吗?但凡是离开卫所的人都要盘查清楚,尤其是要注意……一个少了一只耳朵的人。”

少了一只耳朵的人,按理说十分显眼,但这里是卫所,身上有伤,脸上缺这少那的大有人在,谢长安目光所及处就看到了少了两颗门牙,鼻子被削掉了一半的人。

皇城司的人已经开始动作,差役一边检查伤兵一边记录,“你这是在哪里受的伤?什么时候受的伤?”

然后仔细核对那人的五官。

“你家是军户吗?将父亲以上三代人的出身和名字报一下。”

终于有人开始质疑,“这是查些什么?莫不是将我们当成了奸细?”

“是啊,问的这么仔细,将我们当成了什么人?”

“我们可是从前线上下来的,身上受的伤都是打叛军和西夏人留下的。”

“凭什么查我们。”

皇城司的人却不以为意,拉着方才被盘问的士兵,“去找两个能证实你身份的人过来。”

士兵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老子不去,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整个卫所爆发出哄堂大笑。

“打仗的时候怎么没问老子是谁啊?现在问晚了,老子已经杀了西夏人,杀了叛军,还负了伤,该做的不该做的老子可都做了。”

人群中开始有人鼓掌。

然而皇城司的人却抽出了身边的刀刃,“不肯说的人,明日就不能回岭北。”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脸上都是愤怒的神情。

“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岭北。”

开始有人撸起袖子蠢蠢欲动。

皇城司的人接着道:“不但你们回不了岭璋也不能回岭北。”

这句话就像是惊雷,劈开了众人头顶的天空,震慑住了所有的人。

韩璋当然不能不回岭北,岭北必须有韩璋。他们都是生死与共的韩家军,只要韩将军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勇往直前。早就传言说韩将军会留在京城一阵子,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他们可以不守规矩,但是不能拖累韩将军。

皇城司的人看了看顾大小姐,她站在那里,脸上开始有几分错愕,现在却已经平静下来,眼睛里如同一片安宁的湖水,不起半点的波澜。

一个没有耳朵的人想要出城,当然是万分困难的,除非他混在伤兵之中,而明日伤兵就会启程回到岭北,这是那人最后的机会,也是顾家将人送走的唯一机会,顾大小姐与卫所的伤兵十分要好,伤兵们可以为那人做掩护,韩璋也可以为那人做个假军籍,毕竟镇江之役死了那么多人,伤亡兵士的册子还没有正式递交朝廷,随时都可以更改。

现在皇城司已经想到了这一步,将所有伤兵盘查一遍,这样一来谁也别想浑水摸鱼。

这就是顾家的最后一线希望,不但不能救顾世宁,也不能送察子出城,不论前进还是后退,都是死棋。

顾家只能来求皇城司网开一面。

刘显见情势紧张起来,立即上前,“皇城司在办案,大家都配合一下,不要给韩将军找麻烦,盘查过了明天大家就能回家了。”

所有人的情绪渐渐被抚平,顾琅华也坐在了小杌子上开始整理她的药箱。

……

“没有查到。”

沈昌吉听到下属的禀告十分的惊讶。

下属抿了抿嘴唇,“查了三遍,没有任何疑点,这些人虎口上都有印记,不但彼此之间可以作证,而且……还能将家中情况说得清清楚楚,面目和身体特征也跟军籍册上写的一模一样,只有两个人耳朵有缺损,但都是刀剑伤,身形也和吕遇见到的那个人不一样。”

查到这里仍旧一无所获。

连沈昌吉都有种错觉,也许自己真的猜错了,顾家怎么可能做的滴水不漏。

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沈昌吉冷笑,“我偏不信,我看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明日出城的伤兵都给我盯紧了,随军走的物品都要打开查看,就算那人变成了一粒米,你们也要给我找出来。”

必须找出来。

……

顾家出了事,叶老夫人也寝食难安。

叶老夫人望着面前的人,她沉着眼睛坐在大炕上,神情不卑不亢,说话做事让人无隙可乘,从她的神态中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要不是庄王死皮赖脸地向太后讨她做侧妃,非要抬她回去打理庄王府,恐怕她还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

不,现在也没有变,她仍旧是太后的人,只不过是在宫外帮太后做事,否则太后也不会在这时候将她遣过来。

庄王侧妃抬起头,笑着看叶老夫人,“老夫人还没说是怎么认识这个顾琅华的。”

叶老夫人想起那日的事,“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到了我家小八的事,上门来求我帮助整个镇江城脱离险境。”

“我那时真没想到,这把老骨头还有用武之地。”

叶老夫人缓缓地道:“我还以为战事平息了,大家也都能安稳地过日子,却没想到皇城司却来了。”

“我不明白,皇城司的沈大人,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小的顾家过不去。”

庄王侧妃整理一下手中的帕子,是啊,皇上最信任的皇城司就这样来到镇江对上了顾家,这两日发生的事,更加让人奇怪,人人提之色变的沈昌吉沈大人,不遗余力地对付着这个十岁的孩子,不但动用了皇城司所有的人手,还用腰牌调动了地方驻防的兵马,这样的阵势活像是准备抓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沈昌吉大约没有察觉,他的做法已经将顾琅华高高地抬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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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所有猜太后的同学我都算对了,确实就是太后那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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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等待

名声是件很奇怪的事。

有时候不一定要富贵荣华才能被人注意,一个不起眼的人突然置身于风暴的中心,也会引人侧目。

裴杞堂靠在软榻上,听着身边的东元先生说外面的局势。

东元先生是庆王留下的人手,对朝廷纷争十分的了解,庆王被扣上谋反的罪名,对于他们这些幕僚来说,如受奇耻大辱,苟活下来就是要看着世子爷恢复身份,为庆王爷翻案,如今公子已经逐步走入正轨,让他们如何不高兴,恨不得不眠不休拉着公子分析眼下的政局。

“公子,”东元先生又喊了一声,“您在听我说话吗?”

裴杞堂点了点头,“先生接着说吧!”

东元先生道:“如今太后和太子已经不仅仅是面和心不合了,镇江出了事后,太子去给太后请安,两次被挡在外面,大家都等着看什么时候会撕破这层脸皮,太后真是年纪大了,放在从前,现在早已经让御史拟定了弹劾太子的奏折,就算没有一鼓作气将太子拉下储君之位,也会借机砍掉太子的手脚,让他孤立无援。太后却按兵不动,只是任由皇上处置太子,也许这真是一个讯号,太后有了交权身退的意思?”

“这可不好。宁王先天不足,太后的人马也只是勉强能保住他的性命,想要与皇上、太子争权是不可能的了。大齐有这样的储君,将来……恐怕是要乱的,必须要想个办法让太后打起精神来。”

裴杞堂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东元先生终于发现了裴杞堂的忧虑,低声道:“公子是有什么难题吗?”

裴杞堂看着窗外。

没有什么难题,一切都在他们的算计当中,不冒险就没有收获,这是他早就知道的道理,所以他才会留在镇江,而不是像父亲安排的那样早早就去裴家躲避,如果不是沈昌吉前来,他大概会一直用赵翎的名字走入朝堂。

可是只要想到她深陷顾家在受苦,他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明知道这些是必须要走的过程,他还是心乱如麻。

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如果失败了,他也要想到后路保她的平安。

裴杞堂皱起眉头,看向裴钱,“你去将张同叫来。”

这时候叫张同来做什么?现在江浙明面上谁也不敢驳裴大人的面子,可是公子还准备动用张同……除非是皇城司。

东元先生想了明白,“公子,您现在动沈昌吉是要打草惊蛇的啊!”

动了沈昌吉就等于告诉皇帝,江浙有不听皇命的权利在,皇帝会立即想到庆王,公子的力量现在还无法明着与朝廷抗衡。

东元先生有些激动,“公子,您要着眼于大局,一个沈昌吉太不值得了,万一被沈昌吉察觉,那您岂不是就身处险境。”

裴杞堂却满不在意地笑了,“什么是值得的?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事,走上这一条路,就有可能随时被察觉,面临最后一搏,如果就想着苟延残喘,只会被逼得步步后退,在江浙我都做不到的事,何提将来掌控朝局。”

顾琅华已经赌上了所有一切,他也陪着她豪赌一回,这才是他说的同心同德。就算有一天她算错了,无路可走,他就来做她的后路。

他在江浙这么多年,只是学到了一件事,只有互相不辜负,才能一起向前走。他的老班底就是这样留下来的。

安排好了一切,裴杞堂立即有了精神,拉着东元先生说话,“太后是有隐退的意思,但是她也要能退得下去。”十五岁就入宫,在先皇身边那么多年,看到了朝局起起伏伏,难道真的要眼看着那样的太子继位。

东元先生却还没有从方才的惊涛骇浪中回过神,“公子,您真的要跟沈昌吉硬碰硬?”

裴杞堂眯起眼睛,“只是要保证万无一失,不过……也要给他一个教训。”

张同兴冲冲地走进来,一脸的激动,“公子,您可终于叫我来了,这今天衙门坐的我屁股都要长出蒺藜来,我就想着,公子不可能看着皇城司在江浙上蹿下跳。”

“什么时候动手?我们兄弟们可都等着呢,这次我们定要痛痛快快地闹一闹,”张同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们之前捉到的那几个西夏人,养了他们那么久,这次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裴杞堂让张同将关押枢铭的大牢地图展开,“沈昌吉带着人离开时,就是你们动手的时候。”

皇城司弄丢了枢铭,看沈昌吉要怎么向皇帝复命。

只是可怜了琅华,还要忍耐几日。

也不知道她此时在做些什么,她不但要安排一切,还要安抚顾家人的情绪,这样的重担就落在她的肩膀上。

如果他能正大光明地站在顾家帮忙就好了,就站在她身边,让她可以依靠。

裴杞堂不由地一愣,他在想些什么?

……

顾老太太已经手脚冰凉,顾四太太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寿州知府说了,明日过堂之后,就会定下四老爷的罪名,听说……要……施重刑。”

明日就要过堂。

顾四太太几乎喘不过气来,老爷这一次真的是要九死一生了。

“大小姐,”萧邑不知怎么办才好,“要不然我们再去想想办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该找的人都已经找了,该用的银子也用了,现在人没有见到,却得到要被定罪的消息。

顾老太太一掌拍在矮桌上,“这是要将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怎么办?”顾四太太看向琅华,“要不然我去求沈大人。”

琅华看向顾四太太,“四婶准备怎么去求?说些什么?拿什么去求?”

顾四太太脑海里一片茫然。

“我们不求了,”琅华站起身,吩咐萧邑,“我们顾家不会就这样低头。”

琅华话音刚落。

萧妈妈快步走进门,“大小姐,不好了,四老爷今天已经被过了堂,朝廷的布告已经贴了出来,说是……说是……”

顾四太太瞪大了眼睛,“说什么?”

萧妈妈半晌才道:“布告上说……明日就要处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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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逆转

顾四太太看着琅华发愣,一动不动,她甚至不敢呼吸,她怕动作稍稍大一点就会有更可怕的噩耗传来。

怎么办,怎么办?仿佛这一瞬间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琅华拉着顾四太太坐下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在软榻上,然后盖上了薄薄的被子,顾四太太死死地攥着手帕没有吭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顾老太太吩咐下人,“快给太太端碗热水来,”说着顿了顿,“还有将朱砂安神丸拿过来。”

屋子里顿时忙乱起来。

琅华望着下人进进出出。

顾老太太只是低声安慰顾四太太,顾四太太边流泪边点头,却谁也没有将她叫过去再跟她多说些什么。

大家各自承受着悲痛,谁也不愿意再往她肩膀上压半点重量。

这一刻她才真正的体会到,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

……

沈昌吉等待着顾琅华上门来求他,以他的算计顾琅华应该在一个时辰之前就来到了这里,可是沙漏走的飞快,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顾琅华真的不管顾四老爷死活了?

他在钱塘江上见到顾大小姐的时候就发现,她虽然年纪很小,却浑身有一股的狠厉劲儿。

“大人。”

下属上前叫醒了沈昌吉。

沈昌吉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他居然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顾家那边有动静了。”

沈昌吉皱起眉头,脸上出现一丝冷笑,果然有了动静。

下属端了一杯温茶给沈昌吉,然后禀告,“顾家一早买了白布和香烛,抬了棺木,写了诉冤状纸递去了裴家,看样子是要给顾四老爷伸冤。”

如果诉冤状子没有救顾四老爷,那些就是为顾四老爷准备的,被处斩的人死的会很难看,所以很多人家就会选择用白布裹尸,然后找人来将脑袋和身子重新缝合在一起,再进行下葬,顾家显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顾家终于走投无路了,但是顾琅华却没有来求他,而是接受了这个噩耗。

沈昌吉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带上人去顾家,从顾家货物里搜出了西夏的武器,我怀疑顾家借着买卖药材勾结西夏人。”

顾世宁的罪名已经坐实,他搜查顾家就算裴思通也无法阻拦。

皇城司的人直奔顾家的小宅院,如同一阵寒气席卷了整个顾家,沈昌吉挥了挥手,手下的人立即四散开来,不多一会儿就将宅院里所有人都赶到院子里。

沈昌吉看向顾琅华。

顾琅华脸色有些憔悴,但仍旧笔挺地站在那里,安静的脸庞如同磐石雕刻的花朵般亘古不变,一双冷峭的眼睛直视着他,声音仍旧清澈,“沈大人,我们顾家犯了什么罪,要您带着人来查抄。”

沈昌吉冷冷地道:“我想顾大小姐比谁都清楚。”说着他挥了挥手。

皇城司的人立即冲进了屋子,将信件,账目,所有带字的纸张都被收进了箱子,然后四处翻找,甚至将花斛都仍在地上摔碎,仔细地查看里面是否藏着什么东西。

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早被吓得瑟瑟发抖。

顾三老爷想要上前说话却被顾三太太死死地拉住。

沈昌吉十分满意眼前的一切,他淡淡地道:“顾老太太,有些时候,该说的话,就要说出来,否则过一会儿,只怕你们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顾三太太脸色铁青忍不住上前,拉住顾老太太的手,“娘,到底是什么事?您……您就告诉沈大人。”

顾老太太皱起眉头,怒其不争看了顾三太太一眼,“我们顾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顾三太太立即又去抓顾四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看向沈昌吉,“沈大人,他们虽然跟我们同族却不同房,顾世宁做的事,我们什么也不知晓。”

顾三太太哀求着,“沈大人,您就放了我们吧。”

沈昌吉知道,他一定会有收获,他很有耐心,他会慢慢地等着,等到了顾四老爷行刑的时辰,顾家人就会像顾三太太一样,一个个在他面前惊慌失措。

顾四太太先站不住瘫坐在那里。

顾琅华不时地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太阳,仿佛也在确认着时辰。

等到太阳快到头顶时,顾琅华脸上浮起了讥诮的笑容。

“大人,”下属说着,将一张纸递到沈昌吉面前,“这是顾家水路通货文书。”

水路通货文书?

沈昌吉心中一沉,厉眼看向顾琅华,“你们要运的是什么东西?”

琅华微微一笑,“大人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大人什么都知道呢。”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嘲笑他。

这话意有所指。

琅华耐心地解释,“当然是药材,浙江的药材栀子、桑叶、杭菊花在京城的药铺里从来都是供不应求的,至于为什么走水路,因为走水路比陆路更快,大人跟我说话的功夫恐怕船已经离开杭州快到苏州了。”

沈昌吉的心沉了下去,他怎么忘记了这一点,察子有很多水性都很好,就像皇城司的蛙人,前朝将他们叫做水斥候,只要入了水,谁也找不到他们,更何况还有顾家的船接应,那简直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沈昌吉咬牙吩咐,“从官府里调官船,立即给我追,”说着冷笑,“你现在得意未免太早了些。”

顾琅华垂下了眼睛,“我有什么得意的,得罪了沈大人,随时都会家破人亡,人都死了还要那一船草药做什么。”

十岁的女孩子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仿佛真的被逼入了绝境。

顾家就要这样被灭门了。

沈昌吉眼睛中迸发出了杀机,那夜在钱塘江上,他还以为顾家是个小角色,不值得他用皇上的信任来冒险,早知道会有今日,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顾琅华,这样顾琅华就不会坏了他的大事。

可是谁又能想到呢?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娃娃。

“将顾家所有人都带回去。”

沈昌吉刚刚下令,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闯进了顾家。”

裴思通和闵怀大步走进顾家。

沈昌吉慢慢亮出了皇城司的腰牌,“皇城司奉命办案,两位大人不要阻拦,免得差事办砸了,我没法向皇上交代,两位大人也要跟着担责。”

地方官员怎么也不能与皇上的亲信皇城司动起手来。

闵怀皱起眉头,“着老老小小上下几十口人,不能没有个说法就被你们带走。”

“事关朝廷,”沈昌吉目光阴鸷,“不管有什么罪责皇城司一力承担。”

皇城司立即上前拿人,衙门里的差役就要阻拦,整个场面无法遏制地紧张起来。

沈昌吉冷哼一声,威风凛凛地站在院子中央,“闵大人,阻碍皇城司办案,你可知是什么罪。”

闵怀当然知道,或许他就会因此被召回京城查办,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家老小被皇城司这样带走。

“是什么罪?”

一个女音慢悠悠地传过来。

穿着藕色褙子,头戴幂离的妇人被人簇拥着慢慢地走进了门。

看到满院子的皇城司和差役,妇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惊讶起来,“这不是开了百草庐的顾家吗?我们没有走错吧!”

那妇人望了一眼沈昌吉,“沈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样的声音,让沈昌吉几乎立即想到了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上前确认,目光就落在妇人身边的人身上。

眼前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沈昌吉僵立在那里,紧接着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进了他的眼睛,将他整个人变得狰狞而可怕。

妇人身边的是个少了只耳朵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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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失败

沈昌吉恨不得立即就将那人抓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在顾家找了这么久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

那人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半点的惶恐和惊慌。

沈昌吉忽然之间十分的愤怒。

这个人应该瑟瑟发抖地躲在顾家或者什么地方,最终难逃皇城司的追查,而不该是一脸笑容,如此逍遥自在地显露在人前。

闵怀和裴思通显然没有看出这妇人的身份,正要询问,管事妈妈却很有眼色地递出了自家的帖子。

那是庄王府的帖子。

庄王爷是先帝最小的弟弟,高祖大行时庄王爷才五岁,先皇继承皇位之后,就将这个小弟弟留在了宫中,每天朝夕相处下来,虽说名义上是兄弟,却有着如同父子般的情意,先帝大行之前将庄王叫到床前嘱托他尽心辅佐新帝,还有人传那晚先帝还给了庄王一道手谕,至于手谕上写了什么,谁也不知晓。

庄王学识渊博,待人如谦谦君子温和有礼,心中记着先帝的恩情,在皇上才继承皇位的时候,倾尽全力帮助皇上稳定了朝局。

皇上登基之后,庄王功成身退,做了一个闲散王爷,远离朝廷,直到惠王、庆王接二连三被杀,庄王才上了一道奏折,大概的意思是请皇上念及手足之情,不要再大开杀戮,可是朝廷这些年仍旧到处抓捕所谓的庆王余党,庄王渐渐地就站在了太后这一边,不但求了太后身边的女官做侧妃,庄王侧妃还经常出入慈宁宫向太后请安。

现在庄王府的人到了这里,这是一个讯号,说明太后已经插手此事。

沈昌吉不是个傻子,他立即想到了这些,所以任凭他再恼恨也只能攥起自己的手。如果他要找的人在庄王府手上,顾家这边他就只能是一无所获,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最终却没有个结果,闵怀随随便便上个奏折,都有可能会引起皇上对他的不满。

为什么会这样。

他用尽全力去扑一样东西,却发现扑了个空的时候,他脑子里有的只是不甘和愤恨。

是不是顾家与庄王联手做出了这样的局。

或者顾家早就是太后和庄王的人。

沈昌吉越想越觉得不对,难道从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太后的陷阱?

不可能,如果太后早就插手,他不会毫无察觉。

那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王侧妃已经走到琅华面前,仔细地看了看顾家众人,“哪位是顾家大小姐。”

琅华忙上前行礼。

“好俏丽的孩子,”庄王侧妃仔细瞧了瞧琅华才笑着道,“听说你开的百草庐能够妙手回春,你手下的一个姓胡的郎中,更有接手续指之技,是也不是?”

琅华摇了摇头,“那都是坊间夸大其词的传言。”

庄王侧妃失望地叹了口气,“那我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琅华却道:“虽是夸大其词,我们也未必没有如此的医术,接手续指不好说,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许多被开膛破肚,我们胡先生也硬是将他们救活了。”

听到这样的话,就连旁边的管事妈妈也用帕子捂上了嘴巴,庄王侧妃却笑道:“你倒也有趣,”说着向身边的人挥了挥手,“这是我家的一个管事,去年的时候帮我去北边办了些事,冻坏了耳朵,他这个样子在外行走总是诸多不便,你们可有办法将他的耳朵治好?”

沈昌吉顿时皱起眉头。

庄王府的下人?

庄王侧妃这样一说,就等于将这个人归于庄王府的名下,如果他想要调查此人,就要明着与庄王府为难,暗地里对上了太后。

琅华脸上也没有异样的神情,她走上前去仔细去看那人的耳朵,“您去别的药铺,只怕立即就会被拒绝,但是来我们这里,我们却愿意想方设法地试一试。”

庄王侧妃看了一眼管事,管事立即奉上一包银钱。

庄王侧妃点了点头,“别看你小小年纪,我却喜欢你的脾性,你放心去治,就算治坏了我也不会怪罪于你。”

琅华蹲身行礼,却不接那包银钱,“顾家感谢您的信任,只是……如今我们……已经身不由己……只怕我无法医治,”说着目光挪到沈昌吉身上,“因为这位皇城司的沈大人要将顾家所有人都抓入大牢。”

顾琅华目光灼灼,像一朵肆意绽放的花朵,颜色鲜艳而璀璨,蜇得沈昌吉几乎要眯起眼睛,也让他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即上前掐住顾琅华那纤细的脖颈。

庄王侧妃有些讶异,转过脸来,“沈大人,这些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进皇城司的大牢?”

沈昌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所有的事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甚至不能肯定这个少了耳朵的人,就是向吕遇传递密信的那个察子。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理不出半点头绪。

闵怀冷哼一声,“之前就有传言说,沈大人为了沈、顾两家当年的私怨,差点逼得顾家大小姐跳了钱塘江,我本来还不相信,今时今日却是亲眼所见。”

闵怀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沈昌吉的身上。

沈昌吉面色阴沉。

他已经安排好了,只要闵怀等人提出质疑,他就将西夏信使之事冤在顾家头上,判顾家一个通敌之罪。

可如今……他猜不透顾家是否已经与庄王合谋,他怕用这件事做由头反而会让他自己深陷泥潭,不能自圆其说。

难道他今天就要败在这里?

不,他还是不甘心。

反正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沈昌吉上前几步,就要伸手去抓那男人的手臂。

一个长期在外的察子与庄王府的下人一定有许多不同之处,只要他仔细盘查,就能弄清真相。

沈昌吉的手还没落下,下属快步上前,低声禀告,“大人,监牢那边有了动静,那个西夏人……被人救走了……”

沈昌吉如同被一根刺贯通了心脏,立即抬起头,“你说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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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败走

皇城司把守的大牢,却被人闯了进去,将朝廷重犯救走了。

沈昌吉惊得眼睛瞪起来,如同是有人从头到脚泼了他一盆冷水,还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枢铭不是他抓到的,却在他手上丢了,如果这件事真的坐实了,别说他,就是皇城司也要颜面扫地。

今天他不过就是来查抄顾家,却接二连三出错,先是遇到了庄王侧妃,然后就有人劫狱,仿佛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样。

沈昌吉收拢了手指,指节被他攥得发青,现在他带着人离开,就是眼看着顾家从他手心里逃脱,但是现在的情形,他已经无法将顾家定罪。

沈昌吉皱起眉头,“马上带人回去。”如果丢了枢铭,他就更加没有了退路。

“沈大人,”顾琅华显得有些茫然,“那我们呢?我们该怎么办?”

沈昌吉眼睛一跳。

顾老太太立即笑道:“我们顾家虽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也懂得这里面的道理,我们琅华年纪尚小,沈大人不要与她一般计较,今天的事是我们顾家主动配合沈大人查案,沈大人一心为朝廷办事,绝没有半点的私心。”

一老一小就在他面前演起双簧来。

他恨不得直接将她们抓进大牢,让她们尝尝被他割肉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可是现在却只能任她们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大人。”下属催促的声音传来。

沈昌吉黑着脸,转身大步前行。

皇城司的人急忙跟在沈昌吉身后,一行人快速撤出了顾家。

沈昌吉刚刚走到顾家门口,就听院子里传来顾老太太哽咽的声音,“闵大人,您可要为顾家做主,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被折腾几回,我们家世宁……无缘无故就遭了难……如果沈大人非要有个说法,就拿走我老太太这条性命……”

然后是顾琅华惊呼的声音,“祖母……祖母,快……快去请胡先生。”

又是在演戏。

沈昌吉抽出腰间的长刀向顾家的大门砍过去,那扇梨木门立即裂开来。

……

枢铭已经习惯了在大齐牢里的日子。

心情从开始的忿郁,到后面的庆幸,然后到现在是对大齐的轻视。

被捉那一瞬间,他还想着,不久的将来恐怕大齐会将大夏牢牢地锁在贺兰山,他们的豪情壮志最终会化为乌有。

因为大齐也有虎狼之师,他们看似软弱,但是面对异族人时毫不逊色于大夏的勇士。

可是当他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他却庆幸了,庆幸大齐皇帝仍旧是那么的昏聩,他们的官员依然只知内斗,甚至借着战争的机会排除异己,对一个本来该被奉为英雄的人,却比他这个俘虏还要狠。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计谋,最终也只是用在大齐人自己身上而已。

而他们大夏再也不用怕那个人出现在两军对阵的战场上。

过了这么久,大齐竟然还没有杀他,他身在大牢之中,没有受到任何的审问,每日的牢饭倒是按时送来,仿佛生怕他会有什么闪失,如果这是在大夏,他这样的俘虏早就被割下了头,挑在长杆上。

就凭这一点,大齐也没什么可怕的。

牢门又被拉开,紧接着进来一个跛脚的老头先给看守大牢的官爷送了饭。

“官爷,今天的菜很好,油水多,您多吃一些。”

老头向狱卒们谄媚。

狱卒抓了一只鸡腿送进嘴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你那侄儿放进来吧,”说着顿了顿,“我们可不是收了你的好处,我们是看在你腿脚不便,才让他来帮你的忙,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他能帮忙,我们可没有多余的银子给他。”

老头连连点头。

说话间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快步走进来,先向两个大吃大喝的官爷行了礼,然后站着听老头训斥。

“做事麻利点,如果敢偷懒,我就将你的腿打断再退回你老子那里,换你弟弟过来。”

青年不敢怠慢唯唯诺诺地应着,然后提起食桶向大牢里走去。

终于,青年的脚步停留在枢铭的牢门外,他拿出饭菜送到大牢里,然后轻轻拽了拽牢门上的锁链。

清脆的锁链撞击声响起,枢铭抬起了头,那青年送完了饭没有走,而是在枢铭面前慢慢地挪动了步子。

枢铭的眼睛顿时亮了,那是他们击缶时随着乐声起的步法,这人是在向他传递一个消息,枢铭立即上前拿起了地上的饭碗,用手指在里面寻找,果然从里面找到了一把钥匙。

热血豁然冲上了枢铭的额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要离开大牢,离开这里。

钥匙送进锁眼轻轻地转动“咔”地一声,锁头被打开了。

枢铭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将重获自由。

他还会带着兵马回到这里,那就是他一雪前耻的时刻。

几声细微的“闷哼”声从大牢外传来。

来了。

枢铭迅速甩掉手脚上的锁链扑向牢门口,方才站在外面的青年已经将锁打开。

狱卒也发现了异状,刚要大喊出声,身边那瘸腿的老头立即抽出手里的短刃上前抹了狱卒的脖子。

两个人顿时软软地倒在地上。

大牢中巡逻的几个狱卒,抽出手中的刀刃,“快……来人啊……有人要劫狱……”

刚刚喊了一声,却被迎面冲进来的人捂住嘴放倒在地上。

大牢中的犯人纷纷站起身,拼命撼动着牢门,“放我们出去……将我们也放出去……”

劫狱的人不理会众人,迅速围在了枢铭牢门前。

枢铭大步跨了出来,他竟然还能重见天日,大齐人果然都是傻子。

枢铭用西夏语询问,“是谁让你来的?”

青年立即行礼道:“我奉张太后之命营救大人回大夏。”说着拿出了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枢铭认得,正是张太后之物,张太后是他的堂姐,如果有人不遗余力地营救他,自然就是张太后,此时此刻他心中再无戒备。

枢铭环顾四周,“为什么今日这里的人这么少?”

青年道:“大齐皇城司的人大约是要捉什么人,倾巢而出,我们见时机难得,就趁机来营救大人。”

“做得好,”枢铭大力夸赞,“我们要如何离开这里?”

青年道:“已经安排好,大人请随我们来。”

果然已经安排好,停在牢门外的就是几辆专门运送泔水的马车,枢铭利落地钻进了泔水桶中,泔水车慢慢地向前驰去。

等到巡逻的狱卒听到大牢中的响声,再去查看的时候,泔水车早已经走的无影无踪。

沈昌吉看着地上浅浅的车辙痕迹,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夏人会趁机营救枢铭,巨大的恐惧忽然遍布他的全身。

他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枢铭被救走,那就意味着大齐与西夏和谈时,丧失了一个交换的条件,如果没有枢铭在手,西夏还会不会与大齐和谈?就算是和谈还能不能放回东平长公主。

这最关键的一环,被太后和皇上都十分看重的这一环,如今就要败在他的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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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欣赏

枢铭一个人自然不可能从大牢里逃脱,从痕迹上来看,至少有四五个人来接应,而且他们非要里应外合才能做到。

里应外合。

多么的可笑。

他们皇城司就是抓这些探子,察子,奸细的,竟然会让西夏的奸细混进了他们皇城司的大牢,沈昌吉面色铁青,不对,这不是皇城司的大牢,只是刚好关押了皇城司的犯人,这是杭州府的大牢,出了事谢长安也是难辞其咎。

沈昌吉吩咐道:“立即让谢长安调动所有人马,将江浙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枢铭和那些西夏人。”

……

琅华将庄王侧妃迎进了堂屋,庄王侧妃摘下了头上的幂离,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仔细地看向琅华。

琅华看向顾四太太,“祖母气色不好,这里有我陪着王妃,您就服侍祖母去歇着吧!”

王妃?面前的这些人只是向闵怀等人递了帖子,自始至终也没有向他们明说自己的身份,琅华现在却这样说,是不是证明琅华与这些人早就相识?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都已经难以支撑,琅华却仍旧目光清澈,肩上扛着顾家整个门庭。

顾四太太心中对琅华又是钦佩又是心疼,她上前向庄王侧妃行了礼就去扶顾老太太,“老太太,闵大人那边可能还要拜会您……”

这边有琅华在,闵怀和裴大人都还等在外面。

顾老太太向庄王侧妃告罪,庄王侧妃一脸笑容,“老太太别这样说。”十分亲切地将顾老太太送出了门。

屋子里安静下来。

庄王侧妃端起茶来喝,然后才抬起眼睛与琅华对视,“听说你才十岁,真是胆子不小。”

琅华不躲不避地让庄王侧妃打量,“如果再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并不是我胆子大,而是我们顾家已经被逼入了绝境。”

旁边少了一只耳朵的人不禁动容,顾家的确走入了绝境。

庄王侧妃道:“所以你让叶老夫人出面告诉太后……”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你可知道,如果你欺瞒了太后,你会后悔还不如落在沈昌吉手中。”

琅华豁然笑了,“王妃,您说这些话是让我后悔不应该帮忙传递密信吗?”

如果不传递密信顾家只要好好地做乡绅,哪会有这样的麻烦上身。

可如果密信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大齐面临的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

庄王侧妃想到这里不由地叹息,她在宫中见过那么多事,为国为民的人不一定会得到好下场,那些只是谋利的贪官却能稳居高位。就因为皇上拎不清这些事,太后不想插手朝政,可是事到跟前,又看不下去。

就像这次与西夏和谈,看到了叶老夫人送来的密信,太后就动了心思,让她来杭州查看实情,说白了就是不相信皇上,不信任皇城司。

因为西夏主动提起和谈,这件事来得太蹊跷了,如果西夏那么容易低头,这些年也就不会与大齐战事不断。

然而,只有皇城司掌握着边疆的那些消息和秘密,也只有皇城司能打听到其中实情,皇城司说有就有,皇城司说没有就没有,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从边疆打听到消息,太后收揽了这个人,也等于有了自己的耳目。

最重要的是东平长公主。

东平长公主能不能平安地回到大齐,这让太后最为关切。

但是太后也不是那么好见的。

不是谁说一句话都可以得到太后的庇护。

庄王侧妃看了看那少了一只耳朵的老乐,又看了看琅华,“告诉我吧,什么理由,你认为太后一定会相信你。”

琅华垂下眼睛,“舔犊之情。”

“如果和谈是假的,大齐和西夏交战,第一个陷入危险的就是东平长公主,太后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

“就算东平长公主侥幸保住性命,大齐因此次和谈损兵折将,付出如此的代价,恐怕日后再也不会有人重提迎东平长公主回齐之事。得到好处的西夏,也就更加明白东平长公主在大齐心中的分量,他们就会将东平长公主握得更紧,直到长公主身上再也榨不出任何的利益。”

“所以,这是东平长公主归齐最后的机会。”

庄王侧妃忍不住惊讶,顾琅华,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居然说出了和太后娘娘一样的话。

东平长公主最后的机会。

太后对皇上说过,但是皇上并没有明白太后的意思。

此时此刻,这个小姑娘却说得清清楚楚。

……

枢铭细数着马蹄落地的声响,在马背上一辈子,马走多少步走了多远,他闭着眼睛都能算出来。

马车已经出了杭州城。

路面越来越不平整,枢铭知道马车一定是向偏僻的地方走去。

果然,马车停下来,泔水桶的盖子被打开,枢铭一眼看到了蓝天白云,这方天空与贺兰山外没有什么不同。

他有些错觉,仿佛自己已经回到了贺兰山,已经要与家人团聚。

枢铭伸出了手,利落地从泔水桶中跳出。

“大人,我们进入树林,这样官衙的人就更难以搜捕。”

枢铭点了点头,齐人都是傻瓜,他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地方。

“走。”

枢铭挥了挥手,先一步前行,几个人快速地在树林里穿梭,树林里说不出的安静,只能听到头顶鸟儿的鸣叫声。

“等一等,”枢铭忽然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影。

是齐人。

他下意识地去抽腰间的刀,可是那些人的脸孔,却隐隐约约让他有些熟悉。

枢铭有向前走了两步,他终于看了清楚,没错,这是他带来的西夏勇士,他们在劫韩璋军粮时被齐人抓获。

这些人被绑在树上,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陷阱。

这是一个陷阱,枢铭豁然转过身来,那些本来跟在他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脚步,纷纷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将他围了起来。

林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枢铭,你真的以为你还能回到西夏吗?”

“你回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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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身死

枢铭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他一早就认定了大齐不会随随便便杀了他,否则就不会迟迟不押送他进京,那些京官比地方官员还要胆小,只要他到了京城,京官就要给个说法出来,要么杀了他,要么放了他,对他不理不睬,就显示出大齐朝廷的软弱。

所以他才会见了信物就跟着那些人逃出来。

他输了。

不管怎么说,他再一次输了。

这次又是谁?将一切安排的如此周密,他竟然半点没有察觉,就这样主动地来送命。

“是谁?”枢铭狂吼着喊过去,“你们不是大齐朝廷中的人,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胜败乃兵家常事,做了大齐的俘虏本该劝你归降,”一个声音淡淡地道,“但是你手里有太多齐人的血,你就只能死在这里,也让西夏人知道,入侵我大齐会是什么下场。”

通身雪白的骏马被驱使上前,这样的山林中,虽是崎岖的小路却仍旧腿蹄轻捷,显得它是那么的威武,但是及不上跨在它背上的那个人。

他穿着深蓝色的长袍,斑驳的树影投在他的身上,仿佛化成蟠龙般的暗纹,顺着他的肩膀蜿蜒而下,为他增添了几分的威势,那双如同深潭般的眼睛,满是绝傲的风采,衣袖舒展。

那种气势,让人觉得站在他面前是多么的脆弱。

枢铭耳边仿佛响起隆隆战鼓声响,枢铭向后退去,终于退无可退。

到头来,他枢铭就是个丢盔弃甲的败军之将。

“是你,”枢铭伸出手来指向马上的裴杞堂,“是你抓住了我,就是你……”

“不可能,你明明被齐人杀死了,你明明死了……”

原来并没有死。

是啊,这样的人怎么肯随随便便地死去。

枢铭只觉得心窝一热,一口热血顿时喷了出来,“你是谁?”这样将所有人都玩弄在手心里,他们杀了朝廷里的人,又将他弄出大牢,显然并不听从皇命。

“你这样为所欲为,就不怕被大齐的朝廷追捕。”枢铭瞪圆了眼睛,再厉害的人都要听命于皇帝。

裴杞堂微微一笑,抽出了身边的剑,随手一掷剑尖插进了土中,紧接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枢铭,“只有一次机会,你能冲出去就能活命,否则,只能再被我抓一次。”

周围响起了笑声。

枢铭心如刀绞,西夏的勇士,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侮辱。

裴杞堂轻轻扯动了缰绳,白色的骏马调转了方向,将后背对向了枢铭。

如此的狂妄,是在告诉枢铭,即便不去看,枢铭也会败在他手中,而他的手心里只是握着一把短匕,那匕首在阳光中发着粲然的光,昭示着他的雄心万丈。

枢铭再一次觉得心窝滚烫,嘴里又涌出一口热血。枢铭就像伤痕累累的困兽,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斗志,那柄剑在挥舞的笨拙无比,很快就被两个普通的护卫封住了所有的攻势。

大势已去。

枢铭红着眼睛,嘶吼着,“我不明白。”为什么大齐会这样不同,一会儿衰如蝼蚁,一会儿有强如猛兽,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大齐。

终于裴杞堂又回过头来,他望着远方天边的云朵,淡淡含笑,“因为这里,我说了算。”

枢铭愣在那里,一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终于他的鲜血涌出来,洒在了大齐的土地上。

裴杞堂挥挥手,张同也扯下了脸上蒙着的黑布,踢了一脚枢铭的尸体,“在扬州时还威风凛凛,没想到时隔一年竟然变成这个模样。”

一个人只要没有了信心,没有了斗志,就必然会一败涂地。

裴杞堂道:“将他处理干净。”

张同笑道:“你放心,定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裴杞堂看向绑在树上的那些西夏人,“这些人也不能活,不过要让沈昌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杀。”

张同点点头,“明白,这些人被关了这么久,现在又被围攻,自然会想方设法地逃出去,而且这些人吃了毒药,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毒发而死,沈昌吉只会认为这些人是留下阻拦皇城司的死士,人死如灯灭,即便沈昌吉有所猜疑……也找不到任何的凭据。”

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沈昌吉玩的了。

裴杞堂点点头,裴钱立即上前道:“公子该走了,早走一步总是好的,免得遇到了沈昌吉……再说了,您的伤还没有好,如果那位顾大小姐知道了,定然要发脾气。”

裴杞堂眼前浮起琅华的模样。

她给他敷药治伤的时候总是板起脸来,嫌弃他不够听话,伤口才会好的那么慢。

他就喜欢看她那般的模样,那么的自信,那么的从容。

他强忍着才没有去哄她。

她现在做什么呢?心情有没有舒畅一些。

裴杞堂吩咐裴钱,“跟张同说一声,让他陪着沈昌吉好好玩一玩。”

张同换下衣服,就成了地方布防上的副将,很快就会跟着皇城司一起去抓捕枢铭,只要张同多发现些线索,沈昌吉就要奔忙不停。

沈昌吉的好日子到来了。

……

沈昌吉命谢长安带着人追捕枢铭,很快整个江浙都知道了西夏人逃走的消息。枢铭能找回来则罢,找不回来,沈大人恐怕要在江浙跌个大跟头。

许多官员都习惯了见风使舵,于是闵怀去寿州要求重审顾世宁的案子时,寿州知府不敢怠慢,立即将案卷全都拿了出来。

最终是寿州的一个隶员上前顶罪,承认了他将青白盐和西夏剑放进顾家货物中,只是因为知晓顾家是士绅大户,想要敲诈些银钱,谁知道正好遇到了皇城司在搜查西夏奸细,顾世宁才会被当成奸细问斩。

顾世宁在大牢里被皇城司动用了私刑,被抬回来时已经遍体鳞伤,顾四太太立即哭出声。

顾世宁安慰着众人,“都是皮外伤,很快就能好起来。”

胡仲骨前来给顾世宁医治,琅华拉着霖哥一直守在外面,等到顾世宁醒过来,霖哥立即扑进了顾世宁怀里。

顾世宁轻轻地拍着霖哥,“好了,父亲已经好了。”

琅华坐在锦杌上,好不容易才将眼泪吞了进去,着看顾世宁,“四叔,你受苦了。”

顾世宁仍旧有些担忧,“那沈昌吉……”

琅华摇了摇头,“您放心,沈昌吉不会来了,至少在江浙他是绝对不会来了。”

现在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再向前走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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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沈昌吉带着人仔细地查看,从大牢到城外,车辙痕迹很清楚,那辆泔水车他们也找到了,里面的确藏过人,车上有清楚的脚印,从痕迹上来看是属于枢铭的,能看到枢铭从车中逃了出来。

然后这些散乱的脚印就像山林中而去。

这符合所有逃犯的心理,他们觉得越是偏僻的地方越容易藏身。

线索在这里是完整的。

种种迹象表明,就是西夏人劫狱营救了枢铭。如果西夏真的早就定好了计划劫狱,为什么又要与大齐和谈?

“大人,那些西夏人都死了。”下属前来禀告。

沈昌吉眼睛里顿时迸射出杀机,“不是说了要留活口审问吗?”

“那些人都服用了毒药,我们用了解毒的药丸,却……没有效用……”下属低下头,“而且衙门里那些来帮忙的人没有章法,说好了四面一起攻上山,结果……有一队人马迟了,没有将那些人困住,现在也不见那枢铭的踪迹。”

最终还是让枢铭逃了。

旁边的谢长安顿时黑了脸,“这也不怪他们,我们府衙里的好手都在守监牢,你也知道监牢里都是才收的土匪和流寇,我好不容易凑到这些人来帮忙……那枢铭都能从大牢里逃走,现在到了城外,想要抓他自然更是不容易。”

谢长安一下子将责任推开,他们只是来帮忙的,丢了枢铭是皇城司的责任。

谢长安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沈大人,您可能不知道,顾家还在告您假公济私呢,状纸已经递到了闵怀和裴思通那里,寿州那边也将案子推到了杭州,杭州府衙必然要受理,您说这件事可如何是好?”

沈昌吉眯起了眼睛。

谢长安这种人竟然也敢威胁起他来,他已经让隶卒去顶罪,闵怀不会查到真凭实据,但是免不了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顾家是动不得了。

现在他担忧那个西夏的察子落到了太后手里,会做什么用处,顾家会不会因此鸡犬升天。

沈家和顾家从前朝斗到今朝,难不成沈家还会输在顾家手上?

……

胡仲骨在看老乐耳朵上的伤。

是冻坏了又被硬生生的撕裂,通常面对这样的伤口,郎中能做的也只是清创缝合,胡仲骨摇了摇头,“我只能是将伤口做些清理,让它不会继续烂下去,伤口愈合之后,不会留下太难看的伤痕,也不会影响你听声音。”

老乐不停地点头,“这样就够了。”已经很好了,不但保住了性命,还能将消息传给顾家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喝上一杯热水。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

暖暖的水流淌进他的身体里,是如此的舒服。

老乐嘴角边忍不住流淌出舒坦的笑容。

胡仲骨看到坚强的老乐不禁叹气,“回回医书上写过续耳之术,不过也是在耳朵被撕裂之后缝补,你这样已经缺少了一大部分……想要恢复原状是不可能的。”

老乐低下头笑,“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将腿治好,这样才能在一个月之内赶回去。”

胡仲骨胡子一翘,“你这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当然能治好。”

老乐拍拍胡仲骨的肩膀,“那就多谢你了。”

庄王侧妃仔细地看着屋子里的人。

那个从皇城司手中逃脱的察子,脸上没有半点的紧张和害怕,端正地坐在那里喝一杯热水,仿佛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顾大小姐站在胡仲骨身边,将药箱里的物件儿递到胡仲骨手中。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配合着。

她在京城只是听说乡绅和百姓帮助朝廷一起抗击反贼,江浙的郎中帮着卫所沿途治疗伤兵,但是她也以为这些百姓做的事不过就是锦上添花而已。

关于顾家的那些传言,也都是夸大其词,如今亲眼所见,却发现自己所想,太过理所当然。

顾家如果能与皇城司周旋,自然也就能够帮助韩璋加固城墙,劝说苦行僧运送军粮,顾家果然不同寻常。

庄王侧妃看向老乐,“你在西夏那边多少年了?”

老乐很腼腆地回答,“没有几年,只是来来回回这样跑,西夏那边不善农事,经常要从边疆村子里抓人过去做劳力,收割粮食之后,又不愿意养着那些嘴吃饭,就会将他们放回齐地。”

“很多人撑不到第二年春天就会冻死饿死,死的人多,逃走的人也多,也就没有人仔仔细细去核对户籍,所以我留在村子里也没有被人怀疑过。”

“你的妻儿呢?”庄王侧妃又问过去。

老乐摇了摇头,“我们这种人,是不能有家室的。”

庄王侧妃感觉到了和这些察子之间的距离,虽然她救了这个人,但是并不被他信任,所以不是谁都能用这些察子的。

“长公主,”琅华接口道,“您不能怪他们,他们身后什么人都没有,一个没有任何退路的人,他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己。”

“就像我们顾家,即便是有心为朝廷做事,这些年也只能沉寂在镇江做一个乡绅,因为只要我们有所动作,就一定会找来杀身之祸。”

琅华说着低下头,“我父亲……就是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现在我……”

琅华声音有些哽咽,半晌才露出一丝苦笑来,“长公主您也看到了,沈大人一直抓着我们顾家不放。”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沈昌吉也许是放不下两家的恩怨,但是不至于会这样大费周章的对付顾家,那么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顾家手里的察子对沈昌吉是个威胁。

如果顾家只是个乡绅,就算全族被灭太后也没必要为他们出头。

只有他们有大用处,太后才会愿意帮忙。

庄王侧妃轻轻拍了拍琅华的手,“你也不要太伤心,如果你父亲还活着,说不定将来你们父女还有团聚的一天。”

琅华感激地看着庄王侧妃,“王妃相信我们了?”

庄王侧妃不知怎么的很喜欢这个顾大小姐,这个孩子做事果断,身上那种无所畏惧的感觉很像一个人,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骨子里就有这股百折不挠的勇劲儿。

她觉得太后见到顾大小姐一定会喜欢。

庄王侧妃放下手里的茶杯,“你跟我进京吧!我救不了你们顾家,能救顾家的只有你们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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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逢生

听着庄王侧妃说完话,琅华看了看旁边的老乐。

老乐点了点头。

琅华回过头来,“庄王妃,我们现在不能去京城,也不能去见太后。”

庄王侧妃有些意外,对于顾家来说投奔太后已经是他们唯一活命的机会,难不成他们现在还犹豫要站在哪一边?

琅华摇了摇头,“庄王妃,我们现在手里还没有投名状,就算去了京城又能如何。”

就这样匆匆忙忙去了京城,也得不到太后的信任。

所以,顾家要纳投名状给太后。

庄王侧妃目光亮起来,“你们准备要怎么做?”

琅华沉着眼睛,“王妃您想一想,现在东平长公主是什么处境?长公主的性情太后和您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所以也更能体会长公主的心情。”

“如果我们大齐为了长公主与西夏和谈,您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庄王侧妃并不介意顾琅华这样询问她,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对东平长公主和太后来说都十分的重要,她顺着顾琅华的话想下去,虽然她还是个小小的宫女时,东平长公主就嫁去了西夏,但是关于东平长公主的传言,宫里始终没有断过。

当年先皇为了夺回夏州、银州故意以结亲为饵,让西夏对大齐放松警惕,率大军分兵而至夏州城下,连夜突袭击败夏军。之后,西夏欲以东平长公主为条件让先皇归还银州,先皇本已经答应,却收到了长公主自缢的消息,先皇以为长公主已经薨逝在西夏,再也没有了顾虑,带着大齐军队一路攻打到了灵州。

许久之后,东平长公主给太后娘娘写过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既然她敢嫁过去,她就知道她该做些什么。

老乐抿了抿嘴道:“我们在西夏打听到了消息,东平长公主的两个孩子是得了喘症,西夏缺医少药,两个孩子才会相继没了。”

庄王侧妃只是听说东平长公主的两个孩子生了重疾,却没想到只是喘症。

小小的喘症,就算是生在大齐的穷苦人家也未必就会死,更别提达官显贵家的孩子,她的丞哥才咳嗽了几声,就立即连夜将太医招来,太医将药熬成了三勺喂给丞哥喝,她看着丞哥哭着推勺子,就心酸的不得了。

东平长公主的小女儿也才三四岁的年纪,那么小的孩子,生了病却没有药来治,长公主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渐渐衰弱死去,会有多难过?嫁去了西夏,长公主已经失去了全部,如果现在大齐再牺牲利益来接长公主回国,根本就不是在救长公主,而是将长公主逼上死路。

庄王侧妃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太后的舔犊之情,差点就害了长公主。

琅华眼看着庄王侧妃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猜得没错,前世,就是因为太后不知道长公主真实的想法,一个盲目地营救,一个痛苦的挣扎,最终的结果就是,长公主为了维护大齐的利益,自戕在了西夏。

庄王侧妃看向琅华,“你真的有办法救长公主?”

琅华目光清澈而明亮,“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会尽力一搏,说不定能为长公主走出一条路来。”

庄王侧妃居然觉得顾琅华的话,十分具有说服力。

也许,顾家真的能做到。

……

许家。

许氏听到枢铭逃走的消息不禁惊地张大了嘴。

怎么可能,枢铭怎么可能从沈昌吉的手中逃走,沈昌吉的阴狠他已经见识过,被皇城司看守的大牢就像是铜墙铁壁,没有沈昌吉的同意谁也别想从里面走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是沈昌吉故意放走了枢铭。

许氏看向许崇智,“那……朝廷到底有没有抓住那个西夏人?”

许崇智摇了摇头,“西夏派了许多死士,就为了保护枢铭脱身,我们赶去的时候,满地都是死了的西夏人,唯独没有枢铭的踪迹。”

“整个江浙设了层层关卡,也是奇怪了,那个枢铭就像是凭空没有了一样,竟然查不到半点的消息。”

许氏半晌才道:“那要怎么办?”

许崇智叹了口气,“事出在沈昌吉手上,应该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说着顿了顿,“倒是顾家……”

“顾家怎么了?”许氏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一下子跳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许崇智。

许崇智有些后悔,他不应该将这个消息说出来,他迟疑着正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许氏却已经没有了耐心。

“大哥,你话就说一半,要急死我不成?”

许崇智治好将庄王侧妃的事说了,“不知怎么就听说了百草庐的医术,登了顾家的门,正好遇到沈大人在查抄顾家。”

“庄王侧妃就替顾琅华说了两句话,然后……沈大人得知枢铭逃狱,闵怀趁机弹劾沈大人以公谋私,玩忽职守。”

“看样子,沈大人不会再与顾家为难了。”沈昌吉恐怕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再去对付顾家。

许氏听得头皮发麻,脑子如同那散落的豆腐花混沌一片。

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连沈昌吉也对付不了顾家。

庄王是太后的人,庄王侧妃前世里就是……那畜生的帮手,今生今世居然又在那畜生为难的时候赶了过来。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上天已经定好的命数,即便被她改变了,却依旧会得来一样的结果。

望着失魂落魄的许氏,许崇智叹了口气,“妹妹,你也不要想太多,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

许氏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许崇智坐了一会儿就离开屋子。

周围死一般的沉寂,许氏觉得自己如同已经躺进了棺材里,就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虽有满腹的心事,却不知要向谁去说,哥哥不明白,老太太也不明白,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也没有人知道顾琅华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许氏脑海里浮起了陆文顕的影子,只有陆文顕从始到终都知道她在做什么。

许氏支起了身子,将紫嫣喊过来,“去准备马车……我……要去小院子……”这个时候她要叮嘱陆文顕,千万不要露出马脚,那顾琅华说不定下一个对付的人就是他们。

紫嫣应了一声立即走了出去。

……

陆家。

陆瑛刚写了一篇时文,程颐就进了门,“二老爷在外面那处院子又有了动静。”

……………………

今天新年,带着小教主出去看了烟火。

也算是陪着孩子过个节,所以稍稍晚了些。

谢谢大家继续投票给教主,明天就是教主的生日啦,许个愿望,但愿能够永永远远地就这样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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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密会

陆文顕这些日子表现的太过异常,就算是他不出面去查,王氏也应该有了警醒,养外室这种事,是早晚都会被揭开的。

所以对那个小院将要发生的事,陆瑛并不是很在意。

陆瑛奇怪的是,以王氏现在的地位,陆文顕想要纳妾,直接抬回来就是,根本用不着顾及王氏的感受,陆文顕却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将人养在外面。

莫不是风尘女子?

陆瑛让程颐去查,程颐好不容易进了院子,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女主人。

一处空院子,陆文顕很少过去,却安排了心腹看着,还有下人每日打扫的干干净净。

陆瑛想到这里不禁冷笑,陆文顕一定是在跟什么见不得光的人来往,如果这件事被揭开,陆家定会颜面扫地。

他希望王氏能够有些脑子,抓住了陆文顕,也不要太过声张,悄悄将所有事处理好,免得让陆家所有人抬不起头来。

程颐道:“我看到二太太身边的人也跟了过去,如果那个女人出现一定会被捉个正着。”

陆瑛颌首,“你看着点,如果王氏闹得不像话,就禀告给老太爷,让老太爷出面。”

不知道这件事与陆文顕被皇城司盘问有没有关系。

陆文顕虽然回来之后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却一下子就又变回几年前那个没有玄学傍身的陆二老爷,没有了意气风发的模样。

陆瑛知道真相就在眼前,他只要坐在这里,很快就能收到答案。

陆瑛问向程颐,“顾家那边怎么样了?”

只要现在提起顾家,程颐脸上就会露出些许惊诧的神情,“这个顾家真是奇了,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有高人指点,顾四老爷不但回来了,还治好了庄王侧妃身边的管事,庄王侧妃一高兴,就介绍了条商路给顾家,顾家这些日子正在挑选伙计准备出去走商了。”

陆瑛点了点头。

顾世宁出事的时候,他让程颐去找琅华,希望能帮忙。琅华告诉他,已经想到了办法,让他在家中听消息。

他听到顾家脱险的消息很高兴,可是又疑惑琅华是什么时候认识庄王侧妃的。

他和顾琅华之间有了太多秘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从前那么亲密了。

这也是他想要得知一切秘密的原因,顾家,王家和陆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包括那个裴家,就像是缠在一起的线绳,等着他一点点地解开。

……

王氏蜡黄的脸上满是怨怼、愤恨的神情,“他就不能等一等,等我们孝期过了,他随便抬什么样的女人回来,我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现在父亲才去世,整个王家都要支撑不住了,他不肯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外面的狐媚子。”

“太太,”王妈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您消消气,这件事还没有确定,兴许二老爷购置院子是为了别的事。”

“别的事?”王氏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什么事要这样偷偷摸摸?他要的银钱我都支给他,就算是陆家的家资都被土匪和流寇抢走了,我还为了给他撑脸面向娘家的亲戚借钱。”

“我说他怎么会要这么多银子,原来是在外面办了宅院……”王氏说到这里捂住了胸口,“那些钱,都是我舍着脸皮借回来的啊,我甚至打着给哥哥治病的幌子向远亲伸手……我哥哥疼成那个样子,我想要用借回来的银子给哥哥买点好药,他怎么说?说哥哥吃了也是没用,这样活着也是拖累王家,最后王家败了,哥哥也是要死的。”

“我听了之后,心里如同被放了一块冰,到现在……也是冷的。”

“从皇城司里回来之后,他就更加变本加厉,半夜里看着我就尖叫起来,说我故意睁着眼睛吓唬他,我哪里是吓唬他,我是担心父亲睡不着觉。”

王氏伏在软榻上,整个人仿佛已经没有了力气,空剩下皮囊苦苦支撑,“我们王家是没落了,可是之前……我们也帮了陆家不少,他怎么就不记得从前的恩情。”

“他经常早出晚归,我早该想到他有了外心,”王氏说着掉下眼泪,“可我就是相信了他。”

王妈妈忙上前拍抚王氏的后背,“就算是查出来太太又能怎么办?王家已经不能依靠,太太只能留在陆家,您若是惹得老爷不高兴,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更艰难了。”

王氏的目光就像已经烧尽了的银霜炭,一片死灰的颜色,“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我也再难有身孕,一个没有子嗣的正室迟早都会被扔在一旁,我就是想要知道真相,就算是死,我也要死的明明白白。”

……

王家的外院里,许氏刚刚下了马车,躲在大门口的陆文顕立即扑了过来。

许氏吓一跳,立即呵斥,“你做什么?也不怕被人看到。”

陆文顕这才收敛了,规规矩矩地跟着许氏去了堂屋。

许氏坐下来,陆文顕的目光就贪婪地缠了上去,“我……没想到……你还能……再见我……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我也是……没有法子……”

看着陆文顕的嘴脸,许氏忍不住想要吐出来,只要想想在皇城司大牢里受的那些苦,许氏恨不得立即将陆文顕杀死在这里。

但是陆文顕知道她太多的事,尤其是这一次顾家攀上了庄王府,万一陆文顕透露出什么话,那她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想来想去她也要暂时安抚住陆文顕。

许氏沉着脸,“顾家和皇城司闹出的事你应该都听说了,我只是提醒你,别出去乱说,否则,王仁智的下场你也瞧见了。”

陆文顕不禁打了个冷战,王仁智的模样顿时回到他脑子里,这些日子只要看到王氏他就会想起王仁智那森然的目光,让他不禁胆寒。

王氏吓唬他也就罢了,许氏竟然拿王仁智来恶心他。

陆文顕望着许氏冰冷的表情,“你就是要跟我说这些?我还以为你找我来,是因为你已经原谅了我……”

许氏摇了摇头,“我只是告诉你,现在的情况,你闭嘴不提,或许将来还会有你的好处,否则……只怕在沈大人面前,我也不能替你说话。”

陆文顕睁大了眼睛,许氏的意思是沈昌吉已经站在了她那边。

许氏站起身来就要离开,陆文顕像是被人抢了心爱之物,眼睛都冒出了火花来,他立即上前死死地搂住了许氏的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攀上了沈昌吉就要将我一脚踹开是不是?这么多年了,我就像条狗一样跟在你身后,我为了什么?你走可以,先要将欠我的还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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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捉奸

许氏没想到从来都很听话的陆文顕,突然像疯子般抱上来,她猛烈地挣扎着。

紫嫣也吓了一跳,立即上前拉扯。

陆文顕的两条手臂却像铁环一样将许氏锁住,任凭许氏和紫嫣再用力都纹丝不动。

许氏只觉得脚上一轻,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陆文顕抱起来。

“陆二老爷,你放开我们家娘子,你快放开。”

陆文顕火冒三丈抬脚将紫嫣踹倒在地,一鼓作气将许氏带到内室仍在床上,吩咐跟过来的下人,“都出去,谁也不要进来。”

陆家下人二话不说立即退了下去。

许氏顿时害怕起来,现在的陆文顕就像是一头疯了的野兽,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的用处。

她好后悔,早知道会这样,她今天就不应该过来,更不该用沈昌吉来吓陆文顕。

她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以为陆文顕对她表现出来的迷恋,已经足够用来辖制陆文顕,却没想到陆文顕会在这时候失控。前世,陆文顕不是一直用满怀期待的目光望着她吗?怎么这一世他就敢动起手来。

她到底是哪里错了?

为什么现实发生的事却与她的期望相差那么多。

许氏瞪圆了眼睛,嘶声道,“陆文顕你听着,你敢动手,我就自尽……”

陆文顕停了手,可是当他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许氏涨红了的脸,是那么的昳丽,她那双冰冷的眼睛,现在就像是含了一汪的水,如此动人。

陆文顕表情笃定,“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名分,我会休了王氏,让你做我的正妻,我不在乎你成过亲,也不在乎你被顾家休弃,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说着将手伸向了许氏的衣襟。

许氏听到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她的心仿佛也跟着被撕碎了。

陆文顕欺身上前,牢牢地将许氏压在了身下。

……

王氏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是个女的没错,马车到小院子外停下,然后……”

管事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陆静。

这种事不该让未出阁的小姐听到。

王氏吩咐陆静,“你出去吧,一会儿再过来。”

“不,”陆静一脸的坚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母亲还要瞒着我不成?我不能走,这个时候只有我才能帮母亲。”

王氏心里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只有女儿才会全心全意地站在她这边。

王氏点了点头,管事这才接着道:“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斗篷的女人,径直就进了院子,那女人进去之后,马车就离开了,显然是怕被人发现,而且……院子门口也守了人,那几个人小的也不认识,应该是二老爷留在外面的人手。”

王氏手脚冰凉。

培养几个心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陆文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外心?她到底被糊弄了多少年。

王氏攥起了手。

陆静立即问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有没有查出来?”开始她以为是个见不得光的女妓,现在看来绝不会是一般人,否则父亲不用这样偷偷摸摸大费周章。

管事抿了抿嘴唇,“我看着那个赶车的人有些眼熟,好像是顾家的人……不对……是许家的人……”

听到顾家两个字王氏脑袋都要炸开,可是管事又说到了许家,王氏一下子愣在那里。

管事忙解释,“赶车的原来是顾家人,后来就去了许家……”

“什么又是顾家又是许家……到底……”说到这里,王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头发仿佛都根根竖立,“难不成是许氏?”

能够将顾家和许家联系起来的女人,不是许氏又是谁?

王氏僵住了,怎么可能是许氏,许氏那个没有心机,只懂得哭的女人。她从来没有将许氏放在眼里。不可能是许氏,老爷看上了许氏什么?会哭还是软弱无能?

陆静已经道:“你确定是许氏?顾琅华的生母?”

管事摇了摇头,“小的……小的……也不敢确定……小的就是远远地看着像是……不过……我们家人都在门外……那女人还没有出来,只要我们闯进去就都知道了。”

这一层遮羞布扯开之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陆静像是抓住了什么,“那个许氏……不是被顾家休了吗?”

王氏没明白陆静的意思。

陆静吞咽一口,“许家……是杭州的大户,许氏的哥哥不是临安知县吗?在我们大齐,被休的女子能够再嫁吧?”

所以说。

陆文顕如果想要休妻再娶,也……也不是不可能。因为许家现在可比王家要强许多。

王氏摇了摇头,“不可能,那个许氏是被休了的,怎么能再做正妻,你父亲好歹身上有官职,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陆静抿着嘴唇,她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万一父亲真的有心要休掉母亲,“母亲,我们要以防万一,这件事倘若被扯开,许氏就算进门也是妾,而不能威胁到您的地位。”

王氏望着陆静,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陆静攥住王氏的手,“母亲您要听我的,我们要闹得越大越好。”

王氏觉得陆静说的有道理,她看向管事,“多带几个人,给我冲进去捉奸……一定要将那女人给我捉到……”

……

程颐匆匆忙忙进了门,脸色十分的难看。

陆瑛瞧了程颐一眼,心中不好的预感慢慢地扩大,他松开了手,直接将笔丢在了字帖上。

程颐道:“是……许氏……顾大小姐的生母。”

是她,竟然是她。

陆瑛眉宇中又添了几分的阴郁,都是假的,这个家还有什么是真的?陆文顕一直支持他娶琅华进门,原来不是因为陆、顾两家的情分,也不是觉得他与琅华般配,而是为了许氏。

“三爷,我看到管事去了二太太那里,您说,以二太太的心思,她会咽下这口气,还是会……”

陆瑛微微思量,“她认为许氏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一定会将事情闹大,这样一来许氏就算进门也是个妾。”

程颐弄不清楚眼前的情势,“那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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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愧疚

陆瑛看向窗外的几棵银杏树。

买这处院子就是因为陆文顕看上了庭院的布置,当时陆文顕拿着玄学书四处走动,非说这银杏树能保家业兴旺,现在想起来,那所谓的玄学不过就是唬人的罢了。

现在看似是抓住了许氏,其实是陆家站在了风暴边缘,一个不慎可能就会满盘皆输,将来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如果不是许氏,他一定会帮着陆家遮掩,可偏偏这件事牵连到了顾家,他不知道琅华是怎么想的。

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再加上这件事,他与琅华也就没有了可能。

陆瑛看向程颐,“给我备马,我先去顾家。”

“三爷,”程颐不明白,“您疯了不成?现在大家都往小院子里去,您再不动手,恐怕就要……”

“别的不说,您马上就要明经考了,陆家有了丑事,您的名声也跟着受损,那些大儒不会让您中榜的。”

明经考的都是儒家经典,那些大儒尤其重视礼数,本朝极为重视明经考,对经学和时务策擅长的陆瑛来说,这次考试十分的重要。

“三爷,前程重要。”

陆瑛淡淡地道:“我知道。”却仍旧整理了衣衫大步走出去。

……

琅华正在和顾世宁一起商量商队的路程,萧妈妈进来禀告,“陆三爷来了。”

顾世宁皱起眉头,“陆瑛是来找谁的?”陆家没有几个好人,顾家与陆家的婚约也迟早会取消,琅华还是少见陆家人的好,“琅华你回避一下,我来跟他说话。”

顾世宁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大公鸡,伸开翅膀护着她。

琅华笑起来,“四叔父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去问问就回来。”

陆瑛应该在准备明经考,就算是来见她也会提前让人知会,现在突然上门,应该是有什么事。

顾世宁也只好点头。

琅华带着人去堂屋里,撩起帘子就看到了陆瑛。陆瑛穿着淡蓝色的长袍,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像往常那般从容自若。通常在面临左右为难的决断时,陆瑛才会这样的安静。

“怎么了?”

听到琅华的声音陆瑛才回过神来。

陆瑛将手里的茶碗放下,琅华会意立即让屋子里的下人退了出去。

陆瑛望着琅华笑起来,“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你比谁都了解我。”他们相处的时间明明不长,可是与琅华在一起却是那么的舒服,让他有种虽然人世沧桑却能相互依靠的感觉,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沉沦进去。

本来眉宇中带着些许忧虑和急躁的陆瑛,现在却安静下来,外面的风吹着竹叶沙沙得作响,陆瑛却已经安静下来,门外的程颐也仿佛得到了什么讯息,干脆走到了院子的角落里坐下。

陆瑛主动出击的时机已经过了,陆家势必要遭遇动荡。

淡淡的笑容从陆瑛脸上褪去,他能享受的安然也只是这片刻而已,接下来他要承受的可能会更多。

陆瑛道:“许氏与我父亲有染,之前害陆家的人表面上是王家,背地里可能是许氏和我父亲。”

琅华早就安慰自己,无论许氏做出什么事,她都不会觉得惊讶,可听到这样的话,仍旧不免动容。

许氏与陆文顕有染,所以许氏虽然身在顾家内宅却仍旧能将手伸向外面。何掌柜怎么被救出大牢,又怎么能经营起米粮的生意,父亲为什么会被杀,这些一下子都有了答案。前世,许氏和陆文顕就是这样操控着顾家。怪不得许氏会跟着她去陆家,而不是在她出嫁之后回到许家,因为这样一来两个人就能更加方便的联系。

许氏到了陆家之后,非要住进离主屋稍远的偏僻院落,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免得让人发现她和陆文顕的丑事。

弄瞎她的眼睛,也是为了方便控制她。

一个人就算再聪明,没有了眼睛什么事也做不了。

“松开手,”陆瑛拉住了琅华,“她已经被休了,对你没有半分的母女之情,你也可以不用将她放在心上。”

琅华这才发现自己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入了她的掌心。琅华坐在了椅子上,“你们怎么知道的?是谁发现的?”

许氏虽然已经大归,只要没有跟陆家过明路,被发现了就是丑事一桩,王氏没有才智将这件事化为无形,只会跟大多数人一样,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来保住自己的地位。

可她怎么没听到半点的风声,难道是……

琅华诧异地看向陆瑛,“这件事刚刚发生?”

陆瑛点点头,“王氏和我的人看到了许家的马车,我们已经猜到是许氏,王氏准备带着人去捉奸,我……就到了你这里。”

对陆瑛来说,这是陆家的大事,处理不好就会酿成灾祸,如果站在陆家的利益上,虽然捉住了许氏,却不能声张,只要拿住了许氏的把柄,王氏就能保住正妻的地位。大闹起来,许氏固然没有了脸面,但是陆文顕的德行也会被质疑,整个陆家名声都会受损,陆家还有准备入仕的子弟,尚未出嫁的小姐,对于一个主母来说,家族利益才是首先要考虑的,接下来才是个人得失。

琅华望着陆瑛,“你能阻止王氏。”

陆瑛点点头,“但是我不能这样做,陆文顕和许氏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我如果粉饰太平,从此之后你绝不会再理睬我,我不能哄骗你说,先将整件事压住,总会有合适的时机来惩办他们。”

“这件事不管压不压下来,许氏的名声也完了,对你来说伤害已经产生,所以我不能伸手,我只能立即来告诉你。”

陆瑛的神情,仿佛一下子又长大了十几岁,陆家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熔炉,他在其中煎熬着,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没有谁比她更了解整个过程的艰辛。

琅华道:“如果,事情闹大了,你准备怎么办?”

“离开陆家二房,过继到族里随便哪一支,只要还能应试,”陆瑛微微一笑,“我也不能不为自己打算……”

琅华心中油然生出几分的愧疚,陆瑛为她做了这些事,她要拿什么来回报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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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羞愤

陆瑛饱读诗书又善谋算一定知道被王氏过在名下做嫡子和过继给旁支之间有多大的区别。

前者可以名正言顺地有个嫡子的身份,后者总会被人诟病。

琅华虽然恨陆家,但是对于陆瑛她却埋怨不起来。

或者前世陆瑛也是被蒙在鼓里吧,毕竟他的目光停留在朝堂上,内宅中的事他并没有在意。

“陆瑛,”琅华看过去,“你回陆家去吧,这个时候你不能在外面。”不管事情怎么变化,陆瑛要怎么做,都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陆瑛摇摇头,“我再坐一会儿就走,就这样不说话也好,等一等我就走了。”

琅华有些心酸。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陆瑛都没有从这种孤单和哀伤中解脱出来,她希望有一天,陆家所有事都不再能成为他心上的伤口。

陆瑛过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萧妈妈探口气,“陆三爷也是不容易,怪不得小姐放不下,不过这样终究也不是个办法。”

琅华点了点头,如果陆瑛能像裴杞堂那样看得开就好了,那个人背着血海深仇,却依旧活得自在洒脱,就连他身边的人也都被养得无拘无束,不论到哪里都张扬的很。裴杞堂这些年留下的势力,如今都已经成长为江浙的骨骼和脊梁,以后会成为裴杞堂的最大的底牌。

陆瑛呢,毕竟陆家什么也没给陆瑛留下。

琅华叹口气收回思绪,转头吩咐萧妈妈,“我们去老太太房里吧。”她要将许氏的事告诉祖母,让祖母心里有个准备。

……

王氏让身边的管事带着十几个人一路杀气腾腾去了小院子。

这一次他们定要抓到那个女人为太太出口气。

管事吩咐下去,“一会儿见到人就闹起来,你们只管大声的喊叫,最好让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只要发现女人是谁家的,你们几个就带着人找上门去,就像太太说的那样,不怕撕破脸皮。”

下人听着不停地点头。

管事的道:“我们都是太太这边的人,万一太太真的地位不保,我们这些人早晚也会被清出陆家,哪里会像现在一样自在。”

下人都明白这种事。

管事挥了挥手,“走吧,一会儿不管老爷说什么,你们都不要理,只要去闹,坚持到太太来就行了。”

小院子里,许氏眼前不停地浮现出前世种种,难道她这辈子会比从前更凄惨吗?

不会的,她不会的。

她怎么能败的这样惨,被顾家休了不说,现在还要毁在陆文顕的手里。她不能就这样任凭陆文顕折辱她。

她的心已经被撕裂,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她不甘心,她宁愿死也不能委身在陆文顕身上做小。她重活一世不是要得到这样的结果。

许氏抽出了头上的簪子,趁着陆文顕没有注意奋力地向前刺去。

尖锐的簪头刺破了陆文顕的皮肤,陆文顕疼的大叫起来,随随便便一拂就将许氏手中的簪子甩在了地上。

陆文顕瞪圆了眼睛,“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我就不信了……”

陆文顕扬起手狠狠地向许氏打过去,许氏顿时被打得眼冒金星,“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想要杀我。”

许氏大声骂过去,“陆文顕,你这个畜生。”

陆文顕笑起来,眼睛里满是淫邪,“我就是个畜生,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畜生。”

两个人正在床上纠缠,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紫嫣哭喊着,“快进去,姑奶奶被……在里面……”

许氏顿时来了精神,一定是等在外面的许家人发现了情势不对,所以冲了进来,只要来了人就好,来了人她就能想方设法地脱身,然后只要将一切处理好,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们想要做什么?”许家人闹腾着。

“里面也是你们能进去的。”陆家人接口过去。

两伙人打在了一起。

陆文顕瞧着许家人一时半刻闯不进来,笑着道:“何必闹成这样,从来都是你情我愿,你不来招惹我,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说着向许氏脸上亲去。

陆文顕刚亲了一口,许家下人就闯了进来。

看到屋子里的情况,许家人愣在了那里。许氏衣衫凌乱,陆文顕衣服已经脱了大半,两个人就这样压在了一起。

许氏羞愤欲死,她居然这个模样被下人瞧见了,她颤抖着声音道:“还愣着做什么……将他拉下去……”

听到许氏的话,许家下人这才硬着头皮上来,陆文顕只得下了床应付,许氏缩在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几乎无意识地呢喃着。

紫嫣慌忙拿了斗篷盖在许氏的身上。

“快走,”许氏望着紫嫣,“快,不要再被人瞧见,我们……快走……”

趁着没有人知道,她要立即回到许家。

紫嫣点点头,忙去给许氏穿鞋,不知道为什么许氏的鞋却怎么也穿不上。

眼见陆家又有人进了门,许氏就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裹着头蓬就向外跑去。

她要走,她要离开这里。

陆家下人看到衣衫凌乱的许氏不知怎么办才好,怔愣间已经被许氏跑出了屋子。

“快,快去拉车,我们……走……”紫嫣看向院子里的车夫。

车夫应了一声,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车马就在外面。

“要快,要快,”许氏手脚冰凉,不停地催促着,“快……快……快……”再耽搁一会儿她就会死在这里。

许家的车夫却很快折了回来,他惊慌地看着许氏,“姑奶奶,不好了,门外来了好多陆家的人,看样子……是来……”

是来,捉人的。

“关门,”许氏竖起了眼睛,“快关门,不要让他们进来。”

她宁可死,也不能让陆家人看到她衣不蔽体的模样。

大门被许家下人七手八脚地关上,许家人的目光落在院墙上,“姑奶奶,关不住的啊,他们就算跳墙也能进来……”

只要陆家人准备进来,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

陆文顕也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走出来,大声问过去,“谁来了?”

陆家下人立即道:“是太太身边的管事,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了这里,看样子一会儿就要进来了。”

陆文顕笑着看许氏,“不用怕,不过是王氏的人,我应付过去就是了,如果她闹起来,我就休了她,娶你进门。”

陆文顕的声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喊起来,“快来看看啊,这是许家的马车,是许家的小姐还是姑奶奶在这里啊?”

“偷偷摸摸地在这里做什么?许家也是杭州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会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女眷。”

听到这话,许氏几乎要晕死过去。

………………

写了好多,又删了好多。

我这个毛病不知道啥时候能改。

第二更奉上~(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一百八十八章 着火

许氏咬了咬嘴唇看向陆文顕,“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文顕十分得意,许氏狼狈的样子,让他心中生出几分欢快来。这么多年都被许氏使唤着,现在终于轮到许氏来求他了,陆家人一闹,许氏没有退路,必然要委身于他。

陆文顕腆着脸笑,“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许氏强忍着心中对陆文顕的厌恶,耐着性子,“我手里有几间商铺你也知道,如果你能将今天的事遮掩过去,那些铺子就是你的了。”

陆文顕眼睛转了转,“你嫁给我,那些铺子也要当做嫁妆……”

“不可能,”许氏皱起眉头,“闹出这样的事,我就算想嫁给你,无论是陆家还是许家都不可能答应。”

“是要钱,还是两手空空,你自己去算。”

外面一片慌乱,眼前是许氏盛怒的脸,陆文顕有了几分的清醒。

许氏接着道:“你才到杭州为官,没有任何的建树,却在孝期闹出笑话,你也知道闵怀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在江浙一日,你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许氏淡淡地道:“再说,你被王氏握住了把柄,就不可能将她休回家,你要让我给你做妾不成?我不是你买来的丫鬟奴婢,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你抬回去。我犯了错,处置我的是许氏族里,王氏将事情闹得那么大,许家为了脸面,一定会逼死我,”说到这里她潸然泪下,“我已经活不到明日了。”

陆文顕见到许氏的眼泪顿时慌了神,他没想要许氏去死,都是王氏那个贱人竟然查到了这里。

方才他是太得意,竟然忘记了许氏是正经人家的妇人,跟那些娼妓和下人不同,由不得他来做主。

陆文顕一下子慌了神,“那该怎么办?”

……

许家大门已经被陆家敲开。

许老太太听着十分惊讶,“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我们许家的小姐都好端端地待在屋子里,我看陆家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这样冤枉我们。”

许二太太脸色十分难看,“娘,姑奶奶不在家里,我去看了,姑奶奶平日里用的那辆马车和身边的下人也都不在家,莫不是……”

莫不是陆家说的那个人就是姑奶奶。

“不可能,”许老太太脸色一沉,“你小姑守寡那么多年,一直门前清净,谁不知道我们许家女儿的名声,顾家诬陷你小姑也就罢了,难不成你还要向她身上泼脏水。”

许二太太被骂的低下头,委屈地道:“娘,不是我要泼脏水,是陆家找上门,说已经将陆二老爷和我们家的女眷堵在了小院子里,”说到这里许二太太微微一顿,“您还记得上次小姑从庙里回来的情形吗?我管着家里,我知道……小姑动辄就去庙里挂单,我就担心这里面会出什么差错,果然……就让人找上门来……”

许老太太瞪圆了眼睛,“不能由着他们胡说,除非我看到了人,”说着看向许二太太,“交代下去,谁也不要去搭理陆家人。”

许二太太道:“要不要让人去看看。”

“看什么?看了就等于我们心虚了,我们许家是不会出这种事的。”许老太太沉下眼睛,眼下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心里怀疑也不能表露出来,否则就会被陆家抓住不放。

许二太太想要说话,却还是闭上了嘴。

万一真的是小姑就不去搭救了吗?

就任由小姑自生自灭?

……

沈昌吉听着下属的禀告,“陆文顕的那处小院子正闹腾的厉害。”

看来许氏被抓是一定的了。

许氏被抓住就算是毁了,这辈子再也没了脸面在人前抛头露面。

沈昌吉脑子里盘算着许氏说的那些话,至少顾家这一点她说的是对的。

“大人,陆家的那处小院子起火了。”

起火了?难道是许氏烈性怕给许家丢脸干脆放火自杀?不可能,他从那个女人眼睛中看到了滔天恨意,仿佛要纠缠到底不死不休,所以她绝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去死。

沈昌吉站起身来,吩咐下属,“走,过去看看。”

……

整个院子忽然之间着起火来,本来堵在门口的人见状立即呼喊着救火。

“快点救火啊,老爷在里面。”

王氏还没有下马车,先听到呼喊声,她立即撩开了帘子,面前的小院子黑烟滚滚而起,王氏顿时惊在那里,“怎么会着火了。”

陆静搀扶着王氏,“一定是那女人没脸见人,干脆烧了房子,”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笑容来,“死了好,死了就不能进门跟母亲争了。”就算许氏不死,她也会想方设法将许氏往死里整。

王氏看着火光害怕,“你父亲……你父亲还在里面。”

“没关系,”陆静将王氏拉过来,“您别担心,对父亲来说,这件事就算闹大了也不过就是有失礼数,父亲不会傻到往火里跑。”

命比什么都重要,父亲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许氏就不一样了,在她面前的只有死路,与其被绑去族里,还不如就这样死了干净。

陆静低声道:“如果抓住了许氏,顾琅华的名声也就完了吧?不是有话说的好女儿看母,许氏毕竟是顾琅华的生母,许氏做出这种下贱事,顾琅华自然也好不了,”想到这里陆静就觉得欢喜,如果不是听说抓到的人是许氏,她才不会这样大费周章的劝母亲将事闹大,“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娶顾琅华进门。”

王氏皱起眉头看着陆静,“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陆静笑起来,“我也是为母亲打算,我们陆家少了顾家这门亲,母亲过得就更加舒坦了。”

顾琅华死了父亲,母亲又做妾。

想一想,她就要笑出声来。

以后有顾琅华的好日子过。

陆静吩咐外面的婆子,“快进去看看,如果父亲没有大碍,就来报信,也免得母亲担忧。”

婆子应了一声。

陆静望着熊熊燃起的火光,烧吧,烧吧,能看到有人被烧死,也是件愉快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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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烧死

所有人惊叫着救火,许氏趁机在后院的空屋子里换上了粗使婆子的衣服,胡乱地让紫嫣将头发挽了个纂,两个人正要向外走,就听到外面传来陆家人的声音,“看好了后门,别让人趁机跑了。”

紫嫣脸色苍白,转头看向许氏,许氏忙蹲下身缩进了角落里。

火势很大,浓浓的白烟从窗缝涌了进来。

许氏忍不住想要咳嗽,好不容易憋了回去。对,她要的就是这样,今天风大,只要着了火就很难控制住,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逃出去。

“紫嫣,”许氏看过去,“今天能不能脱困,就要靠你了,将来……我必定不会亏待你。”

紫嫣点了点头,“奴婢会好好护着娘子。”

危难见真情,主仆两个都红了眼睛。

紫嫣走到门口仔细地听着,终于发现外面没有人经过,缓缓地将门推开,然后向许氏点头,“娘子,我们快走吧!”

许氏紧紧地捏着手指弯着腰走过去,两个人慌慌张张地在院子里穿梭,好在陆文顕买的这处院子不算太小,还有几块寿山石可以藏身,许氏跑到石头后面刚刚松口气,一转头就看到站在她不远处的一双黑靴子。

许氏向后退了两步,抬起头看到了沈昌吉阴鸷的眼睛。

沈昌吉脸上没有半点的笑容,一步一步地向许氏走近,许氏只觉得脖颈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沈昌吉将许氏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我是将你抓出去,还是将你放出门?”

许氏咬着嘴唇,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放了我,我对你还有用处。”

沈昌吉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半晌他脸上浮起了些许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既然我们到了这里,就去帮忙救火,”说着看了看不远处,“那边有口井,你可以洗一洗再出去。”

沈昌吉这是要帮她的,许氏鼻子一酸,差点就掉下眼泪。

紫嫣急忙上前搀扶了许氏,主仆两个走到井边。

“姑奶奶,”紫嫣不禁压低声音,“我们真的要……打水?那沈大人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不是该立即离开这里吗?”

许氏目光深谙,思量了片刻才道:“照沈大人说的去做吧!”

紫嫣只好走到了井边,将绑着绳子的水桶慢慢放了进去,正当她弯腰准备向上提水时,只觉得后背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她整个人顿时失了重心,向井中跌去。

惨叫,夹杂着落水的声音,站在井边的许氏已经苍白了脸,她转过头看到了沈昌吉。

……

陆文顕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要从房子里出来。着火的屋子离这里不远,浓烟窜得满屋都是,要不是为了许氏,他也不会忍这么久。

许氏虽然没能到手,但是她手里的几间铺子生意都不错,有了那些铺子再也不用愁平日的花销。

烟越来越大,陆文顕咳嗽了两声就准备走出去,谁知手触到门板就像是贴在了火炭上,火舌从四面八方冲进来,陆文顕吓得大叫,“快……快……来人……着火了……”他的声音淹没在外面一片嘈杂之中。

陆文顕弯下腰来不停地咳嗽,浓烟冲进了他的鼻子和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火怎么会烧到这里。

陆文顕睁大了眼睛向外望着。

来人,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能有一个人冲进来将他救出去。

然而,外面的人仿佛都没有注意到这间房子。

是有人故意放火,否则火势不会变得这样大,是谁?陆文顕眼前浮起了许氏的脸,会不会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妇人。

不对,一个妇人带着丫鬟不可能放火。

他想要理清思路,灼热的火焰却让他模糊起来。

他感觉到的只有恐惧,因为他就要死了。

他不能死,他挣扎起来,用尽了全力冲向门口,却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上,门上的火顿时烧着了他的衣服和头发,片刻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火球。

陆文顕张开嘴惨叫,火趁机冲了进去,一股青烟从他头顶冒出,他终于再也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

陆静坐在马车上等着消息,她开始不耐烦,“还没有抓到人?”

下人摇摇头,“没有。”

王氏焦急地道:“老爷呢?老爷找到没有?”

下人一脸仓皇,“没有……本来就着了一间房子,可是被风一吹……不知怎么的院子里别的房子也着起火来,我们只顾得救火……也没……”

“废物,”陆静竖起眉毛,“让你们来做什么?救火的?”说着她看向王氏,“母亲你在这里,我去看看,看一眼情况我就回来。”

王氏哪里肯依,拉住了陆静的手,“你一个大小姐怎么能到处乱跑,我们还是回家去吧。”闹出这样大的事,她越想越不妥当,万一老爷怪罪起来,她要怎么办?再怎么说她一个正室都没道理出现在这里。

“母亲,你就听我的,既然我们都到这里了,不能无功而返。”

陆静话刚说完,车帘已经被掀起,陆瑛站在马车前。

王氏错愕地道:“瑛哥,你怎么来了。”

陆瑛向王氏行了礼,“祖母那边已经遣人过来找母亲回去。”

王氏目光一暗,陆老太爷、陆老太太已经知道,她立即慌张起来,“我也是不放心才来看看,既然老太太找我,我就回去……”

“不行,”陆静咬咬牙,“母亲可以回去,我是一定要去看看,我就不信连个人也找不到,这些个废物……怎么就……”

陆静不管不顾就要下车去,王氏伸手阻拦却被陆静甩脱了手。

陆静正闹着,只觉得一阵风从耳边擦过,“啪”地一声想起,她的脸颊立即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陆瑛沉着脸,“大姐还嫌陆家的脸没有丢尽?皇城司的沈大人从这路过,已经进去查看火情,衙门里的人也跟了过去,现在那院子里满是外男,大姐若是不想再嫁人,现在就可以走进去,让人瞧瞧你陆大小姐是副什么模样。”

陆静愣在那里半晌也没回过神,陆瑛已经吩咐,“将太太和大小姐带回陆家。”

陆家下人不敢怠慢立即牵车前行,陆瑛转头看向升腾的黑烟,许氏没有找到,陆文顕也不见了,沈昌吉又突然赶过来。

这一切都透着蹊跷。

“三爷,不好了,”程颐过来道,“他们……他们……扑灭了火……发现了二老爷。”

“二老爷,已经……已经……”

陆瑛站在那里,任风吹动着他的长袍,那个人走了吗?那个他从心底里厌恶和愤恨的人。

可是他心里为什么又涨又疼,耳边响起姨娘的声音,“你父亲……也是个好人……你小时候,他最喜欢抱着你,他看你的时候,目光那么柔和,我……就原谅他了……都原谅他了……你也原谅他吧……”

程颐道:“三爷,我们来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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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报应

琅华听到了陆家的消息有些惊愕。

顾老太太也诧异,“这么说许氏没有在那个院子里?”

管事道:“说是许氏身边的大丫鬟紫嫣私自借了马车去见陆文顕,本来是件小事,谁知道陆家带着人去闹了一通,许家人也稀里糊涂地被卷了进去,两家大打出手,后来房子就着了火,所有人忙去救火,谁知道却救错了屋子。”

顾世宁听得晕了头,“什么叫救错了屋子?”

管事道:“大家都以为陆文顕在主屋,没想到陆文顕在主屋后的一个小房子里,等大家发现的时候将人抬出来,就剩下一口气了。”

顾老太太道:“人救过来没有?”

管事摇摇头,“顾老太爷、老太太……连陆家请的郎中都算上,大家都还没到场,陆二老爷就死了,当时只有陆三爷一个人在。”

陆文顕死了。

一场捉奸居然闹出了人命,顾老太太摇摇头,“陆家二房的气数尽了。”

管事接着道:“陆家清理院子的时候,在后院井里发现了一只绣鞋,那个紫嫣也跳井淹死了。”

顾世宁与顾老太太面面相觑,“陆家那个外院里就没有下人吗?找下人来问问到底是许氏还是丫鬟不就清楚了?”

管事道:“着火的时候,陆家外院的几个下人见惹了祸,都拼了命进去救陆文顕,谁知道这时候,房梁塌了,那些人全被烧死在了里面,剩下的人都是后赶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陆家外院还有些个粗使的下人,但是每次陆文顕过去都会提前将人打发走……那些人虽然活着……却没有什么用处。”

顾老太太听了半天没有听到许氏的消息,“许氏呢?”

管事道:“许氏一直都在寺里挂单,许家人去找她才知道出了事。”

所以说许氏根本就没有在那个外宅,陆家闹了半天的捉奸,是陆文顕和许氏的丫鬟紫嫣。

顾四太太疑惑道:“不是说许氏坐马车去的陆家外宅吗?许家那些跟车的人总没死吧?与陆文顕相会的人是许氏还是丫鬟,审一下这些人不就知道了?”

管事道:“就是跟车的人说了实话,紫嫣给了他们好处,让他们到陆家外宅接送……”

顾四太太有些相信了,“难道真的是紫嫣?”

琅华听着这诡异的结果,忍不住冷笑,“不过就是偷天换日的做法罢了,如果跟陆文顕相会的人是紫嫣,许家人怕什么?怎么会冲进去跟陆家下人打起来,明明就是许氏,却被说成了紫嫣。”

可是现在没有了证据,陆家不能追究,许家也不会承认。

一件丑事以几条人命告终。

她和陆瑛都觉得许氏这次一定在劫难逃,却没想到她不但脱了身,还顺手害死了陆文顕。许氏一个人绝对不能将事做的这样周全,是有人帮了她。

那个人是谁?

琅华想了想询问管事,“陆家外宅着火的时候都什么人在场?火是怎么起来了有没有查问?”

管事道:“皇城司的沈大人刚好从那里经过,带着人去看了看火势,然后衙门里救火的人也来了。”

这让琅华也觉得有些意外。

沈昌吉?

沈昌吉正在到处找枢铭,怎么有闲心插手这件事,除非……他是故意去帮忙的。

许氏难不成跟沈昌吉一直有联系?

前世与沈昌吉有联系的人是陆文顕,今生陆文顕死了,许氏和沈昌吉就站在了一起?

沈昌吉阴险狡诈,许氏苟且钻营。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琅华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终于明白了许氏为什么要算计顾家,因为她想要的富贵荣华是顾家给不起的,只有在顾家得到好处离开,才能追逐她的前程。

许氏想的那种前程与沈昌吉一样,都是不择手段不论是非。

她倒要看看许氏最终能得到些什么。

顾老太太叹口气,“可怜陆瑛了,这一家子老弱妇孺,就剩下他一个人来支撑,王氏又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还是庶长子,如果年纪大些也就罢了,十五岁还是个稚嫩的孩子。”

琅华也想到了陆瑛。

如果当时陆瑛在场的话,一切不会这样发展。

陆文顕死了,她只会觉得陆文顕是自作自受,但是她也觉得陆瑛很可怜。

在陆瑛心里除了对错,还有骨肉亲情,不是那么好分开的。

琅华看向萧妈妈,“想法子去给陆三爷送个消息,让他好好保重。”

这一切终究变了,前世陆文顕可是风风光光地过了一辈子,陆家也一直顺顺当当地跟达官显贵靠上了边,王氏最烦心的事就是她这个瞎媳妇。

前世她没有从丧夫之痛中回过神来,王氏就让人勒死了她,现在王氏也要尝尝个中滋味。

这也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

陆家上下已经是一片缟素。

王氏和陆静始终沉浸在震惊当中,陆静呆呆地望着白灯笼,她怎么也不相信,被烧死的人是父亲。

她本来是要去看热闹,结果却换来了一身的孝衣。

父亲怎么能死呢?好端端的人就被大火烧死了,尸体抬回来的时候她去看,几乎都认不出父亲的模样。

想到这里,陆静打了一个寒噤。

王氏只是掉眼泪,见到人就说,“早知道我就该多叫几个人去灭火,我哪里能想到……”

陆老太太哭晕过去几次,见到王氏在一旁,就伸出手来,恶狠狠地道,“将她给我……赶出去……都是她……不然文顕也不会死……这个丧门星……我后悔……将她抬进陆家,将她给我送回王家去。”

王氏睁大了嘴愣在那里,她急忙扑上前辩驳,“娘,媳妇也没想到会这样,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怕……”

陆老太太冷冷地看着王氏,“现在你能咽下这口气,文顕死了,再也不会抬人回来,也合了你的心思。”

王氏的心如同被人捅了一刀,人死了,再也不会有人进门。

还有什么妻和妾。

而她身下没有嫡子撑门面,就算能留在陆家,也要指望陆瑛能善待她。

陆静、陆芸两个还没有成亲。

当年顾世衡死了,她极力反对顾琅华与陆瑛的婚约,就是瞧不上顾琅华是个丧父之女,现在轮到了她两个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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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掩盖

陆瑛在灵堂里跪了一晚,才回到屋子里梳洗。

很快宾客就要上门吊唁,老太爷和老太太已经不能理事,王氏又被关起来,现在整个陆家都要靠他一个人支撑。

这样也好。

陆瑛快速地吩咐着,将里里外外都向下人交代的清清楚楚。

等到管事带人都退了下去,程颐端来一杯水放在陆瑛跟前,等到陆瑛润了润嗓子,程颐才开口去问,“三爷,二老爷跟您都说了什么?”他出去找人的功夫,回来看到三爷的手放在二老爷的口鼻上,三爷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他从来没见过三爷这样慌张。

陆瑛拿着茶杯的手一滞,脸上又浮现出异样的神情,但是很快他沉下眼睛,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什么,父亲已经说不出话了。”

程颐眼看着陆瑛恢复了镇定沉稳的模样,淡淡地吩咐,“去府衙一趟,将丧帖送上去,父亲总是有功名的人,衙门里要来人主持丧仪。”

程颐应了一声走出了门,陆瑛放下手里的笔翻开了手掌,陆文顕那最后挣扎的力道仿佛还留在他的手心。

他亲手掩住了那个秘密。

陆瑛眼前浮现出顾琅华的脸,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样最好。

陆文顕断断续续的声音到了陆瑛耳边,“许氏那个婊子害我我要去顾家让知道那孩子是我的”

陆文顕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他仍旧模糊不清地说着,那声音似是从嗓子最深处发出来,沙哑难辨,却也能让人窥之一二。

陆瑛听到外面传来陆老太太的声音,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就压在了陆文顕的口鼻上,直到陆文顕那双眼睛变成了死灰色。

陆文顕说的话是真的?

如果他没有想错,陆文顕早就与许氏有了首尾,那么顾琅华就是他们所生?这件事传开会怎么样?顾琅华要怎么留在顾家,陆老太太也不可能要这样一个孙女。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陆文顕临死之前却还想着要害人。

陆瑛不禁晒然一笑,他轻轻地推开了窗子,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一个人死的太快,也是福气。

他这样亲手捂死生父的人,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他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陆文顕在盯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顾琅华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她眼睛里流露的关怀,真真切切,没有掺杂任何的东西,他从来没想过,还会有一个人就这样纯粹的望着他。

如此的温暖,将他心头沉积的冰雪一片片融化了。

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爱意,但是他知道他等待的就是这份关怀和陪伴。

如果他们就是没有缘分在一起呢?

或许没有了这份温暖,最终他也会变成陆文顕那样的人。

陆瑛撇开脸,桌边的瓷盘映照着他儒雅的面孔,陆瑛整理气息,让自己变得谨慎而庄重,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京城,皇宫。

内侍快速地在大殿里穿梭着,吩咐宫人,“快,将帘子放下来。”

四面的帘子落地,大殿里立即昏暗下来。

一只中间被挖了空洞的屏风快速地被挪到了中央。

终于一切准备停当,宫人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皇帝穿着一身常服,走到了墙面前,然后挥了挥手。

内侍应了一声,立即吩咐,“上去吧。”

手执烛台的女官步步上前,站在了那屏风的后面,然后将烛台捧起来,烛光顺着屏风的小孔,投射到墙面上。

倒立的烛火影子立即出现在皇帝眼前。

皇帝顿时笑起来,挥挥手,“你的脸挪一挪,我怎么看不到你的脸。”

女官不知怎么做才好,不停地挪动着烛台。

皇帝皱起眉头,“我让你往前挪。”

女官不敢怠慢,却手忙脚乱中,让一串蜡油淌下来,随即她吓得松手,烛台也掉落在地,女官跪下来告饶。

烛火没有了,皇帝也是去了兴致,挥了挥手,立即就有内侍上前将女官拉了下去。

帘子重新被拉开,大殿里的光照的皇帝眯起了眼睛,脸上也出现几分烦躁的神情,他将手里的墨经放下来。

皇帝开始在大殿里踱步,“你说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司天监的董礼忙上前,“墨子及其弟子都熟知天文、算学又多次经过了例证才有此书”

眼见着董礼又要经过一番老生常谈,皇帝挥了挥手,“听说西夏有一块琉璃,比大齐工匠烧制出来的要清透,放在屋子里却能透过它看到屋外的景象,是不是真的?”

董礼捋了捋下颌的胡须,“琉璃出大食诸国,应该是西夏从大食国贸易来的。”

皇帝兴冲冲,“如果我们与西夏和谈成了,重新开设榷场,那些东西也就能源源不断地到齐地,”说着挥了挥手,“就像太祖说的那样,那些蛮夷,虽然自称为帝,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国,今天还有说不定明天就没了,但是这些人整日里像蚂蚁一样扰乱边疆,弄得朕不胜其烦,如果能和谈,大齐也省了国力去应对。”

皇帝袖子一甩,坐在龙椅上,“沈昌吉却将差事给朕办砸了,让那个西夏人逃出大牢,如今西夏那边送了国书派了使臣来大齐,”

董礼立即弯下腰,不敢再说话。

沈昌吉是皇上身边的人,就算犯了错也要皇上来处理。

董礼低声道:“皇上,微臣以为此事也并非没有挽救的余地。”

龙椅上的皇帝目光深沉,“爱卿有什么良策?”

董礼不敢怠慢,“微臣以为,两国和谈乃是大事,既然西夏已经派出使者,也许并不会真的在意枢铭之事”

皇帝冷笑一声,眼睛中迸射出冰冷的光。

大殿里死一般的沉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皇帝道:“他们当然不在意,他们趁机救走了枢铭,已经得了便宜,在和谈上已经占了先机,如今少了一个交换条件,不知道还会提出什么新要求逼大齐答应。”

皇帝眯起眼睛,“如果再谈下去,恐有失大齐的威仪。”

董礼低声道:“那如果是太后一定要和谈呢?无论谈出什么结果,皇上都可以掌控,文武百官就算有什么微词,也要怪在太后身上。”

皇帝目光一闪。

董礼道:“无论怎么做,主动权都在皇上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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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局面

皇帝站起身向董礼走过去,董礼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你收了沈昌吉多少的好处?”

皇帝威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董礼吓得立即跪在地上,“微臣不敢。”

皇帝冷笑,“你们是长了本事,一个去江浙假公济私,用朕的皇城司去对付乡绅,却丢了西夏的俘虏,一个收受贿赂替他说好话,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董礼一头磕在地上,“微臣……微臣只是觉得……沈大人虽然有错,却对皇上忠心耿耿。”

皇帝怒不可揭,“他对朕忠心,就该照朕的吩咐去做,”说着指向桌案上那厚厚一摞奏折,“那些都是弹劾他的奏折。”

董礼半晌才道:“沈大人这些年得罪了太多的朝廷官员,现在出了事,自然是要被弹劾……”

董礼的话跟沈昌吉递上来的奏折不谋而合,沈昌吉虽然有错,那些文武百官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除掉沈昌吉。

皇帝觉得心头的旧伤疤被人揭起来,当年他要重用皇城司,朝廷里的那些老御史就上奏折百般阻扰,后来不管他要做什么,那些人都会站在太后那边抬出先皇来压他。

说什么他改依照先皇遗训整饬吏治,富国强兵。

他给了勋贵一些好处,允许他们子孙不必科举,恩荫入仕,那些人就齐齐跪到慈宁宫门口,大哭先帝,请太后来做主。

是,如果没有这些勋贵支持他,他如何能坐上皇位,他登基之后回报他们,也是为了让他们保他江山稳固。

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他,不是惠王不是庆王更不是太后。

皇帝刚想到这里,内侍进来禀告,“皇上,太子爷来了。”

太子来做什么?皇帝皱起眉头。

董礼低声道:“或许太子爷知晓了枢铭之事,来替皇上分忧。”

皇帝冷哼,“让太子进来,朕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太子兴冲冲地进了门,见到地上还跪着董礼不由地咳嗽一声。

董礼会意立即起身告退。

大殿里没有了旁人,太子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只杯子放在桌上,躬身道:“父皇,今天一早,西夏使臣到了京城的驿馆。”

皇帝眼睛不抬,“朕已经知晓了,礼部拟了旨,明日接见使臣。”

太子躬着身,“那使臣托人去了儿臣的太子府,说是有一套酒具要敬献给父皇,却怕明日觐见之后,这些物件儿直接入了库,不知要何时才能来到父皇手中。”

“儿臣也觉得奇怪,不过就是一套酒具,瞧着就是普普通通的模样,也没什么特别。”

皇帝随随便便看了一眼,是只烧得很通透的琉璃杯。

西夏使臣这番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

按照常理,西夏虽然救走了枢铭,却定然不会承认,只会继续逼迫大齐交人,大齐无人可交,西夏趁机以大齐出尔反尔破坏和谈来起兵。

西夏的使臣来到大齐也就是做做样子就会逃回国去。

可是现在,他们不但来了,还摆出了一副继续求和的模样。

太子示意内侍向酒杯里倒水,水落进了杯子,内侍不由地惊呼一声,“有……有条鱼在里面游。”

皇帝听得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吩咐内侍,“呈上来,让朕瞧瞧。”

内侍不敢怠慢,就像捧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送到了皇帝面前,“皇上,您瞧瞧,老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也太奇怪了,方才明明什么都没有,倒满了水,竟然就有了……您看看,这鱼还会动呢。”

皇帝低头看过去,果然在琉璃杯子里有一条金色的鱼儿在游动。

皇帝看了一会儿,伸手将被子握在手中将水泼了出去,再拿回眼前,那鱼已经不见了,杯底隐约有抹金色的痕迹。

西夏能送来这样的好东西,说明他们满怀诚意。

皇帝看向太子,“西夏使臣有没有提及枢铭的事?”

“没有,”太子忙道,“没有提起,只是说愿意与大齐和谈,只是……要我们将银州赏赐给他们,他们会帮我们夺取大辽的西京。”

皇帝勃然大怒,“竟然敢向我讨要城池。”

太子忙道,“父皇,如今大辽与金国正在开战,金国已经攻取了辽国的上京,辽国片刻之间即将灭亡,如果真的能在这时候收回西京,就算赏赐了银州也算值得。”

皇帝皱起眉头思量。

西夏的俯首求和是为了在这时候分得一杯羹,只要与大齐联手,必定会分得一些好处。

太子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

西夏使臣来找他的时候,他意识到这简直就是白白给他送来了一份军功。

要不是他之前与西夏人有所往来,这次的好处怎么会落到他头上,他就不明白了,镇江出了事之后,满朝文武有什么立场来责怪他通敌卖国。

要知道太祖的江山,还不是因为与辽国通好,请辽国出兵相助才会有的。

太子上前一步然后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愿带兵前往西京。”

……

慈宁宫里,太后的手抚摸着眼前金丝线绣的褙子,这是从西夏带回来的,西夏缺少这样好的丝线和衣料,不知道东平怎么才凑出了这件衣服。

两国之间连年战火,东平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

太后的眼睛忽然模糊了,也许是她老了,一件小小的东西也会让她伤怀悲秋,尤其是东平,如果不能将东平接回来,她就算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她可怜的东平,现在是什么模样了。

半晌太后才让人将褙子收起来。

旁边的女官锦微立即端了杯热茶送到太后跟前,“太后娘娘,您也别太伤神,说不得东平长公主过些日子就能回来了。”

太后淡淡地看向锦微,“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锦微被问得一怔,“庄王侧妃不是送来了消息说……那个顾家会有办法为太后送信去西夏。”

太后摇摇头,“就算是顾家手里有能用得上的察子……这话却出自一个十岁孩子之口。”

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事?

现在没有了枢铭,大齐、西夏和谈就进入了僵局,举兵也许是眨眼之间的事,东平是不可能回来了。

太后正想着,一个小内侍上前低声报信。

太后睁大了眼睛。

……………………

过度章节,争取一章结束。未完待续。<!--over--></div>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信使

太后听着这样的消息不禁思量,西夏仍旧要和谈,不但要和谈,还要与大齐联手攻打辽国。

难道顾家真的将她的话带去了西夏,真的在跟西夏人周旋?东平不但有可能会回来,大齐说不定还能打一个胜仗。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内侍接着道:“太子爷主动请缨前去攻打大辽的西京。”

太后心中冷笑,真是不自量力。

一个没看过几本兵书,没有出入过军营的人,竟然也敢请缨去边关打仗,也好,太子不是一直想要与西夏交好吗?甚至利用西夏来对付韩璋,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让太子好好尝尝西夏人的手段。

太后吩咐人将舆图拿来看,目光落在西夏和辽国的版图上。

也不知道顾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让西夏继续和谈,怎么将她的话送去了西夏,带给了东平。

……

西夏国,一所破旧的房屋内。

东平长公主坐在杌子上看着旁边的格子窗,窗上的漆已经剥落,露出原本的木材,这还是她嫁给第一任丈夫时,丈夫命人为她修建的新房。

第一任丈夫去世之后,这里也就被荒废了,直到她的第二任丈夫也去世了,她才被新登基的西夏王送到了这里。

再次跨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她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无助地拥着怀里的两个幼小的孩子,望着天上的一轮红日,她那时候想,带着孩子就在这里了却余生也很好。

忘记了繁华的大齐,忘记了西夏的苍凉,忘记了所有的悲苦,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简单又幸福的日子,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也一天天变老。

却没想到,她连这样的福气也没有。

上天带走了她的两个孩子,也带走了她所有的牵挂。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公主,”红叶匆匆忙忙进了门,“公主,外面都在传……抓到了一个大齐的奸细,他带来了一封密信给公主。”

东平长公主不禁皱起了眉头,“给我带来一封密信?”是谁写给她的密信?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红叶忍不住向外看去,“是……官兵……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也难怪红叶会惊慌。

自从她们搬迁到了这里,就很少有人登门,即便是她两个孩子病死,她哭得死去活来,也不过才哭来了两个僧人为孩子们念经超度。

或许是密信上有什么特殊的内容,西夏王派人前来审问她。

红叶有些害怕,东平长公主干脆沉下眼睛继续着手中的针线,仿佛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门被打开,紧接着一阵羊肉的香味儿扑鼻。

有人喊道:“快,快,快,搬进来。”

一盆木炭进了屋,然后是一只烤了半熟的肥羊被人架在了火上。

被火一烤,羊肉上“滋滋”冒出了油花,香气也随之充满了整个屋子。

紧接着又有侍女端上了一盘盘衣服、首饰及各种用品。

红叶看着发呆。

为首的官员向东平长公主行礼,“这是我王给平昭皇后,”说到这里官员眼睛一转,“不,是给东平长公主的赏赐,公主慢慢享用,我王特别交代,长公主不必谢恩。”

东平长公主没有抬头。

一个人又被推到了东平长公主面前。

“这是大齐派来的使者,来给长公主请安的。”

大齐的人,就是他们说的那个被抓获的大齐奸细。

好久没有见到家乡的人,东平长公主忍不住抬起了头。

眼前的人一脸憨厚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眼眶一片乌青,嘴唇已经肿了起来,竟然还少了一只耳朵,显然是受了许多折磨才能站到她的面前。

官员笑道:“长公主,大王说了,您可以与他说说话,他带来了大齐太后的消息。”

说完话官员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东平长公主慢慢地缝着手里的衣服,老乐仿佛被肥羊吸引,蹲身过去摆弄木炭。

“公主,”老乐半晌才蹲在东平长公主面前,“要多吃点肉才有力气。”

“有力气做什么?”东平长公主微微一笑,“跟着你们回大齐吗?”

“不是,”老乐郑重的摇了摇头,“我家大小姐说了,让我告诉长公主,吃饱了才有力气留下来,留在西夏的皇城之中。”

东平长公主的手顿时一抖,一滴血顿时从指间冒出来。

难道还有人懂她的心思?

……

大齐,太后的寝宫外。

徐谨莜端着汤盅站在那里,这次等待的时间很长,她不禁向慈宁宫内张望,她在太后娘娘身边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一些小事太后根本不会避讳她,所以这次太后一定在处理十分重要的事,不知这次会有多少人哭,多少人笑。

宫中是一个能让人快点长大的地方,在太后娘娘身边久了,长得就愈发快些。

何嬷嬷上前道:“大小姐,您累了,将汤盅交给奴婢吧!”

徐谨莜摇了摇头,向来都是她亲手熬汤亲手送,这是宫中的规矩,一定要守着这条规矩,才能走的长远。

何嬷嬷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陆二老爷说的没错,徐大小姐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只要她精心教导,将来就定然会有个好前程。

“徐大小姐,”慈宁宫的锦微姑姑笑着走过来,接过徐谨莜手里的汤盅,“庄王侧妃今天进宫,太后娘娘要与侧妃说些体己话,就不拘着您在这里了。”

徐谨莜应了一声,十分乖顺地带着何嬷嬷退了下去。

“定然是有什么事,”徐谨莜看向何嬷嬷,“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何嬷嬷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慈宁宫里上上下下都守口如瓶,说的不过都是些闲话,只是听说庄王侧妃在杭州遇到了一位神医,说那位神医能治瘟疫,续断指,只是长得丑陋,如果太后娘娘不嫌弃,就请他进宫为太后请脉。”

徐谨莜坐在锦杌上,“黄院使的药,太后娘娘不是一直都用得很好吗?为什么要请别的郎中进宫,”说着看向何嬷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理由。”

何嬷嬷一脸赞许,“大小姐已经看得很明白,用不着奴婢来教了。”

何妈妈说着,心里不禁有些忧虑,她已经有一阵子没有收到陆二老爷的消息,希望没有出什么事。

…………

今天第二章奉上。

是的之前有点卡文,但是现在不卡了,主要是上一章过渡章节,想要将它压缩在一章内,真的费了不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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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进宫

“四弟。”有人呼喝着追上来。

那男子却没有停顿,跳下马径直拿着腰牌进了宫。

“那是谁啊?”徐夫人忍不住问向身边的内侍。

内侍笑着道:“是裴思通大人的两位公子,先到的那个是四公子,后面追过去的是裴大人的长子。”

裴思通的儿子。

就是这个裴四公子差点将杭州整个翻了过来。

到底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听说裴大人的长子温文儒雅,虽然还没有入仕却已经贤名在外,这位四公子却处处惹是生非,让裴家苦不堪言。

徐谨莜还好奇地看着那两个人,徐夫人已经道:“快回去吧,说不得一会儿太后会遣人来寻你。”

徐谨莜应了一声,“母亲明天早早就进宫,我们也好多说说话。”

徐夫人站在宫门口一直看着徐谨莜的身影不见了,才让下人侍奉这上了马车。徐家的马车刚动,就听到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我们是镇江顾家的,昨日得了宫牌,今日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镇江顾家?

徐夫人有些惊讶,撩开帘子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褙子的女孩子背对着她,立在宫门口,风吹过她的长裙,她却端正的站在那里巍峨不动。

这是顾琅华?顾琅华怎么会来到京城,怎么会去见太后。

徐夫人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顾琅华刚生下来的时候,她将顾琅华和谨莜两个一左一右抱在怀里,都是粉雕玉琢般的小人儿,她看着都是那么的喜欢,有一刻她甚至想过如果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的该有多好。

徐夫人不由自主地伸手敲了敲车厢,马车立即停了下来,车外的下人忙躬身前来听吩咐。

徐老夫人已经说的很清楚,最好不要跟顾家往来,虽然在宫门前遇到了,也不好就说什么。

徐夫人犹豫间,顾琅华已经进了宫门。

徐夫人叹了口气,吩咐下人,“走吧。”算起来也很多年没有见了,听到和顾琅华有关的消息,她也万分的震惊,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娃娃,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顾世衡去世早,缺少了管教,还是顾老太太过于溺爱。

她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了那个孩子。

当年老爷是那么喜欢她,亲自取了“琅华”两个字给她做名字。

她还想过要将琅华认了干女儿,是顾大太太不肯答应,这件事才作罢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竟然还会在宫中遇见。

也许这就是命。

……

琅华抬起头看到了皇宫的朱墙碧瓦,回廊下还有八角的琉璃宫灯。

阿莫有些紧张走得快了些,萧妈妈忙上前将她拉住,阿莫立即就红了脸。

琅华再看胡仲骨,虽然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却仍旧抬着头任人打量。前世胡仲骨被人百般欺凌,今生他虽然还没有进太医院,却已经能进宫为太后诊治,将来必定会扬名大齐。

宫人在前面引路,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慈宁宫外。

慈宁宫的内侍上前道:“顾大小姐在这里等一等,咱家去通禀太后娘娘。”

宫中张灯结彩,一片热闹的景象。

前世她虽然被封为郡夫人,却因为眼疾一直没有机会进宫,没想到今生会在这时候站在了慈宁宫外。

一抹笑容爬上了琅华的脸颊。

这一切都变得这样有趣起来。

“快去通报一下,韩夫人来了。”

琅华听到声音,抬起了眼睛,不远处一个穿着鹅黄色褙子的夫人俏丽地站在那里,一副标准的江南女子的模样,眉毛长而纤细,一双眼睛中仿佛盈着水光,看起来柔美而娇弱。

这就是韩璋的夫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韩夫人用帕子轻轻地擦了擦眼角。

琅华心中叹了口气,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韩将军从京城回到镇江时,会眉头紧锁,一脸无奈的神情。

那个能在战场叱咤风云的人,却不能面对家中这样一个如水般的妻子。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那么的难。

她呢?她将来又会怎么样?

……

太子宫里,太子听着内侍打听来的消息。

“太后娘娘宴请了西夏使臣的女眷在慈宁宫。”

太子目光一闪,没想到太后这样急不可待地动手,“宴席上都请了些什么人?”

内侍低头细数着人名,“除了那些经常在慈宁宫出入的外命妇,还请了韩将军的夫人和一个名不经传的郎中。”

太子皱起眉头。

韩璋和西夏算是一对冤家对头,现在太后却将韩夫人叫了过去,这是在向西夏使臣主动示好?韩璋怎么可能会答应女眷入宫。

“听说韩将军府上已经闹开了,韩将军一怒之下搬去了郊外的庄子上,韩夫人哭了一晚上,去慈宁宫的时候眼睛还肿着。”

太后这是强压着韩家低了头。

太子的心跳得飞快,太后为了东平长公主,什么都肯答应,这可是正中他下怀。

这是太后第一次有了祖母的样子,完全按照他的心意来行事。

“错不了,”太子站起身来,“太后这次是一定要将东平长公主接回大齐了。”否则绝不会这样大动干戈。

到手的鸭子他不能让它飞了。

太后促成和谈,他带兵去攻打辽国,明日宴席上,他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父皇请命出征。

“太子爷,”下人低声禀告,“沈大人来了。”

太子有些意外,沈昌吉这样谨慎的人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出现在太子府。

太子整了整衣衫将沈昌吉请去了书房。

沈昌吉面色有些难看,丢了枢铭之后,皇上责令他立即回京,刚踏进京城,皇上没有传他觐见,就已经让人夺了他的腰牌,将他撤职查办。

这一次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江浙一行,他输了个彻底,希望皇上看在他杀了赵翎的功劳上,让他重新回到皇城司任职,这样他就可以继续追查顾世衡和那些察子的下落。

他不能就此认输。

“太子爷,”沈昌吉抬起头来,“您要让人注意一个人。”

望着沈昌吉郑重的神情,太子也皱起眉头,“谁?”

沈昌吉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阴鸷的神情,“顾家大小姐,顾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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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没有过12点,我的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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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吉兆

顾琅华?

太子仔细地在脑子里搜罗着这个名字,然后皱起眉头,“沈大人说的是与你结仇的那个顾家?”

闵怀将沈昌吉以公谋私的奏折递到御前之后,顾家这个本来毫不起眼的士绅,被众人议论。

他也是才知道原来顾家祖上就是那个金銮殿触柱的前朝烈臣。

这个顾家,在镇江做了几十年的士绅,门下没有一个子弟入仕。镇江的事发了他们才知道,顾家闭门不出,是因为怕沈家寻仇报复,并不是被对本朝一直存有心结。

沈昌吉在杭州害顾家不成,现在自然憋着一股的怨气。

太子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明了的笑容,“我知道沈大人这次在杭州吃了亏,不过,像顾家那样的门第,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等到整件事平息了,我再帮你寻他们个错,也让你出了这口气。”

愚蠢。

沈昌吉差点就喊出来。

太子和那些人一样,竟然都相信了他针对顾家是为了私怨。

沈昌吉咬牙切齿,却不能表现出来,只是阴沉着脸,“太子爷准备请求出征去辽国?”

沈昌吉虽然被撤职,皇城司中的耳目依旧随他差遣,他自然会知晓这样的消息。

太子颌首,“先帝时留下的武将如今都被捏在太后手中,他们不肯来报效我,是嫌我没有军功傍身,如今正是一个好时机……”

“太子爷就不怕其中有诈?”

有什么炸?

提出和谈的人是皇上和太后,又不是他。

西夏人救走了枢铭,朝廷还要装作一无所知地继续和谈,谁有什么脸面来弹劾他与西夏互通往来。

太子想想就觉得得意。

当时丢出了东平长公主这颗棋子这是对了。

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议论和谈之事,早将什么镇江之战抛诸脑后,韩御史进京之后就被定了通敌之罪秋后问斩,这个案子已经被放下了,他这个储君又可以大摇大摆地走上金銮殿。

太子笑着道:“沈大人多虑了,现在与西夏无论和谈出什么结果,都与我无关,就算我要带兵去攻打大辽的西京,那也是在与西夏和谈成功之后。”他不过是提前将这些利益握在他手里罢了。

沈昌吉却觉得不对。

顾家的探子传回的口讯明明是:勿和谈,有诈。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要帮助太后跟西夏和谈呢?

难道真的是顾家走投无路只能安身于太后身下,只能按照太后的心意行事,所以才想出了这样一个用西京换银州的计谋。

沈昌吉想到这里不由地冷笑。

顾大小姐站在钱塘江的小船上,说出那么多为国为民的豪言壮语,现在看来不过就是用来逐利的噱头。

只要东平长公主能回来,哄得太后开心,顾家必定会得到好处。

“沈大人,”太子笑道,“你放心,我已经知会了刑部先将案子压下来,等到父皇的气消了,自然会让沈大人官复原职。”

与西夏和谈,本该是皇城司建功立业的机会,现在却被顾家捷足先登。

顾家这样明目张胆地效忠太后,就不怕将来被皇上秋后算账。

想到这里,沈昌吉眼睛一亮,他就不信抓不住顾琅华的把柄,只要让皇帝知道顾家利用察子为太后谋事,顾家就必死无疑。

“太子爷,”沈昌吉站起身来,“那个顾琅华虽然只有十岁,但是诡计多端,太子爷遇到她一定要万分小心,明日皇上宴请西夏使臣,如果太子想要请命去西京,一定要说清楚,您是要等到西夏和谈成了之后,才会出征。”

沈微言这样的人居然会郑重地说起一个十岁的女孩子。

太子忽然对这个顾琅华起了兴致。

他就看看这个顾琅华到底能搅起什么风浪。

……

琅华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眷。

跟着京里的其他女眷到偏殿歇息,坐在一个角落里任由大家打量。对于京城的贵女们来说,她这个出身寒门的女子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徐大小姐来了。”

徐谨莜进了门,向各位夫人行礼,然后道:“已经准备好了,各位娘娘去正殿入座吧!”

大家站起身纷纷前往。

徐谨莜的目光就落在了顾琅华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褙子,举手投足中并不拘谨,等到大家都走了,才站起身向正殿走去。

“顾琅华。”

徐谨莜喊了一声。

琅华停住了脚步,她已经瞧见了徐谨莜,却并未作声,祖母递帖子去徐家都被拒之门外,徐家的态度他们已经知晓,徐谨莜装作不认识她,她也不会惊讶。

然而,这一生,徐谨莜却和前世那般主动迎了上来。

徐谨莜热络地笑着,“我是谨莜,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说着从腰间取出一只银薰球,“这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你还记得吗?”

熟悉的口气,熟悉的声音,陌生却又亲切的面容,琅华笑着道:“记得,你送我的香囊我也留着。”

“你什么时候到京里来的,”徐谨莜道,“我在太后娘娘那里听说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好多年不见了,我也识不得你了,女眷们都走了,我才来试着碰碰运气。”

大约是在太后身边见识的多,十岁的徐谨莜就已经这样会说话了。

所以在前世,她会那么讨太后喜欢。

太后甚至为她求了公主的封赏,早早就将她许给了庄王世子,只可惜还没成亲庄王世子就战死在这沙场上,徐谨莜的婚事就这样耽搁下来。

前世她死之前,徐谨莜还没有出嫁。

“太后,”徐谨莜抿了抿嘴唇,“你的位置在太后的左手边第一个,旁边就是我……我陪着你一起进去。”

这样明显的位置,必然会吸引到更多打量的目光。

琅华并不在意,这才是宴席的开始,真正引人侧目的事情还在后面。

不过琅华仍旧感谢徐谨莜的好意,两个人结伴进了正殿,立即所有的目光就落在了她们身上。

“就是这个顾大小姐。”

“她是被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过的,在镇江时帮助韩将军打赢了胜仗,太后还说,西夏与大齐和谈,有这样的佛子在旁边,是吉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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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依附

琅华坐下来,宫人忙送上一杯热茶。

大殿里仿佛十分的安静,夫人们却互相递送着眼色,琅华对这样的情形一点都不陌生。前世里她什么也瞧不见,大家想要避讳她的时候,也是这样无声的交谈。

徐谨莜安抚着她道:“太后娘娘一会儿就来了。”

琅华点了点头,她仔细地去看徐谨莜,头上梳着一个纂,上面只戴了朵纱花,穿着藕色暗纹的褙子,看起来素净、高雅,这是官宦人家女子的打扮,端庄而得体。

前世的时候就听人说徐谨莜很漂亮,如今一看也是这样,皮肤白皙,眼睛清澈得发亮,高高的鼻梁,饱满的嘴唇,就像是一朵梨花,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如果不是这样老气的装扮,大约会更加俏丽。

徐谨莜压低了声音,眼睛中透出几分的好奇来,“听说你在药师琉璃光如来那里听了许多的佛经和药方……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琅华微笑着,满脸自信,十分大方地承认,“镇江之战后,我们就是用了药师琉璃光如来的药方防治了热疫。”

琅华话音刚落,在场的不少夫人都弯起了嘴唇。

一个乡下丫头,借着佛祖的名头,四处哄骗,就像那些假和尚、假道士一样,只不过借着镇江之战扬了名。

现在竟然敢这样张扬地说话。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向韩夫人询问,“夫人有没有听韩将军说起这个顾大小姐?”

韩夫人淡淡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韩璋从镇江回来的时候,满身的血腥气,她只顾得躲避,根本就没有听到韩璋都说了些什么,隐隐约约中也提起一个顾家……她倒希望这个女孩子真的是被佛祖点化,那就证明佛祖原谅了这场杀戮,她最厌烦的就是韩璋将征战挂在嘴边,兴高采烈地告诉她,他手下的并将有多厉害,什么一箭射穿一头羊,什么单手就能制服一匹野马,这些都是她不爱听的。

她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武夫。

“太后娘娘来了。”

内侍话音刚落,众人忙起身迎接太后。

太后穿着姜黄色的细钗礼衣,乌黑的头发上是一套珊瑚嵌祖母绿的发饰,手上戴着琉璃手串,笑着与身边的西夏女眷说话。

西夏女眷脸上满是喜气,显然与太后谈的很高兴。

众人向太后行礼,内侍将西夏女眷请到右侧坐下。

“看样子这次和谈要成了。”庄王妃听到旁边的永昌侯夫人低声道。

庄王妃没有说话。

与西夏和谈,就像是在油锅里落下了几滴水,顿时将周围炸了起来。大家都看着皇上和太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决定。

听说大齐与将银州划给西夏,御史言官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了奏折弹劾,这次和谈顺利,大齐拿到了好处则罢,如果有什么不利于大齐的风吹草动,不知道谁就会被推出来做替罪羊。

庄王妃将目光落在了顾大小姐身上。

在人人都缩着头生怕沾上麻烦的时候,也就只有乡绅出身,不知深浅的小姑娘才会迷迷糊糊地掺和进来。

她或许以为现在被太后信任,将来定然会有一份好处,却不知早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稍不留意就会掉下去。

就算是和谈成功了,太后能给的不过就是一些封赏罢了,她还会回到镇江去做她的乡绅。

庄王侧妃带着人去了一趟镇江,就将这个人带回来,她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顾大小姐不过就是给京城的显贵圈里添了一份饭后余谈的笑料罢了。

宴席撤下去,大家正笑着喝茶。

西夏女眷忽然道:“那位被佛祖指点过的孩子……可在这里?”

琅华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脸上,她站起身向西夏女眷行礼。

旁边的女官笑着道:“可不就在这里,我们这位顾大小姐还通西夏语。”

西夏女眷有些惊讶,太后示意让人扶着起身,“我们就进内室,请顾大小姐为我们颂读经文,我记得高祖的时候你们求了一本《大藏经》,其中第……”

太后显然记得不是很清楚,正要看向旁边的顾琅华。

琅华已经接口过去,“第一百五十四册,《佛说药师如来本愿经一卷》、《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一卷》、《药师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一卷》。”

虽然大家都听说了这个顾大小姐被药师琉璃光如来指点之后,就会背诵六种语言版本的佛经,可是听到这样流利的西夏语从这女孩子口中说出,仍旧让所有人惊讶。

因为顾大小姐说的是西夏语。

这么流利的西夏语,翰林院的通译才能说得出来吧。

顾琅华竟然真的会西夏语,她还以为那些所谓的通几种语言,不过都是些传言。

她能听懂顾琅华说的话,那是因为她的父亲徐松元原本就是大齐最厉害的通译,她跟着父亲学了那么久,才能初窥门径。

顾琅华是跟着谁学的?

太后等人去了内室,屋子里点燃了佛香,很快十分清晰的梵语经文从内室里传出来。

已经有女眷议论起来,“刚说完西夏语,又说梵语,这个小姐还真的不一般。”

通读了经文之后,里面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然后传来西夏女眷讶异的声音,“你说的是真的?你懂得大食国的那些药材?”

女眷们纷纷向内室里张望过去。

徐谨莜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慢慢地走了过去。

顾琅华坐在锦杌上,西夏女眷望着顾琅华脸上满是渴望的神情。

琅华伸出手指了指西夏女眷脖颈上的物件儿,“那并不是首饰而是大食国的一种药材,可以治脓肿,止痛。”

西夏女眷不由地直起了脊背,“你怎么知道……”这些难不成都是佛祖告诉她的。

琅华微微一笑,“我开了家百草庐,请的那位堂医曾学过大食国的接骨、正骨之术,我跟着他学了不少的医术,从他哪里听说过这种药材,方才您提起无名异,我才想起来。”

西夏女眷脸上涌出欣喜的神情,“是真的?那……那位郎中在哪里?能否让他给我家老爷治病。”

琅华看向太后。

这一切都要听太后的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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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父子

太后宫里一片祥和,皇帝的书房的气氛却冷如冰霜。

御座上的皇帝眯着眼睛看大殿里站着的三父子。

裴思通显然已经出了汗,目光中透着几分的焦虑,看向裴四公子的时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看向裴大公子的时候却十分的安心,示意让裴大公子不要多说话。

皇帝想起了先皇在世时看他的目光,他虽然是长子,却不得先皇的欢心,先皇和太后都喜欢惠王,他常常在殿外听到太后热络地与惠王喝茶谈天,听着是在闲话家常实际是在教惠王如何处理事务。

孰近孰远一眼就能看出来。

裴四公子在杭州闹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裴思通却没有半句为他开脱的意思,反而在御前数落他的罪名,不给裴四公子说话的机会。

皇上的目光落在裴四的身上,这个被裴思通说的无法无天的人,眼睛里却有着倔强和没落,身上虽然少了裴大公子的书卷气,却英姿飒爽神采四溢。或许是早早就离开了家,在外面经历了风吹雨打,小小年纪身上就有了一种坚如磐石的韧劲儿。

皇帝忽然向裴思通道:“我听外面的人都说你家老四不能下地走路。”现在却端端正正地站在大殿中。

裴思通还没说话,裴杞堂已经禀告,“回皇上,草民并非生下来就不会走路,是生父恩赐了一顿棍棒,才瘫在床上,幸亏在杭州遇到一位名医治好了伤病,否则只怕是皇上召见,草民也没福气前来。”

裴思通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若不是你胡作非为我何必打你,不说别的,这个逆子,为了看病,砸了人家的药铺,要不是微臣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让他惹出什么祸事,当年微臣就应该……将这个不肖子……”

裴杞堂接口过去,“将我这个不肖子打死。”

裴杞堂满不在意的模样,气得裴思通额头上的青筋浮动,差点就要在皇帝面前扬起手。

裴大公子吓了一跳,幸亏在关键时刻裴思通回过神,忙躬身向皇帝告罪,却终究气息没能完全平复,声音颤抖,“本是微臣的家事,却没想闹到御前来,让皇上笑话了。”

皇帝并不在乎看着两父子你杀我打的模样。

这样一来倒是证明了皇城司打听来的传言句句属实。

裴家父子不合已久,要不是因为裴杞堂在杭州闹出事来,裴思通也不会为了与沈昌吉脱清干系,干净利落地将江浙的案子查了个清楚。

说到神医,就涉及到了沈昌吉百般刁难的顾家。

皇帝道:“听说你用青苗才换得了顾家郎中的医治?”

人人都以为裴杞堂在江浙四处抓捕贼匪才让顾家不计前嫌,上门给他治病,实际上,真正打动顾家的是裴杞堂运来的一船青苗,上好的粮种培育出的青苗,两天之内种满了顾家所有的田地,这才让顾家彻底消了气。

顾大小姐可以归还裴杞堂悬赏捉拿贼匪的银子,却不舍得将青苗从地里挖出来,毕竟顾家是靠着土地吃饭的士绅,最珍惜的就是粮食,更何况是已经长了那么大的青苗。

这些很少人洞悉的事,远在京城的皇帝却知道的清清楚楚,沈昌吉虽然丢了枢铭,却仍旧尽职尽责地做着皇帝的耳目。

裴杞堂眼睛如清泉般在阳光下熠熠发亮,“只要能站起来,别说是送青苗,就算是将身边所有东西都送出去,草民也愿意,”说着顿了顿,“没有人能知道一个瘫子有多辛苦,就算赚了再多的银钱,不论走到哪里,还是会被怜悯和耻笑,草民情愿一辈子都不睡觉,也不想日日夜夜都被困在床上。”

皇帝仿佛只是随意问起来,“那顾家郎中的医术果然如此高明?比朕的太医院又如何?”

裴杞堂躬身道:“太医院擅长内科和妇人科,顾家的堂医多年游走于边疆卫所,又曾去大食国学骨科和外科,在这上面恐怕难有人出其左右。”

大殿的套间里忽然发出清脆的碰瓷声响。

套间里有人。

裴家父子看了过去。

皇帝挥了挥手,内侍立即会意,去了套间儿,从里面带出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中书省的官员徐松元,另外一个长得格外壮硕是个西夏人。

西夏人难以掩饰脸上激动的神情,立即上前拜在皇帝面前,说了一串西夏语。

旁边的徐松元翻译道:“皇上,西夏使臣求您传那位郎中给他治伤,他的伤口经年不愈,几年之间让他彻夜难眠,若是能治好了此伤,就是大齐王朝给予他最大的恩赐。”

西夏使臣已经挽起了袖子,露出如同畸形般的右臂,然后用大齐语言道:“请皇上施恩。”

裴家父子一脸错愕,明日才是朝廷宴请使臣的日子,今日来宫中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来求诊的。

徐松元道:“西夏使臣听说了太后今日要召见一位神医,故而进宫求请神医诊治。”

内侍来禀告,“太后娘娘那边确实召了一位姓胡的郎中……”

皇帝看向裴杞堂,裴杞堂道:“正是胡仲骨治好了草民的伤……”

皇帝脸色淡然,看不出在想什么,吩咐内侍,“传太医院和胡仲骨分别给使臣诊治,朕倒要看看这个神医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

胡仲骨被请进了侧殿里,目光所及处一片热闹。

两个御医手中握着小铜人在低声的议论。

胡仲骨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立即就落在坐在椅子上的西夏人身上。

西夏人的手臂正放在矮桌上,手臂上紫红色的伤疤如同野兽的血盆大口,伤口周围深深地塌陷进去,骨头怪异地歪在一旁,仿佛早已经断裂,仅仅靠着皮肉连接在一起。

仔细查看伤口的太医们正纷纷地摇头,却不知从哪里伸出了一双干瘦的手,按在了那只手臂上。

太医们惊诧地回过头去,看到了那个脸色蜡黄,额头上布满了皱纹,鼻子如鹰嘴般隆起,下颌上翘着一缕胡子的胡仲骨。

这个人不但长相邋遢,人也奇丑,让人多看一会儿就恨不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这样一个坐堂都会被人嫌弃的人,今日却能进宫面见皇上。

太医中不禁议论起来。大齐早已经开设医署,但凡有些名气的民间郎中都可以经过考试进医署学习,这个叫胡仲骨的人,他们是闻所未闻。

这样的人在坊间骗骗无知的百姓也就罢了,进了宫中很快就会显出原形。

太医摇头,胡仲骨也跟着摇头,太医叹气,胡仲骨也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胡仲骨的模样不禁引起了太医的怒气。

太医院黄院使正欲上前说话。

“真是可怜,”胡仲骨已经先开口,他用那双如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看着那西夏使臣,“你若是早些遇见我,何必要受那么多的苦。”

……………………

第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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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胆

黄院使顿时愣在那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个胡仲骨真的能治好西夏人的伤?

正在众人尚处于惊奇当中,胡仲骨已经打开了药箱,拿出一个布包来。

西夏使臣只觉得手臂上一凉,热热的东西喷薄而出,他整条手臂却立即舒坦起来,他正要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耳边已经传来惊呼声。

旁边的太医瞪圆了眼睛,看着胡仲骨,“你……你怎么敢……”

胡仲骨扬起了手中的刀,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西夏使臣的手臂赫然被胡仲骨割开了一条伤口,鲜血裹着脓水一下子涌出来。

还没有判断清楚,居然就这么利落地下了刀。

黄院使皱起眉头,“你可知道怎么医治?”

胡仲骨嘿嘿一笑,“还不知道……”

周围立即一片哗然。

胡仲骨脸上满是自信的神情,“不过……排出了淤血,自然也就知道……”他伸出手仔细地在那畸形的手臂上摸索着,“从哪里将骨头打断重续,又要怎么才能将碎在里面的骨头掏出来。”

打断重续这是骨科常用的法子,自然无可厚非。

但是将碎在里面的骨头掏出来谈何容易,那些骨头早已经与血肉长在了一起,剥离这些东西,稍有不慎就会隔断了血脉。

胡仲骨摸着摸着眼前一亮,“有了,就在这里,一定要将这块东西弄出来。”

对,就是这个东西。

昨日,西夏使臣到了京城四处求医问药,他走过去将这伤口看了一眼,有伸出手来按了按,就是因为按到了这个东西,他才断定这人受的是箭弩伤,他会将这伤治好。

他告诉了顾大小姐,顾大小姐才有今日的进宫。

胡仲骨那丑陋的脸上露出笑容。

他不怕给这人治不好伤会被皇帝惩治,也不怕太医院里的太医笑话他,他怕的是没有诊对而连累了顾大小姐。

顾大小姐如此的信任他,但凭着老乐送来的消息和他的一句话,就敢进宫搏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半点的差错。

现在他只需要按照大小姐与他约定好的行事,就能达到目的。

胡仲骨转了转眼睛,“我一个人治不好这伤,需要有个人来帮忙。”

太医们互相对视,这个人很有可能会拖太医院下水,故意将最难治疗的伤口留给太医院。

黄院使耐着性子,“胡先生需要什么,太医院若是能做到,自然会前来帮衬。”如果没有治好伤,胡仲骨固然会被问罪,太医院一样会丢了脸面,

胡仲骨却摇了摇头,“太医院帮不上忙,这件事只有皇城司的沈大人能做。”

沈大人。

居然要让沈大人帮忙。

……

琅华陪着太后去了内室。

锦微带着内侍和宫人走了出去,屋子陷入了一片安宁中。

“你好大的胆子,”太后的凤目扬起看向顾琅华,“跟哀家说用一部大藏经就能稳住西夏人,让西夏人将东平长公主送回大齐,你却又提起要给西夏使臣治病,在我眼皮底下就耍起花样来,你真当自己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过的佛子,无论做什么,哀家都会相信你。”

太后震怒,无论是谁都会先跪下求饶。

顾琅华却依旧站立着,眼睛仍旧清亮,脸上没有半点的惧意,“太后娘娘说的没错,今日我带着胡先生进宫就是要给西夏使臣治伤,我没有欺骗太后,我只是按照我所说的,想方设法救出东平长公主。”

太后冷笑一声,“照你这样说,没有你的帮忙,哀家就不能将东平接回大齐了。”

“太后能将长公主接回来,”琅华抬起头,“只怕那时长公主已经薨逝了。”这是前世发生的事,东平长公主死在了西夏。

“满口胡言,”太后顿时手中的玉串扔了出去砸在了顾琅华的身上,“哀家今日就处置了你,看你还……”

“太后娘娘,”琅华平静地道,“也许今日民女会为说出的一切死在这里,但是民女也不会后悔,因为今日不说此话,将来……仍旧难逃一死,而且不止是我,大齐西北边疆的百姓都难逃此劫。”

“长公主也活不了了,不会回到太后娘娘身边,安抚娘娘多年留在心头的伤口,”琅华目光清亮,“太后娘娘,西夏准备进攻我们大齐了,长公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麻痹我们的手段,很快他们就会长驱直入,他们会攻破我们的水川、怀远和渭州,如果运气好的话,会与金国联盟直逼京城。”

“西夏人秘密训练了一支虎狼之师,他们的铁鹞子将马和人用铁链连在一起,可保骑兵死不落地,只要有三分之一的骑兵在,马阵仍可前行,他们做出了神臂弓,弓身三尺有二寸,弦长二尺五寸,箭木羽长数寸,射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瞬间即可击落守城士兵。”

“更别提得知两国已经和谈,放松警惕的兵将。”

太后的目光变幻,脸色难看起来。

这些话,不是一个十岁孩子能说出来的。

什么铁鹞子,什么神臂弓,在此之前她并未听说过。

射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这些话怎么听起来都是耸人听闻。

太后目光清冷,“如果西夏果然有这样一支军队,为何不早些拿出来攻打大齐,却屡屡在边疆受挫。”

琅华道:“那是因为他们要保证一击必中,西夏人用自己人来操练武器,尤其是那神臂弓,没有造好之前,还会误伤他人,西夏人有不少为它所害,但是如今此弓不但造成了,西夏还训练好了会使用它的强弩军。”

西夏的强弩军,一只是大齐的心腹之患。

幸好沈昌吉说服了西夏官员投靠大齐进献此弓,从此之后大齐才有了装备神臂弓的弩军,不过在此之前大齐已经付出了血的代价。

屋子里一片静寂,太后站起身走到顾琅华身边,“你以为光凭一张嘴,哀家就会相信吗?”

琅华垂下眼睛,“不会,太后很快就能看到证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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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内伤

内侍跟在沈昌吉身后小跑着,“沈大人您慢着点。”

沈昌吉置若罔闻,这是他回京之后皇上第一次召见他,他要竭尽全力讨得皇上欢心,让皇上原谅他的过错,重新启用他。

内侍一边跑一边冒汗,等到沈昌吉进了大殿,内侍几乎要累瘫在地上。他还没跟沈大人说是要去做什么,沈大人也太过心急了。

皇帝坐在御座上,跟坐在下首的人说着什么。

沈昌吉上前行了礼,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皇上身边坐着的是西夏使臣。

这不对。

沈昌吉皱起眉头,如果皇上想要听他的解释只会单独召见他,绝不会让这些人在场,特别是西夏人。

皇帝缓缓地道:“我们大齐,要说谁能将刀法用的精细,没有人能及得上沈卿,朕第一次见到沈卿的刀法,就将高祖留下的一把掌心刀赐给了沈卿,这件事交给沈卿去做,最好不过。”

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沈昌吉。

沈昌吉来不及仔细琢磨这句话的含义,立即拜下去,“微臣愿为皇上分忧。”

说完话,皇帝招了招手,内侍立即将侧殿里的人带进来。

沈昌吉趁机抬起头。

皇帝眉宇飞扬显然十分的有兴致,看着沈昌吉,“朕赐给爱卿的掌心刀可在吗?”

沈昌吉立即将刀捧在手心,“微臣一直贴身携带不敢有失。”

这些年全靠这把宝刀给他仗了声势,无论是谁进了皇城司大牢,见到这把刀都会瑟瑟发抖。拷问庆王一党时,他当着皇上的面,将庆王身边的副将片了三百零六刀。

那副将虽然依旧没有承认谋反,但是皇上却已经将心中的怨气发放出来。从那时候他就知道,伺候君主必须用他自己的方法。

现在,又是用这把刀的时候了,沈昌吉跃跃欲试,只要他在皇上面前再次展露他的本事,就能再讨皇上欢心。

侧殿的帘子掀开,内侍将一行人带了进来。

宫人搬来了软榻和矮桌,铺上清洗过的白布,有人碰来了热水然后躬身道:“沈大人,奴婢伺候您清洗宝刀。”

沈昌吉犹豫了片刻,没有听到皇帝质疑的声音,他也只能将刀交了过去。这把刀离手,沈昌吉的心顿时想被牵拉出了身体,自从皇上将刀赐给了他,他从来没有让旁人碰触过,现在他只能眼看着内侍将它拿走,放进了一盆淡绿色的水当中。

沈昌吉皱起眉头。

眼前这一连串的情况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皇上到底要让他做什么事。

内侍准备停当,西夏人走了过去躺在了软榻上,露出了受伤的手臂。

太医陆续走了进来。

正当沈昌吉怔愣时候,身边传来内侍的声音,“沈大人,该换衣服了。”

宽大的青衫长袍就摆在了沈昌吉面前。

沈昌吉激动的情绪渐渐冷却,皇上到底要他做什么。

“来了。”

太医院的人小声地议论。

沈昌吉也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和他一样穿着青衫长袍的人走过来。

胡仲骨。

顾琅华身边的郎中,胡仲骨。

“沈大人,”胡仲骨脸上是怪异的笑容,“今天能不能将东西取出来就要看沈大人的手段了。”

内侍重新奉上了宝刀。

沈昌吉没有立即伸出手去接。

胡仲骨接着道:“要委屈沈大人按照我说的,割开伤口,千万不能割断血脉,仔仔细细将那东西剥离出来,能不能成功就看沈大人的手段了。”

胡仲骨打开了药箱,拿出奇奇怪怪的工具。

“请吧。”胡仲骨向沈昌吉伸出了手。

皇上就这样让他听从一个坊间郎中的驱使?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折辱,沈昌吉心中拼死抵抗,他应该拒绝,否则他将颜面何存,可是匍匐在皇上脚下时间长了,他很容易就能探知皇上的态度。

皇上很期望看到结果。

在西夏人面前,展露大齐人才济济的一面,否则不会让一个郎中为西夏使臣动刀。

如果他破坏了这个气氛,皇上定然会厌弃他。

所以他没有拒绝的权利,他只是皇上身边的狗,皇上让他咬谁他就要去咬谁。

沈昌吉接过了刀。

刀柄冰凉,仿佛已经划破了他的身体,让他的热血尽数流淌出来。

胡仲骨将化开的药让使臣喝下去,一刻钟之后,拿刀割开了使臣手臂上的皮肤。

鲜血没有像想象中流淌的那么多,很快胡仲骨剥出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胡仲骨得意地指了指,“碎骨,”然后转过头来,“还有一块东西嵌入了骨头之中,现在就要靠沈大人的神技,将东西拿出来了。”

沈昌吉一步步地走过去,仿佛整个人都走到了刀尖上。

他没有抓住顾家,没有将顾琅华踩在脚下,现在却任由顾琅华身边的一个小郎中驱使。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日。

胡仲骨已经磨磨叨叨地嘱咐起来,“刀要顺着进,不能一下子切开太多,一层一层地切,唉,对,慢慢来,一点点剥开才好,稍不留意,血就会涌出来,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就像是在教一个刚刚会用笔的孩童写字。

这胡仲骨将他当成了什么?

沈昌吉心中烦躁,恨不得直接将刀插入胡仲骨的脖颈,但是他却不能这样做,他没有权利这样做。

胡仲骨挺起胸膛,“我方才怎么说的,沈大人重复一遍再动手。”

沈昌吉听到了自己咬牙的声音。

胡仲骨道:“沈大人如果切错了,那可就是您的过失。”

沈昌吉当然知道,皇上已经将他高高地捧起来,如果他有个什么闪失,皇上不光是要惩办胡仲骨,也会怪罪他。

望着胡仲骨得意洋洋的脸,沈昌吉额头上青筋浮动。

治好了使臣,扬名的也是胡仲骨。

他要使出全身解数去捧一个胡仲骨。

想到这里,一股热流从沈昌吉五脏六腑中涌上来,到了他的喉口,她好不容易才忍了下去。

沈昌吉慢慢地将刀凑了上去,刀刃刮着西夏使臣的骨头,一点点地磨着,沈昌吉满头大汗,西夏使臣已经疼得要晕厥过去。

胡仲骨在一旁催促,“沈大人,您可要快一些。”

终于沈昌吉刀尖一划,一样东西被他剥了出来。

裹着血肉的东西被胡仲骨扔进了托盘里,内侍端起来给太医查看。

“接下来就要断骨重续了。”

胡仲骨将众人的目光又吸引过去,内侍趁机将血肉模糊的东西带到一旁清洗。

冲掉了附着在上面的鲜血,一截铁块样的东西就出现在内侍眼前。

…………………………………………

更新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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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欢心

内侍偷偷地将沈昌吉剜出来的东西拿给了太后身边的女官看,女官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等到女官和内侍分头走了,裴杞堂才从大殿旁边闪身出来。

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

太后是个聪明人,知道单凭琅华一个十岁的孩子不可能知晓这么多事,只有顾家手里的探子才会带来这样的消息。

太后虽然不能调动边疆重镇的兵力,却能让北方的荣王,东北方的邱家伺机而动,只要他们能守住关卡,这一仗赢面就会更大。

裴思通将裴杞堂拉到一边,“这是要做什么?不是不同意和谈吗?怎么现在里应外合做起这件事了,你在打什么主意。”

裴思通说出“里应外合”这样的话,让裴杞堂心里很舒坦,他希望有一天琅华也能这样想。

不过陆家出了事之后,陆瑛开始掌家,陆、顾两家的关系又没有那么紧张了,这次进京陆瑛还将顾老太太和琅华送到了码头。

过些日子京城大考,陆瑛大约也会跟过来。

陆瑛能在陆文顕死了之后,将陆家的事处理的滴水不漏,可见这个人城府极深。

他不喜欢这样的人。

裴杞堂低声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闪失。”

裴杞堂回到大殿里,西夏人望着自己那条被重新接好的手臂,眼睛中泪光闪烁,仿佛立即就要哭出来。

这次出使大齐,是因为听到西夏的一个草药商人说大齐医术高明,借着出使的机会说不定能治好他的手臂。

他本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没想到果然就治好了。

等回到西夏,他定会找到那个商人好好奖赏他。

西夏使臣眼睛一转,想起商人的另外一句话,如果能跟大齐讨到药书典籍是最好的,西夏有了各种药方,也能学着大齐的样子防治瘟疫。

战争一起,瘟疫就会紧随而来,他们几次举兵攻打大齐,正在关键时刻,疫病就开始流传,本来准备充分,可以取胜,却因为瘟疫,大军不得不撤回贺兰山。东平长公主的第二任丈夫,他们的平昭皇帝就是在征战大食国时遇到了瘟疫,因此打了败仗。

东平长公主的两个孩子也是医药不继而死。

所以他才会将东平长公主也就是他们的平昭皇后抬出来要药方。

西夏使臣道:“这也是我们平昭皇后的意思,这样一来平昭皇后虽然离开了我们大夏,我们也会将她的牌位世代供奉。”

西夏使臣干脆跪下来匍匐在地上,“请皇上赏赐治疗瘟疫的药方。”

皇帝眼前浮起东平长公主的面容。

西夏使臣接着道:“平昭皇后一直希望大齐和大夏交好,金国眼见国力越来越强盛,灭了辽国之后一定会威胁大夏,平昭皇后希望大齐能够不计前嫌,联手我们大夏压制金国。”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会让东平长公主活着。

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

她是打开大齐国门的一把钥匙,等到他拿到了药方,回到西夏举兵,毫无防备的大齐一定会被打得溃不成军。

不是他们不讲信义,而是大齐的皇帝太过窝囊,不敢举兵,居然相信他们会和谈。

说到底,这些穿着绫罗绸缎,养得白白胖胖的大齐人,都是一群懦夫。

皇帝不置可否,半晌看向一旁的胡仲骨,“胡仲骨治疗西夏使臣有功,赏。”

胡仲骨胡子一翘,立即谢恩。

徐松元见状也上前扶起了地上的西夏使臣。

皇帝站起身来,“使臣长途跋涉来到大齐,又刚刚治好了伤,先去歇着,此事改日再议。徐卿随朕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徐松元将要出使西夏,皇上单独叫徐松元,就是已经将和谈之事定了下来。

西夏和大齐和谈,正中太子下怀,可是沈昌吉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皇上没有让他复职的意思。

皇帝走了两步停下来,目光落在桌案上用木头雕好的小船上,然后扭头去看裴杞堂,“你说你的大船走海运为什么比运河还要快。”

裴杞堂立即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因为草民的船有水密隔舱,不怕海上的风浪。”

内侍忙将裴杞堂手中的纸递给皇帝看。

那是一张演段图。

皇帝眼睛顿时亮了,“你懂得元术学?”

裴杞堂立即道:“草民手上经营的几个铺子,不免需要筹算,开始只是看些相关的书,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嘴角微微一翘,仿佛十分高兴,看向裴思通,“你们裴家几代造船,手艺也算传了下来。”

裴思通不敢怠慢,“微臣惶恐……都是……犬子胡乱作为,微臣也不懂什么水密隔舱,恐怕是他言过其实。”

皇帝不再说话,丢下众人离开了大殿。

徐松元忙跟了过去。

……

太后仔细地问女官,“皇上就与徐松元去后殿了?”

女官道:“徐大人出来之后,皇上还让太医院交了一份治疗瘟疫的药方。”

女官退了出去。

太后看向顾琅华,“胡仲骨倒是有几分的本事。”

琅华回道:“胡先生医术高明,只可惜世人都看他的外貌,因此委屈了他。”

太后让人扶着站起身来去看矮桌上的花斛,“你倒是懂得慧眼识珠。”

琅华不知道要如何向一个没有瞎过的人解释,外貌有多么的不重要,世人终究会被眼前的繁华所蒙蔽。

太后忽然淡淡地道,“如果大费周章之后,东平没有回来,西夏依旧打了胜仗,该怎么办?”

琅华十分冷静,“那么顾家和那些察子从此之后恐怕就都不复存在了。”

太后有些意外,原来顾琅华都知道,她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能想通这些。

太后叹了口气,“以后天天来为哀家讲佛经吧,这些日子哀家喜欢听你讲。”

琅华十分柔顺地应了。

……

琅华一路回到了京城的宅子。

一进门,萧邑就在旁边挤眉弄眼,琅华将萧邑领到一旁,“是不是胡先生有什么事?”

“不是。”萧邑看向小院子。

如果胡仲骨有事,太后就不会这样轻易地放她回来。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个裴杞堂又来了。

“让他回去,我要去跟祖母说话。”

就是次次都去见他,他才会三天两头地跑过来。

现在好了,从宫中出来就扎进了他们家里,裴家在京城的宅子那么大,总是来她这里做什么。

萧邑低声道:“公子说,好像是有些事没办好,恐怕会出纰漏。”

…………………………

回到家了,今天第一章更新。

晚上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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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感情

琅华将宫里的事跟顾老太太说了。

顾老太太想着就心惊胆寒,“万一太后不相信你,你这一趟岂不是就将自己搭了进去。”

“不会的,”琅华笑着道,“太后那么关注和谈之事,肯定知道西夏使臣明明都要到了京城,却为什么突然又从西夏调来了人,不但接手了之前使臣的那些事,还提出了要与大齐一起联手抵抗金国。”

顾家总不会凭空编出故事来。

只要今天太后娘娘相信了,从此之后顾家就是太后在西夏的耳目,太后也会维护顾家的平安,所以不论怎么算,这点冒险都会值得。

不过她到底出了什么纰漏?

她怎么也想不出来。

一定是裴杞堂在乱说,故意引着她过去见面。

她和裴杞堂真是前世的冤家,否则怎么一看到他,她就会气不打一处来。有时候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恨不得将手里的东西直接扔在他脸上。

让他猖狂,让他得意。

让他老谋深算的认为她必然会屈服不可。

她就不受那个委屈。

琅华想到这里忽然有些惊讶,为什么她会这么想,她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怎么了?”顾老太太看出琅华的异样,伸出手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进宫一天人都绷着,肯定是累了。”

“不累,”琅华笑着歪进顾老太太怀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点都没觉得累,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忍过去了,太后娘娘毕竟比皇上要好说话。”

顾老太太惊讶,“为什么你会觉得太后比皇上好说话。”

琅华道,“那是因为庄王侧妃。”

顾老太太还是没能明白,“庄王侧妃怎么了?”

琅华想了想才道:“都说她是庄王三番两次向太后求来的,其实……两个人之间肯定早就有好感,否则庄王怎么敢将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要走,如果换做一个不通情理的,可能会重重地罚庄王侧妃,作为太后娘娘的心腹,怎么能背着主子喜欢上外人。庄王府和慈宁宫就算走的再近,也不是一家人,所以我说太后比皇上好说话。”

而且更有手段处理身边的事。

跟一个明白人说话,只要说的是对的,被采纳的机会就很高。

“多大的孩子就知道什么是情真意切……”

顾老太太的话忽然让琅华脸涨得通红,她是太放松了才在祖母面前什么都敢说,琅华刚想要向顾老太太撒个娇遮掩过去。

顾老太太已经道:“琅华,你对陆瑛到底有什么想法。”

祖母突然这样一说,就像是突然弹动了琅华的心弦。

“我也不知道。”琅华半晌才道。

明明知道陆瑛是没有错的,现在又很努力地在为她着想。可是她对陆瑛的感觉,很难跟陆家所作所为完全的分开,只要想到陆家,那种现世安稳的舒适就荡然无存。

“祖母,”琅华低声道,“为什么人的感觉是那么的复杂,有高兴,有快乐,有难受,有悲伤,对一个人还有喜欢和踌躇,讨厌和牵挂。”

她活了两辈子,好像都没有将这些弄清楚,“为什么这些东西,就不能分成对和错呢?”

顾老太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这才是个十岁孩子的傻话。”

“我也想过等到及笄就嫁给陆瑛,”琅华道,“现在陆家是陆瑛主事,我嫁过去他应该也不会让我太难做,再说以我的心思,就算陆老太爷、陆老太太想要压制我,最终吃亏的也会是他们,我会陪着陆瑛熬仕途……可是我现在做不到。”

顾老太太伸出手慢慢地捋着琅华的头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知道,即便这么做是错的,你也会去做,你可以为他辜负这世上所有的人,即便是祖母不答应你们在一起,你也会想法设法嫁给他。”

琅华惊讶地起身看着顾老太太,没想到祖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应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应该权衡家族名声和利益……”

“我们家没有到卖女求荣的地步,”顾老太太沉着眼睛,“我是看不惯那些官宦人家的作风,出嫁之前先训女,将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即便是女儿在夫家受了委屈,也要让女儿宽容大度地忍下来。当年我会与陆家定下口头婚约,那也是因为觉得陆家和我们家毕竟有亲,陆老太婆是我的亲妹妹,我以为她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亏待我的孙女,谁知道他们那么狼心,如果你不喜欢陆瑛,这门亲事我们顾家是退定了。”

琅华笑起来,“我也不是不喜欢陆瑛,非要退婚,我就是还没想明白。”

在感情这种事上,她好像就一直都很迟钝。

“那就别去想,陆瑛年纪还小,他到底怎么样,还要好好看看。”

长辈这样教育孩子,她们顾家是头一份了吧。

只要她问到祖母都不会遮遮掩掩,即便认为她年纪尚小,还是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琅华叹了口气,“所以,有您这样的祖母,才有了我这样一个不规矩的孙女。如果我生在别人家,还不知道被打压成什么模样,或许也会像徐谨莜一样,穿着老气的衣服,装作礼数周全的模样,连笑也不敢痛快笑,心里话也不敢说出去,有什么意思。”

祖孙两个一起笑起来。

琅华从顾老太太房里出来,天已经黑了。

京城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琅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回到房里,刚要躺下,外面就传来唱歌的声音。

“太阳出来红又红,月亮出来白又白,桃子花开红又红,李子开花白又白,观音的脸颊红又红,手里的玉瓶白又白……”

不一会儿功夫阿莫进来道:“小姐,胡先生喝多了,谁也拉不住又唱又跳,听说还……”

阿莫不说话了。

廊下的吴桐接口道:“还在院子里脱衣服……谁都拦不住。”

她记得前世胡仲骨是滴酒不沾的,什么时候添了这样的毛病,“胡先生跟谁喝了酒?”

吴桐一时没了音。

裴杞堂,只要顾家有了麻烦就肯定与他有关。

琅华皱起眉头,“他还没走?”

吴桐急忙道:“这也不怪公子啊,是……”

琅华打断了吴桐,“他人在哪里?”

