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恶少很难缠 - xp1024.com
《腹黑恶少很难缠》


楔子

刚刚入秋的校舍,带着点夏的余韵,又增了几分秋的风情。寒意,似有似无。

我在那个清晨接到哥哥的电话。那时天还是黑蒙蒙的,一望无际的沉寂。

没有人敢这么喊我小气球,所以我醒过来,甚至没有一点恼火。

我的哥哥,我最优秀的哥哥,也是最难以捉摸的兄长,他在三年前只身去了国外,从此不再联络。

原因,很难以启齿,大概是为了逃避家里给他定的婚约。久而久之,大家都这么认为了,在订婚第二天就消失的哥哥,无论怎么拼命想,都只有这一个理由让他这么做吧。所以,当他这么说时,我才感到那么吃惊。甚至从内心深处,涌出一点近乎快感的麻意,我是喜欢这个结果的。

“小秋,我要结婚了,你为我高兴么?”

三年了。从他离开开始。已经整整三年。

而他第一句要对我说的竟然是,他要结婚了。

在我眼中那么讨厌被束缚和制约的哥哥,居然会这么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他的婚事。当时我只感到不可思议,甚至以为这是他的转变。现在我才知dào

,他根本是故yì

的吧。他那样的人,什么时候,又会对人真诚以待了,即使我是众所周知的他最疼爱的弟弟。

"爸爸知dào

么?"

"他当然会知dào

,我会亲自告sù

他。"老天,他还是漫不经心的语调,仿佛是讨论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是喝茶还是咖啡那么简单的问题。

“对方是怎样的人?"

“当然是我喜欢的人。”

我暗自估量着他这句话里包含的认真成分。如果是哥哥的话,很少会说他做不到或不想做的事。而且,我确确实实从他的口吻离听到了认真这两个字。

那么,应该就不是像她那样的女孩吧。那样真好。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我这么想。心兀然轻松起来。

操场对面的山坡上,学生三三两两地走着。枫叶红的有些刺目,在光秃秃山腰上兀自妖娆着。

“果然在这里呢!季初学姐。”

被我呼唤的女子停下脚步,视线从脚下的坚硬石地上抬,慢慢往回看。

我在这个角度只看到她有些冷漠的三分之二侧脸,那么柔弱的脸庞,配上男孩子气的凌乱的齐耳短发,却出奇的协调。

“今年又有几个倒霉的孩子向我们的季初学姐表白?我走在路上,可是踩了一地的破碎的玻璃心啊?可怜我的脚不像季初你的心那么高防御力,好疼好疼的。”

她微微扬起嘴角,左手搔弄着那脑后不安分的一缕头发。心情很好的回问我,“这是什么意思,启秋弟弟?”

“不赶紧找个好男人嫁的话马上就会变成没有魅力的老太婆哦!怎么,还在等我英俊帅气十项全能的哥哥?”

“说的哪里的话,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现在,都想不起你哥哥英俊的样子了。”

听着这逞强的话语。我笑了笑,我知dào

那笑容有点勉强,但我觉得还是笑着比较好。

“是么,那再好不过了,我哥哥说他就要结婚了。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大闹现场呢。哈哈,哈哈。季初,我都想象不出你生气的样子。哈哈。哈哈。”笑果然是很吃力的事。

“卓启秋,原来你只是要告sù

我这个。直接说好了,我还没傻到那个地步。”

她说着,眼中带上了一抹轻蔑,似是自嘲,“我还没有那么脆弱,需yào

一个孩子来保护我。”

我只是,她眼中的孩子。永远只是这样么。

可是我想保护她的心,不是一个孩子的。

还有,季初,你有多傻,大家不是都知dào

么。

第一章 青梅含恨

听过很多青梅竹马的故事吧。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无论是相伴还是相绊,欢喜冤家还是知己蓝颜,最终总是会如大家所愿的相爱到老,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可是,她的青梅竹马却是一场笑话。他不爱她,这个他的名字,叫做卓轻予。

为什么不会爱。因为,他是卓轻予。

这个理由多么神奇,抵住一切的理所当然。

季初,一个毫无意义的名字——他,卓轻予的青梅竹马。

好吧,她承认,这只是她单方面的自封,对他这个主人公来说,她什么都不是。谁见过面对面都不说几句话的青梅竹马。

就算是那次也是一样,在卓爸爸的生日宴会上,特意把她安排在卓轻予的身边。那么近的距离,转头就可以说声hello一起交谈的距离,可是他坐的端端正正,都没有主动和她说一句话。甚至当两家真zhèng

决定联姻,兑现指腹为婚的许诺,笑着问他的意见的时候,他也没有抬头向她这边看过一眼。仿佛,她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

她于他,也始终像个透明的影子。

这个影子,可耻地单恋着他。喜欢他看书时专注的模样,喜欢他对弟弟说话时宠溺的表情,喜欢他磁性透澈的声音。长辈们说她是将来卓轻予的新娘,她是那么羞涩而欢喜。她总是跟着他的步伐,因为只要看到他的样子,听他说几句话,就觉得满心的喜悦。

她忘了什么时候想明白的,自己爱上是一个多么冷漠的男子。你关心他的一举一动,连他咳嗽了几声都要放在心里难受半天,可是他却毫不在意你内心的感受。

卓轻予可以不对她幼稚的情感做任何回应,可是她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拿起那把刀,亲自捅到她的心里。

那一年,她18岁,高中刚毕业。他们的订婚仪式上,她终于可以站在他身旁。

每个人都在笑,那些笑容有虚假也有真实,只是她看不清。她只看得见他,卓轻予,穿着合身的黑色燕尾西装,领带是一丝不苟的黑色。他和她站在一起,和她,站在一起。他的侧脸,那么淡漠又美丽,让她移不开目光。

却让她怀疑,她真的是站在他身旁么?不是什么别的地方。明明在他眼前,却好像那么遥远一样。

对啊,我们什么时候,又真zhèng

认识过彼此了。我知dào

你喜欢的颜色和运动,连你讨厌番茄酱都知dào

,你却不知dào

我多讨厌玫瑰,称着你父亲的心给我送一束又一束带卡片的玫瑰的时候,我觉得这多可笑。

我早该知dào

的,你的眼中没有我。可是就算这样,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

场地布置的很漂亮,漂亮得只能用漂亮而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如末日一般的美丽而彷徨。

那一天,真的不是她的末日吗?

订完婚的第二天,卓轻予消失了,消失在那个小小的窗口,消失在那条长满蓝色小花的小路,消失在夕阳最眷恋的长椅,消失在她的日记里。从此,也消失在她不停流着泪眼里。看不到他,再看不到他。

爱也不过是爱罢了,拯救得了谁?只会不停带来伤痛。那伤痛像是耻辱的烙印,她没有看的勇气。她每天坐在窗前,眼中的光芒都死去。那把刀始终插在她的胸口,她连拔出来的力qì

都没有。

季初始终忘不了,那段灰色的日子。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每个人都不停地和她说话,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听不见那个人的名字,听不见自己伤口又破裂的声音。

卓轻予抛弃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伤心。她逃离了这个城市,她要把这里全都忘掉。

时间那么快,转眼已经三年。

“我哥哥说他要结婚了。”

韩启秋眼中的怜悯,是那么清晰,他一定以为她会难过的死掉吧。难过,为什么要我为他难过?卓轻予要结婚还是怎样,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有她的人生,就算不是那么圆满闪耀,也是她季初的人生,她要好好善待她自己。她已经知dào

怎样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现在的她,已经足够坚强,回想起当初天真的自己,季初嘴角只是冷冷的笑。

电话又在响个不停,季初从纷乱的思绪里抽出,扫了一眼屏幕。

赵子期。这是她三年里最感谢的人。

季初不喜欢喝咖啡,即使它有时候真的可以让人很温暖。所以她看着眼前的人一口一口的啜着那一小杯黑色粘稠的液体,也只是含笑的搓着手指。手指越搓越冷,笑容却越来越深。

“季初。”他一开口就喊她的名字,仿佛要先确定自己面对的人。“你上次说要去实习的事,我已经和教授提过了。很遗憾的是,他不肯放你走。有机会的话,来参加我的送行吧。这一次,大概有半年不见了。”

“他是因为我要和你去的原因么。”

“原因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他,我想他会很乐意告sù

你。这个世上,有很多无关紧要的理由。随便你要听哪一个都可以。”

“赵子期。那你告sù

我,什么是真zhèng

的理由,我想要知dào

。”

那么清晰地吐出他的名字,季初的心里仿佛松了口气。他的脸埋在灯光下,头发很黑,很硬。很多人说,这样的人脾气一般出奇的固执。还真是,全中呢。

当年,她执意填了离B城很远的H城的医科大学,逃也似的远离她的城市,远离那个看不见他的小小窗口,远离写满了他的名字的那个自己。没有人阻拦她,连爸爸妈妈都不敢看她那灰暗的眼睛。她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为什么人们总是对自己所想的深信不疑。却不肯多相信别人的一句话。

“呐,我偷看黄色杂志被教授发xiàn

了,他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事实上,我也的确想对你图谋不轨,而且非常想。是你自己要听的哦!事实总是很猥琐的。”

看着他突然凑近的头,她没好气的掐了一把他的脸。

“你不能正经点。老扯些没营养没价值的东西。”

赵子期又乖乖缩回去喝他的咖啡,半响才抬起头,“你不应该去求他,是你父亲不同意你去你去么偏远的地方。你父亲和教授有点交情,我想,你还不知dào

吧。”

他正经的样子说出的话让她心头没来的一跳。仿佛一直被刻意忽略的东西突然涌出来。

她不知dào



她不知dào

,当年填志愿的时候父亲为什么没有阻拦她。她不知dào

为什么没有人阻止她离开,识穿她那千疮百孔的谎言。她不知dào

,那从来没有说过爱她的父亲,不苟言笑的古板老头,是真的不愿意让她吃苦。

那是那么不懂爱的老人,从不纠缠不清,从不歇斯底里,而那份真情却那么真实又深厚。人人都知dào

她喜欢卓轻予,人人都说她是个好女孩。好女孩,不该是她这么自私的。

谁是真zhèng

的好人,谁真的从来没有伤害过别的什么人。即使是英雄,也总是会让人流泪的。至少,欢笑着用真心对待爱你的人,至少,让他们看见你幸福的模样。只是,这些所有的应该,她都没有做到。她真是个不够懂事的人。

“学长。”她欲言又止。

“你又叫我学长,就是因为你第一次叫我学长的那副谦和温婉又犹犹豫豫的样子,搞得我以为你是来向我表白的,结果,你只是来问条破路的,害我无缘无故小鹿乱撞半天。呐,季初,缘分将尽,看在我照拂你那么多年的份上,给哥哥我一个充满爱意的拥bào

吧!”

她看着他又回复原来的无赖样子,竟有些舍不得现在的场景。

“好啊。”她弯起嘴角。

像是没想到她那么轻易就同意了似的,赵子期一时愣在那里。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似的。对于他平时的调侃,季初通常是不放在心上的,或者有样学样地调侃回去的。

赵子期看着站起来的女孩,眼神闪着莹润的光,似乎是真的不舍,那一瞬间,他已经不想离开。

张开的手臂里,是那个向来倔强的女孩。此时的季初,没有了坚硬的心,是那么软弱。

她也不知dào

为什么,那天她很想要拥bào

。想要一个给她力量支撑下去的,一个证明她是被需yào

的拥bào

,一个真实的,让人窒息的拥bào

。也许真的是因为对他的不舍,关于赵子期,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依赖的感觉。就像他说的,这几年,他真的照顾她很多,很多。

这时,季初听到他异常认真的声音,“季初,我真的是喜欢你的,直到现在也是。”

第二章 重逢

卓轻予回来的那一天,没有来人告sù

她。就像他走的那一天,也没有人敢告sù

她一样。

没有人来告sù

她,她该怎样面对卓轻予。所以当她见到他的时候,还像个傻瓜一样不知dào

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是愤nù

,还是不屑,是轻蔑,还是哀怨。当然,哪一个都不是。这个曾经把她的真心踩在脚底下,让她的尊严比泥沙还廉价的人,他就这么没有预期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没有准bèi

好。

卓轻予是在一个傍晚来的学校,当时卓启秋正和她在一起,缠住刚下课的季初闹个没完。

卓启秋考到这所学校的时候,季初简直吓了一跳。更不要说卓轻予口口声声的,要代替他没良心的哥哥来照顾她之类的鬼话了。

他还是记忆中那个小孩子,像所有少年一样的任性,总是依赖她。卓启秋总是对她说,她是他在这里最亲的人,如果连她都不理自己,自己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卓启秋其实人缘很好,他开朗的性格总是能让他很快交到一群朋友,在她面前却喜欢装作一副举足无亲的样子博取同情。

其实她一开始不想见到他,对啊,他老是提醒她那一个人的存zài

,以那个人最疼爱的弟弟的身份,让她的伤口无法愈合。她之所以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说是自她催眠也好,她不想要见到任何与那个人相关的东西,过往的种种她都不要想起。她想要新生,做一个没有死穴的人。

卓启秋总是来找她,用他笨拙的方法千方百计地讨好她,她是那么排斥他,对他视而不见,避开和他见面,也对他说过很绝情的话。可是,看着那个男孩总也不放弃的样子,她还是心软了。对着一个为了给她送伞自己却在雨里淋到发烧的人,她的心肠果然还是不够硬。她也总算想明白,卓启秋,他是和卓轻予完全不一样的人。对不起自己的,也不是眼前的这个孩子,他没有错。

她慢慢对卓启秋敞开自己坚硬的心扉,久而久之,像弟弟一样娇惯着,喜欢他的放纵和任性。习惯了他总在自己身边,习惯了他咋咋呼呼的性格,习惯了他有意无意的的套近乎拉交情。

“季初你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呢?不就是弄丢了你的论文嘛!这么件小事你也要记恨我这么久。”

卓启秋的手像好哥们一样绕过她的脖子,搭在对方肩上,一副谄媚的表情。

季初仍板着张脸,不理会他的示好,正待继xù

教训xùn

他几句。这时,身后一声很清冷很好听的男声。明明还是嘈杂的校园,他的声音也不是多响亮,可是却那么清晰,像一道夹在秋风里的寒流,穿过人群,到达她耳朵里。

“小气球。”这声奇怪的呼唤,让卓启秋脸上浮现很奇怪微妙的表情。季初微微侧过头,就看到他。

她又看到他了,卓轻予。他就这样,没有预兆的出现在她眼前。那张脸,是她曾经一直喜欢的。它有淡漠的眉,淡漠的眼,淡漠的唇。她现在才看清这张脸是多么无情和冷漠。心里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开始痛,她好像看到,那把刀,依旧扎在她的心口。

“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今天下午刚下的飞机,有些想你,就先来看看你。以为会找半天,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看到你了。这几年倒是长高了不少,可看上去怎么还是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卓轻予走过来揉了一把卓启秋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那是他对自己弟弟才会露出的表情,她曾经是那么羡慕。

“女朋友么。”像是刚注意到她的存zài

似的,卓轻予向她转过脸来,脸上还带着礼貌的微笑,“你好。”

那笑容真是好kàn

极了,她从没见过那么温暖的笑容。

可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地冷下去,像掉进千年的冰窖。他对她说,你好。那么轻易,轻易得连她都心痛。季初直直看着他,没有表情地看着他,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慌乱,让人不敢逼视,卓轻予这才看清她的脸。

“哥,你忘了,她是季初。”卓启秋垂下搭在季初肩膀上的手,她甚至都看到他眼中来不及藏匿的同情。

卓轻予没有再看她,但那双坦荡的眼睛却还映在他心里。他换了兄长的口吻,叉开话题,“我好不容易回来,不和我走走么,小气球。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季初退后一步,时至今日,她已经不是那个整天幻想着站在他身边的女孩。不理会卓启秋眼中的犹豫,她抱紧怀里的书,开口,“我先走了。”她不知dào

她当时的笑容好不好kàn

,够不够自然。她当时唯一想的是离开,离开,离开。像当初的他一样,无关痛痒的,毫无留念的,离开。

她走的很快,他的笑容挥之不去,笑意渗透到眼底,那么真实。让她的怨恨浮上心头,他是那么快乐,怎么可以那么快乐。

抬起头已经到了合租房的门口,稀疏的梧桐影在木制的门上婆娑,清清冷冷地,夹着碎碎的光点。像这个秋天每一个昨天的场景,又不像,今天的要更浓重,要更无趣,要更单调,要更……

这一刻,那么平常,她却偏要把它想象的更不寻常,仿佛就这样,才找到了失落的理由。其实有时候,又需yào

找什么理由,需yào

么,自己不是都知dào

么。懂得欺骗自己,又知dào

骗不过,却还是要骗。卓轻予回来了,她假装的坚强就这么轻易瓦解,明明眼泪早就流光了。刚刚出现的那张脸依旧那么清晰,他在她心口留下的伤口从来没有消失过。

她倒在沙发上,桌上堆满了半开的书,书本交叠着,铺着层秋染的昏黄,记录了她一直忙碌的生活。她随便抄起一本,借着半暗的天光看了很久,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看不进去,那些字永远只是一个个,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像是有情绪的一个个人,独断独行。又骄傲,又寂寞。那些个人是她,是她,都是她自己。

那漫长无止的寂静让她的心头发涨,不想思考,一点也不,却那么清醒。清醒的看见自己心里的话,卓轻予,我恨你。门锁转动的声音清晰地渗透进来,她微侧过身体,果不其然看见海蓝。

高挑纤细的女子,头发很长很卷,笑起来既纯又媚。是她的合租者,也是她现在最好的朋友。

海蓝随手打开灯,她一向是喜欢灯光的女子。眼睛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激到,季初不禁难受的眯起眼睛。视线里的海蓝,闪耀的让人刺痛,她很少这么早回来。

“哟,季初,别看书了,过来看看我的惊喜么!”海蓝坐在她身边,笑容放大在她的眼里,明艳夺目,顾盼生姿,却没有温度。季初却看得出来,她现在不快乐。

漂亮的盒子用白色的缎带精心包覆,如此珍重美好。

“海蓝,你总是有很多惊喜。”季初顺着她的手指,看到那盒中被小心放置的,承载着他人心意的礼物。白色的高跟鞋,一看就价值不菲。它那么白,在灯光下闪着盈润的光,像是每一个女孩都喜欢的公主的梦想。

“我只是多看了它几眼,他就买下来送给我,还故作神mì

地以为我都不知dào

,”海蓝学着他的语气,一口的真挚,“给你的,是惊喜哦,回去再看。”

“你为什么总是不满足。海蓝,你会不会太贪心。”

予取予求,你想要什么他都给你,不是应该是幸福的吗?每个女孩都想要有这样一个男子,这般珍视自己。

“我真不知dào

,你还想要什么?”

海蓝避开季初不解和谴责的眼神,偏过头笑,笑的有些不可理喻。

“季初,你说的都对。可是,我总是觉得,我也不过是他多看了几眼就想得到的东西。他让每个人都觉得他足够喜欢我。”她抓起水壶,给自己的杯子满满倒满水,背挺的很直,不像放松,倒显得一本正经。让人有心想开玩笑也开不起来。

“你知dào

吗?季初,这段感情那么矫情又虚假,可我却想维持下去,因为我是真的爱他。”海蓝迎向她探寻的目光,笑起来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既纯又媚,“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也知dào

该怎么做。”

“我相信。”聪明骄傲如海蓝这样的女子,从来不会被感情所伤。她有分寸,心中自有明镜,知dào

怎么爱人和被爱,季初是多羡慕她这样的女子。季初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她是不是,应该去谈一场恋爱。

让那个人知dào

,在他眼中视为影子的女子,也会有人捧她在手心,如珍宝般对待。

第三章 内心的感觉

她半夜里给遥远的赵子期打电话,很坏的打了很多次,等那边接起就挂,然后再打,周而复始。

“我真服了你了季初,谁敢说你不是小孩子的?这是赤裸裸的恶作剧。你怎么总能知dào

怎么让我的心情变好,再变坏的。”这种把戏重复了几次,接着就听到赵子期有些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声音。

“那你现在心情好不好?”季初笑眯眯地问。

“好,好的要命!”赵子期语气中多了分调侃,“几天不见,就想我了。季初,现在感到后悔转投入哥哥她的怀抱还来得及哦!”

和他聊天出其地轻松,就像什么话都可以说一样,自在得毫无压力,因此有什么心事,季初都会想到他。

“是啊,我后悔了。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一无反顾的跟定你好不好?虽然你看起来有些没前途。哈哈~”

那头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想着些什么,气氛一下子掉了起来。她的无名指绕着电话线,缠紧,又松开。

“季初,你又在开玩笑。”

她不禁一时语塞,有些怯懦地,“对,我只是在开玩笑。”

“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因为我会当真。如果我要是当真的话,你要怎么收场呢?季初。”赵子期此时脸上无奈的表情,季初看不到。明知dào

她一定是说着玩的,他却还是心跳慢了一拍。这些年,明里暗里,所有人都知dào

他赵子期喜欢季初,都被这丫头拒绝过这么多次了,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放弃。

“怎么样?”她生硬的岔开话题。

“恩?”

“在那边怎么样?”

“我吗?这里,这里的秋天很冷,医院里种的梧桐叶子都落的差不多了,像你窗前的那一株一样。她我每天很早起来,又不知dào

做什么,看窗户一点点变白,雾气很重,常让我搞不清自己是在哪,好像每次去实验室还能看到你,好像你还会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支着头看着书就发起呆来。随行的同学总是有一大堆事要忙,我仿佛是最闲的一个,我总是想很多莫名奇妙的东西,想很长时间,又想不出头绪来。这里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人,他们脸上有着不同的表情,快乐的却很少。我总是在算日子,半年是多久呢?好像我这次出来,只是为了要回去那么没有意义,没有志气。会有人在等我吗?我看到很多很多张脸,只是没有看到你的,我想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太坏了……”

他说了好多好多话,都是没有听过的,那个属于赵子期的世界,那个他认知的世界。她听着听着,越发难受起来,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在狭小的压抑的空间里,明知是无用的付出和等待,却还是要做。在赵子期心中,自己是不是也是残忍的。

她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话。

“季初,这样就感动了?终于听出我的一片丹心了?”

被他的语气逗笑,季初接上话,“对啊,感动的要死,你怎么过着那么要死不活的生活,那不是更没前途了么。”

“对啊,我一向没出息的,季初,我今天有点累。晚安。”这声音,带着疲惫。

“你要多照顾点自己。晚安。”

那边传来收线的声音,她却久久保持姿势不动,寒意一点一点从脚底爬上来,她将毯子裹紧身体。外面的夜空那么高远静谧,月光下的梧桐,光秃秃的枝干泛着柔和的质感。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对他说,这些日子来,她又开始避着卓启秋,专心准bèi

考试。她不想再和卓家扯上任何关系了,不想让自己的步伐因为那个人而打乱,她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停下来想东西。

可是每当夜晚寂静无人的时候,她迟迟无法入眠。自己心里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这丝丝凉入骨的感觉,就是恨吗?

散发着浓厚书香的图书馆一层,地板干净透亮,窗户纤尘不染。两排厚实的实木桌椅这时已经坐满了复习的学生,除了纸张翻动和书写的声音,便是如此的肃穆压抑。靠窗坐着一个柔美的身影,短发乌黑柔软,素手将过长的额前发拨到耳后,露出白净清秀的侧颜。她的神情投入专注,笔尖在蓝色的笔记本上留下秀美纤细的字,左手伸出去拿水杯,却是已经空了。

季初小心挪动椅子站起身,没有发出任何刺耳的声音。

走廊里接热水的机子亮着绿灯,一侧未关的窗户送来凉风阵阵,传来树叶簌簌的声音,这正是从这个秋天起她听到最多的声音。

季初再次坐下的时候,身边已经换了个人坐着。那个人穿着蓝色的外套,耳里塞着白色的耳麦,椅背上还挂着他的帆布书包。却是向来懒散的卓启秋。

递过来的纸条,用蓝水笔写着端正的字:我哥哥昨天走了。

盯着这一排字,她心头好像有一块石头落了下来。原来,卓轻予在这里的这个事实,让她那么害pà

和不自在。

卓启秋半天没有收到回信,焦急地瞧了一眼,却看这厢正在认真地发呆,不觉好气又好笑。

季初感觉左脚一痛,怒目过去,踩了她一脚的小子却镇定自若地看着书。她快速提笔在纸条上写:与我无关。这四个字像是沾染上她的怒气一样,飞舞潦草,劲道几乎将纸张划破,每一个字都有了脾气。

卓启秋捏着那张纸条,也感受到她的怒。更让他在意的却是,这样赌气般地写下“与我无关”的那个她,怕根本没有放下。

他拉过挂着的灰色书包,一言不发地跟在季初后面。

出了图书馆,寒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耳朵里满是萧瑟的落叶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她走得很快,可卓启秋的脚步却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穿过大道,林荫小道,所有的建筑物都笼着一层灰色,也不知是走了多久。

“不要跟着我。”她终于还是开口。

“我偏要。”那个声音带着一贯的任性。

卓启秋站在她身后,眼前的女子是那么单薄和倔强,但看她的背影就能了解她的狠心。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摆,紧紧地抓着,像抓着极其重yào

的东西,怕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溜走一样。

“他是他,我是我。我只会对你好。季初,你能别推开我吗?”只为了说出这句哀求,自尊什么要紧。

季初转过身,那是一张和卓轻予有三分相似的脸,此时全然没了平时嚣张的样子,垂着头,将那块布料拽的死紧。她抬起手,犹豫了下,还是抵不过心软,放在他的头上,像安慰小孩子一样,抚摸他柔软的发丝。

第四章 归程变故

车站

由于快到年末,车站大厅的人很多很多,多到像是得了一种叫做拥挤的疾病。他们说着不同口音的话,显得嘈杂又揪心的焦切,做着同样的事,回家。而这件事,她已经很久没做了。爸爸妈妈每个月都会按时打来生活费,每个礼拜都会打电话来询问她的近况。可是谁也没有开口,让她回去。每到寒暑假,她总能找到工作,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身在异乡的同学,总是三天两头回去,即使是向来显得坚强自立的海蓝,也会每隔两个礼拜就收拾东西回家。

她说,“在熟悉的地方,好像自己也变成自己了一样。”

归程。为了变成自己。

她不喜欢回到B城,那里的她,其实不是属于她自己的。在那里,她丢失了尊严,一切美好的梦。听到B城这个名字,就觉得格外沉重。可她要回去,她不能一直躲起来,当一个逃兵。卓轻予已经回来了,难道要给他看自己这幅懦弱的样子。我不要!我不要!

如果要重新开始,就不能害pà

过去。季初想起与赵子期的那次对话,赵子期说得对,用真心对爱自己的人。爸爸,我回来看你,你会高兴的对不对。

她背了很沉的双肩包,里面装满了书和一切让她能安静下来的东西。只是现在,她不知dào

该做什么。等火车的过程中,手机震动了3次,除了万能贤惠的10086,还有一条是卓启秋的。自从上次因为心软没有拉开卓启秋后,他对她更加无微不至,生怕她什么时候又不理他。海蓝都笑话她再甩不掉这个跟屁虫了。这次,她寒假回家的事,也是故yì

错开卓启秋离开的时间,存心瞒着他。

B城,从卓启秋那里知dào

,卓启秋也回到了B城。看,卓轻予,我们当初离开这里,现在又都回来。是不是,该算算帐了。

她粗略的看了下短信,没有找到任何与紧急有关的字眼,便在上车前关了手机。

车厢里的人已经很多,因为路程太漫长的缘故,除了玩手机聊天的人,还有一大半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只有她的表情那么认真,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像要把一切都看个明白。那是多么远,多么远的距离。窗外的景物急速的变成色块后退,毫无留恋地抽离她现在看到的每一寸地面。她当时就是这样离开的吗?她问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在车厢的剧烈颠簸中,身边的乘客从熟睡中醒来,奇怪的看着她,似在惊叹这小姑娘出其旺盛的精力。季初仍看着窗外,那景色千篇一律,又好似有点不同。天色暗下来,车厢里亮了灯,明晃晃的照着每个人的脸,将寂静拉的更长。

“我回来了。”她小声呢喃了一句,似在对自己说,又好像对所有的人。

“你是为了我么?”身边有人出声。

一片寂静中,那声音显得突兀而清晰。而且,出其熟悉的声音让她不敢转头确认。

“为了我,对不对?”那张脸突然凑到她跟前,让她看个清楚。他的笑意延伸到眼底,那张脸上所有的五官,都是那么冷而淡漠,却是她曾一直喜欢的。“为了我,对不对?”

对,我要你知dào

,我过的多么好。我要你后悔,我要你也和我当初一样难过。内心有个声音叫嚣着,这股恨意几乎要冲出胸腔。可她望着那张脸,什么都没有说。

随着一阵猛烈的晃动,季初失去重心,额头在玻璃上撞的生痛。睁开眼,是一排明晃晃的灯管,灼得她的眼睛发酸。乘客们正在陆陆续续下车。季初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边的座位,早已空无一人。到底,只是一场梦而已。

拿着行李下了车,夜色已经颇浓,树影娑动的声音听来就是一阵寒意。她背着沉沉的包在路口打车,路面上落满了枯黄的叶,缓慢擦拭过地面,又很快被风吹得很远。她一个人影子在路灯下显得很长很单调。

出租是在离家很近的巷口停的车。她在口袋里按开机键,把手机拿出来照明,这周围的景色已经有了变化,可她还是找到回家的路。变的东西很多,但有些东西,终究没有变。乘电梯上楼,每一秒都好似很漫长。

她从包里翻出钥匙,攥在手心,那一小块金属是那么冰冷。铬在手心,刺入心扉的冷。

我回来了,妈妈,爸爸,我回来了。

季初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这是她始料不及的。为了给父母一个惊喜,她并没有事先告sù

他们自己要回来的消息。她心里有一些怅然,空气里还是熟悉的气味,即使没有开灯她也知dào

屋子里一贯的摆设。她在黑暗中行走着,满眼的黑暗,却可以轻松绕过桌椅。

左手第一个房间是书房,拐进去就能看到满柜子的书,无论什么时候进来,爸爸的半张脸总埋在书里。她在走廊上走着,四周满是黑暗,她却从未如此安心。到她的房间大约二十步,季初能想到自己的房间大概还是原来的样子,妈妈很少动她的东西。

她想起小时候在晚上偷溜出去玩的时候,总喜欢把泰迪熊的玩偶塞到被子里,假装还在睡觉的样子,妈妈迟钝得一次都没有发xiàn

过,她在黑暗中抚摸着房间的门,不禁有些怀念。

她扭开门把手,顺手打开灯。突然亮起的灯光让她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她粗略的打量了一番四周,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重新回到这里,真好。季初放下手头的行李,在床边坐下,感受着自己房间的气息,她感到无比心安。这种归属感,真是久违了。

伤怀了好一会,季初才想起正事。怎么说也算回来了,还是先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她含笑着按着号码,不经意瞥到被子好像鼓鼓的,难不成泰迪还在被子里?季初有些好笑的把手伸进去。温温热热滑腻腻的,不像玩偶的毛茸茸,反倒像是……皮肤的触感!

这个认知让她吓了一跳,像触电似的抽回手,按着号码的手也忘了动。

也许是她想多了,这里怎么可能有别人呢?安慰了自己一下,季初大了胆子,把脸凑在被子一角,手搭在被子一角,头皮绷得紧紧,小心翼翼地向外扯着。随着角度的加大,她的视线越来越清晰。

她看到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那双陌生的眼睛,和她对视着,没有一丝退让。她不禁怔住了,那双眼睛是那么理直气壮地看着她,仿佛她才是卑劣的入侵者。不可思议,她的床上竟然躲着一个陌生人,季初内心的恐惧涌了上来。那双眼睛忽地眨了一下,甚至她都接触到那眼中软软的笑意。他在笑,竟然在笑么?季初的恐惧被这笑容迷惑,而此时一只温热的手无预期地按下她的头,力道很大,她的头发卡在他的指缝里,扯得头皮生痛。

锦帕上一股软腻的甜香强制的钻进她的口鼻,头昏昏沉沉的,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对她?心中那么多那么多的疑问啊,在意识里沉浮挣扎,却找不到出口。

第五章 囚禁

背对着窗坐在一张黑色皮质转椅上的男子,整个人隐没在光线里,轮廓显得异常模糊,饶是这样,也能嗅到他身上危险的气息。修长漂亮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椅背上有节奏的敲击,眉眼低垂,目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一处,淡淡的悠闲,淡淡的愉悦。仿佛,等待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

他目光所及处是一张雕花大床,铺着厚厚的锦被。床头的灯调得很暗,仔细看才会发xiàn

那里有一个人儿正蜷成一团,脸埋在肘弯里像婴儿一样沉沉地睡着,这个姿势显得无助又迷茫。

那是最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很多人都这么讲。

他点了支烟,细长的烟蒂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间,他的指甲修的很干净,执烟的姿势优美又孤傲。

烟的气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沉睡的人儿眉头皱起,睫毛剧烈地抖动,似乎已经忍受不了这扰人的烟味。

“咳咳,咳咳。”

季初在那难耐的烟味中睁开眼,头顶天花板复杂的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中仿佛高不可及,记忆也混乱起来。这全然陌生的环境让她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我在哪里?她脑海中便只有这个问题。

耳边一个沉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着脚步,那折mó

人的烟味也越发重了。

正当季初想起黑暗中那一双含笑的眼睛时,那走来的男子已经单手撑在床上,就这么俯身看着她。他很白,像是病弱的白,唯一有血色的就是他的红润的嘴唇,而这形状优美的唇间正叼着一支烟。烟雾升腾起来,他的脸始终看不真切。

一个男人,奇怪的,素未蒙面的男人。

“你讨厌烟的味道吗?”低沉的,很有磁性的声线。

男子说话的时候将烟抽出,夹在左手,烟雾散去,露出一张阴柔俊美的脸。上扬的唇线在灯光下深刻而明确,他此时正带着一抹愉悦的笑容。

季初顺着他的问题,下意识的正要回答什么,嘴唇刚张开,上方的男子眼神一暗,右手很快扣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张着嘴。然后却是把那支抽了一半的烟强硬地塞在她口中。

剧烈地喘息中她吸进了好几口烟,肺烈烈地像灼烧般痛,烟头上似乎还有他口腔的味道,对烟味的不适和心灵上的屈辱感几乎使季初发疯。她没有想到,那样的笑容的下一秒会是那么偏执如疯子的举动。

她在他手下拼命摆着头,挣扎着要吐出那支烟。这时他松开钳制的手,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女孩狼狈地趴在床角咳个不停,唇边仍是意犹未尽的笑容。只是这样,就受不了了吗?

“有点喜欢烟的味道了吗?”

他坐在床边,伸出脚将烟头碾灭。

“你,到底是谁?要怎么样?怎么进到我房间里的?”终于从劫难中解脱出来,季初不理会他的调笑,一口气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我说小丫头,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语气却很威严有气势,像是经常命令人的上位者。

“你真想要知dào

答案的话,还是先给我好好呆着,不然的话,我可得,再请你抽支烟了。”

“变态,神经病!”

他笑。“你可以一直骂,只要你还有力qì

。”

季初沉默下来,知dào

这种时刻不应该激怒他。但胸口仍有一股气,发泄不出来,便拿起一旁的枕头捶了几把。

“怎么,终于知dào

要乖乖听话了么?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不惹我生气的话。”

他打开天花板上的吊灯,整个房间亮堂了不少,他又在窗边坐下,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厚厚的杂志开始翻阅。

季初借着光线打量了四周一番,这摆设倒像是哪家酒店,只要乘着那变态的男人不注意,要逃出去,应该不难。

那男子背对着季初,目光全聚集在手中的名车杂志上,好似并不注意那女孩正在做什么,也不担心她会不安分地溜走一样。

季初翻身下床,动作慢而轻,竭力屏住呼吸不让他察觉。她光着脚半佝着身子,一步一步向门外挪去,门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得越剧烈,喜悦,不安,恐慌几乎在一瞬间向她涌来。

当季初的手终于握到那冰凉的金属门把,那一瞬间,她紧张兴奋得不能自己,只要这最后一步,她就可以恢复自由。却在这时,她的上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惹我生气。”

听到那句话,仿佛有一桶冷水兜头浇下,她的心仿佛置身冰窖,希望,自由马上成为泡影。她不该觉得,这么容易的。她失望地瘫坐在门前,慢慢回头。

那男子倚靠在墙上,阴沉地看着已经到了门前的女孩,他手里还抓着那本杂志,封面却已经揉碎,他的脸上满是戾气。

季初呆呆地停在原地,手仍搭在门把手上,只要能出去,她就可以脱离这一切,这一切就可以只是一个不怎么太招人喜欢的梦,就可以回到门外的世界。只要离开这里。这句话不断回响在她脑海里,不能思考其他。

“放我走。”不知怎的,这句话就这样说出口。

那个男人漠然地看着她,像在听一个笑话。

“我说,你让我走!”

她兀自提高音调,迎着他的目光,像是较劲一样瞪大双眼。

“有趣。”那男子挑唇,勾起一抹笑。

他两三步走上去,将她紧握的手从门把上一根根手指掰开。季初这才知dào

惶恐,那男子单手拖着她的手腕往回拽,用劲很大,季初觉得要手腕脱臼一样的痛。他重又将她扔回床上,半条手臂横在她的肩膀下面,让她动弹不得,而那张脸贴的极近。

“我不是说了,不会对你怎么样吗?为什么要走,你在害pà

什么?”他的手指划着季初的脸颊,动作很慢很轻,却让她感到寒意。他又开始笑,那双含笑地眼睛像有毒的花朵,让身下的人不敢直视。他的笑声压迫着空气,让她的胃开始难受的翻涌。

“你这么不安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的呼吸里有淡淡的烟味,他的话和这种味道一样让人讨厌无比,让人无法释怀。

他忽地翻身压在她的身上,季初的整个胸腔里的空气都被那人的重量挤压出去,她无法呼吸。她的眼中一直是他那张脸,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那诡异的弧度,像魔鬼一样像是要长出獠牙。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在急剧收缩,她的内心深处涌出的恐惧来,越来越多的恐惧。她想闭上眼睛,却发xiàn

怎么也合不上,只好僵直地看着那方黑暗,他眼中无尽的黑暗。

“我看,还是让你睡觉好了。”

他拿起旁边的枕头不由分说地压在季初的脸上。上方的压力越来越重,连黑暗也在不停打转,那黑暗抽走她的所有空气,她的所有勇气。胸腔生生的痛,每个细胞都在尖叫,那种快要爆炸的感觉,那种无力的感觉,仿佛在笑她一直自以为是的坚强。终于全是黑暗,终于全是死寂,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女孩,那男子缓缓松开手。

又点上一支烟,烟味弥漫开来,他的心情慢慢平复。虽然早就调查过她的资料,知dào

她的性格倔强,但想起刚才与他激烈对视的那一双眼睛,他还是有些吃惊。这是怎样的女子,才会有这样勇敢无畏的眼神。烟雾袅袅中,他的视线转向陷入再次沉睡的女孩,露出满yì

的神情。很好,果然没有失望,这就是他要合zuò

的人。

第六章 顾申

话筒里依旧是无人接听的嘟嘟声,海蓝再次摁掉电话,眼中闪烁着不安,季初这家伙,手机没带在身边吗?

季初回家两天了却一直联系不上,说好了要打电话报平安的,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喂,卓启秋吗?哦,他不在吗,恩,要说是什么事的话……可以帮我转告他一下,我打不通季初的电话,恩,季初吗?她说是回家了……麻烦你了,再见!”

海蓝将手机扔在一旁,烦恼的拨着长长的头发。本想让一个城市的卓启秋帮忙看看情况,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个接电话的人是谁呢?是卓启秋的朋友?话语中总有股莫名的震慑力,让人不自觉的气势就弱下来,同时又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放心,我会找到她的。”

这句话好像有安定人心的效果,连她都相信季初一定会没事。

海蓝展开久皱的眉头,季初,希望你此刻一切都好,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而已。

只是那个人,和季初是什么关系呢?

*********酒吧里灯光一如既往暗暗的,总是为了制造恍惚,营造出神mì

。而背光的角落里两个背影似乎也若有若无。酒吧充满了玻璃碰撞的声音,清脆透亮。

“怎么了,今天老是心不在焉的。”

那男子脸上表情一向淡淡的,但此时却一下子认真起来。

“我有一个很在意的问题想要问你。”

女子讶异地挑了下眉,仔细看了那男子的脸,确定那是她一直认识的人没有被换包后,回道:“你也会有在意的东西吗?我以为没有什么东西吸引得了你的目光。”

“是吗?”男子不理会女子的调笑,一派正色,“我现在担心一个人,会是因为愧疚吗?”

女子睁大了眼,满脸不置信,“老天,你会愧疚?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疯了吗?”

“你问我你疯没疯,我怎么知dào

?搞错没,我是半仙吗?”女子注视着那张无比认真的俊脸,本来嘲笑的语气松懈下来,“去做你要做的事吧,我不拦你。”

我不会拦你,可是我想要你明白即使我不会拦着你,也不要这样没有情绪地轻易离开我。至少有一丝犹豫好叫我看到。好让我保持骄傲。她苦笑,她现在,也剩下廉价的骄傲。

“陆绮。”卓轻予的脸在酒吧的灯光下有着近乎飘渺的陌生,他浅浅的笑,显得那么疏离恭谨,“谢谢。”

他起身,却并不急着离开,“要我再陪你喝一杯吗?”

陆绮斜睨着和他碰酒杯,“婆婆妈妈。”

一饮而尽的冰冷液体带着熟悉的辛辣和甘醇。陆绮撑着头,在手指的夹缝里寻找着跳跃的灯光。她不知dào

此时的心情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不欢喜又不伤感。

她听见他的声音,飘渺的近乎幻觉。

“再见。”

明明已经有点醉了,可是这个时候,陆绮又变的无比清醒。再见,那一天她也是对着那个疯子这么说。再见,真的可以不再纠缠吗?你的再见,又有得到过谁的允许。陆绮的头又开始痛,嘴角扯开一撇冷凝的微笑,她要怎么做,从头至尾,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绝不会让那个人受半点伤害。

******当视线再一次回复清明,季初依旧看到了那个人。当然会看见那个人,她自嘲地笑着,嘴撇到一旁,几乎就像之前他的笑容,一模一样,没有差池。

他站在床前,表情平静地看着她,像是算到她醒来的时间。

“你到底是谁?”

他这次没有在抽烟,安静的时刻不像坏人。

“我叫顾申。”他伸出手,是那么友好的样子,“你好,季初。”

他知dào

她的名字,所以,连找错人的侥幸也没有。可他的名字,却于她陌生。

季初有些犹豫该不该伸出手,她想起脑子中还没有忘记的可怕画面,如果不遂他的愿,怕他不知什么时候,像刚才一样发起狂来。她伸出手,搭在他的手里,他的手居然很暖。

这一抹温暖,让她产生了一丝希冀,或许他不是个很坏的人。

“顾申,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你可不可放过我?”

顾申收回手,用着一幅看你太天真的眼神,看的她都觉得自己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

正当她觉得他不会回答她的时候,他却坐了下来,向她讲了一个故事。没有拐弯抹角地用第三人称,讲完故事然后说那谁谁谁就是自己。他一直用的第一人称。

“你不认识我顾申,当然不明白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我可以得到任何她想要的东西。从小到大,这种心想事成的事情多得让我生厌。有一天,我遇到一个女孩,她古怪,任性,又骄傲。对,我喜欢她,像是看到一个好玩的玩具。她越是躲,我就越想要把她抓在手心里,。我以为这是她欲迎还拒的把戏,我靠近她,陪她玩这个游戏,却搭上了自己的真心。我是那么势在必得,以为她也是对我真心相待,可是我输了。有一天,她跑来告sù

我,她要结婚了。”顾申转头看向她,“而新郎的名字,叫卓轻予。这个人,你也要说不认识吗?”

季初哑然。她当然是吃惊的,她没想到,原来事情会这样串在一起,她本来不明白,可现在却知dào

了原因。原来又是卓轻予。把她带到这个魔鬼身边的遭受这一场灾难的,又是他。她连卓轻予的新娘是谁都不知dào

,可是那个新娘的旧爱却站在她面前。他站在她面前,把她当作倾听者,讲着他的故事。

长久的沉默后,她别过头。“卓轻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是要威胁他的话,可真是抓错对象了。”

“错?”顾申凑近她,眼睛幽深,“你和他有婚约。我们正可以合zuò

一番呢!”

“我能得到什么?那个男人吗?从他抛弃我走掉开始,我就怨恨着他,我为什么还要留恋这样的人!”

“啧啧啧啧,季初,为什么留恋?这不是要问你自己吗?像这样的坏男人,你昏迷中,为什么还要喊他的名字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季初喊了起来,她对他怎么可能还有爱。那种东西,早就被她当作草芥。

顾申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没有想到他随口编的话居然让她这么激动。他蛊惑人心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着卓轻予那么快活,你不会不甘心吗?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为什么只有你在痛苦呢?”

对,为什么他始终比她快乐。她那么努力的想要做新的自己,却一直不能真zhèng

的快乐。这不公平。

“你只要站在我这边,我就可以帮你报复卓轻予。”顾申的语气中带着蛊惑。

“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时季初早就想要问的问题,此时的心情却有所不同,她居然对顾申的提议开始心动。也许她的心里也是住着一个魔鬼吧!对过去无法释怀,她想要报复卓轻予,拿回被践踏得粉碎的尊严。

“我想要我的女人回到我身边,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吗?”顾申的声音越来越低,“知dào

我为什么要和你这样见面吗?我还有个礼物要亲自送给你……”

什么礼物?季初张口正要问。宾馆的门忽地砰砰响了起来。在这个用门铃的文明时代,她实在想不出会有人这么大力地敲门。

而此时的顾申并无半丝惊讶,像是早就知dào

会有人来一样。他直起身,不慌不忙地去开门。

门刚开一道缝,顾申的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那冲进来的男子抓起了他的领子,眼中满是怒火。“她在哪里?”

顾申也不生气,照旧挂上了愉快的笑。一点点抓回自己的领子,然后撇了撇嘴,“啧啧,来得真是快呢!”

季初找到了自己的鞋子,前去查看情况。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眼便看到卓启秋担心的脸。她想推开卓启秋,但这厮搂的忒紧,居然挣脱不开。

“季初,还好找到你了。你回来为什么不和我说?听到你失踪,我都担心死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好了,我真的没事。”检查了半天发xiàn

季初全身上下好好的,卓启秋这才放开手。

顾申的脸颊肿了一边,看来那一拳真的打的很重。可他神似自若,像是没有疼痛感一般。

“就这样带走我的客人,是不是太不礼貌了点。我们可是,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呢!”

“你是不是想威胁她什么。混蛋,真想再给你一拳。警告你,离季初远一点,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她的!”卓启秋一脸凶悍地瞪着顾申,右手握拳。

“小弟弟,你这表情很凶哦!真是shock到我了。”顾申点了支烟,深吸了口夹在手指间,调侃道,“要不要来一支。”

“不要!!”卓启秋脸色阴阴的。

“启秋,别这样。他没有伤害我,只是有些话对我说而已。”季初拉了拉卓启秋强硬的身子,“现在话都说完了,我们走吧!”

卓启秋费解地看着她,终于还是相信她,“好。”

顾申打开门,只在她出去的时候,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们下次谈。”

第七章 决定

黄色的taxi驶过高架桥,露出那方灰色的天空。已经是下午,冬天的天色总是黑的很早,这个城市的景色蒙上了一层灰,像是一帧旧照片,看上去是那么暗淡。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露出一点点耀眼的白。这点白缓缓飘落下来,落到伸出窗外的那只柔软白皙的手心里,这便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女子出神地凝视这这一场雪,早也好,晚也好,这场雪它还是下了,它在预示着什么呢?

顾申的话在脑中不停回放。

他说,“看着卓轻予那么快活,你不会不甘心吗?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为什么只有你在痛苦呢?”

他说,“你只要站在我这边,我就可以帮你报复卓轻予。”

那个声音充满诱you惑huo力(连这个词都要屏蔽Orz),好似他了解她心里所有的悲哀,了解她的所有痛苦,她的所有仇恨。

雪肆无忌惮地横飞起来,已经有小半落进了车内,卓启秋怕她冻着,抓回她冰冷的手,关了车窗。隔绝了车外的空气,车里又温暖起来,座椅那股子沉闷的皮革味,也清晰可闻。季初搓着红红的手指,僵直的关节慢慢活络。

“你怎么找到我的?”这时她早就想要问的问题,却被纷乱的思绪而深埋。

卓启秋自上车起就一直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她却一直没有问,他脑子中列的各种理由还在不停打转。此时,季初突然问出来,他想的那些借口却一个个不见了踪影。他一点也不想告sù

她,那真zhèng

的方法。可此时,他心中能清楚看见的,却只剩下那个真zhèng

的理由。

“是我哥带我来的。”他还是说了出来,明知dào

季初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个人。

卓轻予。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他来救她?季初听到自己的内心在冷笑,把我推到这场局中的,不正是他吗?

卓启秋看到季初阴沉着脸,知dào

她不高兴。他心里一直很矛盾,一面是他尊敬的哥哥,一面是他最想要保护的女孩。他知dào

哥哥伤害了季初,可他终究还是自己的哥哥。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坏心眼的想法,他其实是那么庆幸哥哥的出走,不然他怎么有机会守在她身边。身边的女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脸上的每一道线条都那么柔和,嘴唇却紧紧抿着。卓启秋还记得小时候的的季初,总是很开朗很淘气,她笑起来的时候,都有阳光的味道。什么时候,才能从她脸上看到那个笑容?

“他人呢?”

卓启秋一愣,然后快速回答,“他开车带我来之后,告sù

了我房间号,他说有要紧的事就先走了。”

走了?他只是不敢见她吧!卓轻予终于也有了不敢做的事情了吗?他这样无情的人也会心虚吗?季初内心的波涛翻涌着仇恨的焰火,坐在她身边的卓启秋却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谁能想到,她不断犹豫的心,此时却坚定起来,做了一个重yào

的决定。

车窗外的世界满是飞雪,雪下的疯狂,似乎那冰冷的心中也有一团怒火,此时的B城,就是它的战场。天色更加黑暗,因为这场雪,这城市却变得耀眼起来。

她的心也化作这雪肆虐着,却感到身体没由来的一阵虚弱感,季初算算已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还真饿了,盯了会卓启秋依旧青涩的侧脸,想起他为她做的所有事,她的目光不禁温和起来。

“启秋,我饿了。”

闻言,他一直因为她生气而低落的心,再次升腾起来。他咧着嘴,眼睛弯弯的,像是得到糖果的小孩。

“好,我们先去吃饭。”

*********酒店一楼的咖啡馆,剔透的玻璃推门将酒店大厅的情景尽收眼中。满室咖啡豆浓郁的馨香中,一直蒙住脸看报纸的男子,骨节修长的手指滑下,露出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

9楼走廊里铺着厚厚的黄色地毯,花纹复杂华贵。他黑色的软皮鞋走在上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却好像还是透露了他要到来的消息。远远就可以看见,那扇四角雕着梨花的木门敞开着,像是一份邀请。于是,他接受这份邀请,大步踏了进去。

华丽的水晶顶灯散下柔和的光,室内一派光亮。而那个男子坐在窗口的黑色皮质转椅上,夹着烟的手搭在椅子冰冷的金属扶手上,等待多时。他的眉眼修长疏朗,皮肤苍白如纸,明明是柔弱的样子,却浑身发出让人不敢靠近的强dà

气息。

“我以为刚才来的人会是你。怎么,怕陆绮生气?”顾申深吸了口烟,几乎是讥笑。

卓轻予看着他,发xiàn

他的脸好似又消瘦几分,眼中的恨意却还是那么深。他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几乎不可闻,很快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他所有的无奈,也只能藏在心里。

“你不该找她?”明明是责备的话语,却带有哀求的语气。

“找谁?”顾申轻笑,“哦。是你的旧爱吗?”

“阿申。”听到这声久违的称呼,好似又回到从前一样,他们依旧是那么好。只是现在,已经有一道深深的裂痕,横在他们之间,事已至此,他们无法回头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季初没有一点关系,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不希望你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你所有的恨,一切的报复,冲我一个人就可以了,都是我犯的错。”

“不要这样含情脉脉地喊我阿申,我觉得恶心。”顾申的眼神蓦地深邃起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我当然知dào

,像你说的,全都是你的错。”

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派大义凛然的模样,顾申胸中的怒气被勾了出来,明明都是他把一切弄到这个局面,却还要装什么伟大,要保护别人。而他顾申在他眼中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只会伤害别人吗?

卓轻予内心沉重,无论多少次这样见面,顾申仇恨的目光,还是会让他心痛。这样的互相伤害,要持续多久呢?

“卓轻予,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连名带姓,毫不留情。

卓轻予站的笔直,胸口的衬衣上都没有褶皱,他总能很好的隐藏内心的所有情感,不会在脸上显露痕迹。他的眼睛无波无澜,眼眸中藏着终年不化的冰雪,如此冷漠。好像无论顾申说什么,他都不放在心上。

“你知dào

我有多喜欢她吗?”

他沉默,眼神没有温度,他空旷死寂的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回答:我知dào



“你知dào

我对你多失望吗?”

我知dào

。依旧那个声音。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顾申提高音量,和着满腔的愤nù

喊出这个问题。

这句话破开空气,带着无边的怒火。而卓轻予眼中的那块冰雪,也被这簇火焰烧尽。他的心口也被这火焰侵入,是那么疼痛。什么问题他都可以回答,只是这个不可以。

“对不起。”明知dào

求饶没有用,说多少遍道歉也没有用,但他张嘴,却只说得出这三个字。

“你配得到我的原谅吗?”

顾申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狠狠扔下烟蒂,甩上门出去。

房间里已经没有那个人,他的气味却还在。顾申丢下的烟头红红的,在墙角亮着,像只血红的眼睛。卓轻予走过去,用鞋子将它碾灭。空气安静地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时间也近乎凝滞。

还是会对顾申的憎恶感到痛苦吗?卓轻予摸着心脏的位置,那颗心脏在手掌下跳动着,他的眼中满是疲惫。这出戏既然接了下来,他该好好演下去才是,怎么现在就受不了了呢?

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是陆绮的电话。

“她又喝醉了吗?好,我马上过来。”

卓轻予的眼睛恢复往日的清明冷静,好似无坚不摧。

第八章 这样的时刻

季初站在门前,迟迟不敢按门铃。是不是每个人也有这样的时刻,面对期盼已久的东西时,心中的渴望越深,却又有惶恐的感觉跑出来。你的想象美的没有任何东西及得上,你怕它没有这么美好,你怕现实会给你不同的答案。

她终于还是抬起手,那按钮柔软的陷了下去。“叮咚——”

门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靠近的声音,季初慌乱地整理着头发,衣服,哪里都好好的,可是她脸上却挤不出一个漂亮的笑容。

“小初!”门里的灯光泄出来,她抬头迎接那声柔美的呼唤,看到的是妈妈满含惊讶和喜悦的脸。

有些话,到了面前就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对着妈妈那张熟悉慈爱的脸,心里头是有很多的愧疚和思念要表达出来,可她的嘴那么笨,性子那么倔,只晓得沉默。她的眼睛里含着水光坐在餐桌上,却说不出一句话。

季容平坐在主位上,戴着圆圆的老花镜看着报纸,两鬓的头发有些灰白,还是季初记忆中那么严肃的样子。他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往她身上看一眼,他满是皱纹的眼睛专心地盯着每一个黑色方块铅字,好像她不存zài

一样。唐书真看着丈夫执拗的样子,叹了口气,去厨房给女儿准bèi

碗筷。

与母亲的心软不同,父亲向来是一个古板冷漠的人。屁股下的椅子满满坐热,季初始终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怕受到责备。季容平浑身散发着一股子威严,他是老旧的知识分子,除了一肚子酸学问,便是骨子里的傲气和扯不开的面子。季初其实明白,爸爸一直是一个外冷心热的人。

“爸,我回来了。”

季容平抖了抖报纸,翻过一页。

“爸,我回来了。”她又喊了几声,声音渐渐响起来。

“你还回来做什么?”季容平放下报纸,脸色却没有缓和,“这些年,你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季初脸色一白,被父亲严厉的话语刺痛。是啊,她只顾自己的感受,离开就离开,不回来就不回来。从来没有想过,父母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那么不懂事,真是一个不肖的女儿。

唐书真看着女儿眼中的雾气越来越重,眼睛一红就落下泪来,忙过来打圆场,“你这老头子,今天小初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日也盼月也盼的,怎么见了面就跟仇人一样呢?”

“哼,我可没有想要她回来。”季容平老花镜片下的眼睛扫了眼哭个不停的女儿,虽然不忍,但心里还是积着口闷气,“哭什么,哭什么?我有什么话说错了吗?”

“您没错,是我错了。”季初用袖子擦掉大半的泪水,但那双眼睛跟泉眼似的,又涌出眼泪来。她带着哭音的话语,听来让人揪心,“爸,我错了。你骂吧,我该骂,你早该骂我了!”

这都是她活该承受的,她心里没有怨,只有悔。

“小初,别哭了。你爸也就说说气话,他其实比谁都要想你。”唐书真将女儿搂在怀里,抬起眼睛朝丈夫瞪了一眼。

听到女儿的那些话,季容平此时的气早就消了大半,看着在仍在妻子怀里因抽噎不停耸动的肩膀,心头一软。

“这么大人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吃饭吧!”

唐书真不停给她夹着菜,眼神满是温柔的爱意。她就这一个孩子,早知dào

就不给她和卓家定什么亲,让自己的宝贝女儿那么痛苦,还跑去陌生的地方遭罪。她看着女儿比记忆中还要消瘦的脸庞,心一痛,又夹了一块酱排骨放到那只瓷碗里。

由于不久和卓启秋吃了一顿,季初并不怎么饿,加上刚才情绪激烈的波动也让她没什么胃口。久违的这一顿家里的饭,她却是食不知味,草草结束。

晚饭后,唐书真抱着一床新的粉色被褥到女儿房间。换被单的时候发xiàn

床上有明显的褶皱,她不禁疑惑,自女儿走后这房间就一直空着,这床上怎么这么乱呢?这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很快被她抛到脑后,她没有多想,只是手脚麻利地换上了新的被褥。

季初洗过澡,回到房间,还未干的皮肤感到一丝寒意。注意到窗户大开着,想是妈妈为了给这房间通风换气。她走到窗边,想到了些什么,季初探出头,视线随着一泻而下的楼身,只看到底下的被白雪覆盖的绿化带缩的小小的一块快,她感到微微眩晕。12层,她的恐高症也该发作了。那个人不可能是爬窗进来的,除非他有着飞檐走壁的好本领。季初发xiàn

自己居然可以想象这么有趣的画面,一直压抑的心竟是放松起来。

顾申。季初默念他的名字,闭上眼就好似看到那张时而阴狠时而忧伤的脸,你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唐书真换了睡衣进门时,正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大开的窗前发呆,冷风阵阵涌入室内,她赶忙过去关了窗,满是怜惜地拉过女儿冰冷的手,放在手心捂暖。“你这孩子,大冬天的站在这吹风,感冒了怎么办?”

这一天晚上,季初辗转难眠,看着身旁沉睡的母亲,她伸出手去,触碰到的,都是真实的温暖。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季初心潮翻涌,她做了很长一个恶梦,她失去了自尊,自以为是的爱情,父母,还有承认自己懦弱的勇气。这一切都过去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软弱的季初,她已经可以回到这里,面对一切。包括伤害她的那个人,她要站在他面前,让他不曾正视过她的眼睛,好好kàn

清她的模样。她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可以随意抛弃的女子。

皎洁清冷的月光泻入房中,在地板上拉出一道苍白的光迹,那道痕迹延伸到床上,像在黑夜中掀开画卷的一角,却只照出那双如泉水般冰寒的眸子。

第九章 你相信我吗

下过雪后的早晨,让这个城市的又下降了几度。但外界的所有严寒,却与这个房间无关。人们用钢筋水泥将自己与外界隔开,无论窗外严寒酷暑,房子里永远四季如春。这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还是不敢面对磨难?

洁白的雕花大床上,从厚厚的羽绒被里钻出一张还带着睡意并且满脸困扰的脸,他在旁边的被子中摸索着,终于找到让自己无法安心睡眠的罪魁祸首,方块状的金属物体,那黑色的亮泽烤漆照出他困惑的脸。他努力思考着,那张俊脸上半睁的睡眼忽的闪过一丝光芒,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睁开,此刻已完全清醒过来。

顾申捏着那部手机,嘴角有笑意,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见面了吗?

在这个闲适安静的早晨,季初喝着热豆浆,耳朵里传来扫把刮扫过坚硬的地面的声音。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并不大。过了一夜,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浮冰,混着泥水,很容易清扫。

咽下一口甘甜的豆浆,整个脾肺都暖暖的。季初习惯性地去摸她的手机看时间,却是落了一个空,手指碰到冰凉的玻璃桌面,指尖沾染上一丝寒意。她回房间找了一番,也没有找到手机的痕迹,这时她才想起来,回来后,就一直没有看见过手机的印象。

季初端坐在座机旁边,单手握着话筒,漫长的嘟嘟声几乎让人的等的厌烦。

“喂。”话筒那头,传来男子的声音,此刻是这么云淡风轻。

是他。季初没有忘记这个声音。在昨天,正是这个声音,慢慢逼近她,点燃她内心的复仇之火。这个声音总是很擅长说出蛊惑人心的话语,简直比她自己还要容易说服自己。

“顾申,我们见面吧!”

“你果然做了正确的选择。”

“在哪里见面,还是昨天的酒店吗?”季初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急切。

“不……”顾申在那头轻轻地笑着,说了另一个地址。

挂上电话,季初双手按住自己狂跳的心。就要开始了吗?她闭上眼深呼吸,几个吐纳之间,她的心跳回到正常的频率。她的脸上很平静,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催她前进。它说,我,已经,准bèi

好了。

东方一片泛红的云雾中,露出太阳橙红色的半张脸,清早的寒意随之褪去,B城迎来半个月来难得的好天气。兴安大厦,是B城最高的建筑,它宛如这城市里最高的一块积木,俯瞰着比它低矮渺小的一切。而这座建筑的顶上,却站着一个人,此时他正站在这城市最高的地方,靠在栏杆上,一派悠闲地看着日出。

“咔嗒—”是门锁被旋开的声音,听着身后来人急促的喘息声,他却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那彻dǐ

从云中升腾出来的朝阳。

“本想和你一起看日出,你看,来得这样晚!”他的话语中是责备。

责备她来得这样晚,责备她没有和他站在一起。责备她错过了这一场美妙绝伦的日出盛宴。

季初眼中没有那场日出,所以没有任何惋惜,她在意的只是心里的仇恨。楼顶的风很大,吹起她因跑动本就凌乱的短发,像头窜逃的小兽。她是这样狼狈。而顾申好整以暇地转过身,他的全身被橙黄的日光包围,白色的衬衫领也似抹上了金粉。他是这样耀眼,宛若天神,庄严圣洁,不可一世。

顾申伸出手,手心躺着她的手机,此时黑色的金属表面璀璨生辉。

季初走上前,不假思索地想要接过来。她的手掌柔软的覆盖在那块金属上,握紧。这时顾申的摊开的手却合拢起来,隔着她的手机,顾申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从没有异性这样长时间的握住她的手,她窘迫地想要抽回来,可那只温暖的手掌怎么也挣脱不开。

顾申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欣赏了会她别扭的样子,这才开口:“到这里来。”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倏然放了手。

季初缓缓挪到他旁边的位置,维持僵直的站立姿势,却是不敢像他一样随意靠在栏杆上。她害pà

这高度,对楼顶始终有着恐惧。看着顾申毫无顾忌的样子,对他可能有飞檐走壁的本事的猜测不禁信了几分。一抹笑浮上嘴角,不敢相信,她此时竟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的想好了吗?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如果你以后后悔的话,我也不知dào

我会做出什么事来?”能把威胁说的这么行云流水的,也只有这个男人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

满浴阳光的那个男子绽开一抹笑,勾起的弧度有着日光的味道。他没有回答,却将她的身子向后拽了一步,碰触到到不锈钢的栏杆,那双手按住她的脑袋,把她的脸朝向栏杆下的方向。脖子后吹着阵阵冷风,她看到的是这个城市的俯视图,缩成细条的高速上,车辆如蝼蚁般蠕动,她的瞳孔一紧,无边的恐惧向她袭过来,她此刻这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高度,只要再倾斜几分,她就会像尘埃一样坠落,万劫不复。这时有一个人靠近她颤抖的后背,那只有力的臂膀扣住她的腰。他口中温热的呼吸吹到她的脖子上。

“现在,你相信我吗?”

那只手便是她此刻所有的依靠,只要那只手还在,就不那么可怕。那只手牢牢地扣着,好似永不会离去。她心头凝聚的恐惧散得无影无踪。她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那颤抖的声线。

“我相信你。”

顾申使力,便轻易地将她拉了回来。看着她狼狈地坐在地上喘息,顾申没来由地疑惑,这外表坚强的女子,明明身上满是弱点,为什么还总是这么逞强呢?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城市,没有醒过来的样子?

万物披着灰色的外衣,清早的鸟啼清脆悦耳,马路上偶尔车辆驶过的声音。

卓轻予站在落地玻璃前,一袭灰色风衣,笔挺孤傲的身姿。为了照顾醉酒的陆绮,他一夜没有阖眼,此刻眼中全是血丝,可是头脑却很清醒。身后传来的咳嗽声,他端起倒好的蜂蜜水,走过去。

“谢谢。”陆绮接过仍是温热的杯子,尴尬地问:“我昨天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没有。”卓轻予坐下来,回道:“顾大小姐字字箴言。”

陆绮被水呛到,不相信:“我真那么差劲的酒品?”

卓轻予点头。陆绮把杯子放在一旁,丢了枕头过去:“你给我说说,我昨天到底说什么了?”

“是。”卓轻予轻松接过枕头,望向陆绮此刻因羞愤而潮红的俏脸,说道:“你说,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

陆绮被他正经的表情逗乐,笑得花枝乱颤。让卓轻予留在她身边?这个扑克脸?她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陆绮正想笑他的玩笑开得太过分,手边已经抓起了另一只枕头作为凶器。

“你说,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阿申。”卓轻予仍是那张严肃的脸。陆绮渐渐笑不出来。

“真像我陆绮说的话,对不对?”她的头还在痛,努力想笑得漂亮,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苦笑。这样的自己,真是不够潇洒呢!

第十章 请罪

卓启秋在客厅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他此刻的心却都悬在二楼的房门上。那是父亲的书房,紫色的漆色木门此刻关的严严实实,可还是有激烈的责骂声传来。

“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卓家和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这逆子还回家来干什么?想把我这老头子气死吗?”卓元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子,继xù

说道:“哼,你不用跪我,我卓元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走吧!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卓轻予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保持跪着的姿势,背脊挺直。

见他一动不动,卓元劈头又是一阵数落:“你小时候起就是最懂事最出色的,人人都说我养了个好儿子。我也一直把你当作小秋的榜样。哼,到头来丢尽我这张老脸。你任性妄为,在外面逍遥自在,我倒要来给你这混账造的孽收拾残局。”卓元甩出一张纸在他脸上,“我和季容平30年的交情,却毁在你这混账身上。你当年要真不同意这门亲,就别给我点头。人家好好的闺女,能让你这样欺负?还不走,还要我赶你出去吗?”

卓启秋看着那张滑落在地上的纸,密密麻麻写着文绉绉的句子,大意是季家和卓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还呆在这里干嘛!你就算跪到死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你赶紧给我滚!滚出去!”

这些话语是多么刺骨的痛,任谁都受不了这样的责骂,可他脸上全然平淡无波。他默默起身,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他的父亲,老头眼中满是怒火,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

“我去季家赔罪。”

这句轻轻的话语在卓元心里搅起一阵波澜。良久,他开口说道:“好。如果季家可以原谅你,我就同意你进这个家。”

关上那道门,转身间卓轻予的目光和楼下的卓启秋相撞。

看着正在下楼的哥哥,他忙开口:“哥,你还好吗?谈的怎么样?爸爸原谅你了吗?”

“嗯。”卓轻予应答间人已经到了客厅。他的回答含糊不明,卓启秋也无法揣测真实的情况。父亲的暴脾气任谁都受不了,对哥哥的几次回家都恶言相向,事情想必也不会顺利吧!

想到这,卓启秋还是想要安慰哥哥几句,抬眼看到卓轻予正在穿外套的背影。

“小秋,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办,下次再回来看你。”

那个身影站在玄关处,回过头的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伸出手向他挥手道别。卓启秋下意识地向他摆着手回应,直到那道门被轻轻关上。他盯着合上的大门发愣,脑中仍是卓轻予道别时的微笑。他的手停在空气中,却想着,哥哥心里的门什么时候会敞开呢?

路灯照着家门口的一方土地,将枯草都染出了几分生命力。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小区楼下,新款的大奔,被灯光照得亮晶晶的,任是季初经过也不禁盯了几眼。三年没回来,这里的生活水平果然提高了不少。

“我回来了。”回答她的,是一室压抑的空气。季容平端坐在沙发上,一脸不善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季初,你过来。”很快听到的,是季容平威严的声音。

季初紧张地踱过去,回来的这几天,虽然季容平没有再对她发脾气,却也没有对她表现出以往的关怀。

不速之客的眼神转向季初,她的一双凌冽杏眼与他的视线交汇。双方心里皆是一阵波动。季初心想:卓轻予来这是自取其辱吗?而卓轻予心里想的却是:他终于等来要见的人。

季容平看向女儿,问道:“还记得这是谁吗?”季初点头。

“对不起。”卓轻予对着季初,口吻极其认真:“请原谅我。好吗?”

“季初你说,你要原谅他吗?”季容平的目光如一道利箭,无形中给她施加压力。

季初微微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人,她一直幻想着哪一天可以这样站在他身边。他的脸是那么英俊儒雅,挺直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唇,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有时却会朝着弟弟温暖地笑。季初抬起手掌,像梦里无数次梦到的场面,缓缓抬起手来,想要碰触一下他的脸。

“啪——”随着这声清脆耻辱的掌掴声,那个女声冷冷地回答,“我、不、要!”

那掌打得很用力,卓轻予肿起来的左脸指痕清晰可辨。季容平眼中闪过一丝满yì

,“卓家的小子,听到答案了没有?”

卓轻予的眼睛低垂下来,“我明白了。”他转身离开,脸上分辨不出喜怒,军绿色大衣竖起的领子擦过季初的脸颊,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是那个女子身上的味道吧!季初垂下的右手掌心火辣辣的疼,她用尽了力qì

,连自己都疼痛,卓轻予想必更痛吧!可是,他的伤口会有女人为它擦药,表达爱惜,哪里值得她去可怜。

“看来你是真的对卓家的小子死心了。”季容平站起来,将宽厚的手放在女儿肩膀上,“死心是好事。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小子有什么好的,亏你以前为他天天掉眼泪。这么些年在外面,我的女儿真是变了不少,坚强多了。”

季初只是点头。无比乖巧。

回到房间,她坐了下来,浑身的肌肉缓缓放松,此时心情才平静了几分。直到刚才为止,她的右手还在一直颤抖。她不敢相信,她真的那样做了。打了,卓轻予。

“今天,卓轻予来向我道歉。我没有原谅他,还打了他一巴掌……”

手机那头没有回应。季初追问,“我做错了吗?”

沉默了十秒后,顾申回答了她:“做得好。”

顾申的回答,就是她的嘉奖。所以季初也相信,她没有做错。

十一章 最近的地方

卓轻予的左脸已经麻得没有了痛觉,他开了车窗,冷风吹到热烫的皮肤上,舒爽不少。寒风带来的冷空气把车内塞得满满的,刺进他的每寸肌肤。卓轻予握着方向盘,却不知该往哪里去。让陆绮看到他这幅样子,非得被她好好嘲笑一番不可。可是,现在的他又该去哪里?

夜晚的城市总是不甘寂寞,找到各种消遣的方式,不肯入眠。他们情愿在黑暗深处醉生梦死,也不愿面对白日无趣烦扰的生命。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头微微发胀,鼻子全是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抽了把被子,发觉身上的被子沉沉的,顺着看去,却是一颗脑袋伏在他腰的位置,睡得香甜。柔软的长卷发将她的小巧的脸庞埋藏。没有醒着时候的任性跋扈的样子,此刻安静无害得像一只猫。

卓轻予抬起没有扎输液管的手,想要帮她把脑袋扶正一些。拨开她蓬乱的头发,没轻没重地想给她调整一个好的姿势。陆绮不爽地睁开眼,一把抓住病患乱动的手。

“啧啧啧啧,真是大发xiàn

,你终于抵抗不住本小姐的美色了。”

看着头发依旧乱糟糟却还在说大话的陆绮,卓轻予小心抽回自己的手:“我克服过很多恐惧,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我就欣赏你死不承认的品格。”陆绮双手环胸,笑得猖狂:“我照顾你一晚上,你怎么不感谢我呢?”

“谢谢。”卓轻予没有和她继xù

斗嘴,却是认真道谢。

陆绮忽然眼睛盯紧了他的脸,“昨天就看见了,你的脸上到底怎么弄得?是谁打了你,是不是你家了不起的老头子?”

“还有吗?”卓轻予摸着左脸,指尖下的肌肤传来刺痛感,他昨天明明去酒吧拿冰块敷过,还以为已经消下去了。

“不知dào

你家老头子到底怎么想的,三番两次的,非要把儿子当仇人一样。”陆绮打着抱不平。

卓轻予不在意地笑笑,“是我的错。”

陆绮将手贴上他的额头试温度,表情古怪地问他:“你刚刚和我说的不会都是胡话吧!你现在还没退烧呢!”

回想起昨天因为头痛去喝酒的事,他也不记得喝了多少杯。也许是十杯,也许只是三杯。他的脑子始终昏昏沉沉的,连陆绮什么时候来带他走的也不知dào

。他笑:“我倒是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生病也值得你喜欢,你什么时候给我正常一点?”

卓轻予没有答话,只是摸着他的左脸,沿着肿胀的痕迹摸索,不留神就是龇牙咧嘴的痛。摸到痛处,眉毛就皱起。

陆绮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好了,你好好在医院养你的病。我现在有事去办,晚上再来看你。”她丢下这句话,大步出了病房。

卓轻予没有察觉陆绮临走前的异样。他认真地摸着伤痕,想到了昨天举起的那只手,洁白纤细的手指,却蕴含着这么大的气力。她肯定是很恨他吧!

咖啡厅里放着琳恩玛莲的《theplacenearbye》,她的声音干净忧郁,宛如一片深蓝。

顾申撕开一包蔗糖,捏着长柄的细勺,慢条斯理地搅着杯中那汪焦糖色的液体。他每一个动作都很自然好kàn

,如一个优雅从容的绅士。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被他看似斯文有礼的外表所欺骗。

季初单手托着下巴,面前是一大杯还冒着热气的热牛奶。她好像困极,脸上意兴阑珊,没半点活力。

这边顾申确定糖的颗粒物已经溶解完毕后,手指又摸向另一包蔗糖。

“你就这么喝不了苦的东西?”

顾申停下撕开包装的手指,抛了个挑衅的眼神过去,“来咖啡厅喝牛奶的人,也有立场来指责我了吗?”

捏着牛奶杯的手指收紧,她大灌了口牛奶,不再去与他争,切入正题:“你要和我说什么?”

“原谅卓轻予。”顾申头也不抬。

他这据话说的又轻又快,话的意思又是那么离谱,季初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你刚刚说什么?”

顾申停下搅拌的动作,抬起眼帘,说得清楚:“你先原谅卓轻予,才能接近他。”

“可我昨天才打了他,你今天就让我去原谅他?”季初不敢相信,“还有,我为什么要接近他?”

“因为,匕首只有在最近的地方,才会留下最痛的伤口。”顾申笑得残忍,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心里的伤口仍在滴血。

季初思考着顾申的这句话。想起三年前,卓轻予抛下她时,她心里的痛楚,原来这就是匕首从最近的地方刺过来的感觉。她点头,“我要怎么做?”

“找一个适当的机会,找一个骗得过去的理由。”顾申的手从对面伸过来,用纸巾擦过她的嘴角,动作细致温柔。

季初惊讶地愣在那里,为这突如其来的体贴,面上不禁一红,“你干什么?”

顾申耸肩,口中依旧毒舌:“你牛奶喝到脸上了,看了真是碍眼。”

“哦。”季初闻言胡乱擦着嘴角。

“我刚刚说的你都听明白没有?”顾申挑眉,他此时正双手插兜,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派闲适。

季初点头,将手里的牛奶一口饮尽,口腔里淡淡腥味的液体好似血液,抬手擦净嘴边的残留液体。像顾申说的,她会找一个好的时机,带着无可挑剔的理由,去原谅卓轻予。只是一个巴掌就结束这场纠葛,实在太便宜他了。

顾申眯起眼睛,打量着对面女孩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早就知dào

她会答yīng

,因为他们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只是,这么爽快的选择相信他,不多问他的计划,却让他心中起了怪异的感觉。他从来不是个好人,心中装的也只有自己的利益得失,他只是利用她而已,说到底她的仇恨悲伤,都只是被他利用的东西。而眼前这个被他利用的人,却让他起了一丝愧疚之心。

他为什么要对她愧疚?这都是她自愿的。而他顾申,本就是个冷血的人,他的字典里没有,愧疚这些没用的东西。

十二章 烈焰玫瑰

由于母亲的早逝,父亲又是个严格的人,从小到大,比他大五岁的哥哥总是最照顾他的人。哥哥从来不和他争什么东西,犯了错都会替他扛下来。人人都羡慕,他有一个成熟稳重,英俊帅气十项全能的哥哥,他也一直把哥哥当作他的榜样。有一天,这个榜样却成为了人人口中的负心汉。三年并不是很长,可有些东西,却在时间的长河里难以找寻。

卓启秋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停留在季初这个名字上下滑动。想要知dào

她的消息,想要听到她的声音,想要见她。

“叮咚——”门铃声打破他的思考,他赶忙放下手机,穿上鞋下楼。

卓启秋打开门,看到陆绮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外,他慌忙招呼道:“嫂子,你、你怎么来了?”

“那老头子在吗?”陆绮不跟他废话,直接切入主题:“不管他在哪,总之我今天要见他。”

“爸爸……他出去下棋了。”没有纠正她对父亲不敬的称呼,他诚实地回答了陆绮的问题。面对这个脾气古怪的未来的嫂子,卓启秋心里总是毛毛的,也不知dào

自己在怕什么。

“下棋?真有雅兴!呵呵,那老头日子过的倒是滋润。好,我就在这等他回来。”陆绮冷笑,“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没有。”卓启秋摇头,让开一条路让她进来。

陆绮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旁的杂志打发时间。

女子有着一头浓密抚媚的长卷发,小巧的瓜子美人脸,含水双眸,唇瓣嫣红,这样漂亮娇艳的外表,如一朵怒放的玫瑰花。了解陆绮的人才会明白,这样的女子越是美丽就越是危险。她的每一根刺,都带有剧毒,可是你偏偏,控zhì

不住被她诱惑。

卓启秋倒了杯热茶放在茶几上,在她对面坐下。陆绮的表情很不耐烦,对她这种急性子的人来说,等待无疑是种煎熬。

“嫂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陆绮冷哼一声,将杂志翻过一页,发出很大的“哗啦”一声刺耳的声音。卓启秋讨了个没趣,安分地坐着,不敢再问。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她等的正主终于回来了。卓元刚刚连输三局,心情正不爽,抬头就发xiàn

客厅里多了个不想看见的人,脸色更是不好。陆绮将杂志甩在沙发上,她等了这么久,心里也是一腔怒火无处撒。

气氛变得极其紧张,虽然谁都没有先开口,但从两人的脸色看就知dào

是一场战局。卓启秋此时正处在风暴的边缘地带,自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感。他伸出手,硬着头皮打破死寂。

“爸,你回来啦!你看,嫂子她来看你。”卓启秋努力挥动着手,笑容很勉强。

卓元抛了个冷眼给自己不知分寸的小儿子,“什么嫂子?你哪来的哥哥?”

“哼,难道我稀罕做你的媳妇?可以明确地告sù

你,我看不起你。”陆绮抬手撩了把秀发,红润的双唇吐出的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语,“死老头,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怎么这么又臭又硬呢?卓轻予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你要把他折mó

成那样?”

“陆小姐,你爸爸怎么有没有教过你怎么尊敬长辈?”卓元被一个小辈当着面一通数落,气得老脸早就挂不住了,要不是憋着一口气,他怕自己忍不住上去扇她一巴掌出气。

“哦?原来你也认识我爸爸啊!我都不知dào

呢!”陆绮装作吃惊地捂住嘴,“可是,你如果认识我爸爸的话,就该明白他老人家的词典里就没有尊敬这两个字啊!为什么还问我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呢?”

“哼,果然是一丘之貉。我说什么样的父亲,才能教出这样子不懂规矩的女儿!”

“我的爸爸虽然不知dào

怎么尊敬人,但他可是不会忍心动我一根手指头的。”陆绮眼神阴狠下来,“而且的话,谁要是敢动了我的一根手指头,他可是绝对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这样来看,他可比你这样有礼貌的老头子要好得多了。”

听出她口中嘲讽的意思,卓元脸色一黑,想要眼不见为静,“陆小姐,你不用专程来这里羞辱我这个老头子,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你以后也不必来!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听了这明显的逐客令,她也没后续动作。她此时还在气头上,怎么可能遂他的愿,看着脸色黑得不行的老头子,她嘴角又是一笑,“不好意思,我忘了像您这样上了年纪的人,不喜欢听实话。要不是你是卓轻予的父亲,我也不想委屈自己来看你的臭脸,不过既然我来了,当然要和你说个清楚。”

“好,我给你5分钟,我倒要听听你要说什么?”卓元摆出一副说完了就赶快滚的架势。

没辜负他的期望,陆绮继xù

开口:“你既然不承认卓轻予是你的儿子,倒也简单,写封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件,双方签个字,一了百了。但我今天不是来管你们断不断关系的事,我是来告sù

你,他昨天挨得一巴掌,我替他记下了。他虽然傻逼兮兮地任你打骂,但我陆绮偏就要管,从今以后,你要是动卓轻予一根寒毛,不管你还是不是他父亲,我绝不放过你!!”

一口气说完,陆绮感到一阵痛快,她面色红润,明明是在发火吵架烦扰样子,看起来却是惊心动魄的美丽夺目。有的女人惹人怜惜,越柔弱越好kàn

,而有的女人越是强势勇敢,就越耀眼,像陆绮,如一朵烈焰玫瑰,只有在火焰的迸发下,才擦出绚烂的火花。

“我什么时候打过他?”卓元话一出口,就想起了昨天儿子说去季家请罪的事情,莫不是被季容平那老酸秀才打的?哼,被打也是活该,还不是他自愿去的。看这姓陆的小妮子气得要死的样子,该不会那小子伤的很严重吧!管那混账现在怎么样,都是他自找的,要不是他当初毁约,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局面。短短几秒钟,老头子的念头转了好几个。

“什么时候?你这老头还想赖不成?昨天他被你打了之后,发了高烧还去酒吧买醉,要不是我送他去医院,现在早就已经烧成鬼了。我在医院照顾了他一晚上,到现在烧都没退。这不是真的,难道是我陆绮编的胡话?”她站起身,再不想停留。

没想到季家那老家伙下手这么重,大家这么多年老友,虽然这几年闹得不愉快,但怎么说也要卖他几分面子,居然敢打他卓元的儿子。他自己都没下得去手,季容平那酸秀才竟敢……卓元没料到此时竟然担心起那个不孝子的安危,怎么说也是他儿子,血浓于水的亲情哪是说割舍就割舍的。想到这,老头尴尬地咳了几声,叫住那个离去的身影。

“他在哪家医院?”

十三章 邀请

自从季初上次出事后,海蓝经常打电话来关心她每天的安危,询问她周围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虽然很感激她这份好心,但季初还是笑她大惊小怪。她还没有勇气告sù

海蓝,她现在和那个绑匪是友好的合zuò

关系。经过多次询问后,海蓝的热情锐减,到如今每次只是一句有些遗憾的问候,“季初,还活着吗?”为了不辜负她的一片好心,季初放言一定坚强勇敢地面对生活,好好活下去。

自从那一晚,父亲对她的态度改善很多,不再对她冷冰冰的,偶尔也会关怀她几句。换之前的她,一定为终于消除父女之间的隔阂而感到高兴,但此时,季初面临的真zhèng

难题却是,如何找一个好机会,并且利用那个机会,毫无破绽地原谅卓轻予。这几日,她想了很多套说辞,准bèi

得实在充分,却又不能傻傻的直接去找那个人,冲到他面前一句句说给他听。她要等,时机还没到,不能冲动。

“你心急了?”那个叫顾申的绑匪在那头笑着,一双眼睛好似洞察一切。

“没有。”季初将脸埋在大大牛奶杯里。

自从确定合zuò

关系后,他们就老是在这家咖啡店里见面,顾申喝咖啡,她则坚持不懈地喝牛奶。掐指算来,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快一个礼拜了。她也问过为什么不去别的地点,顾申一脸的高深莫测。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就吐出了那个了不得的原因:“因为近。”对,她没有听错,顾大少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这个地点流连忘返。

顾申对她的嘴硬不置可否,“你该练练怎么说谎才对,只是看脸就知dào

你在想什么。”

“那你看着我,倒是说说我在想什么?”季初不服气,将脸抬起来给他看个清楚。

真是执拗的性子,顾申无奈地抬起头,发xiàn

对面那张脸上装得一本正经,眼睛睁得大大的,还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时,她座后的包里传出手机铃声,季初本来绷得紧紧的脸一下子破功,愁眉苦脸地去掏手机。短短几秒钟内,这番让人惊奇的前后转变,饶是顾申看了眼中也有了笑意。

“喂,卓启秋,找我什么事?”回来这些天,好久没有接到他的电话,她也没有主动去找他。瞥到对面看过来的目光,季初免去寒暄,直接询问来意。

“季初,明天是我的生日,你如果有空的话,能来我的Party吗?”听到她的声音,几乎让他忘了那想好的理由。

“好,我知dào

了。”

卓启秋听到她简短的话语,总觉得和平时的季初不太一样,于是问道:“你身边有什么人在吗?”

“我……”季初飞快地看了顾申一眼,这个身边人的名字可不能随便说啊!话语在喉咙里滚了一圈,还是变成了,“我爸爸在我旁边看报纸,我怕吵到他。”

“哦。”卓启秋没有怀疑,快速报完明天的地址后,就识趣地和她说拜拜了。

顾申挑了下眉,打趣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个这么笨的女儿?”

季初没有理会他的玩笑,只是双手捧着牛奶杯,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找到了什么宝藏时的表情。

“我找到好机会了。”她的语气,是极其兴奋的。卓启秋的生日Party,一定也是卓轻予会去的地方。卓启秋邀请她,这么名正言顺的理由,任谁都不会怀疑,她是蓄谋已久的。

顾申喝下一口甜腻的咖啡,那么甜的滋味,像是热恋时的味道,让人沉沦,这滋味让他想起心中那个徘徊不去的影子,即使她伤透了他的心,他依然出奇地思念着她。

“除了要你原谅卓轻予以外,我还要你去接近一个人。”

卓启秋打完电话,又回到餐桌上,此刻桌上的三人正和谐地吃着早饭。前几天还站在这里大吵一架的两位主角,也好端端地喝着各自身前的稀粥,不发一语。卓轻予生了一场病,卓元却好似开了窍,不再和这个大儿子过不去,也把他接回来住着。两人僵持的关系,总算是有了起色。这一切的功劳,恐怕要算在那个来卓家,找老爷子指着鼻子骂了一顿的顾大小姐头上,虽然后来她发xiàn

错怪了对象,但仍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卓元既然接受了大儿子的回来,只好顺带也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领教过陆绮的伶牙俐齿和火爆脾气,卓元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和她这小辈生气,这是时下流行的个性。卓元也总算明白当初卓轻予为什么要悔婚,他喜欢的原来是这种调调,也难怪瞧不上季家乖巧的闺女。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老爷子笑眯眯地问。自从把儿子从医院里接回来,为了给他好好补补,几乎是天天鸡汤的喂,搞的卓轻予这几天闻到鸡汤味就要反胃。

“已经好多了。”卓轻予回应道,然后有些犹豫地说完后半句:“爸,你那么忙,不用再顾虑我的身体了。”

“你身体这么虚,吹点冷风就发高烧,我哪里放心得下。我待会通知李婶中午给你炖碗鸡汤补补。”

鸡汤,又是鸡汤。卓轻予面前的那半碗稀粥,好像也变成鸡汤一样。可是面对父亲的关怀,他只好点头。胃里传来一阵阵不适感,好像这几天的鸡汤都在翻滚,卓轻予皱着眉,还是喝完了稀粥。卓元依旧是一脸慈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个好父亲。

“我和轻予待会还有事出去,午饭不回来吃了,鸡汤还是别炖了吧!要不老爷子你留着自己补补也行。”陆绮懒洋洋地开口。

卓元看向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慈爱的表情凝结在那里,这丫头怎么从来不尊重他,再怎么说他也是她未来的公公。他不死心地继xù

追问:“出去办事能多久啊,也可以早点回来吃饭啊!”

陆绮摊手,语气讽刺:“不好意思,我们这些年轻人可不像您这么闲,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呢!我看,这晚饭我们也不能回来吃了,您多添几个喜欢吃的菜,注意保重身体。”

卓元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拿双筷子指了半天,愣是不知dào

该回什么。

“陆绮,别这样。”卓轻予轻轻开口,云淡风轻地化解二人的矛盾。

陆大小姐放下碗筷,不再针对卓老爷子。就算后来知dào

了打了卓轻予的不是这个老头,她还是莫名看他各种不顺眼,看着他的脸,就说不出好话来。莫非这是不可打破的自然规律?

“我怎么不记得我要出去做什么?”卓轻予握着方向盘,坐在身边的女子舒服地靠着座椅,正在闭目养神。

“我不这么说,能把你从鸡汤里解救出来吗?”陆绮依旧闭着眼睛。

“你也注意到,我不喜欢喝鸡汤?”

她叹气,“除了你那个父亲是个睁眼瞎之外,谁会注意不到啊?”

十四章 赴会

深呼吸。

季初不停告sù

自己,不要少见多怪。可是落地镜里,那个人多么不像自己。白色的细带裙子,光颜色就让她感觉到冷。顾申的双手扶着她裸露的肩膀,了然的笑容,“我们这样的人,果然还是比较适合黑色。”

“只是去个生日宴而已,没必要这么盛重。”

“说的也是。”顾申赞同,却又拎起身边一套,“去再试试这件。”

“我有种不想走出来的冲动。”试衣间传来犹豫的回答。

“给我出来。”顾申却没有这样的犹豫。

试衣间的门缓缓打开。触入眼帘的是黑色,这种最深的颜色,总带着某种极端的意味。眼前的人,有着漆黑的短发,乌黑的眼眸,宛如从黑夜中降临的魔女,她脸上冷冷的表情,是对苍生的轻蔑。

顾申拉过她冰冷的手,凝视着她未施脂粉的脸,觉得少了些什么,便从梳妆台上摸起一管口红。修长的手指捏着金属的管身,一点一点描绘着她嘴唇的形状,那样小心翼翼,如对待一件珍宝。复古的蔷薇色,在漆黑的底色上绽开,在她的唇瓣上开出花朵。

男子纤长的睫毛低垂,这样认真的神情,比他所有的其他表情都要好kàn

,让人屏息。那只手放开她,季初却还愣在那里。这短短的十几秒,她居然被顾申的外表所吸引。这男子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一定是靠的太近了才让她产生了幻觉。

“你是要发呆到什么时候。”顾申双手环胸,语带讥讽。

季初马上走到镜子前查看效果,横看竖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真的不用再化点妆什么的吗?”

“底子这么差,化了也白搭。万一到时候卓家兄弟认不出来怎么办?”顾申不耐烦地催促,“走不走?”

“你送我?”

