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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京国师凤归来》


第一章:东曳大泽的小弟子

“……所以我这两个月扎的马步,围起来可绕地球一圈了吧,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然有今天……”这是卫兮晚来到大泽帮当弟子的第三个月。

三个月前卫兮晚坐在高三的教室里晚自习,毫无预兆的暴雨笼罩了整个学校,提前也没有任何人收到暴雨预警通知,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了所有在晚自习的人。

卫兮晚只记得等到11点多,学了一天的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谁知道一睡醒睁眼就躺在大泽帮的床上。

一个大夫模样的老头子站在旁边看她醒来一脸懵逼的样子,就立刻下了定论:“我应该说得没错,这位姑娘怕是真的得了失魂症了”。

然后她就这样留下来了,一开始还想着终于脱离高三苦海开心得不行,但两个月的扎马步已经快让她崩溃了,她现在只想做套卷子冷静一下,哪怕是数学卷子也行。

“小师妹,师父唤你了。”一向给卫兮晚大哥哥感觉的二师兄看着趴在桌子边叹气边胡乱拿着笔写些什么东西的小师妹,不禁笑着摇摇头,这个小师妹什么都好,聪明机灵的,可就是有时候不知道乱七八糟在想什么。

卫兮晚听到说师父有事叫她,立刻就一溜烟往师父的堂院跑,这可是她来到这个新世界第一个最佩服的人,她最厉害的师父,“师父,我来啦!”。

人还没看见,声音倒是大老远地传到了,周泽贤一脸无奈,他也不知道为何他新收的小徒儿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异常激动,怎么教她淡定她都不听,是真真的无奈。

卫兮晚跨进门,满脸笑容地对师父行了个礼:“师父找我何事?”,周泽贤淡淡一声“坐下”,卫兮晚已经往师父身边最靠近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了,抬头看着师父,满眼都是小迷妹的星星。

“徒儿,不要这样看着为师”,周泽贤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毕竟从未接收过一个女子这么毫不掩饰的炙热眼神,即使是他的徒儿。

卫兮晚“哦”地一声,却依旧满眼的崇拜,两个月来她已经知道,师父虽说不是大泽帮的大掌门,但却是武功实力最强的人,就连大掌门也什么事都需来过问师父。

因此她才死缠烂打偏要当周泽贤门下亲传弟子,苦肉计地跪在周泽贤房门前不肯走,后来还是二师兄帮她给师父求情才让她成为了周泽贤门下多出来的一名末位弟子。

但也只是名义上的而已,她并没能得到弟子身份象征的小木牌,所以她卫兮晚的名字并未入弟子谱,为此她已经多次跟她师父软磨硬泡。

可也没办法,弟子谱名单上已满,除非有一名弟子出师,否则哪里有位置写下她的名字。

所以卫兮晚下定决心,用自己的勤奋精神带领各位师兄师姐努力学习,希望有几个早早出师,腾出位置好让她成为正式的大泽弟子。

周泽贤决定忽略她的目光,自己收的徒儿,怎么都得受着,“徒儿,师父要去桐县拜访一位故人,你要跟去吗?”

“那必须去呀师父。”卫兮晚从来到这个世界这几个月就从未踏出大泽帮半步。

大泽帮规定未经允许不能擅自出山,而师父因为知道她哪里也不认识,武功也没学多少,担心她的安全便从未允许她出去。

不过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倒是给了不少地图她研究,因此卫兮晚也大概知道她来到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她从未在历史上上看到过的时代。一个新的大陆,也从未在地理书上出现的大陆。大陆上有四国,分别为东曳、西凉、南澄、和北禹国。

而她所在的大泽帮只是东曳国的一个小小帮派,一个在卫兮晚眼中正正经经传统守旧的帮派,威武壮大是没什么可能了,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安分守己而没有野心,对外面的世界可谓是没有任何向往。

用她的话说,除了她,大泽帮里面的人都是一群没有梦想的咸鱼,而师父,就是最帅的咸鱼,咸鱼中的战斗鱼,这样想着,卫兮晚不禁笑出了声。

“那么开心吗?那就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就下山了”,周泽贤也是想带这个哪都没去过的徒儿见见世面,哪怕只是一个小县城,她也是没去过的。

卫兮晚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了,果然没拜错师,“好的师父,那明天什么时辰?”

“随意。”

“……”

卫兮晚一回去就简单地收拾了两套衣服,也就没什么好收拾的,毕竟她现在是要钱没钱的,身无分文,带个脑子就可以了,有师父在,没意外的。

愉悦的心情看着窗外,就连被秋季染黄的山上落叶纷纷,都显得格外好看,卫兮晚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即将飞出去的鸟儿,憋了这么久,明天笼子终于可以打开了。

来到这里的两个月来,她一直待在这里不断地习惯和学习这里的新的一切。新的文字,像小篆,她看得懂却不会写,好在师父吩咐二师兄一有空就教她写字,她苦练两个月也算是勉强学会了点。

她还学了点皮毛的武功,如果回到现代,打几个流氓也是没问题的。可是在这里,她可能有一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毕竟她看到师父的武功,她就知道她来到了个武侠的世界了,而自己,就需要一切从零开始。

先定个小目标,活它个60岁!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小师妹,是二师兄。”卫兮晚走过去打开门,看到二师兄手上拿着个小钱袋,见她出来便塞到她手里:

“这是师兄攒下的一点点钱,给你第一次出去当盘缠”。

卫兮晚自然是惊喜的,脸上都是甜甜笑容:“二师兄果然是对我最好的。”

本还想推辞一下,但想到自己手里有点钱也是会方便点,不然遇到想买的东西总不能一直伸手问师父要钱,说不定她那高冷闷骚的师父哪天心情不好了,反手就给她一巴掌。

二师兄又嘱咐道:“出门在外一切小心,跟紧师父,别贪玩,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我会的。”卫兮晚也十八成年了,看着师兄像叮嘱小孩子那样不禁莞尔。“今晚早点歇息吧,明天便要出发了”,二师兄说罢便笑笑离去了。

卫兮晚也是准备好好休息的,但这么激动的事又怎么能轻易睡得着呢!毕竟明天是个大日子。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山里,卫兮晚就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了,在师父堂院门口等着周泽贤醒来。

周泽贤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他的徒儿坐在大门口打瞌睡,无奈地用手里的剑轻拍了下她的头,卫兮晚醒过来便又精神百倍,屁颠屁颠跟在师父后面走了。

在跟其他的长辈师父拜别后,师徒两人便骑着马下山了。大泽帮在群山环绕之中,山清水秀,一条蜿蜒小路是通往外面的唯一道路,出去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呢?卫兮晚一脸的憧憬。

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回头看大泽帮也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清晨的山谷还有少许雾未散去,大有“曲径通幽处”之感,卫兮晚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在慢慢走的马上也是别有一番惬意。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去,才是一切的开始。

第二章:木家灭门,师父失踪

桐县。

一个普通的小县城,距离大泽帮也不过一天半左右的路程,小县不大,却倒挺有人情味。

卫兮晚和师父落脚于一个小客栈,老板听说他们是别处来的也很热情招呼,把他们安排在二楼的客房。

看天色还早,卫兮晚便跑到隔壁师父房门前敲门提议出去转转,“为师已写书信送至木家,明日便前去拜访,我怕届时你又打瞌睡,所以还是早些歇息吧。”周泽贤在房里回应道。

“哦,那师父我回房休息啦。”卫兮晚便懒懒散散地走回了自己的房中,打开房间的窗看风景。

桐县确是一个小县,卫兮晚住的客栈刚好对这桐县的唯一一条热闹的市井街道,人来人往的真是越看越坐不住,索性不坐了,便起身往外走了。

“哎……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呀?”廊外走动的小二看到卫兮晚出去便问到,兮晚一笑:“去逛逛”便没影了。

没什么可以阻挡一颗好奇爱玩的心,即使师父也不可以,初来乍到,所有小玩意都对她有些无限的吸引力,这个看看,那个玩玩,不亦乐乎。

而在客栈楼上远远看着的周泽贤一脸无奈,他就知道,她不会真的休息去了,这里只有一条街,量她也不会跑去别的地方。

周泽贤刚准备转身,却无意中瞥到街上两个身影,习武之人的敏锐直觉,就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寻常百姓,不正常也不简单。为防出现变故,他便用大泽灵石唤卫兮晚回来。

卫兮晚正玩得高兴,却突然发现左手戴着的灵石有异样的光,便知道师父在找她。

这大泽灵石是她与师父联系的方式,只要想找对方,便可用内力震动灵石,同一对灵石间会有回应,会产生奇异的红光。

玩归玩,但被师父发现她出去了,并且有事召她回去,她便赶紧回客栈等待批评了。周泽贤看她回来,倒也没责骂,只是表情严肃地说:“天黑以后不可再出去。”

天黑以后的桐县一片寂静,黑漆漆一片,各家早早已经歇下了。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远处山林的野兽叫声。

卫兮晚初到一个地方有点睡不着,想起今日师父用灵石唤她回来,却只是让她天黑之后不要出去,并没多作解释。当时也没有多问,现在想想,倒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师父当时的神情,不像是没事单单叫她回来而已。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卫兮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干脆又起身点亮蜡烛,打开窗子。

这一次的窗外,没有白天热闹的街市,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寂静,初秋的夜风凉凉地从窗外吹进来,卫兮晚突然觉得瘆的慌,正打算赶紧把窗关上,这时,却突然从屋顶传来了一丝动静。

一时间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的卫兮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再认真听,微弱的脚步声从屋顶传来,从她房顶的左侧,一步步慢慢地踱步到右边,突然间,停在了她房顶的中间。

若非轻功了的,在屋顶走路,动静肯定不会如此之小,可断定此人武功应该不弱,可能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拍死。

卫兮晚刚才窗还没有来得及关上,现在也不敢贸然去关,怕惊到屋顶的人,只能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边,吹灭了屋里微弱的蜡烛。

异常的安静,像做贼一样悄悄躺到了床上的卫兮晚眼睛却一直没敢合上的,看着透进微弱月光的窗户,认真地听着屋顶的动静,她怕下一秒屋顶那个人就从窗户跳进她的房间,那她卫兮晚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三个月,岂不是一命呜呼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屋顶的脚步声终于又再次响起,直至消失在她屋顶的右边,似乎已经离开。

“呼~”卫兮晚松了口气,正准备再去关窗的时候,突然屋顶又传来动静,这次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是的,卫兮晚听见了很多人的脚步声在她屋顶走动,脚步声轻盈而整齐,一听便是训练有素的一群人。

如果是在睡梦中,普通人是绝不会被这样轻微的脚步声惊醒的,只是碰巧她没睡着。一个人在屋顶走,她还怕是个武功高强的变态杀人狂,但是一群人,卫兮晚反倒不那么害怕了。

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夜间行动,必然有目标,而自己肯定不是这群人的目标,毕竟,她还从未离开大泽帮去得罪于别人。

卫兮晚大概猜了一下,这一行人,怕是有二十来个,这样一个小县城,出现二十多个武功高强的人,事情必定不简单。

当屋顶的声音全部消失之后,她便立刻去隔壁师父房里找师父:“师父!师父!”卫兮晚轻轻敲了房门,没有回应,便一手推开了,师父没有在里面。

只见桌上有一张纸写着:徒儿不要乱跑!

周泽贤武功也是上乘,在第一只脚踏上屋顶的那一刻他便醒来了,留下纸条后便离开了。

周泽贤的武功自保也不是问题,卫兮晚便并没有太担心,准备直接在师父房里坐着等师父回来,可是等着等着,便因太困而又趴桌子上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是被屋外的人杂声吵醒的。

街道外似乎人很多,声音杂而夹带着点慌乱,卫兮晚打开师父房里的窗子往外看,天仍未亮,但原本黑漆漆寂静无人的街道已经站满了人,举着火把来来往往,手里还提着水桶。

是哪里失火了,卫兮晚想着便跑到客栈楼下一打听,才知道是县城里最大的木家,失火了。

转眼间,桐县的东南方,也便是木家的所在之地,已经火光冲天了。卫兮晚随着救火的人流跑到了木家所在,远远地站着,便已经感受到被漫天大火的温度炙烤着皮肤,她没有再向前,众人也没有,这样的火势,任谁都知道是无力回天了。

大火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木家,一整夜过去后,清晨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将变小了的火扑灭了,不过这是木家早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烧了。

卫兮晚就这样在附近站了一夜,她觉得师父会来的,因为师父说木家的当家人是他的挚友,与她本说好今天要来拜访木家,而如今,木家却一夜之间消失了。

官府的人来了,火灭了之后便进木家的废墟里,抬出了一具具被烧得不成人样的尸体,卫兮晚未曾见过这些,便不敢看,背了过去。

但官府的人不一会就让人们回去,不许在附近逗留,她只好先回客栈等着。

回到客栈,卫兮晚看着手里戴着的大泽灵石大感无力,只学了一点武功皮毛但还没有一丝内力的她根本无法用内力震动灵石来寻找师父,只能这样干等着了。

午时已过,师父仍旧没有回来,本来一夜没睡,应该困惨了的卫兮晚此时却并无睡意,遇到这样的事,谁还能睡得着,坐不住的她又决定下楼去打听下情况。

“太惨了,木家上下三十七口人啊,竟然全部被活活烧死了!”

“你说为什么三十七口人一个也跑不出来呢?”

“哎,我听说,那些人有些不是被烧死的,有些是先被杀死的,就算烧焦了脖子里还有刀口呢!”

客栈的一楼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毕竟这个平静的小县城已经很久没发生过这么大的事了。

“你说木家平时也还不错的,是得罪了什么人呢竟遭了灭门。”

“肯定是得罪了人了,不然你看挨着木家的那几户人家,房子可是一点也没烧到。”

卫兮晚静静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喝着茶,听写隔壁桌上的人谈话,“姑娘,您要吃些什么吗?”小二看卫兮晚坐着又没喊他,便自己前来询问了。

“不用了,我口渴,下来喝口茶而已。”客气地说完,便放下茶杯走了出去,她想再去木家那里转转,毕竟师父可能在那里。

但是并没有,卫兮晚在木家附近转到了晚上,才又回到客栈,这时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一回到房里店家小二便前来敲门了。

“有什么事吗?”卫兮晚不解,“难道是我师父回来过?”对了,刚才她都忘了问小二这个。

“唉,姑娘,你快离开这里吧,你和你师父一来到我们县城就出了这事儿,很多人都说是你师父放火烧的木家。”

“这怎么可能!木家是我师父挚友,我们此次前来桐县,就是来拜访木家的。”卫兮晚不敢置信道,毕竟她是相信师父为人的,因此从未往这个方向想。

“哎呀姑娘,我相信你不是坏人,失火那晚你就在我们客栈,可我不能保证你师父啊!你师父自从那晚不见了,就没回来过,这真让人怀疑啊,莫不是把你留下来替他顶罪吧!”

“不可能!”卫兮晚直接否定了小二的推测,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绝对不是师父。

“好吧,就算不是你师父,可是他现在人不见了,也没法说清啊,姑娘你还是快走吧,明早官府的人便可能来抓你了。”

店家小二叹了口气:“唉,我是看姑娘你不像坏人,才来叫你走的,你若是不走就算了,唉……”小二摇着头便下楼去了。

没想到她今天出去转一下,回来人们就有了这样荒唐的猜测,污蔑她的师父。

不过话又说回来,师父和她是外来的人,而师父又在那晚突然消失,也不怪县城里的人会这样想,既然暂时说不清楚,便先离开吧,要是被抓起来了,那就很麻烦了。

想罢,便收拾了东西,跟小二道过谢之后,便提着灯笼披着夜色离开了,卫兮晚决定先回大泽帮,说不定师父已经回去了。

第三章:大泽有难!

南澄国。

“殿下,属下已经查到墨枭盟最近的踪迹。”南澄太子王承宸培养的暗影卫头领萧任前来,向太子汇报追踪墨枭盟下落一事。

“说!”太子放下了嘴边的茶杯,握在手里把玩,一双黑眸映着烛光却深不可测地看着他四年前开始一直培养的影卫,这也是他在宫里宫外最利的刃。

萧任道:“东曳国,一个叫桐县的地方,一夜之间桐县第一大户木家被纵火灭门,属下已调查清楚,此时与墨枭盟脱不了干系。”

王承宸点点头便没有说话。

墨枭盟是天下第一大邪帮,踪迹不定,行走于各国之间,时而劫富济贫时而却无恶不作,甚至对平民也烧杀抢掠,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去做什么,但始终威胁着各国的富商官宦。因此墨枭盟一直是他们的心头大患,各国富商官宦对这个邪帮可谓是深恶痛绝。

若想得到富商官宦和民意的支持来顺利登基,铲除墨枭盟便是太子王承宸志在必得的目标。

没有一件大功,皇上恐怕会继续动摇着奸臣废太子的提议,这个头脑昏昏的皇帝,也是该退位了,他可并不介意立功后提着剑去逼宫,因为介时原本摇摆不定的大臣必定会倒向他。

王承宸望向一旁低头待命的萧任,道:“继续跟下去,随时汇报,并且找机会,安插人进墨枭盟内部。”萧任领命后边恭敬地退下了。

东曳国桐县附近。

墨枭盟的盟主湮恒一脸凝重,方才属下提起,他们在桐县灭门木家时,桐县似乎出现了几个可疑的人。

这几个人似乎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却又并没有去阻止,反倒像看戏一般,一转眼却又不见踪影。

湮恒担心的是这是南澄国太子王承宸的人。

这个四年前性情大变,从一个懦弱无能的七皇子竟一步步变成太子的人。深宫中皇子之间的斗争向来惨烈,其中曲折不言而喻,这个太子是否简单,世人皆知。

这也是湮恒最怕遇到的对手,其余三国都对墨枭盟无可奈何,唯独的几次都是栽在了南澄太子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王承宸盯上的。因此他刻意躲开南澄国而转去东曳,以为这样可以避免王承宸的针对。

东曳是他的母国,他墨枭盟的老巢亦在东曳,可是即便如此,没想到他还是不放过他墨枭盟。

湮恒向来心高气傲,回到东曳的原因谁也不知道其实是为了躲开王承宸。湮恒盟主给大家的理由是,回来灭了曾经无意得罪于他的木家,还有大泽帮。

现如今木家已灭,只差血洗大泽帮,如果此时又马上离开东曳,岂不是笑话。

湮恒决定血洗大泽帮后再作打算,大手一挥:“今晚,为大泽送行!”

卫兮晚迷路了,从大泽帮去桐县时,她都是只管跟着师父走,自己一直东张西望看风景,根本不曾去认路。

她不是路痴,已经尽力凭着模糊的记忆走了一小段路,可是现在却遇到了一个岔路,她是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到底该走哪边了。

黑漆漆的夜,卫兮晚一个人拿着个灯笼在岔路口徘徊,心里瘆的慌,本就怕黑,从桐县一路走来不断暗示自己别怕,才勉强走到了这里。

现在她不敢回头走,也不敢向前,怕万一走错了路,谁知道另一条路到底通向了哪里,万一是乱葬岗呢?

卫兮晚不禁又想起从木家抬出的几十具烧焦的尸体,虽说她只看到一眼,但现在想起却异常清晰恐怖。

正当她恐惧不安到快要抓狂的时候,身后意外地响起马蹄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卫兮晚无法判断到底有多少人,更无法判断这些是什么人,又不敢选择岔路口走的她,随着马蹄声的愈发靠近,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豁出去赌一把了。卫兮晚吹灭了灯笼,往两个岔路中间一躺,装晕了。

墨枭盟一行二十人连夜骑马去大泽帮,路上却遇到了个障碍物,盟主湮恒示意停下马,坐在马上看着这个躺在地上的女人。

不解,是他心中唯一的想法,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女人在装晕,身体微微的颤抖和紧张急促的呼吸出卖了她,连这点掩饰都做不到,也间接说明了这个女人不会武功。那躺在这里,找死吗?

“我数到十,你不起来的话,我的马就直接踏过去了。”湮恒冷冷地说。他难得今晚突然就仁慈了一下,要是平时,他直接就踏马过去了,死一个不想干的人,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倒是给了她选择生死的权力,真是替她三生有幸了。

卫兮晚意识到了自己是有多蠢,若是一个会武功的人难道看不出自己在装晕?不用数到十,湮恒一讲完那句话,卫兮晚便颤颤巍巍地已经爬起来了。

“那个……我迷路了,大侠要去哪里?可否……可否带我一程?”卫兮晚小心翼翼地看着湮恒问到。

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这群人的首领,她打量着湮恒,三十左右的年纪,刚毅中正的脸,再加上这一行人服装统一整齐,看起来也有秩序,应该不是坏人,于是便试探着问。

若是能顺道带她回大泽帮,那是再好不过了,说不定这群人就是某一帮派来拜访大泽帮的人呢。

“你要去哪里?”湮恒亦是打量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跟天下第一邪帮的盟主讨顺道一程,有趣。

“大泽帮,我……我准备去大泽帮拜师求学的。”卫兮晚决定先不透露自己的身份,见人先说三分话,到了大泽帮再坦白也不迟。

“噢,还真的正好顺道了。”黑夜很不巧地掩盖了湮恒嗜血的双眼,看不见的卫兮晚一听,大松一口气,那就好,她可以回去了。

湮恒想看看,这个胆大的女子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吓破胆?应该不会,所以值得期待,他要让她看看她想要去拜师的大泽帮,是怎么毁灭的,他喜欢看着一个人惊恐至极的绝望神情,这样真的是好极了。

卫兮晚不知道哪个可怜的手下腾出了一匹马,给她骑,虽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是走了一路确实是累了,要是跟着这群人的马在地上跑,她觉得自己会猝死在半路。

卫兮晚在马上悄悄观察着这二十人,愈发地觉得不妥了,她有着敏锐的直觉,刚才慌乱之间完全忘了分辨好坏,现在骑上了马,在夜间的小路走着,凉凉的风吹得她越来越清醒。

若是拜访大泽帮,必定不会选择大半夜仍在赶路,他们完全可以先歇在桐县,明早再去,而选择半夜行动的,似乎多半不是好事。十几年的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大泽帮怕是有难了,而自己,也自身难保了。

如今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肉,若是这帮人去大泽帮寻事,那她肯定难以逃脱,庆幸自己刚才并未说出是大泽弟子的身份。

到底该如何脱身?这是个问题。

第四章:灭顶之灾

到了。从那晚开始骑马到达大泽帮,正是第二天的黄昏。一路上都处于高度紧张的卫兮晚一看到大泽帮的大门,更是紧张得连下马都踉跄了几下。

“你是在怕什么吗?”湮恒下马后看着卫兮晚问,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察觉到他们的不妥了,而他一直不说话,想看看她究竟多能沉住气。

出乎意料的,她竟可以坚持一直到这里而不问一句。

卫兮晚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淡淡回了句:“没有,我只是骑了一天的马,有些许疲惫了。”

她并没有回避湮恒的眼神,因为害怕而去逃避,就会更恐惧。

“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想来大泽帮拜师,恐怕是拜不了了。”湮恒语气嘲弄而讽刺,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人本身就是大泽帮弟子。

没有哪个人会赶着夜路去拜师,而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人本就为这的弟子,因有急事需要尽快回去。虽然勇气可嘉,但撒这种谎言,真的是一点都不聪明。

“是吗?拜不了的话,那便算了。”卫兮晚现在也不知该此时该如何作答,只好随意回应。

“进去!”湮恒没有再理她,冷酷的声音对手下发起了命令,二十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向大泽帮的大门逼近,守门弟子被刺死,为首的湮恒一掌便推开了大门,卫兮晚被两个人拿着剑架在脖子上,推着她一步步向前。

大门被破开,大泽帮弟子见来者不善,欲集结其他弟子应战,只不过,来不及,湮恒武功高强,剑法凌厉而招招致命,几名守院弟子根本不是对手,卫兮晚都根本来不及看清,几名弟子便已倒在地上。

这是第一次,有人亲手在她面前杀人了,第一次有人活生生死在了她的面前,而且还是她的同门师兄弟。

鲜红的血顺着湮恒的剑滑落,湮恒回过头,看着呆若木鸡的卫兮晚,一边用衣角擦拭着长剑,一边冷冷地扯开嘴角:“你该带路了。”

卫兮晚瞬间理智回笼,但却仍颤抖不止,嘴唇发白,望向湮恒,发出了因恐惧和愤怒而极度压抑的质问:“你们到底是谁?带什么路?”

“现在才忍不住要问了?”湮恒也并未告诉她,只是声音越发冷冽,“至于带路,你难道不是大泽帮的弟子吗?”

他看透她了,无限的嘲讽,嘲讽她的自以为是和自作聪明。

“我不是。”卫兮晚愈发冷静下来,“我也是第一次来,怎么带路?”

“是吗?我一向不牵连无辜,不如放你走好了。”湮恒语气突然转变,似是怀疑自己的判断,继而一摆手,“放走。”

“那便多谢。”卫兮晚自然不是傻子,放她走不就是想让她去通风报信而带路吗?大泽帮依山而建,建筑弯弯绕绕,帮里人若是躲起来,一时半会外人想要找到还是不容易的。

既然他放她走,何不将计就计。

卫兮晚一想,便抬脚往门外走出,准备绕到后门,让跟踪她的人跟着她往玄道门的反方向走。

今天刚好是大泽帮跪拜大泽始祖玄道大师的日子,帮派长老都要进大泽帮的玄道门去跪拜,而玄道门极其隐秘,是极好的隐藏之地,只要他们不发现玄道门,长老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湮恒的武功卫兮晚见识过了,长老们年事已高,若他和他的手下闯进玄道门,长老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卫兮晚一路往反方向走,她没猜错,后面确实有人跟着她。而她走到了玄道门反方向的尽头处时,跟踪的人便不见了,本以为很快湮恒等人便会跟到这里,但并没有。

瞬间,卫兮晚意识到湮恒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那长老们便有危险了。

一路往玄道门狂奔而去,本以为会见到极其血腥的场景,但出乎意料,玄道门前平静如以往,并无任何事发生,湮恒也并不在此。

卫兮晚突然有一种绝望陡然升起,转身,湮恒果然一脸嘲笑地站在她身后。

“要等你带路,还真是需要点耐心,跑来跑去何必呢?”这些伎俩,混迹在江湖多年的他又怎么会看不出。

卫兮晚只觉得一股凉意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浑身冰冷,她亲自把死神带到了玄道门前,带到了众位长老面前。

湮恒带领着手下向玄道门逼近,看着挡在中间一动不动的卫兮晚,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是一个可塑之才,以他多年识人的眼光,不会错,只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必然会是一把利刃。

想罢,大手便掐住了卫兮晚纤细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捏,她便会死在这里。

“可惜了,你若不是大泽帮的弟子,我或许会饶你不死。”湮恒眼神有些许惋惜却又决绝。

卫兮晚突然才明白,他是要将大泽帮灭门,一个都不放过。

“我说过,我不是大泽帮弟子,”在死亡面前,求生的欲望会使人有异常的冷静,“你可以查看大泽帮弟子谱,并没有我的名字。我,卫兮晚!”

湮恒皱眉,一个想法突然在他脑海形成,他放开了掐在卫兮晚脖子上的手,“如若你不是,那你从今以后便是我墨枭盟的弟子。”这正好是湮恒最想要的结果。

说罢,他便决定先把她放一边,处理好玄道门里面,再说。

墨枭盟!那他便是湮恒了。卫兮晚直到现在才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江湖上最大的邪帮,又岂是她区区一个小小的大泽帮可以抵挡的,什么是绝望,她此刻便体会到了。

卫兮晚眼睁睁地看着玄道门被打开,湮恒和手下提着方才沾染着鲜血而尚未凝固的剑进去,而她在门外被两个人反剪按压着双手,动弹不得。

全身上下早已没有了挣扎和呼喊的力气,她感觉他们进去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正当她天真地幻想着,湮恒会不会被长老们杀死时,湮恒等一行人便从玄道门出来了,袍上染着鲜艳的红色,而当她看到湮恒手里提着的东西的时候,终究是承受不住,晕厥过去了。

湮恒扔下了手里大掌门的头颅,吩咐手下将其挂于大泽帮大门牌匾上,再对应弟子谱名单一一杀尽,绝不能有漏网之鱼。但却还有一个掌门没找到,便是周泽贤。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得命令的两个手下便开始去追查周泽贤下落。

卫兮晚,确实不在弟子谱中,湮恒下令,彻查卫兮晚身份,并带回墨枭盟。

夜幕降临了,寂静的山谷,弥漫着一股死亡的血腥味,墨枭盟的人已经离开了,带着昏迷的卫兮晚,而卫兮晚曾以为的桃花源一般的地方,此刻却如人间地狱,没有了一丝生息。

大泽帮,从此消失在世上了。

卫兮晚,你的起点被抹去了。

第五章:流风回雪

血,像海潮般涌近,却像藤蔓一样抓住了她的双脚,血色藤蔓忽地幻化成一条条吐着信子的蛇,一点点啃咬着她的双脚,攀附而上她的身体,低头便能看到身体已千疮百孔,下半身逐渐露出的深深白骨,血红的细蛇在其间相缠绕着……

猛然惊醒,卫兮晚早已在梦中出了一身冷汗。一幕幕血腥的场面在她清醒时更是毫不留情地涌进脑海,大泽……

说什么也已经无法挽回,卫兮晚起身坐在床上,埋头抵在两膝上,只听见压抑的啜泣,和看见那微微颤抖的肩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抬起了头,早已哭红的双眼无神地望着这个简陋的山洞。

终是缓缓地站了起来,起身向山洞外透着光的地方走去。

“徒儿,师父要去桐县拜访一位故人,你要跟去吗?”

如果可以回到那时候,师父,我们不去了,好吗?

可是无论去不去,似乎都阻挡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走出了昏暗的山洞,前方十米便是万丈的悬崖,卫兮晚停在离悬崖还有一米的地方,便不敢再向前。

她怕高,更怕死。是的,她怕死,所以在大泽帮所有人都死去的时候,她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大泽帮的弟子,如果师父看到必定会心寒吧。但她想活着,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活着……才能报仇不是吗?

绝壁间云雾缭绕,有许多藤蔓攀爬在绝壁上,不时间还有一些鸟在云雾中飞,乍一看似是仙境般。前提是卫兮晚没有看到那些鸟是秃鹫,没有闻到悬崖下传来的阵阵腐臭的味道。但她看到了也闻到了,这是地狱。

卫兮晚刚想走近一点往悬崖下看看,却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粗暴地拉扯回来了,竟狠狠地将她甩在了山洞外的石壁上。

卫兮晚有一瞬间痛得完全失去了意识,双眼模糊,随后一股温热从胸口向嘴里涌出,便是一阵的腥味。

“想死吗?”一个陌生而粗犷的男子声音。

卫兮晚渐渐清醒过来,看清楚了这个人。如他声音一样五大三粗,蛮横无比的体态,像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卫兮晚便被他整个拎了起来,一个颠簸,一口鲜血,便又晕了过去。

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似乎这里的任何人随时都可以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杀死她。湮恒看着被绑着手脚半吊在空中的卫兮晚,示意手下将她放落到地上,一盆冷水浇头而下。

卫兮晚又醒了,只觉得身上背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但同时又觉得湿漉漉地冷到骨子里。

“解释一下吧。”湮恒坐在她前方的椅子上,看着瘫在地上的卫兮晚,语气倒也不急,似是很有耐心地等着她说话。

要说什么,她自然知道,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强忍着不适,要活着,那该说的便得说出来。

“我得了失魂症,以前的我也不记得,只知道两个多月前我醒来时便在大泽帮,我感谢大泽帮救我收留我,我便留下来,本打算这次外出回去就正式拜师成为大泽弟子……”

说到这里,卫兮晚便没有看着湮恒,眼神里的恨意是很难隐藏的,而她明白现在最不该的就是表露自己的恨意,她要自己像只乖乖的猫一样,在这地狱里待下去。

“失魂症?”湮恒重复着,他并不太相信她。他动用了墨枭盟的情报网,竟然没有找到关于她曾经身份的任何消息。

找到的也和她说的无二,她就像凭空出现在了大泽帮门前一样,人生竟无来处,那这里,便会是她的归途。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想训一只猎犬,他有的是办法。

卫兮晚见湮恒久久不开口再问,便让坐着的双腿换成了跪着的姿势,“若盟主愿意收留我,我愿为盟主效犬马之劳。”说罢,便是三个响地的磕头。

“不恨我吗?杀了你的救命恩人。”

“却唯独没有杀我,此大恩大德,怎敢言恨。”

“好,那从今日起,你便正式是我墨枭盟的弟子了。”何乐而不为?

湮恒看着跪在地上的卫兮晚,“既然已经是我墨枭盟的弟子,起来吧,今晚到墨堂来。”

吩咐手下,“带下去先吧。”

虽说松了一口气,但留下来,却太容易了。看着手脚的铁链被解开,她却站不起来,湮恒示意身边一名面无表情的女子走出来,扶着她起来并带她下去。

这又是一个山洞,卫兮晚费解,山洞不都是在山里的,为何却在绝壁之上?

被指引来到了墨堂,此山洞很大也甚是宽阔,精致而霸气,正前方高高在上的位置,像皇位一样,而那里坐着的,却是天下第一大邪帮的盟主,人人得而诛之。

敛去眼中的锋芒,卫兮晚温顺地向湮恒行了弟子礼,“参见盟主。”

“过来,给你疗伤。”

“多谢盟主。”她猜不出来他到底想做什么,但隐隐知道疗伤,不会是简单的疗伤。

一股温热的力量从背部传来,传到她的四肢百骸,全身的楚痛似乎逐渐减轻了不少,这就是强大的功力?

噬魂咒是可以夺取人记忆的一种禁术,江湖中传言早已失传,但它却在第一大邪帮盟主湮恒的手中。

噬魂咒可以选择性让人忘记一段记忆,而无论卫兮晚究竟是谁都不太重要,因为今晚过后,抹去她曾经所有的记忆。

她便只会记得她遍体鳞伤,而是他,救了她,便足够了。

昏昏欲睡了,卫兮晚觉得一开始的那股温热的力量似乎慢慢在改变,传到她身体的力量中多了一股阴冷,使她极其不适,但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而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随着那股阴冷在失去着,却抓不住。

一年后,凛冬已至。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一抹如雪般的白色倩影轻巧矫健,手中的利剑迎着风雪,在墨枭盟的悬崖绝壁边练剑。

旁边悠然站着的便是湮恒。他很惊喜,没想到卫兮晚能在短短一年便能有如此的武功。

一年的尽力,足以让她成为了湮恒身边得力的助手之一。

嘶嘶破风,轻盈如燕,轻巧冷绝,点剑而起,挥剑而落。卫兮晚停了下来,转回头看着湮恒,想知道他是否满意。

很美,这却是湮恒此刻心里所想,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想起一开始她身穿半男不女的衣服,梳着普通的发束,湮恒并未在意过她的容貌。

直到她有一天换上了一袭雪白的长裙,精致的发髻,手执长剑站在他面前。他才意识到,她不是猎犬,而是对敌人而言最危险的刺客。

看起来单纯且美貌的脸,足以让很多人放松警惕,忽略了她手中致命的剑。

“很好,你怕冷,练完便回去休息吧。”湮恒看着她说到。

卫兮晚莞然一笑,似乎听到他的肯定很是开心,“那我便回去了。”说罢,便飘然踏雪而去。

山上的风雪越发狂肆,转眼间便掩盖了地上的一串串脚印。

第六章:南澄大旱

“……南澄国今年大旱,可谓是大喜之事啊!恭喜陛下!”

“好好好,哈哈哈哈!”

东曳国皇帝坐在龙椅上拍手称快,肥胖的身躯也跟着一颤一颤地抖动起来,肥肉可谓像波浪那样波动。

卫兮晚看到不禁一阵反胃,这么胖得是吃了多少?

“卫爱卿,这确是件喜事,你说是不是?”肥腻腻的皇帝,笑眯眯地眯着那小得可怜眼睛,看着这个新来的宰相副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一个昏庸好色的皇帝。

“陛下说得是,恭喜陛下!”卫兮晚拱手谄媚到,内心简直恶心了自己一万遍,这么做作也真是够了。

湮恒野心甚大,欲控制东曳朝廷,一直以来不断安插手下进入朝廷各个部门任职,而这次,便安排了卫兮晚到宰相身边当个辅助宰相的副手,倒也算个不小的官。

东曳国皇帝昏庸,朝廷极度腐败,只要有钱,什么大大小小的官都是可以买得到的。卫兮晚这个副手的职位可谓是下了墨枭盟的重本,湮恒更是对她寄予厚望。

女子当官在这里并非稀奇的事,男尊女卑在这里也存在得并不明显。虽说尚未有女帝登基过,但做到宰相的也是不乏少数。

“卫爱卿,如果朕没记错,你是上个月才任职吧?”

“是的,陛下。”

“好好好,三天后朕派你去南澄看看,带多点喜事回来给朕哈哈哈!”

“微臣遵旨。”卫兮晚一阵反感,她知道,一年的大旱会对一个国家的损失有多大,那些千千万万的农民又会有怎样的境遇,饥荒遍地就是最直接的后果。此去南澄,必然是一番惨象。

“那便去吧,顺便打听南澄太子的消息。”湮恒向回来禀报的卫兮晚说到。

南澄一年的大旱,太子似乎已经没有心思去对付墨枭盟。湮恒也在这个三面都是悬崖峭壁的天曜山上安逸了一年,这是他的老巢,天曜山地势绝对的易守难攻,是极好之处,墨枭盟盘踞在此,自视甚是安全。

卫兮晚得令后,便开始准备出发事宜。此去一个月,除了朝廷安排的三人与她同行外,还有湮恒安排的一名女子,以侍婢的身份负责保护和辅助她。

东曳国,实力最弱,从上到下,腐败程度令人发指,地方压榨、鱼肉百姓更是常事。卫兮晚总觉得如此下去,东曳国也灭路将至了。

反观其他,北禹国物产丰富,国力强盛,再加上一个明君,是四国之中最为强大的。

西岳国皇帝也是如东曳一般昏庸,不过西岳大将军却骁勇善战,威震四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因此西岳也并不好惹。

南澄国则是平平而已,既不是最强大的,也没有出色的将军。但政治却倒是清明,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如果没有这一年大旱的话。

卫兮晚对南澄太子甚是好奇,传闻南澄太子五年前,也便是十五岁时性情大变,从无能的皇子一跃成为太子,为南澄朝廷的清明和百姓做了不少功绩。

但传闻毕竟是传闻,究竟如何,到了南澄才知,这也是她的任务。

“卫姐姐,你饿不饿?”子葵手里拿着一个包子问。

卫兮晚本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了,被子葵一问,便又清醒过来,揉揉眼睛,一脸无奈:“不饿,你吃吧。”

“好嘞!”像是期待这句话很久,这个包子瞬间便成了子葵肚子里的新客。

这便是湮恒说的那个派来保护她卫兮晚的人吗?卫兮晚不禁怀疑,看这情况,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这简直……是个孩子啊!一路上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卫兮晚想安静地睡一觉都难。

“卫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又怎么了?”真是头痛。只见子葵撩开马车的帘子,一脸的兴奋。

“卫姐姐,我们到南澄国了!前方便是国界呀!”

此言一出,卫兮晚困意全无,赶紧也撩开帘子看,尘土飞扬,国界碑就在前方不远处,果然是到了。

南澄国,滕太城。

这是距离东曳国最近的城,与东曳国界不过半柱香的路。但卫兮晚却发现,滕太城城防守备却并不严,想必是觉得东曳国不足为虑。

一行人歇在滕太城的小客栈中,安置好车马,放下行囊,卫兮晚便与子葵出去转悠了。

意外,靠近南澄国界时,卫兮晚已经看到了地上的干旱痕迹,越靠近南澄越是干燥不已。本以为,一入南澄国就会见到大旱的悲惨民情,但并没有。

滕太城似乎一切都好好的,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饥荒动乱。市集依旧热闹,百姓脸上也不见遭遇大旱的悲伤。

“伯伯,请问何处有井水?”卫兮晚问一位正在买葫芦的大伯,她想知道,是不是东曳消息传递错误,南澄国大旱这件事,其实根本没有描述的那么严重。

大伯放下手中挑的葫芦,上下打量了一下卫兮晚:“姑娘别国来的吧?我们这的井水都旱干了,哪里还有井水。”

那大伯一脸风淡云轻是怎么回事?卫兮晚疑惑,便问到:“那伯伯去何处取水用?”

“城中的水渠啊!”大伯边说边继续挑葫芦了,“你往这条街一直走,便到城中水渠了。”

“多谢伯伯。”

卫兮晚与子葵一路问人才走到了城中水渠,大伯说的一直走并不靠谱,她们可是绕了好几个弯才找到。

一条人工开凿的水渠道,宽约九米,从东一直延伸到西,横跨整座滕太城。

水渠道旁,每隔两米便有一个系着绳子取水的木桶,就像是井里取水的木桶一样。

城中的地方,水渠便筑成了一个方形的蓄水池,紧贴水池的上方,是整整齐齐的小木桥,将巨大的方形水池又分成九九八十一个小方形,百姓可以在小木桥上走动取水。

长与方的完美结合,使蓄水量达到了最大值。

卫兮晚不由得有些吃惊,她在东曳国,还从未见过这样设计巧妙的蓄水工程,几乎一次就可以同时容纳千人取水。

“子葵,你去打听,这水渠是何人修筑。”

“好的,卫姐姐。”

卫兮晚在水渠旁走着,惊叹于此,还不时都能见到来此取水的百姓。

有这样一个蓄水渠在城中,也难怪一年的大旱竟然对滕太城也没有过大的影响。

虽可见蓄水渠原来的水位痕迹下降巨大,但以目前来看,仍可以维持几个月,而不久便要开春了。

“卫姐姐,水渠是南澄朝廷的副宰相提议建造的,早在三年前,得到太子大力支持后,便开始在国内各个城中修建,现大部分城已修建好了,只有一小部分还没有完成,因此那一小部分才是旱灾严重之地。”

“如此大工程,为何我东曳国竟然不知道?”卫兮晚不敢置信。

“不是不知道,是没放心上。”子葵叹了口气回答到。

没救了,卫兮晚本想着画个图纸回东曳国,在东曳国也建造这样的蓄水工程,现在突然才想到,如此腐败的东曳,朝廷的款就算拨下来,官员层层贪污,估计最后连一块砖都买不了了。

罢了罢了,卫兮晚无奈摆摆手,“那我们便去旱灾严重的地方看看,之后再前往南澄都城。”

尽快完成皇上交代的事,她便打算打发那三名官员先回去,她要再转悠一段时间,完成湮恒交代的任务。

车马便又摇摇曳曳地从滕太城出发,去往旱灾最严重的亘江城。

南澄皇宫。

“殿下,去往亘江城的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好,那便即刻出发吧。”

第七章:亘江交手

“那个……卫姐姐,醒醒啊!”

耳边传来子葵的轻呼声,卫兮晚朦朦胧胧一睁眼,就看到子葵那伸到一半想去拍醒她的手,见她醒来便又缩了回去。

“到了亘江城?”卫兮晚懒懒地问,这么快的吗?她感觉自己并没睡多久。

子葵此刻已经跳出马车外,撩开帘子,把头伸了进来,“卫姐姐你喜欢骑马吗?”

卫兮晚伸了个懒腰,听到她答非所问也没理会,便答“喜欢啊。”

“那我们下车骑马吧!马车轮子坏了。”

卫兮晚看着子葵那带着点愉悦和期待的脸,甚至都快有点怀疑马车的轮子是她故意弄坏的了。

下车确认马车修不好后,她便解开拉马车的马,认命骑马了。

干燥的土地,马蹄扬起了巨大的尘土。卫兮晚停下马,等着落后于她和子葵的三人赶上,提议蒙上口鼻,一行人并排骑,避免骑在后面的人吃一口的土。

距离亘江城十里处,同样伪装成平民的南澄太子王承宸一行人正在路边歇息。只见远处一行五人蒙着口鼻,疾马从另一条路骑往亘江城的方向。

这些是什么人?亘江城内灾情严重,普通人不会来此。出于警惕,王承宸吩咐手下先入城打探情况。

空城,这是卫兮晚入城的第一感觉。整个亘江城几乎看不到人迹,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几条狗在街上觅食,偶尔才看到小巷子里有一两个人走动。

虽说不见饿死街头的尸体,但却感受得到城中一股极其压抑的死寂。

子葵把马拉近卫兮晚身边,低声说:“卫姐姐,有人跟踪我们。”

卫兮晚一惊,被人跟踪了,她竟没有丝毫察觉,反倒是子葵先发觉了。

“先不管,落脚后再说。”卫兮晚并不认为在这里会遇上什么杀手要杀她们,最多也是想知道她们是什么人罢了。

落脚于城东的客栈不久,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子葵已经出去一炷香时间,卫兮晚则在客栈内洗漱。一身的尘土,着实让人受不了。

收拾完下楼,刚好遇上回来的子葵,兮晚便问:“怎么样?”

“他们一行七人,看样子不是普通人,七个都身手不凡,落脚于距离我们两条街的小客栈。”子葵此刻认真的样子,倒是看不出一点平时该有的调皮。

“那今晚便去看看吧。”卫兮晚终于知道为什么湮恒派子葵来与她同行,这个看起来天真可爱的女孩子,只是看起来简单而已。

“殿下,她们一行五人,三男两女,店家说四个说话是东曳国口音,还有一个听不出来。”王承宸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

“东曳国?”王承宸不由得皱起眉头,眼里划过一抹杀意。

三年前,一行人来到了南澄国发生瘟疫的一座城,往城内各个井下毒,导致城中人几乎死绝。

因投毒的几人自杀了,此事一开始并没有调查出是何人所为。后来王承宸动用了暗影卫,花了半年多时间,才阴差阳错知道了凶手是东曳国的人。

此次亘江城有天灾,又恰逢东曳来了一行人,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

“殿下,如何处置?”

“盯紧了,一有异动,杀无赦。”身为南澄太子,他绝对不允许有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也有义务去保证亘江城百姓的安全。

夜黑风高,见其他三人已经歇下,卫兮晚与子葵换上一身黑衣,蒙着面,带着佩剑,趁着夜色的掩护,前去王承宸落脚的客栈。

两人从小巷走,而另外两个黑衣人却在屋顶走动。隆冬呼啸的寒风,掩盖了彼此轻微的脚步声,相反的方向,竟谁都没有发现对方。

到了小客栈,里面仍亮着烛光,卫兮晚打算等他们歇息下再靠近,便先与子葵躲在小巷的角落中。

不料却看见一个与她们同样穿着黑衣的人,从她们住的城东客栈方向而来,一跃便进了二楼。

不一会,黑衣人从小客栈出来,带上了两个人,往卫兮晚所在的客栈而去。

“不好!”卫兮晚大惊,欲回客栈,却被子葵拦下。

“卫姐姐,不能现在回去。”子葵一脸坚决地拦着她,“回去也来不及了。”

卫兮晚明白已经来不及了,但若此时不回去,心里却大有见死不救的愧疚感。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子葵示意她看小客栈,烛光突然灭了。

里面的人并非歇息了,而是都出来了。四人去了城东客栈,而现在这里还剩三人,站在门口。

卫兮晚躲在巷子角落看不清三人的面貌,只见三人手持长剑,分散而去。

刚松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时,却无意踢到了墙边突出的一块砖,卫兮晚吃痛,不由地用另一只脚往那块砖狠狠踹了一脚。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因长久的干旱,这面墙早已裂开了,而她一脚,便使整面墙随着那一块砖的震动,而轰然倒塌了。

一声巨响,卫兮晚一时还没想通这墙是怎么倒下的。

本分开走的三人,听到如此大动静立即回头,只见一堵墙倒下的扬起的浓尘中,隐隐约约有两个人影,一闪却又不见了。

尘土呛得卫兮晚受不了,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而就这一声,便彻底暴露了她们。

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一瞬间,两人便已经到了卫兮晚和子葵面前。容不得她们思考,长剑便直指而来。

敌人招式凌厉而快,卫兮晚在墨枭盟练武都是湮恒与她练习,实际上缺乏实战经验,一时间连反击之力都没有,只能一直用手里的佩剑一边后退一边挡。

反观子葵,却与敌人势均力敌,难分上下。见卫兮晚吃力,子葵便靠近挑剑帮卫兮晚挡了几招。

而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卫兮晚竟冷静了下来,调整好了自己,不再只防不攻,而主动地进攻。她明白,每一次的实战不是让她进步,就可能会让她死。

卫兮晚独创的剑法轻盈异常,在大风中更是能借风之力挥出更大的力量。但她毕竟只学了一年,又岂能是王承宸亲卫的对手。

敌人闪着寒光的剑向卫兮晚脖子刺去,却见卫兮晚用剑一挡的同时,竟借力一跃上了屋顶。

她知道这样下去必定会输,她会的武功太少了,而她的剑法用多几次,别人就能看出其中破绽,再者,体力上也消耗不起。她虽武功不算弱,但在这两个人面前,自己却还是清楚看到了差距。

王承宸站在不远处看着,是两个女人。身手说不上强,但也不算弱,若是硬拼,肯定打不过他的手下。但若是逃,他们要追上也不易。这个时候,就要看她们聪不聪明了。

“撤!”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卫兮晚心想,便立即唤子葵撤跑。两人一同迅速脱离战斗,往城外方向逃去。

“不必追了,在回东曳国的路上截杀便可。”王承宸料定,她们任务失败必定回国负罪禀告。

“卫姐姐,我们现在去哪里?”逃出城的两人早已气喘吁吁。

“反正这儿是待不下去了。”卫兮晚不解,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更想不通为何要杀她们,甚至他们都蒙着脸,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天亮先吧。”她还想回城去看看,与她们同行的三人是否真的被杀害。

子葵似乎知道卫兮晚的想法,便没多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便一同继续走了。

翌日清晨。卫兮晚与子葵乔装打扮想再次进城,却发现城门禁闭,门上贴着告示:从即日起,亘江城封城,除官府车马外,其他一律不准进城。

“卫姐姐,我们回去禀告皇上吗?”子葵问,那三人怕是凶多吉少,而他们又是朝廷官员,死了应当立即回国禀报。

“好,那先回去吧。”卫兮晚也是如此想。

但刚走了一小段路,却突然停住了,“不,不回东曳,我们去南澄都城。”

第八章:一眼万年

亘江城即使在隆冬,亦无雪。卫兮晚与子葵寻不到马匹,两人就挑小路走比较近,也能避免许多麻烦事。

只是,卫兮晚越往前走,越发觉得不妥,她们似乎走错了路。一路上岔路众多,也不知道是哪个岔路口走错了,现在竟然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按照地图,本来早就该到一个小镇上歇息了,可是现在越走,发现周围和前方越是偏僻,根本像是无人之地,更无小镇可言。

“卫姐姐,这地方……有点怪怪的。”子葵弱弱的声音传来,小脸上带着些许害怕和不安。

见状,卫兮晚倒是差点笑出声,“小子葵,你连高手都不怕,现在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这里真的有点怪怪的,虽说没看到有人,可我觉得……”

“觉得什么?”卫兮晚看她认真的样子,也突然感觉到有点背脊发凉。

“我却觉得……好像周围又有许多人。”

话音刚落,恰巧吹起了一阵风,寒冬的风本就刺骨,但这风却带着一股异常的阴冷,就好像……地狱里吹来的风。

尘土飞扬,卫兮晚不禁眯起了双眼,用手捂住了口鼻。

“子葵,子葵你在哪里?”怪异的风好不容易停了,再睁眼时,子葵却不见了,卫兮晚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在林子里唤她的名字,可寂静的山林没有丝毫回应。一个人就这样活生生地突然凭空消失了。

这地方不对劲!一种异常强烈的恐惧涌起,促使卫兮晚拔腿就回头往原路跑。

一跑动,她就清楚地感觉到背后有一股阴冷,正在追赶着她,不敢回头,也没有时间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

不料,却因跑得太快,意外崴到了脚,一阵剧烈的疼痛,竟使卫兮晚瞬间失去了知觉,顺势往一旁的山谷直直地滚了下去。

王承宸没想到,那两个女人竟然没有回东曳国复命,他派去在东曳国截杀她们的手下方才来报,她们并未回东曳国。那她们会去哪里呢?

“传我命令,各个受灾的城加强戒备,如若发现东曳国的人,一律扣押,等待审问。”他是南澄太子,保护百姓的安全本就是他的责任。

“帮主,卫兮晚和子葵本该昨日到达南澄都城,可是我们在城内接应的人,却并没有看到她们。”墨枭雄手下回报。

湮恒不禁皱起眉,按照路程,如不发生意外的话,她们应早就到了南澄都城,除非……

“安排几个人,在亘江城去往南澄都城的路上一路追查,务必找到她们二人下落。”

“是。”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未关好的窗子,一下子铺满了地面,暖暖地洒在房间的床上。床上躺着一名女子,或许是阳光有点刺眼,女子便转了个身,揉了揉眼睛。

“姑娘醒来了?”一个柔柔细细的声音在门口出响起。

卫兮晚睁眼,便看见一个纤细白净,衣着朴素的女子正站在门口处,手里还拿着一件衣服,见她醒来似乎很是惊喜。

卫兮晚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她。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身上的伤口可还疼?”女子一边问,一边向卫兮晚床边走来,而后坐在床沿,神色十分关切。

“三天?”卫兮晚记得她拼命跑崴到脚之后,便因疼痛而昏厥过去,竟然睡了三天。

想必她问的是脚伤,正准备察看一下自己的脚踝,却不料感受到了背部和手臂的一阵扯痛,不由得因吃痛而轻呼出声。

“想必是还没恢复,今晚我再帮姑娘上一次药吧。”

“我身上的伤从何而来?”卫兮晚不解,她还能感觉到身上的其他地方,一触碰便有些淤青般的疼痛。

“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大公子派来照顾姑娘的……”

卫兮晚辗转知道了,这里是北禹国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府中,富商姓盖(gě)。盖家长子盖青,三天前去南澄国购买一批奇石,在回北禹国的途中看到了伤痕累累昏迷的卫兮晚,便顺道把她带回了家。

就这样,她一睁眼就从南澄到了北禹。

在盖府养伤了几天,除了看见一开始那名唤作“沫儿”的婢女,和其他一些家丁,卫兮晚却从不曾见到她的救命恩人盖青。

她想当面道谢后,尽早回到南澄国,完成她该完成的任务,毕竟已经耽搁许多天了。

“卫姑娘,大公子最近繁忙,让我给姑娘带话,说姑娘若是伤好了,想离去便可直接离去,不必道谢。”

“那也好,麻烦转告大公子,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回报。”卫兮晚倒是没有犹豫,收拾了下东西,便在傍晚离开了盖府。

随后便落脚于京城内一家客栈,打算明早起身去马市,挑一匹好马,赶路也能快一些。

一个晚上很快便过去,早起的卫兮晚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下楼去马市,却见长廊的另一头,有两个男人,正向她这边走来。

本无意瞟一眼,不料,却如看见一股巨浪,毫无预兆,疯狂地向她心底席卷而来,翻涌而进她心里最深的角落。

是他没错。

那个她在曾经的世界深爱三年的人,那个她以为来到这里,便此生再也无法相见的人,那个她以为会永远尘封在心底的人。

此时,那人却竟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向她走来。而后,擦肩而过,像从前千千万万次那样。

卫兮晚全身如雕塑般,无法动弹。承受着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和记忆,此刻铺天盖地而来,说不出来,咽不下去。

他没有认出她来,经过她身边后便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

她来到这个世界快两年了,本来无所求,只想好好活下去。而此时此刻,她却只想奋不顾身,去知道关于他在这个世界里的一切。

“振南……”卫兮晚终于开口,轻喃出了这个名字,而那人却早已进去一个房间了,又怎会听到。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她颤颤巍巍又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如失魂般走了进去。坐下椅子,轻抖的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送到嘴边,却忘了张嘴。

一整天,便再也没见卫兮晚从房间出来。

“殿下,方才廊外那名女子看见我们,神色有些古怪。”王承宸的手下萧任说到,他们二人身穿平民的服饰,虽说自己都觉得有点丑,但也不至于丑到让一个女子呆滞的程度吧。

王承宸不以为然,与自己无关的人,向来不放在心上,“有时间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若到开春时仍不下雨,该怎么办?”

在亘江城视察民情后,王承宸便带上萧任前来北禹国京城,欲私下联系北禹富商,给南澄国借粮食。

“殿下说的是。”

公鸡打鸣,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一夜无眠的卫兮晚,披着晨霜,站在了王承宸房门前。

手缓缓抬起,犹豫半晌,终是鼓起了勇气,轻轻地敲了几下。

第九章:渐变

湮恒看着躺在床上一身是伤的子葵,不禁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兮晚呢?”

“弟子无能,没能保护好卫姐姐。”子葵声音虚弱,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阵诡异的风吹过后,卫兮晚就凭空消失了,任她喊也不见踪影。

直到天色渐晚,子葵仍不见卫兮晚,便先想返回走,不料背后一阵阴冷袭来,她便瞬时失去了意识。

直到湮恒派来的人,在距离原本那片树林五里的地方,发现了路边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子葵,把她带回帮中。

“帮主,子葵身上的伤,似乎是与人打斗留下的,而并非她所说的失去意识。”照顾子葵的一名弟子前来禀告。

刚从子葵那里回到墨堂的湮恒听闻,眯起眼睛,显然并不太相信,“子葵从小便在帮中长大,不可能会骗我。”他还算了解她,毕竟是他亲自教导长大的孩子。

“可是帮主……”

“好了,不必说,下去吧。”他不想怀疑子葵。卫兮晚的武功还不及子葵,子葵尚且伤得如此之重,不知卫兮晚如何了。

“帮主,弟子……”一直站在湮恒身边的弟子陈骆突然说到。

“想说什么就说吧。”他早就看出来陈骆一直欲言又止了。

“子葵与兮晚同行,子葵身上的伤人是打斗所致,可她所云并非如此,而兮晚却不知所踪,莫非……”

“住嘴!”不可能,虽然他刚才也有那么一瞬间有这个想法,但很快被自己否决了。

子葵与卫兮晚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对她下毒手。湮恒此刻心里烦躁不已,不愿多听,甩手便离开了。

房内没有人回应,卫兮晚又轻轻敲了几下。左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袖,心里紧张不已。

“姑娘,这房间的客人,一大早便离开了。”从楼下上来的店家小二见卫兮晚在敲门,便告诉她。

“去哪了?”她还没跟他说一句话,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住在哪里,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离开了呢?

小二看着这名突然有些激动的女子,便说到:“去哪了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听他们说他们是来做生意的。”

卫兮晚听闻,头也不回就往客栈外跑,她想追上他。可一跑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便停下来了。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但还是不甘心,硬是在北禹京城整整转悠了三天,才萧然离去。

“你回来了。”湮恒看着走进墨堂的卫兮晚,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似乎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只不过神色有些异常。

卫兮晚抬头看着湮恒,没有说话,眼神一如既往地温顺,但还带着些许疲惫。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似乎什么也没有做好,既没有打听到南澄太子的消息,也没有给皇上带回什么好消息。

方才进皇宫时,那昏庸的皇帝正美人两侧作伴喝酒,也没有责怪她,似乎连那无缘无故死了的三名朝廷命官也丝毫不在乎。

深感无力,心灰意冷。在这样一个朝廷当官,虽说是湮恒派进皇宫的眼线,但她实在是对朝廷已失望至极。即使是湮恒有一天登基,恐怕也无力改变满朝野的荒唐。

“你先下去休息吧,明天再来详细说说这些天发生了什么。”湮恒不忍看着她这个模样,一路奔波的疲惫,还有一抹哀伤在脸上。

“是。”卫兮晚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温顺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无情的面孔,透出一股隐忍和坚决。是的,她什么也没有忘记。

她有的是时间,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回到房中,关上房门,卫兮晚走到了窗边,窗外的悬崖深不见底,隆冬时节,秃鹫不见了,腐臭的尸味也被冰雪覆盖。

一片的雪白,掩盖了这里的血腥肮脏。卫兮晚知道,等到春天冰雪融化时,那些曾经活生生被吊死在悬崖边,任秃鹫啄食的尸体就会再次出现。

到那时,本该山花烂漫的天曜山,将会是恶臭不已。

卫兮晚用内力震动了手上一直还戴着的大泽灵石,万幸的是,湮恒以为她已经忘记过去,因此并没有在乎她手上的灵石是否戴着。

从她有了内力开始,她几乎每天都会偷偷震动大泽灵石,希望能找到师父。

师父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大泽帮被湮恒杀掉的人,可是师父现在究竟在哪里?

望着手里一年多从来都没有回应的灵石,叹了口气,便把手放下了。

“陈骆师弟,进来吧。”感觉到门口有人,便猜到了是他,这个师弟与她几乎同一时间成为墨枭盟弟子,与她一样双手还尚未沾染鲜血。

“你有没有怎么样?”陈骆进来便问,“有件事你应该知道一下。”

“有什么事需要我一回来你就特地跑来告诉我?”卫兮晚不解。

“关于子葵。”

更加不解了,她一回来就听说子葵身受重伤,但她也还没有去探望。

她已经知道子葵是湮恒手里的暗剑,曾经杀人无数,再天真脸也无法再让卫兮晚直视那沾满鲜血的双手。

关于她,有什么需要让她知道的吗?

陈骆见卫兮晚神情不解,便直接说到:“我怀疑子葵有问题。”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应该禀告帮主。”卫兮晚心里丝毫不在乎墨枭盟哪个人有没有问题,越是混乱她越是乐意见到。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陈骆看着卫兮晚,希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真诚。

卫兮晚瞬间便懂了,“你的意思是,她想杀了我?我这次在林子遇到的事都是她做的古怪?”

不可能,卫兮晚亲身经历,心里清楚,那样一个恐怖而巨大的氛围以及力量,不是她子葵的能力足以营造的。

只不过她没有出口否定,此刻她更想知道,这个师弟似乎有目的地在挑拨离间,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骆眼神有些许闪烁,但仍对着她点了点头。

卫兮晚若有所思的样子,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似乎要穿透他去看到些什么,而陈骆也并没有闪躲,两人直直地对视着。

半晌,卫兮晚突然笑了,一笑如春风,两人之间的对峙便随着这春风消散而去。

“陈骆师弟果然关心我,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甜甜的笑容,竟让陈骆一瞬间有点懵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此刻卫兮晚在想什么,他刚刚又那么一瞬间以为她要看透他了,却不料突然笑得如此坦然。

“那……那就好,我先走了。”

看着陈骆有点慌忙逃脱的背影,卫兮晚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但却仍然嘴角上扬,她似乎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墨枭盟的内部,已经不那么纯粹了。

南澄皇宫。

“太子殿下,与北禹商人粮食交易都已经完成了,明天就会把粮食发放给受灾城里的百姓。”

“很好,粮食的问题解决了,那就等开春下雨了。”王承宸看着桌上各地传来的消息,已经一切渐渐转好了,那么,也是时候做点别的事了。

夜幕降临,星辰浩瀚。

东曳皇宫里仍旧酒池肉林,醉生梦死。天曜山上的墨枭盟也一切依旧,只不过,东曳国的天空,似乎已经有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第十章:床前明月光

“陛下,开春以来这一个月都是雨天,我国旱情已经全部缓解了。”

“天佑我南澄国,这次太子为灾情四处奔波,朕大有封赏。”南澄皇帝喜笑颜开,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王承宸淡淡说到,皇帝这一年实际上并没有作为,全靠他一人安抚民心,不过他也习惯了。

东曳皇宫。

“陛下莫动怒,说不准南澄国今年又水灾呢?”宰相正一脸谄媚安抚着皇帝。

卫兮晚心中对东曳朝廷不齿之极,无论旱灾水灾受灾的只有无辜的百姓而已。

南澄国虽然不算强大,但她上次去的时候,却能感受到朝廷对百姓的重视。

上次她还意外到了北禹国,遇见了他。他生活在最强大富饶的北禹,是一个商人,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卫爱卿,卫副手!”东曳皇帝看着在上朝发呆的卫兮晚,竟然连喊她都没听见,本就龙颜已怒,见此更是大怒,便将桌前的奏折一挥,全都落到了地上。

卫兮晚被旁边的人拉着跪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你在朝堂之上惹怒了皇上?”湮恒问到,他也早发现了,她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卫兮晚今日在朝堂上,也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的不妥,再这样下去,先前向他半真半假说的关于出使南澄国的事,恐怕他会认真调查下去。

“帮主,我有一事不明,我在帮主心里,到底重要吗?”卫兮晚直视着他,出乎意料地问出这个问题。

显然,湮恒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但没有犹豫:“我亲自教你武功,想尽办法将你送进朝中,当宰相副手,你说重不重要?”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湮恒心里有着什么位置,那么,现在这个位置也该发挥作用了。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让子葵杀我?”略带哭腔地质问,满脸的委屈,似乎这一个月来使她隐忍,而不得开心颜的就是这件事。

一旁的陈骆一听,眉毛一挑,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以为卫兮晚会对他之前跟她说的这件事置之不理,没想到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她竟然突然向湮恒提出来。

湮恒脸色瞬间变了,如果他没记错,陈骆似乎也提过这件事,当时他还一口否定了。

“你在说什么?”一脸凝重,相比陈骆,他更相信卫兮晚的话,既然她会这样说,必定事出有因。

“帮主,子葵一向只听你的话。”卫兮晚说罢,便不多作解释,转身便跑了出去。

留下一脸不解的湮恒,他自知自己并没有让子葵去伤害她,这其中到底有了什么误会?