吴桐低声道:“还在小院子里呢。”

这个裴杞堂,这次她一定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

顾家门口,一顶轿子停在那里,徐松元撩开了轿帘,他应该去拜访顾老太太,将胡仲骨的事问一问。

顾琅华怎么就成了佛子,还为西夏使臣讲起佛经了。

两家的关系摆在那里,他也不能像徐老夫人说的那样,就与顾家从此不相往来。

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徐松元拿定了主意准备走出来,却听到顾家院子里一阵嘈杂的声响,紧接着一个徐家的下人就扛了个半身**的人出门。

徐松元皱起眉头。

………………………………

今天第二章奉上,写点轻松的,松弛有度,免得大家看着累。

我去睡了,这两天真的太累了。明天一早继续。

请大家为教主投票,教主感激不尽。

感谢青丝宇公子的和氏璧。

另外说个好事,教主的《庶难从命》影视推进了,由华录百纳出品,已经下了剧本,这部剧拍好之后会在网络和传统电视台同时播出,喜欢《庶难从命》的同学来庆贺吧!(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零三章 责难

徐松元想起从前顾家的模样,顾家子弟虽然本朝没有再入仕,却依旧保持着书香门第的作风,子孙后辈从三岁就开始启蒙,七岁就读各种书籍,就算是性子懦弱的顾三老爷,也整日里书不离手,顾世衡就更别说了,每次遇到他就要向他求教西夏语,所以他才会和顾世衡结交。《

顾世衡失踪之后,他也托人帮忙四处寻找,最终官衙抓住了那些杀死顾世衡的盗匪结了案。顾世衡死后,逢年过节他都会让人送一份礼物去顾家,可是顾大太太十分好强,总是将别人的好意当成了怜悯,他们邀请顾家女眷来徐家都被顾大太太拒绝,两家的关系也就渐渐疏远了。

这次镇江战事之后,顾大小姐和沈昌吉的事传得江浙满城风雨,徐老夫人从杭州回到京城,提起那些话,他当时还觉得定是有人以讹传讹,一个十岁的孩子哪有这样的本事,没想到紧接着顾大小姐就去了太后娘娘的慈宁宫,徐老夫人说的一切都得到了印证。

被人从徐家抬出来的人含含糊糊地喊着,“我要见大小姐,我要跟大小姐说……咱们……”

顾家下人忙上前将那人的嘴被捂住。

顾家现在的家风怎么成这个样子,这都是些什么人,竟然这样没规矩的大喊大叫。

徐松元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到来,可能是多此一举。

徐松元敲了敲轿门,准备走了,却被顾家下人发现上前来询问,“你们是哪家的?”

徐家下人正不知怎么应对,徐松元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杭州徐松元来拜见顾老太太,请代为通传。”

顾家下人想了想立即笑道:“那就对不住了,我们老太太院子里的灯笼已经挂起来,意思就是老太太已经歇下了,我们大小姐说了,只要老太太休息了,谁也不得过去打扰。”

徐松元点了点头,却忍不住问道,“现在是你家大小姐在管家?”

顾家下人笑道:“在我们老太太之下的是长房的大小姐。”

徐松元心中惊奇。

顾老太太怎么能将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培养成掌家人。

“这是谁啊?”

顾世宁下了马径直走过来,隐隐约约看到了徐松元的侧脸。

顾家下人立即道:“是杭州的徐老爷。”

杭州徐家。

顾世宁立即道,“是徐大人吗?”

徐松元弯腰从轿子里走出来,顾世宁脸上立即露出笑容,“还真是徐大人,我们好久没见到了,没想到先要让您过来拜会我们,快……请进……”

徐松元被顾世宁请进了门。

顾家下人端上了茶点,两个人坐下来说话。

顾世宁十分的热络,“上次见大人还是大哥去世的时候,听说大人被朝廷重用,我们心里也欢喜。”

徐松元笑了笑,“我也是在宫中听说琅华在太后宫中讲经……”

“琅华啊,”顾世宁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表情,“琅华从小就聪颖,更得了菩萨点化,想必也会得太后娘娘的喜欢。”

顾世宁的性子徐松元还是知晓几分的,没想到连他也是这样的态度,一点都不觉得顾琅华去慈宁宫这样的做法有任何问题,甚至还为她高兴。

徐松元看着顾世宁,“世宁兄是想要入仕吗?”只有想要入仕才会在太后面前尽量表现,求得太后的欢心,就可以赏赐顾家一个官位。

本朝有恩荫入仕,名目繁多,太后喜欢谁,特许入仕也不难。

顾家八成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到京城。

顾世宁怔愣在那里,没想到徐松元会问出这样的话,“我……没有啊……徐大人怎么会……”

徐松元想了想,“我是觉得你若是有这样的打算,说不定我也能帮得上忙,也许开始是九品之下未入流,往后只要好好经营,也会有个很好的仕途。”

徐松元怎么就认定他要为官呢?顾世宁皱起眉头,正想要再询问。

门口已经响起琅华的声音。

“我入宫为太后讲经与我四叔无关。”

顾世宁本来锁紧的眉头立即松开,徐松元也向门口望去,只见丫鬟打起帘来,一个十岁的女孩子迈步进了门。

她穿着鹅黄色褙子,淡青色襦裙,梳着双螺髻,没有戴什么发簪和头花,看起来宛如一朵清池上的莲花,清雅而俏丽,皮肤白皙,眉毛长却不嫌太过纤细,隐隐透着几分的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夜里的寒星般璀璨,就像是她刚生下来时一样。

所以才会有琅华这个名字。

顾琅华这几年长相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与徐松元记忆中的完全不同,一个婴孩眨眼之间就成了一个聘聘婷婷的姑娘,不知为什么,徐松元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

徐松元不由自主就有了一种长辈的自觉,“女孩子这样的年纪,应该跟着嬷嬷好好学规矩,将来才能有个好名声。带着郎中以一个佛子的名义入宫,必定引人非议,而且……宫中的事也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为了追名逐利,陷入党争的人不知凡几,一个小小的顾家也敢这样作为。

顾家显然已经成为了太后手里的棋子。

和谈成功则罢,稍微有些差池,顾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是看在当年与顾世衡的交情上,才来劝说顾家收手。

人若是学坏了,很快就会败坏家风。

顾琅华才十岁,还是能教回来。

顾世宁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徐松元的意思,琅华却已经听的清清楚楚,“徐大人一定是认为,我们顾家想要发家,所以利用佛子做噱头来向太后娘娘谄媚。”

顾世宁一听这话非同小可,立即解释,“当然不是,我们是要……”

琅华道:“四叔,别再说了,我还以为徐大人与顾家早就认识,心中知晓顾家人的品行,说不定会明白……谁知道徐大人没有询问我们就已经下了结论,既然如此您无论怎么解释,徐大人都不会相信。”

琅华握紧了手里西夏文抄写的《维摩诘所说经》,上面由徐松元用大齐文字注解,方便齐人学习西夏文。

她反反复复已经看了好几遍,还是有几处不明白,请教懂得的教授也没有获得答案,听说徐松元前来拜访,特意将书带过来向徐松元请教,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连串的责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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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dt&gt;云霓说&lt;/d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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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诱哄

第二百零五章诱哄

这一点裴杞堂倒是说对了。

祖母身体不好,她不会早早就嫁人,肯定会多陪祖母几年。

“你三叔也是个软弱的,你三婶明明是个蠢人,又心思太多,你四叔虽然好,毕竟不同支,管起家来名不正言不顺,”裴杞堂从来没有这样哄过一个女孩子,“你嫁人了,顾家怎么办?你父亲还没有下落,将来就算他回来,也需要家中有人来帮他,再说……陆瑛到底站在哪一边,你能确定吗?”

“说不定陆瑛不但不会站在我这边,反而会跟我对上呢,那你要怎么选择?夫家和娘家政见不同,你被夹在中间,到时候进退两难。”

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前世,陆瑛和裴杞堂就是政敌,两个人水火不容。

现在想一想,前世裴杞堂为的是自己,那陆瑛又是为了谁?陆瑛一定已经有了主意,否则绝不会下那么大的赌注,跟裴杞堂周旋到底。

裴杞堂接着道:“我不是耸人听闻,陆文顕这些年结交的人都是太子那边的……你也知道许家也是所谓的太子门生。”

琅华想起了许氏,就算许氏用紫嫣将这丑事遮掩了过去,以裴杞堂的聪明一定早就猜出了其中的原委,他没有跟她说起来,应该是怕她觉得心里难过吧!

琅华的气稍稍消了些。

裴杞堂道:“陆瑛如果想要起势,难免要用陆家的力量,万一他站到太子那边去呢?”

“不会,”琅华摇摇头,“陆瑛不会的。”前世里,陆瑛也没有站到太子那边,他对太子的所作所为也很排斥。

琅华这样肯定的回答,让裴杞堂心里又不舒服起来,陆瑛和琅华就算是一起长大,琅华也才十岁,能与陆瑛有多少的交集,可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却好像有某种外人扯不断的羁绊……

裴杞堂皱起眉头,所以琅华方才那些话可能是气话,也可能就是即将要发生的事,他不能掉以轻心。

“此一时彼一时,世间的事变化太大,就算你们之前有了婚约,却毕竟还没有订婚,就算订了婚你还可以悔婚,就算成亲也可以和离,一个婚事都能有这么多的变数,更何况人呢,你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顾家也不是从前的顾家,你和陆瑛到底还能不能走到一起,还要看将来。”

“来日方长,一定不能委屈了自己,至于什么名声,就随它去吧,都是用来约束女子的,本来男子就比女子更强势,给女子定下的规矩都是为了方便自己。”

琅华抬起头来,“你呢?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将来你还不是一样要给家中的女眷定规矩。”

裴杞堂目光微凝,“我当然不会,喜欢就不该约束,我会让她自由自在做她想做的事。”

说的好听,明明就是不可能做到的。

裴杞堂将来身居高位,内宅里当然要有个规规矩矩的官家夫人。前世,裴杞堂就肆意妄为,败坏了不少女子的名声。

她会相信他的鬼话才怪。

不过一通发放之后,琅华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至于来这里,我会小心的,”裴杞堂道,“每次我都是避开了人。”

什么避开了人,是因为有吴桐这个内贼帮他打点,换一个人来顾家,肯定一早就被吴桐和萧邑两个人捆成了粽子。

她早晚要将吴桐这个吃里扒外的撵出顾家。

一阵风吹过,琅华不禁觉得有些冷,手指蜷缩了回去。

裴杞堂轻声道:“我们进屋里说话吧,不显眼,而且……风吹的我后背疼,胡先生不是吩咐过,这两个月不能着凉。”

琅华沉默着不应声。

裴杞堂道:“我是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琅华这才抿了抿嘴向前走去,裴杞堂跟在后面没有再说话,仿佛生怕琅华会改变主意似的。

两个人进了屋,琅华坐在锦杌上,看着裴杞堂,“到底有什么事?”

裴杞堂想了想,“我想要随军出征。”

这一点琅华知道,否则裴杞堂为什么要造几艘大船,看起来是运送土仪来京城贩卖,其实这些商船关键时刻都能变成战船,大齐的军队可以从海州上船,直接开到辽国的边疆,天降雄兵,迅速拿下西京。这样就可以从这场大战中脱身,全力对付西夏人。

裴杞堂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去西北边境,去银州。”

琅华睁大了眼睛,一脸诧异地看着裴杞堂,“你要去银州?那将是主战场,西夏人的铁鹞子和弓弩军一定会去攻打银州。”

“我知道,”裴杞堂道,“但是如果不能守住银州,就算我在西京打了胜仗又能怎么样,金国看到西夏人得手,认为此次有利可图,很有可能增兵过来,到时候我们就会腹背受敌。”

琅华知道裴杞堂说的有道理,如果他是镇江时的赵翎,她可能还更容易接受这个结果,可是现在他的腰伤没好,却要去对付西夏最精锐的军队。

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做。

官宦子弟只会去捡最容易的军功,他怎么就跟别人想的不一样呢。

裴杞堂道:“镇守西北的是淮南王的兵马,韩璋从岭北带兵来打西夏,不但需要长途跋涉的远行,还要与淮南王的兵马汇聚在一起共同抗敌,看起来好像二合为一增加了一倍的兵力,其实每个武将世家都有自己的练兵统兵方式,两家的兵马贸然聚在一起,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我不一样,裴家和淮南王素来有交情,如果我去西北,关键时刻就会给淮南王些建议,就像上次的扬州之战,牵制住西夏的骑兵,再寻找突破口,一举获胜。”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琅华却隐约觉得不妥当。

裴杞堂笑道:“你总说我整日里满腹算计,靠的都是阴谋诡计,现在总算要在明面上较量,我怎么能避重就轻,就算赢了也不光彩,万一输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所以,这次的边关,他还真的非去不可。

裴杞堂道:“这件事我是跟你商量,你觉得可以……我就着手去准备。”

这是生死存亡,性命攸关的事。

她怎么能给他拿主意。

琅华抬起头来,看到了裴杞堂那双满是壮志豪情的眼睛。

………………

第三更。

虽然一定到了凌晨,但是教主还是努力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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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温馨

裴杞堂静静地望着琅华,灯光下,她那双如剪水般的双瞳微微荡着涟漪,看样子她很想不搭理他。

今天她这样向他发脾气,奇怪的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十岁的女孩子。

都还没有长大,面容还有些稚嫩,他又不是有奇怪的癖好,可他就是想要见到她,喜欢看着她,总觉得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或许这是前世的缘分?

老人们不是常说,月老庙里早就绑好了红线。

或许他的那条红线就在她的手上,不管经历几生几世都会牵引着他来到她身边。

他很喜欢这样的说法。

琅华却在思量裴杞堂方才的那番话,前世裴杞堂就是依靠淮南王立下了战功,又被淮南王认了义子,而后就猖狂地踏上了仕途,想必这一世还是如此。

不过前世裴杞堂立功是因为平叛乱,而且是好几年之后才发生的,现在是要对付西夏的铁鹞子。

真的能像在扬州时那样打一个胜仗吗?

她的谋划改变了前世的格局,会不会反而害了裴杞堂。

她为什么要替裴杞堂想那么多。

他愿意去就去,那是他的事。

琅华回过神来,看到裴杞堂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锦杌上,就像在跟幕僚在议事。

或许,他是真的想要听她的意见?

琅华垂下眼睛,“上策,跟着大船去西京,以你的本事打个胜仗不难,就算是西北乱起来,你还可以回京救驾,虽然费点周折,却立下了战功。中策,坐在京城远观,如果西京乱起来就奉上手里的商船,不必出征也一样能在皇上面前立功,现在战火烧的是西北和北方边境,不管是江浙还是福建都不会被波及,顾家要去营救东平长公主,赢了更好,输了也跟你无关,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下策,前往西北边境,如果赢了自然功成名就,输了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你毕竟才十五六岁,来日方长,用不着这样孤注一掷。”

裴杞堂晒然一笑,“看来我选了下策。”

“是下下策,”琅华抬起头来,“恐怕是赢了铁鹞子,你还准备长驱直入,帮助东平长公主。”

明明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他去偏偏选了这样一条最艰难的路。

所以说,裴杞堂天生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她总能立即猜出他心里的打算,政局上总是一语中的,可是在别的方面,怎么就一点不明白呢?也许还是年纪小吧,可是说起陆瑛的时候,又偏偏那么振振有词。

裴杞堂很想伸出手来去捋琅华脸颊边垂下的青丝,却又怕她恼了。

“琅华,”裴杞堂将手放在肚子上,“有没有饭……我饿了,只怕回去也只会被训斥,没有饭吃。”

琅华忍不住想骂一句,活该。

琅华刻意出难题,“厨房早就熄火了,总不能再让厨娘起来做,四婶问起来我要怎么说?”其实她到小厨房知会一声,就能下碗热汤面来。

裴杞堂回到裴家,总不会连热面也没有。

听到这话,他总该走了吧?

裴杞堂却坐下来,“随便找点来就行,不要劳烦厨娘。”

最终厨房只送来一碗粥和一点点的咸菜。

裴杞堂抿了抿嘴,“你们家难道不给值夜的下人留饭吗?我家里都是要留些饭、菜温在一锅热水上,我小时候常常跑去厨房里偷吃,总觉得那饭菜的味道特别的香,有一次被厨娘发现了,把我当成了外院的小厮,追着我跑了大半个院子。”

裴杞堂说得眼前发亮,显然是想到了一段欢乐的时光。

裴杞堂指的家里,应该是庆王府吧!他说过小时候就被庆王养在外面,那……也可能不是庆王府,那么小的孩子就被放在外面,远离了父母和家人。

琅华忍不住问过去,“你从小就在裴家吗?”

裴杞堂道:“惠王谋反之后吧,我父亲说要留条后路,所以选来选去挑中了我,因为不是嫡子,更没有上玉牒,不会被人注意,将来如果没有事就当成外室之子收回来,出事了就可以留条血脉。”

“裴家有位姑奶奶,先皇在世的时候曾在宫中陪过太妃,照顾过皇上,也有一段故事……”

裴杞堂特意停顿下来,让琅华十分的好奇。

裴杞堂笑着道:“不过皇家从来就不缺这些故事,那位姑奶奶是和离之后回娘家的,先皇有心将她留在宫中,只是……迫于当时太后和太妃的压力,只得放弃,那位姑奶奶回到裴家之后,先皇倒是很少再问起来,咱们这位皇上却对她念念不忘,经常让人送来东西,后来不知是被谁将这件事捅了出去,先皇大发雷霆,皇上眼见就要被责罚,裴家的姑奶奶却在这时候病死了。”

“死者为大,那些事也就不了了之。”

琅华听得惊讶,“会不会是……”

裴杞堂摇摇头,“裴家是大族,有些事是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裴杞堂就是那个外人。

就算有裴思通的维护,裴家长辈也只是知道裴杞堂是个不肖子孙,大约不会有什么交集。

琅华道:“那么知道你身份的都有谁?”

裴杞堂微微一笑,“只有裴思通,裴夫人只当我是外室之子,所以帮着裴思通来遮掩,对外宣称我是嫡子,身子不好养在外面,反正我也是真的没有在裴家长大……”

所以裴杞堂宁愿像赵翎一样东躲西藏也不愿意回到裴家。

那里究竟也不是他的家。

裴杞堂说到这里抬起头,“所以我很奇怪,皇城司怎么会来抓我,按理说他们就不该知道有个叫赵翎的是庆王余党。”

琅华顺着裴杞堂的话想下去,“会不会是你身边的人……”

“不会,”裴杞堂道,“他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如果想要出卖我,皇城司就不会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赵翎这样一说,琅华也觉得有些奇怪,当时赵翎来顾家养伤也是一样,明明没有旁人知晓,却引来了王仁智上门。

这件事的确应该好好查一查。

琅华正想着,屋子里已经响起赵翎喝粥的声音。

不过是一碗粥,一碟咸菜,赵翎却吃的很香。

小黄瓜咬得脆脆响,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琅华本来晚饭没有胃口,被他这样一闹,反而也饿起来。

琅华埋怨地看过去,裴杞堂却眯着眼睛笑得像朵花,眼角也仿佛多了一抹红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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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晚,因为昨天睡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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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生事

提起徐谨莜,何嬷嬷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徐大小姐很好。”

听到徐大小姐这几个字,许氏的心豁然轻松了许多,仿这些年受的苦都已经值得了。

徐大小姐很好,只要徐大小姐好就可以了。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许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好法?”

何嬷嬷拉着许氏坐下来,仔细地说着,“吃穿用度你是知道了,京城里一等一的贵女也不过如此,大小姐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内藏库孝敬给太后娘娘的,不管是锻匹还是纱罗,或是绒棉,外面根本就买不到,京中达官显贵家的女眷都知道大小姐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每次进宫探望太后,都少不了要给大小姐带份礼物。”何嬷嬷很想将那些夫人、小姐都数一遍给许氏听听。

“不止是这个……大小姐每次从宫中回来,徐老夫人都特别高兴,徐家上上下下都要高看大小姐一眼,族里的小姐们总是众星捧月地围在大小姐身边,徐老夫人甚至连大小姐的晨昏定省都免了,还让徐夫人也别要求大小姐去请安,好不容易从宫中回来,在家中就别拘着礼数,好好休息才是。”

“不过,奴婢仍旧催着大小姐按时去徐老夫人屋里,”何嬷嬷说道这里,笑起来,“总之,徐家的长辈没有对大小姐不满意的。”

“只是徐夫人和徐老爷对大小姐太过苛责,有时候大小姐会不开心。”

许氏听着皱起眉头,“这么好的孩子,他们还想要求些什么?”

“那个顾琅华……”许氏说着就咬起牙来,“胡作非为,连我这个母亲都被她逐出家门,若是徐家遇到这样的女儿又该怎么样?”

“徐老夫人会气得吃不下饭,徐夫人也只能听她支配,徐松元再厉害也要跟在她身后,整个徐家就会像如今的顾家一样。”

许氏想到这里就觉得窝心,早知有今日,她就该掐死顾琅华。

她怎么那样傻,就让顾琅华活下来,她以为将顾琅华捏在手心里,才是最痛快的,她忘记了,顾琅华根本就是个妖孽。这样的人,就该早死早托生,免得成为祸患。

她是眼看着顾琅华从镇江走出来,现在又到了京城。

她不想要见到的事,一件件都在发生着,就像是一把匕首在她的胸口上剜了一个大大的血洞。

许氏几乎喘不过气来,何嬷嬷见状忙上前拍抚许氏的后背,“您也别难过,有些事就是这样,那顾大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怪不得您要伤心,”说着顿了顿,“您别怪奴婢多嘴,您怎么会这么关心徐大小姐,反而……不喜欢自己生养的顾大小姐呢。”

“你以为我是不喜欢顾琅华?”许氏眼睛中盈满了泪水,“我是对她用尽了心力,可那是个狼崽子,转过头就咬了我一口,我们许家就是欠顾家的。”

何嬷嬷叹口气,“那徐大小姐……”

许氏道:“徐大小姐将来会有个好前程,你想要报仇,我想要翻身,都要指望徐大小姐,所以,你要好好照应她。”

许氏已经不止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何嬷嬷才会一直跟在徐谨莜身边。

许氏道:“顾琅华如今也去了太后娘娘那里,将来会不会……威胁到徐大小姐的地位?”

“不会,”何嬷嬷立即道,“顾大小姐虽然进宫为太后娘娘讲经,可是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女眷,没有谁愿意与顾大小姐说话,因为谁都知道她长远不了,山鸡永远变不了凤凰,再怎么样假的就是假的,早晚会被戳穿,到那时候只怕会跌的更惨。”

许氏眼睛亮起来,“你听说了什么话?”

何嬷嬷点点头,“宫中都在传,太后娘娘为了与西夏和谈成功才利用顾琅华所谓的佛子身份,为的就是哄住西夏使臣,万一和谈有失,顾大小姐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就会被人说故意装佛子哄骗太后。顾琅华也就完了。”

许氏抿起嘴唇,“可如果和谈成功了呢?”

何嬷嬷道:“那也一样,太后已经过了河,还要她这座桥做什么?用银州去换西京,是多大的事,将来肯定会被御史言官诟病,将来万一西夏人又起兵,这灾祸就会落在她头上。”

“还有一件事,”何嬷嬷笑着道,“这些日子,韩将军一直在和太后斗气,太后传他进宫他都称病不肯来,韩夫人讲起这件事哭得像是个泪人。太后知道了顾大小姐和韩将军的关系,这次也是想让顾大小姐去劝韩将军放手。”

“也难怪韩夫人会无可奈何,”许氏忽然接口过去,“韩将军不喜欢韩夫人那种柔弱女子,而且……韩夫人年纪也太大了些。”

何嬷嬷听得有些怔愣,“不会啊,韩夫人比韩将军小了几岁,现在还是风华正茂,怎么能年纪大呢。”连孩子都没生过的女人,身上还有一股的稚嫩劲儿,无论如何跟“年纪大”也靠不上边。

许氏微微一笑,“在镇江的时候,韩璋就将琅华抱来抱去。我埋怨琅华不该这样不知礼数,八岁的女孩子已经要严守男女大防,没想到琅华不但不肯听,干脆每天都去军帐,半夜才会回来,我知道了之后数落了琅华一通,因此就被琅华记恨上了。这些事我是不能说出去的,就是从心里可怜韩夫人,韩夫人年纪轻轻就被蒙在鼓里。”

何嬷嬷听得这话仿佛明白了些事。

怪不得太后娘娘赐了几个模样好的宫人给韩璋,却都被韩璋退了回来。

那些宫人说,连韩璋的面都没见到。她还当韩璋是个正人君子,原来韩将军竟然喜欢小孩子。也是,男人没有不偷腥的,只是不对胃口罢了。

如果她将这话透露给了韩夫人,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许韩夫人会跟韩璋大闹一场,这种丑事向来是内宅妇人们最喜欢的话题,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何嬷嬷道:“那顾大小姐也真是不简单,才多大就用上了狐媚子的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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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折磨

许氏垂着头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我真不希望自己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

何嬷嬷忙道:“您已经从顾家出来了,以后顾家的事就跟您无关,他们翻了船也不会连累到您,您就放心好了。”

许氏哀怨地一笑,“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就算连累到我,我也不在乎了。”

许氏又坐了一会儿才走出大门,立即就上了停在旁边的马车。

马车里的沈昌吉抬起了阴鸷的眼睛,黑色的眼珠里蕴藏着杀机,让人看上一眼,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许氏觉得这些日子已经备受折磨,半夜里都会梦见沈昌吉冷冷地瞧着她。

“办好了没有?”沈昌吉淡淡地道。

“好了,”许氏忙道,“已经说好了。”

沈昌吉冷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有几分的本事,也算没有白跟着陆文顕。”

许氏忙道:“我早说了,我和陆文顕没什么关系,我就是与他合谋去算计顾家……”

沈昌吉冷笑一声,“陆文顕手底下有几个人,都在做什么,皇城司查的一清二楚,你们安插人手在徐家准备做什么?”

许氏低下头,“我们就是要借徐家的势……”

许氏这个女人看起来没用,审问到重要的事她就死也不肯吐口,陆文顕死了之后他百般威胁,许氏只是承认要算计顾家,为许崇智谋仕途。

他知道许氏一定有更大的秘密。

他会慢慢地折磨许氏,最终让她说出所有的实情。

同时,他会利用许氏来达到他的目的。

他虽然不知道顾琅华在玩什么花样,但只要能将韩璋拉下来,就非常值得。韩璋与顾琅华有染的消息传开,两个人不但会丢尽脸面,大家还会认为顾琅华是在为韩璋做事,韩璋在边疆那么多年,或许早就收受了西夏人的贿赂。

不管是否会和谈成功,让这样一个人去守边关显然已经非常不合适。

韩家军之所以屹立不倒,是因为韩璋一直有收复失地,驱逐西夏的雄心壮志,当大家发现这一切都是假象。

韩家军的威势就会一泻千里。

太子就可以趁机打压韩璋。

……

韩将军府。

韩夫人听着太医在说荣国公的病情,“还是要按时用药……”

荣国公夫人红着眼睛道:“一直用着药,却也不见好转,一天总有一半的时间在昏睡,今天也只用了半碗粥,人瘦得愈发不像样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太医摇了摇头,“荣国公的身子,用不得虎狼药啊,现在这样已是不易,若是乱了阵脚,只怕……”

韩夫人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急忙转身走出了屋,站在廊下无声地哭起来。

“夫人。”

韩夫人身边的丫鬟腊梅忙上前,“您别太难过。”

“我没事,”韩夫人摇摇头,“我就是觉得……大哥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就会落得如此的结果。”

说话的功夫荣国公夫人已经将太医送出了屋。

韩夫人紧紧地捏着帕子,半晌才抬起头,“嫂子,您让人把将军找回来吧,这样的时候,将军却还在外面……也太薄情了,如果没有国公爷,他怎么能安心在边疆立他的军功。”

荣国公夫人有些惊讶,没想到韩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哪有一个妻子这样数落丈夫的,“你们到底怎么了?”

韩夫人摇摇头,眼睛又红起来,匆匆忙忙向荣国公夫人行了礼,“嫂子,我先回去了,您也早点歇着,大哥还要您照顾。”

荣国公夫人望着韩夫人的背影不禁十分惆怅,但是很快她眼睛里又灌满了悲伤,国公爷病成这样,她哪有精力去操心别人的事。

……

韩夫人扑在床上哭起来。

腊梅低声道:“夫人,您别哭了,让人听到要说闲话。”

“我怕说什么闲话,”韩夫人哽咽着,“大哥那么好的人就要没有了,他却不在家里守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说到底就是个没心肝的武夫,说不定巴不得大哥死了,他好承继爵位。”

腊梅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夫人您怎么能帮着爵爷说将军的坏话,您可是将军夫人啊,就算再跟将军生气,也不能……”

“我已经看开了,”韩夫人仓皇一笑,“大哥都要死了,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要一直守着他?他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是一身的臭汗味儿,手上满是粗砺的茧子,我只求着他不要到我的房里来。”

“你没听别人说,你杀死多少人,身后就跟着多少的冤魂。”

“他杀人无数,只要想一想我就觉得恶心,”韩夫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发抖,“他为什么要回京呢,一辈子都待在边关不是很好吗?他过他的日子,我过我的生活,就只当从来没有成过亲……”

“夫人,”腊梅道,“您小点声,隔墙有耳。”

“我不怕被人听到,听到又能怎么样。”

韩夫人话音刚落,外面的卢妈妈进来道:“夫人,将军回来了。”

脚步声传来,韩璋撩开了内室的帘子,他抬眼望去,芸娘红着眼睛靠在床边,满脸戒备地望着他。

每次只要他回家看到的都是这种情形。

韩璋皱起眉头,向前走两步,芸娘干脆缩在了丫鬟身后,眼睛里透出几分愤恨的神情。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

每个月都会将所有的俸禄送回家,他自己在边疆风吹雨打,守着韩氏的荣誉,不曾在外面养过外室,甚至连妾室也没抬一个,每次写家书都拜托哥哥嫂嫂多多照应芸娘,曾经以为芸娘对他的惧怕是因为聚少离多,想要在边疆买一处宅院将芸娘接过来住两年,却将芸娘吓得跑回了娘家告状。

他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难道真的是他杀戮太多,不配像普通人一样拥有一个家。

“我只是回来拿件衣服。”韩璋淡淡地道。

芸娘立即看向腊梅,“快去拿来。”

腊梅匆匆忙忙走出了门。

韩璋晒然一笑,他的衣服竟然都被挪了出去,芸娘对他到底厌恶到了什么地步。

腊梅将衣服捧了过来。

韩璋伸开了手臂,目光落在芸娘身上,“你来帮我更衣,收拾好了一起去大哥房里。”

芸娘忍不住颤抖。

外面传来管事的声音,“将军,顾大小姐和胡先生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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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嫌弃

芸娘听到这话站起了身,“你要让顾家人给国公爷看病?”

韩璋颇有些意外,方才眼睛里还满是惧意的芸娘如今却换上了一脸的怒容,“国公爷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请个坊间的郎中过来。”

“你知道京中的女眷都怎么说那个顾家。”

韩璋皱起眉头,脸色阴沉,“她们怎么说顾家?”

芸娘虽然看着韩璋害怕,还是鼓足了勇气,“到底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也教不出大家闺秀,什么事都敢做,什么手段能敢用,那些人,只要能攀上富贵,别说将自己打扮成佛子,就算是更下作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韩璋冷冷地望着芸娘,“你呢?你怎么想?”

芸娘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韩璋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野兽,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将她撕个粉碎。

韩璋道:“我不希望你也这样想,镇江如果没有顾家,我不一定会打个胜仗,京中的妇人只会聚在一起说闲话,她们为大齐做过什么事?战乱的时候不过就是躲在屋子里抱怨为什么没有南方供奉的水果送进京。”

他从江浙回来的时候,家里摆了宴席,大哥想让他露个面,族里的女眷也该跟他见个礼,他站在花厅外,就听到几个小姐抱怨去年没有南方蜜桃,家里做的蜜饯子不能入口。

他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芸娘看过他从江浙带回来的箱笼时,一脸的失望,让管事妈妈来跟他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两手空空,让夫人难做。”

如果他带回了些京里买不到的蜜饯子,芸娘在宴席上就会很有颜面,而他只带回了自己和一箱笼的换洗衣服。

他就是想不到这些,他脑子里有的都是排兵布阵,有的都是横扫蛮夷的壮志豪情,没有这些小儿女的东西,更不懂得要用这些小玩意儿去维护自己的小妻子。

这是他的过错。

韩璋解开身上的长袍,干脆自己换好了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了睁大眼睛的芸娘。

“我怎么嫁给这样一个人,”芸娘喃喃地道,“他在外面打多少胜仗对我又有什么用?我还不是守在这个家里。”

“除了为他担惊受怕,我又得到了些什么?应酬他不懂,连个交际圈子都没有,在岭北那么多年,什么东西都没往家里送过,逢年过节我们家连个新奇的礼物也拿不出,外面人都说,韩将军府不过是有个空架子,要不是有国公爷撑着,只怕哪家宴席也不会给我发张帖子。”

“比我在娘家时还不如,”芸娘说到这里,“他不回来则罢,回京之后,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呢?就待在家哪里也不去。怪不得镇江打仗会将他调过去,大家都走了门路,就剩下他这个傻子……他有没有想过我的脸面。”

“我好歹也是个外命妇,不能在人前让人瞧不起。如果他为我着想,就应该不时地让人送些东西回来,让我也好能光鲜地站在人前。”

“凭什么别人一出现就像众星捧月,而我论家事论样貌又比谁差了?别人有的东西,凭什么我没有。”

“从来都是我自己回娘家,每次都要听几个姐姐数落我,好像是我舍不得拿好东西回去孝敬父亲、母亲,”芸娘说着掉了眼泪,“我真后悔嫁给他。”

腊梅忙道:“夫人您就少说两句,将军方才的样子,真是要吓死人了。”

芸娘抬起苍白的脸,“我不敢在他面前说,我就是憋屈的难受。”

芸娘重新梳妆打扮,才去了荣国公房里。

芸娘远远的就看到有人蹲在院子里,她好奇地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小姑娘一边看着沙漏,一边仔细地瞧着什么。

芸娘走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蚂蚁聚在地上。

小姑娘转过头来,她眼睛清亮而澄净,脸颊就像含苞欲放的芙蓉花。

芸娘不由地惊讶,顾琅华。

顾琅华上前给芸娘行礼,“韩夫人。”

正说着话,胡仲骨从屋子里出来,也不去瞧芸娘,直接向琅华走过来,“怎么样?”

琅华指了指沙漏,“很快就将蚂蚁引来了。”

胡仲骨皱起眉头,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阿莫忙将手里的玉壶递了过去,胡仲骨伸出手在玉壶里沾了沾然后放进了嘴里,“是甜的没错。”

胡仲骨说着话,韩璋也走了出来。

胡仲骨道:“我与大食国的商人在一起大半年,听他说了不少大食国的药方,消渴症在大食国很常见,很多大食国的郎中都是尝尿来辨别病情轻重,用的是补肾通络的甘松饮,只是……国公爷的病情太重,双脚已经溃烂,人又时常昏迷,只怕并不会有很好的效用。”

那玉壶里的是国公爷的尿。

芸娘想到这里,不由地捂住了嘴。

韩璋沉着脸,眉毛紧紧地皱起来,“那就不能治了吗?”

胡仲骨摇摇头,“不治好消渴症,脚上的疮只会越烂越深,让我来治脚疮是没有用的。”

韩璋攥起了手。

琅华想要安慰韩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胡先生说没了办法,换了别的郎中也是束手无策。

胡仲骨道:“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请外科郎中来了,我每日会用些药,让国公爷舒服些。”

仅此而已。

芸娘听到这里扬起声音,“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治,也不想我们去请别的郎中,”说着看向韩璋,“将军,这明明就是哄骗我们的话。”

韩璋见过胡仲骨将被利刃划开的肚子缝回去,看到他将血肉模糊的手臂接好,那些人也都活了下来。

大哥不过是脚溃烂了,就这样没救了。

换做别的郎中这样说,他或许不相信,可是胡仲骨就像他军营里的将士一样,与他同生共死过,所以对胡仲骨的话,他不会有半点的怀疑。

韩璋点了点头,“就照先生说的做,我会告诉太医院不用他们再来了,”说着看向身边的下人,“跟夫人说,也不要请什么炼丹的道士来折腾大哥,就让大哥安心休息……”

韩璋刚吩咐下去,只听芸娘忽然道:“我……我不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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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引荐

琅华听到韩夫人的话有些惊奇。

不知韩夫人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这些话。

芸娘也感觉到了道:“将军这样自作主张,国公爷出了事谁来担待?”她方才那话急切之下脱口而出,现在立即觉得不合适。

不该是她来说这句话,毕竟国公爷是她的大伯。

芸娘捏起了手指,“那道士是嫂子好不容易请来的,您却连见也没见一面,就这样定下来总要跟嫂子商量。”她讨厌韩璋的地方就在这里,心里怎么想的张嘴就说,这样的武断,不是莽夫的行为又是什么?

“那道士”韩璋冷笑,“早就被我打发了,根本就是个骗子,说什么大哥的八字与这宅子相冲,如果想要好起来要搬到离江水近的地方。”

芸娘没想到韩璋的动作那么快,根本就没有跟任何人商量。

“韩夫人,”琅华向芸娘解释,“韩将军是不想让国公爷太辛苦了,您知道外科郎中治脚疮,就要先清创,那是很疼的,国公爷身子虚弱,这样折腾下来,反而会病得更厉害。”

韩璋目光一深,他知道,现在他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会被人诟病,毕竟大哥死了,继承爵位的人是他,但是他顾不得那些了,大哥这些年已经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不能再让那些人折腾他。

韩璋道:“就这样定了,我去跟嫂子解释。”

芸娘咬住了嘴唇,才忍住没有继续与韩璋争辩。这个家现在是韩璋做主,她没有任何的权利。

想想从这往后她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她就难受起来。

荣国公做了一个梦,梦到战场上腥风血雨,他四处寻找二弟韩璋的影子,却最终一无所获,忽然之间敌军像潮水般涌来,他被斩下马去。荣国公吓了一跳立即睁开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的漆黑,半晌,才有星星点点的光透过来,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个女子,看装扮并不是他们府上的丫鬟,而是位内宅的女眷,她正在忙碌着什么,抬起头看到了他,立即道:“国公爷您醒来了?先不要动,胡先生在给您针灸。”

荣国公胡乱地点了点头。

奇怪,这女孩子是谁?他们韩家的人?不对,凡是韩氏的女眷她都认识。如果不是韩家的人又是谁在侍奉他。

荣国公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清晰了很多。

“国公爷您能看到我吗?我是顾氏琅华,旁边这位是胡仲骨先生,我们是韩将军带来给您治脚伤的。”

这样一说,让荣国公想了起来。

二弟在镇江认了个外姓妹妹,前两日还问他能不能主持一个仪式,将兄妹的关系定下来。

除了带兵打仗,这是二弟第一次这样认真地跟他商量一件事。

所以他对这个女孩子格外的好奇。

“国公爷,您应该好好歇着,不要想太多。”琅华伸手帮荣国公掖好被子。

胡先生已经用了针,荣国公会觉得舒服很多。

顾大小姐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似的,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这样伶俐真是不简单,怪不得二弟会这样重视她。

他知道他快要死了,但是他放心不下许多事,韩家将来要怎么办?韩家是太后的娘家张家一手提拔起来的,身上烙着的是张家的印记,这些年他一直想要摆脱,却都无能为力,太后也看出他的意图,所以才会干脆抬了他妹妹做宁王妃。

宁王先天不足,将来肯定不会成事,太后娘娘倒了之后,韩家要何去何从?他必须在此之前为韩家某条生路。

可惜,他的身体却先一步衰败。

他死之前要为韩家做最后的谋划,可是现在他眼前却是一盘烂棋,他不知道要将手里最后的棋子落在哪里。

到底是该让二弟回到边疆还是留在京城,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茫然。

荣国公抬起了眼睛,“我大约还能活多久?”他想知道,他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去安排。

明知道这些郎中绝不会告诉他,可他还是要问。

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快了,如果不能好转,大约只有一个月左右。”

荣国公有些惊讶,他定定地望着琅华,他竟然还会听到这样的真话。

“这其实是最好的情况,”琅华道,“当您觉得越来越疲惫,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就到日子了,您那时候再想做什么,只怕是有心无力。”

荣国公豁然一笑,向琅华点点头,“你说的倒是直白。”

琅华垂下眼睛,“我只是将国公爷想知道的说出来。”

她知道前世荣国公死了之后,韩家这棵大树轰然倒地,韩家军被整编,那时候韩璋死了,韩家已经无从选择,现在不一样,韩璋还活着,所以韩家军不但能留下来,可能还会换一种方式走的更好。

荣国公示意让琅华坐下来,“听说你在太后宫里见到了西夏使臣。”

琅华点了点头。

荣国公道:“你可知道,一旦和谈成功”说到这里,他晒然一笑,他竟然与一个十岁的孩子聊起这些来。

他真是病得糊涂了。

或许是二弟在他面前说了太多顾琅华的好话,说她如果是个男子,定然是大齐有名的神童,将来会成为社稷股肱之臣。

这样的话说得多了,他也就相信了。

琅华接口过去,“一旦和谈成功,韩将军就会被皇上从岭北召回京,韩家军也会面临整编,皇上的亲信会接手岭北布防和韩将军一手培养出来的骑兵。”

“韩将军虽然继承了爵位,却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荣国公眼前豁然清亮起来,他怔愣地瞧着顾琅华,“你竟会想得这样明白,”说到这里顿了顿,“如今韩家是进也难,退也难。”

“也未必,”琅华道,“有时候改变也是个机会,如果国公爷愿意,我向您介绍一个人,或许很多事就会迎刃而解。”

介绍一个人?

会是谁?

荣国公忽然觉得很有兴致,如果他能再有些力气一定就会撑着身子坐起来,“你说的人是谁?我为什么要见他。”

今天第二章奉上。

出去同学会,所以晚了些,年底好多事。

感谢裴裴的书同学打赏的和氏璧,感谢若心打赏的和氏璧。

明天必须虐坏人,必须的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一十二章 挖坑

“您要安心歇着,”琅华笑道,“您会知道的。”

荣国公从小就被当成韩家当家人来培养的人,对善于与人打交道,虽然有几次是被雁啄了眼,但是也让他变得更加老道起来,眼前的顾琅华却让他有些看不明白。

一个人的胆识、谋略、聪明都该和她的出身,经历息息相关,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绝不是个乡绅家的小姑娘,她不但有自己的主见,思路也十分的清晰,那种如磐石般坚韧的心性,就算是在高门大户也是要用三代人言传身教才能养出这样的子弟。

无论怎么样,这孩子的气度都和她的身份不相配。

至于外面的那些传言。

仔细思量一下,就会觉得很好笑。

太后娘娘绝不会随随便便招一个民女进宫讲经,沈昌吉也不会用尽心思去对付一个没用的顾家人。

世人都只看眼前的一切,而不去思量,这里面明明风起云涌,大家都视而不见,反而停留在那些可笑的流言上。

荣国公觉得自己心里踏实起来。他能感觉到二弟从镇江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他很很害怕二弟会被人利用,走到一条偏路上去。所以他对这个顾大小姐满心防备,现在见到这个顾大小姐,虽然仍旧不能放松戒备,却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了。

琅华和胡仲骨从内室里出来。

韩璋立即轻声道:“大哥睡着了吗?”

琅华点了点头。

韩璋似是想笑着谢谢琅华,却最终笑容僵在脸上,缓缓地吞下了将要涌上来的泪水。

屋子里安静的气氛就像是一把磨骨的刀。

韩璋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他伸出手去摸琅华的头,“你还不知道……不该让你跟着我难过。”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种痛苦。

前世经历了那么多死亡,甚至被身边的亲人勒死,那种痛楚早就压在心底,所以她才知道荣国公此时心里的想法。

琅华上前一步张开手,轻轻地抱了抱韩璋,“荣国公并不担心自己会死,他担心的是哥哥你。”

“如果哥哥不再难过,国公爷也不会难过。”

韩璋望着琅华,半晌蹲下身来,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却仍旧溢出些许温暖的神情来,“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整个荣国公府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当中。

芸娘觉得很难受。

荣国公府也许就要这样败落了,京中所有人都在等着荣国公府跌下来,也许就会从国公爷死了开始。

“夫人。”管事妈妈气势汹汹地将一个小丫鬟领进来。

小丫鬟面无血色,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怎么了?”芸娘皱起眉头。

管事妈妈立即上前,“奴婢刚才路过东厢房的时候,她们几个站在廊下嚼舌根,奴婢问来问去就是这丫头先传了闲话。”

丫鬟忙跪下来,“夫人,不是奴婢……奴婢……也只是听说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都在说些什么?”芸娘瞪起眼睛。

管事妈妈向前拧了两把,丫鬟才哭着说出来,“外面都在传,咱们家将军喜欢幼女,就是那个顾琅华,听说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芸娘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

有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她陪嫁丫鬟里有几个姿容姣好的,她曾示意过她们去侍奉韩璋,没想到韩璋没有要,还跟她整日板着脸,仿佛是生气了的样子,她想来想去自己都没有做错什么。

或许就是因为韩璋喜欢的是那种女孩子……

都说带兵的武人身上有些见不得光的毛病。

他们常年在军营里,身边没有女人,有可能会做出各种奇怪的事。

当年她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个,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后来荣国公上了门,他说话温文儒雅,接人待物十分的周全,母亲跟她说,韩家是大族,韩璋也错不了,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现在看来,她是错了。

她与那韩璋格格不入。

新婚之夜韩璋就不守规矩,直接用手将她的头盖扯下来,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嫁了个莽夫。

管事妈妈立即道:“夫人,您要不要帮将军遮掩一下,这样……可如何得了。”

芸娘冷笑一声,“他自己做的肮脏事,让他自己去处置,这样恶心的人,让他永远不要进我的门。”

“我怎么能嫁给这样一个人,我的命……真是好苦……”

……

顾世宁气得差点将桌子上的茶杯直接摔在地上。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

“我们琅华才多大,就被他们这样说,不但传出韩将军将琅华抱上城楼的事,还说琅华独自一个人去杭州,在钱塘江上有失礼数。”

“韩将军和琅华差了多少岁不说,那时候琅华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也让他们这样中伤。”

顾四太太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她就要去安慰琅华。

琅华却“噗嗤”一声,笑得眉眼弯弯。

顾世宁不禁僵住了,“琅华,你是不是气坏了,怎么还有心思笑……你的名节……就要……”

“我的名节怎么了?”琅华脸上一片坦然,“如果我跟韩将军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倒是要担忧,现在我们怕什么?”

顾世宁皱起眉头,“人言可畏。”

琅华仿佛不在意,“那些人为什么要传这种事?”

顾世宁想了想,“当然是要坏了你的名节,还要拉韩将军下水。”

琅华点了点头,“韩将军早就有这样的嗜好,为什么之前就没有半点的蛛丝马迹,我想要嫁给韩将军,也有几百种方法。”

琅华目光灼灼,“谁挖了这个坑,谁就要自己跳下去尝尝被埋的滋味儿。”

顾世宁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琅华站起身,吩咐萧妈妈,“将萧邑叫来。”

萧邑很快进了门。

琅华道:“外面的传言你们都知道吗?”不等萧邑回答,她接着说下去,“你们去将那些传言说得很明白些,几月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时候见的韩璋,连续几天去了军帐,又怎么站在城楼上,都传出去。”

萧邑也愣了,“大小姐……只是要做什么?我们还嫌流言蜚语不够多吗?”

“是不够多,也不够精细,”琅华眼睛亮起来,“只有将话说清楚了,大家才能知道传话的人是什么意思,他想要做什么。”

镇江发生了那么久的事,忽然就传遍了京城,谁有这样的本事?

光凭一两句流言蜚语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是有人在背地里操纵,现在就是要将这个人捉出来扔在人前,让所有人都看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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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蠢货

沈昌吉有几分的得意,因为关于韩璋和顾大小姐的流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而他闭门不出,就像是在高台看戏。

就算他不能入宫待在皇上身边,却依然能够搅动的京城风云变色。

怪就怪这些年京里达官显贵背地里做的龌龊事太多,传出什么事来都不新鲜,都会有人相信。

“老爷,”沈家管事低声道,“外面传的愈发不像样了,看情形韩家很快就要忍不住,韩将军的夫人已经去了慈宁宫,今天肯定会闹出动静来。”

韩家要怎么处理呢?

不管是牺牲顾琅华的名声,还是让韩璋退一步,都是他喜闻乐见的。

“太子爷让人给您送来了几幅字画和一只黄花梨的匣子。”

沈管事话音刚落,沈昌吉就皱起眉头,“让他们拿回去,告诉他们不要再送了。”太子没有脑子,那些幕僚在做什么?居然让人送东西给他。

这如果让皇上察觉,再想得到皇上信任就难了。

沈管事道:“并不是太子爷府上的人送来的,来的是一个笔墨铺子的掌柜,并没有提起太子爷。”

沈昌吉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来。

沈管事笑道:“是小的看出来的,那画是八真道人的青山图,太子爷曾说过的,欠您一幅青山图……小的也怕不安全,再三地问那掌柜,这东西是谁让送来的,掌柜就拿来了账目,上面记得清清楚楚,是老爷您在铺子里定的画和匣子。”

这样的送礼方式,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太子手里的幕僚总算做了一件正经事。

沈管事将青山图交到沈昌吉手里,沈昌吉慢慢地展开,仔细地端详,然后笑起来,自从回京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开怀。

……

慈宁宫里,芸娘已经哭成了泪人。

太后终于将牡丹花都插进了花斛中,叹口气看着芸娘,“现在你准备要怎么办?”

芸娘咬住嘴唇,“妾身将家中里里外外都打理的好好的,也曾纳妾给将军,是将军不肯要,皇上、太后都赏赐过宫人,也都是将军退回来的。现在国公爷身子这样,家里还不是嫂嫂和妾身在操持,妾身就曾劝过将军,让将军多听听太后娘娘的,将军不肯听。”

所以才会在这种时候闹出风波来。

芸娘有意向侧殿里望了望,顾琅华应该没有进宫,“太后娘娘,您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妾身都听您的。”

太后仔细地想了想,十分慈祥地望着芸娘,“宁王妃最近怎么样?”

太后提起宁王妃,那就是想要帮韩家,芸娘有几分欣喜,“王妃都很好,王妃前些日子回来还跟国公爷说了好一会儿话,上次说请道士过来也是妾身也问过宁王妃的意思,宁王妃也觉得这件事可行,可是……没想到将军会……”

芸娘恨不得将满肚子的苦水都倒出来。

无论怎么样,这一切都不是她造成的,她先要保住自己的名声。

太后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向芸娘伸出手来,芸娘忙上前扶着太后起身,太后走出内室。

外殿上都是一盆盆盛开的牡丹。

太后笑着道:“瞧瞧这花,现在可是精贵的东西,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

芸娘应了一声,“也就是太后娘娘宫里才能养出这样的花来。”

“不是哀家,”太后道,“是它们自己,刚到花期就竞相绽放,这才能被选上来,你没瞧见扔掉了多少盆,这牡丹啊和人一样,想要富贵是没那么容易的。”

“没有谁无来由地就能身居高位,即便是皇孙贵胄也是一样,”太后说着向内室里走去,“你瞧瞧哀家,不也是在熬着吗?”说着饱含深意地拍了拍芸娘的手背。

芸娘知道太后很喜欢她,每次只要她进宫太后都会慈眉善目地跟她说话,今天仍旧是这样。

先帝刚刚继位时与太后情深伉俪,可后来还不是纳了不少的美人和嫔妃。

太后说的熬,就是这个吧!

芸娘道:“那我……回去布置一下,找到顾家干脆就先将人抬进来,就说帮我处理家事。”

太后端起了桌边的茶杯。

芸娘道:“只要这件事压下去,将军也遂了心意,妾身就算受些委屈也……”说着眼泪就掉下来,喜欢一个幼女,这种话传到娘家,她是彻底没有了脸面。

太后深深地望着芸娘,“难为你了,你回去跟韩璋说吧,哀家说的,国公爷身子不行了,他就留在京城,至于那些传言,无非就是纳几门妾室罢了,没什么可怕的。改日就让他进宫谢恩吧!”

就这样摆平了。

太后最终是要将顾琅华给韩璋做妾室。

那她该怎么办?或许该将北院子腾出来给顾琅华,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这一切跟她没有了半点的关系。

芸娘行了礼从慈宁宫中走了出去。

宫人立即来收芸娘用过的茶具。

“扔了吧,”太后淡淡地道,“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进宫了。”她那样提点芸娘,芸娘却一句也没有听懂。

她就奇怪了,看起来很伶俐的人,却怎么会那么的糊涂。

荣国公就要死了,韩家要想保住地位,很困难。因为韩璋在外立军功,荣国公在内理政事这样的局面马上就会被打破。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帮着韩璋一起走过难关,这样韩璋才能顺利承继爵位,接过荣国公府。

而这个芸娘,来到她面前,居然向她争辩是谁的过错。

她用宁王妃来提点芸娘,告诉芸娘她会帮韩家,芸娘却又用宁王妃来告状。

这种时候,是家族利益至上。

别说韩璋和顾琅华的事一听就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这委屈也要吞进去。

芸娘进宫从来都将自己打扮的很富贵,原来她并不明白富贵的意思。没有谁手里的权利是白白得来的,也没有谁一定就会风光。都是要熬,在艰难的时候,帮助自己的家族和身边的人熬上去,即便会冒险,会受委屈,那都是值得的。

因为总有一天,会站在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上。

芸娘不懂。

所以,在这样的时候,荣国公府不能交到芸娘手里。

韩家,是她手里少有的利器,她不允许有半点的闪失。

真是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如。

那孩子进宫讲经,没有提起一句委屈的话。

所以有些人一辈子都长不大,只能是个女孩子。

而有的人,虽然没有长大,就已经是个女人。

这些年,将芸娘配给韩璋,也委屈韩璋了。

“太后娘娘,”宫人进来低声道,“韩将军递帖子进宫见皇上了。”

太后笑起来,“好嘛,这么快就开始了。”

……………………………………

看到有同学说,在教主拉票的环节,看成了: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教主,所以快投月票支持教主。

哈哈哈,我觉得这个拉票词比我想的要隆重多了。

大约大家都感觉到了教主的艰难,所以都来支持教主。

没想到大家对芸娘反应如此强烈。

其实芸娘没干啥坏事,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看到的永远是自己,关心的永远都是自己,一个小女孩。

就像太后说的那样,有的人,一辈子也长不大,永远是和女孩子。有的人虽然没有长大,已经是个女人。

太后处置芸娘这件事上,不动声色,这才是上位者厉害的地方。

可能芸娘这辈子都不明白,到底在太后面前说错了什么吧!(未完待续。)<!--over--></div>

第二百一十四章 威武

韩璋等在宫门外等着被传唤。

太阳照着他额头上的汗淌了下来。

终于来个内侍笑着上前道:“韩将军,听说皇上在永德殿里议事,太后娘娘请您去慈宁宫里歇一会儿。”

永德殿,是皇帝折腾新奇物件儿的地方。

去年,皇上和司天监的董礼在永德殿做出了“莲花漏”京里每个达官显贵的府邸都放了一只,为了证明“秒忽无差”皇上特意定了时辰,整个京都府邸一起燃放烟火。

结果自然是人人赞扬君主的功劳。

从此之后,皇上对这些东西就更加找着迷。

书法、绘画、算学,皇上喜欢的东西很多,唯独对于朝政,也分走了他大部分的精力,对于朝政用的都是些歪脑筋。

尤其是与太后争斗这几年,弄得大齐政权四分五裂,如今的大齐就像一块表面维持光鲜的饼,稍稍一击就会粉碎。

韩璋握着身侧的剑。

他见过被西夏抢掠过的村庄,他见过被剥的一丝不挂吊死在林子里的女人,她们都是藩邦诸多小国中的贵族女眷,国破家亡之后,尊严、财富一切让随之而去,留下的是任人宰割的屈辱。

那时候他就发誓,有韩璋在,就不能让大齐落得如此地步,他韩璋可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不能贪图富贵,苟且偷生。

说到底他能这样肆意妄为,都是因为有大哥在背后打点,现在大哥病中,他能做到的就是让大哥放心,他韩璋能够在外抵御外敌,在内也能撑起韩家。s

韩璋看了一眼内侍,“劳烦公公禀告太后,今日我有要事禀告皇上,改日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韩璋眼睛眯起,不怒自威,冰冷的声音中居然带着几分的不满。

内侍没有想到会受到这样的拒绝,立即道:“方才韩夫人刚去了慈宁宫,太后娘娘劝了韩夫人好一阵子……”

言下之意是韩家先将家事捅到了太后娘娘面前。

韩璋并不为之所动,“请太后娘娘不必挂心,臣的家事臣会处理好。”

内侍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韩璋一副要跟太后闹翻的模样,内侍想要再说话,韩璋却已经转过头去。

内侍直起腰身,也板起脸来,“韩将军,您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吧,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太后娘娘等着,太后娘娘都是为了您着想,您别忘了这些年……”

韩璋冷哼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跟我说三道四。”

如一声闷雷突然在半空中炸开,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内侍吓得向后退了两步。

宫门口的侍卫也低下了头。

谁都知道韩将军怒了。

……

内侍上前禀告韩璋的事,“在宫门口一直等着呢,皇上您看……再过一会儿京里的大人们应该都会知道了,到时候又要……”

“又要什么?”

皇帝一边望着桌子上的小船,船桨都做得十分的精致,远远看去活像是只真船。

内侍刚要继续说话,皇帝已经挥挥手将旁边的裴杞堂叫来,“你再说说,桅帆是怎么样的?”

裴杞堂伸出手来,“大樯高十丈,头樯高八丈,风正则张布帆五十幅,这样一来八面的风都可以催动大船前行。”

“好主意,”皇帝夸赞裴杞堂,“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裴杞堂低声道:“草民在外经商,从南到北运送货物,自然越快越能抢到先机,想要将买卖做大,就要多花些心思。”

皇帝连连颌首,“那水密隔舱又是怎么分……”

皇帝说完话,却发现裴杞堂没有接口,皇帝转头过去,裴杞堂才躬身道:“皇上,恐怕是有要紧的事。”目光落在旁边的内侍身上。

内侍张着嘴,一脸尴尬。

皇帝挥了挥袖子,示意内侍,“你接着说。”

裴杞堂道:“草民先告退。”

皇帝却不在意,“无妨。”

内侍也就没有了避讳,“慈宁宫那边传出来消息,太后娘娘说,只要韩将军不要再管两国议和之事,她就会出面帮韩将军解决眼下的难题。”

皇帝冷哼一声,太后一向很会收买人心。韩璋的事闹腾的人尽皆知,如果太后出手压下来,谁还敢乱说话。

那个顾琅华,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太后直接指给韩璋也就是了。

皇帝道:“韩璋就回去了?”

“没有,”内侍道,“太后娘娘身边的内侍去宫门口传韩将军去慈宁宫,结果……韩将军不但不肯去,还怒骂了内侍。”

这倒是让皇帝没有想到,他来了精神,也就是说因为这件事韩璋和太后终于闹翻了。

韩璋近几年很少去慈宁宫请安,就算回京也只是象征意义地坐一会儿,都说韩璋是个武人,不懂得应酬,有时候荣国公硬拉着韩璋陪客,也让宾客十分拘谨,不能尽欢。现在出了这种事,如果荣国公身子好的话,就会出来打理,可是荣国公偏偏病了,就要韩璋自己出面。

皇帝想到这里,吩咐内侍,“慈宁宫那边怎么样了?”

内侍抿了抿嘴唇。

裴杞堂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大殿的门。

内侍这才道:“太后娘娘气坏了,骂韩将军是个榆木脑袋,然后又说韩家要出一头白眼狼,看来这件事是闹大了,而且……听说……开始闹出闲话的时候,太后的慈宁宫那边也没有让人压着。”

“太后娘娘仿佛就是要用这件事来压韩将军,只要韩将军向太后低头,太后自然就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否则太后就不会再管韩家。”

皇帝坐下来,仔仔细细地思量太后的话。

什么只要不再管两国议和的事,就会安排的妥妥当当,明明白白就是在威胁韩璋。

如果韩璋真的一心效忠太后,太后哪里用得着这样做。

聪明的太后,遇到了韩璋这样的武人,也是没有办法。

皇帝看向内侍,“将韩璋叫进来,朕倒是想要听听,韩璋到底有什么说法。”

……

韩璋快速走入宫门,来到了永德殿。

大殿门口立即有人向他行礼,“韩将军。”

韩璋看过去,只觉得这人的身形有些眼熟,这个人他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见过。眼下他没有时间仔细思量,而是跟着内侍走了进去。

皇帝歪在龙椅上看韩璋,“韩将军有什么事急着见朕?”

韩璋一字一顿地道,“关系到大齐安危与兴衰的军国大事,都说文臣死谏,武臣死战,或许微臣今日就要打破这个规矩,死谏皇上放弃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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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活

裴杞堂站在殿外听着韩璋干脆的声音。

大齐像韩璋这样的将领不多了,所以太后才会愿意帮助韩家演这出戏,让皇上以为太后与韩璋交恶,这样才能信任韩璋。

宫人们并不知道大殿里的紧张气氛,正在将花房里的牡丹搬出来送到各殿里去。

内侍常安康出来笑着道:“裴四公子,皇上说了一会儿还要传您,您就先在宫里四处转转,永德殿后面有个花园,您也可以去那里歇着。”

裴杞堂点点头,跟着旁边的小太监去了后花园。

将小太监遣走,裴杞堂才向后花园的小厨房靠了过去。

小厨房里就传来琅华清脆的声音,“皇上怎么会突然想要喝莼菜汤?”

宫人笑道:“方才有位贵人提了江浙那些素斋,皇上才想要尝一尝,都说大小姐是从江浙来的,又常去寺里,一定知道这汤怎么做才最好,所以来请大小姐尝尝,这味道对不对。”

琅华喝了两口,这莼菜汤本来做起来也不难,御膳房又小心翼翼地控制了火候,味道很好,“比寺里做的要精细,很好吃。”

宫人感谢了琅华才将汤端走了。

琅华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角落里有些响动,定眼敲过去,就看到了裴杞堂站在角落里。

琅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裴杞堂。

裴杞堂显然是有话要说,琅华不想走过去,却又怕裴杞堂不管不顾地喊起来,幸亏领她回去的宫人还没到,琅华提起裙子走过去,坐在了石凳上。

这样一来裴杞堂就能躲在墙角和她说话。

裴杞堂压低了声音,“韩将军来了,就在前面的大殿里。”

琅华点了点头,她在慈宁宫已经听到了消息。在皇上面前提起莼菜汤的人就是裴杞堂吧,他兜了一大圈子,难不成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这人向来都很聪明,难道不知道她在太后宫里,什么消息都能入耳吗?

裴杞堂又道:“太后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琅华道:“就是听我讲经,跟我说了一会儿话,没提起什么事。”

裴杞堂继续追问,“没有说韩将军的事?”

琅华想了想,“说了两句,问我在镇江怎么认识韩将军的,还说了些韩将军小时候的趣事儿。”听说太后宫里原来长了棵小枣树,不知怎么就死了,那时候先皇正在生病,太后看着那棵枣树觉得是不祥之兆,宫人们想要将枣树挖出来挪走,韩璋嫌他们太笨拙,伸手就将枣树连根拔了起来。

琅华讲的毫不在意,裴杞堂却听得心惊肉跳。

太后做事向来没有个定数,嘴里说的未必就是心里想的,他是害怕太后会盯上琅华,干脆顺水推舟将韩夫人休了,把琅华和韩璋拴在一起。

裴杞堂道:“不论太后说什么,你千万都不要答应。”虽然现在顾家只是乡绅,太后与琅华相处的时间也短,还没有特别喜欢琅华,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

所以他越想越觉得不妥,就怕太后临时起意,于是想着若是能与琅华见一面说个清楚,让琅华也好有个准备。

琅华不解,“我能答应什么?”只要韩璋的事处理好了,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太后根本不会在她身上下功夫。

裴杞堂压低声音,“太后娘娘总喜欢乱点鸳鸯谱。”

琅华忍不住笑起来。

这人是不是傻了。

她这样的身份,就算韩璋要休妻再娶,也不会落到她头上,更何况她还有婚约在身,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裴杞堂。

裴杞堂板着脸很严肃,仿佛这件事万分重要。

裴杞堂道:“你听我的就是了,太后再问起韩将军,你就装作一副不了解的模样,不要说太多。”

阿莫咳嗽了一声,琅华看到慈宁宫的人快步走了过来,她也站起了身,低声道:“我知道了。”

裴杞堂迅速躲在了假山石后。

琅华的身影渐渐走远,裴杞堂觉得心也稳了下来,至少在琅华心里,韩璋是个兄长而已。

……

韩璋让人将舆图打开。

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将毕生的精力都放在这张西北疆域的舆图上。

他韩璋就是其中之一。

韩璋指向银州,“西夏这些年兵强马壮,他们所谓的和谈,定是让我们放松警惕之后出突然发兵,他们会直指银州、夏州、绥州、宥州、静州五州之地,一旦五州被破关,西夏的兵马就会势如破竹,用不了十日就能兵临原州城下。”

“到那时,我们大齐就会为这次和谈付出代价。”

韩璋仿佛闻到了战场上死人的味道,“皇上您知道大齐会死多少人吗?高祖时,西夏曾全力攻打大齐,我们损兵三十万。”

“三十万男儿,就这样殒命于沙场。”

“我小的时候,曾听先皇跟父亲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哪怕是用千万条性命为代价,也要为大齐练出名将,那是为什么?因为千万条性命,会换来边疆的安宁,能让几千户百姓安居乐业,长养子孙。”

“大齐今日的繁华是用人命换来的。所以,就算被人冷落、嘲笑,就算背井离乡,微臣也要不在乎,微臣以为皇上和大齐始终需要微臣站在那里。”

“现在看来,皇上是不需要微臣了。”

韩璋哂然一笑,跪下来,“只要皇上能派兵增援西北,能够在原州驻扎援军,微臣愿以死谢罪,引起皇上猜忌是微臣之过,不能因此连累了大齐的百姓,也请皇上让沈昌吉大人放过我们韩家。大哥将要病死,微臣也会谢罪,韩家剩下的无非是老幼妇孺……”

沈昌吉?

皇帝皱起眉头,沈昌吉做了什么?

韩璋接着道:“微臣万万没有想到,沈大人竟然以一个十岁女孩子的名节为代价威胁微臣。那顾家在镇江之战中,为朝廷出力,受过朝廷嘉奖,竟然被微臣连累,落得这样的结果。”

“这样重伤微臣的流言传出来后,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微臣鸣冤……”

“微臣在驻守岭北多年,加固城墙,严防外敌来犯,以为保护的是大齐的疆土,到头来大齐却将微臣当做了敌人。”

多么的可笑。

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大齐,却掏出了利刃来对付他。

韩璋垂下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疲惫,“所以请皇上赐死微臣,微臣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

皇帝脸色阴沉下来,“你是说这些传言是沈昌吉放出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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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做戏

第二百一十六章做戏

此时,沈家的大门被敲开。

“老爷,”沈管事来到沈昌吉面前,“荣国公来了,就在门外。”

沈昌吉惊讶地抬起眼睛,荣国公不是病得快要死了吗?怎么会突然来到沈家,难道消息传得那么快,韩家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不太可能,这次他是利用和许氏出面,根本没有动皇城司的人手,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家中,就是要跟这一切划清关系,再怎么样韩家也不应该找到他头上。

“让人跟荣国公说,我被皇上责罚,已经闭门谢客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荣国公进门,否则就等于承认了他和这件事有关。

荣国公当然不可能离开。

沈管事很快折返禀告,“荣国公说了,无论如何要见大人一面。”

沈昌吉不由地皱起眉头,换了衣服走出去。

马车停在沈家门口,韩家下人端着药立在旁边,还有一位眉头紧皱的郎中站在那里。

沈昌吉上前说话,“国公爷”

马车里却静寂无声。

沈昌吉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旁边的下人。

韩家下人悄悄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手中的东西送到沈昌吉面前,“沈大人,我们国公爷说,除非您收下我们韩家的礼物,否则他今日就不回去了。”

如果是往常沈昌吉根本不必去理会这样的话,只要进宫向皇上诉个苦,再找件事遮掩过去也就罢了。

毕竟韩家也是要脸面的人,荣国公总不能一直都在这里,将来传出去了定要被人笑话,勋贵家就算再没落也要保持应有的风范。

可是现在不同了。

荣国公可以不用要脸面,因为他就要病死了。

一个快要病死的人,没有留在家中好好治病,而是这样辛苦地来到他的门前,恳求他收下礼物。

就好像他已经将整个韩家捏在了手中。

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他害了韩家,害了韩璋。

他一定会百口莫辩。

“国公爷,”凄厉的喊声突然从马车里传来,一个管事妈妈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国公爷昏过去了,快传太医吧!”

韩家人顿时乱成一团。

沈昌吉立即道:“快,将国公爷送回韩家”

“不能回去,”郎中立即道,“如果现在这样回去,只怕还没有到韩家,国公爷就没了”

“那可怎么办才好。”韩家下人顿时乱起来。

郎中道:“还是找个地方先将药吃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昌吉身上。

沈昌吉咬起了牙。

这种时候,他再拦着不让荣国公进门,荣国公万一死在沈家门外,他就会背上逼死荣国公的罪名。

可如果他让荣国公进沈家,他也是百口莫辩。

沈管事立即上前,“老爷,现在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一群已经乱了方寸的韩家人,真的有可能会让荣国公就死在这里。

沈昌吉沉下脸来,吩咐下人,“将东跨院整理出来,先抬荣国公进去休息,再去找太医让人去荣国公府禀告荣国公夫人,让她将荣国公接回去。”

“荣国公府这次是真的完了”

徐松元刚踏进衙门,就听到有人议论。

“荣国公病成那个样子也要支撑着去求沈昌吉,”旁边的书办低声道,“既然沈昌吉出面,那就是皇上的旨意,恐怕是满朝文武谁也没有胆子为了韩家去向皇上求情。”

“真是可怜,韩将军这些年戊边也没犯过什么错。”

“嘘,别说话,真是不要命了。”

韩家就要这样倒了?

就是因为韩璋和顾琅华的关系?徐松元忽然觉得很不真实,昨晚母亲将他叫到身边告诫他千万不要出面为韩璋说话。

徐家和顾家的关系本来就很尴尬,如今顾大小姐又做出这样丢名声的事,徐家应该远远地站开才是,可他还是不能相信,那晚站在他面前那个倔强的顾琅华,真的能做出那种事来?

不可能。

韩璋在镇江遇到顾琅华时,顾琅华才八岁,八岁的女孩子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情。

一听就是假的。

他怀疑这两日御史言官就会上奏折替韩璋说话,可是这两日却静悄悄的,所有人只是私下议论罢了,每个人都在看着皇上要怎么处置韩璋。

“徐大人,”中书省的官员走过来,“咱们中书省是不是要拟个奏折递上去。”

徐松元没有听明白,“递什么奏折?”

官员立即道:“就是赞同大齐和西夏议和的奏折啊,皇上虽然任命您出使西夏,您可一直都没有明确过态度。”

“韩将军之后,下一个还不知道要轮到谁,皇上的心思是愈发难测了。”

徐松元忍不住道:“真的是皇上?”

官员道:“那可是皇城司去办的事啊,不是皇上授意又是谁呢?”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奏折,“您看看这些奏折就知道了,无不是对皇上歌功颂德的,咱们京里的大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现在都想方设法地要摘清自己呢。”

徐松元看着高高摞起的奏折。

“大人,咱们赶紧把奏折给皇上递上去吧!”

皇帝望着韩璋。

韩璋目光深沉,“微臣在镇江带兵打仗,只是记得西夏人什么时候攻打了扬州,微臣如何应对,反贼又怎么去的泰州,我们这一仗损失了多少兵力,活捉了几个反贼头目李成茂带着援军作壁上观我们在缺少军资和援军的情形下奋力克敌”

“但是微臣记不得几月几日遇到了顾大小姐,几月几日顾大小姐来到军营,顾大小姐在营帐里坐了多久”

“这些微臣记不得的事,却在京城里传的那么清楚,微臣想不出还有谁能知晓这些。”

只有沈昌吉和他的皇城司才会将这一切查的如此精细。

韩璋脸上露出几分凄然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韩璋都知道,只是恳求皇上看在韩璋为大齐立下军功的份上,不要牵连旁人。”

皇帝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韩璋会来死谏。

因为韩璋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沈昌吉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经过了他授意。

所以韩璋干脆来请死。

满朝文武定然也是这样想,否则怎么没有一个人来替韩璋求情。

一股怒火从皇帝心头油然升起,他没有做过的事,现在却扣在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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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耍你

“官家,”内侍上前压低声音禀告,“荣国公去拜见沈大人,结果……病倒在沈大人家门口了,可能……是不太好了。”

沈昌吉被撤职查办,病重的荣国公却要登门拜见。

皇帝冷笑道:“他好大的排场。”

沈昌吉一个罪官,却能坐在家里就能指点江山,他真当自己是天子不成?

说话间,内侍抬了奏折进门,摞放在桌案上。

皇帝眯起眼睛,“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奏折?”

内侍忙道:“是中书省送来的,说是恭贺大齐与西夏和谈的折子。”

跪在地上的韩璋听得这话,脸上立即露出失望的神情,仿佛所有的意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他伸出手开始整理地上的舆图,随着舆图的卷动,那些大好河山渐渐地消失在韩璋眼前,最终变得一无所有。

皇帝耳边仿佛又响起韩璋的话,“微臣在驻守岭北多年,加固城墙,严防外敌来犯,以为保护的是大齐的疆土,到头来,大齐却将微臣当做了敌人。”

“微臣以为皇上和大齐始终需要微臣站在那里。”

“现在看来,皇上已经不需要微臣了。”

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将军,如今却这样失魂落魄地整理着舆图,为国征战了一辈子,却换来冷漠凄凉的结果。

浴血奋战,以命相搏。

最终敌不过那些写满谄媚之语的奏折。

不论是谁都会心寒。

皇帝觉得有些不对,很不对,他记得父皇死之前曾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如果有武将愿意为你去征战沙场,有文官愿意为你去献策施政,那么你的帝位也会稳固。”

他是想要换掉韩璋,但是不想让大齐从此无人可用。

皇帝要有皇帝的手段,不能像那些市井之徒一样,耍那些无赖的招数。为了诬陷一个武将,他连脸面都不要了,还有谁能够敬服他?

往常他有什么决策,那些御史言官总要出来谏言。

这一次却没有人出声,是因为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争论的。

没有谁会去跟狎邪小人讲道理辨是非。

他现在,堂堂天子,在文武百官心中就是个小人。

皇帝打开奏折,满篇的赞美之词,却让他的怒火烧得更烈,这些谄媚之词,从来就没有出现在大齐皇帝的御案上,他是开了大齐的先河,这一本本奏折就像是手一样,重重掴在他脸上。

怪不得太后一党没有任何的动作。

太后不但是在惩戒韩璋,更是在看他的笑话,看他如何被人当成一个昏君,他的皇位不稳,太后就能趁虚而入。

他那么信任的沈昌吉,竟然敢背叛他。

“混账,”皇帝眼睛仿佛要冒出火来,伸手将御案上的奏折都拂在地上,“将左承恩给我叫来。”

大殿中响彻皇帝的声音。

如同滚滚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开。

焚天之火,要将世间一切化为灰烬。

天子震怒,山河色变。

皇城司的左承恩旋即来到大殿上,他侧眼望去宫人们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他虽然还不知道是谁惹了皇上生气,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要惨了。

会不会是韩将军?左承恩心中几乎认定了就是韩璋。

现在只有韩璋跪在这里,也只有韩璋这个不懂转圜的武将敢跟皇上争辩。

这里不是岭北,他韩璋也不是守关大将,可惜韩璋为官多年,竟然不懂这些道理,沈大人如果听说了这个消息心里定会高兴。

皇帝淡淡的声音从左承恩头顶上传来,“将沈昌吉压入皇城司大牢,朕要亲自审问他,将沈家上下给我查封,所有文书逐一挑拣,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要上报给朕。”

左承恩愣在那里,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在说谁?

不是韩璋?怎么可能不是韩璋。

左承恩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皇上,您是说……”

让皇帝恨不得立即抽出剑,将站在那里怔愣的左承恩砍成两段。

皇城司现在到底是谁在做主?沈昌吉?

这个天下是谁做主?难不成也是沈昌吉?

皇帝的眼睛冒出火来,冷笑一声,“你们也要造反不成?”

龙颜大怒,让左承恩身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他觉得脖颈冰凉,仿佛头和身子已经要分离,“微臣不敢,微臣立即带人捉拿罪臣沈……沈昌吉。”

“滚……”皇帝一掌拍在御案上。

他倒要看看,都有谁,还有谁敢耍弄他这个天子。

“您不能进去,皇上在议事……”殿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皇帝脸上显现杀机,怒吼道:“是谁?放他进来。”

门外的内侍不禁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声道:“徐大人,您这是何苦呢?”

徐松元握着奏折踏进大殿中,汗已经湿了他的衣襟,但是他仍旧行礼之后站在那里,“皇上,微臣有本上奏。”

皇帝脸色铁青,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站起身从御座上走下来,来到徐松元身边,“你想要说什么?”

徐松元咬牙跪下来,将奏折高高举上头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却仍旧清楚地说着,“皇上,大齐不能没有韩璋将军,他这些年守在岭北劳苦功高……外面那些传言恐怕都是故意中伤做不得真,请皇上明察秋毫,以辨忠奸。”他身在中书省,不止是要辅助皇帝起草诏令文书,还要在关键时刻谏阻君王,即便此事万分的凶险,他还是不能不说。

所以他来了。

或许不会有好结果,他却要履行他的职责,特别是老师如今不在京城,他更不能给老师丢脸。

皇帝冷哼一声,“你倒是还有几分的良心。”

听得这话,徐松元有些意外。

皇帝走上前扶起地上的韩璋,“韩爱卿平身,虽然这次朝廷要与西夏和谈,也是为了平灭战端,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你在边疆劳苦功高,朕怎么会相信外面那些传言,你放心,朕一定会为你做主,惩戒那些奸佞之臣,还你一个清白。”

徐松元有些怔愣,没想到皇上不但没有怪罪韩璋,而且还要为韩璋做主。

这样的结果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是谁在其中帮了韩璋?还是皇上另有心思?徐松元一时揣摩不透,人人都认为韩璋此次定会一败涂地,不是没有来由的。

有人在其中力挽狂澜不成?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这个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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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吐血

沈家。

沈昌吉皱着眉头听看着太医为荣国公诊治。

太医的脸色很难看,沈昌吉也心绪不宁起来。韩家好像已经抱定了心思,一定要跟他耗下去。

沈昌吉看向管家,“去皇城司找左承恩,让他带人过来,将荣国公抬回韩家。”

韩家无非是在跟他用一个“拖”字,拖到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听到这样的消息,近而可怜韩家,别忘了他可是统领皇城司,他想要将荣国公撵出去,谁也没有办法阻拦。

“荣国公醒过来了。”沈家下人前来禀告。

醒过来就好。沈昌吉眉毛一翘,大步走进屋去。

荣国公靠在迎枕上,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沈昌吉仔仔细细地看过去,荣国公的病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脸上那灰败的神情,是一个濒死的人脸上才会有的。

荣国公说着掀起了眼皮,“沈大人您在看什么?”

沈昌吉淡淡地道:“我看荣国公真是病得不轻,您不在家中安心养病,却来到我这里,是何苦呢?”

荣国公脸上露出些笑容,“我就快病死了,人死如灯灭,到那时我也就超脱了,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接着在这世间煎熬。”

沈昌吉沉着眼睛面无表情,荣国公拿出一块玉牌递给沈昌吉看,“沈大人,您看,这是什么?”

先帝曾赐了一块玉牌给荣国公府,荣国公府一直供奉着。听说是用少有的血玉雕刻而成。

血玉上刻着字,沈昌吉凑过去看,正当他要看清楚的时候,荣国公的手却一松,那块玉牌豁然掉下来。

沈昌吉下意识地要用手去接,荣国公却拉住了他的手臂,荣国公的力量很大,手指如同鹰爪般陷入了沈昌吉的皮肤。

所有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发生。

血玉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沈昌吉瞪大了眼睛,甩脱荣国公的手。

荣国公也用尽了力气重新躺回床上,脸上浮起凄然的笑容,“沈大人,那可是先皇赐……给我们韩家的玉牌,您怎么能这样将它……摔碎,虽然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却也不该……仗着皇上的信任,对我们赶尽杀绝……”

沈昌吉转头看向四周,下人服侍太医去取药,方才屋子里只有他和荣国公两个人。

没有人看到方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先皇御赐给韩家的东西,韩家始终小心翼翼地保存着,那是韩家的荣耀,韩家不可能自己将东西摔碎。

所以,即便他说这玉牌是荣国公摔碎的,也不会有人相信。

沈昌吉咬牙切齿,“你这是要陷害我。”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一个要死了的人,居然也敢来陷害他。

沈昌吉的嘴唇凶狠地翘起来,鼻子皱成一团,他恨不得立即伸出手来将荣国公捏死在这里。

荣国公扬起了头,雪白的脖颈就在沈昌吉的眼前,微闭着眼睛,一副等待去死的模样。

沈昌吉的手几乎要伸过去,但是很快他笑起来,“荣国公想要害我只怕没有这样容易,如果我将你杀死在这里,陛下面前,我必然无法交代。”

“到时候,人人都会相信是我针对韩家,故意陷害韩璋。”

沈昌吉站起身,冷冷地道:“来人,既然荣国公已经醒了,就将荣国公送回韩家。”

沈家下人听到声音,立即走进屋中。

沈昌吉看向地上的玉牌,“那块玉牌,是荣国公自己摔坏的,跟本官无关。”

很快韩家就会倒下,韩璋会成为一个笑话,最终站在人前的是他沈昌吉。

“谁说跟你无关。”

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韩璋大步走进屋子。

沈昌吉立即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压力,韩璋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凤眼一扬不怒自威,那在阵前硝烟中养出的傲气,如同出鞘的剑般,寒光逼人。

沈昌吉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握住了腰间的短刀。

韩璋如果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沈昌吉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韩将军……我正要将荣国公送回府去,荣国公病得厉害,我已经让人禀告皇上,请黄院使来给荣国公诊治。”

沈昌吉现在还在用皇上来压他。

韩璋冷冷一笑,如果不是为了韩家,他早就杀了这个奸邪小人。

沈昌吉该死,但是他更加明白,沈昌吉是皇上身边的狗,只有将他交给皇上处置,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沈昌吉的眼睛不停地向外看着,终于看到了韩璋身后的左承恩,顿时松了口气。

左承恩来了就好。

他和左承恩加起来不一定能赢过韩璋,但是韩璋想要杀死他也不容易,一旦韩璋动了手,他就可以到皇上面前诉苦,到时候输了的一定是韩家。

沈昌吉抽出了腰间的短刀,韩璋如果是个明白人,就不会和他硬碰硬。

沈昌吉的刀刚到手里,韩璋已经挥手向他打来,沈昌吉急忙躲闪,韩璋的拳头从他脸颊边划过,他顿时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沈昌吉顿时眼睛泛红,露出杀机,他几个转身灵巧地转到左承恩面前,立即下令,“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皇上那边我自然会交代。”

韩璋听得这话,忽然停了手,抬起眼睛看向左承恩,“左都知你还等什么?”

沈昌吉冷笑,“韩将军这样为所欲为,一会儿要如何向皇上交代,”他说着向左承恩示意,“动手。”

左承恩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他终于伸出了手。

那双手就按在了沈昌吉的肩上,然后将全身的力气都压了上去。

沈昌吉如同遭遇泰山压顶,他惊诧中奋力挣扎,手腕却已经被人捆了起来。

这样的手法,沈昌吉再熟悉不过,因为这就是他传授给皇城司的。只要被压住了肩膀,对方便无法挣脱,用绳子细细地绑住手指、手腕和肩膀,对方的两条手臂就再也用不上力。这时候只需狠狠地在对方腿上踹一脚,对方就会摔倒在地。

沈昌吉刚想到这里,腿上就传来剧痛,紧接着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

“左承恩,”沈昌吉大喊一声,眼睛几乎瞪出来,“你要做什么?”

左承恩眼睛垂下来,“奉皇上之命,将罪臣沈昌吉压入大牢。”

沈昌吉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冻住了般,这怎么可能,皇上怎么会将他压入大牢,这绝不可能,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应该被抓起来的是韩璋,怎么也不会是他沈昌吉。

“皇上吩咐,立即就要抄检沈家,这里难免会慌乱,万一伤到荣国公,卑职无法向皇上交代,”左承恩上前对韩璋行礼,“卑职这就让人送荣国公回府。”

抄检?

沈家要被抄检?沈昌吉听到这里,只觉得心窝一紧,热热的东西顿时涌了上来,他来不及吞咽,张嘴就吐在了地上,是一口殷红的鲜血。

韩璋将地上的玉牌捡起来递给左承恩,“请左都知将这块玉牌交给皇上,就说我们韩家……已经做了先帝交代的事,如今兄长病重,韩璋也该卸甲归家,明日我就会递上奏折,辞去戊边大将军之职。”

“我要面见皇上,”沈昌吉凄厉地叫喊,“韩璋这是在耍花样,皇上千万莫要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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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惩罚

“左承恩。”沈昌吉无论再怎么叫,旁边的左承恩都充耳不闻。

从前围在沈昌吉身边的皇城司,现在纷纷对沈家人动起手来。

在沈昌吉的培养下,皇城司就像是一把冷血无情的利刃,管他是王孙贵族,达官显贵,只要犯了错,落入皇城司的手里,就是一个“惨”字。

现在这一切却用在沈昌吉自己身上。

沈昌吉想要说话,嘴里却被塞了麻丸,紧接着他就听到自己肩膀上传来清脆的声音,剧烈的疼痛顿时传来,他两条手臂已经被人拽脱了位。

这也是他定下的规矩。

他就是让犯人知道,只要落在了皇城司手中,从此之后就是无边的痛苦。

惠王同党,庆王同党,都受过这样的苦痛。

这只是一个开始。

皇城司会将每个犯人折磨的失去尊严,让他们生不如死。

恐怕现在这些手段都会用在他身上。

因为此时此刻他就是皇城司的阶下囚,而皇上最喜欢看的也正是让人痛不欲生的这一套。

沈昌吉他瞪圆了眼睛,眦睚欲裂,血泪沿着眼角淌下来,看起来如同地狱中的恶鬼。

是谁害他。

韩家,还是顾家,或者是太后和皇帝。

如果他活下来,只要他能活下来,他定然要报此仇,他一定会报仇。

沈昌吉刚想到这里,只觉得脖子上一凉,紧接着是薄皮拔骨般的疼痛,一只铁钩已经从他的后颈穿了进去,穿进他的皮肤中,然后扯着他的头将他提了起来。

巨大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他看到了眼前一张张面孔。

那些人眼睛里满是疯狂的血光。

嘴角上是一抹狰狞的笑容,仿佛在说:沈大人,你也有今日。

沈昌吉不停地挣扎着,却已经是徒劳,他像一条死鱼般被人拖了出去。

……

荣国公被韩家下人抬上了床。

望着荣国公衰弱的模样,荣国公夫人忍不住掉了眼泪。

韩璋皱起眉头,“大哥,你这样做,让嫂子怎么办?我们不是说好了外面的事让我处置,你就安心在家中养病。”

荣国公睁开眼睛向妻子露出歉意的笑容,“辛苦你了,都是为了我。”

荣国公夫人哽咽出声,她怕荣国公看着难过,立即转过头遮掩,“我……我……去给国公爷熬药,你们兄弟……先说话。”

荣国公夫人几乎逃出了门。

荣国公不禁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她,这些年她在家中又要照顾我又要管家,早知道我会有今日,那年无论如何也不能娶她进门。她没有嫁给我,肯定会过的更好。”

“大哥别这样说,”韩璋坐下来,“您真心疼嫂子,就该好好养病,胡先生也说了,如果能熬到明年春天,这病说不得就会有起色。”

荣国公笑起来,“好,我都听你的。”

韩璋侍奉荣国公吃了药,才又坐下来,“大哥为什么要将那块玉牌打碎,那是先皇的赏赐,算得上是韩家最珍贵的物件儿……”

荣国公满不在意,“就因为韩家是太后和先帝提拔的……皇上才会处处提防我们韩家,现在玉牌打碎了,韩家被打回了原点,这份芥蒂也就不复存在了,等到皇上再次启用你,你就是皇上的人。”

“那个顾大小姐真是个聪明人。”荣国公说起这个眼睛发亮。在别人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她已经着手在布置,这样的人如果能留在韩家,他就会安心许多。

荣国公心思忽然一动,或许真的应该将顾琅华留在韩家。

韩璋不知道荣国公的心思,“琅华八岁时就要帮着顾老太太管家,如果没有她,顾家此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本来我认了她做妹妹应该照顾她,却反而让她受了委屈。”

荣国公有些意外,他这个一心都扑在战场上的二弟,也会有这样温和、细腻的时候。

“二弟,”荣国公突然道,“如果顾琅华年纪大一些,比如,她现在十五岁,你还会不会认她做妹妹?”

韩璋被问得一怔,“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荣国公不禁摇了摇头,二弟虽然成了亲,可是对男女之情还是一知半解,竟然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荣国公正想要仔细解释,门口却传来管事妈妈的声音。

“二夫人您来了,奴婢去向国公爷禀告。”

管事妈妈还没有进屋,芸娘已经如一阵风似的走进内室,看到荣国公和韩璋都在,她微微张开了嘴,径直道:“国公爷,将军……你们都回来了……宫里那边怎么样了?皇上有没有怪罪下来?”

韩璋摇了摇头,“没有。”

芸娘松了口气,“是不是太后为将军求了情?我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太后说了,只要将军不去管和谈的事,她自然会想方设法处置好。”

韩璋听得这话就皱起眉头来,“你去了慈宁宫?”

芸娘向后退了两步,韩璋听到这话竟然不是一脸的感激,而是这种凶神恶煞的模样,生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芸娘心中油然生出股的怨气,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她会去慈宁宫,还不是因为他惹出了祸事,她为了韩家操心、奔波,他却黑着脸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她想到这里不禁向床上的荣国公求助,“国公爷……您看看,将军就是这个样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说着她哽咽起来,“我还不是为了韩家,事到如今我们不靠着太后又能怎么办?嫂子在家操劳,韩家能进宫求助的人也就只有我。”

荣国公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气息平复下来才柔声道:“太后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有荣国公替她说话,芸娘胆子也大了起来,“太后提醒我,应该立即将这件事办好,传言多了总是有伤韩家的脸面,我就想着,既然如此就使人去问问顾家的意思……”

后面的话她不想说,那是韩璋惹下的事,她说出来怕脏了她的嘴。

韩璋道:“问顾家什么?”

芸娘眉毛扬起,嘴边浮起一丝冷笑,“也要问问将军的意思……我已经将北边的院子收拾出来,如果将军真的喜欢那个顾琅华,就让人抬进来……就说……要帮我处理家事,将来长大了再开脸……”

芸娘只顾得自说自话,没有看到韩璋的手已经颤抖起来,整个人变成了一把拉满的弓。

芸娘道:“不过……也要看将军自己……”韩璋做出这样的丑事还在她面前耍威风,现在她就当着国公爷的面说出来,让国公爷也知道她心里的委屈。

“如果将军一定要现在就将她收在屋里……”芸娘抬起脸,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啪”地一声,脸颊火辣辣地疼痛,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在那里。

耳边金石之音过后,她才反应过来,立即伸手捂住了脸颊,不可置信地看向韩璋。

韩璋竟然动手打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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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闹腾

什么样的男人会动手打一个女人?

芸娘的眼泪仿佛一下子都涌出来,柔弱的身子瑟瑟发抖。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娘家大伯曾是工部尚书,他们家也是满门显贵,韩家表面上是勋贵,其实早就是个空架子,过年过节来来往往的人,还没有她娘家那边的多,人丁也不如她娘家兴旺。

当年她和韩璋成亲,如果没有大伯上下打点,韩家哪里会那么风光。

韩家应该感谢她嫁过来才是。

要钱钱没有,要地位地位没有的韩璋凭什么来打她。

她是瞎了眼睛才嫁给这样一个武夫。

“你凭什么打我?”芸娘狠狠地看着韩璋,“我做错了什么你来打我?你在外面不干不净,竟然还回来教训我,你好歹也是勋贵家的子弟,却没有半点的礼数。当年可是你来求着我们家结亲,现在我父亲致仕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娘家没有了用处,才对我百般欺凌。”

韩璋也没想到他就掴了芸娘一巴掌。

但是他不后悔。

芸娘从进门说的那些话足以换来一顿教训。

居然不能下人通禀就闯进门来,这里可是大哥的卧室,一个书香门第家出来的女子,竟然会这样不知礼数。

她闯进来,就急着说他与琅华的事,摆出一副向大哥告状的模样,分明就认定了他和琅华之间有私情。

问都没有问他一句,就下这样的结论,甚至将家里都收拾好了,就差将琅华抬进韩家,如果这样的事传出去,琅华要怎么做人?

想要换取别的的尊重,首先要尊重别人。

想要别人爱护她,她就要为别人着想。

韩璋冷冷地道:“我早就已经跟大哥说过,要将顾琅华认作妹妹,你以为我会对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做出什么事?外面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没有想过,那些是故意陷害我的话?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可做出过那些龌龊的事?”

“你是没有动手打我,但是你做的事已经将整个韩家和顾家置于火上烤。你不是在帮助韩家渡过难关,”韩璋凝望着芸娘,“你是怕被韩家连累,我把你娶进了韩家,你的心却始终没有和韩家站在一起,如果你再说出方才那种话,我还会打你。”

芸娘冷笑,她就没有见过犯了错还大义凛然为自己狡辩的人。韩璋以为他还是那个威风凛凛掌管整个岭北的将军吗?

这里是韩家,不是他的战场,她也不是他的奴隶。

“我要回娘家。”芸娘眼睛中满是愤怒和委屈。

她要回娘家去,看韩璋该怎么办,看韩家要怎么处置这件事,父兄一定会给她做主,她要让韩家人知道,她,赵芸娘不是好欺负的。

“胡闹,”荣国公撑起虚弱的身体,“你这时候回娘家,外面人会怎么看我们韩家?一定又会有流言蛮语传起来。”芸娘这样气冲冲的回家,不知道会和娘家人说出什么话。

芸娘翘起了嘴巴,现在知道害怕已经晚了,如果韩璋再敢欺负她,她就说韩璋将她休了迎娶那个姓顾的贱人。

不好好的护着她,大不了一拍两散。

本来她就看不上韩璋这个武夫。

她宁愿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愿意跟韩璋谁在一个床上。

想想她就觉得恶心。

芸娘将手从脸颊上拿下来,“将军打我之前就应该想到这些,将军每次从岭北回来不是惹下一堆的麻烦,外面的人问起我,我还说将军只是不善言谈,为将军遮掩……原来在将军心中,我什么都没有做……”

芸娘说完话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我不该……让她……进门,”荣国公叹口气,“我……那时还以为……她年纪小,长大之后就……明白了,才帮你说了这门亲……哪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韩璋眉头微微蹙起,“她要的是富贵繁华吧,我们家是注定给不了她这些。兄长你不用想那么多,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置。”

荣国公夫人听了消息走进屋。

“芸娘,那边……要不然……二叔你去哄哄她……让她先稳下来……”

“我不会去,”韩璋道,“志不同道不合,我也不想再跟她浪费口舌,她一定要回家就让她回去……现在韩家也容不下她了。”

荣国公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二叔你的意思是?”

韩璋道:“她是认准了我们韩家会从此没落,既然如此,不如早点放她大归,这样绑在一起谁都痛苦。”

荣国公夫人转头看了一眼荣国公,荣国公只是点了点头,她立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立即上前道:“我先去看看吧,二叔先在这里……”说着顿了顿,“那位宾客来了,等在东院的书房里,一会儿你们兄弟总要一起待客的。”

韩璋看向荣国公,“大哥怎么想起来要见他?我们韩家与裴家也没什么交情,裴家怎么会帮忙?这个裴杞堂是想要借着和谈的事,立个军功正正当当入仕吧!”

荣国公摇了摇头,“外面都说你只是个武将,实在是小瞧了你。裴家一直得皇上信任,结交他们家也没什么坏处,不如你就听听裴杞堂怎么说……”

韩璋目光冷峭起来。那个裴杞堂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在杭州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连沈昌吉都圈了进去,他却能全身而退。跟着裴思通来到京城,很快就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

裴杞堂在这时候来韩家,一定是心里有了算计。

韩璋道:“那就让他过来,听听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裴杞堂被韩家下人领进了门。

见到裴杞堂的模样,韩璋有些惊讶,这就是他今日进宫遇到的那个人。

裴杞堂上前行了礼,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如果这是往常,韩璋一定不会说话,现在却怕荣国公待客辛苦,于是张开嘴,“裴四公子突然登门,是为了什么事?”

裴杞堂缓缓地道:“我想请韩将军帮忙,写一封手书,给岭北的两个骑兵副将,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受我驱使。”

听到这话,韩璋立即站起身,刀刃般锋利的目光从眼睛中冒出来,“你说什么?”

这人好大的胆子,来直接跟他要韩家骑兵的指挥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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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璋从边关回来了,芸娘看着他污浊的衣衫粗放的言谈,不禁再次悲从心来:如果当初我的嫁妆里能多些月票只怕能嫁得好一些,我的命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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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情意

裴杞堂从裴钱手中接过舆图展开,铺在了韩家的八仙桌上。

裴杞堂道:“两国和谈过后,银州的驻军会少大半,等到大齐起兵攻打西京,西夏的军队就会兵临银州城下,一夜之间就能攻克银州城,”裴杞堂继续说,“淮南王只有半日的时间集结军队应对,没有了银州的屏障,面对士气大涨的西夏人,必然会打个败仗,西夏人一鼓作气取了五州,就会继续南下,朝廷只有抽调岭北军队前来增援淮南王……即便是皇上对将军已经心无芥蒂,同意将军赶到西北边境带兵,将军日夜兼程也要用上三日的时间才能赶到,那几日韩家军会与淮南王那些打了败仗的散兵游勇整编在一起,阻挡西夏人的进攻,韩家军以骁勇善战著称,可是让他们仓皇中守城,他们未必能守得住。”

守城的军队一般都会用城里的驻军,因为他们与城中的百姓更加熟悉,关键时刻能够借用百姓的力量。

镇江之战就是这样,镇江百姓协助朝廷一起守城,才能让镇江城固若金汤。

陌生军队的到来,会让城内充满了恐慌。

一旦城池被攻破,百姓和守军都会成为西夏人刀下亡魂,到时候韩璋即便赶到,也是无计可施。

韩家军损失大半,韩璋又能做什么?淮南王的军队不一定会受韩璋驱使。

韩璋看着裴杞堂,“你也认为西夏会攻打大齐?”

裴杞堂点头,“这些年西夏一直开铁矿、造武器,却没有大肆兴起战端,显然是在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找到时机,一击即中。”

没有人相信西夏会在这时候进攻大齐,大齐的文臣武将对此次和谈都是一副乐观的看法。

一个从来没有带过兵的裴杞堂将战势分析的这样清楚。

或许真的如琅华说的那样,裴杞堂是个可用的人才?

琅华要将裴杞堂介绍给韩家,他还很惊讶,裴杞堂与顾家起过冲突,现在琅华却为裴杞堂在他面前说项。

韩璋道:“我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将韩家骑兵交给你。”

裴杞堂笑着道:“我不用将军现在帮我写文书,”他目光闪烁,“将军只需要提前知会岭北的副将,若是他们被派往西北,并被命令守城,就让他们来找我,我会帮他们想办法。”

韩璋略微思忖,眼睛里几乎露出欣赏之色。

这个人要多么自大才能笃定事情会这样发展。

但是只要仔细想一想,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很大。

不管是淮南王还是他,首先信任的是自己手下的兄弟,朝廷派来的援军,会被随随便便调去补缺口。

韩璋淡淡地看着裴杞堂,“如果事情并没有按照你说的发展呢?”

“那是好事,证明我在西北边境起了作用,”裴杞堂身姿挺拔,眼睛中流露出自信的笑容,“到那时将军应该更相信我才对,毕竟战场上都是光明正大的对抗,来不得半点的侥幸。”

裴杞堂身上那瞬间释放的锋芒,让人不可小觑。

韩璋觉得这个裴杞堂他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但是想想裴杞堂在杭州的所作所为,他就打心里不高兴,对这个人也不是十分的信任。

荣国公倒是对裴杞堂很感兴趣,笑道:“裴四公子到这边来,我们说说话。”

裴杞堂坐到荣国公身边。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裴杞堂就道:“我方才听父亲说,皇上有意请我父亲出面,帮忙韩家操持认顾氏为义妹的仪式,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再说什么流言蜚语。”

荣国公有些诧异,“皇上是这样说的?”

裴杞堂点了点头,“我父亲明天一早会来跟国公爷商量这件事,将军有什么想法尽可以与我父亲说。”

裴思通出面平息这件事是最好不过的,因为裴思通代表的是皇上,皇上都承认了韩璋与顾琅华是义兄义妹的关系,谁还能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荣国公看向韩璋,韩璋点了点头。

荣国公却没有像韩璋那样愉悦,他仔细地打量裴杞堂。

虽然说韩璋去军营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几岁,但仍旧稚气未脱,不像裴杞堂这样,小小年纪,已经练就了镇定从容的气度,眉宇中是出奇的温和、稳重,目光明亮,每句话说出来都十分的有条理,显然非常清楚自己将要达到什么目的。

这个人将来不但会前程无量,还会过的很幸福。

了解自己的人,才最容易获得快乐。

裴杞堂显然就是这种人。

他跑到韩家来,应该不光想要与韩家成为盟友。他那么关心顾琅华的事,会不会有其他的打算。

显然裴杞堂很希望二弟和顾琅华能够结为兄妹。

荣国公脸上露出笑容,但是很快他的目光沉静下来,“这么说,今天我们一定要想出个结果,明日好与裴大人商议。”

荣国公刚觉得有些疲惫,裴杞堂已经站起身来告辞。

裴杞堂走了出去,荣国公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荣国公夫人柔声道:“要不要喝点水,我看你嘴唇的干了。”

荣国公点了点头,抿了两口水,才道:“二弟那边怎么样了?芸娘有没有接着闹?”

荣国公夫人摇了摇头,“没有,就是遣了丫鬟回娘家,应该是告状去了。”芸娘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息事宁人的,尤其是挨了打,肯定要闹到底。

去年有个丫鬟怠慢了她,她非要让伢子将丫鬟卖了,还是丫鬟的老子、娘跪下来求了一天一宿,芸娘消了气才算罢休。

荣国公轻声道:“你觉得顾琅华那孩子怎么样?如果她嫁给二弟,二弟会不会很高兴?二弟将来也不会这样孤单……”

荣国公夫人有些惊讶,“老爷,您也相信了外面的传言?”

荣国公摇摇头,“我没相信……我知道二弟现在没有对顾大小姐动男女之情,但是……人是会长大的……那种关切在她年纪小的时候是哥哥照顾妹妹,将来呢?顾大小姐在镇江就帮着二弟加固城墙,在卫所照顾伤兵,这样的女子正应该是二弟喜欢的。”

荣国公喘了口气,“今天我看到裴杞堂我才知道,不光是我一个人这样想,如果裴杞堂心中没有担忧,就不会竭力促成这件事,让二弟和顾大小姐兄妹的名分就此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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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和离

荣国公夫人想了半天,“国公爷的意思是裴四公子喜欢顾大小姐?”

荣国公点点头。

荣国公夫人啼笑皆非,“国公爷是从哪里看出来的?那个裴四公子不是才来说了两句话,您就这样下了结论。”

荣国公微微一笑,人将死的时候,好多事反而都看明白了。富贵繁华什么都不重要,他不希望二弟孤单一辈子,就算是马革裹尸,死的时候也要有些牵挂,也会像他一样,只要想起妻子,就心里暖暖的。

荣国公夫人叹口气,“你这辈子已经为这个家,为二叔做了太多事,有些时候你要懂得放手。”

“如果二叔真的喜欢顾大小姐,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她留在身边,”荣国公夫人低声道,“方才二叔已经让人去了顾家送信,又去族里将长辈请来,我看在这件事上二叔已经有了决心。”

荣国公半晌叹了口气,“这个傻孩子,就是这么的耿直,早晚是要吃亏的。”

……

韩璋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信步走到院子里。

天已经黑下来,屋子里点燃的油灯发出温和的光。

下人看到韩璋立即走过来,“奴婢这就去向国公爷禀告。”

韩璋这才回过神,原来他走到了哥哥这里,“嫂子在吗?”

下人忙回道:“大夫人在呢……”

那就不打扰他们了,哥哥病重,嫂子一刻也不想离开他身边,最后这些时间应该都留给他们夫妻两个。

“不用通禀了,我去书房。”

原来偌大的府邸,他能去的也只有书房而已。

韩璋走进书房坐下来,桌子上放着一碗核桃仁,是他方才看舆图的时候,顺手剥好的。琅华喜欢吃核桃,他在镇江时常剥给她吃,一来二去倒养成了习惯,只要身边有核桃,他就忍不住去捏碎了,将桃仁挑出来。

在镇江遇见琅华,他忍不住想要照顾她,没想到今时今日会被人曲解这份心思。

哥哥问他,如果琅华长大了,他心里会怎么想。

他没想那么多,他做哥哥有什么不好,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他。如果两家真的换了帖子,定了兄妹的名分,从今往后也就没有人会再诟病她。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韩璋吃过饭,走向芸娘的院子,院子里的丫鬟跪成一排,芸娘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我那只镶着祖母绿的镯子到底哪里去了?那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你们没见到,它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今天不查个清楚,我就将你们都卖给人伢子,贼窝,这里就是个贼窝……”

韩璋听得这话不由地皱起眉头。

芸娘只要一生气就会不管不顾,什么话都骂的出来。

从前哥哥还劝他,芸娘也不错,好好哄哄也就好了。但是谁也不能长年累月地去哄一个女人,一个从来不会关心别人的女人。

韩璋心中生出一股腻烦的情绪,他大步迈进屋子。

芸娘正在骂下人,看到韩璋来了,不由地有些怔愣,但是很快脸上就多添了愤恨的神情,怒气冲冲地坐在了床边,扭过脸去。

屋子里的下人上前给韩璋行礼。

芸娘却紧紧地抿着嘴,一副不准备与韩璋说什么话的模样。

“芸娘,”韩璋平静地道,“将你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吧!这些年少了的,我们韩家补给你……”

芸娘听得这话诧异地转过脸来,半晌才明白这话的含义,“你……你说什么?”

韩璋态度很温和,“我说,我们和离吧,本朝和离之后女子还能再嫁,而且我们从来没有同房过,你也算是完璧之身,将来找个你喜欢的人嫁了,免得在韩家熬着。”

芸娘的手抖起来。

她没想过韩璋会跟她和离。

勋贵之家不是很在意名声吗?他在这时候提出和离,就不怕被人议论?

韩璋道:“你嫁过来时,我交给你的两个庄子,你也一并带走吧!这些年我不在家中,总是对你照顾不周,方才虽然你说错了话,我也不该动手打你,”说着站起身,向芸娘一揖,“算是韩璋对不住你了。”

没有吵闹,也没有厌弃,更不再指责,因为已经不再是一家人。

芸娘望着韩璋,她曾想过和离,可是没想过这件事就发生在眼前。

这么容易,这么简单。

不可能,芸娘不敢相信,韩璋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他怎么会要跟她和离,就他那样的武夫,有什么权利说出这种话。

“你站住,”芸娘大声道,“你随随便便一说,就要将我撵出韩家?凭什么?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妻。”

“不过用两个庄子就将我打发了,你把我当成什么?”芸娘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不肯将顾琅华抬进门,你……你是要休了我,再娶她,我说的对不对。”

韩璋没有呵斥芸娘,脸色变得更加冷漠,“你非要闹得两家人都抬不起头来才肯罢休?我不会娶顾琅华,因为我将她当做妹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传言,是因为沈昌吉要陷害我。明日族中长辈就会过来主持大局,定下我们兄妹的名分,你我和离的事也一同交由长辈吧!”

芸娘慌张起来,她已经不知道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韩璋,你……说清楚……我没有犯七出,我好端端的,你凭什么休了我,我……”

“我没有休你,你也没有犯七出,”韩璋目光微沉,“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当做是我韩璋的妻子,这些年在家中,你可做过一件韩二夫人该做的事?你对我不过就是厌恶而已。”

韩璋说完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芸娘只觉得周身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身边的管事妈妈已经道:“夫人,您快去跟将军说说好话,千万不要和离啊,您现在好歹是外命妇,真的和离了……您可就是大归的姑奶奶,会被娘家人瞧不起的……”

会这样吗?

芸娘愣在那里,“他是故意的,他弄出这些事来就是要将我撵出韩璋,凭什么,我就是不走,我不能走,我要跟他闹到底我,我不会让他得逞,我要去慈宁宫禀告太后,我要去请宁王妃来为我做主,我要去找国公爷……我就不信所有人都会看着他这样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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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深夜,裴杞堂溜到顾家,装模作样谈完事后借着肚饿,从小厨房闹来了一碗粥。

看着半碗清粥,裴杞堂凑到琅华面前,目光深遂含着淡淡笑意:不如让她们再送点月票给我下饭吧。<!--over--></div>

第二百二十三章 赔礼

琅华早早就起了床。

顾家上下一片喜庆,顾四太太带来了几套衣服让琅华试了个遍,眼睛里是与有荣焉的表情,“正式认了韩璋为哥哥,看谁还敢欺负我们琅华。”

“还是一样的,”琅华抿嘴笑,“还会有人说我们用尽心机终于攀上了荣国公府。”

顾四太太的脸就垂下来。

琅华拉起顾四太太的手,“没关系,让他们去说好了,我们又不是为了别人活着,为什么要去在意。”

顾四太太心里一暖,琅华这孩子,现在已经会逗她开心了,她笑着抬起眼睛,正好看到外面探头探脑的顾詹霖。

顾四太太故意板起脸,“你这孩子,不陪着你祖母吃饭,怎么到这里来了。”

“祖母让我来看看。”顾詹霖顺着帘子缝隙挤进来。

顾四太太无奈地摇摇头,自从老爷从大牢里回来之后,霖哥就和琅华亲近起来,时不时地就要跑到琅华的屋子里坐一会儿。

趁着顾四太太没注意,顾詹霖溜过来凑在琅华耳边道:“姐姐认了韩将军做哥哥,我是不是也就成了韩将军的弟弟,”说着挺起胸膛,“我将来长大了,能不能请韩将军教我武艺。”

韩璋在镇江打了胜仗之后,镇江的孩子们都将韩璋挂在了嘴边,霖哥自然也不例外。能将韩璋当做榜样,最起码会有一颗正直的心。

琅华道:“到时候我跟韩将军说一说。”

霖哥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来。

“大小姐,裴四公子来了。”阿莫进屋低声禀告。

今天韩家人会过来,四叔怕有什么礼数不周的地方,在前院、后院都多安排了人手,裴杞堂想要混进来不太容易。

琅华道:“他人在哪里?”

阿莫也只是听萧妈妈传来的消息,“裴四公子是跟着裴思通大人来的,正在堂屋里跟老太太说话呢!”

原来是这样,这可是裴杞堂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登门。

阿莫道:“裴四公子让萧妈妈传话给小姐,说过一会儿他就去花园里坐坐。”

这是让她也去花园里的意思。

琅华将顾詹霖打发出去,才吩咐阿莫,“就跟裴四公子说,我还要在屋子里理账目,如果他有要事就过来说话。”

换做旁人,听到这样的话,就不会跟来了。

裴杞堂却不是一般人。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站在了琅华面前。

裴杞堂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几分尴尬的笑容,“看来,在顾老太太面前,你一句好话也没替我说过。”

顾老太太的态度表面上看起来很和善,其实只是出于礼数的应付,目光很冷淡,无论他说什么,顾老太太都很少接茬,他提起杭州的事,向顾老太太赔礼,顾老太太也只是一句,“都是小孩子胡闹,有什么打紧。”就揭了过去。

琅华觉得很好笑,她故意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我要怎么跟祖母说?你砸药铺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你是在做戏,我要故意骗祖母说,我们是商量好的不成?”

被裴杞堂这样一打岔,琅华将账目也记乱了,只好再重头算起。

“你别着急,我来帮你算。”裴杞堂说着已经将算盘拿了过去。

琅华侧头看他一眼,他也正好乜过来,眼睛里满是笑意,最近裴杞堂格外喜欢这样笑,就像春风拂柳,很淡却又很暖和。

不一会儿功夫,一本账目就核算清楚了。

“你去堂屋里吧,剩下的让丁掌柜来算,”琅华撵他走,“一会儿裴大人就要和祖母、四叔说完话,定要四处找你。”

“还早着呢,”裴杞堂笑道,“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一时半刻办不完,我父亲又是一个仔细的,重要的事要说几遍才放心。”

韩璋让韩家长辈认下琅华,就是要接纳整个顾家,所以韩家、顾家必须交换三代以上的家谱。

琅华也没想到仪式会这样繁琐。

祖母的意思是换了家谱之后,她去给韩家长辈磕几个头就行了,裴思通大人却不肯答应,非要有认亲宴,将事情热热闹闹的办起来。

韩家那边还要为她准备四时衣服和头面,想一想琅华就觉得头疼,不过裴思通大人倒是不嫌麻烦,认认真真地办了起来。她也不能就拂了裴大人的好意。

琅华道:“皇上怎么会想起来让裴大人帮忙?”

“是我,”裴杞堂目光明亮,“韩将军走了之后,皇上安抚韩家,我就出了主意。”

果然就是他做的。

“再说,”裴杞堂道,“我在杭州指使人去砸药铺,顾老太太定是从心底里讨厌我,总要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所以他就这样正大光明地来到了顾家。

裴杞堂道:“我父亲已经和皇上说了,想要让我去西北历练,皇上八成会答应下来。”

西夏、大齐和谈了,西北的局势就缓和了许多,安排些贵族子弟过去从戎,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历练。裴思通大人有这样的请求,皇上也不会觉得意外。

裴杞堂望着琅华,“你呢?你要什么时候动身?”

琅华感觉到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裴杞堂指了指账目,“进了这么多治疗热瘟的药材,你不是要带到西夏去卖吗?西夏人吃了胡先生的药,尝到了甜头,你又让胡先生将卫所的事透露给西夏使臣,不就是想要西夏人也仿照大齐的样子建立卫所,卫所是打仗时收容伤兵用的,西夏人不会明目张胆请求大齐借给他们几个医工过去帮忙,一定会找懂得这些的民间郎中过去,所以,现在就是去西夏最好的时机。”

这个裴杞堂的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什么都瞒不过他。

琅华道:“我也没想防着你,否则就不会将账目给你看了。我现在不会去西夏,我和你一样,都不是准备去送死的,要在关键时刻,算计好了再过去。”

她只想救到父亲。

大齐能打胜仗,父亲能平安回来,她就心满意足了。

裴杞堂忽然拉起琅华的手,“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琅华要将手抽出来,裴杞堂一脸坦然,“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很新奇。”

………………

写两章感情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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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苦心

裴杞堂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似的,高兴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

琅华皱起眉头,“你先松开我的手。”

裴杞堂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垂着头道:“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我忘记了。”

裴杞堂的样子像是真的没有在意。

琅华想想他这几年的经历,庆王被杀之后,就流离失所四处逃亡,身边都是张同那些人,不像陆瑛,从小就跟着老儒学习,格外在意这些礼数,她不能拿对陆瑛标准来要求裴杞堂。

琅华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风筝,”裴杞堂道,“我们去院子里看风筝。”

风筝有什么可看的。

裴杞堂兴致勃勃,“我这个跟别人的不一样,我的叫风筝,别人的只能叫纸鸢。”

琅华当然知道风筝是什么东西,前世她身边的寒烟最会做风筝,春天里,她就会让寒烟将风筝放得很高,她坐在院子里就能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那是风吹着风筝下面的琴弦发出的声音。

寒烟做风筝的手艺是跟她老子学的,风筝飞的高,琴弦也调的好,就算专做风筝的匠人也少有这样的本事。

每次琅华听着风筝发出的声音,感觉心也随着飞到了天空中。

寒烟虽然跟她的日子短,但是对她忠心耿耿,一直到死还拼命地想要救她。

所以到了京城之后,她立即就让萧邑出去打听有没有做风筝厉害的匠人,想通过这个去找寒烟,可惜这时候的京城还不盛行玩风筝,所以一直都没有得到寒烟的消息。

或许是裴杞堂从萧邑嘴里听说了这件事,所以才会做了风筝给她。

琅华跟着裴杞堂走出去看风筝。

阿莫手举着一只漂亮的彩蝶,长长的两条尾巴在空中飘扬。

彩蝶的肚子上仔仔细细地绑了两圈琴弦,轻轻拨动就能听到清脆的响声。

琅华心里一动,看向裴杞堂,“做着风筝的匠人在哪里?”

琅华扬起了眉毛,看起来很高兴。

裴杞堂笑道:“没有什么匠人,是我做的。”

琅华颇为意外,“你还会做风筝。”

裴杞堂眼看着琅华眉宇中的那份欣喜也跟着去了大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他做的这只并不是她想要的模样?他也是从萧邑嘴里听说琅华四处找会做风筝的匠人,才按照萧邑说的样子做了这个送给琅华。

裴杞堂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再改一改。”

琅华仔细地端详着,“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她好久没有听过风筝的声音了,这样一想就来了兴致,侧头吩咐萧妈妈,“找两个人来将风筝放起来。”

只要琅华喜欢就好。

“何必找下人来放,”裴杞堂笑道,“自己放才更有意思。”

裴杞堂的声音轻轻的,有种怂恿的味道,“眼看着它飞起来,不管它飞得多高,那根线绳都始终在你的掌握之中,那不是很好吗?”

“裴四公子,裴大人那边说完话准备要走了。”萧妈妈过来禀告。

裴杞堂微微一笑,向风筝的线绳交到琅华手里,“有空的时候,你试一试。”

琅华点了点头。

裴杞堂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

徐谨莜坐着马车到了徐府门口。

徐家下人忙将四脚小凳子放在车前,两个丫鬟弯着腰伺候着徐谨莜下车。

戴着幂离的徐谨莜跨进了徐家大门,徐夫人带着管事妈妈已经等在那里。

“这可算是回来了,今天一早你让人送信回来,我还不敢相信,”徐夫人说着满脸笑容,“我还以为要等到月末才能见到。”

徐谨莜在众人簇拥下去给徐老夫人请了安。

徐老夫人笑得开怀,“几天没见就愈发漂亮了,”说着眯起眼睛端详,“这模样是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旁边的徐夫人抿嘴笑,“是像老夫人,那眉眼、脸颊,一举一动都跟老夫人很像,尤其是这双手,简直一模一样。”

徐谨莜的手指纤长,格外的漂亮。

徐老夫人点了点头,仔仔细细地将徐谨莜看了一遍才道:“在宫里怎么样?怎么突然之间就能回家了?不是说太后心情不好,要你多陪一阵子吗?”

徐谨莜摇摇头,“太后娘娘听说与西夏和谈进行的很顺利,心里很高兴,就让我回来住些日子好好陪陪祖母和母亲。”

徐夫人很高兴,“这可是好事,本来我也要去跟太后求个恩典……”

徐老夫人却另有所想,抬起眼睛道:“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事?”说完看向旁边的何嬷嬷。

何嬷嬷躬身道:“因为顾大小姐这些日子常常进宫陪太后,所以大小姐才得了空。”

是她。

徐老夫人顿时沉下了脸,“那孩子也真是奇怪,有她在的地方总是不安生,我们从杭州回到京里,她也跟了过来,”说着慢慢地滚动手里的佛珠,“松元还顾念着从前的情分,想要在家中办宴席接他们祖孙过来聚聚,这话刚说完……这不,又出了她和韩将军的传言。”

徐谨莜吃了口徐夫人喂过来的蜜桔,“祖母在杭州的时候已经见到了顾琅华?”

徐老夫人眉头微蹙,“我倒是没见到她,只是听说了她在钱塘江上与一些男人争斗,那时我就跟你母亲说,顾家以后定然是祸事不断。女子该有女子的样子,否则就会招惹来是非。”

徐夫人忙道:“那传言是假的,韩家长辈出面已经收下顾琅华做义女,皇上请裴思通大人做的中人。”

徐老夫人摇摇头,“事情到了皇上那里,是真是假就弄不清楚了,韩家能这样痛快答应,也是急着平息此事……”

何嬷嬷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嘴,“老夫人、夫人不知道,今天一早韩将军的夫人就让人传消息去了慈宁宫,说是韩将军要休妻,太后娘娘最近对韩将军动了气,不想管这件事,干脆连韩夫人进宫的请求也驳了回去。”

徐老夫人看向徐谨莜,“你在宫里听到的闲话多,千万不要去理会,你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和那些人不一样,不能将祖上传下来的名声置于不顾。”

徐谨莜点了点头,靠在徐老夫人身上,“祖母放心,孙女不会的。”

徐老夫人面色不虞,“那个顾琅华,你若是在慈宁宫遇见了她,也不要跟她接近。这种人别的本事没有,很容易就将别人带坏了。”她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顾琅华这种小小年纪就不安分的,将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徐老夫人说到这里,下人来禀告,“老爷回来了。”

徐谨莜高兴地站起身,“我去迎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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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地上的小堂委屈巴啦地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这是读者姐姐们给我凑的月票,够不……

话音未落便听到琅华愉悦的声音:阿莫,上满汉全席!<!--over--></div>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利益

徐谨莜从徐老夫人院子里出来顿时松了口气,步子也就放慢了起来,她恨不得多在外面待上一会儿。

每次回来徐老夫人都要说教一番,仿佛她做错了什么事。

她早就厌烦了那些话。

要不是太后娘娘让她出宫,她真不想回到家中。

“我觉得顾琅华倒是挺好的,”徐谨莜看向何嬷嬷,“什么也不怕,无拘无束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何嬷嬷忙道:“顾琅华怎么能比得上大小姐,大小姐从小学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没有什么不懂的,就连慈宁宫的姑姑们都说,皇家教女也不过如此。”

徐谨莜停下脚步看向何嬷嬷,“那时候我不爱学,都是你劝着我学的,还让我多跟父亲学什么波斯语、西夏语……”

何嬷嬷笑着道,“多学些总是好的,大小姐天资聪颖,不学那些就可惜了……”这都是陆二老爷交代她做的,她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就像平安长公主薨逝的时候,她教了大小姐那句话,从此之后太后娘娘就喜欢上了大小姐。很多事情,她也只是听吩咐,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徐松元已经走了过来。

“父亲。”徐谨莜上前行礼。

徐松元有些心不在焉,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谨莜,你怎么回来了?”

徐松元的模样不像是很欢喜,徐谨莜不禁道,“父亲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徐松元向徐老夫人院子里看了看,“有没有去给你祖母请安?”

徐谨莜道:“已经和祖母说了一会儿话。”

徐松元点点头,“那就好,我上次让人送给你的书你看了没有?你不是想要学西夏语吗?那就不能半途而废,语言这样的东西,一日也不能落下,等你习惯了,也就不会觉得累了,我让人去找些西夏书给你,你对照着看学的会更快,至于波斯语……京都有不少大食国的商贾都带了女眷过来,我想从中找找人……”

徐谨莜已经被廊下的雀鸟吸引去了目光,徐松元仍旧喋喋不休地说着。

终于发现女儿被自己落下了一段距离,徐松元才停下脚步,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却到了嘴边不得不咽下去,有时候他不知道谨莜到底喜不喜欢学那些东西。

谨莜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对那些书很感兴趣,可是却又不是很用心的在学。

这让他又想起顾琅华来。

那孩子才是真正的喜欢吧!

这次朝廷要赏赐给西夏一本“普济方”由于两国语言不通,药方上标注的药材和病患的症状需要懂医术和语言的人才能翻译清楚。

他本想着请太医院帮忙一起参详,太后却举荐了顾大小姐,他当时听了,也觉得有了翰林院在一旁通译,顾琅华说不定能将这件事做好。

朝廷要赐给西夏的草药,也准备让百草庐去办。

就连太子身边的人都来向他问,顾家到底是什么来头,仿佛是他在皇上面前替顾家说了话。

也怪不得大家惊奇,顾家才刚刚进京,却一下子就打开了局面。

徐松元走进徐老夫人房里,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徐老夫人道:“你的意思是,那顾家会跟着你一起去西夏?”

徐松元点了点头,“看样子朝廷是要这样安排。”

大齐也不是没有赏赐过草药给藩国,不过赏赐医书是头一回,西夏使臣又大力推举百草庐,这样一来名不经传的顾家就顺理成章地接了这个差事。

徐老夫人本来的好心情去的一干二净,“那些人没有规矩,怎么懂得为朝廷办事?顾家如果没有将差事办好,出使西夏的官员岂不是都要被他们连累?”

徐松元道:“那倒不会,走之前我都会嘱咐好……”

徐老夫人的脸色却并没有好转,“顾家是乡绅,又在镇江、杭州开了药铺,跟那些商贾一样,不图利益怎么会出力,朝廷收购的药材价钱本就不高,他们若是想要赚钱定是要另寻他法,说不定会在草药里掺杂次品,若是出了差错,人人都知道顾家和我们徐家的交情,你到时候就是百口莫辩。”

徐夫人张了张嘴,她认识的顾家不是这样的人,如果顾家真是一心图利,为什么这些年不像徐家讨要些方便。可是徐老夫人对顾家厌弃的模样,让她最终没有敢说出来。

徐松元一时觉得千头万绪。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顾家非要弄出药方来,这是要做什么?

“二老爷回来了。”

下人上前打帘,徐正元大步进了门。

给徐老夫人行了礼,徐正元才道:“大哥,我听说,那个顾家竟然要跟朝廷一起去西夏送草药,这……是不是真的?”

不等徐松元说话,徐正元看向徐谨莜,“谨莜,你在太后那里听说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徐谨莜想了想,“太后说等顾家办妥当了,她也会向皇上要些赏赐给百草庐。”

徐正元眼睛一亮,“这就对了,两国和谈之后要设立榷场,现在顾家跟着朝廷去了边疆,将来榷场上买卖草药,西夏的商人只会认顾家的商队。”

“榷场开放之后,大食国的药材也会到榷场上买卖,”徐正元道,“珊瑚、**、麝脐那可都是好东西。”

顾家可真会赚钱,不消三五年,顾家就会赚个盆满钵满。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纳闷一个乡绅怎么会掺和进来,一直到现在很多人才纷纷明白过来,原来顾家是这样的目的。

“大哥,”徐正元道,“不管去西夏多少人,都要听你的管制,你可要把握这次机会,弟弟也认识几个商贾,不能让顾家占尽便宜。”

“胡说些什么,”徐松元正色起来,“我是为朝廷办事,岂能假公济私。”

徐正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谨莜在太后身边那么长时间,徐家都没有捞到半分的好处,现在又要被顾家捡了便宜,顾家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当年顾世衡在的时候,对徐家也是毕恭毕敬的,年年都要送礼物上门,他不能眼看着从前卑躬屈膝的人,现在爬到了他头上去。

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太子身边的人也不会咽下这口气。

大哥不管这件事,他还有别的办法可以会会那个顾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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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后悔

芸娘坐在锦杌上哭得眼睛红肿。

赵老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他就这样跟你说?让你和离?”

芸娘点了点头,“还说嫁妆都会还给我,还让我带两个庄子算是补偿,他将我当成了什么?”

赵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当我们是在卖女不成?宁王也不管管他,怎么就任着他胡作非为,荣国公刚刚病倒他就无法无天起来……”

赵老太爷气得脸色铁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赵大太太听着这些话,手一抖,茶水也泼了出来,他原本以为小两口吵吵架,闹闹也就过去了,没想到韩璋真是想要和离,“他这是要逼死芸娘了,芸娘真的和离回来,以后还要怎么去见人。”

芸娘才多大啊,刚刚二十岁的年纪,难道从此之后要在庵堂守一辈子。

赵大老爷立即站起身,“这件事就算闹到皇上面前,我也要为芸娘争个道理,我们决不能让韩璋就这样欺负了芸娘,和离有和离的规矩,休妻也要有休妻的道理。”

“我们芸娘是没有为韩家生下一儿半女,就算拿七出来压我们,也要等到芸娘五十岁,就算到了那时候,我们还可以听庶立长呢,凭什么现在就要定了芸娘的罪名。”

芸娘听到大哥说的话,瑟瑟发抖,难道和离之后她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芸娘轻声道:“表叔家的姐姐不是也和离了吗?她……又嫁了……一家……日子不是过的也很好……我……”

赵老夫人皱起眉头,一脸惊诧地看着女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表叔那是没有功名在身,才会这样再嫁女儿,即便是这样,他们一家逢年过节也都留在山东,不曾进京来,还不是怕被族中人指指点点。”

这是芸娘万万没有想到的,前年她跟着母亲去了一趟山东,在山东看到表姐带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表姐的气色看起来比从前好多了,人也圆润起来,听说新嫁的姐夫是个会体贴人的,只要出去回来的时候都会给表姐带礼物,很宠着表姐。表姐跟她说,多亏当年和离了,否则现在她定然已经死了。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她亲眼看到的怎么会有假。

赵大太太叹口气,“小姑是不知道其中内情,二表姐嫁的人家境不好,里里外外花的都是二表姐的嫁妆,自然表面上要对二表姐好了,而且……表姐夫在养了外室,二表姐为了面子也不敢声张,表姐夫心里清楚的很,自然要哄一哄二表姐。”

芸娘瞪大了眼睛。

从前嫂子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嫂子说起二表姐的时,也是眉飞色舞,听到她耳朵里,就像是在嘲笑她,即便是再嫁的二表姐日子也比她过的好。

怎么现在全都变了说法。

芸娘的心忽然凉起来,眼泪也夺眶而出,“韩璋他动手打我,父亲,大哥何曾打过人?我也没有任何错,我就是进宫向太后娘娘求救,我还不是为了韩家,将来他再对我动手,该怎么办?我在家中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赵老太爷忍不住咳嗽,芸娘老来得女,赵老夫人四十五岁高龄才生下了她,一直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着,芸娘喜欢读书,十二岁就已经和小姐妹对诗词,人也长得漂亮,十四岁时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他选来选去就看上了韩家,以为芸娘过去之后会享福,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赵老太爷半晌才理顺了气息,“他怎么打的你?”

芸娘捂住了脸颊,“韩璋当着荣国公的面打了我一巴掌。”

赵老太爷道:“然后呢?”

这样还不够,还有然后?

芸娘眼泪掉在手背上,“然后,他就跟我说要和离,还说……”还说这些年算对不住她了。

那都是什么话?

赵大太太松口气,“妹夫也没有下重手,否则小姑的脸只怕早就肿了起来,那些武将力气都大得很,我听说韩将军一拳能打倒一匹马……”

赵大太太顿时住了嘴,她不该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可是小姑也太娇气了,平日里在家中发号施令也就罢了,嫁到韩家还是那个样子,她就知道小姑早晚会尝到苦头,却没想到这个结果太坏了些。

芸娘真的与韩将军和离了,整个赵家都会脸上无光,她的三姐儿、五姐儿还都没有出嫁呢,而且,老太爷致仕之后,老爷在仕途上还要仰仗荣国公府和宁王府,这些日子老爷就在为宁王办事,万一两家就这样闹僵了,后果不堪设想。

赵大太太刚想到这里,下人就来禀告,“宁王妃来了。”

芸娘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宁王妃一直对她不错,这次来赵家一定是帮她想办法。

“还愣着做什么?”

赵大太太忙提醒芸娘,“快去跟我一起迎宁王妃啊。”

……

宁王妃穿着暗红色的褙子,常年不出门的缘故,显得她的脸格外的苍白,生得不如芸娘那么娇小,而是长眉入鬓,有几分的英气。

芸娘见到宁王妃就哭起来,宁王妃忙安慰她,“我在家中照顾宁王,突然听说了这件事吓了一跳,我哥哥那边是问不出什么话,听说你回了娘家,我就想着跟过来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形。”

赵大太太和芸娘将宁王妃迎到堂屋里坐下,赵老夫人也让赵大老爷搀扶过来行礼。

宁王妃望着芸娘,“二哥将顾氏认了义妹,我送了份礼回去,就听到家中长辈议论二哥要和离……”

芸娘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将军是怨我不该将顾氏当妾抬进韩家,我会这样做还不是想要息事宁人,我哪里知道将军那么护着顾氏。”

说起顾氏,宁王妃也觉得奇怪,“从前只是听二哥说了一句,我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二哥是认真的。”

赵大太太看向芸娘,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使劲的发放。

芸娘明白过来,立即哭起来,“我……我……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芸娘越哭越伤心,她是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她以为韩璋说说罢了,没想到他真的去找了韩家长辈,现在连宁王妃都知道了。

她以为就算和离,娘家也会站在她这边,就算她真的和离了,将来也可能会和表姐一样,再嫁个好人家。

从前她也没有多想,现在仔细地思量,一个和离的女人,怎么可能再嫁入高门大户,只要有功名的人家,都不会愿意让她进门。

她该怎么办才好。

……………………………………

唉,芸娘,得到的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大家说,要不要原谅芸娘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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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结果

赵老夫人殷切地望着宁王妃,宁王妃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赵老夫人的心顿时凉了。

宁王妃端起桌上的茶来喝,赵大太太会意立即让屋子里的下人退了出去。

此时,屋子里的人都心跳加速,十分紧张,因为宁王妃说出来的话恐怕就要成为整件事的定局。

宁王妃放下茶杯抬起头看着芸娘,“听我二哥说,你们俩到现在也没有圆房,是不是真的?”

芸娘的脸顿时变得苍白。

没有圆房?

成亲几年没有圆房?这怎么可能。

赵老夫人向芸娘投以询问的目光。

芸娘的模样就像是丢了魂似的,一看就知道宁王妃的话是真的。

赵老夫人就像是被石头重重地打了胸口。

怪不得韩璋要跟芸娘和离,换了哪个男人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妻子留在内宅。

赵大太太很想将芸娘扯过来问一问,是不是脑子坏了,不想着进门赶紧为韩家留个子嗣稳固自己正妻的位置,居然还没有和韩璋圆房。

“芸娘,”赵老夫人心中还有一线的期望,“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哪里惹得韩将军不高兴。”

如果是这样那还好办。

芸娘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我……害怕将军……”

“你说什么?”赵大老爷道,“害怕自己的夫君?哪有这个道理。”

芸娘忽然觉得整个屋子如同冰窖,为什么大家都对她一副凶狠的模样。

她就是讨厌韩璋。

只要想到他那双手杀了不少人,她就反胃。

不过才谈要和离,大家都不问理由地埋怨她。

芸娘站起身,“我……不要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父亲、母亲、哥哥、嫂子谁也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为她着想。

没有人真心爱护她。

明明是韩璋要和离,所有人却都在审问她。

芸娘说完话跑了出去。

赵老夫人忙看向赵大太太,“还愣着做什么,快追出去看看,不要闹出事来。”

赵大太太向宁王妃行了礼就匆匆跟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老夫人一时语塞,半晌才道:“都是老身没有教好她,才闹出这样的事来,王妃能不能与韩将军说说,这次就原谅了芸娘。”

宁王妃叹气,“我那二哥执拗的很,我也无能为力,如果弄不好,恐怕就不是和离的事了,太后娘娘那边也不肯见芸娘,也不知道芸娘都说了些什么。”

赵老夫人没想到事情已经这样严重。

宁王妃站起身准备走了,“我今天本不该过来的,那是因为赵大老爷跟着宁王做事,有些事我只能帮到这里。”

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

赵老夫人从心底里感激宁王妃。

宁王妃喝了一杯茶,就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远远地就看到赵家下人跑过来。

“不好了,”赵家下人进门道,“姑奶奶自缢了。”

赵老夫人听得这话几乎要晕厥过去,赵大老爷忙上前搀扶了老夫人,“母亲别急,我这就去看看妹妹怎么样了。”

宁王妃摇了摇头,“王爷还病着,我不宜久留,老夫人好好劝劝芸娘吧!”

送走了宁王妃,赵老夫人也被送回了屋子,赵大老爷忙向内宅里走去,正好在月亮门遇到了赵大太太。

“芸娘怎么样了?”赵大老爷望过去。

赵大太太摇摇头,“没事,幸亏我救得急,才没有酿成大祸。”

赵大老爷反而皱起眉头,“你救她做什么?”

赵大太太愣在那里。

赵大老爷道:“宁王妃听说芸娘自缢了,连芸娘生死都没问就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宁王妃是在告诉他们,芸娘死或者不死,这件事都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最重要的是宁王妃说的那句关于太后的话。

太后已经不见芸娘了。

如果不是他为宁王做事,宁王妃也不会来到赵家。

这就是事实。

问题出在芸娘身上。父亲、母亲一味的惯着芸娘,他就知道迟早要出事,现在他不能眼看着整个赵家也赔进去。

如果他听不懂宁王妃的话,他也会被抛弃。

“老爷,”赵大太太抿了抿嘴,“那要怎么办才好?总不能……”

没有和离,死了还是韩将军的妻子,他们还算是韩家的姻亲,如果和离之后……那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赵大老爷轻声道,“请郎中了没有?”

赵大太太点了点头,“已经让人请了。”

赵大老爷目光闪烁,“我去看看芸娘怎么样了,若是芸娘没事,明日我再去趟韩家。”

总要去争取一下,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转机。

……

芸娘虽然被救了下来,到底脖子受了伤,嗓子已经哑了,只能躺在床上默默地掉着眼泪。

赵大老爷走进屋,芸娘立即将头扭了过去。

“芸娘,”赵大老爷轻声道,“你怎么这样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寻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哥哥说说,哥哥给你做主。”

芸娘心中的苦楚仿佛一下子都冒了出来,她有好多心事想要跟家里人说,但是母亲脸上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她的心情,他们都不能了解。

“哥哥,”芸娘终于忍不住,“我就是……不喜欢……韩璋这种……武人,父亲和哥哥……都是温文儒雅……的君子,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将我嫁到韩家去。”

芸娘这么漂亮怎么就什么都不懂呢。

当年将芸娘嫁给韩璋,就是想让她牢牢地抓住韩璋的心。

没想到适得其反,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大老爷轻声道:“韩将军也没什么不好,他在外打仗赚了那么多军功,那可都是你的荣耀,明日你跟我回韩家,好好跟韩将军说说,就像父亲、母亲说的那样,你如果和离了就只能回去族里,族里那些姑奶奶过的什么日子你也不是不知道。”

哥哥的话,让芸娘打了个冷战。

赵大老爷轻轻地抚摸着芸娘的长发,“哥哥都是为了你好,你要记住了。”

……

琅华从韩家回来径直去给顾老太太请安。

顾老太太笑着道:“忙了一天累了吧,快……过来这里歇歇。”

琅华点点头靠了过去。

“韩家的人多不多?”顾老太太轻轻地拍着琅华的后背。

“兄长没有请很多人,都是家里的亲戚,”说到这里琅华就偷偷笑,“我也没有都认全。”

事实上换了家谱之后,就算礼成了,她跪下来给韩家长辈磕了头,叫了荣国公大哥,叫了韩璋兄长。

这样显得她和韩璋更加亲近。

然后就是给家中的女眷请安,韩家最尊贵的就是宁王妃。

前世她就听说宁王妃是个和蔼的人,今生见了也的确如此。

只是没见到宁王,听说宁王从去年镇江打仗之前一直病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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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大族的女眷犯了大错基本就没有机会了。

因为要顾及家族利益。

只能说芸娘被宠坏了,其实她更应该嫁给没有利害关系的勋贵或者文臣家中。

大家猜猜这一章最重要的信息是关于谁?

感谢牛凤年打赏的和氏璧,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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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胜负

前世关于宁王的消息也不多,不过倒是有不少的文臣都一边倒的偏向宁王,觉得皇上对宁王太苛刻,宁王实在太可怜了。

每次宫庭家宴都要被皇上耻笑,只要有什么需要皇家子弟出面的皇上定会派他去,因为大家都知道宁王是个傻王爷,一个傻子是不可能争皇位的,就不会有人向他靠拢,为他卖命,皇上也不怕哪一日会被宁王从皇位上拖下来。

宁王这次告病在家,也是因为去年秋天的时候皇上派他去修大堤,因为户部不拨银子,工部误了工期,皇上要责罚工部的官员,宁王站出来说了句实话,直指户部尚书的过失,户部尚书是皇上的人,皇上脸面上过不去,就将宁王一起罚了。

宁王不服气,傻倔的脾气来了,硬是在宫门口跪了一天一宿,太后使人来劝他回去,硬是没有劝动,最后皇上没办法,只得从轻发落了工部的官员,好像从此之后宁王在朝廷上下的风评就不错。

琅华仔细地想着,前世她临死之前,宁王还只是个傻王爷,不曾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今生见到了宁王妃也是这样,宁王妃从韩家走的时候,让人带了几盒糕点,韩家的仆妇还规规矩矩在糕点上扣了一个喜字。

因为只有放个喜字,宁王才会吃。

宁王妃说,宁王第一次吃韩家的点心就是在两个人大婚的时候,所以认准了只有扣了喜字的才是韩家做的点心。

这样的心性,的确像个孩子。

陆瑛那时候就跟她说,伺候皇上还不如伺候宁王。

顾老太太道:“宁王妃对你的事有没有说什么?”

琅华摇摇头,“宁王妃不怎么插手娘家的事。”

宁王妃坐在命妇们中间,谈论的都是怎么做手工花茶,怎么绣新样式的花纹,怎么做点心,都是妇人之间的事。

总体来说,宁王妃和太后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不过世事告诉她,永远不能对一个人太早的下定论。

说话间,顾世宁已经让人搬礼物进门,“宁王妃送了许多东西给琅华。”

阿莫和阿琼两个人笑着分门别类地将东西都打开来。

琅华扶着顾老太太去看。

漂亮的蜀锦,还有一些精致的绣品。

萧妈妈看着笑,“这只翠鸟绣的活灵活现的,怪不得京中的女眷都要去向宁王妃讨绣样。”

琅华不知道京中的女眷怎么样,韩家的女眷都很喜欢宁王妃,因为从宁王妃那里能得到这些好东西。

宁王妃也是芸娘最喜欢的人。

顾老太太看到这些精致的物件点了点头,“这些东西选的很用心,可见韩家人对你是认同的,这样一来韩将军就不会夹在中间为难。”

琅华知道顾老太太的意思,只要宁王妃认同了她,韩家其他女眷就不会多说什么。

“还没有许氏的消息?”顾老太太拉着琅华的手坐下来。

琅华摇摇头,“祖母就别去想这些事了。”

陆文顕那件事之后,许氏就去了族里。前两日琅华接到陆瑛的信,信上说许家在杭州的尼姑庵里找人,陆瑛打听到的消息是许氏不见了。

许氏能去哪里?

从许家出来之后,就再也回不去了。

顾老太太轻轻地拍了拍琅华的手,“都怪我,没事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祖母也是怕她伤心,毕竟许氏是她的母亲。

琅华扶着顾老太太躺下来,“只要祖母好好的,我就不会伤心。”

……

徐正元快步走进了酒楼。

刚刚推来门,里面就传来一阵琴音。

听到这琴声徐正元松了口气,却不敢打断调琴人的雅兴,静静地在桌子旁坐下来。

直到那人一曲弹罢,从里面走出来。

“你可算是来了,”徐正元一脸焦急,“你说说现在的情况怎么办?我们要向太后那边靠拢,还是去帮着太子。”

徐松元是个死脑筋,每天想着的就是朝廷交给他的那些事务,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大家都说不出五年太后和皇上必然会分个胜负,现在不站队,将来等一切落下帷幕就晚了。

调琴人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倒了茶喝,“老夫人怎么样?身子还好吗?”

“母亲好着呢,”徐正元说到这里顿了顿,“你听说没有这几日西夏的使臣就要回去了。”

“我知道。”

那人仍旧是一副安静的模样。

“你之前还跟我说,太子的人不过是在西夏贩卖些青白盐每年就进项大齐一半的税银。”

当时他的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徐正元的心就像猫爪在挠一样。

如果太子没有贩卖青白盐,怎么可能与西夏人有联系,怎么会让西夏人去害韩璋。

说到底,这些都是太子早就布下的棋子。

因为太子早就知道西夏人会和谈。

现在西夏果然和谈了,太子下一步应该会在榷场上下功夫。

徐正元道:“我们应该跟着太子做这单买卖吗?反正也不是以徐家的名义出面,托的都是我那些兄弟们,就算将来查起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万一……太子将来压过了太后,我们也可以顺着这个关系向太子投诚。”

“我觉得是该出手的时候,”徐正元舔了舔嘴唇,“太后已经老了,如果换做三年前的太后,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让太子赢。”

和谈成功,获益最大的是太子,因为皇上已经下令让太子带兵去攻打西京。

到时候太子就有了军功。

“急什么,”那人从旁边拿过一只算盘,在上面打了个数目给徐正元看,“现在去太子手里捞好处,不过就是这些银子罢了。”

说完话那人将桌子上的竹签拿起来走到矮桌旁,去逗笼子里的雀鸟儿。

雀鸟儿欢快地跳来跳去。

徐正元皱起眉头闷闷地喝茶,“那也是银子,不像现在什么也捞不到,我看再等下去,太后和太子已经将榷场上的买卖瓜分了。”

“太子卖买青白盐和锦缎、瓷器,太后买卖草药和香料,那些银子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那人转过头来,“你是说太后利用顾家在榷场买卖草药?”

徐正元怔愣住,“不然你以为呢?太后凭什么会用一个乡下的小丫头送草药,难道不是这样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那人微微一笑,“我让你不要急着动手,是因为……自然会有人败下来。”

徐正元仔细想了想,“你是说太子会收拾了顾家那丫头?”

“不,”那人淡淡地道,“我是说,那丫头说不定会害了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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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酷刑

一个丫头能害太子?

徐正元忍不住想要去拍拍那人的肩膀,那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如果西夏人想要闹的话,枢铭死的时候就已经开战了。

“时机,”那人伸手打开了笼子,“有的时候,是要等待时机的。”金国和大辽的战争刚刚出现了曙光,是要大齐军队到了西京,大辽就会一溃千里,坐收渔利的是金国人,深入敌腹的可能就是太子。

徐正元看着那人的动作顿时急起来,“那可是我用十个金叶子换来的鸟儿,你可别让它跑了。”

那人却望着鸟儿失笑,“你别看它精贵,它却连跑也不敢跑。”

笼子里的鸟儿果然乖乖地待在枯木之上,没有半点要飞出来的意思。

那人道:“在笼子里养尊处优惯了,就会以为自己的日子很舒坦,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模样。”

徐正元还想说话,那人挥了挥手,“你快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

徐正元离开了酒楼,外面的管家才进了门,“老爷,那边有了许氏的消息,我们如果再不伸手,这次恐怕她就会被人捉到。”

那人并不在意,“那就让她被捉到吧,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她还能去哪里呢?做了那么多的蠢事和坏事,这就该是她的归宿。”

管事接着道:“那个顾大小姐呢?要不然让人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那人打开面前的书看,“有些事不用去问,只要看看就能明白。”

聪明人不会像傻子一样四处乱撞。

他自然有他的玩法。

……

沈昌吉眼看着自己的肉被一片一片摆在桌子上,他的汗已经顺着额头淌下来。

他只是能忍痛,并不是感觉不到疼痛。

沈昌吉苦苦地忍耐着,他要等到那个藏在黑暗里的人看的舒服了,他才有机会说话,现在他要养足了精神,留着最后的力气为自己一搏。

血粼粼的腿,上面的肉被片多了,就露出了骨头。

沈昌吉像拿刀的人露出一个笑容,阴森森的看着十分恐怖。

跟他学了这么多年,刀法不过还是如此。

“慢慢来,”沈昌吉极力控制着声音,让它听起来还像往常一样,“血流多了,人就死了,刀要拿稳,顺着骨头的走向慢慢地划,再伸手去撕……”

一片血粼粼的肉被扯下来。

鲜血顿时喷溅了那人一脸,将他张开的嘴也染红了。

血流的太多,证明手法还不够娴熟。

“蠢货。”沈昌吉骂过去,那人手里的刀顿时掉在地上。

“跟着沈大人学了那么久,都学到了些什么?”

皇帝的声音传来。

沈昌吉抬起头看过去。

穿着常服的皇帝,像一个没有吃饱的孩子,带着满眼的烦躁和戾气,走到了沈昌吉面前,“朕将皇城司交给你,你都做了些什么?在杭州假公济私丢了枢铭,回到京城四处散布谣言中伤韩璋。”

“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皇上,”沈昌吉努力地抬起了头,“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

“事到如今还敢骗朕,”皇帝冷笑道,“朕已经从你家里搜到了八真道人的‘青山图’,朕查清楚了,送画来的笔墨铺子,是太后的产业。”

太后?

竟然是太后。

沈昌吉没想到太后冒着太子的名义给他送“青山图”。

他已经算计好,如果朝廷查出太子送他的礼物,他可以狡辩称太子是想要让他在皇上面前多说些好话,太子也不会揭穿他的谎言。

可这是太后送的。

太后和皇帝斗了这么多年,表面上是母子,背地里已经是水火不容,他是皇上的狗,敢与太后有任何关系,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他已经走到了死路上。

“微臣是被冤枉的。”沈昌吉眼睛里都是殷切的神情。

皇帝道:“你当朕是个傻子?从镇江到京城,你都是被人算计?你好好跟朕说说,是谁算计你?”

“太后。”沈昌吉感觉到鲜血慢慢地在腿上结痂,撕裂般的疼痛愈来愈重,这两日接受审问时留下的伤已经开始溃烂,他不想呼吸,不想说话,因为稍稍的动弹都会让疼痛加剧,他都可能会难以忍受地大喊大叫起来。

他不能变成那样,因为他知道审问人的心里,只要犯人流露出一点点的脆弱,这游戏将变得不再好玩,皇帝也就会对他失去兴致。

“皇上,这一定都是太后安排的,这里面有蹊跷,”沈昌吉咬紧牙关,“微臣死不足惜,皇上……您……千万不能上了太后的当……这都是……太后……的手段,太后想要除掉微臣……才会这样安排。”

皇帝扬起了头,“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皇帝挥了挥手,四个侍卫立即拖了两个血粼粼的人上来。

沈昌吉已经认出来,这是他身边的两个都知,跟着他去了杭州又回到京城,现在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其中一个的肚子被豁开,血粼粼的肠子就掉在地上,侍卫走过去抬脚将肠子踩在脚下,不停地碾动,那都知就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眼睛和嘴巴大大地张开,整个人不停地抖动挣扎,哀嚎声顿时响彻整个大牢。

“沈卿不是说过,人只有在生不如死的时候才会说真话,现在他们都招认了,说是你让人败坏韩璋的名声,朕怕他们说谎话,特意问了镇江发生的所有事,跟那些传言所说一般无二,沈卿,你说这是太后陷害你,那么他们就是太后的人了?”

两个都知眼睛里流露出恳切的神情。

如果沈昌吉说他们是太后的人,那么他们一定会受尽苦痛才会死。

他们在皇城司里见过活活被折磨了两年才死的人,他们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诬陷两个都知就可以逃脱,沈昌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可他知道,皇上是不会相信的。

他身边的人被太后驱使,他也不能推脱干系。

他已经是必死无疑。

万念俱灰的感觉充斥了他整个身体,所有一切仿佛都已经离他而去,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那个从崖上跳落的赵翎。

如此的干脆,如此的骄傲。

而他没有了那个机会,他会像是只蝼蚁被皇帝玩腻之后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为皇帝鞠躬尽瘁,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他不服,他不能就这样死了,他要活下来。

巨大的恨意,让沈昌吉从死亡的深渊中挣脱出来,“皇上,微臣不是为了韩将军,微臣是要对付顾琅华。”

“韩璋……处处……维护顾琅华,微臣才想出这个法子……哪知道顾琅华联手太后来陷害微臣……皇上您一定要信微臣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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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落网

皇帝显然已经厌烦了沈昌吉的解释,转身就要离开。

沈昌吉脸色苍白,皇帝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不能说他是因为怀疑顾家与探子有来往,才去查顾家。

皇帝只会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他现在手里也没有任何的证据。

眼前,他还有什么可以利用?

沈昌吉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光,“皇上,您只要让人去一个地方,就会相信微臣的话。”

皇帝停下了脚步。

……

许氏吩咐身边的婆子,“带足了银钱和吃食。”

婆子的手却停顿下来,“娘子,咱们为了雇马车已经花了许多银钱,现在算一算,我们节省着花,手里的银钱也只是刚刚够回到杭州的。”

许氏点点头,回到杭州就好了,哥哥是个软心肠,一定会替她遮掩,让她回到家里,不会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更不会真的让族长处置了她。

婆子轻声道:“娘子您真的有把握大老爷能原谅您?万一……被族里人知道了,您可就……”

许氏不敢深想,她这几日没有走,就是在担忧这些。

沈昌吉答应她会将哥哥调来京城,这样她也可以跟哥哥说,到京城来都是为了他的前程。即便不能回到族里,至少哥哥会给她安置一个去处。

她不能再等下去,万一沈昌吉将她供出来,她要怎么办?

恐惧就像一块巨石压着许氏的胸口。

走,必须要走,就算是冒险试一试,她也要回到杭州去找哥哥。

她不信哥哥会不顾骨肉亲情,前世哥哥到死都是站在她这边,想方设法地维护着她。

收拾好了东西,许氏带着婆子下了山,雇来的马车还没有到。许氏紧张起来,心脏砰砰撞着她的胸口。

“娘子,车来了。”

婆子喊了一声,许氏才看到一辆很旧的青盖马车向这边驰来。

许氏不禁一阵恍惚。

就算是前世,她也没有狼狈成这个模样。

被许老太太厌弃,送去族中受教,被族里的女眷嘲笑,被沈昌吉掳到京城藏在一个小小的尼姑庵之中。

如果不是她心中有一股劲儿,想要做到前世没有做到的事,说不定早就寻了死。难道老天对她的惩罚还不够多吗?

也许就会到此为止了,等她回到杭州再好好谋算,还会卷土重来,她一定会想到办法……

许氏急急忙忙上了马车,车帘放下来,她立即松了口气。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车帘被人撩开。

许氏看到了手握弯刀黑裤、黑靴的人站在那里。

是皇城司。

许氏仿佛一下子跌入了深渊之中。

……

裴杞堂走进了顾家的小院子。

院子里放着几盆刚刚盛开的杜鹃花,角落里种着一片薄荷,薄荷旁边的花苗一样是忍冬草。

都是能用得上的草药。

而且忍冬开的花也很漂亮。

顾琅华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不但能将外面的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能将家里布置得很温馨,她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屈从于大流,也不会任人摆布。

就是这一点让他说不出的喜欢,可是也一样满心担忧。

因为他不知道过两年到了议亲的时候琅华到底会选择谁,是他还是陆瑛。

他恨不得现在与琅华定下婚约的人是他。

可是现在,顾琅华还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即便是他说了,她也不会明白他的心情,八成会一口拒绝他,而且再也不会与他私下里见面。

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他输不起。

想到小时候在家中闹翻天,父王将他叫到身边训斥他说,总有一天你要遇到做不成的事,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他从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现在他却有些害怕。

“怎么了?”琅华看着裴杞堂。

裴杞堂脸上是少有的踌躇。

“没事,”裴杞堂抬起眼睛看琅华,“我听到一个消息,皇城司今天捉了一个妇人。”

如果是普通的女子,裴杞堂不会急着来见她。

裴杞堂道:“我打探了消息,那妇人很像是许氏。”

眼下皇城司大牢里最重要的犯人就是沈昌吉,现在沈氏被抓,八成与沈昌吉有关。

难道沈氏是被沈昌吉带来了京城?

她来京城做什么?

琅华想到了那些她和韩璋的传言,也许这正是沈氏的手笔。

为什么呢?

琅华的心忽然乱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杞堂就到了她面前,柔声劝着她,“就算是许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选了她的路,显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提早察觉才没有让她牵连顾家。”

“你想想,如果今天她还是顾大太太,顾家会怎么样?”

“所以,这是好事。”

裴杞堂是将所有的好处都摆在了她的眼前,故意不让她去想坏的地方。

“我就不明白,她跟顾家到底有多大的仇,跟我有多大的恨。”顾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平日里的用度也从来没有亏待过许氏,许氏为什么会这样算计顾家,前世她一直将许氏奉为母亲,尽全力地孝顺许氏,到头来还是被许氏蒙骗了一辈子。

一个女人,非要背着夫家做那些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她是为了娘家,可是许崇智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这样百折不挠地一错再错,不知道心中到底有什么执念才让她这样做下去。

难道就像是芸娘对待兄长一样,许氏心中另有别人?

琅华抬起头,裴杞堂的面容就映在她眼睛里。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地看裴杞堂了,和一年前相比裴杞堂的模样有些变化,过上了裴四公子养尊处优的生活,皮肤也变得白皙起来,在阳光的映照下有种优雅而雍容,眉毛舒展,一双眼睛就如同清泉闪闪发光。

裴杞堂又好看的许多。

用不了两年,京都都要看裴四公子的风华。

屋子里安静下来。

她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他也这样瞧着她,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琅华发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起来,就像是那天她给裴杞堂检查腰伤的时候,周围那么的安静,她的心却惴惴不安。

她不由地退后一步,腿却不小心长到了旁边的矮桌,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身体失衡就向旁边歪了过去。

裴杞堂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也转过脸来。

又一次,四目相接。

琅华再一次闻到了那淡淡的如同香草般的味道,她仿佛被灼了一下,很不舒服,正要从裴杞堂手中挣脱,眼前却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半倚在不远处的杏花树下,穿着一袭青色的长衫,漆黑的头发上像是染了露珠,眼睛深远而安静,咬着草茎,边看书边哼着一曲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调子。

这一幕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陆瑛。”琅华下意识地喊出来。

……………………

今天第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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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打架

陆瑛。

琅华这一声让裴杞堂怔愣在那里,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进了脑子,眼前立即浮现出陆瑛的影子,这一瞬间,他有想杀了陆瑛的冲动。如果陆瑛在这里,恐怕他会控制不住立即上去跟陆瑛打起来。

方才琅华的模样那么的温和,像是想起了一段很美好的往事。

目光迷离地望着他,让他欢喜得要飞起来。

但是她却喊出了陆瑛的名字,他才意识到,方才她想到的人不是他而是陆瑛。

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胸口又酸又涨的疼痛,整颗心要爆裂开来。

除了父亲被谋反治罪,这应该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怎么就不是他呢。

为什么就不是他,而是陆瑛。

陆瑛到底哪里好,琅华对陆瑛会这样的上心。

裴杞堂静静地望着琅华,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痛楚和难过。

整个人变得没有了力气。

琅华意识到她说错了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裴杞堂的眼稍含着浓浓的杀气。很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气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也无法阻挡。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方才看到了裴杞堂的神态,她会下意识地想起陆瑛。

那段仿佛属于陆瑛的记忆。

琅华忙解释起来,“不是,我就是觉得你刚才……有点像陆瑛……也不是……就是……”

这个解释不够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就是一瞬间的感觉。

“琅华,”裴杞堂的嗓子低沉而沙哑,“我不是陆瑛,但是我保证会比陆瑛好。”

这有什么可比较的吗?

琅华抿了抿嘴唇,疑惑地望过去,这让裴杞堂脸上又多了几分的黯然。

裴杞堂望着琅华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心疼起来,她才是个十岁的孩子,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对她这样步步紧逼。可是明明有时候他觉得琅华是懂的,她有种超出外表年纪的聪慧和敏感。

明明想好了等过几年再说的,可是每次只要提起陆瑛和婚约,他就忍不住想要插手。

可是他的意思她又不完全理解,他想要说清楚,她却还那么小。

弄得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她不过才十岁,就让他拈酸泼醋起来。

只要想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真是病的不轻,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十岁的孩子,可她是孩子吗?除了还没有长开之外,哪里又像是个孩子了。

“琅华,”裴杞堂干脆弯下身,“我曾祖父是齐昀,就是大齐的高宗皇帝,祖父是齐恒,就是先皇,谥号兴宗皇帝,我父亲是齐佑,被封为庆王,我曾化名赵翎,现在是裴杞堂。”

裴杞堂的眼睛变得更加温和,“你可以叫我杞堂或者……”赵翎拉起琅华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着,“齐堂。”

“这是我祖上三代的情形。”

原来裴杞堂是这个意思。

只是加一个裴字,就隐藏了自己的名字在其中。

齐堂,听着像是杞堂,无论怎么叫都是对的。

琅华点了点头。

裴杞堂不禁哂然一笑,琅华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啊?他在郑重其事地介绍他的身世。

裴杞堂突如其来的笑容,让琅华松了口气。

看着她的脸色轻松下来,裴杞堂心里的阴郁也慢慢消解了。在感情上,琅华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姑娘。

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

这是不是说明,她对陆瑛的牵挂也只是种习惯。

裴杞堂松开了琅华,两个人重新坐在椅子上。

裴杞堂道:“沈昌吉和许氏应该会从顾家和庆王的关系下手,引起皇上的反感,你现在又是太后身边的红人,皇上就算表面上不会相信,背地里也会让人监视顾家一举一动,不过你不用着急,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裴杞堂的这番话就是琅华心中所想。

皇上能沉得住气,想要动手会等到和谈成功之后,太后也一样能够稳下心神来等机会,最毛躁的应该是太子。

太子得知了许氏的事,一定会找上门来。

……

太子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内侍禀告,“皇城司那边打听不出什么,但是……皇城司大牢里还有狱卒在把守,有些话向他们打听就知道了。”

太子觉得很有趣,“沈昌吉怎么会和那个许氏搅合在一起?”如果这种事传出去,可是大笑话。

顾家大小姐怎么好意思再去宫中,只怕从今往后没有女眷敢和她说话了。

女儿像母亲。

许氏这样不安分,她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沈昌吉在告顾家呢,虽然不知道告的是什么,大约就是说顾家是太后一党。”

大家都说太后是在利用顾家。

若是顾家从前就跟太后有联系呢?

