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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魂佳人》


1-2

第一章

爹爹说,

你是我命里的大劫,

在你心中燃烧多年的仇恨,比火焰更加地可怕,

一旦靠近你,就会沦为烈焰的献祭。

只是,上苍注定我该爱上你,为你执迷不悟,

无论如何我都不後悔,

就算为你而投身火中,神魂俱灭也要,

你若是干将,就让我成为你的莫邪……

四月江南,黄飞草长。

一阵春雨过後,处处透著生机,一座小小茶棚下,群聚著往来的人们。众人只是歇歇脚、喝口茶水,茶棚内热闹非凡,小二忙著张罗。

细看歇息的人们,会发现各类人都有,共通点是身边都聚拢著无数琳琅满目的货物。有人将上好的绞罗绸缎装满了车,有人扛著新鲜的蔬果,还有人捧著古玩珍宝,全都小心翼翼地看顾著。

离此处约莫二十里,就是繁荣的铁城,那里可是天下皆知的富庶都城,据说几代城主都在江湖上有著盛名,盗匪不敢踏入铁城一步。就因为安定,所以商贾也来到此处,集结於铁城,而这间茶棚,就成了商贾们入铁城前歇脚的场所;而离开铁城的人,也大多在此落脚,喝口茶後继续赶路。

商贾群聚,货源充沛,自然也有识货的买主,懂得早早到此处来挑选货品,不但能挑拣品质最好的货品,价格也可压得较低。买卖在此进行,使得茶棚内外格外喧哗。

铁城的方向,一个穿著暗色布衣的男人踽踽独行,缓步而来。黑色的发散乱著,随著衣衫一同被风撩起,看来有几分猖狂的模样,一双剑眉下的眼像是不透光的水晶,深邃闪亮却没有半分感情。他的五官俊朗,却有著令人不安的寒意,所有人的视线只是稍稍与他接触,就匆忙避开。

在他走入茶棚的一瞬间,茶枫内有片刻安静,众人都被他的压迫感震慑。他锐利如度的眼略略一扫,迈开步伐走到了角落,先是解下背上的三尺长剑,将沉重的剑放置在木桌上,随即坐下。”茶。”他沉声说道,目光甚至没有移动。

一旁发愣的小二连忙上前来,慌忙地倒了茶水。”客观要点什麽?”他有些胆怯地问,还回头看看掌柜。连掌柜都是一脸的紧张,错把擦桌子的抹布拿来擦额上的冷汗。

这里终究还是在铁城之外,常有不少纠纷在此发生,再加上商贾们大多身怀巨款,或是带著价值连城的货物,因此引得盗匪不时觊觎此处。如今来了这麽个一看就知是江湖剑客的男人,怎不让掌柜提心吊胆?

就希望不要发生任何事情,让这人快些休息完毕,早早离去,那就老天保佑了!掌柜一边祈求各路神明保佑,一边叮嘱厨子快些替那男人上菜。

瞧瞧桌上那柄长剑,剑柄处是黑黝黝的暗色沉铁,看来沉重无比,而剑身并不是放置剑鞘中,而是被以暗红色的布缠绕著,红布的两端成为系绳,能让那高大的男人绑在背上。

那暗红色的布,不知怎地,就是让人感觉不舒服。掌柜的看了半晌,皱起眉摇摇头。他见多识广,看的人多了,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男人,没有言语或是表情,全身就透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杀气,这人该是杀过多少人,背了多少血债呵?

小二颤抖地端上几盘菜,放了一壶酒,就匆忙退下。原本放置在长剑之旁的手移动了,黝黑的肌肤上布满了错综的旧伤。

荆世遗沉默地将酒倒人杯中,仰头一饮而尽。

他远从北方而来,听到有人传说铁城附近产著最优良的铁,那些铁可以冶炼成最好的兵器,为了求兵器,他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进入铁城中寻找著。

然而,他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找遍了铁城内所有的兵器宅子,不死心地细细搜寻,结果却让他心情恶劣到极点。

以寻常标准来说,铁城内的兵器十分优良,已是剑术名家梦寐以求的佳品,但是他的标准不仅止於一般,他要的是最好的兵器,要锋利得足以削铁如泥,能够对抗他仇人手中的神兵利器。

只是,世上可有兵器,能与那柄”冰火”抗衡?

想起仇人,他的黑眸一凛,指节稍稍一扣,手中的杯子霎时间粉碎了,酒溅了他一身,瓦片刺伤了手。然而他神情却未改,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血往缠著长剑的红布上抹去,之後握住酒瓶,直接仰头饮下。

众人在一旁看著,全因为这一幕而心惊胆战。原来,那块布上暗红的颜色,全是乾涸了的血迹。

荆世遗仍是坐在角落,一语不发地沉默著。他知道众人都因为他所散发的杀气而不安,他也知道自己心中焦躁的情绪,已几乎濒临爆发边缘。

倘若寻不到上好的兵器,他的血海深仇该怎麽办?在复仇之前,他血液中的仇恨无法熄灭。

他甚至还在铁城内胁迫铁匠、刀匠,逼迫他们拿出最好的兵器。但那些人就算是奉上传家的宝剑,也不能满足他,几乎没有剑禁得起他内力的一震,只消手腕一抖,那些刀剑在转眼间就变成了废铁。

苦练出一身精湛剑法有什麽用?寻不到合适的兵器,他如同没有利爪的虎,注定无法报仇。

如今,要是离开了铁城,就等於再度放弃一线希望。要到何年何月,他的仇恨才能消灭?

在茶棚之外突然传来了争执的声音,众人的注意力全被引了过去。掌柜的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连忙奔了过去。

宽阔的庭子周围种植著绿竹,在竹荫之下有著数辆的牛车,车上推满了黑色的木炭,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牛车旁,一脸愤慨地叫嚷著。”你说什麽?这些木炭不行?开什麽玩笑!老子卖炭卖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嫌弃我卖的炭。”为首的柯远冷笑著,粗壮的身材看来很是吓人。他是铁城外一个村落里的炭商,手段之恶劣是声名远播的,一见是生客就绝对会欺瞒,要是对方敢反抗,他就领著众多手下威胁逼迫对方。

如今,柯远又领著手下,运了几辆低劣的木炭来,就要逼著对方拿出银两来买下这些粗炭。

被他们团团围住的,是一个年约十四、生得眉清目秀的少年。在少年身後,还站著一个人,那人身材瘦小,全身肌肤都被以淡蓝色的布料覆盖,头上戴著缝上蓝纱的笠儿,遮住了面目。”但是,我们真的不能买这木炭,品质太过低劣,烧出的火只怕无法久恒,怕是会影响到铸炉里的温度。”少年解释著,态度很坚持,在说话时会挥动著双手,白皙的双手修长而美丽,纤细且灵巧,手腕上还用绣线系著贴身的小刀。

众人在旁观看著好戏,心中也为这两个胆敢与柯远顶撞的人捏了把冷汗。真是胆大妄为,竟敢与柯远,以及那些凶神恶煞似的男人对抗,等会儿怕是会被人痛打呢!

戴著蓝纱笠儿的人轻扯少年的衣袖,低低说了几句,声量很小,众人都听得不真切。

少年叹了一口气,转头又看向柯远。”多少银两都无所谓,但我家主人说了,除非你们送来最顶级的木炭,否则就当这笔生意没发生过,我们可以到另一个村庄买木炭去。”

柯远听了脸色大变,整张脸部扭曲了起来,咬著牙大吼:”想都别想,这方圆十里内,有谁敢不买老子的帐?你以为得罪了我,别间炭商还有胆子卖你任何东西吗?到时你就算送上再多白花花的银两,怕是连木炭渣子都买不到。”他怒气冲冲地说,还瞪大了眼,强调了凶恶的模样。

少年一脸的不耐烦,跺了跺脚。”够了,我可没时间在这里听你这头大猩猩鬼吼鬼叫,反王那几车低劣木炭,我们是绝对不会买的。”他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暗笑这些无知的家伙,竟敢在主人面前班门弄斧。

他家主人生来就有著最精准的眼光,一眼就能分辨出木炭的好坏,主人自小所触摸过的木炭,怕是比这些贩卖木炭为生的男人还多;想哄骗他家主人?哼,再等个八辈子吧!

他拉起戴著蓝纱签儿的人,转身就想离开。

柯远怎麽能够忍受这样的忽视?这少年竟在众人面前,摆明了不给他面子!他愤怒地大吼了一声。

那声吼叫声传遍了四周,茶棚里的客人们全部挤到了茶棚边缘,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烁著不忍,却也闪烁著期待。他们不忍,以为少年与夥伴怕是要被人欺凌;他们也期待,知道眼前会有一场纷争,躲在茶棚内观看,就像是隔山观虎斗般,该是安全的。

而茶棚的掌柜则是叹了一口气,转头吩咐已经看呆了的小二。”快些把贵重物品全部收拾乾净。”他拿起了算盘就往包袱里放。”啊?”小二仍是反应不过来,一头雾水。”啊什麽啊?还不快些收拾,等他们闹起来,我这间茶棚只怕要损失惨重!”掌柜骂道,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整理收拾。在这个地方开茶棚,这种闹场的纠纷三天两头就会发生一次,他已经收拾到习以为常了。

荆世遗仍坐在角落,不为所动地独自饮著酒,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给我打死这两个家伙,看看还有没有敢这麽欺瞒我的?哄得我运了几牛车的木炭来,现下又说不买了,我是这麽好哄的吗?给我打!往死里头打!”他吼著,还一边挥舞著巨大的拳头,就往两人逼了过来。”敢动我们一下试试,只要碰到我家主人衣角,我保证你一家子鸡飞狗跳、血流成河!”少年挺起xiōng膛,瞪著柯远,右腕一翻,那柄系在手腕上的精巧小刀已经握在手里。”描奴,休得无礼。”娇脆的少女嗓音,润得像是银铃的声响,让所有人的脸上皆露出几分诧异,就连高举拳头的男人们,也全都停顿了动作。

一双有著细致肌肤的手,缓慢地撩开签儿前的蓝纱,在蓝色的纱绫之下,竟是一张让所有人呆愣的花容月貌。清澈的双眼宛如一汛秋水,红润的唇尚未开口,曼妙的身子就先盈盈一福。”请这位大爷原谅小奴无礼,实在是这木炭的品质与先前所言不符,而木炭的品质对铸铁的影响太大,我们是真的不能买下这些木炭的。”海若芽声音悦耳,伸手拿下蓝纱笠儿,有著温柔的嗓音,以及温和澄澈的双眸。”若芽小姐,无须跟这些人多说,他们根本是不怀好意的奸商。”描奴嚷著,扯著若芽的衣裳,誓死要保卫娇美的主人。

若芽摇了摇头,算是安抚,嘴角噙著浅浅的笑,美丽得让人难以呼吸。”没事的,让我跟他们说清楚。”她的模样柔弱,纤细得不可思议。

柯远先是一楞,没有想到躲在蓝纱笠儿之下的,竟是这麽一个美人儿!他的怒气消了大半,黑眸却转而充斥著色欲的光芒,他摸著下巴,撇著嘴笑。”原来,要买木炭的是这麽标致的美人儿,怎麽不早说?我还可以带你回我家里,我可是把上好的木炭放在房里呢!”他不怀好意地笑著,旁边几个彪形大汉都听出话里的yín秽意思,跟著邪笑起来。”柯大爷先前也承诺过,此次运来的,会是最好的上等木炭。若眼下这些就是柯大爷口中所言的上等木炭,那麽,我也无须上柯大爷那儿叨扰了。”若芽轻叹一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来。

今年春季多雨,原本长期供应极佳木炭的几间炭坊,都因春雨的关系,木炭的品质大不如前。购买木炭的事情极为重要,她在无计可施之下,才罔顾爹爹的嘱咐,私下出谷洽商。怎麽想得到木炭尚未买成,就近上这些莽夫?

茶棚里的人掀起阵阵耳语,诧异若芽的美貌。

看那娴静纤细的模样,大概是哪户好人家的闺秀,竟然只让一个少年随从陪著,就到这龙蛇杂处的地方来买木炭,这根本就跟走入狼堆没两样。

此时,道路的彼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当先是三匹栗色大马,看似护卫的三人都生得一脸的剽悍,而被簇拥在其中的骑客,胯下骏马一身白毛,四蹄青灰,神骏非常。

骑在白马上的,是个衣衫华丽的年轻男子,锦衣玉带,生得风流俊俏。他策马前来,原本是想人茶棚歇息,但是马蹄未停,只是看见了双手拿著蓝纱笠儿的海若芽,一双黑眸就转眼变得晶亮,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她瞧。

掌柜在心中暗暗叫苦。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眼看这队人马似乎也不是什麽善类。这次只怕不只是纷争,他有些担心这些人会闹场闹到把他的茶棚给掀了。

柯远仍不知道,身旁又增了旁观者,他根本不顾若芽愿不愿意,手一伸就准备来扯她的双手。”***,给你脸你还不要脸,得罪了本大爷,就该拿这身子来赔罪,哪来这麽多废话?”他看准了若芽跟描奴好欺负,光天化日就想抢人。

若芽诧异而慌乱地想退开,但她只走了几步,就赫然发现柯远的众多手下已经将四周围住,全都不怀好意地靠上来。”柯大爷,请自重。”若芽咬著红唇,身躯因为惊慌而轻颤著。她生性善良,而且甚少见到这类歹徒,眼前的情况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转头往茶棚望去,却只看到众人看好戏的眼神,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坐在角落的荆世遗无言地饮著酒,甚至连视线都不曾移动分毫。他明知有弱女子遭受欺凌,却也不出面干预,旁人的生死,与他无关。”重?等会儿,当我压在你身上时,你就知道我重不重了。”柯远yín笑著,扯起若芽纤细的手臂。

当衣袖滑下,露出了她雪白的藕臂,柯远的眼睛瞪得更大,不顾她的挣扎惊叫,贪婪的嘴转眼就要亲上她柔润洁白的肌肤,准备当著所有人的面亵玩这个美人儿。

坐在白马上的年轻男人双眼一眯,仍旧细细打量著若芽,在柯远的嘴离那柔润肌肤不到半寸时,他嘴角干撇。”放箭!”他厉声说道。

倏她,几道黑影袭来,只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三枝羽箭已经贯穿了柯远的手臂。柯远先是楞了一楞,接著才察觉到疼痛,他哀嚎一声,抱著手臂在地上打滚。

高踞在马上、身为护卫的那三人,不知何时竟然拿出弓箭,全听著年轻男人一声令下,在转眼间弯弓发了箭。

羽箭贯穿了柯远的手臂,鲜红的血泪泪流出,沙地上沾了血,看来怵目惊心。”老大,老大,你不要紧吧?”柯远的一票手下眼看著首领被转眼制伏,全部慌了手脚、惊慌失措地问著。原本想上前抢救,但是当白马上的年轻男人横目一瞪时,他们便又全部畏缩地往後退去。”老大,你还好吧?”手下们一边退後一边问,努力想退到安全范围之外。

白马上的男人冷笑几声。”还不滚!”他喝道,已经习惯了旁人无条件的服从。

登时,柯远的手下们惊呼一声後连忙做鸟兽散,头也不回地迅速逃走,再也不管躺在地上的柯远会落得什麽下场。”该死,回来,快回来————”柯远一边痛呼,一边叫嚷著,却唤不回任何一个手下。那些原本凶恶的男人们,在遇上危险时,就连对阵的勇气都没有,全吓得迅速逃走。

若芽因为惊骇而跪坐在沙地上,呆愣地看著不断哀嚎翻腾的柯远。突然,一只手伸来,硬是捏住她的下颚,要她抬起头来。她无法反抗地抬头,看见白马上年轻男子满意的微笑。”果然是个标致人儿,要是给那莽夫尝了去,岂不是可惜了?”年轻男人笑著说道,翻身下了马,仍是目不转睛地看著她,指尖轻薄地在她的脸颊上滑动著。

他下马时,足尖不留情地踏在柯远的腹前,柯远一口气喘不过来,白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若芽惊骇地想後退,但他却不放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她喃喃说道,心中却仍旧不安。

她纵然再单纯,却也看得出,这位俊俏青年其实有著比柯远更yín邪的眼神。她并不是得救,只是落入另一个恶徒手中。”别急别急,就算是要谢我,也等你跟我回了聚贤庄,关起房门後,你再好好谢我不迟。”沈皓扯唇笑道,根本不掩饰意图。他偏爱美色,身为聚贤庄庄主的独子,时常仗侍著父亲在江湖上的威望,四处为所欲为,瞧见了貌美的姑娘,没有不染指的。

听见”聚贤庄”三字,茶棚内传来几声诧异的低呼。而角落的荆世遗则是黑眸一寒,紧接著迸出万千杀意。他极为缓慢地转过头来,视线终於看向茶棚之外,锁住白马上的年轻男人。

聚贤庄近二十几年来在江湖上有著极高的声望,众多武林高手奉庄主沈宽为首,已经逐渐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沈宽的行善事迹,总是让人们津津乐道。只是,虎父生了犬子,沈宽的独子沈皓,却是个恶名昭彰的登徒子,连沈宽都对独子的行径头疼不已。”少爷,庄主交代过,不可在铁城附近惹事,要我们速速回返庄内。”一个黑衣护卫神色凝重地说道,知道少爷一旦看上女人,就肯定会惹是生非。

沈皓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看了护卫一眼。”少给我废话!我看上的女人,就非要到手不可。”他扯住若芽的手臂,将她往马背上拖来,想要尽速抢了她就离开。

这里还是在铁城的附近,也不知道为什麽,父亲对铁城的城主忌惮得很,曾慎重警告他不可在铁城附近胡作非为。只是,让他见著了这美若天仙的女人,他怎麽忍耐得住?”不!这位公子,我求求您,请放过我。”若芽慌乱地挣扎著,看出眼前这些人都身怀武艺,要脱身怕是难上加难。

她好後悔,後悔自己怎麽不听爹爹的话?爹爹明明就说了,她这个月内绝对不能出谷,否则就将劫数难逃,说不定还会命丧黄泉…

莫非这就是爹爹口中的劫数?她是否会被这个衣冠禽兽欺凌至死?

一旁的描奴忍耐不住了,他低叫了一声,奋不顾身地补了过去,张口就咬住沈皓的手臂。”混蛋家伙,放开若芽小姐!”他用尽力气地咬了下去。

沈皓吃痛,火速抽回手臂,但手臂上赫然已经被咬出伤痕,他愤怒地瞪著描奴,猛地挥手把描奴狠狠打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野狗,看本大爷怎麽整治你!”他出生尊贵,还不曾被人如此违逆,描奴的举止让他勃然大怒。

勃然大怒之下,他抽出腰间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往描奴身上砍去。茶棚中众人全喊出声来,为描奴担忧著。那利剑看来锋利无比,若是真的砍中了,那单薄的少年大概会被活生生劈开。”不!”若芽低呼一声,因为眼前的景况,慌乱得几乎要昏厥。

少年急中生智,将手腕一翻,当地一声,金石交鸣,空气中甚至迸出些许的火星子。沈皓的利剑竟没砍入描奴的身子,原先系在描奴手腕上的贴身小刀竟然挡住了沈皓的攻击!

那把小刀在阳光之下闪著光芒,看来耀眼异常,显然是一把上好的兵器。”嘿嘿,在我面前现刀剑吗?也不打听打听我描奴是哪里人,吃的是哪行饭?”描奴手中的小刀滑过利剑的剑身,刺耳的声音令人胆寒,火星子四处飞溅,少年信心满清地笑著。”我手上这柄拦腰刀,可是绝代剑匠铸的刀,你这破铜烂铁比得过吗?”他手腕一抖,只听到连串声响,沈皓手里的利剑竟然断成了两截,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沈皓瞪大了双眼,咬紧牙根,没有想到会遇上阻碍。茶棚里还有众多人在观看著,他的脸又冷又热,想到原本意气风发的姿态竟转眼被一个少年断剑奚落,不由得恼羞成怒。

这少年的内功不足,全是凭著手里那把锐利好刀,才断了他手里的利剑的。

描奴不知道大难临兴,脸上仍是带著微笑。”唉啊,不要太自责,把地上的断剑捡回去就快些滚了,下次记得,千万别在铸剑谷的人面前亮出兵器,那可是会笑掉人大牙的。”他不可一世地说道,指尖摸著锋利的刀口。”放箭,给我杀了!”沈皓忍无可忍,不再顾忌四周的旁观者,下了格杀令。

描奴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他容不下这个少年!

三名护卫交换一个莫可奈何的眼神,继而再度弯弓。”不,住手!”若芽想要扑上前去护住描奴,但是沈皓拉住她的手腕,她根本无法动弹。她的眼里凝聚了泪水,惊慌而恐惧,绝望包围了她,让她几乎要窒息。

难道众人就只会旁观。眼睁睁看著她被一个又一个的恶徒欺凌,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来救援她吗?

看著护卫将弦拉至满弓,若芽咬紧了唇,直到口中尝到了血的味道。三枝羽箭射出,全往描奴的脾口窜去,她浑身冰冷,紧闭上双眼,不愿亲眼目睹描奴惨死的景况。

只是,她预期中的惨叫声没有传来,空中有著呼啸的声响,接著是木质被断折的声音。她等待了半晌,发觉握住她手臂的沈皓,非但没有志得意满地狂笑,身躯反倒因为愤怒而僵硬。

她睁开眼睛,盈满惊慌泪水的湿润双眸,看见了那个男人。

荆世遗高大的身躯站立在亭子之中,风将他的发吹得凌乱,而缠绕在长剑上的红布飘扬在他四周,旁人甚至没有看见,他是何时窜出茶棚的。那三枝原本射向描奴xiōng口的羽箭,被他手中的长剑给拦下,轻易地断折。他黑色的眼眸仍旧没有半分感情,只是略略看向一旁的描奴,再看看被沈皓擒住的若芽。”又来一个不怕死的。”沈皓咬牙切齿地说道。”全给我杀了,不用留活口!”他眼中迸射著凶光。

荆世遗缓缓将手中长剑平举,直指著沈皓的xiōng前。”滚。”他沉声说道,眼中在看向沈皓时,有著无限杀意。他正在忍耐著,知道时候未到,此时轻易动手只会断了後路。他必须耐心等待,方能达成目标。

沈皓冷哼一声。”你也想要这个女人?没这麽容易!”

他一个回身,从护卫腰侧抽出了一把柔软利剑,手腕轻抖将创刃抖了开,就往荆世遗攻去,一瞬之间,两道白光横劈直削,已至荆世遗身前半尺之处。”小心!”若芽低呼一声,心在xiōng口狂跳著。她不知这个男人究竟是什麽人,但到底这人不像是其他人,只是冷眼旁观,愿意出手相救。他的眼睛里没有邪念,却也像是没有其他的情绪。

荆世遗眉眼未动,只是挥动长剑,剑势一成,轻易地就挡去沈皓挥来的数剑。沈皓的剑锋全被他的剑刃挡住,红布飘散,四处缭绕,被剑锋划开後成为丝缕,缠绕在红布之下的,是黝黑的暗色沉铁,剑刃处锋利无比。”好剑。”描奴轻喊一声,眼里有著兴奋的光芒。”该死的家伙!”沈皓怒吼过,长剑四下连刺,竟是狠辣而无破绽的剑招。他存心取人性命,在众人面前杀鸡儆猴。

荆世遗的视线落在若芽身上,神态稍稍一动,转眼却又恢复冷漠。

他手中剑锋一抖,不但破了沈皓的剑招,且左右各开一招,硬是将沈皓困在剑茫之中,剑锋回转时,但闻霹雳声响连绵不断,却是剑刃破空之声,听得旁人心惊胆战。

几个护卫交换了一个眼神,知过眼前的高大男人内力与剑招皆俱惊人,沈皓根本无法抗衡。三人纷纷抽出接际长剑,挺身上前。”壮士,请手下留情。”其中一人说道,刺出一剑抵住荆世遗的来剑,霎时间火星四迸。”把他带走,否则片刻之後,你们就只能领著他的尸首回聚贤庄了。”荆世遗冷冷地说道,红布在四周飞飘著,衬托著他一身的冰冷杀气。他手中持著长剑,缓步走到若芽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她。

沈皓吞不下这口气,持起剑又想上前,但是剑影却在眼前疾闪而过,这次挡下他的不是荆世遗,而是三名护卫。”混帐奴才,还不给我退开!”他怒吼道,眼睁睁看见荆世遗扶起了若芽,他嫉妒而愤怒,无论如何都吞不下这口气。他看上的女人,何时轮到这莽夫触碰了?”少爷,请忍耐,眼前只能智取,不宜力拼,您若真的想要那名女子,回到庄内後还足可以从长计议的。”护卫低声说过,反手夺下了沈皓手中的利剑,双手扣住沈皓的上臂。

只见沈皓呸了一声,恶狠狠地瞪著荆世遗,之後心不甘情不愿地翻身上马,领著三个护卫狼狈而逃。在离去之前,他的视线在若芽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不是死心,只是暂时松手。

沈皓离去後,四周一片死寂,若芽的身躯仍旧颤抖著。她抬起头来,不安地看著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她的心仍旧紧张,虽然除却了先前的恐惧,但是当他看著她时,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在那双黑眸之下,她的神魂震撼著。他是救了她,还是在闯入她眼中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了深刻影响她的能力?”还好吗?”他问过,低沉的嗓音里没有半分温度,说出口的却是对她关杯的一言词。

若芽点了点头,发觉自己还紧握著他坚实的手臂,美丽的脸庞霎时间一红,连忙松开了手。”我没事。”她屈膝盈盈一福,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他冷眼看著她半晌,之後徐徐开口。”很好,他紧握著手中的长剑,逼近了几步,黑眸中总算浮现了一丝情绪,那是绝对的渴望——那些渴望却不是针对她的人,而是针对先前描奴说出口的地名。”那麽,我送你回铸剑谷去。”

当他说出那处地名时,那些沾了乾涸血迹的红布,随风飘荡著,将若芽困在了他的身边……

第二章

行经多重的山路,远离了铁城,在山谷之间,有一处隐密之地。必须先通过一片竹林,再拂开一帘垂柳,眼前才会豁然开朗。

山谷之前立著一块巨大的石碑,以凌乱的草书写著”铸剑谷”三字。而石碑之下,立著无数的刀剑兵器,赫然是一处剑冢。稍微细看那些刀剑就会发现,那些被视为废铁弃置的刀剑,每一把竟都是稀世珍宝。