“不要太感谢我,记得你今天要做的事就好。”顾申提醒。

季初抛给镜子中的顾申一个傲气的眼神,然后回答:“我知dào

。”

此时的高速上,闪着无数道车灯,这又是个流光溢彩的夜晚。没有月亮的晚上,看不清天空的形状,只剩霓虹闪烁的荣光。一辆兰博基尼穿梭在车流中,它的车速很快,如一道来不及捕捉的闪电。

“等等。”陆绮停下正在补妆的动作,眼睛看向窗外的车流,找寻的目光最终无功而返。

卓轻予看她,“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阿申的车子。”陆绮继xù

补妆,“哪里可能这么巧,也许是我看错了。”

“我今天打电话去查过了,阿申现在还住在那家酒店。”

“他本就是这种性子,他既然不肯走,谁能拿他怎么办?该请他看完全套戏才是。”

卓轻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你不要太刺激他。”

女子弯唇,刚上过妆的脸显得光彩照人,这一抹笑更添艳色。微笑的弧度转瞬即逝,她洁白的牙齿咬着嫣红的下唇,却是一副决绝的神色,“我知dào

该怎么做。”

终于到了酒店门口,季初第一件做的事却是下车奔到路边,她捂着翻滚的胃,觉得五脏六腑各种不适,好似去地狱里走了一遭。要不是没吃东西,此时早就不顾形象地吐个干净了。身后的那个始作俑者却是一脸舒爽的表情靠在车上,嘴角叼了根烟,缓缓吐着烟圈,像是经历了一场身心愉悦的冒险。顾申的车技果然像他说的很好,只是他没有说明白,他有个喜欢开快车的习惯。并且这种快车的行为,还要伴随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来进行。

“啧啧啧,真是个没用的女人。我给你这么大的荣幸坐我的车,结果反而给我要死要活的鬼叫。”

是我的错。我最大的错,是不该相信你。季初直起腰版,稳稳地站着,如一只满血复活的黑天鹅。她高傲地转身,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苍白的脸,娇艳的嘴唇愈加夺目,眼中盛的满满的便是那一股子执意。

“我该进去了。”

夜晚,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凌冽刺骨的寒风充斥着每一寸空气,女子只穿着单薄的黑色短裙,在风中裸露着两只雪色臂膀和双腿,那样骄傲地站在他面前。顾申有些于心不忍,走上前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带着顾申体温的外套盖住她的大半身子,抵御住寒风,她全身颤抖明明已经坚持不住,却又很快脱下来还给他。

“连你这么变态的人都会心疼我,我相信卓轻予也会给我一件外套。”

顾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很用力地走上了台阶,进入酒店的门口的旋转门,大厅金灿灿的灯光洒满她全身,她依旧往前走着,那个黑色的人影在他视线里越来越小。他丢下烟蒂,站在原地好久,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介意什么。是她不接受他的外套,还是她骂了他一句变态。

到了宴会地点时,人已经来了很多,那么多陌生的脸挤在一起,只让她觉得更加陌生。季初站在门口,不知dào

该往哪里去,好像这里的所有地方,都不属于她。室内的暖气打的足足的,她已经不感到冷,却感到别样的恐慌。就像三年前第一次来到那个陌生的H城,提着行礼下车时的感觉。所有的景物都是崭新而陌生,哪里是她要去的方向。

这时,她看到一只手,向她挥动的一只手。

那只手,像是对她说,来这里。

季初,来这里。

卓启秋站在人群中间,带着爽朗的笑容,就像去年开学的时候,他来见她那次一样,向她招着手。从那时起,他就老在她身边很近的地方窜来窜去,那是她一直熟悉的笑容。季初的心里,涌起温暖的感觉,此刻她相信,即使不是为了报复卓轻予,她也会来这里庆祝卓启秋的生日。

“我就知dào

你会来。”卓启秋摊开手,孩子气地勒索,“礼物,礼物呢?快点给我!你该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季初在他恳切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转了一圈,耸肩。“看得够不够清楚?”

卓启秋看着她空空如也的手,又不死心地扫了眼明显没有口袋的裙子,目光瞬间黯淡下去。

“季初,你怎么那么过分呢?”

那个他口中过分的人眼中闪过狡猾的笑意,手从脑后转了一圈,手指头上勾了只小螃蟹的挂饰,在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睛前晃了晃。

卓启秋双手捧住那个挂饰,像得了天大的宝贝一样仔细观察,嘴里却是别扭,“真是个小气鬼,这么个小东西就想打发我。”

“启秋弟弟,不要就还给我。”

“礼物送出去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卓启秋忙收好,一脸戒意,“要拿回去,想都别想。”

看着这明显小孩子的举动,季初漾起笑,“说说玩的,就你当真。”

多日不见她,此时却要将她好好kàn

个清楚,她的一颦一笑,他都不想漏掉。

她的那抹笑慢慢僵住,卓启秋发xiàn

她的视线穿过他的身体,那样认真地看着他身后。

看着他身后的那个人。

十五章 两个女子

唐书真下班回来,带了季初爱吃的绿豆糕,照例没发xiàn

女儿的身影。她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丈夫抱怨道:“最近小初天天出去,不知dào

在忙些什么。”

季容平抬起老花镜下的眼睛,倒是不以为意:“这么大的闺女了,哪还没有点自己的生活,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的意思是说,小初交男朋友了?”

季容平折好报纸,丢在茶几上,打断她的胡思乱想,“还不去做晚饭,女儿不回来吃饭,就想饿死我这个老头子了。”

“饿死你算了。”唐书真没好气地捶了他一记,系上围裙乖乖去厨房做饭。

与此同时,他们的女儿正在一场热闹的Party中,与一个男子对视。他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谁都没有胆怯。

身边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如一部默剧,季初的视线穿过没有声音的人群,落到他身上。她当然知dào

他会来,她当然是为他而来。和从前一样,第一眼她总能找到他的位置。他是那么耀眼,与众不同。距离上次她打了他,已经一个礼拜,他的伤口早就痊愈,皮肤光洁如新,她的伤口却还没有好,这就是她来找他的原因。

他惊讶于她的存zài

,却脚步不停地走过去。卓轻予不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或许只是为了证明看到的那个人不是幻觉。

卓启秋回头,便看到他的哥哥走到身前,忙笑着打招呼:“哥,你来了。”

卓轻予习惯性地抬手摸他的头,笑容宠溺,“今天晚上有点堵车,就来晚了。礼物在车上,回去给你。”说完,却是盯紧面前的女子,她没有躲开,连低头都没有,果然不是幻觉吗?她真的站在这里。

季初扯开一抹标准的微笑,毫不闪避地仰头看他,“卓轻予,你好吗?”

“你好,季初。”

与卓轻予想象中的的针锋相对不同,他们居然可以这样友好的问好。好似几天前那个一脸坚决地说着不要原谅他的,是另一个人。

此刻在这里最震惊的算是卓启秋了。季初对哥哥的排斥,他是最清楚的,他的名字对她来说就好像一个禁忌。刚开始接近她的时候,挡在他面前最大的困难,就是他是卓轻予弟弟的这个身份。因为这个名字,季初许多次狠下心要和他撇清关系,拒绝他一切形式的示好。明明是仇人的两个人,此时却这样自然地打着招呼,卓启秋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难道说两人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dào

的事了吗?

“你们在聊些什么呢?”一个悦耳的女声打破他们各自的小心思。

陆绮穿着一套米白的抹胸长裙,这样洁白的颜色,却衬得她更加肤白如雪。一头浓密的卷发盘起发髻,露出修长纤细的脖子。她画着精致的妆,每个表情都无懈可击,却让人相信她生来美丽夺目。

原来就是她,顾申口中的,他爱的古怪任性又骄傲的女孩,他对她的美貌却只口不提。季初看着身上的黑色礼服,想起顾申说的话。“我们这样的人,果然还是比较适合黑色。”她是适合黑色的女子,而他爱的人,这样适合白色。果然,她们就是截然不同的人。

“嫂子,你来了。”卓启秋语带敬意,转而向季初介绍,“这是我哥哥的未婚妻,陆绮。”

“你好,我是启秋的朋友,我叫季初。”

季初笑着伸出手去,陆绮很快回握。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却从不同的人口中,互相听了好久对方的故事。这时见了真人,不禁互相好好kàn

了几眼。

各自介绍完,陆绮自然地挽上卓轻予的臂膀,只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有话和你说。”说罢便将卓轻予拽开。

“她就是你那个愧疚的人?”陆绮高举香槟。

他将高脚杯靠过去,杯口相碰,发出悦耳的脆响,自己灌下一口,才朝她点头。

“因为她,你表现出我从未见过的慌乱样子。是不是因为,你喜欢她?”陆绮暧昧地笑。

“我不知dào

。”卓启秋坦言,“我没有爱过什么人,也不知dào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所以才说你是个没心没肺的人。”陆绮摇晃着杯中的液体,“你这样没有尝过爱情滋味的人,才最容易错过对的人。”

卓轻予望着她的说道时的严肃表情,煞风景的插口:“我们都快结婚了,你是在鼓励我搞婚外情吗?”

陆绮恍然大悟,“对,不能让你丢我的脸,你还是给我安分着点。”

总之都是她占理,卓轻予早就习惯了她的强势,也就一笑而过。

“我去找她说说话。”陆绮放了酒杯,眼睛一亮,有了新的主意。

卓启秋拉住她的手腕,提醒一句:“别乱说话。”陆绮挣开他的手,走进人群。

季初此时敷衍完卓启秋的各种问题,已经退到了一个角落里,独自饮着酒,想着待会该怎么实行计划。卓启秋身为主角,自是被人拉走,根本脱不开身来顾到她。她正想得入神,连陆绮什么时候靠近她也不知dào



“和我聊聊吗?”

透过亮泽的玻璃杯面,陆绮朝她举杯。

季初如梦初醒,很快反应过来朝陆绮的酒杯轻碰一下,微笑着点头,“好啊,我正无聊。”

“听说,你和轻予,启秋是一起长大的,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这个青梅竹马的版本早就过期了吧!季初暗暗苦笑,却是不否认,“小时候确实感情很深。”

“也难怪你和轻予不亲近,他这样的人,确实没什么优点。平时那个死样子,面无表情像罗刹一样,又专做些损人利己的事情,不讨人喜欢很正常。”陆绮数落着卓轻予的各项缺点,话锋一转,“不过勉强还算有个长处……”

“什么?”

“……他数钱特别快。”陆绮打了个响指,“算数能力特别好,适合算账。”

听她东扯西扯的,季初几乎插不上话来。陆绮不停说着卓轻予的各种趣事,像是炫耀着他们的感情有多么好似的。是啊,陆绮口中的卓轻予,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她没有那个资格站在他身边,而陆绮却可以看到卓轻予的方方面面。不知dào

为什么,明明想要和颜悦色地和陆绮相处的,季初心里却越来越不舒服起来。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愤nù

。她生气,毫无罪恶感抛弃她的卓轻予却对另一个女子如珍如宝。她生气,此刻这么快乐的讲着男友性格的女子是顾申的前女友。顾申这样的男子,原来也会被人遗忘吗?被他口中,所爱的人。

看着陆绮不停开合的嘴唇,一股子冲动主宰她的身体,她几乎没有思考的问出这个问题。

“那顾申呢?他是什么样的人?”

看着眼前女子瞬间苍白起来的脸,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内心深处,却涌出一丝快感。季初此刻发xiàn

,自己身体里住着的恶魔,早就露出了獠牙。她是适合黑色的女子,多么正确的判断。

第十六章 原谅的理由

“一个神经病,有什么好提的。”一阵错愕后,陆绮的脸色很快恢复如常。

神经病。

如果顾申在这里,不知dào

他会怎么看待这个评价。季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向陆绮告别,她看得出,陆绮此时的笑已经很勉强。她已经搞砸了顾申其中的一个计划,可不想再搞砸另一个。

卓轻予此时在远处观察着两人的情况,看她们交谈融洽顿时也松了口气。再次抬眸时,却见那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女子向这边跌跌撞撞地走来。她好像有些醉了,步伐不稳,有几次都差点摔倒。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想要扶住她。

比他更快的,那只纤长白皙的胳膊先拽住了他的西服领子,半个人倒在他身上,脸色微醺,口中有红酒香醇的气息。

“你醉了。”卓轻予掰开她的手,换了个扶住她腰的姿势。

季初的眼睛却很明亮,她发出软软的音调,“轻予哥哥,你看,我找到你了。”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称谓,卓轻予眼中有些触动,但语气依旧刻板,“你喝多了,我带你去吹会风。”

阳台上的风很冷,季初身上盖着卓轻予的西装外套。他以为她醉了,其实她很清醒,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清醒的。

“轻予哥哥,我知dào

我没有什么优点,长得也不好kàn

,那时候,我又老是追在你的后面像个黏糊虫,你一定是觉得我很讨厌吧!他们都知dào

我喜欢你,他们都说我们会在一起,我是那么高兴你答yīng

要娶我。可是你还是走了,抛下我一个人走了,我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塌掉了。我逃避了这三年,以为会把你忘记,可是你又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这张脸,明明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我无法骗过自己,我一直都思念着你。即使经历了那么多,我还是思念着你。”

季初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动作轻柔,“这里还痛吗?我当时怎么会舍得下手,你早该知dào

我一直爱着你。我怎么可能恨你?”

泪水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心里疼痛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这一刻,她都相信自己说的全是真的。她那十多年来的告白,还是向他说了出来。她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只是此时全变成了借口。

卓轻予已经忘记了,多久没有看到别人哭泣的样子。就是小时候,季初也不是个爱哭的女孩。那女孩在他面前泣不成声,他却心乱如麻。她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为什么还要爱着他?她应该很坚强,怎么可以软弱成这个样子,让他不知dào

该怎么办好。她该恨他,该狠狠地再打他一巴掌才对。

“我就要结婚了,你该忘了我。”

季初抬起那双红红的泪眼,语带哽咽,“我知dào

……我知dào

,我会祝福你,祝你们幸福。”

“别哭了。”他不禁心软,用袖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泪痕,她的脸很烫,眼泪还是热的。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像以前一样,只要我能在你身边呆着就好。”

她眼眶中的泪水不停涌出来,怎么也擦不干净一样。卓轻予凝视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然后缓缓点头。

有一句话说:有些事情,是原谅不了的。如果可以原谅的话,大概是没有真zhèng

恨过。她得到她想要的回答,这么轻易,让她怅然若失。

她转身,抱住那个人,对方没有推开她,也没有伸手回拥。

他的怀抱一如她想象中的温暖宽阔,没有烟味,没有香水味,只有他身上的味道。她以为她会厌恶,可是没有,她感觉到一丝眷恋。真是可怕的感觉。她抱着他,拥得紧紧的,用着全身的力qì

,单方面的拥bào

是那么吃力,连自己也分不清,此时心里的是爱,还是恨。

卓轻予只身回到宴会,发xiàn

陆绮已经在门口等了他好久。一看到他,眼中便满是暧昧的笑。

“你是瞒着我,和姑娘私会去了?啧啧,连外套都给人家扒掉了,没看出来啊!卓轻予,你骨子里好这口?”

卓轻予不自然地别过脸,“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怕她冻着。”

“她人呢?”陆绮来了兴趣,“说说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先走了。她喝多了,我只是陪她去吹会风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陆绮低头沉思了会,心里对季初还是觉得在意,“她和顾申认识吗?”

“上次阿申绑架的人就是她,可能是想要用她威胁我吧!两人私底下应该是没什么交情的。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她问我顾申是什么样的人。”陆绮心里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应该知dào

顾申和我的关系,不然不会这么问。”

卓轻予倒不觉得他们会有什么联系,经过刚才季初的一番肺腑之言,他心里的愧疚愈发加深,并没有觉得她哪里值得怀疑,“可能那次是阿申对她说了什么。”

“他真是到处讲我的坏话。”陆绮勾起一抹笑,“真是讨厌的家伙。”

夜色渐渐深邃,冬天的夜是那么漫长,离黎明破晓的距离也是那么远。

那辆拉风的兰博基尼停在酒店门口,引来过路人艳羡的目光。而车的主人依旧在吞云吐雾,顾申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明明只要回去等电话,可他偏偏放心不下。他不知dào

自己放心不下的,是那个进去执行计划的傻女孩,还是那个此时在宴会上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明艳女子。

看着那个走出来的身影,顾申按了下喇叭,却发xiàn

她好似听不见一样走过。于是他下车,快步追上她,拦在她身前。

季初的眼睛是空洞的,她现在正处在自己的世界中,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横在她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挡住她的路?好烦,快走开。

那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向上微抬。上方的目光仔细审视着她的脸,好像在找寻着什么答案。

“你哭了?”顾申是惊讶的。可是她肿胀的双眼,依稀的泪痕却让他语气肯定。

季初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自己的世界回过神来,便看到她上方的那张脸,俊美阴柔的五官,异于常人苍白的脸色。

“……顾申。”她吃力地喊着他的名字。

“还认得我,看来还没傻。”顾申绽开一抹冷凝的笑,“怎么,卓轻予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吗?”

“……卓轻予。”她念着这个名字,“我,听到这个名字我好难过。”

顾申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恼火起来:“真够了,你这副样子要到什么时候。上车!把事情给我好好说清楚。”

他握着她的手腕,一路拽了回去,毫不在乎她会不会痛。

他生气了。

所以,顾大少爷又狠狠飙了回车,用速度的刺激感缓解内心的郁闷。而在他身边的女孩在这一番折腾之下,不仅神志完全清醒,而且如他所愿地开始向他求饶。

“求求你……开慢一点!我快吐了。”

“哼——”回应她的,便是那一声傲娇的鼻音。

第十七章 一笑即伤

顾申发够了脾气,过足了瘾,在偏僻的路段踩了刹车。在某人的不断期盼中,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季初拉开车门冲向路边,这场景与之前多么熟悉,不同的是她这次真的吐得昏天黑地。

“清醒过来没有?”顾申踱过来,一副懒洋洋的调调,“不满yì

的话,我们可以再去溜一圈?”

“顾申……你真不是人。”季初面如菜色。

面对这样的控诉,顾申倒不恼:“真是客气。既然已经有力qì

骂人了,那和我说说,情况怎么样?”

季初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基本成功吧!”

顾申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连到这个小动作也尽收眼底。她身上的黑色西装看来碍眼的很,她就这么稀罕卓轻予的东西,到现在都舍不得脱?他冷笑:“卓轻予倒是怜香惜玉,真把外套给你。戏演完了,你现在是舍不得收场了吗?”

“我冷。”季初好像知dào

他在想什么,就算她恨卓轻予,但她可不是对一件衣服斤斤计较的人,何况她是真的冷。

“脱掉。”顾申像是没听到她的理由。

季初眼睛睁得圆圆的回瞪他,“我都说了我现在很冷!”

顾申眼神变得阴狠起来,几乎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令人害pà

的模样。他压低声线,“快点脱掉,听到没,不要惹我生气。”

这样子的他实在吓人,她没有再反抗,颤抖着脱掉外套,臂膀的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那点好不容易积攒的温暖很快消散。顾申很满yì

地从她手中抽走外套,却是像对待垃圾一样,随手扔到一旁的绿化带里。

“这下可以了吧!”看到他的举动,她也气极。

没有了外套的遮蔽,这室外的温度实在让她承受不住。正待回到车里,整个身体忽的一暖,像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样。季初愣愣地看着落在肩头的男士外套,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上面还带着顾申的体温。

“你……”不让她穿卓轻予的衣服,却把自己的衣服给她。

“上车。”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径自拉开了车门。

季初心有余悸地看着他,恳求道:“待会能开慢点吗?”

“嗯。”顾申应了声,倒是真的没有开快。

车缓缓行驶着,难得的安逸,让人身体放松,心生疲倦。所以季初正无比舒服地打着她的第二个哈欠。

“你见到她了?”顾申只当没看见她疲惫的神情。

“嗯,还说了会话呢!”季初当然知dào

他指的是陆绮。

“那照我说的,让你接近她,你们交上朋友了吗?”

季初回想着陆绮交谈时的场景,印象只停留在陆绮苍白起来的脸上。她说的委婉:“对话,好像不怎么愉快。”

“哪里不愉快?”顾申刨根究底。

为什么非要她回答呢?季初犹豫了会,还是如实说:“提到你名字的时候。”

顾申一个刹车,车子剧烈一晃,季初整个人都差点亲到前面的玻璃。顾申的黑脸凑过来,语气是那样恨铁不成钢:“你是笨蛋吗?谁让你和她提到我?她现在一定怀疑你这笨蛋是我的人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我忍不住。”季初回答地很小声,生怕激怒他,她担心顾大少爷心情一个不爽,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外。

无论什么时候,他心情不好时就会抽烟。他四下翻找着烟盒,找了半天没找到,便低声咒骂了几句。这时,季初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盒,讨好的递过去。点上烟,顾申脸色依旧不见好,夹着烟的手一直颤抖着压抑什么,他还是问:“你们说了我什么?”

“也没有说什么,我只是问她……你是什么样的人?”

顾申抬了记下巴,示意她接着说。

“她说,你是个神经病。”

原以为顾申会很生气,没想到他居然弯下腰笑了起来。不是笑,是大笑。顾申有许多种笑,嘲讽的,阴狠的,倨傲的,冷冽的……季初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笑声,好像听到了几个世纪来最好听的笑话。

他笑了很久,直到抬起头时,季初才发xiàn

他眼中有未干的泪水。他刚才难道是一边笑一边哭吗?多么奇怪的人,可以用笑容表达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

顾申用手掌隔开她的目光,显得有些难为情:“你现在不要看我,很难看。”

“顾申。”季初喊着他的名字。过了许久,他才把手移开,她看到的又是平常看到的顾申,那个没有大悲大喜的顾申。好像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象。他从未哭过,从未有狼狈的姿态。

“我送你回去。”他发动车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很安静,车也开得更加慢,好像在想着心事。她看着他侧脸柔美的线条,始终想象不出上面淌过泪迹的样子。

顾申,你的内心,我好像触不可及。

*一大早,唐书真做了早饭,在女儿房门前转了几圈,抬起想要敲门的手又放下去。最近女儿天天早出晚归的,她心里早就藏着满满的疑问。要是真的交了男朋友,也该和她这个做母亲的好好说说啊!唉,她叹着气,女儿真是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季初洗漱完毕,开门便看到母亲徘徊走动的身影,不禁张大了嘴:“妈,你在干什么?”

“做点运动。”唐书真将手象征性甩动了几下,然后奔过来将女儿拖到餐桌边用餐。

季初吹着勺子里滚烫的稀粥,对母亲不停打量的目光很是在意,便直接开口:“妈,你要和我说什么吗?”

唐书真笑眯眯地捉住女儿的手,“小初,你和妈说实话。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还不容易吹凉的一口粥刚送到嘴里,就被呛了出来,季初放下勺子,“谁和你说的?”

“妈最近发xiàn

你都很忙,天天往外跑,你要不是在谈恋爱,那和妈说,都是在忙些什么啊?”

季初没想到是在这被怀疑上了,沉思了会,斩斤截铁地回答:“对,我最近交了个英俊潇洒,慷慨多金的男朋友,我天天忙着和他见面,怕他被别的姑娘勾走,有空带回来介绍你们认识。”

唐书真看她这么坦白,倒有些怀疑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有遇到那么好的人?”

“是啊!他就是这么完美的人。”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起来。这么早,会是谁呢?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男子,套着灰色的夹克,面容似曾相识。

只见他礼貌地笑着,一口白牙阳光温暖:“伯母,我找季初。”

说曹操曹操到,难道他就是小初的男朋友?唐书真狐疑地打量着。这小模样长得倒是挺俊。

“卓启秋?”

季初歪着头,一脸疑惑而惊讶地看着门外的男孩,大声喊出他的名字来

第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你还是来找我了?”穿着白色衬衫的男子懒散地靠在门上,眼睛微眯,像是刚起床不久的模样,连衬衫的扣子也扣得乱七八糟。

陆绮将头发撩到耳后,冲她妩媚一笑:“你顾大少爷面子这么大,怎么也要还来看看你才是。”

“哦?”顾申俯下身来,“这么说来,你是想念我了吗?”

“怎么会,我们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和轻予的感情可是好的很。我今天来可是亲自来给你送喜帖的,我们大家交情那么好,怎么也要请你喝杯喜酒才像话,对不对?”

塞进手里的大红色,在温和的灯光下依旧刺眼夺目。顾申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敢亲自过来侮辱他,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好了,我喜帖也送完了,也该走了。”

顾申一把抓住她的肩头,“这么快就要走,难道不该和我叙叙旧吗?”

“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可没有你顾大少爷这么闲。”陆绮瞪他,很不耐烦的样子。

“为什么会是他?”

“呵呵,真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我陆绮挑男人还需yào

将什么道理吗?”

顾申听出她的敷衍,抓住她肩膀的手又用力了几分,“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绮痛得皱眉,骨子里的逆反因子激发出来,明明知dào

不该这样激怒他,偏偏又要火上浇油。她冷笑着,和顾申对视:“那又怎么样?我爱他,我爱他,我就是爱他而不是你顾申!!”

多么美丽的一张脸,多么伤人的话。他们同样的冷酷好强,所以她当然知dào

,怎么样让更他痛苦。

她可以这样在一个爱着她的男子面前,说着她爱的人从不是他。就是要这样,明明白白的伤害你。爱的越深,此时的顾申就多痛苦一分。她怎么可以这样嚣张,谁给她的权利。

“不要再说了……”

顾申几乎是噬咬般地吻上她的嘴唇。这张嘴真是灌满了毒药,说的话这么让人讨厌,怎么可以让它说下去,怎么可以让他顾申变得那么可笑?他从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为她掏心掏肺,想要倾他所有,只为了要她快乐。而他换来的是什么,是背叛,她和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却还让全世界知dào

,她从没有爱过他顾申。真是够了,够了!

这已经不是吻,而是报复。昔日如胶似漆的眷侣,此时却是陌路,饶是心中爱恋之火仍存,也只是让怨恨更深。

陆绮好不容易挣脱开他的钳制,退后一步站着,她的嘴唇红肿,神情依旧高傲。

“顾申,你发完神经没有?呵呵,我可真不敢和你这疯子多呆。帖子已经给你了,我就等着你来捧场。再见!”

“我倒要看看你这婚,结不结得成!”顾申冲着她离去的背影放着狠话,一边揉碎了喜帖,狠狠掷在地上。

陆绮脚步不停,那样决绝,那高傲坚定的脸上,却慢慢划过一行清澈的泪水。

在沸水的冲泡下,杯底蜷缩的的茶叶缓缓舒展身体,水渐渐变成清透的浅绿色,映衬着瓷白的杯面格外素雅,与此同时,一股茶叶的清香在室内飘散开来。

唐书真倒完茶水,不动神色地将女儿拉到一边。

“你怎么还和卓家的人有来往?”

“他是卓启秋,不是卓轻予。”季初也不知dào

怎么和她解释,只好搬出了这个答案。

唐书真看着坐在客厅里安静地喝茶的少年,看上去品行端正的样子,但想起他姓卓,就不由叹了口气:“随你吧,只要你喜欢就好。但是这事可不能让你爸知dào

。”

“那个……他不是我说的男朋友。”季初接着嘟囔,“这家伙可是比我小2岁呢!”

“你不是连妈妈都想骗吧!”唐书真有些怀疑,“人家都找到家里来了。”

季初无语地摊手,“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卓启秋坐得格外端正,他向来是学校里的混世魔王,连班主任的课都要打瞌睡的纨绔分子,这时却装的有模有样的,像一个好好听课的乖学生一样。他眼睛撇着交谈个没完的母女,吃力地保持着标准的坐姿,心里早就暗暗叫苦。

“小秋倒是很久没来了,一下子长这么大了,难怪我这个伯母都不认识了。”

我们两家闹得这么僵,我哪里敢来。心里是这么想,但卓启秋依旧乖巧有礼地客套,“我忙着学习,就顾不上来看望您了。在我看来,伯母可是一点都没变,还那么年轻好kàn

呢!”

“这孩子真会说话。今天来找小初有什么事吗?”唐书真笑眯眯的一脸慈爱亲和。心里想的却是,油嘴滑舌的长得又好kàn

的男人可靠不住啊!

“你快点说。”看着两人间古怪的气氛,季初有些心急。

卓启秋又怎么好直说,是因为季初昨天生日宴上的不告而别以至于他一个冲动就来打探情况这样的理由。

“我的实践论文有很多地方不懂,就来问问小初姐姐,毕竟她也是我学姐嘛!”

姐姐?卓启秋居然叫她姐姐?这家伙明明上了初中就不肯再喊她一声姐姐了,现在居然这么谄媚,理由还这么荒谬,装的一副乖乖牌的样子。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点小事,打个电话就好了嘛!”季初一把拎走卓启秋,“来来来,告sù

我,你哪里有问题,姐姐好好教教你。”

卓启秋一离开唐书真的视线范围,马上生龙活虎地反客为主。

“季初你个没良心的女人,昨天我过生日,你走就算了,走的时候都不和我说一声。”

季初似笑非笑:“你现在不叫我姐姐了?”

卓启秋难为情地别过脸,“刚刚只是喊着玩的,我干嘛要叫你,你算我哪门子的姐姐啊!”

“卓启秋,看不出来,你的演技倒是不错。”季初继xù

调侃。

“好了,别管刚刚的事了。我都快忘了正事了,你和我说明白,昨天怎么了?”

“我昨天……原谅你哥哥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反正他早晚会知dào

的,还不如提前告sù

他。季初这样想着,发xiàn

卓启秋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他本该高兴才是,怎么会是一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是因为演戏上瘾了吗?她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讨厌他吗?”他本来想说恨,到了嘴边又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季初故yì

装得云淡风轻,“那有那么多为什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再说,他又是你哥哥。”

“是因为我?”听到最后一句,仿佛看到漫天烟花绽放,卓启秋的胸腔里炸开强烈的喜悦之情,他现在才不管季初曾经的恩怨是多深,总之,她说,她现在是为了他,才要和他哥哥化解恩怨。就这一点,就已经让他足够高兴。这说明,他在季初心里,还是有一定位置的。

季初敷衍地点着头,却一把被兴奋中的男孩抱住,捶了几记,却怎么也挣不开来。

第十九章 复杂的延续

冬日的阳光不甚强烈,饶是中午,也是这样和煦温暖,像是从不过分的给予。

午饭后,季初把卓启秋送出了门,自己闲来无事,不想这么早回去,便一个人沿着街道散步。她是心思细腻的女子,又是感性,自然想的多。她走得很慢,由着自己的性子,沐浴阳光,享受这难得的好天气。

冬天真是萧条的季节,落叶已经化作尘土,再没有候鸟的踪迹,天空也变得格外开阔高远,这广阔天地之间,总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季初漫无目的走着,不觉到了广场上。

人们三五成群,孩子的哭闹声格外清脆,在这里别人脸上的表情也终于不是过路人惯有的漠然。他们带着真挚的笑容,牵着自己的家人,周遭洋溢着亲情的温暖。

一个孩子横冲直撞地奔过来,摔了膝盖,抬起的小脸上都没有红眼睛掉眼泪,这样坚强的小孩,却为同伴抢了他一根棒棒糖而嚎啕大哭。

季初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晚上失态的顾申。他在她面前,一向是冷酷的,毒舌的,阴沉自傲的人,他那样的人也会流眼泪?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说她都不会相信的。人有时,不会因为身体的伤痛而流泪,却会因为别人夺取了心爱之物而哭泣。顾申也是这样吗?她相信,陆绮在他眼中,一定是很重yào

的人,也只有陆绮可以轻易剥夺走顾申的骄傲。

她一连拨了两个电话给顾申,他都没有接。想想昨天她的口误,他想必是对她失望透顶。又或者,顾申是被她看到了懦弱的一面而难为情吗?对于后面一个,季初可不敢多想。顾申捂着脸一副难为情的表情,怎么都像是天方夜谭的景象。

路走多了,脚跟有些酸涩,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正这么决定着,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安分地震动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季初,我看到你了哦!”那个悦耳的声音潜藏着愉悦的尾音。

广场上空,丢失的那只红色氢气球升的飞快,越来越高,逍遥自在,几乎要接触到那只闪耀的太阳。就在此时,伴随着一声不是很尖锐的爆裂声,气球在空中炸裂开来,只剩几片残骸掉落下来。天堂和地狱,只在一瞬。

季初捏着手机,转身看着远方。

——兰新百货“你怎么会知dào

我的号码?”

陆绮在试衣镜前左右照着,回头莞尔一笑:“问轻予那个可爱又别扭的弟弟要的。”

“我以为,昨天我已经害你不高兴了。没想到你还约我一起逛街。”季初不自在地抚弄着衣架的边缘。

“你是指提到顾申?”陆绮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显得很随意,“他是我的前男友,不过这个你应该知dào

了。”

季初一时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现在再说和他不怎么熟,也显得太刻意了。陆绮找到她,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别再说错话了。

“你和顾申关系不错吧!”陆绮不理会季初的沉默,径自问出她心里在意的话题。

陆绮是想试探我?季初沉思片刻,勾起轻蔑的笑:“和他?这个无缘无故把我囚禁起来,又向我胡扯一通的变态?怎么可能,我只是想确认这个人说的话是不是在骗我。”她顿了顿,接着说:“因为我想知dào

,这种不可理喻的人难道也会有人爱过?”

虽然是谎话,但她说的合情合理。陆绮即使心里有怀疑,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便搁了这个话题。

“这个颜色果然不适合我。”陆绮在镜前转了一圈,拉开试衣柜的门,“你等我一下。”

“好。”季初借着她进去换衣服,给顾申发了个短信。他好像真的不打算理她似的,直到陆绮出来,依旧没有回复她。

接下来,陆绮很有兴致地拉着她逛了一下午的商场。陆大小姐出手阔绰,看中了什么就是大手一挥包下,再加上店员的各种推荐和赞美,以至于回去的时候两人手中都是硕果累累。

季初有些纠结地看着手中怀中快要漫出来的袋子,才知dào

原来有钱人都是这样逛街的。陆绮虽然也是满手满怀的购物袋,但小身板可是挺得比另一个人直多了。

“你每次都会买这么多东西吗?”

陆绮无奈一笑道:“没办法,需求量大。”她接着指指胸口的位置,“买东西可以缓解心里的空虚感,当把里面的位置塞得满满的时候,心情就好多了。这可是个放松的好方法,你要不要也试试?”

季初下意识地摇头,表示自己接受不了这么高大上的解压良策。

“等你享受到其中的乐趣,就不会这么快拒绝了。或者,我该多带着你这个小女孩好好享受生命。”

“小女孩?”季初对于这样的称呼很不习惯。

“对啊,你对我来说,不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你一定从小就是老师父母眼中的好女孩,品学兼优,不会抽烟逃课,思想天真容易上当。你真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我想让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有在危险的地方扑捉到的成功和甜蜜,才最让人心醉回味。”

季初有些恼火,反驳道:“我可不是小女孩,我已经21岁了。”

“别生气嘛!我只是随口说说,看你不高兴的。”陆绮摆出一张笑脸,关切地问:“让你拎这么多东西一定很重吧!”

她将袋子顺到一边,熟练地拨了个号码。很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壮汉,只恭敬地向陆绮鞠了个躬,便将她们两人的购物袋迅速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一言不语地沿着来的方向离开。

在进行交接工作时,季初有幸与其中一个壮丁哥哥对视了一眼,被那双铜铃大的牛眼吓了一跳,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季初几次欲言又止,不知dào

该向陆绮发问。

“现在有没有轻松很多?”陆绮撩着头发,随即故作娇羞地道:“你别这样一直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季初闻言低下头,没一会被好奇心扰得受不了,又是抬起头来。后者好像知dào

她要问什么,神情坦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陆绮,你……”

陆绮接过话头,只说了一句:“如你看到的,那些都是我父亲派来保护我的手下,我生来就是在这样的家里。”

她选择不了自己的父母,也选择不了自己所爱的人。

季初回到家中已经是七点多,都是因为逛完街后,顾大小姐又友情奉献了一顿大餐当作谢礼,盛情难却之下她只好接受。

妈妈早就说过今天会和爸爸一起去看话剧,于是家里又是空无一人。这样冷清的场景,几乎让她想起被顾申带走的那个夜晚。只是,怎么可能呢?那个变态的男人到现在都是杳无音信,哪来的闲情逸致和她玩什么绑架游戏?

开了灯,季初仰头便倒在自己床上,折腾了一下午,她全身的骨头都痛,在床上来回滚了几圈,脑子都有些昏昏的。不期然,鼻子里闻到房间里淡淡的烟味,她迷迷糊糊地起身,扫视四周,然后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罪恶的来源。

她此时只有三个字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勒个去。

不好意思,才发xiàn

原来是四个字。

第二十章 今夜谁人来买醉

那个一天都杳无音信,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的顾大少爷此时正坐在她房间里唯一的小矮凳上,安然自若的翘着二郎腿,那双凤眼直勾勾地看着她……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季初没好气地将手里的一罐啤酒递过去。

十分钟前,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发xiàn

这个极端的危险分子,他正嚣张无比地在房间锃亮的地板上弹着烟灰,看见她这个屋子主人时,完全没有身为贼人的自知,反而一脸忧伤地冲她吐着超大烟圈,说着想要喝酒的愿望。

“你家只有这个酒?”顾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你也知dào

你现在是在我家?”潜台词是,在挑剔前,请分清主客身份。

“我当然知dào

。”顾申点头,补上一句:“你是笨蛋吗?”

真够了,为什么觉得今天的顾申智商显得特别的低呢?

季初眼中低智商的顾申三两口喝完手里的一罐啤酒,向她伸过手,目光灼灼:“还有吗?”

“喝酒可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季初伸出两只手,“五加三等于几?”

顾申思考了会,然后叹气:“你能告sù

我这题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吗?我真想不出除了八以外的答案。”

看来智商还在,季初一笑带过,然后问她最关心的第二个问题:“跟我说实话,你都是怎么进来的?”

顾申手随意一指,便是房间窗户的方向。

呈打开状的窗户,此时正尽着通风换气的本职,却没想到自己的忠诚已经被怀疑上了。

“我家是12层。”

“我知dào

。”他倒是很严肃,眼神透亮,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莫非他还真有什么飞檐走壁的本领?季初居然也开始觉得,是不是真有这个可能,顾申是爬窗进来的。面对听话地回答完2个问题的,可能有特异功能的不一般男子,她像发奖品般的恭恭敬敬地递过一罐啤酒。

顾申很快拉开拉环,他低头吮掉冒出来的啤酒花,忽然间发出低低的笑声。等他抬起脸来,已经是忍不住爆fā

出来的大笑,他指着还在云里雾里的女孩,“你不会真相信了吧?你是笨蛋吗?”

季初这才醒悟过来他是在耍她,而她居然就这样被他糊弄过去了,真是,丢死人了。听着顾申的无比刺耳的笑声,她的脸不觉已经红到了耳根。于是出声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去报警了。”

顾申勉强停止笑,但看到她通红的耳朵,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笑意又涌出来,只好拿手强行捂住,不笑出声来。

“我当然知dào

不可能是爬窗,讲正经的,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明明就是当了真。顾申没有戳破她的小小自尊心,顺着她的话回答:“讲正经的,你是不是也觉得爬窗的动作太难看了。”

他低头喝了口啤酒,又是一脸嫌弃:“有没有别的酒,这喝得跟水一样,真没劲!这样好了,既然你这么想知dào

,就去找一瓶像样的酒来孝敬孝敬我,那我就告sù

你!”

“得寸进尺!”

季初骂完,发xiàn

厚脸皮的某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实在抵不住内心的好奇,还是决定屈服一下,便追问道:“此话当真?”

“我顾申说的话向来算数。你也不想我半夜无聊爬到你床上去找你说话吧?还不快点去找酒来?去啊,去啊!”顾申催促着。

“你、敢!”说罢,季初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用手指着他,强调着:“你等着。”

由于家里无人,心无顾忌,她翻动的手脚便异常大胆,从客厅找到客房,柜子找到床底,最终如愿在书房里找到爸爸珍藏的一排洋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季初抱着其中一瓶就急匆匆地往回赶。

顾申舔了舔嘴唇,给她的效率一个嘉奖的眼神。

“你先说。”季初搂住酒瓶子,紧张地护住,生怕他伸出手来抢。

“这个简单。”顾申淡定地从外套里摸出一串钥匙,丢到桌子上,发出哗啦啦一连串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看着呆愣住的季初,神情高傲,语气欠扁,“如你所见。”

季初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拎起那串钥匙,仔细看着。她想过很多个理由,却没想到是,这最简单也最不可思议的一种。

他,居然有她家的钥匙,而且还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一边觊觎着她家的酒,一边告sù

她他是开门进来的。季初把钥匙收进兜里,换成看着顾申,显然还有话要问。

“有钱能使鬼推磨。”摆下这句名言,顾申挑眉,冲她勾勾手指。

季初听话的将酒双手奉上,不死心地问:“不仔细说说?”

“我既然把钥匙还给你,你就不用担心你脑子想的什么意wài

事件,放心,都不会发生的。我今天只是想找个陪我喝酒的人。”顾申眯起眼睛,冲她指了一下,“发xiàn

你还凑活。”

这顾大少爷究竟受什么刺激了这是?季初完全没有被钦点的荣幸之情,只是像打量一个古怪生物一样看着顾申,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不禁脱口而出:“你脑子不会烧坏了吧?”

话刚说完,一个重心不稳,头撞在某个坚实的物体上,再看顾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手里还抓着她的领口,她的脸此时正陷在他的胸口位置。他满是火药味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你今天倒是很嚣张?敢这么对我说话?”

领口的力道渐渐加大,季初的脖子一阵痛过一阵,随之而来的是窒息感。顾申的脸俯下来,嘴角扯开一抹邪笑,“你要不要亲自看看,我脑子有没有烧坏?”

不该因为今天他这么好说话,就说话惹怒他的。季初心中懊悔难当,却还硬着头皮顶嘴:“那你倒是让我看看啊!”

顾申闻言爽快地松开手,冷眼看她。

不顾脖子上的疼痛,她气呼呼地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他的额头不是很烫,她却存心想要羞辱他。装模做样的对比了下自己的额头温度,然后很是苦恼的开口:“情况不太好,你最好赶快去看医生。”

“是吗?有这么严重?”面对她的拙劣演技,顾申看在眼里,却是来了兴致陪着她玩下去。

季初狠狠点头,一脸的真挚之情,只差再说一句,这是病,得治。这时,顾申弯下腰来,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这阴影越来越大,接着额头上感到一阵温热之感。为了验证她的谎话,他居然和她头贴头?

顾申的脸离她只有咫尺之距,她连他的每一根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睛藏着笑意,却如此幽深如沼泽,她的所有心事好像都被看破。他的鼻息很平稳,温热的吐在她脸上,害她不敢喘气。

季初从未这样近的看清顾申的脸,每个五官都放大在面前,除了脾气坏又毒舌之外,他确实长了张漂亮的脸。不是英武霸气的阳刚,却是俊美阴柔的精致感,加上这苍白的肤色,简直是日韩的漫画男主标准属性。

明明整个过程只有几秒钟,她却好像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寒冬。

第二十一章 心事难诉

她看着他,他其实也在看着她。

柔弱清秀的一张脸,偏生那么要强。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他本来只是想要等这个女孩回来,共商大计,等了她一下午却是熬不住疲倦睡了过去。后来,黑暗中互相较劲的对视让他一下子改了主意,这样的桀骜不驯,如果不挫挫她的锐气,怎么可能让她心甘情愿呆在他身边。

而此刻的他们,为了同一个目的,不择手段。他顾申不是个好人,却把这个叫季初的女子也拉进了邪恶的沼泽。为什么要做一个善良又软弱的人?只要摒弃那些无聊的规则,我们明明可以很强dà

。跟着内心的感觉走,它会指引对的方向。

“我怎么觉得,是你的额头比较烫呢?”

“不是说要我陪你喝酒吗?我去拿杯子。”季初硬生生地转开话题,转头便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那瓶华丽的洋酒屹立在桌子正中央,两边是跟班一样的小酒杯紧紧贴着瓶子。顾申仍坐在那张唯一的小矮凳上,季初则费力地从客厅拖了一张靠背椅回来,还没轮上她坐上享受一会,对面的男子眼里就射了个冷箭过来。于是最后的局面就是,顾申靠在椅背上一副享受的模样,而她就得坐在矮他一节的小矮凳上,仰视着他的光环。

“喝完酒你就快点走。我爸妈回来看见你就出大事了。”

顾申全然没有受到威胁,指指酒杯就是不客气的差遣:“满上。”

季初顺从地倒上酒,酒面映出她的脸庞,她乐颠颠地建议:“顾申,我们来划拳好不好,谁输了就喝酒,还要让对方问一个问题。很有意思吧?”

“你就对我这么好奇?”果然,她的目的又被一眼识穿。

季初扬起脸,继xù

笑,不死心地激他,“你不敢?”

像他们这样要面子的人,都互相知dào

对方的软肋。结果,不言而喻。

第一局,季初输了。她爽快的喝下酒,微辣的液体在喉咙里滚了几圈才咽下去,将肠子烧的痛,腹里暖洋洋的,她大义凛然地一挥手,放言道:“除了体重,随便问。”

“你喜欢什么颜色?”

出乎意料的,顾申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

“绿色,我喜欢那样生机勃勃的颜色。”

第二局,季初继xù

举杯,脸已经有些泛红,眼睛倒是异常明亮。

“喜欢什么花?”

“月季,我喜欢可以随意采摘又不娇贵的花朵。”季初认真回答完,却不甚满yì

地看着顾申,“你明明可以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有什么弱点还有害pà

的东西,还有初吻之类羞羞的话题。”

“我不需yào

知dào

这些没用的东西。”顾申毫不留情。

第三局,终于轮到顾申。他摇晃着杯中的液体,那汪琥珀色在灯下闪耀着,他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季初已经有些醉,但还记得早就准bèi

好的问题。“你今天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他不解。

“听不出来吗?我在问你为什么不高兴,你今天一天都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这样消失了一天的人大晚上却来找我喝酒,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季初在桌子上敲着空酒杯,加重语气。

“只是手机没电了。而我来找你喝酒,也不是因为不高兴。”

“你骗不了我,我现在看得很清楚。”她那双因喝酒而发亮的眼睛盯着那张说谎的嘴,“你该照照镜子,你的伤心都写在脸上。”

顾申不动神色地倒上酒,“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回答过了。继xù

。”

接下来反倒是季初连输三局,顾申问的又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卷土重来。她一直惦念着要把刚才的问题追问出来,可真zhèng

翻本的时候,却已经醉个不行,早就忘了自己的初衷。

“你、喜欢、什么季节?”她没头脑地照搬刚才顾申的问题,一字不差。

“秋天。”他的回答,也是如她一样。

顾申没有醉,她却醉了。脸烧的如晚霞潋滟,有一种在云端上飘着的感觉,异常兴奋。眼前的顾申,仿佛坐在天边,全身笼着一层霞光。她还记得在和他喝酒,手伸出去倒酒,瓶子却被顾申按住。

“你醉了。”

她醉了,醉的连反驳抵赖都不会,只晓得傻笑。“不喝了吗?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没有问你,你是谁、陆绮是什么身份、你、的各种死穴,还有,我还要问……咦,你喜欢什么颜色?”

顾申皱眉,听得她继xù

说。

“对了,你还没有问我喜欢男人的类型,我的弱点、还有死穴,没有问我、初吻之类的话题。”

凭她这样奇差的酒量,居然有胆和他叫板。顾申微微一笑,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拽到那扇开着的窗户前。寒风灌入涨热的脑子,那个异常亢奋地不停胡言乱语的人儿,此时终于清醒了几分。

“顾申,你要谋杀我?”

风吹起她的短发,柔软的发丝撩得他手背痒痒的,加上她脸上又是一副惊吓的表情,眼睛睁得圆圆的,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顾申不由摸起了她的头,安抚道:“放心,只是让你醒醒酒。”

“我今天遇见了陆绮。”季初想起这件重yào

的事,马上积极报备。

“这一下午我都是和她在一起,她想要试探我和你关系,放心,我机智地糊弄过去了。我觉得她是个很奇怪的人,她人漂亮有钱是不错啦!可她的跟班都长得很壮很吓人,其中一个眼睛有这么大。你见过没有?”她比着月亮的形状大小,言辞极尽夸张。然后小猫很好奇地问顾申:“还有,她说的家族到底是什么家族啊?”

顾申抚弄的手不由停了下来。陆绮的身份他再清楚不过,平时是有几个贴身的手下。只是那个牛眼的展平可一直是陆老头身边的红人,陆老头为什么派这样的人在她身边?是要防他顾申,还是限制陆绮的自由。这其中的文章,他猜不透。

“你还是不要知dào

这些事比较好。”

说着,顾申关上窗,又将她拖回桌子边。

季初重新又坐回那张小矮凳上,却是满脸闷闷不乐:“我怎么感觉,问你什么你都不告sù

我。你看,你对我知根知底,连我家的钥匙弄可以在手一把,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我们不是合zuò

关系吗?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顾申独自喝着酒,倒了满满的一杯,苦涩的液体到了舌尖,到了食道,到了心口。这一杯,又是一饮而尽,不停留。

“那这样好了,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

夜是这么安静,只听得到他的声音缓缓流淌。他的声音很低沉,富有磁性,带着些魅惑。听他的声音,就像是手指抚过上好的丝缎的感觉。这虽然是两种不同的体验,却是一样的感觉,一样的享受。

顾申的脸如窗外明月一般的皎洁,眉目如画,这样温润美好的样子,几乎让人想要珍藏起来。

第二十二章 我们的浪漫

夏日的烈日炎炎到乌云翻滚,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电闪雷鸣间,暴雨如注,雨水冲刷着还带着余热的地面,热量化作雾气,在雨阵间缭绕起来,此间景象别有一番味道。

暴雨过后的地面,水涨的很高很深,她踩下的每一步,都溅起一道水浪,四散开去。

她散着的乌黑长发贴在背上,如一道生人勿进的屏障。她娇美的脸蛋上淌着水滴,如沾露的玫瑰花。她目光冷凝,扫过已经受伤倒地的几个男子,然后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就这样映入我的眼帘。

我见过很多女孩,她们美丽娇弱,惹人怜惜,却未见过这样骄傲,如刀锋般锐利的女子。

在十五分钟前,我发xiàn

一帮不怀好意的猥琐男子跟在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的后面,以好管闲事出名的鄙人就一路尾随到了这个巷子里。本来闲着无聊,想要打着英雄救美的主意,好好陪这群渣渣玩玩,活动活动手脚。可接下来的景象,却让我大跌眼镜。侧旋踢,过肩摔,扭臂踢……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一一完美呈现。她的动作快狠准,目光凌冽,完全就是练过的高手,短短几分钟,地上已经挂了一圈。

“你也是和他们一伙的吗?”

她终于走到我面前,扬起了脖子,她的声音很清冷,如玉石相击。

“当然不是。”我摇头。

“那你为什么挡我的路?”她毫不客气,像是讲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我饶有兴致地打量面前的女孩,这样与众不同,也这样危险。如果我不让开的话,这女孩是傲得也想把我揍趴下吗?有趣,有趣。我从未遇到过像今天一样有趣的事情。

我没有动,我自然不会被她威胁,我也实在无聊,想要找个好玩的宠物。眼前这个,正合心意。

她向我打了一拳,出手很快,让人看不清从哪个方向而来,但她的手还是被我轻易握在手心。我想她此刻也一定知dào

,我并不是躺在地上的那群被她轻易击败的混混,我的实力足够做她的对手,或者更强。我挑眉,手里捏着她的那只滑腻的小手,凑近她那张生气的俏脸,有些痞气地进行调戏:“来,告sù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有得yì

地笑完,腹上就是一阵猝不及防的剧痛,她竟然全然不顾自己的手还在我手中,很快不留情地进行了反击。击中的部位痛得揪心,我倒吸了口冷气,早知dào

她下手这么重,绝不该大意的。

我捂住肚子,不由自主地蹲下,而那个全身而退的丫头在一旁讽刺:“不好意思,哥哥,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撩了把湿漉漉的乌黑长发,眼中尽是轻蔑。

说完,她捡起靠在巷口墙壁上的雨伞,看也不看我一眼,便要离开。我怎么可能让她就这样走,我顾申从未被人这样羞辱过,还是一个比我小的丫头。我要让她付出代价。那一刻,我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借着蹲着的高度,我出其不意地抓住她白嫩的脚踝使劲一带,她便失去重心倒在我身旁。她手中握着的那把茶色的伞滚落在泥面上,沾上污垢。她满脸的怒火熊熊燃烧,我的脸色也不好kàn



我与很多人打过架,他们比我高,比我壮,长得比我吓人,可是他们都输给了我。我向来赢得潇洒磊落,以为自己天下无dí



我还记得,那是我打过最狼狈的一场架。我们在泥水里翻滚扭打,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印记,像两个孩子一样,不讲究任何招式和章法,简直全无形象,到最后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处干净的地方。

也不知过了过久,再也没有力qì

向对方挥出拳头,天空中又飘下淅淅沥沥的雨水,而我们筋疲力尽地倒在地面上,各自喘着气。周围这么安静,可以听到雨滴坠落的声响。那帮混混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个干净,这狭窄的巷道里,这里便只剩下了我和她。

她满身的泥泞,脸上也是污迹斑斑,漂亮的脸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反而看上去特别狼狈又好笑,所以我笑了。我笑出声来的时候,才发xiàn

她也在冲着我哈哈大笑,她竟然也是同样在取笑着我。我们的笑声纠缠在一起,听起来这么热络和谐,似乎都忘了之前的不快。

“我叫顾申。你叫什么名字?”我伸出我脏兮兮的手。

那只同样脏兮兮的手很痛地打了我一下,又是拒绝:“我干嘛要告sù

你,和你很熟?”

“那算了。”我没面子地收回手,然后站起来整理仪表,雪白的T恤已经全是泥巴,我索性由它去,只是借着水塘洗了手,然后把抹了把基本不能看的脸。

转过头的时候,那女孩脸上的污迹已经擦去了大半,露出莲花般白皙的皮肤。她撑起伞,茶色的伞面在雨水的冲刷下,花色的图案润白如新。明明身上还是很狼狈,她却如此自在从容,笑容耀眼。

“你笑什么?”

她打着伞,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下回头,背光的原因使得每个五官都很深刻。

“顾大少爷,百闻不如一见。”

这话一出,我已知dào

她必定认识我。这也不奇怪,我的名字在这个圈子,可是很有名的。

等一下,这个圈子?我的瞳孔骤然一缩,吃惊地看着这个少女。难道她也是……

巷口的光亮照进这黑暗的小巷,雨水的轨迹在明暗间若隐若现。她肩头的雨伞不停滴着雨帘,她保持着回头的姿势,以及她那美丽迷人的四分之三的侧面,光线在她的面部边缘线条上流窜,勾勒出她的美丽芳华。她嘴角噙着一抹笑,不深也不浅,只让人捉摸不透。

“我叫陆绮。”她红润的唇轻启,“幸会。”

听到这个名字,我才知dào

,面前的女孩原来就是传闻中的那朵玫瑰花。这朵玫瑰花如传闻里一样美丽,也如传闻里一样野蛮。由于她的身家和脾气,圈子里没有人敢触碰她,接近她,而我更加不能起这个心。父亲经常这样提醒我:“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胡来,闯什么祸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要给我记住……”

你要给我记住,别给我去招惹姓陆的那帮人。

我抬起头,陆绮仍站在巷子口,微笑的样子,她向我伸出皓白的手,像是邀请。

“顾大少爷,我的伞借你一半如何?”

我不得不承认,这朵玫瑰花,她微笑的样子,真是好kàn

极了。

第二十三章 我们没有走到结局

是夜,暮色如深沉的海洋,朗月如漆黑海面上的船只。室内萦绕着淡淡的烟味和酒气,空气却是温暖的,适合回忆,适合抒情,

男子坐在靠背椅上,长腿自然交叠,嘴角一道弧度似笑非笑。俊美阴柔的脸,此刻多了几分柔情,他用一把如泉水般流淌的嗓音,缓缓叙述。

“……我没有拒绝她,一路上我们同撑一把伞。雨下的很大,那把伞怎么可能装得下我们两个人,挡得了这所有的风雨。所以到头来,我们都淋得半湿,想起来还真有些傻气。我们走了一路,没有再交谈,我却觉得我们的心离得那么近。”

他就这样结束了故事,然后从烟盒中摸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白皙修长的手指靠在腮边,优雅至极。

季初几乎怀疑他身上随时备着百八十包烟,随时都能摸出来危害自己和他人的身体健康。

烟味飘向她这边,有些呛鼻,于是她捂住口鼻,往旁边走开。

“还是闻不惯烟味吗?”顾申低低地笑,似乎是嘲笑,“你总会习惯的。”

怎么可能习惯?关于讨厌的东西,如何变成喜欢。

顾申抽了好一会烟,接着闷声不语。烟味在室内弥漫开来,像是股淡淡的哀愁,扯不散,化不开。

在这如水的沉默中,季初也不禁心思恍惚。她像是进入了故事中那个雨天,作为旁观者,看到了那两个本该互相对立的人之间,青涩的情感滋生萌芽。一个风华正茂,一个趾高气昂,火花碰火花,早就烟火的盛宴。她不知dào

他们后来还发生了什么,这都不重yào

了,因为最后的结局大家都知dào

了。

他们没有走到结局。故事的开始,难道和结局有关系吗?

顾申这样骄傲的人,也会在爱情上受挫。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恋。

也不知dào

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是短短的十分钟。季初听到身后转动门把的声音,回头看见顾申提着那半瓶洋酒往外走。

她看着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

她没有立场安慰他,也没有立场挽留他。她只好kàn

着他,慢慢离开的身影。

他的神情异常落寞,低垂的眼睫在脸上投下阴影,全身散发着颓意。她忽然相信,他今夜只是想找一个买醉的地方,找一个陪他说话的人而已。只是他身边已经没有能听他说话的人,才会来找她吧。

满室的烟味缭绕不去,那是顾申独有的气味,这味道似乎不像当初那么讨厌了。闻久了,喉里微微泛苦,像是感受到顾申内心的滋味一样。

压抑久了,伪装就会破裂,而他时而过激的举动,正是他用来发泄的途经吧!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同情顾申。

撇开光鲜亮丽的外表,不过是,谁比谁用心,谁比谁痛苦。

夜。漫无边际的黑夜,伸出手去也握不到确切的温度,风从指缝间穿过,往事随风,不能留。

===========年少时光的分隔线==============Y大校园。

青葱的绿茵场上,洋溢着汗水和青春的味道。

胜负已分。

这场足球比赛已经进入尾声,场外喝彩女生的目光大多黏在6号的身上。修长挺拔的身姿,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无比。被汗水沾湿的额发贴在白皙的脸上,那凌冽摄人的眼睛隐于黑暗,眼尾上扬,说不清的勾人心魄。

比赛结束,他与队友相互拥bào

,然后走出场地,几排女生带着水和毛巾堵上去,他似看惯了这副场面,随手握住一瓶水,疲惫不堪间扯动嘴角,便是一抹谦和有礼的微笑。

旋动瓶盖,口中的干燥越发难耐。

“顾申,你敢喝别人的水试试看。”

一声娇叱声让他诧异地抬头,那个女孩就站在人群之外。

穿着高中的制服,精致眉眼间是他熟悉的倨傲。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头乌黑的长直发如上好的绸缎,散在风中便是绝美的景象。

“你来了?”顾申大步向前,不顾众人的目光将女孩整个拥到怀中,“喂喂喂,你看到没有,我刚刚赢了。”

“你身上全是汗能别往我身上凑吗?你找死吗?”

说着无比嫌弃地话语,女孩娇美的嘴唇不露痕迹地微微翘起。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手里。”

“顾大少爷果然有追求。”

女孩说着一拳毫不客气锤在他身上,看他痛的弯下了腰,陆绮倒笑开了怀。

周围的女生倒抽了口冷气,窃窃私语,能听出她们的各种不满和指责。她们眼中的稀珍异宝,却被别的女人毫不怜惜地对待,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顾申被她绚丽的笑扰乱了心神,忘记了疼痛,只是伸手去抓她的手。

“你要知dào

,我的追求可不止这些。”顾申噙着笑低头倾身而上。

明媚的阳光下,两张青春美丽的脸庞慢慢靠近,柔软的唇瓣相接,缱绻决绝。他们如此契合,如此贴近,如此天造地设,闪着不可逼视的光芒。

天,她是如此幸运的女孩。每个仰慕顾申的女子都在心里感叹。尽管不甘,但是那两个人是多么相配。

听着这头的起哄声,打完酱油的卓轻予钻出人群。

“你们真是够了。”

两人于是停止无耻的秀恩爱,睁着无辜的眼看着来人——他们熟悉的灯泡兄。

“哦,原来你已经看腻了吗?”顾申抄走他手里的水,大口灌着。

“大面瘫你嫉妒了对不对?”陆绮不客气地调戏。

卓轻予面上无波无澜,只是提醒道:“阿申,等下还有庆功宴。”

“我知dào

了,亲爱的,要一起去吗?”

“去就去。”

“算了,我改变主意了,你还是别去吧!”

“为什么?”

“把你放在有一堆男人的地方,我有些不放心。”

“……滚!”

……

会有人记得吗?那些消散在风中的誓言。当我们不再青春,不再年少,面对更多的选择,也被更多的东西束缚,会留下什么永向不衰长盛的美好。

我们不是不相爱了,只是被现实折mó

得太疲惫,谈不起高尚的恋爱,只好各自远扬。

你若仔细看我,当也是那年的模样,想要停留的心也不曾改变,只是我们没有走到结局罢了。

就将那些个所有的过往过往,全都忘记吧!你留在手心,也是不会发芽的种子。

路走得很长,难免会受伤。眼角的泪光,是青春的代价。

致我们死去的爱情伏特加加改于十月二十五

第二十四章 为苦痛买单 下

陆绮结束一天的潇洒,开车回家。那个家,是她到B市后另外买的房子,向来是一个人住。欧式简洁大气的装潢,由于只住了几个月的关系,这间房子还没沾染上主人的气息,家具也不是很齐全,只有几个人知dào

确切的位置。

此时,沙发上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待,他手边是厚厚一沓蓝色文件夹,神情专注又苦恼。听得她的脚步声,才从工作中抽出视线,抬眼就是地毯上一大堆购物袋,显然就是此次的女子的丰功伟绩。

“你又去买了这么多东西?”卓轻予微微皱眉,“你的衣柜放得下吗?”

陆绮看了眼已经比她先行安全到家的货物,撇撇嘴:“我暂时想不出比买东西还能让我爸心痛的方法,接着买,放不下了,不是还有你的衣柜吗?我说,这点贡献你都给不起吗?”

“你帮老爷子花钱,然后他把我当帐房使。横竖你没损失。”他没好气。

“说到算账,这不是你这个账房先生的强项吗?他看得起你,连好差事都帮你找好了,给你一片大好前途,你还要怨我?”

卓轻予从文件夹里抬起头来,不怎么领情的样子,“我大学主修的可是法律,连司法考试都通过了。你想让我给你们家算一辈子帐,还真是好心好意。”

“我记得你好像是学商贸的呀!难道我记错了?”陆绮托着下巴,沉思状。

卓轻予合上文件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话语中不无疲倦:“是啊,错不了,阿申学的是商贸。”

“我都糊涂了。”

原来她记了那么久的都是和他有关的东西,记得那样清楚。她忽然察觉到,顾申这个男子在她生命里留下了太多痕迹,等到想要擦的时候,却发xiàn

已经擦不干净了。多悲哀的事。

“这些账目我都核对整理过了,数据报gào

在最后一本里,你帮我转交给你父亲。”

卓轻予合上文件,全部堆到一旁,闭眼喘息,很是劳累的样子。

“真是辛苦你了。其实你可以不用理那个老头,推掉就好了,不要这么勉强。”陆绮见状觉得过意不去。

“不用为我担心,只是应付些账目,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卓轻予重又睁开的眼睛里充满血丝,可以看出最近的过度劳累。他乌黑的额前发投下一方浅灰的阴影,遮住那张俊美的脸,增了几分阴郁,他重又开口。

“陆绮,我当初选择帮你,不是因为你父亲拿枪逼我,而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我和你一样,不想要阿申有任何伤害。可是,到头来,我们还是看着他这么痛苦。不,是我们把他变成现在的模样。我已经不知dào

自己当初做的选择对不对……”

“你当然做了正确的选择。顾申痛苦,我不痛苦吗?卓轻予,你那不露声色的面孔之下,就不痛苦吗?”陆绮站在他面前,气势逼人,她形状娇美的嘴唇迸发出摄人的力量。

“我们都那么痛苦,这是为了什么?因为,你要达到目的,必须付出代价!如果不坚持下去,我们此刻所遭受的、承受过的,一切!这一切都是没有用的垃圾!”她越说越激动,胸口不停起伏。

卓轻予想要扶住她不停起伏的肩膀安抚,却被她甩脱开。陆绮单手握住他的胳膊肘,没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那个比她高半个头的男子已经被摔在地上。虽然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但后背从高空降落的滋味还是让他够呛。

陆绮俯下身,那张娇俏逼人的脸庞紧盯着他,眼眸中闪着一簇炙热的火焰。

“你不许再给我想什么放弃之类的想法。”

这几乎是命令的话语,卓轻予却丝毫没有不快。

这样的陆绮,让他想起从前的日子。那时,他们还在上大学。他和阿申没课的日子,会去陆绮的高中瞎逛。那个女孩经常打架,和阿申三句不投就会拳脚相向。她那生气的模样娇艳无比,阿申怎么忍心伤她,便总是让着她。两人吵着闹着就忽略了他的存zài

,他的灯泡岁月漫长地延续了好几年。

后来,那个女孩长大了,变成了现在的陆绮。她直爽任性,说话呛人无比,更多的时候,她冷艳优雅如名门闺秀,却很少会这样暴戾失控。

卓轻予这样躺在地毯上,忽然觉得安稳,这样的柔软舒适,这几日的劳累疲倦像是找到了安憩的地方。

“知dào

了。”他轻声呓语。

得到满yì

的回复,陆绮本想拉他起身,却好笑地发xiàn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像是要安寝一样。

“你真要在这里睡?”

“嗯。”

细不可闻的一声应答,带着主人浓浓的倦意。

不一会,如她担心的那样,卓轻予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已然陷入睡眠。这家伙,真是……陆绮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平静祥和的睡颜,一时不知dào

该拿他怎么办好。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家老头把他折腾成这样的,还是对他好一点吧!

她蹲下身,观详着他平静的脸。往日的扑克脸冷如冰山,这么一丝不苟的人睡着的样子,却是如此孩子气。每一根线条,都柔和无比,好像他所有的冷淡都融化了一样。他的内心也是如此吧!用冷淡伪装自己,其实比谁都要善良。

其实他当初选择拒绝的话,也会有另一个男人站在她身边,陪她演下去。

可是偏偏,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是眼前这个人,他是个冷淡薄情的人,连怎么生气都不会,却支撑着她走了这么久。

他是顾申最好的朋友,他们三个人一起爬过山,飙过车,逃课在酒吧里喝醉谈天到天明。那些青春岁月里,他夹在她和顾申闹腾的爱情之间,是和事佬,是传话筒,是电灯泡,是好哥们,也是她半个蓝颜知己。

她有多么庆幸,陪在身边的是他,而不是别的人。

凝视着那张脸,只有在此时,她才能放下骄傲,对他说出早就藏在心里的一句话:“谢谢你。”

谢谢你,陪在我身边。卓轻予,你一定要陪着我,走下去。

我一个人行走太孤单,也太难看。

第二十五章 顶端的人

今日也是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和煦的冬阳将每寸土地都照的亮堂堂的。可是有一个地方,却始终处于阴暗。

水晶吊灯,实木摆钟,布满精细雕花的落地衣架,古朴却精致的家具,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独特的怀旧趣味。厚重的窗帘常年遮蔽着窗户,如一道严实的防线,不让任何一丝光线突破重围。

在屋内灰暗的阴影里,一个约莫50多岁的中年男子正伏案看着文件,台灯的光芒只照着桌面,却照不清那张向来威严的脸。

恭敬地立在一旁的壮硕男子却是清楚地看到了,主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满yì

笑容。

“您最近分给姑爷的工作越来越多,是有想要培养他的意思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这些事是你能问的?”黑暗中那双阴冷的眼睛射来一道寒光,冰冷彻骨。

那男子战战兢兢地行了个礼,保持着四十五度弯腰的姿势,低头认错:“是,小的狂妄,问了不该问的事情,小的该死!”

“哼。”一声冷哼,如同地狱传来,让人胆寒。那男子头也不敢抬,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这次就算了,抬起头吧!”

如同宣判的声音,那威严的声音响起,闻言男子终于松了口气,吊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要培养他。”眯起眼睛,“能被我陆正看上,也是那小子的福气。”

男子不敢应答,只是胡乱点着头。

陆正,道上赫赫有名的青龙帮首领。年轻时在泥泞里挣扎,只是个别人看不起的小喽啰。后来带着几个兄弟另立门户,遭遇了诸多苦难,这样打拼了20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也养成了这幅疑心重的性子,除了自己,他是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众所周知的,陆正有个极其疼爱的女儿,唯一会让他展露笑颜的,便只有陆绮一人。他对陆绮娇惯放纵,听之任之,造就了陆绮任性跋扈的性格,在道上更是有“烈焰玫瑰”的称号。她娇艳如玫瑰,却是无人敢碰。

“小姐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闹什么别扭?”

“报gào

会长,大小姐她最近心情一直很好,每天都会出去购物,这几天购物的账单已经送回来了。”

“这个我已经知dào

了,寄回来的账单一次比一次变本加厉,她心情还真是不错。”陆正知dào

女儿的那点小心思,不过为这点钱他可没到肉痛的地步,“她最近有没有见姓顾的?”

“回会长,大小姐除了在小的陪同下去送过一次喜帖之外,没有再和顾申见面。”

那男子额上不禁冒汗。送喜帖那次,自己被小姐支开买早点,也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不追究到自己身上,此时只好谎称是一起。

“哦?”陆正脸色暗沉下来,“喜帖?这妮子真是会找借口。你给我盯紧她,不要让她再玩什么花样!至于顾申,暂时不用去管他。”

“是,会长。”

陆正摆摆手,那男子便迅速告退。随着轻轻的关门声,宽敞的室内便只剩陆正一人。昏暗的室内只亮着那盏台灯,光线中灰尘曼舞,他的影子在墙上定格,像古老的相片。

他抬手抚摸着脖子上的怀表,每一个纹路都耳熟于心,里面的那帧照片已经看了无数遍。

这么多年,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人可以站在他身边的位置。像他这样站在顶端的人,是寂寞的,也是可怕的。

第二十六章 游乐场

有的地方充满孤单,而有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热闹。

此时的季初,正在游乐场的某个热闹的角落里,怀里抱着大大的兔斯基,面前的卓启秋正在神勇地进行第二轮射击。百发百中的射法引来围观者惊叹,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女孩早就对着卓启秋拍起了照片。

真是个爱出风头的小鬼。季初站得脚酸,换了个姿势看着。

卓启秋射完子弹,又领了个半人高的起司猫塞到季初怀里,笑得一口白牙:“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是,你最厉害了。”季初艰难地从玩偶下伸出大拇指。

“你还喜欢什么,我再给你赢回来。”卓启秋拍拍胸脯,眼睛在奖品区溜了一圈,却没发xiàn

一旁的老板脸黑的很。

闻言围观的女孩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季初,以及她怀里毛绒绒的两个玩具。

“你看人家男朋友,多厉害啊!我也想要有个大玩偶。”

“原来已经有女朋友了啊!要是早点认识那个玩射击的帅哥就好了。”

“好羡慕!”

……

季初有些站不住了,推了推正在兴头上的卓启秋,“走啦走啦,不是还有别的游戏吗?”

“那好吧!”卓启秋不情不愿地挪动步子。

射击店的老板一直黑着的脸总算放了晴,这小子百分百的准头,再让他这么一直玩下去,非亏大了不可。走得好,走得好。

“你今天叫我出来就让我陪你玩?”季初丢了个玩偶在他手里,两人个携一个并肩走着。

“谁让你在我生日会上这么早走,不给我这个寿星公面子。总要补偿我什么吧!”

她一听也有道理,指了指前面的投篮机子:“既然都来了,要不要试试这个?”

“季初你怎么知dào

我投篮很准的?”卓启秋狂妄地一笑,“你就在旁边欣赏哥的英姿吧!”

“我有说我不玩吗?”季初横了他一眼,“不要太嚣张,启秋弟弟。”她咬着弟弟这两个字。

“好吧,那我们来比比谁投的多?”卓启秋坏心眼地提议,“输了就要叫我一声哥哥,怎样?”

季初挑眉一笑,“比就比。这样好了,输了你也要叫我一声姐姐。”

和小孩子在一起,她的心态也像个小孩一样,充满了好胜心。

两人各自站在投篮机前,对视一眼。3、2、1,start!随着倒计时,气氛变得浓重起来。

季初深吸了口气,紧盯着前方的篮框,双手举起篮球,轻拨出去。

随着“哐——”的一声,面板上的0变成了1。

她的动作很慢,也显得纹丝不乱。她没有看卓启秋的情况,只是一心关注自己的篮框。

一个,两个,三个……

相比于季初的不慌不乱,心无旁骛,卓启秋求的便是速度。他一直是学校篮球队的队员,投篮自然是基本功,讲究快、狠、准。此时故yì

与季初一个女孩子比,在诸多的先天优势下,分数自然遥遥领先。

投篮的间隙他忍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却不禁被她专注的神情所吸引。闪烁的彩灯下,她的脸莹润恬淡,动作不紧不慢,每进一球,眉眼间的光彩就更增一分。

第二十七章 玩乐时光不烦忧

卓启秋举着那颗球,感觉心烦意乱,投了几次都没有投进去。

他的这些状况,季初都没有注意到。她专注于手里的投篮游戏,直到时间到了,才在意起分数来,她的是28。

她看向旁边,卓启秋的分数面板上则闪着大大的25。

“我赢了?”季初不敢相信。

卓启秋暗自咬牙,就不该分心看她,害他现在输的这么惨,丢死人了。

“我记得你刚才说不是擅长投篮吗?”看着他一张窘迫的脸,季初大笑起来,“这下子牛皮吹破了吧!”

“是我让着你,好不好?”卓启秋拿起一旁的大玩偶,挡住脸,“我还是……很厉害的!”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输了,愿赌服输,快点喊,想要耍懒不成。”

谁说要耍赖了。

卓启秋将脸埋在玩偶的脖子里,闷声闷气地喊了声:“姐姐。”

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语气里满满的不乐意。

“我没听见。”

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子他心里更加别扭,开始猛扯起兔斯基的耳朵:“别听见就算了。我才不说第二遍呢!”

这小子别扭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季初忍不住想要再调戏他几句。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时震动起来。

“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她握着不停震动的手机,穿过熙攘的人群,好不容易到了稍微安静点的小道。

“你在哪里?”刚接通电话,就听顾申劈头问道。

“我在游乐场。”迎面走来一对情侣,季初向赶忙向旁边退让着。

“你在那里做什么?”

“游乐场能干嘛,当然是去玩了。”季初赢了赌约,心情很好:“我现在和卓启秋在一起。”

“卓、启、秋,我没听错吧?”顾申明显的不悦:“你要接近的人,应该不叫这名字吧?”

一列玩偶装的乐队经过,小号吹的耳膜轰鸣,季初没有没见他这句话,自己礼拜天出来放松放松,合情合理,她自然也想不到哪里触怒了这尊大佛。季初提高音量:“我这里太吵了,回去给你电话。”

挂了。她居然就这样挂了他的电话。真是胆大包天。

顾申挑起一抹笑,蕴藏着无尽怒气。这颗棋子,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听话呢!

这厢季初在人海中挤回了原来的地方,那别扭的小子却是不在原来的位置。身边满满的人,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她焦急地在游戏场的各个角落里寻找着他的身影,可是哪里都没有。

那个抱着玩偶的人,此刻却是在某个奶茶小亭子前。

“谢谢。”接过饮料的袋子,卓启秋礼貌地道谢。

“帅哥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玩的吗?前面有个许愿喷泉,真的很漂亮哦!情侣们都喜欢去那里,很有人气的。”奶茶小妹对着青葱帅哥的脸,不禁话多了起来,“真的超级灵的,在那里许的愿,都会实现的。”

卓启秋在心中记下,却不敢在此多耽误只见:“好的,谢谢你的建议。有人在等我,我先走了。”

季初在里面来回走了几遍没找到人,才想起要先给卓启秋打个电话。

“喂,卓启秋,你人在哪里?不是告sù

你在这里等我吗?”在嘈杂的环境里,她喊得歇斯底里。

“我在这里。”卓启秋的声音很奇怪,好像是从话筒里传来,但这么轻的声音,她居然听得很清楚。就像是从身边很近的地方传来一样。

她放下电话,抬起头。

那个抱着大玩偶的男孩正站在她的前方,吃力地举着电话,笑容却是一派灿烂,清俊的眉眼间,满是欢喜。

“我去给你买饮料了。”

季初接过他手里的奶茶袋子,“好了,既然找的到人了,我就不和你生气了。”

闻言卓启秋笑容咧得更开了。

她上下看了几眼,定格在他怀里孤零零的兔斯基,问道:“那只起司猫呢?”

“那个……我拿不了这么多,送给别人了。”

卓启秋还记得,把玩偶给旁边女孩的时候,那姑娘一直向他飞吻的场面,那女孩的男朋友可是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

季初不以为意:“送了就送了吧,我也不是很喜欢毛绒玩具,我们走吧!”

卓启秋在怀里名为兔斯基的毛绒玩具上狠狠揪了几把耳朵,原来你是不讨人喜欢的家伙,亏我为了拿下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从上午9点开始,到现在已经接近下午三点,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玩了5个多小时。虽然冬天是淡季,但由于礼拜天的关系,游乐场所人还是很多,大部分都是情侣。

好久没有走那么长的路,季初早就累得小腿发胀,碍于卓启秋的兴致,只好陪着他逛下去。

“我们再去个地方吧,听说那里很好玩。好不好,季初?”卓启秋记着许愿池,自然不想错过。

季初苦笑,“今天够了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再玩一会会。季初,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卓启秋眼中满是哀求,语气也极其委屈:“你偶尔迁就我一次又不会怎么样?”

我迁就你还少吗?季初无语。这小子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没良心?

想是这么想,但她还是选择了妥协,既然今天陪他出来玩,就玩个尽兴好了。

“好吧!就玩一会会。你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说我小气之类的话。”

卓启秋笑得牙口大张,嚣张得像只小兽。他保证道:“好的。绝对不说!因为季初你最大气了!”

第二十八章 特殊的嘉奖

不同于出园的游客,那个男子逆着人流,往里走着。他很高很瘦,白皙的脸上带着阴沉的脸色,却也掩不住他的俊美。

顾申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要进来,他明明可以在外面等她。

或许他知dào

那个理由。那股怒气轻而易举地支配他,想要见见那个嚣张的女子。再加上他本就是个不喜欢等待的人。

于是他出现在这里。

许愿池边依旧有不少逗留的游客,池子里已有不少的硬币。喷泉的水流变幻着各种形状,水雾如梦似幻。潋滟水光中照着每一张虔诚的脸,他们正在许下美好的愿望。

“我希望她能明白我的心意。”什么时候,她才会不把我当弟弟一样,什么时候才会知dào

我的心?卓启秋紧闭双眼,双手合十。

那个短发的女孩有样学样地投入一枚硬币。

硬币划入水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希望能够夺回我的尊严,我想要了结过去,重新开始。”

季初祈祷完,睁开眼睛。眼前仍是陌生的人群,她的视线没有多加停留地略过。正在她低下头的这一瞬间,她瞥到那抹黑色的身影。

这种熟悉感,那么危险。她抬起头,终于看清那张人群中的脸。

顾申。她差点叫出声音来。

男子的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拉扯地更开。顾申带着那抹邪魅的笑,与她对视着。

看到顾申那抹笑,季初心里凉凉的,这个人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又在生气?

她上前走了几步,远处的顾申却一个转身没入人海中,再无法找寻。

要不是那个笑容在脑海里如此深刻,季初几乎会以为刚才看到的人只是个幻觉。

“你怎么了?”

心里想着顾申,季初心中焦切,“没什么,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卓启秋不疑有他。

与卓启秋在游乐场门口分别,季初忙给顾申打电话。

除了不接,还是不接。

这顾大少爷脾气说发就发,没头没尾,真是难伺候。既然自认没有做错什么,不去管他好了。季初这样想着,却是又按下了拨号键。

长长的嘟声把耐心都耗尽。

B城“black”酒吧夜色拉开帷幕,黑色画布上跳动着华丽的色彩。

拥挤而喧闹的舞池,摇晃着所有的颓唐和寂寞。灯光剧烈的颤抖。明暗的转换间,浮现出一张张麻木而兴奋的面孔。

“少爷,你怎么又在喝酒啊?你身体还没好呢!”赶到的小五不顾男子杀人的眼神,冲过去勇猛地夺下杯子。

顾申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指揪过小五的衣领,“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少爷,我是为你好。”小五憋着一口气,眼睛无辜地注视着主子。

“哼。”顾申松开手,整个人倒在沙发上,一派闲适:“我的行踪没透露给老头子吧?”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小五心虚地摇着头摆着手,少爷虽然可怕,但是老爷也是很可怕的啊!他这么怕死又没用的人,当然要学会保护自己了。

顾申没发xiàn

他的异样,“算你识相。”

“我怎么敢出卖少爷。我小五的衷心,天地可鉴。”

伸手打断他滔滔不绝的献媚,顾申道:“你几岁了?”

“已经16了。”小身板挺得直直的,门牙都笑露了两颗,以为少爷要嘉奖他的衷心。

是的,他猜对了,向来阴晴不定的主人,的确要好好的奖励他。

“我记得你还没有女朋友吧!那刚好,陪我去见识一下这里的特殊优待,别这么害pà

,我会让她们好好关照你的。”

听着这句话,小五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还是纯洁的孩子,真的好不想去啊!

“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过来。”顾申勾勾手指。

小五欲哭无泪的跑过去,心中默念:小美,对不起,不是我想去的,相信我,我还是爱你的。

深夜降临的某个卧室,忽然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女孩头痛欲裂地拿起床头柜上的凶手。

屏幕上,顾申两个字闪的正欢。

“顾申,你干什么?”

睡的好好的突然被叫醒,任谁在这种情况都不会有好心情,季初自然也是气极。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不是顾申,是一个有些稚气的少年的嗓音,此时还带着特别哀求的语气。

“喂,打扰你了,是季初小姐吗?你现在过来一下好不好,你不来少爷就要……呜呜呜,求求你,救救我,我要为小美保住我的贞操。”

这都什么跟什么?季初的一腔怒火都不知dào

该怎么发泄。

“让顾申和我说话!”

“不行啊,少爷他说让我求你,只要你来,他就放我走。姐姐,你就来好不好?”哀求的声音格外绵软。

“顾申到底搞什么鬼?把地址告sù

我吧!我会过去!”

“真的吗,谢谢,你真是好人。”那边的少年喜悦非常,飞快的报了一串地址。

去,当然要去。这样反复无常的男子,早就让她积了好多怨气。明明是合zuò

关系,说好了互相帮zhù

,他却偏偏要牵制她的一举一动。

季初坐起身,头发乱乱地遮住上半张脸,那双眸子清冷如水。

冬日的夜晚如此漫长,不夜城的神经依旧亢奋。

“电话打了?”

小五走进包厢,忙不迭地点头:“她说会过来。”

包厢里除了顾申和小五,还坐着4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紧紧挨着顾申劝酒。见小五回来,已经有两个打算转换目标,向新的疆土靠近。

“少爷,你说好的,她过来就放过我。”小五四下逃窜着,如一只小仓鼠。

“哦。”顾申赞同地点头,拉长尾调,“她来了吗?”

“还没有。”小五回答完又迅速补上一句:“马上就来了,马上。”

顾申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身边女子手里的酒,出声威胁:“跑来跑去像什么话,还不给我坐好。”

“是。”小五在中间坐下,委屈地扁着嘴。

他刚坐下,已经有两个花枝招展身材火辣的姐姐将他夹在中间,吓得他动都不敢动,心里只好默默祈祷着救命恩人快点到来。

第二十九章 裂痕

季初走进包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番迷乱的景象。顾申左拥右抱,倒是那个少年满脸苦色。

“你在做什么?”季初皱起眉,看着正在寻欢作乐的顾申。

顾申摇晃着酒杯:“别这么看着我,你不是早知dào

,我不是个好人。”

“什么意思?”

看到女子的到来,沙发里坐着的少年腾地站起,难掩兴奋之色。冲上前摇晃着季初的手:“你终于来了,还记得我吗、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啊!你人真好,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见不惯小不点的谄媚讨好点的长篇大论,顾申冷声:“小五,站过来。”

小五乖乖站到顾申身后,不敢多说。

“顾申,你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让我看你找乐子吗?”

“先搞清楚,我可没有叫你来,是这个小鬼。”

“还不是你让他大的电话,顾申,你这样拐弯抹角的有意思吗?”

“不管有没有意思,你还不是来了。”顾申将左侧的女子揽入怀中,“怎么,不高兴了?”

这动作虽然刺眼,可她却笑了出来,“我为什么要不高兴?明明是你在生气。”

顾申嘴角的笑凝固,“你倒是很清楚。”

“不,我不清楚。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生气,不清楚哪里触犯到你古怪的脾气。我们既然是合zuò

关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顾申挥了挥手,打扮妖艳的女子们识趣地退出包厢,小五也随着大部队乐颠颠地奔走,但很快被顾申一个凶恶的眼神拦下,于是放弃了逃亡行动在角落坐下。

“你在训斥我?”领子被那个男子咻地抓紧,那张脸埋低凑在眼前。白皙的脸庞,眼尾上扬,带着满满的低气压。

“我是你的同伴,不是你的棋子。我尊重你,你能不能也尊重我?放手!”季初咬牙。

“笑话,我没有同伴。”

顾申松开手,笑得凌冽:“我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站在我的身边。”

没有人能站在他身边,不想再尝到被背叛的滋味,除了自己,本就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眼前的女子也是,她不过是他寻觅来的一枚棋子,只是用完就会丢掉的东西,怎么有资格做他的同伴。

“我要走了。”

“现在你也要离开我是不是?”

“对,我一个人也可以。但这不是离开,我连走到你身边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能说是离开。”

女孩的那抹笑渐渐转为讽刺,像是讥笑。顾申的心蓦的抽痛,他只吐出一个字,“走。”

走。你走。

季初没有犹豫地夺门而去,连一句散伙的再见都没有说。

那扇门慢慢合上,将顾申脸上的落寞隔在里面。

出了灯红酒绿的地方,季初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月光柔柔地照着,像是顾申讲故事的那个夜晚。她还记得那一夜的男子,扬起下巴的脸温润如玉,低沉的嗓音如水流泻。此刻迈出的每一步,都离那个顾申远一步。

没有人可以站在他身边。

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容那么残忍。明明只是咫尺的距离,却又感觉他远在天边。

她知dào

,他来找她也只是因为找不到别人。本就是互取所需,互相利用,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凭什么要走进他的心?所有自欺欺人的大道理,却只能在这个时候说服自己。

为什么自己要那么生气?因为他大半夜喊她出去?因为他为各种小事生气?因为他反复无常的古怪脾气?因为他故作放荡不羁的行为?

还是因为他眼里没有她的位置?

季初被这个突然跳出来的答案吓了一跳。她捂着忽然狂跳起来的胸口,赶紧把这个念头甩到脑后。原因都不重yào

了,从此以后,她和顾申,两不相干。她必须,一个人走完所有的戏码。

*熟悉的咖啡馆,放着欧美男声低沉沙哑的慢歌。季初仍旧捧着格格不入的牛奶杯,度着悠闲的早茶时光。

坐在对面的人却不是顾申。笔挺的西装,一派斯文儒雅。依旧是熟悉的模样,此时才发xiàn

这样不同,他变得更成熟也更加出众。

变得又何止是卓轻予,还有她自己。

她也许变得可以和他一样冷漠,长起生人勿近的刺,但她选择了做一个虚伪的人。

这个咖啡厅正是顾申入住酒店的附属餐厅,对两个人来说,都不是陌生的地方。卓轻予搅动着咖啡的动作掩饰着内心的焦躁,她会问他些什么?这个答案简直不言而喻。

“你来早了。”季初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然后唇角一弯,便是完美的愉悦。

眼前的女孩,乖巧的短发,淡然一笑,如记忆中一样单纯美好。

“你也是。”

这样轻松的应答,他们几乎就像日常的朋友一样。的确,她说过的,想要和他做朋友。

“我都听启秋说了,上次多亏了你告sù

他,才能把我从那个变态手里救出来。谢谢你,轻予……哥哥”这个称呼果然很别扭。

“不用谢我,小事而已。你、还是叫我轻予吧!”听出她的不自然。

“轻予,我约你来这里,你应该也猜出了我要问什么吧?”

“你要问顾申的事?”卓轻予单手支起下颌,“我不知dào

他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他不是个坏人,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记恨他。”

“为什么你要帮这样的人说话?”季初假装生气地丢了牛奶杯,“他可是陆绮的前男友,而且还对你怀恨在心。”

“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卓轻予和顾申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所以说,他的好朋友抢了他最爱的女人?同时遭受好友和恋人的双重背叛,原来顾申的痛苦,要比她多的多。背叛自己的朋友,原来卓轻予,比她想象的可恶得多。

“好朋友……吗?”

“小初你忘了,你以前也见过他……”

季初猛地抬起头,“我怎么可能见过他?”

怎么可能,如果见过顾申,她没理由会不记得那张脸。

那张脸,明明是见一面就忘不掉的脸。

第三十章 被遗忘的初见

(存稿快啃完了,好忧桑好忧桑。)

那时她还在上初中,而她仰慕的轻予哥哥考去了偏远的Y城上大学,除了寒暑假几乎就见不了几面。

“季初!快出来——”教室窗户口趴了个眉清目秀的初一小鬼,一张脸挤在玻璃上表情惨不忍睹。

很快,在小屁孩扎堆的初中生走廊上,卓启秋小朋友给她讲述了千里会兄长的伟大计划。由于周末是轻予哥哥的生日,但心上人却在千里之外,连礼物都送不出去,季初一直为此愁眉苦脸。

于是在周末,两人按早就商量好的计划,一路风雨无阻地赶到了卓轻予所在的大学。

两个胆大包天的小鬼头在问过无数好心的学生后,在足球场上的绿茵地上成功发xiàn

轻予哥哥的身影。

其中奔的最为欢快的就是季初,遥遥领先一步,可还没等她接近目标人物甜甜地喊一声哥哥,就被临空来的一颗足球砸倒在地,摔了个狗吃泥。

什么情况?卓轻予刚抱起被砸晕的小丫头,不远处的启秋弟弟就撒丫子跑到了跟前。

卓轻予苦笑,看来这两淘气鬼是一起来的。

“哥哥,哥哥,季初她是挂了吗?”

“小气球,你说什么呢!”揉了把弟弟的头发,“小初只是昏过去了,我送她去医务室。”

“季初会醒过来对吧!”

“嗯。”

卓轻予抱着小丫头进了医务室,还好没什么事,只是被吓着了,休息一下就会醒过来。小气球担心地整个人趴在病床前审视看护,怎么劝都不走,只好由他去。

出了医务室,便看见靠在走廊上的高挑男子。

“轻予,对不住,力道没控zhì

好。”肇事者一脸笑嘻嘻地走过来。五官俊秀,身形修长,挺拔如松,只一眼就觉得是一个少有的美男子。

“阿申,你认真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和人家父母交代?”

“大不了我对她负责喽!”顾申依旧玩世不恭,“可是,我对小女孩不感兴趣来着。”

“阿申!”

“好了好了,只是开个玩笑。”顾申一条胳膊勾上卓轻予的脖子,“进去看看小公主怎么样了。”

“记得要和人家好好道歉。”

“知dào

了,知dào

了。”

两人迈进医务室,便看到两个小鬼头挨头睡得香甜。卓启秋紧紧拉着季初的手,整个人都卧倒在被子上,姿势古怪。

“我记得,我只砸倒了一个吧!”

“放心,我也记得。”卓轻予拉扯下那只胳膊,催促道:“快点去道歉。”

肇事者上前,走到榻前。

……

场景回到六年后的现在,咖啡馆换了首沙哑女声的浪漫情歌,随着卓轻予的阐述,季初那遥远的记忆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你是说,他就是那个当年砸晕了我,向我道歉的时候又被我撞了鼻子的人?”

“嗯。”卓轻予点头,“谁知dào

你突然醒过来,还这么激烈地反抗了一把。”

当时睁开眼睛,季初突然看到面前放大的一张陌生的脸,没有思考的,拳头就出去了。由于下手太狠,那一天的大好日子,肇事者的脸上都打着绷带很是痛苦。顾申不明所以,还以为小小年纪的季初早就知dào

了,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道理。所以晚上的生日桌上,顾申都尽量坐得离这个可怕小姑娘远一点。

原来就是他。很久之前他们的初见,那场见面那样不美好不深刻,都已经互相遗忘。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还送了我亲手做的泥人作礼物,不知dào

你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那个泥人做的很可爱。”

谈起以前的话题,气氛轻松不少。

“当年我可是花了三个晚上捏的,然后隔天早上都要在课上打瞌睡。”

“你当初送给我的时候就说过了,不是还被老师罚站了吗?”

“那它现在在哪里?丢掉了吗?”

季初怀念以前那个单纯的自己,所有的倾慕都给那个叫卓轻予的男子,所有的美好都是那个叫之前用的男子。他曾是她的全世界,只要看到他就满心欢喜。了解他的所有爱好,讨厌的东西,微笑时眼睛的弧度,为他做泥人写日记,学习他走路的姿势。多么傻的女孩子,她以为现实是少女漫画,冰山也会被她融化。

冰山没有融化,她却千疮百孔。没有回应的爱,能支撑多久,她撑到了和他订婚的日子,却撑不过他的转身离去。

卓轻予,你不值得。这世上再不会有这样的傻女孩,来这样爱你。

“丢掉了对吧?”

