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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红大宗师》 第一章 卷土重来 竹林小筑，除了风吹树叶稀疏的律动之声，再也没有半点容易察觉的声响，这是一处远离喧闹的幽静住所，很适合休养生息，或许也是个睡懒觉的好地方。 一个身着翡翠罗裳的女子跪坐在一面铜镜前，静静地梳着她那垂过细腰的长发。柔和的阳光透过格窗映射在刚戴好的耳坠上，摇曳起她浅浅的倾城笑容。 她不时把目光投向屋内的一处，眼神中浮现出一抹醉人的遐想，那里有一方睡榻，不过是简单铺设在地面，其上有一张方桌，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卧在桌下的床被中，似是还在熟睡。 秦陌，生于社会主义新时代，理应是个有志青年，可正值大好年华，却将大把的时光留给了卧榻。 绿衣女子丝毫没有要叫醒他的意思，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便是一种美妙的奢求。自她一大早醒来，就在镜前反复弄妆，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两个时辰，从天姿绝色到丽质天成，又从风华绝代到国色天香，似乎还是有些不如意。 每天要用个怎样的面貌呈现在他面前，这是一个近些日子来她最关心的问题。 正如无法阻止春生冬灭万物更替，身处自然中渺小的人，又如何期待某一刻的永恒。 一只扑扇着羽翅的白鸽飞进来打破了这接近正午的宁静，停在了紧闭双眼的秦陌耳边。 女子黛眉不经意间一凝，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眼皮微微跳动，先是一只瘦削的手伸出，抚着并不躲闪的白鸽，才是一双惺忪的睡眼缓缓睁开，秦陌从白鸽的细腿上取下一卷写满内容的字条，静静地读起来。 “公子，水给你打好了。” 一道幽幽的女声传来，目光呆滞的秦陌终于从地上坐起了身子，将贴在脸上的几缕长发理到了后背。 洗漱完毕，绿衣女子拿来一件白色的袍服，秦陌刚欲接过手却又缩了回去，早上说的第一句话竟有些不够流畅：“拿……拿我那套黑衣来吧……” 听得此话，原本嫣然浅笑的她却神情一滞，美眸不自觉下垂一瞬，随即应道：“是……” 公子曾经说过，他喜欢白衣胜雪，也喜欢黑衣藏血，笑称一个有助修仙，一个方便杀人…… “对了，把剪刀也拿来。”秦陌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那道离开的倩影说，“你……还记得放在哪里吧？” 女子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回答，走进了里屋。过了很久，拿出一件黑衣和一把剪刀。 “几年未用，倒有些锈了。”女子声音低沉地说。 秦陌若有所思地看着闷闷不乐的她，突然将她揽入怀中，停留了好片刻才缓缓说道：“那就先清理干净。” 对于她的这点小心思，秦陌自然是明白，自打几年前将这把铁剪刀拿给她后就遇到过几次生锈的情况，碰巧都是在秦陌要出远门的时候，她也明白该如何清理，可她却并不想清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到了正午，秦陌并没有催促在身旁磨洋工的女子，而是静静地看着她，换做以前的性子，可能就自己亲自动手了。 说到动手，他捞开衣袖，露出有些颤抖的手，上面起伏的道道疤痕似是记录着惨痛过往的符文，随着他的一声轻笑，又藏回袖间。 铜镜映着两人的身影，女子在后，犹豫了片刻，终于一把剪下了他留了几年的长发，模糊的铜镜自然映不清女子随之落下的泪滴，可颈后传来的一丝冰凉却快要浸透了他的心之深处。 然而秦陌依旧没有过多的表现，可能是因为内心也不好受，又或许是如早已习惯了此般的内敛。 清溪上，石桥边，他驻足环顾，这个至少让他安稳地睡了三年懒觉的林间屋舍，却有些复杂之情涌上心头。 “公子此去，何时归来？”女子总算调整好情绪，抱着一把漆黑的剑走上石桥。 自打那只白鸽飞来之时，她就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秦陌接过一把墨色的剑背在身后，倒与这身黑衣很是契合。此时女子腾出手后，一双温软的玉臂便是将他的腰环住。 “总会回来的。”他平静地说道，却并没有给出归期。 两人静默地走出竹林，这曾经需要火急火燎穿越才能和秦陌相见而嫌太大的竹林，现在她却感觉小了许多。 比起之前的幽静，竹林外又是另一番境况。统一的制服，整齐的队伍，清脆的长剑破风声，这里有无数人在刻苦操练。 秦陌吹了一个指哨，一头白纹青虎不知从哪里跳出停在了他身前，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那些苦练的队伍也突然停下了，整齐的目光投射而来。 “师叔，你这是？” 一个刚才还穿梭在各队伍间指点动作的人走过来，望着这年纪还没自己大的师叔今天换了一头短发，不免露出惊异之色。 “我出一趟远门，谷中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若是没有什么天大的事，最好别去找你们师父。” “是。” 望了望错落在远处的道道险峰，秦陌突然跪倒在地，面向其中一道山峰，磕了三个头。 见到他此番动作，所有的弟子皆是齐刷刷地跪下，朝着那个方向拜了又拜。 “今天早点结束吧，都去吃饭了。”他跃上虎背，对着所有弟子说，随后回头对绿裙女子再次说出那句话： “总会回来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纹青虎一跃而起，卷起万千风尘，竟然直接越过了高耸的树林，落在了众人看不见的丛林外围。 鬼谷，一个风云际会广纳贤才的胜地，是人们常提起的那个鬼谷，也是他此刻身处的这个鬼谷。 即使是几年过去，秦陌也没有看透这个世界的格局，似乎不只是时光倒流，连空间都有些错位，致使历史上的古地之外，居然还隐藏着史书中丝毫没有记载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也是秦陌此时正要赶往的那个世界。 青霜虎，勉强算是秦陌的坐骑，经过几年的相处，对秦陌倒没有了初见时那般强烈的抵触。说它是灵兽也不为过，不止通人性还有奇异的本领，吐息间凝汽成霜，奔袭中日行万里。 黑袍在狂风中舞动，恰是掩盖了他弱不禁风的身体。 穿过一座座城关，越过一道道山川，终于在日落之时抵达了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峰之脚。 楚南山，因位于楚地之南而得名，高耸入云，斧削万仞，犹如横绝在天地间的壁障。 秦陌拍了拍青霜虎的头，它一溜烟地窜进了身旁的丛林。 望着那遮挡山顶的滚滚浓云，秦陌心神一动，周遭的空间有寒气聚集，片刻间竟然化成了一头硕大的寒冰飞龙。 跳上龙背，冰龙拍翼而起，朝着那险峰之巅飞掠而去，片刻后降落在山巅，冰龙也随之消失。 这里大雾弥漫，不过这条路对秦陌来说并不陌生，他理了理衣袍，缓缓走入一座巨大石门中。 龙神殿，不知何人所建，光听名字就很唬人。不过它的存在也的确很神奇，石门之中便是一道石墙，说它是墙，绕一圈到另一面才发现，它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石座，与这个巨型石座相比，秦陌瞬间显得更加渺小。 令人不解的是，石座之上并没有坐着人的石像，堂堂一座神殿，那座位上好歹也该有具雕像吧，不然这座大殿用来祭奠谁呢？ 虽不知在云海之中建造这莫名其妙石殿的最初用途，但现在它却是隔绝两个世界的大门，几年前这座鲜为人知的大门突然被开启，世界似乎又多了几分乐趣，脚下的同样一座山，在门这边，人们该叫它——烈空山。 “之前说好的要卷土重来，还以为你终会惶恐不敢来。” 一道爽朗的声音突然在空荡的大殿中响起，秦陌也看到了那个他正在寻找的人。 第二章 异界游魂 一个有着暗红短发的青年走过来，两三只白鸽还停在他宽阔的双肩休息。这座大殿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也不是什么人居住的地方，偏偏有一群白鸽在其间盘旋。 阿勒斯，秦陌的一个异族友人，也是这座大殿的守护者，想要通过石座后的异界之门，还得经过他的同意。 “惶恐？”秦陌突然笑了，“自从几年前开始不用听闹钟的声音后，还真没有让我惶恐的事。” “天色已晚，就随我去寨中休息一夜吧，如今你至少也是个飞龙骑士，赶上明晚的宴会轻而易举。” “没有飞龙的飞龙骑士，不经意间又被你讽刺了。”秦陌苦笑道。 飞龙骑士，算是这个世界比较尊贵的武系，能御龙于天，想想就威风八面。不过秦陌至今却没有自己的实体飞龙，只能靠精神力召唤出飞龙幻兽而已，也就是刚才带他上山的冰龙。 为什么说是比较尊贵？要比尊贵，这里最尊贵的武系当然要数那记忆中只在荧屏里见过的魔法师，想成为一名魔法师，必须要有一种比精神力还重要的东西——灵魂力。 如果说精神力决定武技功法威力的强弱，那么灵魂力就能左右精神力的强弱，想要更快的参悟以突破精神力，就要拥有强大的灵魂力。 灵魂力的强大虽然是成为魔法师的必要条件，但并不是每一个有着强大灵魂的人都是魔法师，比如这个身形单薄的秦陌，据说有着惊世骇俗的灵魂力，可当初偏偏选择了一条让人惋惜的剑士之路。 “这个世界的形势，不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你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当年文理分班时，班主任的这句话又敲击在秦陌的耳边，不免有些热泪盈眶。 不过对于如今身兼数职的秦陌来说，路只是路，并不是最终目的。几年前他还是一个用课本来垫头睡觉的高中生，突然来到这里成了一名飞龙骑士，因为一些变故又去到石门之后被迫成了一名侠隐之士，如此奇异的经历，又岂是单单一名魔法师能够比拟的。 “等等。”秦陌叫住了转身要走的阿勒斯，宽袖中伸出一只似乎比书生还羸弱的手，手中是一卷古朴的卷轴，“给你。” 阿勒斯一看此物，并没有立刻接过它，双眼骤然睁大，缓缓伸来的手竟也有些颤抖。 秦陌并没有再说话，而是静站于一旁，等待着这个正面向自己来时方向跪地不起的人平复心情。 烈空山，战士的故乡，世上十之八九的战士来自或者到过这里，这里环境恶劣条件艰苦，如心中小小的信仰，贫瘠却很神圣。 两人坐在一处山崖边，吃着烤肉喝着酒，俯瞰着那热闹非凡的飞龙寨，犹记得几年前它那一夜之间成为废墟的场景，想来真是唏嘘不已。就和人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破灭还真能促进新的开始。 酒，秦陌以前是不喝酒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能捡回一条命还安稳的坐在这里吹着山风，酒这东西功不可没。 烈空山主寨，飞龙寨，因深山中曾有罕见飞龙而闻名。飞龙，亦是一种昂贵的交通工具，可对于这片至今还无人探寻到全貌的广阔地域来说，有时选择飞龙是很必要的。 次日的清晨，告别了还未酒醒的阿勒斯，秦陌也出发了。既然自己还不能驾驭飞龙，便花高价在烈空山租了一条，这些所谓的飞龙骑士退役后凭此赚的巨额钱财都是让人羡慕不已。 经过半日的乘风而行，下方荒芜一色的大地也有了点点生机，脱离了烈空山脉边界，似乎连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灵动的气息。眼前的地面出现了一大片翠色的森林，犹如神灵铺就在天地间的一枚祖母绿，不过比之更显眼的，还是那前方那伫立在云天之下的擎天巨树。 巨树四散着遮天蔽日的枝桠，迎接着世界各地的来客，绿色的树干毫不避讳地穿过云层，真有种与天比高的感觉。具体大到什么程度，只能说秦陌脚下这头翼展十几米的飞龙接近它时，不过是群山中游客般渺小。 苍灵古树，可能是世上最大的生物，是一棵树，也是一个地名，一个跨越武系、氏族甚至是物种的栖息地。在这里能够看到黑发黄肤的人类法师，也能看到碧瞳白翼的精灵战士，苍灵古树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只是源源不断地为世界输送优秀的人才。对于苍灵古树的起源，即使曾有人知晓，恐怕早已与世长辞，所以只有后人造出的种种传说。 飞龙停在了古树高层，这里是古树能够设立的最高的飞龙升降场，从这里向下看，只有茫茫的云海。 “你终究是来了……”一座华美的大殿内，白衣老人面色凝重，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了不知多少岁的小子，眼中满是复杂之情。 长老尤卡斯，苍灵古树的守护者，万千修炼者的先驱，世界魔法师公会会长，苍月大法师，与秦陌是忘年之交。 这里的修为分七阶，以七种颜色来划分，由低到高依次是黄、蓝、紫、黑、白、橙、红。尤卡斯是在那遥远的绯红陨落时代过后第一个到达五阶苍月之境的修炼者，故世人尊称为“苍月大法师”。当今世上明面上的最强者，因此肩负着带领世人对抗邪恶势力的重任。 “真的不需要我出手吗？”长老再次关切的问道，对于秦陌，他已经不止一次抛下中立的态度出手相助了，眼前这个青年的重要性，丝毫不低于一方大势力。 “我们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以你的身份还是不出手为好。”秦陌耸耸肩回绝了长老的好意，这些年来他的确是越来越懒了，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只能亲自动手。 “对了长老，你可听说过‘异界游魂’这一说？”秦陌突然问。 尤卡斯皱眉思索了一阵，似乎在他几百年的记忆里没听说过这个词，最后只能摇摇头。 “这几年我断断续续地搜集了一些信息，‘异界游魂’似乎说的就是我这种存在。” 有些典籍提到，这是一片扭曲的时空，也是一个残破的世界，世界的某一处或是某几处连接着一些并不存在于这一空间或这一时间的世界，若不幸闯入裂缝，肉体会被无尽的拉伸或压缩最终破灭，而将以灵魂的形式存在于裂缝后的世界。若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可能就是用此世灵魂的消散换取肉身的重组，不过这只是书中一个猜测，谁也没证实过。 “你这么一解释我倒有些印象，以前我不知在哪里读到过什么关于灵魂交换的记载，可那原文是用你们华夏族的古语言书写的，也许我自己翻译有些误差。”尤卡斯抚着白须若有所思。 这个魔法纵横的世界，的确很少有不可能，就拿语言来说，秦陌以前能够多掌握一门外语就谢天谢地了，而在这里，人人都可以通过服用一种收录着世界不同语言的魔法药丸来实现畅通的交流。 “这么说你是灵魂体？噢难怪你灵魂力那么强大。”长老再次听到这些连他自己都觉得玄奇的说法，不禁老眼放光，突然用手拍了拍面前的年轻人，“你这不很实在吗，怎么会是灵魂体呢？” “也许从我来的世界角度来看，这里的一切都是灵魂体吧……” “嘿好小子，你的意思我们是虚幻的？”长老大笑，他真真切切地活了这么多年，竟被一个小娃娃说是灵魂体。 “不一定，这也是我近来一直思索的问题……”秦陌语调平缓，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我有个朋友问过我，他说如果你梦里出现了一只蝴蝶，你凭什么认为是你梦见了蝴蝶而不是蝴蝶梦见了你？梦醒之后，究竟是你化身的蝴蝶已经死去，还是说蝴蝶成了你继续活着？” 本就空旷的大殿变得一片死寂，面对这个问题，以他大魔法师的智慧竟然一时无法解答。 秦陌并没有继续纠缠于这个问题，而是提了个新问题：“长老一定听说过‘锁魂棺’吧？” “嗯，很多走到生命尽头的强者都会选择用锁魂棺将自己的灵魂力封存，以供给后人炼化吸收。可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陌喝了一口茶，好半晌才说：“此次我若是有什么不测，希望长老把我葬在我准备好的锁魂棺内，投入我来时的那片沉睡之渊吧。”秦陌淡淡一笑，完全是年轻人不该有的一种面对死亡的从容，“兴许，我这几年的‘梦’，也就醒了吧。” 沉睡之渊，秦陌来到这世界通过的一片诡异的勉强能称作湖的地方，坐落于苍灵古树西北方向。湖中是似乎并不是湖水的不明液体，一般人难以潜入，在历史上断断续续的记载里，进入此湖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就像坠落在梦中无法醒来，因此被冠以“沉睡之渊”的不详之名。 “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听到秦陌都开始吩咐后事了，长老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你潜力巨大，就这样葬送前程对世界是个不小的损失啊……” “维护世界和平的事还是交给长老来操心吧，我没那么伟大。”秦陌坦然一笑。 “那你的锁魂棺在何处？”秦陌要离开时，长老总算妥协。 “落神山。” 飞龙横穿过碧蓝的海峡，这是位于古树东部与其隔海相望的一方广袤大陆，天琉洲，人们更习惯称它为“东大陆”，因为它位于古树所处的拥有更久远文明的圣艾摩大陆东方。 幽雪国，天琉洲西边的一个大国，全境都在海拔由海岸向大陆中心逐渐升高的冰天雪地中，那缓坡尽头天空上的雪峰，苍灵古树的高度和它根本没有可比性，相传万千生灵退散，连神也会陨落的地方。 落神雪山，终于又见面了。 遥看那雪山下依旧透着圣洁光辉的冰宫雪殿，往事如细雪没入无尽的思绪，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初来时的模样。 第三章 乌有悬桥 梦开始的地方，是一片辽远无边的原始森林，如同曾经所见的山河万里，绿的却没有一点新意。 当阳光挥洒在突兀孤立的岩壁，夏日的热情才被点燃。高耸的岩石如天外来物，不管是从颜色还是形状来看都和这苍翠欲滴的丛林格格不入，周围的空气升温腾起层层波动，在蓝天下飘忽不定，如果有人看见定认为是海市蜃楼。 这是一条疲惫蜿蜒的长路，客车在午后的倦意中盘旋而上，半睡半醒的乘客在几个急转弯后纷纷坐起，有的拿出手机记录窗外风景，有的拿出零食喂给身旁的恋人，还有人捂住胸口一阵呕吐之意。 一个不起眼的少年一动不动地呆坐在座位，众多乘客中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完全是因为他旁边的女孩，一头乌亮利落的短发，姣美的面容，透着与生俱来的不凡气质。 她靠在他的肩上，客车的急转并没有使她看向窗外无神的双眼有所偏移，她已经保持这个动作很长时间了，换句话说，这段时间他也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生怕惊扰了女孩。 她叫韩韵，高二女生，容貌秀美，引得无数爱慕者追随；成绩拔尖，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多才多艺，精于多种高雅乐器；性情温和，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感觉；家境富裕，每天都会有一辆专车来给她送午餐。就是这么一个可以说多少男生幻想不来的女神，却唯独倾慕于身边这位。 秦陌，高中生，仅此而已。长得比较谦虚，身体有些多病，成绩只能说是一般，可能就是个俗人，但他从来不承认。要说关于他有什么出彩的描述，那就是刚上高中的时候就和韩韵在一起了。 “这里是书山，不是情海，你们父母花那么多钱把你们送来不是谈情说爱的！” 记得班主任曾在课上，关于班里传闻中有几对暧昧关系教育过全班，好在秦陌和韩韵并不在一个班。 能在这所学校经常听到老师教诲，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青云高中，一所环境优美师资雄厚的私立中学，为什么要先强调环境优美呢，因为普遍每个学校都会说自己师资雄厚。可青云高中的各种优秀的硬件设施确实有资格赢得人们对这所学校的第一印象。 随之而来的高额费用也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起的，然而秦陌也身在一般家庭，不知为何父母总要费尽心血把他送来青云高中，其实一心学习的话还是有很多其他的选择。 家里离学校太远，宿舍又有诸多不便，不如在校外租了间房自己住。有时候他在想，在如此奢侈的环境下会不会失去了斗志？ 秦陌深知学业的重要性，他也很努力，只是没尽全力。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韩韵就那样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缘分好像一道悬在两人之间的桥，虽然看不见，可当两人相遇时，为何不抓紧？ 最近不知怎么了，韩韵的脸上总挂着阴云，和秦陌认识的她相差甚远。一放暑假，韩韵突然叫秦陌陪她再去一次他们第一次旅行的地方。 神农架，一个从名字上听就很神奇的地方，有两人许多美好的回忆。犹记得之前两人来到这里，心情和天空一样晴朗，虽然是两人第一次以恋人的身份远出旅行，但气氛并没有因此变得不协调。 “你看，那座桥好漂亮！” 一年前的晚霞中，韩韵指着远处的两座山欣喜的叫道。 秦陌抬眼望去，遥远的丛林深处的确伫立着两座山，其中稍微高的一座青葱灵秀，绿树半掩着翠峰的娇羞。另一座没有植被覆盖，暴露的山岩拔地而起，与其说是一座山，不如说是一块岩柱。 “哪儿来的桥，你看见彩虹了？” “那连在两山之间的桥啊，青藤缠绕而成，还结着白花！” “咔！”一声脆响，秦陌将这夕阳下认真的可爱的韩韵记录在手机中，霞光倾透在她绝美的脸颊，惹得白云羞了脸，天地都为之披上了红装。 “你看，哪儿来的桥？你给我指指。”秦陌将手机递过去。 “奇怪，那里明明就有座桥啊，怎么拍不出来？”韩韵看了看手机，又瞧了瞧远方，焦急没人信她。 “走了，这么刺眼的光再不休息眼睛就会看见更多幻象。”秦陌顺势拉起韩韵的手，跟着人群继续走，“再说那个地方是原始森林，没有景点的，我们也去不了。” 这张照片一直保留在秦陌的手机里，这种抓拍的类型他最喜欢，没有任何做作的表情，何况照片里的人是韩韵。 思绪回来，客车已经停在了休息区。韩韵一言不发就下了车，清点过随身物品后总算追上了她，可秦陌也不敢说话，从来没见过她现在这个样子。 游客渐渐走远，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少，韩韵大概看了看周围，又眺向远方，突然拉住秦陌钻进了路边一处树林。 秦陌大惑不解，在树林边拉住韩韵不动了。 “如果我说我要走这里过去，你会陪我吗？”韩韵认真的看着秦陌的眼睛。 “别开玩笑了，再过去就是没开发过的森林，很危险的。”面对韩韵突然的发问，秦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反正我就要过去，你可以留在这里。”韩韵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就往丛林深处走去。 秦陌怎么能丢下她不管，犹豫片刻过后，他还是跟了上去。 看着秦陌终究还是来了，她眼眶居然有些红了，可是她依然什么也不说，弄得秦陌不知所措。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天黑之前必须穿过这片森林，快一点。”韩韵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这片森林会不会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危机重重，野兽、蟒蛇、毒蜘蛛，甚至连开的花都能致人死地。背后时不时传来几声怪叫，树上总感觉有东西在蹿动。两人牵着手心惊胆战的继续前行，不知过了多久，一座山挡在了两人眼前。 第四章 决绝之行 秦陌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手机都快没电了，还好可以靠太阳能充电，说起这款满带黑科技、在市面找不到的手机，还是韩韵送给秦陌的，赶紧拿出来晒晒。韩韵直接就往山上走，这么一路走来，好像她是有明确目的的。 上到山顶的时候，又是红霞满天，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直到秦陌看见山对面的巨型岩柱，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原来韩韵一直想来的就是这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现在你仔细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座桥？”韩韵一点要休息的意思都没有，指着前方的悬崖外边说。 秦陌凑到前面，将两座山体之间的空当都扫视了一遍，怎么也没发现她说的那个桥。 像一棵绿色的树干，两头都是根，生在两山的岩壁上，桥上每隔一段距离长着高高的喇叭状白花，每一个都有篮球那么大，还忽明忽暗的冒着微光，就像一排路灯立在桥的两旁……然而韩韵描述的这些，秦陌是一点也没看见。 看了秦陌的反应，也不知怎么的，韩韵眼圈又红了，这次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看她哭的样子，秦陌吓坏了，可接下来韩韵的举动，让他恍若惊梦一般。韩韵慢慢走到悬崖边，抬起一只脚就要踏出去！ 秦陌飞身揽回了她，两人摔在了地上，韩韵被秦陌死死的抱住腰，可她哭的更厉害，在秦陌的印象中这种程度还是第一次。 “韵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给我……给我说，别想不开！”秦陌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他知道韩韵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她好像都有些精神失常了…… “你也不信我……那里真有座桥……真有座桥！”韩韵一头扑向秦陌的胸口，哭的更伤心。 “有有有，你说有就有，别做傻事啊。” 忘了是怎样的安慰，韩韵总算平静下来，靠在秦陌胸口睡着了。一个人静静地目睹了夕阳的淹没皓月的浮现，秦陌把很多种可能都想了一遍，其中最可能的猜想有两个，一是韩韵精神有些错乱，也许刚受了什么打击，可是对于这样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人来说，会受什么打击呢？还有一种情况，连秦陌自己都不敢多想，韩韵的眼睛能看见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 这想起来就有点邪乎了，秦陌不由得回头看了看背后黑压压的树林，一阵凉意涌上心头。只记得那是秦陌很小的时候，有天晚上在外面和小朋友玩，突然有个人指着一棵昏暗路灯映照下的树上说，上面有个抱着树干的老奶奶在看着他们，可是秦陌和其他伙伴怎么也没看见什么老奶奶。从那以后，每当晚上独自路过有路灯的树下时，秦陌就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因为他总觉得树上有个老婆婆在看他。 在这片无人问津的山林，伸手不见五指，处处潜藏着危险，可怀中还有个熟睡的恋人，说什么也要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秦陌打起精神，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韩韵终究是醒了，这次她出奇的平静，靠在秦陌胸口，望着漫天的繁星，没有了城市的霓虹与烟尘，星月相映得如此清晰。韩韵似乎不再理会那座子虚乌有的悬桥，开始回忆起和秦陌的点点滴滴，如果每一颗星星都守护着一对恋人，你和我又属于哪一颗呢？ 就在两人沉浸在如梦往昔之际，突然一道明亮的光束划破夜空，瞬间又消失在茫茫星河。 “流星！你许愿了吗？”秦陌激动的问韩韵。 “傻子，并不是每一颗流星都会给没准备的人许愿的时间。”韩韵淡淡的一笑，背后这个男的虽然人高马大，内心却和小孩一样。 那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文艺作品里的桥段并没有出现，心中难免有些小失落，不过能够看上一眼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月洒清辉，星云如水。正当两人各自神伤时，夜空突然有了变化，淡蓝的星河如瀑布般倾下，穹宇尽染，一泻汪洋。这竟然是一场大规模的流星雨！难道是天意让两人弥补刚才的遗憾？每颗流星宛如沧浪之水，汇成了漫天的星海，淹没了美不胜收的长夜漫漫，也点亮了韩韵眼角无声淌落的沧海珠泪。 “这一次你总有足够的时间了吧。”流星雨落完，秦陌又问起。 韩韵强忍着哭泣，不让身后的秦陌发觉。“太美了，我完全忘了许愿。”在她看来，秦陌不过会许下什么天长地久的愿望，要是以前她还很愿意相信，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们就……分开吧。”在又一阵平静的对话后，韩韵轻轻的说出了沉重的几个字。 黑夜瞬间安静下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韩韵等待着秦陌的答复，她并不焦急，因为这的确很难回答。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秦陌始终没有任何反应，韩韵扭头一看，原来他早已沉沉睡去…… 如果不是一觉醒来就看见对面的山崖，一定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若不是仔细一看那山崖上站着一个人，秦陌也不会刚睡醒就从地上弹起来。韩韵……韩韵竟然背对自己站在对面的岩柱上！ “韵儿！”秦陌冲到悬崖边，对韩韵大吼道。 “你要是相信我，就过来接我。”韩韵转身，双眼怎么还有些肿，看她身子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摔倒，一定是昨晚没休息好。 “小心！” 秦陌突然大喊，可对面的韩韵好像已经听不太清，连连后退的脚踩空，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池子。岩柱顶竟然有一个池子，更奇怪的是韩韵掉进去的时候没有溅起一滴水花。正当犹豫之际，韩韵开始拼命的挣扎，在秦陌记忆里，她可是会游泳的，可为什么她越陷越深，难不成是抽筋了！ 这可如何是好，想要到对面去救韩韵，就必须跨过这大约二十米的山谷，她究竟是怎么过去的？万分危急的时刻，秦陌想起了韩韵那个无数次的强调——那里有座桥！ 秦陌随手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朝前方的山谷间平撒出去，令他惊异的是，还真有几块没有落下，在空气中弹了一阵后停下消失不见了。这次眼见为实，让秦陌不得不相信韩韵的坚持。 即便是亲眼所见，面对空无一物的百尺悬崖，秦陌还是不敢快速通过，就像是第一次蹦极的人，虽然系了根绳子也不是说跳就能跳的。 他迈出一只脚，在半空中还真探到了一个落脚点，慢慢地来到了两山的正中间，此时水已经没过韩韵的胸口，秦陌一狠心，重心下移，索性手脚并用，稳健而更加迅速却又稍显狼狈地到达对面的岩柱。 此时水已经没过韩韵的脖子，一只手还伸在外面用力的挥着，然而看她一脸释然，与其说是求救，不如说是挥手作别更像，秦陌的心突然感觉一阵刺痛。 眼见韩韵转眼间被水吞没，秦陌不再多想，一头扎进水池，霎时间一片黑暗，天旋地转，谁也没料到平静的水面下紧接着一个强劲的漩涡，疯狂的拉扯着秦陌不断下沉，根本感觉不到水灌进口鼻，就这样瞬间地失去了知觉。 第五章 荒郊野岭 秦陌睁开双眼，一阵火辣的感觉袭来，下意识地摸了下眼睛周围，应该是刮伤了。 他躺在地上，微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任凭双脚浸在水里，懒得动弹。 就这样麻木了很久，他才勉强坐起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逐渐清醒的意识告诉他要赶紧看看韩韵怎么样了。 环顾四周，除了森林和湖水，根本没看到韩韵。难道巨石顶上的水域将自己卷到这儿来的？这里没有路标没有人为铺成的道路，神农架那么大，要真是流落到块荒无人烟的区域可如何是好？ 背后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林，虽然秦陌对植物没有研究，叫不出平日那些树的名字，但眼前这些树，他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就算电视里面也没见过。 树叶是绿色的没错，可是树干像是无数根直径约半米的枝干错综复杂的缠绕而成，就算是藤条，但主干却都找不到。从树顶时不时飘下来几粒闪着白光的颗粒，落在地上消失了。 再看看他身后这片湖，应该是湖，水是静止的，不过静的可怕，完全没有波纹。秦陌用脚在水里搅了一下，感觉这水有些重，起初怀疑是自己没体力的原因，后来的情形让秦陌不得不立刻收回了脚，他发现只有脚伸进去的地方有一丝波纹，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根本没有水波！ 岸边可以清楚的看到水底许多沙石，但是向湖中心看去，那是近乎黑色的水，阳光没有起丝毫作用，水中没有映出天空，也没有镀上阳光的金边。这个湖每一处都透着可怕的气息，难道自己就是从这湖水里浮出来的？ 必须尽快离开才好！ “韵儿……韵儿！”秦陌大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不知道韩韵身在何处，如果这是一起事故，他可不认为人人都能劫后余生。顿时万分焦急的秦陌顺着湖边跑，企图能在岸边发现什么，可是湖岸太宽广，当他朝一个方向跑时，总觉得会是背道而驰。 一筹莫展的秦陌开始慌了，他蹲在原地目光呆滞，脑中开始胡思乱想。 要是没有了韩韵该怎么办才好，想着和她在一起的近两年时光，是秦陌有生以来过得最多彩的日子，她的出现几乎改变了他整个内心世界。 不管怎样，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说不定她也被卷到什么地方去了。带着这一点希望，秦陌勉强的挪动着身体，沿着湖岸仔细搜索有没有什么踪迹。他摸了摸身上，手机居然还在，应该不能用了吧。无心的按了一下，屏幕亮了…… 这也可以？看到手机居然安然无恙，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只是右上角却显示的没信号，好在电池续航没问题，只要自己能活着走到信号覆盖区总能求救。 独自走出去自然是最坏的结果，不知会用多长时间走出去，又要花多长时间等到救援，到那时能再见到韩韵的几率可能就微乎其微了。 他不得不承认，照他现在的体力，这样折腾下去是不行的，其实也没有走多远，但是时间却用了很长。秦陌打算在前面去一棵树下遮着太阳休息，偏偏那棵树下就有个人，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似乎睡着了，起初他欣喜的以为是韩韵，没走几步他便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那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而韩韵偏偏是短发。 眼前的是一个乌黑长发的女孩，秀美的脸颊，肌肤白净如雪，如琼玉般光洁，睫毛慵懒的搭在下眼睑上，不时轻微的跳动。一袭紫黑贴身的衣服裹着曼妙身姿，虽然是仰身而憩，但丰姿依然。她双手抱在胸前，修长的双腿交叉放着，整个姿态看上去别有一番英气，料想不属于那种娇羞的女子。 面对眼前这可谓是倾国绝色的容貌，要不是她睡着了，秦陌真不知道这样近看这大美女会不会腿软。 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睡着，而且还穿着……奇装异服。是啊，她那身衣服的确很好看，透着一丝诡秘甚至霸气，不过绝不是自己平时看到的。难道是，其它民族？ “喂，请……”问字还没说出口，就突然感觉脚被绊了一下，一只手抓着他的脚顺势一扯，秦陌干净利落的摔了个仰面朝天。 还没等他弄明白，一丝凉意从他的脖子处传来，随即眼前出现了个人影，要不是面对阳光，一定能看的清楚，不过那垂下的长发让他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经过反复推敲，他判断，脖子上应该架着一柄利刃。 “我只是路过！又没把你怎样！啊……”秦陌本来在吼，可是发现吼得越大声脖子那里压的越痛。 短暂的停留后，脖子处的压迫好像松了些，随后自己被抓着衣领拉了起来，突然一张令他窒息的清秀脸庞凑了过来，说了几句话。 秦陌哪里顾得上听她说什么，他的双眼已经被她那美目勾住了，那仿佛来自雪山的明澈双眼，透着凄冷却圣洁无暇，让秦陌冒着再被利刃威胁的危险也不愿移开视线。 “你……刚才说什么？”许久过后，秦陌也觉得不好意思，才缓过神来，问道。 然而女孩似乎没听懂秦陌在说什么，但是眼中不知为何露出欣喜之色。又对秦陌说了几句，不过秦陌也听不懂她这几句可能是异族的语言。 “你是外族人啊，会普通话吗？”秦陌明白这次真的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话音刚落，只见女孩浅浅一笑，不是百媚千娇的那种，而是超凡脱俗。秦陌像入梦般迟迟没醒来，但突然嘴里被塞了一块东西，让他下意识的退开。可是不知怎么做到的，那像药丸一样的东西已经咽下去弄不出来了。 秦陌惊恐的看着她，虽然从女孩表情看好像没什么恶意，但无缘无故吃了不知名的东西也有些不好受，他反复的查看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感觉怎样？”女孩轻声问道。 “没什么感觉……” 秦陌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听得懂她的话了，竟有如此神奇的事！秦陌现在说的，也是自己的语言，但是他听得懂女孩的话了，可她这句分明说的又是汉语啊。 原来她是故意的！ “走吧，我是来接你的。”女孩站起身说。 接我？你随身携带管制刀具像是接人的样子吗？风景区是还有什么特殊服务吗？ 秦陌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尘。“你看见过一个女孩，短发，穿着……” 秦陌还没说完，那走在前面的女孩停住了，似乎有些不耐烦。 “有什么疑问到了目的地再问，我不喜欢多说。” 秦陌只能不甘的“哦”了一声，然后跟着女孩走向密林深处。 如果不是有人带路，他还不打算穿过这片密林，一介文弱书生，万一遇到吃人的野兽什么的就不好办了。 女孩在前面走着，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脚踩在落叶杂草上都没有半点声响。高挑的身段，凹凸有致的身材，让走在后面的秦陌看的入神，平时哪里看到过如此奇异的女子，比起韩韵差的就是招人喜欢的性格了。 “我叫秦陌。”他确定自己的声音前面那位能够听见，不过却没有什么反馈。 “你一定认识韩韵吧，不然你来带路干嘛？你是带我去见她的吧？”秦陌不依不饶的追问。 本想试探几句，然而依然没有回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走了，谁来找韩韵呢？可又想起之前超出他认知的那座隐形桥，韩韵却口口声声说能看到，这之间或许有什么联系。 第六章 一刃玄奇 秦陌感觉气氛很不好，掏出手机看还是没有半点信号。拿着手机漫不经心的翻着菜单，就像很多人在和聚会的时候也是拿个手机翻过去翻过来，也不知道翻什么，也许是找点事做吧。 突然看见了播放器，本来想听会儿歌，但没带耳机，他可不喜欢一边走路一边大声放着音乐的感觉。 又看到了照相机，秦陌眼前一亮。 “嘿！你看！”秦陌拿镜头对准女孩准备好，女孩听见了果然转过身来，眼神却没有一丝变化，是那种似乎没什么事能让她感到惊奇的眼神。 “咔嚓！”一声，绝美照片到手，尴尬的就是忘记关掉声音，其实秦陌也不是经常用相机，但是这么惊艳的女子好歹也要留一张吧，不然回去跟人讲得眉飞色舞也没人相信。 以前用的手机还是有些缺陷，有时候看见什么新奇的事物想拿出来拍照，却偏偏死机了，那种感觉真的很恼火。不过现在设备已经没问题了，又有所准备，怎能错过机会。 女孩冷冷的看着他，秦陌本来吓坏了，他知道这女孩一定学过武，虽不会是武侠里的绝世神功，但近身格斗至少秦陌招架不住。刚才那出手的速度秦陌是亲身经历过的。只是女孩并没有什么行动，难道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拍照！ 女孩没有过多理他，继续走着。地上的小道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怪树的树根，缠绕着在地上或疏或密，或高或低，随时要担心是否会被绊倒，对于刚劫后余生的秦陌来说，走起来还是很费劲。 女孩带着秦陌在丛林间穿梭，秦陌看不出每一个转角处有什么不同，反正就是密密麻麻的树，但有一点他知道，他们在往高处走，因为地面是呈缓缓上升趋势。 “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下。”秦陌一下瘫在地上，靠在一棵树下休息。 女孩也没多说，在前方不远处坐了下来。 秦陌在树下渐渐睡着了，梦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蹭了他胳膊一下，感觉像是狗舌头在舔他，有些干燥。 睡觉的时候就是这样，全身软软的，没有力气。不过他还是睁开眼来，这一睁眼，把他魂都勾出来了。 一条墨绿色的东西在他手上缠绕着，很粗，比蟒蛇还要粗，之所以没说是一条蛇，因为它全身是一节一节的环状，凸出来的地方像盘子一样扁，各层凸起之间一张一合，在秦陌手上蠕动，看上去十分恶心。 “啊！”秦陌大叫，这一叫那像蛇的生物把秦陌缠的更紧，虽然缠的是手，但不知为何秦陌觉得精神恍惚，透不过气来。 正当秦陌快昏过去时，手臂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但手还是动不了。 只见那“蛇怪”被女孩抛向空中，秦陌这才清楚的看见它的全身，那应该有个二三十米吧，但是不知道蛇怪的头在哪里，只是一头腾在天上，另一头被女孩掌握在手里。白皙的手和墨绿色恶心的蛇怪间弥漫起黑色的雾气，难道是这怪物身上散发出来的？ 秦陌看的目瞪口呆，这蛇怪怎么看也有一千多斤吧，这一个瘦弱的女子是怎么托起这庞然大物的，当然秦陌的意思不是女孩身形憔悴，而是对女性整体的体质区别于男性的一种概念。 蛇怪腾在半空的部分开始扭动着下落，女孩托住蛇怪的左手顺势一挥，蛇怪就朝那个方向飞去，不知何时女孩右手中又出现一柄短刃，却也流淌着黑色的气体，瞬间刺入蛇怪体内随即一个疾闪而过，从头到尾拉了一道裂口，竟然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虽然一个向前一个向后，要算相对速度，但秦陌确实就连看都没看清楚女孩是怎么闪过去的。这时秦陌的嘴唇是张开的，但牙关紧闭，双目呆滞，他确信，那黑色雾气是女孩体内散发出来的。 “嚯！” 秦陌终于忍不住，一脸惊异地对着倒是面无表情的女孩大叫了一声，因为他根本来不及组织想要说的话，那放大的瞳孔让他的样子看上去甚是好笑。 穿越！最后他终于总结出来两个字。他无法找到其他语言比这两个字精辟而直接。 看不见的桥，不透光的水，见所未见的野怪，奇装异服的高手？他清楚，自己生活的世界绝对没有这些东西，那身体周围散发的黑色气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陌他相信这个世界有神祇，至少在那些那些超自然现象得到解释之前他相信，他经常会因为思考一些玄奇的事情而走神，他爱这种不可思议，甚至相信会有另一个世界甚至很多个异界。 这是哪个世界？过去还是未来，地球还是外星，武侠还是仙幻？可是最要命的是，纵有百般疑问，这女的就是不让问！ 眼下的情景，就算不是另一个世界，那离与世隔绝也不远了。 “嚯！”秦陌再一次叫起来。 心中腾起千万种兴奋之情，其中一种便是，他很愿意接受这一事实，这样至少韵儿应该也不会有事。 女孩拍了拍手上的污秽，看见秦陌傻缺的样子，想起了以前遇到过的那个也是异界来的女子，两者对比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 “哎？我的手。”秦陌本来想站起来，但发现双手麻痹，没有了知觉。天呐，那是什么东西！ “皮肤被那东西碰到后会暂时失去知觉的。”女孩终于说话了，走到秦陌身边，把他扶起来，继续赶路。 女孩扶着秦陌，依旧一言不发。 虽然是手麻了，但秦陌本身体力不支，走路会失去平衡。初窥女孩的性格是那种不愿与人交流的，秦陌大气也不敢出，毕竟这样感觉不好，虽然他承认有过一丝幻想。 颠簸的路，让两人走路也不稳，要不是秦陌这个累赘，以女孩的功夫也不会走的这么无奈。 身体的接触间，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竟然先羞的低下了头，女孩好像也注意到了什么，看了一眼秦陌，意识到了不妥，换了个姿势，把秦陌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继续走。 两人就这样毫无对白地走到了一片村落。 “今晚就住这里吧，等明天你恢复了再继续赶路。”女孩放开秦陌，低着头说道。 第七章 异世大陆 秦陌其实是在煎熬中度过的，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出，毕竟同如此极品靠那么近有些吃不消，好在总算到了落脚之处。 眼前的所谓村落，是建造在那些越来越高的巨大树上的，屋顶是圆锥形的，蓝色、绿色、橙色等各种亮丽的色彩装点着每个房顶。虽然屋子的形态装饰各异，但它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屋子一半在茂密的树叶里，一半总会露出来让阳光可以照射，感觉很科学的样子。 两人顺着一棵树的旋转木梯走了上去，在树下还不觉得什么，从上面往下看完全是悬空的，应该有一栋普通居民楼那么高，这要是木梯腐烂了跌下去就报销了。 门是敞开的，进去的第一眼，看起来像个酒吧，有吧台，后面有放着各种瓶子的柜子，可就是没有一个人。 女孩说了一句“有人吗？”，秦陌听得懂，但他确定那不是自己的语言，难道那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可以精通不同语言？ 吧台后面传来一丝声响，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半米高的小女孩儿。金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睛，白净的脸颊，看上去娇小可爱却透着一种特殊的气质。 “小夕姐姐！”小女孩看见两人高兴的喊道，虽然还是不知道哪里的语言。她一跳一跳的跑过去抱着这个原来叫小夕的腿，因为太矮，那蹦跳的样子真惹人喜爱。 小夕要了两间挨着的房，这小女娃该不会是店主吧。 “这么小的年纪就做生意了啊？”秦陌问道。这时小女孩正端着水进屋来。 “才不是呢！人家都一百多岁了，怎么也比你大那么多，虽然……”女孩本来很神气的脸突然又显得好像做错了事一样，“虽然在我们精灵族人眼中我还是个小孩子，见到客人都要称呼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什么的。” 精灵！果真是异界，承载着中华文明的神农架里应该不可能藏着一个远古的异族文明，根据当下流行的种种猜测，这可能是连通到一个平行空间去了？ 可这小精灵并不像童话里说的那样，就是身子小一点，没什么其它特别之处，耳朵也不是想象之中那般尖，因为在秦陌的认知里，精灵就应该是带有尖耳朵，可转念一想，既然能够穿越就不能带有太多固化思维。不管怎么说，这小家伙居然都活了一百多岁了，着实让秦陌震撼了一回。 既然小夕不愿意回答秦陌的各种问题，看来只有通过这个小女孩获得消息了。不过需要问的问题太多，秦陌也不好意思一直留别人在这。于是他摸出了手机，开始教小女孩玩各种游戏，真亏他想得出来。 小女孩名叫赫丽安娜，是生活在这片密林的精灵，父母外出奔忙，好在房子不算大，来了客人还应付的过来。 她两只小手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秦陌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连头也不抬，俨然一个网瘾少女。 原来秦陌所在的大致地方叫圣艾摩，是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大国，是一个国家的名字，也是这片大陆的名字，这三个字骄傲的在世界屹立几千年。 而具体位置，则是圣艾摩最东边的一处叫苍灵古树的地方。 “为什么要以树的名字命名呢？”秦陌追问到，可是赫丽安娜玩的正高兴，顾不上回答。 “喂，你说啊，不说不让你玩喽。”秦陌只能威胁她了。 “哎呀，我怎么知道嘛。看，又死掉了！”赫丽安娜埋怨起秦陌来，秦陌看见她的样子，又气又好笑。 “有没有一个叫韩韵的姐姐来过啊？”虽然意识到问题有点多，但这个问题不得不问。 “没有。” “那有没有一个黑色短发，穿着……”秦陌想描述一下韩韵的体貌特征，可是发现很麻烦，“拿来。”说完从赫丽安娜手中抢过手机，动一下手感觉又麻又痒。 “喂！还没完呢！”小精灵特别焦急，生怕再也玩不到了。 “就是她。”秦陌打开相册，随便翻了一张韩韵的照片，此时看到她的照片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很久都没看到她了。 “喔……这个姐姐啊，我想想……好像三年前见过，后来就没印象了。”赫丽安娜说完抢过秦陌的手机。 “什么！”秦陌以为赫丽安娜在胡说，“你确定是三年？”他后悔自己不该拿游戏来诱惑“小朋友”，他承认自己当了一次坏人，可是他不知道这小家伙说的是真是假，又打算把手机抢回来。 “唉哟，让人家玩一会儿嘛，我说的都是真的！”赫丽安娜死死抓住手机不放开，不小心弄到了哪里，一张绝美容颜映入眼帘。 “哈！你盒子里面居然有姐姐的画像！”赫丽安娜像抓住秦陌把柄一样，“信不信我去告诉姐姐！” 真是人小鬼大让人伤透脑筋的鬼灵精，秦陌拿她没办法，只能继续让赫丽安娜挥霍电量。 如果赫丽安娜说的都是真的，排除她认错人的可能，难道韩韵早就来过这里，难怪她找得到入口，这一次把秦陌也拉过来了？还是说，韩韵本就来自异界！ 和韩韵相处的时日，秦陌感觉她和一般人也没什么两样，就是家境特别好，虽然从未接触过她家里人，但她有血有肉非鬼非神也曾受过伤，难过的时候依旧哭，抬不动的东西也都是找秦陌帮忙。 直到现在秦陌终于发现了她不同寻常的能力，至少能看到那座桥！不过一切都只是猜测，必须找到韩韵才弄得清楚。 后来赫丽安娜主动把手机还给秦陌，悻悻离去，原来是她父母回来了。秦陌的房间终于得到了安宁。 秦陌的房间是在树叶遮挡的那一边，所以晚上一点月光也没有，倒是很想看看这里的月光和以往的有什么不同。 照赫丽安娜的说法，这个流传了几千年的大国怎么会是秦陌生活地方从来没发现过的地方呢？看来真是到了另一个时空。韵儿和这个世界的联系秦陌根本没多想，到时候找到她自然就能弄清楚很多事。 这个世界似乎充满危险，但是却深深吸引着秦陌，阳光照不亮的湖水、奇丑无比的蛇怪、武艺卓绝的小夕和活了一百年的小精灵……看来这次好像有什么不容错过的事情要发生了。只是自己的世界，还有家人和朋友，要是知道秦陌突然人间蒸发了说不定要急死。 何况，明年还要参加高考，十年磨的剑，还没出鞘就断了？但秦陌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跳进那可怕的湖里？具体入口也找不到，干脆心安理得地当自己暂时被困在孤岛算了。 第八章 苍灵古树 第二天早上醒来，秦陌看了看手机，都十点半了，昨天那么累睡这么久也是理所应当的，被藤蛇怪麻痹的手好像也完全恢复了。 等秦陌弄完，推开房门，就看见小夕静静地坐在大厅的桌旁，虽然等了秦陌很久，但她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表情，读不出喜怒哀乐的人，其实很可怕！ 临走的时候，赫丽安娜又一跳一跳的跑过来抓住小夕的腿，小夕把她抱起来，她就看着秦陌说了几句悄悄话，小夕听到了什么后，也看了一眼秦陌。 “这死丫头！”秦陌大概已经猜到赫丽安娜在告状了，说自己的“盒子”里面有小夕的照片，这让秦陌瞬间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个表妹也特别爱告状，那时真是烦她得要死。 还好小夕没说什么，这事情知道就好，她也拿秦陌没办法。两人就在这安静的早晨沉默地上路了。路上还是有寥寥几个人走过，不过都是发色各异，衣着古朴的人，秦陌的装扮在他们中间也算奇装异服了，只是除了小夕，秦陌还没看见一个和自己相似种族的人。 两人走出了村落，又是缓缓的上山路，荒郊野岭的，到底要去哪儿？渐渐的，阳光只在很远处树林的尽头才看见，至于上空，全部被越来越高的怪树遮的严严实实。这些树看上去和之前湖边的树其实是一个种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树竟然有几十层楼那么高，高的离谱。 在秦陌的抱怨声中，地势渐渐平坦，到处都出现了石板铺成的道路，再也不用走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根了。路边也出现了一些房屋，和之前的树屋是一样的特色，只不过多出了许多更大的屋子。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发色、肤色各异，他们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秦陌这个衣着特别的人。 一间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门口乌烟瘴气的，一看原来是铁匠铺。铁匠铺对面，有个特别的建筑，不仅色彩华美，顶上还悬浮了一颗泛着蓝光的石头，门口掩着白帐，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白帐上是一些看不懂的图纹，感觉颇为神秘，整个建筑一看就是高端洋气上档次。 “嘿你看！那不是我的小雷雷吗？”路边一个穿着浅蓝色裙子的女生拉着旁边白色长袍的女生说。 “什么小雷雷？”白衣女生被突然拉住大惑不解。 “世界第一大帅哥，当今最有实力的年轻人，没有之一！” 白衣女生朝那个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队人路过，队列整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队伍。领头的是一个白色短发，穿着银白轻甲，戴着白色披风的男子，反正给人第一眼印象就是一身白。 “好沧桑的发色，他心理年龄应该很老吧。” “什么嘛！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小雷雷！他们家族就是这种发色嘛。”蓝衣女子没好气的解释道。 “得了，别犯花痴了，据我所知这个格雷好像一直倾慕那冷美人玄夕，你还是省省心吧。”白衣女子不得不给她泼了一头冷水。 听到这里，蓝衣女子急了，“那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我家小雷雷！我要和她决斗！” “小点声！”白衣女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把将她拉到一边去。 秦陌和小夕只是安静地路过，两个女生惊恐的看着小夕，而小夕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难道她就是两人口中说的玄夕？哪个玄夕啊，好奇怪的名字，还有姓玄的吗？ 两个女生看秦陌他们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白衣女子瞪了一眼蓝衣女子说道：“你呀，别总是这么冒失，当心小命不保！” 看来这些人都很怕玄夕啊，也不知道她为何让人那么恐惧，不过性格实在有点冷。 正当秦陌还在东张西望之时，玄夕突然拉着秦陌躲到了一个房屋背后，等刚才那一队人走远了才又回到路上。 看得出来，她是在躲那个叫格雷的。秦陌偷偷注视了格雷，是长得特别帅，并且有着一双看起来特别睿智的眼睛。一身白色装扮也让人眼前一亮，和玄夕的紫黑色的装扮刚好是两个极端。 格雷领的队伍里，有扛着巨剑的，握着长枪的，提着大斧的士兵，一个二个看起来都特别厉害，不过年龄都比格雷大。 “我想问一个问题，就一个。”秦陌走到玄夕身旁说到。 看着秦陌无比恳切的目光，小夕无奈：“问。” “他是你男朋友吗？”秦陌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用这个问题浪费了一次宝贵的机会。 “不是。”几乎在秦陌说完的同时，这两个字就从玄夕嘴里说出来了。 “他喜欢你吗？”秦陌像调查户口的想问个清楚。 然而玄夕继续走，没有再说话。秦陌意识到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不免对自己的可笑行为感到懊恼。 石板路弯弯曲曲带着两人来到一棵巨树下，之所以说是巨树，因为再也无法找到合适的尺寸对它进行具体的形容。站在树下望不到左右尽头，头顶不知几十米上，巨树粗大的树枝封锁视线并向四周蔓延，看不见末梢，以至秦陌无法得知这巨树到底有多高有多大。 和一路走来看到的这些树的种类很相似，只是看上去就像原型和迷你版而已。秦陌突然想起来，这或许就是赫丽安娜所说的苍灵古树？ 古树旁有个木质的大笼子，上面有粗壮的藤条，延伸到顶上的树叶里。又看见很多人都进了那个笼子，然后笼子在藤条的拉动下缓缓上升，最后穿过头顶上的枝叶消失了，这时又有几个空笼子正在降下。 好古朴的电梯！难道上面还有很多人栖息，要电梯才上的去？竟然有这么巨大无朋的生物，要活多久才长得到这幅模样。 “进树洞后一直向上走，有人在上面等你。”玄夕指着一个方向说完，没等秦陌的下一句，身形一闪，就穿进了头顶几十米高的枝叶。 秦陌什么声音也没发出，他已经傻在原地了，就像心脏停止跳动了一般，在原地麻木的望着上方，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应该吸一口空气。这个女人有电梯不用，非要秀操作。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心跳加速的他却感到越来越刺激了，这身轻如燕的感觉，恐怕也是全人类的梦想吧。 按照玄夕的指示，秦陌在古树下找到了一个树洞，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并不能算是树洞，就和一路上看到的那些“矮”树一样，树干都是很多跟绿色藤条状的树干缠绕而成，而这个所谓的树洞不过是各枝干间产生的空隙罢了，如果这么大的树，要是中间是空心的，那是被什么规格的虫子啃食过啊…… 她说有人在上面等秦陌不会就是韩韵吧，除了她还有谁认识秦陌并且托人来接呢？想到这里，秦陌已经迫不及待了，飞快的跑进了树洞。 第九章 蓝色花海 细浪拍打在海岸，可能也因为比起它头上的巨树它还没资格成为巨浪。海上的船员总能在很远的地方看见陆地，也是拜苍灵古树所赐，与其说它像一座山，不如说它是一尊威严的神像，守护者几千年的圣艾摩。 没有人会在意古树的细节，它大得没有细节。正如没人能看见靠近顶部的树冠处有一个露台，两个渺小的眼神在注视着茫茫大海。 “此事劳烦阿勒斯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最近这里抽不开身啊。”露台上一位身材高大，白色须发身着长袍的老人对身旁的年轻人说。 “长老说笑了，此事非同小可，若有闪失，我怎么跟师父交代？”年轻人有着一头暗红的短发，也许是没有套上宽大长袍的原因，欣长的身体看上去特别精神。 “需要我安排些人手随你一起去吗？还是谨慎些好。” “不用了，世界都这么乱了，到处都需要人力，我一个人反而不会引人注意。”阿勒斯用力拉了一下胸前的结，那是连着他背上一个长长的包裹的结。 这时，两人背后出现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就像是从虚空而来。 阴影逐渐呈现在阳光下。“长老，人带回来了。” “终于等到了，这些日子辛苦小夕了。”白衣长老转过身，舒展了几道额上的皱纹。 