太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可以借机将顾家拿下来,不让百草庐不能去掺和药材的事。

今天就是西夏使臣离开京都的日子,顾家的草药都已经准备停当,如果这时候从顾家的草药里发现了伪药,顾家老小都要全都被治罪。

太后用了顾家这样一颗坏棋,注定会满盘皆输。

太子吩咐幕僚,“去,让人动手利索些,不要留下什么遗祸。”

幕僚应了一声。

……

琅华在太后房里讲经。

太后听得津津有味,琅华讲些经文,就会说一段与经文有关的故事,逗得太后直笑,“那些大和尚,说他们不食人间烟火是错了。”

太后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侧室里的徐谨莜不由地皱起眉头。

太后是真的很喜欢顾琅华,就算是宫中流传了一些不利于顾琅华的传言,太后一律装作没听到,并且慈宁宫的姑姑还会惩戒那些说闲话的宫人。

这就是太后的态度。

不论顾琅华家世如何,母亲又是什么样的品性,太后就是喜欢顾琅华,并且愿意将顾琅华留在身边。

“太后娘娘,”女官走过来禀告,“皇上大发雷霆,前面出事了。”

太后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正色起来,“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女官看了一眼顾琅华,“是那些药材……送去西夏的药材里面发现了伪药……然后裴四公子就和礼部的葛大人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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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没有赶上12点之前呜呜呜~

回到家就码字,还是悲剧了。

对不起大家~

我去修改错别字。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不敬

百草庐置办草药的时候,太医院也让御医过去查看了,又有户部的印章封存,怎么可能会有伪药。

太后冷冷地道:“一定是那个蠢货让人动了手脚。”

只要在太后身边的人都明白“蠢货”指的是太子。

两国和谈之后,太子就像赚了多大便宜似的,在太子府摆了几天的宴席,那些拥护太子的大臣都送去了贺礼,好像攻打西京的战功已经落在了太子头上。

太后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可笑。

太子如果利用这段时间多召几个武将好好商议一下战术,请几个老将军做副将,应该会有机会拿下西京。可是太子太过急功近利,带去西京的都是他想要提拔的年轻将领,只请了一个唯唯诺诺的蒋老将军帮忙坐镇帅帐,这个蒋老将军是有名的应声虫,到了战场上绝不会忤逆太子的意思。

可惜了大齐的八万精兵,不知道会在西京战场上损失多少。

“那个裴四是怎么回事?”太后问过去。

礼部查验大齐送去西夏的赐礼,裴杞堂不过进了几次宫,却怎么会插手礼部的事?

琅华将手里的书轻轻地合上,太后对裴杞堂的印象应该还是那个四处惹事的纨绔子弟。

女官恭敬地回道:“裴大人为裴四公子求了去西北的差事,这次跟着西夏使臣一起启程,礼部查到了伪药之后,裴四公子也跟过去瞧了,只看了一眼就将礼部的葛大人带到一旁说话,在场的人说,刚开始裴四公子还很正常,不知道葛大人说了句什么话,裴四公子就揪起了葛大人的衣领。”

“葛大人有个外甥在侍卫队里,看到这种情况就上去帮忙,结果……大家还没看清楚怎么动的手,就被裴四公子撂在了地上。”

太后听得惊奇,“侍卫队里的人武艺都不错,那个裴四……好像才十几岁的年纪吧?”说着看向琅华,“哀家听说裴家老四的病还是胡先生治好的。”

琅华给太后斟了一杯茶,“裴四公子并非是胎带的毛病,而是受了外伤,才会行动不便,胡先生用了些法子,将他脱出来的骨头复了位,裴四公子也就好起来了。”

太后道:“这才几个月的事,裴家老四功夫就这样厉害了?”

“倒也不是,”琅华仔细地向太后解释,“裴四公子虽然瘫在床上,但是一直没有间断练武,请了不少的武功师父,其中一个还是沈昌吉大人的师叔。现在裴四公子的伤好了,自然武艺就更高了……”

沈昌吉的功夫太后是有耳闻的。

“难怪了,”太后伸手让琅华扶着站起身,问向女官,“他们人在哪里?有没有闹出个结果?”

女官道:“听说去了校场,双方都不服气,要再比试比试。”

太后冷冷地道:“咱们的皇上就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热闹。他要是真有点心性,就给大齐练出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连一个小小的西夏都对付不了,还想要低三下气的求和。”

琅华仔细地听着太后的话。

这应该就是太后和皇上意见不合的地方。先皇登基之后,大齐呈现繁荣之势,不管是南方的安南还是北方的大辽都不敢轻易对大齐举兵,先皇驾崩之后,皇帝任用自己的亲信与安南打了一仗结果大败而归,当时在福建练水师的裴家,写了一篇整编水师的谏言,被皇上扣下了,因为皇上不认为大齐的水师有什么问题,他觉得是太后从中作梗,怂恿梁将军托病不出,这才让大齐打了败仗。

太后这样做,显然是要挫败他的气势,让大齐臣子以为他是个无能的皇帝,也好借机重掌权柄。皇上一门心思与太后对着干,就将整编水师之事仍在了一旁,再往后就是惠王、庆王谋反案,这两次风波杀了大齐十之三四的官员,许多大臣因此寒心致仕回家,裴家也是在那时候离开了朝堂。

琅华收回思绪。

太后已经在安排接下来的事。

“礼部如果弄不清楚,哀家就要亲自过问了,百草庐是哀家选出来的,出了事那就是打了哀家的脸,哀家不能糊里糊涂地就算了,”太后说着看向琅华,“你筹备草药的账目呢?”

琅华恭谨地将账本交到太后手上。

太后道:“他们说有错,今天就要跟哀家说个明白,这一笔笔的账,哀家陪着他们算。”

……

皇帝看着校场上的情形。

五个侍卫将裴杞堂围在了中央。

裴思通面色铁青,“皇上,都是小儿鲁莽,请皇上恕罪。”

礼部的葛大人站在一旁冷笑,裴思通才给裴杞堂谋了个前程,就被裴杞堂一手断送了。当着西夏使臣的面就敢打人,皇上听了勃然大怒,立即就下令,“裴四不是爱动手吗?就让几个侍卫跟他好好打一打。”

皇上这话摆明了是要教训裴杞堂,侍卫队也就不客气,一下子上了五个人将裴杞堂围在了中央。

皇上面前不得动兵器,几个人只能徒手肉搏。

侍卫队的人,要么是从勋贵、外戚子弟中选拔出来的,要么就是武状元,这些人天生就有一副好身骨,加上少年刻苦的磨练,这才能比寻常子弟出类拔萃,现在五个人对付裴杞堂,裴思通目光冷峻,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皇帝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睛。

校场里的侍卫就像是得了信号,张开手就像裴杞堂扑了过去。

裴思通手心里都捏了汗,他真是不知道裴杞堂怎么想的,非要在人前对葛大人动手,现在好了,皇上要教训他,还有谁能拦着?如果受了伤,西北肯定就不能去了。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葛大人,葛大人到底说了什么话,才会让裴杞堂这样生气。

众人以为五个侍卫抓一个裴杞堂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却没想到裴杞堂就像是一条泥鳅,在几个人中间钻来钻去,让人无法下手。

这是和沈昌吉同出一辙的功夫,几个侍卫互相点了点头,他们都与沈大人切磋过,知道这种功夫以灵巧见长,只要封住了他的退路,他就会束手就擒,几个人展开了身法,将裴杞堂困在中央。

正当侍卫们准备松口气时,裴杞堂伸开手向面前的侍卫打了过去,侍卫躲避不开,只得伸手阻挡。

凌厉逼人的力道传来,手臂像是经受了千斤重击,耳边也传来骨骼裂开的声音,侍卫的手臂顿时软软地垂了下来。

一个人退出了战圈,另外几个侍卫顿时惊讶起来,正当他们怔愣之时,一块东西破空而来,几个人立即躲闪,其中一个被击中了腿弯摔在地上。

葛大人大声喊道,“快拿下裴杞堂,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动用暗器,治他大不敬之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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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深夜,裴杞堂溜到顾家,装模作样谈完事后借着肚饿,从小厨房闹来了一碗粥。

看着半碗清粥,裴杞堂凑到琅华面前,目光深遂含着淡淡笑意:不如让她们再送点月票给我下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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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提前给我过年了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风华

一队侍卫上前将整个校场围住,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这就不再是比试,而是捉拿朝廷钦犯。

裴思通的冷汗顿时淌下来。

“裴大人,您的这位四公子可真是不服管教,怪不得裴大人会将他逐出家门。”

葛大人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一个蒙荫入仕的子弟,身上没有任何的官职,就敢跟礼部为难,裴杞堂真当这里是裴家内宅,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裴思通眉头紧锁,却依旧十分冷静,“有没有暗器,要问问侍卫。”

裴杞堂下场之前是被侍卫搜过身的,如果还有暗器带进去首先就要问责侍卫。

“不是暗器,”内侍将东西碰来给皇帝看,“是碎银子,裴四公子用的是碎银子。”

用碎银子来打人,裴四公子这是头一份。

皇帝看着那碎银子,看着裴杞堂的身影,脸上是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父皇,”太子一路小跑过来,走到跟前还喘着粗气,“这到底是怎么了?”

皇帝乜了眼太子,太子脸色发白,眼睛浮肿,一看就是经常纵情于酒色,“朕曾赐给你三位武功师父,你学的怎么样?你倒是说说,他们谁会赢?”

太子向校场看过去,几个人打的如火如荼。

太子抿了抿嘴唇,如果他说侍卫会赢,万一赢了的是裴杞堂怎么办?父皇会说他眼力不佳。

如果他说裴杞堂会赢,父皇肯定更加不高兴。

太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帝忍不住冷哼一声。

几个侍卫从开始的围攻变成了手忙脚乱的应对,裴杞堂却渐渐地越来越有底气,身形灵巧的躲闪,又能以力相搏。

大齐的校场上,已经少有这样的精彩绝伦的比试。

开始大家只是来看热闹,再后来看到裴杞堂时而英武,时而矫健的模样,已经不愿意让他输了这场比试。

尤其是裴思通,从开始的胆战心惊,变得与有荣焉起来。

谁有这样的儿子,都会觉得欣慰。

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引得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裴杞堂足尖一点,一个翻身已经将侍卫逼的无路可退。

明眼人已经看出了输赢。

皇帝看向裴思通,“裴爱卿养了一个好儿子。”

皇上这句话真假难辨,裴思通连忙躬身请罪。

“将他带过来,朕倒要问问,他为什么要打葛大人。”

一场比试停下来,几个侍卫纷纷松了口气,再看向裴杞堂的时候已经是满脸钦佩的神情。一个人打他们五个,在大齐能与他匹敌的恐怕也就只有韩璋了。

葛大人却脸色难看起来。

裴杞堂虽然经过了一场比试,却仍旧气定神闲,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皇帝淡淡地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杞堂看向旁边的葛大人,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仿佛能将葛大人剥一层皮下来,“微臣只是觉得很奇怪,葛大人的侄儿每年在银州收获那么多银子,何必跟一个小女孩过不去,再说,这些药材都是朝廷征收送去西夏的,葛大人就不怕丢了大齐的脸面。”

葛大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还没有说出话,旁边的太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道:“什么药材?葛大人还有侄儿在银州?”

烂泥扶不上墙,皇帝冷冷地看了太子一眼,怪不得太后身边的人会反对太子带兵去西京,一个心胸狭窄,一心牟利,遇到事情却只顾慌乱的人怎么可能打个胜仗。

“血口喷人,”葛大人已经跪在地上,“皇上要为微臣做主,微臣哪里有个侄儿……”

“哦?葛大人确定没有吗?”裴杞堂声音清亮,“去年我在常州还遇见过他,听说他为葛氏修了祠堂,为葛大人置办了院子,等到葛大人致仕之后,就会在那安乐窝里颐养天年,到底是不是真的,皇上只需让人去查验便知。”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葛大人身上。

葛大人顿时觉得身上如同被压了千斤的重量,他的脸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皇上,分明是裴杞堂要维护那顾家……才中伤微臣,微臣也是为了大齐着想,才查验那些药材……请皇上辨明忠奸。”

裴杞堂微微一笑,“葛大人别忘了,那治疗瘟疫的药方也是顾家的,如果药材不好不能治病,岂不是砸了顾家的招牌,顾家又不是傻子何必这样做,顾家是开药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有了名声还怕没有银子赚吗?”

这损人不利己的买卖是没有人会做的。

所以,只有可能是被人诬陷。

裴杞堂道:“微臣将葛大人叫到一旁,劝他见好就收,没想到葛大人却不领情,还是振振有词的模样,微臣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前忠君爱民,人后无恶不作的奸佞,心中不快就动了手……”

葛大人已经汗透衣衫,他以为对付顾家,出面的一定是太后,太后为顾家说话,定会引起皇上的反感,八成皇上会借着这件事将顾家换了。

没想到裴杞堂会冒出来。

裴家是跟皇上走得很近的,身边人的话,皇上八成会相信。

然而他不服气的是,他根本没有什么侄儿,那都是裴杞堂胡诌来的。

但是在西北边境贩卖走私的人是太子,他曾为太子出谋划策,葛家的祠堂和宅院都是太子赏给他的。

这就是可怕的地方。

裴杞堂假托他侄儿之名,他却不敢申辩,因为他不顶下这个罪名,朝廷就会查到太子身上。

“葛大人,你也是父皇信得过的老臣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太子说完立即看向皇帝,“父皇将这件事交与儿臣办,儿臣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

葛大人不禁气结,如果他豁出性命保住了太子,他还可以欣慰地去死,但是太子这样的作为分明已经承认,整件事与太子脱不开干系。

就算皇上给太子留些颜面不将此事揭穿,心中也会知道太子根本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皇帝的目光中已有了几分讥诮,“你能查清楚?”

太子不敢抬头立即道:“儿臣一定会查个明明白白。”

皇帝淡淡地道:“那就交由你处置。”

太子松了口气,立即板起脸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来人,将人压入大牢候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帝才接着道,“立即搜查葛家,封存所有文书。”

裴杞堂嘴角浮起一丝不为人知的笑容。

这就是当朝太子,一旦阴谋败露,只会毫不留情地将身边人扔出去顶罪。唇亡齿寒,那些太子党,不知会不会心凉,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为太子卖命。

裴思通抬起头来,看到裴杞堂挺立地站在那里,身上穿着的虽是普普通通的长袍,却难掩其风华。

这才是皇室子弟应有的气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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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要权

皇上冷着脸离开了校场。

内侍来请裴杞堂,“裴大人,皇上让您去永德殿呢。”

裴四公子变成了裴大人,内侍总是会第一时间洞悉皇帝的心思,众人不禁觉得惊奇,本来是裴四公子打人受罚,最终被带走的却是葛大人。

太子趁着众人不注意,吩咐身边的内侍,“看好了那些信件,但凡与本宫有关,一律销毁。”

内侍应了一声,慌忙下去安排。

太子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上前帮忙将地上的裴思通扶起来,脸上挤出亲和的笑容,“裴大人,您这位四公子武功才略都这般出挑,将来必定前程无量。”

裴思通忙拱手,一脸难堪,“只要他不惹祸……就已经是万幸……何谈什么前程,太子爷真是谬赞。”

几个人说着话向外走去。

太子出了宫门,脸上立即露出阴鸷的神情。

这个裴杞堂居然敢与他作对,等他在西京打了胜仗,与西夏的皇帝李常显取得联系,想要在边疆整饬一两个武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至于顾家,韩璋不是一直上奏折请求朝廷彻查韩御史通敌案吗?好,等他见到了李常显,就让李常显将通敌的罪名安在顾琅华头上。

这样一来,那个老不死的太后也会跟着被牵连。

父皇还以为西夏、大齐和谈是他的功劳,还不是他这些年与李常显暗地里常常来往,才有这样的局面。

他在银州做些生意又怎么了?是父皇脑子不开窍,非要将两国关系闹僵,李常显登基之后就让人写了信函给他,已经尝到了两国往来的好处。

是他让李常显看到了大齐的繁荣昌盛。

如果大齐打开国门,设立榷场,西夏就不用再过着贫瘠的生活。两国互利互助,还打什么仗?

每年大齐带给西夏的金钱和利益足够让他们安安分分待在西北边境了。

李常显已经跟他说清楚了西京的战势,他到了西京只需让大齐军队驻扎下来,辽国就会不战而降,不是所有胜仗都要用鲜血换来。

他这次就要让父皇看看他的本事。

……

永德殿沉浸在一片安宁之中。

皇帝坐在御座上半天才抬起头来看裴杞堂,“你今日所说都是真话?”

裴杞堂等内侍退了下去才道:“并不完全属实,微臣没有见过葛大人的侄儿,只是见过葛家的祠堂,修得很是气派。那年微臣到常州跑商,看中了一处宅院,却被人花大价钱买走了,微臣是个商人,对此事十分好奇,就使人仔仔细细打听清楚,那处宅院是被人买走送给了葛大人。”

皇帝面色不虞,“方才在校场上,你如何不说?”

裴杞堂道:“太子即将出征,西夏使团也要今日启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机,要不是葛大人闹出伪药的事来,微臣也不会提及此事。”

皇帝已经猜到这件事与太子脱不开干系。

如果将此事揭开,看笑话的只会是太后。

皇帝淡淡地道:“依你之见,现在该如何处置?”

裴杞堂道:“大齐上下都知晓太子带兵出征,不可此时临阵换将。这样一来就等于向太后认输。”

这正是皇帝心中所想。

皇帝神情缓和了一些,“沈昌吉密奏朕,顾家是庆王余孽不可相信,”皇帝眼睛中透出杀机,他最愤恨的就是庆王一党,庆王死了那么久,朝堂上还有大臣不时地提起庆王那一套治国之策,仿佛整个大齐只有庆王善于治国,他就是庸才,“如果真的查清顾家确然与庆王有关联,那些乱臣贼子一个都不能留。”

皇帝眯起了眼睛,“你也去过江浙,可知道这些事?”

裴杞堂面色平静,“庆王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江浙一直都在抓捕庆王余党,听说镇江的王仁智杀死百姓充当庆王余党向朝廷请功,沈昌吉在皇上身边久了,很清楚皇上的心思,如果他早知顾家是庆王余党,为何不立即密奏皇上,非要等到身陷囹圄才说出口。”

“所以,沈昌吉不可信,至于顾家……也要仔细观察,”裴杞堂上前一步撩开袍子跪在殿上,“微臣请带五百人去西北,若有异状微臣必以身报国。”

皇帝想起自己年轻时踌躇满志的情形,太后不能相信,太子又不让他放心,必须有一个人听他之命掌控全局。

裴杞堂虽然年纪小,却因为早年就离开家门历练,练就了一身的本事,这样的人在朝堂中没有身居要职,不曾带兵打仗,就算带着人去西北,也不会被西夏人忌惮,更不会让淮南王心惊。

皇帝目光灼灼,“朕从京营拨出五百兵马听命于你,不管西北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密奏于朕。”

裴杞堂再次行礼,“微臣定然不负皇上重托。”

……

消息传到慈宁宫。

内侍讲的绘声绘色,“大家都说裴四公子这次要受到教训。”

“那五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卯这劲儿在皇上面前表现,就凭这个,谁能赢过他们,看到这种情形,裴思通大人的脸都青了。”

太后“嗯”了一声,“到底是父子,就算平日里再生分,到了关键时刻心中自然为他焦急。”

内侍道:“正是这个理,不过……那裴四公子真是厉害,竟然用银子做暗器将侍卫打退了,然后几个翻身就……占了上风,奴婢还没看明白,他就赢了。”

琅华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也知道裴杞堂为什么会赢,常年被人追杀,他早就练就了一身保命、杀人的本事,在镇江战场上又经过了磨砺,如果真的拼命,别说五个侍卫,就算是十个侍卫也难以将他打倒。

不过也不会赢的这样轻松吧,怎么说那些侍卫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想要赢又赢得漂亮,必然要冒险。

别的倒还好说,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腰上的旧患。

琅华正想着,抬起头看到了对面的徐谨莜。

徐谨莜听得眼睛发亮,“五个侍卫?我记得上次的淮南王世子好像是打倒了两个侍卫。”

淮南王世子就因此名扬整个大齐。

裴四公子这次应该也会这样吧!

太后轻轻颌首,“没想到裴家会有这样出色的子弟。”她不由地想起庆王来,庆王二十岁的时候先皇就将御用的金弓赏赐给了他,当时庆王不敢收,巧用了一番言辞,金弓就落在了本朝皇帝手中。

太后的心忽然一痛。

皇帝怎么能下得去手,将惠王和庆王一家连同与他们交好的大臣全都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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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亲们与爱你们的家人和朋友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

ps:也祝裴杞堂、陆瑛、韩璋早日抱得美人归。

裴杞堂:说清楚点到底谁抱得美人归?

陆瑛:美人说的是谁?

韩璋:我心里有数。

既然大家都这么愉快,那我也可以安心地去吃我的团圆饭啦~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宁王

太后正觉得难过,只觉得手腕酸软,胸口顿时通透了许多,低下头来看到顾琅华正轻轻地揉捏着她手上的穴位。

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竟然能看出她在伤心。

徐谨莜刚想接着说话,太后却已经看向琅华,“你怎么懂得这么多?”

琅华抿嘴笑,“也没有什么,我祖母身子不好,我就跟着胡先生学了些,平日里祖母觉得不舒坦,我就帮着揉一揉。”

太后想起了平安长公主,她的平安也是这样哄着她,“真是好孩子。”

太后从软榻上起来,琅华和徐谨莜一左一右上前搀扶。

“真是多亏了裴家老四,否则哀家还要走这一趟,”太后伸手去整理花斛里的牡丹花,“也不知道我的东平什么时候能平安回来。”

“太后,”内侍前来禀告,“宁王和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算了算日子,才恍然大悟,“已经是十五了啊。”

宁王初一、十五必定进宫给太后请安,这已经成了惯例,去年宁王被派出了京城,到了十五的时候闹着要进京看太后,结果手下人没有拦住,硬是让他骑马跑回了京城。

先皇给宁王两个字的评价:纯然。

这些年宁王的心性始终没有变。

琅华还从来没见过宁王,她和徐谨莜服侍太后坐下,就站在了两侧,等着帘子掀开,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袍,头束玉冠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上的穿着很质朴,皮肤白皙,眉毛浓黑,看到太后嘴唇弯起,就露出微憨的笑容。

“母亲。”宁王上前给太后请安。

太后脸上露出了慈母般的神情。

宁王喊太后母亲而不是母后,这应该是太后最喜欢的称呼。

皇室母子,如果能享到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那是莫大的恩赐。

琅华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太后这些年还在极力支撑,或许她是放不下朝廷,也可能是她丢不下宁王。

四个儿子,被长子杀了两个,还剩下一个痴痴傻傻的小儿子,如果她完全失去权柄,将来万一长子再对小儿子挥刀相向,她该怎么办?

琅华觉得太后很可怜,生养了那么多的孩子,却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

宁王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荷包,“这是儿子送给东平姐姐的,她最喜欢荷包了,里面我加了她最喜欢的金桂和薄荷,闻起来很香。”

宁王将荷包递到太后鼻端,太后闻着脸上露出微笑来,“这就是东平喜欢的味道。”

“儿子记得的,”宁王眼睛笑成了线,“东平姐姐嫁人的时候,我送了她一只,也是这样的花色。”

太后微微笑着,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在和儿子讲家事。

宁王的目光落在琅华身上,“母亲,这是哪家的小姐?”

宁王妃不禁笑,“琅华在韩家认亲的时候王爷没有去,也怪不得王爷不知道。”

宁王看着宁王妃发怔。

如果这是寻常人一定已经猜到了琅华的身份,宁王略有些迟钝,就想不明白。

太后笑道:“是顾家大小姐,前几日认了韩璋做哥哥,算起来该叫你一声姐夫。”

琅华上前给宁王行礼。

宁王微微有些羞涩,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想了想就去解腰上的玉佩,“我就把这个当做见面礼吧!”

一块刻着祥云的羊脂玉,一看就非同寻常。

宁王拿出这块玉,所有人都惊在那里。

宁王妃先露出尴尬的笑容,“王爷,您不用给琅华见面礼了,妾身已经送了。”

宁王嘴唇微动,手没有收回来,只是喃喃地道:“我还没给过。”

宁王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王爷,那是先皇送给您的,您忘记了?”

太后也笑道:“这就算了吧,你若是想给,回到王府再选一份礼物。”

宁王却梗着脖子,脸也红起来,“见面礼……是见面的时候就要给的……我……没有带别的……”

宁王的倔脾气上来谁也拉不住,万一硬是要将螭玉送给顾琅华,宁王妃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方才王爷说到香料,应该善于调香,不如就送我一只香包吧!”琅华笑着解围,“太后娘娘这里一定有绣好的香包……”

徐谨莜忙道:“我……昨天才绣了一只,就去拿过来,绣的是姚黄牡丹,琅华看了定会喜欢。”

太后也颌首,“就这样好了,让人去拿香料,让宁王在这里调香……”

这样一来就将事情解决了。

屋子里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

宁王却摇了摇头,“我说给玉佩,怎么能换香囊……我……拿了出来就是它了。”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

宁王妃还要接着劝说,太后却微微一笑,“既然宁王一定要给,琅华就拿着吧,不过就是一块玉佩而已,说到底也是缘分。”

宁王的脸色立即云开雾散,他再次将玉佩递给了琅华。

宁王妃也跟着道:“琅华就收下吧,王爷平日里对这玉佩宝贝的很,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就拿了出来,看来王爷是真的喜欢你。”

琅华上前将玉佩接过来。

宁王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太后十分高兴,拉起宁王的手,“今儿谁也别走,都陪着哀家在慈宁宫里用膳。”

宫殿里有了笑容,气氛也变得欢快起来。

……

琅华从宫里回到顾家,萧邑立即上前道:“朝廷重新贴了封条之后,药材已经运出了城,西夏使臣看起来很着急,是不是那边有了动静?”

琅华道:“西夏要举兵,一定会筹备军粮,百姓手里的粮食被夺光,就会有人被饿死,尸体处置不当跟着就是疫症。”

所以,西夏使臣才会急着将药带回去,倒不是因为西夏人在意那些百姓,而是怕疫症在军队里蔓延。

琅华道:“在军队里建了卫所,提前给用药,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萧邑听不明白,“那我们不是帮了西夏人吗?”

琅华忍不住笑,“当然不是,如果连你都明白的事,西夏人怎么可能会上当,我们就是要让西夏表面上以为得了好处。”

接下来就要看东平长公主那边是否安排妥当。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很快就会有消息。

琅华刚交代妥当,裴杞堂就赶了过来,他的目光在琅华身上一扫,就看到了她腰间的玉佩,“那……不是……是宁王的玉佩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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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心疼

在大齐,宁王是最和善的皇亲贵胄。

痴傻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是灾难,放在他身上就成了福气,让他躲过了惠王、庆王谋反案,是皇上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亲兄弟。

琅华和裴杞堂进了屋将慈宁宫发生的事说了。

在那种情况下,她是不可能拒绝宁王赏赐的。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宁王要对她那么好,宁王妃送来那么多礼物,宁王还将贴身玉佩送给她,如果这一切发生在心性正常的人身上,那么琅华会认为宁王在故意结交她。

她不过就是个小姑娘而已,就算在太后面前办了事,也不至于会引起庆王的青睐。

琅华抬起眼睛问裴杞堂,“宁王一直都是这样吗?”

裴杞堂对宁王有些印象,“我小时候,宁王来过庆王府,只不过我被养在外面,我父王不想让旁人知晓我的存在,我也就没上过家宴,只是远远地见过宁王一眼,当时宁王正跟我父王说话,我父王还伸手摸了摸宁王的头。”

“父王最喜欢的就是宁王,每年总是要给宁王府送去礼物,也没有什么贵重的,只是小孩子喜欢玩的鲁班锁、九连环,宁王虽然看起来痴痴傻傻,却在这上面很擅长,就连翰林院的人也比不过他。”

这一点琅华有所耳闻,宁王小时候十分聪颖,很得先皇喜欢,后来被人在饮食里下了毒,命虽然救了回来,却从此变得痴痴傻傻。

直到现在心性也停留在小时候。

裴杞堂望着琅华腰间的玉佩,“这云纹玉璧是先皇送给几个嫡子的,我父王本来也有一块,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裴杞堂眉眼中有一丝的落寞和阴霾,眼睛不再像往日那般璀璨夺目,抬起脸来微微一笑,隐藏着他心底的伤口。

琅华被这种笑容刺痛了,她打断裴杞堂的思绪,“不是说好了只是借着葛大人的事,逼着太子收手吗?怎么却和侍卫打了起来,葛大人到底说了些什么话?”

裴杞堂眼前浮起葛大人颇有深意的目光,葛大人说:“裴四公子不会跟韩将军一样,都要维护一个小姑娘吧?”

他一下子被激起了怒气,伸手就将葛大人提了起来。

沈昌吉还没死,这些人就巴巴地送上门来。

“没事,”裴杞堂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反正已经要闹起来,不如就直接捅上天,免得要多费口舌。”

裴杞堂这个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有没有伤到哪里?”琅华心里生气,仍旧担忧裴杞堂身上的伤。

裴杞堂被问得一愣,立即就皱起眉头,“我终究比不上五个人合围,想一想只好快攻快胜才能占得先机。”

“所以,”裴杞堂捂住了肩膀,“被他们踢到了肩膀。”

琅华吩咐阿莫去拿药,上前握住裴杞堂的胳膊活动起来,裴杞堂脸上露出疼痛的神情,却兴高采烈地跟琅华说着,“皇上给了我五百精兵去西北,这样我们就多了胜算。”

说到领兵,他的眼睛又亮起来,这个人就应该长到战场上。

琅华趁着裴杞堂不注意,将做好的腰封给他束上,抽紧了腰上的带子,裴杞堂不由地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里仿佛要溢出水来,“太紧了些,能不能松一松,我喘不过气。”

琅华将绳子在手指上卷了卷,方才还以一敌五的人,怎么到了她手里就变得这般娇气,她才用了多大的力道,怎么可能会勒得太紧。

“你以为是穿衣服,不紧哪里有效用。”

琅华不理会他继续忙碌着,半晌也没有再听到裴杞堂的声音,难不成是真的太紧了,她心中一急抬起头来,才发现裴杞堂怔怔地望着她。

那种如水般的目光像是缠绕上来的丝线,让她心里发慌,手一松顿时前功尽弃,腰封也就掉落下来。

裴杞堂最近特别喜欢这样看着她。

“你不想戴就算了。”

“别,”裴杞堂忙道,“那怎么行,万一被伤到了,可就真的要丢了性命。”说着将地上的腰封捡起来,规规矩矩地放在了腰上,死皮赖脸地跟过来,请琅华继续系带子,“沈昌吉告你们顾家从前就与庆王有往来。”

琅华停下手,仔细地看着裴杞堂,所以他今天才会情绪低落。

顾家是不是庆王余党不要紧,皇上旧事重提就等于让裴杞堂又经历了一次痛苦。

琅华道:“你呢?皇上有没有猜疑你?”

裴杞堂心中顿时一喜,琅华终究还是牵挂他的吧!

裴杞堂道:“他说庆王党都该死,却将五百精兵交到了手中,让我凡事都要向他禀告。”

“他不知道,我就是最大的庆王党。”大殿上,听着皇帝说那些话,他忍着起身杀死皇帝的冲动,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但是总有一日皇帝会知道他的身份。

到那时,皇帝一定悔不当初,不该相信他。

“琅华,”裴杞堂低声道,“如果世叔没有死,我一定将他救回来。”当年父王死的时候他无能为力,但是他知道那种痛楚。

庆王府是不可能再团聚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父王,但是琅华还有这个机会。

顾世衡若是能回来,就能护着琅华,整个顾家也会不一样。

“大小姐。”胡仲骨的声音传来。

阿莫忙上前打帘让胡仲骨走进屋子。

见到裴杞堂,胡仲骨不禁脸上一红,“裴四公子也在啊。”

自从上次喝醉酒之后,这是胡仲骨第一次见到裴四。

琅华还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个人也都绝口不提。

胡仲骨接着道:“荣国公怕是不行了,我看着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琅华不禁惊讶,“怎么会这样快。”

按照胡先生和她的推算,荣国公至少也能再熬一两个月。

胡仲骨摇摇头,“听荣国公夫人说,荣国公这些日子没有服药,或许是已经看透了。”

现在这种地步郎中已经帮不上忙。

琅华吩咐阿莫,“去跟祖母说一声,给我准备一身素衣,等到荣国公府传出消息,我就过去。”

现在只希望荣国公走得安详些。

“我和你一起过去,”裴杞堂站起身,“我跟荣国公有过约定,在他临终之前一定会去跟他说两句话。”

……

荣国公府。

荣国公笑着看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转头看向荣国公夫人,“瞧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样?除了脸色黄一些,是不是还没有老得很难看?”

“没有,”荣国公夫人强忍着泪水,“国公爷还年轻着呢。”

就是这样才让人难过,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这样就要走了。

“唉,”荣国公叹了口气,“几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我这两日常常梦见小时候的事,你那时候父亲、母亲都在,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只知道玩闹并不知道长辈护着我们的心思。”

“长大后才知道,想要将这个家撑起来有多难,”荣国公说着温和地笑起来,“你别怨恨我,我是太累了,身上累,心也觉得累,我死之后韩家就会不一样。因为我从来没让二弟与太后身边的人交往,皇上将来会用他的,他也会妥善照顾你……”

荣国公夫人点了点头,“我知道,国公爷不用担心,我都明白。”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办好,”荣国公点点头,“让她来吧,我会给她一个去处,免得她娘家不依不饶,她也拿不定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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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临终

荣国公夫人知道荣国公说的是谁。

芸娘被送了回来,赵家已经摆明了态度不同意和离。

荣国公夫人轻声道:“国公爷就不要操心了,二弟已经让人将衣物从主屋里搬出来,就算赵家不答应,肯定也会让族里长辈去周旋。”

韩璋下定了决心,芸娘再不答应也没有用。

“太慢了,”荣国公摇了摇头,“这样会拖累二弟。”

荣国公听着心里难过,“国公爷就没想过自己……病成这个样子,每日还在思量要怎么才能将这个家好好的交给将军。”

“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荣国公眼睛笑出细细的纹理,“你们说的那些都是劝我的话,就像胡先生说的那样,就算有药方能治我……也已经晚了,既然如此何必再挣扎,不如坦荡点……放心离开。”

这也是荣国公最后的期望。

荣国公夫人握紧了夫君的手。

……

芸娘坐在软榻上看向窗外,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天气也渐渐热起来,往常这时候她会穿着漂亮的衣裙去各家赴宴,可是现在……她既没有接到拜帖,也没有人请她去赴宴。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看韩璋到底会不会与她和离。

韩璋让人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搬空了,她好像又回到了未出嫁的时候。

“夫人,”丫鬟低声道,“您喝点银耳汤清清嗓子吧,过阵子家里可能会办事,到时候忙起来,您的身子撑不住可怎么是好。”

“办事?”芸娘皱起眉头,“办什么事?”

丫鬟低声道:“前院都在说,国公爷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芸娘睁大了眼睛,手里的茶杯也随之掉落在软榻上。

丫鬟慌忙去擦芸娘身上的水渍,“夫人,奴婢这就去拿衣服来给您换。”

“等一等,”芸娘看过去,“你将话说清楚,什么叫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上次那个胡郎中不是说了,国公爷这一两个月是不碍事的,如果能熬过明年春天,病就会好起来了。”

“那都是宽慰病人的话,”丫鬟道,“国公爷心里清楚,早就不肯吃药了。”

芸娘的眼泪涌了出来,“那……那要怎么办才好?”

“大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寿木,听说国公爷没了之后,将军会扶棺回祖籍去。”

丫鬟自顾自地说着,“也许这是夫人的机会,等到将军安葬了国公爷再回到京城,也许气就消了,夫人要想想怎么才能哄将军高兴。”

这就是哥哥让她做的事。

千方百计去讨韩璋欢心。

她不想去,可是她也不想被人冷落,被父母嫌弃,她该怎么办?现在国公爷都要死了……

只要想到这个,芸娘就悲从心来,如果她嫁给的是国公爷多好,即便是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也总是快乐过。

人生真是太长了,她在其中苦苦地煎熬。

身边所有人都比她过的好,而她已经是被抛弃的人,事到如今她还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她现在是生不如死。

“我想去见见国公爷,”芸娘忽然看向丫鬟,“你去想办法跟国公爷说一声,我想去跟国公爷说说话。”

也许国公爷会告诉他怎么办才好。

丫鬟一脸惊愕,“您……您这是……”

“快去,”芸娘皱眉催促,“你要避开大夫人,直接跟国公爷说,他……一定会想见我。”

国公爷夸赞过她漂亮又识大体,她能从国公爷眼睛中看到欣赏的目光,这是韩璋从来都没有过的。

丫鬟出去半晌才回来禀告,“奴婢等了好久才避开大夫人进了屋,国公爷听说夫人要见他,就答应下来,让夫人晚饭后过去。”

芸娘心中欣喜。

她就知道国公爷一定会这样待她。

……

芸娘撩开帘子走进了内室,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荣国公。

管事妈妈在喂荣国公喝水见到芸娘来了,立即将碗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垂着头退了下去。

荣国公比之前又消瘦许多,闭着眼睛静静地养神。

芸娘眼泪掉了下来,来赵家相看她时,荣国公是那么的意气风发,现在就像被人吸尽了精神。

“国公爷,”芸娘哽咽着,“您听我的话,让人将药送来吃了吧,您心里到底有多少苦,为什么非要选这样一条路。”

“我们……家里还要靠着国公爷啊。”

荣国公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向床边泣不成声的芸娘,半晌才道:“你来了。”

芸娘不停地点着头,“是不是将军……跟国公爷说了什么,国公爷……才不肯吃药了。”她是想好了才来到这里,她要劝说荣国公好好活下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荣国公一直没有说话。

芸娘道:“国公爷,我该怎么办?我……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荣国公终于叹了口气,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这个傻孩子,你不喜欢我二弟是不是?”

傻孩子。

这几个字将芸娘叫的心里酸酸的。

“我……”芸娘道,“我以为韩将军会像国公爷一样温文儒雅,谁知道他却只懂得那些刀枪剑戟,打打杀杀,我从小就学琴棋书画……与将军不知该说什么。”

“你也没有和他圆房?”

芸娘的脸顿时红起来,“我……我……怕……”

“委屈你了,”荣国公仍旧十分温和,“你过来让我瞧瞧你。”

芸娘的心豁然紧张地跳起来。

荣国公那双眼睛温软如水,就这样瞧着她,让她忍不住脸颊发热,她知道不该与荣国公离得这样近,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你放心,不会有人进来了,”荣国公的声音很轻,“我已经知会好了,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芸娘像是被触动了心事,几步走向前,坐在了荣国公的床榻上。

“再近些,让我瞧瞧你,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荣国公低声呢喃。

芸娘将脸凑了过去。

荣国公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仿佛已经心满意足,“没想到这么容易,我真是……瞎了眼……”

芸娘还没有听清楚,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愤怒的声音就响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荣国公夫人。

芸娘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没有……我……”

“你还要不要脸,”荣国公夫人满面惊愕,“国公爷是你的大伯,你怎么敢这样……赵家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怪不得你的丫鬟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原来是替你放风,国公爷已经这个样子,你竟然连一个要死了的人都不肯放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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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最终会属于我们。

第二百三十八章 脏事

芸娘眼睛里还是一片茫然,她捂住了胸口,看向床上的荣国公。

现在只有荣国公能将这一切说清楚,是荣国公让她到床边去,是荣国公让她离得近一些,不是她,她什么也没有做。

“国公爷,您……说……句话。”芸娘的声音发颤。

荣国公仰起脸,冰冷的目光如寒冰般刺骨,让芸娘打了个寒噤,他的态度十分冷漠,“赵氏……不守妇道……有违伦常……我们韩家……容不得她……”

芸娘睁大眼睛,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她呆愣地站在那里,漂亮的五官已经扭曲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这绝不会是荣国公能说出的话。

谁不知道荣国公是府里最温和的人,大夫人要打罚下人,荣国公都会帮着求情,之前韩管事喝酒误事,按照家规要被撵出府去,是荣国公亲自向韩家长辈赔礼,将韩管事留了下来,就是这些一桩桩的小事,让她从心里地敬佩……喜欢上了荣国公。

君子如玉,说的都是这样的人啊。

芸娘觉得自己的心疼起来,是不是韩璋威胁荣国公这样做。果然就是韩璋,那个武夫才会这样绝情,与她和离不成,竟然不惜毁了她的名节。难道他就不怕牵连到荣国公的名声?

芸娘的表情从惊愕变成了痛恨。

荣国公夫人看向身边的族婶,“族婶来探望国公爷,没想到却撞见……让我的脸往哪里放,都是我没有管好这个家,才弄出这样的丑事。”

族婶忙道:“这不怪你,你整日里操持府中事务,又要照顾国公爷,就算有一百只眼睛,也防不住那些不识好歹不懂规矩的人……怪不得将军要与她和离……赵家也是书香门第,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眷。”

荣国公夫人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婶子……现在该怎么处置?国公爷现在这个样子,这里里外外该如何应对,我……对不住韩氏一族。”

族婶看向旁边的管事妈妈,“叫几个婆子将院子封住,先不要跟将军说,再去族里将叔公请过来,前院的堂屋打开,”说着顿了顿,“不用请赵家的长辈,只要拿族里的帖子请赵氏宗主就行了。”

芸娘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脊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这是要绕过父亲母亲开族会了。

她见过族会的阵仗,上了族会她就再也不能反抗,只能凄然地等着族里的处置。

“国公爷,”芸娘绝望地喊着,“您倒是说句话啊。”

“事到如今你还要连累国公爷,”韩夫人恼恨之间抄起了桌子上的茶碗向芸娘砸过去,“韩家哪点对不住你?二叔在边疆那么多年,你可问过一言半语?我只当你是少不更事,原来你心里是存了龌龊的心思,心里觊觎着国公爷,现在国公爷都要……你还不依不饶……你到底是不是人。”

芸娘立即辩驳,“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族婶冷笑,“什么都没做?这是国公爷和夫人的主屋,你来做什么?知道夫人不在屋子里怎么就敢进门?若是真的有话在门口说也就罢了,为什么要靠得那么近?要不是管事妈妈觉得你举止不当来向夫人禀告,还不知道会如何。”

“你还想怪谁?国公爷?”

国公爷早已经病倒在床,不能起身,谁又能强迫芸娘做这些事。

芸娘忽然发现自己竟然百口莫辩。

是她来找国公爷的,是她走上前听国公爷说话的,都是她。

族婶接着道:“将军还说要跟你和离,保全你的颜面,依我看这件事不要经将军的手了,赵氏也没有为韩家留下一儿半女,不用顾及孩子们的名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话间,管事妈妈已经带了婆子进门。

芸娘不停地摇头,婆子哪里管这些,上前就压住了她的肩膀。芸娘拼命地挣扎,却感觉到婆子们的手就像铁箍般嵌入了她的皮肉当中。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不由地尖叫起来,“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怎么敢这样诬陷我。”

婆子粗鲁地扯下了芸娘身上的腰带,塞进了她嘴里,两个人架住她的胳膊将她提了下去。芸娘的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却已经没有人关心这个。

芸娘被带出了屋子。

族婶紧绷着的表情才松缓下来,“夫人准备怎么处置?我也好跟族里说一声。”

抓住了这样大的错处,韩家说什么赵家都要同意。

荣国公夫人看向床上的荣国公。

荣国公道:“就按照二弟说的那样,让她将嫁妆带走,赵家总要顾及脸面……如果赵家不收和离书,那就由长辈出面写封休书好了。赵家不依不饶,也别怪我们不客气,撕破脸皮,我们韩家也不能……容她。”

族婶很惊讶,“就这样?岂不是便宜了韩家?”放在别人家,芸娘定是要被直接送入赵家宗祠的,哪里还等到赵家来人处置,赵氏族里若是不服,就让两家好好地闹一闹,想到这里她眼睛一暗,或许是因为国公爷将不久人世,不想闹得太不安生。

等到族婶里离开了屋子。

荣国公仿佛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完了,半晌才慢慢地道:“原来……她……真是……存了这个心思。”

“她竟然害怕二弟……就是因为二弟从没有害人的心思,长辈才将韩家交到我的手上……这些年家里的龌龊事都是我做的……要论阴险狡诈,二弟比我是差太远了……他替芸娘遮掩了这么久……我们都不知道,还盼着他的子嗣……”

荣国公夫人握住了荣国公的手,“国公爷别这样说,这种时候也就只有国公爷才能将家撑起来。”

荣国公冷笑不语。

在一个家里,最狠的就是掌家人。

芸娘竟然不懂得这个道理,还要向他来诉苦。

她这样对二弟,还妄想他会维护她?

“这我就放心了,也许这是我为韩家,为二弟做的最后一件脏事了。”荣国公阖上眼睛,面容舒展下来,仿佛映了一层柔和的光。

卸下肩上的负担,终于他又可以随心而去。

“将琅华接过来吧,”荣国公道,“我还有些话想要跟她说。”

荣国公夫人轻声道:“国公爷,琅华已经来了,就在后院等着呢。”

这孩子就是让人这样省心。

荣国公脸上漾起了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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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疑惑

琅华跟着荣国公夫人走进内室。

荣国公靠在迎枕上,精神看起来比方才好了许多。

琅华上前行礼,喊了一声,“大哥。”

荣国公点了点头。

这样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琅华心中有些难过,虽然在镇江已经见过了生死,但是无论到什么时候,只要看到生命逝去心中都会像是被一块石头死死地压着,喘不过气来。

方才在她在前面看到了韩璋,韩璋目光茫然,说话时心不在焉,一板一眼地处理着荣国公府的事。

她知道韩璋在苦苦压制着心中的伤痛。

“琅华,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荣国公微微一笑,“我也没什么事好叮嘱你的,就是请你多多照应韩家。”

琅华点点头,“我会的。”

荣国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变得严肃起来,“不是要你给韩璋做些衣服,嘘寒问暖……而是在关键时刻,像这次一样想方设法地搭救他,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是……你知道韩璋的脾性,既然他将你放在肩膀上,就一辈子不会放下来,而你将来一定会在他的肩上看得更远,你要帮他看路……”

琅华没想到荣国公会这样说。

荣国公道:“韩璋从小就很聪明,带兵打仗是旁人难及,但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朝廷政局他看得清楚,却不一定能立即应变,如果有你在一旁出主意,那是最好不过。”

琅华道:“我能答应大哥,一定会像兄长待我一样待他。”

荣国公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旁边的荣国公夫人起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荣国公才压低了声音,“我们韩家跟太后有约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保住宁王,所以韩家才会与宁王联姻,太后手里握着韩家的投名状,将来你们如果遇到要抉择的时候,一定要想到这件事。”

荣国公说的投名状,一定是太后能拿出来置韩家于死地的东西。

如果韩家不会背叛太后,也愿意保护宁王,这投名状就永远不会见天日。

琅华不禁道:“是什么东西?”这种事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荣国公抿了抿嘴唇,“是庆王准备谋反时给韩家写的调兵函。”

庆王谋反?

琅华不禁一惊,这么说庆王是真的准备谋反,否则怎么会有调兵函。

前世庆王谋反案明明已经查了清楚,庆王是被太子冤枉的,今生她怎么会从荣国公嘴里听到了相反的答案。

虽然心中有疑问,琅华仍旧静静地听着下文。

荣国公道:“那调兵函上的确是庆王的笔迹,”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惠王死了之后,朝野震惊,我父亲对朝廷也心灰意冷,加上韩家与庆王府早有联系,一来二去两家的关系就更加亲近了,我父亲就与庆王约定好,如果庆王被逼起兵,韩家一定前去投效,只需要庆王修书一张,我父亲怕信函会落到旁人手中,就以《山河书》第四首诗为字验,这样一来就不会出差错。”

“结果,皇上突然出兵捉拿庆王,我们家也没有接到任何书信,庆王被杀之后,太后才将那封信函拿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封信函怎么就落到了太后手中。”

琅华仔细地想着,如果庆王不死,太后应该不会将信函拿出来。

可是庆王死了,太后想要把控韩家,才想着利用这封信做为韩家的投名状。

荣国公目光变得深远起来,“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却又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太后在庆王府安插了人手,可是皇上和庆王比起来,太后应该更希望庆王会赢,不应该在关键时刻将信函扣留,让庆王失去了最后抗争的机会。如果这封信是皇上或者太子截获的,我们韩家应该早就被腰斩弃市了。”

琅华道:“会不会是庆王被抓之后,太后才拿到了这封信。庆王府被抄家,太后命人将可疑的文书都扣了下来。不过,说不通的是,既然庆王写了信要韩家帮忙,就应该是有所准备,却怎么一场仗也没打就被朝廷拿下了。”

她见过裴杞堂身边的那些人,他们一个个都会为庆王拼命。

朝廷想要在江浙硬碰硬的捉拿庆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荣国公望着琅华,满脸喜色,没想到她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得到这样的结论,他心中又不得不惋惜,如果韩璋能够将琅华娶进家,那么韩氏一族不管经历什么风波,就该能搏来一条生路。

荣国公道:“我是不能得到答案了,这个秘密将来只能由你们来解开,别忘了到时候坟前一炷香,告诉我结果到底是如何,我泉下有知也会欣慰。”

该交代的事已经交代好了。

荣国公笑着道:“让韩璋进来吧,我们兄弟再说几句体己话。”

琅华站起身慢慢退出去,韩璋已经进了屋。两人目光相接,琅华从韩璋眼睛里看到了悲伤。

“大哥,”韩璋坐在锦杌上,“你觉得怎么样了?脚上的疮还疼不疼?”

荣国公变得安宁而静谧,“不疼了,从昨天开始就已经不疼了。”

韩璋不禁心酸,他知道这就是不好的预兆。

荣国公吩咐夫人,“去将我们兄弟常用的那套酒杯拿来,难得今天我精神好,想要与二弟喝上一杯。”

荣国公送韩璋离京去边关时才会用那套酒杯,现在拿出来仿佛在话别。

韩璋目光微沉,慢慢地握住了荣国公的手。

酒杯摆在了面前,韩璋望着里面的酒,久久不语。

这是最后一次与大哥喝酒了,他很舍不得。

“从前都是我护着你,”荣国公道,“因为你在我心里,始终是那个矮我一头的弟弟,我怕你摔着,怕你会遇到挫折,怕你伤心难过没有人可倾诉,我就想站在你身后,只要你一转头就能看到我,可是你性子倔强,很少会转头向我求助。”

荣国公拿起了酒杯,“以后不一样了,以后……你若是心里不快……就可以倒满酒跟我说说,我一定会听见。”

“你要想着,无论你做什么,哥哥都会支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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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满足

荣国公夫人红着眼睛从屋子里出来,琅华迎了上去。

“夫人到侧室里歇歇吧!”琅华轻声劝说。

荣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进了屋坐在软榻上,荣国公夫人就像是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似的,她拉住琅华的手道:“原想着不劳烦你过来帮忙,但是家里确然没有个主事人……”

琅华听说了芸娘的事,闹到这个地步,赵家也是明白人,应该不会不顾家风的闹起来,这两日就会将芸娘接走,至于和离还是大归就要看两家族中谈的如何。

荣国公夫人道:“国公爷一旦有了定数,我也会收拾收拾跟着将军一起送国公爷回族里,家里定会一片慌乱,到时候就要你帮衬着照应,这也是宁王妃的意思。”

按理说,宁王妃从手里调配两个人过来,就能帮衬荣国公府度过难关。

荣国公夫人看出琅华的疑惑,“有太子的人看着,宁王妃是很少回娘家的,即便是给国公爷办丧仪……也是不宜插手太多。”

有了惠王和庆王的前车之鉴,宁王妃做事就十分小心。

荣国公夫人说着就将旁边的箱子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笸箩,开始捏起针线来,“不怕你笑话,这些日子我什么都不去想,就是一门心自要将这些衣服做好,让他穿着我做的衣服,体体面面的走。”

“他还是年轻的样子,衣服的尺寸都没有变,我想,如果我对他好一些,将来他没了,我是不是也不会后悔……”

“嫂子,您后悔吗?”琅华轻声道,“听说您嫁过来的时候大哥就病着。”

“岂止是病着,”荣国公夫人笑笑,“当时老国公爷不想投靠太后,也不愿意跟随太子,韩家不上不下处境很尴尬,我娘家正是好时候,族里的兄弟姐妹结亲都找朝中新贵……我答应了这门亲事之后,很多人就不与我来往了,家里气氛也不好,人人都说我跳了火坑,可是我觉得这些年也很好。”

“虽然我们夫妻在一起时间太短暂,可是我很快乐,这世上他最懂我,我最明白他,这就够了,还求什么呢,”荣国公夫人看向琅华,“你年纪还小,将来会明白的。”

琅华想到了前世她和陆瑛的那些过往,不知道陆瑛是否了解她,而她又到底明白陆瑛几分。

刚重生的时候,一切都在眼前,她很想见到陆瑛和陆瑛说说话,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最近那些往事渐渐地模糊起来。

可是陆瑛是她想起前世种种的一把钥匙。

每当她想起前世的事,都要想到陆瑛,因为许多朝堂上的事,大多数都是陆瑛告诉她的。

荣国公夫人道:“有时候这也是运气,谁遇见谁,谁嫁给谁,都是运气,我觉得我是个运气很好的人。”她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缝着袜子,眉眼垂下来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

……

荣国公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床边有个人坐在那里。

屋子里有些暗,他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但是他判断出那个人不是韩璋。

“国公爷是我。”裴杞堂的声音传来。

荣国公已经有所预料,听说裴杞堂的事时,他就觉得发生在裴四公子身上的一切都透着蹊跷。这样聪明的嫡子不该被轻易的放弃,这不是世家的做法,每个子嗣对于世家来说都很珍贵,尤其是这样才智出挑的子弟,就算做出些出格的事又怎么样,朝堂上的勋贵重臣,谁手上又干净过。

所以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国公爷,您还记得庆王吗?”

荣国公陡然睁大了眼睛。

裴杞堂低下头来在荣国公耳边低语。

荣国公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原来是这样,竟然会是这种结果,皇上没有想到,太子没有想到。

会有那么一天,他们尚在酣睡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伸手向他们要这笔血债。

“这我就放心了,”荣国公喃喃地道,“我可以告诉父亲……再也不用担忧。”

这样已经很好了。

临死之前得知这些事,上天已经待他很好。

他满足了,一滴眼泪顺着荣国公眼角滚落。

二弟,你要好好活着,替父亲,替我,好好活着。

……

“外面是什么声音?”芸娘隐隐约约听到哭声传来。

那是哭声。

“是荣国公没了,”送饭的管事妈妈冷淡地道,“这也是您最后一次端韩家的饭,两家长辈已经商议好,您可以和离回赵家了。”

和离?不是休妻?

“娘子,”管事妈妈道,“大夫人让我跟您说,是将军让族中长辈放了您一马,只因为您现在还是韩家的媳妇,赵家收了和离书以后……您可就不是韩家人了,将军和韩家人不会再护着你,是死是活就要看赵家和您自己的了。”

芸娘有种想笑的冲动,“陷害我,逼着我和离,现在还想让我对韩家感恩戴德不成?”

管事妈妈静静地道:“那就是您自己的事了。”

从此之后赵芸娘和韩家再无关系,无论她怎么想,做出什么事,都是她自己的事。

“一会儿,赵家人就会来接娘子。”

管事妈妈说完话转身出了门。

芸娘不知道等了多久,总算有人进了屋。

“姑奶奶?”那人喊了一声。

芸娘抬起眼睛,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她的娘家人来了,她不用在这里受苦,她就要出去了。

“我……我在这里……”

婆子见到芸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屋子里的幔帐,脸上顿时露出不快的神情,“姑奶奶好福气,在这里没受到委屈。”

她这样还不算受委屈?

芸娘心里不快,却也顾不得这些,“我哥哥呢?来了没有?”

大老爷回家去了,让奴婢们将您送去太原。

赵氏宗祠在太原。这是要她去族里吗?

婆子皱起眉头,冷冷地道:“姑奶奶还是别磨蹭了,天就要黑了,我们还要赶路,夜里若是找不到宿头,姑奶奶别怨我们。”

“她是谁?”芸娘看向身边的丫鬟,“我要见哥哥,我要和哥哥说话。”

外面却又传来婆子的声音,“原以为她是个有脸皮的,自己想办法寻了死,也免得我们跑这一趟……哪知她这般不知羞耻,哎呦……去太原这一路可真是苦差事……”

“别说屋子里还有幔帐,就算用裤带也将自己吊死了……她是不想死,还想做使唤人的妇人呢!”

两个人说着笑起来。

“换做我,闹出这种丑事来,撒泡尿也将自己沁死了。”

芸娘的脸顿时涨得红起来,瞪圆了眼睛,“你们怎么敢这样说话……”

……………………………………………………

过年啊,就是四处吃饭,所以更新时间就不能保证。

但是绝对会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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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出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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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瘟疫

婆子听到芸娘的声音立即笑起来,“原来姑奶奶听到了啊,那就别让我们再费口舌了,回到族里也没有你的好处,族里的女眷可是要做活计贴补家用的,这辈子的辛劳您肯定受不住。”

“到那时您再想着寻死,名声也没了,苦也受了,太不划算。”

芸娘火冒三丈,上前一步推开门就要去教训那婆子,两个婆子却撸起袖子满脸凶狠,“姑奶奶要做什么?”

芸娘被那狰狞的目光吓得步步后退。

“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高大的身影罩过来,两个婆子顿时吓了一跳。

芸娘认识这个熟悉的声音。

是韩璋。

穿着一身孝服的韩璋站在不远处,神色严肃不怒自威。

两个婆子立即换成了副谄媚的笑脸,“将军,奴婢们是来接姑奶奶回去的。”

韩璋的目光落在芸娘身上,然后淡然地挪开,“在别的地方我管不着,韩家不是你们为所欲为的地方。”

婆子立即弯腰赔小心,“将军,是奴婢们的错,奴婢们这就接了姑奶奶出府去。”

韩璋不再说话,转身走开了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了,婆子们才又重新挺直脊背,用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姑奶奶,别看了,韩将军现在可与您没关系了。”

芸娘这才回过神,原来她一直在盯着韩璋看。

“走吧,您还舍不得不成?”

舍不得。

她竟然从心里舍不得离开这个家。

……

“死了吗?”太子脸上露出笑容,“真的就死了?”没想到他刚刚带兵离开京城,就收到了荣国公死了的消息。

太好了,终于死了。

便宜他了,一直在给太后做狗的东西,应该死的更悲惨些,怎么这样顺顺利利就咽了气。

太子看向幕僚江涂先生,“李常显那边有没有消息传出来?”

“有,”江涂先生笑着道,“我这次去西夏看到了李常显,他特意跟我说,绝不会让东平长公主回到大齐,您就放心好了。”

太子皱起眉头,“那要有个说法,本宫不能凭他一张嘴说说就算了。”

江涂先生道:“太子爷放心,李常显说等您到了代州就会听到东平长公主死了的消息。”

东平死了,顾家的差事就等于办砸了,太后是白白促成了他的好事,结果什么都没剩下。

太子道,“还有顾家那些人,让李常显立即办妥当,本宫可是让他白白得了一个银州。”

江涂先生点点头,“李常显答应会将密信送去京城顾家,朝廷查封了这封信函,一定会怀疑顾家和西夏早有串通。”

太子舒展袖子,“看还有谁敢与本宫作对。”

“太子,”下属过来禀告,“西夏那边传来消息,说……在夏州发现了瘟疫,朝廷已经让去往西夏运送药材太医和郎中去夏州平瘟疫。”

太子诧异,瘟疫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

西夏,西平府。

大夏王正得意洋洋地看着手中的国书。

大齐就这样送了金银、佛经、医书、药材来求和。

真是可笑。

如果这是平昭皇帝李常哲可能会感恩涕零地答应下来,可他是骁勇善战的李常显与他那堂兄完全不同。

等到东西送到西夏,那个蠢太子将大齐的军队带入西京,他就会杀了平昭皇后,大齐的东平长公主,长驱而下夺取银州和夏州。

李常显看向身边的武将,“按照国书上写的,大齐要调走银州的军队,我们要一击必中。”

武将指着舆图,“只要淮南王带兵离开,哪里驻守的军队就会不堪一击,而且……听说议和之事,大齐的军队已经松懈下来。”

“这些日子,淮南王从回鹘买来了不少的美人,本来是要孝敬太子的,谁知道却让边疆将领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李常显来了精神,“还有这种事?不是说淮南王是大齐太后的人,他怎么会去孝敬太子……”

“不是他,”武将道,“是从京中来了几个世家子弟。”说着看向刚从大齐回来的使臣。

使臣立即道:“那位小爷来头不小,是大齐皇帝身边重臣之子,颇得大齐皇帝喜欢,带了五百兵马来到西北,淮南王也只能将他奉为上宾,任他为所欲为。”

“向淮南王请求驻扎在盐州,又嫌弃边疆太过贫瘠,竟然大张旗鼓地让人买起了宅院,光是厨子就带了七八个,后院的丫鬟婆子一大把,每日都在宅院中宴请宾客。仗着自己手下有兵马,就不理会淮南王,不过来了七八天,淮南王就已经上了参他的奏本。”

李常显哈哈大笑,“真是天助大夏,”说着眼睛闪闪发光,“朕要用他们的血来祭我们的战旗。”

“陛下,”官员进了大殿禀告,“大齐送来的草药只到了一部分,剩下的都送往夏州了。”

李常显立即皱起眉头,他们还需要这些草药来对付军中的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

官员道:“夏州……夏州……先起瘟疫了,大齐的医官和郎中都去平瘟疫了。”

他们原定要取夏州、银州。

沿着银州前往绥德,迎战绥德军队,只要攻破了绥德的守军就可以在那里会和金国的军队,一起直取宜州。

“这瘟疫来势汹汹,听说已经封城了。”

大齐只有要应对严重瘟疫的时候,才会封城。

李常显刚要说话,外面的官员又来禀告,“平昭皇后来了。”

“不见,”李常显不耐烦地挥挥手,“能让她出来走动已是朕的恩德,她竟然还要见朕……让她回去吧!”

“平昭皇后说,”官员战战兢兢地开口,“那瘟疫不日就会蔓延到银州,然后是我们的安庆,如果皇上不再着手处置,恐怕就会引起民乱,到时候西平府也要被连累。”

他事先让人运放了军粮在安庆。

如果安庆出了事,那么所有计划都会被打乱。

“让她进来,”李常显道,“朕要听听,她到底要怎么做?”

官员上前打帘,一袭粉红色衣裙的平昭皇后(东平长公主)走了进来,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个面容极其丑陋的中年男子。

“胡先生,”旁边的时辰先惊呼出声,“陛下,这就是微臣说过的胡先生。”

…………………………………………

赶上了,赶上了。

立即修改错别字。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尊严

西夏使臣从大齐回来之后,经常将胳膊撸起来给众人看,将他遇到了大齐的神医,治好了他的伤的事,说得绘声绘色。

李常显看了也觉得惊奇,他训练弩兵时,见过太多这样的伤,有的兵士受不了那种疼痛,不得不将整条臂膀砍下来。使臣从大齐回来之后,那只本来已经残废的手臂,竟然能够伸展自如。

这样的神医一定要被大夏所用。

李常显走下御座,看向东平,“你身边的这个胡神医能够帮忙治疗瘟疫?”

东平微微一笑,“陛下已经拿到了大齐送来的医书,可能看明白其中所写?”

虽然医书已经被通译成了西夏文,但是到了关键的地方总是读起来十分晦涩,让人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瘟疫竟然就分成了四十多种,而且每种瘟疫都有不同的治疗方法,病患的症状却差别细微,西夏的郎中看到医书也不敢随便用药,因为医书第一页就写得清清楚楚:差若毫厘,失之千里。

这样的医书在西夏御医手中,根本就没有用处。

“陛下,”女官上前禀告,“皇后娘娘吃了御医的药就开始呕吐不止,请陛下快去看看吧!”

大殿上顿时喧哗起来。

西夏御医面无血色跪在地上,“陛下,微臣都是按照大齐的药方用药,不知为何皇后娘娘的病反而重起来,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大齐的药方有问题。

胡仲骨听不懂西夏语,不过大小姐已经告诉他要如何应对西夏人,只要高傲地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就足以让西夏人将他奉为上宾。

李常显疑惑地看向胡仲骨,胡仲骨却是一脸坦坦荡荡的模样。

东平心中觉得十分痛快。

李常显登基之后,将她当做牲畜般赶去了小院子,平日里只给一些冷饭冷菜,让她两个孩子活活病死在她的怀里,那一刻她经历的岂止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她原以为从此之后深陷苦海,不会有人来救她,但是那少了一只耳朵的老乐却站在她面前,提醒她,她还是大齐的长公主。

是啊,她是大齐的长公主,她的尊严岂能任人如此践踏。

她不能就此认输。

她必将拿回属于她的荣光和威仪,穿着整整齐齐地去祭奠她的两个丈夫和两个孩子。

为了这一天,她要好好地活下去。

“陛下是怀疑这医书的真假?”东平说着看向旁边的胡仲骨,“那就请胡先生按照医书的药方给皇后诊脉开药,看看是否能治好皇后的病。”

“到底是药方不对,还是医术不精,立见分晓。”

这是最好的证明方法,李常显也想知道这大名鼎鼎的胡仲骨,是否有高超的医术。

……

胡仲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如果不是大小姐事先与他说过,他定会被震慑住。

西夏皇后的寝殿内,站满了御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脸上,有钦佩,有怀疑,有不屑,还有渴望,一只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将他的脸盯出个洞来。

众人让出一条路,让胡仲骨走了过去。

饶是有心理准备,胡仲骨仍旧激动的手脚冰凉。

当年苟延残喘的躲在寺庙中时,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还会有今日。

跟着顾大小姐出入卫所,去了杭州,又进了京城,在大齐的皇帝面前治好了西夏使臣的伤,现在来到这里,在众人面前施展他的医术。

他那从来没被认同的医术。

想到这里,胡仲骨精神一振,走到西夏皇后身边坐下,伸出手指诊脉。

半晌胡仲骨嗤然一笑,“画虎画皮难画骨,你们看脉象细、缓就就以为是阳气虚损的寒湿症,急着用药温补,却不知皇后身热不扬,舌红又苔皇腻,是温热两邪同时为患,互相裹结,应该先芳香化湿,然后化痰消食,才能让病症痊愈。”

胡仲骨收回手指,打开了手边的药箱,拿出针来,“针灸大椎、膻中、神阙、命门、中脘、涌泉等穴症状即可减轻。”

“一模一样,”拿着医书的西夏御医不禁喊了一声,“这与大齐送来的医书上写的一模一样,如果胡仲骨治好了皇后,就证明医书没有错。”

胡仲骨用好了针,床上的皇后立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李常显急忙道:“皇后觉得怎么样?”

皇后点了点头,“臣妾觉得胸腹之间已经松快多了。”

真的这样神奇?

所有人诧异地望着胡仲骨。

胡仲骨从西夏御医手中拿起医书,“只要对症用药,疾病自然康复,若不然,就是害人性命。”

给皇后开了药方的西夏御医立即跪在了地上。

李常显这次是真的相信了,大齐的医术是他们大夏难以企及的,他看向胡仲骨,“胡先生说,此次的瘟疫又会如何?倘若我们置之不理,瘟疫真的就会从银州、夏州蔓延到我们西平府?”

东平将李常显的话译给胡仲骨听。

胡仲骨仰起头,“处置不当,将会出现大瘟疫。”

人人谈之色变的大瘟疫。

李常显皱起眉头,“那要怎么处置?如果先生有办法,我们西夏的御医、郎中都会配合先生……”

东平又一字不差地译了过去。

胡仲骨却转身向东平行礼,“草民都听长公主安排。”

李常显的脸顿时僵硬起来。

大齐的人只会听长公主的。

他忘记了,大齐就是冲着他们的东平长公主才来和谈的。如果没有东平,根本就不会有药方,更不会有胡仲骨这样的郎中前来。

所以东平现在还不能杀,他要让东平带着胡仲骨去治瘟疫。

“东平,”李常显脸上露出笑容,“你是大夏的平昭皇后,如今大夏有难,你一定要帮大夏渡过难关。”

东平挺直脊背,扬起了头,脸上浮起一丝的笑容,“陛下说错了,我早就不是平昭皇后了,平昭皇帝驾崩之后,我就成了阶下囚,不能迈出小院一步,连我的儿女死了都埋在了那小院子里,两个活生生的孩子,成了两个土堆,我为大夏做了太多的事,我却又得到了什么?”

“如果陛下真的当我是先皇的皇后,为何从来没有给过我应有的尊荣,我只是告诉陛下,陛下该按照两国的约定送我回大齐,从此大夏再也没有平昭皇后,平昭皇后已经随两个孩子死去了。”

东平说完话向李常显行了礼,转身向外走出去。

殿外的侍卫抽出的弯刀挡在东平身前,东平嗤笑一声,一步步向前,锋利的刀锋终究败下阵来,从她身边划开,东平从容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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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冲突

徐松元在驿站查看西夏送来的文书,半晌他皱起了眉头,“我觉得不太对。”

身边的幕僚郑重忙上前,“老爷是不是觉得西夏是在敷衍我们?总在文书的细枝末节的地方提出问题。”

徐松元点了点头,“按理说,我们送来了国书,两国和谈也算有了结果,西夏皇帝赐了国宴之后,就该让我们拿着通关文书回大齐,现在却因为这样几处文书的细节反反复复地拿过来修改。”

十几年前他到西夏面临的根本不是这样的情形,西夏人对文书之类的东西都不是很在意,当时他就是觉得文书上有问题,让西夏人修改,结果招来了西夏人的怒气,将他和翰林院的官员一起绑缚起来随随便便扔进了驿站的柴房。

多亏柴房的看守趁机灌醉了西夏人,将他放了出来,还告诉他身为大王的平昭皇帝准备起兵夺位,大齐应该趁着西夏内乱收回被西夏霸占的十五座城池,他因此立下大功。

这次和十几年前不一样,驿站的守卫看似不多,但是身上却有种骁勇的气势,应该是久经沙场的士兵。

两国既然已经和谈,为何还要这样防备。

“西夏人会不会怕老爷像十几年前一样,打听到了什么要紧的消息带回大齐。”

徐松元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草药那边怎么样了?”

郑重面色不虞,“我可不是要说那顾家的坏话,不过那顾家人到了大夏之后,竟然给夏人四处看起病来,逢人就夸赞自家药铺的药材有多好,收了不少回鹘的草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就像老夫人说的那样,这个顾家一门心思想要赚钱,否则绝不会来西夏。”

徐松元是越来越看不透那个顾琅华。

如果说她是个唯利是图的商贾,却什么在镇江时拿出家中所有粮食资助朝廷,难不成有意演给韩璋看,让韩璋将她收为义妹?

商贾都懂得怎么做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早在先帝的时候,很多大商贾就已经将手伸进了朝堂。

徐松元道:“顾大小姐身边的人都不一般,胡仲骨这样的郎中能够在顾家坐堂,可见顾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刚才就有消息传来,胡仲骨为西夏皇后诊治后,皇后的病情立即有了好转,最让人惊奇的是,因男女大防的礼数,胡仲骨竟然隔着皇后的中衣进行了针灸。

就因为胡仲骨的医术,现在西夏人请东平长公主暂时留下来帮忙治疗瘟疫。

郑重道:“我觉得,所谓的治疗瘟疫,也是顾家人想要出名,老爷您想一想,这次治好了瘟疫,谁能获益?自然是顾家,从此往后在这西夏的边境,恐怕人人都要认顾家的草药。”

这是明摆着的事。

外面传来喧哗声。

“胡先生真是神技,这下让西夏人都瞧一瞧……”

“先生,外面又有求诊的了,听说是什么司谏,来请先生过去赴宴。”

胡仲骨道:“宴席就不必了,今晚我还要去御史大夫家中……”

伙计道:“让他们排排官职,哪家官职高我们就先去哪里。”

徐松元听得这话,立即皱起眉头,站起身向外走去。

郑重见势不好,跟过去劝说,“老爷别跟这些乡野村夫一般见识,您……”

徐松元当做没有听见,走到了院子里。

顾家的伙计捧着一只匣子得意洋洋地站在院子里,胡仲骨坐在石凳上喝茶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胡先生,”徐松元道,“你过来,我们说两句话。”

胡仲骨将茶杯放在石桌上,“徐大人找老夫有什么事?他们都是顾家的伙计,不需要避讳他们。”

郑重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这就是他不让老爷出来说话的原因,这些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规矩,与他们说话如同对牛弹琴,白费口舌,老爷明明是要给胡仲骨留些脸面,胡仲骨却不明白。

“胡先生,”郑重忍不住道,“您是送药材来西夏的,既然事情办好了,不如先回到银州,等到我们大人办好了文书,再一起启程回京城。”

胡仲骨站起身看向徐松元,“这是徐大人的意思?这是要撵我们回大齐吗?”

郑重看了看顾家伙计手中的匣子,“我们是来做什么的想必你家大小姐已经吩咐下来,既然如此,就不要节外生枝。”

顾家伙计顿时不平起来,“什么叫节外生枝?”

徐松元咳嗽一声,郑重低下头不再说话。

胡仲骨冷着脸,“到底要怎么做,我们听东平长公主的,如果长公主让我们走,我们立即启程去银州。”

顾家伙计听得这话都挺起了胸膛。

“是啊,我们听长公主的。”

徐松元沉下脸来,顾家人竟然搬出了东平长公主,他没想到顾家人会这样不服管束。

朝廷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此次出使西夏,所有人员都要听他管制。

“来人,”徐松元吩咐身边的百长,“送顾家人去银州。”

驿站里一时剑拔弩张。

顾家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徐松元一声令下让旁边的士兵都纷纷按住了腰间的长刀,准备上前驱赶顾家人。

“徐大人,”西夏驿站的官员忙上前,“您这是要做什么?有话好好说,方才听陛下说,要留住胡先生,帮助我们大夏治疗瘟疫,陛下已经让人去劝说平昭皇后……您要是送走了胡先生,我要怎么向陛下交代。”

徐松元眼睛中不禁流露出诧异的神情,他立即遮掩了过去,吩咐百户,“你们先等着,我去求见长公主。”

……

东平长公主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是大齐特有的烹茶法子。

“长公主,陛下吩咐微臣将皇子和公主迁移到先皇身边,这样……也算是父子团圆了,陛下说,要请法师来为皇子、公主诵经,您瞧瞧这绣了经文的被褥和用具都是为皇子和公主准备的,只要您点头答应,微臣立即让人去办得妥妥当当。”

“不过是两个稚儿,”东平长公主眼睛中闪烁着泪光,她努力地一笑,“用不着这样大的排场,陛下太客气了。”

“这不是客气,”李常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他大步走进来,“说到底这都是朕的过错,朕向嫂嫂赔礼了。”

东平长公主一行眼泪,划过她的脸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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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答应

李常显看向身边的侍卫,侍卫立即让开,然后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走了过来。

“母后。”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穿着粗布麻衣走了过来,两个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污垢。男孩子的皮肤晒得黝黑,女孩子的两只手上长着疮疤,看起来就是两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东平惊诧地站起身,“你们怎么将先皇的孩子折磨成这个模样。”

东平伸开手臂,两个孩子立即扑进了她的怀里。

这是先皇曹贵妃的两个孩子。

李常显篡位之后,身边的吕则想要害她的煜哥,是曹贵妃扑过去挡了一剑,曹贵妃临死前将这两个孩子托付于她,李常显却不肯答应,当着她的面将曹贵妃的孩子带走了。

现在这两个孩子终于回到了她身边。

李常显脸上露出笑容,一旦有了孩子,再刚强的女人都会变成母亲,“嫂嫂痛失爱子难免寂寞,朕就将曹贵妃的孩子送来陪嫂嫂,不过……嫂嫂要帮朕做些事才好。”

东平小心翼翼地用绢子擦了擦李彤的手,好好的女孩子,手上长满了冻疮,哪有半点金枝玉叶的样子,“现在还疼不疼?”

李彤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不疼,就是觉得痒,只要碰到水都会痒的更厉害,我不想去抓,但是忍不住。”

“以后再也不会了,母后……母亲给你找最好的郎中来看,抹上药膏就能好起来。”

李彤乖巧地点了点头,脸上仍有几分惊惧的神情,她下意识地躲在东平身后。

东平抬起头来,“陛下让人准备水、衣服、饭食……一会儿我们母子要一起去听法师诵经。”

李常显脸上露出笑容来,东平的意思是答应了。

……

徐松元一直等到李常显离开之后才让人去通报,很快东平长公主身边的宫人将徐松元领进了门。

徐松元打量着屋子,这几日显然已经被人打扫过,家具摆设也都焕然一新,酸枝木的桌案被擦的发亮,宫人搬上来两张太师椅,然后笑吟吟地请徐松元坐下。

徐松元皱起眉头,旧屋,新家具放在一起是那么的不相称。

西夏人是在打什么主意?

在这时候来讨好长公主,莫不是长公主答应了要暂时留在西夏。

徐松元听到脚步声响,转头看到了东平长公主,还有两个孩子跟在了东平身后。

徐松元上前行礼。

几个人坐下来,丫鬟立即摆上了糕点,坐在东平一旁的两个孩子看着点心默默吞咽了两口,立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东平道:“这是先皇和曹贵妃生下的两个孩子,皇子叫李默,公主叫李彤,从前不在我这里,陛下让人送回来。”

东平说着拉起李彤的手,“我答应陛下帮西夏平瘟疫,之后才回大齐。”

那怎么行。

徐松元站起身来,“长公主,这使不得啊,要知道两国邦交情况瞬息万变,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既然现在西夏收了和谈书,我们就该早些启程,免得夜长梦多,长公主想要治疗瘟疫是善举,但是……可以用别的法子。”

他急着来见长公主,是因为方才在院子里处置顾家人时,一个小小的驿丞竟然上前劝说他,如果连驿丞都能听懂汉语那还要那些那些学士做什么?显然西夏朝廷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东平叹了口气,“我心意已决,徐大人不必再劝说,”说着顿了顿,“我们即日就要启程去安庆。”

“这两个孩子也跟我同去,”东平顿了顿,“徐大人如果不放心就去银州等我们,陛下答应,只要瘟疫平息了,就放我们归齐。”

我们?

徐松元的目光落在李默和李彤身上。

……

裴杞堂听吴桐说着驿站里发生的一切。

本来他想着与徐松元说清楚,里应外合来引李常显上当。

可是裴杞堂想到徐松元的为人,虽然有几分的才学,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迂腐先生,与其跟他说个清楚,不如激起徐松元的怒气,果然徐松元闹着要将顾家人打发回大齐跟更简单些。

只要徐松元摆出一副想要立即回齐的模样,西夏就不会怀疑,顾家是故意要留下来。

西夏人也就不会知道,所谓的瘟疫根本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他们在虚张声势。

就算是徐松元日后知晓了真相也无所谓,反正裴家和徐家没有什么交情,徐松元身在中书省,他准备走武将的路子,一时半刻也不会与他对上。

所以他也不必在意徐松元的心情。

现在当务之急,一面要掌控战局,一面要打听到顾世衡的消息,顾世衡是琅华的亲生父亲,将来他能不能娶到琅华,顾世衡的意见十分关键。

不过,琅华是怎么知道这时候边疆会有瘟疫的呢?

光凭地方志和医书,从西夏使臣嘴中打探消息,就能判断出来吗?

“你家公子呢?”淮南王王成琰的声音传来。

裴杞堂还没迎出门,王成琰就大步进了屋,然后劈头盖脸地道:“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将银州、盐州闹得人心惶惶,你躲在这里看热闹。”

裴杞堂笑着道:“世伯安心,侄儿哪里敢开这种玩笑,传出去可是要被论罪的。”

裴钱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王成琰目光炯炯,低声道:“你有什么证据不成?”

裴杞堂摇了摇头,“世伯也知道李常显骁勇善战,不应该会轻易和谈,万一西夏真的假借和谈之名趁机攻打大齐,世伯又没有准备,吃了败仗,淮南王府一世英名被毁……”

打仗就是这样,胜败一线之间,再说裴杞堂说的那些铁鹞子、神臂弓,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认为铁鹞子就是用锁链拴在一起的战马,所谓的神臂弓也只是力道稍强的弩而已。

王成琰道:“一年前有一个草药商人来拜访我,告诉我铁鹞子的事,我当时没有在意,第二日想找他好好谈谈,他人却不见了。”

裴杞堂眼睛亮起来,“那商人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王成琰道:“那时候皇城司的人在边疆四处打听消息,我只顾得去应付皇城司,并没有多问。”

那个草药商人很有可能就是顾世衡。

顾世衡为了躲避皇城司才会匆匆离开。

裴杞堂从木盒里拿出一张图在王成琰面前慢慢展开,“世伯辨认一下,您见过的那个草药商人是不是他?”

……………………

明天就准备回家了,这个年眨眼就过去了,所以多陪着长辈说了会儿话,更新就晚了。

不过我想也是值得的,毕竟相聚的日子是最难得的。

今天是初五财神爷的生日,钱财一切随缘,最重要的是家中长辈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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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屈

王成琰仔细地看过去,画上的人是商贾的打扮,三十多岁的年纪,表情十分的和蔼,有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

王成琰点了点头,“因为他提起了神臂弓,所以我有些印象,应该就是他没错。”

裴杞堂脸上露出笑容。

王成琰道:“下一步你准备要怎么做?”

裴杞堂抬起眼睛,“放老鼠。”

“什么?”王成琰一脸凝重,这个裴杞堂越说越离谱了。

裴杞堂热情高炽,眼睛亮起来,“世伯没有听错,侄儿说那些死老鼠该派上用场了。”

……

听说大齐的郎中来治疗瘟疫,城门口聚集了不少百姓。

跟随东平长公主一起前来的官员不禁心惊。

真的就像胡仲骨说的那样,瘟疫会突然传过来,然后就无法压制地蔓延下去。这样看来陛下的决策是对的,必须先要解决安庆的燃眉之急。

城里有瘟疫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军粮,官员安置好了东平和胡仲骨,立即奔向存放军粮的粮仓。

刚刚到了庾司,官员就睁大了眼睛,庾司外一堆堆的东西放在那里,皂吏正拿着火把准备放火。

官员急忙赶过去,“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皂吏脸色大变,脸色铁青地赶过来,“大人,不好了,粮仓里发现老鼠了。”

发现老鼠有什么奇怪的。

哪个粮仓里没有老鼠。

“是死老鼠……”皂吏仿佛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大人,您……还是离这里远些的好,免得被传上疫病。”

皂吏说完这话,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仿佛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看着这些人的模样,官员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说清楚。”

“大人您还记得平昭一年的那场瘟疫吗?也是死了很多的老鼠,接着一城的百姓都发了疯,国师来念经也没有任何的用处,所有人都死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官员当然记得那次的情形,那次瘟疫被详细地写在了地方志上。

就是先有了死老鼠,然后百姓纷纷染病,用国师的话说,那些死老鼠是恶鬼,只要被恶鬼沾上就必死无疑。

“夏州……夏州先有了死老鼠……然后是银州,现在到了安庆。”

“烟,夏州飘来的烟,夏州那边已经在焚烧死人的尸身了……”

烟有多大,证明疫病有多严重。

官员只觉得“嗡”地一声,所有头发根根竖立起来。

“大人,大齐那边打开城门要将银州那些百姓放进我们大夏来,”安庆县丞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您,快下令关闭城门吧,绝不能让他们进入……”

官员吞咽一口,拉住了马缰绳,他见过那些患了瘟疫的人死状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只要想到这个,他就腿脚发软,恨不得立即骑马离开。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我要将这里的情况禀告给陛下,”官员吩咐着,“你们……你们……都听平昭皇后的吩咐,一切都听平昭皇后的,平昭皇后带来的大齐郎中可以治好瘟疫。”

但愿大齐郎中能够将瘟疫治好。

“本官离开之后,城门立即紧闭,不要放百姓进城。”

至于那些军粮,恐怕已经不能吃了,被死老鼠啃噬过的粮食,人吃了就会丧命,上一次瘟疫,多数人就是这样死的,他不能冒这个险。

官员正思量着,一具尸体被人抬着走了过来,裹尸的草垫上仿佛还有殷红的血迹。官员不敢再逗留,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他一路跑出了城,转头看向安庆的方向,滚滚浓烟飘荡在空中。

安庆城的城门被关起来。

县丞看着沉重的门栓放下,眼睛中立即蓄满了激动的泪水,他整理好身上的官服,立即前往东平的住处。

进了屋子,安庆县丞立即跪在地上,“微臣叩见平昭皇后。”

东平点了点头,搂住了身边的李默,“大人还记得先帝是如何殡天的吗?”

安庆县丞立即道:“微臣不敢忘记,李常显弑君篡位,天地不容。”

东平道:“佛祖保佑,先帝还有血脉留在人世,我们要将大夏的正统扶上皇位……我们就守着安庆城,与李常显那个乱臣贼子好好斗一斗。”

东平眼睛愈发明亮,一字一字地道:“除非我死,不能屈从!”

……

大齐慈宁宫里,徐谨莜在仔细地绣着百“福”镶边衣袖,这是她准备在太后做寿时呈给太后的礼物。

何嬷嬷在一旁皱起眉头,“太后娘娘最近见您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徐谨莜停下了手,“那也没什么,太后心绪不宁想要多听听顾琅华讲经罢了,”说着顿了顿,“我不在乎这些,我只是想知道顾琅华都讲了什么故事给太后听。”

“为什么太后会那么高兴。”

一样的故事,怎么到了顾琅华嘴里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何嬷嬷不明白,“您知道那些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徐谨莜微微笑着,“我还可以多学学,说不得哪一日就能派上用场。”

“大小姐,”丫鬟快步走进屋,“太后娘娘要带着顾大小姐去皇上的永德殿,那边已经在更衣了。”

自从庆王死后,太后就没有主动去见过皇上。

这一次为什么会去永德殿,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徐谨莜记得太后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走进前朝大殿。永德殿虽说是皇上耍玩意儿的地方,也是前朝议事的场所。

何嬷嬷道:“有没有让小姐过去侍奉?”

丫鬟摇摇头,“没有,那边……连伺候的女官都很少,太后娘娘一直跟顾大小姐说话呢。”

徐谨莜有种落入冰水中的感觉,寒气入心,让她打了个冷战,整颗心仿佛也被水裹住,很累很难过。

自从顾琅华来了之后,她周围就冷清起来,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坐在太后身边做针线,阳光落在她的肩头,她就会觉得像是站在了树稍上。

她本来不喜欢侍奉太后,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是何嬷嬷开解她,帮助她,才让她渐渐尝到了陪伴太后的好处。

现在……这一切都渐渐离她远去。

…………………………

今天没赶上12点前更新唉~

不过过年期间我已经尽力了,回到家里会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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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徐谨莜觉得很伤心。

没有几个人愿意守在慈宁宫,尤其是她这样的年纪。在宫中没有什么消遣,不过就是做些针线,陪着太后下下棋。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终于有了今天的局面,却好像顾琅华一来,就将一切都打乱了。

她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这种被冷落的感觉。

丫鬟忙低声安慰,“您……也别难过,等到东平长公主回来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那个顾家还是要回到杭州去的。”

“而且,即便是顾大小姐讨了太后欢心,也难在京中女眷中立足,大家都知道她是唯利是图的商贾,哪家的女眷也不愿意与她结交。”

乡绅家和官宦世家地位云泥之别,她的确不用担心。

“没什么难过的,”徐谨莜淡淡地道,“你们也不用大惊小怪,太后喜欢谁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她从心底里不讨厌顾琅华,她总觉得顾琅华和她很像,见到顾琅华就像见到自己的姐妹,她只是……不喜欢别人抢她的东西,本来属于她的如果被别人夺走,她会很难受。

就像小时候的恺之。

现在太后对顾琅华的爱护,让她想起母亲对恺之的样子。

“小姐,”何嬷嬷道,“早就说让您不要对顾大小姐那么好,您给顾大小姐讲宫规,提点她在宫中一切小心,您为她做那么多事,她可给了您些什么?”

“今日太后要去见皇上,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的。她却一个字都没跟您提起过,根本就没有将您放在眼里。”

何嬷嬷叹口气,“您以后可不能再那么傻了,要对顾大小姐有所防备,您要记住了,太后身边只能有一个真正喜欢、信任的人,那个人只能是您。”

徐谨莜重新捏起了针,继续绣了起来。

……

太后望着琅华,“你已经想好了?”

琅华颌首道:“想好了。”

太后换好了衣服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端起茶来喝,“哀家也不能担保皇上就会相信你说的话,万一皇上不管不顾起来,哀家也护不住你。”

琅华垂下眼睛,“太后娘娘放心,既然民女走了这条路,不管是否成功,都与人无尤。”与皇上斗,与西夏人斗,哪一步走错都会粉身碎骨,但是现在所有一切已经准备停当,她怎么可能临阵退缩。

太后点了点头,眼睛里露出欣赏的神情。她一直以为,这世上她就是最胆大的女子,哪知到会有个顾琅华让她另眼相看。

太后伸出了手,琅华上前搀扶。

“那就走吧,不管是龙潭虎穴,我们都要闯一闯。”

……

永德殿。

皇帝拿着木条小心翼翼地拼插着,眼前的大船渐渐地有了模样。

旁边的内侍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喘气的动静惊扰了皇帝,直到皇帝将木条安插好,笑着看过来,“瞧一瞧怎么样?比裴卿的如何?”

“裴大人的船好是好,就是少了些味道,不像皇上做的大船,一看就威风凛凛,上面带着天子的气势。”内侍一脸谄媚的笑容。

皇帝一脚踢过去,“你个狗奴婢懂得些什么。”脸上却露出笑容来。

“皇上,”小黄门进来禀告,“太后娘娘来了。”

皇帝不禁一怔。

母后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踏足过这里了,今日突然到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皇帝站起身迎了出去。

太后身穿深青色礼衣,头戴钿钗,腰上挂着白玉双佩,这是宴见宾客的时候才会有的盛装打扮。

先皇在世时太后喜欢这样装扮,看起来不失威严又光彩照人,先皇驾崩之后,太后仿佛就失去了精神,再也没有了这般光鲜的模样。

今日皇帝看到这样的太后,依稀又回到了从前。

内侍搬来软椅让太后坐下,太后抬起头打量起整个大殿来,“这里的摆设变了,但是大殿还是从前的模样,哀家记得先皇在世的时候,每到家宴都会来这里,因为先皇喜欢金桂,只要打开窗子就能闻到外面金桂的香气。”

太后走到窗边,伸出手将窗子推开,“皇上还记不记得那年你从西北边关回来,先帝问了你什么话?”

皇帝略微思量,然后低声道:“先皇问朕边关过年时家家户户都吃些什么,西夏那边还有没有流民跑到大齐来。”

“朕当时将边关见过的所有吃食都说了一遍,也讲了庙市上的情形,先皇听了之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之后就小心翼翼喝着酒水在一旁赔笑。

太后望着窗外目光深远,“先皇想听的不是西北都有什么奇怪的吃食,他是惦记着边关百姓的安危。”

“连年战火,让边关百姓苦不堪言,先皇曾说过,如果两国能和谈换来安宁,他宁愿不顾及大齐的脸面与西夏人和谈,”太后转过头来,“可是这些年西夏出尔反尔,拿着我们的好处依旧不时饶边,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皇帝微微皱起眉头。

两国和谈是太后促成的,难不成现在她又反悔了?

皇帝道:“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冷冷一笑,“一味的让步只会让西夏人以为我们大齐好欺负,我们这些年做错了,不能一错再错下去,这次的和谈是个陷阱,西夏是要趁机出兵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我促成和谈是将计就计。”

皇帝惊诧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太后身上散发出久居高位的人才有的威严,“我们要与东平里应外合攻打李常显,逼李常显退位,扶平昭皇帝的血脉登基,让东平成为西夏的摄政太后。”

“我儿,现在是我们大齐该出兵的时候了,”太后目光庄重起来,“先帝不惜用亲生骨肉去换取失地,东平不惜在西夏煎熬一生,有多少人为了这一天付出惨烈的代价,他们到死也没有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而现在,这一切都握在皇帝手中。只要赢了这场仗,皇帝将名垂史册。”

先皇留下的基石,让他一步登天。

皇帝的心顿时热起来,如果太后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与其等着西夏人来攻城,不如主动出击。

而他也将成为大齐第一位左右西夏政局的皇帝。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弄清楚一件事。

皇帝道:“母后如何得知西夏人准备攻打大齐?”

太后没有说话,旁边的琅华慢慢跪下来,“几个月前,民女父亲让人通过皇城司送来一封密信,皇上可还记得?”

…………………………

我记得刚写要营救东平长公主的时候,哪位亲说,正确的做法是让东平做摄政太后,我当时看了浑身一凛,总感觉被人看了大纲似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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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裴杞堂搂住媚眼如丝的琅华,吮着她的耳珠低声道:教主亲妈说了,五十张月票我脱一件,八十张月票你脱一件。点清数目后裴杞堂邪魅一笑,顿时屋内红烛摇曳纱帘轻舞被浪翻滚(以下省略三千八百一十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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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满意

皇帝当然记得,那是用先帝时编撰的《切韵》为对应音调,以明矾水写就的密件。”

皇城司培养的察子才会用的传递军情的方法,由吕遇拿出来的。

上面写了着:勿和谈,有诈。

皇帝眯起眼睛,“是你?”

琅华低下头,“是民女的父亲让察子传递回来的消息,但是沈昌吉对我们顾家怀恨在心,不但试图遮掩实情,还要给顾家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皇帝脸上阴晴不定。

太后不禁心中冷笑,这就是她的长子,不论对谁都是满心猜忌,如果不是要与他联手对付强敌,今日她决计不会到永德殿来。

先皇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废了他这个太子,而她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支持惠王谋反,让这个畜生接二连三杀了他两个弟弟。

她就知道皇帝已经会问个清楚,顾家私自在西夏打探消息,虽然为大齐赢来了先机,但是在皇帝心里,背着他做事,就是另有图谋。

太后道:“是东平托顾家送来了信,东平去了西夏这么多年,还记得先皇嘱咐她的话,我的东平受了那么多的苦,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东平长公主是皇帝心目中为数不多的那个对他好的人。

东平去西夏和亲的时候,皇帝在太子府偷偷地掉了眼泪。

皇帝道:“母后为何事先不肯说?非要等到现在才透露。”

太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琅华,琅华会意,立即站起身退了出去。

半晌太后才叹了口气,“哀家想说,但是皇帝会相信吗?若是那时哀家说了,皇帝心中迟疑,也许就会被西夏人察觉从而发兵,现在西夏人会以为我们已经放松警惕,对我们大齐来说正是好时机。”

“从前先皇攻打西夏,多是因为长途追击,粮草不济不得不无功而返,”太后微微笑起来,“现在西夏人送上门来,我们的大军就可以以逸待劳。”

皇帝目光闪烁,“母后说的有理,朕立即就传刘景臣进宫议事。”

太后点了点头,“哀家还给皇帝送来一份大礼,”微微顿了顿,“哀家说想要吃西北的油枣,已经让淮南王世子送进京了,皇帝可以留着淮南王世子,淮南王定然会为朝廷尽心竭力。”

皇帝再一次惊讶。

淮南王身下只有这么一个子嗣,将淮南王世子留在京内,就不怕淮南王生出二心来。

太后站起身,“哀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琅华在殿外听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没想到太后会在皇上面前说这么多话,不但说明白现在的局势,还为皇帝解决了淮南王的后顾之忧。

这就是皇帝和太后的区别。

太后更加高瞻远瞩,为了大齐可以暂时不顾眼前的利益,皇帝却将猜忌的心思发挥的淋漓尽致。

太后从大殿里出来,琅华忙上前搀扶,两个人一起回到慈宁宫。

太后坐在软榻上,“该说的我们全都说了,下面就看皇帝怎么选择。”

太后说着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琅华试探着道:“太后是怕皇上不会立即出兵。”

太后冷哼一声,“皇帝疑心重,就算他现在与刘景臣商议,顶多先让淮南王布兵防备,然后他再拖些时日看看情况。”

这就是为什么裴杞堂会去西北,皇上信任裴家,必然会立即派人去询问裴杞堂。

怕就怕西夏发兵的时候,朝廷的援军还没到,裴杞堂要对付的可是那些用神臂弓的骑兵。

琅华心中隐隐生出担忧来。

太后抬起头,“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就看天意了。”

“太后娘娘,”内侍进来禀告,“淮南王世子来了。”

琅华认识淮南王世子。

陆瑛做了户部尚书之后,淮南王世子经常来做客,也送一些礼物,用陆瑛的话说淮南王这个虎父,倒生了个文质彬彬的儿子。

淮南王世子进了门,向太后行礼起身,然后才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内侍,“现在还没到油枣的季节,只好将去年留下干枣子送了过来。”

太后慈祥地笑着,“没关系,只要人来了就好。”笑着问了几句家常话就让淮南王世子退下了。

琅华坐了一会儿也带着人出了宫,还没有上马车,身后就传来陌生的声音,“顾大小姐慢走。”

萧妈妈立即迎了过去。

丫鬟笑吟吟地将手里的点心盒交到萧妈妈手里,“我是淮南王家的下人,这枣子是我家世子爷送过来的,请顾大小姐尝一尝。”

淮南王世子是来试探她的态度吧。

琅华转过头来,丫鬟立即走上前,“是油枣,西北那边是最好,大小姐不喜欢还可以给家中的长辈尝尝。”

“无功不受禄,”琅华说着微微一笑,“而且太后也赏了我一匣子油枣,让世子爷将这个送给别人吧!”

丫鬟有些为难。

琅华道:“你跟世子爷说,枣子很甜太后娘娘很喜欢,若是太后娘娘没有赏赐下来,我就会拿了这些枣子。”

萧妈妈将点心盒交还给王家下人。

王家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恹恹地回去复命。

“世子爷,”丫鬟低声道,“奴婢没将事情做好。”

淮南王世子摇了摇头,“你都办好了。”

丫鬟不明就里,“顾大小姐说拿了太后娘娘的赏赐,可是奴婢没有看到顾家下人手里有东西啊!”这分明就是婉拒的意思。

关键不是在枣子上。

这个顾大小姐真的很聪明,已经猜到他想要试探什么,虽然没有收下枣子,却将意思传达给了他。

太后娘娘很喜欢。

意思就是,一切都很正常,王家没有做错什么事。

接下来就是时间的问题了,他被从西北千里迢迢来京城,不是来送枣,送的是太后的满意,只要太后喜欢,太后满意,王家就是安全的。

……

琅华进了顾家大门,顾四太太立即迎出来,“总算是回来了,老太太不吃不喝一整天了,让我来垂花门等着……”

顾四太太拉住琅华的手,“怎么样?都办好了?”

琅华点了点头,“办好了。”这样一来,父亲从西夏回来就能躲过朝廷的盘查,西夏起兵之后,皇帝也不会怪罪顾家促成了两国和谈。所有事都要安排在前面,才不至于面对不必要的危险。

顾四太太松口气,“这下只要等消息就行了吧!”

她在京中等消息,老乐去了西夏这么久,却没有父亲半点的消息,按理说父亲现在应该会想方设法联系老乐,父亲没有这样做,要么是已经被西夏人发现捉了起来,要么是在做一件危险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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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疯癫

皇城司的大牢里,许氏瑟缩在角落。

外面是震天动地的惨叫声。

她将鼻子埋在腿上,捏起旁边的馊饭填进嘴里。

又臭又冷,湿湿的,咸咸的东西,让她觉得恶心。

可是她必须活下来,只因为她被送到大牢时,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想要活下来,就什么也不要说。”

只要沈昌吉说话,她在一旁应承就足够了。

前世,顾世衡一直也没有被朝廷重用,沈昌吉可是春风得意直到遇见赵翎,今生赵翎已经死了,沈昌吉不应该会这么快失去圣心。

不知道是谁跟沈昌吉说了两句话,沈昌吉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不可能,西夏攻打大齐怎么可能?让皇上千万不要上当,这是阴谋……是阴谋……”

沈氏睁大了眼睛。

难道这是真的?

如果西夏攻打大齐,帮助太后议和的顾家会不会受牵连?那为什么沈昌吉会这样叫喊?这个消息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前世是怎么样的?

沈氏在脑子里不停地搜罗着讯息。

“顾世衡活着?顾世衡竟然还活着!”沈昌吉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一记响雷仿佛在许氏头顶炸开了。

顾世衡怎么会活着,他怎么会没有死。那个脑子不开窍的傻子,那个只会人前人后唯唯诺诺的窝囊废,早就葬身火海,烧成了白骨。

却懦无能的人,寒酸的死法,很适合他。

丢了他的钱财,死在他乡,父母兄弟都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不知道烂在了哪块地里。每次她想到这一点就觉得痛快。

要怪就怪老天,既然让她重生一次,为什么不重生在没有嫁到顾家之前。

那样她就再跟顾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顾世衡怎么可能没死。

她怎么可能连那个没用的男人都杀不死。沈氏眼睛里透出厌弃的目光,那个从来不听她的话,不照她的想法行事的男人早就该死了。

“哈哈。”沈氏笑起来。

真是可笑,重活一世,她苦心安排的所有事却都绕了一圈又回到从前的模样。

她还能做些什么?又要怎么做才好?

谁能告诉她。

“哈哈哈。”许氏站起身来,笑得弯下腰,眼泪也淌下来。

“你笑什么?”狱卒提着鞭子走过来,一鞭子顺着牢房的缝隙抽进来,落在了许氏身上,许氏疼的呲牙咧嘴,但是转瞬她却又扭过头盯着狱卒的脸笑起来,“哈哈哈。”

好像是想到了极其有趣的事。

更重的一鞭子又抽过来,打破了沈氏的衣服,将她打了个趔趄,沈氏的眼泪也淌下来,可是这次她伸出了手指着狱卒,笑得更大声,“哈哈哈。”

狱卒终于忍无可忍打开了牢房门走进去,扬起了手,鞭子如同雨点一样落在沈氏的身上。

沈氏在地上翻滚,嘴里却没有哀嚎的声音,仍旧是疯狂的笑声。

鲜血随着鞭子溅了狱卒一脸,狱卒皱起眉头,“疯了……这女人疯了。”

许氏忽然抱住了狱卒的脚,“琅华,我的琅华,母亲来了,母亲都是为了你,我的琅华,母亲好好哄哄你……咯咯咯……琅华……快来啊!”

森然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大牢。

狱卒努力的挣脱着,许氏却像是个将要溺死的人,抱住了最后一颗稻草,无论怎样都不肯放手。

“这是怎么回事?”

死沉的声音传来,狱卒立即转过头去,在牢房外看到了左丞相刘景臣。

“刘相,”狱卒哭笑不得,“这女人忽然发起疯来,笑个不停……”

刘景臣皱起眉头,“她是谁?”

狱卒道:“是……沈昌吉的共犯,顾许氏……哦……许氏……就是被顾家休弃的那个妇人。”

刘景臣仔细看了看许氏,疑惑地道:“是顾大小姐的生母?”

狱卒点了点头。

刘景臣不禁叹息,“她有没有供出些什么?”

狱卒竭力去拔腿,却不成想靴子被许氏拽脱了,许氏将靴子抱进怀里,“唉,我的琅华别哭,别哭,母亲在这里,咯咯咯,咯咯咯……母亲在这里。”

许氏笑着,胳膊上鲜血淋漓,活像是一只地狱里的恶鬼。

狱卒急忙锁住了大牢上前回话,“刘相,这女人恐怕是被吓到了,从进来之后什么话也不肯说。”

刘景臣点了点头,就要去看沈昌吉。

许氏又一连串的笑起来,干脆哼起了歌,“你们看……我的琅华……她睡着了……”

许氏在大牢里手舞足蹈的样子,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刘景臣不禁道:“这女人恐怕真是疯了。”

半晌,许氏才安静下来。

刘景臣摇摇头走到关押沈昌吉的大牢前。

沈昌吉眼睛顿时亮起来,如同濒死的人见到最后一线曙光,他几步扑到牢门口,“刘相,您总算回来了。”

刘景臣打量着沈昌吉,他去齐州之前沈昌吉还是皇上身边的宠臣,转眼之间却成了阶下囚。

“刘相,”沈昌吉竭力道,“是有人害我,刘相,您一定要跟皇上说……我沈昌吉对皇上是忠心耿耿,刘相……”

许氏的歌声又传过来。

昏暗的大牢多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氛。

刘景臣目光闪烁,“太后说察子送来的那封密信是东平长公主让顾家送到皇城司的。”

“你知道那封密信上写了些什么。如果你想要活下来,就盼着西夏不要攻打大齐。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西夏真的要攻打大齐?沈昌吉张开了嘴,眼睁睁地看着刘景臣后退几步渐渐远离了他。

就是这样。

一旦真的打了仗,那封密信的内容就会成真,那么他就再也无法为自己申辩。

沈昌吉眼前浮起顾琅华那脆弱的脖颈,他做梦都想伸出手去,将它折断,让那双眼睛在他面前永远地闭上。

“杀了顾琅华,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沈昌吉向着刘景臣的背后低语。

他平静的声音就如同一把刀子,仿佛想要隔断顾琅华的脖子,让她的鲜血喷出来。

如果他还能从这里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杀死顾琅华。所以他只能期盼西夏人不要在这时候动手。

“咯咯咯,”许氏笑道,“琅华,我的琅华……”

……

西夏,李常显十分烦躁。

他想弄清楚银州瘟疫的情况再出兵,但是时间已经不够了,集结好的军队再不出发就会军心大乱。

“陛下,王成琰跑了,”官员上前禀告,“那个王成琰带着大军离开了银州城,在城门外扎营了,还使人来问我们什么时候接下银州防务。”

如果几天前李常显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哈哈笑起来,可是如今他却一点都不高兴。因为王成琰离开并不是因为和谈,而是银州城里起了瘟疫。

他不能让苦心训练出来的铁鹞子冒这个险。

就算取了银州又如何?

银州现在只是一座废城。

“陛下,您要立即下决断啊,现在西平府都已经开始有人烧粮食和老鼠了……”

……………………

今天第二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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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许氏都疯了,好口年~

第二百四十九章 翻腾

瘟疫,可怕的不光是这个病,而是这个称谓。

光凭这两个字已经让人瑟瑟发抖。

边疆的民户每年递减,除了西夏的侵扰之外,就是因为每年都会起的疫疾。

裴杞堂望着眼前的情形,如果不是他亲自参与了整件事的布置,他几乎也要相信,瘟疫真的在西北边疆肆虐横行。

城里已经搭起了一个帐子,里面分轻重分别安置了病患,百姓挤破脑袋似的要出城……银州城内一片混乱,尤其是王成琰带着军队搬出去之后,城里城外都像炸开了锅。

听说顾家的郎中能治疗瘟疫,周围所有病患都来到这里求医。

这样一来,帐篷里就挤满了病患。

不管是不是瘟疫,病患一多,用不着他们吩咐下去,谣言就已经四起,百姓们纷纷逃出城。

这样,西夏人就不会以为他们为了战事故意让百姓搬迁。

李常显应该不会来攻打银州,尤其是那只铁鹞子骑兵,是李常显多年心血才能养就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李常显后悔都来不及。

所以西夏人必定投鼠忌器。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回盐州?”裴钱低声问过去。

他已经来了银州一天一夜,早该启程回去了,但是他就不想动身,因为他知道琅华如果来边疆,一定会来银州。

银州是最需要她的地方。

相反他的盐州,她也知道,一时半刻用不着她。

“走吧,”裴杞堂道,“是时候该去会会李常显了。”

……

李常显看着眼前的舆图,眼下的情势让他不得不改变原本定好的计划。

现在看来防守最薄弱的是盐州。

从京城里来的那个纨绔子弟将盐州闹腾得歌舞升平,淮南王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守军撤走了大半。

回鹘的舞姬跪在大殿上瑟瑟发抖,断断续续地说着这几天的经历,那大齐姓裴的小将军真是厉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美酒和食物,变着法地和她们玩闹,尤其喜欢坐在帐幕后面看她们跳舞。

她为了打探消息想要看个究竟,却引得小将军不高兴,一块碎银子就打在了她的腿上,她一下子就摔倒在那里,差点就连膝盖都摔碎了。

李常显听着就觉得可笑,用碎银子打人,也就只有纨绔子弟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大齐皇帝真是无能到了极点,竟然派这样的人来到边疆。

旁边的吕则上前,“陛下,臣明晚出兵,直取盐州,两个时辰之内,一定将陛下的旗帜挂在城墙之上。”

李常显抽出腰间的匕首钉在了舆图的盐州城上,“好,立即集结兵马,三天之后起兵攻打大齐。”

至于东平,就让她满是瘟疫的安庆府自生自灭吧,倘若她侥幸不死,等大夏拿下了五州之地,再拿她祭奠死去的将士。

……

琅华坐在马车里,离开京都已经好几日了,越是向西北走,官路上的人越是稀少。多亏他们手里有官府的文书,可以在驿站歇息,否则这一路必然风餐露宿。

萧妈妈立即送来一件斗篷披在琅华肩膀上。

琅华看着阿宸写给她的信。

阿宸也回去了韩氏族中,族里将荣国公的丧事操办的很热闹,荣国公夫人大约是因为舟车劳顿,加上悲伤过度,现在已经病倒了,阿宸就在那边服侍荣国公夫人吃药。

之前荣国公病着,荣国公夫人四处忙碌,来不及停下来体会那些痛楚,现在荣国公下了葬,荣国公夫人一下子没有了事做,只能任悲伤渐渐将她侵蚀。

琅华写了封信给韩璋和闵江宸,吩咐萧妈妈,“让萧邑找人送过去,免得兄长和阿宸惦记着。”

很快这封信就到了闵江宸手中。

荣国公夫人咳嗽两声,抬起头看闵江宸,“怎么了?琅华那边还顺利吗?”

闵江宸点点头,“看样子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荣国公夫人急忙道:“快去跟将军说一声……别耽搁了。”

闵江宸笑着安慰荣国公夫人,“夫人放心吧,琅华送了两封信,其中一封信是给表哥的。”

“这孩子做事仔细又妥帖,”荣国公夫人脸上浮起一丝欣慰的笑容,“怪不得国公爷在世的时候,不想让将军认下琅华做义妹。”

闵江宸听得这话一愣,“为什么?”

荣国公夫人颇有深意地望了闵江宸一眼,“现在琅华能帮着韩家,那是因为她还没有出嫁,将来她嫁了人,自然要以夫家为重了。”

“你二哥也总是要成亲的……国公爷临终前一直惦念着这件事,让我给你二哥好好物色一门亲事,我这……”荣国公夫人咳嗽几声,“回来族里,也跟族中的嫂子们说了说,无论怎么选,我都觉得不如琅华。”只要看过了好的,就觉得其他人都及不上,怕就怕将军将来也会这样,所以她才会着急。

闵江宸这下子听了明白,她的脸忽地红起来,急切地道:“不行……这怎么行……琅华是跟陆家三爷有婚约的。”

荣国公夫人抬起头来,只见闵江宸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也不禁愣了愣,她没想到阿宸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那都是国公爷的打算,现在琅华正式认了亲,自然不能再想着这条路,”说着顿了顿,“我还以为你跟琅华那么好,会想要让琅华嫁过来,这样两家就更亲近了。”

不是那么回事。

她跟琅华是有很深的感情,但是这又不能当成一件事来说,“有婚约就是有婚约的,再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二哥就是再好,也在人家后面……我们家肯定不能动这种心思的。”还好国公爷和夫人没有随随便便就给琅华拉郎配。

荣国公夫人仔细打量着闵江宸,“我听说,那个陆家也不怎么样,前段日子还闹出笑话来,陆三的父亲被嫡母捉了奸,然后又稀里糊涂地将他自己烧死在屋子里,琅华嫁到这样的人家,实在太委屈了……我看顾老太太八成会退亲。”

说完荣国公夫人问闵江宸,“琅华跟你说过什么吗?她还是想要嫁给陆瑛?”

闵江宸仔细一想不禁茫然,半晌才道:“琅华没说过不会嫁。”陆瑛这次如果过了明经试,应该就会向顾家提亲,如果到时候顾家不答应……那又会怎么样。

“夫人,”管事妈妈进屋来禀告,“各家送来的丧祭名单都在这里了。”

荣国公夫人打开礼单看过去,目光落在一行字上:杭州陆家。

荣国公夫人皱起眉头,“陆家来人参加了丧礼?”他们怎么都没有察觉这件事。

……………………

今天第一章奉上。

晚上发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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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猜疑

闵江宸在琅华那里与陆瑛见过不少次,算是了解陆瑛的脾性,更何况……琅华不在杭州这段日子,陆瑛还做了些琅华不知道的事,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跟琅华说。

闵江宸想着目光闪烁。

“阿宸?”荣国公夫人问过去,“你知道陆家来人了?”

闵江宸摇摇头,“不知道,我们收到消息就从杭州赶了过来,陆家那边也没有事先与我们知会。”开始只是说荣国公病得厉害,本来他们是准备要去京城探病的,后来却突然有了荣国公的死讯……父亲、母亲吓了一跳,他们慌慌张张地赶过来。

看到棺木的那一刻,父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喃喃地喊了好一会儿荣国公的小名,荣国公下葬之后,父亲又在院子里给姑姑烧了纸。她是一直没敢去看荣国公,只是听父亲说,荣国公就像睡着了一样。

闵江宸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并没有发现荣国公夫人略微有些异样的目光。

闵夫人来陪荣国公夫人,闵江宸才带着人出了屋。

荣国公夫人和闵夫人说了半天家常,荣国公夫人才道:“昨天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和国公爷成亲的时候,是舅母您带着百福夫人来给我们送饺子。”

闵夫人笑道:“我那会儿还不懂得许多礼数,只记得韩氏族里的长辈说,韩氏人丁不旺,让我们多多帮忙,大家一起闹哄哄的上前,我就怕他们将那只‘生饺子’夹错了,结果……国公爷怕你吃了难过,夹了熟饺子给你。”

荣国公夫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是啊,我也梦到国公爷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他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那情景,就像是他还在世上一样。”

闵夫人拍了拍荣国公夫人的手背,想要劝说荣国公夫人,荣国公夫人却先岔开话题,“我这些年没生下一儿半女,也没觉得有什么,方才看到阿宸才察觉,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阿宸都到了要议亲的年纪。”

闵夫人点了点头,“可不是,一转眼就长大了。”

荣国公夫人笑道:“舅舅、舅母可有思量?”

闵夫人抿嘴笑起来,“倒是提了不少,老爷的意思还想要多选选。”

“舅母可知道杭州的陆家?”

刚刚说起阿宸的婚事,一下子又提杭州陆家,闵夫人觉得有些奇怪,“是镇江陆家吧?现在全族搬去了杭州,陆老太太是顾老太太的妹妹,曾在顾家见过几次,顾、陆两家闹起来之后本就没了来往,不过最近……陆家二房的子弟有个叫陆瑛的很出挑,是杭州有名的才俊,老爷说今年的明经试必将让他崭露头角。”

荣国公夫人道:“方才我还跟阿宸提起来,那个陆家也来了人,说不得是冲着舅父的面子。”

闵夫人想了想,“不应该啊,或许是因为顾家吧!”陆家和顾家是姻亲,顾琅华又认了韩璋为兄长,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荣国公夫人也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闵夫人离开,旁边的管事妈妈才上前,“夫人在想什么?”

“可能是我想多了,”荣国公夫人揉了揉额头,“方才我试探着问阿宸,陆家来行礼有没有跟他们知会,阿宸没有察觉异样,就顺着我的话说起来,按理说,陆家和闵家没有沾亲带故,又不见得有什么特别的交情,陆三爷就算真的要问也是问舅父……”

阿宸的原话却是“没有事先知会我们。”而且说的那么肯定。

只有很相熟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就觉得陆三爷恐怕平日里就绕过闵家长辈跟阿宸有私下来往。

“我是怕阿宸年纪不小了,在感情这条路上走的不顺当。”荣国公夫人说着习惯地看向旁边,从前这时候国公爷总会给她一个意见。

可是现在国公爷没了。

她也不知道该谁去说这些话。

或许阿宸跟陆家走得近,是因为琅华吧!几个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提起陆三爷的时候,阿宸太多反常了,一副要鸣不平的样子。她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

闵江宸回到屋子里,就吩咐姚妈妈,“将大爷叫过来,我有事想要问他。”

姚妈妈应了一声,不多一会儿闵子臣进了门。

“我问你,”闵江宸不等闵子臣站稳,就劈头盖脸地道,“陆三爷是不是跟你一起来了?”

闵子臣被问的一愣,不过立即满不在意地笑了,“是来了,”说着顿了顿,“不过这话你不要跟别人说,尤其是父亲……我们的事还没定呢,现在说出来对陆瑛不好。”

闵江宸皱起眉头,“到底要做什么?惹出事来,小心父亲打断你的腿。”

闵子臣下意识地去揉屁股,“这次是好事,真的,不骗你……”

“到底是什么事?”闵江宸提高了音调。

闵子臣却不肯说,“你就别问了,再说了,哪有妹妹这样跟哥哥说话的。”平日里乖巧的妹妹,就算佯装生气也不会让他觉得害怕。

“我去告诉父亲,让父亲来问。”闵江宸说着要向外走去。

闵子臣这下子慌了神,急忙上前,“好了,好了,你别闹,我说还不行吗?我是偷听父亲说,边疆可能会有动向……也是想做点事。”

闵江宸眉梢挑起来,“你不要乱来。”

闵子臣双手合十,“好妹妹,你什么时候见哥哥胡作非为过,这次是真的有事,你看陆瑛本来要在家里服丧,都跟着我过来……我们很快要去太原……你可千万不要跟父亲说。”

太原离西夏和辽国都很近,太子驻兵的地方就离太原不远。

闵江宸脱口而出,“你们要去投军?”

闵子臣晒然一笑,“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身子骨,而且陆瑛准备考明经,走的是文官的路子,我们怎么可能去投军,而是明博士举荐我们去寻一位大儒……总之你就别操心了。”

闵江宸坐下端起茶水来喝,“父亲说的边疆可能会有动向,是太子攻打西京,还是大齐和西夏……”听说顾家人运送药材去了西夏,她就觉得不对劲儿,陆瑛也遣人来向她问过消息,可是琅华给她的书信里又只字未提。

琅华越是不说,她越是觉得有大事。

闵江宸立即为琅华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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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大家说东平长公主配合韩璋,你们真的觉得合适吗?

芸娘的戏份没完,这个小人物我是有设计的,但是无所谓,想看的就会看到,不想看她的略过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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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私见

闵江宸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顶着红红的眼睛去给闵夫人和荣国公夫人请了安,然后就回到屋子里,正想着要怎么弄清楚哥哥和陆瑛到底去做什么,闵子臣就进了门,“好了,你也别猜了,我带你去见陆瑛就是了,有什么话你好好问问他。”

闵江宸皱起眉头,“我怎么好去见他。”

闵子臣想了想叹口气,“还不都是因为顾琅华,我跟陆瑛说你们收到了顾大小姐的信,陆瑛想跟你打听打听顾大小姐的情况。”

闵江宸不禁惊讶,“琅华没有给陆三爷写信吗?”

闵子臣道:“如果写了信,定然不会来问你了。”

陆瑛会不会有别的事,如今不知道琅华在哪里,没法问琅华,只好让哥哥给她带话。

闵江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拿定主意,“你明日不是要在别院宴客吗?我就跟母亲说去表姐家中坐坐,大约在申时初的时候到别院,你让陆三爷在后面的小花园里等我。”这样一来,哥哥也在别院,也好帮他们遮掩。

闵子臣点点头,“我知道了。”

闵江宸见到陆瑛的时候,陆瑛看起来有些憔悴,就像远山上那抹淡蓝色的云朵,穿着月白色的长袍,腰间只挂了块羊脂白玉,只有一双眼睛仍旧熠熠生辉。

仿佛比起陆文顕死得时候精神好了些。

那时候的陆瑛穿着一身孝服,脸上满是苍凉,让她看着心惊。

陆瑛弯腰行礼,“闵大小姐。”起身的时候不禁咳嗽了两声。

闵江宸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陆瑛摇摇头,“来的路上受了些风寒,不碍事的。”启程的时候就有些不舒坦,为了赶上祭礼,日夜兼程,病就稍稍重了些。

闵江宸道:“我让人拿些药来。”

“不必劳烦闵大小姐,”陆瑛毕恭毕敬地道,“我已经找了郎中服了药,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闵江宸抿了抿嘴唇,一脸忧虑,“听我哥哥说,你们要去太原?”

陆瑛沉静地点了点头,“明博士写了封书信给太原的大儒,大齐要与辽开战,希望太原的大族能够配合朝廷置办军需,”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我觉得……这次的战场不是在辽国,而是在西夏。”

闵江宸这两日见到父亲和表哥在书房里看舆图,也隐约猜到了边疆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太平,“这些打仗的事,我也不清楚。”

如果换做琅华在这里,一定会坐在书房里与表哥和父亲说话。

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琅华一个女子就能听懂那些。

陆瑛望着闵江宸,闵江宸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气质沉稳,礼数周全,对琅华和他都很直率,不会撒谎。

那么就是说,琅华也没有将详情告诉闵江宸。

闵江宸道:“琅华不说,大约也是怕牵连我们,她离开杭州的时候,也跟我说过,这次去京城不知道会有个什么结果,可能是与她父亲有关。”

琅华没有说,自然是有道理的,她也就没有深究。

闵江宸担忧地看着陆瑛,“你千万不要乱猜,也不要胡乱行事。”

陆瑛将一本书递给闵江宸,“你瞧瞧,这是什么。”

闵江宸接过来将书翻开,里面赫然是各种药方。

陆瑛道:“这是顾家沿途卖的药方,专门卖给达官显贵,一本药方二十两银子。大家都听说顾大小姐是药师琉璃光如来转世,都纷纷买来查看。”

顾家用手抄药书要换银子。

不可能啊,闵江宸摇头,“琅华不会做这种事,她在镇江的时候还施药方出去,现在怎么会……而且大家为什么来买呢,买了一本,只要抄给旁人就好……这药方又不会有什么差别。”

陆瑛道:“这药方是经大和尚手抄的,达官显贵家里都想要图个灵验,随随便便买个手抄本,也就没了意思。”

大和尚每年都会手抄经文和药方,送到达官显贵家中,用来换取供奉。

“或许琅华也是替寺院收取供奉,在镇江时琅华与药王庙的主持关系就不错。”闵江宸说到这里,也觉得有些蹊跷,如果是供奉,为什么和尚不出面,要来借顾家的手。

为什么呢?

琅华到底在做什么事?

闵江宸下意识地看向陆瑛,“你是在怀疑琅华?”

陆瑛怅然一笑,“我没有怀疑她,我只是想知道她要做什么,如果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倾尽全力……”

陆瑛对琅华很好,不管琅华做什么都是这样守在她身边,即便是有这样大的疑问,可还是这样信任着琅华。

闵江宸愈发觉得荣国公夫人说的那些话是不对的,陆家是陆家,陆瑛是陆瑛,大家都要一味要求出身和家境的时候,不应该忽略真心。

“那件事呢?到底有没有查出结果?”闵江宸抬起了头。

陆瑛脸色微变,目光更加深沉,“还没有,不过已经有了眉目。”

闵江宸想要进一步询问,却没有开口。

陆瑛没有说,她就不应该强人所难。

尤其这是陆瑛和琅华之间的事,又涉及到琅华的身世,她只是一个误入其中不小心偷听到一言半语的人,就该牢牢地守住她的嘴,让陆瑛和琅华两个人去处理。

陆瑛道:“你放心,到了太原我会照应令兄,我也劝说令兄临走之前要跟闵大人说清楚缘由,免得让家中担忧,只是闵大小姐不要说出子臣是与我同行,”说着眼睛中透出几分黯然,“毕竟我有重孝在身。”

闵江宸点点头,“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情势,请您务必要将我大哥带回来。”

大哥没什么本事,年纪还小,就怕帮不上忙反而会惹祸。

陆瑛望着闵江宸离开的身影,程颐上前道:“三爷,闵大小姐会帮我们保守秘密吗?”

陆瑛点点头,“既然她答应了就不会说出来。”这就是闵江宸的心性。

……

琅华的马车停下来,外面的萧邑忙上前。

“怎么样?”琅华问过去,“这次有几家?”

萧邑道:“有三十家收了我们的帖子,还有人问,您是不是给太后娘娘讲过经文。”

琅华点点头,“她们想要听我讲经吗?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只讲一次,讲太后娘娘最喜欢听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而且这一次我不要银子,”琅华伸手将一张纸递过去,“我要东西,这单子上开出的所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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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开始

听说顾琅华要来讲经,城里达官显贵家中一下子就热络起来。

大家都聚在了唐大人家中,等着顾琅华上门。

巳时初琅华就下了马车。

唐太太将你在垂花门将她迎上门。

唐老爷是淮南王身边的副将,常年驻守在银州,家眷就留在稍稍繁华些的太原。太原府知府和守备都是皇帝的人,将这些家眷留在这里,那些武将也就要受辖制。

女眷们将琅华迎进屋子,屋子里布置的喜气洋洋,琅华抬起头看了一眼,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各位夫人是想要求身体康健,家人平安的吧?”

众人有些不太好意思。

琅华道:“太后也喜欢听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因为大家所求的都是一样。”

顾琅华将太后搬了出来,谁也不会当面质疑她。

琅华道:“我只能逗留半个时辰,所以我下面的话,各位太太请记好。”

……

太原知府马瑞听着下人禀告。

“要没有染色的布,要驴,还要借用下人,差点就将唐家的门板拆下来。”

马瑞听了就觉得好笑,“将她说的这些都记下来,仗着给太后讲了几日的佛经就这样无法无天,真将朝廷当成了儿戏。”他见过不少的假和尚假道士,第一次见到这样明目张胆行骗的,不过再没有弄清楚之前,他还是要看看顾琅华到底要做什么。

“不止是太原,听说这两日她从京都一路过来说的都是这样的话,去的都是城里有些家资的人家,除了要银子置办东西,再就是要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马瑞皱起眉头,“一个女眷不在家中,却这样四处招摇……跟那些尼姑、医婆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给太后讲过经的人,若是能将她请进门说几句话,任谁都会脸上有光,所以女眷们才更容易上当。

下人进来禀告:“大人,有位顾大小姐上门来了,要见夫人。”

马瑞皱起眉头,“刚说到她,她就找上门了,”说着站起身,“我倒想看看,她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琅华坐在堂屋吃着马知府家中的点心。

从京都到这里,她几乎一刻也没歇着,现在终于能稍稍喘口气。

马知府走进门,抬起眼睛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椅子上,在咬着红豆糕吃。

这就是那个顾大小姐?

他虽然已经听说顾大小姐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现在见到了她仍旧觉得惊奇,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看起来个达官显贵家的小姐没什么两样,怎么也不能与那些三姑六婆相提并论。

琅华吃掉最后一口点心,喝了茶,才起身向马瑞行礼,“马大人。”

她会来找马瑞,是因为她知道前世裴杞堂身边有个威风凛凛的刑部尚书,帮助裴杞堂翻了庆王谋反案。

这个人曾在太原任知府,是一个有名的铁阎王,向来公私分明,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

不等马瑞说话,琅华就伸手将通关文书递了上去。

对这种人,不能拿太后来压他,也不能贿赂他,只有和他直来直去的说话,才有可能得到他的信任和支持。

琅华目光从容,“民女不是个骗子。”

马瑞眼睛中又透出几分疑惑的神情,他不明白顾琅华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琅华接着道:“民女只是想与马大人打个赌。”

萧妈妈将一摞厚厚的纸递给了马瑞。

琅华道:“这是我这两日收来的物件儿和银钱,若是马大人准备将民女下狱,现在已经手握实据。”

“三日……”琅华伸出手,“三日内,朝廷就会有公文送到,边疆也会有战报传来,紧接着就会有伤兵到西京,据民女所知,今年太原卫所上的医工只有五位,如果有大批伤兵到来,恐怕就会缺医少药。”

“而且……卫所房屋狭小,不利于伤病养病,甚至会因为环境脏乱引起疫症,到那时再想要弥补……恐怕就晚了。”

马瑞不由地惊奇,他并没有接到朝廷的文书,而且太子认为真定比太原更容易驻军,一定前往真定了。

这一仗朝廷是有些把握的,总不能三日之内就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马瑞道:“你的意思难不成要我们重修卫所?”

“那自然来不及了,”琅华道,“我只是想要四十顶行军帐,账内来放置我需要的东西。”

马瑞明白过来,这就是顾琅华说的打赌。

马瑞板着脸,“那就等三日后……”

“不……”琅华笑道,“如果要等,民女何必与大人打赌,民女说的是现在就要将军帐搭起来。”

“大人……我们已经等不了了,”琅华与马瑞四目相对,“战事瞬息万变,时机错过就不再重来,您的这些行军帐,或许是大齐士兵最后的希望。”

“民女敢赌,大人难道不敢赌吗?”

马瑞仔细地看着顾琅华送上的纸张,他不是个傻子,一个小姑娘如果真的要谋利,她该要的是金银细软,再不济也是瓷器和锦缎,绝不会是这些东西。

这几张纸除了记着她要来的东西和银钱,还有她一路的行程。

十来岁的女孩子,不眠不休地赶到太原为了什么?

马瑞目光落在琅华身上,“如果你说对了,我给你再加十顶军帐,不过要等到斥候带回消息之后……在此之前,你要的东西我都会让人准备,不过你要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做什么用处。”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琅华脸上有了笑容。

……

西夏的军队已经到了盐州城外,几条锁链将马上的骑兵连在一起,每个骑兵手中握着神臂弓。

这一仗只要打赢了,将士们就会士气大涨。

吕则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

大齐的人还在歌舞升平,不知道盐州城很快就会被夷为平地。

吕则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开始登城。

他们事先探听好了消息,那姓裴的将军在府中宴请宾客,就连守城的将领都去凑热闹,连续数日的醉生梦死,城墙上必然是一片懈怠,大齐的官兵一定想不到他们大夏军队会从黑暗中冲出来。

很快,他们就会听到齐人仓皇、恐惧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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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势不可挡

西夏人如同鬼魅一样窜上了城楼。

大齐的城墙如同刚刚被大雨洗刷过,干净而又冷清,城墙角落里散落着几个空酒瓶和一堆啃完的骨头。

“来来来,再喝一杯,我……我没输……”嘟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摇摇晃晃的守城士兵出现在西夏人眼前,西夏人抽出刀刃就要向他逼近,守城的士兵却笑了两声,然后一头栽倒在台阶上,紧接着就像是一个圆滚滚的球顺着台阶滚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西夏人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这就是大齐的军队,竟然这样的懒散。

城门楼里也传来叫骂声,“老子就是赖账,今天老子他妈的赖定了。”

“刘头,你这局要赌什么?”

城门领道:“赌老子的佩刀。”

众人一片哄笑声。

怪不得城门上没有人,原来他们不是喝酒,就是在赌博。

西夏人互相看了看,他们现在冲进去很容易就会将这些士兵都杀死,但是也不可避免的会让他们撞响城门楼下的铜钟,就会惊动城内驻防的军队,眼下最要紧的是悄悄地打开城门,放外面的军队进城,几个人互相看一眼,起身向城门靠过去。

城门口有武器散落在地上,城门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要谢谢那个姓裴的将军,一个纨绔子弟来到边疆,想到的只是吃喝玩乐,上行下效,带坏了所有的官兵,等于给他们打开了方便之门。

陛下的决策是正确的,舍弃银州攻打盐州,这一仗将是展现他们大夏威风的时刻。

西夏人的手摸在了城门上。

尚好的东北红松做的门,外面包裹了一层铜皮,这样坚固的城门,就算用上最好的冲车,想要将它攻开也要几个时辰,而现在这门就如同一个摆着的纸老虎,轻易地就被他们打开。

胜利。

他们已经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只要打开了城门,就像是已经攻破了一座城。

他们的铁骑将出现在大齐城内,齐人就像是待宰的猪狗,等着他们挥刀相向,所有人眼睛里冒出了兴奋、嗜血的光。

竟然这样轻松。

西夏人忍不住想要欢呼起来。

“冲……”吕则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冲进去,屠城。”

屠城,杀光所有的人,大夏的铁鹞子将会一战成名,他们要给齐人留下血的教训,让齐人见到大夏的军队就会瑟瑟发抖,就只能开城投降,否则都是死路一条。

铁鹞子就如同一阵旋风飞一般地冲进了城门,没有什么再能阻挡他们的去路,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们锋利的刀刃。

当那些齐人还在看着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唱曲儿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刀刺进他们亲人的脖子。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快。

西夏人眼睛猩红,脑子里满是这样的场景。

耳边忽然传来马匹嘶叫声,那是一种痛苦、惊诧混合在一起的声音,紧接着前面的骑兵纷纷向地上扎去。

一根绊马索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毫无防备的战马被勾住了马蹄。

铁链子虽然将所有的骑兵连起来,但是战马倒下,战队就不可避免地乱起来,后面的骑兵想要扯住缰绳,然而箭一般的马匹不能立即停下脚步,骑兵队伍顿时撞在一起。

天刚蒙蒙亮,这本是骑兵进攻的最佳时间,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齐人就像是雨后的春笋突然之间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四面八方传来脚步声。

两人高的冲车如同从云雾中钻出来般,势不可挡地向西夏骑兵撞了上去。

不远处忽然响起“隆隆”鼓声,那“烂醉”的守城士兵精神抖擞地从地上爬起来,“聚众赌博”的城门领也带着人站在了城墙上,他们手中拿着长刀,一双双如鹰隼般的眼睛落在西夏人身上。

一面面旗帜插在城楼上,“呼啦啦”地伸展开来,偌大的“裴”字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西夏人第一次见到这面旗帜,他们还没见过那姓裴的将军,却已经为之胆寒。

因为他们就这样轻易地上当了。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冲车向前压着,长矛上已经见了血,骑兵无路可走只能拼命地向前冲着。又一道绊马索拉起来。

吕则望着慌乱的铁鹞子军,狭窄的城内让他们无法施展,他红了眼睛,大喊一声,“神臂弓。”

所有人拿起了神臂弓,这是西夏的秘密武器。箭纷纷射出来,大齐士兵忙躲避在冲车背后,少数人仍旧被射穿了身体倒在血泊之中,最恐怖的是射穿他身体的那支箭并没有因此停下来,继续上前冲着,最终落在后面士兵的腿上。

一箭射两人,这不是普通弓弩能有的威力。

吕则早就知道,这样大威力的弩箭会让所有人震惊,果然大齐的军队一阵哗然,然而吕则想要的慌乱却没有出现,几辆甲车被缓缓地推了过来。

“再射。”吕则下令。

这次是更密集的箭雨。

站在不远处的淮南王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西夏不止有铁鹞子,还有神弩军,这句话不是耸人听闻,而是实实在在地出现在他面前。

这支突然袭击的千人队伍,虽然遭遇了埋伏,却依旧能有这样大的杀伤力,

淮南王眼前浮现出那个草药商人热切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满是期盼,期盼有人能相信他的话,并加以防范。

还好,裴杞堂信了,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应对。

如果西夏军队就这样出现在银州,他扪心自问银州的守军绝对应付不了,一定会吃败仗,军心动摇,威势一泻千里,付出的一定是惨重的代价。

淮南王的手忍不住攥起来。

即便是眼前这样的情势想要应付恐怕也不容易。

“你准备怎么办?”淮南王看向身边的裴杞堂,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傲气和胆识,才敢担下如此重任。

“没有别的办法,”裴杞堂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脸上满是桀骜不驯的神情,“现在是以命搏命的时候了。”

裴杞堂抽出了腰间的刀,“战场上,怯者死,勇者生。”

淮南王惊讶,裴杞堂身上散发着一种杀气。

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才能有的杀气。

裴杞堂吹响铜哨。

盾车向前,布兵从盾车后闪出来,他们手握大刀冲向了西夏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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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热血沸腾

地狱。

只有上过战场才知道什么才是地狱。

血肉横飞,眼前看到的只是血,鲜血染了长刀,落在地上,干涸成暗红色的硬痂。

人死了,血干了,杀戮还在继续。

因为这是战场,要拼到最后一刻。

所有人都在坚持着,因为只要放弃就是死路一条,手停下来就是等着被敌人的刀豁开身体。

西夏人要攻城掠地,向齐人彰显他们的威势。

齐人却要奋勇杀敌,保护身后的父母兄弟。

这就是不同之处,一旦西夏人失去了先机,他们就等于失败,齐人却永远不会放弃,因为眼前的敌人还没有被打败,还没有将他们逐出大齐的国土。

城墙上的旗帜摇晃起来,从齐军身后出现了盾甲军,他们铸成道坚墙,让齐军退回壁垒之后,长矛再一次从空隙中伸出来,挑向西夏人。

几番往复,西夏人再也坚持不住,开始有人向后退去。

只要萌生了退意,接下来的就是死亡。

城墙上震天声响,“杀,杀,杀……”

“杀,杀,杀……”

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齐人满目通红,神情激动,他们没有惧意,有的只是必胜的决心。

这些偷袭盐州的西夏军队,将会死在这里。

面对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会想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看着一个个人从身边倒下,加了那么多死亡,反而想要活下来。

只要回去就能卷土重来。铁鹞子没问题,神臂弓威力还在,如果这次不上当他们就会赢下这场仗,吕则想到这里策马向城外逃去,然而他却看到了一人一骑等在那里。

裴杞堂的气势足以让吕则猜出他的身份,他就是齐人主帅,只要主帅站在这里,所有人都不会惊慌。

他就是齐人的精神,而他也没能让齐人失望,身上的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寒冷的光芒,脸上流淌着肆意的笑容,就在那里等待着他。

吕则脑海里浮现一句话: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或许说的就是现在。

今天之后,大齐会有个一战成名的将领,而这个人手上会染满西夏人的血,即便相隔这么远,吕则已经闻到裴杞堂身上的血腥味儿,那么浓重,那么摄人。

吕则咬着牙驱马过去,为他的荣耀最后一搏。

裴杞堂等待着吕则。

吕则挥舞着手中的马上戟,他要在齐人主帅身上割下一条血肉来,当他的戟落下时,眼前银光一闪,“咣”地一声,火花四溅,紧接吕则感觉到虎口如同裂开般的疼痛,手中的武器差点就落在地上。

裴杞堂的一柄长刀挡下他这一戟,几乎没有停顿就向吕则身上斩来,面前空门大开,脸上浮起自信的笑容。

吕则的心如同被人深深地刺了一刀,齐人主将这种张狂的打法,仿佛断定他必然疲于应付,已经没有力气来进攻,他从来没被人这样轻视过,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抬起手臂,不管不顾地向裴杞堂胸前袭去。

可是他立即就后悔了,他明白过来,这是齐人的计策,阵前厮杀,只要被人猜透下一招会落在那里,就等于败了,因为对方已经事先判断准确,无论如何都会被他更快一步。

果然他的戟还没有落下去,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凉凉的疼痛。

紧接着他看着自己的手从眼前掉落下去。

滚热的液体喷出来溅在他的脸和脖子上,他下意识地按住肩膀上的伤口。

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吕则一时恍惚,仿佛看到了威风凛凛的自己,跨于马上,手中提着大齐将领的首级,向陛下告捷。

吕则脸上扯出一丝微笑,但是很快他回到了这个修罗地狱。

遍地都是西夏人的死尸。

盐州大捷。

盐州大捷。

只不过,胜利的是齐人,是那个裴将军。

吕则再抬起眼睛,看到的是裴杞堂冰冷的目光,如同一块寒冰,让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冷。耀眼的光芒再次闪烁,长刀如闪电般到了他面前,到了他的脖颈之上。

喷薄的血液将他抛向空中,吕则最后一眼,看到自己的身体从马上掉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大齐的土地上。

这样的猝变让西夏人都愣在了那里,仿佛忘记了此时此刻身在战场上。

吕则死了,他们的吕则死了,他们热血沸腾地来夺大齐的城池,却败在了这里,有人扔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败了。

裴杞堂放下了手中染血的长刀,阳光下他微微笑着,提起了手中吕则的头颅。

这一刻,是属于他的。

……

等待是最难熬的时刻,不过李常显并没有太焦虑,因为他已经与金国商议好,一同起兵。

他去攻打大齐的城池,金国会攻打大齐太子的军队,胜利将属于他们。

李常显已经准备好了御驾亲征,吕则是他的先锋,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盐州应该很快会有捷报。

“陛下,”官员来禀告,“大齐的使臣跑了。”

李常显皱起眉头,徐松元跑了?现在战报还没有传来,徐松元不应该察觉异样,为什么他会离开西夏。

难道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陛下,战报,战报来了……”

李常显脸上露出笑容,这将是大夏史上辉煌的时刻,他作为大夏中兴的皇帝,从此开疆拓土,最终会取代大齐统一天下。

满身血污的斥候,被人搀扶着走进来。

看到斥候的模样,李常显的心就像是从高高的山巅上跌下来,如果吕则赢了,斥候绝不会这样狼狈……

“陛下,我们……中了齐人的埋伏,我们的兵马十去七八,吕则大人……也被大齐主将杀了……”

不可能。

吕则怎么会死,他的铁鹞子怎么会输。

“是谁?”李常显瞪圆了眼睛,“是淮南王?还是韩璋?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吕则。”

“是……是……那个裴将军。”

李常显脑子里一片空白,大齐哪个裴将军?淮南王手下的猛将没有哪个姓裴。

“就是那个纨绔子弟,那个裴杞堂,他们不知道如何得知我们要攻城,在城内设下了绊马索,等我们入城的之后,齐人关紧了城门……我们的骑兵被他们的盾墙茅阵困住了……”

李常显身上的血液如同被抽干了般。

斥候接着道:“他们将我们的人割下头颅都挂在了城墙上……我们……”

李常显几步上前,抽出侍卫身边的剑,“朕要御驾亲征,朕要让齐人血债血偿,大夏军队所到之处如有抵抗,必定屠城。”

“朕要将姓裴的头颅挂在我们大夏的城墙上。”

……………………………………

今天第二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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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故人相见

徐松元看到满脸胡渣子的周升站在他面前时,他只觉得脑子一下子炸开了。

就是这个周升,十几年前将他从柴房里救出来,告诉他西夏即将内乱的消息,他揣着这个消息,逃回了大齐西北边防,大齐才能趁着西夏内乱收回被西夏占领的城池。

那件事后,他也曾托人在西夏打听周升的消息,却都一无所获。现在,周升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说,“徐大人相信我的话,就快些随我离开这里。”

徐松元怎么可能不相信,十几年前如果不是周升,他连命都没有了。

周升突然出现,显然是有严重的事发生。

几个人出了西平府城门,徐松元忍不住向周升询问,“这些年你还留在西夏?出了那么大的事,没有牵连到你?”

周升点了点头,“放走大人之后,我也就离开了驿站。”

徐松元上下打量着周升,周升穿着粗布粗衣,脸上满是皱纹,能从中看到岁月磨砺的痕迹,显然周升这些年在西夏过的并不如意。

徐松元心中豁然浮起一丝歉疚,“你不如与我一起回大齐吧!”周升会这样,或许都是因为当年放走了他。

周升却坦然笑起来,目光闪烁,竟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这次的事了了,我就真的能回齐地了。”

那是一种引以为傲的神情,徐松元忽然有些看不明白。

周升顿了顿接着道:“徐大人您不用挂怀,我在西夏这些年不是因为您。”

这样的答案,不由地让徐松元意外。

那是为了什么?

周升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又能打听到各种消息,可见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到了齐地就算不会大富大贵,筹借些银子做点小生意也是绰绰有余的。

特别是当年在驿站救了他,若是他将这件事上报朝廷,一定能为周升安排个官职,哪怕是不入流的小吏,将来等到机会也能正式走入仕途。

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周升留在这里?为了家人?还是有什么恩仇没有了结?

徐松元一时怔愣,“那是为什么?”

周升看过来,“大人,您还没有察觉?西夏要和大齐打仗了,这些年西夏筹备军粮,锻造武器,整编了四十万大军,就是要出征大齐。”

十年前就有人说过,虽然平昭皇帝登基了,但是平昭皇帝身边的庶弟李常显可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大齐将来必定要对他有所防备。

十年前的话到如今竟然就灵验了。

说这话的人却已经作古。

那个人就是庆王。

徐松元不得不敬服庆王的眼光,也曾在心中想过,如果庆王和当今皇上对调,或许现在的大齐会更加繁荣昌盛。

徐松元收回思绪,“你在这里到底做些什么?”

周升笑道:“我什么都不能做,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徐松元皱起眉头,“这么说,我们这次和谈是上了西夏的当。”西夏不但没有抱着和谈的心思,看起来也不会放走东平长公主。

东平长公主带着顾家人去了安庆,也是中了西夏人的圈套。

徐松元脸色铁青,“我们要立即去安庆,救出东平长公主。”

不光要救东平长公主,还有那些顾家人。

顾家就算一心为了私利,却也是大齐子民,更何况他与顾家还有几分的交情,不能见死不救。

周升望着徐松元,“徐大人现在还不明白吗?”

“东平长公主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她去安庆就是为了拼死一搏,顾家一直都在帮着东平长公主,现在安庆城门紧闭,对于长公主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家?

旁边的江涂先生一脸诧异。

怎么可能?就算是东平长公主有所谋划也应该找老爷商议,为什么会找顾家,顾家不过就是一个乡绅。

绕过老爷用顾家人,将老爷置于何地。

徐松元半晌才说出话来,“这么说,我是最后一个才知晓的。”如果不是周升来救他,或许他还被蒙在鼓里。

“老爷,”江涂先生道,“我们……应该使人去打听打听。”

这个周升是越说越离谱了,不能光信他的一面之词。

小小的顾家,即便是在其中起些作用,也不过是东平长公主手中的一颗棋子,怎么也不能左右大局。

徐松元却明白过来,“你是长公主的人?”否则怎么会对这一切如此了解。

“我不是,”周升摇摇头,“不过……某些时候……我也是……徐大人,您不是心中仍有猜疑吗?也许到了前面,您就会明白了。”

周升话音刚落,一阵钟声传来。

“咣咣咣”急促的钟声,如同暴风骤雨般,远处的城墙上已经有了火光。

几支带着滚滚浓烟的羽箭直向天空。

这是西夏传递消息的方法。

江涂先生的脸色终于变了,“老爷,这是……真的要打仗了……”

周升眼睛中仿佛有两簇火苗在燃烧,“战事来了。”

战事来了,周升没有惊慌失措,脸上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都已经尽全力地去争取。

他们不至于茫然无措,四处逃窜,乞求佛祖保护亲人不要受到伤害。

相反的,他们才是希望。

争取最后胜利的一个个希望。

“走吧徐大人,”周升道,“还有人在前面等着您呢,您毕竟是大齐的使臣,肩负重任,不能落在西夏人手中。”

周升催马向前,徐松元急忙跟在后面。

一直跑到天黑,周升才停下来。

不远处是一间房屋,屋子里有灯光透出来,周升下马上前敲开了门。

徐松元狐疑地走了过去。

前来应门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身的西夏服饰,面容亲和,虽有几分的瘦弱,但是眼睛仍旧清净明亮。

徐松元大吃一惊,张着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万万没想到会遇见这个人。

他都要怀疑,眼前的一切不过就是梦境。

直到那个人先开口,“徐大人,好久不见了。”

徐松元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世衡。

竟然是顾世衡。

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眼睛滴溜溜地在徐松元脸上一转,立即露出几分的喜色,忙上前向徐松元行礼。

徐松元还没有说话。

那人已经看向顾世衡,“你……果然没有骗我……大齐的使臣在这里,现在……我能将那幅图,画出来交给你们了。”

……………………

第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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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很受伤

徐松元不明就里。

顾世衡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徐大人,这是夏武将军,祖上曾人定州节度使,如今西夏人用的神臂弓就是他祖上献给李常显的。”

“神臂弓?”徐松元看过去。

夏武从角落里拿出了一把弓弩。

顾世衡道:“夏武将军愿意拿着他的神臂弓投效我们大齐,徐大人是大齐使臣,回到大齐之后,一定会向皇上禀告夏武将军今日大义之举。”

夏武拿起神臂弓,“那要让徐大人看看神臂弓的威力。”

一支箭从神臂弓中射出,穿透了桌上的瓦罐深深地陷入墙中。

见到那支箭的力道,饶是徐松元又心里准备,也不禁愣在那里。

“徐大人,”顾世衡摸着夏武递过来的神臂弓,“只要将夏武将军带出西夏,我们大齐将来也会有这样的利器。”

神臂弓的机簧极为复杂,就算拿到了一把完整的神臂弓,想要仿造也是千难万难,所以想要得到这种利器,只有劝说夏武投齐。

李常显是什么人,只要败给大齐,一定会下令毁掉所有神臂弓,连同造弓箭的匠人也会被杀。他只能看准机会,趁着两国尚未正式开战,带着夏武离开这里。

徐松元终于明白顾家为什么会来西夏。

他们并不是要做什么草药生意,是他误会了顾家,误会了胡仲骨那些人。

徐松元道:“是你安排顾家来到西夏。”

“我没有,”顾世衡笑了笑,脸上是与有荣焉的神情,“是琅华自己猜出来的,这一切都是琅华安排的。”

只要想到琅华小小年纪却拼尽全力来救他,他心中就油然生出暖意。

顾世衡满心欣喜,徐松元却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脸上火烧火燎的热起来。

眼前浮现出顾琅华那轻蔑的目光。

他一直以为顾琅华进宫为太后讲经,促成和谈之事,都是为了攀附权贵,他甚至提醒顾家要走正路,免得将来被人耻笑。

原来他才是那个被人耻笑的人。

顾琅华才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了救父亲,竟然冒险上京,与沈昌吉那样的人为敌。

这份心性,这份胆识谁能及得上。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十分羡慕顾世衡,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是顾世衡的福气。

“老爷,”江涂先生走了进来,“外面乱起来了,听说西夏人在盐州吃了败仗,李常显准备御驾亲征,现在西夏人正四处搜捕老爷。”

周升道:“大小姐说过,盐州一定会打胜仗,西夏人向来有仇必报,一定会集结军队再次攻打盐州,我们就一路去往银州,大小姐会在银州接应我们。”

徐松元不禁赧然。

现在他要靠一个十岁的孩子才能脱身。

……

太子刚刚吃了一只羊腿,享用了官员送上来的美酒,让舞姬服侍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做起梦来。

梦见他穿着崭新的龙袍坐在御座上,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文武百官。

“太子爷,太子爷……”

太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太子爷,不好了,金国打过来了。”

金国,金国是什么东西。

太子伸手挥了挥,不过就是个梦而已。

金国远在辽国的东方,不过就是一个小国而已,他们大齐怕什么金国。

“太子爷,您快醒一醒。”蒋老将军咬咬牙,从桌子上拿过一杯茶向太子泼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水,吓得太子睁开了眼睛,“是谁?”太子抹了一把脸,“谁敢……”

“太子爷,”蒋老将军不敢耽搁,“金国打过来了。”

“胡说,”太子瞪圆了眼睛,“休要骗本宫,金国远在……”

“不远了,”蒋老将军道,“金国打败了辽国,如今已经到了大齐的边境,离我们这里只有一城之遥。”

太子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心,忙挥手让内侍捧来了渣斗呕吐起来。

屋子里立即充满了馊臭的酒气。

蒋老将军嫌恶地皱起眉头,他心里说不出的后悔,早知道他就抱病在家,实在不该跟着太子趟这滩浑水。

太子漱了口,让内侍搀扶着起身,晃动着晕晕乎乎的脑袋,“老将军说的都是真的?”

蒋老将军道:“太子爷上城楼一看便知。”

“那本宫就去瞧一瞧。”太子挥挥手,内侍立即拿来斗篷服侍太子穿好。

太子脚下虚空地登上城楼,看到了不远处滚滚狼烟,这说明边疆有战情,太子顿时清醒不少,看向蒋老将军,“老将军……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

“太子应速下令出兵援助,若是被金兵破关,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就出兵,”太子道,“不过是小小的金国,怎么敌得过我们数十万大军,”说着笑起来,“本宫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胆子,竟然也学着西夏前来饶边。”

“来呀,服侍本宫穿上盔甲,”太子抽出腰间的短刃,“本宫要亲征。”今天就是他大杀四方的日子。

让所有人都看看他大齐太子的威风。

望着密密麻麻的军队,太子满意地笑了。

战车隆隆向前,他耳边传来厮杀的声音,太子闭上眼睛,感觉到阳光照在他肩膀上的暖意,如果不是这盔甲太过沉重,他会觉得更加的惬意。

这次他带来的人,都将是大齐的新秀,他的肱骨之臣。

不出两个时辰,就会传来金国被击退的消息。

“不好了,”斥候飞扑过来,“太子爷,西边……西夏的军队来了。”

西夏来了又如何?

或许是来助他一臂之力的。

“西夏人是来攻城的,他们手里……不知用的是什么弩箭……已经射死了守城的将军……”

不可能,太子愣在那里。

一定是弄错了,西夏、大齐已经和谈了,李常显和他情同手足,怎么可能来攻打他,一定是弄错了。

说不定是金国故意扮成西夏人,挑拨齐、夏两国的关系。

“呜呜呜……”号角之声传来,紧接着是震天动地的喊叫声。

太子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他们在喊些什么?”太子的嘴唇哆嗦着,“快说……他们……”

那是大齐的语言,只不过被西夏人说的生涩。

所有人仿佛都被西夏人震慑住了,全都愣在原地侧耳倾听。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太子身上。

西夏人喊的是:齐郁我孙,束手就擒,如有抵抗,必定屠城。

真的是西夏人。

太子浑身的汗毛顿时竖立起来。

……………………………………………………

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太子爷,您可要挺住喽~

对于您这种人,我只能说:珍惜生命,远离战争~

——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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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做个战俘

不抵抗,难道要放西夏人进城?

万一被破关,那他要怎么向父皇交代,可如果……抵抗却也被攻破了该怎么办?西夏人会向他们说的那样来屠城吗?

李常显怎么能背信弃义。

他们本来都说好了,只要他到了西京安营扎寨,西夏也拨出人马来应和他。辽国被合围,自然不会抵抗,直接就会投降。

金国不是还没有打赢辽国吗?没什么他到了战场上,辽国已经被打败,站在他面前的都是金国的兵马。

“太子爷,”蒋老将军上前,“现在该如何处置,请太子爷示下。”

太子眼睛一转伸出手来,“杀……本宫就不信……这么多兵马敌不过西夏和金国……我们只要将城守住,就能……就能向朝廷求援。”

蒋老将军不禁欣慰,关键时刻,太子身上还有些储君的威严。

“老将军,”太子忙道,“今天这样的情形,非要老将军出马,只要守住边塞,老将军就是首功。”

蒋老将军精神抖擞,战场杀敌多年,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早就司空见惯,武将战死沙场那也是福气,“老臣定然不负太子重托。”

太子点点头。

蒋老将军吩咐副将,“随本将上城楼。”

眼见着蒋老将军带人离开,太子慌忙退回大帐里。

“太子爷,”幕僚上前一步,“您要提前做好打算,万一蒋老将军守不住城,那可怎么办才好?”

太子目光仓皇,却咬牙鼓起几分威风,“本宫是大齐的太子……李常显还能将本宫杀了不成?”

幕僚低声道:“那些西夏人万一杀红了眼睛,真的伤了太子爷,那可如何是好?再说就算不伤太子爷的性命,那李常显也定会拿太子爷做要挟,跟皇上交换条件。就怕西夏人向大齐索要城池……太子爷即便毫发无损回到大齐,将来……恐怕这储君之位也会不稳,皇上毕竟还是春秋鼎盛,不会只有太子爷您一位皇子,太子爷要为您的将来着想。”

太子的心渐渐地沉下去,幕僚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父皇并不是非他不可,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太后等在那里,战败了还好说,万一成了俘虏,那他就真的与储君之位无缘了。

“城门真的会被攻破?”太子手脚冰凉,他们可是有数十万大军在这里,西夏和金国有多少人马?

“方才卑职去瞧了,”旁边的副将脸色苍白,“城下密密麻麻都是人……西夏来的都是骑兵,那金国的军队也不知会有多少,后面若是来了援军,也尚未可知……方才听蒋老将军说,西夏举兵攻我大齐,绝不会只来这里,肯定已经分兵攻打西北边关,我们想要指望淮南王前来增援是不可能了,现在看来退到太原城才会有一线生机。”

“太原城西依悬瓮山、东临汾河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太子爷还是趁早做打算。”

太子只觉得腿脚发软。

为什么?

为什么西夏要攻打大齐。

为什么李常显要出尔反尔。

早知道会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带兵来边关。

幕僚道:“太子应早些决断啊。”

太子吞咽一口,“那就回太原,这里交给蒋老将军顶着,带上一队精锐和本宫的护卫,我们退回太原。”

将这里就交给蒋老将军,他带着人偷偷地离开,不会惊动前面的西夏人和金人。

“快去准备,”幕僚吩咐,“我们要立即护送太子离开……”

副将应了一声忙退下去准备。

幕僚也走出了大帐,外面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幕僚低声道:“送消息出去,我已经劝太子从西门出城去往太原,让老爷放心。”

那人应了一声,“那先生您。”

幕僚冷笑出声,“为了老爷的大事,我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太子那个蠢货已经上当了。

只有太子被拉下储君之位,他们保的人才有可能冲击皇位。

所以,他们早就等待着这一天,等到太后斗倒太子,他们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

太子带着护卫和一队骑兵从西门出了城。

厮杀声、攻城声离他越来越远,太子脸上露出侥幸的表情,他这样做是对的,一旦整座城被西夏和金人包围,几十万军队被困城内,灾难就会降临。城内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人会不停的死,随之而来的就是瘟疫。

他不想死在这里。

他堂堂大齐的太子,大齐军队的主帅,只要他平安无事,就算蒋老将军战败,他们还可以坐镇太原指挥抗敌。

他的命只有一条,他是不能死的,他要安安全全回到东宫,将来坐在皇位上。

“太子爷,过了这片林子就是官路了。”护卫过来禀告。

太子慌张地点了点头。

树林就像一张网,他们小心翼翼地在网里穿梭。

跑,他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字。危险就在他的身后,只要跑起来才会安全。

眼见就到了林子的尽头。

“齐郁……”

忽然有人大吼一声,林子里的鸟儿被惊的四下逃窜。

“齐郁……”

呼喊太子名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太子慌张的如同一只遇见老鹰的白兔,缩在原地忘记了躲藏和奔跑。

他们竟然被发现了。

“是金人……是金人……”

护卫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一群金人围了上来,无数的箭头对准了林子的骑兵和护卫。

“保护太子,保护太子……”幕僚大声地喊着。

骑兵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箭毫不留情地射过来,紧接着就是金人野蛮的杀戮。

战马嘶吼,鲜血四处迸溅。

金人如同嗜血的野兽,拎着血粼粼的刀不停地砍杀着,太子死死地拉住缰绳,慌张地催马前行。

然而,战马仿佛也受到了惊吓,停在原地打转。

太子面色惨白,“杀了他们,给本宫冲出一条血路,将来……本宫都赏你们……”整个大齐都是他的,他可以赏他们高官厚爵。

死人却不需要封赏,护卫和骑兵已经变得越来越少,损失了一多半人手杀出一条血路,却没有逃出多远,金人如同附骨之疽般又追杀上来。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要捉的是大齐的太子,捉住太子回到金国一样能换来享用不尽的永华富贵。

太子终于无路可走,他咬牙抽刀向金人砍去,却被金人用手攥住了刀锋。

鲜血从金人手中流淌而下,金人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脸上反而露出恐怖的笑容,他手臂一扯,太子顿时觉得身体一歪直接从马背上掉下来。

太子想要爬起来逃走,却被金人一脚踹在了胯下,巨大的疼痛让他在地上翻滚起来。

“哈哈哈,”金人狂笑着,扬起了手中血粼粼的大刀,“老子捉住了大齐的太子……”

周围一片哗然。

金人提起地上的太子,如同抓一只待宰的羔羊,“有了他在……老子不信,大齐不会打开城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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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服地看着裴杞堂,“为什么你能打胜仗我就打败仗。”

裴杞堂得意洋洋,“因为我有读者给我月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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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生的希望

太原府。

卫所的医工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

一夜之间,四十顶行军帐就落在了太原。

所有的布都被撕成两寸大小,用沸水煮好了放置在一旁,每个军帐外都有火灶准备烧水,药材被井然有序地摆在三顶军帐中,伙计正在盘点数目。

医工忍不住看向旁边的马瑞,“大人……斥候还没有消息,您就相信了她?万一这些军帐根本用不上呢?”