站在铸剑谷的入口,就听得谷内无数的金石交鸣声,微风中有著铁的气味与温度,敲击的声音此起彼落。

远远望去,谷内有著几十尺高的通天炉,炉口冒著熊熊烈焰。

荆世遗眯起黑眸,冷眼看入谷内,紧握著手中的长剑。他在铁城内寻找神兵利器时,曾经听过那些惊慌的铁匠们提及这个地方。传说中,这个地方群聚著最著名的铸剑师,只有此处才有能耐铸出绝世名剑。

这些铸剑师居住在这个地方,镇日专心铸剑,所铸的兵器却都不愿意送出铸剑谷。

若芽走在前方,纤细的步履走过小径,不时回头看著他。她心里有著奇怪的感觉,忍不住不断窥看他的冲动。

她偷偷瞧著他,发觉走在身後的他,身形是郡麽地高大,她只能仰望著他,看著他刀凿似的冷硬脸庞。想起他在沈皓手中救下自己的模样,脸儿不由自主地一红。

她是怎麽了?只是看著他,心中就乱得可以,像是纠成一团的丝线,理不出半点头绪。

她单纯而善良,以为他肯在危急时挺身而出,又送她回铸剑谷,就该是个好人。在危急的一刻,他出面救了她,这让她的心湖有了涟漪。长年居住在铸剑谷内,还不曾见过如此英武的男子。那双眼神如此冰冷,却做著保护她的举止,说著关怀她的话语。

铸剑谷内声响四起,众多男人裸著上身,站在高热燃烧的铸炉旁,猛烈地捶打著烫红的铁块,趁著铁块未凝,槌出兵器的雏形,火星子到处飞洒。

若芽领著世遗走过忙於冶炼的铸剑师们,经过一处枯竹林,来到一间雅致的小屋前。

她提起蓝纱绣裙,轻轻推开门。”爹爹。”她小心翼其地呼唤著,走到了木桌之前,在一个穿著灰袍的老人面前蹲跪著。”爹爹,我回来了。”她的手覆盖在老人的灰袍上。

冥思中的海禹半晌後才睁开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有著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锐利的目光,只在看著若芽时稍稍地软化。”我不是叮嘱过你,这个月内你不许走出铸剑谷半步吗?”他有些严肃地询问著,察觉她的蓝纱笠儿不知遗失到哪里去了,露出了那张绝美的容颜。

若芽认罪地低下头来,一脸无事地看著父亲。”但是,爹爹,今年谷内的木炭不敷使用,而眼看著春季将结束,一旦错过最适合铸剑的时分,谷内的匠师们就必须等到六月方可开炉,我不愿看到众人发愁。”她哀求著,轻摇著海禹的手。”请原谅我,好吗?我还是安全回来了啊!”她避开在铁城附近发生的惊险不提,不愿意让父亲担心。

海禹看了若芽半晌,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他喃喃说道,不再责怪与追问,接著抬起头看向始终站在一旁的世遗。”阁下是哪位?”他皱起白眉,不悦地询问。”海爷,这位大侠先前在外面拔刀相助,在歹人手下救了小姐跟我呢!”描奴兴冲冲地说道。”您可没瞧见,这位大侠的剑法有多好,只是狠劈一下子,就断折了三枝羽箭。当然,他是出手太快啦,不然那几个登徒子,光我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了!”他眉飞色舞地形容先前那场激战有多精彩,唠唠叨叨地不断说著。

海禹挑起白眉,目光与世遗冷凝的双眼接触。他沉默不语,许久之後才开口。”多谢这位大侠救了小女,只是铸创谷内不欢迎生客,就请您用了粗茶後马上离开。””爹爹!”若芽低叫著,没想到父亲会这麽不友善。她是知道铸剑谷不欢迎客人,但这人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父亲虽然长年隐居,却也不是不近情理的人,如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倒有些违背常理。”铸剑谷是如此对待恩人的?”世遗徐缓地间,视线从海禹的脸庞,游走到了若芽有些焦急的小脸。

描奴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瞧了瞧若芽的神态後,连忙出来打圆场。”唉啊,海爷,这位公子救了我们,又护送我们回来,我们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他上前去,热络地扯著世遗的袖子。

海禹皱起眉头,闭上了眼睛,急著打发这个高大冷漠的年轻人。”那就领了他去仓库里,那里有太多金银珠宝,随便他要多少就拿多少。”感受到女儿焦急的情绪时,他心中浮现不安。

早早就在卦象中,看出这小丫头在劫难逃,而他用尽一切方法要帮她避过这一劫,是否都是白费心机?

千古为难,不过情宇而已。劫数若是扯上了情字,只怕这丫头明知凶险,也不会有丝毫考虑的。

当他看见若芽带著这个年轻人回来,神态有些异於往常时,他不安地猜测著,最担忧的事情似乎即将发生。

就是这个男人吗?就是若芽难逃的劫数?

若芽轻咬著唇,也陷入了两难。她知道铸剑谷不欢迎生客,但他可是她的恩人,让她逃过了惨遭凌辱的命运,她是该好好谢他的。况且,在看著他时,她的心又会奇异地鼓动著,她有些胆怯,连注视他的勇气都没有。”我要的不是金银珠宝。”世遗渴切地说过,双眼里闪动著光芒,往前踏了一步。”我只想要一把最好的剑。”他宣布了意图。

他不断听到铁城内的铁匠们提到,铸剑谷内所铸成的兵器,都是上好的神兵利器,或许就只有此处铸出的兵器,才能符合他的期望。他的眼中只有对复仇的渴望,除此之外什麽都容不下。

在铸剑谷内,有一名姓海的绝代名匠,铸造过无数的宝剑,能够得到此人所铸的剑,就等於如虎添翼。那位名匠隐居在铸创谷内,教导众多名匠冶炼最好的刀剑兵器,而名匠捧在心口的掌上明珠,则美丽得让人一见难忘。

在茶棚之外,当描奴说出铸剑谷的名号时,世遗就己猜出若芽的身份。他不断压抑著心中的狂喜,宽厚的掌缠紧了剑上的红布,视线却饥渴地四处游走。只是一名小厮,手中所拿的拦腰刀就如此精良,根本难以想像这个铸剑谷内最好的利剑,会是什麽惊人的模样。

海禹眯起了眼睛。”铸剑谷内的铸创师,在人入时就已经宣誓,不替旁人铸剑,所以此处不会有你要的东西。”他冷淡地说道,挥了挥衣袖。”这不是理由,把这座谷里最好的剑给我!”他听不下拒绝,低吼道,猛地逼近,双眼里有著闪烁的光芒。他急切地想要寻找到适合的兵器,知过只有寻到兵器,他的复仇才有希望。”你求剑的理由呢?””报仇雪恨。”世遗的回答斩钉截铁。

海禹极为缓慢地摇摇头,看出世遗满身的杀意。他曾经花费了半辈子的时间,为这样的人铸剑,他心里清楚,这样的男人能够将剑的威力发挥到极限。而那也就意味著,这个男人若是得到了好剑,就将残害众多生灵。”爹爹,荆公子到底是我的救命恩人。”若芽也帮著恳求,她软声求著父亲,不愿意看见他的希望落空。只是,他若是如愿拿到了一把锋利的好剑,是否就会马上离开?

一思及此,她的心里难以解释地浮现了一丝惆怅。

海禹仍在摇头,反握住女儿的手,看见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你再想护著这男人,总也该知过铸剑谷的规矩。这里的所有匠师,都不会愿意铸出的刀剑成为杀人的工具。铸剑的行为是一种业障,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为了摆脱那些业障,才躲避到此处来,你还忍心让任何一个匠师再度承受良心的苛责?”他低头看著女儿,语气中有著责怪。

世遗冷眼旁观,不肯轻易被打败。曾经听人提起过,当今天下铸剑技术最为精湛的人,非眼前的老人莫属。而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了绝代的匠师,怎麽能够容忍任何拒绝?”没有求得最好的剑,我不会离开。”他紧盯著海禹。”何必如此坚持?天下之大,别处总是会有你要的好剑,不必拘泥於铸剑谷。强摘的爪不甜,你就是想强求,只怕也得不到适合你的剑。”海禹不将世遗威胁似的口吻看在眼里,仍是摇了摇头。

若芽紧张地咬著後,无言凝望著父亲,视线来回在两个男人之间游走。

海禹的话缓慢透进世遗的脑海中,他的黑眸谨慎地眯起。

强搞的瓜不甜,那麽他该换一种方法苦干,他的视线落在若芽的身上,她温婉而美丽,有些羞怯地半跪在软榻旁,因为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而不知所措,美丽的脸庞浮现了嫣红。

苍老的声音继续回盪在屋内,声音中有难以察觉的痛苦。”最适合持剑者的剑,该由持剑者自身铸造,而上好的剑,需要以铸剑者的鲜血开锋。需要有这些条件,才能铸出绝世名剑。”这是最艰难的条件,天下有哪个剑客会愿意为了学习铸剑,而花费数年的光yīn?

一丝最难察觉的笑意浮现在世遗嘴角,只是那丝笑意没有到达黑眸,黑眸中仍旧冷若冰霜,没有半点情绪。”那麽,就请您让我留在此处,学习如何铸剑。”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若芽,心中闪过坚决,最冷酷深沉的念头在脑海内出现,而他没有半分的迟疑。

为了复仇,他甚至愿意将魂魄卖给恶鬼,那麽他此时将做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他不在乎这些举止会伤害到谁,只要能够复仇,他是不择手段的……

海禹看了他半晌,缓缓叹了一口气。他见过太多这类剑客,这种人不会愿意接受拒绝。”你不会放弃的,是吗?”他疲累地闭上双眼,挥了挥衣袖。”描奴,带他到通天炉附近,找间空屋让他住下,替他张罗好一切需要的用具,明日起就让他学习铸剑。””是。”描奴连忙点头,喜滋滋地领著世遗离开。他也不愿意世遗太早离开铸创谷;先前看见那惊人的剑招,他私心里就想著要讨教一番,趁著世遗留在谷内,他正好拜师学艺呢!

在世遗离去前,他的视线停留在若芽的身上半晌,之後才掉头离去。缠绕著剑身的红布仍旧缭绕在他四周,像是挣脱不开的血债。

★★★

在他离去後,她的双颊仍是烫红的。若芽极为缓慢地吐出憋在xiōng口许久的空气,几乎要软弱地跌在地上。

她不明白,为什麽在与爹爹议论之间,他会突然用那种眼神看著她,像是鹰隼寻见了猎物般专注地盯著她瞧,看得她心慌意乱,一颗心像是乱擅的小鹿,不安到极点。”若芽。”梅禹开口叫唤,拄著竹杖站了起来。”人是由你带回铸剑谷的,就交由你去安排。”他走到窗前,没有看向女儿。冥冥中早有注定,他若是无法违背天命,就只能任其发展。”是的。”若芽低头温驯地回答,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有些犹豫地走到门边。”爹爹,你在生气吗?气我私自带了人回铸剑谷。”她小声询问著,心中有深深的不安。她生性孝顺,从未违逆过父亲。

海禹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只是挥手要她离去。

若芽不敢再上前,被父亲眼里的强烈哀伤震撼。她的行为举止,是这麽的让父亲伤心吗?她欲言又止,最後还是听从指示,转身走出了父亲独居的屋子。

站在窗前,海禹看见纤细柔美的女儿缓缓离开木屋,不时回过头来。他的手握紧了竹杖,xiōng口中气血翻涌著。

他曾经是绝代的铸剑师,铸过的刀剑是最锋利的武器,天下多少剑客争相抢夺著,持著他所铸的刀剑涂炭生灵,而那些业障到头来全落在他身上,长年铸剑的结果,弄得他家破人亡,所有亲人皆惨死在他铸的刀剑下。

十年前他看破红尘,躲进了这座山谷,发誓不再为任何人铸造杀人的兵器,他所铸的刀剑,绝不出铸剑谷一步。他在谷内研习五行八卦,仍是与那些鬼神打著交道,而那些鬼神曾冷笑地告知他,他为那些业障所付出的牺牲仍不够。

到底还是躲不过,上苍连他最後的一项珍宝都要抢夺吗?他的眼眶中有著泪水,心中却是莫可奈何。”孩子,这是你的命,你注定要遇上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男人,注定要为他伤心丧命的。”海禹痛心疾首地低语,缓缓回到了软榻前,疲倦地坐下。

他拿起放置在软榻上的龟壳,放人几枚铜钱,以甩出的铜钱窥看著女儿的命运。从白昼到了黑夜,他不断地重复著,向那些鬼神询问著不久之後将发生的一切。

而一次又一次,无论他如何虔诚地祈祷或是哀求,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例外。

卦象上始终显示著——若芽的死讯。

★★★

通天炉里的炉火,除了不适宜铸剑的五月与七月,其馀的时间里都是烈火不熄的,日日夜夜以大量的木炭燃烧,风箱由人力推动,鼓动烈焰,从百岳收集了最好的铁矿,在通天炉内烧熔著,通天炉的附近温度极高,寸草不生。

四周的竹林也没有半分的绿意,全是被热风烧乾了的枯竹。

描奴领著世遗到了一间空屋前,便先行离去。在这空屋旁还有著溪流淌过,流动的溪水稍微驱离了些许燥热。

荆世遗独自一人踏入屋内,将沈铁剑放置在桌上。屋子虽然小却也整洁,木床尚没有被褥,看来像是长年荒废著。而屋子後方邻近通天炉,则有铸剑房,他打开了门锁,在里面看见了一切与铸剑相关的器具。

这里似乎是某一位铸剑师从前的住所,只是如今人去楼空,剩下这些冷硬的器具。他拾起了地上一段冶炼未成的薄薄铁刃,眼中闪过算计的邪意。

门上传来轻敲,他转过头去,看见提著被褥的若芽。他眼中眸光转浓,稍稍地眯起,嘴角有著一丝笑。

若芽被他看得有点慌乱,连忙低下头来。”我听描奴说,你要住在这间屋子里。我记得屋子里并没有被褥,所以替你送来。”她吃力地提著被褥,往木床走去。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闪身来到了她身旁,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她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温热的肌肤贴了过来,她吓得连忙後退,却不知踢著了什麽东西,手忙脚乱地绊了脚,狼狈地失去平衡。”啊!”她低呼一声,往後倒去,手中的被褥也顾不得了。只是她竟没有摔跌在地上,反倒是跌进一双早已等待好的坚实手臂中。她惊魂未定,却发现他正俯视著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没摔疼吧?”世遗询问道,收拢双臂,将她稍微拉近。是他伸出脚去绊著她,刻意让她跌进他怀里的。

两人逐渐靠近,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肌肤上,透过单薄的蓝纱渗进她的肌肤,那奇异的触感,像是若有似无的接触,让她的心慌乱到极点。

她察觉到他的改变,眼前的他似乎与初见时有著不同。她隐约想起,在父亲的木屋里,当他那双黑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时,他的冰冷态度在那一瞬间逐渐改变。

她不明白他的改变,究竟是为了什麽原因,却清楚地总觉到,他的改变让她心慌。眼前的他,甚至比先前的柯远,或是沈皓更让她不安。”你在发抖?为什麽?该不是觉得冷吧?这里是这麽地燠热。”他低下头来,缓慢地接近她,仍是用那双看中猎物的黑眸看著她。他的双臂收紧,而她就在他的怀里,根本无处可选。”公子,请放开我。”若芽的声音接近哀求,双手推拒著他。

她柔软的掌心放置在他的xiōng前,接触到他炙热的肌肤,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生长在铸剑谷内,男人的半裸身躯她看得多了,但是如今隔著衣服触摸到他的xiōng膛,她却因为某种刺激而颤抖。

她从小生长的环境里,虽然有众多的叔叔伯伯们,但从没有一个男人,如同他有著这麽显著的危险性,那双黑眸炙热地看著她,像是恨不得就马上吞了她。其他的男人呵护著她,而他却像是迫不及待想侵犯她。

心里的直觉呼喊著,要她快些逃开,但是她的记忆却又一再地想起,先前在茶棚外,当众人袖手旁观时,只有他愿意解救她。那麽,他该是个好人吧?

她不断地想起,他深不可测的黑眸望著她,口中说著关怀她的言语。她的心在那一瞬间,有了沦陷的开始。”放开你?若是放开了,你怕是要跌疼的。”他靠近了她颤抖的小脸,没有接触她粉嫩的肌肤,只是用呼吸撩拨她,闻著她身上淡淡的处子幽香。

她是最上好的祭品,美丽纤弱且单纯善良,适宜填补他心中因为仇恨而难以餍足的饥渴。

若芽咬著唇,撇开了头,黝黑有力的男性指掌却落在她的唇上,强迫她分开牙关。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愕然地看著他。”不要咬疼了自己。”他说道,男性的指掌分开了她的唇,释放了她被咬得有些疼的红唇,在她有些呆愣的时候,竟滑入她的口唇中,恣意玩弄她生嫩的小舌。

若芽惊喘著,本能地偏开了头,而他缓慢地抽回了指,在她惶恐不安的注视下,将沾了她蜜津的濡湿指尖放入自己口中,品嚐著属於她的甜美,那神态邪恶到极点。

若芽看得面红耳赤,她再也无法忍耐地用尽力气推开了他。”公子,请别这样,我只是替您拿了被褥来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拿起掉落在地上的被褥,紧紧地护卫在xiōng前。他这是在做什麽?调戏她吗?

若芽的双脚虚软,差点无法支撑她走到木床边,若不是他挡在面前,她说不定已经夺门而出。

被褥展开,上面绣著几株折花,虽然有些陈旧,但总比直接躺卧在木床上来得舒适。她匆促地铺著被褥,只想著要快些结束眼前的工作,尽速离开这里。

纵然她很努力地在说服自己,他应该是个好人,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知该怎麽面对他,他如今的言行让她好不安。这个神秘的男人,与她先前知道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不像是她那些叔伯温和地保护她;也不像是那些心怀不轨的歹徒,强横地想欺凌她。

他的举止徐缓,持续而极有耐心地逗弄她,像是有著许多时间,但却也像是怀抱著某种她看不穿的意图。

温热的气息缓但靠近,教她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不用回头就可以察觉到他的接近。他的每一个步伐,都像是踏在她的xiōng口,她的心跳得好猛烈,几乎要以为就连他都会听见她如雷似的心跳声。”多谢你为我铺了床,只是漫漫长夜,孤枕难眠,你说我该如何是好?”他的声音很低,却靠在她敏感的颈项後方,吹拂著最细致的肌肤。在看见她绷紧了纤细的肩膀时,他露出一抹邪笑。

他先前救过了她,在她单纯的心里,该是对他有著好感的。这些猜测,从她嫣红的脸庞上就可以得到证实。”你……你可以找描奴,让他陪你谈心。”她匆促地说道,连忙躲开他,娇小的身躯在铺了被褥的木床上移动,一脸的惊慌无助,那模样却更引人遐思。

他的双眼发著光,不怀好意地靠上前来,用视线逼迫著她。”但是,我不想与他谈心,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夜里就来这儿陪著我谈心?”他的语气极为诱哄,正在欺骗著单纯的她。

荆世遗久历江湖,虽然多年来醉心於复仇,但是女人们总爱纠缠著他,不乏投怀送抱的暖床女子。论起风月手腕,他自然娴熟,如今抱定主意要诱惑她,更是刻意进逼。而她自幼生长在铸剑谷,又被仔细保护著,怎麽会是他的对手?”公子,请您让开,不要再靠近了,这会引人非议的。”若芽转开视线,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热能,包裹了她的四周。

那种温度与平时所感受到的闷热不同,带著某种奇异的气息,有著属於他的强烈氛围。她从不曾与哪个男人靠得这麽近,近到能察觉他的呼吸徐缓地吹拂著她。

世遗嘴角勾起一抹笑,伸手拭起她的一绺黑发,那柔软的触感几乎要让他叹息。他心神一凛,黑眸中眸光转浓,如此的反应,倒是与他心中深沉的算计无关。”我不在乎会惹来什麽非议,若芽,你呢?”他将那绺黑发撩起,缓慢放到唇边,之後张口咬住,盯著她澄澈的眸子,一寸一寸缓慢地啃咬著。

她连忙扯回黑发,在匆忙之间,柔软的发带散落,黑色的长发如浪般滚下,衬托著她雪白的肌肤,以及柔软的被褥。她往後躲去,胆怯地望著他,一瞬之间她的模样,竟像是怯怯承欢的女奴。

他的身躯蓦地一绷,汹涌的欲望袭来,让他难以克制地又靠近了她,几乎就要吻上她。他所设计的一切,对他而言将是很有趣的一项挑战,毕竟她是如此的美丽,就算是与那些复仇大计无关,他说不定也真的会对她动心。

口中的黑发有著她的幽香,窜进他的鼻端。

若芽顾不得掉落在木床上的发带,身子一弯,就从他的身侧钻了出去,避开了他强大的威胁。只是她的速度仍旧不够快,她尚未离开木床,身後的衣衫就被他轻易踩住,她没有胆量回头,缩在床边,瞪著近在咫尺的门,心里慌得只想快些逃开。”这麽快就想离开了?你不多陪陪我?”他靠了上来,身躯仍旧没有接触到她。他正在戏弄著她,让她紧张不已,知道这样的情绪,会让她更加地不安。

若芽频频深呼吸,想要扯回衣衫,而他却不动如山。她急了,眼睛里浮现水雾,几乎就要哭出来。她未满二十,仍是少女芳华,还不曾跟男人有过什麽接触,谁知道他竟这麽恶毒地吓她,将她困在木床上!

他不是曾经救过她吗?这样的举动又是什麽意思?”公……公子,今天就请您先……歇息,明日……明日我再让描奴来教导您关於铸剑的种种。”她的声音颇抖,到了後来甚至有些接近哀求。她纤细的肩膀抖动著,水雾凝成了泪水。她好慌好怕,不知道该拿这些情绪怎麽办。”公子,求你放过我。”她的声音细不可闻。

他挑起浓眉,没有再靠近,只是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缓慢地说著,声音像是在诱哄著她。”放过你?我做了什麽吗?”他明知故问,知道她没有胆量回答。他轻笑几声,笑意没有到达眼中。”我可以答应你,今日就只是如此。只是,我要你明日过来,亲自教导我关於铸剑的一切,我要你亲自教我,不能假旁人之手。”他提出条件,玩著欲擒故纵的把戏。

若芽明白,他的口气意味著,她现下若是不答应,大概就无法顺利地离开。他虎视眈眈地瞧著她,像是在暗示,他会在她身上夺去某些东西。”好……好的……”她连声音都在发抖,没有选择的馀地。”那麽,明早卯时,我在这里等你,”他终於松开手,不再箝制她,松开了掌下的蓝纱。

她如获大赦,几乎是滚下了木床,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门,就急忙逃了出去,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即使没有回头,她仍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始终追随著她的动作,他用那双黑眸就足以吞噬她。

世遗坐在木床上,缓慢地拾起她遗留下来的发带。望著她纤细的背影,他勾起居邪笑著,深这黑眸里,聚拢了太多的觊觎。

今日只是个开端,她绝不可能逃出他的掌心。

3-4

第三章

卯时,天际曙光褪去。

若芽忐忑不安地来到通天炉附近,澄澈的眸子因为沉思而显得有些朦胧。她注视著”通天炉内日夜不熄的火,跳跃的火焰在眼前形成幻影,她承受著灼热温度的包围,想起了前一日的傍晚,曾有另一种温热的气息,缭绕在她的四周。

她走过通天炉旁的小径,投人了大量的木炭,看见烧熔的铁汁,闪烁著火焰与光芒,缓慢流淌了出来,那样的高温,不是她所能想像的。

就如同他的行为举止,也不是她所能臆测的。”若芽小姐。”描奴气喘吁吁地奔了来,手里还拿了个篓子。”这是烧铁要用的,七分煤炭三分木炭,我全给您准备好了。”他尽责地把篓子交给若芽,然後朝荆世遗居住的地方看了看,有几分欲言又止。

若芽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描奴没有动作,仍是站在原处。她看出他神色有异,开口问道:”你怎麽了?””海爷交代了,让我把东西交给若芽小姐,就要快些回他那儿去。他说,荆大侠所居住的屋子,就只有若芽小姐能接近,在你教导他铸剑的方法时,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描奴一脸困扰地说著。他还想著要学学功夫呢,海爷的吩咐等於是断了他学功夫的门路。

若芽微微一楞,只觉得诧异,却不知该怎麽反应。”难道,就要让我独自进去他的屋子里,让我与他独处吗?”她喃喃自语,想起前一日他的种种言行,粉嫩的双颊上浮现了嫣红。

他虽然曾要挟著,让她许诺了在今日教导铸剑时,她只会独自前往,但是她心中还是存著些许侥幸,本想拉著描奴一块儿前往,也好避开一些她猜测不到的凶险。

只是,父亲却下了这样的指示。她不明白,父亲不是该对她带回世遗的事很是愤怒吗?为何又刻意让她与世过独处?

描奴大声叹了一口气,依依不舍地看著不远处的小屋。”唉,我本以为可以学功夫的呢!谁知道天不从人愿,这会儿连接近荆大侠的机会都很渺茫了;等我再回铸剑谷时,他还会待在这儿吗?”他自说自话,终於认命地走回海禹的屋子。”再回铸剑谷?你打算上哪儿去?”若芽停下脚步,看著描奴。

她无意识中在躲避著进荆世遗屋里的事实,那尴尬的情景不断在她脑中回盪,能拖得久些不去见他,总是好的。”海爷说要我陪他出谷一趟,去找些东西,我猜没有三、五天是不会回来的。”描奴苦著一张脸,跟若芽匆匆拜别,不敢再多加停留,连忙迈开步伐奔了回去。

若芽诧异地蹙起秀眉,对父亲的举止感到困惑极了。是因为仍在生她的气,还是因为离开铸剑谷的时间或许不长,所以父亲此行才会如此匆忙,甚至不曾告知她一声?

脑海中不断想起,父亲看著她时,那眼神很哀伤,甚至充满著绝望。

若芽好生疑惑,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事情,会让父亲露出那样的表情,就彷佛像是他最珍爱的宝物,将被夺走破坏了。

通天炉中火焰炙盛,开始有人在下方加人大量的木炭,高温袭来,她难以忍受地匆忙高开。虽然从小生长在铸剑谷,她仍是无法适应这样的高温。

通过一片枯竹林,她提著篓子在荆世遗的屋前停下脚步。

只是站在他的门前,她的心就跳得好快好快,等会儿要是见了他,会不会失态?等待了半晌,直到心情稍稍平静了些,她才鼓足了勇气,咬著红润的唇推门而人。

她心中的骚动,是因为恐惧,还是另有原因?昨夜梦里,她先是梦见了他从恶人手中救了她,然後梦境一转,他又居高临下地将她困在木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会梦见他,是因为清醒时,她的脑子里都是他的身形影像……唉!她到底是怎麽了?竟会如此惦念著他,说起来他们都还是陌生啊!