消息传给长老后，玄夕的身形又悄然消失了。 “长老手下竟有如此修为的女子，气息内敛，我居然没察觉她的到来。”阿勒斯看着身后漆黑的走廊，惊讶不已。 “这位小友不简单，修炼的是四系之外的功法，虽没有等级的比较，但是实力已经到了相当恐怖的地步。不过出手很残忍，招招毙命。”说起玄夕，长老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哦，竟有其他恐怖的功法？长老为何放心这么一个危险的人替你办事啊？” “修炼之法并不能判断一个人的本性，不过有格雷担保，这些年来她也是帮我们除掉了很多黑魔法师。”长老很信任玄夕，帮她辩解道。 听见长老这样说，阿勒斯算是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长老让她带的人是谁？竟然要用这样一个高手去。” “就是当初韩韵说的那个人，算算日子，已经叫小夕在那里等他多时了。那么枯燥的任务我想除了小夕耐得住性子没人可以胜任了。” 阿勒斯听后眼中露出异彩，几年前韩韵横空出世，其天赋惊艳了整个世界。听她说，不久后还会来一个从她世界来的人，看来今天有看点了。“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让我看看这异世界的人是不是天赋都很强。” 盘根错节形成的空隙，造就出一个像小广场般大的树洞，中央是一个旋转的木梯，一直向上延伸看不到头，不知道要爬多久才上的去。秦陌顺着木梯向上走，木梯很结实，也很干净，看得出也不是被荒废的地方。巨树的内壁有些地方开着一种奇异的花，花瓣是透明的淡蓝色，而且花蕊会发光！周围飘散着许多萤火虫似的放光颗粒状物体，忽明忽暗，给人以梦幻的感觉。 看着这些新鲜的事物，秦陌加快了脚步，想去看看这个异世界还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可是直到他开始大口喘气的时候，头上还没出现有出口的迹象，也没有玄夕说的什么有人在等他。 这树是要长到天上去？秦陌觉得自己应该上了二三十层楼的高度了吧。他的腿脚都软了，不得不扭着扶梯走，实在不行了就坐下来休息，然后继续走。除了往上就是往下，他别无选择。 秦陌觉得这巨树里面这么大的空间应该充分利用起来，比如每上一段高度就有一个平台，卖点烧烤饮料什么的，因为他现在又饿又渴，不过随着高度渐渐升高，依旧是那般模样，他明白他真的想多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单调的木梯结束了，秦陌置身于一个平台上，地上刻画着神秘的图案。平台一处有一个大石柱，上面有三根小石柱立着。而石柱的背后，竟然又是旋转木梯，只不过这次有三个…… 三条路，不都是通往树上的吗？干嘛分成三条路。难道跟这三根小石柱有关系？秦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天都黑了，怎么还没走上来？”阿勒斯和长老一直在露台上站着，眼睁睁的看着太阳从海平面沉下去。老人家好像挺能等的，可怜了阿勒斯这个年轻人，一下午就这么干等过去了，阿勒斯不由得抱怨道。 长老缓缓的说：“要不你先回去，事情要是耽搁了，出了什么岔子就麻烦了。”显然长老心里也没了底，秦陌什么时候才能上来。 就在此时，附近飘来一片泛着幽蓝光华的花瓣，掠过长老的双眼，落在了他的衣襟上又消失不见。长老猛然环顾四周，苍灵古树的各处皆闪动着蓝色光辉，遍布所有枝桠。随后，这些“光团”开始向下飘落。 两人脸色大变，伏在围栏上向下方看去，此刻下方的天空，飘散着同样的蓝色光辉，就像漫天的精灵跃动着。不一会儿附近的海域已经成了名符其实的蓝色的海洋，原本漆黑的海水流光四溢。可惜，此刻在树洞中的秦陌看不到这奇特的景色。 “古树开花了！”一向冷静的长老激动的说道，显然他的意思是那些蓝色的“光团”是古树的花，“据古书有记载以来，苍灵古树一共开了三次花，花开过后，古树便得到一次新生。每一次开花，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古树感受到了天地间强大的灵魂力。所以苍灵古树自古以来就是人们心中的圣树、精神之树。这也是无数修炼者都想接受古树洗礼的原因，人们也愿意虔诚的走完古树，接受古树给他们选择的道路。” 阿勒斯习惯性的用手握在嘴前，心弦一下子绷紧了，沉声道：“我知道，第一次是传说中的太古之初，第二次是一千年前。这一次……不会是因为这小子吧？”阿勒斯有些不敢相信。 “想不到异世界的灵魂力是那样强大，当初韩韵小友的灵魂力已经让我感到震撼，没想到，这秦陌应该是千古一遇的修炼奇才，当然必须要好生培养才是。说来也惭愧啊，我们世界很久没有出现此等灵魂力的人了。” “长老的意思是，打算培养他喽？”阿勒斯说话的时候眼里却是贪婪的目光。 长老恨了阿勒斯一眼，知道他也在打秦陌的主意，说道：“你这混小子！又打算跟我抢？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么好的魔法师胚子被你们战士抢去！”长老说起来就是气，当初感觉到了韩韵那浩瀚的灵魂力，本来以为可以培养成法师中的佼佼者，结果韩韵却成为了战士，自古以来，很少会出现女战士，不仅因为体格问题，更多的是女子相对较强大的灵魂力本来也适合成为优秀的魔法师。 “这么说来长老是要违背古树的意志？”阿勒斯也毫不退让。 听到这话长老也不好反驳，毕竟古树通灵，从来不会选错。但是他还是不相信古树会再一次把这强大的灵魂力奉送给战士系。“可是你别忘了，自遥远的创世之战以来，你们战士系已经没有上一世那么耀眼了，无数高手消亡殆尽，如何培养出高阶战士？” “反正我不管，你不能违背古树的遗志，更不能违背个人的意愿。”阿勒斯一句看似无赖的话，却让长老无话可说，“而且，此事你必须要保密。”阿勒斯相信，世界总还是有那么都隐藏高手的。 第十章 扑朔迷离 秦陌在古树里研究了很久，都没发现那三根小石柱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他也懒得想了，随便选了一个最左边的旋转木梯往上走。单调的木梯，修的非常扯蛋，那台阶很低，迈一脚的步子太快，两步又拉的太开，走久了发现脚下已经很不自然了，感觉随时都要踩空的样子。 此时此刻，古树里面只有他一个人，赶不上“电梯”的人真的很心酸。不知不觉，头顶上方出现了光亮，秦陌欣喜，以为终于可以出去了，开始加快了速度。可是当他到达树洞的高度时，他发现连接那树洞的木梯确是那最右边的木梯。这么坑人的构造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凭什么只有那个木梯可以出去？秦陌现在是往上也不想动往下也不是办法，他看着树洞外是喧闹繁华的街道，很多帐篷上闪烁着白色的灯光，半空中偶尔还有蓝色的光若隐若现，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天已经黑了是可以确定的，原来他在古树中已经度过了整整一下午！ 心里暗自骂了几句，却发现树洞外不远处的人都往这里看，好像在议论着什么。秦陌感觉很不自在，一定是在嘲笑自己这个傻缺徒步走上来吧。他又开始向上走，估计每个木梯都会有一个出口吧，可恨的是刚才分岔的地方居然没有路标！ 当秦陌累得已经开始扭着扶手才能攀爬的时候，头顶再一次出现了树洞。可喜的是，这一次的出口是他所在的木梯，而中间那个木梯还在向上盘旋…… “还有如此丧心病狂的设计。”秦陌自言自语道。 还没出树洞，外面的景象让他呆在了原地。天空中飘着闪烁蓝光的不明片状物，整片天成了蓝色的海洋，开始还以为是什么灯光特效，但是看地上的人手上接住了，看来是实物。 这里的晚上还有此等夜景，真是奇妙。可是秦陌走出树洞不久，那些蓝光就消失不见了。街上的人看见树洞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人，开始还有些欣喜的表情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怜悯的眼神。 “哎，可惜了。” “废了废了……” 秦陌一出树洞就听见了诸如此类的评价，不会是在说他吧？ “哈哈！长老，我动身了，后会有期。”阿勒斯欣喜若狂，紧了紧包裹的结，拍了拍傻站在原地的长老肩膀，消失在走廊。 良久，长老靠在了栏杆上，长叹了一口气。 蓝光褪去过后，周围黑了下来，就是有光也很暗淡。这里明显比刚才的出口外面荒凉。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也没什么笑容，因为这附近的建筑好像不带什么娱乐性质的，来来往往的人也只是做自己的事而已，完全没有刚才那洞口外的热闹。 秦陌现在又累又饿，想坐下来吃东西，可是身上又没有这个世界的钱。 一路上大一点的建筑还是一家铁匠铺，门口挂着长矛，长剑，和大斧，里面坐着一个上身没穿衣服的肌肉男，看来是没生意闲了下来。 “你叫秦陌吧？”突然身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秦陌一看，应该是一个十岁多一点的男孩，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透过微弱的灯光看得出，这男孩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珠，清秀的面孔，就是那种小清新的类型。 “恩对，你是？”秦陌回答道。 “我叫潘迪，是长老派我来接待你的。”名叫潘迪的男孩看起来很友好。 “什么长老，你认识一个叫韩韵的姐姐吗？”秦陌一头雾水，但是还是没忘记打听韩韵的下落。 “见过啊，怎么了？”潘迪带着秦陌去了一家餐馆，两人坐下来慢慢聊起来。 潘迪说三年前见过韩韵，得到了长老尤卡斯的接待，后来去了东方大陆，再也没有音信。秦陌顿时疑惑了，三年前……不是没和韵儿分开几天吗？怎么会这样，再联系赫丽安娜所说，难道她真的早就来过这里？而潘迪叫秦陌亲自去问长老好一些，毕竟他知道的事情很多。 后来两人边走边聊了些其他事情，其中让秦陌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从那片湖来到这里的途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绿色的树，全是苍灵古树的树枝，而它的主树干就是这里，埋在地下还有多长，没有人知道。果然是奇特的树，原来这么大一片区域所有的枝叶加起来，才是一棵苍灵古树。 在潘迪的带领下，秦陌来到了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住处。房屋虽然古朴，但对秦陌这个生活在大城市的人来说却感觉很新颖。简单的给秦陌说了一下房间中的用品，潘迪就离开了，第二天早上他会来接秦陌去见长老。 虽然今天登了“天梯”，秦陌疲惫不堪，但躺在床上的他还是睡不着。从赫丽安娜和潘迪描述的共同之处看，两人似乎真的在三年前见过韩韵，如果这是真的，那韩韵应该早就来过这里，那么秦陌的到来也不是巧合。 而潘迪所说的长老，是韩韵的忘年之交，受韩韵之托，特意安排来接待秦陌。一切是那么的扑朔迷离，而且不知何时才能回去，自己的消失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不过秦陌却又有点小兴奋，远离了学校的枯燥，各种考试的烦恼，眼前新颖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好。 苍灵古树的夜晚有些凉，白天头顶的树挡住了阳光的直射，加上秦陌所在的地方应该有些高度，夜晚自然就偏凉。一切只能明天见了那个什么长老再说，秦陌裹好被子，很快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有光亮了，秦陌看看手机，又已经是十一点了，如果时间是一样计算方式的话，真想不到自己睡了那么久，这懒觉对于中学生来说可是一种奢求。 但也没有人敲门催促过他，不免对长老提前产生了些好感，照这样看，至少他派来的人肯定不是来抓自己的。 迅速的洗漱收拾了一下，秦陌打开门走出去。看见潘迪竟然在门外的楼梯口背对他静静的坐着，手里拿着一个……发卡？听见秦陌开门的声音，看他背影似乎有点惊慌失措，急忙收起了那闪耀的发卡，随即转身微笑道：“哥哥你终于醒了。” 哥哥……这个称呼秦陌有点不习惯，不过还是尴尬的笑着说：“不好意思，起来晚了。” 这个小男孩是不想打扰秦陌，感觉挺懂事的，比起那个玄夕确实是要随和的多，长老喊的这个接待员还是挺专业的。 秦陌跟着潘迪来到了古树的简易升降梯，上到了升降梯能到达的顶端，上面有滚动的大轮子，拉升降梯的藤条就是缠在上面跟着运转的。 头顶上方是一大片纵横交错的绿色树枝，将上空遮的严严实实。走出遮蔽的范围，两人来到了一座宽大的石梯前，石梯正是通往方才头顶上空的区域。秦陌一眼望去，白色光洁的石阶尽头，是一座隐隐透着白色微光的殿堂，不能用恢宏来形容，因为不是特别巨大，但是其华美的造型却让人感觉到神秘、神圣。 “尤卡斯长老在里面等着你呢，我有事先走了。”潘迪抬了一下帽檐，面带微笑道。 秦陌踏上了石阶，好不真实的感觉，大树上面的宫殿，踩在这台阶上都不踏实，眼前的事物就像是虚幻的。恍惚间，石阶尽头出现了一位穿着白色长袍的老人，须发皆白，也就是除了脸部还有些红润，其它给人的感觉，就是白。虽然看上去一大把年纪，但身躯依然高大挺拔，如果比起来，他比秦陌还高一截。 秦陌站在原地不动了，这老头子是怎么冒出来的…… “呵呵，秦陌小友，终于等到你了，快，我们进去说话。”长老笑着说道，同时伸出手做出邀请的手势。 要是秦陌知道，尤卡斯长老亲自出来接他是多么荣耀的事，一定会小小的得意一番。看着这个老人很和蔼的样子，秦陌快步跟着他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秦陌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个三层的藏书馆，到处都是厚厚的书籍，连四周的墙都挖空了用来当书架，可是除了他和尤卡斯，一个人也没有。秦陌跟着长老去到了休息室，桌上已经为秦陌备了热饮，看来自己什么时候来长老都很清楚。 “你知道韩韵现在在哪吗？”秦陌坐下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呃……不知道，她已经消失三年了。”面对亲们突然的问题，长老有些措手不及。 又是三年…… 秦陌才刚认识韩韵不到两年吧，这么说高中以前她就来过，还是她就是来自这个世界？ 秦陌开始细细回想和韩韵在一起的一些事，似乎理所应当但又有种说不出的与众不同。她总能让秦陌感到快乐，不管作业再多，考试刚好及格，看见韩韵心情总会变好。一起上学，一起过周末，一起旅游，一起看日落。 为了上课方便，秦陌的父母在校外给他租了一套房间，周一至周五就住那里，周末有空才回家。韩韵经常去秦陌的出租屋里给复习功课的他送宵夜，她只是说自己家也在附近，她对秦陌的所有信息包括家里人都了如指掌，可她却从没告诉秦陌自己家里的情况。 快两年年了，秦陌都无法从韩韵口中得出一点信息。事到如今，秦陌不得不胡乱猜测了，这个家境神秘、在学校里众星捧月的韩韵，怎么就会看上自己？莫非秦陌的到来原本就是她有意策划？ “我想你的有些问题在这封信里会有一点解释吧。”尤卡斯递给了秦陌一封信，封面没有任何内容，只是长老示意秦陌打开。 秦陌取出信一看，的确是韩韵的笔记不假，而当他开始读的时候，耳畔响起了韩韵的声音，说的正是信上的内容。秦陌急忙把信合上，惊讶的望着尤卡斯。 尤卡斯早已猜到秦陌的举动，只是耸耸肩道：“魔法信，收信人才听得见。” 秦陌这才安心的读下去…… 第十一章 魔法信笺 写给十七岁的你： 秦陌，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差不多也二十了。想必你现在也有和我当初一样的疑问，如你所见，我们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以你的思维，相信你在看到信之前就已经猜出了大概，自然是没有我刚来时那样的惶恐，现在想来也是可笑。那天晚上太美妙，看你睡去不忍心打扰你，说不出口的事情写信倒也是个好方式。 言归正传，这其实是一封分手信。感谢两年来你对我的百般照顾，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一年时间也没走出阴影。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我们真的是有缘无分。我突然很累，想要好好的休息，这个世界正好可以让我们彻底的分开。 在来的前几个月，我每晚都会哭，不知道是因为离开了我们的世界还是离开了你。后来我遇见了长老尤卡斯，这个老头子人还不错。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书海中发现一本我们文字写成的书，竟然记载着两个世界的格局，一个相对的时空，简而言之就是类似“天上一日地上千年”的感觉。显然，这个世界并不只是我们来过。 看见你奋不顾身的扑上来的那最后几秒真是感动，我相信，你一定也能成功来到这里，只不过根据书里记载来推算应该要一段时间。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至于回去……其实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回去。对了，长老他人很好，给了我很多帮助，你要是遇到困难完全可以找他。我把这封信交给他，但愿你们能够遇见吧。另外，他那里有我给你留的一些东西，说不定对你来说有些用处。今天我就离开苍灵古树了，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 最后，把我忘了吧。 韩韵 看见这么冰冷的落款，秦陌的心都碎了。故作轻松的语句，波澜不惊的声音，然而秦陌注意到信纸上几个圆形的褶皱，他知道那必然是韵儿写信时落下的眼泪。 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当面说清楚，难道非要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因为各种误会产生种种间隙吗？ 秦陌把信折了起来，可是那信纸在瞬间就燃烧殆尽，当然温度不高。 现在只能确定韩韵的确也是第一次闯入这里，可还有很多谜团让秦陌疑惑，比如那看似不存在的桥，分明就在指引韩韵。按照韩韵所说，相对的时空，这些秦陌都能够明白，自己也就晚她几秒钟，而这里却过了三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问个明白，不然绝不回去！ “但愿内容你都记下来了，看来这丫头不想让别人看见啊，软磨硬泡非要找我要这魔法信纸。”长老提起韩韵来，真是笑容满面。 长老起身去拿了一个扁扁的黑色的袋子递给秦陌，说是韩韵留给他的。秦陌打开袋子伸手一摸，竟然有有好多大大小小的东西，这个又轻又扁的袋子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东西的。 “乾坤袋，空间魔法的杰作，你这袋子里面有能容下好几个人那么大的空间吧。就光这个袋子都值不少钱的，你真是幸运，一来就有这么些东西，当初韩韵来的时候可什么都没有。”长老解释道。 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秦陌揉了揉这轻飘飘的袋子然后塞进自己口袋。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只想找到韩韵，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哪里？”秦陌问道。 长老抿了抿嘴，缓缓放下杯子，道：“东方。” 据说和圣艾摩隔海相望的东方大陆，天琉洲，是一片繁荣的地域，大陆上有四个大国：风灵国、云雷国、幽雪国和苍炎国。许多强者都喜欢去那里历练，而韩韵也是在那里失去的音讯，所以秦陌当然要去天琉洲打听韩韵的下落， “以韩韵两年前的水平，去那里自保是绰绰有余的，而你现在的水平，是无法生存的。”长老毫不留情的说。 “那你问我打算做什么，我还有选择吗？说了白说。”秦陌也不客气的回道。 “年轻人就是耐不住性子，你可以先修炼到至少可以自保再去吧。”长老一步一步地在诱导秦陌。 接下来，尤卡斯滔滔不绝的向秦陌讲了这个世界的四种修炼体系：魔法师、格斗家、战士、射手。 “战士是力量的象征，纯粹的近战武系；射手是追求远距离一击狙杀的武系；格斗家是近距离利用敏捷身法有效打击敌人的武系；魔法师，威力与艺术并存，杀戮与救赎同在，是许多修炼者梦寐以求的高贵武系……” “我算是看出来了，长老你是魔法师吧？”秦陌冷眼看着这个狡诈的老头。 “咳咳……你自己选择吧。”长老不好意思的说。 “带我来的那个女的是什么武系？”秦陌眼前一亮，觉得那些招式很酷，“格斗家？” 长老一脸无奈，秦陌居然对他极力渲染的魔法师无动于衷，这可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武系，很多大家族都会为有一个可以成为魔法师的后人而感到骄傲，而不会去在乎是男是女。这外来人的思想真是搞不懂啊，长老暗叹道。 “不，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修炼体系，也不知她师出何门。” 秦陌始终觉得这老头有所隐瞒，又问：“那韵儿选的什么？” 长老气的脸色铁青，口齿不清地说：“战士……” “那我也选战士。”秦陌回答的很干脆。 沉默良久，长老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的确是古树的意志啊。” 看着秦陌疑惑的模样，长老开始解释。自古以来，苍灵古树都被认为是“灵魂之树”，能够与灵魂之力产生共鸣，曾经有三位强大的贤者，在古树内种下了自己的印记，当有类似他们其中体质的人经过时，对应的印记就会被唤醒。三位贤者分别是：魔法师、战士、射手。自那以后，修炼者们在选择武系前都会徒步登上苍灵古树，以寻找适合自己体质的武系。再后来，世上又出现了一种修炼体系——格斗家，可目前为止还没有强者去古树内种下自己的印记。 “比如你在古树内部的那个平台上，最左边发光的那个石柱对应的，就是古树按照你的体质选的战士路线。” “哦……”秦陌若有所思，“可是那石柱没有发光啊。” “什么！”长老感到十分诧异，难道是上面的魔法石坏了？“那正好，你可以重新再选一次，古树一定是觉得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尤卡斯顾不了那么多，企图为争取秦陌做一名魔法师做最后的尝试。 “行了，别再说了，那么猥琐不适合我，就战士了。”秦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让长老有多难堪。 “本来像你这般年纪，已经过了适合修炼的阶段了，可是你和韩韵都很特殊，灵魂力都很强大，而悟性的高低就是由灵魂力决定的，这应该是你们世界人的共性，你要好好把握了。”长老并没有立刻告诉秦陌他的灵魂力到了什么程度，他担心秦陌会迷失自我。而且这也是在保护秦陌，像秦陌这么“张扬”的体质，难免会被其他势力盯上，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整天活在防范的恐惧中不利于修炼。 “你不说我也会努力的，不然我怎么去东大陆混。可是那些没有修炼的人就无法生存下去了吗？”秦陌问道。 “如果你只想简单的活完一生当然可以，但难免和武者打交道，要么你被打倒，要么你花钱雇人把他们打倒，你想要怎样的生活？” 生活，对啊，现在的秦陌不是简单的找到韩韵而已，而是融入这里的生活，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里生活是比以前复杂得多。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灵魂力很强？”秦陌这个问题让尤卡斯猝不及防。 长老语塞，故作镇定地喝了两口水说：“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感觉到你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现在他只能开始骗。 “奇特啊……”秦陌左思右想好像也没什么奇特，就像在填写各种档案的时候问有什么特长，真没什么特长。 “我的梦特别灵验算不算……” “没有错！这就是强大的灵魂力！能感知一些将要发生的事。”尤卡斯一点也不脸红，立即做出总结性发言。 第十二章 活在梦里 从小到大总有些无关紧要的纸张，上面要求写特长，小时候总能骄傲亦或是不要脸地写上“书法”“美术”“跑步”什么的，年纪逐渐长大，这一次又一次地写，不过是对自己良知一次又一次地拷问，这真是你的特长吗？后来终于连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只能万般不愿却又心安理得地写上一个“无”。想了十多年也没想明白自己和别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也许就从未清醒过。 可是说到清醒，秦陌却又顿觉如梦初醒，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奇特之处，那就是他的梦特别灵验。虽然很多人都说自己的梦很灵验，也有很多科学家极力做出解释，但他还是自认为不可思议。 他梦见过第二天月考头晚破天荒有作业，因为领导要来视察月考取消了。他朋友说：你那是太不想做作业刚好做了这个梦； 他梦见过美国总统逆袭当选。他朋友说：就二分之一的概率，你从出生到现在做了多少梦，实现的又有多少？因为你的这个梦刚好发生了，所以你才拿出来说； 他梦见世界杯法国四比二克罗地亚的比分。他朋友说：那你为什么不去买彩票？其实秦陌买了…… 有时候，秦陌觉得他朋友是个杠精，可他朋友反而认为他是个杠精，大题解不出几道，艺体也没特长，不接受科学的熏陶，整天就知道白日做梦，信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为什么不能做梦？一个人连梦都不敢做，怎么和国家共同崛起？ 何况，其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梦……这不也快实现了吗？秦陌抓了下尤卡斯的衣袍，确定那真的就是真真切切的东西。 按长老的话说，如果这真是灵魂之力的原因，那自己的世界还真的很特别，至少拥有这个世界艳羡的灵魂力。 把秦陌糊弄过去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时间已经到了正午，秦陌准备离开的时候，长老说给他安排了三位“师傅”，负责带他熟悉这个世界，只能是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秦陌刚来到这里，却得到了韩韵来的时候不曾拥有的好处。 “什么！你说那个冷漠的玄夕也是其中一个？”当秦陌得知玄夕也是他“师傅”时，大叫了起来，“她什么都不说，怎么教我？就连我问她名字也不告诉我，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想到玄夕那冷酷的样子，他就为交流感到头疼，秦陌开始滔滔不绝的向长老诉说他一路受到的冷遇。 “你最终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听到这些长老幸灾乐祸的笑了，“她就是这个性格，有些事情你自己会知道，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不重要的事情她就懒得跟你说。也许等你们熟悉一些就好了，如果你什么都傻傻的问她，她会认为你不配做她的队友。” 秦陌无语，说的好像都很稀罕当她队友一样，难道都是因为她那冷艳的美貌？虽然整个人看上去的确有傲人的本钱。 听长老说，玄夕负责的是秦陌的实战技巧，另一个负责他的文化课，比如世界地理历史什么的，前几天不在，明天才到。最后一个是贴身“生活老师”，显然是给他生活方面的帮助，这个人竟然是小潘迪……长老想的倒是挺周到，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要不是韩韵倾情推荐，这很容易让秦陌怀疑他在利用自己。 “要是他们还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你就来找我。”把秦陌送走时，长老说。 一出门，潘迪已经在石阶下面等候了，说来也好笑，长老居然放心让一个小孩子来教自己，不过还好，至少不是连话也不说的人做“生活老师”。 潘迪带秦陌去吃了午餐，下午的任务很轻松，是去熟悉苍灵古树。 苍灵古树主干大体分为三个部分，就是秦陌在树洞中看见的那三条路通向的三个地方：下层射手部落，上层魔法部落，而中间的自然就是战士部落。这并不是势力的划分，而是不同的层提供不同武系的需求。可秦陌搞不懂，像魔法师那种弱小的体质为何在新人修炼者筛选的时候还要登那么高到最上层。 潘迪担心秦陌可能会听不懂，偶尔还用秦陌用的语言来描述，据说魔法部落就有玄夕给秦陌吃的那种魔法药丸卖，吃过之后就能学会其中收录的语言，还用愁什么外语考试？如此说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使用汉英等秦陌熟知语言的人了。 两人来到了秦陌刚出苍灵树洞的地方——战士部落。潘迪让秦陌去铁匠铺挑一件称手的入门武器。铁匠铺的那个没穿上衣的肌肉男老板脾气很暴躁，不断催促秦陌快一点，他没见过这么“大”年龄的新人修炼者，说不定只是来看着玩，他可不想浪费时间。 听说韩韵是名剑士，而秦陌却挑了一杆很普通的长枪。第一他觉得用长的武器会比较安全，第二，试问哪一个热血少年人不曾有过一个三国梦？又有哪个三国爱好者心中，没有一杆寒光烁烁的长戟、长刀又或是长枪呢？ 潘迪帮他付了钱，秦陌顺手把武器放进了乾坤袋，拍了拍扁扁的袋子，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天呐，你是哪儿来的这个东西的！我自己都没有。”潘迪用羡慕的眼光看着秦陌问道，秦陌只能如实的说是别人送的，管他信不信。 午后的战士部落很安静，这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特别沉闷，偶尔听见有些院落中传来金属碰撞声，可能有人在切磋武艺。有户人家外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一边擦拭手中的剑一边叹气。 整个部落的氛围特别压抑，只是偶尔走来一队全副武装的人路过，潘迪说是近年来世界的妖兽特别活跃，经常袭击人类，传言是有些不法分子在背后策划什么，被驱使的妖兽们逐渐走出了大山深处，人们的生活秩序遭到破坏，所以世界各地都有志愿队伍去守护民众的安全。 两人最后来到了上层魔法部落，虽然天色已晚，可这层却特别热闹，整个部落可用流光溢彩来形容，各种颜色的光照亮了原本被古树遮住月光的地方。店家们用各种魔法吸引着顾客，武者们用魔法进行斗技，年轻男子用魔法在天上写出女孩的名字。光彩从未停息，掠过一扇又一扇窗，夜幕初降，正是一天最美好的时刻，估计也没多少人躲在家里睡觉。 其实每个部落就只有几条主街道，毕竟是在一棵树上建立的聚落。其他地方都是古树居民的房屋，有大有小，小的就一个树屋，大的院子围着院子。 潘迪带秦陌进了一个大帐篷，这里的气氛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没有了街上的喧闹与杂乱，人们静静的看着陈列整齐的物品，就像是在参观展览馆。潘迪说这是古树唯一一家魔法商店，出售各种阶级的魔法用品。秦陌看看四周的各种物品，原来魔法师不只是想象中用魔法杖那么简单，还有魔法书，魔法卡和各种宝石。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又不需要。”秦陌感觉浑身不自在，周围都是身穿魔法袍的法师，在用“专业”的眼光挑选物品，而自己什么都不懂，显得格格不入。 “魔法可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它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你不是魔法师也需要用到一些有关的东西，这是一个魔法的时代。”潘迪递给秦陌一本魔法书。 魔法时代…… 难道这是魔法师的天下？那自己选择战士岂不是无路可走？ 意思初来乍到，路就已经定死了吗，凭什么要走别人规定的路线呢？按尤卡斯长老的话来说，以前你们只有战士射手法师，后来不也出现了格斗家吗？当你们以为修炼界的格局就是这样的时候，不是还有一个让万千修炼者畏惧的异类玄夕吗？ 分班的时候，很多家长趋之若鹜，因为大家都说理工科以后好就业，老师也说，分班是为了更有针对地培养出社会需要的人才。 班主任那句颇具现实意义的话再一次响起：“这个世界不是说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你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秦陌能看出来，老师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出于一片苦心，劝很多学生别活在梦里。 出于关爱，前人总是用种种经验告诉年轻人，这一生其实有一条安稳的出路，等你过了叛逆的青春期就会明白。可这世界本就有很多美妙的事情，值得人们为之飞蛾扑火，就算功不成身先死，也算是一种耐不住诱惑的宿命，这种精卫填海的坚持，夸父逐日般的落幕，至少也能被后人铭记。 可是历史总需要有人用卑微的力量为之奋斗终生，就像旧的时代总要用鲜血去覆灭。虽然他真没什么特长，如果非要问他有什么不一样，是改变世界的主张，秦陌的内心无比坚定，这条战士之路，他是走定了。 第十三章 平地生波 “武技识别书，记录着从古至今从低到高的各种武技，也多亏神奇的魔法，让一切变得如此方便。”表面上看潘迪在夸赞魔法，不过秦陌却听出了一丝酸味。 “拿这个干嘛，就认武技啊？” “不然还等别人用来对付你的时候大吼一句他用的是哪一招？” 秦陌想了想，会心一笑：“那倒也是。” 正当秦陌随处看看魔法用品时，进来了一群人，穿着黑色的制服，整齐地站成两路守在入口边，随后进来一个穿着紫色纱衣的靓丽女子，欣喜地扫视着陈列的魔法用品。而后又走进来一个银色长袍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各位，我女友不久前荣幸成为了魔法师，今天我带她来挑选一件称手的法杖，场地本人暂时包下来，还请大家行个方便。” 说的很客气的样子，其实就是赶人出去，可帐中的人竟然都陆陆续续的出去了，也没人吭一声。秦陌放下手中的宝石盒，也往帐外走。 “喂，你就打算这样走了吗？”潘迪问道。 “又没我什么事了，去别处转转，别人包场。”秦陌懒得关心这些事，继续往外走。 秦陌和刚进来的那个女子擦肩而过时，只听见一句：“呵，想不到还有其他武系来这里凑热闹啊，买得起吗？” 秦陌瞟了她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什么看，当不上魔法师还来刺激自己？” 没想到看上去长得端端正正的女子竟然如此盛气凌人。 “没兴趣。”秦陌强忍情绪轻声回了一句就继续往外走。 “你们校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青云高中的脸面……”老师的教诲犹在耳畔。 “站住！”女子尖声吼道，“小战士，这么酸呐？” “你少说两句吧，位置都给你让出来了，快去选你的法宝。”潘迪上前劝说道。 “哟，又来个废物……”女子毫不留情地对这个十三岁的弟弟说。 秦陌忍无可忍，有些事他其实只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欺负这个叫自己哥哥的人，却不能坐视不管。 “你嘴怎么这么贱？滚远点。”话说的不大声，语气也很平缓，但秦陌确定面前的女子听得清楚，因为她脸顿时变得通红。 看见气氛有点不对，人们都看了过来，自称是女孩男友的那人也走了过来。 “你麻烦大了。”潘迪凑到秦陌耳边说，“古树三大部族之首的菲斯特家族的公子，布拉德。”潘迪用眼神示意这人就是。 “怎么了莉莉？”布拉德走过来关切的问道。 “亲爱的，他……他调戏我！”叫莉莉的女孩连忙扑到布拉德怀里，开始“哭”起来。 秦陌的头都快炸了，竟然还有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这就是躺枪吗？ 这剑拔弩张的情势，打，怎么打？跑，怎么跑？ “我想这是误会。”这时潘迪走到前面，布拉德看见他明显有些惊讶。“刚才秦陌哥哥只是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姐姐，一定是误会了。”潘迪接着说。 这潘迪还真会添麻烦，这怎么都说来碰上了，秦陌也只能看着他，无话可说。 “原来是潘迪小兄弟，这里真是热闹啊，各武系都喜欢来逛逛。”布拉德笑了起来，不过在秦陌看来是那么的假，“莉莉咱们选法杖去吧，都是误会。”布拉德一边用微笑给潘迪示意着告别，一边推着明显不满意他做法的莉莉往里面走。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男孩的面子这么大，随便说说就化解了刚才的矛盾。一开始秦陌还单纯的以为是小小的矛盾，却不知道已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回，两人走远后潘迪才告诉秦陌，他根本没发现布拉德袖中的法杖已经变得炽热起来，对于秦陌这个新人来说，会被一击毙命的。 “放开我！”帐中并不平静，莉莉甩开布拉德质问道：“你就这样放他走了吗？” “乖，别闹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修理他。”布拉德一边安慰莉莉一边瞄了一眼帐外，声音压得很低，“你不知道那个小男孩是格雷的弟弟吗？千万别惹上麻烦啊，他们两个好像是一起的，改日我们有的是时间修理那个新来的。”就这样哄着莉莉去挑选这里最好的新手法杖，店长摆出了各种珍贵的魔法杖，莉莉便欣喜的不再追究了。 “对，当今年轻高手第一人，没有之一！”潘迪也在路上给秦陌介绍起格雷来，说到他这个哥哥，他就显得特别神气。 格雷，就是秦陌刚到这里路上遇到的那队人的领队，世界比武大赛冠军，风灵帝国皇家骑士团长，公认的年轻一代最强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疯了会去招惹他的弟弟？秦陌了解到，格雷的武系其实是射手，这确实能给很多不是魔法师的修炼者很大的动力，在这个所谓的魔法时代，最强的武系也未必是魔法师，而潘迪也自称是一名优秀的格斗家，这更让秦陌消除了对战士一系的疑虑。 这两天秦陌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潘迪说明天开始会有一些课程等着秦陌，是对于这个外来人的“特殊照顾”，总觉得那些课程很坑，尤其是那实战课。 这夜秦陌笑的合不拢嘴，因为他在韵儿留给他的乾坤袋里面发现了大量的金币，有钱了感觉一下子就有底气了，做什么事情也方便很多。很明显这小女孩闹情绪，明明还念着秦陌，却要说分手？ 不过千万别告诉长老他们，到时候生活老师不提供伙食费什么的那岂不是很亏。袋子里面还有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秦陌都不知道是什么。 一大早秦陌就被敲门声吵醒，是潘迪在外面叫：“快快，快起来，第一天上课可不能迟到。”秦陌迷迷糊糊的就跟着潘迪去见“文化课”老师。 一路上潘迪特别兴奋，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如果秦陌是开学的状态那他就是放假的状态吧。 本来以为会去一个教室上文化课，可是被带到了高处的一个树屋外，站在这里看得见下方远处自己那渺小的树屋。潘迪跑过去敲门，这次敲得小心翼翼，和刚才敲秦陌的门的状态截然相反，看来里面是个让人尊敬的老师。 木门缓缓拉开，秦陌的目光第一时间和开门的人目光对上了，这一看吓的秦陌立刻转移了目光。开门的竟然玄夕。不是去见文化课老师吗…… 此时的玄夕披散着长发，虽然有些杂乱，应该是才起床，不过眼神却很精神，和睡眼惺忪的秦陌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一看相信秦陌也会“精神”许多。 她穿着黑色睡裙，看样子她真的很喜欢黑色。对比秦陌印象中的紧身战斗装，宽松的睡裙倒是添了几分柔美。 看见两人她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说了句“太早了吧。”就带着两人进屋了。潘迪只是嘿嘿的一笑，不知道小朋友心里高兴什么。 一进门是个小客厅，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可是很整齐。里面还有两间屋，一扇门敞开着，房间里墙上竟然挂着各种兵器，都是短箭、匕首这类的小型兵器，这女子还喜欢搜集武器，这是秦陌的第一反应。而另一扇门是关着的，门下缝隙倒是透着亮光。 “你们稍等，她应该醒了。”玄夕转身进入房间关上了门。 第十四章 伊莎黛拉 想必另一间屋内才是所谓的文化课老师吧，还好还好。秦陌不自然的东看西看，也不知道干什么。这时房门开了，跳出来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 “啊！”本来面带笑容的小女孩看见两人突然尖叫一声连忙缩进房间，又关上了门。“死潘迪，来这么早！” 看来女孩和潘迪很熟，难道这个小女孩就是秦陌的老师？两个小孩来教自己真是可笑。 “嘿，长老吩咐要抓紧时间让秦陌哥哥了解这里，只好辛苦一点啦！”潘迪笑道。 女孩穿着白底红圆圈的睡衣，一头橙色的长发遮住了部分脸，只看到一双明澈的大眼睛，显得特别有灵气。应该是被人看见了刚起床的样子有些害羞，不过秦陌看着那蹑手蹑脚的蹭出门又躲回去的样子倒是挺可爱的。 都知道女孩起床梳妆很慢的，秦陌只好向潘迪询问关于这个文化课老师的信息。女孩名叫伊莎黛拉，比潘迪小一点，十二岁，是一名魔法师，来自东大陆。活泼可爱，天真善良，这是潘迪对她的评价，秦陌从这么简单的评价里面好像看到了些端倪。 伊莎黛拉来圣艾摩就爱到长老这里来玩，长老也特别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女孩，可以说她比起玄夕更熟悉尤卡斯，以至于长老想到请她来教秦陌的文化课。而格雷是前些年受长老邀请来守护古树某个结界的，潘迪也就跟着他一起来了。至于玄夕，以前从没有见过她，长老也没有提到过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等了差不多大半个钟头，伊莎黛拉终于出来了，秦陌只觉得眼前一亮。小女孩有亮丽纯粹的橙色发色，长发流苏，直至腰际，像是瀑布般泻下，两边扎上长长的辫子垂下来，刘海下面是一双天真无邪灵动的眼睛。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就像一个小仙女一般出现在两人面前，胸前还抱了一本厚厚的大书。 可是重点都不是这些，重点是秦陌发现伊莎黛拉带着一个银色发卡。应该是不会看错的，就是那天潘迪看着发呆的发卡，很明显，这两个小朋友的关系不简单。 伊莎黛拉瞪了潘迪一眼，潘迪却笑着说：“好看！”不知道说的是她人还是说的发卡。 “你好，我叫……”估计小孩子差不多都是这样问好的，伊莎黛拉坐下来正准备给秦陌自我介绍。 “伊莎黛拉，很美的名字，和你一样美，潘迪给我说的。” “没，没啊！”看着伊莎黛拉审问似的眼神，潘迪结巴起来，怎会料到秦陌拿他开玩笑。 “什么没，不美啊？”秦陌问道。 “美，当然美！”面对变得更加炽热的目光，潘迪只好顺着说，原来他是这么害怕伊莎黛拉。 伊莎黛拉的脸有些羞红，毕竟小女生听着这些话心里美滋滋的，有些不好意思。 秦陌也点到为止，继续说：“我不会是要叫你老师吧？” “不用啊，我是来长老这里蹭吃蹭喝的，顺便帮你普及一下知识，谈不上当老师呢。”伊莎黛拉顽皮一笑，声音很甜美。 “那你只有叫我哥哥了。”秦陌完全不介意收一个如此水灵的妹妹。 “好呀，以后又不用愁零食啦！” 没看出来这是一个吃货，还好秦陌有一点“积蓄”。 稍微互相了解了之后，秦陌的第一课开始了，就是那本书的内容，其实完全可以自己看，但秦陌懒得看，听故事多方便啊。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这本书里很多纸上的内容，都可以放大出来，在空中以彩光的形式展现出详细介绍，其中有一副地图的轮廓放大之后又多出了许多地名，这是一本魔法书。伊莎黛拉照着书给秦陌讲了世界历史和地理，听得秦陌想念刚才那张床。可是潘迪却听得兴致勃勃，那是一定的。 后来玄夕出来了，又换了一套黑衣服，依然没有什么华丽修饰，但感觉就是有独特的气质。她给三人倒上了茶水，就默默的出去了。 伊莎黛拉也会时不时的提一些问题，都是她之前讲过的，比如各个大国是怎么分布的，哪个帝国是由哪些附属国构成的这些。秦陌是完全没有概念，而潘迪全部都回答对了，还是抢答，这让伊莎黛拉无法判断秦陌是否知道，懊恼的她直接合上书对着潘迪砸去。秦陌看着都觉得好笑，自己小时候应该也没有这么爱表现吧。 后来伊莎黛拉放弃了这部分内容，因为她自己其实也不能说出很多地名。她开始讲最重要的课程，关于修炼体系。 虽然秦陌知道这个世界有四种修炼路线，并且也拥有了战士的武器，但这不代表他已经成为一名战士了。首先，修炼分七个阶级，最高为七阶，是按照历史上最强者来定位的。每个阶级的划分，又是靠一种特殊的力量来决定的，精神力。 修炼者必需的两种力量，一是灵魂力，二就是精神力。灵魂力是一个修炼者对未知事物的感应能力，是与生俱来的，灵魂力越强，修炼速度越快；精神力则直接关系到一个修炼者能够驾驭的阶级力量，可以通过后天修炼提高，精神力越强，武技的威力越强。 有些人天生就没有什么灵魂力，所以无法成为修炼者，如果他们不惜用一辈子的努力换来只是二阶的修为，那也勉强算是修炼者。不过大部分人是幸运的，拥有了一定的灵魂力，就需要不断地修炼精神力来提高自己。通过无数的战斗、使用武技、吃丹药等方法，可以提高精神力，每个阶段都有一个独有颜色的精神印记，当每个阶段的修炼完成，就会感应到它的变化。 一阶黄玉印，二阶幽蓝印，三阶幻紫印，四阶玄青印，五阶苍月印，六阶霞光印，七阶绯红印。 “绯红印……”秦陌念叨着，这就是最强者的标志吗？“我现在连黄玉印记都还没有感觉到。”秦陌失落的说。 “那当然，你现在必须开始修炼书上的武技了，喏，战士的修炼书，你要先学会一阶的。”伊莎黛拉取出一本小书递给秦陌。 还是要照着书来吗？好不容易脱离书海，并且要从备战高考的复习阶段投身到预习阶段…… 修炼书是各个地方设立的武系公馆的长老授予修炼者的，在这苍灵古树，就是在下层的战士部落可以获得此书，这是长老尤卡斯吩咐为秦陌取来的。 由于古树地域比较特殊，并没有格斗家的公馆，而是由苍灵古树的管理者尤卡斯代理，尤卡斯不仅是古树魔法部落的长老，也是古树的管理者，换句话说，这里他最大。就是在整个魔法界，他也是领袖级的人物。 “原来尤卡斯有这么嚣张的身份。”秦陌有种大腿在手的感觉，“那他什么等阶了？” “一千年前，所有六阶以上高手突然全部消失。但自那以后，魔族也销声匿迹，所以很多人猜测是有一场旷世战争让双方同归于尽，可是这所谓的旷世大战从未有人看见过，甚至不知道古战场的地点在哪里。因此一切都只是猜测，后人把那个高手同时陨落的年代称为——绯红劫。从那以后，世界开始采用统一的新历，名曰‘绯红’。” 魔族……天呐这个世界好精彩！秦陌此刻的情绪很复杂，他其实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但从来没有见过，毕竟被证实过的东西已然成为了科学之说，现在听说有魔族，说不出是惧怕还是期待。 第十五章 盛世来临 魔族，千年前强大的存在，战斗力原本远远高于人类，但依旧是随着人类强者同时消失，给世界留下了太多的谜。可是近年来魔族似乎有复苏的迹象，世界各地充斥着魔化的凶兽，那天秦陌遭遇的“蛇怪”一样。 “话说的有些远，对于那段历史应该没人能说清楚。”伊莎黛拉没有继续给秦陌讲下去，而是回到了刚才的话题，“苍月之法师，说的就是尤卡斯长老，绯红劫后修炼界里程碑式人物，新一代修炼者中率先到达五阶苍月的，所以世人给了他这个名号。” 由于绯红劫所有高手的陨落，当今世上五阶可能已经是最强者的象征，突破六阶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有些人修炼了一生都到不了到五阶，秦陌是没想到刚开始就能接触到尤卡斯这样的狠角色。 “那长老那么大年纪了还有望突破六阶吗？” “很大吗？几百岁而已。何况无法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修炼，没更强的高手指引，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又是一个让秦陌惊愕的信息，随着修为的提升，人的身体越来越强大，寿命也会越来越长，五阶高手理论上可以活上千年。 “行了，别羡慕了。长老确实是当今世上毋庸置疑的高手，可是不久的将来，我哥哥就能迈入五阶了，你知道他现在多少岁吗？没有错只有二十岁。”潘迪得意的说。 就是那个满头白发的男子，才二十岁？不愧为青年第一高手。原来他们族人天生就是那个发色，潘迪也摘下了一直没取过的鸭舌帽，果然也是一头闪耀的银发。 “既然你选择了枪系路线，你就回去按照书上的修炼法训练，这年纪开始修炼……也不是太晚，不要练错了哦。”伊莎黛拉提醒到。 秦陌简单翻了翻修炼书竟然有三种修炼路线，短兵器如刀剑，长兵器如枪矛，重兵器如斧锤，各自都有一系列武技。既然秦陌打算用长枪，现在就需要专攻长兵器路线。 “为什么不能都学？” “哥哥你都多大了，还不明白好高骛远的道理吗？”小老师开始教育起秦陌来。 “就是。”潘迪附和一句。 理论上其实是可以全部修炼的，只是要花成倍的时间，可是精神力等级却并不会因此叠加，在这个修为就是一切的世界，没人会甘愿落后。 至于为什么要分为三个路线，课上也有提到。战士和魔法师同属最原始的武系，古代战士强者悟出的三种不同的武器路线，都有各自的侧重点，比如短兵器侧重速度，重兵器侧重力量，而长兵器算是一种均衡，所以虽然同为一种武系，但到最后是三种完全不同的归宿。 古树上方观景台，一女子双手搭在扶栏上，望着远方寂静的海。那眼神，清澈但并不单调，一定是经历过某种忧伤，才会有如此复杂的眼神，仿佛看上它一眼，心境恍惚间沉淀了数千年。 这时，一个白发男子走过来，那头白的纯粹自然的短发下面却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女子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乌黑飘逸的长发拂过了男子的身体。 “能聊一会儿吗？夕。”男子显得有些无奈。 “该去给他上课了。”不带任何情绪，眨眼消失在男子视野内。 初来乍到，秦陌所见到的修炼者里面，总的来说都是天赋异禀的。尤卡斯和格雷两个怪物暂且不谈，就是面前这两位，小小年纪都已经步入两阶，可以说比起绝大多数同龄人都是有很大天赋的。一般二十岁左右迈入二阶就相当可观了，比如那天的布拉德，在菲斯特家族已经被捧上了天。 看似只有简简单单的七阶，可是有多少人真的踏上过高阶行列？可是几年前出现了一个让全世界颤栗的名字——韩韵。 据说她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修为上了三阶，又听说她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子，这个消息让整个修炼界疯狂了起来，人们感觉到修炼盛世的来临。韩韵也因此成为了很多人心目中的女神，虽然他们很多人从未见过这奇女子。 那是自然，我的韵儿何时平凡过？秦陌感到很自豪，加上听长老说过自己的灵魂力也是出奇的强，又欣喜若狂，只是他并不知道长老对他特殊的灵魂力还有些隐瞒。 那玄夕是什么阶段？秦陌又问到，因为他亲眼见过玄夕的身手，而且好像很多人都对她有所忌讳，一定不简单。 “呃……夕姐她不知道是什么修炼之法，没有对应的阶级，只知道惹到她的人都死的很惨。”潘迪小声的说到。 这时门突然开了，玄夕静静地走进来，在三人边上坐了下来。 秦陌后背一凉，自己随口一问正巧被听到了？不过玄夕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等着伊莎黛拉讲完，和爱抢答的潘迪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极端。 还有一种不会影响修为但也很重要的力量——元素之力。 它存在于每个人的体内，或多或少。不是秦陌所了解的化学元素，而是某种自然秘力。它虽然不代表修为的强弱，但却能让体系的划分更明确。通常来讲，一个人体内何种元素强盛，就适合专精某一属性的武技。 传统的魔法师分为冰、火、光三种，选择一种修炼，使体内的自然秘力激发，以发挥出对应的效果。由于冰火不容，修炼了其中一种很难再让体内大量并存另一种元素，何况身体也是无法承受那种巨大排斥的，因此被区分开来。而光系，需要最纯粹的光元素才具有竞争力，更容不下其它元素。 而战士依据三种武器的侧重，则是主修风雷二力，风之剑，雷之斧，风雷之枪。剑追求极速，所以需要能够更快调运气息的风元素，斧侧重威力，需要有毁灭能力的雷元素，而枪则是结合两种武器优势，进行综合有效的打击。这当然要忍受风雷二力冲击对身体的折磨，秦陌恰恰选择了最难的一个路线，但是这对战士的身体而言是可以承受的。 看着秦陌并不特别强壮的身体，伊莎黛拉担心的问到：“要不换一个路线吧，反正你还没开始修炼。” 一直安静的在一旁的玄夕也朝秦陌投来了饶有兴味的目光，这是在嘲笑吗？但是她不也是正常女子的体格吗，我有何不可？于是秦陌并没有改变初衷。 这便是修炼者属性专精的划分，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同武系运用的元素之力是独有的。有一种叫“魔法卡片”的东西，储存着一些被炼化的低阶武技，只要精神力强度满足，就可以通过其施展出其他武系的一些武技。这种元素不来自于体内，所以不会对本体造成冲击，举个例子也就是说，只要有了魔法卡片，火系魔法师可以适当的使用冰系招式。 魔法卡片可谓开创出了一个新时代，一经出世便广受青睐，所以会炼化魔法卡的人不可能为吃穿发愁，而这类人就是魔法师。 所以魔法师是修炼界的贵族，一些大家族也会极力去拉拢一个魔法师。可是秦陌听到这些反而产生了一种抵触情绪，他向来不爱关注大家吹捧的东西，不知道这是他性格的原因还是独到的观点。 一上午过去了，睡意散去的秦陌倒是精神了许多，可怜了伊莎黛拉，小小年纪体会到了当老师的辛苦。几人在潘迪的引领下去了古树最好的餐厅“海树天涯”吃午餐，因餐厅设立在靠海边的古树上得名。如此别具一格且充满浪漫气息的餐厅消费当然高，全世界很多上层人士都喜爱到这里，或谈生意或约会。不过潘迪的钱是由长老全全负责的，这钱用的一点也不心痛。这两个小寄生虫居然不会把尤卡斯吃垮，不愧为贵族修炼者中的佼佼者。 下午便是秦陌的噩梦，他的实战课。其实修炼这东西完全可以自学的，这是长老让这个外来人更安全地体验战斗的形式，更快的适应这个打打杀杀的世界，要知道很多新人修炼者都不会有这般待遇，不知有多少人独创魔兽窝最后却没有回来。可是秦陌觉得让玄夕来教并不是很安全的样子，潘迪虽然年少，但毕竟也是二阶格斗家，教秦陌也是足够了，长老竟然让他拿着钱到处挥霍，这老师当的还真滋润。 两个小家伙商量好下午去街上的美食展，所以没怎么吃就溜了，留下秦陌和玄夕坐在靠窗的观景台特别尴尬。窗外是宁静碧蓝的海，午后的阳光安然洒下，美得不像话。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走过来一个人，那犯贱的声音秦陌一听就知道是谁。 “我就看这么眼熟，原来真是你这个猥琐小战士。”如此口无遮拦的话，正是那天魔法商店里起过冲突的莉莉说的。 玄夕抬眼看了秦陌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的秦陌浑身不自在。 “带妹子来海树天涯约会，可出了不少血吧？哟呵，还真有几分姿色嘛！” 莉莉挑逗地伸出手，准备去摸玄夕的脸。 第十六章 危险人物 秦陌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发现已经晚了。只见莉莉被玄夕卡着脖子按在了墙上。该死！又没看清楚动作，是自己太迟钝了还是她太快了。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很多随从，纷纷围了过来，当他们看清楚玄夕侧过来的脸后，都僵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女的要自重。”玄夕简单的说了一句，便松开了莉莉向出口走去。 莉莉傻傻的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来，秦陌也只好起身离开，美味的午餐还没吃完，真是可惜。 “哪里来的野女人！不知道本姑娘是谁吗？”莉莉破口大骂，完全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保护小姐！” 只听一个随从大喊，冲到莉莉身前，却倒在了地上，眉心多了一道黑缝，眉心有浓浓的乌血渗出，面相狰狞的死去。 莉莉呆在原地终于不说话了。 秦陌胆战心惊地跟在玄夕后面，他不是没有猜到什么后果，只是一个人嘴太贱一个人手太快，他实在是无能为力。现在好了，这老师的心情不美丽了，等会儿会不会为难自己哦？ 两人来到了古树西面，向远处望去，低矮的密林尽头是一道瀑布，那就是秦陌的训练基地。 “准备好没有？”玄夕问。 “啊？准备什么？” 就在秦陌还没搞清楚状况之际，腰间已经被系上了一根绳子，后背只觉被一个力道推了一下，他就飞了出去。 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他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脑子一片空白。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就没有后来了吧。 “啊！” 秦陌本能地大叫一声，却感觉被腰间的力量一拉，回神一看，他正向远方的瀑布摆去。原来绳子另一头被系在了高处延伸出去的树枝上。当他摆到了最高处，一只脚又被绳子套住，仔细一看玄夕已在远处攥着绳子末端等候，又是一股更强劲的力量将秦陌拉扯了过去，飞向高空，而先前腰间的绳子早已断开。 没有留意在空中起落了多少次，反正最后是踏踏实实地落到了水中，虽然是水，但是那从高处落水的冲击力还是让秦陌痛的够呛。 “你！”秦陌爬出来，摸着几欲断裂的筋骨，瞪着岸边的玄夕，却没有敢骂下去，“我是读书人！” “不然等你慢慢走过来？天都黑了。” 秦陌现在全身湿透了，还没开始就已经狼狈不堪。打开乾坤袋一看，里面的东西安然无恙，而且一点水也没有渗进去，还好还好。 现在秦陌需要掌握的是速度和准度，这是玄夕对战士这类物理武系的观点，强度什么的都是其次，因为秦陌现在还不具备很强的精神力，并且身体也不强壮。如果别人攻击你一次你可以打他两次三次甚至是十次，那么优势就很明显了，就是打不赢也可以全身而退。 秦陌是亲眼见过玄夕的速度，那惊人的能力让人羡慕。虽然她不是一名战士，但是以她的能力是完全可以教秦陌的，秦陌也就按照玄夕说的方法做。 玄夕让秦陌站到水里去，让水刚漫到胸腔，如此只能动用手部的力量，断绝了其他部位的协助。玄夕找来很多石子，站在岸上向秦陌飞掷，而秦陌必须要用铁枪挡住。 这是要被暗杀的节奏吗？刚才餐厅的杀人案还历历在目，虽然玄夕说会控制速度，但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向秦陌扔石子，他拿着这么细的长枪也挡不过来啊！ “叫你不许躲，小心后果。”玄夕对秦陌的直接侧身躲开石头攻击的做法很不满意。 秦陌只能无奈的挥舞着枪，挡到了的完全是运气，没挡到的就在他的胸口或者手臂上肆意击打着。好在玄夕不会攻击他的脸，在她面前秦陌弱得就像一只小绵羊。 与此同时，在海树天涯，莉莉正在对迟来的布拉德撒气。 “你看你，整天忙来忙去，我被人欺负了都不管！” “好了好了，咱们先忍一忍，只怪那小子身边总是有厉害的人，下个月就是年度新人选拔赛，我会替你收拾他的。” 布拉德对这位东方大陆来的大小姐是伤透了脑筋，竟然不认识玄夕这个让人颤栗的女子，还好没有捅出大娄子。 莉莉来自东大陆幽雪国的一个大家族，作为与魔法世家联姻的牺牲品来到苍灵古树，这里很多的人她还不认识。