马瑞道:“那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千里迢迢拉来这些东西,招来郎中和医婆,向众人传达包裹伤口的方法,不眠不休地做着准备,总不能是在玩闹吧?

即便是一个成年男人也很难做到这些事,她一个孩子穿梭在人群中,能让所有的郎中、伙计听她的吩咐,要知道就算是打理这些人的吃穿用度,也是一笔很大的账目,没有掌过家的人,根本不可能将这一切弄得清清楚楚,更别提能让这些人各司其职。

可见顾琅华是真正有几分本事的人,所以马瑞才会选择相信她。

琅华拿着账目走过来向马瑞行礼,“大人,我们还缺布匹和粗使婆子,干净的布少了,就可能会引发伤口感染,就会需要更多的药材医治,我们的药材又不多……”

“耸人听闻,”医工皱起眉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听到哪里有战事。”

琅华看向医工,“您到太原卫所之后可看过地方志?”

医工一脸不屑,“我是朝廷派下来的医工,又不是地方官员,还需要看什么地方志。”

“那就怪不得了,”琅华指了指不远处的城墙,“这是太原,从前叫晋阳,几百年前就已经是边关重镇。近些年,辽国国力衰退,韩将军又名声在外,才算安定了些。”

医工瞪圆了眼睛,“那又怎么样?”

琅华不再与他说话,向马瑞行过礼转身就离开。

马瑞将手中的纸张递给皂吏,“按照顾大小姐说的去办。”

顾琅华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

边疆重镇,守护的是大齐正北的防线,不能有半点的闪失。

他判断错了,会因四十顶行军帐被弹劾上朝廷,最重不过就是被罚俸而已。

万一太子那边打了败仗,伤兵涌入太原城,他无法预计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大人……”疾呼声打断了马瑞的思绪,“大人,不好了,真定……真定……没了,太子带去的兵马被打散了。”

马瑞睁大眼睛愣在那里,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几十万大军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打散了。

就算是太子不行,还有蒋老将军坐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惊诧过后,马瑞忙稳下心神,仔细思量起来。

西夏人和金人夺了真定,下一步就是太原城,可是太原的驻军只有被太子从边防撤下的韩家军,为今之计就是将所有被打乱的兵马收回太原城。

这些兵马突遇大变又打了败仗,一定士气大伤,现在城中没有韩璋那般有名望的将军,怎么才能将这一盘散沙重新聚集起来,马瑞的目光落在顾琅华搭建的那些军帐上。

那些军帐真的派上用场了。

……

天渐渐黑下来,身后是金兵厮杀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第一次遭遇金兵就会落得如此的惨败,还有西夏人手中的弩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无论他们怎么躲也躲不开。

城楼上的死尸堆积如山,他们正在苦苦支撑的时候,金人捉住了太子爷。

一时之间军心大乱,太子叫喊着让蒋老将军打开城门,蒋老将军因此分了神,被西夏人射中了肩膀。

接下来,他们就节节败退。

西夏人如同地狱里的恶鬼,见到人就杀,嘴里喊着要屠城。他们眼看着副将军,千户都被西夏人砍成了两截,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逃啊。”

人群就像洪水般向城外涌去。

所有人丢盔卸甲,拼命地向前跑,他们最后一眼看到了蒋老将军被几个西夏人高高地举了起来。

等待他的是竖起的刀刃。

死……那一刻他们想到的是死。

身上所有的血性一下子去的干干净净。

“太子是逃出城才被捉的,我们为什么不逃?”

连太子都已经丢下了真定,丢下了城池,他们还在守什么?他们不想拼命,他们不知道该为谁拼命。

几十万大军,如鸟兽散。

就这样麻木地向前跑着,他们不知道要跑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前面的人不停地向前。

一座城出现在不远处。

忽然有人停住了脚步,他们到底算是战败了,还是临阵脱逃,回到城里会不会被军法处置?

“前面就是太原城了。”

太原应该已经知道他们打了败仗,说不定现在已经关起了城门,他们要么会死在西夏人和金人手中,要么就会被抓做俘虏,谁都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伤兵走右边跟着医工去卫所的军帐治伤,没有受伤的到左边的校场集结。”

两队骑兵从太原城中冲出向众人呼喊着。

“进城,快进城,将伤兵送进去……快……”

众人顿时有了精神,飞快地向太原城跑去。

与真定一片慌乱不同,太原城里一切都井然有序,四十余顶军帐赫然立在城内,忙碌的医工和郎中将伤兵扶进军帐治伤。

整个太原城像是早有准备,没有因为真定被攻破就乱起来。

鲜血被冲洗掉,伤口被包扎起来,疼痛也会随之减轻。痛苦的伤兵得到了救助,所有人慌乱的心也跟着受到了安抚。

重伤的人会保住性命,轻伤的人转眼就能走出军帐,没有受伤的人也会得到原谅。

只要来到太原城内,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天暗下来,伤兵仍旧源源不断地送进来,门口的女孩子带着几个婆子提着灯等在那里,将伤兵按照轻重分配去每个军帐。

那盏灯,在黑暗中就像是一个希望。

不知有谁哽咽起来,小女孩提着灯走了过去,轻声安慰,“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一次不要紧,只要能赢回来……只要我们撑到韩将军到来,就一定会赢。”

“你说的是韩璋将军?”伤兵惊讶起睁大了眼睛,“韩璋将军会来太原?”

“会来,他一定会来。”小女孩吩咐婆子将药分发下去。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她怎么知道韩璋将军会来?”

“她是谁啊?”众人纷纷询问。

旁边的医工停下手,“她是韩璋将军的义妹,她是受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过的佛子,是她带来了草药和郎中,搭起了军帐。”

“她刚来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她,无缘无故就要搭起四十顶军帐,可是现在我相信了……”

“所以,”医工顿了顿,“她说韩璋将军会来,韩璋将军就一定会来,我们定能守住太原城。”

医工斩钉截铁的话终于给了所有人希望。

“定能守住太原城。”

呼喝声从军帐中响起来。

厚重的城门被慢慢关起,火把点燃了城墙每一个角落。

琅华从军帐中走出来,头顶上是满天闪耀的繁星。

…………………………

军医被称为战场上的守护神。

安抚军心上起着很大的作用。

所以。今晚我就苏了,苏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洒脱一下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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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悔之晚矣

芸娘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手指已经被织机磨出了血泡。

婆子冷声道:“娘子,还要奴婢帮你织完剩下的布吗?”

芸娘咬住了嘴唇,“我……我这就织……”说着眼泪也掉下来,“我就是向将油灯调亮些,我看不清楚。”

婆子冷哼一声,“是你自己拖拖拉拉做不完活,现在还好意思要起灯油来了,今天的布织不完,天一亮就要织明日的,看来明天我们也不用给娘子送饭了。”

芸娘忍不住要站起身来与那婆子分辩,可是无论她怎么闹,换来的只会是族中长辈的训斥和婆子的轻贱。这些婆子在族里看着犯错的女眷,早就养成了一副铁石心肠,但凡是安排下来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否则不准睡觉,也不会给饭吃。族中的长辈更是任这些婆子这般折腾她们……

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从小就被父母养在手心里,身边三四个丫鬟围着侍奉。就算做活,也不过就是动动针线罢了,哪里做过这些,现在这样没日没夜地劳作……让她浑身酸痛,每天躺在床上,只想着第二天晚些到,这样就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她也想过去死,可终究下不去狠心。

或许有一天父亲和哥哥就将她接了回去。

芸娘喝了两口冷水,才道:“为什么这两天织的布就多起来。”

婆子坐在小杌子上,冷笑,“自然是有了用处,让我们织我们就要织,”说着看向芸娘,“娘子难道不明白?”

芸娘摇了摇头。

婆子道:“娘子前些年也回过族里,让我们上上下下都换成青色的半臂褙子娘子可记得?还不是你一句话,所有人都要跟着忙碌,谁知道这次又是哪位太太、奶奶的吩咐。”

那是荣国公让她去边关看韩璋,她走到太原就觉得身子不舒服,听说边关更加寒冷,她干脆就留在了赵氏族里,写了封书信,让韩璋过来相见。韩璋却以防务为借口拒绝了,她被驳了面子,心中有一股怒火发放不出,

正好族里的婶子请她指点下人规矩,她见族里的下人穿着都很随便,就提点了族里的婶子,结果她离开太原的时候,下人就都换上了一水的青色褙子。

她那时很是满意。

难不成那些布就是从这里织出来的?

现在提起那时候的事,芸娘恍若在梦中,从前是什么光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落得如今的境地。

婆子道:“我真是不明白,放着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做,非要到这里来,你是脑子坏了,还是中了邪。”

芸娘吞咽着又涌上来的泪水,说到底都怪她自己,可是她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

两个人正说着话。

管事妈妈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道:“听说真定已经被西夏人攻破了。”

芸娘睁大了眼睛,手里的梭子也落在地上,“你说……什么?要打仗了?真定往北,那……不是北疆吗?”她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最稳固的就是北疆。

所以朝堂上才会有人弹劾韩璋养寇自重。

婆子也道:“前些日子不是有了军队去真定,怎么就……这些年,北疆从来没打过败仗啊。”

管事妈妈道:“如果北疆有韩将军在,定然不会吃败仗……这次去的是太子……太子娇皮嫩肉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看到了西夏人就吓得弃城逃跑,结果出了城就被金人捉了。”

芸娘茫然无措,如果北疆被攻破了会怎么样?太原离北疆那么近,那些西夏人会不会到太原来。

管事妈妈喝了一口热茶,继续说,“原来这些日子让我们送去的织布,都是准备给伤兵用的,城里支起了四十多顶帐篷,里面都是伤兵……那个顾大小姐带着人在军帐里救人,我去瞧了一眼,那些人满身都是血,有的抬进城的时候就剩下一口气,那顾大小姐就说……治不了了。”

顾大小姐,说的是顾琅华?顾琅华竟然也来了太原,那韩璋呢?荣国公府呢?有没有派人过来。

芸娘心中一热,可是立即她又像被泼了冷水,僵立在那里。

荣国公府和她已经没关系了。

一阵嘈杂的声传来,芸娘不禁向外望去,“那是什么声音。”

说话间,庵堂里的女眷就纷纷穿了衣服走出来。

管事妈妈面色平静,“家里的女眷都去了长房,护院也都调到那边去了。”

芸娘回族里的时候听长房的嫂子说过,长房祖宅下面藏着个地窖,就是防备战事用的。

“那我们呢?”芸娘站起身,“我们是不是也要过去。”

庵堂里还有这么多人。

管事妈妈忍不住笑出声,看着一脸天真的芸娘,“族里正经的女眷都不能都躲起来,哪里能轮得到你们。你们就求着太原城不要被攻破,否则大家就是死路一条。”

说话间,天已经渐渐亮起来。

一阵急促的鼓声传来。

鼓声中传达着一股的恐慌。

不知是谁说了句,“这是在攻城了吧?”

此时此刻所有人心中都只剩下了恐惧。

攻城,一定是在攻城了。

如果大齐的军队阻挡不住,西夏人就会进城中来,芸娘几乎瘫软在那里。

梦,这定然是一场噩梦。

芸娘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哭什么哭,”外面进来几个管事妈妈,“还没到你们哭的时候,快……将这些甲胄绑起来,快点,二房的三老爷在知府大人那里接了这差事,一会儿管家就要来拿。”

芸娘抬头看了一眼,甲胄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芸娘忍不住想要尖叫。

“现在满城人都盼着韩璋将军快些过来,都说韩将军最了解西夏人和金人,他在这里才能打胜仗。”

提起韩璋,众人纷纷看向芸娘。

芸娘攥起了手。

韩璋是常胜将军,人人都这样说,但是她从来没觉得这些话对她有什么意义,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宠着她,护着她的人。

她只想活在那些繁华里,谁没有这样的念想呢?她错在不知这繁华是怎么造就出来的,所以才离这些越来越远了。

如果没有韩璋在外戊边,她就不能安然地待在家中。外面的人看到她时满脸羡慕,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是因为她嫁给了韩璋。

她错了,错的很离谱。

她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韩璋,去弄清楚荣国公府,可是现在她明白过来却已经晚了。

………………………………………………

对芸娘也算有个交代。

只能说很多人都是追求表象,不求本质。。。

所以两个人注定婚姻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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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讨人喜欢

裴杞堂巡视着盐州城。

几架投石车立在城楼上,城外一片狼藉,西夏人再次被打退了。

“李常显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调集人马重新来过……我们城内兵马不足,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能派援军过来。”

淮南王说完看向裴杞堂。

裴杞堂脸上竟然浮起一丝笑容,“那就让他们来打。”他现在恨不得李常显倾巢而出,这样一来就没有多余兵马去太原城。

他这边闹得越大,其他的地方就越安全。

如今盐州起战事,外面许多消息就送不过来,但是他一早与韩璋部下约定好,太子去了真定,必然会用自己的人手将韩家军替换下来,到时候韩家军就自请去太原驻防。

太子打了败仗,皇上自然就会想到韩璋。

韩璋带着自己的老部下,会更加顺手。

不知道琅华那边怎么样了。

盐州这边的医工和郎中给伤兵包扎的手法都是胡仲骨教的,用的草药也是琅华事先调配安排好的。

太后相信琅华,让淮南王配合琅华筹备卫所,淮南王见到卫所治疗伤兵的速度,也啧啧称奇,向他打听琅华的来历。

有人欣赏琅华,他心里就觉得欢喜,比自己打了胜仗还要高兴。

他就想起琅华给他治伤时的样子,心里一时火烧火燎的,只想着带兵出城,直接打到银州,去太原与琅华团聚。

等这次回到京都,他就要想方设法让顾家和陆家解除婚约,请父亲出面向顾家求亲,不过在此之前,他要给顾世衡留下个深刻的印象。

“世伯放心吧,”裴杞堂道,“我年纪轻轻,还没有成家立业,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

裴杞堂说完话,穿着一身短褐赵综和云常登上了城楼。

裴杞堂眉毛微微一扬,“怎么样?可运到了?”

云常颌首,“我家将军让我谢谢裴大人,他留了一小半,剩下的都运来了盐州。”本来他对这个裴杞堂没有什么好感,一个十几岁的愣头青就敢与将军提条件,看到那东西之后,他也不由地惊讶,裴杞堂也有几分本事,竟然能想到用这样的东西来对付西夏的铁鹞子。

淮南王道:“是什么东西?”

裴杞堂带着淮南王走下城楼,揭开了地上铁桶的盖子,乌黑的液体顿时映入淮南王眼帘。

淮南王皱起眉头。

裴杞堂从赵综手中接过一支火把沾上黑色的液体,抽出火折子一点,熊熊火焰立即升腾而起。

“我们就用它来招待李常显。”火光下,裴杞堂的眼睛闪闪发光。

……

“在那里……”

西夏官兵大喊一声,十几个人立即聚过来。

顾世衡早就想到夏武不见了,西夏人定然会紧追不舍,却没想到他们乔装打扮也会这么快被发现。

几个人骑马沿着小路向前奔去。

西夏人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顾世衡皱起眉头,他们要尽早甩开这对西夏人,越是拖延越对他们不利。

西夏人一旦发出了信号,就会有更多的人围上来,到那时他们只能束手就擒。

“周升,”顾世衡道,“我带人留下对付这些西夏人,你带着徐大人和夏武将军沿着小路离开,我们若是走散就在银州会和。”

徐松元当然不肯答应,他已经知道顾世衡为什么留在西夏,怎么可能独自带着夏武逃命,他自知对付不了那些西夏人,但是他也不能牺牲顾世衡来收拾残局,否则他这辈子良心难安。

顾世衡不由地叹气,徐松元还是这样的倔脾气,即便有些拘泥陈法,却还是大齐少有的好官。

既然谁也劝不走谁,只能全都留下来最后一搏。

顾世衡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正要与西夏人短兵相接,树林中忽然射出几支箭,奔着西夏人而去。

紧接着从树林里冲出来的四个人,径直到了西夏人面前,其中一个快如闪电,纵身上了西夏人的马,那西夏没有来得及发出半点声音,就被他割断了喉咙。

眨眼的功夫,十几个追兵,全都被放倒在地上。

顾世衡不禁看着发愣,徐松元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个小老头在西夏人身上摸索了几下,掏出些东西放进怀里,然后笑眯眯走过来,打量着顾世衡和徐松元,然后向顾世衡道:“你女……”冯师叔说到这里捂住了嘴,差点就将“女婿”两个字说出来,他眼睛一转,嘿嘿笑出声,“你女儿让我来接应你们去银州。”

“琅华?”顾世衡神情激动,“她在哪里?”

冯师叔道:“顾大小姐在太原府,应该很快会到银州。”

顾世衡不禁皱起眉头,眼下就要打仗了,五州之地首当其冲,银州这样危险,琅华不应该过来。

看出顾世衡所想,冯师叔道:“银州不会打仗,李常显会在盐州与我们家小将军一决胜负。”

徐松元忍不住道:“你说的是淮南王世子?”

能被称为小将军的,一定就是王家人,淮南王只有一个儿子到了能带兵打仗的年纪。

冯师叔一脸轻蔑,仿佛并不将王家放在眼里,“当然不是。”

冯师叔清了清嗓子,“我们家小将军是裴思通的四子,名叫裴杞堂,今年十五岁,身为盐州守城主将,打败了西夏的铁鹞子,亲手杀了主将吕则,让李常显御驾亲征盐州城。”

冯师叔说着话,将印有裴杞堂私印和官印的信函递给顾世衡查看。

顾世衡望着手中的信函,十分惊讶,他没想到盐州城的主将,竟然才刚刚十五岁,他还以为朝廷派了韩璋前来坐镇,才能挫败西夏军队。

冯师叔仔细地想着裴杞堂交代给他的那些话,“我们家小将军还说了,一定要将顾老爷安安全全送到银州,不能有半点的闪失。”

顾世衡不禁奇怪,按理说,朝廷派来的人应该与徐松元说话,他只是一个无官无职的商贾,做的事就算传到朝堂上,不过就是受些嘉奖罢了,裴杞堂派来的人却将徐松元晾在了一旁,一副“为他而来”的模样。

让他很是不解。

顾家与裴家也没有什么交情。

裴杞堂这样的表现,倒让他觉得受宠若惊。

冯师叔挥了挥手,裴家的护卫立即牵马过来,“顾大老爷上马吧,天黑之前我一定将你安安全全送到银州。”

现在不是追究细枝末节的时候,顾世衡看向徐松元,“徐大人,我们还是先到银州,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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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章奉上。

改了改,所以有点晚。

讨好岳父这一招小枸杞会慢慢地试出来。

可怜了徐松元,就被撂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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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大雨将至

一路上顾世衡从冯师叔嘴里听说了裴杞堂不少的故事。

在盐州城设下埋伏,引得西夏人上当。

为了治好身上的伤,不小心与顾家起了冲突,不过后来用青苗求得了顾家原谅。

冯师叔一路口沫横飞,顾世衡才知道,原来顾家和裴家已经有了这么多往来。

顾世衡不禁道:“裴小将军也是个真性情的人。”

冯师叔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那是自然,不是我夸,整个大齐我就没见过这样出色的子弟。”

单凭在盐州与李常显打仗这件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与韩璋当年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希望裴小将军能够打个胜仗,就算不幸战败,只要能平安撤出盐州也好。要知道,裴杞堂在盐州牵制李常显一天就等于给大齐争取了足够的时间调兵遣将。

看到顾世衡脸上的笑容,冯师叔不禁得意,只要得到了岳丈的欢喜,将来害怕娶不得他的女儿,“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裴小将军是不是很好?”

顾世衡道:“好,裴小将军将来一定前程无量。”

“这就对了嘛!”冯师叔笑得挤眉弄眼,顾世衡若是敢将女儿嫁给旁人,他就干脆将顾世衡绑了,好好跟他理论理论。

裴杞堂一定会打败李常显,就像当年先皇重创西夏一样。

这才是大齐应有的威风。

如果庆王活着那该多好,见到儿郎这般威武一定会心中欢喜。

可惜……

冯师叔想起庆王府的惨案,满是笑容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杀机,裴杞堂赢了这一仗,就等于正式迈入了朝堂,总有一天,他们要与皇帝好好算算当年那笔账。

……

大齐京都。

皇帝气得将手中的战报扔在了大殿上。

大齐的储君就这样被金人捉走了。

二十万大军,就算死守在北疆也不至于短短一天之内就被人破关。

丢了真定城也就罢了,太子还做了金人的俘虏。

皇帝觉得脸上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自从大齐建国开始,就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如果就这样让西夏人和金人长驱直入,他就更加颜面无存。

皇帝后悔起来,太后带着顾琅华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果断将韩璋派去北疆,替换掉太子。

他是怀疑太后另有所谋,才让皇城司去西夏打探消息。他想着就算西夏人真的打过来,西北有淮南王,北方有二十万大军,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却没算到太子会这样无能。

朝堂上一片鸦雀无声。

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武将纷纷都低下头,生怕被皇帝点将去抗击西夏。

“皇上,”太傅走上前,“老臣以为,事到如今不如派出使臣与西夏、金国和谈,只要两国肯罢战,放回太子,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皇帝冷笑,“如果西夏要五州之地,金国要秦岭以北所有城池,那朕是不是就该将京都也拱手相让?”

太傅顿时一抖,立即跪在地上,“老臣惶恐,事到如今……不能不顾太子的安危啊。”

“太子,”皇帝忽然扬声,“他还算什么太子,如果他还是大齐的太子,就该以死谢国,这才是一个太子的分内之事。”

现在,他让这一切成了笑话。

太傅道:“太子爷亲帅二十万大军出征,突然被金兵擒获,这里面定然有蹊跷……”

“是有蹊跷。”

“一定有蹊跷。”

顿时有人应和起来。

皇帝眯起眼睛,“既然如此,谁愿意出征太原,夺回镇定并查明此事?”

朝堂上立即又是一片沉默。

现在去太原,先不说能不能打赢西夏和金国联军,万一金国再以太子性命做要挟,他们是战还是求和?

别看现在皇上说,太子应该以死谢国,太子真的死了,皇上必然要怪罪下来。所以,无论谁去太原,都是凶多吉少。

西北呢?裴杞堂侥幸在盐州赢了西夏骑兵,但是西夏王李常显却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他会倾力攻打盐州,盐州必破无疑,盐州下来就是庆州,庆州守军不多,哪里能对付李常显的虎狼之师。

朝廷的援军只怕还没有到,李常显已经连下几城……这样的大仗,输了……一辈子都翻不过身来。

靖国侯咳嗽几声上前,“臣举荐裴思通裴大人,裴大人虽是文官,裴家祖上却曾是名将,裴杞堂又在盐州打了胜仗,若是此时裴大人带援军前往西北,他们父子二人定能与淮南王合力击退西夏大军。”

谁知道裴杞堂是真的赢了,还是中了李常显的计谋。因为这样一来,李常显才有了充足的理由进攻大齐。

不能让裴家人得了便宜,别人赶去被这个黑锅。

既然裴杞堂厉害,干脆就让裴家自己打完这场仗。

靖国侯这样一说,勋贵们纷纷同意,“裴思通大人合适。”

“是啊,裴大人再合适不过。”

裴思通被内侍带上大殿。

皇帝从御座上走下来,“裴卿,靖国侯举荐你增兵西北,你可愿意前往?”

这样的结果,裴思通早就料到。

靖国侯这个老狐狸早就跟京中的勋贵商议好对策,关键时刻将裴家抬出来。

裴家根基远在福建,京中没有人肯替裴家说话,如今裴杞堂想要进入京都的圈子,首先面对的就是京中的达官显贵。

所以这一仗,裴家必然是要打的。

“老臣愿意前往,”裴思通跪在地上,“老臣定然不负皇上重托。”

靖国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裴家一个水鬼,现在想要上岸,也要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皇帝弯下腰亲手将裴思通扶起来,“朕等着裴爱卿的捷报。”

皇帝说完转过身,“至于太原,朕已经让荣国公前往。”

荣国公?

朝臣们面面相觑。

荣国公刚刚去世,皇上说的应该是韩璋。

没想到韩璋因祸得福,这么快承继了荣国公的爵位,但是能不能守住这个爵位,也要看这一仗能不能赢下来。

所有人跪下叩拜,“皇上英明。”

皇帝不禁觉得庆幸。

幸好他没有听信沈昌吉的话将韩璋治罪,否则,现在谁要带兵去镇守太原,夺回真定。等这件事有了结果,他一定杀了沈昌吉。

皇帝看向大殿外,乌云滚滚,一场大雨将至。

……

东平长公主也望着远处的天空。

她等待的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

今天第一章奉上。

晚上发第二章和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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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场梦境

琅华忙碌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才查点完药材从军帐中走出来,刚准备和萧妈妈说话,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婆子捧着一个青布包袱,正向这边张望着。

“谁?”萧妈妈皱起眉头问过去。

“顾大小姐,”婆子上前行了礼,“奴婢是阳曲县丞徐家的下人,我家太太让奴婢送些衣物给小姐,这些日子小姐为太原城忙碌,我们都看在眼里,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太太就和家里的下人一起给小姐做了两套衣裙和鞋子。”

婆子向琅华脚上看去,“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阳曲县丞遣来了不少婆子到卫所来,军帐外要不停的烧水,还要有人清洗染血的布巾,有了这些婆子,医工就能腾出手来给伤兵包扎伤口,着实帮了大忙。

现在又给她送来新做的衣裙。

怪不得她时常听到有人夸赞阳曲县丞是个一心为民的父母官。

琅华向萧妈妈点了点头,萧妈妈上前打开了婆子手里的青布包袱,里面果然就是两套衣裙和两双绣鞋。

萧妈妈这才笑着将包袱收好。

婆子道:“那奴婢就不打扰大小姐了。”说着就要退下去。

琅华将婆子叫住,“你的主家姓徐?跟杭州的徐松元大人有渊源吗?”

她隐隐约约记得徐谨莜跟她提过,徐家这些年尤其繁盛,有不少子弟在外为官,徐谨莜有个叔叔好像是在曾在外任县丞,因与徐老太太关系不太好,就很少回家。

婆子笑着道:“大小姐聪明伶俐,一猜就对了,我们家老爷是徐松元大人的庶弟,家中行三,前些年到太原来任职,之后就没回过杭州,不过提起顾家,我家老爷也是知晓的,这才嘱咐太太多帮衬帮衬,老爷这几日随着知府大人上了城楼,家里留下一堆女眷,也就只能做做针线。”

“时间赶得紧,大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琅华笑道:“多谢太太了,请帮我给太太带好,有机会我一定上门拜见。”

婆子急忙应了一声,沉下眼睛告辞离开,礼数十分周到。

琅华回到屋子里,萧妈妈立即吩咐阿莫将衣裙收拾出来,“用的不是什么锦缎,倒是细棉布,可见是经过一番思量的,不是来充充面子就罢了,改一改小姐就能穿。”

琅华在外面,不能穿锦缎,细棉的衣裙对她来说更加方便。

琅华也觉得徐家这次送来的东西花了几分的心思,尤其是那双鞋,大小看起来和她现在穿的没有什么分别。

萧妈妈道:“徐家这位老爷虽然是庶出,作风却一点都不差。”

言下之意,比徐松元整个正经的嫡子还强。

琅华抿嘴笑起来,萧妈妈总是念念不忘徐松元上门训斥她这件事,打心底里看不上徐家这样的书香门第。

她却并不在意,说到底徐松元也就是给她起了个名字罢了,本来也没什么交情,她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她担心的是父亲,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有没有道银州,等到兄长来了太原,她就立即动身前往银州。

那时候,他们父女就能团聚了。

琅华想到这里,心里不停地欢跳起来。

不知怎么的,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身在盐州的裴杞堂。

也不知道裴杞堂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攻打太原的西夏兵马没有增多,那就代表西夏人被盐州战事牵制住了,虽然淮南王的人马会与裴杞堂一起守城,但是他们面对的毕竟是兵强马壮的西夏骑兵。

裴杞堂曾说过,他一定会支撑到父亲抵达银州,韩璋来到太原,她也知道裴杞堂有这样的本事。

可她就是忍不住担忧,李常显不是大齐的太子,究竟是有几分本事的,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谁又能有百分百的把握。

琅华梳洗干净,躺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隐约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身穿甲胄的人站在她的床边。

琅华仔细地瞧了瞧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裴杞堂。

裴杞堂怎么会到太原,难不成是盐州那边打了胜仗?

琅华立即坐起身来,就要与他说话,却看到裴杞堂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平日里清澈的目光微微有些涣散,胸口忽然有一缕鲜血冒出来,渐渐地扩大,就像是一朵缓缓盛开的莲花。

琅华顿时慌了神,想要去拉裴杞堂,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两只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她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裴杞堂脸上泛起一丝笑容,“这样也好……琅华……这样也很好……”说完话他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琅华的心就像被人一下子攥住,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想要去看裴杞堂的情形,却发现自己仿佛被定在了床上,拼尽力气去挣扎也不能挪动半分,就在她即将要窒息的时候,一只手用力推了推她。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琅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萧妈妈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大小姐,您是不是做了噩梦。”

“我……”琅华声音略微沙哑,“我怎么了?”

旁边的阿莫忙道:“奴婢转身的功夫,您就哭了起来,将奴婢和萧妈妈都吓坏了,奴婢怎么摇您都摇不醒……还好,萧妈妈想起来按揉虎口的穴位,我们就一边按一边叫您……”

阿莫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

琅华也觉得自己衣衫都被冷汗打透了。

现在想想方才的场景,她还觉得心惊肉跳,她怎么会梦见裴杞堂死了呢?

难不成是某种预感?

她应该去银州看看,至少那里能得到盐州的消息。

“萧妈妈,你让萧邑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走……”

萧妈妈不禁惊讶,向来十分镇定的大小姐,眉宇间有了些许慌乱的神情,仿佛还没有从噩梦中挣脱出来似的,“大小姐……您怎么了?方才您到底梦见了什么?”

琅华正不知道要怎么和萧妈妈说,外面就传来萧邑的声音。

萧邑隔着门禀告,“大小姐,韩将军来了……韩将军到太原城了。”

方才是惊慌,现在却是惊喜。

“兄长人在哪里?”琅华边说边整理了衣裙,走出屋子。

萧邑道:“韩将军上了城楼……还有……”

琅华顾不得听萧邑说剩下的话,立即跑了起来,刚走出了院子,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琅华不禁一愣。

是陆瑛。

陆瑛来了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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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个梦现在卖个关子,嘿嘿嘿。

话说,有时候在梦中,情感更加直接,因为没有许多现实的情况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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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尼姑庵里行将就木的徐瑾筱回忆起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不禁幽幽地想:如果当时穿了那件月票裁成的宫衣,也许他爱上的就是我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怒火中烧

萧邑想说的就是,陆三爷和闵家大爷也一起来了太原,可是大小姐没等他说话,就跑了出去。

于是,琅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遇见了陆瑛。

突然见到陆瑛,琅华又是惊讶又是诧异,半晌才回过神,“你……来太原了。”

陆瑛望着琅华,她的眼睛有些发红,仿佛是刚刚哭过的样子,眉宇中还有着化不开的忧虑和踌躇。

见到他之后,她微微有些惊愕,紧接着就变得沉着起来。

“家里都安排好了?”琅华下意识地道,“你是跟书院的博士说好了才过来的?”

那么多年的夫妻,琅华习惯性地为陆瑛想问题。

陆文顕死了,按理说陆瑛该守孝三年在家中,不该参加明经考,更不该四处奔走,现在他能到太原来,定然是得了书院博士的同意。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如果陆瑛是为国奔走,自然不会引来旁人诟病,一旦有了这样的名声,将来就算在孝期里入仕,也就不会被人质疑礼数不周,所以,陆瑛来太原,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

陆瑛却没有听进去琅华在说些什么。

他只是端详着琅华的神情。

琅华是一个自制又沉稳的女孩子,就算遇到再大的事,也会不动声色地解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让情绪肆意地摆在脸上。

陆瑛忍不住去猜测,琅华方才是因为什么人,什么事而伤心。

他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涩,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恐惧,好像随时会有那么一个人,将琅华带离他身边。

半晌,陆瑛才回过神来。

他轻轻颌首,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是博士举荐我们几个来帮忙,我猜到你会到太原来,我也是想来看看你。”

琅华点了点头,“我都很好。”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瑛一身深蓝色长袍穿在身上,显得有几分的消瘦,表情也更加的深沉,“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琅华沉下眼睛,“兄长来了就会军心大振……太原应该会打个胜仗。”马瑞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天。

难道,她想跟他说的只有这些话?

他还以为,琅华见了他会欢喜,如果更好一点,应该是跟他说些委屈。

一个女孩子在太原做这些事,一定会遇到难题,那些难题她是怎么解决的?

就像小时候,她会拉着他去看锦鲤吞食,就算他不说话,她在一旁也会欢快地笑起来。

他们之间真的是越来越远了。

陆瑛思量间,韩璋进了门。

见到琅华韩璋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伸出手抚了抚琅华的头顶,“长高了些,却也瘦了。”说着看了一眼陆瑛。

陆瑛不卑不亢地给韩璋行了礼。

韩璋顿时沉下脸来,“你跟子臣怎么到太原来了。”

闵子臣生怕韩璋责怪陆瑛,急着上前解释,“我们来太原是向父亲禀告过的,而且是明博士举荐……那些棉被和粮食就是书院捐赠,我们押送过来的,我们虽然不能上阵打仗,却也能做些别的事。”

原来那些军资是他们送来的。

韩璋依旧面色不虞,吩咐陆瑛,“你跟着副将去将东西放好,这些东西要有个账目。”

陆瑛立即道:“我会算好各项军需的数目,博士们交代过,这次带来的东西,除了将士们需要的,多余会分发给百姓,韩将军放心,这些我会办周全,不会出现纰漏。”

韩璋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陆瑛的说法。

闵子臣脸上就浮起了得意的神情,他和陆瑛等于过了韩璋这一关。

事情总算没有办砸,回去之后,他也可以向父亲邀功,免得父亲总是数落他。

韩璋挥挥手,“你们去吧。”显然不想留陆瑛在这里说话。

……

两个人从院子里出来,陆瑛一言不发,闵子臣倒是十分高兴,“到底是你厉害,我那表哥问我一句话,我都会觉得腿发颤,他带兵时间长了,动不动就是训斥的语气……”

韩璋有些考量他的意思,应该是因为琅华的关系。

韩璋这样对他,他心里反而松了口气,韩璋作为长辈对他严苛一些,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也证明韩璋确实将琅华当成了妹妹。

想到妹妹两个字,陆瑛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下,如果不是父亲的那句话,他也不会去查许氏,更不会去找被许氏卖了的那两个丫鬟。

没想到这样一查,还真的就让他查出些蹊跷来。

许氏将两个丫鬟卖到了河东两处人家,他找到了当年卖丫鬟的牙婆,一路追到了河东府,结果两家人说了,那两个丫鬟被卖过来不久,就有个老爷花了大价钱将她们买走了。

两个普普通通的丫头,先是被主母卖给了牙婆,而后被倒手去了河东,紧接着又被买走了,这里定然有蹊跷。

他隐隐觉得,只要找到那两个丫头,那些事定然会水落石出。

也许琅华的身世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他坚信父亲临死前没有说实话,只要琅华不是父亲与许氏所生,他就会将这件事的实情告诉琅华。

到时候琅华要怎么处置,他都会在她身边,不管她是难过,还是痛苦,他都会让琅华知道,他始终是她的依靠。

这样,或许琅华才会下定决心要嫁给他。

……

陆瑛忙完了手边的事,天已经黑了下来,整个太原城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他信步走在太原城内,却不知不觉地到了琅华的院子外。

院子的门还开着,顾家人正在搬动箱子。

“这是要去哪里?”

听到陆瑛的声音,管事忙转过头来,“陆三爷来了,我们大小姐准备去银州了,明天一早就启程。”

他刚到太原,琅华却要去银州。

陆瑛眉头微微蹙起,向内院里走过去。

小小的院落忽然被照亮了,一个烧起的火球映入众人眼帘,琅华站在一旁仔细地看着,萧邑一鞭子抽在那火球之上,鞭梢顿时被火点着了。

站在一旁的琅华终于舒展了眉毛,“这就是他找来的东西?这叫什么?”

萧邑道:“听说叫石脂,一旦烧起来很难会被扑灭。”

琅华脸上有了笑容,“那……他这一仗……真的可能会打赢。”论兵力裴杞堂是肯定不如李常显,但是他却比李常显要狡猾的多。

琅华定定地瞧着火球,丝毫没有察觉不远处的陆瑛。

………………………………………………

某人的小宇宙要爆发了吧~

呵呵。

山西陈醋还是不错滴。

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成家立业

琅华先是很难过,现在又很高兴。

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燃烧的火球,整个人都欢快起来。

真的就这样容易,随便一个东西就让她眉眼飞扬。

陆瑛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直等到火灭了,琅华准备回屋子里去,才看到旁边的陆瑛。

琅华很惊讶。

陆瑛这次和从前不太一样,好像心事重重。

琅华将陆瑛请到屋子里坐下,萧妈妈端来了一杯热茶。

陆瑛抿了一口热水,整个人仿佛才暖和起来,天气不冷,甚至会有些热,可是方才他却觉得凉意遍布全身。

陆瑛放下茶杯,微微一笑看向琅华,“我刚到银州,你就要走,像是躲我似的,早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我就不来了。”

她当然不是不愿意看到陆瑛。

琅华道:“我今天就准备要走的,来太原之前我就跟兄长说过,只要他来了我就会去银州,银州和安庆……只有胡先生几个人在,我也不放心……”

陆瑛定定地望着琅华,半晌温和地笑出声,“你到银州也是为了卫所?”

其实现在有些事也应该和陆瑛说了。

琅华摇头,“不是,我去银州要去见我父亲。”

陆瑛目光一深,“你说的是顾世叔?他在银州?”

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就省去了老乐和裴杞堂有关的细节,将想方设法去西夏接应顾世衡的事说了。

陆瑛站起身来,走到琅华身边,脸上又惊又喜,“顾世叔没有死,老太太一定会很高兴,等世叔回来,你就不用这样辛苦,”说着他顿了顿,“琅华,你年纪还小,身边不应该没有爹娘,如果世叔回来,你就能知道有父亲是什么模样。即便我是庶子,我父亲又是那样的品性,也曾维护过我。”

陆瑛忽然低下头,晒然一笑,“世叔就更会如此,他会好好疼你,即便将来再娶继室,你也是嫡长女,又被老太太当成掌家人养育长大,谁……也及不上你的地位。”

“世叔回来之后,一定想要多留你几年,婚事可能会拖到你及笄之后,”陆瑛眼睛微微一颤,“我会等着你,只要你还愿意嫁给我。”

琅华的手不禁一颤,她没想到陆瑛会说这样一番话,陆瑛眼睛里闪烁着喜悦,是真的在为她高兴。

她一时不知怎么回应。

陆瑛道:“我知道,我父亲、母亲做出那种事,一定已经让你厌恶了陆家,我也曾跟你说过,我会搬离陆家,可如今,我父亲死了,王氏也常年住在庵堂不出门,祖父虽然眼高于顶,毕竟他已经没有精力管家……我不能平白换一个出身,我只能说,无论你什么时候踏进陆家门,陆家掌家大全就握在你手里,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琅华,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你明白我的心性,我也了解你……并非盲婚哑嫁,我们就这样互相守着……一直到老,好不好?”

这一幕,没来由地和前世重合在一起。

前世里,陆瑛就这样拉着她的手,将她拥在怀里,温和地跟她说,“我们就这样,互相守着,一直到老,好不好?”

她那时微笑着回他,“好。”

琅华望着陆瑛,这一生,他们真的能像前世一样相互陪伴吗?她现在给不出这个答案,“陆瑛,发生了那么多事,陆家,顾家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能不能过这一关,我只能答应你,我会好好想一想。”

陆瑛虽然在微笑,眼睛里却是一片痛楚,声音却出奇的温和,“你先去银州,我将这边安排好也过去,我会跟世叔赔礼,请世叔原谅陆家。”

琅华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道:“陆瑛,你没必要这样,我们……”

陆瑛道:“我想要娶你,这么做是我的本分,也许你年纪小还不明白,男人这辈子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成家立业。”

说完话,陆瑛向后退了两步,“早些歇着吧,明天一早我来送你出城,我身边没带别人,我将程颐给你,他也算见过世面,万一有什么事,还可以帮帮忙。”

陆瑛说完话告辞离开。

琅华回到内室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为什么呢?

陆瑛向她表明了心迹,她反而有种被逼到绝境必须做出选择的感觉。可是她有什么可选的?嫁还是不嫁,真的就那么难吗?

……

盐州的城墙在风中摇摇欲坠,铜皮包裹的城门,如果没有横梁和塞车恐怕早就已经七零八落。

裴杞堂吩咐副将,“向李常显下战书,明日午时城前决战。”

淮南王望着裴杞堂威武的模样不禁一怔,“你说什么?明日要与李常显决战?你疯了不成?”

裴杞堂笑道:“我们人手不足,这样死守下去会被李常显围的水泄不通,所以在此之前不如赢取主动。”

这小子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么少的兵马和李常显决战就是在送死,他不相信裴杞堂会这么傻。

……

李常显将战书看了一遍不禁发笑。

真是找死。

打了一个胜仗就得意洋洋地来送战书,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敢跟他叫嚣,他堂堂大夏的皇帝还会怕他不成。

李常显咬牙切齿,“无论如何,也要将盐州给我拿下。”拿下了盐州,就闯进了齐地。三番两次的在盐州栽了跟头,现在他需要一个胜仗来鼓舞军心。

旁边的宁令不由地皱起眉头,“陛下,我们可以绕开盐州攻打环州和庆州,拿下这些地方,盐州就成了孤城,到时候再破也来得及。”

李常显将战书扔给宁令,“你是说,让朕不要应战?让朕向一个乳臭未干的稚儿认输投降?”

齐人已经下了战书,他却不应战,如何统帅十二监军司。

当年他之所以能让十二监军司的人跟着他攻入皇城,将平昭皇帝从龙椅上拖下来,靠的就是一身的战功。他们大夏人从小就长在马背上,怎么可能会怕那些齐人。

“那裴杞堂诡计多端,”宁令道,“这样拖延下去,恐怕我们会上他的当。”

李常显瞪圆了眼睛,“满口胡言乱语,这样动摇军心,朕就用你的血祭旗。”

宁令望着满脸戾气的皇帝,不禁心中一颤,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盐州,就已经将皇帝激得失去了理智。

宁令从大帐里出来,祖儒已经等在了那里。

宁令摇了摇头,是时候该考虑祖儒的话,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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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陆瑛小心翼翼地将“月票”包进元宵里,听说只要琅华吃了“月票”馅的元宵,就会爱上他。

求月票啦,今天是元宵节,教主也想吃月票元宵。

第二百六十五章 杀个痛快

东平长公主望着桌子上的金印,从和亲公主到皇后,先皇后,再重新坐上皇后之位,这些金印就是她这些年的足迹,见证着她半生的荣辱。

她与其他后宫女人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是和亲而来,肩上负着两个国家,李常显杀进皇宫时,将利器对准了皇帝,她没有做声,只是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看着平昭皇帝死在李常显剑下。

她没有动,那是因为她要维护平昭皇帝的尊严,这是一场权利的争斗,成王败寇,赢要赢得起,输也要输得起。

她带着两个孩子住在院子里,她也不曾有过挣扎,因为她的夫君已死,她和孩子虽然暂时偏居一隅,但是只要他们能好好长大,将来必定还会有他们的天地。

这是一个母亲的本分。

直到,李常显醉醺醺地到她面前,告诉她,大夏会踏平大齐,他留着她不死就是要看到大齐如何被他踩在脚底下。大齐的太子与他合谋要杀死韩璋,枢铭带着人混在太子买卖青白盐的队伍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出了边关。如今的大齐,早已经千疮百孔,她这个大齐的长公主,如今就跟普通的妇人没什么两样,对于大夏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她才挺着脊背,她告诫李常显,如果他想要攻打大齐,她必然会让他付出代价。

她虽然不是边关守将。

不是手持利刃的兵士。

但她是大齐的长公主,这是一个属于大齐长公主的诺言。

当知晓大齐皇帝想要将她交换回齐地时,她轻蔑一笑,她宁可死,也不会陪着他做这种愚蠢的事。心中是一片冰冷,难道真的就像李常显所说,大齐已经没落的要被西夏这样的小国任意欺辱。

如果不是顾家人来到她面前,也许,她就要彻底对大齐失望了。

想到这里,东平长公主站起身来。

李常显已经举兵,她也要兑现她的诺言。

“长公主,”安庆县丞过来道,“濮王、舒王派来的将军已经到了城门口,迎接长公主去都城。”

濮王、舒王的人马不多,但是李常显现在倾巢而出,想要拿下都城也并非难事。

只要盐州能困住李常显,给她足够的时间扶新帝登基,那些贵族和首领就有可能会站在她这边。

因为她不光是平昭皇后,她还是大齐的长公主,她的身后是整个大齐。

即便是大齐输了。

她也会像平昭皇帝一样,坐在大殿上,用死来维护她和大齐的尊严。

……

李常显刚刚歇下,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响。

“怎么回事?”李常显皱起眉头。

门口的护卫进来禀告,“陛下……是齐人,齐人偷袭我们的军帐。”

李常显立即起身,那个该死的裴杞堂果然是诡计多端,说好了明日午时决战,居然趁着夜色偷袭他的中军大营。

来的好,他早就吩咐主将提高警惕,齐人若是敢偷袭,他们会及时反应,让齐人有去无回,这样就会消耗掉裴杞堂的兵马,明日攻城之战也就更加容易。

战鼓被敲响,西夏兵士从营帐里爬了出来。

来的是齐人的骑兵。

淮南王在西北训练了一支骑兵队伍,这支队伍轻装上阵以速度快而著称,最擅长的就是偷袭。

这支骑兵显然就是大齐的急先锋。

李常显不禁笑起来,裴杞堂这样的安排,如同自断臂膀,今天这支骑兵就会折在这里。

李常显吩咐,“将他们围住,一个也不许逃脱。”

黑暗中,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响动迎面而来。

西夏副将伸出手来,让所有弓弩手在黑暗中蛰伏,“不准点亮火把,否则齐人就知道我们埋伏在这里,就会掉头脱逃。”

他们耐心地等待着齐人轻骑进入他们的包围圈。

“射。”

箭如雨般射了出去。

大齐偷袭的队伍顿时一片混乱,西夏人亮起火把上前,今天是他们复仇的日子,被大齐压制了这么多天,他们早已经失去了耐心,手中的利刃渴望见到敌人的鲜血,这是最后的决战,他们要拼尽全力,奋勇杀敌,要将西夏的旗帜插在大齐国土之上。

听说大齐轻骑前来偷袭,他们争先恐后地上前,抢着要杀死第一个敌人,为这场战争拉开序幕。

他们必须要赢得漂亮。

所有人拿起了长枪,杀气腾腾地上前。

“来了。”

齐人的队伍中居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火光照着一团团移动的黑影。

那些黑影速度极快地撞了过来,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随之而至,紧接着西夏人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这是什么?

西夏人不禁互相看看,这不太像是轻骑队伍。

“哞……”牛叫声传来。

西夏人睁大了眼睛,这的确不是齐人的骑兵,而是一群受了惊吓变得癫狂的牛。

那些亮光是绑在牛身上燃烧的柴禾。

牛这样发疯似的奔跑,那些柴禾竟然依旧燃烧着。

“是牛,快躲开……躲开……”西夏人呼喝着。

然而整个冲锋的队伍,却不能立即停下脚步,他们已经无法避开这群迎面而来的疯牛。

西夏兵只得挥起了手中的长枪,牛却不管不顾地撞了上去,不但撞上了长枪,也将西夏人撞到在地。

指挥进攻的副将也愣在那里,陛下还在等着捷报,等着他们擒获大齐的骑兵,然而他们面对的竟然是一群牛。

“大人……西北……西北方向也有火光……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牛……”

黑暗中那星星点点的火光移动的格外快,冲着营地就冲撞过来。

“快……快调弓弩手……让大家小心防范,有可能也是牛群。”

“是牛群。”说话间西北方向的牛群到了眼前。

“撤……”方才已经吃了亏的西夏人这次迅速地撤开,给疯牛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不能在疯牛身上耗费武力。

正当西夏副将松了口气,准备吩咐众人回防时,一柄长枪悄无声息地向他的喉咙袭来,轻轻一动,一枪穿喉。

西夏副将睁大了眼睛,他还没有发出声音,那枪头就灵巧的缩了回去,漫天血雨顿时喷落在西夏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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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里有点事,晚了些。

下一章,接着虐小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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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城下决战

杀戮一开,就再也收不住。

被冲散的弓弩手还没有站稳脚,凌厉的武器就扑面而来,一米长的环首刀落在西夏士兵的身上,士兵立即倒在血泊之中。西夏弓弩手半晌才稳下神,立即拿出弩又射了出去,箭矢落下,大齐的骑兵纷纷散开,一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正当所有西夏人迷惑的时候。

一阵风声从头顶传来,西夏人下意识地抬起头去张望,数十支箭夹着风呼啸而至。

“箭……”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喊叫,西夏兵就纷纷中箭。

这不是轻骑偷袭,而是一次事先准备好的进攻。

李常显听着手下人禀告,“是牛群……”

话刚说完,战报又传来,“齐人的骑兵来了。”

李常显皱起眉头,一会儿说牛群,一会儿说骑兵,到底是牛群还是骑兵,李常显还没有弄清楚,战报又传来。

“是箭弩手。”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鼓声传来,西夏的中军大营顿时乱成一团,李常显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这是齐人进攻的鼓声。

齐人都守在盐州城,怎么会有军队主动攻打驻军大营。

鼓声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宁令慌忙走入军帐,“陛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天还没有亮,齐人藏在黑暗之中,我们也看不到他们的军队到底在哪里,我们的大营却灯火通明,就像是……活靶子。”

现在敌暗我明,免不了要吃亏。

“他们哪里来的军队?”李常显神情狰狞,目光中满是凶狠。

宁令道:“不知道是银州的援军还是那裴杞堂带着人出了城。”

不管是淮南王还是裴杞堂,李常显咬紧牙,“迎战。”

一排长矛军,一排盾甲军,一排弓弩手,严阵以待,等着大齐军队的进攻,然而除了鼓声之外,周围却一片安静。

只有风吹着木叶的声音。

鼓声终于停下来,所有人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一片黑暗,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有鬼魅从里面冲出来,方才副将和弓弩手们的惨状已经深深地烙进了众人心中。

这次的齐军不按常理出牌,他们带了骑兵,带了弓箭手和一群疯狂的牛来攻打大营,这绝不会只是一次偷袭。

这是一次正式的战斗。

既然战鼓声已经响起来,按照齐军的规矩,一定会有冲锋。

西夏人就像拉满了弦开弓的箭,随时都会射出去。

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直到头顶上又传来声音,犹如一个人突然吹响了铜哨,他们认识这种哨声,那是大齐的城楼上,年轻主将裴杞堂经常吹出的哨响,每当这时候,齐人就会射出一波弩箭。

“小心箭。”

声音传来,所有人缩起了头,盾甲军提着沉重的盾甲上前挡在众人面前。

然而箭却迟迟没有射下来。

哨声依旧响彻在头顶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宁令走过来,拿起一只火把向天空中照过去,隐隐约约看到几个东西飘荡在众人头顶。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天上,齐人……”周围顿时一阵喧哗,胆小的西夏兵已经扔掉手中的武器向身后的大营窜去。

宁令皱起眉头,拿过弩箭向那东西射过去,那东西飘飘荡荡地掉落下来。

“风筝,是……风筝。”

一只妇人玩的风筝,上面绑着一只铜哨。

这是在捉弄他们。

李常显将风筝扔在地上,大齐的守城将军,竟然用处这种无赖的手段。

臭不要脸的裴杞堂。

宁令道:“我们兵分四路向方才战鼓声响起的方向进发,结果……看到了几只战鼓,人早就已经不见了。”

辛辛苦苦地跑过去,却一个齐人也没有见到。

所有人都觉得垂头丧气。

折腾一晚上,损失了不少的人马,将整个大营都闹起来,收获就是一群疯牛和几只战鼓而已。

将士们续足的士气一下子泄了大半,特别是今晚迎战的将士全都一脸的颓废,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今晚的一切足以影响明日的战局。

宁令刚要提议修整一日,明天先不要去攻打盐州。

李常显却已经红了眼睛,大声道:“传命下去,现在就集结军队攻打盐州城,朕要生擒裴杞堂,朕要让他生不如死。”

宁令不禁惊住,劝说道:“那些兵马仿佛逃去了银州方向,这些会不会是淮南王的援军?不如等到天亮起来,我们看清楚再做安排。”

李常显冷笑,“这是裴杞堂故布疑阵,根本就没有援军,他就是要引我们上当,让我们分兵去银州,这样一来进攻盐州的兵马就会减少。”

“朕偏不上这个当。”

李常显道:“不必耽搁了,天亮之后,我们就兵临盐州城,就算是徒手去拆,也要将盐州城拆掉。”

宁令不禁悄悄地摇头。

李常显坐上皇位之后,就变得好大喜功,再也没有了当年他们追随时的模样,那时候的李常显虽然英勇善战,却也小心谨慎,他们才愿意全力追随。

而现在,李常显变得骄傲起来,不过被裴杞堂算计了几次,就要想方设法地扳回这一局,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然而李常显已经拿定了主意,他们能做的只是服从君主的命令。

宁令走出大帐,吩咐身边的副将,“我会跟陛下说,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你们两千人在大营接应。”

副将点了点头。

宁令道:“万一有事让人立即传消息给我。”如果东平长公主真的有所动作,他也好尽早做出选择。

副将应了一声慢慢退下去。

……

盐州城内一片安宁。

云常望着裴杞堂住的中军帐摇了摇头,这个人从昨天中午一直睡到了现在。

大敌当前,亏他还能睡得着觉,如果换做了将军,定会和副将一起彻夜研究战术。

云常正要摇摇头离开,裴杞堂却神清气爽地大步走了出来。

天已经渐渐亮了,裴杞堂一脸笑容,“吩咐下去,都做好准备,西夏人一会儿就要攻城了。”

云林很是惊奇,“不是要等到午时吗?”既然定好了时辰,西夏人怎么可能会来得这样早。

裴杞堂舒展了手臂,悠然自得地登上了城楼,“因为昨晚我送给李常显一份大礼。”

裴杞堂站定,身上银色的盔甲映着缓缓升起的朝阳,发着夺目的光辉。

李常显的大军终于也赶到了城下,李常显驱马上前,向城墙上看去,一个年轻的小将军站在那里,他的面容虽然让人看不清楚,但是周身却散发这一股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裴杞堂挥了挥手,城墙上十几架投石机立即被推了上来。

裴杞堂面露笑容望着李常显。

十五岁的年轻将军,看着西夏的君王却不失半点的气势,反而微微抬起了头,仿佛要给李常显一个逃走的机会。

这样的张狂。

李常显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凶狠地看向身边的将军,将军提起了神臂弓就向裴杞堂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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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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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战成名

裴杞堂微笑着不躲不避,直到这支箭落在他脚边不远处。

城墙上传来一阵哄堂大笑。

两军交战,无论是谁先动手,都为了握住先机,西夏人向大齐主将射箭固然可怕,但是西夏的神箭手也承担了巨大的压力。

裴杞堂望着在风中摇摆的旗帜,如此大的风,想要径直射中他着实不易,西夏人不过是想要杀杀他的威风罢了,这种事他早就司空见惯,真的想要让他躲避,那就应该用上百个神箭手,他兴许才会将身边的手盾扯过来。

现在这种程度,他动都懒得动一下。

只是站在那里,就能看到西夏人抓狂。

笑声中,裴杞堂居高临下,蔑视地望着李常显,抓起了身边的弓,对准了李常显的方向。

周围顿时变得无比安静。

李常显身边的副将已经握住了身边的刀柄,李常显却浑不在意,大齐的战弓根本比不上神臂弓的威力,裴杞堂就算是能拉得动三石战弓,也根本没把握能伤得了他。

所有人都在等着裴杞堂这一箭,当战弓拉满时,裴杞堂的手轻轻一松,将弓神奇地将收了回去,仿佛是因为这箭没把握,他就犹豫起来。

西夏人指着城墙就要大笑,然而他们却发现那支箭破空而至,径直射中了高高竖起的西夏大旗,旗杆豁然折断了,偌大的“夏”字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就像折断了西夏人的脊梁。

谁能想到他瞄的是李常显,最终射的却是大旗。

李常显浑身的热血一下子涌入心脏,他整个人都要爆裂开。

“攻城……”李常显大声地下着命令。

然而李常显的声音还没有落下,西夏人却已经看到一团团火从城墙上腾跃而起,火苗在空中燃烧、翻腾,映红了头顶上的天空。

抛石车,不过这次抛的不是石头而是火。

西夏人忙着躲闪落下的火团,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那团火竟然是绑着麻团的陶罐,陶罐落在地上顿时碎裂,陶罐中黑色的液体四处迸溅。

西夏人正要猜测这是什么东西,烈火顺着那黑色的液体“忽”地一下燃烧起来,烧着了地面,烧着了战马的腿,烧到了西夏人身上。

一个陶罐,没有间歇地被抛出,“砰砰砰”的碎裂声不绝于耳,蓝色的火苗在呼啸的风中凶猛的燃烧。

西夏人拼命地拍打着身上的火,队伍里顿时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东西?”李常显大声问着。

这蓝火就像是野兽,张着血盆大口,拼命地扭动着,要将所有人吞进去。

“陛下,先让前军撤下来吧!”

撤?刚刚到城下就要撤?李常显不甘心,决不能就这样吃了败仗。

大风却助长那火势不停地燃烧,火蔓延的越来越快。

西夏人冒着被火烧着的危险向城楼抛着重石,风吹动着瓦罐和火苗,毫不留情的烧过来,盐州城下顿时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弓弩手的箭也失去了准头。

受惊的马和人撞在一起,空气中蔓延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撤吧陛下,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齐人扔的火球越来越多,火烧的越来越旺,前军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冲过来,后面的大军登时挤成一团。

西夏人本就折腾了一夜满身疲倦,见到这种情形心生怯意步步后退。

正当李常显要下决定的时候,盐州城门慢慢打开了,一人一骑慢慢地走出来屹立在城门口。

是裴杞堂。

李常显瞪圆了眼睛。

裴杞堂竟然敢走出城。

午时决战,裴杞堂真的做到了,他打开城门带着一队步兵走了出来。

这个让他们吃尽苦头,耍的他们团团转的人就在眼前,站在几十万大军不远处。

如果此时此刻退兵,就相当于向齐人认输,一辈子都会人人耻笑。

他怎么可能怕一个小小的裴杞堂,怎么可能会向一个小小的盐州城低头。

“不准撤退,”李常显站起身子大喊起来,“杀裴杞堂者朕封他为振勇将军,活捉此人者,朕封他为定国大将军。”

李常显下令,立即有人领命,带着人上前冲去,眼见就离城门只有百米的距离,城墙两侧忽然冲出了几百名弓弩手,弩箭如雨般射下来,落在西夏人身上。

西夏将军大喊,“藏兵洞,齐人早有准备。”

话音刚落,两边的城墙上一排巨弩探出了城楼,齐人拉动着绞盘,一排巨箭向西夏军队冲去。

躲过巨箭的士兵向城门口冲去,裴杞堂抽出了长刀,城楼上吹起“呜呜”号角声,面对气势汹汹的西夏人,他们面无惧色,他们不怕血溅战场,今日就是他们保家卫国的时刻。

李常显亲眼看到冲上前的大夏将军被裴杞堂斩于马下,正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斥候过来禀告,“陛下,不好了,齐人有援军来了。”

齐人的援军,一定是淮南王的兵马。

宁令上前,“陛下,定然是昨晚偷袭中军大营的那些人马。”

这样一来大军深陷盐州,两侧又被人包抄,此仗必输无疑。

大势已去。

宁令道:“陛下,我们还是先撤进乐城再做打算,陛下不能有半点的闪失啊……”

李常显望着在火中苦苦挣扎的人马,侥幸逃脱的都被裴杞堂斩于刀下,盐州城是不可能攻克了。

“后军变前军……撤去乐城……”李常显声音有些颤抖,正准备拉紧缰绳撤退,一支箭破空而来,径直扎在李常显的臂膀上,李常显闷哼一声,差点从马上栽落下来。

身边的护卫拥上前去,扶住了李常显摇摇欲坠的身体,李常显睁大眼睛看过去,看到骑在马上握着战弓的裴杞堂,他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容。

……

银州城外是一片戒备,城内却是安宁的景象,仿佛战乱并没有烧到这里。

城郊支起一个个帐篷,郎中打扮的人将药分发给百姓。

顾世衡已经到了城中两日,所见所闻都让他不禁惊讶,银州城确然有瘟疫,但是朝廷将草药运到这里之后,瘟疫就被控制住了。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郎中们说出整件事经过,顾世衡决不能相信这就是琅华一手安排的。

顾家的伙计笑着道:“大小姐去太原建卫所了,我们走的时候,大小姐说,等到太原稳定了,她就会到银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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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父女见面。

这章主要是我们小裴的风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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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满心担忧

顾家伙计说完话,银州的城门慢慢打开了,一队兵马押送着马车进了城。

“前两车是草药,”押运官喊了一声,“从太原运来的草药,让城里的医工来接手。”

从太原来的。

顾世衡的心一下子提起来,立即上前去。

押车的士兵一脸风尘仆仆,显然是走了很远的路。

银州防御使带着人来查看,见到了顾世衡,笑着上前行了礼,“顾大老爷是不是来打听顾大小姐的消息?”

顾世衡还没有说话,押运官立即道:“这就是顾大老爷?顾大小姐让我给大老爷带话,盐城那边打仗,卫所人手不足,她带着药材和郎中去了卫所。”

顾世衡一脸惊讶,没想到琅华会往盐州方向去,“这孩子,怎么能……去盐州,万一遇到了西夏兵,那可怎么办才好。”

押运官点点头,“我们也是这样问顾大小姐,但是顾大小姐说……一定要将那些东西送去卫所,否则他们就不用从太原过来了。”

这孩子。

顾世衡眼睛一热,泪水差点就掉下来。

稳定了情绪,顾世衡将徐松元带到一旁,低声道:“长公主已经从安庆出发了,我们再等下去也是无益,不如跟着淮南王的兵马去西平府。”

这和徐松元想的不谋而合,徐松元道:“我也正有此意。”

跟着淮南王的兵马去西平府,虽然可能会一路凶险,但是至少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徐松元没想到顾世衡会有这样的决定。

顾世衡笑道:“当年我走的时候,琅华还是一个小孩子,这些年他们一定受了不少的苦。”

徐松元点点头,有很多事,他不便与顾世衡说。顾家经历的不止是这些,镇江战乱,许氏被休,沈昌吉苦苦相逼。

现在想起来,徐松元觉得羞愧,他在顾琅华做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伸出援手,顾世衡却依旧将他当成故交一样。

顾世衡接着道:“她们在镇江什么都要靠自己,我也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一转眼她都长这么大了,现在做的事……比我做的都要好,等到我们见面……我作为一个父亲,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话,总不能让她失望。”

徐松元知道这种感觉,他也是有儿女的人,平日里就算对谨莜再严厉,只要听说谨莜受了委屈,他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现在顾琅华在卫所,说好听是去送药,其实就是生死未卜,顾世衡如果不找些事做,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过这几天。

而且只要东平长公主的事成了,战事也会尽快结束,琅华也就能早一些平安。

徐松元点点头,“到底是你这样的父亲,才能养育出琅华这样的女儿。”

顾世衡微微一笑,眼睛中露出骄傲的神采。

……

琅华看着沿途卫所上撤下来的伤兵。

萧邑也皱起眉头,“不是说盐州打了胜仗吗?”这哪里像是打胜仗的样子,抬过来的伤兵三四成都不能治了,还有三四成浑身是血,长长的刀口像是被人从头劈到了脚。这些还都是从银州过来的援军,他们遇到西夏人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那些盐州的将士们却已经守住了西夏几十次攻城。

琅华快速地给伤兵缠着绷带。

萧邑打听着盐州的情况。

伤兵摇摇头,“盐州城还好端端的,不过那里守城的将士已经不多了,我们从洪州过去……那边都是西夏兵,密密麻麻杀也杀不完似的。”

西夏皇帝御驾亲征,轻易绝不会言败,就算没有攻下盐州城,也不代表李常显就会认输。

盐州城虽然传来了捷报,但是大齐是少于西夏十倍的兵力,那些将士要拼尽全力才能换来胜利,伤亡自然不会少。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来前方卫所。

萧邑一脸焦急,径直问过去,“那盐州守城的裴将军怎么样?”

伤兵道:“我们是从侧面进攻的,打的还是西夏军队的外围,那盐州城在最前面……听说那边的情况……很惨……”

李常显接二连三的打了败仗,如今就像疯了一样……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盐州作为主战场,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情况。

裴杞堂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不受伤是不太可能了,有没有受重伤?

琅华不由地想起刚刚那个被西夏人一刀穿透半个胸膛的将领,抬过来的时候血都已经流干了。

如今就停尸在外面。

听说是淮南王手下一员猛将,从来就没打过败仗。

裴杞堂说过,战场上,没有谁能保证一定会赢。

每次当她想起这句话的时候,眼前都会出现梦中的那一幕。

“还有没有能骑马的?”卫所门口传来一声呼喝,“还能握刀骑马的跟我走,去营救裴将军。”

琅华眼睛不禁一跳,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般,她站起身走出去,看向那正在说话将军,“你说要去营救谁?”

将军满脸血污,身上的甲胄已经被利器砍的七零八落,他一脸焦急,“营救裴将军。”

琅华问过去,“你说的是裴杞堂?”她下意识地希望,他说的不是裴杞堂,是另一个裴将军。

将军点了点头,“裴将军身陷重围已经一天了,我们这边的援军攻不过去……现在人手又不够……你们先将那些能上战场的将士伤口包好,让他们立即上阵……”

真的是裴杞堂。

听到这样的消息,琅华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人用重物压住了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半晌她才回过神,不知什么时候萧妈妈已经搀扶她坐在一旁。

琅华觉得眼睛发酸,口鼻也像是被人捂住了般,呼吸也不通畅起来。

琅华看向旁边的医工,“再往前我们还有卫所吗?”

医工点点头,“有,在洪州我们还有一处卫所,不过那边战事更紧,会看到西夏人。”

“我去那边,”琅华站起身吩咐阿莫,“将药箱给我拿好,我要去洪州看一看。”

萧妈妈皱起眉头,“大小姐,您疯了不成?不行,奴婢绝不答应。”

旁边的程颐听到这话,也站起身,“大小姐,您在这里已经是很凶险,盐州和洪州现在满是西夏人,三爷让我保护您,在这里我还能有些把握,去了洪州我们可就真要听天由命了。”

“顾大老爷还在银州等着您,您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

我不就改了一下子,居然过0点了,郁闷死了。

明天没啥事了,就在家好好码字,希望能早更新,让小裴和琅华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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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长公主回国省亲,太后老泪纵横:我的儿,这些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东平淡然一笑:看着月票一天多过一天,我就知道我会一日好过一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强强联手

程颐觉得奇怪,为什么顾大小姐听说裴将军身陷重围,就一定要去洪州。

这个裴杞堂不是和顾家斗得你死我活吗?

胡先生为裴杞堂看了病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可是照他这几天的观察又不是这样,萧邑来这里之后就向伤兵打听盐州的消息,一开始他以为萧邑只是关心战情,后来就渐渐听出了重点。

除了盐州的战事,萧邑还十分关切裴杞堂的情况。

听到了裴杞堂的消息,顾大小姐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他跟着顾大小姐从太原一路到这里,发现顾大小姐的沉着、冷静与三爷有的一比,绝不会随随便便就慌张失措。

除非是她极为关切的人出了事。

这样想过来,顾大小姐和裴杞堂之间会不会有……有些特别的交情……

虽然顾大小姐只有十来岁,那裴杞堂也只是十五六岁。

三爷不是也才这样的年纪……

女孩子十二三岁过门的也不是没有,兴许顾家和裴家私下里已经有了什么约定。

程颐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三爷怎么办?三爷对顾大小姐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这件事有个什么差错,会影响三爷一辈子。

程颐心中油然生出几分愤怒来,裴家和顾家真的这样做的话,有没有想过将三爷陷于什么样的境地。

……

琅华不知道程颐的想法,她就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方才自己的心跳就像是擂鼓一样“咚咚咚”震得她发慌。

琅华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住心神。

琅华看向旁边的医工,“你们瞧瞧抬来的伤兵,有些人本不应该死的,就是因为包扎止血不妥当,这些布条随随便便裹在伤口上,可见医工做这些事的时候有多慌乱,这些日子我们这边的伤兵越来越多,应该是洪州的卫所已经不堪重负,可见前方的战事肯定吃紧。”

琅华正想着,胡仲骨匆匆忙忙走过来,目光闪烁,“琅华,我有话跟你说。”

东平长公主去了安庆之后,胡先生就跟安庆县丞一起向盐州去,他们正好在离洪州不远的十里井会和了。

很多从盐州、洪州上撤下来的伤兵就送来了这里,她和胡先生一起稳住了这里的卫所。

琅华站起身来跟着胡先生去账外说话。

胡先生道:“我方才接手了一个伤兵……他的伤口不太对。”

琅华仔细地听着。

胡先生道:“看样子是被长刀所伤。”

大齐的刀,一般是长刀、眉尖刀、戟刀,这样的刀造成的伤口和西夏刀造成的伤口有细微的差别,只有胡先生这样的外科圣手才能分辨出来。

按理说被长刀伤的人应该是西夏人,不过战场混乱,也有可能是西夏人随便捡了大齐的武器伤人,不过胡先生特意说出来,这其中定然是有蹊跷。

胡先生道:“他假装昏迷,我觉得是不敢与我们说话。”

西夏人不会说齐语,所以才不敢开口。

可是,西夏的伤兵怎么会被抬来这里。

琅华道:“他穿的是我们齐人的衣服?”

胡先生点了点头,“所以送来的时候我们没发现,他的伤口很深,看起来经过简单的包扎,但是没有用药,所以造成伤口溃烂,我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应该是疼痛难忍,他却装作昏了过去,跟他说话,他一概不应。”

到底是装作伤兵来刺探军情的,还是冒险来治伤求生的?

琅华觉得这件事需要弄个清楚,“现在要将所有伤兵都排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胡仲骨点了点头。

琅华和胡仲骨将排查的结果告诉了安庆县丞,安庆县丞野利戎,是西夏中繁盛的野利部人,曾被西夏平昭皇帝封为富平侯,李常显登基之后,夺了他们家族的爵位。

东平长公主让他来这里,就是让他劝说李常显身边的祖儒,让他们效忠平昭皇帝,归顺新朝,拥立东平长公主为摄政太后。

野利戎思量半晌,“一共有七个人?”

琅华道:“都是重伤,有被治疗过的痕迹,只是伤口没有缝合好,也没有用药,所以才会化脓溃烂,伤情最重的两个人已经开始发热。”

谁都知道,受了外伤之后,一旦发热,就很难活过来。

所以,琅华才会觉得他们不是派来的察子,而是忍不了伤痛,想要活命才换上了大齐的衣服,来到大齐的卫所。

伤兵换上敌军的衣服,跑来敌军的卫所,这说明西夏军营的情况肯定非常糟糕,李常显已经是强弩之末。

而现在正是军心最容易动摇的时候。

琅华目光闪烁,“洪州卫所人手不足,我们准备去洪州。”

野利戎不禁惊讶,这个个头刚刚到自己胸前的小姑娘,竟然准备带人去洪州。这就是平好皇后一直嘱咐他要好好照应的顾家大小姐。

平昭皇后说,如果没有顾家她也不会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野利戎还没有说话,琅华接着道:“我觉得县丞大人您也可以带些西夏郎中和医工,与我们一起去洪州。”

野利戎不禁震惊,“西夏郎中和你们一起去洪州的卫所?帮忙救助大齐的将士?”

琅华抬起头,脸上都是笑容,“那有什么不对吗?”

西夏郎中怎么能去救大齐的军人,大齐是在与西夏打仗啊。

野利戎不明白顾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琅华眼睛里露出几分失望的神情,“野利大人还是不明白现在的战况,现在不是大齐与西夏的战争。”

“平昭皇后将要扶平昭皇帝的血脉为新帝,李常显就是乱臣贼子,大齐打的不是西夏人而是李常显,大齐、西夏已经和谈,乃是友邦,何来的战争。”

“所以,西夏和大齐共同的敌人是李常显,您出现在洪州卫所,就是告诉西夏将士,李常显这个杀害平昭皇帝的乱臣贼子早应该被诛杀。”

“平昭皇后占据西夏都城的消息应该会立即传来,到时候李常显就会四面楚歌。”

当西夏将士看到,西夏的医工在治疗齐人,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野利戎明白过来,他试图说服祖儒和宁令都没有结果,因为光凭一张嘴是很难让人信服的,如果做出什么事动摇了李常显的军心,就等于逼着那些追随李常显的人重新做出选择。

野利戎站起身,这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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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问为啥父女没见面,我还不是想要女主和男主早点见面嘛,于是就~不小心改了一下。

也不知道情人节两个人能不能团聚呢?着急,在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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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携手虐狗

李常显气喘吁吁地回到乐城,城里是一片慌乱,几辆牛车将浑身是血的伤兵拉过来,医工带着人上车检查,将活着的抬下来医治,剩下的人直接拉到城外掩埋。

宁令弯腰去军帐中看情况,一股血腥夹杂着恶臭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这是死亡的味道。

大部分伤兵都会在这里死去。

“救救我吧!疼死了!”伤兵在地上翻滚,伤口向外淌着脓水,头不停地向地上磕去,“咚咚咚”撞得血肉模糊。

军帐里的医工显然已经司空见惯,只是麻木地向伤兵身上绑着布条,对这些叫喊的伤兵不理不睬。

他们没想过会打这样的败仗。

那齐人抛出的火球落在地上就炸裂开来,只要沾上那东西必然会起火,陛下命他们全力攻城,他身边的将军带着人刚冲上去,齐人的火球就一个又一个抛出,一连串的火球落地顿时将周围所有一切都烧起来。

一战下来,惨叫声震天,满地都是烧焦的尸体,即便有人到了城墙前,就会落入巨弩的攻击范围之内。

简直就是送死。

而盐州城的守将裴杞堂,就像是一个诱饵,引着他们发了疯似的进攻。

只是一天的功夫,他们就折损了上万人。

这都是陛下登基以来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精兵强将,竟然全都结果在这一役之中。

惨败之后,就有谣言传出来,齐人借了天火,这是上天对大夏的惩罚,这小小的谣言一下子激怒了陛下,陛下命人在军营中四处抓人,将那些妖言惑众的士兵全都斩成了两段。

如果这是平时,大约还有些用处,可是齐人的“天火”已经将许多士兵吓破了胆,陛下气急败坏的杀人,更加重了这种令人恐惧的气氛。

这裴杞堂到底是什么人。

齐人不是只有常胜将军韩璋让人惧怕吗?却怎么这个裴杞堂如此的厉害。

“人捉住没有?”李常显大声问过去,“你们带了五万人马去捉一个裴杞堂,现在人呢?去了哪里?”

满身是血的将军低下了头,“那人骁勇善战,被我们团团围住,差点就……脱逃了……不过张将军已经追了过去。”

裴杞堂带着人出城烧了他们粮草,这口气他一定要出,绝不能让裴杞堂再活着回到盐州城。

“抓不住裴杞堂,你们也不用再回来复命,”李常显凶狠地道,“你听明白没有?”

再抓不住裴杞堂,就只有死路一条。

将军跪下来,“微臣领命。”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离开的时候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宁令,眼睛中满是疲惫、恐惧的神情。

这一去必然会输。

武将失去了斗志,就等于在迎接死亡。

裴杞堂的本事他们都见识过,任谁在他面前都要心生怯意。齐人怎么会养出这样一名智勇双全的将领,假以时日定然俾睨天下。

宁令不禁一怔,裴杞堂最多不过就是个武将,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宁令刚想到这里,斥候冲进城内,“大人,洪州那边有些不太对。”

斥候满脸惊奇的表情,仿佛发生了什么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洪州怎么了?”

裴杞堂被张将军围住,不可能径直出现在洪州。

“韩璋援军来了?”宁令问过去。

斥候摇了摇头,“没……没有来……”

不是裴杞堂也不是韩璋,宁令松了口气,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斥候道:“是郎中……是医工……突然出现了好多医工,他们在战场上翻找伤兵。”

洪州是齐地,齐人的医工去战场上救伤兵是很正常的。

斥候道:“他们连我们没有救回的那些重伤兵也带走了。”这是他亲眼所见,他看到齐人带走了一个又一个的西夏伤兵。

“胡说,”宁令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虽然这样说着,他心中难掩惊讶,两军对战,最可怕的是不同寻常的事发生,那一定会引起他们意想不到的结果。

一定是有人给齐人出谋划策。

这次他们到底都遇到了些什么人。

……

洪州战场外,西夏士兵躺在地上,鲜血已经将他身上的衣衫染红了,他开始感觉到冷,那是因为血已经快要流光了,他听老兵说,血流尽了,人就会被活生生的冻死,所以那些死在战场上的人,全都脸色铁青。

他或许就快变成那个模样了。

打完了仗,双方就会派出人打扫战场,受伤的人会被送去医治。

他盼着有人来将他带回去,因为他还不想死,他还想要回家乡。

他努力地呼吸着,终于等到了西夏士兵,然而西夏的士兵却只是检查了他的伤口,就摇摇头离开了。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别走……”他心里不停地呐喊。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但是,显然他们已经将他当成了死人。

谁都知道,军帐里缺少治疗的药材,医工会先去救那些还能继续上战场的士兵,所以……他们这样的人,只被留下来静静地等死。

不远处的齐人也在战场上寻找着,木板抬走了一个又一个伤兵。西夏士兵的眼睛冒出光来,那些人的伤看起来比他还严重,齐人却将他们都带走了,他们有可能会活下来。

他奋力地抬起头,他多么期望会有人也抬走他。

可是不可能了,他已经被舍弃。

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一个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他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了一张丑陋的脸,那人虽然说着让他听不懂的大齐语言,但是他却感觉到了活下来的希望。

终于他被抬上了木板,快速地向前跑着,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耳边有人说话,是他听得懂的西夏语,“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安庆县丞野利戎……我是奉平昭皇后之命讨伐逆贼李常显……只要你不再追随逆贼,就可以回到家乡……”

他不知道谁是逆贼,但是他想活下来,回到家乡。

……

没有人愿意打仗,那些西夏人也是一样,开始只是被李常显所鼓动,死了这么多人之后,很多人都失去了斗志。

裴杞堂明显感觉到这两日围攻他的西夏人已经渐渐力竭,仿佛很多人有萌生了退意。

这不太对。

因为以他的估计,西夏人应该可以再支撑几日,直到东平长公主另立新主的消息传来。

这么快,快的让他觉得蹊跷。

副将低声道,“听说有不少西夏的逃兵,去了洪州,”他们只是探听到只言片语,“等到洪州那边的援军来了,一切也就清楚了。”

副将话音刚落,远远地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立即有人高呼起来,“援军来了。”

裴杞堂站起身,果然远远地看到一队人马快速的靠过来。

为首的是前几日受了箭伤,前往洪州报信的副将。

副将的手臂上还缠着止血用的布条。

裴杞堂目光一缩,几步上前,不等那副将说话,一把就将副将从马上扯下来,“谁给你包扎的伤口?是不是顾大小姐?她是不是来洪州了?”

…………………………………………………………

哎呀这章实在见不到,只能下一章了。

不过已经很快要见面喽,男主,女主都露面了,就差不多了吧~

顶锅盖。

情人节,裴杞堂可怜兮兮地望着琅华,“大家都过节,我也要有福利。”

琅华脸色绯红,“你要什么?”

裴杞堂,“我要亲亲,我要抱抱,我要四个小包子,都满足我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魂牵梦萦

副将只觉得身上一轻,紧接着就被拽下马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西夏人害怕对上裴将军,因为在裴将军面前根本就没有胜算。

他好歹也跟着淮南王出生入死,好不容易熬成了副将军,却就被裴将军这样提来提去,而且裴将军才刚刚十六岁。

最可怕的是,就这样被提着,他心里反而很高兴,能够跟着这样一个将军打仗,是他们的荣幸。

“将军,您说的是……”

裴杞堂没等副将说完话就接着道:“她怎么样?看着还好吗?”

副将将哽在喉咙里的话咽下去,“好……顾大小姐都挺好。”奇怪,裴将军怎么就能确定顾大小姐来了洪州呢,洪州城里那么多郎中,光看到他胳膊上绑着的布条,怎么就能分辨出来。

“将军,”副将小心翼翼地挣扎了一下,“您将我放下来吧,小心腹上的伤口……”

裴杞堂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副将松了口气,这哪里像是一个受伤的人,那些西夏人看到裴将军身上见了血,就蜂拥地涌上来,仿佛这样就能将将军活捉,没想到将军根本毫不在意,继续挥刀征战,一连斩了敌将三人,吓得生下的西夏兵步步后退。

裴杞堂目光灼灼地望着副将,“她有没有说什么话?”

“有……”副将立即道,“顾大小姐说,安庆县丞野利戎劝说西夏兵投降,有不少西夏兵投靠野利戎,乐城军心大乱,我们定能趁机突围。”

真的是她安排的。

利用野利戎西夏人的身份做文章,虽然不是明刀明枪地与西夏人对峙,但是这种底下的波涛暗涌,同样能够伤人于无形之中。

“还问属下盐州那边卫所的情况怎么样……”

副将絮絮叨叨地说着,裴杞堂皱起眉头,声音略高了些,“她有没有问起我?”

副将一愣,裴将军的目光像是一把刀,仿佛要吃了他似的,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问了……顾大小姐见到属下,立即就问了将军。”

裴杞堂眼睛沉下来,既然是这样,方才啰啰嗦嗦说那些话做什么。

见到裴杞堂的脸色,副将打了个寒噤,忙道:“顾大小姐问将军的情形,如今在哪里,有没有在围攻中受伤,”说着他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我就讲了将军如何力战那些西夏人,即便身负重伤仍旧……”

裴杞堂道:“你说我受伤了?”

副将点点头,他还特意将将军的伤渲染了几分,要不是时间紧迫,他还能说得更加精彩。

副将眨了眨眼睛,不敢邀功似的继续说下去,小心翼翼地道:“顾……顾大小姐……还给将军带了东西……她说……她一个女子不善武力,来到这里会成为负累,就不跟着属下来了,嘱咐属下一定要找到将军。”

副将从身后解下一个小巧的布包交到裴杞堂手中。

裴杞堂将布包打开,里面是干净的布条和止血的药粉,脸上渐渐浮起笑容。

琅华应该是关心他的,否则就不会向副将打听他的情况,又送来这些东西,只是被副将那样一说,也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担忧。

他希望她担忧却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总要想方设法见她一面,让她知道他一切安好。

裴杞堂将身上的甲胄脱下,里面包裹伤口的布条已经被血浸透了,伤口还向外冒着血丝,上了药重新包扎一番,他的脸上露出些许轻松、舒适的神情,药粉铺上去之后凉凉的,疼痛立即减轻了不少。

裴杞堂心中似是有一股暖流淌过,“今晚就突围出去,明天必须要赶到洪州城下。”

副将立即惊在那里,“将军……”

她在这里,在洪州,在李常显的眼皮底下,不能出半点的差错。

裴杞堂眼睛一眯,眉宇中是肆意迸发的威势,沉声道:“西夏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明日我们必然大败西夏大军,”说着看向身边的将士,“让李常显永远不能兴兵攻我大齐,我们做不到吗?让李常显兵离将败,我裴杞堂做不到吗?”

强敌面前,不能退缩,就算前方风起云涌,他们也要一往无前。

这是一支军队,一个武将必须要做到的。

“做的到,”将士们群情激奋,“我们一定能做到。”

……

乐城,西夏军营。

西夏士兵押着几个人上了行刑台,这些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跑去了齐人卫所里治伤,又偷偷地跑了回来。

这些人脸色苍白,眼睛里都是苍凉、无奈、委屈的神情,他们洒在战场上的鲜血还没有干,如今回到军营又要被自己人砍下头颅。

“大人,”其中一个人看向旁边的宁令,“我们死的冤枉,请大人为我们……”话还没说话,行刑的士兵得到了信号手起刀落。

鲜血喷涌出来,头颅也滚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不忍看,低下头去。

宁令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李常显,李常显眼睛中迸射出愤恨的目光。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被带上了行刑台。

宁令皱起眉头,几步走到李常显面前,“陛下,您就开恩,让他们死在战场上吧!虽然去洪州不对,但是他们还是冒险回到了军营,看在这个份上,留他们一份体面。”

“体面?”李常显冷笑一声,“他们背叛了朕,就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齐人打着平昭皇后的名号收买人心,谁知道他们回来是不是给齐人做奸细,我若是不惩办他们,如何立我军威。”

宁令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劝说,“陛下还是派人回都城瞧瞧,免得真的会有什么闪失。”他总觉得平昭皇后的事,并非空穴来风。之前祖儒来找他,让他劝说陛下不要杀了平昭皇后,万一大夏输给了齐人,还可以用平昭皇后作为条件,让齐人偃旗息鼓,这未必不是一条后路。

他也觉得此话有理,才瞒着陛下,悄悄安排了人手以备不时之需,即便是陛下大败而归,也能顺顺利利回到都城。却没想到陛下被裴杞堂激起怒气,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收兵这种话,他也就没找到机会提起。

李常显下令,“明日攻打洪州,朕倒要看看,洪州城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将军们领命退下,宁令悄悄地摇了摇头。

如果裴杞堂脱身出来,带着盐州的兵力和银州将大夏军队合围在洪州城,大夏只能仓皇败逃,就算收拢溃军却再难掌握主动。

可是陛下今日杀了这么多人,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再听他的劝告了。

……

天刚亮,西夏军队就已经到了洪州城下。

几万西夏军队突然到来,如同山崩地裂,风云变色。

城墙上的士兵立即架起了巨弩,对准了西夏军队。

战事一触即发。

以李常显的判断,即使淮南王的军队在这里,不过也是几千兵马,如果全力进攻应该很快就会破城。

攻城的将军正要下达命令。

洪州的城墙上,被插上了几面战旗,西夏人早就司空见惯了这样的情形,并不在意。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起来,“还有我们大夏的旗子。”

开始有人惊讶起来,大齐的战旗旁边竟然竖起一面面大夏的旗帜。

“呜呜呜”号角声响起。

城墙上出现了更多的守城士兵。

齐人,不,除了齐人还有穿着大夏甲胄的士兵。

众人正在怔愣时,城墙上突然传来一阵歌声。

那是唱贺兰山的歌。

愉快的音调,先是低沉而后是欢快、高昂的曲调,让人忘记了刀光剑影,忘记了鲜血淋漓的战场,忘记了尸骸遍地,杀声震天的惨烈景象。

眼前仿佛出现了贺兰山美丽的景致。

多少天的杀戮,让他们早就倦了,如今听到这歌,就像是离开了战场,回到了家乡,西夏人握着刀的手也就软下来。

宁令皱起眉头,大齐这种软硬兼施的法子奏效了。

城墙上已经插上了大夏的国旗,城墙上还有大夏的士兵,这仗还有什么可打的呢?难道真的要同室操戈,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领兵的将军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是齐人奸计,给我攻城……”李常显下令,将军们只得领着各自的队伍向前冲去。

然而这支西夏军队已经不是突然出现在盐州城下时的模样,他们没有了斗志,就连手里的神臂弓都威力大减。

他们看到城墙上的守军手中摇晃着西夏大旗,攻城的呼喊声也不由自主地渐渐弱了下去。

他们已经不想打这一仗。

李常显面色阴沉,吩咐身边人,“擂鼓吹号。”

刚刚响起的号角声,却戛然而止,一支箭横空飞过来射中了西夏兵的咽喉,西夏兵瞪大眼睛向后倒去。

众人顿时向周围张望起来,是谁?是谁在那里?

西夏军队登时一片慌乱。

不远处的土丘上站着一队人马,这队人马仿佛踩着鲜血而来,阳光在他们身上镀了一层金黄的颜色,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是裴杞堂。”

裴杞堂怎么能突围来到这里,所有人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李常显,出身于灵武李家,其父夺人妻室被族中发落不服,杀族中长辈逃向回鹘,母投湖自尽,遂被寄在族中,充当杂役。幸得平昭皇帝怜其聪颖,带在身边抚养,从散骑常侍到执掌军国兵防边备,可谓受尽恩宠。然其被背弃情义,生出奸心,犯上作逆,举兵谋反,弑君于朝堂,此等逆贼,无容于天地间,人人得以诛之。”

“平昭皇后已扶幼主登基,盼诸位将士幡然醒悟,弃暗投明,临阵弃械者,一律免死……”

裴杞堂声音洪亮,一口流利的西夏语听得人心惊胆寒。

西夏军队一片安静,所有人仿佛都被这些话震慑住了。

临阵弃械者,一律免死……

否则就会被当成乱臣贼子诛杀。

李常显脸色铁青,一股热血涌到心头,肩上的箭伤也撕心裂肺地疼起来,他伸出手来大声呼喝,“围杀此人,围杀此人……”

李常显话音刚落,后军一支队伍立即向裴杞堂靠去,为首的是大首领祖儒。

“还是朕的祖儒……”

然而让李常显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祖儒勒住了马,弯腰向裴杞堂行礼,“祖儒愿拥立新帝,与将军一同诛杀逆贼李常显。”

祖儒骑着战马,拿着手中的武器竟然就站在了裴杞堂那一边,西夏军队顿时骚乱起来。

李常显愣在那里动也不能动。他最信任的两个人,祖儒和宁令,祖儒却这样背叛了他,投靠了平昭皇后那个贱人,与齐人站在了一起。李常显心头的热血涌到了喉口“噗”地喷出来,化成了一片血雾。

见到这种情形,开始有人扔下手里的武器四下逃窜。本来庞大的西夏队伍,就像一群受惊的蚂蚁乱成一团,只有少数精锐队伍呼喝着兵马围在李常显周围。

裴杞堂驱马上前,上前骑兵呼啸而至,整个大地仿佛都震颤起来。密密麻麻的羽箭飞向西夏大军,死去了抵抗能力的西夏士兵根本躲避不开这一轮轮箭阵,数不清的西夏人倒在地上。

这一刻,大齐军队勇猛无敌,无坚不摧。宁令护着李常显指挥着后退,“保护陛下,撤,快撤离这里……”他们再也敌不过大齐的下轮进攻。

李常显伸出手指着裴杞堂的方向,瞪圆了眼睛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呜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大齐骑兵就像是扎满尖刺的铜墙铁壁,所到之处血肉横飞,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西夏人再无心战斗,拼命地向前逃去。

李常显败了,这一败足以将他从高高的皇帝宝座上拉下来。

留在洪州城外的西夏士兵,全都丢下了武器,束手就擒。

洪州城墙上传来呼喝声,“裴将军,裴将军,裴将军。”

裴杞堂向城楼上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城墙后探出头,她眼睛里的神情他看不清楚,只能瞧见她嘴边的笑容,如此的真切。

洪州的城门慢慢打开,琅华提着裙子从城楼上一路跑下。

城门口,裴杞堂骑着马缓缓跑进来,雪白的战马上满是血迹,他身上的甲胄也早就染成了暗红色。

洪州守将前来向裴杞堂行礼,然而裴杞堂的眼睛却定定地落在琅华身上,她穿着十分的素净,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仍旧熠熠生辉。

就是她,白天黑夜都出现在他心里,让他思念的顾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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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独处时间

裴杞堂翻身下马走到琅华身边。

这几步路看似寻常,却走的这样艰辛,腰间的长刀还滴着鲜血,甲胄仿佛已经贴在了身上,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取下来了,琅华忽然很想上前,亲手解下甲胄,然后张开手臂抱抱他,就像是多年的习惯一样。

仿佛隔了好多年,终于见到他,他的模样还跟记忆里的一样,只是脸上有了血迹,眼睛有些发红,个头还差了一点点,眉眼中还有些稚嫩的神采,但是多了几分的明媚和率真,不过还是十分熟稔的那个他。

不管过了多少年,多少时间,记忆泛黄发皱,但是他仍旧如此清晰明亮,就在她的世界里。

他的淡定从容,他的意气飞扬,仿佛一切就像潮水般涌入她的脑子里,当她想要将这一切留住仔细思量时,它们又去的无影无踪。

琅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刚才想起了些什么?那些东西出现在记忆中又一闪而逝,现在只觉得头脑发空。或许是因为之前的那个梦,如今看到裴杞堂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裴杞堂打量着琅华,头发随随便便在后面挽了个髫,这一路已经也吃了不少的苦,身上的衣裙看来宽宽大大,可见清瘦了不少。

裴杞堂先开口,“有没有见到顾大老爷?”

琅华摇摇头,“我没有去银州,就直接到这里来了。”

裴杞堂眼睛一亮,琅华没有去见顾世衡,而是来了洪州,明知不是为了来见他,但是心中就是忍不住的欢喜。

“裴将军。”野利戎急匆匆地跑来迎接裴杞堂,却看到城门口一群副将站在那里看着裴将军与顾大小姐说话。

野利戎道:“我们要不要去军帐里?”他有很多话想要跟裴将军说。

为了平昭皇后,野利戎特意学了齐语,不过方才裴杞堂说的那番西夏话说的那般流利,让他不敢献丑,干脆就用西夏语与裴杞堂交谈。

裴杞堂点了点头,看向琅华,“我们一起过去。”

野利戎不禁惊讶,他本来只是想私下里与裴将军说两句话,谁知道裴将军却一点不避讳顾大小姐。

三个人走进军帐,野利戎立即向裴杞堂行礼,“多亏裴将军,否则我们不知要怎么攻破这几十万大军,”他说着顿了顿,“可是现在,李常显一定会逃往都城……不知道裴将军……”

野利戎想问的是裴杞堂还会不会帮忙吧!

平昭皇后虽然已经攻进都城,但是李常显的余部仍在,他们可以沿途收揽溃军,集结起来力量仍旧不容小觑。

裴杞堂沉着眼睛不说话,野利戎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淌下来。

琅华瞧了一眼裴杞堂,裴杞堂才十五六岁,这压人一头的本事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在西夏提起裴杞堂,没有人再敢轻易到大齐饶边。

裴杞堂半晌才抬起头,“李常显要死,但是不能在现在死,平昭皇后刚刚召集了人马,总要给身边的人机会,立下从龙之功。”

野利戎半晌明白过来,“裴将军的意思是……”

裴杞堂道:“再说,这是大夏自己的事,在大齐边疆我们可以与李常显放手一搏,我贸然追击李常显到大夏,平昭皇后要怎么向身边的人交代,难道就没有人会怀疑,大齐要趁机坐收渔翁之利,占大夏几座城池吗?”

野利戎怔愣在那里,他没想过裴将军会这样厉害,简简单单两句话就说得这么清楚。

野利戎立即又向裴杞堂行礼。

裴杞堂道:“我这里没关系,野利大人应该去安抚祖儒,想必他很想知道平昭皇后的近况。”

祖儒的军队还在洪州城外。

因为洪州是大齐的领土,未经裴杞堂允许,他们的军队不能进城。

野利戎正要出门,裴杞堂板起脸道:“按照规矩,大夏将士,三十里外扎营。”

野利戎不敢怠慢急忙应声退下。

萧邑笑着将站在门口碍事的副将拽走,军帐里就剩下裴杞堂和琅华两个人。

琅华抬起头来,“什么怕西夏人以为大齐趁机坐收渔翁之利,你是不愿意贸然追击,李常显的余部人数不少,我们毕竟人数占劣势,不能孤注一掷去往西夏。”

毕竟对大齐来说镇守边关是最重要的,只要大齐人马在这里不乱,就等于是东平长公主的得力后援。

等到朝廷援军到了,兄长从太原带兵过来,那些追随李常显的人更要心惊胆寒。

裴杞堂笑道:“我说的也是实话,如果我去追击李常显,可能会有人坐山观虎斗,东平长公主也不容易培植自己的力量。”

琅华听着裴杞堂说话,已经解开了他身上的甲胄。

“我自己来,”裴杞堂伸出手来指尖碰到了琅华的手背,“甲胄太沉。”

琅华将手缩了回去,转身润湿了手中的软布,准备给裴杞堂清理伤口。

绑缚伤口的布条果然已经被血水浸透了,布条牢牢地粘在了皮肤上,琅华仔细地拆着布条。

裴杞堂不禁“嘶”地一声,仿佛很疼的样子。

琅华不禁抬起头,“疼吗?”

“疼。”裴杞堂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哀伤,可怜巴巴地瞧着她。

方才威风凛凛的裴将军,到了她这里就成了软软的病猫。

他的声音清脆悦耳,“琅华,你能不能慢一点。”

琅华明知道他可能是装腔作势,手底下还是慢下来,润湿了布条,一点点地往下剥。

望着琅华垂下的眼帘,裴杞堂嘴角爬上了笑意,“看到副将胳膊上的布条我就知道你来了洪州。”

琅华有些好奇,“不过就是止血的布条,会有什么不同?”

裴杞堂道:“你还记得第一次给我包扎伤口时的情形吗?随便将伤口裹起来,杂乱无章,我当时以为……可能会死在顾家庄子上。”

她怎么不记得有那么的糟糕。

裴杞堂道:“你跟胡先生学了医术,包的就愈发整齐了,再后来你在卫所里医治了不少伤兵,手法娴熟起来,就有了自己的方法,你习惯的会将布条折起来一角,然后系个反结,这些我都清清楚楚,见到副将自然就明白那是出自你的手笔。”

这是她自己都不曾注意过的,没想到裴杞堂会记得清清楚楚。

琅华忽然觉得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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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秀才遇到兵

这个裴杞堂是不是还对当年庄子上的事耿耿于怀。

如果不是因为他和父亲是旧识,她可能真的会将他这个官府通缉的反贼埋在庄子里。

给他包扎伤口,已经是便宜他了。

前世她就听说裴杞堂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当时的翰林院使得了一张书画宝贴,裴家有位表小姐想要看看,就打着裴杞堂的名号去借,谁知那位院使是个小气人,百般推脱就是不肯答应,最后送了另一幅农耕图给裴家。

没想到,裴杞堂还真学那画上的样子,在家中养起鸡鸭来,将裴家上下闹得一团乱,翰林院使亲自登门道歉,才算了结。这件事扯开之后也将那位表小姐闹得没了脸,被家里人从裴家接走了,第二年就嫁了人。这样类似的事发生了几次,裴杞堂的婚事一直没有着落,将裴太夫人急的不得了,四处烧香拜佛。

她听徐谨莜说,裴杞堂没有婚配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在外面养了许多不干不净的女人。

琅华想起裴杞堂在盐州城的传言,“听说你从回鹘买了不少的舞姬。”或许他前世那些坏毛病,就是从这么大的时候养成的。

裴杞堂道:“那是故意骗西夏人的。”

“人呢?”琅华淡淡地问起来。

琅华这是在关心他?

裴杞堂一下子来了精神,“等到战事过了,就放她们回去,”说着仔细地望着琅华的脸色,“你该不会认为,我会将那些女人留下吧?”

琅华挑起眉毛不置可否,以他前世的作为,留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裴四公子无论到哪里,身边都少不了莺莺燕燕,这是她在钱塘江上见识过的。

不过这也难怪,常年在外的人,身边没有长辈跟着,谁知道会怎么样,她也只是给裴杞堂提个醒,免得他又像前世一样,那么大的年纪还没有婚配。

清理好伤口,琅华拿起桑皮线缝合。

一针下去,裴杞堂打了个寒噤,疼,这次可是真的疼,琅华虽然嘴上没说,手里却已经给了他回应。

“我真没有,”裴杞堂低下头解释,“我没做什么,外面的那些传言,跟我没有半点的关系。”

琅华没说话。

裴杞堂干脆弯下腰来,“你得相信我,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他这样一弯腰,她手里的针一颤,眼见就要陷入皮肉里,琅华忙用手去推他的胸膛,声音也大起来,“有什么话你就好好说,乱动什么……”

裴杞堂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我是真的……”

裴杞堂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冲了进来。

琅华还没转头去看,裴杞堂皱起眉头,已经将身边的长刀握在手里,身上登时散发出森然的杀气。

“顾大小姐……”

琅华听出程颐的声音。

程颐脸色苍白,目光落在琅华和裴杞堂身上,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大小姐,您没事吧?”

琅华摇摇头,“没事。”

程颐是个很有眼色的人,看到她没事,应该会告退出去,可是却站在这里不动,一副要留在军帐里的模样。

琅华吩咐程颐,“你出去吧。”

程颐抿起嘴唇,去看裴杞堂,裴杞堂表情严峻,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一股森然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禁心生恐惧,程颐脖颈后已经被汗湿透了,但是他仍旧低头道:“三爷让我寸步不离大小姐,我听到大小姐的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并不知晓大小姐在为裴将军治伤。”

“裴将军莫怪,”程颐规规矩矩地行礼,“只因我们三爷吩咐过,大小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出了差错,等三爷从太原过来时,我不知要怎么交代。”

程颐觉得自己将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裴杞堂这样聪明的人也应该能猜出他口中的三爷是谁。

他就是要提醒裴杞堂,陆家和顾家是有婚约的,让他规规矩矩不要有别的想法。

三爷好不容易梳理了家中的关系,如今顾世衡又能活着从西夏回到大齐,若是这门亲事顺利结成,对两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他方才进来时,看到裴杞堂满脸急切,顾大小姐将手抵在裴杞堂胸口的模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三爷的前程刚刚有了头绪,现在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若是闹出什么丑事来,三爷将来必定要让人耻笑。

所以今天这件事一定要说个明白。

裴家也算高门大户,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真的闹起来,裴家脸上无光,顾大小姐也会被牵连,大家都不会好过。

裴杞堂重新坐下来,迎着光,他腹部的伤口看起来有些吓人,虽然被冲洗之后,血迹已经很淡了,但是仍旧让人感觉到裂开般的疼痛,这样的伤,足以让人不敢动弹。裴杞堂却眼睛依旧明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睿智而倨傲地望着他。

“陆瑛是被明博士举荐去的太原吧?明博士曾在太原书院任教,与太原当地的名门有所往来,有了战事先出武将,平息战乱之后,就要文官收拾大局,看来明博士觉得陆瑛今年明经考一定会中榜。”

程颐不禁惊讶,三爷走的每一步好像都在裴杞堂眼前似的,竟然被裴杞堂看得那么清楚。

程颐还没有回过神来,裴杞堂接着道:“陆瑛是江浙有名的才子,等他来了,我倒是想要与他说几句话。”

裴杞堂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要与三爷明说?

程颐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他明里暗里已经说的很清楚,裴杞堂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迎头直上。

让他有种秀才遇见兵的感觉。

如果真的闹起来,谁会赢呢?

程颐下意识地看向顾大小姐,顾大小姐专心致志地在给裴杞堂包扎伤口。好像没有听出裴杞堂的话外弦音。

一旦这层窗户纸捅破。

裴杞堂难不成会明着与三爷争不成?

程颐忽然发现自己有可能做错了,这样一挑开很有可能会让裴杞堂不管不顾起来,以三爷现在的地位,根本就不是裴杞堂的对手。

现在他倒希望一切都是他的胡思乱想,否则这场争斗不止是影响到陆、顾两家结亲,更有可能会阻碍三爷的前程。

程颐心中摇了摇头,静静地向后退了两步。

裴杞堂扬起眉毛,陆家人这样就心生怯意?按理说他应该高兴,可是心中却生出一股的愤怒。

这人应该是陆瑛的心腹,陆瑛就是这样交代他看护琅华的,这样懦弱、无能,留在琅华身边又有什么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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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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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这些年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他是太过于冲动了,听到顾大小姐的声音就不管不顾地闯进门,其实想想,顾大小姐才刚刚十一岁,裴杞堂不至于在这里对个十一岁的女孩子做什么。

刚才裴杞堂与顾大小姐说话时神情虽然急切,也没见到有*在其中,也许事情还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而且以他的身份,裴杞堂根本不屑与他说话,他也只能退出去,等到三爷来了再作计较。

程颐出了门。

琅华一直闷不做声地将药箱收拾好,然后才抬起头看裴杞堂,“你方才是在告诉程颐,你不但知道陆家,还能随时影响陆瑛的前程。”

她就是觉得奇怪,这一世陆瑛还没有入仕,裴杞堂怎么会这样关注陆瑛,两个人尚不曾正式见面,就要对上了不成?

裴杞堂整理好衣衫,他知道这样一步步逼着琅华选择,琅华会很不自在,但是他已经不能等下去。

在外人看来十一岁的女孩子,已经要跟着母亲学掌家,躲进绣楼学礼数和绣工,跟着长辈四处宴席挣下名声,然后物色合适人选结亲。

所以方才琅华给他治伤的时候,陆家下人才会在外面偷听。

他们两个已经到了要避嫌的年纪。

再这样下去,很快他就不能随随便便地去顾家找琅华说话,何况琅华和陆瑛还有婚约在。

等到琅华决定要嫁给陆瑛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没用了。

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小丫头,但是他就喜欢看着她笑,喜欢站在她身边。他不在乎等待,也不在乎要受多少的波折。他最受不了的是别人将她娶走。

裴杞堂故意没有去提陆瑛的事,“金人刚刚吞并了辽国,绝不会轻易就将太子放回来,”说着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原本以为太子愚钝,他身边必然有幕僚指点,所以才能不声不响地陷害我父王谋反。”

现在太子轻易就一败涂地。

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忍不住在想,当年那件事或许并不是太子做的。

琅华明白裴杞堂的意思,这样愚蠢的太子,就算想要陷害庆王,只怕也早就走漏了风声,当年想要将庆王置于死地的另有其人。

裴杞堂道:“所以,我们要小心谨慎,西夏的事解决之后,朝廷会有个新局面。”

裴杞堂说的新局面,就是这件事后会有多少人获利。

淮南王守住西北边防功劳不小,韩璋在太原打了胜仗也会受到嘉奖,西夏政权更替裴杞堂应该就能借此步入仕途。

这些都是表面上的。

就像裴杞堂说的那样,战乱过后,文官收拾大局,会有一批文官因此得到升迁。

前世是什么情况?

大齐与西夏也起了战乱,但是太子没有这么快就倒台,所以她也无法做出对比和判断。

倒是陆瑛,前世,陆瑛并没有告诉她准备站在哪一边。

所以她也一直没有将裴杞堂的身份告诉陆瑛,她没有一丁点的把握陆瑛听到之后会做什么选择。

一旦陆瑛走上仕途,很多事就不得不去面对。

琅华微微皱起眉头,一脸思量的神情,让裴杞堂脸上浮起了笑容,琅华是个有主见的人,就算心里在乎与陆瑛的婚约,但是也不会听从陆瑛的选择,将顾家带上陆家那条大船,所以她一定会权衡将来朝廷的权利更替、变换,陆瑛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除非他与琅华有共识,否则很难让琅华安心地嫁给他。

搅起了风云,他就放下心来,裴杞堂双目含烟般看向琅华,“有没有饭?好几天只啃了些军粮,早就饿了。”

大齐军队进城,应该早就安排做饭了,看在他们打了胜仗的份上,一定会让他们吃饱。

琅华走出去吩咐医工熬些汤药端给裴杞堂,再回到军帐的时候,里面一片安宁,裴杞堂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即便是睡觉,他的手仍旧攥着他的战刀,右手的虎口处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显然是反复磨砺受伤才有的结果。

这一仗他打的不轻松,但是一切还没尘埃落定,只怕跟李常显还有一场恶战。

琅华正准备轻手轻脚地走出军帐,衣角却被拉住。

裴杞堂睁开惺忪的眼睛,“琅华,坐会儿再走好不好?你在这里,你就在这里看卫所的账目,我会睡得很轻,不会打扰到你。”

琅华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裴杞堂脸上露出笑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琅华让萧妈妈陪在一旁翻看账目,木板床上的裴杞堂没有半点的声音,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睡得很轻。

裴杞堂身边的副将正在口沫横飞地讲述他们如何突围来到洪州,“将军算准了李常显一定会攻打洪州,所以昨晚连夜突围……这也就是裴将军,否则谁能如此料事如神。”

副将说着声音也越来越低,大家议论了两句再去看他时,他也靠在地上睡着了。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军帐里外已经是一片鼾声。

……

这场仗打的不容易。

东平望着大殿里的御座,她慢慢走过去,扶着弱小的皇帝坐在上面。

但是她总算能站在这里,看向大殿里的臣子。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李常显的阶下囚,她终于亲手恢复了属于自己的威仪。

她为了能够昂首站在这里,付出了多少辛酸和痛苦。

现在一切都值得了。

“她是齐人的长公主,你们扶她摄政,就是引狼入室。”被押在一旁的大臣不停地嘶吼着。

东平回过头去,“大齐的军队可踏入了大夏国土?”

大臣咬着牙,“那是早晚的事,等你……”

“李常显是什么人?”东平冷笑,“他忘恩负义杀死平昭皇帝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他就是一个狼崽子,连人都不是,你们还不是对他俯首称臣。”

“你们是该怕大齐,”东平道,“在北方大齐打败了大夏和金国的联军,在西北让李常显铩羽而归,如今大齐几十万兵马压境……不是因为哀家,恐怕现在大夏的城池早已经被大齐兵马攻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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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结束,功臣表彰大会上,顾世衡慷慨陈词:……有人问是什么支持我在异国他乡长达十年的卧底工作,在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是我对国的爱我对家的爱以及我对月票深沉的爱!

第二百七十五章 羡慕

徐松元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从前出使西夏都是小心翼翼的应付,与大齐毗邻的国家,一不小心就会挑起战端,即便西夏人明里暗里有些挑衅之语,他也不会明着驳斥过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使臣在外面遇到任何事都只能周旋,不能下任何决定,现在却不同了,李常显和东平长公主之间,大齐自然会选东平长公主,他也不必再忍气吞声,而是大大方方地站在长公主身边。

笼罩在他头顶的阴霾一下子散了,终于可能长长地喘口气。

徐松元看向旁边的顾世衡,顾世衡的脸微红,眼睛里透出兴奋的神情。

为了这一天,顾世衡熬了多少年。

背井离乡,丢下年迈的母亲和幼小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在西夏人眼前活动,如果不是他们东平长公主不会有这一天,大齐在西夏的铁骑面前只会步步后退。

他最终会被派来求和,那时候,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情况。一个打败仗的国家,有什么脸面称自己是大国。

宫人走出来向徐松元点了点头,徐松元知道这是东平长公主召他上殿。

徐松元轻轻地拍了拍顾世衡的肩膀,两个人对视一笑。

其实现在从这里走出去的人应该是顾世衡,他徐松元就像十几年前一样,不过就是得了个现成的好处。

徐松元向顾世衡弯腰行礼,然后才走了过去。

徐松元出现在西夏的朝堂上,殿上忽然一片安静。

两本文书被送到西夏官员手中。

徐松元抬起头,“一份和谈书,一份战书,诸位大人看看如何?”

李常显准备的军资被裴杞堂连打带烧已经去了七七八八,大夏边疆重镇的兵马也早就被调动走了,现在大齐的兵马随便一溜就能将城攻下来,进了乐城长驱直入三日之内就会打到西平府。

现在西平府被濮王、舒王的人马控制,如果东平长公主一气之下与大齐来个里应外合,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西夏的官员们议论纷纷。

“平昭皇上的血脉本该承继大统。”

“臣愿拥立新君。”

东平长公主脸上一片肃然,“哀家会请大齐兵马帮助我们大夏,平息内乱,诛杀逆贼李常显,以慰先皇在天之灵。”

从朝堂上下来,宫人已经过来道:“顾大老爷,长公主请您过去一叙。”

顾世衡有些意外。

宫人道:“长公主说,三年前大雪,西平府特别的冷,打扫长公主院子里陈婆子送来了两床棉被、一只羊腿,她和两个孩子半个月才将羊腿肉吃了干净,如果没有那些吃食和棉被,恐怕她已经冻死了。”

徐松元惊讶地看向顾世衡。

宫人这些话听起来轻描淡写,但是顾世衡做到这些定然不易。

如果没有顾家就不会有东平长公主的今天,这样建立起来关系,是旁人永远无法逾越的。

顾世衡看向徐松元。

宫人也明白过来,“徐大人也请跟我一起来吧!”

顾世衡和徐松元进了内殿,两个人立即向东平长公主和小皇帝李默、公主李彤行礼。

东平看了一眼李彤,李彤乖巧地上前向顾世衡跪拜了下去。

顾世衡不禁吓了一跳,忙躲开,“长公主万万不可……”看着李彤伸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能眼看着李彤慢慢起身。

东平抬起眼睛,“这是应该的,如果不是顾家,哀家现在早已经是孤魂野鬼,更别提先皇的两个孩儿,将来也必定难逃一死。”

徐松元和顾世衡坐下来,东平长公主笑着道:“顾大老爷生了一个好女儿,听说只有十岁的年纪。”

顾世衡道:“琅华是夏中生人,算起来如今已经十一岁了。”

东平长公主道:“才十一岁啊,这么小……”说着看向李默,“可惜顾大老爷一定不愿意让琅华留在大夏,否则……哀家定然要替她寻门好亲事。”

旁边的徐松元听得心中一震,顾琅华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东平长公主这样赞不绝口。

顾世衡还没有说话。

东平长公主道:“顾家有这样的女儿,将来必定人丁兴旺,富贵荣华。”

徐松元不由地想起母亲的话,顾琅华这般肆意妄为,顾家以后定然是祸事不断,女子该有女子的样子,否则就会招惹来是非。

现在想起来,脸上就像是被打了一巴掌。

母亲对顾家避如瘟神,顾老太太上门拜见,都被拒之门外,一定想不到如果没有顾家,恐怕他就会死在西夏。

他真没想到,生下来时那么小的孩子,现在竟然出落成这般。

徐松元看向顾世衡,不禁心生羡慕。

……

宁令不禁从心中感叹,这仗打的太窝囊了。

他们是御驾亲征的王师,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回来之后却如同落水狗般,只能夹着尾巴逃窜。

濮王、舒王的人马挡在前面,让他们无法靠近西平府,大齐的军队又从后面夹击,想要突围非要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出去了又能怎么样?什么时候才能打回都城?

皇上激怒攻心,手臂上的箭伤也愈发严重,如今已经不能骑马了,这只队伍本来就军心涣散,现在更是一蹶不振。

“将军,又有人逃走了,”副将前来禀告,“我们还要不要追?”

还追什么。

宁令摇了摇头,“随他们去吧!”天天杀逃兵,早晚也会将人杀光。

“齐人准备进攻了吗?”宁令问过去。

副将道:“还是不见动静,就这样一路跟着,也不动手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裴杞堂到底是什么路数。

齐人打仗一直都很正统,裴杞堂分明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莫非这个人出身草莽?可是他又是一个正正经经的纨绔子弟。

“齐人的那些卫所……”副将一脸踌躇,“就像是专门来收罗我们的伤兵似的,这一路来,不知有多少人跑了过去。”

那些人不但被治好了伤,还分发了饷银归家。

这是最可怕的。

仗打到这个份上,根本就不是在打仗了,而是在被人羞辱。

宁令就不明白了,齐人一直不进攻,到底在等什么?

刚想到这里,只听外面传来声响,“陛下来了。”

宁令立即放下手中的舆图去迎接。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脸色铁青的李常显,手中握着一封书信,见到宁令立即大声呼喝起来,“将宁令给朕压起来,朕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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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父女相见,肯定见了,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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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父女团聚

宁令愣在那里,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要杀他。

李常显将书信扔给宁令,“你早就跟平昭皇后有书信往来。”

平昭皇后是给他写过书信,但那封信已经被他烧了,怎么可能会在皇上手中。

“你劝朕先不要对平昭皇后下手,将来还可以用她来约束齐人,”李常显冷笑一声,“亏朕相信你。”

“皇上,”宁令道,“那是裴杞堂用的离间计。”

“离间计?”李常显失望地看着宁令,“你下令不用追捕那些逃兵,如今轻骑已经跑了大半……裴杞堂围而不攻,就是等你拿朕的人头去领赏。”

宁令心里一片冰凉。

从他决定追随李常显开始,就一直忠心耿耿,李常显也对他深信不疑,将领兵的权柄交与他手上,虽然这次败给了齐人,他也明白很有可能会在劫难逃,却从没想过要离开李常显。只要他们还不放弃,就很有可能带着身边的亲信杀出一条血路去往回鹘。

金国刚刚打败了辽国,又捉住了大齐的太子,一定会不希望大齐和大夏联手,如果他们向金国求助,将来也未必没有机会夺回帝位。

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李常显就凭一封书信给他定了罪名。

这就是裴杞堂用的计策,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们彻底败在这里。

李常显显然已经不想在听宁令解释,吩咐身边护卫,“将宁令及其副将枭首示众,谁敢背叛朕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护卫将宁令带出大帐。

宁令闭上了眼睛,是他的错,他没有算到这一步,让裴杞堂占了先机,皇上一定认为大夏之所以会吃败仗,都是因为他通风报信。

所以,必杀他不可。

宁令被压在地上,旁边的护卫扬起了手中的大刀,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下场。

刀即将落在他的脖颈上,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将军。”疾呼声传来,紧接着是刀剑相击的声音。

宁令转头看过去,身边的两个护卫已经被倒在地上,副将上前割开绑缚他的绳子,“将军,我们反了吧!”

“皇上这样对您,您何必在为他卖命,与其死在这里,倒不如反了,我们兄弟誓死追随您。”

整个中军大营已经乱起来,宁令眼见着一队人马与李常显的亲兵杀在了一起。本来他是被人陷害,转眼间这一切却变成了真的。

“将军,走吧,只要我们投降平昭皇后,就会想祖儒一样,平昭皇后定然还会重用将军。”

宁令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结果。

听到了打斗声,所以兵士都拿起了武器,自动分成了两队,互相攻杀起来,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齐人进攻了。”斥候刚刚发出一声呼喊,立即被射来的羽箭穿透了胸膛。

一队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见到齐人军队,大夏士兵怔愣了片刻,竟然下意识地四下逃窜。

密密麻麻的羽箭射来,西夏军队脆弱的防线立即被攻破。战马长驱直入,顷刻之间,西夏大营里已经遍地死尸。

宁令抽出兵器指挥盾甲军向前迎战,然而齐人的队伍向两侧分开,一人一骑慢慢地踏过来。

裴杞堂。

宁令看得眼睛发红,就是裴杞堂,从盐州到洪州,再到这里,处处都被他占尽先机,如今他们就像落入他那张大网中的猎物,任由他宰杀,他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对手,这样年轻的裴杞堂,他们几十万大军竟然就这样败在他手中。

宁令的心仿佛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宁令,”裴杞堂的目光深邃,“现在已经没有再打的必要,你可以让这张战争结束,让这些人回家,不必再拼上性命。”

宁令环看四周,将士脸上都是疲惫、仓皇的神情。

裴杞堂微微一笑,四周围露出了无数的弓弩。

宁令彻底明白过来,原来齐人早就有了准备,就在他犹豫间,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就算他能杀出一条血路,李常显就会相信他,与他一起离开吗?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拿什么去跟裴杞堂打。

裴杞堂淡淡地道:“平昭皇后素来欣赏你的才德,如果你能将功折罪,你身边的将士一定也会有个好归宿。”

裴杞堂的意思是让他献出李常显。

宁令抬起头来。

裴杞堂挺立于马上,脸上是傲然的神情,就像一把宝剑,流光四溢,让人无法匹敌。

杀人不如诛心。

裴杞堂虽然不杀他们,却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恐惧。因为他不但能够阵前杀敌,还能伸展自如,四两拨千斤。

今天他败的心服口服,从此之后他也不必再跟裴杞堂对阵。

宁令手松开,手中的刀落在地上。

熙熙攘攘的声音从营帐里传来,被绑缚了手脚的李常显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怎么也没想到,所有人就这样背叛了他。

“朕是大夏的皇帝。”李常显怒吼着。

裴杞堂淡淡地道,“从此之后,大夏国史上你只是一个乱臣贼子。”

每个人都要接受自己的命运。

……

顾世衡望着不远处的军帐,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就在前面吗?”

吴桐点点头,“大小姐应该就在那里。”

顾世衡立即催马上前。

他们父女就要在异国相见。

“大老爷,那边有我们顾家的伙计,”吴桐道,“都是跟着朝廷运送药材过来的。”

顾世衡翻身下马,立即向前走去。

吴桐拉住一个婆子询问,“有没有看到大小姐?”

婆子道:“大小姐啊,方才还在这里……这些药材就是大小姐分下来的,你在每个军帐里找一找。”

顾世衡一步步向前。

忽然想起了琅华小时候被他托在手臂上的模样,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就笑起来。

“顾大小姐吗?在前面吧!”

他听着来来往往的人说着琅华的名字。

终于,他的手臂再次掀开一顶军帐,军帐里一个纤细的影子弯着腰正检查伤兵的伤口,“愈合的很好,明日就不用再换药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愉悦。

十几岁的孩子,这样不怕辛劳,穿梭在军营卫所里给伤兵治病。

“谢谢顾大小姐。”

他的琅华,就是她的琅华。

他那小小的琅华。

每当他难过时,眼前出现的那张小小的笑脸。

顾世衡的眼睛顿时一片模糊,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琅华仿佛听到了声音,她慢慢地转过头去,看到了门口的人影。

多年没见,不……也许更久,久到隔了一辈子。在她生命中还没来得及出现,就已经离开的人。

那个人人口中已经死了的人。

“琅华,”顾世衡蹲下身来,“我是父亲。”

我是你的父亲。

琅华眼泪夺眶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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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速之客

琅华想起前世成亲的时候。

陆家请了秘书少监家的夫人来给她梳头,头发梳到半截,好端端的天气忽然下起雨来,陆家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她却听到陆二太太身边的管事妈妈站在廊下训斥丫鬟,哗哗的大雨都遮挡不住那尖厉的声音。

许氏坐在旁边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是个瞎子,干脆所有人都懒得去粉饰太平,但是她心里却已经明白,陆家是不喜欢她这个媳妇的。

要不是陆瑛强拧着要娶她,这门亲事说不定早就作罢了。

她又紧张又难过,曾一度想着要站起身来跑出去,不管去哪里,只要有她的一片天地。

陆瑛在迎娶她时的一番话,又让她觉得也许这是个很好的开端。只要熬过这一关,就会好起来。

陆瑛说,我知道你不喜欢陆家,讨厌这里的也不是你一个人,嫁给我之后,你是陆三奶奶,家中上下会给你应有的尊重。

母亲想找许家的一个婶子来帮忙,陆瑛却不肯答应,请了国子祭酒的夫人来给她插簪,作为娘家人主持大局。

一切都显得还算圆满,直到该上轿与父母告别的时候,她站在那里茫然无措。

虽然许氏只是从“内训”里挑了两句话来说,但是她心头也觉得酸涩,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琅华想着一步步地向顾世衡走过去。

她也曾悄悄想过,如果当时有父亲在,她会更难过,还是会觉得踏实。

琅华走过去搂住了父亲。

军帐里一时静寂无声。

顾世衡的手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肩膀,他没有察觉自己在控制不住地发抖,蹩脚地哄着女儿,“都是父亲不好,别哭了,看你瘦成这样子,再这样伤心,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琅华却“噗嗤”笑出声来,笑中含着泪。

顾世衡不禁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琅华拉着顾世衡坐下来,“没有,我就是笑……看到父亲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心,”说着顿了顿,“祖母也盼着父亲能回家。”

“等这里的事了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好,回家。”顾世衡在女儿面前倒显得有些木讷,高兴起来,伤情起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西夏的几年,他小心翼翼地藏匿着,从来不敢说自家的情形,好像已经将真实的自己仍在了心门之外,如今找回了女儿,找回了家,也找回了那个真正的顾世衡。

军帐里的伤兵都看傻了眼,半晌才有人道:“顾老爷和大小姐是不是好久没见面了?”

“一定是,见面都哭起来了。”

琅华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我家的孩子也像大小姐这样大了,我出来的时候想抱她一下,她还躲在她娘身后,我当时觉得,孩子什么都不懂,或许……我这是留给她最后一个念想了。”

“哪想到,我们打了胜仗,过两日只要回到银州,我们就能归家了。”

“就是,咱们的小七才刚成了亲,来的时候还念念不忘洞房花烛夜哩……”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在头上爆了一记。

“没记性,当着大小姐的面也说这些话。”

被打的人裂开嘴讪讪笑了。

“说话不要紧,”琅华看向刚才说话的几个人,“谁若是再溜出去偷酒喝,我就将他留在边关卫所一个月,让他养好伤口再回家。”

几个人顿时面色铁青起来。

周围爆出一阵哄笑声,“就你们几个混蛋,还想要蒙混过关。”

琅华在欢笑声中给伤兵都换好了药,才跟着顾世衡才回到住处。

萧妈妈已经让人准备饭菜,笑眯眯地服侍琅华和顾世衡坐下,正要让阿莫几个摆箸。

萧邑进了院子就要给顾世衡请安。

“都这么大了,”顾世衡看着萧邑恍然道,“怪不得已经能跟着琅华做事。”

萧邑眼睛红红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一遍遍地道:“大老爷回来就好,大老爷回来就好。”

萧妈妈向萧邑使着眼色,萧邑却没有瞧见,站在那里傻呵呵地看着顾世衡笑,萧妈妈只得过去悄悄拧了萧邑一把,萧邑才回过味儿来。

这是老爷和大小姐相聚之后的第一顿饭,他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萧邑摸着头退了下去。

阿莫端了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桌子上。

西夏的饭食与大齐不同,以腥膻的牛羊肉居多,琅华开始不习惯,后来跟着卫所四处搬迁,每日见的都是乾饼和军粮,再见到牛羊肉,反而就觉得很好吃了。

父女两个刚要吃饭,阿琼进来道:“大小姐,裴将军来了。”

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琅华皱起眉头。

裴杞堂今天也来凑什么热闹。

琅华想要让阿琼将裴杞堂拦回去,顾世衡却站起身来,满脸笑容,“我还没见过裴将军,怎么好让裴将军过来……”不等琅华说话就向外迎去。

自从西夏和大齐开始打仗,他就听到裴将军的捷报,加上那冯师叔的话,他对裴小将军就格外的好奇,要不是见到女儿高兴过头,他一定会去拜见裴小将军。

裴家祖上是太祖时的武将,虽然后来因为政局不得不改为文官,却没少为福建水师出力,如今家中有了这样出色的子弟,将来一定荣耀门庭。

顾世衡边想边懊悔,着实不应该这样失礼,不过以他的身份,也不好随随便便就去拜见裴小将军。

见了面之后,他要怎么谢裴小将军的救命之恩呢?当然要先给裴小将军行礼,再诚恳地表示谢意。

顾世衡看向萧妈妈,“快去给裴小将军沏杯茶,让琅华先将饭菜撤下去,等客人走了我们再吃。”

这样费事地迎接裴杞堂,萧妈妈一时不适应,不过想想,也是之前没有做的太妥当,于是忙应了一声,带着阿莫下去准备。

顾世衡向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一个穿着身甲胄的人进门来,他也没有仔细地去看,忙就一揖拜下去,“草民顾世衡拜见裴将军。”

顾世衡的腰还没有完全弯下去,就觉得手臂上传来一股力量,硬生生地将他托了起来,紧接着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目光清亮,面容精致而英俊的少年郎。

“顾世叔您不要跟我行礼,我应该拜见世叔才对。”裴杞堂说着规规矩矩向顾世衡拜了下去。

顾世衡不禁怔愣在那里,裴将军为何会对他这样多礼,他何德何能被这样尊敬。

…………………………

呵呵,裴将军不请自来,不是想蹭饭吧?

谁家的,快拽回去,让我们琅华和父亲好好吃顿饭。

嘻嘻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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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求亲

“世叔,”裴杞堂目光微深,“您不记得我了?”

顾世衡被问得一愣,他没有跟裴家打过交道,再看裴小将军的年纪……他离开大齐的时候裴杞堂才几岁吧!

他们怎么可能相识。

可是被裴小将军这样一说,顾世衡还真的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

“世叔还真不记得了,从前您还吩咐木头,如果我有事,就去顾家找木头帮忙。”

木头是他给萧邑取的小名。

顾世衡仔细地打量着裴杞堂,心中就像是有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脸色也跟着变了,“你是……赵……”

对,裴小将军是他在庆王府见到的庆王的远亲。

这个模样,这个神态,虽然和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差距,但是经过提醒之后,再仔细瞧瞧开始能认出来。

就是当年的赵家小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家小爷怎么会变成了裴将军,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庆王被朝廷定了谋反罪之后,那些与庆王有些关系的人都受到了朝廷的盘查,他只知道赵家小爷带着几个忠仆逃脱藏匿在江浙。

他告诉过赵家忠仆,如果赵家小爷需要帮忙,一定要来顾家找他,顾家有几个庄子,都是可以藏匿人的。

他生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赵家来人帮忙,特意嘱咐萧邑,只要有人说是赵家人,又能叫出萧邑的小名,就让萧邑妥善安排他藏身。

萧邑问他那赵家人的来历,他就跟萧邑扯谎说他在山东收种子的时候遇到盗匪,那个赵家小爷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话也不全是假的,庆王被捉之后,他冒着危险下去打听庆王部署的下落,确然遇见了盗匪,被赵家下人所救。

现在想一想,那时候……朝廷就像疯了一样。

从闹出谋反的风声到四处抓捕、杀人,再慢慢平息下来,用了四年多的时间,他来到西夏之前,江浙衙门还动不动就带着人去抓反贼,其实抓捕的都是交不齐税粮的百姓。

“世叔,”裴杞堂轻声道,“我们回屋里说话吧!”

顾世衡这才回过神,立即吩咐萧妈妈,“将门关好,我和裴将军要说几句话,”说着顿了顿,“去校场将周升喊回来。”有周升和萧邑一起守着,才会万无一失。

琅华站在门口,看着被父亲将裴杞堂迎进了门。

裴杞堂倒是脸皮厚,父亲刚刚过来,他就找上了门。

再看父亲脸上那惊讶的神情,显然是因为裴杞堂的身份而诧异。

门被关起来,顾世衡才道:“算起来庆王爷已经走了五六年了。”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旁边的琅华,脸上浮起犹豫的神情。

琅华端了热茶给顾世衡。

不等顾世衡说别的,裴杞堂已经道:“世叔放心,我已经将所有事都告诉大小姐了。”

想想也是,琅华连他还活着都能查出来,如今又跟着裴将军一起来西夏,怎么可能对之前的事不知情。

琅华瞪了一眼裴杞堂,这人居然连她的话也抢着说了。

顾世衡拿起茶杯又放下,难怪裴杞堂看到琅华也在屋中时,脸上没有半点的谨慎和疏离,显然对他和琅华都没有任何的防备。

一个带兵打仗的武将,一个被朝廷捉捕的叛贼,一个身肩裴家安危的人,在外人面前不应该没有一点的警惕。

如果说裴将军粗心大意,他又怎么可能赢了李常显,说服宁令投降。

只能说明,裴杞堂和琅华之间有过命的交情,只有面临生死时站在了一起,才会有这样的信任和默契。

这两个孩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杞堂看到了顾世衡脸上情绪变化,不禁觉得心中愉快,顾世衡越早发现他的想法对他来说就越有利。

顾世衡想了想才看向琅华,“你出生之前,朝廷就传出庆王谋反的风声,只是那时大家都没有在意……直到那些帮庆王说话的官员被罢职,大家才发现这件事非同小可,但是那时候庆王想要反击却已经来不及了。”

“皇上调动了京畿的兵马,扣押了宁王和淮南王妃等一干人要挟太后,将军队直接到了江浙,抓捕庆王。”

琅华不由地去看裴杞堂,裴杞堂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那应该是十一年前的事,那时候裴杞堂才几岁,就面临家门巨变,他所熟悉的人都被朝廷带走杀死,留下他还要整日里东躲西藏。裴杞堂一身的本领就是在逃命的时候练就的。

现在为了能够为父伸冤,他还要忍气吞声效忠哪个昏庸的皇帝。

琅华悄悄地摇了摇头。

顾世衡说完话,又问裴杞堂,“我只知道你是庆王妃娘家那一支的孩子……可是你怎么又去了裴家,难不成裴思通大人是受庆王爷所托将人认作了裴家子孙,帮你逃过这一劫?”

顾世衡是一个条理清楚的人,很快就将这一切想明白了。

顾世衡还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裴杞堂将这样重要的事告诉他们父女,从此之后,两家的关系就一定会更加紧密。

因为秘密,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裴杞堂就是要在这时候让两家的关系更紧密些,他继续道:“世叔,我不是什么庆王的远亲。”

这话让顾世衡觉得很惊讶。

琅华也略微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裴杞堂会在此时此刻急着将身世说出来。

裴杞堂道:“顾世叔,我父王早就为庆王府留了一线生机。”

父王,生机。

顾世衡睁大了眼睛,一下子站起身。裴家是太祖时的功臣,早就避祸于福建,能够将这件事接下来,绝不会为庆王藏匿一个所谓的远亲。

是了。

裴杞堂根本不是什么远亲,他是庆王的子嗣。

庆王竟然还有血脉留在世上。

裴杞堂上前拉住顾世衡,扶他坐下,“世叔,有些话我想您早晚会知道,所以我也不瞒着您,我要为父王翻案,庆王府和那些被连累的官员,不能一辈子都背着谋逆的罪名。”

顾世衡眼睛里流露出激动的神情。

那是一个冤案。

他看着庆王一家被朝廷带走,成百上千人为此付出了性命。

他们本都该是朝廷的栋梁之才。

却就被那样轻易地结束了性命。

这案子应该被翻过来,可是又谈何容易。

裴杞堂说完这些,深切地看着顾世衡,“顾世叔,如果我翻了案,您能不能考虑,将琅华许配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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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朵白莲花

琅华手里的茶杯顿时落在地上。

清脆的碎瓷声响过后,琅华扬起眉毛,“裴杞堂,你发什么疯。”

好端端的说话,突然绕到了她身上。

还求亲,这是哪里来的疯话。

他们的关系到了求亲的地步?

父亲还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仿佛她知晓裴杞堂会这样做似的?

如果她知道,绝不会让裴杞堂踏入屋门。

这分明就是不着边际的话。

顾世衡张大了嘴,显然也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裴杞堂又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世叔,我想娶琅华为妻。”

琅华“腾”地一下站起身,脸涨得通红,“裴杞堂,现在就给我出去,想明白了再进来。”

这些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

他再敢胡乱说,她一定会让萧邑将他撵出去。

裴杞堂目光清澈,“我早就想明白了,顾世叔是知道的,当年谋反案时,我被身边的人出卖,东躲西藏九死一生,到最后只剩下跟在身边的几个忠仆。”

裴杞堂像是想到了那些岁月,眼睛像是被水洗过的一般,“当年顾世叔请我去顾家躲藏,我也没有答应,宁愿住在山林中,那是因为我谁也不敢相信。”

“这些年,我习惯了自己做事,自己与自己说话,很少向人提及从前的那些事,”裴杞堂哂然一笑,“就算是对裴思通大人也是一样……直到琅华在庄子上救了我。”

“那时候顾家也是风雨飘摇,自身难保,琅华却拼命救了我,我不当这是一份恩情,因为恩情是可以偿还的,我当这是命。”

裴杞堂望着琅华,“从此之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你有关,而你做的每件事也都会与我有关,这就是命。”

“如果你不愿意嫁我,我也不会再娶,因为我不能将我的生死许给旁人,我只能许给你,顾琅华。”

“我只能许给你,顾琅华。”

琅华耳边回响着裴杞堂的话,她整个人僵在那里。

只是因为信任?

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琅华,”顾世衡的声音传来,“你……跟……裴将军……”

顾琅华向顾世衡摇摇头,在庄子上她也是无奈之举,去被裴杞堂说成什么舍身相救,“就像父亲与庆王爷,我和裴将军不过是立场相同,一起做过些事。”

“琅华,那是你的想法,”裴杞堂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就像是你来到洪州,故意扰乱李常显的军心,你明明知道李常显恼怒之下定会攻打洪州城,当时洪州守军不过几千人,你怎么敢下这样的决定?”

“那你因为你觉得我会趁机突围到洪州,打李常显一个措手不及,”裴杞堂顿了顿,“如果……换成别人被围困,你敢这样做吗?”

她会扰乱李常显的军心,是因为知道裴杞堂会趁机突围。

琅华竟然没有话去反驳。

可这跟求亲有什么关系?

顾世衡皱起眉头,“裴将军,我们琅华年纪虽然还小,但是……已经有过婚约了。”

“顾世叔说的是陆家?”裴杞堂看向琅华,“顾大小姐还没跟您说吗?”

琅华不禁气结,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可能提到陆家。

“琅华,”顾世衡道,“陆家做了什么事?”一定是有大事发生,否则裴杞堂不会说出那样意味深长的话。

琅华将镇江的事简单地说了说,虽然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顾世衡仍旧气得发抖,“是我看错了人,哪知他们书香门第竟然这般下作。”

“也不怪世叔,”裴杞堂劝说起顾世衡来,“很多人,一定要遇见事之后才能知道他的本性,还好琅华年纪尚小,没有嫁过去,否则世叔一定会更加伤心。”

如果琅华陷在陆家,他当然会着急。

陆二太太的父亲死了,王家就算是与顾家结下冤仇,琅华将来要嫁过去,面对这样的婆母,那怎么行。

可是他也不能就答应了裴杞堂。

顾世衡心中权衡一番才开口,“琅华年纪还小,我们顾家与陆家的婚约也还在……”

“我知道,”裴杞堂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个需要人爱护的少年郎,“我本不该说的,只是见到世叔心里高兴……只是想要世叔知晓我的心思,知道顾家在我心中的位置,父王说的好,日久见人心……世叔在我心里,早就已经是一个能依仗的长辈。”

顾世衡望着裴杞堂,忽然之间心酸起来。

如果庆王在世,一定不会让这个十六岁的幼子来到边疆,他做的事是凶险,裴杞堂何尝不是在走一步险棋,如果有父母在身边,他一个孩子何必说出信任、生死之类的话,又怎么能陡然向他提出婚事。

所以,就算不合礼数,他也不能怪罪裴杞堂。

裴杞堂站起身,“世叔,我还记得您酒量不错,我能不能陪世叔喝两杯。”

顾世衡连连点头,“那自然是好,家里也备了饭菜,我们就喝两杯。”

琅华诧异地望着顾世衡,父亲竟然没有将裴杞堂撵出去,而是要坐下来与他喝酒,她真怕父亲喝醉了,会应允什么话。

裴杞堂这个人说话向来不讲规矩,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将父亲套了进去。

趁着裴杞堂去解甲胄,琅华上前拉住顾世衡的手,“父亲,无论裴杞堂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说着话,裴杞堂已经捧着酒走了进来。

琅华眉眼中都是怒气,狠狠地瞪了裴杞堂一眼,恨不得立即上去踢裴杞堂几脚,裴杞堂也站在那里,仿佛等着她去踢似的。

琅华转身走出了屋子。

刚踏出门槛,就听裴杞堂在背后道:“世叔您不要怪琅华,她为了找您吃了不少的苦,我又在这里……她就算有些脾气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好像是,他心甘情愿承受她的怒气。

再多待一会儿,她都会被气炸。

琅华一路出了院子,才看向萧妈妈,“他说的都是什么话?他今天来这里就是给我添堵的不成?”

萧妈妈摇了摇头,“恐怕不是小姐想的那样,”说着顿了顿,“小姐,您没看出来,裴将军是有备而来,那些酒菜都是他提前让人备好送来的,我本来……还纳闷……现在想一想,他是真的想要跟老爷求亲。”

“小姐,这不是玩笑,也不是一时冲动,这是真的求亲,您也该好好想想……”

………………………………

这才哪到哪啊,我们小裴套路深着呢,我们小裴可不是冰冷的面瘫男,我们是白莲花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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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真心诚意

琅华不明白,裴杞堂怎么会有这样的算计。

“我才十一岁。”

“可是您与陆三爷有婚约,”萧妈妈道,“陆三爷人在太原……那程颐又在您身边,裴将军恐怕是因为这件事才来的。”

先下手为强,这通常是一家女多家求的做法,就算用些手段也无可厚非。而且,裴杞堂只是跟老爷说了这件事,没有惊动裴家和旁人。

最终受委屈的不会是顾家,小姐也不会被人非议。

她反而觉得,这样的做法的大胆,又没有任何的错处。

但是说出来是一回事,选择是另外一回事。

萧妈妈道:“关键是,大小姐您心里喜欢谁?是陆三爷还是裴将军?”

萧妈妈话音刚落,琅华就看到程颐骑马到了面前,然后气喘吁吁地到了她面前,“大……大小姐……大老爷……大老爷是不是到这里来了?”

琅华点了点头。

程颐就像是要断了气似的,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我……我去拜见大老爷……”

萧妈妈上前道:“裴将军在里面陪着大老爷吃饭,你若是有事,不如过一会儿再来。”

程颐脸上是见了鬼的模样,但是很快就化开了,指着里面看着琅华,欲语还休,“有人……有人跟我说……大老爷在西京……我骑马去了西京,结果到了西京的衙门才知道大老爷到这里来了。”

他被白白地折腾了一圈。

裴杞堂在这里守株待兔。

他这是上了当,可是他也没有白去西京,他听到了一个消息。

程颐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上前再三跟琅华行礼,“大小姐,这事关重大,劳烦您让人进去通禀一下,我……就在这里等……大老爷……我有话想要跟大老爷说……”

程颐是陆瑛身边最信任的人,前世常常帮陆瑛给她送消息,琅华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二老爷、二太太对顾家做的那些事还不重要?

三爷为什么让他跟着大小姐来银州,还不是想要他见到顾大老爷立即就赔礼,将三爷这些日子的努力告诉顾大老爷,事是同样的事,每个人说都是不一样的,他知晓了裴杞堂的用心,怎么可能眼看着裴杞堂去抹黑三爷。

程颐摇摇头,“我……三爷送信来,说……一定让我跟大老爷说……几句话,大小姐您就看在陆家和顾家多年的交情份上,让人送个消息进去,若是大老爷不见……我也就死心了。”

琅华转头看向萧妈妈,“你去跟父亲说一声吧。”

萧妈妈点了点头,将程颐的话原原本本说给顾世衡说。

顾世衡皱起眉头,他不想在这时候去琢磨陆家那些事,可是现在陆家人偏偏找上门来。

裴杞堂刚刚将他面前的酒杯倒满。

顾世衡道:“有什么话,让他明天再说吧!”

听到萧妈妈的回话,程颐就在站在了门外,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随他们吧!”琅华不愿意再去管这些事,明日他们就要启程去西京,今晚晚上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

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没有了事做,琅华反而睡不着了。

前院闹腾的很厉害,胡先生从城外回来,也去和父亲叙旧,几个人笑呵呵地喝了不少的酒。

琅华吩咐萧妈妈,“今天看到父亲的时候,就发现他脸色发黄,定然是身子不太好,不要让他多喝酒。”

萧妈妈应了一声回来道:“正在一起说话,胡先生喝了半杯酒就又笑又哭,然后就说什么也不碰酒了。”

琅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胡先生的酒品确实不太好。她听说喝过酒之后的那些毛病,胡先生好像都有了。

事实上能看出来是裴将军在一旁压场,只是小姐对裴将军尚有怒气在心,她就不便提起。

琅华又道:“程颐呢?”程颐是个一根筋的人,八成不会走。

萧妈妈抿了抿嘴唇,“还没走呢,就在外面等着,怎么劝也不肯离开,大老爷也问起过一次,不过也没见他。”

父亲是生陆家的气。

琅华睡不着干脆起来看书,不一会功夫就听吴桐在外面说话,“是点心,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叫……叫……桂花酥。”

然后是阿琼的声音,“什么桂花酥……哪有半点的桂花味儿。”

琅华看向萧妈妈,萧妈妈打开了门,拿了一盒点心放在琅华面前,“吴桐说是在街上……”

萧妈妈的声音没说完。

琅华就冷冷地道:“给他送回去,以后也不要送东西来了。”

街上怎么可能会有桂花酥,就算是做的粗劣,又没有桂花的香味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在这里买到的,一定是裴杞堂找来厨娘,照猫画虎做出来的。

点心就被交回了吴桐手里。

琅华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眼吴桐,“我再为他做事,就跟着他回去吧!”

吴桐顿时委屈起来,“大小姐,这真是厨娘给我的,说是在街上买来的,我……”

吴桐从来不会撒谎,琅华知道是委屈了他。

都怪那个裴杞堂,让她心烦意乱。

琅华吩咐阿莫,“关门,我要休息了。”

“公子,”吴桐的声音又传来,“您别过来,小姐说过,如果我再……就……就不留我在这里了。”

不用想一定是裴杞堂来了。

裴杞堂看着委屈的吴桐,再瞧瞧那原封不动退回来的点心,不由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怕这样,才会来跟世叔说话。”

“你对陆瑛总是那么的宽容,即便是陆家闹到如今的地步,你也没有下定决心要解除婚约,这件事再发展下去,我怕你就会心软选了陆瑛。”

琅华皱起眉头,她对陆瑛宽容吗?

“我没说要你现在就嫁给我,我总要在世叔心里留个位置,这样我才有希望去争取你。”

裴杞堂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已经来到了门前。

“你还小可能不明白,我……”裴杞堂说着低头一笑,脸上也有了一抹红晕,“我其实也不太明白,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怎么去做,我只是……说出了实话。”

“这些年我东躲西藏,仔细安排就是为了能活下来,我比寻常人更了解生命的宝贵,如果有人让我交出性命,即便他贵为天子,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但是我愿意将命交给你。”

“顾琅华,这就是我的心思。”

……………………………………

腻歪几章感情戏,呵呵呵,因为最近很喜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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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很受伤

大半夜的,居然敢在她门前说这样的话,前世即便是她与陆瑛成亲了,陆瑛也没有没脸没皮地做这种事。

她还真的拿他没办法了不成?

琅华打开门,看到一脸笑容的裴杞堂,本来想好好说话的她,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就忍不住冒出怒火来,偏偏裴杞堂还要进门的模样,脚已经向屋子里踏过来,琅华的心一下炸开,拉过门“啪”地一声推了上去。

清脆的响声传出来,显然裴杞堂的脚踢到了门板上。

听声音也知道这一下撞得不轻。

琅华心里的怒气也消减了些。

就是不能让他事事如心,件件称意。

做什么事不好,竟然算计到她头上,也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再也不敢这样胡作非为。

这样想着她一松手,门开始被轻轻地推开了,裴杞堂就走了进来。

这个人整日在刀光剑影里来往,都不会受伤,怎么可能会怕一扇门板。

“出去。”琅华一脚踹了过去,踢在裴杞堂的腿上。

这个混蛋,打着来跟父亲叙旧的幌子,来提什么婚事,亏她还相信他。

裴杞堂看向屋子里的萧妈妈。

萧妈妈点了点头,带着下人走了出去。小姐今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为的就是裴杞堂求亲的事,现在说清楚也好,免得小姐心里不舒坦。

裴杞堂望着琅华,低声央求,“琅华,都是我错了,我不该贸然来说这些,但是,你也要相信,我是无奈之举。”

去他的无奈之举。

这个人从来都是振振有词。

裴杞堂声音软软地道,“只要你不生气了,怎么都好。”

这种话就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像是在赖上了她,涎着脸凑到她面前。

琅华就像被针刺了一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裴杞堂推开,正好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裴杞堂闷哼了一声,没有躲开。

他的眼角微微发红,波光潋滟,显然是疼极了。

“这是教训,以后别做这样的事,”琅华皱起眉头,“我的婚事,跟你无关,你也别再跟我父亲提起。”

话说出来她的气也消了不少。

她的婚事无论怎么算,都算不到他的头上。

自从重生开始,她想的都是如何救祖母,怎么将父亲接回来,大家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她的婚事就像陆瑛之前说的那样,只是在于她是否同意嫁给陆瑛,跟旁人又有什么关系。

裴杞堂道:“为什么就没关系,你不是也没下定决心吗?”好不容易引得她说话,他哪里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算了。

哪有他这样堵在门口逼问到底的。

琅华心中一时烦乱,抬起了头,“我没有想好要不要再嫁给陆瑛,那是因为……顾家和陆家之间的关系……跟你无关,跟旁人无关。”

“就算我不嫁给陆瑛,也未必就要嫁人。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只想留在家中好好陪着祖母和父亲。”

所以祖母让她掌家时,她没有拒绝。

裴杞堂静静地听着琅华的话,“你只是犹豫,要不要再嫁给陆瑛是吗?”

“是,我……”琅华愕然抬起头来,‘再’嫁给陆瑛?她说过这样的话?为什么裴杞堂会这样问?

裴杞堂的脸孔沉浸在黑暗中,如此的静谧,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辰,就这样瞧着她,仿佛要将她心里的秘密看穿。

琅华的心慌乱地跳起来。

他知道了,还是她说漏了嘴?

裴杞堂脸上勉强露出些笑容来,“琅华,我早就知道你有秘密,但是你不会跟我说。”

琅华别过头去,重生的事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祖母和父亲在内,裴杞堂自然永远无法知晓。

看着琅华略微踌躇的神情,裴杞堂忍不住想要去安抚她的情绪,下意识地抬起了手去拉她,却被琅华躲开了。

裴杞堂抿了抿嘴唇,“你那么聪明,总是能先一步看透局势,我也不是傻子,但是你不说,我就不会去问,”裴杞堂挪动了一下脚步,“你放心,今天这话,我只当没有听过。”

他也只能当做没有听过,因为她不会解释清楚,也无从去解释。

琅华重新抬起头。

“琅华,你消了气就去歇着,明日就要启程去西平府,东平长公主一定会拉着你说话,那些宫廷宴席最累人,你放心世叔和胡先生都歇下了。”

裴杞堂说完了话,琅华也不准备接口过去,一副送客的模样。

“我的手,还有些疼。”裴杞堂将手伸出来,他十指修长,只是因为这场恶战指尖都起了茧子,有的裂开了一条条血口,看着有些吓人。

“等明日胡先生酒醒了,你去找他医治。”

裴杞堂收回手,“我看你给副将手上抹了油膏……”

她侧过脸,抿了抿嘴唇,转身去药箱里取来了油膏塞在裴杞堂手中,“副将肩膀受伤了不能动,你可以自己上药。”

裴杞堂的指腹摩挲着手里的瓷瓶,“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

琅华点了点头。

裴杞堂转身走了出去。

萧妈妈和阿莫进了屋,琅华正坐在锦杌上看手里的书,半晌也没有翻页。

“大小姐,”萧妈妈将一碗汤放在桌子上,“厨房炖了鸡汤,大老爷让人一定给小姐送来。”厨房上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大早就会有热腾腾的鸡汤面,大小姐这些日子胃口不好,吃些鸡汤面会舒坦很多。

琅华望着热腾腾的汤。

这一定又是裴杞堂的手笔,这次是借着父亲的手送来。为什么呢?好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总会与他牵扯在一起。

裴杞堂离开顾家回到军帐。

副将早就等在了那里。

“准备好了吗?”裴杞堂问过去。

副将点点头,“这么晚了,将军就不要巡营了吧!”

裴杞堂道:“只要我一日没有卸职,就一日不能松懈,将百户叫过来,我们一起去城外看看。”

副将应了一声。

裴杞堂翻身上马,腹部的伤口忍不住一疼,他伸出手捂在上面。

琅华是真的生气了。

她的力气那么小,根本伤不到他,但奇怪的是他却觉得很疼。

尤其是她说:要不要再嫁给陆瑛。

为什么是再嫁呢?

裴杞堂驱马前行,她本是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实情,却也没有解释,是想要让他知难而退,还是……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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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受伤,很受伤,很受伤。

没办法,谁叫你套路太深,就要受些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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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的大牢里,沈昌吉抚摸着掌心刀,望也不望血肉模糊的许氏,冷声道:信不信,一张月票削一片肉,还能保你不死。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下定决心

裴杞堂带着人巡营回来,一头扎进了军帐。

“公子,将甲胄卸下来吧!”裴钱上前道。

裴杞堂摇了摇头,“在外征战,人不卸甲,马不离鞍。”这是规矩,尤其是他们身在西夏。

裴杞堂洗了一把脸,看向裴钱,“人找到没有?”

裴钱摇摇头,“没有,我们已经去打听了,也让人去跟西夏将士聊天,但是……都没有什么收获,好像就没有人认识一个叫吴琪的人。”

父王临死之前送出口讯,让他们找个叫吴琪的西夏人。

这个吴琪必然是知晓当年的事。

裴钱道:“我们这些年明察暗访都没有消息,或许那个人根本不叫吴琪。”

这个他早就想到了,只可惜他们所知的太少,反而因为父王的这句话让自己束手束脚,父王出事的时候,西夏还是平昭皇帝在世,经过了一次皇权的变迁,很多人和事都已经随之改变,想找人也就更加艰难。

“要不然,跟顾家说说,”裴钱抿了抿嘴唇,“毕竟顾家在西夏有眼线。”

裴杞堂道:“还是我们自己去查。”他们还没查出个道理,怎么能将顾家也牵扯进去,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消息还是鱼饵,等着人去咬钩。

裴钱将灯调暗了些,“时候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歇着,说不得见到了东平长公主,一切也就清楚了。”

裴杞堂躺在床上,看着军帐,眼前浮现的是琅华踌躇的神情。

“臭小子,这就睡不着了?”冯师叔的声音传来,“是不是顾家丫头不肯答应嫁给你?依我看要不然就算了,这次你回京之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随便你去挑。”

冯师叔端起水来喝,说完眨了眨眼睛,“不过,想要选一个能跟着你来战场,能管束住那么多人,又将账目算的清清楚楚,还会配合你谋算的,我看……就没有了。”

“不过成亲嘛,也不必要就非要找个最好的,先纳个贤惠的,再抬几个漂亮的,琴棋书画各有所长那也不错,”冯师叔说着眨了眨眼睛,“我看,那几个胡姬就带回京去,养在外宅里没事也能解解闷,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成亲之前抬几个大丫鬟在身边,也是寻常事,免得将来成亲的时候手忙脚乱。”

冯师叔说到这里,咳嗽一声。

裴杞堂眼睛不抬,“师父若是喜欢,就将那几个胡姬带回京,我给你选一个宅子安置她们可好?”

冯师叔眼睛亮起来,“那,自然再好不过……”

“晚了,”裴杞堂转过身,“我已经让人遣她们回家乡了。”

冯师叔的脸顿时落下来。

“若不然,我给师父寻个师母,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如何?”

冯师叔笑嘻嘻地晃动着脑袋,“我就是劝劝你……也没非要让你……再说……这又什么不好的,人之常情嘛,我也知道……不该这样……不过就像一个人放了屁,明知道臭,也忍不住要多吸两口气,闻闻味道。”

冯师叔说完去看裴杞堂,裴杞堂仿佛睡着了般,他刚准备拍手。

裴杞堂的声音传来,“军营里不能有那种女子,军法有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即便是我的师父我也不能姑息。”

冯师叔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个狼崽子,师父还不是为了你好,庆王一脉都要靠你开枝散叶。”

裴杞堂道:“我只会娶自己喜欢的,不会纳妾。”

冯师叔只得摇头,“万一那个小丫头嫁给了别人……”

裴杞堂睁开眼睛,目光清澈而沉着,“我不会让她嫁给别人,她只会嫁给我。”

她心里藏着一个大秘密,看起来没有与任何人提起,他很了解背负秘密前行的感觉,那应该是她心里最大的负担。

所以他才会在顾世衡面前说出那些话。

他会信任顾家信任顾琅华,总有一日顾琅华也会信任他。

等到那时候,也许她就会向他倾吐实情。

……

琅华这一觉睡的很好,大约是因为将压在心里的秘密不小心跟裴杞堂透露了几句,整个人反而轻松起来。

这个人至少不会纠缠了。

琅华梳洗干净,去给顾世衡请安。

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顾世衡的笑声,“这么说等到我们回京,就有了上百只神臂弓?李常显岂不是给大齐做了武器。”

萧妈妈上前打帘,琅华看到了围着舆图说话的裴杞堂和顾世衡。

裴杞堂神采奕奕,见到琅华来了忙规规矩矩地道:“世叔,我先出去了。”

顾世衡显然意犹未尽,笑着道:“有空我们再仔细说说这件事。”

裴杞堂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琅华不禁觉得奇怪,昨晚她说了那么多话,他难道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别看他现在故作镇定,她真将前世的事都告诉他,恐怕他就没有这般自在了,毕竟她嫁过人,又经过那么多的事,最后死的不明不白,她除了让顾家兴旺,必定还要弄清楚前世的真相。

这些事如影随形,她自己应付起来都很辛苦,谁又能完全去理解和接受。

“将军,”裴杞堂刚走到院子里,副将就来禀告,“朝廷派援军来了……大军驻扎在了银州……”

裴杞堂点点头,这是他早就料到的,统兵前来西夏的人一定是裴思通。

副将接着道:“宁王爷和裴大人马上就要进城了。”

宁王来了?

琅华很是诧异,她抬起眼睛看向裴杞堂,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一个傻王爷,怎么会被派来西夏。

副将道:“传令兵先到的,王爷急着要去见东平长公主,一刻也不想歇着……让将军速速整顿人马一起前往西平府。”

裴杞堂吩咐副将,“随我去迎接宁王。”说完看向琅华。

琅华在裴杞堂注视下点了点头。

不管朝廷派了什么人来西夏,他们都要有所准备。

琅华吩咐萧妈妈,“让家里的伙计都去卫所……”又看向阿琼,“将屋子里所有的账目都拿出来。”

“父亲,我这里有封信,您要立即去西平府交给东平长公主,”琅华说着顿了顿,“立即就要动身,千万要在我们到之前,让东平长公主读完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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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女主的反应还是很正常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傻王爷

顾世衡惊讶地望着琅华,显然这里有什么事是他不清楚的。

琅华道:“我们原本以为就算是朝廷派人来也只会是裴大人……而且没想到会这样快,现在来不及解释,等过后我再向父亲说明。”

顾世衡点了点头,琅华进屋将信写好,递到顾世衡手里,萧邑已经牵来了马。

“让吴桐跟您一起去。”

吴桐身手好,人有警觉,跟着父亲走她也会安心。

顾世衡看着吴桐身手敏捷的模样不禁赞叹,也不知道女儿是从哪里找来这样的护卫,孩子已经长大,可惜他错过了这么多年,但愿他还能弥补一个父亲的责任。

……

裴杞堂远远地就看到几个人骑马向这边驰来。

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是宁王。

宁王的马跑在最前面,紧跟着他的是几个护卫,裴思通和另一个人落在了最后。

宁王气喘吁吁,到了城门口才勒住马,然后跳下来道:“都收拾好了,随本王去西平府,去见长姐。”

宁王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憨厚的神情。

父王曾说过,宁王心很善,有一次女官打碎了先皇喜欢的翡翠把件儿,下得瑟瑟发抖以为必死无疑,还是宁王将这件事承担了下来,从此之后,宫人们都很喜欢这个傻王爷。

裴杞堂忙上前行礼,“王爷。”

“你是,裴杞堂,”宁王上前将裴杞堂扶起来,满脸欢喜,“本王听说你打了胜仗,以少胜多,你这样赤心报国,皇上必然会嘉奖你。”

这话听起来很正常,只是宁王说完话就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副不知道后面该怎么办的模样。

后面的马玉成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王爷,您还是先巡营再去西平府……”

巡营以示朝廷恩赐。

宁王没有动而是转头找裴思通,“这一路上,裴大人一直在为将军担忧。”他满脸笑容看着裴思通。

裴思通这才走上前来,裴杞堂弯腰喊了一声,“裴大人。”

父子两个欲言又止。

分明就是心结未解的模样,马玉成暗暗点头,看来与外面传言的一样,裴家父子素来不和。

“快点去看看,我们还要去看长姐。”站得时间稍长,宁王就开始有些失仪,小孩子的心性也显现出来。

几个人向前走去,经过了校场,又看到了城里的守军,宁王就开始不耐烦起来,催促马玉成,“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还没有到中午,哪里来的天黑,马玉成不禁哭笑不得,低声提醒,“王爷,还有卫所没有看呢。”

听到卫所,宁王眼睛一亮,“顾大小姐在哪里?我们见到的那些治疗伤兵的卫所都是她盖起来的,我要见见她。”

马玉成咳嗽一声,宁王立即改口,“本王要去看看她。”

宁王一点架子没有,仿佛就是个十几岁的富家少年郎,一举一动都透着直率和幼稚,让周围的人都轻松起来,

裴杞堂身边副将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琅华带着人已经站在军帐前,见到宁王就要上前行礼,宁王却毫不顾忌地一把拉住她,“顾大小姐,怪不得母后说你医术高超,你还真是厉害。”

琅华看向宁王,宁王眼睛里有笑意和赤诚,这样拉着她的手也不觉得哪里不对似的,旁边的官员拼命地咳嗽,他也仿佛没有察觉。

“王爷,”裴杞堂上前伸出手,“我们还是进军帐看看吧!”