等不来他的回答,她就再问一遍。

依旧是沉默。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再说都那么久了,丢了就丢了吧!”季初用笑容缓解尴尬。

两人用完早餐,卓轻予买了单。

“你说在这碰到顾申怎么办?”

“放心,我在这里,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了。”

季初羞涩地笑:“我当然相信你。”

卓轻予推开玻璃隔门,抬起手腕看时间,“时间还早,去看场电影吗?”

“这不好吧!陆绮不会生气吗?”

“不会。”

“孤男寡女?”

“怎样?”

卓轻予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那好,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走吧!”对于季初,这个机会真是求之不得。

……

夜深,书桌前的人依旧在认真查看文件,白天落下的进度,此时就要完完整整地补回来。他本就是忙碌的人,却还是抽空去和季初见面吃饭看电影。因为他心里的愧疚那么深,迫不及待地想要弥补干净。

那个整天吵着要去看电影的小女孩,真的带她去的时候,却是看得yì

兴阑珊。这时他就知dào

,时光的漏洞怎么都补不上了。曾经很想要的东西,有一天也会变成普通的喜欢。他又怎么不明白,即使得到她的原谅,还是物是人非。

他疲惫的目光触及到桌角的小泥人,已经是很陈旧的样子,材质都开裂,上面曾经鲜艳的油彩几乎褪得干净。它一点也不好kàn

,却搁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不知不觉地,这个小东西,就留到了现在。

他都忘了,当初带走它的原因是什么。

第三十一章 传说中的女婿

一连几日,季初都和卓轻予吃饭看电影,貌似相处融洽,明明进展顺利,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放映室里,电影已经进入尾声,身旁的男子面容平静,明明暗暗的灯光照出他冷峻的侧脸。他似乎专注的眼神,其实目光凝滞,罩在阴影里的眉眼透着疲惫感。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问的必要。

“明天我不想看电影了。”

“为什么?”

季初吐舌笑,“搞的你在追求我一样,有妇之夫。”

卓轻予抱着半桶还没吃完的爆米花,神情呆滞。

“我知dào

你不是这个意思。”季初揉弄着围巾的流苏,“你没必要这么明显地讨好我,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是因为我昨天晚上熬了夜,所以精神不好,没事的。”

“要是真心把我当朋友,就不要勉强自己。”她板起脸。

卓轻予木着脸无法反驳,原来还是被看出来了吗?

“不想看见你了。”

这样孩子气的话让卓轻予展眉微笑,“怎么,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么劳累的样子。今天就这样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与其和一根防御高的木头天天走形式,还不如换种方法,也许学会有新的进展。

季初解下脖子上的白色围巾,系在卓轻予的脖子上,动作轻柔,“好了,和我挥手说再见!”

“对不起。”卓轻予的声音细不可闻,“没有让你高兴。”

两人隔得极近,那句话飘进她的心扉。季初一愣,他的大手落在她头上,动作轻柔,像是抚摸一个孩子。她抬眼便是那张脸,即使不再爱慕,依旧英俊美好。常年淡漠的眼眸漆黑如墨,他的手掌却很温暖。

对不起,有用吗?她忽然很想这样大声问出来。

“你高兴,我就高兴。轻予,再见。”

摆完手,她转身,融入人流中,那样的拥挤让她感到不孤单。她没有看到,身后男子脸上的困惑。

卓轻予身着浅咖色的大衣,围着那条温暖的白色围巾,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女孩的背影。活了二十几年,他依然是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的人,可是她却说她爱他,在那个晚上说着因为爱所以原谅。就是这个被他伤害过的女孩,她的眼中爱情真的盖过一切吗?

他不明白。

没有爱过的人,怎么会明白。

快到春节,家家户户开始张罗年货,街上更是热闹非常,把寒意都驱走了几分。季初平时走的道路上,也显得多了几分人气。

唐书真此刻正拎着一件从女儿房里找出来的男士西装外套,左右端详,这款式,这质地,还有这散发出的淡淡男人味,莫不是她传说中的女婿的专用款?女儿今天又是一大早出去了,看来有戏,回来得好好审审才行。首席丈母娘如获至宝地捧着外套,在门口守着女儿归来。

说曹操曹操到。玄关的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我回来了。咦,妈,你站这干嘛?”

季初被门口一脸笑意的大活人吓了一跳,伸出手安抚自己的小心脏。

唐书真瞅见目标,喜不自抑地拉住女儿袖子,“来来来,小初,过来和妈聊聊天。”

季初刚坐下,很快眼尖地发xiàn

了母亲手里的犯罪证物,“妈你怎么又翻我房间?”

这孩子真不会说话,什么叫又?搞的和例行检查似的。

“没做亏心事,你心虚什么?这件衣服是女婿的吧?”

“……”什么女婿?你女儿依旧待字闺中好不。

“什么时候才给妈看看你英俊帅气的男朋友?”唐书真一脸恳切,“快过年了,要不带回来好好吃个饭,见见家长。”

“他很忙的。”

“哪有人能天天忙,总该有时间吃饭吧!又是过年的时候,总有假期什么的,要不就这么说定了。”

季初苦笑:“我尽量吧!”

“你这丫头说话可要算数,妈可是等不及见见女婿了。”

“好。”咬牙。

“女婿长得有多俊,比刘德华帅吗?会唱忘情水吗?”

“……”无语一阵,季初坦言,“帅得天昏地暗,鸟尽弓藏。”

“多大了?什么星座啊?高不高?父母做什么的?”

……

机智地对付完母亲的各种盘问,临了季初也没忘记把外套要回去。

房间里,她抱着顾申的外套,上面还有残留的淡淡烟味,那是她一直讨厌的气味,现在却舍不得它消散干净。脑子浮现出外套的主人苍白阴柔的脸,想起来也已经好久没见到顾申了,不知dào

他现在怎么样?好久了吗?和他分道扬镳,明明只是五天前的事。他没有再找她,她也找不到打扰他的理由。那个号码存zài

手机里,慢慢沉寂。

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理由再见面了吧!他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各安天命也好。

入睡的时候,她又想起刚才母亲期望的眼神,开始纠结当初何苦编谎话,真是吹牛一时爽,下场分外惨。

就这几天功夫,她上哪里去变一个潇洒多金的男朋友给她母上大人观看,难道去动物园直接拉一只猴子吗?

怎么办?真是烦死了。

第三十二章 爱情是什么

华灯初上的郊外公寓。晚饭后,卓轻予照例爬上岗位伏案工作,而陆绮百无聊赖,就着碟瓜子,索性在旁视察。

她嘴里磕着瓜子,嘴里却不闲着:“你这又何苦?白天陪你的小女朋友,回来再熬夜埋头工作。我说你的身体吃的消吗?”

“什么小女朋友?”男子推了把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眼神不解。

陆绮吐出瓜子壳,打趣道:“两人天天吃饭看电影,这还不算小女朋友啊!难不成要把我正妻的位置让给她?”

卓轻予黑线了几秒钟,然后解释:“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想要补偿她。”

补偿?陆绮看着眼前散发出圣母光环的男子,“那你自己呢?怎样都无所谓吗?”

“我有什么要紧。”他的半张脸埋在文件里,露出憔悴的眉眼。

他这种颓靡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久,几乎不间断的熬夜把自己搞的和个活死人似的。陆绮看在眼里,却都由着他去折腾,这回听到这句话,却像炸了毛一样站起来。自己什么要紧,多么伟大的话语,难不成他这一生,志愿是无私奉献大众吗?

“别看了!你再这样下去身体非跨了不可,这种东西,我说了推掉就可以了,你非要接过来,到底逞什么强?”陆绮一把扯过他正在看的文件,像垃圾一样丢在地板上,“你就拒绝一次会死吗?老这样不温不火的没有脾气,我看了就头痛。”

“你为什么要头痛?”他哭笑不得。

“卓轻予,这是重点吗?”

“那你说。”

“我觉得那个季初的很可疑,你们的那点事我都知dào

了。从小长大,青梅竹马,关系很好是没错。你们曾经谈婚论嫁,我也相信她爱过你。但作为一个被未婚夫抛弃的女子,能一点不恨还余情未了,我是真的不能相信。”陆绮分析地头头是道。

“为什么不信?”

“我说卓轻予,被个小女孩追着喊着说爱你,有了成就感是不是?你的智商什么时候这么低了。要是有哪个男的敢这么对我,我非卸了他斩成八块去喂鱼不可。”

“季初和你不一样。”本就是乖巧的性子,小初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凶残的事。

“那是,我可是与众不同,独树一帜的女子。话说回来,即使选择了不去报复,见到了面,当然也要绕道走,这样践踏过自己真心的人,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求好,还没事和你牵牵小手看电影……所以我说这个女孩不简单。”

“你想多了。”

“呵~呵,我怀疑她背后的人是阿申。不管我是不是想错了,你给我警惕一点总是好的。”陆绮捡起地上的文件,连到桌上所有的文件叠成整齐的一摞抱在怀中,“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陆绮,等一下。”

女子停住,一脸戒备:“干嘛?夜深了莫冲动。”

“你……”闻言卓轻予一句话生生憋在嘴里。

“怎么又不说了?”

“陆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男子欲言又止。

“大家都这么熟了还这么见外,说。”

“爱情是什么?”

这是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从小到大,作为一个品学兼优,才貌并重的学生,他收过许多情书。展开的信纸里,满篇的大胆词语,表达着那些女孩心里炽热的情感。我爱你,是那么容易说出的话语。一个经常被表白的人,却不知dào

爱是种什么感觉。

他忽然想要知dào

,爱情是什么?

陆绮笑得脸抽:“怎么,你这大面瘫熟男怀春,想要谈恋爱了,可别忘了你头上还顶着我亲亲未婚夫的头衔,想这档子事是不是晚了点?”

“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卓轻予摘下眼镜,露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她,瞳孔深处确是有着那抹认真。

爱情。

她敛起笑,脑海深处涌现出的,是某个人脸上那抹惨绝的笑容。

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回忆的画面。笑着和她斗嘴的顾申,在长跑的尽头等着她投怀送抱的顾申,在爬山的时候背了她一路的顾申,吵架撂完狠话下一秒却抱住她,不让她走的顾申……

可是她想起的却是顾申弯弯扭扭地站立在雨中,腿伤未愈,面孔苍白的模样,他看着她和卓轻予坐进车里,嘴角扯开一条上扬的弧度,如毒药般蚀骨芬芳,那样愉悦的笑容,她却清楚听见他心碎的味道。

“爱情就是伤害,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柔情万种地撩拨了一把卷发,她笑得古怪又魅惑:“投资有风险,入行需谨慎”

“……”正想虚心求教的卓轻予呆立无言。

陆绮步出室外,眼尾扫向阴影里那个如影随形的男子,“出来。”

从阴影里走出高大魁梧的男子,他恭敬地行礼,垂下的眉眼里不卑不亢。

“展平,我记得我告sù

过你,不要再从老头子那里拿工作过来。”她沉着脸。

“小的是会长的人。”

“那我的话你就不放在眼里,是不是?”

“大小姐,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小的。”

陆绮气极,将怀里的文件重重甩到男子身上。他不躲不闪,那硬质的文件封皮带着冲击划过他的身体,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把这些垃圾都带回去还给那个老头子。”

“这……”

“你担心什么,告sù

他,过几天我亲自回去和他解释。”

“小的明白了。”

看着转身离去的女子,展平抬起的脸上有些不舍,那双平时摄人的大眼,竟有丝柔情闪耀。

大小姐一向是会长的掌上明珠,她永远高高在上,而他只是会长身边的一个手下,连她的一块衣袖都够不着。如今能够一直守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自己那点非分之想,早该停止了。

即使不是顾家的少爷,也会是现在的卓家姑爷,正着轮倒着轮,都不可能是他站在大小姐的身边。

展平蹲下身捡起文件,清冷的灯光照在纸上,他刚才被击打过的地方,此刻忽然隐隐作痛。

第三十三章 新的条件

——百货大楼

“陆小姐,这都是今年冬天的最新款,您喜欢哪款?”

陆绮扫了一眼,一脸意兴阑珊,回头问那个如影随形的男子。

“你觉得呢?”

“大小姐穿什么都好kàn

。”展平受宠若惊,赶忙回道。

“敷衍我?”秀眉一挑。

“小的不敢。”

“上次我父亲没有为难你吧!”

为这突然的关怀,一张硬汉脸涨的通红,只是摇了下头。

陆绮手指划过衣料,指尖传来呢料独有的触感。她眼波一转,扬唇而笑:“把手机给我。”

那笑容这样明媚好kàn

,他心中一动,多想去触摸那张柔软的笑脸。但他没有,也不能,他只是僵硬而恭敬地递出自己的手机。

陆绮接过手机,走到人群稀少的走廊一侧。

“喂。展平,发xiàn

了什么新情况?”

她不语。

“上次的事不怪你,你还是负责看着小姐就好。”

她依旧不言。

“怎么不说话,小绮最近有见顾申那小子吗?你可要给我盯紧点,别让这妮子耍什么花招。”

陆绮调侃地开口:“哦,你说我要耍什么花招?”

“小绮……”惊讶。

“你没想到是我对不对,爸爸。”

“真没想到你会打给我,用的还是展平的手机,你可是好久没有和我说过话了,自从……”

她截断话头:“自从你逼我答yīng

你该死的阴谋开始。”

话筒里传来陆正威严的声音,“阴谋?我记得我给过你选择的权利。你自以为是的爱情,难道不用经过我这个父亲的同意?”

“同意?我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你眼中的草芥而已。”

“你就这么怨我,我考虑事情不像……”

陆绮不耐烦地截断他的长篇大论:“够了!现在我不想和你吵架。”

“还真是懂事,不知dào

我的宝贝女儿找我有什么事?”

“三天后我回家一趟,有些事情我要亲自和你谈。”

“谈什么?”

“到时候你就会知dào

的。”

挂掉电话,她将手机抛向身后的男子,展平赶忙伸手接住。

“逛街真没意思,走了、走了!一点也不好玩!”

大步走在前方的女子大伸着懒腰,大声发着牢骚,引来行人侧目。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这样美丽妩媚的女子,这样嚣张无畏的姿态,这样单纯如少女的行径。

那是展平之前熟悉的大小姐模样,无所畏惧,恣意妄为,因为她拥有嚣张的资本。但她所有的绽放的娇俏和美丽都属于那个叫顾申的人,于是自那以后,就再没有见过她真心的笑容。

“这么吃惊干什么,本小姐以前光着脚上台弹钢琴你又不是没见过。”光着脚弹钢琴?那还是陆绮高中毕业仪式上的壮举。现在已经成为炫耀的资本了吗?展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陆绮走向停车场,抽出手机打电话给那个正思春想要谈恋爱的未婚夫。

“喂,你现在有空吗?我在外面逛街。”

“我不去。”想也不想的,卓轻予利落地拒绝。

“喂喂喂,谁说要你陪我了,你回答的是不是太快了点,我只是要问点东西而已。”

对方识趣地不吭声,静待下文。

“你……是不是有特别想要保护的人。”

虽然不知dào

陆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老实回答:“有。”

“看到她难过,你会觉得难受吗?”

“会。”

“如果你妈和她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那个……我没有妈妈。”

“我忘了。那换一个问题好了,危急关头你会牺牲自己来救她吗?”

“会。”

“恭喜你,卓轻予,你恋爱了。你不是问我爱情是什么吗?如果你刚才都是诚实的作答,那么现在我可以告sù

你,那就是爱情。我这个朋友是不是很厚道,怕你好奇整天得睡不着觉,还特地来给你做问卷调查。你说你一个二十五岁的人了,还不知dào

爱情的滋味实在是有些可怜,我这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你背叛我一下下。”

“陆绮,你什么意思。”

“让你fly。”

你要懂得,让一个英语从不及格的人秀英文真是件可怕的事。

“……”

卓轻予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电话已经挂断。

做完决定,陆绮如释重负地垂下肩膀,眉眼间的狂傲沾染上些许惆怅。如果要下地狱,让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我不能牺牲别人的幸福只为我自己的心愿。卓轻予,你不需yào

和我绑在一起,不需yào

忠臣于我,不需yào

顾虑我的感受,你值得更好的结局。

她会亲自去和老头子说清楚。

卓轻予,我要让你自由。她握紧双拳,却不知dào

此刻内心的不舍,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小姐……”展平笔直地站在一旁,女子眼中满是疲惫和落寞,他却不知dào

该对她说什么。

陆绮保持着笑容:“不要试图安慰我,我都不知dào

我在难过什么。展平,我这阵子也是窝囊够了,我不怕你笑,我虽然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但我该死的就是不快乐,我不能选择我的爱情,还要靠这种虚假的演技来保护一个人。我多想问顾申,你凭什么恨我?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多想告sù

他,我为了他做了什么,我TM就是爱他爱的要死才会这么亏待我自己!你顾申该给我三步九叩来感谢我知不知dào

!坏家伙,忘恩负义!”

展平上前递过纸巾,陆绮这才发xiàn

脸上有泪水。

“我现在还真是狼狈,居然会对你说这些。”

“大小姐,会长他……还是很疼爱你的。”

“是吗?”

陆绮冷笑,一把打开车门,指指展平:“我累了,你来开车。”

“是。”

第三十四章 如此花样

酒店高级套房的某个阴暗角落。

“是,小的明白。我会好好kàn

住少爷的。放心,小的一切小心,绝对不会被怀疑的。”

某人鬼鬼祟祟地在厕所打着电话,向总部汇报自家主子的行踪。

“小五,都半个小时了你在里面搞什么鬼?快点给我出来。”

某人吓得手一松,差点没握住手机。

大厅灯光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男子长腿交叠,黑色的夹克显得他又痞又酷,薄唇里斜咬着一根烟,烟雾缭绕里模糊了他精致的五官。

“过来。”顾申微眯眼眸,向着某只小生物勾手指。

小五一脸谄媚地小跑上前,却被某只恶意满满长腿绊倒,小身板以优美的弧线扑向地板,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痛死我了,少爷,小五对你衷心耿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给你三秒钟爬起来。”

闻言,顾不上喊痛,抽搐的小短腿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马上手脚并用地翻身而起。

“你刚才不会在里面给老头子打电话吧!”顾申吐出烟圈,“嗯,你小子没背叛我吧?”

“少爷,绝对没有,我的衷心,天地可鉴。”

“哼,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闻言小身板抖得更欢了。

“小五从小和少爷一起长大,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顾申手指弹去烟灰,看着那张眼含泪水的小脸,形状优美的唇邪邪勾起:“哦?拿什么证明你的衷心?”

小五心下一跳,便听到自家少爷云淡风轻地吐出各种凶残的话语。

“你说,是砍你一条腿,还是一只手?要不,割块肉下来怎样?”

“少爷,不要啊!”冷汗岑岑。

“那我怎么知dào

你的衷心是真是假?”顾申得逞地笑,“这样好了,你帮我去找她。”

“她?不要不要,我可不敢一个人去找陆家小姐,会被打死的。”

“谁说让你去找陆绮了?”顾申不爽。

“那……”小五抬头观察主子颜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是上次那个姐姐?”

“嗯。”

自从上次和她闹翻,她就没再联系过他。顾申表面不以为意,心里却不是滋味。真是大胆的丫头,说散伙就散伙,以为和他顾申是过家家酒吗?都这么些天了,连个要认错的迹象都没有,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念想反而越来越没盼头了。

没错,只有他顾大少爷可以生气,别人都得哄着,没人可以在他面前耍脾气。

“你给我好好用用那张嘴,劝她来给本少爷认错。”

“……”少爷果然奇怪,以前天天围着陆家小姐打转,就算被那凶悍的女人甩了也没见他开过荤涮过肉啊,现在却对一良家少女这么上心,有问题有问题!难不成少爷空虚寂寞冷,需yào

雌性动物的慰藉?

“呵呵,你怎么还不去办事?是不是后悔了,想要用更简单的方法聊表忠心?”

“不、不,小五这就去,少爷再见!”

看着狂奔而去的小身影,顾申咪起狭长的眼。这家伙自从找到他之后死赖着不走不说,还一天到晚形迹可疑,他可不敢相信这墙头草的家伙有什么衷心。也好,正愁没有跑腿的,敢来当我顾申的卧底,我累不死你。

顾大少爷阴笑几声,掐了烟头,在沙发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我倒看看你和老头子耍什么花样。”

*********与此同时,身处Y城的顾沛海正和自己的新女友郎情妾意地喝着小酒。

“会长,上次人家看到一款包好好kàn

,人家好像要~~”

这声娇嗲叫得他浑身舒爽:“买买买。”

“还有那款最新出的珠宝,我也好喜欢的~”

“买,都买。”

“你对人家真好。”

“女人嘛,就是用来疼的。”顾沛海笑眯眯地掐了把女子的皮滑肉嫩的脸颊。

在一旁等候的部下终于看不下去,尴尬地咳了几声:“会长,有客人在外面等。”

“谁这么没眼力价,挑这个时候来,让他在外面等着。”

“那个……是夫人。”

顾沛海此时软玉在怀,一脸猥琐享受的笑容生生被这句话吓了回去。

“她怎么来了?”

怀中的妖娆女子贴紧了他僵硬的身子,嘟起嘴:“会长~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啊!”

僵硬如石的会长大人忽然化身脱兔,从位子上火速抽身,摆出一脸正色:“她来了不早点告sù

我,还有你,快给我走走走。”

惊讶于男子的变脸之迅速,女子张大了朱唇愣在原地。

而在旁边的黑衣部下早就对这种戏码见怪不怪,好心劝道:“这位小姐,你还是离开吧,要是被夫人看见了,你可能连皮都不会剩。”

“谁说要扒了她的皮了?”

随着一阵干脆利落的高跟鞋声,三人皆胆寒地望着来人。

来人看起来仿佛三十出头的年纪,皮肤赛雪欺霜,一双凤眸闪着凌冽的寒光,琼鼻朱唇,几乎是不可逼视的艳容。一身藏青绣边的旗袍勾勒出她曼妙多姿的身躯,她绾起一头青丝,如从画中走出的民国佳丽。

顾沛海看得眼睛发直,自己老婆真是漂亮得发光。要不是此时这个尴尬局面,他几乎想上前抱抱亲亲爱妻。

“我今天要扒的是这只老狐狸的皮。”

女子冷笑一声,“顾沛海,你真是活腻了。三天两头带些狐媚子作乐就算了,到现在连儿子都没给我找回来。”

“月月,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还有脸说,人赃并获。”

她眼中的“脏物”闻言立kè

吓得抖了起来。

“月月,这件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她是今天新来的职员,只是进来和我打个招呼。”

“赃物”立kè

迎合地点着头。

“这么劣质的借口都编的出来。”美艳少妇柔眉一挑,“顾沛海,我早就受够你了,选个好日子赶紧把协议签了,我好给你寄休书。”

顾沛海被这句话惊得跳了起来,顾不得室内还有别人,整个人就扑了上去:“月月,你不要这样。我不能没有你啊!”

“哼。”女子身子一侧,避开他的身体,“看看你这德行,哪有点为人父的样子,难怪把我儿子都气走了。”

“月月,我已经找到那小兔崽子在哪里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真的找到阿申了?”

男子不顾形象地狂点着头,一副讨好的姿态。

“那好,我就给你三天把儿子带回来。否则,我们这婚离定了。”

放完话,女子踩着高跟鞋高傲离去。

顾沛海一脸发痴地看着那个妖娆的背影,似乎还在回味她残留的气息。月月就是与众不同,被她骂的感觉也好舒服。

而在一旁的部下和刚才如胶似漆的小女友,看向他们英明神武的会长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鄙视。

第三十五章 认错

“卓轻予,你只是看风景的眼神穿过我的身体,我也觉得欢喜。”

那本老旧的日记本子写着这样的句子。

收拾房间的时候,她发xiàn

了墙角的杂物箱。当年她没有丢掉这些犯傻的回忆,就已经仓皇地离开。

“卓轻予,我已经不爱你了,真好。”季初捧起那个纸箱。

卓轻予,我再不会写出这样的句子,你也不会再遇见这样的我。

“小初,你去哪?”

“我去丢些东西,马上就回来。”

“早点回来。”唐书真一边拖地一边抬头叮咛:“现在世道可不太平。”

“嗯。”

顺利倒完垃圾,季初心中好似落下啊一块大石。正要回去,却听见路旁的草丛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青天白日的,莫非有埋伏。

像是印证她的猜想似的,一个黑色不明物体从绿化带里极快地窜了出来。

“你……”打劫吗?

再一看,却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个眉清目秀少年,穿着黑色的棒球外套,眼睛大大的,很是乖巧的样子。

“是你?”

此人正是奉主之命来劝说季初归降的小五,在蹲点半小时后,终于等来了正主。

“姐姐果然还记得我?”

“这次是什么事,又是替顾申来传话?”

“是啊~姐姐你好聪明哦!”

“有什么话就说。”

“好,那我就说了。其实我家少爷是个很好的人,他虽然脾气不好,喜欢生气,但是心肠不坏的。他从小就乐于助人,尊敬师长,和同学团结友爱,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而且拾金不昧不贪小便宜。”努力洗脑。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少爷他特别爱hù

小动物,在公交车上主动给老人让座,具有数不清的中华民族传统优良品质……”夸的越来越不像话,快编不下去,词穷了。

“直接说重点。”

小五滴下冷汗,功课果然还是做少了,这姐姐很难搞定的样子啊!

“听了我的话,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少爷很优秀吗?不想和他和好吗?”

“他要你来向我求和?”

少年为难地挠挠头,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家少爷的目的其实是让这位姐姐回去认错低头。

“我就知dào

不是。他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向别人服软呢?”她目光清明如水:“他今天让你来做什么,直接说吧!”

“嗯,这样啦,少爷想要你去给他道歉。”小五一脸苦逼:“否则就要对我做惨无人道的事。”

惨无人道?顾申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装作事不关己,却威胁这男孩来跑腿。

“你也知dào

少爷的性子,他要是生气了,我绝对会很惨的。姐姐,你心地善良不会这么狠心吧?!”

季初没好气地接口:“会,谁告sù

你我善良了。说到底,我为什么要管顾申狗腿子的死活?”

姐姐叫他狗腿子,是不是意味着没戏了。狗腿子瞪大那双无辜的眼,噙着晶莹的泪滴。

在他快要心死的时候,难搞的主角终于松了口。

“他最近怎么样?”

她想过很多个顾申之后生活的画面,在夜幕下左拥右抱的饮酒作乐的他,在咖啡馆默然撕着蔗糖点着苦咖啡的他。希望他过的快活,却更希望他因为她的离开而终日郁郁不乐。

“他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是因为在意她吗?那个古怪易怒的男子,其实是希望她站在他身边。

“真不知dào

他上次为什么生气。”

小五一时不知dào

该回答哪个好,只好挑个最近的回答。

“因为上次姐姐和男人出去潇洒还挂了少爷的电话啊!少爷他那么小气当然会不爽了,所有你也要体谅一下他。”

“我体谅他,谁体谅我?”没想到事情的缘由只是挂了他一个电话,季初哭笑不得:“他是不是心眼太小了。”

“还不是因为在乎姐姐嘛!换了别的乱七八糟的女人,少爷才不管呢!”

见她不信,小五继xù

鼓吹少爷宠爱论。

“除了陆家小姐,我就没见过少爷为了别的女人生气什么的。姐姐你看,现在我家少爷已经被陆家小姐一脚蹬了,你只要努力一把,还是很有可能成为少夫人的。你别不信啊,按少爷的性子,打就是爱,骂就是疼。”

“照这个推论,我看你家顾大少爷最爱的人是你吧!”

狗腿子闻言呆若木鸡。听着好有道理的样子。

季初反将一军,心情大好。

她其实早就不生气了,甚至有点想要见到那个人。不知dào

为什么,顾申不在她身边,总是不安心,不知dào

自己走的每一步,是对是错。

“那你到底答不答yīng

跟我回去和少爷认错啊?”

季初沉思状,认错似乎是很有趣的答案,便指着星星眼的少年,“带路。”

“好嘞!”

小五默默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还好把这姑娘是劝回来了,要不少爷那脾气还不得把他一层皮给扒掉。

总之,任务顺利完成。

第三十六章 悸动为何

季初到酒店房间的时候,便看到沙发上躺着的那个睡去的人。长腿架在沙发一端,脸侧对着她,乌黑的乱发遮住眉眼,只露出形状美好的唇瓣。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申,那张嘴不再说伤人的话语,那双眼睛不会带着仇恨和不甘。他的呼吸很均匀,睡颜安静美好,让人想要靠近。

小五噤了声,怕把混世魔王吵醒,便推了她一把,自己小心地退到房外。

然后,这房间里便只剩下她和他。

她手指的阴影投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像一道道伤痕的形状。她终于还是大胆地拨开他的头发,直到收回手,指腹上依旧残留着他的温暖气息。

没有了额发的遮掩,他的整张脸都露在灯光下,凌冽冰寒的眉,乌黑浓密的眼睫,挺直的鼻,红润凉薄的唇。

长久而安静地看着这张久违的面孔,她的心湖像是投入了一枚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

她终于知dào

自己思念的理由,原来是喜欢吗?她没有想过自己一直封闭的心,会被这个男子轻易打动。他脾气不好人品不佳,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甚至心里面还深爱着另一个女子。可是,她却在这几天想念着这样的人。

她垂下眉眼,眼中的惆怅昭然若揭。不该心动的对不对?该远离他对不对?

季初想得入神,没留意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长腿一收,勾到她的膝盖,一个重心不稳,便猝不及防地向前倾倒。

奇妙而柔软的触感,比身下胸膛更加滚烫的是她自己的脸。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这样暧昧的姿态,他的气息全喷洒在她脸上,几乎就像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不可以,不可以沉溺下去。

被压住的顾申难受地睁开眼,便看到双手撑在他胸膛上,打算起身遁走的女孩。

两人对视着,维持着古怪的姿势,女在上,男在下。

“几天没见到少爷我,也不用这么饥渴吧?还这么主动献身。”

季初本就一张脸跟染了胭脂一样,这下双颊更加红艳。

“……我才没有要对你做什么。”

“那你跟小猫一样趴在我身上做什么?还用着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我哪有对你垂涎欲滴!”

“那你的脸这么红作什么?”顾申漂亮的眸子里满满的斗志恶作剧的喜悦。

季初也顾不得老脸通红,手脚并用地从这腹黑毒舌男的肉/体上爬下来。

顾申一把捉住女孩纤细的手腕,眉毛上扬:“怎么,吃完了要不认账了?”

愤愤然挣脱男子的挟制,“谁要吃你了?你这个自大、傲慢、脾气差的和狗一样的男人!”

“和狗一样”这样的形容词显然伤到了顾大少爷的自尊心,小气的男人马上翻身坐起,眼神幽深如狗:“你说我像什么?”

“我只是打个比喻。”

顾申冷冷一笑,真是个好比喻,比什么不好,非要选阿黄这种物种。

“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听着这明知故问的话,季初知dào

是让她低姿态向他认错的时候了。

“你的故事我还没有听够,这个理由算不算。”

“本少爷有说要专门给你讲故事吗?你当我是什么人?说书的吗?”

顾申挑起唇,笑容痞痞的,“难道现在是我求着你回来?”

忽略他讨人厌的话语,季初竖起手指:“从现在起,你要答yīng

我几个条件。”

“你现在又是拿什么在我面前提条件?”

“第一,除了计划外,不要管我的私事来往。”好似没听见似的,她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在你眼中我很闲吗?”

“第二,除了必要的见面,不要擅自出现在我面前。”继xù

谈条件。

“你干嘛要去见你?”

“第三,我们和好吧!”终于到正题。

顾申也终于忍不住发笑,这真是他见过前所未有的求和方法。完全没有低声下气,倒像是他在求着他。

“如果我不要呢?”

季初语塞,手不禁揉弄起衣服的下摆,生硬地回答:“不要,那就算了。”

算了?真是别扭的性子。

见了她这么多次,好像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她。她叫季初,五官比不上陆绮的明艳娇媚,却也别有一番清秀柔美。孩子气的短发仿佛利落薄情,却有一颗要强多愁的内心。她愿意来向他求好,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她是被卓轻予辜负的青梅竹马,可她绝不会知dào

,她被辜负的原因是因为他顾申。

她此刻垂着头,粉嫩的面颊上投着一块阴影,察觉到他的目光,轻轻别开脸。

他知dào

,如果拒绝,她一定就会转身离开。

“说都说了,怎么能算了。”

所以他不会拒绝,也不会让她离开。

“为了庆祝我们破镜重圆,去喝一杯?”顾申的手忽然握住她的,如触电般地,她的整个手掌都酥酥的。

她抽回手,表情很平静地应和他:“那走吧!”

看着俩个人一前一后和谐无比地走出来,守岗良久的小五飞扑向前。

顾申一挥手,止住他上前的脚步,“没你什么事,你好好在这呆着吧!”

小五只好呆立在原地,用恋恋不舍的目送两人相谐走远。少爷去和妹子相亲相爱,果然嫌他在旁碍手碍脚,要抛下他了。正在这无比凄凉的当头,一曲热情似火的小苹果响彻云霄,“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我怎么爱你都不嫌多……”将小五所有的惆怅驱散得一干二净。

“喂,会长是您啊,找小五什么事?”

“少爷呢?”

“少爷刚刚出去了。”

“我不是让你好好kàn

着他吗?那小兔崽子去哪里了?”

小五满不在意的语调:“我不知dào

啊,不过不用担心啦会长,少爷只是和妹子出去玩耍了。”

“你这个废物,他出去你不会跟着啊,你脑子被狗吃了吗?他万一跑了我上哪里去找?”

“是,小五错了。”

“你赶紧给我跟上去,我明天就带人过来,你给我看好了他。要是到时候找不到人,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是,会长。小五这就跟过去,你不要生气。”小五战战兢兢地挂了电话,撒丫子朝着电梯口跑。

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厅,小五驻足远眺,偏偏找不到那个人消失的方向。

心中的恐慌,没由来的越来越大。难道少爷早就怀疑他了吗?

不会的,他安慰自己,少爷只是和那个姐姐去哪里潇洒了,嫌他麻烦才不让他跟着,到了晚上就会回来的。

一定是这样的。

第三十七章 洋酒后记

这件事情发生在顾大少爷讲故事的那个晚上的后几天,季容平在书房挤着脑汁写酸诗,诗兴大发,便掩了房门打算小酌两杯,附庸风雅,效仿古人,饮酒作诗一番。

刚打开自己私藏的小酒库,眼尖的小老头就发xiàn

哪里不对劲。颤抖着手指连数了三遍,终于确定自己最舍不得喝的那瓶酒不翼而飞,不禁马上捶胸顿足一番。

是谁干的?季容平气得揉碎了刚写了一半的酸诗,推门查找犯罪痕迹。

小老头还没在屋子里转几圈,就撞上了在收被子的妻子。

唐书真看着那张憋红了的老脸,“难得见你休息一天,你瞎转悠个什么劲?”

“我在找东西?”

“什么东西让你这么上心?连坐都坐不住了,让我来我帮你找找?”

“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洋酒?小老头差点脱口而出。

还好临时刹住了口,要让老婆知dào

自己偷偷藏酒这下场可惨的很。季容平虽然放不下不翼而飞的那瓶洋酒,可心里对剩下来的那堆酒还是有着深厚的情谊的,怎么好让人白白给一锅端了。不好,不好,这亏本的买卖做不得。

“你有没见到我的蓝色领带?”

“那不是好端端的在抽屉里吗?你这老头子记性越来越差了。”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谢谢啊!”

小老头一面点着头,一面偷偷遁走。

“真是,为这么件事也能急成这样。”唐书真摇着头。

季容平避开危险分子,继xù

在房子里找着蛛丝马迹。

“爸,你怎么了,腰酸吗?”

季初刚打开房门,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姿势古怪地猫着腰,一个劲地往沙发底下瞄来瞄去。

“你来的正好,爸有事要问你。”季容平艰难地缩回身子,调整形象坐到沙发上。

“什么事?”

“你过来,坐爸身边。”

她心下奇怪,但还是听话地走过去挨着小老头很近地坐好。

季容平压低声音:“小初,你有没有来过我的书房?”

“啊?”季初一头雾水。

“爸丢了一瓶酒,红色封纸的洋酒,一直放在书房的小箱子里,不知dào

你有没有看见?”

一瓶酒。洋酒。季初脑子里浮现出那天晚上,自己嚣张地在书房里翻箱倒柜一番,然后抱着一瓶酒乐颠颠地去孝敬顾申的场景。

糟。当时没想到后果,这下后续来了。

“没有。”

小老头狡猾地扑捉到了女儿眼中的慌张和闪躲,继xù

逼问:“说实话没关系,爸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的潜台词是:快给我招,否则不会放过你的。

“爸,你这是怀疑我吗?”

小老头的眼神:对啊对啊。

“你怎么能不相信你的女儿呢?”

小眼神继xù

:就是不相信啊!

季初叹了口气,看自己老爹这不肯罢休的架势是咬定自己了。早料到这个后果,就不为了男色对自己家吝啬古板的老爹下这个毒手了,到头来遭殃的还是自己。

她双手一摊,认栽。

“没错,就是我干的。”

季容平眼睛一瞪,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好啊,你正是造了反了,敢来偷爸珍藏的酒。看我不……”

小老头贼溜溜的眼睛四下找着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作为一名迂腐古板的知识分子,和遵循老祖宗教育方法的长辈,季容平可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他从自己的老父身上完美继承了各种家庭体罚,棍法、拳法、掌法,还会左右开工,可惜从未有机会实践过。生了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几乎从不闯祸,加上那个老是喜欢护着闺女的老婆,小老头是满腹的苦水,空有一番武艺无处施展。

“爸、爸,您可说好了不拿我怎么样的。”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一展雄威,季容平哪容得她跑,嘿嘿笑了两声:“兵不厌诈。”

“妈可在家,爸你要是打我,我就去告状。”

小老头握着扫把的手蓦地垂下,一脸的垂头丧气。半晌不甘心地抬起头,“你怎么能老向你妈告状呢?都那么大的闺女了,还能不能自己承担点东西。能不能有点骨气?”

季初傻眼,知识分子就是这点牛掰,说什么都挺有道理的感觉。

“爸,我错了。”

“决定不打小报gào

了?”

“嗯。”

季容平兴奋地再度握紧扫把,“这就对了。”来迎接我出神入化的扫把扫荡吧!

“你打我,我就去告状。”季初不动声色地离开他的攻击范围,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小老头闻言一脸菜色。真不知dào

这丫头和谁学的这么狡猾,都不懂得体谅身为父亲的一番苦心。

还用说吗?老狐狸的孩子当然是小狐狸了。可惜,老狐狸季容平完全没有觉悟,觉得自己可是正派坦荡的很。

“你们在聊些什么?”唐书真走来,一脸疑惑:“小初,你爸拿着扫把干什么?”

“爸说家里有些脏,要好好扫扫。”

“真的吗?你爸平时可是从来不碰家务的,今天是撞了什么邪了。”

季容平气呼呼地接口:“看你辛苦帮你扫扫地,你居然说我撞邪?”

“是啊是啊,爸看妈太辛苦了,要帮您分担家务呢!”

“这……他能扫得干净吗?”

“你这老太婆,太小瞧我了。我这就扫得干干净净给你看。”

小老头胡子一蹬,风风火火开始了清扫活动。

“妈,既然爸都这么说了,你就别管了。我们去外面散会步。”

“也好。”唐书真挽着女儿的手,不忘回头提醒一句:“既然说了就好好扫,我回来可要验货的。”

家里的一大一小出了门后,小老头依旧屈辱地承包着清扫工作。他荒废多久的武艺全部投入到了这一项劳动中,扫把的每一次抡扫,都是那么威武有力,横扫八方,可惜这等英姿,无人可见。

以上,一场洋酒引发的惨剧。

第三十八章 出逃

这个城市已是傍晚,夕阳的身影早就失了踪迹,城郊广阔的天空中浮着一层薄薄的橙色云霞,那一丝暖意无法温暖整个天空,森冷的寒冷仍然笼罩着大地。如一块捂不暖的寒玉,这个冬天,独自高洁疏离,遗忘了所有过往璀璨。那一条灰暗的公路上,稀少的车流踏着不紧不慢的节奏,安然向前。

灰橙色的天幕下,过往的车流中,一辆兰博基尼载着各怀心事的两个人。

季初望着越来越陌生的风景,心里慢慢升腾起一股不安。这荒郊野外,孤立无援的,身边这位危险分子,不会是要对她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喂,你要去哪?”

“放心,卖不了你。”顾申下巴微抬,倨傲地笑:“刚刚你没听见我家老头子要来抓我了吗?我这当然是逃远一点了。”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果然是太龌龊了。

季初想起不久前两人走出房间,正要出发去某个好地方庆祝归好,顾申却拖了她的手,一起躲到电梯一侧的阴暗角落,接着一曲热烈激昂“小苹果”响彻云霄,让人心潮澎湃。于是顾申便幸运地遇见了,他的忠实小手下和总部熟练地汇报情报的情景。

她还记得顾申当时脸上的笑容,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完全就是抓住了偷腥的猫的表情。他这么聪明的人,小五的这点心思他想必早就察觉到了吧!

“说说,你打算躲到哪里去?”

顾申故弄玄虚般地竖起食指按住下唇:“急什么,你待会不就知dào

了。”

“我干嘛要知dào

,我根本不想知dào

,我只要回家。”

“久别重逢,我以为你想和我多呆一会的。”

“谁要和你多呆?我要回家了,出来太久了,我妈会担心的。”

回家?好女孩才会担心妈妈的骂。顾申放缓了车速,脸侧过来:“坏女孩,最近过的好吗?”

季初不明所以。他干嘛突然骂她?

“我是问你,和卓轻予约会感觉如何?”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dào

?明明不是归隐得好好的吗?怎么搞得自己天天在他眼皮底下过日子一样。

看着坏女孩脸上无比惊讶的表情,顾申撇撇嘴,这么怀疑他的能耐,要知dào

她的消息也没多难,派那个叛徒出去蹲岗不就行了,有跑腿的不用岂不是罪过?

“不怎么样啊,你、问这干嘛?”

“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你们天天装高中生看电影腻没腻?跟好姐妹似的玩过家家的游戏是有多欢乐?然后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们两位有没有建立起深厚的友谊?比如说,手拉手一起走之类的?”

这毒舌说话就是毒。

听完挖苦和讽刺,季初挫败地伏下头:“那你说要怎么办?我又没谈过恋爱,哪知dào

怎么约会啊!”

真是个白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吧。顾申脸色微黑,抽出手拉起那颗下沉的头。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德行,愁眉苦脸的,你的雌性激素死光了吗?难道要还要我教你怎么勾引男人?”

什么?听说勾引?什么意思?是大家脱光光,洗白白那种勾引吗?

也不知是不是“勾引”一词太先进和高端了,那画面感简直爆表。季初脸一红,白皙的脸蛋瞬间涨的和猪肝一样,伸出手在脖子间迅速扯了一把,用围巾将老脸一遮,只余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在外面,然后看向顾申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你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到底怎样才会让你条件反射地想那些东西?你的知识都是生物老师教的吗?”

“这能怪我吗?明明是你说的太露骨。”继xù

眼神攻击。

“够了!你这个不纯洁的女人。”

我哪里不纯洁了,到底是谁说的那个词啊?季初眼神射出炽热的光线。

这眼神看得顾申背脊发寒,只好一脚踩了刹车,接着长手一伸,干脆利落地扯了她遮羞的围巾,季初那红的和猴子某个部位的脸一下子就呈现出来。看着女孩脸红窘迫的样子,他的劣根性发作,只觉得心里愉悦无比,一边欣赏一边赞叹。

“啧啧啧啧,居然能红成这样,果然了不起。”

“你、干嘛、抢我东西?”

“谁让你一直用这么让人发寒的眼神看我。”顾申脸皮很厚的将围巾挂在自己脖子上,还打了个好kàn

的节扣。

“还给、我!”

某人气极地扑将上去,顾申倒是不拦,大张着手,眼睛懒洋洋地瞄着投怀送抱的女孩。他们是如此近,她乌黑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线条优美的下巴。这种感觉不是很舒服,却也不讨厌,麻麻的,痒痒的。

季初此刻正绞尽脑汁解着那个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反客为主的姿态。看着仿佛很简单的系法,却怎么也解不开,真是见了鬼了,她加大了力道扯动围巾,没注意把两人的距离又是缩短了几分。

“把它从后边绕过去。”顾申在上方喘气。

得了主人的友好提示,如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指引的方向,解起围巾来自然得心应手,扣节一举告破。

“要不要顺便把我的衬衫扣子也解了?”顾申接着好心提议。

衬衫扣子?季初微仰起脸,便看到顾申那光洁瘦削的下巴,然后是修长白皙的脖子,微敞的衬衫领口露出的小半性感细致的锁骨,明明是个脾气坏的臭男人,偏偏看起来秀色可餐。她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多么引人遐思。刚才自己是急不可耐地饿虎扑羊了吗?她的脸凑到了肥羊的脖子口,只差没有直接亮出獠牙在肥羊的脖子上乱啃一通了。

可是为什么这个受害的肥羊可以笑得这么奸诈?

“怎么不继xù

了?”

继xù

你个大头鬼!

顾申看着正在撤走的敌军,手指托着下巴,眉眼含笑,似乎在回味刚才激烈的进攻场面。

“我只是拿回我的围巾而已,你别想太多好不好?”

肥羊继xù

笑,“不得不说,果然是好借口。”

“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是吗?”

这小菜鸟一天两次向他进攻,还真是让顾大少爷有些意wài

,这是,怪他过分美丽吗?顾申摸上下巴,唇瓣向旁拉扯,勾起一抹笑。

“顾、申!”一字一顿地直呼其名。

某人终于停止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什么事?”

“你不是要教我怎么和卓轻予约会吗?”回到正题,季初摆出了亲耳聆听高见的姿态。

“真要我教?”

“真的。”

顾申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斜睨她:“用刚才那招就很好。”

刚才那招?什么意思?

“女人就该利用女人的优势,没有男人会拒绝投怀送抱的女人。卓轻予又不是圣人,自然不会例外。”

投怀送抱?他怎么突然间聊起了这么高能的词汇。

“季初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纯爱游戏都是什么年头的把戏了。你想要成功上位,在卓轻予心里挤走陆绮的位置,那些可不够。”

纯爱游戏?上位?

“干嘛不说话,你听懂了没有?”

季初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然后小心发问:“顾申你是不是传说中的花花大少?玩弄过万千少女的那种?”

顾申气绝。他好心好意参照了名人语录,给她讲这么些大道理,却被她这忘恩负义的丫头反咬一口。哼,花花大少?天下还找得出比他更洁身自好,高风亮节,一往情深的黑帮少爷吗?有吗有吗?

“不、是。”某人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踩到地雷区的季初接着追问:“那你从哪里接收到这些知识的?”

“……”他可以说是他那个好色老爸亲自传授吗?

然后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的季初脸上写满了关切,日日百花丛中过也是件费体力的活。

“你可要当心身体啊!”

顾申踩动油门,阴森森地笑;“劳你费心了,我的身体好的很,还能活个不少年。”

在他的怒气中,他疯狂地踩着油门,一时车速狂飙,车子如一道闪电风驰电掣地穿行在蜿蜒的公路上。

“顾申,开那么快你疯了!给我慢点!”

“听到没有!慢一点!不行了、我要下去,要死你一个人死!”

不理会她的叫喊,他毫不犹豫地将油门一踩到底。

谁让你惹到我呢?顾申扬眉勾起绝美的笑:“好好享受。”

享受个鬼,享受的人是你吧!真是恶劣分子!在天旋地转的眩晕中,季初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紧了安全带,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坐这个疯子开的车。

不过将来的事谁知dào

呢?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我们只能抓住此刻罢了,不要轻易许下对外来的誓言,因为也许下一秒,你就会改变想法。

过去的已成定局,未来无法掌控,只有此时此刻的自己才是真实的。

车子全速向前,扬起尘土,不知是要驶向何方。车子的前后始终是道路灰暗的色彩,而天空明亮的画卷永远在路的尽头徜徉,如一份期许的美好,触不可及。

第三十九章 好友相对

今天是天高云阔的好日子,出了太阳,寒风的力度也不如往日凌冽。

卓家此刻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家家户户热门的清扫活动。到场者众,除了有事外出的卓家大儿子缺席,一个不缺,不仅如此,还加入了不少外援。

卓家的准儿媳陆绮带领黑衣手下两名,豪气地承包了卓家所有的擦玻璃工作,剩下的壮丁卓启秋和家仆一名则负责剩下所有的清洁工作。

至于卓老爷子呢?天生一副领导范,自是没人敢差他做什么事。

大家走在在自己的领地里忙活着,而作为包工头的某人正慢悠悠地背着手,在自家晃来晃去美名其曰监察工作,其实是在进行各种找茬挑错满足自己畸形的爱好,过一把领导瘾。

“启秋,记得把灰尘都掸干净,动作快一点。”

“好的,爸。”

“李婶,注意一下角落里的黑印,记得把地再好好拖一遍。”

“是,卓先生。”

指挥人的感觉就是好,卓元志得yì

满地四处巡视,不一会就到了陆绮正在擦的窗前。

“啧啧,这窗户可真是积了不少灰,要好好擦擦!”

“看看这角落,真的有认真擦过吗?怎么还这么黑呢?”

风凉话刚说完,老爷子发xiàn

与自己不对盘的未来儿媳的脸才是黑的吓人。

还摆起脸色来了,说你两句怎么了?心里是这么想,但卓老爷子还是识趣地改了口。

“媳妇擦的不错,就是干净,继xù

努力!”

卓元平时也是摆足了未来公公的架子,今天却是不敢和她针锋相对。这未来儿媳不知什么背景,带的两个保镖身形壮硕,看起来个个都能单手把他这个糟老头子甩开老远。虽说量她不敢对他怎么样,但还是小心为好。他才不想承认自己的胆小呢!

“你好好擦,我去那边看一下。”卓元步伐加快,不多久就踱出危险区域。

陆绮对他的那点小心思了然于心,也不戳破。真不知dào

这个圆滑古怪的老头子,是怎么生出卓轻予那根木头出来的。

“小气球。”

卓启秋抬头便看到自家嫂子神情古怪地喊着自己的外号。

“嫂子,怎么了?”

“我问你,你哥哥是不是曾经受过什么精神创伤?”

“什么、精神创伤?”一时不能理解陆绮话里的意思。

“你说他好好一个根正苗直的好少年,长得又不难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清心寡欲的大面瘫呢?”

卓启秋终于明白嫂子的问题是认真的,是真的怀疑他各项全能的哥哥脑子有问题。说句公道话,他哥哥的长相不只是不难看吧,他记得哥哥的美貌值一向是通过学校的万千少女认可的,得益于此,他小时候的各种零食,玩具什么可都是来源于这些想对他哥哥意图不轨的少女的贿赂。多亏了这些大方的姐姐,他可是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童年时光。

“哥哥他比较、比较……重视学业。”终于找到了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所以,小秋你得以茁壮成长的原因是因为你是学渣吗?”

好犀利的话语,怎么谁都知dào

自己是个学渣?被夸赞是茁壮成长的卓家弟弟汗颜:“大概……是吧!”

陆绮若有所思地点头,对这个理由很是接受。

学霸们一心向学,六根清净,不近女色,倒也很符合卓轻予的性子。作为被中国填鸭式教育荼毒的一枚资深学霸,变成面瘫好像也不奇怪。

“谢谢你啊,小秋。”

对于一生奉献给中国教育的学霸来说,卓轻予这思春思得晚也是合情合理的。这么一想,她的未婚夫形象愈发可怜起来。好好好,她这个正牌再不拦着他,让他好好谈恋爱还不行吗?

===========环境优美的城郊,坐落着一栋白色的别墅,白色的门窗,白色的走廊台阶,白色的篱笆栅栏,那片纯白美得像是天际的云彩。

二楼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沉思的男子。

颀长清瘦的身影,双手环胸,站得笔直。上身只着一件黑色的v领毛衣,那沉郁的化不开的颜色,一如他眉头皱起的愁云,挥之不去。

他长得是很书卷气的面容,如果不是才子书生,也该是文人墨客。镜框后的冰寒的眸子如一汪清泉,挺直的鼻梁,淡色薄唇,倒是斯文秀朗的皮相。只可惜如此清雅绝伦,却也是如此淡薄疏离。

他的眼神似在看着窗外,又似在看着别的东西,他的眉峰皱起是愁,放下也是愁。

他想的很认真,却被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扰乱了思绪。

那是他正在等待的人,他们曾经把酒言欢,曾经如影随形,曾经肝胆相照……可惜那些个曾经,都已经是回不去的地方了。

“又是好久不见,卓、轻、予。”

那人挂着标志性的笑,声音清冷如水,连名带姓地喊着他的名字,如一道带刺的钩子,划破空气的宁静。

“阿申。”卓轻予转身,便看到旧日好友熟悉的脸,那抹笑是多么违心,从不到达眼底。人还在,情分却已经到尽头,这样的物是人非,他一时竟有些惆怅。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会知dào

这里?”

后者轻轻摇头。

不,他一点也不奇怪。阿申如果连陆绮的住址都不去查的话,才会让他惊奇。只是这些天来,阿申太平静,这种平静反而让他有危机感。作为最了解阿申的人,卓轻予知dào

自己面对的该是什么,阿申会不顾一切地夺回他的东西,或者毁灭,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陆绮。

顾申当然不会轻易放弃陆绮。

他尾随两人来到B市,自然一早查出了陆绮的住处。只是陆绮身边一直有着几只讨厌的苍蝇,他才会迟迟没有行动。今天他来这里的理由可不是和卓轻予叙旧这么简单。

“最近好吗?”顾申意有所指。

“你希望我过的好,还是不好?我只奇怪,你居然还愿意见我。”卓轻予眼中的疲惫愈深,“阿申,不用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吧!”

没想到这么快就切入正题,顾申本来还想和这个情深意重的“好朋友”寒暄几句呢!真是遗憾!

好吧,那就如他所愿。

“我当然要来见你,是因为我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

“什么疑惑?”

“我想要知dào

你和陆绮在搞什么鬼,不知dào

你愿不愿意说。”

闻言卓轻予身体一颤,他自然知dào

这句话的深意,阿申到底知dào

了什么,还是只是虚张声势。

“我不知dào

你在说什么。”

“卓轻予,有没有人告sù

你,你的演技真的很差。你如果是真的爱陆绮的话,就不该为别的女人失魂落魄。而陆绮真的是爱你的话,以她那副火爆脾气,怎么会由着你去讨好别的女人,这样看来,你们这对情侣会不会太奇怪,就像一对硬扯在一起的两个人。”

顾申想了这么多天,却怎么也想不通季初为什么能畅通无阻地接近卓轻予,虽然这些天只是普通的看电影吃饭,但身为某人未婚妻的陆绮没理由不去干预,唯一的解释便是那朵自尊心强脾气差到极点的玫瑰花根本就是默许了这些活动。

为什么会默许?因为陆绮不在乎。为什么不在乎?答案昭然若揭。

都是阴谋对不对?都是骗局对不对?

所以他才会约这个背信弃义的旧友谈心解闷,验证自己的猜想。这也是今天的目的之一。

顾申没有等来他想要的答案,他只听见卓轻予淡淡的语调,不慌不乱,不紧不迫。

“你误会了,小初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真是天下最冠冕堂皇的一个词语。

顾申望着那张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的脸,忽然觉得厌烦。

“所以说,你和那小女孩只是友谊。而你和陆绮,就是爱情?”

“是。”

“卓轻予,你这是在强调你背叛我的事实吗?”顾申咬牙切齿。

“对不起。”又是道歉,只能道歉。

卓轻予知dào

他想要的答案,但他不能告sù

阿申。现在的局面,虽然大家都痛苦,但至少不会让阿申有危险,对他来说,这就够了。

“你是不是一直想要我的原谅?”顾申冷冷一笑,“那先帮我个忙怎么样?”

“什么忙?”

顾申附耳过去,将想好的详细计划一一说出,聆听的人面孔微微变色。

“阿申,你何必……”

“你直说帮还是不帮?”

卓轻予沉思片刻,吐出两个字:“可以。”

像是早知dào

他会答yīng

似的,顾申眼睛眯起一道弧度,唇角上扬:“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好兄弟。”

这便是他今天的第二个目的——掉包计。

不无讽刺的,他加重了好兄弟三个字。

“不客气。”

忽略他的弦外之音,好兄弟礼数周全地回应。

“那我们就待会见了。”

顾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呢?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卓轻予忽地笑出声来,那笑声多么虚假,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玩笑。

慢慢的笑容凝在嘴角,可惜这不是玩笑。

第四十章 桥洞是个好地方

白色别墅外

在车上百般无聊的季初趴在窗户口,打量着这栋看上去十分梦幻的豪宅独栋,心生不满,顾申果然是个腐败分子,连落跑选的巢穴都可以选的这么奢华,这么高端大气,这么资本主义。

正在此刻,她口中的“腐败分子”穿着黑夹克帅帅痞痞出现在视角范围内,双手插兜,步调随性自在,趾高气昂地走着。他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又点了根烟叼着,很是享受得眯着狭长的凤眼,不是她酸,这家伙看起来真不像个好东西。

“本少爷心情好,先送你回家。”顾申拉了车门坐下,接着长长吐了一口烟圈。

避开烟圈,季初语调酸酸的:“这就是你找的避难所?会不会太招摇啊?”

“招摇吗?那你说怎么才算低调。”

季初回答得极其认真:“照我说啊,住天桥底下。”

为这不同常人的答案,顾大少爷瞬间石化,脑子里回响的是那个听起来就凄凉无比的词语。

天桥底下,天桥底下……

自动脑补穿着乞丐装蓬头垢面的自己,伸个懒腰从天桥底下钻出来,看着蒙蒙亮的天空打了个呵欠,然后继xù

爬回洞里安眠。顾申嘴角抽动了一下,这样凄惨的画面还真是闻者落泪。

顾申从嘴角扯出湿润的烟头,言语不善:“你TM再说一遍,你以为我是要流落街头吗?”

“顾申,你不要瞧不起桥洞好不好,至少那里很安全的,谁会把你从那里面挖出来啊!加上桥洞又挡风遮雨的,最多会有些没素质的人往里面丢点垃圾。”

季初弯起手指,不知死活地盘点着桥洞的好处。

“很好,很好。”顾申笑容凝固,机械式地蹦出词汇。

季初天真地凑上前:“你要去吗?我认识好几个环境优美的桥洞,我可以介绍给你。”

“环境优美?”能有多优美?

“是的啊,有没有兴趣?”

顾申笑眯眯地勾勾手指,她却偏偏嗅不出空气里满满的火药味。

“呐,我说季初?”

“嗯?”

“你知不知dào

,我忽然心情又不好了。”

什么意思?

十五分钟后————————顾申心情不好的代价。

一人在车里,一人在车外。

不用多说,顾申自然是是好端端地坐着车里作威作福,而季初则被丢到荒凉的了大马路上自怨自艾。

不用说,自是那句“桥洞”惹的祸。真不晓得是谁给她养的胆子,三番两次挑衅顾大少爷的自尊心。

顾申抽完烟,将烟头丢到窗外,懒洋洋地眯了下眼睛,脚一伸作势要发动车子跑路,却猛然发xiàn

车窗上挂了两只手,然后那颗脑袋就凑到了跟前,正是见大事不好,过来力挽狂澜的某人。

“顾申,我刚才说错话了。”

“哪里错了?”不是说的很有道理吗?

“我不该诋毁你高大的形象,酸你该去住桥洞。”季初深切忏悔,“您老这么天资聪慧风华绝代的人,就该天天戴着王冠接受万众膜拜才对。”

“现在倒是知dào

错了,我记得你刚才可是嚣张的很呢!”那是一个嚣张~“我不敢了。”

死命扒着顾申的车窗玻璃,努力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凑到男子面前,“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荒郊野外的,她一个弱女子,可是会分分钟变成渣渣的节奏。

“我为什么不能?”劳资欠你啊!

“因为我会很可怜!”

你可怜和我有几毛钱关系?顾申撇撇嘴,很是嫌弃地模样。

“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想要你带我回家?不要自己走回去。”

这要求提的还真具体。

顾申抬高下巴,一张很欠的傲娇脸:“求我。”

“求你。”没骨气的无辜脸。

这么快的妥协让顾申不满yì

地眯眼,“能不能有点情绪,比如再可怜点?”

要求还真多。季初调整姿势,然后在大腿内侧狠掐了一把,满含泪水。

“求求你了,顾大少爷,带我回家好不好,你这么善良大度,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那是,世上哪有比我还完美的人。”顾申摸着下巴,很是享受这些马屁。

“对,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完美的人。”

“本少爷长得帅不帅?”

“帅。”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顾申爽快地弹了下响指,一声令下:“上车。”

成功回到副驾驶位置上的季初只感到世界无比美好。

“季初,今天我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xùn

。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物种,但是人和人之间也是有分等级的,比如我顾申和你一样。懂了吗?以后要注意对我的态度,不要太嚣张,要是再想着什么我和桥洞之类的……我就负责让你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顾申这小人就是阴险,心胸狭窄,只知dào

威胁弱者。心里是这么想,但季初还是懂事地点头。

“知dào

就行了,快点系安全带。”

“你不是又要开快车吧?”

他快速瞥了身边的人一眼,弯唇一笑,显得很是圣洁仁慈,然后踩动油门。

见识过他笑里藏刀的功夫,这一抹笑几乎带着死亡勾魂的影子。

季初以为新一轮的折mó

又要开始,赶紧认命地先闭上眼睛。出乎她意料的,车速不是很快,几乎是她感激涕零的状态。

看来顾申也不是总那么可恶和不近人情。

夜色越来越深,从浅灰色慢慢过渡到深灰色,那些景物笼着一层雾气,轮廓不甚分明。这是养育她的城市,她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长大,然后却又是离开这里。她也说不清哪里变了,明明这个城市还是当年的模样,明明她也没有变得很老很老。

也许只是因为,岁月经过,并非无痕。那些陌生又熟悉的景致,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车子拐进城里的高速,车灯璀璨,车流攘攘,再不是刚才荒凉的景象。

“你待会让我在十字路口下车就好了,不用送到小区门口。”

“干嘛?”

“让我爸妈看见你不好。”

“也是……”

真是稀奇,顾申居然会理解她的感受了,加上刚才的举动,也许他是个很善良的人。

“你父母看到本少爷,万一以为我是你男朋友怎么办,那我该多没面子,以后还怎么做人。”

没等季初欣慰多久,顾申慢悠悠地补了一刀。

她要收回刚才那句说他善良的话,这家伙的毒舌绝壁是天生的!善良这个词怎么会和顾申搭上关系。

=======我是欢快吐槽的分隔线=====卓家经过一下午的努力,打扫工作宣告完毕,卓家的每一寸土地都洒满了汗水,各种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板都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发光,而完成任务的几个人在客厅气氛尴尬的喝着下午茶。

“我刚接了哥的电话,说是今天不回来了。”卓启秋捏着手机从阳台上走回来。

“那小子还真是忙。”卓元哼了一声。

“是啊是啊,我的男朋友日理万机,哪有老爷子你这么闲,这么有福气,可以天天坐着享受。”陆绮不省油地吐槽。

又来了,又来了!听听这无比讽刺的调调。

“我说你这丫头为什么老针对我?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以后等你进了门,我还会是你的公公,咳咳,你是不是该对我尊重一点。”卓元艰难地咽下一口茶,这次怎么也要问个清楚。

这都想不通?因为,看你不顺眼喽。谁让你长了一张看了就想要吐槽的脸。

陆绮搁下茶杯,毫不在意那张望眼欲穿的老脸,语笑嫣然地撇过头去。

“展平,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是,大小姐。”

看到站起来的要走的陆绮,卓元脸色更加差了,居然不理会他这个长辈的话,简直嚣张、嚣张至极。

“那个……嫂子。”卓启秋早就对这场面见怪不怪,此时又是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和事佬的身份。

“哟,小气球,你有什么事?”

“嫂子,爸他希望你留下来吃晚饭。”

“老爷子真那么舍不得我?”

卓元沉着脸,没有好气地:“留着她干嘛,让她走,走了清净。”

“你也听见了,启秋弟弟,可不是我不想留下来。下次见,拜拜!”

陆绮微微一笑,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去。

不多久,大门传来“咔哒”的落锁声。

“真不知dào

你那哥哥怎么想的,找这么个刁蛮任性的丫头回来是要气死我?还不如季家闺女乖巧懂事。”

爸爸怎么突然提起季初了?难不成还对两家的联姻不死心?

“季初和嫂子是不一样的人,这是不能比较的。”卓启秋白着脸,为陆绮说好话。

“不比别的,至少人家不会这么气我。”

卓启秋汗颜,原来还可以这样比较啊!

“爸,你别生气了,其实嫂子人很好的。”继xù

为陆绮说好话。

“哼,那是对别人,她要是哪天肯给我好脸色看,真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

感到气愤又无奈的卓元不知dào

的是,其实这一天并不遥远。

第四十一章 我想见你

“小初,你出去丢个东西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还真是踩着饭点回来了。季初缩着身子穿堂过室,不想被握着锅铲的母亲抓个正着。

“我临时有点事就去办了下。”

有事?有事一出去一下午,天黑了才回家?有事连她这个当妈的打去的2个电话都不接?唐书真笑得暧昧,不是和男朋友约会去了吧!话说回来,她可是对这个传说中的女婿越来越好奇了,到底什么样的小伙让自家女儿这么藏着掖着?

季初怎么会看不出母亲那意有所指的古怪笑容,索性举起双手:“对,您想的都对!我就是出去和别人鬼混了。”

“小初,妈到现在可还没见上那人一面呢,上次你可说好了要带男朋友回来过年的。”

“我什么时候……”话刚出口,季初就想起来了,“妈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嘛!”

“妈有什么好急的,我的女婿又跑不了。好了,也不早了,赶紧去洗洗手吃饭吧!”

“好,我马上去。”

“记得喊你爸爸出来吃饭,这老头子最近也不知为了什么一直闷闷不乐,天天窝在书房。”

“知dào

了!”

闷闷不乐,不是还因为上次偷了他的酒吧!这都多久了,老人家就是记仇。

季初抬手扣了扣书房的门,“咚咚咚——”

随着沉闷的声响,传来季容平的声音:“进来。”

季初忐忑地旋动把手,真怕挨骂啊!门打开的瞬间,她眼尖的看到父亲手快地将什么夹到了旁边的书里,虽然他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地翻着手边的笔记,但季初仍看得出他眼中来不及藏匿的一丝落寞。那丝落寞,不深不浅的落寞,却深深地印刻在她的眸子里。

爸爸闷闷不乐的原因,原来不是因为洋酒吗?他刚才藏起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事?”季容平取下老花镜,取出眼镜布仔细擦拭着:“怎么不说话了?”

“哦,那个、妈让我来叫你吃饭。”

“嗯。”季容平应了一声,重又戴上眼镜,神情愈发严肃,也显得愈发苍老。

“爸,对不起。”

“忽然说什么对不起?”

季初低下头,小声忏悔:“那个、我不该偷你的酒。”

“你还记着那件事呐!”季容平笑笑,眼角的爬上几条皱纹,他走过来打了下闺女的头,“真是长出息了,还敢偷爸爸的酒。”

季初吃痛地捂住头:“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还敢说下次,看我不……”季容平抬起手吓唬了她一下,然后慢悠悠的踱步出去。

季初缩了下脖子,以为要再次遭到重创,抬眼却看到季容平嫌弃地走开的身影。

咦,自己送上门来当出气筒给他打都不要,看来爸爸是真的消气了。他连宝贝洋酒的仇都能原谅,那到底还有什么事让他不高兴呢?

季初走到书桌前,翻开那本厚厚的典籍,不用多说,自是找那害她老父闷闷不乐的元凶。是你吧?

一张照片。

一张老照片。

黑白的照片,照片的边缘已经泛黄卷曲,照片里的男子们的笑容都已经褪色。那是两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互相搭着肩膀,关系很是融洽的样子。左边的男子一股子儒生气质,清俊不凡,穿着深色的西装,笑得很是腼腆,那五官很是熟悉,大概是父亲年轻的时候。右边的男子穿着同样的衣服,比父亲高小半个头,长相也英俊得多,剑眉星目,笑得很张扬很青春,依稀有几分像卓轻予和卓启秋,把一个前辈比成晚辈其实是很奇怪的。季初知dào

那是谁,那是父亲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卓家兄弟的父亲——卓元。

原本关系融洽的两家人现在却形同陌路。父亲大半辈子的好朋友,再也续不了好。原来,父亲是为这种事伤心吗?

如果当初没有那件事。如果卓轻予没有丢下她一走了之。那么,他们依旧会是好朋友,而她依旧会爱着卓轻予,会成为她的新娘,会过着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她不会去偏远的地方,不会认识海蓝,赵子期,她就不会想要报复卓轻予,不会遇到陆绮。也不会遇到顾申。

又如果她一开始就没有喜欢上那个薄情的人,拒绝两家那可笑的婚姻,所有的事情也绝不会是现在的地步。

只可惜,这只是如果而已。

偏偏如果,绝不会等同于现实。现实就是,我们终于被逼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什么美好的泡沫,不想被伤痛打败,只好变得坚强地从伤痛中站起来。

季初合上典籍,再不看那张照片一眼。

“小初,在里面磨蹭什么?快点出来吃饭!”唐书真扯着嗓子喊着。

“知dào

了!”

不知dào

为什么,看完那张照片,她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很是沉重。

“小初,怎么了?你的脸色那么难看?”

“刚才吹了风,头有些痛,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头痛?痛的厉害吗?你赶快先去房间休息会吧!”

“好。”

季初缓步向房间走去。

身体上的疼痛都会好,但是留在我们心里的疤痕呢?她问自己,你的伤疤还杂痛吗?

==============夜不归宿的分隔线================有些人被伤害,有些人却来伤害别人。陆绮就是这样的人。

只可惜,她太狠心,伤害了别人还不够,连自己都不放过。

“展平。”

“大小姐有什么交代?”

“回Y城的机票订好了没有?”

“已经订好了,是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

“再加一张票。”

“……是,大小姐。”

再加一张票?难不成小姐要和姑爷一起回去?

大个头愣愣地站着,换来陆绮的白眼:“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带我的未婚夫去给老头子拜年不行啊!”

“抱歉,小的失态。”

“好了,我要吃饭了,你先下去吧!”

“是。”

陆绮举起叉子,这一个人的晚餐让她有些孤单。往日至少还有卓轻予陪她吃饭,现在却是一个人对着桌子,就是再好的食物在面前都有些索然无味。

“不知dào

这块木头今天去忙什么去了。”陆绮一边嘟哝着,一边摸出手机拨通卓轻予的电话。

嘟声一声长过一声。就在陆绮以为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不是在干什么好事吧?”

“当然不是,手机放的远了点。”

可不是远吗?那手机可是藏在另一个人兜里。

“亲爱的未婚夫,听说你今天要夜不归宿?”这头的陆绮发问。

“嗯,有点事要办。”

“这个要紧的事该不是和你的小女友鬼混吧?”陆绮继xù

调笑。

“不是。”

不知电话那边卓轻予在干什么,从接通到现在,总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过来。

“那你夜不归宿的理由是what?”

“……”沉默持续了很久。

“真不告sù

我?”

那边传来衣服抛在空气中的声音。陆绮皱眉,电话那头不会是在玩脱衣服大赛吧?

“陆绮,我……阿申,别脱了,你先放手。”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顾申在一起?”

“算了,我就不瞒着你了。我答yīng

了、帮他的忙,做掩护、躲避他父亲。”卓轻予一边喘着气,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陆绮不置信地睁大眸子,“卓轻予……你真是疯了!!你们现在究竟在干嘛?”

(“阿申在脱我衣服,我控zhì

不住了,我其实想告sù

他我可以自己脱,这样比较快。”

陆绮惊叫:“什么,你们在搞基?”

“还是被你发xiàn

了,似的,我和阿申真心相爱。”

陆绮捂胸:“天哪!我的心好痛~~~”)恶搞一下下,O(∩_∩)O其实卓轻予说的是:

“我们正在互换身份,对不起,我……”

一话筒里忽地没了卓轻予的声音。

“你干嘛不说话,你不声不响地去帮顾申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顾申他爸爸可不是什么善人。”

“呵呵。说的你很了解我家老头的样子。”

沉寂后,电话里传来古怪的笑声。

“是你。”这样准确无误地识出顾申的声音。

“真是好记性,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倒想真的把你忘记,顾申,你知dào

的,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是吗?那我可挂了。”顾申故yì

拉长语调。

“等等……顾申,告sù

我你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很简单,陆绮,我想见你。”

我想要见你。

几乎是缠绵的情话,熟悉的沙哑的嗓音让陆绮心一颤。可她还是狠下了心,装作无比潇洒的调调。

“可是怎么办,前任,我不想见你。我们已经完了,好聚好散,你能不能别再纠缠不清了!”

陆绮咬着唇,等着对方的回应。

一把压抑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全然没有她意料中的气愤。

“你真的不想见我吗?我说小玫瑰花,你知不知dào

,你已经惹我生气很久了。”

第四十二章 缘轻缘浅 上

清风楼,是Y市最出名的茶楼,有着数十年的历史,也是一些权贵富豪最喜欢去的风雅场所。之所以如此出名,除了茗茶是一绝,那素雅绝不类同的环境也值得称道。

装饰典雅的茶楼萦绕着安定人心的香味。二楼的包厢间隔以翠竹,清幽静谧,确是一个谈话的好地点。

包厢内的女子素手微抬,举止优雅地捏着白瓷茶杯,朱唇边是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对面的男子抬起头来,在岁月的痕迹下,依稀可以分辨出一张英挺的面孔。

“怎么会,我已经老了。”

几分叹息,几分无奈。他终于还是承认。

他老了,可面前的女子却依旧端庄美丽,柔美如水,依稀还是当初那个少女的模样,可是一眨眼,已经是多少年过去了。两两对望间,陆正一向冷漠严肃的表情瓦解,眼中流窜起一抹温情,犹如当年对她倾慕的少年。

“阿月,我对你依旧……”

“我都明白。”女子截断他的话头,眼神停留在他胸前老旧的怀表,语中带着一丝怀念:“你居然一直留着它。”

“我一直留着它。可我留得住它,却留不住你。”

带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陆正将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茶叶的苦味在舌尖停留不去。

“当年我只是你父亲手下不起眼的小卒,办事没有别人利索,也不懂得怎么说话讨人欢心,没有人会高看我这种低贱的人一眼。我为了要出头,我可以忍受所有人的侮辱和打骂,即使如此,出头的那一天依旧遥遥无期。而我每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看到你的时候,我总是满身血污浑身狼狈,你却那么干净美好,如一朵清香的百合,你从没有像别人一样用鄙夷的目光看过我,你扬着下巴,冲着那么低贱的我微笑……”

洁白如玉的手指捏紧瓷杯,女子眼神在茶水里飘忽不定,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为了让你父亲器重我,我再凶险的任务都接。那次我受了重伤被抬了回去,血染透了我的衬衫,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死掉,可是抬眼看到你着急的样子,我忽然又不想死了。我告sù

我自己,我要挺下去,然后我活了下来。慢慢地,我在帮里的位置越来越高,离你也越来越近。每天我都会折花送给你,而你回送了我这一块怀表……”金属的表面打磨得光滑,闪着一抹沉闷的古铜色。

“别再说了。正哥,是我负了你。”她摇头。

陆正一把抓住那只有些颤抖的手,女子的眼睛不无动容之色。

“为什么你后来选择了他?”

为什么?

他忘不了在帮主葬礼上,那个他心爱的女孩,那个洁白孱弱的少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面容,字正腔圆地宣读遗嘱。

他自以为的帮主候选人不是他,连挚爱的女子也离他而去。顾沛海成了最大的赢家,权利,美人收入囊中,他陆正在旁边几乎像个小丑。后来他独立门户,度过了一段至今都不愿回想的艰难日子。在帮里事物稍有起色的时候,也听闻了她嫁为人妇,诞下麟儿的消息。

他与她的距离,始终是追赶不上的一段长度。

“正哥,都这么多年了过去了,我们现在都为人父为人母,提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她不动声响地抽回手。

手里的温度冷却,陆正的执意却没有消散。

“可是你始终欠我一个答案。”

“你真的要知dào

答案吗?”

“对,我想要听你说。”

女子眼眸一暗,吐出的话语冷冽如刀:“那我告sù

你。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顾沛海,我爱他,所以我不惜一切也要给他最好的一切。”

“……”陆正惊极气极,却说不出话来。

“很吃惊对不对?我楚月根本就不是什么百合花,我接近你,也只是想要利用你。到了今天我终于说出来了。我也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陆正。”

利用?那些过去美好的种种,不过是利用而已!气血翻涌间,陆正捏碎了茶杯,白色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掌,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渗出来,在熟悉的疼痛中他反而凄绝地笑了起来:“楚月,你倒是告sù

我,顾沛海哪里值得你爱?”

曾几何时,他执起清香的栀子插在她耳际,那身着白裙的少女笑得烂漫夺目,那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而这一切,难道都是欺骗。女人一向是喜欢骗人的,他却一厢情愿,以为君心似我心。他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那个男人可以轻而易举赢走她的心?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我不知dào

。”

陆正依然笑着,那笑容是很讽刺的:“他的花花新闻在圈子里漫天风雨,换女人都不带重样,你现在还留恋他什么?”

“对,你说的都对。他哪里都不值得我爱,胆小怕事,一肚子花花肠子,只会不着调的甜言蜜语……”楚月眯起凤眸,“也许我当年真的做了错误的决定。”

“如果你离开他,可以来找我。”

“你不怨我?”

怎么可能不怨,当时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他才会忘了,每次阿月的眼神都会在顾沛海身上徘徊。只要她不说,他就相信。无论是单纯的阿月,还是虚伪的阿月,都成功骗走了他的心,这一生,他注定只能爱这样的女子。

“我这一生,已经等的够久了。可我,我还是要等下去。”

她注视着那个满是苍老之色的男子,心下的惭愧渐深,他如果恨她,自己也许还会好受一些,可是他偏偏不恨。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珍视过,用这样的目光看待。她浅酌了口茶,却是无滋无味。

“我今天找你来,是因为小辈们的事情。”

“我已经猜到了。”陆正抽出手帕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我不可能让我女儿嫁给顾沛海的儿子。”

“阿申也是我的儿子。”

他瞳孔一缩,“总之休想!我的宝贝女儿不能给他做媳妇。”

楚月忽的握住那只受伤的手,动作轻柔地为他包扎伤口:“正哥,三年前你把阿申打得重伤住院,心里也只想的他是顾沛海的儿子吗?你可曾想过会伤害我?过去的事情我不想提了,但是现在你还不肯放手吗?上一代的恩怨何必毁了下一代的幸福呢?”

她的侧脸柔美温润,一缕发丝垂在腮际,包扎的动作没有让他产生一丝疼痛,话里却好似带着一根刺。

“小绮已经和他分手了,这事再没商量,而且我已经给她挑了合适的结婚对象。”

“我知dào

,我没有求你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她站起身,素手搭在他肩上,“我只是不想让你再伤害阿申。”

“既然你这么说,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再动他。”陆正回握住那只手,触手柔腻,软玉生香,他心里一动,将人儿带入怀中。

顾沛海急匆匆赶到的时候,便见到这样一幅让人吐血三升的场景。

“你们在做什么?陆正你的脏手快给我拿开!!”

他怎么来了?陆正眉头一皱,却没留意楚月脸上一抹恶作剧的笑容。

“月月,你怎么能和这个坏坯子见面呢?千万别信他的什么花言巧语,我才是世界上最爱你的男人。”一把拉回自己的老婆,顾沛海表情扭曲地极力劝解着。

最爱我的男人?楚月眼神只是轻飘飘地盯着丈夫领子上蹭到的口红,“这又是哪个女人留下来的?”

注意到老婆的目光,顾沛海窘迫地捂着领子,小声解释:“刚才在电梯里不小心蹭到的,月月你千万别误会。”

不小心,你的不小心未免太多了些。你知dào

吗?你的那些拙劣的借口,我已经听腻了。

她默不作声地离开他的身旁,顾沛海急切地想要拉回她。

陆正站起身来,寒着一张脸伸出手,隔在两人之间,“顾会长别来无恙。”

“哼,陆正,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打什么主意,这么些年还对别人的老婆贼心不死,你真不要脸!”顾沛海完全不顾形象地跳脚大骂。

被辱骂的男子眸子一沉,上前抓住还在不停聒噪的某人的领子,贴近那张薄情的脸。他怎么会是阿月爱上的人?三心二意,胆小怕事,他怎么配得上阿月?怎么配!

“你说够了没有!”

这样近距离的对视,才看见陆正的脸上有着数不清的伤痕,脱落了痂,却还是与周围不同的肉色,一条条,纵横交错,象征着它的主人那饱经沧桑的历程。经过种种的磨难,他终于爬到了今天的位置,可是还是没有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当初心心念念的人,离他越来越远。

“顾沛海,你该好好对她的!”陆正挥动拳头,带起一阵劲风。

楚月惊叫一声,便看到自己的丈夫擦拭着嘴角的血慢慢站起,眼睛赤红,。

为了同一个女子,两个已为人父的男子互相挥拳,像回到了叛逆的少年,打斗纠缠在一起。

第四十三章 缘轻缘浅 中

清风楼二楼雅间。

此刻清幽素雅的环境,早已被外力作弄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桌子椅子缺胳膊断腿的都不算什么,连摆在案上的青玉花瓶都受了牵连。

而在一片狼藉中,伤痕累累的两个中年男子,依旧在恶狠狠地对视。

“陆正,不要招惹我的女人。”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阿月!”

“你叫我老婆那么亲密做什么?”

“哼,我高兴。”

“你高兴老子不高兴!”

“你不高兴可我高兴。”

……

两个男人刚做完体力斗争,又不甘示弱地展开了口角之争。

而主人公楚月气定神闲地坐在包厢里唯一完好的椅子上,玩着指甲,对两人间火花四溅的争斗视若罔闻。

“你们闹够了没有?”

半晌,楚月终于懒懒地的插口,眼角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狼狈的两人。

“老婆,我受伤了,好痛的。”

顾沛海收回无赖的嘴脸,摆出一副无辜样,将脸上的伤口故yì

朝向她的方向。

“你、活、该。”

他得到的便是这样不近人情的回答,女子一字一句,说的他多不可原谅似的。顾沛海遥遥瞥见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动了动,以为她是要来慰问他了。

没料到,楚月冷着一张俏脸站起身,却是绕到陆正面前,然后绽开一抹笑,语调柔软。

“正哥,我带你去清理伤口吧!”

陆正不言,只是用那张伤口密布的脸挤出一丝笑意。

二十年前,她选择了别人。现在这副尴尬地场面,她却选择了自己,她难道是向着他吗?或许只是……为了气那个人而已。

“月月,你……”顾沛海难以置信地看着爱妻让人心碎的举动。

“我怎么了?”女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过分。

“你现在当着我的面跟他走!”

楚月回头柔柔一笑,声音却是很冷凝:“顾沛海,不想被我休掉的话,就快去把阿申找回来。”

她是认真的,想要和他说再见,不是开玩笑。

顾沛海愣在原地,两人离去的身影在他身上落下一块阴影,如同他此刻灰暗的心。他以为她不会离开他,所以他肆无忌惮地享乐作福。他喜欢沾花惹草,改不了风流的性子,红颜知己无数,可在他在心里,却是没有人能够取代楚月的位置。

那些女人就是再美再善解人意,又有谁能比得上他的月月?

“帮我把飞机票改成今晚的航班,我马上就要去B市把小兔崽子抓回来!”

按掉电话,他怅然若失地站在狼藉中。

他这样的人不配拥有月月吗?脑中浮现的是陆正沧桑但坚定的脸,全是那个该死的情敌义正言辞的话语。

无论是二十多年前还是现在,陆正都一样让人讨厌。

顾沛海一脚踢开椅子的残骸,满脸不爽。

=============我们的初见=============在二十年前,顾沛海是个和陆正一样低贱的小喽啰,陆正沉着冷静,敢打敢冲,而顾沛海是个放荡不羁的机灵鬼,除了偷懒就是各种小聪明,性格使然,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顾沛海当年除了泡妞一大爱好,别无所求毫无长进,任谁都不会觉得他会有出息。陆正则不然,他的谋略智慧慢慢体现出来,加上敢作敢当的脾性,俘获了一大帮帮众的心。

陆正在帮中的地位步步高升,另外帮主的独生爱女楚月也与他走的很近,陆正成了大家争相巴结讨好的对象。

顾沛海依旧是那个不思进取的小混混,长得不错有张甜嘴巴,整天沾花惹草,调戏各路美女,怡然自得的过着小日子。然后有一天不长眼地调戏上了他们帮里貌美如花的大小姐。

南方典型的圆拱桥,湖水涟涟反射着夕阳的暖光。桥上的女子着月白色的旗袍,构勒出窈窕曼妙的身姿,乌黑柔软的发丝盘成发髻,簪以素雅的玉钗,好一个古典雅致的佳人。她的目光看着湖面,不知是在沉思什么,一绺发丝垂在腮际,更是妩媚多姿。

“哟,漂浪小妞,长得挺面生,你不是这的人吧?”

好听清澈的嗓音却说着流里流气的话语。

楚月立在桥头,秀眉一挑,看到那个口出狂言的不良少年向自己走过来。

酷酷的黑色夹克下是脏乱的看不出原来面目的衬衫,穿着一条全是破洞的牛仔裤,然后是邋遢的跑鞋,鸡窝似的头发,真是一副让人厌恶的落拓打扮。照今天的词汇就是一枚杀马特。

本以为是一个无聊至极找死的混混,走近了却发xiàn

这少年出乎意料有一张俊秀逼人的脸,搭着痞痞的微笑,并不……让人讨厌。

“你不认识我?”

当他走近,她首先看到了夹克上的帮派标志,凤眸微眯,没想到自己帮里居然会有人不认识她这个正牌的小姐。

“就是说,没理由姑娘你这么漂亮我不认识啊!”

顾沛海故作潇洒地撩了把罪孽的刘海,一副求勾搭的模样,“小姐敢问贵姓?”

“楚。”

脑子缺根筋的家伙依旧在得瑟,“好巧哦,楚姑娘,我们头头也姓楚,不过是个严肃讨厌的刀疤脸。”

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她父亲的坏话,这人可真是活腻了。

“我叫顾沛海,在青海帮做手下,前途无量,你一定听过我们帮派吧!”

“听过。”

“对哦,你怎么可能没听过,我们帮派那可是……”顾沛海拍着胸脯,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废话,通篇的赞美和牛皮。

滔滔不绝的牛皮吹完,面前的漂亮小妞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敬仰之情,让他很是失落。

“楚姑娘,你看天色都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呐,会有坏人出来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家啊!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坏人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楚月笑得漂漂亮亮,而“坏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漂亮脸蛋,差点没流口水。

这妞比以前泡过的都要正,顾沛海沉醉的摸着头,这笑容简直都快让他化掉了。

陆正出完任务回来,一眼看到桥上亭亭玉立的人儿,和往常一样抱着刚采的花走过来。高大帅气的英俊男子走上桥,才发xiàn

了楚月身边正在一副陶醉个不行的顾沛海,冷眸一扫,这寒澈透骨的视线直把对方刺激地一抖。

怎么会是他?

顾沛海和陆正脑中同时出现了这个疑问。

两个男子互相用鄙夷的目光洗涤对方全身,从头挑剔到脚。两人虽然在帮里没有交情,却也都听说过对方的恶名。陆正瞧不起这个纨绔分子,顾沛海也不喜欢这个假正经的男人。

楚月接过花,羞怯一笑,拉过陆正的袖子。

两人走出几步,她忽地又回过头来,轻启朱唇,嗓音轻柔动听。

“忘了告sù

你了,我叫楚月。”

楚月?真是好听的名字。等等,什么,她叫楚月!

真是熟悉又让人胆战的名字。再加上又和陆正这个斯文败类走的这么近,难道她就是……刀疤脸的独生女儿?他的半个头头?

然后他居然就这样不知死活地调戏他们帮的大小姐?

“等一下……”

忙不迭地伸出手叫住两人的脚步。

“干嘛?”出声的是脸色微黑的陆正。

摆出这么吓人的表情干什么,谁要和你说话了?三两步跑上前,顾沛海像狗一样色迷迷地盯着楚月的脸。

“大小姐,小的今天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不高兴。我嘴贱惯了,看到漂亮姑娘就想套近乎,改也改不了。您千万别生气,犯不着为了我这种人生气……”

“你觉得我漂亮?”

“当然漂亮了,大小姐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的花容月貌,貌如西子……”顾沛海狂点着头,一脸谄媚,那罪孽的刘海也随之一上一下搞笑地恣意摆动着。

楚月抑制住自己的笑意,为什么没有早点发xiàn

这个滑稽的家伙,真是有趣死了。

“好了,这次就饶了你!”

板起脸,楚月回了个无比傲娇的眼神,真是又娇又嗔。

直到两人离开,直到月亮升起来,直到他的狐朋狗友过来拖着他去吃饭,他还在回味那个迷人小眼神。

向来吊儿郎当,潇洒不羁的他忽地就动了心,那颗跳动心就像被沾毒的箭射中一样,又痛又痒又麻,难受地快要死掉了。

是刀疤脸的女儿怎么了?她身边有那个讨厌鬼陆正怎么了?他们地位悬殊又怎么了?

只要互相喜欢不就可以在一起甜甜蜜蜜,然后长长久久了。以他的堪比潘安的样貌,才华横溢,浪漫多情的各种有力硬件,哪有女孩子不会拜倒在他的脚下的?从明天开始,他就要努力去美人身边晃来晃去,在他这么出色的人面前,没理由小美人会抛弃他去选择陆正那个呆子。

楚月,月月,名字真是好听……

“啊哈哈哈哈哈——”

想的无比美好,饭桌上的顾沛海毫无仪态地狂笑着,他的狐朋狗友听不下去了,只好粗暴地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以止住绕梁魔音。

第四十四章 缘轻缘浅 下

“你在故yì

气他。”陆正一眼看穿她的心。

“我怎么会气他,是他总惹我生气。”

“你早该离开他了,我……”

“别乱动,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顺着胳膊肘的视线,楚月正安静地帮他在伤口上涂着药水,恬静柔美,眉目如画。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她现在就在自己身边,伤口传来麻痒的痛感,他却感觉这滋味妙不可言,仿佛内心那个痛了很久的伤口也被治愈了一样。

帮陆正包扎处理完伤口,满室都是药水味,有些刺鼻。

楚月合上药品箱,看着面前伤痕累累的陆正,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受伤的男人。

那个男人,她的丈夫。那个总是四处沾花惹草惹她生气的人,她怨他恼他,心里却还是放不下他。

“我也该回去了。”

幸福总是那么短暂,她要走,他总是留不住她的。

“告sù

我,当初,他是怎么得到了你的心。”

心的感觉是自己不能控zhì

的。

自古美人配英雄,大小姐楚月却一反常态地看上了没有前途的小混混顾沛海,跌破了各个帮众的眼镜。所以说爱情这东西简直是不可理喻。

“我的心……”

我的心为什么会被他打动呢?

因为,你们都看到他的不好,我却能看到他的所有优点。

楚月的思绪纷乱,眼神飘忽向虚空,她忽地回忆起了那些陈年旧事,那是二十多年前,那时他们都还年轻。

============在下是他们还很年轻的分隔线========凌波桥上。

“大小姐,在等人吗?”

明知故问。

“不会是在等我吧?这多不好意思。”

真是自恋。

楚月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顾沛海那张痞痞的笑脸。

“不是,我在等陆正。”

顾沛海内心不爽,怎么又是那个姓陆的讨厌鬼?

“在这等人多没劲啊,要不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去哪?”

“你跟我来就知dào

了。”

面前的男子邋遢不羁,凌乱发丝下那双眸子却如黑曜石一样清澈闪亮。或许,跟着这个人,会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也不一定。

“好啊,我跟你去。”

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正是百花争艳时。城郊春风拂面,绿草茵茵。

青草地上,少年扯着风筝线小跑着,暖阳照在那张牙口大张的笑脸上,灿烂夺目。线的尽头,那奇形怪状的风筝在风中慢慢升起,招摇地爬上蓝色的天空,没有赏心悦目,倒像是攻城略地,在一片漂亮的风筝中显得格格不入。

“看,那里有只丑八怪风筝。”

“谁放的风筝啊,丑死了,不要靠近我的蝴蝶。”

“小海哥哥,你的风筝做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好像怪物哦!”

……

“去去去,你们这群小孩子懂什么,一点欣赏能力都没有,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一边玩去。大小姐~大小姐,给你风筝!”

楚月接过线,“你只是让我来玩这个?”

真是新鲜的玩意,握着线扎,感觉着这与众不同的触感,可是未免太孩子气。

“对啊!很好玩的,而且这个风筝可是我自己扎的,很好kàn

吧!”