清晨的阳光照不人屋子,yīn暗的屋子成了一座牢笼,而他则坐在最yīn暗的一角,那双黑眸在闪烁著,等待著猎物自行走人他的地盘。”你来迟了,卯时已过。”他缓缓说道,眯起了眼睛,语气中充斥著不悦。”请原谅我。”她低下头,走进屋子。只是踏近了几步,一阵温热的风就迎面袭来,她诧异地抬起头,看见他已经闪身前来,站在她身旁不到半尺之处,目光灼灼地俯视她。”承诺过的事情,你这麽轻易就忘了?是我的言语不够让你印象深刻吗?”他撩起她的黑发,不顾她颤抖地扯掉系住黑发的绢带,当她黑发散乱,那无助的美丽模样又落人他眼里。

世遗嘴角浮现著邪笑,将有著幽香的发放到唇边吻著。

若芽轻颤著,咬著唇硬是忍住逸到唇边的惊喘,匆促地想要躲过他。他那高大的身躯有著无限的压迫感,只要一接近,她就吓得无法呼吸。”荆大侠,我今日是来教您如何铸剑的。”她忐忑不安地说著,想要站开几步,发际却传来刺痛。

她回头一看,骇然察觉他慢慢翻转手腕,将她的发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手腕上,不容拒绝地将她拉进怀里。

他刻意忽略她的话,嘴边邪笑不减。”你忘了,而我却难以忘怀,整夜整夜都在怀念著这些,简直度日如年。”他洁白的齿啃著她的发,看著她的神情,像是把她当成了最可口的佳肴。”我……我是来……”她想要重申此行的目的,但是却连话都说不完整,娇小的身躯不断颤抖。

他不怀好意地低下头来,用呼吸撩拨著她的肌肤,有著男性麝香的气息,吹拂过她蓝纱之外的肌肤,让她像是同时在水里与火里,被煎熬得又冷又热。”你是来做什麽的?”他询问著,灼热的呼吸吹拂著她颈间最敏感的一处肌肤,满意地看见她不知所措的轻喘。她无疑是个处子,单纯而无事,连最轻微的调情手法都不知该如何抵抗应付。

发际的疼痛让她必须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窒。阳光从他身後洒落,他的脸庞在yīn暗与光明之间,神态有著让她不安的邪意。她好想逃开,双腿却没有力气,连转开视线的勇气都没有。”我……我忘了……”她嗫嚅地说道,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他的接近与举止让她感到胆怯。在情欲方面她极为生嫩,当他存心挑逗戏玩,她根本不是对手。

世遗端起她秀美的下颚,一寸寸地靠近,直到两人的肌肤几近相贴,他的唇沿著她的额慢慢滑下,来到了她因为不安与困感而轻喘的红唇。他的双眼里有著情欲的痕迹及男性的狂妄,在即将吻上她时,唇边仍有著那抹邪恶的笑。

那抹笑看得她十分不安,但是当他圈住她纤细的身躯时,她竟连逃避的勇气都没有。她心里的胆怯,像是湖面上的涟漪,因为他的撩拨而不断扩大。

他的唇如鹰般准确地找寻到了她的,毫不客气的贴了上来,围堵了她的呼吸,灼热的温度让她大为震撼

门前突然传来声响,有人在轻敲著门。”荆公子,若芽在里面吗?”海禹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他站在门前,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回应。”若芽,你在吗?”苍老的声音询问著。

周围魔幻似的气氛被陡然打断,若芽霎时间清醒过来,一张脸羞得通红。她是怎麽了?竟然这麽不知羞耻,任由他吻了她,这样行径与外人非议的荡妇yín娃有什麽两样?”爹——”她奋力推开他,想要去开门。但是他的力气太大,在听见门外有声音的瞬间,反倒更加用力地抱住她,有力的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紧到让她有些疼。

世遗眯起黑眸,虽然放开了她香甜的红唇,却没有真正放开她。他一手捂住她的口唇,不让她出声,将她往屋内拖去,而屋内能够容纳两人相拥的地方,只有那张木床。

木床上还有著凌乱的被褥,是她昨日铺上的。”除非你想让你爹爹瞧见此刻的一切,否则就住口。”他靠在她耳边低语著,从後方搂抱了她,一只手捂住她的唇,另一手趁著箝制她的名目,竟就放置在她柔软的丰盈上,有意无意地揉动著。”唔……”她发出模糊的哼声,瞪大了双眼,背後紧贴著他宽阔的xiōng膛。她想要去开门,乘机逃出他的掌握,但是想到会让爹爹看见这一幕,她就羞得无地自容,连挣扎的举止也软弱了。

他的手得寸进尺,徐缓地探进了蓝纱,隔著白缎兜儿揉著少女的丰盈,粗糙有力的指尖带来强烈的刺激,令她剧烈地颤抖著。

门外的海禹得不到回答,皱起了眉头,之後徐徐一叹。明明知道答案,为了不让女儿尴尬,他也必须装糊涂。”荆公子,我将会出外一趟,到外头去找些东西,等一段时日後才会再回到铸剑谷。您此後若是遇上了难解之题,就请千万再回到铸剑谷来,老朽或许有办法帮忙。”他详细地说著,说出口的每句话都别有涵义,谨慎地在布著往後的每一步棋。

就算是上苍注定,他也想力拼看看,或许总还有著一线奇迹,他不愿意放弃。他在心中祈求著,那个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年轻男人,会听得进他的只字片语。

若芽命中注定了要遭受死劫,要承受世遗最残忍的伤害,她命里注定要死在世遗手上。只是在劫难到达之前,海禹刻意将若芽交给世遗,希冀著两者要是有了些许感情,在执行残忍的死刑时,若芽所受的痛苦,或许不会那麽地深重。

若芽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去,清澈的眼眸里有著担优。最近她总是听到父亲用这种声音说话,语调中充斥著忧伤。

父亲是有了什麽困扰?是否就是因为那些困扰,所以父亲才突然要离开铸剑谷一趟?

她挣扎著想上前去,想开门瞧瞧父亲的神色,但是身後的荆世遗却仍不放手。

为了限制她的行动,他的手更往蓝纱内探去,甚至捏握住她的丰盈,有力的五指揪扯了那件白缎兜儿。”你再乱动的话,我可不保证会做出什麽事情来。”他低声说道,眯起黑眸看向木门。他不准备让海禹打断这一切,更不准备让海禹有任何防备之心。

描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清朗而中气十足。”海爷,马车备妥了,您请上车吧!”马嘶声断续地响起,伴随著描奴的咒骂。”唉啊!这畜牲咬我。”

隔著木门,又是一声叹息传来。”荆公子,这段时日小女就请托您多加照顾了。”语毕,海禹拄著竹杖慢慢离开。

多加照顾?世遗在yīn暗的房中冷笑,视线游走到了怀中的娇小女子。

海禹若是知道,他打算如何的”照顾”若芽,大概会惊骇得魂飞魄散,火速将他逐出铸剑谷,绝对不会放心把她交到他手上。

一直到马车的声音响起,又逐渐远去後,他才松开了捣在她口唇上的手。”爹爹!”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她连忙焦急地叫唤著,却已是徒劳无功。铸剑谷中的匠师们开始铸造兵器,此起彼落的打铁声淹没了她一声声的叫唤。

她不明白父亲最近的行径,竟会没有交代详情,就离开了铸剑谷,且在离开之前,竟然还请托一个男人照料她?

虽然困惑,美丽的脸儿也忍不住羞红。央托一个旁人照顾自家女儿,这与许婚有什麽差别?爹爹会是想把她许给他吗?或者是,她带著他回来时,看向他的表情泄漏了心中的迷惑思绪?”别叫了,人已经走远了,说不定已经离开铸剑谷。”荆世遗慵懒地靠在她的耳边说道,啄吻著她的耳,一寸寸地舔吻著,模样气定神閒。

他心里有数,这个单纯的小女人,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肌肤上的灼热酥麻,让她一震,神魂被拉回了眼前,低下头竟发现他锄黑的掌再度探入衣衫,在她的兜儿上蠢动著。她羞怯难当,连忙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他。”荆公子……”她只能说出称谓,却不知该如何唤他。

称他公子,似乎太生疏了些,他的行为举止,都已经超过了发乎情、止乎礼的范畴,她不曾经历这些,深深地感到手足无措。

他耸肩一笑,松开了双臂的籍制,料定了她已经无计可施。海禹先前那番话,以及如今的离去,恰巧称了他的心,方便他进行原先的计划。

她得到了自由,连忙冲到门边,将门打开。然而眺目望去,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父亲跟描奴已经走远了。她的心里有著难过的情绪,那种情绪好难解释,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只是短暂离别,就会让她感到这麽难过?

纤细的步伐踏出了门口,她几乎就想追上去。只是走了几步,腰上就猛地一紧,她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回了屋子里。她被撞得岔了气,不停地喘著,仰起头看见了他晶亮闪烁的黑眸。”不许走,你必须留下来,教导我关於铸剑的一切。”他一字一句地说著,在审视她时笑得格外满意。

那笑容,有几分像是她见过的野地豺狼,无情而残忍。她该是看错了吧?他曾经出手救过她,怎麽会是无情的人?

她被父亲留了下来,从今而後的一段日子里,必须教导他关於铸剑的种种。他的眼里有著对上好兵器的渴望,她必须帮助他铸成最好的刀剑。

不知怎地,他眼里的渴望,让她有几分的心慌

★★★

久未动用的铸剑炉中,从通天炉引来了烧红铁汁,整间屋子燥热极了,火焰与铁汁让屋内充斥著火光。

若芽手申持著柳条,站在剑房外,不太敢靠近铸剑炉。

而世遗却早就一脚踏入剑房,黝黑的肌肤在火光下更加醒目,他俊朗的眉目有著危险的氛围。室温过高,他就算是内功深厚,却也被逼出了一身汗,这样的温度,怕是寻常人受不了的。

他回头看了若芽一眼,嘴角微勾,利落地褪了上身的所有衣衫,转眼间已经半裸。

她匆促地避开视线,不敢再看,但是按捺了一会儿,却又偷偷用眼角瞄著。从小看惯了男人的裸体,但是她从不曾知道,原来男人的体态也可以是好看的,他精悍的身躯,像是美丽的动物,充满了力量。”你不开始教授吗?美丽的夫子,我是你的学生,你不解说,我不知该如何动作。”他询问著,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知道她有多麽不安。

温度很高,看见他的笑容,知道被他逮著了她忍不住的偷偷窥视,她的脸更红了。

若芽走到铸剑炉旁,用火光掩饰她的羞窘。火光映在她脸上,添了几分艳丽,肌肤上浮现点点香汗。”将通天炉内的铁汁引来,之後就是个人的捶铸。先以熟铁生铁相接,来回打造重叠,制出胚型,如此至少反覆三十六次,使剑身能承受千锤百炼。”她慢慢解说著,说著已经太过熟悉的步骤。她爹爹是绝代名匠,她从小已耳涌目染。”之後将剑的雏型放人冰冽的井水中,是为’淬火法’,用以让剑面坚硬;到此程度,若有锈蚀者,弃之不用。而後就是连串磨刃、挫刀、开锋等手续。””没有什麽口诀吗?”他靠了过来,在满炉铁汁旁贴近她,徐缓的声音在她耳边吞吐。

她此刻所说的,都是一般铁匠都知道的步骤,而他不相信铸剑的方法仅此而已。海禹是绝代的铸剑匠师,该是有著不为人知的方法,才能够铸造出最好的宝剑。

那些秘诀纵然不肯外传,也不会对唯一的女儿有所隐瞒。

若芽摇了摇头,不安地回关看著他。他的唇近在咫尺,让她想起了先前那匆促的一吻。”在典籍上有记载。铁兵薄者为刀剑,刀剑绝美者以百炼钢包裹其外,其中仍以无钢之铁为骨。若非钢表铁里,则劲力所施,即刻折断。”她叨叨地念著记亿里那从典籍上念来的方法,掩饰著心中的紧张。

他为什麽要靠得这麽近?这里好热,她简直快无法呼吸了。

他眯起眼睛,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难道就只有如此吗?他要的不是按部就班的步骤,而是一蹴可几的秘诀,他期待复仇已经太久,没有时间再等待。

是手段不够激烈,所以她迟迟不肯透露吗?

温度很高,他可以看见她雪白肌肤上的汗水,黑眸中的眸光转为深浓,因为情欲与图谋不轨而氤氲。他决心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掌握她的一切秘密。”你在流汗,很热吗?”世遗俯下身来,低声问著。”我很怕热。”她被他的目光催眠,呆愣地点了点头。他高大挺硕的身躯贴了上来,先前被打断的情欲火苗,如今再度燃烧,如同铸剑炉里的火焰一样旺盛。

他微微一笑,伸手搂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提抱人怀。她那麽娇小,简直没有什麽重量,抱进怀里,是最销魂的软玉温香。”你的衣衫都湿透了。”他低下头去,没有吻她,却舔去她肌肤上的汗水。”不热吗?若芽,你不是很伯热吗?”他问著,重复著那些问题。

她紧闭上眼睛,不断地颤抖,感觉到他搂抱著她,来到了剑房的角落。那里有一张木桌,是用来做著铸剑完成後的细部工作,历年不曾有人使用,她先前在整理剑房时,才在木桌上铺上棉布。

他将她带到了木桌之上,轻轻放下。他强壮坚硬的双腿挤开了她修长的腿儿,硬是站在她的双腿之间,那姿态格外的亲密,不许她并拢双腿。她最脆弱柔软的一处,仅隔著薄薄的衣衫,被强迫贴著他已然亢奋的男性坚挺。

若芽怯生生地抬起头来,不安地看著他。当他俯视著她,她的心忐忑得好想逃开,那双黑眸里明显宣誓著掠夺的意图。为什麽温度这麽高,她竟还会发抖?

世遗的上身衣衫已经褪去,黝黑的肌肤在火光之下更是耀眼,她忽地察觉自己的双手还放置在他强壮的双臂上,羞得连忙放开。”我……我必须继续解说铸剑的……”她吞吞吐吐地说著,也不是责任心使然,而是知道再不阻止,他肯定会做出某些事情来。”那些可以等。”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有著刀茧的拇指滑过她柔嫩的红唇。他心中早有了布局,复仇的坚决掌握了他的思绪。

她想挣扎抗议,但是在抬头的一瞬间,他的唇就已经俘虏了她,灵活的舌探及了她的口中,纠缠著她的小舌,吸吮她口中的香甜。她瞪大了眼睛,却因为从他身上汹涌袭来的强烈快感而晕眩,四肢百骸都在他的摆布下筋酥骨软。”不……唔……”她只能在他的舌反覆的刺探间,发出无助的单音,那声音却更类似於软软的娇吟。她逐渐闭上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要紧紧地攀附著他。

若芽闭上眼睛,却更加敏锐地察觉到两人间的亲腻。他紧贴著她双腿之间的地方,灼烫而坚硬,有如一块烙铁,威胁著将要灼疼她最细致娇嫩的部分。

黝黑的掌游走在蓝纱衣衫上,来到她的领口,一个巧劲就扯开了蓝纱,她晶莹洁润的肌肤上,只剩一件白缎兜儿。隔著绸缎,她xiōng前可爱的蓓蕾隐约可见,他的吻离开了她娇喘不已的唇,婉铤而下,啃咬著她细致的颈项,再吻住她颤抖的蓓蕾。”荆公子!”她惊呼著,不能想像这麽惊世骇俗的事情。但是他的举止这麽霸道,她无法反抗,就连挣动的双手,都被他以单手握住,箝制在颈侧。

他反覆吮弄著她的蓓蕾,先是吸吮,继而轻咬,挑弄得她全身发抖。

强烈的快感像是波涛,她惊喘的声音,因为他的挑逗,逐渐变成无助的娇喘吟哦,紧绷的娇躯随著不断来袭的欢愉而颤抖。”喜欢吗?”他在她紧闭著双眼、又羞又怕地承受时,勾起嘴角邪笑著询问。

若芽咬紧了唇,用力地摇摇头,想在他制造出的欢愉波浪中维持些许理智。她不该这麽堕落放荡的,怎麽能够随著他的举止软化,由得他万般摆布?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他用舌顶开了她咬紧的牙关,缓慢舔著她被自己咬疼的红唇。”张开眼睛。”他诱哄著。

她不愿意听从,抗拒著在他手里化为软泥的冲动,将头转过去。而黝黑的指掌竟转眼间窜入她的白缎兜儿,捏弄著粉红色的倍蕾。肌肤接触的强大震撼,让她骇然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世遗的指尖揉捻著,看著她面色酡红,不断挣扎与轻吟,像是被他引起的感觉吓坏了。”我不许你咬著唇,这样会伤了你自己的。”他的声音温柔,黑眸不断闪烁,有著情欲的痕迹,却也别有意图。”请你别这样。”她无助地低语著,不知道该怎麽办,简直就快要哭出声来。

纵然在他出面相救时,那俊朗英武的模样就已经让她柔情深种,且当爹爹将她托付给他时,几乎就等於是定了她的终身。但她终究是个姑娘家,从未识情滋味,怎麽晓得他如今的举止代表著什麽?”我情难自禁,若芽,你不明白吗?我求你爹让我留在铸剑谷,不只是为了铸剑,也是为了你。”他吻著她的居,不断地劝诱她。”在沈皓手中救下你时,我就已经动心,你难道还不懂?连你爹爹都明了我的心机,在临行前也将你交给了我。”他将前因後果说得理所当然,举止则既霸道又温柔,编织了最细的网,让她没有逃脱的机会。”不行的,爹爹他还没有真的许婚……”她不安地想推开他,挣扎著想要下桌去。

就算是她心中已经有了他,就算是爹爹已经默许,但他们如今的所作所为仍是太过惊世骇俗。就算真要有什麽亲腻举止,也该等到她成了他的妻子才行啊!

他黑眸一眯,看出她想逃开的意图,双臂猛力地搂紧了她,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嫣红的脸。”不许走。”他的双臂环紧,将她压往他xiōng膛。

若芽困难地想保持平衡,但是他的力量让她难以控制地往下滑去,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两人相贴之处,她的双腿被迫分开,紧贴上他腿间如钢似铁的灼热。

她低呼一声,困难地蠕动著,想要找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她双腿间抵著他的身躯,这样的姿态太过放荡,她的双颊因为羞窘而红透了。

他看出她的困窘,却只是毫不伶惜地低笑一声,双手顺势一扯,将她全身的蓝纱都扯开,随意丢在一旁,将她只著白缎兜儿的身躯更往下推去。

若芽的双腿被他强迫著分开,他的手掌在白嫩的大腿内侧游走,最柔软的一处摩擦著他的肌肤。”唔……不可以……”她颤抖地低语著。当他粗糙的肌肤隔著亵裤摩擦到敏感的花核时,她软弱地剧颤著,体内像是有惊雷闪过。”若芽,有什麽不可以?你迟早该是我的人了,”他的呼吸沉重,看著她娇媚承欢的模样,竟也无法把持。是因为许久末近女色,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吗?他应该只是算计著一切,怎麽会对她动了情欲?

她慌乱地摇著头,黑发乱飞,落在两人赤裸的身躯之间,沾上了汗水。她香汗淋漓,秀眉紧蹙的模样,看来格外艳丽诱人。”不可以的,我们不可以这麽做。”泪水盈在她美丽的大眼中,轻眨几下就纷纷掉落。

他怎麽能这麽逼迫她呢?谁来告诉她,她到底该怎麽办?

世遗看见她的泪水,不由得低声诅咒。”该死的,别哭了。”他焦躁地眯起黑眼,重持自制。”别哭了,今日我不会要你就是了。”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她吸吸鼻子,知道获得了缓刑。她试著要并拢双腿,逃开他的箝制,但是他却还不放手,就连双手都还放在她羞人的那处柔软上。”你不是说……不会要我了……”她怯怯不安地问著,只希望他能挪开双手。”我说了今日不要你,却没有说今日不碰你。”他嘶声说道。因为长年持剑而有著粗糙刀茧的拇指,放置在她的花核上,反覆揉弄著,”感受我,环住我,好好适应著、感觉著,我要你等著,直到不久之後,我真的进人你的体内要了你。”他另一手扯起她的黑发,强迫她看著他。

她难以支撑体重,更往下滑去,他的指尖在她体内反其挑动著,摆布得她魂不附体。”不……求你……别这样……我受不了……”她无奈地承受他灼热的视线,以及他亲腻的亵玩。”就是要让你受不了。”他额上有著汗水,双目里闪烁著光亮,拉近她美丽的脸庞,不容拒绝地逼视她。”你是我的,知道吗?”他就是要她承认。

若芽不断喘息著,因他不断进人撤出的指而低吟轻,一双眼睛有著水雾、充斥著无助的娇柔,呼出的气息有著少女动情後的芳香。”知道……若芽知道……”她在他强大力量的逼迫下,顺从著他的所有询问,连神智都不清了。

他是那麽地可怕,有著掌握她的力量,她成了他手中的琴弦,随著他的恣意而挑拨。快感一阵又一阵,他反覆折磨著她,不肯停手。

终於,体内的紧张感累积到了顶点,绝顶的欢愉全凝在她体内,像是烟火一样的爆发,她体内的那根弦终於绷断。

若芽低喊一声,攀附在他高大的身躯上,紧紧闭上双眼,因为太过强烈的欢愉而陷入昏厥。

他的肌肤上都是汗水,他将昏迷不醒的她抱回了木床上。

若芽昏睡著,脸颊上有著诱人的晕红。他紧贴著她的身躯,在她身侧躺下,靠在她的耳边低低说话。”海若芽,你是我的了。”他的脸上有著苦苦克制的汗水,却也有著邪恶的笑。

那一夜里,在昏迷不起的梦境中,若芽梦见自已被最残酷的恶鬼追逐著。那恶鬼玩弄著她,让她心碎神伤,而後将她投入了最炙热的火焰里。当她被火焰吞噬时,终於看清了恶鬼的长相

最残忍的恶鬼,竟然生得与荆世遗一模一样!

第四章

铸剑的日子是辛苦的,大量的火焰熔了铁,高热逼出汗水,重复著熔铁与捶打的过程。

他记得海禹曾经说过的话:最适合剑客本身的刀剑,该由剑客来铸造,铸好後刀剑要以剑客的鲜血开锋。荆世遗在火焰旁专注的守候著,期待著能够炼铸出最好的兵器。

他将要对抗的,是那柄无坚不摧的”冰火”,只有在铸剑谷,由绝代匠师女儿教导下,他才有可能铸造出最好的刀剑。

若芽先是教导了他关於铸剑的一切,而当他开始真正接触那些工具时,她就退到一旁去,不敢上前打扰。

剑房里有很奇怪的气氛,甚至比她爹爹亲自铸剑时更加骇人。她钜细靡遗地教导了他,但是他的悟性比谷内任何铸剑师都好,如同海绵般大量吸取著知识。

气候炎热,在剑房内的温度更高,她取了干帕子来。只是站在剑房前,激烈的热气就几乎要让她难以呼吸。她好怕热,而他偏偏又像是著了魔似地一头栽进铸剑的工作里,黑眸始终紧盯著那炉烧红的铁汁,日夜不分地守在炉旁,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她鼓起勇气走了进去,热气吹在肌肤上的感觉是刺痛的,蓝纱下的肌肤已经浮现点点香汗。”你歇息一下好吗?”她小声说道,心中有著深深的担忧,不忍心看他如此苛待自己。

爹爹说铸剑是种业障,那些鬼与神都会环伺一旁观看,而当世遗铸剑的时候,空气中都弥没著一股压迫感。他的双眼里有著比炉火更炙热的火焰,嘴角抿成了仇恨的弧度,像是被什麽东西附身了一般;瞪著炉火的神情,如同正瞪著不共戴天的仇人。

干帕子接触到了他的裸背,将黝黑肌肤上的汗水都拭乾,她轻柔地擦去他身上的汗水,心疼著他。

他转过头来,扔下了手中捶打的工具,愤怒的神色让他看来更加高大,在看著她时并没有流露半点温柔,反而野蛮得让她心惊胆战。”混帐!为什麽我只能打出这些破铜烂铁?”他低吼一声,咬紧了牙,连黑发上都有著汗水。用丢掷沉重器具的动作,宣泄著心中的愤怒。

若芽看著被他丢弃在一旁、称之为破铜烂铁的半成品,心中闪过惊讶。那些未开锋的剑,已经是难得的百炼钢,而他竟都看不人眼,鄙视地扔到一旁。她完全无法想像,到底需要什麽样的神兵利器,才能让他满意?”你是不是太过求好心切?在我看来,这些兵器就已经够好了,或许你可以试著为它们开锋,说不定——”她的衣衫被猛地扯住,连脚尖都高地两寸,整个人转眼悬空了。她惊骇地看著他,几乎要以为他凶恶的模样是准备伤害她。

世遗扯起她的衣襟,逼近她的脸,表情只能用穷凶极恶来形容。他被复仇的焦急情绪掌控,在此刻没有半点伶香借玉的心情。”好?这些东西能称之为好?这些刀剑只怕是连那人的一剑都挡不住,我要这样的破烂东西来有什麽用?!”他讽刺地扭曲嘴角吼道,克制著摇晃她的冲动。

在手掌下的女性躯体是那麽纤细而柔弱,没有任何抗拒的力量,他若是用力一些,她那身骨架说不定就散了。那双美丽眸子里的恐惧与不安,让他稍微平静下来。半晌之後,他才控制了手部的肌肉,松开了对她的箝制。

若芽对他还有极大的用处,他不该吓著她,免得她会惊觉危险而逃开,那麽一切就将前功尽弃。

他一点一滴地召唤自制,克制著自己激烈的情绪。他该以情欲或是何爱诱惑她,不该轻易吓著了她,否则一切将会前功尽弃。”世遗……”她不解地低喃他的名字,心中困惑极了。当他不再凶恶地逼视她,而是松开对她的紧迫箝制,用那双强壮的手臂将她抱到xiōng前时,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恐惧在心中浮现,但很快她就被她抹去,她在心中轻化自己,怎麽能够怕他呢?在内心里,她明白今生就该是他的人了,先前由得他亵玩,推抵在木桌上摆布舔吻的情景,只要一回想起来,总是会让她羞红了双颊。

他也是认定了她会是他的妻子,才对她有那麽亲腻的举止。那麽,她就该相信他不会伤害她,只会仔细地保护她。

她在心里默认了他是她的夫君,於是更是倾囊相授,想帮助他铸出最好的刀剑。

在那次的温存後,他不曾再有过太亲腻的举止,全心投人铸剑之中。她的心羞怯却也笃定,没有任何的怀疑。

只是,他在铸剑时所流露的神情是那麽可怕,既残忍又无情,好几次她都只敢站在剑房门口,被他像恶鬼一样的表情吓著,不敢上前一步。

他困难地深呼吸,将她的脸压在赤裸的xiōng膛上,不让她看见他此刻的表情——另一种他刻意隐瞒的、不让她看见的面孔。”对不起,吓著你了。”他缓慢地说,等心情稍微平静後才抬起她的脸。”若芽,你该知道,铸出好剑对我有多重要,你要尽全力帮助我,千万不可有任何隐瞒。”他在诱惑她,希望她毫无保留地教导他。”我没有隐瞒,我教导你的就已经是全部。最好的铁矿、上等的煤与炭,以及细微的步骤,我没有半分遗漏的悉数教给你了。”她看人他的眼睛,不明白他到底还有什麽不满。他的要求,比谷内任何一个优秀的匠师都严苛。”不对,那绝对不是全部!若芽,你再想想,还有什麽方法是你爹曾经说过的,他一定曾告诉过你什麽方法,可以铸造出最好的刀剑。”他轻摇猜她,期待她说出什麽方法,能够帮助他转眼间铸成最佳的兵器。

若芽低下头来思索,细致的眉目紧皱著。她费尽心思去想,仍想不出什麽曾经遗漏的步骤,若是爹爹还在铸剑谷内,或许可以给她一些提点,偏偏爹爹在这时此谷了,只有描奴送回的信鸽,捎来他们平安无事的消息。”你别心急,我们再从头来过,好吗?”她的手轻轻覆盖上他赤裸的xiōng膛,脸颊有些嫣红,还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他眼中闪过愤怒,却没有发作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扯唇露出微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睛。”好,我们再从头来过。若芽,这一次,你去替我再找来最好的材料,我需要这铸剑谷中最好的原料,或许连工具都必须换过。你爹爹有私藏工具吗?你知道是藏在哪里吗?请帮我拿来这里,我需要那些工具,好吗?”他靠在她耳朵旁边说著,声音很是温柔,与他眼里闪烁的冷酷截然不同。

若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因为他那麽温柔的语气而脸红。先前在角落的那张木桌上,他抚弄著她最柔软的那处肌肤时,也是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好。”她匆促地答应,就推开了他,不让两人的身躯再紧贴著。

在蓝色的纱衣之下,她白皙的肌肤上都是汗水,是因为剑房内蒸腾的热气,也是因为他的靠近。她有些胆怯,怕他又会像先前那麽对待她,对她做出那麽亲腻的事情,所以这些时日她总刻意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她温顺而严守礼教,虽然真心恋慕他,却不愿太过离经叛道;就算真要温存缠绵,她也希望能够等到两人成亲之後。

世遗口口声声说著,铸剑对他极为重要;又对她说著,希望她帮助他尽速完成这一切。是因为他也心急著,要在铸创完成後,迎娶她成为他的妻子吗?