千金小姐的脾气也是让布拉德不敢怠慢，对这个暴脾气的未婚妻他只能哄着，这次联姻也是关系到他的继承权，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牺牲品呢？ 下个月是一年一度的新人选拔赛，新人们必须要经过专业的选拔才能获得武者资格证，证明你作为一名习武之人至少有能力保护自己。一旦获得此证书后，你将不再受到一些国家的法律的保护，也正因如此，你可以在比武中杀死其他修炼者而不会受到法律制裁。理论上每位修炼者都可以拿到证书，只是新人水平参差不齐，有些人的实力还不足以立刻拥有武者证。 而在古树的另一处，两个小孩正惬意地靠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是堆满了的空盘子。两人嘴边的巧克力酱还没擦干净，又跑到另一桌去寻觅好吃的。这里是古树的美食街，汇集了世界上最新最全的美食。大人们都是稍微尝一点，然后继续品尝其他品种，而潘迪和伊莎黛拉遇见好吃的就毫不客气的全部塞进嘴里，负责端盘子的服务生只能看着两个小朋友的举动无奈地笑。 这时大街上走过一群人引起了潘迪的注意，这批人潘迪从来没有见过，虽然他不是从小生活在这里，但是也算对古树很熟悉，生人一眼就认得出来。他们都穿着魔法袍，宽大的袖口藏住了他们的双手，但是坐着的潘迪还是看见了他们手里的东西。每个人手里竟然都拿着一根白骨！他们在街上四处游走，好像在打听什么。 “快，我们走！”潘迪拉着伊莎黛拉的手就要跑。 “干嘛啊？这么着急。”伊莎黛拉不满道。 “古树来了一群危险人物，我们要快点告诉长老。” 伊莎黛拉顺手拿了一块点心才跟着潘迪跑了出去。 不知不觉已经是日落，秦陌站在一片被染成橘红色的低矮树林外，此时他的衣服已经被晒干，不过全身上下尽是淤青。 随着秦陌对武器的熟练，漫上身体的水位逐渐降低，从解放腰腹到解放双膝，最后完全脱离水的束缚来面对攻击。虽然是能运用身体的协调性了，可是换来的却是玄夕陡增的攻击速度。 秦陌现在偶尔能够准确地用枪头刺中飞来的单个石子，有时也可以用枪身横扫一排石子，虽然还是有些运气成分，但他对此已经非常满意，毕竟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就是身上的淤青恐怕要好几天才会散去。 今天只是基础的枪法练习，明天会开始熟练武技，所以玄夕安排的课后作业就是熟悉书上的一阶武技。像秦陌现在这种遍体鳞伤的身体状况，晚上也只能躺在床上看书了。 回去的路是由低到高，而且秦陌也经不起折腾，为了他的安全，玄夕陪着秦陌一步一步走回了古树，天已经完全黑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的水平。” “不怎么样。” 为了缓解一路上压抑的气氛，秦陌只能强行展开话题。 “你们从小习武，而我来之前只是个高二学生。” “时长两年的练习生？” …… “是读书人！” 虽然秦陌声嘶力竭地纠正两者的区别，不过瞬间觉得卑微了。别人起码会唱跳打篮球，拥有一身适合练武的体魄，而他整天读的书似乎并不能对武学有帮助…… 古树的四月天，没有烈日的炙烤，夜晚高处的空气依旧有些刺骨。窗外的喧嚣声也散去了，海风吹拂，秦陌仿佛听到了这万年古树的呼吸。 只是简单的冲了个澡，身上的伤完全不敢用力洗，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不留情的人。 秦陌躺在床上开始看修炼书，可是他发现除了武技的名字外，他什么也看不懂，都是一些奇怪的图腾。按照白天伊莎黛拉说的，浏览过修炼书后，上面的图腾会在体内形成一种精神印记，看不懂正常，需要日后的战斗来激发。 风刺、雷落、枪舞、风雷一闪……这就是秦陌看到的一阶武技，然而就认得几个字，一看图腾就头晕眼花。可这“家庭作业”不能敷衍啊，秦陌只能打起精神仔细看，看着看着就睡死了过去。 而此时在潘迪的住所，格雷正在给潘迪交代些事情。 “如果你向长老汇报的情况属实，就要注意了，最近别离开古树的范围。”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今天不是不该你值守吗？”潘迪看见格雷拿起了弓，一定是要出门。 “有人约我谈事情，你先睡吧。”简略的说完，格雷推门消失在夜色中。 在花灯忽明忽暗的映照下，古树的夜晚被笼罩在一片迷幻中。格雷一个人来到了一个阴暗处，一道暗影出现，原来是布拉德。 “说吧，找我什么事。” 第十七章 不速之客 格雷平日和他并无来往，今天这布拉德突然派手下来约他见个面，说有重要的事。现在是敏感时期，格雷也是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环节，万一又是潘迪提供的那种情报，一定不能错过。 “格雷兄公务繁忙，也不能误了感情的事啊。”布拉德一副奸诈的模样被夜色完美掩藏，“最近玄夕姑娘可是和新来的那个小子走的很近啊。” “你如果只是说这些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不得不说，格雷很在意玄夕，可是他也很反感布拉德这种无聊的做法。 “别急着走啊，重点是他们今天中午去了海树天涯吃饭。”接下来布拉德把有的没的都说了出来。 格雷脚步停了一下，可是依然没有回头。“多谢提醒。” 看着远去的格雷，布拉德嘴角轻扬，他知道或多或少一定会有些效果的，想要对付众人保护的秦陌，这些铺垫都是需要做的。 当布拉德回到自己的宅邸时，一进大门就感觉不对，虽然是深夜，可是大院中也应该有几十人执勤，今晚特别安静，大门也没有守卫。 布拉德小心地向大厅走去，今晚是独自行动，没有带随从，路过漆黑无人的庭院竟然有些害怕，就连一点虫鸣鸟叫声都没有，这还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吗？ 当他进入大厅，眼前依旧一片漆黑，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冷汗直冒，虽然看不见，但是凭触觉可以猜到是人或者尸体。他连忙拿出法杖施展照明术，果然是三具家丁的尸体，双目完全变成了黑色，没有眼白，面色狰狞，死前一定有过痛苦的挣扎。 布拉德吓得退了一步，这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你这三个仆人待客不周，我替你清理了一下。” 原来大厅中站了很多人，说话的是一个穿法袍的男子，面无血色，就跟死人一样，声音听上去很娘。他身边也站着和他一样装束的人，同样面带死气。而围着墙边安静地站满了菲斯特家族的下人，应该是吓傻了都不敢作声。 “你们是谁？”布拉德此刻强作镇定，家族中有身份有实力的长者都跟着父亲去东大陆办事了，现在他就是这里能说得上话的人，一定要沉住气。不速之客深夜的来访，现在找尤卡斯长老帮忙也是来不及的。 “我们要找一个人，奈何行动不便，听说古树的魔法世家消息灵通，我等就来登门拜访。”男子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我想你们可以找尤卡斯长老，他才是古树的管理者，什么都知道。”布拉德想将这件事推开。 “我给你一个公平交易的机会，帮我们找到那个人，作为回报，你可以提出你想得到的东西。” 很明显，这群人并不愿意去拜访尤卡斯。 好像布拉德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了，要不就所谓的“公平交易”，要不就……当他看见了男子手里的武器竟然是一根白骨时，便知道妥协已经算是最好的谈判结果了。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 接下来，陌生男子详细说出了来的目的。他们是在寻找一个几天前穿越古树的人，那时古树漫天肆意幽蓝花雨，盛况在东大陆边缘都清晰可见。 说到这个人，布拉德也是很好奇，那晚的景色真是很美丽，正好和莉莉在逛街，花开的时候两人去过树洞口等待，可是一直没人出来。后来听一直守在那儿的下人说确实没人出现，本来想热情招待那位“准魔法师”，再想可能只是有某位高人经过而已。 “你觉得世上还有这种高手吗？”男子明显对布拉德的疏忽表示不满，这种人才不管是选择走什么道路都是不可小觑的，“你有没有调查过其他洞口？” 布拉德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看重那个人，在他内心是看不起其他武系的，不光因为自己是出身魔法世家，也因为这是一个时代的趋势。 “苍灵古树这个地方说大也不算不大，明天我再来拜访你。如果耍花样的话，我会血洗菲斯特家族。”语毕，几个不速之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了。 几人离开很久，现场的气氛才缓和下来，布拉德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尸体，皱眉间对着不知所措的下属们说：“收拾一下吧。” 暗黑魔法师，相传几千年前一群为了追求绝对力量的魔法师，自甘堕入魔道。其毁灭性的力量是其他武系无法比拟的。魔法魔法，没有魔性哪来的法术？由于对魔法的理解出现了偏差，导致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他们的修炼需要大量的生命献祭，最后把主意打到了普通人身上，不久后这种修行被修炼界明令禁止，黑暗魔法的狂热者们只能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修炼。此后，他们每一次的出现都会给世界带来灾难。古往今来，许多修炼者也组织过剿灭黑魔法师的行动，可是敌人在暗处，始终无法彻底消灭。一千年前的绯红劫后，黑魔法师随着魔族一同消失了。 “你怎么知道那些人就一定是黑魔法师？”文化课上了解到这些的秦陌问潘迪。 “绝对错不了，一般的魔法师谁会拿人骨当法杖？唯有需要死亡气息的暗黑魔法师才会用。”潘迪一本正经的说。 暗黑魔法师沉寂了千年之后的重现，世界各地充斥的魔物，预示着什么？他们随魔族一同消失，难道也会一同复苏？ 然而这些对秦陌来说都不重要，他只需要找到韩韵，维护世界和平的事自然有高手们操心，其他事他一个新来的瞎掺和什么。 经由潘迪告知长老后，在古树守卫队赶到之时，那群可疑的人已经不见了，也没人能提供任何线索，黑魔法师冒险现身古树，很明显他们有什么秘密行动，近日不管做什么都要小心，这是长老昨日对潘迪的吩咐。 上午的学习很快又过去了，下午又得跟着玄夕去瀑布，值得一提的是秦陌昨天的伤已经完全被伊莎黛拉的光魔法治好了，在欣喜的同时又想到这是为他下午的磨难做铺垫，就高兴不起来。没有错他又一次被“扔”了过去。 今天的课程是实践武技，瀑布后山上去是一片密林，听说里面有各种猛兽，秦陌的任务就是沿着后山的一条路到瀑布顶端，然后跳下来…… 这个任务的结果听起来很变态，可是秦陌觉得过程更变态。猛兽……在自己的认知中老虎算是猛兽，秦陌对他并不感到害怕，总觉得可以用棍棒一阵乱打就可以打跑，可是实际遇到了情况就不一样了，毕竟平时都是在屏幕里面看的老虎。比起老虎，秦陌更怕蛇，想起就毛骨悚然。可是这里的猛兽指什么，来的时候见到的那种生物？当得知这段路要独自行动时，秦陌更是傻了。 “你昨晚没有熟悉武技吗？” 看着秦陌站在吊桥的对面却迟迟不行动，玄夕已经猜出了一二。 “睡着了……我们明天再打野兽行不行？” 听得此话，玄夕直接割断了吊桥这边的绳子。 “都是些一阶修炼者能应付的，别担心，等不到你跳下来我不会离开。” 听上去像是一句安慰的话，可出自玄夕的口中听起来就是有种看笑话的意味。一阶能够应付，可是自己还不是一阶啊，严师出高徒也要有分寸吧？ 玄夕不再搭理秦陌，自己原路返回下山去了，至于为什么她不同行，大不了袖手旁观，那样秦陌也有底气一些。她给出的解释是，她去了那些猛兽根本不会现身…… 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秦陌沿着自己脚下这山的边缘走了一下，都是悬崖峭壁，想要投机取巧是不现实的，眼下唯有一条通往丛林深处的路。 那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秦陌在想丛林深处会不会按照惯例有一个木屋，里面住着一个变态老巫婆，或者说这条路根本没有尽头，一切只是为了把他丢弃在这荒山野岭。一个人的时候就爱乱想，他只好把铁枪一直握在手中随时准备。 秦陌的内心焦躁不安，而另一个人也不轻松，正是在家中如坐针毡的布拉德，不是因为他没有查出是谁，而是这个人让他感到不安。 经过一番折腾，布拉德找到了当晚的目击者，虽然目击者不多，甚至感觉有人还做过一些打点来企图封锁消息，不过能被打点的人，自然也能被再一次收买。 据描述，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小男孩接走了他。在整个古树范围内，除了小潘迪外再也没有人是那种打扮，布拉德隐约猜到了那个人就是秦陌！ 他进一步了解到，长老对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很是照顾，难怪他身边总是有惹不起的人存在。可是问题也来了，他真的要和黑魔法师做交易？父亲临走前交代过，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就去找尤卡斯长老，可是黑魔法师的恐吓也犹在耳边，何况他心中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想借此机会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并且…… 布拉德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第十八章 公平交易 就在幻想之际，眼前无声无息地出现一道虚影，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正是昨晚上领头的那个黑魔法师。 今天他好像是一个人来的，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把握，不然也不会来去自如而不被守卫察觉。 布拉德将有关秦陌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了他，包括每日的行踪。 “可是他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角色，武功深不可测，你们打算怎么弄？”他故作一副怀疑的态度，想试探对方的实力。 “这就不是你担心的事情了，只要不是苍月大法师，我们都有办法。” 绝对的狂妄！竟然直接拿当世修炼界的标杆尤卡斯来作比较，想不到同样经历劫难之后的黑魔法师还有这等实力，这反倒让布拉德更加放心了。 “我只有一个请求，带走那家伙的时候，把那女的留给我。”布拉德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对菲斯特家族下任族长之位，布拉德可没少花心思。原本能够争取到和幽雪萧家的联姻，让他向家主之位迈近了一步，可经过这段时间和这个萧家千金的相处，他却觉得不够稳。这个莉莉毫无大局观，总爱惹是生非，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连累了。 想要将地位牢牢抓在手中，除了父亲的青睐，还要赢得菲斯特家族里举足轻重的一票。族中实力第一的人，他二叔，一名三阶魔法师。 千年前的绯红劫，众生迎来一次大洗牌，放眼当今世上，三阶实力绝对可以称为高手，而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各方势力都会重视这样的高手。 他这个二叔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女人，平日里为他寻的那些庸脂俗粉，只能说是帮他省去了一些时间，毕竟一个三阶魔法师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寻不到？而这个玄夕，无论是从样貌身材、武功修为还是性格气质来讲，绝对可称为可遇不可求的乱世佳人。 要是二叔能得到这么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强人，那与众不同的滋味，他一定是毕生难忘。一念之间他也已经无法回头，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既然选择了和黑魔法师做交易，就要把机会利用到极致。 “各取所需，公平交易。”男子自以为明白布拉德的意思，狡黠一笑。 布拉德向黑魔法师提供了秦陌一天的行踪，尽管尤卡斯没有公开这些事情，但是打听到这些消息对他来讲还是没有难度的。 “诸位打算何时动手？” “就在今晚。”男子幽幽一语，又消失了。 空间大召唤术，超远距离召唤一道近乎本体的虚影，这可不是一般魔法师能够做到的，即使是他二叔也还没有达到能运用的水平，苍灵古树应该只有长老尤卡斯做得到吧。一向自傲的布拉德竟然有些自卑起来，同为魔法师，黑魔法师竟然强大到了如此地步。 不过对方越强，他的计划就越周密。他立即开始安排人手准备在沿路做好一系列保密工作，并且让心腹换好装去月影瀑布周边等待。这一系列的行动，不光要瞒着莉莉，还要不被格雷察觉。一想到这个惊心动魄的计划，他就心跳加快，可是权欲熏心的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是非成败，就在今晚。 走入树林深处的秦陌额头渗着汗滴，他在刚踏入这片密林的时候就发现有某种生物一直跟着他，可是他转身却总是一个影子也没看见。 会是个什么东西？首先肯定不是蛇，因为有细碎的脚步声，更不会是体型硕大的熊，因为它不需要偷袭就可以把秦陌摁倒。秦陌开始跑起来，可是放慢了脚步仔细听，还是觉得有东西在跟踪他。 树林只有一条小路，既然有路，应该不是什么荒山野岭。秦陌顺着走下去，可是依旧没有看见过什么猛兽，他现在是多么想面对面地看见一只，也比在未知的恐惧中好得多。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看见前方一棵树上坐着一个浑身黑色长毛的生物，虽然背对着他，但是从颤动的背影猜得出它在啃食什么东西，一只长腿吊在空中慢慢摇晃着…… 秦陌止住了脚步，那是个什么东西，如果再强壮一点就和猩猩很像了。这时那家伙好像是发现了秦陌，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沾满血的嘴，牙齿外翻，暗红的血从有手指那么长的獠牙尖不断滴落，眼圈周围是白色的，眉骨处有凸起，两边有疑似耳朵的物体，整个面部看上去像个树懒，可是这东西明显没有树懒那么友善。 这狰狞的面目让秦陌震骇，连忙退了一步，随时准备跑。那怪物丢下了手里的猎物，竟是一只腹部被撕开的狼！还未享用完的躯体被扔下了树，似乎有了新的目标。 以狼为食物，这个怪物是有多么恐怖。 秦陌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铁枪，不知道这野兽速度如何，绝不能让它近身。 怪物从树上跳下来，朝着秦陌跑来。它可以像人一样直立奔跑，手臂很长，达到了膝盖，还有匕首那么长的利爪，可以轻易剖开它的猎物。 它的速度并不快，和普通人差不多，可是面目已经把秦陌吓怕了，只能拿起枪冲着它乱舞起来。怪物尝试着躲开秦陌的攻击，可是铁枪还是打在了它身上，张开嘴开始咆哮，嘴里的血喷溅出来。秦陌一枪刺中了怪物胸膛，不妙的是怪物抓住枪柄不让秦陌拔出，而另一只利爪猛然向秦陌抓来，凭借它奇长的手臂加上利爪，差点划破秦陌的喉咙。 秦陌哪里是经过训练的战士，本身来自都市，没有碰过刀枪棍棒，而玄夕也没教过他枪法，动作滑稽是难免的。他全身带着铁枪一扭，将其从怪物胸腔旋出。然而怪物并没有流血，显然铁枪是没有完全刺进去，不过它还是疼痛的厉害，更加狂躁。 秦陌知道这是要爆发小宇宙的征兆，转身就跑。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扛着铁枪，并不影响速度，只听身后怪物的咆哮声越来越小，而自己竟然没感觉很累。 秦陌停下来，不是因为他觉得安全了，而是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群狼的包围圈。它们用森然的眼神盯着秦陌，只是很小心的迈着步子，并没有立刻采取攻击行动。 刚摆脱了残暴的怪物追杀，又被一群狼围堵，而且更糟糕的是，秦陌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那条路，要如何找到下山方向？ 秦陌意识到自己是不能再轻松逃跑了，他可不认为自己跑得过一群狼。可恨的玄夕竟然把我丢在这种刀山火海之地，如果还能活着出去……又能怎样？秦陌就算想着要报复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举起枪打算冲破一个地方，也比在原地等分食好，忽然冒出来一个雄浑的声音，“小兄弟可别伤到了它们。” 从包围圈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戴着一个深褐色牛仔帽，粗糙的皮肤应是经过风沙的侵蚀，黑色长发披到双肩，浓密的髯须有些杂乱，看出来没怎么梳理。而这些狼都给他让开了道路，没有一点凶恶的神态。 秦陌对这荒郊野岭出现的人感到一丝诧异，不过总算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些狼难道是他养的？ 中年男人自称是一个猎人，居无定所，靠着完成工会任务为生，在世界各地的野外都有自己的屋舍，这段时间刚好住在苍灵古树这里。 男人带秦陌到了自己的丛林小屋，还真有神奇小木屋。令秦陌惊讶的是那些狼真的是猎人养的，猎人不用武器，这些狼就是帮他捕猎的工具。这个山林，飞禽走兽应有尽有，狼群们会先帮猎人捕获到食物才去寻觅自己的食物。 猎人很热情，留秦陌吃了晚饭。难得在这里遇到人，准备了一桌特别丰盛的晚餐，烤山鸡、烤野兔、烤羊腿等，在野外，烤确实是一种很方便的烹饪方法。 两人在桌上聊了很多，猎人说他记忆不好，常年一个人生活竟然忘了自己的名字。名字这东西怎么能那么容易忘，他不愿意说秦陌也懂不会再问。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今天我打算去古树集市买点生活品，发现下山的吊桥断掉了，正说回来砍一棵树搭过去。”猎人问到。 “呃……那是我一个朋友做的。”秦陌有些尴尬的笑道，把实际情况说了出来。 “哈哈哈！”猎人爽朗的笑了，“我想你那位朋友是让你来体验一下山上的乌魑吧，不过话说回来，对于你这个新手来说还是很危险的事情。” 乌魑就是秦陌刚才遇到的那个怪物，在这个山林生活着大概有几十只，并且还有一只很难对付的乌魑王。秦陌必须感谢它们的生活习性，不是狼那种群体行动的，不然秦陌应该已经魂断山林了。 当秦陌说到刚才那乌魑正在啃食狼肉时，猎人皱起眉头，显然有些心痛。一般情况下，乌魑是不会招惹狼群的，想必是哪只垂危的狼自愿离开群体等待死亡吧。 火红的夕阳将木屋照的彤红，秦陌喜欢阳光，在古树是很难晒到太阳的。这时有几只体型巨大的黑狼进来围着猎人打转，不时发出哼哼的声音，有一只黑狼还咬着猎人的裤脚。 猎人脸色急转，突然问秦陌：“今天什么日子了？” 秦陌还啃着烤山鸡，还没搞清楚情况，他只听说现在是四月，具体多久也懒得记。 “你快走，乌魑王要出洞觅食了！” 第十九章 月影瀑布 看猎人焦急的神色，新手秦陌也开始害怕起来，他连一个不敢招惹狼群的乌魑都打不过，现在看到这慌乱的狼群，他确定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 “你我也算有缘，送你一件东西。”猎人拿出了一个碧绿的球形物体给秦陌，有杯口大小，以后若是在这里遇到他养的狼，拿出这东西来就不会受到攻击。 来不及多想，秦陌把绿球收下了，而猎人再一次急迫地催他赶紧下山，说晚上山里危险。 看猎人焦急的样子，秦陌不再多问，只是有些难为情地多要了两只烤鸡，他料想玄夕还没吃饭，将他们一并装进乾坤袋。 秦陌被带到了一个小溪旁，按照他的说法要从瀑布下去就顺着这条小溪走。 “不行来不及了。” 说话间，猎人直接把秦陌推进了溪流，还没回过神的秦陌一脸懵地就被溪水向下游冲去。 “后会有期。”猎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虽然感觉一头雾水，但秦陌还是觉得这个中年男人挺不错。 黄昏的月影瀑布，橙色是主色调，万物在此时都显得慵懒，即使是不断落下的瀑布也像是放任疲惫，无声无息的下坠。 静坐在岸边的玄夕睁开双眼，天都快黑了，秦陌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据玄夕所知，那山上就一些乌魑，顶多就是个一阶水平，正好适合新手的修炼。 从山上流下来的水里，有古树飘来的树粉，一旦有月光照射，会呈现出湛蓝的光亮，像满天的星河坠落，特别美丽，月影瀑布也由此得名。在以往，这里是年轻男女经常约会的地方，直到大陆魔兽横行，也渐渐变得荒凉起来。 不知不觉天色完全黑了，玄夕终于坐不住了，现在上去把秦陌揪出来，一定要好好数落他一番，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新手。 可是当她站起身，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氛很压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不得不警惕起来。就在这时，背后突来一道凉风，玄夕飞速转身，用匕首挡去那未知的力量。虽然没有受伤，可是那强劲的作用力还是将她打退了十余步的距离。 很明显，她遭到了偷袭，然而那只是一道急剧的气流，并不是某种暗器。此时在她视野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远距离打击并不用任何实体暗器的，想必是魔法师了。玄夕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早上潘迪说的黑暗魔法师，可是她并不是明面上那些正派势力，可以说与黑魔法师无冤无仇，只有一种解释，他们的目的是秦陌。 这时山上传来一阵凄厉的狼嚎，响彻夜空，玄夕顿时分了心，她这才意识到秦陌的处境非常危险。如果秦陌什么也看不见，那么在黑暗中，一群狼可以轻易的撕碎他。 正当她在留心山上动静的时候，背后又传来了刚才的那种攻击，不过这次是七道！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其中有一股最强大的气流，玄夕一侧身疾闪，消失在原地。 七道劲风打空后，飞向瀑布将之穿透，竟然造成了短暂的断流，随即山体发生了剧烈的震颤。可以想象，要是打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四分五裂应该还是最好的下场。 一道寒光闪烁后，玄夕出现在那里，同时另一个黑影也浮现出来。 “提供情报的人让我活捉你，看来我顾虑太多了。”黑影说。 玄夕暗暗惊叹自己的攻击竟然没有让其受伤，她的速度已经无人能及，能够轻易的隐藏自己，然后给敌人致命一击。刚才她凭借气流方向准确的判断出了袭击者的位置，并采取反击，可只是能够使其现形。她注意到，黑影周围充斥着流动的黑气，像一道屏障，化去了她的攻击。这应该是黑魔法师独有的法术护盾，她见过其他魔法师的法术盾，可就算是四阶魔法师的护盾，在她全力一击的情况下，很容易破去。黑魔法师竟然强绝到如此地步，岂不是让近战有优势的战士和格斗家完全丧失了仅存的制胜手段？ 还有一种情况，对手的阶位高于她。由于玄夕不属于四大武系，没有特定的阶位，而黑魔法师独自修炼也没有评判标准，所以眼前的人一定是精神力足够强大以至于玄夕无法攻破他施展的屏障。 “各位直接用七星魂祭吧，对手比想象中要强大。”黑影男子喃喃说道，随后手杖打出一个暗淡的光球，玄夕只觉一阵恍惚，向后退去。 四周接连又出现了六个同样的光球，围绕着玄夕高速旋转，速度之快，致使她只顾得上闪躲，却无法采取进攻。敌人不只一个，周围还隐藏着六个相对较弱的黑魔法师，她一边躲避那可能致命的光球，一边捕捉敌人的气息。 夜空一轮圆月悠然，周围却不见繁星，显得幽冷、孤寂。 一道黑影划过孤月，随后一道紫光从它当中脱离而出，勾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最后回到黑影手上。 “呵……破魔之术，不过在巨大差距面前还是无用之物。”男子冷笑道，他看了一眼周围六个人，虽然都被玄夕打现形，但是护盾还是没有被攻破。 看到没有效果，玄夕只能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她可不是看不懂形势的人。玄夕的消失让黑魔法师们有些惊讶，想不到还有其他武系可以做到如此精妙地隐藏自己，于是不断催动光球四处探寻。 溪流一到下落处特别急，在水中挣扎的秦陌什么也看不见，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突然就开始往下掉。还好瀑布不是特别高，总算可以回去休息了。 啪！秦陌的腰被猛撞了一下，疼的眼泪差点流出来。这并不是陡峭的悬崖，岩石在秦陌的背上无情的刮着，随后他落在了一个布满青苔的平台上，由于过于湿滑，秦陌险些被冲下平台，还好在慌乱中抓住了一根藤条。 原来这瀑布背后是一个洞，藤条就是从里面伸出来的。山洞不大，站在洞口可以看完整个的布局。周围的石缝中钻出来一些藤条，就是秦陌刚才抓住的。洞内没有人来过的迹象，应该是一个天然的山洞。 秦陌站在平台上小心的把头探出去，下面的水很浅，有的地方直接就是暴露在外的石头，这可不能直接跳下去，然而洞口被瀑布封死，想要往远处跳还是有危险的。突然只听轰一声，地面剧烈晃动了一下，秦陌差点又没站稳，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砸在了下方的山体上。说是光球，其实它中间是黯淡无光的，只是周围泛着微微的白光。下方山体裂开，碎石不断往下落。秦陌不敢再站在原地，转身往洞内躲。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瀑布外的场景他是一点也看不见。 七个人在探寻隐藏在附近的玄夕，这时要是有一点动静他们都能感应到，可是最终一点进展都没有。 “小姑娘我们好好谈谈吧，你把那个人交出来，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黑袍男子示意停止七星魂祭，开始做进一步打算，他的任务只是秦陌，而其他承诺的交易，可有可无。对于臭名昭著的黑暗魔法师来说，交易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怎么样？就算不相信我们，以你的速度，全身而退不是问题。” 就在这时，旁边走来一个人，正是秦陌。此时的他已是被弄的一身湿。 “年轻人快走开，别妨碍我们办事。”黑袍男子说道。 虽说是黑魔法师，他们也并不是见人就杀，他们也是人，只是所追求的利益不同。 “哦。”秦陌本来还想来问他们看见玄夕没有，既然这种态度只有躲开了。 旁边的人向领头的黑袍男子示意，那个人就是秦陌，他先是有些惊讶，秦陌怎么自己就这么走过来了，随后冷笑还是自己大意了。 这时玄夕陡然出现在秦陌面前，吓得他魂都散了，真的就是凭空出现，没有半点征兆。 “快走，回去找长老。”玄夕说完就把秦陌推向前方的树林。 与此同时，一道黯淡的光球掠过，正中玄夕后背。 第二十章 十步一杀 领头男子却咆哮道：“混账！”。 他们需要毫发无伤地带回秦陌，竟然有人擅自使用杀招，好在击中的并不是秦陌。 飞出去的秦陌目睹玄夕背后受到了袭击，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此刻的玄夕，面色惨白，索性跪在了地上，感觉全身筋脉在拉扯，痛的差点晕过去。 “别管她，追！”领头男子说道。 远在树林边缘的秦陌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他知道自己只能跑，好歹也要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观察情况，不然也是白送一条命。可是黑魔法师并没有追来，背后却传来一声惨叫，秦陌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一柄通体橙光的利刃穿透了一名黑魔法师的胸膛。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从他嘴里发出，瞬间毙命。 在他身后，是不停呼着白气的玄夕，她全身冰冷，可是额上却满是细汗，想必是中了他们所说的七星魂祭带来的反应。 领头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的队友居然就这样被一击结果了，在他看来，以玄夕的修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破除他们的魔法屏障的。 “杀了她！”男子冷冷的说道，剩下的五人立即念动咒语，而他则去追秦陌。 玄夕苍白的面容此时却带着一丝冷笑，既然已经动用了禁术，那就尽情的屠杀。 她身化四影，犹如夜空坠落的陨星，只是流光一闪间，星落大地，血洒长天。 五个世人眼中的高手，就这样顷刻之间被玄夕收去了性命，此时玄夕的双目凛冽，有如死神之眼，凄然却不可侵犯。 “别过来！否则我要他的命！”领头男子也是轻松抓住了秦陌，一根白骨杖抵在了秦陌的咽喉处。 玄夕已经杀红了眼，活到现在，从来没有人能够威胁她。男子话音刚落，玄夕又消失在原地，只觉前方一阵寒流疾驰，男子暗叫不好，将秦陌推过去自己连忙施展空间转移术企图逃走。然而不幸的是，他的速度完全无法与玄夕的速度比肩，虽然成功地隐匿了自己的踪迹，可是仍然被一股罡风贯体而过，竟然被拦腰斩断。 这七人实力都很强，只是他们犯了两个大忌：第一是在夜间行动，虽然他们被称为黑魔法师，可是玄夕自认为没有人比她熟悉黑暗；第二，也是最致命的一点，他们作为魔法师，竟然想借着护盾与其他武系近距离打斗，而且偏偏此人却是玄夕，至今无人能在她的瞬杀领域里活命。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恐怕也只有这句话能够理解瞬杀领域的恐怖之处。 玄夕左手松开了一闪而过时随手护住的秦陌。 刚才就像坐过山车，虽不是上天入地，但被抛出去又扯回来的滋味还是有些不好受。秦陌的脸上溅满了被腰斩男子的鲜血，而玄夕手中的橙光利刃，像炙热的阳光，将血液蒸发殆尽。随后橙光褪去，在月光下看到的是一柄银亮的短刃，玄夕将它收起。 惊魂未定的秦陌正要放松，玄夕的目光再次凌厉起来，右手一挥，秦陌随方向看去，远处有一个背对着他们正奔跑的人。玄夕出手后，那人只是停了一下，并没有太多异样，随后继续逃离了。 难道没有命中？秦陌还没弄明白，身旁的玄夕却身形一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仰面倒下，还好秦陌发现及时，将她揽住。 “快离开……”憔悴的玄夕有气无力的说了两个字，闭上了双眼。 离开，去哪儿？秦陌现在也是精疲力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人装进乾坤袋，可是那种连水都渗不进去的地方，空气也没有吧。 此地不宜久留，秦陌不清楚敌人的底细，万一又来人了就惨了。他马上想到了瀑布后的那个山洞，貌似至今没有人发现过。 秦陌拖着疲惫的躯体，抱着昏迷的玄夕向瀑布走去。这个女的为了救他受了重伤，他明白以她的实力是可以轻易离去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秦陌都感激不尽。 他翻遍了乾坤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工具，真发现了一根麻绳。秦陌用绳子将玄夕套住，系在山洞口的藤条上，他先自己爬上去，然后再把玄夕拉了上来，暂时放在了石台边。 弄了点水帮玄夕擦去了嘴上的血迹，秦陌又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了这冰肌玉骨的绝美容颜，只是面色惨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对于一点医术都不懂的秦陌来说，也只能在旁边看着玄夕发呆，何况她不是受的平常的伤。这时玄夕睫毛轻微的挑动了一下，渐渐睁开了双眼，看见秦陌直勾勾的看着她，迅速坐起身来，却发现全身无力，后背传来阵阵剧痛。 “这是在哪？”玄夕的声音很小，此时的她特别虚弱。 “瀑布后的一个山洞，你很冷吗？”秦陌注意到玄夕说话都吐着白气，伸手摸着玄夕的额头，果然很冰冷。 玄夕没有说话，应该是默认了，她的衣服湿了，是秦陌抱着她过瀑布的时候弄湿的，现在紧贴着身体，刺骨的难受。也是因为她现在无法用内力，不然应该是可以化解的。 “你带衣服没有？” 玄夕摇摇头，她的袋子里装满了暗器，从来也没有想过会需要衣服。 “我找找看。”秦陌拿出乾坤袋开始在里面刨来刨去，还真的有一件黑色的衣袍，韩韵还是那么细心，什么都准备了。 秦陌把衣服递给玄夕，玄夕却愣愣的看着秦陌，然后把头扭到一边说道：“不用了。” “速度换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秦陌严肃的说道，然后把衣服塞给了玄夕，自己走到洞口望着瀑布。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玄夕恼怒自己现在没了力气，不然一掌给他拍过去。不过冷静下来还是妥协了，她警惕的看着秦陌，然后转过身去，迅速换好了衣服。这件袍子很宽大，就算是秦陌穿上可能都有些大。 望着哗哗下坠的瀑布，此时的瀑布已经闪着晶莹的蓝光，甚是好看，可是秦陌心里却满想着玄夕换衣的场景，然后又暗骂自己，别人都重伤了，还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是等了很久，背后一直没动静，秦陌又不敢回头，怕眼珠子被挖出来。 “你过来一下。”玄夕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陌转身，玄夕早已笼起宽大的衣服，只是还没完全系上。当他走近，玄夕竟递给他一组类似银针的东西。 初步推测是中了某种寒毒，让秦陌用针看能不能把背上的毒引出来。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等怪异的伤，再不采取些措施就只能等死，终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她背对秦陌褪去了衣衫以及早已损坏的抹胸，香肩裸背一览无余的展现在秦陌面前，平日里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她此刻竟然羞的低下了头，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部位，但总觉得被别人看光了一样。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玉山白雪飘零…… “你在干什么？”见秦陌久久没动静，玄夕有些恼怒。 “我……我怕给你扎坏了。” “其他事你别管！” 秦陌不可能明说自己在浮想联翩，眼前如此完美的背影撩动着少年的心，特别是玄夕刚才抬手将紧贴后背湿透的长发拨到身前时，少年人从背后隐约看见了同自己心神一般荡漾的些许边廓，顿时血脉喷张，甚至呼吸困难，完全忘记了引毒的事。 玄夕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万分羞愤，两颊也顾不上体内的寒气侵袭，变得滚烫。侧脸怒喝道：“要是有半点不老实我立刻灭了你！” 她可不是在威胁秦陌，虽然现在不能用精神力，可是要是真有什么危险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再次运用禁术，弄死秦陌依旧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十一章 抱美人归 秦陌却觉得很委屈，谁叫你生的如此诱人。 整理了下情绪后，秦陌开始按照玄夕的指示帮她疗伤。玄夕如玉般的美背上，偏偏多了一块圆形的灰黑印斑，显然是那黑魔法师光球造成的。随后在尴尬的安静中过了大概几十分钟，那印斑真的消失了，整整一组细针都完全变黑了。 玄夕状态明显好转，赶紧套上衣服，却仍然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可真是便宜秦陌这小子了。 “你会生火吗？”秦陌突然问道。 玄夕也没问秦陌用火干什么，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黑色的细沙，往地上一掷，瞬间腾起一团火。这时秦陌在自己的袋子中鼓捣着什么，不一会儿，秦陌竟然取出一串烤鸡，然后在火边烤热，递给玄夕。 即便听说是秦陌专门给她带的，玄夕看秦陌的眼神却并没有柔和多少，少男少女那套小把戏，她是见多了，但还是扯下一个鸡腿给秦陌。 “你吃吧，我可是吃过晚饭的。”秦陌暗喜自己的表现不错，以后一定不会受虐待了。 “吃不完。”就算是身受重伤，语气依然如此傲娇。 秦陌没办法，只有帮玄夕分担一部分，其实袋子里还有一只，只是没有拿出来。 “我帮你把衣服烤干吧。”秦陌吃完后，伸手去拿玄夕脱在石台上的衣服。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玄夕沾着油的手毫不客气的拍在秦陌手上，随即将衣服塞进自己的袋子中。 秦陌意识到自己太莽撞，可能是手上油太多了，是自己没考虑周全，可她也是一手油啊？ 火星静静地飘起，人影在石壁上浮动。两人在火旁聊起来，玄夕不常和人说话，都是秦陌问什么她说什么。不过她很好奇秦陌在山上的情况，秦陌只能如实说出了发生的事，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得到什么锻炼。可是玄夕并不知道山上还有个猎人的住所，要是早知道也不会那么便宜秦陌上山去。 “今天什么日子？”秦陌突然想起什么。 “四月十五。” “每月十五乌魑王就要出来觅食吗？” “哪儿来的什么乌魑王？” “可能是你太强了它不敢出来。” 当谈到袭击者，玄夕却皱起眉头，没有多说。秦陌已经知道对方是为了他而来，不过来的人都被玄夕杀死，除了最后逃走的那个，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那个所谓的“提供情报的人”派来的。 秦陌扶着玄夕去瀑布边洗了手，虽然不再受寒气折磨，可是身体依然很虚弱，也许是运用禁术的雪上加霜。这是玄夕独有的绝杀技，不过会导致体内气息大乱，严重可危及性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际不会使出。要回古树调养几天才能恢复功力，可是黑魔法师用的“七星魂祭”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后来秦陌给玄夕讲了一些故乡的事情，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说到了第四次世界大战，从微型计算机说到宇宙的构成，玄夕听得很认真，不爱说话的人却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爱因斯坦说虽然第三次世界大战还没到来，但如果还有第四次，人类的武器会是石头和棍棒。” “哦。” “所以你们这里有那种毁灭一个洲的魔法吗？” “不知道。”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高科技，但却懂得运用精神力，没有发达的通讯网络，但也有魔法传音，究竟是自己的世界少了点什么还是这里多了点什么？ 当谈到家人朋友时，玄夕却显得失落起来，她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故乡，倒也有种处处无家处处家的洒脱。秦陌只好知趣的转移话题，聊着聊着竟然倒在石台上睡着了。也是太累了，不然熬夜不是问题。 玄夕却没有睡，她推测今晚会来两拨人，一群是长老派来的人，一群是那逃走的人背后的势力，她要时刻警惕，以应对突发情况。于是她把火灭了，此时的山洞里只有哗哗的流水声，伴着闪烁的蓝光，一切是那么静好。 昨天晚上，月影瀑布一前一后的确来了两拨人。布拉德在接到七位高阶黑魔法师被秒杀的消息时，吓得心惊胆战，这女魔头是有多大的本领，竟然能够瞬间杀死这么多高手。据他推测，那七个人每人的实力至少是四阶，绝不是危言耸听。不过听到派去监视的人员说玄夕已是强弩之末，本来以为自己会丧命，可当时只是感觉一丝凉意，并没有被击中，跑一阵回头看她已经倒下去了。布拉德立即带上三五个高手，乔装打扮后秘密前往月影瀑布，可是地上只有惨不忍睹的尸体，玄夕和秦陌都不见了，在周围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只好黯然离去。 大概在午夜的时候，长老亲自来了一趟，同行的人还有格雷以及他的弟弟潘迪，还有玄夕的室友伊莎黛拉。两人一直未回的消息传到了长老那里，觉得事情不妙，玄夕的办事效率他是知道的，不可能那么晚不回来。于是几人来到了月影瀑布，眼前的景象让众人瞠目结舌。有的胸上是一个贯通的大洞，有的身首异处，还有一个直接被腰斩了。场面太过血腥，潘迪带着伊莎黛拉去一边休息，他以前跟着格雷云游世界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是入世未深的小黛拉可见不得这些东西。 格雷检查了尸体上的伤口，却不像是玄夕所为，玄夕的出手很利落，都是一些不可察觉的致命伤口，而且血洞周围有灼烧的痕迹，记得玄夕好像是冰属性的武技啊。 既然是与黑魔法师为敌，难道是另外一方势力？是他们带走了两人？几人不由得猜测起来，没有人比格雷更心急如焚，他担心玄夕出什么状况，差点把整个树林给掀起来。 在长老的劝说下，几人最终回到古树，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然后派了些人手来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这一夜，格雷也没有合眼。 当秦陌醒过来发现玄夕早就醒了，不知道自己的睡相被看见没有，怪不好意思的。一夜过后，玄夕的面容却更加憔悴，秦陌也不知道她一夜未眠。 “走，我带你回去。”秦陌把玄夕扶起来，却发现她走路都十分困难。可是如果再留在这里休息也不会有好转。 秦陌单手搂着玄夕的纤腰，顺着绳子滑下山洞，随后一个公主抱将玄夕抱在怀里就往古树走去。 “放我下来！”玄夕没料到秦陌如此轻浮的举动，低头小声的说到，一拳锤在秦陌的胸口，却绵软无力。声音也有些沙哑，昨晚受凉了，现在的她是没有免疫能力的。 “你都成这样了，有什么不满等好起来再来找我。”秦陌话说的很坚决，抱着玄夕加快了步伐，不知道是玄夕太轻了还是自己的力量有所提升，也不能说不费劲，但是脚下却健步如飞。其实抱着如此绝色佳人，走多远都不觉得累。 挣扎一会儿过后，玄夕也放弃了抵抗，竟然靠着秦陌睡着了。 通往古树的路，人越来越多，秦陌听到了路人的议论纷纷，声音太小，他也懒得去管。不知不觉到了古树下，秦陌低头看看熟睡的玄夕，没有去叫醒她，终于到了古树上层，前方出现一行人，秦陌停下了脚步。 “夕！”人群中的格雷跑过来喊道，他正准备带上人手再去瀑布搜查一遍。 玄夕迷糊的睁开双眼，却看见她最不想见的人，说了句“快走”却发现嗓子出了些状况。 “我来吧。”格雷的表情怪怪的，对秦陌说。 秦陌早就想放下了，走了近两个小时他的手已经又软又酸，真后悔没用背的方法。只是不好意思将玄夕弄醒，等会儿别人觉得你太弱了，所以一直忍着。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这时玄夕搭在秦陌肩上的一只手狠狠的掐着秦陌，用的是指甲，所以不需要太多的力，秦陌痛的皱眉咬牙。 “还是我来吧，她受了重伤，经不起折腾。”秦陌随口编了一个很满意的谎言，早就看出来这两人的情况，格雷一直单恋玄夕，可是玄夕总是躲避。 秦陌大步向玄夕的住所走去，装的很轻松的样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人群给他让开道，其中还站着布拉德以及他的未婚妻莉莉，布拉德是自愿参加搜救队的，他想消除自己的嫌疑，而莉莉自然也跟着来了。 “行啊，弄得人家衣服也没了，声音也哑了。”莉莉毫不顾忌的在人群中说。 布拉德瞪了她一眼，心里却暗叫这油醋添加的好，此时此刻，一旁的格雷表情难看极了。 第二十二章 毕业任务 秦陌有一种想当场把莉莉吊起来打的冲动，在这么多人面前陷自己于不义，今后还怎么混。而玄夕只是轻闭双眼，不知道她是气急攻心还是不在意或者根本没有听懂。 将玄夕放在床榻上后，赶紧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可是还没有喘上一口气，就被冲进来的格雷揪了起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格雷拽着秦陌的衣领问。 这时伊莎黛拉过来示意小声一点，别吵到了病员，格雷就抓着秦陌到屋外，却碰到了赶过来的尤卡斯。尤卡斯看见一脸无辜的秦陌以及怒不可遏的格雷，急忙制止。 经过坐下来的一番心平气和的谈话过后，众人了解到了情况，但格雷的内心仍然难以平复，谁知道这家伙的眼睛有没有看什么不该看的，再加上刚才玄夕那亲昵的动作，都让他抓狂。 年轻人的事，长老不好多问，他更关心黑魔法师的事，经过昨晚的观察以及秦陌的描述，那的确是一群黑魔法师，而且都不是小角色。这背后的势力那么看重秦陌，尤卡斯思前想后，也不得不将秦陌的奇特之处告诉他，不能再让他在无知中度过，否则真的是哪天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要尽快变强，没有人会永远保护你。”这是尤卡斯第一次很严肃的对秦陌说的话。 秦陌倒是很快的接受了自己拥有超强灵魂力的事实，有些人总会觉得事情太巧，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事出现在自己身上。然而这种事你不遇见总会有别人遇见，如果遇见的人都这样问自己，那这个问题就没什么意义了。 玄夕的房门打开了，伊莎黛拉走出来，又关上了门。她检查过了玄夕的伤势，都是内伤，气息全部错乱，需要休息调养几天。说到玄夕，格雷就搞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不顾死活保护秦陌。长老虽然满脸歉意，可是心里却对两个年轻人大加赞赏。玄夕没有辜负对长老的承诺，而秦陌也没有抛下队友一个人回来。玄夕的实力也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由于黑魔法师也没有等级划分，所以没人知道这场战斗的定位。 接下来的几天，秦陌都没有了战斗课，终于不用每天遍体鳞伤地入眠了。而文化课也就那样，有趣的就多听一点，无聊的就靠潘迪的抢答蒙混过关。就是每天格雷都会给玄夕带来熬好的各种补汤，还要亲自一勺一勺喂她喝下去，每次他来的时候秦陌都会分心到听不进去课，伊莎黛拉问的什么问题他都不知道。 听伊莎黛拉说玄夕这几天很爱出去散步，一到傍晚就拉着她到处走，把整个古树上中下层都走遍了，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一天晚上，秦陌因为武技大有突破而打算出去吃一顿好的，他和潘迪来到了街上，正好碰见玄夕和伊莎黛拉，站在菲斯特家族外，玄夕一直埋头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这时庭院中出来几个人，经过她们身旁时，原本古井无波的玄夕似笑非笑的瞄了其中一个人一眼，那个人双目僵直的盯着前方，表情特别不自然，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玄夕，又或许是在极力用余光观察。 “走，去吃顿好的！”秦陌走过去对两人说。 “刚吃过，你们去吧。”这才发现秦陌二人的玄夕推辞了，拉上眼巴巴的看着美味溜走的伊莎黛拉转身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对秦陌说道：“待会儿来一下我房间。” “啊？”直觉告诉秦陌一定没好事，可一旁的潘迪却满口答应道：“好啊好啊！”然后拽着秦陌去吃饭了。 这小子一定又是想见伊莎黛拉，不放过任何机会。两人去了古树特色的风味烧烤，是用苍灵古树渗出的树油来烤食物，肉中会有特殊的芳香。据说这样做出的食物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临走的时候，潘迪又叫老板烤了一盘，然后去甜品店买了伊莎黛拉最爱喝的饮料。小孩子不简单，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应该还在为拿个好成绩而焦虑吧。 “啊潘迪，我爱死你了！”一进门伊莎黛拉就扑过来接过潘迪手中的烧烤，毫不掩饰内心的惊喜。两人就在客厅玩起来。 这时玄夕走出来，示意秦陌进屋说话。 “听说你武技大有长进。”玄夕问到。 “是吧，对于我这个外来的人来说，能够唤出元素之力已经很满足了。”秦陌说的尽量很低调，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完成你的毕业作业还差得远。” 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原来是来说毕业作业的事情，怎么弄得跟自己的世界一样，还毕业。当得知自己的毕业作业后，秦陌不得不又在心里暗骂起玄夕。她竟然叫秦陌在二十天后的武者资格赛中杀死考官——布拉德·菲斯特。 原来那晚玄夕并非没有命中，而是用最后一丝力气投出一枚无形针，进入血液后便化为液体，整个过程被命中的人感觉不到疼痛。玄夕就是用这种方法追踪一些人的，而这几天玄夕拿着形似罗盘的东西到处走就是在寻找目标。 毫无疑问布拉德就是出卖秦陌秘密以及行踪的人，而且没有向人求助过，事后也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这背后的交易，除了借机除掉秦陌，玄夕猜到了却也没有明说。活捉她干什么？现在玄夕想着平日布拉德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就恶心。 用秦陌杀死布拉德是再好不过的想法了，虽说资格赛点到为止，但历届考官误伤新手的情况是常有的事。布拉德是一定会在比武场上找机会除掉秦陌，凭借自己家族的势力也不会承担太多责任，反之秦陌若能借机杀死布拉德，也是名正言顺的。可是布拉德已经是二阶水平，而秦陌算不算一阶还是一个问题，虽然秦陌知道自己的灵魂力很变态，但是二十天还是让他有些不自信。 “你不必担心，只要你实力差的不是太远，我会暗中帮助你。”玄夕说的很轻松。 秦陌楞在原地，这事情一波又一波，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这时玄夕取来秦陌的衣服，已经帮他洗过了，上面还留有淡淡的香味。递过这件衣服，玄夕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别处，还好她没有想起什么事而为难秦陌。 在后来几天，秦陌的文化课也接近尾声，都是在讲一些可有可无的神学。玄夕也完全恢复了，这意味着秦陌的苦日子又来临了。每天玄夕都带秦陌去海边练习气息，气息的隐匿以及气息的捕捉。秦陌需要蒙着双眼在海风中辨别玄夕故意不隐藏的气息并挡住攻击，也要在玄夕蒙着双眼的情况下尽量躲避其投掷的暗器，总之说得好听就是躲避攻击，说白了就是挨打。 气息的把握是玄夕制胜的诀窍，她发现很多人都不懂气息的把握，即使是众多的高手。运用好气息能够在黑暗中占据优势，在激战的时候是不容你过多考虑的，如果能先捕捉到对手动作的气息相当于他的招式你基本已经预先知道了。 每天就这样重复的武技和气息训练，只能说秦陌受的伤日渐减少，而新人资格赛开战在即。 第二十三章 杳冥海峡 “小夕啊……”秦陌坐在海边，对一旁的玄夕说。 “叫师傅。”玄夕直接打断了秦陌的话。 这是资格赛的前一天，训练已经结束，两人坐在海边休息。海平线分割混为一色的海与天，海鸥在晚霞中鸣啭，海风在轻抚着归帆，一副静谧祥和的画卷。玄夕望着远处发呆，漆黑的瞳孔被镀上了一层金色。以前她经常来海边静坐一夜，后来伊莎黛拉来了，小女生晚上不敢一个人住，玄夕只好回去陪她。然而这和谐的画面却被秦陌突然开口打破。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没杀过人。”秦陌还在为自己敢不敢下手而担忧。 “我觉得你应该担心自己，而不是他。” “可是我还没和魔法师打过，平时都是和你在练习，你又不是用法术的。” “不然怎么能叫你的毕业作业？” “你们这个世界有没有那种短时间激增修为的丹药啊？” “韩韵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你现在吃穿不愁，还有人带，怎么就是这副德行？” 面对玄夕的白眼，虽然有些惭愧，但他还没到看透生死的地步啊。 “昨天我又去了瀑布的后山，还是没发现有什么木屋。” 上次听秦陌说得多么多么惊心动魄，玄夕决定等伤养好了去后山看看，并没有所谓的新花样。 “可能是你太强了，木屋也要躲着你。”秦陌不信，那颗他自命名的驱狼珠现在都还在乾坤袋里怎么会不存在呢？ 玄夕不再理他，起身就往回走。“明天把那套衣服穿上吧。” “啊？”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转头玄夕已经不见了踪影。 秦陌眺望着远方，那是韩韵去的地方，虽然只是相隔一道海峡，可是要踏上那片土地不知要何年何月。长长的海峡连接的是两片海，北方的海称为“杳”，南方的海称为“冥”，这是秦陌地理课上了解到的。对于杳冥二海，自古以来，都没有人去深入的探索，更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大。冥海波涛汹涌，一年中有几个月都是电闪雷鸣，无数的航海家带上船队与恶劣的环境斗争，可最后无不船沉大海，铩羽而归。杳海虽风平浪静，但静的可怕，“天无飞鸟，水无游鱼”说的就是杳海，更诡异的是行船会不知不觉的下沉。 总之以他们现在的航海技术是无法征服杳冥二海的，曾经有高人御空而过，也因为它的浩大无功而返。因此有信徒认为杳冥二海是神鬼之地，都不容侵犯。还好两海交融处的水域还算正常，使得东西大陆能够轻松来往。 一年一度的新人资格赛如期而至，苍灵古树作为一个重要的赛区，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来观看。地点是在古树东枝的临海比武场，平时不对外开放，只用作大赛，所以这是秦陌第一次来这里。这个比武场只有巨大的枝干支撑，悬在海拔一千米的空中，底下下是深蓝的海水。隐约可以看见几艘船缓缓驶出古树的码头。 秦陌作为今年几千名新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引起的关注自然不小，其余参赛者大多都在十岁左右，甚至几岁的小孩。那些陪着新手来的人都在议论秦陌，基本上都是怀疑的态度和嘲笑的目光。 “海市蜃楼？”秦陌指着远方，他看见杳冥海上悬在高空的雪山，云层以下却什么也看不见。 “那就是给你讲过的幽雪国的落神雪山呀，世界最高点，山上终年积雪，一处极寒之地。”身旁的伊莎黛拉说到。 对啊，秦陌恍然大悟，世界最高的自然奇迹，比苍灵古树高了不知多少，并且据传十分凶险，无人敢踏足。 比赛流程很简单，第一阶段分武系考核，四种武系分批上场完成不同的考题，一般来讲只要不是技术太差都不会被考官从人堆中揪出来。第二阶段为武系挑战赛，由本武系自由组队挑战其他武系，输赢不是评判的唯一标准，如果某一队输了但是展现出了一阶修炼者的水平，考官也会让你通过。第三阶段，便是每年比赛中那些抢眼的选手，获得考官亲手“点拨”的机会，其实就是来灭个别新手气焰的，观众一般把它当做表演赛来看。 现场真是热闹非凡，周围的看台座无虚席，长老尤卡斯坐在贵宾席，和他同坐的还有格雷以及几个特邀嘉宾。布拉德作为本届的法师考官，和其他三武系的考官坐在一起。一路上遇到很多小男孩女孩拿着自己的试炼弓去找格雷签名的，据说格雷在年轻修炼者心中是偶像级的人物，格雷也是很热情的帮他们签了。 看着格雷如此风光，一些魔法师不乐意了，讥讽那些射手没资格当魔法师，只能当个射手。