裴杞堂不经意地一个动作,就将宁王和琅华的手隔开。

宁王满脸笑容,什么都没有察觉,开开心心地进了军帐。

看到躺在军帐的伤兵,宁王惊愕地站在那里,仿佛被眼前血腥、凄惨的场面吓住了。

马玉成想要上前。

宁王伸出手将伤兵扶起来,“你们受了伤……快坐下,”说这看向马玉成,“这里面也有厢军吗?母……太后说的厢军。”

厢军是常备军,这次打仗,朝廷援军未到,就将地方上的厢军集结起来。

裴杞堂道:“禁军都留在了银州,这里八cd是厢军。”没有那么多军队,只能是地方上的厢军来充数。

宁王说完,就真的弯下腰去,“太后说,我该向你们行礼。”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谁也没有想到,像孩子一样的宁王会这样做。

马玉成等人甚至没来得及上前阻止。

太后不可能会让宁王来行礼,一定是母子两个提起厢军随便说了两句,没想到宁王就当真了。

马玉成急忙上前将宁王扶起来,“王爷这可万万使不得。”

宁王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解的模样,“有什么不行?朝廷还说厢军该废置,他们不会打仗都是杂役……这次没有他们哪里来的胜仗,我回去就要跟皇兄说,厢军很不容易,朝廷不能对不住他们。”

厢军不是正规军队,平日里都被人瞧不起,可若是有了战事,他们和禁军一样要上战场,现在宁王这样一说,军帐里的伤兵都纷纷觉得伤感,有的已经开始抽噎起来。

寻常人不敢说的话,如今被一个傻王爷说出口。

琅华想到了前世因为厢军废置闹出的几场争斗。

最终是太后赢了下来。

那么这次是太后想要借宁王的嘴拉拢厢军,还是宁王不小心歪打正着?

琅华看了看医工,医工立即将手中的账册呈给宁王,“这是卫所调用药材的账目,请宁王过目。”

宁王立即摇手,“我……我看不懂这个,”说着看向琅华,“这……就让顾大小姐看吧,她懂得药材。”

马玉成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宁王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这账目必然是顾大小姐做好呈上来的。

谁做的账再发回给谁看。

哪有这种道理。

“顾大小姐,你见过我长姐了吗?”宁王笑着道,“你们立了大功,我长姐看到你们定然高兴,你们就都随着我去西平府吧!”

琅华低头应了一声,宁王又要来捉琅华的手。

裴杞堂不禁皱起眉头,看到琅华轻巧地避了过去才松了口气,吩咐副将,“备马,我们跟随王爷一起去西平府。”

宁王脸上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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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昨天更完一定会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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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的是,每个人都有弱点,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琅华也是,所以我们才要有亲人,有爱人,有朋友。

第二百八十四章 掌权太后

一辆青盖马车出现在琅华面前。

宁王骑在马上笑着往下看,“上车,上车,我们就走了。”脸上竟然是如孩子般欢快的神情。

裴钱不禁觉得委屈,这可是他跑遍了十里八乡,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马车,就是要给顾大小姐用,结果被宁王先提出来,好像这马车是因为宁王才给顾大小姐准备的。

裴钱摸摸自己的钱袋子,这次真是做了赔钱的买卖,想到这里看了一眼公子,公子的脸色还算如常。

好在公子不是个小气的人,如果换成了他大约要气炸了。

一个好好的表现机会,就被这样横刀夺走,心里要多忧愁。

……

马车在西夏皇宫门口停下来,萧妈妈撩开车帘就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宁王。

“静妹妹……”宁王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改口,脸上也是一片通红,“顾大小姐,我扶你下来吧!”

宁王身边伺候的人不禁脸色一变向琅华快速地看了一眼。

萧妈妈也不禁微微一怔,看宁王的样子,像是跟大小姐十分熟络似的。

“不敢劳烦王爷。”琅华低下头,轻巧地踩着矮凳走下来。

宫人上前迎接。

西夏的王宫是按照大齐王宫的模样建造的,只是大小不及大齐的一半,李常显坐在这样的王宫之中得陇望川,想着将大齐纳入他的怀中。

如今终于自尝苦果。

前世,东平长公主死在了西夏,而今斗转星移,轮到了李常显。

刚走到一半,前面的宁王忽然跑起来,“长姐。”

东平长公主站在不远处的汉白玉石阶上,她穿着红色的祎衣,头戴凤冠,腰佩绶环,微风轻轻吹动着她的大红色罗裙,她那如兰花般的脸上绽放出骄傲而雍容的笑容。

那是大齐长公主出嫁时穿着的礼服。

如今她做到了出嫁前答应父皇的事,终于可以笑着站在这里,只是一转眼就过了几十年,如果先皇能看到今天这一幕,有多好。

东平心中油然生出几分的悲伤。

“长姐。”

望着扑过来的弟弟,东平张开了双手。

宁王径直抱住了东平,“长姐,长姐,能看到你没事,太好了,他们都说,你可能会死,我不信,一定要来看看,我……”

宁王眼睛里泛出了泪光。

原来是因为这样,宁王才会来到大夏。

这样姐弟见面的场面,东平从来不曾想过。

“长姐,你还是那么的好看。”宁王笑着看东平。

这些年一切都变了,唯独没有变的就是她这个幼弟,没事的时候她常常会想起留在大齐的那些亲人,宁王变成了一个半傻的王爷,母后曾因此哭了三天三夜,又在宫里大开杀戮,她觉得哀伤,可是现在看起来,或许反而是宁王的福气。

惠王死了,庆王死了,宁王如果不是因为痴傻,也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世上。

东平抬起眼睛,看到了台阶下的众人。

她的目光找到了年轻的裴杞堂而后落在琅华身上。

“琅华,”东平伸出了手,“跟哀家一起进去。”

顾琅华,这个将她从悬崖边上拉回来的人。

这些日子,这个名字时常会出现在东平的脑海里,她甚至还怀疑自己对顾琅华期望太高,见到的时候说不定会失望。

现在她却觉得是自己低估了顾琅华。

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比她想象的还要瘦些,一双眼睛就像天边那轮皎月,不卑不亢地立在那里,听到她的声音一步步走上前,然后规规矩矩又行了礼,站在她身边,行为举止十分的有分寸。

东平不禁越看越喜欢。

几个人进了大殿,东平坐在龙椅旁的宝座上,“明日哀家将会处置李常显。”

李常显一死,小皇帝的宝座就等于坐稳了,西夏的皇权就落在了东平长公主手中。

东平道:“只要有哀家在朝一日,大夏和大齐就秋毫不犯,大齐的籍民可以回到齐地,依旧以五州为界,重开边境贸易,设立榷场。”

西夏和大齐多年的战争终于可以停下来了。

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轻松的神情。

宁王站起身,“长姐是不是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大齐了。”

如今她是大夏的太后,怎么可能离开大夏去齐地,这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想法,以为天下太平了,她就可以归家。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

她会守在这里,守住她的大夏,守住大齐。

东平看向大殿里的裴杞堂,一个年轻的将军,克敌几十万,生擒李常显,这可是一份天大的军功,就算不会得意洋洋,也会意气风发。

然而他却沉着内敛,就像一柄已经回鞘的利器,让人看不到半点的锋芒。

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

东平仔细地打量着裴杞堂,不知怎么的,裴杞堂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一道闪电,从她心中一晃而过,她却没能捕捉住。

东平半晌才站起身,看向宁王,“我们去内殿里说话。”

等到裴家父子走出大殿,马玉成立即上前,“太后娘娘惦记着长公主,让微臣带了些东西过来,让微臣亲手交给长公主。”

这是要与她私下里说话的意思。

东平点点头,将马玉成带到了侧殿说话。

等到宫人都出去,马玉成才上前,“太后娘娘说,两国已经和谈,大夏的新皇也已经登基,长公主刚掌权柄,正是立威的时候,若是需要就写信给淮南王,太后娘娘已经劝说皇上,暂时留三万援军在西北边防。”

东平心中不由地一暖,母亲是担忧她才会这样安排。

马玉成抿了抿嘴,“太后还说,毕竟……大夏的小皇帝不是您所出……不如两国再结秦晋之好,皇上虽然没有成年的公主,您可以从大齐皇族或是勋贵中选出一位小姐,一来可以帮您打理宫中事宜,二来等到小皇帝成年,就可以尽早生下皇嗣。”

东平微微阖上眼睛。

最后一句话才是最重要的吧!早日生下皇嗣,这样一来若是她那庶子不听话,她就可以手握皇孙再夺大权。

东平淡淡地道:“母后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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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蒙在鼓里

马玉成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单子交到东平长公主手里。

“太后只是划了几个人家,到底要选谁,还要看长公主的喜欢。”

东平低头向单子上看去。

皇上的嫡亲兄弟只剩下宁王了,宁王虽然和宁王妃成亲多年,却并没有一儿半女生下来,如果说是在皇室中选,只能找庄王和舒王,老奸巨猾的庄王和舒王会不会将自家的女儿送到西夏来?

勋贵的名单倒是不少,东平看了两眼就将单子折好吩咐马玉成,“你回去等着吧,明日哀家再召你说话。”

马玉成应了一声,“还有一件事,太后娘娘让微臣问长公主,顾家曾借皇城司的手送来一封密信,上面写着‘勿和谈,有诈’,此事长公主可知晓?”

东平转过脸看向马玉成,眼睛里都是诧异,“哀家以为母后都已经清楚了,自然是哀家命顾世衡帮忙传递消息,多亏了顾世衡有为国效力之心,这些年也难为他们了,”说着转过头,“那个掌管探视司的人叫什么?”

马玉成立即道:“长公主说的是沈昌吉。”

东平冷笑,“这么多年,探视司做了什么事?哀家被李常显关起来这些年,身边的孩儿相继夭折,哀家还以为平昭皇上没了之后,哀家就成了大齐的一颗废棋,再也不会有人关心哀家的生死……”

马玉成的脸色顿时变得惶恐,“长公主不要这样想,太后娘娘和皇上一直都惦记着长公主。”

母后惦记着她没错,她那皇上弟弟也确实对她还有几分的关切,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皇家血脉就是如此,十分真情中见三分已是难得,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不会因此而难过。

东平挥挥手让马玉成退了下去,半晌宫人才来道:“太后娘娘还见不见顾大小姐?”

“自然是要见的。”

她早就想要跟顾琅华好好说说话。

说说她那封密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

裴杞堂看着一脸笑容的马玉成从侧殿里走出来。

这个马玉成是礼部的人,表面上是来帮衬宁王的,其实是太后的信使,所以听说宁王来了之后,他和琅华才会下意识地看向对方。

即便宁王没什么问题,也势必要防备这些人。

今天东平长公主一定会跟琅华提起顾世衡的事,他也从马玉成嘴里套些消息,万一朝廷有什么安排,他们也好有所准备。

“马大人,”裴杞堂走出来,“东平长公主安排好了宴席,宴席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出去喝两杯吧!”

这几日舟车劳顿马玉成的确有些疲累,宫廷的宴席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真的想要放松就要出去吃酒。

马玉成脑子飞快地转起来,“裴将军不跟裴大人父子好好说说话?”

裴杞堂的脸就垂下来,“已经说过了。”一副不愿意多提的模样。

裴杞堂是不想跟裴大人多说话,再找借口与他一起出去吧!既然这样,马玉成也就不再推脱,立即答应下来。

马玉成道:“裴将军少年英雄,如今已经名扬大齐,光凭生擒李常显这一仗,就无人能敌,将来定然前程无量。”

两个人一起向外面走去。

等到徐松元赶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光了。徐松元不禁皱起眉头,按理说马玉成来到西夏应该先来跟他说话,却为什么偏偏将他隔了过去,会不会朝廷有什么动向,他却被蒙在鼓里。

……

琅华坐在东平长公主的寝宫里,刚经过一场宫变,宫中紧张的气氛还没有消除,所有的宫人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敢发出半点的声音。

东平长公主虽然赢了这张争斗,但是想要政权稳固恐怕也要付出些代价。

琅华正想着,看到了屏风后一个人影,正好奇地向她看过来。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身上穿着刻丝蜀锦褙子,脸上却有些粗糙,尤其是手背上还有没有痊愈的冻疮。

显然现在的生活环境与她之前的处境差别很大,又是这样的年纪,还能在东平长公主寝宫中出入,琅华已经想到了这女孩子的身份,她站起身向女孩子行礼:“民女给长公主请安。”

听得这话,本来要缩回头的李彤只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用轻软的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长公主。”

琅华笑一笑没有提起:“胡先生跟我提起过您身上的冻疮,在安庆的时候没来得及给您治好,这几日我们做了药膏子,我来给您擦一擦。”

李彤听得这话,慢慢地走到了琅华面前。

宫人打了水为李彤净了手,琅华仔仔细细地给李彤上了药:“这冻疮要治得去了根才好,否则每年冬天都会再长出来。”

李彤点点头:“我知道,夏天的时候会好起来,到了冬天就又裂开,又痒又疼。”她说着好奇地看着琅华,琅华用药勺在瓶子里挖了一下,然后随便一刮就在她的手上留下了层薄薄的药膏。

李彤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神情,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顾大小姐却这样的厉害,就连大夏的将士也在夸赞大齐治疗伤兵的卫所。

而且,她还会说西夏语,与她说起话来这样的顺畅,“我都听说了,你们在外面治疗伤兵。”

琅华点点头,“都是胡先生带着医工做的。”

这就是谦逊吧,母后常常教训他们要懂得礼数,她也想学成母后那样,但是却总也比不上。

“你们过阵子就会走吗?”李彤的目光落在顾琅华身上,“我听说,你们很快就会离开大夏。”

琅华点点头:“我们会跟着徐大人、裴大人一起会大齐,不过边关的卫所不会撤掉,胡先生也会趁着这几日,留在大夏讲经方,以后就像长公主手上这样的冻疮,在大夏也会买到治疗用的药膏。”

这药膏是根据波斯人的药方制出来的,她和胡先生商量过,准备将几种常用的药膏和药丸的炮制方法写成经方传给西夏的郎中,他们也会在西夏找一些有用的药方带回大齐,等到开设了榷场,他们就可以互通有无,买卖药材。

东平长公主走进内殿,宫人刚要上前行礼,却被东平伸手制止,宫人抿了抿嘴唇看向内殿的方向。

东平顺着那目光瞧去,看到了一角绯衣,那是皇帝的龙袍。

李默也在这里。

召见大齐使臣,东平没有让李默参加,她怕的是李默刚刚登基还没有弄清楚眼前的情势,遇到事情处置不当,但是显然李默对大齐很感兴趣。

东平装作没有发现,径直向内殿里走去,宫人刚刚撩开琉璃帘子,东平就听到李彤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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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和亲人选

东平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李彤这样欢快的笑声。

“在笑什么。”东平走了进去。

笑声戛然而止。

琅华和李彤走过来向东平长公主行礼。

东平看过去,发现桌案上放着毛笔和字帖,显然琅华和李彤两个正在写字,她好奇地走过去看,李彤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焦急地看向琅华,琅华抿嘴摇了摇头。

“东平”两个字出现在东平长公主眼前。

虽然写的歪歪扭扭,而且第一个“东”字没有写好,出了头还在旁边多加了一点,写错字会在旁边加一点,是大齐书写的习惯,这样一来不用涂抹大家就知道这是个错字。

琅华道:“民女在跟彤长公主讲‘信口雌黄’的典故。”

如果写错了字,除了在旁边加一点以作区别之外,还可以在错字上涂雌黄,信口雌黄就是这样来的。

所以李彤听了才会觉得有趣。

李彤上前一步:“母后,儿臣知道不该写母后的名讳,儿臣只是想知道,用大齐的字写出来是什么样子。”

东平。

东平长公主望着这两个字,手指慢慢地从纸张上划过:“彤儿写的很好。”

李彤不禁欢喜起来。

“你先退下吧,”东平转过头吩咐李彤,“我要跟琅华说说话。”

李彤应了一声慢慢地退了下去,才转身走了两步,就看到李默也正悄悄地向外走去。李彤吓了一跳,李默急忙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兄妹两个才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琅华扶着东平长公主坐下,上前行礼:“多谢长公主维护顾家。”

东平端起茶来喝:“你怎么知道哀家一定会帮你说谎?”

琅华沉下眼睛:“因为顾家没有害长公主,也没有做对不起大齐的事,”说着顿了顿,“当时也只有接着长公主的名头,才能让太后娘娘相信顾家。”

东平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明白顾琅华的用意,除了顾琅华说的理由之外,还因为太子与李常显早有勾结,顾家一个乡绅想要与太子等人周旋,必须要借力。

琅华将沈昌吉与顾家的关系原原本本禀告给东平:“即便是这样,沈昌吉依旧冤枉顾家是跟随庆王谋反的叛党。”

东平长公主将茶放在桌子上:“现在哀家帮你遮掩了,等你们回到大齐依旧会皇帝、太后盘查,你可想好了要如何应对?”

“现在的顾家可不是镇江那个小小的乡绅了,就像是哀家,嫁到了西夏之后,一切都身不由己。”

琅华摇了摇头:“世事无常,对每个人都一样,当年镇江打仗的时候,我和祖母相依为命,如今父亲可以回到家中,就算是有再大的困难,我们也一定能闯的过去。”

这就是顾琅华。

即便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会竭力一搏的顾琅华,绝不会轻易屈服于任何强加给她的命运。

这个女孩子和寻常人家的女子不同。

东平没有再说什么,赏了些东西给琅华:“这些日子劳累了,今天就回去好好歇着,明日再进宫陪哀家说说话,哀家也想知道母后那边的情形。”

琅华应了一声,慢慢走出了东平长公主的寝宫,带着萧妈妈和阿莫几个出了宫门。

顾世衡正等在门口,见到琅华立即迎上去:“怎么样?东平长公主有没有为难你……”话刚到这里却看到琅华微微蹙起的眉毛。

“琅华,”顾世衡十分担忧,“这……怎么了?”

琅华的手指冰凉,她不由地向顾世衡靠过去,“父亲,我们先回去。”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一定是有什么事。

不然东平长公主不会说出那样意味深长的话,她要仔细回去想一想。

……

大齐,京都。

西北的捷报频频传来,朝堂上是一片的喜气。

但是想到了太子尚在金国人手里,众人脸上不禁阴云密布。

谁能预料到呢,一个小小的金国吞并了辽国大部分疆域,还攻打到了大齐的太原府,要不是韩璋及时赶到,恐怕太原早就没了。

从太原到京都,不过是几个城池的距离。

已经开始有人悄悄地收拾行装,随时准备举家逃离。

好在韩璋也打了胜仗,重新夺回了真定。

皇帝挥了挥手,“散朝吧!”

文武官员立即低着头退了下去,仿佛生怕被皇帝点名留下来,商议该如何营救太子。

战事暂时结束了,但是接下来的摊子也不好收拾。

皇帝走进书房立即看向常安康,“太后那边怎么说?”

常安康道:“太后娘娘请了几位小姐进宫。”

太后是在挑去西夏和亲的人选。

太后的意思是要趁这个时候稳住西夏,绝不能再出现西夏、金国联手攻打大齐之事。

“都请了谁?”皇帝声音低沉,心不在焉地打开了手中的奏折。

常安康刚要禀告。

皇帝合上手中的奏折,“朕去看一看。”虽然和亲是要成为西夏的皇后,可毕竟西夏是苦寒之地,送谁过去,就要权衡好利弊,当年太后有意想要从皇室宗亲中选出一个人代替东平去西夏,最终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次更加艰难,毕竟李默年纪尚小,此时嫁过去也只能先跟着东平身边学规矩,要守到李默成年之后才能圆房,到时候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晓,皇室中是不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的。

而且今天过后,庄王那只老狐狸一定会猜到太后的用意,很快就会有人开始走动关系……

皇帝思量间,御辇已经到了慈宁宫门口。

听说皇帝嫁到女眷们纷纷站起身来迎接圣驾。

徐谨莜静静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闵江宸,这次的宴请很奇怪,太后命御膳房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却单独只是请了几位小姐来,没有内命妇、外命妇作陪。

席间太后只是看着众人笑,闲话些家常。

虽然大家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模样,可都在纷纷向宫人们打探消息。

现在皇上又突然来到了慈宁宫。

徐谨莜仿佛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而且,她就身在其中。

现在这里面最为突出的两个人,就是她和闵江宸。

……………………………………

小剧场后面补。

第二百八十七章 脱身

皇上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慈宁宫,紧接着御膳房就送来了三道菜。

徐谨莜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形,更何况这不过是一个小宴席罢了,过年的时候,太后与太妃们宴席,御膳房不过送了两道点心。

皇上虽然只是说了两句话,目光却在她们几个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挪开。

徐谨莜觉得很惶恐。

昨日里,一直抱病不出门的皇后娘娘,竟然也来到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本要请皇后娘娘的侄女陈大小姐一起宴席,那位陈大小姐却在昨晚出了宫。

这不是个好兆头。

如果是好事早就人人争抢,怎么可能轮到闵江宸来作陪,这位闵大小姐在京中也没有多好的名声,闵大人官位又不高……

最近宫中议论的都是东平长公主的事,她还听太后与女官说过,西夏的新皇帝不是长公主亲生的嫡子,隔层肚皮隔层山,特别是在皇权面前,现在虽然相安无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徐谨莜虽然不能下结论,但是她可以肯定,面前的是一滩浑水。

她最好想方设法退出去,要想什么法子才好呢?

吃完了宴席,太后就要去御花园,众人忙跟了过去。

趁着大家不注意,徐谨莜悄悄地走到闵江宸身边,“阿宸,”她压低声音,“你有没有琅华的消息?”

徐谨莜仿佛生怕被人听到似的,边说话边去看旁边庄王妃家的小姐。

闵江宸摇了摇头,也注意到齐玉环几个人正听着她们说话,宴席没开始之前,那几位小姐就凑在一起议论琅华,她听着心里十分生气。

“我听说,”徐谨莜道,“琅华在西夏找到了她父亲。”

这是闵江宸最想听到的消息。

徐谨莜道:“这样就好了,顾世叔是个很好的人。”

“韩将军也打了胜仗,这一次没有谁能盖住琅华的风采。”徐谨莜的声音稍稍大了些。

这些日子所有人都在议论顾琅华,宫里的娘娘们见到她也要问上两句。

顾琅华这个名字突然之间就人尽皆知。

何嬷嬷也说,顾琅华走了一步好棋。这件事过后,她的义兄韩璋必然风光无限,东平长公主必然要念她的情分,太后娘娘也会更加喜欢她。

一个乡绅之女就将所有的名门闺秀踩在了脚下。

“早就听说徐大小姐跟顾琅华很要好,顾大小姐回来,定然也少不了你的一份赏赐。”齐玉环那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

徐谨莜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副要跟齐玉环辩个清楚的模样,“琅华怎么了?我又怎么了?”

……

太后娘娘听到声音,不由地看向旁边的女官,女官去看了情形过来低声道,“徐大小姐和庄王府的二小姐闹起来,多亏了闵大小姐在旁边已经将她们劝住了。”

徐谨莜素来是很柔顺,怎么也会与齐玉环争吵。

太后正想着,徐谨莜已经上前告罪,“太后娘娘,臣女身上有些不舒坦……容臣女先告退。”

徐谨莜脸色苍白,齐玉环得意洋洋,剩下的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瞧见。

太后点了点头:“你去吧!”谨莜这孩子聪明,平日里做事也知进退,可毕竟年纪尚小。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就落在闵江宸身上,这些闺秀中,闵江宸识大体又知进退。

太后向闵江宸伸出手来:“阿宸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表兄在太原立下大功,不愧是我们大齐的常胜将军。”

太后说着微微一顿:“可惜了荣国公,如果他尚在世,心中一定欢喜。”

闵江宸搀扶着太后慢慢向前走去。

太后道:“丧事办的怎么样?皇上说要请大儒写墓志……他年纪轻轻的就这样走了,真是让人难过。还记得去年宫宴的时候,哀家还给了他一只玉石榴,让他们夫妻早些开枝散叶,谁知道今年就……”

闵江宸垂下眼睛,不留痕迹地将眼角的泪水擦去,温顺有礼地道:“公爵爷去的很安详,丧事也办得很顺利,只是公爵夫人身子一直不好,人也愈发瘦了。”

太后听着脸上有了担忧的神情:“哀家记得太医院的汪御医善调理,当年平安没有了,哀家都是靠他才缓过来,就让汪御医出京一趟去给荣国公夫人把把脉。”

这是很大的恩赐。

韩璋打了胜仗之后,韩家立即脱胎换骨起来,皇上赏赐韩家,太后也赏赐韩家,这不禁让人想起韩璋带着兄长的棺木离京时的凄凉。

闵江宸忙起身向太后行礼谢恩。

太后笑着将闵江宸扶起来,“快起来吧,这么多孩子里面,属你最乖顺,哀家看了就喜欢。”

“那个顾琅华,”受了冷落的齐玉环忽然道,“就是侧母妃带回京的民女,听说在西北卫所里,治好了不少的伤兵,也算是立下了大功。”

齐玉环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她一个女孩子不容易,我也想替她跟太后娘娘讨个赏赐。”

闵江宸不由地皱起眉头。

齐玉环一脸笑容,像是在夸赞自家的下人似的,显得是那么的兴高采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齐玉环身上。

太后抬起头来,“二丫头想要为琅华求什么?”

齐玉环想想才道:“我记得太后娘娘屋里有块琥珀石,听说里面封着一朵杏花,这件东西给顾大小姐再合适不过。”杏林世家,当然杏花最适合她了。

“琅华不是什么郎中,”闵江宸道,“顾家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因为被沈家逼迫才去镇江做了乡绅。”

“太后娘娘能够信任顾家送药材去西夏,对琅华和顾家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赏赐。”

几句话说的不卑不亢,太后连连颌首,“还是阿宸说的有道理。”

齐玉环顿时脸色铁青。

……

闵江宸从宫中出来回到家中,闵夫人已经等在了垂花门。

看到了女儿,闵夫人立即问起来:“怎么样?去宫里都说了些什么话?太后娘娘都请了哪几位小姐?”

闵江宸不禁诧异,母亲送她进宫时表情还跟轻松,怎么现在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母亲,”闵江宸不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您这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闵怀。

“父亲怎么也来京中了。”闵江宸不禁诧异,现在还没到进京述职的时候。

闵怀显然有话要说,他的目光落在闵江宸脸上,张开了嘴,半晌却没有发出声音。

闵夫人道:“老爷也别急,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我们还是进屋里慢慢说给阿宸听。”

…………………………

可能修改的时候丢了一句话,现在加上了。

今天第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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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死也不嫁

闵怀心事重重地坐下来,“你们来京里我就觉得不对,若说太后觉得亏欠荣国公,大可以直接赏赐给韩家,为什么非要召你进宫。”

太后做事向来都有她的道理。

“后来皇上就召见我进京述职,”闵怀说着摇头,“我还以为是因为西北打了仗,皇上急着要江浙偿还欠下的米粮。”

“今日刚刚从衙门里出来,宁王妃遣人来提醒我,”闵怀道,“宫里传出了些消息,说太后在挑选合适的小姐封为公主,前往西夏和亲。”

闵江宸听得这话身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怪不得今天皇上会来慈宁宫,原来是因为……

闵夫人拉住闵江宸冰凉的手,“我们家也不是皇室宗亲,老爷又没有位高权重,再怎么说和亲的事也落不到我们身上。”

“如果一定要和亲,皇上会召老爷去说话,老爷坚决不要答应,我们只有阿宸一个女儿,”闵夫人说着望向闵怀,“老爷宁可辞官回家也不能将阿宸嫁到西夏那种地方去。”

就怕他辞官,也不能阻止阿宸嫁去西夏。

闵怀站起身来,“我们应该立即为阿宸定下一门亲事。”

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宴请这些小姐,就是要放出一个讯号,这些小姐里面会有人前往西夏和亲,如果谁这时候与她们定亲,就是公然和朝廷作对,别想再有一个好前程。

闵夫人浑身颤抖,“这应该是皇族做的事,凭什么就落在我们头上,”说着站起身,“那就给阿宸找一个不走仕途的丈夫。”

她真是后悔,如果早些给阿宸定下亲,也就不会有这一天。

闵夫人正想着,下人来禀告,“宁王妃来了。”

宁王妃进了门,闵夫人的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宁王妃也一脸沉重,看向闵江宸:“阿宸你先回房里……我们先商量商量……”

闵江宸却摇了摇头,“事到如今,王妃和父亲就不要再瞒着我,我自己的婚事我也想知道。”

宁王妃点点头,像是拿定了主意,“舅舅也知道我虽贵为王妃,却因为王爷是个傻的,身边也没有什么人肯帮忙。”

想到这个闵怀不禁为之叹息。

好好的孩子嫁给了一个傻子,多年来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度日,身下连一儿半女也没有。

闵夫人也忍不住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宁王妃摇了摇头,“好在宁王心善,待我也不薄,如果他是个寻常男子,兴许我们的日子也不会这样难过,”说着勉强一笑,“他是皇上的弟弟,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也多亏他是个傻的,否则哪里有我们的太平。”

闵怀十分理解宁王妃这番话。

宁王妃接着道:“比起我的婚事,阿宸如果去了西夏才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西夏是个苦寒之地不说,那个小皇帝李默也不知是什么心性,西夏人与我们齐人可不一样,他们性子粗鲁,阿宸却从小就饱读诗书,一定很难琴瑟和鸣。”

屋子里的气氛更加沉重起来。

宁王妃道:“所以我说,多亏王爷是个傻的,我们还可以尽力一搏,闹大了宁王府不过是个护短的,太后会怪王爷和我都不懂事,不识大体,也不会有太大的罪名压下来。”

“谁会与一个傻子去说道理,讲国家大义。毕竟在外面眼里,整个宁王府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我找了幕僚来,出了三条路。第一,先要为阿宸找一门亲事,也许对方并非官宦人家,姑爷将来也不会走仕途,但是总比去西夏要好。第二,宫里知晓了我们的安排一定会勃然大怒,我们就找个人选推上去,也算是有了缓和的余地。第三,王爷和二哥都去宫中请罪,二哥刚好立了大功,皇上应该会给我们留几分颜面。”

闵怀不禁惊住,他没想到宁王妃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宁王妃的性子内敛,加上宁王的关系,在人前很少会有言辞,这次是真的为阿宸费尽心思。

宁王妃喘了口气:“我也为阿宸选了一个人,”说着看向闵怀,“舅舅还记不记得王禹?”

王禹是有名的铁骨御史,因为被告发与庆王一同谋逆,下了大狱。面对皇城司言行逼供,王禹不肯承认自己的罪名,硬生生在大牢里熬了三年,将一双腿熬成了白骨。

后来刑部侍郎被揭发贪墨,刑部侍郎不但承认了贪墨,还说出曾冤枉王禹谋逆的事来,王禹因此冤情得雪,王禹出了大牢之后,当晚就死在了王家老宅。

皇上命礼部厚葬王禹,并施恩让王家子孙入仕,然而王禹的儿子以守孝为名拒绝了,从此之后王家子弟都没有入仕。

宁王妃接着道:“王禹有个小儿子,年纪比阿宸长些,但是也饱读诗书。”

闵怀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那自然是好,王家这样的身份,皇上也不会说什么。”除了不能入仕,也算上是门当户对。

闵江宸有些茫然地看着一脸笑容的父母。

难道她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她都不知道那个王禹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就这样匆匆忙忙地嫁了?是嫁给西夏的李默,还是嫁给王禹的儿子,此时此刻在她脑海里仿佛并没有什么两样。

闵江宸正思量着,就听到宁王妃说了一个名字,“顾琅华。”

“顾琅华是二哥的义妹,在韩家长辈面前认了亲,这次又在西夏立功,跟东平长公主也熟悉,而且她在西夏又懂得西夏语……”

“不行,”闵江宸站起身,“你们要将琅华送去西夏?那还不如将我送去,我不答应,我绝不能答应。”

“琅华是有婚约的,她与陆瑛是有婚约的。”

闵江宸想起陆瑛与琅华站在一起的模样,那份熟知,那份关切,就像缓缓流淌的溪水,就像春天里轻柔的雨丝,落在脸上虽然湿润却又温暖。

为什么要拆散他们呢?

闵江宸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如果一定要嫁,就将我嫁过去吧,不要让琅华难过,反正对我来说,李默和王禹的儿子都是一样。”

如果她为了留在大齐,丢下了和琅华的情谊,拆散了琅华和陆瑛的姻缘,那她会比去西夏更加难受。

只要想起这个,她就像被勒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

宁王妃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阿宸这只是权宜之计,顾琅华毕竟身份低微,不一定就会选她去和亲。”

闵江宸摇摇头,“那也不行,如果你们一定要这样,我就……我死也不会嫁给王禹的儿子。”眼睛中盈满了泪水,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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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举两得

闵夫人想要追出去,却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闵怀脸色阴沉:“阿宸说的对,如果要用琅华换阿宸,我宁愿阿宸去了,至少我们只是赔进去一个女儿,没有赔进去良心。”

闵夫人嘴唇颤抖,眼泪差点淌下来,最终还是认同了丈夫的说法。

宁王妃惊讶地望着闵怀,“舅舅,你们都是怎么了?”

闵怀想着前朝那些和亲公主的遭遇,心里发苦说不出话来,即便是阿宸被封了公主去西夏,也会被人瞧不起,因为身后没有靠山,东平长公主能做两次皇后,因为她是先皇的嫡公主,皇上的亲姐姐,太后惦念的女儿。阿宸是什么?东平和李默母子之间的一颗棋子。阿宸只能做个依附东平的软弱傀儡,想方设法为李默生下皇子,再没有了别的用处。

但是他也不能就坑了顾琅华,朝廷里那些人个个都是人精,谁都知道这次送去的人,就是东平的垫脚石,大家会用出浑身解数逃脱,最终说不定就落在无依无靠的顾琅华身上。

他不但不会为救女儿去害顾琅华,如果有人提起让顾琅华去和亲,他可能还会上奏折为顾琅华争辩。

闵怀抬起头,“我知道王妃是好心,但是在镇江时如果没有琅华,我大约已经死了,我们闵家不能恩将仇报。”

宁王妃半晌才叹了口气:“是我考虑不周。”

闵夫人忙道:“怎么是王妃的错呢,出了事都是王妃在上下的打理,我们心里感激,万一……万一……阿宸真的嫁去西夏,将来还要王妃托人照应。”

毕竟东平长公主和宁王是亲姐弟,也许东平长公主看在宁王的面子上会好好维护阿宸。

想到这里闵夫人心里一阵疼痛,差点就瘫在那里。

为什么就是阿宸呢?她的阿宸那么好。

……

宁王妃回到宁王府,下人端了一杯茶上来,宁王妃端起茶尝了一口。

幕僚立即上来说话:“王妃,一切可还顺利吗?闵家没有为难您吧?”

宁王妃轻轻地点了点头。

幕僚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来:“这就好。”

宁王妃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明白,顾琅华哪里好,为什么闵家会这样护着她。”

幕僚一时也说不出来:“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怨恨您就好了,您这样为他们出力,是他们不肯走这条路……”

一切都跟预想的差不多。

闵怀是硬骨头,宁愿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去伤害顾琅华。

闵江宸也是一个没有主意的,对政局没有任何的思量。

“现在只希望她嫁过去之后,能听我的话,”宁王妃淡淡地道,“这样我就可以护着她。”

……

徐家也是乱成一团。

徐夫人不停地用帕子擦着眼泪,徐老夫人皱着眉头,“松元在西夏也不知道提前送个消息回来,这下子让我们怎么办?”

徐夫人忙替丈夫辩驳,“西夏一直在打仗,老爷也分身乏术,就算听到了些消息,请驿站帮忙送信也没有这么快到京城。”

徐老夫人手里的茶碗就丢在桌子上,“谨莜是我的心肝,如果让她去了西夏,我老婆子也不活了。”

徐夫人上忙前拍抚老夫人的胸口,“娘也别太着急,还有那么多小姐呢,我们谨莜年纪最小,我想着怎么也不会轮到她。”

“你懂得什么。”徐老夫人心中烦闷,嫌弃地用手肘将徐夫人撞开,正好撞到徐夫人肋骨,徐夫人顿时觉得疼痛差点喊出声。

徐老夫人没有察觉媳妇的异样接着道:“别看人多,都是陪衬罢了,太后真正有意的也就是那么一两个人选。”

徐老夫人话音刚落,徐正元进了门。

徐老夫人立即直起身子问过去:“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消息。”

徐正元道:“问过了,幸亏谨莜聪明,昨日在御花园躲了出去,太后拉着闵怀的女儿说了半天的话,酉时末才让她出了宫门,赏赐给她的东西也是最多。”

徐老夫人听得松了口气,“这事情一日不定,我就一日不得安生。”

徐正元道:“好在大哥在西夏,若是听到一言半语,说不得还能帮着周旋,”说着顿了顿,“不知是谁提起了顾琅华……”

徐老夫人目光闪烁,“有人这样说?”

徐正元点点头。

徐老夫人抿了抿嘴半晌将手里的茶碗放在桌子上,“枪打出头鸟,顾家本就底子薄,若是安安分分地慢慢熬上来,不会有什么事,现在突然这样风光,自然会引人厌恶,就像有人一夜暴富却惹来杀身之祸,就是这个道理。”

徐老夫人站起身,徐正元忙去搀扶:“顾家本来就没走什么正途,再将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说着摇了摇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的道理都不懂,就不要想着踏入仕途。”

徐正元知道母亲对顾家的作为尤其看不惯。

“如果顾琅华真的去了西夏,”徐老夫人叹了口气,“也算是顾家的造化了,至少有个女儿做了和亲公主,即便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也算为他们家谱上写了一笔,将来子弟想要出头,也不会那么难看,说不得顾琅华也会把握这次机会,毕竟是一步登天,这些人家等了多少代也盼不出一个娘娘来,更何况是个皇后。”

徐正元觉得母亲说的很有道理:“这么说,谨莜应该相安无事。”

徐老夫人十分欣慰:“谨莜这孩子,也没枉我在她身上费尽心血。”

趁着这个机会,徐正元道:“母亲,三弟在太原也立了大功,定然会回京述职,儿子想不如将三弟接回来……”

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冷笑一声:“一个连嫡庶尊卑都不懂的人,召他回来做什么?我早就不认他是徐家的子弟,他休想再吃我们家一粒米。”

徐正元低下头:“三弟也是有了儿女的人……”

徐老夫人脸色铁青:“他那些逆子,我一个都不见。”

徐正元不敢再多说什么。

徐老夫人看向窗外,“谨莜这边万一有个什么差池……我就舍了老脸,去跟皇后娘娘要账。”

徐正元惊讶:“母亲,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徐老夫人面色阴沉:“不论过了多少年,到底她还欠我们徐家一条人命呢,没有我们徐家她怎么能当上这个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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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手足情深

西夏。

宁王躺在东平长公主的软榻上讲着这些年的事。

“我有时候还会梦见他们,我怎么也不相信二哥、四哥会这样做,尤其是四哥,对我们那么好……他怎么可能想要谋反。”

“我替四哥去说话,可是才说了两句,皇上就打了我一巴掌。”

“皇上那个样子,很凶,”宁王回忆着,脸色露出恐惧的神情,“不像那个爱护我的大哥了,母后也将我训了一顿,罚我去抄佛经,我……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四哥已经死了。”

宁王和庆王的关系一直很好,宁王帮庆王说话,很有可能会被皇上当成同党,宁王能为庆王做到这一点已经不容易。

当年事发的时候,她虽然身在西夏,却已经闻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

东平长公主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当年皇上为什么就定了四弟的罪?”她记得当年还有使者来西夏,问她是否与庆王有往来的书信。

她本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很快就有了庆王谋反的消息。

“长姐,”宁王忽然拉住东平长公主的手,“你说,会不会有一天,皇上也将我杀了,说我谋反。”

东平长公主脸色顿时变了,“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会谋反,这是哪里来的话。”

宁王呆呆地望着东平长公主,“他们都说……他们都说只要是皇上的兄弟都会谋反,我……我也是皇上的兄弟,每次我进宫,母后都会让小内侍帮我试吃饭菜,是不是怕人对我下毒,将我杀了?”

“长姐,我不明白,我不想当皇帝,我也不想杀大哥,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我。”

宁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宁王小时候被下毒之后,就变得胆小起来,经常会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东平忍不住上前轻轻地拍宁王的后背,“别害怕,长姐在这里。”

宁王小心翼翼地点点头:“长姐,我能不能留在这里不回大齐了,我不愿意回去,我就在这里陪着长姐。”

东平惊讶,“你是大齐的宁王,皇上的嫡亲弟弟,怎么可能长期住在大夏。”宁王来了之后,真的就在她的寝宫的软榻上睡起觉来,看着他那安详的神情,她不忍叫醒。见过两个哥哥的死状,宁王是真的怕了吧。

东平感觉到那么的无力。

想要保护弟弟,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宁王拉住东平的手,将脸枕在东平的掌心里,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只有在长姐这里,我才会觉得安心,”说着笑容收敛了,“那个地方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了,我害怕……四哥死了之后我去看过,他的模样难看极了,万一我也死了,长姐会不会去看我?送上我一程?还是不要来看我吧,免得长姐会觉得难过。”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东平站起身来,满脸怒气,“以后再也不准你说这些话,听到没有?”

宁王目光闪亮,就像是个突然懂事的孩子,顺从地点了点头,但是眼睛里却仍旧满是忧虑。

东平伸出手整理宁王的衣服,“你放心,长姐不会让你再出事,长姐会护着你。”从前惠王、庆王被判谋反,她不过是个异国皇后,没有办法替他们说话,现在她手里握着权柄,她不会再看着什么都不管。

“大牢里正在审问李常显和他的亲信,我们要找到太子与李常显串通的证据,或许当年庆王的事也跟太子和李常显有关。”

这些话,东平本不该与宁王说,但是看到宁王慌张的模样,她忍不住安慰宁王:“只要查出实情揭穿了太子,就不会有人再兴风作浪。”

宁王一脸茫然地望着东平长公主,“为什么四哥谋反会跟太子和李常显有关?”

到底是个傻孩子。

东平叹了口气,这也不怪宁王,就算是她也没来得及细想,还是琅华提出来要留着李常显问个清楚。

当年,庆王谋反案之后,她与皇上之间就有了冲突,很快李常显就谋反杀了平昭皇帝,现在想起来,这一切都是早早就安排好的。

李常显与太子合谋,诬陷庆王借大夏兵马谋反是一步好棋。

庆王被定了谋反罪,她与大齐皇帝关系也因此生分了。

所以李常显杀了平昭皇帝之后,大齐也没有派兵马来讨伐李常显,李常显才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大夏皇帝的宝座上。

东平摇了摇头,她身在西夏却也被她的亲弟弟猜忌,她这些年的痛苦不止来源于李常显,还来源于她的亲弟弟,大齐的皇帝。

或许是因为她过的太惨,大齐的皇帝终于动了恻隐之心,终于肯动手帮助她。

东平的心渐渐冷起来。

宁王仍旧愣在那里,根本什么也没听明白。

东平不禁“噗嗤”笑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歇一会儿吧,我还要去跟顾大小姐说话。”

“顾琅华?”宁王重新雀跃起来,“长姐也喜欢跟顾琅华说话?”

东平颌首,这两日她都会召顾琅华进宫,跟顾琅华说话,格外的轻松,她不需要一遍遍地去解释,去试探,有这样个人在身边陪伴,让她很舒坦,怪不得母后也会时常将琅华召进宫去。

“我……我也要去,”宁王站起身整理衣服,“我跟长姐一起去找琅华。”

说完话,宁王就要向前跑去。

“你回来,”东平哭笑不得,“你怎么能随便去找一个闺阁小姐说话。”

“我不管,”宁王嘟起了嘴,“她是我的静妹妹。”

什么静妹妹。

宁王眼睛明亮,“静妹妹啊,我那个静妹妹,她出了宫就再也没回来,母后说她嫁去了……嫁去了很远的地方,这一次我终于又找到了静妹妹。”

琅华跟着女官走进了内殿,迎面就听到宁王说话的声音,刚想要低头避开,就感觉到一阵风到了面前,然后手就被人拖起来,不由自主地跟着向前跑去,一直跑到了东平长公主面前。

琅华侧过头看到了得意洋洋的宁王。

宁王仿佛炫耀似的,将琅华的手拉高,“长姐你瞧,是不是我的静妹妹。”

东平长公主仔细地向琅华脸上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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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心慌慌

多年前,宁王送来一封信和一幅画像给她看,说是他的静妹妹。

那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长得娇而不媚,眉不描而黛,目光绚烂却又如烟般飘忽,顾盼流转如同一朵袅袅独立的兰花。

她是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一直觉得是画师有意将人美化了。

现在看顾琅华,眉目之中仿佛有那女子一样的清丽,等到过几年长大了,定是个绝色美人。

“像不像?”宁王认真地问着东平长公主。

东平长公主只好点了点头:“是有些像。”都是很漂亮的女孩子,有些相像也不奇怪。

宁王笑得很开心,“她就是我的静妹妹。”

“长公主,”顾琅华道,“民女先去给彤公主送药膏。”

行礼间已经静悄悄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东平长公主笑着点头,“去吧,彤儿应该等着急了。”几天的功夫琅华和李彤两个人已经很熟络,李彤也变得不再那么害羞、拘谨。

“我能不能也去。”宁王一脸期盼。

“不行,”东平长公主,“你是大人了,不能整日里都追着女孩子。”

宁王一脸沮丧地停住了脚步。

琅华给李彤上了药,才被宫人领去了棋室跟东平长公主说话。

东平长公主满脸笑容,吩咐琅华坐下来,两个人开始摆棋。

不一会儿功夫,门口传来脚步声,宫人低声禀告:“他们来了。”

长公主颌首,宫人立即带了两个人进来。

一脸笑容的老乐走在前面,旁边跟着个面有菜色的西夏人。

东平长公主抬起头,“你可都想好了?”

那西夏人慌忙躬身。

老乐将一只手臂放在那西夏人的肩膀上,“他早就想明白了,是不是?”

西夏人如同吃了黄连般,张不开嘴,满脸的络腮胡子都遮挡不住他凄苦的神情。他本来只是给齐人的太子送封密信,倒了大霉才会被齐人的察子抓到,抓到也就罢了,大不了一死了之也就算了,谁知道这老乐不知道却用尽手段让他活下来。

想到这段日子被老乐折磨的痛苦,西夏人就满眼都是泪水,他跟着老乐从杭州到京城,从京城到西夏,一路上躲躲藏藏,走的都是没有人走过的荒山野岭,有一次还遇到了狼群,他们两个差点就沦为狼的果腹之物。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人盯住,因为他虽然秘密送信却只是装成商贾或者流民的模样混进大齐,从来没有隐蔽行踪地活动过。

老乐经常跟他说,经过了这一次,他也学到不少,将来就能有个好前程。

他还能有什么前程,与老乐他们相比,他根本什么也不是,如今李常显已经被抓,太后迟早会将所有事都挖出来,到时候他的结果不是鬼头刀就是大牢。

他不明白,老乐让他乔装打扮来见太后。莫不是他还能有什么用处?

东平看了一眼西夏人:“你叫野利甫,野利得敬是你的曾祖父,十二年前你父亲从族中搬出来跟着李常显做事,你父亲死了之后……”

野利甫望着东平发呆,后面的话竟然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耳边嗡鸣声作响,太后娘娘怎么会知道他这么多事。

东平道:“哀家可以让野利戎重新收你们入族。”

野利甫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忙跪在地上,他是很想为长公主效力,可他只是一个信使,每次有差事都是等在皇城外的听事房里,只是见过几个来传递消息的宫人罢了,他不知道他都能做些什么。

东平长公主道:“只要你好好为哀家办事,以前的过错既往不咎,不止是你,那些曾跟过李常显的人都是,哀家会给他们机会,就看他们愿不愿意向哀家臣服。”

“至于那些不想说实话的人,”东平长公主淡淡地道,“哀家也不想多费心思。”

想要稳固新朝就要杀伐果断。

野利甫叩首在地上:“小的定将所知之事尽数禀告太后。”

琅华站起身走到野利甫面前:“也不会为难你,只要你配合我,这件事就会办成。”有时候不必知道很多,只要一点点就足以让人心慌。

……

棋室外一片安静,西夏的宫人看着顾琅华出了门,才慌慌张张地去向谏议大夫常昊禀告,“太后娘娘又召见了那个顾琅华,大齐的那位马玉成马大人已经在殿外等了一个时辰。”

可见顾琅华在太后心里的位置比马玉成还要高。

常昊仔细地思量这两日汇聚到他这里来的消息,马玉成递给了太后一张写了人名的单子,上面都是大齐达官显贵家的小姐名字,马玉成这些日子又频频求见太后,显然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所以他猜测的没错,大齐是想要两国和亲。

可是太后却迟迟没有选定人选,太后为什么会犹豫不决?

是因为名单上的人很难让她选出一个中意的,还是她想要的人压根就不在这份名单上。

太后却天天都要召见那个顾琅华。

莫非是……

常昊忙之前已经将名单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上面没有顾琅华的名字,他也让大夏的察子打听了消息,这个顾家不过才是一个乡绅,不管她是乡绅的女儿还是一个神医,显然身份还不够被封为公主,和亲来西夏的。

除非,太后对她格外的喜爱。

这个顾琅华显然是动了心思,否则不会尽心竭力地讨好太后。

不过她一个女孩子能懂得些什么,他要让人仔细地盯住顾琅华。

……

琅华从宫里出来回到住处。

顾世衡早就等在了门口,“我让厨房熬了汤,这些日子太过辛劳,给你好好补一补。”

有了父亲就多了人疼爱她,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老爷、大小姐,”萧邑走上前,“东平长公主让人送来了几箱东西,说是给大小姐的赏赐。”

刚刚从宫里出来,立即就有了赏赐。

几只楠木箱子被抬进了顾家,萧妈妈上前将箱子打开,精致的衣裙顿时映入众人眼帘。

萧妈妈将里面的衣裙拿起来不禁诧异:“这怎么是西夏女子穿的。”

阿莫打开了另一只箱子,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西夏女子发饰。

“长公主这是要我们大小姐变成一个西夏人不成?”

萧妈妈刚说到这里,一个低沉的声音插进来道:“我看还是退回去,我们好好的大齐人怎么能穿西夏的衣裙。”

琅华抬起头看到了面色阴沉的裴杞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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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中担忧

裴杞堂什么时候进来的。

琅华还没有反应过来,裴杞堂已经上前将几只箱子合上,“都别看了,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的,明日就还给东平长公主。”

裴杞堂还从来没有这样急切过。

琅华吩咐萧妈妈,“先将东西拿下去吧,清点上册,妥善放好,等我得空了再去看。”

萧妈妈应了一声,吩咐下人将箱子抬走了。

琅华看向顾世衡,“父亲,我们和裴将军进去说话吧!”

裴杞堂望着琅华,虽然琅华看到他时眉宇中仍旧有一丝的埋怨,但就是这样的情绪,却让他有种特别的感觉,仿佛微风轻轻地从心底拂过,泛着波澜。四目相对,他就会想到那晚她的嗔怪,他的告饶,即便结果不好,他至少让琅华知道了他的心意。

裴杞堂跟着顾世衡和琅华走进屋子,立即就看到了桌面上高高摞起的书籍。

裴杞堂不禁惊讶,“这是什么?”

萧妈妈将屋门关上,琅华才道:“这是这些年宫中的记录,还有李常显执掌枢密院时的文书,我和父亲这两日一直在看这个,就是想要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李常显联手太子诬陷庆王的证据。”

裴杞堂不禁惊讶。

这厚厚一摞的书,写的都是西夏语,在其中找线索,就像大海捞针。

琅华只记得前世,裴杞堂为庆王翻案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关键的证据就是,西夏的官员澄清了当年庆王并没有向西夏借兵,那借兵的文书分明就是捏造的。

前世,陆瑛提起这件事只是寥寥数语,那段日子,朝廷国库空虚,皇帝借此整饬吏治,陆瑛忙的焦头烂额,皇上又依仗裴杞堂,她知道陆瑛心里烦闷,也就没有追问。

琅华收回思绪,看向裴杞堂,“我们虽然抓到了给太子送信的信使,信使知晓的却十分有限,那李常显又已经病重不能言语。为今之计,就是要将帮李常显安排这些事的人捉出来,这样才能知道更深一层的秘密。”她觉得当年裴杞堂就是这样做的。

裴杞堂利用了李常显病重西夏内乱的机会,到西北来驻防,最终从西夏朝廷里找到了这个人,将他带回了大齐,这样才会有后面的翻案。

琅华心里叹口气,她的重生将一切都提前了,现在的裴杞堂还没有军权在握,更不是皇帝身边的亲信,也还没有培植出自己的力量,所以不具备为庆王翻案的能力。

而且,西夏的情况也变了,李常显下台,东平长公主做了摄政太后。她隐隐觉得现在不将那个人握在手里,将来想要找这个人可能会更加艰难。

琅华道:“东平长公主捉拿了李常显的亲信,我对照着日志和口供都查了,他们都不像是替李常显掌管机密的人。”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更加紧迫。

这个人既然没有被捉,也没有向东平长公主投诚,很有可能另有谋划。

琅华道:“李常显谋反是趁着平昭皇帝生病突然出现在宫中,当时十二监军司内乱,平昭皇帝为了稳住朝局,并没有将生病的事透露出去。李常显会知道,那就证明宫中一定有李常显的眼线。”

顾家作为一个培养察子的人,对这样的事情格外的敏感,她和父亲都觉得,那个人很有可能仍旧控制着手中的眼线,监视着东平长公主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才会每日进宫,看似是陪伴东平长公主,其实是要与那人博弈。

琅华仔仔细细地将整件事说给裴杞堂听。

裴杞堂惊讶地望着琅华,琅华是想要帮他找到证据,为父亲翻案。

是不是证明,琅华还是关心他的。

裴杞堂脸上露出笑容,就像仲夏透过窗棂的阳光,如此的璀璨,眼睛微微垂下来,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在脸上投射出漂亮的弧度。

琅华有些奇怪,这个人怎么突然就这般高兴,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她正要去探究,裴杞堂的笑容却一下子消失了,表情变得深沉起来,“既然是这样,宫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你还是不要再去了。”

“那怎么行,”琅华道,“我已经答应长公主,帮她安置宫人,打理宫中事宜。”

借着长公主信任她这个名头,她可以在西夏皇宫里行走。

“长公主送来那些衣衫和首饰,大约也是觉得我这身装扮在宫中太显眼,可能会引起宫人的反感,明日我就换上这些衣服……”

想着琅华会穿着西夏的衣服,进入西夏宫廷。

裴杞堂心里就十分不舒坦:“我看这件事也不用急这一时,东平虽然是大齐的长公主,她却也是西夏的太后,我觉得你还是不宜与她亲近。”

琅华道:“东平长公主待我很好。”

“就是因为她待你好,”裴杞堂抬起眼睛,“万一她将你留在西夏怎么办?还有那个李默,也是不能不防。”

琅华这才明白裴杞堂在说些什么:“你是怕东平长公主选我来和亲?”

顾世衡放下手里的西夏文书,这才插上了嘴:“我们顾家是乡绅,以琅华的身份怎么也不会做和亲公主。”

“那可不一定,”裴杞堂心里很担忧,“东平长公主并不是遵从规矩的人,而且昨日你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那个李默一直盯着你在瞧。”

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裴杞堂又是怎么发现的?难不成她每次进出宫廷,他都在一旁盯着?

裴杞堂道:“我是怕你不安全,你去宫中身边又不能有吴桐跟着,我们在外面等着,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应对。”

顾世衡想了想:“这样也好,外面有裴将军,我也能放心一些。”

父亲每天送她上马车的时候,眼睛里都满是担忧。

琅华看向裴杞堂,“明日我还是照常进宫,如果有事我就让萧妈妈出来送消息。”有裴杞堂在外面,她心里确实会踏实很多。

话说完了,顾世衡站起身将裴杞堂送了出去。

晚上的时候,琅华正在看文书,外面就传来吴桐的声音,“大小姐,公子让我给您送个物件儿过来。”

琅华看向萧妈妈,萧妈妈打开门,吴桐就像纸片般飞过来,将一只盒子递到琅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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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彼此了解

琅华看一眼吴桐。

吴桐急匆匆的模样,好像生怕她改了主意,将他赶出去似的,没等琅华说话,立即打开了盒子。

琅华顿时哭笑不得,低下头看过去,盒子里放着一只小黑管。

“这是什么?”

问到这个,吴桐得意洋洋地挺起脊背:“这是袖箭,我们公子找了两个匠人做出来的,绑在袖口上,里面有十二支短箭。”

吴桐说着将袖箭拿出来:“这里有两个蝴蝶片,后面轻轻一推……就能将箭能发出来,比梅花箭好用。”

“真是越来越笨了,”裴杞堂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教人哪有这样教的,我就知道什么事你都做不好。”

吴桐低下了头,一脸委屈的模样:“我说的有什么错,大小姐已经会了。”

裴杞堂声音阴沉,“琅华,你先不要动,我来教你。”

这袖箭看起来很精致,绑在袖口里不会被人察觉,随身带着这样一个武器,紧急情况确实能用得着。

琅华看了一眼吴桐,吴桐立即跳到门口为裴杞堂打开了门。

裴杞堂走进来拿起了袖箭,向吴桐使了个眼色,吴桐立即错身躲闪,裴杞堂道:“将它绑在你手臂下,遇到危险将手抬起来,手指轻轻扣压。”

一只箭顿时向吴桐射去。

阿琼惊讶地喊出声,吴桐却轻巧地躲了过去。

裴杞堂将袖箭递给阿琼,“帮你家小姐绑在手臂下。”

阿琼忙上前服侍琅华。

“听我说,手臂微微抬起,”裴杞堂顿了顿,“朝着吴桐射没关系,他能躲开,有个目标,你更容易找到感觉。”

袖箭的机关需要点力气才能按下。

“不要害怕,”裴杞堂的手微微按住琅华的手臂,“箭发出去的时候箭筒会有震动,只要你不躲闪,那箭就不会偏离。”

琅华点了点头,用力按下机关,一支箭破空而出,从吴桐身边划过没入了墙壁之中。

裴杞堂脸上露出笑容,看着琅华又试了几次,才将袖箭放回盒子里。

琅华向裴杞堂道谢,“这件东西我能用得上。”

在灯光的照射下,裴杞堂的眼睛仿佛晕了一层淡蓝色,“琅华,你方才那些话不过就是哄骗我和顾世叔的对不对?”

“你不会等着你一个人送上门来,你只会主动出击,这是你的性子,你心里已经有了对策,故意不说,是怕顾世叔为你担心。”

琅华抬起眼睛,她心里有些惊讶。

十六岁的裴杞堂眉眼舒展,目光清澈地望着她:“你和别人不同,越是遇到难事,你反而越安静,往往看似毫无察觉,其实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等待大鱼上钩,你思考的时候喜欢敲击你的食指,心中一旦拿定了主意,眼睛就会愈发的清亮,嘴角也会有一丝淡淡的笑容。”

琅华没发现,她自己竟然会有这样多的表现。

“跟你说话的时,你经常会失神,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等你收回了思绪,目光就会变得格外的坚韧,仿佛不会对任何人轻易低头。”

琅华抿了抿嘴唇。

那应该是她想起了前世种种。

没想到裴杞堂会看得这样清楚。

裴杞堂坐下来,“所以,今天你不说清楚准备要做什么,我是不会走的,即便会惊动世叔……”他脸上是种安宁而沉静的神情。

萧妈妈带着阿琼几个悄悄避开。

琅华眼睛忽闪,“看了你从马玉成那里套出的和亲的名单……我觉得很生气。”

“我不知道这个王朝会怎么样,我只知道齐家就像是一棵慢慢烂根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来。”

琅华目光放着亮光,“这份名单已经写得很清楚,庄王和舒王是不会让女儿和亲的,否则只要有皇室宗亲家的小姐愿意嫁过来,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名单让东平长公主权衡,剩下的就是徐谨莜和阿宸。”

“徐松元在京中为官多年,徐家世代书香门第,想要托人找门路拒绝和亲,也不会太难。”以她对徐老夫人的认识,这个人虽然满嘴的礼义廉耻,关键时刻一点不含糊。

只有闵怀是个正人君子,就算阿宸可能被和亲,他也不会做出违心的事来扭转结果。

“阿宸性子柔软,很容易被人利用,但凡和亲无不是有厉害关系,更不要说两国联姻。阿宸是韩璋和宁王妃的表妹,韩璋又是戊守边疆的武将,这里面一定是有人在为将来做打算,通过联姻来获得西夏的支持。”

裴杞堂看向琅华,“你是觉得……”

琅华点点头,“我怀疑宁王是不是在装傻。”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她会更加怀疑宁王,但是前世……直到她死,宁王还是一个傻子。

如果宁王是在装傻,那么……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位。

到底是不是呢?

是宁王自己在谋划,还是太后想要将宁王推出来,她再度摄政,这个就要慢慢地一点点去揭开。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她一点都不着急。

顾琅华还是那个顾琅华,聪明,胆大,从来不肯认输。

轰隆隆的一阵雷声响起,大雨从天而降。

裴杞堂道:“你自己也要小心,连驿站里都在传,是你不会回大齐了。”就像他说的东平长公主也有她自己的心思。

“那也不着急,”琅华道,“想要结亲,有很多事是必须要做的,要有三书和六礼,一桩桩做起来很繁琐,就算是普通人家成亲也要有官媒上门,保山说合,等到真正定下来,不知道要过几关,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出差错,这婚可能就结不成了,你……”

琅华抬起头,裴杞堂端正地做在那里,一脸庄重地在听她说话,眼睛里有些茫然。

对了,他才十六岁,还没有经历过这些,当然还不明白。

琅华道:“所以,还有时间。”

“大小姐,”萧妈妈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宁王那边来人了,说……宁王病了,请胡先生大小姐一起过去看看。”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有些人还真的不经念叨。

琅华吩咐阿琼,“准备好药箱,叫上胡先生,我们一起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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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就很不舒服,结果是真的病了,这几年身体愈发不太好,输了液,医生嘱咐要好好休息。所以今天晚上就这样,明天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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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多留言,多讨论,教主也会知道大家心里的想法。

爱大家~晚安!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宁王的疯病

裴杞堂伸出手拉住琅华,“我先去瞧瞧,你换件衣服,慢些过去。”

宁王白日里还好端端的,怎么会一下子病倒了,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一个女孩子换件衣服到的晚些也无可厚非。

琅华点了点头,眼看着裴杞堂先一步走了出去。

……

徐松元站在院子里听西夏的御医说话。

御医道:“这种病不能用药,要请巫医来送鬼,宁王爷是撞见鬼了。”

马玉成懂得一些西夏语,再看郎中一脸邪气的模样,顿时猜到了七八分,忙上前将徐松元拉到一旁,“千万不能让西夏人去治。”

徐松元皱起眉头。

马玉成头上的冷汗掉下来:“出了纰漏算谁的?”

宁王可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宁王在西夏有个三长两短……马玉成不敢想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那个顾大小姐是太后娘娘信得过的人,顾大小姐来之前谁也不能接近宁王。

徐松元不禁有些踌躇,就这样等着顾琅华,没有让旁人插手,宁王的病万一治不好,岂不是都要怪在顾琅华的身上。

只要想想他就觉得于心不忍,顾琅华是个孩子,不能这样逼迫她。

宁王的病他是有所耳闻的,前几年只要听说宁王府,御医就会脸上变色。

宁王真的了病,就开始不吃不喝,无论是谁一概不见,就连太后说话也不肯听。

太医院束手无策,太后因此大雷霆,撤换了太医院一半的人手。

宁王最近几年倒是很少会病,朝野中仿佛也渐渐将这档子事忘记了,谁知道这次宁王却病在了西夏。

如果宁王真的疯癫厉害了,要怎么办才好?就算日夜兼程回大齐恐怕半路上也会有什么差错。

见徐松元迟疑不定,马玉成接着道:“顾琅华是太后派来的人,用她太后不会说什么,可如果我们再找人手来帮忙,出了事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徐松元看向马玉成:“万一顾家治不好呢?”

马玉成一副“你傻了”的神情:“那就与我们无关了啊。”

徐松元顿时怒火中烧:“顾琅华是个十一岁的孩子,马大人将所有的责任都压在她头上,就不会觉得寝食难安?”

马玉成脸上一紧正要辩驳,只听有人禀告:“东平长公主来了。”

徐松元和马玉成迎了上去。

东平长公主一脸急切的神情,看到徐松元立即道:“到底怎么样了?宁王怎么突然之间就病起来。”

徐松元道:“伺候的人说,宁王从宫中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一直都没有出来,下人准备送饭菜进去,就现门被拴上了。”

东平长公主不禁心里一紧,她听说宁王病了,还当是不小心受了风寒,照现在的情形看,应该是多年的心疾,心疾可是最难治的。

“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低声道,“若不然还是请国师过来讲经。”

大夏的皇族若是久病不愈,就会请国师来讲经祈福。

东平长公主颌吩咐女官:“去功德司将大国师请来。”如果大国师讲经都没有用,那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话,东平长公主向内院走去,所有下人都站在院子里不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东平长公主走上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弟弟,是长姐来了,你将门打开,长姐进去陪你说说话。”

屋子里却一片静寂没有任何的响动。

雨不停地落下来,淅淅沥沥的声音让人变得更加焦躁。东平长公主手指已经被雨水打湿了,门板冰冷而潮湿,就像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宁王,聪慧又懂事,就因为生在了帝王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只要想一想她就觉得心里难过,就和她的两个病死的孩儿一样,都是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弟弟,”东平长公主的声音更加轻柔,“长姐带来了饭菜……你不是常跟长姐说,要吃长姐做的桂花糕,长姐做给你吃好不好?”

依旧没有人回话。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东平向后退了一步,看向身边的宫人。

宫人会意,两个人上前用力扯开了窗子,其中一个灵巧地顺着窗子钻了进去。

东平生怕宁王听到动静会慌张,继续与宁王说着话:“弟弟别害怕,是长姐,长姐要进来了。”

宫人将门打开,东平长公主立即踏了进去。

屋子里点着盏油灯,东平长公主快地将四周围查看一遍,却不见宁王的踪影。

人呢?

人去哪里了?

东平长公主转过头,几个伺候宁王的下人立即跪下来:“长公主,奴婢们看着宁王爷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千真万确,奴婢没有撒谎,方才御医来还听到宁王在里面说话。”

方才还在说话的人,现在怎么就无影无踪了。

另外一个下人喃喃地道:“王爷会不会藏在了柜子里?今天打雷下了雨,兴许王爷害怕就躲了起来。”

说着话已经有人端着灯去查看,所有的柜子都打开,所有的角落都找过却没有宁王的影子。

这下,众人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马玉成道:“长公主,立即让人包围整个府邸吧,”说着目光中透出一股的惧怕,“会不会是有人掳走了宁王?”

马玉成这话有道理,李常显的余党很有可能会对宁王下手,徐松元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府邸内外的护卫是裴将军负责的,还是将裴将军叫过来问问。”

脚步声响起,裴杞堂进门像东平长公主行礼:“我已经仔细查看了院墙、前后门,没有宁王离开的痕迹,我们三班换岗,没有人能不声不响地从我们眼前带走宁王。”

裴杞堂身上的甲胄被雨冲刷得闪闪亮,他一双墨黑的眼眸沉着地从屋子里一扫而过,最终看向书房后面的一扇窗子:“那扇窗子是你们进来的时候打开的?”

宫人立即道:“没有,我们没有开那窗子。”

那么宁王就很有可能是从那扇窗子离开的。

裴杞堂看向身边的副将:“立即去园子里找。”

副将立即带着一队人马向园子里搜去,裴杞堂几步走到书桌前,书桌前凌乱地摆着笔墨纸砚,显然是有人刚刚用完。

裴杞堂抬起头:“长公主放心,宁王走不出这个院子。”

“找到了,找到了,”整个府邸就像烧开了的水,下人喘着粗气进了门,“宁王爷找到了,他……他就在后院的湖里。”

东平长公主几乎晕厥过去,声音也忍不住颤抖:“宁王怎么了?他……他是不是……”她边说话边向外走去。

几十只火把照亮了半个湖面,湖中心一只小船上站着个黑影,他欢快地挥舞着手:“你们回去吧,我……我要去找静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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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香玉满怀

雨越下越大,宁王的小船就像一片枯叶,仿佛随时都会被雨打翻。

看到此情此景,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东平长公主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见到两个护卫就要撑船靠近,宁王的动作更加大起来,弄得船不停地摇晃,眼见就要翻了。

“都别去。”东平长公主吩咐一声。

这样步步紧逼,很有可能会让宁王落入湖中。

怎么办?

“回去吧,你们回去吧,我在等我静妹妹,她说会跟我一起去湖中采莲。”

宁王大声地喊着。

马玉成不禁看向徐松元,“宁王说的是谁?哪个静妹妹?是宁王妃,还是……”

徐松元如同一尊雕像,愣在岸边,雨水打湿了他眉眼,就像眼泪一样从眼角边淌下来。

静妹妹,不是宁王的静妹妹,而是他的阿静。

他也很希望阿静出现在这里,就在那条小小的船上。

宁王是疯了,他也疯了不成?阿静已经死了那么多年……

“快去叫琅华过来。”东平长公主回过神。

宁王之前就将琅华当成了静妹妹,如果琅华过来,宁王一定会听她的话。

……

宁王住的府邸一片慌乱,所有齐人都去了那里,就连宫中的禁卫也被东平长公主调走了一些。

常昊皱着眉头思量。

幕僚低声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今晚会有很多人进出宫廷,让理妃装扮成宫人,就说去给东平长公主送衣衫。理妃只要能走出宫门,我们准备的马车就会跟上去,片刻之间就可以离开西平府,明日东平长公主现,也已经晚了。”

“我们到回鹘之后,就悄悄集合人马,等到理妃诞下皇嗣,我们就可能为皇上复仇,重新杀回西平府。”

东平以为已经除掉了李常显所有的子嗣,并不知道地位低微的理氏刚刚怀上身孕。等于是为李常显王朝留下了一线生机。

幕僚低声道:“大人,您还犹豫什么呢?回鹘那边已经答应了接应我们,这是一个好机会。”

常昊望着窗外的大雨,今天真的是个好机会吗?

他真的可以将理氏从宫中救出来然后送去回鹘。

幕僚道:“我们没有时间了,宫里的嬷嬷眼睛都很尖,理妃的肚子遮掩不了多久,再说……东平将她们留在宫中,还不就是怕有遗腹子留存于世。”

常昊皱起眉头,他的确不能再犹豫,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头。这些年为了实现皇上的抱负,他替皇上与齐人的太子联系,悄悄与金国达成协议,做了所有他能做的事。

到了皇上出兵盐州的时候,他力荐皇上不要御驾亲征,齐人这次的和谈并不简单,皇上不肯听他的劝告,贸然率领王师离开西平府,没想到果然被他言中,掉进了齐人的陷阱。

现在皇上在牢狱之中,奄奄一息,他又该何去何从?

东平长公主雷厉风行,眼光独到,也不失是一个好的掌权者,但是他不能去投靠,因为他掌管了李常显王朝的耳目,他要随着这个王朝沉沦。

现在看来,今晚确实是个机会。

可他却有些放心不下。

“那顾氏不是个简单郎中,”常昊目光闪烁,“别看她只有十一岁,但是不容小觑。”这个孩子一举一动都让人无可挑剔,就算是他竟然也看不出漏洞来。

幕僚道:“我们还怕个孩子不成?”

他不会就此认输,而且顾氏和胡仲骨都去了宁王府,这计划很有可能会成功。

常昊站起身来:“让人去安排。”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宫里的侍卫也不会查验的太清楚,每个人的目光都在那宁王身上,他们浑水摸鱼,动用极少的人手,就能达到想要的目的。

常昊道:“等那顾氏到了宁王住所,我们就出。”

那才是宁王住所闹腾最厉害的时刻。

……

东平长公主心里很焦急,不停地催促身边人,“快去看看顾大小姐和胡先生怎么还没有来。”

这样淋下去,宁王一定会生病。

“来了,”胡仲骨气喘吁吁地走过来,也顺着缝隙上前看去,“人在船上我要如何医治?先要将人弄过来才行啊。”

大家担忧的就是这件事。

东平长公主向胡仲骨身后望去,“胡先生,琅华人哪里去了?”

胡仲骨也有些意外,“咦,方才那丫头还在,现在怎么不见了。”

“船……一条船……”

听到声音东平长公主望了过去,一条船出现在众人眼前,船头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个女孩子撑着伞坐在那里。

她梳着双螺髻,身上穿着的是齐人女子的衣裙。

顾琅华,是顾琅华。

“琅华,”胡仲骨顿时大喊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阿琼和萧妈妈奋力地划着船,让船慢慢地靠近湖心。”

湖中央的宁王显然也现了顾琅华,伸出手来,“你……你是谁?”

琅华却不肯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静静地等待着。

胡仲骨心急如焚:“这可如何是好,别没救了王爷,反而害了琅华,我们琅华是不会水的,”说着看向东平长公主,“长公主,快想想办法。”

“弟弟,”东平长公主喊过去,“你不是想要见静妹妹吗?静妹妹就在这里,你快过来吧!”

“静妹妹,”宁王手忙脚乱起来,站在船上不知如何是好,他挥舞着双手,“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宁王拿起了船桨向前奋力地划着,渐渐地两只船越来越近。宁王的船向前走,顾琅华的船就向后退,显然是要将宁王的船引到岸边。

这真是一个好办法。

眼见着宁王的船就到了眼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宁王却仿佛并不知道大家的担忧,笑着向琅华道:“静妹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们约定好的,你不会忘记。”

东平长公主叹了口气,“琅华委屈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条船终于靠在了一起,宁王抬脚就要登上琅华的小船。

船身微微晃动,宁王脚下顿时踉跄,整个人向前跌去。

惊呼声四起。

宁王这样一摔定然要落入湖水中。

就在这时,船上的顾琅华丢下了手里的伞,站直了身体伸出手臂将宁王抱在了怀里,身影微微一顿,借着冲力落到了岸边。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

顾琅华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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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红粉佳人

正当所有人都惊诧的时候。

“顾琅华”已经利落地吩咐:“快将宁王爷送到屋子里,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不立即将湿衣服换下来,定然会生病。”

岸边上的下人才回过神。

这哪里是顾琅华,这分明是个男子的声音,而且,这个男子虽然年轻却身材颀长,面容姣好,眉眼就像是泉水冲洗过后的宝石,耀眼夺目,所以穿着一身女装,也没有丑得让人难受。

一时之间没有人反应过来这是谁。

两个身穿甲胄的副将也傻傻地望着女扮男装的男子呆。

这么好看的人是谁呢?

直到那人的目光变得冰冷而阴沉,浑身散出浓烈的杀气,副将才如同被一盆冰水浇透了,立即清醒过来,这不是别人,是他们的将军啊。

裴将军啊。

宁王显然也受了惊吓,脸上欢快的笑容顿时变成了怒容,“你们骗我,这不是静妹妹,”伸出手就去推裴杞堂,却无论他怎么用力,现对于裴杞堂来说都是无济于事,根本撼动不了裴杞堂分毫。

这个在雨中看起来纤弱的背影,却变得如此威武,一脸的浩然正气,即便是金钗罗裙也没有人敢嘲笑。

马玉龙不禁摇头,这宁王真是病得很重,否则怎么将谁都认成是什么静妹妹。

好在裴将军心思敏捷换了一身女装将宁王引了过来,否则这场戏还不知道要唱到什么时候。

“走吧,徐大人,这里没我们什么事儿了……”马玉龙淡淡地道。

徐松元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方才东平长公主喊顾琅华名字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人使劲地拽了一下。眼前定然浮现出顾琅华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真的有些像阿静。

怪不得顾琅华来到京都,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会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徐松元的心脏狂跳了两下。

一股奇怪的滋味儿油然升腾而起。

那是顾家人,怎么可能长得像阿静,一定只是个巧合,可是他的脸却火烧火燎地热起来。

……

走进屋中,裴杞堂一身的女装也就更加的清楚,如果不是宁王病了,东平长公主一定会笑,怪不得李常显身边的将军都说裴杞堂狡诈。

如果不狡诈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招数。

能文能武,能进能退,居然还想到了这样的主意,裴家真是后生可畏。

穿着女装的裴杞堂也没有觉得害臊,大大方方地吩咐好副将要加强护卫,这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衣服去换上。

从个杏目桃腮的模样,一下子就变成了一身甲胄威风凛凛的将军。

胡仲骨不禁想到琅华的话,“他脸皮厚,能镇得住。”

当时他差点就惊讶地咬了舌头。

现在看起来,琅华的话是有几分的道理。

“出去,都出去。”宁王的声音传来,两个下人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东平长公主看向胡仲骨,“先生随我去看看宁王吧!”

胡仲骨点点头,拿着药箱跟了过去。

宁王穿着的衣服缩在角落里,眼睛里透着几分的惶恐和不安,手指攥着一幅画,在瑟瑟抖,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

“弟弟,”东平长公主弯腰蹲了过去,“你怎么了?跟长姐说一说,好端端的怎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又要到湖里去。”

宁王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什么话也不想说,一双眼睛被雨水泡得红肿,最终将头缩在了膝间。

东平长公主试探着哄宁王,“先换了衣服,再尝尝长姐做的桂花糕,然后长姐陪着你说话。”

宁王身上的雨水浸湿了地面,“长姐,他们都说静妹妹死了是不是?”

屋子里的烛火跳动,宁王的脸颊半明半暗,“我不信,想要去看,可是他们都不让我去看,静妹妹是因为我死的,我们约好了去湖中采莲,她才到了湖边,才落入湖水中。”

“如果那天我没有约她,她就不会死。”

宁王笑容中有淡淡的哀伤,“长姐你说是不是?”

东平长公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宁王的疯病就是因为这件事变得更加严重。

“可是现在我觉得她没死,”宁王脸上忽然有了生气,“她没死,我见到她了,她就在那里,她还跟我说话,对着我笑,还……给那些伤兵治病,她就是静妹妹。”

东平长公主虽然不忍去伤害宁王,仍旧低声道:“弟弟,那不是静妹妹,那是顾家大小姐,今年她才十一岁。”

“弟弟听话,换了衣服,吃些东西,请胡先生给你开两副药……”

“姐姐也觉得我是个疯子是不是?”宁王的眼睛沉下来,慢慢地从角落里走出来,但是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艰难,“我换衣服,我吃饭,但是你们都不要将我当成傻子,我不是个傻子。”

东平长公主望着站在地上瑟瑟抖的宁王眼泪豁然涌出来,也顾不得宁王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上前抱住宁王,“弟弟乖,弟弟没有傻……”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宁王像个木偶般让人换了衣服躺在床上默不作声,只是依旧攥着手里的那幅画。

胡先生上前诊了脉到屋外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东平长公主,“吃两副药,免得宁王受了风寒。”

东平长公主看向胡仲骨,“那……别的呢?”

胡仲骨摇摇头,“身上没有别的病症,至于心病……也不是我们能治得的。”

连胡仲骨都这样说,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东平长公主沉默了半晌,“琅华去哪里了?她为什么不来?”

胡仲骨道:“大小姐说了,宁王爷现在情绪失常,她在这里更会加重宁王的病情,所以,她避开了,方才宁王见到裴将军的模样您也看到了,如果让宁王认定大小姐就是那个静妹妹,那可怎么办才好?”

东平长公主点了点头,胡先生说的有道理,毕竟琅华是个还没有出阁的小姐,如果今天就这样被宁王抱住,一定会有闲话传出去。

今天的事还算办得妥当。

东平长公主回到内室里坐下,轻轻地拉起了宁王的手。

……

裴杞堂走到院子里,看向裴钱,“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裴钱摇摇头,“还没有呢,这才多大的功夫……您也别急,有吴桐和冯师父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裴杞堂看向天空,“让他们将事情办好,不要让她有半点的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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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睁开眼睛就是吃药,吃的我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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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大家

第二百九十七章 逃生

宁王府里。

王伯俭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今天会闹得大些,谁知道三两下子就将事情平息了。

他仔细地询问了一番,才知道是裴杞堂出了个主意,将宁王爷骗了回来。

这个裴杞堂还真有几分的本事,若是将来能为王妃效忠,宁王府就如虎添翼。

“那些回鹘人情况怎么样了?”王伯俭问过去。

王府长史孙章忙上前:“已经盯好了,只要西夏人过来,一定会将他们抓个正着。”

王伯俭点了点头,王妃派他跟着王爷到西夏,可不是为了犒赏三军,而是让他将太子与西夏勾结的证据握在手里,在这个风云际会的时候,握住最大的利益。

“王先生,”孙章皱起眉头,“这是为什么呢?我们什么也不理睬,太子不是一样要下台,谁会要个做过俘虏的储君。”

“那可不一样,”王伯俭微微一笑,“太子手下的人悄悄来到西夏,就是为了掩盖与李常显合谋的证据,而且他们还可以通过李常显与金国的关系,想方设法赎回太子,宫中若是一直没有皇子诞生,将来皇上必然要将皇位交给太子。”

“就算他被人俘虏又能怎么样?”王伯俭坐下来,“皇上还能舍弃自己的儿子,将江山交给兄弟不成?”

孙章明白过来。

“而且,东平长公主做了西夏的太后,掌管西夏的政权,西夏雄踞西北,将来万一大齐有些什么动静,西夏支持谁就变得尤其重要,”王伯俭顿了顿,“我们王爷现在这个样子,想要让东平长公主站在王爷这边很不容易,所以需要一个眼线来替我们办事。”

孙章道:“您的意思是?”

王伯俭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两步,“我们不但要替东平长公主抓住那个人,还要劝说那人归顺东平长公主,这样一来不但太子的事会被揭开,东平长公主和那个人都会念我们的好处,这就等于打开了西夏的一扇门。”

这就是最大的利益。

孙章不禁对王伯俭十分的佩服,“那些人打了胜仗又能得到多少好处,武夫不过只是能立些军功罢了。”

王伯俭不置可否,心中却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否则还要他们这些幕府的师爷做什么,不要说那些带兵打仗的武夫,就算是那些重臣,也照样会在不知不觉中将手里最大的好处拱手让人。

就说那个裴杞堂,九死一生换来的局面,他又能得到多少利益?表面上的光鲜罢了。

今日还不是要扮成女人去救王爷。

别看宁王是半个傻子,毕竟是尊贵的皇亲贵胄,除了皇帝的子嗣之外,他最有可能问鼎皇位。

而裴杞堂那些人呢,即便年纪轻轻就驰骋沙场,臣就是臣,一辈子也别想翻过这个天去。他们虽然只是个幕僚,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却运筹帷幄,片刻之间就能主导输赢。

这次,他一定会将事情办好。

“只要紧紧盯着那些回鹘人,就绝不会有错,不管是谁都会落入我们手中。”

……

“别说还真有点冷。”

宫门的禁卫搓着手,这场雨落下来格外的凉,宫门就像是一个出口,冷风仿佛都争先恐后地从这里吹出去。

他们站在这里,立即被吹的透心凉

“精神点吧,太后娘娘还没有回宫呢,保不齐一会儿马车就来了。”

其中一个禁卫提醒道。

几个人说着话,向内宫里望去。

内宫里正有几个宫人快地走在宫道上。

刚出了小门,前面的宫人立即就被人拦住,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宫人惊讶地“啊”了一声。

内侍过来道:“这是要做什么去啊?”

撑伞的宫人立即禀告:“这是要个太后送去的衣物,”宫人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油纸包裹好的木匣子,“太后的衣服淋湿了,一时半刻也不准备回宫,那边传下话来,让奴婢们送去一身干净的衣服过去。”

内侍皱起眉头:“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太后出门怎么能不带备用的衣物,现在慌慌张张地去了,太后也已经着了凉。”

宫人立即认错。

内侍抬了抬眼皮,举着灯笼向几个人脸上照了照,风雨吹着灯笼里的蜡烛并不能将所有人的脸看清楚,但是他认得其中两个确实是太后宫中的人。

最终他放下了手中的灯笼挥了挥手:“快去吧!”

宫人们行了礼继续向前走去,走出段距离,其中一个宫人的身子歪了歪,旁边的人忙伸出手来搀扶:“理妃娘娘,您还能不能撑得住?”

理妃点点头,“走,我们继续走,只要出了前面几道宫门,就……能成功。”

离开这里东山再起,迟早会让东平血债血还。

今日受的所有痛苦,假以时日都会加倍惩罚在东平身上,那些背叛了皇上的臣子身上,齐人的身上。

所以她必须坚持下去。

几个人终于到了最后一道宫门前。

拿出了宫牌给禁卫看过,禁卫点点头就要放行。

“等等,”一个禁卫突然走过来道,“这是要去给太后娘娘送东西吧?”

宫人颌:“我们要赶过去,一会儿太后娘娘要等急了。”

“别着急,”禁卫挥挥手让人抬了桶东西过来,“刚才那位大小姐交代了,今夜不管是谁,出宫门之前都要喝碗药,免得生……风……寒。”

禁卫好不容易才将齐人郎中说的话,丝毫不差地复述出来。

“这药喝了就不会生病?”另一个禁卫好奇地过来瞧。

“那位大小姐是这样说的,来来来,顾大小姐说了,我们也要喝,”禁卫说着都拿起了碗盛了药咕噜咕噜喝下去,然后抬起头看宫人,“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喝了好出宫。”

禁卫将药递到了几个宫人面前。

理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难道是太后现了她们的意图,故意留下药要杀死她们?谁会这样大费周章,杀死他们还不是十分容易的事吗?

想要出去,这碗药就必须喝下去,面前都是带刀的禁卫,她们不可能硬闯出宫。

理氏攥起了拳头,就这样一步之遥,眼见她就要走出宫门,却单单就差这一步。

她不甘心。

她不能就这样被挡在宫门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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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输了

理氏的迟疑已经引来禁卫的注意。

她们现在退回去也势必会引起盘查。

该怎么办才好?理氏的额头上满是冷汗,一碗小小的药已经让她这样的慌张。

“姑姑,可能就是一碗药而已。”旁边的宫人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理氏。

也许并没有什么大碍。

其中一个宫人端起药碗已经喝了下去,然后将空碗还给禁军,喝过药的人都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理氏也将手中的药碗举了起来放在嘴边,然而她却吞不下去。

谁知道这药对她腹中的胎儿会不会有伤害,万一龙胎有了闪失,她逃出去又有什么意义,淅沥沥的雨淋下来,一道闪电划过,天边就像裂开了一道口子。

“快喝吧,顾大小姐交代了,尤其是女子出宫,定要喝这碗药,大半夜的宁王府那边乱成一团,我们这里不能出纰漏。”

理氏瞪圆了眼睛,为什么女子出宫就一定要吃药。

而且为什么吃了药就不会出纰漏。

一定是损胎儿的打胎药。

这几日宫里就在传,东平将她们留下来就是怕她们肚子里怀着先王的遗腹子。

所以那个郎中才会想出这种法子。

理氏的手微微颤抖,药也淌出来,滚热的药落在她的手指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烧着了,她已经不由自主地去摸怀里的铜哨,这是宫人送到她手里,在紧急情况下保命用的东西。

她害怕了是真的害怕了。

理妃想着,手里的药碗没有拿稳,顿时落在地上。

禁卫握紧了刀柄看过来。

理妃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下意识地将哨子放在嘴边。

……

“这一条街上多了辆马车,那边的角落里有个醉鬼,墙根边上的草帘后也能藏下两三个人。”

老乐如数家珍地说着。

吴桐张大了嘴,他怎么没看出那些地方有什么异样。

老乐道:“我们来到西平府已经有几天功夫了,每天都会在这里看上几圈,只要有半点不寻常的地方,我们就能现。”

这就是他们最得意的地方,多年在外探听消息,即便是一草一木的细微差别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

顾世衡点了点头,“我就是担心琅华,琅华说一定会让他们乱起来,也不知道会用什么法子。”

老乐呵呵笑着:“老爷您放心吧,大小姐有的是法子,一个嫔妃而已,怎么能赢得过大小姐,大小姐经过那么多风浪,不是一个内宫的女子能及得上的。”

“当年大小姐找我,也是四两拨千斤,与那沈昌吉斗了几个回合。”

他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沈昌吉面前,沈昌吉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从那以后他对大小姐是由衷的敬佩。

“宫门口一乱,那些人一定会去报信,那位冯师叔已经将人盯住,顺藤摸瓜就会将背后主使捉出来。”老乐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竹哨声想起来,宫门处顿时一片慌乱。

“我说什么来着。”老乐满脸笑容。

躲在角落里的马车疯了般立即向宫门口驰去,躲在墙角的醉汉也站起身来,本来寂静的雨夜一下炸开了锅。

躺在房顶上那懒洋洋的冯师叔,一扫邋遢的模样,如箭般“嗖”地窜了出去。

……

出事了。

常昊先听到了哨声,这是他给理妃最后的保命符。

只要哨声一响所有人都要冲出去保护理妃,这哨音代表着他们最后的机会。

虽然给了理妃这样一支竹哨,但是他总期望理妃用不着,这样他们就可以静悄悄地从宫中离开。

然而,哨声响了。

“是不是禁军?”被禁军察觉了,理妃被逼无奈才会做这样的选择。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报信的人脸色难看,“我们只看到理妃到了宫门口……仿佛正在跟禁军说话,也没有见到禁军封闭宫门,理妃……理妃就吹响了哨子,外面埋伏的人就按照约定过去营救。”

“走吧大人,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

这样闹起来,一定会有人被捉住,他留在这里就不再安全。

只是他仍旧不明白,今晚来来往往那么多的宫人,怎么理妃就这样容易暴露。

“走,”常昊下令,“按照我们商量好的,从西门出城,直接往回鹘去。”

宫门前,杂乱的脚步声盖过了天边的响雷。

理妃将身边的宫人推出去,弯刀立即见了血,几个人拉着理妃向外逃去,慌慌张张地上了马车,却在这时一支烧着的火箭冲上了天空。

烧着火的箭矢没有被大雨浇灭,在黑暗的天空中是那么的耀眼。

“信号,宫里传信号了。”

信号出,所有的城门将会关闭。

理妃的心立即沉下去。

“去西门,”赶车的人立即道,“西门是我们自己的人,会为我们打开城门。”

要赶在禁军追来之前到达西门。

常昊带着人赶过来,此时此刻他们就像是赴死一样,因为今晚但凡暴露的人,一定会被捉拿,经过审问之后,死在刑场上。

今晚,他已经输了,从理妃那哨声响起的时候,之前的布置就功亏一篑。

他们这些人从前只是秘密行事,从来没有暴露在人前,那是因为硬拼起来,他们根本不是禁军的对手,尤其是现在太后掌控了朝局,西平府的军队,都听命于太后,他们能跑去哪里?

握在他手里的胜算已经少的可怜,他能做的就是与太后争时间。

只求所有人的努力,能将理妃送出西夏。

“城门还开着。”身边的人大喊一声,常昊心中一喜,加紧催马,终于他看到了敞开的大门。

一辆马车也冲过来。

“是理妃娘娘的车。”

“是理妃娘娘。”

大家惊呼着。

马车跑的越来越慢,还没到城门口就停了下来,常昊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赶车的人已经不见了,雨夜里的空车,让人毛骨悚然。

常昊跳下了马,一步步走过去,终于他慢慢地撩开了车帘。

车厢里有一个人,被堵住嘴绑住了手脚,呜呜咽咽地出恐惧的声音,常昊认得她,她是理妃身边的宫人。

半晌,四周传来脚步声,穿着甲胄的禁卫围了上来。

“常大人,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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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 被坑了

常昊晒然一笑,他输了。

理妃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围都是禁卫,即便他想要拼一条活路,也没有了机会。

输就是输了,他要认输。

他抬起头来看到了城楼上的东平。

东平垂着眼睛:“对于李常显你已经尽力了,宫中如今羁押了上百个宫人,禁卫会一一甄别,这场战争已经结束,西夏已经死了不少人,不应该再有人枉死,如果你肯原原本本地说清楚,就不会有无辜者受难。”

常昊出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烈性毒药,只要被抓他就可以服毒自尽。可就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这一死可能会连累更多的人,理妃已经被抓,李常显王朝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他知晓的那些秘密说与不说已经无关紧要,所以倒不如用它来换几条性命。

常昊长长地叹了口气,丢掉了手中的弯刀。

……

“琅华呢?”东平看向野利戎。

野利戎低声道:“抓住了理妃之后,顾家那些人就带着禁卫去抓城外接应的回鹘人,并没有见到顾大小姐去了哪里。”禁卫追出来的时候,理氏的马车已经被人逼停了,他们很快就抓住了理氏,顾家人就跟着禁卫一起出了城。

野利戎道:“常昊安排的很周密,要不是我们事先有了准备,说不定真的被那理氏跑了。”理氏跑了不得了,十二监军司本来就很难统帅,如今有了李常显的子嗣在外,一定会有人心生叛心,说不定又会搅起腥风血雨。

“胡先生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东平望着常昊的人被押送去大牢,“我还以为琅华太过小心了。”

野利戎有些好奇,“胡先生跟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东平道:“琅华没去给宁王看诊,是怕有人趁机生变。”

野利戎不禁惊讶,“顾大小姐早就现了理氏?这……她是怎么现的。”

东平摇摇头:“现在连我都不清楚,她究竟是怎么查到的。”

野利戎道:“不管怎么样,抓到了常昊,太后娘娘可以安心了。”

东平舒了一口气:“对于我们大夏来说,的确可以安稳一阵子。”

“太后娘娘,”禁卫上前禀告,“禁卫军在城外抓回鹘人……”

禁卫的话显然没有说完。

东平皱起眉头,“让人跑了吗?”

禁卫忙道:“没……没有,除了抓到了回鹘人,还抓了几个齐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宁王府的腰牌。”

抓到了大齐的人?

大齐的人怎么会在那边?

东平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将他们带到宁王那里,哀家要好好问一问。”

……

孙章慌乱地跑进门。

王伯俭正悠闲地画荷花。

“王先生,不好了。”

王伯俭手一抖,一大滴墨掉在了荷花图上。

王伯俭颇为心疼,埋怨孙章:“慌里慌张地做什么?是不是跟丢了人?”如果跟丢了人,确实是出师不利,但是还能再想方设法地补救,毕竟人是跑不了多远的。

“不是,”孙章道,“是抓住了……抓……”

抓住了是好事啊,王伯俭脸上露出笑容来。

孙章喘匀了气,才说出完整的话:“不知是谁给东平长公主送了信,那些准备逃往回鹘的西夏人都被抓了,我们留在城外监视回鹘的人手也被抓了。”

王伯俭脸上是愕然的神情,这怎么可能?

“孙大人,”护卫进门禀告,“东平长公主来了,传您过去说话。”

孙章听得这话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先生,这可怎么办?东平长公主真的问起来,我要怎么说?”

他们的人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在回鹘人附近,就算他一口咬定只是凑巧,东平长公主也绝不会相信。

“你们孙大人在哪里?”

门外传来了裴杞堂说话的声音。

孙章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连忙迎出了门。

裴杞堂向屋子里看去,“长公主四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在王先生这里,听说王伯俭先生是位名儒宿学,与山西的王家幕府有什么关系?”

王伯俭不禁向外看去,刚刚步入仕途的裴杞堂竟然会知道王家幕府,还将他与王家幕府联系在了一起。

裴杞堂是随意猜测还是查出了什么。

王伯俭再也坐不住了,走出门来向裴杞堂行礼:“裴将军高看了,我只是王府的一个管账先生,平日里摆弄算盘,代王爷写几封书信,哪里敢说什么名儒宿学。”

裴杞堂点了点头,态度很冷漠,显然不愿意与王伯俭多说下去。

王伯俭立即有了一种被人蔑视的感觉,心中也生出几分愤恨的情绪,武人到底是武人这样没修养,所有情绪都写在那张脸上,将来也是难成大事。

裴杞堂眼睛里透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孙大人与我一起去见长公主吧!”不再说什么,转身向前走去,孙章不敢再耽搁,急忙跟上前。

……

宁王已经睡着了,不知道梦见了些什么,紧紧地皱着眉头。

东平长公主慢慢地将宁王手中的画卷抽出来,画上是一个女子,虽然画工并不算平整,画也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可仍旧能看出那女子的眉眼来。

是宁王嘴里那个静妹妹的画像。

东平长公主望着宁王的睡脸,心中更加的难过。

宁王这个样子不可能去安排这些,定然是有人借着宁王府的名头在偷偷地做事。

这个人是谁?竟然连个傻子也不放过,如果宁王好端端的,他们岂敢这样胡作非为。

东平站起身走出了内室:“查,必须要查清楚,是谁让他们去的城外,要做什么,给我仔仔细细地审,要审个明白。”

野利戎不禁道:“太后娘娘,那些都是大齐的人,将他们交给徐大人和马大人是不是更加妥当,若是您不放心,就让裴将军一起……”

大夏怎么能对齐人用刑,传到大齐皇帝的耳朵里,恐怕会怪罪太后不给大齐颜面。

东平抬起眼睛,“哀家是大夏的太后,却也是齐国长公主、宁王的长姐,哀家就是要亲自查,出了事哀家自然一力承担,找几个会说齐语的去问,我们大夏没有皇城司,却有皇城司的手段,哀家就不信,不能问出实情。”

野利戎不敢再说什么:“微臣领命。”

站在门口的孙章已经听到东平长公主的话,顿时胸口一阵狂跳,想要向旁人求助,偏偏身边的裴杞堂就像尊佛像般,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只得硬着头皮向里面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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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厌恶王妃

东平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孙章,半晌才道:“你是什么出身?”

孙章没想到东平长公主会突然问起这个。

“臣是遂州,遂宁侯孙家的人。”

东平淡淡地道:“是旁支?”

孙章的冷汗淌下来:“不是,是嫡系子弟,我的祖上是遂宁侯祖上的同胞兄弟,我们是一个太祖……”

不管是皇亲还是勋贵最大的本事就是数祖宗。

东平挥了挥手:“你有什么本事,能在宁王府任长史?”

孙章被问得愣住了。

东平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轻笑一声:“为什么宁王府的护卫会去盯梢那些回鹘人?你们早就知道常昊准备逃离大夏,你们在那里是准备助他一臂之力吗?”

孙章脸色变得苍白。

东平站起身,眼睛一眯露出迫人的威势,“你们是太子的人,还是谁派来的?来到大夏是监视宁王,顺便帮助李常显。”

“臣不敢,”孙章忙道,“臣……对此……”

“你想说,你身为王府长史却对此一无所知,你带来的护卫是私自行动,十几个护卫不见了,你竟然毫无察觉,直到哀家派人将他们抓住。”

孙章的冷汗簌簌而下。

他已经没有办法去解释。

“光凭这一点,哀家就可以将你扔进大牢,你永远也别想着回到齐地,”东平说着抬起下颌,“哀家会写封信给皇上,宁王属下做事不当,哀家帮他将人惩办了。”

孙章知道东平长公主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

东平厉声道:“还不快说。”

孙章跪在了地上,“长公主莫怪,是……是王妃交待我们,若是遇到太子的人就跟踪查看,太子的人为了掩盖与李常显勾结的证据,要帮助李常显余孽逃离西夏,我们……也是才打听到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禀告长公主。”

“我们王妃,都是为了王爷,太子在大齐为所欲为,多次陷害王爷,如果能坐实了太子通敌的罪名,以后王爷就会更加安全。”

孙章恳切地道:“这些年,没有王妃的维护,王爷恐怕早就被太子害了。”

“当哀家是傻子,”东平冷笑,“什么没来得及禀告哀家,你们是想要将那常昊握在手心里,任你们用处。”

她生在皇家早就见惯了这样的手段。

只是她没想到,宁王妃能做出这种事来,她记得当年母后定下这门亲事,写信给她的时候,她还很高兴,宁王妃出身荣国公府,性情又好,如果她能答应嫁给宁王,那就是宁王的福气,她哪里想到,宁王妃会是一个喜欢追逐权利的人。

东平向前走两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地仿佛被冲刷的十分干净:“她真是算的一笔好账,当年哀家李常显关起来的时候她在哪里?现在天下太平了,她要来抢好处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当年她准备要赴死的时候,除了顾家不见谁来救她。

这样的人也配跟她来要利益。

现在想要算计她,好,那就走着瞧,看她宁王妃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东平刚要走出去,抬起头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宁王。

宁王呆呆地望着她,半晌才抿了抿嘴唇:“长姐,阿阮怎么了?”

阿阮是宁王妃的小名,两个人成亲之后,宁王不论在谁面前,都这样叫宁王妃。

以宁王现在的心智,只怕她说什么宁王都不会明白。

东平拉着宁王走进内室。

宁王情绪稳当下来,又恢复了如同孩童般清澈的目光,他坐在床榻上,手指微微收缩仿佛想起了什么,慌忙四下去找。

“在找你的那幅画吗?”东平站起身从书桌上将画取来递给宁王。

宁王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来,将画打开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才收起来紧紧握在手里。

“你就那么喜欢静妹妹吗?”

宁王点了点头,“她总陪着我玩,也不会那样看着我……”

那样看着他,指的是可怜他吧!宁王就算再迟钝,每天面对这样的目光,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阿阮呢?”东平试探着问,“阿阮对你怎么样?你可喜欢她吗?”

“阿阮对我也很好,他给我穿衣,我病了她喂我药吃,”宁王仔仔细细地数着,“她还替我在母后那里挨骂,我知道她心里很难过,每次只要见到母后,她的眼睛都会红红的。”

“我们宗亲里哪家女眷有喜、生了孩子,母后都会让她去帮忙,我知道她不想去,就去母后面前求情,谁知道母后又将她叫去训斥了一顿。”

“后来我在母后那里就不敢说话了。”

母后这样做是想要催宁王妃早日生下子嗣!惠王、庆王都没有后代子孙留下来,宁王府又不见添丁,所以才会这样着急。

只不过这样的手段未免太强人所难。

她向来不喜欢母后的做法。

宁王望着东平长公主,“长姐,阿阮哪里做错了吗?我替她给你赔不是,你不要怪罪她,都是我不好,是我没做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东平长公主握起宁王的手,“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每个人都要承担每个人的责任。”

一个人的性格是不会有变化的,宁王妃这样喜欢弄权,或许当年她同意嫁到宁王府看上的也是权利。

上面有母后,家里有这样的妻子,东平长公主很为宁王惋惜。

她不是不同意与太子争权,但是用这种小人用的招数,她很看不上,如果当年惠王或者庆王在世,任意一个来找她找兵马要支持,她都会考虑。

宁王只是个孩子。

宁王妃这样为所欲为很有可能会惹来大麻烦。

想想宁王府在这样的人手上,她就放心不下,她应该趁早断了宁王妃的念想,让她好好地长长教训。

还有太子。

东平想一想就觉得恶心,不知道太子这些年与李常显都做了些什么。

东平笑着宁王:“你好好歇着,等长姐办好事再来陪你。”

“长姐,”宁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东平的衣袖,“你不要生气行不行?你生气的样子,很像母后,我不想你变成母后的模样。”

宁王脆弱的模样,让东平莫名地就想到背影单薄的顾琅华,她喜欢那个孩子,是因为她活的肆意,从来不会掩饰她想要做什么,人活的是刚强是骨气。

“弟弟,长姐是你的姐姐,永远不会变。”但是她也有她的性子,她不喜欢的东西,没必要去遮掩,今天她就将这件事扯开了,免得那些小人在背后耍什么阴谋诡计。

东平吩咐宫人:“去跟马玉成和徐松元说一声,明日哀家亲自审理今晚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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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害臊

裴思通听到这样的消息激动的半晌才说出话来。

“东平长公主真的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审问常昊?”

裴杞堂点点头,“马玉成那边刚送来的消息,让我们明日一起都去西夏的大牢里听审。”

裴思通脸涨得通红,“常昊说出陷害庆王爷的事,庆王爷就可能会沉冤得雪,假以时日你的世子身份也会恢复。”

这是他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裴杞堂道:“朝廷不会轻易翻案,当年杀了那么多人,想要皇帝认错不容易,但这会是一个开始。”他会一点点的让皇帝承认他的过错,不但要将父王请回皇陵,还要为整个庆王府大办丧事,抚恤所有被冤枉的官员家人,重新让这些官员的后人入仕。

他会步步紧逼,最终让皇帝付出代价。

裴思通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东平长公主怎么就会下了这样的决心?”

裴杞堂笑了笑:“东平长公主太后的位子还没有坐稳,就已经有人算计她手中的权利,若是她不能将整件事处置好,又如何在西夏立威?”

“不能很好的惩治常昊和宁王府的那些人,西夏人也会怀疑她的能力,一味的迁就大齐,就成了大齐的应声虫,西夏人是不会要这样的掌权者的。”

所以东平长公主必须要有她的姿态。

裴思通哈哈大笑,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好消息:“让小厨房准备点饭菜,我们父子两个喝两杯。”

“改日再陪父亲喝酒,”裴杞堂眼梢微扬,“我跟顾大老爷约好了,要过去说两句话。”

裴思通不禁觉得惊奇,“这天刚亮,你去顾家做什么?折腾了一夜,总要好好歇一歇。”裴杞堂虽然不是他的儿子,可他一直当做亲生儿子看待,在裴杞堂身上他可没少费心思,可是最近裴杞堂却总爱去顾家与顾世衡说话,裴思通心里有些不舒服。

等到裴杞堂走了,裴思通将裴钱叫过来:“四少爷都去顾家做什么?”

裴钱仔细地想:“也没说什么,就是说说话,聊聊天,少爷好像与顾大老爷格外说得来,每次去都要待上好久,上次顾大老爷头上有了白,少爷还帮着拔了两根。”

裴钱总是能将细节记得很清楚。

裴思通思量半晌吩咐裴钱,“看看我头上有没有白?”

“没有,”裴钱一脸笑容,“老爷哪里有呢,老爷还年轻力壮,哪里会长白头。”

“你仔细找一找。”裴思通皱起眉头。

裴钱不敢再说什么,上前仔仔细细打量起来,“老爷,别说,还真的有……我给您拔下来吧!”

“不拔了,”裴思通挥挥手,“告诉家里人我歇着了,谁也不要来打扰我。”

方才还兴致勃勃想要喝一杯,现在怎么就去睡了。

裴钱懵在那里,方才到底生了什么事。

……

琅华早早就起来,在萧妈妈的指点下揉面,一直将面团揉的光滑。

萧妈妈笑着道:“对了,就是这样,大小姐就是聪明,不管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这是要给世叔做面条吗?”裴杞堂站在大厨房的门口,歪着头向里面张望。

他总是能找到借口溜达过来。

裴杞堂进了屋子,萧邑立即将烧火棍递了过去:“千万要看好火,否则一会儿大小姐擀好了面,却没有热水下锅,那可就麻烦了。”

裴杞堂半蹲在炉灶旁,看着里面烧红的柴禾,锅里慢慢蒸腾出热滚滚的水雾,旁边的顾琅华一丝不苟地将面团擀开。

小小的人,需要站在凳子上才能够得着面板,正是因为这样,看起来就更加的温情。顾世叔的生辰,琅华没有准备别的,只是一碗亲手做的面条。

但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锅里咕噜咕噜地开始冒泡,火烧得很旺,火光映着裴杞堂的眼睛,耳边响起刀切面条的声音,一下一下,是那么清脆,那么的有节奏。

裴杞堂心里觉得一片温暖。

“你怎么会来这里?”琅华问过去。

“睡不着,”裴杞堂笑着,“怎么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现理氏的。”

琅华没有停手:“腽肭脐,我带着野利甫去找那些传信的宫人,在其中一个人身上闻到了腽肭脐的味道,回回药方里有记载这味药,西夏人也会用它来安胎。”

她总会将这些草药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今生与胡先生学医术之后,前世知晓的那些也就更加融会贯通。

“你让人送信说宁王是了痴病,东平长公主带人离宫去看宁王,连我都觉得这是一个逃离宫中的好时机,理氏当然也会这样想,只是那时我还没法确定哪个人怀了身孕,怕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干脆让人在宫门口放了一桶药。”

“让禁卫说出莫能两可的话,引着理氏担忧,其实那桶药真的只是防治风寒的罢了。”

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安排起来就很难。

裴杞堂知道这个道理,他以为琅华一定会在宫中陪着东平长公主说话,没想到她已经回到这里,学着去给顾世衡煮面。

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她总是掌控的那么好。

“水开了吗?”琅华问过去。

裴杞堂忙站起身来:“开了,开了。”

琅华将切好的面条,放进水中,被热水一冲就散开了,煮一煮就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前世,她听身边的丫头讲,只要家里长辈过生辰,他们都会煮一碗面条端过去,只可惜她是个瞎子做不了那些。

现在她终于能亲手将这碗面端给父亲。

“我还没跟父亲讲许氏的事,”琅华道,“我想着等我们回到大齐,父亲见过了祖母,身边有祖母和我陪着,再慢慢说给他听,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路上父亲难免会与你们多说话……”

裴杞堂点点头:“我知道,我是不会告诉世叔的,我也会提醒父亲和徐松元。”

“谢谢。”琅华轻声道谢,眼睛大约是被蒸腾的水珠熨了一下,眉目流转间竟然有几分如春色般的温和。

这样的琅华,让裴杞堂觉得像是被灶里的火舔了一下,他手里的棍子差点掉落下来,头脑里一阵懵。

抿着嘴唇不敢再出半点的声音。他喜欢琅华并不是因为她的模样,只是喜欢她的脾性。

如果让琅华知道,他在动什么歪心思,一定不会再理睬他。

“我去看看顾世叔。”裴杞堂突然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真奇怪,琅华不禁惊讶,这个人不是向来不撵不走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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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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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翻案希望

东平眼前浮现起太子的模样,她早早离开大齐,没有见过太子几面,但是在她脑海里,太子就是个一脸蠢相满心算计的奸邪小人,这样的人却是大齐未来的储君。

常昊说话的时候,大牢里静寂无声,每个人仿佛都在数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他们听到的是太子怎么陷害自己的叔叔。

马玉成十分后悔,早知道来西夏会遇到这样的事,他就算将自己的腿打断也绝不会接下这个差事。

回去之后,他要跟太后怎么说呢?

太后听了之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母子连心,黑心孙子害死了她的儿子,她不可能不加以报复,皇上会怎么样?护短?还是让人将庆王案从头查起。

马玉成想着看向周围的人。

最年轻的裴将军反而老成持重,眉眼舒展,看起来和平日里一样,裴思通大人微微有些动容,徐松元眼睛里已经有了惊诧和愤怒。

这是什么事啊。

马玉成很想从这里走出来,想好好立个大功,怎么那么难,偏偏卷进这个最难弄清楚的案子里。

最棘手的是,这案子是东平长公主审出来的,在场出了齐人还有西夏人,这案情要以两国国书的方式递交上去,到时候一定闹得大齐满城皆知,皇上万一脸上绷不住,他们可就惨了,一定会责怪他们办事不利。

常昊道:“我们模仿了庆王和太后的笔迹,将那些书信送到大齐向皇帝告密,送信的人皇帝应该是见过的。”

常昊说完话,西夏禁卫提着一个人走上前。

常昊道:“他叫吴琪,曾在大牢里与庆王对质。”

结果不言而喻,皇上相信了这个吴琪的话,抛弃了自己的亲弟弟。

裴杞堂的手慢慢握起来,他还当吴琪是个什么人,原来就是这样一个模样普通的宫人,站在东平长公主面前头也不敢抬,没有老乐的随意洒脱和胸有成竹,更没有无所畏惧,慷慨赴死的气度,这样的人竟然是父亲最后的对手。

在大牢里,父亲与这样的人对质,心里定然是一片悲凉,他的最后一搏,面对的却是这样一个身无长处的无名小卒。

如果皇上肯相信父亲,就不会有这样可笑的局面。

皇帝不过是找了个借口,坐实了父亲的罪名。

裴杞堂的心一点点地冷下来。

东平看着手里那些伪造的书信,不禁怒火中烧,如果不是留着常昊还有用处,她会亲手将他们杀死在这里,替庆王报仇。

东平看向徐松元,“徐大人,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办?”

徐松元仔细想了想:“此事涉及到太子和庆王,应该将证据封存送回京城呈给皇上御览。”

东平赞赏地看向徐松元,谁都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徐松元却敢于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我们都在这里听审,光请徐大人拿主意恐怕并不妥当,”裴杞堂向东平长公主行礼,“微臣提议,在场所有大人,不如都在文书上签字,也算做了一个见证。”

马玉成眼睛快要瞪出来,裴杞堂这个武人太过鲁莽,本来这件事可以推给徐松元,他却拉着所有人下水。

徐松元有些意外地看向裴杞堂,他原本以为的纨绔子弟却在盐州打了胜仗,而今又在这样的关头,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这样做的确更为妥当,裴家是皇上信任的人,他又在中书省任职,马玉成是太后派来的,还有宁王府的长史,若是都在这里做了见证,将来到了朝堂上,谁也不能将责任归咎于一个人身上。

“哀家也觉得这样更好,”东平长公主看向野利戎,“等到各位大人签好了字,一并封存,送去大齐。”

野利戎应了一声。

几个人从大牢里出来,徐松元准备上前感谢裴杞堂,裴杞堂却仿佛没有看到般径直向前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在军营中历过了生死,十几岁的少年郎身上就散出威慑的气势。徐松元正觉得尴尬,裴思通看出端倪,过来解围:“徐大人,眼下文书都办齐全了,不日就要启程回大齐,这趟差事下来,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总是好的,徐大人回到朝廷一定会得到重用。”

“哪里,”徐松元看向裴杞堂的背影,“裴大人的公子才是功,裴家能有这样的后辈,真是让人羡慕。”说到底他们只是顺水推舟做了些事。

裴思通道:“我听说徐大人的女儿常年在太后身边,如今已经是名满京城……”

徐松元面露谦逊的神情:“那是太后抬爱,不值一提。”

裴思通想起来,“令嫒仿佛与顾大小姐相当的年纪。”

“这两个孩子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与顾家曾是故交。”提起这个徐松元就有些不太自然,也不知道在顾家人心里,他们两家的交情还在不在,不管怎么样,回到京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门向顾老太太赔礼。

徐松元眼前浮起顾琅华倔强的目光,只要看到那双眼睛,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为什么他会觉得不舒服,因为那倔强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眼睛,格外的像阿静。

所以宁王才会将顾琅华认作阿静,他忽然很想去拜访顾世衡,仔仔细细地去看看琅华的模样。

只要这样想一想,他的心就有种被火烤着的感觉,说不出的难过。

……

东平回到宫里,琅华正在与李彤一起做针线,两个人挤在一起说说笑笑,十分开心。

两个人看到东平长公主立即上前行礼。

东平看向李彤,“彤儿先下去,我有话要跟琅华说。”

李彤点点头,乖顺地退了下去。

东平端起茶来喝,“都已经收拾好了?”

琅华笑道:“东西不多,随时都能启程,从大齐出来的时候还是春天,转眼之间就到了秋天。”

东平叹口气:“是啊,这日子过的可真快,明年你就满十二岁了,”说到这里她看向琅华,“我一直没问你,你觉得大齐、大夏再度和亲,谁来会比较合适?”

东平目光灼灼,琅华却神情淡然:“那是大齐皇族和大夏皇族的事,民女哪里能插得上嘴。”

东平听得目光沉下来:“为什么是皇族的事?如果我想让你留下来呢?”

……………………………………

下一章就回去喽,接下来虐后面一连串人名。

更新早,是为了有虫儿吃。

小剧场:

裴杞堂得胜归来,京里达官显贵家的小姐纷纷向他示爱,有爬墙的,有碰瓷儿的,有故意挑衅的,人人都想得到裴杞堂的青睐。

裴钱现了商机搞起了拍卖大会:原味儿甲胄1o张月票,怪味儿战靴2o张月票,血染的中衣5o张月票,数量有限欲购从……

第三百零三章 争取

第三百零三章 争取

琅华眼睛清亮,脸上是娴静的神情,“长公主若是问我的意思?我自然不愿意,我不是皇室宗亲,也没有这份尊荣。 ”

“就像理妃一样,肚子里怀了孩子,就要承担李常显王朝的责任,为了祖宗家业必定要做出牺牲。长公主明知道嫁到西夏不是件好事,却能为了皇族的骄傲和责任答应先皇,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齐氏江山,西夏的正安、平昭两朝不曾大张旗鼓向大齐举兵,多是被齐氏皇族的气魄震慑。”

“所以先皇即便借此夺回落入西夏手中的城池,西夏人也不敢慢怠长公主。西夏皇帝愿意娶,大齐皇族如果没有人敢嫁,和亲之说还是作罢的好。”

东平不由眼睛发亮:“这么说,你是不支持和亲的?”

琅华道:“两国交好,未必一定要用和亲来解决,可既然大齐已经提了出来,就该拿出诚意……”

没道理又想用和亲达到目的,又要牺牲不相干的人,太后算的是一笔糊涂账。

东平端起茶抿了一口:“你是在替闵江宸说话吧?”

琅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我与阿宸是手帕之交,她从小就喜欢读书、写字,为人清闲贞静,柔顺温恭,从不与外事,若是谁将来能娶到她必定夫妇和顺,家宅安宁。”

这样一个大家闺秀,嫁了人定然能帮夫君打理内宅,孝敬公婆。但是却肩负不了和亲的重任,她的所有优点在宫廷里都会成为致命的缺憾。

既不能成为东平长公主的内助,又没有尊贵的身份,缺乏对政局的敏感和判断,和亲之后带来的麻烦恐怕比利益要多。

不知是谁推波助澜希望东平选中阿宸,显然阿宸就像宁王府的护卫一样,都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东平长公主这样聪明,宁王那边出了事,她就想了清楚,会说出那些话,不过就是想要听听她的见解。

话说完了,东平脸上又有了淡淡的笑意,她望着琅华:“如果你生在大夏就好了,以后我们两个就可以做个伴,我是真舍不得让你走。”

琅华将手里的香囊递给东平长公主:“我和彤公主一起做的,里面放了安神的小茉莉花、柏子仁、远志等,长公主放在床头有助于安眠。”

“榷场开设之后,两国可以往来贸易,说不得哪日我就会来看长公主。”

东平轻轻颌首:“天色不早了,你去吧!”

琅华站起身向东平长公主行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内殿里渐渐安静下来,东平将香囊凑在鼻端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顿时传来。

过了一会儿,李彤红着眼睛走上前:“琅华明日就要动身回大齐了,到时候我能不能去送送她。”

李彤用一口流利的大齐语与东平说话,东平觉得很惊讶,没想到短短几日琅华将李彤教的这么好:“当然好,你还没有出嫁,将来也可以去大齐看看。”

李彤眼睛里顿时露出欣喜。

两个人正说着话,宫人上前禀告:“陛下来了。”

李默走进来向东平请安,脸上带着些许焦急的神情,“母后。”

东平点点头,让李默坐下。

李默抿了抿嘴唇,“母后,您……”摩挲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东平看了一眼宫人,宫人立即退了下去。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李默才深深吸一口气:“儿臣知道两国联姻的事,母后如果在大齐找和亲的人选,能不能让顾琅华留下来。”

虽然李默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但是之子莫若母,早在安庆的时候老乐提起顾琅华,李默就对这个大齐女子有了好奇之心,顾家在他们危难时伸出援手,不光是李默、李彤,就连她对顾家也多了一份的信任和亲切。

顾琅华来到宫中之后,李默又经常偷偷地去看顾琅华,她就知道李默动了这个心思。两国和亲,要娶一个异国女子,两个人之间隔着山河,对李默来说,他自然想要娶一个信得过又喜欢的人。

可惜,并不是每件事都尽如人意。

尤其是婚姻。

东平道:“琅华不会留下的。”

“母后,能不能好好与她说说,虽然大夏不如大齐,但是将来儿臣会好好待她。”

东平不禁笑了,小小的孩子懂得什么叫“好好待她”。

夫妻之间是要讲究缘分的。

李默红着脸:“母后是不是觉得她身份低,大齐不愿意将她抬为公主嫁过来。”

小小的少年,第一次有这样的勇气为自己争取,东平感觉到很欣慰,证明她跟李默之间没有什么隔阂。

“自然不是,”东平道,“她不愿意,我们不能将她强留在大夏,要知道互相尊重是朋友,互相算计是敌人,你总不想为了这个与她结怨吧?”

李默低下头,耳朵也变成了粉红色,声音变得又低又轻:“母后是怎么知道她不愿意的?”

东平叹口气,有些事是不用一定说出来的:“这些日子你总会过来看她,她可与你说过话?”

李默一脸惊愕,紧接着脸上是慌张的神情:“母后怎么知晓……她……她应该没有发现儿臣……”

东平道:“哀家都能看到,她怎么会不知道,如果她想要与你说话自然会戳破,她一直不肯拆穿你,是因为不想与你有过多的来往。”

“女孩子喜不喜欢一个人,要看他愿不愿意与他说话,分享心事和秘密,她一步都没有踏出来,可见无意留在西夏。”

李默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

东平想起方才琅华的那些话,琅华说没有这份尊荣做和亲公主。

其实恰恰相反,她看中的就是琅华身上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琅华若是愿意留在大夏,给大夏带来的何止会是安宁。

可惜了,那孩子不愿意。

也不知道将来琅华会选一个什么样的人做夫婿。

东平轻轻地拍了拍李默的手背:“既然是这样,找不到你喜欢的,就要挑个对大夏来说适合和亲的人选。”

李默眼睛里一片茫然,那个人会是谁呢?也许是他喜欢的,也许是他不喜欢的,但是都没有了关系。

“母后,儿臣知道了。”

东平点点头,“以后的路还长着,你是一国之君,要学的事还很多。”

……

宫门外,裴杞堂看着琅华走出来,眉眼中是从容和安定,她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裴杞堂松了口气,他知道她一定会处理好,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会担心,或许这就是别人说的情不自禁。

如果她答应了嫁给他,现在是不是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走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一丝的失落。

冯师叔露出一个大大的头,“这小姑娘有什么好看的,我就不明白……”

裴杞堂不理睬他,转身道:“该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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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每个朝代的称呼不同,但是基本上皇帝见到太后,表示恭敬的话应该称:儿臣。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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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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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囊中之物

宁王妃很满意现在的情况。

这段日子阿宸经常被召进宫,闵家的反应也不如之前那么激烈,闵夫人除了跟她哭过两次之外,再没有别的举动,大家都知道闵家已经认命了。

礼部都已经开始在拟闵江宸的封号,闵江宸也将自己关在屋子不再参加任何宴请。现在只要等王爷他们从西夏回来,一切就都会尘埃落定。

宁王妃坐着马车去了闵家,刚下车闵夫人就迎了上来。

宁王妃忙关切地道:“怎么样?阿宸有没有好些?”

闵夫人摇摇头,一脸愁容:“整日里也很少说话,就在屋子里做针线,人瘦了一大圈,我看着真是心疼。”

闵夫人说着眼睛就红起来,如果琅华在这里还能劝劝阿宸,现在他们说的话阿宸都听不进去。

“那怎么行,”宁王妃道,“朝廷还没有说定然就要阿宸去西夏,阿宸这样将身体弄坏了可怎么办才好。”

“我也是这样说。”

两个人说着话到了闵江宸屋里,小丫鬟端着饭菜站在一旁,一脸无所适从的模样,见到闵夫人仿佛是得了大赦立即上前道:“夫人,您劝劝小姐吧,小姐又不肯吃饭了。”

闵夫人还没说话,宁王妃已经先一步进了内室:“阿宸,怎么能不吃饭呢?”

闵江宸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宁王妃的声音,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向宁王妃行礼。

“在做什么?”宁王妃声音柔和,仿佛和寻常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闵江宸努力地微微一笑:“我在给母亲做衣衫,用的是跟宫里姑姑学来的双面绣。”

准备出嫁的女子要给自己做些针线带到夫家去,所以太后才安排宫人去教闵江宸,闵江宸学会了却给闵夫人做衣衫,显然是因为做了和亲公主就再也不能回到大齐,不能与父母见面。

“阿宸,”宁王妃的眼睛也红起来,“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礼部还没有下旨,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礼部不是连封号都定了吗?”闵江宸恍然一笑,“说是叫福安公主。”

宁王妃不由地惊讶:“这是谁说的?”

闵夫人一脸哀戚:“昨日里庄王府和舒王府的几位郡主来了,其中一位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些人根本就是来看笑话的,尤其是那个齐玉环,说话做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奚落了阿宸又将琅华拿出来嘲笑,她是碍于齐玉环郡主的身份,才没有冷下脸来,因为从此之后阿宸要靠皇族照应,为了女儿他们也不能得罪皇族。

宁王妃拉着闵江宸坐下,“就算拟定了封号也可能是别人,我正让人去打听,太后那边还没有确定,说是要看东平长公主的意思。”

闵夫人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来,可是看到宁王妃紧皱的眉头却明白了,宁王妃是在安慰阿宸。

宁王妃轻声道:“阿宸,你再想想,要不要和王家定亲,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闵江宸坚定的摇摇头,半晌艰难地露出些许笑容:“要等到东平长公主的消息才能确定,也就是说我能等到琅华回到京都?我们还能见到面。”

闵夫人望着闵江宸的笑脸,心中一阵悲戚:“傻孩子,就算不等东平长公主,也不会那么快要你出嫁。”这几天她就是这样安慰自己,再怎么着急真的启程去西夏也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闵江宸笑起来:“我倒是忘了,还有许多礼数要走……那不是很好……我又可以多留在家中一些日子。”

闵夫人差点哽咽出声,连忙别过头去。

宁王妃劝说闵江宸吃些饭食,两个人一直看着闵江宸吃了碗粳米粥,这才去堂屋里说话。

宁王妃望着闵夫人:“有些话,也到了该讲的时候,家里要着手准备阿宸的嫁妆,除了礼部筹备的那些,我们还要多给阿宸带些银子。”

闵夫人有些惊讶:“不是说和亲公主出嫁都是有规矩的吗?我们就准备了一些物件儿,没有想过……”

“舅母,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宁王妃摇摇头,“舅舅入仕那么多年,也不清楚这里面的规矩?”

闵夫人一脸茫然。

宁王妃喝了口茶才接着说:“阿宸是独自一个人嫁去西夏,光靠朝廷那些赏赐的嫁妆能用到什么时候?收揽亲信,培植人手,哪一样不需要钱,您看我那小小的宁王府,一年不在账面上的银子,就有几千两,更别提我平日里赏赐的物件儿了,您不能让阿宸去西夏之后,身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闵夫人心里一片冰凉。

“太后娘娘这些日子也会时不时赏赐给阿宸一些物件儿,这都是要原封不动带去西夏的,将来阿宸在西夏施恩都要用得上,你们要妥善收起来。”

闵夫人点点头,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太后娘娘这两日会让宫中的嬷嬷频繁上门。

“要选几个陪嫁丫头,一定要漂亮又忠心,最好年纪小一些,万一阿宸留不住那李默的心,还要靠她们。”

闵夫人听着手脚冰凉,他们这次来京都,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知道阿宸可能会和亲,她就让人去娘家送了信,请她两个妹妹过来帮忙,可是毕竟从江浙到京城要走上几日,现在她们没到,她身边也就没有个出主意的人。

宁王妃仿佛想到了自己出嫁时的情形,“当年我要嫁去宁王府,兄长也找了两个陪嫁丫头,让我以备不时之需,是王爷没有那份心思,我才让她们在王府管事,我这不过是在大齐出嫁,就算将来有事娘家还能帮上忙,阿宸就不一样了……”

闵夫人明白过来,他们就算手再长也伸不到西夏去,想到这里闵夫人急出了一头冷汗:“可是我们哪里去找人啊?”

不要说人不好找,就是钱也凑不来多少,她也只能将老家和山东的地卖了,恐怕凑一凑也就几万两银子,怎么能够呢。

宁王妃想一想:“人我可以在韩氏族里帮你们物色两个,至于银子……舅舅这些年为官清廉,应该也没攒下什么,我也可以凑一些给阿宸。”

闵夫人脸色大变急忙推脱:“那怎么行,我们是绝不能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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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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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推波助澜

宁王妃拉住闵夫人的手:“舅母一定要收下,阿宸会去和亲,也是因为荣国公府和我,否则太后选来选去也不会想到阿宸身上,现在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大哥临终前也交代好了,留了一份嫁妆给阿宸,不管阿宸嫁给谁,这份嫁妆我都是要给的,那是大哥的心意。”

“但是靠我们这些银钱,恐怕只是杯水车薪,想要长远打算,还要让阿宸找顾琅华。”

这话闵夫人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要找琅华要钱?琅华家中也就是个乡绅,哪里来的银钱,再说……我们怎么能跟琅华张这个嘴。”

宁王妃目光闪烁,选定阿宸去西夏,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顾家,顾琅华还真得为此付出代价,否则她岂不是白白废了心思。

宁王妃拉着闵夫人走进内室里。

下人端了糕点和吃食上来,宁王妃干脆脱了鞋与闵夫人一起盘坐在大炕上,这样亲和的气氛让闵夫人绷紧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些。

宁王妃道:“您可能比我更了解顾家。”

闵夫人颌首:“顾家是镇江的大户,老爷去镇江上任的时候,顾家在镇江有几千亩地,几处大宅,顾老太太又是个心善的人,对长工和佃户都很好,在镇江很有名声,顾世衡出了事后,顾家开始走下坡路,但是……镇江这次打了仗我才知道,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家光凭多年囤积的粮食就帮镇江挺过了战事。”

“后来,我们又听说,在战乱的时候,顾家买走了京中许多达官显贵手里的田地和山塘,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但是裴家四公子为了向顾家赔礼,将顾家田地里种满了禾苗,好像一夜之间整个江浙都变成了绿色,可想而知顾家手里有多少田地。”

宁王妃虽然已经让人打听了顾家的情况,现在听到闵夫人这样一说,心中仍不免惊讶,她当然知道江浙战事的时候,京中达官显贵卖地的事,有一个商贾,几乎将所有的良田都买走了,没想到那个商贾就是镇江顾家。

宁王妃道:“这些都是小事,现在还不值一提。”因为经过战乱,想要将田地养起来起码要过一两年,那时候的顾家格局可能就变了,根本不会靠土地吃饭。

闵夫人听得惊讶,几千亩地还是小事?

宁王妃道:“您知道为什么庄王府的郡主,为什么四处去说顾家是他们带来京城的吗?那是因为西夏榷场上药材生意,从今往后就是顾家说了算,其他药铺根本插不上手,光凭那些贸易,别说镇江的几千亩地,顾家能买下整个镇江。”

闵夫人张大了嘴。

顾家真的会那么有钱?

宁王妃看向窗外:“这几天太原府的兵马会陆续回京,您让人打听打听就知晓了,这些人已经将顾琅华奉为神明,太子虽然出师不利,但是二哥还能在太原集结到上万溃军,都是因为顾琅华在卫所搭建的军帐稳住了军心。”

“这只是太原,西夏那边,听说顾琅华在战场上救了许多西夏伤兵,李常显投降之后,顾琅华带着郎中给西夏伤兵治伤,顾家的药是神药,顾琅华是神医,早就在西北传开了。这些日子蕃商在京城收买顾家‘百草庐’炮制的外伤药,“百草庐”却不肯卖,一瓶药的价格从五两银子,炒到了几十两,现在顾家的药真的能称得上是‘一药难求’。”

闵夫人哪有精力去关心这些事,而且顾家怎么样与闵家又有什么关系,顾家能有今日也是顾琅华自己经营的结果。

宁王妃道:“您想想,顾家去榷场收买药材,蕃商还会去理睬其他药铺吗?不管顾家为什么去西夏,这次都获得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利益。大齐除了太医院,恐怕没有药铺会与顾家比肩了。”

“我就没见过顾琅华那么聪明的人,她在太原教了许多婆子包扎、缝合伤口的方法,现在传得人尽皆知,你从大街随随便便拉来一个人,他可能不会知道大齐会有公主去西夏和亲,但是他一定知道因为药师琉璃光如来保佑,大齐才打了胜仗。”

宁王妃看向闵夫人:“我说了这么多,舅母还不明白吗?”

闵夫人仔细地去想:“王妃的意思是说,顾家反正要去榷场做生意,如果阿宸能收揽琅华,与顾家两相得利,这才是长久之计。”说白了,就是要将顾家收为己用,让顾家成为阿宸的助力。

宁王妃道:“最重要的是,阿宸和顾琅华早就有交情在,阿宸也是为了顾琅华才决定要嫁去西夏,这件事一定要让顾琅华知道。”关键时刻就要用感情去打动顾琅华。

闵夫人吞吞吐吐:“这不好吧!阿宸和琅华是手帕交,琅华对我们闵家有救命之恩,我们应该报琅华的恩情,而不是想方设法从她身上获取利益。”

“舅母,你可真傻,”宁王妃眉眼微扬,“阿宸是西夏的皇后,是大齐的公主,却与顾家来往密切,这就是最大的恩情。太后在后宫多年,还不是靠张家在外经营钱庄,张家也是靠太后才能兴旺,这哪里是算计顾家,这是给了顾家好处,顾家何乐而不为,顾家才是那个捡了便宜的那个。”

“我看这件事还是算了,”闵夫人紧张地看向门外,“如果让老爷知道,一定会训斥我打这些歪主意,再说,我也没那个脸去劝阿宸找琅华求助。”

没想到闵夫人这样不担事。

宁王妃心中暗暗摇了摇头,“那我去,我去跟琅华说,不会让舅舅知道,舅母也不用为难,阿宸也不知晓,这些难办的事就都交给我。”

闵夫人一脸感激,眼泪都簌簌落下,“王妃这样帮忙,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王妃才好,可是顾家这件事,您还是慎重。”

“你就听我的吧,都是一家人,我还能害你们不成。”宁王妃握住了闵夫人的手。

从闵家出来坐上马车,宁王妃脸上亲和的神情立即去的干干净净,她要想方设法将闵江宸和亲的事坐实了,决不能出什么纰漏,否则以闵家对顾家的信任,等到顾琅华回到京城,还不知道会搅出什么风波。

“去宫中递牌子,我要求见太后娘娘。”

……

宁王妃的马车走了之后,闵家的小厮忙出来打扫门庭,刚走到街角就被人拉到一旁,闵家小厮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这不是程大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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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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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打击

程颐点点头:“还是老规矩,你给青鸢送个口讯,请她酉时末去后门说两句话。”说着将二两银子塞到小厮手中。

小厮脸上笑开了话,“放心吧,我立即就去给青鸢传话。”

程颐办妥了事,回到茶楼里。

6瑛抬起头刚要问话,却忍不住一阵咳嗽,半晌才停下来,“你去见青鸢,跟她说好了,让闵大小姐找到机会跟我见一面。”

程颐点点头,伸出手拍抚6瑛的后背:“三爷您还是好好养身子,这咳嗽了大半年都不好,落了病根可怎么得了,这个月还要参加明经考呢。”

“这才是最要紧的,至于旁的事,实在不行也就算了,您将来上了榜,还怕没有门好亲事,不是非要去娶那顾琅华。”

6瑛皱起眉头看程颐。

程颐从西夏跑到太原去见他,告诉他已经找到了顾世衡,他们两个就想直接经银州去西平府,没想到战事已平,两国边疆守备封锁了城门,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就连韩璋也只是在银州听消息。

说到底西夏是怕大齐军队浑水摸鱼,趁机长驱直入。

他本想在银州等着琅华,没想到却收到了朝廷的公文,朝廷让他协助调查真定的军粮案,他只得跟着真定节度使唐彬一起回京。回来的路上,他问程颐琅华的情况怎么样,程颐也是报喜不报忧,他那时候就怀疑,程颐是有很多话没有说。

6瑛眯起眼睛:“明日你就回杭州吧,京都用不着你了。”

程颐顿时脸色大变:“三爷,您这是……为什么。”

6瑛面容冰冷:“从前我只当你是得力的,如今也在我面前耍起心思,我还留你做什么用?不如你去侍奉祖父、祖母,免得跟着我四处奔波。”

程颐面色通红,他就知道瞒不了三爷多久,“三爷,我都是为了您好,本来我是想要说的,见您病成这个样子,我就……不忍心开口。”

“是琅华出了事?”6瑛心中顿时一沉。

“她?”程颐面露讥诮的神情,“好着呢,她是大齐的功臣,又是东平长公主的座上宾,身边还有人护着,一根汗毛都少不了,早知道如此,我就留在三爷身边,三爷也不会病得这么重。”

程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在琅华身边一定听到了许多他们不知道的事。

6瑛早就猜到琅华有事瞒着他,比如说镇江之战过后,顾家怎么突然多了几千亩土地,就算是顾老太太遣下人到京城买来的,顾家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当时镇江毕竟经历战乱,顾家哪有那么多经历去安排以后的事。

顾世衡没有死而是在西夏,这样的消息琅华又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顾家在杭州与裴家打的不可开交,却在钱塘江上反而束缚住了沈昌吉的手脚。琅华借着庄王侧妃的关系到了京城,将沈昌吉送入大牢,这一桩一桩的事,不可能没有人帮忙。

想到这里,6瑛心里更加焦躁,目光也尤其深暗:“你知道了些什么?”

事到如今,程颐已经不能不说。

程颐动手给6瑛倒了一杯茶,声音也轻了许多:“顾大小姐一直跟那个裴杞堂在一起,我看到他们在军帐里搂抱……也不知有没有做什么苟且之事。”

6瑛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褪了干净:“你说什么?”

程颐抿了抿嘴唇,他在太原找到三爷之后,一直想着要怎么和三爷说这件事。回来的路上他暗示了几次,三爷好像都没有察觉,事到如今只能直言:“那裴杞堂还先我一步见到了顾世衡,肯定是在顾世衡面前说了三爷的坏话,我在顾家门口站了一天一夜,求见了几次,顾世衡都不肯见我。”

“我也想过,为什么顾世衡一回来,裴杞堂就出现了,定然是顾琅华传了消息,顾琅华表面上安抚三爷会好好想想这门亲事,其实心中已经下了决定,毕竟三爷和裴杞堂比起来,家世、仕途都比不上裴杞堂,裴杞堂虽然年少就被逐出家门,却在外做生意赚了不少的银钱,这次立了大功至少也要封个校尉,三爷您就算中了状元,最多也是监丞或者大理评事,真没想到顾大小姐也是这样利益至上的人。”

“您想想,在杭州顾大小姐遇见了裴杞堂,之后两个人一起来京城,沈昌吉会被下狱,说不得裴杞堂也在其中帮了忙,西夏出事,顾大小姐和裴杞堂又都到了西夏,听说……顾大老爷还是裴杞堂的手下救回来的。”

“裴杞堂凭什么这样帮顾家?裴杞堂才是攻打西夏的主将,顾世衡应该主动去求见他,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相反的裴杞堂却巴巴地去拜访顾世衡。除了是因为顾大小姐,我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6瑛耳边一片嗡鸣声响。

他做不了监丞或是大理评事,因为那是进士科状元入仕授予的官职,他考的是明经科,在本朝明经科不如进士科,入仕官阶也小了两级,最多能授编修职,正八品的官位。裴杞堂表面上被裴大人撵出家门,到底还是嫡子,入仕之后裴家定然会欢欢喜喜地让他回去。

程颐接着道:“顾琅华就是看中了裴家是世家名门,跟那裴杞堂也早有了……”话到这里,他却不敢说下去,6瑛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直接刺入他胸口。

6瑛一脸震怒:“琅华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心怦怦乱跳,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子直射进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我再听到你败坏她的名声,你就离开6家,再也不用回来了。”

程颐吞咽了一口,他没想到三爷会有很大反应,那个顾琅华在三爷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就算三爷的生母姨娘死了,三爷也是压制着情绪,表面上不会让人看出任何端倪。

他想要安慰三爷几句,可是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以顾家和6家的关系,这门亲事本来就已经很难会结成,若是在有人掺和进来,基本上就没有了争取的机会。当他看到,裴杞堂对顾琅华态度,是如同高山白雪渐渐消融般温和时,他就断定被抛弃的一定是三爷了。

这就像三爷这些年在6家经历的一样,虽然一身才学却争不过庶子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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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章奉上。

哎呦,小6瑛被暴击一千次。

口怜滴孩子。

废话不多说,扭扭扭。

小剧场奉上:

6瑛:琅华,你知我懂我焉能负我。

导演:好,转下一场。

6瑛:导演,能不能再多给几句台词,我觉得一句台词不够好,不足以能让琅华感动,我觉得,应该边说边捂心,边说边咳嗽,直到咳出鲜血,这样才比较走心。

导演组快商量后决定:由于裴杞堂早已经递交了增加台词的申请,所以,谁的月票多,给谁加。

第三百零七章 奇怪的关心

程颐感觉到了一种悲哀。

如果三爷真的输在了这上面,这恐怕会在三爷心里留下巨大的阴影。

程颐道:“三爷若是不信我的话,等到顾琅华回来,您问问便知,”说着顿了顿,“所以,您也不要担心,去西夏和亲的人一定不是顾琅华。”

顾琅华那样有心机的女人,怎么可能让自己身陷西夏。

倒是三爷,要为自己好好谋划才行。

6瑛眼前是琅华温和的笑脸,每一次她看他时的目光,虽然淡淡的却仿佛能直接看到他的心里,就像是一个相伴了许久的人,即便是不说话,也能明白彼此的心境。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开始对她欢喜,在她身边,他好像总是能暂时忘记那些怨恨,忘记了他庶子的身份,她脸上的微笑,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迷茫,或许不是只有权力才能生活的快乐。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也足够让他惊讶。

但是程颐不可能无中生有。

那些藏在他心中的疑惑,如果加上裴杞堂那就迎刃而解了,以裴家的身份和地位,能够帮助琅华做成这些事。

那么琅华是向裴杞堂借力,还是真的喜欢裴杞堂。

毕竟救回顾世衡不是件容易的事,琅华就算找人帮忙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不是呢?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火辣辣的剧痛,仿佛是涌上来的潮水,慢慢地将他吞没,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6瑛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不能相信程颐的一面之词,他一定要找琅华问清楚。

他不相信琅华会这样做。

6瑛一直咳嗽不止,直到外面传来扣门的声音,有人低声道:“6三爷在这里吗?”

6瑛抬起了头,努力让自己放平呼吸,渐渐地缓过气来。

……

门口的人还想再呼喊,门却已经打开了,6瑛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

徐士元看着6瑛面色苍白不禁道:“黄御医的药不好用?怎么咳的还是这么厉害。”

6瑛向徐士元行礼,两个人到屋里坐下,徐士元立即将手里的瓷罐递给6瑛,“这是我才从百草庐买来的,听说每日吃一些很快就会好了。”

6瑛望着桌子上的瓷罐,百草庐的药,现在很难才能买到,从前顾家在顾世衡手里不过就是个草药商贾,到了琅华掌家,就将药铺开到了京城。

在他心里更情愿顾琅华只是个乡绅之女,或许才能跟他这个庶子的身份相配。

6瑛咳喘了片刻,微笑着感谢徐士元:“徐大人费心了,我会按时服用,希望上堂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免得……”说着又咳嗽两声。

“难为你了,本来在真定就辛劳,又遇见这样的事。”徐士元叹了口气。

6瑛将药吃了一口,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顺着喉咙一直到胸口,将他那火辣辣的疼痛顿时压制下去,让他觉得舒坦了不少。

徐士元仔细地看着6瑛:“怎么样,可觉得有效用?”

6瑛颌:“很舒服,喘气也轻松许多。”

“这孩子……”徐士元说到这里硬生生顿了顿,抬起头来看6瑛,“也不知道顾大小姐用了什么法子,做出这样的药。”

“应该是回回药方吧,”6瑛抬起头,“琅华对那些波斯语、西夏语很感兴趣,与胡先生一起收集了许多回回药方,上面有各种各样炮制药材的方法,她们就将那些法子用在了其他药方上。”

其实很多内情他也不知晓,琅华与他说的不多。

徐士元仿佛对这件事很感兴趣,顺着6瑛的话茬问起来:“顾大小姐是从小就喜欢看药理的书?她的那些波斯语、西夏语是请先生教的?镇江是有个这方面擅长的青松先生,是不是顾家请了他做西席?”

这件事6瑛也有些迷惑,顾琅华小时候也没学过这些,顾家只是请了几个教她识字的女先生。

好像就是在生了痘疮之后,琅华一下子就什么都会了。

6瑛道:“顾家没请过青松先生,那本回回药方上面有许多波斯方言,恐怕一般人也不甚了解。”就像大齐的药方传到西夏,西夏郎中看了也是不会用,是一个道理,青松先生在,也不一定会通译。

徐士元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么,”徐士元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碗,半晌才接着道,“顾琅华真的就是被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了?我还以为,这只是传言……”

琅华病愈之后就像是变了个模样,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心思比从前要成熟许多。她的心智不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她那双眼睛,有种经过世事的豁达和包容,虽然笑容淡淡的,却有一种暖意夹在其中,仿佛他无论有什么话都可以向她倾诉。

6瑛心里隐隐地有些疼痛,如果真的就像程颐说的那样,琅华想要嫁给裴杞堂……他心里顿时有些烦躁:“我觉得并不是菩萨点化,而是琅华自己的努力,我常常见她手不离书,这次去太原也是很辛苦,您……应该见到过她吧!”

6瑛抬起头,看到了徐士元那双有些茫然又有些恍惚的眼睛,但是这种情绪一闪而逝,立即被遮掩了过去。

徐士元垂下头,仿佛是在遮掩什么秘密似的:“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没有与她说上话,一个孩子能带着人去战场,真的很不简单,小时候恐怕受过很多苦。”

“顾家是不是情况不太好,顾世衡离家之后,她……的生母待她不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徐士元对琅华这么感兴趣,6瑛目光一闪:“徐大人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徐士元颌:“我只是很感叹,琅华一个小孩子,能做普通人做不了的事。我来到京都之后,听说顾琅华许多事,她的生母许氏,竟然勾结盗匪和沈昌吉加害夫家,如今被关在皇城司大牢里。”

连6瑛也没想到被顾家逐出家门,差点被6二太太捉奸的许氏竟然来到了京城,而且与沈昌吉一起被关进了皇城司大牢。

这是顾家的家事,6瑛不愿意多谈:“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徐士元点点头,“慢慢来,你们将来都会好的,”说着他从小厮手里接过几本书递给6瑛,“我当年考的虽然是进士科,对明经也有研究,这是我当年在国子监跟着博士学了一年明经留下的注解,你可以看看做个参考。”

6瑛将眼前的“贴经”打开,看到里面用小楷密密麻麻写得注解。

“马上就要入考了,这段日子不要想太多,”徐士元道,“以我的判断,你今年定然会考上,将来在京中谋一个职位,买套像样的宅子,就能去跟顾家提亲,当年我也是一步步这样走过来的。”

6瑛在太原时就感觉到了徐士元对他的善意,就像是家中的长辈,很仔细地为他打算。

徐士元为什么会对他这样好,真的就是因为明博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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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薄情

“至于军粮的事,”徐士元抿了一口茶水,“刑部应该不会问你太多,你只要照实说,那天都看到了什么人,又怎么烧的军粮。”

当时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他们看到了一队金兵前来偷袭,真定节度使唐彬命他们烧了军粮,免得落入金兵之手。

打仗的时候,这种事很常见,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荣国公韩璋却心思缜密,带人去查看烧剩的灰烬,却现灰烬根本不够唐彬所说的十几万担军粮。

于是韩璋将此事禀告了朝廷,唐彬涉嫌贪墨军粮。

唐彬知道之后立即让人仔细查看,最终现在金人偷袭那晚,有一队盗匪趁机偷了军粮。

皇上听了雷霆大怒,命人必须抓住那些刁民。

6瑛目光深沉,那晚他的确看到了几个百姓打扮的人出入屯仓,也看到他们用马车运了粮食。

真定是边疆重镇,本来就鱼龙混杂,很多流民以抢掠为生,当时他觉得落在大齐流民手里总好过落在金人手中,所以也就没想着要将这件事上报。

现在这样的局面,他要不要帮唐彬?

看似是一件小事。

但是牵扯极大,他要小心行事。

他想着回到京都之后,通过琅华的关系去拜访韩璋,向韩璋打听一下如今的局势,他也好有个判断。

但是现在韩璋没到,琅华也还在路上。

徐士元站起身:“你可能不知道,韩璋之所以去查屯仓,是因为杭庭之在韩璋面前弹劾了唐彬贪墨。”

“你可知道杭庭之是谁?”

6瑛在科举之前对大齐的官员都略有熟悉,杭庭之这个名字6瑛也在明博士那里听过。

杭庭之是京都的疯癫御史,因为弹劾户部侍郎等人贪墨,被皇帝降职查办,他却没有因此受挫,赶在皇上祭天时又上了一道奏折,皇上因此龙颜大怒,将他落去了边疆做一个小小的马监主薄。

徐士元从6瑛眼睛里得到了答案,接着说下去:“杭庭之是我的嫂弟,我长兄徐松元妻子杭氏的弟弟。”

“这个人是进士科榜眼出身,却立志要做铁面御史,终于得偿所愿去了御史台,却从此之后将朝堂和杭家都闹得鸡飞狗跳,这个人不懂得为官之道,更不善与人交往,说话直言不讳不到半年时间就将同僚和亲友都得罪光了。我还在家中的时候,他也到徐家做过客,我大嫂还因此被我母亲责骂,还好杭庭之是个有眼色的人,从那以后就很少前来拜访。”

也就是说,这个人在圈子里风评不好。

皇上也十分厌恶他,不然怎么可能将一个榜眼配去做什么马监主薄,皇上得知此事是因杭庭之而起,说不定已经站在了唐彬那一边。

不管怎么样,他要好好让人打听一下杭庭之,徐士元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说完了话,徐士元准备告辞。

6瑛站起身来:“有件事,学生还要请大人帮忙打听。”

徐士元目光亲和,注视着6瑛,“有什么话你可以与我说。”

6瑛点点头,躬身下去:“学生听说有人提议琅华去西夏和亲,以琅华的身份本无可能,可是又担心会有什么变故,大人若是听说了什么消息,还请让人知会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

徐士元眉眼间也现出几分的忧色,仔细想了想:“你放心,有了什么消息,我定然让人知会你。”

说完话徐士元告辞走出屋子。

6瑛站在窗口,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在心里慢慢成形,他苦苦寻找的答案仿佛也即将呼之欲出。

思量间,程颐进了门:“闵大小姐答应明日去龙华寺见面。”

6瑛颌。

程颐道:“闵家那边好似不太好,听说已经有宫人上门了,闵大小姐去和亲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6瑛没想到去西夏的人选最终会落在琅华和闵江宸两个人身上。

如果真是闵江宸去了西夏,那样娇弱的女孩子,重压之下只怕挺不过几年。

程颐也叹气:“真的是闵大小姐去的话,那也太可惜了,闵大小姐人和善,品性也好,在镇江的时候没少帮三爷。”

6瑛疑惑:“闵家就没有办法推脱吗?”闵怀应该很清楚女儿和亲会是个什么结果。

闵江宸没有东平长公主雷厉风行的性子,她只是一朵养在宅门里的小花。

程颐道:“三爷明日见到闵大小姐,就应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确定是闵江宸,琅华就应该能够平安。

可惜世事弄人,为什么偏要在她们两个人中间选一个。

……

徐谨莜回到了徐家。

徐夫人杭氏已经等在门口,见到谨莜立即上前:“怎么今日就突然回来了,也没让人提前知会一声。”

杭氏说完话,趁着徐谨莜不注意低头去擦眼角,庭之的消息传到京城,徐老夫人立即就将她叫了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责备,还问她这些年是不是偷偷地给庭之送衣物救济,仿佛恨不得庭之早早就死在边疆。

杭氏的心就像被攥碎一般,那可是她的亲弟弟,被皇上贬出京城也就罢了,难道还要盼着他早死。她是送些衣物给庭之,却也没什么值钱的,要不是庭之至今没有娶妻,她也不会心里这样惦念着……

当年的庭之的亲事会作罢,也是因为家中不肯帮忙为庭之撑门面,她拿出些体己银子让老爷给庭之送了过去,也不知道徐老夫人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将她叫去骂了一顿。庭之本来是提着熟食来谢她,见到这样的情形,立即让人将银钱送了回来,转头去了真定。

一去就是这么多年。

杭氏看向徐谨莜:“你在宫中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否则谨莜不会突然回家。

徐谨莜停下脚步:“母亲与小舅舅还有来往吗?”

杭氏心里一慌,急忙道:“怎么了?太后要责怪下来?你有没有替你小舅舅说两句话?他人是极好的,就是性子倔强,这次的弹劾也一定事出有因,如果能将他叫进京好好问问,一切就都清楚了。”

“母亲,”徐谨莜惊讶地看着杭氏,“小舅舅才多大的官职?不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不可能见他。而且就算我听到了什么,避嫌还来不及,怎么能随便说话。”

这话倒让杭氏不知道怎么接口。

总归是血亲,难道就不能趁机辩驳几句了吗?如果家里人都不去管他,还有谁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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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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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家事

杭氏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她给家里送了信,也不知道谁能伸把手。

庭之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他绝不会随随便便地去弹劾谁,她不通政事,却相信弟弟的品性。

杭氏道:“你是小孩子,太后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小舅舅待你也不错,你还记不记得他每年都要从真定给你稍礼物。去年是几本书,前年是几盒老墨,他得这些东西可不容易,可见他心里是疼你的。”

徐谨莜耐着性子颌:“我知道。”

杭氏道:“当年我的奶水不够,家中的因身子虚弱不能再带你,还是你小舅舅赶了几天的路从杭家的庄子上找了你奶母过来,他出了事,我们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是打听些消息,帮他说上几句公道话,总该是可以的。”

被杭氏这样一说,徐谨莜想了起来:“徐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杭氏一愣:“徐妈妈听说你回来,就在厨房做莲子羹和菊花糕。”徐妈妈的两个孩子都去的早,将谨莜当成宝贝般,只要有谁埋怨谨莜,徐妈妈都会为谨莜辩驳。听说谨莜要回家,高兴的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头就扎在了厨房里。

徐谨莜听得这话,脸上露出笑容:“一会儿我去跟徐妈妈说话。”

徐谨莜进了徐老夫人房间,杭氏才想起来,问了半天,谨莜始终也没有多提及庭之的事。

“母亲,”谨莜笑着看向杭氏,“我想吃您做的甘豆汤,您今天能不能做给我吃。”

杭氏还想要留下来多问问谨莜,可是看到徐老夫人阴沉的脸,也就低下头来:“好,我现在就去做。”

杭氏走出了门,徐老夫人才拉起徐谨莜的手:“丫头,现在跟祖母说吧,在宫中听说了些什么话?”

徐谨莜望着徐老夫人,“祖母,我们徐家这次真的要好好应对,毕竟杭家是我们的姻亲,一不小心我们就会被卷进去。”

徐老夫人就知道一定会是这种结果。

那杭庭之就是个扫把星,四处惹是生非不死不休,杭氏又是个软耳根的,事事向着娘家人。如果早早与那杭庭之断绝了往来,哪里会有今日的事。

徐谨莜低声道:“母亲是个心里没算计的,父亲怕惹母亲伤心,恐怕会伸手帮忙,现在我们家只能靠祖母拿主意。”

徐老夫人的脸板起来:“我知道他们靠不住,你母亲那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清楚,让我怎么能放心将徐家交到她手里。”

徐谨莜就向徐老夫人怀里挤过去:“祖母也别怪母亲,母亲总算还是个孝顺的。”

徐老夫人冷哼:“如果她孝顺就不会逆着我的意思胡来,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定然要让她去祠堂抄佛经,”说到这里顿了顿,“太后那边是什么意思?”

徐谨莜抿了抿嘴:“听说那杭庭之为了弹劾唐彬,故意让百姓打扮成盗匪的模样,抢走了许多军粮,军粮数目不对,唐彬贪墨就证据确凿。太后很生气,因为那唐彬算是太后的人,在真定那么多年,手里管着厢军,劳苦功高,这次又打了胜仗,原本是要升官的,被杭庭之这样一搅和,惹来了一身的罪名。”

“太后连荣国公韩璋都骂了进去,说韩璋也是个不长眼睛的,竟然偏听偏信,早知道就该将杭庭之撤官回家,免得他这颗老鼠屎搅的人人不得安宁。”

徐老夫人听着慢慢点了点头,谨莜带回来的消息很关键。

在杭庭之这件事上,太后和皇上意见是一致的,所以这个案子肯定是唐彬赢,无论谁想要掺和进去帮助杭庭之都是自寻死路。

徐老夫人很欣慰:“多亏你带回来消息,否则我们家这次又要站在风口浪尖上。”

徐谨莜靠在徐老夫人肩膀上:“孙女也是觉得父亲好不容易立了大功,万一被杭庭之拖累,那就太亏了。”

徐老夫人轻轻地拍着徐谨莜:“依我看,你父亲和母亲这辈子就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生了你这样的女儿,这是我们徐家的福气。”

徐谨莜脸上浮起恬静的笑容:“孙女是觉得外面有父亲在,家里有祖母坐镇,我们徐家将来定然越来越兴旺。”

官宦之间就是这样,只要保证每次选择都站对位置,就能始终屹立不倒。父亲之前经受了许多磨难,多是因为他看不懂时局。就像顾琅华,抓住了太后的心思,才能一步登天,那些命妇去给太后请安,多数是试探太后的态度。

皇权至上,谁又能跟太后和皇上逆着来。

徐谨莜想到这里道:“孙女想给徐妈妈准备些银钱,让她回杭氏族中看看。”

徐老夫人也想起来,徐妈妈是杭庭之找来的应该与杭家有往来,如果被太后或者什么人知道,谨莜身边还有杭家下人,说不定会有什么闲话。

这件事的确不能不防。

徐老夫人道:“那就给她些养老钱,让她回去养老吧,免得年纪大了还要这样的操劳。”

杭氏做完了甘豆汤,就在月亮门看到了拿着包袱的徐妈妈,徐妈妈哄着眼睛向徐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恳求:“让我见见大小姐,我这一去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大小姐。”

杭氏惊讶地走过来:“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徐妈妈的眼泪顿时落下来,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老夫人说,让我回杭氏族中养老,以后就不用我伺候了,我……真是舍不得大小姐。”

老夫人这么快就动了手,杭氏心中一片冰凉,这样利落地遣走徐妈妈也是在给她提醒,让她不要再管弟弟的事,否则老夫人不知要如何责罚她。

难不成为了利益,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吗?望着徐妈妈孤单的身影,心里又酸又疼,眼泪也随着掉下来。

……

真定。

几十辆车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慢慢地向前走着。

路旁埋伏着几个人,眼睛紧紧地盯着马车。

赵三道:“我看这个行,抢了这笔我们就向东走,离开大齐占山为王,反正朝廷已经冤我们是盗匪,与其等死不如尽力一搏。”

朱二有些犹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马车,不见镖局押镖,也没打边旗,万一是……”

赵三冷笑:“你还怕抢了什么清官的家眷?刚经了战乱,还有那么多家资,不是贪官污吏又是什么?大齐好一点的官员,都是杭老爷那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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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狭路相逢

朱二觉得赵三说得有道理,在北方边疆重镇,就算是乡绅老爷也没有这样的排场。

清一色的蒙古马,车上满是箱笼,每辆车都有伙计跟着,应该是哪位大老爷的家眷。

朱二想着吞了一口吐沫,他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了,家里的孩子也饿的天天哭个不停,那些皂吏还整日上门盘查,将他们藏在地窖的半袋米粮也翻了出来,说是什么证据,不准他们离开真定,随时等待衙门传唤,饥饿和愤怒让他们早就失去了理智。

“反正都是等死,干了。”

大家都小声地应和着。

“为了孩子们,为了杭大人,我们就算上山做了匪也值得。”

赵三将嘴里的草吐出来,“那就干,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总比被活活欺负死的好。”反正流民也都做盗匪,边疆的山匪一点都不稀奇,越是老实巴交的百姓越被官府欺压,可惜黄彬那个狗官不在这里,否则杀了他也算功德一件,让他不会再鱼肉百姓。

拿定了主意,所有人抄起家伙,盯着面前毫无察觉的马队,等着他们进入包围圈。

不远处的队伍里,萧邑骑在马上:“大小姐,咱们为什么非要从绕到真定和太原,才回到京都?”