想到此处,她的心里浮现了甜蜜,脸儿更加羞红。”那我出去了。”她小声地说道,抬头偷瞧了他俊朗的眉目一眼,之後快速地离开。

在离开的时候,若芽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尽全力地帮助他。等他铸成了剑,完成了心头的事情,再拿著铸成的好剑回来,爹爹也该是会更加愉快地答应他们之间的婚事吧?

世遗站在剑房内,看著她离去,他黝黑的指掌慢慢握成了拳头,嘴角的笑容变冷。

他一定要铸出最好的刀剑,无论牺牲任何人,他都在所不惜。

为了复仇,他将不择手段!

★★★

铸剑谷外,种植著一片柳树。

柳枝是铸剑过程里必备的物料之一,铁汁必须用铆枝搅弄,而後产生变化,才成为熟铁。铸剑谷外的这一片柳树林,就是让谷内的匠师们攀折後,用来搅弄铁汁的。

若芽戴著蓝纱笠儿,清澈的双眸凝著专注的情绪,仔细地在挑选著柳枝。她为了帮助世遗铸出好剑,费尽了一切心思,为他取了铸剑谷内最好的材料,也让他入了爹爹的铸剑房,取走了爹爹的工具。虽然这样的决定有些对不住爹爹,但是她的私心已经偏向世遗,无法再多加考虑。

奇怪的是,爹爹的铸剑房竟奇异地没有上锁。是爹爹也料到了世遗会需要那些工具,所以默许了吗?她心里的罪恶感,因为这样的猜测而稍微减少了一些。

她攀折著柳枝,将柳枝放入篮子里。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耳畔原有的清脆鸟声消失,四周转为死寂,柳树林里宁静得有些诡异。她没有察觉不对,继续攀折著柳枝,直到身後不远处,传来一声枯枝断折的声响,她才诧异地回过头。

有那麽一瞬间,她猜测来人会是荆世遗,或许是他不耐她久久没有回去,来这里探寻她的形迹,

只是,映入眼眸中的,竟是沈皓那张带著yín秽微笑的俊俏脸庞。若芽惊骇地低呼一声,急忙想要後退,但是背脊却追到一记重拍,她跌入沈皓的怀里。”还想逃开吗?这里可没人能来救你了。”沈皓笑意加深,紧扣住若芽的身子。

惊慌的若芽不停挣动,想自沈皓的箝制下脱身,张口欲呼救,一块洒上迷香的帕子已经覆盖上她的口鼻。”唔……”她因为恐惧而喘息,只是吸入更大量的迷香。无力的昏眩窜人她的神智,脑海中无尽的呼救言语都没有时间说出口,她纤弱的娇躯已经倒进沈皓的xiōng膛。

看见绝色美女转眼手到擒来,沈皓的笑更加开怀,他端起若芽的下颚,审视她娇美的容貌。她虽然昏迷不醒,却没有减少任何姿色,仍是像他第一眼见到时的那麽令人惊艳。”果然是绝色美人,值得我费尽心思追了消息,还在这里潜伏苦等时机。”他抚摸著她细致的肌肤,贪婪地就要吻上去。”到底,你还是落在我手上,这一次,谁能来救你?”他微笑著。

是因为先前得不到她,所以增了他的欲望吗?这一生美女见得多了,能让他如此魂牵梦系的,她还是第一个。要不是先前在茶棚外,出现那个不识时务的家伙,他大概早已尝过这小女人的滋味。”少爷,请尽速离开,此处不宜久留。”护卫的目光看往铸剑谷内,眉头紧皱。他也听过铸剑谷的名号,知道这美人儿是绝代匠师的掌上明珠,沈皓这样的举止,其实太过冒险。”给我闭嘴,我的行径轮得到你废话叮嘱了?”沈皓厉声喝道,若不是因为美女已经抱人怀里,护卫这番劝阻肯定会追到他愤怒地鞭打。”属下只是代替庄主在关怀少爷。”护卫恭敬的态度不变,视线稍稍挪向昏迷不理的若芽,眼底浮现一丝怜悯。可怜的女人,被少爷看上,这样的厄运可是比被卖人青楼更加悲惨。”关怀?那是关怀我吗?是怕我又惹出什麽事,坏了他的名声吧?”沈皓冷笑一声,抱著若芽跃上骏马,他回身一扯缰绳,对著铸剑谷话出狂妄的笑。”走,回聚贤庄。”美女已经到手,不必要再停留。

由沈皓领军,四人轻骑扬起一阵尘土,掳了若芽转眼离去。

★★★

空气中有缥缈的香,若芽逐渐醒来。

所有的知觉慢慢苏醒,盖在身上的被褥,不像是平日的棉质料子,而是细致的锦缎。她困惑地理过来,看见头顶华丽的雕梁床柱,身躯还是酥软无力的,她艰难地掀开被褥,坐在床沿,感觉还有些头重脚轻。”怎麽回事?这里是哪里?”她低语著,转头看看四周。刚刚醒来,她还没清醒,尚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情。

房内的摆设十分华丽,不像是一般寻常人家,甚至还有崭新的梳妆抬,铜镜旁边有著无价的珠宝及许多刚刚剪裁好的衣衫。她的手抚在xiōng前,发现连贴身的兜儿都被替换成精工纺绣的纱绫。

视线接触到桌上那块帕子,所有的记忆都回到脑中,她惊慌地想站起身来,却又力不从心。

她想起来了,在柳树林里,沈皓突然出现,用迷香迷昏了她。

门上传来声音,雕工精致的门被推了开来,她紧张地回头,双手本能地抓紧xiōng前的衣襟。

入内的是个丫环,只见她面无表情地捧著盘子,将盘子放到了桌上。”姑娘请用膳。”丫环慢慢说道,连视线都不看向若芽。”请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若芽不安地问道,像是看见了救星,纵然脚步虚软,也撑著走上前去,抓住丫环的衣袖。”这儿是聚贤庄。”丫环刻意避开视线,不想看若芽楚楚可怜的容貌。”聚贤庄?”若芽惶恐到极点。她对这个地名还有著记忆,先前在茶棚里,沈皓就曾提及要掳了她到此处来。难追她的猜测真的没错,自己还是逃不开沈皓的魔掌,被带了回来了

丫环双手一紧,正在承受著良心的苛责。她也是个女人,何尝愿意看见另一个女人道受这麽不幸的命运:她怜悯地看向若芽,叹了一口气。”你要认命,被少爷看上而带回庄里来,你就注定逃不出去了。不要奢望著离开这里,等会儿少爷来时,记得好好伺候他,伺候得他高兴了,说不定就不会太快对你感到厌倦。”她看著若芽,为那张美丽的容貌惊叹。

但女人生得美,反倒是厄运的开端,被少爷带回庄里,几乎就注定了非死不可。这些年来少爷时常掳回美女,但是为了避免事迹败露,那些美女总是在少爷厌倦之後,被庄主派人”处理”掉了。”不!我不愿伺候他。”若芽拚命摇头,泪水都滑下粉颊。”我不能再待在这里,我……我是已经许了人的。”她想起了荆世遗,心中更是焦急。他会发现她不见了吗?会不会来救她?

丫环又是一叹。”就算你是许了人家的也罢,少爷不会放你走的。”就算是有夫之妇,少爷也是不会放过的。所以,姑娘,你——”一阵风压扫来,正中丫环的xiōng口,只听得一声巨大的响声。

丫环的肋骨转眼被打断数根,张口哀嚎时吐出鲜血,撞断了窗棂飞出屋外,重重地摔跌在石地上。石砖上,慢慢地漾出了一摊血泊。”多话的奴才。”沈皓冷笑一声,转弄著手中的长剑。他只是运劲出力,连剑都尚未出鞘,先前那一击若是拔剑出招,那丫环大概已经当场被斩成两截。”啊!”若芽颤抖地瞪大双眸,纤细白撇的双手覆盖著唇,阻挡了那声惊骇欲绝的尖叫。”美人儿,你可别害怕,我不是存心吓你的,是那奴才太过多话,我才给她一些教训。”沈皓走了过来,满意地看著若芽。”换上他挑选过的衣服,她看来更加美丽,这样的绝色可谓难得。他舔了舔唇,有点迫不及待,俊美的脸上满是邪意。”不,不要过来!”若芽吓坏了,绕著桌子就想逃开,双腿却不断发抖。她早知道沈皓的残忍,但是再次见识到,却更加怵目惊心。”你喜欢玩这游戏吗?”沈皓很是纵容,懒懒地陪著她绕著桌子,料定了她已经无处可逃,所以不慌不忙。这个美人儿,今日注定会被他吃了。”我……我求您放过我……我已经许了人家了。”若芽摇著头,泪水不断流下来。爹爹说她有劫难,而她心中惊恐地认定,沈皓就该是她命里的劫难。难道,还不能与世遗结为连理,她就要丧命在沈皓手上吗?”许了人家又如何?我看上了你,你就算是许给了当今皇帝,我也有能耐把你夺了来。”沈皓狞笑著,猛地就扯住了她,毫不伶香借玉地将她丢在绣榻上。

若芽被那强力的一丢,撞得头昏眼花,迷香的药效还残留在体内,她的四肢还没有什麽力气,而沈皓又这麽粗暴,她根本无力反抗。”世遗!”她慌乱之间喊出他的名字,本能地寻求救援。”啧啧,美人儿你可喊错名字了,这张嫩唇儿理应只该喊著我才对。来,乖乖地喊声’皓爷’,最好吐气如兰,伴著几声娇喘,那双眼儿要瞧著我,神态再哀怨些、再柔媚些,那模样才销魂啊!”他邪笑著推倒若芽,就要玷污她,完全不顾她的挣扎。练过武的体魄强健有力,强势地欺身而上,一个弱女子根本不是对手。

已经感觉到沈皓的气息吹吐在她的颈後,若芽连忙翻身想要躲开,却听到背後传来冷笑。领间的绣花圈儿从後方一紧,接著是听地一声,她身上精致的衣裳登时被撕破了一半。”公子,请住手!”她呼喊著,顾不得会摔疼,急忙地滚下了绣榻,狼狈地跌在地上。她的头发散乱,发簪盘不住云鬃,斜斜地插在发间,更添了她的柔弱模样。”喊声’皓爷’,喊得我高兴了,我再考虑放不放过你。”他口是心非地说著,笑著挥开手里残破的衣裳,利落地跳下绣榻,伸手再来抓她。这女人的模样太美了,清纯得让人想要染指,他的欲望强烈疼痛,无法再忍耐了。

若芽拚命地摇头,连接眼泪的时间都没有,笨拙地往敞开的木门移动而去。在情欲方面,只有世遗曾经领著她窥见一二,但是世遗虽然坚持,却没有伤害到她半分。眼前的沈皓,却是个残忍的禽兽,她若是不肯屈从,大概也是死路一条。

只是,比起被这禽兽凌辱,她情愿死!

她深吸一口气,翻身就往庭院奔去。在庭院的石地上,还有著丫环的尸首。”笨女人,非要逼得我生气!”沈皓眯起眼睛,喃喃自语著,足尖一点已经窜出屋外。他势子未停,也不管会不会伤到她,砰地一声就将她踢倒在地上。”地方是你自个儿捡的,想要光天化日之下享乐,让往来的奴才大饱眼福吗?那好,大爷我可以奉陪。”他狰狞地笑,动手开始撕她的衣服。

若芽咬紧了牙,因为沈皓的粗暴举止而疼痛著,肩上挨了一端,她疼得晕眩。心中无限恐惧,双眼也是紧紧地闭起,不愿意目睹这一切。她逃不掉了,难道就要这样被凌辱?

身上的衣衫被撕光,只剩一件兜儿,覆盖住她雪白的肌肤。沈皓的双眼发著兽性的光芒,舔著嘴唇,动手捏玩著若芽柔软的丰盈,不在乎这麽粗鲁的举止是不是会弄疼她。

因下身早已疼极了,他不耐地一扯裤带就将衣衫扯到一旁去,双手用力地拨开她滑嫩的双腿,急切地就想要一逞兽欲,对於若芽的拚命挣扎完全咒之不理,那些打在他身上的拳头根本无关痛痒。

忽地空中有光影闪过,夹带著强大的剑风,沈皓心中一惊,连忙推开了颤抖不已的若芽,用尽力气往後一跃。剑风由空中划来,在若芽身畔三寸之处落地,内力之惊人,发出轰然巨响,石地迸碎,竞被刻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为了保住性命,沈皓连裤子都忘了穿上,裤头半褪地站在一旁,模样十分狼狈。”哪个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败我兴致?”他吼道,表面看来镇定,其实心里万分不安。那一道剑风太过凌厉,他方才动作要是再慢上一些,只怕命根子已被削去一截。

屋檐之上的深灰色身影一跃而下,冷冷的眸光扫过沈皓,高大的体魄被灰黑色的斗篷包住,当风扬起,斗篷鼓动时,他的神态如同一头桀惊的苍鹰。

荆世遗的眸子接著看向衣衫破碎、瑟缩在一旁不断发抖的若芽。她的眼里都是泪水,除了恐惧外,怕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沈皓实在把她吓坏了。

他的嘴角一扭,看不出内心真正的情绪。”这个女人,不能让给你。”荆世遗冷漠地说道,手中的沈铁剑仍以暗红色的布料缠著,尚未出鞘。浓眉紧紧皱右,他略略环看四周,心里有著不耐的怒气。

若不是发现了若芽被掳来此处,他还不想冒险前来聚贤庄。

时候未到,他还没有得到足以与”冰火”抗衡的好剑,但是若想铸成剑,又缺不得若芽。他迅速地思索,权衡此举的得失後,决心人聚贤庄抢人。

当看见娇柔的若芽几乎被沈皓凌辱的时候,他的心中浮现某种激烈的情绪,有一瞬的时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有些困惑,因为不曾遭遇过这种情绪,所以根本也不明白,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

他会入聚贤庄来,只是因为她对他仍有利用价值,他需要她帮忙铸剑,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入了这庄子,本大爷就让你有命来、没命回!”沈皓冷笑著,圈指在唇这一吹,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四周转眼间窜出了许多黑衣人。

聚贤庄的庄主沈宽名声响亮,与朝廷的关系也密切,庄院内自然培训了一批武师,负责保护沈家家眷的身家性命,沈皓刚刚那一唤,把埋伏在暗处的武师们全唤了出来。”世遗。”若芽挣扎著起身,轻喘著靠在他身上,纤细的手臂用力抱住伸,想倚偎著他的体温,让她惊慌的心平静下来。

她在心中呼喊求救了那麽久,而他真的听见那些求救声,赶来救她!他再度从沈皓的手中救了她,冷眼横对众多武师的模样像是最神勇的武神,绝对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他。

在最恐惧危险的时刻里,若芽紧紧地抱住荆世遗,对他的深切爱意已经超乎她所能想像。

荆世过低头看了她一眼,将她揽入了斗篷中,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还发什麽楞?这人持剑进人聚贤庄,是个凶恶匪类,你们还不快快杀了他!”沈皓大吼著,也不顾若芽的安危,决心要杀了世遗。

要是让父亲沈宽知道,他因为贪恋美色而又惹上麻烦,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不如狠下心来,杀人灭口了事。虽然心中有些可惜,尚未尝到这个销魂儿,就必须让她魂归九泉,但是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大,恼怒了沈宽。

武师们沉声一声喝令,抽出了手中的刀剑,往荆世遗劈了来。一时之间庭院内满是刀光剑影,金石交鸣的声音很是骇人。

一开始世遗只是搂著怀中的若芽,轻松地闪躲著沈家武师们的剑招。他冷静地评估著武师们出招的迅速与套路,数招过後,他嘴角浮现冷笑。

閒卧在一旁的沈铁剑,也在那抹笑浮现的瞬间,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急动了起来。仍缠绕著暗红色布料的沈铁创,不断地重复著挑刺砍挥,布料在四周纷飞,形成柔软却有力的帏幕。

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在世遗的手中,组合成了让人捉摸不定的剑招。沉重无比的沈铁剑也彷佛轻若无物,以惊人的速度,每每先一步地压制住了对手的攻势。

强大的内力甚至贯进了柔软的布料,布料翻动间发出呼呼的风声,在翻飞的同时,每一个冒险触碰的武师,总是转眼被那股深不可测的内力击了出去。

眼前的武师们一个个倒下,哀嚎声响彻了聚贤庄,世遗嘴角那抹冷笑越来越深,深邃的黑眸中有的只是玩弄对手生命的神色,全无面对敌人的认真跟谨慎。

沈铁剑越舞越快,带来阵阵飒飒劲风声,在剑风的呼啸声中,武师们的哀嚎声愈来愈稀落,终至完全沉默,四周有著可怕的宁静,地上流淌著鲜血,众武师们非死即伤地躺了一地。

紧紧偎在世遗怀中的若芽,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身外则拢著他巨大的斗篷。她看不见外面的像况,也听不进那些哀嚎声,被他锁在臂膀间。

解决了武师们,世遗带著若芽跃向几丈的一棵树下。他缓缓地将若芽放到一旁,并解下了身上的斗篷,覆盖在她半裸的娇躯上。他没说任何一句话,眼神又飘回了沈皓身上。”你,还要杀我吗?”他冷声缓缓地问著沈皓,而手中的沈铁剑笔直地指著沈皓的眉心。

沈皓的双腿不断颤抖著;先前欺压若芽的猖狂已经消失殆尽,他眼睁睁看著世遗的行径,吓得连裤头都忘了提著,更遑论是说话。”你到底是谁?”沈皓难以置信地摇著头,心中浮现了恐惧。他在世遗的双眼里,看见了最深刻的痛恨,那神情像是在说著,恨不得要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不可思议的,那麽深沉的愤怒,像是与那个美丽的女人无关,眼前手持铁剑的男人,似乎有著更深恨他的理由。”皓儿,退下!休得无礼,这位可是荆大侠,跟我算得上是故交旧友。”庭院的假山後先是传来一声轻笑,接著是沉稳的嗓音,一个身穿暗色衣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笑得十分和蔼,那双眼睛里隐约闪过些许不为人知的深意。

若芽敏感地察觉她指下的男性xiōng膛,因为中年男人的出现,瞬间僵硬如石,全身都迸射出强烈的杀意——

5-7

第五章

四周弥漫著一触即发的氛围,像是连风也静止了,只有浓得惊人的血腥味飘散著。”世遗,你怎麽了?”若芽困惑地问著,有些担忧他突然的转变。

他没有理会她的担心,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轻率地将她推开,徐缓地走向满是伤残武师的庭院,一步步地接近沈宽。在仇人出现时,荆世遗的眼里已经容不下若芽,天底下最能让他醉心的,就只有复仇。

心中有理智在咆哮,要他尽速离开,不可与沈宽正面交锋。但是理智敌不过仇恨之火;当沈宽出现在眼前,愤怒就在xiōng口翻腾,他实在无法视若无睹。”荆大侠,两年前一别之後,你过得还好吗?我时时刻刻念著你,猜想你何时还会出现在我面前。”沈宽微笑著,全然是长者的慈祥神态。系在衣袍一侧的,是一把古老的长剑,连剑鞘都有著精美的雕工。

看著那把尚未出鞘的”冰火”,世遗的眼中出现了愤恨的神色。”念著我?是了,我也不断念著你,没有一天忘得了。”他喃喃说道,黑眸里持续累积著恨意。”是因为小儿太过莽撞,夺了荆大侠所爱,荆大侠特来带回美人,还是今日也有兴趣与老夫手上的’冰火’打声招呼?”沈宽的微笑不减,缓缓地举起手中的剑。这样的举止,更加激怒了世遗。

就是那柄剑,阻了他复仇之路;如果沈宽不是有那柄剑,荆家的大仇绝不会直到如今都没有得报的一日!从他习得精湛的武艺後,他不断地寻找上好的兵器,只想亲手劈了沈宽。

只是他每每登门寻仇,所持的兵器总是在”冰火”的反击下,轻易地断成数截。今日见到沈宽是个意外,而怒气却逼得他不想等待。手中的沈铁剑虽已是世人眼中的神兵利器,可能否用来对付”冰火”,却还是个未知数。但是他宁可冒著失败的危险,也不愿错过复仇的任何机会。

一道道气劲不断在体内游走著,荆世遗紧握著沈铁剑的剑柄,早已注满真气的左手缓缓的解开了布结。

在血布解开的一瞬间,他本因怒极而紧抿的薄唇,突然绽出了抹笑。笑容出现的一刹那,缠绕著沈铁剑的红布,如一张网般地射向了沈宽,遮住了沈宽全部的视线。

在红布射出的同时,世遗的身形转眼消失,眼前只剩下飞舞的红色布料。

沈宽看著迎面兜来的红布,只是轻松地举起了”冰火”随意一挥,红布凝出尖锐的角度,而後刷地一声,在空冲被划了开来,破碎的布幔後却没有世遗的身影。

杀气弥漫在四周,而世遗却不见踪影,漫天都是飞舞著的残丝破缕,落在染了血的石地上。

沈宽终於收敛起笑容,凝神以待著。突然,他的头顶传来阵阵剑气,强烈的杀气逼得沙场老将的他也头皮发麻,他抬头望去,看见身形恍若飞鹰的年轻男人。

世遗双手握住沈铁剑,将全身的真气全灌注在这一剑上。他猛力地直劈而下,在这一击中倾尽所有气力,期盼能击碎那把撼世神器。

在两剑交锋的瞬间,沈宽运劲举起”冰火”,格住了世遗的攻势,那柄长剑有著殷蓝色的光芒,在阳光下一闪而逝。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电光石火的瞬间,两剑相击,迸出点点火花,也在同一瞬间,两人的视线望著彼此,世遗的眼里都是仇恨。

然而,胜负已分——就见沈铁剑墨黑的剑身在撞击上”冰火”的瞬间迸出裂痕,而後转眼断折,残剑的剑刃在空中旋转,落出了方丈之外,嵌人了厚约三寸的青石砖上。”荆大侠,又毁了一把好剑呢!这该是第几把了?”直到此时,沈宽才又露出微笑。

虽然断折了世遗的剑,但是他的虎口却也因为刚刚那一震而发热发麻著。这年轻人的内功十分惊人,只怕已与他不相上下,若不是因为手中有著”冰火”,他的项上人头只怕早已保不住。

他跟荆家有著深仇大恨,杀尽了荆家上下三十馀口人,却不肯斩草除根,故意留下荆家唯一的血脉。他因为拥有”冰火”而有恃无恐,知追荆世遗绝对寻不到更好的兵器,他不断留给这年轻人一条生路,就是要彻底羞辱荆家。

无法贯彻的复仇,将是最深刻的羞辱;他要这个年轻人终其一生都活在这种无尽的痛苦中。

看著手中的断剑,世遗的双手在颤抖,内心在疯狂嘶吼。又一把,又一把!不论他找了多少神兵利器,总是敌不过沈宽的”冰火”!”该死!”世遗愤恨地吼著,将手中的断剑一扔,双掌化拳攻向了沈宽。

眼前的争斗看得若芽心惊胆战,她的十指陷入柔软的掌心,却全然不觉得疼痛。她的心中充满著对世遗的担优,看见他的那把沈铁剑断折时,冰冷的寒意充斥心中。”世遗,不要——”她呼喊著,几乎想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阻止这一场血斗。

他是为了来救她,才会再踏入聚贤庄,这一切都是她带给他的拖累。

先前就知道世遗有著仇家,所以他一再强调铸出好剑,对他有多重要。那时,她还不知道,他的仇家就是聚贤庄的沈宽,如今她非但没有带给他任何帮助,甚至还逼得他提早与仇人对峙……担优与自责在心中来回激盪著,同时在折磨著她。

杀得眼红的世遗没有听见她的呼喊,仍是朝沈宽攻去,凌厉的拳劲,在空中犹如闷雷般轰轰作响。

尽管他的拳招充满了力劲,但他擅长的武功招路并非拳法,与沈宽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现下又失了惯使的兵器,面对沈宽手中锋利异常的”冰火”,这场胜负己然分晓。

沈宽躲过了几掌,嘴角的笑容变得yīn冷。只有在极少的时刻里,他那慈祥长者、侠客风范的面具才会出现些许裂痕,而此时,他的眼神冰冷到极点。

趁著世遗渐渐力竭,他连便了几套精妙的剑法,蓝色的剑光弥漫四周,没几招间,世遗身上已被划上了几处剑伤。

血不断泪泪流著,世遗的内息在连番使招间,已不大连贯,身上的剑伤不断激增,虽不足以致死,但不断流失的血液却会让他体力全失。就在他又使完了一套重掌,一个不留神,沈宽的剑气横扫,掀碎了十多块的石砖,强大的力劲将他逼退了数十步,直至退到石墙上。”沈宽!”他怒吼道,声音像是受了伤的猛兽,咆哮的声音传遍聚贤庄。

沈宽窜身来到石墙前,举起”冰火”抵住世遗xiōng前大穴。他看著这个年轻人,眼里浮现了些许激赏。”荆大侠,胜负已分,你是否再去寻来什麽好剑,我们再行比试?””爹,杀了这家伙!快,杀了他!”沈皓急切地喊著,简直想夺下父亲手中的刀剑,亲自了结世遗。”你这孽子还不给我住口!”沈宽喝道,对著独子皱起眉头。跟眼前这个仇人之子相比,自个儿的独生子竟然相差有如云泥!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不杀了我,就等看让我来杀你。”世遗冷冷地说道,瞪视著沈宽。”从我杀尽荆家所有人而独独放过你的那一夜起,我就说了,只要你有能耐,随时可以来杀我。”沈宽冷笑著,不将世遗的言语放在眼里。他手中的”冰火”往前刺了几分,穿刺了世遗的血肉,而神态却又足万分和蔼。”只是,荆大侠,你的动作可千万要快些,不然等我寿终正寝,你的大仇怕就没机会可报了。”他微笑著,看著眼前出色优秀的年轻人承受著肉体与心灵上双重的痛苦。

若芽再也看不下去,顾不得危机重重,扑上前来,纤细的双手紧紧握住了锋利的剑刃,阻止沈宽的举止。”放开他!”她低喊著,眼中尽是泪水,不许旁人伤害世遗。”你要杀他,必须先杀了我!”她坚决地喊道,紧咬著红唇,将生死量之度外。

她的双手纤细柔嫩,而剑刃锋利且无情,但她仍毫不畏惧地紧握著,刀剑寸寸滑动,划破了肌肤,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肌肤,一清一滴地掉落地上,带来锥心的痛,她却仍不肯放手。

她能做的事情那麽少,但是至少还能提供一些保护,就算这些保护是最微不足道的,但是当有人妄想伤害他时,她愿意以这身躯挡在先前,为他挡去些许伤害。

沈宽挑起眉头,诧异地看著衣衫不整的若芽,没有料想到她竟有勇气握住刀剑!放眼天下,胆敢阻挡他的人实在不多,一个柔弱女子哪来的勇气,竟敢坚决地挡在刀剑之前?