扫过头顶那个奇葩的风筝,楚月不知dào

是不是该顺着他的话头夸奖他一下。

一阵强劲的风吹过来~~~~“那个……风筝,绕起来了。”

顾沛海抬头,他的宝贝风筝果然不争气地和旁边的小蝴蝶纠缠在了一起。

“丑八怪风筝,快点离开我的蝴蝶。”

旁边的小胖妞跑过来,急的直跺脚,好像她的小蝴蝶正在饱受侮辱。

“我也想离开啊!可是你看它们两个!”

顾沛海努力扯着线,可是越弄越糟,上方的两个风筝明显越来越恩爱起来,完全没有要分离的迹象。

“讨厌小海哥哥!讨厌你!为什么要拐走我的小蝴蝶!”

“哥哥对你的小蝴蝶没有意思啊!”承受着小胖妞的捶打攻击,顾沛海声嘶力竭地辩解。

其他的小伙伴去家中带来了剪刀,剪断了风筝线,绕在一起的风筝相谐坠落。

高空中恣意游荡的风筝以为自己无比自由,其实却受到别人手中线的控zhì

。要想获得真zhèng

地自由,只有挣脱所有的束缚。可是当线断了,它得到了却坠落的结局。这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写照,她楚月什么时候能才能得到真zhèng

地自由呢?

所有的自由,都需yào

代价。

楚月想起自己一向严苛的父亲,他总是教育她:这世上只分两种人,一种有利用价值,一种没有。

陆正有才华有胆识,早晚会有大作为,所以是父亲眼中值得利用的人,所以由她出面留住这尊大佛。她不可以拒绝,因为她是楚天佑的女儿,没有这层镶金的身份,她根本什么都不是。陆正对她有情,她也装作多他有意。

对于虚情假意的笑,她其实已经麻木了。笑,真的是一件很吃力的伪装。

可是她此刻笑得那么愉悦,不需yào

任何酝酿和演技,她捂着肚子,根本停不下来。

顾沛海去山坡那边捡回了那只丑不拉机的风筝,抚弄着那只残破的风筝,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这只风筝我做了一个晚上呢!是一边想着大小姐的脸一边做的……”

残破的风筝面上,依稀可以看出上面画风粗犷的眉眼,外加一张不忍直视的猩红大嘴。

这是照着她做的、照着她的脸、她的脸……

楚月笑弯了腰,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自那以后,顾沛海坚持不懈地在楚月身边晃来晃去,楚月依旧和陆正走的很近,却也不排斥顾沛海的接近讨好。

“大小姐,这是我去城南给你买的烤红薯。”

“大小姐,这是我给你写的诗,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大小姐,你看,我换了个新发型,帅不帅?”

“大小姐,天天这样叫你真是太别扭了,好歹我们这么熟了,我能叫你月月吗?”

……

“可以。”楚月侧过头,她的眼眸中波光流转,数不清的潋滟风情,她只是柔柔一笑,如一片羽毛撩人心弦。

顾沛海没想到她会轻易答yīng

,愣了一下,然后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狂喜地在原地手舞足蹈。

楚月静静地看着,这个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她根本不必和他说一句话,因为不值得。可她却想要和他说话,只有和他说话的时候,她才是真zhèng

地楚月,再不用什么伪装。

他喜欢她,她早就知dào

。可像他这样没有价值的人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他是没有价值的人,却与那些人都不一样。他虽然说话痞里痞气,穿衣打扮活像个臭流氓,其实却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他会把所有的情绪写在脸上,爱就爱恨就是恨。不像那些城府深的斯文败类,外表光鲜亮丽,背地里干的全是龌龊事。这世上的善恶怎么能只看外表。

他是那个在寒冷的冬夜护着热红薯跑过来只为送给她的人;他是只要她笑一下就傻兮兮地高兴半天的人;他是雨天都不打伞出来跑出来只是给她打招呼的人;他是天天在她身边死活轰不走的狗皮膏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本来只是对他好奇心变成了别的感觉。,要看到他,就莫名觉得欢喜。

她喜欢他,毋庸置疑。

********是漆黑的夜,惊雷阵阵,风雨欲来。过堂风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飘出堂外的除了白花花的纸钱还有细微的喘息声。

唇齿交融的滋味多么美好,几乎就是糖果融化的味道,骨节修长的手指插进脑后柔软的发丝,收紧,涌动的情愫像潮水难收。

直到分开喘息,顾沛海都不能相信他倾心已久的大小姐在灵堂前强吻了他。

一身缟素的女子显得更加柔弱,她的眼神如外面漆黑的夜一样坚定深沉。她的父亲刚刚去世,她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还记得父亲的遗言,要陆正做他的继承人,另外,她的归宿也要属于那个男人。

她不要。不要再做谁的傀儡!

“顾沛海,你要对我负责吗?”

“我……”

“你一直喜欢我对不对?”

“我喜欢你……”

那就够了,我会给你最好的,因为我也喜欢你,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阻碍我们。

楚月将头埋入男子怀中,风筝的线已经断了,但是我情愿和你一起坠落,“你会一直爱我吗?”

“我会。”

从未有过的认真表情在顾沛海脸上浮现,温柔如水的嗓音,说着世上最美妙的情话。

其中的真心几分,或许只有岁月知dào



那按耐多时的大雨狠狠砸下地面,一下子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声如战鼓雷动。

=============================漫长岁月的分隔线=============================从回忆中抽出思绪,她看向那个仍在等待答案的男子。

“我已经忘了什么时候爱上了他,我只知dào

,那时的他值得我动心。”

“……”

“我真的该回去了。”

第四十五章 重温旧情

B市机场

正在好好地走着的人们忽地感受脖子后面莫名的低气压,于是争相往出口看去。

只见安检通道里,忽地涌出一行人,黑色西装,黑色墨镜,黑色皮鞋。真是具有黑暗属性的一行人。

走在最前端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得倒是气宇轩昂,只是一直用手捂着挂彩的脸,显出几分落魄和滑稽。

“看什么看?”男子凶神恶煞的向群众吼道。

我看我看我就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还看、还敢看劳资,小心我让弟兄们揍你!”

一听这话,人群识相的退散,本来还有些好奇往前挤着的人群看前面人退回来,也一起退了回去。这群兄弟看着那么像道上混的,惹不得躲还不行吗?

走出机场,顾沛海凌空一脚踹翻路边的垃圾桶,对着手机破口大骂:“什么,在睡觉?看老子不把他从安乐窝里扯出来。真是反了他的,为了这小兔崽子让我遭了多少罪!!看我这次不好好教训xùn

他。”垃圾桶遭到重击,惆怅地滚向远方……

看来这次会长是真的发大火了,弟兄们暗自为他们的少爷默哀三秒钟。

酒店这边的小五打完电话正对着床上睡去的背影各种碎碎念。

今天少爷丢下他和女人潇洒去之后,生怕少爷就这样狡诈地落跑,于是他在外面找了一下午无功而返,然后发xiàn

自家的少爷满身酒气地躺在房间安枕而眠。

“少爷,不要怪我背叛你,你也知dào

我的胆子一直很小的,到现在都不敢晚上一个人上厕所,而且我从小就特别怕痛,打个针都要哭爹喊娘的。这次要是不听老爷的话,他会剥我的皮抽我的筋……”

小五自我安慰:“少爷,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吧!”

一副忘我状态的小五并不知dào

,此时躺在床上承受他唠叨的另有其人。也是,真zhèng

的顾申哪有这样的好脾气,听完这些絮絮叨叨的歪门邪道,早就凌空一脚不知dào

把这叛徒提到哪个角落去了。

=============================我是重温旧情的分隔线=============================此刻“好脾气”的顾申正翘着二郎腿,穿着情敌无比骚包的黑色V领毛衣,露着精致的锁骨。他撑着下巴,一脸惬意地在前女友家里喝着自己刚煮的咖啡,没有半点不自在,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嘶——这咖啡真苦!顾申皱起眉,液体在口腔里滚了几圈,想想反正喝不死,还是选择咽下去。不知dào

谁发明了这玩意,味道跟生啃木炭一样。

咖啡就是该放糖,放糖再放糖。

这番疯狂放糖的孩子气举动不想被有心人看在了眼底。

“喂,我说前任,你表现得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门口传来一把柔媚却是尖刻的声音,正是这家的主人——陆绮。

顾申顺着声音看去,视线轻飘飘地落在那女子身上。妩媚的卷发垂在腮颊,秀眉杏眼,嫣红的唇瓣上扬,笑容如一把锋利的刀。好久不见,她还是那样光彩夺目。

顾申打量着昔日的恋人,她那样从从容容,不慌不乱,他想知dào

,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你总算回来了。咦?你的跟班呢?”

“去买宵夜了,你最多还能呆半个小时。”

“才半个小时?我可是抱着过夜的心愿来的。”

“过夜?顾申,你是不是想的太美好了?我可留不起你这尊大佛。我们虽然曾经相爱一场,但现在都over了,早就该各走各的路,你这样的找上门让我很为难知不知dào

?我可不希望和你经常见面,更加不希望,你差我的男人去给你赴汤蹈火。”

“这就生气了?”顾申对她话中的刺视若罔闻,勾起一抹笑:“要喝咖啡吗?我煮的。”

“不用!”

“我说,你这么爽快的拒绝,会让我很没有面子的。”

“你的面子真是了不起的重yào

!你倒是先告sù

我,卓轻予现在在哪?”

“呵呵,都不先坐下来和我说说话吗?开口就问卓轻予的下落,你就这么关心他。”

“真是好笑,我不关心他难道关心你?顾申,别饶弯子了,告sù

我,他、现在、在、哪?”

这算是在向他挑衅吗?她早该懂得,他顾申不想回答的问题,怎么逼都没有用。

顾申冷笑几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是让人疼痛的力道,“你放心,我没有让他做什么危险的事,他毕竟也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像你一样,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曾经!时光真是改变太多东西了,还记得那些美好的回忆吗?我们现在先来重温下旧情好不好?”

顾申用蛮力将女子甩在沙发上,然后欺身而上。互相压迫着各自胸腔里的空气,能感受到彼此心脏的律动的起伏。

两人对视着,那是向前就可以互相碰触的距离,陆绮柔软的发丝在他的指缝间纠缠,流窜在两人之间的是往昔所有美好的时光。他们依旧看起来如此相配,可惜了,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你告sù

我,你在隐瞒什么?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顾申质问的目光如炙热的火焰。

“哪有什么秘密,顾申,你会不会自我感觉太良好,不会觉得我还对你有意思吧?”

“你对我真的没有感觉了吗?”顾申的狭长凤眼闪着魅惑的光,嘴角向一边重重挑起,邪邪痞痞的,真是好kàn

极了!

感觉吗?即使是这样狼狈的姿态,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狂跳的心,陆绮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在说:阿申,抱我。

可是她的理智告sù

她不可以。

“顾申,你知dào

你现在的样子多狼狈吗?就像个放不下的失败者。”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她的脸颊,“我是失败者?呵呵,真是准确的形容词。你的话还是那样又毒又狠,总是那么伤人心,可是我偏偏就喜欢你这种调调,这口味改也改不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犯贱……”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时候,顾申就咬住了她的唇。

不是恋人之间的吻,却像是仇人的攻城陷地。此刻他们怎么会是恋人,明明是仇敌,说的没错,他做不了潇洒地放弃。他就是犯贱,才会对这种女人念念不忘,觉得她是有什么苦衷才会离开他、才会背叛他、才会招惹他的好兄弟!

“你够了,顾申!”陆绮猛地推开他,神情冷漠:“你能不能清醒点,我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了!”

“哼,不和我在一起,却选择了卓轻予是吗?比起以前,你现在可真是大度了不少,我以前多看别的女生一眼你都要生我几天的气,现在你的未婚夫每天和别的女孩约会,你这个正牌女友也可以假装看不见。你还要坚持对我说,你爱的人是他吗?”

“我大不大度是我的事,我生不生气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看你这么关心我未婚夫的感情生活,我倒也想问一问,不知dào

那个季初和你有什么关系?”

“哦?问我,真奇怪了,卓轻予的青梅竹马,会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用撇清,你不说我也知dào

,你一定又用什么歪理说通了那小姑娘和你站一排,不过就靠她,想要撬我的墙角,是不是嫩了点?”

顾申不置可否地抖抖肩:“随你怎么想。”

他拉过抱枕,“除了衣服我连车都给你未婚夫了,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实在走不了。你收留我住一晚我也不会怎么样,就这么说定了,至于你的跟班,你看着搞定。”说着踢掉鞋子,闭上眼睛一副准bèi

安寝的模样。

“谁TM同意让你睡这了,顾申,你给我起来,你到底让他去做什么了?”

顾申眼睛睁开一条缝,嘴里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只是假装我在酒店睡一觉而已,我和他换张床睡而已,很公平啊,再说我那的可是豪华大床房呢!”

“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父亲要来了,这调包计亏你想的出来。”

“过奖过奖,不瞒你说,我家老头子要来也是明天的事,只有个小虾米在酒店守着,卓轻予他可是安全的很。”

闻言陆绮皱着的眉舒展了不少,明天一大早去接人也不晚,当务之急是把眼前的麻烦精弄走。

顾申不知dào

的是,他家的老头子今天被情敌一刺激,秉着晚抓不如早抓的心态,已经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而假冒他躺在酒店的倒霉的卓轻予,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结局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喽!

这厢顾大少爷死赖着不肯走的把戏又持续了十分钟。

“我说磨了这么久,半个小时已经到了,顾大少爷你该走了。”陆绮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真赶我走?”

“你也不想我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吧?”

“这么绝情?”

第四十六章 深夜抓捕行动

都说有些东西天注定,求也求不来,所以人们就放弃了争取,安然地顺应天命。你永远不知dào

,用汗水染红的天空多美好,遗憾是开在心间最美丽的花朵,因为得不到,反而成就了它的完美。

所以说,天注定他顾沛海抓不到他家的小兔崽子?得不到亲亲爱妻的原谅?

他这么辛苦地在大半夜折腾是为了什么?顾沛海气的炸了肺。

掀开沾满酒气的被子,看到的是别人家儿子乖巧的脸冲自己喊伯父。然后心里这滋味,你懂的,简直心塞,像是目睹着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怎么是你?”

“伯父……你的脸怎么了?”

“不就受了点伤嘛,男人哪有不受伤的!”

“伯父……”

“行了别喊了,东扯西扯的,你还没告sù

我你怎么在这呢?”

“是这样的,我、我下午和阿申喝酒叙旧,后来我喝醉了,然后……不知怎么就到这了。”卓轻予拉了拉不怎么合身的机车皮衣,“还穿着阿申的衣服。”

对于顾沛海的提前到来,卓轻予不能说不意wài

,但一向不慌不乱的性子让他在短时间内就想好了对策,于是才能在此刻应对自如。

“你怎么又和我儿子混在一起了?你们两个不是为了陆正的女儿早就闹翻了吗?话说回来,这件事还要谢谢你呢,我可不想和陆正那讨厌的老家伙结亲家。”说话间牵动着脸上的各种伤口,顾沛海对陆正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这个……女人和兄弟当然不一样,我和阿申已经和好了。”

一旦开始说谎,就会为了这个谎言而不停地编织更多的谎话。卓轻予此刻何尝不是这样。谎言就像画上的缺口,如果缺口越来越多,这幅画就会遭到破坏。

“和好了?我看不是吧,那的小子和我一样爱记仇的性子,要真拿你当朋友还会用你来算计我?”

“是啊,看来他骗了我。”

顾沛海一脸“被我料中了吧”的表情,好像顾申和他一样爱记仇是值得炫耀的事一样。

卓轻予这次是真的苦笑。虽然这次他是心甘情愿被顾申利用,但却莫名觉得悲哀了起来,原来他真的失去了这个朋友。

“小五,你给我过来。你的眼睛长着看的啊,你连你家少爷都认不出来是不是?还像个白痴一样呆在这里?”顾沛海一把揪住小五的耳朵,痛的小五嘶哑咧嘴,“叫你看个人都看不住,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痛痛痛痛痛……老爷我错了、错了!”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那个、我知dào

、知dào

少爷现在的妹子住在哪?我们可以通过这条线索,找到少爷的行踪。”

松开手,顾沛海接过随从递过来的烟,“他不是被甩了吗?又哪来的妹子?”

我哪知dào

?说着什么海枯石烂爱陆家小姐,结果还不是不要脸地出去把妹。小五揉着自己受创的宝贝耳朵,还不忘在心里吐槽。

这吃惊的何止是顾沛海,卓轻予听得也是眼瞳一缩。

阿申什么时候交了新的女朋友?他终于放弃陆绮了吗?在他身边那个女孩是谁?他为什么会有不好的预感呢?

这些疑问在脑子里不停打转。那张温润冰寒的脸上又是皱起眉,阿申,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这厢的小五打完腹稿,马屁拍的那叫一个顺畅:“这我家少爷长得像老爷一样英武帅气,那个妹子见了不喜欢,这要找个相好的妹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话说的没错,那小子像老子,讨女人喜欢。”这拍马屁的话就是中听,顾沛海乐的哈哈笑:“还不快点去把那小妞抓回来,小五,那小妞住哪?”

小五谄媚的递上一张写着详细地址的纸条。

眼看着深夜的抓捕行动方案已出,卓轻予却是坐不住了。虽然事态朝着预料之外发展,但于情于理他现在也该去和阿申报个信。

“伯父,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刚站起身,就被阻止。

“走什么,你跟我们一块去,抓到那小子之后,我还能给你个机会骂骂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子。”

“是我先对不起阿申,我有什么立场骂他?”

“劳资说你有就有!”

“伯父,我暂时不想见阿申。”

“我就让你见了怎么了,你还怕他不成?有我在,他可翻不出什么花样。”

“那……好吧!我跟你们去。”

“小五,你个没用的东西,脑子蠢长得又不结实,带出去一点气势都没有,就留在这把东西好好收收,别跟过来了!”

小五伤感地低头看看自己不可靠的小身板,“是,小五知dào

了。”

接着小家伙暗暗握紧小拳头,以后一定要好好练肌肉,还要长得比少爷还高,然后比少爷长得还要讨人喜欢,哼——============这是无家可归的顾申分隔线===============雾气深浓的夜晚,明明是无人想要外出的天气,却有一个衣着单薄的男子正在僻静的山路上进行着月下漫步。

此人正是耍赖不成被旧爱残忍对待,抛弃到荒野的顾申少爷。

虽然早知dào

陆绮脾气不好,但他还是低估了她,那朵玫瑰花居然这么狠心地把孤苦无依的他直接下放,居然敢这么对他。

都说女人绝情,啧啧啧,这话说的果然有道理。

“绝情?我记得上次客客气气给顾大少爷送喜帖的时候,你可是放下狠话说要搞砸我的婚礼来着。照这样看,我现在做什么都不算过分吧!”

“哼,那句话我可不会收回。”

“顾申,就冲你这不肯服软的性子,我今天怎么也该让你吃点苦头。”

“你想怎么样?”

那是他们半小时前的对话,然后陆绮的跟班们拍马赶到,在自家主子的眼神示意下愉快地把他下放到了百里之外的荒野。

“那丫的怎么还不来?”顾申恶狠狠地踢开一颗石子,多豪情万丈,可身子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灰蒙蒙的天空中,那轮明月皎洁无暇。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不知不觉已经是半个月,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也没有走出阴影。该放弃吗?该放弃吗?所有人都劝他放弃,所有人都要他放弃,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只要潇洒地转个身,他依旧可以做以前没心没肺的顾申。

可是为什么,我的手心还攥得那么紧。明明她说了不爱他,明明她说的那么坚决,明明她的唇已经那么冷。

陆绮,你也是让我放弃的。

他的视线看向远方,在漆黑一片的山路上忽地闪现出一点亮光,如黑暗中的希望之光,指引人到达光明。那点光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强烈,把他苍白孱弱的脸全部照亮,把他心中的所有阴霾都全部照亮。

他看到车上下来一个身影,她跑了过来,离他越来越近,好像是他人生全部的希望。

他只是站着,静静地看着。

季初跳下车,看到顾申如纸片一样呆立在寒风中,好像随时就会倒下一样。这副让人心疼的可怜模样让季初母性大发,她快跑过去,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灯光照亮那张不施脂粉的脸,那是张稚嫩柔弱的脸,如温室的花朵。

怎么会把她当作希望之光呢?太可笑了,不过是个小丫头。顾申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伸出的手:“你搞什么,我不穿女人的衣服!!”

他的手就像寒冰一样没有人气,却还固执地像个小孩子。

“好,不穿拉倒。”踮起的脚尖放下,季初揶揄:“顾大少爷喜好就是与众不同,好好的豪华别墅不住,倒喜欢来山里当孤魂野鬼。”

“别在我面前得瑟,我现在心情不好。”顾申冷着脸向车子走去。

“你什么时候心情好过?”

季初一边跟着上车,一边不忘继xù

灭他的威风。

顾申爬上taxi的后座,将自觉爬上副驾驶的季初召唤到自己身边,两只手不客气地搁到她脖子里取暖。

季初惊叫一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手拿掉、快点,你的手冷的和鬼一样。”

“不冷还找你干什么。”

为了防止“暖宝宝”乱动,顾申长臂一伸,将她整个禁锢到自己胳膊里,满足地吸取她身上的热气。

“顾申,你个……变、态!”咬牙切齿。

“两位,现在是要去哪?”司机大叔好不容易找了个插话的机会,笑眯眯地看向气氛微妙的两人。

“什么去哪?掉头、掉头,把他丢回刚才那个地方。”

“季初,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

“说就说。”

……

“我说两位,考虑好没有?”

司机大叔脑门滴下汗水,这年头上大半夜的拉趟生意也不容易,怎么就碰上这对吵架的情侣。

真是个看人品的世界。

对啊,在这个不是看脸就是人品的世界,像我们这样的炮灰,不过能选择的就是,不那么惨的牺牲方式。你不会想知dào

站不到顶端的我们,也有小小的骄傲。写在后面的罗嗦的话。

第四十七章 救你于水火

黑夜里闪烁着白光点点,这个冬天的雪又开始不停的落。雪莱说: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那么,穿越这个漫长的冬到达的温暖之春,到底有多远呢?

陆绮拎起桌上的咖啡杯,那是某人喝剩下的咖啡,轻啜一口,冰冷的液体滚入口腔,那苦味在舌尖上跳动曼舞,弥漫开去。

她皱起眉,这家伙一如既往的魔鬼般的手艺,居然还坚持不懈地在她面前显摆。

她放下咖啡杯,目光瞥到刚办完事进门的展平。

“他怎么样?”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顾申。

“不出大小姐预料,放顾少爷下车后,他打了电话,不久就有车子过来。我看到来接他的是一个年轻女子。”

陆绮闻言放心不少,发出感叹:顾申这家伙真是到哪都弄不死。

想到后一句,陆绮心里又是几番思量。

来接他的年轻女子,应该是那个叫季初的女孩。陆绮蹙眉,季初究竟在这场戏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呢?卓轻予辜负的青梅竹马,却又和顾申走的这么近。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是心有城府的小白兔?看来真是不简单。

让卓轻予那块木头心动的人也是她吧!希望她值得那个木头的爱,希望她值得我为此所做的决定,希望她不会伤害卓轻予。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她。清冷的灯光下,陆绮的脸更加冷如冰霜。

“刚才顾申来过的事不要和我爸说。”

“这……”

展平为难地踌躇,汇报小姐的行踪是他的职责,特别是这次还牵扯到顾申。会长再三交代过,关于顾申的事,不能漏了一丝一毫,这次那家伙找上门这么大的纰漏,他怎么敢瞒下来。

“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有这么难吗?”

陆绮射过一道冰冷的视线。

“好……我知dào

了。”

不说,就不说吧!自己的生死安危,怎能及上她的分毫重yào



“我这么强人所难在我身边一定很难熬吧!还真是委屈你这种精英了,不过你放心,这次回去我会记得和我父亲说一下,把你调回总部去。”

“小的……甘愿在小姐身边。”

“真是稀奇,所有人对我都避之不及,你反而要抢着留在我身边的位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的没有目的,只是想好好保护小姐。”

“难不成,你喜欢我?”陆绮淡淡地说。

“……”一语中的,自己那点小小的私心,果然逃不过大小姐的眼睛吗?大块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陆绮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

什么时候,她变得那么喜欢开人玩笑了?只是有些事情,不必追究罢了。

展平的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个大块头虽然长得凶功夫好也是父亲的得力助手,却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像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他的心思看得出来又怎么样,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回应的了。

有些事情,说开了,会更加惘然。展平,你该离开我身边,像其他人一样,何况,你已经见过我最脆弱的模样,那是你早该忘掉的东西。

“我会和我父亲说你的事,这几天你就做好准bèi

吧!”

桌上的咖啡此刻看着分外刺眼起来,它已经没有热气,早就冷却冰冷,像是不会再沸腾的爱情。我这一生,还会爱上别的人吗?

“记得帮我倒掉。”

陆绮指指桌上的咖啡,冷着面转身上楼。

这个过程中,展平没有再反驳,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明艳动人的女子,明明知dào

她不会回头看卑微的自己一眼,他依旧甘之若饴。

=============================我要回家的分隔线===========================此时此刻,城郊公路。

终于放下恩怨出发回城的二人组,目前是谁都不想搭理谁的状态。

刚刚发生的激烈口舌之争,简直提前透支掉了二人从小到大练就的深厚语文功底,到后来也就相顾无言。

顾申双手环胸闭着眼小憩,睫毛在白皙的面容下投下剪影,侧颜唯美如画。坐在一侧的季初则背对着他趴在窗口,看着光滑莹润的路面慢慢缩成丝带,双眼怔忪,没有倦意。

路灯的光照着她的脸,亮一阵暗一阵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点点飞白在空中凌乱舞动,飘落到地面上,然后湮灭踪迹。滚入车轮,降落在树尖,滑入湖水里……它们自有去处。

这个冬天真是漫长,季初却觉得不是那么孤独和难熬。

海蓝经常说,我们不快乐,是因为太贪婪。对,太贪婪。渴望着不该属于你的东西,那股落差就会造成你心里的空洞。

季初模模糊糊地想起,小时候趴在墙头看卓轻予写作业,他的目光总是掠过她,向卓启秋微笑,她还记得那种失落感。

我们不是地球旋转的中心,我们只是自己故事里的主人公而已。在我的故事里,那个男主角早就不是卓轻予了,现在那个人……是顾申吗?

只要有那个人在身边,感觉就会异常心安。

忽地感觉到一阵震动,季初摸出手机,来电上闪着“妈妈”。

刚接通电话,她就被唐书真火急火燎的一通话给震慑住了。一头雾水地听着那头颠三倒四的叙述,季初支支吾吾地应着。

“好……好,我马上回去。很快,不要担心,拜拜。”

挂完电话,她转头看着身旁正闭目养神的男子,也顾不得欣赏他优雅动人的睡姿,直接上手把他摇醒。

“找死?”

顾申不悦地睁开眼,眼中蒙着厚厚的黑雾,闪烁着一股恼意。

“我这不是有话和你说吗?”

“有话就说,不要动手动脚。”

不理会顾申自恋到极致的话语,季初赶紧说正事:“我妈说家里来了一帮奇怪的人,让我赶紧回去。要不你自己去找地方住,我先回家了。”

“有多奇怪?”顾申来了兴致,“是多长了只眼睛还是多长了张嘴巴?”

“你以为是外星人吗?当然不是了。根据我妈的叙述,说是从头到脚,穿的比乌鸦还黑,然后领头的人四十岁左右的,说话很不客气,大概就这些了。到底哪来这么一群人,是来寻仇吗?我们家不会惹上什么道上的人了吧!”

顾申的眼睛漂亮的眸子慢慢眯起,瞳仁黑的透亮,这说的怎么那么像他家老头的形象?那老头子是闲不住了吗?还连夜赶过来抓他,亏他布的一手好局全都被破坏了。是谁告sù

他季初的家在哪的?哦,我想到了,是那个不知死活地小东西。

既然老头子都在季初家里坐着了,那个好不容易骗到酒店去的人,现在又在哪里呢?卓轻予,你现在看到了什么?知dào

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发xiàn



顾申看了眼正在脑洞大开的某人,她还完全不知dào

自己的什么复仇计划或许已经破裂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顾申难得露出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自己闯下的祸,当然要自己去解决。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冠冕堂皇了?明明可以装作不知dào

,明明可以忽视她的存zài

,明明他顾申从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想来他顾申真是变得善良了,为了这个不是他什么人的丫头,决定去自投罗网,还要放弃自由潇洒的好日子。

顾申的大仁大义换来了某人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和我回去干嘛,难道还要睡我家?”

季初一脸惊慌的表情却是对上顾申一副“你想的美”的表情。

“行行行,既然不是这个原因,你要去我家做什么?”

“救你于水火。”

顾申咬字清晰,季初听得清楚分明,却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顾申冷着一张脸装高深莫测,季初讨了个没趣乖乖坐好,嘴里依旧不留情。

“你现在就不担心,我妈看到你会误会?”

“放心,我抵死不承认就好。”顾申嘴角一扯,语调嚣张。

她有这么遭人嫌弃吗?到底这么晚出来打捞他的是谁啊!他顾大少爷随叫随到任劳任怨的是谁啊?

顾申微微侧过视线,便看到她这副黯然神伤的样子。他不过是说着玩的而已,她怎么就当真了呢?要是陆绮就不会当真。如果你够坚强,如果你够漂亮,如果你够薄情,你就会是另一个陆绮了。季初,你真是让我不知dào

说什么好,似乎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的人,让我一点都硬不下心来。

季初的短发挡住视线,伸手撩了一把,撞上顾申打量的目光。

那是居上位者的目光,那目光,洞悉一切,似乎在看着自家菜园里的一棵白菜,那白菜的高矮胖瘦,品行过往,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连根部出了一条虫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你不是很想知dào

那句话的意思吗?我告sù

你好了。”居上位者微微一笑,眼眸微眯,煞是好kàn



第四十八章 了然

顾申冲着她微微一笑,一簇灯光从那张笑颜上流窜而过,说不清的风流雅致。

“你不是很想知dào

那句话的意思吗?我告sù

你好了。”

他习惯性地去掏烟盒,却是摸了个空。也是,衣服都换了,财产怎么会还在呢?他手僵持在那里,显得那么尴尬和难看。

“怎么了?”

“没什么。”他从容地收回手,移到车窗一边有节奏地扣着玻璃,“我又没有和你提过我父亲?”

“没有。”

寒意一点点从车窗玻璃渗透到指尖,顾申不紧不慢地敲着僵硬的手指,“那正好,我顺便就和你聊聊好了。先让你做个心理准bèi

,不然我怕你回家了被他吓死。”

“什么……你说,你爸在我家?在我家的人是你爸?”

“虽然我不是十分确定,但通过你刚才的描述,也算是八九不离十。我家的老头子找不到我,一急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私闯民宅什么的我可一点都不意wài

。”

为什么听起来人家的爸爸很是骁勇的样子啊!“求你于水火?”季初脑海中浮现出顾申刚才说的那句费解的话,现在却是有些明白了。

“你明知dào

你爸在我家,为什么还要跟我回去?你不是要躲着他吗?”季初没记错的话,顾申是要躲他父亲今天才那么颠沛流离的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可不像顾申的作风。

“我改变主意了。”

这样轻巧的回答,仿佛是不值得提的什么事一样。

“你是不是为了……我。”虽然这样说很厚脸皮,但明明他是为了救她才决定回去的。

顾申眸子一抬,勾唇又是一笑,笑意爬上眼角眉梢,“为了你?搞什么?我只是忽然有点想家了。”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敲着玻璃,像是奏着什么无形的曲子。什么曲子呢?离别曲吗?

他是真的因为想家才回去的吗?季初听不出他话的真假,他说的话就像他的人一样,带着层层伪装,也猜不出他真实的心意。

“你父亲会怎么对你?”

“我毕竟是他儿子,他能怎么对我?最多把我抓回去,再关个几天的禁闭。”

看不惯他漫不经心的调调,季初咬唇相逼:“那陆绮呢?你放弃她了吗?”

顾申的瞳孔一缩,那扣着玻璃的手指也是停顿下来,像是触动到了什么记忆,但很快那双眼眸又恢复平静,映着淡淡的夜色。

“我不是该放弃吗?”

她问了他,他却反过来问她。这话里带着丝颓意,也有无奈。他努力过,甚至一个小时前还在为此煞费苦心见了那人一面,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好累了。

“顾申,你别这样。”

“那我该怎样?”

她认识的顾申不该是这样的。顾申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沉着冷静,步步为营,绝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打倒。第一次他们在黑暗中对视的时候,她就被这样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吸引,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怎么会说出这么丧气的话来。明明是他帮她布下复仇的计划,明明是他让她扬起那把匕首,明明是他站在她身后,他蛊惑人心的话语依稀在耳,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要放弃了。

“顾申,你说过让我相信你,当初的我要相信的顾申不是这样的,”

她还记得天台之上,日出的金光洒满他的全身,他那么闪耀,宛如天神,那么不可一世地俯视她,有力的臂膀拖着她要坠落的身躯,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他的话流逆着风到达她的耳畔,他问她,你相信我吗?

她当初选择了相信他,如今他却要辜负她了吗?

正当她无比失落的时候,那只修长的手忽地横过来,像是逗弄宠物一样揉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头顶传来顾申低淳的笑声,“我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沿着那只手臂看去,就看到顾申亮那双亮如星辰的眸,一扫刚才的颓废之气,此刻噙着一抹坚定的光,看上去是那么可靠。

“顾申,你别跟我回去了,我把你藏起来吧!”

“你能把我藏哪?桥洞吗?还是算了吧!”顾申摇头,“我也躲得够久的了,有些事是该解决一下了。”

“那好吧!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怕了?放心,我家老头子也不是多可怕。或许比你爸爸还要和蔼可亲呢!”

和蔼可亲?看着顾申似笑非笑的样子越发觉得他在一定在开玩笑。这和蔼可亲的人生出的儿子,没理由会是这样的吧!

===========================了然于心的分隔线======================细雪在黑夜中飘着,洋洋洒洒,飘落到男子的肩膀,化作雪白的盔甲;飘落到男子的发间,转眼韶华白头;飘落到男子的睫毛,如同即将滚落的泪珠。

冰冷的雪啊,似乎撒到了那人的心里,周身都是寒意。

他不在那个搜查队伍里,不在那个人为他安排的去处,不在自己长大的家,也不在任何屋檐下。

他不在所有他该去的地方,却静静地坐在落满积雪的长椅上承受着所有的风雪,用同样寂静的目光出神地盯着橱窗里暖洋洋的灯光。人来人往,自然不乏谈论的人,却很少有人去打扰他。

毕竟是,别人的世界,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人怎么了,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坐在那里?”

“就是说,这都快成雪人了也不见他动一下,这身体哪吃的消!”

“别是想不开了,唉——看着长得还是挺不错的一小伙子。”

“你们女人可真行,这人都被雪埋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得出长得不错啊?”

“我的直觉告sù

我的不行啊!有本事打赌?”

“赌就赌!我赌是下等。”

“那我就押上等!”

……

那对好事的情侣朝长椅上的人走了过来,伸手向雪人眼前晃了晃。

那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不想理,似乎对他来说,哪一个都是无关紧要的。

“他不理我们怎么办?”男的抓抓头。

“笨蛋,我们只要看他的脸就好了嘛!帮他把脸上的雪擦擦掉不就行了!”女的嫌弃地踩了男友一脚。

“对哦!”男的摩拳擦掌地上前,“这位兄弟,我帮你把脸上的雪擦一擦你不会介意吧!这天这么冷,我也是为你好,万一长冻疮怎么办?虽说你很有可能长得不好kàn

,但咱男的长得磕碜点又没什么,不过那和脸上长满疮是两个概念啊!这不仅影响市容而且痛苦终身……”

那男子依旧不为所动,倒是女的不耐烦了:“你废话说完了吗?”

男的停止废话,三两下拂去了男子面上的雪,出于好心,把发上的也捎带着拂了去。

借着橱窗莹润的灯光,可以看清白雪下的那张脸,却是闪着比雪还耀眼的颜色。他很白,白的不病态也不女气,很是儒雅。

你说不清他哪个五官生的特别出色,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带着冷凝的疏离感,结合在一起却很和谐好kàn

,眉毛再浓一分也不会这样好kàn

,鼻子再高一分也不会这样舒服。这男子脸上的每一寸都像是刚刚好,这样的恰到好处却造就了与众不同的美感,更别说此刻冰雪下乍然浮现的风姿,如霜雪中降临的天神,高贵又冷漠。

此番两人看来都是抽了口气。没想到这兄弟还真是个上等货,这女人的第六感怎么就这么准呢?要说这长相都是爹妈给的,这美丑的风险值可差太多了,长歪的例子可不少,这要真的随便大街上逮一个雪人都是绝世美男子,那泡菜国的欧巴思密达还有得混吗?

男的独自郁闷着,却见自己女朋友兴高采烈掏出手机准bèi

和那男子合影。

“茄子——”

那明明一直任劳任怨地扮演城市雕像的“雪人”却忽的伸出手来握住女子的手机,阻止她的拍摄进程。

“谢谢你们帮我掸雪。”那声音似是吹多了风有些沙哑,与那张冰寒儒雅的脸很是不符。

男子站起身,雪从他身上大块地崩落,坠入尘土,如突然绽放的一场雪花盛宴。

许是久坐血液不通的缘故,他有些站不稳步伐,一旁的两人本想伸手去扶他一把,却被他嘴角的一丝浅笑阻止。

那是抹怎样的笑呢,流畅的唇线勾勒出一抹距离感,淡色唇瓣中噙着的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更多的像是一丝了然。

知dào

那男子迈步离开,消失在雪夜里,两人都不能理解那抹笑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世界真是奇了怪了,长的这么根正苗直的兄弟却混的这么惨,为什么我这样的家伙还觉得人生挺美好的?”

“你也知dào

自己长得不行啊!对了,愿赌服输,别想赖啊!快点给钱!”女子又是一脚狠狠踩在男友脚上,一副要债的表情。

额,他要收回刚才的感叹,他忽然间觉得人生不是那么美好了。

第四十九章 调酒怡情

他不在任何他该去的地方,却游荡在街头。口袋里有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他现在正在点第二根烟。

跳窜起的暖橙色火苗照出他清瘦的脸,为他笼罩着寒意的面庞增添一丝暖意。卓轻予咬住烟头,皱着眉吸入吐纳。他是不怎么抽烟的,自然是抽不惯阿申那浓烈的烟。

话说回来,他本来是答yīng

跟着阿申的父亲去抓阿申的,先按照计划去那什么阿申的女朋友的家,可是他半路上却找了个理由逃了出来,他没有和阿申通风报信,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为什么要逃?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明明他该理直气壮地兴师问罪的。

他在那张长椅上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橱窗里的光芒很盛很暖,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温暖,触不可及。他好像独自在空无一人的雪原上跋涉了好久好久的路,四遭都是沉寂,连说话都是只有自己的回声。雪一片片落满他的身体,将他的思绪掩埋。

卓轻予又抽了口烟,那呛人的烟雾直接钻入肺中,像被灼烧一样的痛,就像当时他忽然刺痛的眼睛。那条路,还是无比熟悉的,曾经走过千回万回的路,镌刻着各种回忆的道路,想必那个目的地也是一样,想必目的地里的人也是一样的模样。所以他走了,他并不想亲眼验证那个结果。

小初,原来你在骗我。

他的神情似是忧伤,似是解脱。他想起那次去季家赔罪,那个用尽lì



扇了他一巴掌的女孩,她凌冽的眼眸闪着满满的恨意。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我、不、要。

那才是真zhèng

的她吧!对他含着那么深的怨恨。就像陆绮说的一样,她怎么可能不恨他,怎么可能还留恋他这样的人。而那个站在她身后的人,果然是阿申,她情愿和阿申一起,所有的示好,所有的寒暄,不过是一场戏码,只是为了来伤害他。

“这位小哥要喝点什么?”调酒师望着进来后就一脸忧郁坐着的男子,好心劝导:“这么迷人的夜晚,可不要让烦恼打搅了享乐的过程。”

“迷人的夜晚。”卓轻予呢喃着这几个字,然后打了个响指:“一杯马提尼。”

“酒能解忧,也能添愁。”调酒师难得多话,作为绝对的颜控,他觉得这么出色的面容用来挂着满脸愁容的实在浪费了点。

“这可不像生意人说的话。”

“呵呵,生意人也是人。来,你的马提尼。”

调酒师半张脸隐在吧台的阴影里,露在灯光下的半张脸很是清秀干净。此刻勾起的一抹笑也是一半黑暗一半光影,说不清的神mì

香醇。周遭的女客打量的目光不断,此刻更是骚动起来,想来这帅气的调酒师也算是这酒吧的半块招牌。

“Tony,你别乱放电了,已经好几个客人托我来要电话号码了。”穿着服wù

生服装的眼镜妹一把将托盘扣在吧台上,语带不满。

“哦?有几个人想要我的电话?”那个叫Tony的调酒师懒洋洋地应答着,唇边笑意渐深,“几个男的?几个女的?”

眼镜妹睁大眼睛,“男的?Tony,莫非你是男女通吃。”

“呵呵,通吃?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对我口味的可是很少,要是有像他这么帅的送上门来,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Tony指着坐在吧台边上的卓轻予,后者倒是沉得住气,安静地喝着酒,连冲着他来的荒诞对话都不予理会。

眼镜妹小心瞄了一眼卓轻予,然后捂住唇偷笑:“嘿嘿,Tony,你的眼光确实很高。不过你放心,等我放出你出柜的消息后,很快就会有质量上乘的帅哥们闻风而来陪你的。不过到时候,估计我们这酒吧就要改名为‘同志之友’了。”

那Tony再笑不出来,咬着白牙骂道,“你这个YY无下限的腐女。”然后如妖狐一样缩回黑暗的吧台里去忙活了。

卓轻予一杯酒见底,被冷风吹多的头一阵阵地抽痛起来,痛得何止是头,还有五脏六腑。

“你还好吧?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看医生啊?”眼镜腐女妹满脸关切地看着他,这么帅的小哥,还没出柜就挂了多可惜。(呸呸呸,你这所有帅哥的想法该是心理多扭曲啊~)“我没事。”卓轻予自然不知dào

她的心思,忍着难受礼貌地点头:“谢谢你。”

温文尔雅的美男就是赏心悦目,眼镜妹心里想的却是,这么绅士很容易被压的。

“我要结账。”他伸出手在皮夹克里摸来摸去,然后是牛仔裤,尴尬地发xiàn

除了衣服前任留下的半包烟和打火机之外没有别的财产。

“这杯酒算我请了。”吧台后传来清冽的回应。

Tony刚调好两杯酒,熟练地装饰完,抬手催那眼镜妹去送单。

“你放心好了,我可不是什么断袖,刚才只是逗小姑娘玩的,你千万别当真。”Tony懒散地倚在吧台上,似是浑身没骨头一样:“相逢是缘,交个朋友?”

卓轻予正难受着,顾不得再和他寒暄,只是艰难地扯动嘴皮,“谢谢,还是、不了,我要、走了。”

然后转身,忍着越来越加剧的疼痛一步步走向店外。如果有一面镜子,他一定会知dào

自己的脸有多惨白多吓人,自己强忍着疼痛的模样多狼狈。

“喂,喂——你还好吧!你看起来很不舒服,一个人能走吗?”身后的Tony担忧地喊着。

卓轻予恍若未闻,仍是一步步努力向外走着。疼痛那么清晰,思维也那么清晰。他伤害过小初,现在她只不过要他把那份伤痛还回来而已。因果报应,这多么公平,他不过是自作自受。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被扯紧了一样,来回的扯,如凌迟般尖锐的痛楚让他牙关打颤。

小初,你欺骗我也好,想要伤害我也好,是我欠你的。这一次,我甘愿受罚。

我甘愿。他在心里喊出那个回答。那根弦忽的被扯断了,在脑中发出刺耳的声响,同时那刻骨的疼痛抽走了他全身所有反抗的力qì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再看不到亮的东西。他的身子向后坠落,他以为会撞击到坚硬的地面,却是一双柔软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

Tony望着怀中那张面无血色的脸,“身体不舒服还逞什么能,我都说我不是断袖了还给我跑,我有那么可怕吗?”

“哇哦,Tony英雄救美耶!”

“给我闭嘴,死腐女。快点过来帮忙。”

重重的晕眩劲头过去,卓轻予的视线慢慢恢复清明,是上方的面孔映入眼帘。

应该是刚才那个叫Tony的调酒师,看上去出奇的年轻,大约20岁左右的年纪。那张一直在吧台的黑暗里若隐若现的脸,此时在灯光下看得分明。少了几分神mì

,多了几分纯粹。他长的清秀干净,简直与这个阴深复杂的地方扯不上联系。他的耳朵上没有耳钉耳环,手指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指环戒指,黑色的制服穿得整整齐齐,除了左眼睑下的一颗泪痣为他增添了几分妖娆风情,简直就像是个有着正经行当的翩翩好少年。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难不成你才是有那癖好的人?”

明明身体还不舒服,卓轻予却被他这幅自危的模样触到了笑穴,控zhì

不住笑了起来,那欢乐像是疼痛的催化剂,他每笑一下疼痛就加剧一分,脸色愈苍白一分。

“sue,记得帮我和老板请个假,今天我先下班了,看他这样子不送他去医院不行。”

“我一定会和boss说的,然后让他扣你工资。还有,长夜漫漫,记得不要对人家干坏事哦!”

“去你的,一个女孩子嘴里怎么老是不干不净的,我走了!”

Tony扶起伤患,到了巷子口打车。这厮居然比他高半个头,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肩膀上使力,难怪他感觉走得那么吃力,可把Tony这小身板给累的啊!

挂完急诊,已经是深夜,卓轻予躺在一旁的病床上输液,来的那老医生满脸哀戚地将Tony拉到一旁连连摇头。

糟,他脑子里一个惊雷啪过,这小哥不是像电视里面一样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白血病还是癌症,后面这个由于品种齐全的优点,近年来比较流行来着。

“医生,我还没有心理准bèi

。”Tony语调颤颤,饱受惊吓的样子。

但是,事实证明他是想多了。

“什么心理准bèi

?我不过就是想提醒你几句。你这朋友是怎么当的,也不好好照顾人家。这小伙子受寒受冻,加上空腹饮酒,这不出事才怪!”老医生继xù

摇头。

原来是这样啊!不是绝症就好。Tony激动地握住老医生的手,“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老医生走后,Tony端详着病床上的人,他闭着眼睛,神态安然,也不知是清醒还是睡着了,扎针的手腕可以看到青筋的形状。

受寒受冻,空腹饮酒。这小哥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呢?是失恋了吗?

问世间情为何物。

(新出现了一个汉子,放心,男二不是要玻璃的节奏,Tony君是穿越来客串的。)

第五十章 清茶如温

季家

摆在茶几上的温茶还冒着热气,面对而坐的两人神色肃穆,没有人去出声惊扰,沉寂如水的室内只有清脆利落的落子声。

季容平执起一枚白子,思索片刻,还是掷下,然后苦笑道:“这局我输了。”

“哈哈哈哈,承让承认,季先生奇艺高超,我也只是侥幸赢了一局,刚才我可是连输了两局呢!”话是这么谦虚的说,只是——顾沛海得yì

地笑,得yì

地笑,连脸上的淤青都绽放着光彩。

“想不到我们如此投缘。”

季容平端起茶润了润嗓子。都是四五十岁的人,找个知己好友比什么都难,他也没想到会和眼前的人一见如故。

他和卓元交好,那是20多年的交情,两人从脾气到爱好都互知互晓,契合无比。他们一个大学毕业,后来进入同一个大学任教,意气相投,彼此欣赏对方的才华,在工作上彼此帮zhù

,私交笃厚。季容平以为这份友情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却是断送在了两个小辈身上。当年的一句戏言,大家都当了真,以为会让两家的关系更进一步,谁知阴差阳错,现在却是落到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其实联不联姻,成不成亲家,有什么要紧?当初要是不强求,也许就不会今天这个后果了。季容平在心里叹了口气。

和卓元断交的这几年,不只是不交谈,简直像是仇敌一样。他们就算在学校里碰见都假装陌生人,以至于大学里满是季卓两教授不和的传闻。传闻,卓元教授的高徒在季容平教授那里得了不及格的分数;传闻,卓元不问缘由直接当了季教授的学生两门选修。谣言愈演愈烈,发展到了季卓两教授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过往的地步。

可惜这些传说在两个当事人耳朵里,进了,又出了。个中缘由,都只有两人自己知晓。

谁也不去辩解,谁也不去追究。

自从断了这份交际,季容平已经好久没有再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这般愉快地与人对弈,真是好久不曾体验的感觉。季容平镜片下的双眼,向对面射出一道温和友好地视线。

“我们再下一局如何?”

“好啊!这次我可要再扳回一局。”

唐书真无奈地出来给两人续茶水,本以为下个一局过过瘾就罢了,没想到这两人倒下个没完了。

放下茶壶,她看了下手表,女儿还没有回来。也不知dào

哪里冒出这么一帮奇怪的人,还偏生要找她家闺女。

唉,这都叫什么事?

=====就让时光倒退回半个小时前======“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

“咔嚓——”

唐书真打开门的瞬间倒抽了一口气。门外大约十来号人,带着煞气的脸齐刷刷地看着她,如此整齐划一的黑色,如同某种鸟类的颜色,着实把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良家妇女吓了一跳。

领头的男子大约四十岁,从满脸还未消肿的伤口中还可以勉强看出长得不错的五官,兴许以前还是个帅哥,只是这男子脸上又堆满了笑容,给这本就凄惨的脸多增了几分猥琐的感觉。于是在唐书真眼中,这男子的地位瞬间从老帅哥降级成了老流氓。

“你们是……”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这领头的“一身黑,满脸彩”的老流氓是这么说没错吧!哼,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吗?

“你们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我们找人,这里是有一位姑娘叫季初吗?”顾沛海笑容满面,尽量使自己的形象亲切一点。

唐书真眉头一皱,姑娘?这都是什么年头的叫法?小初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那是我女儿,她现在不在家,你找她有事吗?也不知dào

她什么时候回来,要不你们下次再来。”

她的潜台词就是,赶紧走吧!可惜有人偏听不出弦外之音。

“我们能进去等吗?”顾沛海见她不回答,笑呵呵地厚着脸皮又问了一句,“我们能进去等吗?”

“请、请进。”

在女主人颤抖得手指的引领下,顾沛海率众而入。

本来明亮宽敞的客厅一下子涌入那么多黑色物体,变得无比拥挤。

“书真,是谁来了啊?”听见动静,季容平推着老花镜从书房里探出头来。

这问的真是好问题,可唐书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好,来的这伙人一身行头怎么看都像来讨债的,可这总不能照实说吧。

季容平半天等不来回应,气呼呼地折了报纸出来,却是被好哈震惊了一把。

只见偌大的客厅里,本来白色的底色已经隐匿在一大片黑色人马里。具体分布情况是这样的:妻子神情忧郁地站在一旁,一排手下模样的黑衣人站在沙发后面,而沙发上明显是头头的危险分子还举手向他微笑示意,满脸的青肿都像开满了花似的。

“晚上好,真是打扰你们了。”

这……真是有礼貌啊!这样的谦和有礼,把季容平本想大声训斥问“你们是谁”的话生生堵在肚子里。

“请问你们几位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唐书真轻声附耳过来:“他们来找小初的。”

“你们来找我女儿??”

“是的,是的。”

“你们和我女儿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这回答听到季容平一头雾水摸不着边际。既然没关系,还来找人?

“那你们找我女儿来干嘛?打的什么主意?”他走到那只慈祥的笑面虎跟前,很是有酸秀才高气节范地吹了下胡子,冷哼了声。

顾沛海依旧笑呵呵的,那帮跟着来的小弟们可是不乐意了。哪来的老头子态度这么拽?居然这么侮辱他们会长,虽说他们会长平时的形象也不是很英明神武,但好歹也不是个软柿子吧!一时弟兄们各自使着眼色,交流着要不要打这家的老头子这个话题。

你们懂什么?我这叫先礼后兵,没文化就没文化,还不给劳资站站好。顾沛海一边维持着笑意,一边向身后蠢蠢欲动的弟兄抛了个杀气十足的冷眼。

“只是找令千金有点事,有点事。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恶意,你们说对不对?”

后方部队排山倒海地声音:“我们没有恶意!!!”

季容平还想逞能说些什么,被这平地一声雷一震,顿时失了气势。

“还不打电话叫小初回来。”小老头咳了两声,只好向自己老婆显显威风。

唐书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丈夫一眼,还是乖乖走到阳台上去打电话。

也不知dào

两人聊了什么,等她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摆上了小棋盘,刚才还敌对的两个人倒是很闲情逸致地对弈起来。

“书真,去沏壶茶来,记得用我上次带回来的茶叶。”

这死老头子真是稀奇,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宝贝茶叶,居然舍得供出来给外人喝,而且这个外人还是明显来者不善的黑衣大叔。

她出去这才几分钟功夫,局势怎么就完全逆转了呢?真奇怪啊真奇怪。

两人专心对弈,她就负责端茶送水,而这两人这一下就下到了现在。

“承让承认,我又赢了。”顾沛海笑得眉飞色舞。

“顾先生进步真快,这短短功夫,你的棋技早就赶上我这个老匹夫了。”

“哪有,哪有,我明明是运气,哈哈哈哈~~”

正当顾沛海各种得yì

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懒散调子从门口飘了进来,“老头子,能别在别人家里丢人现眼吗?”

是这小兔崽子!!居然送上门来了,终于让劳资逮到了,这熟悉的声音让他火冒三丈,顾沛海顾不得刚才塑造的亲切和蔼的形象,直接凶神恶煞觅食般的奔了过去。

离门最近的唐书真最先闻声看去。

只见那玄关口斜倚着个人,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双手插兜,只是稀松平常的姿势,他做着却十分很好kàn

,透着一股子随性和优雅。那张脸也是生的好kàn

,五官俊秀阴柔,特别是那双贵气的凤目,眼眸如寒星璀璨,眼尾上扬的弧度摄魂夺魄,只是肤色过于白了些,显得有些病态。

今天也算是稀奇了,家里可真是热闹,来了一伙奇形怪状的人就算了,这又是那跑来的帅小伙。这么个大帅哥站在她家门口闪闪发光,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忘了帅哥旁边还站着自家闺女。

顾申没有看到卓轻予的存zài

,抬眼只看到飞过来一个物体。

“好久不见,老头子,我好想你呢!”

他笑眯眯地张开双臂,一把将气冲冲扑过来的自家老头搂个满怀,然后抱得紧紧地不让他乱动。

顾沛海气哼哼地不买账:“你这混账小子,快放开劳资,一声不响抛弃你可怜的父亲来B市泡妹子,还一走就这么久,终于落劳资手里了,放开放开,我要好好教训xùn

你一顿。”

可怜的父亲?这老头子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顾申这么想着,目光抛向他的老爹的俊脸,瞬间呆滞了。

可不是应了那句可怜嘛!这老脸怎么被打成这样了,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老头又带人去打架了?可照理说群殴都是喽啰的事,也犯不着头头自己上吧!

第五十一章 尘埃落定的闹剧

顾申松开手,好好把顾沛海的脸瞧上了一瞧。

“爸,你这脸……”顾申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这张脸的惨象,无奈语文实在不好,平白拖了半天的调调。

“我的脸怎么了?”

“太残破了,老头子,你被打了吧!”

“谁TM敢打我,我这是摔伤、摔伤!”

“你被人打了,对吧?”顾申坚持。

顾沛海不干了,狂喷脏话:“格你老子的,瞎说八道什么?就你这混账小子还敢笑话我,听好了,我说是摔得就是摔得!”

“咦,我的老子不就是你吗?你没事骂自己干什么?”

顾申似笑非笑,拉过一旁的季初:“看好,这个奇怪的老头子就是我爸爸。记住他长什么样,以后看到他记得离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小兔崽子,你给人家姑娘灌输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你劳资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做过些什么好事?”

“……”

“那我说的没错啊!”

顾申完全不顾自家老头气黑的脸,继xù

点火,然后顾沛海就炸毛了。

“明明是我在教训xùn

你,怎么变成你在教训xùn

我了?你这小兔崽子真是反了天,胆子越来越肥了。”顾沛海快手揪住嚣张家伙的耳朵。

“痛、痛痛,喂,死老头,放手啦放手!”

“真是笑话了,不痛我揪你干嘛!”

看着平时一直欺压她这个良民的顾申痛的嘶哑咧嘴,季初心里暗爽,这还是她第一次发xiàn

有人降得住顾申,这个高高在上的腐败分子,也会有人把他治得哇哇叫,这么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顾申眼睛一斜,恶狠狠地瞪过来:“你笑什么?”

“哎呦,你这家伙还有空管别人,凶什么?还是管管你自己要紧吧!”顾沛海加大手劲。

就是就是,还想来教训xùn

我,季初继xù

幸灾乐祸。

“老头子,你够了没有!这么多人在,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顾沛海收回手,然后一通说教:“你还要什么面子,我是你劳资,你是我儿子。教训xùn

什么不是天经地义吗?男人就要有担当,这么大人了,还那么怕痛,知不知羞?”

“那你试试。”顾申可不买账。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这是我儿子,长得帅吧!都说长得像我!”顾沛海换上一副笑脸拉着不情不愿的顾申拖到客厅任人观赏,还不忘冲着身后的季初慈祥地一笑:“这就是我家小申申的女朋友吧,长得真是可爱啊,别站那啊,快点过来啊!”

“我……”不是他女朋友。

季初尴尬地挪到了母亲身边。

“小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出去买东西吗?怎么带了个男人回来,不会真像那人说的,你们是男女朋友吧?”

“当然不是。”季初摇头,“顾申是……我的一个朋友。”

“不是就好,这小伙子长得是不错,只是他这一家人也吓人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人家。”唐书真在季初耳边轻声说着,一听说传说中的女婿不是那个老流氓的儿子,放心地长吁了口气。

希望顾申不要知dào

自己妈妈那么嫌弃他们一家子,不过季初在心里赞同,顾申的确不是正经人。

那头的女人帮的观点可是和这头汉子们的反馈完全不一样。

“顾先生,你的儿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不错不错,虎父无犬子。”不同于唐书真的担心,这边的季容平却是越看越满yì

,“你刚刚是说,我们家小初和令郎在交往吗?”

“当然不是。”出声否定的人是顾申,他扯动嘴角:“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顾申站的很直,他这样的人,无论站在那里都是引人注目的。他的声音很甘醇很好听,如同那个讲故事的夜晚一样好听。这样的声音很容易打动人,他却总是用来说出些伤人的话。

比如此刻。

心上人,是陆绮吧!她不是一直都知dào

吗,为什么亲耳听说的时候,会觉得有一点难过呢!在他心里,除了陆绮,哪里还有别人的位置,她季初的位置,当然也是没有的。

那个女孩眼神黯淡了下去,如一颗快要坠落的星辰,再没有闪烁的光泽。她还是不该喜欢他的,好不容易从绝望的单恋中走出来,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跳入另一个陷阱,去接受另一次的折mó



这头的季初感到心灰意冷,那头的顾沛海却是气的肺疼。

“什么心上人,你这混账东西,别以为我忘了你干嘛离家出走,被女人甩了就甩了。都那么久了,还对陆正那老家伙的女儿念念不忘,而且还好意思死乞白赖地追到B市来,还有没有点骨气?我跟你说,你别玩什么花招,今天怎么说我都要带你回去。”

说好了另结新欢的,说好了把妹分分钟,那个小五扯得都是些什么,看我回去不收拾他。明明他家的小兔崽子还惦记着那个陆家的闺女。看看,陆正的老家伙盯着他的亲亲老婆,自己不争气的小崽子又盯着人家的女儿不放,真是让人头疼,这到底想怎样啊!

还有那个姓卓的小子也真是的,被陷害了劳资给他机会要给他讨回公道,答yīng

得好好的,结果半路上就给溜了,这些年轻人到底整天都在想什么啊。

“劳资今天告sù

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今天可是带了人来的,看看这些兄弟,今天你是插着翅膀都飞不了了。”

“我跟你回去。”

“……你不挣扎一下吗?”

顾申答yīng

得太爽快,顾沛海反而有些没心理准bèi

,他可还准bèi

了好多狠话没有放呢!

“挣扎有用吗?”

“当然没有!”

顾申撇嘴:“那我干嘛要挣扎?”

还真是是机灵,顾沛海转向冷落已久的季容平寻求安慰:“你看看他这逆子,说的都是什么话?天天只知dào

气我。”

“呵呵,你们父子交流的方式还真是不一样,可惜了,我还以为我家的闺女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的对象了。不过这感情也是不能强求的,令郎还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顾先生也不要太责备晚辈了。”季容平说的很委婉,“不知dào

顾先生是做哪方面工作的?”

“我的公司目前正在大力发展房地产业,这几年来,也算小有所成。”

总不能直接告sù

别人他是混黑道的吧!这还不得让普通人家吓死。不过顾沛海也不算说谎,他这性子实在没有混黑道的那副狠劲,这些年早事业中心赚到了投资上,房地产这个赚钱的行当自然是举双手拿下。比如季初家这个小区其实也在顾家旗下,所以之前顾申拿到季初家的钥匙,与其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如说是用了身份之便。

“那顾先生带来的这些人都是?”

“保镖啦保镖,这人一旦有了钱再出了名,这是很危险的。我都是为了自身安危才找来这么些可靠的弟兄,来来来,你们都过来打个招呼!”

弟兄们整整齐齐地排列好,恭恭敬敬地向季容平鞠了个躬。

顾申冷冷地看着,虽然眼神很是鄙视,倒是没有说一句话来戳穿。

“不瞒你说,这次我就是为了这臭小子才来B市,今天真是打扰了,我们现在还要赶晚上的飞机,就先告辞了。”

“你真的这么快就走了。”季容平对这个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很是不舍。

“那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空再聚?”

两个中年男子互握着手,像个基佬一样依依不舍分别。

真是副肉麻兮兮的画面,顾申简直看不下去,这一天到晚丢人的男人怎么会是他爸。

瞥到角落里黯然神伤的某人,他长腿一跨,走到了季初面前,“我想和她说几句话,可以吧?”

男子的眼神有着让人不忍拒绝的震慑力,不自觉地唐书真就点了头。

于是,便只剩两人站在客厅口。他们明明才刚刚重逢,却马上又要分离。

“我要走了。”

“我知dào

。”

真是一点表示都没有,顾申失笑:“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

“没有。我该对你说什么话?”

“比如,会想我之类的。”

“我干嘛要说这个,我……为什么要想你?”

你的心不都是在别人身上吗?让别人想你去不就好了。

他可不明白季初的小心思,只是觉得这女孩说的话要多嫌弃有多嫌弃,然后顾申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你这是盼着我走的意思?”

“我没有。”

“那你是什么意思?”有些发怒的,顾申压低声线,话语里带着压迫感。

“我……”季初垂下头,不敢看上方那双漂亮却凌冽的眼睛。

她只是,在生气而已,可那个人却毫无察觉,这理由又是如何说得出口。

“阿申,快点过来,走了走了!既然不喜欢人家小姑娘,还跑过去招惹人家干嘛!”

顾申很是妖娆地勾唇一笑,像是赌气的调调:“谁说我不喜欢她了。”

他说什么?女孩黯淡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她的眼眸里印着顾申的笑脸。他怎么会说喜欢她?

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我走了,也不知dào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再见,季初。”

她忽然很想拉住那个转身的身影,可是她却没有勇气伸出手去,只好kàn

着那人离她越来越远。

第一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卓轻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过去的记忆化为梦的碎片,那无数个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不停播放。有人说,在弥留之际,脑子中会像电影一样放着你的生命过往。不知dào

这个是不是真的。他只想有人来告sù

他,为何他的记忆里出现最多的人会是她。

……

蔚蓝的蝴蝶翩跹飞过,旋转一圈悄然栖在窗柩上,绚丽的翅膀收拢静立,如美丽的工笔画。

“轻予哥哥,你帮我抓蝴蝶好不好?”那只素白肉嫩的小手拉扯着他的衬衫后摆,苦苦哀求。

圆圆的眼睛,黑亮的瞳仁,闪着莹润亮泽的水光,那是一双无邪的眼睛。他伸出手摸她的头,“好。”

“轻予哥哥最好了,最喜欢你了!”

……

“卓同学,可以告sù

我这道题怎么算吗?”

他停下手中的笔,看也不看那练习本一眼,“何必明知故问,我很忙。”

“卓轻予,我对你的心意,你不也是明知故问吗?”女孩高傲的脸上全是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抬眸,露出那双如平静湖水的眼眸,淡淡地,缓缓地,展颜一笑,如一帧慢电影。

“你们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他的声音是那么淡薄,带着一丝不解和困惑。

……

“轻予,你觉得季家的丫头怎么样?”

“很可爱。”

“那你对你们的婚约有什么看法?你说实话,你要是不愿意,爸不会逼你。”

结婚,和那个天天追着他跑的小丫头携手共度一生。比起那些聒噪的女生,小初并不讨厌。这或许不是多糟的答案。

“我听爸爸的。”

……

“轻予,对不住,力道没控zhì

好。”肇事者一脸笑嘻嘻地走过来。五官俊秀,身形修长,挺拔如松,只一眼就觉得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阿申,你认真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和人家父母交代?”

“大不了我对她负责喽!”顾申依旧玩世不恭,“可是,我对小女孩不感兴趣来着。”

他的脸又是冷了一度:“阿申,你想负责可不行,她和我有婚约。”

“这个小女孩?”

“对,这个小女孩。”

“好了好了,只是开个玩笑。”顾申一条胳膊勾上卓轻予的脖子,“进去看看小公主怎么样了。”

“记得要和人家好好道歉。”

“知dào

了,知dào

了。”

……

他在街角的花店驻足,店面上梦幻的花草世界如铺陈开得一场仙境。一阵风过,带动系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悦耳动听的脆响。

“欢迎光临,这位客人需yào

什么?”

“我想要……”他的手指在摊子上转了一圈,举棋不定:“女孩子喜欢什么花?”

“女孩子,当然喜欢玫瑰了,高贵卓雅,馥郁芳香,男孩子送再好不过了。”

“那就拿那个。”

手中的玫瑰如一团燃烧的火焰,有一天,他也会想要讨好别人。

……

“轻予,你救救他,阿申他受伤了,他伤得很重,我……我现在出不去,现在只有你能帮他!!”

“可是……”他今天订婚。

“他现在被送到了美国做手术,我求求你,快点去看看他,他现在不能没有人在身边。”

“陆绮……”他现在走不开。

“轻予,你一定要去,我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手机快没电了,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阿申,他在等着你……”

他怔怔地盯着手机依旧亮着的屏幕,直到它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门外有人在大力拍着门板,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快点出来了,别磨蹭了新郎官,已经打扮的够帅的了,快出来吧!仪式快开始了。”

红毯之上,站在他身边的女孩今日是那么美丽窈窕,那洁白的裙纱如同天际圣洁的云朵,可是他却没有闲情多看,他的一颗心悬在千里之外。

对不起,阿申他还在等我,他现在需yào

我。

在你和阿申之间,我只能选择后者。

……

“对不起,请原谅我好吗?”

她的一双凌冽杏眼与他的视线交汇,这个女孩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她在他印象中一直是乖巧可爱的。

可她现在浑身散发着怒气,她扬起手,带起一阵劲风,给了他重重而耻辱的一巴掌。

“我、不、要。”像那一巴掌一样狠决的,是她冰冷的话语。

……

这画面太多太多,让他在梦中都觉得痛苦。他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回忆起来会是这样难受。人就应该不回头地往前走,不要去回顾过往,这样就不会后悔,不会迷惘,也不会痛苦。

风景可以回头看,路却不可以回头走。

“你是不是有特别想要保护的人。”

“有。”

“看到她难过,你会觉得难受吗?”

“会。”

“如果你妈和她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那个……我没有妈妈。”

“我忘了。那换一个问题好了,危急关头你会牺牲自己来救她吗?”

“会。”

这是陆绮问他的话,他当时的脑子闪过的人影,是她。重逢时在小气球身边坚强冷漠的她;那个夜晚在他怀里哭的泣不成声的她;掂起脚将围巾系在他脖子上的她,哭着的她,笑着的她,全都是她……

“恭喜你,卓轻予,你恋爱了。你不是问我爱情是什么吗?如果你刚才都是诚实的作答,那么现在我可以告sù

你,那就是爱情。我这个朋友是不是很厚道,怕你好奇整天得睡不着觉,还特地来给你做问卷调查。你说你一个二十五岁的人了,还不知dào

爱情的滋味实在是有些可怜,我这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你背叛我一下下。”

问世间情为何物,原来这就是爱情吗?他不懂得爱,却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爱情。

季初爱卓轻予的时候,卓轻予不知情为何物。等季初不爱了,那个人却忽然知dào

了自己的心意。

果然是,真是世事弄人。

……

病床上的人睁开眼,触眼得见的白色,床边的吊瓶还在滴着药液,连着自己的左手静脉,滴入脉搏。

“你总算醒了,我以为你要睡到中午呢?要喝粥吗?”门口飘进来白影,却是送他来的那个调酒师Tony,他扬了扬手中的盒子,笑容如春风拂面。

最近这世道的好人的人品是越来越升格了吗?不仅送他来看医生,还亲力亲为地照顾他这个病患,甚至还负责饮食?

“昨天你发烧又低血糖的,本来是要帮你联系亲戚朋友的,可你身上手机证件什么都没带,我只好帮你登记了。还有不用担心,医药费已经我付过了,你现在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医生说只要好好挂完这瓶水就可以走人了。”

“谢谢你。”卓轻予直起身,经过一晚,声音更加沙哑。

Tony端起打包好的粥,送到他床边,“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可不能用一句谢谢就打发过去了。”

都说好人不求回报,这……卓轻予唇边苦涩,只要不是卖身,其他的还是可以考虑的。

“都说了相逢是缘,这下总该和我交个朋友了吧!我叫赵忻奇,大家都叫我Tony。对了,你还没告sù

我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代价,出乎意料的低廉。

“卓轻予,轻易的轻,给予的予。”

“卓轻予,真是奇怪又好听的名字。你快点喝粥吧,都快凉了,总不用我喂吧?”

病患一把接过粥盒,淡然接口:“不用。”

虽然只是普通的白粥,但对饿了一个晚上的人来说简直是人间美味。大口喝完粥,他的胃里舒服很多,暖暖的充盈着活力。

没多久,护士过来帮他拔了针,卓轻予试着下床活动了下筋骨,感觉除了乏力,没有异常。

“那个……Tony能让我打个电话吗?”

====================我是电话响起的分隔线=============================这边的陆大小姐一早赶去酒店接人,却是扑了个空。

酒店反应那间房的客人昨天下午就退了房。

可笑啊可笑,昨天就退了房那卓轻予跑哪里去了?照顾申的说法,卓轻予那木头不是应该冒充本尊在这好好呆着享受一夜的豪华大床吗?

莫不是顾申的爸爸提前到了,然后又是办完事早早班师回朝。这件是顾申故yì

的吗?那该死的狡猾的男人,连她都敢骗!不知dào

昨天顾家老爷子带走的,到底是真顾申还是假顾申了?

“大小姐,你的电话。”

陆绮瞥了一眼屏幕上的陌生来电,本不想理会,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喂,哪位?……是你!你还好吧,昨天去哪里了?还有你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我没事,我很好。”

那沙哑的声音听着格外刺耳难受。只知dào

逞强的家伙,陆绮才不信他什么我很好呢!

“你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陆绮,我打电话给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你要知dào

我会担心,就该早点给我打这个电话。”

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对不起”

“卓轻予,你知不知dào

,你不该说那么多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什么人,你只是选择了,你想要选择的东西。”

第二章 爱的信使

“卓轻予,你知不知dào

,你不该说那么多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什么人,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选择了,你想要选择的东西。你有这个选择的权利!”陆绮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是因为承受不起他的道歉,还是因为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

如果她没有出现,卓轻予和顾申依旧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如果她没有和顾申相爱,顾申依旧是潇洒风趣的大少爷。如果她没有拉上卓轻予,顾申恨得就不会这么深也不会这么痛。这么多的如果,都把罪名指向了她。

谁都有选择的权利,但没有谁有伤害别人的权利。

“好,我知dào

了。”卓轻予低声应道,“我不会再说那三个字。”

因为这一次,他不会再做出错误的选择,自然不用道歉。

“好了,你快点回来吧,尽快到别墅找我,你可以先顺便和你的老父和弟弟道个别,然后收拾点行李,我们还有事做。”

“去哪?”卓轻予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收拾行李?道别?这又是在做什么。

这头的陆绮行云流水地拨了拨头发,笑靥如花,“去,我家。”

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她从未和他说过要回去的事情,却突然定了日子,就在今天,这陆绮独断独行的性子真是让他苦恼。昨天一下子发生了太多事,他还没有从梦魇中解脱,他还没有……卓轻予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他还没有什么呢?

他还要去做什么呢?

“什么时候的飞机。”

“下午7点,记得不要迟到也别放我鸽子。”

“好,我知dào

了。”

距离晚上7点,他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他正好可以把事情做完。

卓轻予低垂着眉眼,睫毛如同羽翼微微煽动。握住手机的手垂在身侧,他的手指很苍白也很冷,却及不上他内心的严寒。

“Tony,帮我个忙好吗?”

一直站在旁边的赵昕奇正等着他打完电话,乍然听到那人喊他名字,抬头便看到那双黯淡冰冷的眼睛,他眼中的冰寒像是终年不化的霜雪。赵昕奇微微一愣,他本来是要拒绝的,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不说待会要去补习班好好学习,而且最关键的是,要先去照顾家里嗷嗷待哺的爱妻七七。

他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此时的心却硬不下来,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忧伤,他的眼神让人觉得好迷惘。这个人明明就在身边,却又好像离他那么遥远一样。究竟是谁伤了他的心,才会让他有这种眼神。

“好。朋友的忙当然要帮。”他就这样改变了主意。

不是都说帮人会有好报,他这次就好人做到底吧!

“谢谢你。”

===========================好人做到底的分隔线==========================顾申走了。是她看着他走的。

她不能留住他,没有立场去挽留,也没有能力去挽留,甚至没有理由去挽留。她只好kàn

着他离开。

昨夜季初站在12层高楼上,明明有那么多人,她却轻而易举地认出他来。她看着他,他的人影在夜色中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她的心有些闷塞,她忽然觉得这一次分别,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顾申说过话都是算数的。她相信,他们还会相见的。

坐在阳台上的女孩捧着本厚厚的书籍,头发乱蓬蓬地在阳光的颗粒中扬起,那张年轻的脸庞浸浴在金黄色的日光中,那样美好繁盛,如盛开的小小向日葵。她似在专注读书,神情严肃端庄,但偶尔撅嘴皱眉的小动作又透露了她正在想事情。没有人会看《儒林外史》这样轻松诙谐的书籍,而露出这么纠结的表情。

天知dào

她为什么要纠结,这些事情又与她无关。

不知dào

顾申回到家过的怎么样,他的爸爸生那么大的气,他没理由还在过好日子吧!好日子啊好日子,你为什么还要惦记他的好日子,好歹也是一条船上的盟友,不关怀小伙伴就算了,季初你现在幸灾乐祸个什么劲啊!

女孩在阳光中发出细不可闻的叹息声,如怨如诉。我哪里有幸灾乐祸,我只是满脑子都是与他相关的事情。她只是满脑子都是顾申,再想不起别的东西。他笑起来痞痞邪妄的样子,生气时摆的各式臭脸,伤心时……额,他也有伤心的时候吗?

季初想起那次生日宴会后,在车上他笑得撕心裂肺,笑得肝肠寸断,她仓皇间瞥见了顾申那转瞬即逝的泪容。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眼泪,还是从那个无坚不摧的人身上。顾申捂住脸,将所有的情绪藏在自己的手肘下,但他遮得住别人的眼睛,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是那么爱那个叫陆绮的女子,把她放在心里最重yào

的位置上,所以她才会那么成功地伤到他的心。成功又彻dǐ



爱情。

顾申,你为什么要告sù

我你有多喜欢她。

在那个有朗朗月光的夜晚,靠在椅背上的男子神态祥和美好,比他的外表更加美好的是他的声音,如淙淙泉水,缓缓流淌。他那样认真地讲着他和陆绮的故事,神情美丽又落寞。他来找她买醉,却把所有的寂寞与她对半平分,她就这样中上了他的毒。

她为了抚平初恋的伤痕,曾养了三年的心伤,心如止水,无波无澜,再没有为任何一个男子心动。可是顾申却出现了,他从不像别人一样讨好她,他对她很差,很差很差。

第一次就用了迷药把她囚禁在酒店里,醒时那张带笑的残忍面容几乎成为她的噩梦。即使和他成为盟友之后也是没半句好话,不是各种毒舌各种讽刺,就是想着怎么差遣她和飙车折mó

她脆弱的神经。怎么会喜欢他呢?无论身份还是性格,他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明明不该靠近他这样危险的人,更何况还是心有所属的危险男子。可是这世事难料,谁能让她管住自己的情感,让她不要心动。

“谁说我不喜欢她的?”顾申唇线上扬,笑容绝美。

那句话说的真真假假,让季初迷惘又喜悦。让她低垂头上扬,她该抱着那微弱的期望吗?

顾申本就是开惯玩笑的,那句话大概也是吧。她像个笨蛋一样为之欣喜,要是顾申知dào

她当真了,一定会笑话她。笑就笑吧,说那句话的人又不是她。

阳光的光晕将季初的脸笼罩在其中,这暖阳照得她昏昏欲睡。防不住的,她眯眼伸了个懒腰,深呼吸,几乎嗅到阳光中那甘甜的味道。话说,今天真是好天气,窝在家里不出去做点什么真是太可惜了。

正这么想着,里面传来妈妈催促的声音。

“小初,快点过来,这里有给你的快递。”

“好——我来啦!”

她信手丢了书,揉了把头发,便朝里头走去。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快递员,约莫175左右,白色的夹克外套,下身是蓝色的牛仔裤,很是普通的男孩子打扮,他却穿出了几分慵懒俏皮的味道。白皙的手指间捏着一只签字笔,顺着视线看去,那男子嘴角微微上翘,黑色清爽的短发,清秀干净的面容,连笑容也是清冽的。季初接过笔,三两下签下名字,一边纳闷着,现在的快递员外貌质量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高了,这么赏心悦目。

几秒钟里季初打量了他一番,殊不知年轻的快递员也在饶有心计地打量着面前的她。很是清秀文艺的长相,远山眉柔美,杏眼含水,柔软的唇瓣如二月的初樱。她似是很不在意自己的穿着,白色的毛衣搭着宽松的裤子,蓬松的短发间还歪歪别着一个玫粉色的发夹。她的美,是没有攻击的美,但并不代表,这样的女子就不会伤害别人。

“季初小姐。”

就在季初签完名字还了笔和单子的时候,那帅气的快递员忽地叫她的名字。

那名字在他喉咙里滚了一圈,听起来格外好听。

“嗯?还有什么事?”

“有人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你……不是快递……”季初抬起头,一脸困惑,“你是谁?他是谁?”

快递员也就是赵昕奇微微一笑,依旧是很干净的笑容,笑得爽朗恣意,只余眼睑下的泪痣独自妖娆。

“我是某个人派来当信使的。至于某个人嘛,是一个喜欢你的人。”

“喜欢我的人?”

季初疑惑不解地站在门口,在B市,会有这样的人吗?是谁在和她开玩笑?

“你一定猜出来他是谁了吧!”

她怎么会猜得出来。这样开玩笑的调调,这人难道是……

顾申。

他不是已经和他爸爸回去了吗?难道他还没有走吗?他那样聪明狡猾的人,会不会已经找了个方法逃了出来,怕被别人发xiàn

所以才找个人来带她去见他。季初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就是顾申。

“我当然知dào

他是谁,等我换双鞋子,他在哪?我跟你去见他。”

第三章 七七爱妻

“他在哪,我跟你去见他。”

眼前的女孩眼里显示着她的急切,她是迫不及待见到那个人的。

赵昕奇微微诧异,这女子的表现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好,我带你去。”

旭日当空,天空是一碧如洗的蓝,天朗气清,风也是温柔带暖的,今天真是冬天里难得的好天气。

这天气果然适合外出,适合潇洒,而不是在家里晾晒自己。

小区下停着一辆酷炫叼咋天的黑色摩托,造型狂野,相信它的内在也是无比狂野。在阳光的照耀下,“狂野摩托车”的表层尤其锃光瓦亮,各种闪闪发光。显然是受过车主人这些日子来的贴心呵护。

摩托车“小黑”傲娇地立在蓝天白日下,作为赵昕奇倾尽所有财产迎娶回家的绝对正宫夫人,这摩托车自然倍受他的宠爱。

季初没料到,这就是那男子所说的代步工具。要不是这年轻男子头也不回,脚步不停地走到它身边然后伸出手亲切爱抚,并且掏出车钥匙企图打开它的心门,她会以为这是哪位黑道大哥留下的坐骑。

这么柔弱温和的少年,配上这么重金属酷炫风的摩托车,这截然不同的画风真是让人觉得各种违和。不用说,季初已经在心里对着这个画面连连摇头。

赵昕奇从摩托车上丢了个头盔过去,微抬下巴示意她戴上,手里不停,捞起另一只闪闪的银蓝色的头盔扣在自己头上。

只见他熟练地扣上搭扣,摆正头盔调整视线,很快那清秀温暖的少年便隐了他的面容,只余一双眼睛闪着凌冽的光芒。说也奇怪,那眼睛明明还是刚才那双清澈的眼睛,却让人感觉大不相同,那画风顿时变得和他的坐骑站在一个频道。

季初只觉得他左眼睑下那颗妖娆泪痣像是发出光芒一样,那温和尔雅的气质尽敛,使他整个人透出一股神mì

和摄人的气魄。只不过戴上了头盔而已,在这短短几秒钟里,这男子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稀奇,稀奇。

季初拿着头盔,却是被这变化惊得有些发愣。

“怎么了,要我帮你戴吗?”

这边以为她是不会戴才傻站着,赵昕奇好心地伸出手,就要来帮她忙。

“不用。”

季初看着手里的粉色的头盔,很明显是女式的头盔,只是它实在很新,就像刚从店里买回来的一样新,就像从没有使用过一样新。她没有多看,很快抬起手有样学样地戴上头盔。

“上车。”赵昕奇戴上黑色的手套,放出邀请。

季初坐到那男子身后,听着引擎缓缓发动的声音,耳膜震得嗡嗡得响。

和风过耳,头盔外的发丝在和煦的风中纠缠,难舍难分。

在赵昕奇的朋友圈里,都知dào

Tony有一辆从不载人的爱车“小黑”,拒绝过无数女子骚男,并且对外宣称时他的后座是未来老婆的专座。其实这不过是因为他太过疼爱这辆车的障眼法而已。所以说,这是他第一次带人,还是那个人的心上人。

赵昕奇很注意地控zhì

着自己的速度,完全摒弃了以往的狂野模式,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把身后的女子吓到。总有人说他开摩托车的时候就像是另一个人,像是地狱狂魔,那潇洒劲就像要冲进鬼门关一样。这样的畏首畏尾,还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季初抓着前方人飘起的衣摆,很是享受这段惬意的旅程,她的眼神飘过洒满金色阳光的地面,那晶莹闪烁的颗粒如同钻石一样闪耀动人。只是它们只是廉价的砂砾,即使再美再好也没有钻石受人喜爱。

她待会见到顾申,要对他说什么呢?她在他心里会是钻石还是砂砾?

路边的风景在眼睛中不停后退,化成纷乱的各种色块,那是冬日萧条的景色,没有叶子的绿,也没有花朵的红,只有灰,只有白。

“到了,他在里面等你。”

大约20分钟,摩托车拐了一个弯,停在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小道上。

这是?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教堂,刻在蓝天白云中,像是一副西方的油画。她从小在B市长大,却从不曾听说这里什么时候新建了一座奢华别致的教堂,也许是在这三年里吧!三年不长不短,却也可以让你错过一些东西。

那是哥特式的建筑,每一根线条都笔直向上,那样的执意坚决。通体的白色纤尘不染,白色的瓦,白色的墙,美丽又圣洁,立于世间,端的是至高无上的神圣,无人敢侵犯的圣洁。

顾申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点见面?

“他在里面等你。”

那男子又重复了一遍,季初这才摘下头盔下车。

“他……”她不知该如何问。

“他现在很好,你们好好谈,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先走一步。”那头盔玻璃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那颗泪痣似乎也在微笑。

“谢谢你。再见!”

赵昕奇扬起手道别,然后发动引擎掉了个方向,不再看那张孱弱温婉的脸。

谁说这样无害模样的女子就不会伤人?外表本就是不可信的。

和风旭日中,那辆黑色摩托车在天幕下风驰电掣,一扫来时的萎靡模样。它像是一团燃烧的黑色焰火,极速狂飙,一直从这头燃烧到天幕的尽头。赵昕奇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寒光,那是一种轻蔑的目光,好像外界的种种都不在他眼中。

只有那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是他的目标,他所要做的就是开到尽头去,管它那里是地狱还是天堂。只有在骑着摩托车的时候,他才那么轻松自在,不必理会尘世所有的黑暗和交yì

,赵昕奇头盔下的脸露出一个看不到的笑容。做一个善良的人,不好吗?

寂静的楼道里响起凌乱着急的脚步声,然后是哗啦啦的一串钥匙碰撞的声音。

“七七——”

打开门,那清秀面容的男子就焦急万分地喊着爱宠的名字。还没等他再接着嚎两声,一个白色物体就飞奔过来凶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七七瞪着自己又圆又黑的眼睛一脸凶狠地盯着他那无良的主人,两只毛绒绒的爪子搭在主人胸口,并且带有侮辱性质地狠狠碾踩了好几下。

他家七七是饿成精了吗?赵昕奇一手拨开那两只狗爪子,将它爱怜地搂入怀中,“七七,我错了。”那狗东西很是桀骜不驯地别过头,无视他的道歉。

“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吃肉了。”

纳尼?肉肉?听到福利关键词,七七把头转了过去,狗东西的尾巴很是欢快地舞动了起来。

“拿你没办法,见到吃的比我还亲。过来吃饭吧!”

赵昕奇从柜子里拿出一袋开封的狗粮,很是豪爽地倒满了七七的饭碗。一个晚上没有见到食物的七七眼睛冒着熊熊的绿光,小腿一伸,挣脱了主人的怀抱,向着小饭碗飞奔而去。

七七的小脸整个埋在食盆里,小耳朵快速地抖动着,在它不懈的努力下,很快一盆狗食就已经见底。七七伸出粉色的小舌头意犹未尽地舔着食盆的边壁。

“对不起,饿了你这么久,我本来是要回来陪你的。”赵昕奇伸手摸着那颗白色的小脑袋,毛绒绒滑溜溜的让人爱不释手。

七七吃饱喝足,翻了个身,让圆滚滚得而肚子朝着天,一副满足的模样,完全不顾主人的需yào

,让手还放在半空中的赵昕奇哭笑不得。

“七七,你知dào

吗?今天我交了一个朋友。”他抚摸着那圆滚滚的小肚子,七七半眯着眼睛,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他叫卓轻予,真的是很奇怪的名字是不是?我昨天才第一次见到他,今天却可以答yīng

帮他的忙。有些人,你和他在一辈子都不会高兴,有些人第一眼就知dào

是自己要结交的人。我这样说很乱,但是七七你知dào

我在说什么对不对?”

七七顺从地蹭了蹭那只白皙的手,表示很是赞同。

“他昨天失恋了,把自己折mó

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是我送他去的医院。对啦对啦……不要蹭我,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饿了你一个晚上。今天早上他和我讲了一个故事,很短的一个故事,七七你要不要听?”

狗东西抖抖小腿,翻身起来,作势要离这个话痨远一点。赵昕奇一把抓住那条腿,将它紧紧抱在怀里,一脸笑眯眯地盯着它黑溜溜的眼睛:“你一定想听对不对?”

“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小时候,她很喜欢他,他却只是把她当作有些烦人的小妹妹。而现在,他很喜欢她,她却不再爱了。她不再爱,也不原谅。”

“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遮蔽人的双眼,怎么会遮蔽人的心?爱和不爱,距离到底有多长。那个女孩,我看得出来,也是爱着他的。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mó

呢?七七你说为什么?”

狗东西十分奔溃地闭上眼睛,主人啊求你不要来问我这个问题~~~别人不爱你,人家爱你啊,我是你的亲亲爱妻啊~

第四章 两情相悦时

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遮蔽人的双眼,怎么会遮蔽人的心?爱和不爱,距离到底有多长。

谁能回答这个问题。

“吱呀——”一声,划破这静。教堂雕工精美的大门骤然裂开一条缝,阳光一泄而入,在木质的祈祷长椅上拉曳下一道长长的光迹,那么灼热,那么美好。

季初推开门,缓缓走进来。阳光偷偷流窜到空荡荡的室内,那一道阳光燃烧蔓延,到了最前方的身影上。

只这一眼,她就认出了他是谁。

当然不是顾申。

那个背影站在最前方,穿着单薄简单的白色衬衫,氤氲在阳光中,那布料看着那么柔软,像是心头最柔软的一个梦。他的头发很黑很黑,就像他的眼睛一样漆黑辱没。他如果转过身,她一定能看到那双带着冰冷疏离的眼眸,他会看着你,你却从不敢看他。他淡色的唇几乎从不微笑,可他皱眉的表情也那么好kàn

,让人百看不厌。他总是那么高,她慢慢长高,离他的距离也从到他的肘弯到肩头,可是她即使长大了,也从未能够靠在那肩头一次。

从一开始的倾慕欢喜,到后来的心灰意冷。他始终置身事外,之余她站在人群中像个小丑。

怎么会是他?卓轻予。念起这个名字,就像是揭开一个伤疤产生的疼痛。

空气仿佛在此刻静止了,季初站在光迹这一头,而卓轻予站在光迹那一头。只是静静站在两头,那光迹如蜿蜒的金色小溪,他们谁也没有先出声。

他其实感受到她的存zài

,当然,从她进来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他不知dào

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转身,或许他又不该考虑这个问题,照陆绮的话说,他本来就是个没什么表情的大面瘫。但他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犹豫,就像是见第一次爱的人一样,那忐忑的心情,总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她。

最好的一面?在她眼中,自己哪里还有好的地方。思及此,卓轻予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那个背影终于转过身来,她看到的先是那线条流畅让人屏息的侧面,然后是整张淡漠苍白的脸,墨色的眉峰间聚着一抹哀愁,高挺的鼻梁如峰峦青峰,那张往日总是淡色的唇此刻像白纸一样失了血色。更加奇怪的是,他唇际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他漆黑的眼眸望不到他的内心,但他的笑容却温暖柔软,像是在呼唤她过来,像是验证她的猜想似的,他也的确这么开了口。

“小初,过来。”声音有些沙哑,却还是很好听。

不由自主的,季初迈动步子上前,一步又一步,向着那个人的方向,一步又一步,与那双深幽的眼睛对视着,一步又一步,她终于走到他的跟前。

“轻予哥哥。”这句称呼一喊出来,她忽然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突然喊起小时候的称呼了,而且还喊得那么顺口,那么自然,那么情不自禁。在搞什么,这气氛实在太古怪了。

卓轻予依旧柔柔地笑着,伸出手来抚摸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柔软的触感,“小初,你来了。”

“你……为什么……”话语是如此破损,她的思绪也是那么破碎。

“是我让人带你来的,我忽然想见你。”猜到她的心思,卓轻予笑容浅浅,唇角深陷的小涡也盛着笑意:“这里好kàn

吗?”

教堂布置典雅高贵,空间宽敞明亮,空气中洋溢着它独有的肃穆气氛,圆拱形的天花板上画着绚丽的圣经壁画,四周的墙壁上都是白色的石膏天使安静祥和的面容。国人很少信基督,自然不会有修女和信徒来经常做礼拜,教堂也就成了结婚之类的仪式的必选之地。美吗?这样的华美,让季初慌张。

卓轻予的手从她的头顶发迹缓缓下滑,抚摸着她滑腻洁白的脸,他的手指很冰,白皙莹润,像是玉石做的手指,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的肌肤微微打颤。他的动作很慢,好像在摸着什么稀世的珍宝,舍不得把那件东西损坏一分一毫。

季初忽然觉得害pà

,这种害pà

,就像是有什么超出预期的事情要发生的感觉。“至于某个人嘛,是一个喜欢你的人。”季初想起刚才那个清秀少年笑嘻嘻说的话。就是那句话让她以为来的人会是顾申。

那句话说的难道是卓轻予?怎么会是这个人,他怎么会喜欢她?他明明是这个世上最不可能喜欢她的人。人人都知dào

她的青梅竹马是一场笑话,他不爱她。为什么不会爱,因为他是卓轻予。

卓轻予看着面前的人,静默美好,他能轻易地触碰她,不过是因为她在隐忍。当他爱她的时候,她对他的感情竟然只剩下了恨。他无力地垂下手,面上那抹笑容维持得又吃力又苦涩。

“轻予哥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一个月后,我和陆绮会在这里举行仪式,你看好不好?”

“好。很好。”季初握紧拳头,挤出一个笑容,“你们在哪里办都好,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呢?”

“你会来为我祝福吗?小初,你会祝福我吗?”