两拨势力顿时就爆发了小规模的争端，还好被及时制止了。 秦陌今天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总觉得身体特别轻，走几步都会飞起来的感觉。睡了一觉就有这么大的提升？难道是这件衣服的原因？突然想起了昨天玄夕说的穿这件衣服的事，今早穿上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秦陌向周围的看台望去，玄夕和伊莎黛拉潘迪坐在一起，并没有注意到他。 第一轮比赛很快开始，不同的武系群按照不同的标准来进行。如魔法师只用施展出自己学会的一阶法术，这规则是最轻松的，但要求的能力却是最难的，因为都还是新人，要掌握一个一阶魔法实属不易。而射手需要站在百米之外射中吊在空中的苹果，秦陌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是苹果前面有一张悬挂的白纱，要求不能损坏它。这是射手的基本功，障碍物、风力的因素都要考虑，不然如何在远处有效打击敌人。格斗家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打穿一定数量的大沙袋，秦陌看过那个沙袋，比那些练拳击用的都结实，不光是要徒手击穿，还有数量要求，对于这些看上去稚嫩的小孩来说也不容易。而战士，简单粗暴，一击破坏大岩石即合格。听到今年这考题，有些新人剑士就开始开骂，这让他们靠灵敏取胜的战士怎么破？ 可在秦陌看来，这考题却是对战士的一种侮辱。 比赛正式开始，来自各地的修炼者们纷纷展示出自己所学，看台上一片叫好声，看到未来的新鲜血液突飞猛进，年长的人们露出欣慰的笑。可是看见秦陌的时候，观众席传来无数议论声。 “这谁家孩子如此执着，这么大了还打算成为修炼者。” “对啊，还是个战士，如果是魔法师那还可以凑合用用。” 秦陌听到这些话心里就堵得慌，谁叫他一来这里刚好就有十七岁，十七岁很老吗？心中的烦闷没地方发泄，正好面前就有一块大岩石，持枪一刺，岩石崩裂成无数碎石，夹带着粉尘向看台袭去。其实秦陌就只是全神贯注的攻击岩石，没想到威力如此巨大，那些拿战斧的人也只是将它劈成两截，而一个拿枪的新手的一记突刺，顶多穿透一个大窟窿就了不得了。看台上传来一片嘈杂声，秦陌看也不看他们，直接走下比武台，主要是怕一不小心被误认为是轻蔑的眼光要挨打。 最后是射手上场，每年的射手比赛都是人们非常期待的，今年无疑又是一道难题摆在了新手面前，目标本身不大，还要在百米开外，更变态的是障碍物，这不明摆着要让飞出去的箭转弯吗？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有人直接仰角射出，以抛物线的形式命中苹果，秦陌看着那精准而优雅的一箭就像看篮球时那空心三分球一样舒坦。这是最多人采用的方式，可是总有些特别抢眼的人，一道疾风化作弧线呼啸而去，直接从右侧绕开白纱正中目标，就是那么随心所欲，就是如此不讲道理！想必射手对气流及箭矢精神力分布的把握做的非常好。不过获得射手第一名的却是一个小女孩，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直到她的箭径直射向目标，正当人们都以为她只是重在参与时，悬挂白纱四角的绳子陡然断开，随即苹果爆裂。比赛只是规定不破坏白纱，并没有不允许它掉在地上。 “好强的箭气！” “小小年纪就掌握了如此绝妙的技艺，真是后生可畏啊。” 人们对她赞不绝口，就连长老和格雷也不住的点头。秦陌注意到贵宾席中坐着唯一一位女性，虽然装扮很简单，可是从那独有的气质和身后跟随的众多侍卫来看，一定是有大背景，可是并没有人介绍到场宾客。 第二十四章 精神镣铐 第二阶段比赛也开始了，秦陌和另外四个小战士一组，这四个人都是主动来加入他的，本就没什么亮点的破坏岩石无疑让秦陌的表现成为了战士最佳，抱大腿的纷纷到来，可是一队最多只能五名参赛者。小孩子可不管你的年龄与水平的均衡比率，只要他们认为强，能带他们过关的，便是大腿。 各武系之间是存在克制的，理论上来讲，魔法师克战士，运用控制法术导致战士无法近身；战士克射手，因为爆发力不足的射手如果不幸被体能好的战士缩短了距离，近战很无力；射手克魔法师，因为射手最不怕别人卖弄武技的攻击距离，距离这种东西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格斗家，这是个新的修炼体系，如果非要比较，那就是和战士类似，不过没有战士的体质好，但却更敏捷更容易接近射手。 秦陌发现这些新手大都只会一味的用武技，在战斗过程中纯粹在乱舞，根本没有思考该怎么运用才能占据优势，不过只要会使用武技的人想要过关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和这些小孩比试还是需要一点心态的，以大欺小脸还不能红，对方的武技根本命不中秦陌，他也没有办法，自从穿上这件衣服就停不下来，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 秦陌的组无疑获得了武系最佳，要是没有获得才有点丢脸，好歹自己有个深不可测的老师。这意味着他们至少已经能获得武者资格证了，四个小队员兴奋之情难以言表，谢过了秦陌就跑到场外找长辈们要奖励了。 秦陌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所有人又议论起来，有人对他的背景产生了兴趣，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这位少年错过了一年又一年的资格赛，兴许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地步才出现在世界。考官席上的布拉德却冷笑连连，就怕你不能排名靠前，我还要煞费苦心地找借口和你切磋。 “哥哥是要被打了吗？”看台上的伊莎黛拉大口大口地吃着零食问到，她知道这是每年的惯例，当年她也是被考官教训了一番，好在是小女孩，考官没有太为难她。 “是啊是啊，只要不是布拉德就好，不然一点优势都没有，对吧夕姐？”潘迪转头看玄夕，她正看着贵宾席发呆，并没有听见两个人的讨论。 在短暂的休息过后，主持人宣布大家最期待的表演赛开始，当宣布说布拉德指导秦陌时，场外一片哗然，这不是明摆着虐新手吗？一般考官都会选择克制自己武系的新手来教育，让他们戒骄戒躁。 为了增加观赏性，考官们都把力量控制的很小，运用各种武技为自己的武系宣传，人们看的眼花缭乱，可大家都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让秦陌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格斗家，下场是被射手考官束缚在半空无法动弹，一支利箭如长虹贯日穿心而过，不过那只是一道精神力演化的色光，并不造成很大的伤害，若是一支实质的箭，那后果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可能是有格雷的模范作用，射手是占尽了风头，大家都认为假如无法成为魔法师，那射手便是不二之选。 “秦陌兄弟的表现非常抢眼，把我们的新人法师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我来为他们做点表率，不能让被你打败的新人在怀疑自己的日子当中修炼吧？”最后布拉德走上场，意思是要替魔法学子讨回公道。 对于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秦陌也很乐意陪他装到底，只是他看了前面几场教育新手的表演，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吊打。虽然考官里面只有一个三阶，就是那个射手，其他全是二阶，但优势依然是压倒性的。就算自己有超强的灵魂力，目前也顶多就算个一阶的水平。 布拉德·菲斯特，火系魔法师，二阶以上，三阶未满，这是潘迪给秦陌说的。对于这个定义，也就是说他的实力比其他二阶修炼者强，可是还没突破三阶，只需要一个契机，或许就是一次生死战的洗礼。 布拉德一上场就传来很多少女的尖叫声，在苍灵古树，除了几个特别变态的人，布拉德就是这些少男少女的偶像。年纪不过二十，却即将突破三阶，试问当今可称为高手的三阶以上，有多少年轻人？那可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布拉德依旧保持那迷倒万千少女的微笑，这是一个强者的风度，对胜出的自信。秦陌只想上去扇他一巴掌，撕下他的面具，看他还如何笑。 “亲爱的，加油！”场外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子大喊道，很多人看着穿着暴露的莉莉，都羡慕布拉德的家世又好，未婚妻也漂亮，真是郎才女貌。 秦陌感觉很不妙，比赛还没开始，气场就已经被打压了，当比赛开始的指令响起，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移动了…… 精神镣铐，用精神力来禁锢敌人，武技识别书上有记载。秦陌闲下来的时候把书通读了一遍，有形的武技会以幻象的方式呈现，而无形的就以精神印记的形式存入秦陌脑中，虽然当时不能明白是什么，但是遇到了此类武技就会触发产生共鸣。 布拉德已经开始动用火系魔法，而秦陌还在原地一动不动。魔法师很多法术施展需要一定时间，所以他们通常要与对手保持安全距离。眼看布拉德法杖上腾起的火焰化为了刃状，秦陌还没有任何动作，这是在蔑视对手吗？这猜测只适用于外行人，稍微有些经验的人都看出来了，秦陌已经占了下风，这是要让秦陌无法还手而结束吗，那已经没有了观赏性。 火焰在急剧燃烧，周围的空气开始波动，场上弥漫着灼热的气息，手起杖落，耀眼的白色火刃朝毫无防备的秦陌喷射而去。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秦陌措手不及，这才是魔法师的真正速度吗？慌乱之下只有本能地用枪身抵挡火刃，然而它似刀却不是刀，终究是火形成的物质，被枪身一分为二后，射入秦陌的身体。 观众席一片惊呼，这可是要杀人的节奏吗？只见秦陌身体摇晃了一下，跪在了地上，胸中的血液不断翻滚，心脏就像被人捏紧在手上，也没有痛快地捏碎，就是保持着那被掌控命运的绝望之痛。手上渐渐传来火热的感觉，陷入铁枪的一部分火刃让铁质枪身变得滚烫，只能扔在地上。 “好啊！”场下一片拍手称快声，那些新手并没有意识到布拉德直接下的杀手，和刚才射手考官的光矢完全不一样。 该死！居然还手之力都没有，还说什么杀死他？ 对于还没有学习过破魔术的秦陌来说，只能靠躲开攻击来化解，而破魔术是战士二阶才有的武技，现在被禁锢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玄夕怎么还不动手，这样的攻击再来一次估计会要命的。可是秦陌并不知道此时的玄夕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贵宾席上那神秘女子，女子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专注的看着比赛，表情无喜无悲，给人以庄重的感觉。 秦陌捂着胸口艰难地站起来，再一次拿起了还有些烫手的长枪。 然而此刻布拉德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不可能啊，明明用了全力，并没有留手，就算是和自己同阶的人被这样透彻地一击也该毙命了，怎么会这样？可是他却不能明说，被发现蓄意谋杀新人不是自毁名声吗。 布拉德动的这些手脚怎么会逃过大魔法师的眼，尤卡斯明显感觉到火刃的能量波动甚至有三阶的水准，可是秦陌竟然还活着，这有些匪夷所思，身旁的格雷也疑惑地和长老对视了一眼，也是没看懂。 刚才真是有惊无险，绝对不能让布拉德再这样为所欲为了，玄夕应该有分寸什么时候救秦陌吧，可是现在的玄夕……长老好不容易找到了看台上的玄夕，发现她目光呆滞，似乎陷入了沉思。 尤卡斯陷入两难，印象中玄夕一向办事果决，也没见她分过心，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要他亲自动手不成，日后都会说长老有私心，还怎么做表率呢？ 可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尤卡斯还真的不会袖手旁观。 第二十五章 劫火幻术 “秦陌哥怎么会接下布拉德最拿手的火刃，我如果硬接的话，也会重伤吧。”心情还未平复的潘迪问。 “嘿嘿。”伊莎黛拉狡黠一笑。凑到潘迪耳边说明了原因。 原来玄夕让伊莎黛拉帮忙，将自己的少量精神力附在秦陌的衣服上，可以拥有相应的能力提升，和魔法卡片有些类似。 布拉德冷笑一声，再次催动法咒企图禁锢秦陌，可是秦陌突然快速移动起来，让他的精神力打空了。 秦陌的速度快的可怕，转瞬间已经逼近他，布拉德迅速拿法杖在身前划了一道印记，可寒光骤现后，他被一分为二。 现场一阵骚动，谁也没想到秦陌的速度如此快，也无法相信布拉德就这样被剖成两半的事实。然而当人们看见布拉德的身影渐渐变得虚淡，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秦陌也意识到处境不妙，拿枪朝周围一扫，大风起，地砖上的落尘被带到空中，围绕着秦陌旋转起来。这便是秦陌习得的一阶枪舞，其实枪法拆分无非就是刺、劈、扫、挑等几个简单动作，可加入精神力过后却有了特殊的效果。 气流涌动，犹如万千无形利刀，切割秦陌周围的空间。有尖锐碰撞声响起，秦陌知道那才是布拉德真正的所在。撞击处，一团火焰在跳动，转而高速旋转迸发，一个身影浮现出来，凌空而退，稳稳落在远处地上。 布拉德轻拂衣袖，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劫火幻术……由火元素构成的幻象，一种古代就有的魔法，古代火系法师在危及的时刻用来保命的武技。现场的法师中也不乏火系魔法的高手，自然是看得出这其中的端倪。古代魔法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掌握的，足以看出菲斯特家族的实力，可是更让人惊奇的是，秦陌刚才的一招竟然让布拉德迫不得已的使出了劫火幻术，实在也是不简单。 “哇好棒！”场边的新人魔法师们看见布拉德把秦陌戏弄了，拍手叫好，可他们却不知道刚才那次交手其实是布拉德占了下风，一个魔法师最忌讳的就是被对手近身。 布拉德显然轻视了秦陌，重新挥动法杖，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个后患，不能再小看秦陌了。 秦陌也觉得奇怪，他的枪舞还只是学了一点皮毛，却有如此威力，他的精神力不可能短时间提高这么快啊。 秦陌没有停歇，转身又朝布拉德奔袭去，如果还站在原地，只能被布拉德轻易地控制。布拉德也吸取了教训，施展法术不断地快速转移，与此同时，在他周围浮现出几颗耀眼的火球，缓缓的移动着。 白火球之术！苍白的火，燃烧到极致的火，寻常的铁器都能够轻易熔化。 白火球无声无息，静静的燃烧，然而就是这种安静往往蕴含破坏一切的力量。 五颗白火球……以布拉德如今二阶之上的实力，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令人称奇的事了，一般火系法师能习得白火球术已经难得，而布拉德竟然可以同时凝练并操控五颗。这要是打在新手身上，结果无疑是灰飞烟灭。 就在白火球即将接近秦陌之际，突然白雾四起，秦陌感受到了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比武到此为止，可别弄出人命了。”尤卡斯的声音响起，自然是他熄灭了布拉德的白火球。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既然长老说到此为止，那一定是对的。 布拉德愤怒的握拳，却不敢作声。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秦陌竟然大步上前，借着遮住众人视线的白雾，偷袭布拉德。 “大姐啊，这样做没有退路了，你可不能耍我。”秦陌心里默念道。 这一举动让布拉德猝不及防，只能用法杖简单的阻挡秦陌的袭击，勉强将铁枪挡开偏离原来的路线，不至于刺穿他的胸膛，却划破了他的胳膊，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 看见这一幕，场边的莉莉花容失色，大骂秦陌不要脸，现场的人也纷纷指责秦陌这种为人所不齿的做法。可是秦陌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以他现在的水平不用点手段是不可能杀死布拉德的，况且玄夕在实战教学中也一再强调过程不用在意，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长老呆站在原地傻了眼，好不容易出手解救秦陌于水火，现在可如何是好…… 布拉德捂着胳膊，恶狠狠地盯着秦陌，全身颤抖，分不清是因为疼痛所致还是愤怒造成。 “我正式宣布，秦陌获得武者资格证。”布拉德说道，“现在，我向你发出挑战！” 怒了，布拉德彻底被秦陌激怒了，已经顾不得往日的风度。他手一招，从考官席飘来一块金属小片，飘到了秦陌手里。秦陌接过那金属小片，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什么东西，不是肉体，而是灵魂被赋予了一种印记。 这就是武者证吗，也就是从此以后别人可以凭借灵魂力探查出他是一名武者了，换句话说，别人可以不需要违反新人保护法而杀死他。原本按流程要等到整个赛事结束才颁发的武者证，现在就被提前授予给了秦陌。 尤卡斯欲上前阻止，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长老，此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说话的是贵宾席那唯一的女子，说话时特有的语气或多或少都透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 “可是……” “你看秦陌的表现像是一个新手吗？”女子好像知道尤卡斯在担心什么。 长老没有继续说话，又坐回了座位，女子的话似乎无法拒绝。 尤卡斯心里是在期盼秦陌千万别接受这场挑战，迫不得已之时也好收场一些。 秦陌此时突然感受到了玄夕的气息，这是她故意在提醒什么吗？ 也是因为刚才尤卡斯施法的精神力能量波及太强，将本就警惕的玄夕从思索中带了回来。 “我接受。”秦陌没多想，直接答应了。 现场再一次沸腾起来，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新手敢和考官叫板，今天真的有好戏看了。 此话一出，布拉德立即施展法术，半空中漂浮出白色火球，这一次，是九个…… 看来布拉德是真的不留后手了，刚才那股热浪已经让秦陌感受到这白火球内毁灭的能量，而眼前的九颗白火球，该如何应对。 “真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这魔法世家的公子竟有此等造诣。”看台上一些长者在感叹。 “姐姐，怎么办？”伊莎黛拉抓着玄夕的手，心急的问道。 “只能再等等。”玄夕自知已经错过了出手的最佳时机，现在可不能乱来。 话音刚落，从远处走来一行人，为首留着满脸胡子的中年男人，拄着一根比自己还高的法杖，丝毫不想掩饰他是一名魔法师。 长杖能够镶嵌更多更大的稀有宝石，魔力自然也比同类短杖强，魔法师们不单要凭借自身的精神力，还要运用各种天然宝石将武技发挥到极致。能够驾驭长杖的法师，修为一定不低。 “这不是菲斯特家族的族长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潘迪说。 “奥斯顿，什么时候回古树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长老亲自迎接古树魔法世家现任族长，并安排就座。 “哈哈哈，长老近来日夜操劳古树的安全问题，自然是不知道我的动向，昨晚刚赶回来，一直在料理一些繁杂的家事，处理完了马上赶过来，还好没有错过比赛。”奥斯顿爽朗的笑道，丝毫没有替他儿子担心的样子，显然是对布拉德很有信心。 尤卡斯虽然笑着，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菲斯特族长亲临，如果等会儿自己徇私，这话怎么也说不过去。尤卡斯给看台上的玄夕使了个眼色，玄夕会意点点头。 只是这不起眼的小动作恰巧被贵宾席的那女子看见了。 第二十六章 生死有命 布拉德的随从给奥斯顿反映了现在的情况，奥斯顿立马来了兴致，一副高手惯有的风度，想看看是什么新人会有如此能耐。 “虽说对方接受了挑战，刀剑无眼，生死由命，但稍微教训一下新人便是，别人用偷袭这种手段，你可不要太当真，毕竟出自高贵的魔法世家，这点气度还是要有的。”奥斯顿高亢的声音响起，向在场的人宣示着身为高贵魔法师的荣耀。 “是，父亲。”布拉德回答道，随后目光突转凌厉，一直悬浮在身边的九个白火球带着奔雷之势朝秦陌射去。 九颗白火球相继射出，速度丝毫不比飞矢慢。好在火球都比较集中，秦陌可以从侧面躲开，身体还没站稳，火球又从背后的上空追来。就像天上有九个太阳，刺眼的光芒逐渐变大，短暂的晕眩过后，秦陌竟分不清火球的位置，只得盲目的朝一旁侧翻，样子极其狼狈。 一个白火球砸在地砖上，秦陌眼睁睁的看见那块地砖逐渐融化，绝对不能被它碰上！ 秦陌站起身试图朝布拉德靠近，可是他发现自己的速度并没有火球快，只是勉强来得及侧身躲避，而自己耽误的这点时间布拉德早已换了更好的攻击位置。 虽然现在只剩八颗白火球，但是已经对秦陌形成了包围，四面八方的火球一齐进攻，秦陌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左右前后闪躲，根本无法突围。 “年轻人好身法！”考官席上一个肤色偏黑铁面银牙的精瘦男子称赞道，他是战士系的监考官。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新人战士能够表现出如此敏捷，往常人们为了应付考试，都注重训练战士的体能力量与武技，而对于和人近身对拼的身法不重视。相反，格斗家这个新兴的武系弥补了这一缺陷，战士会就此被格斗家取代吗？这是他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然而秦陌的表现令他眼前一亮。 这样下去体力迟早会被耗尽，身边飞窜过的白火球，没有片刻停歇，随时都可能将秦陌化为灰烬。 不能再等了，秦陌看准了四个火球的轨迹，当它们即将连成一条线时，长枪一闪而过，携带四颗火球朝远处站着看热闹的布拉德飞转而去。不巧刚好一颗白火球从脑后飞来，来不及闪躲，好在只是一撮头发被烧焦了。 刚从鬼门关外走了一遭的秦陌不敢怠慢，赶紧应付剩下的四颗火球。 原本静站在原地的布拉德忽见一杆赤红的长枪旋转而来，犹如一片大风车的扇叶，不只是枪，还有雨点大小的红色液体离心飞溅。 “该死！”布拉德暗骂，溅出的铁水范围极大，不便躲避，只能向后急退。 红色长枪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铺成了一滩液体，而飞溅的高温铁水继续向布拉德洒去，他一边退一边召唤火盾来抵御，如漩涡般的火焰逐渐变大，挡在了布拉德之前。 “就他这么松散的注意力，我可以弄死他好几次了。”看台上的潘迪说，布拉德完全没有战斗的状态，对秦陌似乎掉以轻心。 “啊！” 场中传来一声惨叫，正是布拉德，他突然瘫在地上，身边白气环绕，一脸痛苦之色。 布拉德腿上脚上被铁水洞穿，周围是大面积的烫伤，模糊不清。 趁布拉德还在地上挣扎之际，秦陌再次躲避了一颗白火球后，飞速朝他奔去。 “年轻人，接着！”突然脑后传来一个人的呼喊，随后似有东西破风而来，接住一看是一把枪。可是这枪的做工却很粗糙，就是一根绿色的荆条末端用绳子缠了一个铁质枪头。 不管了，先解决了剩下的火球再说。秦陌举枪舞动，将四颗追来的白火球全部打散，本来以为木头会燃烧起来，可是枪身泛起阵阵白气后，一点事都没有。 这是什么材料！那可是能融化铁的高温，怎么这荆条…… 秦陌转头看着地上抱着腿一脸痛苦之色的布拉德，轻轻向他走去。 布拉德见秦陌慢慢靠近，恐惧之情渐渐泛起，收缩的瞳孔带着难以置信与绝望，一只手在地上来回探寻着掉在附近的法杖，但他却不敢往地上看，生怕自己一低头就被秦陌偷袭致死。此刻的布拉德已经没有以往的高傲，像惊弓之鸟，悲恐无助。 不作死就不会死，谁叫你用那么高的温度对付我？秦陌虽然想笑，可是面容依旧很严肃，不管实力如何悬殊，架势还是要拿够，才能让对手摸不清底细。 起先布拉德显然是低估了秦陌，等到他认真起来，运用白火球术，心想就算是三阶实力也不愿意尝试白火球，故而放松警惕，被秦陌找到了偷袭的机会。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秦陌一脚踢开了布拉德即将触及到的法杖。 话不多说，长枪举过头顶，上空一道雷光乍现，秦陌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他是想试试一阶武技雷落，最具威力也是最危险的一招。因为招式比起其他武技要慢得多，需要蓄力，激活全身雷元素，给对手致命一击。 “岂有此理！”背后突然一道厉喝，又是一道雷光劈下，在秦陌周围炸开。 烟雾弥漫，遮挡了观众的视线。 当浓烟褪去，进入人们眼帘的是一个被炸焦的秦陌，头发竖起来了，脸也全部黑了，嘴角和袖口中的手背流着血。他用木枪拄在地上，艰难地支撑着身体。 “奥斯顿你！”长老在贵宾席对着奥斯顿大怒。 原来刚才那句“岂有此理”是奥斯顿吼出来的，与此同时，他暗自施展雷系魔法，先打在了秦陌身上。所以天边出现的雷光并不是秦陌所为，他还没有那个能力，料想他那雷系魔法没有强到真正的雷电那般，不然秦陌心脏应该已经停止跳动了。 “我只是提醒年轻人别太狂妄，这只是个比试，不可动杀心，不然就不是刚才那简单的雷魔法的教训了。”奥斯顿笑得生硬，强词夺理，然而他却在暗自琢磨，刚才其实也算用了八成功力，秦陌竟然仅仅是重伤未死，简直不可思议。 “刀剑无眼，生死由命也是你说的，现在竟然插手，你把比武当儿戏？”尤卡斯愤愤的说。 奥斯顿自觉理亏，为了救这个儿子放弃了颜面。事情发展成这样是谁也没有料到的，就算是尤卡斯也认为最好的结果是以秦陌重伤告终。 奥斯顿百口莫辩，这时场中又成了焦点。 “你的水平远不止新人那么简单，你到底是什么人？”布拉德气急败坏的问到。 “是你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秦陌嘲讽道，表面上很轻松的样子，实际上身体状况只有他最清楚，现如今他已是油尽灯枯，只能勉强再坚持片刻，他在借此机会调整自己，做最后一击，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杀手？” 布拉德也在努力拖延时间，秦陌没注意到，就在刚才被雷击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布拉德已经悄悄召回了法杖，藏在了他宽大的衣袖下。 “将死之人……”秦陌此话一出，挥枪势如闪电，朝布拉德猛击而去，“无需多问！” 原以为秦陌会说完再出手，谁料到又给布拉德一个出其不意，正在调集精神力召唤护盾，现在看来没时间了，不过劫火之术早已准备完毕，布拉德再一次消失躲过了攻击。 秦陌猛然转头，只见布拉德已在身后，一个火焰漩涡如盘踞的飞龙，正扑向秦陌。 “去死吧！”布拉德怒吼到，仿佛已经杀死了一个宿敌一般，泄了心头之愤。 火光扑面而来，秦陌眼前是一条张开巨口的火龙，即将吞噬自己，而自己是如此渺小，无处可逃。 情急之下，秦陌本能地用衣袖遮蔽自己的面部，雷击都扛过来了，接下来的火劫就只能看造化了。 第二十七章 风雷一闪 尤卡斯刚欲出手，一阵强烈的精神波动传来，玄夕正向他示意别出手，片刻迟疑后，最终没有行动。 硕大的“火龙”顷刻间将秦陌吞噬，热浪再次袭来，原本凉爽的苍灵古树都笼罩在灼热的气息下。 观众所见的，场中红黄光交织，几乎不能睁开眼，依稀可见当中有一人影，傲然屹立，直至火光消失。 “是那件衣服！”奥斯顿大惊失色，终于知道为什么秦陌被自己重击而不死了。 秦陌并未灰飞烟灭，而是被炙烤嘚失水过多。魔法攻击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几近虚脱的他突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兴奋，干裂的嘴唇不可察觉的一扬，再次发动了枪舞。 这一次，狂风大作，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一种来自风的压力，风声中好像夹杂着另一种声音，秦陌也听到了，但却没在意。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所有人记住了这个“过时”新手，布拉德被狂风卷起，悬浮于半空中，拼命地挣扎着，失去了一切防御能力。与此同时，秦陌站在地上，手中的枪身电光跳动，环绕于身，最后汇聚于枪尖。 人们可以感觉到那强绝的能量，虽然在场很多人都不会惧怕这低阶武技，可是从未见过有新人能把它运用到如此极致。 秦陌抬眼看了下布拉德，毫不犹豫地推动长枪，狂风与雷电的碰撞一触即发，风雷一闪，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混帐！”奥斯顿大怒，再一次施展魔法，企图阻断秦陌的致命一击。 又是一道闪电落下，明显比秦陌的强百倍，好在这一次不是朝秦陌打去，而是欲阻断枪的轨迹。 虽然观众都已经怒不可遏，但是似乎并没时间阻止奥斯顿的第二次肆意妄为。 眼见两股能量即将碰撞，恍惚间有一道黑影划过，提前与奥斯顿的雷光交峰，雷光竟然被一团不明黑气硬生生的挡了下来……小范围爆炸后，秦陌手中的木枪，原本绑着的枪头脱落了，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这已经是秦陌最后的努力，所有的力量早已汇集在枪上。 这时他又听到了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是一种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听的更清晰。这个声音似乎来自他的内心，近在咫尺却恍如隔世般悠远。 秦陌听从内心的呼唤，闭上了双眼，成也好败也好，马上就有分晓。 炫目的光晕中，一支荆条旋转而来，考官席上的中年男人稳稳的接住它，目光再次投向场中渐褪的光晕。 地上躺着秦陌和布拉德，两人相隔不远。秦陌虽然衣服完好，可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炸黑，身下是渐渐扩散开的血。而布拉德除了腿脚几处血肉模糊的洞外，并没有很严重的伤。 很多人为秦陌感到惋惜，看过了刚才秦陌的表现，对他用偷袭的手段来对付布拉德的事不再有鄙视，而是觉得这个人战斗时头脑是很清醒的，要是换做自己面对生死战，也会采取非常措施。 其实秦陌一开始就明白，这不是简单的比赛，而是关乎生死的一战。人们开始好奇，背后究竟有什么故事，让一名高贵的二阶大成魔法师想对一个新人下毒手，又是什么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战士有越两阶击杀对手的勇气。 不过实力终究太悬殊，很多人摇头感慨。 “比赛结束！”尤卡斯的声音响起。 秦陌周围突然泛起水波，是长老急忙运用温和的水魔法护住秦陌的身体，希望维持身体的基本机能。伊莎黛拉跑了过来，检查秦陌的伤势后，急得额上渗出汗珠，迅速催动光魔法治愈。长老见伊莎黛拉都如此慌乱，不由得眉头紧锁，但愿情况不会太糟糕。 “布拉德！”莉莉跑到台中，欣喜地将布拉德扶起身来。 考官赢了一个新人，不知道她有什么好高兴的，况且布拉德父亲两次出手，秦陌虽是偷袭，可却是自己的实力。观众对此愤愤不平，都想看看秦陌有没有大碍，很多精通医术的人主动上去提供帮助。 尤卡斯看了看站在场外一棵树下的玄夕，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座位上到这里的，玄夕向长老摇摇头，是在沟通着什么。 经过一段时间的救治，秦陌睁开了眼，体表伤口愈合了，心脉也恢复了正常，不得不说伊莎黛拉的光魔法真是神圣的魔法。体外伤虽然恢复了，内伤还需要慢慢调养，当务之急是给秦陌补水。 奥斯顿走到莉莉身边，布拉德的表现真是丢尽了他的脸，一个快要步入三阶的魔法师，居然赢得如此狼狈，族长的威严一下子挂在了脸上。 “给我站起来！”奥斯顿对布拉德命令到。 可是无论未婚妻怎么摇，父亲怎么喊，布拉德一动不动。 奥斯顿大骇，蹲下身检查布拉德的脉搏呼吸，却发现布拉德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不！”奥斯顿悲痛欲绝，布拉德表面并没有严重的伤，可是五脏六腑却已经爆裂。 他解开布拉德上身法袍，胸口有一块很大的淤青，这时，布拉德紧闭的嘴里流出浓浓的黑血。 人们也开始注意到了奥斯顿这边，一群家丁围成了一个圈，不让外人看见其中的情况。良久，人墙让开了道，奥斯顿抱着一命呜呼的布拉德走出来，后面跟着痛哭流涕的莉莉，一大队人无声无息的离去。 没有人猜到了这翻天覆地的结果，虽然尤卡斯当时没有宣布输赢，想必现在人人都看得出来谁胜谁负，一场表面上由布拉德引起的闹剧，却以布拉德的死告终。秦陌则由长老亲自送回了住所进一步治疗。 “今晚就在苍灵古树歇息” 贵宾席上一直平静坐着观看这一切的神秘女子对身后的随从说道。 “遵命！” 年度新人赛告一段落，比赛也就一天时间，赛前准备工作却要忙一阵子，古树用一个宁静的夜晚结束了近日的闹热。 秦陌像老大爷一样靠在椅子上，懒得动弹。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身子已无大碍，这种肉体的伤痛可以很快的治疗，那些触及灵魂的伤害就需要一段时间。想那伊莎黛拉还只是二阶光魔法师，就有如此效果，不知道顶级光魔法会是怎样的强悍。 光魔法可不只像他看见的这么友好，而是可攻可守，威力不会比其他魔法差，因其稀有且威力绝伦，所以光魔法师的体质要求更为苛刻。按照秦陌以往的认知，应该可以做到死而复生，不过前人尽数陨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亲眼见到当今顶级强者出世。 “长老忙完比赛的善后工作就来看看你，秦陌哥你今天真风光啊！” 潘迪坐在秦陌的床上，摇晃着挨不到地面的双腿，吃着伊莎黛拉来不及享用的零食，这是秦陌为了答谢伊莎黛拉自己掏钱买的，潘迪倒是不会客气。 “风光毛啊，都差点死了，玄夕不是说要帮我吗？一直不出手。”秦陌这话是有些责怪玄夕的意思。 一直靠在墙边的玄夕低垂着目光，就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对不起，我当时分心了。” 不会吧！这可不是夕姐的风格，无理由揍他啊！潘迪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 “你少说点要死啊！”端来一瓶药水的伊莎黛拉狠拽了下潘迪，潘迪立马安静了。 “我的命那么不值钱？你偏偏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分心。” “我……” 玄夕不知道怎么说，的确自己没有及时出手，即便到了最后也只是帮秦陌化解了奥斯顿的干扰，如果奥斯顿也没出手，秦陌应该是单杀布拉德的。 “要不是姐姐在你的衣服上凝聚精神力你都死了千百遍了！” 伊莎黛拉当然不服气，当即说出了一些秦陌不知道的事。 第二十八章 昭月公主 原来是这样…… 玄夕不惜用自己练就的部分精神力去精炼了秦陌的衣服，能够抵御其上附带精神力相同程度下的攻击，就相当于同阶武技的碰撞。市场上这种物品都是极为稀少的，愿意精炼物品的都是精神力有一定造诣的高手，谁又会甘愿折损功力去卖呢？所以这类东西不是贵族还真是买不起的。 秦陌是得到了一件法宝，没有一点感激之情还有责怪之意，惭愧的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 玄夕没有继续说这事，其实说到底还是她执意要求秦陌做的事。 她开始分析秦陌的武技，据她所知，风雷一闪虽是低阶武技，可是很多高阶战士依然用，是很实用的必杀技。秦陌那时没有了枪头，却能够让布拉德五脏俱损，足以看出其威力不容小觑。 玄夕所见过的风雷一闪，是施展过后会贯穿敌人，闪现到其身后停留，所以说秦陌还只是练了点皮毛而已。 咚咚咚，这时有敲门声传来。 一定是长老来了，伊莎黛拉跑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是两个穿着同样衣服的人，站姿端正且一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两人一句话没说，而是让开一条道，一女子缓缓走进来。 她身着素白连身长裙，贴身剪裁使她玲珑曲线更加突出，能够遮住脚的长裙在接近下摆处稍微变得宽大，恰似一朵还未完全盛开的纯白花蕾，莲步生风，仪态万方，和光耳坠在摇曳下轻灵作响，纤纤素手在袖间如柔荑飘扬。 这个人秦陌见过，就是在贵宾席上那位举止端庄的女性，当时第一眼就觉得是气质不凡，现在看得更清晰。娥眉曼睩，靡颜腻理，带着东方美女的典雅气质，却有一头微卷的长发，雪白的肌肤莹如夏月，但漆黑的眼眸幽如寒冰。 只是她的身高让秦陌有些压力，竟然比玄夕还高一点，秦陌总是不自觉地想要看她裙下是不是藏着一双高跟鞋。 “请问你是？”伊莎黛拉嘴边还粘着些碎渣，睁着水灵的大眼睛问到。 女子俯身摸了摸伊莎黛拉的头，露出一脸怜爱的笑容，轻轻地说：“昭月。” 一听到这个名字，潘迪急忙跳下床，特别绅士般的行了一个礼，还真有模有样，就是身高的差距还是很出戏。 “殿下您好。” 伊莎黛拉惊讶之余也跟着行礼。 圣城昭月，圣艾摩新帝都，绯红历一零零零年也就是十七年前，圣艾摩新任国王做了一件惊世的决定：放弃了西边流传几千年的国都，在辽阔的帝国版图中部，建造了世界上最大的一座城，名为“圣城昭月”，最贴切的版本翻译过来就是“与日月齐光”。 记得文化课上，关于圣艾摩帝国，伊莎黛拉就有这么一段介绍。 “这个词我倒是懂一点。”当时的秦陌难得表现出如此积极，转头又问一旁的玄夕，“你也应该懂啊？” 这个世界上不少人有两个名字，一个家乡的名字，一个看似国际化的名字，比如布拉德未婚妻莉莉，据说她姓萧。而玄夕就只有这么一个名字，秦陌不相信拥有与昭月同类名字的她会不懂，只见见玄夕点头，秦陌更确定她和自己完全是同族人。 这座史上最宏伟的城池，竟然在国王登基两年后宣布建成，至今无人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而圣城的举世瞩目也伴随着谜一般消息，将万千荣耀汇集于与它同名的一个人身上——昭月公主，国王唯一的女儿。 公主一降世，国王便计划迁都，说是要在帝国中央为他的掌上明珠修建一座举世无双的城，仅仅两年，圣城昭月问世，成为当今世界又一大奇迹。 说起这个昭月公主，那是风光八面，就拿这座她父王花大手笔建成的昭月城来说，一座城比其附属国还大。能够得到这样的宠爱在普天之下的名门贵族里是绝无仅有的，也只有圣艾摩这个远古流传下来的大国才有这等财力。 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平凡，身边是王公贵族的围绕，出门是护卫高手的追随。没人知道国王和王后为何只生一女，只知道昭月公主有无上的权力，她还是昭月城主，据说在这座城里，她甚至可以不遵循父王的命令。 关于公主的名字，据说是王后取的，国王也没有为她加上自己的姓氏，如此迁就，不得不让世界都开始关注这位天之骄女。 “我想和二位单独谈谈。” 秦陌的思绪被拉扯回来，公主的语调很平缓，完全没有那种趾高气昂的感觉，说话时看了看秦陌和玄夕，略懂些人情世故的潘迪就抓着伊莎黛拉出门了。 难道是自己作弊被发现了！也不至于公主亲自出面来抓我吧？秦陌开始有些慌了。 “想必二位都猜到了我来的目的，我想请二位加入圣艾摩。”昭月开门见山说。 “没兴趣。” 这一句，玄夕回答出奇的快。 场面似乎瞬间尴尬起来，秦陌没有料到玄夕是这种态度，她甚至看也不看昭月。 “总之二位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还望多考虑，我承诺奉你们为座上宾，授上等爵位。” 昭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却并没有一点愠色，眼神里依旧是一位皇女独有的从容，她继续想办法利诱着，给秦陌的第一感觉就是，此女不一般。 “你都看到了？”秦陌指的是玄夕出手帮自己的事，既然公主是邀请他和玄夕一起加入，自然是看到了什么。 公主当然知道秦陌说的什么，笑着点点头，继续说：“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她其实也就是最后出手帮你阻止了奥斯顿的袭击而已。” 每年的新人大赛，圣艾摩都会有很多势力来挑选优秀的新人，培养来为己所用，这还是公主第一次出席新人大赛，就遇上了优秀人选，为此她感到很满意。 玄夕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年轻有为，和风灵国的格雷不同，据调查她还没有加入任何势力，而秦陌则潜力巨大，他的身世更是神秘莫测，竟没有查出一点信息。 秦陌倒在椅子上看着这个年纪轻轻但却举止稳重成熟的公主，算下来也就十六七岁，看来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的确很大，你还只会解题的时候，人家都会驭人了。 秦陌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圣艾摩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况且他在这里没有家国情怀，对势力无所谓，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利益就行，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依旧不说话的玄夕。 “菲斯特家族那边我会帮你处理的，我保证他们不会找你一点麻烦。”公主见秦陌仍旧拿不定主意，继续说。 秦陌一开始还没想过这些问题，听公主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自己，奥斯顿这个卑鄙的人，刚开始还装大家风范，后来还是不要脸地出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是听昭月的言下之意是自己没得选择了？如果自己不加人圣艾摩，那么将独自面对奥斯顿的报复？ “你这是在威胁我？”秦陌笑问。 “不急不急，你们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来昭月城找我，拿着这个，没人会阻拦你们。” 昭月递给两人一块腰牌，玄夕没有接，秦陌只好先帮她拿着。这腰牌还有些份量，上面刻着金色弯月牙，红色将其空缺填满，与月牙一起构成了一个圆。 昭月走到玄夕跟前，伸手捋起一撮玄夕的秀发，幽幽说道：“人长得美，头发也这么美，我母后也有你这么美丽的长发呢。”说完便转身推门离开了。 难怪秦陌总觉得昭月有种异于常人的美，听她这话，似乎是个混血。想来也是，圣艾摩这名字怎么会是个东方古国呢？那想必她母后也是和自己差不多的种族。 昭月离开后，潘迪和伊莎黛拉进了房间，看见气氛有些不对，也没敢说话。 秦陌问玄夕为什么态度那么恶劣，玄夕只是瞟了他一眼，就让他不敢继续问。 尽管相处的时间不久，还是看得出玄夕今日的反常，虽说她平时不爱说话，战斗手段残忍，但是对常人还是有起码的尊重，而这昭月贵为一国公主，出言也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寻思这玄夕也不像是个仇富的人啊，秦陌不由得开始猜测起来。 “你们注意到那两个侍卫了吗？” 玄夕不想过多纠结这件事，突然给三个人说，那两个侍卫皆是四阶水平。 这个信息无疑震惊了三人，公主的一次出游竟然有四阶高手陪同，还不止一个。要知道现如今四阶以上的修炼者是极为稀有的。 秦陌运气不错，一来就到这个世界就到了苍灵古树，还赶上了比赛日，遇到了这么多高手，甚至有五阶的苍月大法师。 那个公主的实力更是让人难以捉摸，玄夕竟看不出她的精神力达到了什么地步。 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她根本不是个武者，没有精神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普通平民也会或多或少有一点，只是无法达到成为武者的水准，但也会流露出少量的精神力，何况她出身皇室，不仅坐拥各种武学资源，对武者的荣誉也应该更加敏感；第二就是她的精神力高于玄夕！ 第二十九章 一夜风雨 只有精神力相对较高的人才更容易隐藏自己，就像一个一米八的人很容易根据自己的身体部位去衡量一个一米六的人，而一米六的人对更高的身高却不会有那么直观的概念。 玄夕既然能探知两个侍卫是四阶，说明她已经是四阶水平，可是竟然无法得知昭月的精神力等级…… 真变态，尤卡斯那么大年纪五阶魔法师，而这一个个四阶高手竟然都这么年轻，果真是到了修炼盛世？更可贵的是，女性修炼者一点也不逊于男性，韩韵、玄夕、如果还有昭月……就连伊莎黛拉，别看一天跟个混世魔王一样吃喝玩乐，其实放在同龄人里也是让男修炼者们望尘莫及。 这让秦陌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世界，新时代女性越来越优秀，就拿全班前几名来说也是男女平分秋色。世界在变，已经不再是古时那个武力得天下的时代了，而在这武技绚烂的世界，不需要你有强健的体格，只要天生体质适合修炼就行，甚至在高贵的魔法师里，女魔法师占据大半江山。 说白了，天赋在哪里都很重要。 “所以你是不是嫉妒这个女的比你还强？” 秦陌毫不避讳地说出一种顺理成章的猜测，换来玄夕的冷眼相对。 “这老不死的真是气死我了！”这时尤卡斯气冲冲地走进来，边走边骂，“我好心好意的去拜访他，竟然闭门不见。” 四个人无语的看着尤卡斯，在苍灵古树还有谁比您老人家年龄大？ “小陌你要小心了，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准备复仇计划了。”尤卡斯提醒说，“玄夕你要随时保证秦陌的安全。” “这个我自然知道。” “晚上怎么办，会不会被暗杀？我要搬过去和她们一起住吗？”都这个节骨眼了秦陌还开玩笑。 “你想多了……这事不用你担心。”玄夕也是很无语。 长老在秦陌屋子坐了一会儿，看他伤势不那么严重了，也放心了。 “这几天没事去藏书馆坐坐吧，那里安静方便休息，也没人敢在那放肆。”长老说。 时候不早了，几个人都相继离开，原本还有些热闹的小屋顿时冷清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虽然相隔不远，但秦陌感觉就像生活在荒野。 “真是的，说的就跟好像我必定会被报复似的。”秦陌自言自语道，把花灯熄了准备睡觉，漆黑的房间变得更加寂静。 今天在战斗的时候，那奇怪的声音是什么？难道是那把木枪的原因？明天去拜访一下那位先生才行，听说是战士部落的族长卡特。 窗外传来雨声，这是秦陌在古树遇到的第一场雨。雨并不是直接落在屋顶，而是经过茂密的枝叶汇集而下，就像是被无数根水管直对着冲刷。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外面朦胧的蓝光，这是树粉融在雨水里的效果。 风吹树叶呼呼作响，这时响起不和谐的撞门声，就一下，可能是什么东西落下砸到了吧。 可是秦陌总觉得模糊的窗户上有一个黑影遮住，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不会真是菲斯特家族派来的杀手吧？ 现在秦陌手里没有武器，铁枪在白天被“火化”了，他急忙穿好衣服，那件韩韵留给他、玄夕穿过的衣服，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秦陌打算要是有人冲进来立马破窗而逃，可是窗边那团黑影一动不动，就像是在封堵出口。 外面早已只剩风雨声，难道只是一些其他声响？可是窗外那依然没有一丝挪动的黑影怎么解释？他很想大吼一声把门踢开猛刺一阵，也比在这窝着不知情况的恐惧好，可是到哪去找武器。 不知过了多久，秦陌一直盯着黑影的眼睛也疲倦了，毕竟白天战斗太激烈，需要休息。不一会儿，他就缩在床头沉沉的睡去。 “卧槽！” 再次睁开眼时，睡眼惺忪的秦陌不自觉大骂一声，魂都快叫没了，瞌睡也醒了。 因为他看见窗台上是一个苍白的脸，面部没有血色，反而是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是一个人头！ 玻璃上的雨珠早已风干，清楚的不能再清楚，那就是一个人头！原来昨晚就是这东西在装神弄鬼。 有些失态，不过也难怪，一个人头静静的看着你睡了一夜，谁想也会浑身发毛。 推开门，门前台阶还有点积水，有些暗红，应该是没洗干净的血迹。昨晚这里发生过战斗，想想也知道是玄夕截杀了奥斯顿派来的杀手，不过这恶作剧也是她弄的吧。 秦陌抬头向高处看去，伊莎黛拉趴在树屋外的扶栏上朝自己招手，带着甜甜的笑。当初安排住宿的时候就应该想好了，玄夕的屋子可以很清楚的掌握秦陌这里的动向，第一次去见伊莎黛拉的时候，秦陌就在屋外看见了自己的屋子。当时还感觉被监视了，现在想来也算是长老的良苦用心。 门外没有尸体，应该已经被清理了，但是窗台上那么大一个人头不至于漏掉吧，就是有人故意的！秦陌愤怒的看着远方那开着的门，多么希望玄夕此时走出来，然后用眼神杀死她。 “十个人没有杀死一个新人，还无一生还！”奥斯顿拍案而起，脸红筋涨，怒斥旁边的人。 天色微亮，就有人发现菲斯特大院某处横七竖八的摆满了人的肢体，经过辨认，只差一个头，就刚好是奥斯顿派出去的十个杀手。 “十个二阶武者，都是废物吗！”奥斯顿大发雷霆，一次损失这么多手下，让他不得不愤怒。 “族长小心！”突然一个护卫挡在了奥斯顿面前，被飞来的物体砸到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滚落到地上的那个东西，那就是缺失的一个人头。 “谁！”奥斯顿法杖一挥，整个人瞬间出现在府邸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动静，再回头看着门口诧异地看着他的守卫，气不打一处来，“饭桶！” “族长，那个小子身边一定有高人。”奥斯顿回到大院中，一个法师走过来说，“你们先退下吧。” “老弟你想说什么？” 那是奥斯顿的亲兄弟，只不过看上去很年轻，辈分管着也不奇怪。 “有小侄的心腹来汇报过，情况我大概了解了。”他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奥斯顿。 “怎么会和黑魔法师扯上……”奥斯顿皱着眉头。 还有那个玄夕，这么多年奥斯顿经常在外替家族关系奔波，不知道古树竟然来了这么一个可怕的人。能够屠杀高阶黑魔法师，想必那天赛场上阻挡他的黑影就是她吧。 刚才把人头扔进来的那个人应该也就是她了，奥斯顿的一系列计划似乎都被识破了，这是玄夕在提醒他们好自为之。料想那玄夕也不敢贸然出手，毕竟这些年菲斯特家族和世界各地势力有利益交往，甚至悄悄接受了圣艾摩帝国授予的勋位，要弄垮一个家族是不容易的，尤其是魔法世家。 “西里特，难道我儿的仇就不报了吗！” “依我看来……”西里特凑到奥斯顿耳边低语了一番。 “来人！去把萧家小姐请来！”奥斯顿神情激动，显然听到了好点子，“西里特，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千万别出岔子。” “是。” 回房洗漱完毕的秦陌走出来，窗台的人头居然不见了。无奈地笑了笑：“好吧，算我欠你的。”秦陌对玄夕用精神力为自己精炼衣服这件事很感激，便不再计较这么多。 一大早秦陌直接去了中层战士部落，去铁匠铺又挑了个好的武器。一路上被人招呼来招呼去的感觉真不怎么样，昨日一战后，几乎人人都认识了秦陌，又不是自己真实的实力，其实还是有些尴尬。 经过路人的指引，秦陌来到了卡特的住所。真不如上层魔法建筑的华丽，但巨石盖起来的屋舍却让秦陌感觉热血沸腾，或许这就是作为一个战士应有的秉性，坚如磐石。 “你来了。”卡特端坐在座位，示意秦陌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壶茶，看来早就料到了秦陌的来访。 “多谢先生出手相助。”秦陌恭敬地说。 “作为本系前辈，出手帮你是应该的。” “我来是想问先生那把木枪的神奇之处。”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秦陌直接进入正题。 卡特拿出木枪，末端又缠好了新的枪头。这其实是苍灵古树褪下来的一截树枝，卡特给秦陌讲述了这树枝的来历。 苍灵古树，远古奇物，全身都是宝。几千年一次的木叶自然脱落，而这一支便是古树战士部落先人世代守护流传下来的。利器在古木上刻不下痕迹，烈焰在古木上燃不起火星，这就是古木的奇特之处。如果想要雕刻古木，必须要用树油浸泡一段时间才能进行。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事，秦陌听的入神，难怪那布拉德的白火球会被木枪化解，如果当时拿的是普通的武器，那死的人应该是自己。由于自己还没步入二阶，无法习得破魔术，所以武器很容易就被魔法毁坏。 “那奇怪的声音？”秦陌问到了重点。 “我很疑惑，你真的是新人吗？”卡特没有立刻回答秦陌，而是皱起眉头问了秦陌一个问题。 接下来卡特所说的，是令秦陌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的事。那秦陌从未听过的声音，竟是龙啸。 第三十章 不计前嫌 此事要追溯到远古，具体有多远，就连卡特也不知道，反正比绯红之战还要久远很多。 曾经有一位战士贤者巧合中救助了一条受重伤的龙，并照顾它直至痊愈，他并不知道自己所解救的便是龙族中的第一龙皇。作为回报，龙皇在这位贤者体内结下永恒的龙印，凭借此印记可以催动特定的武技，可以得到一些真龙之力的帮助。 贤者的武技流传下来，世世代代的战士得以借助真龙之力。而这些武技都是高阶，需要很强的精神力才能调用，所以卡特对秦陌能够激发出一丝虽然没伤害的龙印感到惊叹。 “人的巅峰是圣，妖的巅峰是魔，那兽的巅峰就是龙。”秦陌想起了文化课上的内容，龙为万兽皇者，龙皇的权力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秦陌猜想可能是衣服带着玄夕强大的精神力所致，卡特说目前也只能是这种解释了。 “秦陌，好好修炼，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已经步入三阶成为真正强者了。”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没到三阶别来见他一样。在一番茶水点心款待过后，秦陌谢过了卡特，回到了古树上层。杀了布拉德过后自己的“毕业”作业也算完成了，再也不用跟变态夕练武了。闲来也没事，想起了长老说的去藏书馆转转。 走进去一看，长老并不在，听说是明天有个重大的活动要去操办。 这里有很多人在安静地看着书。秦陌漫无目的地转着，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小说故事可以看。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随意的目光锁定了一本特别的书，《扭曲时空》。 只因为它的标题是中文的，秦陌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应该是这里唯一一本中文标题的书吧，少部分书也有中文，但最多只是标题下面的小字部分。 秦陌拿起这本书，却是一本没有作者的书，这哪里来的劣质书也能放进古树藏书阁？不过他还是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地读下去，他发现一页有折过的痕迹，并不是折了一角，而是从右到左对折成一个新的长方形。 这不是韩韵的习惯吗！难道这本书她也看过？也难怪，韩韵喜欢看书，一定会经常来这里，相信她也会和自己一样对这本书感兴趣。秦陌以往没看书的习惯，现在却发现坐着看书确实比跟玄夕练武轻松。 当他优先读起折过的那一页时，“异界交错”几个字映入眼帘。 “世界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你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的人有独特的语言与文明，你以为发现了与世隔绝的新天地，可是为什么我在那里发现了我的世界……” “可是为什么我在那里发现了我的世界……”秦陌反复的念着这句话，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对劲。 秦陌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一本并不厚的书读完了，本来他的阅读速度就不算快，这书还很难懂，有些词句很拗口，自然就费了太多的时间。 现在他大概明白这书要表达什么，作者所说的扭曲时空，正是秦陌身处的这个世界，一个原本不属于这个时间、这个空间的不完整世界。由此看来，这个时空相对扭曲的话，或是放大或是缩小，便能解释几秒对几年了，这么说，韩韵还真有几年没见秦陌了。 怎么这一越之间，韩韵竟成了二十岁的姐姐？想想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发现了我的世界……”这书是中文的，不会是韩韵写的吧？可是她看见了什么？秦陌猜测着，却还是不能得到完美解释。 就感觉是看了一个故事，是真是假不知道，但今后自有分晓。秦陌伸伸懒腰，回到了魔法部落。不知道潘迪吃饭没有，回去找他去吃晚饭。在古树朋友就这几个，虽然少但也不会寂寞。 走到半路，前面一个人挡住了去路，竟然是莉莉，而且就她一个人。 又是来报仇的，秦陌心中冷笑，他连布拉德都敢打，还怕这么一个小姑娘？ 莉莉并没有像秦陌预想的那样对他大打出手，甚至都不带骂的，而是略带颤音的说：“救救我……” 秦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莉莉眼眶微红，双眼泛着泪光，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这么刁横的女子有如此表现。 莉莉说要和秦陌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带秦陌去了海树天涯，选了一个周围都没人的位置坐下。 “这不是秦陌吗？怎么和这个女的在一起？” 一路上，有很多诸如此类的议论在身边出现，秦陌没有理睬，点了晚饭，可是莉莉吃过了，只要了一杯饮料。 海树天涯外，一道黑影闪现，是玄夕。发现有异样的她在远处默默看着秦陌，以免发生什么危险。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对我……”莉莉开始哭诉起来。 听莉莉说，她来自东大陆，出生在一个大家族。莉莉只是她取的别名，她本名萧雨蝶，是幽雪国萧家三小姐。 菲斯特家族提亲后，为了家族共同的利益，父亲欣然答应了。自己也知道命运就是如此，还好在和布拉德交往的这段时间，他对自己很好，人也长得帅，便真的爱上了他。 秦陌杀了布拉德后，莉莉的确非常恨秦陌，正在寻思怎么报复秦陌时，安排在菲斯特家族的眼线来禀告，他们打算拿她的命去诬陷秦陌，让整个萧家来对付秦陌，既能杀死秦陌又不会被尤卡斯追究。 “接到消息后不久，菲斯特家族的人就来叫我了，我只好说有事晚一点再去，没找到尤卡斯长老，刚好遇到了你。”说着说着，莉莉终于哭了出来，女人的眼泪有时比钱还管用，秦陌顿时心生怜悯，扯来一张纸巾给她递过去。 “……”玄夕在远处看到这一幕顿时无语，心想这小子算是跟她和解了？ 谁知莉莉抓住秦陌的手，梨花带雨的惹人怜模样让秦陌不知所措。“带我离开这里，咱俩的账一笔勾销。” 想不到自己的偏见竟然被一个女人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化解了。既然她也是受害者，就帮她一次吧，性格虽然蛮横，但也是个可怜的人。 “嗯。”秦陌简单的答应道。 谁知莉莉一头靠在秦陌胸口，哭得更厉害。秦陌惶恐不安，只能一边安慰着莉莉，一边不停观察四周。 