“把子葵叫过来。”既然卫兮晚不肯说出口,为了弄清楚,湮恒只好叫子葵来对质一下。

“帮主,弟子觉得,此事不该直接叫子葵过来问话,不如让我去调查一下先,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陈骆阻止了湮恒,湮恒沉思片刻,便答应了。

“他阻止了帮主去叫子葵?”卫兮晚听到这个消息,眼里挂上难以察觉的笑意。

从一开始,她便悄悄在墨枭盟里笼络人心,到现在也已经有了几个唯她是从的心腹,而这个人,正是刚才听到陈骆的回答,便立刻来告诉卫兮晚。

如果陈骆不阻止湮恒叫子葵来对质,那么卫兮晚便打算向湮恒一口咬定是陈骆让她陷害子葵。

如果他阻止了,就证明,他和她目的一样,想让墨枭盟内乱,想一根根地折了湮恒的臂膀。

“殿下,墨枭盟内似乎不止有我们的人潜伏在里面。”萧任向王承宸说到,他昨夜收到手下从墨枭盟传来的消息。

“无妨,不碍事就好。”想墨枭盟从世间消失的人多得是,肯定不止他一个。“对了,今晚的事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萧任今夜将亲自前去东曳国军师府盗取东曳国军队防布图。

王承宸的野心,便是先灭墨枭盟,继而吞并东曳国,南澄国与东曳国最为毗邻,南澄国旱灾已去,万物复苏,而东曳腐败不已,士气不足,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兮晚,今晚你陪同国师前往军师府,为军师生辰庆贺,去把军防图拿回来。”

“是。”

落日尚有余晖,军师府门前便已经热闹腾腾,前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

卫兮晚随着国师进去了军师府,不一会便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国师身边,众人忙着攀关系,互相举杯敬酒,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消失。

湮恒给她看过的军师府地图,卫兮晚很快便找到了放置防布图的房间,确定里面没人,便一推门进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推门而进的这一瞬间,房间的窗户竟然有人恰好一跃而入,两人大眼瞪小眼。

萧任也是万万没想到,原本一切都顺利,只是这个女人却突然从门口推门而入。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大喊大叫,反而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你……你好呀!”眼前这个黑衣人蒙着面,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为了化解尴尬无比的气氛,卫兮晚决定,先打个招呼先。

萧任听到她一开口,更是疑惑了。“你好”这个说法,他似乎只听过太子殿下和副宰相他们说过。

原本前一秒还想着必要时便杀了她,但此刻他突然想起了副宰相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如果你不确定那个人该不该杀,你就问那个问题,若是回答出来了,那无论如何也不能杀。”

“江南皮革厂倒闭了,下一句是什么?”萧任盯着卫兮晚,严肃而认真地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卫兮晚瞬间瞪大了眼睛,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惊喜,而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回答:“统……统统二十块钱?”

答对了,萧任放下了杀心,却在卫兮晚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来到了她面前,一掌往颈后劈下,卫兮晚便晕了过去。

找到并把军事防布图调包后,萧任便想顺便将她带出了军师府。却不料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来不及带走她了,于是便扔下昏迷在房间的卫兮晚,跳窗离开了。

卫兮晚醒来了,一睁眼,她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卫副手,你在这个房间里晕倒了,作何解释?”五十岁的军事大人一脸凝重,看着醒来的卫兮晚问。

她本来就是来偷的,谁知道遇到了另一个人也是来偷的,又谁能想到那个人问了她江南皮革厂倒闭了这个问题,她回答了统统二十块钱,便被打晕了。她总不能这样告诉这些人吧。

“我本在后院散心,无意中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我便悄悄跟着,看见他进了这个房间久久不出来,我便也想推门进来看看,没想到一开门,我就被打晕了。”卫兮晚迅速地回答,一副真诚而又一脸懵的表情。

这番话没有人找出破绽,军师大人便下令把她全身上下通通搜查了一遍,确定什么都没有就放过了她。

而房间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也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既然如此,至于卫兮晚为什么会被打晕,没人放在心上。

毕竟庆祝军事大人的生辰,似乎比这点小插曲重要多了。

卫兮晚回到前院,看到众人若无其事,继续饮酒作乐,昏昏欲醉,便又立刻返回了后院。

再次进去那个房间,将已经被调包的防布图,再一次调包。便是拿走了假的,又放了一张假的进去。

她需要拿到防布图去向湮恒复命,但至于是真是假,这对卫兮晚来说并不重要。

不过想想也知道,真的早已经被黑衣人拿走了,而湮恒拿到假的,对卫兮晚来说正是一件好事。

第十一章:东方序幕的拉开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卫兮晚心里形成,振南,黑衣人,还有她自己,那一场大雨,似乎带来的不是她一个人,也不是她和振南两个人,而是……有着无限可能性,甚至于,曾经那晚留在学校的所有人都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猜测让卫兮晚激动不已,原本以为自己在这里孤身一人,却不曾想过,自己曾经的朋友爱人,或许都在这个世界。拥有着某一个身份,在茫茫人海中等待着彼此的消息,等待着遇见。

“帮主呢?”卫兮晚调整好心情,从军师府回来,到墨堂想把军防图交给湮恒,却不见他的踪影。

“帮主在后崖边练武,吩咐你回来时,顺带拿桌上那幅画前去见他。”一名弟子回答。

卫兮晚没多想,便走上了墨堂湮恒坐着的位置,见到桌上有一卷画,包装甚是精美。

湮恒从来不喜欢画,为何会有这一幅画,画中又是什么?

卫兮晚按耐了一年的心,再遇上了一些故人,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乖巧温顺。她本想潜伏多年,可是现在,却压抑不住自己的蠢蠢欲动了。

没有过多的犹豫,见墨堂内四下无人,卫兮晚果断地打开了这幅画。

解开绳子,一点点地展开这幅精致的画作。刚展开少许,便能知道这上面画的是一个人,托着画的右手一放,整幅画滑下,瞬间展现在眼前了。

空气如凝固般,卫兮晚呆呆地看着画上的人,正是她在北禹国无意邂逅,随后又苦苦寻找三天的叶振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卫兮晚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他绝对不是一个北禹国的普通商人。不然,他的画像绝不会如此出现在湮恒的桌上。

墨堂外传来了脚步声,卫兮晚迅速把画卷收好,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堂外走出,只是眼神闪烁的光芒,透露出了她无限的期待和惊喜。

皓月当空,天下第一邪帮墨枭盟的帮主,正在崖边练剑,旁边站着等候的,是他收了一年多,乖巧又极具天赋的女弟子。

“你来了。”湮恒停下来了,看着卫兮晚,缓缓伸出来右手,示意她把手上的画给他。

卫兮晚低着头,把画卷递了过去,却见湮恒的手并没有收回,正迷茫不知为何,只听湮恒声音似乎有些不悦了:

“军防图!你别告诉我你此行又没拿到。”

听罢,卫兮晚这才反应过来,她见到那幅画便早将什么军防图抛之脑后了。

湮恒接过图,却先打开了画卷,可见画卷中人似乎比东曳国军防图更为让他重视。

“帮主,这是谁?”卫兮晚似是随意一问。

“南澄国太子,王承宸。”

虽说已经开春,但夜里山间的风还是颇有凉意。

此时已经是午夜,湮恒早已离开了,只有卫兮晚独自一人站在悬崖边上。

几个时辰,她眼里从最初的震惊,已经变成了一股坚决,甚至于一股杀意浮于眼底。

原本只是灭墨枭盟为大泽帮报仇的路,已经变得很长很长了,她要再一次站在他面前。

有人!本已经熟睡的陈骆察觉到房间里有人进来,立即醒来,尚未拿起身侧的剑,脖子便被凉凉的剑直指,一看,是卫兮晚。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如果猜的没错,你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卫兮晚看着陈骆,缓缓地开口。

“你果然没有真的失忆。”陈骆看到是她,反倒放下了警惕,他知道卫兮晚不会杀他,正如她所说,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卫兮晚有些意外,不知他是如何看出的。

“人总是容易发现与自己一样的人,不是吗?”陈骆说罢,轻轻用手指把卫兮晚指在他脖子的剑移开。

这个女人,墨枭盟里各种杀人放火的行动,她都是恰好不在帮内,或是恰好病重,而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的恰巧。

但不得不承认,她伪装的很好,一切的恰巧都天衣无缝,连湮恒也瞒了过去。他也是意外地发现了她的不妥之处,却一直无法证实。

此时此刻,他陈骆一切的猜想,看来都是正确的。“我很好奇,你怎么躲过了湮恒的噬魂术?”

卫兮晚收起了剑,只是冷冷地回答:“别多问。”她没有必要告诉他这个,他们两人只是目的一样,可不是朋友,这一点她很清楚。

“谈谈吧,我们怎么合作?”陈骆见她不说也没追问下去。

“制造内乱……”

南澄皇宫。

太子王承宸正秉烛研究着盗取回来的东曳军防图。房内不见有人,却听王承宸淡淡一句“出来。”

贴身暗影卫萧任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殿下有何吩咐?”

“去叫副宰相过来。”东曳国的薄弱点,致命点已经显露无疑,接下来便该认真为东曳的末路策划一下了。

南澄副宰相苏义霖一脸黑地坐在太子王承宸的对面,“我说太子殿下,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大半夜的叫我过来干嘛?”

“睡什么睡,叫你起来是为了让你人生有意义一点。”王承宸丝毫不在乎他这样冒犯的讲话,脸上反而带着笑意说到。

一旁的萧任也早已习惯了两人的相处,不像君臣,反倒像兄弟。

苏义霖瞪着眼前这个他曾经的同班同桌,现在的顶头上司太子殿下,内心深感上天不公,为何他穿越过来就是皇子,而自己就得一直被他压迫。

“我不服!”幽怨地开口,他要抗议,若不是为了王承宸,他喜欢逍遥自在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在朝当官。

这下好了,王承宸坑蒙拐骗让他当了副宰相,于是现在连睡觉的时候都得被拉起来,还说什么让他人生更有意义。

“别闹了。”王承宸看着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兄弟,明明才能不凡,可偏偏懒得要死。

“对了,萧任,你说的那个东曳国的女子,你可调查她到底叫什么名字。”苏义霖不理王承宸,转头向萧任问到,看来他又将找到一个校友了。

“你和我一起把东曳国灭了,然后你就可以去那里找不就好了。”王承宸对他说到,眼神示意萧任退下不要理他。

“好像也有道理。”苏义霖又转了回来,一脸认命,“那开始说说吧。”

东曳国的命运,此刻尽在这两人的谈笑中被注定。

东曳国早朝。

皇帝又醉在温柔乡里了,群臣已经站着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卫兮晚不以为然,早已习惯这般场景,有时候甚至直接让大太监来说今日不上早朝,也是不奇怪的。

“陛下今日龙体欠安,退早朝!”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果然,卫兮晚叹了口气便随着懒懒散散的群臣往殿外走。

一个宫女从卫兮晚身边走过,没有人察觉到两人有过肢体接触,但她手里瞬间已经多了一张纸条。

后宫的消息又传到了,卫兮晚若无其事般走下大殿外长长的阶梯,但手里拿着的,却是东曳国致命的信息。

第十二章:盟内大乱

墨枭盟内专门关押和审问的地牢内,冰冷而湿漉漉的地面上,正跪着一名年轻的女子,看起来单纯的脸此刻挂满了泪水。

“我真的没有。”子葵无助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真的没有害卫姐姐和师兄。”

湮恒坐在她面前,看着已经无法反驳的子葵,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弟子竟有如此歹毒心肠。

不仅外出时想杀害卫兮晚,更在另一名与卫兮晚同样被他看重的弟子饭食中下毒。他湮恒虽然狠毒,却从不残害自己人,也绝不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证据十足,你已经不用再辩解了。”陈骆站在一旁厉声到,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审子葵。

地牢门外,卫兮晚靠在墙边却没有进去,她无法面对那张单纯的面孔质问的神情,一股怜悯之心也悄悄从心低升起。

她知道这些证据都是陈骆捏造的,也知道子葵其实并没有要害她,她没有办法忘记子葵一声声喊她卫姐姐,却也没有办法不对子葵动手。

良心的拷问在心里鞭打着卫兮晚,而野心和目的却支撑着这样的无情。最终,她选择离开了地牢,没有阻止,也无法面对。

“子葵,你让我很失望。”湮恒终于缓缓开口,对子葵来说却是无情的死刑。“按帮规处置吧。”

看着说完便无情离去的湮恒,陈骆不禁在心里冷笑,他自己虽说从来不残害自己人,但他的无情和残忍又岂是他人可以比得上的。

听到湮恒的话,跪着的子葵瘫了下来,眼神空洞无光,透出了从未有过的绝望。

在悬崖边上看,春天的天曜山,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可悬崖的下面却弥漫上来一股恶臭,这便是子葵的归宿。

但凡被湮恒决定要处死的人,无非有两种,一种是直接杀死,然后被绑着手脚,将尸体吊下悬崖间喂食那成群的秃鹫。

而另一种,则是活生生地吊在下面,慢慢地感受着死亡。甚至会有太过饥饿的秃鹫,不等人死就已经开始啄食他的身体,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吃掉,然后死去。

而子葵,正是第二种。她宁愿自己被杀死,可是湮恒没有动手杀她。

手脚已经被铁链绑紧了,站着的子葵则因恐惧而不止地颤抖着,哀求的眼神和呜咽声,却没有人理会。

“扔下去。”陈骆绝情的命令响起,被绑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子葵便被硬生生地吊了下去。

卫兮晚在房里只听见外面一声绝望的嘶吼,浑身也跟着一颤,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了,悬崖下子葵的哀嚎声已经小到几乎消失了。卫兮晚终究是忍不住,冲了出去。

确认了悬崖周围并没有人,她慢慢地走向了悬崖边,手心汗出不止,深吸了一口气蹲下,便开始将吊着子葵的铁链往上拉。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明明是和陈骆费尽心思达到的目的,而此刻自己却在冒着生命危险在救她。

一个人加上铁链的重量,卫兮晚也只是一个女子,刚拉到一半便已经精疲力竭,双手被粗糙的铁链磨破,渗出了血。

“你在做什么?”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响起,卫兮晚一听便知道是陈骆。

“帮我,求你!我拉不上来。”卫兮晚头也没有回,便开口向陈骆求帮忙。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千辛万苦地制造伪证,就是为了让子葵死,而此时本是与他合作的人却在救人。

卫兮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一定要把子葵救回来。

受伤的双手已经没有力气往上拉,甚至于手上的铁链开始逐渐往下滑。

陈骆看见了沾满了鲜血的铁链,真的无法理解,但仍然走了过去接过铁链,一下子就把子葵拉了上来。

“子葵,子葵!”卫兮晚跪在地上,看着刚被拉起来却早已经奄奄一息的子葵,满是血的手不断轻拍着她的脸。

“还活着。”陈骆也蹲了下来,试探了一下子葵的呼吸和脉搏。

卫兮晚听到,终于长呼了一口气往后一坐下,眼里还隐约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谢谢你。”

“先带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虽然暂时不知道卫兮晚想做什么,但待在悬崖边要是被别人发现,那他们三个都得死了。

回到卫兮晚的房间,见陈骆不作声地背着她看着窗外,想必是对她很失望了。

“或许是因为……在南澄国亘江城的时候,她救过我。”卫兮晚看着陈骆的背影解释到。

“你从来没有杀过人,对吧?”陈骆转过身,他知道为什么她要救子葵了,“在这里,不需要愚蠢的心软。”

卫兮晚不敢迎上他的目光,便转头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着的子葵,“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陈骆摇摇头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是夜,一壶热酒从墨堂内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被狠狠扔下,湮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盟内已经变得如此混乱了。

从处死子葵开始,这半个月来已经陆陆续续便处死了十几名弟子,各个都是证据确凿,必死无疑。

可他却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几名贴身的心腹,都已经被他亲自处死了,除了卫兮晚和陈骆。

而卫兮晚正巧进来了,像往常一样端着一壶茶,缓缓走上了那几级台阶,弯腰给湮恒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他面前。

“帮主,少喝点酒,喝酒伤身体。”轻轻浅浅的声音,就如一杯茶那样让人舒心。

没有像以往一样接过茶杯,湮恒却一把抓住了卫兮晚的手,微烫的茶水洒在了卫兮晚的手上,瞬间便烫红了那细白的手。

湮恒死死地盯着卫兮晚,手上的力道也愈发加大,似乎在怀疑些什么。

“痛。”卫兮晚吃痛,忍不住轻喊出声,湮恒听到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放开了她,而卫兮晚的手腕却已经紫了一圈。

“我知道帮主难过,但兮晚绝对不会背叛帮主,我会一直在帮主身边的。”卫兮晚一边忍痛擦拭着桌面,一边说到。

“你似乎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湮恒眯起眼睛斜着头看着卫兮晚,他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有问题,但见到她无畏又清白的眼神,便又打消了这种想法。

“唉……”卫兮晚轻轻叹了口气,“难道帮主希望我什么也不知道?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你的弟子。”

也对,他湮恒的弟子是不能太简单的。

见湮恒暂时放下了怀疑,卫兮晚又再次倒了一杯茶,“帮主,皇宫内一切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行动?”

这次接过了茶杯,一口便喝了下去,湮恒听卫兮晚一问,脸上便挂起了轻蔑的笑容,“不急,传国玉玺已经在我的手上了,这东曳江山迟早是我的。”

卫兮晚见湮恒一口喝完,便再倒了一杯,“也是,军防图也在我们手上,到时候我们布兵,一半去对付军队,一半去攻皇宫,轻而易举。”

“那天曜山岂不是没人了?”湮恒不太赞同,倾尽兵力去进攻,那万一有人这时来捣他天曜山的老巢岂不是危险。

卫兮晚莞尔一笑,“帮主都要做皇帝了,还要这天曜山做什么,若是不放心,兮晚留在这里看着便是。”

这句话说得大悦湮恒的心,“以后,你很快便要改口叫皇上了哈哈哈。”

“那皇上早些休息,微臣告退了。”卫兮晚谄媚地附和到。

“好好好,爱卿真是会哄人开心哈哈。”最初的烦躁心情被这句话喊得烟消云散,湮恒此刻正沉浸在皇帝梦的幻想之中。

卫兮晚见状便拱手慢慢退出了墨堂,夜色茫茫中眼神透出了一抹精绝的算计。

第十三章:末路已至

东曳国境内悄悄进入了一大批人,乔装在东曳国皇城以及边境周围,是墨枭盟分散在各地的弟子,人数庞大让卫兮晚为之震惊。

湮恒下令集结各国所有弟子回东曳,准备造反了。且经卫兮晚和陈骆几番怂恿,天曜山上的弟子也几乎尽数下山,山上只剩下湮恒,卫兮晚以及二十余名弟子。

“殿下,墨枭盟的弟子已经倾巢而出,而且,除了潜伏在东曳皇城内的人,竟有大部分按照我们调包的那张假的军防图驻军着。”

“陈骆呢?”王承宸没想到他派去的手下竟能做到这种程度,本只是安排他在内部传递消息,却不料他却能所有墨枭盟的弟子几乎送到他面前,让他可以一网打尽。

“陈骆下山了,将在皇城附近与我们大军汇合。”萧任顿了顿,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却又咽了回去。

“行了,那就等陈骆的消息,随时准备进攻。”现在一切都已经顺利得出乎王承宸的意料了。

天曜山墨枭盟内。

卫兮晚将手上的皇城禁卫军驻军图小心地放进了小小竹筒之中,绑在了桌上的小鸽子脚上,轻轻拍一下,鸽子便展翅飞往了南澄国的方向。

陈骆本以为卫兮晚知道了他是南澄国的人,两人会因国家的立场问题而有所冲突,却不曾想她竟然毫不犹豫选择了站在南澄国。

东曳皇帝既然沉溺于美色,那就让他溺死在美色中。后宫皇帝最宠爱的兰妃,便为卫兮晚传递着所有宫内的消息,包括这张禁卫军的驻军图。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天曜山只有极少的人留守在此,夜色笼罩下更是显得格外寂静。

卫兮晚照常像往日一样,沏了一壶茶送往湮恒所在的墨堂。

“帮主,可又有什么烦心事?”卫兮晚一进墨堂,便看见湮恒一手又扶着额头,皱起眉头似乎在烦心些什么,而另一只手,正在把玩着东曳国的传国玉玺。

湮恒见卫兮晚来了,便放下了扶着额头的手,“不知为何,我最近有点心神不宁。”

“茶能使人静心养性,帮主喝几杯就好了。”说罢便倒了一杯送到湮恒面前。

“今日的茶,似乎有点苦了。”一口喝完,湮恒呷呷嘴说到,他一向只喝酒不喝茶,自然也不懂得品茶。

只是从卫兮晚在墨枭盟里开始,便说喝酒对身体不好,硬是每天晚上给他泡茶,喝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只不过今晚的茶,似乎确实是比往常苦了点。

“这是开春以来新的春茶,味道自然是有点不一样的。”卫兮晚淡淡说到,抬手又往湮恒的被子倒了一杯。

不疑有他,湮恒一仰头便又是一杯,但确实是太苦了。

撒下茶杯子,略带责备地对卫兮晚说到:“我还是喜欢喝以前的那种。你去换一壶……”

话还没说完,湮恒却感觉到一股无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顿时让他毫无力气地摊在了椅子上。

卫兮晚见状,脸上竟毫无波澜,稳稳地又往茶杯了倒满了,拿起杯子便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湮恒。

“你……竟然……。”湮恒不敢置信,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会让卫兮晚对他下药,他可是她记忆中最亲近的人。

他的功力和修为深厚,这是何等毒药竟然让他瞬间提不起任何的力气。

“帮主喝了一年多,今晚才知道也是有点迟了。”卫兮晚笑了,捏着湮恒的下颚,又往他嘴里灌了一杯。

一年药性的慢慢侵蚀,早已让湮恒的身体不像看起来那样无恙,只需要这一壶引药,便能将他体内一年的毒性引出来。

湮恒的衣服被茶水洒湿了不少,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此刻看起来狼狈不已,眼睁睁地看着卫兮晚轻而易举而夺去了他手中的玉玺。

“为了……只是为了这个吗?”他不敢相信卫兮晚的无情无义,也不敢相信她是这样利欲熏心之人。

“当然不是。”说罢,卫兮晚便放下了手中的玉玺,转向湮恒的眼神变得陌生异常。

他见过她这样的眼神,在她尚未被噬魂咒夺去记忆之前,她曾这样看过他,陌生而充满着一股压抑的仇恨。

不可能,他是亲自对她用了噬魂咒,就算功力修为再高的人,都没办法化解噬魂咒,卫兮晚不可能躲得过去。

“如你所说,我总是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用开口问,我直接回答你吧。”卫兮晚解开了手上戴着的大泽灵石,晃到了湮恒眼前。

一年前,湮恒对卫兮晚施与噬魂咒后,她便昏迷了过去,可是却很快迷迷糊糊地醒来了,无意瞥见藏在衣袖里,手里戴着的大泽灵石散发着从未见过的诡异紫光。

刚想起身,恰巧听见门外传来了湮恒和他一名贴身弟子的声音。

“……她醒来便不会记得以前的所有事,吩咐下去,她若向帮里任何人问起,便说是我救了她……”

“是,帮主。”

卫兮晚便立刻明白了,所谓帮她疗伤而传来的那一股阴冷,原来是想让她忘记以前的一切,而后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可惜她没有忘记,大泽灵石似乎吸收了噬魂咒,发出了卫兮晚从未见过的紫色光芒,阴冷而诡异。

意识到自己意外躲过一劫后,她便收好了灵石,又往床上躺了回去,昏昏沉沉竟然又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湮恒便已经一脸担心地站在她身边,而手上的大泽也已经恢复了原样。

于是便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看着湮恒,一脸茫然地开口,第一句便问:“这里是哪里?”

只是卫兮晚不知道的是,大泽灵石因吸收了噬魂咒,早已改变了其本质,与周泽贤所戴的灵石已经失去了相互呼应的能力,这也是她一直震动灵石却无法寻得师父的原因。

湮恒看着眼前的大泽灵石,苍然大笑出声,“噬魂咒竟然还有克星,天要亡我矣。”

“作恶太多,你应该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卫兮晚把灵石又收回了手上,居高临下看着湮恒。

“来人!”湮恒用尽力气喊到。

“你也不想想,留下来的二十多人,是谁挑的?是我!进来!”一声令下,留守在天曜山的二十余人便全部持剑走进了墨堂,杀气腾腾,只听卫兮晚一人号令。

败局已定,湮恒被暂时锁进了地牢,卫兮晚拿到了墨枭盟的盟主令,即刻便以湮恒的身份,在天曜山向天下墨枭盟弟子发号施令:

进攻皇城,夺取边防。

第十四章:禁术入魔

“殿下,陈骆传来消息,时机已到。”

“出发。”

东曳国内,墨枭盟弟子得令后,士气腾腾,仍天真地以为自己的帮主即将登基,而他们将成为为新皇打下天下的人。

而南澄太子率领军队已经到达了东曳国边境,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力扫荡了东曳边境本就打得两败俱伤的东曳军队和墨枭盟。

而残余成为俘虏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南澄大军向皇城进攻而去,此时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皇城内早已变天,昏庸无比的皇帝被墨枭盟弟子刺死,陈骆带领墨枭盟弟子攻进了皇宫,卫兮晚派人趁乱将后宫的兰妃接走,并让他们等帮主到来。

可他们等来的不是他们的帮主,而且南澄国浩浩荡荡的大军。

“你怎么回来了?”卫兮晚正坐在墨堂那曾经湮恒的位置上,看着走进来的陈骆很是意外。

“湮恒呢?”陈骆进来便问。

“地牢里,怎么了?”

“你果然还没有杀他?”陈骆似乎早就料到,她不会那么轻易杀了湮恒,“我去看看。”

说罢,便转身往地牢去,卫兮晚微愣了一下,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紧紧跟了过去。

“你们两个……呵……”湮恒抬起头看着进来的卫兮晚和陈骆,嘴角带着一抹自嘲,他被锁住手脚,再加上药性,已经是插翅难飞了。

“卫兮晚,你欺师灭祖,自己害死了大泽帮的人,站在又来害墨枭盟,真是天煞孤星……”

“闭嘴!”卫兮晚尚未开口,陈骆便已经打断了湮恒的话,“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陈骆转向卫兮晚,只见她一脸平静地看着湮恒,倒也没有因为他刚才说的话而动怒。

“是你,将大泽帮灭门,而今天你墨枭盟的下场只是天道轮回,报应罢了。”卫兮晚说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落下都铿锵有力,眼含凌厉。“杀人就该偿命,但我不会亲手杀了你,我会把你交给南澄太子。”

话语一落,陈骆甚是意外,他之所以回来,就是怕卫兮晚不忍下手杀了湮恒,就如同杀子葵一样,因此他想着必要时就帮卫兮晚动手,以免拖的时间一长,湮恒身上的药性逐渐变小,恢复了功力。

没想到她不杀湮恒是为了将他交给太子殿下,这确实为妙招,无论对太子而言还是卫兮晚都是甚多益处。而湮恒若交到太子王承宸的手里,亦是必死无疑。

“把你交给南澄太子,既帮太子笼络了人心,我也不必背负亲手杀死帮主的罪名,再好不过了。”卫兮晚走近到湮恒面前,与湮恒恶狠的目光对视着,似要穿透他的愤怒,试图寻得他眼里深处的悔恨和恐惧。

但并没有,卫兮晚不再看湮恒了,转头看向了陈骆,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整个人顿了顿,眼睛溜溜地转了一圈,继而便说:“陈骆,跟我来。”

天曜山上卫兮晚唯一没去过的地方,就是眼前的墨枭盟禁地,一个湮恒不许任何人靠近的山洞。这是湮恒练功的地方,平日里有一层他内力形成的结界在此,若是强行闯入,必然会惊动他。而如今他已无反抗之力,就算惊动了,他又能奈何。

“帮个忙,打开这里的结界。”卫兮晚知道自己内力不足,无法撼动结界,但陈骆可以,他内力比她强太多了。他既然回到了天曜山,正好借这个机会打开此处。

“你还真是好奇。”陈骆带着点笑意说,他可没有这个兴趣,“不过太过好奇也不一定是好事,你要注意安全。”

说罢,便瞬间跃起,挥剑划破了结界,因与结界内力的冲撞,落地时气息亦已经有些许不稳,“我就不进去了,你要闯进了这里,不知道湮恒会不会有异动,我去看着他,你自己小心点。”

“行,多谢,那我便进去了。”卫兮晚拱手向陈骆道谢后,便转身进去了这个她一直都好奇的地方。

被锁在地牢的湮恒忽然感觉到内力一股异样,立刻知道卫兮晚和陈骆闯进了那个山洞,一股不安陡然升起。

山洞不大,但里面却异常寒冷,卫兮晚认真走了一圈,打了好几个哆嗦,除了满石壁的那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修炼的书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东西。

到底是什么让湮恒要用结界去守着,不让别人靠近呢?卫兮晚想着,便走到了山洞中间,坐到了地上的一块光滑石头上,若湮恒平时便坐在这里练功,那这个角度……

轰地一声,卫兮晚刚坐下的那块石头感受到了重量,竟然缓缓从地下升起了一个木盒子,一个透明的瓶子与一本残旧的书,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什么东西?”卫兮晚嘀咕着拿起了透明的瓶子,瓶子里有一股黑色烟雾般的东西在飘动,看起来很是奇怪。

书却是已经泛黄而且破旧,看得出来是经常被人翻阅,那么湮恒就是经常看这本书了,卫兮晚拿起书,只见书面上只有两个字:禁术。

大概翻阅了一下,却看得不太懂,而且书页后面竟然还有空白页。卫兮晚便合上了书放下,拿起瓶子歪着头看来看去,只稍稍犹豫,便一把拧开了盖子。

卫兮晚本只是想闻一下味道,却不料瓶子没黑色的烟雾竟如有生命般嗖地一下飞了出来,噌地一下竟钻进了书中。

原本空白的页面立即被填满,甚至连同前面的页面也多了很多详解。卫兮晚惊奇之余,立即拿起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虽然说是禁术,她也要看看是什么禁术。

日落了,卫兮晚还没有回来,陈骆在地牢里看着湮恒,心里却愈发地不安,便吩咐了其他人看守,前去寻找卫兮晚。

此刻卫兮晚浑身颤抖,身体内似乎有什么力量在蠢蠢欲动,她却压抑不了也无法控制。跌跌撞撞从山洞里扶着墙走了出来,刚好看到前来的陈骆。

“你怎么了?”陈骆见卫兮晚有异样,便想上去搀扶,不料却被她用力一把甩开。

“别碰我!”卫兮晚大声吼到,她控制不了自己,更不敢保证陈骆靠近她时她会做出什么事。

陈骆感受到卫兮晚浑身开始逐渐散发着一股阴冷之气,而身体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去找湮恒。”卫兮晚咬着牙说罢,便强忍着不适之感跑向了地牢。

“你……你竟然…练成了禁术?!”湮恒一见冲进来跌倒在地上的卫兮晚,便失声喊到,“不可能,我练了那么多年都没成功,你怎么可能……”

“什么禁术?”不等他说完,卫兮晚便已经站了起来,用已经如寒冰般冰凉的手掐住了湮恒的脖子,“说清楚!”

一股如地狱般的气息从卫兮晚身上传来,她的眼神早已变得充满了杀意。陈骆站在地牢门口,见状手里不由地紧紧握着剑柄。

卫兮晚死一般盯着湮恒,却见到了他眼里浮现了一丝恐惧。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湮恒已经呼吸困难而说不出话了。

“兮晚,放手他才能说!”陈骆在一旁虽然有些许害怕,但仍旧担心卫兮晚失手杀了湮恒,那她自己究竟会变得如此便无人可以解释了。

听到陈骆的喊话,理智稍稍回笼的卫兮晚轻轻松开了手,而此时丹田处竟然一股温热气息直至掌心,瞬间掌心似有引力般再次不由自主地掐住了湮恒的脖子。

准确来说不是掐,是吸。只见湮恒身体瞬间僵硬,而体内的内力竟开始大量流向了卫兮晚的身体。

卫兮晚只觉得原本的一股空虚逐渐被填满,身体也不再冰冷而开始逐渐温热起来,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停下来。只能一直吸取着湮恒的内力,直到丝毫不剩,手才放了下来。

放下手的一瞬间,卫兮晚便感觉到一股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不适,刚抬起头想问清楚湮恒,却听见陈骆惊呼出声。

“兮晚,你……你的眼睛……”

双眼血红,犹如鲜血浸染一般,就连同瞳孔和唇也是血一般的妖艳之色。

卫兮晚见陈骆万分惊吓的表情,再看湮恒已经昏迷,便欲冲出去照镜子。走到房门前,伸手一推开门,却不料门像是有巨大的力量冲撞,竟然整个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卫兮晚看着自己的双手,她似乎已经隐约知道了。镜子前的卫兮晚,双眼血红,一身杀戮的气息,与曾经湮恒身上的杀气竟然一模一样。

她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禁术,便拿起书看,天赋极高的卫兮晚竟在一天之内顿悟了这种能吸取人的所有功力的禁术。而同时,她吸取了湮恒身上的另一种禁术,那便是噬魂术。

同时存在着两大邪术,在卫兮晚体内冲撞出了更加巨大的力量,她身上的邪气与阴气早已经非常人所比。但她身体尚未修炼到可以承受住湮恒的所有功力,若三天之内不将功力消去,那卫兮晚将会爆体而亡。

但卫兮晚此刻并不知道这么多,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完全变了,陌生不已,如魔鬼一样妖艳而可怕。

理智尚存的卫兮晚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跑出了房间,来到了偷偷藏着子葵的废弃小山洞。

身体已经基本恢复的子葵,被陈骆用结界封在此处,卫兮晚轻易一挥结界便破裂。

子葵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以为是湮恒知道了一切。前来救她,便开心地跑了出来。却见卫兮晚带着一身杀戮之气,如修罗般走了进来。

“卫……你……这是怎么回事!”子葵察觉到了巨大的不妥,“你把帮主怎么了?”

“子葵~”卫兮晚轻轻喊了一声,发出的声音却冷冽而阴森,让子葵不禁打了个冷颤。

第十五章:封印

“你想做什么?”子葵看着渐渐逼近她的卫兮晚,一边向后退,直到背部触碰到了石壁。

她武功原本在卫兮晚之上,可现在卫兮晚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却让她觉得比曾经帮主嗜血杀人时更加可怕。

“子葵别怕,我不会杀你。”卫兮晚见子葵瑟缩害怕的模样,不禁解释到,但却依旧不断向她走近,“但是……我对不起。”

一股阴冷侵入了子葵的身体,将她曾经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抽去。那些曾经沾满无辜鲜血的记忆,那些刀锋上的日子,从此便统统不会再记得了。

卫兮晚蹲了下来,看着刚受过噬魂术而昏倒在地的子葵,“其实她只是曾经湮恒的一个杀人工具,但其心性仍旧算是单纯的,只是缺少人教会她什么是对与错罢了。”

不用回头,卫兮晚便已经灵敏地知道陈骆来了,站在门口看着她。

“你送她下山吧,她以后会有新的日子要过。”

“那她身上的武功呢?留着吗?”陈骆谨慎地问,若是留着这一身不弱的武功,她醒来如何能相信自己只是个平凡的女子。

卫兮晚思量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来废了吧。”

本在这样的乱世,有武功尚可以自保,若没有就真的只是一介弱女子了,但如果子葵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却拥有一身不凡的武功,难免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要和以往断绝,就要断得彻底,权衡之下,卫兮晚便选择了废其武功。日后如何,便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好,那你怎么办?”看着大变的卫兮晚,陈骆不免多问一句,他已经猜到了她修炼的禁术,也知道她无法承受湮恒的内力,至于后果究竟会如何他虽然不知,但肯定不会简单。

“我也不知道,先别管我,再叫两名弟子,把湮恒送去太子跟前吧。”卫兮晚站起身来了,转回头看着陈骆说到,继续留着湮恒,想必他也是不会说出什么了。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卫兮晚这血色的眼睛,但陈骆仍旧不太敢直视,越看越瘆的慌。

卫兮晚见陈骆闪躲的眼神,便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话不再多说,便往外走了出去。

东曳皇宫内,高高的皇位上此刻坐着的却是南澄国的太子王承宸。

“殿下,湮恒带到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墨枭盟帮主湮恒,被王承宸的手下压进了大殿,原来的神采已经尽数褪去,原本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般,略显狼狈地被按压跪在大殿中央。

“放手让他站起来吧。”王承宸开口,并起身缓缓从皇位上走了下来,他想认真看看这个有能力与他周旋了多年,但前一刻却武功尽废被人绑着,扔在他宫门外的人。

而此时湮恒也抬起头打量着王承宸,双方人马虽交手多次,但除了在画像中,但两人却未曾真正见过对方。却不曾想到,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王承宸身着深蓝的长袍,向湮恒走来,衣间纹着赤色交金色的龙纹刺绣,这是南澄国极其尊贵的身份象征。

虽隔着衣袍,但湮恒仍一眼看出王承宸练武之人的体魄。五官分明而深邃,而嘴角噙着一抹让人难以揣测的微笑,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湮恒。

湮恒则与王承宸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本以为这个第一大邪帮的帮主,会是个面相凶悍的匪样,却不想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

“湮帮主,我们终于见面了。”王承宸负着手,低沉地开口。

“呵,我倒不想那么快与你见面,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你。”他输了,从亲眼见到王承宸那一刻他就知道,眼前这个比他年纪小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不是他可以对付的。

“湮帮主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很期待这一天的,既然这一天到了,不如我们喝一杯庆祝庆祝吧!”王承宸一挥手,“来人,备酒!”

从始至终,都是波澜不惊,一副已尽在掌控中的模样。

后来史书有记载,天下第一大邪帮帮主湮恒,进皇宫面见南澄太子,两人对月饮酒畅谈一夜,但从此以后,湮恒再也没有从皇宫里面走出来。

卫兮晚回到修炼的山洞里,几乎翻遍了所有的书,却都没有找到这种禁术相关的记载和解决的办法。

内力在体内似乎渐渐膨胀起来,一阵阵地蔓延到四肢百骸,使她狂躁不已,为了释放体内过度的内力,竟无法控制地挥手将整个山洞摧毁了。

轰然而巨大的倒塌声从天曜山上传出了几里外。一位年近半百的妇人住在距离天曜山五里外的竹林里,听见了声响,微微一皱眉,轻轻捻起手指,幻化成一片竹叶,挥手便如有生命般向天曜山飞去。

此刻卫兮晚不仅眼睛如血浸般,连指甲亦已经是血红般的颜色,和身穿的雪白长裙相映衬,显得格外刺眼。

眼睛所及视线也已经开始模糊,所见的画面都如同被血浸染一般,卫兮晚跪倒在坍塌的山洞外,茫然而无助地看着周围血红的一切。

有弟子远远地站着,却不敢靠近。正当卫兮晚想再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的一片血红却突然出现了一抹翠绿,是一片竹叶。

她紧紧盯着这唯一一点不是红色的东西,不禁伸出手想去抓住。一抓,在场的所有弟子便眼睁睁地看着卫兮晚凭空地消失在他们面前了。

“这里是哪里?”卫兮晚抓住竹叶的那一瞬间,见叶子发出了刺眼的绿光,便不由地闭上了眼睛。再一睁眼时,她已经来到了这一片竹林中。

“你身上存在着你无法承受的功力,还有噬魂术和功蚀大法,若不及时来这里,你便会死。”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卫兮晚的左侧响起,卫兮晚转头一看便见一名面容姣好的妇人飘飘然立于竹林之中,身上莫名地透出一股使人安心的仙气。

或是心安,亦或许是再也承受不住体内功力的疯狂流串,一见这位妇人卫兮晚就晕了过去。

“唉~”只有一声轻轻的叹息回荡在这片郁葱葱的竹林。

“我已经将你体内不属于你的功力全部封印,待到你自己足以驾驭它们时,封印自会解除,为你所用。”

悠远宁静的声音似是从天际传来,唤醒了沉睡中的卫兮晚。本以为一睁眼仍是在竹林,却不料已经回到了天曜山。

“帮主,帮主你醒了!”身边的人见卫兮晚醒来十分惊喜,赶紧把她从床上扶了起身,“帮主没事了就好。”

“帮主?”卫兮晚一时反应不过来,疑惑地问。

“盟主令在您手中,您自然是帮主。”

“不,墨枭盟已经消失了,我可不是帮主。”卫兮晚摇着头摆摆手,她才不要当邪帮的帮主,盟里的人死的死,没死的都被王承宸抓了,只剩他们天曜山这二十来人而已。

“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天曜山附近可有什么特别的竹林?”一醒来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自己的指甲也已经没有了异样。

“您……就像突然消失那样,突然出现就回来了。”弟子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想起卫兮晚消失之前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天曜山几里外,连绵不绝的都是竹林。”

“别怕,我已经没事了。”看出了弟子在想什么,卫兮晚拍了拍她肩膀,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提起剑往外走了,一行弟子见状便在身后跟着。

走到了曾经练剑的悬崖边,卫兮晚回过了头,认真地扫视了一遍大家,而众人亦是在等她开口。

“我卫兮晚在此多谢各位,同心协力灭了邪帮,那……既然墨枭盟已经没有了,大家便散去吧,若是日后有缘,我们江湖上再见。”

第十六章:绝世

旭日新升,天曜山悬崖边上,那绑着尸骨的铁链统统被直接砍断,落入那深不见底的谷底。所有黑暗的,肮脏的角落都被暴露在阳光下,经历着新的洗礼。

誓死追随卫兮晚的有十五人,都是世上已经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去处。

“帮主,那以后我们叫什么帮派?”一名弟子问到。

“首先……不要叫我帮主。”卫兮晚已经叫了湮恒两年的帮主,再听别人叫自己帮主感觉很不自在。

她占据着地势优越的天曜山,将湮恒交给王承宸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不想他攻上天曜山,卫兮晚深知,她需要守住这里来发展自己的势力。

虽然现在只有十五人,但是长路漫漫,她会让天曜山再次成为天下的第一大帮派的地方,这次不是邪,而是正。

“就叫……绝世吧!”卫兮晚缓缓开口,眼神却凝视着南澄国的方向,一股坚定浮于眼中。

南澄都城。

太子凯旋而归,全城的百姓都喜气洋洋。与太子一同回到都城的,除了军队,还有原本东曳国的部分官员。

王承宸下令:东曳国官员无论职位大小,但凡真心降于南澄国,而又有能力者,皆可入南澄朝廷谋职。

卫兮晚本可以用丞相副手的身份,跟随王承宸回都城进宫,却因重新整治天曜山,并没有赶上回去的队伍。

看着手中的东曳国传国玉玺,卫兮晚倒也不着急,即使她没赶上队伍,她也可以拿着这个去进宫面见太子。虽说玉玺已经没有什么用,但是至少应该还是能换来见他一面。

“尊主,我们什么时候行动?”经过手下的一致讨论,决定称呼卫兮晚为尊主,而此刻手下正等待着她的命令。

“今夜,子时。”卫兮晚微微一笑,心里越是激动的时候越是不能着急。

南澄国攻破东曳皇宫,却唯独有一个地方无法进入,那就是东曳地下国库。原因很简单,能打开国库唯一的钥匙不见了,如果强行进入,便会启动机关,国库将永远封存再也无法打开。

即使一个国家再腐败无能,但国库都不会一无所有。南澄国正大力寻找钥匙下落,而此刻,钥匙却静静地躺在卫兮晚的手上。

“兰妃……”卫兮晚带着笑意喃着这个名字,是她将钥匙从皇帝身上偷到,并交给了她。

只因卫兮晚找上她说:“拿到国库钥匙交给我,东曳国覆灭的之时,我可以保你和你心爱的侍卫到安全的地方,荣华富贵相守一生。”

对于一个被迫在后宫服侍皇帝的女人来说,获得自由,并和自己真正心爱的人相守一生,便是最大的心愿。而在深宫里既然能成为宠妃,那从好色的皇帝身上偷个钥匙,自然也不会是难事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卫兮晚最需要的便是钱,无论是壮大帮派,打造天曜山,还是为她打点以后里的一切关系,都离不开钱。

“王承宸,江山我给你,但钱,你就不能跟我抢了。”

子时已到,月明星稀。

十名黑衣人从天曜山而下,直奔东曳皇宫国库而去。

第十六章:绝世大盗

旭日新升,天曜山悬崖边的铁链统统被直接砍断,落入那深不见底的谷底。所有黑暗的,肮脏的角落都被暴露在阳光下,经历着新的洗礼。

誓死追随卫兮晚的有十五人,都是世上已经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去处。

“帮主,那以后我们叫什么帮派?”一名弟子问到。

“首先……不要叫我帮主。”卫兮晚已经叫了湮恒两年的帮主,再听别人叫自己帮主感觉很不自在。

她占据着地势优越的天曜山,将湮恒交给王承宸的另一个原因,便是不想他攻上天曜山,卫兮晚深知,她需要守住这里来发展自己的势力。

虽然现在只有十五人,但是长路漫漫,她发誓会让天曜山再次成为天下的第一大帮派的地方,这次不是邪,而是正。

“就叫……绝世吧!”卫兮晚缓缓开口,眼神却凝视着南澄国的方向,一股坚定浮于眼中。

南澄都城。

太子凯旋而归,全城的百姓都喜气洋洋。与太子一同回到都城的,除了军队,还有原本东曳国的部分官员。

王承宸下令:东曳国官员无论职位大小,但凡真心降于南澄国,而又有能力者,皆可入南澄朝廷谋职。

卫兮晚本可以用丞相副手的身份,跟随王承宸回都城进宫,却因重新整治和清理天曜山,并没有赶上回去的队伍。

看着手中的东曳国传国玉玺,卫兮晚倒也不着急,即使她没赶上队伍,她也可以拿着这个去进宫面见太子。虽说玉玺已经没有什么用,但是应该还是能换来见他一面。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卫兮晚让手下这样称呼她,用她的话说,虽然听起来有点不够正经严肃,但是却很亲切。

“今夜,子时。”卫兮晚微微一笑,心里越是激动的时候就越是不能着急。

南澄国攻破东曳皇宫,却唯独有一个地方无法进入,那就是东曳地下国库。原因很简单,能打开国库唯一的钥匙不见了,如果强行进入,便会启动机关,国库将永远封存再也无法打开。

即使一个国家再腐败无能,但国库都不会一无所有。南澄国正大力寻找钥匙下落,而此刻,钥匙却静静地躺在卫兮晚的手上。

“兰妃……”卫兮晚带着笑意喃着这个名字,是她将钥匙从皇帝身上偷到,并交给了她。

那时卫兮晚找上她说:“拿到国库钥匙交给我,东曳国覆灭的之时,我可以保你和你心爱的侍卫到安全的地方,荣华富贵相守一生。”

对于一个被迫在后宫服侍皇帝的女人来说,获得自由,并和自己真正心爱的人相守一生,便是最大的心愿。而在深宫里既然能成为宠妃,那从好色的皇帝身上偷个钥匙,自然也不会是难事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卫兮晚最需要的便是钱,无论是壮大帮派,打造天曜山,还是为她打点以后里的一切关系,都离不开钱。

“王承宸,江山我给你,但钱,你就不能跟我抢了。”

子时已到,月明星稀。

十名黑衣人从天曜山而下,直奔东曳皇宫国库而去。

卫兮晚十分熟悉宫内的建筑,一个偌大且看守不严的皇宫,混进十个人简直轻而易举。没有了统治者的皇宫空荡荡的,只有南澄国的军队在宫里轮番值守。

“老大,数清楚了,国库外面真的只有二十人看守,只要我们能进去,再从里面把门锁上就可以了,然后从后门出去。”

卫兮晚一行人躲在距离国库最近的大殿中,而手下刚出去打探情况回来告诉她。

“不过老大,你真的确定里面还有后门吗?”一个手下不安地问到,若是没有,那他们进去以后岂不是死路一条了。

“你是在质疑你老大?”卫兮晚虽然没有进去过,但她却知东曳国史书记载,国库有惯例都是留有后门的,以防万一。

只不过她不知道这个国库的后门到底通向哪里,但既然其他人找不到,那一定是个安全且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老大,为什么只有二十人看守一个国库,莫非其中有诈?”又一名弟子不安地问到。

卫兮晚深深感受到自己还没有树立起威严,这些人虽然是真心追随于她,却还不太相信她,就比如现在。

本不想多做解释,但为了保证行动中不会有人因不安疑惑而犹豫拖后腿,卫兮晚还是解释了,“因为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国库的入口,再者,南澄国的人想不到,会有人胆大包天在这个时候来劫国库。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听出了卫兮晚因他们的怀疑而不悦的语气,手下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那就准备行动,记住,门口二十人绝不能杀。”她不会与王承宸作对,既然不能杀,那么想进国库,就得想想办法了。

卫兮晚就选择了最简单却最有用,又最经典的办法,用粉末状的迷香。

“带好面罩,走!”

暗夜的十个黑衣人如影子一般绕到国库门前,瞬间出现在二十个守卫的眼前,看不见反应,便见十名黑衣人撒出了漫天的白色粉末,打斗不过几招,守卫们便统统因中了迷香的药性而倒地。

“进去!”卫兮晚拿出钥匙,打开了国库大门,一声令下,十人便如鱼儿一般溜了就去。从出现在国库门前到进去,再从里面把门锁上,前前后后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其他守卫根本来不及赶过来支援。

只需点上几个火把,国库中的镜子反射构造,便使整个国库都通亮了起来,光线可照到任何一个角落。

出现在眼前的国库第一间隔,便是数量庞大的屯粮,东曳国这些年未曾遇到大的天灾,因此国库屯积的粮食没有被动用过。

卫兮晚对粮食并没有兴趣,刚想往里面走,却脑子感觉一阵昏沉,同时,身后也传来几个闷沉的倒地声。回头一看,已经有六七个人倒下了。

“老大,刚才的迷香好像撒太多了,这面罩有点隔不住。”这是卫兮晚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所以她是翻着白眼昏过去的。

南澄皇宫。

“殿下急报,东曳皇宫的国库被十几个黑衣人强行进入了。”一名手下急冲冲地走进,跪在地上向太子汇报此事。

“十几名黑衣人强行进入?”王承宸语气严肃,似乎不太相信,又重问了一次。

“到底多少人?国库门前的守卫还有没有活的,问清楚。”他南澄的守卫都是摆设吗?

“殿下,他们有钥匙。二十名守卫都还活着,但他们吸入了大量的迷香,估计要睡上三天左右。白色的迷香粉末太大,到底多少人没……没看清楚。”前来汇报的手下冷汗涔涔地回答。

“有钥匙!?”他派人一直寻的国库钥匙看来并不是战乱丢失了,而手握钥匙的人挑这个时间去劫国库,确实是极好的。

东曳刚灭,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官员和权力的调动,土地的划分上,包括他自己,最近亦是在为东曳那片土地的官员安排和调动头疼,并未将太多注意力放在这个国库上。

普通人没有胆子惦记国库,而皇家又认为国库始终会是自己的,并不会在这种时候太在意和紧张,卫兮晚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挑了这个守卫松懈到空前绝后,看似危险艰难而实则是最简单容易的时候动手。

“殿下,现在如何是好?”

“加派人手守住国库大门,避免他们万一又从大门出来,再加派人手继续寻找国库的后门。然后密切注意南澄国内有没有大批金银钱财的流动,一有异常,马上来回报。”

人都进去了,打不开国库大门,也找不到后门,他也实在是暂时拿这名汪洋大盗是无可奈何,没有办法了。

第十七章:国库钱仓

卫兮晚盘腿托着腮坐在地上,无奈盯着地上还没醒过来的这些人,她已经醒来很久了,甚至在国库里已经转了一圈。

她在撒迷香的时候下意识屏住了一会儿的呼吸,虽说还是吸进去不少,但是估计这些还在昏迷的人是无所畏惧大口地呼吸了,完全高估了一个几层布做成的面罩了。

“老大……”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了,终于有一个醒来了。

“老大我们昏迷了多久?”大家都陆陆续续醒了过来,看着坐在地上的卫兮晚问到。

“我也不知道。”呆在国库里又怎么分得清昼夜和时间。卫兮晚说着便站了起来:“都起来,跟我走!”

她们已经耽误太多无谓的时间了,万幸的是外面的人进不来,不然她们就死一千次了。

第一到第三间隔都是屯粮,直到走到第四间隔,从这里面便开始是数不胜数的黄金白银。

“拿出袋子,能带走多少就装多少。”卫兮晚下令,手下纷纷拿出系在腰间折叠的大麻袋,开始往里面装东西,眼神像是饿了一个冬天的狼见到第一只兔子一样。

就凭卫兮晚这十人,不知道要搬多少次才能搬完这些东西。见手下都装得差不多,卫兮晚便开始带领大家往后门走出去。

本以为众人在外面都找不到的后门会很隐秘,却不料在国库里面的话,走到尽头便直接看见了后门。

这是一扇石门,推开便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宽可以允许两个人并肩而走,高度刚好可以让一个人站直,但谁也不知道这条通道有多长,通向了哪里。

“跟紧我。”卫兮晚走在最前面,举着火把带路,通道没有岔路口,但是却弯弯曲曲,而且她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

卫兮晚走得已经开始怀疑她们是不是在走迷宫或者绕圈子了,可是明明只有一条路而已,又怎么会是迷宫或者绕圈子,况且她有感觉,她们似乎已经距离皇宫很远了。

终于,单调的通道走到了尽头,意外的是通道的尽头不是一扇出去的门,而是向上的楼梯,楼梯宽亦是可以允许两人并排走,但长不可测,按照这个地势高度,这怕是要爬上山了。

“休息一下。”看着背着一袋东西的手下,早已经疲惫不堪了,再爬楼梯应该是没有体力了,卫兮晚便下令在原地休息。

又不知道往上爬了多久,众人的双腿都已经疼痛而麻木了,陆陆续续又在半路休息了好几回,却仍不见到尽头的顶上。

“上面有光……”卫兮晚话语一出,大家立刻抬头,果然看见了隐隐约约的光,在她们再上几层的高度上,按照她们爬的这个高度,出去以后会是哪里呢?卫兮晚突然有了一个使她激动不已的猜测。

到了。看着眼前的石门,卫兮晚深吸了一口气,用同一把钥匙启动机关,石门慢慢地便移开了。

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出现在眼前,确定外面没有危险,卫兮晚第一个便冲了出去,四周环视了一遍,竟然弯腰大笑出声。

“老大,这里好像有点眼熟。”

“这里,就是我们天曜山!”这个国库就如同为她而设计一般,谁又能想到,在皇宫入口的国库,后门竟然延伸到了这么远的天曜山。

“上山顶吧。”卫兮晚此刻的喜悦已经把疲惫全部覆盖,从这里往上爬,不一会就到了天曜山顶了。

东曳国曾经设计国库时,看中了天曜山极其易守难攻的地势,将后门出口设计在此,便是为了危险的时候,将皇帝等人直接从通道撤到天曜山,这样的话即使是十倍的人也未必能把天曜山攻下,能最大程度保证皇家的安全。

只可惜,最后的这个东曳皇帝想要逃,钥匙却早在卫兮晚的手中了,打不开国库,自然没办法往天曜山逃了。

这样一条绝地求生的通道,最后却成为了卫兮晚的钱仓通道。唯一可惜的是,这一扇石门只能从里面开启,她并不能够直接从这里进去国库,还是得从皇宫正门进去,然后走到这里。

怪不得,王承宸的人找不到后门,他把后门的范围锁定在五里之内,任何正常人都不会想到后门竟然延伸了十里之外。

“老大这么多钱,我们可以招兵买马了壮大帮派了。”看着拿回来的十大袋,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卫兮晚坐在墨堂上,看起来却没有一开始的激动开心,正沉默不语地思考着什么。这些钱财要是轻易用出去,很快就会被查出来,她需要大量地洗钱的地方,南澄境内肯定不行,那北禹国还是西岳国,这就需要好好想想了。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在南澄境内用这里的一分一毫。”卫兮晚站了起来,神情异常严肃,“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们,少说话,多做事。从明天开始,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练剑练武,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下山。”

“是。”见卫兮晚这般,弟子们便立即收起了脸上的愉悦和兴奋。

这十五人懒散而没有纪律,这是卫兮晚头疼的事,她再不凶点,还怎么得了,“把这些钱都放好,然后退下吧。”

看见弟子们都退了下去,卫兮晚又一屁股坐了下来,走了那么多路,爬了那么多楼梯,双脚已经疲惫不堪了。

窗外的明月已经高高挂起了,天曜山上一片宁静,卫兮晚却还没有就寝,泡着脚还把玩着手里的玉玺,她是不是已经是时候,该要去到他身边了?

南澄皇宫。

“殿下,已经五天了,还是没有任何踪迹和线索,臣无能啊!”负责国库被强行进入此事的官员前来禀告,跪在地上一脸的自责。

“起来吧,此事不怪你,继续查下去就好。”王承宸深知此事想要查出甚是不易,就连他也是毫无头绪。

到底是何人,能拿到国库钥匙,却既不伤他的守卫分毫,而又猖狂之极地闯国库,看似不与他作对,却又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殊不知,这名汪洋大盗正准备往他身边而来。

第十八章:不归之路

去往南澄都城的路上,一匹快马疾驰其中,马蹄后扬起了春雨过后泥泞的泥土,湿润的空气夹杂着芬芳的气息。

“驾!”一名女子挥动手中的鞭子,欲加快步伐到达目的地。纯白的衣裙迎着风,映衬着乌黑及腰的长发在马上飞扬着,脸上戴着轻薄的面纱,却仍然可以窥见面纱下可倾城的容貌。

“吁~”卫兮晚一个潇洒的下马,她到了,南澄都城。

威武的城门就在眼前,城门外就是宽阔的护城河,卫兮晚拉着马慢慢地走过了桥,城门处人来人往,进城出城的人都不少。按捺住内心的复杂而激动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终于踏进了南澄都城的城门。

一个白色娇倩的身影,拉着一匹骏马走在大街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卫兮晚也再一次觉得自己戴着面纱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来到了他的都城,她特地认真地换上了平时不怎么会穿的女装衣裙和妆容,女为悦己者容,虽说还不一定能马上见到他,可万一在大街上转个角就遇到了呢?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走进了距离皇宫最近的一间客栈,卫兮晚再一次认真地梳洗了一次,洗去一路的风尘仆仆。

镜中人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盘成了精致的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精雕镂空的白玉发簪,一身飘逸而华美的白色长裙,盈盈一握的腰间是淡紫色的刺绣腰带,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只是想想将要见到王承宸,卫兮晚就已经紧张激动不已,脸颊已经微微泛红。

见时间差不多,卫兮晚带上了可以表明自己曾经是东曳丞相副手身份的令牌,又带上了玉玺,朝着辉煌的南澄皇宫走去。

“殿下,宫外有人求见,并托付属下将此物交给殿下。”

“打开。”王承宸正在批阅着奏折,头还没有抬起来,整天要求见他的人多的是,但能让宫门守卫传话到他这里的却很少,想必是有点重要的东西了。

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属下已经将一个木盒子打开了,送到他面前。

“这是……”眼前的这块绝非凡品的玉让王承宸一时没想到是什么,直到拿到手中,翻过来看到了底下的字,“东曳国的传国玉玺!”

“什么!?竟然还有这玩意!”本来在一旁无所事事琢磨一盘棋的副宰相苏义霖一听,立马放下手中的棋子,走到了王承宸身边,“给我瞧瞧。”

“把人放进来吧。”王承宸一边把玉玺递给苏义霖一边说到,求见他的应该是曾经东曳国的官员,而将玉玺交给他,无非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臣服之心,或许想混个一官半职,但如果真的有能力,王承宸也是不会错过人才的。

“这玩意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了,不过还是有收藏价值和纪念意义的,不如给我吧。”苏义霖认真地端详着玉玺,而后转头对王承宸一脸认真地说到。

“怎么?你准备拿着这个玉玺去复辟东曳造反吗?”不以为然和调侃出现在王承宸脸上,“别想了,你智商不够用的。”

“我跟你讲,你别以为你是太子我不敢打你。”苏义霖一脸愤愤不平,对于自己的智商,他自我感觉一向良好。

“你确定你打得过我吗?”

“你给我等着……”

卫兮晚被守卫带着走在南澄皇宫中,向太子宫走去。南澄皇宫似乎与曾经东曳国皇宫差不多大小,建筑却是比东曳皇宫里面的要辉煌霸气一点。弯弯拐拐了好久,终于来到了太子宫门前。

“姑娘先在此等候,待我去通报太子殿下。”见到卫兮晚气质容貌不凡,守卫的也不敢轻视,便十分客气说到。

“多谢。”卫兮晚露出浅浅的笑容表示感谢。

“殿下,人已经带到门外,是否传见?”

“让他进来吧。”他想知道这个传国玉玺是怎么来的,这又是怎么样一个人。

“姑娘你可以进去了。”守卫出来告诉卫兮晚,便退下了。

终于,我又跨过千山万水来到你的身边了。卫兮晚从门口开始往里走,远远便看见了里面坐在中间的人,慢慢地越走近身影越是清晰而熟悉,手紧紧地抓着袖子,就连呼吸亦是有些许慌张。

竟然是一个女人!王承宸还以为是一名男子,却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拿到东曳国这么重要的东西,她究竟会是什么人,把玉玺交给他又要求面见他的目的是什么?

美女!苏义霖一见门外走进一个身姿卓越娉婷女子,便在心里说到。可是这名女子越走越近,他怎么看着看着有点眼熟呢?

终于,卫兮晚走到了王承宸跟前,短短的路,她竟然好几次差点迈错脚,好不容易走到了跟前,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两人直直地对视着,而卫兮晚全然忘了行礼下跪。

她……是谁?似乎有点眼熟。王承宸看着这名女子站在他面前,只是一直呆呆地看着他,而这个看着他的眼神并非敬畏,而是仿佛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故人一样。

“你!你……什么,卫……卫什么?”一旁的苏义霖仿佛突然记了起来,整个人一跳起来,指着卫兮晚激动地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和不可思议,“卫兮晚!”刚才看了许久,他终于是记起来了。

王承宸听到这个名字,眼神明显地有了一丝闪烁,见到这个微妙变化的卫兮晚心里却是雀跃不已,他还没有完全忘记她。

“怎么会是你?太巧了吧!哈哈哈哈……”苏义霖此刻已经走到了卫兮晚跟前,而卫兮晚这才将视线从王承宸身上移开,看向了这个似乎异常激动的人。

只需一眼,便认出了他,这个叶振南曾经身边的好兄弟,卫兮晚曾经为了得到振南的相关消息,可没从他身上少下功夫,还给了很多好处他。没想到来到了这个世界,竟然也是王承宸身边的人,看衣着似乎官职还不低。

“苏义霖?”卫兮晚不确定地喊出他的名字,因为她不知道他是否和王承宸一样,名字不再是以前的名字了。

“对对对,看来你还记得我,不过也是,我都还记得你,你怎么会忘了我。”他可没忘记卫兮晚对他好兄弟的不单纯想法和疯狂的行动。

“额……好久不见。”卫兮晚站在这里心里自然是激动喜悦的,但是此刻却有点尴尬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确实很久了,是不是啊太子?”苏义霖转回头,玩味地看着王承宸,“要不要帮我们的校友接风洗尘一下?”

“东曳国的传国玉玺你是怎么来的?”冷冷清清的一句话,就如同一盘冷水浇头而下,让卫兮晚瞬间清醒了。

她怎么差点忘了,他现在是南澄的太子殿下,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之间存在着严格的等级之分。想罢,便立即回过神准备弯腰行礼,不料却被苏义霖一把托住她的手肘,阻止了她的礼数。

“不必这样,这里没有外人,没有外人的时候我就从来不对他行礼哈哈。”苏义霖笑着讲完,便又看向了王承宸,想听他的回答。

“传国玉玺怎么来的?你现在是什么人?”直接忽略了苏义霖的话,王承宸冷漠的眼神看向卫兮晚质问到,丝毫没有苏义霖的那种热情,仿佛眼前这个曾经与他的校友关系他一点也不在乎。

卫兮晚眼中迅速闪过了一丝受伤和失落,因为这般冷漠的语气,也因为她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和第二句话,都是质问她玉玺的来历和她的身份。

第十九章:人生如戏

“我……”兮晚顿了顿,低着头轻声说到“我是曾经东曳的丞相副手,这个玉玺是我无意中得到的。”

“无意?怎么无意?”一双冷眸始终紧紧地盯着卫兮晚,显然她这种一带而过的说法对王承宸来说毫无意义和说服力。

“湮恒!我在朝中认识一个人,却意外发现她是湮恒安排在朝廷的手下,南澄攻进皇宫那天,我见她鬼鬼祟祟地想要出宫,便跟了上去,后来跟到天曜山附近跟丢了,我刚想回去,却听到有打斗的声音,便躲了起来,后来声音消失了却看到她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她身上,就带着这个传国玉玺。”卫兮晚一口编完,气都不带喘的。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后宫,兰妃,已经死了。”卫兮晚确实是通过兰妃得到玉玺的,那天她也确实派人将兰妃鬼鬼祟祟地接出宫,来到天曜山附近,而且她也为兰妃制造了死迹。王承宸要是查起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果然,王承宸立即眼色示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卫兮晚身后的萧任,得到指示的萧任便去查卫兮晚所讲的话是否属实了。

“呃呵……气氛不要那么严肃嘛!”苏义霖见这气氛像审问犯人那样,不禁想破坏一下,“我觉得没问题了啊,那卫兮晚以后就留在我们南澄朝廷吧。”

“你又为何不跟着我招纳官员的队伍到这里,而现在才自己独自前来?”王承宸再一次完全忽略了苏义霖的话,继续向卫兮晚质问到。

听到这个问题,卫兮晚梨涡带笑,语调似乎比先前轻松了一点:“因为我本来不想降,后来了解了一下南澄,觉得南澄朝廷还算清明,所以打算亲自来看看情况。”

“那你看完了?”王承宸对于她这个说法还是相信的,一般官员确实都不太愿意降,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性格,都胆敢一个人来南澄国见太子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轻易投降于另一个不熟悉的朝廷。

“嗯,看完了感觉还不错,所以我决定留下来为朝廷效力了。”看似有些许轻松的语调,其实卫兮晚心里已经紧张至极,万一她不能留下来……

“哈哈哈就等你这句话,好!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苏义霖一句话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说完这句,卫兮晚和他的眼神便都看向了王承宸,等待着他的发话。只见他瞟了一眼苏义霖却没有开口反对,似乎是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意见。

卫兮晚见此,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点,一直紧抓着自己衣袖口的手,也算是松开了些许。

“殿下,张大人求见。”门口的守卫前来通报。

“进来。”王承宸合上了桌上的奏折,冷峻地抬起头说到。

苏义霖见卫兮晚仍旧傻傻地站在中间,便伸手把她拉到了旁边,凑近小声地说:“开心傻了吧?你要感谢我啊!”