与荆世遗结仇的这十多年来,从来也不见这个俊朗男人为了哪个女人乱了方寸,而这一次他却肯为了救这个女子,闯人了聚贤庄,想来眼前的美人对荆世过有著很深的影响力。”果然英雄总有美人伴,这位姑娘不但容貌出众,对荆大快更是情深意重,真让人羡慕。荆大侠可千万要好好珍惜呵!”他的冷笑加深,同时缓慢地收回”冰火””给我回来,事情不能这麽结束!沈宽,你不许走!”世遗怒吼著,也不管身上的伤口都还流淌著鲜血,想追上前去。他想推开若芽,罔顾她双手的伤,没有留心到粗鲁的举止已经弄疼了她。

这样的情境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沈宽始终饶他一命,没有赶尽杀绝。但是苍天可鉴,若是沈宽一剑杀了他,或许都是一种解脱,死亡至少可以让他不必在复仇的噩梦中受折磨,始终无法清醒。”世遗,不要这样,你会丧命的,我求求你!”若芽用娇小的身躯阻挡住他,纤细的双手覆盖在他脾前,手中的鲜血与他的血融在一块儿,分不清彼此。

她知道他的愤怒,知道他的无可奈何,知道他有多麽痛苦,但是胜负已分,她宁可看他承受失败的苦果,也不愿意看见他死在”冰火”之下。”

沈宽转过身,又露出一抹笑。”不,我不会如你愿的,更不会杀你,我要你日夜记著,你是个无法为父母报仇的无用男人。”他偏过头看著若芽,状似伶惜地摇了摇头。”听听,这位姑娘在求你离开呢!她比你聪明,不想让你送命。走吧!别再吓她了,更别再让她瞧见你这无用的模样。””爹,不可以放过他,这个人——”沈皓的话还没说完,几个巴掌就迎面而来,打得他头昏眼花。他再也不敢说话,只敢捂著被打肿的两颊,恨恨地瞪著世遗。

费尽心思想夺得的女人,竞被荆世遗给抢了去,又连累他追到父亲的责打,沈皓心里怨恨极了。”孽子,轮得到你说话了?”沈宽厉声说道,伸手一挥,角落里出现一个男人,是聚贤庄的护卫之一。”送荆大侠与这位姑娘出去,记得不可怠慢。”他交代著,最後又看了世遗一眼,才合著笑离去。

在笑容之下他其实在衡量著,究竟能不能放荆世遗离开?

每次见面,荆世遗的武功进展总是让他惊愕,要是真的寻到了可以媲美”冰火”的兵器,胜负会是如何?刚刚接了那一剑,他的虎口仍感到痛麻,要是有刀剑可以斩断”冰火”,那麽必须承受那一剑的,就是他的血肉之躯。

只是,沈宽太过自信,也太过享受被荆世遗痛恨的快感。他的手握紧了”冰火”,确信著天底下不可能有比”冰火”更锋利的兵器。”荆大侠,请吧!”护卫恭敬地说道,嘴角也是带著笑,暗暗嘲笑这个男人。

世遗愤怒地摇头,黑发披散在宽阔的肩上,看来十分危险。他的身上都是伤,气血在xiōng口翻涌,几乎要忘了疼痛。”沈宽——”他吼叫著。”世遗,不要这样,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我们回铸剑谷。”她流著泪水,用轻颤的手抚过他身上的每处伤痕。都是为了救她,他才会受伤,才会过受那样的羞辱,她好自责,不知该怎麽办。

若芽的话渗入他的愤怒中,让他稍微冷静下来。他缓慢地低下头来,黑眸中绽著光芒,目光灼灼地看著哭得梨花带雨的她,黑眸中的狂怒渐渐平息。

这不是结局,他的复仇并非全然无望。他怎麽能够忘记,手上还有著最後一张王牌——这个绝代铸剑师的女儿,该是他最後的一步棋,她一定能够帮助他完成复仇的!”荆大侠,请动身吧!”护卫催促著。

终於,世遗愿意迈开步伐,缓慢地高开满是血迹的庭院。

一路上他的目光始终专注地看著柔弱的若芽,而她的手紧握著他,美丽的脸上充斥著任何人都看得出的自责与担忧。

他看著她的神情,比往昔多了一丝温柔。然而,只有他自身才知道,那些温柔,其实与爱情完全无关。

★★★

离开聚贤庄两日,经过一座小城。

他们无马无车可以代步,世遗的身上又有著伤,无法施展轻功,回返铸剑谷的时间於是拉长了数倍。

若芽停下脚步,因为赶路而喘息著。她的手覆盖著xiōng前,想止住喘息,但掌心碰到斗篷粗糙的布料,传来一阵刺痛。她低下头去,这才想起双手先前在握住”冰火”时已经受伤。

鲜红的血凝结了,白皙的肌肤上伤口蜿蜒,有些怵目惊心。她在赶路期间只担忧著他一身的刀伤,反倒忘了自己也受了伤。

想起他的伤口,她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一层忧郁。而他没有理会她的逗留,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关怀她是否累坏了,高大的身躯仍往前走著,脚步没有迟疑,一步又一步地往前踏去。

若芽连忙追了上去,想要扯扯他的衣衫吸引他的一眼眷顾,却又有些胆怯。”世遗,我们在小城内歇一歇,好吗?”她小声地说道,看著他如同刀凿似深刻的侧脸。

他的神情专注,黑眸中有著不明的火焰,在赶路的时间里,他的神态犹如先前铸剑时的模样,有几分的疯狂,她心里浮现些许不安,总觉得他像是陷入某种她难以触摸的深思,她不敢贸然打扰。”累了?”他问道,还是没有看她,俊朗的脸上没有什麽表情。

非要看得仔细了,才能看出他眼里有著深切的渴望。他没有耐心再等,沈宽给予他的羞辱,让他变得更加无情,除了复仇以外已经无法考虑其他。

若芽看著他,表情仍是纯挚而充满关心的。她全心全意爱著他,毫无怀疑地担忧著他。”我还不累。”她说著谎言,忽视已经虚软的双腿。她娇生惯养,无法适应这样的赶路,而他偏偏又不知体恤,她只好咬紧牙根跟随。”你身上有著伤,不能不理会,我们去小城里我大夫来医治,好吗?””这些伤没有大碍,回铸剑谷再处理就行了。”他淡漠地说道,终於低下头来,与她四目交接。

她长发汗湿,发簪早不句遗失在哪里,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尚未从先前的震惊恐惧恢复过来,还是一整日赶路而过於疲倦。

那双美丽眼睛里的感情如此单纯,专注地看著他。世遗的心里有种奇异的骚动,他连忙将目光移开,不想对她有太多的情绪。”不行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是不抹上药怎能痊愈?这儿离铸剑谷还有一段路程,而你的伤不能再拖延。回铸剑谷後,你要专心铸剑的,不是吗?”她坚持地说道,不忍心再看他这麽难受。他是为了她而受伤的,她怎能置之不理?

他的黑眸一眯,黑瞳中闪过一丝光芒,让他的神情添了几分若有所思。”是啊,回铸剑谷後我该专心铸剑,有些事情该在回铸剑谷之前就处理妥当的。”他缓慢说道,伸手轻抚过她柔撇的肌肤。

若芽不明白他话中涵义,只以为他愿意治疗,原本担忧的神色一扫而空,精致的脸儿上尽是欢喜的笑。”那麽,我们进城去找大夫。”她急切地说道,小手不由自主地扯著他残破的衣衫。当他的眸光转浓,低头凝望著她时,她才发现自己唐突的举止,连忙松开手。

世遗用那种眼光瞅著她,让她想起了在剑房里的那一日。上次他的黑眸中出现这种神色时,他那有著粗糙刀茧的指,正在她体内反覆进出著…

她的脸儿愈来愈红,匆促地转开了视线,一颗心儿在xiōng口抨抨地跳个不停。她怎麽会这麽不知耻,他只是看著她,她就有些心荡神摇,想起两人先前的亲腻。

若芽的反应,世遗全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不再轻抚她的肌肤。”不,我不进城去。这些伤只消抹上些许金创药就行了,你大城去买,我在城外等著你。”他伸手点住她的唇,不容许她再多说什麽。

她点了点头,因为他触碰了唇瓣,有些难以控制地喘息著。”那你到城外等著,我一定速去速回。”

若芽诚挚地保证道,之後拢紧了身上的斗篷,慎重地重新绑好斗篷上的绳索,以免旁人瞧见她在斗篷下只剩下一件小小的兜儿。她有些担心地再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向小城的城道,小小的步履十分急切,深怕脚步若是慢了,他又要多疼上片刻。

荆世遗始终站在原处看著她,直到她娇小的背影消失在城墙之下,薄唇上才泛起一抹笑容。那抹笑意,有著旁人无法理解的残忍与笃定。

第六章

夏季到临,天气逐渐变得炽热,出了小城,若芽一路奔跑著,在沉重的斗蓬之下,娇躯因为闷热而香汗淋漓。

纤细的十指将布包抱在怀里,里头装的是她从小城里找来的最好的金创药。她尽快买完药品,怕世遗等得不耐烦,连忙又奔出城来。但是一路寻来,城外的路径上竟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她寻找了片刻,开始焦急。”

一路走来,直到城道已经消失,她走人竹林的小径里,隐约听见了流水淙淙的声音。

像是听见无声的召唤,她就是猜出他会在那里。她一步又一步地走上前去,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牵引,走人命运为她安排好的陷阱。牵引著她的那股力量好强大,她没有办法抗拒,不知道是冥冥中的注定,或是她对他一往情深的痴心爱恋。

在竹林的深处,人迹罕至的岸边,深绿色的溪流衬托著两岸竹林,景致很美。青翠的绿色为厦日添了几分凉爽,偶尔有著竹叶飘落,掉落在溪流旁的平整巨石上。

若芽走近溪流,在一块巨石上停下脚步,仍然看不见他的身影。溪水清澈,像是在诱惑著她,她忍不住蹲下身子,笨拙地坐在巨石边缘,把纤细的双手探人了溪流中。

湍流的冰凉溪水,稍微止住伤口烧灼的痛楚,她吁了一口气,解开绣鞋与罗袜,将因赶路而酸疼的双足放大溪流中,仰起头闭上双眼,感受著凉爽的风。

那一瞬间,她的心是平静的,忘怀了所有干扰,她无忧的表情,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一阵风陡然袭来,卷落了大量的竹叶,她还来不及睁开眼睛,那阵风就已经挟带著她熟悉的气息,包围了她的四周,男性的体热与气息将她困住。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轻易地猜测出了答案。

带著刀茧的手捧起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将灼热的唇印上她的。她有些颤抖,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只能怯怯地承受他太过激烈的吻。当他的舌顶开她柔嫩的红唇,闯入她的口中,与她纠缠吮弄时,她轻呼著睁开迷蒙双眼。

世遗正看著她,黑眸里的目光炙热得像是要烧疼她。他眼里还有著某种决心暗示著绝不放开她。”世遗,别这样,你身上的伤需要照料……”当唇瓣好不容易得到自由时,她喘息著低唤他的名字,不明白他为何变得这麽癫狂。

她挣扎著想要处理他的伤口,而他偏偏不允许,宽大的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捏,就逼得她松开手,让布包掉在巨石上。他的意图很明显,要她心无旁骛,只能专注在他身上。

他的唇舌滑过她的颈间,舔弄著她每一寸如玉般白首的肌肤,让她难以承受地咬著唇。他卑鄙地吸吮著她敏感的耳,反覆舔弄著,直到她求饶地发出低吟,娇喘的声音逐渐逸出红唇。”我的另一种需求比那些小伤更需要你的照料。”他徐缓低语,看著她逐渐酡红的双颊。

若芽再单纯,也能猜出他的意思,她急促地转过头去,因为胆怯与不安而颤抖著。先前他已经领著她,稍微窥见些许情欲的面貌,但她终究还是一知半解,当他的渴望如此明显时,她不知道该怎麽办。

斗篷下的娇躯不断颤抖,他的手游走到了她的背部,将她的身子压往自己的xiōng膛,直到两人的身躯紧紧相贴著。”但是,我们还没有告知爹爹,这样不好……”她担忧地说道,察觉到他高大强健的身躯贴著她、而他双腿间已经被唤醒的男性傲然,紧抵著她最柔软的一处,威胁似地牵动著。

他好高大,身躯里蕴藏著无限的力量,每次接近她,她心里都会有些胆怯。

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是他的人了,为什麽她还会胆怯?像是有预感,他总有一天会重重地伤害她””你爹爹已经将你交给我了。”他说著似是而非的话,存心将她诱惑上手,彻底得到她。他要尝迫她美丽的身躯,更要她协助他完成那桩复仇。”若芽,你迟早会是我的人,难追如今你还怀疑?”他逼问著。”不,不是的。”她被问得急了,连忙否认,怕他会误会她的心意。

若不是认定了他是她的夫婿,她先前也不敢与他有那麽亲腻的举动。她单纯而固守礼法,早就认定了该是他的人,先前沈皓妄想玷污她,要是世遗来得慢一些,她说不定会殉节以护清白。”既然不是,为何还要拒绝我?”他的舌舔过她的锁骨,而後灵巧地解开斗篷上的系绳,宽大有力的黝黑双手探人了斗篷内,轻易地解下她的兜儿。

白皙润洁的少女丰盈,在阳光下展露无遗,美丽的凝脂顶峰是绽放的粉红色蓓蕾,轻轻颤抖著,等待著他的品嚐。他为她的美丽发出轻叹。

她羞得不知所措,却无法拒绝他,只能眼睁睁看著他为所欲为,他的黝黑衬托著她的雪白,那景像带来异样的刺激。”但是,世遗,不可以在这里,不可以是现在……”她瞪大了眼睛,无法想像他会是想要在这里,没有屋檐没有被褥,就这麽幕天席地…””可以,就是这里,就是现在。”他肯定地说道,气息也开始不稳。

触摸到她的柔软肌肤,鼻端充斥著她淡淡的幽香,他的决心开始动摇,那些复仇的种种,在此刻似乎变得不再重要,她的美丽勾起他难以遏止的渴望。

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他的意念变得与复仇无关,只是专注地在逗弄著她,让她能彻底成为他的女人。

他的吻仍旧蛮横,却多了一点温柔,握住她手腕的手减了几分力道,开始轻轻地抚摸著她轻颤的身躯。

她始终无助地看著他,因为他的每次触摸而喘息低吟,却没有反抗他。她是那麽地温驯,在他的双手摆布下承受著一切,心甘情愿地看著他、毫不怀疑地爱恋著他。

若芽的身躯往後仰去,已经无法思考,她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唇舌,滑过她的xiōng前,他烫热的掌心捧起了圆润的丰盈,舌尖卷住粉红色的花蕾,慵懒地画著圈子,直到她难耐地喘息,甚至发出低泣声时,他才放肆地用力吸吮。”啊!”她弓起身子,将甜美的蓓蕾奉献给他,全身软弱地倚靠著他,没有发现他已经拉著她坐在平整的巨石上。

他的身躯与双手都炙热如熔铁,带著情欲在她身躯上肆虐。她好热好热,体内有著情欲的人在焚烧,而体外有他炙热的体温一寸一寸地熨烫著,让她无处可逃。

为什麽这麽热?她是在他怀里,还是陷入了熔炉里?”顺从我,若芽,不要反抗。”他诱哄地说著,在勾引著最无辜单纯的她。

他上半身的衣衫已经脱去,露出精壮黝黑的肌肤,赤裸的躯体上有著已经凝结的伤口,看来狂野而危险。他的双手将她困在杯中,低头凝望著她,不让她有机会逃开。

她怎麽还有力量能反抗?他的手褪下菲薄的绸裤,滑到她柔软的那一处,强迫她分开双腿、以最羞人的姿势环住他的腰,脆弱的花瓣被他一览无遗。她陷人情欲中,像是掉人不见底的熔岩,神魂都被融化。”若芽,你可曾想念过这些?”他靠在她耳边询问,男性的嗓音充满诱惑,灼热的呼吸吹拂著她。

若芽奋力地摇头,咬著唇不给他答案,她无法回答这种羞人的问题。”低头。”他命令过,强迫她看著这一切,强迫她看著他如何爱抚她。”不!”她软弱地抵抗著,全身颤抖。

他轻笑一声,牴触了最敏感的花核,看著她难耐激烈的欢愉,像是被闪电击中,娇躯剧烈地颤抖。”低下头,若芽,我要你看看。”他缓慢地说著,不肯死心,更不肯轻易饶过她。

她终於睁开迷蒙的双眼,透过颤抖的眼睫看著他,然後在他半强迫的坚持下低头。映入眼中的景象,让她羞窘得想要死去。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与他的强健相比,简直脆弱得不可思议。

她的目光被他赤裸的男性傲然吸引,心中充满胆怯,却又无法移开视线。她无法想像那是什麽,更无法想像他会对毫无经验的自己做出什麽事来。”你喜欢这些吗?记得这些吗?想念过这些吗?””没有,我没有!”她嘶喊著,紧闭著双眼,承受著他的入侵。”小骗子,你已经那麽湿热,紧紧地裹住我,还敢说你不喜欢吗?”他低笑一声,要不是考量到她仍是处子,他几乎想要猛烈压倒她,将疼痛的欲望埋进她的娇躯内。”我不……我不……”她喘息著,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你不喜欢这些吗?那麽,我该给你更多,说服你喜欢才对。”他缓慢地说著,托起她丰润的臀,将她抱得更近一些。”若芽,来,更靠近我一些,靠紧我的身躯,坐到我的身上来,用腿环住我。”他劝说著。

她软弱地点了点头,被他托起,抱得更近。如此一来,她等於是坐在他的灼热坚挺上,她的手脚都随他摆布,环绕著他高大的躯体,一双眼睛瞪得很大,不知过接下来该怎麽办。”世遗,放我下去,我坐不住的。”她小声地说道,不知所措地挣扎著,而这摩擦的举动,却只是让体内的温度变得更高。”等你成为我的人,到那时我才会允许你离开。”他靠在她唇边,吸吮著她的红唇,细细地品嚐著她,因为她的扭动而喘息。他抽出长指,而她发出些许呻吟,

有些困感地看著他。”别心急,我会给你更多。”他承诺著,黑眸闪烁著危险的光芒。”世遗,我怕。”她颤抖著,对他的举动一知半解。他真的要那样对待她吗?

她承受得住吗?只是他的指,她就那麽难以接受,若是换成了他的巨大坚挺,她会不会被撕裂?”嘘,若芽,把你给我,彻底地给我。”他诱哄地说道,双手环绕住她纤细的腰,注视著她清澈的双眸,强迫著她降下身子,开始接纳他的欲望。

她咬著唇,忍住口中的呻吟。那样的感觉太过强烈,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还无法移开视线,只能看见他的欲望徐徐消失在她的柔软之间,被纳人她的花径。”放松,放松一些!”他吼道,全身的肌肉绷紧,黝黑的肌肤上都是汗水。

她紧窒地环绕著他,握住他的灼热,那麽湿撇柔软的花径带来最销魂的狂喜,令他几乎安失去理智。但心中还浮现些许的温柔,告诉他必须理智一些,她初试云雨,他不能太过放肆,否则将会弄疼她。

纵然已经下定决心利用她,决定对她残忍,但是在心里最隐密的角落里,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对她温柔。

这样的举止,就连他也无法解释。

她感觉到他的那部分缓慢地滑人她体内,更加撑开花径,激烈的灼热累积之後,成为尖锐的痛楚。她的眼中浮现泪水,不明白地看著他,知道他正抵住她脆弱又坚韧的一处。她倒吸一口气,泪水滚了下来,虽然没有开口,却已经让他知道她的疼痛。”疼吗?”他问道,看著她紧蹙著眉承受著,那神态可以融化任何铁石心肠的人。

她神智茫然,再也无法口是心非,只能本能地点头。”世遗,好疼,你太……我不行……”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娇躯颤抖著。”为我忍一忍,只会疼这麽一次。”他的声音粗哑,也是极力忍耐。”世遗。”她呼唤著他的名字,双手圈绕著他的颈项,信赖地闭上眼睛,将一切都托付给他。为了他,什麽疼痛她都可以忍受。

当她宛如贡品般无助的姿态映入他眼申时,他低吼了一声,再也不能克制,握住她纤腰陡然一紧,将她往下拉扯,同时之间他的腰往前挪动,在她的尖叫啜泣声中,他的坚挺已经突破了那层处子的薄膜,深埋进她的花径——

疼痛累积到了最激烈处,突然之间像是被剪断的弦,陡然迸开。在痛楚消失後,紧接而来的是某种难解的灼热,从他占领的那处,开始在她血肉中蔓延。

她强忍著被入侵的奇异感觉,任由著他摆布,感受著他的巨大欲望在她体内反反进出。她的十指陷人他的肩头,在黝黑的肌肤上留下印记。清澈的眸子紧闭著,红唇中流泻出最销魂的娇吟轻喘。

他的声音接近低吼,沉溺於她美妙的身躯中,一再地冲刺,没有耐性继续温柔。他先前所忍耐的一切,已经让他失去理智,他从未愿意为哪个女子承受如此的煎熬。

世遗一遍又一遍地冲刺著,强迫她维持这样的姿势,在山风溪水的见证下要了她,让她彻底成为他的女人。

在情欲激烈的此刻,他没有想到复仇,所有的举止都很单纯,他只是无法遏止地想要她。

若芽雪白的颈项往後仰去,而他的欲望深深的刺人她体内,带来如波涛般的欢愉。她的黑发散乱,粉嫩的肌肤上都是汗水,当欢愉不断盘桓时,她颤抖地睁开眸子。”别怕,让我给你。”他的下身一挺,彻底地贯穿了她,在她最湿热软嫩的花径内烙上印记。”世遗,求求你…”她哀求著,却不知追正在哀求著什麽。柔软的呻吟配合著他的低吼,连娇躯也跟随猜他而舞,柔软的腰主动迎合著他的进击。

一切都太多了,而她无法逃开,他坚持地要给予,她变得难受,脑海中没有半分理智,一径狂乱地拥抱著他,想要被他融进血肉里。他们的身上都有伤口,激烈的缠绵让伤口裂开,他们不觉得疼痛,两人的血液溶在一起。

他低喃著她名宇,握住她纤细的腰,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咆。那咆哮的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满足。最後的几下冲刺,每一下都贯穿了她的身躯,也将两人送上灿烂的巅峰。

在她娇吟转为哭喊时,他炙热的体液在她最深处迸发,灼热的温度让她不断颤抖著。欢愉爆发了,冲刷著两人的身躯,她紧紧抱住他,连松开手的力量都没有。

当她因为极度狂喜而颤抖啜泣时,他一点一清地舔去她的泪水,而後将她仔细地拥抱在xiōng口,低喃著不知所云的句子,反覆地安抚著她。

若芽纤细的双手始终紧抱著他。她没有询问,也没有怀疑,已经下了决心,要将终生托付给了这个男子……

★★★

铸剑谷景色依旧,小径上开始有了零星的蝉鸣。

当他们回返铸剑谷时,已是气候燠热的五月,通天炉内的火焰熄灭,众多的铸剑师早已收拾了细软,趁著歇炉的时日回返家乡。整座铸剑谷,只剩下夏蝉的鸣叫声。

若芽先行走人铸剑谷,稍微提起细致的蓝纱,优雅的身段穿过那处剑冢,每一柄光亮的创身上,都有著蓝色的倒影,在炎热夏季里,竟有一丝诡异而寒冷的氛围。”五月是燠热时期,这段时间里,天地毒物横行,铸剑时怕没有神明相助,反而会遭来厉鬼窥视,所以自古以来铸剑匠师都会避开五月,通天炉内的火焰不起,等到六月时再行开炉。”她仔细地说著,稍微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俊朗高大的身影映入眼中,她的脸儿微红,娇羞地一笑。

溪流巨石上的缠绵後,她昏厥了过去,半天未能清醒。当她醒来,竟是躺在一间客栈的房里。

她因为初试云雨的疼痛与欢愉,倦极後昏迷不醒,世遗不再赶路,把著她回返小城,在客栈内落了脚,始终守候在床榻旁。她睡来时,就看见他沉默地坐在桌旁,那双黑眸紧盯著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样的关怀烫暖了她的心。

双腿间最柔软的一处,有著羞人的酸疼,她几乎无法行走,更别说是赶路。她尝试著要行走,却酸软得差点跌倒。

他取来了药膏,在她娇羞不安的抗议中,坚持为她涂抹在伤处,而後又让她歇息了一段时日,才再度启程。

当她破身的伤处痊愈後,他像是最饥渴的野兽,贪婪地享用著她,日日夜夜地向她索欢,无论如何都要不够她。

若芽虽然羞怯,却没有再反抗。心里已经认定该是他的人了,现下就只缺在父亲面前拜堂的仪式,他们实际上已经算是夫妻。

一路行来,因为她的伤势,以及他的贪欢,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没有多说什麽,倒是给予她最详尽的保护。她的心里其实是甜蜜的,以为人间夫妻最美好的情况,不过是如此。

回到铸剑谷时,她满心以为父亲大概已经回来了,但是走到父亲居住的屋子前,看见屋内还是一片死寂,她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爹爹还没回来呢!”她转过头去,想要告知他,却看见他站在门前,背对著光,面孔都隐蔽在yīn影里,那模样看来竟有点可怕,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没有听见她又说了什麽,在入谷的地方,她所说的话让他皱起眉头。”五月不能开炉?”他的黑眸眯了起来。

这段时日里,他为她深深著迷,她的温柔美丽让他几乎要忘记了最初的决定。只是在踏入铸创谷,看见那座剑冢的一瞬间,血液中复仇的因子又再度骚动。

美好的日子是那麽短暂,他血液里有著根深蒂固的执念,转眼就忘记这些时日来的点点滴滴。看著那些残剑,他想起了沈宽给予他的羞辱。”是的,不能开炉,我先前也该跟你提过,不是吗?”若芽困惑地看著他,走上前来,纤细的手心覆盖著他的xiōng口,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什麽变得这麽可怕。”世遗,你怎麽了?”她发觉他的黑眸里,有著骇人的光芒。”不行,我不能再等待。”他凶狠地说道,握紧了若芽的手,力道之大简直就快握断她纤细的骨头。

她因为疼痛而低呼一声,不安地看著他,”世遗,你弄疼我了,不要这样。”她挣扎著,被他的表情吓坏了。眼前的他好陌生,她全心爱恋、心甘情愿与之缠绵的男人,会露出这麽可怕残忍的表情吗?