吴桐忍不住与萧邑拌嘴:“也就是你那么傻,才不明白。大小姐是想看看那些卫所怎么样了,我们从太原离开的时候,卫所里挤满了伤兵,现在朝廷退了兵,但是伤兵还会在卫所逗留,若是他们需要草药,我们就将药材卸下些给他们,对不对大小姐?”

马车里的琅华没有出声,跟车的萧妈妈却笑起来。

如果没有吴桐和萧邑一两个人一路斗嘴,还真会让人觉得这车马劳顿,枯燥又寂寞。

萧邑道:“听说得胜归来的将士会被百姓夹道欢迎,”他还没见过那样热闹的场面,“如果我们能跟着裴将军一起进城那就好了。”

看着萧邑眉飞色舞的模样,车里的阿琼、阿莫忍不住抿嘴笑。

就连萧妈妈也抬起眉毛:“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出了些力就要弄得人尽皆知,大小姐做了那么多事,也没想着整日被人捧着。”

萧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也不是想要人捧着,好不容易做成了一件大事,总要……总要……”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琅华抬起了头,嘴边带着笑意:“光宗耀祖。”

“对对对,”萧邑连声道,“还是大小姐明白我,我就是想要光宗耀祖,那些状元老爷游街不也是这个意思,今天我也高头大马走在人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萧邑不在军籍,却也为国出了力。”

“快赶路吧!”老乐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儿,我们一路走过来看到不少的流民,可是这半个时辰,却只见到了六七个人。”

人突然之间少了不是好事,一反常态就是有事生。

吴桐听得这话催马上前去查看情况。

萧邑道:“这里是大齐的土地,边疆又守得好好的。”就算有些小偷小盗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这支队伍有几百人,光是这种阵仗就已经能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吓退了,他觉得老乐是过于小心。

“天亮之前,我们离太原越近越好。”老乐说着甩起了鞭子,马车开始加向前驰去。

……

“不好了,他们定然是有所察觉,”赵三忽然道,“别让他们逃出去,尤其是那辆马车。”

赵三指向老乐驾着的车。

“那肯定是达官显贵的女眷坐的车,那些人将最值钱的细软都贴身带着,”赵三道,“不拿下那辆车,抢那些都没有用处。”他的堂弟曾被山匪抓去做了几年喽啰,曾跟他讲许多山匪抢夺的手段,这些年边疆百姓被官府盘剥的厉害,他那堂弟又回了山上的大寨。用他们的话说,为山上的当家的跑腿,比做皇帝老儿治下的百姓要好得多。

可是在边疆很难遇到得手一次,就能够用半年的肥羊。

机会难得,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赵三挥了挥手,立即有人出了讯号。

马车刚刚跑起来,突然黄土扬起,一根绊马索出现在众人眼前,老乐连忙勒住了马,马儿嘶鸣抬起了前蹄。这样的变故让整个队伍都慌乱起来。

萧邑等人抽出了身边的佩剑。

还真的有埋伏,早知道他们应该走官路,而不是小路。

吴桐直起身子,快判断着周围的情况

现在前后不靠,真的有什么装备精良人手充足的盗匪,免不了会有一场血战。

仿佛是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空一下子就暗下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萧邑皱起眉头。

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这是遇见了山匪,队伍里有一半是药铺的伙计,他们本就不善于用武器,看到这种情形纷纷惊慌起来。

两旁的石头背后,忽然有人窜起,度极快地扑向拉货物的马车,将押车的伙计推到一旁,拉起了车马立即向后离开。

“抢货物了,”伙计大声喊着,“是山匪……是山匪……来抢货物了。”

赵三指挥着众人,“快,快拿,见到东西就快拿,”望着眼前一片混乱,半晌才一拍脑门想起来,“去抢那辆马车,对,就是那辆马车。”

顾世衡骑马到了琅华的马车旁边,琅华听到声音,想要下车查看,却被顾世衡拦住,“别害怕,就算这些人真的是山匪,他们为的是也是钱财,拿了东西应该就会离开,你安心坐着,不要出声。”

琅华不由地会心一笑,父亲紧紧地攥着车帘,一副无论谁来都会拼命的样子,所以他方才说出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如果是真的山匪,径直就会扑到这里来,因为他们知道保护越多的地方,红货越多。为了抢到红货,他们会不惜动手杀人,哪里会拿些东西就离开。

琅华撩开车帘,看着顾世衡挺直了脊背站在那里,背影是那么的高大。

这就是父亲。

一个无论生了什么事,都会站出来保护她的人。

琅华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滚热,只要有祖母和父亲,她就已经足够了。

“父亲,”琅华低声道,“我觉得他们不是山匪,您仔细看一看,想想兄长与我们说的话,我总觉得这些人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

顾世衡听得这话扬起了眉毛:“你是说……那个杭庭之?”

琅华道:“兄长想要为杭庭之出头,我们总要弄清楚这个人的底细,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绕道真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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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抢错人

萧邑从山匪手中夺回马车,马儿却受了惊吓,快地在路上跑起来,山匪来不及追,只得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却是草药,几个人顿时傻了眼,互相地望着,不知道该不该将箱子搬走。

“这是草药,能卖不少钱,”朱二捡起药材闻了闻,边疆是最缺药材的地方,“快搬啊,搬走啊。”

老乐一双眼睛盯着朱二来来回回地打量,“你知道那些是什么药吗?”

朱二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但是他娘生过病,抓药需要很多银钱,所以在他印象里草药都是很贵的,拿走肯定没错。

老乐将目光落在朱二的手和脚上,“你抢这些东西要做什么?”一脸不理解的模样。

“我……我……我,”朱二想了半天半晌才明白过来,对了从此之后他就是山匪了,“我当然是要卖钱?”

“卖给谁?你懂得怎么卖吗?卖药都是要文书的,你没有文书,别人怎么敢收这样多的草药。”

朱二一头雾水,终于他作起来:“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他抡起胳膊向老乐打了过去,他是有名的大力气,平日里在田间干活他的度最快,大家聚在一起必蛮力,三四个人也别想赢过他。

朱二的一拳打空了,对面的人不但躲过了他的攻击,反而错步向他打来,朱二急忙招架,不远处的赵三看到这种情形立即吹起了口哨。

更多人从两边冒出来。

……

“他们手里有没有武器?”琅华问过去。

萧邑道:“有,都是些棍棒、锄头,他们手下都没有章法,也不多做纠缠抢了东西就走,看起来不像是山匪,倒像是……”

琅华仔细听着:“像流民?”

萧邑点点头:“可是流民不会聚在一起打劫啊。”谁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桐道:“又来了一拨人。”

赵三带着人冲出来,这次他们堵住了前面的去路,直接冲着马车而来。

萧邑道:“老爷,我瞧着不对了,要不然您护着小姐先走吧!”

顾世衡却没有动,就像琅华说的那样,这些人的确很奇怪,看起来凶神恶煞,身上也没有半点山匪的作风。

走在前面的赵三已经道:“将红货都留下就放你们离开,快点,将红货都交出来。”

萧邑冷笑一声,就要上前。

车厢里却传出琅华的声音:“萧邑,就照他们说的办。”说完话将一只匣子推了出来。

尚好的红木镶贝匣子,一看就是值钱的物件儿。

萧邑皱起眉头:“小姐……”

“按我说的做,”琅华道,“我们可以给他们这些东西外加三辆马车,只要他们肯放行。”

为什么?萧邑很想不通,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委曲求全了,他们虽然没有雇佣镖局随行,但是光靠带着的伙计和护卫也不一定打不赢这些人,萧邑下意识地去看顾世衡。

琅华这是要试探这些人。

顾世衡点点头道:“就按大小姐说的办,出门在外平安最重要。”

萧邑这才极不情愿地将匣子拿起来给赵三等人送过去。

“萧邑,”顾世衡又道,“将匣子放在路中间就回来。”

萧邑应了一声,向前走几步,最终将匣子摆在了离赵三等人十步远的地方,然后快退回马车旁边。

赵三走过去,弯下腰将匣子拿在手里,然后一步步退了回来。然后余光瞧了瞧不远处被他们打劫的富户。

那些人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显然已经吓坏了。

赵三迫不及待地将匣子打开,满满一匣子银子顿时出现在他们眼前。

天呐,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赵三眼睛里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么多银子,我们……真的要拿走?”朱二凑过来道。

会不会太多了些。

他们原本可没想抢这么多。

周围混乱起来,大家目光落在那些银子上面,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抢到了,我们就走吧!”终于有人说话,“那些人不是说了,给我们三车东西和这些银子,只要我们能放他们走。”

赵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合上匣子就要将它交给朱二。

“三车东西呢?我们还要不要?”旁边的人说话声音稍稍有些大,赵三伸出手打了他一记,如果让那些人听到,还以为他们不是山匪,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闹起来,恐怕会更加不好收场。

“拿……他们给为什么不拿,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能躲起来了。”

众人议论了一番才去牵马车。

“快些撤。”

赵三吩咐一声,所有人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转眼就消失在小路上。

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半晌萧邑才怔愣地上前禀告:“小姐,他们走了!”

顾世衡望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哭笑不得的神情浮现在脸上。

“父亲,这些人像山匪吗?”琅华轻声问过去。

顾世衡摇摇头:“如果他们都是山匪,那这群山匪……还真不一样。”

山匪从来都是贪婪无比,遇到没有镖局护送的商队,不仅要拿走货物和钱财,还会绑走商贾让家人来赎。

就像刚才的情况,他们拿出了银子,山匪反而会认为他们私藏的银钱更多,应该会更加兴奋地前来抢夺,而不是看到银子愣在那里,半晌才磨磨蹭蹭拉走了三辆马车,有些山匪脸上甚至出现了愧疚的神情。

这在山匪身上是绝不会出现的。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让萧邑将匣子放在地上,而且为的人还亲自去将匣子取回来,丝毫没有防护意识地将匣子打开。

要知道富商会做不同的暗器带在身上,就是留着紧要关头防身保命的,很多就是装在匣子里,只要一打开,藏在其中的暗器就会一瞬间射出来。

这些人除了用了绊马索之外,没有一处像正经的山匪。

琅华道:“那可能就是他们了。”

琅华递出一支箭给萧邑,“将消息送出去吧!”

……

赵三几个人兴高采烈地回到树林。

朱二仍旧不停地向后张望:“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赵三不禁一巴掌拍在朱二肩膀上:“看你那怂样,追什么追,那些人如果能成事,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将东西拿走?他们早就一路向太原跑了。”

“到了太原呢?会不会报官?”又有人道。

“那些人肯定会报官,所以我们要连夜向东走,到时候躲进山林里,不怕他们来追,再说……那些地方离金国近,他们不是很怕金人吗?说不得根本不敢靠近。”

“对,我们这就跟全家老小会和,连夜离开,”赵三道,“县丞那狗官应该很快就会现大人不见了,肯定会让衙差来搜捕。”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道:“你们这是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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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傻娃子

大家纷纷转头看过去。

一袭青色长衫,面容清秀文雅,书生般模样的男子走过来,他看了看三辆马车,上前拆解车上的货物,然后将箱笼打开,一箱子药材顿时出现在他眼前,他皱起眉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众人,“你们去做什么了?”

杭庭之只记得那天与赵三喝了几杯酒,然后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片树林里。

赵三十分不好意思,没想到堂弟给他的药会那么厉害,杭大人不过喝了几杯掺药的酒就足足睡了两日。

赵三上前一步:“杭大人,我们也是无路可走了,反正过几日我们也会被当做盗匪抓起来,还不如为自己找条活路,我们已经将家中老小藏在了山上,现在将这些东西拿去变卖了,我们就可以用它做盘缠,买些吃的用的带大家离开这里……”

杭庭之明白过来,他目光烁烁地看着所有人:“你们是准备要占山为王吗?”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都纷纷低下头。

赵三忍不住道:“那要怎么办?朝廷要捉拿大人进京,大人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杭庭之脸上是怒其不争的神情:“所以你们就带着我脱逃,现在我们全都成了朝廷命犯。”

赵三道:“反正黄彬那狗官一定会给我们安上抢军粮的罪名,到时候我们全家老少还不是一样会被拉去斩。”

抢军粮那是死罪,如果不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他们怎么会这样做。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谁会愿意冒这个险。

杭庭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已经很清楚最终的结果会如何,皇帝不会信他的话,黄彬不但安然无恙还会因抵抗金人有功而被擢升,这些百姓都会死在黄彬那些人的手上。他到真定之后,见到朝廷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时,曾答应一定会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是他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现在他们走上了这条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难道真的让他们回去送死?

杭庭之没想到他一心报国,力荐皇上整饬吏治,最后的结果却逼得百姓带着他一起落草为寇。

杭庭之道:“你们从真定逃出来,又抢了财物,如今也只能离开,否则落入朝廷手中,定然会被论罪。”

赵三,朱二等人脸上立即露出笑容。

杭庭之捡了一根木棍在地上画起来:“东边虽然有许多荒芜之地,朝廷兵马很少会过去,但毕竟离真定近,万一朝廷出兵围剿,你们很容易就会落网,所以你们走到到海边之后不要停下,一直向北走出了齐地,大齐的兵马不敢轻易追逐到此处,如果不幸被金国人现,他们也只会抓你们前去耕田,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

这样看来,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朱二听着这话不禁诧异地看着杭庭之:“杭大人您不与我们一起走?”

杭庭之摇摇头:“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一定会罪及亲朋,我要留下来与黄彬最后一搏。”

所有人面露不安,这根本就是在送死。

特别是他们都走了之后,杭大人无论怎么解释朝廷都不会相信。

“要不然将杭大人的父母兄弟也接走。”

“你以为杭家是你们家?那是一整个族人……”

听得这话,周围顿时一片安静。

赵三满脸懊悔:“早知道……我们不该做这样的事。”

杭庭之却一脸坦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既然你们自己选了这条路,如今也不能反悔,就只能走下去。”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埋怨谁,赵三也好,朱二也好,都是为了能活下来,齐地不让他们活,他们离开也是常情。

“大人,”朱二忍不住道,“说句灭良心的话,不管是去西夏还是金国,现在我们这些齐人还能有条活路,没想到留在家乡……我们却是死路一条,会不会哪一天金国或是西夏打过来,将齐地都变成了他们的。”

“胡说些什么。”赵三差点就将朱二一脚踹出去。

朱二说的话是事实,他杭庭之又何尝不是这样想,这次太子被金国所擒,他忽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不知道这些年的努力和挣扎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为了这个愚蠢的太子,那个昏庸的皇帝?

可是见到黄彬趁机将多年贪墨的亏空都算在那些军粮上,他忍不住站出来找到了韩璋。

在他心里韩璋已经是最后的希望。

就像韩璋守住了太原,从金国手中夺回了真定一样。

是韩璋让他看到这大齐这个王朝最后的希望。

可是现在,一切依旧会化为乌有,他已经不在乎会不会有人帮他,因为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如今他已经走在了他的归路上。

“走吧,”杭庭之道,“早些上路,候你们携老扶幼行动缓慢,很容易被朝廷兵马追上。”

能活下一个是一个,也算是没有全都赔进去。

赵三和朱二脸上是一副犹疑的神情。

正当他们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放风的人过来道:“不好了,有人围过来了。”

这么快。

赵三惊讶地张大嘴:“一定是那些人找了帮手。”

可是在这种地方,去哪里找帮手过来呢?

杭庭之忙问过去:“是官府的衙役?还是镖局的趟子手?”

那人吞咽一口吐沫:“他们穿着短偈,不像是官府的人,而且,我们抢的人没有雇佣镖局啊,那些人都骑着马气势汹汹地从前面过来……”他说不清楚,那都是什么人。

“快走,”杭庭之道,“拉上车和东西向后走,然后绕出这片树林,快点。”

众人忙去牵马,大家飞快地在林子里穿梭。

也许那些人并不是冲他们来的,而是恰好也经过这片林子。

“前……前面……也有人……”去前面探路的人气喘吁吁跑过来,“他们把我们包围了。”

……

冯师叔骑着马慢慢地向前走,裴杞堂那小子让他带着一队人马来听顾大小姐吩咐,他还以为会有什么大事,原来就是捉弄这几个看起来不像山匪的山匪。

冯师叔觉得无趣极了,不好玩,真是不好玩,如果真的遇到亡命徒还能活动活动筋骨,现在看来恐怕都不用下马了。

亏得裴杞堂临走的时候百般叮嘱,看顾琅华时又是担忧又是依依不舍,那腻歪的样子,生像个小媳妇似的,让他忍不住想吐。

冯师叔懒懒地吩咐手下:“慢慢合围过去,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早知道这些人这样没脑子,何必让大小姐去试探他们,他一个人就能将这些傻娃子耍的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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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杞堂打胜仗了,小琅华找到爹了又找到x了,他们都痛快了,我还得不日不夜地码字,什么事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营救

赵三他们一定是被人现了,或者这本来就是一个局,被抢的富户就是饵,等着他们去咬钩。

杭庭之心里一片冰凉,果然如此的话,唐彬真是毒蝎心肠,他想要所有人的性命。

可是如果是唐彬,来的应该是官府的衙役或是禁军,为什么会是普通人的打扮。

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下可怎么办?赵三、朱二等人没有了头绪,整个队伍顿时慌乱起来。

“把马车的东西扔下吧,”杭庭之道,“带着这些东西反而拖慢了度,大家合力冲撞出去,说不定还能撕开一条口子。”

“如果一会儿走散了,就在陈家村外那片枣林集合,只要冲出去了就千万不要回头,”杭庭之简单吩咐着。

大家收拾好,开始向西边奔去,然而一阵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是一张大网,将他们牢牢困在其中,现在开始收拢,无论是谁都逃不出去。

杭庭之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别人口袋里的猎物。

合围他们的人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朱二向四周看去,看来这次是要栽在这里了。

“是谁?”赵三忍不住喊过去,“你们想要做什么?若是想要东西,我们都留在了林子里。”

一片静寂无声,仿佛那些人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呼喊声。

他们是一群拿着棍棒的百姓,不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

杭庭之上前一步:“让一条路给我们,今日的恩情,将来我们必定报答。”

“杭大人,您要怎么报这份恩情。”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来,“这些人命你要怎么还?”

杭庭之诧异地抬起头,远远地一行人马走过来。几个人护着中间的女孩子,阳光透过木叶的缝隙落在她的衣裙上,仿佛镀了层斑驳6离的纹样,她眉毛舒展,目光清澈,嘴角微微翘起,利落地梳了个单螺髻,让她多了几分的英气。

“你是谁?”杭庭之皱起眉毛问过去。

琅华道:“我是荣国公韩璋的义妹,兄长让我来寻大人,说大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安抚好那些百姓,等待朝廷审结此案,看来兄长错了,你竟然将他们引上了山匪这条路。”

赵三忙辩驳,“不是杭大人的错,是我们自己走投无路了想出这样的法子。”

杭庭之却愣在那里,真的是韩璋?韩璋的义妹,那不是在太原搭了几十顶军帐的顾大小姐吗?

他没有见过顾大小姐,心中不由地有些怀疑,为什么这些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可她不是顾大小姐又是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很难有这样的气度,而且他们的马车上带的都是药材,种种巧合让他不得不相信。

琅华让吴桐扶着下了马:“常平、义仓、劝分、不抑价、禁遏籴、驰禁、度僧、治盗、捕蝗、存恤流民、赈济、赈贷……”

杭庭之听得这话,脸上渐渐出现愕然的神情。

琅华道:“这是大人在京为御史时,写的救荒措施,不论大齐遇到什么灾害,都可以用此应对,兄长在京都时看过这本书,觉得大人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所以才会相信杭大人去查唐彬。”

这是他所写,但是却没能被朝廷接纳,吏部和礼部说他所写的救荒论与周礼的记载大同小异,不过想要借此搏名。

“杭大人,”琅华道,“现在朝廷认定您是畏罪潜逃,真定城里已经下追捕的文书,这些百姓是被唐彬等人利用了,我也不会骗您,因为您已经没有什么可让人骗的了,只要遇到官兵,就会被抓入狱,也许案卷带了刑部不用过审就会被定罪。”

“而且,”琅华看向赵三,“我们才到真定,都能找到你们,朝廷如果大张旗鼓地搜捕,你们恐怕很难逃脱。”

赵三有些不服,他们本来是很小心的,要不是看上了这些货物,哪里会被他们捉个正着,朝廷总不会那货物来骗他们。

杭庭之叹口气:“都怪我没有事先防范,还以为有荣国公在,朝廷没有定案之前,他们不会无法无天,我倒是忘记了,唐彬身后有庄王有太后的支持。”

赵三道:“那现在怎么办?若不然我去投案,与他们说清楚,大人是我绑来的,绝不是畏罪潜逃。”

琅华摇摇头,唐彬的手下怎么可能给赵三辩驳的机会,就算是案子落在其他人手中,审案的人也只会认为,杭庭之是在朝廷抓捕下走投无路才会回到真定。

杭庭之向琅华一拜:“就请顾大小姐带话给荣国公,杭某感谢他的帮助,眼下的情况,杭某只能去官府投案。”

琅华想到了前世杭庭之的遭遇。

朝廷将其评价为追名逐利的小人,说他被贬为马政官,仍旧怂恿治下的百姓落草为寇,在真定东边打家劫舍。朝廷为了围剿那些人,花费了三年时间,用了上千兵马,最后那些人仍旧逃去了金国,杭庭之也因此被下了大狱,不久之后就被处死了。

金国起兵攻打大齐,那些逃去金国的百姓已经加入了金军,居然打着为杭庭之复仇的旗号攻城。杭家因此蒙羞,民众上门闹事,杭家人吓得闭门不出,杭庭之的母亲吞金自尽,杭庭之的妹妹被夫家休弃,两个哥哥只好借服丧致仕,就连徐松元的妻子杭氏也不再出去走动,徐家的中馈就落在了徐谨莜身上。

所以她在6家那么多年,没有再见过杭氏。

现在一看,杭庭之就如同兄长说的,是个光明磊落,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是装不出来的。

如果杭庭之就这样去了衙门,很有可能会死在那里,这些百姓的冤屈可能就无法伸张,一切就又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即便她出手资助这些百姓,他们这辈子也会隐姓埋名的生活。

而且杭庭之是打开贪墨案的一把钥匙。

琅华看向杭庭之:“杭大人,现在有机会离开真定,你愿不愿意走?不过如果运气不好,您可能一辈子都会成为朝廷钦犯。运气好的话,您就可以揭唐彬的贪墨案。”

杭庭之眼睛雪亮:“顾大小姐的意思是?”

顾琅华道:“我们是得胜归京的队伍,手中有通关文书,一路上不会被人盘查,杭大人可以跟随我们一起就可以离开真定。”

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了真定,说不定还会有翻案的希望。

顾世衡走过来道:“我们要快一些离开,官路上已经有官兵在巡查。”

这就是她担心的事,停留时间一长,肯定会引起唐彬一党的察觉,琅华看向杭庭之:“杭大人,时间不多了,您要马上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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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奉上。。。后面就是京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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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京城

杭庭之点点头,走到如今的地步与其说是决断,不如说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顾大小姐给了他一个选择。

顾世衡立即吩咐:“将衣物拿出来给杭大人换上,杭大人要扮成我们随行的伙计一起出。”

赵三急忙道:“那我们呢?”

琅华道:“一部分人随杭大人一起离开,剩下的人要带着你们的家眷老小,暂时作为禁军家眷进入禁军营。”

杭庭之有些担忧:“禁军里毕竟有唐彬的人。”

顾世衡道:“你放心,国公爷在北疆这么多年,一定会保他们平安。”

荣国公府都敢冒着危险为他们伸冤,他们自己还会退缩不成?

如果是别人站在他面前说这番话,他不会轻易相信,但这是顾大小姐,她在太原做的事他们都是亲眼所见。

这样的人绝不会被唐彬一党收买。

杭庭之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听顾大小姐的安排。”

赵三顿时红了脸,立即将那只红木盒子拿出来递给萧邑,仿佛是交出了一个烫手山芋:“这里面的银钱我们可没有动。”

萧邑不禁哭笑不得,这些百姓明明不是山匪却要装作山匪,说到底都是被贪官逼成了这个样子。

……

顾世衡将杭庭之请上马车说话。

见到顾氏父女这般,杭庭之不禁满心感激:“还好赵三他们凑巧抢的是顾家的马队,否则……就真的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不是凑巧,”琅华道,“兄长虽然已经赴京,却怕你们会不小心被唐彬陷害,才让我们来接应。”

事实上是因为她十分清楚杭庭之前世的结局,才会带人改道太原来到真定。

到了真定之后,现杭庭之已经不见了,那些被唐彬说成“偷盗”军粮的百姓也都不见了。想要将这些有意藏匿起来的人找到,还不能惊动朝廷兵马,她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最重要的是,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现实相冲突,她必须加以试探。唐彬的事有关边疆的军资,有关厢军,非同小可,他们必须要谨慎行事。

冯师叔在附近现了他们的踪迹,这些人盯着官路,仿佛是要打劫的模样,如果他们确然像山匪一样狠毒,冯师叔带着的人就会将他们捉个正着。

琅华简单地将情况告诉杭庭之,“不能调动朝廷的人马,我们就带了二十几个人乔装打扮……”

二十几个人?

杭庭之愣在那里:“大小姐是说,方才我们遇见的是二十几个人?”

琅华点点头,这些人都是跟着裴杞堂打仗,算是裴杞堂的亲信,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和裴杞堂分开走,她经太原、真定回京都,裴杞堂从银州出。

她走的时候裴杞堂将这些人交到她手里。

她看着都觉得眼熟,这些人像是在镇江见过一样,也不知道裴杞堂怎么将这些人弄到了西夏的战场上,这些人就像是一条河,从镇江源,一路吸纳汇聚,再顺理成章地回到裴杞堂手里。

杭庭之道:“那些人可真厉害,我们还以为遇到了真正的山匪。”

杭庭之感觉的没有错。

那些人跟着裴杞堂在江浙躲躲藏藏,经历了许多次朝廷的围剿,可不就是真真正正的山匪。

趁着顾世衡和杭庭之说话,萧妈妈端来了点心:“从真定拿来的豌豆黄,大小姐垫垫肚子,我们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太原城。”

琅华拿起一块吃起来。

萧妈妈道:“小姐慢点吃。”

顾世衡望着琅华吃着点心笑眯眯的模样,心里才觉得宽慰很多,这才像是个小姑娘,每天看她老成地安排萧邑他们做事,他心里就十分的心疼,别人家的女儿都无忧无虑地养在内宅中,琅华却要在外经受风吹雨打。

杭庭之道:“顾大老爷能有这样的女儿,真是让人羡慕,太原、真定谁都知晓顾大小姐。”

顾世衡微微一笑:“我离家早,琅华小小年纪就担起了家事。”

杭庭之有些意外,难道顾太太不管中馈吗?怎么舍得让女儿抛头露面:“没想到顾大小姐也喜欢吃豌豆黄。”

“我家里的姐姐,也爱吃这个味道。”杭庭之想起了徐夫人不由地叹口气,这次要去京城,不知道徐老夫人又要怎么为难姐姐。

顾世衡道:“我听说,杭大人的姐姐嫁去了杭州徐家?”

杭庭之点点头:“顾大老爷如何知晓?”

顾世衡道:“我们顾家与徐家也算是故交。”说着将两家的关系告诉杭庭之。

杭庭之恍然大悟:“原来顾大小姐和我那甥女是一起出生的。”

两人说了这些,关系仿佛也变得亲近许多。

“杭大人,”琅华吃掉最后一块豌豆黄,擦了手过来道,“我在记录卫所伤兵痊愈和伤重不治的数目,也曾治过一些战马,大战过后,还有多少马匹留下来?您是马监应该最清楚,若是能帮我核实一下,最好不过。”

杭庭之一愣,顾大小姐要战马的数量做什么?战马数量与上报朝廷的数量不符,也是他弹劾唐彬的一个重大的证据,可惜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那些他辛辛苦苦记录的账本不过是废纸一张。

莫不是这个小姑娘会从中找出什么来让皇上相信?

杭庭之不由地自嘲一笑,他真是疯了,还要将希望加注在这孩子身上。

……

大齐慈宁宫。

太后和庄王侧妃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说话。

太后娘娘吩咐小厨房准备点心:“龙须酥、栗子糕每样都给阿宸送去些,对了,哀家记得去年织造局送来了一匹粉色蔷薇花的蜀锦来。”

旁边的宫人道:“在库里呢,如果用它做一身春衫那是最好看不过的。”

徐谨莜打扇的手微微停滞,她记得那两匹蜀锦,当时入库的时候,太后说等到春天时再拿出来赏人,现在是要拿出来赏赐给闵江宸了吗?

这些日子太后赏赐很多,可惜闵江宸去的是西夏,如果她嫁的是勋贵、重臣,那一定会引人羡慕。

“那两匹蜀锦,一匹给阿宸送去,另一匹留给琅华吧!”

徐谨莜有些惊讶,她快地沉下了眼睛,没想到太后会给顾琅华。

去年这蜀锦送来的时候,太后是有意要给她的,而今就像是忘了这茬似的,她心中顿时一阵空荡荡的感觉,仿佛是被人生生夺走了什么。

“琅华也快回来了吧?”太后喃喃地道,“走了这么久,哀家还挺想她,见到她哀家可要好好问问,她在边疆都做了些什么事,怎么连深居简出的太妃都来跟我要百草庐的药了。”

庄王侧妃不禁抿嘴笑起来。

太后点点头:“当时你将她从镇江带来,我还不相信,不过是个孩子能做些什么,现在看来,要给你记上一功。”

庄王侧妃急忙道:“妾身只是拿不准才将人带来,太后才是慧眼识珠。”

这话哄得太后心里高兴:“还有那裴杞堂,裴家有这么一个儿子,又要兴旺起来,”说到这里太后想起什么,“裴杞堂多大年纪?还没有婚配吧?”

徐谨莜不由地抬起头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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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心怀鬼胎

庄王侧妃放下手里的茶杯:“裴将军应该才十六七岁,裴家好像还没给他定下婚事。”

太后点点头:“裴家那样的世族,很守规矩,男子要到二十来岁才议亲,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不过每家的情况又不同,这样不是很好吗?裴杞堂年纪轻轻就立了大功,将来一定仕途平顺,哪家不愿意与他攀亲。”

庄王侧妃目光一闪,立即轻笑道:“太后娘娘不如给他物色一个人选,谁不知道太后娘娘这个月老是最灵验的,说一对就成一对。”

徐谨莜立即就听出庄王侧妃的意思,庄王府有小姐正值婚龄,如果能与裴家结亲,那就是锦上添花。

裴家是皇上的亲信,如果能将裴杞堂拉拢过来,对太后来说自然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谁都知道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庄王府也一样,庄王侧妃一直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更加会把握这难得的机会。

庄王侧妃说着拿出一只小包,拿出了两个彩绣缀珍珠的抹额:“这是玉环和玉真给您做的抹额,玉环用的双面绣,玉真用的是刻丝织绣。”

双面绣难得,刻丝织绣更不容易。

太后笑着看向徐谨莜:“谨莜来瞧瞧怎么样?”

徐谨莜拿起来仔细地瞧:“两位郡主的手艺自然是谁也及不上的。”

细密的针脚,堪比内造,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夫肯定是做不出来的,根本不可能是庄王府两个小姐的手艺。

庄王侧妃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太后就会明白,庄王府想要太后出面与裴家谈亲。庄王府真是厉害,将西夏和亲这样的苦差事丢给了闵家,自己现在巴巴地来抢裴杞堂这个姑爷。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礼乐声响。

太后不禁看向女官:“是不是裴杞堂他们进宫了?”

女官忙出去查看,然后一脸笑容地回来:“是裴将军、荣国公他们回来了。”

太后笑着伸出手,让庄王侧妃扶着走到门口,她面前虽然仍旧是宫廷的红墙绿瓦,却仿佛已经站到了城楼上。

先皇一脸威仪地迎接凯旋的将士。

太后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先皇驾崩那么多年了,她以为大齐的国运再也不会呈现从前的辉煌,更不敢想象大齐能够打败西夏。

如今他们不但赢了这场仗,还将东平扶上了摄政太后的位置。

他们是功臣,是大齐的功臣。

太后站了一会儿走回内室:“如果不是他们,大齐的脸就要被太子丢尽了。”

庄王侧妃低声道:“太子要怎么办呢?要不要派使者去金国谈接回太子之事。”

“自然是要去的,”太后淡淡地道,“皇帝不会让自己的子嗣流落在外,否则他这辈子都不能抬起头来。”

“那个人又没有骨气……恐怕将来会成为大齐的祸患。”

太后的意思是,太子自己不肯寻死。

他当然不肯死,他还想着要回来做储君。

庄王侧妃低声道:“妾身来的时候,看到太子妃在宫门口。”

太后不想提这件事。

自从太子被抓,太子妃就天天到皇后和她跟前哭,请她们帮忙在皇上面前求情,想方设法将太子救回来。

太后冷冷地道:“她还以为我们一句话就能将事情解决了,这是两国打仗的时候做了俘虏,谁说话又有用处?就算我们想救,金国就一定能放吗?他们灭了辽国,士气正盛,说不定盘算着一年半载打过来,怎么可能会将太子放回。”

“说到底他们两个都是蠢货。”

庄王侧妃道:“皇后那边还没有动静吗?按理说她养了两年身子不错了,太子出了事,她应该出来主持大局。”

说起皇后的事,太后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徐谨莜。

皇后与徐家还有一桩公案没有了结,宁王的病情也是因此加重了。

这就是她这么多年一直不喜欢皇后的原因。

好在守口如瓶,当成什么也没生过。

现在是如此,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要知道就没有能藏住的秘密,只要时间合适,必然会有人旧事重提。

徐谨莜低着头从宫人手里端了热茶到太后面前。

太后吩咐徐谨莜:“别忙了,赶紧让人收拾收拾,一会儿要出宫回家,你父亲的定然也回来了,”说着拉起徐谨莜的手,“你父亲也立了大功,明日让你母亲过来,哀家与她好好说说话。”

太后这是想要避开她与庄王侧妃说话,徐谨莜立即行礼谢恩。

“好了,好了,”太后笑着将徐谨莜拉起来,“这些年多亏有你在哀家身边陪着,哀家才不会觉得寂寞。”

等到徐谨莜带着何嬷嬷走出去,太后才接着道:“中宫无子,宫里其他嫔妃的肚子也不见动静,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年,总不能就这样晾着,哀家本准备为皇上选妃……”

庄王侧妃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但是太后显然话里有话,她继续听下去。

太后笑出声:“没想到哀家还没有张罗,皇上自己就提出来,还准备让皇后和哀家一起挑几个人选入宫。”

“哀家就想到了叶家的小姐。”

庄王侧妃惊讶地喊出声:“叶嬷嬷……”

“什么叶嬷嬷,”太后叹口气,“她家中子孙争气,皇上早已经封了她夫人,不要再这样叫,免得被人笑话。”

庄王侧妃道:“叶老夫人最近要进京吗?”

太后点了点头:“最近宫中事多,要一桩桩的办,她来了也能帮衬着我一些,尤其是去西夏和亲的人,礼数、规矩都要她亲手教,当年的东平跟着她获益良多。”

叶家人也进京。

这下子可要热闹起来了。

……

徐谨莜在宫门处坐了马车。

跟车的婆子低声道:“大小姐,东街里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我们还是绕路西街比较好。”

徐谨莜不禁道:“不是都已经进宫去了吗?为什么他们还聚在这边。”

婆子笑道:“还没有呢,荣国公是进宫了,裴将军却还在后面,大家都等着看生擒了西夏王李常显的裴将军到底有多威风。”

徐谨莜听得眼睛一亮,“那我们也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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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心生爱慕

婆子脸色大变:“那可使不得……那边人多,伤到了小姐奴婢们可就罪不可恕了。”

徐谨莜皱起眉头,径直吩咐车夫:“将车赶过去,我们看完了再回家。”

何嬷嬷目光闪烁,大小姐一旦拿定了主意,谁的话都不会听,于是向婆子点了点头:“选个稳妥的地方,大小姐站在车上看一眼也就是了。”

婆子只好下去安排。

随着马蹄声传来,人群如同沸腾的开水,顿时欢闹起来。

“裴将军,裴将军来了。”

“快,快来看啊!”

徐谨莜弯腰走出了车厢,隔着幂离向前看去。

“听说裴将军才十二岁。”

“你从哪里听说的,不是裴将军十二岁,是顾家的神医十二岁,你十二岁能打仗吗?”

“你十二岁偷看妇人洗澡,人家都已经上战场了。”

徐谨莜听着这市井的言语不禁皱起眉头,下意识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

真是好笑的很,没想到有一天她还会跟这些人站在一起看热闹,这些人身上满是臭汗的味道,常年也不洗澡,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的黄牙,她看到就会觉得恶心,想要躲闪。

她不明白,顾琅华为什么会想要给这些人做郎中,就像祖母说的,小小的顾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如果不用些手段很难再维持眼前的兴旺。可是,如果让她像顾琅华一样,她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她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所以注定她和顾琅华并不是一类人。

徐谨莜心中替顾琅华惋惜,即便是顾家立了大功,谁又会要一个在军营中待过的女孩子,要知道军营可都是些男人,一个女孩子在那些男人身边走来走去,她想都不敢想到底都会生什么事。

说不得一不小心就会看到些什么,或者……

那要多恶心。

达官显贵家想娶的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将来要在家中做主母的,如果有这样的经历,子孙后代都会跟着受委屈。

大家现在捧着顾琅华,不过就是因为她救治伤兵却是立了功,可人前夸奖是一回事,私下里传话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在宫中深深知晓这里面的规矩。

就像太妃出身不好,一辈子都被太后压制。

就像皇后,就是因为一次言语不得当,就被皇上冷落到了现在。

顾琅华不但洗不掉她乡绅的出身,更没法除掉与男人不清不楚的污点,这辈子再风光不过就是个商贾,不要再想步入更高的阶层,仅此而已了。

所以庄王府的齐玉环郡主才会将顾琅华说成是为庄王府办事的人。

徐谨莜这样想着,终于听到了清晰的马蹄声传来。

周围的百姓呼唤的声音更加高昂:“裴将军,裴将军。”

刺耳的喊叫声,就像天边的滚雷。

归来的将士如同从天而降的一般,如此的威风凛凛。

徐谨莜终于看到了她想要看的人,裴杞堂骑在一匹白马上,身上的银白色甲胄在阳光下闪耀着迷人的光亮,他手扶配剑,眉眼微扬,微风吹过他头顶的璎珞,就像是一朵开在天际的红桂,纷纷扬扬散落人间。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这个人身上散的威武和高高在上的气势,并不输于她熟知的皇权。

徐谨莜的心快地跳起来。

“裴将军,裴将军。”不知是谁先喊起来。

“裴将军,裴将军……”剩下的人跟着一起应和。

裴杞堂骑着马径直进了宫门。

入宫门不下马这是至高的荣耀。

徐谨莜的眼睛目送着那背影知道他消失在眼前,她的脸火烧火燎的红起来,她终于知道庄王府为什么会那么着急,为身为郡主的齐玉环和齐玉真争取这桩婚事。

若是嫁给了裴杞堂,一辈子都会荣华富贵,就能昂着头走在人群之中。除了皇上、太后之外不用向任何人示弱。

“小姐,我们回去吧!”旁边的何嬷嬷低声提醒。

徐谨莜点了点头走进车厢。

马车慢慢地驰起来。

“让开,让开……”徐家车夫拼命地将挡在马车前的百姓推开。

徐谨莜坐在马车里,眉眼静谧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抬起头:“何嬷嬷,你说巧不巧,上次我在宫门前遇见了他,这次我出宫回家又遇见了他,这是不是人家说的缘分。”

何嬷嬷看出了端倪,笑着道:“可不就是缘分,”说着顿了顿,“听说那裴将军今年十六七岁,比小姐大上五六岁……”

徐谨莜耳根一红,看向何嬷嬷:“嬷嬷乱说些什么。”

何嬷嬷道:“老奴是觉得,小姐早些为自己谋划是对的,否则过上一两年,老夫人也要为小姐物色成亲的人选了,小姐心理有个算计,更容易得偿所愿,毕竟以我们徐家的家事,就算是朝廷新贵,也绝不会屈了他。”

徐谨莜当然知道这些道理。

父亲现在立了大功,一定会被升职,中书省最大的官职可是丞相。父亲身下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只有徐家挑别人的份儿。

可是这个裴杞堂……徐谨莜听说了许多裴四公子的传言,这个人不受管束,裴家人仿佛也拿他无可奈何,这个人会那么好被人操纵婚事吗?庄王府想要从太后娘娘那边下手达到目的,可能会不容易。

只有真正厉害的人才会不受束缚吧!

想到这里,徐谨莜心里忽然欢快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齐玉环那个蠢货的算计可能会落空。

以裴杞堂的本事,绝不会请个无能的郡主主持家事,他会找一个聪明伶俐的人与他站在一起,她与庄王那两个郡主想比,眼界不知高了多少。

“不要和祖母他们说起,”徐谨莜淡淡地吩咐何嬷嬷,“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是,”何嬷嬷满脸笑容,“奴婢什么都听大小姐的,即便是老夫人问,奴婢也不会说。”

何嬷嬷是笑她方才的样子太过明显会让祖母看出端倪。

“我只是觉得羡慕,如果我是个男子,也能在外征战建功立业。”

何嬷嬷忙道:“是,大小姐说的是,老奴明白。”

她明白什么,徐谨莜咬咬嘴唇不再去理睬何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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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团聚

“顾大小姐也回来了。”本来准备散去的人群又转过头来,重新挤在了一起。

徐家的马车一下子被人围住,半点动弹不得。

人们仿佛疯了一般,不停地向前围去。

“你们傻啊,顾大小姐不是进宫,她是要回家,人家已经往顾家去了,你们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

听得这话,人群又像潮水般涌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何嬷嬷松了口气:“这顾大小姐真会做生意,这一趟西夏之后,百姓都迷信她的医术,太妃身边的姑姑还向奴婢打听顾大小姐的事,说是等到顾大小姐回京之后,就传她进宫给太妃诊脉。”

顾家的名声一瞬间就来了。

何嬷嬷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禁感叹,“有些人天生就会算计利益得失,当初……”说到这里她立即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她差点就要将许氏说出来,当初许氏让她防着顾琅华,她还不相信。

徐谨莜抬起头:“嬷嬷想要说什么?”

何嬷嬷掩饰住脸上的异样,立即道:“当初,看她从乡下来到京中的时候,奴婢还以为过不了几日她就会灰溜溜地回到镇江去,没想到她不但立住了脚,还去了西夏,将她的父亲带了回来。”

“下面的戏看她要怎么唱,她不是状告生母杀了生父吗?可现在她那父亲好端端的,母亲却被关在了皇城司大牢,我看许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她算账。”

徐谨莜眼前一亮,她怎么忘了这个,皇城司的大牢里还有个许氏。

顾琅华的亲生母亲,许氏。

顾家接下来要怎么处置这件事,怎么去处理许氏,又如何向许家说明已死的顾世衡为何好端端地回来了。

……

琅华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震天的呼喊声。

“大小姐,”萧妈妈笑道,“这下子没有人不知道您和百草庐了。”

外面的顾世衡也是一脸诧异,他们有意最后才进城,就是要等着迎接裴杞堂的百姓们散开,谁知道百姓不但没有离开,还在呼喊琅华的名字。

顾世衡抱拳向百姓们行礼,老乐也露出了满脸笑容,周升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祖上流落在西夏,他们就没想着有一天能够重回齐地,就像当年他虽然将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徐松元,帮助大齐夺回了城池,可他也没有跟着徐松元回来。

只是换了个身份,继续留在西夏,因为他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他们要等一个机会,能够让西夏和大齐相安无事十几年的机会。

能够阻止西夏铁骑入侵,能够让百姓免收战乱之苦,他们就算再艰难也会坚持下去。

现在大齐果然打了胜仗,两国和谈成功,可他仿佛还在一场梦中。

直到现在,他走在大齐的街道上,看着道路两旁一张张笑脸,他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喜悦和幸福。

仿佛那一直在外漂泊的一魂一魄终于回到了他的身体当中。

他们不但赢了,而且活着站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周升的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来。

“老爷到家了,”萧邑指着前面不远处,“老爷,那就是我们在京中置办的房子。”

仿佛还有短短几步的距离,顾世衡的心慌乱地跳个不停,他朝思暮想要回到的地方,他的家,可是现在他却近情情怯,不敢走上前。

“大哥,是你吗?”颤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顾世衡望过去,看到了满脸惊讶的顾世兴和神情激动的顾世宁。

顾世衡跳下马,还没来得及说话,三兄弟顿时抱在了一起。

“大哥,大哥。”平日里就木讷的顾世兴,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顾世宁干脆就哭起来:“大哥你……你怎么……也不送信回家,我们都当你……呜呜呜……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呜。”

“不过现在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顾世宁勾着顾世衡的肩膀跳起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又哭又跳又笑的几个人。

他们就像是疯了一般,可是却让人羡慕又跟着欣喜。

这是终于等到了亲人从战场上归来才会有的喜悦。

站在了生死的两端,感情才格外的浓烈。

过了好一会儿萧邑终于忍不住:“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我们还是先回去,大小姐还在车里呢,老太太也还等着家中……”

“对啊,”顾世宁这才想起来,“老太太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就等着大哥从西夏回来。”

顾世衡听得这话,忙推开人群向顾家走去。

顾家大门敞开着,顾三太太和四太太站在里面,见到了顾世衡,顾三太太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却仍旧差点就摔在地上。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真的就回来了,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时候见到这一幕,她大约要吓得晕死过去。

“大伯。”顾四太太上前行礼,顾三太太也忙跟着一起做了个福。

顾世衡没顾得与她们说话,就心急如焚地向里面院子走去,经过月亮门时不禁一个趔趄,差点被地上的青砖绊倒在那里,顾世衡刚刚稳住身子,就听到慈祥的声音道:“慢着点,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不小心。”

熟悉的声音,与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

顾世衡抬起头了,他以为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如今就在他眼前,顾老太太笑着站在那里。

母亲,母亲。

仿佛与母亲分别只是几天前的事,然而转眼的功夫母亲却已经满是花白的头。

顾世衡跪在顾老太太脚下,哽咽着:“母亲,是儿子不孝,让您担忧了……”

眼泪顺着顾老太太眼角淌下来,她伸出手慢慢地抚了抚顾世衡的头顶,就像顾世衡小时候一样。

母亲永远都是母亲,在母亲心里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需要她的呵护。

只有母亲在身边,他才会觉得有了依靠。

这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好了,”顾老太太道,“起来吧,不要让人笑话,我们进屋去说话。”说完抬起头去找顾琅华。

“我的琅华呢?哪里去了?”

……………………………………

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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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第三百一十八章 往事重提

琅华下了马车,眼看着父亲扑到祖母跟前,她站在原地,胸口又涨又疼。

眼睛里满是泪水,可是她却能感觉到自己满面笑容,心情愉快。

这就是喜极而泣。

他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顾世衡站起身与琅华一左一右地扶着顾老太太走进了堂屋。

屋子里放着顾世衡最喜欢的兰花,长案上放着晴雨石,横挂在上面的是顾家家训。

顾家才搬来京城,却将宅子布置的和老宅一模一样,就是为了让他看到有亲切感。顾世衡只要想着他的老母亲每日每夜都盼着他回家,他心里就如同刀割般难过。

顾老太太道:“琅华现你还活着,就已经着手布置这院子了。”

顾世衡望着依偎在顾老太太身边的顾琅华,这一老一小的身影再一次让他泪眼婆娑。

幸亏他回来了,否则永远不知道这些。

顾老太太坐下来,满心欢喜,让她显得更加精神烁烁。

顾世衡的目光掠过屋子里所有人。

琅华心里不禁一颤,父亲没有见到许氏,就应该察觉到了异样,可是他并没有开口询问,显然是怕破坏欢庆的气氛。

顾老太太仔仔细细看了看琅华:“高了些,可是又瘦了,这张脸还没有我的巴掌大,这可怎么得了,长此以往下去一定是要生病的。”

“回到家里就不怕了,”琅华轻轻地依在顾老太太身上,“这样不是很好吗?祖母让厨房给孙女好好补一补,很快就能胖起来,祖母看着也高兴。”

顾老太太不禁失笑,“你这丫头天生就会哄人高兴,有你在我身边,我不知要多活多少年。”

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顾四太太也擦干了眼泪:“我去让人将宴席备好,大伯和琅华长途跋涉回到京城,早些吃了饭也好休息。”

顾三太太站在一旁目光闪烁,她还以为顾琅华接着闵家的势,最多也就是在杭州开几间药铺,谁知道顾琅华真的在京中弄出了名堂,这些日子上门求医的人络绎不绝,高价求药的更是比比皆是。

看到这样的景象,她是不想再回到镇江那个穷乡下去。

不多一会儿,宴席就准备好了,大家围桌而坐,顾世衡仍旧惦记着老乐和周升他们。

琅华低声道:“父亲放心,我已经让萧妈妈跟厨房说了,在外院的花厅里给他们摆一桌宴席,饭菜和我们的一模一样,若是让他们到这里来,他们反而会觉得不舒坦。”

顾世衡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端上来的都是顾世衡和顾琅华两个人爱吃的饭菜,顾世衡不禁心中一酸,看向顾老太太:“让您费心了。”

“说这话做什么,别说我只是动动嘴让厨娘去做,就算让我老太太亲自下厨,我也不愿意。”

顾三太太忙道:“娘心里开心,”说着眼睛一转,“就是没想到我们还能一个不少地坐在一起。”这话让所有人立即想到了许氏。

顾世兴立即踹了顾三太太一脚。

顾三太太脸色大变,立即就要作,却看到了顾琅华那冰冷的目光。她是想提醒大家,她之所以犯错,是因为上了许氏的当,如果不是许氏她也不会傻到去偷卖米粮。可是顾琅华这个模样,她只好将嘴里的话吞了回去,难不成顾琅华还没有将许氏的事告诉大伯?

顾三太太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一时之间她后悔的不得了。

吃过了饭,顾老太太让顾世衡搀扶着:“走,到我屋子里去,”说着看向琅华,“琅华也来,我们祖孙三个在一起好好说说话。”

顾老太太话音刚落,萧妈妈进来禀道:“宫里来人了。”

顾家所有人忙迎了出去。

内侍满脸笑容地站在花厅里,见到顾世衡就上前:“这位就是顾大老爷吧?咱家在慈宁宫当差,从前只见过顾大小姐,”说着微微一笑,“太后娘娘知晓你们父女团聚,特意让咱家来说一声,今日宫中宴请功臣,本该有你们父女的席位,礼部却没有安排妥当,太后娘娘让咱家送来赏赐,等顾大小姐休息好了,太后再传顾大小姐进宫。”

不是礼部没有安排妥当,是因为顾世衡没有官职在身,皇帝没有将顾家当回事,太后娘娘却惦记着顾家,拉拢的意思不言而喻。

顾世衡忙行礼谢恩,站起身道:“辛苦公公跑这一趟。”

将内侍送走,琅华和顾世衡扶着顾老太太去内室里坐下,姜妈妈带着人退下去,萧妈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顾老太太抬起头看向顾世衡:“琅华这丫头是不是没有将许氏的事告诉你?”

顾世衡点点头:“琅华虽然没说,但是儿子心里已经有数了。”

从他们父女相见开始,琅华就绝口不提许氏,张口闭口都是祖母如何,许氏仿佛突然之间不见了似的。

一定是出了大事。

琅华这孩子明显是受了伤,只有心中受伤难过,才不愿意再提起来。

顾老太太叹口气:“镇江战乱你也知道了,也不知道许氏什么时候与外人勾结做起生意来,还将家里的米粮骗了出去,”说着看了一眼琅华,“这些年她怎么就变得丧心病狂,我是一点都不知晓,竟然还差点害了琅华,要不是琅华去抓家里的内贼,我们还都想不到她身上。”

顾世衡听着这话脸色惨白,当年他被盗匪劫了钱财,没想到那些人拿了钱不够,还抓他审问是否与庆王有来往,幸亏他想方设法地逃出来。

庆王谋反案非同小可,他怕被人捉住不放,连累了顾氏满门。于是找到了一具尸体,点燃了小屋,装作被烧死的样子,又出讯号,让老乐帮忙他脱身。安排好一切,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暗中观察,现顾家一片平静,再也没有人找上门,他才放下心来。

顾世衡知道不能再回到家中,否则会给家人带来危险,干脆就去了西夏。

顾世衡道:“后来我想一想也觉得奇怪,既然他们问我庆王的事,应该手里握着证据,为什么没有继续追查呢,可那时候我已经到了西夏。”他本想着将西夏的事告一段落就回镇江,仔细查查当年的那起追杀,然而到了西夏之后,却是身不由己。

……………………………………

废话不多说,继续看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疑点

顾世衡道:“那些人……是许氏派来的?”

琅华点点头:“我们抓住了与许氏来往的何大掌柜,那人本是有名的盗匪,却不知被谁从大牢里救了出来,从此就为许氏卖命,只不过这个人嘴很严一直不肯招认。”

顾世衡道:“难道是许崇智安排的?”但是以他对许崇智的了解,许崇智又不是那样的人,想到这里顾世衡不禁晒笑,他何曾想过许氏是这样的人,不但算计顾家家财还可能派人追杀他。

琅华道:“现在父亲回来了,就可以去大牢里辨认那何大掌柜是不是当年追杀父亲的人。”就算当时何大掌柜遮掩了面目,但是父亲训练过察子,善于观察细节,从一个人的声音和体态的细节也能看出个七八分。

顾世衡点点头,半晌才道:“那许氏现在在哪里?”

顾老太太冷笑:“你不知道,许氏回到许家之后闹出了多少笑话,她竟与那6文顕不清不楚,虽然她让身边丫头顶了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闹出丑事之后,她被送去族里受教,没想到仍旧不知悔改,竟然偷偷来到京城,又与那沈昌吉勾结在了一起,朝廷查办沈昌吉的时候,一并将她抓入了皇城司大牢。”

顾世衡仿佛胸口被压了一块大石,喘不过气来。他很难将记忆里的许氏与现在的许氏联系在一起。

顾世衡长长地喘了口气,看向琅华:“我从来没有跟许氏说过我与庆王爷的事,当时出了惠王谋反案,庆王也经常被人弹劾,庆王让我暗中行动,我就没有将这些告诉家里。”

他不明白许氏是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一点他想起来,“从前许氏都是很好的,难不成是从那时候开始?”

顾世衡仔细地想着,“当年我买种子回来,才知道许氏怀了孕,许氏怀相不好,情绪经常波动,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一天到晚哭个不停,我去请了郎中过来,许氏却不肯让郎中诊脉,还跟我说,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我大惊失色,问许氏缘由,许氏说我不肯体贴她,整日里在外跑个不停,若我能留在家中,她哪至于会这般,如今这孩子不康健,不留也罢。”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当然不肯同意,我也知道这是她的气话,好端端的正房妻室就没听说谁会狠心打掉孩子的,她就是以此为要挟向我牢骚罢了。”

顾老太太还不知道当年还有这些内情,她不禁板起了脸:“如果你那时候告诉我,我定然会去骂她,怀相不好的人比比皆是,调理调理也就好了,哪里生得那么多事,还好她没有这样做,否则哪里会有琅华。”

顾世衡点点头:“我也是那么想,所以一直哄着她,还陪着她回了一次杭州许家,去的时候她就闷闷不乐,回来之后就更加难过,我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有一天她却突然想明白了似的,不但肯吃补药,脸上也仿佛有了神采,就像换了个人,不过从那之后她也就更加……贪恋富贵虚荣,每日里都催着我与大舅爷来往,让我参加科举,还说若是我不肯,她就出面请大舅爷帮我谋一份差事。”

“我并不喜欢为官,更不愿意在官场上应酬,原本跟着庆王爷,就是想做点实事,我试着与许氏说,那知她突然倔强起来,什么也听不进去。”

“有一次,她大着肚子非要拉我去杭州求仕途,我们因此吵了一架,她说,她知道我在外面都做些什么,我做的事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不会有什么结果,说不定还会引火上身。我当时以为她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还真的被她言中了,琅华还没有出生,朝廷就冤枉庆王谋反,我那时为庆王着急却又束手无策。有一天我郁郁寡欢的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许氏刚从园子里回来,以为我睡着了,脸上就露出一抹憎恨又厌弃的神情,目光狰狞的可怕。从那以后我心里就落下了阴影,我们再没有好好说过话。不过生了琅华之后,她好像又快乐起来,我还以为是因为做了母亲的缘故。”

他心里高兴,等到琅华四个月的时候,想要为琅华再添一个弟弟或是妹妹,许氏说什么也不同意,以身子不适百般推脱,还要给他纳妾。

其实那时他就该有所察觉的,只是被许氏的泪水骗了。

顾老太太听了这些更加生气:“你离家之后,许氏也就很少在人前露面,我还以为她是伤心过度,生怕她带琅华吃力,干脆将琅华接到我屋子里,倒是给她留了方便,让她有了更多时间做那些龌龊事。”

“为什么呢?”琅华清脆的声音插进来,“为什么许氏会知道那么多事,她不但知道父亲与庆王有来往,她还让何大掌柜提前存粮,仿佛知晓镇江会起战事。”除了这些……王仁智父子带人搜查顾家庄子。

裴杞堂虽然化名赵翎仍旧被追杀,这些是不是都与许氏有关。

这一桩桩的事,许氏一个内宅女子是如何知晓的?

许氏就像一个未卜先知的人。

想到这里琅华心里一动,难道许氏跟她一样是重生的?但是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前世里许氏也是这样,她如今的作为跟从前并没有不同。

顾世衡也想不出理由。

顾老太太道:“许氏与那个6文顕里应外合做了不少的坏事,说不得有些消息是6文顕告诉她的。”

6文顕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否则许氏不会舍弃6文顕去依靠沈昌吉。她反而觉得6文顕是在许氏的指引下办事。

说到陆家,顾世衡看向顾老太太:“母亲,我们和陆家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琅华惊讶地看向顾世衡,没想到父亲会在这时候提及她的婚事。

屋子里一阵安静,琅华抬起头看了看祖母和父亲。

父亲的很是坚决,祖母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转头看了看她,眼睛里露出一抹担忧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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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劝说

琅华的心突然快地跳起来。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就算你不说,这门亲事我也是要退的。”这段日子,她思量了许多,前因后果摆在那里,顾、6两家不可能再结亲,尤其是世衡回来了,许氏和6文顕的事,让世衡无法正视陆家的人,更不可能对6瑛毫无芥蒂。

顾老太太拉起琅华的手:“我知道你觉得6瑛没有错,但是结亲看的是两家人,陆家是那样的品性,我们绝不能与他们再有牵扯,更何况你跟王家结了仇,嫁到陆家,我们都不会放心,与一个憎恨你的人日夜相处,时间长了你就会觉得疲累,你不该将精神都放在处理这些关系当中,更不该为6瑛背起这份负担。”

“除非,你喜欢6瑛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顾老太太柔声道,“当着祖母和父亲的面,你跟我们说,你真的那么喜欢6瑛吗?”

她真的那么喜欢6瑛吗?

连她也回答不出来。

一个陪伴了她那么多年的人,总有一份感情让她难以割舍。

顾世衡道:“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我们两家是姻亲,现在是仇敌。你想想,你要奉养6老太爷、6老太太和王氏,将来你的每一分光彩都与他们有关,他们做的那些丑事最终也会牵连到你。”

这句话仿佛是一根弦在琅华心里重重地拨动。

现在和从前已经不一样了,她却总去拿前世的感情去衡量她与6瑛的关系,如果抛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前世,她可能早就已经与陆家断绝往来。

她不再是一个瞎子,也不再只依靠6瑛,她将前世的情感放在今生,就会存在许多的矛盾。

例如祖母、父亲,顾家和陆家。

顾老太太拉住琅华的手:“手怎么这样凉。”

祖母温暖的手紧紧地贴着她,仿佛要将所有的温度都传到她身上。

顾老太太道:“6瑛到底做了什么事打动了你?”

琅华仔细地想着今生的一切:“镇江打仗的时候他留在镇江。”

顾老太太点点头:“那是因为他想要在族人面前有所表现,这样他这个庶子才能在族中有些名气,这跟你没有关系。”

琅华接着往下说:“许氏和6文顕被捉的时候,他来给我报信。”

顾老太太声音温和:“这算他有些良心。不过他们陆家这样谋算我们,出了这种事,只要他心思还算正,就应该会这样做,否则你岂不是更加不会理睬他。”

琅华惊讶地看向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道:“这是很自然的事。你来到京城,去了西夏,他可与你有什么交集?”

“6瑛赶去了太原,可是我们只匆匆见了一面,因为我要寻找父亲必须立即动身前往银州,他因为明博士的原因,要留在太原帮兄长筹办军资。”

顾老太太点头:“他做他的事,你做你的事对不对?你们两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一条线上,从前我们结亲是因为两家都在镇江,不管是应对天灾还是,我们两家都能互通消息,互相帮忙,这样才会关系牢靠,我们才与陆家定下这门亲事,因为做了姻亲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论生什么事,都要并肩向前,现在我们和陆家只怕是走不到一起了。”

顾老太太轻轻地拍拍琅华的手,“既然你父亲已经回来了,就将这桩束缚你的婚约解除,也免得让它成为你心中的负累。”

“人不能总被过去影响,要学会向前看,等你解除了婚约,放下了这份责任,反而会觉得很轻松。”

琅华静静地听着。

也许祖母和父亲的决定是对的。

“去吧,”顾老太太拍了拍琅华,“去屋子里歇一会儿,好好的想一想。”

琅华点点头走了出去。

望着琅华的背影,顾老太太叹口气:“当年我们只是口头婚约,没有文书往来,就请三老去趟6氏族里……”

顾世衡应了一声:“也不知道琅华会不会伤心。”

“那孩子,”顾老太太道,“若是她真的放心不下6瑛,你就算与陆家解除了婚约,也挡不住她。”

琅华是那种只要决定了,就会一往无前的性子。

顾老太太还记得提起太子时,琅华脸上愤恨的神情,斩钉截铁地在她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话,告诉她一定会从太子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

一瞬间,她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顾琅华并不是她的孙女,而是个高高在上的贵女。

所以,没有了这个婚约,琅华选择起来反而更加自由。

……

琅华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全身放松下来,真是舒服极了,只是想起6瑛,她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小姐,”阿琼也换上了漂亮的衣裙,“厨房烧好水了,您洗了澡就早些睡吧!”

琅华点点头:“阿莫还没回来吗?”

“没有呢,”阿琼道,“不过是去给闵大小姐送个信,怎么会这样慢。”

不等了,琅华道:“我先去洗澡。”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进了家门除了想要吃饭之外,就是痛痛快快洗个澡。

……

闵江宸来的时候琅华还没有出来,阿琼将闵江宸让到内室坐下:“我们小姐不知道闵大小姐会过来,您先等一等别着急,阿莫已经去禀告小姐了……”

“不要着急喊她,”闵江宸笑道,“我等着就是了。”她本应该明日再来,可是听到琅华回来的消息,她就坐不住了,干脆跟着阿莫一起来到顾家。

“阿宸。”琅华一脚踏进了内室。

坐在炕上的闵江宸穿着淡蓝色兰花褙子,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里满是踌躇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闵江宸也抬起头来,琅华整个人神采奕奕,哪里像是刚刚从战场回来的人,虽然有些瘦,但是满脸笑容如浴春风。都说西夏是苦寒之地,别说她们这些内宅的小姐,就算是在外面经过风吹雨打的男子,到了西夏也要掉一层皮。

可是琅华,根本就不是那个样子。

想想琅华回来了,而她就要走了,闵江宸不由地悲从心生,鼻子一阵酸涩,顿时哽咽出声。

阿莫几个见状急忙退了出去。

琅华用帕子去擦闵江宸眼角的泪水:“阿宸别哭,我都知道了,他们想要让你去西夏和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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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心机

闵江宸半天才止住了哭泣,抬起眼睛一脸歉意:“你刚刚回京本该好好歇着,我却……过来找你说这些。”

琅华安慰闵江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我本来也想着要去看你,但是父亲刚刚回来,我又还没来得及梳洗,就想着不如等明日,你能来看我,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

闵江宸不知说什么才好:“我现在只要想到会嫁过去,面对那些嗜血好斗的人,我就觉得不寒而栗,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说着抬起脸,“琅华,那地方的人是不是都凶神恶煞,你……看到他们害怕吗?”

没去西夏之前,她也看了许多关于西夏的书籍,里面的确有写西夏人如何粗鲁、残暴,他们吃生肉喝鲜血,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现在看来,写那书的人不过是白日做梦,没有真的到西夏去看看。

其实异国也好,番邦也罢,都是人,只不过大家的立场不同。

琅华道:“你真该去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书里写的都是骗人的,其实西夏人并不像书上说的那样,虽然他们大多数人不修习琴棋书画,但是他们也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他们每日都要操练军队从不停歇,军队的攻击力极高,他们还模仿我们的宫殿建筑和礼仪,只要是好的东西全都拿去用,所以虽然西夏虽然是小国,但是却能屹立百年不倒。”

琅华说完才想起来闵江宸不喜欢听这些。

琅华道:“阿宸,如果你不愿意,你是不会嫁去西夏的。”

闵江宸的眼泪又涌出来,“你看你,说句谎话骗人都不会,现在这些事哪里是我能做主的,谁又会问我是否愿意。我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放心不下家中的父母长辈。”

子臣从太原回来听说这件事气的不得了,出去找人帮忙,晚上的时候却垂头丧气的在她门外哭了一场。

闵江宸道:“已经没有了办法,否则宁王妃就会帮我。”

“宁王妃?”琅华问过去,“你说宁王妃帮你?”

闵江宸点点头:“王妃还为我找了一家亲事,只是我没答应。”

闵江宸目光闪烁,显然有些内情没有跟她说。

“那王家不好?”琅华试探着问。

闵江宸摇摇头,“跟王家的亲事无关,是别的事……”

阿宸不是不满意王家的婚事,却依旧拒绝了宁王妃的好意,琅华仔细地想着:“是因为你不去西夏,就要换一个人选?”

听得这话闵江宸明显地一震。

看来她说对了,她还觉得奇怪,闵家为什么就这样认命了,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琅华接着道:“宁王妃说要换的人是我吧?”

所以阿宸才绝不答应。

闵江宸惊讶地望着琅华,不过几句话,就被琅华猜中了。

琅华心里油然生出一股的愤怒,宁王府就是这样哄骗闵家,哄骗阿宸的。明知道闵大人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阿宸和她是挚交,却将她搬出来

不过没关系,很快宁王妃就会为她的算计付出代价。

“阿宸你信不信我,”琅华轻声道,“我说你不会嫁到西夏,你就一定不会去,很快朝廷就会有消息,我说的都是真的,并没有哄骗你。”

闵江宸看着琅华那双清澈的眼睛,笃定的目光仿佛给了她信心,让她脸上慢慢浮起了笑容:“如果我能留在大齐,你也不会与6瑛解除婚约被送去和亲……那就好了……”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求了。

琅华没想到闵江宸会将去西夏和她与6瑛的婚事混为一谈。

想起祖母那些通透的话,父亲的态度,她不想告诉闵江宸顾家已经准备向陆家退婚。

琅华点点头:“我们都会留在大齐。”

闵江宸不知道琅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信心。

仿佛从西夏回来之后,琅华整个人与从前不一样了。

闵江宸不由地道:“你在想些什么?”

琅华抿嘴一笑:“没有,就是见到了你们心里很高兴。”她很想知道宁王妃要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宁王妃最近有没有多给你赏赐?”

说到赏赐,闵江宸点了点头:“这些日子,送礼的人都要踏破门槛,尤其是太后和王妃,送来了很多物件儿。”

宁王妃无缘无故地为阿宸筹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这样很好,宁王妃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

宁王妃没能等到宁王回到府中,就收到了慈宁宫送来的宫牌,内侍一脸笑容:“太后娘娘说了,让王妃跟着咱家进宫去。”

“王爷呢?”宁王妃笑着问,“王爷也在慈宁宫吗?”

现在应该是皇上接见功臣和西夏使臣的时候,王爷向来不会说话,为了避免人前出丑,他通常都是向皇帝行了礼之后就躲去慈宁宫。

太后娘娘不会让王爷吃亏,会在慈宁宫为王爷摆下庆功宴。

内侍道:“王爷还没过去,不过等到王妃到了,王爷就应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宁王妃点点头,立即换了衣服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是一片喜庆的气氛,庄王妃、侧妃和内命妇们陪着太后娘娘说话,宁王妃上前给太后行礼,太后笑着道:“快来坐下,弄了半天我们的主角在这里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宁王妃身上。

宁王妃立即抿嘴笑:“母后是在笑话儿臣。”无论怎么算,她都不是人前的主角,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太后道:“不召你进宫你也不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慈宁宫都热闹起来,你还像没事人似的。”

宁王妃低下头:“儿臣是怕王爷回京之后会有什么吩咐,就在府里等着。”

大家不禁想到几年前的宫宴上,宁王因为提起了庆王被皇上责骂之后赶出了宫门,宁王妃正在慈宁宫陪伴太后,听到了消息赶回宁王府的时候,宁王已经躲进了柜子里,不与任何人说话。

从此之后只要宁王在府中,宁王妃就很少会走出去,夫妻俩听到宫中宴请的消息,都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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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有不少错别字,不过不要紧,大家先凑合看,教主有空还会改一遍。

请大家多多体谅

第三百二十二章 责骂

太后神情自然,仍旧慈祥地笑着:“他是大齐的功臣,今天会有人好好照应他,你不用太担忧。”

太后的意思是,今天无论宁王说出什么话,皇上都不会责怪。

宁王妃低下头,责怪又怎么样,皇上越是轻视他们反而他们越安全,可是谁也不知道,她才是掌控整个大局的人。

她不声不响地做成了这件大事,整个闵家都在她的股掌之中,任由她揉捏。

宁王妃悄悄地看了一眼庄王妃,庄王妃也向她看来。

这是一个拉拢庄王府最好的机会。

她知道,庄王妃也知道。

送去了闵江宸,庄王的几位郡主就会安全。

……

徐谨莜不停地向屋外望去,父亲还没有踪影。

徐老夫人道:“不用等了,肯定是在宫里宴席了。”眉梢都是笑意。

整个徐家张灯结彩,徐松元人还没回来,亲戚朋友的拜帖就在书桌上压了厚厚一摞,从前有些积怨的翰林院院使董家,竟然也赶来送礼,她看着董老夫人那一脸讨好的模样,她觉得心里痛快。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背后说,中书省的徐松元不过是个摆设。

族里也早就遣人送了东西来,一件件都是徐家祖上的旧物,徐老夫人拉着徐谨莜去看:“这些都是你太爷爷传下来的,要知道这些书最珍贵。你是家里的嫡长女,这些物件儿我会留给你一份当做嫁妆。”

说着话,杭氏走进了屋,虽然脸上敷了厚厚的粉,还是能看出两只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一袭青衫的徐恺之跟在杭氏背后。

徐老夫人顿时拉下脸:“你带恺之来做什么?”

杭氏还没说话,徐恺之已经道:“不是母亲带我来的,是孙儿想要给祖母请安。”说着上前去拉徐老夫人的手。

徐老夫人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你不好好在屋子里读书,小心你父亲回来考你的课业。”

徐恺之满脸笑容:“父亲交代的课业孙儿一日也没落下。”

杭氏望着努力要哄徐老夫人高兴的儿子,不禁黯然,恺之是怕老夫人会责备她,才说什么也要跟过来。

几个人回到内室里,杭氏忙从丫鬟手中接过热茶端给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淡淡地道:“明日太后要请你去慈宁宫坐坐,一会儿让厨房煮几个鸡蛋敷敷眼睛,你这个样子让别人看了,还当你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杭氏低下头,半晌才鼓起勇气:“娘,庭之被官府通缉了,过几天我想去兄嫂那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总要坐下来商量商量。”

“有什么可商量的,”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你已经嫁人了,应该将精力都放在夫家,再说你那弟弟也不是第一次闹出祸事来,这次竟然还带着一群百姓脱逃,成了朝廷钦犯。你们想帮他,先也要找到他的人。”杭庭之不可能再找到了,杭家到这里就算是完了。

杭氏被骂得脸色惨白。

徐老夫人道:“早些年我就劝说你那弟弟,让他规规矩矩走正途他就是不肯听。这次松元怎么立的功,谁不清楚?那是在战场上豁了命才有的,不但扶正了东平长公主,还带回了神臂弓,这样的功劳,用不了三五年必然封相,你不能这样自私,为了顾及你那钦犯弟弟,将你夫君的前程也搭进去,这可是他用命搏来的。”

杭氏的眼泪掉在手背上:“媳妇回去,并不是要帮忙……”

“你不是去帮忙?如果你是个普通人就罢了,”徐老夫人眯起眼睛,“你是徐松元的妻子,你出现在那里就代表了我们徐家,大家看到了你就会以为徐家在为杭庭之私下活动,万一有谁想要买好松元,做出什么有违王法的举动来……出了事谁来担着?”

“你吗?难道朝廷还会落你一个无知的妇人?”

杭氏捂住了脸“呜呜”地哭出了声。

“就知道哭,”徐老夫人道,“作为一个主母不分轻重,还好意思在我这里哭。”

杭氏再也承受不住,站起身跑了出去。

徐老夫人脸色豁然难看起来:“瞧瞧她这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祖母,”徐恺之轻声劝说,“当年若不是舅舅寻了药送来,也不会有我。母亲想回娘家听听消息,看朝廷要怎么定舅舅的罪名,这是人之常情,不会被人诟病,当年父亲被罢官,外祖父还替父亲上下打点,就算我们不闻不问,在外面人眼里,我们跟杭家也是一家人。”

徐恺之不明白祖母为什么要这样,没出事时是姻亲,出了事还能立即扯开关系不成?

徐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睛,“如果是小事也就罢了,你小小年纪还不懂得这些,去书房里读书吧,不要掺和家里的事。”

徐恺之只好行礼出去。

徐老夫人气得脸色红:“好好的嫡子都让她教成了什么样子。”

徐谨莜忙道:“弟弟不懂事,祖母不要动气。”

一直等到徐老夫人面色微霁,徐谨莜才看向徐老夫人:“祖母,您说太后会不会因此拉拢我们徐家,我们要想好了,万一太后向我们示好,我们要怎么把握这个机会。”徐家这几年的富贵会与她息息相关,因为正是她要说亲的时候,半点不能出差错,如果太后想要父亲为她做事,就要有个利益交换,到时候她能不能推波助澜,让太后为她赐婚呢?

就像祖母说的,徐家再兴旺将来也只是她的娘家,她总是要嫁人的,在宫中这么久,夫荣妻贵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希望父亲在庆功宴上越风光越好,明日她回到宫中,也许将会是另外一番局面。

……

一场宴席过后,皇帝显然有些醉了,眼睛里露出略微迷离的神采。

他是太高兴了。

登基这么多年,唯有今天感觉到如此的欢快。

他手里的人马这样凯旋而归,就像太后说的那样,大齐的史册上他将留下重重的一笔,即便是先皇,高祖都没有这样的功绩。

第一次,他感觉到这个天下是他的天下,江山是他的江山。

皇帝喝的那么愉快,下面的马玉成却已经急得汗透衣襟。

…………………………

呼啦啦,呼啦啦。继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求生

东平长公主故意扣留了宁王府的人手,太子不但勾结李常显而且陷害庆王谋反的兹事体大,显然所有的官员,包括他在内,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向太后、皇上交代。

马玉成看了一眼徐松元。

徐松元没有喝太多酒,眼睛里还保持着清明的神采,很有可能是要等到宴席之后向皇上密报此事,到时候皇上必然会传他们问话。

只要想到裴杞堂那个人人签字的主意,马玉成就气得牙根痒,这样一来除了半傻的宁王,谁也推脱不掉责任。

他忽然希望醉死在这里,这样就不用迎来皇帝的雷霆之怒。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宫人将饭菜撤下去换上了新鲜的水果。

徐松元果然就站起身来:“微臣奏请皇上尽快审理太子通敌之案。”

低沉的声音响起,引来殿上所有人侧目。

裴杞堂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没想到路上连句话都不说的徐大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势在这里放出来。

如此没有技巧的禀奏方式,硬生生地破坏了热闹的气氛。

旁边的马玉龙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裴杞堂悄悄地看了一眼左丞相刘景臣,刘景臣显然也有些惊愕,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如常,显然很是了解自己的学生。

徐松元平日里看起来只是个书呆子,却在遇到事的时候半点不含糊,分明就是个哑炮,总在紧要关头,保持着耿直的脾性。

皇帝面露不悦:“今天是庆功宴,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马玉成松了口气,这不算他们刻意隐瞒,是皇上不准上奏。

可是太子通敌,庆王被诬陷谋反之事非同小可,徐松元皱起眉头还欲再加劝说,却被马玉成一把拽住了小腿。

皇帝顿时没有了兴致。这个徐松元太没有眼色,太子的事人尽皆知,要他在宴席上下罪己诏不成?

太子的罪名他要中书省去拟,到现在也没有人拟个章程出来,还不是因为左右为难,既要惩办太子,又要估计朝廷的脸面,就他徐松元直言不讳。

皇帝目光扫向桌子上的弓弩:“这就是西夏的神臂弓?”

从表面上看也没有什么特别。

说什么威力无穷,恐怕不过是夸大其词。

皇帝目光闪烁:“李常显虽有神弩军,却终究不敌我大齐的将士。多亏朕没有听那奸邪小人之语,质疑裴爱卿和荣国公对朕的忠心。”

马玉成像是得到了讯号,立即起身附和:“皇上圣明,若非那个沈昌吉办事不利,哪里要这样大费周章,若是我们大齐有所准备先制人,就不至于损失那么多精兵良将,可惜了蒋老将军战死在太原……”

沈昌吉就是太子脸上的那块遮羞布,也是皇上怒气可以放的地方,如果没有沈昌吉,自然没有太子率军出征,也就不会落入金人手中。

皇帝的怒气正无处放,立即摆摆手:“将沈昌吉给朕带上来。”

……

皇城司的大牢里,沈昌吉在苦苦煎熬。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

一个人怨气越重,就越不想死。

他想要翻身,想要向顾家、韩璋、太后,还有皇帝报仇。

他在皇城司受的苦,每一丝,每一毫他都记在心里,某一天定会加倍地还在这些人身上。

皇上的性子他最了解,只要皇上消了气,就有可能再启用他。

他等待着消息,却没想到等来了西夏人。

西夏起兵攻打大齐,太子被金国掳走,仿佛是挫骨的刀子,割着他的皮肉,让他越来越绝望。

他曾想过,如果金国和西夏打到了京都,皇帝会不会命人先杀了他。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熬过了一个月,他竟然听到了裴杞堂、韩璋打了胜仗的消息。

韩璋摇身一变成了救国的功臣,就凭这个皇上也绝不会将他从大牢也放出来。

顾家呢?

顾家不是促和了两国和亲吗?会不会因此被朝廷责罚。

还是左承恩忍不住告诉他:“顾家也是功臣,他们为了哄骗李常显救出东平长公主,才想出了假和谈的法子,现在皇上和太后站在了一边,共同对付西夏……”

大战将要到来,若是西夏和金国真的攻到京都,大齐江山就是李常显的了,太后和皇帝还有什么可争的。

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他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输的那么惨,一个顾琅华哪里来的本事竟然能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他都不能招架。

旁边牢房的许氏越来越疯癫,她的牢房里传出一阵阵恶臭的味道,让他仿佛身处地狱之中。

许氏生出顾琅华这样的女儿,他是该恭喜她还是可怜她。

“你不是会玄学吗?你猜一猜我们两个会是什么结局。”沈昌吉看向许氏。

许氏却仿佛没有听明白,依旧捡着草叶笑个不停。

“琅华,母亲给你编花环,母亲编的花环最漂亮。”每天都在念叨着,不停地念顾琅华的名字。

沈昌吉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你好端端的,现在还是顾大太太,跟着你女儿富贵荣华。”

许氏咯咯咯地笑:“我女儿,琅华,对琅华!”

牢房门被打开,左承恩站在了沈昌吉面前:“大人,皇上传您上殿。”

这一天终于来了。

沈昌吉眼睛里满是期盼:“皇上是……”

左承恩摇了摇头:“皇上在宴请功臣,有荣国公,有裴将军……今天有可能是您最后一次机会,您一定要为自己争取。”

说不得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不,他不能去死。

沈昌吉从地上爬起来,他不能认输,最后一次机会,他不能放过。

“大人,已经给您打来了水,您简单梳洗一下。”这是左承恩能为沈昌吉做的最后一件事。

沈昌吉被带上了大殿。

地上的金砖仍旧光可鉴人,沈昌吉走在上面,他从前很享受脚步落在金砖上时出的声音,那么的清脆,就像是轻轻擦拭他手里的宝刀。

“罪臣参见皇上。”沈昌吉缓缓地跪下来。

皇帝冷冷地望着沈昌吉,“你不是一直不肯认罪吗?为何自称罪臣。”

沈昌吉拜下去:“罪臣没有察觉李常显的阴谋,没能让奸邪小人远离朝廷,罪臣虽然有罪,但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不像那顾家,虽然比皇城司先收到李常显准备攻打大齐的消息,却一直将皇上蒙在鼓里,非要等到和谈成功之后,才吐露实情,光凭此事,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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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章节都是重头戏,会很爽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后果

琅华等到闵江宸睡着了才从屋子里出来,去了顾老太太屋里。

顾世衡正与顾老太太说西夏的事,见到琅华,顾老太太抬起头:“阿宸怎么样了?”

“睡着了,”琅华道,“我已经让人去给闵夫人送信,今天就让阿宸留在这里。”

顾老太太点点头:“也难为这孩子了,我听说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盘算着等你们回来是不是向太后求求情。”

太后那边大约快收到消息了吧!

很快京城就会炸开锅。

“阿宸不能嫁去西夏,好好的孩子,又不是皇室宗亲,凭什么要去和亲。这皇家更不能沾,父不父,子不子的,每日里都是权力之争,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

琅华瞧了一眼顾世衡,父亲是不是将裴杞堂的事告诉了祖母。

琅华上了炕靠在顾老太太怀里。

顾老太太道:“将来要给我们琅华找一个踏踏实实的孩子,可以不用那么聪明,也不用非得有多大的功名,必须要宠着我们琅华,让我们琅华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人生苦短,才几十年的光景,可不能苦了自己个儿,否则一熬人就老了。”

祖母说的很对。

但是有些事,只要你一旦做了选择,就没有权利中途退出,就像父亲虽然没有被庆王爷连累,但是最终还是要将西夏的事做完。

琅华笑着道:“祖母,我不嫁人就留在您身边。”

“那怎么行,”顾老太太道,“我还等着抱曾外孙呢。”

琅华但笑不语,在祖母心里,她永远都是最好的。

顾老太太却看出琅华笑容中的异样,“说吧,你们父女肯定有事瞒着我,你们在想些什么?”

琅华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沈昌吉,沈昌吉毕竟曾管着皇城司,知道前朝的察子,也懂得我们能顾家用的方法,如果他说什么话,万一引起皇上的怀疑,皇上让他去调查顾家……那父亲的事就可能遮掩不住了。”

沈昌吉永远都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沈家和顾家牵扯太多,这样被沈昌吉纠缠下去不是好事。

顾老太太道:“皇上已经将他下了皇城司大牢,还会相信他说的话吗?”

“这很难说。”皇上一直都是疑心很重的人。

西夏和大齐打仗的时候皇上可以用太后的人,但是仗打赢了,大家又要为自己盘算。

好在裴杞堂在皇上那边,万一听到什么消息可以帮忙遮掩,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要想方设法将沈昌吉解决了才好。

……

沈昌吉生怕被人打断,一口气说出来:“皇上您想,顾世衡在西夏那么多年,难道就是给东平长公主送个消息那么简单?顾世衡手里有前朝留下的察子,就是因为他们顾世衡才能做成这些。”

沈昌吉的话让皇帝抬起了眼皮。

“沈大人知道的还真多,前朝的察子是怎么回事?沈家在前朝也管着武德司,如果真的有察子,怎么沈大人不将他们收为己用,”裴杞堂清澈的声音传来,“沈大人此时搬出顾家来,无非是避重就轻,到如今还没有解释清楚,当初为何诬陷荣国公。”

又是这个裴杞堂,在杭州的时候就坏他的好事。

韩璋就要张口说话,却现裴杞堂向他递了个眼色,于是他就暂时忍了下来。

“你为了一己私利离间君臣之情,若非皇上明察秋毫,就会害了荣国公。荣国公守住太原,在真定打败金人足以证明他对大齐对皇上的忠义。”

裴思通忍不住要赞赏,这句话垫的很漂亮,既让顾家脱了身,又让韩璋扬眉吐气,这下韩璋无论说出什么话,皇上都只有答应的份儿。

韩璋站起身:“请皇上为臣做主。”

沈昌吉闭了闭眼睛,冷汗顺着额头淌下来,如今韩璋凯旋而归,是大齐的功臣,皇上怎么也不可能为了他去让韩璋伤心。

他本是想要抓住顾家不放,裴杞堂却又不动声色地祸水东引……

为什么裴杞堂要帮顾家,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皇帝淡淡地看向沈昌吉:“沈昌吉罪不可恕,传朕的话,将他交与刑部定罪。”

在皇城司大牢里是审问,去了刑部就是要罗列罪状。

“罪臣冤枉。”沈昌吉仍旧不肯罢休。

“微臣倒是想起一件事,”裴杞堂看向沈昌吉,“想必皇上和各位大人只听过神臂弓其名,并没有亲眼见过它的威力,正巧沈大人轻功了得,不如就让微臣和沈大人来为皇上展示,这神臂弓到底与那普通的箭弩有何不同。”

皇帝眼前一亮,立即来了兴致,“裴卿要如何展示?”

裴杞堂坦然地对上皇帝的眼睛:“一人用神臂弓,一人闪躲,只可惜沈大人不通神臂弓的用法,只好微臣来用,沈大人来躲。”

皇帝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沈昌吉,沈昌吉的轻功他是知晓的,即便下了大狱之后,腿上遭受刀伤,可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般的弓弩奈何不得他,也不知他是否能在神臂弓面前逃脱。

沈昌吉不禁皱起眉头,裴杞堂向来诡计多端,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与他比试,但是他已经来不及细想。

“皇上,”沈昌吉急忙道,“弓箭无眼,只怕会伤了皇上。”

裴杞堂微微扬起下颌,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沈大人是怕了?”

沈昌吉不去理睬裴杞堂,伏在地上:“罪臣死不足以,只要皇上喜欢,自然肝脑涂地。”

皇帝道:“朕还要将你送去刑部送审,裴卿手里有分寸,不会要了你的命。”

听得这话,沈昌吉心中一喜。皇上对他的话有了几分相信,否则不会将他送去刑部,只要过了这一关,他就真的有可能走出大牢。

沈昌吉放下心来,“愿为皇上效命。”

皇帝站起身,“好,那就去校场上,朕要好好看看这神臂弓。”

一直坐在皇帝旁边的宁王忽然摇起手:“皇兄……我……我能不能不去校场……我……不喜欢看那些……”

皇帝不禁失笑,宁王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宁王向后躲了躲:“我能不能去母后那里。”

宁王的躲闪倒让皇帝觉得有意思起来,立即正色:“今日必须跟朕前去观战。”

皇帝带着众人走出大殿,宁王想要转身逃跑,却被宫人挡住了去路:“宁王爷,咱家也是听命行事,去校场观战,周围有禁卫保护,您不用害怕。”

“我,”宁王吞咽一口,“我要去找阿阮,阿阮在不在这里。”

“宁王妃在慈宁宫等着您呢,等到这边散了,您再去慈宁宫与王妃团聚。”内侍赔笑说着话,旁边的小宫人已经忍不住笑起来。

内侍训斥那小宫人:“没规矩,还不快带宁王爷去校场。”

小宫人急忙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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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昌吉,早就想虐你了。by——枸杞

第三百二十五章 虐杀

本朝皇帝喜欢看武斗,特意在校场修葺了玉阶、围栏,皇帝宝座位于玉阶之上,坐下来就能俯瞰整个校场。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兴致勃勃地在校场观看比斗。

那些角力、相扑他都已经看得厌烦,第一次见人用箭弩,不由地觉得新鲜。

裴杞堂和沈昌吉已经换了一身短偈,面对面地站好。

台上的裴思通已经皱起眉毛,裴杞堂突然要与沈昌吉比试是什么用意?就算是想要展示神臂弓,也可以慢慢来,毕竟神臂弓的威力摆在那里,无论何时用出来都会让人目瞪口呆,如果是要对付这个沈昌吉,皇上已经明说要留沈昌吉的性命,裴杞堂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沈昌吉不成。

那岂不是要在皇上面前留下把柄。

裴杞堂笑着道:“沈大人,咱们不能坏了皇上的兴致,光用箭弩不过是一来一回的事,无趣儿的很,大家都是武人,不如干脆点,我们先过两招,也让大家看着高兴。”

“不过沈大人在大牢里关了那么久,恐怕身子不如往昔,我也不欺负沈大人,你用剑,我用棍,交手十个回合也算热热场子。”

耍出这么多的花样来,还不是要讨好皇上,裴杞堂比他又好到哪里去。

沈昌吉接过内侍递来的配剑,已经好久没有摸到利器,他的脸上闪动着跃跃欲试的神情,半晌抬起阴鸷的眼睛,恨不得立即就让这裴杞堂见了血,以报他心头之恨。

内侍喊了一声,拿起了鼓槌。

两个人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鼓声响起,沈昌吉的身形如蝴蝶般翩跹而动,一柄剑径直取向裴杞堂的胸口。

裴思通顿时起了一头冷汗,连皇上也不由地“咝”了一声,沈昌吉招势恨绝而刁钻,如同困在笼中已久的野兽,终于得到了释放,他要将胸口的郁闷都经这一柄剑宣泄出来。

裴杞堂仿佛也没有料到沈昌吉会拼尽全力,只得抬起手中的长棍招架应对,剑与棍不停地碰撞,沈昌吉不给裴杞堂任何喘息的机会,剑连绵不绝地刺过去。

看台上的皇帝忍不住道:“裴爱卿是失了先机,落了下风吧?”

众人都为裴杞堂捏了一把汗。

如果裴杞堂输在这里,必然要让他刚刚取得的军功受挫。

宁王躲在刘景臣身后,刘景臣低声安慰着宁王。

场上的沈昌吉渐渐力气不支起来,裴杞堂却仍旧笑着站在远处,没有任何变化,以不变应万变,不论沈昌吉如何动他都能屹立不倒。

一时半刻看不出任何的输赢。

“五、六、七。”裴杞堂声音清澈,不停地数着,“沈大人,我瞧着现在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裴杞堂手里的长棍顿时变了力道,一股凶猛、凌厉夹着血腥味儿的气势顿时注入其中。

空气中“嗡嗡”摄人地声响。

沈昌吉的一剑落在棍子上立即被弹开。

这样的力道,这样的感觉让沈昌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他与裴杞堂第一次交手,可是为什么现在裴杞堂用处的招数,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他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一种纯粹的外家功夫,力道刚硬而绵长,如同在他身上罩了层坚硬的壁垒,无论他怎么变幻招式都难以攻进去分毫。

如果他遇到过这样的高手,绝不会没有一点的印象。

沈昌吉仔细地思量。

裴杞堂嘴角一翘:“沈大人,还没有想起来吗?我与你可是老朋友了。”

他虽然笑着,但是眼睛中锋利的目光,如同凛冽的寒风,让沈昌吉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样的感觉,让沈昌吉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

活捉西夏将军枢铭的那天晚上,他的一招一式都让枢铭难以招架。

是他。

沈昌吉心神激荡,心脏剧烈地收缩。

是赵翎。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就不可能。

裴杞堂怎么可能是赵翎。

赵翎已经死了,被他的人合围到了山顶,跳崖而死。

他带着人在山崖下找到了赵翎那残缺不全的身体,他检查了那尸身,身高与他见到的一般无二,尤其是他的双手,因为长练外家功夫起了厚厚的茧子。

绝不可能是裴杞堂,裴杞堂是冯师叔的弟子,他们门派是以轻功见长,与那外家功夫根本完全不同。

更何况裴杞堂从前就是一个病人,常年瘫痪在床。

瘫痪。

这两个字如同一根钢针狠狠地刺入了沈昌吉的眼睛。

他错了,他就是被这些所迷惑。

冯师叔故意向他引荐裴杞堂,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对裴杞堂的身份起疑,正因为裴杞堂坐在肩舆中,所以他无法对他的身高进行判断。

就这样,赵翎变成了裴杞堂站在他面前,他丝毫没有起疑。

沈昌吉有种彻底被愚弄的感觉,裴杞堂将他耍得团团转。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败的这么惨,不光是因为顾琅华,还因为裴杞堂。早在钱塘江上,顾琅华与裴杞堂就联手演了一出好戏。

这简直太可笑了。

许氏曾让王仁智送信给他,说他将来会摆在一个叫赵翎的手上,这个赵翎是庆王之子,将来会叱咤风云,搅的朝堂风云变色,最终大权独揽,只要杀了他从此之后他就不用再有任何的担忧。

他本不相信许氏的话,却忍不住让人去打听,终于找到了赵翎,他设下天罗地网,以为已经将赵翎杀死了。

可是谁能想到,赵翎并没有死,他摇身一变成了裴思通的儿子。

他们一直在找庆王余党,皇上杀了那么与庆王有关联的人,就怕有一天庆王的势力死灰复燃。

他甚至将庆王掌管过的江浙当成了官员的流放地,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肃清庆王势力,可是他想不到,最大的庆王余党就在他们身边,就在他们眼前。

皇上还亲手提拔庆王之子让他掌管军权,将他引为心腹重臣。

这难道不可笑吗?这是世上最可笑的事。

沈昌吉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他可悲,皇帝更加可悲。

……………………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死不瞑目

沈昌吉微微分神,裴杞堂的棍子毫不犹豫地撞在了他的肩膀上,顿时将他逼得后退几步,他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一股热血涌上了胸口。

裴杞堂放下手中的长棍拿起神臂弓:“沈大人,现在看是你快,还是我的神臂弓快。”

沈昌吉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裴杞堂要与他比试,因为裴杞堂要借用神臂弓杀了他。

裴杞堂不在乎被他看穿身份,因为他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皇上面前。

裴杞堂怎么敢这样无法无天。

求生的让沈昌吉快地动起来,他不能死,只要他将这个秘密告诉皇上,他就不会死在这里。

沈昌吉转过头去,皇上就在对面那玉阶之上,只要他跑过去,他就能活下来。

沈昌吉拿定主意,身形一动,调转方向,立即向皇帝冲过去。

所有人都惊在那里,只见校场上,沈昌吉面目狰狞,提着一把剑扑过来。

韩璋先回过神,挡在皇帝上面,吩咐帮忙的禁卫:“快,保护皇上。”看台上乱成一团。

宁王大喊大叫:“他要做什么?他为什么到这边来……”他的手死死地攥着身边的刘景臣,蹲下来整个人缩在了刘景臣背后。

徐松元等人也忙上前护住了御座上的皇帝。

裴思通明白过来,如果沈昌吉要刺杀皇上,无论是谁都可以立即杀了他,想到这里他大喊过去:“大胆沈昌吉,还不快停下。”

恐惧如同藤蔓一般紧紧地包裹着沈昌吉的心脏,除此之外,愤怒和对生的渴望,让他一心向前飞奔。

就那么几步的距离。

生与死就在这一念之间。

“皇上,”沈昌吉大声喊出来,“他……”他的喉咙一动,却听到了“嗖”地破空声响。

按时弓弩出的声音。

来了。

再也顾不得其他,沈昌吉足尖一点奋力向前,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一支箭越过了他落在他面前,深深地扎在地上。

神臂弓。

这就是神臂弓的威力,它能在五十米开外处射穿铁甲,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威力,然而又有什么用处,裴杞堂技不如人,没有射中他。

在裴杞堂第二箭到之前,他已经站在了皇帝身边,沈昌吉顿时笑起来,没有射中,裴杞堂没有射中。

他要提起力气继续跑,可是他的腿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半点的力气,胸口暖暖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

沈昌吉低下头,目光先落在地上的羽箭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白色的羽毛上风中微微颤抖,羽毛上闪烁着新鲜的血迹,它们结成血珠梳着箭身淌下去。

哪里来的血?如果射中他,箭上怎么会有血。

沈昌吉再向下看去,更多的血如同涓涓细流般,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沈昌吉下意识地去捂胸口,湿润又带着热度的液体沾满了他的手。

血,这是他的血。

那支箭不是没有射中他,而是穿透了他的胸膛,在他的心上留下一个永远都不会愈合的空洞之后,落在了他眼前。

沈昌吉努力地喘息着,奋力挪动着脚步,伸出了他的手向看台上皇帝抓去。

虽然隔着距离,但是他很想就将皇帝抓过来,告诉他那个秘密。

那个属于庆王之子赵翎的秘密。

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模糊,耳边响起禁卫呼喊的声音:“护驾,护驾……”

沈昌吉耳边响起如山崩般的声音,心脏软绵绵地渐渐挺直了拨动,他张大了嘴,如一条离开水濒死的鱼“呼哧呼哧”地喘息着。

裴杞堂走过来,眼睛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他微微笑着,是那么的桀骜,那么的雍容,无论是谁都难以阻挡他的脚步。

沈昌吉嘴角浮起奇异的神情。

这样死,也好。

至少他知道,有一天这个昏君也会和他一样的下场,他会在地狱的深处等待着他们。

沈昌吉出最后一声叹息,终于重重地倒在地上。

……

禁卫将地上的沈昌吉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上前查看,沈昌吉睁着大大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气息。

“死了?”皇帝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在缝隙中伸出一张脸,皱着眉头问过去。

禁卫前来禀告:“沈昌吉已经死了。”

皇帝这才松了口气,将脚从御座上挪下来,整理了身上的龙袍,重新变得威严而高贵。

宁王声音颤:“他……他死了吗?”

“死了,”刘景臣轻声道,“王爷可以出来了,沈昌吉已经被裴将军杀死了。”

宁王却仍旧缩在那里不肯站起身来。

“皇上,”裴杞堂快走上前来,“是微臣办事不利,没想到那沈昌吉会心怀不轨,意图谋害皇上。”

那沈昌吉狰狞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皇帝也没想到沈昌吉竟会有这样的举动:“朕始终待他不薄,”方才有一瞬间,他甚至还相信了沈昌吉,原来沈昌吉终究是在骗他,“将他拖出去……”

众人寒蝉若噤,谁也不敢再说话。

皇帝情绪平息下来,想起了那神臂弓。

方才一箭穿过沈昌吉的身体,就如同在空中炸开一朵血花。

普通的弓弩不可能有这样的威力。

“大齐有此利器何愁不能克敌。”皇帝转头寻找徐松元,“徐爱卿立了大功,朕定然重重赏赐与你。”

徐松元面色一僵躬身行礼:“皇上,造神臂弓的夏武将军,并非是臣请来的,夏武将军之所以愿意为大齐效命,是因为顾世衡,顾世衡在西夏多年,为的就是要将此弩献与皇上,如果不是顾世衡,李常显早就下了军令,打了败仗必定销毁神臂弓,杀掉所有造弩匠人,我们大齐即使缴获此弩,也无法破译其中机关。”

“顾家若不是一心为朝廷,何苦要做这等事。”

皇帝眉宇微抬:“这是顾世衡让你说的?”

徐松元道:“并非如此,顾世衡背井离乡多年,仍下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女儿,臣若是霸占他的功劳,也是天理难容,顾世衡本是想做无名之人,但我大齐应还他一份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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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坏蛋死掉一个是一个。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丢脸

徐松元的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不禁惊住了。

谁也想不到徐松元会将这样的功劳拱手相让。

徐松元说完跪下:“微臣另有一事禀告,太子不但与敌国串通,差点让我大齐吃了败仗,还制造伪证,陷害庆王谋反,证据确凿,东平长公主已经审问清楚,将案宗封于密匣内,命我等呈与皇上。”

徐松元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变故,皇帝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抿起嘴唇,眼睛里透出凌厉的光芒:“密匣在哪里?给朕呈上来。”

裴杞堂看了一眼旁边的马玉成。

马玉成是太后的人,陪着宁王去的西夏,如果他现在不说话,那么一会儿查出来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他。

马玉成脖颈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皇上,这恐怕……还要将宁王妃请来,这里面还有宁王府的事……”

皇帝看向宁王,宁王正在看宫人冲洗校场上的血迹,边看边缩着头,听到马玉成说宁王妃立即道:“阿阮在慈宁宫,不要让阿阮到这里来,她会害怕……”

皇帝目光更加阴沉,宁王府做了什么?

……

慈宁宫里,大家陪着太后娘娘说话。

等了一会儿就听宫人道:“太后娘娘,东平长公主身边的女官来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眼睛顿时一亮,“将人请进来。”

众人议论间,一个穿着交领右衽窄袖开衩袍,下着鹅黄色百褶裙的女子走进来向太后行礼。

众人的目光在那女子身上打量了一番。

女子奉上手中的礼单,说着大齐的语言,咬字清晰:“这是平昭太后奉给太后娘娘。”

太后打开了礼单,想起东平刚刚成亲的时候,也是隔三差五让使臣送礼物回来,见到这礼单,她至少知道东平在西夏过的很好。

没想到转眼之间,东平已经变成了平昭太后。

太后问过去:“东平还好吗?”

西夏女官道:“平昭太后康健,让微臣代为向太后问安。”

大家都等女官下文,女官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话不是应该谢太后帮忙让东平重掌大权,然后再说去西夏和亲人选之事。

庄王侧妃笑着道:“这位女史在西夏是什么官职?为何齐语说的这般流利?可是东平长公主让人传授的?”

她记得之前来的两个西夏使臣,虽然也说齐语,但是那奇怪的口音却让人忍俊不禁。

“回侧王妃话,”女官道,“臣为大夏文学馆学士,平日里整理文典,实实在在的校书郎,东平长公主和亲大夏时,大夏就已经设置文学馆,从大齐带来的书籍都置于此,我们通过书籍学习大齐的礼仪……”

所以大夏的女官能从装扮上看出她是侧王妃而非王妃。

这样庄王侧妃惊讶不小,她从来没想过,西夏一个小小的国家,竟然会和大齐一样有这样的官职和人才。

在她们心里,如今东平长公主做了掌权太后,西夏就似藩王的封地,从此之后只会对大齐俯帖耳。

如今看来,裴杞堂他们能够帮助东平长公主夺权,并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简单。

那李常显之所以派遣那样的使臣来大齐,是根本没有将大齐放在眼里,还是想要让大齐误以为西夏还是蛮夷之地,大意轻敌。

太后让人赐座,西夏女官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并没有十分热络地与太后攀谈,这不是向抬起臣服的态度。

庄王侧妃目光闪烁,再怎么说,没有太后的营救东平长公主不会在西夏摄政,而且两个人是母女的情分,东平长公主派使臣来,怎么也该事先交代,见到大齐太后应该如何作为。

旁边的宁王妃抿着嘴唇,心已经渐渐沉下去。

一定是出事了。

庄王妃侧妃忍不住询问西夏女官:“听说如今登基的夏帝只有十岁?”

西夏女官道:“陛下虽只有十岁,却已能理政,亲自平了五原郡的叛乱。”

太后知道番邦的那些小国长期战乱,几乎每年都会有部族领起兵造反,所以对他们来说打仗是常有的事。如果李默不能统兵打仗,就算有东平摄政,李默王朝最终也只是一个短命王朝。十岁孩子是不可能带兵打仗的,应该只是在一旁见识了战场,不过女官现在说出这样的话,却意味深长。

东平是怕他们会小看李默?

西夏女官道:“平昭太后说,陛下的皇位来之不易,不光是十二监军司不好统帅,周围国家也是虎视眈眈,天下初定,陛下要习文修武,勤于政事,才能稳固王朝。就算他年纪再小也是大夏的君主,他的孩儿将来就是大夏的储君。”

这下说到了点子上。

庄王侧妃道:“说的是,寻常人家的男子也就罢了,作为刚刚登基的一国之君,虽然是有十来岁,也要开始着手选后了。”

西夏女官不卑不亢地道:“平昭太后正为此愁,西边的回鹘,东边的金国都来求盟交好,太后娘娘一时难以决断。”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东平是在婉拒和亲。

为什么?

太后也愣在那里。

西夏女官脸色却仍旧如常:“平昭太后自然想要立即为陛下迎娶皇后,帮她打理宫中事宜,只可惜大齐皇上身下没有适龄的公主,皇室宗亲又舍不得将女儿嫁去西夏小国,否则太后一定会从母国选一位皇后去大夏。”

句句都是讽刺,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东平脸上轻蔑的笑容。

庄王妃的脸有些挂不住了,舒王妃也转过了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庄王侧妃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宁王妃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怦怦”作响。

大殿一时鸦雀无声。

所有的命妇都像是被封了口。

西夏竟然有这样牙尖嘴利的女官。

西夏女官说着话看向旁边的庄王侧妃:“其实我们大夏虽为小国,却也有百年的国史,否则当年先皇也不会将平昭太后送来西夏和亲。”

难道先皇的长公主还比不上皇族宗室女不成?

庄王侧妃竟然哑口无言。

西夏女官说着看向太后:“太后娘娘,小臣也是胡乱说,还请您不要怪罪。”

…………………………………………………………

某些人也要倒霉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作死

这并不是胡乱说。

而是将东平长公主的心思完完整整地表达出来。

西夏再小也是一个国家,既然是两国和亲,就要有和亲的诚意,就算不送来皇帝的亲生女儿,也要送来皇族宗室之女,大齐随随便便封一个女子为公主嫁给李默,西夏不可能会答应。

大齐说是扶正了东平长公主,但是东平和李默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靠他们自己谋划。

可就算是东平不同意,也可以让女官悄悄与太后商议,为什么会这样大张旗鼓的行事。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

所有人正坐如针毡时。

宫人进来禀告,“校场那边出事了。”

宫人话音刚落,西夏女官立即起身告辞:“小臣随时听候太后娘娘传唤。”

太后点点头,吩咐宫人带西夏女官下去歇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太后板着脸,看向那慌张的宫人:“怎么了?”

宫人道:“裴将军在校场将沈昌吉杀了。”

本来刚刚悄声议论的命妇立即住了嘴。

刚刚得胜归来的裴杞堂将沈昌吉给杀了,而且还是在校场。

太后面色不虞:“是皇上让裴杞堂杀的沈昌吉?”

宫人仔细地说起来,“裴将军与沈昌吉在校场示范神臂弓的威力,沈昌吉半途了狂,突然就提剑向皇上冲过去,裴将军为了护驾,就将沈昌吉射杀了。”

庄王侧妃忍不住道:“人当场就死了?”

宫人点点头:“那神臂弓威力极大,从沈昌吉身上穿来落在地上,两个宫人合力才将地上的箭拔出来。”

太后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有人在场,她要说一句:死得好。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沈昌吉就这样死了,以皇上的心性,过阵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很有可能让沈昌吉继续到身边伺候,毕竟只有沈昌吉审讯犯人的方法能让皇上满意。

现在这人死了,倒是永除后患。不管裴杞堂有心还是无意,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太后道:“那沈昌吉真的要刺杀皇上?”

宫人禀告:“千真万确,几位大人都在一旁看着呢。”

皇帝本想养条狗,谁知道竟养出一只狼,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宁王妃听着胆战心惊:“王爷呢?王爷有没有在校场?”

听到宁王妃的话,宫人目光闪烁,向前走几步伏在太后耳边说了两句。

太后惊讶地看着宁王妃,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宫人站到一旁,太后吩咐庄王妃:“除了宁王妃,你们都退下吧,改日哀家再传你们。”

命妇听得这话纷纷站起身向太后行礼,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慈宁宫。

庄王妃和庄王侧妃快步走到了僻静处,庄王侧妃拉住了庄王妃的袖子:“姐姐,我瞧着有些不对,西夏女官是那样的态度,特意提点我们不肯将郡主和亲。”要知道庄王府和舒王府都是有适龄的郡主可以和亲的。

她们却合力推上了闵江宸。

庄王侧妃道:“方才太后脸色都变了,还留下了宁王妃……恐怕是宁王府出了差错,我们快些给王爷送信,让他有所准备。”

庄王妃的心也揪起来。

总不能真的要在皇族宗室中挑选吧?舒王还有一个女儿,他们庄王府可是还有三个女儿没有出嫁。

庄王妃忽然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她怎么舍得让玉环她们嫁得那么远,她们可都是从小在她手心里长大的啊。

“快,”庄王妃喘口气,“我们快回去……快回去商议对策。”

……

大殿里没有了旁人,宫人上前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宁王妃迫不及待地开口:“母后,怎么了?是不是王爷……”

此时此刻她倒希望是宁王又惹了皇上生气,所以宫人才将消息悄悄地禀告给太后。这样还不算太糟。

可如果是西夏的事,宁王妃不敢细想。

太后恨不得立即一掌掴在宁王妃脸上,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东平会让女官这样说话:“原来都是你捣的鬼。”

太后的目光冷漠如同寒冰般,宁王妃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方才那些不好的预感涌向心头。

太后满脸讥诮:“哀家倒不知道,你还是个通透的人,懂得用王家幕府来为你谋划,从前哀家以为你规规矩矩,胆子又小,总要护着你一些,原来……哀家是小看你了。”

宁王妃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王伯俭他们出事了。

怪不得宁王都已经回到了京里,还不见他们的影子。

太后道:“你留在宁王府没有进宫是在等他们回去吧?”

宁王妃急忙否认:“母后,儿臣……儿臣没有……王府里是几个幕僚,可,儿臣不知道什么王家幕府。”

太后淡淡地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派去的王府长史和王伯俭已经被东平扣押在了西夏。”

宁王妃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走了,她立即站起身跪在地上:“母后,儿臣并不知道他们在西夏做了什么事,儿臣只是让他们照顾王爷,是不是他们自作主张犯了什么错。”

“还在狡辩,”太后冷笑一声,“你可以在哀家这里什么都不承认,皇上一会儿就要召你过去,皇上可没有哀家的好性子。你的人等着坐收渔翁的时候,被东平捉了个正着,东平已经连夜审问并写成了卷宗呈给皇上,面对真凭实据,看你要怎么辩驳。”

宁王妃顿时浑身没有了力气,她怎么也没想到东平长公主会审问宁王府的人。

她让王伯俭去西夏是为了将太子通敌的证据握在手里,这样就可以掌握主动权,借此向东平示好,将太子的人收为己用,并在西夏安置眼线。

却被东平长公主察觉了。

宁王妃一脸乞求:“母后,儿臣是不甘心,儿臣想要抓住太子,让他永远不得翻身,这样王爷就不用活得战战兢兢。”

太后摇了摇头:“恐怕你不是想对付太子那么简单吧,你还想将手伸到西夏去,”说着奇怪地看着宁王妃,“哀家怎么就被你骗了,闵江宸去了西夏,就能任你支配,你想要做什么?想要将来谋反向西夏借兵不成?我看你是在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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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预言帝

第三百二十九章 走投无路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所以东平是那样的态度,任谁都不喜欢被人算计,尤其是东平刚刚掌握西夏大权。

太后道:“你想要做大齐的摄政皇后,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太后站起身就要走出屋,一副不再理睬宁王妃的模样,宁王妃顿时惊骇,忙爬了过去抱住了太后的腿:“母后,儿臣错了,儿臣错了,儿臣这么做都是为了王爷,儿臣不想让王爷像……像庆王爷那样……儿臣真的没有别的思量。”

“母后,求母后救救儿臣,儿臣知错了。”

太后看着宁王妃:“你出身荣国公府,应该有你两个兄长那样的气度,于是哀家看中了这门亲事,宁王又痴又傻,你若是能将荣国公府管起来,你们也会做一对富贵闲人。是什么让你有了那样的自信,觉得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将所有玩弄于手心当中?”

太后弯下腰,轻声道:“就算你成功在西夏安插了眼线,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找到合适的时机,借用西夏和你哥哥手中的兵马谋反吗?还是找一队侍卫宫变,干脆在皇宫中杀了皇帝。”

“你怎么知道哀家一定会站在你那边?两个都是我的亲生儿子,哀家凭什么杀一个,立一个。宁王做了皇帝,你要做掌权皇后吗?你也配。”

太后一脚踹过去,宁王妃顿时摔了个趔趄。

宁王妃愣在那里,冷汗顺着她额头淌下来。

突然降临在头上的暴风骤雨,将她吓坏了。她是真的吓坏了,她没想到太后会这样大雷霆,一点都不会护着他们。

皇上和太后斗的那么厉害,再怎么样他们也是太后这一边的,就算出了事,太后也应该会为他们遮掩,可是她忘记了,真的捅到皇上那里,太后先要保住她自己,不能与皇上正面冲突。

绝不会去管她。

……

太后走到内殿,吩咐程女官:“看着点宁王妃,让她自己想个明白,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程女官应了一声,如果被皇上抓住了把柄,皇上对宁王府起了疑心,以后别说宁王妃就算宁王也没有好日子过,她忽然为宁王妃悲哀起来,如果这件事被宁王妃做成了,太后会怎么处置?

会不会顺水推舟就让宁王府这样做下去,太后选中闵江宸,难道就没有私心吗?

如果是曾经的东平长公主,应该会为宁王府遮掩,可现在的东平是西夏的太后,她手里握着的权利不允许这样做。

终究权利会改变所有的一切。

宁王妃不是不够聪明,只是还没有意识到权利的残酷,自以为是地做了过河的卒子。

太后摇了摇头:“哀家也没想到,东平已经有这样的手腕。”

不过,没有这样的手腕,怎么治理国家,东平再也不是那个能听母亲劝说,就改变想法的孩子了。

她是该觉得欣慰还是失望。

程女官重新回到前殿,宁王妃已经做到了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程女官端了一杯热茶过去:“王妃,皇上一会儿定然要传您,您可要做好准备,您也不要怪太后,您也知道太后和皇上的关系,太后这时候为您说话,恐怕皇上更会记恨宁王府。”

说完话程女官准备退出去,却被宁王妃一把拉住:“劳烦姑姑在太后面前为我求求情,我也是一时糊涂,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件事能出纰漏,我没有害人,只不过是想要向东平长公主买个好罢了。”

程女官道:“您说的这些我都信,可是您要让皇上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您做这么多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求呢?您要求什么?”

宁王妃一阵阵的冷。

程女官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面前的茶水已经空了,没有人再来给她续茶,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妃一下子掉落下来成为了一个罪人。

一步走错,步步错。

可是她不明白,明明安排的那么好。

闵江宸可以嫁去西夏,太子的阴谋被揭,东平长公主会私下里与宁王府交好。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为什么就成了这个结果。

天塌下来了,没有人帮她顶着。

她不能待在慈宁宫永远不走出去,她必然要面对皇帝,面对惩罚。

哥哥会不会救她?一会儿哥哥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做?

她以为太后终究会回来,可是太后就这样一去不复返。

眼泪掉尽了,剩下的就只有恐惧,一种不知所措的恐惧。

“阿阮,你这是怎么了?”

宁王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来。

宁王妃抬起眼睛,顿时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宁王。

“阿阮。”

阿阮,宁王成亲之后一直这样喊他,在人前这样喊,在私底下也这样喊,无论她怎么纠正宁王就是不明白,这种亲昵的称呼只能夫妻两个相处的时候,在外面他应该叫她:“王妃”。

可是现在,这一声呼唤却让她感觉到了暖意。

“阿阮,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王爷,”宁王妃哽咽地更加厉害,“以后妾身恐怕不能在侍奉王爷了……”

宁王一脸惊讶,“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宁王妃摇摇头:“是妾身错了,妾身做了错事,皇上和太后会罚妾身。”

宁王仿佛一下子明白过来,“皇上要你去勤政殿,他是不是要罚你?你做了什么事?”

就算是她从头到尾说一遍,宁王也不一定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宁王妃摇了摇头。

宁王忽然挺直了脊背:“阿阮,你杀人了吗?”

宁王妃摇摇头,“没有……我……”在宁王心里,杀人可能是最大的罪过了吧,作为皇亲国戚,杀人还能被原谅,但是争权被现了,就等于走到了死路上。

宁王松了口气,“那我替你向皇上、太后求情认错,让他们这次原谅你,然后我们就回府。”

那会这么简单。

如果一切都这样容易就好了。

宁王妃心中黯然,“王爷这次帮不了妾身。”

“有我在,”宁王认真地道,“我去跟他们说,我去求皇兄和母后,阿阮你放心如果他们再怨你我就跪在勤政殿外不起来。”

宁王妃鼻子一酸,眼泪迅涌出来,王爷虽然势单力薄,但是愿意为她去下跪。他们说的对,她嫁给了一个傻王爷,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只有这个傻王爷一心维护她,想要救她。

她不能让宁王府陷入危险,她不忍王爷被责罚,最重要的是,王爷如果有事,还有谁能再管她。

……………………………………………………

宁王妃,唉

第三百三十章 傻子

宁王妃渐渐冷静下来,她之所以这样做,本来是为宁王府将来争权做准备。

可是现在被拆穿,她只能将争权,说成她为了一己私利,这样不但不会连累王爷,她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这就是程女官给她的提示。

太后是要她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认下来。

宁王府会安然无事,可她这个犯了错的王妃,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翻身。

宁王妃忽然恨起来。

如果东平长公主能抬抬手放过她,或许她就不会被逼上一条死路。为什么一定要死死地咬住她不放。

非要她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我去,”宁王妃道,“我去跟皇上认错,就算皇上要王爷将我休回韩家……”

“阿阮,我……我为什么要休你?”宁王愣愣地站在那里,“你放心,我……绝不会这样做,我跟你一起去见皇上。”

宁王妃的眼泪再一次淌下来。

……

勤政殿上,皇帝脸色铁青,拿着密折的手不停地抖。

真是好。

他的儿子,他的兄弟,竟然都在西夏算计他。

太子在密信里与李常显称兄道弟,仿佛整个大齐已经被他攥在了手里。

“逆子。”皇帝大吼一声,将手里的信函撕成了两片。

如果没有他,大齐几十万军队怎么可能折损在真定。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真真切切看到这些密信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太子在这里,说不定他会提这剑亲手杀了这个逆子。

皇帝抬起头看向众人:“那个常昊就是这样说的?”

徐松元道:“东平长公主在西夏还抓住了为太子传递消息的人,他们想要借用常昊向金国求情,请金国放回太子。”

太子妃也是走投无路才想到这样的蠢法子。

如果大齐不出面,她一个女流之辈又怎么可能将太子救回。

“将太子的那些人都交由皇城司,”皇帝说到这里,“还有太子的那些幕僚,一个个都给朕抓来审。”

“必须要审个明明白白。”

“还有,”皇帝站起身,脸色铁青,“让礼部拟旨,朕要废了他,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是大齐的太子,他的生死与大齐无关。”

“宁王妃呢?”皇帝抬起眼睛。

宁王是个傻子,宁王府长史显然听命于宁王妃,宁王妃想方设法握住太子通敌的证据,想要做什么?在其中推波助澜?她到底想要从中牟什么利。会不会是宁王府有什么谋算,想要与东平联起手来……

莫不是宁王也在算计他的皇位?

皇帝想到这里看向韩璋。

韩璋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但是没有慌张和害怕。

内侍上前道:“王妃和王爷在殿外候着呢。”

皇帝眯起眼睛,“让他们进来。”他倒要看看,宁王两夫妻到底在搞什么鬼。

听得这话,刘景臣忙上前提醒:“皇上,事关宁王妃,微臣等还是先告退。”宁王妃毕竟是一个女眷,在他们面前丢了脸,以后不知要怎么见人。宁王府的事与太子不同,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皇上当众审问宁王妃确实有欠妥当。

就算真的要问,也应该去后宫,当着太后的面问个清楚。

可是皇上显然在气头上,宁王府的做法,也让皇帝起了疑心。

“用不着,”皇帝果然挥挥手道,“既然你们都知晓了,又何必遮遮掩掩。”他就是要让宁王知道,背着他搞鬼的下场,他不会给宁王府任何的脸面。

宁王和宁王妃走进大殿。

没等宁王妃说话,宁王先跪在地上:“皇兄,您就饶了阿阮吧,阿阮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看向宁王妃。

明知道宁王的求情不会打动皇帝,宁王妃还是一脸悔意地跟着道:“妾身不敢了。”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的暴躁和凶狠:“朕看你胆子大的很,即便身在大齐,依旧想要将西夏掌控在手中,你让人去西夏做什么?联络外族,暗中窥伺皇权、推波助澜……朕看你们是要意图谋反。”

尖厉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仿佛是一柄刀刃,要将她的骨头剥出来。

宁王妃已经浑身颤抖,太后说的没错,皇上不会给他们留后路,她无论怎么辩驳一旦皇上认定他们心存反意,从此之后宁王府就要胆战心惊地过日子。

“妾身就知道,有一天谋反这两个字一定会落在宁王府,惠王谋反了,庆王谋反了,皇上只剩下一个傻兄弟,他也会谋反,”宁王妃抬起脸,眼睛里一片空洞,看起来十分的可怕,“妾身自从嫁到宁王府,就战战兢兢地过日子,皇家、宁王给了妾身什么?嘲笑,怀疑,除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爵位什么都没有。”

“宁王府的日子,还不如皇上您身边的内侍,不如沈昌吉那只到处咬人的狗。”

皇帝的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浮动,仿佛恨不得立即将宁王妃凌迟处死。

“妾身这里除了当年的陪嫁之外,什么都没有。王爷出门在外,连赏赐下人的钱都要算计着花销。太后娘娘不过赏赐给王爷两处土地,皇上也要派皇城司去查看,太子爷在京中却有十几处宅院,在外面有良田万顷,皇上却怎么从来不问是从何而来?”

“妾身告诉皇上,太子的银钱都是在西夏贩卖青白盐而来的。”

“太子贩盐人尽皆知,若不是这次被金国所擒,就算李常显被杀,太子也会有法子攀上东平长公主,继续在榷场为所欲为。”

“妾身也不贪心,只想要些皇族的特权,也向太子一样,利用榷场赚些银子,所以才会去讨好东平长公主,希望握着太子通敌的证据,向太子妃要些好处,”宁王妃说着抬起脸,“这样,还能让妾身看起来像是一个王妃,免得大家私底下,将我们夫妻两个都当成傻子。”

听得这话,宁王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不知道怎么说:“阿阮,你不傻,你……你不傻……我……我才是个傻子。”

宁王妃笑起来:“王爷说对了,您就是傻子,人人都知道您是傻子,您是一个连银钱都算不清楚的傻王爷。”

……………………………………

卖惨你最在行。

第三百三十一章 置于死地

宁王妃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疯癫,仿佛要将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放出来。

她悲哀地望着宁王:“所以您只要犯了一点错都会被人耻笑,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只要您去赴宴,必然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料,皇上能在文武百官面前斥责您,连一个小小的太监都敢捉弄您,我想要在东街开两间铺子,京中的票行却不敢借我们银子。”

“您的那些叔叔、伯伯一间间的米铺开着,一个个的笔墨生意坐着,有多少是皇上内库流出来的东西,他们都敢卖,哪一个又被责罚了。妾身不愿意出去宴席,因为只要我去了,那些的话题就在我们夫妻身上。”

“王爷,您可能不知道,还有人想要介绍小倌给我,让我好为王爷生下子嗣,”宁王妃恍然笑起来,“您说可不可笑。”

皇帝的脸再也挂不住:“真是疯了。”这个女人疯了,竟然敢在这里说出这样龌龊的话。

宁王妃却仿佛已经不在乎:“皇上,妾身知道这些话您不爱听,谁都爱捡软柿子捏,太子爷做出那样的事,也不见您传太子妃来认罪,妾身不过是想要接手太子手里的商队就您这样当众审问,扣上谋反的帽子,”宁王妃说着拉过宁王,“皇上您看看,您这个兄弟有资格谋反吗?谁会跟着他一个傻王爷谋反?”

“您信不信,太子手里的生意,就算妾身不接手,也一样会有人做,那些达官显贵,那些皇亲贵胄,他们都会做,就算您知道了,也不会将他们叫来骂,顶多交由族中处置,因为皇室必定要有皇室的尊严。”

“我们没有,除了能轻易地被您认定谋反之外,我们根本就不是皇室。”

宁王妃说着看向韩璋,“二哥,您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韩璋紧紧地抿着嘴唇。

“可这不是我的错,”宁王妃仿佛喃喃自语,“也不是王爷的错,是这个世道,从来都是攀高踩低,有权有钱就会众星捧月,没权没钱就会受人欺凌,皇家更是如此,根本没有手足之情。”

宁王妃说着站起身:“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妾身错了,只求皇上不要牵连宁王,不要再牵连旁人……”宁王妃说完向旁边的柱子冲去。

这样的变故倒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拉住她,快拉住她。”皇帝立即大喊。

韩璋先冲了出去,离宁王妃最近的刘景臣拉住了宁王妃的手臂,但是宁王妃用尽了全力,刘景臣没有抓住脱了手。

“嘭”地一声,宁王妃撞在了柱子上,然后整个人倒了下来。

韩璋只来得及将倒地的宁王妃扶在怀里,大量的鲜血顺着宁王妃的头顶淌了下来,落在韩璋的衣服上。

“阿阮,阿阮,”宁王受了惊吓,愣愣地站在那里,“阿阮,阿阮,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是做什么,你……你……你……”宁王站在原地抖如筛糠。

内侍叫着去传御医,大殿里顿时乱成一团。

皇帝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皇上,”刘景臣道,“还是让人将宁王妃送到慈宁宫去吧,在这里治伤多有不便。”

宁王妃一个内宅妇人,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勤政殿,如果方才皇帝肯听刘景臣的劝说,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宁王妃这是不堪受辱自绝于此,她若是真的死在勤政殿,皇上以后就会背上逼死弟媳的罪名。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宁王妃的伤情不能随意挪动。

皇帝一下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转头吩咐内侍:“快……快去慈宁宫将太后找来。”

御医一路跑进了大殿,见到这种情况也不禁脸色难看。

“国公爷,”御医道,“您将王妃放到侧室的榻上吧,我们要立即为王妃止血。”

韩璋呆楞地按照御医的吩咐去做,他的目光始终留在宁王妃那苍白的脸上。

这是他的妹妹,从小跟在他身后的妹妹,回京的路上,他已经听裴杞堂讲了宁王府的事,他本已经拿定主意,不论皇上如何惩办阿阮,他都不会为她求情。

可是今天,看着她就这样触柱倒在他面前。

他的心忽然一疼,终究不能无动于衷,因为阿阮是他的亲妹妹啊,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死去。

韩璋拿定了主意,转身走向皇帝,慢慢地跪下来:“微臣为宁王妃求个恩典,请皇上着人查清此事,若宁王妃并无谋反之意……便饶她一条性命。”

谋反。

这两个字在本朝皇帝嘴中是家常便饭。

从惠王到庆王,上千条性命被卷进谋反案中。

尤其是东平长公主刚刚查出庆王谋反另有玄机……皇帝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裴杞堂眼睛一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宁王妃这番话倒是将皇帝逼的无路可退。

皇帝一定不愿意被人诟病,随意诛杀手足。

“皇上,”裴杞堂道,“臣愿彻查庆王谋反案及宁王府案。”

皇帝的眼睛眯起来。

裴杞堂倒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如果他不让人彻查谋反案,今天的事传出去,那些御史言官定然参奏个不停,太后那边他也无法交代。

倒不如将这件事交给信得过的人去办。

裴杞堂显然是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颌:“那就交与裴爱卿,会同刑部、大理寺彻查,但凡与此案相关人员,必定配合查案,不得有误。”

裴杞堂慢慢弯下腰:“微臣领命。”他会查,他会慢慢地查个一清二楚,将这后面的人全都捉出来,假以时日皇上一定会后悔将这件事交给他。

裴思通看过去,站在那里的裴杞堂,资质端凝,脸上已经有了让人敬畏的风姿。

半晌御医从侧室出来禀告:“王妃的血暂时止住了。”

皇帝道:“能不能保住性命。”

御医忙躬身:“此时还不能断定……”

侧室里隐隐约约传来宁王的哭声,那声音压抑而凄然,让人听之心酸。

谁都知道,没有刘景臣拉那一把,宁王妃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

常安康上前道:“趁着王妃现在伤势稳定,让人将整个软榻抬起来送到慈宁宫去,这样一来宁王妃就能在慈宁宫养伤。”

皇帝道:“立即去办,一定要小心,不要再出闪失。”

本来是庆功宴,没想到接二连三闹出这么多事来,皇帝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

宁王妃:刘景臣咱俩不是跟导演说好了,你要牢牢地把我拽住吗?你咋松手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信任

走到了宫门口,裴思通一把拉住裴杞堂,父子二人登上同一辆马车。

裴思通道:“那宁王妃不知是真的委屈,还是想要置于死地而后生。”

不管她是真的要死,还是在演戏,都是一个能豁得出命的人。

裴杞堂道:“是真是假日后都能见分晓,她也就只有一次以死相搏的机会。”而且从此之后在别人心里她就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宁王妃,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

“父亲先回去,”裴杞堂撩开车帘向外张望,“我还有事,一会儿再回家。”

裴思通皱起眉头:“你祖母、母亲已经搬来京城,你整日不回家,你祖母还以为我对你太过严厉。”想想老娘念叨的功夫,裴思通就觉得耳朵痒。

裴思通为了他在裴家受了不少的埋怨,如果没有裴思通,他也不可能从赵翎顺利地变成裴杞堂。

父亲、儿子的身份用得久了,也渐渐就生出一份相同的情意来。

“父亲安心,”裴杞堂道,“我办完事就回家,今晚一定回家。”

这一生父亲,将裴思通叫的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

琅华正在和闵江宸一起做针线,见到萧妈妈脸色有异,琅华找了个借口,走到外面听萧妈妈禀告。

萧妈妈道:“裴将军就在门外呢,说要将今天宫里的事讲给小姐听,小姐明天就要入宫,心里也好有个准备,大小姐要不要见?”

琅华向屋子里望去,阿宸正在教阿莫打结,如果她这样出去了,阿宸一定会问她。

琅华道:“有没有说什么事?”

萧妈妈点点头:“裴将军说,宁王妃看到证据之后,无法辩驳就触柱自尽了。”

琅华不禁惊讶,宁王妃竟然触柱了:“人死了没有?”

萧妈妈道:“御医正在医治,还不知道情况。”

也就说可能会没事。

“大小姐,”萧妈妈抿抿嘴唇,“您要不要见裴将军。”

琅华很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是现在天色已晚,还有阿宸在这里,总是不太方便,而且就算她现在不知道,明天在宫中也能听到消息,再说宁王妃还留在慈宁宫养病,她只要看到宁王妃的伤情,基本上就能猜出个大概。

琅华想了想:“你就说我屋子里有客人,让他回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萧妈妈点点头,刚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裴将军还说,他将沈昌吉给射杀了。”

“什么?”琅华的眉毛扬起,“他竟然将沈昌吉杀了?”

裴杞堂怎么会杀了沈昌吉,他怎么动的手?在哪里动的手。

这件事她倒要问个清楚,“将我的斗篷拿来,让裴将军去西院屋子里。”

萧妈妈应了一声,与阿琼分头去安排,不一会儿工夫,琅华就在屋子里看到了裴杞堂。

裴杞堂一边进门一边向屋子里张望:“这是书房吗?为什么会盖的这样隐蔽,外面都是翠竹,遮挡住了光,如果放藏书的话容易生霉,不如将翠竹砍了,种些奇花异草在外面,院子里可以再打一口井,方便用水清洗笔墨。”

她是要问沈昌吉的事,裴杞堂却对这间屋子评头论足起来。

“我是说真的,”裴杞堂笑道,“这间屋子真的适合做书房,你把它装饰起来,等到秋冬的时候也就不会太冷,否则下次过来,没有火盆在屋中,一定会将脚冻僵了。”

几天不见,这人就变成了话唠,自顾自的说上一堆话,仿佛确定下次还会再来似的。

琅华没有接裴杞堂的话,径直问道:“你怎么杀的沈昌吉?皇上怎么说?”

他就知道琅华会急着问这件事。

沈昌吉在皇上面前提起顾家时,他就知道沈昌吉必须立即死,否则下一次被关进皇城司大牢的恐怕就是顾世衡了。

沈昌吉就像附骨之疽,只要让他咬住顾家就绝不会松口。琅华也会想法子,千方百计地除掉沈昌吉,所以与其让琅华去冒险,倒不如他来动手。

裴杞堂坐下来,将整件事的经过讲给了琅华听:“皇上只会以为我是在护驾,在场那么多人在,谁也没看出破绽。”

琅华听着遍体生寒,“万一你没有一箭射死沈昌吉,让他说出你就是赵翎的秘密,你要怎么办?”

到时候校场上的禁卫就不是对付沈昌吉而是要对付裴杞堂了。

“不会,”裴杞堂道,“我从西夏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练习神臂弓,绝不会有差错,再说,我提前与沈昌吉过了十招,消耗了他的体力,保证一击而中。”

说得简单,中间还有那么多可能会出差错的环节。

琅华道:“万一沈昌吉没有向皇帝的方向跑,而是远远地站开了呢?”

“一样杀了他,”裴杞堂微微一笑,“皇上还能因为我杀了一个重犯责罚我不成?我刚刚打了胜仗回来,如今正是在风头上,皇上怎么要有所顾忌。”

裴杞堂很懂得利用周围的环境和自身优势。

裴杞堂道:“就算冒险也是值得的,沈昌吉提醒皇上顾家手里有前朝察子,如果皇上让沈昌吉去查,就有可能被他找到真凭实据,今天换了你在那里,你也会这样做。”

她当然会那么做,因为这可能关乎于顾家的生死。但是裴杞堂没必要为了顾家去冒这样大的危险。

琅华道:“你不该冒险,毕竟你和我不同……”

“有什么不同?”裴杞堂微微笑起来,“顾家都没有嫌弃我是朝廷钦犯,不论到了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对你们不管不顾。”

裴杞堂的声音很清亮,说这话的时候泰然自若,让她感觉到了一种踏实和信任。

琅华微微沉下眼睛道:“还是要谢谢你。”

裴杞堂道:“明日你去慈宁宫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西夏的女官在命妇面前,说出了东平长公主的意思,拒绝与大齐结亲,太后一定会问你。”

琅华点点头,有一点让她觉得很奇怪:“宁王妃在那里触的柱?”

提起这个,裴杞堂不禁失笑:“琅华,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我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又是昏庸又是愚蠢,他当着我们的面将宁王和宁王妃叫到勤政殿,想要羞辱宁王府,正好被宁王妃抓住了把柄,闹了一通。”

……………………………………

裴赖皮。。

第三百三十三章 冤家

琅华听得目瞪口呆。

皇上竟然将女眷叫去了勤政殿,还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开口训斥。

即便是怀疑宁王府有谋反的心思,现在也没有真凭实据,这样大的罪名宁王府怎么可能会承认。

只要做法欠妥当,立即就会被宁王妃抓住脱身。

“兄长怎么样?”琅华很替韩璋担忧,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差点死在面前,心里一定很难过。

裴杞堂看着琅华亮晶晶的眼睛,他就喜欢将这些事讲给她听:“荣国公的确让人敬佩,他没有偏袒宁王妃,只是请求皇上彻查此案,如果一切果真如宁王妃所说,她只做一时贪财做了这一件错事,那么宁王府也不会经历太大的风波。”

琅华仔仔细细地将裴杞堂说的都听了一遍,然后看了看旁边的沙漏,她竟然不知不觉在这里做了半个多时辰。

琅华站起身来:“裴将军,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吧,今天家里有事,我就不与多你说了。”

裴杞堂很不甘心,明明说的好好的,琅华却突然就要走了。

琅华不禁心中叹息,这个人就是这样,不说清楚,他就不会走。

琅华道:“闵大小姐来了,就在我屋子里,我们在一起说话。”

所以,如果她回去晚了就会让闵江宸起疑。

裴杞堂站起身:“那好,我明日再来。”

他还想明天来?琅华就要拒绝。

裴杞堂道:“我跟皇上要了差事,要查清庆王谋反案和宁王府案,接下来有的忙了,尤其是庆王谋反案,案宗积压了厚厚一摞,虽然皇上下令彻查,刑部的官员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只怕是十天半个月也翻不完十之一二,一年也不会有个结果。”

“而且牵扯了太多人,中间还有许多官员的口供……”

琅华明白了裴杞堂的意思,这也就等于是让他回顾一遍灭门惨案,很多官员被屈打成招,里面的供词定然十分刺眼,裴杞堂看了只怕会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

裴杞堂道:“你在西夏找那些卷宗的时候很有办法,你总要教教我怎么做才好。”

这要怎么教?

她从小就过目不忘,所以才会很快就从其中理出一条线索出来。

琅华叹了口气:“你府里就没有幕僚?让他们帮忙,岂不是更方便。”

裴杞堂不禁苦笑:“那倒是,不过每个人应该都会有不同的见解,大家一起争论,不一定会有个结果。”

很多案子就是这样耗着耗着就没有人再过问了。

“万一皇上限制我几个月之内查清,”裴杞堂摇摇头,“可真就失去了一次好机会。”

才怪。琅华忍不住想说,前世没有她,裴杞堂也照样翻案,他不过就是想要她帮忙罢了。

如果她不同意,这人八成会一直赖在这里。

她倒不是怕他的没脸没皮,她是经过前世的人,有些事她还真的比别人更清楚,查起来会更加快。

琅华道:“我会好好想想应该从哪里入手。”

裴杞堂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站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歇着。”

琅华点点头。

裴杞堂走了出去。

琅华才吩咐萧妈妈:“就跟阿宸说我去了一趟父亲那里吧!”

……

“三爷,”程颐道,“现在您相信我说的都是实话吧!顾家不让您进门,却让裴杞堂随意出入。”

6瑛目光深沉:“你看见他进去了吗?”

他就站在顾家门口,根本没有现有谁进了门,他没有想到的是,顾世衡真的不愿意见他。

只是遣人来让他先回去,两家的事以后再说。

程颐道:“三爷您好好想想,他们两个又没有成亲,自然是密会,怎么可能从正门进去,肯定是开了后门,或者越墙而入,那裴杞堂而是个武将,连盐州都守得住,还怕这矮矮的院墙吗?”

他真是替三爷生气,“我看到裴杞堂骑马进了巷子,转眼间人就没了,一定是去了顾家,不信您过去瞧瞧,他的马还在那里呢。”

6瑛不想去看。

相信一个人就不该有半点的怀疑。

“走吧,”6瑛声音有些哑,“我们明天再来。”总有一天顾家会见他的。

两个人走出了胡同,6瑛上了翻身上马,不禁思量着,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闵家的马车,闵江宸应该已经将他在京城的事告诉了琅华,但是琅华没有人让人给他送任何消息。

这是不是就代表了琅华的态度。

就像他兴冲冲地去太原的驿站里找琅华,却现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秘密,太多的隔阂。

在太原时琅华看的那个如火球般的东西,就是裴杞堂克敌制胜的火弹吧!

那时候琅华和裴杞堂就已经知道了要如何守住盐州。

所以琅华去银州并非去找顾世衡,而是去帮裴杞堂。

一旦将所有事想清楚,他就觉得那么的难受。

“三爷,你看就在那个巷子。”

程颐拉住了6瑛手里的缰绳,“他的马一准儿还在那边。”

6瑛的马被程颐拽着拐了个弯向前走去,不远处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巷子。

程颐道:“裴杞堂的马通身雪白,我见过许多次。”

6瑛希望程颐说的并不是真的。

马停在了巷子口,6瑛抬起眼睛看过去,果然有一匹通身雪白的马在那里。

那匹马十分悠闲地打着响鼻,不时地舒展着蹄子,动作优雅而有力。

是一匹好马。

一般人不会随随便便将马丢在这里,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敢偷。因为这种马在大齐也不会有几匹,有人偷走了也不敢拉出去卖。

“6三爷也喜欢马?”

淡淡的声音从6瑛背后传来。

程颐吓了一跳,有种偷看被人捉住的感觉。

6瑛转过头去,看到了裴杞堂。

裴杞堂看了一眼程颐,“那是你的小厮?”

他没有幕僚,也没有从属,跟着他办事的也只能是小厮,6瑛没有说话,而是道:“听说裴将军在盐州打了胜仗,恭喜将军,我还有事,改日再去拜会将军。”

6瑛看似为人冷淡而高贵,惜字如金,其实是因为害怕会说错话。

因为他不知道那句话会被人诟病,干脆即便是有心事也不会表露在脸上,有疑惑也不会说出来。

心沉如水。

在他身边的人都会觉得压抑。

裴杞堂不由地想起琅华动不动就陷入沉思的模样,明知道琅华的孤单和深沉不是因为6瑛养成的,可他还是难免觉得生气。

………………………………………………

小冤家你干嘛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家法

裴杞堂拍了拍手,那匹白马立即就跑了过来。

“6三爷,”裴杞堂翻身上马,“我们出了城跑一段如何?”

6瑛看了一眼裴杞堂:“不用了,我本就不善骑射。”

裴杞堂身姿笔直:“那就别让你那随从跟着我,绕了大半个城还是一样跟不住,若是想要找我,去裴家递帖子也就是了。”

6瑛的眼睛微深:“程颐,听到没有?”

程颐不敢再多说话立即道:“小的也不是有意要跟裴将军,以后……再也不会了。”

裴杞堂等着6瑛说话,6瑛却一阵沉默。

裴杞堂不禁笑了笑,这样能忍,将来必定能在朝廷上混得下去,他见过太多为了仕途一句真话也不会讲的人。

仿佛没有人猜透他心中所想,他就会略高人一筹。

永远都不会冒半点的危险。

6瑛就算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说陆家跟顾家是有婚约的,让他远远地站开,不管他是谁,只要敢打琅华的主意,他6瑛一定会斗到底。

就算拼上所有一切,又能输掉多少?

6瑛又有什么可输的。

说不定会赢了一个琅华,这场争斗怎么算都值得。

打起来更好,他们两个打起来,6瑛受伤琅华会更心疼,一定会认为是他在欺负6瑛。

想到这里裴杞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事实如此,今天6瑛残废在这里,明日顾琅华就不会再与他见面,而且会义无反顾地照顾6瑛。

所以别看他威风凛凛地在这里,其实只是一个绣花枕头。

6瑛看着裴杞堂,这个人显然是在故意激怒他。他不会在这里跟裴杞堂争起来,也不会理会裴杞堂的挑衅。

裴杞堂这样一个狡黠的人,他不会给裴杞堂光明正大陷害他的理由。

一旦被裴杞堂抓住了把柄,他就会去顾家挑拨是非,让顾世衡彻底厌恶他,那么他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当做什么都没有生,裴杞堂也就无从下手。

裴杞堂又驱马上前两步,程颐急忙伸出手挡在了6瑛面前。

裴杞堂嘴角含笑:“6三爷,我还是那句话,不管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来裴家找我。”

说完裴杞堂驱马扬长而去。

6瑛眯起了眼睛。

程颐不禁道:“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也太猖狂了些。”

裴杞堂不止是纨绔子弟,他生擒李常显,是皇上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现在没办法与裴杞堂正面对抗。

只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能与裴杞堂一搏,早晚他会赢了裴杞堂。

……

“你说什么?”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望着徐松元,“你跟皇上说神臂弓是顾世衡的功劳?”

徐松元颌:“事实如此,并非儿子找到的夏武,而是裴杞堂。”

徐老夫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这个长子:“夏武为什么能投靠大齐,还不是因为你是大齐使臣,你向他许诺到了大齐之后,必然会被重用,他才会跟着你们回来,如果顾世衡没有遇到你,说不定他跟夏武早就被西夏人捉住了。”

“母亲,”徐松元眉头微蹙,“是顾世衡的人救了儿子,您还记不记得那年儿子出使西夏被西夏人绑缚起来,就是顾世衡手下的人告诉儿子西夏即将内乱的消息,儿子才……”

徐老夫人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光凭一个无官无职的顾世衡,他能做成这样的事吗?朝廷榜悬赏捉拿盗匪,盗匪被捉之后,治安百姓,这样的功绩算谁的?自然要算在父母官头上,若不然为什么分谁是官,谁是民呢?你是官,顾家为你所用,是你慧眼识人,将来你升迁之后给顾家一些好处也就是了,你把功劳记在顾家头上,那不是贻笑大方吗?”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官,怎么这样拎不清?世上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谁也不能跨界,这是道理。君君臣臣,多年流传下来的规矩……”

徐松元听着徐老夫人的训斥,不敢再争辩。

徐老夫人说够了,半晌才道:“明天去将这个功劳给我争回来,你要知道,功劳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整个徐家的。我们为你担惊受怕,谨莜为你在宫中打听消息,你不体谅我们却去体谅那个顾世衡,那个顾琅华。”

“你可知道,谨莜明年就十二岁了,马上就到议亲的年龄,你不多为她挣点嫁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徐松元上前给徐老夫人换了热茶:“谨莜年纪还小,再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皇上已经知道了。到底算是谁的功劳,都由朝廷说了算。”

徐老夫人刚刚拿起茶碗,听得这话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们夫妻越来越不将我这个娘放在眼里了,杭氏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是不是要将我老太婆气死。”

徐老夫人说着愈喘不过气来。

“祖母,”躲在屏风后偷听的徐谨莜跑过来,“您别生气,父亲最孝顺您,一定会听您的。”说着向徐松元使眼色。

徐松元却不肯改口。

“父亲,”徐谨莜道,“祖母说的对,庄王府都将顾家当奴婢用,您这样高抬他们是因为什么?女儿在宫中常与达官显贵家的女眷见面,如果您这样……女儿会被人笑话不懂礼数尊卑,您是士,顾家是商,您这样做,外面人还以为顾家给了您多少好处,再说顾世衡又没有功名,在皇上跟前要功劳有什么用?”

“不如来点实在的,您把从宫中得了的赏赐分给他们一些,一来尽了我们的心意,二来全了您的情意,顾琅华去慈宁宫时,我也会照拂她,总之不会让她吃亏也就是了。”

徐松元望着女儿,女儿的面容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起来。

“父亲,我们这样对顾家已经很不错了,”徐谨莜道,“顾家的名声着实不好,尤其是顾琅华的母亲许氏,现在还被关在皇城司,说不定那天就会有什么罪名牵连到顾家,就冲这个谁愿意与顾家沾上关系。”

她在宫中时,经常听到内侍们说笑话,有时候就会说到许氏,那话不堪入耳,她在一旁都觉得污了耳朵。

也不知道顾琅华会不会觉得羞臊。

………………………………

唉,官宦人家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相像

徐松元在屋子听了徐老夫人半天的训斥,才给徐老夫人请了安告退出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从西夏回到家里之后,他反而觉得心情憋闷起来,不如在西夏时快活了。

那时候与顾世衡在一起说话,在营地里听将士们说笑,总会有种心中畅快的感觉。

回到家中,听着母亲和谨莜喋喋不休的劝说,他就生出一股厌烦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看琅华时间长了,他也愈觉得女孩子穿戴随意些也好,俏皮、可爱又带着些许英气,这才是孩子,不能人人都规矩又木讷,好像将要行将就木……

谨莜穿衣打扮都是按照母亲和太后的喜好,十几岁的孩子跟个老太太似的还用箍,他以前没过多注意,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

徐松元回到了正房,杭氏正在收拾被褥,见到徐松元忙迎上去伺候徐松元更衣。

杭氏为了迎接徐松元回来,特意用鸡蛋敷了眼睛,将红肿消去一些,也拿定主意今晚不提弟弟的事,让老爷好生休息。

徐松元低下头,看着杭氏头上像老太太一样的纂,头上那让他厌烦的箍,忍不住伸出手将箍拿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举动,将杭氏吓了一跳。

杭氏惊讶地看着徐松元:“老爷这是做什么?”

徐松元又动手去解杭氏头上的纂,杭氏的脸不禁红起来:“老爷,丫鬟们去打水了,老爷总要去洗个澡……这才什么时辰……还不到安睡的时候。”

徐松元却没有停下手,杭氏不禁用水去推徐松元:“老爷这是要让妾身在下人们面前丢丑不成?”

杭氏说着鼻子酸顿时觉得很委屈。

老夫人是这样,谨莜是这样,老爷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徐松元见杭氏掉了眼泪,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轻声道:“你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梳个单螺髻,梳个圆髻……或者是你刚进门的时候梳的那种什么髻,哪个都好看,为什么非要挽个纂……以后也不要戴这箍了,就算缀了珍珠也不好看。”

听得这话杭氏不禁气极反笑:“老爷怎么说这话,我都什么年纪了,怎么还能梳单螺髻,再说……娘也不喜欢。”

徐老夫人很不喜欢她打扮的俏丽,穿的褙子太鲜艳了也不行,作为一个官宦人家的女眷,应该穿着大方,这两年她做了好多姜黄色的褙子。

她刚成亲时梳的是朝云髻,尤其喜欢用粉缎做褙子,徐老夫人却说她不够端庄。

开始被逼着穿成这样,她哭了好几次,后来也就习惯了。宁愿放弃这些,只要不想再被责骂。

谨莜也是一样,从小在老夫人面前长大,行动坐卧就像个小老太太,不过老夫人喜欢,谁又能说什么。

杭氏正想着,突然现徐松元又端了一盏灯凑过来。

老爷今天怎么这样奇怪,杭氏皱起眉头:“老爷又要做什么?”

“你让我瞧瞧,”徐松元一脸正经,“别动,我就瞧一瞧。”

这是在哪里学来的毛病,杭氏这次满面怒容就要作。

徐松元却惊讶起来:“我说怎么会看起来眼熟呢!”

杭氏后退一步:“老爷……你到底怎么了?”

徐松元仿佛在仔细想着什么,半晌目光又落在杭氏脸上:“你这里还有没有阿静的画像?”

杭氏脸色顿时变了:“老爷……我们这里哪有……这话要是被娘听到了,妾身可就又要被责骂……”

看着徐松元目光迷茫,神神秘秘的模样,杭氏心里有些害怕,老爷不会是听说了什么事吧?

“难不成是阿静……”

“不是,”徐松元道,“娘不喜欢阿静也不让人提起她,还说她有那样的下场都是她在外不知礼数,其实阿静哪里有什么错?我们当时如果追究下去,就会知道阿静的死与皇后脱不开干系,阿静是因为皇后才死的。”

杭氏几乎要去捂徐松元的嘴:“老爷别说了,娘听到您说阿静又会大雷霆,您这是何必呢。”

徐松元道:“庶女也是正经的徐家人,更何况还是娘的庶妹生下的孩子,娘就是嫉妒爹喜欢姨娘,爹是因为姨娘没了,伤心过度才去世的,在娘心里,姨娘就是害死爹的人,所以娘常常说红颜祸水,你生得漂亮,娘看着就生气,非要将你打扮成这个样子。”

听到徐松元这句话,杭氏的脸顿时一红,老爷还从来没有夸赞过她漂亮。

“到底还有没有?”徐松元低声道,“有的话拿出来让我看看。”

杭氏不停地向外面望去,这么久丫鬟都不敢端水进门一定是以为她和老爷在……

老爷今天可真是害死她了,让娘知道,又是一个不知廉耻不懂礼数的罪名。

“有,”杭氏轻声道,“我藏起来一张,放在老爷写的那幅八月帖后面。”

杭氏向书房里努努嘴:“就在那边,家里人都知道老爷爱惜那幅字,没有人拿出来看。”

徐松元不再说话,忙提着灯径直去了书房,杭氏整理好头也跟了过去。

将下人遣了出去,徐松元才慢慢展开了手中的画卷,然后从装裱的空档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尺见长的小画。

见到旧物,徐松元不禁叹了口气。

这画还是宁王画的,当时就藏在阿静的闺房中,宁王虽然傻,但是却在书画上下了功夫,寥寥一笔就能勾得传神,更别提这样精雕细琢。

徐松元将画拿了起来,对着灯仔细地端详,眼睛渐渐地亮:“像,真的很像,不是形象是神似。”

“那双眼睛,那个轮廓确实像,如果再长几年说不定会更像。”

杭氏一头雾水:“老爷,您到底在说什么啊?”

徐松元半晌才将画放下,方才的激动渐渐平复下来,变成了淡淡的忧愁,他叹了口气将画收好,然后跟杭氏回到内室里说话。

“我是说,顾琅华长得与阿静有些相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顾琅华与你哪里也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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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换人

杭氏还当是什么事,不由地抿嘴一笑:“老爷看谁都一样,您忘记了,之前相看妾身的时候,明明已经跟妾身说过了话,可是第二次还将妾身的妹妹当成了妾身,我们和顾家一样祖籍都是杭州,江浙的女子像有什么奇怪的。”

杭氏道:“我见过眉眼、鼻子、下颌都很像的人,常出去宴席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徐松元却坚持自己的想法:“你见到就知道了,连宁王都认错了,对着琅华喊阿静的名字,差点在西夏闹出事来。”

杭氏听得怔愣,“老爷是说,宁王的疯病在西夏作了?”

只要宁王疯癫起来就会喊阿静的名字,就因为这个老夫人才不愿意久居在京城。

徐松元点点头,那时候他吓了一跳,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徐家下人来禀告:“老爷、太太,三老爷、三太太来了。”

老三。

徐松元眼前一亮,看向杭氏:“快让厨房准备些饭菜。”

说完话徐松元就迎了出去。

徐老夫人房里却没有喜庆的气氛,徐老夫人抿着嘴坐在椅子里,徐谨莜目光从徐士元、徐三太太脸上扫过。

徐士元在太原为官,这次仿佛也立了功,所以才到京城。徐谨莜在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徐士元会带着家眷回到徐家。

他们明明知道祖母对他们很厌烦。

徐正元咳嗽了一声:“母亲,三哥、三嫂他们舟车劳顿,让家里将房子收拾出一间,让他们先住进去吧!”

徐老夫人微微抬了抬眼皮:“老三,听说你在太原立了功?”

徐士元立即道:“也不是什么大功劳,就是帮着荣国公守太原城。”

徐老夫人道:“这次来京城是为了什么?朝廷要给你升迁?”

徐士元毕恭毕敬地回着:“听说是有个京官的缺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落在儿子头上,儿子进京不光是因为这个,还……还要帮着朝廷调查唐彬的案子。”

唐彬的案子就是杭庭之的案子。

徐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睛,杭氏正好走到门口,听得这话张大了嘴,一脸震惊的神情。

“正好,”徐老夫人道,“你大嫂担忧她娘家弟弟,你就说说那杭庭之到底怎么样了?”

徐士元一脸为难,看向杭氏时眼睛里满是的歉意。

杭氏仿佛明白了些什么,鼻子一酸,立即低下了头。

徐老夫人要听,徐士元就要说,否则更会被徐老夫人嫌弃。

徐士元轻声道:“杭庭之如今是朝廷钦犯……”

“大点声,”徐老夫人冷哼一声,“这是什么秘密不成?”

徐士元不禁吞咽一口,才道:“听说杭庭之带着几十个百姓脱逃了,好像去做了山匪,朝廷正在四处抓捕他们,若是有了确切消息,就会上山围剿……”

杭氏听得这话,眼前一花,多亏徐松元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

徐士元道:“这案子基本上已经定了,就只是让我们走个过场,唐彬大人不久就要升迁河西节度使,吏部都已经拟了奏折,”说着顿了顿,“大嫂,您回去也劝劝杭家人,让他们不要再打点了,这件事成了定局,谁也改变不了,您也不要太伤心。”

徐老夫人心情舒畅起来,徐士元这个庶子,这次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徐士元说完话看向徐老夫人身边的谨莜:“这是……大哥的女儿谨莜吧?我好久没有见到了,谨莜长得跟母亲真像。”

徐谨莜上前给徐士元行了礼,然后就又坐回了徐老夫人身边。

突然之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徐松元先道:“走,我们兄弟三个先去喝几杯。”

徐正元也站起身:“是啊,好久都不见三弟了。”

徐老夫人没有做声。

徐士元脸色有些难看,转过头来向徐老夫人道:“母亲,我们可能要在家里住几日。”

徐三太太也忙道:“娘,我们经常不在家,这次有机会,媳妇也想好好侍奉您。”

徐老夫人不说话,站起身来,徐谨莜忙去搀扶徐老夫人的手,两个人一起进了内室。

徐士元和徐三太太被撂在了屋子里。

徐士元尴尬一笑:“我们还是出去住。”

“出去做什么,”徐松元道,“这里就是你的家。”

几个人说着话走了出去,徐松元趁着众人不注意安抚杭氏:“你先别急,我好好问问士元,明日下了衙,我去大哥家里一趟,也听听大哥的意思。”

杭氏颌。

徐松元道:“你也回去准备准备,明天还要跟着谨莜一起去慈宁宫呢。”

杭氏眼睛里透出几分的惧怕,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顺利应付出宫。

……

第二天一大早,庄王府刚刚打开门,就接到了内侍送来的牌子。

庄王妃见到宫牌,脸色立即变得难看,忙道:“快……快将侧王妃请过来。”

庄王刚刚打完拳进门,见到庄王妃苍白的脸,立即皱起眉头:“是慈宁宫有动静了?”

庄王妃点点头:“内侍说了,让妾身和侧王妃、玉环、玉真一起进宫去,这可怎么办才好。”

庄王不禁思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宁王妃出了事,太后可能会想先稳住东平长公主。”

所以,就真的可能会在皇室宗亲中选人去和亲了。

庄王妃觉得自己七魂六魄已经跑了一半:“妾身好后悔,妾身以为和亲人选已经定了,还……还去太后面前让太后为玉环、玉真保媒。”这不是将自家女儿送到太后手中吗?太后如果问起来,她总不能说不愿意让女儿和亲吧!

“母妃,”齐玉环高高兴兴地走进门,见到庄王、王妃立即上前请安,“您今天是不是要去慈宁宫?那个顾琅华不是也要去吗?我还有件东西要赏她,母亲一并带着吧!”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庄王妃一脸的忧愁。

齐玉环道:“母妃怎么了?”

庄王妃望着女儿一阵心酸:“太后娘娘让你也去宫里……因为东平长公主不肯让闵江宸和亲,西夏要的是皇室宗亲家的小姐。”

………………………………

今天6续还有几章会更新,但是凌晨就到此为止。

因为没有整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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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第三百三十七章 医治

齐玉环愣在那里。

“母亲,”齐玉环拉住了庄王妃的手,“那个李默才十岁,我……我不要嫁过去,我连他是圆的还是扁的都不知道,而且西夏的皇帝都短命,我不要像东平长公主那样早早就守寡。”

齐玉环的话虽然说的很孩子气,但是却戳中了庄王妃的心事。

庄王妃的眼泪落下来。

庄王侧妃听到消息赶了过来:“先别着急,不是还有舒王府的郡主吗?我们还是早点进宫探探太后的口风。”

庄王妃点点头:“让人快些去准备,我们立即就进宫。”

庄王妃去给两姐妹准备衣服,庄王侧妃跟着庄王进了内室。

庄王目光深沉:“宁王那边出了事,太后为了稳住东平长公主,什么都肯答应,万一太后问起你来,你心里要有个计较才是。”

庄王侧妃想了想:“玉媛已经订了亲否则玉媛倒是合适,玉环最漂亮,但是也是姐妹当中最吃不得苦的,玉真年纪还太小,我怕她去了西夏,无法适应那边的环境。除非不要立即嫁过去,在家中养几年再去和亲。”

可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西夏不会等,太后也不允许这样。

“所以我们庄王府里的小姐没有一个合适的。”

庄王点点头:“也只能这样试试了。”

这是最后一条路。

“东平长公主真是,”庄王侧妃道,“闵江宸怎么了?又有什么不一样,封了公主她就是公主,西夏娶的是这个名头,还管里面是什么瓤,而且又是皆大欢喜的事,闵家都没有抗争,心里说不定也没那么抗拒,就算这是宁王妃安排的,宁王妃又不能一手遮天,都是你情我愿的,闵家因为这件事也没少了好处。”

“现在突然要换人,可将我们都害苦了。”

齐玉环屋子里。

齐玉环、玉真两姐妹听着庄王妃说话:“闵江宸会被选上是因为人太乖顺了,你们进宫不要表现的太懂事,明白吗?”