“感谢你!”卫兮晚调皮地抬头向苏义霖眨了眨眼,她此刻确实是开心到傻了的感觉,而这一切都少不了这个神助攻。

“殿下,臣欲向殿下请求换一人彻查此事,老臣已经尽力了,无能啊!”费尽脑筋都查不到盗国库一事的丝毫线索,他实在没有脸面再耽搁下去,以免误了太子殿下的事。

“换一人?”连他这个大臣都没办法查到的事,又还能换谁。

“卫兮晚啊!”苏义霖说罢一把将卫兮晚推了出去,“反正她暂时没什么事,不如就让她去吧。”

王承宸听到这个建议,眼神又移到了卫兮晚身上,这个女人既然能做到丞相副手,就应该不会太简单,虽然不奢求她能查出什么,但却能看出她是否只是曾经东曳国的一个无用的花瓶。

“那好,暂时命你为特使,专门去查此事。”

“等等,查什么事?”卫兮晚还不知道,他们在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苏义霖眉毛一挑,“当然是东曳皇宫国库被盗一事。”

天色已经渐暗了,卫兮晚被安排在南澄皇宫比较偏僻的一住处,庭院虽不大,却也算得上是雅致的地方,对她而言唯一的不好,就是距离太子宫太远了。

查国库被盗一事,现在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查了,总不能承认自己就是那个盗他国库抢他钱的大盗吧,该去哪里给他捏造一个假凶手出来?但如果什么也查不出,那又如何能得到他的认可和肯定……

卫兮晚一手撑着脑袋,紧锁着眉头,坐在桌子旁边苦恼不已,感觉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自己跳了下去,深深的无奈。

太子宫内。

“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苏义霖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让卫兮晚去查此事,便能最快且最能看出她的能力,他南澄朝廷从来不养无用之人。

王承宸嘴角笑了笑:“是不错,你比我还狠。”

卫兮晚初到南澄皇宫,毫无人脉和势力可言,一开始就让她去查这样的案件,不是蓄意刁难又能是什么,他本想让她从最基本的官员做起,没想到他这好兄弟一开始就给人家头上加了千斤重。

“什么狠啊?话不是这样说的,我这是机智。”苏义霖笑着一饮而尽杯中酒,他确实是很期待卫兮晚在这次中会如何表现了。

房内突然传来一丝几不可闻的动静。

“殿下,属下已经查实,卫兮晚所言没有虚假。”萧任如鬼魅般出现在房间里,又把某人吓了一跳。

“我说萧任,你下次能不能动静大点,给我个心理准备。”苏义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瞪着萧任抱怨到。

但得到的是一个一本正经的回答:“不能。”

“行我知道了。”王承宸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答案并不值得惊讶。

“殿下,属下还有一事要汇报,今日属下认出这名叫卫兮晚的女子,正时当时属下去东曳国军师府盗取军防图时,在房间遇到的那名女子。”

闻言,苏义霖和王承宸同时转头对视了一眼。

“她去军师府不奇怪,但她难道也要偷军防图吗?”苏义霖喃喃地说到,有点不解,却也觉得事情好像还挺有趣,“太子殿下你说呢?”

“萧任,再去查。”他要保证她没有不单纯的目的,一心一意为南澄朝廷效力,否则留在身边也只能是养虎为患。

听到王承宸的命令,萧任便又不知从房间的哪个角落消失了。

“行了,查了就知道了。”王承宸无奈地拿着本书打了一下苏义霖的头,受不了他对着自己露出一副发挥无限想象的样子。

南澄皇宫的清晨的空气,嗅起来好像有山茶花的清新味道。卫兮晚在房门前伸了个懒腰,虽然几乎彻夜未眠,但清晨的到来却也让她似乎充满了力量。

今天她就要开始查国库被盗一事了,这下子可谓真的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和编剧了。

第二十章:卫大特使

“早啊!卫大人。”一走出庭院,卫兮晚就看到苏义霖笑意盈盈地坐在她庭院的桌子旁喝茶。

“早啊!”见身旁没有什么人,卫兮晚也没有在乎什么礼数和称呼,大大方方地也坐了下来,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喝。

苏义霖自然是毫不介意,只是笑笑,拿出了一块令牌递给她,“给你的,拿着它你可以自由出入东曳皇宫的任何地方,方便你去查案。”

卫兮晚接了过去,随手翻转了几下看看,这是一个通行令牌而已,只能让她行动上不受阻碍,却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权力。

“就这样?然后我拿着这个点单枪匹马去东曳皇宫逛着查案?”卫兮晚放下茶杯,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义霖问到。

“当然不是,太子殿下给你调派了二十人,在宫外等着你呢。”苏义霖眼神闪躲,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地低下头笑了笑。

卫兮晚知道了,她只能带着二十个人和一个通行令牌,就连让皇宫国库守卫配合自己调查的这一点点权力都没有,只能全部靠自己。

“苏大人和殿下好像对我期望有点大了。”卫兮晚看着他,没有去苏义霖想象中的惊讶不悦或者质问,反倒是气定神闲,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没有什么疑问和要求了吗?”苏义霖犹豫了一下问到,他连应对她的台词都提早想好了,现在看来派不上用场了。

“没有了,不过二十个人我只挑十个就好,人多行动不便。”卫兮晚打算挑十个看起来老实一点的,太过机灵的和人太多跟着她,反而可能对她不利。

“十个?”苏义霖有点惊讶。

卫兮晚看着他点点头,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十个或者二十个又能有什么区别?她终究是不能把这案子查出来的,苏义霖和王承宸要她查案,也无非是想看看她的能力罢了。

“行了,我也该走了。”卫兮晚也不再多说,站了起来。

“好,保重!”苏义霖也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虽然感觉到她知道了他们的想法,不过又能如何呢,她还不是仍然要这样去证明自己。

两人一同走出庭院,却一人往出宫的方向,一人走向太子宫的方向。

前往东曳皇宫的一路上,都是春意盎然,卫兮晚初次走这条路,是前往南澄去察看旱灾的时候,而现在道路已经毫无当时的萧瑟之景,反倒一切都生机勃勃。

刚去到南澄皇宫却又被打发回来查案,卫兮晚和十名手下进城了,看到一群人正围在城门口处,看墙上的告示。

“我去看看。”卫兮晚把马绳子递给一名手下,便走了过去。

“……东曳皇城从今日起为曳城,东曳皇宫为曳行宫……”

“曳城,曳行宫,也还挺好听的。”卫兮晚嘀咕到。

南澄国军队攻进时,太子下令严禁对平民百姓烧杀抢掠,而攻下东曳后,减免税收的政策一条条地发了下来,本在东曳国昏庸无道的统治下苦不堪言的百姓,现在人心都已经向着南澄国了。

“卫大人,我们现在要去曳行宫了吗?”手下一行人已经牵着马也走到了告示处,对卫兮晚问到。

“不,不急。”卫兮晚伸出手接过自己的马绳,带着手下牵着马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墨色渐渐浸染了天空,挂上了一轮皓月。

十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曳行宫,往国库方向靠近。

“有……”一名守卫察觉到动静,刚想要大声喊,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抠鼻。瞬间所有黑衣人便出现在了国库守卫的面前,又是漫天白色的粉末洒下,守卫反应过来迅速地捂上鼻子或是闭气,却还要与黑衣人打斗,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停下!”一名女子命令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黑衣人纷纷停下不再动手,并摘下了面罩。

守卫们莫名其妙,什么情况?而且他们这次竟然没有倒下。一名守卫疑惑地尝了尝白色的粉末,原来是做包子的面粉。

“看来劫匪若是再用同样的手段,你们也是拦不住的。”卫兮晚从另一个角落出现,慢慢走近了国库门前看着他们。

“你是何人?”守卫此刻见行宫里其他的守卫已经赶到,将卫兮晚和十名黑衣人团团围住,便底气足地大声问到。

“我是太子殿下亲封特使,前来彻查国库被盗一事。”权力不够,气势来凑。

“如何证明?”他们收到消息说这几天会有人前来查国库一事,见卫兮晚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而这些黑衣人也确实没伤他们,便也信了几分。

卫兮晚拿出了腰间的一个令牌,递了过去。

“我怎么没见过这种令牌?”守卫拿在手里看了看嘀咕到。

“你只是一个守卫而已,难道什么令牌都已经见过了?”卫兮晚出言略带讽刺。

反复看了看令牌除了没见过,并没有察觉其他的不妥,而卫兮晚所言也有理,守卫便恭敬地把令牌还了回去。

“大人,刚才多有冒犯,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姓卫。”卫兮晚声音冷冷清清,“我带着手下前来试探一下你们,却没想到你们仍旧守不住国库,朝廷要你们有何用?”

“卫大人我们……”

“先别解释了,明天早上到行宫刑部里找我。”打断了守卫的话,卫兮晚便挥手示意十名黑衣人离开,围着的守卫纷纷让路,无人敢拦。

“哎你说特使是什么级别的官?”

“不知道,不过之前负责查此案的是张大人,那她应该和张大人差不多。”

“不对,张大人查不出来,朝廷又派这个卫大人,估计是比张大人还要大的官啊。”

“我看这个卫大人也确实像……”

卫兮晚离开后,守卫们不禁低声谈论起了这个卫大人。

一行人拿着通行令出宫又回到客栈,一回到房间卫兮晚便拿出了特使的令牌扔在桌子上,舒了口气。

她特地花了一个下午,叫人仿着那个通行令牌做的,做工很是精细,在夜晚确实难辨真假,就连她的十个手下也以为这是太子殿下给的。

而今晚她在行宫里闹了一出,估计里面没有人不知道她这个特使卫大人了。那这个令牌以后就不需要用到了,以免白天被人看见察觉了端倪。

天曜山。

“老大传来消息,让我们明日开始出发,前往西岳国洗钱。”

第二十一章:寒冰双生

今日曳城的清晨笼罩了一层轻纱似的薄雾,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卫兮晚和十名手下正前往曳行宫。

弯弯绕绕的街角,在薄雾中有几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悄悄跟在卫兮晚一行人后面。

“救命啊!”远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女子喊叫,在宁静的清晨显得异常清晰,“救命……”

“跟我走。”卫兮晚听见呼救声便立即调转了去行宫的方向,往女子声音的街巷跑去。

一行人顺着呼救声,刚七拐八拐地转到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中,就见一女子被捆绑住手脚,正被一个男人扔上马。

“驾!”男人见有人跑来,不紧不慢地回头看了一眼,跑步又怎么能追得上他骑马,冷笑一声便挥着鞭子绝尘而去。

“继续追!”卫兮晚一行人刚要追出街巷,却听见了街巷中似乎有马叫的声音,看到一扇门上面吊着个牌子,上面有一个“马”字,便推门进去,果然是养马卖马的地方。

里面没有人,却有十几匹好马。“先不管了,骑走。”只好等她回来再向店家给钱了。

越追越偏僻却始终追不上,骑马的男人似乎有意和卫兮晚一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她追不上却能看得见。终于追到这一片树林,那个人才彻底消失不见,但这里却是卫兮晚在曳城待了两年也没来过的地方。

树林中雾更浓一些,远一点的地方都是白蒙蒙一片看不清。

卫兮晚心里隐隐不安,她既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无法看清树林的情况。

“按原路撤回去。”追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耽搁在这里不仅没有用,还可能会有其他的危险。

卫兮晚话音刚落,树梢上似有动静,一抬头,便见数人从树上持剑而落。

虽然这群人武功不算高,与卫兮晚的十人不相上下,但人数却比她们多一倍,且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仁慈,出手招招都欲置人于死地。

与敌人打斗不出几招,卫兮晚便看出来了,这些是墨枭盟的余孽,虽然各个人武功路数很杂,但期间仍然可见墨枭盟的招数,而她曾学了两年又怎么会看不出。

寡不敌众,卫兮晚一行人一直被逼退,直到树林的河边停下时,包括她自己已经只剩下四个人,而且有一人已经身负重伤了。

“背叛墨枭盟的人,一定得死。”恶狠狠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卫兮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语地看着这十几个人,她虽外伤看起来不严重,但体内早已向口中涌上一阵阵的鲜血。

“卫大人?”手下三人不解地看着卫兮晚,因为这群人说的背叛墨枭盟。

卫兮晚仍旧没有回答,强忍着嘴里的血腥味,看了眼身后湍急的河水,不懂水性的她不可能跳下去水中逃生,但被剑杀死还不如跳下去。

为首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卫兮晚的想法,不再多言,对着她劈剑而下,场面一瞬间又是混战。

卫兮晚用尽力气挡了几下,终究是憋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身体也随之无力,挡在前方的剑被轻易挑开,一剑刺入了她的腹部。

意识尚存,却见手下三人早已经倒下,剑又被无情地抽了出来,卫兮晚脸色苍白身体一晃,如断线的风筝般,落入了身后的河水中。

曳行宫刑部。

“已经晌午,卫大人为何还没到?”前来刑部等候的国库守卫,已经站了一个上午,却还是不见卫兮晚到来的身影。

“出事了!出事了!”一名小兵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刑部,“有人在郊外的树林里发现了卫大人手下的尸首……”

南澄皇宫。

“什么?都死了?”苏义霖听到刚从曳城传来的消息,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

“十名手下全死了,卫大人失踪,但在河边见到卫大人的配剑。”前来汇报的手下呈上了卫兮晚的带血的配剑,苏义霖一把拿起来看。

连配剑都丢下了,人不知是否还活着,希望恐怕是渺茫了。

“查出什么了吗?”坐着的太子王承宸终于沉沉地开口。

“暂时还没有,死者所受的致命伤口是来自江湖多种不同的武功,难以确定凶手到底是什么人。”

“继续查,顺着河流寻找卫大人踪迹。”王承宸吩咐到,只有找到她才能知道一切。

即使拿着这把沾满凝固鲜血的佩剑,但苏义霖心里仍然抱着一丝卫兮晚还活着的希望,见守卫听到太子的吩咐正准备退下,便又说了句:“务必找到卫大人,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一处极寒的洞穴,外面是温暖的春天,里面却可以滴水成冰。两名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洞**流过的冰河旁边,在如此寒冷的洞**却身穿着异常轻薄的纱裙,甚至隐约可窥见曼妙的玉体。

“姐姐,她还没死。”两人看着搁浅在此的一个看似毫无生息的女子,但用内力却感受到了她细微的脉搏。

第二十二章:命中注定大结局

一刻钟过去了,寒冷的洞穴中没有了一丝生息……卫兮晚,永远沉睡在此处了。

卫兮晚,卒!全书大结局。











































































































































开个玩笑!一个小时后正经更新一章!

第二十二章:楚大小姐

亘江城,楚府。

“大小姐一路要小心,到了宫里要记得让人捎封信回来,让老爷和夫人放心。”从小把楚家大小姐带大的林婶,一边帮楚湘落整理衣裙一边叮嘱到。

“知道了,林婶。”楚湘落甜甜地应声到,“您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林婶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她自然知道林婶舍不得她离开这儿,她也舍不得林婶和爹娘,可是她不得不进宫去,她爱的人在那里等着她呢。

“我们大小姐就是有福气,要进宫当太子妃了,以后呀要好好服侍太子殿下,这也是我们楚家积福啊!”

林婶笑眯眯地帮大小姐整理好衣裙,又拿起梳子认真地梳起精致的发髻,一想起大小姐要离开家进宫,心里是既开心又舍不得。

“林婶,您放心,以后我一有机会就会回来看你们的。”楚湘落转过身,握着林婶的手说到,“虽然都城离我们亘江城有点远,但是落落一定会常回来的。”

“傻孩子,当了太子妃哪能说回来就回来的。”

“林婶……”楚湘落听到这话,如花似玉的脸庞泛起了一阵桃红,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

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落落,该出发了。”

楚家当家人,也就是楚湘落的父亲正负手站在廊外,旁边站着的是温婉贤淑的妻子,两人相看无言,但神色中尽是对女儿的不舍。

楚湘落已经梳妆好了,从房间里出来,见爹娘都在门外,便乖巧地行礼,“爹娘!”

“落落啊,过来。”楚夫人用温柔的声音唤女儿,伸出手抱住了这个掌上明珠,眼中有着星星点点的泪花,忍不住又是一番语重心长的叮咛。

楚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在亘江城颇有名望。去年大旱灾的时候,楚家拿出所有钱粮救济城中百姓,很是受人的尊敬。

楚家大小姐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是亘江城有名的才女,人们谈起楚湘落都是赞不绝口,城中前来楚家提亲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大旱灾之时,太子王承宸多次前往亘江城视察民情,安抚民心。据说偶然邂逅楚湘落,两人一见钟情,便约定旱灾过后接她进宫为妃。

此消息不知为何传遍全城,太子殿下派来接楚湘落的人把马车停在楚家门口时,街道两旁就站满了人在凑热闹祝贺。

楚湘落与父母走到了门前,便看见了外面许多的人,“爹,娘,女儿要走了,你们要好好保重身体!林婶,要照顾好我爹娘。”

“好好好,大小姐放心。”林婶点头到。

楚夫人则用手帕捂着嘴巴,靠在丈夫的怀中轻轻地抽泣起来,似是不忍这离别。

“走吧。”楚父看着楚湘落淡淡地说,虽然他心里不舍,但作为父亲的角色,他一向不太会表露自己的情绪。

楚湘落理了理衣服,恭敬地站在父母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那落落……走了。”

一驾由太子亲卫护送的精致马车,缓缓地从亘江城驶出,前往繁华的南澄都城。

皇宫中手下前来太子宫禀告:“太子殿下,楚姑娘已经接到,正在往都城而来。”

“知道了。”王承宸听到消息,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意,眉梢间亦不经意透出了一抹温柔。

“恭喜太子殿下啊!”刚从门外走进来的苏义霖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笑着向王承宸道喜,“这下太子宫里终于要有太子妃了。”

王承宸在亘江城遇见楚湘落时万分惊喜,那熟悉之极的面容,让他以为是他曾经深爱的女朋友,上前交谈才知道并非如此,两人只是容貌一模一样,楚湘落并非穿越而来。

但楚湘落温婉动人落落大方,仍然吸引了他,如果有心动的感觉,那一定是楚湘落对着他娇羞微笑的时候。

那时本想带她回宫,但楚湘落不愿意在大灾之时离开亘江城,担心给他在百姓中留下不好的名声,因此偏要等到旱灾过后才能进宫陪他。

而王承宸也依她所言,现如今旱灾已过,战事已休,才派人将她接进宫。

“对了,卫兮晚的事情有没有消息?”苏义霖对此事颇为关心。

于公而言,有人在南澄国的地方如此猖狂,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能放过。

于私而言,卫兮晚怎么说也算是曾经故人,而且这次是他提议让她去查国库被盗一事,若是因为这样而死了,他心里会十分愧疚。

“没有。”王承宸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南澄一向对人命看得很重,即使是一个平民百姓无故死亡,也是要查出原因的,何况是一个刚被他封为特使的朝廷命官和皇宫里的十名手下。

谈话间刚好一只小鸽子扑哧着翅膀从窗外进来,飞落到了太子的桌面,王承宸拿起鸽子,解开绑在鸽子脚上的纸条。

“萧任传来消息,刺杀卫兮晚一行人的,是墨枭盟的余孽。”看着纸条上的消息,王承宸不禁皱起眉头,有些薄怒。他以为墨枭盟已经彻底消失了,却不曾想到竟然还有余孽在为非作歹。

“那杀卫兮晚她们只是为了报复我们南澄朝廷?还是另有目的?”苏义霖听到也吃了一惊,想了一会又说:“应该是报复朝廷吧,毕竟卫兮晚跟墨枭盟没什么关系。”

萧任查出,卫兮晚身世清白,那晚去军师府是没有任何动机偷军防图的,在房间遇到她的唯一可能,就是她走错了房间。

可湮恒曾为卫兮晚做的假身世背景,若是那么容易查出真假,当初又怎么能在东曳国朝廷当官。

“来人,叫徐将军过来。”王承宸一边吩咐一边随手将纸条在烛火中点燃,又放进香炉里,又转头看向苏义霖说到:“找卫兮晚的事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墨枭盟的余孽就交给了徐将军,我也一定会找到她的。”苏义霖认真地点点头应承。

“徐将军到。”门外出来守卫的通报。

苏义霖站起了身,“那我先走了,去一趟藏书阁,找找那条河的地图什么的。”

说罢,却见徐将军已经进来,就向王承宸行了个礼,缓缓转身退出了太子宫大堂。

来到了南澄皇宫里最大的藏书阁,苏义霖让书侍找到了一本记载着河流地图的书,打开来找卫兮晚落入的那条河。

“找到了,邑东河……”苏义霖喃喃自语地顺着地图河流方向看,“这里,这里……河流的这些地方我都安排了人前去啊!”

河沿岸两边任何可能的地方,他都已经安排人前去寻找了,可是都没有消息。莫非卫兮晚已经被人救起,或者是她根本没有受伤,自己游上岸了?那为何她不回皇宫?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不经意瞟到河流拐弯的一处,地图中河流到此处时,竟然有了一个将近直角的转弯。

本来河流如果有座山挡住,有个急弯也不是稀奇事,但这个急弯处却有一个很小的墨点,刚才还以为是不小心粘上的污渍,现在认真看却像一个人为的标记。

“过来。”苏义霖唤一旁整理书籍的书侍,“你知不知道这个点是什么意思?”

“苏大人恕罪,这些属下不知,藏书阁的总管爷爷才可能知道,他可是读遍了这儿所有书的。”书侍诚惶诚恐地回答,但一提起总管爷爷,脸上也不禁浮出敬重之色。

“行,那他在哪里?我去找他。”苏义霖知道这位藏书阁的总管爷爷,已经七十多高龄,掌管藏书阁五十多年,博览群书德高望重,就连当今皇上对他也是十分敬重的。

“属下带您去吧。”

苏义霖便起身,拿着这本书跟着书侍去寻总管了。

“总管爷爷好。”一见到总管爷爷,苏义霖便行了个礼以表尊敬,在宫里除了皇上,谁都是会尊称他一句“爷爷”的。

“苏大人前来找老夫何事呀?”总管爷爷本在坐着看书,见苏义霖前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笑咪咪地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透出一股慈祥和蔼。

“爷爷怎么知道我是苏义霖?”他还没有自我介绍呢。

“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这宫里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总管爷爷呵呵地笑着说,宫里优秀有才能的年轻人也不多,他自然知道他是谁。

“噢?那爷爷可知道这本书上,这条河流转弯处的标记是什么意思?”苏义霖亦是一笑,走几步上前双手将书递到了总管面前。

“我看看……这呀。”总管爷爷接过书,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放下,“我当然知道。”

第二十三章:冬无夜之力

“孩子呀,你去第四百四十三列书架那里,拿出第七行第三十六本书。”总管爷爷想都不用想,便将所要找的书位置脱口而出,向身边的小书侍吩咐到。

“好的爷爷,可那不是武学类的书列吗?”年纪才十来岁的书侍不由得好奇多问一句,明明在看地图类的,为何要找武学的书。

“你拿来就知道了。”总管爷爷仍旧笑呵呵的模样,小孩子就是对什么事都好奇要问一问的,他倒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是好事值得开心。

“你也想问吧?你们长大了点的孩子啊,就是有什么不敢开口问。”总管爷爷看着苏义霖也是一脸疑问,便笑着指着那刚蹦蹦跳跳跑出去的书侍说到:“你看看这些个小孩子,嘿那是有什么就问什么。”

“爷爷说得是,晚辈以后一定不懂就问。”苏义霖摸了摸鼻子,他都长这么大了,没想到在这爷爷眼中他还只是算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

“总管爷爷,书来啦!”不一会儿,小书侍拿着书又蹦蹦跳跳回来了。

“好好,小孩子腿脚利索,就是跑得快。”爷爷接过书又夸了句小书侍,才把书放到桌面上翻动着。

“找到了,在这呢!”总管爷爷把书递给了苏义霖。

仍旧是双手恭敬地接过书,低头看这一页,上面画着的也是这条邑东河的地图,只不过图上没有其他的文字和地标,只有在那个转弯处是用红色的标记画了起来。

“爷爷,这……”苏义霖不解到,这本书这样画这条河,自然是为了主要标明这个转弯处的非同寻常。

“你听说过冬无夜吗?”总管爷爷一边问,一边用手示意站在面前的苏义霖坐下。

“冬无夜?”他似乎曾经听别人说过这个词,但却记不得太清楚也不太了解。

总管爷爷倒也不急,慢慢地拿起桌面的茶杯喝了口茶,才慢慢说到:“冬无夜,是功法学中的顶端。”

“功法学的顶端?只有一定的武学基础,才可以修炼更加上乘的功法学,现在有资格和能力修炼的人都寥寥无几。”苏义霖说到,即使是武功比他强那么多的太子,现在也只是武学的中上乘而已。

武学只是普通的武功,但功法学却包含气韵万物,现如今就算达到武学顶端的人都屈指可数,更别说功法学的顶端,恐怕是没有人敢去想了。

“修炼功法学极其容易走火入魔,武学不足心智不够坚定的人修炼很是危险,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着急。”总管爷爷顺便又叮嘱了句苏义霖。

“再说冬无夜,有着逆天而行的力量,可使盛夏瞬间入冬,万叶飞花尽凋零,大雪纷飞而大江断流,甚至于可使日夜颠倒,山河失色。但这也也只是你手中的那本书中记载的,老夫活了七十多年也没见到过,传闻从古至今只出现过一位修炼至此的人,而这个人早在两百年前已经意外陨落了。”

说起冬无夜,爷爷的脸上透出一股淡淡的遗憾,如此功法力量,只可惜他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了。

“为何会陨落?功法越强不是可以越过寿数的限制而永恒存在着吗?既然能到达冬无夜,为何还会陨落?”苏义霖不解地问到。

功法学可以延长人的寿数,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要练功法学的原因。

“我也不清楚,但是据说修炼冬无夜要极寒之体和冰封之心,你想想啊,都冰封之心了,那还活着有什么意思?人嘛,就是要开开心心地活着,像老夫一样哈哈哈……”

“呃……那爷爷,这些和邑东河这里有什么关系?”苏义霖现在是很听从刚才总管爷爷的教诲了,不懂就问。

“两百年过去,大家都把这些记载当成传说了,并不太相信冬无夜曾经存在过,说真的我原本也不太相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力量。况且书中记载并不多,有记载的东西我都已经跟你说完了,但偏偏啊,却在这个地方发现了可能与冬无夜有关的东西。”

说到这里,总管爷爷眯着的眼睛露出了闪闪的光芒,用手指着书上的红色记号。

“这一转弯处,有一个深潭,一个潭本来也没多大稀奇,可曾经有个武学超高的人掉落潭中,侥幸活着上岸了。说潭下极寒无比,看到潭底下有白光,似乎可以通向某处,而且还借着潭下的光看到了潭底全是冰,哎,你说奇不奇怪?邑东河附近都是温泉的地方,那个潭又怎么会有冰呢?”总管爷爷歇了口气,又继续说了。

“人们不信,又有很多人跳下去看,不过运气没那么好,大部分都死了才浮上来,有些运气好的,却说法不一,有些人没看到有些又看到了。人们啊就推测,能使一个地方四季寒冬的,只有传说中冬无夜的力量,这潭底某处怕是残留着两百多年的冬无夜之力啊!”

“后来呢?爷爷为何相信了而且在书中标上了记号?”

“我当然是查阅了很多古籍,后来终于在一本书中看到了一个记载,两百多年前的一个地方,盛夏之时突然山河冰封了四天,而那个地方,就是曳城。时间地点一切都对得上,我也不是全信,但总觉得该在书上做个记号而已。”

“那爷爷,潜入深潭的人有没有消失不见的?就是下去了就再也没有上来的。”

苏义霖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便又问到。

“那当然是有的,怕是都死在那潭底下了……唉!”总管爷爷叹了口气,对因深潭而死去的那些人深深的惋惜,“那敢跳下去看的可都是年轻人,年纪轻轻的……”

既然在邑东河流域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卫兮晚,那或许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人救起了,二就是落入了潭中。

苏义霖眉头紧皱,他希望是第一种,可是他也让人排查过了,没有人说见过一名受伤的女子。

“怎么了,你来问我这个是做什么?”总管爷爷总算想起要问苏义霖这个问题了,无端端地怎么会找到这本书问这个。

“没有,爷爷,我只是随便问问。”苏义霖站了起身,又向总管爷爷鞠躬行了个礼,“多谢爷爷的解答,晚辈受教了。”

“你不想说便罢了,行了行了,你有事就去玩吧,老夫也要接着看书了。”说罢,便摆摆手示意苏义霖可以离开,自己也拿起了一开始看的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见状,苏义霖便将手中的书交给小书侍去放回原处,转身离开了。看来他很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那里一探究竟了。

“备马,前往曳城!”

第二十四章:寒潭洞天

雪窖冰天的洞穴里,一丝水波拍打岸边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一半身体泡在冰河中的卫兮晚意识逐渐开始清醒,感受着刺骨的冰冷和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不禁痛苦地呻吟出声,用尽了力气向岸上再爬上一点。

一动,身上的伤口便被扯开,即使极寒也凝固不了伤口的微微渗血,在雪白的冰面上拖下一条血痕。

卫兮晚正趴在地上在吃力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却突然出现了一双晶莹剔透的玉足站在她面前。

在如此寒冷的冰面上竟然赤足踏在此处,卫兮晚咬着牙慢慢地抬起头,原本湿透的头发此刻已经因寒冷而结冰了。

一个绝美冷艳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妖娆的银发散披下,一双微蓝的眼睛正俯视着地上的卫兮晚,在如此冰雪之上显得缥缈而空灵。

卫兮晚抬着头呆愣着,一瞬不瞬地与那双蓝色的眼睛对视着,寒冰之上,一名仙子般的女子立于其上,她本以为看到的这是梦境,但身体上的疼痛却无时不刻在提醒着她。

“姐姐。”一个身音轻如从天边传来,却清晰地传入耳中,卫兮晚只见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子从远处盈盈而来,也走到她的面前。

“你们……是谁?”卫兮晚话音一落,只见其中一名女子用手指向了她,慢慢地抬起手,而自己身体竟然随着女子手的上升,而从冰面上漂浮起来。

卫兮晚动弹不得,惊恐而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越升越高,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功力。

千漓感受到了卫兮晚体内封印着不属于她的力量,两种邪术的极寒阴气让她得以在这寒洞里活了下来,而封印的强大功力则让她身受重伤却还不至于死亡。

“姐姐,放她下来吧。”千玄开口,同时纤细的玉手向着卫兮晚一挥,另一股力量又稳稳地将她放落到了地上,眼中略带赞许地看着她说:“少有人能活着站在这里。”

“我……我这是趴着!”卫兮晚身体寒冷不已,嘴唇发紫,眼睛却直直地看着眼前两个绝美的面孔,浑身哆嗦着说,但一说完,头便枕到了冰上昏迷了。

“她伤势严重,若不赶紧离开这里,恐怕难以活下去了。”千玄望着一直一言不发的姐姐,开口说到,却见千漓神色中有些许犹豫。

“姐姐不必担心,除去她来过这里的记忆就可以了。”千玄知道姐姐担心这个女子出去之后,会泄露这个洞穴的所在,这是她们守护了两百年的地方。

“她身上有噬魂术,我们对她除去记忆是没有用的,只会相互压制,两败俱伤。”千漓看着地上的卫兮晚说到,她们并不知这个女子是什么人,若是不除去记忆放她出去,恐怕会为她们带来灾难。

“姐姐,可我们也不能这样看着她死,这无异于杀人。”千玄叹了口气,“如果我们手上沾染了鲜血,那我们的主人问世的时候,便不能感应到我们的存在了。”

千漓不语地点了点头,蔚蓝的眼睛里透出一股落寞,她们是残留了两百年的冬无夜之力而孕育而成的冰雪双生魂魄,终其一生的使命就是在这里等待她们的主人。

可是两百年过去了,世间竟然无人炼成冬无夜,她们也只能一只待在这个冰冷无物的洞穴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等待着那个强大的力量崛起。

“希望她认为这是个梦境吧!”千漓说完便抬手向卫兮晚身上便被注入了一股温热的力量,这可保她出去的时候不会溺死或冷死在河中。

而后手一挥,卫兮晚从地上直接飞起,掉落到冰河之中,冰河之下汹涌的暗流将她瞬间卷入,随着河流不知流向何方了。

两个冰雪魂魄中蕴含着纯净的冬无夜气息,但若是杀了人,染上了戾气,那初练成冬无夜的主人将无法感应她们的存在,她们便将会一辈子待着这个地方,不见天日。

千漓千玄两人静静地站在原地,银色的长发随着刚才的动作而妖娆地飘舞着,轻纱漫动,却透出一股绵延百年等待的孤寂。

苏义霖带着手下来到了邑东河深潭边,只见潭水深不见底,潭底黑漆漆一片,又哪里能看见有光呢?至于潭底是否极寒有冰,那他可就得试试了。

“拿绳子和罐子过来。”苏义霖站在岸边打量了一下整个潭,便吩咐手下。

“大人,拿来了。”

“往里面装水,和一块石头,封好,然后用绳子系上,扔下去。”苏义霖简短地说,手下虽然不知道为何这样做,但还是很快地按照吩咐做好了。

“咕咚”一声,罐子被抛入了潭中,直直地往下沉。

“绳子给我。”苏义霖接过绳子,便慢慢地往下放,但很快就发现绳子不够长,便又续上了几节,也不知放了多长的绳子,才终于感受到罐子似乎已经到潭底,不再往下落了。

苏义霖让手下在河旁边定了个木桩,把绳子系了上去,吩咐到:“明天早上再把罐子拉上来。”

现在已是春季,曳城已经是春江水暖了,寻常的潭水定然是不会有寒冰的。

如果这个深潭下真的有古怪,那明日拉起罐子,里面的水便会因寒冷而结冰。但若是拉起罐子没有异常,那便说明总管爷爷跟他说的传闻并不可信,一切要等明日便知了。

翌日清晨。

苏义霖早早便来到了河边,亲自拿过绳子准备将罐子拉上来。

一拉,却不料遇到了一点阻力,并没有拉起潭底的罐子,莫非是潭底石头松动,压住了罐子?见系着罐子的这根绳子还算结实,苏义霖便稍稍使了点劲,这下才感觉到罐子被拉了起来。

绳子一直被快速地往上拉,苏义霖渐渐开始感觉到他手中所触碰到的绳子愈发冰凉,心情也随之愈发地激动和紧张了。

终于,看见了罐子出现在潭水中,只需稍稍再拉几下,便可以拉上岸了。苏义霖松了口气似的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回拉,却不料手上传来了一阵刺痛,一看,竟然是绳子上的冰渣刺破了手掌。

他瞬间明白了为何罐子一开始拉不上来,恐怕是罐子已经和潭底的冰粘在一起了。罐子拉了上来,放到了岸上,尚不需要打开,所有人就都能看到罐子外壁上和绳子上的少许冰了。

苏义霖抽出剑挥手便将罐子砍成了两半,里面的石头和水,赫然已经是透着寒气的冰块了。

“此事,所有人都不许说出去,否则杀无赦。”苏义霖收回剑,冷冷地对手下说。

“遵命。”

虽然他并不确定这里究竟是真有冬无夜的残留力量,还是一个地质上的奇特现象,但如果传出去了,难免会让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动歪心思,因此这绝对不是可以向外宣扬的事。

如果潭底下真的如总管爷爷所说,或许可以通向一个地方,那他找遍方圆十里却毫无踪迹的卫兮晚,是否是从潭底去了另一个地方,还是已经溺死在下面了……

“苏大人,苏大人!”

苏义霖在望着这黑潭沉思着,却听见远处一个穿着曳城守卫衣服的人,边喊着他一边跑过来。

“苏大人,城西的一条河边发现了一个受重伤的女子,与大人所描述的卫特使很相似,大人要不要过去看看?”跑来的守卫气喘吁吁地说。

“城西?”苏义霖皱了皱眉头,这里是城东的邑东河,与城西的任何河流都没有交汇。

“对,就是城西。”

“去看看!”苏义霖没有再犹豫,抬脚便跟着守卫往城东而去。

第二十五章:洛澜亭

曳行宫的一个房间里,一位白胡子的老者提着药箱子从房里出来。

“大夫,怎么样?”苏义霖本在门外的长廊里靠着,见大夫出来便上前询问。

“卫大人伤势严重,但性命已无大碍了,只需好好修养,老夫去开点药,按时内服外敷,好好养几个月就好了。”

“多谢大夫!”苏义霖听罢终于松了口气,示意伺候卫兮晚的婢女跟着大夫去取药,自己便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卫兮晚躺在床上仍旧还没醒过来,但脸色似乎好了许多。苏义霖刚赶到城西河边时,看见卫兮晚被人抬起到河岸上,躺在地上毫无生气嘴唇发白的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死了,现在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看了几眼,苏义霖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终于又挂上了原来的一丝玩世不恭和轻松。

“走,陪我逛逛这个曳行宫。”苏义霖笑着对着他的贴身侍卫说,他还是第一次来这个东曳国旧皇宫呢,自然是要到处转转的。

走了几步又转身对守在卫兮晚房门前的侍女说:“对了,等卫大人醒来了就来告诉我。”

说罢,便大步地离开了,虽然心中尚有疑虑,但一切等卫兮晚醒过来再说也不迟。

南澄皇宫。

“什么?立太子妃?哼!”御书房的南澄皇帝看完太子王承宸写的奏折,冷笑一声便把奏折摔到了地上,脸上写满着不悦和恼怒,眼中却透出的却是一丝不安。

“陛下无须恼怒,太子殿下已到了该纳妃的年纪,立个太子妃也是正常的,何况以后陛下的江山以后也是要交给太子殿下的,这又有何妨呢?”皇上身边的太监田公公一边上前捡起地上的奏折,一边向皇帝劝慰到。

“哼,以后?他怕是等不及到以后了。”皇帝丝毫不理会田公公的话,便向侍卫吩咐到:“叫宋宰相过来。”

“是。”

不一会儿,当朝除了皇帝和太子之外,手握权力最大的宰相宋定观便穿着官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大腹便便的身躯弯腰向皇帝鞠了个躬,眯起小眼睛脸上堆着笑问到:“陛下找微臣有何事?”

瞥见皇帝脸色不好,便又走上前几步弯着腰问了句:“何事让陛下龙颜不悦?微臣可为陛下分忧。”

“你自己看。”皇帝没好气地将奏折扔给了他,宋宰相略有些吃力地弯腰从地上捡起来,打了开来看。

“太子要立太子妃?陛下,太子要娶这样一个没有权力和背景的女人做太子妃,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宋定观看完奏折,就立即瞪大了小眼睛,语气惊讶地说。

“爱卿说得对,这太子,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之前死活不娶朕安排的女人,现在却娶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摆明了就是跟朕对着干。”皇帝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宋定观见此,小眼睛一转,又连忙说到:“陛下息怒,或许太子殿下也并没有这个意思。”

“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就你糊涂而已。”皇帝用手指了指他说到,他自己深知太子已经威胁到他的皇位了,“他是想证明朕拿他无可奈何。”

“陛下英明,是臣太愚钝了。”宋定观连忙哈腰附和,又把奏折放回了桌面。

皇帝拿起了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继而说到:“若是他敢立这个太子妃,别怪朕不客气。”

一旁站着的田公公听闻,眼神不禁若有所思地闪烁了一下,却仍不言不语地为皇帝斟满了茶杯。

太子宫。

“殿下,苏大人传来消息,卫大人已经找到。现正在曳行宫养伤。”

“知道了,退下吧。”王承宸淡淡地应了一句,便让属下退下了。

属下才刚退下,又恰好进来一名身穿粉色衣服的侍女,走到了王承宸跟前跪下行了礼,恭敬地说到:“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移步洛澜亭。”

昨日楚湘落刚被接进太子宫,今早他就写了奏折呈给皇上。而现在才晌午,皇后就有事找他,想必是大婚之事,王承宸想罢,便即刻起身前往洛澜亭了。

洛澜亭位于皇宫中洛湖的旁边,亭子虽不大但却很是别致,众人皆知皇后娘娘最喜欢在此处吹着微风品茶。

“参见母后。”王承宸笑着微微地弯腰行了个礼。

“宸儿,过来坐下。”皇后亦是笑着向他示意,虽然已非初进宫时倾国倾城的少女之貌,但一颦一笑仍然风韵犹存,大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母后找儿臣是不是因为立太子妃之事?”王承宸一落座便直接开口问到。

皇后并非太子生母,太子生母与皇后交好,早年却因病去世,便将年仅十岁的七皇子交给了皇后抚养。但七皇子一直懦弱无能,直到这具身体里的是穿越过来的叶振南,才将王承宸这个身份从一步步变成了太子。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而皇后从始至终都支持着他做任何的事。

“宸儿,现在你还不可以立楚姑娘为太子妃。”皇后看着王承宸开口说到,“你父皇受奸臣挑拨,若你执意娶楚姑娘为太子妃,恐怕你父皇会找理由处置你。”

皇后膝下无子,早把王承宸看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本来以为他会当一辈子的七皇子,却不料竟成为了太子,她便更处处为他操心着想了。

自从王承宸成为太子,皇帝就不断受奸臣挑唆,如今父子关系已经岌岌可危矣。

见王承宸凝眸不言,似乎是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便又说到:“你可以先娶楚姑娘为妃,待日后时机成熟,再立为太子妃也无妨。”

“我知道了,母后。”他确实是料到了,此事也必然和宋定观脱不了干系。

“没事,慢慢来,母后要恭喜我儿太子宫终于有一位妃子了。”见他妥协的态度,皇后便宽心地一笑,她也暂时不必太担心他的太子之位了。

王承宸听闻,慢慢转头看向皇后,三分笑意地勾起嘴角,黑眸中掠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算计,薄唇轻启,却吐出一句让皇后大惊失色的话:

“儿臣也要恭喜母后,您也快要当太后了。”

第二十六章:苏醒

“我不会是睡了一年吧?”卫兮晚醒来见到坐在房间里的苏义霖,大惊失色地问出了第一句话。

“什么一年?”苏义霖白了一眼被人扶起坐在床上的卫兮晚说到:“你不会是脑子也坏了吧?”

“我明明闻到了窗外有瑞香花的味道。”卫兮晚语气虽然虚弱,却无比认真地说。

瑞香花只在春天开花,香气芳醇,即使她在房间里也不可能会闻错,再者现在室内的些许暖湿,都说明了现在是春天。

她记得自己受伤落入河中时是春天,后来迷迷糊糊醒来一次,是冰冷刺骨的冬天,而现在又已经是春天了,这刚刚好一年。

“完了完了,我国太子亲封卫特使上任不到十天,就变傻子了。”苏义霖看着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卫兮晚,笑着说到。

“什么?我从落入河中到现在过去了多久?”卫兮晚见苏义霖也不像是骗她的样子,不禁一脸疑惑。

“算上你睡了两天,一共才六天啊!”看见卫兮晚不敢置信的眼神,便又装作出一副十分担忧的表情,看着她说:“要不要我再找大夫过来看看?”

“不可能啊!我明明好像过了个冬天啊!”卫兮晚低着头嘀咕到,虽然声音很小,但却还是被苏义霖听到了。

“你过了个冬天?”苏义霖听到她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被疑惑不解所代替。

眼前的卫兮晚看起来神智确实是清醒的,原本她落入了邑东河,却从城西的河中出现就已经令人费解了。现在倘若真如她所说,她渡过了一个冬天,那事情可就并不简单了。

“莫非是我那时出现了幻觉?”卫兮晚见苏义霖这般惊奇,也不禁怀疑自己当时是否是神智不清出现了幻觉,或者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了。

可她明明记得她从冰冷的河中爬到冰面上,还见到两个一模一样貌若天仙的女子。

“你可还记得你落入水中之后的事?”苏义霖想引导她慢慢记起来。

“当然不记得。”卫兮晚有气无力地瞪了一眼他,“你……中剑落水还会清醒吗?”

“那可不一定,我可没你那么弱,说不定我还能把剑抽出来再大战三百回合。”

“你……”卫兮晚刚想开口反驳,却感觉到腹部伤口传来一阵剧痛,脸上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见状,一旁的婢女立即把她扶着躺下。

“叫大夫!”苏义霖立即吩咐到,并迅速上前给卫兮晚点了几个穴位,能让她不至于太痛苦。

不一会大夫就赶来了,苏义霖便退出了房间,在外面等候着。

“苏大人,太子殿下吩咐属下给您带话,让您十日之内必须回到皇宫。”一名从南澄都城前来的手下正好来到这里,见苏义霖站在外面便上前把太子殿下的话转告给他。

“十日?从这里回到都城快马加鞭的话也不过两日,那我最后两天再回去也不迟。”

苏义霖不以为然,他在卫兮晚昏迷的这两天还没把曳城玩够呢,还有几名曳城出名的绝色歌姬尚未结识,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回皇宫去。

殊不知王承宸就是深知他苏义霖这个人,才让人提早些天来告诉他,不然他绝对是不肯马上回去的。

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大夫给卫兮晚针灸止痛后便离开了。苏义霖又走进了房里,见卫兮晚脸色已经好转了许多,“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先别想那么多。”

“嗯。”卫兮晚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我先不打扰你休息了,走了。”苏义霖说完便转身就走,歌姬我来了!

“等……等等!”犹豫了一下,卫兮晚还是开口喊住了他。

苏义霖刚走到门口,听见便直接倒退着往回走了两步,有点疑惑地看着她问:“嗯?”

“那个,是叶……不对,是王承宸让你来找我的吗?”卫兮晚带着点期待,却又有点小心翼翼地问到,生怕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苏义霖一听,挑了下眉,便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说到:“没错,是的。”

说完便见他又直接走出去了,卫兮晚听到答案,心里不由地涌出一丝喜悦之感。他让他最信任的兄弟来找她,或许她对他而言,并非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重要的。

想着想着,嘴角早已经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就连身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又过去几天,卫兮晚身体恢复得很快,有人扶着的时候已经可以下床走两步了,可是这几天却一直没怎么见到苏义霖。

“苏大人呢?”卫兮晚慢慢被婢女搀扶着走到廊外去透透气,便随口向站在外面的守卫问。

“回禀大人,属下不知。”守卫低着头回答到。

苏义霖平时总吊儿郎当的样子,而且丝毫没有什么当官的架子,因此卫兮晚也一直忽略了他在朝中到底是担任什么官职,前几日忽然记起来这件事,跟旁边的人一问,没想到他竟然是当朝副宰相。

当初卫兮晚在东曳朝廷时,奉命出使察看南澄旱灾情况,到达南澄国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滕太城,而滕太城中的一个巨大巧妙的蓄水工程,让卫兮晚印象深刻,原来就是苏义霖设计建造的。

卫兮晚知道后还想着找机会夸夸他,却不料几天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卫姐姐,水渠是南澄朝廷的副宰相提议建造的,早在三年前,得到太子大力支持后,便开始在国内各个城中修建……”子葵说过的话突然在卫兮晚脑中浮现。

“三年前?”卫兮晚一怔,随即又想到了一个说法:“传闻南澄太子六年前,也便是十五岁时性情大变,从无能的皇子一跃成为太子……”

“六年?”卫兮晚似是有点不敢置信地喃喃到,自己来到这里才两年,那岂不是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和她并不一样。

“哟,卫大人今日好兴致,竟然走出了房门。”苏义霖带着一丝调戏的声音响起,笑着向卫兮晚走过来,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卫兮晚迫不及待地被搀扶着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苏义霖刚要开口,却见他突然竖起食指放到嘴上“嘘”了一声。

“让我先说。”苏义霖眼中带着狡黠的光,而后微微俯身看着她说到:“爱过。”

卫兮晚当即翻了个大白眼,略有些无语地开口:“我是有正经事要问你。”

“说吧,什么事?你想起来你过冬的事了?”苏义霖笑笑站直了身子。

“你来到这里多久了?”卫兮晚开口问到。

“七天。”懒懒的声音回答她。

“不是,我是问……”

“四年咯。”看卫兮晚急切的样子,他其实就已经知道她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了,“太子六年,你没猜错,我们到这里的时间地点都不一样。”

卫兮晚略有点呆愣地说到:“这……太奇怪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谁也没办法解释的事,你就别纠结了。你再给我说说你过冬的事,想起来了没有?”苏义霖潇洒地跳上了走廊的雕花的木栏杆上坐着。

“过冬的事,应该是幻觉。”卫兮晚想了很久,虽然脑中画面清晰,可是总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太可能,正如苏义霖所说,解释不清楚的事,她也就不纠结了。

苏义霖听到了她的回答,只是点点头便没说什么,寒潭的事并不打算也还没有必要跟她讲。

“对了,我明天要回都城了。”苏义霖突然想起来似的对她说到。

“玩够了?”卫兮晚一脸“我懂的”的表情看着他问到,本来还郁闷这些天他去了哪里,但刚才苏义霖一走近她便闻到了他身上的胭脂水粉香味。

“还没,只不过某人要我必须得回去。”

“他……为什么要你必须回去?”卫兮晚问到,跟王承宸有关的事,她似乎都忍不住多问那么一句。

“还用说吗?当然是……”才说到一半,苏义霖突然停住了,看了看卫兮晚期待的眼神,便又继续说到:“当然是想我啊!”

说完略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眼睛看向了别处,神色也似乎有些尴尬和犹豫。

“不要脸!”卫兮晚笑着说到,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而后还是认真地说了句:“但还是谢谢你救……”

“行了行了,不用太客气,我想起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苏义霖直接打断了她刚要说的那些感谢的话,便从另一边跳下栏杆想离开。

但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眼卫兮晚,神色有些奇怪地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卫兮晚刚想开口问,却见他摆了摆手,最后还是转过身,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第二天清晨。

“大人,我们要赶紧出发了,不然赶不上太子大婚了。”苏义霖的贴身侍卫对他说到。

“行,走吧。”说完便翻身上马,离开了冷清空荡的曳行宫。

第二十七章:太子大婚

本该是冷清幽静的夜,但南澄都城街上张灯结彩,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太子宫内更是如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带着欣慰的喜悦,正在为明日太子纳侧妃一事忙活。

苏义霖骑着马穿过热闹的大街,一进太子宫的正堂,就见太子王承宸正在若无其事地在看着各地传来的公文,而旁边安静地坐着为他研磨的,正是温婉的楚湘落。

“我回来了,见过大嫂。”苏义霖一边脱下身上的外袍递给旁边的侍女,一边看着楚湘落说到。

“民女参见苏大人。”楚湘落听闻,忙不迭地起身弯腰向苏义霖行了个大礼,刚欲按礼数跪下时,旁边的王承宸便立即托住了她的手,轻声说到:“你不需要向他下跪。”

“大嫂客气了,以后直呼我名字就可以了。”苏义霖笑了笑,自己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喝茶,“明日我就要称大嫂为娘娘了。”

楚湘落略有些羞涩地底下了头说:“即使这样,按礼数我还是要向苏大人行礼的。”

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楚湘落,自然不会无视该有的礼数,父母也曾对她叮嘱,要事事尽心尽力,贤淑得体,成为太子殿下的贤内助。

“私下里就无需在意这些礼数了。”王承宸向楚湘落说到,“都是自己人,无需太生疏客气。”

“殿下说得是。”听到王承宸如此说,楚湘落自然听从,浅浅一笑地又坐了下来,在苏义霖面前也没有太拘谨了。

“皇上那边怎么样?”苏义霖不再说废话,看着王承宸说到,他知道皇帝对于太子纳妃一事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话一出,楚湘落便又站了起来,“那民女先告退了。”朝堂之事不该是她听的,她只需心无旁骛服侍好太子便可。

苏义霖刚想开口说无妨,却看见王承宸向他使了个眼色,便改口说了句“大嫂慢走。”

待楚湘落走后,王承宸才开口解释,“我不想她卷进这些事。”

楚湘落性格温婉单纯,乱入朝堂之事恐怕无法应付,也会有未知的危险。何况她本身世清白,没有涉及任何一方朝堂势力,什么都不参与且不知道,对她而言才是最好。

苏义霖一想也便懂得了王承宸的用意,调笑地点了点头,“行了,护妻是吧?”

“像你这种没有老婆的人……”王承宸眼神也带着调侃,笑着说到一半,故意停了一会,才又慢慢开口:“是不会懂的。”

苏义霖自知说不过他,便干咳了两声,“那个……我们说到哪?皇上那边怎么样了?”

两人交谈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夜已深,苏义霖便回去了。

曳城今日下着蒙蒙的春雨,冷清的曳行宫被笼罩在烟雨朦胧中,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卫兮晚喜欢下雨天,轻雨落到屋檐上无声响,但从屋檐滑落时,一层一层地滴在亭台错落的琉璃瓦上,倒是像一首首曲子,让卫兮晚听着很是欢心。

“这是曳城的第一场春雨,想必是太子殿下福泽深厚。”婢女一边扶着卫兮晚在长廊上散步听雨,一边开口说到。

“一场雨而已,怎么就跟太子扯上关系了?”卫兮晚听闻不禁笑着说,虽然她也希望王承宸福泽深厚,但这和曳城下一场雨也并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太子殿下今日大婚,曳城就迎来今年的第一场春雨,自然是殿下带来的好意头。”婢女言语之中,都透露着因太子大婚而愉悦的心情。

“你说什么?”卫兮晚猛地停下来脚步,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太子大婚?”

“卫大人不知道?奴婢还以为,卫大人是因身体不适奔波,才没有回都城为太子大婚庆贺。”婢女见卫兮晚神色大变,不禁有些惶恐地解释到。

几句话便让卫兮晚如坠冰窖,整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神,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和谁大婚?是皇上的旨意对不对?”卫兮晚有些失控地用力抓住婢女的手,激动地问到。

“奴婢……奴婢并不知道这么多。”卫兮晚抓痛了她,她却不敢吭声,只得瑟缩着回答,生怕不小心说错了话。

不可能!卫兮晚喃喃地放开了婢女的手,她才刚来到他的身边,她这么努力地来到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又迟了?她甚至还没有跟他说上几句话,而他就要大婚了。

最可悲的是,她就像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从头到尾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今日大婚,除了她。

难怪,今日似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丝喜悦,她还天真地以为是因为这一场春雨。也难怪,苏义霖要赶着回都城,难怪他走的时候会有欲言又止的神情。

卫兮晚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站着,一旁的婢女不知为何卫大人会有如此反应,亦不敢问,只能低着头撑着卫兮晚微微颤抖的身体,害怕她随时会倒下。

“卫大人……”婢女有些担忧地轻轻唤了一声,她们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了。

吹起了一股风,夹着细雨斜斜地吹进了长廊,打湿了卫兮晚的一边的衣裙,丝丝冰凉似乎透过了衣裙,一直凉到了心里。

“卫大人,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婢女站到了飘雨的那一侧,为她挡着吹进来的雨滴。

卫兮晚不言不语,失魂般迈开了脚步,却差点踉跄了几下,婢女扶着她一步一步地在冷冷清清而空无一人的长廊里走着,眼里涌起的一层泪,终究是让她看不清了这个本就朦胧的曳行宫。

整整过去了一个月过去,墨枭盟余孽已经被铲除,卫兮晚身体也已经基本恢复,接到旨意不必回皇宫,继续留在曳城查国库被盗一事。

黄昏落日,一只鸽子落到了卫兮晚房间的窗边,看起来长途跋涉而有些许风尘仆仆的样子,卫兮晚取下绑在鸽子脚下的纸条,便又给鸽子喂了些水和食物。

“老大,一切顺利,西岳国皇城北街七十家店铺,南街一百二十家店铺,已分别以十五名弟子的名义买下……”

卫兮晚看完便将纸条在烛火中点燃,放进了香炉中。

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卫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打开房门,便见手下有些许激动地说:“卫大人,我们终于查到线索了,从国库被盗出来的物品,出现在了北禹国边境,怕打草惊蛇,我们偷偷买回来了一个,现正在放在刑部,请大人移步。”

“那走吧!”

一个上等的白玉壶放在刑部大堂的桌子上,壶身雕琢精细,盘龙舞凤,壶的手柄更是别出新意地雕成镂空,壶盖上则镶着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卫兮晚拿起玉壶仔细地打量,不愧是极品,她果然有眼光,当初在国库里面她就是一眼看中,才将它偷出来,那时来不及细细欣赏,现在倒是又光明正大地回到了她手中。

“大人,这是国库清单中所记载的福胥白玉壶。”一旁的手下说到。

“我知道。”她早就看过国库清单了,就连下一次要进去拿什么东西走都已经想好了。

“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卫兮晚问到,她让绝世的弟子故意让一批国库物品在北禹国边境流通交易,同时安排朝廷手下到两国边境去查。

这样既能让他们注意力不放在真正流通交易的西岳国,也好让她在查国库一事上起码有点成绩可以交代。

“暂时没有,不过既然是从北禹国边境查出来,那恐怕我们只得再安排人进北禹国去查了。”手下建议到。

“既然已经涉及到了两国之间的问题,就不是小事了,待我回都城向太子禀报后再做定夺吧。”卫兮晚放下了手中的玉壶,眼神微微闪烁,她终于找了个理由可以堂堂正正回都城了。

楚湘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有机会成为了他的侧妃。

第二十八章:初回宫

南澄都城一切如旧,太子大婚一事也已经渐渐平息下来。卫兮晚一手抱着简单用布包起来的福胥白玉壶,一手拿着通行令牌从皇宫外长驱直入,但到了太子宫门前,却停下来脚步。

她离开时还一切安好,但才短短一个月,如今回来时,这座太子宫却早已经多了一位女主人了。

她害怕见到楚湘落,怕那是一个比她好太多的人,怕自愧不如。却又怕那是一个比不上她的人,若是如此,那她又如何能甘心?

卫兮晚深吸一口气,内心此刻复杂不已,但还是缓缓地踏进了太子宫。走进大堂环视一周,却不见王承宸身影。

“太子殿下在何处?”卫兮晚向一旁的守卫问。

“殿下在后院。”

“带路。”虽然有那么一秒犹豫,但既然来到了这里,无论怎样她还是想见到他。

未经太子允许,后院是不能够随便去的。但守卫见卫兮晚气质不凡面色从容,而且手握太子亲赐的通行令牌,便恭恭敬敬地走在前面带路了。

“姑娘,前面转角处便是。”守卫停下了脚步,他只能带到这里了。

“好,多谢。”卫兮晚点点头道谢后,就向守卫指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转角,一把凌厉带风的剑竟向着卫兮晚的方向直指而来,一时间,连持剑人是谁都来不及看清,卫兮晚本能地侧身闪躲,但原本毫无防备的她还是被剑削去了几缕乌发。

王承宸没想到转角处竟然突然间出现一个人,剑根本来不及收回,本以为会重伤来人,却不想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竟然极其轻巧地躲过了。

卫兮晚侧身躲过后,看清了持剑人是王承宸,生死一瞬间过后的她刚想松一口气,却不料见王承宸似乎只是愣了一瞬间,并没有打算停下来。

又一剑毫无犹豫地向卫兮晚刺来,手中抱着玉壶,又没有武器的卫兮晚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略显狼狈地一昧闪躲。

王承宸落剑极快,招招紧逼,直接将卫兮晚逼退到墙边,退无可退的卫兮晚不禁开始气急败坏,一股斗志开始被激发出来,看向王承宸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变化。

此时卫兮晚已经被剑指咽喉处,两人一动不动地对视着。王承宸看见卫兮晚眼中不再是一开始的慌乱茫然和疑惑,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他知道她要开始认真了。

而这个本该让卫兮晚心里小鹿乱撞的笑容,在此时此刻却显得异常挑衅和讽刺。

卫兮晚眼神一暗,突然间将手中的玉壶向上抛出,就在王承宸一闪神的瞬间躲开了指在喉间的剑,侧身踢向他的手腕处,或是有意亦或是无意,王承宸的手一松,手中的剑竟被卫兮晚踢向向空中。

趁着王承宸再次接剑,卫兮晚也已经稳稳地接住落下的玉壶,不过一瞬间,两人已经分开了一大段距离,而这样的距离,足以让卫兮晚从新开始准备了。

王承宸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但却仍旧没有留给她任何时间,再次向她而来。卫兮晚见状立即转身,将福胥白玉壶抛去后院站着守卫处,守卫慌忙地接住,却见卫兮晚已经轻盈一跃到了他的面前,将他的佩剑一抽而出。

微风乍起,轻轻地吹动着庭院里的一草一木。转眼间,卫兮晚已经手持长剑站到了王承宸面前。

两人再次交手,竟难分上下。卫兮晚已经暂时忘记了她来到这里的目的,被王承宸步步引导而激发的斗志使她竭尽全力地对战。

王承宸与持剑的卫兮晚交手不过几招,就已经可以确认,她就是当初在亘江城与他手下交手的其中一名黑衣女子,身形和剑法都几乎一模一样,丝毫不用怀疑。

最初见她躲闪的身法异常轻巧,就觉得有些许熟悉,便一步步引她出手,一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二是想看看卫兮晚的实力。

两人虽然看似难分上下,但实则王承宸是从容而步步渐进地带着对战的节奏。卫兮晚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她死不认输决战到底的态度让王承宸很是欣赏,便有意无意地将节奏放慢,一个招式多次地使出。

卫兮晚起初不解,为何他明明可以直接让她输,却如此拖着。但很快,她似乎明白王承宸的用意,他一个招式只需有意重复两次,卫兮晚便可以极快地学会。

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卫兮晚也从一开始比个输赢的心态,转变变成了认真学习。

不知过了多久,卫兮晚体力渐渐开始不支,在一个转身时不稳差点摔倒在地,王承宸迅速地向前一步托住了她的后背,待卫兮晚站稳后才不露声色地放开。

两人停了下来,卫兮晚将剑插在地上扶着,略显疲惫地弯着腰站着,气息不稳,手腕已经微微颤抖不已,在短时间内接收的这么多新招式让她一下子有点消化不了,不禁有点头昏脑涨。

王承宸则仍旧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打量着卫兮晚,她不仅有着极强的随机应变能力,更在武学上有着极好的天赋。唯一不解的是,她有些招式略显阴诡,不知是跟什么人学的……

“你们在干嘛?”苏义霖的声音打断了王承宸的思考,卫兮晚也抬起了头。

只见苏义霖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将两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小声试探地说了句:“你们……刚才打架?”

“明天你再过来。”王承宸没有理会苏义霖,却看着卫兮晚说。

“嗯。”卫兮晚点了点头,看样子他应该是有事要与苏义霖商量,便不再多言,将剑扔回给刚才的守卫后就离开了。

离开了王承宸的视线,卫兮晚就感觉整个人都要垮下来了,实则她早已经精疲力尽,只是硬撑着不愿意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卫兮晚拖着疲惫的步伐,慢慢地向太子宫大门走出,却刚好有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从门口进来,两人不期而遇。

楚湘落有些许疑惑,眼前的女子有着绝色倾城的容貌,但却透着一股疲惫至极的神色,身上衣着看起来并非皇亲贵族,也没有什么侍从跟随,但无论从样貌还是身上的一股若隐若现的气场,这些都可见这名女子并非一般的普通人。

卫兮晚亦同样在打量着她,一看就知道一名温婉可人的女子,看着卫兮晚的眼中虽然有疑惑,但脸上仍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几乎无需猜测,女人极其敏感的第六感告诉卫兮晚,眼前这个人就是王承宸的侧妃,楚湘落。

“楚姑娘。”卫兮晚不卑不亢地微微点头,也算是行了个礼数。就私心而言,她根本无法喊楚湘落侧妃的称号,只能称呼一声姑娘了。

没等楚湘落反应过来,卫兮晚便擦肩而过走了,亦不知为何,在看起来大家闺秀的楚湘落面前,卫兮晚竟然感觉比比武输了还要更狼狈。

一路走回住处的卫兮晚心中酸涩不已,王承宸教的武功和楚湘落的微笑在脑海中交织在一起,回到房间便昏昏沉沉倒头就躺在床上,却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十九章:翻墙出宫

“殿下,昨日臣妾在门口偶遇一白衣女子,不知是何人?”楚湘落坐在王承宸身边,一边研磨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

王承宸笔尖顿了顿,而后看向她柔和地笑了笑说:“她待会就过来了,你不必离开,留在这里就知道了。”

卫兮晚一进大堂,便见楚湘落竟然也在此,听闻楚湘落从不涉政事,既然她是来汇报公事,为何不见楚湘落回避?只能是王承宸让她留下的了。

卫兮晚压下心中的不适,走到了王承宸面前,微微低着头拱手,却没有问候。

楚湘落昨日见卫兮晚时,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心里似乎颇有不适,而此时此刻,那种感觉更是强烈。

无论昨日还是今日,眼前的女子行的都是普通礼数,说明她官职绝对不低,起码和苏义霖相当。想罢,楚湘落便站了起来,亦微微欠身,以表回礼。

“你也不用向她行礼。”王承宸对楚湘落说到。而后看向了卫兮晚,却发现她刚好与他对视着,眼神便无声息地转向了别处。

卫兮晚本以为他会对她说些什么,眼中略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就当苏义霖那样就行了。”王承宸继续对楚湘落说到,他虽然还不算了解卫兮晚,但交手了两次,起码也是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会轻易下跪行礼的。

“是。那姑娘怎么称呼?”楚湘落向王承宸微微一笑应承后,便看向了卫兮晚问到。

“姓卫,卫兮晚。”

“好了,说说国库一事吧。”王承宸眼神示意楚湘落坐下,却说着给卫兮晚听的话。

“殿下应该看到了福胥白玉壶,那是在北禹国与我国边境处交易的市场发现的,但除了这点线索以外,并未发现其他,因事关两国,所以这次回来向殿下禀报。”卫兮晚收拾好情绪,向王承宸说到。

她昨日和王承宸比武时,随手把玉壶扔给了个守卫,走的时候却忘了玉壶的事,但想来那么贵重的东西,守卫是一定会交给他的。

楚湘落虽然不知她在说的是什么事,但起码也知道这些是朝堂之上的公事,心里竟然莫名松了一口气。

“北禹国?”王承宸黑眸透出了一丝意外,盯着卫兮晚,他本来以为她会毫无线索和进展,没想到真的查出来了些东西,“那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并不熟悉北禹国,若是殿下想继续查,可换一个人前往北禹国。”卫兮晚本想自称“臣”,但想起现在自己其实并无实际的官职。

“又再换一个?算了吧,既然这案子这么难查,就先搁着。”王承宸淡淡地说到,说出的这句话却出乎卫兮晚的意料,按她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会继续查下去。

“你私自假造令牌,若没有个合理的解释,是要入狱的。”一事已毕,一事又算,王承宸语调冷了几分,虽然这个举动很聪明,但却太放肆。

这件事卫兮晚自己都快差点忘了,没想到不仅被王承宸知道,如今还提了出来,私自假造令牌是大罪,重可判终身入狱。

“我……那是特殊情况特殊手段,绝对不会有下次!”卫兮晚小声心虚地说。

虽然她知道王承宸是不会真的将她打入监狱,因为这都是他和苏义霖逼的,他们俩应该心知肚明,但自己毕竟是犯了大罪。

王承宸低头地把玩着手中的毛笔,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向她。

一个聪明又大胆的女人,无论是从查案一事,还是从昨天与她交手的时候,卫兮晚的表现都令他满意。而她前一句的所谓解释,言语之中虽然有心虚和认错之意,但更多的却是淡定和从容,似乎可以断定自己不会将她打入监狱。

“你先回去禁足一个月,国库一事不用再理。”王承宸思考了许久才说。

此话一落,楚湘落眼睛明显闪烁了一下,她本以为假造令牌这样的重罪,至少会入狱,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轻轻带过。

“禁足?”把她关在一个房子里一个月,卫兮晚觉得自己会疯的。

听见她如此惊呼,王承宸抬了起头,又缓缓补了一句:“除非练武,否则不许走出庭院半步。”

“哦……是。”卫兮晚明白了王承宸的意思,以禁足的理由让她用一个月去熟练他昨日教的武功,看似惩罚,但对卫兮晚而言却是极好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安静下来沉淀修炼自己的武功了,只不过她根本不需要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

待卫兮晚和楚湘落都离开后,萧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堂内。

“殿下有何吩咐?”