他慢慢减轻力道,持续地将她拉近,嘴角浮现笑容,”若芽,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对吧?别再隐瞒我,告诉我详情,把你父亲不传的秘密告诉我。”他诱哄地说著。

早就听闻绝代的匠师都会有著不外传的秘诀,海禹能够铸出最好的剑,也该是有某种神秘的方法。若芽是海禹唯一的女儿,不可能会不知道。

世遗根本就不相信,她先前所说的种种,说什麽已将铸剑的一切方式传授给他。人总有私心,海家肯定有著某项秘诀。”秘密?世遗,我不懂你在说什麽。”她万分困惑地看著他,没有办法挣脱。两人曾经这样紧紧相贴多次,他的靠近总是让她脸红心跳,为什麽这一次的拥抱,却让她不安到极点?

她看著他的黑眸,心慌意乱地想要逃开,隐约知道要是再不逃开,就要承受某种最可怕的伤害。只是,她已经是他陷阱里的无助猎物,怎麽还有能耐逃走?”你怎麽会不懂?秘诀啊!铸剑的秘诀,我要你海家的铸剑秘诀。”他的表情在瞬间转为凶恶,恶狠狠地将她举起,逼近她的脸儿。

为什麽她不肯说实话?为什麽她还要有所隐瞒?他太过迫不及待,想起沈宽所给予的羞辱就愤怒到极点。”海家没有什麽铸剑秘诀的,爹爹与我先前跟你说的,就已经是全部。”她的肩膀好痛,他的抓握没有半分留情,握得她的肩骨几乎就要碎裂。

清澈的眼里浮现了泪水,不明白他为什麽会突然间变成这样,残忍得如同恶鬼。此时此刻的他,几乎就跟她梦里索命的恶鬼没两样。”混帐!我不相信!”他嘶吼著,通红的双眼瞪视著她。

她的眼里已经有著泪水,却还是纯挚无辜的,这段时日已经足够让他了解她,她不是会说谎的人。这个认知没有让他宽心,反而让他恐惧愤怒窜升到极点。

世遗吼叫著,猛烈地推开她,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挥伤。巨大的绝望淹没他,让他陷人疯狂。

难道海家真的没有铸剑的秘诀,他的一切盘算都是空妄的?

若芽掉得头昏眼花,全身的骨头像是都被摔断似的,疼到了极点。”世遗,世遗。”她流著泪水,低声唤著他的名字,除此之外不知还能说什麽。

他的言行已经昭告了他真正的意图,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像是落进最冷的水泉里,永远也挣扎不出来,注定了要溺毙在痛苦里。他不在乎她是否疼痛,眼里只容得下所谓的铸剑秘诀。

先前他一再重申,铸剑对他有多重要云云,她字宇句句听得明白,却没有想到他会为铸剑之事变得这麽疯狂。是因为沈宽的羞辱,让他变成这样的吗?她试著在心中为他的行径找寻藉口,但是无论怎麽设想,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不断滚落。”让开,别来烦我!”世遗吼道,拒绝她的抚摸,

他疯狂地在屋子里搜寻著,把籐架上一本又一本的古书翻开,然後胡乱地扔在地上,妄想著要找出任何能够帮助他铸造出绝代宝剑的方法。只是古书里所记载的,跟若芽告诉他的并没有不同。

原来,她并没有欺骗他,她先前教导他的就已经是全部;原来,他的所有设想都只是白费心机;原来,他永远也铸不出能与”冰火”抗衡的好剑;原来,他永远也无法报仇——”该死的!”他怒吼道,双掌运劲一劈,屋内的石砖霎时间四分五裂,砰地一声全部碎裂。他疯狂地出掌,将雅致的木屋破坏殆尽,直到屋内再没有一块完整的石砖,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

最後的希望都消失了,海家没有所谓的铸剑秘诀,他先前所学的就已经是全部,想起自己铸出的那些兵器根本无法对抗”冰火”,他简直想要放声吼叫。

世遗咬紧了牙,双眼被恨意烧得通红。他脚跟一旋,就往门外走去,甚至没有看若芽一眼。愤怒的情绪像是火焰,烧毁了其馀纤细的情感,他在绝望与愤怒中无法思考。”世遗。”她挣扎著上前,不顾身上的疼痛,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後方抱住他,死都不愿意放手,害怕抱得不够用力,就会永远地失去他——不是失去他的人,而是失去他的心。”放手。”他冷冷地说。先前那个温柔诱惑她的男人,在此刻已经彻底消失。”你要去哪里?”她问著,心中有不祥的预感。她是不是真的该放手?在爱他的同时,她能够承受多少伤害?”去开炉,我要燃起炉火,开始铸剑。”他的浓眉紧紧地皱起,不耐烦地想推开她。她纤细的双手扣住他的腰,硬是不肯放开;难以想像那麽娇弱的她,竟也会有这样的力量。”不行的,现在是五月,铸剑的话会凝聚鬼魂。”她用力摇著头,不肯放开他。

他陡然转过头来,逼视著她,也挣脱了她的拥抱。”我不在乎!如果招来厉鬼、凝聚鬼魂可以铸出好剑来,那麽我也愿意。”他推开了她,冷眼看著她挣扎著又想抱住他,柔软的红唇颤抖著,脸上都是泪水。”别想阻止我。”他警告著。”不,我必须阻止你,世遗,我不能让你去开炉。”她为他担忧著,不愿意看见他因为复仇而涡灭了理智。

没有人敢在五月开炉,那些在禁忌时期开了炉铸剑的匠师,最後都惨遭横祸而死,她怎麽能眼睁睁看著心爱的他遭受厄运?

他冷笑一声,捏起她的下颚,被她的眼泪与阻止弄得心烦到极点。那些烦乱转为残忍,他此刻正在绝望的深渊里,疯狂地想要破坏眼前的一切,根本也无法在意,如今的言行对她会有多大的伤害。”你想阻止我吗?凭什麽阻止我?”他冷冷地笑著,黑眸里没有半分怜爱,有的只是令人胆寒的残忍。”啊,是因为我破了你的处子之身,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所以你以为有权阻止我?”

她无助地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世遗,别这麽说,求求你,别把我们之间说得那麽不堪。”她不敢再妄想拥抱他,一双手反倒牢牢地覆盖住耳朵,不愿意听他所说的话。

他用力拨开她的双手,就是要强迫她听。他要伤害她,彻彻底底地伤害她,让她如同他一样的绝望!”不堪?你不敢听吗?说明白些不就是这样?我碰过了你,所以你才会对我死心塌地,不是吗?”他的嘴角扭曲著,面目十分狰拧,刻意丑化那一切。”海若芽,让我告诉你,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计谋。在铁城外的茶棚,我会愿意出现救你,不是因为见义勇为,而是知晓了你是绝代铸剑匠师的女儿。”

泪水不断滑下,她的心被他的残忍戳刺得千疮百孔。”不,不是的,世遗,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她狂乱地摇著头,连神魂都被痛苦腐蚀,全身失去力气。”我没有骗你,我会留在铸剑谷,刻意接近你、诱惑你,都只是为了得到海家的铸剑秘诀。”他看见她脸色苍白,因为难言的心痛而摇摇欲坠,然而他的心早就被复仇的火焰蒙蔽,无法再看见其他。”就连赶到聚贤庄救你,都是因为想要铸造出绝代好剑才会有的行径;至於在溪边要了你,你要当成是我的最後一步棋,还是单纯的泄欲都可以。”

她的心好痛,痛得没有办法呼吸,连泪水都无法流出,全部的悲伤凝结在清澈的眼眸里,连心都只得冰冷了。”一切都是为了铸剑?”她小声地问著,声音细若蚊蚋,苍白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甚至没有焦距,只是茫然地看向远处。”一切都是为了铸剑,”他重复著,像是在摧残一只最无助的小动物,有著变态的残忍快意。他逼近她苍白的脸儿,一字一句地说著。”那不是什麽见鬼的爱情,你明白了吗?我无法爱人的,对我来说,世上没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情。”他缓慢地说完,而後推开了软弱无力的她,踏步走出了木屋。

在残忍的意念下,他的内心慢慢浮现某种情绪,那些情绪虽然细微,但是却埋进了他的四肢百骸。只要多看她一眼,那种情绪就会增加。他不愿意深究,刻意更加残忍,妄想要彻底拔除心中细微的骚动。

复仇的意念,早就把他变成了没有人性的冷血男子。他将意图说得明明白白,而她没有再追出来阻止,当他踏出数十步後,终於回头看了一眼——

从残破的木门间看去,若芽的脸雪白得毫无血色,像是一尊白玉雕像,一动也不动地跌坐在地上。

心中闪过的某种刺痛,让他迅速地转回头,矫捷的施展轻功离去。在离去的时候,他一再告诉自己,心中所累积的情绪,绝对不是自责与心疼……

第七章

通天炉的底部被投入大量的煤与炭,荆世遗取来打火石,引燃火折子,将火苗扔入炉内。通天炉的温度开始升高,其内的铁矿渐渐融化,烫红的铁汁有著耀眼的光亮。

他站在通天炉旁,以柳枝搅弄铁汁,抿紧了唇,沉默地重复著铸剑时的种种步骤。

温度愈来愈高,四周弥漫著诡异的气氛,五月时开炉像是召来了厉鬼窥视。然而他不理会,还是专注地在铁日上捶打著逐渐成形的铁块,将烧红的铁块放人冷泉中淬火。

复仇的渴望掌握了他,他奋力捶打著铁块,狰狞的表情像是在槌打著不共戴天的仇人。每敲击一次,就想起沈宽的笑脸。荆家的大仇,莫非就没有得报的一日?他无法铸出超越”冰火”的刀剑吗?

纤细娇小的身影缓慢走来,站在一旁静默地看著他。她的模样十分苍白憔悴,彷佛风一吹就会飘然消失,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凝著忧伤,透明得像是水晶。

她取来一块帕子,沉默地靠上前来,为他拭去赤裸背部上的汗水。她专心一致地擦拭著,用一种告别的心态,为他做著最後一件事。

世遗始终没有回头,仍是捶打著铁块,任由她擦拭。长时间凝视著烧红的铁块,他的视线里只容得下那些刀剑的雏型。”复仇,对你而言真的是最重要的吗?”她低声问道,放下手中的帕子,用温暖细致的掌心贴住他赤裸的肌肤,而後小心翼翼地将脸颊靠上前去,从他宽阔的背後倾听著他的心跳。

先前的数次缠绵後,她就是在他的心跳声中入睡的,那时,她的心里都是欣喜,以为已经寻到了今生的爱恋。

但一切原来只是一项计谋,为了铸出好剑,他才会处心积虑地接近她、占有她,他其实并不爱她。只是,纵使他说明了不爱她,她的爱恋也无法收回了。

世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捶打著铁块,那姿态与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无限凄楚地一笑,慢慢地离开他的肌肤。

失去了她温柔的触摸,某种不安袭上心头,他咬紧牙,努力抗拒著逐渐侵蚀愤怒的罪恶感。但是脑海中仍不断想起,当他说出真相时,她眼中盈满了难言的痛苦。”世遗。”温柔的呼唤传来,来自通天炉的阶梯之上。

他抬起头来,看见她站在阶梯上,背後是炉内冲天的通红烈焰。他的心因为眼前的景象猛地战栗——在火光前的若芽万分美丽,热烈的风卷起她身上的蓝纱,飞舞的蓝纱简直像要燃烧起来。”你在做什麽?不要干扰我,下来!”他怒声说道,不明白她想做什麽。她的神态仍旧哀伤,嘴角却有著一丝笑,她静静地看著他,那双清澈的双眸宣告著她已然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

温度很高,就连站在通天炉下都热得快要焚烧起来,阶梯上的温度会有多高?他实在无法想像。她不是最怕热的吗?为什麽还要站上通天炉?

她慢慢地摇头,专注地看著他。”爹爹曾经提及过,在数百年前,曾经有一位铸剑师,用某种方法铸出了最好的刀剑,那是他悄悄告诉我的,不曾有其他人听见。我想,那是不是就是你要的铸剑秘诀?”她的声音温柔,一字一句缓慢说著。

世遗的双眼迸出光亮,急切地上前。”若芽,你终於想起来了?快点告诉我!”他命令道,兴奋得忘记眼前的情况其实有多麽诡异。”好,让我告诉你,也让我帮助你,铸造出能帮助你复仇的剑。”若芽点了点头,又往上走了几阶,更加靠近炉口。好热好热,热得无法呼吸,但是她没有退开。”在古代,有一个名为干将的铸剑师,授命铸剑。他用尽了办法想铸出好剑,却都功败垂成,眼看期限已经到了,剑却还没有办法成型。而他的妻子名为莫邪,下定决心要帮助他。”她说著很久之前的故事,那是许多铸剑师都知道的传说,只是从来没有人胆敢去印证。

爹爹说,她命里该有一个大劫,原来世遗才是她的劫难。她爱上了他,注定无法躲过死神的圈套,但是她心里没有半分的怨。

她一步又一步地走上前去,忍受著焚风的缭绕。

他皱起浓眉,看著她那决断的姿态,在回眸时的笑容有著浓浓的哀伤。”若芽,下来。”他开始察觉不对劲,焦虑的情绪覆盖了复仇的急切。

她摇了摇头,淡淡笑著。”这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我能做的事情那麽少,但是至少让我帮助你,无论你爱不爱我都无所谓。你若是干将,那我也情愿成为莫邪。”她提起蓝纱绣裙,站上了炙热的炉口,踏上去的瞬间,足下的丝履就传来高温,细致的脚心像是被千万根针在戳刺对。

莫邪为了帮助丈夫铸剑,最後选择以身祭炉,投身入熔铁炉内。熔了莫邪身躯的铁汁,打造出最好的绝代名剑。若是复仇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那麽她也愿意牺牲性命,为了他而祭炉……

最可怕的猜测在世遗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神色变得苍白,猛地扔下手中的器具,冲动地奔上前去,一阶又一阶地飞奔而上。”若芽,不要,下来!快点离开那里!”他嘶声吼叫著,惊骇得全身紧绷,心脏撞击在xiōng膛上竟带来强烈的疼痛,令他无法呼吸。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是打算那麽做!

她仍在摇头,红唇浮起笑容,算是告别,在那个笑容里倾注了一生的美丽。”世遗,铸出最好的创,然後去复仇,好吗?”她微笑地说过,看著他急奔而来,急切地伸出双手,想要将她从烫热的炉口边缘抱下来。

炉火好热,而四周像是有厉鬼在呼啸著,她没有迎向他的双手,注视著他绝望的黑眸时,她粲然一笑,闭上双眼往後倒入滚滚熔铁中,最後所看见的,就是他惊骇心痛的神情。

烈焰陡然间窜得好高,火焰里有著最瑰丽的颜色,可怕却也极为美丽。”若芽!”凄厉的嘶吼声从他口中喊出,几乎有著泣血的伤痛。他站在炉口的边缘,僵硬得像是石雕,眼睁睁看著她娇小的身躯,转眼被高温的熔铁吞噬,她最後那美丽的模样,烙印在他的眼里。

熔铁通红,闪烁著诡异的光芒,焚烧了她血肉身躯的熔铁,缓缓从通天炉内流出,聚集在铁汁池里……

★★★

半年後

京城中这几年来,出现了一个名为”魅影”的男人,他在夜间来去,旁人从来只能看见他在夜色中消失的身影,魅影的称呼就是由此而来。人们难以确定他究竟是人还是鬼魅。这几年来,几个为富不仁的贪官,在夜里被人提走了脑袋,传说都是魅影下的手。

而最近半年,魅影的行径更加猖狂,比起先前更是残忍,杨家大人、陈家大人,都惨死在密密麻麻的刀伤之下,而辛家甚至被放了火,烧得一乾二净。

人们茶馀饭後总是在谈论著,猜测魅影接下来会对谁动手。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入了客栈,严峻的五官没有什麽表情。他锐利的视线略微一扫,店小二慇勤地上前来招呼。”客倌,您是用膳还是住店?”店小二问道,视线瞄到了男人手中那柄创。那创可美得惊人,桐木为柄,还有著鹅黄色穗儿,就不知道出鞘时会是什麽光景。

不过、这客倌全身杀气,甚至还有著浓浓的血腥味,店小二可不想亲眼看见那剑出鞘,猜想那剑一旦出鞘,就一定要见血的。”住店,把晚膳送到房里来。”他冷冷地说道。”好的,上房一间。”店小二高喊著,慇勤地弯腰带路。”客倌请往楼上走,我们这儿的上房可是有口皆碑的,您住得一定会满意。”他打开一间房门,拿下肩头的毛巾,擦擦已经光可鉴人的桌面,确定没有缺什麽後才离开房间。

已经接近黄昏,房内有些昏暗,窗外飘著雪。

男人走到了桌边坐下,无限轻柔地将剑放置在桌上,之後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他点起烛火,微弱的烛光没有照亮室内,所造成的yīn影却让四周变得更为森冷。

他缓慢地抽出长剑,锋利的剑刃一看就知是难得的神兵利器,闪著蓝色光芒的剑刃上,有著斑斑血迹;当他抽出长剑时,那些血迹慢慢地滴落地上。

鲜血在地上漫成血泊,慢慢地凝聚在yīn暗的角落里。他拿著乾净的帕子擦拭著剑刃上的血迹。轻薄的蓝纱从隐约而明显,凝结成一个纤细的身影,站立在血泊之中,沉默地看著他。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年轻女人,细致而略带忧愁的眉目,淡蓝色的衣裙上都是血迹。随著他擦拭剑刃上的血迹,她衣裙上的血迹也逐步消失。”鲜血无法使你得到平静的。”她温柔地说道,声音有几分缥缈。她来到桌边,丝履没有半分的声音,不像是真的走在地上。”只要复仇成功,我就能得到平静。”他的声音有著极力忍耐的波动,在看著她的时候,眼里有一闪而逝的痛苦。”已经半年了,你不断地杀戮,杀死了一个又一个与聚贤庄有来往的高官,却只是更加的痛苦。”她慢慢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纤细的手只伸到了一半,动作就凝结在半空中。她陡然想起了什麽,美丽的脸上浮现了哀伤的笑容。

怎麽老是忘了,自己如今已经成为一缕魂魄,早就没有了实体,哪里还能够碰得著他?更何况,在她死去後,他的心仍旧在顽强地抗拒著。

他转过头来看著她,一人一魂的视线在半空中接触,他的眼里有著压抑太久的情绪。烛火幽幽,更添了几分幽冥的氛围。明知道眼前的她已经是鬼魂,而他却没有半点的胆怯。

半年前她跳入通天炉内,被烧熔成了铁汁,他在痛苦得接近麻木的情绪里,凭著记忆中她所教导的步骤,捶打出了一把剑,他不在乎双手被熔铁烫伤,每一处伤口,都像是感觉到她最绝望的吻。

他用最专注的心情铸造著那把剑,找来最好的桐木磨光,作成剑柄与剑鞘,在剑上锉磨出流云的图样。尚未开锋,就已经看得出那把剑美丽得惊人,他将剑刃放置在手腕间,缓慢地划开皮肤,用自己的血为剑开锋。

在开锋的那一日里,若芽再度出现,同样一身蓝纱衣裙,同样的美丽容貌,却已经是个缥缈的魂魄。

她为了他而投身祭炉,因为血肉被铸成了剑,魂魄甚至无法去投胎转世,只能跟随著他。

世遗握著剑离开了铸剑谷,前往聚贤庄,沈宽却为了会番魔教之子,到了铁城中商议。世遗手中的长剑横扫了沈宽众多的合作夥伴,取了多人的性命。沈宽大概是察觉情况有异,这一次再也不肯出面迎战,只是一再地躲避。

於是,世遗来到京城中,逐步找寻其他的仇人,一个个歼灭。当初杀害荆家的人不仅止於沈宽,他没有浪费时间,慢慢地铲除沈宽长年在京城内所设下的心腹,打算逼得沈宽现身。

每日每夜,他的心都在复仇的火焰里煎熬著,总以为多杀一人,心头的沉重就能减轻一些。他握著长剑不断地杀戮,每一次剑刃穿透人体後,若芽会一身是血的出现,叹息著为死不瞑目的亡者合上双眼。

若芽叹了一口气,无法接触到他,只能静静地看著他。她伸出的双手,穿透了他的躯体,竟连一个拥抱都没有办法给他。”世遗,我是那麽地接近你的心,你的心绪是无法欺骗我的。”她看见他心里的仇恨,既心疼又不知所措。

为什麽都已经死去了,心还会疼痛呢?她连魂魄都还爱恋著他,担忧著他的一切。”住口!”他吼道,不许她再多说。他已经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甚至诱骗了她,间接地逼她跳入炉火里,他不断坚信著,复仇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事情已经没有转因的馀地,他没有勇气在此刻承认、自身的错误。

若芽飘移到他身边,蓝纱内的双手伸起,在他严峻的脸庞两旁停住,想要触摸他,却又明知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我多麽希望,像是前不久遇见的那对男女。那女人的眼泪,洗去了那男人心里的仇恨,而我就算是付出了性命,却还是对你心中的仇恨无能为力。”她咬著唇,心痛地看著他。这半年来,他的双眼变得更加残酷冰冷了,俊朗英武的身躯也更加憔悴了些,他要如此自我折磨到何时?

世遗扭唇冷笑著,瞪视著她。残忍是他最後的武装,一旦承认了那些细微的情绪是真实的,他或许早就无法承受排山倒海的自责。”原来,你是计较这些?嫌为我付出得太多?”他质问著,不相信她不後悔,更不相信她仍旧心甘情愿。

这世上的人都该是自私自利的,哪里可能真的为准付出所有?她应该只是一时冲动才会投身祭炉。他至今不明白,她为什麽可以为了他付出那麽多。

若芽摇了摇头,没有被他的残忍吓著。”世遗,或许我为你付出的仍不够多。若是我付出得够多,那麽你就不必继续被仇恨所包围,但我还是救不了你。”她实在无能为力,上苍还要她做些什麽吗?她已经献上了性命、献上了血肉之躯,还能拿什麽来帮助他?

他猛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僵硬著,全身的肌肉绷紧了,专注地瞪著她。细微的情绪又在蔓延,深入了体内,他无法拔除。”为什麽?为什麽还要说这些话?该死的!难道你不恨我吗?是我诱骗了你,甚至逼得你失去性命。你为什麽还要说这些?”他吼叫著,伸出手想要凶狠地摇晃她。但是双手穿透她的身躯,抓不到任何东西,他的心里闪过激烈的痛楚。

若芽的眼里凝聚著泪水,慢慢地流了下来。或许连他都不知过,她可以看穿他的内心,知过他有多麽痛苦。”我不恨你的,从头到尾都不恨你。”她认真地说道,好恨自己无法拥抱他。这时只要有人的体温,愿意给他千疮百孔的心一个拥抱,他大概会觉得好过一些。

世遗激烈地摇头,不明白为什麽拥有了绝代的好剑、知道复仇有望,他的心还是不能平静。xiōng口就像是被挖开了一个大洞般,空洞而麻木地疼痛著;他认为最重要的复仇,是不是根本微不足道?