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两人此时这般模样，还怕菲斯特家族找不到线索？得赶快动身离开才行。 眼前的景色，让玄夕全身一阵发麻，她受不了了，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杳冥渡云，苍灵遮月。两个急匆匆的身影在夜色中忽隐忽现。秦陌和萧雨蝶趁黑行动，目标是苍灵古树下的码头。 只要登上了开往东大陆的船，萧雨蝶就安全了一半。一路上都有菲斯特家族的人，他们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两人绕了很多路总算躲开了他们。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通往下层，那里基本没人。”萧雨蝶喘着气说，对于秦陌的步伐她作为一个魔法师实在跟不上。 在萧雨蝶的带领下，两人沿着一条细长蜿蜒的枝干走，周围的灯光越来越少，枝叶也愈加繁盛，好像真不会有人走这条路。 “啊！”身后响起萧雨蝶的叫声，秦陌转头一看，原来是她脚扭了，坐在地上不能走了。 还好不是被偷袭了，秦陌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说不定这路上根本就没有菲斯特家族的人，他们可能都没察觉到萧雨蝶的逃跑，可是就像个逃犯一样，始终觉得有人在追捕自己。 “我背你吧。”秦陌弯腰扶起她，她虽然迟疑了一下，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秦陌有生以来背过的第二个女生，就是背后这个之前还感到深恶痛绝的萧雨蝶，第一个当然是韩韵。 颠簸的枝干上，背着身后这娇嫩的身体，气氛还挺怪的。 “问你个问题啊。” 静静地走了一段路，秦陌左思右想觉得哪里不对，“你为何不让你那么多随从掩护你走？” “他们派人来后，就一直有人在府外盯着，我带人出来会被怀疑的。”萧雨蝶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那你干嘛不去找格雷，他完全可以保护你。” “你知道他整天都在哪儿吗？” “也对……”秦陌小声道，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又走了许久，秦陌发现这树干根本不是往下延伸，只有刚开始一段路会有点向下的缓坡，这个地方倒像条死路…… “我想我们这速度下去的话，码头应该已经有人看守了吧？”秦陌想到这里便放慢了脚步。 “所以我们到这里就好……”此刻背后传来萧雨蝶阴冷的声音。 枸日的，中计了！ 秦陌赶忙放手打算甩开萧雨蝶，可是她缠在背后怎么也甩不开。萧雨蝶衣袖拂动，一阵异香扑来，秦陌顿觉精神恍惚，脑部就像蒙着一层迷雾，眼睛也渐渐的睁不起来。 这时秦陌终于被萧雨蝶放开，就在他即将倒下时，看到萧雨蝶身缓缓后走来一个人，可是他已经不能看清模样。 还是……太年轻。秦陌心中一阵懊悔，随后轰然倒地。 “如果不是对我有所企图，能中计吗？臭流氓。”萧雨蝶轻蔑的说，随后拿出了自己的法杖。 “别动！” 背后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阻止了即将杀死秦陌的萧雨蝶，是奥斯顿的弟弟西里特。 “就这样杀了他我们都脱不了干系，而且也便宜了他。” 萧雨蝶疑惑道：“二叔，原计划不就是立即杀了他吗？你还嫌他身边高手不够多？” 这时西里特两眼闪烁着幽光，冷笑连连道：“原计划……你不是已经告诉他了吗？” 第三十一章 苍灵之墓 西里特的眼神变得极其邪恶，萧雨蝶陡然觉察到什么，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我是萧家的人，谁敢动我！”萧雨蝶的声音在颤动，她知道这里是绝路，真的没别人了。 “如此水嫩的妹妹，就这样杀了怪可惜的……”西里特慢慢逼上前，看萧雨蝶的眼睛都快眯成线了。 “你要干嘛……救命！”萧雨蝶大喊起来。 可是这条绝路是她自己一路走出来的，谁又能帮得了她？ 被西里特法杖一指，萧雨蝶感到全身沉重，无法挪动半分。不久这个平日里口中的“二叔”就朝他扑来，她被按在地上，衣服被粗暴地撕碎，一双大手在她全身肆意蹂躏着，每一寸肌肤。 她知道呼救已经没有用，悔恨的泪水泉涌而出，她余光看见不远处躺着的秦陌，现在她是多么希望秦陌能醒来救她，她发誓真的不害他了。 可是秦陌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冰冷的潮湿地面，冰冷的点点月光，一张嘴止住了她的啜泣……眼泪流干后，只剩下冰冷的眼神，有如冰冷的诅咒。 五月清晨的曙光率先映入高耸入云的苍灵古树，各层的人有序地向魔法部落聚集，好像有什么盛会。 “小夕早啊！”尤卡斯领着一大队人，遇到了站在路中央的玄夕。 “长老，秦陌他不见了……”玄夕声音压得很低，还显得有些焦急。 玄夕一大早把古树搜了个遍，都没找到秦陌，后悔昨晚没有盯住秦陌。 长老走上前，和她小声交流起来，还是时不时侧头看看后面的动静。身后不远处，是三部落的族长以及追随他们的修炼者，还有格雷，领着大队古树卫军。 “这小陌日子过得到是挺快活的，没多久就把别人的女朋友搞到手了。”尤卡斯听了来龙去脉后忍不住笑了。 玄夕无语地瞟了一眼这为老不尊的长老，也是没有办法。 “先去参加祭祀吧，这大清早的说不定还在哪里熟睡，我们回去估计他就差不多回去了。” 玄夕点头，她甚至潜入菲斯特家族查看过，并没有发现秦陌的踪迹，应该和他们无关。还去了莉莉的住所，下人说她也一夜未归，这样看来应该是他们自己……藏起来了。 绯红历五月十二，是古树一年一度的祭祀日，纪念上苍赐予了他们苍灵古树，还有一种说法是：祭奠种下这棵神树的人。 几千年来，古树居民不断向苍灵古树索取，也知恩图报，爱护古树，守卫古树，这个祭祀日也是很久以前就开始流传了。 大队人沿着一条偏僻幽静的小路走，这里平时没人来，谁会没事到一个墓地去，虽然那墓地内不一定埋着人。 曲折的小路，转过最后一个大弯后，看见前方的景象，所有人都震惊了：一块黑色的高大墓碑前睡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紫红色衣衫被撕得七零八落，苍白无光的肌体裸露在人们的视线中，而男的也衣衫不整，整个人竟然趴在前者的身上！ 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秦陌和莉莉吗！ 尤卡斯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真是没想明白秦陌怎么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 玄夕皱眉，赶紧把头转向一旁，还不停地用手捏着双眉之间，这件事似乎有些棘手。 格雷则面无表情，因为他还没认出是谁。 反应最强烈的是奥斯顿，他气得面红耳赤，怒喝道：“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拄着的长杖在地上猛戳了一下，他实在是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来人！把小姐带走！” 随后几个仆人匆忙地跑过去，用衣服将近乎裸体的莉莉包裹起来，抱离苍灵墓碑。 “族长，小姐已经……死了。”一个仆人小声地说。 奥斯顿气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法杖向还在地上的秦陌一指。“杀了他！” “切勿动手！此事有些蹊跷，有待查证。”尤卡斯走到秦陌身边，看秦陌还有气息，顿时松了口气，心里暗道：小子，如果真是你做的，我也帮不了你了。 “还有什么可以查的？埃赛德·尤卡斯长老，你不会是想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包庇一个禽兽吧！”奥斯顿喊出了长老的全名，似乎将整个事件升级，还利用众多人证给尤卡斯施压。 “秦陌本身也昏迷在现场，谁能解释怎么回事？”尤卡斯继续说，“既然不能解释，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把他带回去交给古树警卫队吧。” 格雷派人带走了秦陌，随后人们在议论纷纷中举行了祭祀，经过这件事后，祭祀的氛围很不融洽。 “西里特你给我滚出来！”一进大院门，奥斯顿就咆哮着找西里特。 “怎么了大哥？”西里特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奥斯顿身后出现，眼中还残存着昨夜的迷离。 “我让你直接把她杀了，你怎么还玷污她身体？好歹也快成我家儿媳了，你真是死性不改！” 西里特坏笑道：“那么销魂的女子，岂能白白浪费？而且这样更能激起萧家的愤怒。” “你嫂子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催促我给你找个合适的人选成家，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外面花花世界还没过够吗！” 西里特表情有些怪怪的，想了想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应该安排晚上的事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这里面是我自制的毒药，给他服用后，不会查出中毒痕迹。” 形势迫在眉睫，奥斯顿也不得不配合筹划今晚的行动。 秦陌被关在警卫队负责的古树监牢，不属于古树的三方势力，而是顺应古树居民的意向由圣艾摩派专人监管，负责处理古树居民的内部矛盾，但不能插手对外的军事。因古树性质特殊，分三个势力，对于其内部矛盾无法做到绝对的公正，所以长久以来，居民的法律纠纷由这支圣艾摩派来的警卫队负责。 “小陌做出这种事，你怎么看？”尤卡斯在屋内来回踱步，无法平静下来。 玄夕看着尤卡斯，只是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秦陌做的。 “我看奥斯顿那表情不像是演出来的，如果真是奥斯顿，依他的暴脾气会直接杀死秦陌的，不会让他多活一刻。你也看见他们两人在一起，而且昨晚墓地也没目击者，倒是很多人都说他们似乎是自愿一起往那方向去的，情况很不利啊。”尤卡斯分析道。 明天会对秦陌进行公开审讯，长老左思右想，还是叫玄夕今夜潜入监牢听听秦陌有什么话说，也好为第二天做准备。如果真是秦陌做的，到底要不要留这么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在身边，就算他是万年一遇的武学奇才，尤卡斯心里斗争激烈。 秦陌被一盆凉水淋醒，发现自己被紧紧绑在一个铁架上，脑袋有点痛，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环顾四周，他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铁笼外是泥土墙，八个墙角有闪着紫色微光的东西。墙上有个小窗，外面是水。 水！外面是与窗户齐高的水，时不时还有水荡进来！一看脚下已经被水淹过了膝盖。这是在哪里？ 秦陌开始回忆起来，只记得昨晚被迷晕了，但是自己还没死，实在是搞不懂怎么回事。 过了很久，门被打开了，进来两个面露凶光的人，随后一个白头发的人走了进来。 “格雷大人请。”两人恭敬地说，然后出去把门关上了。 格雷面色严肃，走到铁笼前，看秦陌的眼神没有一点好意。 “我是被骗去一个地方被弄晕了……” 没等格雷说话，秦陌却先吼了起来。 “闭嘴！你这个败类！”格雷喝道，“那天晚上……你到底有没有对玄夕……动手动脚？” “什么动手动脚？”秦陌一头雾水，突然又想明白了，突然大骂起来：“动你妹动，老子给你说了我什么都没做，你就为这点事设计把我关起来！” 这是秦陌第一次咆哮地面红耳赤，这种栽赃陷害他死也不接。 “果真是禽兽，叫的挺厉害的。”格雷冷笑，“昨晚的事你都做的出，真是丢尽了古树人的脸。”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不要狡辩了！”格雷打断了秦陌的话。 “你听我说完！”秦陌气的血管都要裂开了，这群猪真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不听解释的吗？ 即使他们不听，自己也要立刻说出来，随后秦陌用吼的方式把昨晚的经历一口气全部说完了。 看见格雷安静地听完后，秦陌也恢复了平静：“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格雷似乎是被秦陌镇住了，这古树的人对他说话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看秦陌的样子说得跟真的一样，于是他把今天早上看到的场景都说给了秦陌。 第三十二章 连夜出逃 可怜的女人，精妙的骗局…… 秦陌叹道，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居然把原计划告诉了莉莉，感觉跟真的一样，秦陌怎么也没想到布局的人会算的这么精。毫无疑问，莉莉也是被骗的人，她以为这里的计谋只是把秦陌骗到目的地就行了，没想到却惨遭毒手，而凶手一定就是安排这一切的人了。只怪自己还是太年轻，被女的那样一说就信以为真。 “你再想想，要是凶手是我，那我为什么会晕倒？” “或许是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把你打晕了……”格雷也开始相信秦陌的话，说话的时候也少了些底气，“明天你就如实说吧，看别人怎么判决。” “喂！其实在我们世界是能检测dna的……”秦陌突然大喊，指甲毛发皮屑都能找出凶手，可是在这里好像并没什么卵用…… 格雷离开监牢，对两个守卫说：“好生照看他。” 不一会儿，两个守卫进来，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鞭子。 “格雷大人叫我们好好照顾你。”两人一阵奸笑，秦陌知道完了，这两人一定是误会了。虽然没体验过被鞭打的感觉，但是一定生不如死。 自己的衣服不见了，身上还穿着囚服，这怎么能忍受疼痛？ 一鞭子下来，秦陌瞬间皮开肉绽，周身像无数只蚂蚁在爬，想要去按压伤口却无能为力，只能拼命扭动以求纾解疼痛。 “喂，涨潮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守卫说道。 “真是便宜这禽兽了，走。”另一名守卫说，随后又在秦陌身上狠狠抽了一鞭。 秦陌早已体无完肤，看着两个人离开后，垂下了头。 再次从晕厥中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漆黑，隐约可见远处忽明忽暗的光，那是海上的灯塔。原来已经到了晚上，周围的环境好像有所不同，当他看到铁笼下的大洞时，似乎明白了这牢房的结构。 白天他是被关在下层房间，那里的窗高与海水齐平，涨潮的时候下层就会被海水灌满。铁笼上面有铁链连着，可以拉到第二层，秦陌现在就在第二层。这牢房建造者真是会想办法来惩罚犯人，秦陌宁愿遭受皮肉之苦也不想尝试溺水的滋味。 虽然这二层牢房是石头砌成的，看上去比下层坚固，但要是秦陌不被绑住应该是能破开牢房的，他尝试过挣脱绳索，可是发现完全用不上精神力，而且一使劲身上的伤口就会加剧开裂，疼得咬牙切齿。后来他放弃了，仰着头看着这层牢房角落同样存在的紫色闪光物发呆。 吱一声，铁门开了。这里湿气重，铁门早已生锈。一道倩影出现，是玄夕。 “就知道你会来！”秦陌激动地喊到，可身上的伤口又拉扯得一阵痛。 玄夕看着惨不忍睹的秦陌，眼神只是略微一滞，然后又变得冷漠起来。 “连你也不相信我？”原本欣喜的秦陌竟有些失落。 秦陌和格雷本就没什么交情，加上格雷对他还有种种偏见，可玄夕带了他这么久，难道不念一丝感情吗？ 玄夕看着秦陌的双眼，心情无比复杂，她很愿意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秦陌做的。 喜欢独来独往的她从来不管别人的事，只要不妨碍自己就行。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人的生死安危、是非对错她都开始关心起来，仅仅是长老要自己保护他的结果吗？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说你人面兽心，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罪不可赦。” “那么你相信谁？”秦陌也不辩解什么，只是问玄夕。 玄夕并没有回答，竟然拿出了那散发着橙光的禁忌武器，切开了锁住秦陌的牢笼。这铁笼是什么做的，竟然要动用这把武器？ “牢房的各个角落都有封魔石，普通精神力武技在这里无法施展。”她解释道。 原来那紫色的就是封魔石，秦陌听说过，就是一种可以吸附精神力的奇特石头，由魔法师将它组成结界，在一定空间内可以使精神力不高于自己的人无法施展武技。 “像你这种掌握禁术的人岂不是无法无天了……噢！”秦陌还没说完，身上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玄夕一只手摁在秦陌的一处伤口，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瓶子，正往伤口上撒着白色粉末。 “你可以放我下来我自己擦药嘛，啊！”另一处伤又被按了一下。 “不绑着你能忍住不动吗？” 随着痛感的逐渐习惯，秦陌也安静下来，沉静的狭小空间里，闻着玄夕淡淡的发香，此情此景，突然觉得这个女的还挺温柔的。 “你等一下。”解开绳子后，玄夕走出牢房，不一会儿抱着一堆东西进来，那是秦陌的衣服和乾坤袋，被放在守卫那里。“你快走吧，大门外可是重兵把守，你只能从窗户逃出去。” “是长老叫你来救我的吗？”秦陌问。 “……嗯，长老叫你不要回来了。” 玄夕让秦陌坐船逃往东大陆，出了这里一直沿着海岸走就会看见码头。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秦陌害怕连累玄夕。 “我走了谁帮你调查？你再不走明天也是一番严刑逼供。再说，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来过。” 这女人显然就是个逍遥法外的人，没人能奈何她！ “谢谢你。”秦陌望着玄夕，眼中充满了感激，不只是感激她救自己，更是感谢她相信自己。 “快走吧，来人了。” 门外果然传来了脚步声，两人破开铁窗逃出，秦陌才发现窗外也有守卫，只是早已倒地。 秦陌临走时说道：“你想想，同样躺在地上，为什么奥斯顿就肯定我没有死，而叫人来杀我？” “世人的看法，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玄夕问。 秦陌不知道为什么玄夕这样问，监牢内传来嘈杂声，他不得不马上离开。玄夕替他引开了追来的警卫，他沿海岸向前跑去。 卖票的地方应该没人会认出自己吧？秦陌真把自己当成了罪恶滔天的犯人，还刚越狱出来，在真相大白之前真的不敢抬头见人了。 “这船多久一班啊？”秦陌看着码头停靠的无数空船只，问售票厅里的女售票员。 “半小时一趟，或者人满了就走。”女售票员漫不经心的回答，她整专注的修着指甲。 “给我包一艘小船，我马上走。”秦陌从乾坤袋里拿出几枚金币放在台上。 看到桌上散落的金币，售票员一脸惊异地仔细打量起秦陌，看得秦陌浑身不自在。 “你是那个……那个！”她突然叫道。 坏了坏了，被认出来了，秦陌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我知道你，你就是前两天那个打败布拉德的新人！”售票员激动的说，就像看见大明星一样。 还好，消息传的并不快，也多亏古树的巨大，如果是一个小村庄的话恐怕早已人尽皆知。要是自己再晚一天逃跑估计没戏了，所以必须马上离开。秦陌擦去额上的汗，脸上强挤出了笑容：“是我，见笑了。” “那天我换班去看了比赛，太崇拜你了！”她继续说，“你好像有急事的样子。新来的吧？哪要得到这么多，等等我找你。”她留下一枚金币，剩下的退给秦陌。 “不用找了。”秦陌抓起桌上的一张卡片就走。 无论售票员怎么叫，秦陌也不回头。 “这可是我半年的工资啊……”售票员不敢相信这一切，这小伙出手也太大方了。 船是无人驾驶的，船的动力来源于魔法石，只要拿上对应的魔法卡激活就能自动航行了。秦陌上了一艘小船，找到了控制室，将魔法卡放上去，船自动开了。 当海岸线越来越远，秦陌的心也渐渐放松了，望着那依然遮天蔽月的古树，有些伤感。这不就是最初的打算吗？现在彼岸就是东大陆，就是他原本想要去的地方，此刻却高兴不起来，突然觉得一个人走是多么不习惯的事。 第三十三章 天域流光 古树的某个角，一双眼默默注视着小船渐渐驶离这片海域。 “现场也被破坏了，遗体也烧了，到哪儿去给你调查呢……” 玄夕喃喃道，这便是为什么她会问秦陌是否在意天下人的看法，因为在来之前她就知道已经不可能查清了，就算奥斯顿说是自己做的，没有一点证据也没用的。 苍灵墓地已经是人们心中的圣地，神圣不可侵犯，两个人擅自闯入已经是大不敬了，还做出那种苟且之事，正巧还碰上不能推迟的祭祀活动，没人会赞成保护现场的。莉莉乃是大家闺秀，受到这种侮辱也是让家族蒙羞，菲斯特家族已经自作主张先将遗体烧掉再作送回萧家的安排。 像这种事情在民心淳朴的古树是从未发生过的，这种伤风败俗的的事会给所有古树人民的脸抹黑，谁能不气愤？ “不出所料，我们的人去的时候，他已经被救走了。”一座幽静的园中，西里特平静的说，“我已做好两手准备，事先安排好人员去东大陆报信了，在港口以萧家的名义截杀秦陌，在那动手我看也没人能帮他了。相信不久后萧家就会知道他们的三小姐被害的事，秦陌已死，死无对证，我们现在可以安心做接下来的事了。” “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中，我相信只要有你在，我们菲斯特家族早晚会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的。”奥斯顿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西里特，这个年轻他很多的弟弟从小就展现出超凡的头脑，现在他最器重的儿子布拉德不在了，菲斯特家族今后还真离不开这个弟弟。 离开了头顶不见天的古树，在这海上独自航行，头顶是浩瀚的夜空耀眼的繁星，虽然已经快进入夏季，但夜晚的海风吹面还是凉爽。 不知道头顶的这片星空和自己世界的是否是同一片星空，按照书里所说，现在那边也还停留在那日清晨吧，可书里的东西玄之又玄，又有几人愿意相信呢，只有选择相信才会让自己好受一点，这也可以理解为一种逃避。 秦陌平躺在甲板，如此舒展的姿势能够防止伤口撕扯，难得奢侈一回，一个人的船想睡哪就睡哪。 本来睡得好好的，却被一阵摇晃惊醒，船原本行驶很平稳，海上也没大浪，现在的船却有节奏的一摇一晃，并且不是左右摇晃，而是前后摇晃。 起雾了，周围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秦陌觉得船下有什么东西，走到船边一看，下面除了雾气依然什么都没有，或者什么都可能有……这种未知的恐惧其实是最为致命的。 仔细观察了后，觉得下面真的很不对劲，根本没有一点浪花声，拿出长枪伸下去搅动，竟然够到水面！ 这是在哪？下面没有水怎么航行？难道魔法船可以飞天？可当秦陌再往船头下面看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雾气流动间，那里有一团黑影在颤动，凑近一看，是一双挥舞着的巨大翅膀，不，是两双，三双？ 那是个什么怪物，怎么才出牢狱又入魔窟！ 秦陌意识到现在自己真的在天上，风越来越凉，偶尔穿过云雾时他还可以看见远处的落神雪山，和那天在古树比武场上看的高度并没多大差别，自己在数千米的高空！ 横竖都是死，跳船也比被吃好。秦陌紧握锐利长枪，直接瞄着那双翅膀之间刺了下去，可以说是用了最大的力，可是就像打在石头上一般，应该说是比石头还硬，因为秦陌是可以击穿顽石的，就算现在身受重伤也差不了多少。 那东西猛烈摇动了一下，随后船身也跟着抖动，秦陌没站稳，差点扑空下去，幸好用枪抵住了那怪物的翅膀，不过它的翅膀好像不够硬，秦陌可以感觉到铁枪穿了过去。 这下好了，它一个愤怒的转头，那是一双泛着血光的大眼，从眼睛相隔的宽度来看它的头一定不小。也许是受创，托着船头的它身体一倾，船没了支撑，秦陌失去了平衡，彻底从船上跌落下去。 那突然的失重感，再加上底下是黑暗的无底深渊，恐惧感陡然上升。这么高的地方就算摔进水里，是个一阶战士的身体恐怕也扛不住。 一阵恶臭扑面而来，秦陌落在了什么东西上，有点软，原来是那魔怪的手，可能有一张桌子那么大。 此刻秦陌总算看清楚了，那魔怪通体黑色，有着类人的身体却带着翅膀，头上长着一对长角，嘴特别大，基本上是脸有多宽嘴就有多宽，全身长满散发怪味的长毛，翅膀煽动起风带来那一阵气味令人作呕，身后还有长尾在周围摇摆。 这个有恶魔之姿的东西一手托着秦陌，另一只手拿着一杆长叉，却并没有要弄死秦陌的样子。这时背后有动静，一看竟然又是一只同样的怪物飞来，想来也对，为保持平衡船尾应该也有一只。 失去支撑的船不断坠落，秦陌眼看着船体由大变小，最后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两只魔怪就带着秦陌朝天边飞去。 这段时间秦陌在熏天臭气中寻思，要是落水有黑衣保护会不会有一线生机，可是下方一定是水吗？ 再不跑就会被带回窝活生生吃掉，秦陌突然纵身一跃，成功摆脱了魔爪。 两魔物见状，挥翅加速向下追赶，刚脱离牢笼的秦陌还在想何时落水，又被一只大手抓住。 情急之下，他又对其展开了攻击，用了所有学到的武技，却一点效果都没有。皮还真是厚，身体跟石头一样硬，就算自己没有受伤也捅不破眼前这两怪物吧。 数次攻击无果，他又挥枪劈向魔物的翅膀，一阵撕裂声响起，秦陌从魔爪中脱身而出，随后是魔物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天际。 要是地方不开阔，秦陌一定会被震晕过去。突然感到胸口有些闷，一口鲜血喷涌出来。谁知此时那只被攻击的魔物怒了，巨爪一挥秦陌的胸腹腿多了三根深深的爪印，黑衣竟然破了！这可是一件能抵御奥斯顿天雷的衣袍，就这么破了…… 自知已到绝路的秦陌并没有放弃抵抗，就是我死也要毁你们一对翅膀。 他被两只怪物在空中拍来拍去，似是在玩弄他，每被拍一次吐一口血，本就有伤在身的他伤势不断恶化，挥动枪的双手也越来越无力。 双手已经不属于自己，快要完全失去触觉之际，恍惚间看见天边闪起微光，随即照亮夜空，以为晨曦已至，却见耀眼白光形成无数道上下重叠的圆环，又顷刻间急剧扩张，光环在秦陌身边炸开。 后来的事，秦陌只知道自己在下坠，而且是无限地下坠，没有尽头。可是无力睁眼，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血流干了，身体是那样轻，自己是否已经不存在了。 他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很明亮的地方，但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有人在替他包扎伤口，触感细腻，动作轻柔，似乎是可以治愈一切包括心灵创伤的一双手。 来这里的几个月，身心疲惫，秦陌不想去管这个人是谁，就算自己到了生命的尽头，有这么一双手照料也没有遗憾了。 不，他还没有死，他感觉到了强烈的生的气息。 “好了，让勇士好好休息吧。”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算莺声燕语但却很动听，是那种充满活力的、自信的，甚至有些高傲的声音。从那一刻起，秦陌就记下了这个声音，这个让他重获新生的声音，睁开眼睛一定要第一个看到她！ 沉睡不会总是痛苦的，至少这段时间，秦陌可以用全部的精力去想象心目中女神的模样，勾勒出无数张完全不同的面孔。这时有人在摇他身子，要不要睁开眼，梦不会碎吧？ 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又似乎只有那么一瞬间，秦陌睁开了眼…… 当秦陌睁开眼的那一刻，一张老脸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他整个视野，岁月都已经不忍心再去伤害这沟壑纵横的脸。 “吓我一跳！你怎么在这里？”秦陌猛地弹起身，朝着眼前的尤卡斯嚷道。 “你终于醒了，都昏迷了一个月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也难怪，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死就是万幸了。”尤卡斯脸上有几道皱纹逐渐舒展，捋着白胡子说。 第三十四章 突发变故 秦陌起身，擦掉额上吓出的冷汗，发现自己竟然在古树自己的树屋中。屋内还站了几个熟人，潘迪、伊莎黛拉、玄夕，还有那个格雷。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秦陌慌张地四处寻找，并没有发现“女神”的踪迹。 “你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老师把你送来的时候你还没有一点意识，今天看你开始有点动作了，我们都来看看你。”潘迪说。 秦陌一头雾水，试着伸展了肢体，发现身上并无疼痛感，伤口也都愈合了，还真是在昏迷的时候养好了伤。 忽然发现床边有一绿色的条状物，那不是卡特族长的古树枝吗？旁边还放了个小木盒，秦陌越来越搞不懂什么状况了。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秦陌出逃的那一晚。 “大人，变天了。”一个身形壮硕皮肤黝黑的男人突然推开门，房间内坐着一个靓丽的女性，跷着二郎腿，两条长腿的美感被呈现到极致，她正摆弄一顶宽大的帽子。 “这几天不应该有雨啊。”听到报告，她将手中的帽子搁桌上。 “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深入冥海，要不缓几天？” “他们逃到哪，我们追到哪，现在别用魔法石航行了，大家都辛苦一点。” “大人，还请您出来看一下。”这时又跑进来一个人，看样子有些急迫。 这是一艘航行在杳冥海峡边缘的船，与其他客船商船不同，这艘船特别大，上面有很多战斗器械，这是一艘战船。 她随二人来到甲板，抬头望去，头上是压得很低的乌云，不见星月，而不远处四周的天空却依旧星河灿烂。浓密的乌云好像在向下沉，却并无雷电的迹象。 “大家做好战斗准备！”正当众人还在疑惑，她突然喊到，展露出一副领袖的气质。 所有人不敢怠慢，立刻各就各位，迎接未知的敌人。 这时，云层有一处破开，好像落下来了什么东西，形成一条黑色的轨迹。速度越来越快，黑色渐渐消失，一个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看上去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下落时毫无自保的迹象，此人正是昏迷的秦陌。 她侧头示意身边站着的一个人，那人恭敬地点了头，袖袍一挥，天空出现了一张白亮光网，阻拦了下落的秦陌，光网托着秦陌减速下落了一段距离，缓解了冲击力，他被安全的送到了船上。 正当人们打量这伤得惨不忍睹的人时，黑云消散，又落下了两个不明物体，再一次被光网送到了船上，偌大的甲板竟然被这两个东西占满。 “天呐，这是……”突然有人惊呼。 所有人都拿起武器，警惕的盯着那两个东西。一片寂静后，女头领小心地靠近，在检查一番后松了口气。 “已经死了。” “石像鬼！”有人说出了它们的名字。 “不，是八翼石像鬼王。”她的语气显得很沉重。 现场的气氛就像被冰封一样，在场的人都明白石像鬼在魔怪之中是王者般的角色，身体如岩石坚硬无比，天生拥有翅膀让它们在黑夜中捕猎更加来去自如。一个普通双翼石像鬼就是三阶水平，翼翅成倍增长能力递增，四翼石像鬼他们头领还能勉强对付，这八翼石像鬼王，只在传说中出现过，不知道是何种恐怖境界。 “错不了，虽然翅膀支离破碎，从断裂的伤口还是看得出来。”见人们似乎不相信，她接着说。 近年来魔物四起，世界各地的防御措施也是没有怠慢，可最近出现的魔物越来越强大，人类开始不安起来。 “哎！忘了，快把这勇士抬回房。你们，把它们打整一下。”她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不知生死的人，立刻吩咐开来。 脸上的血迹清理后，人们才发现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没人认识他是谁，还有人猜测是不是上天派来帮助他们的，不然没有神力凭这等年纪的人怎么可能对抗石像鬼王，而且还是两只。 经过抢救，秦陌又捡回来一条命，不过要昏迷好一阵子。当揭开他破碎的衣物时，医务员都不知从何下手，新伤旧伤不计其数，究竟是怎样一个身体，才能承受这般伤势还能继续恶战的。 女头领突然决定将他先送到古树治疗，再深入冥海。冥海过于颠簸，怕会影响他恢复。亲自替秦陌换药包扎，也算是表达对他的敬意。 “好了，让勇士好好休息吧。”她走出舱门，嘱咐手下好好照看他。 “这么说是一个叫卡里娅的人救了我？”听潘迪讲述后，秦陌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回来了。 女头领名叫卡里娅，是云雷国第一富商的女儿，不在家好好呆着，偏偏组织了一个船队常年在海上打击海盗以及魔怪，人们称她为海上守护神。她还有一个显赫的身份，就是世界格斗家公会的总会长，说来和尤卡斯的地位差不多。 “对啊，我老师可是个大美女哦！”潘迪是卡里娅的得意门生，就一个小屁孩已经进入二阶水平了，前途无量。 大美女！秦陌听的两眼放光，不过还是没有表现得太过分，小黛拉妹妹可是还在旁边，待会儿会被瞧不起的。 在秦陌逃离的第二天，古树发生了一件大事。战士部落长卡特被刺杀在屋内，是菲斯特家族干的，说是藏匿逃犯秦陌，尤卡斯赶到时卡特已经奄奄一息。 “把这个交给秦陌小友……您要……看好他别走上邪路。”卡特艰难的喘着气，却突然笑起来，“哈哈哈，也是自己技不如人，秦陌一定要替我们战士一族争口气啊。” 卡特闭上双眼，尤卡斯接过卡特古树枝做成的枪，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长老知道卡特已经必死无疑，内脏即将化为血水，如此狠毒的菲斯特家族，让尤卡斯已经忍无可忍。 “我们这样怎么跟长老交代啊？”菲斯特大院中，奥斯顿担心地问道。 对于西里特这个顺势除掉卡特的方案他感到痛快，谁叫你要出手借给秦陌凶器？可是他又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 “既然是诬陷，我们就一口咬到底，劫狱这件事长老也参与了，等圣艾摩的人来，在证据面前料他也没办法。”西里特所说的证据，便是提前在古树监狱周围放置好的记忆水晶，这种魔法水晶可以记录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叫喊声，两人知道该来的已经来了。奥斯顿叫西里特留在屋内，自己不慌不忙地走出大堂，见自家子弟早已被冰封的严严实实，就留了呼吸的口鼻，也算是长老手下留情。 奥斯顿及时给他们除去了寒冰，只不过身体要麻木好一阵子，所有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你说卡特藏逃犯，有什么证据？”尤卡斯生气了，不然他也不会轻易出手。 一大早听说秦陌逃狱了，又听到卡特死了，一下子来这么多事让他脑子很乱。卡特让他把遗物转交给秦陌，他还真的猜测会不会是卡特救走了秦陌。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在他眼皮底下杀人，他不能不管。 “不仅是卡特，你也是帮手！”奥斯顿突然说道，让尤卡斯突然傻了。 门外围了很多人，大多都是古树居民，有些是听到动静来的，有些则是菲斯特家族事先通知好的人来看热闹的。 尤卡斯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会成了帮凶？就算再袒护秦陌也没说劫狱啊。 奥斯顿拿出一个水晶球，运转魔法将里面的景象放在空中，玄夕救秦陌逃离的场景出现在人们眼前。 门外一片哗然，本来就有小道消息说长老袒护秦陌，现在不仅秦陌的罪孽洗不清，连长老的舆论也说不清了。 尤卡斯终于明白，是玄夕私自放走了秦陌，想来也是到现在还没看见过玄夕。这下子怎么办才好？现在已经处于被动了，别人手里有证据，这丫头还真是头一回给自己添乱啊，可是第一次就是这么大的乱子。 怎么办，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这时天际传来一声宛转悠扬的鸣叫，一只蓝色的巨鸟飞来，落在了门外，从上面走下来一大队人，随后巨鸟凭空消失了。 第三十五章 自不量力 “接到消息说古树出大事了，我只好改变行程赶回来看看。” 走进大门的正是昭月，是菲斯特家族提前通知她说有人挑战圣艾摩警卫的权威。 菲斯特家族和圣艾摩来往甚密，不仅有商贸来往，在政治上也有一席之地，一个魔法世家对他们的帮助是巨大的。 昭月一进门便皱起了眉，怎么尤卡斯也在？这信息应该是是菲斯特家族故意隐瞒的。又见到满地翻滚的人，身上还凝着冰霜，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复杂。 奥斯顿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将秦陌做的那件人神共愤的事和尤卡斯派人劫狱以及卡特私藏逃犯的事说了出来，没有一句是真话但每一条都有相关的依据。 昭月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想不到突然发生这么多事，并且在门外的古树居民都是当日在墓地的目击者，看来证据很充分。 再看看尤卡斯，无奈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 “把门关上。”昭月回头吩咐了一句，表情又回到了以往的从容。 “长老还有什么话说？” 昭月走到尤卡斯跟前，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虽然她很高，可是这个老人家更高。 “我只想说，没有目击秦陌作案过程，就不能断定这是他做的。” “你只需要回答我，那个叫玄夕的女子是不是你派去的？”昭月完全不理会尤卡斯的辩解。 玄夕是长老派去看看秦陌的没错，可是没让她放走秦陌啊！ 说不是那玄夕就会被判有罪，他可不想让这得力助手出事。如果说是，那不是便宜奥斯顿了吗？ 难道今天真的要翻脸了？ “回答是，或不是。”昭月步步紧逼，圣艾摩皇室的威严让现场气氛降至冰点。 “是……”尤卡斯最终无奈说道，已经做好了逃跑准备，他还是不忍心让这些无辜的人死于非命。 “拿下！”一声厉喝，昭月退回退伍中，并给其中一个黑袍女子使了个眼色。 女子跟随昭月公主多年，一下子明白过来，要是公主这点意思都不能领会，那她也不用混了。 昭月的卫兵队齐刷刷亮出武器，奥斯顿露出得意的笑容，谁知接下来，他们锁定的目标竟是菲斯特家族的所有人。 “公主，这是……”奥斯顿没还明白过来，只见昭月冷漠的眼神闪过寒光，他的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一把长刀斩落。 原本倒在地上的菲斯特子弟也纷纷被处决，一直在屋内躲着的西里特看见这一幕，身化虚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屋内。几次明面上的行动他都没参与，没人会注意到他这条漏网之鱼。 “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长老见谅。”昭月突然扭着尤卡斯的衣袖调皮一笑，像个孩子一般，不过在长老面前她的确是个小孩。 “你这丫头也不怕把我这老骨头气出病来！”尤卡斯刚才也在纳闷，这昭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 大门缓缓地打开，昭月公主又显示出了应有的威仪。“菲斯特家族，为报一己私仇，不惜牺牲无辜，设计陷害尤卡斯等人，行为极其恶劣，手段极其残忍，罪不可恕。即日起，菲斯特家族不复存在。” 她说的每一个字，就是真相，每一句话，就是是非黑白。 秦陌听得愣了神，这公主，说她英明神武好呢还是歪打正着好。 在昭月的帮助下，自己的冤情总算洗清了，再也不用被当做禽兽不如的人看，不过秦陌并不认为昭月真的清楚其中的故事，只是一件冤案刚好被她说准了，她也没有一点证据，人们愿意相信也都是因为她是公主罢了。一手遮天，不辨黑白。 菲斯特家族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这最后一步，竟然因为一个人的关系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菲斯特家族的地位的确重要，可是他们用这些资本来和五阶大魔法师赌，只能是输得一败涂地，这就是残酷的现实，要不你就不争，要争你就要有实力。 秦陌暗自感叹这十几岁的昭月公主的做事果断，一切以圣艾摩的根本利益为目的，当时想拉拢他和玄夕时就看出她的不简单，如今面对两难的抉择也是表现出这般年龄难有的能力。 圣艾摩皇室出手，菲斯特家族的所有势力被土崩瓦解，再也没有他们的人来找秦陌的麻烦，虽然此事算了解了，但如果不吸取教训，今后还会被人一步一步的引入深渊，不是每一次都有人相救的。 “我也是差一点就走错了一步，要是我否认玄夕是我派去放走你的，那遭殃的可就是她一个人了。”尤卡斯看着玄夕说。 一旁的玄夕靠在墙边默不作声，她倒不担心自己，一个人了无牵挂来去自如，这次自作主张的决定差点害了长老，而尤卡斯却没有半点责怪之意，也是让她心生感激。 秦陌打开精致的小木盒，里面装着几瓶树油，是为了让秦陌根据自己的手感雕琢古木的。听说自己新买的铁枪被石像鬼的血腐蚀的不成样子，有了这古木，倒是不用愁武器的损坏了，可是古木的主人却已经不在了，难免有些伤感。 卡特将古木交给秦陌，不仅是一件贵重的武器，更是一份责任的传承，他相信作为战士的新人秦陌，有光耀本系的可能。 “哥哥把这喝了吧。”这时伊莎黛拉端着一碗药汤走过来，重伤过后身子还很虚，光靠她的魔法是不行的。 说到这受伤，潘迪又来劲了，乱七八糟的说了好多话，总结了下大概意思是秦陌又出名了。那两具八翼石像鬼的尸体被卡里娅的战船送到苍灵古树，全古树都沸腾了。人们在它们身上发现多处枪洞，再看被送回的昏迷的秦陌，经过船上目击者的描述，不得不称秦陌乃神人。石像鬼的血液有强烈腐蚀性，从秦陌残破的铁枪来看，不是他干的还能有谁？ “说起这些我就来气，你们……”秦陌突然很激动，一下子想从床上弹起来，却感觉胸口如针扎一般。 “你冷静点！”伊莎黛拉见他这么不爱惜身体，也有些恼怒，将他摁回去躺着。 “你们没有亲眼目睹别乱说好不？就跟上次我被诬陷一样，分明是有人设好的陷阱，你们所看到的用我们的话说叫第二现场。” 秦陌气愤地把当晚天边有奇怪的光出现的事情说了出来。 “难怪，石像鬼的身体坚硬无比，我就在好奇你是怎么打穿它们身体的，原来是丧失了防御能力。” 经过尤卡斯这么一说秦陌明白了，像石像鬼这种夜行生物是惧怕光的，而且按秦陌的描述，那绝不是普通的光，像是某种光魔法。 “不过总的来说你还是顺利地度过了劫难，你要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又怎么会有神秘力量相助。” 秦陌并不想要什么名气，名气越大麻烦也越大，既然那不是自己的实力，还是低调一点。现在这些名气对他唯一的好处就是人们更愿意相信他是清白的，一切都是菲斯特家族在搞鬼。 众人见秦陌已无大碍，纷纷离开，让他好好休息，临走时格雷竟然来拍了拍秦陌肩膀，为那天因自己的交代不清而导致秦陌挨打的事道歉，虽然有些支支吾吾但对于他这种性格来说已经很难得了。玄夕还是一句话没说，不知为何秦陌对玄夕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但既然来看望自己了秦陌还是有些高兴。 听说长老明天有重要的事情和几人商量，地点在苍灵墓，有什么事非要去一个墓地商量，还是一个有着复杂回忆的墓地。 第三十六章 封印之门 第二天，几人如约来到苍灵墓。 这是秦陌第一次亲眼看到所谓的苍灵墓，满是裂痕的石台铺就起的祭坛爬满青苔，看上去有些年代，而祭坛上耸立的一块偏椭圆形的黑色巨石，其上布满了苍灵古树的绿色树藤，将它支撑竖立起来。墓碑上有条条细长的凹槽，从石碑底部向上延伸、分支、扩散，不像是裂缝倒像是一幅曲线平滑的树状图。 “很高兴你的到来，我现在有一项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做，你愿意帮我吗？”尤卡斯对秦陌说。 “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 “原计划是没有你的，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你有这个能力。” 事情还没说，秦陌感觉自己已经被捧上天了，能和在场的几个人媲美，评价已经很高了。其余四个都是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虽然潘迪和伊莎黛拉才二阶，在同年龄中也算是佼佼者，尤卡斯正是看中了秦陌的潜力。 “你们同时出现在苍灵古树并不是巧合，除了你秦陌。”尤卡斯接着对其他人说，“你们都是我经过长时间观察，精心挑选出的人。” 能被当世修炼第一人苍月大法师选出来的人，接受的任务重要程度绝对不是那些工会的寻常任务能比拟的。听了半天，秦陌终于是明白了，尤卡斯让他们去找一样东西，一颗诡异的妖珠，能使有生命的万物失去活力，变成石头。 这些年来，尤卡斯一直在秘密寻找这颗妖珠的下落，然而踏遍了世界各地都没有蛛丝马迹。几年前偶然从苍灵墓碑的铭文上得知，在这个世界存在着三处裂缝，想要进入须借助三件失传的圣器，而长老恰好寻到了其中一件，所以他决定托众人去其中一处裂缝里碰碰运气。 “这种东西绝不能留在世间，如果落入黑魔法师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长老说这是一次绝密的行动，所以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得向他人透露甚至是引起他人的怀疑。目的地是圣艾摩北部的烈空山脉，山上有一座远古留下来的封印之门，其余的事情他都提前安排好了，只需要去烈空山找一个叫阿勒斯的人。 “秦陌，这是你的一个机会，我希望你能尽快变强。”尤卡斯用一种老师对学生的期盼眼神看着秦陌。 经过这一次的死里逃生，秦陌算是明白了，自己虽然有无人能及的天赋，但如此心智恐怕不宜单独行动。记得金大侠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自己初来乍到就栽了跟头也是有愧于前人的经验。秦陌这体质，感觉就成了个唐僧肉，各种层面的势力虎视眈眈，抓他的又是黑魔法师又是魔兽什么的，所以去东大陆的事情暂时放一放，还是等实力再进一步才有把握。 “我明白，我会和大家一起完成这任务，还请各位大神多指点我。”秦陌边说边看着伊莎黛拉。 可是平日乖巧的伊莎黛拉却哼的一声把头扭像一边，一副生气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因为上午的小插曲，两个小鬼跑来秦陌的房间玩，顺便相约吃了午饭一起去苍灵墓。秦陌一时兴起，给他们拍了张亲密的合照，还用作图软件弄上了礼服婚纱，并给他们讲解了自己世界结婚就是这般模样。潘迪听的兴致勃勃，伊莎黛拉当时就脸红了，警告秦陌再说她就生气了。秦陌也没多想，竟然说了一句他俩真般配，小女孩本来就害羞，这下可好了，发誓不再理秦陌了。 尤卡斯总算是忙完了自己的事，这古树的安全他一个人就够了，格雷也能安心去执行任务。长老的建议是明日就启程，虽然不知道能否找到，但这种事尽量不要拖延，至于秦陌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只要能走路就行。 “门后是片未知的地域，要准备充分，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也是我挑选出来最有能力的人，我在这里等你们凯旋。” 这话说得秦陌脸红，他自认为现在没什么能力，不过是一棵具有潜力的幼苗，不管它今后预计会是怎样，现在的它仍旧是脆弱的幼苗。 格雷不禁皱眉，未知的地域？长老发现了新大陆？而同为高手的玄夕的表情依旧那样波澜不惊，对于她这种性格的人可能去了哪里都是随遇而安。 大约用了两个小时，尤卡斯的秘密会议结束了，一切细节都已经交代清楚。他拍了拍秦陌的肩膀，视线从伊莎黛拉身上转回来，一句话也没说便离去了，似乎是在提醒秦陌抓紧时间搞好关系吧。 这也是秦陌最头疼的问题，他倒是不关心长老给的任务，反正身边这么多高手，他们要是都办不到的事也基本上也不关自己的事。就是这女孩不好哄，这么可爱的妹妹可不能得罪了。 小孩子吧都喜欢吃，就连有些成年人都是吃货，秦陌想到了伊莎黛拉喜欢的零食，可是买来她并不领情，依然闭门不见，这让秦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后来潘迪找到秦陌，给他说了一番，秦陌听了眼前一亮。 “你可不许给她说是我告诉你的哦，不然我就成帮凶了。”潘迪一脸认真地说。 秦陌急匆匆地向街上走去，他也只能走，跑起来还是有些疼痛，这伤要是在自己的世界，不是抢救无效就是终身残疾，不跟伊莎黛拉搞好关系怎么行。 按照潘迪的指示，最近古树的魔法商店有很多大师珍品代理出售，可以去看看，要是钱不够……找长老赊账。 秦陌来到了魔法商店，便是第一次遇见萧雨蝶的那一家。来到了限定商品柜台，这里陈列的是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商品，不会批量生产。 “您是……是秦陌！”这时柜台后的人认出了秦陌，现在古树谁还不知道有一个杀死两只石像鬼王的奇人。 秦陌只好敷衍地点点头，简单说明了来意后，询问了这里最贵的一件珍品，店员给秦陌取来一个古朴的木箱子。 傍晚，伊莎黛拉从外面玩耍归来，玄夕已经把两人的行李收拾好了，桌子上摆着一个很好看的木箱子。 “咦，姐姐，这个是什么呀？怎么从来没见过。”伊莎黛拉好奇地问。 “噢，刚才秦陌来过，他说是给你的。” “哼，我才不要他东西呢！”提到秦陌她就生气。 “呃……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喂！我……”还没等伊莎黛拉说完，玄夕已经不见了踪影。 伊莎黛拉在原地呆了很久，一会儿朝桌上的箱子望了望，一会儿又向门外看了看，最后还是放弃了挣扎，打算去看一下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只是看一小眼，看了就关上，应该没什么吧。 当她慢慢打开盖子，看到的东西让她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那是她梦寐以求的法杖——星月之语！ 天空之玉琢成的杖身洁白，火山琉璃制成的杖尾幻彩，黄水晶的月牙形杖头，中间悬浮一颗夺目的月光石，这并不是市面上普通的月光石，当月光倾透，它通体现幽蓝晕彩而中心处却闪耀着白亮星芒。 这法杖的每一处都是奇珍异宝，天空之玉不是深埋在地下而是出自世界最高点的落神雪山，因其高海拔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故名天空之玉；火山琉璃产自东荒苍炎之地的连绵火山中，成型条件极为苛刻，温度太高会熔化，温度过低没有上乘的色质。由于它的材料出自陆地最高点和最低点，故赋予它“天地之极，星月相语”的浪漫代言词，使无数少女法师心驰神往。 这专门为女法师打造的奢侈品前不久一问世并没有人购买，单是其上一颗独一无二的月光宝石就价值不菲，高手们用不上，新手又买不起，所以人们也只能把它当做奇珍异宝来观赏，魔法商会也就把它带到各地展览，等待有缘人。 这一天傍晚，星月之语终于被人买下，这个人便是秦陌，此事瞬间轰动了古树。一个新人战士，竟然买下了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法杖，这阔绰的出手加上他之前的惊人事迹，让秦陌成了这段时间的焦点人物。 秦陌也是无语，几乎用掉了韩韵留给自己的所有金币，原本他对这里的货币没多少概念，当他后来得知这法杖的价值后，差点没把自己手砍下来。先不谈韩韵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钱，如此巨款就被自己这么轻易就用掉了，他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管不了那么多，以后再慢慢赚钱，再说还有尤卡斯这条大腿，秦陌想起这些一点都不脸红。突然他想起了昭月公主，估计她不会是法师了，若是法师这法杖的归属还会轮到自己？ 此时此刻，无数少女痴痴念念的星月之语，就摆在伊莎黛拉面前，杖身用艺术的字体雕刻着“isatella”，是秦陌特意让人刻上去的，这是属于伊莎黛拉一个人的魔法杖。 第三十七章 多管闲事 一个宁静的清晨，一段新的旅程，等待众人的又将是怎样的风景。长老亲自来为五个人送行，情绪有些低落，好像是老人送自己孩子上战场似的。 烈空山是圣艾摩大陆北边的一处险要之地，呈东西向分布，山上无人居住，只在山腰以下有村寨聚集。 据说最近天上到处都是圣艾摩的空中演习，大部分区域都禁飞，所以舍弃一些飞行交通工具，最好还是从陆地过去比较好。五人打算沿帝国边境的山间小路直接去，而不是走圣艾摩境内的大路绕行。要走捷径就要经过另一座山，据说很久以前这山上有着一个国家，后来神秘消失了。 有两个小孩，一路上倒是很欢乐。让秦陌高兴的是伊莎黛拉一大早就跑来拥抱秦陌，还狠狠的亲了他的脸，这妹妹反应也太大了，小朋友表达喜爱的方式就是这么纯粹简单。好在自己的钱没有白费，但愿这个小黛拉不要因为一件小事又跟自己翻脸。 崎岖小路暂时走完，而宽路也并不轻松，起伏不定，都不知道白走了好多路。眼前出现了一块开阔的低谷，只是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怎么有一群人，众人停下了脚步。 一群身着魔法斗篷的人围着一个背着个长布袋的红发男子，看上去僵持了好一阵子。 “你们跟了我几个月了，真够有耐心的。”男子故作轻松的说，看他喘着粗气很累的样子。 “一开始交出东西本来就没事了，还带我们走那么多弯路，现在走投无路也是你自找的。”宽大的斗篷帽檐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好像有些气急败坏。 “你们什么来头，好像对我背上的东西很了解似的。”红发男解下缠绕在胸前的细带，将布带立在地上，高度到了他的胸口。 见他此举，众人连退几步，相互窃窃私语，就连洞察灵敏的玄夕也听不到。 “我们赶路，闲事少管。”格雷低声提醒道，他是这一小队的队长，他得考虑到所有人的安全，其实也就是秦陌和两个小朋友比较累赘而已，有些事情能少掺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有一个绝密的行动。 几人默默地走过去，魔法师们也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其中一个人回头面向众人，秦陌看不见他的眼睛，鼻子以上全被斗篷的阴影遮住了。 秦陌一行人慢慢经过法师队伍形成的包围圈，双方都没说一句话，但都互相警惕着。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管吗？走入圈内时，秦陌分明看见他们手里握着白骨杖，虽然杖头是野兽的头骨做成的。 再看中间被围住的男子，虽然有一头暗红色怪异的头发，在秦陌的世界看来是那么格格不入，像那种浮躁青年喜欢的古怪发型，但这里的奇装异服还少吗，自己在他们眼中不也是个异类吗？ 红发男子有向秦陌寻求帮助的意思，但绝不是哀求，尽管身处险境，但他眼中却透着一丝放荡不羁。也就是眼神交流的那一瞬间，秦陌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想帮他。其实见义勇为也是正常的事，只是连格雷都没把握解决的事，他也无能为力。 有时候，决定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当走在最后的秦陌与其中一个法师擦肩而过时，手里的古木枪陡然向后刺去。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也许是对格雷玄夕这样的高手却视而不见感到愤怒。 离秦陌最近的那个法师没来得及闪躲开，一只手臂被秦陌早已练的炉火纯青的风刺直接捅断，痛得他咬牙切齿，这带着范围爆炸的枪法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不采取防御手段谁也会吃不消，何况是这个全神贯注盯着红发男子的柔弱魔法师。 当秦陌再一次想采取行动时，却发现手中的木枪竟无法动弹，周围被浓郁的黑气缠绕着。 “原来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战士。”此时面对秦陌的法师说话了，也就是一开始转身看他们的那个，“难怪我没感觉到精神力的威胁。” 他手中的骷髅杖举在半空，显然是对秦陌施了法。 这时玄夕等人回过身来，格雷暗骂秦陌自不量力，这次秘密行动不能有差池，只要不是阻碍行动，其他事情都可以忽略的，天底下每天都发生那么多的事能管的过来？而此次的任务又不是叫你们去惩恶除奸。像秦陌这样什么事情都要掺和的，任务不是延期就是失败，真搞不懂长老为什么要让带上他，这显然就是个新手才做的出来的事。 格雷和玄夕相视一眼，无奈只好出手，可是突然一阵怪风，强烈到他们都无法睁眼，为防止偷袭，不得不急退到安全距离处。 待到他们睁开眼，竟发现众魔法师手中的骷髅杖已掉落在地上。秦陌被风吹得脸都麻了，勉强稳住了身体，看见法师们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也没弄清楚自己的武器为什么掉在了地上，而红发男子依然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有高手！”领头法师喊到，几个人正想捡起地上的法杖，格雷眼疾手快，早已拉满弓弦，箭由心生，弦上出现七只光箭，好像根本不要瞄准时间，七只光箭向七个法师同时射去。 当射手达到三阶时，可以用自身精神力通过手中的弓凝练出箭矢，不过只是初步成形，不及实质箭矢或者弹药的威力。达到四阶后，便可完全不依赖数量有限的箭矢了，只是若想锦上添花发挥最佳效果，还得带够武器。 格雷是四阶弓箭手，武器自然是弓，还有火枪手等用其他武器的，通称为射手，秦陌倒觉得四阶过后的射手更像魔法师，只不过是距离精准与威力的差距而已。 那箭如子弹般朝自己飞来，秦陌下意识地闭眼，感觉周围一阵强烈的波动，还没从刚才大风侵扰中缓过来的他，不得不承再次受心灵的煎熬。 就一眨眼功夫，七个黑衣人瞬间消失了…… 这什么血都还没有溅射，人就这么没了？秦陌还没看过格雷作战，想不到是这么干净利落，当时只知道他很强，没想到这么强。 可格雷好像并没放松，他反而皱起眉头，忽然他向远方望去，众人也随之望去，看见了落荒而逃的七个魔法师。 “法术通灵……”格雷沉声说道。 秦陌在武技识别书上见过，据说魔法师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能不依靠法杖或是水晶球施展魔法，在秦陌的印象中，尤卡斯好像就没拿魔法杖。而这掉落一地的魔杖和他们瞬间转移的距离，足以说明其中有人修为不浅。 不过在射手面前逃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格雷再次拉开弓弦，这一次只有一只箭，可谁都能感受到那跃动光华下蕴藏的强大力量。只听一声弦响，远处先只是一光点微微一闪，随即产生小范围爆炸，周围的一切顷刻间化为乌有，黑影被粉碎，随后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极限爆破，射手用来追杀敌人的武技，此技不同寻常，箭离弦之时本没什么威力，需要在途中吸纳能量，箭飞得越远积攒的风之力越多，也就是你逃的越远，死的越惨…… 不愧是追杀神技，不过对于运用者的精神力要求极高，因为本人需要提供让箭拥有更远射程的精神力才有实际效果，所以格雷此次出手后呼吸也变得急促，一副很累的样子。 “快看！”这时潘迪指着前方大叫道，众人随之看去，怎么还有一黑衣人朝他们这边奔来。 格雷不得不再次举起弓，既然出手，就要做得彻底，不能留活口通风报信。 