“你派暗影卫前去北禹国查国库被盗一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查清楚,王承宸是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夜幕降临,月黑风高,一个敏捷纤巧的黑色身影行走在寂静的皇宫中。

卫兮晚趁着宫墙下守卫换班之际,顺着宫墙上垂下的一根绳子,轻巧而迅速地爬了上去,而后解开绳子绑在宫墙外的一边,顺着绳子滑下,瞬间便逃出到了皇宫外。

“老大,给。”在宫墙外接应的手下吹燃了一个火折子,递了过去,卫兮晚接过后往绳子上一点,泡过火油的绳子瞬间燃起,不一会便化成了灰烬,待风吹过后,宫墙上的灰烬也会被吹散,消去所有的痕迹。

“走吧。”卫兮晚脱下穿在外面的夜行衣,露出里面寻常女子的衣裙,“先去找间客栈住下,明早出城。”

“是。”

南澄都城的清晨,两匹骏马从城门而出,向西岳国方向疾驰而去。

“老大!”手下在身后呼喊着,“你这样真的不会有事吗?”

“吁~”卫兮晚将马拉停下来,看着追赶上来的手下,眼带狡黠地说:“有什么不可以?禁足一个月,那我半个月后再回来也不迟。”

禁足她,是不可能的,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要趁机去看看她买下西岳国皇城的那一百九十间店铺。

“那您回来时怎么进宫?”手下还是担心她,再翻墙回去是很危险的,因为在宫墙外翻进去,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万一被抓住,就很麻烦了。

卫兮晚听到,眼中狡黠更添几分,嘴角带笑地掏出了一块通行令牌。因为禁足,真的令牌已经被王承宸收回去了,而这块,是她在曳城做卫特使假令牌时,叫工匠顺便做的,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果然用上场。

胆大包天敢去劫国库的人,又怎么可能指望她会真的被禁足在宫,真的不造假令牌。

卫兮晚笑着回头看了眼已经越来越远南澄都城,再次挥动手中的鞭子,策马奔腾走向她发家致富的道路。

第三十章:微服私访

“姑娘,吃包子吗?”

一位面容慈祥的伯伯见一亭亭玉立的女子走进店里来,笑呵呵地问到。

“伯伯,包子给我一样来一个。”店里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卫兮晚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整间店铺。

店铺虽然不大,只放的下五六张简单的木桌椅,但却算得上整洁干净。手下说这是开了百年的包子铺,但现在也已经属于她了,只不过眼前这位伯伯尚不知道,她也还不打算让他知道。

一百九十间店铺,几乎样样都涉及,无论是包子铺、米店、杂货铺、客栈、成衣铺、甚至棺材铺都有。而卫兮晚正准备用这段时间每一间都前去看看,记录下来,回宫后再琢磨一下如何去经营好这么多店铺。

“来咯,热腾腾的包子,姑娘小心烫。”伯伯笑着将包子用一个碟子端了上来,弯腰放到了桌子上,看着自己亲手做的包子,眼神中都是满足感。

“多谢伯伯!”卫兮晚亦回以一笑地说到,只不过她低头一看,桌上的这碟子竟然只有三个。

新鲜蒸好的包子虽烫,但看起来白白圆圆的却很是可口,卫兮晚不等包子凉一些,就用筷子夹起来一口咬了下去。

是肉包子,里面热烫的肉汁流了出来,卫兮晚见状又赶紧满满地咬了一口,肉香弥漫,让人胃口大开,口齿留香。

再咬了几口其他的两个包子,一个是菜包子,一个则是普通的馒头。虽然只有三种包子,但这里的肉包子,确实是卫兮晚吃过最好吃的,不过种类实在太少。

“伯伯,这店只有你一个人吗?”卫兮晚从进来直到现在,只见到伯伯一人在到处忙活,并没有其他帮手。

“有一个小伙子,可家里头出了点事,回去尽孝了,就剩下我一个,店里倒也不算辛苦,只是没个人陪我唠叨几句。”伯伯看着卫兮晚笑着回答。

“那伯伯何不再请个伙计?”卫兮晚问。

“这店铺我已经卖了,以后不开咯,回家种那二亩田,颐养天年去。”伯伯脸上洋溢着一股愉悦,似乎对不久后田园耕种的生活很是向往。

卫兮晚买下的店铺,大多数店主是因为太高价钱的诱惑才卖的,其实并不想放弃自己的生意。而伯伯不一样,这家店不卖包子以后,就空了下来。

一个有趣的想法从卫兮晚的脑海中产生,一幅蓝图迅速成型,她想要继承这家店继续卖包子,亲自打造经营成一个连锁店的模式,成为天下第一包子铺。

这样想着,卫兮晚嘴角不禁弯了起来,双手托着下巴眼中露出了期待而跃跃欲试的光芒。想法虽然已经成型,但她还需要时间慢慢琢磨。于是向伯伯付了钱之后,就欢喜地去逛其他的店铺了。

一天下来,扮演了各种买家去自己的店铺里微服私访的卫兮晚,不仅吃饱撑得像怀胎几个月一样,还买回来各种衣服首饰,甚至抬回来了一口棺材,正静静放在她面前。

她不得不佩服卖棺材的陈掌柜口才,从她一踏进店门直到出去的时候,掌柜已经几乎跟她讲了一遍人生和来世了。她只是打算进去转转看,没想到竟然被说服了买一口棺材,而且掌柜还说:“你进去躺躺,是真的很舒服的。”

她还差点就真的被忽悠着躺进去了,不过还好很快反应过来,对着掌柜说:“掌柜的你躺进去吧,我看看你表情就知道舒不舒服了。”这下掌柜的才有了一刻消停。

这是卫兮晚的客栈,早早就被她命令谢客关门,而她此刻正站着,双手交叉在胸前盯着眼前这口崭新的棺材发呆。

她如今不缺钱,缺了也可以再进国库一次。但很缺人,天曜山上只有七个人在守着,其余的八个都在西岳国这里操心店铺事宜,但很明显的是,他们都并不擅长,否则她也无需亲自来到这里。

“明日,叫棺材店的陈掌柜过来见我。”思考许久,卫兮晚对身旁的手下吩咐到。

陈大富知道了昨日被他忽悠买了一口棺材的女子,竟然是他的东家时,顿时吓得腿都软了。他已经把地契卖了出去,让他继续经营这间店铺本已经是大恩大德,这次怕是饭碗要丢了。

“陈掌柜坐下谈。”卫兮晚笑笑看着站在面前哆哆嗦嗦的的人,便招呼他坐下。“不用紧张,我是要跟你谈好事的。”

天色渐暗,陈大富脚上如有千斤重般,慢慢地从客栈里走了出来,脸上情绪复杂之极。

“……那以后北街七十家店铺就劳烦陈老板操心了……”初听卫兮晚说出此话,他简直惊喜到不敢置信。

只不过从商多年的他很快冷静下来,天底下不会白白掉馅饼,如此大的金钱数目以后都交到他手上管理,那他必然也是会有条件的。

果然,喝了口茶的卫兮晚接下来就缓缓开口:“听闻陈老板膝下有一子,刚满十六,不如就让他以后跟着我历练吧……”

他没想到卫兮晚竟然要他抵押的是他的儿子,而他只有这唯一一个儿子。

卫兮晚派人手下打听,却发现街坊皆知他爱子如命,而她也抓住这个软肋去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地使他不得不答应。从此她不仅在西岳国皇城这里多了个帮手,身边也将多了个可以培养的人,一举两得。

“你们卫大人呢?”苏义霖站在卫兮晚庭院外问到,已经十多天了,想必她已经憋坏了,可是竟然不见她在庭院外,莫非真的那么听话待房里?

“回苏大人,卫大人昨夜一直在练剑,今日便一直在房里休息,尚未醒过来。”侍女乔儿欠身向苏义霖回答到。

“昨夜练剑?”苏义霖笑了笑,确实,夜间练剑更能使人凝神静心,看来她也算是认真了。

“那算了,我下次再来。”说罢,便潇洒地离开了,本来也是无事才过来看看。

乔儿见苏义霖离开的背影,不禁轻轻地舒了口气,她的主子卫兮晚早就吩咐过,若是苏大人前来,就如此这般回答,必定没事。

可不料苏义霖刚走几步又回过头来了,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对着乔儿说到:

“就明晚吧,告诉你们卫大人,明晚我就来找她比试比试。”

第三十一章:唐风小富

已近深春,初夏将至的正午,正阳当空,天气开始逐渐变得有些热了。

一名身形清瘦的少年背着包袱站在城门口处,时不时抬头向远处的街角看去,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爹。”少年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你拿着。”陈大富又把一个包袱塞到了少年怀中,“这些是你爱吃的,路上别饿着。”

“爹……”少年眼中写着不舍和迷茫,他从小都未曾离开过父亲的身边,而这次竟然要与父亲遥遥分开。

陈大富低下头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该叮咛的昨晚已经都说过了,此刻面临分别,两人皆是无言,但父子的情感却蔓延在两人之间。

卫兮晚与一名手下各自拉着马,慢悠悠地走到了城门处,看到了一旁正在等着她的陈家父子俩,便走到了少年的跟前,认真地打量着。

眼前女子出尘脱俗,风姿卓越,却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少年俊朗的面容不禁浮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红。

“你叫什么名字?”卫兮晚开口问到,眼前少年明显还未经历过什么磨练,面容虽然俊朗,但依旧透露着青涩和些许内敛。

“陈小富。”少年不敢直视卫兮晚,微微地低头小声地回答。

“陈小富?”卫兮晚有点啼笑皆非,又转头看了眼陈大富,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准备上马走吧,和你爹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说罢,卫兮晚便已经翻身上马了,低头看着还站在地上的陈小富。

“我……我何时才能再见到我爹?”少年抬起头,手抓着包袱有些紧张不安地问到,他害怕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只是想想,眼中便已有些许朦胧。

卫兮晚见此,沉思了半刻,认真地开口承诺道:“每逢佳节,我必定让你们父子团聚。”

此言一落,父子两人都因惊喜而激动,陈大富长舒了一口气般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去吧,好好保重自己。”

“嗯,爹也保重。”陈小富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又看着卫兮晚,弱弱地说:“我……不会骑马。”

卫兮晚闻言挑了挑眉,“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这一句不禁出现在她脑海中。

而后她忍住嘴角的笑,眼中却很是狡诈,指了指身后的随从,“你跟他,骑一匹马。”

两匹马,三个人,从西岳国皇城出。

“放开我,松开手!”手下唐风一脸黑地看着环在自己腰间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他真的受不了自己被一个男人如此紧紧地从后面抱着。

“不……不放!”陈小富虽然听出了坐在前面的人不悦,但从未骑过马的他却丝毫不敢松手,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下去。

唐风有些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一个恶搞的念头产生了。“驾!”他一扬鞭子挥下,身下的马立刻疾驰起来,竟然超过了本骑在前面的卫兮晚。

“啊~”陈小富惊恐地大叫,双手却不禁把唐风抱得更紧了。

本想吓吓他的唐风没想到结果是这样,又大声吼到:“放开我!”

“不放!”

“放开!”

“我不!”

而骑在后面看戏的卫兮晚捂着肚子,简直要笑得人仰马翻了,看来这一路,不会无聊了。

夜色渐深,南澄皇宫里已寂然无声,而当朝的副宰相却在此时大驾光临这个小小的庭院。

“苏大人。”侍女乔儿见苏义霖走了进来,不慌不忙地行礼。

“人呢?”苏义霖没有看她,扫了眼庭院却不见卫兮晚。

“回苏大人,卫大人身体不适,已经歇息下了,恐怕不能跟您练剑了。”

“好好的怎么就身体不适了呢?她怕是不敢跟我比试吧?没事你叫她出来,我让她一只手。”苏义霖不以为然,看样子似乎已经认定卫兮晚是在躲着不跟他比武。

“苏大人,我们家大人是真的身体不适。”乔儿面色有些难为。

“哦?是吗?”苏义霖眯起了眼睛,有些许怀疑地说到:“该不会……她其实根本就不在里面吧?”

刚说完这句,只见一个侍女端着一碗东西,从庭外走了进来,见苏义霖在此,连忙行礼。

“等等,那是什么?”苏义霖叫住了准备要走进卫兮晚房间的侍女问到,莫非她真的生病了?

“回禀大人,这是熬的红糖姜汤。”

“哦。”苏义霖摸摸鼻子咳了两声,挥手示意侍女可以走了,便又看向了乔儿,眼中不再是怀疑,而是一副了然地说:“既然她身体不适,那就好好休息先吧,我先走了。”

“恭送苏大人。”乔儿微笑着欠身。

苏义霖不再多言,便转身离开了。他不是不知道,一个女生月事来的时候确实是不适合甚至是根本无法与他比武的。

乔儿提着的心终于又放了下来,卫兮晚离开时早已断定苏义霖会来找她,也详细交代了她该如何应付,本该忐忑如此能不能瞒过去,没想到一切都不出她的卫大人所料所算。

只不过不知卫大人何时能回来,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若是过几天还不回来,而苏大人又找上门的时候,她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因为卫兮晚并没有告诉她第三次该如何应付。

乔儿相信卫兮晚,却又不得不为她担心,不禁站在庭院里叹了口气。

“唐风,你先和小富在都城里先住下,待我半个月后出宫再把他带进去。”卫兮晚吩咐到。

三人已经到了都城,明日她就会想办法进宫,等半个月后她解除禁足,便可以出宫找理由把陈小富带进去了。

“是。”唐风点头,眼神却略带嫌弃地看了陈小富。

“对了,这半个月,给你个任务,教会他骑马。”要将陈小富培养成她的帮手,骑马首先就是必须会的技能。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卫兮晚笑着对唐风说。

“是,老大。”唐风一脸生无可恋,他甚至都开始觉得,自己主动要求护送老大回都城,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卫兮晚又看向了有些瑟缩的陈小富说:“你要跟着唐哥哥好好学。”

“是,老大。”陈小富回答到,一路上的相处,他现在多多少少也知道,卫兮晚并非是他一开始所想的那种只会害他们父子分离的坏人。

“学得真快!”卫兮晚笑着称赞,她知道虽然陈小富现在看起来什么也不会,但是却能看得出并非愚笨之人,只是缺少教导罢了。

“那找先找间客栈今晚休息吧,明日我再进宫。”她惬意出国旅行的日子要结束了。

第三十二章:夜行皇宫

小小的庭院内种着几棵开着白色小花的矮树,花儿虽然洁白好看,却没有任何香味。初夏的微风将小花纷纷吹落到地上,在地上铺了细细白白的一层。

一名身穿雪白衣裙的妙曼女子正蹲在小矮树下,纤纤如玉的手指捻起了地上的花瓣,放在手心里细细地观察。

“卫......卫大人?”乔儿正巧端着一壶茶走进庭院,便看见了这熟悉的身影。

卫兮晚转回头,眨眨眼地朝乔儿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开口问道:“这茶,是端给我的吧?”

“是,卫大人今日出庭院中走动,可是身体好些了?”乔儿反应极快地配合着回答,这手中的茶,是她每天都端来送进卫兮晚房间掩人耳目的。

卫兮晚听到回答很是满意,笑意盈盈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和裙子说:“随我进房里吧。”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若是苏大人再来,奴婢都快瞒不下去了。”一进房门,乔儿便嘟着嘴有些激动地说,看似有些埋怨,但言语中却掩饰不了担心和看到卫兮晚回来的喜悦。

“我这不就回来了嘛!”卫兮晚笑着坐了下来,接过乔儿递过的茶杯,细细地抿了一口夸赞道:“就算我不在,你这茶泡得倒一点也没马虎。”

“当然,奴婢做事一向都是认真的。”被主子夸奖了自然是开心,但乔儿也没忘记自己也顺带夸夸自己。

“以后在我面前别自称奴婢了,都提醒你很多次了。”卫兮晚听到她这样夸自己,不禁又咧开了嘴角一笑,她怎么觉得这个丫头和自己很像呢。

“是,我知道啦。”乔儿调皮地点了点头。

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主子,虽然行事大胆了点,但对她总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虽说是主子,但无论从态度还是其他方面,都更像她曾经的姐姐。

夜幕下的皇宫,平静如水,星星稀疏地挂在天空上。

半个月前偷偷离开皇宫的时候,正巧也是这样的晚上,卫兮晚在庭院练剑歇息的片刻,坐在庭院里的石桌旁托着腮抬头看天空。

此刻已经是深夜,不知深夜下沉睡的皇宫是怎么样的......这样的念头一起,卫兮晚便再也无心练剑,迅速转身回房里换上夜行衣,准备前往皇宫内最高处看看夜景了。

“大人你又要去哪?”刚一出房门,卫兮晚便被门口的乔儿拦住了。

“去逛逛。”卫兮晚看出了乔儿眼中的担心,安慰似得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放心吧,很快回来,没事的。”

说完便走出了房门,一跃而上了屋顶,瞬间消失在乔儿的视线中。

拦也拦不住,“唉......”乔儿叹了口气,真的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子,看来她得在这里守夜等她回来了。

卫兮晚练就的轻巧剑法,使她的轻功也比寻常练轻功的人要好一些,轻如飞燕地快速行走在皇宫内的屋檐上,竟然无人察觉。

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宫内最高的帝澄殿上,这是皇帝与大臣们上朝的地方,但站在这最高处的视觉并非卫兮晚所想的那么好。

天空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乌云,将月光几乎遮尽,加上各个宫殿房间都已经熄灯,黑漆漆的一遍,除了能看清建筑的大概轮廓,想要看见月光映照下恢弘金碧辉煌的整个皇宫看来是无望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卫兮晚看天上的乌云不仅没有散去的趋势,反倒越聚越多,看样子,恐怕今夜是要下一场雨了。

“这是哪里?”卫兮晚心想,同时轻盈地落到了这间还亮着灯的房间屋檐上。她尚不熟悉皇宫内的每一处,回去的路上见有亮灯的屋子,便想都没想就往这里来一探究竟了。

南澄国与别国不一样,南澄朝廷二品以上的机要大臣和皇子都是居住在皇宫里面的,并且有自己的府邸,环视一周,卫兮晚可以确定这里也一定是某位官员的府邸。

寻常人早已入睡的时间,这里的主屋竟然还亮着烛火,卫兮晚悄无声息地趴在了屋檐上,屏住呼吸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虽说偷听并非一个君子的行为,但卫兮晚却抵不住好奇心的诱惑,况且如此深夜的灯,确实值得探查一下原因。若非她在高处,又有谁能看到这里的灯光呢?说服了自己的卫兮晚,静下了心,里面果然有声音。

“......兵部的人可已......”屋内的人似乎有意压低了声音,卫兮晚听得并不太清楚,但仍旧可以知道这是两个男人在谈话。

“......太子......等到时候......”既然听不清,本想就此作罢的卫兮晚刚想起身,却听到了“太子”二字,立刻打起来精神继续听,可似乎接下来的谈话更为小声,她几乎只言片语都听不见。

大雨将至,凉风刮起,屋檐上的卫兮晚衣着单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但即使一直也没有听清楚屋内人的讲话,仍旧没有离开。跟王承宸有关的任何事,她似乎都有着一种莫名的固执。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悉悉邃邃的声音终于停下,一个人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一无所获的卫兮晚也正准备起身离开,却不料自己因保持着这个姿势时间太过长,再加上吹的凉风,早已让她的手脚有了些许僵硬。

一使劲想要站起,却在下一秒重重地又趴在了屋檐上。这样的动静在寂夜里格外清晰。

“有刺客!”一个声音大喊,立即惊动了周围的守卫军。

见状不妙的卫兮晚立刻再次起身,在黑夜掩护下的极快离开了此处。而此刻,密密麻麻的雨滴已经落下,守卫漫无目的搜寻和追赶,根本赶不上卫兮晚的脚步。

“砰”的开门声将在卫兮晚房间桌子上打瞌睡的吓了一跳,清醒过来的乔儿见卫兮晚神情严肃,身上的衣服也几乎湿透。

只见卫兮晚迅速地吹灭了房里的蜡烛,乔儿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便被她上前捂住了嘴巴:“嘘!”

第三十三章:线索?不存在的

守卫军走动经过的声音,和着雨声在庭院外响起,被卫兮晚捂住嘴巴的乔儿一动不敢动,紧紧地抓住着她的衣袖。

“暂时没事了。”听到外面的守卫已经走远,卫兮晚放开了乔儿,“现在你立即把我房间里和门口的脚印水迹擦去。”

“是。”乔儿已经回过神来,意识到主子可能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现在也不是多问的时候,便立即出房门将卫兮晚的脚印都一一擦干净。

卫兮晚转身快速地脱下了湿哒哒的夜行衣,藏到了角落里,换上了平日了睡觉时穿的衣服。刚换好,乔儿刚好处理好了外面,便进来将房间地上的水迹也都擦干了,毫无痕迹留下。

不到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动静,卫兮晚披着一件长袍外衣,发丝略显凌乱的模样从房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的些许疲惫,足够让人相信她是从睡梦中被吵醒了。

“卫大人,打扰了。”守卫军象征式地打过招呼,便有几个人进卫兮晚的房间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便又迅速离开了。

不出卫兮晚所料,没有抓到所谓的刺客,皇宫内守卫将军肯定会一一地盘问检查,幸好她反应够快,夜行衣也藏得够好。

“今夜没事了,先回去睡觉吧。”卫兮晚看着一直处于有点紧张状态的乔儿说,万幸的是她竟然留在房间等她回来,否则自己一个人除去痕迹恐怕会来不及。

“大人,今晚我就在这房间陪着你吧!”乔儿有些害怕,也更担心卫兮晚会出什么事。

“那也行。”卫兮晚点点头答应了,便转身打着哈欠回房了,仿佛今晚她真的一直待在房里睡觉一般。

大雨后的空气总是特别清新,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洋洋洒洒地照进了卫兮晚的房间里,床上的人却仍旧还没醒来。

乔儿原本只是以为她困了,才睡得迟一点,可现在却突然察觉不妥,赶紧走到卫兮晚身边,伸手探了探额头,却被滚烫的温度吓坏了。

“大人!大人?”乔儿轻轻唤了几声,却不见卫兮晚有任何反应。心急的她便打算跑出去叫太医,不料一开门刚踏出,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

一时间惊慌失措的乔儿想要后退,却被门槛绊了脚,竟重心不稳地向后仰去,本以为下一秒将会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

“小心!”苏义霖低沉的声音响起,大手迅速地扶住了她纤细的柳腰,轻轻一带,再次把她带进了怀里。

乔儿此刻双手正扶在苏义霖的双肩上,而苏义霖的手则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腰,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意识到两人的暧昧姿势,青涩的乔儿瞬间红透了脸颊,放开双手跳出了苏义霖的怀抱,心跳不知为何竟跳得如此之快。

“苏……苏大人。”乔儿低着头,声若蚊蝇。

“嗯?”苏义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羞涩不已的小女子,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乔儿竟也这么可爱。

“你急冲冲地出去是想做什么?”见乔儿只顾低头不敢看他,也不回答,苏义霖便也不再逗她。

“啊!太医!”乔儿惊呼,此刻才又记起她的主子还因发烧昏迷着,只因撞进了苏义霖的怀中,她竟然全然把这件事忘了。

一脸自责不已的乔儿不再理会苏义霖,立即绕过他跑了出去。

卫兮晚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见乔儿一脸担心地坐在床边看着她,苏义霖则站在一旁,还有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在旁边。

“没事。”卫兮晚探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虽然很烫,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体,这点发热根本不算什么,睡一觉便能好了。

“为何无端端会风寒发烧?”苏义霖开口问。

“我怎么知道。”卫兮晚话音一落,太医便紧接着开口。

“大人这是受凉吹风了,或是淋雨而染上的风寒。”

此话一出,苏义霖眼神瞬间幽深凝重了几分,卫兮晚亦是眼神有些许闪烁,但刚好借着乔儿递过来的姜汤巧妙地掩饰了过去。

“吹风淋雨?卫大人昨晚去做了什么?”待太医出去后,苏义霖神情严肃,直直地望着卫兮晚问。

“最近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昨夜又被守卫吵醒,说要搜查刺客,在走廊里站了一会,估计是那时候着凉了。”卫兮晚淡淡地回答,丝毫不见惊慌。

“是啊,昨夜廊外风大还洒着雨呢,怪我没有照顾好大人。”乔儿也搭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苏义霖突然笑了起来,“看来这刺客是一定要抓住了,竟害得卫大人染上风寒重病。”

“倒不至于重病这么夸张,不过刺客还是要抓的,不然哪天估计不是重病,而是一命呜呼了。”卫兮晚亦挂上了浅浅的微笑,看着苏义霖说到。

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让乔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人,您也该好好休息了。”乔儿突然对卫兮晚说,打破了这两人之间的沉默,不动声色地向苏义霖下逐客令。

“那我走了。”苏义霖说完便转身离开,临走前还复杂地看了一下正在给卫兮晚盖被子的乔儿。

“拿纸笔过来。”待苏义霖一走,卫兮晚便立刻用纸笔画了一副简略的地图,递给了乔儿,“去查查,这里是皇宫的哪里?”

“是。”

昨夜她虽然没有听见具体的内容,但却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谈话的内容或许会对太子不利,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确认了身份后,才能更好地推测。

太子宫。

“可有什么线索?”太子王承宸坐在大堂内询问着昨夜的守卫将军。

“回殿下,昨夜大雨,脚印等一切踪迹都被冲毁,没有线索。但经过排查,宫内无人伤亡,亦无财物丢失。”

“没有线索?”王承宸开始有了一丝不悦,又是一个没有线索的案子,就跟当初国库被盗一样,那些调查的官员也是说没有任何线索,直到后来卫兮晚前去查案才有了那么一丁点的线索。

“卫兮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王承宸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还在被他禁足着。

“传令,卫兮晚即日解除禁足,叫她过来见我。”

第三十四章:全靠演技

“什么?我不去!现在打死我也不去!”卫兮晚一听到这个消息,趁着传令的人还没进来,立即跑到床上盖着被子躺着,作出虚弱万分的模样。

传达太子殿下王承宸命令的手下一进屋,便看见卫兮晚躺在床上虚弱不已地被侍女扶起上半身,双唇苍白,颤颤巍巍地抬了一下手,有些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微臣不幸染上风寒……咳咳……恐怕要卧病在床半……半个月啊!”

待王承宸的手下一离开,卫兮晚立刻在床上坐正了身子,接过乔儿递过来的湿毛巾,擦去了方才往嘴上抹的白色粉末,病态也一扫而去,神采奕奕的样子又哪里像是需要卧病在床半个月的人。

“大人,太子殿下解除您的禁足,召见您不是一件好事吗?”乔儿在一旁不解地问。

“我猜得没错的话……”卫兮晚眯着眼睛顿了顿,看着乔儿说,“太子怕是要我去查刺客一案,你说我能去吗?”

“呃……那这样的话确实不能去,不过太子殿下上次要大人查国库被盗一事,别人都查不出来,就大人您查出来了线索,想必太子殿下是觉得大人有才干,这次才又想起让您去查。”乔儿笑着说,她也相信她家大人是有能力的。

“呵呵……”卫兮晚听闻别过头干笑了几声,有些无奈地开口:“那还不都是我自己……”

“嗯?”乔儿闪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等着她说下去。

“我……我自己运气好而已。”卫兮晚眼珠溜溜地转了一圈,决定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或许知道这些事对乔儿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是是是,大人您运气最好了。”乔儿笑着接过刚才卫兮晚擦过嘴的毛巾。

“行了,你去忙吧。”

“是。”乔儿微微欠了欠身便退出了房间。

太子宫内,听见属下回报的王承宸脸上波澜不惊,依旧专注地盯着眼前的这一盘棋。

棋盘对面的苏义霖倒是不断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棋子,饶有趣味地沉思着。

“你输了。”低沉的声音传到苏义霖的耳朵,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方才精心布的巧妙棋局已经被王承宸解了。

“你……你是不是动了手脚?怎么可能这么快!”苏义霖不服气地甩下手中的棋子,“再来一局!”

“好啊。”王承宸嘴角带笑地点了点头,他对面这个人好像忘了,自己就从来没赢过他。

“卫兮晚那里,就让她养病半个月吧,刺客的事再派别的人去查。”苏义霖突然开口对王承宸说到。

“嗯?”王承宸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我有说让她去查刺客的事?”

“难道不是?”苏义霖语气有些许惊讶,他是这样以为的,他相信卫兮晚也是这样以为的,“我还以为你要把她培养成南澄狄仁杰呢。”

“该你了。”王承宸落下第一颗棋,并没有回答苏义霖的问题,眼神中除了对棋局的究思,并看不出其他的东西。

“到底想干嘛?”苏义霖心里嘀咕了一声,他竟然也有猜不透他想法的时候。

不到半柱香时间,再次落败的苏义霖负气甩手而去,留下眼前这一盘被王承宸绝地围困,毫无生路可寻的棋局。

苏义霖离开太子宫,便直往卫兮晚所在而去,一踏进庭院,却刚好看见这个声称自己重病在床的女子正龙马精神地坐在院子里,跟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正喝茶呢。

“哟,卫大人这病确实不轻啊!一下子那般憔悴,一下子又这般利索了,实在是怪病,恐怕命不久矣!”苏义霖一边叹气一边走向卫兮晚,却迎面一个飞来的茶杯。

“谁命不久矣?你这是威胁我?”卫兮晚瞪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人,他恐怕早已猜到了所谓的刺客是她了。

苏义霖迅速侧身稳稳地接住茶杯,走到卫兮晚的对面坐下,自顾自地拿着这个茶杯倒了一杯茶喝。

“我说你这茶……为何感觉比我府上的好?”苏义霖早想问这个问题了,他从第一次喝卫兮晚的这的茶,就觉得这茶颇有芝兰之气,喝下后舌尖微甜,一股茶香慢慢从鼻端沁到咽喉,绝非凡品。

“因为……茶如主人,可能是我人品比较好吧。”开玩笑,当然是因为我比你有钱啊!卫兮晚心里暗自偷笑,她为了这些茶可花了不少金钱和功夫。

“是吗?”苏义霖笑笑并不在乎卫兮晚的调侃。

他不是喜好品茶之人,并不太在乎这些,只是单纯地觉得她这里的茶更好喝,完全可以比得上太子王承宸赐给他的那些了。

“你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吗?小心我在太子面前告你一状,你就玩完了。”

见苏义霖终于开口,卫兮晚也打算不再瞒下去。

“那个……苏大人,那天晚上小的练剑无聊,就到处逛逛而已,真的只是逛逛而已,却不小心被当成了刺客……”

卫兮晚笑着给苏义霖倒满了茶,一脸正经知错的表情,“至于重病嘛,您说我重病我便是重病呗!”

虽然她断定苏义霖不会告发她,不然他何必特地跑来这里一趟,大可以直接在王承宸面前说出来。

但该讨好时还是要讨好的,不然哪天他想起时一个不开心,就把自己的事都抖出来了,那就很麻烦了。

“这样子啊!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苏义霖有心就是想要为难一下她。

怕以后她会更放肆,无法无天地闯出什么大祸打乱来,再者,让她欠自己一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好。他倒要看看现如今要什么没什么的卫兮晚怎么还他这个人情。

虽然其实他是相信卫兮晚夜行皇宫并无恶意的,以她的性子,憋在这个小院子里半个月,半夜溜出去逛逛倒是情有可原。

看着苏义霖一脸奸诈,卫兮晚秉着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不欠人情的理念,思考了一会,坚决地说:

“五斤茶叶!不能再多了!”

第三十五章:绝杀博弈

“......就这样?没了?”

“对的,就这样没了。”卫兮晚对上苏义霖看着她那双不敢相信的眼睛,认真地回答。

“唉~好吧。”苏义霖摇着头叹了口气,“不过呢,我府中的下人不太会泡茶,你要是能借乔儿姑娘......”

“这没问题,成交了。”卫兮晚一拍桌子,爽快地答应,让乔儿去他府上泡几天茶,这又有何妨。

不料乔儿刚好拿着一碟点心走进庭院里,听到了她的主子正在毫不犹豫地卖她。

“大人......”乔儿站在庭院门口,有点气急败坏地看着卫兮晚,说出口的声音却是羞怯而软糯。

苏义霖则侧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知道乔儿的脸颊再次在他面前变得红彤彤的,才带着笑意转过头喝了口茶。

“你们......原来......”卫兮晚见两人之间眼神不对劲的互动,似乎终于看出了点什么,满眼笑意地举起手来回指着两个人,“什么时候背着我.....”

“大人!”乔儿怕极了她这主子口中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连忙打断了卫兮晚的话,一跺脚跑到石桌边,放下了点心就一溜烟又小跑了出去。

看着来到自己眼前的小女子又慌乱地跑开了,苏义霖眸中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还盛着丝丝的爱怜。

“泡茶?你是想泡我的乔儿吧?”看见苏义霖望着自己侍女时那温柔得快溢出水的眼睛,卫兮晚了然于心地说到。

“这话嘛,也不能这样说。”苏义霖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拿起一块乔儿方才端过来的点心,细细地端赏着,许久才放进口中。

“咦?你这儿的点心为何也这么好吃?是乔儿......”

“打住!乔儿最多去你府上半个月,没得商量。”卫兮晚看透了他的想法。

怕是现在乔儿端着一盘土上来,他也会说她这儿的泥土为何异常芬芳,让乔儿去他府上挖土了。

“半个月?我五斤茶叶半个月哪里喝得完?当饭吃?”苏义霖不满地抗议,他还打算五斤茶慢慢喝,起码得喝上一两年呢。

“你放心,喝不完我不介意帮帮你。”卫兮晚一脸的慷慨就义地拍了拍苏义霖的肩膀。

“算了算了。”苏义霖摆摆手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叫乔儿明日过来我府上。”

他以后有的是办法让乔儿留在他身边,何须急得在这一时。

“等等,宋定观。”见他已经快走出庭院了,卫兮晚喊住却只说了一个名字。

苏义霖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盯着她,先前眼中的笑意已然消失,“看来,你这次夜行原来并非没有收获。”

卫兮晚本想继续说下去,却见他眼中不见丝毫意料之外的神色,反倒是对她若有所思。

“他都知道?”似乎是她自己操心了,在皇宫里她知道的事,王承宸又怎么会不知道。

“嗯,你不要管先。”苏义霖淡淡地撂下一句话,便不再多言地离开了。

春生后是夏荣。

半个月已过,庭院里的花草树木都已有葱绿苍翠之态。

乔儿前去了副宰相苏义霖府中,而卫兮晚这半个月以来,从未踏出庭院半步,日夜地练剑。

她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未曾见过王承宸了,此刻站在太子宫门前的卫兮晚期待不已。她已经将他所教的剑法武功都熟练至极,相信自己定然不会让他失望。

“卫大人,太子殿下与楚娘娘前去拜见皇后娘娘了,请您进大堂内等候。”侍卫前来告知。

“楚娘娘......”卫兮晚原期待的神色瞬间黯然,低着头地走进了空荡的大堂内静静等候,却见一盘下到一半的棋放置在大堂内。

本也是百无聊赖,卫兮晚便走到了棋盘旁,想看看为何此棋只下到一半,莫非是王承宸和楚湘落下到一半时,皇后便有急事召见他们?

初瞟几眼,卫兮晚便立刻推翻了这个结论。棋盘已经蒙上了一层细小的尘埃,可以看出这盘棋停滞在此已经并非一两日了。

再看棋局,亦并非棋下到一半有急事才停下,而是她左手所在的这一方,已经被逼得穷途末路。

此棋局凶险异常,一边是步步为营地围困设伏,一边则是想方设法地逃脱,疯狂的厮杀,诡棋的布局,绝非是楚湘落那样温婉的女子会下出的棋风。

如果一个是王承宸的话,另一个敢如此肆无忌惮与太子博弈的人,也只有苏义霖了。

卫兮晚看着看着便坐到被绝地围困输的一边,此局虽然看似已经无路可走,步步死棋,但为何王承宸会留下此局放置这里如此之久?

“除非......”卫兮晚喃喃道:“看似输的这一边,其实另有生路。”

凝视着眼前的白玉棋,纵横交错的棋路,阴阳无极的交替,如千军万马掠过卫兮晚的脑海,冲破着层层的黑暗与伏杀。

从她进来时侍女点燃香炉已经燃尽,侍女走了进来再点上,卫兮晚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千百种方法在脑海中的试探,正山重水复疑无路,却陡然间柳暗花明见一村。在看似杳无生机的一处,卫兮晚看到了至死地于后生的一棋。

没错,就是该落到此处,再三纵观棋局,卫兮晚嘴角渐渐露出了笑容,所谓的绝杀,此刻在她面前已豁然开朗。

纤如青葱的指尖轻轻捻起一颗晶莹的棋子,缓缓地落置局中,竟让整盘棋扭转乾坤。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边的王承宸,看着沉浸在棋局中的卫兮晚,一直静静地没有打断她的思考。

没想到苏义霖半个月都解不开的局,竟让她随手就破了。她似乎很多事都带给着他惊喜,王承宸眸中带笑地走到了她对面坐下。

“你......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刚从局中走出来的卫兮晚措不及防地看见王承宸,吓了一跳。

“很早的时候。”王承宸低头看着这盘棋,看清了才发现卫兮晚走的这一步并非是他所想的那一步,而是他也未曾想到的。

“棋下得不错。”宫中除了苏义霖,几乎没有人可以与他博弈超过半柱香时间,看来他在宫中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对手了。

“运气而已。”听到王承宸的夸赞,心里雀跃不已,但还是故作淡定谦虚地回答。

实则心里呐喊着:“是啊是啊!我也觉得我下棋不错,不如以后我就常来跟你下棋吧!”

“那以后有空你就来跟我下棋吧!”王承宸突然抬头看着卫兮晚说到。

空气瞬间如凝置。

第三十六章:申屠苍

西岳国边境盘角城。

“来来来,干了这杯!”

“这次陈参将功不可没,大家多敬陈参将几杯!”

“好!”一个爽朗的声音应答到,随即举起了酒杯,痛快地饮了下去。

“好!满上满上!”

月光笼罩下宽大的驻军营帐内一片嘈杂,所有人都在为朝廷刚送达的一千匹战马而庆祝,这次为首提议的陈参将陈骆,自然是风头的人物。

沉重的脚步声从帐外传来,营帐内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营帐的门口的帘子,不知来者是何人。

沉而稳的脚步声逐渐地靠近,众人不知为何心中竟渐渐升起一股畏惧之意,有几个胆小的士兵则随着声音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酒杯,几乎要将它捏碎。

帘子被两个士兵在外面拉开,一个异常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身后一阵凛冽的风走了进来,身穿黑色玄铁甲,背上是传说中的可斩鬼神的寂魄剑,剑尚未出鞘,却已经散发着深深的寒意。

一条蚯蚓般的伤疤从粗糙的右脸延伸至后颈,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着冷峻,抿着嘴不怒而威地用一双鹰眼扫视着帐里的人。

“放肆!”略显沙哑而浑厚的喝声,吓得一众人纷纷颤颤巍巍地伏跪在地上。

“申……申屠大将军!”为首的盘角城驻军将军头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开口:“我们喝的都是茶……茶水,不是酒!”

申屠苍一言不发地盯着跪伏在地上的人,确实不闻丝毫的酒味。但还是走到一张桌子前,伸手将一个酒壶拿起,瞬间却在地上摔得粉碎,地上便只剩破碎的酒壶,夹杂着一些粗糙的茶叶。

“以茶代酒?好有情趣,是谁想出来的?”申屠苍冷笑一声,“说!”

“是……是我。”一个小士兵早已一身冷汗,绝望陡然升起。

他起初提议时还为自己的想法而得意不已,既算不上触犯军规,又可尽兴。可谁曾想向来以冷血而武功高强,治军严谨著称的西岳国第一大将军申屠苍,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小小边境城。

“扰乱军心,拖下去,军法处置。”申屠苍话音一落,两个随从立即将已经吓得恐慌万状的小士兵拉了下去。

“我没有扰乱军心,大将军饶命啊!大将军……”

随着一声惨叫,跪在地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得低着头瑟瑟发抖,冷汗涔涔。

盘角城是靠近南澄国界的一座边境之城。因地形原因,四季都吹大风,春夏比别处来得更晚一些,而秋冬则来得更早一些,好在土壤肥沃,倒也算不上苦寒之地。

而此处虽为边境城,有着比寻常的城池更重要的地位和作用,但毕竟也只是一座小城,西岳国与南澄国边境绵延数千里,边境城数十座,这盘角城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讲,都不是最起眼的一座。

“不知申屠大将军到来,属下有失远迎!”城池驻军将军毕恭毕敬地说,却依旧不敢抬头,紧紧地伏在地上。

“都起来吧!”直到申屠苍开口,众人才敢缓缓抬头站了起来,每个人额头上都已经有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申屠苍尖锐的目光冷冷地环视了一遍,最终目光停留在了身形清瘦的陈骆身上。

南澄太子宫。

“太子殿下,有军报!”一名士兵匆匆从门外走进,跪下禀报到。

王承宸刚想落下棋子的指尖一顿,又将棋子放回了棋笥中,抬头淡淡看了一眼卫兮晚说到:“你先回去吧。”

“是。”卫兮晚眼中掠过一丝失落,她本以为这些事情王承宸不会避嫌于她。

微微地低头行礼后,卫兮晚便转身走了出去。昨日她解开那局棋后,今日便又前来太子宫想要与他下棋,不料这第一局棋尚未下到一半,便被遣了回去。

“太子殿下,西岳边境盘角城近日突增战马千匹,而且申屠苍大将军前几日也到了盘角城。”

“知道了,下去吧!”王承宸抚着额,眉宇间有些许凝重。

战马千匹倒不算什么,申屠苍竟然突然出现在盘角城,这个威震四方的西岳大将军,无论武力还是谋略,都丝毫不逊色于他。

“萧任,陈骆可有什么消息?”

“回殿下,暂时还没有。”萧任无声息地出现回答到。

“嗯,再等等。”王承宸锁着眉头盯着眼前的棋局,又看了卫兮晚刚离开不久的门口,黑眸中带着难以琢磨的思绪。

“传令,封卫兮晚为凉乌城驻军副参将,跟随罗将军前往凉乌城,安定边境。”思考许久,王承宸才缓缓开口。

“你要她去边境?”苏义霖恰好走了进来,无需告知便已经猜到前因后果。

眼中带着疑惑和难以置信地问:“难道就因为她解开了那盘棋?你到底是相信她的能力?还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王承宸抬起头看着他,冷漠地回答:“其一,我相信她的能力,她的武功也足以自保;其二,接下来这段时间她留在宫中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其三,她需要功绩来证明自己,回来的时候我才可以给她一个真正的官职,让她待在朝廷。”

“可万一她遇上申屠苍,就是死路一条。”苏义霖仍然不太赞成,边境此刻已经开始有了不安之势,一个毫无经验的女子前去实在是太过危险。

“万一战事兴起,她不需要上战场,自然不会遇到。”

苏义霖不再言语,他似乎明白了王承宸这是在赌,在赌一个新朝功臣的诞生与归来,只不过这个赌注是卫兮晚自己的一条命。

“你要我离开去凉乌城?”被王承宸召来的卫兮晚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她不懂是为什么。

“对,你留着皇宫里没有必要。”王承宸就连头也不曾抬起看她一眼,言语中尽是淡然与冷漠。

……

极度委屈而不甘的卫兮晚双眼盈满泪水,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小庭院,却突然被一片血腥的回忆突然侵入脑中,毫无征兆地让她感觉天旋地转而倒在了地上。

“没必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大泽……师父……湮恒……”

记忆和话语化作丝丝缕缕的寒意袭进卫兮晚的内心,一阵阵楚痛从心脏的位置传出,诡异而不适。

寒意从心底传至全身,卫兮晚起初以为是体内两股邪术作祟,此刻却感受到了一股异样清冽的寒意,而她,仿佛在哪里感受过。

寒意在她体内酝酿发酵,终于化作一阵刺骨之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卫兮晚瞳孔瞬间闪过了一抹异常的晶蓝之色,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昏迷在地上的卫兮晚却不知,自己指尖所及之处的一株细花,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枯萎消失。

“姐姐!”一个空灵而显得激动不已的声音在寒洞里响起。

深潭所连的巨大的寒洞内,千玄看到原本百年平静如水的寒气,竟忽然化作了巨大的漩涡迅速流动,半刻后才缓缓停下。

“姐姐,主人苏醒了。”

第三十七章:虚陨初现

遥远的北禹国神山上,一座破旧的小庙屹立在山顶上。

神山常年云雾缭绕,传闻鬼怪野兽遍布,上山者几乎没有活着下来的,没有人知道何时开始山顶上有了一座庙,也没人知道是什么人住在那里,众说纷纭却无人知其究竟。

百年来的风吹雨打已经使这座小庙破旧不堪,但如今里面却依旧住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

小庙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一尊女神像安放在庙中央,老人静静地坐在神像前冥想,突然一滴水珠落下,滴到了老人饱受风雨侵蚀的手心。

老人一惊,颤巍巍地抬起头,女神像刀刻的面容上,一条明显从眼睛开始滑落的泪痕映入眼帘。

“虚陨!”老人呆愣住,口中喃出二字,随后便仰天放声大笑:

“哈哈哈……”

“爷爷,何故大笑?”青年人刚刚打柴回来,踏进门就听见爷爷朗朗的笑声。

自从多年前父亲在神山上打猎再也没有回来,他就再也没听见爷爷有这般的笑声了。

老人转过头看着这个已经二十多岁的孙子,缓缓抬起弯作碗型的手掌,眼睛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说到:“尘儿,虚陨已现啊!”

“虚陨?”杜离尘一把放下背上的木柴,走到了爷爷身边盘腿而坐。

“冬无夜分四阶,至下而上为虚陨、辰殇、寂夜、最高为帝执,两百年了……虚陨的人终于出现了。”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透出着前所未有的虔诚。

“古语有言:冬无夜现,天下巨变。三百年前冬无夜初现时,天下攘攘十六国整合为东西南北四国,如今再现,不知这天下将是分是合。”杜尘离捧着爷爷的手,细细地凝望着这颗从神像落下的泪珠说到。

老人叹了口气,想要站起身来,杜离尘见状连忙搀扶着爷爷站起,慢慢地向门外走出去。

“世人皆知冬无夜是至高至上的功法,却不知,它其实只是一首曲子罢了。”老人望着茫茫的神山,叹了口气说到。

“我知道,爹曾跟我说过,虚陨需寒玉琴,辰殇需冰丝木琴,寂夜需普通琴即可,帝执则不需要琴。”杜离尘认真地回答。

杜家男儿祖祖辈辈都要在此守护冬无夜的女神像,青年时可下山娶妻生子,妻子逝去后便要马上带着儿子回到神山,继续接替守护这里。

杜离尘的母亲一生下他便去世了,父亲安葬好母亲,就立刻带着襁褓中的他回到神山,因此杜离尘从小在神山上长大,尚未和外面的世界接触过。

“寒玉琴需取万年寒冰制成,世上只有三把,一把在三百年前战争中被毁坏,一把如今北禹国皇帝的寝宫内。”

“那还有一把呢?”杜离尘问,他知道的远远不及爷爷多。

“还有一把……”爷爷顿了一下,看着孙子说到:“就在庙里神像的背后。”

“在这?”杜离尘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把珍贵至极的古琴,竟然一直就在他身边。

望着孙子震惊的神情,老人转过头继续凝望着远处,眼神缥缈若穿透时间。

“我们杜家,守护的不仅是这尊神像,还有这寒玉琴,虚陨阶的冬无夜,若不借助寒玉琴,根本无法发挥其实力,你……也该下山了。”

“爷爷是要孙儿带着寒玉琴去找冬无夜的主人?”杜离尘显得有些兴奋,他对下山很是期待。

“嗯~”老人点了点头,“今日我将告诉你所有关于冬无夜之力的事情,明日,你便带着寒玉琴下山吧。若寻到了主人,就再也不必回来这里了……”

大风吹得营帐外的旗帜呼呼作响,也从营帐的帘子缝隙中钻了进来,送进丝丝凉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将那个小兵军法处置不合道理?”申屠苍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响起,问向站在他面前陈骆。

“大将军做的决定,自然是有道理的。”陈骆直直地站着恭敬回答。

“军队里有些人不够乖,懒懒散散的坏了规矩,自然是要处置的。”申屠苍目光深炯地盯着陈骆,低缓慢的语调更是让他背脊发凉,“那么陈参将,觉得自己够乖么?”

若有所指的话语和强大的压迫感,竟使陈骆感觉瞬间无处遁形,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哦?”申屠苍见这一跪却毫不意外,看似随手地抽出了身旁的寂魄剑,剑光乍现,寒意森森地缓缓指向了陈骆的咽喉处。

“陈参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眼中冷酷的杀意渐起,无论是杀人无数的申屠苍,还是饮血千万的寂魄剑,此刻都让陈骆骨寒毛竖。

“属下……属下誓死追随大将军,绝无异心。”陈骆颤抖地回答。

他从未遇到过像申屠苍这般可怕的人,就算仅仅只是站在他面前,都如从地狱归来的死神。

“你在南澄国也是这么乖的吗?”申屠苍冷冷地一笑,收回了剑入鞘。

此话一出,陈骆原本一丝残存的希望顷刻破灭,他是南澄国派来的内奸一事,原来真的已经被申屠苍彻底看透。

“我给足你机会,你若是真心追随于我,你就是盘角城的副将,你若有半分隐瞒,我今日便又有了一个祭剑的人。”

申屠苍说着便起身走到了陈骆面前,有力的大手捏住了陈骆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三分嘲笑七分冷漠地说:“荣华富贵加权力,或者是死,完全取决于你。”

捕捉到陈骆一闪而过犹豫的眼神,申屠苍慢慢地蹲了下来,冷眸直视着那双内心正在挣扎不已的眼睛。

“何必为了那所谓的忠诚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自古成王败寇,你要永远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南澄细作,还是做一个光明正大的西岳将军,答案难道需要犹豫吗?”

循循诱导的声音不断在陈骆的脑海回响,冲击着他原本的信仰和决心。

“我父亲母亲……”

“明日一早,就该到了。”申屠苍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直接打断了他想说的话,为了达到目的,一切他都会算无遗策。

“原来我其实根本没得选。”陈骆自嘲一声。

若是他选择忠于南澄,申屠苍就会以他的父母来威胁于他,他又怎么可能让辛苦养育自己多年的父母无辜地给自己陪葬。

“既然没得选,那还有什么好说,如你所说,就做一个光明正大的西岳将军。”陈骆眼神的犹豫之色已经尽数消去。

本就已经动摇的他,此刻连后顾之忧也没有了。既然有一条好好的生路可走,他又何必执着于一个愚蠢的忠字,而去选择一条死路。

“好!哈哈哈……”申屠苍站起身大笑,随即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陈骆,目光如炬地望着他称呼道:“陈副将!”

第三十八章:云姬

“不要啊……”一声尖锐的惨叫从幽暗偏僻的树林中传出,划破了日落时分的寂静。

一名曼妙的女子被四个男人狠狠地压在树林里的一块空旷的草地上,衣裙早已被撕得粉碎,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娇嫩的身躯正在被粗俗不堪的男人肆意蹂躏。

“救……”破碎而微弱的呼喊刚唤出口,却迎来其中一个男人狠狠的一巴掌,如花的娇颜瞬间红肿起来。

“救什么?哈哈哈……用你这小嘴叫你该叫的,多大声爷都爱听。”猥琐的话语一落,四个男人纷纷大笑,张大的嘴里呼出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子原本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写满了绝望,随着男人在她身上的动作,性感的朱唇溢出一声声无力的哭喊和疼痛的呻吟。

月从云间探头,和稀疏的星光柔柔地撒下大地。

“今晚大家就在此处歇息吧,明日便到凉乌城了。”卫兮晚一行人在这片树林歇下了脚。

原本今日就到凉乌城了,可清晨时在路上出现了一点小状况,耽搁了半天,天黑了才偏偏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老大,我们俩去四处转转吧!”唐风开口说到,来到这些不熟悉的地方,很有必要周围巡视一下。

“好,照顾好小富。”卫兮晚看见陈小富听话地站在唐风身后,笑着点了点头。

“嗯。”唐风沉声应了句转身就走,却没有理会身边的人,陈小富倒是很醒目地紧紧跟在了他身后,手悄悄地伸出拉住了唐风的衣角。

若隐若现的啜泣声从某个地方传来,唐风练武之人的耳力异常灵敏,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怎么了唐哥哥?”陈小富抬起头看着比他高出一截的唐风,不解地问。

“嘘!”唐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侧耳细听,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从右边林子的不远处传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声源之处靠近,声音越发清晰,凄凄戚戚的哭声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是谁?”唐风忽然“咻”一声拔出长剑,砍平了遮挡住他们视线的矮树丛。

树丛后原来是一小片草地,草地上有一名女子坐在地上哭泣,月光被层层树影遮挡后的亮度,不足以让他看得太清楚情况。

“啊~”女子没想到突然又有一个男人出现,惊魂未定的她因再次受到惊吓而大喊出声,颤抖不已地在地上频频后退。

唐风定睛认真看,才发现女子身上的衣衫似乎很是破烂不堪,随即转身背了过去,顿了一下脱下了外袍向后扔到了女子身旁,陈小富也乖乖地跟着转过身去。

察觉到两人并非是去而复返的那些侮辱她的人,女子迅速捡起身旁的宽大袍衣紧紧包住了自己的身体。

这里距离他们所驻扎休息的地方并不远,听到一声叫喊的卫兮晚迅速赶到了此处,看到了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

“你是谁?”卫兮晚不解,为何夜里竟然有一名女子在此。

“不要过来!”带着沙哑哭腔的声音响起,卫兮晚一皱眉,再看到女子身上披着唐风的衣服,瞬间明白了什么。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卫兮晚声音放得很轻柔,想慢慢地走近女子身边。

“小心。”唐风小声地提醒了一句,他们难以猜测眼前的女子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卫兮晚轻轻点了点头,一步步地靠近女子,和女子惊慌恐惧的眼神对视到后,才停下了脚步。

相视半晌,女子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也是一名女子,并且没有恶意后,才放下了警惕,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别哭!别哭!没事了!”卫兮晚见状赶紧上前伸手抱住了女子,怀中身躯禁不住地发抖着,或许是因为夜里的凉意,又或许是害怕和愤怒,但无论是什么,卫兮晚都在极力地不断安抚着。

许久之后,女子的哭声才慢慢地停了下来,逐渐安静,卫兮晚突然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女子竟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唐风,抱回去。”

“是。”

帐里的烛光下,一张娇艳惊人的脸孔静静地躺在床上,眉黛青颦却双眼紧闭,右边的脸上虽然有着一个明显红肿的巴掌印,却也难掩女子的美丽容貌。

卫兮晚用热水为女子简单清理擦拭后,又拿出了自己的衣服为她换上,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随后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她,等着她醒过来。刚带回来时发现她衣不蔽体,头发凌乱不堪,身上伤痕累累,可以想象这名女子究竟是受到了畜生怎么样的折磨。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林子,帐外人走动的声音吵醒了趴在床边睡着的卫兮晚。

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捶着因低头趴着睡酸痛不已的脖子,卫兮晚慢慢抬起头,才发现床上的女子早已经醒来,双瞳空洞地望着帐顶,一言不发。

“你醒了,喝水吗?”卫兮晚轻声问到,却并没有得到女子的回应,犹豫了下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热水。

“喝口水吧。”卫兮晚伸手扶起床上躺着的女子,将水递到女子跟前,女子却仍旧不看她一眼,眼如死灰般无神。

“唉~”见她没有反正,卫兮晚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强求,放下了碗,转而伸手握住了女子冰凉的双手。

感受到掌心一阵温暖传来,女子渐渐回过神,转头看向了卫兮晚,久久才轻启朱唇低声喃出两个字:“谢谢。”

“卫参将,该出发了!”帐外传来随从的声音,他们是时候要开始启程去往凉乌城了,现在出发,到正午便可到达。

“再等会。”卫兮晚应声回答,随后转向女子问到:“你可有去处?如果暂时没有,就先跟着我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进城好吗?”

女子不作声响,眼中仍无波澜,对她来说,去哪里,活着还是死去,现在似乎都已经没有差别了。

卫兮晚见她没有回应,就当她是默认了,转身出帐去安排收拾整理东西,准备上路。

女子看着卫兮晚出去的背影,自己也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出去。一走出帐外,阳光照在女子的身上,温暖阵阵传来,让发凉的身子有了一丝暖意。

卫兮晚转身看到女子走了出来有些许惊讶,如阳光般暖暖地笑着上前拉住了女子的手说到:“走吧。”

“好。”这次女子终于轻轻点头回应,卫兮晚刚想放开手去牵马,女子却出乎意料地一把拉住了她。

“我叫云姬。”

第三十九章:偶遇旧人

为了照顾柔弱且身上带伤的云姬,卫兮晚一行人骑马行走缓慢,直到黄昏时刻才到达凉乌城门口,却发现城门已经关上了。

“你们是何人?”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向下问到,因此处边境最近情况紧张,刚到不久的守城罗将军下令城门在日落时就关上。

“罗将军的卫副参将,前来凉乌城。”不等卫兮晚亲自回答,唐风就抬头向上吼到。

“开门!”守城士兵听到后即刻下令开城门放行。

“卫参将,罗大人前三日已经到了,吩咐您一到就前去见他。”一个士兵跑过来,见过卫兮晚的令牌确认身份后恭恭敬敬地交代。

“好我知道了。”卫兮晚点点头。

她在自己的庭院里莫名其妙地晕倒,醒来后却发现已经是三天后了,因耽搁了原本当日就出发的时间,本与她一同前来的罗将军,便奉命先行一步了,也刚好比她早到凉乌城三天。

至今卫兮晚也想不明白自己那天为何会晕倒,太医察看后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可能是因为休息得不够好。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忽然之间的极度悲伤,但其实现在想想,王承宸大婚之日她都尚且不至于此,这次竟然莫名地心痛至晕倒,实在是想不通。

“走,进城!”卫兮晚回过神来,想不通又能如何,现在她既然身体无恙地到了凉乌城,那就绝对不能让他失望。

安排好云姬的落脚之处,卫兮晚便匆匆前去面见罗将军。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整座凉乌城,这座城与西岳的盘角城处于同样的地理环境,南澄都城几乎已是盛夏,这里夜晚吹来的风却仍旧有一丝凉意。

“罗将军,卫兮晚奉命前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罗正毅描着地图的笔尖一顿,沉声说到:“进来吧。”

门被缓缓地推开,凉风微起,衣裙轻飘。一抬头,罗正毅就看到了这个由太子殿下亲自指名,让她过来做他副参将的女人站在面前。

他一直好奇,是怎样威武的女人竟然被安排到边境这样不安定的地方,却不曾想到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虽然有着国色天资的容貌,但除此之外,他并未看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属下参见罗将军。”卫兮晚不卑不亢地微微低头行礼,随后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从她一进门就一直打量着她的罗正毅。

这便是她在这里必须要听从的人,一个看起来年纪约四十岁的男人,有着练武之人的壮实体魄和沉稳的面容,据说他曾立下不少战功,且能被太子王承宸安排到此处,必然是有一定能力的。

“卫参将可是第一次来边境城,一路可还顺利?”罗正毅仔细打量了一番卫兮晚后,便继续低下头认真一边描着地图,一边问到。

“一路都顺利,多谢罗将军挂心。”卫兮晚轻声回答,看到罗正毅在画桌上的图纸,不禁走近了两步问到:“罗将军这是在画盘角城的地图?”

“对,申屠苍到了盘角城,城里守卫极其森严,想摸清楚里面的情况不容易,我这个地图……也只能略知一二而已。”罗正毅叹了口气,想到将要与申屠苍对峙,他实在是深感无力。

他想要安排人进盘角城打探,可城门的守卫检查实在是太严,就连手上是否有握刀剑的茧也要细细检查,而他的士兵又有哪一个手上会没有点老茧。就算侥幸进去的,也无法进军中去打探情况,可谓是一无所获地回来。

“不知女子进城,可会容易些?”卫兮晚淡淡的一句,却让罗正毅眼中瞬间露出惊喜。

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军中根本没有女子,寻常的女子又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和胆量。卫兮晚既然是太子殿下安排的人,就绝不会一无是处,再者,眼前这个女子说的这句话和淡然不变的面色,足以让他相信她有这个胆识。

“是容易些,卫参将可愿前去?”罗正毅放下手中的笔,直直地望着她。

卫兮晚嫣然一笑地回答:“当然。”

阳光唤醒了沉睡的凉乌城,缕缕炊烟升起,看起来平静而祥和。

“你真的要跟我去?”卫兮晚走着走着又再次回过头问。

“嗯。”云姬背着包袱,看着转过来的卫兮晚认真地点头。她没有其他去处,也没有身份待在军中,何不跟随卫兮晚一同前去盘角城,两个人也有个伴。

“好吧,要时时刻刻小心。”卫兮晚见她坚定的态度,也就不再劝她回去了,但又转而叮嘱到:“记住,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就当不认识我。”

万一出事暴露身份,卫兮晚自己的武功足以自保逃脱,但云姬却不会武功,也只有与她撇清楚关系,才能有生路。

“……好。”云姬面色犹豫地应承。

她并非是会苟且偷生的人,况且此人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么可能不管她死活与她撇清关系,可若不答应,卫兮晚就不会带她去一同前去,也只好先答应了再说。

“那好,走吧。”

两名绝色女子衣着打扮朴素,低调轻易地进到了盘角城,卫兮晚将云姬安排在盘角城内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自己便上街去了。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与平常的街市没有什么分别,根本不像是突增一千战马,重兵无数,随时可能兴起战事的边境城。

卫兮晚看着街上的一些从未见过的小玩意,随手拿起几个看了一下,熟悉的场景突然浮现在脑海。

“师父……”卫兮晚有着失魂地喃了一句,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左手看着手上一直戴着的大泽灵石,右手轻轻地抚了上去。

当初她第一次下山去到桐县,偷偷跑出去街上玩的时候,师父就是用大泽灵石召她回去的,如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师父的消息。

卫兮晚神色有些许黯然,心里叹了口气,欲转身离开这个小摊子再四处走走,不料一转身,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

“陈……陈骆!”

第四十章:深巷琴动

“卫兮晚。“陈骆也应声而出地喊出她的名字,语气亦如她般是满满的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卫兮晚几乎和陈骆异口同声地说。

方才心里刚溢出的些许怀旧之情,现又刚好遇到曾经与她携手捣毁墨枭盟的陈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让卫兮晚脸上扫去黯然,挂上了一丝丝笑容。

“你又是……任务?“见陈骆还未回答,卫兮晚凑近小声地问到,她知道陈骆是太子王承宸的暗爪,此次在风波将起的盘角城出现,想必又是太子安排的任务了。

陈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低头看着比他矮一截卫兮晚,犹豫半晌,脸上也挂起一抹笑容随意地反问到:“你也是……任务?“

卫兮晚笑着干咳了两声,一副别有深意的模样拍了拍陈骆的肩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

说完,便蹦蹦跳跳地向一个方向先走了,脚步都因欢喜而显得轻快不已,她知道陈骆会跟上来的。

看着转身离开的卫兮晚,陈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一丝挣扎在眼中浮现,最后还是环视了一圈周围,才抬脚向与卫兮晚不同的方向走去。

来到了距离主街比较远的一条偏街的茶馆,茶馆虽不大人也不多,但也有二楼,显得雅致清净。

卫兮晚走着走着看上这小茶馆,便直接走了进去,坐在楼上的雅座等了一会,才看到陈骆从另一个街角出现,往此处过来。

陈骆可以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跟丢她,还能从另一个街角转到这里,显然对盘角城比自己熟悉得多,卫兮晚一边托着腮一边看着逐渐走近的陈骆。

“莫非……“一个猜测从她的脑海中跃出,“莫非王承宸早就知道了曾经是我和陈骆与他里应外合,助他灭了东曳,他安排我来这里,莫非就是为了让我和陈骆再次联手?“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也肯定知道我曾经是墨枭盟的人,知道我以前的身份的人只有陈骆,莫非陈骆早就将所有事告诉他……“

“想什么?“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卫兮晚的思考,一回神,就看到陈骆已经走到了跟前坐了下来。

“没什么,你来这盘角城多久了?“卫兮晚笑笑给陈骆倒了杯茶,却没将自己的疑问直接问出口。

“挺久的,你呢?“陈骆不动声色地回答,既没有说出自己待在这里的准确时间,又算是回答了卫兮晚的问题,还把问题又丢回给了她。

“我今天刚进城,就在街上遇到了你,你说巧不巧?“卫兮晚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到,心里早已经认定了自己和陈骆同是王承宸的手下,没有隐瞒亦没有防备。

“是很巧,你自己一个人来的?“陈骆笑着看了眼卫兮晚,又随即补了一句:“来做什么?“

“我……“卫兮晚刚想说出还有云姬,却及时止住了口,“我当然是一个人来,太子殿下就把我一个女的打发过来,真是可怜我了。“

卫兮晚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不将任何的事与云姬扯上关系,这个女子已经够可怜了,她不想再将她卷入任何可能有危险的事。

言语中无意的自嘲一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骆眼神一暗,放下茶杯略带惊讶地沉声问到:“你在为太子殿下做事?“

“你不知道?难道你没有……没有和太子说过我?“卫兮晚意外不已,那她刚才的猜测岂不是都是错的?