他最不愿意承认的,是他或许已经因为复仇的盲目,而失去了今生最重要的一个人。

若芽死前的模样还在他的脑海中,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日的光景。就连她化身为魂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都没有勇气开口询问。她为什麽要在死前对他微笑?为什麽要笑得那麽无怨无悔?是他逼死了她啊!

恨得太久了,他没有勇气触碰爱情的情绪。

她看穿他的思绪,嘴角浮现淡淡的笑容,还是充满了忧伤。”你不懂吗?”她轻声问道。所爱的男人如此盲目,竟然看不清楚她对他的爱有多麽深切。

世遗凶恶地撇过头,不去看她。他可以面对千军万马,却没有勇气看她,怕看得再久一些,心里的堤防就会崩溃。

两人都无言,烛火幽幽摇晃著,天色更暗了些,若芽无可奈何地叹息著。

门上传来轻敲,外头有人朗声喊道。”客倌,给您送晚膳来了。”之後门被打开,一个步履稳健饱高大男人捧著托盘走了进来,虽然是店小二打扮,却有著与生俱来的贵气,一双锐利的黑眸里带著笑,打量著世遗,像是在确定什麽。

一转头又瞧见了若芽,他的双眼亮了起来,赞叹似地眨了眨。”啊!客倌您还带了一位姑娘随行吗?怎麽先前不嘱咐一下,这会儿我可只拿了一副碗筷呢!”他看著若芽,因为瞧见美人儿而心情绝佳。

世遗的黑眸略略一眯,手腕一翻,室内光影一闪,转眼他已经擒剑在手,锋利的剑刃直指著男人的颈项。”报上名来。”他沉声命令。

男人双手高举,识时务地立刻做投降状,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冷静点、冷静点,我可没有恶意,只是送了晚膳来,客佰您不需要动刀动枪的啊!刀剑无眼,等会儿伤了人可不好,您这口剑又漂亮得紧,实在不适合沾上血的。”他努力劝说著。”世遗,别这样,他没有敌意的。”若芽淡淡地说道,站在一旁没有动作。”你有武功底子,扮成店小二来送晚膳,有什麽意图?”世遗冷冷地问道,从对方的身形步法就看出端倪。手腕再一个翻转,剑刃转眼就要往对方颈间刺去。

男人喊了声不妙,足尖一点就闪了过去,步法极为精妙。”你这人怎麽这麽不讲理?我连来意都还没有说明,你就一剑刺过来了。”他伸手到了腰後,抽出桐骨扇,勉强格去了一次攻击,手中的桐骨扇几乎在那柄剑的一击下,转眼就支离破碎。

这可是北方的贡品,用万年桐木所制成的扇子,坚硬如石,普通刀剑都还不是它的对手,竟然连那柄长剑的一击都挨不住!

世遗招招狠绝,一个落落的前刺,眼看就要劈向对方。

蓝纱飘过,缭绕住长剑,若芽出现在长剑之前,柔软的蓝纱裹住长剑,阻止了他的攻势。长剑是她的血肉所铸成的,也只有她能够阻挡剑的攻势。”世遗,相信我好吗?这人可以帮助你复仇的。”姑的秀眉轻蹙,迎视著他狰狞的表情。”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男人喘了一口气,没有想到会被一个美人儿所救。看见荆世遗一脸的yīn沉,他拱手为礼,微笑者说过:”我是来邀请你的,前去顾家作客。””顾家?我为什麽要跟著你去顾家?”他冷冷地说过,当若芽为这男人挡剑时,他心里浮现浓浓的不悦。

男人咧开嘴笑著,一派乐天的模样。”因为你连续杀了众多沈宽埋伏在京城内的羽翼,所以我猜想,我们该是同路中人,咱们的目标或许是一样的。”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已经很习惯穿这类的粗布衣裳,为了隐藏身份好办事,他可是啥差车都做尽了呢!

世遗的眼眸中透露出警觉,以及嗜血的光芒。一提到沈宽,他的血液就不由自主地汹涌起来。”你究竟是谁?”他审视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笑得更加开心了,甚至一边还分神看看若芽,俊朗的五官上充满兴趣。这女士真是美丽极了,还救了他一命呢!可惜荆世遗站在那里,满眼的酷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怀疑自己要是有胆子对这女人出手,荆世遗会一剑刺穿他的心窝。

把头甩了一甩,他专注地办起正事来。”我单名一个觉字,随便你怎麽称呼。不过,在京城里的人另外有名号称呼我。”他笑容转冷,有了些许的危险,顿了一顿才又继续宣布。”他们称呼我为——’魅影’。”

8--9

第八章

顾家上京城内的豪门,宽阔的庭院十分雅致,今日因为到访的客人身份特殊,一般的仆人全都远远地躲开,花厅里只有管家石墨在一旁伺候著。”来,往这儿走,有人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响亮的产音透过花厅外侧的垂帘传入,接著一双手拨开了珠帘,仍旧是店小二打扮的皇甫觉走了进来,身後跟著神情严峻的荆世遗。

他抬眼打量了四周,仍旧不发一语。在花厅的主位上,娇小美丽的女子坐在高大男人的腿上,模样十分亲腻。”还真的让你找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有著深刻的五官,剑眉朗目,十分地英挺俊美。

皇甫觉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不然还能让谁去找?有人因为新婚燕尔,镇日沉溺在温柔乡里,连调查的事情也不做,我总不能棒打鸳鸯,绑了你去出差,到头来苦差事还不都是我在做?”他喃喃地抱怨著。”是是是,觉爷真是劳苦功高。”石墨恭敬地说道,走来皇甫觉身边。”觉爷,您这身衣裳是不是该换下来清洗了?还是您穿上瘾,连该换洗都给忘了?穿成这样,只差没发臭,怎麽姑娘敢接近您?”恭敬的语气里,竟有几分幸灾乐祸。”顾炎,你懂不懂待客之道?还不教你这个讨人厌的管家闭嘴?”皇甫觉瞪了石墨一眼。”何必?我倒觉得石墨说得有理。”坐在主位上的顾炎淡淡一笑,神态没有昔日的冷漠冰寒。他的一双手紧紧环绕著妻子的纤腰。

皇甫觉喃喃骂著,哀怨自己明明是地位尊贵,却老是被这对主仆消遣。他走往珠帘後方,连忙换回衣衫去了。

荆世遗冷眼看著顾炎,在不久之前,血洗辛家的时候,两人曾经打过照面,顾炎武艺超群,还是个耍鞭的高手。在当时就已经隐约猜出顾炎的身份,知道顾家也该是与聚贤庄有著深仇大恨。

只是他习惯独来独往,也没有多加追究,更没兴趣寻找什麽同盟,复仇是他个人的事情,沈宽的脑袋该是由他一个人来取。这一次要不是若芽劝说,而皇甫觉又死皮赖脸地邀请,他也不愿意前来顾家。

坐在顾炎腿上的芷娘眨了眨眼睛,有些期待地又看往珠帘之外。”就只有这位大侠前来吗?我记得应该还有一位好美好美的蓝衣姑娘,先前在辛家,她救了我一命呢!她替我挡去了那些火焰,不然我大概已经烧死在那场大火里了。”芷娘困惑著,以为蓝衣美人儿会跟著前来。”是的,那位姑娘呢?我想亲自道谢,多谢她救了我的妻子。顺炎开口说道,打量著眼前的荆世遗。

这段时间里,他对荆世遗展开调查,知道了这人是荆家的遗孤,半年多前来到京城,同样地在夜里取贪官首级,对著沈宽的部属下手,京城里的人竟把这人跟魅影混淆了。

换回一身华服的皇甫觉走回花厅,舒服地坐在红桧木椅上,端起茶悠閒的喝著。脱下那身粗布衣後,他的贵气更加显著,慵懒的神态里还有几分倨傲。”对啊,原先在客栈里,我还有瞧见那姑娘,只是一个不留神,那姑娘就不见了。问了问荆大侠,他只说那姑娘会跟来的。”他拿出已经残破的桐骨扇放置在桌面上,忍不住又看了看荆世遗手中的剑,对那口剑的锋利留下极深的印象。

荆世遗听见皇甫觉提及他的姓氏,浓眉稍微一动,冷冷地看著众人。”你们已经知悉我的身份了?”顾家财大势大,而顾炎长年隐身为魅影,在京城里处决仇家,自然也不是简单角色。”敢明目张胆与聚贤庄为敌的人可不多,仔细一查,就可以猜出你是谁了。顺炎点点头,握紧芷娘的腰,姿势里有著浓浓的保护意味。

打从第一次见到荆世遗,他就察觉到对方身上强烈的杀气,以及浓烈深沉的血腥味,只有最残忍的杀手,才会沾上那麽可怕的气息。

皇甫觉的神态难得正经,笔直地看著荆世遗。”你是荆家的遗孤,荆家十多年前也是大族名门,因为得罪聚贤庄,被冠上与塞外邪教挂勾的罪名,由聚贤庄领军,一夜之间全部处决殆尽。”他的笑容变得讽刺,像是在说著一件最荒谬的事情。

皇甫觉仔细观察著世遗的表情,继续往下说著,”江湖上在传颂著,因为聚贤庄庄主沈宽悲天悯人,不忍荆家绝後,所以法外施恩的留荆家的长子一条命。””法外施恩?!”世遗冷笑著,握紧了手中的剑,眼里迸出狂烈的愤怒。沈宽的所作所为,表面上是仁至义尽,实际上却是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著他,要他活在生不如死的羞辱中。”待会儿再来研究沈宽的事情,我们总是能找出方法来治他的。事有先後,是不是先请荆大侠告知那位蓝衣姑娘现今人在何处,让石墨去迎接,好让我妻子了结一柱心事?”顾炎开口说道,存心想让芷娘先离开这里,不希望她与荆世遗扯上太多关系。

他猜想,救了芷娘的蓝衣女人,大概是荆世遗的情人或妻子,而他准备让两个女人家去相处,别尽听这些血腥的复仇之事。

世遗冷冷看了某些攘半晌,之後缓慢地抽出长剑,锋利的宝剑在烛火下闪烁著殷蓝色的光彩。

眼见荆世遗拔剑,顾炎在一瞬间戒备起来,将芷娘护在怀中,准备应变。连皇甫觉都全身绷紧,警戎地看著。

然而世遗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举起创,默默地站立在烛光之下,那姿态竟有些诡异。

花厅的角落出现了隐约的淡蓝色彩,那抹淡蓝的颜色愈来愈深浓,飘逸的蓝纱衣裙包围著一个秀丽的娇躯,由模糊而明显,美丽的若芽凭空出现,在烛光之下盈盈一幅。

所有人都被这景况震慑住,半张著嘴,没有办法说话。”顾夫人,又见面了,辛家一别之後,您似乎过得很好。”若芽温柔地微笑著,连笑容都是优伤的。

芷娘低呼一声,很用力地眨眼睛。她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还没能完全消化,很努力地想试著去理解。”你……你怎麽能够突然出现?”她稍微用力地抓住顾炎的手臂寻求支撑。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若芽起,芷娘就感觉到某种诡异的气氛,但是这蓝衣女人是这麽美丽,有著让人心疼到极点的哀伤模样,还救过她一命,她心里对若芽的猜惧早就消失无踪了。

皇甫觉老半天後才能闭上嘴巴,大略弄清楚了情况。”真是无奇不有啊!”他低声说过,无法相信自己先前甚至还想轻薄若芽。这传出去怎麽得了?他真的是风流成性,只要见著是美人儿就行,甚至分辨不出对方是人或是鬼?”我是那柄创里的精魂,因为躯体被铸造成了剑,所以始终跟随著荆大侠。”前尘往事有太多痛苦的情绪,若芽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芷娘离开顾炎的怀抱,美丽的小脸上满是震惊。”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是……先前在顾家我还握过你的手啊!”至今还记得,握住那双手时,有深切的绝望涌了过来,几乎就要逼出她的眼泪。”顾夫人,我真的只是一缕魂魄。否则你想想,有什麽人能够承受那样的高温?”若芽点了点头,想起辛家的那场大火。寻常人难耐的高温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麽,能够伤害她的,该是更炙热的火焰。

曾经,她十分畏惧著高温,却为了他而投身烈焰;为了爱他,她情愿由生到死,甚至成了一缕无法投胎转世的魂魄。”但是……但是……”芷娘逐渐明了,心里却没有什麽恐惧。这麽美丽温柔的鬼魂,或许比活生生的恶人更没有威胁吧?

她鼓起了勇气,虽然仍有些胆怯,却还是伸出手,握住了若芽的双手。只是轻轻握住,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浮现泪光,她感觉到好深好深的哀伤,到底是经历了什麽,才会有那麽深的绝望?

还记得在辛家时,若芽曾经恳求她,要她阻止荆世遗,别让他继续杀人。若芽的绝望与忧伤,都是因为荆世遗而起的吗?”顾夫人,请别哭了。”若芽小声地说道,知道这善良的小女人正为自己感到伤心难过。

世遗的浓眉紧皱,瞪视著两人交握的双手。那是他半年来最渴望的一件事情,只想要触碰到她、感受她的存在,但是每每伸出双手,却总是抓得一手的空无。”为什麽她可以碰得到你?”他质问著,蓦地心中闪过激烈的疼痛。若芽对他的怨有那麽深吗?深到不愿意让他触摸她。

若芽慢慢地转过头来,凝结了忧伤的双眼看著他。她纯挚的模样依旧,从那双眸子就可以看出她并未说谎。”因为她的心与你不同,她的心很温柔,并没有抗拒我。而你的心被仇恨覆盖,始终将我推拒开来,不许我靠近。”她凝望著他,诉说实情。明明靠得这麽近,她却无法拥抱他,咫尺变成了天涯。

他的心被揪紧,凶狠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细微的情绪又在骚动,他必须咬紧牙根,用无情武装自己,才没有被她温柔的叹息打败。或许他如今最大的敌人,并非是沈宽,而是她无限轻柔的一叹。”我来顾家,不是来看女人家哭哭啼啼的。”世遗冷冷地说道,转而逼视顾炎与皇甫觉。

两个男人也为眼前的奇异景况感到诧异,石墨则是很努力地想克制逃开的冲动。年岁大的人总是比较迷信,纵然那鬼魂美丽而温柔,他还是不想扯上关系,要不是碍於主人的颜面,他已经冲出花厅,躲回棉被里猛念佛号了。”连女人的眼泪都不知伶惜,这位姑娘跟了你可真不值呵!”皇甫觉不满地说道,伸手想挥挥桐骨扇,扇子却在一碰之下散成破木片,他抿抿确,心中的不满更深了些。”若来顾家只是为了讨论女人,那麽想来我是不该来这一趟的。”世遗冷笑一声,掉头就要走出花厅,掩饰著心中的波动。是啊!是不值得,他也深深为若芽觉得不值,但是她却始终带著笑容,那麽地心甘情愿,就连投炉前,都还对著他粲然一笑……

顾炎皱起眉头,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荆大侠请留步。”他出声说道,阻止世遗离开。”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他没有回头,强硬的语气没有半分转口馀地。

顾炎沉吟半晌,终於开口。”到底顾家欠了你一次,我不愿意欠这份人情。”

他走向世遗,随著步履的前进,神态变得十分严肃,甚至有著几分的杀气。”先前辛家被毁,已经遭来沈宽的注意,为了慎重起见,他亲自来到了京城,我知道他下榻在什麽地方。”顾家与聚贤庄也是有著血海深仇。

听到仇人的消息,世遗陡然转过头来,急切地走近顾炎。”他在哪里?”他逼问著,血液中正骚动著激动。已经找寻了那麽久,这一切就将结束,他怎麽能不激动?

这段时日来,他一直被复仇的情绪煎熬著,是不是等到沈宽死在他的剑下,他的心就能得到平静?”鲜血不能让你得到平静的。”角落里传来若芽轻柔的叹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轻声地否决了,但世遗置若罔闻。她没再多话,只是专注地看著他,决心陪伴他到最後。

最後?那是什麽样的景况?她是不是就算成了魂魄,也还是会有无法继续守护著他的时候?

顾炎看著这个已经为仇恨而疯狂的男人,为世遗满身的杀气感到惊讶。若不是遇见了挚爱的芷娘,他是不是也会是这样,沉溺在仇恨中无法自拔?”我答应了芷娘,不再涉险寻仇,沈宽是你的了,他现今居住在京城往西十里的一处别庄里。”他静静地宣布,回头看美丽的妻子一眼。难以解释,只要看见妻子,他的心就能够平静,就算是不去复仇也罢,他只想与妻子共度一生。

听到这个消息,世遗像是看见了猎物的野兽,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声,紧握著长剑,转眼就窜出了花厅。他穿过珠帘,垂帘激烈晃动著,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在离开花厅时,仍可以听见,若芽温柔而悲伤的叹息。

芷娘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仍旧握著若芽的双手。”你也要跟去吗?”她小声地问,看出若芽眼里的忧虑,心里其实不愿意若芽离开。”我不得不去。如果无法阻止他杀戮,那麽我也想尽力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她柔静地回答,再度弯膝福不一福,转向顾炎与皇甫觉。”接下来的种种祸福难料,或许我的力量总会到一个极限,无法继续护著他,到那时还请两位看在小女子薄面,多多照顾世遗。”她温柔地说道,身形渐渐变得缥缈。

芷娘急了,心中有极不好的预感。她伸手想再握住若芽的双手,却无法再触摸到任何实体。”等等,你等等啊!”她呼喊著,双手在空中乱抓仍旧是徒劳无功,若芽的身影完全消失了。”芷娘,别喊了,她已经追著荆世遗去了。”顾炎从後方把住妻子,爱怜地为她擦去眼泪。”我好担心她。”芷娘抬起头来,哀求似地看著丈夫。”顾爷,你去帮帮她好吗?我的心跳个不停,总觉得不安。虽说报知了沈宽的下落就算还了人情,但是我不愿意再看到她伤心。”她天性善良,见不得旁人受苦。

顾炎看著妻子,仔细地思索著。”好,芷儿,你别哭,我去看著就是,好吗?”他擦擦她脸上的泪水,心疼极了。

一旁的皇甫觉还在摇头,他可是对荆世遗没什麽好感,不太赞成跟上去。拿著热脸去贴人冷屁股这档子事,要是贴的是美女的粉臀儿,那还可以考虑考虑,何必自讨没趣的去贴一个臭男人?”唉呵,顾炎,不是我说你,这麽听嫂子的话怎麽得了?那个荆世遗的脾气又臭又硬,既然摆明了不想要我们插手,我们就别……””觉爷。”石墨恭敬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嗯?”说话被打断,皇甫觉有些不悦,瞪著这个老管家,深切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跟石墨犯冲。

石墨嘴角带著笑。”您真的不跟去吗?我家主人可是已经走远了呢!”他可是摸清了皇甫觉爱凑热闹的性子。

皇甫觉低咒一声,还是耐不住心痒,喃喃地骂了骂,足尖一点就离开了花厅。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可不是想去看荆世遗复仇,只是想再看看那缕美丽的芳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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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十里处,有著一座华丽的别庄。在月色之下,别庄内隐约传来女子的惊叫声。”不,不要,少爷,求你放过我!”一个妙龄女子衣衫不整地从屋内摔出回廊,重重地跌在石地上。她惊慌失措地後退著,嘴角已经被打裂,汩汩流出鲜血。

裸著上身的沈皓yín笑著,手中拿著酒瓶,仰头灌著美酒,醉醺醺地走上前来。”被本大爷看上了,你还想逃到哪里去?乖乖认命了,自个儿把衣服给脱乾净了来,省得受皮肉之苦。”他迫不及待地靠上前来。

女子失声尖叫著,无头苍蝇似地在庭院里乱窜。”不,求您放过我!”她哀求著,已经无处可逃。

沈皓不耐烦了,走上前来,凶恶地一脚端向女子的肩头。女子咳了一咳,气息断续,因为剧痛而难以呼吸,全身乏力地仰躺著,只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清沈皓。

这女人是他午间在京城里看上的,美貌而娴静,看来不知是哪家的闺秀,他动了邪念,傍晚就去掳了回来,打算好好享受一番。谁知道她又哭又闹,还挣扎著想逃开,逼得他非要动粗不可,让他想起了某段不快的记忆。”臭婊子,乖乖躺著不就好了,非要惹得我动怒?”他打了个酒嗝,动手开始撕女子身上所剩无几的衣衫;”半年前啊!也是有一个不识相的女人,被我看上了,还又躲又逃,要不是有爹出面阻止,那女人大概早被我玩得腻了。说来可惜,那女人可美极了,一身肌肤又白又滑的,可是难得的销魂儿,我要是可以尝到她,绝对会把她绑在床上,分开她那双粉光柔撇的腿儿,然後——”

空中刷地划过一道青光,沈皓那些yín秽的话没有机会说完。他的呼吸一顿,连动作都停止,双眼陡然瞪得很大,颈处出现一条细细的红线,然後红线逐渐扩大,成为一个血窟窿,大量的鲜血从中喷出。

接著,沈皓的头掉落在地上。他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连被取了性命,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

女子呆愣了半晌,全身都是沈皓的血。因为极度的惊恐,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半年前,我就该取你性命了,哪里还由得你继续说这些浑话!”屋檐上传来冷酷的声音,而後一道人影飘落,高大的身躯站立在庭院中,冷眼看著衣衫半褪的女人。”还不快走。”他沉声喝道。

无情粗鲁的呼喝,让女人清醒过来,连忙拉紧残破的衣服,匆匆地就往大门奔去。

先前的尖叫声,吸引了在别庄另一角休息的沈宽。他赶到庭院中,所看见的竟是独子惨死的画面。”皓儿!”他狂吼一声,扑倒在尸首旁,颤抖地抱住儿子的首级。虽然沈皓好色成性,时时惹是生非,但到底是他的独子,看见这个画面,令他愤怒到了极点。”如果你当初就杀尽荆家的所有人,没有为了羞辱我,而一再地留我活命,今日他或许不会死。”世遗冷冷地说道,在见著沈宽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倏地蒙上了一层如血般的红雾。他浑身剧烈地发抖著,知晓这一战之後,一切将划下句点,他的心情甚至是兴奋的。

月光之下,沈宽的表情变得十分可怕,他的身体在颤抖,心中无限悔恨,懊悔为何要放过荆世遗,间接地促成独子的惨死。自从半年前荆世遗再度握著一把利剑出现时,他就察觉到情况不对,刻意地回避著。

谁知道躲避了这麽久,在今夜两人却还是对上,尚未开战,沈皓就已经死在荆世遗的剑下。

沈宽握紧了手中的”冰火”,眼里焚烧著极度的愤怒。”今晚,我就让荆家绝後,杀了你这荆家最後的馀孽。”他缓慢地说道。”还不知道会是谁死在剑下。”世遗咬紧牙,知道此举已经逼得沈宽愿意放手一搏。他重重地吸了口气,抬起了手中紧握的剑。

太漫长了,复仇之路是那麽地遥远,几乎要以为永远没有尽头。

看了一眼那锋利的剑锋後,世遗缓缓回头望向身後不远处,瞧见那抹淡蓝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到来,形影不高地跟随著。

这半年多来,他每次杀戮,若芽就静静地站立在那儿,沉默地观看著。那双被仇恨覆盖的眼,在望向若芽时,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除了包含著仇恨、冷酷与杀意的眼神,还夹杂某种细微的骚动。他猛地一甩头,就又将眼光移回了前方的沈宽,没有深究那些情绪的由来。

细微的情绪在这个时候逐渐变得清晰,凝结为某种沸腾的情绪。但那情绪太过强烈,强烈得让他不敢去触碰,只能隐隐地埋在心中最深处。

掉转过头的瞬间,他已经决心遗忘了身边的一切,眼中只有沈宽,以及沈宽手中的”冰火”。复仇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事情,那麽他就该只专注於完成,不能心有旁骛。

他如一头出柙的猛虎,大步冲了出去。”世遗……”若芽站在角落,双手紧紧地交握著,低声唤著他的名字。他的眼里还有著深深的仇恨,她到底该怎麽办?要再付出什麽,才能够帮助他?

世遗眼中复杂神色,转眼就已经消失,几乎要让她以为,那只是她一瞬间的错觉,这麽长久以来,他不曾用那麽温柔又激烈的眼神看过她。

只是,当他一点也不留恋般、绝情踏步离去时。她心中有著难忍的痛楚。看著他绝情的残忍模样,对她始终是一种巨大的伤害。”沈宽!”世遗狂吼道,脚步急奔起来,冲到了沈宽身侧,手中长剑迅速抽出,横剑就是一劈。

青光闪过,森冷的剑气扑上了正欲闪躲的沈宽额前。

剑势来得这般迅速,沈宽避开了这一剑,但却避得狼狈万分。他浑身惊出了冷汗,没有想到不过半年的时间,荆世遗的功夫精进得更惊人。尽管”冰火”举世无敌,但时光却是他最大的敌人。会不会有那麽一天,他尽管有著”冰火”助阵,却也会年迈体衰,敌不过年轻力壮的荆世遗?