“我当然会、祝福你。”这句话为什么说的那么吃力呢?为什么会觉得有点难过呢?为什么他一定要她的祝福呢?她一点都不想祝福他。

卓轻予拉过她的手,走下台阶,两人相谐坐在第一排的观众长椅上。

“小初,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卓轻予目光直视着前方,可是前方只是虚无。

“你要和我说什么话?”

“我最近喜欢上了一个人。错了,我不是最近才喜欢上她,我已经喜欢她很久了。”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陆绮吗?”

“不是。”

季初的余光瞥着身旁的那张侧脸,那张脸在室内明亮的光线里显得格外美好儒雅,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他的爱恋。他说,他喜欢上的人不是他要娶的人。不是陆绮,不是顾申爱的那朵冷艳高雅的玫瑰花,那么……

“她是谁?”

“一个我很对不起的人。她很烦人也很聪明,她在我的每个生日都会送我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也会趁我不注意撕掉我书包里的情书,她是每天在我放学的路上冲出来要坐顺风车的人,也是因为我一句话就天天穿同一件衣服的人……她学我说话的语气,学我走路的姿势,学我的爱好习惯,后来连我们喜欢的颜色也一样……”

他说的那个人,明明是她。

他居然都记得,连她都忘了做过的一些疯狂的事,可他居然全部记得。心里的哪一根心弦被撩动了,季初听着这熟悉的过往过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里面出来。那是她一直禁锢住的情感,她以为她足够心狠,足够坚强,也足够洒脱,会把过往全都埋葬,在这一刻,却全部失控。季初,你不要这样,你不可以这样!!她咬着牙对自己说,可是眼中还是有很多很多的液体不听话地涌出来,滚烫的泪水淌过她的脸颊,淌过她的脖颈。

“他们都说我和她是天生一对,我们会在一起,我只觉得那样似乎也不错。世事难料,兜兜转转,我还是没有能牵到她的手。是我先放开了她的手,因为我不知dào

,有些人,一旦放开了手,就会再也走不到那个人身边。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的心意,可是都太晚了。”

“她……是谁?”泪水灼伤了她的眼睛,不停流不停流,身边那张清俊的侧脸怎么也看不清,模模糊糊地像是出现的一个幻觉。

如果不是幻觉,他怎么会向她表白。

“小初,我喜欢你。可惜我知dào

得这样晚。”

那只手清清凉凉地抚上她滚烫的脸颊,一点一点,仔细地帮她把泪水都擦干净。卓轻予的脸放大在面前,那张脸看得那样清楚,三年前也好,三年后也好,这张脸依旧是那么熟悉美好,不染尘垢的清朗。就是这个人,在三年前抛弃她悄然离去,把所有的耻辱和悲伤都留给了她。就是这个人,还有一个月就要做别人的新郎,却在刚刚对她情意绵绵地告白。

在开什么玩笑!

“小初,我喜欢你。”他重复道,很是坚决。

那双眼睛那么黑白分明,澄澈如水,他的目光不闪不躲,都让人相信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喜欢她。

季初从没有想过,她可以这样轻易地走到卓轻予最近的地方。明明那段距离,她曾经努力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到达。而她这一次想要坐下来休息的时候,他却告sù

她已经到达。谁来告sù

她该怎么办?顾申,你告sù

我该怎么办?

没有人来回答她的问题,她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他是那么淡漠的男子,连覆在她唇上的触感也是冰冷的。冰冷而柔软的唇将她所有的记忆都唤醒,苦涩甜蜜的单恋,懵懂美好的初恋,全化作这个男子的吻,她曾经的梦想,此刻全部到达。

如果这个人从没有离开该多好。

这样她就不会恨。

第五章 狂踢垃圾桶

如果他从没有离开该多好。

这样她就不会恨。

可是没有事情可以重来。卓轻予吻上她的唇,没有甜,却尝到苦涩的滋味,他看到那双带泪的睫毛轻轻眨动,眼中依旧闪着晶莹的泪光。为什么要哭呢?那会让他认为她还爱着他。为什么要哭呢?是不是我从未让你微笑。

“小初,你还喜欢我吗?”

“我的心意……从没有变过。”那女孩眼睛红红的,空气中充盈着微妙的气氛,连话语也带着抽泣的声音。

她的心意从没有变过吗?是谎言吧!卓轻予勾起一抹笑,就算是谎言又怎么样呢?至少她还愿意欺骗我,愿意说我想要的答案,愿意这样在我身边。这些甜言蜜语是毒药吗?他的唇边的笑意加深,就算是毒药又怎么样呢?那些话都是我要听的,我甘愿亲自把毒药饮尽。

男子一把搂住那个孱弱的身影,那个他早该搂住的人。那怀抱比她上次搂得还要紧,像是要把那个女孩嵌进自己的身体,把她永远锁在自己的眼前,永世不得离开。“绕床弄青梅,郎骑竹马来。”儿时的画卷在空气中舒展开来,依稀可以听到时光里的笑声。可惜,他们总是不像那些美满的书籍结局,为了这片刻的温暖,总要付出很多很多的东西。

小初,这一次,即使你要把举起的刀刺进我的心里,我也不会躲避。那男子总是冰寒的眼眸此刻是那么柔软,只要她看一次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眸,就会知dào

自己想要伤害的是怎样的男子。

可是季初看不到,她埋在他的下巴,埋在他如墨的发间,他抱得那样紧,她连挣脱都不能够。他身上的气味钻入她的鼻尖,说不清的淡,像是青草的气息,像是忧伤的味道,那样干净纯粹的气味,居然让她感到一丝眷恋,这是多么可怕的感觉。就像那个她原谅他的夜晚,一样的感觉。

她忽然觉得害pà

,她怎么可以一点都不讨厌他。不讨厌他的碰触,也不讨厌他的气味。那丝眷恋让她迷惘,就像是找了好久终于找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一样,那种归属的感觉。

“我要走了。”

随着这句话,那个怀抱一松,她身后的两只手慢慢滑下,垂落到他的身侧,也在这一刻,她的那种归属感和眷恋全部消散不见。她能感觉到的,只剩两人间不停流窜的空气,心头的失落为何。

“你要去哪里?”

“下午七点的飞机,去Y市。”

“和陆绮吗?”

“嗯,和陆绮。”

多讽刺的对话,他刚刚才向她告白,现在却要和那朵玫瑰花远走Y市。

“你们的结婚地点,选得真好kàn

。”季初站起身,眼眸扫过这偌大的教堂,“比我们当初选得地方要好得多,好、得、多!”

“我们当初……”卓轻予当然听出她的讽刺,却是找不到话来开脱。

“我们当初不过是儿戏而已,我明白,你不用多说。那些事,我都会忘记。”

“儿戏……”如果没有那件事,儿戏早就是事实。他可以怪谁?只能怪命运而已。

那双杏眼又是变得黑白分明,她淡淡地说:“你不是要走了吗?”

“对。”卓轻予起身,“我该走了。”他脚步不停,迈向那白色雕花的大门,两个人都忘了说再见。

那个身影走到门口,整个人都融化在无边的夕阳中,连白色的衬衫像都是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盔甲。他走进那光晕里,越来越远,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不见,让人心慌。

“等等,卓轻予,我还有个问题要问。”

那个人没有消失在无边金黄的夕阳中,他停下了脚步,五官在夕阳里看不真切。

=============================我是男二要离开的分隔线============================B市机场。

你喜欢等人吗?不不不,哪有人会喜欢等待,应该问,你讨厌等人吗?

时间在沙漏里一点一点流逝,无数个人路过你的生命,有人走上成功巅峰,有人在泥沼中找到箴言,而你只是在原地等待。这……不明摆着是浪费生命,浪费感情吗?所以说,现在已经等到心力交瘁的某人,已经不爽到了极致。

那女子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站在通道口,高挑纤细的麻豆身材引来很多人的回眸,而她并不在意那些琐碎的目光,只是重复着看表的动作。那一头浓密的卷发挡住她有些不耐的目光,眉头皱起,红唇紧抿,这大小姐还真是把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呢。

“各位旅客请注意,七点飞往Y市的班机即将起飞,请各位旅客做好登机准bèi

……距离班机起飞时间还有15分钟,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播音员悦耳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那样的甜美动人,让人心情愉悦,偏生有的人听了更加不爽。

“哐当——”机场里忽地响起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要不是有人注意到那美貌女子微微伸出的脚,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高雅冷艳的女子会做出这样没有素质的举动。在公共场合,狠狠地踹了一脚那“善良无害”的不锈钢的垃圾桶。

“这位小姐,这个……破坏公物是要赔偿的……”一侧身形高大,长相和蔼可亲的胖保安走过来提醒,一边搓着手指,一边斟酌着词句,不想给这年轻漂亮的姑娘留下粗鲁的印象。

“哦?赔偿,多少钱?”

“这个很难说,因为还没有人……那个、这个还没有前例……”

话音刚落。

“哐当——”又是传来一身巨响,这一声比刚才的还要刺耳得多,那始作俑者必定也是付出了更多的努力。那震天的声音简直方圆十里都听得见,机场里的人流一下子呆立在原地,都忘记了行走,齐刷刷地看着那站在垃圾桶边的女子。那看起来貌美如花的姑娘,下手居然那么狠,不好惹啊不好惹,小命要紧,赶紧离她远一点。

那不锈钢的垃圾桶已经深深凹进去一个大洞,垃圾桶的盖子在远方滴溜溜转个不停,这破坏得可真是彻dǐ

。让人不禁想,这一脚要是踹在人身上,一定会很痛。不不不,痛点就算了,人又不是钢做的铁做的,可想而知,要是捱了这一下,绝对是必死无疑。

“现在可以告sù

我多少钱了吗?”那笑靥如花的面上吐出的话语格外好听。

胖胖的保安擦着额上的冷汗,那抹和蔼可亲的笑僵在脸上,“这以身试法,这扰乱公共秩序,这会出大事的。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不高兴。”

真是好霸气的答案。

“现在七点飞往Y市的班机还有两位乘客没有登机,请听到广播立kè

前往登机口,航班还有5分钟起飞,现在重复一遍……”悦耳甜美的广播又是响起。

陆绮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嘴角挂起亲切的笑:“怎么办,我现在更加不高兴了?”这抹亲切的笑,只让人胆寒,气氛骤然拉紧。

这时空气中传来一个如春风拂面般温暖的声音。

“是谁让我们陆大小姐不高兴了。”

人群中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穿着没有打领带的白衬衫,他浅浅地笑着走来,端的是温润如玉,云淡风轻。

“不是你让我生气的吗?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

“我哪里敢。我说会来,就一定会来。”卓轻予把地上的行李提起来,“我们走吧!”

“你的行李呢?你怎么什么都么带,一个人空着手就来了。”陆绮追上他的步伐,“我给你的时间有那么赶吗?”

“没有,我有带行李。”

带了行李?陆绮看着明显光杆前来的男子,正想再问些什么,身后的胖保安一路小跑过来,“小姐……小姐,那个赔偿……”

“就这点小事也要来烦我,诺,让你们领导打这个电话,赔偿的金额会有人来付的。”陆绮唰唰唰写下一张纸张撕下,丢在保安的口袋里,“我现在很忙,还要去赶飞机,要是误了点信不信我把你们这所有的垃圾桶全都踹爆?好了,就这样吧!”

把垃圾桶全都踹爆?居然会有人这样威胁别人,他干了10多年的保安,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滑稽的事。话虽这么说,但触及到那双漂亮凌冽的眼睛,他居然退缩了,不敢上前再阻拦她的脚步,只好kàn

着她和那个男子一起离开。

10分钟后,B市机场保安室“老张,那电话打通没有,人家小姑娘不会骗你玩的吧!随便写个什么号码装大头,我们可说好了,要是上头扣钱只扣你一个人的,别把我拉下水……”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不停地在旁说着风凉话。

“别吵了别吵了,我正打着呢!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早知dào

刚刚就不该放她走,唉——”那个被称作老张的胖胖保安无奈地叹着气,忽地竖起手指,“嘘——电话通了。”

“喂,你好,我们这是B市机场的保安部,刚才有一个年轻的小姐让我打电话给你……”

“多少钱?”还未等那个胖保安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电话那头低沉刚毅的男声打断他的话,那声音带着无比的威严感,让人震慑。

第六章 寂寞烟花(新)

飞机上的乘务员发着毯子,虽然只是2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但作为夜间的航班,可没人会愿意欣赏夜晚窗外黑漆漆的风景,有这个闲工夫,倒不如选择睡觉。抱着这个想法,短短时间内,机舱内已经卧倒大半。除了个别细碎的交谈声,这个旅程显得单调而平静。

身旁的陆绮盖着毯子,带着黑色的眼罩靠在座位上修养身心,而他就像个另类一样盯着那漆黑的云层,没有睡意。

他的手垂在椅子两侧,碰触到了兜里硬硬的物体,那就是他带走的唯一的行李。他把它放置在手心,经过这么多年,它已经很旧很残破,连油彩都全数褪尽,但它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取卵人心怎么变化,那个小泥人始终笑得嘶哑咧嘴,没心没肺。那抹笑,看久了,却凝结成讽刺。

它在笑,时光带走了一切。

它在笑,你错过了一切。

它在笑,你始终是个庸人。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孩温婉犹豫的面容,她说:“卓轻予,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她的这个问题,是早该问的。也是所有人最该问的问题。可是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答案,无论是真是假,他们都深信的答案。

所以,没有人问。

她问:“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她的眼中有期许,有不安,也有没有掩饰干净的怨恨。

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出尔反尔,逃避责任,寻求解脱。而真相呢?

卓轻予还记得那一夜的雨,在别的国度下的雨。

漆黑的夜里,那雨滴裹挟着风,冷冷坠落,他整齐的西装被这场雨搞得狼狈不堪,比他的行头还要狼狈的,是他的思绪。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个几天前离开时还笑着和他打趣的人,说着“轻予你以后就是有家室的人了。”的那个人,现在却会在这样漆黑寒冷的夜晚,孤独地守着他的病床,被疼痛折mó

得彻夜难眠。

他赶到的时候,风起的很大,呼呼得响着,仿佛大自然呼啸的呐喊。病房里的窗帘被风带起,一下下地击打着白苍苍的墙壁,飘洒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半个地面。他冲上前一把关上窗,张牙舞爪的窗帘瞬间平了性子,一派驯服地贴在玻璃上。

这个室内,再没有风,再没有雨,只是那惨烈的叫声仍在持续。病床上的那个人面色苍白如纸,痛得额头上全是冷汗,不停在床上翻滚,却还咬着牙齿压抑着自己的叫喊。顾申似乎已经不是那个骄傲的顾申,他现在的样子只让人同情。一个高瘦的护士敲门进来打止痛针和镇定剂,于是他便有片刻的安静。

“阿申,是我。”

“轻予……”顾申直起身子,苍白的嘴唇牵动,很艰难地叫着他的名字,“你、来了……”

我来了。可是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他看着好友虚弱痛苦的脸,只能握住他发汗的手,“阿申,我会陪着你。”

“你为什么要来……”顾申甩开他的手,“你不是回去订婚吗?你来做什么……”

“你都已经这样了,还要赶我走吗?”

“我……为什么要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顾申无力地垂下头,乱发遮住他精致的眉眼,指甲深陷在白色的床单里,卓轻予牵动嘴角,努力露出一丝笑容,语调轻柔:“阿申,我像是那种会笑话你的人吗?”

“……可是,我现在很丢人。”那只苍白的手缓缓揭开被子,露出那只包着绷带的腿和腰腹,他绽开一抹笑,如白莲般纯净,“你看……轻予,我从未这么丢人过……”

那笑容灼伤了看者的眼睛,卓轻予伸手帮他拉上白色的被子,掰开那骨节泛白的手,“无论怎么样也好,你都是顾申。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认识的最了不起的人。”

“对,我是顾申,我是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顾申。哈、哈,卓轻予,你也有承认我比你强的时候……”顾申大喘着气,眼睛透亮。

“你一直比我强。”

“哈、哈,说的也是……她怎么样?”

这个她,不言而喻。

“她当然很好,比你好得多。”他当时是有些生气的吧!如果不是因为她,阿申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就好。”

他照顾了顾申一个晚上没有合眼。药效过后便是难捱的疼痛,彻夜难眠,顾申那副惨绝的模样让他好几次不忍心去看。

之后,两人互相扶持着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不知dào

,此后的人生会起了这么大的转折,从这一刻起,爱和恨,友谊和情人再也不一样。

那个夜晚的情景,即使是此刻都是历历在目。

世事变化,现在坐在他身边的人,却换作了他最爱的玫瑰花。微微一笑,抿去一切恩仇,卓轻予收好泥人。就在此时,他听到乘务员悦耳的提示广播,“……本次航程已经结束,请各位旅客……”

原来在他短暂的回忆中,这两个小时的旅程也就此结束。

两个人走出机场的时候天已经很暗很暗,没有月亮的天空透着一丝冰蓝,幽暗深邃。

他的脸在那道光中照的熠熠生辉,如同深刻的雕塑,也就是这一瞬,随着烟花的泯灭,整个世界都黯淡下去。越是繁盛的东西,毁灭的时候就愈显得不堪。比如夏花,比如爱情。

“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要问呢?这轰然炸裂绽放的烟花就不会问,它为何会坠落,为何会从云端到地狱。

当时,我想要的,已经和现在不同。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离开。

他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吧。

“我都忘了,今天是除夕。”

陆绮的脸在烟花的明明暗暗里看着几分萧瑟。

“呐,卓轻予,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新年愿望吗?仰着头的目光飘忽惘然,仿佛陷入沉思。

“喂,大面瘫。这时候能不能别光想着自己的事情啊!你都没听出来,我是给你机会为我着想吗?”

“不好意思,没听出来。”

这样闲闲淡淡的调子,真让人发火。

“卓轻予,你真是……”

“希望陆绮在新的一年和和顺顺,心想事成,还有一定要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飘过来的祝福打断她的话,她准bèi

好的咒骂和讥讽全都烂在了心里,这句话如同一阵春风,如同心头缓缓淌过的暖流。

卓轻予,你真是……太善良。

第七章,说不出口的告白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似乎下得特别多。苍茫芒地盖过大地,盖过坚硬的钢铁水泥,盖过纷扰的尘土。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从零点起,卓启秋就不停回着好友的短信。那灰暗的屏幕亮起,又暗掉,远方的天空烟花炸裂声不绝于耳,这个夜晚,那么高调地宣泄着它内心的焦躁和兴奋。窗户充斥着璀璨的色彩,是那样绚丽又盛大的画卷。光是旁观就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喜庆。

时间过得真快,这一年又到了尽头,不对,这又是一年新的开始。

卓启秋拿起再次亮起的屏幕,滑动信息,便看到那柔软的两个字:季初。这两个字,如同一片羽毛滑落心头,脑中浮现出那个女孩清秀的面容,这样不眠的夜晚,勾起他对这个女孩所有的思念。

她说,启秋,新年快乐。

那是一条很普通的祝福短信,连一贯祝福短信拥有的华丽的排比都没有,那样朴素平凡,却带给他不一样的温暖。他想起那次在许愿池许下的愿望,希望她能够知dào

他的心意。她还是不知dào

他的心意吗?为了她,他从一个学渣化身学霸,跌破众人眼镜的啃了两年书本,只为了去那个和她一样的地方。她不想见他,他还是死缠烂打在她身边,只是为了留在她身边。从小到大,她的眼中只有他优秀的哥哥,可当哥哥走出她的眼睛,他以为自己有机会守护她的时候,他才发xiàn

她眼中已经空无一人。

“我还没有那么脆弱,需yào

一个孩子来保护我。”那清冷的语气多么伤人。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季初,你为什么就不能看到身后的我呢?卓启秋拧起眉,全然没有平日阳光朝气的模样。单恋这码子事真是让人拙计,既然是男子汉,为什么不主动勇敢一点呢?启秋弟弟,你要做她一辈子的弟弟吗?你在害pà

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号码拨了出去。

“喂。”

那柔软熟悉的声音只让他彷徨。

“季初,新年快乐。”这个点的祝福,多么顺理成章。

“启秋弟弟,你真是够仗义,只是为了一句祝福,大半夜的你还打电话过来扰人清梦。”

“想你应该没睡,所以暂时没有什么罪恶感。”

“那是,这个点中国人民都不睡,可都忙着迎接新年这位贵客。”

“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怎么睡得着,你看这烟花真热闹。”

“哪里都热闹,难道你觉得孤独吗?”

谈话就这样变得轻松起来。

“你知dào

我哥哥去Y市了吧?”

卓启秋后来想,如果他当时没有提起这个问题的话,这对话应该还是会轻松地继xù

下去吧!可是事与愿违,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卓轻予一直是他们之间的雷区,只能远观,不能触碰。

卓启秋怎么会知dào

昨天发生的事,怎么会知dào

他哥哥已经吐露真心,怎么会知dào

季初心里的犹豫?他什么都不知dào

,才会觉得什么都没有改变。或许对方长久的沉默已经回答了他,或许对方长久的沉默已经拒绝了他。

“我知dào

,他和陆绮去了Y市,我……”那样犹豫的话语啊,会吐露出什么样的真心,“我现在心情很乱。”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很难对你说清楚,别再问我了,连……我自己都不知dào

答案。”

他早该知dào

的,那个女孩怎么会回答他的问题,很多事情他都是最后知dào

的。

“是因为哥哥吗?”

“卓启秋,我觉得,我应该一直恨他才对,这样就不会烦恼。像这样突然不恨了,好像忽然有什么藏起来的东西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样。就像……我还爱着他一样。”

窗外的烟花热闹而拥挤,这个时刻怎么会有孤单的角落?但这一刻,卓启秋忽然觉得自己身处在孤岛上孤立无援。屏幕一点点暗下去,他翘起的唇角还僵持在那个角度。他的告白没有说出口,再找不到理由去说。

“咚咚咚~~启秋,快点出来搭把手,帮爸爸贴春联,这家里冷冷清清的,可只剩下你了。”

“好,我马上过来。”

“我先下去了,你快点出来,记得把桌子上的浆糊也拿过来。”

“我知dào

了。”

……

“爸,你当初是用什么方法怎么追到妈妈的?”

“咳咳,问这干嘛!别往下看,注意看看上边,那边都贴歪了。”

“好,我知dào

了,你看这样正了没有?爸,妈妈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伴侣吗?”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连你爸的私事都管起来了,这是小孩子该问的事吗?”

“爸,我已经20了。”

“贴完了就快给我下来,长大了不起了?我对你妈发过誓,这辈子就和她过了,就算她没和我白头到老,我也认了,但我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要不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爱一个人,可以坚持那么久吗?季初对哥哥,他对季初,已经打破不了这种局面了吗?

“站着发什么愣,快点过来,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最近告白真多的分隔线==========某个街头的广场。

“那边为什么围了这么多人?”

“看热闹呗。”站在最外圈的男子头也不回地回道。

“什么热闹,喜剧惨剧?”

“一半一半。”

这句话勾起了小不点的好奇心,他削尖了脑袋钻进人群,突破层层障碍,终于站到了队伍的前线。刚看到主角的侧脸脑子仿佛一道惊雷闪过,那小不点颤抖地伸出手指,“你……你……你……”

这小不点光结巴个什么劲啊,吊什么胃口,你倒是说啊!

人群中间围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帅,女的靓,加上气氛微妙是不假,但主角们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人别扭。本以为是一幕求爱的好戏,但这两人一个满脸恳切,一个一副高冷又是闹的哪一出??

第八章 梦一场

话说某个街头,聚集着各种不安于室的人们,他们正坚持传承着中国人民最优秀的精神——看热闹。

再话说被围观的主角们,一个一脸恳切,一个满腹高冷,气氛异常诡异。

好吧,再加一句,高冷的是妹子,哀伤恳切的是汉子。

小不点挤到队伍最前线的时候,好戏还未散场,两人还在上演着八点档的肥皂剧。从满地散落的玫瑰花瓣来看,布景相当奢华。

“……下雨天我给你送伞,你生病我给你送饭,上课我还跑别的教室给你占座,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为什么不能接受我的心意?”男子捡起地上的一枝残败的玫瑰,痛心疾首:“你看,我的心就像这朵被抛弃的玫瑰花一样,枯萎了,死去了。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他手里的那朵玫瑰花很是负责地耷拉着脑袋,继xù

萎靡不振,一副将要仙去的模样。

“我……到底怎么对你了?”女子默默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扳起手指:“你给我送伞,送饭,抢位置……然后还有什么什么,我也没让你这么做啊?”

“那我付出的一切都算什么?”悲催的玫瑰花呈抛物线坠地,到手的新道具是一条绿油油的织了一半的围巾,“为了讨你欢心,我甚至还抛弃男性尊严,去学打毛线……”男子单手捧心,一副标准的“偶的心好痛”的模样。

“……那个。”几番思量后,女子终于找到自己要说的话了,“男性尊严这东西,你真的拥有过吗?”

闻言,男子面如死灰,深受打击,全身剧烈颤抖着,简直像刚被一道惊雷劈过的样子。俗话说的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然后呐,挂起来,看看也是好的,围观者见此奇观,纷纷啧啧赞叹。

当然只除了一个人很是感同身受地露出痛苦的神情,自然是那个好不容易挤进去的小不点。他这才明白了那外围人士口中的“一半一半”,别人的悲剧,也无非是人们茶余饭后的喜剧。

“我们,真的不可能吗?”

女子微微一笑,很美很疏离,“卓启秋,你知dào

的,我一直当你是弟弟。”说完,她转身离开,踩过一地凄美的玫瑰花,每走一步都好像能听见谁的心“嘎嘎~”破碎的声音。

她走到人群时,忽地停下了脚步。“小弟弟,你怎么哭了?”

那张放大的脸倒映在孩子澄澈的瞳孔里,那素白的手将腮边的刘海拨到耳后,露出女子那张莹润秀丽的面庞。小不点红着眼睛,不管不问地将小拳头往那人身上打去,一边使劲,一边哭喊者,“季初,你个大坏蛋……”

……

就在这时,窗外的一声尖锐的鞭炮响将他从梦中惊醒。卓启秋听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这做的都是什么梦。居然梦到自己变成了小孩子,然后亲眼看到季初把自己的心踩的碎裂满地,噩梦,绝对的噩梦!

给女人织围巾,没有男性尊严,弟弟……忘掉,全都忘掉!启秋弟弟疯狂甩头试图忘记不好的记忆,俊俏的小脸皱成一团,此刻他的门板被某父“咚咚咚~”敲响。

“小秋,快点起床,你的三姑婆六大姨表叔叔马上要来拜年了……”

说到这里值得一提的就是卓家强dà

的亲戚基础了,每逢佳节,必定济济一堂,互相走动,亲戚间没有间隙,和顺美满。关于这一点,有人欢喜有人愁,这就是启秋弟弟讨厌各种节日的原因。

一张脸从小被那些捏到大这就不说了,还好没有捏变形。好不容易长大了原以为逃脱了灾难,谁知dào

启秋弟弟迎来的是来势汹汹的相亲大礼。谁家闺女懂事咧,谁家闺女长得俏,没完没了地在他耳边扯个不停。一句话,单身是罪。

“对了,刚才爸接到电话,你的七姨妈的表侄一家待会也要来,你快点准bèi

下。”

“知~道~了。”

启秋弟弟有气无力地应着,这完全是从一个噩梦到另一个噩梦的节奏。

被那些浩浩荡荡的亲戚们折腾的,这个新年过的真是无比充实,以至于启秋弟弟在过完年的后几天都在床上躺尸度日,就像女鬼被吸干了精血的汉子一样颓废。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噩梦影响的,连和季初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登门造访了。

这样又过了几天,到了快开学的日子,这厮握着实践报gào

在熟人那盖了章,然后乐颠颠地继xù

在家里当无产阶级。卓元恨铁不成钢,天天追在屁股后面骂,但这丝毫动摇不了逆子懒惰地心,时间一长也就由着他去,自己跑外面天天和老头们下棋打牌。

“小气球。”

又是在无边的黑暗中,听到这声奇怪又熟悉的称呼,启秋弟弟半睁开眼,便见到笼罩在沙发上空高大熟悉的身影。

“你……回来……了。”

卓轻予满含笑意地看着沙发上呈大字状躺着的人状物体,那张与他有五分相似的脸带着倦怠的睡意,嘴边似乎还有口水的痕迹,手里还松松握着电视的遥控器。他拿走卓启秋手里快掉的遥控器放在茶几上,“小气球,我回来了你也不爬起来给我倒杯水吗?”

卓启秋擦了把嘴边的哈喇子,慢条斯理的爬起来,然后顶着个乱蓬蓬地头发满世界找拖鞋。

“在那里。”卓轻予好心指明方向。

卓启秋踩上拖鞋,又是打了个哈切,“哥,我给你倒水~去啊!”

“这才几天不见,我的弟弟怎么成了这副德行?”

启秋弟弟捧来一杯热茶递过去,顺便捎了个幽怨的小眼神,“你难道忘了咱家那帮亲戚是多么……凶猛。”

还真忘了。

“哥,你居然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各种哀怨的眼神飘过来。

卓轻予揉了把自家弟弟的头发,满心愧疚:“小秋,还真对不住你了,你要不要再睡会?”

启秋弟弟点点头,三两下爬上沙发,老位置舒舒服服地趴好,举起小食指,“哥,我先睡了,记得晚饭要喊我。”

第九章 最长的电影

等卓启秋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肚子饿的扁扁的,在家里没闻到一点晚饭的味道。就着拖鞋满屋子找吃的,一包康师傅下锅的时候才想起,醒来后一直没见到哥哥的影子。不知dào

是不是自己做了个太真实的梦,然后信以为真,醒来都以为哥哥已经回来了。

不然说好了要喊他吃饭的,怎么会留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一面大口吞着泡面,一面落下辛酸泪。

我果然是个没有人疼爱的孩子。卓启秋正这么想着,“疼爱”他的老爹卓元回来了。

“唉?屋子里怎么一股子泡面味,卓、启、秋,好啊你小子又吃垃圾食品。”

最后一口泡面还没下肚,一个爆栗扣上额头,直痛得他哭爹喊娘。

“天天在家吃白饭,你还有没有点追求。”卓元气哼哼地揪起小儿子的耳朵,“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丢人的家伙。”

“爸,我这不是饿了嘛!你们就留我一个人在家里,我多可怜呐!”

“可怜?你小子找什么借口,整天好吃懒做还有脸说自己可怜。”

闻言,卓启秋黯然神伤地垂下头。

“愣着做什么?不是说饿了吗?吃什么泡面,快倒了倒了,我带你下馆子去。”

“爸——”

随着颤抖的话语,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儿子望穿秋水感激涕零的眼神,让卓元觉得哪里慎得慌。

“你爸今天手气好赢了几局,只是心情好才带你去的。够了够了,别看了,快去换衣服!”

小样突然弹起来给了老头子一个熊抱,抱得扯都扯不开,“我就知dào

爸你还是爱我的!”

===================我们的电影开场==================在黑暗的电影院内,音响到位,高朋满座,荧幕亮起,电影,就此开场。

那个抛下弟弟不知所踪的卓轻予,此刻也是在座的一员。满座的电影院里,有着爆米花浓郁的香味,在一众专注的观者里,他显得那么平凡,只除了比别人安静一点而已。渐明渐暗的光线下,随着剧情的推进,那张淡漠的脸上也会有喜怒哀乐。

说到这里,觉得卓哥哥真是不厚道,让启秋弟弟一个人饱受三姑六婆折mó

就算了,现在回来了还没有悔恨之心,自己出去潇洒看电影,留着自家弟弟饿到喝面汤。眉目周正,根正苗直的,啧啧,看这面相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呐。

电影终于散场。是喜是悲,终是定局。

晚场的电影,不过是从一个黑暗的地方,到达另一个黑暗的地方。卓轻予随着人流到达室外,轻飘飘地电影票踹在兜里,却是硌得慌。他孤身一人立在人潮涌动的大厅,这个夜晚并不寂寞,这一场电影谢幕,新的一场又会开始。哪里会在意你的那点情绪。

“你知dào

我当初的感觉吗?我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四周漆黑,独自看着屏幕,周围的笑声都与我无关,画面上的故事也都与我无关,这个世界都与我无关。我以前总是让你带我去看电影,你从来没有满足过我。那是你离开后的第五十二天,我一个人看完了三个小时的电影。然后第二天,我去了H城的大学报道,那个听起来和实jì

上都是很远的地方。”

多文艺而忧伤的话,矫情到让人蛋疼。

“如果你能懂得我全部的感受,就该知dào

我这几年的痛苦。卓轻予,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过的那么好,为什么一点都不痛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顾申不在,这个傻女孩就这样说出了心里话,毫不掩饰。

……

人流熙熙攘攘,人影的间隙里出现了那个身影。白色的围巾,温润的笑容,那个女孩立在那里。

视线交接,仿佛隔了几个世纪。

季初原以为他不会来的,可是他在这里,自己也在这里。

话说回来,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卓轻予这个身为兄长的,怎么好意思为了把妹子把弟弟丢在一旁呢?这血浓于水,骨肉亲情都不管了吗?还有这妹子刚好我也稀罕,能让给我吗?(你特么是启秋弟弟派来的吧!抠鼻~)两人走出电影院。

“我的电影都看完了,我想听听,你想让我多痛苦?”

听听,这别扭的语气。

“让你小命不保。”季初阴测测地接口,看着男子铁寒的脸,随后大笑出声:“开玩笑的。”

眉眼弯弯的纯真笑颜,在街灯下美好如画。时间如果就此冻结,可好?

街边的店里放着歌,周杰伦低沉的声音吗,他随意地唱,平庸地唱,毫无技巧地唱。慢慢走,慢慢听。

“我们的开始是很长的电影放映了三年我票都还留着望着你慢慢忘记你朦胧的时间我们溜了多远冰刀划个圈圈起了谁改变如果再重来会不会稍嫌狼狈爱是不是不开口才珍贵再给我两分钟让我把记忆结成冰别融化了眼泪你妆都花了要我怎么记得记得你叫我忘了吧记得你叫我忘了吧你说你会哭不是因为在乎”

唱歌的人只是唱着自己的故事,听歌的人却可以听到自己的故事。三年,偏偏是那么巧的数字。

三年不是很长的,每个人的面容还是以前的模样,大家的关系还是记忆中没有改变。季初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

“卓轻予,我以前很喜欢你……”

第十章 哥哥的秘密

卓元本来是带着小儿子出去下馆子,展现难得的柔情一面。说巧不巧,半道上遇到以前工作上的好友,寒暄两句,两个老头一拍即合,随即凑了一桌,两人没完没了地絮叨着当年的光辉事迹,完全把卓启秋晾在了一旁。

“我当年可是风华正茂一枝花,长得帅还会弹吉他,不是我吹,学校里一半的女同学都给我写过情书……”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嘴巴张合不停,他口中帅气无比的面貌此时只剩下,松垮的五官和猥琐的气息。

卓元不甘示弱的接上,“这有什么,当年我住宿舍楼,图方便水壶都放在打水处,结果每次回来两个水壶都是满的,然后我就纳闷了,后来躲起来看啊,发xiàn

都是女同学帮我灌的水,每次还不一样。后来被宿舍那群崽子们知dào

了,热水瓶都故yì

写得我的名字……”

……

插不上话来的卓启秋只好埋头吃着菜,两个老头讲的唾沫横飞,脸红脖子粗的,直把这个晚辈忘到了爪哇国。真是可怜见的,卓启秋就这样一个人萧条的在旁边吞着米饭。

就这样一边火山一边冰川地吃完了这顿饭,两位老人还不尽兴,对方非要拉扯着卓元去茶馆里好好坐坐,于是卓父大手一挥,把小儿子发配回家,自己乐颠颠地和故友继xù

侃大山。

“爸,那我走了,你记得早点回来。”

“走吧走吧,我知dào

了。”卓元不耐烦地挥挥手。

卓启秋叹了口气,不为别的,就为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命,临别前深情地看了卓父一眼,然后一脸落寞地走回家。

打开玄关灯,换了鞋子走进室内。

没了人气,房子里冷冷清清,他一路打开了灯,灯光照得亮堂堂的,于是眼睛中出现了更加清晰的空旷。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翻了个身又在老位置舒服地躺下。真是的,还以为爸终于要表现他的父爱了,结果……他在卓父眼里的地位,比想象中的还要低得多。这么想着,真是一个忧桑的故事。

“嘟嘟,你有一条新留言。”机械的女声响起。

伸长手到达案上,随手按下播放键。

“喂,算算时间,你也该到家了吧!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变成了今天的模样,你也不用多操心了。好好谈你的恋爱,我爸爸那边,我会搞定的。”

那个女子的声音听来很是熟悉,是嫂子的声音。

显然这是说给哥哥听的,这么说来,哥哥的确是回来了。先撇开这个,什么恋爱,什么事情,什么今天的模样,这些话语里蕴含着太多他听不懂的讯息,明明都是他亲近的人,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他们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本来舒舒服服双手扣头躺着的卓启秋,一个纵身坐了起来,急忙按了回拨键。卓启秋急切地想要弄清楚其中的原委,一时间急的满头大汗,还好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嫂子,你在吗……”

“是你啊。”接到卓启秋的电话,陆绮很是吃惊,但眼睛一转,随即便想到是怎么回事,“启秋,别是因为那通留言啊,那是我和你哥哥说玩的。”

“玩笑……吗?”显然这个答案没有令他相信,“这次怎么只有哥哥一个人回来,嫂子你不回来吗?”

“怎么,小气球,见我不回来,你想我啊!”陆绮打了个哈哈,没打算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不要转移话题,嫂子,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没关系,我会自己去找答案的。”话题没有被带偏,反而激发了启秋弟弟的寻根究底的犟脾气,“我哥哥这几年究竟在做什么,你和我哥哥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这我更想知dào

的是……”

“你更想知dào

什么?”

“我哥他现在在哪里?在谈、恋、爱吗?”

陆绮苦笑了几声,这年头的孩子真是难哄,这么较真,还真是要命。

“这些问题,你自己去找答案吧!”

陆绮挂掉电话,素手摸起桌上的请柬观看。

那请帖是绝对的与众不同,黑色的硬质卡片,血红的古朴小楷,左上还贴着一张小金箔。

那是明天某个饭局的帖子,今天下午送了来的,她本来还在考虑是去还是不去。现在,她却不想考虑了。

去,干嘛不去。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做什么缩头乌龟。明天不仅要去,她还要漂漂亮亮地去。

一抹笑爬上嘴角,唇线上扬,这笑容带着馥郁的香甜气息,如花朵绽放的模样。这花朵,却是带刺的玫瑰。美丽也好,妖娆也罢,却独独让人不能靠近。

与此同时。

这边的启秋弟弟,心情那是一个汹涌澎湃,简直久久不能平静。卓轻予的电话打不通,陆绮的电话却是打也无用的。

那张青春帅气的小脸此刻拧巴地像个小老头,本来在家里躺尸躺了这么些天,正是无聊透顶的时候,此刻忽地有了一大桩事情,本来是值得欢欣鼓舞的,却是无从下手。“这些问题,你自己去找答案吧!”这主人公一员,不仅没有惊慌,而且没有公德,就这么一句轻飘飘地话将他打发。

该怎么办呢?颓废的坐在阴暗的角落良久,卓启秋终于打定主意,站起身快步向某个地方行去。

别问那个地方是什么?当然是他哥哥的闺房了。虽然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确实不太好,但是……看这明显长得不太正派,并且心理阴暗的小伙,也是能理解的是吧!

在墙角的角落果不其然发xiàn

了卓轻予的行李。

卓启秋愉快地扑了过去,然后脏手在其中一阵乱搅。(你以为是水泥吗?)结果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发xiàn

,倒是从行李的底下掏出来一大堆土特产。一套杯子,形状别致的小剪刀,话梅糖,马蹄酥,盐水鸭……小泥人。

不对,这个东西怎么那么眼熟。

卓启秋不由自主地拿起那个小泥人,陈旧的色彩,破损的笑容,没有太多印象,却偏偏让他感到这么熟悉……

第十一章 林家有子林雨寰

H城陆家

“我们大小姐说了,明晚七点,必定准时到场。”

送帖子来的男子撇撇嘴,吐出半个瓜子壳,然后起身揉了揉久坐酸痛的屁股,感叹道:“你们大小姐可真是个爽快人,真是爽快。”爽快到让他就这样干坐了2、3个小时。

听出他酸溜溜的讽刺口气,传话的小喽啰眼睛一瞪,“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在谁的地盘,由得着你发脾气。别说是让你坐着等几个小时,就是让你站着等一晚上,你也得等。”

男子嘿嘿一笑,“让我站着等一晚上,我可干不出这种傻事,你要是喜欢,就留着自己玩。”

“伶牙俐齿,油嘴滑舌,林家人怎么就有你这样的部下,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

“别搞的你们陆家人多高尚似的,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主,咱就谁也别嫌弃谁。得了,回复我也收到了,我也该走了,你就别送了。”呸呸呸吐出瓜子壳,男子拨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推门出去。

小喽喽气的伸着手指,“谁……谁要送你了!气死我了!这哪来的这么招人厌的小子。”

走出陆家的男子双手插兜走着,很快穿过小道,到了闹市,穿着随意邋遢,走路古怪流气,真是与这个肃穆文明的社会格格不入。路人的眼神也就两个字概括:嫌弃。这无数道视线不仅没有伤害到男子脆弱的心灵,反而让他走得更加虎虎生威。

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开过来,不紧不慢地尾随着他的脚步。

终于到了稍微僻静的地方,劳斯莱斯里迫不及待地钻出一颗脑袋来,是一个剑眉星目,全身名牌的帅哥。这样又帅又富有的男子,想来也是很受女孩子欢迎,可这走上人生巅峰的男子却是愁眉苦脸,他此刻的剑眉毫无美观可言,扭曲地就像把割草的镰刀一样。

“少爷,少爷,这下你也该玩够了吧!让夫人知dào

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快点跟小的回去啊!”那张扭曲的脸这样喊道。

那邋遢男子转身,杂乱的头发下面射出一道凌冽的视线,“你这语气是在和我说话吗?”

“我、我错了,少爷我错了。”豪车内的男子把车开过去,“小的只是为你好,再说这天色也晚了,少爷在那什劳子陆家呆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渴了,这外边多冷多没劲呐,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哼,陆家。”那张漂亮的薄唇里吐出这两个字,用着很是轻蔑的语气,“陆家大小姐还真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嚣张跋扈,我这次连她的脸都没见到,还白白受了一肚子气。搞不懂我家的那老头子,非要和陆家攀什么关系,照我看,根本没必要,我们林家需yào

这些没用的东西吗?”

“对、对对,少爷你说的都对,管他什么陆家大小姐,再怎么漂亮尊贵,就那脾气,哪能配的上我们的雨寰少爷。小的这样说,您气消了没有?”那剑眉星目的男子陪着笑,“这下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邋遢男子也就是林家独子,林氏老太的心肝宝贝林雨寰,终于肯正眼瞧了自家的跟班,“小白云,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在敷衍我,看你这笑得鼻歪脸斜的,指不定心里还在骂我呢!”

这都能看出来,白云暗自吐了吐舌尖,这小祖宗就是个麻烦精,眼睛又毒又准,让人半点没辙。

“你的花花肠子脸上都写着呢!本少爷大人大量,这次就先放过你。”

林雨寰打开车门在副驾驶位坐下,一把将头上乱糟糟的假发扯下,露出原来干净整齐的短发,染着板栗色,这样的颜色衬得他面冠如玉。就在此刻,刚才满脸邪气痞气的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就是个儒雅贵气的公子哥。原以为像白云这样剑眉星目的威武男子才称得上帅气二字,此刻两人的五官比较起来,孰优孰劣,一望便知。

看到林雨寰,才知dào

精致两个字原来是这样写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如画上的一样。

那双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眉间波光流动,媚态横生,盯久了不觉让人深陷其中。

林雨寰此刻的那双眼睛就这样盯着身旁的小白云,那含水的双眸看得后者一惊一惊的,不知dào

他又要搞什么鬼勾当。

“你没事抖什么?”

小白云抖着肩膀,双手护在胸前:“我害pà

。”

“你怕个毛线,把手放下来,别搞的本少爷要强了你似的。”

“我、不要!”那头摇的和筛子一样,显示出头主人的坚贞不屈。

林雨寰不耐烦地打下那只乱颤的手,“我都说了对你不感兴趣,你还一个人玩那么兴奋!”

你又怎么看出来我在玩的?白云自觉没趣,收起脸上的惊慌之色,恢复了正色:“少爷你既然不好男色,那你为什么要在B城开酒吧,还金屋藏娇,收留了个小白脸在那里时时候着。啧啧,少爷这你怎么解释?”

“这事你从哪听来的?”林雨寰皱起眉,“我不过一时兴起开个酒吧玩玩,这都能编出这么多名堂,这事谁传出来的?”

“我哪知dào

?”白云耸耸肩正打算糊弄过去。

“说不说?”

“就是……就是,听浇花的张婶说的。”

“我勒个去,我就说最近去院子,老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之后谁也不许给我提这个。”林雨寰低声咒骂了几句,然后抬起头:“被你一搅和,我都不知dào

我要说什么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小白云,你过来,我有事要你做。”

“听少爷吩咐。”

“明天你……”林雨寰附耳过去,眉眼含笑,那眸子如一汪春水,让人心醉,可惜他的话就不怎么讨人喜欢了。

“少爷,你说什么!!!”小白云瞪大眼,然后连连摆手,“这我不行!绝对不行!我会死的很惨的!我不要死!我还没活够!”

就在此刻,从身侧传来林雨寰轻飘飘的话语:“怕什么,出什么事有我顶着呢!”

第十二章 打乱的棋

陆家之主的书房内,老式台灯的光芒柔和温煦,光亮铺满整个实木办公桌。

“会长,与林家少爷吃饭的事小姐已经应下了。”

书房的主人正在伏案看着什么要紧的资料,头也不抬,只是点头回问:“这次来送帖子的人是谁?”

“据前厅的人说,和之前来的人都不一样,是一个很痞气的年轻男子,高瘦邋遢,言语间很不客气。说来也奇怪,林家怎么会派这么不体面的人来送帖子?”

“哦。”办公桌后的威严男子随口应了声,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在意。

站在一旁的大个子有些搞不懂自家头头的心思了。这几天,陆林两家开始走动交好,很是要有联手的意思。可要说会长很是重视林家吧,看现在这淡定从容的反应倒也不像。可要说不重视,这又是送礼又是叙旧,加上要赔上女儿的节奏,又怎么也说不通。

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某手下,哪里能思考这么高深的问题,智商不够脑子绝对短路。没法子,憋在心里难受,还是说出来比较舒服。

“会长,你这次是真的要和林家……”

陆正摆手打断他的问话,负手站起身,那张一向刻板威严的脸隐在七分的黑暗里,显得有些吓人。这黑暗阴森常不见天日年的角落,虽古朴雅致却透着酸腐气息的各式家具,这灰色调里会长严肃冰冷的面容……简直就是拍鬼片的最佳场所啊!

稍稍瞥了一眼,大个子脑中闪过各种刀光剑影的下场,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连连认错:“小的该死,我怎么可以问这种问题,我该死!该死!”

陆正并不生气,还扯开了一抹笑。

可这不笑还好,这一笑,大个子抖得就更厉害了。森冷的灯光照在那抹笑上,说不出的凄厉可怖,这恐怖指数直接上窜了一个指数。

“抖什么?怕我还是……怕这黑暗。”陆正的话语分不清喜怒,“呵呵,这黑暗就像泥沼一样,当你深陷其中,千万不能挣扎,否则只会越陷越深。这时候,只有另一只手才能拉你出来。现在,就是我需yào

那只手的时候。”

这样蕴含深意的话,大个子的石头脑子自然是装不下,弄不明。

“行了,你出去吧。”

大个子如闻大赦,激动地向头头告别。

石头脑袋的手下走后,室内只余陆正一人,他走到厚厚的窗帘边。那窗帘常年悬挂着,几乎从未拉开过,上面全是灰尘。这尘垢,承载着颠倒黑白,永无白昼的日子。这一页,该翻过去了。

“哗啦——”陆正捂住口鼻,一把拉开窗帘。

猛然间出现的光亮,让眼瞳剧烈地收缩。窗外,夕阳向晚,残阳如血。

随着阳光照入,一向昏天黑地的室内如同注入了新的能量,这样明亮的地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光线里飞舞的无数尘埃。家具和摆设氤氲在阳光里,吸收着天地久违的芬芳。

“小绮,你让我不动顾申那小子,我答yīng

了你。你让我放过卓轻予,我也答yīng

了你。那这一次,该是你满足爸爸这个心愿的时候了。”

陆正望着窗外新鲜的景色,脸上浮起一抹狡猾的笑容。

丫头,爸爸可要告sù

你,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是贵书很乱的分隔线===========富丽庄严的议事大厅里,空荡荡地只坐着两个人。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首位,唾沫横飞,一脸投入,正没完没了的说着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内里的白色衬衫松了两个扣子,而黑色领带也是松松系着,浑身流窜着一股子放荡不羁,衣冠禽兽的腹黑气质。

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单手玩着打火机,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还有不耐烦。他从口中长长吐出一口烟雾,藉此稍微缓解了焦躁的心情。

这已经是他抽的第二包烟,可这该死的谈话还没结束的征兆。

顾沛海咳了咳,端起桌边的水杯,好好滋润了下嗓子准bèi

继xù

洗脑。瞥见自己儿子在自己的一番苦心教诲下,依旧玩世不恭的样子,气得手一抖,将手边的文件夹劈头扔过去。

顾申微微侧身,轻松躲过攻击。那微挑的眉眼,似乎在嘲笑自家老爸的准头。

“爸和你讲了这么多道理,你到底听进去多少?”顾沛海大力拍着桌子,增加气势。

“你也知dào

你讲了很多没用的东西?”

顾申搔搔受创的耳朵,“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以后要开演讲会之类的,别来找我成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老爸我就算不是日理万机也是日理千机,你这小兔崽子,你老子我也是很忙的,我抽出时间来教育你,你居然还不好好听!而且还嫌我啰嗦是吗?”

“嗯。”顾申很是赞同地应了一声。

“居然还给我点头,我可是你老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看也不看炸毛的自家老头,顾申啪嗒啪嗒地玩着打火机,“什么态度?儿子对老子的态度啊。”

“真是气死我了,早知dào

就随你一个人在外面野着,也好过回来气我。”

“也不知dào

是谁,花着一张脸,还厚着脸皮地带着一串喽啰,招摇过市地满B城找鄙人。”顾申叹了口气,怜悯腔:“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被别人打就算了,还要遭遇被女人抛弃的命运,这换了谁都会不甘心的。”

“谁……谁,是谁告sù

你这些的!”顾沛海伸出颤抖的手指,涨红着一张老脸。

怎么可能?没理由这小兔崽子会知dào

这么多东西,明明这么丢脸的事只有几个人知dào

。而且在他的威胁下,个个守口如瓶。这小子从哪里听来的,谁那么大胆子敢在他眼皮底下乱造谣。

“谁说的,你快告sù

我谁说的?”

“这个么?”顾申故弄玄虚地眯起眼睛,像只道行高深的小狐狸。

尾调拖得很长,着实吊足了老狐狸的胃口。

“这都猜不出来,除了那个著名的叛徒还有谁?”小狐狸的嘴角微翘,在邪魅的笑容中,拇指一按,打火机窜起一簇冰蓝色火焰,火焰舔舐着那笑容,更是魅惑。

著名的叛徒=小五。

居然又是那个吃里爬外的小家伙。上次差点把人看丢了还没找他算账呢,这下又长了肥胆敢把他的丑事到处说,早该收拾他了。顾沛海捏紧拳头,死定了,小五这小子死定了。

可怜的小五,还完全不知dào

自己即将迎来的惨剧,他此时还在后花园调戏秀秀,耍宝地要给姑娘表演杂技,刚摆完pose突然间连打了2个喷嚏。呵呵呵,不是谁在想我吧?小五摸着鼻子就傻笑起来。

回头看会议室里,顾申成功用自己的方法惩处叛徒,并且转移了自家老头的攻击对象,正是身成功退的时候。

“没什么话要说了吧,那我走了。”挪挪椅子,就要站起来。

“等等。”顾沛海忽然想起了某件正事,连忙拦住:“明天你给我好好的去吃饭,给我点面子,记得别闹这么多情绪。”

“我不想去。我觉得我会看上李家千金那种货色?”

“什么这种货色那种货色的,人家身材好脾气好长得正,哪点不好了?”

“你喜欢你去啊!”对于强压的饭局,顾申很是不满。

“这由不得你。看得上也好,看不上也好,反正你必须去!”

顾申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你越是逼他,他反而越听不进去,越是叛逆。

所以,那边顾沛海的狠话撂得爽了,却看这头顾申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我还就不信了,我不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不知怎的,身体有些虚弱的摇晃,几乎站不直身子。

“看看你这幅样子,为了个女人搞的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还像不像我顾沛海的儿子?这都多久了,能不能振作点?”

顾沛海这次气归气,但想到儿子昨天才挂完水退烧,现在又是脚步不稳的样子,说着说着态度软了下来,言语间已经藏了些担忧之色,“你这身体也太不结实了,得好好锻炼啊,瘦的跟纸片似的,这么大人了,还动不动就生病,像话吗?”

“我的事不要你管,老头子啰嗦死了。”

顾申稳住脚步,骄傲地挺直脊梁,看向他的父亲。他已经比顾沛海高半个头,再不需yào

他的保护和干预。他可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为自己的所有苦痛悲欢负责。

“你这孩子,真是……”一声无奈的叹息,顾沛海哭丧着脸:“居然嫌我罗嗦。”

这哪像个身为长辈的样子,自己都不成熟,也难怪教育不好儿子。

这哀怨调听起来还挺招人同情的,顾申拉着门把手,回首的眼中蓄满笑意,“别哭丧着脸好吗,大不了我明天答yīng

你去晃一晃。”

议事大厅的门轻轻合上,只有桌上的打火机以及空气中淡淡的烟味,证明他存zài

过的痕迹。

第十三章 兄弟反目

这是B城的夜晚九点,你往哪里走,看到的风景都不会一样,该沉寂的地方依旧沉寂,该热闹的地方气氛依旧沸腾。沉寂还是火花,地狱还是天堂,不过取决于你往哪里走,往哪里看。

吧台里的调酒师秀着眼花缭乱的手艺,嘴角勾起的笑容清浅纯真,浑然不染这场所的尘垢,引来客人的侧目。那是酒吧的半个招牌:tony。

裤袋中一阵震动,赵昕奇忙将调好的酒杯推出,转身接电话。劲爆的金属乐充斥着耳膜,将所有声音都淹没,他对着话筒喊得大声:“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我要扣你工资。听到没?”那头也提高了音量,“以后早退要亲自和我说,知不知dào

!”

“扣工资?你怎么不去死!去死!”

赵昕奇气呼呼地挂掉电话,大口灌了口白开水平复心情。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眼镜妹抱着托盘靠在吧台上,一脸揶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你还好意思问我,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天天向上头打报gào

。”

“哦,刚才是boss打来的电话啊!怎么,boss要扣你工资?”

看着这一副“担忧”模样的脸,赵昕奇更加郁结:“如果你还有良知的话,请体谅一下我现在的心情,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这个罪魁祸首。”

他趴在吧台上,想着答yīng

过七七的高级狗粮,很有可能就这样泡汤了,垂着脸,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眼镜妹直起身,凑近那张看起来很是不爽的俊脸,“我说,你没必要这么丧气吧,boss的话,只要你去说几句好话,他很容易就会放过你啦!”

一道倔强的视线射过来,灯光照射的清秀的面容上,眼中满溢的坚定,无论为了什么,才不要向那个人低头,这种蠢事,做了一次就够了。

“抱歉,我不想对他说好话。”这句话是完全没有回转余地的口气。赵昕奇扣扣桌子,粉白的嘴唇中吐出逐客令:“喂,sue,现在还是在工作,不要和我讲话。”

“切,又装正经了,行,不打扰你,我走行了吧。”sue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吧台。

sue走后,赵昕奇又是连灌了几口白水,“哐当——”重重放下水杯,心中仍有余怒,嘴中喃喃骂道:“那个渣男。”

H城的某个走廊,男子一脸莫名笑意地握着手机。抬手摸了一把板栗色的发丝,桃花眼中潋滟的水光更盛。

居然敢吼他,居然叫他去死,啧啧啧,这性子真是不得了,也不看看谁是他的衣食父母。这小东西,怎么就不知dào

学乖呢?明知dào

惹恼他会死得很惨,偏生就不知dào

怎么对他尊重些,还这副态度。不知死活啊不知死活。

奇了怪了,林雨寰摸着下巴,眼缝微眯,都被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待了,自己怎么就不生气呢?莫非是见惯了家养的猫猫,偶尔见到长出利爪的小野猫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呵呵,有时间改好好管教这个小野猫才对。

“哎呀,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啊,让我一顿好找。快点,老太太还等着见你呢!”

“里面太吵了,我出来喘口气。好了,我这就回去了。”

===================我是na一夜的分隔线===================正是家家户户安寝入眠的时刻,卓轻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却没想到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哥,你回来了。”

客厅的一片漆黑中,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让人心里发毛。还好自身心里素质过硬,卓哥哥才能一脸淡定地打量如今的状况。没有穿着睡衣,也不像梦游的样子,这话语又是如此清醒,此刻他才确定自家的弟弟是在特意等他回来。

伸手打开灯,明亮的视线将这奇怪的氛围赶走不少。

“怎么不去睡觉,都这么晚了还在等我。”

“这么晚了。”卓启秋重复这个词,“这么晚才回来,那哥哥去哪里了呢?”

“哥哥有点事要去做,以后不会了。”伸手习惯性地想要摸自家弟弟的头,却是被一把闪过,那只手就这样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哥,我已经长大了,你难道还把我当作小孩子吗?”

卓轻予收回手,唇角凝结着一抹苦涩,“启秋,这突然间的,你到底怎么了?”

“你去见了谁?”不管不顾哥哥的问题,卓启秋只问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

“你去见了季初,对吗?”卓启秋冷冷的眼神飘过来……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入心扉,那样快,那样准。卓轻予不知dào

怎么回答,真相该怎么躲避。他不是应该马上否认吗?却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沉默。他的眼睛无波无澜,眼眸中藏着终年不化的冰雪,如此沉默。

“我猜对了,是吧!”对他来说,这沉默就像是默认。卓启秋站起身,走近凝视着这张与他三分相似的脸。

他们是亲生兄弟,却从来不一样,一个永远是众人的骄傲,一个却是淘气无为的庸人。他的标签永远是卓轻予的弟弟,永远躲在哥哥的光环之后。这些的这些,卓启秋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那个叫季初的女子。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机会站在她身边,而这个抛弃过她一次的人却可以,再次轻而易举地夺走她。

“哥,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他猛地抓住那个斯文男子的衣领,从未这样失控过,“哥,为什么都三年过去了,你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你还要来招惹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两人的目光离得这样近,他们何时长得一样高,卓启秋明明是他年幼的弟弟,可这样对着肩膀,谁也不输谁的气势,彼此的目光在眼前闪烁,他的弟弟再不是少年的模样。

“小气球,放开,我是你的哥哥。”

对,他是自己最尊敬最优秀的哥哥,所以他的话,自己都会听。卓启秋放开手,垂下头:“对不起,我控zhì

不住我自己,我只是……有点难过。”

“启秋,这三年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季叔叔,也对不起小初。”卓轻予将颓废的卓启秋按坐在沙发上,抚摸着他的头,言语中满是歉疚:“陆绮曾经告sù

我,让我不要再说对不起三个字,她说,我只不过选择了我想要的东西。可是到头来,我想要的东西,都没有得到,反而伤害了这么多人。我不是圣人,剥去光鲜的外衣,我只不过是个自私的凡人。”

“哥,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想不明白。你和嫂子明明都在准bèi

结婚了,现在却……”

“我和陆绮……我们本来是要结婚。还记得几个月前,我在电话里告sù

你,我要回来结婚,而新娘是我喜欢的人。其实,我是在骗你。”

卓启秋没有出声,直觉告sù

他,哥哥接下来的话会让他更加吃惊。

“我是在骗你,因为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不知dào

什么是喜欢的人。从小到大,我只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两个字,我从不知dào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曾经有一个好朋友,他谈了一场恋爱,玫瑰花和霸王的故事里,他们爱的天昏地暗、轰轰烈烈。”

“我一直是爱情的局外人,不悲不喜,像个木偶。直到我回来,直到我再看见她,看到她对我哭,看到她对我的恨,总让我回忆起以前发生过的种种,忽然有什么埋藏深处的情感开始觉醒,我的心也会痛,也会因为一个人欢喜。那一刻我才发xiàn

,原来我也会爱人。”

卓启秋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呵呵,我为什么一句都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哥,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奇怪?”

“我在对你说,我喜欢小初。”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卓启秋捂起耳朵,表情痛苦,大声喝道:“闭嘴!”

“小气球——”卓轻予出声喊他。

打开他的手,卓启秋咬着下唇:“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要回来就好了,这样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改变,所有的事情都会在轨道上。

这质问几乎伤透人心。亲兄弟之间,却非要这样仇视吗?

卓启秋的眼神那么熟悉,几乎就像阿申看他的眼神一样。那是一个男子面对情敌时,露出的嫉恨的眼神。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来,小气球也喜欢小初呢?这一点并不难看出,他们从小就那么好,形影不离,小气球喜欢小初,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这气氛越来越僵持,就像打不破的僵局,再此之中,让人能隐约感觉到,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彻dǐ

改变了。

“这大半夜都在吵些什么东西!”

卓老爷子穿着睡衣甩门出来,“轻予,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也不和你爸打声招呼,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爸,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卓元的眼睛瞄到自己的小儿子身上,“启秋,你又是怎么回事?哥哥回来了也没见个笑脸,还在家里吵个什么劲,你长志气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

卓启秋面无表情地绕过两人,走上二楼,不多时,传来“彭——”的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同人《恋慕》

阳光透过亮堂的玻璃,在一排课桌上拉曳出灼热的光迹。靠窗的女孩侧脸融化在光晕中,而身后的男孩仍在睡觉。

即使是这样无法靠近,无法触摸,看他一眼也觉得很幸福。

季初写下这样的句子。

我亲爱的卓轻予,你只是看向远方的眼睛掠过我,我也觉得欢喜。

季初和卓轻予的家隔得并不远,每天走出长长的巷子,就能看到背着包的少年清瘦的身影走在前面。

他们上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他们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

这一年的夏天,季初上高二,如愿以偿地和他分在同一个班。她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喜欢走在卓轻予的后面,是从什么时候默默注视着他。是从什么时候,比喜欢别人还要,喜欢他。

“季初,你发呆的时间会不会越来越久。”海蓝从后面扔了排球过来,“这节课可是要测试的。”

季初收回神,有些抱歉地向她的队友低头。“啊,对不起,我们赶快练习吧,过不了可就惨了。”阳光下打篮球的卓轻予那么青春好kàn

,可是谁都没有发xiàn

呢,发xiàn

我喜欢你。

坐在台阶上休息的时候,她看见有几个其他班的女生给他送水,卓轻予轻易地接过来甚至和她们聊得很合,不知在说什么,牙口笑的很开。既可恶又有好kàn

的笑容。季初心想,故事里的男主就从来不是这样,他们都很傲娇,对一切不屑一顾,他们总是会发xiàn

躲在角落里毫不起眼的女主角。你没有书里男主角任何一个特点,却偏偏是我世界的主角。

“卓轻予,你的作业。”季初站在他的桌子边,他照例是在睡觉,只看到他有着柔软黑发的头顶。作业的一角压在他的臂弯下,她不敢碰他,却又想触碰他。

“你自己拿。”他似乎很累只是将手臂微微挪了挪,声音中有着不耐。

季初已经习惯了。她抽出作业本,封面上的名字飞扬洒脱,每一个扬起的笔画都像是他骨子里的叛逆和不羁。而她那般喜爱。

放学了。

“卓轻予,作业是什么?”季初装作不记得地回过头问他。

卓轻予弯着腰,捡着椅子边的笔。随意地指了指旁边。

“陈清一,季初问你作业。”

带着黑框眼镜的微胖男生转过脸来,好脾气地冲季初笑笑。

“呐,都记在上面了。”

在陈清一的一片好意中接过笔记本,上面工工整整地记录着老师布置的作业,那却不是季初想要的东西。

“谢谢。”

季初收拾好东西,把笔记本还给陈清一,心事重重地出了教室。偏过头看了眼仍在教室里的卓轻予,心灰意冷地咬牙离开。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卓轻予只是把我当作普通的同学吧!季初看着暗沉沉的天,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她的心里已经在下雨。

这样长久的暗恋,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蓦的,雨“啪嗒”落下一颗砸在季初脸颊,接着是额头,脖子,手臂。就在这短短几分钟,雨下的大起来。

季初慌忙躲到店铺下面,整理着湿湿的头发。长到耳垂下的学生头平时显得很乖巧,但可不是眼下这副沾了水的倒霉样子。雨中人来人往,打着的伞各式各样,脚步却是一样急促的节奏。

“希望雨快点停下来。”

屋檐下的少女有着恬静的面容,陈清一看着这个班里沉默寡言的女生,心下一沉走了过去,推了推黑框眼镜,尽量使脸上堆满笑容。

“季初,要和我合用一把伞吗?”

“不用了。你先走吧!”这个陈清一的家和自己是很不顺路的。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

“好吧,明天见!”

陈清一走出几步,雨啪嗒啪嗒地击打在他的伞面上。他知dào

不能再做些什么,别人都拒绝了。捏着冰凉的伞柄,他的脚步慢而稳健。

已经5点半了。季初跺了跺有些麻木的脚,眼神在雨幕里飘忽。

她看到人越来越稀少的行道上,一个模糊的身影向这边过来,撑着一把青色的伞,步伐轻快。

“卓轻予,你能和我一道回家吗?”

随着一阵鞋面踩在雨里的跑动声,少年看着出现在自己伞下的少女,头发湿淋淋的,眼睛显得出奇的大。就像,就像他家的狗。

一路无话。

季初很想找出点什么话来说,但又觉得说什么都很尴尬很突兀的感觉。就像两个不同的物种,却硬要交流一样。她忽然觉得委屈,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她一直想要的机会。

“我家到了,伞给你用。”

终于,到了结束。

季初真嫌那条路不够长。即使不说话,想到你就在我旁边,就足够让我心跳失控。

“谢谢你。再见!”

握着伞柄,上面还有余温。卓轻予握过的地方,现在握着我的手。

季初做了个好梦,梦到她和卓轻予,撑着那把青色的伞,在雨中走。那条路很长很长,一直走不到尽头。

走出长长的巷子,依旧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季初握着叠好的伞,快步追上去。

“谢谢你的伞。”

卓轻予把伞收到包里,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不知dào

要回些什么。

“小事情。一起走吗?”

“好呀!”季初点头。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死掉。

下午三点。是活动课。

充斥着汗味的体育馆,是青春燃烧的味道。学校,总是美好的岁月经过的地方。

“卓轻予,你不骑车吗?”

“我家近。”

卓轻予灌了口矿泉水,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花一般的少女。

白瑜缓缓靠近他,脸几乎凑在他肩膀上。少年身上的味道很清爽,是他独有的味道。

“为什么不买一辆呢?”

为什么要买自行车呢?

白瑜笑靥如花,粉白的手指绕着腮颊边长长的头发。

“那你就可以每天送我回家了啊!”

夏天过去,叶子一片一片掉。在秋天白白雾雾的早晨,季初很久没有碰到卓轻予。有时候,车铃响过一阵,就能听到身后传来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卓轻予,你慢一点!”

那个她眼中美好如春日的男孩像一道风,目不斜视地骑过她的身旁。他身后长头发的女孩,吃吃笑着,手环在他腰间。像是一副美好的画卷。

季初摸着自己短短的头发,发了一下午的呆。

自己果然都是非分之想吗?

季初回过头,卓轻予安然地写着什么,额前的黑发有些长,遮住他专注的眉眼。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他坦然的样子让季初语塞。

“……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她最终,也只说得出这句话。

转眼就是高三,重新换过位置,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季初仍在留着头发,也只是刚齐肩而已,扎起来像个毛绒绒的小毽子。

“今年是至关重yào

的一年,你们现在已经是高三了,一切的重心都应该放在学习上来。”老师依旧滔滔不绝。

听着听着,季初的思绪不知dào

飘向何方。时间过的真快,可是为什么,卓轻予你还在我心里。你有时走过我身旁,有时也会说几句话,有时候你发呆的视线穿过我的身体。我像个疯子,在意你的一举一动。

夏日的雨毫无预备地来袭。雨滴密集用力地砸在地面上,不知dào

地面是不是也会疼痛地呻吟。她习惯了不带伞,却没有再等到那个撑着伞出现来拯救她的人。

季初走在雨幕里,像其他没带伞的学生一样奔跑。雨水让她睁不开眼睛,只听到嘈杂的雨声。忽地,雨势小了下来,她抹了一把脸,瞥到站在身旁的男子。

他单手撑着伞,头发却是半湿,黑框眼镜上一片水雾,这画面几乎有点可笑。可是她笑不出来。

“季初,伞借给你用。”

陈清一跑进雨中,头也不回地跑远。

握着那把伞,季初站了好久。伞外的世界,雨汹涌而狂躁。

转眼就是毕业,各奔东西的我们,各奔东西的他们。

最后的谢师宴上,男生们互相灌着啤酒,嘴里还是吹不完的牛皮,女生们不停絮絮叨叨;聊着八卦,还在纠结着考试中某一道题目的对错。我们就这样告别了青春,在无边的喧闹中,在不断的笑声和豪言壮语中,没有人哭泣。

在灰暗的KTV里,红红绿绿的灯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包括那张让她心动的脸。她看着那个方向,灯光过后,就是黑暗,没有人知dào

她看的是什么。

好像看他已经成了习惯,好像爱他已经成了习惯。多么痛恨这样软弱的自己,这样没有用的自己,从不敢说出自己的心,不敢碰触那会碎裂的梦。

“下一首歌谁要来唱?”高个的长发女生握着话筒,高声发问。

“我来。”中间扬起了一只手,嗓音清冽如泉。

“班长,你是不是醉了。”另一边的角落里传来男生们的调笑声。

“胡说。”

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起身接过话筒,走到屏幕中间。那高挑的身影背着光,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班长,歌都开始了,你怎么还不唱啊!行不行啊?”班里的调皮鬼上前勾住那个人的脖子,“要不要我来教你怎么唱?”

“下去、下去,别妨碍我的发挥。”陈清一推开碍事的黏糊虫,清了清嗓音,然后缓缓开口。

那是beyond的《光辉岁月》,一首很老很经典的粤语歌,此时唱来也很应景。陈清一的歌声温良低沉,唱得没有技巧却很用心,那光辉岁月,此刻听来仿佛是一场末日的辉煌。热闹过后,便是清寂。辉煌过后,便是低谷。烟花过后,便是灰烬。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著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陈清一唱完,将话筒甩给那几个起哄的男生,自己却朝着另一边走去。

“我昨天说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季初攥着拳,只低着头看着面前那双黑色帆布鞋。

昨天,在麦当劳,她正吸着甜甜酸酸的果汁,听到对面的他问:“季初,你要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我的意思,你懂吗?”凉凉的果汁下肚,舌尖上只余了酸涩,她说,“让我考虑一下。”

这个问题她早该回答了,为何还是不甘心。他们从三个月前开始秘密交往,季初那时想,与其这样卑微渺小的看着不爱自己的人,选择一个爱自己的人要好得多。所以她选择那把伞的主人,选择了陈清一。

季初松开拳头,斟酌着开口。

“再给我一天,好吗?”

“好。”

那双鞋的主人掉了个头,走出她的视线。

季初有时觉得陈清一了解她所有的小心思,包括她喜欢卓轻予。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就像刚才他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犹豫。也许,是她太多心,陈清一什么都不知dào

吧!

这剩下的一天,她只想要做一件事,让自己不再遗憾下去。季初看着那个黑暗的方向,恰好一道光束扫过,露出那张线条优美的侧脸,美好的不可思议。这张脸,以后便不会看见了吧!卓轻予,我将要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没有你,不会再有你。

只有今天,让我任性一把好了。

十年后的季初时常会想到这一天。

她坐在阳台上藤制的摇椅上,眯着眼睛和怀里的猫一起晒太阳,猫猫打一个哈欠,她也打一个哈欠,而某个人在隔壁大起大落地刷墙,勤劳无比堪称妇男,这时候她就想起那一天。如果没有那一天,今天会是哪个模样呢?

……

洗手间的拐弯处,季初找到那个持着烟寂寥的身影。

“喂,卓轻予。”

他停下点烟的动作,就着那个侧头的姿势向后看,露出一个好kàn

爽朗的笑容,有样学样地回道:“喂,季初。”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刚刚。”卓轻予笑眯起眼,回答很不认真。“咻——”修长的手指间窜起一簇小火苗,火舌舔舐过烟身,燃起的烟味在四周弥漫开来。

“喂,有事吗?”卓轻予靠在墙壁上,持着烟的手指垂在腮边,并不抽只是嗅着那烟味。

季初点点头,“我有话对你说。”

“不是告白吧,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卓轻予从兜里掏出震动的手机,“等下,我接个电话。”

亮起的屏幕照着他的脸颊,不难发xiàn

,他嘴角的笑是冰冷的。

“喂,就知dào

是你,我说,你有完没完?”他换了只手拿手机,将烟头塞进口中,“我都说了,你现在怎样都和我没关系。别和我解释,你的借口留着说给别人听吧……我现在?……说的没错,我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不相信?”

他把手机横到季初面前,“说两句话。”

“我……”季初刚发了一个音,就听到那头带着哭音的女生抽泣地喊着卓轻予的名字,她说,你说过会一直喜欢我。

是白瑜。

卓轻予重新将手机贴到耳边,烟雾中面容透着一丝薄情,“这世上唯一不变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会变。知dào

吗?”他将手机塞回口袋,然后把只抽了几口的烟捻灭丢进垃圾桶,“什么鬼东西,搞的我嗓子一点不舒服。”

“那个……”

“有话对我说对吧?不急,我先问你件事。”卓轻予撇起一抹笑,很是云淡风轻地语气:“明天有事吗?你要做

第十四章 林少爷的把戏

去,干嘛不去。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做什么缩头乌龟。不仅要去,她还要漂漂亮亮地去。

素手轻轻抚着左耳上的钻石耳钉,那镜子里的人没有哀愁,没有胆怯,如同盛开的一朵艳气逼人的玫瑰花,眼睛中的神采比这零星的璀璨星光还要盛。她缓缓对着镜子里的人微笑,镜子里的陆绮也在笑,红唇弯弯,眸光潋滟,她那样年轻,那样美丽。

父亲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懂,就当一切都是代价吧!不过是一场饭局而已,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场敷衍,而已。陆林两家,想要严密维系在一起谈何容易,即使她屈服了,那林家少爷会屈服吗?

只是突然间,她起了一丝好奇。不知dào

今天要见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

林雨寰。

在踏进包厢的一瞬间,在推开那扇厚实的门的那一刹那,陆绮对这传言中的人起了最大的好奇心。那张与众不同的帖子静静地躺在包里,仿佛带着那传言中的林家少爷的风采。黑色的底纹如同漆黑的夜幕降临,绛红色的小楷如同拉开夜幕的诱惑之吻。

像他们这些人,家大业大,生来就是高人一等的存zài

,在别人眼中,当然不会是凡人,或多或少都装饰着特别的色彩。到后来,几乎人人的身上都伴随着一些故事,街头巷尾,传来传去,或真或假,不过都沦为了人们饭后的谈资。

传言,林家独子林雨寰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不是普通的会让人嫉妒的长相,是让谁都要自惭形秽的样貌。人无完人,与这样一张脸庞匹配的,是林家少爷古怪的脾气以及极深的城府,以至于常人都退避三舍,不敢招惹。这传言尽是些负面的因素,但也没听说这“蛇蝎美人”般的林家少爷采取过什么举动。个中缘由,谁知dào

呢?

可当真的见到本尊时,眼睛看到那餐桌对面的男子时,陆绮却涌起了一股失望,要说长相数一数二,在陆绮看来也是普通无奇的好kàn

。那个人,颀长的身形,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帅气优雅,却丝毫没有特色,像是刻板的模范,像是翻开一本时装杂志看到的任何一个男模。全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让人自惭形秽,至少她对着这一张脸,没有这种感觉。

再说这脾气品行,更是与传闻中大相径庭。不过,这表面功夫谁看得准,指不定这林家大少就是披着温顺羊皮的狼,表面上言笑晏晏,实jì

上笑里藏刀。只是这演技,哪里配得上城府极深这四个字。

此刻看来传言也是不可信的。为了故事的可读性,都会夸大其词,编造一些东西,那些传言,不过是这样当作一笑而过的东西。

“不好意思,林少爷,我来晚了。”

陆绮微微一笑,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

“哪里用得着道歉,迟到本来就是女士的权利。”对面的男子穿着价值不菲的合身条纹衬衫,黑色的名贵西装搭在椅背上,顺势抬手看表,“更何况,陆小姐哪里有迟到,到现在刚刚好七点。是我来的早了。”

他露出的半截手腕线条有力,白色的石英腕表表面,灯光的照耀下,闪着钻石细碎闪耀的光芒,那样的华美绚丽,一看就是限量的名贵腕表。

不仅如此,陆绮发xiàn

他全身的奢侈饰品至少就有五六样。钻石胸针,蓝宝石袖扣,铂金项链,银质手链,这男子身上一切能戴的饰品都不放过,每一处裸露出的皮肤都不空白,连拇指上都带着猫眼大的扳指。

他的整个人在水晶吊灯下周身各种闪烁,如同一座移动的金山银山,典型的招贼打扮,真不知dào

在这个动荡的社会,怎么会有人有胆子敢这样出门。可陆绮今天偏偏开了眼界。

再说,饰品就算了,大冬天的百花歇业时,这个小小的室内却是暗香浮动,久久不散。一个男人的身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水气息,这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陆绮暗暗皱眉,这林家少爷真是处处散发着有钱人家的腐朽气息,不过她还是陪着笑:“今天让林公子等我这么久,真是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哪里的话,陆大小姐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貌美如花。你能来应我的约,我才是感到万分荣幸。”

荣幸?摇晃着杯中的醇美绚丽的红酒,透过杯子透亮的材质,看对面男子脸上的笑容,开始显得那么扭曲和虚假。

陆绮抿起唇,不无讽刺地:“哦?是吗?我和传言中一样,林少爷却和我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呢!”

林雨寰坐怀不乱,依旧噙着优雅的笑容,神态安详,像尊披金戴银的菩萨:“我和你听说的,哪里不一样?”

“呵呵,我和你说笑呢!那些捕风捉影,没有切实根据的传言不听也罢。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林公子不用在意。”

“我当然不会在意那些东西。只是,我忽然间有兴趣知dào

,现在的我给陆小姐留下了什么印象?”

什么印象?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很有钱有势的暴发户印象。不过想是这样想,她怎么可能照着心里的话这样说出来。

“林公子相貌堂堂,而且给人很是稳重的感觉。作为林家唯一的继承人,这样的稳重,还不骄不躁真是让我有些敬佩。”

“哈哈哈,按陆小姐这个意思是说,我应该表现得骄纵一点吗?”

“林公子你可真会开玩笑。”陆绮继xù

陪着笑。

“一直林公子林公子的,是不是显得太生疏了些,你叫我雨寰就好。”林雨寰递过一本菜单,“既然到齐了,我们先点餐吧。这里的菜式做得还不错,就是不知dào

合不合陆绮小姐口味?”

“我随意就好,这里我并不熟,雨寰你做主就好。”陆绮咬着雨寰两个字的发音,觉得这男子的名字都甜腻非常。

“那我就做主了。”

接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各自的爱好趣事,陆绮装的温文尔雅,不慌不乱地陪着笑,很快就一盏茶的功夫过去。

“先生小姐,你们点的餐已经齐了,请愉快地享用你们的晚餐和夜晚。”一个清瘦的年轻服wù

生推着餐车过来,话语很是恭敬有礼。

黑色领结的英式制服下,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年轻男子,葱白修长的手指握着深色的酒瓶,侧身过来给两人倒酒,他的姿势很是优美好kàn

。举手投足间的体现着独特气质和修养,每一个动作都让人赏心悦目。陆绮心想,没想到在这种的地方,连一个服wù

生都有这么好的资质。

由于他在上侧倾身过来,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那服wù

生的脸,只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或许是肥皂味,很是安定心神。

只是个平凡的,无关紧要的人而已,陆绮却没由来的对他很是介意,不禁多看了那服wù

生一眼。

过长的刘海遮住眉眼,也遮住来人所有探寻的目光,年轻的服wù

生退到包厢口,“不打扰二位客人用餐,我先退下了,有什么要求请到门外喊我。”

包厢的门缓缓掩上,室内又只剩她和那什么林家少爷,陆绮缓缓收回视线,把思绪重新转到眼前的人身上,不,是把思绪转移到眼前的宝藏山帅哥身上。

这一顿饭吃的真是索然无味。一边是虚假的询问,一边是虚假的回应。各自陪着笑脸,各自交换着恭维,谁晓得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陆绮灌下一口红酒,扶着额头忍受着这尴尬地气氛。

“不好意思,陆绮,失陪一下,我要出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回来。”

陆绮放下酒杯,心想真是求之不得。笑眯眯的点头送走那座金山银山,等门一合上,陆绮的脸马上阴沉下来,满脸不耐地坐靠在椅子上。

===============林少爷的鬼把戏===================这边的“林雨寰”拖着一身宝贝家当,快步走出包厢,一双眼睛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走廊上那个人影,“我说大少爷,你把我骗过来就算了,你这副样子又想玩什么鬼把戏?要知dào

刚才我看见你,差点吓得跳起来,差点就穿帮了。”

那抹人影正是刚刚的年轻服wù

生,只见那人嘴唇一翘,说不清的雅致轻灵,连到那藏在额发的阴影中的眼眸,也流淌出笑意来。

“怎么样,玩得有趣吗?”

“有趣?搞错没有,林大少爷,明明是你在玩吧!还把我搞成这副像个暴发户的鬼样子,我坐在里面可是浑身不自在的很。”

“美酒佳肴,还有美人作伴,小白云你还不满yì

,口味真是够挑剔。”服wù

生,也就是真zhèng

的林雨寰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委屈模样。

这家伙就是有颠倒黑白的本事,“林雨寰”也就是冒名前来串场的小白云很是苦逼,连点好处都没有,还给着劲地诋毁,可不带这么玩人的。

“林少爷,你也该玩够了吧!这事要是要老夫人知dào

,我们两个可一个都不会好过。”

“玩够,怎么会玩够?”林雨寰行云流水地拨了下刘海,那双美得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在眼前稍纵即逝,很快又被发丝全部盖住。

第十六章 平静下的波澜

林雨寰的笑面下,藏着一抹戏谑。我的戏还没看够,怎么可以就这样散场呢?那不是太可惜了。

就在顾申的前脚刚走到包厢口,眼前一阵璀璨珠光闪过,一个身材高大的贵气男子与他擦身而过,带来的一阵甜香让他皱眉。

“陆绮小姐,你还好吧,我刚刚真是太不小心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放心,我已经让人马上送来了新的衣服,希望你能原谅我小小的过失。”

白云上前忙着凑在陆绮身边嘘寒问暖,一边小心地打量身后的某个危险分子。听说这顾少爷的脾气也是差的很,见我勾搭调戏他的老相好,不会丧心病狂地扑出来揍我吧?

“陆绮小姐,你怎么了?”小白云依旧维持着恶心的关怀笑容。

早不来,晚不来,这家伙偏偏这时候出来干什么?陆绮心里正烦闷,见着顾申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不算完,那什么不识趣地“林雨寰”还跑到了案发xiàn

场来搅局,一时气上心头,忘了什么以礼待人,很是不爽地翻眼:“我、好、得、很!”

不得了,看这情况,是要被群殴的节奏啊!小白云只好在心里暗求上帝保佑。

“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陆绮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生气了吗?”

本以为这样混乱的场面,旧情人和陌生男子纠缠,顾申至少会转身看几眼才对,可小白云只看到他进入包厢最后一抹清瘦背影。

那门关上,隔开所有是非。

“林少爷,我很好,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陆绮会包厢取出包和大衣,冷淡地拒绝身后人,迈着大步离开,细高跟踩在绒面地毯上,无声无息,毫不留恋。

“真是无聊,小白云,你说是不是,一点火花和激情都没有。”双手叉腰的某人叹息。

“是是是,少爷说的是。”白云走到林雨寰面前,耸肩:“好了,这下主角也跑了,您也该收场了吧!”

“走才对,要是我是陆绮,再对着你这跟矿山一样的土豪样,哪里还能留到现在,早该走了。”

“少爷你这话就说的不厚道了,明明是你把我搞成这副样子的。”小白云苦逼兮兮地凑上前,换来的却是林雨寰一个嫌弃地眼神。

“你能不能不要用搞这个字眼,很猥琐,而且搞的我对你有兴趣似的。”

正常人那会想到那啥啥啥?到底是谁猥琐了?

“经过这么一回,估计陆绮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好印象,正好彼此彼此,我们林家和陆家也别玩什么过家家的联姻游戏。”

“原来少爷你的目的是这个。”某人恍然大悟。

“你才知dào

?”林雨寰拉长轻蔑的调子,抬手扯掉领结和假发随手丢到垃圾桶里。

“那您为什么不亲自上呢?反正就是扮丑,让人家不看上咱家就行了,这不正好展示下少爷的演技啊!”小白云捂着自己的口鼻,努力不被自己身上的香味熏倒,“这不是也挺好玩的吗?”

“我不喜欢喷香水。”林雨寰整理着自己的宝贝头发,眼也不抬,很是冷漠。

“可……我也不喜欢喷香水啊!”

听着这声泪俱下的控诉,林雨寰桃花眼一扫,淡淡吐出四个字:“关我屁事。”

=======================我很想爱他(她)的分隔线===================我很想爱他,但是眼睛在说谎,隐瞒比较容易吧,免得感情变的复杂。

……

车内,开着暖气,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是温暖的。顾申不在身边,连卓轻予那个木头也不在身边,虽然是开往回家的路上,但此刻的自己是多么孤单。那个从小很是疼爱她的父亲,给她的感觉越来越陌生。

她有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他的女儿,更像是他的一枚棋子。曾经把年幼的她高高举过头顶的男子,会对着她展露笑意的男子,用笨拙的方法逗她欢笑的男子,慢慢变成了那个不好接近的人上人。

陆绮叹息,如果我是个平凡的女子该多好,然后爱一个平凡的人,过平凡的一生。

窗外的灯火川流不息,远方的天空泛着寒气森森的青色。

……

重新回到包厢的顾申脸色阴沉地一杯一杯喝着闷酒,周身环绕着戾气,吓得那娃娃脸的李小姐大气都不敢喘。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我……我、我叫,李晓冰。”

“李晓冰,陪我喝两杯。”

“好、好。”李小姐颤抖着手满上酒,喝得太快差点被自己呛到。

“对了,你刚刚的故事怎么不说了,接着说。”他上扬的唇线在灯光下深刻而明确。

“好、好,我说……”李小姐满口应下,却马上泛起了难,糟糕,根本想不起来刚才讲了什么,怎么办?看了眼男子杀气沉沉的脸,心想他待会不会杀人灭口吧!妈妈,救命啊!她可不想死在这。

“你刚刚说到你的小学五年级。”一眼看穿她的疑惑,顾申好心提醒。

“对、对,我刚讲到我的小学五年级……”

虽然依旧帅哥在前,李小姐也还在讲着她的故事,但她心情却变了个样,再也不兴高采烈了。

果然那些传言也不都是假的,她怎么可以被这顾少爷长的一张天使样所欺骗,这顾少爷的内心明显是是魔鬼啊魔鬼。妈妈,我再也不要他当我的未来夫婿了,我还想再活几年啊!

下肚的酒,让喉头发苦。在这奇怪的氛围中,顾申不知想到了什么,捏着酒杯的手指,无端收紧。

……

在开学的前几日,卓启秋不是出去,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总之就不会出现在卓轻予在的场合。

卓元也不知dào

这两兄弟这间出了什么问题,之前两人感情那么好,突然间这小儿子就给他玩这出“王不见王”的把戏。这小兔崽子软硬不吃还机警得很,卓老爷子采取了各种方法整治,却没一个有效果的,就差把卓启秋的房门拆了然后把他锁在沙发上了。

当然了,除了两位当事人,没有人知dào

他们反目的理由。

“启秋这家伙又不知dào

跑哪潇洒去了?天天躲着我,跟打游击战似的,真是让我头痛。”卓元在楼上找了一圈无功而返,脸色黑黑的。

“爸,他不是躲你,是躲我。”

“那你倒是告sù

我,你们为什么要吵架?”卓元拉住大儿子的袖子,“不说就算了,你又要跑哪里去?”

“爸,我不是一早和你说了,要去面试吗?”卓轻予苦笑,“小气球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

卓元干瞪眼:“我怎么担心了,随他折腾去,难受地人是这启秋这小子,关我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

卓轻予懒得戳穿父亲的口是心非,拿起架子上的围巾出行,“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记得回来吃饭。对了,我……”

门无情地关上,打断卓元的问题,难得他想开口问下那个姓陆的丫头怎么不回来,这又是没人回答他。这姓陆的丫头虽然对他脾气差又毒舌,但好歹也是他卓元未来的儿媳妇,总得告sù

他一声去哪了吧!

唉~这个无情的世界,他就是总被遗忘和忽视的老头子,还是去找隔壁老王下几盘棋解解闷吧!

……

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但也不能一天到晚贴着妈妈啊!

唐书真忽然发xiàn

自家的女儿不再整日外出,那传说中的女婿更是连影子都见不着了,让这个当妈的时常怅然若失。

“小初……”

“妈,你到底要说什么?你都在我面前叹了多少次气了?”

原来女儿也看出她故yì

在面前晃了,还以为小初只顾着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小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季初眼睛依旧盯着书本,接口问:“忘了什么事?”

“我记得你答yīng

过妈妈,过年要带男朋友回来吃饭的,可现在,妈妈连个照片都没见到。”

“又是这件事啊……”额头上滴下冷汗,季初没想到自家母上大人还对什么女婿贼心不死,一时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

“妈就是为了问你这件事。”

“我不是说了他很忙吗?没办法的,成功人士嘛!”季初合上书本往房间退去,“放心,一定有机会见到的。”

为了一个谎话,就会说更多的谎话。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季初捧着书本,脑海中又想起那个人痞痞邪邪的笑容,多日不见,印象中顾申的面容有些模糊。

“我走了,也不知dào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再见,季初。”那是顾申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忽然好想念那个人,这种思念的感觉,就像小虫子在啃噬内心一样。

只是,像他们这样两个世界的人,真的有可能会再想见吗?

(吼吼吼,季初妹妹终于又出来了,好歹也是本文的第一女主,有人想念她吗?不过小申申和她还不会那么快见面。)

第十七章 醉酒的小气球

在开学的前天,启秋弟弟高中时要好的兄弟安排了互相送别的聚会。乡亲父老其乐融融地挤在一起,叙旧的叙旧,扯淡的扯淡。

ktv的包厢内热闹非凡,调笑声不断,坐在中间的男子却闷闷不乐,全程黑着脸,像谁欠了他五毛钱一样。

原因无他,他就是那个被各种调侃的对象,而这调侃依旧进行得如火如荼。

“启秋,你可真行,我佩服你,千里把妹,那可是情圣的做法啊!”

“你到底追上没?还记得高考那阵你跟中邪了一样天天啃书本,居然还在课上留鼻血,喂喂,我到现在还记得班主任那个震惊的表情,眼镜下的死鱼眼像是要瞪出来一样。”一个滑稽脸比划着动作,笑得直不起身来。

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子凑过来,“还不止呢!他还躲在被子里打手电做题目,那光蓝幽幽的照着他的小脸,铁蓝铁蓝的,我下来上个厕所,看到差点没把我吓死。”

启秋弟弟拍开那张凑得死近的脸,心里吐槽:描述得那么具体干嘛,有这文笔怎么不去写鬼故事,非要来寒掺他。

“有名的混世魔王发功苦读,可是学校历年来的一大奇观。记得我们班那窗户,天天都趴了一堆人来围观,有的还拍照留念,哈哈哈!!!!我们班长坚持认为你是中邪了,天天追着问你,你知dào

糯米的奇效吗?哈哈哈!”拍走一个,又凑过来一张油汪汪的猪脸。

哈哈你sister,继xù

拍走,一双狼爪又搭上肩头。

“我们的卓大情圣为了爱情,可是卯足了劲,终于化腐朽为神奇,最后还上了学校的光荣榜呢!了不起,了不起!”

保持不了沉默了!卓启秋拍掉肩膀上的手,满满的不乐意,“什么腐朽,一群没眼力价的,老子本来就是美玉,好吗?”

“哟,美玉哥哥,那快点来和我们说说,进展怎么样?妹子后来屈服没有?”十几张脸一起凑过来,各种坏笑的表情放大在面前。

烦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卓启秋竖起手指,故弄玄虚:“天机不可泄露。”

“好啊!卓启秋你小子不得了,飞上天了,居然敢这么敷衍我们!玩什么神mì

,既然不说,哥几个,好好给他点颜色瞧瞧!”