“没有。“陈骆淡淡地回答,他本以为她覆灭墨枭盟报仇以后,会安安稳稳地像平常人一样生活,那她的存在就没有必要和太子殿下禀告,谁知道她又自己甘愿卷入朝堂之中。

也是,这样一个有能力又敢将墨枭盟推入绝路的女人,又怎么会甘愿平凡。

“这样啊……“卫兮晚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有些不解地喃喃一声,而后又抬头笑了笑,“看来我们真的是巧遇了。“

一抹失落划过心底,王承宸派她来这边境之地并非别有用心,原来真的只是随意打发她离开皇宫而已。

午膳时分,一条幽深小巷中传出阵阵琴声,如珠落玉盘,又如鸣佩环,丝丝缠绕而不绝于耳。

宛如玄音的琴声让路过的申屠苍止住了匆忙的脚步,乐声带着一丝柔软的情绪,正悄无声息地侵入着这颗被无数鲜血洗礼过坚硬冷酷的心,而他却不自知。

只觉此曲妙哉,让他忍不住驻足侧耳倾听,直到琴声戛然而止,一声轻柔的惊呼声从楼上窗户传出,申屠苍心亦不受控制地跟着惊了一下。

“姑娘此曲甚好,可愿现身一见?“猜到了是琴弦断裂,申屠苍定下心神抬头望着窗户说到。

一个沙哑而磁性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把原本面对窗户坐着抚琴,却不巧受伤正捂着流血的手指的云姬吓了一跳。

“姑娘可无恙?“见迟迟没有回应,申屠苍又问了一句。

“无恙,多谢公子赏琴。“云姬客气地回应,却仍然坐着不敢站起到窗边露脸。

轻酥柔软的声音传入申屠苍耳中,想要见女子一面的念头更加热烈,略一思考,竟一跃而上,轻而易举地直接跳进了云姬的房间。

“啊~“又一声惊呼,云姬万万没想到此人能这样轻易却又无礼地直接跳上了她的房间,待看清来人,却让她受惊而砰砰直跳的心更是停不下来。

刚硬的面容和高大身躯站在她的面前,几乎将她房间小小的窗户遮得严严实实,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她,让她心里一股异样的情感涌起,竟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其他,只觉浑身微微颤抖不已。

很美,佳人配妙音,甚好。申屠苍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受惊无措的女人,还有看到了她渗血的指尖,在如青葱般的指尖上一点鲜红,竟似玉上开花,别有一番美丽。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眼前女子慌张,申屠苍反倒更加淡定地开口问。

“云姬……“小而怯懦的声音回答到,说话的主人却不敢直视盯着她的那双眼睛。

“云姬……“申屠苍像是细细咀嚼二字,低沉地重复念了一遍。

不知为何,听到他念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云姬竟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害羞之意,心跳更是加快。

“好,以后你便跟着我了。“申屠苍开口,语气不容商量,似乎无论她愿不愿意,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云姬抬起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来历,虽然他浑身散发着令人惧怕的气息,但她竟然说不出口拒绝。

心底某一处的变化让云姬不知所措,望着申屠苍挣扎许久,终究是随着自己的心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申屠苍抿着的嘴角弯起一抹笑意,“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说罢,便又从窗外一跃而下,消失在了这个房间。

人一走,房间似乎瞬间空荡起来,和她的心一样。云姬一双美目望着打开的窗户,隐隐的失落和期待充斥在心中,她知道,自己已经荒唐地动心了。

第四十一章:异道难同

“那是谁?“

“你不知道?这是申屠大将军新的歌姬。“

“歌姬?大将军的歌姬可个个都是绝色。“

“那可不是……“

四个壮硕的男子抬着流丝飘飘的轿辇,和些许随从走在大街上,一个倩影在垂下轻薄的帷幔里若隐若现,虽无法窥见其面容,但模糊的轮廓就足以让人相信她的国色天姿。

“我们盘角城什么时候有能让大将军看得上眼的歌姬?我怎么不知道?“

“就你天天去的那些庸脂俗粉的地方,你哪能看到这种绝色……“

原本还算宽的大街上两旁站满了凑热闹的人,卫兮晚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也想看看轿辇中所谓的绝色歌姬,可几个高大的男子挡在前方,把她的视线遮得严严实实。

“算了。“踮着脚试了好几次都看不见,卫兮晚吐了口气翻着白眼说,这热闹不凑也罢了。

此处离云姬所住的客栈也不远了,昨日刚到盘角城安顿好她之后,晚上并未去探望过她,现在不如刚好前去看看。想着,卫兮晚便抬脚往云姬的客栈方向走去。

“云姬,是我。“卫兮晚轻轻地敲着门,房间里却没有回应。

“姑娘,您找的这位姑娘今儿个刚被申屠大将军接走了,她给您留下一封书信。“刚好在楼上的店家小二见这个女子在敲云姬的房门,看样貌与云姬描述的一般无二,便走过来一边说到,一边伸手递出云姬托付他交给卫兮晚的书信,“诺~给您。“

“被申屠大将军接走了?“卫兮晚大惊,那大街上大家凑的热闹岂不其实是云姬!

她从未和云姬说过此行前来盘角城所为何事,这个女子也从未过问,没想到她竟然一朝之间成为了申屠苍的歌姬。

卫兮晚显然一时间消化不过来这个消息,她也不知云姬擅长琴乐,呆愣片刻,才慌忙打开手中的书信。

“卫姑娘大恩云姬没齿难忘

云姬此去一切安好

望姑娘不要挂念

珍重。“

南澄太子宫。

“凉乌城那边情况如何?“太子王承宸抬起头问眼前拿着书,却明显心不在焉的苏义霖。

“一切还好,卫兮晚潜入了盘角城,申屠苍大张旗鼓地接了名歌姬回军营,陈骆依旧还没有消息。“

苏义霖懒懒地回答,这些事对他来说都暂时不算要紧的事,要紧的事在明早。可爱的小乔儿竟然要抛下他前去凉乌城寻她的卫兮晚大人,可他五斤茶叶依旧没有泡完啊~

“我说殿下,要不把卫兮晚召回来吧,一个女孩子家家在边境还真是挺危险的。“苏义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王承宸说,只要卫兮晚回来,乔儿就不会再离开皇宫了。

“可以啊,如果要她回来,那就得换你去。“王承宸又怎么会不知他的打算。

“啊~这样啊!那还是算了,我觉得我吃不得边境的苦。“苏义霖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眼巴巴地等乔儿回来了。

翌日清晨,旭日东升,南澄当朝副宰相一早便站在皇宫大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乔儿收拾好包袱,就向皇宫门口走出去,刚走近就看到苏义霖带着几个随从站在皇宫的大门的旁边。

“苏大人。“乔儿欠身行礼,见苏义霖一早便在此等候她与她道别,心底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小乔儿,从都城这里到凉乌城旅途遥远,你带这几个人一同前去吧,路上可以保护你。“苏义霖指了指身后的几个随从,这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多谢苏大人好意,乔儿独自出行并非初次,此次只身前往寻卫大人也无大碍,苏大人不必担心。“乔儿抬起头带着甜甜的笑容看着苏义霖,委婉地拒绝,她只是一个小婢女,本就比不上苏义霖身边的侍卫,怎么敢让这些侍卫来保护她呢。

“可是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苏义霖直直地看着乔儿轻声说到,眼里的不舍之情毫无掩饰。

乔儿第一次听有男子对自己说这样直白的话,不禁又低下头,嘴角的笑意却依旧挂起,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苏大人,从都城这里前往凉乌城都有大路可走,乔儿会注意安全不往人烟稀少的路走的,一到凉乌城必定立即给您写书信报平安,大人尽可放心。“

“对,不要因为赶路而去走小路山路,平安到凉乌城才最重要。“苏义霖接话到,他虽舍不得,却也没办法拦得住她,只得多些叮嘱了。

“那……乔儿走了,也快要上朝的时辰了,苏大人该赶紧回去了,不必多送,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心里的感动不知该如何直白地说出来,乔儿说着便深深弯腰向苏义霖行了大礼,除了卫大人,在这皇宫里只有苏大人如此关心自己了。

“这些侍卫你真的不带上吗?“苏义霖再次问到。

“嗯。“乔儿认真地点头。

“好吧,那……一路保重。“

苏义霖一说完,乔儿微微一笑正欲转身离去,却不料又被叫住了。

“等等,回来。“挣扎了一下,苏义霖还是舍不得。

“嗯?“乔儿不解地回头又走近了他身边。

不是她所想的那样又是一番叮嘱,这次迎接她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苏义霖大手一伸就把娇小的乔儿揽在里怀里,紧紧密密地抱着她,下巴刚好抵在乔儿的头顶上,一只手爱怜地抚着那袭乌黑的长发。

“保重啊小乔儿……“

“苏大人~“乔儿羞红了脸,一动不敢动地把脸窝苏义霖的怀里不敢抬头,也没有伸手推开。

“好了,走吧。“抱了一会,苏义霖才放开了怀中的小女子,还摸了摸乔儿的头。

“嗯。“乔儿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回应。

说完便看见眼前的双脚转了方向,向宫里走回去,乔儿这才抬头,看着苏义霖离开的背影,怔怔地看了一会,这才转身向宫外的方向走出去。

却不知待她一转身,苏义霖便转了方向,登上了高高的城墙,一直看着她慢慢走远的背影,直到渐渐消失。

“苏大人,快上朝了。“一旁的手下提醒到。

“嗯,回去吧。“

或许只有吹过的风能听见,渐行渐远的女子口中逸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第四十二章:二心再起

“那个女人是谁?”一句看似随意的质问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大将军说的是……?”陈骆看着眼前的申屠苍,小心翼翼地试问。

“茶馆,难道还需要我再说明白些?”申屠苍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陈骆的所有行动他都了如指掌,他根本没有机会在自己的面前装傻。

“那是卑职的一位故人。”陈骆低头垂下眼睑回答。

“故人?你这位故人的身份似乎有点有趣”申屠苍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你要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卑职……”熟悉的压迫感和紧张又袭来,让陈骆不知如何作答。

看着陈骆的模样,申屠苍往椅后慵懒一靠,慢慢地说到:

“我只是想提醒陈副将,你一夜之间突然升为副将,你应该知道,军中有许多人都心生不满,你若不尽快立功,恐怕难以服众。”

“这个卑职知道。”陈骆仍旧低着头回答。

“既然知道,那现在有这么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在此,你怎么就不会用?”申屠苍语气缓慢,声音低沉,循循诱导之意溢于言表。

“大将军此话……何意?”一股不安隐约浮在陈骆心中,其实申屠苍之意他已经明白,只是他虽不再效忠于南澄国,却也从未想过用这些卑鄙的手段来建功立业,他只想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厮杀。

“怎么?难道你以为放过这个故人,南澄的太子王承宸就会原谅你叛国?你究竟是天真还是愚蠢?”申屠苍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冷笑着出口讽刺: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你若如此妇人之仁,如何能成事?难道还需要本将军教你做人吗?”

“大将军……”陈骆刚欲申辩一二,却见申屠苍举起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申屠苍似乎已经不愿意与他多说,看也不看一眼他,手抚额角略显疲惫:“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你了,至于到底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退下吧。”

“是。”

夏季的风终于吹到了这两座边境之城,燥热的天气并未让人心生烦闷,而是相反地热闹而喜悦。

街上的道路被烈日烤得炙热,路上行人却依旧不减,街市热闹更甚,人来人往地在为即将到来的祈昌节添置物品。

每年的六月初六,酷暑之时的祈昌节是各国的重大节日,也是夏季中唯一一个上到朝廷,下至农民都最为重视的节日。

顾名思义,祈昌即为祈福,农民百姓祈愿在夏季这样农作物生长的节气里能风调雨顺,保秋季可丰收,安稳过冬度年。农为国本,朝廷亦祈愿农事百顺,国运昌盛,国泰民安。

“老大回来了。”陈小富一边喊着一边推开了唐风的房门,脸上写着满满的喜悦和期待。

唐风正在房里认真看书,看见陈小富毛毛躁躁地跑进来也没有恼怒,语气却是有些无奈:“老大去盘角城不过半月,你……”

“快去迎接老大!”不等唐风说完,陈小富就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急急忙忙地拖着他走出去。

“干嘛?放开我!你先放开我……”唐风没想到陈小富这般激动,竟拉起了他的手。

不比唐风多年练武的双手,陈小富的双手则修长白净,竟像女人的手一般。唐风被他拉着走,愣愣地盯着抓住自己的那只手,清凉的触感却让他脸上浮上了一抹不自在的红晕。

“老大,您回来啦!”两人一走到大门口,陈小富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卫兮晚。

“这么开心,有喜事?莫非……”卫兮晚眼神狡黠,嘴角带笑地看着笑嘻嘻的陈小富,再看看两人紧紧拉着的手,若有所指地来回打量着两人。

她刚离开凉乌城不过半月,让这两个属下在此等候不必跟过去,莫非她不在的些时日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老大,快进去吧。”唐风不自在地挣脱了陈小富的手,略有些尴尬地说到。

陈小富只觉手中一空,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老大的面前竟也一直拉着他的手。就这样拉着手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可唐风却总是显得有些不愿意,一缕淡淡的失落滑过,就连陈小富自己也未曾在意。

“嗯,先进去吧。”卫兮晚不在意地笑笑,率先走了进去。

“呃,老大~那个……”待卫兮晚坐下,站着的陈小富支支吾吾。

“再过两天便是祈昌节了,我答应过你和你爹,每逢佳节必定让你们父子团聚,你唐哥哥已经教会你骑马了,两天的路程应该刚好可以赶回去。”卫兮晚一眼就看出了他想问什么,这个从小到大第一次与父亲分离这么久的少年,怕是期待这个节日很久了。

“多谢老大!”陈小富咧开嘴笑得异常开心,本还有些担心老大忘记这个诺言,现听卫兮晚一说,期待地搓搓手说了句:“我先去收拾一下。”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原来如此,我差点都忘了这个。”唐风看了眼跑出去的陈小富,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见他这样欢喜,自己的心情也不由地跟着愉悦起来。

“你陪他一同回去西岳皇城吧,他还不懂什么武功,旅途遥远我怕他会遇到危险。”

“是,老大。”

“对了,乔儿呢?怎么没看到她,你不是传信告诉我她已经到这里几天了吗?”卫兮晚问唐风。

她当初离开皇宫前来凉乌城,就是怕乔儿有危险或是吃苦,才特意没把她带来,没想到她这么倔竟然自己过来了。

“应该是知道您要回来,在厨房忙活呢。”唐风笑了笑,老大的这个婢女倒也是忠心得很,一个小小弱女子竟然独自从都城来到了这边境城,“她刚来到这里还死活要去盘角城找你,我好不容易把把她劝下来的。”

“劝得好,我去看看她了,你也去收拾东西准备和小富走吧。”卫兮晚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唐风的肩膀以表赞赏,说完转身就往厨房的方向寻乔儿去了。

是夜,烛火摇曳,盘角城军营里一个身影闪进了一个房间。

“陈副将,属下按照您的吩咐一直暗中跟踪卫兮晚,今日她已回到凉乌城,她的两个属下却是在今日离开了,不知去向哪里,可否需要派人跟踪?”

“没必要,不在卫兮晚身边就行,至于去哪里,并不重要。”

第四十三章:祈昌之夜

“是,那属下告退。”

“嗯,下去吧。”陈骆点点头,属下悄无声息地退下,只剩下微微晃动的烛火。

“副将军,您是要杀卫兮晚?”一旁的贴身随从忍不住问了句,这些日子里陈骆不断收集有关于卫兮晚以及其身边一切人和事的消息,看似要有所行动,但实际还并未有。

陈骆听到随从这样问,眼神微微闪烁却没有回答。他愈发觉得申屠苍说得没错,这样一个摆在他眼前大好的立功机会,他为什么不去好好用呢?只不过真的要杀卫兮晚,他怕自己会有点下不去手。

“杀卫兮晚做什么?”沉默半晌,陈骆突然的开口让方才的随从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副将军一直沉默不答,是自己问错了话。

陈骆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卫兮晚只不过是凉乌城一个小小的副参将,杀了她并不会是一件大功,我要杀的,是凉乌城的守城将军,罗正毅。”

利用卫兮晚去杀了罗正毅,他死后再栽赃给卫兮晚,这样既能不必亲手杀卫兮晚,又可以最大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想必申屠大将军也是此意。

“陈副将,大将军召您过去。”门外传来声音。

陈骆收起眼中的算计,站起身来,他刚想起申屠大将军,就刚好有属下奉大将军之命来请见他,甚巧。

“你来了?”申屠苍靠在舒适的软垫上,看着从外面进来的陈骆懒懒地开口。

“参见大将军。”陈骆抱拳行过礼后,眼光不禁被一旁斟茶侍候着申屠苍的女人所吸引。

这正是不久前申屠苍带回军中的歌姬,名唤云姬,即使他并非第一次见她,但每每见到总是会被这个女人的美貌和风情所吸引住,但却从来都不敢对大将军的女人有所觊觎。

陈骆的眼神动作尽数被申屠苍看破,但并不介意也不以为然,军中又能有多少人能对他亲自看中的云姬视而不见和不动心呢。

“陛下有急事召我回皇城,希望我回到宫里的时候,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申屠苍看着陈骆开口说到。

陈骆回过神来,与申屠苍的深眸对视,心中的坚定和信心莫名地增加了几分,掷地有声地回答:“定不负大将军所望!”

祈昌节因是酷暑之时的节日,白日里烈日当头倒不怎么庆祝,到了晚上凉一些了,上好佳节之夜则万家灯火通明,举国同庆。

一名属下走到了卫兮晚的房门前,弯腰行礼:“卫参将,门外有一男子,声称是您的故人,前来求见。”

“故人?大人在这凉乌城里也有故人?”乔儿放下手中的枣子,嘴里的还没来得及吞下就问到。

“这就说来话长……呃~”卫兮晚口中的枣子才刚吞下,打了个饱嗝,把手里的枣核放到了桌上,这样略略一数,她和乔儿两人还真能吃。

“既是故人,今晚又是祈昌节,定是特意前来拜访您的,大人赶紧擦擦嘴出去迎接吧。”乔儿三两下又啃完一颗,自己也擦擦嘴准备和卫兮晚一同出去。

“嗯嗯,走吧走吧。”卫兮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笑笑站起来,打开房门和乔儿走了出去。

两人的故乡并非是这凉乌城,来到这里也并不久,尚未对这座城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在这节日里并没有怎么庆祝,倒是一直坐在房里吃清晨特命人去山上摘的枣子,东扯西聊倒也欢喜。

“你怎会来这里找我?”略带笑意和惊喜的询问,卫兮晚一出大门就看到站着等她出来的陈骆,方才刚听属下说就已经猜到了是他。

“今日是祈昌节,自然要在自己的国过节,在这凉乌城除了你,我又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就来找你了,莫不是我打扰了?”陈骆淡淡地笑着回答。

“怎么会呢?先进来吧。”卫兮晚笑意挂上眉梢,大方地摆摆手招呼他进去,节日里有人拜访本就是一件喜上添喜的事。

“你这倒是清净。”陈骆踏进院子,并不见热闹的场面,“难道没有和军中的人一起过节吗?”

“我进军中不久,也就刚混个脸熟,军中将士大多不熟悉,罗将军又古板无趣,估计现在还在书房里看书呢,只能自己过节了。”卫兮晚撇撇嘴说到,对将军大不敬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竟如此轻松随意,吓得乔儿赶紧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大人,您怎么说话的~”乔儿小声地嘀咕埋怨,她真怕她这个主子说的这些不敬的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告知罗将军然后被治罪,真的是为她操碎了心,“还有哦,这不是有我陪您过节嘛!”

“是是是,知道啦。”卫兮晚没好气地笑着回答,她知道乔儿总是事事谨慎小心为她着想,这次她赶来凉乌城想必就是怕她一个人在边境城孤独,才特意过来陪她过节的。

“这位是……舍妹?”陈骆见卫兮晚身旁的这女子衣着打扮并不像婢女,两人说话也甚显亲密,便有意问到。

“差不多吧。”卫兮晚看了眼低着头的乔儿点点头,她也是早已视乔儿为妹妹。

陈骆清瘦的脸上一直挂着淡如云烟的笑容,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缓缓递给卫兮晚,“其实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我在盘角城军中截得一封密信,想必对凉乌城是重要消息,特意拿过来给罗将军,但罗将军并不知我身份,怕见他有些麻烦。”

“小事,那我帮你呈给他,什么密信?”卫兮晚一把接过来,刚想要打开却被陈骆制止了,便抬头不解地问:“我不能看?”

“不是不能,我怕你受罚。”陈骆叹了口气说到。

毕竟是重要的消息,哪有将军未看倒让一个副参将先看的道理。

“也对,既然可能事关重大,那我现在去拿给罗将军吧。”卫兮晚领到陈骆的好意,也就并不打算打开看了,若是重要的事,罗将军看过之后自然会再和她商量一二。

“好,我毕竟是隐密的身份,不便去见将军,就在此等候你回来吧。”

“嗯,乔儿你先在此替我招呼一下客人,我去去就回来。”卫兮晚说罢便站起身来,向陈骆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前往罗正毅的书房。

华月生辉的夜空下,一双诡算的眼睛紧盯着卫兮晚离去的背影,淡如清风的微笑逐渐变得莫测,低着头给陈骆倒茶的乔儿却浑然未觉。

第四十四章:一石二鸟

军中将士大多都聚在一起过节去了,守卫自然比平时松了一些,卫兮晚一路走过来也才遇上两支巡防队。

“罗将军,卑职有事求见。”卫兮晚走到了罗正毅的书房前,轻轻敲门。书房外并无人站岗,想必是罗将军念及今夜难得是节日,下令他们无需在此值守。

“进来吧。”罗正毅正在房里看兵书,听出是卫兮晚的声音便让她进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罗将军,卑职得到一封盘角城军中的密信,特来呈给将军。”卫兮晚进来行礼后,一边说一边走向前几步将信递了过去。

“盘角城军中密信?”若是真的,那必定是重要的东西,罗正毅放下手中的书,伸出手接了过去,“我看看。”

乔儿与不熟悉之人并不善言谈,两人又本不相识,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聊,卫兮晚不过才离开一会儿,陈骆便喊进了门外的侍卫。

“卫参将怎么去了这么久,你可去罗将军处寻她回来?”陈骆客气地说。

“是。”侍卫点头,见他是卫参将的客人,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要求,便听从他的话前往罗将军处去。

“你从何处得来如此重要的密信?”罗正毅一边拆开问到。

“将军先看看。”卫兮晚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陈骆的身份,想先看看信中说了什么,再决定该如何向罗将军禀告这信的来处。

“嗯……”罗正毅从信封中拿出了一张折了几道的薄薄的信纸,翻着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便用手将它打开。

卫兮晚正等着罗将军看完准备问问信中内容是什么,却不料见罗正毅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眼前打开的密信。

“将军?”卫兮晚很是好奇,是什么内容可让罗正毅露出这样惊讶又不敢置信的眼神。

话音刚落,罗正毅便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卫兮晚开口:“你……”

口中刚吐出一个字,便似哽在喉咙,面色瞬间变成了酱紫色,浑身剧烈颤抖不已,一抹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已然是身中剧毒的模样。

“将军!!”卫兮晚见此大惊,本能地想上前查看情况。

一股诡异的金光从信中射出,直直地照着罗正毅的天灵盖,光如利剑,所照之处,竟将皮肉深深割开,眨眼之间罗正毅从天灵盖直到咽喉之处,出现了一条如刀剑所伤血肉模糊的伤痕。

卫兮晚尚且来不及靠近,身上的一袭白衣却已经被罗正毅伤口喷射的鲜血溅了一身,只见罗正毅脖子一歪,断气了。

金光划至咽喉处便如鬼魅般消失,血腥弥漫着整间屋子,卫兮晚看着不过才一瞬间便已经死在她面前的罗正毅,一时间还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何死得如此诡异。

“信!”迅速反应过来,卫兮晚抹了抹脸上被溅到的血,向前掰开罗正毅手中抓着的密信。

因为极度的痛苦,罗正毅死前紧紧地抓住着手中的纸,信的一角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得如此惨烈,本就惊慌而双手颤抖的卫兮晚,花了不少力气才将密信从罗正毅手中再拿出来。

定睛一看,信中只有短短几个字:“兮晚,杀了罗正毅。”

而落款和军印,却是西岳国大将军申屠苍。

犹如一个响雷霹在卫兮晚的脑中,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她也瞬间明白这是一场计划周密的陷害,正当卫兮晚紧张而快速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时,书房的门却被突然推开。

“卫参将,你……”过来寻她的侍卫刚走近罗正毅的书房,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房里溢出,再看到窗上竟有溅血,惊慌之下推开了房门想看个究竟,却没想看到卫兮晚一身是血地站在已经死去的罗正毅的身边。

侍卫大觉不妙,立即想转身逃离大喊,才刚转身,一个字尚未喊出口,就从身后被捂住嘴巴,一掌劈晕了过去。

卫兮晚四周看了下并无其他人察觉,随即将已经晕过去的侍卫拖进了房中,紧紧地关上了门,她知道此时此刻绝不能让他跑出去喊人,否则这位侍卫作为人证说她杀了罗正毅,她将会百口莫辩。

如何是好?卫兮晚喘着气看着刚拖进来躺在地上昏迷的侍卫,又看了眼已无气息的罗正毅。两队巡防的人都看到也知道她今夜来了罗将军书房,现如今又来了一个侍卫,要想不被人指证怀疑她杀了将军,就只有把这些人都杀了。

卫兮晚开始渐渐冷静下来,事情明摆着,她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她也不可能真的把那些见过她来将军书房的人都杀了。

“陈骆!”卫兮晚冷冷地从口中说出了这个名字,眼神已然如冰霜,“不好,乔儿!”

心中再一次惊慌,她把丝毫不会武功的乔儿留下了,卫兮晚刚想跑出房门却又止住了脚步,回头将手中的密信放在烛火中点燃,烧了个干净后,看了眼仍旧躺在地上的侍卫。

“顾不了那么多了。”不再理会这个醒来以后会成为指证她最有力的人证的侍卫,卫兮晚头也不会地离开了书房,拼命向乔儿和陈骆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有意地躲避让卫兮晚没有被任何人看见,顺利地回到自己的庭院,却空无一人,卫兮晚又跑进房中,也没有看到乔儿和陈骆的踪迹,心中一凉,正不知去何处寻时,身后却传来了动静。

“卫参将,想不到今夜您会邀我们来您这里过节。”一群将士笑嘻嘻地走进了庭院,方才有人来告诉他们,卫参将在自己庭院里准备了好酒好菜,邀大家前去庆祝祈昌节,他们便一同过来了。

一群将士刚走进庭院时卫兮晚刚好背对着他们,听到话语一转身,染满鲜血的衣裙暴露在众人的眼中,浓重的血腥味亦散发出来。

“卫……卫参将……你……?”

“您……这是……?”这一转身吓到了毫无防备看到的一群人。

卫兮晚还未开口,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将军书房处的位置传出,划破了原本平静的夜空。

“不好了,罗将军被刺杀了!”

霎时间,全军混乱。在场的这群将士一听见,震惊之余立马将目光再次看向了浑身是血的卫兮晚,也不知是谁先喊:“抓住她!”

众人一拥而上,不管卫兮晚是不是杀人凶手,此刻的模样在他们眼中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好一个一石二鸟。”卫兮晚冷笑,从这群人走进庭院她就知道,事情原来没这么简单结束。

望着拔剑向她而来的人,卫兮晚清楚自己寡不敌众,丝毫不打算与任何一人交战,转身就逃。

军中将士所习武大多以近身搏斗为主,像卫兮晚一样擅长轻功的并不多,且众人脚杂,一时间竟也追不上。

“下令加派人手看好城门,没抓到凶手之前,明日早上不开城门。”

“是。”

第四十五章:砧上鱼肉

祈昌之夜,大街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倒和元宵花灯节有几分相似。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脚步匆匆而神色有异的女子,卫兮晚已经褪去染血的外衣,混进了街上的人群中。

凉乌城门处以最快的速度增加了近一倍的兵力守卫,任何人不得出入。而卫兮晚行走的方向却并非城门处,而是城中静僻少人的一面城墙。

守卫比这凉乌城严密数倍的南澄皇宫,她曾经都能悄无声息地溜出去,何况这样一座城池,又怎能轻易困住她。

卫兮晚出城后,直奔盘角城而去。

“陈副将您回来啦!军营中庆功宴的酒菜都已经给您备好了,这祈昌节真是个好日子!”盘角城门处,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

“把这个女的,看好了。”陈骆不以为然地笑笑,把反捆住双手,嘴里塞着棉布的乔儿推到了前面。

“咦?副将为何还带了个女的回来?”今夜在城门口处,随时准备开门迎接陈骆回来的另一个士兵不解地问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满眼惊慌浸满泪水的弱小女子,眼中渐渐露出垂涎之意,“这姿色还挺不错~”

早在凉乌城外接应陈骆的贴身侍卫自然懂得主子的用意,开口说到:“副将这一是为了以防万一,若卫兮晚今夜不死或是洗脱了罪名,此女在我们手中,怎么样都是一个筹码。”

“陈副将真是好手段!”色眯眯地士兵嘴里一边奉承,双手手却往乔儿的身上探去。

听到此言,陈骆得意之色跃于脸上,嘴角勾起笑着用剑柄打轻轻打开了那双手,盯着他说到:“急什么?等卫兮晚的死讯传到,尘埃落定后,这个女的赏给你,任你处置如何?”

“多……多谢陈副将!”士兵受宠若惊地道谢,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行了,回军营。”陈骆一挥手,盘角城门再次缓缓关闭,一行人等往军营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要庆祝的祈昌节,才刚刚开始。

盘角城内的大街亦和凉乌城一般,充满着浓浓的节日氛围,百姓们欢喜依旧,丝毫不知有任何的暗涌汹动。

卫兮晚先前在盘角城打探了的半个月,使她顺利而快速地到达了军营所在之处。

军营中人一片欢贺,他们的陈副将此次将凉乌城的最高将军一举刺杀成功,并且毫发无损顺利逃脱回来,再加上今夜又是祈昌节,因此军中庆功宴盛大异常。

没有人注意到军中高高一处岗哨的士兵忽然倒下,不一会儿竟然又站了起来,只不过这次站起来的是衣服外披着士兵铠甲的卫兮晚,她用了最快的速度,几乎不比陈骆迟太久来到军营中。

盛夏的风即使是在夜里也燥热异常,岗哨位于高处,卫兮晚死死地盯着不远处被众人拥簇着的陈骆,眼中却如隆冬般寒冷,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剑柄,却始终没有抽出。

陈骆叛了,背叛了南澄国,背叛了王承宸,背叛了她对他的信任,而最不该的,就是他竟然还带走了乔儿。

卫兮晚如雕塑般站在岗哨处,如一只极有耐心的捕猎者潜伏在黑夜中,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最好的时机。

曾经在天曜山时卫兮晚就并非是陈骆的对手,如今她自己也没有把握,她还没有足以和陈骆正面对抗的能力,因此卫兮晚一直迟迟不动,等着众人昏昏欲醉,等着陈骆醉倒后,或许还能有一丝胜算。

夜已深,庆功宴的人大多已经彼此搀扶着渐渐散去,陈骆却没有像卫兮晚所想的那样醉倒,反而在人群中大有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意。

大街上的热闹声音也渐渐平息,这一夜,快要过去了。

卫兮晚深吸一口气,既然现在守卫如此松懈,她不妨自己去找乔儿关押的地点,或许能带着乔儿悄无声息地先离开,至于这笔账,以后再算。

陈骆有些许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中,才刚躺到床上,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陈副将,有事禀报。”

“进来。”陈骆又翻起身,这么晚了还有事禀报,必定不是小事。

“陈副将,凉乌城传出消息,卫兮晚逃了。”

“什么?逃了!?”陈骆大惊,他没想到卫兮晚竟如此轻易地就逃了,“不好,那个女人关在何处,马上去看看。”

曾与卫兮晚在墨枭盟相处过两年,连与她并无太多感情的子葵都舍不得下手杀了,又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妹妹不管,自己逃了去?陈骆绝对地肯定,卫兮晚若能逃出凉乌城,必定第一时间来到这里。

“乔儿,没事了。”卫兮晚看着小小的脸上满是泪痕的乔儿心疼不已,匆忙地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大人,您一个人过来救我太危险了。”乔儿担心地看了眼房间的四周,她既盼着有人能来救她,可当卫兮晚真的来了,她又害怕自己会将卫兮晚置于危险之中。

“先别说这些,逃出去再说。”卫兮晚抱了抱有些颤抖的乔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来安慰她,“走吧。”

“你以为这盘角城的军营和你们凉乌城的一样吗?一样说逃就能逃?”门毫无征兆地被“砰”一声推开,陈骆带着一群手下走了进来,瞬间将卫兮晚和乔儿两人团团围住。

乔儿看到突然冲进来的一群人,吓得紧紧抓住了卫兮晚的手,而卫兮晚则没有太大的惊慌,冷漠地看着走进来的陈骆。

“兮晚,我本不想杀你。”陈骆一副无比惋惜的模样看着卫兮晚摇摇头,“可你偏偏自己送上门来。”

“不想杀我?”卫兮晚笑了笑,眼中尽是讽刺,“不想杀我你抓乔儿来做什么?陈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虚伪?”

“我们曾经也算同门,你若是不来救她,我是真的有意放你一条生路。”陈骆说完,还带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可你明知道我一定会来救她。”卫兮晚语气愈发冰冷。

“没错,但抓她是我的事,救她是你的决定,你自投罗网可就完全怨不得我了。”陈骆看着卫兮晚,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说到。

卫兮晚不再言语,盯着眼前这副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让她恶心的面孔,明明千方百计想致她于死地,开口说出的话听起来却如此堂而皇之。

陈骆气定神闲地与卫兮晚对视着,对他而言,卫兮晚此刻已经是插翅难飞,死在他面前,这或许比单单听到她的死讯会让他安心得多。

沉默片刻,明白自己处境的卫兮晚沉声开口:

“放了乔儿,我与你一战。”

第四十六章:封印破除

闻言陈骆一挑眉,也不再端着虚假的面孔,嘴角勾起尽是嘲讽地开口:“现在你好像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个。”

见卫兮晚怔怔地不说话,陈骆往前走了几步,身体微微向前倾地看着她,坚决而又残忍地宣布着:“你们两个,一个都逃不掉。”

深深的凉意从卫兮晚心中升起,她就算单独与陈骆对战也不一定能赢,何况在他的军营中还有那么多的将士,再带上乔儿逃跑,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时间无形地从指尖一点点流逝。

“是吗?”卫兮晚终于开口反问到,最初的绝望慢慢从心底化成一股愤怒和斗志,满满的不甘心充斥着内心,她对他一心的信任竟然被如此利用,而落得现在的这样下场。

“那试试吧。”卫兮晚手中的剑已出鞘,直直地指向陈骆,另一只手却将乔儿向后推。

“不自量力。”陈骆不屑地挥手示意手下退出,他一个人对付卫兮晚,足矣。

门已关上,三人的呼吸声酝酿着屋内渐浓的杀意。

“大人小心!”见陈骆主动袭来,乔儿惊声开口提醒。

卫兮晚迅速迎剑相对,瞬间屋内只剩剑影重重和两把剑相铿锵碰撞的声音。

陈骆的剑厚重刚硬,而卫兮晚的剑却长细而轻巧,每一次的碰撞都使卫兮晚柔软的长剑力量被削弱抵消,丝毫不能使出伤害,招招被动而节节败退。

陈骆眼神漠然,昔日情意丝毫不复存在,剑剑不留余地,体力上的差异更使卫兮晚几乎招架不住,手腕已经被震得发痛,终于在持剑相对时再也握不紧手中的佩剑,竟直直地掉落。

长细的剑落到半空,陈骆瞬间挥起手中剑将卫兮晚的剑挑起,合起内力再往下一劈,剑柄与剑刃分为两体,破残地躺在地上。

失去了佩剑的卫兮晚更是无法与陈骆相抗衡,毫不留情的一掌更是将她直接地击飞到墙上,再直直地坠落。

“大人!”乔儿满眼泪水喊到,跑到卫兮晚身边将她扶起坐在地上。

“没事……”一开口,一股鲜血便从卫兮晚口中涌出,从嘴角边滑下。

“大人,卫姐姐……”乔儿呢喃地呼喊,慌乱地哭着用袖子不断地擦拭着卫兮晚嘴边涌出的鲜红,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女人哭哭啼啼真的是很烦。”陈骆收起剑不耐烦地看着乔儿。

他本可以在刚才一剑就能让卫兮晚断气,却及时收回了剑,改用掌心击出,自己却也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心中残存的一丁点愧意或其他,让他并不忍就那样直接了断了卫兮晚的性命。

“卫兮晚,这一点你比你妹妹强多了,我还从未看过你哭得像这般。”陈骆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饶有兴趣地盯着地上的两人,上下打量思考了片刻,最终将目光定在了乔儿的身上。

“你…要做什么?”卫兮晚察觉陈骆的眼神不对劲,挣扎着要站起来,想将乔儿再次护在身后。

陈骆就这样看着卫兮晚一点点被乔儿扶着站起来,才阴沉地开口说到:“兮晚啊,看在我们同门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在临死前满足我一个愿望?”

“不能。”卫兮晚擦了一下自己嘴边的血迹,想到不想就坚决地回答。

“反正两个都要在另一个世界再相见,或许顺序不一样,我就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陈骆满满寒意的话语,让卫兮晚颤抖地再次将乔儿推到身后,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要先杀乔儿。

看卫兮晚如此爱护之意,一种扭曲的思想逐渐从陈骆的心底冒出来,鲜血的味道让他有些陶醉其中,即将大获全胜的喜悦亦充斥着脑海。

“来人。”一声喝令,门外守着的手下迅速破门而入,再次将两人围住。

“按住她不要乱动。”陈骆指了指卫兮晚,话音一落,靠近卫兮晚的两个士兵立即向前牢牢地控制住卫兮晚。

“你…陈骆……”才一开口,又一股腥味涌上,卫兮晚强咽下几口着嘴里的鲜血,身上的疼痛却让她再也不能多说一个字。

“另一个,带过来。”陈骆这次示意的便是乔儿。

娇小的乔儿被粗鲁地拖带至陈骆的面前,细白的手上尽是一道道的红紫印子。

“叫乔儿是吗?”陈骆嘴边弯起一抹笑,一只大手缓缓地抚上了乔儿光洁纤细的脖子,来回地摩擦着,欣赏着这个无助娇弱的女子眼中露出的无限惊恐。

“你放开她!”卫兮晚有气无力起喊出声,单单只是这几个字,便几乎花光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体内的伤势得不到抑制而愈发地严重。

陈骆转过头看着卫兮晚,他知道以卫兮晚此时此刻的伤势,只要他再稍稍加多一点刺激,不需要他再动手,她就会气血攻心而死。

想罢,陈骆对着卫兮晚无比期待地咧开嘴笑了,而这一笑的下一秒,手便用尽了力气,紧紧地掐住了乔儿。

卫兮晚怔怔地看着乔儿像一只无助绝望的猫儿一样,甚至来不及挠几下陈骆,就合上了双眼,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垂下的双手像重重地击鼓一样,在卫兮晚的脑海里响到炸裂,只觉瞬间的天旋地转和空白,耳里的轰鸣声一片,就连陈骆得意的笑声也未曾听见。

滴滴温泪落到地上,扰得微尘扬起,窗外的月光透进,微尘的轨迹在卫兮晚的眼里愈发清楚,缓慢,折射出微弱的光洙。

时间犹如静止一般,卫兮晚跌坐到地上一动不动,看着被陈骆扔到地上已经毫无生命气息的乔儿。

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开始变得异常清晰,甚至每一个脉搏的跳动都声声传入到卫兮晚的耳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如云如雾般从体内渗透出来,迅速地修复着受伤的四肢百骸。

寒从心底起,却从八面而来。

不知哪一刻开始,盘角城军营中盛夏刚长得茂盛之极的树叶开始迅速变黄枯萎,寒风乍起,竟使得原本燥热的夜晚犹如瞬间落入冰窖一般。

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终于抬起看向了陈骆,却吓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他记得这双眼睛,鲜红而妖艳,此刻却杀意盎然地盯着他。

熟悉的感觉和气场从卫兮晚身上传出,一个名字也同时被陈骆想起:“湮恒。”

“你……你怎么会……”陈骆话尚未说完,就被瞬间来到他面前的卫兮晚死死地掐住了脖子。

地狱归来的气息萦绕与卫兮晚的全身,冲破的封印力量完全被释放,而另一股冬无夜之力在一点点地凝聚于这个庞大的军营之中,狂风与落叶横扫盘旋在整个盘角城军营。

乌云闭月,枯树落叶。一个冷冽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却是近在眼前的卫兮晚在开口:“陈骆。”

轻轻一声百转千荡,在整个军营中环绕不散,狂风吹开门窗,扬起卫兮晚的一袭长发飘舞,染血般的红唇轻启:“死!”

第四十七章:动牵三国

寒玉琴似乎受到了某种呼应,在杜离尘的枕边如有了生命力一般,向着一个方向轻微地颤动。

北禹国一座小城客栈,已经入眠的杜离尘被耳边细小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枕边的寒玉琴竟在这盛夏弦生轻烟般的寒气,在夜里显得有几分神圣和虚幻。

“不好。”杜离尘一惊,翻身下床,当即收拾包袱连夜往寒玉琴所指的方向而去。

冬无夜初阶为虚陨阶,如若没有寒玉琴在手,琴弦未动,根本无法发挥其功力。但如今寒玉琴尚在杜离尘的手中,竟受到了强大的召唤,想必是虚陨阶的主人强行唤起了冬无夜的力量,这样的后果便是寒气在体内无序乱窜,后果不堪设想。

深深明白这一点的杜离尘脚步匆忙,他为守护冬无夜而生,自然也要尽力去守护冬无夜的主人,今夜注定一路披星戴月,寒琴作伴。

北禹国京城皇帝寝宫内,另一把放置在精致琴架上的寒玉琴,柔软的绸缎垫在琴的下方,微小的颤动并没能响起声音,只是渗出的寒气扰动了一旁的烛火。

可皇帝已入梦,太监宫女都在门外守着,无人察觉到这细小的变化。

“你……卫兮……晚……”被掐住的陈骆已经面部扭曲,艰难地开口。

一旁的士兵却动也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副将军的命捏在别人手中。就算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这个原本快要奄奄一息死去的女人竟突然间变得如此可怕,俨然魔鬼归来索命。

“顺序不一样,你确实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卫兮晚冷冷地开口,猩红的双眼看着不断挣扎的陈骆,用尽全力的挣扎此刻在她的眼中却如蝼蚁的轻爬,“这次我就让你看到另一个的世界。”

“你……不会杀我。”求生欲让呼吸困难的陈骆鼓足勇气对视着卫兮晚可怕的眼睛,开口说出这句在卫兮晚耳中听起来可笑至极的话。

那曾经杀了卫兮晚众师父以及同门,罪大恶极的湮恒,她都不曾亲下杀手,对子葵亦是心软,陈骆愈发地笃定卫兮晚并不会就这样亲手杀死他。

卫兮晚微微侧头,风吹得发丝尽数在身后狂乱飞舞,眼中露出一抹不屑之意,却并无言语。

“因……”陈骆刚想继续开口,却不料一切并非如他所想,掐在他脖子上卫兮晚的手不仅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反倒越收越紧,让他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字。

彻底的窒息袭来,陈骆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只剩下卫兮晚火红却冰冷的双眸,和耳边清晰而带嘲讽的两个字:“可笑。”

转头看了眼躺在地上再无生息的乔儿,卫兮晚回头决绝地看着陈骆,一点一点地在她手上流逝着生命,直到一丝不剩,才陡然地放开了手,任凭已经死去的陈骆瘫倒在地上。

再缓缓转过身,身后的士兵吓得立刻退到了墙边,却见卫兮晚根本没有看他们,而是蹲了下来,将地上已经冰凉的乔儿扶起,抱在怀里。

“等等我。”手轻轻抚上乔儿泪痕未干的脸,卫兮晚轻声说了句,任凭屋外盘旋的狂风呼啸,此刻却没有一丝风吹进这间门窗已经破了的房子,屋内是异样的平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卫兮晚终于把乔儿再轻轻放落到地上,一步步向屋外走出去。

千万的枯叶狂乱飞舞,扬起风沙拍打在士兵的铠甲和脸上,速度太快的枯叶甚至能在人的脸上划出一条血痕。

卫兮晚踏出房子,赤红的双眼和像刚饮完血的唇,与一身雪白的衣裙造成着强烈的视觉冲击,既是倾国倾城的美艳,也是致命的杀气与恐怖。

不知何时已经围满屋外的士兵见卫兮晚如目中无人般一步步前行,纵使手执刀剑也不敢向前阻拦,竟只得退让出一条路来。

“报~”一声慌乱的叫声打破了平静的清晨,一名士兵一路慌张地跑进太子宫。

“什么事?”王承宸微微皱眉。

“边境加急快报!”士兵冲进来扑通地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他从宫外接到消息后,就一路狂奔至此。

“前两日祈昌之夜,凉乌城守城罗将军被卫参将所刺杀。”

“什么?”王承宸瞬间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

“随后,参将卫兮晚前往盘角城军营,将副将军和将军杀死,而后逃逸消失无踪。”跪在地上的士兵换了口气,继续禀告。

“盘角城一夜之间主将全死,兵符失踪,军中大乱,凉乌城副将军次日带兵进攻,一举将盘角城攻陷,现已经全数掌控,现正全面追捕卫兮晚。”口述完后,士兵将手中的军报递上。

“即刻让徐将军前往盘角城,务必稳住边境局面。”出乎意料而又明显有矛盾的一切,让王承宸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还有,传苏义霖来见我。”

“是。”

西岳国皇城。

“废物!”申屠苍狠狠地撕碎了手中的军报。

“将军莫动怒。”一旁的云姬连忙上前劝慰到,玉手轻轻地拍着申屠苍宽大的后背。

申屠苍并未理会,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士兵冷声问到:“那个卫兮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背上轻敲的小手一顿,停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细小的动作让盛怒下的申屠苍并没有在意到,云姬偷偷松了口气,手上动作未停,却开始用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属下不知,可那夜属下亲眼看到天有异象,整个军营狂风大作,那个……那个卫兮晚就像鬼一样,杀了将军和副将军后就逃走了,属下们拦不住啊!”士兵头磕在地上慌乱地说到,至今想起那夜,他都觉得背脊发凉。

“废物!一个军营的人奈何不了一个女人?还丢了一座城?”申屠苍越说越气,一把抽出剑指在了地上士兵的头顶上。

“大将军,第二天一早城门就被攻破了,属下是好不容易拼死逃回来的啊,将军饶命啊!”本就瑟瑟发抖的士兵现下更是惊慌至极,只能不断地磕头求饶。

“下令,无论如何,必须抓到卫兮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口饮尽杯中酒,申屠苍眼神冷冽,沉声地开口。

“是。”

第四十八章:二进国库

月影婆娑下的天曜山,显得寂静无比,一名束发的女子蹲在一个炉子前,用扇子轻轻地扑着风,浓浓的药味溢出四周,弥漫在迷离迷离的月光中。

许久之后,女子才将熬好的药细心地滤出来,脚步轻盈地端走了。

“老大,药熬好了。”门外传来一声轻唤。

“拿进来吧。”卫兮晚正盘腿坐着,一点点学会控制自己的体内的力量,听到声音便停了下来,看了下窗外的天色,她也是该喝药休息了。

“老大喝完了早些休息。”女弟子走进房间放下药,嘱咐了一句,便听从卫兮晚的吩咐退下了。

“嗯。”卫兮晚应声一口将苦药喝了下去,微微蹙眉,清澈明净的双眸轻眯了一下,眼中的赤红早已不复存在。

半个月前卫兮晚带着乔儿的尸体回到天曜山,安葬好之后便开始一心控制着自己体内汹涌的力量。让卫兮晚奇怪的是,她明显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湮恒功力的强大力量出现在自己的体内,她却不知道是什么。

这股力量让她所到之处落叶纷飞,寒气四起,本以为是体内的功蚀大法和噬魂术的阴邪之气所致,可慢慢地发现并非如此。

这股力量虽说也是寒气,却与阴气截然不同,清冽的寒气不仅在盛夏的一路保住了乔儿的尸身没有腐坏,还恰恰与她体内的阴气想冲撞,保她冲破湮恒功力封印的瞬间没有爆体而亡,而湮恒的功力又恰好保她没有没这个寒气力量四侵而亡。

从盘角城军营一路到曳城,她甚至感受到另一股寒气之力与她遥遥相呼应,越是靠近曳城便越是明显,甚至带着令卫兮晚有些疑惑的熟悉感。

可当她一到曳城,身上的寒气却无端散去,她这半个月来再努力尝试,也无法再次唤出这股力量。

“唉~”见手下已退下,卫兮晚轻叹,些许迷茫在心里萦绕,最初她害怕自己那般模样,因而不敢回宫,便回到了天曜山,现如今半个月已经过去,自己的外貌已然如初,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去。

南澄太子宫。

“有没有卫兮晚的下落?”苏义霖一进门就开口问到,已经半个月了,却始终没有卫兮晚的半点踪迹。

王承宸摇摇头,他们知道申屠苍的人也潜入了南澄国寻找卫兮晚的下落,如果他们不能比申屠苍的人先一步找到卫兮晚,那她就性命堪忧了。

“不找到她,就不可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苏义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他怎么听别人将卫兮晚杀进盘角城军营的事越传越玄乎。

他压根就不相信卫兮晚会背叛王承宸,罗正毅的尸体运回都城尸检,也发现了他的死因与一种奇异巫术有关,而这种巫术,只有住在西岳与北禹国交界处,大荒漠中央的巫族人,才懂得如何施法。

再者,若是她真的叛了,那又怎么会再去盘角城杀了陈骆和守城将军,此举分明就是为了力证自己清白,

“陈骆的事查清楚了吗?”王承宸停下手中的笔,望着苏义霖问,俊美的脸上似乎有些许疲惫。

“查清楚了,他确实通敌叛国,盘角城里我们找到了他亲手写的书信为证,他与卫兮晚刺杀罗将军一事脱不了干系。只不过现如今一人已死,一人失踪,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卫兮晚。”苏义霖摇着头,对陈骆的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你继续派人去找吧。”王承宸吩咐到,心中也不知何时对卫兮晚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从他一开始听卫兮晚刺杀罗正毅时,就几乎本能地不相信。

“没问题,这次也一定能找到。”苏义霖显得没心没肺地笑笑,“但愿这次找到她的时候,别又身受重伤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愿她能赶在九月前回来。”王承宸淡淡一句,一双深邃的黑眸看似平静的眼波中,却有着如鹰般锐利的目光。

巨大的乌云黑压压地开始将整个曳城笼罩,闪电撕扯着乌云从远处一步步走来,惊心的雷响一声接着一声,城中尽是暴雨前的平静和压抑。

一行人骑马走在绿树成荫的大道上,渐渐感到风起转凉。

“少主,您看那边,是曳城的方向。”一个脸上长满胡须的中年男子,用手指着天上乌云聚集的方向,对身旁比他年少将近二十岁的女子说到。

女子身穿淡蓝衣裙,一头青丝束成高高的发簇,面容端丽冠绝,一双凤眼却凛然生威,骑在马背上淡然而冷漠地望着男子所指的方向。

“少主,看来我们待会得找个地方避雨了。”男子见少主不言不语,又自顾自地说。

“无妨,走吧。”女子收回了视线,轻柔地开口,语气中却有着不屑和与生俱来的威严,她们前往的都城与曳城方向相反,雨势必然不大,这点雨她还不放在眼里。

“是。”男子低头恭敬地回答,继而转向身后招手喊到:“后面的跟上,继续赶路。”

一群威壮的男子恭顺地听从着女子的命令,有序地前进。雨滴开始落下,却无一人有言语,沉默而坚定地在雨中跟随着他们的少主疾马前行。

暴雨如倾天般泄下曳城,已经整整一日,大街小巷已开始颇有水患之势。

“曳城宫里的人本就不多,现大雨倾城,又一部分人被安排去疏通河道,四处救灾,又到了行宫里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柔柔的声音在墨堂里响起。

卫兮晚舒适地半躺在天曜山墨堂内高高的位置上,手握茶杯,红唇却悠悠地吐出着这样又要大逆不道的话。

“老大,您是要……”一个手下试探地开口。

“唐风和小富也已经回来了,这么好的机会着实不多。”卫兮晚一边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一双灵动的眼睛也跟着转悠。

“就今夜。”茶杯一放下,卫兮晚面色不改,似乎对她来说盗劫国库是一件异常平常的事,“都准备准备吧。”

“老大,准备什么?迷香吗?”唐风开口问到,上次就是准备了大量的迷香。

“不用,准备麻袋就行。”卫兮晚淡笑,如今她凭一人之力就可以闯进国库,带多点人也不过是去搬东西罢了。

“你们在说什么?”陈小富一脸懵,看着身边这些脸上瞬间写满了跃跃欲试又期待的脸,不解地开口问。

“乖,你不去。”唐风伸出手摸了摸陈小富的脑袋,轻声地说。

“为什么?”陈小富有点不开心地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唐风,有什么事竟然不叫上他一起去。

“很重,你拎不动的。”唐风宠溺地笑笑,依然轻声细语,与以往和别人说话的样子截然不同。

“什么东西很重?”小富单纯地睁大眼睛望着唐风。

“咳~”卫兮晚轻轻地捂着嘴咳了一声,打断了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小富,等我们回来你就知道了,下次再带上你一起去。”

“嗯,听老大的。”陈小富见卫兮晚开口,乖巧地点了点头。

唐风满意地笑笑,正准备转身去准备一下,又被陈小富一把拉住了衣袖,凑近唐风的耳边小声地叮嘱:“外面雨大,你要小心哦。”

“知道了。”唐风忍不住又伸手揉了一下小富的头,才转身离开。

第四十九章:灾情再起

风驰雨骤的夜,被磅礴大雨笼罩的曳行宫漆黑一片,却有十个白衣影子忽地出现在行宫内。

十名白衣影子站成一排,手执长剑,头戴斗笠,在暴雨中慢慢地一步步靠近国库。

“老大,穿白衣服真的太明显了,而且我们还没蒙面。”身边的唐风一边走着,又一边有些不安地在雨中开口吼到。

“没关系,白衣服好看点,放心吧,他们看不清脸的。”卫兮晚简单回应,雨水顺着斗笠滑下,绝美的面孔在黑夜里显得淡然而自信。

十人明目张胆又嚣张至极地走近国库大门,雨点拍打着闪着寒光的长剑,看似杀气重重,实则听从卫兮晚安排,绝不能伤任何一个守卫的性命。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非要拿着剑,因为卫兮晚说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这样白衣长剑就比较有气势,纯粹吓吓他们。

南澄皇宫。

“陛下,这帮歹徒猖狂至极,竟然在水患之时趁人之危,实则可恶,必须要抓到这帮恶匪啊!”朝堂之上的御史大人谭江坤向皇帝说到。

“第一次劫曳行宫的国库是太子殿下接手此案,却到现在都没有尽心查出个结果,如今竟然又出现了第二次,太子殿下难道不应该给大家一个解释吗?”宰相宋定观眯着小眼睛,颇带质问地看着对面站着的太子王承宸。

王承宸一双黑眸不屑地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把宋定观略带挑衅的话放在眼里,尚未回应,就有人忍不住替他开口了。

“太子殿下都暂时查不出来的案子,自然有它的为难之处,宋大人并非查案之人,又怎知殿下没有尽心?莫非宋大人……”

“行了,都给朕住嘴。”皇帝打断了谭江坤的话,将目光移向了从上朝开始,直到现在都不发一言的王承宸,轻吸了口气开口问到:“太子,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王承宸冷冷地开口,该查的他自然会查,又何须在这里跟他废话。

“没有?”皇帝脸上瞬间不悦,太子放肆而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他有些气结,“你这是承认自己办事不力?”

“此案干系重大,请恕儿臣无能,父皇还是自己查吧,如果父皇手中还有人的话。”王承宸微微鞠躬,不以为然地开口,脸上挂上三分笑意,看似恭敬,又给人感觉得到他的满不在乎和傲气。

说完,王承宸竟直地转身往门外走去。

“你…你给我站住!啊……”皇帝大怒,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王承宸的背影大声命令,却不小心扭到了自己的腰。

听到皇帝如此喊声,王承宸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身,一身的深蓝纹龙长袍散发着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淡笑,而后开口:“看来陛下今日身体有恙,诸位大臣退朝吧。”

此话一落,众人纷纷向皇帝鞠躬告退,相继地退出了大殿,只有王承宸一人站在大殿中央看着被宫女扶着有些慌乱的皇帝,和气急败坏的宋定观。

“父皇保重身体,这几日就不必上朝了,儿臣愿为父皇代劳。”说完,王承宸便转身走出大殿。

殿外等着王承宸的苏义霖一见他走出来,便上前告知:“离宗山庄少主今日已经到了都城,随时可宣进宫。”

“嗯,明日吧。”王承宸点点头。

刚回到太子宫,又一手下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殿下,曳城暴雨已连下五日,已有数条河流决口和村庄被淹没……”

“你说什么?朝廷呢?有什么动静?”卫兮晚没想到这场雨竟然下了如此之久,也没想到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灾情。

“朝廷派人赈灾了,可是前来曳城的路被洪水封了,估计……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唐风叹了口气,天灾难挡啊。

绝世高居天曜山上,自然不会被水灾波及到,但绝世中现如今再加上陈小富也只有十六人,若是下山救灾也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有心无力罢了。

卫兮晚双眉紧蹙,她还记得东曳国未灭之时她在朝廷当官,恰逢南澄大旱,所幸早有苏义霖提议建造的水渠工程,才致使灾情得到控制。

当知道南澄大旱并无大碍时,东曳国的皇帝还甚是不悦,宰相便说了一句:“说不准今年南澄国又水灾呢?”来安慰那个昏君。

没想到一语中的,现东曳国被南澄所灭,皇城变成了曳城,这可以说是应了那句话,南澄国今年真的水灾了。

“不会是报应吧!”卫兮晚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从未停歇的大雨开口,她几乎可以想象,王承宸听到这样的灾情消息,此刻心里该有多着急。

曾经南澄大旱时,他就亲自前去灾区,这次会不会呢?她如今刚好身处曳城,还可以帮他做些什么?

“开国库,放粮!”思量半晌,卫兮晚终于开口,曳行宫国库中屯粮充足,王承宸派人控灾,她就来赈灾。

百姓的农作物早已尽数被淹,送粮食的马车又被洪水阻挡无法运到曳城,只有开国库这一条路,方可免去饥荒和动乱。

“老大,真的?”陈小富有些惊喜,他虽然知道卫兮晚并非坏人,但知道她去盗国库时心里仍有些抵触,此刻卫兮晚开口说出的决定,倒让他有些意外。

“自然。”卫兮晚白了一眼陈小富,她知道这小子还未曾真心听服于她,恐怕还觉得她是个坏人呢,“准备全数下山,以绝世的名义开国库赈灾。”

“可是这样的话,朝廷岂不是知道了之前的国库都是我们盗的?到时候派人上山剿我们怎么办?”唐风有些忧虑。

“赈灾可得民心,到时候即便朝廷要派兵来剿我们,民情民意首先不会同意,再者,赈灾完之后立刻着手打造天曜山机关,我们的天曜山,是那么容易能攻上的吗?”卫兮晚莞尔一笑,她怎么可能会不考虑好这些问题。

“再再者,国库里面的粮食我们留着有用吗?再再再者,我们绝世的名声,也是该响响了,说不定此次以后,能壮大不少。”开国库赈灾,对她和绝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老大她……现在好像我以前和爹常去庙里拜的那个神仙姐姐。”陈小富看着卫兮晚小声地嘀咕。

卫兮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梢染上的笑意,如这阴沉沉的天气透出的一缕阳光。以她如今的功力,再小一点的动静也能听见,何况一句离她不远的嘀咕。

第五十章:离宗剑庄少主

“各位大人可有什么办法?”王承宸焦虑地一手抚着额,一手翻阅着从曳城加急送回来禀报灾情的信件,向面前站着的这些人问到,这都是他召集到太子宫议事的官员,

“殿下,赈灾车队路上受阻,不知何时能到达曳城,为今之计唯有打开曳行宫的国库,方可解忧啊!”谭江坤拱手说到,可说完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任谁到知道,除了那帮胆大包天的盗匪,朝廷如今根本无法打开曳行宫的国库,想要从国库里面调粮出来赈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另一位大人有些犹豫地开口,“除非那帮盗匪打开了国库的门……”

“哼~这怎么可能。”谭江坤冷笑一声,态度坚决地否认了这个荒唐的想法,盗匪永远是盗匪,又怎会做这些事。

“为什么不可能,盗匪三番两次闯进国库,即使冒着危险,也从来不伤人性命,我看他们未必是那种良心泯灭的人。”见自己的想法被谭江坤不屑,户部尚书秦穆不禁反驳一二句。

“我说秦大人,你是在为这群目无王法的盗匪开罪?还是你太天真竟然把赈灾的希望寄托到一群盗匪身上,这未免太可笑了!”谭江坤丝毫没有退让,看着秦穆说到。

“行了,想些实际的。”王承宸打断二人的争辩,他其实也想过这个可能性,只不过也认为这种想法太过于天真。

一名侍卫匆匆地跑到了王承宸身旁,俯到耳边小声地说:“殿下,离宗剑庄的少主到了,在偏厅等候。”

“嗯。”王承宸点点头,继而抬头说道:“诸位大臣在此好好想想,本宫去去就回。”

说罢,太子王承宸便起身,往偏厅的方向走去。

离宗剑庄,是江湖中剑术造诣最为高的帮派,在众多所谓名门正派中,声望和威望也都是最为高的。

离宗剑庄一直以来由陶庄主陶江烈执掌,两年前却开始将山庄的一应事务,逐渐交手给年仅二十出头的少主,据说这位年轻的少主能力和威望也极高,只是能见到他本人真面目的人却极少。

此次太子王承宸亲自让人送信前往离宗剑庄,为的就是请这位少主前来都城。夺位在即,须面面俱到地安排好一切,若论江湖势力,现如今又有谁比得上离宗剑庄。

“太子殿下驾到!”

正在偏厅等得无聊而四处张望的陶暮雨,听到声音便站起身来,就见门口走进一个身着华丽的身影,仅仅是扫一眼,陶暮雨便可确认此人就是太子王承宸,随即跪下行礼:

“草民陶暮雨参见太子殿下!”

她早已听闻许多关于太子的传言,都说当今太子贤能非凡,将来定会是个明君,自己在江湖识人多年,此刻虽然低着头未见太子的真容,但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却足以让她相信传言并不虚。

“免礼,陶少主快请起。”王承宸有些许诧异,他从没想到赫赫有名的离宗剑庄少主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陶暮雨利落地站起身,风姿卓越的少主风范让王承宸颇为欣赏,明眸皓齿,一双看向他的美目中含着隐隐的傲气,这个女人,能担任离宗剑庄少主的身份,就注定绝非凡品。

“叶振南?”陶暮雨失声喊到,眼前的这个人,样貌与叶振南几乎一模一样,让她不由地将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她太记得他了。

王承宸听到眼前女子诧异地开口喊出的名字,瞳孔微眯,眉梢间的诧异却不比陶暮雨少。

他并不记得她,听她喊出自己曾经的名字,再细细打量一下,却又有几分熟悉之感。

“真的是你!”看见王承宸眼中闪烁的微波,陶暮雨已经可以确实,这个南澄国的太子王承宸,就是那个她曾经陪着某个傻女人,偷偷地尾随了一年多的叶振南。

见王承宸不言语,神色中也并未显露出已经认出她自己的迹象,陶暮雨便笑笑开口说到:“卫兮晚的朋友。”

想必卫兮晚这个名字,他还是记得的。

果不其然,王承宸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身影,与眼前的女子相吻合,没错,是卫兮晚的一个朋友。

“太子殿下,有重要消息禀报!”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门口,神色之中带着急切,又有几分惊喜,在看到太子殿下身边有一名未曾见过的女子时,神色中又带了分犹豫。

“说,无妨。”侍卫竟来到偏厅寻他,必有要事,见神色却并不像坏消息,而陶暮雨将来会是他的左膀右臂,若是第一次见面就如此设防,难免不好。

“殿下,曳城的暴雨停了,曳行宫的国库,开了!”

“开了?如何开的?”王承宸脸色震惊,随即想到一种可能,“盗匪?”

“暂时还没确认打开国库的人的身份,只知是一个叫绝世的组织将国库打开,现如今曳城的粮食问题已经全部解决。”侍卫禀报完,见太子摆摆手,就又迅速退下。

“绝世?”王承宸眼眸莫测流转,沉声开口:“萧任,你可听说过?”

陶暮雨还以为王承宸问的是站在他身边的侍卫,却不料身后竟出现了一个声音。

“回殿下,从未听说。”悄无声息的萧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陶暮雨的身后,而以她的敏锐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陶少主可听说过?”王承宸目光转向陶暮雨,想必江湖上的事情,她知道的不比萧任少。

“从未。”陶暮雨摇摇头,绝世这个名字,起得倒是张扬,但她确实从未听闻。

“不过曳行宫国库一事,我倒是略有耳闻。”不止是她,整个江湖都知道,并且互相猜疑,究竟是哪个帮派竟敢去盗了国库,公然对抗朝廷。

“哦?那你怎么看?”王承宸饶有兴趣地问到,陶暮雨虽说算得上是“故人”,但两人之间并无半点所谓情分,时局如此,他最看中的,仍旧是她的能力。

陶暮雨莞尔一笑开口道:

“我从未听说过绝世的名字,想必不是什么大帮派,那人数也不会多,但它却能三番四次进私属朝廷的国库中盗取钱财而又没有被抓到,可以确认这个组织盘踞的地方,应该距离曳城不远,领头的人想必也极具胆识和谋略,胆大心细一样都不少。”

陶暮雨一番话说下来,见王承宸并没有什么反应,而似乎是在继续等着她的下文,便继续分析到:

“再者,此次曳城水患严重,曳城河流众多,外界支援都难,它却能在城内及时又果断地打开了国库,想必这个绝世所在的地点,就是曳城内,而曳城中最隐秘安全,朝廷又不会去的地方,就是曾经第一邪帮墨枭盟所在的天曜山。”

陶暮雨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暗暗惊奇,这个看似弱小的江湖女子,却口出惊人,在从未参与和调查的情况下,简单的一番分析和推测,竟直指天曜山。

“冒着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去赈灾,看来善心也不错,当然应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打响绝世的名声和自我壮大,看来不久后,这个江湖势力的崛起势不可挡。”陶暮雨笑笑,看来从今以后,她离宗剑庄的对手,少不了绝世。

第五十一章:绝世尊主

“看来陶少主对绝世颇有见解,既然有兴趣,不如顺道替我去查查?”王承宸嘴角微笑,看着陶暮雨说到,眼中的细微变化却逃不过陶暮雨的眼睛。

她行走江湖多年,并不难猜出王承宸的意图,作为一个即将篡位登基的太子,与离宗山庄亲近不仅为了助他一臂之力,恐怕还有制约之意。

制约她这样一股庞大的江湖势力,最终收为己用,而她陶暮雨,并不想被束缚在这纷纷扰扰的朝廷。

此番前来,纯粹是为了助明君上位,好稳固大好江山,一旦王承宸成为皇帝,她便打算回离宗山庄继续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如若她答应此去查绝世,那有成果后必定会被加封官职而从此留在朝廷,而这里却不是她想待的地方。

“太子殿下笑话了,我只是一介江湖布衣,又哪里懂得去查这些,殿下还是另寻他人吧。”陶暮雨略一思考,便轻轻抱拳开口说到,语气中是略带遗憾的拒绝。

听到陶暮雨此话,王承宸眼眸微暗,继续开口到:“没有比你更有把握去查绝世,陶少主真的不再好好想想?”