越是懂事的孩子,承受的就越多。

太后看不上玉环、玉真应该就会选舒王的女儿。

齐玉环听得眼睛发亮。

……

琅华笑着将闵江宸送上马车,闵江宸不停地擦眼睛:“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昨晚听说了慈宁宫里发生的事,闵江宸一直不敢相信,今天一觉醒来,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琅华压低声音:“没关系,慢慢来,就算当不成皇后,也一定会选个好郎君。”

闵江宸的脸顿时红了:“看我不把你的嘴撕了,我们两个谁先出嫁还不一定呢。”

“当然是你,”琅华笑,“嫁妆都堆满了屋子,还想不嫁人?”

听得这话,闵江宸才意识到:“那……那些赏赐我是不是要退回去。”

琅华道:“退给谁?太后还是宁王妃?本来也没有明说要给你嫁去西夏用,你就踏踏实实地收下,等到嫁人的时候一并当嫁妆带去夫家。”

闵江宸的脸更加红了,“你整日里就没有正经话。”

琅华笑道:“我说的是真的,也不知道谁会那么有福气,将你和那些嫁妆一起娶走。”

太后和宁王妃都是欺负阿宸这个老实人,阿宸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说到这里,闵江宸又垂下头:“也不知道表哥那边怎么样了。”

琅华也担忧兄长的情形,毕竟宁王妃是他的亲妹妹:“从慈宁宫出来我就去荣国公府,这样就能将宁王妃的情况告诉兄长。”

闵江宸点点头:“知道宁王妃害我,我很生气,我们一家那么相信她,她却在背后谋算我们。但是只要想到她差点触柱身上,我心里还是于心不忍,不过你也要小心,不要因为这件事惹祸上身。”

阿宸总是这样心善,替别人想的多,轮到自己宁愿受委屈。

琅华道:“我知道了。”

闵江宸拉住琅华的手:“昨天又悲又喜有些话我倒是忘记跟你说了,陆瑛来向我打听过你几次,他是有话要跟你说的,你想方设法见见他才好。”陆瑛查问那些事,也不知道有没有个结果,她不清楚就不能乱说。

琅华知道,她和陆瑛总是要见一见,将话说清楚:“等手里的事做完,我就让人去找他。”

……

慈宁宫里是一片寂静,宫人走路都静悄悄的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御医在值房里坐了一整夜。

宁王妃中间醒过来,说了几句胡话,然后就又晕厥过去。

太后也没有睡好,眉眼中满是倦容,用了早膳之后就将御医召来问:“还能不能醒过来?”

御医道:“宁王妃是抱着必死的心思去触柱,力道用得很大,微臣等也是尽了全力。”

太后点点头,常安康将宁王妃抬来的时候,她也吓坏了,血好像淌了一路似的。她还以为肯定没救了,还好用了药算是将血止住了。

程女官上前禀告:“太后娘娘,顾大小姐和胡先生来了。”

“快,”太后站起身,“让他们去给宁王妃看看。”

御医目光闪烁,自从胡仲骨在大殿上给西夏使臣治好了伤,宫里宫外都在夸赞胡仲骨医术高明。

顾家从西夏回来之后,名声更盛,要不是昨晚院使大人亲自照应宁王妃,只怕胡仲骨早就被召进宫了。

御医心中生出忿忿不平的情绪。

难道战场上救治伤兵的功劳都要落在顾家头上?太医院也遣了太医和医工前往,顾家不就是个坊间药铺,竟然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的功劳。这个顾琅华不懂事也就罢了,顾世衡已经从西夏回到家中,竟然也不知道收敛。

琅华和胡仲骨上前给太后行了礼,然后径直进了内室。

内室里宁王妃安静地躺在床上,额头上的布巾已经被血浸透了。

宁王拉着宁王妃的手静静地一言不发。

听到脚步声,宁王抬起头来,看到琅华眼睛里顿时有了光彩,就要开口,琅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宁王立即用手掩住了嘴,一双眼睛里透出迷惑而哀愁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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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更四章就去呼呼~好累

谢谢大家今天的票票和打赏,教主已经被砸的心花怒放,所以已经用处洪荒之力来报答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作死

琅华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能不能让宁王先出去,他在这里,胡先生不好查看宁王妃的伤口。”

宁王见到血,可能就会有失常的举动。

太后看向宁王:“你先跟母后出去。”

宁王却拼命摇头:“我不……我要留下来看阿阮。”

太后很有耐心:“你还想不想阿阮好起来?”

宁王攥紧宁王妃的手:“想,我当然想,阿阮好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那就对了,”太后伸出手去拉宁王,“你听母亲的话阿阮才能好,要不然阿阮就不能在醒来照顾你了。”

宁王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慢慢地松开了宁王妃的手。

女官忙上前服侍宁王穿好鞋,程女官上前伺候宁王:“王爷跟奴婢来吧,奴婢给您换件衣服。”宁王长袍的下摆已经被血染红了。

等到宁王和女官走了出去。

胡仲骨才慢慢揭开了宁王妃头上的布巾,如同血洞般狰狞的伤口顿时暴露在眼前,轻轻拨弄就能看到血肉下面灰白色的骨头。

胡仲骨道:“伤口里还有碎骨,要重新清理。”

琅华点点头,立即从药箱里拿出水和药粉递给胡仲骨。

胡仲骨稍稍摆弄,鲜血立即就淌了下来。

旁边的御医不禁皱起眉头,他们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这胡仲骨来了却二话不说,就让他们的努力付诸东流,他刚要上前阻止,却被旁边的女官拦住。

女官躬身道:“太后娘娘请您出去候着,胡先生在治伤的时候,不喜欢身边有旁人在。”

御医顿时觉得怒气填胸,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民间郎中,竟然要将他这个御医撵出屋去。

他怎么敢这样的猖狂。

偏偏太后娘娘对顾家人如此信任。

“御医大人,这边走吧!”

御医忍不住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敷好了药,琅华看向胡仲骨。

胡仲骨轻轻地向琅华点点头:“最迟明日就能喂下汤水,只要不会发热,就应该可以醒过来。”

这伤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重。

在战场上,琅华见过比这更重的伤,不过那些伤兵通常都是哀叫连连,很少像宁王妃这样不声不响地躺在这里。

琅华心里一动,仔细地去看宁王妃。

大约是胡仲骨包扎时勒紧了伤口,宁王妃的睫毛微微地颤动。

琅华嘴角也跟着翘起来,晕厥的人根本不会感觉到疼痛。

宁王妃显然已经醒了过来,现在没有出声,是不想被人发现,因为只有装作命悬一线的模样,才能获得更多的同情。

所以她的触柱应该就是想要为自己搏一条出路。

收拾好药箱,琅华和胡仲骨去正殿向太后复命。

庄王妃、庄王侧妃等人已经坐在那里说话,听到脚步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琅华身上。

“怎么样?”太后迫不及待的问过来。

胡仲骨弯腰禀告:“宁王妃伤的很重,不过再养个一天半日就应该可以喝些汤水了。”

也就是说,能够治好。

太后顿时面露喜色,“还是胡先生医术高明,”转头吩咐程女官,“将去年宁王给我贺寿送的那只玉葫芦赏给胡先生。”

胡仲骨谢了赏,躬身退了出去。

太后笑着向琅华招手:“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孩子就是长得快,半年不见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庄王侧妃也抿嘴笑:“可不是,这眉眼也长开了,可把这屋子里的小姐都比下去了。”

听得这话齐玉环皱起眉头来,她的目光从琅华脸上扫过。不过就是个庸脂俗粉,哪有侧母妃说的那样好看,尤其是穿衣打扮,处处透着鄙陋。

齐玉环心中冷笑,却装作亲和的样子站起身来:“母侧妃总在我们姐妹面前夸奖琅华妹妹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给琅华妹妹做了一件礼物,”说着将手里的荷包送到琅华面前,“希望琅华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琅华抬眼看过去,粉色的荷包绣着杏花朵朵,十分的漂亮。

太后满脸笑容:“让玉环绣个物件儿可是不易,就算是哀家这里,也不过才有两三件而已。”

齐玉环红了脸:“太后娘娘不讲理,前阵子我还给您绣了个抹额呢。”

太后顿时笑起来:“她倒是记得清楚。”

见琅华没有接荷包,齐玉环道:“琅华妹妹该不会不喜欢吧?”说着眼波流转,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喜欢,”琅华笑道,“我家中的姐妹不多,很少有人会送我这些,再说郡主这只荷包绣得十分精细……”

琅华说着就伸手要去接,齐玉环却一下子将手缩回来,琅华顿时接了个空。

齐玉环满眼得意:“我想起来了,都说无功不受禄,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才行。”

齐玉真看出端倪,急忙向齐玉环挤了挤眼睛。

齐玉环却仿佛没有看到,齐玉真焦急地站起身:“琅华姐姐别生气,我姐姐就是喜欢这样捉弄人,家里都被她闹得鸡飞狗跳,两位母妃每日都要将她叫去训斥一番……”说着看向庄王妃,“她回去了定是要挨罚的。”

本来是失礼的举动,被齐玉真这样一说倒像是女孩子们之间的玩闹。

庄王妃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她是嘱咐玉环、玉真到了慈宁宫不要太懂事,可是也没让她们胡乱作为,会不会是两个孩子理解错了……

琅华微微一笑:“郡主想要问我什么?”

齐玉环咽了口吐沫就要开口。

庄王妃皱起眉头道:“玉环,不许胡闹。”

齐玉环的脸立即就落下来:“琅华都答应了,母妃娘娘却还要拦着,我只是偷偷问琅华……”

齐玉环说着低头凑了过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只是对你的医术很好奇,你们在战场上,救的那些伤兵,他们的伤口,你都是要亲自医治吗?那你岂不是要碰触他们……那些人可都是男子啊……不是说男女大防……”

庄王妃、庄王侧妃脸上大变,庄王侧妃先出声道:“玉环,你怎么这样没规矩,一个郡主怎么能说出这样粗鄙的话。”

…………………………

常言道,不作不会死。

第三百三十九章 责骂

太后也皱起眉头:“琅华那是在治病救人。有句话说得好,既为医者,百无禁忌。”

齐玉环睁大了眼睛,仿佛并没有发现自己失礼,脸色苍白立即向太后娘娘赔礼:“都是玉环的不是,玉环不应该这样说,玉环只是好奇,还……以为琅华妹妹不会在意。”

太后面色不虞:“以后不可再问出这样的话来。”

齐玉环忙弯腰向琅华赔罪,亲手将绣好的荷包递给了琅华。

走回座位上,齐玉环向齐玉真眨了眨眼睛。

女官正好带着徐谨莜和杭氏过来,站在门口的徐谨莜立即感觉到了屋里略微尴尬的气氛。

杭氏进门向众人行礼。

太后脸上已经恢复了慈祥又高贵的神情,笑着跟杭氏道:“家中老夫人可好吗?”

杭氏急忙回话:“婆母身子康健,怎好让太后娘娘挂念。”

太后点点头:“这次徐大人虽然在西夏立了大功,你在家中主持中馈也是不易,皇上在前面给他们办了宴席,今天借着这喜气,哀家也在慈宁宫热闹热闹。”

杭氏抿嘴笑起来,应声道:“是。”

旁边的徐谨莜忽然埋怨起杭氏来,太后娘娘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知道要多说些话来应对。庄王侧妃都知道为两个郡主争取,杭氏却不懂得这些场面的应酬,只是傻傻地坐在那里,唯唯诺诺。

徐谨莜咬住了嘴唇。

坐了一会儿太后娘娘站起身带着众人去宴席。

琅华上前搀扶太后起身,却不小心将齐玉环送给她的荷包掉落在地上。琅华忙弯腰去捡,抓住了荷包,里面的东西却顺势掉了出来。

是三片金叶子。

大殿里气氛一滞。

琅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齐玉环:“郡主你有东西落在荷包里了。”

齐玉环的脸顿时涨得绯红,她是想等到顾琅华回到顾家之后再发现,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四处奚落顾琅华,乡绅就是乡绅,被她用三片金叶子就给打发了。

哪知道这样就被戳穿了。

这下子谁都知道齐玉环在针对顾琅华。

先是旁敲侧击顾琅华不知礼数,然后又像对待下人一样赏赐了三片金叶子。

庄王侧妃不由地咬牙切齿,荷包里有没有东西只要用手一拿就清楚,她当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是个傻子。

太后望着齐玉环一脸失望:“回去抄一百遍女则送进宫来。”

齐玉环咬住了嘴唇,齐玉真忙上前想要求情。

太后道:“你也是,陪着你姐姐将《女则》抄完再出门,”说着看向庄王妃,“你是如何给她们立的规矩,让她们这样无法无天。”

“多大的孩子,就敢在我面前耍这种把戏,”太后道,“你们庄王府真是出息的很,都回去吧,哀家不想见你们。”

庄王妃、庄王侧妃急忙跪在了地上请罪,“都是儿臣管教不严,还请太后责罚。”

“去吧,”太后面色阴冷,“不要坏了哀家的兴致。”

庄王妃、庄王侧妃带着齐玉环和齐玉真灰溜溜地离开慈宁宫。

舒王妃目光闪烁,太后罚了庄王两位小姐,一定不会让她们去西夏结亲了,有时候罚就是奖,奖就是在罚。他们舒王府和庄王府与太后之间的亲疏远近立即见了分晓。

舒王妃心里哀伤起来,不禁看向身边的齐玉双,齐玉双却仿佛并不在意,眼睛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宴席上少了庄王两个小姐,气氛格外的融洽。一直静谧的齐玉双趁着大家都在说笑,看向琅华:“听说顾大小姐的西夏语说的很好。”

琅华点点头:“跟着先生学了一些,也会看些用西夏文写的书。”

齐玉双道:“能不能将那些书借给我瞧瞧,我也想请个西席学一学,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学的来。”

琅华轻声道:“只要你想学,就能学好。”

齐玉双沉默了半晌:“我想学,我听说那边的女子可以随意出入家门,她们跟我们不太一样。”

这一点倒是真的。

琅华道:“在西夏女子也可以打仗,她们叫麻魁军。”

齐玉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我……听母亲说,西夏有女学士,就觉得很惊讶,母亲还说,他们学《论语》、《礼记》。”

琅华很愿意将她在西夏知晓的事都讲给齐玉双听:“其实在东平长公主没有和亲之前,西夏就有了文学馆,东平长公主出嫁的时候带了二十车诗书,平昭皇帝继承皇位之后,就让人开始着手编写西夏史书,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编完。”

齐玉双静静地听着,端起茶抿了一口,目光烁烁地望着琅华:“顾大小姐去了西夏,觉得西夏如何?是不是也没那么可怕?”

“都一样。”

齐玉双有些惊讶。

琅华笑笑,“在哪里都一样,可怕的是连年战火、政权变幻,瘟疫灾荒,大齐是这样,西夏也是这样,包括周围的国家,回鹘,金国,都是一样的。”

齐玉双仿佛听明白了似的:“比起回鹘、金国那些地方,我……觉得西夏更好,西夏有东平长公主,而且我听说,西夏的衣服很漂亮。”

说到这个,两个人不禁抿嘴笑起来。

琅华转过头,忽然觉得有一抹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由地迎了上去,看到了徐夫人杭氏。

琅华还没来得及仔细思量那抹目光的含义。

“顾大小姐,”齐玉双已经道,“这些日子我能不能去拜访你。”

琅华道:“自然可以。”

“那我们说好了,”齐玉双脸上是静谧的笑容,“你可不要嫌我烦。”

琅华笑着道,“我会将从西夏带回来的那些书准备出来,郡主可以随时去看。”

前世,舒王的女儿和亲去了金国,也许今生今世有了新的变化,大家也都会不一样起来。

吃过了宴席,太后先将杭氏叫去说了两句话,众人就往御花园走了过去。

徐谨莜搀扶着太后走在前面。

杭氏渐渐落在了后面,只要想到太后提起杭家时,眼睛里那冰冷的目光,她就知道庭之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

胸口传来一阵疼痛,杭氏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徐夫人,”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一双手扶住了她,“您身子不舒服就歇一歇吧!太后娘娘正和舒王妃说话,不会注意到这边。”

杭氏抬起头看到了顾琅华,不知怎么的,她看到这孩子就觉得亲切,就像老爷说的那样,琅华与阿静有些相像,那双清澈的眼睛尤其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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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了一遍。明天再来改错字

第三百四十章 亲近

杭氏盯着琅华看了一会儿,半晌才回过神来挪开了眼睛。

琅华的手指已经落在她的手腕上,显然是在为她诊脉。

“徐夫人,不知您听说过没有,忧思过重易伤身。您长年累月情志不舒,气机郁结,应该找郎中开几副药多多调理。”

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么多。

顾琅华看起来比谨莜还要矮一些,她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如何带着人在战场上穿梭。

如果这是她的女儿,她一定十分心疼。

杭氏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整理琅华散落下来的一缕头。

琅华下意识地闪躲。

杭氏轻声道:“别动。”说着从自己头上摘下玉篦,十分熟练地插在琅华头上。

杭氏端详了一番,很是满意:“你们小孩子碎多,常会这样,每次出来我头上都会多戴些饰,只要谨莜头乱了,就能派上用场。”

琅华有些茫然。

因为类似这样的举动,许氏从来没有过。

“我们往前走吧,”杭氏道,“一会儿说不得就会被太后现。”

杭氏拉着琅华的手慢慢地向前走,似是感觉到了琅华指尖冰冷,杭氏的手掌特意向前挪了挪将她手指握住。

祖母每次给她暖手就是这个样子。

不知怎么的,琅华觉得杭氏很亲切,或许是因为回京的路上,她对杭庭之已经十分熟悉,姐弟两个终究会有些相似,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刚才杭氏是在为杭庭之难过吧,但是现在她却不能将杭庭之的下落告诉杭氏。

想到这里,琅华不禁嘱咐杭氏:“夫人记得回去照我说的请郎中抓几副药,调理身子。”

杭氏点点头,她这个毛病已经有几年了,去年里也请过郎中看诊,郎中说的与顾大小姐一般无二,但是……婆母听了却很生气,什么肝气郁结,像是在徐家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于是她只喝了两次药就没有再请人来瞧。

婆母是不喜欢吃药的,她喜欢的是道家的那一套法子。

“徐夫人,”琅华轻声道,“您可以跟老夫人说,想要为徐家再添几个孩子,不得不先吃药调理身子。”

杭氏惊讶地望着琅华,这孩子怎么好像能看透别人心中所想似的:“小孩子,说出去要让人笑话。”

听着这带着关切的埋怨,琅华不禁一笑,阳光下露出几分俏皮的神情。

杭氏忽然很理解昨晚老爷的那些作为,如果是她,她大约也会觉得奇怪。

“顾大小姐,”杭氏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立即拉住了琅华,“听说宁王将你错认成阿静。”

琅华点点头,这应该是徐松元告诉徐夫人的吧!

这话她本来不应该说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想到顾琅华可能会面对的危险,杭氏就像身不由己似的,她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阿静是谁吗?”

琅华摇摇头。

杭氏叹了口气:“阿静是徐家的庶女,我们老爷的妹妹。”

琅华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宁王嘴里的静妹妹是竟然是徐松元的庶妹。

杭氏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宁王心智不全,他大约是觉得大小姐的眼睛与阿静相像,所以会抓着你不放,这倒没什么,你平日里小心躲着他些也就是了,”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遇到皇后娘娘和董家人你可要小心。”

杭氏眼睛里透出几分的谨慎,话点到为止,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皇后娘娘的娘家姓董。

徐夫人是在提醒她,皇后娘娘和董家人跟徐松元的庶妹,有些恩怨。

这是关系到皇后的事,应该是徐家的一个秘密。

可是为什么徐夫人会告诉她。

……

勤政殿里,皇帝还在看手中的神臂弓。

他是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箭弩是这样机巧的玩意儿。

“你觉得顾世衡怎么样?”皇帝看向左丞相刘景臣。

刘景臣道:“顾世衡替东平长公主送信,还将制造神臂弓的夏武带来大齐,他是功不可没。”

皇帝点了点头:“继续说。”

刘景臣接着道:“可是那日沈昌吉说的也不无道理,顾家没有那个本事,如何能做到这些,顾家与沈家一样,都曾为前朝武德司培养察子,那么顾世衡很有可能与沈昌吉一样懂得刺探监察之事。”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将他收为己用,恐怕将来后患无穷。”

皇帝负手走在大殿之中:“依你之见,朕应该如何用顾家。”

刘景臣仔细思量:“太后娘娘今天在慈宁宫召见顾琅华,是想要拉拢顾家继续为她办事。可是她忘记了,顾世衡没有回来之前,顾琅华帮着顾老太太管家,可是现在顾世衡回来了,顾世衡才是顾家真正的掌家人。”

“皇上您与太后不同的地方在于,您是天子,太后始终是太后,即便她想要争权,想要干涉朝政,却也不能明着做这些事。”

“您就不同了,整个大齐都在您的手中,您如果想要收揽顾家,用不着赏赐绫罗绸缎,也用不着将人叫进宫讲经,您只要抬抬手,给顾家的就会比太后多的多。”

皇帝眼睛立即亮起来,吩咐刘景臣:“事不宜迟,现在就传顾世衡进宫觐见。”母后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惊讶。

刘景臣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

徐谨莜拉着杭氏说话:“您不要跟顾琅华走动的太近,昨天祖母说的话,您都忘记了。顾家是商,我们是士,尤其是在这种地方,不能自降身份。”

在慈宁宫里,杭氏不好说话,只得点了点头。

徐谨莜这才松口气:“一会儿太后就会让您出宫,您再忍一忍。”

徐谨莜话音刚落远远地就看到了皇帝身边的内侍走过来。

常安康上前给太后请安:“皇后娘娘,皇上知晓顾大小姐在这边,特意让奴婢来给顾大小姐报喜。”

太后微微抬起眉眼:“皇上是要赏赐顾家?”

常安康笑着道:“皇上说,顾家劳苦功高不能不赏。”

太后点点头,皇上有所赏赐也是很自然的事。

“皇上赏了顾大人皇城司任职。”

太后露出惊讶的神情。

听到这话的徐谨莜也睁大了嘴愣在那里。

皇上让顾世衡入仕了。顾家从此之后不是商,而是士了。

顾家会答应吗?顾家应该不会答应吧!皇城司这样的地方,顾大老爷一个士绅,他怎么敢去皇城司那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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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结束,大家明天见。

早些休息,晚安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夫妻见面

内侍是替皇帝传信,琅华立即依礼数上前谢恩。

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皇帝这是要做什么?要将顾家收为己用吗?

皇帝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跟他要这个要那个,要了政权,又要军权,现在她已经躲进了慈宁宫,可是他的手再一次伸过来。

皇帝将顾世衡安排去皇城司,这一步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沈昌吉死了,顾世衡就要代替沈昌吉为皇城司继续培养皇帝的耳目、爪牙吗?

皇帝想的也太轻松了些。

沈昌吉虽然看着凶猛,可毕竟是条狗。顾家呢?他有没有弄清楚顾世衡是什么人?顾世衡能蛰伏在西夏那么多年,终于带回了神臂弓,如果心中没有沟壑,怎么可能做成这些。所以他不会随皇帝的心意去做事,以后会怎么样?闹出什么事来?谁又知道。

“这是好事,”太后脸上已经有了笑容,“这也是朝廷应该给你们顾家的奖赏。”

太后仔细地看着顾琅华的神情,这一次顾琅华眼睛里没有往常的清澈,而是有些惊讶和不知所措。

终究是个孩子,突然之间父亲做了官,应该是不知道要何去何从吧?

太后温声道:“皇城司早就该换换人了,告诉你父亲,好好做官,不要像沈昌吉那样。”

琅华应了一声:“民女记住了。”

太后笑起来,“不要再说民女,以后就不会有人再笑你家里是乡绅了,”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太祖爷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如果前朝那些名臣贤士能够为大齐所用,朕必定还他们一个锦绣河山。”

这是先皇一直念念不忘的话。

所以朝廷开进士科,开明经科。

过了这么多年,像顾家这样的前朝重臣,终于来到了大齐的朝堂之上。她该说是皇帝好命呢,还是该说或许这是大齐的国运。

琅华跟齐玉双在城门口说了几句话才分别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中,琅华半晌没有说话。

萧妈妈不禁关切道:“大小姐,大老爷做了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奴婢怎么看不出来。”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不管是好是坏,总是向前走了一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父亲如果能够在皇城司任职,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将来就算有人来算计顾家,顾家也会更有还手的能力。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现在只是个开始,朝廷动荡还在后面,在这之前要想方设法壮大自己的力量。

……

“顾大人,您这边走。”

“顾大人……”

顾世衡半晌才意识到这些人喊的是他。

进宫听赏,他以为不过赏赐些财物,给张旌表,最多赐以匾额,供奉在顾家的祠堂上,却没想到皇上给了他正六品内侍都知的官职。

他虽然没有做官,但是对朝廷官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内侍都知,看起来官位并不高,但却在皇上最信任的皇城司任职。皇城司权柄最重,无论到哪里都会被人敬畏,尤其是沈昌吉在皇城司这些年,动辄就四处抓人,皇城司腰牌上的铃铛,更是让人闻声色变。

“大人,这就是咱们皇城司的大牢了。”

顾世衡走了进去,一股阴冷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牢笼里隐隐约约有人影浮动,那些人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脸木讷呆滞,与其说他们还是活人,倒不如说他们早已经死在了这里。

两边几乎没有空置的牢房。

“这些都是没有审结的犯人?”顾世衡问过去。

“什么审结没审结的,”亲从笑着道,“这些人不知道已经被刑讯多少次,该招的都招了,沈昌吉留着他们,不过就是用来威慑那些刚被关进大牢里的犯人,让那些人知道不肯说实话的下场,那就是永远走不出这道牢门。”

“刑部也没有人过问吗?”顾世衡又问。

“谁会问呢。”

亲从看着顾世衡一脸的热络,他可知道顾家是谁,这位顾大人说不定将来会比肩沈昌吉,最终坐上指挥使的位置,他作为亲从,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前程无量,所以他眼下要做的就是将顾世衡伺候好。

“顾大人,这些人都是死罪,在阎王爷那里早就报了到,不要说刑部、大理寺不会问,除了我们这些人,都没有谁知道他们还活着,”亲从说完话,凑到顾世衡耳边,“都是惠王、庆王谋反时抓起来的,沈昌吉留着他们就是认那些叛党余孽。”

什么认叛党余孽,根本就是想要将人陷害成叛党的时候,“审问”这些人将他们的口供作为证据。

所以才有那么多无辜的人被打成反贼,全家抄斩。

两个人继续向里面走去,牢房深处忽然传来惨叫声。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顾世衡下意识地道:“怎么还有女人?”

亲从立即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大人,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顾世衡顺着惨叫声走过去。

一个女人被绑在十字木架上,长遮住了她的脸孔,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血浸透了,显然刚刚挨过打。

“咯咯咯,咯咯咯!”女人喘过气来,立即出一连串的笑声。

“编花环,编花环……”她颤颤巍巍地唱起了歌,身体开始不停地挣扎,身上的锁链出清脆的撞击声,然后她抬起了头。

顾世衡看到了她的脸,虽然她的面孔上满是泥污,却仍旧能分辨出本来的模样。

许氏。

她是许氏。

许氏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许氏也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顾世衡,她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眼睛里流露出惊惧的神情,她是到了地狱,她是见到了鬼吗?

为什么她会看到顾世衡,那个已经被烧成灰烬的顾世衡。

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顾世衡怎么能站在她面前。

许氏想要说话却不出半点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她的眼睛也大大的瞪着,眼珠仿佛都要从里面掉出来。

“啊,”许氏立即尖叫起来,“啊,啊!”

她刚刚喊了两声,立即有人用棍子狠狠地击在她的肚子上,她疼痛地闭上了嘴,眼泪也顺着眼角淌下来。

“哈哈,哈哈。”许氏疯癫地笑。

他死了,他明明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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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发现

许氏笑得面目扭曲。

顾世衡望着狰狞的许氏,他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妻子。

“她怎么了?”顾世衡问道。

亲从忙上前:“大人,这女人早就疯了,每天不是唱就是笑,狱卒嫌她吵了就会给她几鞭子,然后她就能安静一些。”

“她招认了吗?”顾世衡抿了抿嘴唇。

“没有,这个女人嘴可严了,只是说被沈昌吉胁迫,什么都不肯承认。”

许氏会是被胁迫吗?

顾世衡宁愿相信许氏是被沈昌吉胁迫才做出那么多坏事,可他知道不可能。

“大人,”旁边的亲从道,“听说这女人与沈昌吉勾结陷害您家,她的娘家人已经对她不闻不问……您想怎么处置都不会有人追究。”许氏是顾世衡的正妻却与人勾搭成奸,顾世衡心里应该恨不得她去死吧。

“放开她吧。”这样的许氏总让顾世衡觉得心里不舒服。

亲从有些意外,还是挥了挥手让狱卒将许氏放了下来。

亲从向许氏道,“还不谢谢我们顾大人。”

许氏被扔在了地上,“顾大人,顾大人……咯咯咯……”许氏指着顾世衡笑个不停。

他是顾大人。

顾世衡不禁想起许氏怨恨他不肯攀高入仕的模样。

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许氏让人杀他,或许就是因为他不肯听她的话入仕。他离开家之后,许氏想方设法算计顾家的财物,是因为贪图富贵荣华?

可如今呢?

她是什么下场?

顾家越来越兴旺,她已经自食恶果,身陷囹圄。

他不想再去看许氏,至少今天不想去思量关于许氏的一切。

顾世衡转头向大牢外走去。

许氏仍旧笑着,声音在整个大牢里回荡。

顾世衡离开之后,左承恩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真没想到顾世衡没有动手打许氏,更没有要杀许氏。

如果换做沈大人,许氏早就已经尝遍了大牢里所有的刑具。

顾世衡就这点手段也敢进皇城司。

“盯着他点,”左承恩淡淡地吩咐,“他如果识相的话,就安安分分做他的都知……”

如果想要插手皇城司里的事,他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左承恩一脸愤恨,沈大人就是折在顾家手中,他早晚会与顾世衡好好算这笔账。

……

琅华在荣国公府下车,闵夫人已经等在了垂花门。

“琅华。”闵夫人上前眼睛中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宫中传出消息说阿宸不会去西夏和亲了,她还当是在做梦。真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虽然琅华什么都没说,但是老爷和她都觉得,琅华一定是在东平长公主面前替阿宸求了情,因为天底下就没有白白来的惊喜。

“阿宸说你会过来,我就想着不如也来跟荣国公说两句话。”

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宁王妃会做出这种事,可是事实就摆在面前。

两个人一起去了堂屋。

韩璋和闵怀已经等在了那里。

“王妃怎么样了?”闵怀先问起来。

琅华道:“没有性命之忧,养些时候就会好起来。”

韩璋点点头,半晌才道:“等王妃从宫中出来,我想带她出京回老宅看一看,希望她能够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

兄长是想要劝说宁王妃吧。如果是贪财还能回头,宁王妃真的动了争权的心思,恐怕就不会收手了。

说了会儿话,闵怀就要告辞离开,闵夫人将琅华拉到一旁道:“我和阿宸准备留在京城一阵子。”

琅华抿嘴一笑:“夫人是要为阿宸寻一门好亲事吗?”

被琅华一语言中,闵夫人道:“我想早些给阿宸订了亲,我可不想再闹出什么风波来,”这一次,她的魂儿都要被吓丢了,“我跟老爷看中了几个人,想要在他们之间选个合适的,我会透露给阿宸,如果阿宸跟你说,你也帮我留意着,看看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闵夫人是怕阿宸只顾着父母的意思,忽略了自己,将来不能如心。

琅华颌:“夫人放心吧。”

闵夫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就将她和闵大人看好的几个人告诉给了琅华,虽然不是个个出身达官显贵,但都是名声在外,有些才情的人。

闵夫人叹口气:“我给阿宸算过一卦,都说她婚姻不好,什么夫妻二人如隔山,总之一辈子都不顺心。”

眼见着闵夫人皱起眉头,琅华笑着劝说:“那些话如何能信,我看阿宸是个有福气的,您要是不放心,就让人一家家地去访,总能找到一个如意称心的回来。”琅华这样说着不免同情起那些人来,要被闵夫人来来回回地翻几遍,别说有什么隐疾,恐怕连脸上长几个麻子都会被知晓。

闵夫人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将闵夫人送出门,韩璋看向琅华:“这些日子不要跑来跑去了,在家中好好歇一阵子。”

琅华笑起来:“现在家中有父亲,好多事也用不着我了。”

说到这个,韩璋的表情有些深沉,“你跟我去书房里,我们说几句话。”

兄长应该是要说杭庭之的事。

两个人进了书房,云常守在了门外。

韩璋坐在椅子里,顿了顿才开口:“在镇江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认识裴杞堂。”

琅华不由地惊讶,没想到兄长会问裴杞堂的事。

“我……”

韩璋没等琅华说话,就又开口:“裴杞堂就是沈昌吉在镇江逼死的那个人对不对?”

兄长是如何现的。

难不成是在裴杞堂射杀沈昌吉时看出了端倪?

望着琅华皱眉思量的模样,韩璋不禁心疼起来,也就不准备再逼迫她:“我在镇江与他交过手,所以他在校场与沈昌吉比试,我就看了出来。”

“如果光是这一点,我还不能确定”韩璋目光微深,“他带着我的副将将枢铭拦在了扬州城外,此战之后,我那副将对他就念念不忘……盐州一役,我听说了他与李常显大军交手时用的手段。”

“每个人领兵打仗都有自己的方式和习惯,这一点他是骗不了我的。”

琅华想到裴杞堂那得意洋洋的模样,这一次他终于踢到了铁板上。

韩璋望着琅华,目光中有几分的骄傲和意气:“是我去找他,还是你让人去送个信,让他立即给我到荣国公府来。”

……………………………………

今天本来雄心壮志要更新一万字。

结果,被老公拉出去买裤子,为了让他明天有裤子穿,所以就出门了

明天开始还盟主、和氏璧的加更。

今晚要睡个好觉。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试探

无论是在镇江,还是在盐州,裴杞堂都用过兄长手下的骑兵,偷袭李常显要不是韩家骑兵,裴杞堂也不会赢的那么轻松。

既然在兄长手里得了好处,早晚就会面临被清算。

这可与她没有关系。

琅华看向韩璋:“兄长想要找他,找他就是了,何必商量我,我也没有替他隐瞒,不过就是兄长没问,我也没说。”

一下子将自己撇得那么干净。

裴杞堂去西夏之前,是谁将裴杞堂推荐给他的?

真是女生外向。

想到这里韩璋又皱了皱眉头,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琅华还不到议亲的年纪,裴杞堂不会就已经有所图谋了吧?所以才哄骗琅华帮着他隐瞒。

韩璋道:“顾老太太什么时候知道的?”

“祖母?”琅华抿了抿嘴唇,“也是才知道。在镇江的时候我怕祖母担心,就没有说。”

果然被他猜中了。

在镇江的时候没有顾家,裴杞堂怎么能在沈昌吉眼皮底下逃脱。西夏打仗的时候,他刚到太原,琅华本来是去相对安全的银州,却半途跑到了洪州去帮裴杞堂,他听到消息一直为琅华担忧,直到传来了捷报,他才放下心来。

琅华看着韩璋目光变化,不知道韩璋想到了什么,好像眼睛里的怨恨深了不少。

韩璋叫了一声:“云常,去将裴杞堂给我叫过来,就说我有事要问他。”

韩璋看向琅华:“去内院吧,如妈妈还等着你呢,长嫂从老宅给你送来不少的物件儿,我不知道都有些什么,你去瞧瞧,一会儿好带回家去。”

琅华站起身来,还是忍不住替裴杞堂说句话,万一兄长误会他是个奸邪小人,恐怕关系处理起来会更加麻烦。

琅华道,“裴杞堂也是不得已才瞒着兄长。”

韩璋的目光更加深沉。

……

琅华进了月亮门,如妈妈就等在那里,“大小姐您可算是来了。”说着脸上是一片苦涩。

“怎么了?”琅华问起来。

如妈妈简直就要将肚子里的苦水都倒给顾大小姐。

谁能想到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国公爷,在家里就将内宅弄得一团糟。大老爷去世,大夫人跟着回了韩家祖宅,赵氏和国公爷和离之后,内宅就乱的不成样子。

一部分人回了赵家,一部分人去了祖宅,剩下的这些十有都是没有管过事的,他们这些被大夫人留下照顾国公爷的老家人里里外外忙的团团转。

“您刚才在书房里做了半天,可有人端了茶点过去?”如妈妈叹口气。她让厨娘做,厨娘就拿国公爷的话来顶她,说什么国公爷吩咐了,以后厨房不必给他做点心,因为国公爷不喜欢吃。

“就连大夫人从老家搬来的箱笼,到现在还没有开呢,国公爷说要等着交给大小姐。”可是那些东西不一定都是给大小姐的啊。

大夫人一个寡嫂,不好插手国公府里太多事,表面上是这样一说,其实其中必然有给国公爷的物件儿。

兄长在外征战多年,当然会对内宅事务一窍不通。

琅华道:“我先看看大嫂的信吧!”

总算来了一个能说话的人,如妈妈恨不得拉着琅华说个不停,差点将大夫人写信的事抛去了九霄云外。

琅华走到内室,现将信看了一遍,见上面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这才松了口气。从字里行间能看得出来,大夫人的心情好些了,已经开始照她的提议在韩家祖宅开办“族学”和“义庄”。

当时她担忧大夫人悲伤过度,想着如果让她有些事做,说不得心情就会慢慢好起来。

而且大夫人身下没有孩子,能够筹办族学,常常见到那些族中的后辈,对她来说也是个安慰。

如妈妈道:“现在大夫人最担忧的就是国公爷的婚事了,可是国公爷说了三年之内不问不娶。”

弟弟为长兄守孝一年,韩璋却要守三年。

如妈妈道:“这也不合规矩啊!国公府到现在可还没有一儿半女呢,这要是老国公爷在世,一定急的不得了。”

兄长今年已经三十多了,寻常人家的男子早就儿女成群。

如妈妈是韩家的老人,想起这个忍不住就擦眼泪,也不知道国公爷的缘分到底在哪里。

“大小姐,”如妈妈终于忍不住道,“按理说这不该我们下人嚼舌,但是……闵家不是要给闵大小姐寻亲事吗?您说舅老爷愿不愿意与国公爷结亲……”

原来如妈妈拉着她为的是这件事。

阿宸。

琅华想到了阿宸惧怕与韩璋说话的模样,她摇了摇头,照她来看,阿宸应该更喜欢书香门第家的男子。

说完话琅华抬起头看了看屋子,“将屋子里的帐子换成柳黄色的吧,暖房里捧几盆牡丹过来。”

空荡荡的宅子,又没有点颜色,兄长看着也不会高兴。

“如妈妈,我们去整理箱笼吧!”

顾大小姐没有提闵江宸,如妈妈也不敢再说,急忙跟了过去。

……

裴杞堂看到韩璋脸色阴沉,就知道韩璋一定认出他就是擒住枢铭的那个人。

裴杞堂上前给韩璋行了礼。

韩璋沉着脸将裴杞堂打量了一番,“你不是裴家的四公子,你在镇江都做些什么?沈昌吉抓的是庆王叛党,你跟庆王有什么关系?”

“国公爷,”裴杞堂对韩璋的目光不躲不避,“您也觉得庆王是准备要谋反吗?”

韩璋眉头一皱。

裴杞堂接着道:“您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答案,知道之后就要面临选择,韩璋紧紧地盯着裴杞堂,这个人将问题重新丢给了他,仿佛他才是那个需要仔细考虑后果的人。

“我是裴思通的嫡子家中行四,不是什么庆王余党,更不是国公爷和沈昌吉在镇江遇到的人,否则裴家,顾家,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会有危险,我没想再要别的身份,您不必再试探我,”裴杞堂不由地向内室里望去,“我在镇江受了伤,被顾大小姐搭救,当时太子与西夏人勾结,王仁智父子贪墨军粮,那种情形下,我们免不了要齐心合力。”

“就像在边疆,我知道顾大小姐的性子一定会来救治伤兵,但是我没想到她会走到洪州去。”

裴杞堂一副谦卑的神情,“有些话我开始没有说清楚,是迫于形势,还请国公爷见谅。”

他微微低着头,模样真诚又温和,此时此刻他可不像是一个征战沙场的武将,而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少年郎。

韩璋沉着眼睛,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长剑。

屋子里顿时杀气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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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连没弄成,先放一章给大家下班坐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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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教训

韩璋将剑扔给了裴杞堂。

“走,”韩璋站起身,脸紧紧地绷着,“到院子里去。”

云常眼看着韩璋从屋子里走出来,正要猜测韩璋接下来会做什么,就瞄到了裴杞堂手里的剑,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这是要做什么?

韩璋看一眼云常:“拿套短褐给裴将军。”

裴杞堂却走过来道:“不用那么麻烦,”说着动手去解领子上的盘扣,脱掉了外面的长袍,露出里面的一身月白色短褐来,“国公爷不要介意,这是我多年的习惯。”

韩璋不禁扬起了眉毛,什么多年的习惯?难不成他随时随准备与人动手。

韩璋不再说话,只是吩咐云常:“给我拿衣服来。”

云常应了一声,撒开腿向内宅里跑去。

琅华看着气喘吁吁的云常:“你说什么?”

云常道:“国公爷和裴将军在园子里打起来了,两个人……都……都拿着剑呢。”

琅华不禁惊讶,她还以为兄长对裴杞堂顶多就是怀疑,怎么也不会真的打起来。

“刀枪不长眼,”云常吞咽了一口,“大小姐您说怎么办才好。”他跟着国公爷打仗自然是知道国公爷的厉害,可是他也见过裴杞堂杀敌,两个人真的比起来……他也说不好谁会占上风。

琅华却在思量。

兄长应该只是试试裴杞堂的功夫,不见得会怎么样。这里又不是校场,兄长和裴杞堂也没有深仇大恨,不会将对方置于死地,可是听到云常这样一说,她还是想去看看。

云常道:“国公爷说了,您要是想要看,就从假山石后去,沿着长廊上楼梯,二层楼东侧的房子里可以看个清楚。”

正要提起裙子走出去的琅华哭笑不得地站在那里。

兄长这是想要让她去看,还是不想她去看。

……

韩璋已经听云常说过裴杞堂在盐州的作为,一个守城的将军,最后能带着一队人马与敌军正面冲突,说明这个人足够勇敢、自信。

大齐已经很少有这样的人出现。

韩璋想到这里抽出了手中的剑,“没有那么多讲究,我也不会留情,你也不用试探,战决吧!”

就像两军对垒一样。

韩璋的目光中带着森森寒意,这是久经沙场的人才有的凌厉和威慑。裴杞堂也挺立在阳光下,目光中透着一股的坚韧。

韩璋从小习武,老荣国公为他请了五个教习师父,从里到外十分有章法地传他武艺,加上他悟性很高,又早早地入兵营历练,很少有人能在他的手底下走几十个回合,所以西夏人远远地看到韩璋,都下意识地躲开,不敢与他正面较量。

韩璋一剑刺过去,又稳又准,这一招通常需要对方提剑阻挡,然后拼一拼内家功夫,裴杞堂用棍子与沈昌吉比试的时候,韩璋虽然远在看台上,仿佛都能感觉到那棍子舞动时加裹的劲风。

如今韩璋的手臂上已经蓄满了力量,等着裴杞堂一击,然而裴杞堂却欺身上前堪堪贴着剑锋划过,剑尖只指韩璋的手腕。

韩璋皱起眉头,裴杞堂的应对没有任何的章法和套路,要说他这样的举动不妥当,可是又十分的有效,如果在战场上,对方毫无准备一定会被打乱节奏,但是在韩璋却灵巧地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的剑回旋一刺,两柄剑结结实实地撞击激起了一串的火花。

裴杞堂没有讨到半点的便宜,但是韩璋也没能轻松地赢下这一招。

韩璋暗暗惊奇,裴杞堂的内劲扎实深厚,与他不相上下,这样的内劲是要经过无数次打斗才能练就的。

裴杞堂这样的年纪,寻常人家的孩子,不可能会有如此丰富的经历。

年幼时就久经磨砺,盘算一下年纪,与庆王谋反的时间不谋而合。

所以沈昌吉的追杀也并非空穴来风。

裴杞堂与庆王到底有什么关系呢?韩璋仔细地看裴杞堂的眉眼,仿佛与庆王仿佛有些相似之处,又仿佛并没什么相同:“再来。”

韩璋道:“这次你先来。”

裴杞堂目光一闪,一剑刺向韩璋的胸口,当韩璋提剑阻挡时,他脚尖一点,一个回旋向韩璋后背攻去。

这样的打法是在特别,内劲配合轻功,又不是墨守成规的招数。

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韩璋也顿时涌起更多的斗志,今日必须要与裴杞堂一较高下。

韩璋屹立在那里以不变应万变,裴杞堂的本事虽然是在生死相搏中练就的,但是韩璋也是久经沙场,两个人一时难分胜负。

两个人你来我往缠斗了许久。

云常反而问琅华:“顾大小姐,你说谁会赢啊。”

那就要看谁有耐力坚持到最后。

显然裴杞堂不是一个愿意输的人,韩璋也会拼到最后。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没有平手之说,真要闹个两败俱伤,大家脸上又都不好看。

就算故意要输也得输的有技巧,否则赢的那一方脸面上更不好看。

琅华也很好奇,裴杞堂准备如何结束这场比试。

又怎么才能争取到兄长站在他那一边。

“咣”的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众人只觉得眼前光芒一闪,一样东西飞了出去撞断了几根翠竹,最终落在地上。

裴杞堂手里的剑剩下了半截。

剑断了,打斗也被迫停止。

“荣国公,”裴杞堂一脸苦笑,“看样子是我输了,今日这剑不趁手,不如下次再与荣国公过招。”

裴杞堂以这个方式终止,也说明他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韩璋将剑扔给了旁边的小厮:“怪不得能为大齐立下战功,是有几分的本事,”说着向琅华这边看了一眼,“以你的年纪应该在边疆历练几年,我们武人与文官不同,趁着年轻报效国家才是正途。”

“尤其是你……”韩璋扫了裴杞堂几眼,脸上露出几分嫌弃,“多长些本事对你来说不是坏事,别以为打了一次胜仗就真的是常胜将军,真正的困难还在后面,战场上和别的地方不同,稍微马虎大意就要面临生死,而且还要连累身边的人。”

琅华听了明白,兄长是怕裴杞堂牵连她和顾家,才会将他叫来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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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奉上。

后面还有一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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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 说服

“国公爷,”裴杞堂弯腰行礼,虽然他没有看到琅华,但是他知道琅华一定就在那窗子后面,“我与国公爷不同,我认为无论是成家还是立业,只要找到对的人,正确的时机,就不该再等待,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韩璋脸沉下来。

说的那么好听。

韩璋的声音凌厉了许多:“这么说,你不担心身边的人会因为你身处险境?”

“担心,”裴杞堂道,“所以我才会用尽全力去保护她,不到逼不得已绝不会去做危险的事。”

韩璋冷哼一声:“恐怕不会像你说的这么容易。”惠王谋反案,庆王谋反案,让人见识了皇权的冷酷无情,谁又能保证自己会立于不败之地。

“我知道,”裴杞堂颌,“但是荣国公即便没有招惹皇权,也一样被太子陷害。今日之人不知明日之事,倒不如,今日之人欲知明日之事,有准备的人,经历过危险的人,岂不是比赤手双拳的人更有机会活下来。”

如今的大齐朝廷,已经频频做出让人失望之举。

将来谁有知道会有什么动乱等在前面。

在盛世规规矩矩入仕也许是最稳妥的方法,可是万一变成乱世呢?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

皇上先后杀死自己两个兄弟,株连成百上千的无辜之人,早就已经让人背地里怨声载道,如果将这些人集结起来,将来……

韩璋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这个裴杞堂果然是一个能够煽动人情绪的人,琅华就是被他这样利用了。

韩璋道:“一派胡言,以后莫要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国公爷若是心中没有计较,”裴杞堂望过去,“何必要帮一个小小的马政去查真定节度使。”

“真定城内那些百姓,平日里只是辛勤的劳作,何曾想到有一日,偷盗军粮这样的罪名落在他们头上。”

裴杞堂压低声音:“杭家又何曾知晓,有一天会有如此灭顶之灾……”

韩璋气势一胜,裴杞堂还真是会诡辩。

裴杞堂上前一步:“国公爷,您在北疆这么多年,一定知道大齐的厢军有很大的问题,如果现在不解决,别说我们,整个大齐恐怕都要面临灭顶之灾,庆王之前就向朝廷上过奏折清除痹症,现在又过了这么多年……再不想想办法,恐怕就不是一两场胜仗能够挽回的了。”

裴杞堂也知道厢军有问题?

韩璋皱起眉头。

“朝廷派给我的那些厢军,根本就不会列阵,他们就像是从田间抓来的百姓一样,听不懂号令,不知道规矩,只能站在那里唬唬人,根本不堪用。如果不是这样,我在盐州也不会冒险诱敌深入……”

这一点倒是说进了韩璋心里。

“一件事归一件事,不要混为一谈,”韩璋眯起眼睛,“这些跟成家没有关系,”说着压低声音,“不要让我知道你在耍什么手段,否则我定然饶不了你。”

这话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清楚,韩璋是在警告他不要再去招惹琅华。

裴杞堂不禁苦笑,他没想过,还要过韩璋这一关。不过,他有心琅华这件事,到底是怎么被看出来的?

“云常,”韩璋将云常招过来,“送大小姐回家。”

裴杞堂正要抬起头去找琅华的身影,韩璋已经道:“你跟我到书房来,好好跟我说说厢军的事。”

裴杞堂只好依依不舍地跟着韩璋离开了庭院。

琅华也很想去听一听兄长和裴杞堂的谈话,借此理顺一下思路,不过显然兄长不愿意裴杞堂与她过多来往。

想到这里,琅华倒觉得心里很痛快。

父亲性子太好,兄长这样才能教训裴杞堂,让他以后断了那个心思,免得他总是没皮没脸的缠过来。

萧妈妈抿嘴笑:“国公爷真会教训人,也不知道裴将军听不听劝。”

……

琅华一路回到了顾家,顾世衡已经将被封为内侍都知的事告诉了顾老太太。

顾老太太一脸的思量,叹口气:“也不知是福是祸。”

“是好事,”琅华走过去依偎在顾老太太身边,“父亲有了官职是好事,有了官职就等于有了权力,将来无论做什么都方便的多,而且这样一来朝廷就等于承认了父亲为大齐立下大功,万一将来面临动荡,我们家还可以功过相抵。徐松元还不就是如此,因为帮助大齐夺回了西夏的城池,即便是被贬黜最终还是有惊无险。”

琅华这样一说倒让顾老太太觉得宽心不少。

“怎么这样开心?”顾老太太看着琅华翘起的嘴唇。

琅华笑道:“就是为父亲高兴,为顾家高兴,您想啊,从前父亲没有回来之前,我们顾家面临的危险和算计还少吗?我们躲避去镇江又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差点就家破人亡,反正危险总会来,我们何不主动一些,这样更有胜算。”

顾世衡望着琅华,眼睛里的神情又是惊讶又是欣喜。

这孩子比他看得还透彻。

顾世衡点点头:“我本来还犹豫,是不是想方设法推掉这官职,可是看到了皇城司大牢里的情形,我就决定要留下来。”

“大牢里的那些人,已经只能任由人摆布,选不了生也选不了死,我们现在还能为自己抗争,所以为何不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就像琅华说的那样,手有利器而不用,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就是这个道理。

琅华道:“父亲想的很对。”

说到这个,顾世衡抬起眼睛:“我还看到了许氏,听狱卒说,许氏已经疯癫很久了。”

许氏疯了?

顾世衡忽略去了许氏被折磨的惨状:“没想到她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琅华想着前世许氏的情形,不但谋得了顾家的财物,还将她握在手中,当时的许氏应该春风得意吧,以岳母的名义住在6家,却与6文顕来往密切。

6文顕在朝中风生水起,许氏呢?她一定做成了她想要做的事,她一直很好奇,许氏到底图的是什么?

扶太子上位?她一个寡妇能得到什么好处?

许氏疯了,那些真相是不是就不得而知。

尤其是许氏对她和父亲的愤恨,到底从何而来。

前世最后她的死,到底是6家的作为,还是许氏厌弃了她这颗棋子。

今生今世她已经改变了格局,那么她是不是还能查出前世的真相。

“老太太,老爷,6三爷又来了,就在正门外等着呢。”姜妈妈轻声禀告。

顾老太太摇摇头,“不见他,恐怕他是不会死心。”

顾世衡叹了口气,“那就让他进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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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 退婚

说到6瑛,顾老太太和顾世衡都看向琅华。

琅华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去的干干净净。

顾老太太道,“去你房里吧!两家定下的亲事,本来就该你父亲和我做主。”

她是不应该留在这里的,她的存在只会让父亲和6瑛都难堪,琅华想了想走出了门。

……

6瑛被人领到了顾老太太房里。

顾老太太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旁边是顾世衡。

虽然两个人脸上都带着亲和的笑容,但是屋子里的气氛仍旧有几分压抑,6瑛虽然有所准备,心仍旧飞快地跳了两下。

6瑛上前给顾老太太和顾世衡行了礼。

“快起来吧!”顾老太太边说边打量着6瑛。

6瑛与前阵子相比长高了些,脸上更多了几分的稳重,眼睛中满是出他年龄的沉着,如果不是6家和顾家之间出了那些事,或许顾老太太还会觉得当年她的眼光不算差,6瑛也算成了才。

“你祖母怎么样?”顾老太太问过去。

6瑛规规矩矩地道:“祖父身子不太好,祖母的精神也不如从前了,不但要主持中馈还要照顾祖父。”

想到6老太爷那刻薄的模样,顾老太太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王氏呢?她又如何?”

6瑛道:“母亲信了佛,在屋子里设了庵堂,寻常时候不会出门。”

顾老太太知道,王氏这是被6家惩治了,才会被关在庵堂里。6文顕死了之后,6家已经不如从前,6瑛今天能站在京中应试也是靠他自己的本事。

6瑛看向顾世衡:“在太原时我就听说顾世叔还活着,本来想去相见,可惜朝廷让我到京中调查军粮案,就跟顾世叔错过了。”

顾世衡点点头,“你能去太原帮忙也是不易。”

客套的话说完了,总要说到关键的地方。

顾世衡望着6瑛:“这件事我原本想让双方族里处置……因为你马上就要明经考……我们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你应试,但是你频频登门,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说到这里顿了顿,“我已经写信给族里,请族中长辈去6家,解除你和琅华的婚约,这件事本不怪你,不过我们两家的关系到了如今这个田地,再结亲已经没有必要。”

6瑛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声响。

原来已经请了族里长辈出面。

顾世衡没有见他,就下了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从心底里恨透了6家。

“朝廷好不容易开了恩科,你要好好考,也能早日拿个功名。”

“姨祖母、顾世叔,”6瑛站起身向顾老太太跪下去,“我知道是6家对不住顾家,但是我父亲如今已经没了,祖父也病重,王氏闭门不出……家中上上下下也就剩下我一个人,若是您担忧两家将来不好相处,我……会想方设法留在京城,琅华将来过了门也不用再跟着我回族里。”

6瑛说到这里,喉咙一痒忍不住咳嗽起来,半晌才抬起脸,眼睛中满是恳求:“顾世叔知道,作为男子有两件事最重要,一是家事,二是前程,自从知晓将来会娶琅华进门,我便在她身上动了心思,如今已经无法割舍,若是两位长辈就这样解除婚约,那会毁了我一辈子。”

顾老太太眼睛中一闪惊讶的情绪,没想到6瑛会说出这样的话:“傻孩子,说什么不用回族里,说什么家里的事与你无关,这都是气话,你父亲已经死了,你们6家二房就要靠你,你这样说话,你祖父、祖母只会恨死顾家。”

“快起来吧,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跟琅华都是好孩子,只是不再合适,你好好考你的功名,将来必定有好前程等着你。”

顾家没有很激烈地反对,而是温言温语地说着。

这恰恰表明了顾家人并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去吧,”顾老太太道,“我也不多留你了,以后你就会想明白,早些做决断对你和琅华都好。”

顾世衡站起身去搀扶6瑛。

6瑛抬起头,感情最终战胜了理智。

他的目光说不出的坚定:“顾世叔,如果您将琅华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不会让她受任何的委屈。”这是他心中的想法,顾家因此答应下来,他从今往后都会为这句话而努力,他6瑛一定能做得到。

从小到大,只要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最终都会做成。

只要他许诺了,他就会做到。

他希望顾家能够相信他。

顾世衡却没有点头仍旧道:“结亲不是你们两个的事,琅华与你已经不可能。”

6瑛耳边响起了清脆的碎裂声响,那声音一直延伸到了他内心的深处。

顾家就这样简单地与6家划清了界限。

6瑛胸口有种说不出的沉闷,就像被一块石头死死地压住,他喘不过气来,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此时此刻他没有想前程,没有想得失。

他脑子里就是顾琅华的身影。

什么时候顾琅华已经走到了他的内心深处,她的身影清清楚楚地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可是他竭尽全力,最终却没有挽回顾世衡的态度。

6瑛的手指忍不住蜷缩起来,最终攥成青白的颜色,他的身体开始忍受着一种刺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刺进了他的血脉中。

最终他弯腰一揖到底:“姨祖母,顾世叔,我是真心喜欢琅华,还请两位不要那么容易就毁了这门亲事。”

耳边是静寂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应承他。

6瑛嘴角不禁浮起一丝的苦笑。

他太了解这样的感觉,无论付出多少的努力,在别人看来都不值一提。就像姨娘病重的时候,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为她去争一个活命的机会,最终的结果只是冷漠的嘲笑。

他不该再重复这样的经历。

他已经不该再这样难过。

可是这一次他仍旧陷进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种痛苦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

6瑛终于转头蹒跚地走出去。

屋外,头顶的阳光已经被云朵遮盖,风从他的脸颊边擦过,让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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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挺心疼6瑛的。

知道你们都讨厌他。

第三百四十七章 证据

6瑛走出门,程颐立即迎上来:“三爷……您……”看到6瑛苍白的脸,程颐心中油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是不是顾家他们……”

6瑛道:“我们先回去。”

程颐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否则三爷不会这样急匆匆的离开。

程颐心中涌起愤怒和难过。

顾家就这样抛弃了三爷,三爷是不想让顾家站在这里看笑话,即便是满头冷汗,却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程颐扶着6瑛上马,6瑛脚一松就要从马背上掉下来,程颐慌忙将肩膀挪过去,6瑛踏着程颐的肩膀才稳住了身形。

程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三爷这个模样。

失魂落魄,好像折了主心骨,他忍不住想要劝说三爷两句,却因为在顾家门前,他咬牙忍了下来。

主仆二人骑着马离开了顾家门前。

走了一会儿,6瑛却将马拉住了,转头向后看去。

不知过了多久,程颐终于忍不住道:“三爷,回去吧,顾大小姐是不会让人来给您传信了,如果她想要说什么,早就遣人来说了,寻常家的女子可能会被长辈束缚,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如果还想着三爷,绝不会是如今的结果。”

是啊,6瑛微微一笑,他如何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想在离她近的地方站一会儿,说不定他就可以缓过神来。

……

琅华在屋子里走动,天渐渐地暗下来,头顶仿佛蒙了一层阴霾。

“大小姐,”阿莫进来道,“有消息了,老太太和老爷已经与6三爷说了退婚,6三爷已经走了。”

不知怎么的,琅华心里仍旧一酸。

从此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也不相干了。

前尘往事,真的都要被抛诸脑后。

前世的记忆对她来说,让她占尽先机,又让她不得不面临选择的痛苦。

前世6瑛维护她,她也用所有的力量去回报,谁也没有欠谁的。

今生她不能下定决心嫁去陆家,不光是因为她厌恶陆家人,而且她已经不会向前世一样依附于6瑛生活,她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搏个将来。6瑛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他需要的是全心全意陪伴他的妻子,而她不愿意再陷入那样的生活,是她退缩了。

既然如此,早些做决定对她和6瑛都有好处。

……

到了陆家宅院前,程颐忙将6瑛从马上扶下来。

6瑛进了门,刚刚坐下就吩咐程颐:“去给闵大小姐送个信,请她务必帮我去跟琅华说……”说到这里6瑛一阵咳嗽。

程颐皱起眉头:“三爷,您这是何苦呢,既然顾家已经要退婚,您还坚持什么,他们就是眼高于顶……现在我们陆家是什么情况,老爷去世了……顾家却不一样,顾世衡现在立了大功被封了官,顾琅华……”他不敢说裴杞堂的事,“他们自然看不上三爷了,三爷去说又有什么用。”

6瑛摇摇头。

现在族里还没有消息传来,两个人的婚约还在,如果他不能让顾家回心转意,等到木已成舟,就真的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他不能眼看着事情这样生:“河东府怎么还没有消息。”如果几日之内他能查出当年许氏的事,说不定一切都会有转机。

程颐一愣:“按理说,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三爷到底在查些什么,当年那两个顾家的丫头又知道了些什么事。

6瑛挥挥手让程颐退下去,开始翻看他收集的那些证据。

程颐不禁暗暗着急,三爷马上就要下场了,这样总不是个办法,顾家也太狠心了些,怎么能在这时候给三爷如此大的打击。

程颐刚刚走出院子,迎面就看到了迎春带着一个妇人走过来,迎春一脸笑容,见到程颐行了礼:“听说三爷回来了,河东府那边有消息了。”

这么巧。

程颐不禁惊讶,顾家那边刚刚退婚,三爷查的事就有了线索。想到这里目光向那妇人身上看去,难不成这就是三爷要找的那个顾家丫鬟。

迎春带着妇人给6瑛行了礼。

迎春笑着道:“这是我们三爷,三爷问你什么话,你照实说就是了,将来必然有你的好处。”

那妇人眼睛中透着几分的犹疑,仿佛还不能下定决心。

迎春见状接着劝说:“我们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一百两银子足够你过上好日子的,再说顾家都已经将你卖了,你何必再替他们保守秘密……”说着顿了顿,“顾大太太许氏已经禁了大牢,也被顾家休弃了,你放心,许氏不会报复你。”

那妇人声音颤:“可是我听说,顾大小姐很厉害,她,她在太原……”

“那怕什么,”迎春道,“我们三爷与顾大小姐有婚约,若是顾大小姐怪罪下来,三爷替你求情也就是了。”

那妇人的神情微微舒缓了些,飞快地看了6瑛一眼。

6瑛道:“你是秋兰?”

秋兰点点头,终于开了口:“我跟荷香都在顾大太太身边伺候,顾大太太之所以让牙婆将我们卖了,那是……那是因为我们知道了顾大太太一个秘密。”

6瑛看了一眼迎春,迎春急忙退了出去。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秋兰才接着道:“我们都觉得顾大太太的身孕有问题,她……是在大老爷出去收种子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怀上了。”

6瑛面色不虞:“为什么你们会这样想?”

秋兰道:“大老爷不在家的那个月,大太太回了娘家几天,从娘家回来之后胃口就一直不好,荷香值夜的时候,还看到大太太偷偷地吐过几次,荷香关切大太太的身子,提出不如请郎中进府看看,却被大太太骂了一顿,然后大太太就以照顾许家老太太为名又回去了娘家,到了许家之后,就将我们都遣开,自己去庵堂住了一阵子,说是给许二太太祈福,她分明就是要避开人,免得再被现异样。”

6瑛淡淡地道:“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不过是你们的猜测。”

秋兰仔细地想着:“可如果只是猜测的话,大太太为什么要将我们卖了……而且,我……我还知道一件事……我听到大太太在庵堂里哭的很伤心,如果没有事,她为什么要哭呢。”

秋兰说的这些的确让人起疑,但是口说无凭。

6瑛道:“你可有什么确实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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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嘘寒问暖

秋兰想了想摇摇头:“我们若是有证据,当年就直接跟顾大老爷说了,也不至于沦落到此,”说着目光闪烁,“6三爷这是怀疑顾大小姐的身份?”

应该是因为两家要结亲,不想要娶个野种回去吧!

万一哪天奸夫找上门,或者许氏说错话,顾大小姐的名声也就完了,夫家也要跟着受连累。

娶个奸生子,6三爷将来也别指望会有什么好官声。

所以陆家调查清楚就应该会压下来。

秋兰忙道:“三爷,这话是您非要问奴婢,奴婢可没有与旁人提过,不过……趁着您还么有将顾大小姐娶进门,也确实该好好斟酌,毕竟纸包不住火。”

这可是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烧起来的。

尤其是那个顾大小姐名声在外,说不得亲生父亲已经盯上了,只不过会看准了时机再上门。

6瑛的脸冷下来:“没有证据你就敢乱说,怪不得会被主家撵出门。”

秋兰睁大了眼睛:“6三爷,这可是您让人找到奴婢问起来的啊,若不是如此奴婢可不敢随便嚼舌,”说着顿了顿,“要不然您让人去找荷香,只要找到荷香一切就都明白了,荷香偷偷跟奴婢说,她见过那个奸夫,还说那奸夫出身书香门第,没想到竟然是那种人。”

6瑛心里一沉。

荷香说的会是父亲吗?

如果是许氏与父亲私通,陆家和顾家都在镇江,岂不是更加方便。许氏的娘家可在杭州,父亲不可能舍近求远追到杭州去。

许氏怀了身孕重新回到娘家,显然是想要找那人商量对策。

如果不是6文顕,6文顕临死之前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是要揭露顾琅华的身世?

这些都要一点点地查起。

6瑛正想着,管事在门外禀告:“三爷,徐大人来了。”

6瑛吩咐迎春将秋兰带下去,到门口将徐士元迎去了书房。

书房里十分干净,桌子上的书还没有打开,徐士元看到这样的情形,微微一笑:“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了,不过话说得好趁热打铁,也不该就此放松。”

徐家下人将一盒点心放在桌子上。

徐士元关切地看着6瑛:“病可好点了?这些日子要养足精神,带去贡院的物件儿也要事先备好,免得慌张之中会出纰漏。”

6瑛点点头:“都已经准备好了。”

徐士元显得很高兴,他坐下来道:“刑部那边我也帮你打了招呼,等考试结束再传唤你去问话,杭庭之的案子基本上已经有了结果,应该不会为难你。”

6瑛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定数。

考试之前一切尘埃落定,本来不必牵扯太多的精神,可是顾家退亲的事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了他的胸口。

现6瑛脸色有些变化,徐士元道:“这是怎么了?”

6瑛忙道:“学生没事,让徐大人费心了。”

徐士元点点头:“你我认识了这么久,在真定又一起守过城池,我心里对你十分喜欢,就像对待自己的晚辈一样,以后你就叫我徐三叔吧!”

大约是在顾家受了冷落,徐士元此时此刻的举动让6瑛觉得格外的亲和。

不等6瑛说话,徐士元接着道:“你可知道朝廷要重审庆王谋反案了,听说庆王谋反是太子和西夏李常显联手陷害,”说着顿了顿,“可见皇上已经下定决心惩治太子,这次朝堂又免不了动荡,不过……这对你来说反而是好事。”

“太子倒下之后,将会牵连不少官员,朝廷正需要人才,明经试又比进士科考的要早,你若是取了好名次,必定能进翰林院。”

6瑛十分惊讶,没想到徐士元会将眼下的政局变化讲给他听。

徐士元笑道:“翰林院出缺儿的事基本已经定了下来,也是你运气好,否则恐怕还要熬个三五年,所以你无论如何也得榜上有名。”

这就是徐士元来的目的,让他一定把握这次的机会。

徐士元道:“皇上身边的新贵裴杞堂才十六七岁,你若是能早早入仕,以后的路会走得更加顺畅,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定已经大有作为。再说,你不是还有一门婚事吗?正好榜上有名时,请学政大人出面去提亲,这样一来也是喜上添喜。”

听得徐士元的话,6瑛本来沉闷的心慢慢舒缓下来,他知道什么叫时不我待,错过了一次机会,说不定就再也等不到下次,如今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他必须要为自己搏一个将来,就像徐士元说的那样,裴杞堂与他相当的年纪,都已经成为了皇上身边的新贵。

想到这里,6瑛不禁又想起裴杞堂在巷子里说的那番话,就是因为身份相差悬殊,裴杞堂才敢那样肆无忌惮。

如果他败在了今日,将来也不会有人替他惋惜,顾家更不会因此心中愧疚,将琅华许配给他。

相反的,等他请来了人去提亲,说不得顾家看到他的诚心就会答应。

6瑛站起身:“我有些题目想要请教徐三叔。”

徐士元微微一笑:“好,我就帮你参详参详。”眼睛中也露出欣慰的神情。

……

闵江宸错愕地看着程颐:“你说什么?”

程颐压制住心头的怨恨:“顾家已经跟我们三爷退了亲,三爷急的不得了,方才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闵江宸目光中满是慌张的神情:“那现在呢?你家三爷现在怎么样了?”

程颐急忙道:“三爷就是病更厉害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明经考。”

怎么会这样。

闵江宸如何也没想到,顾世叔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是退掉了陆家的婚事。

“琅华知道吗?”闵江宸望着程颐,“你们有没有跟琅华说上话?”

程颐知道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在闵大小姐面前数落顾大小姐,于是低头躲避了闵江宸的目光:“三爷始终没有见到顾大小姐,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顾大小姐的意思。”

“不是,”闵江宸立即道,“琅华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她知道琅华,琅华从小就喜欢6瑛,那些都是她看在眼里的,而且在镇江的时候,她用6瑛打趣琅华,琅华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经十分不自在,显然是将6瑛放在了心上。

“让6三爷不要担心,”闵江宸道,“我明日就去顾家问问琅华,若是有了消息立即让人知会你们。”

明知道闵大小姐会带来一样的结果,程颐还是行礼道谢:“大小姐您是好心肠,若是顾大小姐真的已经下了决定,就请您向顾大小姐通融一下,让她先帮忙稳住三爷,哪怕是骗三爷也好,让他先不要太难过,总要先撑过明经考。我们三爷为了这场考试准备了那么多年,总不能到头来,落得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到时候顾家可以好好过她们的日子,我们三爷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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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掌家

闵江宸已经在思量琅华此时的情形,琅华现在说不定已经急得团团转,可能阿莫、阿琼都被限制在屋里,连萧邑也不能出门。

否则琅华总会遣人给她送个信。

顾世叔也是好狠的心,竟然就这样断了琅华和6瑛的姻缘。

闵江宸道:“我会将话带到,你也劝劝6三爷,很多事琅华也是没办法,毕竟两家结亲是双方长辈的意思,琅华虽然能带人去卫所,却在终身大事上要听父母之命。”

程颐想到顾琅华满身是血,给伤兵处置伤口的模样,就连寻常的男子都及不上,顾琅华做事这样果断、硬朗,可是三爷和闵江宸都还以为顾琅华是身不由己。

顾琅华到底哪里来的手段能让这些人如此相信她,围着她团团转。

闵江宸吩咐程颐:“你回去吧。”

程颐不好再多说什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闵江宸思量的功夫,丫鬟过来禀告:“夫人正在找小姐呢,前院的几位夫人想要看小姐写的字帖。”

闵江宸不禁心中叹息,她虽然没有嫁去西夏,家中也已经在紧锣密鼓地为她安排各种宴席,大齐的女子都是如此,她们何时能左右自己的婚事!

如果顾家已经决定要退婚,琅华又要怎么抗争呢?

闵江宸皱起眉头,换成是她,她该怎么办?

……

琅华看着桌子上的食盒,她没想到徐夫人会让人送点心过来。

要不是父亲在,祖母一定会将这礼物退回去,徐老夫人和徐松元迂腐的作风,就像如今大齐朝堂上那些士大夫一样,满口礼仪道德,见到人就要训斥一番。

不过徐夫人倒是很好,人很温和,也很细心,温柔的模样很像是母亲。

琅华不禁一怔,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萧妈妈将糕点从食盒里拿出来,一盘栗子糕,一盘菊花酥,还有一盘精致的小点心,看起来比鸡蛋黄还要小,每一颗上面都有盖着糖霜和松子仁。

萧妈妈眼睛一亮:“徐家下人送来的时候特意说是徐夫人亲手做的,徐夫人的手竟然这样巧。”

琅华忍不住拿起点心尝了尝,点心甜度适口一点都不腻,很好吃。

琅华留下了一盘,剩下的装回食盒里,吩咐萧妈妈:“将食盒交给吴桐,让吴桐将点心送到杭大人那里,跟杭大人说,这是徐夫人做的。”这样一来杭庭之心中会得到些慰藉吧!

虽说杭庭之是裴杞堂藏起来的,吴桐却肯定知道杭庭之的下落。

琅华交代完了才去书房找顾世衡,顾世衡去了一趟皇城司就心事重重,不管是因为许氏还是其他事,琅华都想要帮父亲分担些忧愁。

顾世衡拿着一本书呆,看到琅华立即笑着招手:“怎么还没有歇着。”

父亲在想什么?

琅华看了一眼,顾世衡手里是一本药材书,顾世衡在西夏的时候,就是用药材与老乐他们传递消息。

今天多什么药,明日短什么药,简简单单就将重要的消息告诉了想要告诉的人。

顾世衡抬起眼睛看琅华,琅华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或许入仕对顾家来说是一件大事,这就意味着琅华可能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顾世衡想到这里道:“我想把家里的商线彻底交给你,让老乐、周升他们以后只听你的安排,以后再有什么事,都不要跟我说。你不用告诉我让他们都去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做的。”

琅华听了愕然,父亲的意思是要将朝廷里的事和家中的事分开。

顾世衡道:“我人在衙门里,恐怕有很多事会身不由己,到时反而两相为难,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顾家倒反而安全。”

父亲的意思是,即便将来他因为朝廷的事获罪下狱,别人也不能从他嘴里审出什么线索,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听起来让人心惊胆寒,但是仔细想了想,就知道父亲这是极好的主意。

父亲知道的少,不管被人怎么试探,都不会露出端倪,所以也就更加的安全。父亲安全,顾家也就安全。

而且父亲已经是朝廷官员,就不能私下里再让老乐、周升等人做事,也不能插手顾家的药材生意。

琅华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决定要走出一条路,就要朝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不管生什么变化,都积极地去应对。

顾世衡将手里的书递给琅华:“我们父女两个就将这些都理清楚,将来你掌了家,若是有顾不过来的地方,可以让你三叔、四叔来帮忙,”说着他将药材书打开,“我教你这本书要怎么用。”

“父亲,”琅华的手从药材书上划过,“您不用将这些说给我听,因为……我也不会再用它来传递消息,您只要将人交给我,让他们跟着我,余下的事就让我自己来做。”

顾世衡心中一闪惊讶,琅华脸上透着坚定、自信的神情。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不如女儿,既然要将这些交给琅华,哪里还需要这本书,否则所有人还这样传递消息,交与没交又有什么意义。

琅华帮顾世衡端了一杯热茶:“父亲,不用着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是啊,他着什么急,即便是他不在家,琅华也一样找到了老乐,他很放心将这些交到琅华手中。

顾世衡伸出手轻轻地整理了琅华的鬓,目光说不出的柔和:“父亲不会将你当成普通的内宅女眷那样约束,但是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将来成亲生子。”

琅华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她轻轻颌:“父亲放心,我一定能做到,将来您会儿孙绕膝,祖母也会长寿康健。”

从顾世衡房里出来,老乐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等着向琅华回话。

顾世衡回来之后,琅华吩咐下来的事,老乐也都会去一一做好,听说顾世衡去了皇城司,老乐和周升两个更是不约而同地来到顾世衡书房外听消息。

看到顾大小姐走出来,脸上是从容而镇定的神情,不知怎么的周升松了口气。

琅华吩咐周升:“明日辰时初到我房里来一趟。”

他们猜想的结果成为了现实。

老爷将手里所有的察子都要交给大小姐,周升心里虽然不舍和失落,却并没有担心,因为能够代替老爷的人也就只有大小姐了。

琅华带着老乐回屋子里说话。

“杭家怎么样了?”琅华问过去。

老乐道:“乱成一团,杭大老爷去了刑部侍郎家中,结果被挡在了门外,杭家门庭十分冷清,除了杭家人来回出入,不见任何外人登门。”

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杭庭之必死无疑。

那么也到了他们该动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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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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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守护

吴桐将食盒摆在杭庭之面前。

杭庭之将食盒打开,惊讶地看着里面的糕点:“这是,谁送来的?”

吴桐道:“是徐夫人送给我家小姐的。”

杭庭之一时茫然,徐夫人就是姐姐,这是姐姐亲手做的糕点,没想到他还能吃到这些。

坐在对面的裴杞堂看了一眼吴桐,琅华都知道给杭庭之送点心,一定也猜出来他出了荣国公府,就会来到杭庭之这里。

但是却什么也没有给他。

虽然说,有杭庭之在这里,很多事不方便,但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舒坦。

裴杞堂走出屋门叫住吴桐:“顾大小姐有没有什么话交代下来?”

吴桐摇摇头:“没有,大小姐什么也没说。”

难道琅华就不想知道韩璋怎么训斥他的吗?他可是都仔仔细细地听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应承着,生怕惹韩璋不高兴。

他从荣国公府出来的时候,还被云常看了一路。

这些琅华都不想知道吗?

裴杞堂道:“顾大小姐今天心情怎么样?”

吴桐看着公子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很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公子,他努力地想着大小姐的模样:“大小姐今天好像有些不开心。”

吴桐猛然想起来,大小姐确实不开心。

裴杞堂脸上本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仍旧免不了微微一怔,随即眼睛中流淌出几分欢喜来。琅华会不会是因为担忧他的缘故,她嘴上不说,但是从心里还是对他有些牵挂。

吴桐觉得公子仿佛变成了一朵花,他也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裴杞堂目光熠熠生辉:“还有没有别的?”

吴桐看着高兴像讨好一般接着道:“顾大小姐不高兴,那是因为6瑛到了顾家,顾大老爷要向陆家退婚。”

“大小姐心里当然难过了,大小姐的婚事要没了,她不能嫁去陆家,她就当不成陆家的媳妇了……”

他说的没有错吧!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坐在屋顶上想了半天。

女孩子不都是要嫁人的吗?

退了亲,顾大小姐就嫁不了人了。

吴桐本来兴致勃勃地说着,忽然感觉到了头顶一阵凉意,他忍不住抬起眼睛,看到了裴杞堂如同寒冰般锐利的目光。

吴桐打了个冷战,笑容也僵在脸上,公子不是喜欢听大小姐的事吗?怎么突然又生气了,吴桐欲哭无泪,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我,我,”吴桐结结巴巴,“我先走了。”早知道他放下东西就应该转头回去,早知道他就应该像冯师父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见势不好“嗖嗖嗖”就消失在夜色里。

吴桐心里想着,脚尖一点就要离开,可是努力半天现自己还在原地,因为他的手臂已经被公子握在了手里。

原来琅华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他,裴杞堂面色不虞:“将话说清楚再走。”

吴桐吞咽了一口,只得将6瑛上门的经过说了一遍:“就是这样,没有其他的了。”

裴杞堂松开了手,吴桐一眨眼就不见了。

顾家和陆家退亲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裴杞堂却没有十分的高兴,反而心中担忧起来。

最关键的是,退亲前后琅华都没有和6瑛见面。

顾老太太、顾世衡与陆家退不退婚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要看琅华对这件事的态度,她能答应退婚是走出了一步,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她与6瑛见面会说什么。

退婚还是成亲就在这一次,要看6瑛会不会有什么方法让琅华回心转意。

裴杞堂想起琅华每当遇到难题时,静谧思量的神情。

那个隐藏在她心里不为人知的秘密,会不会在这样的夜晚出来作祟,让她难以决策,让她不能入眠。

裴杞堂回过神,快步走进屋内。

杭庭之刚刚吃了糕点,脸上多了几分精神,一扫方才的困倦和疲惫。

琅华总是能知道别人此时此刻需要些什么。

杭庭之道:“裴将军不是正要查太子吗?我觉得这次是个好机会,裴将军大可以表面上查太子,背地里去摸摸厢军的底细。”

杭庭之道:“唐彬这些年吃着厢军的空额,贪墨军资,这些银钱汇聚起来应该不少,这么多的钱唐彬不可能都装进自己的口袋,谁都知道唐彬是太后的人,唐家每年都会经庄王的手送礼物给太后娘娘,所以谁也不敢动他,可是长此不但厢军不足,禁军恐怕也会吃空,到时候大齐定然经受不住外敌入侵……”

裴杞堂道:“自先皇时就有了厢军,厢军到今日的地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说到这里,裴杞堂眼前豁然一亮,他抬起头来,对面的杭庭之却没有现他情绪的变化。

裴杞堂不禁十分怀念与琅华一起分析局势的日子,哪怕是他一个目光,琅华都会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不管怎么样,先要将唐彬捉住。

裴杞堂从杭庭之住处走出来,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顾家宅门外,裴杞堂翻身下马,吩咐裴钱:“你先将马牵回家,如果家中长辈问起来,你就说衙门里还有些事,我晚些会回家。”

裴钱抬起头看看天空,天色已晚,少爷这是要做什么啊,明知道阻止不了,他也只能道:“我还是将马送到那对面的巷子里,少爷用的时候也就方便许多。”

裴杞堂点了点头,借着旁边的大树上了顾家的墙头。

听到声音,吴桐立即扑了过来,现是裴杞堂立即止住身形,一脸哭容,公子不会追到这里来打他吧。

裴杞堂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沿着墙头走到了顾家内宅,踩着大榕树正好能看到琅华院子里的情况。

隔着这么远,只能看到屋子里的灯光。

灯还亮着,琅华还没有睡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守着那灯灭了,裴杞堂才松了口气,慢慢地从树上下来。

吴桐挠了挠头顶,少爷到底为什么来的?不会单单就是在看那盏灯吧!那灯又有什么稀奇的。

……

徐老夫人也是彻夜难眠。

她真是没想到顾世衡竟然入仕了,现在的朝廷越来越不像话,随随便便就让一个人做了官,还是正六品。

当时松元熬了几年才熬到正六品。

别人辛辛苦苦地熬着,凭什么他顾世衡一脚就越过那么多台阶。

更可怕的是,整个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顾家身上,因为这是从来不曾有的皇恩。

这样的恩赐下来就代表了两件事,一是皇上的信任,二是顾家的富贵荣华。

顾家这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按理说,明日顾家就该来徐家登门拜谢,到时候她要怎么对待顾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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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官家作风

徐老夫人一晚上没睡好,寅时初就起了床,吩咐人将徐松元夫妻叫过来说话。

不一会儿功夫徐松元先急急忙忙进了门。

徐老夫人不见杭氏的身影皱起眉头:“大媳妇怎么了?又病了?”

徐松元忙道:“昨天和儿子说话睡得晚些,我让她慢些过来不着急。”

徐老夫人冷哼一声:“我们那时候,若是给你祖奶奶请安晚了,都要跪在地上赔不是,现在的晚辈是越来越不知礼数了。”

徐松元的脸顿时红了,昨晚和杭氏说起顾琅华,说着说着,就提起若是再生几个孩子,家里应该会更热闹,然后……就睡晚了,没想到母亲天不亮就将他们喊过来。

徐老夫人冷冷地道:“年纪轻轻总是没有精神,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

徐松元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道:“都怪儿子。”

说着话杭氏匆匆忙忙赶过来,正要上前给徐老夫人行礼。

徐老夫人却低下头,抿了口茶,径直跟徐松元说话,将杭氏撂在那里:“你准备怎么对顾家?”

顾家?母亲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徐松元怔愣片刻,立即道:“儿子准备买些礼物去给顾老太太赔礼,镇江出事的时候我们没有帮上忙,顾老太太……”说着他顿了顿没敢接着说下去。顾老太太去杭州被徐老夫人拒在门外。

后来他还因为外面的闲言碎语上门教训顾琅华。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愚蠢,如果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西夏早就一路打到京都来,他这个大齐使臣会被李常显杀了祭旗,哪里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大齐。

徐老夫人的脸沉下来,杭氏见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徐松元这才回过神来。

徐老夫人脸上满是冷笑:“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该去给顾老太太赔礼?你们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那顾家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就算顾家上门来拜会我们,我们还要看看要不要给他们这个颜面,你还要拿着东西去赔礼?如果没有你在皇上面前为顾世衡请功,皇上那里会封他正六品的官职。”

徐老夫人站起身:“你却还要卑躬屈膝地去顾家……你要气死我不成?”徐老夫人说着喉咙一紧喘不过气来。

徐松元脸色大变忙上前扶着徐老夫人坐下。

杭氏也忙上前道:“娘别生气,老爷也是觉得顾世衡对我们家有救命之恩,”说着不停地向徐松元使眼色,“所以才……”

徐老夫人冷冷地看过去:“自己娘家的事还没弄明白,也敢在这里插嘴。”

杭氏被训斥得不敢多说话。

徐老夫人推开徐松元的手:“今日我就将话撂在这里,你们谁也不许去顾家,否则就不要再回我老太太跟前来。如果顾家懂得知恩图报,就算顾老太太拉不下脸,顾世衡也要登门给我请安,他们若是没有这样的礼数,以后我们两家就不要再来往,免得将来他们做出什么事来,还要我们徐家帮衬。”

徐松元听出了徐老夫人话里的意思:“母亲,您是不是去吕大人家里听说了什么?”

昨天刑部侍郎吕大人的太太来拜见徐老夫人,应该是向徐家打听重审庆王谋反案和宁王府案之事。

关于这两件事,徐松元并没有与徐老夫人说太多,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难不成是吕太太说了什么话?

徐老夫人面色不虞:“你以为你是感激顾家才为顾家说话……其实顾家早就盘算好了,否则为何要救你?”

徐松元想说,顾世衡和顾琅华不是那样的人。

徐老夫人已经接着道:“顾家父女两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顾世衡刚刚得了官职,顾琅华也要将卫所救治伤兵的功劳揽在自己头上。吕太太说,顾家的伙计到处宣扬,朝廷卫所的医工形同虚设,治伤的药材长年短缺,如果没有顾家带着郎中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卫所的医工,太医院的御医听到这话,都已经气的不得了。”

徐松元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杭氏。

杭氏摇了摇头,她虽然与顾大小姐见得不多,但是她觉得顾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再说现在宣扬自己医术高明又有什么意思?顾家立下的战功足以让顾家药铺扬名了。

“母亲,那些都是传言罢了,”徐松元道,“顾家现在名声大,定然有人会看不惯。”

徐老夫人不等徐松元将话说完,冷哼一声:“顾家到底给你灌的什么汤,你宁可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肯听我老太婆的,”说着高呼一声,“张妈妈给我收拾箱笼我要回杭州,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了,早知道老了之后就会被人这样嫌弃,当年我还不如就跟着老爷走了,也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徐松元见状急忙跪下来:“母亲,是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这样说。”

徐老夫人却仿佛去意已决:“还愣着做什么,让人准备车马,我一刻也不在这里待了。”

徐松元吓得冷汗淋漓,立即上前抱住了徐老夫人的腿:“儿子错了,您就原谅儿子这一次,儿子让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杭氏也跟着跪下来赔礼,半晌徐老夫人的怒气才散了些,让杭氏扶着坐下。

徐松元不敢再怠慢,慢慢地退出了屋门,临走之前他一脸歉意地望了眼杭氏,杭氏点了点头。

徐松元心里叹了口气,杭氏今天不知道又会被母亲如何责难。

……

街市上一片热闹。

顾家的药铺还没有开门,外面已经站了一排准备看诊的病患。终于伙计卸下了门板,笑着出来清点人数。

站在前面的老翁立即攥住伙计的手:“你别走,就是他,昨天就是他给我们讲了太原战场上的事,有个伤兵肚子都被豁开了,硬让胡先生给治好了,今天又要给我们讲些什么?”

伙计不好意思地摸着脖子,站在那里嘿嘿傻笑:“都是因为昨天看大家等得辛苦我才讲的,我们大小姐有规矩,是不准我们乱说的。”

“怎么是乱说,”又有一个伙计走过来,“那都是实话,如果没有大小姐,太原的卫所早就被挤垮了,伤兵进了卫所十有都会死,我们去了之后,十之六七都给大小姐和胡先生治好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马车里的人掀开了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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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章奉上。

嘿嘿,晚上还有

第三百五十二章 出事了

顾家伙计看过来:“那还有假,我们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马车的帘子动了动最终被人放下。

车里的人吩咐一声:“快点走吧,一会儿皇上要等急了。”

马车一直驰到宫门口,跟车的下人忙上前伸手将车里的人搀扶出来。

一袭青衫的二十左右的公子走了出来,他目光温和清亮,脸上仿佛永远带着一抹笑容,施施然地向前走去。

“柳二公子,”宫人忙上前,“太妃娘娘那边还问您呢。”

柳子谕微笑着:“劳烦您向太妃娘娘说一声,等我在勤政殿见过了皇上,就会去给太妃娘娘请安。”

宫人颌压低了声音:“太妃娘娘说了,最近朝政繁忙,皇上不免疲惫,您多顺着皇上些……”

太妃娘娘的意思,是让他不要触皇上的逆鳞吧!

柳子谕道:“请太妃娘娘放心,孙儿明白了。”

太妃的娘家姓柳,柳家几代单传,最后只得这样一个男丁,太妃娘娘十分喜爱,知道柳子谕今日进宫,急忙让人前来嘱咐,免得会出什么差错。

“我还想打听一件事,”柳子谕道,“外面传的那位神医顾大小姐有没有给太妃诊病?”

宫人道:“顾大小姐这两日都在太妃那里,为太妃调理饮食,顾大小姐说,太妃的病是长年累月积留下来的,虽说要用药石,更要时时将养,尤其是膳食不能轻心大意,否则……”

后面的话宫人也记不清楚到底是怎么说的了。

“总之就是,如果平日里饭吃的不对,就算药再厉害也没有用。”

柳子谕微微扬起了眉毛,黄院使为太后、太妃看了一辈子的病,现在却任由一个小姑娘指手画脚,心中自然不快,才会求到他面前。

柳子谕道:“那太妃娘娘到底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宫人摇摇头:“还没有呢,顾大小姐说这样见效慢……”

柳子谕耳边响起顾家伙计在药铺门口说的那些话,本来稍加吹嘘一下自家的小姐也没什么,但是这话说的却太满了些,将整个太医院和边疆卫所都踩在了脚下,顾家这样张扬的做法必然是有所求。

宫人退下去,柳子谕跟着内侍走向勤政殿。

本朝皇帝喜欢算学,隔三差五总会让大齐所有的算学人才齐聚勤政殿,大家一起畅谈天文,拆解题目。

柳子谕刚刚走到殿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皇帝的笑声:“真是有你的,朕再考你一道题,就不信难不住你。”

一阵静寂之后,大殿里又响起了清脆的算盘声响。

柳子谕看向旁边的内侍:“已经有算学的学生到了?”

内侍摇摇头:“没有呢,是裴大人在里面。”

裴大人?柳子谕皱起眉头:“是哪个裴大人?”他竟然不知道大齐什么时候有为裴大人精通算学。

内侍道:“就是从西夏打仗回来的那位裴杞堂大人。”

是他?如今整个大齐谁不知道生擒李常显的裴杞堂,让柳子谕惊讶的是,裴杞堂一个武将竟然还会用算盘,如果是普通的算题也就罢了,可他知道,从皇上那里出来的题目,基本都与元术学有些关系。武将解元术学,就像文臣带兵打仗一样,要知道隔行如隔山,想到这里他不禁好奇,这个裴杞堂到底有几分的本事。

内侍通禀之后,引着柳子谕去了大殿。

柳子谕上前行礼,皇帝显得很高兴,目光中却透出一股的深沉:“等一等算学的学生们都到了,朕要你们解一道题,”说着顿了顿,“看看今日皇城司大牢里是不是要抓人。”

柳子谕听着不禁一惊。

……

慈宁宫里,太后和太妃听着琅华说话,也都面露惊讶。

太后道:“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从前卫所里的医工都没有尽力?”

琅华将手里的册子交给太后:“这是我们这些日子在西夏卫所治疗伤兵的记录,所有的脉案都有据可查,用了多少药材,救活了多少人,与往常卫所的记录相比较,差别很大。”

太后将册子翻开一页一页地看过去。

太妃扬起眉毛:“这么说是因为从前卫所救治不当?卫所的医工不都是太医院安排的吗?”

太后、太妃面面相觑。

旁边的徐谨莜轻手轻脚地倒了茶水送到太后、太妃面前,然后坐在一旁的锦杌上。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顾琅华的头顶,让她整个人仿佛闪闪光。

徐谨莜不经意地微微皱起眉头。

顾家已经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顾琅华却还不知收手,如今竟然想方设法在太后、太妃面前告起太医院来。

顾琅华是哪里来的信心?她怎么就认定一定会赢?

从来都很少管事的太妃,这次仿佛也被面前的医案吸引住了目光。

琅华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从西夏回来的时候,我们将所有医案都带了回来,生怕我们会记录错误,我们还留了一样东西供日后查验。”

琅华说完话,从萧妈妈手中接过一只盒子交给旁边的宫人。

宫人将盒子打开,递到太后、太妃面前。

太后看了一眼,一脸的迷茫:“这是什么?”

满满一盒子布条,依稀能看到上面的污渍。

顾琅华的眼睛变得愈明亮起来:“每一个进入卫所治疗的伤兵,我们都会给他绑上一根布条,直到他们离开卫所,上面有他们的名字,和他们手指的印记,这些都能佐证我们没有说谎。”

如果顾琅华没有说谎,从前卫所的医工该是医治不利。

顾琅华道:“他们不但医治不利,而且贪墨药材,甚至害人性命。”

坐在殿外的黄院使听得这话再也忍不住,愤怒和惊惧已经让他红了眼睛,他径直跪在外面大声道:“太后娘娘、太妃娘娘,顾大小姐这是诬陷太医院,不论是边疆卫所还是太原都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事生,太后娘娘您要明察秋毫,千万不要听顾大小姐一面之词。”

如果一切都是顾琅华所说的那样,别说边疆的医工,就算是他也要被革职查办,他早就听说顾琅华已经通过荣国公呈上一份奏折,荣国公禀奏了边疆卫所的积弊,没想到荣国公的奏折才递进去,顾琅华就已经告到了太后、太妃面前,这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狠毒的心肠。

……

宫人快步走进侧室里,伏在宁王妃耳边:“王妃,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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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打架,叮咚,噗通,哗啦。

弄得我心绪不宁,感觉像是要地震了,这一章来来回回改了好几遍。

今天先到这里。

第三百五十三章 以小搏大

宁王妃睁开了眼睛。

宫人向左右看了看:“顾大小姐在告太医院的状,说是这些年卫所救治伤兵不当,贪墨药材。”

这个顾琅华要做什么?

宁王妃皱起眉头。

顾家从西夏回来已经得了好处,她还嫌不够,还要弄出什么事来。

宁王妃想要起身却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只好重新躺回床上,她的伤已经渐渐好起来,却一直没有挪回宁王府,也是故意想要让人知道她伤得重。

作为一个皇室宗亲,伤到这样的程度,也算是得到了惩罚,皇上就不会再将宁王府的事放在心上。她本想着好好养伤,不去管任何事,没想到顾氏倒趁机在外面兴风作浪。

宫人退了出去。

旁边的方妈妈轻声道:“听说荣国公上了奏折,请皇上彻查卫所,您说这叫什么事啊?荣国公一个武将,打了胜仗回来本来就没事了,现在却也掺和到这里面,那顾氏不过就是国公爷认的妹妹罢了,难道还能比一母同胞的还要亲不成?”

宁王妃面色不虞,二哥的作为让她说不出的失望,她醒过来之后听身边的人说,她触了柱,二哥不过向皇上请求彻查此事,并没有让皇上免了她的罪责。

二哥有军功在身,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提出什么要求,皇上都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可是他却像一个外人一样,可笑的求个公正。

这些年不论是荣国公府还是闵家,哪个没有受过她的恩惠,就算她要利用闵江宸,那也是闵家应该报她的恩情。想到这里宁王妃一阵头痛欲裂,她这些年辛辛苦苦是为了谁?他们就这样辜负了她。

还有那么顾氏,还不是顶着荣国公府的脸面才能在边疆呼风唤雨。她本想着要将顾家收为己用,谁知道这顾琅华处处与她为难,早知道当时她就不该答应让哥哥收了顾琅华为义妹。

宁王妃想到这里皱起眉头,“去提点一下唐彬,让他安排好了,别闹出大事。”

这才是正经的。

……

唐彬正躺在温柔乡里,昨晚荒唐一夜,让他的体力有些透支,没想到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之后,本想着要起身离开,却望见了女妓那白生生的大腿,他立即就改变了主意,手也顺着那大腿摸了上去。

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上任,这样闲暇的日子可不多了。

虽说到了下面他照样逍遥自在,可还是免不了公务缠身。再说,这些年他过的也不太平,杭庭之的一双眼睛仿佛长在了他身上,不时地在太原知府马瑞那里告他的状。如果不是马瑞对杭庭之百般维护,他早就找机会处理了那个马政官,哪里还会将杭庭之留到今日。

“老爷。”门外传来敲门声。

唐彬懒懒地道:“进来吧!”他仍旧裸着身子,丝毫不怕将丑态展露在人前。

管家仿佛也早就司空见惯,急匆匆地开口:“宫里送出消息了,说那个顾氏在太后、太妃面前告了边疆卫所一状。”

他还当是什么事。

唐彬微微一笑,掀开被子径直站起身来:“那丫头能参什么?无非是医工医治不利,与我们又有多大的关系。”他眼前浮起顾琅华的面容,将来长大应该也是个漂亮的,却偏要自暴自弃混在男人堆里。

管事倒了杯水给唐彬,目光规规矩矩地放在唐彬腰以上的部位:“听说顾氏告的是卫所贪墨药材。那顾氏是有备而来,宫外如今停着几辆马车,车上都是顾氏从卫所带来的医案和账目。皇上在勤政殿带着人参详算学,听说就是要用顾氏送来的东西,好好算算卫所的账目,您说……这……万一算出来要如何是好?要不要让人去卫所安排一下,免得查到他们头上,他们会乱说话。”

唐彬抬起眼睛,冷哼一声,脸上露出几分狠厉的神情:“你老爷是那种不懂得安排后路的人吗?等你想起来安排,早已经晚了。朝廷再查不过就是药材的事,找几个替死鬼顶过去也就是了,再说打起仗来,用多少药材,死多少人,想要查清楚也没那么容易。”

管家应了一声。

被这样的事一闹,唐彬也没有了心情,吩咐管家:“更衣,我要去衙门里。”

……

“算。”皇帝吩咐下去,大殿里立即想起了算盘声响。

皇帝对眼前的一切十分的满意。

他下令开办算学的时候,那些老臣都出来反对,说什么算学无用,应该在国子监多培养朝廷栋梁之才。

现在这些学生就有了用处。

“都给朕算的清清楚楚,每年朝廷送去多少药材,损耗多少,又供多少伤兵使用,将卫所出入的账目都仔细核算。”

“尤其是顾氏送来的账目都给朕算明白。”

“皇上,”内侍匆匆忙忙进门,“太医院的大人们都跪在门外喊冤呢,想要求见皇上。”

皇帝正在兴头上,什么太医院,什么慈宁宫,他统统都不管,他就是要算出一个结果。

“皇上,不能听那顾氏一面之词啊。”

御医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皇上,光凭顾氏的账目,就定卫所的罪名,不足以让人敬服。”

皇帝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看到顾氏的账目他也觉得惊讶,顾氏的账目与太医院和户部呈上来的大相径庭。

两本账目,计算的却是同一件事。

孰是孰非,孰对孰错,光凭一张嘴并不能让他相信。

还是裴杞堂提出来,不如他带人亲自算一算,这样也就知道是谁在说谎。

柳子谕将手里的账目翻看了大半,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站起身来,拿起其余的账目快地翻看。冷汗渐渐布满了他的额头,不对,顾氏送来的账目不对,这本账目就是个陷阱。

柳子谕只觉得胸口忽然慌乱地跳起来。

顾氏是故意为之,还是不经意地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如果顾氏是故意的,她的胆子也太大了,不止是利用了他们和太医院,还利用了皇上。这里的人显然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柳子谕抬起头,他心中顿时有种冲动,此时此刻他很想见见那个顾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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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章奉上。

稍后继续。

说担心柳子谕会抢裴杞堂的同学们,你们够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自作聪明

慈宁宫里,御医们离开之后,又恢复一片安宁。

顾琅华说着战场上的所见所闻:“一场仗过后,战场上满是伤兵和阵亡的将士,我们将能救治的伤兵抬走,寺庙的僧侣会帮忙收敛阵亡的尸体,一眨眼的功夫,军帐里就满是伤兵,每个人都在叫喊,那时候我们就现不管有多少郎中和医工都不够用。”

“开始的时候,我也想救活所有人,但是后来现根本就做不到,我们只有放弃一些人,去救那些更有希望活下来的人。”

太妃听着脸上都是怜悯又恐惧的神情。

琅华道:“大战一起,很快瘟疫就会在卫所和军营中蔓延,如果那时候没能控制好疫情,就会出现高宗时水川之战时的结果,所以救治伤兵看似是很小的事,有时候也能影响整个战局,我们到了太原之后,就现卫所的药材远远不足,治疗外伤的药长年短缺,按理说朝廷年年都会运送足够的药材去边疆,那么药材到底都去了哪里?”

徐谨莜的眉毛微微一抬,顾琅华故意将话说的耸人听闻,就是要夸大自己的功劳,一个小小的郎中又不是统帅全军的将领,居然说出影响整个战局这样的话。照顾琅华这样说,打赢西夏是因为他们那些郎中,而不是裴杞堂。

不知道裴杞堂听到这话,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大约会觉得这是听过最可笑的话。

太后叹了口气,一脸为难:“话虽如此,我们却不好插手,不过既然你已经将账目递给了我皇上,就会去安心等待消息,等皇上到慈宁宫来,哀家也会问一问情形,若是卫所果然贪墨药材,朝廷定会严惩不贷。”

琅华忙拜谢太后,然后退了下去。

徐谨莜起身去隔间里帮着宫人准备茶点。

太后看向太妃:“你说这件事皇上会查清楚吗?”

以她对皇上的了解,太妃摇了摇头:“皇上开始会有兴趣,让子谕他们看一看,但是这账目毕竟麻烦着呢,时间久了皇上也就没有了耐心。”

最终不过是治罪卫所的医工,太医院黄院使被罚俸,不过从此之后顾大小姐就全彻底得罪了太医院。

被太医院盯上,顾家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太妃摇了摇头,她就不明白顾琅华看起来挺聪明伶俐的人,今天怎么会这样糊涂,当真是为了讨好皇上什么都不顾了?顾世衡刚做了官,顾家就想要立功,未免太着急了些。

太后端起茶来喝,没有接太妃的话反而道:“西夏使臣已经在京都逗留了些时日,我的意思是趁早将和亲人选定下来,也好让她回去复命,我们这边也要好好准备一下,让司天监的董礼算几个好日子,若是准备的好,明年秋天就能嫁过去了。”

隔间的徐谨莜听得这话,心里忽然一亮。

本来顾琅华有今日是太后一手提拔的,可顾家却一心要在皇上面前露脸。

这样看来,太后不准备帮顾琅华了。

徐谨莜嘴角泛起了笑容。

太妃的声音又传来:“太后是看上了舒王家的玉双吧?”

徐谨莜的心慌跳个不停,她是第一时间得知和亲人选的人。齐玉双一定没有想到最终太后会选中她。

太后道:“玉双稳重,心性又好,礼数也周全,”说着顿了顿,“原本哀家想着从玉环和玉真两个人中挑一个出来,谁知道这两个孩子如此不懂事,若是真的去了西夏岂不是要丢大齐的颜面。”

太妃已经听说齐玉环、齐玉真两个人在太后面前奚落顾琅华,不管这两人有心还是无意,总算为自己躲过了和亲这一劫,只是名声嘛,也会跟着受损。庄王府向来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太后心中到底是偏着他们,可惜了舒王这个老实巴交的王爷,要将唯一的女儿送出去。

其实在高宗皇帝的血脉中选人也可以,只不过宁王妃想要将闵江宸送去,惹恼了东平,再找皇室的远支,东平也未必会答应。

太妃点点头:“好,选中了就好,让东平也能安心。”

徐谨莜和宫人将茶点端了上去,等到太妃离开,徐谨莜才道:“臣女想回家一趟,明天一早就回来。”她必须回到家,让祖母看住父亲,在这个节骨眼上父亲绝不能站在顾家那边。

太后笑着颌:“去吧,今天就不拘你在这里了。”

徐谨莜应了一声,慢慢退出慈宁宫去。

……

顾琅华状告太医院之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转眼间飞去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琅华下了车刚走进垂花门,就看到闵江宸迎了过来。

闵江宸一把拉住琅华:“我听说你……要告太医院,是真的吗?”

琅华笑着道:“不是准备要告,是已经告了。”

闵江宸倒吸一口凉气:“万一查无实证你要怎么办?太医院可以让皇上治你的诬告之罪。”

诬告之罪还轮不到她头上。

琅华笑着去看闵江宸:“你怎么过来了?上次听夫人说,这段日子要带你四处宴席。”

闵江宸顿时羞红了脸:“我还没问完你,你倒打趣起我来了。”

两个人去给顾老太太请了安,琅华简单地将慈宁宫的事说了:“账本是兄长送到皇上那里的,我只是将整件事向太后、太妃禀告了一遍。”

之所以要告诉太妃,是因为太妃的外孙柳子谕是算学奇才,她怀疑柳子谕很快就会现那账目的蹊跷。

柳子谕会不会帮他们呢。

万一柳子谕不肯帮忙,这件事恐怕还要多费周折,但是唐彬马上就要离京,杭庭之的案子就要落定,再不动手就要错过最佳时机。

琅华和闵江宸回房里说话。

萧妈妈带着人走出门,闵江宸才将琅华拉到内室里:“你知不知道,顾世叔已经跟陆家退婚,如果这件事坐实……你就不能嫁给6瑛了。”

琅华心里已经隐隐猜到阿宸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琅华望着闵江宸:“我已经知道了,”说着顿了顿,“是不是6瑛找到你,让你来帮忙劝我?”

闵江宸不禁惊讶。

琅华这话的意思是,她同意退婚?这怎么可能?

闵江宸半晌才道:“你……你答应了?”

琅华点点头,目光坚定:“我答应了,阿宸,我想明白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顾琅华,而陆家和顾家也早就不是相互依靠的姻亲,这门亲事继续下去,不论对谁都是伤害。”

闵江宸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只觉脑袋“嗡”地一下,有种说不清的情绪一下子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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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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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闵江宸的劝说

闵江宸半晌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琅华脸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琅华离开杭州之后,6瑛做了许多事。

帮顾家隐瞒许氏的秘密,想方设法进京赶考,又追着琅华去了太原,这一桩桩的事琅华都知道吗?

她要不要告诉琅华。

闵江宸道:“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将来后悔可要怎么办?6瑛对你是有心的,你明明也喜欢他,在杭州的时候,你还没有想要解除婚约。”否则6文顕死的时候,顾家就应该会趁机找族里让婚事作罢。

“到底是为什么?”

听着闵江宸的话,琅华微微一笑:“或许是因为我喜欢现在的自己。”无拘无束,不必被困在那个宅院里,也不用前思后想,去揣摩6瑛的意思,辛辛苦苦为6瑛的仕途谋划,最终被陷害的时候却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现在无论是成是败她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做个糊涂鬼。

前世6瑛就算与她讲朝堂上的事,却始终没有告诉她,他到底站在哪一边。裴杞堂说的对,她不善于相信别人。

6瑛何尝不是这样,总是藏着心中的秘密,她小心翼翼地去猜测,去试探,随着他的心意做事。

刚刚重生的时候,她还依赖于前世与6瑛那种相依相靠的情感,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那份情感却慢慢淡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她有了自己的眼睛,可以依靠自己的腿来走路。

曾经的那个顾琅华,和现在的顾琅华已经不一样。

如今她有了翅膀,又怎么会因为放不下前世种种,而将自己牢牢地锁住。

“阿宸,”琅华脸上浮起笑容,“你放心,我不会拿终身大事开玩笑,之前我只是没有想清楚。直到祖母说要退婚,我就坐在那里,竟然没有开口反对,那时候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我已经不想嫁去6家。”

“如果我想要嫁给6瑛,就算是祖母和父亲都反对,我还是能想到办法周旋,所以从心底里我已经放弃了这门亲事。”

听着琅华的话,闵江宸仍旧是一副怔愣的模样:“6瑛为了你……做了许多事……那是很难得的,6二老爷过世的时候你不在杭州,并不知道,他一个人顶着整个6家很艰难,我……我在寺庙里遇到他一次,忍不住想要帮忙,他……也只是向我打听你的消息罢了。”

6瑛为琅华做的那些事,她心里莫名的被触动。

闵江宸垂下头:“现在大多数人都是盲婚哑嫁,可是你和6瑛早早就认识……又知道彼此的脾性……我真的不明白,难道不是很好的婚事吗?6瑛担忧顾老太太会因为王家不愿意再跟6家结亲,还让我写信跟你说,那王氏已经被赶去了庵堂……”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淡淡的光彩。

6瑛平日里对人是那么的冷淡,可是却能真心对待琅华,每次想起来她不由地被触动,所以才愿意一次一次地去帮6瑛。

6文顕死了之后,就有各种闲言碎语传出来,6瑛竭力支撑着6家,大家都以为6家就此完了,却没想到6氏长辈会出面接济6家二房,明博士写了封信亲自举荐6瑛入考明经试。

这样的事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可是闵江宸却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阿宸,”琅华摇了摇闵江宸的手,“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决定,你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四目相对,琅华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闵江宸目光中却满是复杂的神情,半晌闵江宸才点了点头。

琅华松了口气,转头吩咐萧妈妈:“让厨房做一盘阿宸爱吃的金丝糕。”

“不用了,”闵江宸站起身,“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琅华轻声道:“阿宸,你还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闵江宸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明日母亲还要带我出去宴席,听说是黄守备家里,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从前也没有来往过,总要回去准备准备。”

琅华想起闵夫人让她打听闵江宸的心意,笑着道:“看了那么多,你觉得怎么样?”

闵江宸晒然一笑:“还不都是一样,无论是哪家的公子都被说得天上有地下没的,听得我耳朵已经起了茧,母亲却还兴致勃勃地仔细盘算,仿佛能从细微的地方看出些实情似的,有几位太太干脆还打听太后娘娘都赏赐给我些什么,说到底就是盘算利益得失罢了。”

“有件事也很可笑,宁王妃有意害我去西夏,按理说她受了罚我们应该觉得松口气了才对,可是到了说亲的时候,却有人顾忌宁王府犯了错,闵家是否会被牵连……”

闵江宸摇摇头:“我不愿意出去宴席,那些太太好像要将我们闵家从头到尾剥开看个仔细,这样的婚事不要也罢,”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所以我才觉得你和6瑛很可惜。”

原来阿宸是在婚事上受了折磨,才会心里不舒坦。

琅华端了杯热茶给闵江宸:“慢慢来,没有合适的我们就不嫁,我想不论是闵家还是顾家,都不会怕多养一个女儿在家中。”

这话倒将闵江宸逗笑了,往常她一定会反口打趣琅华,这次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坐了一会儿,闵江宸就起身告辞。

琅华将闵江宸送到垂花门。

临上车之前,闵江宸想起一件事:“如果6瑛再来找你,你还是见见他。”她的话显然没有说完,她却硬生生地停住了。

闵江宸走了之后,琅华看向萧妈妈:“为什么我总觉得阿宸有些不对呢?她好像在怪我。”

萧妈妈目光闪烁,低声道:“或许闵大小姐也有一脑门子的烦心事,过一阵子您再去拜访她好了。”

琅华点点头向院子里走去。

但愿如此。

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闵江宸一直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

徐谨莜一头扎进了徐老夫人怀里,徐老夫人不禁欢喜地笑起来:“你这孩子。”

徐谨莜却牢牢地抱着徐老夫人不放。

徐老夫人笑着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徐谨莜抬起脸,一脸茫然的神情:“孙女也不知道,太后突然就说让我回来看看您,明天一早还回慈宁宫。”

听得这话,徐老夫人皱起眉头,一定是出了事,否则太后不会放谨莜回来提点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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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不够勤奋呀,俺很勤奋了,周末还在家里写呀,冲这个要给多小红花戴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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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杭氏的反抗

徐老夫人正色地看着徐谨莜:“今天慈宁宫里都有什么事,你要一字不落地告诉祖母。”

徐谨莜点了点头,乖巧地将顾琅华的事说了一遍。

徐老夫人的脸沉下来:“所以太后娘娘才会让你回来。”

徐谨莜装作不明白的模样:“祖母的意思是?”

徐老夫人冷笑一声:“太后是怕你父亲了傻,去帮着顾家说话。”如果松元这次又枉做小人,就真是要将她气死。

“老夫人,”下人过来禀告,“亲家老太太来了,就在门外。”

外祖母。

徐谨莜连忙抬头看向徐老夫人。

这时候外祖母上门,一定是为了舅舅的事,母亲可以不去杭家,但是总不能不准杭家人上门吧!

徐老夫人皱起眉头:“将亲家老太太请进来吧!就说我身上不舒坦,也不要去花厅了就在这里见一面。”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急忙下去安排。

徐谨莜吩咐丫鬟拿来了抹额给徐老夫人戴上。

杭氏扶着杭老太太刚进门,就听到徐老夫人吩咐:“就用我房里的白茶饼,亲家老太太喜欢那个。”

杭老太太听得这话心里顿时一喜,徐老夫人待她仍旧如此周到,说不得一切并不似女儿说的那么严重,她好好说说,徐老夫人也肯让姑爷伸手帮忙。

丫鬟上前打帘,杭老太太抬起头看到了软榻上的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眯着眼睛躺在那里,现在有些憔悴。

“亲家,”徐老夫人伸出手来,“快坐下,怎么没让人事先知会一声,我也好有些准备。”

徐谨莜上前给杭老太太行礼。

“谨莜到外祖母这里来,”杭老太太道,“外祖母好久不见你,心里想得紧。”

徐谨莜笑着走到杭老太太身边,笑吟吟地站着也不说话。

徐老夫人忙道:“这孩子在宫中陪伴太后久了,话就少了起来,亲家不要在意。”

杭老太太问了徐谨莜两句话,徐谨莜立即就像乳燕归巢般又回到徐老夫人身边。

杭氏坐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谨莜看似满脸笑容,可是亲疏有别的太过明显,这样的做派跟徐老夫人一模一样。

徐老夫人虽然让人去沏母亲爱喝的白茶,可是下人到现在也没有将茶端过来,表面上在热络的待客,其实从骨子里表现出冷漠和抗拒。就是要让人自行领会,然后知难而退。

这样的官家作风。从前她年纪小不知道,可是在徐老夫人身边见得多了,也就明白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让杭氏坐立不安,她恨不得立即将母亲送回杭家去,也免得这样难堪。

杭老太太却还是开了口:“亲家也知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又惹出了事,若是他真的作奸犯科,我决计不敢连累姑爷,只是……听他哥哥们说,他的案子尚有玄机,他告的那个唐彬不是什么好人,否则荣国公不会出面,我就想着能不能请姑爷帮着问问。”

徐老夫人垂下眼睛:“听说杭家出了事,我心里也着急,可是……荣国公都出了面,谁还能比韩家更厉害不成?亲家不得不为你姑爷和外孙女想一想,他们一个在皇上跟前,一个在太后面前,都要小心翼翼谨慎行事,再说就算想要鸣冤,也要知道庭之在哪里。”

这还不够清楚吗?庭之一定是被唐彬逼得走投无路,否则怎么会藏起来。

杭老太太想要说话,徐老夫人却咳嗽两声:“我这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否则还可以出去为庭之打听打听消息,现在是什么也做不得了。”说完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送客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杭老太太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的愤怒,当年徐家托人来杭家求亲可不是这样的态度,那时候老太爷还是一方知府,徐老太爷亲自上门提亲,老太爷见徐老太爷又豁达,礼数也周到,徐松元也是一表人才就答应下来。

没想到现在的徐家却是这个模样。

杭老太太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亲家了。”既然徐家不认他们这个亲家,以后杭家也不会再登门求助。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他们杭家就是家破人亡,也不能没有了骨气。

杭老太太准备要走,下人才急匆匆地端茶进门,却不小心撞到了柜子上,茶水泼了一地。

杭老太太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徐老夫人吩咐徐谨莜:“快去送送你外祖母。”

众人出了门,屋子里剩下了徐老夫人和杭氏。

杭氏抿了抿嘴唇道:“我母亲才来到京中,我想过去陪她住两日。”

徐老夫人的脸立即落下来:“家里还有那么多事,老三又才回到家中,你现在回杭家,难不成要将中馈交给我这个老太太不成?”

杭氏道:“家里还有二弟妹、三弟妹能帮忙,过几日媳妇就回来。”

徐老夫人面如寒冰:“我话说到这里,该怎么办,你自己做决定吧!”

通常徐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就是十分生气。

杭氏慢慢地退了出去。

管事妈妈立即上前道:“大太太不会就跟着杭家人走了吧?”

徐老夫人微微抬了抬眼睛:“她有多大的胆子,我还是知道的。”这个家里每个人的心思她都清清楚楚,否则怎么能做这个掌家人。

杭氏平日里连顶撞的话都不敢说一句,怎么敢逆着她的意思行事。

不会有事的。

只要有她在,这个家就没有人能翻天。

……

杭氏将杭老太太送上了车。

杭老太太一副刚强的模样,轻轻地拍了拍杭氏的手:“不要与你婆母生气,家里不会有事的,这些年多少波折我们都过去了,这次也一定能想到法子。”

母亲是怕她难做才会这样说,杭氏想到这里,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淌下来。

“大太太,”下人上前低声道,“顾家百草庐的伙计来了。”

杭氏转头看过去,只见顾家的伙计提着几包药走上前:“这是我们家大小姐让小的送来的,大小姐写了服用的法子,大太太按时服用定会见效。”

杭氏心里顿时一暖,没想到顾大小姐还惦记着她的病。

徐家那样对顾家,顾家却不计前嫌,看着这些药,她说不出的羞臊。

老爷方才让人送消息说,顾琅华状告边疆卫所贪墨药材。

她还感叹,一个小女孩竟然有这样的胆色。

她呢?却连娘家也不敢回,连弟弟的事也不敢过问。

下次见了顾琅华,说起这件事,她的脸要往哪里放。

杭氏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勇气,她提起了裙角也走上了马车:“娘,我跟你一起去大哥家,我们是一家人,弟弟出了事,我们应该一起商量。”

…………………………………………………………

哎呀呀呀要气死老太婆了。

吼吼,更生气的应该在后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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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气死我

第三百五十七章 气死我

杭老太太颇有些意外。

自从女儿嫁到徐家之后,很少会忤逆徐老夫人的意思。

徐老太爷去世之后,徐老夫人就是一家之主,外面人都知道徐老夫人做事雷厉风行,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女儿就尽可能地恭敬忍让,说是管着家中的中馈,其实都是看徐老夫人的脸色行事,方才徐老夫人已经明说徐家不会帮忙,女儿怎么还敢跟着她走。

杭老太太道:“你别一时冲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弟弟已经这样,我不想你再跟着受牵连。”

杭氏目光坚定:“女儿留在夫家,想要打听消息都战战兢兢,不如跟着母亲过去,心中还算畅快,”说着吩咐杭家下人,“走吧。”

马车开始向前走,杭氏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也来不及收拾,只得匆匆忙忙禀告了一声,就跟上了车。

……

徐老夫人听到消息,不可置信地望着管事妈妈,眼睛中满是怒火:“是真的?她就跟着走了?”

管事妈妈低声道:“连换洗的衣服都是丫鬟跑回来拿的,奴婢听说了追出去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徐老夫人差点就一掌拍在桌子上,只要想想杭氏没有让人禀告一声就跟着走了,她心窝的热血顿时冲到了头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烧起来了。

杭氏真是反了天了,竟然公然与她对着干。

徐谨莜也吓了一跳,平日里就像面人一样的母亲,怎么会这般强硬。

“是谁说了些什么?”徐老夫人道,“是不是那个老太婆在她面前哭诉。”

管事妈妈摇摇头:“听门房说杭老太太没怎么说话,”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倒是顾家来人给大太太送药,结果……不知怎么的……大太太就决定要走了。”

“顾家?”这次轮到徐谨莜惊讶,“你说的是顾琅华?”

管事妈妈点了点头:“就是那个顾家。”

“我们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徐老夫人面色铁青,“她这是什么意思?还让别人送药来,这不是故意打我老婆子的脸,埋怨我老婆子不准她吃药吗?”

徐老夫人的声音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走到门外的徐二太太不由地停下脚步。徐老夫人正在气杭氏,现在谁进去都会受牵连。

徐二太太目光闪烁,杭氏今天是被鬼撞了不成,这样一走还准不准备再回来。

“走吧!”徐二太太吩咐下人。

这件事与她无关,她可不想卷进去。

徐老夫人看向管事妈妈:“让人去衙门将松元叫回来,这个家他还管不管,就惯着他媳妇这样胡作非为,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家风。”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

徐老夫人仍旧怒气难消:“杭氏这些年真是愈发不像样,生了谨莜和恺之之后,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我可埋怨过她一言半语?谨莜我帮她带着,家里又是我帮她扛着,我对她怎么样?她却从心底里厌恶我这个婆母,所以才会找了机会与我作对。”

管事妈妈不禁向旁边的徐谨莜求助。

徐谨莜上前拉住徐老夫人的手臂:“母亲是一时昏了头,祖母放心,今晚母亲就会回来向您认错,你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这个家还要指望着您呢。”

徐老夫人冷笑:“你那个母亲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心里头比谁都有算计,说不定就像借着这件事闹一番,好将我气病了……”

管事妈妈脸色大变,想想杭氏平日里对她们的好,忍不住为杭氏说句话:“老夫人不要伤心,大太太不是那样的人。”

徐老夫人眼睛却瞪起来:“她平日里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这样维护,也对,我老了不中用,活不了几年了,将来这个家要落在她手里,你们当然围着她转。”

管事妈妈急忙跪下来磕头。

徐老夫人却是一副不解气的模样,直到管事妈妈将头上磕的一片通红才挥了挥手:“你们这样逼迫我,倒显得我心里恶毒,人就是这样,帮他的时候他不觉得你好,只要有一次你不肯伸手,就会招来怨恨。这些年我们没少照顾杭家,要不是杭庭之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我才不会这样劝说杭老太太,我本是一片好心,杭老太太却转身就走……还带走了大媳妇……杭家果然有这样硬的骨头,以后就不要再登徐家的门。”

徐谨莜半跪在徐老夫人跟前,伸出手给徐老夫人顺气。

徐老夫人道:“闹到如今的地步,没有一个脑子清楚的,不知道向朝廷告罪,竟然还抱着杭庭之是被冤枉的心思。”

“这样下去,杭家一家子都会折进去。”

“我老太婆将话撂在这里,如果那个杭庭之真的是被冤枉的,朝廷给杭庭之翻了案,老太婆就亲自上门给杭家赔礼。”

徐谨莜急忙道:“母亲是不明白祖母的用心,祖母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徐老夫人站起身:“她自然不明白,杭家是什么出身,如果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就不会有今日,杭老太太将儿子教养成那个样子,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难不成还想要粉饰太平。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我老太婆向来都是公平的人,决不能因为杭家是我们的姻亲,就替他们遮掩、偏袒。”

说完话,徐老夫人抬起头,刚好看到门口的徐恺之。

徐恺之显然已经将方才的话都听了清楚,他垂着眼睛规规矩矩地向徐老夫人行了礼。

徐恺之的性情格外向杭家人,生了一副的倔脾气,又常和杭家几位老爷开往,不能不给他点教训,免得他跟杭氏一样。

徐老夫人皱起眉头:“恺哥来做什么?是不是也要替你母亲说话?”

“你回去吧,”徐老夫人道,“我不会怨你母亲,毕竟为徐家生养了两个孩子,我这个做长辈的向她低个头也就是了。”

徐老夫人说着眼睛通红:“我带你们到现在也对得起徐家的列祖列宗,不怕到地下去见你们的祖父。”

徐老夫人悲戚的模样让徐恺之低下头不敢说话,只得顺从地跪了下来。

徐老夫人站起身来,徐谨莜忙上前搀扶,祖孙两个走进了内室,将徐恺之扔在了堂屋。

徐恺之看着光可鉴人的地面,不知怎么的想到母亲忤逆了祖母,他心里就觉得十分的痛快。

虽然这不符合孝道,但是他宁愿就跪在这里,也希望母亲能这样做。

想到这里,徐恺之挺直了脊背。

………………

第一章奉上,晚上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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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有病

杭家。

杭文同将杭老太太迎到堂屋坐下。

杭老太太立即道:“老大,有没有打听到你弟弟的消息?”

杭文同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边疆刚打过仗,正乱着呢,一时半刻没有消息也是寻常事,母亲不要太着急。”

杭氏明知道这是大哥安慰母亲的话,可是她心底也涌出一股的希望,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了三弟的消息,三弟最终会平平安安地归家,就算朝廷非要治罪三弟,不管是刺字还是流放,只要能保住一条性命就好。

杭氏想到这里,耳边又响起徐老夫人的话。

“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恐怕人已经没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庭之要么已经被害了,要么是真的做了山匪,等到朝廷拿定主意围剿,定然不会再有生路。

无论怎么样都是个死。

外面人都会这样说,只有家里的人才会想着庭之一定还活着,也一定可以活下来。

庭之还没有成亲啊。

还没有生下孩子。

为了做一个直臣,宁愿被贬去边疆做个马政官,受那么多屈辱,最后状告唐彬也是为了朝廷,难道最后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这个朝廷真的没有了公正吗?

杭氏紧紧地攥着手。

杭文同道:“听说顾家大小姐状告卫所贪墨药材,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因为庭之告唐彬也是贪墨军资,药材也算是军资啊。”

杭老太太听得眼睛一亮,她在杭州听说过顾家,却对顾家不太了解,忍不住问道:“怎么是顾大小姐状告卫所?顾大小姐是那个与谨莜年纪相当的孩子?”

说到这个,杭文同也觉得惊诧,一个内宅的小姐做了朝廷官员都不敢去做的事。

杭氏忍不住道:“顾大小姐是个聪明又伶俐的孩子,她带着人去卫所救了不少伤兵,在这件事上,她的话比谁都有说服力。”

杭文同赞成地点头:“既然顾家都敢捅上天,我们杭家怎么能这样坐以待毙,我想着这两日将三弟曾写过的奏疏,留在家中的文书都整理出来,找两个御史大人一起为三弟鸣冤。”

在被人都躲之不及的时候,杭家选择不退反进,这是冒着极大的危险。

杭老太太沉默了半晌,才道:“老大说的有理,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杭家不能跟杭庭之撇清关系,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血亲。”

杭文同抿了抿嘴唇,眼睛中露出认同的神情。

杭老太太接着道:“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庭之,谁又会相信他?就照老大说的做,我们也算为朝廷直言勇谏,做到了臣子应尽的本分,至于会有什么结果,我们既然无法预知,也不要去怕,让它来就是了。”

杭氏听得手脚冰凉,但是她知道母亲和大哥的做法是对的。

杭文同站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安排,”说着躬身向杭老太太行礼,“不管结果如何,母亲都要保重身子。”

“放心吧,”杭老太太精神烁烁,“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不管有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

杭氏攥住杭老太太的手,身上也凭白多了力气:“这些日子我就陪母亲住在大哥家中。”

虽然她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却也要在关键时刻与娘家一起渡过难关。

杭老太太拍了拍杭氏的手:“好孩子,你们三弟会感激你们手足情深。”

杭氏忍不住擦眼泪:“自家的手足,就是要在这样的时候才有用处,否则难为了母亲生养我们一回。”

这话说出来,一家人都湿了眼眶。

杭文同道:“我总觉得我们能赢,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朝廷查卫所的账目,这是天意,天意要救庭之,要还他一个公道。”

所以他们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否则将来定然会后悔。

……

柳家。

柳子谕也觉得奇怪,他心里明知见了胡仲骨也是没用,却还是让人将胡仲骨带进屋子里来。

太妃娘娘说,百草庐的胡仲骨好脉息,太妃已经和顾大小姐说好,今天就会来给他诊脉。

太妃娘娘是想要让他打听顾家的事吧!毕竟顾家在朝廷里闹出这样的动静,顾大小姐又是慈宁宫的常客,想要摸摸顾家的底细也很正常。

加上他整日里没有精神,常年病怏怏的模样,所以太后才想要让胡仲骨给他调理身子。

其实,他只是觉得前程无趣罢了,根本没有什么病疾在身。

心里这样的清楚,他还是让人将胡仲骨带进屋,他倒要听一听,胡仲骨会给他开什么药。

胡仲骨半晌才将手从柳子谕的手腕上挪下来。

“我这病症如何?”柳子谕抬起眉毛问过去。

胡仲骨舒舒手:“您心悸而烦,急躁易怒,恐会营卫凝滞,先成内伤,气、血亏耗……”

又是一个徒有虚名之辈。

柳子谕心里冷笑,也不知道胡仲骨怎么骗了那么多人,成就了一个神医的名声。

郎中只要听到体倦乏力,气短懒言就会断定是什么气血两亏,所有人都是千篇一律的方子,这顾家的郎中也没什么特别,亏他对顾家还提起了兴趣。

柳子谕就要挥手让人将胡仲骨请下去。

“柳大爷不如听听胡先生如何对症下方,再做决定。”

清澈的声音从胡仲骨身后传来,柳子谕不禁觉得惊讶。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衣短褐的小郎中。这小郎中面容虽然黑黄,长相却极为清秀,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如果不是眉毛微粗,穿着一身男子的衣服露出几分英气,活脱脱就是一个女子。

不,她就是一个女子。

柳子谕心中顿时一片清明。

这是顾大小姐顾琅华。

顾琅华出现在这里,柳子谕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顾家拿着看病为幌子,为了那账目而来。

顾琅华借着太妃的关系,就是想要让他出手帮忙。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

柳家是太妃娘娘的母家,见多了这种不惜一切代价谋求利益之徒,柳子谕神情冷峭,心中生出几分厌恶,他抬起眉眼,干脆直言:“都说久病成医,我也通晓药理,胡先生说我气血亏耗,是因为我脉弦细数?”

柳子谕这样冷言冷去,胡仲骨却毫不在意,他捋了捋胡子:“不曾,柳大爷的脉,一息四五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从容和缓沉取不绝……再正常不过。”

柳子谕皱起眉头:“那你……却说出什么虚劳之症。”

旁边的琅华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意。

如同花朵般缓缓绽放,柳子谕忍不住看过去。

琅华收敛了笑容望向柳子谕:“胡先生方才说的那些是柳大爷过几天的脉象。很快您就会心悸而烦,急躁易怒,营卫凝滞,而后终将气血亏耗……”

过几日的脉象?柳子谕皱起眉头,顾大小姐当他是好哄骗的孩子不成?

琅华眉眼舒展,缓缓地道:“柳大爷也懂得医理,一定知道一句话: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胡先生说的正是您的未病,您要治吗?”

……………………………………

写到最后,突然蹦出一句话:有病治病,没病防身。

感谢大家的支持,看到大家热议徐恺之和杭庭之为啥都带一个之字,教主只能说,这是一个大伏笔,你们信不信。

给信的同学鼓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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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来相会

柳子谕不得不佩服顾大小姐,她能将子虚乌有的事说得像真的一样。

未病,是脉象已经出现了征兆,像顾大小姐这样解释未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柳大爷知道福源寺吗?”

柳子谕当然知晓。

琅华站起身:“如果柳大爷这两日有这样的征兆去就福源寺,那里的药僧能为柳大爷治病。”

柳子谕皱起眉头,“你们不开药方?”

琅华笑着道:“柳大爷现在没有病,自然用不着我们的药方。”

胡仲骨从琅华手中接过药箱,两个人就准备退下去。

柳子谕望着那一身男装的顾大小姐,她就这样施施然的来,又这样离开,仿佛对做的事都十分的笃定。

顾琅华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柳大爷知道什么是筑京观吗?”

柳子谕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身上的汗毛都要竖立起来。

筑京观。

两军对战,赢了的一方会将输了一方阵亡将士的尸体堆积在大路两侧,彰显赢者的威武。

在高宗时,西夏和辽国就曾拿大齐的将士尸体筑起了高高的京观,就连被俘的将士都被坑杀在京观旁边。

柳子谕听祖父讲过,虽然时隔多年,站在边疆的城楼上,看到那高高的京观,仍旧满心屈辱。直到先皇重新夺回大齐的城池,才将那些尸骨从土堆上分离出来,入土为安,整个边疆的将士才算松了一口气。

大齐还会打败仗吗?

这次赢了西夏,下次呢?

如果顾琅华那账目记录的没错,总有一天大齐会再吃败仗,那时边疆又会出现那高高筑起的京观。

……

琅华和胡仲骨上了马车。

“大小姐,”胡仲骨道,“您怎么就觉得那位柳大爷会帮忙呢?”

琅华也不能笃定柳子谕就一定会去福源寺找答案,但是总要试一试:“柳子谕的祖父曾随先帝收回大齐五州之地,”

当时就是柳子谕的祖父带人将京观上的尸体重新收殓入土,柳家的子弟对此事一定再清楚不过。

而且,现在的柳子谕看似是个不问世事的公子哥,在前世他却在大齐出现衰败之势的时候去了兵部,一直在为大齐的军费四处奔走,以至于年纪轻轻就积劳成疾。

明明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人,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她就不信,前世为了一个铜板都要跟户部争论的柳子谕,看到那些账目,还能睡得安稳。

琅华在顾家门口下了车。

姜妈妈等在垂花门,见到琅华立即道:“大小姐,裴将军来了,正在前面书房里和老爷说话。”

不管是什么案子,皇上都少不了要让皇城司参与进来,当然裴杞堂会来跟父亲议事。

琅华点点头,回到屋子里换下衣服,刚准备休息一会儿就听到窗口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那声音十分的清脆,不像是飞来飞去的野雀儿。

一定是裴杞堂。

琅华看了一眼萧妈妈,萧妈妈立即上前将窗子打开,果然看到裴杞堂就站在窗外。

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衫,眼睛似宝石般闪闪亮,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笑意,手里是一只鸟笼。

趁着窗子开着,裴杞堂将鸟笼递了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琅华看着笼子里的翠鸟道,“拿回去,我家里不养这些。”本来好好的鸟儿,非要关在笼子里。

裴杞堂道:“这鸟儿与寻常的不一样,你若是不喜欢关着它,就将它放出来好了,只是临睡之前给它留一扇窗,它自然就会回来。”

琅华就没有听过还有这样的鸟儿。

“我是说真的。”裴杞堂手指轻轻一动,笼子被打开,里面的鸟儿立即跳了出来。

萧妈妈“呀”了一声,那鸟儿就展开翅膀顺着窗子飞了出去。

裴杞堂笑着道:“不用急,它很快会回来。”

琅华半信半疑地向外张望,目光最终落在裴杞堂脸上。

裴杞堂被关在勤政殿一整日,仍旧神采奕奕,不见半点的疲惫。

这个人与寻常人不同,仿佛总是有用不完的精神,即便是在盐州不眠不休苦战了多日,也只是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就又恢复平时的模样。

萧妈妈将裴杞堂请进了门。

琅华顺手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裴杞堂笑着将茶接过来,凝望着琅华,太医院已经乱成一团,主管卫所的陈院使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就连那些算学的学生也是满脸愁容。他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户部、刑部的官员都在向他打听消息,每个人面色沉重,生怕这把火会烧到他们头上。

只有琅华,面容恬静而闲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生。

这样看着她,裴杞堂也觉得心绪更加安宁起来。

天色很快暗下来,萧妈妈调亮了桌上的两盏灯,琅华的目光在灯光的映照下说不出的柔和。

裴杞堂很想伸出手去抚平她耳边那缕乌黑的秀。

琅华道:“卫所的账目都送进去了吗?”

没有听到裴杞堂的回答,琅华抬起头来。

裴杞堂眼睛中含着淡淡的迷惘,似是在皎月上蒙了层雾气,染着昳丽的颜色,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带着几分的优雅和温情。

琅华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拨了一下,顿时慌跳了两下,她皱起眉头沉下了眼睛:“我在跟你说话。”

裴杞堂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琅华不禁讶异,她方才说的他真的没听到?这怎么可能,她说得清清楚楚,两个人又离得这样近……

眼见着琅华眉眼中有了恼意,裴杞堂忙道:“你别生气,我方才走了神,真的没听到,如果你问账目的事……你那账本上记着七乘方图,皇上非要解出个答案不可,已经让人将宫中的值事房收拾了出来,算学的学生都被扣在了那里,照这样下去,明日我和柳子谕也会被留下。”

如果是普通的账目,皇上一定是去了耐心。

这样用七乘方图来算账,正好迎合了皇上推行算学的心思,所以皇上一定会算个结果。

琅华点了点头。

裴杞堂接着道:“杭家那边也有了动作,杭庭之的兄长正在联系御史一起弹劾,等到你的账目有了结果,我就会暗中帮杭家一把,杭庭之的案子也就能顺理成章地查起来。”

裴杞堂说到这里,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杭庭之的案子这样上心?”

……………………………………………………

今天第一章。

第二章晚一点

第三百六十章 助攻

琅华懒得去跟裴杞堂解释。

“你呢?你为什么对杭庭之的案子感兴趣。”

她反问过去。

裴杞堂是个比狐狸还狡猾的人还不是一样在帮助杭庭之。

顾家已经入仕,他们是不会与那些贪墨军资的人同流合污的,所以非友即敌,与其等着别人回过神来对付顾家,不如自己先跨出这一步。

她不能告诉裴杞堂,将来大齐内忧外患,杭庭之、马瑞、柳子谕这样的人在朝堂上多么难能可贵。

琅华道:“总归是志同道合吧!”

裴杞堂笑起来,眼睛里清楚地映着琅华的模样,他轻轻地向前凑了凑:“所以你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否则就不会将我和闵怀、杭庭之、韩璋这样的人划在一起。”

这个琅华从来没想过。

“他们的事你从来没瞒过我,因为你觉得我会站在这一边,”裴杞堂的声音很轻,仿佛带着哄骗的味道,“我虽然不免有时候会谋算,但是在你心里还是坦坦荡荡的人。”

裴杞堂身姿笔直,他忽然知道那公孔鸟为什么要卖力地抖动着身上五彩斑斓的羽毛,他小心翼翼地诱骗着琅华,希望琅华能对他放下心里的防备。

这人夸赞自己的时候也是不遗余力,也不嫌脸红。

琅华乜了裴杞堂一眼:“当然不是,如果我自己会用七乘方图来算账,就不会拉你帮忙。”对于筹算,她不过就是学了简单的,解不开那些元术题,更不懂什么是垛积术、隙积术,裴杞堂捧着这些书,手里拿着算筹,每天看得兴致勃勃。

“时间不早了,”琅华看看外面,“你也该走了,一会儿父亲定会来问。”

没脸没皮可以,但是不能让她厌烦。

裴杞堂站起身来。

琅华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虽然要为庆王翻案,但是也不要追刑部追的太紧,总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否则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裴杞堂心中一暖,点了点头:“我知道分寸。”

裴杞堂走了出去。

阿莫上前服侍琅华梳洗换衣服,坐在床上琅华总觉得心里还有件事似的,不由地向外屋看去。

萧妈妈见状低声道:“那笼子上拴着只竹哨,是不是吹一下,那鸟儿就回来了。”

琅华这才明白过来,她是在担忧裴杞堂送来的那只鸟儿。

阿琼将竹哨用巾子擦了擦才递到琅华手中。

所有人兴致勃勃地望着琅华。

琅华试探着将竹哨放在嘴里,轻轻一吹,清脆的哨音立即响起来。

不多一会儿,窗外果然响起鸟叫声,阿琼先笑着道:“果然回来了。”

一只翠绿色的鸟儿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窗口,一双黑豆般的眼睛,随着头的转动打量着屋子里的人,半晌才振翅飞到了床边的矮桌上。

屋子里立即炸开了锅似的。

阿莫端来了灯,似是要将鸟儿看个清楚。

琅华有些怕尖嘴的小动物,前世她眼睛看不到的时候,手指被徐谨莜养的翠鸟啄过,所以她可以远远地听鸟儿叫,就是不能和鸟儿太过接近。

琅华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吩咐萧妈妈,“将笼子拿来,看看它是不是要回到笼子里。”

阿琼将笼子放在八仙桌上,鸟儿果然就飞了过去,然后舒了舒翅膀,乖乖地缩在了树杈上。

萧妈妈将笼子锁住,笑着看琅华:“大小姐,这笼子是摆在这里,还是拿到外面去。”

阿莫刚想说,还是拿到外面去好了,免得打扰大小姐歇息,却抬起头看到了萧妈妈制止的目光,忙闭住了嘴。

琅华道:“就放在矮桌上吧!”既然鸟儿在笼子里,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萧妈妈应了一声,将鸟笼摆在直对着床的矮桌上。

吹了灯,琅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她仿佛看到一只手轻轻地握着她向前凑去:“没关系,不会啄疼你的,慢慢来……”

一只翠鸟飞到她手心里,叼走了颗麻籽,琅华也跟着笑出了声。

这团鲜亮的梦,渐渐消散,最终化为琅华嘴角弯起的笑容。

……

柳子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只要闭上眼睛,顾家的账目立即就会出现在眼前,皇帝的声音也在耳边:“算,给朕算个清清楚楚。”

柳子谕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也许在别人眼中,最大的问题是户部和顾家记录的药材数目相差许多。

只有看明白账目的人,才会现问题的根源不在于药材,而在于禁军、厢军的数目,顾家将所有阵亡将士的数目记得清清楚楚,只要稍一核算,就能知晓这一战大齐到底集结了多少的将士。

这与地方守备上报朝廷的数目相差甚远。

柳子谕忍不住想要去兵部翻看出征将士及地方守备呈上来的军籍名册。

只要想到这些,就坐立难安。

难不成真的被顾琅华料中了,他要去福源寺找答案。

“来人,”柳子谕终于忍不住,“寅时末就准备车马,我要出去。”他要去看看福源寺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天还没有亮,福源寺的迎客僧就见到了一辆青盖马车,紧接着柳子谕走了下来。

“这位师父,我想问问……”柳子谕话刚说到这里,就看到一个人缓缓地从寺里走了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袍,脸上是镇定从容的神情,见到柳子谕弯腰拜下去:“柳大爷。”

柳子谕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脸色豁然变了:“你是……你是杭庭之。”

这就是状告唐彬的杭庭之,他竟然会在这里。

顾家的账目,杭庭之的出现,都直指一个人:唐彬。

而他现在就卷入了其中。

柳子谕眼前浮现起顾大小姐清澈的目光。

顾家给他开了一剂猛药。

“柳大爷,”杭庭之道,“趁着天还没亮,我们进去说话吧!”

天还没亮,一切都在沉静中,清醒的又有几人。

……

京城宣德门前,杭文同走进了登闻鼓院,拿起了鼓槌。

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仿佛震醒了整个皇宫。

正准备上朝的官员不禁转头看过来。

登闻鼓已经好久没有响过了,自从有了皇城司,没有人敢再击鼓伸冤,因为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敲响登闻鼓,就要进皇城司的大牢,谁又能受得住皇城司的审问,往往冤没来得及诉,人已经死在了牢中。

是谁?

众人互相望过去。

不知怎么的所有人都有种预感,这次的鼓声就像是一阵疾风骤雨,不知要卷起多大的风波。

躺在床上的宁王睁开了眼睛。

…………………………………………………………

第二章。

看到有人说太慢,所以特意将这章修改了一下,基本上是将两章合为一章的节奏,这样下一章就可以顺利过渡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合礼数

宁王摇了摇床边的铃铛,立即就有人进来伺候。

“这是什么声音?”宁王问过去。

管事妈妈忙道:“是有人敲了登闻鼓诉冤。”天还没有完全亮就敲鼓,肯定是有很大的冤情,王府里也都在议论。

宁王仿佛被吓到了似的,一双眼睛清清透透地向窗外看去。

管事妈妈看着心疼急忙道:“王爷您别害怕,一会儿就不敲了,这些事跟我们无关。”

宁王半晌才点点头:“我今天要早点进宫,去慈宁宫将阿阮接回来,让厨房准备阿阮爱吃的金丝糕,还有豌豆黄,还有醪糟……对……还有……”

管事妈妈忍不住道:“王爷,那不是王妃爱吃的。”王爷大约是被吓到了,才会这样糊涂起来,那是徐茹静喜欢的。

宁王像是一下子噎住了般,躲开了管事妈妈的眼神,“给……给我更衣吧!”

管事妈妈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穿好衣服的宁王看起来很高兴,转头看着管事妈妈:“阿阮回来就好了,对不对?”

管事妈妈忙点头:“对,对,王爷说到是,只要王妃回来就好了。”

宁王道:“让人收拾好家里,等我们回来,就将大门关上,谁也不见,我们也不出去,免得……免得阿阮又会受伤。”

这话要是让王妃听到了该有多感动,王爷为了保护王妃,宁愿闭门不出。

管事妈妈道:“您放心吧,奴婢交代下去,一定办好。”

“谁都不让进,谁都不让出,都不准。”宁王念叨着。

……

宁王一路坐车进了宫。

宫人们正聚一起窃窃私语。

慈宁宫倒是一片宁静,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宁王妃正让人搀扶着下了地,慢慢地在屋子里走着。

宁王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向太后行了礼,抓起宁王妃的手,眼睛仿佛黏在宁王妃身上:“阿阮已经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太后不禁失笑:“你们陪着哀家用了午膳再走也不迟,再说,哀家还想要留阿阮在宫中几日。”

“不行,”宁王叫起来,“母后说了,阿阮好一些就放她回家,我……我要带她回家!”

听得宁王这样的话,宁王妃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她原本也想着今天回到王府去,可是登闻鼓响了起来,她想要留下来探听消息:“王爷,妾身陪太后娘娘几日……”

宁王收拢了手指,巨大的力量差点让宁王妃喊出声。

宁王仔仔细细地数起来:“一天,两天,三天,四天……”我从西夏回来之后,你就没有回家,我……我要让你回家。

宁王猴急的样子不禁将太后娘娘都逗笑了只得点头:“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走吧,哀家也不留你们了。”

宁王恐怕太后反悔似的,行了礼拉着宁王妃就出了慈宁宫。

太后望向窗外,没想到宁王会这样依赖宁王妃,希望这次的事不要与宁王妃有关,否则宁王一定会伤心。

程女官走上前来:“太后娘娘,方才前面传出消息,皇上罢了早朝将柳子谕和裴杞堂都传去了勤政殿,看来……是要出事了。”

“我还以为,顾琅华是小题大做,”太后目光深远,“没想到她说的那些话都是成了真的。”

程女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太后摸了摸鬓角:“哀家是不是老了。”

程女官忙道:“太后娘娘没有老,太后娘娘……还……”

“你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太后眯了眯眼睛,“自从先皇病了之后,哀家插手朝中事,许多权柄就握在了哀家手中,边疆的兵马、钱粮,朝中六部,皇亲国戚,勋贵重臣,都听哀家的意思行事,即便是皇帝登基之后,也没有变……”

程女官道:“太后娘娘对他们祖上是有恩的,他们自然不能忘。”

太后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他们已经忘了,他们看哀家已经老了,就开始哄骗哀家。”

太后虽然笑着,说话的声音极轻,程女官仍旧感觉到了森然的寒意,“哀家早就知道他们背着哀家行事,却没想到他们有这样的胆子。”

太后拿起剪刀,将一朵盛开的月季花拦腰剪断:“皇上将他们捉出来也好,哀家要看看,他们背叛了哀家,还有谁能庇护他们。”

……

每天这个时候徐士元都会坐在窗边调琴,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可是今天他让人早早做了茶点等在贡院门口。

今天是明经开试的好日子,学子们焚香祷告希望能取个好名次,可是登闻鼓却在这时候响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本来就紧张的气氛,更加让人喘不过气来。

见到人群中的6瑛,徐士元立即迎了过去:“安心应考,不要着急……”

6瑛不等徐士元将话说完立即道:“方才登闻鼓响是……”

徐士元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是杭家在击鼓鸣冤,是为了杭庭之的事,登闻鼓响了之后,皇城司的顾世衡就将杭家人带走了,皇上罢了早朝,只是将柳子谕和裴杞堂宣入了勤政殿。”

出事了。

到了这个份上,谁都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恐怕唐彬不会顺利离开京城。

为什么已经成为定局的案子,一下子就又闹开来。

徐士元道:“应该是有人在帮杭家,”说着抬起头看向6瑛,“顾家没有向你说过什么吗?你们两家是姻亲,顾世衡应该会给你提个醒吧,毕竟刑部还要召你过去询问……”

6瑛摇了摇头。

顾家什么都没有说,除了退婚之外,顾世衡,琅华没有与他多说一句话,他原本以为在他入场之前琅华会肯见他一面,却没想到……他没有等来这个机会。

只有闵江宸送来了两盒点心。

闵家的怜悯,顾家的决绝已经让6瑛看不到希望。

徐士元皱起眉头:“为什么呢?能有你这样的女婿顾家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莫不是你……”

6瑛晒然一笑:“让徐大人操心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咳嗽起来。

徐士元看向旁边的程颐:“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颐憋红了脸,望着骨瘦如柴地6瑛,就脱口而出:“徐大人,那顾家……要悔婚,我们三爷已经……”

“那怎么行?”徐士元不知怎么就激动起来,“怎么能张口就悔婚,这不合礼数,你相信我会帮你想办法,不会让顾家这样胡乱行事。”

…………

兄弟们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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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羞愧难当

徐士元的话说的6瑛一愣。

徐士元就算再喜欢他,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徐士元这样斩钉截铁地一说,仿佛是两家的长辈似的。

想到这里,6瑛微微皱起眉头。

“去吧,”徐士元道,“该进去了。”

6瑛转头向徐士元一拜快步走入贡院。

半晌,贡院的门正式落锁。

徐士元望着大门仿佛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徐老夫人不肯让他入仕,他是借了太子在杭州的关系拿了举荐信偷着去考试。

考上进士之后,生怕被人划为太子党,他想方设法去了边疆做了个县令,他早就看出来太子是个蠢人,迟早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徐士元走到一处茶楼里坐下,下人上前道:“老爷,您要在这里等消息吗?”

徐士元点点头。

不多一会儿,徐正元急匆匆地进了门,见到徐士元皱起眉头:“你还在喝茶……京中到处人心惶惶,你就一点不着急。”

徐士元摇摇头,半晌才道:“你的那些产业不是早就撤出来了吗?”

徐正元咂了一下嘴:“那倒是,收到你从太原寄来的信,我就赶紧和太子那边断了往来,太子那边被查,也没有牵连到我。”

徐士元微微挑起眉毛:“这已经是很好了,你还要什么?”

“财路啊,”徐正元道,“断了这边的财路,总要想办法接上,我……好不容易让人找到了唐彬,没想到就闹出了杭家的事。”

徐士元挑起眉毛:“那你要庆幸,多亏没有先下手,否则可能会被唐彬牵连。”

徐正元这次真的弄不明白了:“太子受挫,得利的应该是太后,唐彬是太后的人,按理说,唐彬应该春风得意才对,为什么又会被人盯上,难不成是皇上下的手?皇上有这份心思的话,早就让杭庭之进京了啊,我怎么看不明白了。”

徐士元抿了一口茶,他当然不能告诉徐正元,自从西夏一战过后,已经开始有人动手收拾残局,培植自己的力量。

杭庭之这些人,既不向太后靠拢,又不完全服从于皇帝,身上总有股直臣的傲骨,这样的人虽然多数有些才华,却最难操纵,更别提将他们收服在身边,他在徐家和真定都与杭庭之有过几次交谈,这个人脾气很怪,不会卖任何人的面子,他想要劝说杭庭之不要再走直臣那条路,都被杭庭之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

他有时候想,公子势单力薄,如果身边有这样的人效忠,帮他盯着朝廷中风云变幻,关键时刻还能拉拢大齐所有的直臣为公子开路,到时候一切都会事半功倍。

他没有做成的事,现在却有人在做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势已去。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顾家拿出卫所的账目,是有意要造就今天的局面,但是世上绝没有如此巧合的事,他不得不佩服顾家的聪明,难道这一切真的就出自顾琅华一人之手?

顾家将来又会投靠谁?

徐士元向窗外看去:“来了。”

听说徐士元的声音,徐正元也好奇地张望。

楼下几个人正骑马经过,为的就是唐彬,他们去的正是皇宫的方向,皇上传唐彬了。

徐正元道:“是唐彬,那……又怎么样?”

徐士元站起身来,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愚人终究是个愚人,无论说什么,他也不会明白。

……

徐家。

徐松元在皇城司外徘徊,昨日在杭家他已经见到杭文同,知道杭家人会敲响登闻鼓,今日他是眼睁睁地看着皇城司的人带走了杭文同。

终于,顾世衡从衙门里走出来。

徐松元忍不住一揖到底:“我本没脸来求……可是我那舅兄……”

徐松元话还没有说完,顾世衡已经伸手将徐松元拖起来:“徐兄放心,皇上已经有了明令,让皇城司晚些再审问杭文同……我也会在一旁照应着。”

徐松元不禁错愕,没想到顾世衡会这样痛快地答应。

相比之下,整个徐家将杭家视为灾祸,就因为杭氏回了娘家,昨晚徐老夫人折腾了一宿,今天谨莜回宫中之前还嘱咐他,一定不能为杭家出头。

徐老夫人甚至遣了家人一直将他送到了衙门外,生怕他半路跑出去为杭家疏通关系。

想想这些,他真是羞愧难当,他连与杭家素无交情的顾家都不如,将来如何去见杭家人。

“徐兄不用谢我,”顾世衡将徐松元叫到一旁低声道,“这件事能有转机,都是因为琅华的那本账目,将来……若是杭家能脱困,也没有白费琅华的一片苦心。”

顾琅华。

又是那个孩子。

说到这里,顾世衡想起来:“徐兄的女儿谨莜不是也在宫中吗?徐兄可以让谨莜在太后面前多为杭家说几句话,太后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说不得会伸手帮忙。”

谨莜不但不会帮忙,兴许还会急着与杭家撇清关系,可是这样的话,徐松元不好意思在顾世衡面前提起来。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像顾琅华那般聪明伶俐又明事理。

徐松元点点头:“我……知道……我会让谨莜说些好话,毕竟那是她的舅舅。”

顾世衡道:“若是有了消息,我让人去知会你,”说着顿了顿,“不过勤政殿毕竟没有传出消息,这些事外面人还不知晓,徐兄不要透露出去,就算对家人也守口如瓶。”

徐松元道:“顾兄放心。”

两个人就此别过,徐松元无心上衙,干脆回到徐家,一头扎进了书房。

听到徐松元回来的消息,徐老夫人不禁冷笑:“现在他知道厉害了,那杭家人根本就是一家子祸患,竟然敢敲响登闻鼓,我倒要看看那杭文同从大牢里出来的时候,身上还有几根完整的骨头。”

杭家算是完了。

这样折腾下去,眼见就是家破人亡。

徐老夫人慢慢地搓着手里的佛珠,看看杭氏还有什么脸面回到徐家。

……

慈宁宫里,徐谨莜正在轻轻地揉捏着太后的肩膀。

太后仿佛想起了一件事:“哀家想起来,杭庭之应该是你的母舅吧?杭家是你母亲的娘家。”

徐谨莜顿时脸色一变,立即停下手:“太后娘娘好记性,杭庭之正是臣女的舅舅……只是他离京多年……两家很少往来,尤其去了真定之后,就杳无音信。”她一定要让太后相信,徐家和杭家是徒有姻亲的名义,这样杭家出了事才不会连累徐家。

…………………………………………

第二章奉上。

还想晚点再一章,因为这是个大情节,这样刷起来带感。

徐家薯条三兄弟。

老大,徐松元。技能迂腐无敌

老二,徐正元。技能要钱不要脸

老三,徐士元。技能算算算算,是头大蒜。

不要弄混。。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胆

太后很是意外,转头看向徐谨莜:“哀家还以为你跟母舅的关系不错。”

她怎么会让太后有这样的错觉。

徐谨莜很小心地道:“臣女的外祖母一直都在杭州,大舅舅也才到京城任职,这些年臣女一直都在宫中……”

太后“噗嗤”笑出声:“哀家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太后说老糊涂了,通常都是在装糊涂,徐谨莜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她忙轻声道:“我再给太后娘娘捶捶腿吧!”

太后点点头仿佛很高兴,说话也轻松起来:“你啊,从小就是个会伺候人的。”

屋子里的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程女官进来道:“顾大小姐来了。”

徐谨莜的眼睛不禁沉下来,太后将顾琅华传到慈宁宫,应该就是为了那本账目,不知道太后会如何落顾琅华。

顾琅华走进了内殿,走上前向太后行礼,顾琅华穿的褙子是用太后娘娘前些日子赏赐的那匹锦缎做的。

太后笑着道:“你这样年纪的孩子,还是穿鲜艳的颜色好看。”

徐谨莜看了一眼顾琅华,穿着太后娘娘的赏赐来慈宁宫,想要让太后娘娘念及她救了东平长公主的功劳,顾琅华还真是狡诈,只不过现在可不是一句话就能粉饰太平的。

既然搅起了风波,就要能担下结果。

徐谨莜抿了抿嘴唇。

宫人端了茶点进来,程女官立即让人退了出去。

“听说你给太妃开了个方子。”太后看向琅华,伸出手让徐谨莜将她搀扶着下了地。

琅华道:“也算不得什么方子,就是调理太妃娘娘的饮食。”

“要少食羊肉?”太后抬头看过去。

“是少食肉,”琅华抿嘴道,“太妃娘娘体胖,又有痰湿之症,痰湿壅阻于肺,肺气不得宣降,虽然常年吃药,病情也是时好时坏。”

“臣女说,太妃娘娘少食肉这是为了太妃娘娘的病情,但是最好整个后宫都少食羊肉。”

太后看着琅华:“那又是为什么呢?”

琅华抬起头来:“宫中好食羊肉,达官显贵也纷纷效仿,光是京都每年吃掉的羊肉就有几十万斤。”

太后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些。

徐谨莜目光闪烁,顾琅华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一个内宅女子,管了太医院的事,如今还想要将手伸进御膳房不成?

太后走了几步到窗边,拿起了桌子上的剪刀,开始像往常一样修剪面前的花草,仿佛对此并不感兴趣。

琅华道:“达官显贵吃掉的不是羊肉,而是马肉。”

太后娘娘的手僵在那里,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琅华却抬起眼睛,目光中没有惊惧和恐慌:“陕西养种马一千,毙者六百,育出战马五十匹,马政上报朝廷,马匹疫死是因朝廷管理不当,划分的草场都用来养羊,只因为陕西羊肉最鲜,御厨每年入肥羊数万只。我大齐没有草场养马,却有草场养羊。这次出战西夏,号称骑兵上万,其实能用的战马不过五千,那五千战马已经进了达官显贵的肚子。”

琅华说完才道:“太后娘娘召臣女入宫,就是想要问臣女知不知道杭庭之,臣女去太原时,就听说了杭庭之这个屡屡上报朝廷,弹劾地方官员的马政官。方才臣女说的正是杭庭之检举官员的罪状之一。”

徐谨莜听到这里眼皮顿时重重一跳。

太后“啪”地一声,剪断了一朵姚黄,目光中透出上位者的威严:“你倒是不害怕,那杭庭之可是朝廷钦犯。”

“臣女不怕,”琅华道,“臣女既然替他说话,就没想着会害怕。”

太后冷笑一声:“那杭庭之倒像是你的亲舅舅。”

徐谨莜吓了一跳就要跪下来请罪,太后却向她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太后这是不准备牵连她吗?

徐谨莜心里想着一步步地走了出去,宫人上前关上了隔扇,徐谨莜站在外殿依稀还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静谧过后,内殿传来“咣当”一声碎瓷响动,显然是太后将什么东西掷在了地上。

凤颜大怒。

殿外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顾琅华这次恐怕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徐谨莜想起母亲杭氏,杭家出了事,却有这样多的人不知好歹地扑上去,顾琅华到底与母亲说了什么话,竟然挑唆母亲离开徐家。

太后怒斥道:“好大的胆子,敢在哀家面前耍起手段来了。”

内殿里,琅华没有跪下去,依旧站在原地:“臣女没有耍手段,因为在太后娘娘看到那些账目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臣女并非单单为了那些药材,而是军资。”

“唐家虽然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唐彬从真定回来,都必定会献份礼物给太后,却不曾将贪墨的军资换成银钱呈给太后娘娘私存。”

“太后这些年被皇上防备,身边的子女接二连三离太后而去,在那些人眼中早已经不是那个先帝时手握大权的皇后娘娘,而是一个愈来愈力不从心的内宫妇人,他们表面上仍旧心向太后,不过就是为了借此谋利。”

站在外面的程女官隐隐约约听到这话,不禁变了脸色。

顾大小姐竟然敢这样说太后娘娘。

只怕太后会立即让人将顾大小姐打了板子扔出宫去,到时候是死是活顾家都不会敢说半句。

杀一个六品官员的女儿,就像剪一朵千叶姚黄般容易。

太后面色铁青,半晌才道:“是谁教你这样说的?你父亲?”