男生们闻言马上各自抄起啤酒杯,一人拎着一瓶酒,承包了圈圈,争着去灌酒。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可就喊救命啦!”卓启秋一脸惊恐,“我可真喊了!”

回答他是众人嚣张至极的笑声。

“你喊啊!你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台词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经典又龌,龊。

********刚吃过晚饭,季初捧着一本书看得兴致正浓。

季容平不动神色地坐到她身边,轻轻咳了几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平常这时候爸爸早就去书房研究他的各种典籍了,今天居然这么反常。

“小初,你快要开学了吧!”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要进行长篇大论的开场白,季初默默合上书本准bèi

聆听教诲。

“我想了想,你现在也大三了,我和H大的王教授也算有些交情,如果你毕业后想要在H市发展的话,我可以帮上不少忙……”

听爸爸提起王教授,季初忽然想起某个被教授发配远方的人——赵子期学长。她本来是要和他一起去实习的,却被教授拦了下来。近来听说大雪压断了通信设备和电缆,情况还挺严重,他们有一阵子没联系了。

听到那个消息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多亏了爸爸的帮忙和爱hù

,不然她现在还不知dào

在哪个山头喝西北风呢!有这种幸灾乐祸的念头真是罪过,季初暗念阿弥陀佛,不知dào

此刻的子期学长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希望他吃得好睡的好身体棒棒,否则还真是让她有罪恶感。

“喂,小初,你在听吗?”

“呃、爸,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这丫头,真是的,长辈在和你说话还敢开小差!我刚才说,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和你妈妈都不放心,我们商量要不要搬家去H城,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什么?搬家?她是听错了吗?

“怎么这么突然说要搬家?爸你的工作怎么办?”

“也不是很突然决定的,其实我和你妈已经商量了好一阵子了。那边的一所大学校长曾多次邀请我过去教课,正好,我也打算辞了工作去Y城。而且B城,我们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而且要早知dào

你当初那么想离开这里,当初就该下这个决定的,这样也能离那个什么卓家老小远一点。”

季容平一口气说出自己心里的计划,轻松不少。

说真的,快开学了,他又要在整日在学校里听那些风言风语了,也不知哪传出个更加离奇的版本,说什么他和卓元相爱相杀,真是够了,够了!!不知dào

这年头的孩子们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他明里若无其事,心里可憋了一肚子的老气。

季容平心里轻松了,却给自己女儿丢下了颗重磅炸弹。

这件事情带来的震惊让她久久不能平静。搬家?离开B市,再也不回来。她曾经付出很多努力来忘记这个地方发生的事,而现在她却可以这么轻易地,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她是真的想要离开吗?真的对这个地方无比憎恶?除了卓轻予离她而去,这个地方还发生过别的不堪的回忆吗?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上学,在这里恋慕,在这里欢笑流泪,然后……就该远离了吗?

“小初,我想要听你的想法。”

“我……我不知dào

,爸,请给我点时间考虑。”

“你就快开学了,就给你这两天考虑下,这件事还是早决定早好吧!”

季初点头,“我会尽快给你答案的。”

这下书是完全看不进去了,季初抱着书走回房间。

她疲惫地倒在床上,天花板上冰蓝色的风铃在眼前嘀嘀打转,如果要搬家的话,这些都会丢掉吧!这世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天长地久地拥有呢?

好巧不巧,正当她长叹一声,准bèi

继xù

思考人生的时候,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伟大的思绪,季初单手摸出手机,语调很是惆怅。

“喂?”

不同于她的颓废,对面的男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欢腾。

“喂,是我们启秋心心念念的季初姐姐吗?”这是一个嗓音清亮中气十足的声音,语调古怪。

这时话筒对面的旁边传来很轻的嘟哝声,“别胡说八道……”好吧,她已经听出来那是卓启秋的声音。

“对,我是季初。但可不是你们姐姐。”明明心情不好,她居然发xiàn

自己还有开玩笑的本事。

“不是我们姐姐那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没找错人。卓启秋这小子醉的爬都爬不起来,姐姐你赶紧来救命吧!不然我们两个就把他丢地上回去了。”

“你们好歹也是启秋的朋友吧,(能不能稍微爱hù

一下他?)你看这么晚了,我也不方便出去,你们是不是应该给他家里打个电话?”

潜台词是——不要来找我麻烦,我很善良但是懒得动。

“姐姐,都什么时候了,救场如救火,再说启秋这小子一直嚷着要见你,你听听又开始嚎了,多凄惨多痛苦呐!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为何说的这么身临其境啊?季初恶寒。

“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多大的好事,多大的公德……”

我要造浮屠干嘛?季初依旧立场坚定。“还是不行。”

“姐姐,你快听听这凄厉的叫声,难道不会有同情吗?(话筒里此刻传来很是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物体被踩了几下发出的哼唧声。)多惨烈的声音,好像在呼唤着你的名字,哦,季初~~”那个声音忘情地叫着,带着无比肉麻颤抖的尾音。

季初听着这Yin荡无比的叫声,更加恶寒,但鉴于那个被踩的可怜物体很有可能就是卓启秋,内心的善良占了上风。

“好,我过去,别喊了,别喊了,快告sù

我地址。”

亏得她的坚持,那头马上停止了肉麻的呼唤,忙不迭地报了一串地址,异常兴奋地催促她快点来,“……等你哦!(一阵乒乒乓乓声~)我擦,别乱动撒,我的裤子已经被你这小子吐脏了,妈,蛋,劳资前天刚买的好吗,孔易你快把他好好按住。”

“那你们稍等一会,我马上就过去了,对了,别欺负他了!”

“收到。保证不欺负他。”那边信誓旦旦地保证着,而脑子里想的却是:嘿嘿,我们不负责欺负我们只负责玩弄。

大棉袄,大围巾,雪地靴,冬天的出行就是一点都不能马虎,特别是这冷的掉渣的夜晚。

季初全副武装完毕,花费了10分钟,逃过妈妈的追问,花费了15分钟,然后才得以出发去救启秋弟弟。只能祈求在这些时间里,那些无良的朋友不要再对启秋弟弟,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老天保佑,守住人家少男的贞操吧。奸笑ing~这章有点没节操啦!)

第十八章 我早就看腻了

半个小时前还热闹无比的包厢,现在却是人走茶凉。沉闷的酒气,昏暗的灯光,淡淡的烟味。全都是散场的气息

卓启秋卧躺在包厢中间的沙发上,双手抓着沙发的布料,难受地朝垃圾桶吐着酸水。白皙的脸上染着一片醉红,嘴唇泛白,眉头皱的紧紧的,全然没有平时的神气模样,倒像个可怜的病患。

男生们个个几两的酒量,然后仗着人多势众,成功把这混世魔王灌倒,最后老友们好手好脚地走了大半,卓启秋动弹不得地在这里躺尸。

只有两个有良心地守着他。其中一个正是刚刚给季初打过电话的滑稽鬼。看着卓启秋那么难受,心里也不是滋味,索性不去看那张惨败的脸,各抓着把瓜子,在门口闲聊,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你说启秋这小子今天被我们灌了这么多,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嘿嘿,能出什么事,最多明天早上头痛死他。”

“我哪里是担心这小子的身体,我是担心咱哥几个的安危。我就怕他哪天找我们算账!这小子可记仇得很,咱倆又是刚刚灌他最起劲的。”说罢,朝那个像死鱼一样躺着的人撇了眼。

“我怕他个球球,有种就冲我来,小爷等着!再说了,你看我们多好心好意,还帮他和喜欢的妹子安排独处机会,以后他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呢!”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有些怕,卓启秋这家伙发起疯来谁招架得住!”

“你这胆也太小了,还是男人吗?大不了,哥罩你!对了,谢翔,你看启秋他现在,半死不活的,多安全呐!NND,老不让我动他,老给我装,我都有些手痒痒了。”

“孔易你指的是,我们可以……”

季初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那两个黑影聚在沙发前,一面猥琐而得yì

地笑,一边使劲蹂躏着卓启秋胀鼓鼓的脸颊,仿佛在测试弹性。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她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半步不敢上前,一边暗自反省,她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别玩了,人来了,人来了。”其中一个推了下旁边进入忘我状态的同谋,小声提醒。

“咳咳,姐姐你总算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我们刚刚在帮启秋擦汗呢,可怜的孩子,刚刚一直难受地哀嚎。”

人家这么卖力地演戏,她也不好意思戳穿,“真辛苦你们两个了,还留下来看着他。”

“大家都是好哥们,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两人各自干笑了几声。

“启秋他怎么一动不动地?脸还那么红,他没事吧?”季初上前查看气息奄奄的卓启秋,还好还好,没有挂,只是喝多了。

“没事没事,不要担心,那是少男害羞的潮红。那这小子就交给姐姐你了!我们先走了。拜拜!”“有缘再会!赛哟哪啦!”

两人互看一眼,迅速远离案发xiàn

场。

这年头的年轻男孩子,都是什么心态,季初无奈地摇着头。似乎忘了她也只不过比他们大上两岁而已。可有时候,代沟这东西,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你看,卓启秋还在小学啃六一儿童节的面包的时候,她已经不用带红领巾天天做早操;卓启秋刚进高一的时候,她已经为备战高考操碎了心;卓启秋刚进大学happy潇洒的时候,她已经是学校的大三元老,面临着就业是去是留的艰难选择。

唉,说起来就是这么心酸,虽然只是大了两岁,但这人生阅历完全不一样嘛!

她拿起卓启秋一旁的手机,她送给他的挂饰小螃蟹好好的挂在上面,张牙舞爪无dí

可爱。这份礼物是她送的,不甚贵重,却很用心。这样元气满满的小螃蟹,就像总向她耍着无赖的卓启秋一样,很配,很配。

卓启秋哼唧了几声,伸手抓紧了她的衣服,直起腰又开始干呕。

她推开满身酒臭的卓启秋,开始犯难怎么把他送回家。

这家伙,果然是个麻烦精。还是通知那个人吧,毕竟,他们是兄弟,这个义务和权利都该交给他才是。这是目前想到的最好的方法,毕竟她们两家现在关系这么僵,她如果亲自送启秋回去的话,一定会见到卓叔叔。卓叔叔是她的长辈,以前也对她很是关怀,这样就让她更加不敢面对。

季初翻阅着卓启秋的通信簿,找着那个人的名字和称谓,居然一无所获。怎么可能,启秋怎么会连那个人的电话都没有?

“季初……”烂醉的卓启秋眼神迷离,长睫毛忽闪忽闪地眨着,懵懂地盯着她的方向,“季初,你知不知dào

……”

喝醉了要吐真言的节奏?季初蹲下来,小心诱导:“来,启秋,告sù

季初,你的银行卡密码是什么?”

“季初,你知不知dào

……你好讨人厌……”

真是,连喝醉酒都不会说好话。季初掐了把某人红彤彤的脸颊,“我就是这么讨厌!”

没法子,这家伙总要找人拖走。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熟练的找到那个号码。

卓轻予。她的手指在这一行名字上停留。

她想起前几天见他的情景。走出电影院,成双入队热闹的长街,路边店里放着周杰伦的歌。

她第一次在那个人面前,这样完整地喊着这个名字。不用再仰望他,显得那么平等。

她对他说:“卓轻予,我以前很喜欢你,人人都知dào

我喜欢你,我把你身旁当作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可结果是,你辜负了我。而现在,你跑到我面前,你说你爱我,我是该当作笑话还是谎言。”

“是真的。”那个人回答。没有歇斯底里,没有任何修饰。

气氛,情景,刚刚好,负心汉,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然后她用了顾申亲授的秘籍——投怀送抱。

(“女人就该利用女人的优势,没有男人会拒绝投怀送抱的女人。卓轻予又不是圣人,自然不会例外。”顾老师翘着二郎腿,带着帅痞的笑容如是教授。)季初深得要领,然后贯彻落实。

也就是说,启秋弟弟的担心和生气不是没有道理的,照目前的进度来看,他的心上人的确和哥哥目前牵牵绊绊,很有勾搭结群的趋势。

再没有犹豫地,季初拨出号码。

“喂。”

“喂,小初,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很是冰冷淡漠,说的内容却是:“想我了吗?”

为什么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也可以随意地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我这还有正事呢!

“不想,不想。我是有事才找你的。”季初没空管他的亲切问候,赶紧提正事:“那个,启秋喝醉了,你赶紧来接他回家吧!”

“启秋?他怎么了?”

我不是说了喝醉了吗?季初耐心解释:“他们一帮好朋友喝酒叙旧,谁知dào

启秋这么不争气,被灌得走都走不了,然后就打电话丢给我了。”

“你们在哪,我现在过去。”

15分钟后,卓哥哥很有效率地拍马赶到,将醉的半死的卓启秋抱上了车。季初本来是要先走一步回家安寝的,不知怎么就成了护送卓启秋回家的一员。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太危险了,待会我送你回去吧!”

“哦。”

现在想想,好像是因为卓轻予回头的一句话,她下意识的一个点头,她就坐在了这里。

他是不是向她施了什么魔咒,为什么他说的话,她都无法强硬地拒绝。

唉,季初,你的主见呢?

季初坐在副驾驶座上,打量着专心开车的卓轻予。

男子的侧脸专注而冷漠,每一道起伏的线条又那么好kàn

。饱满的额头,俊逸儒雅的眉眼,挺直的鼻,淡色微抿的唇,每一寸都像是刚刚好,那样和谐舒服。

从小时候起,她就总喜欢偷偷看他,这张脸到现在也没有厌倦。不看他的内在和其他,这张脸还是很符合她这种颜控的审美的。

“小初。”卓轻予微笑,拉起的弧线让整张脸上的冰雪都融化,眼里眉梢,都含着暖意。“你这样看我,让我没法专心。”

“我……”被当事人这么一说,她就好像犯罪分子一样,面上一红,莫名羞愧起来。

当事人很是大度:“没关系的,你看吧!”

“算了。”她小声嘟哝着,“不就是一张脸嘛,不看就不看,我早就看腻了、看腻了……”

这小性子真有点像小初小时候,终究还是小孩子。卓轻予听着这碎碎念,笑意更盛。

车缓慢地驶着,车灯冲开前方的黑暗,在路面上铺开柔和光毯,亮泽的光莹润美好。

尽管车速平易近人,但后座的卓启秋还是不给面子地吐得东倒西歪,对卓哥哥车内昂贵的座椅进行了各种侮辱的举动。卓轻予从后视镜里看着,脸色不改,像是一点都不心疼的样子。但为了不影响个人的心情,还是当机立断开窗散气。

“不早了,小初我先送你回家吧。”“嗯。”

冷风吹进车厢,前座全副武装的二人没有受到影响,后座烂醉如泥的某人被这凉风一吹,可怜地全身发抖,脑子反而有些清醒过来。

卓启秋撑着身体,努力辨别这是在什么地方。目光投到前方,咦?那两个穿着肿肿的人,看着怎么那么熟悉?

第十九章 我们是这种关系

好冷,哪个没关窗户,想冻死我吗?卓启秋撑着身体,努力辨别这是在什么地方,身下软软的皮质,以及移动的感觉,看样子像是车子的后座。他这是在谁的车上吗?

目光投到前方,咦?那两个穿着肿肿的人,看着怎么那么熟悉?

“哥,季初,你们……”

季初听见身后的动静,探头观望,只见脸红得像虾子一样的卓启秋两手巴拉着前座,脸凑得近近的,只是双眼无神,不知dào

在张望什么。

“启秋,你还好吧?”

“呕——”话音刚落,那个小虾子就抱着座椅干呕起来,肚子里的存货早就吐得七七八八,现在吐出的多半都是胃里的酸水。此情此景,让作为观众的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季初推推身边开车的某位亲属,“你的车,貌似彻dǐ

被凌辱了。”

“我知dào

。”卓轻予若无其事的打着方向盘。

明明没有任何惋惜和悲痛,季初却是从这句话里嗅到了某种悲壮的气息。“我们刚刚是不是该打计程车回来的?”

“没关系。”卓哥哥绽开圣洁的微笑,正让人想感叹他的仁慈从容,卓轻予末了却添了句,“最近正愁抓不到他的把柄。”

什么意思?要抓什么把柄?

季初正想深问,却被某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肩膀,正是刚刚吐完满血复活的卓启秋。这厮睁着一双无辜的双眼,摇头晃脑地打量着她,好一阵才下了定论,“……你是季初,没错吧!”

我勒个去,这件事需yào

考虑这么久吗?季初假装兴奋的抓住肩膀上那只手:“没错没错,你是卓启秋没错吧?你好你好,很高兴见到你!”她亲切问好,使劲摇着那只冰冷的手。结果某人不买账了。“季初,你脑抽了吗?”

没想到说这句话的人,竟然是那个喝醉酒的卓启秋。虽然一脸醉容,可他的话清醒无比,简直像个正常人。前座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初,你们两个怎么跟玩家家似的。”

卓启秋这小子真是不给面子,一连两次给她碰了钉子,一点不好玩。季初松开他的手,转而抓了把对方乱蓬蓬地发顶:“你才是脑抽。”

这家伙一点也不晓得疼,也不报复,只是目光呆滞地转向左边,又开始努力分辨面前开车的男子:“哥?”这下考虑的时间可短得多了。

“嗯。”卓轻予稍稍侧头,“醒了?”

开了快20分钟,离季初家也就10五分钟的路程。自己一直处于躺尸状态的弟弟突然间崛起,看来自己和小初独处的时间又要缩短了。不过让他更加担心的是,他和启秋现在闹的这么僵,再让启秋误解什么,那么和解更加遥遥无期。误解他和小初有什么吗?这又要怎么解释。他和小初之间什么都没有吗?那个所谓的误解,明明是他求之不得的结局。

“小气球,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卓启秋摇着头:“不好。我好冷、好冷。”

此话一出,卓哥哥马上交出御寒大衣丢过去,“那现在呢?”

“好多了……”Get御寒大衣一件,卓启秋马上把他的小身板裹得紧紧的。

虽然卓启秋吐字清晰,但季初还是注意到了他动作的迟钝和呆滞的目光,不用说,这家伙肯定没有清醒。听说每个人喝醉了酒都不一样,有人满嘴胡言,有人满嘴真言,也有人酒后乱Xing(这个情况参见于各大言情桥段,很是普遍。),像卓启秋这样思维清晰的还是第一次看见。

“是不是快到我家了?”

“嗯,下个路口拐弯就是。”

季初整了整衣服,回头看了眼卓启秋,也许是因为温度上升的原因,裹着大衣的启秋弟弟意识消沉了不少,眼神放空,缩在后座上,一动不动。“要不是他,我今天哪会出来。他可真是个麻烦精。”这熟悉的形容词,一个晚上感叹两遍也真是够了。

“要不是他,我今天哪里会见到你。”卓轻予接了一句,“看来,我还要感谢这麻烦精。”

“你……”不知怎么的,耳根红了起来。这个晚上,他未免太肉麻了点,还是自己道行太低。

照卓轻予的话说,他没谈过恋爱,而他的第一次爱情是荣幸万分地栽在她身上,怎么显得这么会讨人欢心呢?高材生在学校里都学的什么,讨女孩子欢心吗?莫非是高材生对任何方面的领悟能力都要高一点?

“小初,别发呆了。已经到了。”车速缓缓减慢,停在小区门口。熟悉的小区场景映入眼帘,光秃秃的梧桐树迎风而立,躯干上涂了一层御寒的白色石灰。这个冬天,无非是,黑白灰三色。

季初抬头,果然是到了。“那再见了。”她解开安全带,准bèi

离开,就在此时,后座安分很久的卓启秋突然又腾地坐了起来。季初也与他挥手告别:“启秋,再见。回去睡个好觉,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

“季初,你……”卓启秋又把头转向驾驶位:“哥,你和季初……”

没有人注意到那双清明的双眼,如一泓清泉,带着心碎的波光。卓启秋浑浑噩噩地躺了一路,吐了一路,直到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口腔中全是苦味。

季初以为他还在醉,卓轻予也以为他没有醒来。可是,他已经那么清醒。

他的眼前,一个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一个是他尊敬有加的兄长。他们并坐在那里,显得那样登对和谐。卓启秋感到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裂开,好痛好难受。喝再多的酒,也不能把他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

“哥,你和季初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初本来是要拉开车门下车的,被这一句问话生生炸了回来,她凑到后面笑嘻嘻地敷衍道:“我们能有什么关系,我们是……”

她的话被打断,一只手揽上她的脖子,将她的整个身体扭转过来。那张放大的面容近在咫尺,他温热的唇贴上她的。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却让她心跳不止。

“我们是这种关系。”他勾着季初的肩膀。

“是吗?是吗?”卓启秋苦笑着,不停重复着这一句话,多希望刚才那幕变成幻觉,可是偏偏不是幻觉,那画面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越刺越深。

季初哪里有闲心注意后座的异常,她的所有思绪全被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占据。加上上次在教堂,这已经是第二次向她……卓轻予真的是初级选手吗?

“你干嘛!还在启秋面前,虽然他神志不清,可我清醒的很,我、我要回去了!”

“晚安吻。”卓轻予浅笑如风,倾身帮她打开车门,“再见,晚安。”

她站在原地,又是挥手告别:“拜拜!”车窗里的男子也是摆摆手,才调转方向。

晚安吻。女孩摸着自己的嘴唇,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嘴唇上还有那个男子的味道。奇怪的,他的吻,不讨厌。就像他的拥bào

,也不讨厌。

她心里的魔鬼呢?对过去无法释怀,想要报复卓轻予,拿回被践踏得粉碎的尊严,她的魔鬼当初是这样对她说的,可是看到卓轻予本人的时候,看到那张脸,听着他的声音,她的这些念头却消失了。

“看着卓轻予那么快活,你不会不甘心吗?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为什么只有你在痛苦呢?”顾申是这样对她说的。

谁比谁痛苦?

“小初,我喜欢你。可惜我知dào

得这样晚。”卓轻予这样说。

谁开口先说爱?

越到后来,她越发觉,事情似乎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我们不过都是蒙在鼓里的庸人,那谁来告sù

她,事情的真相又是怎样的呢?

==================交出晚安吻的分隔线=====================哥哥在他面前亲了季初,哥哥说:“我们是这种关系。”这种关系……在一起吗?

在她身边的人,明明一直是我。在哥哥离开的三年里,在她最难过灰暗的日子里,在她没有依靠的时候……是我,一直,一直,在季初身边。

卓启秋睁着眼睛,眼神空洞,任凭车子驶向何方。他只知dào

,前方的那个男人,真的好讨厌。不要看他。不要和他说话。

“小气球,你醒了,对吗?”

卓轻予忽然想起来了。小时候,有一次他们三个一起去后山掏鸟蛋,后来忽然下起了大雨。小气球从小体弱多病,没一会就发了高烧,那时刚好小初也崴伤了脚。一个兄长,两个伤患。在他们两人之间,他自然选择了弟弟,他一路把小气球背了回去。而那个小小的身影只是在后面慢慢走着,回到家的时候,那女孩的脚踝肿成了馒头,明明已经很严重了,可是她一路上连痛都没有喊一声,这孩子倔强得让人难受。父亲把他这个做哥哥的劈头盖脸骂了一通,那女孩还站出来帮他说话。后来的一个礼拜,那个忘恩负义的小气球都没和他这个救命恩人说一句话,倒是天天往季初家跑,看她的伤有没有好。

或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该看明白,自己的弟弟,一直喜欢着小初。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弟弟死灰的脸,“对不起,小气球。”

第二十章 为什么躲着我

厚实的大衣裹着那个男孩的身体,纤瘦的身体都变得臃肿不堪,这姿态不会比他的心情还不堪。露出来的半张脸淡然地看着远方,车窗外跳动的橙光也点不亮男孩沉寂的双眼。乱蓬蓬的发丝下,眼里眉梢,嘴角唇间,藏的全是受伤的情绪。

卓轻予从后视镜里看着弟弟死灰的脸,“对不起,小气球。”我已经知dào

对不起没有用,也挽回不了什么。但是,启秋,我还是要道这句歉。因为这一次,我不会再丢下小初。

“启秋,你恨我吧,我不会让出她。”

因为大家都是自私的,没必要装什么圣人。

早春二月,说是春天,不过还是冬天的尾巴。风依旧带着寒意,冬装还是不能卸下,偶尔还有飘雪点缀,除却那草地上冒头的点点嫩绿,这世界仍是冬天的模样。转眼,开学也有好几天,赶报gào

交作业的日子终于在这个下午全部结束。

摘下眼镜,季初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将桌上铺开来的乱七八糟的资料归到一起。

“季初,我总觉得你回来后,哪里不一样了。”海蓝一面披着大衣,一面回头看她,“这个假期里,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有哪里不一样?”

海蓝弯身下来穿靴子,“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是开朗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闷了。”

“好啊,你以前一直觉得我很闷吗?”她踢开椅子,上前一把抱住海蓝的小蛮腰,逗得海蓝咯咯直笑,“我很闷吗?闷吗?”

“我说错话了好吗,快放开、放开,我还在穿鞋子呢!”海蓝连连求饶,“季初,你是不胖了,变重了好多,人家的腰有些吃不消。”她有些庆幸自己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季初你这么容光焕发,可不像回去看了一趟父母,倒像是回去会了什么老情人。这句话要说出来,下场绝对会更加惨呢!

“知dào

错了?”谁让你侮辱我的人格,季初转身回去拿椅子上的外套,“不和你玩了,对了,待会我们去哪吃饭?”

“说到吃饭,季初,你那个逢年过节都会来送礼的启秋学弟呢?我这几天怎么都没看见他?”

“谁知dào

他,还一声不响地提前回学校,都不跟我打招呼。”季初也纳闷,不知dào

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还是这小子青春期没过。

不知dào

卓启秋在玩什么把戏。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人也无影无踪。他上次喝醉了还是她大发善心去营救的,没料到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事后不道谢就算了,还擅自玩失踪给她看。

“照这情况看,你不会伤了人家少男的心吧!”海蓝暧昧地笑,她可不像某些人,连被人喜欢都看不出来。谁会放qì

好的升学机会,专程大老远只为了某个人考进来。海蓝当初听别人说,卓启秋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录取的,那么大的新闻,也只有季初这个笨蛋当作巧合了。

两人整装完毕,去学校外面有名的店里吃涮羊肉。这家店生意依旧很好,又是正值饭点,客人大多都是本校学生,她们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热气腾腾的火锅,驱走两人身体里的寒意,四肢六腑都是暖洋洋的。

“海蓝,我好久没吃这么撑过了。”季初抱着肚子揉着。

“你可不像要保持身材的样子,这么瘦还怕吃吗?”

季初忙不迭摆手:“不是不是,是没人陪我吃。忽然发xiàn

,大口吃肉的感觉就是好,人活着,最重yào

的就是开心。管那么多别的,多累啊!”

“喂,这可真不像你说的话,你是港剧TVB上身了还是怎么了?”

“有感而发。”

“有感而发的TVB吗?”

这短短的假期,让她明白了一些事情。人生短暂,不该被不良的情绪所蒙蔽。或许该珍惜一些……美好的情感。

亮起的屏幕上写着男子温柔的问候:“夜深了,小初,注意休息,晚安。”

这份美好的情感。兜了好大一个圈,还是原来那个人。

18岁的季初,那么确定自己的情感。喜欢卓轻予,喜欢他看书时专注的模样,喜欢他对弟弟说话时宠溺的表情,喜欢他磁性透澈的声音。三年后的季初,却分不清自己的内心。顾申留在她心里的影子越来越模糊,模糊得就像从未出现过。内心曾经深藏的初恋情感,此刻却慢慢苏醒。

她明明是喜欢上了顾申,前几天她是这么确定的,这几天却对过去开始留恋。女人啊女人,真是善变的心。季初把这些种种都埋在心里,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分析,哪里会得出答案来。

这个答案,谁知dào

要等到什么时候。前几天送季初去车站等车的时候,卓哥哥终于忍不住想要确定自己的地位。“小初,我现在算是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你以为和我看过几次电影、吃过几次饭、约过几次会,就是我男朋友了吗?”

这话说的卓哥哥哑口无言:“那怎么样才算?”

女孩一副冥思苦想状,迟迟不能给出回答,连敷衍都找不到借口。说到没借口,借口就来了,开往H市的班车马上就位。:“车来了,我先上车了。”

“那……你注意安全,记得和我联系。拜拜。”

怎么才算呢?卓哥哥这么想要转正的心情,季初是不会理解的啦!

“晚安。”发出这个夜晚最后的结束语,关上手机,女孩面上满含笑意。

==============捉住嫩草一只的分隔线================Y大校园的下课时间,寒风吹着,天空一点点暗下来,人群从教学楼里涌出来,校园的小径上黑压压的一片都是放课的学生,抱着书本,成群结队地走着。

“今天下课真晚,还以为换了老师我们的待遇会好点呢!”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可是事先打听过了,这新来的老师比之前的王XX可残暴多了,作业严格还必定点名!!”

“受不了,受不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咦,季初,你在看什么?”

季初盯着远处某个熟悉的身影,可算是让她撞上了,拍拍几位朋友的肩膀:“那个我有点事情,不陪你们吃饭,先走了。”

不远处的楼道里,出来一个背着帆布背包清瘦的男子,选了条人烟稀少的道路步行。那张青葱清秀的脸上,像是谁欠他的一样,不带一丝笑容,正是在她面前消失好久的启秋弟弟。

季初一路小跑本想拦在他前面,可这家伙仗着腿长走得飞快,她这点脚力对他一点构不成威胁。她跟了三五分钟,累的气喘吁吁,终于选择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直呼其名,“卓启秋,你给我站住!”

没想到不喊还好,这一喊,这崽子反而和打了鸡血一样走得更快了,到后来还跑了起来。季初能确定的是,他听见了,他绝对是故yì

的。听见她的声音就跑,这是多大的仇?不行,她要问清楚,绝对要问清楚。

“你站住,快站住,卓启秋!卓启秋!”到最后,这本该是“老乡见面泪汪汪”的局面,演变成,一个跑,一个追。

“别跑,别跑,你跑什么啊!”饶是再冷清的小道,有了闹剧可以看,侧目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在这又要夸一下,我们大天朝的良好品质——看热闹。这项优秀品质,毫无保留地被每一代子孙传承,并且呈现出了发扬光大的趋势。

“那边发生什么了?”“让一下,让一下,我都看不见了。”“这是什么情况,女追男?”“那男的怎么有点面熟?”

本来就是狭窄的小道,人一多状况就多,奋力奔跑的启秋弟弟必须跨越重重障碍,一来速度锐减,二来风险加剧。不知dào

是那个好事之徒的神来一脚,生生绊了他一跤。

卓启秋适时稳住身体,但受到强烈的冲击,背包的拉链开了,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不得不停下来捡东西。等的就是这刻,季初马上一鼓作气跑过来,生怕他又吃错药地跑起来。

“别看了……别看了……我们只是在锻炼身体,饭前长跑,ok?真是累死了,说好了要等我的呢?”季初疲惫地朝周围摆摆手,潜台词就是:没有狗血剧,你们要看的,什么都没有!

周围的莘莘学子见没什么好戏可看,马上该吃饭吃饭,该潇洒潇洒,不一会就散的差不多了。

“喂,卓启秋,你搞什么鬼,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躲你。”拉上背包拉链,卓启秋不自在地盯着鞋尖,“刚才我没听见。”

没听见,他在搞笑吗?她刚刚这么大的声音,这理由过得去吗?

“不早了,我要回宿舍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好不容易逮到他一回,她这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家伙怎么动不动就要走。

季初一把拉住他的背包带,“明天我哪里还能见到你,别下次了,今天你最好给我说个明白。”

第二十一章 你现在知道了吗

我们小时候一定都看过《十万个为什么》,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答案。

因着对世界的好奇,总让人们不停发问,不停问不停地问,“为什么?”这个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有的,不过是那些你不愿意相信的东西。追根究底有什么好,倒不如糊里糊涂的快乐。

可是有的人,偏偏就要知dào

所有答案。偏偏就要不快乐。

季初一把拉住他的背包带,“明天我哪里还能见到你,别下次了,卓启秋,今天你最好给我说个明白。”

“说明白什么?”

“你为什么提前回学校,为什么无视我的电话和短信,为什么连看都不敢看我?”

不敢看,对,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到现在都不没有直视她一眼。

“我在家里闷了就来了,我的手机坏了所以没办法接你的电话。”接着,他抬起头,视线缓缓上抬,直到和她的眼睛平视,目光沉静如水,那样坦然:“我没有不敢看你。”这样的答案,你可满yì



“我可以走了吗?”

她抓住那根带子,那样紧,那样执着。几乎就像几个月前的那一天一样。只是要走的人,和要留的人,却颠倒起来。季初也不知dào

自己在坚持什么,只是这样陌生和疏离的卓启秋让她难过,这样的难过。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卓启秋之于她,就像是亲人。虽然他老实直呼其名,从未叫过她一声姐姐,但在季初心里,却始终把他当作弟弟一样。他是她喜爱的,叛逆淘气的弟弟。

那根带子似乎变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维系,如果放开,他就会离开,所以她不能放。冷寒的路灯亮起,照着小径的白色石板莹润如玉。那样的僵持,谁也不肯让,谁也没有动。

“卓启秋,我要听的不是你的那些借口,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卓启秋苦笑,他可以怪谁,是他自己把自己逼进了绝境。灰暗的天空中飘起细细的白雪,冷色的光线里宛如银线柳絮,降临在傍晚的校园。雪花洒落,落在男孩头上,肩上,胸前,那雪也好像飘进他的眼中一样。他的目光投过来,没有温度。

他说:“季初,你真的想要知dào

为什么吗?”

“对,我想要知dào

。”

就在她期待着那个答案的时候,卓启秋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那天,我看见了。”

“什么那天?”她没有反应过来。

“我喝醉的那天。在车里哥哥亲你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很清醒。我甚至讨厌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清醒。季初,你为什么要和哥哥在一起,你忘记了当初是谁伤你那么深了吗?”

“那个时候……我没有……”原以为卓启秋不过是个喝醉的人,却没料到,卓轻予那突如其然的吻,被他清楚地看着。“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吗?只是因为我和你哥哥……”

“不是。”

男生,无论什么时候都穿的很少,这样寒冷的天气也不例外,却也总不见他们喊冷。卓启秋站在那里,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和一件薄外套,脸好像还是小时候熟悉的模样,可是什么时候已经长得比她高,也成为男子汉了呢?雪不停落在他身上,让人心疼,他的眼神那么执着。这全都是她不熟悉的卓启秋。

“那都是因为,季初,我喜欢你。”

时至今日,这句话他终于说出口。没有好的时间地点,也没有温情脉脉,他却是在这么尴尬地情况下,这样负气地说出来。

“过了三年,结果你还是选择了哥哥。他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从来不能看到我,不能看到我在你身后。我付出这么多努力,只为了到你在的大学,只为了留在你身边,可是这样的我,从来比不上他。季初,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到底是什么?”

“启秋……”

季初松开那根带子,再也没有力qì

握住。她从没有想过,启秋对她……当初启秋考到这个学校的时候,笑如暖阳地向她挥手的时候,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的时候,毫不在意她的冷眼恶语的时候,她有的只是惊讶,尴尬,感激,动容。

她没有想过启秋会对她抱着这样的情感,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有这一天。启秋喜欢她,这份感情该怎么去回应,该怎么才能不伤害任何人。

“你现在知dào

了吗?”

抛下这句话,卓启秋踏步离开,消失在冷寒的白石小径,消失在飘飘洒洒的雪里。那抹人影这样的单薄浅淡,好像也要从她的生命里全部消失一样。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伸开的手,只抓得住那冰冷的雪花。

===================飘雪飞思的分隔线======================都是春天了,这雪花飘啊飘的着实令人生厌,好kàn

归好kàn

,浪漫归浪漫,可真TM冷啊。冻死我了,顾沛海一面捧着花一面骂着。我这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劳资今天连10年前的西装都翻出来穿上了,就为了在爱妻面前帅上一回,回忆起过往的甜蜜。

漫天飞雪下,某个人抱着玫瑰,摆着深情款款的姿势,身板挺直一派儒雅,面带微笑,丝毫不受这温度环境的影响。

“会长,别等了,别等了,我问过了,说是夫人出去了。”小五用袖子护着脑袋飞奔过来。

“你是说真的?”

顾沛海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气势都弱了下来。一把将花束丢到小五手里,一面拍着身上的雪花,一面使劲搓着红红的手掌,毫无形象可言。

小五委屈地被花束砸个满怀,小心地开口询问:“会长,要不我们先回车里?”

“不早说。”

一个瞪眼过来,小五赶紧把想出口的话都缩回肚子里,任劳任怨地抱着玫瑰花跟在后面。

一个年轻小嫩草,一个中年帅大叔,外加满含爱意的玫瑰花束,这样奇怪的组合走在路上还真是引人遐思。更有不知情的愤青对着这副情景,连连摇头,感叹着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会长,我总感觉有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们。大晚上的,会不会是坏人啊?”

顾沛海转身一个爆栗,疼的小不点哇哇直叫,“瞎说八道什么,想吓死劳资啊!你小子鬼片看多了吧,整天疑神疑鬼的,什么坏人,我们不就是坏人嘛!”

小五一想也对,坏人那可是同道中人。只是说错了话也没必要老打他吧!头好痛,最近他的待遇真的越来越差了。

“为什么大家最近都不待见我?会长您也老是打我,经常找我茬。”小五捂着痛处,一脸委屈。

“还敢问为什么,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竟然把劳资的丑事到处说,让阿申那小兔崽子都当面嘲笑我,让我这个当父亲的以后还怎么教育他,这脸真是丢大了。

钻到路边的车里,顾沛海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暖气。开了暖气,车内气温慢慢上升,终于没有一开始那么冷了,好受不少。

主角不在,准bèi

了那么多,却是讨个没趣。早知dào

月月不在,他就不来了,这么冷的天,他这把老骨头还折腾个什么劲。正欲发动车子,车窗传来激烈的敲打声,定睛一看,却是小五那家伙站在外面。

原来顾会长光顾着自己的安危,把这小子忘得一干二净。自己享shòu

物质生活,留得小跟班在外面喝西北风。

“会长,小五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要把小五留在这么寒冷的街上。”窗上贴着一张快哭的脸。

你做错的事情多着呢!顾沛海眼睛微抬,大发慈悲:“快进来吧!”小五忙不迭地连人带花滚了进来。

“对了,小五,店里有没有说月月去哪了?”

“她们也不清楚,夫人好像是去看老朋友了。”

老朋友?这个词怎么听着那么危险?搞的他眼皮跳啊跳的。

低咳一声:“那什么老朋友,男的女的?”

“这个我哪知dào

啊!”小五笑得天真烂漫,白牙乱晃,但马上看到自家主子的脸黑了一半,吓得张开的嘴马上闭了起来。

顾沛海阴着脸,“小五,你是不是太高兴了点?我像个傻叉去人家店前晃了一圈回来,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不敢,小五不敢!”这边吓得小脸白白的,节奏飞快的一边摇头一边摆手。

“你这个吃了肥胆的家伙,叫你办的事没一件办好的,没用就算了,还敢嘲笑我。”

“不要啊!我错了!好痛!要死要死了!放过我吧!”

如果有人路过车子,一定会发xiàn

这令人胆寒的一幕,那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使劲揪着小嫩草的脸颊,一脸凶狠,骁勇无比,直把小鲜肉蹂躏得满脸青紫,苦不堪言。当然,只听这匪夷所思的声音,某个愤青又是在连连摇头,真是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楚月去了哪里?这并不难猜。只是她去做的事,没有人猜的出来,包括车上这一对没事找虐的活宝。

第二十二章 孤身谈判

我是顾申,无所不能的顾申。

从小到大,只要我想要的东西,我都能得到。就像那一天我对那个叫季初的女孩说的,这种心想事成的事情多得让我生厌,这样的大言不惭。于是,为了这句生厌,终于轮到我付出代价。当我遇上我得不到的东西的时候,就注定了我该赔上我积累的全部尊严去索要。

(参考第一卷23章)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或者当我决定走到那把伞下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我们在一起会有很多的阻碍,会有太多的磨难。可是那朵玫瑰花只冲着我微微一笑,我就将顾虑全部忘掉。那个时候,我不是顾申,只是一个平凡无比的,为爱痴狂的少年。(参考第一卷23章)教室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这里是高中。”

“我知dào

。”

“这里是我的班级窗口。”

“我知dào

啊!”

“你TM都知dào

算哪门子路过啊!”

……

“顾大少爷,现在大学里是不是都很闲?”

“不是啊,课多,作业多。”

“那你为什么老往我这里跑?”

“大概是因为我比较无聊吧,然后就想来看看我喜欢的东西。”

……

“我说,玫瑰花是不是应该会喜欢玫瑰花?”

“谁说我一定要喜欢玫瑰花的?”

“那你喜欢什么,难不成喜欢我?”

……

“你昨天怎么没来接我放学?”

“大小姐,你要知dào

我也是很忙的,家里的猫难产孩子他爸总不能缺席吧!”

“顾申,你没经过我允许就天天在我眼前晃,现在又不经过我允许就不来我眼前晃,这让我很没面子知不知dào

?”

“搞清楚,这一天到晚丢面子明明都是我,天天来这全是未成年的地方赏花。”

“你要是还想做我男朋友,就给我天天就位!”

……

她是美丽的,是张扬的,是危险的,是我喜欢的。

为了得到她的真心,我不再打架,不再整日混在黑街里颠倒白夜,也不再高高在上。我们一起爬山,看日出,在大雨滂沱的午后仓皇奔跑,吵架,然后和好……我们忽视了彼此的身份,就像每一对普通的恋人,在琐碎平淡的日子里,越爱越深,人人艳羡。

那样的日子其实持续了很久,直到我们遇到人生中最大的阻碍。我以为,没有人能够拆散我们,可是就有人可以。哪有坚固得分不开的物体,何况我们只是血肉之躯的弱者。

时间变成游戏,捉弄着我和你。一切不再甜蜜,让我沉没在思念里。空气中的颗粒,粒粒敲打我心,像廉价的爱情,唾弃在风中的汹涌。忍耐、等待,俩个很忧郁的字句。放qì

、逃避,如果是真的就可以。

我以为,我不会再来到这里。我以为,我不会再来见他。

我以为我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顾申。

这么多的以为,不过因为太自以为是。

我又来到这里,又来见了那个人,今天,我只是一败涂地的顾申。

=========================一败涂地的分隔线===========================Y市,拥有四通八达的交通,也曾经是贸易最发达的港口城市,带点文化色彩,还带点黑色因素。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这里曾经有着林楚两大巨头对峙一方,后来演变成“林顾陆刘”割据势力的局面。每个爬到山顶的人,在云雾的遮映下,都带着一抹神mì

的色彩。

随着贸易的普及发展,竞争越强,利润反而越低。是以到了如今,“林顾陆刘”四家都转移了发展目标。林家老太雷厉风行,利用广博的人脉,娱乐影视业办得有声有色,势力范围遍布全国,无论是知名度还是影响力,都当之无愧位列Y市第一。

至于顾陆两家,一直上演着相爱相杀的对手戏。从之前还是现在,都在同一行业内争锋相对,一开始的茶叶商运到如今大热的房地产,谁也不让谁。三年前闹的满城风雨的“顾林”恋,让整个Y市的街头小报杂志猛赚了一笔,八卦们都期待着火花更加旺盛的场面,但之后的沉寂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最后说到的刘家。奇了怪了,谁也没有听说过关于这家的什么事。太神mì

,除了知情人透露过刘家当家是个华裔之外,再无别的故事传出来。谁也不知dào

这刘家是怎么登上了“四大家族”的末榜,或许是为了凑个数吧!可是这候选人这么多,刘家是怎么轮上的,谁也不知dào



咳咳,题外话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言归正传,换个场景。

话说上次,林陆两家儿女在安排下好不容易一起吃了饭,原以为这就奠定了两家合zuò

联姻的基础局面,以后一切好说。没想到那不识趣点的林家独子——林雨寰,在丢下一句甚是无聊的话后,就拍拍屁股不知dào

滚去了哪里潇洒。气得林父林母当机立断停了儿子的信用卡,只是狡兔三窟,已经多少天了,这林雨寰依旧在外面蹦跶得好好的,杳无音讯不说,就是不肯回来。

陆正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笑了笑,一点不以为意。

“小孩子就是爱玩,等令孙定下心来的时候再谈成家立业也不迟!”

“是啊!”坐在对面的林家老太慈眉善目地端着茶碗,只是面露精光,“不过陆先生放心,老朽答yīng

得事断不会轻易食言。”

陆正抿了一口茶,但觉唇齿生香,不禁暗赞一声,这清风楼的茶果真名不虚传。这一出手就包下整个清风楼的林家老太,更是名不虚传。

“会长,现在是回宅邸还是办公楼?”

“还早,先回公司吧!”

陆正前脚刚回到办公楼,就有人失色地奔出来报信。许是新来的,半天张口个蹦不出完整的句子。

“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这个,有个男人在会议室、在会议室里,他……”

“不就是个人吗?又不是什么牛鬼蛇神,吓得没个人样,没出息!”陆正冷眼一撇,脚步不停,向会议室走去。他倒要看看是谁在他的地盘捣乱。

那个新来的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心有余悸。那会议室里的男子凶神恶煞,动不动就掐人脖子、推人上墙,眼都不眨地撂狠话,除了长得好kàn

白嫩了些,还真是应了会长那句“牛鬼蛇神”。

“你总算来了。”

“咻——”打火机的光芒流窜而起,烟蒂燃烧起阵阵芬芳,那男子一如既往地潇洒不羁,苍白的脸是病态的阴柔俊美,凤眼横扫过来,化作利剑寒光。此人正是孤身前来的顾申。

陆正虽然讨厌顾家父子,但此刻不得不承认,顾申那一双眼睛,真是像极了阿月。这只让他更加心痛和厌烦,眼前的这个人,是顾沛海和阿月的儿子。

“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胆子来,不怕我让你有来无回?”

“怕?在这世界上,让我顾申怕的东西还没有几样。”顾申凝神直视那个男子,灰色的风衣包裹着他单薄却坚硬的傲骨。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这吃过一次亏的牛犊还这么不怕死,陆正还是第一次见。他冷哼一声,那拉长的气流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和阴森,随着那轻蔑森冷的语气词,随之而出的是赤裸|裸的威胁之语,“我想你应该忘了,三年前是怎么求我放过你。都说年纪大的人记性不好,我看来年轻人的记性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没有忘记。我当初求你放过我们,但你没有。”顾申指着右腿,灰色的布料看不出任何端倪。只有他自己知dào

,那里躺着一条很长很丑陋的伤疤,无法抹去,它昭示着他曾经最耻辱的岁月,“所以我不会再求你。”

“你还是为了小绮的事来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大概不知dào

‘知难而退’这四个字怎么写了。要做我陆正的女婿,你还不够资格。不知dào

你有没有听说,我们陆家正打算和林家联姻。”陆正在最上位坐下,面带笑意,只是这笑意里找不出一丝善意。

“陆伯父,你心里明明很清楚,即使林家答yīng

了,林家独子林雨寰,他可是最难搞定的人。”顾申也听闻了林雨寰失踪的消息,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正打算利用这个空窗期,一举攻破陆正的犹豫。他会让陆正知dào

,目前自己才是他最应该合zuò

的人。

“您该是时候放qì

了。”

陆正心里一凛,这小子说的这么笃定必定是要耍什么花招。哼,顾沛海的儿子来他这里耍花招,真是不知好歹,含着这口气,陆正哪里会买他的账。

“你这小子,口气倒是大的很。我陆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你现在还是快点回你那窝囊的父亲那里去,做你安安稳稳的公子哥,也省的我来赶你走!”

“赶我或者不赶,您要不要听了我的话再做决定?”

第二十三章 谈判进行时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大概不知dào

‘知难而退’这四个字怎么写了。要做我陆正的女婿,你还不够资格。不知dào

你有没有听说,我们陆家正打算和林家联姻。”陆正在最上位坐下,面带笑意,只是这笑意里找不出一丝善意。

“陆伯父,你心里明明很清楚,即使林家答yīng

了,林家独子林雨寰,他可是最难搞定的人。”顾申也听闻了林雨寰失踪的消息,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正打算利用这个空窗期,一举攻破陆正的犹豫。他会让陆正知dào

,目前自己才是他最应该合zuò

的人。

“您该是时候放qì

了。”

陆正心里一凛,这小子说的这么笃定必定是要耍什么花招。哼,顾沛海的儿子来他这里耍花招,真是不知好歹,含着这口气,陆正哪里会买他的账。

“你这小子,口气倒是大的很。我陆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你现在还是快点回你那窝囊的父亲那里去,做你安安稳稳的公子哥,也省的我来赶你走!”

这样的威胁潜藏着的,是无尽的危险。可顾申没有动,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没有改变。

“赶我或者不赶,您要不要听了我的话再做决定?”

那个小子明明是他的晚辈,可言语里没有恭敬,也没有胆怯。陆正此刻有些欣赏起他来,这样无畏无惧后生,比他终日看的唯唯诺诺之徒要好的多。哼,可惜了,这并不能改变这小子是顾沛海的儿子这个事实,也不能改变任何结局。

“可惜了,我不想听。”陆正扬起手指向门外,眼神中闪过凶狠之色,“现在从我面前消失,还来得及。”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顾申漂亮的眼眸如沉静的湖水,镜子般无波无澜。他笑得那样愉悦深刻,让人不禁相信,他一定有着可以说服任何人的法宝。

后悔?陆正眯起眼睛,他这一生后悔的事情已经这么多,难道还怕后悔吗?只是这姓顾的小子也未免太狂妄,这样的狂妄,倒让他有些好奇。

“你倒是说说看。”

顾申等的不过就是这一句。他捏紧的双手里,还有未干的冷汗,陆绮的父亲全身所散发出的压迫感,他并不能做到全盘免疫。不过无论如何,他还是坚持到了此刻。

“其实,我对您和我父母的事情略有耳闻。我也知dào

,您喜欢的人是我母亲,在多少年前,在还没有我的时候,你们两个……”

所有的转折都是从这一刻开始的。陆正本以为,无论这姓顾的小子说什么,他也不会动容,只会把它当作一个笑话来听罢了。但他错了,大错特错。

陆正嘲讽的表情凝聚在嘴角,再也没有出言讽刺的机会。随着顾申说出的话越来越多,陆正的面上浮现出震惊和恼怒。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发xiàn

他的软肋的?拿他自己做文章?真是好样的。陆正恼羞成怒地拍着桌子,眼眶充血,风雨欲来的表情让人胆寒。

顾申没有害pà

,只是笑,他看着面前人意料之中的反应。

出卖一些东西,换回一些东西,虽然是不够正派的买卖,但只要达到目的,有何不可?

******眉若新月初绽,凤眸妩媚生姿,肤若凝脂赛雪。这样的女子很美很美,每时每刻,每个角度,包括她此刻吃惊的模样。

“正哥,你在对阿申做什么?”

会议室大开的门口,那个女子站在那里,素手掩口,惊呼出声。狼藉的室内,剑弩拔张,满脸怒容陆正单手揪着顾申的领口,挥拳相向。相信只要她晚来一刻,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阿月,你怎么来了?”陆正忙松开手,不自在地整理着衣服不敢看她。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打我的儿子呢?”楚月快步走过去,一把将儿子拉到身后检查,“阿申,你怎么样了?”检查下来,发xiàn

除了衣服皱了点没有其他损伤,顿时放下心来。

楚月本来是要回家看儿子,没想到正好碰上顾申出去。院子里的下人无意中透露出阿申来见陆正,想到陆正那么讨厌阿申,她正是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楚月丢下手头的所有的事情,马上就赶了过来。没想到正如她料想的,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楚月心里很是失望,这样失望的眼神看着陆正,让陆正觉得心里很是不安。

她说:“你明明答yīng

过我不再伤害阿申,你忘了吗?”

“我答yīng

过,而且我一定会做到。”

“那我刚才进来看到的是什么?你要不要和我说清楚。”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额那样。阿月,你不过是在恰巧的时机看到了错误的东西。”陆正被顾申的话所刺激,只是一时失控,他也并不想伤害顾申那小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就让楚月看到了这最不堪的一幕。

“好,我相信你。”楚月对着身后人说,“阿申,你先回去,我还有事情要和我的老朋友谈谈。”

顾申扯动嘴角,依旧是万分愉悦的模样,那样谦和有礼:“好,妈,我先回去了。”

“对了这件事情不要和你爸说。”楚月补了一句。

“放心,我才不会告sù

那老头子。”

在百里之外的某个苦逼点的老头子,总觉得鼻子痒痒的,连打了三个喷嚏。是不是有人在他背后说坏话,在他背后搞什么鬼?顾沛海怒气冲冲地看着旁边鼻青脸肿的小五,“说,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小五无辜地摇摇头,努力友好地微笑,牵动满脸的伤口,那笑容无比难看。只是这并摆脱不了下一轮被蹂躏得命运。“会长,不要,小五没有骂你,是真的,真的!不要啊!!!好痛的,痛死我了!”

顾申走后,会议室里便只剩下楚月和陆正两人。

没有人知dào

他们在交谈什么,顾申早已离开,他离开的脚步不紧不慢,那样从容好kàn

,让人无法猜想他心里的思绪,以及他待会他要去的地方。

=============================我要带你走的分隔线=============================Y市的某一酒吧这个酒吧就叫“某一”,它不是那些个唯一的地方,只是这苍茫夜色中的某一个去处。你不会太留念,也不会太讨厌。

道上人人不敢碰触的玫瑰花,此刻正在这黑夜中绽放。酒吧一隅昏暗的角落,坐着独自饮酒的美貌女子,孤独美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她独自喝着酒,却总也不见醉意。

她是人人不敢触碰的玫瑰花,偏偏就有人瞎了眼,色胆包天地来招惹。

“陆大小姐真是好酒量啊好酒量。这娇蛮的脾气我也是越看越喜欢。”搭讪的男子是Y市略有些名气的轻浮公子,仗着家里有些钱,有些势,加上喝了点酒,竟然胆大包天,打起了那带刺玫瑰花的主意。

“不知dào

在下有没有幸,能陪陆大小姐一起喝一杯?”

陆绮缓缓摇晃着酒杯,杯子里的液体在灯光下闪耀着诱人的色泽。她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很美,不像这嘈杂世界的任何声音,在动感极强的音乐中听起来也是如此清晰。

“喜欢我吗?”

美人莞尔一笑,朱唇上挑,那抹笑那么美丽,还闪着一抹挑逗的意味。怎么不让男子为之着迷。明知是带毒的花朵,偏生想要靠近。

“喜欢,喜欢,我当然喜欢了!陆大小姐,何必多次一问呢?”轻浮男子的手贴上了那只握住酒杯的嫩滑小手。

“呵呵,说实话,其实我看你还算顺眼,但我的手下们看你可是很不顺眼呢。”纤手一指,门外的两个手下忙向这里行着注目礼。她其实是想提醒面前这个登徒子,让他知dào

分寸,放尊重点。

可惜了,偏偏有人不开窍。

“只要陆大小姐能看得上,管那些喽啰们想什么干嘛?小姐你说是吗?”轻浮男子的脏手缓缓抚摸起陆绮那只白嫩光滑的手。

真是不知死活,陆绮不着痕迹地挣脱开那只脏手,素手上扬将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不知dào

我是否入得了陆大小姐的慧眼。”轻浮男子笑着,继xù

将手伸了过来。

陆绮心下厌恶,实在忍不住想要发作,就在此时,一只手比她更快地出了手那只手很白,白得就像上好的玉石。骨节修长,指甲修得干干净净。那只手紧紧地捏住轻浮男子的手。

“谁啊!!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坏爷的好事??不要命了??阿……啊!!!顾少爷,是你啊!!我有眼不识泰山,我……”

顾申不和他废话,直接一拳过去,重重击在男子的鼻梁上,痛的那人哭爹喊娘。

“现在跟我走!”不去管地上人的死活,顾申一把拽住陆绮的手腕。强硬地将她从吧台上拽下来。

他怎么会来,怎么会是他?

其实承诺并没有什么,不见了也不算什么,所有的一切自有它的归宿。我们学着看淡,学着不强求,学着深藏,把你深深埋藏,藏到岁月的烟尘企及不到的地方。

藏吧,藏吧。把那些让理性吃掉的感伤带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囚笼里吧。

第二十四章 我教你几招

在昏暗的吧台上,突然伸过一只手,那是一只年轻男子的手。

那只手很白,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白玉,莹润生泽,骨节修长好kàn

,指甲修得干干净净。那只手紧紧地捏住轻浮男子的手,从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来看,那力道,足以让对方痛苦。

轻浮男子扭曲着脸:“痛、痛死我了,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坏我的好事?”这样放着狠话回过头去,却是看到一张让他毕生难忘的脸。美丽绝伦的凤眼,满含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那张脸的主人他也只是曾远远看过,没想过有一天,这人会静距离地出现在他面前,如同死神降临一样的静谧,轻浮男子顿时吓得冷汗直冒:“……啊,顾、顾少爷!是、是你!我、我有眼不识、识泰山……”

顾申没空听他的废话,左手划起弧线,直接重重一拳过去,那样漂亮的手,带来的伤口却不再好kàn

。那一拳击在男子的鼻梁上,随着清脆的骨骼的错位声,那男子脸上鲜血直冒,那男子痛苦地捂住脸蹲在地上,红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

陆绮的手僵持在原地,看着那突然降临的男子,以及眼前上演的,老掉牙的英雄救美的戏码。自从两人回到Y城后,也就只见过一次面。就是那次尴尬地饭局,陆绮始终忘不了那个冷漠转身的背影,他当时明明已经表现得不再对她留恋,此刻为什么又要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啊!打伤人了!”“发生什么事了?那人不是……”“天哪好多血,有没有人报警啊?”“真是太吓人了!怎么会……”周围的客人没想到,居然会在-身边目睹流血事件,忙带着惊慌的表情四散退避。

那个男子站在乱局之中,笔直立着,纤尘不染,宛如天神。“记住了,以后不要再碰我的东西!”

受伤的轻浮男子痛的喘不过气来,眼中闪过浓浓的憎恨,但还是识相地点头。

“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顾申一脚踹开地上哀嚎的男子,强硬地将女子拽下吧台。“跟我走!”

那只手拽的很紧,让她挣脱不开,也让她不想挣开。没有任何阻碍的,他们穿过混乱的人群,穿过漫长的岁月,那两只手交握着,仿佛从未分开。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耳膜里的人群嘈杂声都消失,直到周遭只剩苍凉的景物,直到眼中的人只剩下彼此。他们最后停下来的地方,竟是初次相遇的那条幽长小巷。小巷还是当年的模样,水墨色的石壁不深不浅,每一处都是差不染发多的色彩,分不清是在哪一段他们相遇。

“顾申,你知不知dào

你在做什么?”陆绮甩开他的手,冷冽的声音在巷子中回响。

回答她的是一个堵住口舌的吻。她的背贴着小巷冰冷的墙壁,承shòu着顾申那如火烧的亲吻。一重冰山,一重火海,冷和热都在极致。昏暗的小巷里,在初次相遇的地方,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他当然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他早该这样做,早该把这张总是骗人的嘴堵住,阻止她所有伤人的话,阻止她所有的口是心非。

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沉沦下去!他们早就不应该在一起。

陆绮用力推开他,“顾申,你闹够了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一样放不下的男人!你真是……”

没等她说完,顾申上前,将这个柔软的身体拥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的脑袋按入胸膛:“陆绮,我才要问你闹够了没有!!”

这个拥bào

将她所有的理智湮没,温暖契合的拥bào

,久违的悸动,这样的感觉,也只有顾申这个男人可以给她。陆绮愣愣地任他抱着,呢喃出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知dào

了。”顾申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淡然回答。

“你知dào

什么?”

“全部。”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dào

?陆绮睁大双眼,眼中写着满满的不相信。

“轻予已经把事情都告sù

我了。其实我之前也隐约猜到了。”

爱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伪装?陆绮的难言之隐,卓轻予的欲言又止,展平的步步跟随,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是陆家那老头子在搞鬼。顾申不是傻子,更加不是瞎子,他那么聪明的人,很容易就接近真相。

真相就是真相,假象伪装得再像,也不可能包裹住所有的秘密。

=============================冰释前嫌的分隔线=============================时间倒回到半个月前,陆绮带着卓轻予回到Y城。

原因无他,在得知卓轻予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恋之后,陆绮觉得,这怀春少男没谈过一次恋爱实在可怜,不想再耽误他,于是和自己的父亲商量了新的条件。新的条件,意味着要付出新的代价。

“你考lǜ

清楚了吗?为了一个外人,你值得吗?”“值不值得又怎么样,反正现在的我怎样都不快乐。”“那我就成全你!”

在陆绮的坚持之下,用她自己的自由换取了卓轻予的自由。也就是陆绮必须留在Y城,必须接受陆正为她安排的人生。她本来就是在牢笼之中,逃不出去,再在上面多加一个笼子,又怎么样呢?无所谓了。

卓轻予不再受到束缚,孤身回城。在回B城之前,去见了顾申一面,将所有的事全盘托出,希望顾申能有好的办法。令他诧异的是,那个人对他的话一点都不吃惊,像是早就知dào

这个答案似的。而他刚刚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的长篇大论,都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废话。

这还不算,还没等他喘口气问句“你怎么看?”顾申那家伙二话不说一拳砸过来,直接让他痛弯了腰。

“轻予,你终于说出来了!对了,我还真要好好谢谢你,一直陪在她身边。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可是我的好兄弟,不是那玫瑰花的好姐妹!”

果然还是被怨恨了啊!好姐妹?说什么好姐妹?卓轻予明明痛得皱起眉头,此刻反而笑出声来,顾申也笑了起来,在爽朗的笑声中,两人终于冰释前嫌。

“好啊,阿申,你又开我玩笑!”“谁让你这么面瘫的,看了就想欺负你!”“面瘫是我的错吗?”“毒舌是我的错吗?”

……

两人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时间如同流水,转眼就到了离别的时候。顾申开车送卓轻予去了机场,“阿申,你既然早就猜到了,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小初?一直是你在背后帮她对吗?”

“看来你已经知dào

我和那坏女孩之间的勾当了。”顾申戏谑地笑,“不过,轻予,你的脑袋真的是木头做的吗?”

“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来吗?我哪里是在帮她,我明明是在帮你。”

顾申一语道破天机。

也对,他顾申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去帮那个倔强执拗的女孩,玩一些女生们冤冤恨恨的狗血游戏。

报复?谁家报复会用这么拙劣的方法?直接带把武器相爱相杀不完了?实在不行,地上还有免费的板砖不是。

“匕首只有在最近的地方,才会留下最痛的伤口。”也只有季初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了。顾申当初是用这个理由说服那个女孩去原谅卓轻予,她也如他计划地去原谅,真是听话的很。说着这里,也不难猜了,顾申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撮合她和自己的好朋友卓轻予了。

“轻予,三年前,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抛下她离开,你本该和她幸福地在一起。你父亲不会气你,季初也不会恨你。”

“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多,就让我顾申也帮你一次吧!这次我帮你找回了她,季初是个好女孩,你回到B城记得好好争取她,因为幸福是很容易就溜走的东西。”在蹉跎的岁月里,我们就让彼此不留遗憾,不再错过。

“至于陆绮,就交给我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回到我身边,让她快乐。”

在班机起飞的前15分钟,两人拥bào

作别,过了这么久,从绿茵场上的并肩作战的脚印一路踏来,他们依旧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多好。

“阿申,我会努力的,我好不容易学会爱一个人,不会那么容易放qì

。”

“啧啧啧,看看这第一次恋爱的少男,都是你这副呆愣的表情。”顾申笑得张狂,出言相激:“这么没经验,女孩子们会很瞧不起你的。看在我们是好朋友的份上,要不要本少爷免费教你几招?”

“真的吗?那……”

顾申附耳过来,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传授了格外丰富的知识文化。

“记住了吗?”

“七七八八吧!”

(好吧,这就是为什么卓哥哥表现得那么不像初级选手的原因,哈哈,都是顾申师傅教的好,教的棒!教的呱呱叫。)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天气晴。从Y市到B市,暂时各奔东西。飞机的轰鸣声听不真切,它留下的痕迹破开云层,如一道天堑,分割这广阔的头顶,昭示着他们选择的不一样的路。

再见,顾申。

再见,卓轻予。

加加附赠的小后续。(腐腐的~)

========插一段小后续,关于陆大小姐那两个手下哥哥的去处。

据当事人回忆,当初还有没看清楚是什么物体朝他们袭击过来,就悲催地英勇就义了。两人捂着伤口倒在原地,哀嚎了一阵发xiàn

没人鸟他们,就认命地爬了起来,互相打量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两人互相指着,一个伤了左眼,一个伤了右眼,就是这么对称,情侣款一样对称。回去的路上,还要接受各种不纯洁的目光洗礼。一世英名毁得只剩渣渣。

据其中一个受害人回忆,对面的那个回去的时候还偷偷要了他的扣扣号。

听完这哥俩的回忆,不知为何,陆正沉默好久。

这头头不说话比不说活还要吓人啊!哥们对视一眼,在后悔刚刚为何说得那么具体,为何要说情侣款,为何要提扣扣号?你不知dào

头头是孤家寡人吗?不知dào

头头没有企鹅号吗?

“……你们两个看清楚谁把小绮带走没有?”陆正终于开口。

“这个……那个……”混乱中好像是有两个人从他们身上踩过去,可没看清啊!要死要死,头头就要发飙了!

“算了,不说我也猜出来是谁了。”想来也是顾申那小子。鉴于他今天提出的优良条件,今天就不管这事了。

“会长真是英明神武,神机妙算!”

陆正咳了咳,“我说,你们今天也是故yì

穿一样的衣服吗?又是情侣款?”

跪着的哥俩面面相觑,似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流窜的答案。“我们……”

“够了,我提醒你们,不要做给我们陆家抹黑的事情,听到没有!”

额,会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们每天穿的一样,是因为这是规定要穿的制服啊!不是为了搞基啊!

第二十五章 说出真实的想法

启秋弟弟突如其来的告白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多大呢,卓启秋依旧没个人影,这被告白的妹子却是整日郁郁寡欢。

季初静下心来想想,这事也挺好笑的,一个天天跟在她后面的跟屁虫,有一天说喜欢她,还是用着委屈地小媳妇脸。真zhèng

好笑的人是她吧,她居然还因为这件事烦恼了一上午,连课都听不下去。卓启秋,他当时的眼神,真的是很伤心的样子。

季初咬着笔尖,彻底无视讲台上某个讲的慷慨激昂的老头,努力地冥思苦想。卓启秋那小子,怎么就瞎了狗眼看上她了呢?上学期那个倒追他的系花不是挺好的妹子吗,身材好长的正,男吊见了都流口水,他却清高自傲对妹子视而不见。

说到底,她有什么好,各项指数都不出众,除了那些年积累的革mìng

感情,她也平淡无奇,就是校园里随处都能见的大众款,为什么非要喜欢她呢?想到这她有点不是滋味了,这样贬低自己真的好吗?她该拿他怎么办呢?

伤感地戳着书本的扉页,摇头,再摇头。

台上讲课的教授默默擦了一把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在他眼皮底下开小差的女孩。我明明是在讲马克思,姑娘你摇什么头啊?这年头的学生,真是不厚道,你要是不想听课,何必要坐第一排啊!

一上午的课终于结束,季初抱起书本,闷闷不乐地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在楼道里不期然地遇见了王教授,应该也是刚上完课,腋下夹着教案和崭新的教科书,满脸的喜色。

不知dào

为什么,季初觉得自己在悲伤的时候,遇见的人好像都很欢乐的样子。比如眼前这位。

“王教授好!”

这王教授脾气好,而且一直很是照顾她,季初也很是敬爱喜欢他。打招呼是必须的。

“是小初啊,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对了你爸还好吗?”王教授带着慈祥的笑容,暖洋洋的。

“好,好的很!家里就数他力qì

最大了。”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听说你家要搬到Y市了,什么时候啊?”

“这……还没确定,毕竟在B市住了那么久,哪能说搬就搬。”季初没有说实话,是她拒绝了爸爸的提议。她也分不清,那时候的自己是因为什么下了这个决定,是因为卓轻予在那里,还是为了等顾申回来。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又想起那个名字,两个字,很好念,却不好惹。他还会回来,冥冥之中,季初相信着。

“暂且不提这事了,对了,你猜谁回来了?”王教授眼里眉梢都是笑意。

“莫非是……”季初马上反应过来。

“对了,子期回来了,你们还没见上面吧!你们向来感情好,一定有很多话说。”

赵子期,他终于回来了。离上次分别,已经半年了,要不是听了他的话,她也许还在Y市做着缩头乌龟,不会回到B市,不敢面对那丢下的烂摊子。有他在的话,一定能解决她所有的问题。

季初心情忽然轻松不少,面上带了微笑:“我还真有些话要对他说。”

“你见了那小子可别吓一跳,这一趟去的,可见是吃了苦了,山里没肉吃,害的子期这小子回来瘦的跟猴似的。”

“真这么惨?”季初寻思着,待会是不是要提点保健品去慰问一下。

“可不是嘛,你待会见了他就知dào

了,还好当初你没跟着去,这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受得了那里的坏境。”

“嘿嘿。听起来倒是个减肥圣地。”季初干笑着,“我开个玩笑,我还有事,教授再见啊!”

“再见。”

******告别教授后季初先是回了一趟宿舍,放了书拎了小钱包,急匆匆地赶去小超市买慰问品。脑补饿的跟猴一样的子期学长,于是看到吃的,这个抓点,那个抓点,超市老板笑得满脸褶子地问:“送给男朋友啊?玫瑰花要不要?”

“跟我说?”季初指着自己鼻子。

“对啊!”老板笑眯眯。

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季初刚刚匆忙间居然没有发xiàn

,超市口本该插着棒棒糖的柜台上全是玫瑰花。玫瑰花,难怪她的鼻子那么难受,让她这个花粉过敏的人去买玫瑰花?看看手机,二月十四,原来又到了万恶的情人节,这个全世界都在宣bù

我们恋爱了的节日。

“小姐,要买花吗?买十枝有优惠哦!”

石化了几秒钟,季初抱着那堆零食坚定地摇了摇头。

几分钟后,季初拎着一堆慰问品回到了Y大,不知dào

该从何找起,于是一路戳着粉红色的气球,然后踩着气球碎片先去实验室碰碰运气。不怪季初的坏心眼,这气球?听着就像那个卓启秋的名字。

正是中午,不是上课和做研究的时间,实验室里空荡荡的,没有赵子期的身影也是正常。季初正要离开,却见隔壁教室有人影闪动,好奇心一起,便缓步走到了后门口。

透过狭长的门缝,一个清瘦的人影静静立着,不知dào

在做什么,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没想到,却是卓启秋在那里。

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除了他在躲避她,她下意识地举动竟然也是要逃走。逃走就逃走吧,不敢面对就不敢面对吧!季初快步离开了那栋楼,头也不回地遁走,不想迎面便撞上了一个身体。

“对不起。我……”抬起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站在面前的正是赵子期那厮。

“赵子期!”她一脸兴奋地戳啊戳。

“怎么,这么久没见,连学长都不叫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学长吗?”打量了一番,赵子期果然是一副受苦受难的模样,季初调笑道:“看我们赵同志瘦的,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wù

,应该的。”

“赵同志真是我们新一代的好榜样。”

“哪里哪里。”

赵子期虚情假意地和我过了几个回合,眼尖地发xiàn

她手里的食品袋。“那是什么?”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季初将准bèi

好的慰问品丢到他怀里。“对了,时间还早,我请你吃饭吧!”

想到卓启秋就在身后的楼里面,再没止境地聊下去,指不定就撞上了,还是赶紧换个安全的地方为好。季初纳闷,她什么时候这么怕这小子了。

两人换了个校门口的家常小炒坐着,随便点了几个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季初虽然不停找着轻松的话题,一直维持着心情很好的样子。赵子期却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欲言又止。

“季初,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这么烂的演技,没必要在我面前装。”赵子期放下筷子,义正言辞。

“那个……我最近……”

“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好吧,我都告sù

你。”她叹了口气,把卓启秋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果然还是发生了?”

“你知dào

?”

“哼,我早看出那小子不怀好意,一天到晚来向你献殷勤。看他是个小学弟没舍得辣手摧花,没想到趁我不在还是发动了攻击。”

“赵、子、期,说好了开导我的呢,你一个人在说什么玩意。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赵子期停止无限的碎碎念,“你是不是不知dào

该怎么回应他?”

季初点头。

“照我看,你只要说出心里的想法就好了。”

“什么想法?”

见后者依旧云里雾里的,赵子期竖起手指,“这样好了,我打个比方。”

“季初,我喜欢你。”他的比方竟然是一句吐口而出的告白。“愣着干什么,快回答啊!”

“回答什么,我又不喜欢你。”

“那不就对了,虽然你这个答案很伤我自尊,但事情就这样解决了。”赵子期盯着那双犹豫的眼睛,“你可以对我残忍,为什么就不可以对卓启秋说真话呢?只要说出你真实的想法就好了,没什么好伤脑筋的。”

对啊,为什么是她在这里烦恼,不应该啊!答案,无非就是这两个而已,时间拖得再长,再怎么逃避,这都是不会改变的。并不会因此,对别人伤害就会减轻。赵子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说实话,赵子期,我开始怀疑你对我的真心了。”季初挑眉。

“提什么真心,被我女朋友听到了得多大仇。”赵子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女朋友?!不是吧,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这话说的,当初明明是你不知dào

珍惜我这么优质的帅哥,三番两次拒绝我。”赵子期捂着胸口,“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好吗?”

“谁让你总也不正经,鬼才相信你的话!”

赵子期的声音低了下来,“季初,还记得我离别前对你的告白吗?都是真的,我当初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也知dào

你只是把我当作朋友。怪只怪落花有意,流水偏偏无情。后来,我遇见了她,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她,我只知dào

,我很想保护她……”

“她叫肖雁,雁字回时的雁……”

第二十六章 雁字回时(赵子期番外)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肖雁的场景。她当时坐在医院里最大的树下看书,白皙的手指哗啦啦翻过书页,睫毛的投影落在扉页一角,如同蝶翼。她看得很专注,连我们一大帮人过来都没有察觉。这样爱看书的人,这么些年我也只认得一个季初。

“这是我们医院的一个病人,在这住了很久了。”院长向我介shào



我这才注意到她穿着病号服,蓝色的条纹,显得她的身体更加纤细。这么年轻的女子,居然是个病人。

“她得了什么病?”“唉,治不好的病,肖雁这妮子可怜啊!”院长摇头不愿多说。

我也不好意思多问。惋惜地叹口气,继xù

背着手装沉稳。

听见声响,那女子抱着书回过头来,阳光穿过稀稀拉拉的树叶,在她苍白的面上落下几块耀眼的光斑,清秀的脸庞浸浴在日光之下,面上没有表情,更无血色。眉目周正,带着书卷气,说不上多好kàn

,却很让人舒服。

肖雁当初给我留下的印象就是,很文静,也很冷静。以至于后来,那个和我拉着手在雪地里疯疯癫癫奔跑的女孩,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我就这样来到了陌生的地方,然后遇到陌生的人。住了几天,我就已经习惯下来。世上所有的人和地方,本来就是从陌生到熟悉。

就像三年前我遇到季初,她拖着大大的行李箱,慢吐吐地在校园里游荡,一看就是刚来的新生。她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眼神飘忽。我也不知dào

是哪根筋不对了,搓了搓手,在原地等她过来问路。短发,清秀温婉,开口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她叫我学长。三年后,他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叫我学长。

赵子期啊赵子期,你为什么此刻还是不死心,在她心里你连备胎都不是,就是个免费的知心姐姐而已!姐姐你都不丢人吗?对了,我丢人。可我脸皮更厚,短短几天里,我已经在半夜里用电话骚扰了季初好多次,美名其曰“我们来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话又说回来,不知不觉我也在这小地方呆了半个月。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这些天里,作为备受崇敬的大学生,我在乡亲父老里各种混了脸熟,除了村口的阿黄叫不出我的名字,谁见了都亲切地称我一声“小陈”。(阿黄是村口大叔家保家护卫必备的忠犬一枚。)另外我在医院里的差事也格外清闲,除了拍拍院长马屁,就是查查档案,抄抄病例什么的。潇洒舒服不说,回去还有学分加。

这一闲下来,我就又想起学校里的那个妹子,劳资真的好想她啊!早知dào

这小日子能过的这么happy,我就是牺牲色相也要说服王教授,让我们双宿双飞。好吧,这只是乐观的我对于前几个月的看法,后来随着环境恶化就……这就是我回到Y大后一直对肉这么怨念的原因。

******我每天在偌大的医院里游来荡去,就常常看到肖雁。在大多是老弱病残的老医院里,她那么年轻,那么美丽,显得格格不入,也让人印象深刻。

她总是在那棵树下看书,我从她身边飘过去,她也视而不见。有一天真是难得,我飘过她专属地盘的时候,她居然不在看书。她在病号服外面披了件黑色外套,夹着本书垫着脚尖正在摘头顶的树叶。可能因为高度不够,手晃了晃总也够不着。

我也不知dào

自己当时为何要说那么欠扁的话。也许是因为我从不肯承认自己一直那么欠扁。

“要哥哥帮你摘吗?”我笑得一脸浪荡走过去,这个形容词是肖雁后来告sù

我的,哥哥当时自以为姿态潇洒。

“哥哥?”她重复着这个称谓。我多想告sù

她你找错重点了。

我轻松地摘下她手边的叶子,大气地递过去。

没想到她不给面子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一片。”这句话说的相当有追求,也相当嫌弃。都是叶子,居然还有区别了。

我顺着她的指尖,沦为她的忠仆,乘她的心摘了那片优质叶子。她心满yì

足地夹到书里,坐回椅子上看书,再没鸟我这个外人一眼。

就这样被无视了,我的男性自尊彻底受到了打击。我呆立在原地,多次欲言又止想好好教育她做人要知恩图报的道理,但当远方的小伙伴喊着“开饭了”的时候,我还是毅然选择狂奔而去。

从此,我和她结下了梁子,我单方面的。我天天抱着个小本去查房的时候,都对她格外严格。“都给我快点睡觉!那个谁,不许看书,没收手电!”

对于我的各种无良行径,她没有任何抱怨,只做一件事:无视我。这让我更加火大,又无话可说。只好每天有事没事过去晃晃,想着哪天能抓住她的把柄。办公室的小伙伴们都以为我对人家有意思,义正言辞地规劝我,小赵啊,快收回你的魔爪,不要涂炭生灵。我竖起手指,来回摇摆,很是高深地说了声:no,你们不懂!然后飞奔去继xù

伟大的事业。

没想到误打误撞地,还真让我抓到了把柄。我跑到她的病房口,正好撞见她把要吃的药藏在枕头里。小样还挺机智。

这下人脏并获,于是我得yì

地关上病房门,双手环胸靠在门上盯着罪犯。面对我一副赤裸裸的“快来求我啊”的猥琐形态,肖雁咬住下唇,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更白了几分。我满以为她该求我了,接下来,她却做了一件让我至今都很吃惊的事。

她粉白的手指放在病号服上,然后慢慢解开衬衫扣子。这手法熟练的,才几秒钟,就已经解到了第三颗扣子,隐约可以看到缝隙中露出的淡粉色的胸罩。

“你……你干什么?”作为一个正人君子,我当即用手掌挡住了眼睛,只从指缝里偷偷看了一眼。

“你看不出来,我在脱衣服吗?”

我靠,还曲解我的意思。我又不瞎当然知dào

你在脱衣服,关键是……我抬起另一只手,把双眼遮得严严实实。“肖雁同志,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可不好啊,快把衣服穿上,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我遮住眼睛一片漆黑,自然看不见肖雁的表情,但我猜的出她是笑了。这些天来我还没见过她笑的样子,这脱着衣服边笑的样子就更没见过了。想想,还有些小遗憾呢!

她语带笑意:“我以为像你这样的猥琐男就喜欢看这个呢!”

我拼命摇头:“不喜欢不喜欢,不猥琐不猥琐。”

“你说,我现在要是向外面喊一声,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她提高音量,话语里笑意更深。

哎呦我擦,居然陷害我,这年头的姑娘怎么那么恶毒啊!怕她真的喊出声来毁我一世英名,我闭着眼睛就赶过去拼命,一下撞在某个柔软的身体上,但我不敢睁开眼,也不敢乱摸,只是静距离地呆着。

“你这人!”她喊了一声,推了我一把:“还不快起来。”

我睁开眼,发xiàn

她衣衫整齐地看着我,扣子也是扣的好好的。擦,这姑娘又玩我。

“你不是……”

“我怎么了?”她淡淡说,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还气定神闲地坐下来喝了口水。

这样的冷静,这样的机智,几乎让人会忘记她是个病人。而我刚才就是被一个病人耍得团团转。

“你藏了多久的药,这些天你是不是都没有吃药?”我想起这个严重的问题。

“有一阵子了。”她眼中黯淡了一瞬,很快又亮了起来,目露凶光的那种亮:“怎么你要去去告状,你敢去,我就告你非礼我。”

“好,我不会去告状!”我左手举过头顶,看到她松了一口气,追问道:“不过,你要告sù

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告sù

你也没什么,反正我吃多少药,这病都好不了,所以不吃也一样。”肖雁又喝了口水,白色的瓷杯印着她苍白的脸,加上这无可奈何的话语,透出几分凄凉的味道。

我忽然有点同情她了,感觉这些天我做的实在有些过分了,她毕竟是个病人,表现得再坚强再从容,她也只是个病人。“唉,治不好的病,肖雁这妮子可怜啊!”院长的叹息声犹在耳边,我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恶人。我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呢!

反思到这里,我的语调顿时软了下来,“可不管怎么样,药还是要吃的,要是不吃药的话,病会恶化的……”

“赵子期,别同情我,我最讨厌别人同情我!!”不知怎么的,我的这些话仿佛触及了她心里的痛处,刚才还淡定从容喝着水的肖雁,忽然就变得激动起来,“你快点给我出去,出去!我不要见到你!”她站起身就推我,我躲也躲不及,直到被她推搡出门外。

门板在我面前轰然关上,还扑了我一脸的灰。奇怪的是,我当时想的不是她为什么要生气,而是……

她居然知dào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赵子期,连名带姓地从她嘴里滚出来真TM的好听!

第二十七章 不想再欺骗

“我想的居然是,她知dào

我的名字,赵子期这三个字,连名带姓地从她嘴里滚出来真TM的好听……”

“然后呢,你们是怎么好上的?”

季初听的起劲,忙追问,身边有人敲了敲桌子,她抬头看到老板娘有些歉意的笑脸,“不好意思,两位客人,你们是不是吃的久了点,那个、我们这还有其他客人在等着,你们是不是要……”她说的有些勉强,但她的意思两人都听明白了——你们该Go了,别占着那啥不拉啥。

“这样吧,季初,我下午还有课,接下来的故事等我们下次见面再说。”赵子期识趣地站起身来,看着意犹未尽的某人。

“子期学长,你要是不那么罗嗦的话,我的故事早就听完了。”

季初抱怨归抱怨,还是麻溜的动身准bèi

走人。

“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一向那么罗嗦。”赵子期一向厚脸皮,并且以此为傲,“对了季初,提醒一句,感情纠纷还是早日解决为好。”

“是是是。”

“那我走了。”过几秒,这厮又杀回来,一把拎起忘记带走的零食包,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视线。

与赵子期分别后,季初给闺蜜海蓝打了几个电话,女神一个都没接,想想今天的好日子,季初暂时可以理解被抛弃的心情。海蓝一定是和她家的贺之睿出去浪漫潇洒了。唉,她今天可是孤家寡人,比不得,比不得。

H大的图书馆,今日格外冷清,平日秀恩爱的一对对们,都转战了外场。季初走进来,随意穿梭在高大的实木书架间,很有包场的感觉。

传记,散文,诗歌,小说,随笔……这是她最喜欢二楼的文学馆,看着一排排,一列列的书籍铺天盖地向她包围过来,很有一本本全部读完的决心。可她看得这样慢,还是不要那么贪心,只取一瓢饮便好。

手指在一列书上慢慢划过,停留在一本泛黄的泰戈尔文集上,恰巧的是,一只白腻的手也伸向这本书,季初微侧,发xiàn

身侧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一个长发的女子,弯眉杏眼,清秀的面容带着点病态,就像……就像赵子期故事里的人一样。

肖雁,怎么可能呢?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随即都尴尬地收回手。

“不好意思。”长发女子轻轻说了句,转身离开。

这个和她一样喜欢看书的女孩,会是故事里的人吗?季初盯着那抹淡色的背影,故事里的人哪里这么容易来到现实,她是不是想太多了?那抹人影越来越淡,消失在拐角处,什么都没有带走,什么都没有留下。

季初原以为,很快就会有机会听完赵子期和肖雁的故事。可惜,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听完。后来,赵子期把他和肖雁的故事,连同黯淡的思绪,全部隐藏,全部带走。季初没有看到故事的过程,却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故事会结束,生活却要继xù

下去。

=============================故事里的你,现实里的我=============================泡完图书馆,季初赶回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边浮了一层红云,霞光耀眼,周边的云层暗暗的,那抹红色渐渐暗去,这天幕也渐渐暗去,这天地间只剩下冰冷的颜色。

出租屋前全是梧桐死灰色的叶子,她一路踩来,软软的,像是一脚踩入棉花糖里一样。在那冷色调的画卷尽头,立着个暖色的人影。高挑的个子,着一件厚实的米驼色的风衣,暖色格子围巾。是这萧条色调里唯一温暖的色块。

是他。季初立在他面前,不是不惊讶地,不是不惊喜的。

“你……等了很久了吗?”

“你说呢?”

卓轻予双手插兜,清明的眼睛看着她,忽地弯起一抹笑。“一下午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没办法,我只好在这里等你回来了。”

季初想起来,在图书馆的时候,手机一直是开的静音,以为不会有什么重yào

的事,到现在都是安静地放在包里。没想到……却是错过了重yào

的事。

“不好意思,我……”

没等她道完歉,对面伸过来一只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放入口袋。那只手很温暖,暖到烫手,暖到让她不安,甩也甩不开。不该是这样的,她怎么会为了这样的小举动觉得愧疚,觉得自己想要报复的心是那么不堪。

“你……大老远过来,不去看启秋吗?”季初从未像这样不善言辞过,她脸上的笑很僵硬,“启秋他现在应该下课了,我们……”

“不去。”回答很是干脆,卓轻予拽着口袋里的手往外边走。

“喂喂喂,干嘛、你要带我去哪?”

“过节。”

二月十四,国际情人节。这样粉唧唧的节日,连空气中的气味都是甜腻腻的。

季初没想到,就在今天,她过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情人节。

良辰没有,美景没有,让她过敏而让别的妹子颤抖的玫瑰,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在她面前的,只有街角黑心小店买来的一盒泛潮烟花,还有身边某个努力在点着烟花棒的男人。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没一会台阶下已经全是丢下的劣质烟花棒。

多次尝试挣扎未果,某人终于决定放qì



“这年头不良商贩真多,我要过去换一盒。”卓哥哥黑着脸起身欲走。

季初拉住他的袖子,“还是算了吧!”地上的散落的一盒烟花,黑的黑,断的断,惨不忍睹,卓轻予还真是天真,亏他觉得那小眼睛的店主会承认自己的不良行径,然后将优质商品双手奉上。无奸不商,很显然,咱斗不过高智商的小人。

卓轻予停下脚步,认命地又坐了回去。没有浪漫的烟花,没有良辰美景,这样的情人节实在寒碜了点,怎么可能俘获妹子的欢心。

他来之前特地跟某个顾姓导师通过电话,导师说咱要不露俗套,找个僻静幽雅的角落,一起放个漂亮的烟花,再真情流露一下,那效果简直perfect!很好,于是他奉命前去了,由于事先没有好好侦查过地形,所以僻静幽雅的角落=无人问津的废弃建筑边,漂亮的烟花=脚边黑乎乎的一堆玩意,前两项工程全部失败,接下来他也只剩真情流露可以努力一把了。

“小初,上次的问题,你现在可以给我答案了吗?”

好吧,就这样进行了最后一项,传说中的真情流露变成了逼问。

“小初,我怎么才算是你男朋友?”

今天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季初就猜到他会再问这个。问题可以逃避一次,却不可以一直逃。

其实可以的,只是她现在逃不走。卓轻予把她的双手合拢捂在手心,源源不断的暖流传过来,她冰冷的指尖不再冷,心头的空洞却越来越大。这一瞬间,她清楚地感到自己心里涌出的羞愧。

对面人的目光越是专注深情,她的这种感觉越是强烈。那两束柔和的光,像是看透了她的心,让她再也无法继xù

伪装下去。“到此为止吧,都到此为止。”她在心里喊着。

原来到了卓轻予面前,原来当他这样对她好的时候,她才发xiàn

自己根本不想伤害他,如果刺出那一刀的话,自己的心也也会痛。卓轻予一直是她藏在内心深处的美梦,触不可及,斑斓美好。她对他的恨,也不过是这三年里的自欺欺人,就像恨那个留不住他的自己,恨那个不回头看的他。她恨的,从来不是那个人的本身。她不想再这样欺骗下去了。

这短短几秒钟里,季初已经知dào

自己要做什么。她要坦白,她要解脱。

“卓轻予,你听我说,我……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当初接近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我知dào

。已经知dào

了。卓轻予松开手,从地上散落的烟花棒中随意拎了一根,右手拿着打火机,啪嗒啪嗒地努力点着烟花棒。表情很淡,很淡,没有情绪波动。季初以为他生气了,其实卓哥哥只是对浪漫的烟花项目还没有死心,加上生性面瘫,所以看起来就……

她话语不停:“以前我真的很喜欢你,那个以前,是你离开之前。轻予哥哥,如果你没有离开我的话……”那个称谓,似乎她还是当年的小季初,“你没有离开的话,我绝对不会是今天的模样。离开B市的时候,我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然后梦终于醒了,我也终于清醒过来。从此再也没有以前那个傻女孩,我也再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季初。”

“我接近你,只是因为我想要报复而已。”

“啪嗒。”打火机的火焰一下窜得老高,火舌不小心舔到男子那抓着烟花棒的手指,他痛得皱起眉,但却没有放qì

,依旧像着了魔一样不停点着烟花棒。

“卓轻予,你爱的人,只是以前那个傻女孩。就像以前我爱的你,也是我幻想出来的完美的卓轻予。”

忽地“撕拉——”一声,那根毫无生气的烟花棒燃了起来,绽开的烟花如同铺散开去的闪耀银线,美到炫目。

季初面前的手里捏着那根点燃的烟花棒,那只手将它递过来,他银线烟花下的面庞带着抹笑容,很宠溺,也很苦涩。

第二十八章 心之所向

季初握着那只好不容易点燃的烟花,烟花里卓轻予的脸变得很朦胧,她刚刚说的那么多话,他却好像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嘴角的勾起的笑,依旧很是宠溺。

“我刚刚说的话,你……”

“我都听到了。”这句话,很肯定。

烟花“滋滋——”地冒着银线,闪耀在两人之间。

“那……”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吃惊,一点也不生气?季初盯着那张笑面,他怎么可以一直保持微笑。

“因为我已经知dào

了。”

什么,他知dào

?对面的那张脸显得高深莫测起来。如果他一直都知dào

,之前他都是怀着什么心情和她在一起,和她告白,一起看电影,亲吻,对她无微不至地关爱。季初不敢再想下去,这答案太可怕,太让人承shòu不起,她的声音很干涩,却又不得不问。

“你怎么会知dào

?什么时候知dào

的?”

“我之前就猜到了,后来跟阿申又确认了一遍。”

顾申,从卓轻予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们,怎么会谈起她?顾申怎么会告sù

卓轻予,他明明和她保证过会遵守诺言,他会……她的心骤然刺痛了一下,觉得心里好难受。烟花棒快燃到尽头,发出几下爆裂声,光焰挣扎地跳了一下,最终熄灭,她的脸也瞬间黯淡下去。

“阿申什么都和我说了,他也让我对你说一句抱歉,他不是真的想要帮你。”

原来如此,顾申一直在骗她,他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回到她的身后,再也不会。

季初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那个东西的名字或许叫做信仰。

“小初,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我身边,恨也好,怨也好,我只想把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离开。”卓轻予上前抱住她的身体,他的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间。

怀里的身体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如同一具没有生息的躯壳。她的灵魂,不知飘向何方。

“小初,三年前是我做错了,你该恨我,也该报复我,你要怎么做都可以……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他抱着她,所以他看不见她眼里的雾气,看不见她决绝的眼神。“我喜欢你,你是三年前的傻女孩也好,你是现在清醒的季初也好。”

原来她刚刚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惜,她却听不进这情意绵绵地话语。

“对不起……”

没有想到,这一句道歉,竟然是出自季初的口。

那双拥bào

的手松弛下来,缓缓从她的身侧滑落,凉风流窜进二人之间。

“卓轻予,你对我说过很多次的对不起,这一次,该轮到我来说。”

季初深呼吸,将再次冰冷下来的手插入口袋,“如果你刚才没有提到那个名字,也许我会答yīng

你。我不讨厌你,相反的我喜欢你,卓轻予。你对我的关怀也好,你的这张脸也好,你的声音和拥bào

,我都不排斥。这都让我错认为,即使过了三年,我一定还是喜欢你的。”

口袋里的手指慢慢温暖起来,不需yào

别人,她可以自己温暖自己。

“可是……就在刚才,我才明白这不是爱。我不过是在怀念过去的梦想,我对你也只剩下平庸无奇的不讨厌,这些天我一直不明白,直到,我听到了他的名字。我现在的心里好难受,一想到他不会回来,我就觉得好痛苦……”

季初低下头,再也控zhì

不住自己内心被压制的思念:“我好想见他,我好想他,我现在想要见的人,只有他一个……”

她心里那张脸慢慢清晰起来,脑海中那个模糊的一颦一笑都生动清晰起来,原来自己的心上满满的都刻着那个人的名字:顾申。

朦胧的眼里出现了一张白色的纸巾,纸巾后是卓轻予无可奈何的脸,“好,我都知dào

了。可是是我被你拒绝了,为什么你会哭得那么伤心?”