“请殿下见谅,这件事请恕草民无能,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退了,等殿下真的需要离宗山庄时,随时可派人来找我。”陶暮雨说完,便转身而去。

或许这样就离开看似无礼至极,但陶暮雨潇洒的转身却让人感觉到一种理所当然,并未算得上冒犯尊贵的太子殿下。

赫赫有名的离宗山庄少主自然有她该有的傲气,两人之间对话大多也皆用“我”字,也可看出太子与离宗山庄往后的关系,必定不简单,而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又哪里谈得上冒犯?

踏出太子宫不久,迎面就走来一个看起来有些急冲冲的人,陶暮雨定睛一看,当即认出了来人。

“苏义霖!”没有试探,而是肯定地开口喊住了。

“你……你是?”苏义霖诧异地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不凡的女子。

女子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容,漂亮俊俏的眉宇间却有着一股隐隐威气。

他本是奉王承宸的口谕叫他一同去见离宗山庄少主,不料府上有事耽搁了许久,直到此刻才急忙地赶来,也不知会不会被王承宸骂死。

“离宗山庄少主,陶暮雨。”陶暮雨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开口自报家门。

想必他也是如王承宸一样不太记得自己了,却也没什么奇怪,曾经也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

“兮晚的朋友!我记得。”出乎意料地,苏义霖很快便认出来了眼前的女子,几乎和陶暮雨同时开口。

苏义霖一开口,陶暮雨眼神微微闪烁,她惊讶的并非是苏义霖记得自己,而是从他口中亲切的一句“兮晚”。

这样的语气……莫非……

“你竟然是离宗山庄的少主,久仰大名啊!”苏义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笑着要握陶暮雨的手,却被陶暮雨轻巧的闪过。

陶暮雨现在就已经走出太子宫,想必与王承宸谈得并不太顺利,看来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呃……”陶暮雨淡淡的闪身让苏义霖有些许尴尬,摸了摸鼻子,看来是他演得太过热情了。

“殿下和你谈了何事?”看出陶暮雨并不吃那一套,苏义霖便单刀直入地问。

他需要知道是什么事,才知道该怎么帮王承宸将这离宗山庄少主留下。

“他让我查案,我拒绝了。”陶暮雨一句话概括而过,并不想多说。

“奇怪了,这点你就不像兮晚了,让她查案她可乐意得不得了。”简单一句话,却让陶暮雨瞬间打破了脸上的所有淡然。

“你说什么?晚晚也在宫里?!”陶暮雨不可置信地盯着苏义霖,满满的都是急切的语气和期待的眼神。

“什么?你还不知道吗?”苏义霖的惊讶看似并不比陶暮雨少,“她在朝当官啊!卫大人啊!”

“真的?!在哪里?”陶暮雨脸上溢满着喜悦,陶少主的威严似乎瞬间消失,竟像个孩子般。

天知道,她还想着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挚友,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竟全不费功夫,看来这趟皇宫,她确实是来对了。

“她现在……不在宫里,这……说来话长。”苏义霖有些犹豫地开口。

“那就长话短说!”陶暮雨眉毛一挑,略带命令的开口,她要知道关于晚晚的一切。

“好吧……”

巍峨的曳行宫城墙,一名女子高高伫立在上,一款长发飘然,轻纱掩面,露出的一双美目环视着城墙下前来领粮的百姓,一袭白色衣裙若隐若现的金色刺绣在阳光的映照下微微闪烁。

身后的两旁站立的是两名蒙面的白衣男子,挺拔而一动不动地守护在女子的身边,手执长剑,剑眉微蹙,眼中既有着和百姓一样的喜悦,却也有着担忧。

曳行宫的士兵无一敢上前,从头到尾,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陌生的人闯进行宫,打开国库,乃至于现在光明正大地站在城墙上。

宫门被为首的白衣女子打开,百姓涌入,无论是人数还是民情民意,行宫里的士兵都没有能力去阻拦。

而打开曳行宫国库赈灾,这也本就是朝廷一直想做的事情。

场面看似失控,赈灾发粮却由绝世的人在又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曳城没有人会不记得,那个站在高高城墙上的女子。

不过短短的几天,绝世的名声响彻大江南北,虽无人可知绝世为首的女子姓甚名谁,但在江湖上却从此有了一个响当当的称号。

“尊主,这是送给您的。”

赈灾一事已经告一段落,卫兮晚一行人回天曜山的路上,却被一个不过几岁的小女孩跑到面前拦住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卫兮晚不禁俯下身子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一手接过那一朵黄色的野花。

“绝世尊主?”卫兮晚喃喃轻浅一笑,舒适地半躺坐在天曜山墨堂的尊位上,手中轻轻捻着那朵小花,“听起来还不错。”

一切如她所想般顺利,接下来不出所料的话,将会有大批的人投奔天曜山的绝世,而她要做的,便是严查筛选这些人,以防朝廷或者其他别有用心之人混进。

万一自己身份暴露,那她在王承宸面前就玩完了,还谈什么陪他打天下,自己不被打死就已经不错了。

此番动作实在惊涛骇浪,朝廷势必会派人将绝世一查到底,要守住自己的身份,开始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第五十二章:公输可兰归来

“曾经东曳国的丞相副手,卫特使,卫副参将……”

陶暮雨回到王承宸安排的住处,苏义霖方才所说的一切,卫兮晚的一切身份迅速在她的脑中过滤分析。

卫兮晚曾在东曳国朝廷当官,东曳国被灭后竟拿到传国玉玺直奔南澄都城而来。

然后被派遣去曳城查国库被盗一事,而后回宫,再被派去边境城,被诬陷杀害罗正毅后,杀了敌国盘角城将军与副将后失踪。

而卫兮晚失踪后,曳行宫国库再次被盗,如今又大肆打开赈灾。

既然卫兮晚能将盘角城的将军和副将杀后逃离,陶暮雨与她相识数十年,直觉和对卫兮晚的信心告诉她,卫兮晚此刻绝无性命之忧,这她倒不担心。

她奇怪的是,卫兮晚既然当初想尽办法来到王承宸身边,那么现在如果她没事,按陶暮雨的对她的了解,卫兮晚早就该回宫了,而她并没有。

既然没有回宫,就是有其他的事要做。

一条逐渐清晰的脉络在陶暮雨脑海中展开,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测跃入脑中,吓得陶暮雨脸色微变。

“少主?您怎么了?”一旁的弟子见少主似乎有恙,关心地询问。

“没事。”陶暮雨深深呼吸一口,有些微微颤抖地站起身来,眼中微波荡漾,一双美目中似有万千情绪。

“去太子宫。”思考片刻,陶暮雨便做出了决定,绝世的案子,她查定了!

卫兮晚曾在东曳国朝廷当官时间并不算短,对曳城绝对十分熟悉。

第一次国库被盗时,卫兮晚不在南澄皇宫,第二次不在,第三次打开国库更是不在,而消息传来,绝世尊主是个女人。

或许是直觉,又或许是其他,就连陶暮雨自己也不知道,单单凭这几条看似无用而又有点荒唐的线索,她竟然怀疑这绝世尊主是卫兮晚。

这一切有太多现在难以清楚的事,但她却绝对相信,一边当绝世尊主与朝廷大肆作对,一边在朝廷忠心当官,绝对是卫兮晚做的出,也做得到的事。

而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去替王承宸查绝世,如果绝世尊主不是卫兮晚还好,如果是,她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隐瞒,护卫兮晚一身周全。

这件事若是被其他人查出来,那卫兮晚在王承宸面前将百死莫赎。

“唉。”轻轻一声叹气从唇边逸出,看来朝廷这趟浑水,她陶暮雨是逃不掉了,但若是为了卫兮晚,她却情愿。

若是从此以后两人能一同在朝当官,也未曾不是一件快事,挚友在伴,足矣。

清晨的天曜山,朝霞映照,清风鸟语。

一名年轻女子身穿粗麻布衣,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站在天曜山的半山腰,神色疲惫,一手轻轻拭着额间晶莹的汗珠,一手拿着片硕大的树叶扇风。

乍一看衣裳穿着像是一个山间村妇,而女子一回眸,面容却是倾城之美,可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再粗陋的衣裳也遮挡不住这样的国色天香,身上气质,更不是一个村妇可能会有的。

“姑……姑娘是?”陈小富奉卫兮晚之命下山,却在半山腰看见了这样一名女子,背影还以为是山上迷路的妇人,一回头却百般惊艳。

女子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清秀的少年,而后缓缓开口:“我叫公输可兰,我要见尊主。”

她走到半山腰就发现自己不能在向前走了,再往上就是天曜山的重重机关,只好一直在此等人下来,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山上下来一个人。

“去通报你们尊主吧,她会见我的。”见少年还在呆愣,公输可兰便又开口,让少年返回山上通报。

“公输可兰?兰妃?”卫兮晚刚递到嘴边的茶杯顿时停住,诧异之色溢于言表,“带她上来。”

这天下除了自己,就只有公输可兰知道她的国库钥匙是怎么来的。

这是她曾还是宠冠六宫的兰妃的时候,亲手从东曳皇帝的身上偷来交给她的。

这是一场交易罢了,卫兮晚早已兑现自己的承诺,让她与心爱之人隐居共度一生,本以为两人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她此时前来,又是所谓何事?

墨堂里茶的清香四溢,卫兮晚盯着一旁沸腾的茶壶,目光游离,不断地猜测各种可能性,直到公输可兰一脚踏进墨堂。

卫兮晚抬头,见曾经雍容华贵的兰妃此刻竟身穿这样的衣服,不禁有些意外。

公输可兰看着坐在眼前高处的卫兮晚,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兰妃,你这是……”这个动作卫兮晚万万没想到,便起身走下台阶,扶起地上的公输可兰,这样一个女子在她面前下跪,卫兮晚总觉得不应该。

她对公输可兰的能力从不怀疑,这个女人不仅长得极美,手段和计谋也是不可小觑的,她能有今天的绝世,绝对少不了公输可兰的功劳。

“我已不是兰妃,尊主从此以后唤我可兰吧。”公输可兰被卫兮晚扶起,低着头轻声开口说到。

“可兰。”卫兮晚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依她所求改口唤她名字,“你上天曜山,所为何事?”

“夫君已经病逝半年,我一直在为夫君守灵,可这一场大水却摧毁了夫君的墓,不知已流向何处。现如今可兰无陵可守,无依无靠无路可走,特来投奔绝世,望尊主收留。”说罢,公输可兰便又要下跪,却被卫兮晚一手托住制止了。

卫兮晚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望着公输可兰的眼睛,而与她对视的这双眼睛,有着如石一般的坚定。

“为何要来投奔绝世?以你的能力,不会无路可走。”卫兮晚淡淡开口。

“因为你打开了国库赈灾。”公输可兰直白地回答。

国库被三番四次盗取一事天下无人不知,她既已经将钥匙交给卫兮晚,虽然知道是她所为,却也从来不在乎,只过自己该过的平静生活。

本以为卫兮晚只是一个有能力而又贪财之人,却不料她在水灾的关键时刻毅然打开国库,散尽粮食赈灾百姓。

她对卫兮晚的能力一清二楚,但这一举动却出乎她的意料,也足以让她对卫兮晚刮目相看。

“我公输可兰这一生从未真心敬于什么人,也从未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此番特前来追随尊主。”追随卫兮晚,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

夫君已逝,也已无其他家人可以让她照料,毫无意义地游离于世间又有何用处。

卫兮晚看着眼前这个美丽而态度坚决至有些倔强的女子,虽然与公输可兰的交集并不多,但卫兮晚却知道她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既然真心投奔于她,便绝不会叛她,这样的人,绝世刚好需要。

“好,留下吧!”

第五十三章:缕沁茶馆

“陶少主此行务必保重。”太子王承宸看着前来辞行的陶暮雨开口说到,看似关心叮嘱,语气却淡然无比。

陶暮雨的能力和武功都无需他有丝毫担心,只是没想到她一听说卫兮晚在朝任职,态度竟变得如此之快,从一开始坚决拒绝查案,到现在自请亲自前往曳城一探究竟。

“太子殿下放心,我定不会空手而回。”陶暮雨拱手道。

无需多言,随即转身走出太子宫外,利落地翻身上马,长发飘然疾驰而去,渐渐消失在偌大的皇宫。

身后是一众跟随她的手下,大多数本就是她的手下,但也有王承宸安排进去的,名为贴身保护,实则是光明正大的监视。

此行前往曳城彻查绝世一事,陶暮雨已经打好算盘。

如若查出卫兮晚与绝世并无半点关系,那她便可放手去将案情一一禀告回太子,甚至必要时,她会亲手捣毁绝世。

既然是人才,那她就替朝廷招安,如果不从,那她就彻底铲除这个以后可能威胁到她离宗剑庄地位的帮派。

如此一来,她便可在朝中有一席之位,可与卫兮晚互相照应。

如若绝世尊主确实是卫兮晚,那凭她陶暮雨与卫兮晚两人联手,绝可以将此事隐瞒得滴水不漏。

微风吹动,曾经卫兮晚练武习剑的悬崖边上,一名女子在此持剑翩翩然。

身法和身形竟与卫兮晚差别不二,远远地一看,就连跟了卫兮晚这么久的唐风也有些难以分辨。

卫兮晚在一旁煮一盏清茶,无比惬意地看着眼前练剑的公输可兰,眼盈笑意,神色之中尽是欣慰。

她确实没想到,公输可兰的天赋与她可有得一比,而她也亲自授与这个聪慧美丽的女子武功剑术。

甚至,给她准备了和自己一样的衣服。

朱唇微微弯起,卫兮晚清澈的眼眸流转,公输可兰的到来,对她来说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尊主。”唐风走到卫兮晚身边,弯腰轻声开口。

自从江湖人称卫兮晚为尊主,绝世上下一并人等也都统统改口,不再唤“老大”了。

“什么事?”卫兮晚侧过头看了一眼唐风,却见他剑眉微蹙。

“收到消息,朝廷派人前来曳城,彻查我们绝世。”唐风有些担忧,卫兮晚同时还是朝廷命官,万一暴露身份,恐后果不堪设想。

卫兮晚听闻脸上却丝毫不诧异,更丝毫不紧张,脸上的微笑反而更甚地指了指在练剑的公输可兰,缓缓开口:

“你看兰儿,像谁?”

“像……尊主您。”唐风一脱口,便瞬间懂得了卫兮晚的用意。

他原本以为公输可兰只是纯粹地和卫兮晚有几分相似,却没想到这里面更多的是卫兮晚的刻意为之。

从言行举止到衣着服饰,再到武功剑法,还有公输可兰身上自带的一股傲气,都足以让曾经见过卫兮晚蒙着脸的人难辨真假。

“朝廷派来的人是谁?”卫兮晚不再看向唐风,转过头继续看着不远处的公输可兰,抬起手往唇边送茶。

“离宗剑庄少主。”唐风答到,刚消逝一点的担忧又浮现在脸上。

陶少主名扬江湖,没想到此次会替朝廷办事,而且查的是他们绝世。

“陶……”卫兮晚刚递到嘴边的茶杯一顿,“叫陶什么?查出来了没有?”

“没有,江湖人都只是称陶少主,极少有人知其真实姓名。”

“知道了,下去吧。”卫兮晚垂下眼帘,眉宇间换上了淡淡的愁绪。

离宗剑庄的陶少主,王承宸也能收为己用,确实是好手段。只是这对于她绝世而言却并非好事,也不知公输可兰,能否瞒得过这位陶少主。

“少主,曳城到了。”

陶暮雨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心里微微地颤动,怔了片刻,又迅速地敛去了眼中的思绪,下令道:“进城!”

西岳国皇城。

繁华的大街人来人往,一名衣着朴素但眉清目秀的男子正走在街上四处张望,好奇心使一路上背着的一把琴,在此刻都感觉不到有多重了。

杜离尘原本一路跟随着寒玉琴的指引,前去寻找冬无夜的主人,可在不久前寒玉琴却突然毫无声息,与冬无夜之间失去了召唤。

他只好向着大致的方向走,走着走着便走到了西岳国皇城。

前所未见的繁华让杜离尘倍感新奇,他自幼在北禹国神山上长大,从未到过这么人多热闹的地方,也从未见过这些新鲜玩意。

夏季的骄阳似火,不过一会儿,在街上走的杜离尘便感觉到口干舌燥,恰好见到前方有一家清雅的茶馆,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你看下面那刚走进来的那人,就是那个,呆头呆脑的样子,你再看他穿的衣服,他喝得起这茶吗?”

茶馆二楼的一桌上,一个年轻的男子脸带嘲讽地指着刚走进的杜离尘,向旁边的人说到,身上每一处都透出他是个富家纨绔子弟的身份。

这是皇城内最有名的茶馆,名为“缕沁”,没有百两银子,在这茶馆都喝不到一壶茶。无论茶具还是茶叶,都是和与皇宫御前的茶可比的,因此皇城之内无人不知此茶馆。

可偏偏杜离尘初来乍到,又能如何得知。杜离尘只见此茶馆人少,而他长居在山上喜好清净。

却没想过在这热闹的大街上为何偏偏这家茶馆人少,并非茶不好喝,而是喝得起的人并不多。

二楼雅座的另一名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杜离尘,这个男人一口气喝了两壶的茶,把这可比黄金的茶当白水喝,这还是他盖均第一次见。

盖均撇撇嘴继续看着杜离尘,他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付不起这两壶茶的钱,看来又快到了他英雄救……救人的时候了。

“小二,多少钱?”歇了一会,感觉身上的燥热消去不少,杜离尘便准备结账离开。

“客官,您这一共七百两银子。”茶馆的伙计笑着说到。

他一早看此人衣着普通,但却也不敢太过怠慢,隐姓埋名的大人物他也见过不少,万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可麻烦。

“你……你说什么?”刚掏出二两银子的杜离尘愣住,不敢相信地开口再问。

见杜离尘脸上的惊愕,伙计便知道他并不知这是“缕沁”茶馆,也根本付不起这钱,脸色立马变得难看:“我说,你这一共七百两银子。”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杜离尘有些紧张瑟缩地说到,他四周打量了一下,似乎这间茶馆离只有他看起来,如此地寒酸。

“没有钱?你……哎哟!”伙计说到一半,便被楼下扔下来的一个茶杯砸到了,昂贵澈玉的茶杯落地瞬间粉碎。

杜离尘抬头一看,只见一名翩翩公子衣着青衫,随意地坐在楼上的雅座,嘴角唅着几分微笑,一手拎起茶壶,一手又拿起另一个茶杯作势要继续扔伙计。

“哎……盖公子,您这是……”伙计换上笑脸,捂着被砸的头,抬起看着盖均。

“他的钱我替他付了。”盖均手一摆,豪气地开口。

“盖公子真是人好。”伙计谄媚地说罢,又提醒一旁还呆愣的杜离尘,“还不赶紧谢谢盖公子。”

“噢,多谢盖公子!”杜离尘弯下腰认真行礼道。

“你打算怎么谢?”盖均笑着低头看着杜离尘,这人呆头呆脑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想逗一番。

“这……”杜离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浑身上下都没有值钱的东西,除了这寒玉琴,但这是无价之宝,他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

“你先上来吧,给我倒杯茶。”盖均放下手中精致的茶壶,看似极有耐心地等着杜离尘上楼来。

杜离尘一上楼,走到盖均跟前,就见盖均一脸玩味地开口:“当我的小弟吧!”

第五十四章:久别重逢终相见

“这……在下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跟随盖公子。”杜离尘为难地开口拒绝。

“要事?什么要事?”问着问着,盖均的视线便移到了杜离尘的背上,“你身后背着的可是一把琴?”

“呃……是。”杜离尘眼神游离,多年游历在外见多识广的盖均自然察觉到他并不想谈论关于身后这把琴的事。

可他盖均却偏偏要问:“来,拿出来,给我奏一曲儿,这七百两就算了了。”

“我不会弹琴。”杜离尘低着头回答。

“不会?那你背着这破琴干什么?”盖均眉毛一挑,有些无奈地笑着开口。

却见杜离尘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这琴不破。”

“好好好,不破就不破,那既然你不会弹琴,留着也没用,这把琴给我,这七百两也算了了。”盖均看着杜离尘说,其实他也并非真的想要这破琴,只是想看看眼前这个愣头子会不会把琴给他。

“这不行。”这次杜离尘没有丝毫犹豫为难,一口干脆地拒绝。

盖均也不意外,看杜离尘包着这把琴的布料比他自己身上衣服的布料都要好,就知道他有多宝贝这把琴。

“祖传的?传家宝?”盖均继续追问。

“是。”杜离尘点点头,一手向后轻轻抚着寒玉琴。

“好吧,既不会弹琴又不肯把琴送我,还不肯当我小弟,那你说你该怎么报答我救命之恩?”明明一副陌上人如玉的模样,开口说出的话却总是有些无赖。

“救命之恩?”杜离尘疑惑地重复到。

“你要知道,付不起茶钱的话,在这里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盖均开口恐吓到,实际上在天子脚下,谁又敢为了点茶钱而随意杀人呢。

“不会吧。”这次说得有些离谱,杜离尘没那么好骗了,他不相信盖均说的话。

“你不相信我?我帮你付了茶钱你居然还不相信我?”盖均佯作生气的样子,指着杜离尘痛心疾首地控诉。

“呃……”杜离尘语塞,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也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

“唉,算了,我看你涉世未深,单纯得蠢,这样吧,以后跟着我好了。”盖均摇摇头叹气到,看这样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捉弄他了。

“可是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跟在公子身边。”杜离尘又慌忙拒绝。

“那我跟在你身边行不行?你去哪我就去哪行不行?”他常年四处游历,居无定所,这次在西岳国皇城待了也够长时间了,也是该换个地方玩了。

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就跟着这楞头子随便吧。

而一路上有个人作伴,甚好,呆头呆脑看起来又老实,偶尔欺负一下也乐趣多多,这样一盘算,他越发决定要跟着杜离尘走了。

“啊?这?”

“这什么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盖均一拍大腿站了起来,随即决定说走就走。

“盖公子,您是认真的?”杜离尘也站了起来,犹豫地开口问到。

“以后别喊盖公子了,我叫盖均。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逗了他这么久,差点忘了问名字。

“在下杜离尘。”

“好,楞头子,咱们上路吧!”

这次一路上并不只有寒玉琴作伴了,身边还多了一位时时爱开他玩笑的盖均。

杜离尘并没有问盖均的身份,而盖均也没有说过,只是带着他挥金如土,无论去到哪都住最好的客房,吃最好的饭菜,骑最快的骏马。

南澄国曳城。

陶暮雨负手站在窗前,出尘脱俗的面容上却写满凝重。

天曜山上的机关出乎她的想象,从半山腰开始,可谓每往前一步,都是步步惊心,她根本没有办法安排人偷偷上山一探虚实。

想必绝世尊主也已经知道她陶暮雨的到来,既然她不能上山,就请绝世的人下山,以离宗剑庄少主陶暮雨的身份前去邀请。

如果尊主是卫兮晚,她必定会前来会面,如果不是,她倒是想会会是何等的女子有这样的胆识谋略,陶暮雨有感觉,她一定能见到这位尊主。

“拿纸笔过来。”陶暮雨开口吩咐,待手下拿来纸笔,不出半刻,便已写好书信,“派人送上天曜山。”

“是。”

月色笼罩了整座曳城,此时已是深夜子时,平日里热闹的街上早已空荡荡无一人。

虽说是盛夏,但深夜里吹来的风还是有一丝丝的凉意。

陶暮雨只身一人坐在城东庙前的亭子里,无声望月,静静地等待着该前来赴约的人。

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却埋伏着的层层守卫和士兵。

是夜,偶尔几片树叶落下被风吹得打转,在冷清的夜里胡乱地飞舞。

子时三刻。

“陶少主好没有诚意,说好的单独见面呢?你在这周围埋伏下重兵是做什么?大半夜的,不让他们睡觉吗?”一个娇媚中却带着冷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陶暮雨一惊,从她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知道,这绝不是卫兮晚,一股强烈的失落涌上心头。

但更多的却是心惊,这个女人不是卫兮晚,那就是她陶暮雨的对手,而这个女人一眼就看出四周的埋伏,就绝不好对付。

不远处,一名白衣女子蒙着面款款而来,身姿婀娜,飘逸的衣裙如披着月光,在暗夜里走来如天仙般,在陶暮雨眼中却亦如恶魔。

明明知道四周皆是埋伏,却丝毫不畏惧,从容镇定,旁若无人地走到了陶暮雨跟前。

“尊主似乎来得迟了些。”见女子走到跟前,陶暮雨冷声开口。

“陶少主都埋伏这么多的人了,难道还不许我做些准备再来吗?”女子轻轻一笑,对视着陶暮雨的眼眸中尽是理所当然。

“噢,那尊主做了什么准备?”陶暮雨冷哼一声,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即使蒙着面,也可想象白纱下倾城面容的女子。

“我准备了另一个地方,那里只有你我二人,陶少主可愿随我前去?”

“少主,万万不可。”

未等陶暮雨开口,蛰伏在暗处的一个手下便走了出来阻止,他是陶暮雨的贴身护卫,受陶庄主所托来保护少主,绝不能让她有任何危险。

现在周围的埋伏都已被看透,躲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他便大胆走了出来,生怕少主答应了。

“好,我便跟你前去。”陶暮雨回头冷冷看了一眼手下,丝毫不理会他的阻拦,开口便应承了。

“可是少主……”手下仍想阻拦。

“闭嘴。”陶暮雨喝令,“你们就在这待着,谁也不许跟来,否则按庄规处置。”

她倒想看看,这个女人在玩什么花样。

“陶少主果然痛快,那便走吧。”女子又是轻轻一笑,轻巧转身,与陶暮雨一同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到了。”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走进一片荒僻的树林,女子才开口。

“尊主说话也这般虚假吗?明明说好只有你我二人,可这里……却还有一个人。”陶暮雨冷笑一声开口,以她的内力,早已察觉这片树林中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存在。

“多一个我也不行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林中悠悠回荡,话中带着满满笑意。

卫兮晚一脸狡诈而得意地从林中走出来,三两下地蹦到了陶暮雨跟前张开双手:

“桃桃,抱!”

第五十五章:四两拨千斤

“晚晚!……”震惊而意外的陶暮雨有些欣喜若狂地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瞬间扑上前紧紧与卫兮晚相拥。

月儿很圆,风儿也很轻,两人除了拥抱,此刻竟无言可说,有些默契,是无需言语的。

一旁的公输可兰默默地退出树林,为二人守住树林唯一进出的小路口。

“真的是你!”陶暮雨深深地吐了口气,婆娑的月光下双眼盈着泪光点点。

“你猜到是我所以前来查绝世?”卫兮晚笑着开口问到,声音中却掩饰不住丝丝哽咽,眉眼间却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不然呢?你玩大了你知道吗?”陶暮雨一边看似埋怨地开口,一边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卫兮晚,手还直接捏住了卫兮晚脸颊。

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她们真的就这样相见了。

“我是真的,不是梦,你别捏了。”卫兮晚笑着打开陶暮雨的双手,说罢又抱住了陶暮雨,“桃桃,你真的又来到我身边了。”

“嗯。”陶暮雨点点头,语气轻柔而坚定,“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月影皎皎,清风徐徐,这一夜注定无眠,只有这片林子的树,倾听着两人互诉分别多年所发生的故事。

翌日。

“这摊子,你准备怎么收?”陶暮雨开口问到,她此刻在天曜山上,与卫兮晚惬意无比地喝茶赏月。

她都不知道昨夜两人乱七八糟的都讲了什么,竟然讲了整整一夜,而正事却一点也没谈,两人便约定今晚共同商议绝世一事。

卫兮晚毫无保留地将天曜山上的机关布置告诉了陶暮雨,因此陶暮雨在天黑之后便顺利地上山与卫兮晚会面。

“你才是负责查绝世的,还要回去和王承宸交差,你不应该比我先想好该怎么办?”卫兮晚脸上挂着笑意,毫不在意地把问题抛回给陶暮雨。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绝世尊主不是你,我就直接把这绝世给铲除了,如果是你,那还用我动脑子想?”陶暮雨翻翻白眼,如今有卫兮晚就够了,她才不要费脑子了。

“那天去与你会面的兰儿,你觉得如何?”卫兮晚挑起俏眉朝陶暮雨问到。

她确实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来查绝世的不是陶暮雨,她也能保绝世平安无恙。

“你想让她做你的替身?这是完全可以掩饰你的身份,可是……朝廷却与你为敌,这终究不是办法。”陶暮雨双眉微蹙,掩饰身份是容易的事,可要保住绝世,却没那么简单。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卫兮晚望向陶暮雨,一双清澈的眼睛却是满满的智计。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句话也是很有道理的。”陶暮雨并不觉得,单单凭借民心就可保住朝廷一心铲除的绝世。

论起民心,太子王承宸的民心,乃是全国的民心,而绝世只有曳城,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卫兮晚笑意不减,即使陶暮雨只说这一句话,她却完全懂得她的桃桃想表达的是什么,她当然不会蠢到如此地步。

“绝世所拥有的民心,自然不能和王承宸的相比,可是……万一绝世的民心,就是王承宸的民心,那会如何?”卫兮晚步步引导着,向陶暮雨展开她的计划。

“什么意思?”陶暮雨略微一愣,“你是要……?”

“让所有人知道,绝世,其实是太子殿下的绝世,而你呈报给太子,说这是绝世说的。”卫兮晚抬手拨撩了一下清风拂起的长发,容颜在月光下美得让人心醉。

这只是一个谣言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而已。

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思考,陶暮雨便脱口而出一个“妙”字。

“太子王承宸与皇帝之间多年势力拉扯,倘若说绝世是太子的,完全说得过去。

一来,所谓盗国库,不过是太子殿下招兵买马的需要,而破案,只不过是他考验官员的手段。

虽说手腕有点不齿,但对百姓来说,开国库赈灾才是最重要的事,当知道绝世其实是太子殿下的势力,开国库是太子殿下的授意,那么这对于王承宸收拢民心来说,完全是好事。”陶暮雨一步步地开始分析。

“太子王承宸急着解决绝世一事,也是为了登基,倘若连一个江湖帮派都解决不了,那谁能相信他能胜任这至尊之位?

现在如果世人知道绝世其实是太子的势力,那对他一切的质疑便会化为支持,这对王承宸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越分析,卫兮晚提出的这个看似简单的手段,却越看越绝妙。

“现在绝世说自己是太子的势力,便是暗示归顺朝廷,归顺太子,倘若他仍要铲除绝世,便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行为,这对他笼络民心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他只能承认绝世是自己的,而最终,他却不能掌控。”

陶暮雨说完,原本脸上的丝丝担忧一扫而光,这果然是她的晚晚能想出来的计策。

“我的桃桃果然聪明!”卫兮晚毫不吝啬赞赏,恐怕这世间只有陶暮雨一人,能只凭她几句话就完全懂得她的心思,而且分析得滴水不漏。

“那么问题来了,你打算怎么让世人以为绝世是太子的?”陶暮雨一手托腮,满脸期待地开口,计划都完整了,那么行动,不可能会少了她。

“你的离宗剑庄是死的吗?”卫兮晚白了一眼回答到。

“活的呀,活蹦乱跳呢,这消息保证给你几天之内传遍大江南北。”陶暮雨拍拍胸口保证。

利用离宗剑庄分布在各地的势力,能极快而悄无声息地将这个消息传播出去,或许严格来说,这叫谣言。

没想到她堂堂离宗剑庄竟然要做这种事,真是交友不慎,陶暮雨笑着摇摇头,叹着气佯作无奈地望着卫兮晚。

“哎,不对。”陶暮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如果前来曳城查绝世的不是我,那你怎么办?”

卫兮晚事先绝不知是自己前来,所以利用离宗山庄散布消息,应该不是她一开始的计划。

“你过来,靠近点。”卫兮晚勾勾手指,示意陶暮雨把耳朵贴过来。

等陶暮雨认真把耳朵竖起来,准备听她这看似神秘兮兮的话,却听到耳边幽幽一句:

“我的绝世都是死的吗?”

第五十六章:不可抗拒的吻

清晨的缕缕阳光,照在两边开满繁花的小路上。

一名女子高坐在马背上,看着前来相送的一行手下。

“陶少主,您一路保重。”手下嘱咐到。

他们的陶少主获得有关绝世的重要消息,必须尽快回宫禀报太子殿下,一行人行走难免会缓慢些,陶暮雨便只身一人先行一步,而他们随后再出发。

“好,告辞!”陶暮雨点点头,扬起鞭子便绝尘而去。

刚转过几个路口,便见另一位女子身穿白衣飘飘然地坐在马背上,惬意地看着她疾驰而来,可见已经等她许久。

这正是要偷偷与她一同回宫的卫兮晚,为了与卫兮晚同行,陶暮雨找理由撇下了一众手下,两人相约在这个路口汇合。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回去?”陶暮雨再次开口问到。

其实卫兮晚大可以放心将所有事都交给她,想必跟她回去,是担心出了万一,应付不来宫中之事,只有她们俩联手,才是滴水不漏的关键。

“对啊,我就偷偷住在你的府院里,先在宫里打探一下情况,等一切顺利了,我就回天曜山,安排好绝世之事,再光明正大地回宫。”卫兮晚笑着翻身上马。

任谁都知道此刻并非是她回宫的最好时机,卫兮晚对陶暮雨说的这些理由,也并非全部实话,真正催使她冒着风险回宫的,是心底那一抹愈发浓郁的思念。

“唉~那走吧。”陶暮雨摇摇头,她与卫兮晚相识数十年,她心里的小心思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走吧。”卫兮晚眨眨眼睛冲着陶暮雨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丝娇羞之态。

绝世其实是太子王承宸的势力。

消息在短短几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播着,不出几日,几乎举国皆知。

皇帝震怒,这个消息无疑是投进皇帝与太子之间的一个响雷,朝廷已呈一触即发的状态。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苏义霖看着站在窗边神色凝重的王承宸,开口问到。

自从这个从天而降的谣言随着陶暮雨一起进到宫中,他们的一切计划就变得非常被动,甚至,可能不能等到九月了。

“不等九月了,就下个月初。”果然,王承宸沉声开口,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狠绝。

原本计划,夺位之时定在九月,可是绝世这一招,确实是可谓一个“绝”字。

“一个女人……”王承宸轻轻呢喃到,乌黑深邃的眼眸轻眯,陶暮雨带回的消息,这个女人,叫公输可兰。

曾经东曳国皇帝的宠妃,现如今绝世的尊主,卫兮晚刚进宫时手持的东曳国传国玉玺,也是从她手里拿到的。

卫兮晚当时说这个兰妃已死,可据陶暮雨调查,这个公输可兰后来却被人救了起来,然后一步步地在天曜山造就了绝世。

这个女人,用了一个聪明绝顶的谎言,保全了绝世,并且让他夺位的计划整整提前了一大截。

所有关于绝世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很清楚了,可他怎么觉得总感觉似乎有哪些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现如今还是没有卫兮晚的消息,下个月初,她最好回来。”苏义霖叹了口气,这个卫兮晚知不知道,要变天了。

听到卫兮晚的名字,王承宸似乎突然想到些什么,转过头看向苏义霖:“陶暮雨可有去查卫兮晚在何处?”

“查了,一边查绝世,一边找卫兮晚,绝世是查到了,卫兮晚找不到。”苏义霖话音一落,便觉得有一丝不妥。

“连朝廷查了多时都没有结果的绝世都能查得如此清楚了,竟然查不出个卫兮晚……”王承宸冷声道,“难道说……卫兮晚比绝世还不简单?”

苏义霖不语,这句话说得没错,按道理来说,在陶暮雨心中,卫兮晚应该比绝世要重要得多。

既然能查出绝世,就一定会暗地里举整个离宗剑庄的力量去找卫兮晚,如果还是没找到卫兮晚,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卫兮晚并不简单,二便是卫兮晚已经死了。

卫兮晚死了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所说卫兮晚不简单,却也说不通。

再不简单,也不至于比绝世还要难查,让堂堂离宗剑庄的少主都没办法查得到。

唯一的可能,便是陶暮雨已经掌握了卫兮晚在何处,甚至于两人已经见面,而她没有说出来,卫兮晚也没有回宫,唯一的原因应该就是刺杀罗正毅一事尚未洗清,不敢轻易回宫。

苏义霖能分析至此,王承宸显然也早已经想到这些。

“想必通过陶暮雨,卫兮晚也会知道夺位之期,看来不必担心了,她一定会掐着最好的时机回宫来的。”苏义霖轻笑,卫兮晚一向聪明,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既然如此,那罗将军一事,便按查出来的证据给卫兮晚洗脱罪名吧,其余的,等她回来再说。”王承宸开口到。

至于卫兮晚杀了西岳国盘盘角城的将军,和叛变者陈骆的功,就等他登基以后再算。

“真哒?”卫兮晚看着刚带回消息的陶暮雨,开心得几乎跳起来。

刺杀罗正毅一事,今日王承宸已经下旨洗清她的罪名,也就是说,她随时可以光明正大回宫了。

“嗯,真的。”看着卫兮晚开心的模样,陶暮雨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弯了起来。

“我想看看那还我清白的……”

“打住!”卫兮晚话还没说完,就被陶暮雨打断了,“想让我偷偷拿给你看,你想都别想。”

她还不知道卫兮晚的心思,要是能看到王承宸亲笔写下澄清她罪名的一个个字,她都能开心好几天。

只不过那东西放在太子宫的书房里,陶暮雨不可能拿得到,除非去偷,但是冒这么大的险,根本不值得。

“你再考虑考虑呀!”卫兮晚委屈巴巴地看着陶暮雨。

“这事没得商量哦。”陶暮雨还是坚决不答应,堂堂离宗剑庄少主去偷东西,还是偷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纯粹图开心的东西,实在是傻子才会去做的事。

可偏偏有人就是傻子。

在这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卫兮晚趁着陶暮雨已经就寝,一身黑子偷偷地潜进了太子宫。

她想看一眼而已,就只是看一眼,当然最好是还能远远地看一眼王承宸,不被他发现。

夜行皇宫这种事她卫兮晚也不是第一次了,便轻车熟路地摸索到了太子宫书房。

已是深夜,书房空无一人,只有桌子上还亮着几根蜡烛,但在偌大的书房里仍旧显得很是昏暗。

卫兮晚轻轻地蹲下,在桌面上翻动着,还未翻几下,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

手上的动作一顿,卫兮晚暗叫不好,这是王承宸的脚步声,书房只有一个门口,而这脚步声的目的地明显是这书房。

卫兮晚熟知太子宫的布置,按脚步声,可以听出距书房还有一个转角的距离。

从门口出去显然不可能,出去便迎面撞上了,只有……

卫兮晚一挥手,蜡烛熄灭了,现在熄灭蜡烛时间还来得及,尚未走过转角的王承宸,并不能看见书房的烛火突然熄灭。

没有烛光,偌大的书房,足以让她悄无声息地暂时藏身在此,然后再趁机逃出去。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身酒气的王承宸步伐不稳地走了进来,有些许踉踉跄跄的模样。

是凤凰酿,这种酒只供南澄皇族,味堪天下一绝,但酒性却也猛烈。

正好正好,卫兮晚轻呼一口气,王承宸有点醉意,刚好方便她溜走。

想罢,便踮起脚尖往门口的方向悄悄走去,刚走到门口,不料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她拉了回去,房门也顺势被关上。

卫兮晚纤细的手腕被王承宸的大掌扣住,毫无防备地被一把拉到了宽大温厚的怀里。

心跳,快得像要跳出来。

被他握住的手腕也在发热,卫兮晚惊慌地抬头。

一抬头,王承宸的唇蓦地落下——

带着酒意吻密密地将卫兮晚的嘴封住,在她惊呼的那一瞬间,贝齿被轻而易举地挑开,带着男人的霸道和温柔,肆无忌惮地品尝着她的甜蜜。

像世间最令人心醉的烈酒,一入口,便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心,在疯狂跳动,就连呼吸都不敢。

只有微微颤动的身体,显示出无比的慌乱和无助,她不敢动,也动不了。

王承宸一手扣住了卫兮晚的手,一手紧紧地托住她微微后仰的头,专注而略显野蛮地霸占着怀中的女人。

就这样吧……她根本就逃不开的,无论事实还是私心。

假装忘记他根本不爱她,也假装忘记他已经有了侧妃楚湘落,或许自己真的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绵绵密密的吻终于离开了娇唇,卫兮晚止不住地微微娇喘,本以为已经结束,温热却漫到敏感的耳窝,再绕到颈畔。

一直到她脚趾都蜷缩起来,快要站不住了,还不肯放过。

卫兮晚的身上早已染满了凤凰酿的酒味。

终于停了下来,王承宸醉眼朦胧地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轻柔而爱怜地开口:

“湘落……”

第五十七章:初控功法

犹如一盘冰水浇头而下,让卫兮晚瞬间清醒。

湘落……原来他以为自己是楚湘落,所以才……

脸上就像被狠狠扇了几巴掌一样,火辣辣的感觉,仿佛在无情地嘲讽她,嘲讽她不知廉耻,嘲讽她痴心妄想,自欺欺人。

感受到怀中女子忽然身体僵硬,王承宸刚想询问,却被猛地推开了,女子逃出了他的怀抱,转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离开这里,此时此刻卫兮晚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铺天盖地的羞耻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可偏偏一开门,手腕又被一把抓住,只不过这次没有把她带进怀中,而只是单单地不想让她离开的模样。

又猝不及防地被拉了一把,卫兮晚下意识地转身回头看向王承宸,可书房的门已经被打开,柔柔的月光映照进来,卫兮晚的面容此刻已无处遁形。

清凉的风从门口灌进,让王承宸的醉意也消去几分,他定定地盯着眼前看起来情绪万千又有些狼狈的女子,原本温情的双眸逐渐冷却,这个女人,竟是卫兮晚。

手腕瞬间被毫不留情地放开,卫兮晚望着王承宸,那因还有些醉意,而微眯着打量她的双眼。

那是看为兮晚的眼神,而不是楚湘落,他认出她了。

慌乱和不知所措让卫兮晚怔怔地站在原地,与王承宸沉默地对视着,难以言喻的气氛流转在两人之间。

该如何是好?她此刻本不该出现在皇宫,现在不仅出现在皇宫内,还是出现在了太子宫的书房,这本就是罪名。

但卫兮晚本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也不在乎这一点罪名。她害怕的是,他吻了她,而她,却没有及时推开他。

待明天王承宸完全酒醒,他会怎么看她?一个随便的女人?按照她对王承宸的了解,他或许甚至会厌恶她,疏远她……

而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她还想要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就算以一个臣子的身份。

可是一切已经发生了,再无挽回的余地。

思虑至此,一层哀伤染上眉梢,卫兮晚只觉得万分委屈,眼圈红红。

明明主动吻她,错把她当成楚湘落的人是他,而最后一切的后果确是她去承担……

不再看王承宸,卫兮晚再一次扭头转身向外跑出,而这一次,王承宸没有阻拦,只是眼色深沉地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

刚跑至转角,卫兮晚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猛地定下了脚步。

不对……她似乎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一切并非无法挽回,还有一个方法——噬魂术。

噬魂术可消除人的记忆,可以让王承宸将今夜之事,彻底忘得一干二净。

那一切就会是原来的模样。

曾经湮恒对她用过噬魂术,她也对子葵用过,卫兮晚知道这是邪术,她从未想过会用在王承宸身上,可事到如今,似乎别无选择。

逐渐冷静下来的卫兮晚,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决定再次回到王承宸的书房。

书房里已经点上了蜡烛,卫兮晚轻轻推开门,只见王承宸漫不经心地坐在桌前,幽幽地盯着她走进来,英俊冷漠的脸上满是不解。

她还回来做什么?

卫兮晚走到王承宸面前,忽然地跪下说:“请殿下恕罪!”

“起来。”王承宸皱眉,不解。

却见卫兮晚并无反应,仍旧低着头,万分愧疚的模样。

“我……叫你起来。”一边说,王承宸下意识地伸手,想将近在眼前的这个倔强地跑来请罪的女子扶起来。

却在触碰到卫兮晚衣襟的一瞬间,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控制住,浑身竟然无法动弹。

只见卫兮晚抬头,晶莹的眼中有着歉意,还有着坚决。

“对不起。”卫兮晚轻轻说到,话一说完,便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侵入王承宸的身体。

看着意识逐渐模糊而昏迷过去的王承宸,卫兮晚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又做了大逆不道欺君犯上的事。

今夜过后,记住的只有她,心动的只有她,荒唐的也只有她。

卫兮晚没有等到天亮,也没有回到陶暮雨的住处与她告别,就连夜离开了皇宫,疾马奔回天曜山。

月明星稀,在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之后,卫兮晚忽然就不想继续赶回去了。

她此刻没有办法待在皇宫,因为皇宫就会让她想起他,会无时无刻地想着那一个不该发生的吻,她需要冷静,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卫兮晚停下马,恰好路边有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想必是平日里路人歇息的地方。

深夜本就廖无人烟,更何况这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有不远处的林子传来的一些野兽的叫声。

卫兮晚坐在石头上,抬头望着朗月,心境逐渐变得无比平静,但太过平静,平静得有些不对劲。

显然卫兮晚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待回过神来,却见脚下的花草竟已结一层薄薄的冰霜。

卫兮晚惊异,这些寒气是从她的身体散发出来的,但她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凉。

在将乔儿的尸体带回天曜山的一路上,这股力量都在她身上,待她回到天曜山想去尝试着控制它时,却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这股力量根本不存在与她身体中。

而此刻,卫兮晚心境达到了异常的状态,这正是她再次尝试去控制这股力量的最好时机。

想罢,卫兮晚即可闭上双眼,盘腿坐于石上,以天为镜,以地为路,专注地探索着这股力量。

深潭寒冬内,原本骚动的无序的气流,逐渐变得平稳,围绕着寒洞缓慢地旋转。

千玄与千漓一言不发地望着这股气流,百年冷漠的朱唇,缓缓勾起了一抹微笑。

她们的主人在尝试着控制冬无夜之力,而且,似乎已经有所成就,这就意味着,她们离开这里的日子,不远了。

等到冬无夜的主人手抚寒玉琴之时,这两个封存百年的冰雪魂魄便会现于人间。

卫兮晚一惊,有两股与她相似,却比她强大的力量,在与她遥遥对应着,似乎在召唤着她,又似乎在等她召唤。

而这两股力量的出处,就是曳城的东边。

卫兮晚并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她身上。

她似乎有预感,一切的未知,终究会有人为她解答,只不过那人现在何处,是谁,她却也不知。

第五十八章:羿城之动

西岳国南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叫羿城。

此城向东是大河滔滔,向西为高山密林,向南则是荒域,只有北面的一条路进出羿城。

这里既不四通八达,又绝非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小城外来人向来稀少。

这几日却似乎有些不同,这个平静已久的小城出现了不小的轰动。

羿城来了一位极美的女子,据称貌若天仙,琴技乃天下一绝,就落脚于采月楼,而明晚,就在采月楼以琴会友,来寻有缘之人。

“放心吧,我已经定了采月楼最好的位置。”盖均拍了拍杜离尘的肩膀说到。

却见杜离尘并不感兴趣的模样,仍旧低着头看着那一幅有些发黄的地图,没搭理他。

“我还以为你这么宝贝背上的这把琴,虽然不会弹,但起码也应该会很喜欢听琴的。”盖均撇撇嘴,说完见杜离尘仍旧没反应,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一转身又兴致盎然地走了出去。

他本就是个坐不住的人,昨日刚随着杜离尘那楞头子来到羿城,自然忍不住要四处逛逛,不像杜离尘,对着那张地图一坐就能是一天。

在盖均看来,杜离尘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那破地图,要不是有自己偶尔非要拉着杜离尘出去转转,恐怕杜离尘早就成了个十足十的呆子了。

杜离尘不解,他一直顺着最初寒玉琴所指的方向走,现在来到了这有些荒僻的羿城,如果继续按照这个方向走,那应该是西边的高山密林。

可是据当地人说,那高山密林绵延无边,充满着危险,但他自小生活在北禹神山,十分熟悉山林间的种种,这对他来说本也不算什么难事。

可是偏偏现在带上了个富家公子盖均,别说攀山越林,就是让他走多几步都嫌累。

看来要选另一条路了,杜离尘想罢,又埋头继续研究着爷爷在他下山之时给他的地图。

“一切都安排好了吗?”云姬轻轻抿了一下唇脂,微微侧头问身后为她梳妆的侍女。

“是,云姑娘放心。”侍女恭敬地回答,她是受命特意前来保护和帮助云姬的。

“很好,相信将军这次一定不会失望。”云姬染上脂红的朱唇轻轻弯起,铜镜中映照的妩媚绝色眼波万转,眼角眉梢却添了几许狡诈。

西岳国皇城。

“大将军,云姑娘前几日已顺利到达羿城,一切按计划在进行。”

“嗯。”申屠苍淡淡应一声,眼中却不见丝毫在乎。

一切的计划都是云姬定的,他不曾插手半分,不抱希望,也没有去绝对否认。

他曾派出许多能力不凡的人,前往羿城去办此事,却无一不是失败而归,这个女人却偏要自告奋勇前去一试,那他便让她去试,却并不认为能有什么结果。

“大将军,属下已经查到卫兮晚踪迹。”又一名探子进来禀报。

“她现在在何处?”申屠苍听到卫兮晚的名字,眼中略过一抹杀意,微微坐正了身子。

“南澄国曳城,据属下多日追踪调查,卫兮晚与离宗剑庄少主似乎颇有来往,甚至和绝世,也有一丝牵扯。”

“哦?”申屠苍冷冷一笑,右脸的伤疤也跟着丑陋地扭曲,“那就杀了。”

卫兮晚,这个女人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有趣得多,对于这种以后有可能会成为后患的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势必要斩草除根。

日落西山,采月楼的灯从未如此地澄亮。

一个音律陡然响起,让原本高朋满座而喧哗的采月楼瞬时间鸦雀无声。

众人纷纷望向采月楼中央的歌舞台,屏主呼吸等待着这位绝色美人的出现,生怕任何一个不适宜的声音惹得美人不悦。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美人未现,琴声却早已俘获人心,众人痴痴然。

杜离尘愣愣地倾听着这琴音,似乎缕缕都直击他的心,他竟从不知,琴声也可以如此摄人心魄。

一曲已毕,云姬从阶梯上款款而下,步步摇曳生姿,倾国倾城的面容上带着和琴音一般夺人心神的笑容。

一抹影子飞快地从采月楼二楼的窗边掠过,却无人察觉。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盖均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云姬,不禁称赞。

这样的绝色,就算他走南闯北逛了北禹国和西岳国几乎一大半的琴坊和青楼,也未曾见过能及得上台上女子半分的容颜。

“哎,楞头子。”盖均转过头,见杜离尘一副已然离魂的模样,就笑着伸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怎么样?”

“这位姑娘……甚美。”杜离尘缓缓开口。

这样的女子应该被好好珍爱起来,而不是在这些风月之地,杜离尘依旧望着台上的云姬,心跳竟是从未有过的律动。

“你要是喜欢,我就买她一夜让她陪你,就当是哥给你今年的生辰礼物。”盖均豪气地说到。

却不料这句不但没让杜离尘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感动得痛哭流涕,反倒被杜离尘气结地瞪了一眼。

像这样的女子,是不该用金钱如玷污的,在杜离尘的心里,云姬的存在,与一般的女子不同。

“盖大哥……”杜离尘默默思量许久,直到云姬消失在众人眼前,才缓缓向盖均开口。

“惹~怎么回事?突然这么正经又尊敬地喊我,我好害怕!”盖均看着一脸正经严肃的杜离尘,很是不解,大家看美人都是越来越开心,这小子怎么越看越沉重的样子。

“我想……你帮我把云姑娘赎出来。”杜离尘有些难为地开口,盖均一路对他照顾颇多,他还提这样的要求,实在过意不去。

“钱的话……我以后慢慢还你。”见盖均没有反应,杜离尘又低着头补了一句。

“给你,一千两银票,你自己去赎。”盖均随手从袖中掏出银票,塞到杜离尘手上。

“我……我去?”杜离尘有些犹豫。

“不然呢?”盖均挑着眉反问。

“好,我去。”说罢,杜离尘便起身,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裳,坚定而认真地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着杜离尘的背影,盖均终究还是笑着摇摇头,玩世不恭的脸上是深深的无奈。

说他是楞头子还真是楞头子,云姬一看就知道并非普通风月场所的人,而且是近几天才到羿城的,住在采月楼一直是贵客,并非是采月楼的姑娘。

而杜离尘整日待在房内,竟然连这都不知道,还傻傻地想去赎云姬。

就算是采月楼的姑娘,以这样的姿色,一千两的银子估计买云姬陪一晚都不够。

他倒要看看这楞头子拿着一千两银票说赎云姬时,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姑娘好琴技。”云姬刚踏进房门,就听到一个略显苍老的陌生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过半百,一身蓝衫,道骨仙风的男人负手站在窗边,看着走进房间的云姬。

“先生过奖。”云姬似乎早有所料,丝毫不惊地微微欠身回应。

“姑娘此琴谱从何而来?”仙姿缥缈的男子声音有些许沙哑而冷冷清清,听起来却意外地让人舒心。

云姬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

“从何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携这《凰》琴谱,只为容先生而来。”

第五十九章:凤飞花舞惊鸿天

“你知道我是谁。”男子微微皱眉,转而又略带嘲讽地一笑:“果然又是申屠苍派来的人。”

云姬垂眉低笑,并不否认,随即取出随身携带的琴谱,向前几步,双手捧起恭敬地向男子呈上:

“这是大将军对容先生的诚意。”

容简,传闻是世间唯一可以称得上“琴圣”之人,一曲《凤》更是闻名天下。

《凤》与《凰》是流传千百年的至尊琴谱,其音律变幻万千,摄人心魄,是所有乐者一生的追求。

而容简便是多年前意外获得了《凤》谱,用心参悟此曲谱三年,终于一曲惊艳世人,被尊称为“琴圣”。

当名声铺天盖地而来,大好前程和未来摆在眼前之时,容简却选择了隐退,隐于这一座小城之中。

容简的隐退让世人猜测纷纷,有人说他在月圆之夜一曲《凤》奏完,就飞升成仙而去了;也有人说容简因手握《凤》谱,遭受杀身之祸,早已被害死……

众说纷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西岳国南方羿城一间小小琴铺子,终日寡言的老板,就是当年名扬天下的容简。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容先生隐于羿城多年,可愿到皇城走走?”云姬抬起眼眸,与容简沉静如水的眼睛对视着。

世上没有人会不想同时拥有《凤》与《凰》两个曲谱,只需其中一曲便能达到容简一样的声望地位,如果同时拥有两个曲谱,实在是难以想象。

大部分人连想都不敢想,这样的好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而这样的机会,此时此刻正光明正大地摆在容简的面前,但往往想要获得的东西越大,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容简沉默地望着云姬手中的琴谱,犹豫却又心动挣扎的模样落入云姬眼中。

《凰》谱云姬的师父临死前交与她的,可奈何她潜心研究多年,都没有那个能力去参悟此谱,但她仅仅今晚尽力去演奏一小部分,就足以引来容简。

两曲谱声声呼应,即使容简从未听过《凰》曲,但以他的天赋,定能听出来这就是他苦苦寻找多年的谱子。

云姬双手虽是呈上的姿态,但手紧紧地握住琴谱的举动,仍旧显示出了她对这琴谱的万般不舍。若非为了申屠苍,她也不愿意把师父的遗物送给他人。

“我更喜欢这宁静的小城。”容简沉声说到。

申屠苍多年来不断派人请他到皇城,他拒绝得从未有一刻的犹豫,可如今他却犹豫了,一边是《凰》谱,一边或许是万丈深渊。

“容先生,大将军要的,是天下人的宁静。”云姬仍旧笑着,说完却一手把琴谱收了回去,“夜已深,容先生可先回去休息,十日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窗户的风吹动着两鬓已微白的长发,容简不发一言,神色复杂,沉吟半晌,从窗外一跃而出,消失在蒙蒙夜色之中。

云姬浅浅的笑魇渐渐褪去,转而化为一声轻声的叹息,有些人,或许一生注定要踏入纷乱的深渊。

“笃笃笃……”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云…云姑娘。”一个怯怯的男子声音在门口响起:“在下…杜离尘。”

南澄国皇宫。

“容简……”王承宸喃喃地说出这个名字,刀刻般俊美的五官波澜不惊,嘴边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背后站着的,是刚前来向他禀报的萧任。

“琴圣,琴技世间一绝。”苏义霖懒懒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而又打趣地说到,“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羿城,还以为他真的成仙了。”

“申屠苍并非痴迷爱好琴乐之人,他多年来三番四次派人前往羿城去请这个容简,目的绝不是简单的想听曲子,这个容简究竟是什么人,继续查下去。”王承宸转过身,对着萧任吩咐到。

“是。”

无尽白雪皑皑的世界,四周是荒芜破残的废墟,刺目斑驳的鲜红血迹延伸到朦胧的深处……

那是一个背影……

一名衣着艳丽无比的女子屹立于废墟的顶端,手握的一柄长剑上,沾染了未干血迹的背影。

破碎朦胧的背影,从最深处的梦境走来。

“哥!!”惊声的尖叫打破了平静的夜,卫兮晚一身冷汗地从梦中醒来,恍恍惚如隔世。

“晚晚,怎么了?”陶暮雨第一个冲进了卫兮晚的房间。

自从卫兮晚一夜之间不跟她打招呼就回了天曜山,她就知道那夜肯定发生了什么,立即向太子请旨再次前往曳城探查绝世。

于是乎,卫兮晚前脚回到天曜山,她陶暮雨后脚就也到了。

陶暮雨房间安排在卫兮晚隔壁,习武之人的敏锐,即使在睡眠之中,极微小的动静也能察觉,何况卫兮晚这一声颇带惨烈的叫喊,直接吓得陶暮雨以为发生了什么。

“没事……做了个噩梦。”见到陶暮雨,卫兮晚总算是回过神来。

“什么噩梦?你刚才喊的是……哥?”陶暮雨坐到卫兮晚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我喊的是哥?”卫兮晚疑惑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刚才还清晰异常的梦境,现在几乎完全想不起来了,“可我没有哥哥啊……”

“尊主。”轻柔关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同样被卫兮晚的叫声惊醒的公输可兰。

“兰儿,很抱歉也吵到你了。”卫兮晚略带歉意地说到。

“尊主做了噩梦?兰儿最拿手的曲子便是安眠之曲,愿为尊主抚一曲。”公输可兰微微一笑道,曾经东曳皇帝夜夜喜爱与她同眠,这安眠之曲便是其中一大原因。

“也好。”卫兮晚点头应允,公输可兰便转身回去取琴去了。

如今天曜山的所有人都武功不凡,她这一声叫喊,估计是把所有人都吵醒了,若是公输可兰能弹奏一曲助大家安眠,也是好事。

悠悠扬扬的琴声,在寂静的夜传遍天曜山顶,让人很快就放松下了有些许紧绷的神经。

卫兮晚定定地看着公输可兰指尖生花般弹奏着这把冰丝木琴,这是她从曳行宫国库中盗出来的,一眼初见就觉得此琴不菲,只可惜她根本不会弹琴,就将此琴赠与了公输可兰。

“兰儿你弹的琴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待公输可兰一曲罢,卫兮晚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确实琴技高超,世间也不知还有几人能与可兰姑娘想比。”陶暮雨也不禁赞叹。

“尊主和陶少主这是在打趣兰儿,与琴圣比起来,我这只不过是萤火之光而已。”公输可兰噗呲一声笑着说到,她对自己的琴技如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琴圣?是谁?”卫兮晚好奇地坐正了身子,她还从未听说过琴圣。

只见公输可兰眼眸中带着如星光般璀璨的崇敬,略一沉顿,缓缓开口:

“凤飞花舞惊鸿天,世间绝响唯容简。”

第六十章:安境公子

“容简……”陶暮雨点点头,“对,我记得曾经听我爹跟我说过,容简之乐乃世间圣乐。”

“这么厉害?那他现在在哪?为什么我没听说过他?”卫兮晚不解,既然有如此名声的人,为何自己却从未听人说起过。

“容简先生早已隐匿于世间二十余年,毫无踪迹了,因此现在提起的人并不多。”公输可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我未曾亲耳听过那曲被称为颠世之作的《凤》。”

“原来是这样。”卫兮晚低声嘀咕,也难怪她从未听人说起过,二十多年过去,恐怕再提起的人确实不多了。

羿城采月楼。

“云姑娘,在下……杜离尘。”又一声怯怯地在门外响起。

“这位公子,都说了云姑娘不见,您回去吧。”侍女在外拦着劝说到。

云姬娇眉轻蹙,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眉清目秀,却紧张无措的男子站在门外,一看到她就呆呆地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找我有事?”云姬冷漠而直接地开口,见到她就变成这副模样的男人,她见得太多了。

“云姑娘,在下……想…想将姑娘从采月楼赎出来,以姑娘的才貌,不该屈尊在此。”憋足了勇气,杜离尘才一口气将话讲完,手里紧张地攥紧着那一千两银票。

“你说什么?”云姬美目轻挑,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

“赎……赎姑娘。”杜离尘见状,更是战战兢兢。

空气像是静置了好一会儿,一声“噗呲”的轻笑声打破了沉默。

云姬笑了,一笑仿若百媚生,惹得杜离尘心随之荡漾,脸不自觉地微微发热发红。

“你打算用多少钱赎我?”云姬一只纤纤手轻捂挂着满满笑意的嘴,极力忍住笑继续问到。

“一千两…”杜离宗说得有些没有底气,他也不知道这一千两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云姬上下打量着杜离宗,怎么也看不出他是一个能拿出一千两银子的人,便继续逗弄他:“给我看看那一千两。”

杜离宗轻轻抬手,把那早已被他手心的汗水浸湿一半的一千两银票,摊开展现在云姬眼前。

像是想起了什么,云姬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瞬间黯淡下去,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说要将她赎出那个地方,她付出了自己的心和一切,那人最后却扔下她一人,一走了之毫无音讯。

“怎么?赎我出来之后呢?再卖个好价钱?”云姬冷冷的语气和前一瞬间判若两人,吓得杜离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当然不是,我想……给姑娘自由。”杜离尘越发地胆怯,声音也越发小声。

“自由?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讽刺和冷笑从云姬的口中出来,“滚吧,不知天高地厚。”

说罢,云姬转身回房,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留下杜离尘一人愣愣地发呆,不知到底为何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他以为云姑娘会开心,却不曾想到,他似乎让她生气了。

南澄太子宫。

“查出来了。”萧任低着头,有些许风尘仆仆,神色严肃地开口。

“说。”王承宸停下手中的笔墨。

“容简的真实身份,就是二十七年前平定西岳边境战乱的……安境公子。”

二十七年前,西岳国边境出现了大规模战乱,不仅有北禹国的入侵,还有国内边境异族的叛乱,二者勾结,内忧外患以至于几乎边境失守,大有奔溃之势。

西岳朝廷不断派人前往边境都无法平定,直到一名年轻的公子到来。

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他仿佛就是突然出现在边境的军帐中,一匹雪白骏马,翩翩然一袭白衣,半张冷峻的面具遮住了真容。

用无双的智计,惊天之才迅速稳定了边境,前后不过二十天。因此被朝廷封为安境公子。

只不过,安境公子在边境安稳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无踪,任凭朝廷不断地派人寻找多年,也一无所获,却没想到,安境公子竟然就是琴圣容简。

而二十七年前,申屠苍才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听闻安境公子大名后心中仰慕无比,一心想成为如安境公子一样的威风凛凛的人,因此一步步成就了如今西岳国的掌权大将军。

只不过,安境公子视名利财富地位为浮云,能急流勇退。而申屠苍却迷失在无穷无尽的野心中,越位夺权,实则掌握了西岳国几乎一半的权力。

经过多年,申屠苍才终于确认了安境公子的真实身份,就是几年后名声大震的琴圣,容简。

正是因为这两个身份都名扬四海,几乎没有人会想联到这两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申屠苍极力地向外人掩饰容简的真实身份,想悄悄将容简请回皇宫,为他效力。只不过南澄太子王承宸的暗爪利牙亦早已悄无声息的伸到了他的身边,打探着他的一切消息和动静。

因此在他再次派人前去请容简时,王承宸不需要花费太大的力气,就查出了容简的身份。

而申屠苍之所以会在此时再次派人前往羿城,何尝又不是因为王承宸身边也有他安排进去的爪牙,两人对彼此之间消息的掌握,几乎不相上下。

申屠苍深知王承宸登基之日已经不远,日后必定会成为他西岳国强大的敌人,他需要容简,来帮助他成就自己的勃勃野心。

“安境公子……”王承宸眸神黯沉,“若是安境公子成为了申屠苍的人,那对南澄来说,绝对是件棘手的事。”

萧任沉默,的确,如今在南澄国,能与安境公子想比的人,几乎找不到一个。

南澄国吞并了东曳国,如今才有了能和西岳国相抗衡的能力,若是西岳国再多一个能以一己之力,击退强大的北禹国军队的安境公子,那对南澄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殿下,要不要派人,刺杀安境公子?”思量半刻,萧任沉声开口。

“不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让萧任暗地里惊出一身薄汗,作为王承宸的首任贴身侍卫,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已经有人来到了身后。

“卫兮晚?”王承宸转身看到来人,亦是意外之极,这个消失一个多月的女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回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萧任喝令问到。

王承宸也一言不发地望着卫兮晚,等着她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我进来挺久的……只不过你们谈得太投入了,没在意我而已。”卫兮晚低着头小声地说,“至于怎么进来的,我不是还有这个嘛。”

卫兮晚伸出手,躺在手心的,是王承宸在她前往凉乌城时,又给了她的通行令牌。

是她大意了,她差点忘记了自己如今的功力早已经不是当初,武功越高,自行隐藏的气息也随之越微弱,因此箫任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而卫兮晚又自顾自地听得投入,直到萧任提议刺杀容简时,觉得不妥才开口制止。

至于王承宸,站在窗前通风处,本就不易察觉到房间内的气息,距离卫兮晚又有一大段距离,身后有箫任,因此也完全没有警惕到房中竟然还有另一个人。

王承宸紧紧盯着卫兮晚,一双锐利的黑眸似乎要将卫兮晚看透,却同时挥手示意箫任退下。

卫兮晚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紧张之极,仿佛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已经暴露无疑,紧张得不禁悄悄抓着自己的衣袖。

武功的事看来是瞒不住了,可是她该怎么解释自己这雄厚的功力是如何来的?总不能坦白说这是从湮恒身上得来的。

又或许,那晚她对他施的噬魂术无效?他其实都没有忘记……

第六十一章:盛世王朝之约

“为何不可?”王承宸冷冷的声音响起,浇灭了卫兮晚脑海中胡思乱想的猜测。

显然已经不再纠结于卫兮晚是如何进来,为何不被发现这件事上,而是单刀直入地问关于安境公子一事。

卫兮晚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才缓缓道:

“安境公子容简,本身就不好对付,我们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申屠苍也照样能想到,又怎么会没有防备呢?况且他既然能独善其身多年,刺杀他,就绝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安境公子的名气卫兮晚略有耳闻,但是容简之名却只在前几日公输可兰的口中得知,现在才知道,原来安境公子和容简竟然是同一个人,这个人绝不容小觑。

“不容易,就放弃不做了吗?”王承宸继续问到,眼睛却从未有一刻离开过卫兮晚的身上,这个女人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一点。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卫兮晚迎上王承宸的视线,嫣然一笑,“只是这刺杀行为,看起来是一个解决的办法,实则,是在示弱。”

“哦?说说看。”王承宸似乎饶有兴趣,坐了下来,嘴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卫兮晚,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现如今,最有理由去刺杀容简的人,就是南澄国的人,北禹国力强盛,区区多一个容简不足挂齿。

但南澄国不一样,说实话,现在的国力和西岳国比起来,仍然是略输一筹的,而且新帝登基在即,是外部力量蠢蠢欲动的最好时机,此时你刺杀容简,不正表明了我南澄朝廷无人可用,而且,赤裸裸地向敌人展现着自己的恐惧和不安。”

“继续。”见卫兮晚停了下来望向自己,王承宸微微抬起右手,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南澄国的恐惧害怕,正好助长了西岳国的威风,这也是申屠苍十分乐意见到的,而就算刺杀容简成功了,局面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卫兮晚淡淡说到。

看似是其他人或许要思虑许久才能看到的层层结果,对于卫兮晚来说,却是如镜子一般,瞬间将一切清晰地倒映在面前。

“既然是刺杀,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身份,隐藏、嫁祸、挑拨等等,都是十分有趣又有用的方法。”王承宸紧接着说到。

“就算容简突然纯粹死于意外,申屠苍也不会放过这个往你头上栽赃的机会。无论是安境公子,还是容简,这两个身份在西岳国子民的心中,都犹如神一样的存在,得民心者得天下,南澄朝廷若是这样嫉贤妒能,随随便便就置一个无辜的人于死地,待以后西岳国也变成了南澄国,恐民心难抚了。”卫兮晚说完,亮晶晶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王承宸,期待着他的肯定。

然而并没有,王承宸一双黑眸轻眯半分,说到:“你的意思是……我甚至要派人去保护容简?免得他意外死了,我会落了个无端端的罪名,受天下人指责。”

“那倒不用,不过,看你喜欢。”卫兮晚调皮地眨了眨眼,她何尝不知道王承宸这是在不断地去试探她,关于刺杀安境公子一事,她能想到的,王承宸又怎么会想不到。

两人沉默半晌,王承宸突然开口:“你刚才说的一番话,有一句错了。”

“哪句?”卫兮晚不解,她认为自己的分析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说我南澄朝廷现在无人可用,错了。”王承宸看着卫兮晚不解的模样,眼中却意味深长。

这句话虽然有些许不敬,但确实是事实,如今南澄朝廷中,确实没有能与安境公子容简可以想比的人。

就算被称为才子的苏义霖,他擅长的也只是安邦定国之策,想要在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中拿出一个有能力的人,确实没有。

“哪里错了?”卫兮晚再次在脑海中分析过滤一遍,她确实没说错。

“有一个。”王承宸嘴角带笑。

“谁?”卫兮晚轻轻蹙眉。

“你!”