琅华道,“是臣女自己要说的。”

太后淡淡地道:“你是一个女子,不图官不图利,图的是什么?”

琅华抬起头:“因为臣女想要活着。跟着祖母、父亲和弟弟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可惜前世她死的时候,因为西北、北疆的动乱,朝廷已经准备南迁,一旦离开京都,就相当于舍弃了岭北的城池。

“一旦起了战争,人命如同蝼蚁。所以,在能说实话的时候说实话,否则,将来很有可能会后悔,臣女不想去后悔,臣女将来还想要嫁人,生儿育女……”

太后放下剪刀坐在大炕上:“你还有什么实话要说?”

琅华向屏风后看去。

太后垂着眼睛:“出来吧,都被人现了,藏着又有什么用。”

……………………………………………………

还昨天那章,今天还有两章。。。。。。

呜呜呜

为啥常年都在欠账。

徐大蒜就是徐家庶子,跟阿静是一个爹妈的。琅华在太原遇到的一家人。

徐要钱就是一直贪财的那只。

大家如果怕乱,,,不如就改成徐二老爷,徐三老爷。

第三百六十四章 见鬼了

屏风后走出一个头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穿着棕色褙子,带着姜黄色抹额,看着琅华眼睛中满是无奈。

“这孩子还是张嘴什么都敢说,什么生儿育女,若是让人听了定然要笑话。”

琅华上前给叶老夫人行礼,伸出手去搀叶老夫人的手,叶老夫人的指尖有些凉,拇指轻轻地拍了拍琅华的手背。方才她在屏风后为顾琅华捏了一把汗,生怕太后起脾气来,不管不顾地将顾琅华拉出去,就算是罚跪、掌嘴,也是要丢尽脸面。

“太后娘娘,”内侍进来禀告,“勤政殿有动静了。皇上将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传了进去,要查军籍册了。”

太后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顾琅华:“现在你最好盼着那个杭庭之没有做山匪,否则就算账目有误,那杭庭之也难逃罪责,而你……也脱不开干系。”

不会的,琅华知道或许前世杭庭之定着山匪的名头含冤而死,今生他却不会,他能正大光明地站在朝堂之上弹劾唐彬。

……

杭庭之走出寺门,向门口的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佛礼,就大步走了出去。

朝廷钦犯,却骑马走在京都的大街上。

这真是一件让人烦恼的事。

不知道京都府衙的人会不会立即将他抓起来。

但是无论怎么样,他这一刻却觉得十分的畅快,当年被贬出京都,走的很凄凉,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朝廷钦犯。

然而却不是被押解进京,而是这样骑着马坦坦荡荡地径直走向皇城司。

心快地在胸腔里跳动,几乎要跃出来。

已经值得了,一切都值得了。

街面上人来人往,他的心却渐渐静了下来,他知道大哥敲响了登闻鼓,如今正在皇城司等着他,他没有做山匪,没有做贪赃枉法的事,现在清清白白地走到皇城司,他会将大哥换出来,不会让家人脸上蒙羞。

即便迎接他的是冰冷的囚笼,他的心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地放飞了。

杭庭之到了皇城司的衙门,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步步走上前。

皇城司门口的宿卫兵立即上前呼喝:“什么人,这是皇城司,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快走,离开这里。”

杭庭之又上前几步,笑着面对宿卫:“本官真定马政杭庭之,特来投案。”

宿卫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杭庭之不就是朝廷四处缉捕的逃犯吗?今天登闻鼓也是因为这个杭庭之敲响的,现在这个人却站在了这里,皇城司衙门门前。

宿卫忍不住想要揉揉眼睛,他不会是在做梦吧?

人人都议论那个杭庭之带着百姓做了山匪,朝廷立即就要派兵马前往剿匪……

“快,”宿卫拉过身边的人,“快去通知左承恩大人,那个……朝廷钦犯自己来了。”

宿卫跑进衙门禀告,正好撞到走出来的顾世衡。

顾世衡一把拉住宿卫:“跑什么?出什么事了?”

“钦犯,”宿卫向门口望去,“外面有钦犯投案了。”

顾世衡压制住心中的喜悦,故意露出惊诧的神情,快步走出去看到了杭庭之,立即上前盘问,然后看向身边的亲从,“将人暂时押进衙门,本官要进宫面见皇上。”

……

唐彬正跪在地上,如今皇上手里虽然有顾家的账本,但是尚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他贪墨,从地方布防到京都的禁军,谁有没有贪墨军需,吃空饷,禁军、厢军有缺额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要这件事暂时被压住,那些收了好处的达官显贵自然会想办法。

只要熬过这几天,那些缺少的禁军就会出现在军营里。

唐彬想到这里立即高呼:“皇上,微臣是冤枉的,那杭庭之与微臣素来有私怨,这才以公谋私向荣国公密告微臣,若是那杭庭之说的都是真的,为何要带着百姓做一夜消失,做了山匪,微臣恳请皇上明察。”

“皇上,”内侍上前道,“皇城司的顾大人到了。”

顾世衡?

“传……”皇帝呼喝一声,转身坐在了龙椅中。

顾世衡走上大殿:“皇上,钦犯杭庭之投案了。”

“什么?”皇上立即直起身来,“你说什么?”

“杭庭之,”顾世衡道,“杭庭之到皇城司衙门投案,他呈上了奏折和账目弹劾唐彬等人。”

唐彬瞪圆了眼睛。

杭庭之,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杭庭之被他们逼得带着百姓占山为王,昨日他还收到消息,杭庭之的人骚扰府衙,从庾司抢走了几车粮食,如果杭庭之在这里,那些抢粮食的又是什么人。

唐彬脸上出现了“见了鬼”般的神情,站在皇帝身边的裴杞堂微微弯起了嘴唇,他一点都不怀疑冯师父他们会给真定衙门带来多大的麻烦。

裴杞堂面色沉下来,目光中透出几分清冷。

那些以为陷害了杭庭之就能粉饰太平的人,终于要尝尝提心吊胆的滋味儿。

从此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不如从前那么舒坦了。

皇帝看向裴杞堂。

裴杞堂微微垂着头,显得十分沉稳:“不如现在就提审杭庭之。”当机立断,才能将整个案子查出个端倪来。

皇帝思量片刻,下了决定:“将杭庭之传来,朕要亲自问他。”

唐彬顿时瘫在地上,若是与杭庭之对质,他没有任何的胜算,一旦在皇上面前露出马脚,就再脱身。

今天难道就是他的死期?

唐彬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左承恩赶到宫中的时候,顾世衡已经得了消息:“左大人,皇上要亲自提审杭庭之。”

这么快,左承恩不禁怔愣,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将消息送出去,这边就已经尘埃落定。

早知如此,他就守在衙门里……

谁能想到杭庭之自己会投案,这个本该在真定的人,却一下子出现在了京城,难不成他长了翅膀,能一下子飞过来。

……

徐谨莜震惊地看着程女官:“您,您说谁?”

程女官笑着道:“大小姐的舅舅杭庭之,已经被皇上召去了勤政殿。”

召去了勤政殿,不是被绑缚入狱。

徐谨莜一时缓不过神来:“他……他……怎么进的京?是被抓……”

“不是,”程女官笑容可掬,“他是自己去的皇城司。”

杭庭之不是做了山匪吗?不是已经成了朝廷钦犯吗?他怎么能自己走到了皇城司,如今又进了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哎呦,徐谨莜,你要怎么去见你舅舅呀,我都替你尴尬。

还有一章晚点,大家可以明天看。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还你冷漠

程女官笑着道:“这可是喜事,徐大小姐也就不用跟着提心吊胆,弄不好您那舅舅不但没有错,还有功。”

徐谨莜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宫人们6续上前向她道喜,方才她在太后面前还试图撇清和杭家的关系。

这是真的吗?

杭庭之真的会没事?杭家会渡过这一关?

女官出来道:“徐大小姐,太后请您进去呢。”

徐谨莜微微攥起了手指,连忙走进内殿。

内殿里有三个人,太后、顾琅华和一个头花白的老太太,徐谨莜已经猜出来,这人一定是太后这些日子一直念叨的叶老夫人,奇怪的是她一直守在外面,叶老夫人是什么时候进的内殿?

莫不是她没有到慈宁宫之前,叶老夫人就已经在这里?却为什么没有露面?

徐谨莜上前行礼。

叶老夫人笑道:“这孩子也是个聪明的。”

太后道:“平安走了之后,哀家身边多亏有了她,”说到这里看向徐谨莜,“你听说没有?你舅舅杭庭之没有做山匪,已经来到了京城。”方才徐谨莜急着与杭家撇清关系,现在她又该怎么办?

徐谨莜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肩膀却不停地抖动着,抬起头时,脸颊上都是晶莹的泪水。

琅华静静地望着,这就是前世被封为庆元公主的徐谨莜,那个她曾当成朋友,经常私底下来往的徐谨莜。

时至今日,她终于将徐谨莜看了个清楚,这个为了权势利益随时随地都可以变张脸的人,长大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心机可想而知。

怪不得前世,徐谨莜进宫替她在太后面前求情,仍旧为她换来了一条白绫。

这样想来,前世想要杀她的人定和徐谨莜有关系。

她死了,裴杞堂也会背上罪名,最终得利的人,一定是裴杞堂的敌人。

也不知是不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今生她不知不觉地与裴杞堂站在了一起。

她前世的冤屈,今生会得到伸张。前世欠她的账,她也会一笔笔地要回来。

太后不禁道:“怎么还哭上了。”

徐谨莜哽咽地道:“不瞒太后,太后方才问起舅舅,臣女吓得不敢说话,生怕连累了家里人,祖母年事已高听说这件事已经病倒了,再也经不起折腾,父亲……又要避亲,母亲早就去了杭家照顾外祖母,连大舅舅都因为敲了登闻鼓下了大狱……我真怕杭家会因此出大事……”

徐谨莜说完嘤嘤地哭起来。

太后忍不住叹息:“也难为你了,小小年纪要经历这样的波折。”她本以为徐谨莜天生凉薄,如今看来也可能是被吓坏了,才不敢替杭家说话。

不过,无论怎么算,可都被顾琅华比下去了。

一个是能担大任,一个不过就是有些小聪明的内宅女眷罢了。

“好了,”太后道,“这几日你回去好好侍奉徐老夫人,不用进宫来了。”

这种时候,徐谨莜不愿意回家。

回到家里,一定会面对杭家人。

徐谨莜顿时觉得愁肠百结,叶老夫人来京城一定是为了叶家小姐入宫之事,她现在离开了,就可能会错过一些重要的消息。

但是话已经说到这里,她再拒绝就一定会引来太后的猜疑,以为她是什么心性凉薄的人。

徐谨莜立即上前谢恩。

太后吩咐程女官:“去太医院那些补品给徐大小姐一起带走。”

程女官应了一声。

太后道:“那些东西给你外祖母送去吧。”

没想到太后是要让她给杭家送东西。

唐彬是太后的人,如果太后都认定杭庭之是被唐彬冤枉的,这是不是代表着,杭庭之一定会平安回到杭家。

徐谨莜想到杭老太太离开徐家时的情形,她要怎么将这些东西送去杭家……

……

徐谨莜迷迷糊糊地坐车回到了徐家,刚走进垂花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幸亏何嬷嬷急忙上前将她扶住。

“父亲在家吗?”徐谨莜问向下人。

“在呢,老爷早早就从衙门回来了,一直在书房里。”

徐谨莜咬住嘴唇,父亲知不知道舅舅的案子有了转机?有没有告诉祖母?

她可不愿意去传递这样的消息,惹祖母生气:“我们先去书房找父亲吧!”她可以先告诉父亲,再由父亲传达给祖母。

拿定了主意,徐谨莜走向书房。

“去通禀一声,”徐谨莜吩咐门口的小厮,“我有事要跟父亲说。”

小厮一脸的为难:“老爷说了,今天谁也不见,让我千万不要打扰,就连晚饭也不用送了。”

徐谨莜皱起眉头:“我回来了。”她与旁人自然不同,父亲怎么可能不见她。

小厮忙道:“老爷特意嘱咐,就算是大小姐回来了,也……也不行。”

为什么?父亲这是要做什么?将她和祖母撂在这里不管不成?徐谨莜绕过小厮就要上前。

小厮一脸尴尬的神情:“大小姐,您这是何必呢,老爷已经交代下来了,您敲门也是没用的啊。”

屋子里的徐松元听着外面吵闹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徐谨莜拍门的响动:“父亲,您开开门,是我啊……我回来了……我跟您说,舅舅没事了……”

徐松元眼睛一亮,杭庭之果然已经没事了。

他心里又惊又喜。

徐谨莜道:“父亲,您听到了没有,三舅舅没事了。”

徐松元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他想起徐老夫人和徐谨莜得知杭庭之出事之后,对待杭家就是一脸冷漠的模样,仿佛无论杭家生什么事都与她们无关。

今天,他也要做一个冷漠的人,让她们也尝尝个中滋味儿。

谁种下的因,就让谁去尝结了的果。

既然母亲能将岳母气走,也能获得杭家的原谅,这才是正正经经官家老太太的作风。

“父亲,”一旁写字的徐恺之忽然道,“三舅舅会没事的对不对?他是被唐彬冤枉的。”

徐松元点点头。

“那……”徐恺之道,“祖母说,如果朝廷认定三舅舅是清白的,她就会带着礼物去杭家赔罪,祖母……真的会去吗?”

徐松元抬起了眉眼,母亲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而且还让恺之听到了,如果母亲做不到,将来要如何教训恺之。

将话说得这么满,是有多看不起杭家。

“你祖母会去的。”徐松元道。

徐恺之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外祖母也一定会原谅祖母。”

前提是徐老夫人真的能低下这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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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装病

徐老夫人听着徐谨莜说话,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杭家到底在搞什么鬼,杭老太太上门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杭庭之来到了京都。

徐老夫人想到这里冷笑起来:“杭家是故意要让我出丑,这些年我们徐家对他们如何?他们竟然恩将仇报,到我老太婆面前演戏。”

想到杭老太太那一幅无所适从的模样,徐老夫人就觉得恶心。

杭家都是一群什么人。

徐谨莜咬了咬嘴唇:“那……那些东西怎么办?太后娘娘让我给外祖母送去,”说着红了眼睛,“外祖母会不会因此责罚我,我……”

徐谨莜说完害怕地靠在了徐老夫人身上。

徐老夫人被气得抖,她这辈子还没有跌过这样的跟头。

如果杭家不是知道杭庭之没有死,杭文同怎么敢去敲登闻鼓。

她之前还怀疑,哪有这样的手足之情,难不成一个死了,剩下的都要去陪葬?现在看来都是杭家在演戏。

如果杭家不这样做,怎么能骗得了唐彬,让唐彬大意轻敌败在了杭庭之手里。

真是好手段。

徐老夫人觉得眼前黑,杭家将徐家上下都算计了,想到这里她看向徐谨莜:“她哪是你的外祖母,她不肯告诉你实情,生怕你回到宫中被人看出破绽,他们就会功亏一篑,宁愿你在太后娘娘面前出丑。”

徐谨莜没有想到这一点。

杭家真的是故意的?

杭家人真的是在利用她?

“祖母,”徐谨莜满脸委屈,“太后一定觉得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竟然连句话也不敢替舅舅说,这些年我白白在宫中吃了那么多苦,可是现在要怎么办?”

徐老夫人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浮动:“你父亲呢?让你父亲将东西送去,就说我病着,让你在跟前侍奉。”

说到父亲,徐谨莜更是一脸难过:“父亲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叫门都不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时候将自己关进了书房,根本就是在跟她对着干。

他这是在羞臊谁?在挤兑谁?

徐老夫人一掌拍在矮桌上:“这个不孝子,竟然敢这样对我。”说着她站起身,顿时觉得眼前一阵黑,摇摇晃晃倒在了软榻上。

徐谨莜顿时惊讶地喊出声:“快,快来人去请郎中,”说着又看向下人,“将父亲叫来,就说祖母晕过去了。”

徐老夫人病了,徐家上下一片慌乱,徐松元也赶到了徐老夫人房里。

“大哥,”徐正元向屋子里看着,“我让人去请黄院使,黄院使却在太医院查账脱不开身,您说这是什么事啊,我听人说这两日连几个王府都请不到御医了。”

徐松元沉着脸不说话。

徐正元道:“大哥,您不是跟顾家关系不错吗?要不然将顾琅华请来给母亲瞧瞧。”

徐二太太伸出手拽了拽徐正元的衣袖。

徐正元却道:“我知道顾家的药贵,那个顾琅华出诊价格也不便宜,但是几十两银子我们还是能拿得出来,只要顾琅华治好母亲的病,我还赏她……”

“住嘴,”徐松元皱起眉头,“那是好端端的大小姐,也是能让人呼来换取的贩夫走卒?”

难道不是吗?

徐正元目光闪烁:“她连军营都去得,怎么还不能到内宅看诊?大哥,你该不会真的是跟顾家有所来往,早就知道杭庭之在京城,你……”

徐松元的脸顿时垂下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正元立即嬉皮笑脸:“大哥您急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再说这是大嫂的娘家,您要帮忙我们也都明白,只是别气坏了母亲,母亲养大我们几个不易,别老了还心里不舒坦,百事孝为先……”

徐二太太不禁又拉了一把徐正元。

徐正元皱起眉头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徐二太太被吓得一抖,眼睛顿时红了,一时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徐正元怒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个家谁做主知道吗?在我面前使什么把戏,别以为我不知道。”

徐松元望着人前训妻的弟弟,再看看一片静谧的内室,就算他再愚钝也知道弟弟是在替母亲出气。

不知怎么的,徐松元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这些年他顶着整个家过日子,最终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母亲这样,二弟也是这样。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心里的血渐渐地都冻成了冰,父亲临终前的遗言还在耳边。父亲让他好好管好徐家,然后将那串钥匙交到了他的手上。

父亲去世之后,他也曾将钥匙交给母亲,母亲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要,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父亲的薄情,怨父亲居然信不过她,宁愿将掌家大全交给长子,而不是她。

所以母亲连他一起也恨起来,他无论如何孝顺,如何努力都容华不了母亲竖在心中的冰墙。

郎中走出来,徐松元迎过去询问。

郎中道:“老夫人恐有风痰之症,需要仔细调养。”

还没等徐松元仔细去看药方,徐松元已经吩咐管事:“让人去抓最好的药给老夫人,快去啊。”

管事立即退了下去。

徐正元低声道:“大哥,是不是要把嫂子叫回来,如今家里乱成一团……”

杭庭之的事刚刚有了结果,徐老夫人就病了,这一病不但不用去杭家赔礼,杭氏还要赶回来侍疾,如果他就这样顺着母亲的意思将杭氏叫回来。

杭氏心里该有多难过。

“该轮到你们了,”徐松元忽然道,“二弟妹,三弟妹都在家,让她们轮流去母亲屋里吧!母亲早就有旧疾在身,若论床前侍奉,你们所有人加起来的时间,还不足你嫂子的一半,杭家现在出了事,杭老太太也病着,你嫂子分身乏术,你们就多多照应家里。”

徐松元说完话,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徐老夫人咳嗽的声音。

徐松元仍旧咬咬牙将后面的话说出来:“杭家出事的时候,我们徐家袖手旁观不说,还将气走了杭老太太,现在杭家没事了,我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徐家……所以,我要替徐家上门给杭家赔礼。”

屋子里的徐老夫人已经脸色铁青,胸口一阵紧几乎喘不过气。

徐松元的声音又传来:“去将谨莜叫出来,我要带他们姐弟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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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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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乐极生悲

徐谨莜极不情愿地让徐恺之扶着上了马车。

父亲很少会拿出这样的威严和气势,就算她以服侍祖母为借口想要留下,父亲都不肯答应。

徐谨莜想着不禁红了眼睛。

“长姐,”徐恺之轻声道,“一会儿我走在你前面,你不要多说话,等到父亲向外祖母赔礼之后,外祖母的气也就消了,不会有人埋怨长姐的。”

徐谨莜仿佛没有听到般看着车厢外的风景。

徐恺之不自在地握住了手,姐姐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好像是祖母请过一位道长来算他们的生辰,说他命硬,克父母,克长姐,克祖母,还特意让他在贴满了符咒的静室里思过了两日,才算化解了煞气。

母亲生怕父亲听到这件事后会生气,一直瞒着父亲,可是也不知道父亲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回来与祖母争执起来,母亲为了劝说父亲,两个人拉扯之间不小心碰到了长姐,长姐从此就愈与他疏远了。

每次父亲只要责骂长姐,长姐就会觉得是他在父亲面前说了什么话,其实他真的什么也没说。

马车停在杭家门口。

徐恺之准备先下车,却被徐谨莜伸手阻拦在后面。

下人刚放下脚蹬,徐谨莜就欢快地跳了下来,直奔垂花门,满脸都是笑容,见到杭家的管事立即就道:“我母亲呢?”

跟在后面的徐恺之不禁怔愣,没想到长姐没有尴尬也没有羞臊,反而是一脸高兴。

管事妈妈笑着道:“老太太和大太太、姑奶奶去皇城司外接大老爷了,没有在家。”

本来是提着气兴冲冲地来,却没想这一拳却打空了。

徐谨莜道:“大舅舅已经能从皇城司里出来了吗?”

管事妈妈点点头:“是皇城司让人过来送的信,听说大老爷已经从大牢里提出来了,安置在皇城司衙门里,只要再问几句话,就能放回来,老太太等不及就追了出去。”

这么巧。

杭庭之回来了,皇城司也来报信,杭家的霉运好像一下子被冲的干干净净。

管事妈妈笑着道:“小姐和少爷宽坐,我去让人准备宴席。”

徐谨莜坐在椅子里,看着堂屋里简陋的摆设。

杭家怎么会有这一天。

……

杭文同坐在皇城司的大牢里,鼻端满是的味道,隐隐约约能听到从旁边牢房里传来的惨叫。

一声一声,那哀嚎让人毛骨悚然,仿佛已经疼到了骨头里。

杭文同闭上了眼睛,来之前他已经想过了结果,无论将来会生什么,他都不后悔。

对面牢房里一阵锁链声响,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杭文同抬起眼睛,看到了黑暗中一张扭曲的脸,那人仿佛认识他一般,笑声中夹杂着欣喜和畅快。

仿佛终于看到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杭文同仔细思量,为官这些年,他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啊,特别是一个女子。

“你也有今天。”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杭文同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弄错,这人真的是将他恨之入骨。

“你是谁?”杭文同问过去。

那人却没有说话,只是尖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杭文同走上前想要将那女子看个清楚:“我与你有什么仇怨,你要这样说?你认识我吗?可知道我是谁?”

女人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满是阴冷,她只是咬牙切齿地道:“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变了,变了,还是变了,哈哈哈。”

杭文同想要仔细思量这句话的意思,不远处的狱卒却走过来,动手解开牢房的锁链。

杭文同苦笑一声,到了审问的时候吧,想到皇城司的那些刑具,他虽然不会惊慌,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丝淡淡的恐惧,心跳也跟着加快起来。

“出来吧,杭大人。”狱卒打开了牢门。

杭文同整理了身上的衣衫大步走了出去,他知道刑房在哪里,杭文同转身向漆黑的走廊走去。

对面牢房里的女人也凑了上来,眼睛中满是渴望的目光,仿佛想要喝他的鲜血,食他的皮肉。

“杭大人,”狱卒忽然道,“您走反了,您是要出去,这里没您什么事了。”

杭文同愣在那里,放他出去?

他可是敲了登闻鼓,怎么会就这样走出去。

“杭大人,走吧,您可是这几年来,第一个毫无损走出皇城司的人。”连狱卒都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生。

如果沈昌吉还活着,杭文同的一条腿早就没有了皮肉,而现在,他却一滴血也没有流,就这样施施然地走出去。

杭文同转过身来,他立即意识到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杭庭之……找到了。”只有杭庭之能影响他现在的处境。

一定就是杭庭之。

狱卒还没说话,不远处又有人走下来,大声呼喝:“还磨蹭什么?不想走了不成?”

狱卒立即上前行礼:“左大人。”

左承恩脸色铁青,杭文同敲响登闻鼓的时候,他还想着杭家人这次算是完了,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就这样让杭文同这样走了出去。

左承恩的脸猛地抽搐两下,自从沈大人死了之后,那该死的顾世衡来到皇城司,他做什么都不顺手,尤其是大牢里的犯人,顾世衡每天都要来看看,仔细地核对案宗,再过几天大牢里的一草一木都逃不过顾世衡的眼睛。

“为什么?”凄厉的声音喊起来。

左承恩皱起眉头,看向不远处的许氏,许氏仿佛疯了一般,胳膊从大牢里伸出来,仿佛要掐向杭文同的脖子。

“为什么……要放他出去……不……”

左承恩一愣,许氏不是疯了吗?怎么现在能说出这样的话。

许氏不停地挣扎着,整张脸扭曲起来,说不出的恐怖,狱卒一鞭子抽在许氏的胳膊上,许氏却仿佛不知疼痛,眼睛死死地盯着杭文同。

杭文同,明明已经进了皇城司的大牢,却为什么还能走出去。

这是为什么。

就像是看到顾世衡穿着一身官府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一样,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经过了那么多事,她忍受了那么多痛苦,装疯卖傻只为了能活命,最终却要看到这样的结果。

许氏的头重重地撞在牢门上。

重活一世,却更加的痛苦。

她为什么还活着。

她不想活了,她已经活不下去了,许氏张开嘴咬向自己的舌头。

………………………………………………

第二章奉上。

虐到了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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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心疼

第三百六十八章 心疼

许氏死死地盯着杭文同,合上了牙齿,她感觉到了疼痛,然后是涌出来的热血。

“她咬舌了。”

狱卒先反应过来,紧接着左承恩一手掐住了许氏的下颌,鲜血已经淌到左承恩的手背上。

大牢里顿时乱成一团。

左承恩吩咐:“去请郎中过来,快去。”

皇城司大牢本来就是个时时刻刻都会死人的地方。

可是左承恩显然很在意这个女人的生死。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杭文同一头雾水地走出了大牢。

“老大。”杭老夫人站在不远处的马车旁边,满脸笑容。

杭文同忍不住欣喜若狂,今天早晨从家里走的时候,他没想过会这样快见到母亲,如今一家就这样团聚了,他几乎觉得这就是个梦。

“回去吧。”杭大太太擦着眼泪,才过来一天,老爷就好像憔悴了许多,脸色说不出的苍白。她真不敢想,如果再在这大牢里过上一段日子,老爷会是什么模样。

“老三呢?”杭文同忍不住问。

杭氏立即道:“三弟进了宫,在勤政殿面圣呢。”

能去勤政殿面圣,就证明没有被定下罪名,杭文同的眼睛豁然亮起来,脸上真正出现了笑容:“太好了,这可真是……喜事。”他的眼睛忍不住红了。

“走吧,”杭老太太道,“你们快回去吧!”

杭文同一时怔愣:“您要去哪里?不是要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杭老太太摇摇头:“听说这件事因顾大小姐而起,如果不是顾大小姐告卫所贪墨药材,老三的案子也不会有转机,受人恩惠哪有无动于衷的道理,就算是庭之的事没有个好结果,我们也该谢谢顾家给了我们一线希望。”

更何况既然放出了老大,就证明皇上已经相信了老三的话。

如果非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去答谢,那情分可就不一样了。

杭文同点点头:“我……刚从大牢里出来,恐怕身上有晦气,等有机会我直接去拜谢顾世衡大人。”

他是从皇城司大牢里出来的,顾世衡又身在皇城司,他直接去顾家恐怕不好,内宅女子的走动就不一样。

杭老太太带着杭氏去了顾家。

琅华正好从宫中出来,在垂花门将杭老太太和杭氏迎进了花厅。

顾老太太一脸笑容,招呼着杭老太太坐下。

杭家虽然也在杭州,但是他们之前没有走动过。

杭老太太径直道:“说是来走动,其实我们是来感谢的……要不是大小姐那本账目,我们杭家就要家破人亡了,我们杭家从此之后欠顾家几条人命。”

这话说的顾老太太一愣:“老姐姐,快别这样说,哪有这样严重,我们送去账目也不知道会帮到杭家,都是机缘,您不用放在心上。”

不论是机缘还是有意帮忙,都是一样。杭老太太深知这样的道理。

没想到杭家这样大动干戈地来感谢,顾老太太倒不好意思起来:“大老爷已经回去了?”说着看向杭氏,“早晨听到了登闻鼓响着实将我吓了一跳,这登闻鼓可是好久没有响起来了。”杭家也是与胆识的,杭庭之的事琅华也跟她说了,她不得不佩服杭家的家风。

杭老太太脸上一阵的苦涩:“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走投无路,就想着不是还有登闻鼓吗?只有将事情闹大了才可能会有活路,否则,我真的怕朝廷去剿匪,庭之不清不楚地死了。”

杭老太太说的都是实话,这样掏心窝子的一说,两家的关系仿佛也就跟着亲近起来。

杭氏坐在椅子上看琅华,不知怎么的,她越看琅华越是喜欢。

正说着话,顾家管事匆匆忙忙过来在琅华耳边说了句话,琅华脸色微微一变,杭氏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顾大小姐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寻常事不会让她这样。

琅华看向顾老太太,眼睛微红。

顾老太太忙招手:“怎么了琅华?”

杭氏顿时着急起来:“是不是我们杭家的事牵连到了顾家?”现在对顾家来说,最大的事不就是那本账目吗?

琅华摇摇头,半晌才喘过气来:“不是,是父亲让我送消息回来,杭三老爷没事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杭家去了。”

琅华说着话垂下了眼睛。

杭老太太和杭氏都知道,顾大小姐没有说实话。

杭老太太急忙站起身:“我们改日再来上门道谢。”

顾老太太也不挽留点了点头吩咐顾三太太将人送了出去。

杭家人刚走,琅华就走上前:“祖母,皇城司大牢里出事了,许氏咬舌自尽,人已经死了,我……让萧邑打听清楚,又去告诉了父亲……到底怎么样,一会儿才能知道。”

许氏死在皇城司大牢了?

顾老太太惊讶地张大了嘴,心中顿时一阵五味杂陈,她虽然心中恨许氏入骨,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仍旧难免震惊。

顾老太太将琅华拉过来:“许氏做了那么多坏事,被朝廷抓起来,是生是死都是她自己选的结果,你也不必为她难受。”

琅华点点头:“我知道,许氏被抓去了皇城司,我心里就有了准备。”所以虽然是亲生母亲,她也没去仔细问,并不是她心里一点都不在乎,而是每每想到许氏前世做的那些事,手里的那些人命,就觉得许氏是罪有应得。

琅华虽然这样说,心里仍旧不痛快吧!

顾老太太轻轻地拍着琅华肩膀:“没事,还有祖母呢,还有你父亲呢,我们都在你身边,没事……”

顾老太太轻轻地哄着琅华。

……

杭氏扶着杭老太太进了门,徐松元急忙上前向杭老太太赔礼。

杭老太太摇摇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对不住的,如果不是姑爷,我们又怎么会知道顾家账目的那些消息。”

说到底要分两面看,一面是徐老夫人,一面是徐松元,不能混为一谈,否则她就是不明是非。

徐松元松了口气,心里暗暗感谢岳母,这些年要不是岳母的担待,恐怕家里不知闹了几百遍,母亲的性子太过强势,不管是谁都要在她面前低头,杭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都是看在杭氏和他的脸面上,他也不能给脸不要脸。

“顾家那边是不是出事了?”杭氏眼前浮现出顾琅华惊讶又难过的样子,心里顿时忐忑不安。

徐松元点点头:“我也是才听大舅说,皇城司大牢里有个女人咬舌了,我让人去打听,仿佛就是顾大小姐的母亲许氏。”

杭氏惊讶地张开嘴,顾琅华心里该有多难过,不知怎么的她顿时心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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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奉上,晚上一会儿更第二章。

今天是大罗金仙的生日,祝金仙生日快乐。

第三百六十九章 安慰

杭氏的心“砰砰砰”慌跳个不停,她抬起头看向徐松元:“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帮个忙。”

这种事要怎么帮忙,徐松元摇摇头:“毕竟是顾家的家事,再说许氏早已经被顾家休了,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由顾家丧。”

也不知道许家人会不会来京城收尸,按理说许氏已经大归了,许氏族中应该出面安排才对。

杭氏不禁叹口气:“这孩子也太命苦了。”说着她眼睛微红,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琅华很可怜。

那么小的年纪经过许多事,亲生母亲竟然那么狠毒,如今又惨死在大牢里。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琅华的名声。

杭氏胡乱想着,没有注意走过来的徐谨莜。

徐谨莜进了门,下意识地向杭氏求助,希望杭氏能够在杭老太太面前替她说两句话,杭氏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恍惚,根本就没有瞧见她。

徐谨莜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的愤恨。

杭氏总是这样,表面上说疼爱她,其实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心里,徐谨莜想到这里沉下了眼睛。

“谨莜,”杭老太太道,“到这里来坐。”

徐谨莜眼睛红红的,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让杭老太太心里难过。

说到底都是大人的错,不能怪一个孩子。

徐谨莜委委屈屈地坐在了椅子上。她这个样子,还会有谁去埋怨她。

徐恺之倒是一脸笑容:“大舅舅你真的回来了,三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旁边的徐松元不禁叹了口气,两个孩子竟然这样不同。

大家正说着话,管事禀告:“三老爷回来了。”

“老三,”杭老太太激动地站起身,杭氏忙上前搀扶,“快,我去迎迎老三。”

徐谨莜望着满心欢喜的杭家人,不知怎么的,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些事跟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她只想早些回到宫中,去讨太后的欢心。

虽然这样思量,徐谨莜仍旧装成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去迎合杭家人。

杭庭之看起来有些瘦,但是神采奕奕,给杭老夫人磕了头,就让人一起簇拥着去了堂屋用饭。

杭庭之望着满脸笑容的家里人,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如果不是顾大小姐,他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

他不但会死,整个杭家也难免被他牵连,最终家破人亡。

徐松元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的京城,那唐彬现在如何?”

杭庭之道:“唐彬已经下了皇城司大牢,皇上命刑部、大理寺协助裴思通大人查办此案,”说到这里他不免激动,“这一次不但唐彬跑不了了,唐彬身后的人也会被捉出来。”

徐松元还想接着问过去,碍于身边的人太多,最终没有开口。唐彬不是太后的人吗?难不成唐彬背着太后,又投奔了一个主子?那会是谁?

杭老太太笑着道:“先吃饭,吃过饭你们几个再去书房说话。”

大家应了一声,拿起了箸。

……

吃完饭,杭氏和徐松元带着徐谨莜、徐恺之走出屋子。

刚到月亮门,杭氏拉住了徐松元的袖子:“明天一早我就去顾家,我……去看看琅华。”

旁边的徐恺之也道:“我跟着母亲去给顾老太太请安吧!”

徐松元想了想颌:“多去几次也好,总是你的心意。”杭氏就是这样,人并不聪明,但是很善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从来不跟他藏什么心思,能娶她进门是他的福气。

杭氏道:“我让厨房准备好东西,明日我做些点心给琅华。”

徐谨莜忍不住皱起眉头:“母亲今天不是已经去了顾家了?怎么明日还要去,让人知晓了,还以为我们和顾家有什么勾结。”

徐恺之不禁拽了拽徐谨莜的衣角:“长姐别这样说,顾家都不怕被我们牵连,我们又怕什么……”

徐谨莜反唇相讥:“被谁牵连?我们家出了什么事?”

“住嘴,”徐松元厉声道,“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这是你外祖母家,你两个舅舅差点都进了大牢……怎么就不是我们家的事?”

从来都被高高捧起来的徐谨莜何时受过这样的训斥,她张大了嘴怔愣在那里。

父亲为了一个小小的顾家,竟然会这样责怪她。

她做错了什么?她哪点错了?

徐谨莜的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什么话也不说转头跑了出去。

杭氏忙吩咐何嬷嬷:“快去看看。”

“不要去,谁也不要去劝她,”徐松元板着脸,“这些年我们对她太过娇惯,养得她不像样子,再这样下去,她就变得刻薄寡恩,就算在太后身边侍奉,又有什么用?太后也会瞧不上她。”

杭氏不禁抿了抿嘴唇,老爷在气头上,说的话也太重了些。

天边忽然打了一个响雷,眨眼功夫乌云密布,雨点落下来,杭氏忙伸手给徐恺之遮挡雨滴,催促徐松元:“老爷,快走吧!何必跟自家孩子这样动气。”

徐松元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

雨越下越大,天边不时地传来炸雷的声音。

“大小姐,您听到没有?”胡仲骨低声道。

琅华点了点头:“您去的时候,许氏的尸体已经被拉到乱葬岗烧了,你看到大牢里有鲜血,还向郎中打听……说是许氏真的已经死了。”

胡仲骨道:“就是这样,大老爷去查,也应该是这个结果。”

就是这个结果。

许氏死了。

琅华沉下眼睛吩咐萧邑:“你让人将骨骸收敛一下,等着许家带回去安葬吧!”

萧邑和胡仲骨应了一声退下去。

走出了门,萧邑忍不住道:“先生,您说大小姐不会有事吧?”

胡仲骨叹口气:“大小姐那般聪明,很快就会想通。”不过越聪明的人越不懂得如何释放自己的情绪。

琅华坐在屋子里仿佛就能闻到大雨带来的潮湿味道。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半晌她看向窗外吩咐萧妈妈:“你们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萧妈妈虽然心中担忧,却还是带着阿琼几个走出了门。

琅华推开了门径直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雨丝飘在她的脸上,风吹过来,让她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眼见雨水就要打湿她的衣裙,忽然之间头顶上却撑开了一把伞,那伞牢牢地罩在她的头顶上,顿时将所有的风雨都挡在了外面。

“琅华,”裴杞堂低声道,“你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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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陪孩子做作业晚了点。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

爱你们

第三百七十章 不好意思

琅华想要跟裴杞堂说话,却没有力气,整个身体仿佛在僵在了那里。

耳边是雨落在油纸伞上的响动,其中隐隐约约还混杂着一丝哽咽声。

天黑的不得了,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塌下来似的。

琅华听着不禁觉得哀伤。

她与许氏经历了前世和今生,她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看清她们之间的母女之情。也许在外面人看来,她是一个冷漠狠心的人。

但是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仍旧被她埋在心底。

在许氏这件事上,她能做到的也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许氏得到应有的报应,没有去原谅也没有更积极地去处置。

“琅华,”裴杞堂忍不住伸出手去抹琅华脸上的泪水,“琅华……”他轻轻地喊着她,他的声音清亮而又柔软。

他轻轻地拢着她的肩膀,让她将头靠在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和冰冷的雨水不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踏实,熨帖着她烦乱的心。

雷声、雨声霎时都不见了。

琅华在这片安宁中渐渐回过神来。

原来方才她听到的哽咽声并不是从雨中来的,而是她在压抑地哭泣,泪水簌簌而下,掉落在裴杞堂的身上。

她看似无动于衷,心里是那么的哀伤。

为了许氏。

也为了她和许氏之间淡薄的母女之情。

“琅华,从这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让你伤心,”裴杞堂轻声道,“以后就会好了,都会好的。”

琅华轻轻地颌,是啊,都会好的,她一定会好好的,她会赢过前世的命运,她会幸福,也会快乐,她会将前世没有得到的快乐,今生一并找回来。

她不会再为许氏伤心了。

这是最后一次。

从此之后,她心里再也没有了许氏的位置。

庭院里又是一阵冷风袭来,吹起了地上的落叶,可是油纸伞下,琅华却感觉不到冷,裴杞堂挺拔的身姿,宽阔温暖的怀抱将那些刺骨的寒意分隔开来。

琅华在这一瞬间,恍惚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琅华微微挣扎,抱着她的裴杞堂立即松开了手。

他的目光清澈,眼睛里波光粼粼,映照着她的影子,她微红的眼睛。

琅华站起来,才现裴杞堂半个人都暴露在雨中,穿着的长袍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空气中仿佛有淡淡的青草香气,热热的扑在她的脸上。

琅华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我让萧邑找件干净的衣袍给你换上吧!”

裴杞堂道:“不碍事,一会儿就干了。”

秋雨最寒,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琅华进了屋想要吩咐人叫萧邑,才想起来她将萧妈妈几个都遣了出去。

“你坐一会儿吧!”

琅华忙进内室去摇铃,可能是因为雨声太大,好半天萧妈妈才进了屋。

单独与裴杞堂这样面对面地坐着。

看着他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琅华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仿佛生怕他一开口又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

尤其是现在,他看起来整个人湿漉漉的,眼睛也想被水洗过一般,就像那三月里的桃花。

有些萌动,有些芬芳。

从前在军帐里给他治病,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萧妈妈进了屋,看到裴杞堂也在屋子里,脸色顿时变了,她怎么忘了这茬儿,只要大小姐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位裴爷是肯定要来的。

半晌萧邑才拿来了长袍,让裴杞堂去侧室里换了。

裴杞堂出来的时候,琅华看上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什么啊。

长袍在脚踝上,本来应该束在手腕的衣袖高高地挂起来,露出了一截小臂,旁边的萧邑脸色青黑,不停地往裴杞堂身上瞄,又暗暗地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

平日里,两个人站在那里,倒是不觉得裴杞堂比萧邑高多少,可是穿上了萧邑的衣服,立即就看出了差别。

久经沙场,就经常练拳脚的裴杞堂,年纪虽小但是……很废衣服料子。

裴杞堂的衣服若是让萧邑穿上,大约就能唱大戏了。

被这样一搅合,琅华心头的哀伤也就去了七七八八。

雨越下越大院子里已经积了水。

裴杞堂看向旁边的阿莫:“还不快去拿两个手炉。”

阿莫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大家都被许氏的事惊住,只是担心大小姐会不会难过,竟然连这事忘记了,没想到裴将军会那么细心。

阿莫拿来两个铜炉,一只塞进了琅华手里,另一只放在了琅华脚底下。

琅华整个都觉得暖和起来,她转过头去看萧邑:“老乐还没有回来?”

萧邑摇摇头:“可能皇城司那边不好打听。”

裴杞堂看过去:“你是觉得许氏……”

琅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来的有些快,也有些蹊跷。

“大小姐,老乐来了。”

老乐进了屋,立即带了一股的寒气,他整个人都湿透了,就像是刚刚从水中捞起来。

老乐道:“我去问了狱卒,往日里大牢里死了人,就直接拉去乱葬岗烧了,因为皇城司的犯人大多不会有亲人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去安葬,而且这样做也是为皇城司立威,有罪的人才会死无全尸……”

也就是说,今天处置许氏的法子并不特别。

“但是从人死到去焚烧,一般会用一个时辰的功夫,可是许氏用了半个时辰就将事情办好了,说是左承恩吩咐下来的,今天杭文同从皇城司大牢里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左承恩觉得是有伤皇城司的颜面,所以死个人烧具尸体,也算为皇城司除除晦气。”

琅华觉得并不是这样。

问题就出在这时间上。

许氏与父亲多少有些渊源,许氏若是死了,留给父亲处置尸体,左承恩才能站在一旁看笑话。

琅华看向裴杞堂,四目相接裴杞堂立即明白了琅华的意思。

或者许氏并没有死。

如果这样的猜测真的成立的话,谁又会将许氏从皇城司大牢里带出去,带走许氏又有什么意义?

一个坏了名声的内宅妇人,手里没有半点的好处可以拿来交换,谁又会这样帮她。

除非许氏对于别人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

老乐退了出去,萧妈妈也带着阿莫几个去了侧室里。

裴杞堂道:“许家没有来京城,沈昌吉已死,按理说,许氏一个内宅的妇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本事求到旁人帮忙,从皇城司大牢里逃脱,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琅华颌。

所以,沈氏到底有什么值得让人去为她去冒险。

………………………………

今天第一章。

一会儿还有一章。

今天教夫加班,我就带着孩子买药又去上课,跑了一天,呜呜呜

第三百七十一章 奸夫

裴杞堂想了想:“想要弄个清楚也不难,你可以交给我去办。”许氏的事,琅华最好少插手,否则心情多少都会被影响。

如果能够像今天这样泄出来还好,真的憋在心里,会更加难过。

“现在想起来,我甚至觉得她还是死了的好。”琅华垂下眼睛。

如果心术不正再被人利用,最终的结果会更加凄惨。

灯下的琅华,在叙说着心事,她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微微地颤动着,裴杞堂看得心里一酸。

琅华怎么会有许氏那样愚蠢又阴险的母亲。

“琅华,”裴杞堂微微地笑,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笑容变得温暖些,“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面临危险,我一定会在你左右。”

琅华的心忽然一颤。

雨已经渐渐小了,裴杞堂站起身:“你早点歇着,我也该回去了。”

琅华点了点头,眼看着裴杞堂走出了门。

梳洗过后,琅华躺在床上。

她还以为今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却没想到与裴杞堂说了几句话之后,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她闭上眼睛,帐子里淡淡的清香让她觉得十分的舒服,很快她就缩在了被子里睡着了。

……

雨下得很大。

许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她不停地在床上翻滚,汗湿透了衣衫。

为什么要救她,在她下定决心死的时候,却偏偏有人想要让她活下来。

呜呜呜,许氏不停地哭,她哭得万分伤心。

她这辈子就是个错误。

老天让她重生,她却没有把握住这样的机会。

她就像是一个提前得知秘密,知晓答案的人,可以重新排兵布阵,修改一切,最终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包括她最愤恨的人——顾琅华。

她想要折磨顾琅华一辈子,因此顾琅华尚在襁褓中时她没有下手,只是趁着没人的时候,用手捂住顾琅华的口鼻,让顾琅华不停地哭,不停地挣扎。

那种感觉一次次地带给她欢愉,她决定让顾琅华活下来,这样她就可以将顾琅华握在手心里,慢慢地折腾。

她会让顾琅华变成她手里的棋子。

她错了,她终究错了。

这样的错误,让她一败涂地。

顾琅华就是个冷血的畜生。

许氏的眼泪仿佛已经在这一刻流干了,有一件事,只要她死了就不会再有人知道,所以她宁愿死也要守住那个秘密。

那是她让顾琅华永远痛苦的最后一线希望。

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收获。

许氏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眼泪汗水,蜇得眼睛生疼,她的下颌已经被人摘掉,嘴里被塞上一团又冷又湿的东西。

许氏不停地眨着眼睛。

她为什么还活着,这又是哪里?

眼前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难道这里就是地狱吗?

“你还知道我是谁吗?”一个声音从许氏头顶传来。

许氏打了一个冷战,她当然记得这个声音,就是这个人让她陷入了深渊,让她感觉到了求而不得的痛苦,让她从此厌恶顾世衡,拼命想要逃离顾家。

可是他不肯要她,将她留在了杭州,从此不理不睬。

她恨他,可是又放不下他,她想要从杭州来到京城,想要闹出些名堂,就是要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前世,她没有做到的事,今生她要全都实现。

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见到他。

最落魄,最不堪的一面被他瞧见了。

许氏的泪水又涌出来。

“嘘”那人轻声道,“别哭了,没事,我请了最好的郎中,一定会治好你,外面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我将你救回来了。”

许氏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是他救了她,她想要说话,却只能从喉咙里出些声音。

许氏听着自己的声音,一脸恐惧,她真的怕从此之后就说不出话来。

“别急,别急,”那人温声道,“等你的伤好了就可以说话了。”

许氏仓皇地点头。

屋子里的人都走了干净,那人干脆坐下来,拉起了许氏的手:“你之前让人写了很多信给我,我都没有回,因为你是顾大太太,而我也有了家室。”

“你说的那些话,又太过于让人匪夷所思,我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愿意相信,因为那年,我们做了错事,我不想一错再错。”

那人说完脸上流淌出一丝笑容,拿起薄被仔细地盖在许氏身上。

许氏哭得更加厉害。

“嘘,”那人道,“哭对你的伤口不好,不要哭了。”

“现在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说的话是真的,全都是真的,我相信你了。”

许氏睁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相信她。

他笑着,眼睛中是怜惜和宽容:“等你的伤好了,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养好伤,不要再做傻事,如果你答应了,就点点头。”

许氏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才点了点头,她仍旧想要在这时候说些什么,喉咙里出模糊的响动。

半晌那人才听了明白:“你在喊我的名字对不对?”

许氏终于眨了眨眼睛。

那人道:“你没有在做梦,我就在这里,没错,我就是徐士元。”

徐士元拉住许氏的手,慢慢地合拢:“一个人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这些年我愧对你。”

许氏全身颤抖,哭出声来。

徐士元轻声劝慰:“一切都会好的,你要相信我,我会安置好你,你也再不会被抓入大牢。”

这些话,就像是火种一样,燃起了许氏心中的希望,她不能死,她要活下来,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等到许氏睡着了,徐士元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管事立即上来回话。

徐士元道:“虽然皇城司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但是仍旧要小心。”

管事低下头:“老爷放心吧,我们知道这里的厉害。”窝藏钦犯的罪名他们再清楚不过。

“我们在这样一所小院子里,吃穿用度都不会很显眼,对外只是说商贾之家,做些小生意,不会有人注意的。”

徐士元颌,看向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再有几天就是阿静的忌日了,没想到日子过的那么快。

阿静如果活着,现在已经是儿女绕膝了。

阿静,放心,哥哥会替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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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所以先再改错字。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下手

徐士元回到家里,徐三太太正忙着看账目。

徐三太太吩咐下人:“就照二太太说的办,她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尤其是宅子里下人任用和钱粮的事,你们千万不要插手。”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奴婢知道,我们不过是帮帮忙。”

徐三太太点点头,对就是这样,他们甚至算不上是这个家的人,徐老夫人能由着他们在这里住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颜面,她不会不知死活地去插手中馈。

虽然老夫人让她去给徐二太太帮忙,谁又知道老夫人是不是在试探她,就像老爷说的那样,他们到了徐家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规规矩矩地做事,不能有半点的逾越。

徐三太太吩咐完去服侍徐士元更衣:“老爷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徐士元道:“朝廷要重新查唐彬的案子,我晋升的事自然就先搁置下来。”

徐三太太的手一僵:“那……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老爷。”

徐士元摇摇头:“我与唐彬又没有交情,再查也查不到我身上,我是因为镇守太原有功才会被调任……不会有什么差错。”

徐三太太松了口气,好不容易盼到这样的机会,如果出了差错,又不知道要等多少年:“那我们要多住些日子了?”说到这里顿了顿,“老爷是不是在外面买处宅院……我们也好搬走。”

徐士元望着屋子里的摆设,这处宅院与杭州的老宅几乎一模一样,徐老夫人的屋子、徐松元、徐正元的屋子,都在原来的位置上,但是他们来到京城的时候,徐大太太却急忙让人临时打扫出一间房子,显然徐家没有人想过他还会回来。

徐士元不禁想到了6瑛。

6瑛也是庶子,他很了解庶子的心思,所以他有信心能将6瑛收揽到这边来,让6瑛将来也为公子办事。

“大嫂回来没有?”徐士元问过去。

徐三太太一怔,没想到徐士元避而不谈搬走的事:“不但大嫂没有回来,大伯还将谨莜和恺之都带走了,让人送信来说……今晚就都在杭家住下,老夫人听了气的不得了,将御医吩咐熬好的药都打翻了,喊着让人去道观请孙长生的符咒回来呢。”

徐老夫人是很信天师道的。

当年徐大太太杭氏,生了徐谨莜之后一直没有身孕,四处请医求药,徐老夫人都不肯相信,最终还是杭庭之千里迢迢去了趟嵩山,终于请到天师的药丸,杭氏吃了段时日之后,真的怀上了徐恺之。

为了表示对天师道的崇敬,特意在徐恺之名字里取了个“之”字。

凡是名字中带“之”字,都是信奉天师道的象征。

徐士元没有说话,徐三太太道:“虽然说老爷也信这些,妾身还是觉得,不能因此荒废药石。”

徐士元无动于衷地垂下眼睛:“老夫人相信,谁又能说什么。”刚要提起笔来写字,忽然想起一件事。

徐士元看向徐三太太:“明日你去一趟太常少卿董家,我想请董夫人帮忙做保山去说一门亲事。”

徐三太太听得张开了嘴:“老爷要与哪家攀亲?我们家里的孩子年纪还小,现在就……是不是太早了些。”她还想过几年老爷仕途好些了才去想这些事,否则现在的地位十分尴尬,高的攀不上,低的他们又不愿意将就。

“不是给家里的孩子,”徐士元道,“是给一个相识的晚辈,他在京里没有什么相熟的人,我想要帮帮他。”

徐三太太松了口气:“不知是要向哪家去求亲。”

“先不用说,”徐士元道,“我与董家有交情,你只要去说他们定然就会答应,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亲自拜访董大人。”

徐三太太点了点头,老爷向来办事妥当,只是……以老爷的官职与太常少卿还有些差距,老爷也是好不容易才与董大人结交,养出的这份交情,没有用在自家人身上,倒要去帮一个外人是不是太可惜了。

徐三太太很想知道徐士元要帮的人是谁。

徐士元却不想再多透露,徐三太太只得作罢。

徐士元道:“阿静的忌日就要到了,你要好好准备准备。”

徐三太太轻声道:“妾身知晓了,只是这件事老爷不要在老夫人面前提起,这些年我们不常回来不知道,阿静在家中是大忌,没有人敢提她的名字。”

徐士元笔尖的墨落下来,在宣纸上湿了一大片。

他想起阿静被人从宫里送回来时的模样,面目惨白,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脚上穿着半只鞋,两只手腕青紫,眼睛微微睁着,他仿佛能感觉到阿静那惶恐的模样。

宫里说阿静是失足落水。

徐老夫人不但没有让人去仔细查问,反而说阿静不懂得规矩,明明去慈宁宫请安,为何走到了坤宁宫后山的花园,之所以会有今日,都怪阿静自己。

可笑。

徐老夫人不但用阿静的命去与皇后交换了利益,还让阿静背上了这样的过错。

别着急,慢慢来,所有一切都刚刚开始,所有人都会付出代价。

……

宁王府里,宁王妃心急如焚,她等待了一夜宫里都没有消息,她真担心唐彬的案子会牵连下来。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阿阮,”宁王轻轻拉了拉宁王妃的袖子,“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宁王妃咬了咬嘴唇躺在了床上。

宁王的手轻轻地拍着宁王妃的肩膀,仿佛是在哄小孩子似的:“你多睡睡伤才会好得快,反正我们哪里也不去。”

宁王妃眼睛里浮起一丝酸涩:“王爷,妾身……妾身有样东西给你,万一妾身有什么事,你要将这些东西牢牢地握在手里。”

宁王皱起眉头,一脸的诧异:“是什么啊?阿阮的东西?是不是荷包?还是给我做的衣服。”

宁王妃摇头:“都不是……不是那些东西。”

“那我不要,”宁王孩子气地笑,“别的东西我也不喜欢,我要来做什么,如果阿阮喜欢,阿阮就留着吧。”

宁王妃听得这话哽咽出声。

宁王本来闭上了眼睛,听到声音立即睁开,然后“骨碌”一下爬起来:“阿阮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你骂我,你打我都行,只要你别难过。”

………………………………………………

今天第一章。

这两天晚是因为要带女儿。

今天教女儿学习,竟然教了一个白字,老公检查我教学成果时现了,将我和女儿一起教训了一顿。

哎呦,太丢人了。呜呜呜

接着码第二章。

第三百七十三章 真心真意

宁王妃声音有些颤抖:“王爷要将妾身说的话都记好。”

宁王立即点了点头。

宁王妃下了床,快步走进碧纱橱里,捧出了一只盒子交给宁王。

宁王慢慢地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银票和文书。

宁王妃道:“这东西王爷收好,家里的冯先生是先皇时就跟着王爷的,将来王爷若是看不懂这些东西,就将它交给冯先生。”

不等宁王说话,宁王妃接着道:“妾身将盒子放在碧纱橱的暗格里,妾身在王府的时候王爷不用上心,万一哪天妾身不在府中,王爷就要将这些东西拿出来。”

宁王一脸雾水:“阿阮,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王妃摇摇头:“原本妾身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想着家里不能没有准备,万一出了事,王爷也没法为自己打理,所以妾身就学着在外面赚了些银钱,将来王爷也好有个用度。”

宁王道:“我要钱做什么?我的俸禄不够吗?”

宁王妃拉住宁王的手:“王爷,您要记住妾身的话,将来无论生什么事,您都要将这只盒子收好。将来万一出了事,您走到哪里都要用银钱。惠王逃脱之后为什么会被属下出卖,那是因为他已经山穷水尽,没有办法东山再起,庆王也一样,在江浙多年,根本没有攒下任何的积蓄,所以才会猝不及防地被朝廷拿下。想要有人帮您做事,没有银钱打点是万万不行的。”

宁王打了一个冷战:“阿阮你是说,将来我们也会跟两个哥哥一样……”

宁王妃道:“王爷,我们不能不防。”

宁王摇了摇头:“不会的,皇兄不会这样对我,我也不会谋反……”

宁王妃将宁王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额头上:“那妾身这伤是怎么来的?”

宁王顿时陷入了沉思,抓着宁王妃的手也紧起来。

宁王妃靠进宁王怀里:“王爷,您听妾身的,妾身才会安心。”

仿佛被宁王妃的情绪吓到了,宁王木楞地点头:“我……我都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拿着它……可是万一有人要……”

“不能给,”宁王妃道,“绝不能给,这是妾身这些年所有的心血,就算是妾身死……王爷也不能给出去。”

“王爷,”宁王妃的声音极轻,“妾身原本也想着,您做个傻王爷也很好,太后年纪大了,为她办事的那些人将来要怎么办?他们不可能去投靠皇上,因为皇上厌恶他们已久,他们如果想要抓住皇权,一定会想方设法将您推举上去,因为您并不聪明,坐在那个位置上,只会听他们的话,任由他们摆布,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得到应有的利益,所以妾身一直都在维护庄王,希望庄王能够支持王爷。”

维护这些人,就得让他们得利。

宁王满脸惊惧:“你……阿阮,你做了什么事?”

宁王妃摇摇头:“妾身……”半晌才抿了抿嘴唇,“王爷放心,就算出了事,妾身也不会让他们怪在王爷身上,妾身会想办法……”

宁王紧紧地抱住了宁王妃,“我们不出去,我们就在府里,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就不会有人来找我们,我跟皇兄说,让他将我们关起来,我们再也不出去了。”

高宗时雍王犯了错,高宗就将雍王关在府里,不让人送任何食物和水进去,不到半个月雍王和王妃等人都死在了府中。

这是最残忍的惩治法子。

王爷却愿意陪着她这样去死。

宁王妃心中难过,忍不住抽噎起来。

她不会让这种事生。

宁王睡着了,宁王妃才从走出内室,叫来管事妈妈:“你去庄王府,跟庄王妃说,我答应了。”

管事妈妈微微一愣:“您……的意思是。”

宁王妃点头:“我答应了,只要他们能保住宁王,我就答应。”

万一这件事被查出来,退无可退,她绝不会牵连庄王,只要庄王能够保护王爷。

……

第二天一大早,闵江宸就坐车去看琅华。

“你别伤心,”闵江宸道,“许氏那是死有余辜。”

阿宸能说出这样的狠话,已经是很不容易。

经过了昨晚,琅华心中的苦闷已经纾解,对于许氏她也想得很明白:“我知道了。”

两个人刚坐下来,萧妈妈就来禀告:“舒王家的郡主来了。”

齐玉双应该也是来安慰她。

琅华将闵江宸介绍给齐玉双认识,三个女孩子坐在一起说话。

如今礼部放出了消息,将齐玉双封为“福安公主”,明年就要前往西夏和亲。

闵江宸不禁恍惚,本来她该是福安公主,她虽然留在了大齐,却要换这样一个女孩子过去。

看着齐玉双,她心里没有半点的欣喜,反而会有种歉意。

齐玉双仿佛看出了闵江宸的心思,笑着拉住了闵江宸的手:“我也跟琅华一样叫你阿宸吧!”

闵江宸点点头。

齐玉双目光清亮:“阿宸不用替我难过,我觉得去西夏是件好事,尤其是这段日子在琅华这些看了许多西夏的书籍,我觉得除了不能回娘家之外,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闵江宸看着齐玉双惊讶,当时她得知要去西夏的时候,是以泪洗面,她眼前的齐玉双眼睛里却没有哀伤。

齐玉双道:“我们这些人,看着风光,其实很多时候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小姐,说不得哪天太后高兴,就指下一门亲事,我听说那个李默跟着东平长公主修习了汉学和礼数,年纪比我还小些……”说到这里齐玉双脸上微微红,“对我来说,虽然不一定是良配,也不至于太差。”

闵江宸惊讶,齐玉双竟然想得这样清楚。

齐玉双笑着:“父亲原本想要将我多留在身边几年,所以也没有提过我的婚事,我心里没有任何的牵挂,所以太后娘娘看中我时,我也没有抵触,这是实话,所以阿宸姐姐也别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和亲这样的事本来就是皇室宗亲应该做的,我既然是个郡主,就要有郡主的样子。”

齐玉双说着看向琅华,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心领神会地笑起来,舒王府在皇室中位置不高,早晚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如果齐玉双嫁去西夏,对舒王府来说,就等于多了依仗,以后就不用再任人摆布。

闵江宸不禁思量,当时得知要去和亲,为什么她会那么难过,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似的,那时候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

今天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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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羞愧的阿宸

闵江宸回过神来,琅华正和齐玉双说着西夏语。

齐玉双一脸的羡慕。

琅华向齐玉双道:“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西夏宫廷里的女官很多人都会说我们大齐的语言,西夏的长公主李彤跟你年纪相当,平日里多跟她在一起说话,应该很快就会适应。”

齐玉双点点头,笑着看琅华:“我是好不容易找到你这样一个脾性相投的人,这些日子我是要常来你这里说话了。”

琅华不禁笑了:“你来就是了,就怕你不愿意来。”

“阿宸,”琅华看向闵江宸,“我们一起到书房去,帮玉双一起挑几本书吧!”

三个人一起去了书房,齐玉双忽然拉住了琅华,轻声道:“阿宸仿佛有什么心事。”

自从上次她与阿宸说了6瑛的事,阿宸就有些闷闷不乐。

琅华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炮仗声响。

琅华下意识地向外看去。

萧妈妈笑道:“应该是贡院的考试结束了,家里有应试子弟的都在放炮仗呢。”

闵江宸抬起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榜。”

交了卷子到榜,应该是五六天的功夫。

闵江宸想起父亲的话,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一榜应该能成就很多人。6瑛到底能不能考上,他带病入场,又被顾家退婚,万一挥失常名落孙山那可怎么办才好。

闵江宸眼前浮起6瑛苍白消瘦的脸。

两家解除了婚约,被影响的仿佛只有6瑛,琅华很快就已经将这些事抛诸脑后,闵江宸不禁心中怀疑,从前琅华到底是不是喜欢6瑛。

闵江宸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

她怎么会这样想琅华,琅华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没有琅华帮忙,嫁去西夏的人兴许就是她了,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腹诽琅华的作为。

闵江宸脸上一阵羞臊。

“阿宸,你在想什么,快过来。”琅华的声音传来。

闵江宸打了个冷战,抬起头时,眼睛微红,脸上满是歉意:“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琅华看着闵江宸脸上那晦涩难懂的神情,微微皱起眉头。

阿宸到底怎么了?从前阿宸和她无话不谈的啊,现在却仿佛与她生了隔阂。

……

琅华将闵江宸送了出去。

萧妈妈忍不住低声道:“闵大小姐虽然好,但是有时候也会犯糊涂。”

萧妈妈的话颇有深意。

闵家在琅华心里一直都是坦坦荡荡的君子,阿宸也是一样,不但知书达理而且心地善良,可是最近不知怎么的,她也觉得阿宸有些变化。

“大小姐,”萧妈妈道,“您不觉得闵大小姐对6三爷太过关心了吗?”

琅华心里一沉。

萧妈妈道:“您也不是没有察觉,就是不愿意相信罢了,感情这种事,跟人的品性无关,从前您和6三爷来往的时候,没有避开闵大小姐,或许闵大小姐看到了6三爷的好处,您到京都之后,6三爷又因为您的事与闵大小姐多次来往……”

琅华明白萧妈妈的意思。

感情有时候是无声无息滋生的,可能就连当事人也没有察觉。

阿宸真的喜欢上了6瑛?

琅华眼前浮现出闵江宸娴静、安然的神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该不该说破呢?

阿宸这些日子躲着她,会不会是因为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心意,觉得心中愧疚所以才逃开。

萧妈妈叹口气:“我的大小姐,在感情上您可真是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清楚。”

怎么会。

琅华心中反驳萧妈妈,前世她可以成过亲的人,怎么能对感情一无所知呢,在她看来感情就是常年的陪伴和依靠,或许要有迁就和容忍。

“奴婢原本也不想说,可是到了这个份上,不得不提醒您,免得将来闹出什么风声,您会心里不舒坦。”

琅华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阿宸真的喜欢6瑛吗?那6瑛又是怎么想的呢?陆家是一定愿意和闵家结亲的,闵大人已经官居知府,闵江宸也是名声极好的大家闺秀,无论怎么算,陆家都会跟着增光,这门亲事尤其对6瑛的仕途有益。

但是闵家却不一样,闵大人十分讨厌陆家的作为,肯定不愿意让闵江宸走进陆家。

琅华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来。

萧妈妈忍不住上前劝慰琅华,“大小姐,这也是奴婢乱猜的,再说,喜欢是一回事,闵大人是不会让闵大小姐嫁给6三爷的。将来两个人各自婚配,也就没有了那些事,不会影响您和闵大小姐之前的情分。”

琅华点了点头。

不过很多事,最终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

宁王妃听着内侍的话,头上一阵疼痛,仿佛被重物来回碾压,伤口仿佛也崩裂开来。

“皇上说,这次一定要查个清楚,太原、真定所有的官员都要被查问,裴思通大人不日就要启程去太原,这次的事恐怕要闹大了。”

宁王妃道:“唐彬有没有说什么?”

内侍摇头:“皇城司那边有左承恩大人照应着,现在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说着顿了顿,“不过,那新任的都知顾世衡不是我们的人,他会怎么样我们就不清楚了。”

内侍说到了宁王妃心中的痛处。

顾家不识好歹,不但没有站到她这边来,而且还要跟她作对。

既然唐彬进了皇城司大牢,肯定是要审出个结果,否则不要说皇上,就算刑部、大理寺也不会善罢甘休。

宁王妃冷笑一声,想要跟她斗,顾家还嫩了点,以为拉拢了太后娘娘,就能将她置于死地,她要想方设法借力才行。

现在太后娘娘不管她了,她要懂得向别人求救。

“王妃,”管事进门禀告,“王先生从西夏回来了。”

宁王妃站起身。

东平终于将王伯俭放回来了。

王伯俭风尘仆仆地进了门,立即向宁王妃拜下去:“王妃,都是我们办事不利……我真是无言见您……”

宁王妃上前将王伯俭扶起来:“王先生也是始料未及,谁又能知道东平早有准备。”

“不是东平长公主,”王伯俭道,“是顾家,是顾琅华,都是她安排的。”

宁王妃听得这话皱起眉头:“你说什么?顾琅华哪里来的这种本事。”

不光是这样。

王伯俭抿起嘴:“王妃您见过顾大小姐,有没有觉得她像一个人?”

像谁?宁王妃仔细回想着顾琅华的面容,虽然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子,却长得十分漂亮。

她摇了摇头。

王伯俭轻轻地道:“像那个徐茹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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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章奉上,第二章稍后。

琅华该不该阻止阿宸呢?



第三百七十五章 危机感

听到这个名字,宁王妃身上的汗毛全都竖立起来。

徐茹静,她最恨的人。

虽然是一个早就已经死了的人,却像阴影般牢牢地笼罩在她身上,她没有嫁进宁王府的时候,就看到宁王为了徐茹静在哭泣,嫁到宁王府之后,也经常会因为宁王想起徐茹静而心生痛楚。

一个活人永远无法打败一个死人。

在宁王心里,他的阿静永远比她更重要。

想到这里宁王妃不禁心痛。

“我见过徐茹静的画像,顾琅华哪里像徐茹静?”宁王妃的胸口仿佛被压了两块重重的石头,让她不能喘息。

她忘不了徐茹静的模样,一个聪明、漂亮的庶女,眉眼中总有种淡淡的忧愁,顾琅华哪里是这个模样,顾琅华不但性子张狂,而且胆大妄为。

“顾琅华的眼睛确实和徐茹静有些像。”

王伯俭也是在宁王喊了几次之后,反复地去思量,才觉顾琅华和徐茹静相像。

宁王妃冷冷地道:“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长得有些相似也很寻常。”

“可是王爷从来没有将别人错认成徐茹静啊。”王伯俭说到这里抬起头来。

这才是最重要的。

王爷是不会撒谎的,他说像就一定会有相似之处,更何况王爷动辄就会将自己关在书房,画一幅徐茹静的画像。

徐茹静是京中少见的美人,这是人人都知晓的事。

那个顾琅华眉眼还没有完全长开,却已经很漂亮,与她年纪相当的小姐,没有一个能及得上她。

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王爷会将顾琅华认成了徐茹静。

宁王妃觉得像是吞了只苍蝇般的恶心:“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认错了她之后又怎么样?”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王爷才会将玉佩赏赐给顾琅华,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傻傻地促成此事。

宁王妃攥起了手。

王伯俭低声道:“王爷因此犯了病,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还……撑船到湖中心去找徐茹静,幸亏那位裴将军扮了女装将王爷骗回来,这件事……我现在想想还后怕的很,当时船上的人若是顾大小姐,那岂不是……王爷要将顾大小姐抬回来做侧妃吗?”

宁王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举动,否则王伯俭不会有这样的话。

兴许顾琅华就是想要进宁王府,才会去勾引王爷,毕竟徐茹静的事人尽皆知。太后娘娘又那么喜欢顾琅华,哪日心中欢喜就会赐婚也不一定。

宁王妃站起身,突然的动作让她一阵头晕又摔回椅子上。

王伯俭脸色大变,就要喊人,宁王妃道:“你将在西夏所有的事都跟我说一遍。”

王伯俭不禁诧异,王爷回京之后没有将那些事告诉王妃吗?王爷身边伺候的人也没有透露半句?

唯一的解释就是王爷刻意要隐瞒,王爷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怕王妃会生气。

王伯俭道:“您也要宽心,王爷一直都很惦念王妃,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应该只是一时被迷惑。”

这样算来,肯定是顾琅华用了手段。

宁王妃冷笑,早知今日她就想方设法促成顾琅华和亲,免得让这祸患再回到大齐。

王伯俭道:“不管怎么样,王妃要有所防备,这次的事会不会就是顾琅华精心安排,就是为了要让太后娘娘责怪您。”

王伯俭说的很含蓄。

但是宁王妃心里却再清楚不过。太后现在不光是责怪她,而是厌恶她,也许在太后心里,她已经不能再掌管宁王府。

王伯俭道:“朝廷抓起了唐彬,我就怕会牵连到王妃。”

顾琅华心术不正,一定会想方设法查到她头上,宁王妃皱起眉头:“如今太后娘娘那边是不会维护我们了。”

庄王那个老狐狸见势不好只会缩起来。

王伯俭眼睛一亮:“王妃,我们可以向皇后娘娘求助,太子不行了,皇上总要另立储君,中宫无子,无论后宫哪位娘娘怀了身孕,皇后娘娘都可以过继到身下。”

也就是说,现在是皇后娘娘最大的机会。

如果皇后肯帮助他们,他们也会投桃报李。

……

坤宁宫,皇后娘娘正在沐浴梳洗,几天是月圆之夜,按道理说皇上会摆驾这里。

可是这几年皇上来的却越来越少了。

曾经十分热闹的大殿,仿佛一下子就静寂下来。

皇后穿好了衣服,让宫人绞干了头,才转头吩咐宫人:“不用多等了,早些落栓都歇着吧!”

自从太子被金国抓走,皇上就封了两三个嫔,还让太后和太妃再从贵女中选几人进宫。

皇上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就让宫人怀上身孕,只要有了子嗣,就能打破如今的僵局。

可惜这几个月过去了,不见谁的肚子有动静。

“皇后娘娘,您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旁边的女官低声道,“想方设法让皇上来坤宁宫,只要您怀上了嫡子,将来谁也无法撼动您的位置。”

皇后安静地端起茶来喝:“叶家人已经进宫了,说不得宫里就要添一位贵妃娘娘。”贵妃的位置一直空着,宫里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坐上去,现在太后娘娘找来了叶家,以叶家的身份和地位,坐在那里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您更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皇后沉下眼睛:“一个没有子嗣的中宫,能有什么打算。从前本宫闭门不出,是不想成为太后、皇上、太子之间角逐的棋子。”她早就知道,这些人中肯定会有人先败下阵来,她希望是太子。

果然,太子先折在了太后手中。

下一个会是谁?

太后和皇上之间又要斗多久。

皇后舒展袖子:“本宫听说顾氏医术极高,太妃吃了她的药膳,身子已经好多了,本宫也很好奇,顾氏到底有多厉害。”

女官心中一喜:“您的意思是?”

皇后道:“本宫也想怀上龙子,若是顾氏能助本宫有孕,本宫自然会重重有赏。”

皇后娘娘终于想通了。

宫人万分欣喜:“娘娘,只要您先低个头,皇上一定会回心转意。”

皇后沉下眼睛:“本宫知道,这些年的静养,本宫的病已经好多了,如今也该慢慢打理后宫,知道知道外面的那些事。”

既然顾琅华风头正盛,那么就从顾琅华开始吧!

………………………………………………

唉,宁王妃,您想多了,我们琅华真的没有惦记你老公来着。

我们琅华只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给人做妾。嘻嘻

第三百七十六章 挑破

琅华从内侍手中接走了宫牌。

内侍轻声嘱咐着:“明天卯正时分就有人在宫门口迎大小姐,您千万不要迟了。”

琅华道:“劳烦公公,我都记住了。”

内侍走了之后,琅华回到了顾老太太房里。

顾老太太一脸忧虑:“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怎么想起来传你进宫。”

皇后这个一直躲在坤宁宫闭门不出,看着太后和皇上斗得死去活来的人,现在看到了机会,开始慢慢伸开了手脚。

前世,太子一直在朝堂,皇后不过是依靠自己的兄长才能在朝廷占得一席之地,而后又想着利用叶贵妃的儿子夺得皇位,太后当年在社稷危机的时候挺身而出,帮助先皇擎起半边天,而今的皇后是如何思量?皇后是不想付出,只想握住权柄。

顾老太太拉起琅华的手:“皇后娘娘说什么你就听着,不要逞能,这个朝廷到现在……也就是这样了。”

祖母是怕她会赤胆忠心对皇后娘娘一番劝说,她当然不会这样做,对什么样的人都要有什么样的应对。

琅华笑着给顾老太太端茶喝:“祖母放心,孙女明白这个道理。”

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利用人者最终也会被人利用。

皇后大约是想要借顾家的手,在唐彬这件事上谋利,她心里清楚的很。

琅华道:“我带着胡先生一起去,将皇后娘娘的脉案仔细记录,然后由女官送去太医院备档,用药之前向太医院请教,不会带任何药材去宫中。”

要让皇后在这件事上,挑不出她任何错失来。

……

琅华带着胡仲骨进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让扶着走出了暖阁,琅华和胡仲骨上前行礼。

皇后笑着看琅华:“本宫早就听说过顾大小姐的事,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琅华感觉到皇后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

显然对她的模样十分的感兴趣。

皇后点点头:“这眉眼,这容貌,也怪不得太后娘娘喜欢你,”说完看向胡仲骨,“这位就是有名的胡先生吧!”

胡仲骨走上前去:“正是草民。”

皇后早已经听说胡仲骨丑陋,笑着道:“如今整个大齐都知道胡先生是个百年难遇的神医。”

胡仲骨忙道:“草民不敢当。”

内侍拿来了诊枕,胡仲骨上前请脉,半晌才又退下来。

“怎么样?”皇后笑着问道。

胡仲骨低头回答:“皇后娘娘脉象平和,从前的血瘀之证已经大为好转,可见太医院调理的很好,平日里皇后娘娘用哪位太医的药,只需继续服用,一定会凤体安康。”

皇后抬起眼睛,脸上带着欣喜:“胡先生也这样说,本宫就更安心了。”

本朝皇帝子嗣不旺,皇后娘娘怀过一次孕,却在三四个月时小产,从此之后身体一直不好。

琅华记得,前世皇后身子好起来之后,又怀上身孕,好不容易熬到七八个月,却又动了胎气产下男婴,可惜那男婴落地不到一个时辰就夭折了,皇后娘娘也因此胞宫受损,再也无法生育。

皇后的娘家,也接二连三的出事,皇后娘娘的胞弟得了失心疯,杀了自己的爹娘、兄嫂、侄儿、侄女和护院,将一家子的尸体都摞在院子里,之后挥剑自刎,场面十分的血腥,因为这件事,国丈府附近的达官显贵都另寻宅院搬走了,听说只要到了深夜,国丈府里就会传来奇怪的声响。

当时6二太太想要趁机在国丈府附近买下一处宅院。大约是听道士说,眼瞎的人格外敏感,特意带着她去看宅院。

她被人扶着在宅子里走了一圈,倒是没有感觉到异样,坐在一棵杏树下休息时,被杏子打到了脚,她吓了一跳,以为有人在附近,于是大声地喊叫起来,因此惊动了几个6家家人前来查看情形。

回到了6家之后,她才知道,他们看宅子的时候,宅子里正好有一伙强盗,就是因为她突然喊叫,才将强盗吓得四散逃跑,若是让强盗找到机会对她们下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皇后娘娘,徐老夫人来了。”女官上前禀告。

皇后笑着颌:“快将老夫人请过来。”

很快徐老夫人被人请进了内殿。

琅华站起身向徐老夫人行礼。

见到顾琅华,徐老夫人不禁一怔,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她就遮掩了过去,笑着道:“原来皇后娘娘还请了顾大小姐。”

琅华是晚辈,站起身将椅子让给了徐老夫人,走到下坐下。

皇后与徐老夫人说了两句话。

皇后似是想起什么,仔仔细细地又端详了琅华两眼,然后招手将琅华叫过去:“徐家爱出美人,本宫记得先皇时徐家有位姑奶奶,就是天香国色,可惜老夫人身下只有阿静一个女儿……”

琅华心中一动,想起宁王喊她阿静时的情形,自从来到坤宁宫,皇后对她的长相就十分感兴趣,现在又当着徐老夫人说起这样的话。

琅华不禁看向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听到阿静的名字,沉下了眼睑,显然很不喜欢阿静这个庶女。

皇后接着道:“当年本宫与阿静很要好,阿静经常进宫陪伴本宫,可惜……她早早就没了。”

皇后眼睛里透出几分的哀伤。

徐老夫人也勉强一笑:“阿静也是个没福气的,若是她现在活着……”话只说到这里不能继续,眼圈有些微微红。

琅华眼看着皇后和徐老夫人在一旁伤心,心中不禁为阿静悲哀,死了这么久,还有人拿着她做戏。

徐家是这样,皇后也是这样。

这样一想,琅华不禁对阿静的死因十分感兴趣,如果她猜的没错,阿静的死应该和皇后娘娘有关。

皇后说到这里用力拉了拉琅华的手:“都是本宫不好,提起这些伤心事做什么,”说着顿了顿,“老夫人,您看看顾大小姐是不是与阿静有些相像?都是一样的美人坯子,那眉眼,那轮廓,若说她是徐家人,不会有人不相信。”

琅华心中一沉,皇后果然说出与宁王一样的话。

徐老夫人也睁大了眼睛,眉毛高高地扬起,一双眼睛如同烛光般又亮又热地照在琅华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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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两遍,不太理想,所以就晚了呗

没事,还有下一章。

第三百七十七章 缠人

顾家女子的长相不是很出挑。

顾世衡虽然气质不错,但是比起徐松元来还是差那么一些,徐松元已经步入中年,整日沉浸于公文,身上多了些呆板的书卷气,可一双眼睛还是比寻常人更加清透。

虽然都是江南人家,光凭长相还是能分出个高低来。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琅华从来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在皇后娘娘却正正经经地提出来。

宁王也说她像徐茹静。

好像是故意将她和宁王绑在一起。

这就是皇后要挟她的方式?如果她不肯像皇后示好,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就是永远不会停歇的闲言碎语。

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大约都感觉到恐惧。

可她,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

名声,礼数,不过就是别人诟病她的手段。

徐老夫人皱起眉头,他们徐家可没有这样的女儿,顾琅华四处招摇,不顾礼数,若是放在徐家恐怕早就被约束到了族中,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我们徐家哪有这样的福气。”

顾琅华微微抿着嘴唇,目光如同升到正空的皎月,倾泻下来的光芒仿佛永远无法让人捉住:“老夫人说的是,徐家有那么多女眷,要论相像,哪里轮得到臣女,是皇后娘娘抬举臣女了。”

她也是给徐老夫人提个醒,别因为想要打压她,将徐家的女眷都折在里面。

徐茹静与宁王的事闹出来,徐家首当其冲名声受损,更何况皇后娘娘有意要将这件事和政事联系起来,徐老夫人就算想要看她的笑话,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参与其中。

徐家人如果够聪明,就不会成为皇后娘娘手里的棋子。

徐老夫人咬牙切齿,顾琅华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来要挟她。

“好了,”皇后送来了琅华的手,“不拘着你了,你这些日子也是累得很,多回去歇一歇。”

琅华躬身应承,慢慢地退了下去。

萧妈妈听得皇后娘娘的话,早就汗湿了衣襟,匆匆忙忙地将手里的银子塞给内侍,立即追上琅华,走出了坤宁宫。

两个人走到翠竹林,萧妈妈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林子里冒出来,伸出手就向琅华抓去。

萧妈妈惊诧地差点喊出声来。

“是我。”

那人停下脚步,萧妈妈这才看清这人的模样。

宁王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看着顾琅华:“我……我……就是来说句话……阿静……你……”

“我不是阿静,”琅华声音清澈,静静地看着宁王,“王爷也应该很清楚,徐茹静已经死了,我不是她,以后王爷不要叫我阿静。”

宁王被说得一怔。

琅华接着道:“死者已矣,王爷若是对徐茹静有几分心思,就该尊重她,不要时不时地再闹出风波,让她不得安宁。”

宁王的目光仿佛微微一变,有一丝情绪,如同簌簌而下的雪慢慢沉积下来,可是转眼却又变得呆滞:“你这是……我就是想要告诉你……别在去皇后那里,会不好,你别再去了。”

宁王的声音很低,脸上是小心翼翼的神情。

说完宁王不停地在面前摆手:“你别生气,我……我就是觉得……”他就像被人轻轻地捏住了喉咙,却仍旧挣扎着将话说出来,“你就是……”

说到最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将“阿静”两个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宁王道:“你不高兴,以后我都不说了,”然后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就要塞给琅华,“这是我亲手做的,你看看……很香……”

萧妈妈急忙上前拦住宁王:“王爷,我们大小姐不能收您的东西,您还是拿回去吧!”

宁王本来浮起的笑容顿时去的干干净净,低下头来:“你……不喜欢啊!下次,下次我做一只你喜欢的,好不好?”

宁王裂开嘴笑的时候,露出牙齿,像是个小孩子,他反反复复地将香囊打开又合上,终于从里面掏出些香料来:“这都是我自己配的,你闻闻。”

谁能严厉地拒绝一个小孩子呢。

宁王用力地搓着那些香料,不安地用手背擦了擦脸颊,立即将手里的花粉擦到了脸上。

眼看着宁王将自己抹成了一个大花脸,萧妈妈整个人也松懈下来,轻声劝说:“王爷,一会儿被人瞧见,还不知要说什么,您还是赶紧走吧!”

宁王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我有话还没说完呢……我在那边种了蔷薇,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我看它们很快就要凋谢了,要看,就要等到明年。”

琅华道:“王爷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去看的。”

“那为什么?”宁王指向琅华的裙角,“你裙子上绣着蔷薇花,你不是喜欢蔷薇花吗?你送给长姐的帕子上也是蔷薇花……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喜欢……”

没想到宁王会注意这些。

宁王满脸渴盼。

琅华仍旧没有动容:“王爷回去吧!”说完向萧妈妈点了点头,向前走去,萧妈妈拦住了宁王的去路。

宁王顿时一脸急切,正要绕过萧妈妈追上琅华,身后就传来内侍的声音:“宁王爷您怎么在这里呢?太后那边正四处寻您呢,您快跟着奴婢走吧!别让太后着了急。”

内侍说完看了一眼萧妈妈,萧妈妈立即心领神会,转身去追琅华。

内侍拉住了宁王的胳膊:“王爷,咱们从这边走……奴婢给您引路。”

宁王望着琅华的背影,挥舞着手中的香包。

……

琅华出了宫门坐上马车,萧妈妈这才松了口气:“那宁王是怎么回事,为何总是要追着大小姐跑。”

琅华也觉得奇怪。

马车向前走去,渐渐远离了皇宫,琅华吩咐赶车的萧邑:“到了家就将老乐叫来,我有事要让他去办。”

她想要知道徐茹静和宁王的那段往事。

马车还没有到顾家,却忽然停下,萧妈妈刚要询问,车帘掀开,裴杞堂弯腰走了进来。

裴杞堂一脸关切:“宁王有没有吓到你?”

裴杞堂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难不成那个带走宁王的内侍,是裴杞堂的眼线。

裴杞堂道:“我怕你在宫中会有什么差错,就让人照应着你,本来是防着皇后,谁知道宁王会从半路窜出来。”

那内侍果然是裴杞堂的人。

琅华想了想抬起头看向裴杞堂:“唐彬招认了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事都应该和唐彬的案子有关,只要他们盯住了最重要的事,其他的问题就算她不去弄清楚,他们自己也会撞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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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让枸杞发发神威。

我觉得我已经将阿静的事说清楚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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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以退为进

裴杞堂倒不在乎这个,皇城司那些人他自然有手段去收拾。

他更在乎的是皇后和庆王到底要做什么?

琅华半天等不到裴杞堂的回应,抬起头来,看到裴杞堂阴沉的表情,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手持利刃,骑马冲锋的少将军,浑身杀气腾腾。

“裴杞堂,”琅华喊了一声,“我在跟你说话。”

裴杞堂这才回过神来:“皇后娘娘召见你,是想要拉拢你吗?”

与其说拉拢,倒不如说是威胁。

对于皇后来说,顾家这样的地位,只能选择做谁手里的棋子。

琅华没有说话,裴杞堂却已经明白过来,他目光灼灼地望着琅华:“我父王去世的时候,我只想着将来要为他翻案,想方设法让那些追随我们的人活下来。”

“后来,我知道谋反案可能是出自昏庸太子的手,就想要将太子拉下储君之位,这样的人不配留在这个位置上。”

裴杞堂冷笑一声,“现在太子被金国捉拿做质,皇帝却没有让人将太子这些年所做的事查个清楚,反而开始让人进献美人入宫,夜夜笙歌,想要再生个儿子出来稳固他的江山。”

琅华看着裴杞堂。

裴杞堂说完,眼睛一亮,目光清爽而宁静,他笑着看琅华:“即便是我们现在力量单薄,也不必向那样的人低头,因为他们不配,在他们滥杀无辜,一夜之间捉了几百官员入狱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不配。”

琅华忽然明白了裴杞堂的心境,宁愿带着余部苟延残喘,也不愿意去裴家做他的四公子,迟迟不愿意踏入朝堂,就是不想为这样的皇帝效命。

如果不是李常显将要踏入大齐的土地,他绝不会带着人奋力抵抗。

裴杞堂吩咐外面的车夫:“径直去城外的庄子上,”说完看向琅华,“我已经安排好了,柳子谕在那里等着。”

在大齐还是有那几个人是为大齐百姓着想的。

马车轻快地在城外的小路上走着。

裴杞堂将怀里的账目递给琅华。

琅华的眼睛就落在面前的账目上:“这都是柳子谕算出来的?”

裴杞堂点点头:“这些年厢军的亏空,光凭一个宁王妃是不能攥在手里的,宁王妃是想要笼络宗亲和达官显贵,只要她能给宗亲利益,将来在重要的时候,就会有人站出来为宁王说话。”

琅华道:“这样的交换利益有什么用,现在唐彬出了事,不管是太后还是庄王,谁又肯伸手帮忙。”

皇上还好端端地坐在朝堂,就连惠王,庆王那样聪明的王爷被压上谋反的罪名也是难逃一死,更何况宁王这个人尽皆知的傻王爷。

想要改朝换代哪有那么容易。

宁王妃想得太简单了些,难怪太后不会在庇护她。

琅华早就知道宁王妃不安分,却没想到她愚笨到这个地步:“皇后既然提起了宁王,肯定是宁王妃在向皇后求助。”

这笔买卖皇后也不亏,有人愿意送上把柄,皇后当然会加以利用。

琅华道:“恐怕很快皇后的人就会插手这桩案子。”不论从哪里看,皇后和皇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裴杞堂露出自信的笑容:“那我就让她试试我这块铁板,唐彬一直等着人来救他,不见到救他的人,唐彬也不会死心地招供。”

裴杞堂在谋算些什么。

裴杞堂说着向琅华凑过去:“所以,我也得请你帮忙,跟我演出戏。”

“我知道,”琅华眉宇微扬,“既然去了皇后娘娘宫里,受了皇后娘娘提点,自然就要识相些,我父亲不会再审问唐彬,这样一来,皇城司里的人就不会跟皇后娘娘作对,皇后娘娘想审出什么结果,就是什么结果。”

作为皇城司的都知,随随便便就受到皇后娘娘的要挟,这个都知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到了庄子上,琅华下了马车,立即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柳子谕。

柳子谕走上前几步,琅华施施然向他行了个礼。

看着这个女孩子明亮的眼睛,微微弯起的嘴唇。

柳子谕不禁想起那日顾琅华在他面前说的话:“柳大爷也懂得医理,一定知道一句话: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胡先生说的正是您的未病,您要治吗?”

当时他只当她在说诳语。

现在想一想,这世上敢说这句话的人,大约只有顾大小姐一个人而已。

她真的和旁人不同。

十分的不同。

柳子谕不知怎么的脸忽然红起来。

“柳公子,”琅华抬起头,“我们进去说话吧!”

柳子谕立即颌首。

琅华提起裙角,却发现柳子谕还挡在门口,莫不是柳公子以为她有穿墙之术,琅华啼笑皆非,之前看起来十分伶俐的柳子谕,怎么现在却木讷起来。

“柳公子,您挡住门了。”

听到琅华的话,柳子谕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站在门口,他登时觉得无地自容,不禁向旁边侧了侧身子,还没有站稳就被人抓住胳膊拖下来。

柳子谕转头对上了裴杞堂的眼睛:“柳兄,你这是怎么了?”目光中竟然有些鄙夷。

柳子谕更加羞愧,顾大小姐才十二岁左右……他确然太不应该,若是被裴杞堂看透了他的心思,以后他只怕会抬不起头来。

“没事,”柳子谕忙遮掩,“可能是这两日没有睡好。”

裴杞堂笑道:“眼下已经有了动静。”

柳子谕眼睛一亮:“是谁?”唐彬会钓出那条大鱼来。

裴杞堂与柳子谕边走边说话:“皇后娘娘。”

柳子谕没有想到,一直在宫中安安分分的皇后,会在这时候冒出来:“那我们要怎么办?”

琅华看向柳子谕:“柳公子身子不适,多日操劳,难免抱病在家,手里的账目也只好交给户部处置。”

这是要以退为进?

只有让出一条路,才会有人来接手。

柳子谕明白了顾大小姐的意思,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顾大小姐一点都不着急。

柳子谕看着顾大小姐不禁有些恍惚。

琅华拿起账本:“柳公子,我们再核算一下账目吧!”

柳子谕应了一声,就要跟过去却被裴杞堂一把拉住:“我们就在园子里,让顾大小姐在屋中。”

柳子谕点了点头,没想到裴四公子是这样一个守礼数的人,看来外面的关于裴四公子的传言不实。

他也是个世家子弟,怎么能让人看了笑话。

柳子谕立即道:“裴兄说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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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白让你看看什么叫套路深,铁杵也能磨成针。

想两章连发来着,没成,后一章还得修,所以一会儿见。

第三百七十九章 准备

将琅华送回了顾家,裴杞堂径直进了家门,来到书房。

张同和王奉熙已经等在那里。

裴杞堂走进来,在落日的余晖照射下,他嘴唇微抿,神情显得有几分的冷峻。

王奉熙眼皮一跳,知道一定有重大的事生,公子很少会有这样的神情。

王奉熙上前道:“是不是唐彬的案子不顺利?”

裴杞堂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半晌看向王奉熙:“我父亲在世时你可见过宁王?”

王奉熙不禁诧异,公子将他从镇江叫来难道就是因为宁王的事?

裴杞堂表情严肃,王奉熙不敢怠慢:“见过,那时候宁王爷还没有成亲,仿佛是为了什么事心情不好,就到庆王府做客,我还记得,王爷给宁王做了只弹弓,王爷与我们议事的时候,宁王带着两个小厮在园子里玩了一天。”

“那时候宁王的疯病很厉害,晚上经常会哭闹个不停,不喜欢看到池塘……王爷当时还跟我们说,宁王可怜本来喜欢一个人,结果那人却淹死在宫中。”

裴杞堂眉头微蹙,父亲说的应该就是徐茹静了。

之后太后做主让宁王娶了韩氏做王妃。

现在宁王妃眼看自身难保,宁王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这放在一个傻子身上也算正常的表现。

他奇怪的是,为什么宁王要抓住琅华不放。

在西夏的时候将琅华错认成徐茹静,现在连皇后娘娘都得知了这件事,甚至以此要挟顾家。

他总觉得皇后这次不光是得知宁王将顾琅华认成徐茹静这样简单。

有一件事,关于琅华很重要的事在步步逼近。

偏偏这时候许氏“死”在了皇城司大牢里。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有人在算计琅华,而且这件事与许氏、徐茹静和徐家有关。

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裴杞堂看向王奉熙:“你立即回杭州,去查查许氏的娘家,看看许家与徐家有什么关系。”

王奉熙不禁怔愣,公子怎么想起来查这件事。

裴杞堂怎么想都不对,抬起头看向裴钱:“老爷在哪里?”

裴钱立即道:“老爷收拾好了衣物准备明日启程去太原,现在应该在夫人房里。”

裴杞堂大步走了出去。

……

裴思通刚刚回京就又要离开,心中对妻子不禁有些愧疚,于是早早就梳洗干净靠在床头准备与裴夫人说些知心话。

却没想到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老爷四爷来了。”

裴杞堂?

夫妻两个都很震惊。

尤其是裴夫人脸色一变,立即起身穿衣,她忘不了十多年前的晚上,老爷神神秘秘地从外面回来,告诉他在外养了外室,那外室怀相不好,生下孩子恐怕就会死去。老爷恳求她保守秘密,将那孩子当成亲生骨肉来养,誓从此之后绝不再纳妾。

她原谅了老爷,为了骗太夫人,她装作十月怀胎,又跟着老爷在外任职时假意将孩子生下来,老爷觉得对不住她,以给孩子治病为借口,一直将孩子养在外面。

虽然老爷从此之后真的没有再纳妾,可是这件事仍旧是她心里一个疮疤,说到底老爷是多看中这个孩子,为了给他嫡子的地位,不惜欺瞒家中长辈,甚至在太夫人面前背了不孝的名声,为了这个孩子,这些年裴家闹得是鸡飞狗跳,老爷都忍了下来。

她都看在眼里,老大、老二、老三也常问她,四弟的事,但是她除了早就编好的几句谎言之外,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孩子才好。

她以为日子慢慢过去,也许这件事最终会淡下来,谁承想那孩子不但得了皇上信任,而且带兵在盐州打了胜仗,生擒李常显,光芒一下子压过了他的几位哥哥,太夫人知道这样的消息,说什么也要将他接回裴家。

她也想着,这是件好事,毕竟是老爷的子嗣,能够回来认祖归宗,老爷也会高兴。

裴杞堂人是回来了,却独自住在东边的小院子里,很少与家里人来往,仿佛与整个裴家隔了一座山似的。

这是裴杞堂第一次主动来到她的院子见老爷。

裴夫人帮着裴思通穿好了衣服,两个人走到堂屋。

裴杞堂向裴思通和裴夫人行了礼。

“母亲,”裴杞堂向着裴夫人道,“我想跟父亲说几句话。”

仿佛是一个性子倔强的人,遇到了难事,终于开口向身边的人求助。

裴思通没见过裴杞堂这样的模样,心中不禁一沉:“怎么了?”

裴夫人也忙道:“你们父子去书房里,我让人端茶过去。”

裴杞堂躬身道:“劳烦母亲了。”

“没事,不麻烦……”裴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没想到两个人见面的时候气氛会是这样的融洽,裴杞堂没有为难她,反而礼数周到。

裴思通和裴杞堂到了书房里。

裴杞堂面色深沉:“父亲马上就要去太原,如果皇后的人想要插手这桩案子,父亲可以暂时先答应下来。”

裴思通想了想明白过来:“这也不难,若是你想打皇后一个措手不及,我可以先稳住他们。”

这是公事,按理说裴杞堂可以明日再跟他商议,却为什么今天这样匆忙地来找他,而且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还有件事,”裴杞堂道,“我知道祖母与太妃关系不错,这些日子能不能请祖母常去太妃宫里说说话,打听一下宫中的情况,尤其是有关顾家的一些消息。”

裴夫人端茶进来放在父子面前,听得裴杞堂的话,不禁微微抬了抬眼睛。

裴思通有些不解:“顾家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裴杞堂道,“我就是有些准备。”

打听消息可以让内侍去,为什么偏要太夫人进宫,裴思通有些弄不明白:“我会与你祖母说。”

裴杞堂颌:“我明日一早去给祖母请安。”

裴思通诧异,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啊。

裴杞堂独自一人在外长大,不太擅长处理家中的各种关系,所以他干脆与裴家来往并不密切。

正好又有父子不和的传言在,在外面人看来,只当是他们父子心结没有打开,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现在,裴杞堂却主动与裴家长辈接近,这是为什么?

裴思通还没想出个结果,裴杞堂已经起身告辞出去。

望着一脸沉思的裴思通,裴夫人忍不住道:“老爷,您心里怎么想?”

“什么?”裴思通一脸木讷,呆呆地望着裴夫人。

裴夫人叹口气:“妾身说的是杞堂看中了顾家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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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在某件事上您不如您夫人聪明,鉴定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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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出手

裴思通看着裴夫人:“他看中了顾家什么?”

只要裴杞堂提起顾家,他就会想起裴杞堂给顾世衡拔白头的事,心里不舒服极了,火气也一下子烧起来。

裴思通瞪圆了眼睛:“这小子是要造反不成?”

裴夫人觉得裴思通的反应很奇怪:“妾身觉得这是好事啊。”

裴思通一股热血冲头:“我白养了他这些年,他不跟我……还惦记上人家了……”裴杞堂到底看上顾家什么了,总不能真的去给顾世衡做儿子吧。

裴夫人啼笑皆非:“老爷,您想什么呢,咱们家老四定是看上了顾家的小姐,这才请太夫人出面在太妃面前故意提点提点,这样一来,无论是说亲,还是求个恩赐,都不至于太过唐突。”

听得这话,裴思通愣在那里,他怎么没想到这个,他犹疑地望着裴夫人:“是不是你弄错了。”他怎么没现裴杞堂喜欢上了顾大小姐。

顾大小姐才多大,十二岁吧,裴杞堂怎么就对这么小的女孩子动了心思。

如果这是他的儿子,他早就一巴掌打了过去。

裴夫人拉着裴思通走进内室里,裴思通目光仍旧一片迷茫。

裴夫人耐心地道:“老爷在西夏的时候就没有察觉到什么?”

裴思通摇头:“虽然两个人都去了西夏,一个打仗,一个治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我也没瞧见什么蛛丝马迹。”

裴夫人抿嘴笑,“妾身真不知道说老爷什么才好,男女八岁不同席,就算杞堂喜欢顾大小姐,也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那是要老爷自己去揣摩……”

裴思通道:“他也没跟我说……”

裴夫人道,“这不是跟您说了吗?连同妾身和太夫人一起都知道了。”

这样就算说了?这混小子能不能好好说话,直来直去地说个清楚。

裴夫人端了杯茶给裴思通:“在西夏的时候,杞堂有没有与顾大老爷来往?”

裴思通垂着脸:“那是有的。”

裴夫人一副了然的神情:“这就对了。妾身听说杞堂的病是胡先生治好的,这样算起来也有很长时间了,怪不得杞堂会着急。”

“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别说十二三岁,就算十四五岁也养得主,顾大小姐不一样,怎么早就名声在外,又得太后娘娘喜爱,如果不放出些风声,太后很有可能乱点鸳鸯谱,到时候可就麻烦了,依妾身看杞堂是个聪明,做事也很妥当,不管是太后还是太妃都不能不顾裴家的面子。”

真的是这样吗?裴思通眼前一片迷茫,这绕来绕去就是为了一门亲事?

亲事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小子不但自己做了主,还吩咐他们去做事,按理说他应该很生气才对,但是现在他反而心里轻松起来。

这混小子与顾世衡那么亲近原来是看中了顾大小姐。

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还没娶媳妇呢,就将他这个爹丢在了一旁。

顾家到底行不行呢?

顾大小姐倒是跟寻常女眷不一样,从镇江到京城又去西夏,做了很多连朝廷命官也做不了的事,这样的胆识,将来倒是能接受杞堂的身份,情况好的话说不得还能帮杞堂撑起半片天来。

裴思通琢磨着:“就算他想要结亲……也不必要这样麻烦,我们只要按礼数请人去顾家……”

男人终究无法了解这里的门道。

裴夫人不禁叹气:“老爷说的简单,如果顾家拒绝了呢?下一步该怎么办?”顾家拒绝了,就无路可退了,裴杞堂这样小心翼翼,是将顾大小姐放在了十分重要的位置上。

裴思通半晌才想明白:“你的意思是,顾大小姐不一定想嫁给杞堂。”

裴夫人点点头:“老爷如果想要老四真的踏进裴家,就要顺着他的意思,想方设法促成这门亲,明日太夫人得知这个消息,也会这样安排。”

“这门亲事若是不成,”裴夫人想想方才裴杞堂焦急的模样,“恐怕对老四来说,还真就是一个打击。”

……

“我去,我怎么不去。”裴太夫人听得这话立即吩咐管事,“拿着我的名帖递去慈宁宫,我就去看看太妃。”

裴思通望着满面红光的母亲,不禁有些恍然,女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还真的不知道,所以内宅的事他一概不管。

裴太夫人说完看向裴思通:“你也长点心,父子两个闹得像是仇敌一样,趁着这个机会,将人笼络回来,从前那些事就过去吧!”

裴思通应了一声:“您也别太顺着他,兴许……”

“这可是杞堂第一次请家里人帮忙,无论如何也不能冷了他的心,”裴太夫人道,“你若是逼着他去找了别人,恐怕将来就很难在他心里再有位置。”

裴夫人十分赞同裴太夫人的意思。

除非是真的不再往来,否则就不能将自家的孩子向门外推。

慈宁宫很快送来了宫牌,裴太夫人坐车大摇大摆地进了宫。

……

皇后听着内侍禀告的消息。

“裴太夫人很久没有入宫了,这次去拜见了太后和太妃,裴家在边疆立了大功,太后娘娘自然不能不给裴家颜面,立即就留了裴太夫人在宫中宴席。”

一般女眷进宫为的都是两件事,要么是求恩赐,要么是打听消息。

皇后道:“裴太夫人都说了些什么话?”

内侍规规矩矩地回答:“没说什么,裴太夫人是个种牡丹的行家,送了太后和太妃两盆红牡丹。”

皇后放下茶碗:“是金丹?”

内侍低声道:“不是,就是普通的红牡丹。”

没有送姚黄、魏紫、豆绿、赵粉,也没有送什么名贵的品种,而是红牡丹,裴家这是在传递什么消息?

“裴太夫人还向太后娘娘打听顾家大小姐。”

这就对了。

皇后眼睛一亮,难不成裴家是想要与顾家结亲,拿着喜气的红牡丹进宫,又去打听顾琅华,这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

裴家会选在这时候入宫,是因为昨日她将顾琅华传来问话,裴家这是在告诉她,顾家并不是无依无靠。

是谁在安排这些?

一夜之间,就有人来替顾大小姐撑腰。

是裴杞堂吗?

愿意在顾琅华受委屈的时候挺身而出,那么如果顾家出了事,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裴杞堂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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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今天第一章奉上。

然后继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搞事情

对付顾家容易,但是要想连同裴家一起绕进去,就要掂量一下。

皇后皱起眉头,她可以不理会裴家,但是太后和皇上应该不会视而不见。

内侍退了下去,女官上来道:“娘娘,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皇后望着窗外:“本宫在这宫里经过那么多事,早就明白一个道理。有些话说出来,却不一定就能做到,多少人之前信誓旦旦,之后却临阵退缩……”

裴家也是世家大族,不是遇到什么事都能扛下来的。

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任谁都会想到要自保。

否则宁王妃就不会落得这个地步,托人来向她求援。

所以,她不会害怕。

“今天大哥的二子就会到京城吧?”皇后问过去。

女官急忙道:“赵二爷明日一早就应该会来给娘娘请安。”

大哥等了那么久,就想要掌控北疆,如果她能利用宁王妃,将大哥的人安插去太原、真定,她也算是有了些皇后的样子。

……

慈宁宫里,太后笑着吩咐徐谨莜:“替哀家送送裴太夫人。”

裴太夫人上前行礼。

“好了,好了,”太后笑着道,“只要你能常常入宫陪着我们说话,也就够了,像我们这般年纪,能与我们说上话的人可不多了。”

徐谨莜上前搀扶裴太夫人,裴太夫人任由她服侍着走出了大殿。

“太夫人您慢着点。”徐谨莜声音清脆。

“好了,就到这里吧,”裴太夫人说着看向徐谨莜,“老婆子有人陪着走出去也就是了,免得你要来回折腾。”

徐谨莜抿嘴笑,裴太夫人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呢?慈宁宫里的气氛稍稍有些不同寻常。

太后娘娘一直问裴杞堂的年纪,还有那两盆红红的牡丹花,忽然让她有种手不出的危机感。

裴家难不成想要为裴杞堂说亲了?

多亏她找到借口回到宫中,否则就要错过这次的机会。

徐谨莜笑道:“陪着太夫人走路,我心里也欢喜。”

裴太夫人有些惊讶:“那是为何?”

徐谨莜目光微远:“因为太夫人就像我的祖母一样,看起来很和气,让人看着就觉得亲切。”

“这孩子,”徐谨莜将裴太夫人逗笑了,“真会哄人开心,怪不得太后娘娘身边离不开你。”

“方才太夫人打听琅华,”徐谨莜十分好奇地转过头去,“是不是听说了琅华的事,心里对她很欢喜。”

裴太夫人轻轻颌:“顾大小姐一个女孩子家,能够去战场给伤兵治病的确不易,你与顾大小姐相熟吗?”

徐谨莜笑起来:“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从小就常在一处,后来我搬到了京都……不过现在好了,她也常常进宫来。我父亲也对她十分喜爱,将她当成女儿般看待,我觉得我们之间也似亲姐妹般。”

裴太夫人来之前打听过顾家,顾世衡能被朝廷嘉奖,都是因为徐松元,如果没有徐松元,谁也不知道顾世衡立下那样的功劳。

这样一看,徐家倒是世家名门的作风,而且徐松元的妻族也是有骨气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大齐朝廷里又有几个杭庭之。

裴太夫人笑着道:“都说顾大小姐人很好。”

徐谨莜点点头:“琅华和我们这些人是不同的,她的心在外面,我们只是被限制在内宅。”

本来是夸奖顾琅华的话,却让裴太夫人微微蹙起眉头,谁都知道一个女子心太大了不是好事。

女子就应该在内宅中相夫教子。

徐谨莜飞快地看了一眼裴太夫人的神情,接着道:“我们还在学中馈的时候,她已经带着人去西夏寻父了,这份胆识,只怕大齐女子没有谁能胜过她,就算是男儿见到她也要汗颜。”

没有哪家愿意娶个经常生事的媳妇进门。

裴家这样的世家名门更是如此,裴家若是在考量婚事,她先就将顾琅华排除在外。剩下的女眷,就没有谁能与她相提并论。

裴太夫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走到宫门口,裴太夫人笑着看徐谨莜:“改日一定要到我们家中做客,我让人给你做好吃的点心。”

徐谨莜心中一喜,笑着道:“我一定会去给太夫人请安。”

裴家下人上前扶着太夫人上了马车,徐谨莜一直望着马车离开,慢慢弯起了嘴唇。

裴太夫人坐在车中,听身边的管事妈妈道:“如果真的就像徐大小姐说的那样,那位顾大小姐可不是个能被管束的。”

顾家可以任由她折腾,到了夫家……那要怎么办?

裴太夫人抬了抬眼睛:“这样的性情自然不是最好的孙媳妇人选,不过这话是说给寻常人听的,我那孙儿是个寻常人吗?”

裴太夫人说完理了理袖子:“只怕未必吧!”

她越来越觉得,杞堂选顾家,有他自己的道理。

今天她不过到宫中走了一遭,提了几嘴顾琅华,就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可见,顾家不容小觑。

……

慈宁宫里,太后望着那两盆红牡丹。

裴太夫人今日的到来,是在给她一个讯息。

唐彬出了事,有人想要渔翁得利。

裴家,显然也不会坐视不管。

事情有些乎她的预料,不过就是因此才有趣。

太后淡淡地笑了笑:“这宫里也好久没有热闹热闹了,时间久了,哀家都会觉得寂寞。”

所以,该来的就让她来吧。

慈宁宫的大门,可是永远地敞开着。

……

赵二爷匆匆忙忙地赶路去京都。

这两天他可是受尽了辛苦。

要不是为了赵家将来的利益,他又怎么会走这一遭。

“二爷。”

赵二爷还没有从马上下来,管事已经过来禀告:“酒楼里已经备下了宴席,说是要招待二爷的。”

招待他?

他这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怎么会有人安排宴席等着他。

赵二爷皱起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酒楼里的掌柜听到消息忙赶过来,见到赵二爷就跪拜在地上:“这位一定是赵家二爷,听说您是从南边来的,生怕您吃不惯北方的饭菜,小的特意请了城里最好的南方厨子来伺候您饭食。”

“只要您肯赏光,就是小店的荣幸。”

几句话说得赵二说不出的舒坦。

赵二爷看了看不远处的酒楼,微微抬了抬眼睛:“是谁安排的宴席?”

掌柜笑着道:“二爷您这是将小的问住了,那人还真的没有留下名字,只说一定要伺候好二爷。”

一股饭菜的香气从酒楼里飘荡出来,赵二不禁觉得饥肠辘辘。

“二爷,您放心,”掌柜的笑道,“这城里为您安排的可不止是这些呢。”

掌柜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推开了酒楼的窗子,一群莺莺燕燕从楼上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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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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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连哄带骗

赵二爷不禁冷笑一声,他仰起头看向掌柜:“你把爷当什么人了?”

他是皇后的侄儿,岂会被这些东西迷了眼。

赵二爷看向掌柜:“到底是谁安排的?”

掌柜苦着脸:“小的是真的不知,只是那位爷吩咐了,只要能伺候着二爷用了饭,让二爷高兴,就会有更多的赏钱,那位爷包下我们这酒楼,准备了尚好的酒菜,就用了五百两银子,只要二爷在我们这里吃了饭,就会再给我们五百两,若是二爷高兴了,就会给一千两。”

掌柜的看着赵二爷,就像在看一尊活财神。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伺候好一个人,就能拿到大笔的赏银。

赵二爷不禁有些惊讶,他看着掌柜:“你可知我是谁?”

掌柜笑着道:“您一定是皇亲国戚,再不就是达官显贵,您这是要去京都吧?去京都必定要经过我们这里。”

“您去了京都之后,一定会成为人上人。”掌柜眼睛里都开了花。

被这样安排招待还不算是人上人?

赵二爷的眼睛眯起来,皇后娘娘特意写信给父亲,这次他做的事一定不能出半点的差池,所以他不能被这些蝇头小利动摇了心思。

赵二爷抬起头吩咐管事:“继续向前走。”

继续向前走,不留下吃饭?

掌柜脸上顿时出现如丧考妣的神情,他的财神爷就这样走了。

“您就善心,”掌柜的忍不住拜在地上,“我们可全都指望着您了。”

眼见着这些人乞求的模样,赵二爷满心欣喜,这就是掌权人的滋味儿,太子被金国抓走之后,皇后就成了所有人的希望。

他的地位也跟着稳稳地升了上去。

赵二爷压制着心中的欣喜。

眼见赵二爷就要离开,一直躲在酒楼里的人终于按捺不住走出来。

“赵二爷,”那人声音清脆,目光仿佛是从云端照出的一道光,璀璨地落在他身上,“我不过是想请您吃个饭,没想到您会不给这个面子。”

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头上戴着的金镶玉的小冠,身上是绣暗纹锦缎的长袍,脚上穿的快靴都是用银丝线绣的云纹。

“什么都办不好。”他说着丢了一块东西在跪着的掌柜身上。

赵二爷看过去,那东西竟然是块银裸子。

用银裸子打人,赵二爷还是第一次见到。

抛开穿戴来说,这人长得面如冠玉,英俊非常。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人才。

赵二爷不禁道:“你是谁?”

那人笑着道:“我是福建裴家,家中行四。”

裴四。

赵二爷将这个名字在心中打了个旋儿,立即就有了结果。

原来是他,刚刚为大齐朝廷立了大功的裴杞堂。

裴杞堂怎么会在这里。

赵二爷有些半信半疑。

裴杞堂道:“我送父亲去太原,听说二爷要去京都,就特意在这里等着二爷。”

赵二爷昨日里已经见过裴思通,听裴杞堂这样一说,心中的疑虑也就散了大半。

两个人进了酒楼。

酒楼里伺候的下人一起行礼,几个丫鬟穿梭着端茶倒水,赵二爷一时看愣了。

裴思通去太原公务,裴家竟然来了这么多下人侍奉,这些人从京都一路到这里,要花费多少银子。

都说裴四公子年纪轻轻就为自己赚下了一笔好身家,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一桌子饭菜已经摆在哪里,山珍海味无所不有。

为了这顿饭裴四公子真是煞费苦心。

裴杞堂看着赵二爷脸上露出贪婪的神情,不禁觉得好笑,皇后娘娘实在是太信得过自己的侄儿。

说到底赵家都是一丘之貉,为的就是名利。

赵二爷眼睛转了转,裴杞堂等在这儿,显然是准备要与他结交。

两个人寒暄几句喝了几杯酒。

热酒一下肚,赵二爷顿时变得飘飘然起来,低声道:“姑母这次写信回来,让我入京,谁也不能相信……径直去往坤宁宫……”

裴杞堂目光仍旧清明:“那是因为这桩案子非同小可,皇后娘娘放心不下,怕你年轻办坏了事。”

赵二爷一下子来了意气:“我早就在父亲身边办事了,我怎么可能会办不好,都是安排好了的,只要我去京中走一圈……也就成了。”

裴杞堂道:“去皇城司审人没有那么容易,皇城司都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从前别说是达官显贵,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一样被他们握在手里。”

“现在虽然差一些,也不会太容易。”

赵二爷冷冷一笑,他不怕,他在霸州早已经练就了审人的本事,否则姑母不会让他来京城,他早就想跟皇城司比一比,看谁审问犯人的手段最高明。

“沈昌吉的那一套早就过时了,”赵二爷眼睛中露出几分的凶光,“你信不信,霸州大牢里……我让它是黑就是黑……我让它是白就是白。”

裴杞堂当然相信。

皇后娘娘在关键时刻总是要显示她国母的威严,惠王谋反案,庆王谋反案赵家都参与其中,为朝廷审出了不少的“反贼”。

皇城司里死了沈昌吉,赵家就向趁虚而入,揽下这份功劳,顺便收服宁王妃为他们卖命。

裴杞堂微微笑着:“赵兄在霸州自然厉害,只是京中无人得识。”

赵二爷信誓旦旦,“整个大齐很快就会得知我赵二爷是谁。”

裴杞堂忽然站起身来,顿时将赵二爷吓了一跳。

“这么说,赵兄是越早到京都越好,”裴杞堂说着转过头,“要知道现在刑部、大理寺已经审问了一阵子,有了些眉目。谁都知道这个是难得的立功机会,万一有人捷足先登……”

赵二爷抬起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是啊,如果有人在他之前立了功:“那……我还没有到京城啊。”

“我助赵兄一臂之力如何?”裴杞堂转过头来,“赵兄可以不用骑马进京,跟随我们坐船不但舒适而且可以更快抵达京都,到了京都之后,赵兄立即前往皇城司,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赵二爷眼睛顿时亮起来,这样最好:“如果裴兄肯帮忙,将来兄弟得了功劳,定然不忘裴兄。”

“事不宜迟,”裴杞堂道,“我们现在就启程。”

走。

赵二晃晃悠悠站起身:“好,现在就走。”

………………………………………………

今天是盟主豆豆的生日,祝豆豆生日快乐。所以今晚不管多晚,还有两章。

小教主学校活动,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后来觉得不能让孩子失望所以……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七点了,虽然的晚,但是量不会少。

大家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明天看。

第三百八十三章 火候到了

几辆马车停在酒楼门前,赵二爷让人搀扶着上了车。

马车平稳地驰起来,赵二爷依靠在迎枕上吃着刚刚剥好了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进了嘴,他立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爽。

裴杞堂真是个好人,可以结交的好人。

马车离开之后,酒楼的掌柜走进门,吩咐伙计:“关门,都回去吧,今天就到这里。”

一眨眼功夫,人就走了干净。

掌柜进了屋洗了一把脸,露出周升本来的面容,周升丢下手里的巾子,换好了一身短偈,到了后院牵出马来,裴将军已经单独为他准备了一条船,他要早些回到京都为大小姐报信,这样大小姐和老爷也就能做出安排。

城里重新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生过。

……

皇后迟迟没有收到赵二的消息,不禁有些担忧。

她派出去人马提醒赵二,路上不要出什么差错,更不要随便相信旁人,尤其是裴家和顾家人。

“娘娘安心,消息一定已经送到了,他们是沿着官路去迎二爷的,不会出什么差错。”

赵二又不会临时改路,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皇后让人服侍着躺在软榻上:“顾家现在还是一片平静?”

女官道:“跟平常没什么两样,顾大小姐去了几趟舒王府,应该是去教玉双郡主西夏语。”

皇后抿了一口水。

人可悲的地方就在这里,往往危险逼近了他们还一无所知,到时候只会觉得天突然塌下来。

除了惊慌,手足无措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到时候顾家就会明白皇权的威力,付出代价之后,才会心甘情愿地低下头,俯称臣。

她可是大齐的皇后,这是她应该有的威仪。

“皇后娘娘,”内侍快步走进来低声禀告,“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皇后点点头,刚想要问赵二什么时候到京城,内侍抿了抿嘴唇道:“赵二爷不见了。”

皇后抬起眉毛:“什么叫不见了?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内侍道:“他们这一路都没有见到赵二爷,打听也不见踪迹。”人好像突然消失了似的,他们还在想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山贼或者盗匪被绑了票,毕竟赵二爷这样的官家子弟,身上的武艺不会多扎实,真的被人硬碰硬,说不得就会有危险。

内侍怕皇后娘娘因此焦急接着道:“一个人回京报信,剩下人继续向北,或许二爷因为什么事耽搁了行程也不一定。”

“真是不让本宫省心。”皇后坐起来,“快点让人仔细去找,再送信回赵家……”

皇后眉头锁起,赵二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

皇城司里,顾世衡看过手里的案宗之后,准备起身下衙。

左承恩觉得心情十分的舒畅,最近顾世衡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就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虽然还是按时上衙,处理的却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去大牢里审问唐彬也只是走走过场就离开了。

左承恩就是要让顾世衡知道什么叫做知难而退。

顾世衡虽然是皇上封的都知,只要他左承恩不想让顾世衡查清楚,顾世衡就会一无所获。

“顾大人,下衙了?”左承恩阴阳怪气地问过去。

顾世衡板着脸,勉强向左承恩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左承恩坐在椅子上,今晚是他当值,少了个碍眼的人在这里,他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大人,那个严家人又来送酒了。”

严大人是庆王谋反案时抓起来的,在大牢里受尽了拷打,却只字也没有招认,严家人为了想要他活着,隔三差五就会送来许多酒菜。

那严太太也不容易,带着两个孩子给人洗衣、刺绣为生,赚来的银钱不舍得花,最终都送进了大牢。

皇城司大牢里多数是这样的人,留着他们一口气,只不过给皇城司中的人多添些消遣。

酒菜摆上来,左承恩带着人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阵,就醉倒在值房中。

……

风尘仆仆的赵二来到皇城司时,左承恩打着呼噜睡得正香,赵二不禁冷笑一声,这就是皇城司。

既然要办案,自然是要突然到来,不按常理出牌,这样查的才会容易,这时他一贯的作风。

赵二准备去往皇城司大牢,立即就有人上来阻拦:“你是做什么的?快走开!”

赵二立即拿出了信物,皇后娘娘给他的宫牌,赵二低声道:“不要惊动任何人,我要进去问几句话。”

沈昌吉死了之后,皇城司只有两位都知当家,顾世衡下了衙,只有左大人留在值房里,隔着门窗都已经听到左大人的鼾声,此时去叫左大人,恐怕也会无济于事,逻卒还是去叫左承恩。

左承恩半晌才睁开了眼睛,脑子里一片混沌:“怎么了?”

“皇后娘娘让人来了,要去大牢里问犯人几句话。”

皇后娘娘的人?

左承恩皱起眉头,酒已经让他变得迟钝。

宁王妃说过,皇后娘娘会接手唐彬之事,这几日皇后娘娘经常遣人前来查看情形,今天……又趁夜前来……

他还能将皇后的人拦在门外不成?

左承恩道:“已经看清楚了宫牌?”

逻卒道:“对过了,没有差错。”

左承恩想要站起身去看个仔细,却脚底下晃晃悠悠,整个人仿佛在一条颠簸的船上般,左承恩眼睛一翻又栽回床上。

“跟着他,让他去……快去快出……”左承恩嘟囔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

赵二满心欢喜地站在唐彬面前。

一切真是太顺利了。

他乘坐裴杞堂的大船又换了马车到京城,比预先算计的要早了两日。他一刻也没有歇着,直奔皇城司。

明日,所有人都会为了他的到来而惊讶,他几乎能想到那种场面。

“唐彬,”赵二眯起眼睛,微微仰着头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可以看透人生死的陀佛,“你可知我是谁?”

唐彬摇了摇头。

赵二道:“我是唯一能够达成你心愿的人,我可以保你全家老小安然无恙,但是你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唐彬诧异地张开嘴:“你……你是……”

赵二拿起宫牌微微一晃,唐彬看到了“坤宁宫”。

是皇后。

赵二眼看着唐彬的眼睛亮起来,然后又暗淡下去,里面满是希望又满是悲哀,谁也不想死在这里,可如果招认,担下罪名,能够让全家平安,那也是值得的。

唐彬攥起了拳头,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结果,他闭上嘴只字不提,就是在等着最后一线希望。

“到了。”

就在这时,唐彬和赵二两个人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到了,什么到了?

……………………………………

嘻嘻嘻,第二章。

今天还有一章,但是不要等了,看完这章就呼呼吧

爱你们哦。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愚人节啦

虽然是愚人节,人家要求月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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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 连夜审问

清脆的声音过后。

黑暗里突然亮起了几盏灯,顿时将整个牢房都照得亮起来。

大牢里的犯人也因此被惊醒,全都活动着身体向灯光的方向看来。

“哗啦啦”的铁链声响仿佛刺进了人的骨头。

赵二心里一沉,向周围看去,无数双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目光中有好奇、迷茫和愤恨。

牢笼里的人会恨站在外面的人,赵二早就知道这个道理。

在霸州大牢里,他也常见到这样的情形,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毛骨悚然。

因为这里的犯人已经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心中积攒了多少的怨恨。

“是谁?”赵二向灯光处看去,方才的那个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出的。

那些人越走越近,赵二这才看了清楚。

三五个人围过来,为的人面沉如水,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

“我是皇城司的都知顾世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有进入皇城司的公文?”

赵二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都知,”说完他看了一眼唐彬,“本官改日再来。”

赵二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顾世衡呼喝,“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赵二仍旧挺直脊背,伸手拿出了坤宁宫的宫牌,“看到了没有?”这块宫牌足以震慑住这些人。

不等顾世衡说话,赵二施施然地将宫牌收回怀里,转身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

只要看了宫牌就不会与他为难,他早就知道这样,所以才会来到皇城司大牢。

再说,等到朝廷任命下来,他是协同皇城司审理唐彬案之人,到时候就会经常出入皇城司,所以早来一步,晚来一步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

赵二向外走去,大牢里的犯人也开始纷纷缩回角落。

今晚不会有任何事生。

“这里是皇城司,直接听命于皇上,除了皇命之外,不会听从任何人号令,”顾世衡冷冷地下令,“将闯入皇城司的人抓起来。”

赵二一脸惊诧,他是不是听错了,有人竟然要抓他:“你反了天不成?也不看看爷是谁?爷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来京城就是为了查唐彬案……”

“你是为了查唐彬案,还是为了想方设法遮掩此案?”顾世衡沉下眼睛,面沉似水,“方才你跟唐彬都说了些什么?”

赵二略微有些惊慌:“轮不着你来质问本官。”

“擅闯皇城司大牢,死罪一条,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顾世衡看了看身边的亲从,“本朝从有皇城司到如今,可有这样的事生?”

亲从头上的冷汗落下来,所有人都僵立在那里。

没有,当然是没有。

顾世衡淡淡地道:“今晚生的所有事,我会如实禀告皇上。”

他们让人闯进了皇城司大牢,若是再没有将这人抓住,在皇上那里就是死路一条。

亲事官和逻卒不敢再迟疑,几个人走上前压住了赵二的肩膀。

“你们敢,”赵二呼喝着,“皇后娘娘问起来,你们都要死……”

顾世衡道,“皇城司只认皇上,这是皇城司的规矩,如果没有这样的规矩,就没有了皇城司。”

敢挑战皇城司,就相当于蔑视皇权,不会落得好下场。

眼看着赵二被绑缚住,大牢里的唐彬已经瞪圆了眼睛。

“将今晚当值的左承恩等人拿下。”顾世衡吩咐道。

所有人都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怎么敢去绑左大人。

顾世衡环看四周:“你们是要等着圣旨到来,还是要等本官自己动手?”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整个皇城司风云变幻。

左承恩有错在先,没有人敢违逆顾世衡的命令。

亲从官带着人将左承恩从床上拎起来。

左承恩被扔在大牢地上,顿时酒醒了一半,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顾世衡,“顾世衡,你这是做什么?是谁……是谁给你的胆子?”

顾世衡声音冰冷而坚韧:“皇上封我为都知,左大人忘记了不要紧,很快就会想起来。”

“有人内外勾结潜入皇城司大牢,本官要连夜审问,”顾世衡施施然坐在椅子上,“诸位放心,今夜我是当家都知,所有的人我顾世衡一力承担。”

顾世衡既然敢这样做,自然已经遣人去宫中报信。

如果反抗顾世衡就等于和左承恩一样勾结外人,到时候必然是死路一条。

亲从先跪下来:“属下愿追随大人,任大人差遣。”

一个人跪下来,紧接着身边的人也跟着下跪。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连着一个。

顾世衡站在那里,看着大牢里所有的下属都跪下来。

这一刻,他才是个都知。

亲从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他们没想到顾世衡会这样轻易地打败了左承恩大人,他们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皇城司就这样不声不响换了当家人。

顾世衡竟然如此厉害。

“大人,”亲从吞咽一口,“要怎么审问。”

顾世衡眉毛微微抬起:“你们不知晓?大牢里这么多犯人,哪个不是你们审问的?”说着向大牢里看去,“你们真的不知道的话,便将他们带出来,让他们来告诉你们,皇城司所有什么样的刑具。”

顾世衡的话音刚落,大牢里顿时传来嘈杂的锁链声响,所有的犯人扑在了牢门前,一双双眼睛仿佛着淡绿的光。

不知是谁先笑起来:“左承恩,你也有今日?之前是沈昌吉现在轮到了你,哈哈哈。”

笑声在大牢里回荡。

左承恩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抬起头看向顾世衡,“你算计我,你在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左大人,你还是想想你自己,”顾世衡看向周围一个个牢笼,牢笼中那些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犯人,“想想你是不是还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每个人欠下的债,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如今就在这些人面前,还他的债吧!

赵二眼睁睁地看着左承恩的裤子被豁开,腿上的一条血肉顿时被人割下来。赵二整个人颤抖起来:“我要见皇后娘娘,我要见皇后娘娘……”

狱卒拎着左承恩的那条血肉扔在了赵二腿上,赵二只觉得一片温热,那血肉仿佛能穿透他的裤子深深起嵌入他的骨肉中。

赵二大喊一声,眼睛一翻几乎要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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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赵二听着左承恩的叫声,开始还清清楚楚,到了后来仿佛就是在哀嚎、嘶吼。

赵二的冷汗湿透了衣襟,旁边的唐彬的心也一点点地往下沉。

唐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来到了皇城司,那个光凭名字就让人瑟瑟抖的地方,在这里迎接他的只有无边的痛苦。

赵二来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转眼之间乾坤颠倒,赵二仿佛给了顾世衡一个借口,让顾世衡战胜了左承恩,趁机在皇城司大牢里大行其道。

没有了左承恩的保护,顾世衡一定会想方设法审问他,唐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经过了今晚皇后娘娘也难免被牵扯其中。

唐彬正胡乱想着,只听旁边的牢房里传来逻卒的耻笑声:“呦,这位爷,您这是尿裤子了。我记得霸州的牢房是很有名气的,听说只要进去的人就没有不招认的,全靠霸州的那位小爷手段高明,说的就是您吧?”

“您审过那么多的案子,见过那么多的刑具,怎么轮到自己就怂了呢?”

赵二大喊大叫的声音传来:“你们放开我,听到没有……”

牢门被打开,赵二被拖进了不远处的黑暗中,紧接着赵二的惨叫声传来。

唐彬睁大眼睛,只要顾世衡动手打了赵二,就势必要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这件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就算他撑下去,左承恩和赵家人也不一定能守口如瓶。

唐彬脸上写满了恐惧。

……

顾家堂屋内,周升向琅华禀告:“我还以为那赵二爷有多厉害,对别人心狠手辣,轮到自己没有几下子就吓得瘫在那里。”

“不过是让他将皇城司里关着的犯人都看一遍,鞭子还没有打上他就叫起来了。”

达官显贵家的弟子都这样不经折腾。

赵二这几天在裴杞堂大船上养的细皮嫩肉,被人当成菩萨似的供起来,突然面对这样的变化自然更加惊慌。

“裴四爷来了。”萧邑进屋禀告。

周升听说裴杞堂来了,眼睛着光,心里已经对裴杞堂十分的佩服,竟然三言两语将将赵二耍的团团转。

裴杞堂进了门,目光就落在琅华身上。

琅华穿着家常的衣裙,头上只戴了一只珊瑚簪,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与周升说话,整个气氛看起来十分的轻松,裴杞堂很想一屁股就坐在大炕上,舒展舒展手脚,这样就能让满身疲惫一扫而光。

萧妈妈端了水放在桌子上。

裴杞堂目光闪亮:“我准备进宫一趟。”

琅华点点头,伸手将裴杞堂面前的茶水也端走:“那你水也别喝了,这样更像一些,不至于让皇上怀疑。”

周升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裴杞堂道:“这也算是向皇上请罪。”

“不光是请罪,”琅华抬起眼睛,“如果不折腾这样一下,怎么才能有机会插手这桩案子,你总不能直接将手伸到皇城司的大牢里。”

琅华干脆将裴杞堂那杯茶端起来递给了周升。

周升正听得入神,裴四公子和大小姐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话不多却仿佛十分了解对方的想法。

不经意间仿佛就将下面要生的事情定了一样。

裴杞堂笑道:“所以我得谢谢皇后娘娘和赵二,没有他们两个人,我无论怎么查案,都休想对皇城司动手。”

而现在不一样。

“快去吧,”琅华看着裴杞堂,“迟了就闹腾不欢了。”

琅华起身将裴杞堂送出去,走到院子里,琅华指向旁边的梨树:“你是不是经常踩那棵树?”

挺大的一个人整日里像只锦鸡一样在树上飞来飞去,她不让他来,他就翻墙进门,真是防也防不住。

裴杞堂笑道:“我也不是总这样。”

“我挺喜欢那棵树的,”琅华道,“你再踩下去,就要将树干踩秃了。”

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琅华抿了抿嘴唇转身走回屋中。

风微微吹着裴杞堂的脸颊,秋冬的天气,却让他觉得和煦而温暖。

……

皇上正在看手里的奏折。

自从查出唐彬贪墨军资,吃厢军空额之后,御史言官的奏折就像雪片一样积满了他的书案。

“皇上,裴将军在宫外递了牌子,无论如何要见皇上。”

皇帝眼睛不抬:“他不是去太原了吗?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今天晚了,朕明日再传他。”

内侍不知怎么接话,想了想才道:“裴将军说,他惹了大祸,让奴婢无论如何也要跟皇上说。”

“他能惹什么大祸。”皇帝抬起眼睛。

内侍脸色并不好看:“奴婢瞧着裴将军风尘仆仆,一脸焦急,可能……真是遇到事了。”

请他们一定代为通禀,那种急切和焦躁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装出来的。

内侍想到这里,心也胡乱噗通一阵,他能闻到那种紧张的味道,宫中恐怕是要出事。

内侍接着道:“皇城司的顾大人也在外等候了。”

皇城司,裴杞堂都来了。

皇上这次沉下了脸:“现将裴杞堂给朕叫进来,朕要听听他惹了什么祸。”

……

裴杞堂踏入勤政殿,撩开袍子就跪了下去:“皇上,微臣罪该万死。”

裴杞堂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模样,可是鲜有这样的时候。

皇帝淡淡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裴杞堂微微抬起头,“这次……恐怕是……微臣不知要怎么说……”说着看向身边的内侍。

内侍忙退了下去。

大殿里没有了旁人,裴杞堂才接着道:“臣从太原回京的路上,遇到那位进京查案的赵承衍,就邀他一起坐船到了京城,”裴杞堂说着顿了顿,“到京之后,微臣想要带他出去走走,却不料一个没照应到,让他闯去了皇城司。”

皇帝整个人不由地一怔,眼睛中顿时闪过一丝威严。

皇城司是随随便便就能闯进去的吗?

如果皇城司这样不堪,那他的宫廷岂不是也能让人随意进出。

“赵承衍,”皇帝在心中思量片刻立即明白过来,“赵承衍,是皇后的侄儿,在霸州做官有些名声,这次审理唐彬,吏部特意推举了他……”

这样的话,顾世衡来宫中也一定是为了这件事。

皇帝的眼睛猛地跳了两下,赵承衍刚刚到京城,就直奔皇城司,他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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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6瑛掀开了盖头,立即看到了顾琅华那精致的面庞。

经过了那么多波折,他终于又将她娶了回来,6瑛不由地松了口气,他的心终于可以落定了。

6瑛拉起琅华的手,他内心深处那个蜷缩的小人儿,终于可以直起腰身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

从此之后,这样就足够了。

他可以什么都不去要,什么都不求,只要坐在她身边,就这样长长久久下去,他已知足。

终于,对于他来说,生命不再是一场折磨。

6瑛抱紧了琅华,窗外的梅花开得正艳,恍如桌案上那燃烧着的花烛。

就算这是一场梦,他无需挣脱,只要就此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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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败涂地

顾世衡将赵二的事说了清楚。

“微臣本来已经下衙,”顾世衡眼睛里仍旧带着几分的震惊和愤怒,“想到还有一份文书没有签,这才回到大牢里,没想到竟然会见到赵承衍。”

“赵承衍站在那里与唐彬说话,却没有人上前阻拦,”顾世衡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气,“所以微臣就让人绑了赵承衍,和当时当值的左承恩。”

皇帝的脸色铁青。

他的皇城司就这样任由一个小小的外官出入。

皇帝道:“赵承衍与唐彬说了什么?”

顾世衡道:“赵承衍说,只要唐彬担下罪责,守口如瓶,不再牵连他人,唐彬的父母家人都会得到照顾。”

“好大的口气,”皇帝冷笑,“他赵家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放一个子弟到京城来作威作福。”

顾世衡将赵二拿着的宫牌递给内侍,内侍转给皇帝看。

宫牌上清清楚楚写着三个字:坤宁宫。

果然就是皇后。

皇帝眼睛不抬吩咐内侍:“将这宫牌给皇后送去吧!”

内侍应了一声。

皇帝道:“那赵承衍有没有招认是为谁办事?”

顾世衡停顿片刻才道:“赵承衍说,是皇后娘娘命他进京之后立即千万坤宁宫回话。”

这已经很明显。

皇后参与其中。

顾世衡道:“如今牵扯到左承恩和亲从官,微臣再审此案,恐怕多有不妥。”

皇帝目光在大殿里一扫落在裴杞堂身上:“你跟着顾世衡去审那左承恩,明日早朝之前,朕要知道结果。”

在皇城司还没有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时,就要审个明明白白。

……

皇后惊出一身的冷汗。

内侍低声道:“人都打得不像样子,浑身上下血葫芦似的,奴婢也使了关系想让人进去看,那顾世衡……却不给面子,听逻卒们说,这样下去二爷恐怕熬不到明天了。”

赵家的子嗣本来就不多,如果有一个死在了皇城司……

皇后觉得胸口一阵疼痛。

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只怕她也无法脱身。

女官低声道:“能不能让那些人手下留情。”

内侍摇摇头:“裴大人带着京营的人,将皇城司里的亲从官抓了大半,左承恩只怕也保不住了。”

皇后望着桌子上的宫牌,她让人去提醒赵二,没想到会被裴杞堂捷足先登,将赵二带上了船。

裴杞堂就这样在她眼皮底下设了个局。

内侍道:“裴将军去皇上面前请罪……皇上却怒气不消。”

皇后站起身来:“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见皇上。”

女官皱起眉头:“皇上正在气头上,您现在去了会不会……”

现在不去,明日让太后知道了,恐怕她连坤宁宫都走不出去。

女官道:“外面风寒露重的,您的身子刚刚好。”

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只能咬牙承受。

皇后赶到勤政殿外。

内侍出来道:“皇上已经去吕修仪那里去了。”

皇后紧紧地攥住了拳头,脸色也变得惨白。吕修仪曾经冒犯过她,被她罚过之后,皇上再也没有去看过吕修仪。

今天,皇上有这样的举动,就是在打她的脸。当年如果没有她,皇上怎么能稳稳地坐在皇位上,太后因此怨恨上了她,为了避开太后,她在坤宁宫里沉寂了多年,就算这次她犯了错,皇上难道就不顾旧日的恩情。

早知道,她就不杀徐茹静,就让徐茹静惊动了太后娘娘,太后正好找到借口夺走皇上手里的皇权。

皇后心中一片冰凉。

女官低声道:“娘娘,现在怎么办?”

她知道忍辱负重的滋味儿,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再度尝到。

顾家、裴家用的真是好手段。

皇后闭上眼睛,“就去吕修仪那里求见皇上,皇上不肯见,本宫就一直等。”

至于宁王妃,就让她自己去找活路吧!

……

宁王府。

宁王妃望着沉睡中的宁王,她有许多话想要跟宁王说。

如果宁王不是个傻子,可能今晚他们夫妻会抱头痛哭,这些年的缘分就要到此为止了,想到这里她就会心酸。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王爷会觉得痛苦。

“王爷,”宁王妃低声道,“您知道吗?天师道的那位孙真人说过,您是真龙天子,等到风云际会时,这天下必然会在您的手中。”

那位孙真人的师兄是天师道的掌教,朝中达官显贵,都以入天师道为荣。孙真人说的话,她一直笃信不疑。

即便王爷是个傻子,她也没有放弃过,因为她知道早晚有一天,王爷会凌驾于皇上、太后之上。

“等到那一日,您只要还能想到妾身,妾身就已经很高兴了。”

宁王妃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王妃,”管事妈妈上前道,“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皇后那边出了事,一定会将她供出去。

宁王妃看向漆黑的天空,风云际会之时,她恐怕是等不到了。

宁王妃道:“将我带来王府的那些嫁妆盘点了交给府里的管事。”

管事妈妈愣在那里:“您这是……王妃,也是还不至于会如此,我们再想想办法,奴婢去荣国公府求荣国公。”

宁王妃摇摇头,韩璋与顾家来往那么密切,难道会不知道顾家要对付她?既然韩璋一直都没有提点她,她有怎么可能期望韩璋这时候会帮忙。

不会的,韩璋已经完全被顾琅华握住了。

说来也可笑的很。

难不成将来荣国公府,就要听命一个外姓人?

“除了这些,”宁王妃一口气道,“一会儿让家中所有的管事都去花厅里听我吩咐,不管这些日子出什么事,府里上上下下都不能慌乱。”

“那个人呢?”宁王妃交代完这些,看向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忙道:“在柴房里关着呢。”

宁王妃侧过头来:“她有没有说什么话?”

管事妈妈摇头:“还没有,这丫头嘴倒是紧的很,只是说自己捕风捉影也弄不清楚,那许氏又已经死了,也就无从查证。”

“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宁王妃冷笑一声,“如果许氏当年果然做出什么有失妇德的事,就肯定会有蛛丝马迹,顾家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他们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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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顾家名声

宁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快步走进柴房。

推开了门,角落里的妇人立即戒备地站起身来,看清楚来的人是个管事妈妈之后,立即上前哀求:“求您放我走吧,我真的什么都说了。”

管事妈妈冷冷地道:“你要想清楚……你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就算我们放你出去,将来也会有人再去找你,这个秘密被你从顾家带去了山西,也没有遮掩住,可见最终还是要经你的嘴说出来。”

妇人紧紧地攥住了手:“我……只是喝醉了酒,那真的不算数,”说着哽咽起来,“我夫家只是个小货郎,您就放过我们吧!”

她被卖去山西,好不容易才找到如今的丈夫,他们两个人从卖线头开始,好不容易熬成了一个小小的货郎,眼见日子刚刚有了起色,她却酒后失言……

她早就知道从前的主家顾大老爷做了官,如今来找到她的是宁王府,宁王府向她打听顾家的事,一定和顾家有了恩怨。

不管是皇城司还是宁王府她都得罪不起。

“晚了,”管事妈妈道,“祸从口出,既然你已经说了出来,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我们已经让人去打听,和你一起被送去山西的秋兰,前些日子已经被人带走了,这件事早晚要捅出来,你虽然改了名,我们依旧能找到你,那顾世衡在皇城司,想要找你比我们更加容易。”

“而今的顾家已经今非昔比,他们想要遮掩秘密绝不会当年的许氏一样,只是远远的将你们卖出去,顾家会有更稳妥的方法。”

荷香打了个冷战,杀人灭口,是最好的办法,皇城司想要杀个人应该很容易吧。

管事妈妈道:“现在你将秘密说出来,弄得人尽皆知,顾家反而没有了杀你的理由,你想一想,我说的对不对?”

荷香脸色苍白:“我知道那是谁,因为……我在顾大太太房里找到过一条汗巾,那汗巾上绣着他的名字,我……我被卖的时候,将那条汗巾埋在了顾家老宅的墙根下,也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那东西还在不在。”

管事妈妈静静地听着。

荷香接着道:“还有……顾大太太怀孕的月份不对,给大太太接生的稳婆……听说得了急病死了,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说着她抬起头看向管事妈妈,“徐……徐夫人能证明,当时徐夫人足月生下徐大小姐,顾大太太是提前生产,两个人生下孩子却大小差不多,这是什么道理?”

“我偷听到顾大太太骂那人忘恩负义,故意接近她,只是为了能被举荐上恩科,分开的时候大太太还用头上的簪子扎了他的手臂,扎得很深,淌了许多的血,我想应该会留下疤痕。”

管事妈妈听着荷香的话,仔细思量着。

本朝皇帝继位时,由太子府特奏请开恩科试,当时皇上与太后斗得正欢,皇上正想要借此培养人才,所以此次恩科大多是太子党应考。而且恩科不同于平常的科举试,因是立名册,特许附试,所以一般皆能考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有迹可循。

管事妈妈目光闪烁,很多事用不着真凭实据,只要有七八分的眉目,就足以毁掉一个人的名声。

顾家是这样,顾大小姐也是这样。

这次就看顾家到底怕是不怕。

……

顾世衡在皇城司审问了一晚上。

唐彬睁着血红的眼睛,一句一句地回答着顾世衡的问话。

一旦开了口,就再也没有停止的权利。

唐彬心里十分的清楚,旁边的左承恩瞪圆了眼睛,整个人在瑟瑟抖,唐彬什么都招了,宁王妃这次恐怕是无法逃脱,早知道会有今日,他宁愿冒险将唐彬杀死在大牢里,他真是后悔,他没想到一直沉默寡言的顾世衡能做出这样的事。

顾世衡将唐彬的口供封好递给内侍,内侍不敢耽搁立即进宫去。

顾世衡站在门口,眼看着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他顿时觉得心中爽快,经过这次的案子,皇城司可以焕然一新。

沈昌吉当年留下来的祸根,终于可以慢慢梳理。

“老爷,”顾家管事提着食盒笑着走过来,“大小姐让我给您送些饭菜。”

顾世衡眼睛一亮,脸上也浮起了笑容,还是琅华惦记着他。

八宝酱菜,栗米粥,还有两盘点心,都是他爱吃的东西,一看就是琅华亲手准备的。

顾世衡心中暖暖的说不出的舒坦。

他何德何能才能有琅华这样的女儿。

顾世衡让裴杞堂一起坐下:“琅华准备的饭食多,正好我们一起吃,吃完之后,你也歇一会儿。”

左承恩和唐彬不同,唐彬只是贪墨案,想要整理皇城司这些年经手的案子,就要从左承恩入手。

顾世衡低声道:“裴四爷准备怎么办?”庆王案总算找到了入手点,只要将大牢里所有犯官重新审过一遍,必然会找到端倪。

经过了一晚上,裴杞堂仍旧神采奕奕,他看着顾世衡,“顾世叔可怀疑过许氏的生死?”

顾世衡抿起嘴:“你的意思是。”

裴杞堂道:“我觉得许氏没有死,是被左承恩故意放了出去,我翻看了皇城司处置死犯的法子……皇城司可以借此一手遮天,想要谁活谁就活,想要谁死谁就死。”

顾世衡听了一愣,许氏,一个内宅妇人,为什么皇城司会这样大费周章地将许氏从大牢里放出去。

裴杞堂眼睛中流露出淡淡的忧虑。

顾世衡明白过来,裴杞堂是怕有人在背后对付顾家。

裴杞堂一直想要找到机会与顾世衡提及此事,却怕顾世衡心里难过,但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们必须做出准备:“顾世叔,您仔细想一想,许氏还知道些什么事,能让人用来对付您或者琅华。”

“如果这样的事生,您要怎么办?”

顾世衡一愣,如果有人要对付顾家他不会退缩,他更不会让那些人伤害到琅华,只要想清楚这一点,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顾世衡挺直了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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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父亲的承诺

作为父亲,顾世衡多年不在家中,没有陪伴顾琅华从小小的娃娃出落成今天的模样。

琅华却始终都是一个好女儿,从镇江到京城,带着顾家走出一个又一个困境。

有时候顾世衡会觉得,自己不配有琅华这样的女儿在身边,看看琅华,想想琅华千里迢迢地从西夏将他找回来,他就觉得以后的日子,他要好好护住这个家。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有勇气接下皇城司都知的官职。

人不能委委屈屈的活着,要挺直脊背,顶天立地的生活,虽然会遇到困难,会感觉到痛苦,但是更多的是欢乐。

想做什么就要去做。

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顾世衡和裴杞堂一起用了饭,在衙门里又忙了一会儿,才回顾家换衣服。

衙门口上了马,刚走出一条街,就听到有人道:“顾世衡大人,请您留步。”

顾世衡勒住了马,从角落里立即走出一个管事妈妈。

管事妈妈上前向顾世衡行礼,然后道:“顾大人,奴婢是宁王府的下人,我们王妃有句话捎给顾大人。”

他刚刚查到宁王府,宁王府就来了人。

顾世衡眯起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宁王府的管事妈妈立即上前:“顾大人……您家中曾有个丫鬟叫荷香,您还记得吗?”

顾世衡半晌也没想出荷香是谁。

管事妈妈接着道:“您家中只卖过两个丫鬟,一个叫秋兰,一个叫荷香都曾是伺候顾大太太的人。”

顾世衡眼睛一亮,显然是想起了荷香是谁。

管事妈妈低声道:“顾大人,荷香有两句话想要跟您说,事关顾家和顾大小姐,您还是听听为好。”

顾世衡的脸一下子绷起,顺着管事妈妈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过来。

顾世衡看到那张脸,立即想起了在许氏身边伺候的那个大丫鬟。

荷香上前给顾世衡行了礼。

顾世衡道:“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荷香向四周看了看,才低声道:“大老爷,奴婢在离开顾家之前,曾找过您,让您找个郎中来给大太太看看胎,您还记不记得这件事。”

顾世衡仔细地想,仿佛是有这样一件事。

荷香道:“奴婢就是因为这句话,才惹祸上身,被大太太卖给了人伢子,那时候奴婢也想要向大老爷诉冤,可是苦于手里没有确实的证据,又被人那样掌控,所以不敢再胡乱开口。现在想一想,还不如就在那时候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禀告给大老爷。”

顾世衡听得这话心里不由地一沉。

荷香道:“大老爷应该还记得,大太太怀孕之前,您外出去跑商队、买种子,本来是要两个月才回家,大约一个多月的时候,大太太写了封书信给您,临时差人将您请回了镇江,于是您在家中逗留了三五天时间才又离开,大太太也就是在那时候怀上了身孕。”

顾世衡当然记得这件事。

荷香抿了抿嘴唇接着道:“奴婢一直给大太太洗贴身的衣裤,现一件事很奇怪。大老爷第一次离开家的时候,大太太刚来了小日子,大老爷走了一个多月,大太太的小日子却一直也没有来,而且开始身子不适。奴婢本以为大太太会请郎中来看症,却没想到大太太却急着让人将大老爷请了回来。”

荷香提醒着顾世衡,让顾世衡想起了那段日子。

许氏通过许家找了门路,让他参加恩科试,他那时候刚刚找到了周升等人,忙着向西夏布置人手,根本不想与太子党有半点的关系,于是拒绝了许家的安排,许氏因此十分生气,干脆以照顾许老太太为借口回了娘家。

他也没有在意,大约在外一个多月的时候,他接到许氏的信函,许氏让他回家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他急匆匆地回到镇江,许氏特意从杭州回来迎接他,那几天许氏对他很殷勤,仿佛回到了他们两个刚刚成亲的日子,可是许氏却一直没提,到底有什么事要跟他商量。

之后他又离开家,再回来的时候许氏已经有喜了,按照许氏的说法,琅华就是在那几天怀上的。

可是荷香却说,许氏之前就没有来过月事。

这样推算起来。

顾世衡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荷香原来是这个意思。

怪不得宁王府会带着荷香来找他,因为荷香要对他说这样一番话。

顾世衡冷冷地看了一眼宁王府的管事,目光重新落在荷香身上,“这些话,是宁王妃让你告诉我的。”

宁王府管事低下头:“我们王妃无意与顾大人为难,说白了,这件事与我们宁王府无关,只要顾大人不要苦苦相逼,宁王府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这都是我们王妃的好意。”

顾世衡道:“顾家与宁王府素无来往……宁王妃的这份好意,只怕顾某无法接受,顾家的事自然有顾家自己处置,这个下人早就被顾家撵出门去,她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管事妈妈早就知道,顾家是块硬石头,王妃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顾大老爷一意孤行,对宁王府和顾家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顾世衡头上青筋浮动,荷香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响起,一字一句就刻在他的胸口上,留下一片血肉模糊。

荷香说的是真的吗?他眼前一阵阵黑,他死死地握着手里的缰绳,可是整个人仍旧一片混沌。

琅华那双清亮的眼睛出现在顾世衡眼前。

顾世衡忘不了在西夏军帐里,他们父女相逢时的情形。

顾世衡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顾世叔,您仔细想一想,许氏还知道些什么事,能让人用来对付您或者琅华。”

“如果这样的事生,您要怎么办?”

裴杞堂的话忽然闯进了顾世衡的耳朵。

如果有人伤害琅华,如果有人对付顾家,他一定会站起身为他们遮风挡雨,他一定不会让琅华受半点的委屈。

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

是的,他是琅华的父亲,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件事永远都无法改变。

“那就来吧,”顾世衡冷笑一声,“回去告诉你们王妃,让她来吧,我们顾家,我顾世衡,我的琅华,都不会害怕,让她只管过来,她会知道顾家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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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的有点艰难,写的时候心情不太好,不过后来舒畅了。

希望大家也不会伤心,只会感动。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难临头

宁王妃愣在那里,手不停地颤抖。

顾世衡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但没有继续询问,也没有伤心难过,而是硬生生地将这件事接下来。

“王妃,”管事妈妈急忙上前搀扶,“那顾世衡或许只是说说……很快就会后悔……”

不会的,宁王妃忽然有种感觉,可能是她错了。

顾家人的脾气都是这样,宁折不弯,绝不屈服,从镇江、西夏这些事上已经见分晓。

顾世衡是这样,顾琅华也是这样。

她竟然开始怀疑,那荷香真的是在捕风捉影,顾琅华根本就是顾世衡的女儿。

就因为有这样的父亲,才会有那样的女儿。

管事妈妈搀扶着宁王妃坐下来,宁王妃却脚一滑整个人瘫在软榻上,仿佛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大山,终于轰然倒塌。

“王妃,若不然顾家的事就算了,您还是进宫求求太后,现在不去……只怕一会儿早朝散了,就会有人上门。”既然威胁不了顾家,何必再继续下去,反而会引来顾家更多的愤恨,到时候,恐怕一切就会更加糟糕。

“你是让我退缩?”顾世衡几句话就将她吓得步步后退,不,她不能这样。

“我早就说过,我要与顾家,要与顾琅华鱼死网破,”宁王妃话音刚落,外面的管事立即进来道,“王妃,不好了,王爷不见了。”

本来就是风雨飘摇,如今天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宁王妃脸色惨白,支撑着想要站起身:“王爷哪里去了?快去找……”是不是王爷听到了什么话?因此心中惧怕,会不会就在这时候犯了疯病,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才好。

宁王妃焦急中眼泪淌下来。

管事应了一声:“已经在找了。”

“王爷的马在不在?”宁王妃看过去。

管事道:“在,在呢……王爷没有骑马出去。”

那就有可能还在府里。

宁王妃一脸急切:“一定要将王爷找到,”说着向管事妈妈伸出手,“拉我起来,我要去西院,那里有个小屋子,王爷心里难过就会缩在那间屋子里不出来。”

朝廷还没有派人上门,宁王府就已经是一片混乱。

……

慈宁宫里,太后看着对面的皇帝。

皇帝抿着嘴,脸色阴沉,满身的怒气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爆。

宁王府出了事,皇后在宫里站了一夜,太子妃早早就进宫喊冤,皇帝除了扭扭捏捏地坐在她面前生气,就不会做别的事。

如果换成了先帝,先将皇后打入冷宫,再将赵家传进京城训斥,宁王府查封,宁王妃交由宗室处置,宁王也会被盘问,然后一鼓作气整饬皇室宗亲,收回禁军、厢军的权柄,立即传韩璋入宫,对韩璋施以恩德,北疆继续交给韩璋,荣国公府不会受到牵连。

可是现在皇帝什么都没做,只是将目光放在了他那个傻兄弟身上。现在皇上最想问她的话一定是:宁王到底是不是真的傻了。

她生了一个傻儿子,现在就坐在大齐的皇位上。

“皇上、太后娘娘,宁王爷来了。”内侍低声禀告。

皇帝眼睛顿时一睁。

太后也有些意外,脸上却不动声色吩咐内侍:“让宁王进来吧!”

内侍低声道:“女官正在给宁王整理衣装,还是……”

内侍话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宁王的声音。

“我……我要……去见……母亲,让……让我进去。”

不等太后说话,皇帝已经怒气冲冲地挥挥手:“让他进来,朕要看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外面的女官听得皇帝的声音放开了挣扎的宁王,让宁王几步就跑进了内殿。

宁王进了门,太后顿时皱起眉头,不由地将手里的茶碗放在桌子上。

本来想要开口就质问的皇帝,也不由地一脸惊诧。

宁王就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袍,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脚上是家中穿的常靴,却已经满是灰尘,宁王头散乱,一脸惊慌失措的神情,额头上满是汗水,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目光散乱和迷茫,痴傻的模样展露无遗。

宁王就立在那里,仿佛连向皇上、太后请安都忘记了。

“你怎么这个样子就进了宫,”太后忍不住道,立即看向旁边的女官,“圣驾还在这里,这样成何体统?快带他下去换件衣服。”

女官应了一声,就要去请宁王。

宁王却反而向前走了两步跪在地上:“我听到了,母亲,您快去劝劝阿阮,她要离开宁王府,她跟我说……她要走了,她为什么要走?是不是我做了什么错事,我一定改……母亲我跟阿阮说了,我一定改,可她不听我的,她说,她会走,她不做我的王妃了……她……”

宁王呜呜呜地哭出来,就像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我不让阿阮走……阿阮为什么要走,是不是因为阿静,一定是因为阿静,”宁王爬了几步整个人扑在太后娘娘脚上,“母亲,您帮帮我,快去将阿阮叫来问问吧!”

宁王道:“都是因为我喜欢阿静,阿阮才会生气,阿静也怨我,不肯再跟我说话,不愿意再来找我……”

太后的声音略微高了些:“你胡说些什么,徐茹静早就已经死了。”

听到徐茹静的名字,皇帝的表情从怒气冲冲变成了闪烁其词,仿佛被人踩到了痛脚,他皱起眉头:“宁王,你没有看到朕吗?”

皇帝的声音让宁王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他抬起头与皇帝四目相对,立即就蜷缩起来,一动都不敢动,嘴里模糊不清地道:“皇兄……我……错了……我没……我没……看到……皇兄,皇兄……你你……你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就像是一条卑微的虫子。

宁王瑟瑟抖,皇帝顿时失去了接着质问他的心情,不过就是个傻子,到现在还不明白宁王府到底生了什么事,宁王妃都做了些什么。

“宁王,站起来,”太后忽然厉声道,“我让你站起来,你是一个王爷,这样趴在地上成什么样子?”

“将他给哀家拽起来。”太后吩咐旁边的内侍。

内侍应了一声急忙上前搀扶宁王。

太后目光炯炯:“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我知道……,”宁王脸色难看,“我知道……我看到了阿静……前些日子我看到阿静去了皇后娘娘那里,我告诉阿静……你……不要再去了……别再去了,会死,会死……不想让阿静死……我也不想让阿阮伤心……我……我不记得阿静了,我娶了阿阮,就不记得阿静了。”

皇帝听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说的徐茹静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前几日去皇后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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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今天要带小教主出去耍,所以昨晚写了一半,今天立即起床码字。

大家早安,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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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是喜是忧

提起徐茹静皇帝目光闪烁。

宁王仿佛被皇帝的话问住了,想了半天才道:“对……阿阮说她不是阿静,她是顾大小姐……可我觉得是……皇后娘娘也说是……还让我就那样叫她,人前叫,人后也叫,就叫她阿静。”

太后听了清楚。

被宁王叫做“阿静”的人是顾琅华。

皇后知晓之后,怂恿宁王继续这样称呼顾琅华。

太后想到这里,不禁冷笑一声:“皇后的手伸的够长,不但让自己的侄儿去了皇城司,还利用宁王去拿捏顾家,她想要做什么?当年徐茹静的事别以为哀家没看到就什么都不知晓。”

皇帝眼睛微微一睁,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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