想著想著,他的眼中闪现一道寒光。纵虎归山是最愚蠢的,他先前实在太过大意。”看来,我不能再纵容你活下去了,我得在今夜铲除荆家的最後一条血脉,送你们一家团聚去。”沈宽拔出了”冰火”,手中内劲一注,清脆的鸣响由”冰火”让传出。

看著那柄”冰火”,世遗的眼中没有一丝迟疑。他轻轻举起手中的长剑,剑尖平稳不动,直指著沈宽,摆出了起手式。”沈宽,这把剑是为了你手中的’冰火’而铸造的,今日你能挡我几剑?”暗哑的声音,缓缓由他喉中进出。声音由小渐大,一个字一个字回盪在将一决死战的两人之间。

在决战的紧要关头,他的记忆却回到半年前的那一日,铸剑时的种种情景。他在持剑攻向沈宽时,心中浮现了某种熟悉的预感。那种感觉,像极了看见她踏上通天炉的瞬间,紧紧纠结他xiōng口的不安。

就像是在今夜,他又即将失去某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月光淡淡,照著对峙的两个人,所有的危机一触即发。

第九章

京城十里外,别庄的石地上有著血迹。

血泊盈到了yīn暗的一处,若芽站在那里,蓝纱衣裙上染满了血。因为他又持著那把剑杀人,她的魂魄上就沾了死者的血迹。她紧咬著唇,专注地看著他,没有力量上前帮助他。

就如同她对他心中的仇恨,也是无能为力,

嘶吼的同时,世遗身躯的每一寸肌理紧绷著,因即将到来的最终一战而贲张著。

他口中一声轻啸,将剑直刺向沈宽。这是一招平凡无奇的剑招,只是往前的迅速一刺,不但没有使出一身绝妙的剑招,甚至连後续退路也没有考虑。

世遗只是用尽了全身劲力,奋力刺出这一剑。

沈宽露出冷笑。”连剑招都使不出来吗?不怕我又断了你手上的剑?”他转身避开,本能地不让手中的”冰火”与世遗的长剑交锋。”今夜,会断折的,该是你的颈子。”劲风扬起,世遗以剑锋扫过石墙,趁著势子利落地回身,利剑又指向沈宽的心窝。

这是他最後的一柄剑,是若芽投炉铸成的剑,如果这柄剑也敌不过”冰火”普天之下,大概就真的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克制”冰火”了。

若是今夜复仇仍是无望,他不打算再苟且偷生下去,就算赔上性命也要拖著沈宽下地狱。”不知死活的小子,果然是荆家的馀孽,那臭脾气跟你爹一模一样!”沈宽骂道,心中却十分地忌掸。看著耙世遗视死如归的神色,尽管沈宽经历了众多阵仗,却也不由自主地恐惧起来。

火光迸射,沈宽选择避开这一剑,一个闪身,才堪堪避过,跟著回手一剑砍向了世遗手中长剑最脆弱的剑脊上。

两剑相击,一声响亮的撞击声回盪在空中。

沈宽的”冰火”,这次并没有再次砍断世遗的兵刃。相反的,沈宽反被由世遗手中长剑丰沛的真气震了开来。

世遗则因冲势末歇,又往前冲了几丈才停住脚步,手中长剑仍在月光下发出殷蓝光芒,没有因为”冰火”的攻击而断裂,甚至没有半分的受损。

沈宽大受打击,没有想到世遗真能找寻到能与”冰火”抗衡的宝剑。”任何神兵利器都该有所记载,这把剑名为什麽?你又是从哪里取来这把剑的?”惊讶吗?这把剑的锋利怕是超乎你所能想像的,是我逼死一个女人所换来的。”世遗的嘴角扭曲,苦涩地发出狂笑。她投炉前美丽的笑容,始终烙印在他心里。这把剑哪里有什麽名字?若真要有名字,也该唤为若芽

那笑声听在沈宽耳中,却恍如丧魂曲般,震得他心惊胆战。趁著世遗片刻的失神,他猛地连连使出几道狠招。登时间,剑光笼罩住世遗全身,密密的交织成剑网。”不要再挣扎了,你没有半分机会的,今天就让一切做个了结吧!”世遗的黑眸转为冷酷,没有因为密集的剑招而慌乱。他举起剑,指向沈宽。

就要结束了,只要杀了沈宽,完成复仇,他的心应该就能平静吧?

鲜血不能使你得到平静的……脑海中有著若芽温柔的声音,夹杂著她的叹息,

一声又一声地回盪著。鲜血不能让他得到平静?那麽什麽能够让他得到平静?那个答案是他早已心知肚明,却又没有勇气触碰的。已经亲手毁去了最应该珍惜的温柔,他只剩残酷可以依赖。

黑眸猛地一睁,手中长剑轻鸣,蓄积著他最後的劲力。这一剑,将会是两人最後的一剑。

铿地一声,两把稀世名剑在半空中撞击,迸出点点火星子,一寸一寸又一寸地迅速没入对方剑刃中。两人不断鼓动体内最後的劲力,持续喂入剑中。

两人同时厉声大喝,两把剑几乎是同时断折,残刃被灌注了所有的内劲,砍向了对方。

残刃旋飞,划过沈宽的肩头,嵌入石墙。鲜血转眼间喷出,沈宽高声咆哮,更用尽了气力将手中残剑刺向世遗的xiōng口。”毛头小子,你还太生嫩,能笑到最後的人,只该是我一个。”他还有著巨大的野心,怎麽能够现在就死?

力气几乎在上一刻用罄,世遗没有时间避开,眼前剑芒闪动,他的脚步没有移动,黑眸冷静地看著残剑接近xiōng膛。那一瞬间,他的心甚至是平静的。

如果就这样死去,他也会化成鬼魂,能够跟若芽在一起…

蓝纱飘动,拂在脸上竟有几分的温度,他诧异地睁开眼睛,看见若芽的魂魄来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身躯,他空虚太久的xiōng膛,终於感受到她柔软的身子。”若芽。”他嘶喊著她的名字,欣喜在心中爆开,丝毫没有察觉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他竟又能触碰到她了!她的魂魄在他的怀中凝为实体,他的心不再抗拒著她。

她抬起头来,紧紧地抱住他,柔软的娇躯完全适合他的怀抱。”让我带走你的仇恨,好吗?”在月光之下,她对著他粲然一笑。这已是最後,她无法再做得更多了。

沈宽的残剑砍至,深深地砍入若芽的身躯,她只来得及再看他最後一眼,在替世遗承受那一剑的时候,她化为千万沙尘逸去,身影瞬间消失,终於魂灭魄散

事情的发生只在转眼之间,从若芽出现,到残剑砍来,荆世遗心中浮现的深深恐惧,那些不安在此刻全部化为具体。”不!”他惊声大吼,想要牢牢抱住她,不让她的魂魄消失,却再也握不住任何实体。甚至,就连她的魂魄都消失了,他再也看不见她的模样。”若芽!不,你不可以走!别离开!”世遗吼叫著,疯狂地搜寻,却都只是徒劳无功。为了复仇,悔恨再一次爆发,他原来愚昧了一次又一次。

沈宽也被眼前的景况吓著,四周的气氛太过诡异,风呼呼地吹著,像是鬼哭神号。他身受重伤,无法再战,而眼前的世遗没有受伤,疯狂的模样已经让旁人不敢接近。

屋檐处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又有高手施展轻功接近,沈宽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迅速地衡量情况,马上当机立断。就连独子的尸首也来不及收拾,他忍著肩上的剧痛,飞身往另一个方向窜出别庄,逃命去了。

顾炎与皇甫觉赶到时,只见到抱著断剑、眼神痛绝的世遗。

他抚著断折的剑,全身不断战栗,喃喃念著她的名字。再次失去她,他的心疼痛得简直要碎去。原以为复仇该是今生最重要的事,而她的无怨无悔一再地提醒著他,他错得有多麽离谱。

沈宽逃了,他却毫不在乎,因为知道他永远失去的,远比复仇更重要。

他没有勇气承认,就连她化为鬼魂,为他舍了性命,他也还不肯坦诚。

世上有比他更愚昧的人吗?明明有了最珍贵的温柔,有了她无怨无悔的爱,他却还要去追寻血腥,以为鲜血能让他的心不再空虚。非要逼得她到如今连魂魄都飞散了,他才在极度的痛苦中省悟。

在先前那短暂的一瞬间,他拥抱到她的狂喜,彻底地掩盖了复仇的急切。人该是有隐藏最爱的本能,而他被仇恨蒙蔽得太久,竟看不清他爱她有多深。直到她魂飞魄散,他完全落入失望的深渊,他才发现绝望竟比仇恨更加地可怕!”逃得还真快,连儿子的尸体都扔下了。”皇甫觉冷笑一声,低头看著沈皓的尸首。早知道沈宽老奸巨猾,却又武艺精纯,荆世遗能够杀了沈皓,兼而伤了沈宽,已经算是十分难得。

顾炎倒是察觉出情况不对,皱起眉头。”那位姑娘呢?”石墙上有一截残刃,他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世遗缓慢地摇头,说不出半句话来。他握紧了断折的剑,一寸寸仔细抚著,掌心用力,不在乎锐利的剑刃划破肌肤。要是用这剑剔颈自尽,天地茫茫,九泉深深,他的魂魄可以找得到她吗?”喂,别只是发愣,快把那美人儿喊出来,我可是来找她的,不是来看你的。”皇甫觉说道,心里只担心那美人儿的情况。

世遗仍是不言不语,在最绝望的一刻里,脑海中有灵光闪过,想起许久之前,曾经在铸剑谷的小屋中,隔著木门听见海禹说过的一番话语——

你此後若是遇上了难解之题,就请千万再回到铸剑谷来,老朽或许有办法帮忙。

那语气里,像是另有玄机。海禹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吗?

无论如何,这已是世遗最後的一线希望,荆世遗抱紧了手中残剑,连带的取下了石墙上的残刃,仔细地以衣衫拢好。而後仍是不言不语,没有解释半句,足尖一点,就已往睽违已久的旧地奔去。”你瞧瞧,这家伙多讨人厌,来来去去时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皇甫觉还在抱怨,很不高兴世遗不让他再瞧瞧若芽。他地位尊贵,哪里受得了世遗孤傲的态度,加上瞧见世遗对美人儿也不假颜色,他心里更是不舒服。

顾炎瞥了一眼好友。”有时间抱怨,不如去追人。””还追什麽?他拿著断剑还会去哪里?当然是回铸那把剑的地方。”皇甫觉冷笑一声,连日的调查工作可不是白做的,世遗的身世与来处,他可是一清二楚。”我可以拿我家里那张硬得要死,却又人人想抢的龙椅跟你打赌,那家伙肯定回铸剑谷去了。””地方若是知道了,事情就好办,我们回家里去,把芷娘一块儿接去。她担心著那个蓝衣女人,一定等得很心急了。””还要追去?饶了我吧!我已经走得很累了啊……”

两道身影利落的在夜空中窜过,月光之下,只听到皇甫觉一声又一声的抱怨声,悠然不绝。

★        ★        ★

铸剑谷仍是旧时模样,只是比往昔多了几分萧条,连从前一年到头响个不停的捶打声也听不见了。

眉清目秀的描奴站在人谷处,皱著眉头等著,瞧见了急奔而来的荆世遗,他迎上前去。”荆大侠,我家海爷等你很久了。”他说道,语气有点怪。

从海爷那里听了大概,他知道若芽小姐是为了荆世遗投炉而死的。海爷叹息地说,那都是早有的定数,是命中注定,但是想到若芽小姐的死,他心中就是难过。

世遗略一点头,奔入了铸剑谷。谷内已经没有人在铸造兵器,那些铸剑的匠师不知被遣散到哪里去了,这里变得有些荒凉,连当初若芽跳人的通天炉,炉中都已没有火焰,阶梯上有著灰尘。

他穿过竹林,来到海禹的小屋。小屋的门虚掩著,他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看见坐在软榻上敛眉沉思的海禹。”你把剑带来了吗?”海禹的声音听来十分疲倦,短短半年的时间,模样却更加老态龙锺。

世遗将仔细拢在怀中的断剑放置在软榻上,双眼急切地看著海禹。他什麽都尚未说出口,海禹却就像是早已明了一切。若芽投炉的事情没有什麽人知道,那麽海禹该是早就预料到的吗?

海禹既然可以猜出今日的结果,那麽也该是有办法能救若芽吧?否则,当初怎麽还会把若芽交给他?”剑在这里,我全带回来了。你可以救回若芽吗?”他心中浮现希望,开门见山地质问著。

海禹叹了一口气。”荆大侠,如何才算是救回若芽?是救回她的形体,或是唤回她的魂魄?她的形体已经铸成了剑,魂魄也已经飞散,你要老朽无中生有,实在太高估我了。”他睁开眼睛,看著眼前这个年轻人。那双黑眸里,已经不再有浓烈的仇恨,若芽付出性命与魂魄,总算也还有些代价。

短短的一番话,几乎就要将世遗打入地狱,他抱紧了残剑,咬紧牙根,不思意相信这样的结果。”不,不可能,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否则你何必要我再回铸剑谷?””我是有办法,但若芽是否能复生,取决在你。””不要废话!我要你救回若芽,听到没有?”他吼叫著,无法再忍耐。

海禹还是不慌不忙,缓慢地说著。”若芽的死,是早就注定的。我以龟壳卜算,无论怎麽算都只能算出她命中有死劫,当你来到铸剑谷,我就已经猜出几分。”他拄著竹杖站起身来,以哀伤伶惜的眼神看著断剑。”若芽的命数本就奇特,阳寿只有十八年,要遇得机缘巧合,又需有贵人相助,才能续命。”

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皇甫觉率先走了进来,跟在身後的是顾炎与芷娘,还有随待在侧的石墨。他们是担心著若芽,才急忙跟了来,描奴在人谷处替他们指了路。

海禹看了几人一眼,没有开口,以为这几人是世遗的朋友。”若芽能续命?意思是你能让她死而复生?”世遗吼叫著逼问,全身紧绷颤抖。他没有奢望过她能死而复生,只是绝望地想唤回她的魂魄,而海禹传达的讯息,让他的心狂跳著。”我说了,她要复生,必须有种种要件。她是为你而死,也只有你能将她从地府里换回来,只是代价很惊人,需要你一半的血、一半的魂魄、一半的阳寿,从此之後与她同日生同日死,你愿意吗?”这样的要求,已经接近严苛,这个原本眼中只有自己、未达目的不惜伤害旁人的年轻男人,会愿意吗?

世遗的双眼闪烁光芒,没有任何迟疑。”我愿意,只要能救回若芽,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他简直想要放声大叫,纾解心中的激动与狂喜。

若芽有救了,不但是魂魄能够现身,甚至还能够再回返人间。她曾经为了爱恋他这个残酷自私的男人,付出了性命与魂魄,如今就算是他必须用半条命去换回她,他也心甘情愿。

终於,他明白了,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付出所有,从性命到魂魄,不计较任何的回报。这一切只因为他深深地爱著她,没有她无法独活。她教导了他这些,也让他不必沉溺在仇恨中。

海禹点了点头,眉头却仍尚未舒展开。”你愿意,那最好不过,不枉费那丫头对你的一片痴心。但是,她要复生必须有形体,我半年前离开铸剑谷,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必须找到一块具有灵性的玉石,雕凿成若芽的模样,她的魂魄才能有依附之处,你的血由八卦缸存著,辅以茅山之术,才能助她重生。只是我找遍了百岳,却仍寻不到合适的玉石。”他叹了一口气。”那就由我去找,就算天涯海角也罢,我一定能找出适合的玉石。”不论要花费多少代价,就算是找到他白发苍苍,他也要找到玉石,让若芽复生。

角落传来几声轻笑,跟眼前凝重的气氛十分不称,众人的视线一致看向角落,瞪著不识好歹的皇甫觉。”不用说得那麽信誓旦旦,那种玉石我家里就有一块。”皇甫觉习惯性地想挥挥扇子,又想起惯用的桐骨扇已经毁坏,右手只能有些尴尬地摇了摇。不是说那美人儿复生需要有贵人相助吗?放眼天下,怕是没有比他更尊贵的人。”你有那样的玉石?”海禹不敢置信,激动地靠近皇甫觉。原来一切机缘巧合是早就安排好的,踏破铁鞋无觅处,拥有玉石的人却自个儿送上门来。”西北有一名高人,能以精诚致魂魄,三年前以天山灵玉凿成一尊玉雕美人,送进我家里。都搁了好些时日,也不知能拿来做啥?”皇甫觉一脸无聊,却是横眉瞪了一眼世遗。这个不知爱惜女人的家伙,他是怎麽看怎麽讨厌!”只是我家里有,却不想给你,如何?”他故意说过。

事关一个美人儿能否复生,皇甫觉当然不可能真的不给玉雕,会这麽说,只是存心为难世遗,顺便替宝贝扇子报仇。

一旁的石墨摇了摇头,很是不以为然。”觉爷,您的度量还不是普通的小。”

世遗却不理会,神态明显地一松,走至桌边,看著一口乌玉制成的器皿,外围纹上五行八卦的图形,模样很是奇特。”这就是八卦缸吗?”他询问著,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是的,在若芽复生前,你的血必须先存在八卦缸内三日,方才可用。”海禹有些心焦地看看皇甫觉,几乎试想亲自下跪,求取那尊玉雕。

世遗挑起眉头,掉转过头看著皇甫觉。”从铸创谷到你家中,三日可否到达?””到是可以到,不过又怎麽样?我就是不想把玉雕给你。不过你若是肯低头来求,求得我高兴了,倒是还可以考虑。”他撇著嘴笑著,偏头看见顾炎不赞同的目光,而芷娘以为他真的存心不给,几乎已经快哭出来了。

世遗仍是没理会他,彷佛毫不在意。他得到所需的答案,拾起软榻上的残创。”若芽复生之事,就全权交给你了。”他对著海禹交代,在众人错愕之中,断剑已经割断他两腕血脉,大量的鲜血喷洒而出,全数溅入八卦缸中。

皇甫觉脸上的笑容僵住,洞悉了世遗的打算後,气得哇哇大叫。”喂!你这家伙太过分了,哪有人这样,先行舍血就算赢了吗?你这赢得不光彩啊!”他叫嚷著,眼看竟没台阶可下,心里极为不甘愿。

原本只是想耍弄荆世遗,哪里想得到这人比他想的还精明,先行舍血,他要是不尽速把玉雕交出来,反倒像是他无情无义了。

一旁的顾炎走上前来,按住世遗两腕的脉门,制住鲜血狂喷的势子。”马上回京城去,三日内将那尊玉雕送到这里来。”他转头瞳著皇甫觉,严肃地说道。”等等,这不公平,我算是著了他的道。”虽然早有赠玉雕的心意,但他就是要争一口气。想戏弄人,却反被将了一军的怨气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啊!”觉爷,您再不给玉雕,夫人要哭了。”石墨带著笑,看皇甫觉做著垂死挣扎。”不给,我就是不给!”他大声喊,卯起来了。”夫人要哭了。””不……不给……”这次的声音小了些,他转过头,看见芷娘真的眼眶含泪,哀怨地看著他。美人的眼泪有最可怕的杀伤力,但是他的尊严也该维持吧?”夫人真的要哭了。”石墨微笑著,看向脸色愈来愈难看的顾炎。”还有,觉爷,我必须跟您说一声,主人也准备打人了。”他再补上一句。

这句话一如刺针,扎得皇甫觉火烧屁股似地马上跳起来。”姓荆的,算你赢了。”他气急败坏地嚷道,转身就往门外迅速走去。”我这就回京城去搬那尊玉雕,行了吧?”临走前,他嘴里仍喃喃骂著,哀怨自己在朋友眼里竟然没有任何地位可一言。

得到皇甫觉的首肯,世遗的身躯陡然虚软。血液仍在大量地流著,神智已然模糊,八卦缸内己有了五分满,他体内的血已流出将近半数,是靠著自身的内劲,以及顾炎灌人他体内的真气在撑著,否则寻常人早就丧命了。

视线愈来愈模糊,在昏厥前,他的手中仍握著那柄断剑,持续呢喃著她的名字。

★        ★        ★

热度慢慢地升高,弥漫了他的呼吸,那不是令人难受的灼热,而是某种舒适的温暖,包裹了四周的空气。

耳中开始有了细微的声响,那声音只是隐隐约约的,像是怕吵醒他,每个动作都是轻柔而小心翼翼。能够分辨出,弥漫在空气中的,是暖暖的水蒸气,有人正在他的身旁烧著水,在火焰中投入柴薪。

火焰!他在昏迷的梦境里,先是看见若芽投入通天炉烈焰的情景,接著是她抱著他,在他怀中魂飞魄散前,脸上浮现最美丽的笑容,他伸出手去,想要把住她,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他在惊骇中醒来,全身吓出冷汗,手还在半空中撕抓著。

神魂甫回,他半晌间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看著四周,有几分的熟悉。他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他初到铸剑谷时所居住的小屋。摆设没有什麽改变,他现在躺著的这张床,就是最早一次诱惑若芽的地方。

视线回到手腕,伤口上有著缠绕的纱布,连当初舍血的伤口都不觉得疼痛,稍稍运劲,真气畅然无阻,伤口像是已经愈合,他大概昏厥了数日的时间。

为了逼皇甫觉交出玉雕,他卑鄙地设下圈套,先行舍血。那样的举动其实太过冒险,要是没有顾炎相助,他绝对活不到现在。

只是那个时候他哪里还能想到其他?只要能让若芽复活,他是不惜任何代价的。

想起若芽的复生之事,他焦虑地翻身就想下床,急切地想知道一切究竟进行得如何。但是动作进行到一半,手才刚刚撑在软榻的边缘,尚未起身,他的动作就完全凝结,黑眸里迸射光芒,只能专注地看著眼前的一处。

木屋的窗子半掩著,阳光只是略略照入,在墙角的炉火旁,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抱著柴薪,轻轻地将柴薪投入火中。

她的身影纤细,穿著一身蓝纱衣裙,动作十分轻柔,走到有阳光处时,细致的眉目有著他最熟悉的美丽,红唇上噙著一丝温柔的笑。

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缓慢而谨慎地一步又一步走上前,深怕惊吓到她,她就会凭空消失。他的心中都是狂喜,还不敢轻易相信这是真的,害怕喜悦得太早,又要承受失望的痛苦,恐惧如今能看到她像是寻常女子般的举止,只是一场好梦。

走到她的背後,他等待了许久,连呼吸都是谨慎的。许久後才有勇气伸出双臂,指尖触及她温热肌肤的瞬间,他狂吼一芦,用力地把住她,用尽力气将她抱人怀里。”啊!”若芽受到些许惊吓,低呼一声,手中的柴薪掉了一地。闻到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她松懈地一笑,转过身来看著他。”世遗,你醒了?怎麽不出声唤我,就突然下床了?”她抚著他的脸,一寸寸重温他肌肤的感觉,只是贴著他,察觉两人的呼吸融在一起,就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

他的眼里蓦地像是有著某种热热的液体流窜,忍也忍不住。他瞪著双眼看著她,甚至舍不得眨眼,仔细地瞧著她,非要确定她已经复生,好端端地倚偎在他怀中。

日光之下,她的美丽比往昔更让他心动,没有了在魂魄时那苍白的模样。甚至就连她眼里,那抹最让他心疼自责的忧伤,此刻都消失了。”真的是你,若芽,你真的复生了!”他的双手收紧,将脸埋人她的颈间,低喃著所有感谢的话语,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击著他的全身,他克制不住地颤抖著。”是的,我复生了,是你的血、你的魂换回了我。”她也拥抱著他,倾听著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却是她没有实体时,最想做的一件事。

爹爹用茅山之术将她唤了回来,附身在玉雕上,从此之後她虽然有著血肉,却青春不改,直到他死去的那日,她才会再度化为魂魄,跟他一同下黄泉去。”你附身在那与玉雕上吗?”他仔细地打量著她,抚摸著她柔软的肌肤,没有察觉任何异状。”是的,那尊玉雕的原石是难得的天山灵玉,爹爹直说是我前世有福,在紧要关头得了贵人相助。”那贵人不求任何报偿,临走前还来看看她,也看了昏睡中的世遗。但他看向世遗时,脸色可不太好看,还叨念著什麽便宜了这家伙等等话语。

黝黑的大手慢慢地抚过她的肌肤,甚至滑入蓝纱内。她任由他抚摸著,脸儿变得酡红,因为感觉到他炙热的触摸而有些不安。

虽然先前已经与他有过夫妻之实,他也彻底地教导了她,但是她毕竟羞怯,况且事隔这麽久,就算此刻他的触摸不带著情欲的索求,当他再度轻抚著她,她还是忍不住脸红。”那麽你的身子还好吗?不会觉得累吗?怎麽能不歇息,还在这儿烧水?”他有些急切地问,迫不及待想用关怀淹没她。

她淡淡一笑,从没看过他这麽不安的样子。”爹爹说我这几个季节里,多加注意些身子就行了。在复生後,他也嘱咐著我该歇息,是我不听,偏要来照料你。”她怎麽有办法好好歇息?每日都想守著他,渴望在他醒来後尽快投人他怀里。

复生後她急著要见他,爹爹却说他因为舍了一半的血,持续几日昏睡不醒。她极度担忧著,日夜守在他身边,心中十分担心,也曾趴在他xiōng膛上,悄声求他醒来,当他仍旧沈睡,她悄悄地哭泣。

在这几天里,她是多麽害怕上苍存心要戏弄他们。要是她复生,而他却昏迷不醒,她的复生有什麽意义?

他们或许就像是传说中的比翼乌,各自只有一半的心,在相拥的时候才能完整,失去了对方就无法独自存活。

握起他的手腕,她隔著纱布吻著他的伤口。”疼不疼?”她轻吻著,知道他舍去了半数的鲜血,心中有著强烈的感动。纵然他曾经伤得她那麽重,但是她从没有埋怨过,只是专注地爱著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他真能回应她的爱情。

上苍听见她的祈求,愿意再给他们新的开端,才让他醒了过来吧!”不疼,这些疼痛,绝对比不上你为我承受的。”她可是为了他投入烈火中,遭受烈焰焚身之苦,相较之下,他所受的疼痛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世遗的呼吸紊乱,紧紧拥抱她时,多年的空虚终於被填满,只要拥著她,简直就再无所求,心中除了喜悦已经容不下其他。他这一生中原先充满著血腥,专注於复仇,杀了无数的人。

然而鲜血不能使他平静,众里寻了千百度,蓦然回首,原来能使他平静的只有她温柔的微笑。”别离开我了,若芽,这一生都别再离开我,我什麽也不求了,只求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子。”他孤傲了许久,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却是谦卑的。他多麽心疼她的执著,是她的坚持与温柔,一点一滴地将他救出仇恨。

她的笑容里有著喜悦的眼泪,仰望著他,知道他心中的残忍已经消失无踪。”我不会离开你了,从此之後,我们同日生、同日死,一辈子都在一起。”她紧紧抱著他,温柔地吻著他。

所有风雨都过去了,仇恨在爱情面前,原来是那麽微不足道的。

他捧起她的脸,吻著她的红唇,在心中发誓要珍惜她一生,绝不会让她受半点的苦。”若芽,”他低声唤著,黑眸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可知道,世上什麽对我而言最重要?”他问著这个许久前她曾提及的问题。

她摇了摇头,睁著那双柔情似水的美丽眸子看著他。当他心里已经没有仇恨,那麽什麽东西是该占第一位?

是她,只有她,这世上只有她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只是他存心不说,微笑著抚著她的唇。”我现在不说,等我们共度了这辈子,那时我再告诉你。为了听这答案,你可千万不能离开我。”

她粲然一笑,看出他的用意,用最温柔的吻封印了他的深情……

仇恨,已经消失了,从此之後他们再也不会分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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