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的夸赞,这个毫不犹豫的肯定,让卫兮晚一下子彻底愣住。

始料不及,出乎意料,难以置信,受宠若惊,欣喜若狂……

这些词都能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王承宸就这样,舒适地坐在宽大的榻子上,一手拿着酒杯轻轻摇曳,一手指尖轻敲榻面,噙着微笑,极有耐心地等着眼前这个呆呆的女子反应过来。

“我……我怎么能和安境公子想比?”好半天,卫兮晚才回过魂来,低着头吞吞吐吐道,脸颊微微地发热。

刚才还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现在竟然结巴了,卫兮晚咬了咬嘴唇,暗地里恼自己没出息,自己这就是传说中的帅不过三秒吧!

或许是因为她太渴望得到他的肯定了,太希望能一直待在他身边,所以当这个她努力了这么久,做梦都想得到的结果,突然地就到来了的时候,有些无措了。

“没有哪一块铁天生就是利剑,只有经过不断的千锤百炼,才能有其锋芒。”王承宸认真地说到,他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卫兮晚日后的锋芒,不会逊色于安境公子容简。

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卫兮晚似乎从一开始,就抱着一种信任和肯定,那些不断试探她能力的手段,只是他不愿意承认,承认自己那么轻易地就认可了一个人,承认自己对她的欣赏。

而如今,他是时候将她留在身边,磨砺成剑,成为他手中了利刃了。

微风阵阵,吹过窗外的湖面,掠过盛开的荷花,泛起波光粼粼的涟漪,带着阳光和荷花的味道,吹进房里。

“我……”卫兮晚轻轻抬起头,眼中带着如磐石般的坚定,声音却有着几分娇媚和自信,“或许不会让你失望。”

“这条路很长……”王承宸注视着卫兮晚,他相信她会懂他的意思,因为她懂他的野心。

“再长的路,总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天,我想看看,这条路走到最后的那处风景。”卫兮晚莞尔一笑,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他要的是一个南澄王朝,而不是南澄朝廷,她就尽力去给他一个盛世之朝,江山是他的,江湖便是她卫兮晚的。

“不后悔?”

“不后悔!”

第六十二章:寒琴易主

美妙灵动的琴声,悠悠扬扬地流淌在柔和的夜色之中。

容简独自一人在窗边,定定地望向采月楼的方向,琴声便是从采月楼传来。

云姬夜夜弹奏《凰》曲,却每夜都只弹奏一小段,还有意将某些极其不和谐的音调加减进去,甚至错弹,别人或许听不出来,而容简却不一样。

当正专注地欣赏着这乐曲之时,突然一个不和谐音调的出现,惹得容简心里很是不舒服。

然而越是这样的不舒服,越让他觉得这《凰》谱在云姬手上,是绝对的暴殄天物。

刚奏一小段,云姬便停了下来,一手扶在额上,美目间带着些许疲惫,这已经是第七夜了,待十夜过后,若容简真的仍旧不为所动,那她得再想想办法。

戛然而止的琴声,不止撩拨着容简那颗对曲谱已经蠢蠢欲动的心,还有另一个人,便是杜离尘。

站在客栈窗边的杜离尘,幽幽地望着采月楼的方向,双眼充满着挣扎和惆怅。

“别发呆了,早些歇息吧。”盖均走进了房门,看着又杵在窗边的杜离尘说到,这楞头子每天晚上都在这里站着听曲发呆。

“盖均,还有三天云姑娘就要离开羿城了。”杜离尘转过身,轻声叹了口气。

他已经知道云姬并非采月楼的姑娘,而是一名贵客,盖均那是在逗他玩,但杜离尘倒也不会怪他,只是每每想起那天他惹得云姑娘生气了,就愧疚不已。

“所以呢?我们也早该离开了。”盖均随意地坐下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顺带向杜离尘翻了个白眼。

他们预计停留在羿城五天,没想到现在七天了,杜离尘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这些天也不再对着那破地图研究了,而是对着那把看起来甚是不凡的传家宝琴,天天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杜离尘也坐到了桌前,双手轻轻地互搓着,犹豫的地看着一脸事不关己模样的盖均。

“有话直说,别婆婆妈妈的。”盖均带着半分笑意,出口催促杜离尘,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从深山出来的楞头子,怕是动了凡心了。

“我想再见云姑娘一面,你可不可以帮帮忙?”杜离尘有些难为情地开口,他请求盖均帮忙的事情,似乎太多了。

虽然盖均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玩乐模样,但向来一诺千金,只要答应去做的事,却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见她做什么?采月楼的老板说了,云姑娘这几日不见任何人。”

“我想……我想跟云姑娘道个歉,再…道个别。”杜离尘说话的声音越发地小声,淡淡的落寞如月光般笼罩在身上。

“行,这交给我。”盖均痛快地答应,“云姑娘离开之前,你们一定能见上面。”

作为朋友,虽然知道杜离尘和云姬注定不能相守,但道别这种事,他盖均还是能帮上忙的。

十日之期已到。

容简来到了采月楼,依旧是一身蓝衫,两鬓略有白发,岁月在脸上的沉积非但没有让他看起来苍老,反而添了一股沉稳而超凡脱俗的气质。

“容先生。”云姬微微欠身,对于容简的到来,她既是意料之中,但也有着惊喜和意外。

“何时出发?”容简直接地开口问到,他会再来次到采月楼见云姬,就已经是做好决定了。

“明日。”云姬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轻柔地回答,说罢便从怀里拿出一卷精致的竹简,双手呈上:“这是《凰》谱,容先生笑纳。”

“不怕我拿了之后,一走了之?”容简扯出淡淡的笑意,却并不着急着接过琴谱。

“容先生是大将军敬佩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云姬抬头望着比她高出一截的容简,依旧轻笑着说到。

若是连这点信任都吝啬给予,还怎么让容简尽心尽力去帮助大将军,况且容简的为人,她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容简不语,而是盯着云姬手上的曲谱看了半刻,才终于伸手接了过去,云姬同一时间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总算,她能帮到申屠苍。总算,她也为他做了一些事。

不过闪神瞬间,容简早已带着琴谱消失在房内。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云姑娘,那位贵客到了。”

“我马上到。”云姬隔着门回答。有一名贵客重金求见于她,她本也是并不打算见,可这个人却派人给她传来一封信,上面只有三个字:申屠苍。

或许这是大将军的旧识,或许他本就是大将军派来的人,又或许是其他,但总而言之,她是申屠苍的人这件事,在整个羿城,除了容简,没有其他人知道。

而这个人却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她必须去弄清楚虚实,以防出现什么不必要的变数。

采月楼的一个清雅的房间里,一面可俯瞰羿城热闹的街市,一面可眺望远处不见边际的荒漠。

上好的春茶在壶里咕咕地沸腾,茶香溢满了整个房间,在房里的,正是一副看戏模样的盖均,和正襟危坐紧张不已的杜离尘。

“来了。”房外走廊传来脚步声,渐渐走近,盖均出声提醒杜离尘,免得这个楞头子一见到云姬,又得傻傻地呆愣一会。

不等云姬在门外开口,盖均就已经起身将房门打开说道:“进来吧。”

看到盖均的一刹那,疑惑便涌上云姬的心头,眼前为她开门的男子,她从未见过,也根本不像是大将军申屠苍的人,更不像是什么对手。

直到看到房里坐着的杜离尘,云姬才明白,实际要见她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那个傻傻的说要赎她的男子。

“云姑娘。”一见云姬,杜离尘慌不迭地起身,微微低着头,满脸涨得通红。

“公子。”云姬礼貌地相应,开始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杜离尘,这个人究竟是何人?能知晓申屠苍与自己之间的联系。

很快她就得出结论,查出她身份应该并非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紧张瑟缩的男子,而是方才为她开门,之后就走了出去的那位。

她也曾识人无数,虽然刚刚只是一面之交,她却能知道这个男子绝非普通人,只不过似乎并无敌意。

“云姑娘,我…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杜离尘终于敢抬起头看着云姬,开口说出来意。

“道别?”云姬微微挑眉,略有意外,她不曾想到自己离开羿城,还会有人特意前来送别。

“是……”杜离尘认真地点点头,却憋不出下一句话。

“就这样道完了?”云姬看着眼前这个局促不安的男子,她上次见他也是这般模样,又傻又呆。

“不是,还有……道…道歉。”杜离尘急忙忙地回答,生怕云姬转身就走,“上次无意冒犯姑娘,实在……愧疚。”

一股莫名的柔情和心软,漫上云姬心头,她知道,实际上,她才是冒犯了他的那个,明明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却无意惹来她恶语相对,为此自己也有几分惭愧。

“是我对公子冒犯了,还望公子不要介怀。”想罢,云姬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丝丝愧意。

“我当然不会。”杜离尘慌忙地摆摆手,明示自己并没有半分责怪她。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无语。

“刚才那位公子,可是你的朋友?”云姬先打破了略微尴尬的气氛,开口问到。

“是。”杜离尘乖乖地回答,“是他安排我跟姑娘……能见上一面道别。”

“你这位朋友,是何人?”云姬端起杜离尘为她沏的茶,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也不太清楚。”杜离尘诚实地回答,对于盖均,他知道的确实不多,只知道他挥金如土,像是有用不完的钱,但具体是什么身份,他却半点不知。

“这样啊……”小声的嘀咕从云姬口中逸出。

“云姑娘,什么时候离开羿城?”杜离尘小心翼翼地开口,一想到云姬将要离开,一颗心就像被什么抓住,纠得紧紧的,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明日。”云姬淡淡地回答,她能明白他的心,却不能作半点回应,她这一生注定要辜负的人,实在太多。

“姑娘可会……记得我?”杜离尘紧张又带着淡淡的忧愁,衣袖已经被他揪得起皱。

从未试过,会有一个女子这般挂在他的心头,似乎他做什么事,任何时候,她的身影都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

他也曾听爷爷说过,世间男女,为爱可换生死,那时他还不懂,那是什么一种感情。

直到遇见云姬,那种抻抻悠悠,牵肠挂肚的感觉,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这种感觉让他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只愿能待在羿城,多见她最后一面。

沉吟半刻,云姬轻柔却无情地回答:“或许不会。”

人海茫茫,萍水相逢,何须记得。

她的一颗心早已落在了西岳国大将军的身上,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也挺好。”杜离尘低着头,鼻子发酸,一颗心颤颤的,却笑着开口。

“公子保重。”云姬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说罢便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一下,云姑娘。”杜离尘见云姬起身,及时喊住了她。

云姬回过头,静静地等着杜离尘下一句话。

他曾纠结了千千万万遍,甚至痛斥自己的荒唐,但仍旧拗不过心,做了这个决定。

杜离尘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放置桌上的寒玉琴轻轻向云姬的方向推去,开口道:“我欲赠与云姑娘,一琴,”

第六十三章:三品国师,风云乍起

杜离尘的眼神让她心疼,心软,她终究是将琴收下了。

在回往西岳皇城,摇摇曳曳的马车内,云姬玉手轻抚着这把看起来珍贵不已的琴,杜离尘告诉她,这把琴叫寒玉琴。

她虽不知此琴有何典故,从何而来,但也能知道这把琴绝非简单,就连与他一同回皇城的容简,眼睛也数次打量着这把琴。

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开口。

“盖均,你去哪,我就去哪。”杜离尘面无表情地开口,一直以来都是他顺着寒玉琴的指引,带着盖均一起去寻找冬无夜的主人,而现在,琴不在了。

没有了寒玉琴,他没有办法找到冬无夜的主人,冬无夜的主人也将永远无法发挥出虚陨阶的力量。

他亲手将寒玉琴赠与了并非是冬无夜主人的女子,亲手斩断了杜家百年来的使命,无脸再回到北禹神山,去面对那尊神像,和对他充满期望的爷爷。

而最荒唐的是,直到现在他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盖均万万没想到,这个楞头子这么轻易就把自己的传家宝给了别人,早知道如此,他男扮女装说不定也能把这琴骗来。

“好吧,那你就跟着你盖大哥,浪迹天涯吧。”盖均看着他已然失魂的模样,拍拍杜离尘的肩膀以表安慰。

他已经决定,带着这个楞头子逛遍天下的青楼,让他知道世间美女千千万,早日忘掉那个叫云姬的女子。

南澄都城太子宫。

吏部考核任免的文书放置在紫檀木镶玉的桌上,淡淡的熏香弥漫在大堂内。

“基本上,你登基后,官员的升降任免各种职位,都有足够的人替补上来,空缺位置并不多。”刚刚翻阅完吏部册子的苏义霖开口说到。

“说重点。”王承宸白了一眼苏义霖,他当然知道空缺的位置不多,所以才让他过来一一翻阅吏部的名册。

“虽然不多,但终归还是有的。”苏义霖笑着回答,对王承宸的白眼选择完全视而不见。

“废话。”净说些没用的,王承宸语气无奈,这次白眼都懒得翻了。

“好好好。”苏义霖点点头,一杯清茶入口后才开口,“国师之职,从三品。”

百年前,南澄始皇帝打下江山,自封为王,将功劳最大的忠臣封为国师,辅助皇帝运筹帷幄巩固家国。

因此,国师是南澄朝廷百年来都有的尊贵之位,且是正一品官员,甚至于贵可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国师的权力巨大,却又游离于制约之外,朝野上下,六部各职任何事都可经国师一手,但无论任何后果,国师都不需要负失职之责。

而正是这种权力,使得南澄朝廷的历任国师只享尊位,而毫无作为。于是,便有先皇们故意空缺此位,不封国师,以至于国师之位根本无人在职。

多年来,国师之职便从原来的尊正一品官员,变成了如今的从三品,可谓已是破败荒凉,国师之位的威信早已扫地。

而如今,也正是国师位无人在职之期。

“从三品,不大不小刚刚好。”苏义霖开口说到,他已经细细考虑过一遍,空缺的官员位置中,唯有国师之位可容卫兮晚。

“嗯……”思考半晌,王承宸也终于点头,看向身侧的侍卫吩咐到,“叫吏部尚书刘板樟过来见我。”

吏部负责官员的任免考核,卫兮晚任职的文书,不日将会从吏部发出。

八月,夏末秋初,既有着夏日最后炽烈的骄阳,也有着秋季初到的清凉,万叶开始逐渐枯黄凋零,却也是丰收盈盈的季节。

八月初一,南澄新帝登基,封任百官,大赦天下。

一道道圣旨,换来崭新的朝廷风貌。

苏义霖理所当然地正式成为宰相,成为南澄国有史以来最年轻任职的宰相。

卫兮晚刺杀盘角城主副二将,并且铲除叛徒陈骆有功,从凉乌城驻军副参将,封升为从三品国师。

南澄朝廷两百年空缺的国师位,终于有人任职了。

楚湘落封为贵妃,后宫众妃之首。

……

一匹快马疾驰在繁华的大道上,而后直奔北禹国京城皇宫,马鞍上雕纹着赤色蛇印,一路进入皇宫都无人敢拦。

草蛇灰线,伏延千里。这是北禹国皇帝直属的情报网,名为——伏蛇。

“陛下,南澄国太子王承宸已登基,西岳国安境公子已回为西岳朝廷效力。”伏蛇首领墨痕跪在北禹国皇帝面前,禀报着两国最新的消息。

北禹皇帝姬玄焱,正直壮年四十,武功高强而高大威猛,一张国字脸端庄威肃,一双剑眉凛然生辉,霸王的气势尽显。

“很好。”姬玄焱点点头,眉宇之间是运筹帷幄之中的自信。

南澄国新帝王承宸,西岳国大将军申屠苍和安境公子,两国注定鹬蚌相争,而他北禹国渔翁得利。

这两个国家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单独与他北禹国相抗衡,在他的操纵下,亦不可能联手对付他北禹国,两国之间只会矛盾日益加深,以至于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南澄国与西岳国的撕咬,正是姬玄焱所乐见的,他始终扮演着制衡的关键。

在南澄国灭东曳国之时,他为了让南澄国往后有足够的实力和西岳国抗衡,特意派兵前去西岳国各大边境作乱,只至于申屠苍根本无暇分身前去东曳国插一脚,或者分一杯羹。

南澄国因此顺利将东曳国收入囊中,如今终于等到太子王承宸即位,接下来两国的博弈,就将是他姬玄焱最期待的戏码。

到底最后谁才能走到最后,有资格站在他面前,成为他姬玄焱的对手,他很是好奇。

西岳国皇城。

听闻王承宸登基,申屠苍脸上不见丝毫意外或者凝重,现如今,他有安境公子相助,又有何惧他王承宸。

反倒是听闻南澄国朝廷多了个国师,而国师的名字叫卫兮晚之时,申屠苍眼中迅速掠过狠烈的杀意。

他本就想至这个女人于死地,此刻恰逢王承宸登基,那这个女人的死,将会是他送给南澄新帝的一份有趣的大礼。

“要是南澄新上任,两百年来的唯一国师,不到几天就被人杀死了,你说会怎样?”申屠苍看着坐在对面与他下棋的容简,阴狠狠地开口。

身侧侍奉的云姬低着头,听闻后脸色瞬间有变,但从申屠苍的角度却不能察觉出。

“对于我西岳国而言,会很好。”容简不疾不徐地回答,余光却淡淡扫过神色有异的云姬。

“那就送礼。”申屠苍冷哼一声,这送给王承宸,祝贺他新登基的一份大礼,相信很快他就会收到了。

第六十四章:礼尚往来的刺杀

已是宵禁,浑圆的月高挂在夜空中,秋风飒飒,一些禁不起一点儿寒的娇贵树木,已经有了纷纷落叶,被风吹得在空荡荡街道上乱舞。

一行黑衣人快速而隐秘地行走在屋檐上,月光映照下的长剑散发着冷冽嗜血的光芒,最后停留在一座不算大的府邸之上。

南澄朝廷二品以上的官员府邸皆在皇宫之内,而卫兮晚只是从三品,因此国师府在宫外,无皇宫的禁卫军层层守护,整座国师府在黑衣人的眼里,是一个轻而易举可攻破的地方。

屋檐上细细碎碎的瓦砾声,即使极小,也足以让卫兮晚从梦里醒过来,浑厚的功力让她对于危险的预知十分敏感。

卫兮晚却依旧不动声色躺在床上,一双秀眸惺忪,慵懒熟睡的姿态,静静等着屋檐上的人下一步动作。

剑光咻然,数十名黑衣人瞬间破窗而入。

真的是来刺杀她的。

卫兮晚冷哼一声,不待黑衣人反应过来,就已经手执一柄精致的长剑,悠然地站在黑衣人的面前,与他们直直地对视着。

身上随意披着的长袍,遮住着里面轻薄的亵衣,长发未经任何的装束,柔然散落着,花容月貌在月光下显得美艳至极。

此刻卫兮晚不仅看不出丝毫的紧张慌乱,反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看戏模样。

“没看够吗?还愣着?”见黑衣人仍旧看着她没有动手,卫兮晚忍不住开口。

话音一落,回应她的便是数十把长剑的直指而来。

卫兮晚轻笑,带着些许娇媚和有恃无恐,正好今晚她可以练练手了。

清晨,国师府活抓十五名刺客的消息,迅速禀报到了皇宫内。

“活捉?国师府这么大能耐的吗?”站在一旁听到消息的御史大人潭江坤眯起了眼睛,露出怀疑的神色。

“禀报陛下,是大理寺陶少卿的手下活捉的。”进宫禀报的手下说到。

“大理寺和国师府相隔那么远,大半夜的陶少卿又怎么知道国师府有刺客,又那么巧全部活捉了?”潭江坤有些咄咄逼人地询问,“难道是陶少卿一直动用大理寺的兵力驻守国师府?”

“这潭大人可能有所不知,陶少卿与卫国师乃至交,放心不下卫国师的安危也是正常的,安排在国师府的并不是大理寺的兵力,而是离宗剑庄。”苏义霖淡淡地回答。

陶暮雨安排离宗山庄的人到国师府,保护卫兮晚安危一事,他早就知道了。

因为他有一个暗中的任务,便是时时刻刻紧盯着离宗剑庄的势力,以防脱离掌控。

“那十五人现在何处?”王承宸并无太大波澜,他完全可以猜得出,究竟是谁想杀了卫兮晚。

“已经押往大理寺审讯。”

“既然是刺客,如何能轻易活捉?”潭江坤又开口问到,刺客一般刺杀失败都会选择自尽,活捉并非易事。

“全部被挑断脚筋,嘴里的毒药也被取出。”进宫禀报的手下是大理寺陶暮雨的的人,清楚地将情况一一说明。

“行了。”王承宸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陛下,此事……”苏义霖欲开口,却被王承宸打断。

“先等等。”王承宸知道苏义霖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个举动明显是挑衅南澄朝廷,他们应该有所反击,只不过还不是时候。

国师府。

暂时处理好刺客一事的陶暮雨急冲冲地来到了国师府,今天一早,卫兮晚就派她悄悄安排在国师府的离宗剑庄的人,将十五名刺客押到大理寺门前。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已经将一切善后好。

问题是,她以为卫兮晚并不知道自己安排了离宗剑庄的人在国师府,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据她离宗剑庄的手下说,卫兮晚昨晚,直接连他们的名字都能喊出来。

然而更让她意外的是,昨夜卫兮晚遇刺客,实际上她离宗剑庄的人一点儿也没帮上忙,当离宗剑庄的人察觉到卫兮晚房间内不妥的时候,进来时那十五人已经倒地,他们只是帮忙绑绳子。

陶暮雨一脚踏进看起来平静无比的国师府,仿佛昨夜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模样,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点,看来她的晚晚,并没有受伤。

“桃桃,你来了。”还没等陶暮雨询问一旁的侍女,卫兮晚就笑着迎了出来。

“你给我进来。”陶暮雨脸色依旧没有那么好,撂下一句就直直走进了客厅。

“怎么好像这国师府是你的?”卫兮晚不以为然,笑着就跟着陶暮雨走进客厅,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后,关上了门。

“别担心了,我没事。”看着陶暮雨不苟言笑的模样,卫兮晚就原地转了几圈,表示一下自己真的没有受任何的伤。

“真不让人省心。”陶暮雨翻了个白眼吐槽到,天知道她有多担心,结果当事人却完全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

“什么不让人省心?我很让人放心啊。”卫兮晚瘪瘪嘴,有些淘气地反驳,也只有在陶暮雨面前,她才会有这般无所顾忌的模样。

“让人放心还有人想刺杀你?”陶暮雨显然对卫兮晚说的没有丝毫认同,“你知道到底是谁想你死吗?”

“哇,你竟然没审出来?你这大理寺少卿不行啊!”卫兮晚看着陶暮雨,做出十分惋惜又怀疑的表情。

“说重点好吗?”陶暮雨有些无奈,这种时候还打趣她的也只有卫兮晚了,“你当这种刺客这么好审的?那酷刑有什么用?”

“好啦,我知道,还能有谁?西岳国大将军申屠苍的人吧。”卫兮晚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说到。

她在曳城之时,就已知道申屠苍派人跟踪她,想置她于死地,如今竟已经发展到光明正大的刺杀了。

“申屠苍,那一半是冲着你,一半是冲着陛下来的。”陶暮雨眉微蹙。

“对,新王登基,要是能杀杀新王锐气,多好的机会。”卫兮晚点点头,申屠苍的算盘打得很好,只不过是低估了她卫兮晚。

“你其实一直都没有进入到权力的中心,只是在外围,即便如此,就已经有人想取你性命,那往后……”该有多危险,陶暮雨最后一句话却并没有说出来,她相信卫兮晚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卫兮晚听到这句话,眼眸明显地暗淡下去,并非是她已经陷于危险,而是她之前一直被王承宸有意无意地排除在权力的外围,根本不给她靠近的机会。

不过如今她已经被封国师,想至此,卫兮晚的眼中又染上了喜悦,王承宸那日对她的肯定犹在耳边。

看着卫兮晚的表情一下子变来变去,陶暮雨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才在说什么?”

“听到。”卫兮晚转过头,冲陶暮雨一笑,“据说,在权力的游戏中,只有两种人。”

“哪两种?”陶暮雨问。

“垫脚石,和绊脚石。我既然不是申屠苍的垫脚石,那就是绊脚石,绊脚石当然要除掉。”卫兮晚虽然脸上带着几分笑容,话出之时却带着几分冷冽和杀意。

“同理可得,申屠苍也是你和陛下的绊脚石。”陶暮雨紧接着说出了下一句。

“没错,他的刺杀的行为目的虽然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朝廷应该不会这么快做出回应。”卫兮晚抿一口茶说到,朝廷之举代表着一国之举,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反击。

但她卫兮晚却不一样,当初想要创立绝世之时,就是为了成为一只不可掌控,而又看不见的利爪。

“所以……你要礼尚往来?”陶暮雨俏眉一挑,这果然是她晚晚会做的事。

“刺杀西岳国的三品官员,如今我的绝世,已经有这个能力了。”卫兮晚语笑嫣然,绝世崛起的速度,远远地超乎很多人的想象。

第六十五章:绝世的崛起

名声响彻的绝世,实力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苍苍天曜山,又恢复了湮恒曾经的墨枭盟那般的人数。

各种能人异士、江湖侠客聚集在绝世,通过层层的筛选和背景的调查,能成为绝世的人,必须有着绝对的忠心和能力。

绝世尊主的真实身份,只有最初的十五名绝世弟子和公输可兰、陈小富知晓,如今这十七人早已经成为绝世各个分部的首要人物。

而唐风和公输可兰成为绝世的统领,卫兮晚不在的时候,两人代行绝世的一切事务,将整个绝世打理得井井有条。

绝世从国库盗来的钱财,不仅经营了西岳国皇城的一百九十家店铺,甚至已经悄无声息延伸到了北禹国,具有了超乎想象的财力。

而财力,用来打造了天曜山强大而坚不可破的完美机关,也支撑着绝世开始在各个地方开始运作,不再局限在区区的曳城。

三国各地,她卫兮晚绝世的势力,都将要一一渗透。

公输可兰看到卫兮晚飞鸽传书回来的命令,立刻着手执行。

能力智计与美貌并存的她,如今已经绝世中可掌控大局的人,对外更是以绝世尊主的身份,为卫兮晚掩饰真实的身份,以假乱真。

西岳国三品官员被刺杀,这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反击,让申屠苍和王承宸都没有想到。

“绝不是王承宸,我与他成为对手多年,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此事另有其人。”申屠苍脸色凝重地站了起来。

并非是因为朝廷官员被刺杀,而是因为这样的行动是他没有预想到的,按照他对王承宸的了解,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做出反击,他会做的只会比他申屠苍的更狠绝,而不是以牙还牙。

但这件事却确确实实地发生了,这就说明了有一个他没有算上的可能性,有一个他不了解的势力和状况。

“那会是什么人?”申屠苍一旁的贴身侍卫不禁问。

申屠苍锁眉不言,却听到坐在塌上,悠然自得的容简淡淡吐出两个字:“绝世。”

“据说绝世其实是王承宸的势力,这就说得通了。”贴身侍卫开口说到。

“不。”申屠苍摇摇头,“倘若绝世是王承宸的势力,就不会做这件事。”

“除非……绝世实际上脱离着王承宸的掌控。”容简沉稳的面容露出一丝玩味,若是如此,那绝世的行动和目的,实在令人难以琢磨。

南澄国皇宫。

王承宸独自坐在御书房,英俊的面容上有着一丝疲惫,剑眉微微皱起,看起来颇是烦愁。

正好这个时候,卫兮晚就蹦蹦跳跳地向此处走来,在外求见陛下。

“进来。”王承宸开口,下一秒便见卫兮晚笑着,看起来心情大好地走了进来。

“可是在为绝世的事烦心?”见没有外人,卫兮晚刻意地忽略两人的君臣身份,笑着便坐到了一旁。

王承宸也并不在意,点点头回应,只是看着卫兮晚甜甜的笑容,心里的烦躁莫名被扫去了几分,大概是因为心情容易被感染吧。

“你怎么看?”王承宸知道,卫兮晚的消息很是灵通。

“没怎么看,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世没有敌意,不是吗?”卫兮晚尽量地避免与他对视,那一双眼睛,她怕她看了会乱了心,失了分寸。

“呃……”见王承宸没有反应,卫兮晚偷偷地瞄一眼,却见他正在直直地盯着自己,“我…我是说……”

有些紧张的卫兮晚刚想开口,就被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

“我知道,这件事交给你和陶暮雨,让绝世拿出诚意。”王承宸想过了,陶暮雨已经与绝世尊主见过面,如今有关绝世的事她最为清楚,让陶暮雨和卫兮晚去和绝世谈谈,应该比任何人都更为有用。

什么?他知道了什么?诚意?什么诚意?卫兮晚一脸懵,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总有些反应迟钝。

“拿出什么诚意?”过了一会儿,卫兮晚才讪讪地开口,不会让她绝世把国库的钱全部还回来吧!?

“绝世盗取国库钱财,还利用国库壮大名声势力,如今要是有诚意,就该把国库的东西一一还回来。”王承宸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知道这几乎不太可能,到手的东西,谁会愿意吐出来?

“如果绝世说,分期还款……行不行?”卫兮晚悠悠地来一句,惹得王承宸嘴边的笑意终是扩大了。

“那就要利息了。”王承宸笑着回答,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在轻易地随着卫兮晚的一言一行而变化着。

“那我和桃桃……我说的是陶少卿,我们两个去和绝世的人谈谈吧,那没事我先走了。”说完,卫兮晚就咻地站起来,小跑了出去。

打开门灌进的微风,还带着一股令人舒适的香味,盈盈在御书房内。

“奸商啊奸商!”卫兮晚一脸懊恼,早知道自己就不来见他了,本来是怕他因为绝世的事烦心,特意前来安慰,没想到把这一大笔钱给安慰进去了。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竟然还要利息!

卫兮晚一边暗骂自己,一边小跺着脚走路,恰巧看见路上一颗圆润的小石子,好了,现在就连石子也来挡自己发家致富的路了,卫兮晚气闷之下,抬脚就是一个托马斯回旋踢。

“啊!”一声惨叫随之响起。

“卫兮晚!”迎面走来的苏义霖,捂着流血的额头,恶狠狠地盯着这个罪魁祸首卫兮晚。

他好端端地走在路上,看到前面低着头走路的卫兮晚,刚想喊她一声,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瞬间踢了颗石子过来,毫无防备的自己就硬生生在额头上见红了。

“苏义霖……”卫兮晚看着苏义霖怒气冲冲的模样,小心翼翼又委屈地开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敢是故意的,就可以被去牢里待着了,以下犯上岂有此理,我破相了怎么办?我还没娶媳妇呢。”苏义霖气结,要是自己额上真的留了个疤,那他清秀的形象岂不是毁于一旦?

卫兮晚低着头不说话,一副虔诚认错的样子,苏义霖本也知道她是无心之失,见状也不再责备,清清嗓道:

“你看,如今我受伤了,需要人服侍,你看该怎么办?你懂的。”

自从乔儿前去凉乌城,他已经有多个月没有见到她了,说起来还真是想念得紧,一想起,苏义霖额上的伤也不感觉疼了。

卫兮晚回宫后他又一直为王承宸登基一事忙碌不已,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再向卫兮晚讨要那个可爱的小女人了,不知许久不见,小乔儿是否有想念他。

本以为卫兮晚知道他的意思,又会打趣他一下,没想到却见卫兮晚脸色陡然一沉,一双眸子瞬间蒙上一层瘆人的寒意,冷冷地盯着他,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怎么?不肯把乔儿借给我就算了,没必要这样盯着我吧!”苏义霖有些疑惑地开口,不明白卫兮晚为何这般看着他,冰冷的双眼深处,甚至还带着一抹化不去的哀恸。

第六十六章:踏破铁鞋无觅处

“你可知道我去凉乌城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上乔儿?”卫兮晚冷冽而压抑的质问语气,让苏义霖愣了半晌。

“我知道,因为边境城不安全。”苏义霖小声地回答,看着眼前卫兮晚的模样,一股不安的想法涌进脑海,“乔儿……受伤了?”

“她要去,你为什么不拦着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卫兮晚依旧一字字咬着质问于他。

“我劝过了,也拦不住她,你知道她性子有点倔,到底怎么了?”苏义霖解释道,他确实劝过乔儿,可她执意要去找卫兮晚,他总不能绑住不让她去吧。

“明明知道危险她还要去,你怎么不绑着她?”压抑的冷静逐渐崩溃,卫兮晚微微颤抖地死盯着苏义霖,“你可以绑着她不让她去啊!”

她知道乔儿心里有苏义霖,离开皇宫时,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苏义霖,乔儿到了凉乌城后,也曾给苏义霖写书信报平安。

苏义霖怔怔地站着一句话也没说,卫兮晚有些崩溃的情绪,和渐渐盈满泪水的双眼,都在控诉着他没有拦住乔儿去凉乌城,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至于到底有多严重,他不敢往下想。

“苏义霖,你其实根本没有在乎乔儿,否则你不会明知道危险还放任她去,她心心念念把你放在心上,而你,其实不过是一时兴起。”卫兮晚一字一句都像鞭子一样,无情地鞭打着他。

苏义霖无声的回应,更是有些激怒了眼前这个有些失控的女子。

“对啊,她只是一个侍女,怎么可能配得上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宰相。”冷言讽刺的话毫不吝啬地从卫兮晚的嘴里说出来,她从未如此失态。

“不是……”沉默着的苏义霖,终于有些小声地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卫兮晚干脆地打断。

“够了。”卫兮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半晌重新抬头看着苏义霖,眼睛依然有些微红,轻轻开口:

“或许有机会你可以去上柱香,乔儿会开心的。”

说罢,卫兮晚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呆在原地的苏义霖。

上一炷香……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苏义霖自然知道,心像突然被针刺中,悠悠地疼着。

乔儿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上爱,他也从未想过要和她共度一生,只是纯粹地有些喜欢,但这样一个让他喜欢的女子,突然就被告知已经死了,心疼的感觉无法压制。

凉乌城和盘角城呈上的所有信息,都没有人提及到她,一个小小的、卑微的侍女,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陨落在世间,如流星划过夜空,从此世间了无踪迹。

苏义霖就这样站着,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而卫兮晚则像一直不知疲倦地走着,徒步回到国师府,走进国师府的大门,日落的余晖也静静地撒到了她一袭白衣上,火红得像染了鲜血。

乔儿死去时的模样,仍旧清晰无比地刻在她的脑海中,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如此在乎,像亲人一般的人。

不刻意去想,就没有什么。但当再想起时,情绪就像决堤一样汹涌而来,铺天而来的悲伤让卫兮晚一直强忍着的泪终于落下。

轻轻的呜咽声,和那红得像血一般的晚霞交织着,落叶之季已至。

千里之外的西岳国皇城。

收拾好一切,刚准备出发的云姬,却忽然发现放置在桌上的寒玉琴有些不妥。

琴弦竟然生出轻烟,丝丝缕缕不绝,微微寒意修炼弥漫着整间屋子。

日落时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子照进来,白色的轻烟在霞光下竟像火一般热烈艳红。

云姬见状,不动声色地将寒玉琴用绸缎琴盒包好,才叫婢女进来,吩咐到:“把这把琴一起带上吧。”

“是。”婢女轻轻点头,便上前把琴抱了起来,一同放上了马车。

南澄国新皇已登基,从今往后,西岳国与南澄国的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紧张,她日日在申屠苍身边,这些还是知道的。

如今再不去南澄国,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她与卫兮晚最初到盘角城时,只留下一封书信就随着申屠苍离开,从未向卫兮晚认真地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这辈子都待在申屠苍的身边,她必须要亲自前去见一次卫兮晚,也算是做个了断。

救命恩人和自己心爱的人立场已然对立,无论将来两国是何种结果,她终将会辜负一个。

“唉……”思至此,云姬轻轻地叹了口气,倾城的容颜上写着淡淡的愁绪。

她将容简请回了皇城,申屠苍今日便答应许她一个月的时间自由,去南澄国都城路途遥远,她只好收拾东西准备连夜出发。

本无意带这寒玉琴一同上路,但偏偏在她要离开的这个时候,琴有此异象。

云姬能感觉到这把琴来历不凡,她虽不知道琴弦生烟意味着什么,是怎么回事,但把琴带在身边,总归会令人安心许多。

打着和绝世尊主谈判的旗号,卫兮晚和陶暮雨两人前去曳城游山玩水,吃喝玩乐,悠哉悠哉了半个月,才回到都城。

一回到就进宫向皇帝王承宸禀告,陶暮雨给绝世尊主带话说:

“钱财可以还,不过得慢慢一点点还,但那些无价之宝,既然是无价格,就不还了。”

一旁的卫兮晚看着王承宸一脸黑的模样,和陶暮雨禀告完后,憋着笑开开心心地回国师府去了。

能赚一点是一点,这样她就很满足了。

卫兮晚回到府中,才刚在院子里坐下,连一杯茶都尚未入口,就有侍卫进来禀报:

“大人,有一名女子在门外求见。”

“女子?怎么样的女子?”卫兮晚想不出会有谁来找她。

“这个女子已经有连续好几日前来求见大人,只是大人今日才刚刚回府,是一个呃……极美的女子。”侍卫认真想了想回答,除了美,他实在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形容。

“极美?”卫兮晚挑眉,能称得上极美的女子她认识的不多,一个是公输可兰,一个是云姬。

公输可兰在曳城天曜山,她才刚从那里回来不久,况且以公输可兰如今的身手,如果有事找她,也绝不会在门外求见,肯定早已经悄悄进到她房间里了。

既然不是公输可兰,那就是云姬了,但云姬应该在西岳国申屠苍身边才对,怎么会千里迢迢来找她。

卫兮晚虽然与云姬相交并不多,但却一直记得她,那样美丽又坚强的女子,总是让人难忘。

“让她进来吧。”卫兮晚开口到。

不一会,果然是云姬,带着一个婢女盈盈地走了进来,绝美的面容上有着丝丝疲惫。

“卫姑娘。”一见到卫兮晚,云姬便行大礼下跪。

“怎么了,何须行此大礼?”卫兮晚连忙上前几步,扶起了云姬。

“卫姑娘,云姬此行特意前来,答谢姑娘当日恩情。”云姬低着头,诚心诚意地说。

“小事何足挂齿。”卫兮晚笑笑,云姬此行前来的目的,恐怕不仅仅只是答谢之意,“坐下说。”

“卫姑娘,云姬此生,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到南澄国来了。”淡淡的话语,却意味深长。

卫兮晚不言,王承宸和申屠苍的野心,让两国注定兵戎相见。云姬若是西岳国的寻常人家,那倒无妨,但如今她选择跟随西岳国大将军申屠苍,这一生,恐怕不会安逸。

而自己,选择跟随王承宸,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知道。”沉默半晌,卫兮晚轻声回答,却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云姬身无外物,偶得一琴,愿赠与卫姑娘,别无答谢,唯有此物,望姑娘不要拒绝。”说罢,云姬站起转过身,从跟着她的婢女手上接过琴,轻轻地放在了石桌上。

走过三国千山万水的寒玉琴,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了卫兮晚的面前……

第六十七章:神音乍响

“我不会弹琴,收下这琴又有何用?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卫兮晚淡淡地拒绝。

眼前这把琴看起来通体如玉,绝非凡品,她虽不懂琴,但这把琴的珍贵和价值她还是能猜得出来。

“琴也讲究一个缘字,我自知与这把琴无缘,留在我身边怕是会蒙尘。”云姬浅浅地笑着说到,虽然自己心中也有少许不舍,但若是送给卫兮晚,她还是十分愿意的。

起初她本也无意将此琴送出去,但到南澄都城落脚后,在等卫兮晚回府的几天里,她曾弹奏过几次这把琴,弦弦声声都不是她能轻易驾驭得了的。

把这把琴留在自己身边而又无法弹奏,岂非暴殄天物,不如送与恩人,也算是一份心意。

“卫姑娘……”云姬带着劝说之意,轻声开口,“望姑娘日后看到此琴,心中还能惦记起云姬。”

“好吧……”云姬这般说辞,再拒绝怕是会让她伤心,卫兮晚点点头,朱唇逸出轻声的叹气,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再次相见,若是能,也不知道那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了。

日落西山,载着云姬的马车披着霞光,车轮卷起纷飞的落叶,向城外驶去,与南澄都城渐行渐远。

夜幕已至,寒玉琴在国师府卫兮晚的房间里安放着,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出几分仙气的模样,引得卫兮晚直接把琴抱起放到桌子上,想要细细地端详。

她虽然不懂琴,可却不知为何,这把琴抱在她手里,心里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理所当然之感,甚至于连抱着的姿势,都像熟练得不得了,好像她曾抱过这琴千千万万次那样。

“莫非我就是这琴的有缘人?”卫兮晚纤细如玉的指尖柔柔地滑过每一根琴弦,小声地嘀咕着,“可我又不会弹琴……”

万年寒冰制作的琴,早有着非同一般的灵性,一般人并无法轻易弹奏此琴,而此刻在卫兮晚指腹的轻抚下,却显得异常的宁静,虽然她不曾拨弦,但寒玉琴映着烛火而透着柔和的微光,让整个房内都充满了宁静和悠然。

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着,断壁残垣,无尽荒芜……

一名女子飘飘然立于白雪之上,手执一柄沾染着淋淋鲜血的长剑,一步步向着远处的废墟走去,最后只留下一个冷漠孤寂的背影。

一个遥远而空灵的声音不断响起,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喃喃细语,却始终听不清。

忽然,白雪皑皑的世界被大火吞噬着,恐怖的尖叫声四起,鲜血斑驳从眼前晃过。

“哥……”一个凄厉的女子叫声划破了被火映照得通红的夜空,同时也将卫兮晚瞬间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这是她第二次梦到这个梦,只不过这一次的梦境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清晰。

惊醒的卫兮晚身体微微颤抖着,受到惊吓般轻轻地喘着气,伸手一抹,额头上早已布满细密的汗珠。

窗外透着初升的阳光,已经是早晨了。

从梦境中恍惚过来的卫兮晚,突然想起前几日与陶暮雨在曳城时闲聊说的话。

“其实我有一件事觉得很奇怪,你说你到底是谁呢?据我所知,我们所有穿越到这个世界人,都有着一个原本存在的身份,但你没有,你说你之前的那个师父在大泽帮附近发现昏迷的你,那时候你身上还穿着校服哈哈哈哈……”

“或许我在这个世界没有立足之地,是个孤儿吧……唉真惨啊!”那时候卫兮晚是这样回答的。

而此时,却有一种强烈而荒唐的感觉,自己的身世,似乎与这个梦境息息相关着……

“你到底是谁?”

“哥……”

陶暮雨的话和梦境中的声音画面重叠着,不断冲撞着卫兮晚的脑海,一些朦胧模糊的画面隐约地闪现在脑海中,却看不清抓不住。

越想,整个人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拉入梦境中一种混沌恍惚的状态。

“大人,您醒了?”门外婢女的声音响起,将陷入恍惚的卫兮晚猛地一把拉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刚才状态的卫兮晚有一丝惊慌,如果没有婢女来叫她,自己不知道会怎么样。

“对,进来吧。”卫兮晚舒了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个梦,既然梦境会越来越清晰,她总有看清一切的时候。

婢女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边为卫兮晚更衣梳洗,一边笑着说到:

“今日一早宫里传来一个好消息呢。”

“什么好消息?”卫兮晚有些慵懒疲惫地开口。

“楚贵妃怀孕了。”婢女轻快地说道,“不知怀上的是皇子还是公主,但无论怎样,这可都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呢!”

这个消息就像厉雷一样猛地霹下来,打得卫兮晚措不及防,整个人瞬间僵直了身体。

“你说什么?”卫兮晚声音有些孱孱弱弱,又小心翼翼,“你是说,楚贵妃怀孕了?”

“对。”

心像一下子被狠狠地砸了一下,一条条裂缝让疼痛蔓延着,从心到四肢百骸。

卫兮晚喉咙哽咽着,一双眸子悄然蒙上了一层泪光,呼吸也变得越来越不顺畅,本想在婢女的面前压抑住,却终究没能忍住,忽然地就咳了起来。

倾身一咳,大颗的泪珠就顺着滚了下来,卫兮晚却咬着唇不出声,吓坏了不知缘故的婢女。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慌慌张张的婢女连忙轻轻拍着卫兮晚的后背,以为她是意外咳着才会如此。

喉间的哽咽让卫兮晚只艰涩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看着卫兮晚有些冷的语气和态度,不知究竟是何事的婢女不敢不从,只能担忧地退出了房间。

门一关上,铺天盖地的情感和哀伤,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承受了。

她以为,爱一个人只求陪在他身边,就能满足,看着他幸福,自己也会觉得开心。

楚湘落原本就是他的妻子,怀孕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他要有孩子了,她本该为他高兴的。

可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原来不是这样,卫兮晚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小气了,也越来越贪心了……

那一夜他吻的余温似乎还停留在唇齿,一想到他也那般热烈,甚至更加地去吻另一个女人,卫兮晚的心就像被揪住一样难受,她感觉自己要疯了。

她往后该怎么能若无其事地留在他身边?

卫兮晚说今日要休息,所有人不得打扰。

门外一直站着的婢女细细想了一遍,似乎懂得了什么,便不再询问打扰,认真而有些心疼地为卫兮晚守着门口。

所有的情绪,都可以抚平,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

天黑了。

今晚的夜空蒙上了一层乌云,黑漆漆一片不见月和星光。

寒玉琴琴弦轻烟乍起,通体的白玉散发着光芒,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神圣而庄重。

卫兮晚怔怔地看着琴架上的琴,她每看一眼,这把寒玉琴就会有轻轻的颤动,轻烟也朝着她的方向缥缈而来。

在卫兮晚的眼中,寒玉琴愈发地熟悉起来,她甚至有一个荒唐的想法,她觉得自己会弹奏这把琴。

强烈的感觉促使着她双脚不自觉地走向了寒玉琴,一把抱起琴熟练地放到桌上,指尖像不受控制般抚上了烟雾袅袅的琴弦。

一声清冽凝远的琴声传出,瞬间响裂天际……

第六十八章:宿运之轮的逆转

“陛下!!”有些许年老的太监公公脚步匆忙,慌慌张张地走进御书房喊道。

“何事惊慌?”北禹国皇帝姬玄焱皱了皱眉头,公公跟在他身边多年,从未见他如此失态。

“琴!您寝殿的寒玉琴,响了!”太监公公瞪大着眼睛,喘着气说到。

在寝殿打扫的小太监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信,亲自去看了以后就一路狂奔来告知皇帝。

“你说什么?”姬玄焱不敢置信地瞬间站了起来,倘若是真的,那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寒玉琴世间只有三把,一把在三百年前的战争中毁坏了,一把不知所踪,还有一把就放在他的寝宫。

当有人将寒玉琴的琴魂唤醒,弹奏出来,三把琴之间便会产生共鸣。而具有能力真正将寒玉琴发挥到极致的,只有传说中的冬无夜之力。

“马上回寝宫。”想至此,姬玄焱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快速向寝宫而去。

刚靠近寝殿,就听到空灵美妙的琴声从房内传出。一推开寝殿的大门,就看见寒玉琴的琴弦在轻轻地拨动着,逼人的寒气窜门而出,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寒冬的气息,房内的几盆精致的花草早已耐不住寒冷而枯萎。

呆愣在原地半晌的姬玄焱,回过神来,带着几分敬畏和凝重之意,口中喃喃出一句:“冬无夜现,天下巨变。”

乌云密布的夜空,像是有一道光瞬间将整个天空划破,云雾被一只无形的手层层剥开,星辰灿烂异常。

高耸入云的北禹神山,常年萦绕的云雾也消散殆尽,山顶破旧的小庙中央,屹立百年的女神像轰然倒下。

而倒下的女神像的底座,涌出一股清澈巨大的水流,遇土摧土,遇木倒木,势不可挡地从山顶朝着山底奔腾而下。

奔到山底的水流注入地下暗河的溶洞中,流经百转,让北禹国干旱的北荒之地河流重现河水,润泽大地。

远远地望去,神山上奔腾而下的水流犹如一条白色的丝绸,服帖地垂在这座高山上,在星光的映照下烨烨生辉。

老人站在山顶,望着星辰夜色的四方,和从未有如此清晰面孔的北禹神山,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着难得的笑容和欣慰,和前所未有的虔诚与敬仰。

这股水流向神山的南面而下,丝毫不曾毁坏小庙的后院,这座小庙仍旧立在神山的最高处,显得越发地神圣。

或许是心意相通,早早歇息下的杜离尘忽然就毫无征兆地从梦中清醒过来,一打开客栈的窗子,满天的星光让他微愣。

细细观察着星辰的轨迹,让杜离尘久久地陷入震惊之中,他仰望了二十多年来的星空,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他曾听爷爷说冬无夜力量之强大,会使星辰轨迹大变,甚至于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可能因此改变,而这一切,都属于冬无夜主人的力量。

这星辰代表着冬无夜真正地再次现世,虚陨阶已经练成,并且是初次弹奏着寒玉琴。

杜离尘不明白,寒玉琴只有两把,一把在北禹皇宫,一把他已经赠与了云姬,究竟是哪一把寒玉琴,此时此刻竟在冬无夜主人的手中。

今夜,各国的察看天文星象的天师,注定夜不能寐。

曳城邑东河深潭寒洞。

“要走了。”千玄轻声开口,她与姐姐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嗯。”千漓勾起朱唇,两人银色的长发随着寒冬内激烈的气流而狂乱地飞舞,在绝美的面容颈脖上缠绕不休。

“千玄千漓。”两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突然出现在卫兮晚的脑海中,还没等她细细去想是何人,下一秒,两个身影随着寒玉琴散发着的朦胧寒气,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眼前两个女子雪衫半透,美艳无双,赤足银发,双眼魅蓝,却无比尊敬地向她跪下,空灵的声音响起:“主人,我们到了。”

卫兮晚却只是冷冷地瞟一眼两名女子,抚琴的双手并没有停下,从未有过的记忆迅速填充进她的脑海。

唤醒的力量使得卫兮晚的双眼也像千玄千漓般,有着淡淡的晶蓝,却也因此显得冰冷无比,无情无欲。

冬无夜。

当三个字清晰地出现在卫兮晚的脑海中,她终于彻底明白自己之前体内的寒气究竟为何物。眼前这两名女子为何是谁?从何而来?为何称她为主人?

一切的答案都随着琴声进入脑海,传承着这股巨大力量的一切记忆。

三百年前的战乱不休、被冬无夜冰封的曳城、一座守护冬无夜力量之魂的神山、这两个由冰雪凝成的双生魂魄……

一切都犹如发生在她身上一样,清晰无比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一夜很长,长到卫兮晚像是历经三百年的沧桑变幻;这一夜也很短,短到当卫兮晚感觉自己才一曲弹完,才发现已经日出东方。

国师府里的人只知卫兮晚弹了一夜的琴,却不知缘故。

南澄朝堂之上,四面传来的消息汇在了一起。

“陛下,微臣昨夜夜观星象,发现星象巨变,既有大凶,也有大吉之意,预示天下动乱也预示着天下太平。”

“陛下,曳城的河水突涨,未至冬季而河水却冰凉无比,现还不知道是何缘故。”

“陛下,北禹国神山突然流下了一条大河,也不知是何原因啊!”

“陛下,这一切恐怕都与这星象息息相关。”

……

“这是冬无夜现的星象。”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而“冬无夜”这三个字,所有人都霎时间安静下来,看着从大殿门口慢慢走进来的人。

藏书阁的总管爷爷,是宫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也是最有资历和学问之人,他开口说的话,就算是当今圣上王承宸也丝毫不怀疑。

“给总管看座。”王承宸轻声吩咐身边的人,总管爷爷年事已高,腿脚不便,此次特意前来,想必此星象绝非是一般的事。

而方才他进来时开口说出的“冬无夜”三字,也证实了这个猜测。

“很多人都知道一句古语:冬无夜现,天下巨变。但至于何为巨变,你们却不清楚。”总管爷爷坐了下来,慢悠悠地顺了口气说到。

“三百年前冬无夜出现,天下攘攘十六国便整合变为东曳,西岳,南澄,北禹四国。如今东曳已灭,冬无夜再次出现,此乃统一天下之意。”

总管爷爷面带着微笑,这天下如何统一他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但在他死之前还能看到冬无夜出现的星象,此生已无憾矣。

“这只是其一。其二,传说冬无夜现,镇守天地四方的神兽也将苏醒,守护四方。”

“镇守天地四方的神兽?”苏义霖兴趣十足地开口,上一次有关冬无夜的一些事,也是总管爷爷跟他讲的,但那时总管爷爷却还没有跟他提到神兽。

“对,镇守我们南方的,叫镇南啻魇兽。”总管爷爷点着头回答,然后继续说到:

“还有其三,冬无夜作为功法学的顶端,将影响功法学蓬勃发展,这意味着寿数不再是天定,而是由功法学主导,功法学修炼程度越高,人的寿数就会超越百岁的限制,甚至永恒地存在。”

总管爷爷顿了顿,因苍老而有些浑浊的双眼眺望着大殿外的远方,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

“这……便是冬无夜将宿运之轮逆转的力量。”

第六十九章:寒琴之主

已是日上三竿,秋日的阳光还带着几丝暖意从窗外照进。

卫兮晚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在她心绪平复,琴音戛然而止的时候,千玄千漓就如同幻化无影,消失在房内了。

她记得,她曾经前去曳城查国库被盗一事,遇上墨枭盟的余孽,寡不敌众而重伤落水。后来在一个冰天雪地里朦胧醒来,见过这两名女子。

被苏义霖救回曳行宫后,清醒的她还一度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境,或是幻觉,却不曾想到一切都是真的,而这两名空灵绝色的女子,名唤千玄千漓,竟是她的人。

一切都像冥冥之中的注定,就像是命运的枷锁,将她锁在一个被彻底安排好宿运之中,让卫兮晚有一种深深的迷茫。

她回头望,从那时的东曳国大泽帮,到如今的南澄国师,她似乎已经走了很长的路,可向前一看,却发现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漫漫无边,不见终点。

“大人,陶少卿来了。”婢女轻声在门外说到,话音一落,卫兮晚就听到了陶暮雨那熟悉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了,陶暮雨直接大步走了进来,坐到桌子的跟前,一言不发地望着低头看着琴的卫兮晚,眼中带着担忧。

当她知道楚湘落怀孕的消息时,就猜到卫兮晚必定会难过,只是这几日大理寺事务繁多,她直到今早才有空闲赶过来。

“用过早膳了?我还没,要不要一起?”卫兮晚抬眸,风淡云轻地开口,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这都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陶暮雨幽幽地回答,看来楚贵妃怀孕的消息,对卫兮晚的打击确实不小。

“早午的合成一顿吃了,能省一顿。”卫兮晚依旧语气淡淡,回答的话却明显地心不在焉。

“你的绝世怕是都快富可敌国了,还省钱?”陶暮雨叹口气翻了个白眼,一把拉起卫兮晚,“走了,赶紧给我先填饱肚子先。”

卫兮晚则乖乖地跟在陶暮雨的身后,走到婢女为她准备的一桌子菜跟前坐下,低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吃着,俨然食之无味。

陶暮雨倒也丝毫不着急问,就这样默默看着卫兮晚吃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出另一个消息:

“昨夜星象异常的事,你知道了吗?据说是冬无夜出现了。”

卫兮晚一听,刚准备送到嘴边的勺子顿了一下,继而弯起嘴角轻轻一笑,笑完又继续低头吃东西。

“你别只是笑,你倒是说话啊!”陶暮雨催促到,要知道冬无夜出现这件事,已经彻底比楚湘落怀孕一事要重要得多。

“不对……楚湘落刚怀上孩子,冬无夜就出现,莫非……她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就是冬无夜的主人?”陶暮雨开口猜测到,她对冬无夜了解并不是很多,只知道是功法学中是至上至尊的存在。

卫兮晚听到这个猜测差点噎着,抬起头又白了一眼陶暮雨,才无奈地开口吐出一个字:“傻。”

“那不然呢?这也太巧了。”陶暮雨不服,这样的猜测她自觉并没有问题。

“说来话长,等我吃完再跟你说吧。”卫兮晚回应一句,又埋下头吃了,也许是真的饿了,竟然越吃越开胃。

她并不打算对陶暮雨有任何的隐瞒,关于冬无夜的事,也会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她,只不过确实说来话长,等她吃完再说也不迟。

西岳国皇城。

一架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奔波一路的云姬一脸疲惫地从马车上下来,却见到容简站在将军府门前,仿佛在特意等她。

“云姑娘。”容简沉声开口,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容先生。”云姬作揖恭敬地行礼,“不知先生有何事找云姬?”

“大将军进宫面见圣上了,我特地前来迎接姑娘回府。”容简面无表情地回答。

“谢容先生。”云姬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慌乱。

容简的身份尊贵异常,几乎与申屠苍可并肩,而她只是申屠苍身边的一个小小歌姬,并没有任何名分,在将军府里实际卑微至极,容简前来特意迎接她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究竟是何事,能让容简亲自前来,难道是她一直被人跟踪,容简和大将军知道了她前去南澄国与卫兮晚相见?

这样的猜测让云姬愈发惊慌,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容简走进将军府。

“那把琴在何处?”容简冷冷的声音浇头而下,云姬这才发现已经进到将军府的一处僻静院落,身边的人也不知何时已全部被容简禀退,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

“什么琴?”云姬小心翼翼地问到,然而心里其实已经明白容简所问之琴,肯定是那把寒玉琴。

“寒玉琴。”容简紧紧盯着云姬开口。

他从第一次见那把琴时,就知道那是世间仅有两把的寒玉琴,只不过想到云姬既然连《凰》谱都有,有这把琴也并不值得太过惊讶。

他虽然对这把琴并没有什么想法,因为知道这寒玉琴的来历和用处,就算这把琴到了自己的手中,也并没有什么用。

但却没想到沉寂百年的冬无夜突然现世,而冬无夜的现世绝不可能少了寒玉琴,派人到云姬的房里一搜,她果然带着琴走了。

云姬带着琴一走,冬无夜就现世,这让他不得不怀疑些什么。

而他曾经偶然见到申屠苍提起卫兮晚的名字时,云姬的脸色明显有异,再派人一查,她离开将军府后,前往的方向正是南澄国。

“我……我不知道。”云姬有些怯意地回答,她绝不能说出已经将琴送于卫兮晚,否则她瞒着申屠苍偷偷去见他一直想杀的卫兮晚一事,就暴露了。

“你带走了,可你却没有带回来,那么琴去哪了?你说你不知道?”容简冷哼一声,原本令人舒心的沙哑清冷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是满满的压迫感。

此话一出云姬心里咯噔不禁一下,容简知道她带走了寒玉琴,这就说明他派人搜过了她的房间。

“在客栈被偷了。”稍稍镇定下来的云姬开口回答,虽然这个理由容简大概不会相信,但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你给卫兮晚了。”容简忽略云姬这拙劣的谎言,直白地开口。

看到脸色刷地一白的云姬,容简便肯定了心中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猜测。

百口莫辩的云姬低着头,慌乱不已,眼前的这个男人太可怕,她觉得自己已经根本无处遁形。

“不解释一下?”见云姬开始浑身微微颤抖,容简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许。

却不想云姬突然跪了下来,楚楚可怜地抬起头望着容简,一双美目流下一串串晶莹的泪水。

“云姬没有背叛将军,真的!卫兮晚曾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将琴赠与卫兮晚,是为了答谢她的救命之恩,划清界限,从此往后一心一意跟随大将军,绝无二心。”

识人无数的容简,多多少少能看出眼前这个我见犹怜的女子,此刻所说话的究竟是真是假。

“你先起来,此事我暂时不会告知将军。”容简淡淡说到,一手也将云姬从地上扶起,继而问到:“你可知冬无夜?”

“不知。”云姬一边拭泪一边摇摇头,她从小习音律,若非与之有关的东西,她都不太清楚,寒玉琴虽然看起来来历不凡珍贵不已,但她在琴谱排名中却从未见过听过。

“你这寒玉琴从何而来?”容简继续问。

寒玉琴归类于武学,而非音律之学,手无缚鸡之力的云姬不清楚也是正常之事。

“一个叫……杜离尘的公子所赠。”云姬低着头慢慢开口,那个有些憨呆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行了,你先回去吧。”容简沉吟半晌,对云姬说完便率先转身离开了。

第七十章:镇南啻魇兽

半个月过去,秋衣浓浓,都城街道两旁的树已是落叶纷纷。

卫兮晚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院里两棵快要掉光叶子的树,风吹得雪白单薄的衣襟飘然,一片细小金黄的落叶停在香肩,却浑然不觉。

“大人,起风了,您该多穿一件衣服再出来。”婢女玉珥从身后走来,拿着一件软毛织锦披风,轻轻地披到卫兮晚的身上。

卫兮晚转过身,对上玉珥那有些担忧的神色,不由得莞尔一笑,伸手拉拢了一下刚披上的外衫轻声说到:“好~我知道了。”

想起乔儿还在时,也是这般关心自己,卫兮晚眼中划过一抹思念,却又无声无息地平复了。

“大人回屋吧,您在这站太久了。”玉珥劝说的声音柔柔地传入卫兮晚的耳中。

“我进趟宫,你先回去吧。”卫兮晚浅浅地笑着,她又不是那些柔弱的女子,况且身体内的功法本身就属于极寒,即使穿得如盛夏一般单薄,也并不会感觉到凉意。

但为了不辜负玉珥的一片关心,卫兮晚还是象征性地多披了件衣服,才往皇宫里去。

刚走到王承宸批阅奏折的圣央殿外,就见两名侍卫将一名身穿太医服的人押了出来。

莫非他病了?卫兮晚脚步一顿,眉间浮上一抹担忧,而后又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向圣央殿大门走进。

王承宸颇有些烦躁,一双黑眸盯着走进来的卫兮晚,皱了皱眉,直接开口:“有何事?”