不过这黑衣人的跑步姿势有些搞笑，动作轻盈且步伐很小，哪里有男人的样子，再看他被炸的半碎的斗篷，露出雪白纤细的双腿，这…… 第三十八章 山丘古国 玄夕按下格雷的手，示意他别再费精神力了，她可以轻松应对。 格雷收起了弓，玄夕一个疾步出现在黑衣人身后，只听“啊”的一声，黑衣人被玄夕抓到众人面前，这分明就是个女人的声音。 斗篷揭开，果然是个女的，其实他们早该注意到众魔法师中有个身形娇小的黑衣人，只是没多想。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妙龄少女，一头淡蓝色的长发微卷，两边用两串珍珠扎成束，在没有一点杂质的白皙肌肤映衬下显得格外亮丽。女孩有乌黑明亮的双眼天使般的容颜，不能忍的是身材极其火辣，破裂的黑袍下隐约看见暴露的魔鬼身材。 这女的一个二个都这么极品，秦陌不知道究竟是水土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一头惹眼的发色是染的吧，那可以用魔法整容吗？因为这里遇到美女的几率也太大了点。 “小姐……”格雷也愣住了，突然看见此等惊世骇俗的女子有些吃不消。 “小什么姐！”女孩突然嚷到，“你不是很威风要杀我吗？”这一闹到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 “你是黑魔法师？你是怎么逃脱的？”格雷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孩是可怕的黑魔法师。 “风灵帝国骑士团长，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夹枪带棒的讥讽格雷，欺负一个弱女子。 女孩伸出手，她手里是一支晶莹透亮的女士短杖，哪里是什么血腥的骷髅杖。再看看地上不多不少正好六支骷髅杖，原来女孩直到保命时才拿出自己的法杖。 女孩名叫艾伊娜，说自己来自遥远东方古老的苍炎国，来圣艾摩办点事，不料途中遭遇黑魔法师，随从都遭不幸。原来黑魔法师居然看上了她的魔法潜质，有意培养她，迫于无奈只好顺从，正巧赶上他们要办什么事，就被带过来了。 这么说她和自己倒有几分相似，只是势力不同而已。 “那你是什么系的魔法师啊？”秦陌其实是想让她证明一下自己会其他系的法术。 “废话！我们国家当然是修炼火魔法的，你可真逗。”艾伊娜毫不客气地数落秦陌，随手出现一团火焰，这火是秦陌从未见过的，如水流般在艾伊娜玉手上滑动，时而分离成“火珠”时而融合形成各种形状，似乎完全由她意念操控。 这时火焰突然蹿上秦陌眉梢，只觉额头一热，又瞬间恢复正常，定神一看原来是玄夕一只手抓灭了火，艾伊娜咬牙瞪了玄夕一眼，收回了那分离出的火焰。 “呵呵呵，叫你上课不认真听，苍炎国是法律禁止一切冰系魔法的，正如幽雪国禁止火魔法一样。”这时伊莎黛拉笑着说。 “你上课有讲吗！”秦陌摸着眉毛气急败坏地问道。 “没有吗？”小黛拉突然脸红，她也不确定自己讲没有，这时潘迪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并没有讲，她脸颊更红了。 “星月之语！”谁知艾伊娜发疯似得叫起来，走到伊莎黛拉身旁想抢过她手里的法杖，伊莎黛拉紧紧抓住往后一扯，没让艾伊娜拿到。 “这就是我千里迢迢跑来的目的！你怎么得来的？”想不到艾伊娜也是大老远来买这魔法杖的。 当伊莎黛拉说是秦陌给她买的时候，艾伊娜看秦陌的眼神都变了，从起初的不屑，到现在的愤怒。秦陌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人霉了到哪里都要结怨，给妹妹买个礼物有错吗？ “你看啊，姐姐给你商量商量，你呢把这魔法杖卖给我，我原价买……” “不要！”伊莎黛拉回答的斩钉截铁，这可是哥哥送她的，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说什么也不会给别人，她还给艾伊娜看了杖身的刻字，是她名字。 艾伊娜顿时更火了，怒视着秦陌，她总不可能跟一个小妹妹生气吧。 “好了好了，你们还赶不赶路了。”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几人意识到还忽略了一个人。 “又见面了。”红发男子走到玄夕面前说，难道他俩认识？ 玄夕只是点点头表示回答。 “靠！你早认出我了，还袖手旁观！”红发男子一改常态，看来他也是个性情中人。 “我又没接到救你的任务，再说我也不认识你。”玄夕说的好像有道理，竟让红发男子无法辩驳，只能哭笑不得。 “我们继续赶路吧，天色不早了。”格雷提醒到。 “你们要去烈空山脉？”红发男子问，因为这条延伸向西北的路只通往烈空山脉，“正好我也要去。”说完就跟上了众人。 “喂！我和你们一起。”艾伊娜也跟了上来。 “我们有要事在身，无法带上你。”格雷回绝道。 艾伊娜却急了，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她现在竟是一副无助的小女子模样，让人好生怜悯。都说女人善变，这女的也变得太快了。 “这荒山野岭的，我一个女孩子，你们忍心吗。” “我作证，你们来之前这女的确实站在旁边袖手旁观。”红发男子说。 格雷看看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接着走，她便在没有阻止的情况下跟着众人了。 一路上艾伊娜缠着伊莎黛拉，要看星月杖，软磨硬泡下终于拿到手上看了个够。说起来女的交朋友还真是快，也许一个关于打扮的话题就能结交友谊。 “诶，你这头发什么时候染的，很漂亮啊。”艾伊娜说。 “我生来就这样啊，姐姐你是染的吗？”伊莎黛拉问。 “是啊，我本来是黑头发，前段时间刚染了。” 一旁的潘迪好像根本插不上话，灰溜溜地退到走在最后的秦陌身边，红发男子也在这里。 “真是谢谢你了。”红发男拍着秦陌肩说到。 秦陌只是一笑，说没什么。 的确，反正也不是他出手。 前面的艾伊娜早已脱去了破碎的黑袍，穿着一身天蓝色打扮，和她头发成一色。该露的地方都露出来，热辣超短裤包裹下的翘臀不同程度上地影响着走在最后的大大小小三人。 “刚才真不是你卸掉他们的魔杖？”走在最前面的格雷小声问玄夕，玄夕摇头回答。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看他要装到什么时候。” 由于路上的耽搁，没能及时走出荒山，也没有一户人家，众人只好生了堆火，围在一旁，周围是火光散不开的浓雾。 “几位可曾听说过山丘之国？”见没人说话，气氛很尴尬，红发男子便说到。 “失落的圣城，艾斯灵顿。”伊莎黛拉答到，对于历史她可是秦陌眼中的优等生。 艾斯灵顿古语为山丘的意思，相传在古代有一个建立在山上的国家，因为其常年云雾缭绕，像是戴着一层神秘面纱，有人说山上有神祇，所以山也成了人们心中的圣山。这里的人也乐于普及圣教，因此在那遥远的年代，这里是一处神圣的所在。可是这个神秘的古国却在一夜之间彻底消失，匪夷所思的程度不亚于绯红劫，而且它发生的年代比绯红劫更久远。 “是啊，彻底消失，很多人想给它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时空裂缝。可是残留的废墟下，却掩埋着无数亡灵。”红发男子继续说。 这分明就是一处古战场，艾斯灵顿虽然是个小国，但在那么短的时间消失的如此彻底，竟没有一个知情人，还是让人难以置信。有敢于冒险的人们进过大山深处探寻线索，大多都没有再回来，个别回来的人，也都疯了。传说艾斯灵顿的亡魂已经变成了强大的不死族。 “你是说……山上有鬼”伊莎黛拉听到这些便惊恐起来，东张西望，死死的抓着玄夕的胳膊，小潘迪也有些害怕，毕竟都是小孩子。 “行了，你就别编故事了，小孩都被你吓到了。”艾伊娜责怪到，坐到小黛拉旁边把她搂住。 可是秦陌怎么看她神情也像是她单独坐有些紧张，和她们一起有个依靠。 “我想格雷本不愿意在这里留宿的吧。”红发男看看格雷，格雷居然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 看样子红发男对这里的事很是了解，见众人对他怨恨的眼神，他又补充说那些传言都在大山深处，我们只是从山腰的一条小路经过而已，伊莎黛拉才勉强安心地睡去。 不一会儿潘迪艾伊娜也睡了，秦陌看着剩下的三个人好像不打算睡，也不管了，找了块没有碎石的地面睡去了。 “你也休息吧，下半夜我叫你。”格雷让玄夕也去休息，他来守夜，玄夕本来不肯，但是在他强烈要求下也只好同意了，对于格雷的实力她还是很放心的。 “你不睡吗？”格雷看着红发男。 “不了，我喜欢熬夜。” 漫漫长夜，两人只好随便聊聊，可是对于各自的任务却只字未提，就算是问到了也有意隐瞒。 不知不觉到了后半夜，格雷却丝毫没有要叫醒玄夕的意思，一夜不睡觉对于习武之人来说都是小事，看着玄夕熟睡的样子他恨不得一直这样看下去。 “你对她有意思？”红发男坏笑道。“偷窥美女睡觉可不是光彩的事。” 格雷赶紧示意他闭嘴，要是玄夕并没有睡着就十分不妙了，这便是武者应有的危机意识，看似闭目，实际上周围的万事万物都了然于胸。 就这样谈话突然尴尬地中断，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有没有觉得……”格雷却先打破了沉静，“突然好安静。” 红发男当然知道格雷说的不是两人没有说话，而是周围连虫鸣声都消失了。两人警惕地站起来，四下张望，可是大雾的掩盖只能让他们看见几米之外。 第三十九章 剑气进阶 “啊！”突然传来伊莎黛拉的叫喊声，格雷赶忙到了她身边，却见到小黛拉光洁的小腿被一根人的手骨紧紧抓着，一旁是已经拿着短刀的玄夕。 在伊莎黛拉感到疼痛尖叫后的第一时间，玄夕醒了，从人骨的手腕处切断，可是抓在小腿上的骨爪还在不停压迫，好像它自己就是一个能自我控制的个体，直到玄夕将它粉碎，可腿上还是留下了淤青。 秦陌是在做一个梦，梦见自己被狗咬了，疼痛就像真的一样，惊醒后发现居然有一个骷髅头咬在手臂上，血浸满了破碎的衣袖。他大惊失色，想将其甩下，可是手越用力，撕咬处肌肉就胀的越痛。 秦陌是最后一个被众人发现的，因为他睡的地方离他们有点远，这可是他精心挑选的地方，不想却让他多受了些折磨。 “什么鬼东西”秦陌看着地上支离破碎的骷髅，这就是山上的不死族吧？这些东西倒是见过，原本没什么好怕的，可是它们能行动就有些怪异了。 “我想我们被包围了。”红发男子说，“这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这原本应该是在大山深处的艾斯灵顿遗迹中才有的东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好像还不在少数。 秦陌拿出武器向周围一扫，只听见一片咔吱咔吱的脆响，他们似乎已经被围在很小的一个圈子里了。 “都让开，瞧瞧本小姐的厉害！”这是艾伊娜在说话，她走到前面，拿出一张精致的卡片，法杖在上面激起一道印记，周围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似小虫般蠕动，不一会儿便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团静静跳动的火焰，而后随法杖一挥，四周荡起火涟漪，一阵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传来。 这是秦陌第一次见到人用魔法卡片，魔法卡片是为那些没有习得这种武技的人用的，其中封印着某种武技，也就是说魔法师可以用它来施展其他系或者还未习得的魔法，往往有出奇制胜的效果，但是这种卡片太贵，对于没有太多实力的低级的魔法师还是有些难以承受。不愧是打算买星月之语的人，就是阔气。 按照秦陌捕捉到的精神印记，这应该是书上所记载的一种四阶武技“归心焰”，而这艾伊娜的实力显然没有达到四阶，感觉尚欠火候，不过从视野中燃烧碎裂的骷髅来看，已经足够了。 可火焰消失后，周围的动静反而更大了，这时格雷举起弓对伊莎黛拉说：“来点光。”伊莎黛拉毫不犹豫，在格雷的箭头上点起一簇光，飞箭划破长空，浓雾被散开，人们也渐渐看清了四周的情况。 有见过白骨山吗？有密集恐惧症吗？当众人看清周围的一切，都感觉头晕目眩。漫山遍野全是挪动的骷髅，当图像密集到一定程度，并且其中的点还在移动时，就会感到眩晕，秦陌整个人都已经不好了。 如此庞大数量的骷髅白骨，要是一齐涌来，玄夕和格雷可以自己突围逃走，其他人怎么办？艾伊娜就算能烧灭几百只，能烧尽这成千上万只？精神力也会支持不上的。格雷作为射手，一远程的武系，如此近距离的情况是没有优势的，如果想要逼退它们，箭气爆炸只会伤到自己人。剩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自保能力都成问题。 来这里见到的种种超自然现象，让秦陌大开眼界，眼前会动的骷髅人，丝毫没有让他感到害怕，这么多堆积如山，还不如大半夜在一栋无人建筑中徘徊在楼道里的一具白骨可怕。可是他拿它们没有一点办法，自己的武技根本无法粉碎它们。 “该死的，只能这样了。”就在如潮水的白骨涌来之际，红发男突然解开系在胸前的绳结，背后的布袋打开了。 一把黑底红纹的大剑出现在人们眼前，剑身能有平常剑的三倍宽，上面的纹路也清晰可见，像树根的分散，泛着红色微光忽明忽暗，看上去更像是炽热岩浆流过的痕迹。 这把大剑的重量可不轻，秦陌感觉自己两只手也不一定能灵活运用，可是红发男却单手持剑，按常理来说，他的体格也是偏瘦型的，不应该能用这样的重剑，但在这个奇异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也许在他们看来这就是平常的事。 “你们一定要跟紧我。”他一改松散的态度，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只见他大剑向上一挥，无数骷髅被抛向空中，前方便有了大块空地，他继续向前冲去，剩下的人便紧跟在他身后，背后是不断落下的骷髅。人们无法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伴随着粉碎声视线中各种色光在闪现，最后红光万丈。他们跑过了很长一段距离，红发男突然闪到了队伍最后，腾空而起，随他一起停留在半空中的还有足以铺天盖地的白骨，在空中地方变得宽阔，他也就毫无顾忌的挥剑，一圈，两圈，三圈……上空传来剑气呼啸声，还有骨骼粉碎与哀嚎声，最后声音戛然而止，秦陌看见一道红光落地，他们跑过的路竟然瞬间裂开一条长缝，漫山白骨纷纷坠入，一切终归于宁静。 这一切让背后的人目瞪口呆，而格雷和玄夕相视一眼，心想他终于还是藏不住了。秦陌根本无法分辨出这毁天灭地的武技，书上并没有相关的记载。 正当秦陌把好奇的目光投向那把奇特的大剑时，红发男手腕一动，剑身快速旋转起来，又被一块布缠绕包裹起来系在了背上。 “阁下这把剑……”格雷也忍不住问。 “我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疑惑，我们先离开这里，路上慢慢告诉你们。” 下山的时候已是朝霞满天，即便是此刻，浓雾弥漫的山上也还是阴森恐怖吧。总算是到了有人的地方，找了一家店吃早饭，四个人已经饿的不行。为什么说是四个人，因为另外三个高手是不会那么渴望食物的。 本以为终于可以走上平坦的道路，可听说还未进入烈空山脉，那才是真正险峻的山，背后的荒山根本算不得什么。 “要是你们没有多管闲事，现在可能还在山上和骷髅战斗吧？”红发男调侃着，其实还是对格雷之前的置之不理有些不满，“还好秦兄弟出手，不然……” “客气啥？反正也不是我动手。”秦陌心安理得的啃着面包说，如此轻描淡写不免让玄夕瞪了他一眼。 “你也别装了，你又不是打不过。”潘迪说。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啊，不然……他们会死的更惨。”红发男似笑非笑，“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可怕。” 原来他早就知道有人跟踪自己，故意带他们到处转转，顺便办点事，然后打算引入深山再一举消灭，谁知秦陌等人恰好经过此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 “那你还不谢谢我救了你。”秦陌对艾伊娜说。 “得了吧，你那点功夫自保都成问题，不要脸。”艾伊娜和秦陌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你的招式很奇特，我从未见过。”离开村子踏入烈空山边缘后，格雷提醒红发男该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了。 “这是师傅他老人家独创的武技，不外传的。” 剑气进阶，是通过累积剑气来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可以说是先进行一段时间的隐忍，积攒力量，最后达到惊人的爆发。溢出的剑气形成对应的色光，然而所有人都注意到，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四方皆是红色，这难道就是绯红之力！ “凭我的修为自然不可能进阶出绯红之力，可是有了提亚路斯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圣剑提亚路斯！”格雷心中泛起滔天巨浪，“就是你背后的这把剑？” 提亚路斯，是古代第一战士的大名，他所用的剑也因此得名，时间流逝，人也消逝，剑却流传下来，而且被加入主人的精神力，变得更强大。提亚路斯隐没于世间，无数人为得到它倾尽所有，奇怪的是不用剑的黑魔法师也在苦苦追寻它的下落，却阴差阳错的落入尤卡斯之手，红发男正是从长老那里接手的这把圣剑。 越过山丘，喋喋不休，红发男完全掌握话语权，成为了绝对的焦点。 “你是……”格雷意识到此人不简单，之前他一直没介绍自己，还有意掩饰，难道…… “阿勒斯。”红发男答到。 这个之前一直故弄玄虚的人竟是阿勒斯，长老说过要在烈空山找到一个叫阿勒斯的人，只有他才能帮助打开封印之门。 其实阿勒斯早就认出几个人，他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见死不救，值得欣慰的是秦陌以卵击石的挺身而出，却打破了他与黑魔法师僵持的平衡，稍微一点力量，胜负的天平便会很快倾斜。他对秦陌大加赞赏，不愧是一个武系的。 “等忙完了，有机会就跟我学武吧。师傅的武学还没找到下一个继承人呢。”阿勒斯对秦陌说。 眼前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到三十，就想收“继承人”了，也不怕自己死的早。只是自己是用长兵器的，阿勒斯是用剑的，怕还是有冲突的，还是先练好自己的功夫再说，朝秦暮楚可不是练武之道。 在山中缓慢跋涉十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烈空主山，人类聚集地。 第四十章 不毛之地 烈空山绵延千里，宛若一条蜿蜒起伏的长龙盘踞在大陆上，山势浑莽，不见极顶。秦陌等人到了山中一个最大的人类居住地，飞龙寨。山寨建在陡峭如削的山崖绝壁下，抬眼望去不见生命之绿，唯有褐红色砂岩构成的险峰耸立。 阿勒斯让他们在这里住上三天，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打开封印之门，三天后在烈空山主峰顶见。艾伊娜原本计划到达烈空山再走大道去昭月城，最后回古树去东大陆的，可听说秦陌他们要去个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地方，于是死缠烂打的要跟着去。 作为队长的格雷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就在路上的十多天里总是跟他作对，一向有风度的格雷遇到这种任性的女的也没办法，在几个人秘密会议后决定带上她，多个人始终要多一份力，只要不告诉她具体是去干什么，而且这个二阶法师也翻不起什么浪。 要去可以，不过要管好她那张口无遮拦的嘴，别在路上惹是生非，尤其是收起那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这里没人有义务照顾你。 艾伊娜欣然点头，可心里却不以为然，先答应再说，反正到时候你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她从飞龙寨向家里寄回一封信报平安，并说自己要去做些重要的事，过一段时间再回去，在格雷的提醒下，她并没有写明具体要去哪里。 听说这里的人世代以修习力量为宗旨，所以此地以战士为尊，在当下法师流行的大潮下，这里的人心也被激化到极致，魔法师越受欢迎，他们就越团结一心，排斥外系。阿勒斯也是在这山中长大的，听说他自小被师傅收为关门弟子，潜心练武，十几年后一鸣惊人，成为烈空山上的第一勇士，格雷推测他已是四阶实力。世界很小，小到格雷的名声在这里也有人听说，世界也很大，大到像阿勒斯这样的稀有战士强者却不被人更多人所知。 也许正是地域影响人类习惯，烈空山这种艰苦之地，也只有坚毅的战士才能生存，正如苍灵古树的灵力养育出一代又一代的精灵与优秀法师。 飞龙寨并没有秦陌想象中的旅店，来这里的人都寄宿在人们家里，看着一座座简陋的房屋，秦陌再次体会到了战士之路的艰辛。 寨门外站着一列人，当秦陌等人靠近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些村民在争抢旅客，让他们入住自己的家，想必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收入来源吧。由于每户人家没有多余房间，所以一家只能提供一张床，两姐妹和两兄弟自然可以分一户人家，四人看着秦陌和艾伊娜。 “那你们两个……”格雷若有所思的说。 秦陌瞪大眼，不知道这格雷一天在想些什么。 “你想得美！”艾伊娜毫不客气的朝秦陌嚷道。 “只能多要一家住宿了。”格雷终于把话说完，是秦陌自己想多了。 众人开始挑选自己的寄宿人家，格雷玄夕两人都选了离自己最近村民的房屋，艾伊娜比较任性，挨个询问，一定要选一家最舒适的，而秦陌经过一番思量后，选了站在人群最后的一个小女孩。 秦陌注意到，在他们走向寨门的时候，原本站得整整齐齐的一排人开始争抢前边的位置，而原本在队伍靠前的小女孩被一群大娘挤到了最后，她羸弱的身子哪里挤得过她们。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感受，她一声不吭的在人堆后，踮起脚尖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住宿十铜。 十铜，是秦陌扫视一番后看见的最低的价格，这倒没什么，关键是上面的字，是秦陌熟悉的汉字。 “真晦气，居然让她给抢到了！” “是啊是啊，全村最烂的房子，也不怕人笑话。” 大妈们一阵冷嘲热讽，小女孩依旧没有吱声，看了秦陌一眼又低下了头，秦陌不明白这些妇人为什么要如此对待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于是友好地朝女孩笑笑。 “祝你好运。”艾伊娜得知秦陌住的最差的房屋后，幸灾乐祸地说。 他们各自跟着房主去了家中，在路上小女孩一脸兴奋，可是秦陌只看得到她半边脸，她右眼被头发遮住了。女孩身材瘦小，应该是缺乏营养，可就是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身躯，在秦陌身边像小鸟一样蹦跳着，看着她如此欢快的样子，秦陌感觉自己住简陋点也没什么，实在不忍心看她被人欺负的样子。 “我叫百里欣，您可以叫我欣儿。”女孩客气地跟秦陌说。 秦陌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只能说自己来自古树。女孩脸上露出一脸羡慕之情，她到现在也没出过这大山，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也只是听说。 百里欣带秦陌到了家中，这是一个岩石堆积起来的房子，有些地方已经风化得没有了原本的形状，屋内陈列着几件简陋的家具，破碎的竹筐却被整齐的垒在地上，应该是不舍扔掉。看得出这一家人生活过得很清苦。 百里欣说父亲去山里采集怪力果了，要晚饭时间才回来。 怪力果是烈空山特产，是一种艳红色小果子，能够使人迅速恢复体力，是练武之人随身携带之佳品，热销于世界各地，秦陌在古树集市似乎也见过这种红色果子。这里的人家也大多靠采集来增加收入，这种东西经过商人之手，价格会提升几倍，只是苦了这些辛苦采集原料的劳动者。 “你母亲呢？”秦陌问。 “我没见过妈妈，父亲说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就死了。”百里欣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掩饰不住心里的失落。 秦陌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和伊莎黛拉差不多大的女孩竟然承受着一般小孩没有的痛苦，父女二人在这大山中相依为命十余载，女孩在这种环境下也比同龄人早些懂事。 敞开的门外传来孩童们嬉闹的声音，秦陌看时间还早，便让百里欣出去玩，自己收拾打整床铺就行了，虽然是客人，怎么能让一个小妹妹做这些。 百里欣望着门外，却迟迟没动。 “没人愿意跟我玩。”她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为什么啊？”秦陌见女孩都要哭了，便将她拉到身旁，“给哥哥说说，为什么小朋友都不跟你玩，那些大人们也排挤你。” 秦陌不过也才一个十七岁的人，却要试着安慰一个孩子，哄小孩他可不会，能改变平时说话的风格就已经很难了。 百里欣被秦陌拉到身边，也就比坐床边的秦陌高一点点，这时她原本强忍在眼眶边的泪水反而落下。 “别哭啊，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秦陌帮她擦去脸颊的泪，正当要拂开她右边头发时，自己的手却被她一手打开。 见她如此强烈的反应，秦陌更觉得自己应该明白其中的原因。 “他们都说我是丑八怪，您就别看了。”百里欣说得很认真，哭得却很委屈。 “怎么会呢？你长得很好看啊。”秦陌没有说假话，百里欣就是脸瘦了点，因为营养跟不上，但是看得出如果稍加调养，也是个很标致的容貌。 “我怕吓着您……” “怎么会，你比我见过的有些人漂亮多了，让我看看。” 秦陌一边说一边轻轻揭开她的长刘海，她似乎也很信任秦陌，没有阻挠，只是眼睛紧闭起来。 这一看的确让秦陌有些惊讶，他看见百里欣右眼周围有奇怪的黑印，如果非要说像什么，那就像黑色的火焰。 第四十一章 凄苦人家 “你这是……” 百里欣一把推开秦陌，觉得自己好像被欺骗了又好像是被嘲笑了，哭着转身要走，却被秦陌揽回。 “很好看啊！你知道吗！”秦陌说得很坚决，他原以为是女孩右脸溃烂甚至没有右眼什么的，但一看原来是眼周围有其他颜色而已，其实整张脸还是很符合大众审美的。 “哥哥您别取笑欣儿了，除了父亲没人说我好看，我也知道父亲是在安慰我。” “我说真的，你知不知道在我的家乡，很多女孩子还喜欢画这种稀奇古怪的妆，你不丑，你很美！”秦陌盯着百里欣斩钉截铁地说。 百里欣看着秦陌认真的眼神，停止了哭泣，埋头小声的说：“真……真的吗？” 看着害羞的小女孩，秦陌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生活已经如此艰苦，他不能看着她在精神上也饱受折磨。自信，一定要给孩子自信，也许这比金钱上的救济更重要。 百里欣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这只是噩梦的开始。她生下来的时候，右眼有一块黑色的胎记，这事很快就传开了。村寨里的巫师说这是带给人灾难的印记，母亲死去后不久，父亲的腿不幸摔断，虽然接上了但也算是终生残疾，家里的重担落在了在新帝都昭月城任职的哥哥身上，谁知几年后哥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以身殉职。村里的人不但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反而有意隔离她们家，没人愿意用生命的代价去尝试。 “哥哥，你真好。”百里欣讲完自己的经历后突然对秦陌说，她不但没有哭了，反而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真笑容，让秦陌大惑不解。 “已经很久没人听我说这么多话了，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天被各种事纠缠，难得有机会坐下来静静地听人说心里话，也难得让秦陌像今天这样有所触动，女孩亲身经历如此多的生离死别，却从未放弃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欣儿，别相信那命运的印记，未来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其实这种话秦陌自己也听腻了，现在为了引导一个孩子才明白，父母经常在耳边念叨也是有他们的无奈，“如果你仍然相信那命中注定的厄运，那也请你相信神灵。” 秦陌取下自己脖子上的挂坠，塞到了百里欣的手里，这玉坠子虽然不是重要的传家宝，但也是秦陌的心爱之物，便是韩韵送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他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妥，朋友送的礼物他都珍惜地保存，但此刻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也正是因为对这玉坠的重视，秦陌才想送给她，如果韩韵知道其中的曲折也会支持自己的。 “不不不，我不能要！”百里欣果断拒绝了。 “听着，这是会带来幸运的宝物，带在身边，神灵自会保佑你。” 在秦陌的强烈要求下，百里欣最终收下了玉坠，她就像得到稀世之宝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我很好奇你无聊的时候自己怎么玩呢？” 听秦陌这样一问，百里欣露出一副神秘的模样，从墙边不起眼处一个锁着的地窖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大箱子。 箱子揭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围棋盘，想不到这里还见得到这种东西。百里欣小心翼翼的打开两个棋盒，黑白二色的棋子光泽尽显，这材质可不一般。这围棋子是用白瑶玄玉所制，每一颗都价值不菲，没想到这穷苦的家庭还有此等宝物。 秦陌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人生活虽然比其他人更艰苦，但也有自己的坚持，也许他们缺的不是钱，而是一种命。百里欣闲暇的时候就喜欢跟着父亲钻研这围棋，对她来说，这棋的价值已经远胜过金钱。 “这是一位姓韩的客官送我的，还教我……” “你说什么！”秦陌拍床而起，着实把百里欣吓了一跳，“是她吗？”秦陌拿出手机，翻出了韩韵的照片。 “不是她，是一位大叔。”百里欣好奇地看着秦陌手中之物，“不过这姐姐长得真漂亮，谁呀？” 原以为此人八九不离十就是韩韵，结果又白高兴一场，秦陌没有回答她，只是叫她来下棋。秦陌哪儿会下围棋，只能陪她玩玩五子棋，百里欣没什么别的兴趣，平日里也就沉浸在这黑白之中，方寸之间却包含进退之道。 转眼已是黄昏，秦陌输得肚子都饿了，本想着自己让她几局，结果发现自己一局都赢不到，这小孩就是小孩，也不知道放水给大哥哥留点面子……其实不是秦陌太菜，而是百里欣太强，可惜，在这个纷乱的以武为尊的年代，黑白棋又能有多大用处呢？ 门外走进来一个颤巍巍的中年人，背着一个竹筐，右手拄着一柄铁斧，才能勉强支撑有腿疾的他。作为此地一名骄傲的战士，却因为一条废腿而再也不能陷阵杀敌，只能在深山中靠采集来维持生计。百里欣放下手中的棋子，跑过去替他卸下了竹筐，这便是他的父亲吧。 “今天运气不好，只找到了半筐怪力果。”中年男人一进门就抱怨起来。 和百里欣有着同样黑发黑眼的他，看起来也很落魄，尽管有高大的身躯，但呆滞涣散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给秦陌留下的却是一个为生活奔波劳累的底层人物的印象。 “父亲，今天家里有客人呢！”百里欣丝毫没有被他的情绪所影响，而是高兴的说。 “住宿十铜，餐费另算。”中年人说话突然有劲了，也许是好久没有客人光顾的原因吧，正好可以给今天采集填补空缺。 秦陌看他这反应，顿时感到心酸，一个人张口闭口都是钱，可以想象他们生活是有多么窘迫。 “百里大叔好。”秦陌站起身说，这起码的礼节还是要做到的。 “嘿嘿，忘记给您说了，我是跟我妈妈姓的，父亲他姓庄。” “华夏族？”庄大叔一看秦陌，显得有些诧异，“那只收住宿费好了。” 这种特殊待遇不仅仅是因为看秦陌是同族人，晚饭的时候，庄叔给秦陌聊了很久，他们能留在这飞龙寨全靠族人的帮助，除了百里欣提过的姓韩的客人，还有一位居住在这深山中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人们称他“卫公”。 “如若不是卫公的保护，我们可能早就被赶出飞龙寨了。” 听说明天是烈空山的祭山之日，各村寨的酋长都会集结到后山参加祭山大典，秦陌赶上了烈空山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当百里欣听说秦陌有兴趣去看一看时一脸兴奋之色，她也能以给秦陌带路的名义去看热闹了。 到了快要睡觉的时候，秦陌房间的帘子被掀开了，因为整个屋子只有一个大门，其他空间都是用帘简单的隔开。这时百里欣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怀里捂着什么东西。 “我偷偷的给您拿了几个怪力果，你带在身上会有用的。”百里欣的声音压的很低，生怕被听见。 她用衣服接着的一堆果子，这可是她一家的收入来源，可是秦陌并没有推辞，因为他从小就不喜欢推辞。有些东西推过去推过来还是会到手，比如长辈给的红包，每当看见别人推来推去，他自己都觉得累。 谢过了百里欣后，秦陌又说：“你不用那么客气地叫我，别当我是客人，以后你就把我当自己哥哥吧。” “好的陌陌哥哥！” “……” 今早起床特别轻松，身上的伤竟没有撕扯的疼痛，难道是昨晚吃了一颗怪力果的原因？秦陌还在暗叹神奇的时候帘外传来百里欣的声音。 “陌陌哥哥快点，待会赶不上了。” 走出去一看早餐都准备好了，庄叔一大早又出去采集了，仪式是在正午，还要走很长一段山路，所以百里欣不得不催促秦陌。 第四十二章 祭山大典 一路上基本都是朝后山方向赶路的人，两人来到后山广场周围已是人山人海，而广场中央则是多个整齐的方阵，这是烈空山各部落的队伍，阵前战着的是部落首领，高大威武，服饰带着兽骨兽皮，武器刀斧矛不一，可都是典型的战士形象。 每年的这个时候，各部落都会推举一名勇士进行比赛，赢了比赛的部落则可以免去一年向飞龙主寨的税贡。作为整个烈空山的领导者，飞龙寨则主持每次的祭山大典。 秦陌被密集的人群挤得心烦意乱时，头顶传来一阵令人惊恐的嘶叫，原本明亮的光线被时不时地遮挡，向上看去，数十只大鸟在低空盘旋。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鸟，遮天蔽日的双翼，拖着长长的尾巴，最后降落在广场中一片预先留出的开阔地带。 那哪里是鸟，那是…翼龙？每一只龙背上还站着一个人，威风八面，周围的群众是一阵欢呼，就像迎接打胜仗归来的军队一样。 早就听说过龙骑士，今天总算见到了，秦陌内心澎湃不已，什么时候也能拥有一只自己的飞龙。 龙是最骄傲的猛兽，要驯服一条龙当自己的坐骑其实不比修行容易，龙骑士在这个世界并不少见，一些有钱人家出高价购买人工喂养的龙，这种龙容易驯服，可是从出生到成年都在人工控制下，已经没有了野生龙的攻击力。 龙分很多种，按陆海空来分当然是地龙、游龙、飞龙，而最难驯服的当然就是能够半日之间跨越千山万水的飞龙。所以要论稀有程度，战士一系的飞龙骑士并不比魔法师差。 眼前这数十只野生飞龙都是被它们主人用实力驯服的，这便是整个烈空山全部的飞龙骑士，其中有五名都属于飞龙寨，每个部落都以出一名飞龙骑士而骄傲，这便是实力的象征。 “我哥哥也是一名飞龙骑士，以前在昭月城当差呢！”百里欣说这话有一丝骄傲，还带着一丝忧伤。 接着入场的是一群骑着猛虎野象等陆地野兽的骑士，他们便是这次大典的参赛者，虽不及飞龙骑士那样耀眼，但驯龙一事也需机缘巧合，可遇不可求，有时候骑龙的实力也不一定会比他们强。 这时秦陌在人群中看见了格雷等人，原来他们也来看热闹了。特别要提的是艾伊娜，今天穿得还算收敛，不然这汹涌人流中或多或少地被吃点豆腐也只能吃哑巴亏。秦陌叫百里欣跟上，两人往格雷他们的地方挪去。 “你们怎么不叫上我。”秦陌说。 “你每天睡那么久，等你起来什么时候了？”伊莎黛拉略带讥讽道。 “你这小破孩还学会挖苦哥哥我了？” “嘿嘿。”小黛拉低头躲开秦陌那正要敲她的手。 “陌陌哥哥！”这时百里欣总算挤了过来，对她这瘦弱的小女孩来说确实要花些功夫。 “什么，陌陌哥哥？啊哈哈……”艾伊娜听见百里欣对秦陌的称呼忍不住大笑。 秦陌还从来没听人管哥哥这种叫法，感觉像是长辈在叫自己的昵称却又加个哥哥。这当着大家伙的面还真是难为情。 比赛开始有序地进行，看着场上眼花缭乱的武技比拼，秦陌一阵羞愧，自己已经好些天没修炼了吧。让秦陌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用大斧的战士，一连打败数名战士，不过最后被一名飞龙骑士终结了。比赛不存在体力不支的问题，因为每赢一场比赛便可获得一枚怪力果，如此可保证一定的公平性。 说到这拿大斧的战士，他来自一个叫“高原狼”的部落，据说这个部落的人与狼为伍，从小喝狼奶长大，野性十足。雷之斧的威力让很多对手难以招架，若不是比赛不许伤及性命，不知这场地是否会被他掀起来。 结果不那么重要，反正不关自己的事。祭祀大典正式开始，这时场外被赶进来一大群牛羊，停在了一个山洞外。 “什么样的祭祀需要这么多牲口？”秦陌粗略的估计了大概有不下千头牛羊。 一阵怪异的号角声响起，场内的嘈杂声停止，一片庄严肃穆，所有烈空山本地人都低头闭目，百里欣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祭祀曲奏毕，牛羊被人向山洞里驱赶，山洞一片漆黑，阳光也不能穿透黑暗。 “这样的祭祀已经进行了几十年，在这之前，山中每年都有很多人离奇失踪，还是那些实力强劲的武者，对烈空山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后来卫公说是山鬼作怪，就藏身在这后山的山洞里。”百里欣解释到。 没人见过山鬼的真面目，出于对卫公的尊敬与信任，山民们按照他的说法，每年拿出一定的牲口来供奉山鬼，山上再也没有发生过失踪的案件。渐渐地，每年的祭祀便成了一种习惯，没人敢怠慢，毕竟那些进入这山洞一探究竟的人，都没再出来过…… 这卫公究竟何许人也，为什么他就知道是山鬼作怪。 “卫公有几年没来看我了，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百里欣失落地说。 牛羊的叫声在进入山洞后离奇的消失，并没有传来被撕咬的惨叫，不只是秦陌觉得奇怪，一行人都感到奇怪，格雷对此事更感兴趣，他决定留下来看看。 祭山大典结束，各部落人马逐渐离开，有些偏远的部落还要赶好几天路才能回到自己的领地。观众慢慢散去，百里欣也走了，她还要回去准备饭菜，后山只留下了秦陌一队人。 “陌陌啊。”艾伊娜在秦陌身后调笑道。 “我都懒得理你。”秦陌不能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不然她会越来越起劲。 “安静一下。”说话的是格雷，这时他抽出一枝箭搭在了弓弦上。 周围没有照明的东西，后山沉浸在一片黑暗中。格雷突然向山洞射出一支光箭，都以为他疯了，要是冒犯了山鬼怎么死才算好看。可是那离弦的一缕微光竟然在洞中无声的消失了，没有任何击打的声音，也没有察觉一丝能量波动…… “这不可能，这一箭只要碰到了物体就会产生小型爆炸。”格雷皱眉思索。 他又借伊莎黛拉的光魔法点亮一只箭，想把山洞内部结构照亮，可是光并没有散开，就像缺氧的火苗一样熄灭了。 什么东西能捕捉光，秦陌不自觉想起了黑洞，可要是黑洞，这周围的一切还存在吗？ “你要是好奇可以进去看看，我们不会拦着你。”秦陌说。 “你真相信有山鬼存在吗？”格雷嘲讽道。 “就算我不信也不代表不可能存在，反正我是信了。” 最终格雷也没有进去，万一这个叱咤风云的四阶射手出不来就成笑话了。其实秦陌更觉得这可能是条时空隧道，就像自己来时的那片湖一样，毕竟那些牛羊进去就像瞬间消失一样，如果是隧道，它又通向哪里呢？ 正当几人要离开时，秦陌直觉一阵头晕胸闷，难受地跪在了地上，居然吐了一口血。 “让我看看！你的伤还没好？”伊莎黛拉一脸紧张地替秦陌检查着，“奇怪，身体康复得很好啊，还比以前健康了许多。” 吐完血后，秦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受伤后吃了怪力果会有副作用吗？” 伊莎黛拉摇摇头，但也想不出秦陌是怎么回事，见他好像也没事了，几人就动身回飞龙寨了。 第四十三章 十凶龙神 休息一天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临走的时候秦陌悄悄留下了十银，比起十铜是多了太多，这是乾坤袋里剩下的一些，他也只能尽量做到这么多了，谁叫自己一口气将韩韵留给自己的金币挥霍得所剩无几，现在回想起来，感觉那星月之语的价格应该值自己世界的好几十套房子吧。 这天清晨，秦陌同意了百里欣要远送自己的请求，一群人来到了飞龙寨上方出口，这里有一条只供一人通行的栈道延伸向上。 “就送到这吧，你回家注意安全。”秦陌对百里欣说。 “陌陌哥哥记得要回来看欣儿哦！”百里欣满是不舍，秦陌走了后，她又是自己一个人玩了。 当秦陌告诉她枕头下有十银时，她好像是吓到了，明明昨晚秦陌就付清了该有的费用，若是她能做主还真不打算收秦陌的房费。原来秦陌答应自己送这么远是不想让她有机会推辞。可百里欣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虽然家里穷，但她不希望挣的钱不明不白。 “好了，如果不这样我良心上过不去，以后要是我遇到困难，欣儿也能伸出援手，我就很高兴了。”秦陌安慰道。 百里欣在原地站了很久，直至视线里再也看不见秦陌，只希望早点再次见到秦陌。 “哥哥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没走多久伊莎黛拉突然问。 “你好像话里有话啊，怎么，吃醋了” “才不是呢！”伊莎黛拉不承认。 “红毛住这么偏僻，下一趟山得多麻烦啊。”红毛是艾伊娜前几天一直叫阿勒斯的称呼，她不断抱怨山路不好走，对她这种娇生惯养的人来说是很费劲，“要是有条飞龙搭我们上山就好了，喂陌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怎么又和我扯上关系了？” 要拿秦陌来之前的身体素质讲，走这个路也会吃不消，但自从开始修炼后，比起以前是好太多了，虽然也有点累，但他不会说出来，那样和这艾伊娜有什么两样。 “看来陌陌哥哥这称呼你已经习惯了。” “你……” 按照阿勒斯所说，要到烈空山最高处一个叫龙神峰的地方，好在绝壁的栈道只有一段，后来都是比较安全好走的路。 峰顶是一片开阔的地带，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云海，阳光为其镀上金边，奇特的是它忽明忽暗，就像烛光闪烁。众人感觉到头顶天空的阵阵强风，还有黑色颗粒状的东西在其中跳动，它们不断地汇聚在一起，然后以线型分离开，最后又分散成颗粒，如此周而复始。 不远处有一座巨型石殿，殿门前站的正是等候已久的阿勒斯。 “烈风凛凛，天雷阵阵，十凶龙神，九死无生。”格雷喃喃道。 “不愧是当世豪杰，懂得是多。”阿勒斯称赞说。 听完他们的讲述，秦陌才知道天上那黑色的东西原来是“暗雷”，一种稀有的黑色闪电，只是一小颗的威力毁灭一座城市就绰绰有余。与暗雷相伴的是摧枯拉朽的狂风，任何生物都无法逃离其中。 烈空山的龙神峰乃世界十大凶险地之一，至今没人知道这头顶的风驰电掣是如何形成的。 “你们又没试过，怎么知道可以毁灭一座城呢？”艾伊娜问。 “这好办，你可以找来你们国家能够毁灭一座城的人，让他跳进去试试。”阿勒斯笑着说。 阿勒斯让大家赶紧进石殿说话，恢弘大气的殿内两侧是精美的人物雕像，他们身穿盔甲手握长枪挺立，高度大概有现在的一层楼那么高，单从身高上就给秦陌不小的压力，还好只是石像。而大殿尽头，并不是秦陌想象中应该供奉的神像，而是一个大得夸张的石座，难道这就是所谓龙神的宝座？ 四方烛台上跳动的火焰却照不透顶端的黑暗，殿内空旷安静，小小的脚步声都要在各角落回荡，这房子大了秦陌总感觉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在偷窥自己，所以他从小就喜欢一览无余的房间。 这便是龙神殿，也是世上唯一一座龙神殿，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即便听说过也不知道它在何处，这怪峰林立的烈空山，谁也不会想到在飞龙寨所处的这一山峰顶上藏着一个神秘的大殿。 巨大石座应该就是龙神所坐的地方，所谓龙神，非龙非神而是人，便是指的远古那位与龙皇达成契约的战士。他给战士后人留下的不仅是一座强者的里程碑，说他拯救了整个战士系也不为过。 随着魔法的强力冲击，许多武系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荣耀，要么被兼并要么直接失传。而战士系还能位列当今三大武系，还得归功于龙的力量，自古以来，御龙者百人之中九十九都是战士，强健的身体只是其中很小的原因，如果你不能和自己的龙心意相通，便和一个普通战士没什么两样，而要与龙沟通，龙印就能起到很好的辅助。战士修炼法，循序渐进，会激发龙印，这印记也是龙族世代所传承的。 “你有自己的龙吗？”秦陌问。 “说来惭愧，还没。”阿勒斯说。 像他这样的修为都还不能驯服自己的龙，这让秦陌都有些失落，感觉希望渺茫。 “这还得看缘分的，就像要找一个能和你度过一生的人，可遇不可求。”没想到阿勒斯竟然用如此浪漫的比喻来看待战士与龙的关系。 想必修这座大殿的人也没见过龙神本尊，又或是石座上本有龙神像，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年不知落到了何处。 阿勒斯带众人来到了石座后，巨大的石座有向前移动的痕迹，应该是已经被提亚路斯打开过了。石座后面竟有一个大门，门内充斥着白气，还不时的漫出来。这莫非就是长老所说的远古封印之门。 “师傅临终前不久才告诉我封印之门的秘密，长老也是那时候才找到了它。” 阿勒斯师傅何许人也，竟然独自掌握着封印之门的秘密，如果用心，那么应该能猜到。 “卫公？”秦陌问，“他去世了？” “你怎么知道？”阿勒斯一脸惊讶。 “猜的，能做你的师傅一定是个奇人，而我来这里两天就只听过这么一位传奇人物，有个小女孩告诉我她已经几年没看到卫公了。” “不错，师傅他老人家几年前便已仙逝，我一直没将此事公布出去，不然这烈空山得混乱了。” 一个人关乎整个烈空山的安危，这是怎样一种评价，卫公并不是部落首领，甚至连一官半职都没有，人们依然对他那样敬仰。 看着那白雾弥漫的大门，却和祭山大典看到的漆黑山洞没什么两样，同样看不见别的东西。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格雷了解情况后说。 “各位好自珍重，愿你们顺利完成任务。” 艾伊娜刚要迈脚又突然停了下来，“你先进去。”她对格雷说，“你是队长你不先谁先？” 格雷二话没说就走进茫茫白雾，许久也没传出他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玄夕不久也果断地拉着伊莎黛拉走了进去，接下来是潘迪小朋友，艾伊娜赶紧跟上，生怕掉队，秦陌则断后，反正都是穿来的，再穿到什么地方都一样。 这是一个白色的世界，除了近在咫尺的几个人，不能看见任何东西，就像那晚在艾斯灵顿山下一样，这里不会又有什么魔物吧？ 雾气在身边弥散，宛若置身云端，高山湿气重，带来丝丝凉意。格雷缓慢地向前探索，小心地迈着每一步，谁也不想在这个地方踩空，也许就跌入万丈深渊。 “停！”经过一番胡乱的探索后，前方的格雷忽然喊道。 此处云雾散开，呈现在秦陌眼前的是一幅美妙绝伦的山河画卷：远方群山林立，苍翠欲滴，山间云涛翻涌，变幻无穷，幽谷溪流静淌，长空霞光万丈。世界都好像换了一种呼吸，吐纳之间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生命活力。 众人脚底竟是一处断崖，山体还是烈空山独有的颜色，和对面盖满绿色的苍山相比，就像是长在两个世界的事物。 “我们下去。”格雷突然召唤出一只青鸟，这是他精神力凝结而成的。 “原来你会召唤术！害我们走了这么多天的山路！”艾伊娜顿时吼了起来，她真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 “你不知道圣艾摩正在空中管制吗？”秦陌说。 “我也是刚领悟不久，带这么多人下这悬崖都吃力，别说飞那么远的距离了。”格雷补充道。 当一个人的精神力达到一定程度，大概是四阶左右，便可运用精神召唤术，这对于有此天赋的魔法师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而其他武系便很困难。 几人站上了青鸟的背，在格雷意念驱使下，青鸟缓缓向山谷降下。此间格雷一直没说话，快接近地面的时候，他终于坚持不住了。 “注意。”他提醒到，随后青鸟渐渐变得虚无，最后彻底消失。 众人一阵惊呼，玄夕眼疾手快，揽过小黛拉一个腾身安全落在地上。格雷正要跃起，却被艾伊娜一把抱住腰，几人一同栽入谷底的水中。 第四十四章 三界错综 由于溪水不深，秦陌被浅水下的石头磕得龇牙咧嘴，一旁的水中冒出了潘迪格雷和艾伊娜。 “艾伊娜！”格雷竟然怒了，他原本可以安然落地，结果却被这女的拖住了。 “嗯？”艾伊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格雷急忙转身，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很暧昧，此时她正恶狠狠地看着他。 “呃……你不会空间移位吗，干嘛拉我一起落水。”格雷态度明显好了一些。 “喂！你一个大男人不能保护人家也就算了，占我便宜还这么凶，你算什么男人！”艾伊娜总有各种歪道理。 此时的艾伊娜披散着她美丽的蓝色长发，肌体浸水后显得光滑明丽，犹如一朵出水芙蓉，诱人想入非非。她随手扯下格雷的披风裹在自己几乎暴露的身体上，最后一个上了岸。 岸上安然无恙的两个人一定很得意，从未见过格雷如此狼狈不堪，现在得去找个地方换衣服才好。 这是一条狭长的山谷小路，蜿蜒曲折不见出口。一缕炊烟升起，远方竟有一家小店，落水的四个人一阵欣喜。 小店是用木杆撑起一个篷如此简易搭成的，有几张方桌和许多竹凳，一个人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背后的锅还冒着热气。 “客官要歇歇脚吗？小弟这里有茶有饭。”年轻伙计看几人走过来，忙出来迎接。 秦陌见这人黑发黑眼和自己是一个种族，用庄叔的话来讲叫“华夏族”，觉得有些亲切，店里就他一个人在忙活，这山谷荒无人烟的也能开起店吗？ “这是哪里啊，有地方让我们换换衣服吗？”秦陌扫视一番，小店一览无余，没有可以换衣服的地方。 “看这几位样貌，是从西边来的吧？”店伙计指着格雷等人，“这是一条商道，是连接两边的必经之路。看你们好像落水里了吧，等我收拾收拾带你们去我家。” 这个人还算热情，秦陌几人没有在他店里吃东西，他也没抱怨什么。既然是商道，那想必平时顾客也不少。 他很快弄完，背上装了食材的背篓就带众人往家里走。还好家住不远，出了右边的山谷走一会儿就到了。 他家住半山腰，山下是一个村落，没想到这烈空山背后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一进门便看见他妻子在教两个孩子在木板上练字，这不是古时候的字吗？秦陌惊奇地发现自己认得这些字，刚来时吃的那粒魔法药丸还记录了这种字？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各人种竟混合居住在一起？秦陌心中产生一连串疑问。 “我想我们应该分头行动。”了解一番情况的格雷说，“这里和杳冥海一样，是连接东西两块地域的地方，唯有分开才能更快地完成任务。” 大家都很赞同格雷的决定，于是六人分成两组，格雷潘迪、玄夕黛拉自然各自一组，剩下的便是秦陌和艾伊娜。 “别看我，我随便。”艾伊娜说。 “我还是和妹妹一组算了，三个女生行动多危险啊对吧？”秦陌才不想和格雷一组，和玄夕同为冷淡的人，但他宁愿选玄夕。 格雷有些犹豫，他真的很不愿意玄夕和秦陌一队，可最后也没办法。众人商议不管最后有没有结果，直接回古树等消息。 好客的主人招待他们吃了晚饭，两队人各自启程，格雷一队返回山谷向那边进发，玄夕一队则往山下村庄行动。 这个村子叫白水村，因附近的白水河瀑布而得名，村里以华夏族人为主，这是东西方商道旁的村子，还混合着不同的人种。终于到了一个本族人居多的地方，可是这个地方却在一扇不为人知的门后。 据长老描述，要寻找那诡异宝珠只需调查陨石坠落的地方，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陨石，也不知道尤卡斯是怎么了解到这天外魔珠的。 当晚秦陌在村里问过了很多户人家，都不知道陨石的事情，甚至有的人不知道什么是陨石。 “你为什么不去王都问问，那里有占星师，一定能帮上你。”最后一位老者给秦陌支了招。 从白水村一直往北，大概十几天的路程，便是郢都。 “这是另一个国家了？”秦陌在听到王都后突然意识到。 “年轻人打哪儿来啊？这世上还有不知道我们楚国的人？” 楚国……哪个楚国？秦陌心中激起千层浪，这都是哪跟哪儿？楚国不是春秋战国那个楚国吧！ 这个世界不光是空间变了，连时间也变了。秦陌突然有所领悟，烈空山那头的世界，不会就如同一条扭曲的道路，从时间长河下游某地连接到了上游的某地吧，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出现那个不完整的时空，那个时空原本又是属于哪里？ 苍灵墓上说，那世上存在三处裂缝，龙神峰就是其一，而打开封印之门的就是一把圣剑，照这个说法推测……如果秦陌来的那片沉睡之渊也是一个裂缝的话，会不会也有一件圣器可以带他回去！ “你怎么了？”伊莎黛拉看秦陌怪异的神色问到。 “走起，郢都！”秦陌突然兴奋地说。 三人出了白水村，秦陌一直走在最前面，好像很熟悉路的样子，他恨不得早点到郢都，看看古代王宫、古人的生活，若真是历史上那个楚国，自己又该做些什么？又会是哪个时期的楚国，是春秋的楚还是战国的楚，至于春秋和战国怎么分，历史学得不怎样的秦陌也是傻傻分不清楚。 按照老者的指示，这条路走下去会到一个叫黔中郡的地方。“夜来幽梦忽还乡”，秦陌现在就感觉在做梦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只不过是几千年前的家乡。 在一片树林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启程，在路上买了两匹快马，傍晚到了黔中郡。 古朴的建筑进入三人的视野，来往的行人也渐渐全都变为黄种人，伊莎黛拉这个惹眼的橙发无疑成了异类，回头率一路飙升。 这个相比之下较为繁华的郡城却并不热闹，听说全城正在抵抗一种怪病，患者身体无力、忽冷忽热，眼睛干红，病情已经持续了十几天，看上去像传染病，但患者大多数是男性。 真不巧，赶了一天的路，不得不在这“病城”留宿。听说已经找到了治疗此病的方法，可是全城药店的那种配方相关的药都被官吏买走了。 秦陌对此很气愤，虽然这不是马上致人死地的病，但官员们这种做法还是很自私。当伊莎黛拉轻挥手中法杖治疗好一个年迈的老人时，周围顿时炸开了锅，“城中来了一位仙女”此类的话很快传开了，三人寄宿的客栈顿时门庭若市，母亲抱着儿子妻子扶着丈夫纷纷来拜访，伊莎黛拉的魔法比一些药的疗效快的多，短短两小时治愈了几百患者。 伊莎黛拉捏了下额头，秦陌知道她有些累了，可她并没有打算休息，这让秦陌很感动，虽然这些人和自己无关，这妹妹的心此刻竟显得是如此的神圣。 “让开让开！”门外传来一片嚷嚷声，门前的人群被推开，进来几个官兵，“郡守有请，请火速跟我们走。”带头的官兵说。 玄夕站起来，秦陌却拉着她的手低声说：“别轻举妄动，走去看看。” 玄夕想起了昨晚秦陌给自己说的话“这个地方我比你们熟悉，一路听我的，别惹事。”于是收起了杀意。 郡守府不大，却躺满了士兵，很多痊愈的士兵正在给他们喂药。郡守快步走来迎接三人，秦陌正想问这郡守为什么置平民百姓不顾。 “三位大仙，有失远迎，还望包涵。”郡守一脸憔悴，双眼布满血丝，应该很久没睡个好觉了。 “仙毛啊，你们为什么把全城的药材都收集起来了，只考虑到自己吗？”秦陌不是很确定古人能否听懂自己的话。 郡守一愣，没想到秦陌会这样说，却仍然恭敬地说出了一个秦陌不知道的事。 原来此次出现全城流行的疾病并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在城中投放病源，据探子来报，是东南方百越之地的埐越人做的，埐越是南方蛮人部族的其中之一，蛮人常年侵犯楚国边境，虽都是小打小闹，但一直都是楚国头疼的问题。 黔中郡驻扎的军队本能够应付，可埐越人不知从哪带来的这种让人丧失战斗能力的疾病，可以说现在全城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郡守不得不先治好军中士兵。可是药熬制好需要时间，谁也不知道埐越人何时采取进攻，也许就在今晚。 原来是一场误会，还好玄夕没出手，不然就酿成大祸了。听闻黔中郡来了一位能够快速治好此病的奇人，于是郡守立刻派人请来三人。 “还望三位侠士出手相助，解救黔中于水火。” “大人，在城外抓到一名可疑人，自称自己是埐越人。”这时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人进来。 被押进来的竟然是个白发老人，纯白长发披肩，眉毛胡须也皆是白色，但看他的脸却很光洁，没有老年斑亦或是颗粒等杂质。 “这老东西在城外的矮树林鬼鬼祟祟的，被我们巡视逮个正着，看这装束容貌，应该是个细作。”一个士兵说。 第四十五章 血雨腥风 “荒唐！快放开老先生！”郡守大喝道，连忙走上去亲自替老人松绑，“扁鹊神医给的方子治好了你们的病，竟然如此有眼无珠！” 两个士兵吓傻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自称是“埐越人”的老人竟是赫赫有名的扁鹊。 扁鹊！这不是古时候那个什么名医吗？秦陌对历史没什么研究，春秋和战国分不清，干脆混为一谈。看来自己真的身处古代，简直不可思议，封印之门背后竟然是如此的存在。 “老夫在城郊找到了病源，是一种蛊，专找阳气重的男子寄生，像是来自西方蜀地。”扁鹊并没有责怪两个士兵，而是取出一个竹筒，里面装着很多紫色的毛虫，看起来很恶心。 “西蜀也和南越有勾结？”郡守一脸凝重，立即派人出发去楚国郢都报信。 “秦老先生，这是小官找来的三位奇人，不用药就能解除这种病情。”郡守对扁鹊说。 扁鹊把目光放到三人身上，虽然他年纪大，但双目有神，想来也是，一个医生如果自己都没精神又怎么救病人。他想看看伊莎黛拉是如何治好这些病人的，于是伊莎黛拉在府中大显身手，一个个倒地的士兵恢复了往日的精壮。 “世间竟有如此奇术，老夫平生是见所未见，不过我看这位小姑娘不像是本族人，又精通此类怪病解法，巧的是正好在此刻出现。”扁鹊若有所思地看了郡守一眼。 “莫非先生怀疑他们是敌人派来的奸细？” “这些事我管不了，我只知晓救人之术，至于尔虞我诈之事，还请大人自己斟酌。”扁鹊说完扬长而去。 秦陌一听坏了，这扁老头子真够坏的，他不会是嫉妒伊莎黛拉比他医术高明吧？ “有道理，来人，好好看住这三人。”郡守态度大转变，“现在是非常时期，稍有不慎就会陪上全城的性命，还望三位在府上暂时住下。” “报！城外三十里出现大批越人。”一个士兵逃命般的跑进来说。 “恢复的将士随我出城迎敌，留部分人去军营救治伤员。”郡守立刻下达命令。 “你若信不过我们，我们可以跟你一同前去。”秦陌体内热血沸腾，大敌当前，竟想去战场上厮杀一番。其实没有所谓的敌人，他不属于这里，不属于楚国，可如果非要帮一边，当然还是楚国。好久没有修炼了，这是个好机会。 “也好，你们两个照看好这两个姑娘，你跟我走。”郡守吩咐给刚才抓扁鹊进来的两个士兵，随即又对秦陌说。 搞毛！我一个人怎么去？秦陌暗叫大事不好，玄夕不在旁边要是出个什么岔子那不就交待在这了。