哭?她摸上自己的脸,两腮冰冷的液体提醒着她没有注意到的事实。季初接过纸巾将脸上残留的泪痕胡乱抹掉,还是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刚才不仅拒绝了他,还在他面前,吐露了自己对另一个男人的心意。

“我也不知dào

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么多。”

卓轻予叹了一口气,“现在我们也算扯平了,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顿了几秒,他又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阿申的?”

没等她回答,他摆摆手示意换一个问题,他又问:“阿申喜欢的人是陆绮,你知dào

吗?阿申是个死脑筋的人,一旦喜欢一个人不会轻易放qì

,你这样会很辛苦。”你真的不考lǜ

一下我吗?我们两个没必要都做备胎的,卓哥哥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季初抬起的脸上是一抹了然的微笑。

“我知dào

。我知dào

我自己要怎么做。我想去再见他一面。”

“你要去Y市找阿申?”

季初摇了摇头。“不,我们一起去。”

“你知dào

我一定会答yīng

你的。”卓轻予苦笑了一下,“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两个空腹的人在这玩破烟花又吹了半天风,还各自真情流露个半天也真是够了。事实证明,卓哥哥不谈恋爱的时候智商还是很高的,比如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餐厅里最好的位置,以及点上对方最喜欢的食物。

季初埋着头挖着炒饭,她没有察觉到对面的男子敛起的笑容。

卓轻予执起酒杯,浓密的睫毛下,墨黑的眸子里藏着深深的落寞,如冰封的城市。

=============================情人节的尾巴的分隔线=============================二月十四,对于一些人来说,不过也是个普通的日子而已。反正被关禁闭的某人,今天还是明天都是一样。

某个顾姓老师挂完爱徒的电话后,一边得瑟地翘着二郎腿,一边念念有词,轻予和季初这两个人不会已经在卿卿我我了吧!奇了怪了想起这个画面,他怎么会觉得有些不爽了呢?难道是他缺少关爱和滋润太久了?一定是的。

顾申抓起桌角的一只黑色签字笔,敲了敲桌面,“那个谁,快点给我滚进来!”话音刚落,守在走廊里打盹的某人忙擦了擦嘴边的哈喇子,滚了进来。

“少爷,什么事?饿了吗,渴了吗,我这还有一包彩虹糖你要吃不吃?”

“你TM当我是牲口,天天除了出还是吃!我是有追求的人。”

也不知dào

是谁昨天让人家去买了一桌子的各种小吃回来,大街小巷地搜罗,差点把人家的两条腿跑废了。小五委屈地扁扁嘴,“那您又要我去做什么?”

顾申咳了咳,在一张纸条上唰唰唰写了点什么,丢到地上,“你现在出去帮我买点东西送到陆家去。”

“少爷,会长说了除了些小要求之外,其他都不能满足你,特别是还关于陆家,我就更不能帮你做了。”

“刷我的卡,然后帮我寄过去总可以吧!”

“少爷,据我所知,你的卡好像都被停了。”

真是不给面子。

“小五,你过来。”

顾申勾勾小手指,某只小动物不明真相地被勾引过去,很快脖子就被挟持住,小五抬头就看到自家少爷闪着寒光的獠牙,笑咪咪的,很带兽性,小身板吓得眼睛圆睁,扑腾着小短腿挣扎,“少爷,饶命、饶命,小五什么都听你的!”

大灰狼笑啊笑地晃着大白牙,“小五,你是不是藏了很多私房钱?”

点头点头。

“先帮少爷垫上好不好?”

犹豫了一下,赶紧点头点头。

“那还不快点给我去?”顾申松开手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含笑撇了身下人一眼,于是某个物体捡起小纸条飞奔而去。

十五分钟后。门外进来另一个看守的手下,长得高而壮,和小五的豆芽菜身材不可同日而语。

“少爷,会长让我带你过去见他。”

“好。”顾申眯起眼睛,心情很好地站起身来。

七拐八拐地,很快到了客厅,果不其然看到在一旁鼻青脸肿的小五和脸黑了一半的自家老头子。

小五这家伙果然是去告状了。顾申心里嘿嘿冷笑,这种墙头草的奸细,头脑简单加上品行如此恶劣,也不能怪自己又和他又开了个玩笑。

事情的具体经过是这样的:小五捏着小纸条马不停蹄地飞奔而去,但是没有掏出小私房贡献给自家少爷的浪漫爱情,而是直接蹦跶到了顾沛海的面前去告状,兴冲冲地将小纸条双手奉上。满以为又可以给自己记上一功,进而瓦解会长对自己的仇恨因素。

顾沛海结果小纸条一看,上面写着这样一行字:会长是个没有男子气概的大傻叉,那个大傻叉的上面还画了个很是欠扁的笑脸。小五依旧笑呵呵地等着被夸奖,却见眼前人的脸黑了半天。

“小五你最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顾沛海气得一把揉碎了小纸条,“居然敢当着面嘲笑我?”

接下来又是进行了一番惨无人道的蹂躏行为,小五欲哭无泪地呼喊着,“不是我……真的不关我的事……是少爷、是少爷又陷害我……”

第二十九章 顾申,你等着我

小五欲哭无泪地吼着,“不是我……真的不关我的事……是少爷、是少爷又陷害我……”

顾沛海又是狠狠拧了一把肉嘟嘟的脸,“又陷害你?我真想看看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贪生怕死就算了还蠢成这样!”

小五不敢反驳,只是伸出手不停安抚着受伤的小脸,呼呼,好痛,果然肉多就是比较痛。

“去把阿申那小子带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十五分钟后。顾申到场,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神情愉悦不已。

“阿申,刚才这蠢货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要是不想被一直关禁闭的话,就乖乖听爸爸的安排,知dào

?”闻言顾申不为所动,倒是某个“蠢货”委屈地扁了扁嘴,朝角落里挪去。

顾申耸耸肩,一口慢悠悠的调子:“我在家里呆着挺好的,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我干嘛要出去?”

某老头见利诱不成,马上改成了威胁。“小兔崽子,我跟你说,后天的饭局你要是不去,我马上叫人去把你的车砸了!”

“请便,反正不是我买的。”

“拔了你的电话线,叫每个人都不和你讲话,让你无聊死!”

“正好,清净。”

“……”顾沛海语塞,这软硬不吃的主,还真不知dào

拿他怎么办好。

“好困,好困,我该回去睡觉了。”顾申打起哈欠,拍拍自家老头的肩膀,“那个,不陪你玩了,有事明天再说。”

“喂,别走别走,凡事好商量。”小老头把儿子勾了回来,“你说我都答yīng

人家了,你要不去我很没面子的。”

“丢的是你的面子,那就更不关我什么事了。”听听这无情的语气,这是一家人说的话吗?

小老头继xù

勾着他的肩膀,“阿申,好歹我是你爸爸,给个面子行不行?要不你说说,除了和陆家有关的,我都答yīng

你好不好?”

顾申勾起一抹得逞地笑,“那好,从现在开始把那些看我的人都撤了,顺便把电话里的窃听器也带走。”他贴近顾沛海的耳朵,“最后一个要求,我现在要见我妈。”

“你该不会是要向月月告状吧?”顾沛海有些担心。

“放心,不会的。”不会才怪。

顾申扒拉下老头的手,转身回房间。“好了,我去换件衣服,记得快点帮我安排。”

=============================出发Y市的分隔线=============================接下来,季初跟学校请了三天假,准bèi

去Y市的事宜。

前天晚上,她坐在地板上收拾行李,而海蓝抱着只电暖宝,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盘问。

“我说季初,你还真是狠心,居然抛下学业抛下我,去和男人走路!”

“海蓝,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只是去Y市看个朋友。”

“哟哟哟,你还跟我装神mì

,我又不是瞎子,那男人看你的眼神就跟狗一样,不、就跟卓启秋那小崽子的眼神一样。”海蓝风情万种地拨了把长卷发,抛了个媚眼过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dào

卓启秋喜欢我?”

“谁不知dào

,哎?季初,你终于发xiàn

了,你终于开窍了?”海蓝的声音显得惊奇又夸张。

她有那么……笨吗?虽然不服气,但她还是乖乖地说实话,“不是,我本来不知dào

。就是……卓启秋在前几天和我告了白。”

“这么大的事你都没和我说?”女神这下坐不住了,直接坐到了她的门口,“季初,我们还是闺蜜吗?”

“大……大事吗?”装傻。

“当然是大事,那你给他回答没有?还有,你这次要走也没告sù

他吧?”

“没有。”季初停下折衣服的手,犹豫了下,于心不忍:“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海蓝敲了下她的头,没好气:“你还知dào

不厚道啊?唉,卓启秋还真是可怜,可怜呐!唉,不知dào

怎么说你了,好自为之吧!”说完她抱着那只电暖宝,施施然回沙发上看电视。

季初也是叹了口气,算了,等回来再和他说清楚吧!

人算不如天算,没有让她躲到那一天。

第二天早上8点,季初准时出门,门口堵了个别别扭扭的骚年,竟然就是卓启秋。她心下一惊,差点就想退回宿舍里,这些日子来都是他躲着她,今天居然主动投案来,简直让她受宠若惊。

“你怎么走都不和我说一声?”这个质问很是理直气壮。

你整天阴阳怪气地躲着我,要我怎么去和你说。季初提着行李,叹了口气:“启秋,我……”果然,不知dào

怎么开口。

“季初,你要去哪里?”卓启秋继xù

追问。

“我们要去Y市。”

回答他的是拍马赶到的卓哥哥。卓轻予依旧穿着昨天的米驼色风衣,挺直着背脊,站在晨曦里气宇不凡,像杂志上的服装模特。一见来人,启秋弟弟赌气地别过头不看他,嘴里念念有词:“怎么冤魂不散跟到H大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卓哥哥三两步过去,扣着自家弟弟的头使劲揉,揉啊揉地,那颗脑袋也跟着摇来摇去。“你小子,都这么久了还在闹别扭?”

“不要碰我。”启秋弟弟被摇的眼冒金星的同时,依旧宁死不屈,“你凭什么碰我?”

“我是你哥。”

面对强dà

的理由,卓启秋阵亡,软绵绵地喊了声,“哥——”

季初笑出声来,“原来这一阵子你们哥俩在冷战啊,我说怎么老觉得气氛怪怪的。”

换来启秋弟弟的白眼一枚,你这个让人家兄弟冷战的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笑?

“好了好了,小气球,你赌气也赌够了,我们和解吧!”卓哥哥收回犯案的手,盯着自家弟弟已经乱得跟鸡窝似的头发,目光甚是满yì



“谁要和你和好。”某人受伤地梳理着头发,“你们,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有考lǜ

过我的感受吗?”

靠,怎么和被欺负的小媳妇似的?那边刚罢手,季初就接了班上去继xù

蹂躏,“我怎么就过分了,怎么对不起你了?还有,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爱的弟弟,你倒好,这些年暗地里一直对我抱着这么龌龊的思想。”

“谁稀罕做你弟弟,季初你这猪头看不出我喜欢你就算了,居然还有脸说我龌龊。”卓启秋鬼叫着抓回自己的头发,“你知不知dào

,劳资出门前打理了整整一个钟头的毛,结果被你们两个……现在全毁了,全毁了!”

作案者悻悻地收回手。搞不懂,身为一个男的,没事打理这么久的头发干嘛!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小气球,你也快点回去上课吧!我下次再来看你!”卓轻予看看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被卓启秋一搅差点都忘了正事,季初当即绕过障碍物,连说拜拜的心情也没有。

“喂,等等。你们还没告sù

我要去干什么?季初你请了病假,难道就为了和我哥出去玩?”某人顶着鸡窝头在后面喊着。

不然呢,真的去看病吗?

两人不鸟他,头也不回地赶路。“鸡窝头”见自己被无视,只好放大招。

“喂,我要去跟院里打小报gào

。”

此言一出,果然奏效。

季初无可奈何地回头,“卓启秋,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黑暗的心理。”

卓哥哥接过话头继xù

惋惜,“没想到才三年不见,小气球你就变了这么多,变得哥哥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这些台词真是熟悉。卓启秋愣了一秒,继xù

嚷着:“你们快点告sù

我,不然我真去了。”

季初迟疑了一下,正要对他坦白,却见身旁一个人走了过去。

卓哥哥回到门口捞一把住弟弟的头,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不知dào

卓轻予对他说了什么,只是很奏效,刚松开手没一会,启秋弟弟就眉开眼笑地走了。路过季初身旁时,还挤了个“我都明白”的眼神飘过去,搞的她一头雾水。

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一路上她好奇地问了好多次,卓轻予却只是微笑摇头,伸出手指放在唇间保持神mì

什么也不肯说。

直到坐在去Y市的班机上,卓轻予才肯告sù

她。

“我刚刚对启秋说,我昨天被你以年老色衰的理由拒绝了,心里很不甘心,所以威胁你陪我去Y城散心解闷,然后吧,你看我可怜就答yīng

了。还对他说,你哥哥难得这么伤心难过,小气球你就别来妨碍我了。”

“……”

季初哑口无言,这个理由,果真高端。难怪卓启秋走前的眼神这么欢脱。

飞机带着轰鸣声,冲破云层。

这段路程,就像是我到达你心里的距离,那么长,让我选择跑着前进,才能追到你身边。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只手握着口袋里某人留下来的打火机。手指触着打火机冰凉的金属面,脑子里就浮现出顾申的脸,唇里咬着一只烟,细白的烟雾升起,笼罩着他俊秀的脸庞。烟雾里的面孔,缓缓扬起一个痞痞的笑。

“各位乘客请注意,开往Y市的班机将于10分钟后到站……”

顾申,你等着我。

第三十章 世上最讨厌的人

Y市街角的咖啡馆,刚过饭点,人声不是很吵,空气中散发着阵阵咖啡豆的香气。

“令郎真是气宇轩昂,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顾会长。”

“哪里的话,令爱才是天姿国色,乖巧懂事,陈老您教女有方。”

桌子边站着两个嘘寒问暖的老头,言笑晏晏地介shào

着今天到场的货物。两边的货物们表现各不相同,这边的顾申面无表情地窝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眼眸低垂。那边的女子却是一直挂着乖巧虚假的笑容,不时还露出娇羞的表情。

两个老头打完哈哈,借着找了个理由溜走,便于货物们独处以培养感情。那理由么,居然是猥琐万分地挤眉弄眼一番然后说要去洗三温暖。于是,两个猥琐老头勾肩搭背地去洗三温暖,留下两个晚辈在咖啡馆谈心。

“阿申,今天五点前不许回来,知dào

吗?”顾沛海拍着儿子的肩膀,偷偷往他西装口袋里塞了一张金卡才离开。

五点前不行,那三点前行吗?顾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懒得反驳。

原以为不过是个无聊的饭局而已,只要就着咖啡和点心打发一下午更无聊的时光。戏剧化的是,两个长辈一走,对面的女子瞬间变了脸。看来这次的饭局也不是那么无聊。

刚刚堆满的乖巧笑容全部卸下,女子素手拨了下耳边的波浪大卷,明艳动人的面上眼波一横,口吻很是高冷:“顾少爷,不瞒你说,这次的饭局我本来是不想来的,理由你也该知dào

,这些年来你的名声在外面可不太好。”

顾申很是赞同地点点头,习惯性地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来。

这时玻璃桌上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给我一根。”

他微微讶异地挑了下眉,还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过去。

女子执起烟,慢慢咬在朱唇之间,半个身体探过玻璃桌,这个姿势使得她的领口大开,黑色的风衣里吐出雪白深邃的天堑,她将精致的粉面凑到男子跟前,示意他给她点烟。

老头子眼光果然提高了不少,这次选得货色可是和以往都不一样。参考上次那个看见他就吓得花容失色的小白,这个应该叫做小黑。这女子不仅明目张胆地勾引他,还可以作出这样一副高傲的表情,搞的好像是来嫖他的一样。

顾申唇勾了一瞬,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给她点烟。

火舌卷上烟身,熟悉的烟草苦味飘散在空气里。女子深吸了口烟,却并急着撤离,而是缓缓吐出烟雾全数喷在身前男子面上,眼神迷离带着魅惑,刚沾过烟的嗓音还带着点性感的沙哑。

“我来之前是很不看好你的,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看到顾少爷的本人之后……”女子涂着蔻丹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男子俊秀的脸,红唇扬起,“看到你本人之后,我忽然觉得,就算是和你玩玩也不错。”

整个过程中,顾申都是面带微笑,脾气好的不像话。

女子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流连忘返,“不知dào

顾少爷对我还满yì

吗?”说着身体又向前倾了些,让眼前人将自己的好身材一览无遗,“原来你想玩这个调调。”顾申眯起漂亮的凤眼,唇线深刻上扬,笑容很深,任谁都觉得他乐在其中。“那我就陪你玩。”他伸出手回应,先是抚摸着女子柔软的脑后发丝,从脑后慢慢滑到下巴,然后一把扣住那光滑细腻的下巴,笑容更加愉悦。

女子扬起头,红唇微张,迎接着什么。

眼看两人越靠越近,就要贴在一起的时候,隔壁桌子传来很清脆的一声金属勺落地的声音,打断了这暧昧无比的两人。

真是的,哪个人这么扫兴,还偏偏选这个时候,女子皱起眉向身后望去,隔壁桌却是空无一人,只剩桌子上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真是见了鬼了!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顾申将面前的身体推开,顺手整理了下衣领,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烦。

洗手间。

水龙头的水哗哗直响,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手指,刺骨的寒。顾申捧起冷水,扑在脸上,将她刚刚摸过的地方都洗刷干净。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是他此刻的脸。沾满水渍的脸,狼狈的脸,苍白的脸,还有,带着笑容的脸。他从一侧抽出纸巾抹干脸上和手上水渍,负手出去。

他没料到有人在拐角处等着他。

不,他该料到的,他早就看到她在那里。却又不相信她就在那里。

她张开手,站在他身前,不知死活地拦住他前进的脚步。

“喂,你是哪个?你知不知dào

挡本少爷的路下场会很惨?”

身前的障碍物依旧不为所动。

顾申单手抓住她的衣领,收紧。靠近继xù

威胁,“我已经提醒过你了,让你走不走,接下来就不要怪我对你做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哦!”

身下的人杏目一瞪,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顾申,你到底给我玩什么失忆?”

“季初,没想到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顾申松开手,眼中蓄满笑意。

“是不是我,你看不出来吗?”

季初其实心里有点生气的,不、很生气。她好不容易来到Y市,好不容易得知他的下落,好不容易见到他,他却是在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卿卿我我。是陆绮她也就认了,偏偏是个举止轻浮的陌生女子,加上看到顾申还一副很是享shòu

的样子,季初觉得自己为这个男人做的一切都是……都是瞎了眼睛。

坏男人,渣男,花心大少,只知dào

在她面前装得对陆绮从一而终,这下装不下去了吧!她早就不该来,不来的话,这样顾申还能留个好的印象在她心里。

“顾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对你真是失望透顶。”

“我现在什么样子?”

“我刚刚都看见了,你……”

她的话被打断,忽地身体被整个包围,那个怀抱带着淡淡的烟味,是顾申的怀抱。

=============================好久不见的分隔线=============================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Y市,繁华的街道上,行色匆匆,车流攘攘。

嘈杂的城市,这是季初对它的第一印象。

卓轻予下了taxi就在道边不停打着电话,好像是在安排着什么。好一会才转身来,“我帮你安排好了住处,地址是这个。”他唰唰唰在便签本上写下一行字撕下来,递过去,“是我的一个朋友家。”

“顾申在哪?”

他的眼光一黯,她就这么想要见阿申,但他还是很快报出了自己打听出的地址。“你去吧,我去帮你把行李安顿好。”

卓轻予顿了一下,“你不用管我。”

从第一次离开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她。他可以怪谁?不过是天意弄人。这就像一个惩罚,该珍惜的时候没有珍惜,当自己真的爱上她的时候,他却已不在她心上。

“谢谢你,轻予哥哥。”季初唇角向两边翘起,那笑容多么真实,多么灿烂。

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以前那个小小的季初,她的额头还贴着花贴纸,从院子里跑到他跟前,笑得天真烂漫,扯着他的衣摆喊着他轻予哥哥……小初,轻予哥哥还是弄丢了你。

“没关系。”

卓轻予扬起手,带起微笑,和她道别,看着她离开。一下一下地摆着手,不知疲倦地,不停歇地,直到那个人影再也看不见。

他知dào

,他再也走不进她的心,从今以后,陌路远扬。

小初,离开我,你一定要幸福。

……

这一天,她还是见到了顾申。

那个带着邪魅笑容和妖娆女子纠缠在一起的人,难道就是她这一行要找的人?

手中的勺子再也握不住。金属擦过地板,拉开一声尖锐刺耳的警笛。

她为他做的一切,多像一个笑话。她好想离开这个地方,可她还是没有走,她至少要和他说几句话,她要去确认那是不是她认识的顾申,要去把自己的所有期望全部戳破。

“你是谁?”那若无其事地嚣张嘴脸多么可恶。

“你再挡我的路,不要怪我对你做出什么惨无人道的事哦?”

惨、无、人、道!对,他在她耳边状似亲密的话就是这样说的。

装失忆?威胁?耍无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就在她终于忍不住要骂他个狗血淋头的时候,他却伸出手来揽她入怀。那个宽厚的怀抱将她所有要说出口的话都堵住,那熟悉的淡淡烟味,提醒着她,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她要找的顾申。

“你……”

“嘘——”顾申冰冷的手指附上她的唇,示意她不要出声,接着压低声线凑到她耳边,“抱我。”

季初感到面上一烫,不用看也知dào

自己现在一定是面红耳赤。她听话地抬起垂在身侧的手,贴上他的背,他很瘦,她的手指可以摸到他背上骨头的形状,她摸着他背的时候,明显感到顾申身体一僵,但很快又松弛下来。

在拐角处,两人紧紧相拥,咖啡馆的低淳慢摇传入耳中,如同世上最美的情歌。

第三十一章 就是毒舌男

“抱我。”顾申垂下头贴在季初耳边叮咛,眼眸的余光却是盯着走廊尽头的黑色裙摆。

定格在黑色裙摆的视线慢慢上移,女子面上的颜色也比这颜色好kàn

不到哪去。

“我说顾少爷,你做得是不是太过分了点,把人家撂在一旁,却和个小姑娘在这里打情骂俏?”

酸溜溜的话语从两片红唇中吐出,正是见主角迟迟不回来的女子。

“你也知dào

我这个人在外面风评很是不好。我本来就是这样不分场合,只顾玩乐的人。”顾申搂紧怀中的人,挑眉痞笑,显得很是玩世不恭,“你要是不介yì

的话,大家可以一起玩啊!”

女子不说话。

“你觉得怎么样?”顾申轻轻松开怀中的人,走过去轻佻地勾她的下巴,“对于美人,我可是来者不拒的。”

“我还没有这么贱。”说完女子迈步离去,正让人惊叹她的洒脱时,30秒后她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

是谁说的,女人的报复心可比什么都强。

被一杯热咖啡从头淋到尾,那滋味可说不上好受,但某人的嘴角的痞痞微笑,依旧雷打不动地挂着。

“这就生气了?”

女子没有回答转身欲走,却被一只手握住臂膀,抽也抽不出来。那只手的主人用袖子抹掉脸上屈辱的咖啡渍,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寒光,那抹笑也变得狰狞起来。“发泄完没有?”

他说:“这次该轮到我了?是不是?”

“你想干什么?”女子的眼中带着惊吓,拼命想甩脱钳制,却怎么也不能够。传言这顾家少爷脾气很是暴躁,旁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他,她刚刚怎么就没忍住呢!她刚刚逞一时之气,这时却后怕起来。

等了几分钟,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什么。”那个声音轻飘飘的传进耳朵。

“你走吧!”

顾申松开手,面上恢复温和,刚才那个充满戾气的人像是她出现的幻觉一样。见好就收,女子收回被捏得酸痛的手腕,赶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们走吧!”他拉起身旁的人。

季初似乎刚从的闹剧中回过神来,脸上带着懵懂之色,“你刚刚……”

“逢场作戏而已。”

“那我们现在去哪?”

顾申笑着勾过她的肩膀,无可奈何:“你说我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去哪?先陪我去换身衣服。”

“哦。”

=============================毒舌男再现的分隔线=============================一个小时后。

季初坐在沙发上不自在的扭来扭去,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左边的木门,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听起来就不怀好意。

她也不知dào

自己怎么到了这里,先是跟着顾大少爷的步伐一路走马观花,从某个商场看也不看地扯了套衣服打包带走,然后看着他在XX酒店豪迈地掏出卡刷了间豪华大床房。而他做这一切的理由只是为了找个地方换衣服。

她果然是理解不了有钱人的思想。

“你自己先在外面玩会,我去洗个澡。”顾申丢下这句话,就整个人闪进了那扇门里。

不,她漏说了一件事,很重yào

的事。在进去之前,他把自己沾着咖啡渍的衣服剥了个干净,日光从窗户里大片入侵,几许暖色洒落在他赤/裸的上身,白皙消瘦的身体如同一件艺术品。

“你耍流氓啊!”她第一时间把眼睛闭上,又第二时间把眼睛睁开,这一瞬间好像错过了什么,耍流氓的主角已经消失。

接下来,季初抱着一个枕头,望眼欲穿地盯着那扇门,不知美人何时出来。不行不行,她接着又摇摇头,将脸埋在枕头里,这绝对是陷阱,她千万不能表现出垂涎他美色的样子。

顾申擦着湿头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那个女孩像鸵鸟一样埋着脑袋,嘴里像念咒一样念念有词。

“你在干什么?”

季初从枕头中钻出头来,一张脸已经闷得通红,“我……我在背单词。”

“这么勤奋?”顾申嘴角抽搐,显然没信。

她扫了他一眼,没有见到出浴朦胧的美人,眼里很是失落。原来顾申已经换上了刚才拎走的那套衣服,捏着块大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由于动作太快,她刚才都没看清楚那衣服长什么样,现在才发xiàn

是一套白色的休闲套装,款式很中规中矩,袖子上有蓝色封边的条纹。穿在顾申身上那样与众不同,自有一股随性的气息,衬得他更加俊秀儒雅,不像信手抓来,倒像是为他量身做的。

脸长得好kàn

,真是穿什么都好kàn



“季初,你一直看我干嘛?”顾申享shòu

着某人的眼光洗礼,出言打趣,“是不是觉得本少爷又帅了不少?”

“……”不仅语塞,而且心塞。她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轻浮的人?痛悔间,某人已经在身边在她身边坐下,沐浴露的味道飘进鼻子里,余光里可以看到顾申线条流畅的侧脸。

他疑惑:“你还没告sù

我,你这次来Y市干什么?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上学吗?”

知dào

得还真清楚。季初继xù

打着哈哈,“我来Y市看亲戚。”

“季初,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把我当成傻子了?”顾申眯起眼睛,言语间似乎是动了怒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我没有。”

说完季初又想缩回枕头里躲避,避难的枕头一下被大劲抽走,男子的脸一下放大在面前,半湿的头发垂在脸颊上,深邃的凤眼里绿幽幽的。“还不给我说实话?”

“这么凶干嘛,我不就是……来看看你嘛!”

“看我?”顾申一下愣住,绿幽幽的眼睛慢慢收回压迫感。

他双手捧住女孩的脑袋,笑意一点点爬上眼角眉梢,最后笑得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真是没想到啊季初,你有这么想我!”他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听到这句话这么激动,就好像天天买彩票,有一天突然中了五块钱的感觉。“你是不是觉得本少爷的光辉形象在你心里不可磨灭?”

“……”

为什么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夸自己?听着这么欠揍的感觉。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季初转换话题,“你父亲没有为难你吧?”

“像你看到的,无非是天天被安排这些无聊的饭局而已,过的么,总体还算不错。”顾申习惯性的从桌子上摸起烟盒,“你呢?和轻予怎么样?”

他要是不提这事,她几乎就要忘了他开的那个恶劣的玩笑。

在情人节的夜晚,从卓轻予口中说出的真相:“阿申什么都和我说了,他也让我对你说一句抱歉,他不是真的想要帮你。”说什么要帮她复仇出气,结果只是耍着她玩而已。耍完人丢下烂摊子就跑路,连对不起都是没诚意地让人转述……

她幽幽地开口:“顾申,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顾申正咬着烟,四处摸着打火机,连丢到垃圾桶里的脏衣服都不放过,季初看不下去,从口袋里一把掏出那只打火机丢给他。

“这不是我的……”顾申接过点上烟,回过头来,“你刚刚说什么解释?”

烟鬼就是烟鬼,除了烟什么也听不进。季初又重复一遍,“我说,你要不要为你的所作所为解释一下?”

“所作所为?”顾申意味深长地咬着词根,“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对你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主动对你……难道是你哪天灌醉了我用强的?”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顾申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我要问的根本不是这个!”

“你放心,我脑子里装的是和你一样的东西。”他用手指弹着烟灰,“看你这么严肃,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嘛!”

他转身坐到落地窗边的靠背藤椅上,舒服地翘着二郎腿,一手夹着烟,“季初,什么来看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专程找我算账来的?”他将烟塞入口中,腾出手来抓了几把半湿不干的头发,细小的水珠升腾在阳光的灰尘中。

日光中的脸庞带着绵软的笑意。

“我承认,我是骗了你,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要帮你,我只是……想要帮我最好的朋友一个忙,弥补我对他的亏欠。”

“那个人是?”

“你自己明明知dào

答案,偏偏还要问我。”顾申一只手搭在藤椅的扶手上,支撑着瘦削的下巴:“当时人人都以为他背叛了我,但我知dào

没有,相识十年,我对他太了解了,可他偏偏不说,偏偏躲在女人身后也不相信我,搞的我都生气了。”

“只有在最近的地方,才能造成最痛的伤口?”季初念着这句话,“你一开始让我主动去和卓轻予和好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可是我……”

“可是你笨。”顾申恶劣地接口,“你居然都没有怀疑过,事情顺利得都让我都纳闷,为什么轻予这么聪明的人喜欢的人却是,这么笨。”

明明此刻是她在谴责他的恶行,他怎么又表现得这么得yì

,一点愧疚的表情都没有……这让她很,很生气。

第三十二章 不要喜欢我

窗前窝在藤椅里的人影得yì

洋洋地笑着,他的眉眼融化在日光中,干透的额发蓬松地翘起。

“你居然一次都没有怀疑过,事情顺利得都让我都纳闷。我在想,轻予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喜欢的人却是,这么笨。”

他说她笨,还当着她的面。

季初不禁捏紧了拳头。此刻明明是她在谴责他的恶行,他怎么又表现一点愧疚的都没有,还腾出空来侮辱她的智商……这让她很生气,很生气。

事实证明,人一生气什么都做得出来。

事实证明,冲动是魔鬼。

事实证明,她不仅生气,而且变成了魔鬼。

如果不是魔鬼,怎么会毫无顾忌地冲过去,冲进那日光的迷阵中,冲到那人的面前。如果不是魔鬼,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

“我就是笨,才会相信你。”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沐浴露,还有淡淡的烟草味,混合在一起,仿佛是一味毒药。季初手里抓着那人半开的领口,整个人欺身而上,而他面上的表情僵在原地,似乎是不相信自己正面临着被人非礼的情况。

两张脸凑得很近,她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又热又痒。

她说:“顾申,我就是笨,才会喜欢上你。”

说着她覆上了那个毒舌的唇。他的嘴唇,很冰凉,很柔软,带着点烟的苦味。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一个人,怎么说呢,感觉还不赖。

非礼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还未等她品个各种滋味,身下的某人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伸手掰开她的头,眼中神色复杂。

这回换季初发起愣来,她居然非礼成功了,她居然真的做出了……那种事。看了眼受害者受伤委屈地样子,季初心下大大的羞愧,赶忙手脚并用地撤tuì

,却被一只手牢牢扯住。

顾申的脸离得极近,皮肤极好,一点毛孔都看不见。他叹了口气说:“我算明白了,你果然是来找我算账的。”

叹气声显得万般无奈。

接着他又说,“算了,要不我再吃点亏,让你再亲一次。”

听完季初的脑子就卡壳了,这家伙是什么思维逻辑,她刚才的确是先告白再下手的吧?那是名正言顺,不是伺机报复啊!

她正要辩解什么,又被他的声音打断。

“不要喜欢我,知dào

吗?”他轻飘飘地撂完这句话,唇就压了下来,角色反转,她成了被欺压的一个。

依旧是冰冷的唇,似乎比刚才还要冷几分。他的睫毛在她的面颊上眨动,他身上淡淡的烟味让人迷醉,让人眩晕,她的心跳快的数不清频率。不知这个吻持续了多久,直到她大脑缺氧,也没有结束。她的心里不停回响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不要喜欢我。

蓦然间,身体一轻,却是被他推了开来,她踉跄地站稳步伐,却见藤椅上的人神色如常,左手边放着一只被掐灭的烟,微微垂眼整理着衣服。明媚的日光一泻而下,全是写满了疏离。

刚才他们究竟算是什么情况,如果那句话算是拒绝,那个吻又算是什么?

“你……我们……”

顾申腾地站起身来,绕过她的身边,“我们怎么了?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面上看不出他的情绪,但季初听得明白,他在说,不要到我身边来。就像他以前说过,没有人可以站在他的身边。

过了这么久,她以为可以。可事实告sù

她却是,她依旧没有那个资格。

他踢着毛巾过去捏起桌子边的房卡,冲她晃了一晃,勾起唇:“你也难得来Y市,我也该尽下地主之谊不是。走吧,现在我带你四处逛逛。”

=============================光辉形象的分隔线=============================Y市,是个嘈杂的城市。季初对它的第二印象依旧没有变。

走进人群之中,就会被人潮淹没。他们去了热闹的街头巷尾,著名的风景区游乐场。哪里都是满满的人,没有哪里值得停留下脚步。

他们听不见对方的声音,满世界的都是破碎的声音和故事。顾申拉着她的手从人群的这端走到那一端,无数个身体擦过,无数个声音略过耳畔,季初的眼里心里,却只有顾申的那只手。只要那只手不放开,她就永远不会迷路,永远心安。

他们逛到人潮退去,逛到太阳轰隆隆地坠落,逛到华灯初上。

顾申抬手看表,已经是五点半。他记得自家老头子叫他五点之前不准回来,那现在的时间他应该很满yì

了。

“累了吗?”

她照例是摇头。每次回过头问她,她都是这个回答。

怎么可能不累呢?只是她情愿这么累下去。这样就能在他身边,这样他就不会推开她。

“季初,别走了。”顾申喊她的名字,拉她坐在长椅上,“我们休息一下吧!”

寒风中,他点了烟,修长的手指贴着面颊,路灯下的面容有些消瘦和憔悴,连嘴角的笑消失不见。看来他回来的这些日子,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好过。

顾申咬着烟蒂,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季初忽然间有预感,他接下来说的话一定是她不愿意听到的。她想捂上耳朵,可她与他的眼神对视着,什么也没有做。

“是谁告sù

你我在哪里的?算了算了,我已经猜到了。我刚刚说错了一句话,不仅你笨,连他也是个笨蛋。”顾申说话间尝到舌尖的苦味,“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偏偏我这个朋友不厚道,亏欠他很多。”他顿了一下,重复那两个字,“很多。”

“你……”

顾申竖起手,示意她不要打岔,“我以为我可以弥补,现在却是越欠越多。我当初骗你,是想要把你送回他的身边,因为我欠他一个新娘,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有抓住你,你也没有回去。唉——这么多年来,我自负聪颖,外加乐善好施,却还是没做成一件好事……想当年我一拳打死XXX,一脚踢飞XXX……”

这是什么情况,说着说着,这家伙怎么又开始自夸了。

顾申好不容易从回忆中抽出思绪,摆摆手不再提那些过去的光辉事迹,正色道:“你听明白没?你该喜欢的人不是我,你该恨的人也不是他。”

“什么意思?难道因为你以前一拳XXX,一脚XXX……”

“不是,你怎么就这么会找重点呢?”顾申向后仰倒,头仰靠在长椅上,修长的脖颈拉开流畅的弧线,他就着这个姿势愉快地吐着烟圈,“如果轻予那家伙三年前没有走,也就不会有今天那么多破事了!”

三年前,怎么突然间又提起这个时间点。

卓轻予离开理由,原来顾申一直知dào

?季初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卓轻予一直瞒着她的那个原因,到底是什么?在教堂的时候,她拦住那个要走的身影,而他的回答也只是: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离开。那回答是多么的轻视,让她无端恼火。无论怎么问,他偏偏不肯说,为什么要离开。

接近真相的过程中,内心都变的不安和惶恐。

顾申仰着脸,干笑了几声,真相就在他的口中:“说到底这还是怨我,当初要不是因为我……”

话还没说完,他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这真相,他摸出手机贴在耳边,“喂——”

“你这小兔崽子,到底死哪去了?”话筒里传来顾沛海怒气冲冲的声音,他隔着电话好像都能看到那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不是你让我晚点回去吗?时间还早。”

“你小子少给我装傻,我让你晚点回去是让你多陪陪赵老的女儿,你倒好,又给我气走了一个!我和赵老正本来正享shòu

着……(猥琐的话语声音自动降低)结果人家小姐一个电话打过来,跟赵老说什么配不上你,什么以后不要见面巴拉巴拉,总结起来就是一切扯淡的意思,你TM是……(咒骂话语省略500字。)”

“爸,你是不是搞错了。是人家看不上我,我能怎么办,这你都来骂我?”

“少来,我儿子长这么帅,人家妹子怎么可能看不上,一定是你又做……”

“是吗?真是谢谢啦,我一直被女人夸多了,还是第一次听男人夸我,啧啧感觉果然怪怪的,但看了看你是我亲爸,我也放心了。”

“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你这话听得我怎么慎得慌。总之,你小子以后都给我收敛点,还有现在马上给我回来!不然你就死定了……”

就你这能耐还想杀子?顾申挑了下眉,毅然决然地挂掉电话。

“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季初不肯动,“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酝酿半天的气氛没了,没心情,下次和你说吧,暂时在你心里还能保留会本少爷光辉的形象。”

“那个……其实你的形象在我心里不怎么光辉的,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可以现在说没事的。”

“哦?”不光辉?顾申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第三十三章 各走各的路

陆家

日光渐渐淡去,天色暗沉下来,落地窗外的夜色,也是越来越沉重。窗口的站着的那个纤瘦的女子背影,不知不觉她已经呆立了很久。

“咦,你有没有发xiàn

,大小姐心情好像很不好。”打扫卫生的阿姨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小姐刚才不还好好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下午喝茶的时候还有笑脸,莫不是姑爷来了一趟之后才……”

“呸呸呸,什么姑爷?那都已经是没边的事了,要说也是前任姑爷候选,听说老爷早就找了……”

两个大婶聊的兴起,被一声咳嗽声打断。

“你们不好好做份内的事,在背后乱嚼什么舌根?大小姐的事也是你们能操心的?”

扫地阿姨们对视一眼,低下头认错,“展副卫,我们不敢了。”

展平绕过两人,径直走到女子身后,“小姐,晚饭已经准bèi

好了,你要不要下去吃点。”

“我现在不饿。”

陆绮没有转过身,依然看着窗外。窗外早就没了那人的身影,她的目光却像是黏在了那条路上。卓轻予难得来一回,却是急匆匆地离开,什么也不肯对她多说,想到这,她不由又叹了一口气,“展平,你说他是不是没有把我当朋友?”

“怎么会呢?小的看得出来,姑、卓先生是很关心小姐您的。而且在B市的时候,他也一直很照顾小姐。”

“他是很关心我,也很照顾我,但我明白,都是因为顾申的原因。”陆绮有些惆怅,“只是因为我们要保护的人是同一个,才会站在一起。如今,我果然一个朋友都没有。”

展平一向不懂怎么安慰人,憋了半天不知dào

说什么,于是先从口袋里掏出东西转交:“小姐,这是……卓先生留下来的。”

“给我的?”陆绮伸手接过来,凑着灯光,发xiàn

盒子里是个胸针,赤红色的宝石,外加华丽丽的玫瑰花形状,极具富贵奢靡气息。

陆绮心里为这品味一阵恶寒,“也难怪他不肯亲自交给我。”这样说着却是欢欢喜喜地别在胸口,长发一撩,眼波一转,展示道::“怎么样,好kàn

吗?”

“好、好kàn

!”

陆绮笑出声来,“有求于人,还知dào

带礼物来讨好我了,几日不见,那面瘫脸果然长进不少。”

一向高冷傲娇的大小姐,平时一卡在手,要什么没有?这时候不过得了一个礼物而已,可她面上的神色,竟然像个孩子一样,那样喜悦。

展平看在眼里,面上也露出笑容来,回来的这些天里,小姐其实从没有真zhèng

快乐过,强颜欢笑的样子,比吐露脆弱还让人心疼。

别人眼里她是高高在上,衣食无缺,说到底,陆绮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想要被宠爱,想要交真心的朋友,她会为了突如其来的礼物而欢欣雀跃。她想要的快乐,其实很普通。这么普通的东西,对她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存zài



陆绮显摆完,抬脚走向门口:“下午我吩咐你们打扫出来的客房,准bèi

好了没有?”

“小姐吩咐,当然早就准bèi

好了。”扫地阿姨接上问话,“行李也已经放好了,只是不知dào

是哪位客人要来?”

“这么好奇?”陆绮俏皮一笑,“我偏不告sù

你。”说着下楼吃饭去了,展平紧跟其后。

主角一走,八婆们又愉快地聊起了八卦。

“喂喂喂,你是不是看走眼了,我看小姐心情可是好的很。”

“难道我还真看走眼了,这喜笑颜开的,我刚刚还听见她小声念叨着今天说要吃两碗饭。”

……

=============================各走各的路的分隔线=============================某某停车场季初成功打发掉涉及顾少爷尊严的光辉话题,终于回到了正题上。

驾驶位上,顾申手里拎着一张纸条,眼神复杂地审视着,直到纸条的主人在旁不耐烦地推搡了他一把。

“你可是说好要送我过去的?你该不是后悔了吧?”

“后悔?”顾申将纸条丢到身后,勾起笑斜了她一眼,“你坐好。”

简单的话语间包含的危险,只有当事人才能够明白。

事实证明,顾少爷就是个记仇的主,性格阴晴不定,开车永远横冲直撞。季初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拉开车门,冲到绿化带里一泻而下。似乎每次爬上他的车,都要做好去鬼门关走一遭的心理准bèi



顾申懒散地靠在车上抽烟,红红的烟头在黑夜中深浅明暗,看不下去便过去帮她拍背,只是眼中全是嫌弃。

“你这变态……”

“谢谢你对我车技的肯定。”一把拎起吐得不堪入目的某人,大仁大义地丢了块纸巾过去,调侃:“你一直催着我送你,还以为你怀念我的车技呢!”

“鬼才会怀念这个!”

“原来你是鬼。”

真是说不过他,也是,和毒舌拼口才,完全是自取其辱。

季初擦干净嘴边的秽物,抓住他的衣袖一角,又想起了什么:“顾申,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就这么好奇?”顾申扶住她软软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膘,靠在他身上像是个孩子。

“我讨厌有人吊我胃口。”

“我要是不告sù

你呢?”他的笑在黑夜中显得不怀好意。

“我会睡不着,我会一整晚都想着这个,你的这张臭脸会一直在我脑子里转个不停……”

她具实以告,然后马上如愿以偿地看到她话语里的那张臭脸。

隔了几秒,她听到那人的叹气声,他抽了一口烟,苦涩的烟味弥漫在空气里,“算了,反正你心里也没有我什么良好的形象,告sù

你好了。”

“三年前,我和那朵玫瑰花爱的要死要活,可家里人都不同意。然后我们就私奔了,可能走前忘了烧香,运气有些背,,就被找到了。”他讲得漫不经心,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陆绮的父亲拖家带口地带了百来号人,真是大手笔,光机票费就可以请老非人民吃个半年窝窝头,你能想象吗?异国他乡,街头聚众斗殴,当然是敌众。我又不是黄飞鸿,自然被揍得很惨、很惨……”

“接下来,我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送诊,陆绮被领回家深造……第二天,我照例在那个医院无聊地打滚,抬头就看到我那傻逼朋友的脸。我才知dào

,他居然该死地丢下了订婚,也抛弃了你这可怜虫,而选择来我床前情意绵绵……结果到头来,大家都很可怜。”

“……”

虽然顾申说的颠三倒四,但她还是听得明白。原来卓轻予离开的理由,不是因为轻视她,不是因为想要自由,不是她认为的任何一个理由。他离开,是为了要去照顾受伤的顾申。为什么他不肯说?

“他为什么要隐瞒?”

“因为,他想要维护他那倒霉朋友可怜的尊严。”顾申苦笑,摸了一把她的头,“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该喜欢的人不是我,你该恨的人也不是他。”

季初不禁后退了几步,避开他的所有碰触。风吹在脸上,陌生地方的风,很冷很冰。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如果卓轻予是因为顾申而离开她,那她此刻爱上的人,就是毁掉当初她幸福的人。幸福?谁能来告sù

她,告sù

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谁才是她该恨的人,该爱的人又是谁?听自己心里的感觉,还是……什么都不要听!

“轻予他是个好人,你应该……”

“闭嘴!你没资格告sù

我该怎么做!”季初抱着头大喊,于是顾申不再说话,安静地抽着剩下的半根烟。

他的脸笼罩在夜色里,平添了几分落寞。他早该说出来的,在这个女孩还没有傻兮兮地说喜欢他的时候,或者一开始就该告sù

她一切。谁也无法预料到以后的事情,所以谁也不知dào

此刻做过的事情会伤害到谁。在他的心里,这个女孩打的不是他顾申的标签,他也腾不出手来接过她,她该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烟越抽越短,他心头的空洞却越来越大。他从来不会亲口对人说一句对不起,此时此刻,他却想要开口对她说。

没等他开口,她先开了口。她忽地抬起头来,喊他的名字,声线颤抖,“……顾申,我刚刚一直说服我自己去恨你,可是……”

“我怎么也做不到。”

她伸手碰触他,刚刚搭上他的衣袖,顾申就冷冷地拂开她的手,“季初,你该清醒一下了。我刚刚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明白吗?”

他指着前方的建筑,“那里就是你今天要住的地方。你来看我,我也招待过了你,我该做的都做了。”

他已经错了一次,不可以再错下去。

“现在我们各走各的路。”

“什么意思?”

不再回答她的问题,顾申将烟头丢在脚下,用脚底辗灭,转身回车。

不一会就传来发动引擎的声音,车窗里的那张侧脸冷漠得如同一块寒冰。他的脸在路灯下一闪而过,就是远离的方式。

顾申不是第一次离开,可是这两次离开是不一样的。

之前的离开还给她心里留下了希望,而这一次……

似乎只剩绝望。

我们,各走各的路。

第三十四章 林公子,幸会

走到一个人面前,需yào

很久。

而离开一个人,只要一瞬间。

B市的风景依然没有多大改变,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天前,它始终是记忆中的样子。他去Y市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行李去,回来的时候,自然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最后,也只有他,回到了这里。

手机刚开机,就有好几条未接电话冒出来。某人一边靠着机场的栏杆,一边对着屏幕苦笑。一天赶两趟飞机已经让他够累的了,结果还有一大群人追在他后面问为什么……顾申,季初,陆绮,还真是一个都少不了。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真不容易。”

“我刚才在飞机上,不方便。”

“跑得倒是快,到了Y市都不来看看我,至少也要和我道个别再走。”

他沉默了一会,还是说实话,“阿申,要是见了你,我会生气的。”

“你该生气的。”

顾申的声音低了下去。“……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没想到季初她会对我……”他又说了些什么,最后他强调说:“你放心,就算没有陆绮,我也绝对不会去抢我好兄弟的女人。”

“阿申,小初她不是我的。我已经,决定放qì

了。”

卓轻予的目光盯着顶上的灯,温和的灯光慢慢泛滥开来,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也飘得很远,“我现在才明白,谁也不会在原地等你回来,爱情这种东西,如果不抓紧的话,是会溜走的。我改变不了,你改变不了,谁都改变不了。”

“她的心里,已经住着别人。当她在我面前,听到你的名字流泪的时候,我就知dào

她再也回不到我身边。”

“阿申,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别伤她的心。她看起来坚强,其实很容易受伤……”

他从没有这么罗嗦过,心里有讲不完的话,像是在托付。那头的人一句都没有打岔,气流声中的呼吸,证明那人一直都在听。

最后,他说:“”

卓轻予仰起头,觉得眼睛有些酸,柔和的灯光并不刺眼,却有想要流泪的冲动。谁来告sù

他,怎么才能一直保持坚强。

挂掉电话,他的手指在那剩下来的两个号码上犹豫了很久,结果一个都没有选,直接关了手机丢回了口袋。无论是陆绮,还是季初,都是此刻的他无法招架的。

他逆着风行走,天高地阔,却不知dào

该去哪一个地方。

+++++B城某个酒吧有太阳的白昼陷入沉睡,沾满黑墨的夜晚于是拉开帷幕。在这里,有人来买醉,有人来寻乐,有人……只是找一个可以呆的地方。

“一杯伏特加。”

醇厚清冽的声音,在吧台前响起。

随着充盈着琥珀色液体的酒杯推上吧台,也顺便趴了个脑袋上来。

“我以为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你啊!”Tony笑眯眯地,很是欢快地打招呼:“你怎么又一个人来喝酒,又失恋了?”喂,少年,你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可不像安慰人啊!

“嗯,借你吉言,我被甩了。”

丢下这句话,男子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接着敲敲桌面,“再来一杯。”

Tony麻利的给他满上,继xù

趴着不挪位置,“卓、轻、予,对吧?你看我还记得你的名字,我的记性很好吧?你还没告sù

我,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几岁了啊?星座和血型呢?对了,那个甩你的人是不是上次你让我带过去的女孩子啊?”

“你一下问我这么多,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卓轻予笑笑,又端起酒杯。

“你可不要嫌我问东问西,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你一些,因为我们是朋友嘛!”少年清秀绝伦的脸笑容清浅,似乎有些腼腆,“其实我这人朋友很少的。”

Tony说的是实话,他的朋友很少,但追在他屁股后头的讨债鬼倒是有一个。

英俊儒雅的男子坐在吧台边举杯倾听,Tony趴在桌上笑着不停说着什么,两人目光对视,一派其乐融融地样子。

这副景象看在某个讨债鬼眼里,却很是不爽。居然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怎么从不见这小东西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含羞带怯的样子?真是气人!

还没等卓轻予接口说什么,就听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从身后几米处响起。

“小野猫,别怪我没提醒你,上班时间聊天可是要扣工钱的哦!”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Tony面色一变,板着脸将脑袋从吧台上撤离,温和的眼神也变得桀骜不驯。“你老监视我,到底烦不烦?”

从温雅的少年到这副怨念颇深的严肃脸,这样大的变化,让卓轻予这个外人都有些结舌,不禁好奇地回头看看是哪个何方神圣。

只见一个周身贵气的男子抱胸屹立在那里(总之就是很刁的姿势),站在人群中,如同夜幕中最闪耀的星辰。桃花眼流光溢彩,栗色的发丝在灯光下一丝不乱,嘴角边勾着一抹惬意懒散地笑容。光看长相,倒是个不输阿申的美男子。

那人扯动嘴唇,眼睛盯着吧台后的某人,很是理直气壮,“不烦啊!我没事过来看看我自己的东西怎么了?”

“我、不是、你的、东西!”Tony咬牙切齿。

“我是你上司,你是我手下,这间酒吧都是我的,你怎么不是我的?”那男子,不,是酒吧boss伸手拦住一旁的服wù

生,“你说是不是?”

眼睛妹连连点头,很是赞同:“boss说的对,说的对!”

Tony气结。

酒吧boss走过去,冷冷斜了一眼坐着的卓轻予,却是朝着Tony说话:“好了,你好好上你的班!再让我看到你和客人闲聊,这个月奖金全扣!”

“天天只知dào

拿扣钱扣钱来威胁我,还有轻予他是我的朋友,我跟朋友说几句话怎么了?”

“朋友?还叫的这么亲密?啧啧,我才回去几天,你就变出来个朋友?”他不爽地咂舌,“看来以后不看你紧点不行!”

“林、雨、寰!你不要太过分!”

听到这个名字,震惊的除了名字的本尊,还有在场一个人。

被喊到名字的某人僵硬了几秒,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能淌出水的多情眼也成死海一片。

“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这样跟我叫板?我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没有我你今天还不知dào

在哪里呢?”Tony的脖子上多了一只带着银色尾戒的手,骨节修长,手背上爆出的青筋显出他内心的恼怒,此人自然是被点着火的林雨寰。

Tony从牙缝中挤出反抗:“我……我就叫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看着那么散漫懂得享乐的人,怎么就不知dào

服软呢?坐着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来,摇晃着又空了的酒杯,面上笑容不改:“二位生意还做不做?可不可以再来一杯酒?”

接着卓轻予将玻璃酒杯掷到桌上,一点点掰开那只带着戒指的手,一副和事佬的模样,“我也只是闲来无事喝个小酒,为了我伤了大家的和气,多不值。”

林雨寰冷眼看着管闲事的人,管闲事的人也是看着他。

原来他就是陆绮口中的林家少爷林雨寰。人人都在找他,百寻不觅,他却是躲在B城的一个小酒吧里当老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卓轻予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先找到他的人会是自己。

“给他酒。”

话音刚落,一杯酒很快推上来,透亮的酒面反射出那个人的脸,带着银色尾戒的手放在唇边,眼神复杂,他的笑容一瞬即逝。

卓轻予朝他举起酒杯,在心里说,林公子,幸会。

+++++与此同时,Y城陆家“不接。”

“不接。”

两个女子并排撑着头趴在一张床上,两只手机在面前并排搁着,两人对视一眼,对方苦恼的样子尽收眼底,都忍不住笑起来。

“那木头真是成器了,不接我电话?敢看不起我?”

“也看不起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咒骂着同一个人,又是笑成一团。之前,陆绮给她留下的印象无非是两个,一是轻视别人的高傲大小姐,二是顾申心尖尖上的人儿。能与她这样愉快地相处,是季初没有想到的。

她今天没想到的事情实在有些多。一个小时之前,她也没想到自己要住的地方是陆绮家。她当时远远看着只觉得是一栋很复古华丽的别墅。

顾申撒丫子头也不回地抛弃她,害她在原地迎风失落好久,最后头脑空空地走过去敲门。还没等她靠近,就从暗处出来四个一身黑衣,脸上就写着“不好惹”三个字的哥们出来跟她打招呼。

打招呼的方式很是独特,人手一根棍,姿势各异,造型别致。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的哥们还冲她挤了挤眼睛,扬下巴亮嗓子:“来这有什么目的?说!”

本来大脑放空的季初,被这大嗓门吓得清醒了不少,秉着保命要紧的优良准则,在转身飞奔之前,不忘飞快伸出小手,亲切问候一声:“再见!”

“你们这些人有空就给我多学学礼仪,这么粗鲁,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就在这时,一个悦耳又有些熟悉的女声响起。

第三十五章 我们再战三盘

陆家大门口

季初一边抖动着脚做着逃跑前的热身运动,一边不忘有礼貌地和大哥们挥手道别。一个悦耳又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你们这些人有空就给我多学学礼仪,这么粗鲁,整日就知dào

舞刀弄棍,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要砍你几刀的4个黑衣大汉瞬间俯首称臣,恭敬地喊:“大小姐好!”

院子里的灯亮了一排,一个披着卡其色风衣的女子迎风而立,长卷发搭在一边肩膀上,笑容明艳。季初都忘了上次见到陆绮是什么时候。难怪顾申之前对着小纸条的小脸这么复杂,她原以为他是不认识路,原来是因为……她要入住的地方,是他旧爱的老巢。

“哟,季初,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生疏地寒暄完毕,季初跟着陆绮成功入住。以为,这个晚上她会是不自在和别扭地度过,谁能料到……

谁能料到,冷艳高贵的陆绮小姐会玩花牌,饭后以手痒为由拖着她一起去自家闺房玩耍。

谁能料到,冷艳高贵的陆绮小姐玩得一手好花牌,不仅手法狠辣,而且不近人情,让她连连溃不成军。

“我输了。”丢下牌,季初颤抖地抖着小手,已经算不清这是N次低头认输。

“不要灰心,不要难过,季初,听我说,你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而且呢,你要知dào

,输给我是正常的!对于我这种打遍天下无dí

手的老手来说,已经很难遇到什么对手了!”陆绮爱抚着某人弯成球的脊背,明是安慰,实则炫耀。

“来,季初,我们再战三盘。”循循善诱。

“不要!”季初态度坚决。

就在这时,她忽然间明白为什么顾申和陆绮能凑一对长长久久了,狂妄自大+欺负弱小,这……这两人完全是同一种人嘛!

“来嘛,来嘛,不要害羞,我说了会让着你的!”

“不要。”鬼才相信你会放水。

陆绮盘腿坐在对面,纤指捏着纸牌掩嘴偷笑。好久没有赢的这么开心了,季初这女孩真的有趣得紧,而且看这智商也不像有城府的样子,难怪那木头喜欢,简直连她都喜欢。哦呵呵~(季初:又侮辱我的智商,人家是学霸,学霸你知dào

吗?加加:知dào

,就是学了就罢考的意思。)=============================我是救火如救场的分隔线,小姐,对不起,请让一让=============================顾家一派安静祥和的夜晚,刚过饭点,宅子里的灯晃得守卫哥们昏昏欲睡。这时走廊里突然阴风阵阵,带起角落里的尘埃,守卫的哥们揉揉眼睛再看,好像有什么不明物体飘过,只见小五那小短腿频率飞快,小脸呼着热气朝这边跑过来。原来不是起风了,而是传话筒经过。

小五一把抱住一个守卫大哥的粗腰喘气休息,“少爷……少爷呢?少爷……他在哪?”

“少爷在武馆练人。”

接着守卫大哥抖动胸腹肌肉,黑着脸甩开黏在身上的某个东西,TM搞毛线啊,他可是直男!

哼,不解风情。小五鼓着包子脸飞遁而去。

小五赶到武馆的时候,就看到地上躺倒了一片黑压压的不明物体,偌大武馆中间只剩一个站着的物体,看这帅气修长邪气肆意的背影,就知dào

是自家少爷。只见自家少爷百无聊赖地击打着中间沙袋,而自己心仪的秀秀姑娘,蹲在一旁毫无尊严地淌着哈喇子。

“顾申少爷好帅啊~~~”秀秀的星星眼。

秀秀~~小五在心里痛苦地哀嚎了一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对着别的男人发花痴,我们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的吗?

顾申有一下没一下地击打着沙包,心里头乱糟糟的,脑子里全是轻予说的话。卓轻予说,“别伤她的心,她看起来坚强,其实很容易受伤。”可惜,这句话说晚了,已经选择了伤害怎么才能收的回来。更可惜的是,他已经做了决定,无论季初怎么样,都再与他无关。

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好烦,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他的胸口,怎么也看不透!不,他要把这些烦人的想法都忘掉,他要冷静下来。要冷静!

一拳重重击打在沙包上,一道汗水从额头上顺着线条优美的脸颊淌下来,落入修长的脖颈,那双蓄满杀意的凤眼回眸上扬。

“再来!”这两个字砸入空气。

“好帅,顾申少爷好有男子气概!”角落里的秀秀姑娘双手捂脸。

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地上以各种姿势散落的壮汉们闻言冷汗连连,但又不得不快速爬起。

“还没完啊!”小五急了,扑腾着小腿冲过去拦着,“少爷,少爷!有事,有事!咱回头再玩好不好?”

“不好。”顾申用手肘擦了把汗,挑眉,“有事快说。”

“那个、老爷和夫人在吵起来了!”

“说重点。”

“老爷他在跪搓衣板,偷偷让我来找你去救场,情况紧急。”狗腿子就是狗腿子,嘴皮子动的飞快,还不忘递几个楚楚可怜的眼神。

“怎么办?我不想去。”

顾申走向场外休息,拿起放在座椅上的黑色外套披上,此间,秀秀姑娘殷切地奔过去递毛巾送水。

小五眼睛嫉妒得发绿光,但还是暂时放下感情纠葛,谄媚地挪过去,“少爷,你看老爷和你是父子,一家人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忙的,何必这么绝情呢?”

顾申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水,细细品味完,投以赞许的眼神,说的却是,“谢谢你的水,很好喝,我很喜欢。”

秀秀姑娘面上飘起一朵红云,捂着脸娇羞无限。

小五内心痛苦得胡天黑地,终于看不过眼想要跳脚离去。却听身后有个慢悠悠地声音传来。

“不是说情况紧急吗?还不带我过去。”

小不点止住脚步,小脸扭曲,少爷每次都这样,又玩弄他。

顾申心声:果然欺负完某人,心情就会变好很多。

++顾申还没赶到现场,就有可疑声响传来,就不时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清代官窑青花长颈瓶?”这样好听柔美的声音,自然是他母亲的。

“彭——”

这声惨叫大概是上面物体的。

或许,他还听到了他家老头子内心破碎的声音。

顾申推门进入的时候,楚月正高高举着一个元代卵白釉暗刻五彩戗金碗,小老头眼中似有泪光点点。

他幸灾乐祸地在内心喊了一声好,果然不愧是他亲妈,犯罪现场准确地选择了他家老头昂贵收藏品无数的书房。这书房里的摆饰,基本都是顾沛海各处搜刮来的古董古玩,不说个个价值连城,也是不菲的东西,这一点,从小老头的脸上就可以看出来。

“月月,我错了,我们和解好不好。”心疼的目光。

“怎么,舍不得了?”

跪在地毯上的顾老头不敢吭声。

“昨天我看到,我们顾大会长给年轻姑娘买东西的时候,可没那么小气啊!”提高声线。

“误会,都是误会。”

“你是说我眼瞎了。”继xù

抬高声线。

顾沛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然后视死如归,“你摔吧!”

这种宝贝,摔了还真有点可惜。某人抬脚过去轻飘飘地伸手抢过那只宝贝碗,“好了,妈,你又不是不知dào

爸是个财奴,这次你就饶了他!”

真是好样的,说的就是在理,不愧是我顾沛海的儿子!顾老头忙捧过宝贝碗,在怀里护着,笑呵呵地向儿子投去感激的眼神。

顾申接着说:“妈你又不是不知dào

,爸这性子跟狗一样,该吃啥还吃啥,这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妈,你犯不着生气,白白气坏身子。”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小老头笑容僵在脸上。

楚月玩着指甲,赞同道:“阿申说的对,是我不该又相信你,你还是起来吧!跪我做什么?”

“月月,我……”

“顾沛海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那些花花肠子,如果不能做到一生一世只对我一个人,我就……我就,去找,陆、正。”

陆正!月月要去找那品行恶劣老家伙?小老头面如死灰,差点一口老血喷一碗。

“你做不到,并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世上要对我一心一意的男人,多了去。”

楚月一双凤眸扫过地上的某人,口吻是负气的,眼底却藏着深深的失望。当初选择顾沛海的时候,以为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由,她以为这就是她一辈子要爱的人。她曾经多自以为是,相信他的诺言,相信那颗浪子般的心会永远系在自己身上。

如今,都是自食恶果。

“阿申,我们出去。”

两人相谐离开,只剩顾沛海一人跪在地上。

他的头深深低着,目光盯着一地的碎片,那片片碎裂的是他的心,他的心中此刻全是荒芜。

楚月揽着儿子的肩膀,拉到无人的走廊尽头里谈事。

顾申微微一笑,“妈,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第三十六章 风华正茂一棵草

母子两人远离案发xiàn

场,走到无人的走廊的尽头。

顾申看了一眼身旁的母亲,明明刚才放狠话发脾气的是她,但楚月却像打过一场败仗似的脸色发白。

“妈,我知dào

你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心里还是很在意爸的。好了,咱家那老头子的古董你也砸得差不多了,就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

就让逞强的人就继xù

逞强。顾申顺手打开窗户,半个身体趴在窗台上,回眸微笑:“妈,我上次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阿申,你这小子早就想问这句话了吧?”

楚月叹了一口气,“为了你的事,我都跑了多少回清风楼了,果然儿子大了靠不住,为了媳妇连妈都不要了。”

“妈,你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从小到大谁不羡慕我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妈妈?”

“就你嘴甜。”楚月掐了一把儿子的小脸,“直接跟你说吧,陆正那里我还搞的定,可林家,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林家怎么了?”

“阿申,你这会怎么糊涂了。你要想要林陆两家的联姻泡汤,怎么可能不经过林家的口呢?单方面的回绝,可是会被那记仇的老太太给惦记上的。”

“我明白了,这事情的关键是一个人。”顾申凤眸微眯,淡淡吐出那三个字:“林雨寰。”

楚月勾唇,“不错,就是这位离家出走的林公子。只要能说服他出面,一切都迎刃而解。”

“我会找到他的。”顾申转过身,“我其实一直有一个疑惑,陆正这些年来依旧对妈一往情深,怎么会娶妻生子?”

“真是的,你连妈的玩笑都开。”楚月嗔怒地斜了儿子一眼,“那都是陈年往事了……”

她细不可闻的叹息声被夜风吹散,“我明白你想问什么,陆绮确实不是陆正亲生的。我在他办公室见过陆绮小时候的照片,他说,小绮小时候的眼神很像我……”让陆正那样骄傲的人终身不娶的,不过是她这个薄情的女人。

“妈,你怎么了?”

“陆正,他是个可怜人。他现在站的位置越高,越是风光无限,就让我觉得他越是可怜。我好像看到他,一个人在泥沼里打滚求生,一个人孤单又艰难的地往上爬。”楚月的眼中黯然,“我这辈子有两个对不起的人,一个是你没见过面的外公,另一个就是陆正。要不是当年我自作主张,改了父亲的遗言,一切都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顾申伸手抱住母亲的胳膊,难得地蹭着她的脖子撒娇,“妈,你喜欢阿申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妈怎么会不喜欢你?”

“那就对了。如果当初你没有这么做的话,这世上怎么会有我呢?”顾申抚摸着母亲如缎的秀发,出言安抚:“过去都是已成定局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妈,后悔是没有用的,倒不如,珍惜眼前的东西。”

“阿申,你真是长大了,妈没想到有一天,会是你来安慰我。我还记得你小时候那么淘气,一天到晚都在闯祸。”

“我可是很久都没有打破人家玻璃了,现在……可以由我来保护妈妈。”

这样煽情的时刻,楚月却皱起眉来:“你又去打架了对不对,一身的汗臭味,快离我远一点。”

“好,好,好。”顾申举起双手后退。外套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他的眼睛在瞄到屏幕的瞬间,骤然紧缩。

点开的短信上面写着:阿申,我找到林雨寰了。

+++++第二天早上,在季初的要求下,陆大小姐送她去了Y市机场。陆绮在候机室里再三挽留,“真的不多呆几天吗?”

季初当然摇头。

她来,不过是为了再看一次那个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的执念也都死灰,现在也该退场了。

站在面前的女子,有才有貌有权有势,她优秀得让人嫉妒。而让季初最嫉妒的是,顾申对她不离不弃的爱。

季初低头,风吹乱她的短发,挡住她满眼的落寞。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去觊觎别人的东西。

如顾申说的,他们该各走各的路。

“陆绮,你一定要幸福。”

幸福是什么东西?幸福离我有多遥远?撇开这些刁钻感伤的念头,陆绮微笑道:“季初,你也是。”

季初点头。

她心里说:陆绮,你一定要和顾申好好在一起。因为我知dào

,顾申他有多爱你。只有你在他身边,他才会幸福。

寒暄间已经快到了登机时间。

陆绮拍着对方的肩膀,“保重。”她难得交一个朋友,眼神格外真挚。

女孩摆摆手,拖着行李箱,走向安检通道,转身的时刻,她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压上肩头,她的肩膀垂下,不堪重负。

要一个人,去祝福自己爱的人,需yào

多大的勇气。

不,其实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足够爱,自然会想让他幸福。

她的最后一条短信,给那个总也打不通的号码:顾申,如你所愿,我们散伙。

那个号码是顾申在B市的视乎用的,从他回去后,再也打不通,成了废弃的号码。她不知dào

,顾申收不收得到。但这句话,至少她自己听得清楚。

=============================风华正茂一棵草的分隔线=============================提前结束了假期,季初糊弄过女神闺密的旁敲侧击,疲惫地倒在床上,只觉得脑中昏昏噩噩,浑身没半点力qì



原本她是请了假的病假才去了Y市。

现在,她却是真的生病了。

春天里人体的抵抗力弱,她一不小心就让细菌钻了空子,脑子直接烧到了三十九度五,顺利成章地趴在床上终日养病。她天天在床上哀嚎不断,然后美美地享shòu

着海蓝二十四小时的贴心照顾,不时还有系里的同学送来慰问品无数。

承shòu着病痛折磨的同时,某人心里乐开花:福利这么好,这病真想一直生下去。

终于在第四天清早,厚颜无耻妄图继xù

装病博取同情的某人,被女神扫地出门。

季初抱着厚厚的一本医理书晃到了阶梯教室。由于来得早,教室里的人稀稀拉拉的,于是她成功在最后三排挑了个与世无争的位置,趴好。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提前窝藏的煮鸡蛋。

她一边剥鸡蛋,一边打哈欠,完全没有身为学姐的端庄形象。

“喂。”旁边伸过来只胳膊挤她。

她头也不抬:“同学,别急,别急,我就是吃个早饭。”

似乎是不满yì

这个答案,那只胳膊继xù

朝她进攻。

“有完没完,我吃个早饭招你了?”

季初转头,一个眉清目秀的骚年笑眯眯地看着她,见她转头,笑得更欢了,还顺带抛了个媚眼过去。

“同学,你谁啊?是不是走错教室了?”装无知。

那边的脸拉了下来:“喂,季初,你傻了?我是你亲爱的启秋弟弟啊?”

“什么弟弟?不好意思,我是家里独生女,没有弟弟。至于你的存zài

,我要先回去问下我爸爸。”

卓启秋拉下脸,“季初我主动过来和好,你还这样?”

“我怎么样?”季初剥开鸡蛋,将蛋黄留下,只把蛋白塞入嘴里。

“浪费可耻。”

季初欢乐地吃着不鸟他。

卓启秋把书挪到座位中间,随手翻了几页,嫌弃地撇嘴,“不是号称学霸吗?这书上白花花的一点笔记都没做,懒鬼才对。”

“你管我。”那头刚好吃完早饭,拍拍手将书本抱回身前。

卓启秋谄媚地凑过来:“别这么见外嘛!季初,要不待会我请你吃午饭好不好?”

她板起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卓启秋你想干嘛?”

“现在认识我了?连我的名字都记起来了。”

“哦,我刚刚发xiàn

是你。大众脸就是这点不好,转眼就忘,记也记不住。”

启秋弟弟脸黑,嘴角抽搐道:“我不是大众脸。”

“不关我的事。”

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没法子,卓启秋腆着脸继xù

攻略。

“季初我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点没?”没等人回答,卓启秋又说:“看你这么精神,一定是全好了对吧?”

“卓启秋,你还有脸提,知dào

我生病了连个人影都没有,跑哪蹦跶去了都不来看姐姐?”

“好了,季初,我知dào

错了,我中午请你吃肉弥补你好不好?让你随便点,好不好?”

肉?提到某人的挚爱,某人心里小激动,但表面上还是不给好脸色。

“勉强。”

卓启秋笑得眉眼弯弯,自从上次哥哥说自己因为年老色衰被甩了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作为风华正茂一颗草,他那么年轻,那么貌美,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启秋弟弟自恋地在一旁笑着,季初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你思春啊。”

阳春白雪,正午的太阳暖融融的,草丛里的野猫软绵绵地一声声叫着。这窗外再无冬天的痕迹,这春天果然是到了。

第三十七章 听说你找我

察觉到女子的视线,墨镜男子不着痕迹地将左手藏到身后。

“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可多不胜数,小姐怕一定是认错人了。”墨镜男子伸出右手,礼貌地自我介shào

:“对了,我不姓林,我姓白。”

姓白,白痴的白吗?

女子不和他废话下去,素手上扬摘掉他的墨镜。

墨镜下的脸,剑眉星目,英姿勃勃,在墨镜被摘下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的确是普通无奇的帅哥脸,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张脸和她上次在酒店见过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林少爷,还要再装下去吗?你应该记得我,我们曾经见过一面,我叫陆绮。”

墨镜男子也就是小白云泛起苦笑,就是记得他才要跑啊!

“陆小姐,我真的姓白。”

他也就是帮林少爷替了一次身,见过陆绮一面,哪里会想到有人到现在还不放过他。自从林雨寰那家伙丢下一句:甚是无聊,拍拍屁股动身找乐之后,所有的烂摊子都堆到了他这损友的身上。一边负责林雨寰未处理完的工作事宜,一边还要有事没事假冒他的名头引开各方注意力。

林雨寰在B市逗他的小野猫,而他却被陆小姐逼在死角里盘问。

“你真姓白?”

“对啊,其实我不是什么林雨寰,我就是他的一个小手下。上次是他把我拉过去救场的,他……他那天有事要忙?”

不过是个饭局而已,不能来大可回绝,需yào

找个别人当替身羞辱人吗?林雨寰也太目中无人了,难道是以为她不配和他吃饭吗?陆绮这么骄傲的人,此刻只觉得气炸。

“那他人呢??”

“我哪里知dào

他去哪了?”

小白云耸耸肩,伸手去勾她手里的钥匙,“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

“不行。”陆绮将钥匙抓紧,“我才不信你不知dào

。”

“我是真不知dào

啊!林少爷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把他的行踪告sù

我呢?老夫人那边也是问了我八百遍了。可我是真不清楚啊!”

看他的表情不像在骗人,陆绮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忙活半天,结果却是一场空,心里又是失望又是恼火。

机械的手机铃声响起,小白云背过身去接电话,没人看见他脸上的神色从微微诧异,到了大大的诧异,最后他捏着手机神色复杂地递给陆绮,“我家少爷让你接电话。”

林雨寰?陆绮心下大惊,忙接过电话。

她只听话筒里一个慢悠悠地声音:“陆小姐,听说你找我?”

她咬着牙,不说话。

那个声音似乎带着笑意,他又说:“你要想见我,就到XXXXX来,我的时间很宝贵也有限,我可不会等你太久……”

=============================有事好商量的分隔线=============================B市的某一咖啡馆,外头和风暖暖,阳光融融。左数第二张靠窗的位置,一个男子独自坐着,栗色的发丝,仪态优雅,眉目如画。

玻璃门上悬着陶瓷风铃,一阵风铃声过,传达着客人到来的讯息。

一杯黑咖啡雾气袅袅,细长的勺子在漆黑的液体中细细搅动。听着耳畔传来的风铃声,男子那双桃花眼里笑意如水般流淌,他冲来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是一阵和煦春风,舒服得很。

来人带着探寻的目光缓步走来。来的是一位年轻男子,挺拔清瘦,单手插兜,背脊挺直,走路姿势很是随意好kàn

。墨色的发丝在他皎洁的脸上投下一块灰色的阴影,凤眼藏匿于阴影中隐去锋芒。

脚步停在桌子前,“林少爷?”

男子点头。

“你真的是吗?我记得,我上次见到的林少爷可不是这副模样?”

“那是什么模样?”

“比不上您一半的风姿卓越。”

某人嘴角不禁上扬,这话说的就是中听,怎么没人告sù

他连恶少都学会恭维人了。

林雨寰抬起头,嗓音沉稳磁性。他说:“你大可放心,这世上只有我一个林雨寰。”

“好,我信了。”

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不说别的,面前的男子神态自若,天生养尊处优散发而出的贵气是装不出来的。这世上,谁还会比他更像林雨寰。所以,他信了。

顾申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忘记自我介shào

,鄙人顾申。”

“我知dào

。”臭名远扬的顾大少爷,谁会不知dào



虽然顾申没有见过林雨寰,但上次在酒店,林雨寰可是在暗中见过这顾申一面。怎么说呢,一点都没体现出传言中凶残暴戾的一面,让他很是失望呢!

“我没想到,林少爷居然会愿意见我。”

“托你朋友的福。”

“轻予?”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面瘫脸的话,就是他。”林雨寰皱眉,那个所谓情敌的名字,真TM难听。

“我这次来,是想……”

林雨寰出声打断,“不用多说,我知dào

你来的目的,只是现在人还没到齐,我们还要等一会再谈。”

“还有谁?”

“不告sù

你,你一会就知dào

了。”

林雨寰将那只带着银色尾戒的手抬到唇间,只余一双在外的眼睛波光流转,他似乎是在偷笑,又似乎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第二杯咖啡很快端了上来,咖啡香气袭人,黑色的液体如他深邃的目光,顾申微微抬手,“能多给我几包蔗糖吗?”

“好的,请您稍等。”

咖啡很苦,蔗糖很甜。

顾申就是这样奇怪的人,他怕苦,却偏偏要点一杯最苦的咖啡,然后却要往这苦里不停加糖。需yào

多少糖,才能瓦解舌尖的苦涩,所以谁也不知dào

,最后的咖啡是什么味道。

这时,玻璃门外传来悦耳的风铃声,高跟鞋叩击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

顾申没有回头,但他已经猜出来是谁,“你居然把她也找了过来。”

“女主角怎么能缺席呢?”

林雨寰起身,风度翩翩地为来人拉开椅子,伸出手来,“陆小姐,等候多时,请坐吧!”

赶来的女子当然是陆绮,林雨寰约的地点是在B市,从Y市到B市,至少也要2个小时,就为了林雨寰那句“我的时间有限,可不会等你太久”,她连口水都没喝,上机下机,打的,简直跟逃难似的。

“服wù

员,一杯开水。”

陆绮在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成功收获了两个打量的目光。

一道目光来自左边的陌生男子,斯文俊秀,落落不凡,应该就是那什么林雨寰,那目光带着不可捉摸的笑意。

另一道来自她格外熟悉的男子,她没想到顾申也在这里,可顾申偏偏在这里,还用着一副“你为何会来”的目光打量她。

第三十八章 当爱已成习惯

阿申怎么会在这里,是为了她的事来的吗?

怎么把这玫瑰花也找来了,她……怎么又瘦了?

见两人间流转的目光大有长期冻结之势,旁边某人轻轻咳了声,“两位,我们是不是该谈正事了。”

两人的目光迅速抽离,一下子都聚焦在了那个人身上。

“我知dào

你们两位来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是想由我出面来回绝婚约,只是吧……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呢?”林雨寰言语中似有惋惜,“你看我现在在外面好好的,有吃有喝有完……”说到玩字的时候他想起了某只小野猫,“也没人来管我,我干嘛要回去为你们趟浑水?”

这话说的很有深意,如果他不想帮忙,一开始就不会同意见他们。但他没有拒绝,还叫齐了当事人,再这样委婉地告sù

他们:少爷我不愿意。显而易见的,他是有条件的。

“林少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顾申办得到。”

陆绮心里有些触动,他居然愿意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她之前骗了他这么久都没有一丝羞愧,此时却无端惭愧了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他好,说到底,她一直是在自欺欺人。到头来,她才是需yào

被他保护的一个。

“只要我陆绮做得到的事,你也尽管说。”

林雨寰听前一句时一直是笑眯眯的,听陆绮这句话却觉得不是滋味了,“陆小姐,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怎么突然扯到这个,陆绮嘴角微抽:“我觉得林少爷好像也不是很想娶我。”

“我想不想娶,和你想不想嫁,是两回事。”

眼前人这副傲娇嘴脸真让人来气,但陆绮还是压下了那股子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林少爷,我们能绕开这个话题吗?”

“不、能。”

陆绮只觉得自己肚子里压下去的气又腾了起来,忽地手上一暖,一只骨节修长的手盖在她握成拳的手上,是顾申的手。他握得很紧,她的那些不满和愤懑全都消散得干净,心里好像一道暖流淌过,熨贴得心房一颤。

顾申抬眸而笑,他的声音很镇定,“林少爷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这快活日子看来是不能如你愿的过下去了。”

“怎么个暴露法,你有没有听说过‘狡兔三窟’这个成语?一个地方失陷了,可不代表我没有别的去处。”兔子兄翘着二郎腿,丝毫没有受到威胁的样子。

“可不是每一个窟,都能让林少爷这么喜欢的。”

林雨寰出走了也有大半个月了,祖国的大好河川到处都是,他哪里不藏,偏偏躲到了毫无特色的B城。依照他这副享乐性子,这么做不会是没有理由的。他在赌,赌林雨寰想要藏住的秘密。

兔子兄不停得瑟的腿放了下来,不得不说,顾申的话直接中了他的死穴。这个窟,还真是他喜爱个不行的地方。关于酒吧和小野猫的事情,他还真不想被家里知dào

,尤其是他的奶奶。

林雨寰收起一直挂着的微笑,“好,我们就来谈谈条件。”

“其实这件事也很简单,我奶奶的脾气我最清楚了,她向来疼爱我。只要我开口说句不喜欢,她大多就不会勉强我。”林雨寰谈起奶奶的宠爱,又有些得yì

起来,“外人只当我奶奶是个可怕狠毒的老太婆,其实在我眼里,她还是个挺可爱的老太婆。”

两位听众对视一眼:不是要谈条件吗?

“我也不想多为难你们,只是心里有几个问题要问而已。我林雨寰别的也不缺,就缺乐趣,你们也只需yào

满足我这个好奇心就行了。”

这件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只需yào

回答问题,赴汤蹈火统统不要?

看到两人眼中的惊讶,某人只是抚摸着尾指上的戒指,笑得不着痕迹,心里说:要满足我的好奇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雨寰先把目光投到陆绮身上,“陆绮小姐,你不想嫁给我,是想要嫁给你身边这位吗?”

顾申的手依旧握着她的手,她看了他一眼,顾申正好也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

“好了,这个问题我已经知dào

答案了,我再问一个。”受不了二人间甜腻腻的目光交流,林雨寰赶紧打断,“我还是问陆小姐,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很多人想问的。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

“因为我们的父母不同意我们交往。”

“我要听的答案可不是这个。我要问的是,你当初为什么会离开顾申?”

“当初,我父亲用阿申的安危威胁我……我不想让他……有危险,我想要……保护他。”当时她的确是这样想的,这样顺理成章的答案,此刻说出来为什么会觉得有一点心虚呢?

“保护?顾申,你听到没有,啊哈哈哈,这答案真是笑死我了,作为一名恶少,你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就算了,到头来还需yào

一个女人来保护你,你怎么还坐得住?你不觉得耻辱吗?”

顾申的手依旧握着她的手,可她隐约觉得,那手的温度有些冷却了。

“这答案,我已经知dào

了。”顾申淡然说道。

“陆小姐,你是不是认为顾申保护不了你,没有想象中的可靠,然后又不想伤害他,所以你才离开他?”

这答案已经不是当初她给的那个,但是她竟然无力辩驳。

“……是。”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她感觉到握住的那只手松弛了下,只是松松地握着,再没有力度。

林雨寰眼底闪过一丝讽刺,他将目光投向另一个人,顾申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目光毫不躲避地回视着他。

“接下来,我问顾少爷。”

“不用这么客套,您刚刚不是一直叫我顾申吗?”凤眼依旧是凌冽的,丝毫不退让。

“好,顾申,我问你,你被甩的时候有没有很难过?啊、请原谅我用了甩这个字。”

顾申多想一巴掌扇掉他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但他没有,咬着牙回道:“难过,难过得要死。”

“自己的女朋友和自己的好兄弟同时背叛自己,你恨不恨?”

“恨,恨的要死。”

“唉,怎么动不动就说‘死’这个字呢?多难听,那我接着问啦,你为什么喜欢喝苦咖啡加糖?”

顾申没想到一直询问别人的伤痛的某人,突然间会问了这么个清新的问题,清新?清新又弱智。

“因为苦。”

“咖啡大多都是苦的。如果怕苦的话,为什么不喝牛奶呢?”

“牛奶?”这个词让顾申猛然间想起那个女孩。那个坐在对面老是捧着牛奶杯的人,她低着头喝着热牛奶,短发盖过眉眼,脖子的皮肤像杯口里的牛奶一样滑腻白皙。她埋着头,粗心大意的喝法,抬起头的时刻嘴边总有残渣,看了碍眼。

“牛奶太幼稚了,小女孩才会喜欢喝。”

小、女、孩,表示私底下也很喜欢喝牛奶的林少爷火了,语气更加咄咄逼人:“顾少爷就是成熟稳重,你究竟是认识多少喜欢喝牛奶的小女孩呢?”

“额,也没几个。”

感觉到刚才言语过激的某人调整了下语气,“好了,我问你别的问题。”

“你现在为什么还喜欢身边的那个女人?你刚刚也都听到了,你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没用的男人而已。”

这补刀速度,真要点个赞。问完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又绕回了隐私话题。顾申要不是确定面前的人的确是那个林雨寰,还真会以为他是一个爱岗敬业的八卦狗仔。

“那时候我受了重伤,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也不怪她觉得我没用。但从今以后……我会保护她的。”

“啪啪啪——”林雨寰情不自禁地鼓掌,为他喝彩,这回答真是情圣。

“顾申,我也相信你有能力保护陆小姐。但你还没回答我,事到如今,你心里还喜欢她吗?”

林雨寰撑着下巴,眼睛里带着玩味,意味深长地:“你要知dào

,保护是一回事,喜欢又是另一回事。就像……我看到老奶奶摔地上,也会大着胆子扶一把,可那就不是因为喜欢了。”

不是因为喜欢,难道是因为同情吗?他当然是喜欢陆绮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爱上了她,那个握着茶色雨伞回眸粲然一笑的人影,是他的做过最美的梦。即使她和轻予一起背叛他的日子里,他也是一直喜欢她的。如果不是因为爱,他怎么那么痛苦,怎么会日夜买醉,怎么会远走他乡去挽回?

看到她受欺负,他会想要保护她。看到她难过,也会想要她快乐。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爱吗?为什么要想这些问题?他明明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的。

似乎是看出他的犹豫,林雨寰慢悠悠的补上一句:“这个问题有必要想这么久吗?时间也不早了,这可是我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了。”

“有些事,做得多了,就成了习惯。”

林雨寰的话飘进他的耳朵里,如一块石头投进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第三十九章 我们打一架吧

“有些事,做得多了,就成了习惯。”

习惯,多可怕的两个字。

顾申忽然想起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自己一直来的猜测再贴切也不过是猜测,从卓轻予的口中说出来的才算是真相。卓轻予说了,而他听了。没有终于拨开云雾的恍然,没有揭开误会该有的欣喜,连被欺骗这么久的气愤都没有。卓轻予说了很多,但他心情的起伏却很平缓,顾申那一刻觉得好像是个局外人,冷冷地听着好像与他无关的一切。不过是三年而已,时间不是很长,连他腿上的伤有时还会隐隐作痛,可他的心却……

那个雨天,茶色伞下莲花般灿烂清丽的笑容,在时光里黯淡了,那个笑容越来越模糊,而角落里积灰的另一个影子却逐渐清晰起来。顾申想要挥去这些杂念。他怎么会爱上除了玫瑰花以外的人?他怎么会为了林雨寰的一句话就乱了心神?这么明显的圈套,想要挑拨他们的关系而已。

“我喜欢她。”顾申终于抬起眸。

这就是他的答案。听起来多么皆大欢喜。

林雨寰勾起一抹满yì

的笑,“好,我的好奇心也满足了。放心,我答yīng

二位的事一定会做到。”他站起身,似乎就要离开,但路过顾申的时候,却俯下身去说了什么。声线压得很低,桃花眼里波光潋滟,很是不怀好意。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林雨寰已经离开了,他手心里的那只手不知何时也挣脱开去。

身旁的女子低头喝着水,一言不发,眼角眉梢似是凝着一层冰霜。

“你真的还爱这朵玫瑰花吗?我刚刚可是看见了你眼中的恍惚。”他连自己的心都可以欺骗,却骗不了别人的眼睛。

连林雨寰都看得清楚,何况是陆绮呢?

她是这样骄傲的女子,从不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不要别人施舍的爱情,从不相信任何人的口是心非。她握着玻璃水杯的手指很冷,及不过心死的温度。

“顾申,我们来打一架吧!”

她的眼中满是冰霜,话语中却燃烧着火焰。

多么满yì

男子面上的惊愕,她重复道:“你没有听错,我们打一架!”

B市某大厦楼顶正直傍晚,天边的火烧云如火如荼,昏黄的夕阳照得这座城市熠熠生辉。楼顶上的风很大,恣意而狂躁,像刀片一样,刮得脸生疼。

陆绮脱下脚上的高跟鞋丢到一边,迎风而立,眉目间全是轻狂,就像以前的她一样。

她扬起的黑发如同当年一样,她嚣张的口气也和当年一样。可惜,没有人回得到当年。

“顾少爷,事先说一声,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玩真的?”

“我陆绮说的话,哪句和你开玩笑了?”她下巴微抬,眼神倨傲:“当初我们是不打不相识,那么,有始有终,现在也该用一场打架了结这一切。”

“了结?”

“如果你赢了,我答yīng

你一个条件。如果我赢了,你也答yīng

我一个条件。”

她说完这句话,拳头就带着劲风挥了过来,眼中满是凌冽,这一拳用尽全力,果然是毫不留情。

那一瞬间,顾申忽然觉得一切都失控了。他以为可以再次抓住的东西,原来会自己飞走。

++++++“小白云,我明天回Y市,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对了,想我没有?”

话筒里半天不出声音,手机坏了?林雨寰看了眼显示通话中的屏幕。

“喂?小白云?”

话筒里终于传来应答声,“……你还回来干嘛?”

这幽怨的调调,听得某人桃花眼弯弯,“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

“高兴,高兴得我刚刚又去香炉里为你插了一炷香。”小白云一边敷衍一边撇嘴,让他一个人在Y市做牛做马,还好意思问这种无耻的问题,他恨不得把这魔头的声音撕成碎片。

“我跟你说,我刚刚可是做了件很有趣的事。你还记得咱Y市的大名鼎鼎的顾申和陆绮……”

“你又拆散了一对?”

“说那么难听干什么?我这是让当事人认清自己的情感现状,这可是助人为乐。”林雨寰很自得,“如果他们够专情够坚定,自然谁也分不开。”

小白云翻了个白眼,“啧啧,你这拆散专家果然名不虚传,老太太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去学什么心理,依照咱林少爷的扭曲心理,只能整出如今一祸害。”

“……我奶奶最近怎么样?”

“忙,天天忙着抓人,老夫人把你之前呆过的地方挨个抄了个遍,你的各种宝贝现在都在老宅锁着呢!她要是知dào

我和你还有联系,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小白云,在我奶奶扒了你的皮之前,先让我来扒了你的皮吧!口不择言,辱骂上层,还说我心理扭曲,是个祸害,对不对?”

“……”

如果不是心理扭曲,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报复心。

=============================谁比谁自私的分隔线=============================B市的某所大学,正上到最后一节课,又是不讨人喜欢的理论知识课,气氛自然沉闷无比。讲台上的口若悬河完全打动不了台下的学子们,玩手机、开小差、打瞌睡的比比皆是。

卓元一边继xù

讲课,一边用红笔在这些顽劣之徒的名字上画红圈。

“教授,还有5分钟下课了。”后排冒出个脑袋。

“不好意思,可我的表显示还有半个小时,好好听课,坐下吧!”

现在的调皮鬼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卓元摇摇头,将那个红圈又加深了一遍。

“教授,外面有人找你。”还是那个男生,尖锐的鸭嗓子装得一本正经。

玩笑还开不完了是吧!老虎不发威,你当我XXX啊!卓元摸起一只粉笔正要丢过去,眼睛的余光扫到片紫色的袖子。定睛一看,大开的教室后门口倚着一个年轻女子,长长的卷发披散在背后,伸出手和他打招呼,脸上还带着愉悦的微笑。

卓元惊地连粉笔头都握不住了,他擦了擦眼睛,才确定那不是他的幻觉。来人居然是他快一个月没见的未来儿媳。不过令卓老爷子更加吃惊的是,那个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的未来媳妇,此时居然笑眯眯地看着他,这目光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别忘了复习,下次上课我要检查笔记。”

随着这句话,台下一阵欢呼声过,一阵唏嘘声起。

教室里的人不一会就散得差不多了,卓元在讲台上整理课件,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

“好久不见,您过的还好吗?”