“我……微臣……”卫兮晚本刚想像往常一样开口,却见殿中还站着户部尚书秦穆,便改口恭敬地行礼,“微臣进宫,探望陛下。”

话音一落,一旁不言语的秦穆眼睛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卫兮晚,这个有着如此美貌的女子,从她当上国师的那一刻直到现在,他都在怀疑她的能力。

虽说国师一职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但也毕竟是三朝以来的第一位国师,这个女子的上任自然引来天下的瞩目。

秦穆虽然不怀疑皇帝王承宸知人善用的能力,但卫兮晚上任以来,却未曾听闻有过任何功绩,再加上此女子如此容貌,他倒是觉得她似乎更适合居于后宫之中,而非朝堂之上。

王承宸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卫兮晚,却没有丝毫回应。大殿安静片刻,终究是秦穆开口了,说出的话却让卫兮晚意外之极。

“陛下,从太医误诊贵妃怀孕一事,臣觉得陛下也该该广纳贤妃,以充后宫了。”

什么?卫兮晚心里因惊讶而一咯噔,原来王承宸今日看起来冷淡而烦躁的原因是这个,那么方才看到的太医想必是来禀报此事的了。

楚湘落没有怀孕,王承宸没有生病,对她来说本该都是好消息,可卫兮晚反而心底里涌出的是一股酸涩之感。

没有怀孕,他很失望难过的吧?卫兮晚垂下眼帘,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究竟是为何?该说些什么……

“没事你下去吧。”王承宸冷漠的声音响起,卫兮晚下意识抬头,才发现这是在叫她回去。

“是。”卫兮晚淡淡地回答,压着心中的情感,转过身便离开了大殿。

却不知王承宸一双眼睛始终紧盯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这个女人,在听说楚湘落没有怀孕之后,脸上微小而复杂的变化,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王承宸蹙起剑眉,黑眸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深沉莫测。

夜幕已至,一声如狼兽般巨大的咆哮响起,划破平静的夜空,久久地荡回。

沐浴中的卫兮晚瞬间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慌张地从浴桶中出来,披上衣服就跑了出去。

这里是南澄国都城,四周并无高山密林,怎么会有这样的咆哮声?

“大人,您怎么了?”正在给卫兮晚收拾首饰的玉珥,见卫兮晚才刚进去泡了一会儿,就从内室浴房有些慌张地走了出来,不解地问。

“你……你没听到?”看着玉珥平静又疑惑的表情,卫兮晚皱眉开口问到,这样巨大而可怕的咆哮声,就算是她都被吓了一跳,玉珥若是听见了,不可能如此平静。

“听到什么?”玉珥一脸纯真疑惑地看着卫兮晚。

卫兮晚一瞬间便确定玉珥确实没听到,那其他人呢?

“更衣,我要出去。”卫兮晚没有回答,直接吩咐到。

“是。”见卫兮晚没说,玉珥便不再多问,熟练迅速地给卫兮晚更衣梳发。

国师府没有一个人听到,除了自己。夜已深,一眼望去,街道空无一人。卫兮晚站在屋顶,环视这这座已经寂静无比的都城,努力地回想着她刚才听到的那声究竟从哪个方向传出,越想,却越觉得仿佛从天际传来。

“千玄千漓。”卫兮晚轻声开口,语气中却是如生而来的冷漠。

“主人。”两个身影瞬间如鬼魅般出现在卫兮晚眼前,妖媚万千。

“那咆哮声是怎么回事?”卫兮晚看着眼前的两人开口问,却不知道自己的双眼已经渐渐蒙上一层晶蓝,魅惑却冰冷刺骨眼神丝毫不逊色于千玄千漓。

唤出千玄和千漓,必须用冬无夜之力,而一旦冬无夜力量开启,情欲冰封,极致冷漠是最基本的呈现。

“回主人,今夜是镇南啻魇兽苏醒之夜,此神兽是主人唤醒的,自然只有主人能听到。”千漓嘴角带着微笑,银色的长发飘逸,白皙的皮肤和轻薄的衣衫在月光下,像惑人心神的魅灵。

千玄千漓本由冬无夜而生,与冬无夜连为一体,而冬无夜在卫兮晚身上,卫兮晚能听到,她们便自然也能听到,只不过她们不算是人。

“镇南啻魇兽?”卫兮晚皱眉,“现在在何处?”

“主人,啻魇兽虽为冬无夜唤醒,但却并非属于主人,甚至,它与主人为敌。”与卫兮晚心意相通的两人开口,她们察觉到卫兮晚想要去找这只神兽,立即开口阻拦。

镇南啻魇兽乃是上古四大神兽之一,为守护天地而生,却凶悍无比,头如圣龙,身上是坚不可摧的巨大鳞甲,九只利爪可撕毁一切,尾如六刃利剑,一扫可湮灭山河。

冬无夜现,天下巨变,功法学的力量注定逆天乱世,为镇守天下,防止动乱而产生巨大的灾难,啻魇兽便由此苏醒。

因此这只神兽不仅并非属于卫兮晚,反而是为了克制她而生,以防冬无夜的主人卫兮晚修炼入魔,用冬无夜之力毁城摧国,那么就由这只神兽,来结束扼杀这个力量,以换太平。

功法学的修炼本就及其容易入魔,何况是顶端至尊的冬无夜,因此卫兮晚不仅不能去找这只神兽,最好还要躲得远远的,否则在啻魇兽面前,只要有一丝心魔,都会被察觉,魂飞魄散的后果不堪设想。

“镇南……振南……”卫兮晚喃喃到,“镇南”这二字恰好与王承宸曾经的名字谐音,如今却生而便与她为敌。

第七十一章:边境之变

“边境急报!”

穿着铠甲的士兵手拿着刚从边境传回宫中的军报,大步而快速地走进圣央殿。

不出半晌,国师府便收到了立刻进宫的口谕,卫兮晚丝毫不敢耽搁,这是她上任以来第一次被王承宸明令召见。

匆匆赶来的卫兮晚刚踏进圣央殿,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往日的肃穆气氛,此刻圣央殿上被召见来的全是朝中武将,当卫兮晚这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走进来时,众人皆是不解地望向皇帝王承宸。

从卫兮晚上任以来,从未被皇上召见过,本以为这个三品国师也如以往的国师一样,只是挂个官职,却没想到这等重要的边境之事竟让她来参与。

“卫国师是如今在宫里最为清楚凉乌城和盘角城的人,因此让国师前来一同商议。”王承宸淡淡开口,一言两语地就道破了众将此刻心中的怀疑。

是啊,他们差点都忘了,卫兮晚是如何坐上这国师之位的,是单枪匹马进入盘角城军营,杀了两名大将军,导致盘角城大乱,因此凉乌城副将才有机会一举攻陷盘角城。

这样是事迹,实在难以让他们放在眼前这个有些倾城容貌的柔弱女人身上,过分美丽的外表总是会让人忘记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那便是她的能力。

卫兮晚从头到尾不曾言语,她根本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看待她,她只要王承宸的认可便足以,其余人干她何事。

“申屠苍亲率十万精兵,向盘角城的而来,扬言要夺回盘角城,而盘角城与凉乌城毗邻,两座城池如今驻守的兵力不足一万,盘角城一旦失守,凉乌城必定难以幸免。”兵部尚书徐昌凛拱手说到,这一番话也是为了让刚到来的卫兮晚清楚状况。

在场的武将无一不知申屠苍的野心,又岂会是单单夺回盘角城那样简单。

“末将请求立即增派援兵前往凉乌城与盘角城。”另一位将军掷地有声地开口。

“嗯,徐尚书听令,立即增派兵力前往这两座边境城,务必死守两城,不容有失。”王承宸下令到。

“陛下,朝廷既派兵增援,就不可无将,末将愿前往边境城驻守。”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惨死在凉乌城的守城将军罗正毅的亲弟弟,罗正隶。

“准。”王承宸没有丝毫犹豫,罗家世代是将门,忠心和能力都是让他信得过的,而罗正毅死于凉乌城,罗正隶想要去守护兄长曾付出生命的地方,他自然准许。

那叫她来是有何用?卫兮晚不解,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她能想到的事,这些将军又怎会想不到?

正当卫兮晚带着些许疑惑看向王承宸时,却正好发现他也在看着她,不过只是眼神简单地一扫而过,并无过多停留。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却让卫兮晚瞬间懂得了王承宸的用意,他让她来,是想让她离开,再次前去边境城!

不去!这是卫兮晚脑海中的迅速闪出的答案。

前去边境城,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且不说万一真的打起来,她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的问题,单单是她这么久都看不见他,思念就会无休止地折磨她。

再者是申屠苍领兵,申屠苍一心想要自己死,自己还亲自送到他面前,岂不是羊入虎口?她卫兮晚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想多活几年。

王承宸不可能想不到这些,而却仍旧希望她去,究竟为何?卫兮晚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嘴唇,其实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就如同第一次他让她前去凉乌城时一样,说是为了让她可以有所功绩,能光明正大地待在朝廷,但终究是因为他的心从未为她担忧过一分一毫罢了。

她是回来了,带着他想看到的结果,他便封与她国师之职。而他却看不到她差点就死在了那里,更看不到她在那里眼睁睁地失去了乔儿。

如今又再让她去,究竟为何?卫兮晚心里一遍遍地问,却始终猜不透王承宸这个看似残忍的念头,只觉得心揪揪地疼着,那种轻易被舍弃的感觉弥漫着,像是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卫国师,你怎么看?”一名武将凉凉地朝着开口,语气中有着丝丝不屑之意,这样一个女人,能成何事?

只因王承宸一个眼神就凌乱的思绪,被这个带着不怀好意的声音打断,卫兮晚抬眼望去,却见众人都在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该怎么说?卫兮晚越发用力地咬着嘴唇,内心的挣扎却无人知晓。她不想离开皇宫,他却希望她离开,她若此时回答说自己也请愿前去凉乌城,那这必定是令在场众人都满意的答案,倘若不是这样回答,她又还有何话可说?

王承宸,看似未曾开口提一句让她前去边境城,实则却已经将她逼至此地步。

“我……微臣熟悉凉乌城与盘角城,此次军情紧急,也自当应该同徐将军同去。”卫兮晚悄然深吸了一口气说到,终究她还是妥协了,他既然希望她如此,她便令他满意。

“国师心怀天下,如此甚好。”未等其他人开口,王承宸便紧接着说出这句话,似乎一直等着的,就是她这个答案。

卫兮晚当天就出发了,没有带上任何一个侍女,临走前还凶狠狠地对着不舍又担忧的玉珥说:“在我没回府之前,你若是敢踏出这国师府一步,你便不是我卫兮晚的人了。”

也只有前来相送的陶暮雨,才知道这句话的深意,卫兮晚是决不愿,会再有第二个乔儿的出现,这种情意,对处于危险之中的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负担。

待卫兮晚的身影一消失在都城内,陶暮雨便下令离宗剑庄的人悄然跟随前往,誓死保卫兮晚安全。

“陛下,徐将军和卫国师已经出城了。”一名士兵前来禀报。

“嗯。”王承宸点点头,示意士兵退下后,便开口唤出萧任,“派人保护卫兮晚,绝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他不会让她真的去边境送死,但他也说过,利刃是需要磨的,卫兮晚缺的不是智谋,而是历练,但愿她平安归来时,已是锋芒毕露。

有陶暮雨的离宗剑庄和他暗影卫的暗中保护,卫兮晚的安全,并无须太过担心。但想起卫兮晚察觉到他意图之时,咬紧嘴唇脸色有些发白的模样,他竟莫名有些心疼。

或许对于卫兮晚,这样似乎是狠了些,但若是连这都做不到,她又有何资格能成为他的臂膀?

“是。”得令的萧任没有多问一句,便立即去安排暗影卫的人,前往卫兮晚身边。

秋风横扫凉乌和盘角这两座城,漫天的落叶带着些许萧瑟寂寥的滋味,已经抵达距盘角城不过五十里的申屠苍十万精锐军队,就驻扎在落叶纷纷的树林里。

“卫兮晚也前来?哈哈哈哈……”刚得知消息的申屠苍仰天大笑,“自己来送死。”

他明里暗里派人刺杀这个女人多次,都没有成功,这次她若是亲手被他抓获,落到他手里定让她生不如死。

第七十二章:调虎离山

将军罗正隶与卫兮晚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边境,风尘仆仆地踏进凉乌城军营处,守城将军郭常庆早已在此等候。

“徐将军,卫国师。”郭常庆看见两人,抱拳称呼到,眼光却不自觉在卫兮晚身上多打量了一会儿。

他一早就听说朝廷不仅派了徐正隶将军,还把新上任的女子国师也派过来了,虽然长途的奔波使她眉宇之间写满疲惫,却难掩这般国色天香的容貌。

“参见郭将军。”卫兮晚恭敬地行礼,按官职,守城将军在三品国师之上。

罗正隶则是点点头,算是回应,而后便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主题开口问到:“明日援军就到,现在情况如何?”

“申屠苍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五十里,随时可能会有异动。”郭常庆写满沧桑的脸上带着凝重。

“也就是说距离这里不过半天的路程。”徐正隶脸色亦沉重。

待两万援军赶到,死守两座城本也不是一件难事,可带兵之人是赫赫有名的西岳国大将军申屠苍,由他亲领的十万大军,其威力绝不容小觑。

“城防可都布置好?”罗正隶沉吟片刻继而问到。

“徐将军放心,已经全都布防好了。”郭常庆点点头,第一时间得知申屠苍带领大军前往凉乌城和盘角城时,他就已经尽全力去布防城池。

卫兮晚不发一言,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房内的地图。

盘角城和凉乌城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是诸多边境城中力量较弱的,申屠苍十万大军想要攻城有很大的胜算,但明日两万援军赶到,这十万大军想要攻破这两座城,就变成了绝非容易的一件事。

那他为何要等到援军到呢?他大可以在援军未赶到之时攻城,然而申屠苍已经驻扎在五十里外十日,这十日有无数的机会,但他却选择等待凉乌城和盘角城援军的到来,究竟为何?是不把这两座小城放在眼里的自信猖狂,还是别有目的……

卫兮晚轻轻皱眉,天生的直觉告诉她,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她却说不上来。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到大地上,浩浩荡荡十万大军已经到达了盘角城下,与两万援军几乎同时到达,但却没有进攻之势,反而就地在城外安营扎寨。

罗正隶和郭常庆两位将军站在城门楼上,看着申屠苍派人送来的书信:

降可不杀,否则屠城。

“哼,不可能。”罗正隶狠狠将纸撕碎,投降这两个字,他还从来没有在他的战场上听说过,虽然他从未面对过申屠苍这样的对手,但此时绝不是惧敌的时候。

同样站在城墙上的卫兮晚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军队,强弩利剑,战马呼啸,虽然战事未起,但从未见过真正战争的她,此时此刻单单是看着,心里就极其压抑和有着一股紧张之感。

她本只在史书上看到的战争,却即将发生在她面前;她本想一直留在王承宸身边就好,却不想此刻竟站在剑拔弩张的战场之上。

崇尚战争,是因为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这句话突然地就从卫兮晚的心里冒出来,此刻两座城百姓的安危,和她那那显得微小得可笑的感情相比,似乎已经简直不值一提了。

忽然,城下驻扎的军营中走出了一个人,一身威武的黑色玄甲,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卫兮晚的目光。即使相隔甚远,但那高大威猛的身材和浑身散发的杀戮气场,让卫兮晚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可以肯定这个就是三番四次派人刺杀她的申屠苍。

几乎在同一时间,申屠苍也抬头看到了卫兮晚,高高的城墙上是清一色穿着铠甲的士兵,却有一个女子身穿一袭白衣飘飘然站在上面,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因此他一抬头,便看了卫兮晚。

申屠苍双眼轻眯,远远地打量着城墙上的这抹白色,显然这个女人,就是杀死他盘角城两名大将,他派人多次刺杀都没有成功,朝廷派来的卫兮晚。

虽然相隔太远看不清容貌,但他见过卫兮晚的画像,是一个可以和云姬相比的美貌女子,然而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将死在他申屠苍的剑下。

申屠苍冷冷地看了卫兮晚几万,便不再理会,转身走进另一个营帐中。

卫兮晚见状,立刻便猜出那个营帐中的是谁,申屠苍为西岳国大将军,他想见谁叫来见便是,只有一个人会让他屈尊亲自前去,那就是安境公子容简。

因此那个营帐中,里面的必定是容简。卫兮晚脸色更加凝重几分,原本一个申屠苍就难以对付,如今多了个容简,这恐怕便是他申屠苍之所以自信到偏要等南澄朝廷派来援军才准备进攻的原因。

容简曾经被封安境公子这一称号,在西岳国平定边境动乱时有着一敌十的智谋和用兵之道,恐怕在容简看来,盘角城和凉乌城如今区区三万左右的兵力,他还不放在眼中。

“两位将军。”瞥见罗正隶和郭常庆向她走来,脸上援军刚到的喜悦和轻微的放松早已消失无影,取而代之的事比先前更甚的严肃。

显然,他们也察觉到了容简的存在,使一切的形势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只有申屠苍带兵前来,容简安居在皇宫并无异动,却没想到并非如此。

“卫国师,你派人监视容简和申屠苍帐营的一举一动,郭将军主持大局,我再去请求增兵支援。”罗正隶正色道。

“是。”卫兮晚本也是正有此意,凤飞花舞惊鸿天的琴圣,名赫四方的安境公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很想知道。

十日已过,申屠苍亲自带领了大军佯作了几次进攻,以至于两城内人心惶惶难安,没有人知道哪一次是真或是假。

每日都有守在城墙上死伤的士兵,虚虚实实的进攻,无疑促进了罗正隶搬来援军的速度。

“卫国师,罗将军从伯门都和璟州城调来的三万援军,距离我们已经不过三十里了。”一名士兵跑来告知。

“知道了。”卫兮晚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这三万援军的到来,任凭他申屠苍和容简有天大的本事,想要硬攻城,是绝没有那么容易了。

因疲惫的双眼刚微微眯起,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又惊醒了刚准备稍稍休息一会的卫兮晚,自从来到边境城,时时刻刻都需要保持警惕和清醒的行为已经变成习惯,卫兮晚立即清醒,坐正了身子。

“卫国师,卫国师!属下发现容简根本不在军营里。”卫兮晚安排盯紧容简营帐的士兵满脸惊慌地走进来开口到。

“你说什么?”卫兮晚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思考,又一名士兵慌忙跑了进来,眼神有些许异样。

这是卫兮晚安排进军中的绝世的手下,这本是隐秘之事,卫兮晚当即让先进来禀报的士兵退下,示意手下开口。

“尊主,据调查容简并不在军营中,亦不在西岳皇宫,虽不知所踪,但他一个月前在伯门都一带出现。”

伯门都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是南澄国腹地的入口,进入伯门都后,就直逼南澄国种植粮草的腹地璟州城。

因伯门都和璟州城位置重要,因此单单这两座城就有四万军队驻守,而如今三万已经被调离到盘角城和凉乌城,也就意味着,伯门都与璟州城兵力是最为空虚的时候。

而此时此刻容简真正可能在的地方,便是……

“报!!容简率十万大军直逼伯门都!”

第七十三章:狼烟四起

伯门都和璟州城乃南澄国地理位置上的重中之重,若伯门都被攻陷,与其唇寒齿亡的璟州城就不可能幸免,而紧挨着璟州城的另一座小城——洛春城,也自然不会幸免。

本以为申屠苍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是为了声东击西,却不曾想等到南澄边境援军的兵力全数调到这盘角城和凉乌城时,申屠苍非但没有退兵,反而迎来了西岳国五万援军。

一切都出乎意料,本以为申屠苍真正的目的是夺取这三座城池,却不曾想他的野心如此之大,不仅是伯门都、璟州城,洛春城,而是包括盘角城,凉乌城,这五座城他统统都要。

乱了,慌了。

卫兮晚看着军营中个个凝肃的神情,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如何做……一切都脱离着预想,现如今这五座城,无论是哪一座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倘若王承宸的城池丢在她的手里,她该如何回去面对他,他一定会对她失望的吧……

“卫国师,这里实在危险,我这就安排你回都城吧。”罗正隶走近卫兮晚,看着眼前女子凝愁的神色,开口说到,这个女人本就曾因为自己兄长遇刺一事蒙过冤,现如今边境情况如此紧张,他是怎么也不会让她一个弱女子在边境城里再度出事。

卫兮晚抬头看着罗正隶严肃的面孔,写着真切的担忧,还有……“弱女子”这三个大字。卫兮晚不禁在心里有少许无语,她的武功必定在他之上,又怎么算得上弱女子,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卫兮晚眼睛亮了几分,开口问到:“是陛下说的?”王承宸始终是有那么一分担心她?

“陛下并未下令让卫国师回去,不过卫国师还是回都城吧,陛下若是怪罪下来,我可以给你担着。”罗正隶一脸正色,边境打仗是男人的事,他本就不觉得卫兮晚一个女人该到这里来。

听到答案的卫兮晚眼中的光彩迅速暗淡下去,心里苦笑着,就连一个原本素不相识的将军都能对她有几分真切的担心,而王承宸……是因为知道她会几分武功,所以才不担心她?

那也未免对她的武功太有信心了吧!

卫兮晚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又勉强的笑容,望着罗正隶说到:“既然不是陛下下令让我回去,我自然不能回去,就让我留在这里与将军并肩作战吧,”

罗正隶盯着眼前这个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分明是想回去的,可却坚决选择留下来,虽说没有陛下的命令,但一个女子在战乱的边境离开也无可厚非,只是她这样的决定,忽然让他有些明白,她终究是与其他女子不同。

“若卫国师执意留在此,罗某一定尽力护卫国师周全。”罗正隶开口到。

“对于我,将军不必费心,我若真是将军眼中的弱女子,就不会站在此处。”卫兮晚淡淡开口,眼中有着丝丝碎光,却透着一股坚决,“这边境五城,一座也不能丢。”

南澄都城。

“陛下,陶少卿还在门外候着呢。”田公公轻声提醒到。

边境加急送回来的军报平静地正躺在巨大的紫檀木桌上,里面的内容却让王承宸俊眉多日来从未舒展,听到田公公的提醒,王承宸冷冷吐出五个字:“朕没空,不见。”

陶暮雨前来所为何事他自然能猜出来,无非就是让他即刻下令让卫兮晚回宫,但他不会。如今边境正是用人之际,此时让她回来,一是让她失去了磨练的机会,二是在外人来看难免有偏私之嫌,这无论对他还是卫兮晚,都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卫兮晚身边已经有他安排的暗影卫,还有离宗剑庄前几日又派出的一众高手,足以保她平安,根本无需为了一己担忧而召她回宫,这是一个多此一举且毫无意义的举动,他王承宸不会感情用事。

“陶少卿,陛下正忙于军务,现无暇见少卿,您请回吧。”田公公走出门外,对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上午的陶暮雨说到。

“好,那请陛下恩准我前去凉乌城。”陶暮雨皎好的面容写满着冷峻,一颗心为卫兮晚担心不已,却不曾想王承宸这般毫无商量,帝王无情,这句话果然没错。

既然不让卫兮晚回来,那她就去边境,这样她才能有一丝的安心,否则在这平静如水的都城里,她日夜难眠。

“容奴才进去跟陛下说说。”田公公转身又往房间里走,刚走到王承宸面前还未开口,就听到他这位陛下头都不抬地说:“不准。”

伯门都城外二十里。

夜已降,一身蓝衫的容简负手站在军帐之外,沉静如水却深不见底地的眼睛抬头看着星辰闪烁的夜空,几缕斑白的头发飘逸在清凉的风里。

二十七年前,他也曾在西岳国的边境这般仰望着夜空,只不过那时夜空的星迹,与如今的并不一样。冬无夜的现世让星辰的轨迹变得莫测迷离,就如这场战争一样。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西岳国如今优势尽占,眼前伯门都、璟州城和洛春城在他十万大军面前看起来已经唾手可得,然而容简却知道,这或许只是看起来而已。

应该一切计划都会顺利,这三座对南澄国举足轻重的城池会手到擒来的,只不过前提是,冬无夜不会出现。

他曾偶然看到一本记录有关冬无夜之力的古书,书中记载,两百年前,在敌军攻城之际,冬无夜主人使盛夏瞬间进入凛冬,攻进城中的五十万大军一夜之间被活活冻死,无一活口。

功法学,原本就不是武力可以抗衡的,何况是至尊的冬无夜。他已经年过半百,阅书万卷,从小听说冬无夜时,就潜心去了解这种力量,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有此忧虑。

若是如今冬无夜的主人真的是卫兮晚,那她作为南澄国的国师,势必会誓死捍卫这三座城,届时,且不说能不能拿下这三座城,这十万大军以及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还是未知数。

因此卫兮晚究竟会留在凉乌城一带,还是会来到伯门都,成为他此刻最担心的事。

第七十四章:对峙伯门都

“无论地理位置还是兵力悬殊,伯门都一带形势都更为严峻,盘角城和凉乌城这里有六万兵力守城,而伯门都那边只有一万与容简十万兵力对峙……”罗正隶凝重地开口,停顿半刻,继而说到:

“这里就交给郭将军了,我即刻带回一万兵马先行前往伯门都支援,朝廷后派来两处的援兵不日也将到达,援兵到来前,我们务必要死守。”

“这里交给我,罗将军放心,定不负陛下所望。”郭常庆拱手重重地点头。

“卫国师,你留在凉乌城。”罗正隶又转头看向卫兮晚,这次马不停蹄地赶往伯门都,一个女子一路上怕是吃不消,况且相比伯门都,此时凉乌城要安全得多。

“我本就与将军同行,如今将军前往形势严峻的伯门都,我岂有留在此处的道理。”卫兮晚拒绝了罗正隶的好意,她深知伯门都如今岌岌可危,此次王承宸派她前往边境城,也本就不是来玩乐避危的。

“卫国师……”罗正隶还想说些什么,却迎上了卫兮晚坚定不移的眼神,“好,出发。”

一万军队以最快的行军速度前往伯门都,罗正隶与卫兮晚带领三千骑兵先行。

秋风飒飒,落叶与风沙狂舞在铁骑下,玄甲大军的前方,一抹白色飘逸的身影在马上疾驰,盈盈秋水的眼眸轻眯,纤纤细手却紧拉马缰绳,如点绛的朱唇紧抿住,万件战袍迎风沙,一袭长发映天涯。

“报~以罗正隶卫兮晚为首的一万大军距离伯门都不过三十里。”一名士兵走进营帐中跪下禀报。

“她来了。”容简轻喃一句,眉轻皱。

在冬无夜出现之前,他从未把这个南澄国的三品国师放在眼里,因此申屠苍将军府上卫兮晚的画像他也未曾在在意看过一眼,不过如今一切已经不同,他倒是很想见见这是一个怎么的女子。

“开城门!”

一声命令响起,伯门都的城门缓缓打开一半,五匹马从城内奔出,面对着兵临城下的西岳国十万大军。

为首的女子扬鞭勒马,一袭白衣,红唇如烈火,容貌美得张狂,轻抿的唇边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一柄长剑佩在柳腰间,潇洒而风华绝代。

“南澄国无人可用了吗?竟派出一个女子前来,哈哈哈哈……”容简军下一名五大三粗,长相粗糙的头领出口讽刺到。

不可否认的是这名女子的出现惊艳了众人,但南澄国竟派一个女子从城里出来,却是对他们十万大军是极大的侮辱。

卫兮晚只冷冷瞟了一眼说话的人,丝毫不放在眼里,扫了一圈为首的人后,终于在黑压压的军队中看到了那身穿蓝衫的身影。

即使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近,但容简身上所散发的儒雅稳重气质,却是丝毫没有减弱,几缕白发更是平添了几分超凡脱俗之感,在一片铠甲中,这一身蓝衫显得鹤立鸡群,如仙者下凡。

而容简,从卫兮晚从城门骑马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就从未有一分一秒离开她的身上。

她便是卫兮晚,和他想象中的有一些不同,却说不上究竟是何处不同,细细深想,又似乎理所当然是这般模样。

容简慢慢走到罗列的军队前方,而卫兮晚也翻身下马,两人四目相对,而后容简先缓缓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让卫兮晚讶异不已。

“卫姑娘可擅奏琴?”

卫兮晚眉毛一挑,轻笑一声答到:“在这世上,谁敢在堂堂琴圣容先生的面前说擅长琴乐呢?”

“在这世上,大多的琴人人可奏,而有些琴却不一样。”容简亦回报以一笑,又轻轻地开口,“有些卫姑娘或许能弹奏,而容某却不一定。”

话已至此,容简开口不离一个“琴”字,卫兮晚自然不会傻到以为他只是爱琴成痴,才会在这战场上与她谈笑论琴,如今自己手里刚得不久的寒玉琴,应该才是容简想要听到的答案。

卫兮晚探究地再次打量了一下容简,寒玉琴只对冬无夜有用处,对容简而言又有何意义?

“容先生所说的有道理,我前不久刚得一架好琴,或许就是先生口中那些不一样的琴吧。”卫兮晚若有所指道,并没有向容简刻意隐瞒自己得到寒玉琴一事。

闻言容简略微一怔,没想到卫兮晚如此轻易就承认了寒玉琴在她手上,这也就意味着一切都如他的猜想,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两百年再次现世的冬无夜主人。

容简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卫兮晚一双澄澈的双眼。冬无夜出,注定风云变幻,而掌控这这股力量的人,必定唯匡世经纬,胸怀天下,为世事杀出传说。

对这一种力量的敬畏之意随之浮上心头,在有生之年能见证冬无夜的现实,这又让他带着一丝喜悦,可这个人却是敌国的人,这样一想,又有着无限的惆怅与哀叹。

卫兮晚看着容简一言不发地与自己对望,尽管容简脸上复杂的神色极其微小,但她仍然看出了他此刻心中并无表面看起来这么风平浪静。

“此次出城,是为了亲手将陛下的一封书信交给容先生。”卫兮晚率先打破这种异常的气氛,不忘正事,将怀中千里加急的王承宸亲笔递到容简跟前。

容简却并没有太意外,如今对南澄国这般不利的形势,王承宸派遣人送信过来,多半是写满虚伪条件的缓兵之计,嘴角浮上一丝的笑意,伸手接过信,缓缓打开。

然而白色的纸上却只有三个字,三个刚劲有力而充满杀意的字,让一向沉稳的他陡然变了脸色:容婉婉。

曳城的天曜山染上了一片属于秋季的金黄,日落的余晖撒在山间,透出一股许久未有过的静谧。

绝世的大部分弟子,在卫兮晚前往伯门都的那一刻,就已经悄然下山,得卫兮晚的命令全部前往伯门都一带,听其调遣。

无形的一股力量,往往能出乎人的意料和防备,从而发挥出重要的作用,一千处于暗处的绝世弟子,潜伏于伯门都、璟州城和洛春城之中,甚至于西岳国十万大军中。

根据卫兮晚的安排,潜入军中的绝世份子,若能在战中存活,将跟随西岳国军队回到西岳,继续深埋在军中,一步步作最深的渗透,若有叛绝世者,杀无赦。

第七十五章:一触即发

“堂堂一国之君,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不觉得可耻吗?”容简冷冷地开口,陡然变得冷峻的面容上,一双含着怒气的眼睛盯着卫兮晚。

“什么手段?”卫兮晚不解,王承宸究竟在纸上写了什么她并不知道,但见到容简已经把手中的信纸攥得紧紧的,还有些许失控的情绪,大概也能猜到纸上写的必定是他的软肋。

“是大丈夫就大大方方地在战场上杀敌,暗地里拿一个女人来威胁敌国将领,这便是贵国的行事吗?”容简冷哼一声,将已经被他攥得有些皱的纸一把扔到卫兮晚面前,担忧与恼怒让他无法冷静。

这样无礼的动作卫兮晚也并不在意,反倒好奇地接住这一张轻薄的纸,打开一看纸上的三个只,便下意识地念出口:“容婉婉?”

“还以为容先生不食人间烟火,想不到容先生竟还有个女儿,这是让人意外。”卫兮晚轻轻一笑,无视容简的怒气,能让年过半百一向沉稳的容简如此的,自然应该是他女儿。

“本以为贵国陛下是一代豪杰,没想到实在令人失望。”容简出口讽刺,却没想到卫兮晚不怒反而笑着说:

“重要的是结果,而非过程,后人只会记得胜者,又有几人会在乎其中的手段呢?若是能让贵国退兵,换作是我,我定把母女两人亲自带到容先生面前。”卫兮晚甜笑中,却说出这般无情又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卫国师,你也是个女人,说出这种话不怕遭到报应吗?”容简一双冷眸紧紧盯着卫兮晚,讶异于她前一刻还彬彬有礼,带着一国风范站在他面前谈吐得体,此刻却丝毫不加掩饰,像一个心机深沉,无所不用其极的谋士。

“我既是国师,自当以国为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容先生若是带兵攻进伯门都,我南澄国遭殃的母女又何止一对,若是先生退兵,各自相安无事,岂不乐哉?”卫兮晚直视容简的双眼,面对着面前的十万大军却丝毫不曾退缩。

王承宸一封书信到达伯门都,指名要她亲手交给容简,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她若能劝得容简退十万大军,待她回宫之日,这三品国师怕是要改头换面了。

“女人终究还是女人,妇人之见,你以为我会受此威胁而退兵十万?天真。”容简轻蔑一笑,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嘲讽。

卫兮晚丝毫不意外,她可没有傻到认为西岳国堂堂的安境公子,会如此容易受到威胁。卫兮晚不言语,却盯着容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多变的女人,总是让人住摸不透,容简如今并不认为眼前这个笑起来天真无害的女人,是一个大慈大悲大善之人,至于卫兮晚还有何后招,他想不到。

卫兮晚带着冬无夜之力来到伯门都,本就是一件棘手之事,如今王承宸不仅派援兵前来,还使用卑鄙手段想要威胁他,一切都充满着变数,早已经不再像一开始的那般。

“既然谈不拢,那就下次再谈,告辞。”卫兮晚说完,潇洒地翻身上马,干净利索没有丝毫的犹豫。

“卫国师确定还有下次?”容简眉轻皱,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冷冽。

“确定。”与其相反,卫兮晚回以一笑,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容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说完,卫兮晚扬起鞭子,与随从一同向伯门都城门回去。

盘角城外,西岳国军营。

“报告大将军,安境公子如今仍无任何动静。”一位士兵来报。

申屠苍略有些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他虽然对容简的能力没有丝毫怀疑,但对于容简帮助他的决心却没有那么肯定,毕竟此人已经隐居二十七年。

但他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有忐忑,却依旧将十万大军交到他手里,最重要的三座城也交与容简来攻破。

西岳国的天师夜占星象,算卜算卦,明日攻城,必定攻无不破,战无不胜。两人也早已商议,明日就是同时大举进攻之日,如今申屠苍这边已经蠢蠢欲动,做好着一切的准备,而容简却无丝毫动静。

究竟是为何?

“昨日卫兮晚出城,将王承宸写的书信亲手交与安境公子,这封信恐怕不简单。”同在营帐中议事一位将士说到,据称容简看到此信时脸色大变,但心中究竟是何内容,却无人得知。

“可询问过容简的贴身侍卫?他也不知?”申屠苍沙哑的声音,透出一丝愠怒。

“回禀大将军,当时站在安境公子身边的人都一一问过了,都说没看到。”士兵有些紧张地回答,生怕申屠苍一怒之下治罪于他们办事不力。

“那安境公子与卫兮晚两人都说了些什么?”申屠苍沉声继续问到,信的内容看不到,听总该能听到的。

“他们说,都……都没听到。”

闻言,申屠苍眼中划过一丝阴霾和狠冽,容简在有意地隐瞒他。

信中的内容必定极其重要,王承宸知道,卫兮晚也知道,而容简又处处提防他申屠苍知道,并且如今十万大军迟迟没有动静,这或许表明,信中的内容很有可能便是容简的软肋。

“传令下去,无论明日安境公子那边情况如何,我们都按原计划攻城。”思量片刻,申屠苍开口下令,他不会因为容简而打乱自己的这一部分计划,即使伯门都一带的三座城暂时没能拿下,但凉乌城和盘角城他势在必得。

夜月如钩,秋风萧瑟。

已至子时,伯门都。

屋顶的传来细碎的瓦砾声,若非武功高强者并不能察觉这细小的声响,房内的卫兮晚眸色一暗,低声开口:“进来。”

“尊主。”唐风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进到房内,卫兮晚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唐风的武功,比她想象中的要进步得快。

“如尊主所料,申屠苍军营中已有动静,想必攻城之日就是明日。”唐风受卫兮晚命令,待在盘角城察看申屠苍军中情况,一有异动,即刻回报。

“西岳国人十分相信星象占卜,只要找个占星师,这并不难推测出来。”卫兮晚浅笑,根据星象占卜来推测申屠苍的攻城之日,还是陈小富提醒她的。

陈小富本就是西岳国之人,深知西岳国的风俗习惯,就连她在西岳国皇城名下的一百九十家店铺,何时开张入货,何时雇佣等等,都需要一一占上一卦。

“那尊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第七十六章:情牵一生

香炉燃着的熏香飘出缕缕轻烟,淡淡的香味弥漫着整个房间,卫兮晚朱唇轻启,淡淡一句:

“接下来,就等兰儿到来了。”

若不出意外,天亮之前,公输可兰必定出现在她的房门前,而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人。

东方的天空露出一丝曙光,一夜未眠的卫兮晚终于等到了那熟悉的敲门节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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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诛心之战

“你若退兵,我可保申屠苍这辈子都再也无法找到你们父女两人,你们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你若执迷不悟,我就让你们父女此生此世不复相见!”卫兮晚对上容简的眼睛,知道他已经动摇不已。

容简亦是直直地看着卫兮晚,这个女人很善于攻心,轻而易举地抓住别人的弱点,毫不留情地加以利用,却又给敌人留足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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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归途有变

从伯门都回南澄都城,必定途径亘江城。

回宫复命的卫兮晚以及罗正隶一行二十余人,今夜恰好落脚于亘江城客栈中休整,明日再继续赶路。

越发浓溢的秋意,给夜色中的亘江城笼上一层寒凉之意,风吹得枯叶飒飒作响,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卫兮晚推开窗户张望,她如果没记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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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喜得萌宠

一阵风很快就刮过,毫无意外的,待卫兮晚一睁开眼睛,原本还在自己身边的几名士兵早已经消失无踪,就如当初子葵消失无迹一样。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诡异,还有……背后此刻逐渐被人靠近的阴冷之感。

卫兮晚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挥动长剑用尽全力向背后刺去,管它是何魑魅魍魉,她今日都要一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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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携狗归来

从卫兮晚的脚踏进都城城门的那一刻,国师平安回城的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城皆知。

卫兮晚才刚回到自己的国师府门口,就见到有人早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一副她才是这国师府主人的模样。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辞官归隐去了。”陶暮雨瞪着站在她面前看起来没有丝毫受伤,并且还笑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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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想要一个拥抱

她好想他……即使他此刻已经在她面前,但她却仍旧无法触及到,她历经千辛万苦回来,最想做的事,其实也只是抱一抱他而已。

只不过如今看起来并无可能,卫兮晚第一次觉得,君臣二字如此刺耳难以接受。

大殿之上,容不得她诉说自己的心事,也容不得她做任何出格的举动,有的只是意料之中的官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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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神兽与狗

啻魇兽镇守南方大地,所盘踞的位置如神明般与天地共鸣,若是神兽移位,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就很有可能预示着大乱将起,南方将面临万劫不复的灾难。

天师深知镇南啻魇兽移位而带来的难以想象的后果,才会在发现星象有变时连夜前来禀报。

“除此之外,还有何异象?”王承宸低沉冷肃地开口,如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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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一品国师

无语……幼稚……可笑……这个女人认为它会喜欢玩这个?她还真的把它当狗了?小南南决定不再理会卫兮晚,小脑袋一趴,呼呼大睡去了。

卫兮晚见它真的睡着了,就轻轻抱起放到了自己的床边,还小心翼翼给这小小的身子盖上了一张专门叫人赶制,适合小南南大小的绒被子。

“小南南,我给你定做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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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云爱扑火

“今日是什么风,把贵妃娘娘也吹到了这藏书阁?”户部尚书秦穆穿着一身官服,手里拿着几本地方图志,站在藏书阁门前,见到楚湘落前来,笑着开口。

“秦大人。”楚湘落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方才听闻国师大人也来过藏书阁,今日真是热闹,只可惜国师已经回去。”秦穆颇惋惜地开口,他与卫兮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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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总管爷爷

“小南南乖,你在此处不要动,你伟大的主人去去就回。”卫兮晚蹲下轻轻将怀中的小东西放到了地上,摸着毛茸茸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叮嘱到。

说罢便站起来,看着地上乖乖趴着没有动的小南南才安心地走进御书房的大门,才刚一踏进,又折两步走回来,看着门口的守卫说到:“看好这只狗。”

门外的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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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辰殇已至

卫兮晚匆匆一脚踏进屋内,从门外带进一股寒意,发丝亦被风吹得有些许凌乱,

“冬无夜可否唤来一场雪?”王承宸简洁直白地开口,让卫兮晚瞬间呆愣在原地。

“什……什么?”卫兮晚僵直了身子,全身上下窜过一阵凉意,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是什么时候,王承宸知道了她拥有冬无夜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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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暗爪渐出

疼痛蔓延着全身,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疼得让卫兮晚眼泪都要掉下来。

“这是哪?”挣扎着从冰床上坐起来的卫兮晚,茫然地看着周围,只见自己躺在一个冰床之上,周围都是结着冰的墙砖。

手心忽然传来一阵柔软,卫兮晚低头一看,才发现小南南正爬到自己的手上。

“冷坏了吧……”卫兮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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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美人救美男

“尊主想我怎么玩?”公输可兰神色依旧淡然,嘴边还带着一抹微笑,似乎卫兮晚提出任何想法和要求,她都并不会觉得意外。

卫兮晚轻轻眯起眼睛,弯起朱唇,狡黠的光芒星星点点地散发出来,轻松愉快地拍了拍公输可兰的香肩,开口道:“西岳国那个叫许狄的老头,就交给你了。”

“许狄?西岳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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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绝色舞姬

“你来都城做什么?”卫兮晚将张景哲带到一个茶馆之中,拿起精致的茶杯细抿一口,才不急不忙地开口。

从带着他进到都城,那双充满新奇四处打量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他这是第一次来到都城。

“我前来都城,是为了……为了求仕途。”张景哲仍旧低着头,小声地回答。

“当夫子吗?”卫兮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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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携手同心

南澄皇宫。

夜晚空荡而清幽的圣央殿中,王承宸随意而慵懒地坐在龙椅之上,身穿黑交赤金色的龙袍,没有点燃一根蜡烛的大殿笼罩着一股沉寂的气息,英俊如刀刻般的面容浸在黑夜中,让人无法窥见其脸上的神情,只能隐约看到那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微的亮光,沉稳霸气的王者气息中透出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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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焰火挠心

第一缕冬日暖阳照到圣央殿大门,卫兮晚才从大殿中走出,面对着一众前来准备上朝的众臣,竟不知该作何解释。

大臣门悄悄地打量着卫兮晚,衣衫整齐,发丝也丝毫未乱,妆容依旧,除了面容上的一抹疲倦之色,并没有能让人遐想的地方。

“国师昨夜与朕共商国事,难免疲惫,回去休息吧,不必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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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初生变数

“哈哈哈宫姑娘。”许羿大笑着走上前,一双眯起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无比的得意。

“见过王爷。”宫虞焰娇媚的嗓音,让许羿简直感觉浑身都要酥了。

“宫姑娘快快请进吧。”许羿嘿嘿一笑,连忙将美人请进前厅,宫虞焰没有言语回应,但一双勾人的眼睛却往许羿身上一瞟,让许羿心痒痒而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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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深冬雪暖

一路慌忙落跑的许君笑直到跑进自己的房间,才敢大声地喘气,她原本只是想前去请教一下那水蓝色的裙子是如何做的,却没想到刚走近房间,就听到了里面似乎在说话,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没想到听到的内容却让她有些疑惑,甚至有些细思极恐。

她虽然未全然听清楚,但从隐约的对话中却听出了,宫虞焰已经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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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王府大火

一丝微小的声响从房内传来,即使有些风雪的声音掩盖,卫兮晚也清晰地察觉到,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笑意不减地望着张景哲开口:

“好啦,堆了这么久也是真的有点冷了,我要回屋去了,你也赶快回去吧,不然冻坏了可别说我国师府怠慢你这书生。”卫兮晚拍拍有些发红的双手,不动声色而理所当然地下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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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生死扑朔

他从来不相信意外,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意外,自己能走到今日,手握大权,都是自己一步步算计而来,理所当然地,王府后院失火一事,在他许羿的眼里绝非意外。

羿王府失火,二小姐许君笑惨死于大火之中的消息也传到了皇宫,而此时,西岳皇帝的身边,正有今日初进宫的宫虞焰在侍奉。

南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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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计中计

“哎哟……”许君笑跌坐在地上,揉着摔得发痛的屁股,这是她第十八次翻墙出逃失败,看着眼前这个第十八次把她抓回来,又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高大男人,却敢怒不敢言。

这个男人一身白衣,冷漠异常,抓住她十八次,却从来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每次都直接把娇小的她直接拎着扔回院子里。

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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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谍中谍

因此许羿进宫面见皇上,上言说以申屠苍将军为主,自家王府可愿将许君笑的下葬推迟,待婚事过后再办。

此言在昏庸无能的皇帝耳中,不仅没有丝毫的怀疑,反而大大夸赞了许羿的大度和为人着想,但宫虞焰却感觉到了蹊跷,当即派人顺藤摸瓜去查,以绝世暗中遍布的力量,依稀查出了蛛丝马迹。

而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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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插翅出逃

“这里守卫极其森严,你怎么会认为我能带你出去?”张景哲轻轻一笑,让人难以猜透他真正的意图和想法。

“你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进来,出去对你来说也定不是难事。”许君笑有些焦急,生怕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唯一像能救她出去的人拒绝。

“我一个人进出当然没问题,可是若带上你就不一样了。”这话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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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步步为营

“既然这样,陛下就不要再看这些烦心的东西了,累坏了陛下焰儿看得可心疼呢~”宫虞焰甜甜的娇嗔哄得许狄心悦不已。

“哈哈哈……焰儿心疼朕了,朕也会心疼焰儿的。”皇帝肥腻的手不禁捏了一把怀中美人柔软的腰,色眯眯的眼睛流连在宫虞焰浑圆的胸前。

“陛下真坏~”宫虞焰娇笑着打开那只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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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杀护双试

“这是……怎么回事?”

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住的许君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一片在微微的月光的映照下,显得诡异而瘆人的废墟,再加上整个王府挂满着的白布,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更是让她脑子一片空白,玲珑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

“是娘出事了吗?”心里第一时间冒出这个猜测的许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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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情动

夜色掩盖下,黑衣人的眼中露出了一抹不知名的情绪,却又转瞬即逝,将充满杀意目光从新移到了张景哲身上。

沾着白衣人鲜血的长剑举起,直指张景哲,再次欲取他性命。

这次他清楚地看见了黑衣人眼中坚决的杀意,而并非是试探,那一招招都往死里下手的坚决,出乎他的意料。

莫非卫兮晚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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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气息之惑

“怎么样?”见卫兮晚回到房间,早已经在房内等着的陶暮雨开口,一品国师府有刺客闯入乃是大案,她以大理寺陶少卿的身份,前来国师府办案。

但说是办案,实际上卫兮晚安排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过来也只是想问问关于试探张景哲一事是否有结果,他究竟是不是帮助许君笑逃走的那个人。

本就心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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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乱世红颜

“虎毒不食子,他连亲女儿都能下手,还有什么不可能。”卫兮晚一语中的,无情地打破着在许君笑心中父亲许羿的模样。

许君笑仍旧摇着头,但那日她在书房外偷听到的每一句话,她如今都记得一清二楚,那是她第一次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透出着狠冽和浓浓的杀意,让她感到陌生而害怕。

“……我本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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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将军回城

“你……”毫无防备被呛了回来的宁清颜脸色微变,口不择言地出口讽刺,“这当上国师才多久,就摆起架子来了,还带着这些贱畜在宫里到处走。”

说罢,便不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南南,而小南南也因为这句话而抬起头看着宁清颜,黑漆漆的小眼睛看不出情绪,倒是卫兮晚,“贱畜”二字顿时惹得她火冒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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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困兽相斗

“大将军,属下觉得羿王府二小姐的死,似乎颇有蹊跷。”管家轻轻压低了声音,年龄已有五十岁的他不仅仅是将军府的管家,更是申屠苍在皇城内最得力的手下,自从羿王府传出许君笑死讯,出于谨慎和以往的习惯,总会派人盯上羿王府一段时间,却发现许君笑的死,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何处此言?”申屠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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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母女重逢

今日又有飘雪,清晨的国师府宁静祥和,养伤多日的张景哲,也早早就起身在院子里走动了。

卫兮晚日日遣人送来珍贵的补药,却没有再亲自来过一次,张景哲眼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落寞。她怀疑他,试探他,都是他是意料之中,而在他意料之外的不是她的种种行为,而是自己。

原本应该心无旁骛地完成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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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重重算计

本以为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被软禁在这国师府,没想到卫兮晚竟然将她的母亲也接了过来,这一点她是感激她的,因为她知道这并非是卫兮晚必须要做的,但她却做了。

“多谢。”半晌,许君笑小声地开口,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绑自己的人道谢。

“怎么还敢麻烦姑娘,等我们在外面找到房子,就不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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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杀人凶手

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嘴太快而说错了话,宫虞焰下一刻赶紧捂住了自己娇滴滴的红唇,一双荡漾着波光的大眼睛写满了无辜。

“你说什么?”许狄顿时停下了动作,眯起眼睛盯着眼前有些惊慌的女子。

“没……没什么。”宫虞焰说着便往皇帝怀里一钻进去,眼神闪闪躲躲,似乎刚才说的话只是无心的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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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小南南养成记

如今是申屠苍杀了许君笑这个消息传了出来,对申屠苍而言也必定不是一件好事,此事只会让他们双方都两败俱伤,既然这样,双方的人应该都会极力隐瞒此事,特别是杀人凶手申屠苍,更应该缄口不提,那到底为何,他许羿与申屠苍联手封锁的消息,都会无法控制地被皇帝得知?

冬日的寒风灌从窗灌进房内,吹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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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年关之宴

年关已至,大雪纷飞。

南澄国都城的街道和屋檐都被厚厚的白雪覆盖,透出一股寂静而又祥和的气息,偌大的皇宫金黄色的琉璃瓦亦被掩藏白雪之下。

寒冷的天气,纷纷扬扬的雪花都没能挡住人们匆匆忙忙奔走的脚步,今日已是除夕,皇宫内上上下下都在为今夜的年宴做着细细的准备,大到为每一个府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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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去看星星

因楚湘落的呼唤而转过头的王承宸,看到贵妃手里的热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便接过不疑有他地一饮而尽。

羞怯了半晌的卫兮晚恰巧终于又凑足了勇气,准备偷偷再看一眼他,刚刚她总感觉他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样的认知让她开心不已,忍不住想确认一下,却不料一转头看到的并非如她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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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咬你

“国师大人,回府休息吧。”紧紧跟在两人身后的田公公向前走一步,开口劝慰着卫兮晚,生怕她愈发放肆惹恼了陛下。

“你是谁?”仍在王承宸怀抱中的卫兮晚轻轻转头,看着一脸紧张的田公公不解地问,她已经醉得有些认不得人了。

“咱家是……”田公公下意识地刚准备重新做个自我介绍,却被陛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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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情起

王承宸不言语,他早知道那是冬无夜的宿命之星,不止是他知道,懂一点星象的人都会知道,冬无夜之力这巨大力量苏醒时,这颗星便出现了。

“你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吗?”卫兮晚笑着转头问向王承宸,见他没有回答,又自顾自地说到,“它代表我呀!我活着它就亮着,我活得越好它越亮,我活得越不好它就会随之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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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初道圣旨

“玉珥,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卫兮晚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她是一点儿也记不得了,在圣央殿醉倒这可是大事,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酒后发疯的习惯,如果有……她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大人,昨晚是陛下亲自送您回到国师府门前的,然后张公子将您送进了房间。”玉珥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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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身份暴露

“那……密信是何人所传?”从羿王爷口中说出“南澄国”这三个字,尚书就已知道,这恐怕是一盘精心策划的棋局,而能看透棋局的人,必定更加不简单,莫非……

“北禹国。”未等他说出猜测,许羿就已经开口。

只有北禹国,才会在这时候有能力插手,去提醒他,北禹国仗势强盛,从不轻易插手他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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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腥血融雪

“王爷!”一个身穿侍卫衣服的男人满脸惊慌,跌跌撞撞地闯入了羿王府前厅,惊扰了正坐在前厅谈话的王爷许羿和王妃。

“何事惊慌?”许羿面露不悦。

王妃则更是直接开口斥责:“没规矩的东西。”

“王爷,大事不好了!”手下丝毫不理会王妃的责备,喘着气紧接着说到,“吏部尚书大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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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深夜来访

“大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唐风姿态轻松地倚靠在龙床的柱子上,却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宫虞焰这精致的打扮,

“我今夜要出去一趟。”宫虞焰嫣然一笑,她与唐风的武功早已经不相上下,既然唐风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到皇宫的这儿,那她也能悄无声息地出宫。

“你可知道许羿又下令要杀你?”唐风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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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三方势力

打开有些发皱的纸,纸上的内容让卫兮晚好看的眉头紧凝,许羿王府出现了众多高手,宫虞焰计划受阻。

而信中最后一行小字是临时加上去的,上面写着的内容,是送信的一路上都有不知身份且武功高强的人追杀,一直追到南澄国,因此这封信才会延迟了这么久才送到她手中。

而送信的手下,则是因为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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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富商盖府

“堂堂一国之君,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不觉得可耻吗?”容简冷冷地开口,陡然变得冷峻的面容上,一双含着怒气的眼睛盯着卫兮晚。

“什么手段?”卫兮晚不解,王承宸究竟在纸上写了什么她并不知道,但见到容简已经把手中的信纸攥得紧紧的,还有些许失控的情绪,大概也能猜到纸上写的必定是他的软肋。

“是大丈夫就大大方方地在战场上杀敌,暗地里拿一个女人来威胁敌国将领,这便是贵国的行事吗?”容简冷哼一声,将已经被他攥得有些皱的纸一把扔到卫兮晚面前,担忧与恼怒让他无法冷静。

这样无礼的动作卫兮晚也并不在意,反倒好奇地接住这一张轻薄的纸,打开一看纸上的三个只,便下意识地念出口:“容婉婉?”

“还以为容先生不食人间烟火,想不到容先生竟还有个女儿,这是让人意外。”卫兮晚轻轻一笑,无视容简的怒气,能让年过半百一向沉稳的容简如此的,自然应该是他女儿。

“本以为贵国陛下是一代豪杰,没想到实在令人失望。”容简出口讽刺,却没想到卫兮晚不怒反而笑着说:

“重要的是结果,而非过程,后人只会记得胜者,又有几人会在乎其中的手段呢?若是能让贵国退兵,换作是我,我定把母女两人亲自带到容先生面前。”卫兮晚甜笑中,却说出这般无情又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卫国师,你也是个女人,说出这种话不怕遭到报应吗?”容简一双冷眸紧紧盯着卫兮晚,讶异于她前一刻还彬彬有礼,带着一国风范站在他面前谈吐得体,此刻却丝毫不加掩饰,像一个心机深沉,无所不用其极的谋士。

“我既是国师,自当以国为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容先生若是带兵攻进伯门都,我南澄国遭殃的母女又何止一对,若是先生退兵,各自相安无事,岂不乐哉?”卫兮晚直视容简的双眼,面对着面前的十万大军却丝毫不曾退缩。

王承宸一封书信到达伯门都,指名要她亲手交给容简,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她若能劝得容简退十万大军,待她回宫之日,这三品国师怕是要改头换面了。

“女人终究还是女人,妇人之见,你以为我会受此威胁而退兵十万?天真。”容简轻蔑一笑,冷峻的面容多了几分嘲讽。

卫兮晚丝毫不意外,她可没有傻到认为西岳国堂堂的安境公子,会如此容易受到威胁。卫兮晚不言语,却盯着容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多变的女人,总是让人住摸不透,容简如今并不认为眼前这个笑起来天真无害的女人,是一个大慈大悲大善之人,至于卫兮晚还有何后招,他想不到。

卫兮晚带着冬无夜之力来到伯门都,本就是一件棘手之事,如今王承宸不仅派援兵前来,还使用卑鄙手段想要威胁他,一切都充满着变数,早已经不再像一开始的那般。

“既然谈不拢,那就下次再谈,告辞。”卫兮晚说完,潇洒地翻身上马,干净利索没有丝毫的犹豫。

“卫国师确定还有下次?”容简眉轻皱,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冷冽。

“确定。”与其相反,卫兮晚回以一笑,胸有成竹的模样让容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说完,卫兮晚扬起鞭子,与随从一同向伯门都城门回去。

盘角城外,西岳国军营。

“报告大将军,安境公子如今仍无任何动静。”一位士兵来报。

申屠苍略有些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他虽然对容简的能力没有丝毫怀疑,但对于容简帮助他的决心却没有那么肯定,毕竟此人已经隐居二十七年。

但他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有忐忑,却依旧将十万大军交到他手里,最重要的三座城也交与容简来攻破。

西岳国的天师夜占星象,算卜算卦,明日攻城,必定攻无不破,战无不胜。两人也早已商议,明日就是同时大举进攻之日,如今申屠苍这边已经蠢蠢欲动,做好着一切的准备,而容简却无丝毫动静。

究竟是为何?

“昨日卫兮晚出城,将王承宸写的书信亲手交与安境公子,这封信恐怕不简单。”同在营帐中议事一位将士说到,据称容简看到此信时脸色大变,但心中究竟是何内容,却无人得知。

“可询问过容简的贴身侍卫?他也不知?”申屠苍沙哑的声音,透出一丝愠怒。

“回禀大将军,当时站在安境公子身边的人都一一问过了,都说没看到。”士兵有些紧张地回答,生怕申屠苍一怒之下治罪于他们办事不力。

“那安境公子与卫兮晚两人都说了些什么?”申屠苍沉声继续问到,信的内容看不到,听总该能听到的。

“他们说,都……都没听到。”

闻言,申屠苍眼中划过一丝阴霾和狠冽,容简在有意地隐瞒他。

信中的内容必定极其重要,王承宸知道,卫兮晚也知道,而容简又处处提防他申屠苍知道,并且如今十万大军迟迟没有动静,这或许表明,信中的内容很有可能便是容简的软肋。

“传令下去,无论明日安境公子那边情况如何,我们都按原计划攻城。”思量片刻,申屠苍开口下令,他不会因为容简而打乱自己的这一部分计划,即使伯门都一带的三座城暂时没能拿下,但凉乌城和盘角城他势在必得。

夜月如钩,秋风萧瑟。

已至子时,伯门都。

屋顶的传来细碎的瓦砾声,若非武功高强者并不能察觉这细小的声响,房内的卫兮晚眸色一暗,低声开口:“进来。”

“尊主。”唐风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进到房内,卫兮晚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唐风的武功,比她想象中的要进步得快。

“如尊主所料,申屠苍军营中已有动静,想必攻城之日就是明日。”唐风受卫兮晚命令,待在盘角城察看申屠苍军中情况,一有异动,即刻回报。

“西岳国人十分相信星象占卜,只要找个占星师,这并不难推测出来。”卫兮晚浅笑,根据星象占卜来推测申屠苍的攻城之日,还是陈小富提醒她的。

陈小富本就是西岳国之人,深知西岳国的风俗习惯,就连她在西岳国皇城名下的一百九十家店铺,何时开张入货,何时雇佣等等,都需要一一占上一卦。

“那尊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第一百二十章:商道中人

颜值的重要性,往往在关键时候体现出来,无须太多的言语,卫兮晚往大门口一站,甜甜一笑,再随便瞎扯几句,便有心甘情愿为她通报的侍卫。

“大公子,门外有一女子,说是有事求见您。”门口的守卫走进大堂,向正在拨弄着算盘的盖青禀报到。

“没说是什么事吗?”盖青面无表情,拨弄算盘的手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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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危险逼近

许君笑

西岳国王爷许羿的女儿,郡主许君笑,是侧妃所生,一直不受宠被欺压,自从变成是你就不一样了,在王府混得风生水起逍遥自在。这是背景。

女主派手下化名“宫虞焰”作为舞姬的身份,进入许家王府,许君笑的父亲欲将公焰献给皇帝许狄,但是许君笑发现了宫虞焰的不妥和别有用心,想要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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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疑团惊心

有些烦闷的陶暮雨,却紧接着又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少主,住在国师府的张景哲要离开了。”她安排在国师府的离宗剑庄手下,前来向她汇报。

“什么时候离开?”陶暮雨面无表情地开口问,卫兮晚前往北禹国大概已经有半个月,她安排人在国师府盯着张景哲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在府里天天无所事事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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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北禹三皇子

一个文弱书生的房间床底出现了血腥味,正常吗?当然不!陶暮雨几乎是有些颤抖地站起身,她脑海中最恐怖的猜测似乎正在一步步被证实。

“快!去看看国师府里最近有没有被新翻动的泥土。”陶暮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命令,然而得到的却是一个令人失望的回应。

“陶少卿,这几日连下了几场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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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困于牢笼

她知道公子亦对她有情,便已经万分惊喜满足,怎么敢再奢求嫁与他,况且她也明白,盖青根本不在意她身份卑微,也不是不愿娶她,而是为了保护她。

盖青身为盖府长子,婚姻大事早已经注定与利益连上关系,因此他娶的正室是当今皇帝亲自指婚的,就算是其他的几个妾也都是出自非富即贵的名门。

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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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姬翎景哲

偌大的房间被暖炉烘得暖和,淡淡的檀香飘在房内,黄昏的斜阳从镂空的雕花窗桕中照进,在铺着织锦毯子的地上撒下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

头沉重得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上面,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的卫兮晚,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淡黄色的帐幔,一袭一袭的紫色流苏垂于两侧,而身上盖着的是绣着繁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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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内定三皇妃

“不行。”张景哲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口反对,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态度,“堂堂一国之君强娶南澄国国师,这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强娶?当然不会,朕会书信一封给王承宸,让他再顺便送些嫁妆来,让他们的国师风风光光地嫁到北禹来,以一个国师来换南澄国数十年的太平,这笔买卖对他们来说很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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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金丝笼的软禁

乌云闭月,黑暗笼罩着天空,凄凄沥沥的小雨落到屋檐之上,再滑落坠落到地上,满世界滴滴答答的声音掩盖着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低声的交谈。

西岳国皇宫之中,一抹身姿曼妙的倩影倚靠在寝宫的窗前,打开的窗吹进着潮湿微凉的风,晃动着寝宫内昏暗的烛火。

龙床上的皇帝早已因药物而昏睡,而龙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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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二公子回府

春雨绵绵,湿滑泥泞的路上,一把油纸伞下,撑着两名男子正在雨中徒步前行。

马被偷了,银子也是,另一把伞也被那猖狂的盗贼给顺手拿走了,因此……

“伞移过来点,我肩膀淋湿了!”盖均满脸黑线地开口,想他堂堂盖家二公子,何曾在雨中这般狼狈。

“我肩膀也淋湿了。”杜离尘白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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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锋芒毕露

又水了,反正没人看,心都碎了,没有动力,唉!明天这章会修改……在看我书的宝宝请给我留个言,让我有一丢丢动力。

圣央殿上。

“陛下,如今国师权势滔天,若是造起反来,恐怕您的江山不保啊!”某臣担忧地开口。

“那你说怎么办?”某王眉头微微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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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渗透

姬玄焱并不相信这样传言,他了解王承宸,不会让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坐上一国之师的位置,因此他从未轻视过这个南澄国师,只不过也从来未曾想过,会是眼前女子的模样。

一身白衣纯如落入凡间的仙子,温如冬日暖泉,一双清冽的眸子抬起望着他,眼中尽是从容与淡然,一抹浅笑挂于倾城的容貌之上,让人难以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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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暗夜墨影

又水了,反正没人看,心都碎了,没有动力,唉!明天这章会修改……在看我书的宝宝请给我留个言,让我有一丢丢动力。

圣央殿上。

“陛下,如今国师权势滔天,若是造起反来,恐怕您的江山不保啊!”某臣担忧地开口。

“那你说怎么办?”某王眉头微微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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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三方相遇

是这样子的,作者菌最近实在太忙,没办法我也很绝望啊,我也很无奈啊!但是我爱你们啊……

是这样的,书的前五章估计将会有大改动,以此符合“玄幻”二字,揭露女主卫兮晚的身世之谜,本来想结局再揭露的,但是发觉放到前面似乎更好,到时候前几章修改后,你们可以回头看看,刚想了几个字的开头,让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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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寒琴又动

南澄国。

初秋夜吹着微微的风,还难得地下起了细细的雨,给人带来一丝丝的凉意。

王承宸身边的田公公急冲冲地赶路,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半许,终于他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宁静的国师府门前。

“大人,刚才田公公前来,邀您速速进宫面见承王”

正在为将兴起的北禹国战事思考的国师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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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卷入乱局

时间地点:架空古代大陆,群穿,四国鼎立。

开端:女主为乱世孤儿,在东曳国大泽帮弟子,大泽被邪帮灭后,女主幸存并跟随邪帮,打下武功基础,被帮主湮恒安排进东曳国当官。一次无意中,女主偶遇曾经深爱三年的男主(南澄太子王承宸),开始产生疯狂的念头和野心。

发展:回国后设计杀死帮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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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出逃啦

盖青深知国之争夺,必回牵扯到财力庞大的盖家,为保盖家千秋万代的财富地位,因此在得知南澄国旱灾缺粮之时,他便主动联系王承宸与其达成协议:无论日后南澄北禹之间为何种态势,南澄国都不能动盖府。

随着经济的发展,中国网络购物的人数递增,单就淘宝网而言,其注册用户已超过500万,交易规模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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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情为何物

卫兮晚和其他主角,现在都死了,正在休假,6月份回来,等等哈!乖~

“星巴克”咖啡公司成立于1971年,是世界领先的特种咖啡的零售商。目前公司已在北美,拉丁美洲,欧洲,中东和太平洋沿岸等地区拥有超过16,000 多家咖啡店,拥有员工超过150,000 人,长期以来,星巴克一直致力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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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叫人生死相许

不小心订阅的宝宝也不要慌,因为我很快会将卫兮晚和王承宸等人搞回来!

淡定!卫兮晚王承宸!

下面照样是乱来的,一篇论文。加油不要看!

华为非常崇尚“狼”,认为狼是企业学习的榜样,要向狼学习“狼性”,狼性永远不会过时。作为最重要的团队精神之一,华为的“狼性文化”可以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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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美人计

仍然不要订阅,卫兮晚还死着没活过来!谢谢各位厚爱!

定向寻标活动是南海青联大学生成长促进会九江分会的品牌活动,今年是第二年举办。定向寻标活动的地点设在九江城区,不同的地方设置据点。参赛者在寻找据点的途中,可领略九江城区多样的建筑文化,体验平日不易发现的城镇魅力。寻标活动旨在通过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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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十全盘开始

卫兮晚,南澄国,北禹国

随着近年来西方文化的不断入侵,大学生开始衷于庆祝各种西方节日,观赏各种美国大片,渐渐地这股“洋潮流”中遗弃了自己的根与本,遗忘了我们几千年的优秀传统文化,丢失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传统文化的传承面临着严重的危机。适逢夏日炎炎的暑假,我们九江大协将为大学生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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