秦陌看了玄夕一眼，她竟面带浅笑，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样子。 罢了，怎么说也是一名一阶战士，能够熟练运用他们不会的武技，能够从八翼石像鬼王魔爪里逃生，能够击杀二阶火系魔法师，拥有强大灵魂力，秦陌此时强行自信，总不能一直靠女子吧？ 随军队来到城外，将士不到三千人，而据说埐越至少来了两万人，为今之计只能拖延时间，等候一批批将士恢复。黔中郡背靠大山，三面环水，易守难攻，郡守安排了大批弓弩手藏在城中。 远处腾起大片火光，不多时便扩散成接天火海，埐越人的骑兵队伍已经抵达城外。他们身着不同的兽皮服饰，手臂大腿以及腹部都裸露在外，显得格外轻便，和楚军清一色的铠甲头盔截然不同。 为首的是一个扎着长辫的男子，粗犷彪悍，是个练武的好身体，和秦陌想象中一身肥肉的野蛮人不同。他胸挂短弓，腰配弯刀，手持长斧，一看就是个擅长各种作战方式的人。 看见楚军已在城外等候，他们显得有些吃惊，大概以为此时的黔中郡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吧。 在交涉无果后，楚军开始撤回城内，埐越人并没有莽撞地冲锋，在首领的一声令下，他们纷纷举起弓，数万只箭朝楚军射来。 秦陌心头一紧，从未上过战场，现在觉得手足无措，漫天箭雨来临，身前只是垒起了两层盾牌。在盾牌后听得金属噼里啪啦的碰撞声，总感觉随时会碎裂的样子。 像夏天的一场雷雨，猛烈而短暂，楚军挪开盾牌，埐越人驱马冲来。他们没料到楚军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乱阵脚，防御工事安排得井井有条，城墙上万箭齐发，埐越人死伤无数。 强弓劲弩掩护楚军进入城中后，秦陌随郡守来到了城墙上，望着远处如潮水般涌来的蛮人，真不知道这座城的命运将如何。 “那是……”郡守突然脸色大变，“箭楼，投石车……埐越是怎么有这些攻城器械的！” 所谓的箭楼是比城墙还高的移动楼台，可以居高临下射杀城上的守军，显然埐越人本以为用不上这东西，现在发现骨头有点难啃才从后方缓缓推上来。 “他们是哪儿来的！哪儿来的！”郡守急了，此时的他已经乱了方寸，本来兵力上就已经落了下风，现在敌人还有先进的装备，黔中危矣！ 恢复正常的士兵正从兵营零散地赶来，还有许多平民自告奋勇来守城，可这无疑是螳臂当车。 敌人有五座箭楼和十二架投石车，如果坐以待毙城破是迟早的事，城中能够远程作战的就是弓弩手，这些也只能射杀操纵它们的人，并不能毁坏攻城器械。 “若是有五千精骑还能突袭进去烧毁它们，别说没有，就算是有，去的人也是有死无生。”一旁有人说。 “我虽然不懂作战，但给我一百名死士掩护，我应该能摧毁它们。”秦陌说，“不过我需要我妹妹的帮助。” 郡守将信将疑，信的是秦陌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疑的是单靠这一百人如何做到。不过他还是火速派人带来了秦陌的队友。 其实要不了一百人，只是个习惯数字而已，秦陌在伊莎黛拉耳边低语了几句，就带着一百名精骑在城门内守候，“我不怎么会骑马，速度不快，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前面帮我冲散敌军，不需要停留厮杀。” 攻城器械就位，只待头领一声令下，黔中郡将土崩瓦解。就在此时，城头亮起一簇炫目强光，所有人都不能睁开眼，埐越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秦陌和一百骑兵已经悄然靠近。 顿时间杀喊声起，一百死士借着战马的冲力挥动长戈为秦陌冲开毫无防备的敌军，秦陌驱马来到了一座箭楼下，古木一挑，伴随着强绝的雷霆之力，箭楼轰然倒塌，朝下面的埐越人压去。 “世间竟有如此神力！”郡守在城墙上目睹了这一切，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 眼看敌军中一缕缕电光浮动，箭楼纷纷倒塌，投石车也尽毁，楚军一阵欢呼，感觉黔中有救了。 可埐越一方很快稳住了阵脚，大批骑兵涌来，两方陷入混战中。秦陌身边的楚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地，他想冲出去，可一道道人墙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埐越人失去了攻城器械，发疯般地展开了报复，很快，包围圈中只剩秦陌一人。 在秦陌看来，这些蛮人的攻击很平常，可以轻易化解并反击，按照那里的标准，离一阶战士差得远。可当秦陌扫飞了一圈又一圈的敌人后，他们还在前赴后继地扑来，一个人对几万人，这是要活活累死啊。 雷光跃动，击飞包围而来的一浪又一浪，此时的城墙上，还有一个人注视着这一切，他便是神医扁鹊。他一句话也没说，静静地注视着战场，你也许能从一个小孩的眼中看出他在想什么，但你永远无法从阅历丰富的老人眼中猜透他的想法。 秦陌有些累了，面对潮水一般涌来的敌人，只能自保，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向城边突围。 “随我去接应秦陌小兄弟！”郡守当机立断，转身欲下城墙。 “来不及了。”一个声音悠悠道，所有人转头一看，却没发现有人在说话。 原来这边埐越首领已经拉满弓，弦上是涂了剧毒的箭，自从他十三岁上战场以来，箭无虚发，此时箭尖直指毫无防备的秦陌。 嗖的一声，箭离弦而去，弓弦还在震震作响，箭就已经贯穿身体。身旁的守卫军在等待秦陌的倒地，他们深知，沾了此毒的人会立即毙命。 只听战马的一声嘶叫，有人倒地，不过此人不是秦陌，而是骑在马上的埐越首领。 乱了，埐越军外围已经乱成一团，他们清楚地看见首领的胸口插着一支箭，正是他刚才射出去的那种箭！他满脸乌黑，抽搐一阵后，彻底断了气。很明显，他被暗杀了！ 城上的人看埐越人一阵骚动，不知道怎么回事，再看秦陌周围，突然腾起腥风血雨，是真正的腥风血雨！一片红雾朝周围的人席卷而来，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都是在刀尖舔血过来的，此时这浓浓的血腥味，竟让他们有作呕的感觉。 人们听见了红雾里短暂的惨叫，没人看得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愿意去看。埐越人惊恐地退开，有人带着首领的尸体仓皇出逃，混乱过后，红雾散去，战场上只留下了破碎的器械以及一些兵马的尸体，和跪在地上吐得稀里哗啦的秦陌…… 伊莎黛拉一头靠在无声出现在身旁的玄夕身上，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姐姐杀人了，可一次杀这么多人还是让善良的她难以接受。 太可怕了，这女的简直就是个魔鬼！秦陌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埐越人身体碎裂，化为血水形成一个巨大漩涡，随着它的扩散，卷入的人越来越多，连骨头都看不见，全部融在了这血雨腥风中，秦陌当时就站在漩涡的中央，看着玄夕飞快地屠戮着生命。 第四十六章 南山有华 埐越人的侵扰就这样结束了，黔中的人都把秦陌视为神人，以一人之力便可退去数万埐越人，他们当然不知道血雨腥风下是他们眼睛所无法捕捉到的玄夕，正如他们没注意到玄夕何时离开的城墙。 听说秦陌要去郢都，郡守立马安排好了马车，还备好了足够的干粮以及钱币，这样的人才去郢都，那是楚国的幸事啊。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扁鹊，他主动要求一起前往，也没说有什么具体的事，四个人第二天就出发了。 经过一番交谈后秦陌才知道“扁鹊”只是世人给他的称号，他就叫秦缓或者秦越人，这才有之前产生的误会。秦陌说自己也姓秦，可他又说他姓姬，秦陌突然想起了有人说过古代男子称氏不称姓，还真是很麻烦。 就在前往郢都的路上，发生了一件怪事…… 以往秦陌在潜心修炼的时候，脑海中就会出现一道电光，随着他武技心法的运转而忽明忽暗，可这几天他清楚的感觉那道电光越来越暗，几乎看不到了。难道是自己没用心？那体内激活的战士印记就要消失了！ “你那道电光是黄色的吗？”伊莎黛拉听到了，便问秦陌。 这么一说秦陌还真想起来了，那电光的确有颜色，淡淡的黄色。 “祝贺你啊，你快进阶了！”伊莎黛拉高兴地说，“就好比我现在修炼的时候，有一团蓝色的微光一样，当你的黄玉印完全消失的时候，应该就会出现蓝色的闪电吧，那时候哥哥可就是二阶战士了哦，还真快呢！” 秦越人在一旁静静地听他们说话，明明听不懂也不问，不过他就是问了秦陌也不会说。 三个人里面就数伊莎黛拉最活跃，她的确是人见人爱的小精灵，秦老先生整天都和她一起探讨医术。他们发现，原来秦越人的医术远不是伊莎黛拉现在所能及的，虽然治疗黔中的患者时伊莎黛拉的魔法能快速的杀死人体内的蛊虫，但遇上病入膏肓的人时，她还是束手无策的，像秦陌那种因为战斗而造成的皮肉伤，才是伊莎黛拉拿手的，可是还有一种伤…… 这几天有件事一直压在伊莎黛拉心里，自从上次黔中城下玄夕姐用禁术救了秦陌后，她每晚都在寒冷的煎熬中度过，伊莎黛拉从未见过姐姐这样难受过，用尽各种办法也不能缓解玄夕的痛苦。 她背上的黑印又出现了，就是上次在月影瀑布被七星魂祭击中留下的，黑魔法恐怖到这种地步，让这个在别人眼中如“死神”般的存在也如此不堪。她不让伊莎黛拉告诉秦陌，秦陌知道了也没用，还不如独自承受，不拖累任务的进行。 一个傍晚，吃过饭，秦陌在雕刻古木，他始终觉得武器不够锋利，想削个枪尖出来，又怕手艺不好弄坏了它。 “秦公子，你这是什么兵器，我是见所未见。”扁鹊对秦陌手中的古木产生了兴趣，这个全由木材制成的武器却能在秦陌手中发出惊雷之力，实在是让他瞠目结舌。 “它是一支古木，现在还没名字。” “哥哥！快……快来，姐姐她不行了！”这时隔壁传来伊莎黛拉的尖叫。 秦陌闻声急忙赶去，秦老先生也跟了过来。 秦陌很久没看到如此脆弱的玄夕，她裹着被子卧在床榻，只留一张苍白的脸在外急促地呼吸，双眼紧闭，一副少见的让人怜惜状。 伊莎黛拉说玄夕自那次出手后，每天晚上都在寒冷中煎熬，到了今天这般严重的地步，她不能不告诉秦陌了。 秦越人走上去抓起玄夕的一只手，刺骨的冰凉立刻传到他手上，他看见玄夕手腕处血管已经成了黑色。 “冰霜寒体？”这是秦越人摸到玄夕手腕说的第一句话，看秦陌和小黛拉满脸疑惑他解释道：“所谓冰霜寒体，是一种极其罕见的体质，这种体质在受到创伤后并不会感觉到疼痛，而是转化为一定程度的寒气积于体内，我在古书上见过，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真的遇到了。” 伊莎黛拉承认了玄夕的症状，按秦越人所说，这冰霜寒体八九不离十了。 “老爷爷请救救我姐姐吧！”小黛拉恳求道。 “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为防止病情扩散，秦越人取出一排银针，扎在了玄夕身体的几处穴位，玄夕瞬间感觉好受了许多。 还好有大名鼎鼎的扁鹊在，不然秦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不到简单的几针就能缓解玄夕的寒意。 “这只能暂时缓解她的症状，想要根治还需从她受的伤治起。”他用针刺破玄夕的手指，渗出了浓黑的血，“她的毒素已快渗入五脏六腑，但其特殊体质让它并未对身体机能造成影响，如若继续无节制地运功，那将无药可救。” 这七星魂祭也能用药？秦陌不认为他能治好这病，即使他是神乎其技的扁鹊，但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病。 “老夫虽然不清楚她患的什么病，但可以用最直接的方法，以新易之，便可痊愈。” 秦越人讲述了一件往事，他替两个人换心脏的事。 这太疯狂了！心脏移植？古代就能换？难怪千古留名，的确有让人铭记的资本。 不过要进行这种手术需神药辅佐，秦越人年轻时机缘巧合得到一瓶神药和它的药方，到现在已经用完，只留有那残存的上古药方，其上记录着七种药材。 既然是神药，药材自然不好弄，秦陌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来问这些药材是什么，可秦越人的回答让他欲哭无泪。他说他也不知道…… “残卷上的字我不认识，但有七张配图，恕我眼拙，到现在只能初步认出其中一个。”秦越人尴尬的说。 秦陌要求看一看药方，万一自己认识，毕竟现在他脑中可是存着各种语言。可是秦越人并没有将其带在身上，如此贵重的东西放在了远在千里的齐国。 也许是见惯了病人急迫的样子，秦越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说虽然神药无法立即炼出来，但也有其他办法，也是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找到解药。 对啊，既然七星魂祭是由黑魔法师发出的，那如果有解药自然也在他们身上，只怪自己急坏了头，没有想到这一点。在此之前，玄夕可以靠施针控制病情，这也是冰霜寒体的好处，要换做一般人的体质病情早就扩散至全身不治而亡了。 “所以伊伊愿意跟我学医术吗？今后你可以替你姐姐控制病情了。”秦越人终于说出了这些天来心中所想，他与伊莎黛拉很投缘，觉得她天资聪颖，想收她为徒，这也是他提出同行的原因之一，“伊伊”是他自己给小黛拉取的。 伊莎黛拉突然愣住了，这老爷爷居然愿意教自己医术，她自然是求之不得。自从她步入二阶以来，一直没有突破，她需要人的指点，虽然他不是魔法师，但能够用其他方法救人，不是一件好事吗？ “还不快谢谢师傅！”秦陌打醒了还在发呆的小黛拉，真为她的奇遇感到高兴，很多人想破头都没这个机会。 伊莎黛拉正式拜秦越人为师，对于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家伙，秦越人却是倾囊相授，反正都是用来救人，何必在意传给了谁，这还是他平生第一个主动要求做她老师的人。 这些年来，秦越人走访名山大川，就是为了寻找残卷上记载的药材，他渐渐地锁定了那唯一有点头绪的药材，如果图上画得准确的话，应该是一种叫“鬼莲”的花。 “南山有华，其秀如荷而赤茎，冠窄而无叶，出于水而性火，生于极阴之地，花开千年，名曰‘鬼莲’。” “这是另一古籍上所记载的，长在南方的一种极其诡异的花，其形成条件也尤为苛刻，必须在终日不见阳光的水中，虽出于水却性如烈火，水火双生，能使人产生幻象，如鬼魅缠身。” 世间竟有如此奇异的花，听得秦陌目瞪口哆。秦越人此次来楚地便是想寻觅它的下落，可一直走到了楚南边境都没任何发现，碰巧遇上黔中郡危机。 我就说他怎么打算同行，原来也是有私心，收小黛拉为徒，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徒弟完成师命，这算盘打的，不愧是活了几十岁的人，秦陌心中这样想，但此药如果炼出来也是一件好事，他便答应了秦越人帮他寻找。 “人虚即神游失守位，使鬼神外干，是致夭亡。”秦越人从行囊中取出一株草，说是有定神的作用，“如若遭遇幻象，可用此草，服之不惑。” 这是一株开着红色小花的草，秦陌半信半疑地接过它，看来这苦差事是推不掉了。照秦老先生所说的症状，好像要取得鬼莲会很危险的样子，单这名字听起来就够让他浮想联翩的了，这就好比有人拿着一张原本很普通的图片告诉你它是一张灵异图片，看着看着，你的想象越丰富就越觉得可怕。 第四十七章 招贤纳士 山水又一程，不知不觉就到了郢都，繁华的纪南城，南方第一大城，气派程度远不是之前的黔中郡能比的。 站在城外矮山上能大致看清纪南城的全貌，护城河环绕着堪比草原般辽阔的城市，城内有山，山上有重重叠叠的亭阁，小溪自山间流过汇成大河，水湾一侧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朱红楼台，飞鸟过山涧，碧水共长天，远处是宏伟的王宫，却与它们和谐地融为了一体。纪南城，南方经济文化中心，浩大而不失风雅，威严而不失情调。 乘马车驶入纪南城，夏风却阵阵凉，带着兰花香，进入一高堂，栏轩下是雅致的荷塘，台阶上是翡翠的罗帷朱砂的梁。此处是国宾驿馆，接待各国到来的贵宾。 听说黔中的信使早到了，楚王一直想见一见这四位拯救了黔中郡的人，在王宫特设晚宴招待他们。秦越人没有过多停留，即刻出发前往齐国，他要赶回去看看同门对残卷的研究有何进展，好着手寻找下一种药。今后若是有要事可以去齐国找他的同门，因为他常年漂泊在外。老先生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自然也不稀罕楚王设的这些场合。 接到了贵宾到来的消息，很快就来了一位大臣，说是接他们去赴宴。他呵斥了这里的负责人为什么没留住秦老先生，弄得负责人很是委屈。还要求三人沐浴更衣，一切打整完毕后坐上了一辆气派的马车。 这还是秦陌第一次见玄夕穿正式裙袍的样子，她时不时扯下衣角，又碰下发簪，对于侍女给她打扮的这一身，好像很不自在。青黛染蛾眉，明珠点绛唇，白雪凝琼貌，乌发及细腰，惹得秦陌在一旁抿笑。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玄夕，再想想她的冷血无情，真是为难她了。 马车停在了一座府前，并没有直接进楚王宫，听闻这是到了公子府，几人被接进正厅，一个长相俊秀的男子热情地接见了三人，示意他们赶紧坐下说话。 他自称是公子阑，楚王的儿子，然而两位女士并不关心，她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用。公子阑似乎并不在意秦陌的自我介绍，而是对他的同伴产生了兴趣。 “敢问二位姑娘来自何地，年芳几许？” “她们听不懂。”秦陌直截了当的回答公子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楚王子可能对这姐妹花有意思。 公子阑瞥了秦陌一眼，只好说其正事。“听说三位身怀绝技，可否让子阑开开眼。” 说到底他还是想看看传言的真假，可秦陌并不买账，武技是用来御敌的，而不是拿来秀的，再说在陌生人面前他还真放不开。 “既然三位不愿展示实力，那就不勉强，只是如果三位能做子阑府上门客，那真是楚国之大幸。” 原来公子阑派人把他们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是想驱为己用，就像战国四公子那样养众多门客和死士。 秦陌谢绝了他的好意，他们有任务在身，不会在此过多停留的。 被多次拒绝后，公子阑却没有半点恼怒之意，要是以前的秦陌还真是怕得罪他，在他的认知里，古代有权有势的人可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可是现在即将进入二阶的秦陌是不会怕这些的，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有下人进来在公子阑耳畔低语几句，他便说时辰已到，是时候带三人去赴楚王的晚宴了，真没想到楚王对此事如此重视，竟然安排自己的儿子来接待，一路上又听说已经安排周边的城池向黔中郡增兵了，足见国土在这位楚王心中的分量很重。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秦陌拨开车帘一睹这先秦阔气的王宫，几千年前的建筑技术已经如此成熟，门前龙虎精神的卫兵也或多或少彰显着楚国军事的强盛。大殿外，一派雕栏玉砌让三人驻足，朱宫琉璃瓦，龙堂连璧画，殿内空旷浩大，金碧辉煌，文武百官早已入座，互相交谈着。 殿内正对端坐的，便是召见三人的楚王，头戴赤色头冠，身穿黑色锦袍，扫视着殿内百官，君王的风采全然呈现在这南国第一王上。 “殿内不得携带武器。”公子阑转小声提醒到，“三位不必紧张，父王求贤若渴，只要说话在理，大可畅谈。” “大王有请！”这时殿内传来通报，秦陌开始紧张起来。 在来的路上，秦陌有问过楚王怎么称呼，熊氏名槐，好像有些印象，不就是那个听信谗言疏远屈原的楚楚王吗？如果是他的话，自己会不会被谁害死啊，但自己应该是楚国的座上宾才对，有什么好担心的。 “请三位贵客入座！”楚王说话了，一个君王该有的嘹亮声音，“想必诸位都听说过，前些日子黔中一战出现的三位侠士。”他将宽大的袖口摆向秦陌，意为这便是那三个人。 三人在满堂的议论与称赞中入座，桌上摆着自己从未见过的菜肴，每一盘菜都做的有模有样，都不愿意动筷子去破坏它。 入座后，礼仪来斟酒，这时楚王举杯，全场几百人共同举杯，“来，我们敬这三位侠士一杯。” 秦陌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这面对的可是一个国家的君王，难免会紧张，再说自己是不喝酒的，只得麻木地跟着举起杯，这么多人看着，你不可能不给楚王面子。 当酒涌入喉腔，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小时候舔过白酒，他真不理解那东西有什么好喝的。一饮而尽后，才觉得喉部就像燃起了火焰，难以喘息，灼热感迅速蔓延至全身，好不容易吸一口气，只觉烧得更旺了，随即两行眼泪呛了出来。 “哈哈哈，看来我们的秦少侠喝不惯我们楚国的椒兰浆啊。”楚王这么一说，全场响起了善意的笑声。 秦陌侧头看看另外两个，她们本拿着杯子，看秦陌这个样子，便放了回去。“你们怎么不喝！”秦陌感觉又被看了笑话，也想看看她们是什么表现。 “我们吃菜！”伊莎黛拉立刻对桌上的美食进行了一番扫荡。 “也罢，三位路途劳累，来欣赏欣赏楚国的歌舞。”楚王示意奏乐，不一会儿，中央便集结了一群身着华服的舞女。所有人都开始用膳赏乐，并没有谈论国事。 对舞蹈一窍不通的秦陌，也被眼前的华丽场景吸引，宫里的人真会玩，成天吃好喝好，还有美女欣赏，和边关的战士就是天上地下的生活。 楚王问到了秦陌从哪里来，秦陌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说是南方山里来的，众人皆以为是隐居深山的高人。 “寡人有意请三位出山，楚军能有你们训导，定能扬我国威。” 秦陌简单地说明了来意，此次到郢都是为了拜见楚国的占星师，暂时还没有为谁效力的想法。此话一出，楚王脸上明显的露出失望。 “无妨，等秦少侠忙完了再考虑也不迟。不过寡人听说瑶光大师几月前又遁隐深山，不知何时才能出关。”楚王一边说一边看向一旁的大臣，好像在求证，大臣点点头，表明确有此事。 楚王口中的瑶光大师自然就是楚国的占星师了，这见不到人如何是好，难道在这等到老人家出关不成，那不知道何年何月去了。 “子椒，宴席结束后你去安排，查到瑶光大师的去向，告诉三位。” 本以为会推来推去，没想到楚王真把自己的事放心上，秦陌由衷地说了句“多谢！”。 “三位出手相助，楚国上下是感激不尽，此等小事算什么？来，再饮此杯！” 说话间，秦陌的酒杯又被满上了，他是真不想再喝了，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难过要喝酒，高兴也要喝酒。 正在犹豫，公子阑说话了。 “秦少侠不胜酒力，但武艺卓绝，不如让子阑和少侠切磋切磋，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这才是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吧，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传得神乎其神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独挡千军。 秦陌哑口无言，因为他明白，若不是玄夕出手相救并击杀了埐越军主帅，自己命丧敌阵不说，黔中可能已经失守。 还没等秦陌说话，下人已经呈上一把剑站在他面前。气氛变得紧张，战还是不战？也不知道子阑的底细，这么大一个国家总会有高手吧，要是输了这就有点尴尬了。 “既然切磋，何必拿剑。” 秦陌谢绝了呈在面前的宝剑，而是抽出乾坤袋里的古木，其实他是不会使剑。 殿内众人不知道秦陌是怎么拿出这比人还高的东西的，皆以为神，仔细确认后，原来就是一根绿色木枝。 公子阑自觉遭到了秦陌强烈的藐视，心急要决出个胜负，常规的礼节走完后，拔剑便刺向秦陌。虽感受到子阑的敌意，但秦陌还是处处避让，在他看来，子阑招招皆带破绽，每一处都足以致他命。 和那些士兵不同的是，子阑是名门贵族，练习的剑术自然为了观赏性的比试，而不是实际的杀伐。他每个动作都带着美感，目的本不是取人性命，可相比那些技术拙劣的士兵还是要强很多。 秦陌自如地避让着每一道剑锋，这种速度他很早就能应付了，更别说他即将进入二阶，修为将大为精进。 可接下来的攻势，公子阑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那剑锋只有几毫米，但波及的范围秦陌只能勉强躲开。 这难道就是剑气？看来不能轻敌。突然秦陌感觉胳膊一热，衣服竟然裂开了，手臂出现了一道血痕。 看客们纷纷拍手叫好，看来是到了拍马屁的时候了。 第四十八章 青虚夜雨 “承让了。” 子阑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自己堂堂楚国王子，怎能没有点威风？ 在场的百官笑了，有的夸赞子阑的剑术精妙，有的讥笑秦陌不过如此。一旁的玄夕和伊莎黛拉好像并没受影响，一个手拿水果一个扫荡餐盘，完全不担心自己的队友。 这两个……恐怕子阑的水平早在他出手的时候就已经被她们摸清了吧。 秦陌看一看子阑背后的楚王，他没有笑，而是一脸焦急，是在担心秦陌的安危，还是担心秦陌没有传闻中的水平？ 这是别人的地盘，该忍让的都让了，再不出手自己受伤不说，还会贻笑大方。秦陌屏气凝神，古木变成了单手掌控，四方激起劲风，突然一个急进逼到了子阑身前，子阑欲执剑抵挡，却被强大的气流震开，古木刺在了子阑胸膛。 满堂烛火闪烁了一瞬，楚王桌上的酒杯一震，酒水也溅洒出来。 公子阑依然呆在原地，惊恐地埋头看胸口，好在秦陌只是用的古木底端圆润的一头。要换做是那有意隔开他打在杯子上的气场贯穿全身，那留个全尸可能是最好的下场。 “好！”楚王拍手叫绝，竟没有半点偏袒自家人的意思，“陌，神人也！” 台下的官员们见楚王大悦，也纷纷跟着称赞起来。秦陌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突然想起了屈原，环顾一周后也没见一个特别的，不知他在不在其中。 宴会结束后，秦陌三人受到最好的款待，被安排在令尹府，据说是百官之首住的地方，好气派，由楚王宴会上点到的子椒接待。 三人的两间房挨着，深夜了，秦陌的门被敲响。 打开门一看是子椒，应楚王安排，他寻到了瑶光大师的去处，便连忙赶来告诉秦陌。听大师府里的人说，大师每次闭关都是去纪南城北七十里的一座山，名为“青虚”。 在了解到具体的位置后，秦陌去和玄夕商量，第二天一早就赶往青虚，玄夕现在行动不便还是留在这里好，伊莎黛拉当然也留下来照顾她，随时都需要替玄夕施针抵御寒毒侵扰。 为了赶路，秦陌没有坐府上为他准备好的马车，而是选了匹好马朝纪南城北部奔去。以前出去旅游时接触过马，但都不能也不敢骑快了，一点不痛快，这些天和烈马接触不少，也几度从马上摔下来，但现在的他已经能够保护好自己。 听子椒说，到了目的地会看见一片深潭，潭两边是两座很相似的山，左边一座便是青虚，右边的叫赤虚，瑶光大师便是在青虚修行。 秦陌仔细看了看这两座山，除了被深潭相隔左右和名字不同外，山的样貌居然完全一样，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秦陌觉得不可思议。 在青虚山下找了好久，居然没看见上山的路，确定大师是在这里进修？ 算了，找不到路口直接上，反正是在这山上。秦陌牵着马直接钻进树丛，越往上走却发现越难进前，这里荆棘密布，马根本不能走，于是他把马栓在了一棵树上，自己便向山顶蹿去。 身在遮天蔽日的丛林，周围不时传来奇怪的声音，这地方肯定是有蛇的，一条巨蟒秦陌可以应付，但蛇终究是他惧怕的动物，看着不舒服。 忽见前方有残枝断木，四处像是有野兽打斗的痕迹，地上的脚印告诉秦陌，那是一个庞然大物，比野象的脚印还大很多。 再仔细一看，草木下居然掩盖着血淋淋的动物尸骸，上面爬满了蝇虫…… 这不禁让秦陌后退了几步，他紧张地环顾四周，这血迹还没干，也就是说刚死没多久，想到这些，秦陌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那生物监视着。 不行，得把马先牵下山。秦陌头脑马上清醒过来，这山四周荒无人烟，到下一个村得走上很久，没有马怎么回去？ 秦陌立刻按原路返回，可等着他的确是断裂的缰绳，地上只是被马血染黑的泥土和几根白骨…… 他惊出一身冷汗，立刻抽出古木。这是个什么体型的怪物，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吃下一头马？ 野兽明显在暗处，隐藏的很好，那么大的体型却不被察觉。此时秦陌心想，就算上山看到的或许也是瑶光大师的残破衣物吧…… 这山林中有着未知巨兽，很明显比月影瀑布上的乌魑难对付。秦陌真有些怕，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是要继续上山还是无功而返？ 思索再三后，秦陌用落雷之力劈开一棵棵怪树为自己开路，然后疾风般的朝山顶跑去，同时也想告诉那巨兽，自己可不是好惹的。 可能是因为自己周围雷光闪动，秦陌并没发现天空的道道闪电，直到猛烈的夏雨袭来，他被淋成了落水狗。 踏着泥泞前行，前方的树少了些，但不时有泥水冲下来，地面很湿滑，大大阻碍了秦陌的行进。 偶然间踩到了什么硬的东西，像一块金属，拿起来冲干净上面的泥，是残破的铠甲。 这青虚真是乱遭了，什么垃圾也乱丢。但随着他踩到的金属越来越多，他停下来好好看了看，周围还有数不胜数的枪戟刀剑，不过都是破败不堪，这里像是一个战场。 借着一道亮起的电光，秦陌总算看清楚了，自己身处一片较开阔的地带，可他踩着的，确是堆积如山的头骨！ 这是人的骨头，从那些破碎的盔甲来看，应该是一些士兵的，他们到这山里来做什么？为什么会死在这里？难道是那巨兽所为？ 这一连串问题让他无法一一推想，退无可退，提着古木就狂奔而去，两三步就大跳一步，那高度和距离，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雷鸣声、暴雨声、脚步声和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此时背后也许有什么东西在追赶自己，但如此嘈杂的环境秦陌根本无法分辨，也不愿回头，只是一个劲地往上跑。 地势渐渐平坦，路面也没那么滑了。这里的树和刚才不同，长得很整齐，错落有致，也就没有了可以隐藏的地方。 秦陌回头再三确认过，并没有所谓的巨兽跟着，便停在原地大口喘气。 是不是到山顶了，这些树的树干不粗，但枝繁叶茂，要是在白天还可以遮住强烈的阳光，夏天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瑶光大师说不定就是来避暑的，秦陌开着玩笑试图放松自己。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忽觉前方隐约有一点闪烁的光，走上去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一座雅致的别院。大门外的檐下两侧，红色烛火在硕风骤雨中摇曳，却没有熄灭…… 是这里没错了，自己一定是没找到路，从后山上来了，那些没人开发的地方有猛兽也是正常的，这应该就是瑶光大师修行的地方。 “有没有人啊！”秦陌上去敲门，“都被淋成狗了，大师在不在？” 但秦陌的声音被淹没在雷雨中。 院内始终没有半点动静，主人应该也听不见吧，破门而入的话会不会太鲁莽？ 所以秦陌打算翻墙进去，大不了待会儿给主人道歉。 正当秦陌爬上高墙，狼狈地抬起一只脚跨上墙顶时，门突然开了。 秦陌在高处，先是看见了一把丝绸红伞，伞下的情况并不能看见。那个人应该是四处寻找了一番，最后伞檐微抬，发现了贴在墙上的秦陌。 “公子……” 红绸伞下竟然是一名女子，一身紫红色长裙，青丝流瀑，秋水星眸，肌如凝脂，气若幽兰。 那一声低回婉转的公子，更是随着夜雨浸入秦陌的心里。 “你好……姑娘。” 被看到趴在墙上狼狈的模样，一脸尴尬的秦陌不知道说什么，古代女的应该叫姑娘吧。 “雨太大，跟我来。” 她也没多问，只是把伞举过秦陌头顶，带秦陌进了大院。 这地方挺大，要穿过一些水上走廊，几经转角后终于进了房间。 房内宽敞明亮，几盏烛火安静地燃烧，和屋外惊雷骤雨互不相干。案几上放着一把木琴，看样子她还在研究琴艺。 “请问瑶光大师住这里吗？” 在安静的屋内停留片刻，秦陌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女子却一脸疑惑地盯着秦陌半晌后说：“这里就我一个人住啊。”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一个庭院啊？”秦陌表示不相信，“那山上还有其他人家吗？” 女子思忖片刻摇摇头：“就我一个，不可能还有其他人。你全身都湿了，得马上换了才行。” 说完她便走去另一间房，留下秦陌一个人呆在原地。 不对啊，说好的大师呢？难道这是一次考验？秦陌突然想到要见那些世外高人大都脾气古怪，要通过重重考验才能有幸见得一面。 “公子，我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女子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出来，“要不你……” “噢不用了，我今晚能在这里住一晚吗？” 女子带秦陌到了住的房间，秦陌在里面换好了衣服，还好这次乾坤袋里准备了多的衣服。 来回的路上，他扫视了所有房间，除了刚才那房间点着烛火，其他都是黑的，难道真没其他人？况且，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 “我是楚王派来的，想见瑶光大师一面。”秦陌只能这样说了，大师至少会买楚王的账吧。 “这里真没什么瑶光大师，还有，楚王是谁？” 女子的一席话让秦陌懵了，不认识瑶光大师也就算了，连自己的国君也不知道。 算了，明天从山的另一边下山，再没人就回去了，也许是大师刚好在秦陌来之前就离开了。 第四十九章 庭院诡事 “小女姜乐媱，公子怎么称呼？” 每次都是别人先自我介绍，秦陌很少主动问别人名字，反正也只是匆匆过客，今后也不会遇见。 她取出一条布帛，上面一角绣着一个“媱”字，怕秦陌不知是哪个字，特意给秦陌看。可她下一个举动让秦陌猝不及防，她竟然替秦陌擦去了额上残留的水珠。 烛光暧昧，映照着她姣丽的脸颊，妩媚的眼神又很深邃猜不透心思，几缕秀发绕颈，好似能勾魂。 秦陌的心骤然停了一下，如此美艳之容应是能让天下为之倾心的绝色，却隐居在这小小的山林不问世事。 “呃，是哪个月字啊？”秦陌马上转开身子，转移话题。 “乐经的乐。”她淡淡一笑，也走开了。 “漫漫长夜，秦公子何不坐下来听乐媱弹奏一曲。”她走到桌旁，轻拂紫袖，优雅端庄地坐下。 纤纤十指拨动琴弦，音符随着她发簪上摇曳的明珠跃然而起，整个屋子笼着如梦似幻的情调，秦陌听不懂古乐曲，思绪全部放在了柔媚动人的姜乐媱身上。琴弦只有五根，却能被她演奏出万千风情，这行云流水的琴技绝不像初学苦练的人能弹奏的，一开始还以为她深夜还练琴，原来只是一种消遣。 “十指无定音，颠倒宫徵羽。”一曲完毕，秦陌由衷地赞美道。 “公子也懂音律？”姜乐媱就像遇到知音一般，看秦陌的眼神充满着渴求。 “我只是懂一些诗罢了……” 短暂的安静之时，秦陌突然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仔细一听，好像有婴儿在哭。姜乐媱神色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孩子饿了，公子你等我一下。”姜乐媱起身匆匆地走出去。 原来她还有孩子…… 秦陌呆呆地站在原地，想来也是一件好事，一个女人隐居在这大山之中，有个孩子作伴也不会烦闷了，可秦陌反而有些难以释怀，这一句一个“公子”的叫着，虽然只是尊称，但却像是印在了他心里。 屋外的暴雨已经停了，秦陌随意的在屋内走走，角落有一书架，上面堆满了竹简，很多都已经布满灰尘，唯有几卷像是新的一样，看样子是她经常看的。 拿起一卷竹简打开，上面赫然刻着两个大字，“乐经”，原来是一书名，姜月媱，姜乐媱，如此念起来，这名字真是美妙。 “久等了……”声音从背后传来，秦陌吓得差点把竹简掉地上，应该是思考太专注，竟未感知到她的到来。“公子对这经书有何指教？” “没……没。你夫君呢？”秦陌把竹简放回原处问到。 这时她眼中透过浓浓的哀伤，原本平和的声音变得微微颤抖：“大概，不在人世了……” 大概？难道丈夫出征生死未卜，一直没有消息？ “对不起。”秦陌没想到她如此可怜，上天给了她倾倒众生的容貌，却让她这样孤苦地度过一生。 “公子……” 姜乐媱突然扑到秦陌怀里哭了起来，秦陌又不知所措了。 为什么说又？记得上次怜悯一个哭泣的女人还被陷害进过牢房，但眼前这人和自己没有利害关系，秦陌就暂且随她在自己胸口哭泣。 “下山去吧，我带你去一个叫苍灵古树的地方，那里很漂亮，你难道打算让自己孩子在这大山中成长吗？我上山的时候可是看到了猛兽出没的痕迹。” 秦陌不知道他丈夫是何人，竟然在深山中建一座庭院，困着妻儿与世隔绝。 “你是从南山上来的？”姜乐媱情绪好转后问。 “有什么不对吗？” “没……”她擦去了眼泪，“除非……你肯娶我。”说罢她一双冰凉的皓腕环住秦陌的脖子，和秦陌四目相对。 秦陌脑子轰然一热，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才刚见面一会儿，就要陌生人娶她？ 虽然心里承认她是很漂亮，但这不明不白的，不能说她可怜秦陌就把她骗下山，这以后对她怎么交代，对韵儿又怎么交代？对，韵儿！秦陌猛然推开姜乐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刚才竟然有些动心。 “姜……夫人，我累了，先去休息了。”秦陌飞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唉……” 待秦陌离去后，姜乐媱在原地一声长叹，衣袖一挥，门自动关了，随后又开始拨弄桌上的五弦琴，这一切秦陌自然没看见。 她孩子才多大点，就迫不及待地要改嫁了，这对于秦陌印象里的古人来说是有很大差别的。可她连自己的君王都不认识，想必从小深居大山，对世俗礼教没什么接触，如此说来真是很可怜，可总不可能因为同情就要把自己搭进去吧？ 奔波了一天，秦陌睡意很快就上来了，也不知几点了，这几天手机也忘拿出来充电了。 不知不觉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刚才那片树林，雨依旧滂沱，按着之前的记忆寻找，那里真有一座一模一样的庭院。 也不知怎么回事，秦陌又开始翻墙，但感觉那个翻墙的人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公子……”又是熟悉的声音，不过这次不是从下方门边传来，而是秦陌耳畔。 秦陌一下子惊醒了。 由于没有灯光，秦陌不能看清屋内的情况，刚才明明听见了姜乐媱的声音。 看来这女的在自己内心影响很深，这才见面不久就能梦见。秦陌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突然一条光滑的东西缠在了他脖子上。 “秦公子，我……” 惊魂未定的秦陌还没弄清状况，姜乐媱冰凉的双唇就贴在了秦陌嘴上，迷糊间他想推开，却发现自己用不上力，沉醉在其中意识模糊。她身上有一股迷人的淡淡香味，清甜的舌尖好似雪花般快要融化，搭在秦陌颈上的玉手开始抚摸他的脸，接着又滑到秦陌胸口，虽然隔着衣服，但那触觉恰到好处，没有半点不自在。 正当秦陌欲罢不能时，姜乐媱的身体直接贴在了他胸口，顿时呼吸急促，好像脑子都快要烧坏了。面对姜乐媱肆意的挑逗，秦陌再也忍不住了，这缠绵的感觉如痴如醉，终于他也开始用手抱住姜乐媱，在她贴在后背柔顺的长发上滑动…… “公子可愿意娶我？” 秦陌没有回答，就像在梦里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不应该啊，怎么感觉越来越难受。缠绵中的秦陌突然觉得头晕无力，自己全身的热量在渐渐流失，闭上眼睛，那个前些天稳固在大脑深处的浅蓝闪电印记竟变得虚淡。 她在吸收自己的精神力！ 秦陌猛然挣脱开，直接从床上翻起来，却发现周围一片安静，窗棂外吹来阵阵凉风，夏日山间的夜晚也有些冷。 春梦绮丽，夏意无痕，原来就是一个梦，这该死的风应该就是梦中那阵冰凉触感的制造者。 等等，自己的衣服怎么解开了？ 秦陌穿好衣服走到门前，门是锁好的，看来是自己迷糊中脱的。 刚才的梦感觉好真实，秦陌还停留在错乱麻木的状态，这时，他又听到了那婴儿的啼哭。 “听话，等霜儿回来你就有吃的了。”由于婴儿声音太大，姜乐媱的声音也提高了。 秦陌透过窗间孔格，看见对面一间房，门上映着姜乐媱的影子，她在对孩子说话，可这么小的婴儿不喝奶，还吃什么？ 谁知那啼哭并未消停，还更吵闹，突然一团黑影蹿到姜乐媱身上，那是什么东西？怎么看怎么像个动物，还有宽大尾巴的影子在摇动。她还养宠物啊，秦陌不由自主地笑了。女的和宠物在一起总能产生美妙的效果，宠物的呆萌和女人的爱心相结合，杀伤力是巨大的。 “别闹，我说了，这个人是不能吃的哟。” 她在说什么，没听错吧，吃人？！ 秦陌身子凉了一半，那是什么怪物，竟要吃自己？ 正在秦陌胡思乱想的时候，院子对面的房门开了，姜乐媱抱着一个通体橙色的小东西出来了，一边抚摸着它的毛发一边朝大门看去，那东西像一只狗，还发出婴儿的叫声。 很明显那不是婴儿，那是一只能发出婴儿叫声的动物！原来她说的孩子，就是这么一只宠物。 秦陌悄悄地走出房间，从走廊绕到大院外，经过玄夕的指点，他已经能够很好的做到藏声敛气，在一块石头背后，他能清楚地看见姜乐媱抱在怀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身体会发光的狐狸，像一团微弱的火焰一样，随着它身体呼吸的起伏而忽明忽暗，它还不止一只尾巴，柔软的尾巴时而分散时而合拢，一二三四五…… 正当秦陌专心数着它有多少尾巴时，一只巨兽从天而降，激起地上一滩雨水，姜乐媱一个侧身，用衣袖挡住小狐狸不被溅湿。 水花落下，秦陌看见了那只停在姜乐媱附近的巨兽，足足有一头恐龙那么大，但生着一副猛虎的模样，露在嘴外向下延伸的森白长牙，更像一只巨型剑齿虎，全身白青相间的条纹反射着月光，晶莹的水珠随着完美的肌肉线条流下。 第五十章 青霜惊梦 “你总是这么笨手笨脚的，别吓到心儿了。” 姜乐媱抚着小狐狸的毛，怕它被吓到了，谁知它一蹬腿跳出了姜乐媱的怀抱，站在了巨虎的面前。 试想一下，一头霸王龙那样大的猛虎和一只兔子般大的狐狸对视着是什么感觉。巨虎一只脚就可以把它全身踩得严严实实。 这脚……难道就是它吃了自己的马？秦陌注意到这脚掌的大小和上山时看到的脚印差不多大，一定就是它了。 巨虎吐出一个动物的躯体，像一只鹿，不过已经血肉模糊，小狐狸凑上去闻了闻，又开始啼哭，好像很嫌弃的样子。 巨虎发出了低哼声，好像在交流着什么，可这只叫心儿的小狐狸还是不停地哭闹。巨虎急了，来回走动着，它躯体如此大，走起路来却轻盈无声，难怪可以隐藏在密林深处，这放在哪里都是一个恐怖的猎手，秦陌不禁想，就算真是遇上了体型更大的史前恐龙，它也占上风吧。 成语说“狐假虎威”，这眼前的景象怎么看来狐狸的地位确实更高呢。 突然巨虎停下了脚步，朝着秦陌的房间嗅了嗅，莫非是闻到了气味？ 秦陌不寒而栗，不得不屏住呼吸，探出去的头也缩回了石头后面。 “这人很特别，我需要他，可别打他的主意。”姜乐媱对巨虎说。 可巨虎还在东嗅西闻，最后一双比拳头还大的眼睛停在了那块点缀在园林中的大石头上。 秦陌能明显地感受到他们在靠近，但不敢动一丝一毫，就在他还在惶恐要不要逃走时，眼前一花，却见熟悉的房间，周围依旧安静…… 又是一个梦？ 秦陌坐起身来，衣衫早已被汗浸透，这太诡异了，不知道是连做了三个梦还是一个梦中梦，一切都感觉那样真实，秦陌甚至在想，这身上的到底是汗还是那梦中溅在身上的水花？ 秦陌轻轻推开房门，走到书房外，却听到姜乐媱还在弹琴，终于是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但这幽幽琴音很快被中断了，让秦陌陡然心惊的是，偏房再次传来那熟悉的婴儿哭声…… 勉强稳住心神后，秦陌躲在角落，看着姜乐媱的一举一动，这次他一定要确认个清楚。 房内烛火点亮，接下来，秦陌目睹了似曾相识的场景…… 跑！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字，就是跑。 还睡什么睡，秦陌现在宁愿睡在路上也不愿留在这庭院中，何况再三受惊的他已经睡不着了。 秦陌直接跨越扶栏到了大院，飞身就朝大门跑去。出了门，自然不能往来的方向跑，秦陌是从山南坡上来，他打算向北坡跑。 还好没人追来，院内也没什么动静，可待他绕到别院北方，惊人的一幕让他立在原地失魂落魄。 这里也有一个门。 和南边的大门一模一样，门口两个猩红烛火依旧随风摇曳。更恐怖的是，门是敞开的，正如刚才他破门而出时的那样，而院内的布局也毫无差别！ 正在秦陌胡思乱想的时候，那熟悉的开门声响起，一个紫红长裙的女子，抱着一个通体橙色的动物出来了，一边抚摸着它的毛发，一边朝大门这边看过来，那东西像一只狗，还发出婴儿的叫声…… 这不是闹鬼吗！ 秦陌逃命的技术又精进了不少，足下生风，既然南北都是大门，那就朝庭院侧面的树林跑去。他不敢想象要是被发现了会怎样，两个怪物会吃了他，就是那个姜乐媱，也好像在利用自己，虽然是梦，可秦陌的梦一向很灵验，刚才的情景便得到了证实，这和他强大的灵魂力应该有关系。 他一边跑一边想，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梦，如此惊悚的场景，很多人都希望这是个梦就好了，可秦陌再也不想醒来，不想再回到那漆黑幽静的房间，不想循环往复这无边的恐惧。 秦陌停在了一颗树下，他在思考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就算在梦里掐自己也会疼的，总不可能自杀吧。可还没等他弄明白，就觉得背后有些不对劲，面前树干上被照亮成了青色。扭头一看，吓得他面如死灰。 眼前悬浮着一团青色的火光，就那样寂静地停在秦陌面前，秦陌急忙后退却不小心摔倒在地，那青光竟然缓缓的飘过来，和刚才的距离相差无几。 秦陌衣袖一挥，那青焰被吹开，起身就跑，可背后的光并没有退去，不管他跑到哪儿，背后总有青色的火光跟着他。 秦陌再次停下了脚步，他不是没力气了，而是发现无路可走——他已经被无数的青焰包围了。 眼前是一片青色的火海，把秦陌的脸映成了绿色，样子可怕极了，就像青面恶鬼一样。 鬼……这不会是鬼火吧？ 夏天的山林里出现鬼火也是很平常的事，可即使是科学，相信很多人也不希望亲眼看见这东西。这意味着，秦陌此时所在的青虚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他联想到了上山时看见的那些残破的盔甲，这山上应该死了很多人，难不成都是被那两只吃的？ “公子为何不辞而别？” 秦陌的思绪瞬间被打断，抬眼一看，姜乐媱正站在前方一棵树下，此时她的脸是那样妖媚，青光照在她一身紫衣上成了黑色，仿佛来自地狱。 “你……我刚才做噩梦了。”秦陌故作淡定，其实双腿已经软了。 “哦？什么样的梦啊？”姜乐媱单手一摆，身前的鬼火竟然移到了旁边停住不动了，仿佛她能控制一样，随后她飘到了秦陌跟前。 确实是飘，感觉她身体很轻，只是轻轻一跃，就到了秦陌眼前。 是人是鬼，是鬼却有影子，是人身体怎么能如此轻？秦陌吓得坐在了地上，刚见姜乐媱的时候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子，怎么现在完全判若两人，自己虽然是幽蓝二阶，能够打过强壮的士兵，但人外有人，谁又知道这世上没有特殊的存在呢？ “梦见……”秦陌不知道从何说起，“你来我房间……” 如果这还是一个梦，那就自己掌握主动权，大部分梦是可以凭潜意识操纵的，秦陌现在正在努力回忆第二个梦，他可不希望再见到那头吃人还不用吐骨头的巨虎。 “是不是像这样？”姜乐媱双手搭在秦陌肩上，一脸蹭上来就吻在了秦陌嘴上。 秦陌脑中一片空白，这到底什么意思，是梦境还是现实，是梦那触感是如此真实，是现实那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梦中的情景。 难道……第一个不是梦！ “公子明明喜欢我，为何要急着离开？”姜乐媱盯着秦陌的眼睛说。 秦陌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假话，他真不知道姜乐媱到底想怎样，是真想跟自己下山还是…… “你跟着我出来孩子怎么办？”秦陌灵机一动，试探地问。 “你是说它吗？”话音刚落，姜乐媱脸上闪过诡秘的笑容，一只橙色的小狐狸从她背后爬上肩来。 我的妈，秦陌快要崩溃了，这个梦何时才是个头，他宁愿发誓今后再也不会多看漂亮女孩一眼了。可这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 “这是我收留的小东西，你觉得它可爱吗？” 秦陌细细地打量这有着蓬松橙毛的狐狸，一双无辜又充满好奇的眼神的确惹人爱，而且并没有想扑上来吃自己的征兆啊。 秦陌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嗯……” “那它呢？”姜乐媱又凑到秦陌耳边，轻声问。 秦陌只觉背脊一阵凉，他意识到了什么，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慢慢地转过头去。 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老虎，不过和秦陌梦中的有些差别，起码体型小了很多，但也有一辆轿车那么大，而且还没有露在嘴外的尖牙，但这白青相间的条纹和梦中并无差别。它呼吸间吐着白气，两眼泛着幽光，看上去确实很稀奇。 “这是青霜虎，夜行千里，一跃九丈，吐息间能凝露为霜，公子若是喜欢，赠与你可好？” 难怪她能追上自己，一定是这青霜虎带她赶来的，但此时并不是惊叹这青霜虎奇特的时候，跑是跑不掉了，得想个办法探清对方的实力。“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这女的一定是一个人待在山里闷疯了，尽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可秦陌不知道她看上了自己哪一点。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跟我下山，我一定照顾好你。” 秦陌这句话没有半点欺骗，他想如果可以和姜乐媱沟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所以他态度也很诚恳。 “那你到底肯不肯娶我？” 虽然看不大清楚，但秦陌能明显感觉到姜乐媱带着哭腔，这是要干嘛？ “那我问你，你到底是为了嫁给我而下山还是为了下山而嫁给我？”秦陌搞不懂她为什么非要要求自己娶她。 此话一出，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姜乐媱的轮廓变得模糊，她又开始哭泣，哭声回荡在山中，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是个秘密。” 说完，姜乐媱整个人从秦陌眼前凭空消失，只留下来最后那一句话的余音在林间缭绕。 是幻觉？这是什么妖术，刚才那个难道不是她本人吗？惶恐不安的秦陌从地上起来，转身又要跑，一回头就撞在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上，竟是那青霜虎的脸。 还以为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姜乐媱的消失而消失，怎么还残存一只老虎在这里？ 如此近距离的在一只虎面前，并且这只绝对是比自己世上最凶猛的老虎还残忍的虎。姜乐媱不在了，青霜虎却留下来了，这是什么意思，真送给自己了？ 此时此刻，它安静地盯着秦陌，连鼻息都没有。 第五十一章 双生鬼莲 “你是打算一直跟着我了吗？”不知道它听得懂自己说的话不，只能试着交流。 可无论秦陌怎么说，它还是一动不动，无奈只好绕开它继续行路。背后却响起一阵骨骼的摩擦声，他回头一看，那青霜虎怎么看着好像在慢慢变大，不好，这怪物要狂暴了！ 秦陌拔腿又跑，当逃跑成了一种艺术，世界与他无关，周围的一切他都不在意，只有耳边呼啸的风，目的只有一个，有多快跑多快。 经过一阵冲刺，他现在能够轻松地跳上一些低矮的枝干，如此可以自如地越过一些障碍，想不到逃跑也能练出这样的效果。 山不高，秦陌很快逃到了山下，前方是一片被月光照亮的水潭，不知其深浅，这不就是青赤两山之间的那片水潭吗？秦陌停在了水边，后方并没有青霜虎追逐而来的声音，来不及休息，秦陌就往右跑，方向感没错的话，那是回郢都的路。 黑暗中响起一道雷鸣般的撞击声，前方乱石四溅，尘土飞扬，秦陌被瞬间震退了几十米。 待烟尘散去，那噩梦中的青霜巨兽赫然立在前方，月华如水，映着白青条纹似层层涟漪，本是炎热夏日，空气却寒如霜雪。 “你主人已经把你送给我了，我就是你的新主人。” 听到这话，青霜虎竟然后退了几小步，料想它听懂了秦陌的意思，可秦陌刚从地上站起来，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那青霜虎直接跳到了秦陌跟前，和他四目相对。 那冰冷的兽眼一眨也不眨，秦陌从那巨大的瞳孔中看到了渺小的自己，他开始慌了，就和那晚遇见八翼石像鬼王一样。人总是对陌生的东西感到害怕，要是眼前是一个人就会好许多，这青霜虎究竟有多大能耐，看它只是一跳就能从山上跳到这里，就不能用一般的眼光去衡量它。 秦陌悄悄抽出古木枪，这一举动当然逃不出青霜虎的眼睛，它利爪朝秦陌一抓，秦陌只得向后急退三丈，要不是有风之力，秦陌早已被利爪开膛破肚了。 几道细小电光落在青霜虎身边，它敏捷地躲开了，秦陌趁这一时机贴近它，此刻古木已经化作耀眼闪电，刺在了青霜虎胸口。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惊起林中鸟兽，这是秦陌第一次听到它的叫声，第一次就听到了它的愤怒，它是真的痛了。 短暂的静寂之后，又是一声长啸，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哀嚎，更像是青霜虎进攻的号角。这震耳欲聋的声响让秦陌快要晕厥，他竟被这声波震飞到半空，与此同时，平静的潭水竟也被激起高高的水花。 秦陌落在碎石铺成的地上，一口鲜血喷出，这一次他伤得不轻，感觉身体已经不听使唤，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脑中还一直回响着一种奇怪的声音，是那虎啸把自己脑子震坏了吧。 奄奄一息之际，秦陌睁开眼，那青霜虎近在咫尺，正看着自己的猎物断气。 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赢，连爬的力气都不剩，看着那血盆大口就要靠近，那怪异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不像是只在自己脑海中，而是像一股清泉荡漾在四周，柔和无染，秦陌顿感神清气爽，反而那青霜虎好像并不好受，它左摇右晃，几度跌倒又站起来，最后居然跌跌撞撞地蹿回了山林。 秦陌从地上弹起来，这感觉就像是酷夏冲浪，褪去了全身倦意，身体如获新生。 看着青霜虎去的方向疑惑不解，是那奇怪的声音救了自己，那青霜虎听到那声音就像孙悟空被念了紧箍咒一样痛苦不堪，如果原理差不多，那这声音的发出者是不是它的主人姜乐媱呢？ 这荒诞不经的夜晚给秦陌留下了太多的惊吓与困扰，他可不愿再上山去一探究竟。 秦陌又想起了在杳冥海上救自己的神光，这二者难道有什么联系？不可能每次大难临头的时候都有奇迹发生，这一定不是运气，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那青虚山自鸣得意道： “是实力。” 好了，瑶光大师没有找到，只能回郢都，大不了去别的地方问问，就是马没了，只能在野外住一夜。秦陌这才发现，一个人在荒郊野岭还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前些天都有人作伴倒还不觉得，现在左边是无路可走的深潭，右边是漫地尸骨的山林，要休息也要出了这可怕的地界再说。 可还没走出几步，突然间地动山摇，原本平静的潭水开始翻滚，靠近一看，那水的颜色怎么变深了，借着一缕电光走到潭边低头仔细看，这水怎么是红色的！ 秦陌吓地大退一步，突然潭面像炸开一般，水幕遮天蔽月，秦陌被一个黏糊糊的东西砸在了身上，晕了过去…… 一阵间隔很长的水滴声叫醒了秦陌，他发现这里是一片映着绿光的山洞，扫视一番没看到出口，周围的一切都和那幽幽回荡在洞里的水滴声一样诡异。 自己怎么到了这里，秦陌被什么东西袭击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如果是白天应该能根据日光找到出口，可这里仅仅充斥着荧荧绿光，无奈只有到处走走看。 秦陌身边有片水域，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水里面什么也看不见。这山洞里面的水，还是不要下去为好，感觉里面会有什么恶心的东西，比如蛤蟆蝾螈毒蛇什么的，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穿过几个洞口，秦陌发现了一片开阔地带，石壁上镶着无数闪着绿光的石头，原来就是这些石头点亮了山洞。这应该是一种萤石，但在这不见日光的地方出现，就是自己会发光了，会有放射性吗？可此地也无处躲藏。 正慌忙搜寻出路的秦陌，突然看到了中央有座石台，洞顶有间断的水滴落下，在台上形成积水。走近一看，与其说是石台不如说是石槽，里边已经积满了水。水里竟然长着一朵花，形状像莲花但没有叶子，花瓣较细，通体黑色，或者说在绿光照射下是黑色。 南山有华，其秀如荷而赤茎，生于极阴之地…… 这莫非就是鬼莲！这不就是秦老先生所寻找的神药之材吗，居然被自己给遇上了。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却能孕育出这种植物，越是艰苦的环境生命越是顽强。可这极阴之地不单是不见阳光那样简单吧，总感觉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秦陌把手伸进水里，却发觉水是滚烫的，当他摸到鬼莲时，立刻缩回了手。手上接触鬼莲的部分就像火烧一样疼痛，再仔细看那花瓣，周围竟然产生了火焰，在水里燃烧。 这可如何是好，水火双生果然厉害。想来想去，秦陌打算用古木把它的花茎挑断，听说这青木枝是不怕火烧的。 当古木伸进水里，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水平面开始下降，那鬼莲周围的幽火附在古木上燃烧了片刻随即消失，水与火就好像是被它吸收了一样。 不多久，石槽里的水空了，这才发现鬼莲花茎是从底部的石缝中钻出来的，此时高处落下一滴水打在了鬼莲上，就像一堆红炭里洒了一滴油一样，又瞬间窜起一簇火苗，如此妖异的花，难怪秦越人要叫自己当心。 秦陌这才想起秦越人给自己的药草，一种开着红色小花的草，也不知道怎么吃，秦陌就随便扯了一点生吃了下去，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说是吃了不会产生幻象，可周围的一切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鬼莲在遇到水滴后依然腾起火焰，秦陌往头顶看去，上面有一片很高很暗的空间，萤石无法探照到，水就是从那高处落下的。此花遇水生火，秦陌当机立断，趁下一滴水还没落下，一把扯下了鬼莲花。 这一开千年的奇花就被秦陌连根拔起，若不是为了救人，没人愿意破坏这自然的奇迹。 正当秦陌把它拿在手中细细观赏之际，所处的这一片空间开始地动山摇，不断有碎石从四周落下，地面开始裂开。就在此时，秦陌明显察觉到上方逼来的寒意，警觉地抬头一看，只见一点寒星闪烁，跟前的石台顷刻间碎裂。 原先石台的位置竟插着一把剑，剑身浮光漾影，寒气逼人，若霜扑面，如临深渊。秦陌从地缝中拔出那剑，感受到了它传来的阵阵凉意。此剑隐没在这潮湿的秘洞中，却没有半点锈迹，的确是一把奇特的剑。 刚才真是太险了，要是再往前半步，被切成两半的就是自己。 秦陌把剑和鬼莲放入乾坤袋，却发现脚下全是水，这些水是从刚才被剑刺破的裂缝中涌出的。洞窟还在剧烈摇晃，地下的水在快速喷涌，很快就没过了秦陌的腰，大块的岩石也纷纷落下，自己不就是采了一朵花，这么快就遭天谴了？ 走投无路的秦陌，想起了刚才的那片水域，它会连接洞里洞外吗，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赌一赌。秦陌游到了刚才的地方，继续往下潜，这里漆黑一片，不知道下面有多深前方有多远，只有背部时不时磨到的的岩石壁面。 