女子笑意盈盈,没有往日的半分盛气凌人。这样亲切友好的陆绮,让卓元感觉有些不适应。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就敢指着鼻子教xùn

他这个长辈,之后他们的每一次会面也从不愉快。他曾以为只有太阳从西边出来,才有可能看到她的好脸色。而今天,太阳也好好地从西边落下去了,怎么她却这么反常?

“……我这老家伙有什么好不好的。”卓元抱起课件,尴尬地咳了咳,“回去这么久了,连个电话都没有,这时候怎么想到要来看我了?”

“都是我的错。”

咦,这么轻易就认错了?她以前不是最喜欢接他的话头反讽他吗?卓元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人,莫不是换了个人,这长的是一模一样,怎么脾气前后能差这么多?

“对了,我叫你伯父吧……”

伯父?她以前不是经常当着面喊他老头子吗?

陆绮不理会眼前人各种见鬼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伯父,以后我可能不会做你的儿媳妇了。”

“你和轻予吵架了?所以才这么久不回来?”

“不关轻予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我一直在骗你,所有的都是假的。”陆绮竭力维持着嘴角的笑容,她此时如果不笑的话,就会显得很难看。“我一直以为我做的是为别人好,我是大善人,也是受害者,多自以为是,现在我才明白,我是其中最自私的一个。”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那么自私,既要他不再纠缠,又要他一往情深。为了演好这场戏,我连他最好的朋友都拉下了水。结果,我们谁都不快乐。如果当年我足够勇敢,我就不会弄丢我的爱情。可惜的是,我现在比当年还要懦弱,我骄傲得连挽留都不会,只会亲自送他走。”

“今天,我赢了。同时,我也输了。”

陆绮感觉自己的眼睛很干很干,似乎在等待一场暴雨来临。她用尽全部的力qì

微笑,捏住的拳在身侧发抖。

那笑容看起来就像是最深刻的一道伤痕。

卓元情不自禁伸出手搂住她,拍着她纤瘦的背,安抚道:“你这丫头没头没尾地,和我这老头子说一大堆什么都听不明白。听我说,你还年轻,这以后不如意的事多着呢!坚强点,难受就不要逞强,哭出来会好受些。”

那个怀抱那么宽广,像是亲人,像是港湾,像是坚实的依靠。他的话语带着关怀和温暖,多久没有人这么安慰她了。

“我才不哭。”

陆绮逞强地说着,依旧红了眼眶。

第四十章 再也回不去

“卡拉哒——”一个捏扁的易拉罐从台阶上滚落,滚入路灯无法照及的黑暗中。

顺着易拉罐的来源处看去,可以看到高高坐在台阶上的年轻男子,漆黑的发遮住眉眼,在消瘦的脸上投下一块漆黑的阴霾。

修长的手指拉开啤酒的拉环,低头吮掉冒出的啤酒花,冷风吹过他的伤口,换来嘴角微微的抽搐。

没过几分钟,喝空的易拉罐成抛物线坠落,下去追寻前辈的脚步。易拉罐在水泥地上滚过,被一只鞋子踩住。灰色的靴子,黑色的长风衣,斯文儒雅的男子面带微笑。

“一个人喝酒不闷吗?”

“闷,当然闷。”男子伸出手邀请,“谁让我的朋友是个大忙人,都不陪我喝一杯。”

“阿申,你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卓轻予走上台阶,“大晚上的风大,吹多了会生病的,要不我们找个别的地方叙旧?”

“还是这里安静。”顾申拍拍旁边的位置,“轻予,你陪我说会话吧!”

安静的地方,适合思考,适合养伤。这里很安静,冷风从楼梯口吹进来,从他们头顶上吹过去,这是唯一能听见的声响。卓轻予能感觉到,他此刻低落的心情,不然他不会夜晚一个人,借酒消愁。

借酒消愁的某人递过一罐新的啤酒,挑眉:“要喝吗?”

卓轻予接过来,“对了你和那个林雨寰谈的怎么样?”

“很好啊,事情完美解决。”

“既然都解决了,你该高兴才对,怎么心情看起来这么差?”

顾申笑着扒开稍长的额发给他看,只见他白皙的脸颊上有一块很明显的淤青。

“你被谁打了?”而且还是打脸。卓轻予心里起了疑惑,照理说敢打顾少爷的人还没生出来,敢打顾少爷的脸的人就更没生出来了。现在居然就有一个,也不知dào

那个人是谁?

顾申扯动嘴角,笑容很无奈:“何止被打,我还被甩了。”

“是……陆绮?”

“我顾申居然被同一个人甩两次,你说我该不该忧伤一把?”他笑得喘不过气来。

“你们两个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卓轻予皱着眉,去抓他的衣服,却抓了个空。

顾申仰倒在台阶上,双手枕着脑袋,静静地望着上方那块幽蓝静谧的天幕,是没有星星的夜晚,月亮躲在云雾中朦胧动人,今夜的天空,多么寂寞。“轻予,如果我们都没有长大该多好。”

夜凉如水,他的声音如泉水流淌,叹息声沉入夜色中。

“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在绿茵场上踢足球,女生们在场下呐喊助威,转身的时候很多张脸在面前闪过,而我的眼睛总是一眼就能看到她站在哪里。我的回头,只是为了看她一个人而已。”

“阿申……”

卓轻予看着躺在身旁的男子。世间全是灰暗的色调,他的脸在厚重的夜色中泛着清冷的光,和他相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顾申脆弱的一面。顾申和陆绮是同一种人,骄傲自负,抵死强撑,从不会轻易显露自己负面的情绪。

顾申嘴角勾着微笑的弧度,如画绝美,眸中却是一片死寂。

他说:“原来,时间再也回不去了。”

这句话,似乎就是终结。

卓轻予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一把拉起顾申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语气急切而慌乱地:“阿申,你和陆绮到底怎么了?什么叫回不去了?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经过这么多事,现在你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为什么放qì

?为什么回不去?”

“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顾申轻松地掰开他的手,整理着乱掉的领子,“说好了是叙旧,怎么老想和我动手?”

“对不起,阿申,我……我一时激动。”

“你激动个什么劲,明明是我被甩了好不好?”

顾申苦笑,顺手撑着卓轻予的肩膀站起来。他站在风口,将脚边的空罐子都踢下去,“哐啦啦——”坠落的声音慢慢远去。就像那些陈年过往,谁也留不住,注定是要过去的。

这个角度,卓轻予只看得到他纤瘦的背影,站得笔直如松,他的话语声从风中传来。

“轻予,我拜托你一件事,以后帮我好好照顾陆绮。”

“你……真的……”

“对,我以后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因为我输了,我得遵守游戏规则,答yīng

她的条件。”他回头的时候嘴角已经叼了一根烟,红红的烟头在黑夜中很是醒目,灼热的色彩带点凄艳,“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人。”

卓轻予也站起身来,“你要去找谁?”

高处的风很大,吹得顾申的声音听不真切。

“某一个人,我丢了样东西在她那里。”

顾申缓步走下台阶,黑色的风衣融入夜色,他头也不回的朝身后摆着手,“我先走了,待会还要赶一班机。记得我拜托你的事!”

他走的不紧不慢,那样笃定的脚步,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这一次,他希望能把丢失的东西找回来。

=============================回不去的分隔线=============================他当然会记得顾申拜托的事情。卓轻予刚回家,就看到了事件的女主角正在自家客厅里喝茶吃糕点。

卓轻予惊得差点在自家玄关口摔一跤,只见陆大小姐坐在沙发上喝茶吃瓜子,和一向不对盘的卓老爷子还有说有笑的。

“轻予你总算回来了,你看都多晚了,下班了就早点回来,别到处乱跑。”本来笑容满面的卓元看到大儿子,忽然板起脸来,迎面就是一阵数落,“你快点给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卓轻予一脸疑惑地走过去,完全不知dào

自己已经成了替罪羊。

“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小绮了?”

“我?没有啊!”

“轻予,我都不知dào

怎么说你,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虽然生的和大姑娘似的,但你好歹是个男人,要敢作敢当知dào

吗?还有,以后要好好对小绮,人家那么好的姑娘能看上你,你要懂得珍惜……”

对这突如其来的责问和洗脑,卓哥哥脑子一片空白,眼神下意识地往陆绮那边飘去。陆绮左手正摸了个小橘子,听到这通话也是手抖了一下,投以卓轻予一个十分抱歉的眼神。

这边的教诲如江水滔滔不绝,卓哥哥点头如捣蒜,终于在被训导了半个小时候,获准大赦。

卓家二楼阳台陆绮满含歉意地看着刚刚被训得狗血淋头的卓哥哥。

“那个……你知dào

的,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代沟。”

“代沟?”

“对啊,原来代沟那么可怕……”

她没想到自己的一番真情流露,会被卓老爷子当作都是自家儿子造的孽。陆绮本来是想和解释一番就离开B市的,结果事情演变成卓老爷子拉着她回家喝茶,还义正言辞地要为她讨回公道。唉,这老头根本什么都没听懂,还……这都是什么事。

听完事情的原委,卓哥哥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随后又添了一句,“那怎么办。”

“没办法,只好委屈你几天了。”陆绮拍拍他的肩膀,“我也无能为力,和老头子说都说不清楚。”

“对了,你和我爸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陆大小姐和自家老头,不是一向是冰火九重天吗?怎么现在反倒一个鼻孔出气?

面对他的疑问,陆绮不禁干笑几声,“谁知dào

呢!”她还是第一次知dào

卓老头有这么旺盛的正义感。

“陆绮,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她微微一笑,“让我猜猜,关于顾申?”

一击必中,猜的真准。

“你们到底怎么了?”卓哥哥神情苦恼,“说实话,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们了。出了什么事都藏着,神mì

兮兮的,让我这个外人瞎操心。”

也难怪卓轻予这么无奈,你说这藏着就藏着好了,还非要到你面前晃个一圈然后什么都不说,让你干着急,顾申这厮人品,也真是绝了!

某人苦恼极致的表情成功打动了陆家小姐,她安慰道:“看你这么难受的份上,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好了。”

“你刚才见过顾申了吧?你应该也猜出来了,他脸上的伤是我打的。”她继xù

说,“今天下午,我和顾申打了一架。我们提前说好,谁赢了就可以提一个条件。”

卓轻予说:“你赢了?”

“当然是我赢。那个笨蛋连躲都不躲,更不要说向我还手。我胜之不武又怎样,结果才是最重yào

的,赢就是赢。”习惯了保护一个人,就会像那个笨蛋一样。上次在酒吧也是这样,顾申会替她出头也是出于习惯而已。陆绮黯然,他终究已经不爱我了。

“那……你向他提了什么要求?”

卓轻予能感觉到,这就是今天顾申借酒消愁的理由,就是顾申说的回不去。他看着站在身前的陆绮,希望从她的口中听到答案。

一丝笑意浮上她的嘴角,谁也不知dào

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陆绮没有卖关子。

“我说,让他去找自己喜欢的人。”

第四十一章 新来的讲师

H市

某合租屋内,正是春光明媚的中午,暖风让人昏昏欲睡。阳光穿过薄薄的窗帘,在翻开的书页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迹,不大的书桌上堆满了各式的书籍,乱乱的铺了一桌,而书海里头则埋着一个脑袋,推着鼻梁上大大的黑框眼镜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标志的短发已经垂到了肩头,素手将一缕不安分的发丝拨到脑后,露出那张清秀完整的侧脸。不笑的时候,会显得很严肃,但她专注的神情,却格外动人。

手机放在书桌一旁,忘了调静音,每隔几秒都有提示音和震动。季初忙着抄笔记,顾不得管它,只是一招泰山压顶,丢了本书过去将发出噪音的物体制服。

发出噪音的来源正是季初最近新加的校友群,平时一向清闲安静,不知dào

聊到了什么,忽然就热闹起来,导致提示音不断。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系最近来了个新的讲师。”

跳出这句话后群里顿时炸了锅,一向潜水的同志们纷纷冒泡,表示自己很关心国家大事。

“什么新来的讲师,完全没听说,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男的女的?”“不会又是老头子吧?”

“新来的讲师哪里人,普通话好吗?上次听了某个山东教授的讲座,我的世界观到现在还没正过来。”“楼上快说,知情不报,斩。”

最先的同志在一群水军中冒出头来,“男的男的,不是老头子,还挺年轻呢!”

“重点,帅吗?”“就是,这才是重点。”女同志表示很激动。

“不是四眼田鸡就是白斩鸡。”“帅什么帅,到时候丑哭你们。”男同志表示很轻视。

“我和你们说啊,今天……”

季初终于被盖也盖不住的提示音折磨到了极点,从书堆里扒拉出手机来,快速点到企鹅后台,设置群屏蔽。

这H大学霸群平时冷冷清清的,今天怎么抽成这样,快速扫了一眼聊天信息,被铺满屏幕的星星眼炸出来,赶紧点了退出。

“季初,你待会下午是不是有课?”

“恩,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看看……新开的一门理论课。”季初将课表丢回桌子上,摘下眼镜:“时间不早了,看来我得准bèi

上课去了。”

“这么不情不愿?你可是说好了要当学霸的。”海蓝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无比惬意地捧着热可可。

海女神完美诠释了一句话,这说风凉话就是不腰疼。

季初无比哀怨地收拾着课本,“学霸要去上课了,临走前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嗯……”某人思考状,憋出两个字:“走好。”

她后来也许是觉得太不厚道了,亲切地又添了一句,“注意安全。”

真是个薄情的女人,季初长叹了口气,打开门出去,“我走了,拜拜。”

门开了又合上,见她离开,海蓝原本懒懒地窝在沙发里的身子正了起来,掏出手机跟某人打电话。

“喂,那个……卓启秋的哥哥是吧?你可不可以跟我解释下,我的亲亲室友跟你出去了几天,怎么回来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每天茶饭不思地只知dào

看书学习,看书学习,还贴了张我要当学霸的字条在床头……”

电话那头的人正是卓轻予。

之前刚放寒假的时候,海蓝曾经因为担心季初的安危,打电话给卓启秋,那厮刚好不在,刚好是电话那头的卓哥哥接的电话。这件事本来是没有然后的,但不久前却接到个陌生电话开口就问她季初的住处。经过一番沟通,才知dào

原来那人是卓启秋的哥哥,于是,愉快的将好友出卖之。是的,那天恰好良辰吉日,二月十四。果然在隔天,季初就表示要和某男“私奔”而去。

本来是多愉快的事情,结果某人“私奔”回来后,不仅大病一场,还从此不问世事,只寄雄心于学习。

“现在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解释?我以后可是季初孩子的干妈,可不想我孩子他亲妈就这么变成个书呆子。”

海蓝绕着腮边的一缕卷发,神情悠闲地喝着香喷喷的热可可,直到听到某个让她喷出液体的词汇,“什么,失恋?”

她抽出张纸巾擦干净嘴角,语调仍然没从震惊中缓和过来:“你再说一遍,失恋?而且还是单恋?季初她?”

干儿子他爸的人选还挺复杂的。季初到底在背地里瞒了她多少事?她今天要是不打这个电话,估计那犟脾气是永远不会告sù

她的。

她当然不会知dào

,让某人神伤的罪魁祸首已经在不远处等待。

=============================失恋不恋的分隔线=============================日头暖暖地照着,春意渐浓,让人不忍快步。等季初慢悠悠地晃到教室,大大的阶梯教室已经坐满了人,她一眼望去,都找不见几个空位,暗呼一声失策。正在她犹豫是做第三排还是第四排的时候,前线的学霸妹子团向她抛来了橄榄枝。

第一排啊,待会她会不会被老师的口水淹死?她犹豫了几番,不好意思忽略那几张善意亲切地笑容,于是认命地挪过去。按照步骤整齐地摆好书本,接下来,趴好,等待。

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那双鞋在门口停留几秒,接着缓步踏上三尺讲台。

磁性透彻的声音,缓缓流淌开来。

“同学们好,我是负责教你们这门课的老师。我刚来这座学校,对这里还不怎么熟悉,以后还要请大家多多关照。”

随着他的鞠躬,上身前倾,由于坐的离他很近,季初只是呼吸,鼻尖都能嗅到他衣服上的味道。幽幽的苦涩气息,沁入心田。

随着这句话落地,周遭的气氛变得有些躁乱,同学们都窃窃私语起来,多数是女生谈论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几声惊叹。旁边的学霸妹子不停推着她的胳膊,示意她抬头看,压低的声线中满是兴奋,“季初,季初,你快看,看那,新来的讲师是个大帅哥!那五官,那气质,那身段……”

她仓皇地目光对上一对好kàn

清明的凤眼。

头发剪得短了些,额发不过眉眼,利落清爽,显得他精致的五官更加俊朗不凡。黑色的西装他一定是穿不惯的,细长领带一丝不苟地挂着,衬衫扣子却开了2颗,锁骨在领口若隐若现。修长白皙的手指扣着浅黄色的讲桌,显得无比秀气,谁能料到这样好kàn

的手,蕴含着狠决的力道。

就算是此刻亲眼看见,季初都不敢相信,站在这里的人,是顾申。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在这里?莫不是最近忙昏头了,她的眼里出现了幻觉?季初瞪大眼睛,那个讲台上的幻觉迟迟没有消失,揉了揉眼睛,还是没有消失,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顾申嘴角带着浅浅笑意,立在那里,如同一道风景。

那个人应该在Y市过他的逍遥日子才对,那个人应该守着他心爱的玫瑰花才对。分别的时候他明明说了,要和她各走各的路,怎么会自动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视线直视着她,又像穿过她的头顶,对着整个教室。

他说:“我姓顾,大家可以叫我顾老师。”

顾老师?这称呼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她终于确定了,这人就是那个脾气古怪的顾大少爷。这人不仅突然蹦出来,还摇身一变成了她的老师。

“请同学们把书翻到第五页,今天我给大家上第一课……”

出人意料的,顾申的课讲得还不错。声音好听人长的帅,就算是念天书也有妹子们听得下去,更何况讲的还很易懂。

季初低下头装死,将书本立起来遮住脸,从眼镜盒里摸出黑框眼睛来伪装学霸。

女孩缩在书本搭建的小小的圈子里,真是无限防备的姿态,满脸都像写着:“我不认识你。”

讲台上单手持书,专注讲课的某人只是微微一瞥,嘴角就沾染上笑意。

他的眼里流转过戏谑,心里一动,抬脚走下讲台。

++++++家是什么?是一个居住的地方,但不是所有居住的地方,都能叫做家。

陆绮从手包里掏出钥匙打开别墅的门,这是她在B市的落脚处。曾经,她和卓轻予在展平等人的监视下,住在这里几个月。卓轻予每天忙着帮她父亲处理账务,而她每天负责帮她父亲制造账务。战利品堆在她的衣柜里,后来衣柜满了,堆不下了就挪到了那面瘫脸的衣柜里。

人生是一个旅程,偶尔停留,继xù

行走。

只是每个人的旅程的路线都不尽相同。彼此相伴的路,也只是一段。所以,他们早晚会有分道扬镳的日子。

早在她决心放他自由的时候,他们的路就已经不一样。

可她为什么,又回到这里?

她躺在阳台上的藤椅上,沏了一壶花茶,自斟自饮,单手遮住过于明媚的阳光。二楼的窗帘在风力翻卷扭动,竭力挣扎,阳光透过指缝到达女子的脸庞。不着脂粉的素面带着丝慵懒的笑意。

强求来的东西,会成为心里的刺。不管是因为什么,她和顾申早在3年前,缘分已尽。

而她和某人的缘分,似乎还没有结束。

左手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她那有代沟的未来“公公”发来的短信。

未来儿媳妇儿,那混小子我已经教育好了,乖的很,今天回来吃晚饭吗?

第四十三章 你是白痴吗

你有没有很想见的人?他走到你面前,你却不敢抬头看。

你怕那是幻觉,你怕他不是来拥bào

你,你怕,他的再次伤害。

用厚厚的伪装保护自己,用忙碌麻痹自己,把那个人影子驱逐到角落里去,心就不会痛,没有时间痛,没有资格痛。

下课铃声响起,对某些人来说是解放的圣音,对某些人来说是催命的音符。

“课就上到这里。”

“饿死了。”“待会吃什么?”“终于下课了。”

周围的同学们收拾好东西如潮水般向外涌去,只剩她一个坐在原地如同石化。善良的学霸妹子临走前很是羡慕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抱着厚厚的书本离去。

季初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看着桌面上前辈们的涂鸦,模糊不清的字,模糊不清的故事。她听到他的脚步声停在座位前,身上淡淡的苦涩气息如同她喉头的苦,沾着粉笔屑的手指扣上了桌面,闯进她的视线范围。

她以为可以无动于衷,可被遗忘的伤口却莫名抽痛起来。或许,她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夜晚他开车离去,所有的绝望都因为一句话:我们各走各的路。

既然说出了口,为什么还要来到她的面前?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一种悲哀,她偏偏做了两次这样的傻事。再过一阵子,她就可以把这张脸全部忘掉。为什么,他要再出现,再来搅乱她的心,为什么不许她忘掉。

“季初,你要一直不说话到什么时候?我知dào

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比如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来这里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有任何问题。”清水般的眸对上他,目光不再闪躲,“还有,我对你为什么来这里的理由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的语气跟吃了炸药似的,换来某人的微微皱眉,“你就这么生气?”

生气?她为什么要生气,怎么敢生顾大少爷的气?季初不再看他,抱着书本往教室外走。

顾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肘,又将她轻易拽了回来,“我还有话对你说。”

“我没话对你说。”她用另一只手掰着他钳制的手指,竭力挣扎,无奈力量悬殊,死活掰不开。

顾申的扫了一眼过来,见到这么激烈的斗争,淡淡说,“你没吃午饭吗?”

季初又急又气,脸涨的通红,“顾老师,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可不好kàn

。”

“哦。说的也是。”闻言,顾申马上就松开了手。

正当她松了口气准bèi

挪步子的时候,头顶传来某男若有所思的声音。

“那……我们换个地方?”

5分钟后,学校的约会圣地小树林,环境优美,鸟语花香。

兴许是还没到时候,这里人影稀疏,两人很容易就占领了大片地盘。

“这里不算是大庭广众了吧?”顾申双手环胸,显然对自己找到的这个地方很是满yì



“嗯,不算。你要和我说什么?”某人不自在地左看右看,用大大的书本作为护罩挡脸,生怕在这里遇到熟人。

真是不专心,顾申抬手手扣住她的下巴,扭转过她的头,“看着我的眼睛。”

依旧是那双眼睛,漂亮的凤目眼尾上挑,睫毛很长,眸子是望不见底的一汪深潭,平静无澜。等等,这深潭里冒出来的一簇小火苗是什么东西?她瞪大眼睛看得专注,想要看清小火苗的真身,一直停留在她下巴上的手忽地加深了力道。

很痛,她瞪着那双眼睛,却忽然发xiàn

小火苗放大了几倍在她眼前,何止是小火苗,还有他的眉,眼,唇,鼻,通通放大在面前。

顾申单手扣着她的下巴,俯下身来,阳光透过叶子,落在他的肩头,逆光的侧脸线条深刻美好。两人的脸凑得极近,这样暧昧的姿势,像是要亲吻她一样,而他也的确正想这么做。

“既然不是大庭广众,我们现在可以做一些拉拉扯扯的事了吗?”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

他的唇覆了下来。

不同于上次的冰凉,很温暖柔软,似乎带着相思。

季初忽然觉得脑子卡壳了,一动不动地呆愣着,乖乖地承shòu着他的吻。

等等,他们现在是什么神进展?他们现在是见面就亲的关系吗?那他爱的玫瑰花算什么?他的节操算什么?她现在一动不动又算什么?

“啪——”

顾申抱着被袭击的头弯下了腰,神情痛苦,“痛死了,你偷袭我干什么?还下那么重的手!”

“你活该!青天白日耍流氓,我没让警察抓你就很不错了。”

季初从地上捡回作为武器的厚厚课本,拍拍上面的灰尘和草屑,一脸爱怜,“刚刚真是委屈你了。”

“几天不见,你的本事见长啊,居然还敢打我?还,这么厚的书!我刚刚差点脑震荡,你想我死是不是?”顾申摸着头部的重创走过来,表示心情很不好。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手长在我自己身上,我爱打谁打谁。再说我跟你顾大少爷没半毛钱关系,为什么要管你的死活?”

“是吗?”顾申扯动嘴角笑笑,笑容阴森森的。

“废话。”季初握紧凶器挡在身前,警戒地看着不停逼进的那个人。

他不停地往前走,她不停地往后退,退着退着就到了小道上,突然一脚踩空,惊叫一声,姿势优美仰头倒去。

季初害pà

地闭上了眼睛,坠落的瞬间,还不忘把怀里的书抱得紧紧地。这要是真的挂了,也许还会上某个野鸡新闻报,某某大学的一名女大学生,抱书倒地身亡,死前都不忘汲取知识的芬芳,听听,这名声多好听。

结果,她没有如愿以偿地名垂青史,她的后脑勺接触的不是地面,而是某个柔软坚实的胸膛。

“连个路都不会走了,季初你是白痴吗?”

我当然不是白痴。季初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说不出这句话。

一张脸停留在她的正上方,那双最善隐藏心思的眼眸,此刻却清楚地写着担忧。他投下的阴影笼罩着她,他眼中的关怀也笼罩着她,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心被什么触了一下。

第四十四章 我允许你单恋我

一张脸停留在她的正上方,那双最善隐藏心思的眼眸,此刻却清楚地写着担忧。在她心中,顾申是带着面具的人,他是连哭泣都要用大笑隐藏的人。可他此刻眼里的担忧,是那么真实。

顾申在担心她。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颤。

“我……是不是,白痴……关你什么事?”她推开他,连话都说不连贯。

“是不关我的事,但我不能不管。”顾申将手插回兜里,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没有陆绮一半的美色,脑子显然也不灵光,有时候脾气还犟得要命,可就是这个女人,让他这些天心烦意乱了。明明当初说再见的人是他,不接受她心意的人也是他,是他一直扮演着伤害别人的角色,为什么到头来会是他心里那么难受?

最开始遇见她的时候,他就提醒过自己,她是卓轻予的心上人,不是他该动心的女子,他只是要把她送回别人身边。可谁能控zhì

得住自己的心呢?

回到Y市后,他偶尔会想起她的笑,他们激烈的斗嘴,以及她脸红的表情。他常常一个人笑出声来,却不知dào

为何发笑。岁月静好,记忆无痕,他后来就慢慢淡忘。

直到她再出现。当季初那个笨女人非礼完他,没头没尾地向他告白的时候,他才发xiàn

自己的心也会跳得很快、很快。他以为只是短暂的心动而已,他爱的人自始自终都是那朵玫瑰花。

散伙的那个晚上,他一个人在武馆打了很久的沙袋,最后他拎着小五的耳朵问他为什么,小五眨巴着眼睛说他变了心。他狠狠捏了一把小五的脸,对这句话没有在意。

他隐约察觉自己的心意,是林雨寰脱口而出的习惯论。长久的时光,会把爱情消耗殆尽,留下来的只有习惯。熟悉的咖啡馆,却少了埋着头在对面喝牛奶的小女孩,多么寂寞。咖啡放再多糖,也不会有甜牛奶的味道。怅然若失。

陆绮的拳头打在他的脸上,他没有躲,是撕心裂肺的痛,不及对面女子心里的痛。他痛得低下头的时候,从头发的间隙里看到那玫瑰花双发红的眼睛,他扯动嘴角,努力微笑,不用照镜子,他也知dào

他的笑容一定很丑、很假。

她说:“我赢了,我的条件是,顾申,去找你自己喜欢的人。”

开启旧手机的时候,只剩一格电,屏幕上跳出来那个女孩的短信:顾申,如你所愿,我们散伙。他忽然心口揪痛,像是被刀挖了一块。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丢的东西是什么。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警告你,这里虽然偏僻,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哦,千万别乱来。”季初神情紧张。

看着双手抱胸不停后退的某个白痴,顾申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一向凌冽的凤眸失了往日的冷静,眉眼舒展上扬,嘴角拉扯向两边露出整齐的牙齿,不同于以往邪魅痞气的浅笑,这笑容璀璨夺目,如同天地间最灿烂的阳光,“你笑什么?”季初黑线,但不得不承认某一瞬自己都被那笑容闪得恍神。

“季初。”他喊着她的名字,长腿一跨,就到了她面前。(不要怀疑,顾申少爷腿长两米~)“我这次是为你而来。我是这么想的,你前一阵子丢下学业来Y市看我,没理由我那么小气,也该礼尚往来才对。”脸上笑眯眯的。

“礼尚往来?”他是不是忘了当时两人散伙的场景了?还是故yì

装傻?季初看不透他的笑容,干笑道:“那顾大少爷摇身一变,成了我的老师算哪回事?”

“我想着呆两三天太短了,怎么也要一年半载才对,这么久总得找点事做才对,看我一表人才,也只能当老师了,你说是吧?”顾申看着她寻求赞同。

季初心里很不买账,什么一表人才,明明是衣冠禽兽,我看你该披上战袍,打家劫舍收保护费才对,那才是真zhèng

适合你的职业。

“我知dào

你心里在说我坏话。”

“没有,我可是文明人。”

“算了,反正以后我和你计较的机会还有很多。”顾申摸她的头,软软的和小五一个手感,“对吧,学霸?”

“别拿期末成绩威胁我。”拍下那只爪子,学霸怒了,“顾申你这个混账,我要去发邮件给校长,把你的恶劣事迹都告sù

他,然后让他把你这种败类踢出学校。”

“文明人?说我混账、恶劣、败类?”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快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他哼了一声,高傲无比:“你要不要试试看?看最后被踢出去的人是谁?”

“什么意思?”

顾申掏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给她:“校长的电话,人家工作繁忙,你最好一次性说完。对了,你要是被踢出去了,这一次我可不会接着你。”

闻言,季初动摇了,犹豫了,害pà

了,颤抖了。

“还是算了算了,大家毕竟朋友一场,我怎么可能去揭发你呢?我也就开开玩笑,你怎么当真了呢?哈、哈、哈。”连她都觉得,这笑声真假。更别提站在面前拿着手机嘴角抽搐的男人。

顾申将电话贴到耳边,“喂,是校长吗?我是顾申。哦,我没什么事,只是问一下关于教工宿舍的情况……嗯,好,谢谢您,再见!”

“你真要呆在这里?不开玩笑?”

“嗯。”

“那陆绮怎么办?你丢下她往我这里跑,她不会生气吗?”

“也许。”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老这样耍别人很好玩吗?”

“我没有耍你。”

“既然不是耍我,那你都说了各走各的路,还来找我干什么?你以为无论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都会笑嘻嘻地欢迎你吗?我不是你家的狗,我也会生气,也会发火的。”

“……我家没有狗。”

这个是重点吗?是重点吗??某人继xù

抓狂,“真是够了,顾申你没事来纠缠我干嘛?你TM喜欢我啊?”

“对呀。”

此言一出,一旁自H情绪激动如狗的某人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身前的发生物体,“……你说什么?”

“我说我TM喜欢你。”连脏话都不省下的重复。

季初似乎是吓到了,圆溜溜的眼睛大放白光。

顾申淡淡地说,“我是说过各走各的路没错,你走你的回到学校,我走我的到了这里。是我的心让我选择了一条路,走到你面前。”

歪理,都是歪理,季初催眠自己。

可是,为什么他的歪理可以说的这么好听?让人这么心动?

“我曾以为我爱的人一直是陆绮,可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无端觉得失落。就好像在哪里,丢了一样很重yào

的东西。现在,我知dào

我丢的是什么了。季初,原来我把心落在你这里了,所以我要过来找回来,如果没有心,我会死的……”

这话真让人起鸡皮疙瘩,鬼才信咧,季初撇嘴。

但这话为什么听着那么肉麻?为什么觉得心里在放烟花?烟花那点火力哪里够表达她的心潮澎湃,明明是玉米加农炮!

“……喂,别突然凑到我面前看着我。”顾申声情并茂地剖析心迹,神情专注严肃,突然面前凑了只脑袋过来,还是目光灼灼的,那眼神中的热流简直要烫死人。

“顾申。”季初睁大眼睛盯着他,一脸期待和感动:“你在向我表白吗?”

“咳咳。”这个词让顾申有点适应不过来,在强dà

的电流注视下尴尬地别过头,“什么……表白,别乱想。”

居然羞涩了?优点是是脸皮厚的顾少爷居然也会不好意思,那含羞带怯的扭头真是别有风情。

“原来我不是单恋。”某人感慨万千。

顾申捧住那张脸,忽然含情脉脉起来:“我允许你继xù

单恋我。”

“为什么?”

“因为我长得太招女人喜欢,不让领导放心,所以我来教课前特地和校长保证过,不会和女学生乱搞男女关系,扰乱学校风气。”他说得信誓旦旦。

“那怎么办?”这话唬得季初一愣一愣的,眼里的光都黯淡了许多。

“只好委屈你继xù

单恋我,没事给我送个情书,送个花什么的,最好在卡片上写着:顾老师,你好帅之类的……”顾申说着说着就偷笑起来,一把揽过她的脑袋,“别告sù

我你刚才相信了。”

“顾申你不耍我会死?”

“不会死,但是耍你比较好玩。”顾申揉着她的头发,触感好得停不下来。

“顾申、不对,顾老师,我们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不近啊!”顾申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彼此的体温透过衣服传来。

“其实,我个人也不喜欢师生恋,那个对学霸的影响不好……”推开。

“没关系的,老师罩你。”顾申的胳膊将她勾得紧紧的往大道上走,两人的姿态如恋人,亲密无间。

“老师,这条路上人特别多,我们是不是换……”

“我知dào

,我故yì

的。”某男很是诚实。

我就是要让全世界知dào

,你是我的,包括那个叫卓启秋的小鬼。

这两人是终于在一起了,加加来撒花~~~

第四十五章 老师喜欢人多

回到出租屋,海蓝就发xiàn

某个人很不对劲,一边看电视一边抖着肩膀,不会是在哭吧?

想起从卓启秋哥哥哪里打探来的消息,季初又是单恋又是失恋的。一个女孩子,这心理承shòu能力哪有这么强,一定是撑不住了。

海蓝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语气沉痛,“季初,我都知dào

了。”

手掌下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语气惊异:“你怎么会知dào

?”

“不就是失个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哭什么啊?这天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我陪你慢慢找。”

季初回过头,两颊泛红,一副傻乐的样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闺蜜,“什么失恋?我干嘛要哭?”

敢情她刚才是笑了半天啊!海蓝觉得哪里不对劲,“季初,我记得你笑点以前没有这么低啊?为什么你看纪录片也能笑成这样?”

“这个……那个……因为,我恋爱了。”说完这句话,季初马上找了个抱枕把头埋了进去。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劈在海蓝脑中。恋爱了?完了完了,她干儿子的亲爸不会是……

海蓝上前把她的脑袋从枕头中挖出来,一脸惊恐:“季初,你真那么想不开,跟了卓启秋那小子了?就算失恋了也不要回头吃嫩草啊!听我一句劝,你们两个智商都不够,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以后我的干儿子也不会幸福的!!”

(在此就提一句,虽然启秋弟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高调进来的,但由于长期玩物丧志,天天跟着季初后面跑,现在的成绩烂的一塌糊涂,已经落到了和落难英雄抢夺最后一名宝座的地步,也难怪海蓝此刻这么担忧。)看着女神慌乱的表情,季初本来涨的通红的脸有些发黑,“什么叫智商不够?还有我什么时候说我和启秋在一起了?”

“不是他?”不是他就好。海蓝松了一口气。

这边季初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捧着脸傻乐起来,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帅吗?”盘问。

“帅。”星星眼。

“智商高吗?”这问题很重yào



“高。”

海蓝又是松了一口气,帅加上智商,她的未来干儿子基因应该还不错。天真聪慧的天使模样,包子脸肉肉的,想想就激动。

季初捧着脸,忽地悠悠地叹了口气,“是个腹黑男。”

“什么……”脑海中稚嫩可爱的天使忽地一个转头,变成了神情阴森的小恶魔。

海蓝突然觉得心塞,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干儿子不会生下来是个小腹黑吧?

=============================启秋失恋的分隔线=============================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可以说是季初最幸福的日子。

顾申在台上讲课,她只负责观赏工作。顾申单手持书,声音柔软好听,挺拔地站在明亮的视线里,引来花痴声不断。

他来的这几天,花名已经传遍了学校,学校论坛热帖都被他讲课的照片刷屏,大多是女学生偷拍的照片。照片定格下他不经意的举手投足,每一帧都是美丽的风景。

后来某帖子丧心病狂地搞了活动,重金悬赏顾老师的丑照,越丑越好,奖金高达数千元。据知情人透露,贴子的主人是位男同学,因为受不了自己女朋友每天对着别的男人流口水,于是出此下策。

俗话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为了高额的奖金,现在来听课的学生,无论男女,标配设备都是单反和数码相机,再不济也是智能手机,这一现象刺激了经济水平的增长,导致手拿小灵通的学生日益减少。唉,真是悲哀。

顾申貌似专注地讲着课,凤眼压低,扫了下来,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每次这种情况,相对脸皮较薄的季初会败下阵来低头,而某个腹黑男就恶意地喊她回答问题,无一幸免。回答出就接着问,直问到她答不出来才罢,最后甩下一句,“待会下课留下来,老师和你讨论下这个问题。”

切,每次都来这招,明知dào

就算下课她也走不了。

“为什么顾老师不喊我回答问题?人家也想留下来和他讨论问题。”

接连几天,学霸妹子总用着无比羡慕和哀怨的眼神看着她,又叹着气离开。

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首先,和顾申眼神交流的换了个对象,而季初身边的学霸妹子也换成了样,变成了某个自认为风华正茂的嫩草。

卓启秋的一双眼睛死死地钉在台上的某个物体身上,眼神喷火,似乎要把那人盯出一个窟窿。

之前在B市绑架季初的恶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不是偶尔逛了下论坛,他还不知dào

最近风头正劲的什么“史上最帅讲师”竟然是他!上次学校里的一瞥,他没有认出来,在论坛再看到的时候,他就想起来了。

虽然只是一面,但顾申给启秋弟弟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导致现在都记忆犹新。那个夹着烟痞痞地问他,小弟弟要不要来一根的流氓,居然变成了他们学校的老师,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是不是又要对季初做什么坏事?

下课铃声响起,学子们如潮水般退去,这回留了两个下来跟老师谈论问题。不用说,一个是季初,一个是冒出来妄图斩妖除魔的启秋弟弟。

“小弟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顾申对他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撑着讲台态度友好地打着招呼。“对了,我记得我的学生名单里好像没有你吧!”

“那个谁谁谁,我警告你,这里是学校,别想乱来!”启秋弟弟不买账,豪气地对着季初拍拍胸脯,“季初,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季初:“……”

“保护她?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顾申走下讲台,拍拍手上的粉笔屑,当着他的面将季初拉到身后,“这是我要做的事才对。”

“季初……你……”

看着毫不反抗的女孩,启秋弟弟诧异地伸出手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什么:“季初,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

“小弟弟,我已经不威胁人很多年了。”

季初开口:“启秋,你误会了,他没有威胁我。”除了有时候拿期末成绩吓唬她,顾申算是变得正派了许多。

“季初,那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绑匪也会凑巧成为老师吗?”

“第一劳资不是绑匪,第二这不是凑巧。”顾申有些不悦地挑眉,自然地将一条胳膊搭在季初的肩膀上休息。

“启秋,顾申是来看我的啦,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顾申更加不悦,从鼻孔中哼出三个字,“男朋友。”

季初认命地点头,“对,我们是违背世俗的师生恋。”虽然人家一般是成为师生再看对眼,我们是先看对眼再成为师生。

“季初,你难道就是为了这种男人,拒绝了我哥这样的好男人?”

“喂,小弟弟,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什么叫这、种、男人?”顾申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我承认轻予是个好男人,但我顾申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一出手能撂倒十个你这样的菜鸟,我比他差在哪里??你说!”

这口气听着很是要大打一场的前奏唉,季初赶紧抱住要黑化的某人,“顾申,好了好了!说好了要陪我逛街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啦,走啦!”

季初努力拖着某人走向门口,抱歉地和卓启秋挥手,“启秋,他人就这脾气,听不得别人说他坏话,我们先走了,下次再和你解释!”

看着那黏在一起的两人走远,启秋弟弟不禁扁起了嘴,季初怎么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还不如跟他哥哥呢,至少哥哥不会这么凶,不会一出手撂倒十个他。

卓启秋摸出手机,咬牙切齿地对着那边吼,“哥,你这个骗子!”

“你不是说季初不喜欢你这种年老色衰的吗?你不是说她喜欢青春正茂的吗?你这个骗子!!”

那头的卓轻予被自家弟弟的这一通鬼吼吓了一跳,随即淡淡解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明明是你自己理解的。”

“……”话筒那边忽然没了声音。

“启秋?”

“……哥,我失恋了!”启秋弟弟悲凉的大嗓门突然窜出来,伴随着哽咽声。

“乖,小气球,咱不难过,不难过。”

启秋弟弟开启委屈模式,脑袋凑在手机边跟哥哥互诉衷肠。

兄弟俩被同一个女人抛弃也真是够悲催的,自此,卓家兄弟不仅和好如初,而且兄弟间感情更进一步。

++++++“顾申,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要动手了!”

“我干嘛要动手,我现在为人师表,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不早说。”

“你难得主动抱我,这等好事,我干嘛要早说。”

季初忽然发xiàn

,自己的手还在他的腰上,赶紧抽离。

顾申伸出手扣在她要撤离的手上,淡淡道:“这样挺好的。”

“老师,人多。”季初老脸通红。

“老师就喜欢人多。”

觉醒的回忆(轻予)

那一条小道那么熟悉,仿佛通向回忆。那个小小的人儿总是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脚印走路。上学的路上,骑着单车就能看到,那个窗口伸出的小小脑袋满脸欢喜地和他打招呼。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不想亲眼看到那个事实。

桌角的陈旧的小泥人笑得嘶哑咧嘴,它为什么这么高兴呢?它明明已经伤痕累累了。他知dào

,那曾经承付着一个女孩所有的倾慕和喜欢,他却全盘负掉。

卓轻予托起泥人,与它平视着。那张油彩几乎褪尽的脸,仔细看着,那每一个五官都像极了自己。

泥人的主人当初做它的时候,一定是很用心的。

“轻予哥哥,轻予哥哥!”她总是这么叫他,笑容甜甜,语调软软。

她总跟着他,做各种各样讨他喜欢的事,学他说话和走路的姿势,趴在教室的窗户上等他下课。

她很喜欢他,她的眼神几乎和那些送情书的女生一样,可她那么小,还是个孩子。被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喜欢似乎是很有趣的事。他不讨厌她,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小妹妹,只是有个人,比他还要喜欢她。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们三个一起去后山掏鸟蛋,后来忽然下起了大雨。小气球从小体弱多病,很快就发了高烧,那时刚好小初也崴伤了脚。在他们两人之间,他选择了弟弟,他一路把小气球背了回去。而那个小小的身影只是在后面慢慢走着,回到家的时候,她的脚踝肿成了馒头,可是她连痛都没有喊一声。父亲把他这个做哥哥的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她还站出来帮他说话。后来的一个礼拜,那个忘恩负义的小气球都没和他这个救命恩人说一句话,倒是天天往季初家跑,看她的伤有没有好。

他早就看出来,小气球是喜欢她的。他也知dào

,在自己的心里,比季初重yào

的东西实在太多。

时间悄悄地过,他上了初中,上了高中,他很忙,忙着做卷子,忙着给那些凑上来的女生讲题目。

父亲委婉地提起关于他们的事,什么门当户对,什么郎才女貌。可是明明,她还是个小女孩。

她还是小女孩吗?时光匆匆,在他没有发xiàn

的时候,她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乌黑的齐肩发,刘海下的眼睛大大的闪着水光,如一汪秋水依旧是站在他身后,叫他的声音,银铃般悦耳动听。什么时候起,小气球也长的和他差不多高了。

他不知dào

这些岁月,是什么时候从指缝里溜走的。

后来,他上了大学,很久没有见到她。身边的同学都成双入队,只有他格格不入地形影单只。他当时只是想着在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他们还有要遵守的婚约。他是要对她负责的,所以不能爱上其他人。

卓轻予的目光恍惚,往事断断续续,那些埋藏在时光里的真心,谁又准确知晓。放下泥人,它那抹深刻的笑容凝固久了,就不像真zhèng

地笑,反而觉得悲哀。

对,陆绮说的都对。他曾经抛弃她远走,小初怎么可能不恨他,他又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会一直爱下去?他有哪点值得她爱,他不过是个连爱情都不知dào

的白痴。可惜,自己总那么一厢情愿,只要她说的,他都相信。

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站在她身后的人,居然真的是阿申。他曾经担心小初会恨阿申,可是现在似乎他完全用不着担心了。这多可笑,他们站在同一个阵营,对付的目标却是自己。一切都顺理成章,不过都是骗局,不过都是阴谋。

他曾经伤害了她,她现在也只是想要伤害回来而已,这多公平!这多公平!

卓轻予低声笑着,把一杯又一杯的液体灌入腹中。不知什么自己坐到了这里,他们曾经的订婚典礼上,他不是不惊艳的。穿着白纱的季初,那么好kàn



走的时候,也是有些犹豫的吧。

可是想到在异国他乡独自养伤的阿申,他还是去了。

像他这样的人,连爱人都不知dào

怎么爱,何不放她自由呢?

理由都是想出来的,你想要多冠冕堂皇,就有多冠冕堂皇。

他最终没有成全任何人。反而伤害了太多人。

现在,不过是有人要来伤害他,有何不可呢!

第四十六章 鉴定为腹黑

转眼已经是四月,陆绮算算自己在B市已经呆了快一个月。在此期间,光是陆正的电话就不知她就不知dào

挂了多少个。

虽然不想回去,但一直呆在B市显然也不是良策。

“小绮,你看你这么瘦,要多吃点菜啊!这些菜都是我特地让李婶做的,特别有营养。”

陆绮的碗里已经堆成山,可某个老头显然还没有尽兴,乐此不疲地继xù

给她添菜。

“我宁愿你爸爸和之前一样看不惯我。”陆绮低声说。

“……”卓轻予嘴角小幅度抽动。

“你们小两口别在我这老头子面前眉来眼去了,快点吃饭吧!”

眉、来、眼、去?这话说的怎么那么有深意。等等,卓老爷子为何在那头笑得这么猥琐?

“我吃饱了。”

陆绮起身,豪气地把碗里的菜尽数转嫁给卓哥哥,而自己则无事一身轻地准bèi

动身走人。

“小绮,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多不安全啊!”卓元挤眉弄眼。

“没事,之前也没出什么事,再说了轻予可以送我回去,轻予你说对吧?”

回头一看卓哥哥正握着筷子,对着自己碗里的小山丘发愣,完全没有要接她的话的意思。

“……伯父,你放心啦,我一个人可以的。”陆绮保持微笑。

卓轻予一边解决着小山丘一边抬头,“爸,你就别担心了,小绮她没事的。”

他心想:一个连有名的恶少顾申都能撂倒的女子,谁没长眼敢动她啊!

卓老爷子眼睛一瞪:“你这混账小子,就知dào

吃吃吃,说的这是什么话,小绮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就不会多关心关心人家!”

“……”

卓哥哥举着筷子石化,现在他和陆绮的地位和待遇是不是差的有点多?

“小绮,要不你今天晚上就留下来吧!别让我这个老头子担心好不好?”老头子继xù

挤眉弄眼。

“……好吧!”

预谋!这是有预谋的!绝对是有预谋的!!

一个小时后,陆绮一边在房间的地板上赤脚走来走去,一边不停念叨着这几句话。

男子在一旁揉了揉眼睛,语调懒洋洋地,“陆绮你别走了好不好,晃得我头晕,要不要坐下来歇一会?”

陆绮回头,发xiàn

不知何时,卓轻予已经躺在了他的床上眯着眼,一副准bèi

安寝的姿态。

“喂,面瘫脸,你怎么已经躺上去了?那是我今天要睡的床!下来,快下来!”陆绮上去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表情超认真。

“待客之道懂不懂?我是客人,你是主人,所以……”陆绮指指床,又指指自己。

卓哥哥似乎是睡得有些迷糊了,伸出手指指陆绮,又指了指自己旁边。

意思是让她谁在他旁边?谁要和你睡一张床啊?!

陆绮怒了,“我就知dào

什么样的老子什么样的儿子,你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一个把我骗到房间里,一个想要占我便宜!”

“太大声,好吵。”卓哥哥捂住耳朵,皱起眉,很是困倦地半睁着一双墨眸。

陆绮收住声,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喃喃道,“我差点忘了,你以前大学有个外号叫‘睡神’来着。”拧了拧门把手,依然打不开。她果然不该给那个老头好脸色看,什么教授知识分子的,根本就是一肚子坏水,锁门的把戏都做得出来。

“陆绮,你睡这里吧!”

陆绮听见声响转头,看到卓轻予抱着枕头从床上爬下来,自己乖乖地在地上铺被子睡。

著名的沾床就睡的某人,居然肯为了她睡到半路让出地盘。不知怎么的,见此情景,陆绮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这样不好吧?”

卓哥哥嘴角抽搐,刚才是谁在他耳边鬼吼着要求宾客权利的?

“你最近怎么嘴角老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

这一晚,陆绮睡床,卓轻予睡地板,相安无事。

陆绮有轻微的认床,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宿,怎么也睡不着,每次转到左边的时候,她都能看到在地上睡得香甜的某人。

孩子气的睡颜,表情柔和宁静,线条柔软,不禁让她看得出神。

这些日子里,她呆在B市,陆正一直把她当作未来儿媳妇对待,她没有再解释。卓轻予本应该解释的,可他也没有,他们一直就这样将错就错下去。

这一次,他们不是为了保护顾申,却仍然和之前一样装作一对情侣。已经没有理由在一起了,为什么谁都没有开口?

卓轻予是个外表冷淡的人,内心其实比谁都要善良。卓轻予不解释的理由,是为了安慰和保护自己。

卓元对她好,她心里是感到很快乐很幸福的,卓家就像她的家一样,彼时悲伤难过的她,正需yào

这样的地方。于是,卓轻予接纳了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天天认命地聆听卓元的教诲。

她舍不得这样的温情,舍不得这份平淡,所以她迟迟没有说明白。

那个只顾别人的大面瘫,他自己,何尝不需yào

人安慰呢?陆绮已经知dào

季初和顾申的事,她果然没有想到,那个人选会是她。是她也好,得知这个答案的时候,陆绮心里像是沉下了一块石头,至少季初是个她也认为的好女孩,她配顾申,不吃亏。

卓轻予沉睡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美好,让她不由地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庞。柔软温暖,是奇妙的感觉,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她看得入神,他们认识这么多年,陆绮突然发觉他也是不输顾申的男子。

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眼里除了顾申再也瞧不见别的人,这才没有发xiàn

到吧!看着那张脸,陆绮的眼波也变得柔软起来。

或许,除了舍不得别的,她的心里是不是也有点……舍不得眼前的人。

=============================闺蜜考核的分隔线=============================“你好,我是季初的闺蜜,我叫海蓝。”

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大美人,身材高挑白皙,气质高雅,笑容既纯又魅,声音也如天籁般好听。

几乎没有人能阻挡住她的勾魂一笑,但眼前的男子只是随意地瞥了下就挪开目光。那目光就跟看着路边的一棵草没什么分别,这让一向自信的海女神有些自尊受挫。

“我找季初。”

海蓝维持着优雅的笑,继xù

重复,“我是季初的闺蜜,我叫海蓝。”

“我找季初。”

这男的究竟是在装傻还是故yì

的?虽然长得是一表人才,但是完全没有体现出季初说的高智商嘛!一般情况下,遇到自己女朋友的闺蜜时,不是该忙着讨好吗?为什么眼前的人却这么不上道?对自己不闻不问?连向别人的自我介shào

都省了。

“咳咳,你就是季初的男朋友对吧?”

“嗯。”这声音完全是从鼻孔里出来的傲娇音,她甚至还听出了其中的不耐烦。

“那个,我经常听我家季初谈起你。”

“哦?她说我什么?”某人来了兴致。

“她说你长得帅,智商高……”海蓝识趣地没有把腹黑这个词说出口。

男子脸上勾起一抹笑,“她说的倒是实话。”

居然毫不谦虚地承认了,一般人不都是会说哪里哪里吗?季初找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那个谁,我在这站了这么久了,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那、个、谁?她记得刚才明明做了两次自我介shào

啊!她的名字就这么难记吗?还有为何这男子态度那么傲慢?这不是他自己家哎哟喂!

“您请进,请进!”

某男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季初床头,将那张“我要当学霸”的字条一把揭掉,撕个粉碎丢在地上。然后下一个目标是是墙上的“立志当学霸”的海报,桌上的“学霸守则”各种与学霸有关的宣传语。

这幅抢劫的调调是什么情况?跟在后面海蓝吓得花容失色,她后悔带他进来了,她这简直是引狼入室。

撕完那些纸条后某人心情愉悦,拍拍手:“让她当什么学霸,居然把成绩看得比本少爷还重yào

,简直不能忍。”

“那个谁,记得帮我跟季初说一声,以后床头只能挂我的照片,别的都不心,连爱因斯坦都不行!”

“……”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女主角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季初前一秒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进门,后一秒就发xiàn

了房间的惨剧。

“顾申!!”

被喊道名字的某人勾勾唇角,对她的怒气不以为意:“你回来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呜呜,我新买的学霸宝典,都是你干的对吗?”

“对呀。”某男毫无羞愧地承认了。

季初在顾申身上捶了一通,最后颓废地低下头:“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当学霸?”

“早和你说了,当什么学霸浪费时间,乖乖爱我就好了。”循循善诱。

“谁要爱你啊!”

“你啊!”

……

海蓝实在受不了两人另类的调情方式了,扭过头去不忍看。

她在内心为干儿子他爸鉴定道:此乃腹黑,大腹黑。

第四十九章 冉冉一笑间

B市医院

病房外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他眼中闪着担忧之色。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中年男子。苍白如纸的颜色,闭着眼睛神色安详,平时的威严和气度都褪去无痕,他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和凡人一样承shòu着病痛的折磨。

这个世界存zài

着很多不公平,但在有的地方却是很公平的。比如,生老病死。

白色,是世间最纯的色彩,是最虚无的色彩。

他的脚此刻正是踏在这个虚空里,他的眼中充斥着混沌的雾气,分不清去处和起点,分不清已经呆在这里多久。一派朦胧之中,他仿佛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

“正哥。”

他转头,看见桥上冲他微笑的少女,孱弱纤细的身体靠在栏杆上,白裙翩然,冉冉一笑间,韵致流转,烂漫如天际的霞光。清香如栀子,纯洁如百合。只为了这一笑,他可以忘记所有流的血和受的伤。

“阿月。”他伸出手,那画面却在眼前慢慢消失,那璀璨的笑容模糊开去,他的手只抓得到一团雾气。

“爸。”他还来不及怅然,这一声呼唤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个粉雕玉啄的小女娃,粉嫩的小脸上满是笑意,那双漂亮的凤眼闪耀着得yì

的神采,似乎刚刚做了多了不得的事情,正要向他炫耀一番。那张笑脸,曾是他无数次坚持下去的力量。

“小绮。”等他走过去,像之前一样,还未等他靠近那小女孩就消失了。

他看着手指,果然是梦,可他偏偏醒不过来,只好在这梦境中游走,虚虚实实,无边无际。

再看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俊秀阴柔的五官,凤眼像极了阿月。他走过来,倨傲的神情,抬着下巴和他说话。“我不会再求你!”

是小绮爱的那个人,是顾沛海的独子,也是阿月的孩子,这样一句话连起来,就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我知dào

您依旧对我母亲旧情难忘,刚好,我家老头子近来也让人讨厌得很。所以,你要是继xù

追求我母亲,我不仅不反对,而且还会支持您呢!”

这些话对他来说,是多么诱惑,又是多么屈辱。尽管知dào

那是梦,他也忍不住想要拎起那狂妄之徒的领子。

画面一转,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红着眼睛的陆绮。

她说:“我情愿一无所有,也不要做你的女儿!”

这句话像一只利箭瞬间刺穿了他的心。

这辈子他有太多后悔的事情,唯一不后悔的便是收养了小绮。他有多爱她,此刻就有多心痛。原来,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

白雾渐渐退去,只剩黑暗。再没有人来喊他的名字,这黑暗中只剩他一个人。

就在黑暗中沉沦下去吧,反正现实已经是痛苦的深渊。

“不要。”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手心的温暖通过手掌传到他的心里。

那个人是谁?是谁抓住了他的手?

病床上的人闷哼一声,缓缓醒转,没有血色的脸上犹自带着疑惑。察觉到手上别样温暖的触感,他微抬着头向下看去,是他的那个小小女孩。白嫩的手指包裹着他正在输液的手,眼睛和他梦中见到的一样红,可她的眼中却闪着无尽的担忧。

“爸,你醒了。”

除了陆绮床边还站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俊朗的面容表情沉静,是他最后为小绮寻觅的良人。看来,卓轻予已经把事情都告sù

她了。

“我……”陆正一开口才发xiàn

嗓子哑得厉害,一杯水送到手边,抬眼便是卓轻予沉静无波的黑眸。喝了几口水,嗓子舒服了许多,“我没事。”

“爸,你身体的事为什么从来不对我说?你不知dào

我有多担心。”陆绮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具没有生息的身体。

她多希望他能坐起来骂她一顿,可他只是安静地躺着,这样的安静和等待让她恐慌。

“爸,我不该惹你生气,说什么要离开你之类的气话。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做你陆正的女儿。”她已经很久不哭了,可是此刻却忍不住。廉价又无用的泪水只会让人显得不堪和狼狈,咸涩的液体不停涌出又滑落,她此刻就是这样的不堪和狼狈。

“天知dào

,我多喜欢做你的女儿。”

柔软的脑袋埋在他的手心,灼热的液体低落在他的掌心,也似乎滴落在他心头。

“哭什么,我陆正的女儿,怎么可以掉眼泪。”他叹气,抽出手扶起她深埋的脑袋,注视着她的泪眼,“人老了,身体都会不好的,有什么好哭的。”

她不知dào

她这样软弱的样子,让他有多担心。

“我不哭,但你答yīng

我,你会好起来。”

“我答yīng

你。”

听到满yì

地回答,陆绮满是泪痕的面上绽开一抹笑,如雨后的蔷薇,凄美却铿锵。她知dào

他的保证没有用,但听到他的回答,她就会相信。她父亲这样说一不二的人,怎么会欺骗她。他说会好,就一定会好。

她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

“小绮,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轻予说。”

“你们两个有什么好说的?”陆绮看看身边的男子,又看看病床上的陆正,她虽然疑惑,还是乖乖走出病房。

========医院的走廊上站着一抹黑色的人影,是一直在外守护的展平。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正要回头。

“别回头。”陆绮出声阻止,她不想让展平也看到自己狼狈憔悴的样子,在卓轻予面前哭已经够让她没面子的了。

辨出是陆绮的声音,展平的身体僵了一下,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听话地没有再动。

“你告sù

我,爸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会长的病,已经……有三四年了,这些日子来……更加严重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让她的眼睛更加黯淡下去。

她只会一昧地责怪他对她的关心太少,却从未想过,她就足够关心他了吗?她对他一无所知,包括他的伤痛,包括他对她的疼爱。陆正在昏迷中喊的名字,竟然是她。他们没有血缘,他却可以如此爱她。

“公司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

“你照实说。”

展平即使不回头,都能感觉到她的悲伤情绪。他嘴角弯起苦笑,“对,前一阵子财政上出了纰漏,所以会长去找了林家……后来,谈了合约的事……为了长期的合zuò

,称着林老夫人的心意,给你安排了和林少爷的婚事。”

“其实,会长知dào

你是不愿意的,他原先设想等公司的状况缓和下来,就会亲自去解除婚约……现在林少爷出面,事情变得更加容易,而且为了表达歉意,更是让了几笔生意给我们……会长他知dào

,这件事里面也有顾少爷的参与。”

“顾申……”

再听到这个名字,陆绮有种很恍惚的感觉,好像听着一个不熟悉的人。

她都快忘记了,当初是顾申和她坐在一起,和林雨寰一起谈话。那几乎是凌迟般的问话,她怎么就忘记了呢?

“大小姐,会长说了,不会再逼你了,你想要爱谁就去爱谁,他再也不会阻止你。”

这样的一句话,曾经是她多么渴望的。如果三年前有这样一句话,她会是多么幸福。此刻听来,却全是苦涩。

“我该去爱谁?”她望着前方的那一抹黑影,这句话不知是问他还是问自己。

展平没有回头,那句话如同射到他背上的一颗悲伤子弹。她全部的心酸和伤痛,他心里全都知dào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他的眼里全是她,看着她快乐他就快乐,看着她难过他就难过。他知dào

,自己永远走不进她的心,永远配不上她。

只要能够陪在她身旁,她的眼中有没有他,又有什么要紧。

========陆绮走后,病房里剩下那两个人。卓轻予一双眸子沉静如水,陆正的眼眸凌冽如刀锋。

两人对视良久,沉默是空气中的主旋律。

“为什么是我?”先开口的是卓轻予。他的语气清淡如水,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怎么,你还嫌我陆正的女儿配不上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想要问,为什么陆正到这个地步还要去勉强他人,他明明知dào

,陆绮最讨厌的就是为她编排一切。

陆正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他腾出一只手去摸柜头上的西装,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坚硬冰凉的物体。摊在手心的是一枚玫瑰形状的胸针,赤红的宝石潋滟如水,更衬得那只手苍白虚弱。

“这是你送给小绮的吧?”

“嗯。”卓轻予点头,那的确是他上次带去Y市的,怕两手空空惹人嫌,便抽空给她挑了个礼物。玫瑰花是陆绮的代名词,送人正好合适。

“小绮从小娇生惯养,衣食无缺,我从未见她对一个胸针这么上心,整日整日地戴着。”

卓轻予闪过一丝惊讶,陆正的意思,他听懂了。

“我想要从你那里听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你要一辈子对我的小绮好,爱hù

她,包容她……喜爱她。”

君问归期(子期番外)

从那次以后,我就没有再看到肖雁在树下看书,那棵树下空荡荡的,风过就是叶子寂寞的响动。

她整日关在房间里,过了饭点才出来吃饭,好像刻意在躲我。我也有检讨过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可我那么自恋,反省反省着问题就变成,我这样的绝世好男人怎么会招女孩子讨厌呢?

这样的冷战持续了十几天,照女孩子的小气心理,我以为她会一直持续下去。事实证明我错了,没有权威认证的男人的第六感,到底是个渣。

她出来的那一天。

那一天我正坐在长椅上和医院里某个老头就着山里的大太阳侃大山。

那老头操着一口正宗的土话,满嘴漏风地跟我吹牛逼,扯起来唾沫横飞,不停地我想当年XXX想当年XXX,神情得瑟。

我不甘示弱,把我高中时杀马特时期的叱诧风云添油加醋,把自己营造成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乱世英雄。

这山里的老头毕竟阅历太浅,我的这番话把这纯朴的老头唬得一愣一愣的,直以为自己面前站的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老头最后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连连哀求着说要把孙女嫁给我。

我一脸飘飘然,摆摆手说,“不用,爷爷,我对未成年不感兴趣。”

这时身后传来某人轻轻的咳嗽声。

听声音老头回头,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和身后的女子打招呼。“小雁呐,你也出来晒太阳啊。”

后来我才知dào

肖雁是这老头闲着没事认的干孙女,也就是刚才老头拼命要我收下的对象。

当然了那时候我还不知dào

,我义正言辞地推脱完后,马上换了张笑得贱贱的脸,凑到老头那里要他孙女的照片。

肖雁又咳了几声,声音比刚才重得多。

老头一脸担忧,“你这妮子身体不舒服,快回去歇歇,表出来吹风了。”

“爷爷,我就回去了。”

她冷着一张脸,或许是因为在房间里多关了几天,比前几日还要苍白,脸色白的几乎透明。

“赵子期,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她披着一条披着红格子的毯子,语调超级像我的彼时的小学班主任。

我由于生性好动,活泼开朗,上学的时候,出入办公室简直是家常便饭,于是班主任经常和蔼可亲地对我说,赵子期,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听到这熟悉的开场白,简直是昨日重现,于是我下意识的去了,屁颠颠地跟在她后面,她红格子的围巾在前方领着路。

拐了几个弯就到了她的病房,我还有上次她对着我宽衣解带的阴影,站在门口便不肯再动。

“进来。”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站在这里听。”

她歪着头看了我一眼,很快想到了答案,生气地斜了我一眼,“你想什么呢?还不给我进来。”

“哦。”

我乖乖挪过去,像个小学生一样低着头走到那块红格子后面。

肖雁从柜子里抱出一个很大的透明罐子,里面放了一半折好的纸鹤,五颜六色的纸鹤堆叠在一起,像是一场堆砌好的梦。她又掏出一叠折纸放在桌上,回头看我:“帮我折纸鹤吧!”

“我不会。”

“真没用。”

“我一男的不玩这个。”

她抱起那个玻璃罐子塞到我怀里,“不玩也得玩,我要看书没空折。”她把新的折纸一股脑丢进去,“把罐子折满了再给我,不然……不然……你懂的。”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这威胁真是外行,我笑了笑捧起那个罐子,还有些沉呢!

“你找我来就为了这个?”

“嗯。”

“没别的事?”

“要有什么事?回去折啊!”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她的眼睛很亮,瞳孔中倒映出我疑惑的脸。我当时冥冥之中总觉得她要对我说什么,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互相对视了几分钟,最后我叹了口气,在她恶狠狠地瞪视下败下阵来,抱着那个高贵优雅的玻璃罐子回了宿舍,一路享shòu

怪异眼神无数。

回到宿舍,我随手把罐子放在工作桌上,没怎么在意。总不能让我真的折纸鹤吧!我又不是那小姑娘的好姐妹,反正她也没有规定时间,以后再说吧!

以后,一个人有多少以后呢?你抓得住不可掌握的未来吗?我们如何才能挣脱命运的束缚,在狭缝中获得自己的幸福。

那个时候的我,从来不会考lǜ

这些问题。只因为不知dào

幸福已经来临,只因为我依旧那么自私又快乐。

从那以后,她就不再躲着我。

就像不知dào

她之前躲着我的原因是什么,我也想不通她为什么又愿意看见我。

肖雁依旧每天在树下看书,却不再对我视而不见,每次见面都会问我,“赵子期,我的纸鹤折完了吗?”

很严厉的调调,板着脸,像我彼时最喜欢查作业的课代表。

“正在努力,正在努力。”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心虚地遁走。

其实我并没有折一只纸鹤,因为我懒。我曾以为,要我把纸鹤折满的一天会是遥遥无期,我怎么可能会折这种小女孩玩的东西呢?

秋天的脚步渐渐走远,冬天的严寒很快席卷了这个狭小的角落。北风烈烈地吹着,偏远小镇的寒冷让人胆战,我每天缩着脖子躲在办公室喝茶,每天早上敲着茶缸里结的冰块。

每一天都越来越漫长开去,我想念H大的生活,我想念那个女孩,本身想念这两个字就是一场漫长的折磨,而我又无处诉说。季初的脸在脑海中模糊,却笼罩着美好的光晕,我知dào

我又开始犯贱,得不到的东西就会自动送上神坛。

我在夜晚拨打那一行数字,怎么也打不通,怎么也不行。除了通讯设备,我发xiàn

连电器都无法使用了。隔壁的屋子都开始喧闹起来,从他们的话语中,我知dào

,供电设备和通讯设备都被冻坏了。

屋内很黑,很黑,而窗外很白,很白。那是这辈子永远无法触摸的纯净色彩。我打开窗子,才发xiàn

开始下雪了,不是小雪,是纷纷扬扬满世飘零的雪,一片一片坠落人间。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美好阳光照耀的日子,现实已经是严冬腊月。

大雪沾了我一脸,那阵势似乎是要把我淹没,我赶紧关上窗背过身去。

我忽然很庆幸,季初没有来这里。我刚想笑,就打了个喷嚏。

第五十章 我喜欢你的诚实

“小绮从小娇生惯养,衣食无缺,更别提这些小玩意。但我从未见她对一个胸针这么上心,整日都带在身上。”

听到这话,卓轻予不由闪过一丝惊讶,陆正的意思是,陆绮对他有意,可这怎么可能?关于陆正把女儿托付给他的理由,他想过无数个答案,却没有想过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是一个胸针而已,何况陆绮她……”

“别和我再提姓顾的那个小子,我好不容易给他机会,他却见异思迁。小绮是我的孩子,她心里想什么我明白,她这样的性子,勉强的东西她不要,不专于她的人她也不会争取。这样也好,我一早就说过,顾申不是她托付终身的好人选。”

陆正叹了口气,“她就是这样要强的性子,我才放心不下。我希望你能替我陪在她身边。”

原本这么威严气盛的老人,此刻却会这样心平气和地向他请求。卓轻予心中也是唏嘘,这时间改变的何止是他们几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陆正的场景,在阴暗的办公室,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脑门,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人眼神幽深,闪着危险的锋芒。他说:“你要不要娶我的女儿?”黑暗中勾起的唇角,像是魔鬼的勾魂之镰。

当年那个人此刻躺在这里,是那么虚弱苍老,和他说话的口气,就像一个平凡的父亲。

“我会好好照顾她。”卓轻予点头。

“我想要从你那里听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陆正眼中闪过一道逼人的光芒:“你要一辈子对我的小绮好,爱hù

她,包容她……喜爱她。”

前面的话他都可以办到,可最后一句……他对陆绮的感情,只是朋友而已。喜爱她的情感,也是一个朋友的……他开始动摇。

“你答yīng

我。”

陆正忽地握住他的手,那手心里都是老茧,吐出的话语是满满的哀求,卓轻予不忍心拂他的意。

“好,我答yīng

你。”

他知dào

自己答yīng

的是什么。但他没有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陆绮那倔强又娇弱的脸庞浮上脑海,卓轻予的心头有一丝酸涩。

时间悄悄走过,带来的,终将带走。治愈心里的伤口,也把美好的短暂送上心里的神坛。

如果玫瑰花没有刺,它还会是人们珍爱仰慕的玫瑰吗?如果它生来就如栀子一样和善可亲,像普通的花卉一样可以随意采颉,谁还会把它捧在手心。如果你要保护它,就会扎伤手指;你如果抛弃它,就会扎伤自己的心。

就让我们紧紧拥bào

,即使会受伤也是幸福。

=============================不好的预感的分隔线=============================H大校园人间四月芳菲天,春色浓郁,和风暖阳熏人入睡。

某教学楼的办公室里,顾老师正靠在皮质躺椅上午休。整齐简洁的办公桌用玻璃板隔开,左手边的咖啡还冒着热气,气氛一派宁静祥和。

他虽然懒散地靠着,但脑子却不闲着。他知dào

,自己消失那么久,Y城的家里一定乱套了,嗯……找这个速度,自家老头子说不定已经找到他了。

这么想着,顾申又换了个姿势,修长的手臂枕着脑袋,这样睡的更加舒适。

“咔哒——”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没那么凑巧吧。顾申眯着往门口看,视线里扑捉到来人青色的裙子。

“有事吗?”

“顾老师,你等会能帮我监考一下吗?”

来人是隔壁办公室的赵老师,人生一大爱好是麻烦别人,人生二大爱好是麻烦帅哥。

“哪个教室?”

“36号楼401,二点半开始考试,监考一门英语,我临时因为有事要办去不了,你看……”赵老师一边欣赏着帅哥的风姿,一边不忘给自己谋取福利。

“可以。”他当然不是个喜欢乐于助人的人,只是他忽然想到某件有趣的事。

这顾老师真是和蔼可亲,不仅长得帅,脾气还这么好。

“那我把试卷和钥匙也带来给你。”赵老师心情愉快地掩上门出去,没有看到某人骤然变得幽深的眼睛。

++++半个小时后分发完试卷,顾申搬了张椅子坐好,单手撑着头翻着手头的报纸。状似无聊打发时间,但眼角的余光却偷偷打量着底下某个学子。

卓启秋咬着笔头,对着台上某人咬牙切齿。监考老师怎么会是他?他这阵子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了,偏偏这情敌还来面前乱晃。

顾申抖抖报纸,出神提醒:“请大家认真考试,不要东张西望,我可是会当作弊算的。”

卓启秋埋下头,入目全是和蝌蚪一样的字母,对于这个早把高中知识原路奉还的学渣来说,简直是天书。三长一短选最短,三段一长选最长,参差不齐就选B,确定完作战方针,启秋弟弟5分钟就搞定了所有的单选。

台上人偷看着他的做题方法,嘴角勾起一抹笑来,这么骁勇的姿态,果然是学渣。轻予当年也算是一枚不折不扣资优生,天天除了啃书就是啃书,怎么到了弟弟这里,就成了雷打不动的学渣?难怪有那么多时间,来招惹他家的季初。

“考试还剩半个小时,请同学们抓紧时间作答。”

顾申站起身活动筋骨时,某个学渣已经卧倒多时。10分钟不到写完试卷,连作文都可以写得满满的,不知dào

这速度是不是可以申请迪尼斯记录。本来还想整整他的,看他这么乖,算了。

到考试结束的时候,启秋弟弟才幽幽醒转,从胳膊底下抽出沾了点口水的试卷,收拾东西准bèi

闪人。

“急着走干什么?”顾申微微一笑,“我们不聊聊吗?”

“谁要和你聊,我都不认识你。”

“第一次见面就拳脚相向,现在跟我说你不认识我。”顾申挑眉,打完人的忘了,他这受害者可没忘记,“我叫顾申,是你哥哥的朋友。”

“你叫什么关我什么事,我告sù

你,虽然季初现在喜欢的人是你,但她总有一天会发xiàn

你是个混蛋的……”

“然后呢?她就会发xiàn

你的好?”顾申抱起厚厚的试卷,笑容轻视,“真可惜,你眼中的混蛋我,会一辈子对她好,让你这个小弟弟永远没有可乘之机。我这次是想告sù

你,别打我女人的主意,看见你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在她身边晃,我就头疼。”

卓启秋瞪着眼,偏偏越瞪眼前的人笑得越是愉快,最后咬牙,转身就走。

“呀,你这答题卡弄湿了很容易读不出来的……”顾申从答题卡中抽出一张,幸灾乐祸的调调。

启秋弟弟不去理会,扭头走远,那个男人的笑容和声音都让他厌恶,但他不得不承认,当那人说着会一辈子对季初好的时候,他心里涌出的苦涩和嫉妒。这样的话,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对季初说了吧!

小时候,季初喜欢着哥哥,他却喜欢着季初,三年前的事情过后,季初不再喜欢哥哥,却爱上了他以外的别人。他早该明白的,自始自终,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自以为可以走到她身边,自以为会日久生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季初的真实的笑容,那种烂漫宛如阳光的女孩,被他哥哥的离开摧毁,从此都强颜欢笑。可现在的季初却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会笑也会生气,这都是……因为刚才的那个人,是他让季初找回了快乐。只要她快乐,就好了吧!

即使呆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

但是……卓启秋攥起拳头,如果他有一天伤害季初的话,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顾申终于知dào

为什么自己一天都有不好的预感了。

他抱着厚厚的试卷交到教导处,折身回返的时候,看到了形迹可疑的某人。绿色花坛里露出白花花的一节胳膊,某人还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地抖动着小腿。

“小五。”顾申双手插兜,走过去一把将某人拎出来。

“少爷,好久不见啊,小五好想你。”小五带着谄媚地在顾申肩头蹭着,这举动遭来顾申嫌恶的眼神。

“老头子人在哪?”

“在你的宿舍……和那个姐姐促膝谈心。”

“季初在那里。”顾申眸光一深。

因为自己有事没事去没收她的一些资料,季初也就经常偷偷去他宿舍摸回来。给她钥匙本来就是为了让她干坏事,现在坏事没干成一件,做贼反而被自家老头子逮到了,这样可不好,不好。

“老爷嫌我碍事,让我出来溜达溜达。不过少爷,你现在真的在当老师?”白衬衫,黑窄领带,西装裤,啧啧,真是有种衣冠禽兽的感觉。

小五埋头继xù

蹭着,难得少爷身上没有烟味,“少爷,你这幅打扮好帅!”

“哼,我就喜欢你的诚实。”

顾申满yì

地挑眉,然后将黏在身上的物体拉扯下来,嘴角一翘,“你自己玩,我去看看情况。”

“我也去我也去。”小五举手。

顾申从头到脚看了小五一眼,“你是不是还没长高?今年得16了吧?”

正中痛处!小五扁着嘴看着长腿男子走远,哀怨地看着自己的小短腿,跺了几下,他也很想长高啊!!

第五十一章 什么时候嫁给我

H大的教工宿舍,是专门提供给未婚的老师居住的。绿林环绕,僻静清幽,总体环境还算不错。但由于未婚老师实在人数不多,宿舍楼显得很是冷清,偌大的楼里也就住了约莫十几号人而已。

宿舍内部里面的生活设施也一应俱全,季初此刻就坐在宿舍内最高级的设施——床上,神情专注地看着面前中年男子嘴巴的一开一和。

顾沛海此刻正讲着年轻时候的叱咤风云,什么帮派斗阵,什么冲锋陷阵,讲到忘情处眉毛抖动得异常欢快。

“伯父,你以前是个……混混?”

“叫混混多难听啊,我那叫帮众。想那时候,帮众浩浩,而你伯父呢,就是其中最英俊、最有前途的一个帮众。”粗眉毛大幅度地挑起又放下,“就因为我这么出色,当年阿申的妈才会对我一见钟情。那也难怪,你要知dào

,当年拜倒在我小海哥牛仔裤下的妹子简直数不胜数……”

“伯父……你好厉害。”季初递上水,神情恭敬。

“哈哈,每个人听完都是像你这么崇拜我的。”顾沛海乐呵呵地接过水杯,暗道这次儿子有眼光,选的姑娘嘴甜又懂事,比那什么只知dào

给人白眼的陆正闺女好多了,不错他喜欢。

季初暗自擦冷汗,为什么她家毒舌腹黑的顾申,会有这么个逗比自大的爸爸,性格完全对不上是什么情况?这真的符合遗传规律吗?她拿过桌子上另一只水杯。

“对了,小初。”小老头眉毛又是一抖。

“啊?”季初低头喝水。

“你和我们阿申准bèi

什么时候结婚啊?”

季初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还好射程不是很长,没有勇猛到去洗礼某个长辈的脸。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脑子里全是那两个字的回音:结——婚——,结——婚——天,谁来拯救她?

她定了定神,“那个,伯父,我现在还在上大学,我目前只想好好学习,结婚什么的,是不是早了点?我还有好多目标没有达成。”

“什么目标?”顾沛海有些纳闷,目标那是个什么东西?他怎么从没有过。

季初直起身,扳手指:“等我毕业了,我还要考研究生,等我考完研究生,我可能还要读博,等我……”

谈起自己的人生目标,她的兴致来了,眉飞色舞,连逐渐靠近的危险都没有察觉。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咦,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不知什么时候宿舍门开了,门框上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此间的主人顾老师。刚才那句话,自然是发自他的口中。

清风入室,凉意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道压迫的视线。那张形状优美的薄唇,继xù

重复着刚才那句话,“说说,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真不愧是他的儿子,想法和他一模一样,这么好的姑娘当然是早点进门比较放心。外面的狼那么多,万一被别的崽子勾走怎么办。顾沛海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儿子,这气势,这态度,这速度,小老头心里是十万个满yì



时间仿佛凝滞不前,她的大脑好像也当机了,她的眼里只看到那个人,他缓缓靠近,目光直视着她,这过程虽然只是几秒种,对她来说好像经过了漫长的光阴岁月。她曾经用18年梦想去做别人的新娘,最终不欢而散,等着伤疤愈合脱落的日子让她绝望,她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和勇气,可是……他出现了。只要在路上跌倒一次,就会格外小心翼翼,可因为是这个人,她却不怕跌倒,就算跌倒了,也想要抓住他的衣角。

“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他第三次开口,已经是俯身在她面前,近乎咫尺的距离,让两人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他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女孩。为、什、么,这三个字就像是一种折磨。喜欢哪里说得清?如果遇见陆绮是一场美丽的意wài

,那么遇见季初就是一场劫难。

他前几天想起来一件往事,大学的时候在绿茵场上曾经误伤过一个小女孩,甜甜地喊着轻予哥哥向他扑过来,惊愕了正在传球的他,直接被他一只回旋球击落。睡着的样子宛若天使,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小拳头往他脸上招呼。青春期的小孩力qì

还真不小,那一拳让他整整一个礼拜都带伤出行。

六七年前的初中小鬼,标配是更加年幼的跟班小气球,那个小女孩想来就是现在的季初,遇见她可不是劫难吗?

“大不了我对她负责喽!”记得闯完祸时他是这么说的。

他当初的一句戏言结果真的成了真。他当时是开玩笑,但他现在是真的很想对她负责,很想。

顾申继xù

俯身,压迫感重得让季初自觉低下头去。

“我……还没这个打算。”挣扎良久的某人吐出这句话。

“别的乱七八糟打算这么多,到我头上就没有了?”显然的,她又惹他生气了。

“你,不一样。”

顾申扯动嘴角,扫了一眼她压在身子地下的复习资料,“我的地位果然是太低了。”抽出一本书作为筹码,“我重yào

,它重yào

?”

书籍封皮上金光闪闪的“押题宝典”四个字吸引住季初的全部目光,“当然是……”无意中瞄到书籍后面黑成炭的一张脸,识趣地改口,“你比较重yào

。”

“很好。”顾申唇线上扬,似乎是没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但下一秒,金光闪闪的《押题宝典》就被抛到门外。

季初小心肝一颤,压抑住想要立马去捡回爱书的冲动,僵直地坐着。

“混账小子,怎么一回来就欺负小初!”

她眼前一花,就看到刚刚还在欺负自己的某人耳朵被提起,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

她怎么忘了,顾申的爸爸还在这里,这一物降一物,怕什么,她可是安全的很。季初马上蹦达出去捡回爱书,拍拍灰尘,抱在怀里很是爱惜地走回来。

“伯父,你别怪他了,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我都已经习惯了……”这状告的很是委婉啊!

“多久不收拾你,你皮痒了是不是。你这小兔崽子,我要和你算的帐还多着呢!”顾沛海加大手劲,转头却是和蔼可亲的笑脸,“小初,他以后再欺负你就和我说,我帮你教xùn

他。”

“好。”该条件成功招安未来儿媳妇一名。

“快点放手,我看你是我爸我才不跟你计较!”

“口气还挺大,你还知dào

我是你劳资啊!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背后搞的勾当!”

他提起这个就有气,上次月月和他吵完架后,他担心自己媳妇真跟了陆正那老家伙,他就暗自派了些人去追查月月和陆正最近的往来情况。结果回来人告sù

他,不仅月月私下见那老匹夫,连阿申这小子都在场。那其乐融融的景象,旁人看来简直像是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手里捏着的这小子真的是自己亲生的吗?

“我告sù

你,少给我背地里玩花招,你要那么喜欢认陆正那个爹你自己去,别挑拨我和月月的关系。”

“月月是谁?”抱着一堆书的季初无聊地插嘴。

“我妈。”顾申扭过头刚说完,就被一只手拉回去继xù

教xùn



实在受不了的顾申一把抓开那只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陆正?我妈喜欢我能怎么办?”

“月月她怎么可能喜欢……喜欢……”小老头显然承shòu不了打击。

“所以说,这问题都出在你自己身上。你知不知dào

,你这些年已经让我妈失望透顶了,整日拈花惹草,花边新闻满天飞……然后,陆正对我妈又是那么一往情深,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这话说的小老头脸色更加惨白,“那……我该怎么办?”

“你要不是我爹,我真懒得管你。”顾申嘴角挑起一抹阴险的笑,附耳过去:“这个简单,你只要……”

“这……真的行吗?”将信将疑。

“当然。”

季初本来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闹剧,闹剧的主角之一此时却忙着离场。明明刚才还死赖着不肯走,现在却毫无留恋地准bèi

开溜。

“小初,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和阿申好好相处,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砰————”门被重重关上。

“你和你爸说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好奇。

“天机。”

顾申揉着被摧残的耳朵,笑容阴恻恻地,“现在是不是该解决我们的问题了?”

“怎么解决?”季初抱着书后退,怎么感觉好可怕的样子。

男子亮出獠牙,吐出两个字:“肉、偿。”

++++“少爷!!”

关上的宿舍门再次被打开,呈现在小五眼中的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少爷是不是饿了?为什么在啃那姐姐的脖子?

某男抬起头,表情阴森地朝向门口:“关门。”

少爷比平时还要吓人。小五咽口水,乖乖关门。

屋内继xù



隔了两秒,门又被打开,还是不知死活的小短腿。

“少爷,老爷去哪了?”

“走了。”

不是吧,他又被抛弃了?小五泪眼朦胧,“那我怎么办?”

“去、死。”

555,小五颤抖,少爷的视线比刚才还要可怕啊!

第五十 二章 一往情深

“月色”是Y市繁华街上的一家有名的店铺,专门为上流社会的人制衣,秉行“手艺高,选料佳,制作精”的原则,在行业里实属上等。

然而让这家店如此出名并不是制衣技术,而是这家店的主人。

这家店的女主人月色花容,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林顾陆刘”中“顾”家的女主人。也就是顾申的母亲,顾沛海的妻子——楚月。

楚月和顾沛海虽然名义上还是夫妻,但早已分居多年。顾沛海沾花惹草的游子心,纵使对楚月再一往情深,也无法在一个地方安定。楚月忍受不了丈夫的花心泛滥,利用人脉开了这家“月色”,并从顾家搬出来居住。

刚开始,谁都以为这是一场冷战而已,可这场冷战,偏偏持续了将近五年。

时间会证明一切。

目前来看,当初她的决定就是个错误。她背叛父亲,为自己找的良人,却成了她现在的苦痛之源。这五年里,她竭力不去搭理顾沛海的一切,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花边新闻传进她的耳朵里,怒火和嫉妒总让她屡屡失控。

如果时间把她当初的执意和爱情也消耗殆尽该有多好。她会难受,不过是因为还在乎。

楚月今日刚走进店里,就有一个店员迎上来,“老板娘,那个人又送花给你!”

柜台上摆着一束清香的百合,卡片没有署名。从三个月前起,就有一个神mì

的送花人,每日一束百合花,从不间断。

“插花瓶里吧!”对于送花的人,她不想去猜。一个连姓名都不敢透露的人,她也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自己无谓的好奇心。

“刚刚顾先生派人过来打招呼,说是想和您谈谈?”

“谈什么?”楚月伸手拢着发髻,眼眸微垂,似是不在意。

“说是和顾少爷有关,让您赶紧去公司一趟,我听着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阿申怎么了?”楚月凤眸横扫,立在一旁的女店员被这一眼的气势压得屏住呼吸。

“那个……我也不清楚……”

莫不是阿申真的出了什么事?楚月心里担忧儿子安危,没有多想便提了包出门。

“我出去一趟,店里有什么事记得打我电话。”

玻璃门开启又合上,透亮的材质映出女子离去的身影。

刚才答话的女店员长吁了一口气,吓死了,还好背好的台词没漏。

++顾氏大楼++顾沛海的公司还和她上次来的一样,大而堂皇,装修大气,只是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布置和装饰,明明都没有变化。

她踩着高跟鞋,打量着正在忙碌中的格子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这时一个清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走过她的身旁,不知怎的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终于知dào

哪里不对劲了。这个公司里的人变了,从她进门到现在,除了刚才的清洁阿姨之外,居然没有见到一个女人!忙碌的文员,策划,秘书,甚至是前台都清一色的是男人。这个现象让她疑惑,但带给她更多的,是震惊!

顾沛海,他居然……

+办公室内+他们英明神武的会长大人,此刻正对着镜子精心整理自己的着装和发型。条纹衬衫粉色领带,头发用摩丝梳理得一丝不苟,还喷了平时舍不得用的香水,他此刻就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等待着他的月月进来一览自己的英姿。

这一次,他对与爱妻和好可是抱了十二分的信心。为了一改在月月心目中自己风流的形象,他根据阿申的建议,除了打扫阿姨外,忍痛把女职员都换成了男性,甚至精心挑选了个小白脸送去公司前台做接待。为了得到那一朵花的心,他可以把自己世界里的花都连根拔起。

他相信,只要月月看了,就一定会明白他的诚意和苦心,然后回到他的身边。

顾沛海独自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差点连走廊口的高跟鞋的叩击声都没听到。

“咳咳,把柜子里的文件拿过来。”顾沛海端正地坐好,向一旁的男秘书使眼色。

刚走马上任的男秘书显然还不了解状况,好言提醒:“会长,那是签过的合同。”

“怎么那么笨呢,让你拿过来就拿过来。”管他什么合同,道具还有的挑吗?他只是想给爱妻表现一下自己的刻苦上进而已。

楚月打开门,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她赶紧捂住口鼻,难以置信地看着正伏案认真批阅文件的某人。她不敢相信,这味道竟然是从那个人身上发出来的。才几天没见,他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不仅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连女人的香水都用上了。

楚月瞳孔微张,莫不是她刚才的猜想是真的?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居然可以……

“呀,月月,你来了。”顾沛海假装从工作中回过神来,其实他一直在私下观察着楚月的反应,看到她吃惊的眼神,心花怒放,满以为她被自己的诚意打动了。

顾沛海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楚月推出手掌,“你别过来,我现在心里很乱。”

顾沛海闻言停住脚步。也是,他们都冷战了这么多年,一时让月月接受自己是需yào

时间的。

“月月,我可以给你时间,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的。”

“不!”楚月嗅着那浓郁的香气,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我永远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为什么?”顾沛海大惊失色,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明明都按着阿申那小子说的去做的啊,怎么月月突然就这么决绝了?

楚月扫视着办公室,没有发xiàn

阿申的人影,想来那都是骗她过来的借口,阿申根本没有出事。目光正要撤离的时候,扫到了办公桌旁的纤细身影,俊逸清秀的年轻男子,正是顾沛海新任的私人秘书。

目光灼灼,那个男秘书不禁颤抖了几下。

楚月收回目光,沉痛地道:“顾沛海,我们正式离婚吧!我怎么也不会接受我的丈夫是个断袖!”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会长……你……”你居然对我抱有这么龌龊的思想?男秘书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一直都有人说他帅,但他不以为意,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上司会盯上他的男色。

接收到双手抱胸的秘书恐慌的眼神,顾沛海只想朝天翻一个白眼。

他的月月怎么会觉得他是个gay呢?他明明很正常啊!

“月月,我……不是断袖……”顾沛海上前解释。

“我都看到了,你还要争辩什么?我们离婚了,不是正和你的心意?你玩小白脸也好,玩女人也好,都不关我的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你看到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还想在我面前做什么?不知羞耻!”

眼看着楚月就要扭头离去,顾沛海再顾不得分寸,大步过去抱住,回头冲着那推到角落的男秘书喊:“快点过来把门关上!”

“会长……你……”恐慌的眼神。

“劳资对你没兴趣,要我说多少遍你信?快点过来关门,然后你TM出去!”顾沛海急了连脏话都飙了出口,看着那秘书关门出去,才放心地松了手。

秘书一走,就剩气氛诡异的夫妻两人站着。

“顾沛海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把我关在这里我也不会接受你这个断袖!”楚月冷斥,不忘扇着袭来的香风。

看着爱妻嫌弃的眼神,顾沛海脱掉香气袭人的外套,接着扯掉那条粉唧唧的领带,醒悟道:“劳资就是太傻才会相信阿申那小子的浑话!!费尽心思搞了半天,结果让我老婆认为我是断袖!”

“关阿申什么事?”楚月皱眉。

她稍微一想就释然了,她说这人怎么今天那么反常,看来是阿申给他出的鬼主意。她儿子别的不多,就是有一肚子整人的花招。也只有他,才能把眼前的人耍的团团转,搞了这出乌龙。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不是断袖了。”

“月月,我对你一往情深,我怎么可能是断袖呢?”

“一往情深。”楚月斟酌着这四个字,勾起一抹笑,“你还想骗取我的信任吗?顾沛海,我不是没有原谅过你,但你之后又做了些什么?我一直以为可以等到你稳重下来的一天,结果你还是像个小孩子,永远定不下心来。我放qì

了,我不再管着你,你去拥有你的花花世界,你会过的更加自在。”

“不,没有你我怎么会自在!月月,以前都是我的错,你一心对我,我却迷失在自己的享乐之中。你就像天边皎洁的明月,让我自卑。我样样不如你,在别的女人身边我才能满足我的虚荣心。可是有谁能比得上那月光,比的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离开我的时候,也带走了我快乐的能力。我想,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这世界再美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月月,我真心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楚月只是静静地站着,但眼中的眸光流转,已经动容。

想要取悦她并不难,只是真心话就足够打动。

“说什么去找陆正那家伙,你都是气我的吧!”顾沛海将朝思暮想的女子拥入怀中,“月月,我不许你去!除了我身边,我哪里也不许你去!”

时间会证明一切。

她等的是不是这句话?爱一个人怎么会有错?

“好,我哪里也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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