在这么一片恐惧的黑暗里漫无目的地游着，没有一点参照物，是否会偏离路线甚至是绕一个大圈回到原点。这里的水怎么如此冰凉刺骨，秦陌快要喘不过气，更可怕的是，顶上的一整块巨石怎么在下沉，似乎秦陌正被整座山压下深水！ 慌乱中，秦陌终于张开了嘴，水立即灌入他咽喉，垂死挣扎之际，周围开始暴动起来，原本近乎静止的水开始奔涌，如同汹急的洪水，一泻千里…… 第五十二章 若有人兮 朦胧中好像有人在唱歌，但秦陌什么也看不见，就像是又一个梦，有点意识却怎么也无法醒来。 若有人兮南国，蹇谁留兮中阿。 发宜修兮奇服，乘风雷兮灵殳。 夜涷雨兮幽昧，梦荒忽兮吊诡。 子慕余兮姱美，顾怀君兮怅归。 青虎啸兮水裔，血浪起兮飘风。 赤蛟吟兮大泽，搴鬼莲兮丘宫。 水漭漭兮石剡剡，涉沧浪兮潜龙渊。 扬余袂兮诗碧落，昭瑶光兮行长歌。 唱的什么秦陌没听懂，但风格迥异，曲调优美，哀而不伤。 这是哪里，竟有如此动听的女声，慢慢地，他终于睁开了眼。 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斜坡上，下面是一片很大的湖，根本看不见对岸，自己应该是被那水流冲到这斜坡上来了，但平静的湖怎么会有那么强劲的水流？ 往坡上走，来到一片草地，草地和斜坡的边界分明，这里看上去才更像湖岸，他猜测是这湖水位下降了。 没死就是幸事，那溺水的感觉太难受，宁愿皮开肉绽也不想再去尝试被淹的滋味。 日光朗照，秦陌觉得眼前的景色变得格外美丽，这是第几次死里逃生了，还有多少条命能拿来这样玩。 有动静，秦陌听到背后的树林有脚步声，一个背着竹篓、步履轻盈的人出现在树下。 这一看，秦陌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他看见的人，又是姜乐媱！ 饶了我吧，我只是来找个人，又没做什么坏事，这个缠着自己的到底是人是鬼。秦陌卧在地上，没了一点要逃的样子，那只是白费力气。 “呀！你怎么了？”她扔掉竹篓，跑到秦陌身边，将他扶起。 秦陌没敢看她，但那确实是姜乐媱，那闭月之颜谁看上一眼也不会忘记，再加上这声音，只是说话的语气有些差别。 在她的搀扶下，秦陌站了起来，可全身还是没劲。她今天穿了一件青色长裙，没有化妆，乌发上的一支玉簪就是她全身最过分的装饰，和昨晚的美艳大相径庭，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姿容，反而展示出另一种韵味。 “你！” 当她看见秦陌时，似乎有些激动，在秦陌衣服上乱摸，还抓着他头发反复的看。 “放我回去，我只是个帮人办事的。” 秦陌的声音近乎哀求，对于这可怕的女人，他丧失了原有的尊严。 “你不是本地人！”她根本没理会秦陌的话，还是不停地打量秦陌。 秦陌被弄得云里雾里，这姜乐媱又是唱哪一出，而且她的神态举止也大不一样。 “就是你啦！”她突然放下竹篓，跑过来抱住秦陌，像小孩拥抱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那样敞开怀抱，毫无保留。“我等你很久了，梦中人。” 梦中人……她不会是疯了吧？此事有蹊跷，一切小心为好，说不定有机会逃走。 “公子怎么称呼啊？”她就像是从未见过秦陌一样。 这时身后有点动静，岸边有只小猫在用力地甩去身上的水，然后跑过来，用一双萌动的眼睛盯着秦陌。可秦陌越看越觉得不对，最后不禁一声叫喊，这哪儿是猫，这分明就是那青霜虎！ 既然它能变大，那变小自然是没问题了，它难道也顺着水流来追捕秦陌了？ “哇，你家的小虎好可爱，来让我摸摸。” 她蹲下身，那青霜小虎还真跑到她面前，开始舔她的手。 难道真认错人了，还是有长得很像的两个人？ “我叫秦陌，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你应该有听到我唱歌，我的名字就藏在歌里，猜到了我就告诉你。”她俏皮地回答到。 秦陌无语，我都猜到了还用你告诉，再说她唱的什么也听不明白，每个字发音倒是听得清楚，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好了不逗你了，快跟我来。” 她万分欣喜地跑去又背上竹篓，回头见秦陌还在原地，催促道：“快啊，到我家再说。” 秦陌有些迟疑，跟她上山了会不会又入虎口了，但看她背个竹篓都很吃力的样子，看上去又没有半点威胁。 “我来吧。”秦陌跟上去，抢过了竹篓，里面装满了红色的蘑菇。 “这东西应该有毒吧？”从小听说颜色鲜艳的动植物很多都是有剧毒的。 “这是赤松蕈，每个雨后我都在山里采摘它，我吃了这么多，也没有事呀。” 这时青霜小虎用嘴扯着她的裙角，一副可怜状。她拿出一个弯下腰，小青虎一口就吃掉了拳头大小的赤松蕈，然后又用一双水灵灵的眼看着她。 “你养的小虎食量好大啊，平时都喂的什么啊。”她又拿了两个给它，马上就被消灭掉了。 “首先它不是我养的，其次它是要吃人的，你不怕吗？” 根据种种迹象，秦陌警戒的心也开始放松，关于秦陌经历的，她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动物是有灵性的，只要你诚心，它们也会把你当朋友的。”说罢她竟然抱起青霜虎，那贱虎居然在她怀里惬意地眯眼小憩。 山上有座简陋的篱笆小院，是她和师傅修行的地方。 “你可以叫我南宫袂，常年住在这赤虚山中。” “什么，赤虚？”秦陌从座位上一下站了起来，“就是那座和青虚一模一样的山？” 既然山都能长的一样，那人一样也可以理解，虽然荒诞，但确实发生在眼前。可南宫袂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像失了魂一般朝屋外跑去，秦陌也跟了出去。 她来到山边，向山对面看了很久，突然激动的抓着秦陌说道：“原来是这样，果然发生了！” 秦陌看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对面的青虚整个不见了！这太疯狂了，那两山之间的潭扩大成了湖，便是秦陌醒来的那片湖。这时秦陌才反应过来，很多时候，人们往往能够很快的注意到一个地方多了什么东西，却不易察觉少了什么东西。 “你不但是梦中人……还是命中人。”南宫袂一个转身，裙摆飞扬，她眼里饱含热泪望着秦陌，就像看见久别重逢的恋人。 深山的小院里，秦陌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全部告诉了南宫袂，当然，有些脸红的情节只能大概敷衍过去。作为交换，南宫袂将会回答秦陌所有想知道的事，包括为何在赤虚等候素未谋面的秦陌。 落日余晖照在青霜小虎身上，已经无聊地打了好几次盹儿的它躺在地上伸着懒腰，这哪里是只虎，分明是只懒猫。 秦陌一个人说了一下午，把从封印之门过来到黔中又到遇见她以前的事都说了，南宫袂从一开始就没打断他的话，静静地听着他的经历，时而凝眸深思，时而舒眉浅笑，有时还脸红羞怯。 “神灵雨夜，妖莲双生，霜虎潜渊，蛟龙入海。”听完秦陌的经历后，南宫袂喃喃念道。“那三样东西你放哪里了？” “什么三样东西？” 本以为到了南宫袂解开自己疑惑的时候了，却又被追问了新的问题。 “灵殳，鬼莲，龙渊。” “我只知道鬼莲，拿去。”秦陌从袋子里取出鬼莲，整个屋子的气氛瞬间变得特别压抑，就像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下。“其他两个是什么我不知道。” 南宫袂看了看这深红色的奇花，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武器应该叫灵殳才对。” “你说武器啊，我现在用的就是根树枝而已。”秦陌拿出古木递给她。 “伯也执殳，为王前驱。”南宫袂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从头到尾不放过每一个细节，“长丈二尺有棱无刃，是它没错。” 她说秦陌这种武器称为“殳”，用竹木做成，没想到自己用的一根树枝还能有个正规的名字，苍灵古树……灵殳，这名字不错。 “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夜幕降临，南宫袂突然岔开了话题，没继续要求看那第三样东西，因为这两样已经足够让她相信眼前的男子，她接着一本正经地说：“你要找的瑶光大师，就是我师傅。” 一开始秦陌有些生气，心想她一直吊自己胃口，后来看南宫袂复杂的眼神好像在告诉他一些讯息，他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后背一热，急如星火地跑到屋外四下搜寻着什么。 从未如此焦急的他，在漆黑的院中搜索无果后，只能返回屋中。 这时屋内竟然坐着一个紫衣女子，粉白黛黑，肤若凝霜，星眸明媚，琼鼻玉颈，似笑非笑地将发梢在指尖缠绕…… 不玩了，这迟早要玩死人，那屋里坐着的不就是姜乐媱吗！ 她看着惊恐万状的秦陌，却露出了笑意。刚下青虚，又被骗上赤虚，他就觉得奇怪了这世上哪有那么相似的人，还只隔一面潭水的距离，看来都是一个人。 秦陌的恐惧此刻已经转为愤怒，他想跟她拼了，其实从昨晚到现在，他只是一味地逃跑，姜乐媱有几斤几两他根本不知道，反正投降也是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只可惜，此刻他的灵殳正放在姜乐媱身边的桌上，旁边还有一朵正散发着诡异暗红色光的鬼莲。 他一个疾步冲上去，一手扼住姜乐媱的脖颈，直接将她举在半空。原来她就这点能耐，只是有只可怕的宠物罢了。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秦陌心中竟有些兴奋，顿时起了杀心，想直接除掉这个一直惊吓自己的女人。 第五十三章 北有龙渊 “你……” 在半空中的姜乐媱想说话，但咽喉被秦陌狠狠地掐住，感觉她快不行了。就在她似乎快断气之际，秦陌被什么东西猛推了一下，倒在了地上，一只硕大的虎爪摁在了他的胸口。 一杯凉水泼在了脸上，癫狂的秦陌冷静下来。自己正被青霜虎死死地压在地上，狼狈不堪。 “咳，咳……咳，你要杀了我啊！”南宫袂责怪道，“快把这妖花收起来，你产生幻觉了！” 青霜虎放开了秦陌，他站起来，发现眼前喘着气的南宫袂，不，她到底是谁？虽然她没有了刚才浓艳的妆容，却穿着紫色长裙。 “你衣服？” 南宫袂随手拿起秦陌的灵殳就朝他脑袋敲去，又抓起桌上的鬼莲，愤愤地瞪了秦陌一眼，把它塞进了乾坤袋。 “这是夜火阑梦衣，会随着光照和温度的变化而改变颜色，白日为青，暗夜转红，只是现在还没完全变红。” 谁做的这衣服，真是玄妙至极，就是晚上穿件大红裙怪吓人的，要是在闹市区还觉得喜庆，可这荒山野岭的…… “你又看到她了？”南宫袂情绪也平和下来。 “嗯，虽然你们衣服穿的一样，但你们的气质我能分辨出来。对了，你没有功力吗？”秦陌指的是南宫袂被他一只手逼得竟毫无还手之力。 南宫袂摇摇头：“我一个女儿家要什么功力，再说有小虎保护我，对吧。”她得意的看着秦陌背后的巨虎，青霜虎还哼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又变大了，鬼莲已经收了起来，这应该不是幻觉。 “那你跟着师傅修行什么？” “师傅从来没要求我习武，我就跟着她学习一点天象咯，收集一些民间传说咯。” 说到瑶光大师，秦陌再次想起了那件迫在眉睫的事，这也是刚才南宫袂要提醒她的。 瑶光大师每次来赤虚闭关，消息准确，为什么有人要一再给他强调是潭水左边的青虚？正好青虚有漫山遍野的尸骨和食人猛虎。 有人想除掉他！如果说这真是个陷阱，那宫里的队友情况可不妙…… “你这里没养马吗？”秦陌又急着问，这就是他刚才去院中想找的。 南宫袂摇摇头，挥袖一指说：“它算吗？” 骑老虎？这主意不错，青霜虎是灵兽，夜行千里，一跃九丈，可就是脾气不怎么好。秦陌有些试探地摸着青霜虎，它却把头扭到一边，显然它很不情愿，自己可是威风的兽王，却要被秦陌骑。 “上去吧，如果真心相待，世间万物都不应有隔阂。” 南宫袂笑着抚摸着青霜虎漂亮的毛发，她一发话后，秦陌这就成功的跳上了虎背，看来这公虎还是喜欢异性。 青霜虎载着秦陌一摇一晃地在院中转圈，似乎是有意刁难他，秦陌还一点办法都没有，它背上没有缰绳，只能紧紧抱住它身体，但它的毛很滑，秦陌差点摔下来。 正当秦陌心烦意乱之时，背后亮起冲天火光，扭头一看，南宫袂的屋子被熊熊大火吞噬了！卧槽，救人！秦陌刚要跳下去，却被一双纤柔的玉臂环抱住腰。 “我跟你走。” 无月的夜晚，一道幽蓝光华划过大地，遇山越，遇水跃，一条直线，不绕一点弯路。没人会想到是一只虎和两个人。 秦陌身后这个女孩，烧掉了自己居住十几年的房屋，与他同行。与屋子一起烧掉的，还有她的师傅，瑶光大师的骨灰。 秦陌怎么也没想到，苦苦寻找的瑶光大师，早在此次闭关以前就得知天命，给南宫袂叮嘱完后，便驾鹤仙游。与王侯贵胄的陵墓不同的是，她要求南宫袂将自己火化，生于天地，归于天地。 一路上，南宫袂终于把一切都告诉了秦陌。疾风呼啸，心急火燎，秦陌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 南宫袂似乎是个遗孤，还是婴儿时的她就被瑶光大师发现，自从记事起就跟随瑶光，师傅就像是她的母亲，将毕生学术都教给了南宫袂。唯独遗憾的是，南宫袂不愿学习法术，倒痴于乐舞，几个月前，师傅突然告诉她说自己即将仙逝，不能再陪在她身边了，两人又和往常一样来到赤虚，此次也没有告诉别人归去的时间。 表面上，瑶光是楚国的占星师，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实际上，她还来自于一个古老的宗门。 直到临终前，瑶光才将一枚白玉指环交给她，这是宗门世代相传的法器，并告诫她在那个命中人出现时，千万别下赤虚。 “什么样的人？”南宫袂哭着问。 瑶光说是玉器上的预言中人，南宫袂这才发现戒指内圈，被巧夺天工的刻上几排字：“神灵雨夜，妖莲双生，霜虎潜渊，蛟龙入海。” 没了师傅的日子，南宫袂独自在赤虚生活，心烦的时候看看星星，孤独的时候和山中的动植物说说话。以前她经常做同一个梦，梦里那个人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梦的内容她却忘不了，于是把师傅曾教她的古乐编成了歌，整日在山间吟唱，芙蓉泣露，鸟兽驻足。 直到秦陌的到来，南宫袂的种种疑惑才解开，就像是一种预言，在秦陌身上都一一发生了，自己究竟有怎样的命运，将随着他的到来逐渐揭晓。 所以秦陌在昏迷中听到的那首歌，就是南宫袂曾梦到的内容，竟然和秦陌的经历如出一辙！ 有个人从南方的国度而来，穿着奇装异服留着利落短发，手握灵殳能驾驭风雷之力…… 只是让南宫袂惊喜的是，梦中人和命中人，竟是同一人。 南宫袂的疑惑是解开了，秦陌又陷入了深思，好像早就有人知道他会来到这里，自己进入这个世界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是谁有预知未来的本领？ 如果要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南宫袂就是姜乐媱，或者她至少知道那晚发生的一切，编了一首歌糊弄秦陌，如此一来两人完全相同的容貌也能说得过去，如果不是，那就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但南宫袂分析，秦陌在青虚遇到的那个自称姜乐媱的女人，很可能是鬼莲幻象。秦越人曾经也提醒过秦陌，一定要服用那抗幻象的药草，谁知道这株鬼莲的影响范围如此大，“妖莲双生”，这不禁让人把两山以及两女联系起来，出奇得相似，会不会也是这鬼莲所致，当秦陌拔出它的那一刻，青虚瞬间崩塌，这样的解释也说得过去。 “那你是幻象还是真人？”秦陌看似一句玩笑话，但心中却是怕自己还未走出幻境。 “你看我像真的还是假的？”南宫袂在身后抱紧秦陌，惹的秦陌心一阵狂跳。 “我听过一个传说，楚地之北有一深潭，潭中有恶蛟作乱，方圆百里无人烟。楚国有一先王求得一把宝剑名为‘龙渊’，相传此剑能屠龙，楚王率十万精锐与它鏖战三日三夜，楚军全军覆没，绿潭成了血潭，最终英武的楚王还是杀死了它，并把龙渊留在那里以震慑恶龙之魂。” 很明显，南宫袂说的那个龙潭就是青赤二丘之间的那片，而那晚吓跑青霜虎的声音，很可能就是南宫袂歌里所说的赤蛟龙吟。 只是这赤蛟为什么要救自己，难道是自己体内的龙印被激发了！如果真是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这么说，那把能轻易劈开石台的剑，就是那龙渊。 原来那地方埋葬了十万战魂，还有一个终年不见日月的水中丘宫，可谓是上好的极阴之地，阴气此般浓重，难怪秦陌还未察觉并服用药草就陷入幻象了，这株鬼莲应该是极品中的极品，用十万战魂孕育出的药材，带在身上有种沉甸甸的感觉。 “师傅，你看这……”楚王宫深处，公子阑对着一个拄着剑的老人说。 “这阵法看似和光环绕，实则暗藏杀机。” 老人面对着一所笼罩着柔和光晕的房屋说，屋子周围满是横七竖八的士兵尸体。 “姐姐，我……我杀人了！”伊莎黛拉害怕地说，她原本只是想击退那些闯进来的人，谁知道这星月杖的威力如此大，这还是她在换法杖后第一次施展攻击性武技，没把握好分寸。 “没事，再坚持一下，他很快就回来了。” 玄夕安慰着小黛拉，其实她也不确定秦陌还能否回来，但现在她已经无法动手了，今早醒来她发现自己有些异常，连自己独有的秘术都无法施展。七星魂祭已经让她不能施展精神力武技，现在连基本的保命身法也不能运用，而伊莎黛拉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她完全是靠精神力运转武技的。 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说，秦陌在去青虚寻访瑶光大师时遇到妖虎，不幸遇难。午后公子阑便到令尹府来，说楚王念在秦陌侠士的义举，奖赏那些对国家有贡献的人，特将秦陌所携家眷收编入公子府中为国效力，从此享荣华富贵。 公子阑被两人赶走后不久，一大队人马就包围了她们所住的房屋，却被伊莎黛拉施放的魔法护阵阻拦，有人想强行闯入，被强光摧毁了五脏六腑，一时没有人敢再轻举妄动。 “不好！”伊莎黛拉惊叫，她布的结界突然消失，房门被冲开了。 第五十四章 天河百裂 “二位现在若是顺从，之前一切的损失我可以既往不咎。”公子阑缓步踏入房间，在他身旁竟是子椒。 早在那晚酒宴后，公子阑便找到子椒，说秦陌在大殿上让他遭受屈辱，这更是楚国的耻辱，这不是让别人笑话咱们楚国无人吗？既然他不为楚国所用，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的同伴也身怀异术，倒是可以争取一下。 子椒马上有了主意，北方青虚之地有食人凶虎，历代楚王派遣大批军队深入青虚寻觅镇龙剑龙渊的下落，无一生还。正巧瑶光大师在赤虚修行，子椒只需要提供错误信息便能够致秦陌于死地，无人知晓。 伊莎黛拉扶着玄夕，法杖一摇，两人凭空消失，看得公子阑和子椒瞠目结舌。二女出现在了庭院里，伊莎黛拉打算带玄夕冲出去。 “空间幻术？有意思。” 这时一个执剑老人出现在两人前方。 “师傅，别伤到她们了。”公子阑追出来喊到。 伊莎黛拉怒视着眼前这个老人，他须发花白，眼眶深陷，手中握着一把剑，虽笑容满面，却是来者不善。 “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奇异之术，我徒儿眼光果然不差啊。” 伊莎黛拉没有理他，又催动魔法，两人再一次消失，谁知老人突然闭眼，好像在感受周围的气息，随后长剑一挥，剑面打向虚空，二女现身后，倒在了地上。 玄夕心中顿时燃起怒火，要是自己身体正常，还轮得到你这个老杂毛在这耀武扬威？ 眼前的敌人明显不是伊莎黛拉能应付的，不如先假装妥协，拖延时间，如果秦陌真不能回来再想办法脱身。 “来人，将此二人带回去，好好照看，记得每日给姑娘们服药，可不能让她们跑了。”见二女没有打算再反抗，公子阑开始吩咐下人。 原来是被下了药，也怪自己处于虚弱状态，夜里有什么异动也不能察觉，此地竟有药物能封锁她的秘法，这不得不让玄夕惊讶，在以前，人们对她的独特招式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心！” 老人突然冲到公子阑身旁，将他带离原地。 一道闪电在公子阑先前所站的地方炸开，一旁的下人直接被炸得粉碎。浓烟消散后，那个地方斜插着一支周身跳动着电光的丈二青木。 “不要脸。” 秦陌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来得不算太迟。 “敢问是哪位朋友，在令尹府做客，何不出来一见。”老人的声音传到了全府各个角落。 “为老不尊，臭不要脸！”秦陌从高墙一角直接跳到了老人面前。 “哥哥！”伊莎黛拉看到秦陌，激动得快哭了。 “秦陌！你……你没死？”公子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秦陌没理会他，抽出了地上的灵殳，有人想致他于死地，这笔账是该好好清算了。南宫袂去了瑶光在城中的住所，那里有太多的回忆，想最后再去看看。她去也好，省的她没有自保能力在一旁会让秦陌分心，有青霜虎跟她一起也很安全，至于秦陌这边，他说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了。 “徒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在大殿上，让你颜面尽失的人吗？”老人两眼放光，好像饿狼看见了羊群。 看样子师傅要替徒弟出气了，秦陌把伊莎黛拉和玄夕带到了大院一角，今天不讨个说法，别说他师傅，就算是楚王来了也不能平息秦陌的愤怒，想起在青虚魂不守舍的一夜就窝火，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秦陌死，谁知秦陌福大命大，还阴差阳错地找到了鬼莲。 “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们还是想办法逃出去吧。”玄夕小声地告诉秦陌，她能感觉的到这老人不简单，至少秦陌的实力还无法对付。 秦陌没有理会她，而是毅然决然地走向了那个老头，自己可是来自魔法世界，即使你剑术再高超，也难敌风雷之力。 “这世上，不应该有人能欺负我天池老人的徒弟。” 天池老人，好吊的名字，我看你能有多吊。 秦陌先发制人，俯身冲向老人，灵殳在极短时间刺出了十一次，有的被老人躲开，有的被剑挡住。见一击未果，面朝下腾在半空的秦陌知道自己此刻破绽百出，在落地之前一个强力侧身，灵殳顺势向前一扫，和老人的剑相撞，两人被强大的冲击力弹退，秦陌得以站立落地。 “不错，是块练武的料，可惜……”天池老人双指贴在剑面，向上一滑，“敢问这位年轻人为何要用笨拙的木殳作为武器？” “关你什么事？” 秦陌意识到这个人不简单，若不是自己的武器有长度优势，刚才短兵相接的话说不定会吃亏。 “年纪轻轻，脾气倒不小，方才已经让你两招，也没人会说我天池欺负后生了。” 什么？他竟然还只是防守，这不得不让秦陌引起重视，是自己轻敌了。对于每一场战斗，秦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赢，所以他一开始就使出了拿手的风刺想结束战斗，他可不想被打到遍地找牙才爆发，那不是傻吗？可是他的武技却不能伤老人分毫，这次似乎碰钉子了。 “师傅，杀了他！”公子阑在一旁说，事情已经败露，不能让秦陌逃走。 “既然如此，那为师再给你演示一次天河百裂可好。”老人幽幽说道，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天池老人剑锋飘逸，舞动的剑像失去了重力，每一次的停留，都会产生一点耀光，犹如银河里的点点星光。随着老人在秦陌四周极速变换着方位，秦陌突然发现自己置身星海之中，光芒夺目让他无法看清老人在何处。 他开始后退，后背好像触到了寒冷的剑尖，向一旁挪动，又是一个剑尖，他猛然发现自己不能再挪动半分！ 一旁的玄夕看到秦陌身处险境，却无能为力，这一次不能再救你了。 天池老人停下来，嘴里默念了几句，长剑一挥，秦陌周围的耀光开始急剧收拢，犹如万道剑锋，朝中心刺去，只听一声惨叫，中心爆裂出比之前耀眼数倍的光华。 待黑夜又恢复了它原有的样貌，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刚才的焦点，秦陌所在的那一块地上，一滩血正慢慢铺散开，而秦陌仿佛和那光一样，消失在了夜色中。 “师傅神技，子阑佩服。”看着秦陌化作一滩血水，公子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可能，不可能！”谁知天池老人却在原地像着魔般自言自语，“没有人能在我天河百裂中逃走！” 他一生中使用过此招无数，深知秦陌的下场不可能化作一滩血水，很明显秦陌逃出去了！ 大院一角，伊莎黛拉趴在地上精疲力尽，连喘气的力气都所剩无几。“我……我做到了……”然后一头倒在了玄夕伸过来的手臂上。 “大王到！”门外一声高喊，椒阑二人面色惊恐，而天池老人也是一怔，飞檐而去。 “这么晚了父王还未就寝，所为何事？”公子阑赶忙迎上去。 楚王携侍卫快步进来，气势汹汹，冷哼一声道：“寡人正处理北方地区发大水的事，门外飞来一块布卷，说有人在此地谋害秦陌少侠！” 面对楚王的质问，府中鸦雀无声，没人敢接话。 “这是什么？”楚王指着地上的一滩血问，又看到了坐在一角的玄夕二人，顿时大怒，“放肆！你们竟对客人如此无礼，秦陌呢？我要见秦陌！” 此时的高墙外，满身是血的秦陌被一双温软的手臂揽住，血模糊了他的双眼，只觉得有人喂他吃了什么东西，顿时感觉冰冷的身体如同沐浴着阳光，微弱的脉搏开始恢复活力。 “父王，秦兄弟哦不，秦先生他，在青虚遭遇不幸，我二人……” 公子阑也不知道秦陌去了哪里，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圆场，慌忙间乱了方寸。 “堂堂一国重臣，设计陷害救边境于水火的恩人，这就是你们楚国礼贤下士的做法吗？” 夜空里传来般的女声，众人举目看去，高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白青斑纹的巨虎，谁要是和它对视一眼就会感觉到透体的寒意。虎背上安然坐着个红衣女子，她腿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好似浸染出了她血红色的长裙，飘扬的长发后是空旷闪烁的星空，一轮圆月凝结着寒霜，冰冻人们每一寸紧张的呼吸。 “父王，这就是将我们派去军队尽数破灭的青虚恶虎！”公子阑想转移矛盾，言下之意是让楚王替死去的楚军报仇。 青霜虎跳下来，一大队举着长矛的侍卫围上去，楚王身旁两个戴剑武士也拔出了利剑，以保大王的安全。 “住手！”楚王一声厉喝，“把武器放下！” 侍卫们颤抖地后退，而青霜虎好像杀意大起，发出了不友好的吼叫。这时秦陌的手缓缓抬起，抓住了南宫袂的胳膊。 “走了。” “可是……”南宫袂不明白秦陌为什么就这样算了。 秦陌还是坚持要走，南宫袂没办法，只能稳定青霜虎的情绪，她把玄夕二人接上了虎背。 “今日之耻，我家公子来日定将讨回。”南宫袂目光如炬，青霜虎带着四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五十五章 烨烨震电 感到眼皮温热，秦陌久闭的双眼睁开了，上方是摇摆的布帘，阳光随帘子的开合照进马车。 “你醒啦？”南宫袂关切地问到。 “她们呢？”秦陌坐起来，发现马车只能容下两人和一只青霜小虎。 南宫袂安排了两辆马车，现在有两人需要照顾，所以伊莎黛拉理所当然地在另一辆车上守着玄夕。两辆车已经行进了一天一夜，自秦陌昏睡那晚，这是第三天的正午。还好那天夜里南宫袂离开师傅住所时，拿了一点保护心脉的丹药，才能在伊莎黛拉恢复体力之前保住秦陌性命。 “要说功劳最大的应该是你那个好妹妹，若非她最后关头用大法力将你转移到墙外，恐怕你已经化为烟尘。” 原来伊莎黛拉在秦陌危难关头，决定试一试从未成功过的空间转移术，这可不是天池老人所说的幻术，公子阑在屋里看到的二女只是幻象，两人其实已经逃离，而这空间转移术是不需要过程，从一个地方消失马上就从另一个地方出现，就像把两个地点的距离缩短为一道门而已，门后便是目的地所在空间。所以秦陌并不需要触碰天池老人的剑阵就能直接被转移到府外，也就只受了些阵法结成之初的剑气伤。 这么说来，这一次的危机激发了伊莎黛拉的潜能，看着她也在进步，秦陌由衷替她高兴。 “我有一点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放过陷害你的人？” 经过那晚惨痛的教训秦陌算是明白了这个地方的藏龙卧虎，王子的师傅都能秒杀自己，那楚王的贴身武士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境界。再说秦陌看这个楚王是个讲情义的人，如果不是君王，真能做个好兄弟，既然楚王闻讯赶来替秦陌解围，那秦陌也愿意还他这个情。 “槐王？你还真会取名字，他刚即位不久，自然要给天下人留下个好印象。”听完秦陌的解释，南宫袂还是对这个楚王持怀疑态度，只是他不知道秦陌说的怀王是他死后的谥号，既然歪打正着那秦陌也省去解释的时间了。 “听说一场暴雨后，九江洪水泛滥，那晚楚王还在忧心北边灾情，我才有机会通知他，你还真是幸运啊。”南宫袂笑着说。 其实两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大水很可能是上游赤青两山间蓄水地产生缺口所致。 “我们这是去哪里？” “韩国。” “去那干什么？”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南宫袂抚摸着小虎的头说，“几百年前，有个地方发生了一次可怕的自然灾害，漫天浓烟伴随着电闪雷鸣，山陵崩塌，江河翻涌，高地化为低谷，深壑升为丘陵，三日三夜，如同人间炼狱。” “说得好，然后呢？” “传说是那片大地下睡着一头巨兽，当地的人不慎将它吵醒，惹怒了它，于是它一翻身，大地震动，百里内不见生机。” 这不是地震吗？古人的想象还真是丰富。 “所有人都认为灾害来源于地底，其实来自天外。师傅所属宗门自古以来都会观测天象，秘卷记载了那是一次天外飞星坠落所导致的。” 秦陌眼前一亮，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陨石吗？阴差阳错地认识了观星师的弟子，这确实能让秦陌节省很多时间。 流星坠落的地方，现在地处秦国东部，但这并不是去秦国的路，在此之前，他们得去一趟韩国，再从韩国西部进入秦国。南宫袂说在韩国有信得过的人，今后可能要在那儿定居了。 “哥哥真厉害，才出去一晚上就骗个姐姐回来。”晚饭时，伊莎黛拉趁南宫袂不在时说。 “你懂什么，吃饭。”身边有个人小鬼大的伊莎黛拉还真让秦陌无语。 玄夕给秦陌讲了一件事，倒是很值得思考。她发现这里人的功法和她掌握的秘法很像，这些年来，她就是靠武技与秘法结合的方法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很多高手还没明白过来就已经死在她的利刃下。那天夜里她中了一种毒，竟然能克制她的秘法，不得不让她重视。 “你和天池老人，谁厉害？”秦陌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 “不清楚，我精神力被封锁，秘法也被压制，无法感受他的强弱，但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比你强太多。”玄夕完全不给秦陌留面子。 “如果是你怎么应对他那个什么天河百裂？” “那是个剑阵，杀伤力巨大。如果是我，可能根本不会被困在其中，倘若身处其间，只能靠更强的力量破阵。”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以卵击石，主要是那公子阑也太菜了，给自己造成了错觉，话说楚国有这么个老怪物，还这么看重自己干什么。 “前面就是韩都了。”经过连日的奔波，抵达的消息终于从车夫嘴里传来。 可南宫袂并没让车夫向城中驶去，而是往城西方向，一路颠簸后，一片森林出现在众人眼前。 本是日光朗照，可这片森林却笼罩着一层薄雾，随着马车渐渐深入，周围的环境变得越来越黑，还不断有怪异的声响回荡，两个车夫说此地诡异，始终不肯向前。 “行吧，你们可以走了。”南宫袂付了钱，两辆马车飞快地逃离森林。 想必南宫袂认识的都是些奇人异士，不住城里爱呆在荒郊野岭。 “别乱走，在这个森林迷路了是很危险的。”南宫袂提醒各位跟紧。 “我怎么记得这条路走过啊？”秦陌看到了一颗很奇特的树，它上面长满树瘤，所以秦陌断定这条路之前他们走过。 “呀糟了，我忘记路了？”南宫袂就像个犯错的小孩，愧疚地看着三人。 “有敌人。”走在最后的玄夕突然说。 四周树木嗖嗖作响，成百上千支冷箭像雨落一样朝四人均匀地射来。反应最快的要数玄夕，顺手抓了几支飞箭毫不迟疑的扔出去，将后来的箭打落。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她已经能够使用基本身法，若能用精神力，就是上万支箭也不成问题。 秦陌灵殳产生了强大的气流，直接打退一片箭雨，但南宫袂吓得不轻，她抱着小虎楞在原地不敢乱动，生怕错一步就被射成蜂窝，秦陌只能为她挡一面，而飞箭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射来，这时终于镇静过来的伊莎黛拉召唤出光盾，四个人总算有了个庇护所，飞箭打在光盾上被尽数截下，不一会儿箭雨就停止了，雨应该停了。 秦陌舒了一口大气，不料被玄夕一脚踹飞，伊莎黛拉和南宫袂也没能幸免，躺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看见一个巨型铁牙在快速合拢，上面每一个尖刺都有象牙那么粗，能够轻易贯穿铁皮。 “姐姐！”伊莎黛拉在地上大喊，眼看铁牙就要闭合，她已经来不及用魔法了，只能闭上眼不敢看。 可预期的铁牙咬合声并未响起，伊莎黛拉睁眼一看，原来秦陌的灵殳抵住了铁牙，玄夕踩下灵殳弹跳了出来，铁牙脱开灵殳的抵挡后，瞬间闭合，响声震耳。 这反应，秦陌自叹不如，不愧是教出如此优秀学生的老师。 “佩服！”秦陌从地上爬起来，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 玄夕取出灵殳扔给了秦陌，对于秦陌的夸赞没什么好得意的，再说秦陌有件事还不知道，另外两个女的都是被推出去的，只有他是被一脚踹出去的。 “擅闯浊浪之森的人，都得死。”不知从哪冒出一男一女。 他们看见秦陌等人安然无恙，两人对望一眼，好像有些不敢相信。“你……你们是什么人？” “小女南宫袂，来拜见浊浪之主。”南宫袂说着就递上一块牌子。 “原来是朋友，刚才多有冒犯。”两个偷袭者给四人施礼，并叫他们跟着走。 被两人带着在丛林中绕了很久，秦陌感觉总的来说根本就没有向前推移，朝一个方向走几十步然后向左右走，又转向来的方向走上百步，这不是越来越靠近丛林外了吗？如此反反复复走了无数次，那个男的拿出一只细小的短管，有节奏的吹出鸟叫声，不多时林间有不同的鸟叫声响起，好像是一种暗号。安静下来后，前方的树居然开始移动，相互变换着位置，看得秦陌以为又是在做梦。 “顺着这条路走，就到月隐乡了，几位来的正是时候，主上刚出关不久。” 走出林中迷雾，一片开阔的林中腹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块盆地，俯瞰月隐乡，河流蜿蜒，润泽良田，田间小路上行走着挑柴人，周围有几户人家，总有一口冒着青烟的烟囱下是他们的家。有两条宽敞的大路十字交错贯穿盆地，交点处是一座高楼，楼倚靠着一座断块山，山上有红色植被，鸟群在山间时聚时散，头上的天无限大，它们却好像甘愿沉醉于此，今生就没想过要飞离。 今天天气不好，天上浓云密布，不然应该能看见阳光拨开云雾的山顶。高楼周围建筑聚集，想必那就是月隐乡的繁华中心，穿过一块块农田，走上了人渐渐增多的大道，时而越过一座石桥，桥下穿梭着打渔小船，时而绕过一棵大树，树下是嬉闹的孩群。 “月隐乡，浊浪之森的中心地带，与世隔绝，无关战乱，很多人知道新郑西边有一片森林，却不知其中有一块世间乐土。” 第五十六章 浊浪之森 听南宫袂解释是当初建造这个地方的人用了什么奇门遁甲之术，如果没有专人引路很容易迷失在布满迷雾的森林，森林各处还藏着各种机关暗器，如果不慎闯入迷路事小，丧命就得不偿失了。 “那你还带我们乱走。” “我以前跟师傅来过，我记得路，谁知道它会变化嘛！”南宫袂委屈地对秦陌说。 到了高楼附近，说高楼还真是高，刚才在高地看还不觉得，现在要看楼顶都要仰望八十度。 他们要找的什么浊浪之主就在这围墙里面的楼中，入口站着两名佩剑武士，和林中遇到的两人穿着相同的白衣，既然不是铠甲，想必与军队无关。 南宫袂出示了令牌，几人顺利地进入，大门一推开，红色占据了他们的视野，那院中红满一地的，是天上缓缓飘下的枫叶。 “枫叶又红了。”南宫袂仰望着天空三两片飘零的红叶说，本以为她在伤感，谁知突然就向高楼里跑去，边跑还边喊：“师伯！” 楼内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摆设，只有整齐排列的立柱，南宫袂还是不停的喊：“我来看你了，师伯！” “何人敢在夕月楼喧哗？”南宫袂面前凭空出现一个男人，就连玄夕也没感受到他之前的气息。 这个人一身亮眼白衣，长发却没束冠，皮肤算男人中比较白的，相貌堂堂但不带半分阴柔之气，属于那种比较正常的美男。 “南宫小侄？”那人看见南宫袂，古井无波的情绪转而一笑，还有些惊喜之色，“你怎么来了？” “我带朋友们来投靠你，想在这里安居。说来话长，我们脚都快走软了，没有地方坐吗？”其实就她一个人累了，后面三个习武之人还好，更别说在她怀里一直很惬意的小虎。 男子看了秦陌三人一眼，却楞了半天，还是南宫袂把他从神游中叫回来。 “跟我来。” 回过神的他带几人上了二楼，这一层的布置就明显像话了许多，有不少陈设，转过一道屏风，来到了桌旁，桌上居然有四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这里的下人训练得还真高效。 众人席地而坐，这个地方靠围栏，可以看到楼外很远的地方。 她师伯叫开阳，浊浪之森的主人，与她师傅瑶光师出同门，至于他们的开山祖师是谁，瑶光从未提及。 这时屏风后进来一个人，端着一杯茶递给了开阳，秦陌一看吓了一跳，那人长得和开阳一模一样！ “师伯你的分身术又精进不少！”南宫袂称赞道，对师伯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分身术，小时候跟师傅来拜访时他就是用分身陪她玩的。 分身术，秦陌看了玄夕一眼，他以前看玄夕用过，但那只是速度很快时产生的迷惑敌人的虚影，这个端茶进来的开阳，好像是实体吧？这种有实际触感的分身，倒和四阶以上的召唤术很像，就像上次见到的格雷召唤出的飞鸟。 而一向很冷静的玄夕看着第二个开阳也陷入了沉思。 南宫袂自小聪明伶俐，师伯们对她疼爱有加，为什么说师伯们，因为他们是师兄弟七人，分别取北斗七星命名，这是个古老的门派，按照祖师要求各自一脉相传，不仅对外极其隐秘，甚至七个人都不知道是谁创立了这个门派，他们表面上融合在俗世中，但却守着各自的秘密，就像南宫袂的师傅瑶光大师，对外是楚国占星师，其实也是宗门内的人。 “你说师妹她……”开阳端到嘴边的杯子停住了，听到南宫袂说瑶光已经不在人世，他整个脸部肌肉变得僵硬了。 此时的南宫袂已泪眼朦胧，哭哭啼啼地叙述了相关的事。 “好在师妹后继有人，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想来走得也安心了。”开阳安慰道，“各位既然是小侄的好友，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这里与世隔绝，不会有外人来侵扰。” “主上，那个人又来闹事了。”众目睽睽之下，又冒出一个男子，此人年纪较轻，一身绿衣，和平常穿着宽松的人不同的是，他袖口裤腿都缠着细绳，一看就是经常练武图个行动方便，头发扎成了长长的马尾，这还是秦陌在这里看到的第一个这样的发型。 “师哥！”南宫袂看到他情绪好转，喜笑颜开。 那个人看了南宫袂好一会儿，终于认出来是以前来浊浪的那个乖巧小师妹。“南宫袂？你都长这么大了？” 一番寒暄后，南宫袂问是谁敢来这里闹事，开阳叹气道：“是一个年轻人，对武学痴迷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以前闯入我浊浪声称要与我比试，要给他手中的一把无名之剑排一个好的名次。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并进入这里的，被我拒绝几次后还不死心，每次进来都把林中的守卫打得叫苦不迭，我终于答应他并胜了他，从此月隐乡便安宁了，没想到今天他又来了……” “手下败将还有什么颜面来闹事，我去会会他！”南宫袂激动地站起来就想往外跑。 “等等，此少年不简单，剑术精妙出神入化，说来惭愧，我用分身显得胜之不武，但我只想快点让他走，这地方需要清静。”开阳叫住南宫袂，“如今他又找上门来，想必是悟出了什么破解之法。我像他那般年纪可没有此等修为。” “师伯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南宫袂抱着青霜虎就跑下楼去了。 “这丫头，还是这么淘。”开阳笑着说，“让你们见笑了。” 秦陌也会意地笑了，这女的性子，他们路上也领教过。 在南宫袂走后，秦陌也跟了上去，生怕她惹出什么乱子，来者的实力可是得到了开阳先生肯定的。 南宫袂刚出大门不久又急匆匆地钻了进来关上了门，正撞在赶来的秦陌怀里。 “呀，这公子长得好凶啊。”一开始很从容的南宫袂突然慌了起来。 可还没来得及数落她，秦陌就被拽出门了。 “小小年纪深谙奇门遁甲之术，不简单。”大门一推开，南宫袂即刻恢复往日的平静。 秦陌看见一个焦急等待的侧影，一身布衣和略带凌乱的头发，一看就是刚打斗过的，长得还算中规中矩，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倒不像南宫袂那么夸张的描述，也许男女审美不同，更何况差了几千年的眼光。 让秦陌眼前一亮的是他腰间佩的剑，漆黑无剑格的剑柄配上纯白细长方剑鞘，色彩简约却抓人眼球。 那人闻声看来，本欲张嘴说话却神情呆滞，迟迟不能发声，秦陌猜他是被南宫袂的美貌惊住了。 “噢，我来拜访浊浪之主。”缓过神的他似很有礼貌地行了个礼。 “报上名来，所为何事。” “山野粗人，贱名不值一提，我来是为了比剑。” “我家主人不在，公子请回吧。” “一派胡言！林中守卫可不是这么说的。”男子一语揭穿了南宫袂，态度极为强势。 “我一心为你颜面着想，公子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南宫袂此话一出更是急坏了秦陌，她这是在挑衅，还嫌对方不够火？ “反正我今天见不到开阳先生就不走了。”男子又把身子侧到一边，不想跟南宫袂继续磨嘴皮子。 “不如我跟你比试如何，你要是赢过我，就放你进去，任凭你搜。” 男子一听乐了，你家主人的招式我都琢磨透了，你凭什么跟我打？他狂妄地一笑说：“我不和女的打，传出去说我欺凌弱小。” “你不是山野粗人吗，还在意名声？”南宫袂也怪笑道，气焰好像还要更嚣张。 这女娃的一张嘴真是了得，几回合就把男子说的节节败退。男子一想懒得跟她废话，一招解决得了，她要是再耍赖就硬闯。 “说吧，怎么比？” “阴阳自内，神明于心，不如我们比内功心法，也给这个地方留个清静。” 布衣男子又笑了：“今天算你遇上了，我内功比剑术可强多了。” 秦陌还在苦恼这场子可怎么收，南宫袂当即放出狠话了：“你若输了，不仅要立刻离开浊浪，今后若是见到我可得叫姐姐。” “我奉劝你想清楚，要是你输了……” “我就站在这，随你处置便是。” 此话一出，男子顿时两眼放光，看得秦陌直想上去戳他一顿，正想劝南宫袂，谁知她跑进大院内，不一会儿两个下人扛着两口大鼎出来了。 “小女子今日身体欠佳，不如就由我徒弟与你比试。”南宫袂示意秦陌便是她徒弟。 也不知这女在搞什么鬼，随她就是，今天就算是开阳来也不一定能比过自己，管他是谁，男子爽快地答应了。 “公子，人家的命运可掌握在你手中了。”南宫袂转过身小声地对秦陌说，那楚楚可怜的媚眼又勾魂又招恨。 尼玛……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本来没自己什么事，却被这个害人精活生生地拉进漩涡。 经过天池老人那次亏，秦陌再也不会自我感觉良好，自知不是此人的对手。至于内功，是精神力吗？ 第五十七章 宗师之器 “这两个相同的方鼎内有相同量的水，你们就比谁在不触碰鼎的情况下，让里面的水完全消失。”南宫袂双手背于身后，一副出题人该有的模样。 “这有何难，我一剑便能将鼎内的水引出。” “还不能沾湿其他东西比如地面。”南宫袂又补充到。 男子想了一会儿，就问可以开始了吗，估计是想到了法子。 南宫袂点头后，他没有片刻停留，一把通体墨色的剑出鞘，修长剑身可能只有两指并拢那么宽，看上去很容易折断。 在男子运功的带动下，墨剑飞出，竖直插到鼎中水内，不多时鼎内的水开始沸腾。 那剑就像一根加热棒，他打算把大鼎内的水全部蒸发！这是有多么深厚的功力。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水喝了吗？” 站在另一个鼎旁的秦陌一脸死相地看着身边的南宫袂，可能她就是故意想看自己出丑的。 “哪有，公子你可得快点，不然他鼎内的水就没了。” 说罢，她又凑到秦陌耳边低语一番。 原来一切都在南宫袂的算计中，她不光牙尖嘴利，鬼点子也多。 秦陌取出龙渊，剑划破风的声音悠远清寒，如在岁月的洗礼中吟唱了千年，原本就阴郁的月隐乡又添了几分凉意。 “你这是什么剑！” 另一边的男子也敏锐地捕捉到了此剑的独特气息。 “无名小剑，何足挂齿。”南宫袂帮秦陌回道。 秦陌将龙渊深入水中，平静的水面开始扰动，剑也不自觉地随之搅动，水面出现了个漩涡，犹如一条盘旋的冰龙，对深水充满了渴求，在贪婪的一番戏水后，鼎内开始平静下来，先是面上凝结了一层冰晶，渐渐地，秦陌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传到剑柄，再想摇动龙渊却不能让其移动半分，鼎内的水完全结成了冰！ “停！比试结束！” 南宫袂立马终止了比赛，她看见此时另一边的鼎内已经只剩一半的水了。 “你输了。” “不可能，我都还有那么多水，你们不可能已经结束。”男子召回湿淋淋的剑，直接在布衣上一抹，又顺势将它插回剑鞘，动作连贯自然潇洒至极。 秦陌拔出龙渊，附带着一块巨冰，举起来就是一支大号冰棍，转而把鼎放倒，里面空空如也。 “你们！” 男子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原来自己不经意间已经落入圈套，她只说让鼎内水消失，自己也就一心想着让水消失，谁知秦陌直接把水化作冰，真是输的一塌糊涂。而秦陌手中这把名为龙渊的剑，自带冰寒属性，不需要秦陌有高深的内力，也能快速凝水成冰，看来这真是捡到宝了。 “能在如此短时间内，把一口鼎内的水结冰的人，我还没见过。”他对秦陌的功力表示严重的怀疑。 “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蒸干一半水的人，你是第一个。”南宫袂回敬道。 “请问这位兄台来自何方，位居何职？”他好像对秦陌产生了兴趣。 “呃……我故乡在那遥远的地方，担任……高中生。” “高中生？九州之内我倒是没有听说过此等职位，既然兄台不愿说那我就不问了，愿赌服输，后会有期。”男子又施了一礼，转身便走。 “等等，我想你忘了一件事。” 他迟钝地转过来，表情有些尴尬，应该是蓄意逃跑被发现的那种尴尬。 “敢问……姐姐，尊姓大名。” “我乃开阳门下一普通弟子，你以后只管叫我姐姐就对了。”南宫袂笑道，这人逗起来倒是挺好玩。 男子自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转身离开，有话说不出来。 虽然是个莽撞的习武之人，但说话算话，加上他那一身炉火纯青的功夫，倒也算个人才。 “这次多亏了袂儿，不然这里又要被他弄得天翻地覆了。”回到夕月楼上，开阳对南宫袂赞赏有加。 “师傅你还不知道她那张嘴，可没人能讨得半点便宜。” 说话的这个开阳门下穿绿衣的弟子叫“翡”，倒是个很奇怪的名字。 “说到底还是天下男人都一副德行，见到人家漂亮就乱了分寸。” 南宫袂这话，说的在场的三个男的面面相觑，特别是开阳先生，老大不小的人了，听到这话还有点不自在。 “噢，除了秦公子。” 南宫袂又加了一句，这到底是讽刺还是维护，这么一强调反倒让秦陌更不自在，而且他每看到南宫袂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姜乐媱。 “其实我也乱，你不用维护我。”秦陌心中默念，其实她说得有些道理，只是有些话别说的那么不留情面才好。 “都是虚名惹的祸啊，然而年轻人总是不能参透这一点。”开阳先生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说这世间存在着一个名叫“神兵十录”的东西，准确的说是一种次序，兵器的次序。上面记录着一段时间内天下排名前十的兵器，种类还不能重复，也就是十录中只能存在一把剑，每二十年重排一次，自十录开创以来这已经过了十九代，也就是快四百年历史了。 天下习武之士通过比试来决定名次，最终选出当下十种最强的兵器，刚才那个男子应该是为了争夺神兵十录当中剑的那一席之地而来。 历代名列十录中兵器的主人，都会受到各国势力广泛的关注，这也是很多出身贫寒的人一跃而上为君侯效力的一种方法。 开阳取出一把剑搁在桌上，那是一把从头到尾皆是白色的剑，泛着虚幻的白光看上去是那么不切实际，仿佛手一碰就会抓空。此剑一出，像横贯天际的一道白虹，圣洁之光一扫先前的阴霾。 “此剑名曰白虹。”开阳介绍道。 “白虹？聂政刺韩傀用的那柄剑！”南宫袂激动地说。 “正是，也是十几年后哀侯灭郑用的剑。” 他们在说什么秦陌都听不懂，好像古人聊起剑来有说不完的话，就像现代年轻人聊网游一样。 南宫袂解释了一番，秦陌大概知道了聂政是以前韩国的一位勇士，用一把名叫白虹的宝剑刺杀了当时的韩相，从此白虹剑声名大噪，后来也是这把剑，随着韩哀侯出征郑国。白虹被韩国奉为“勇者之剑”。 “也就是说你是当下韩国公认的勇士咯？那为什么不与他一战？”秦陌问。 “首先我不是什么勇士，此剑几经辗转落入我一位老友手中，然后又转赠给我的。”说到这里开阳眼中流露出一丝感伤，“其次我若又胜了他，这月隐乡今后就不得安宁了，还是避而不见好。” 言下之意开阳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他也不可能故意输给那个人，一旦被看穿，这是对一个习武之人极大的侮辱。 “师傅，张大人来了。” 这时一个蓝色魅影出现，拂烟眉凝香脂，金珠钗玉额饰，一袭深蓝长裙如海洋般深邃。 开阳立刻起身，蓝衣女子和翡也随之离去。 “师姐！”南宫袂兴奋地叫道。 那女的回头看着南宫袂亲切地一笑，并将食指放于红唇前示意南宫袂别出声，举止亲和自然，与她那拒人千里之外的盛装形成不一样的感觉。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你不是说你师伯都只收一个弟子吗？”刚听这个女的也叫开阳师傅，秦陌问起来。 “是啊，可师伯这不是以我们宗门的名义收的弟子，到现在他一共收了三个弟子，分别教了他们不同的本领。” 其实想要区分隐世宗门和这些入世流派最好的方法就是看那七件玉器传给了谁，宗内称之为“宗师之器”，就像南宫袂师傅留给她的一枚玉戒指，得此玉器的可以叫传人，而其他的同辈之人只能称作弟子。 原来开阳对这些所谓的弟子还有所保留，并没有倾囊相授。刚才那个叫翡的男子是最小的弟子，那个女的是他师姐，代号叫“蝶”，因开阳第一次见到她时，周身环绕蓝色的蝴蝶而得名。还有他们的大师兄，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成天迷恋于武学，来去无踪，代号为“枫”。 “各位，师傅还在和大人商议要事，请随我去你们各自的住处。”跟去的蝶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说师傅吩咐先给客人安排住宿，随后翡也跟了转来。 出了夕月楼，绕墙外围顺着青石小道走大约十分钟，走出了先前遮蔽众人视线高耸的断块山范围，首先看见的是一座气派的楼阁，不高但装饰华美，碧绿的瓦片金色的檐，依靠在山脚。 从这面看上去，绝壁上长着棵棵青翠的劲树，有的树根都是裸露在外，经受风吹和日晒，却还是为鸟群保留栖息的场所。那密密麻麻在树间穿梭的鸟群就是刚才在远方看到的那些来去迅疾的鸟吧。 “听说世间有一种体型小巧，速度迅捷的鸟，全身长着青绿的羽毛，栖身在山崖，嬉戏在水上，由于速度太快不易捕捉，王室总是出高价悬赏于民，愿得一二以供观赏。”南宫袂看着那把岩壁染成青绿的鸟群若有所思的说。 “就是这种名叫‘翡’的鸟，我的名号就是师傅依照它命名的。” “我知道，我在给秦公子讲呢，你插什么嘴。” “你……” 翡拿这个同宗不同师的南宫小师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五十八章 节外生枝 “这位公子，你就住这翡影阁，有什么需要就找师弟便是，女眷随我来。”叫蝶的女子带三女一虎绕开了楼阁。 “什么女眷？那是女队友！” 还在思考为何男女要分住那么远的秦陌才把注意力转过来，不由大喊一声。 进入翡影阁，这里有精致的木雕华美的玉器，穿过重重珠帘帷幕，登上层层红木台阶，翡雀透过窗穿梭于楼阁，窗外一面是突兀的山一面是开阔的湖，住在山水之间，倒是有一番雅趣。 到了山的这一面，已经没有来时的喧闹，这么久了就没看见其他人，这一边只属于开阳门下三大弟子，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入此地的。 “你就住这一层吧，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在顶楼。” “她们住哪里啊，离这里有多远？” 翡径直走到一扇紧闭的窗前，一下推开，远望的湖面上陡然出现了几座高台，有三层长廊将它们连接，此时四个女的正在第一层走过。 “这不是那个湖面吗，怎么刚才没看见这么大的楼台？” “要是能被轻易看见，她就不是我师姐了。” 那是他师姐的居所，蝶梦轩。 红色的回廊环绕着三栋湛蓝的高台，远看就像三只蓝宝石般璀璨的蝴蝶停驻在水上。 蝶，这水上高轩的主人，精通隐遁之术，从平常的角度是看不见这炫丽的楼台的，也只有在翡影阁高处这小范围的点能一览其貌。 听完翡的讲述，秦陌又朝那边看去，四个女的又走在第二层长廊，不过这一次和刚才的方向相反。 “蝶梦轩的构造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现在你看她们是由左到右，其实真正的方向只有她们自己知道，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如果进去没人带路，很容易迷失在那孤独的回廊中。” 原以为，修习了一点异界功法，就可以在自己祖先的世界里为所欲为，这一次次的经历终于让秦陌收起了这种想法。就连玄夕那样的角色都会吃亏，可想而知现在的秦陌是多么卑微。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真的是曾经的世界吗？ 在翡影阁休息了一下午，开阳先生仍然没有出现，这里看不见晚霞，整片天都是淡淡的橙色，浓雾始终散不开，不然那蝶梦轩映着落日余晖一定别有一番意境。 “公子。”这熟悉的称呼叫醒了秦陌，南宫袂不知何时就站在了自己的床边。 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女的那边已经吃过饭了，这是南宫袂叫下人准备的晚餐，她亲自给两人送来了。 “你师伯还没忙完吗？张大人又是谁，这个地方还有更高一级的官？” 南宫袂让秦陌边吃边听，这与世隔绝的浊浪之森，世上知道的人的却很少，即使有人听说过也不知其究竟。 此地是一场变法的产物，二十多年前，韩相申不害为了实行术治，巩固君侯的统治力，修建秘地在韩都新郑之西的浊浪之森，养死士于月隐乡。这个组织直接听命于韩侯和相邦，与将军府相互制衡，不仅能为君侯刺探情报，还能在战事上发挥奇效，刺杀敌军将领，可以说小小韩国被几个大国夹在中间而还能够安然无恙，是别国惧怕这潜藏的威胁，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它的具体所在。 “一群刺客！”秦陌情不自禁地喊出来。 难怪开阳始终不愿意和那个少年比武，这其中或许有些顾虑，申不害用奇门遁甲之术在这里藏了一群刺客，而他们的首领就是浊浪之主，开阳大师。 “想必师伯今天见的张大人，就是如今韩相张开地，也就是师伯的亲弟弟。”南宫袂终于说出了答案。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找陨石？” 秦陌对这些不太关心，只想早些完成长老的任务，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任务，却是个十分艰难的任务。这倒有点像玩个网络游戏，可又不按套路出牌，一开始不是该打些低级野怪升级吗？ “恐怕你们得留在这儿了。” 这时翡从楼上缓缓走下来，满脸严肃，像变了一个人。 这是被囚禁在浊浪之森的第三天，只因那天南宫袂口无遮拦说出了这里的秘密。 说是囚禁，但他们受到了最高等的待遇，只是限制了活动范围。 “我很早就知道这里的秘密了，也没说出去半个字。”南宫袂气得找翡一顿理论。 “这是师傅的意思，虽然你能够保守秘密，可你的朋友还需要防着才好。” 按照开阳的意思，就算秦陌是南宫袂的家人，知道此事后也不能置身事外。 开阳门下三大弟子，枫翡蝶，都是他收养的孤儿，无牵无挂，为的是行事果断，不留后患。试想要是刺杀的目标中有你的家人，那将是极大的阻碍，这个组织要的是世间最无情的人，最冷酷的心，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那个闯入浊浪的人你们怎么不扣留！” “第一，那个人只知道这里有位开阳大师，但并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第二，他来过几次了，要是有问题早该发生了；第三，他如果想走我们也扣不了……” 这天晚上，玄夕找到了秦陌，她有个办法可以逃出去，只是这件事需要秦陌去办。 “我要你回去帮我找到七星魂祭的解药。”话说的很简单明了，可是办起来并不容易。 这里的每个人实力都能独当一面，单是那些普通弟子功夫都是常人无法比的，观察了翡蝶几天，玄夕都不能比较出自己和他们实力的高低，更别说开阳，他的功力更是深不可测。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让玄夕重新掌握精神力，这样她才有把握带所有人逃离。 “我怎么能对抗黑魔法师？” “格雷与黑魔法师作战已久，也许他能有些线索。” 虽然不能一起逃出去，但玄夕和伊莎黛拉留下来作为要挟，他们还是可以让秦陌出去，玄夕给了秦陌一块魔法石，若是她们遇到危机，这块石头就会发亮，也好让秦陌放心地离去。 “我也要去！”得知秦陌要回“家乡”的消息后，南宫袂追着他的命中人要一起跟去。 “不行，你不在这里谁照看她们，她们周围全是陌生人我不放心，再说，我一个人行动方便一点。” 也没说回去做什么，只是说有很急的事要办，浊浪的人思索再三后同意了秦陌的请求，当天夜里，在南宫袂和青霜虎一百个不情愿的情况下，秦陌出了浊浪。 南宫袂是埋怨秦陌不带上她，而青霜虎并不想被秦陌驱使，更不想离开南宫袂。 第一个任务还没点头绪，就接到了第二个任务，找解药！ 原本道路迂回曲折一个月，而青霜虎只用了一天一夜，由于只有秦陌一人，它身体也变得就比一般的虎大一点，以便更好地穿越丛林抄近路。 白水村，到这里记住的第一个地名，再次穿过那晚露宿的丛林，秦陌将青霜虎安顿在这里，希望回来的时候它还在。 楚南山，这里的人把秦陌面前这座高不可攀的山看作南方的尽头，谁也不曾想到头顶那片浓云中隐藏着滚滚天雷阵阵烈风，烈空山，山那边的人又是这样称呼它的。 缓坡只有一点点，接下来是高不见顶的峭壁，只有几处壁面生着草木，距离还相隔甚远，秦陌突然意识到上不去…… 楚南山像一道屏障，两边望不见尽头，想要从山脚一步一步走上去看来是不可能了，万一绕一大圈才发现这山根本没有坡怎么办？ 靠在岩壁上思索，秦陌不经意间摸到了一个小洞，刚好够伸一食指进去，他这才发现原来这山壁上有很多这样的小洞，虽然有些已经不那么明显。 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不会让自己抠着这些洞爬上去吧，可脚也没地方踏啊。 一筹莫展的秦陌也有想过回去找青霜虎，可它好像也不能跳上万丈高崖。 来到溪边小店，现在是深夜，店家早就回家了。秦陌刚坐在店里打算休息，却发现一根柱子上有一张夜光白纸片，取下来一看，潘迪的声音出现在秦陌耳际：从左下往右上第三棵树。 原来是一张魔法信纸，看来他们那一队已经回来过了，潘迪想告诉自己什么？ 再次来到山下，找到了潘迪说的那棵岩壁上的树，感觉还是有几十米的样子，秦陌现在最多就能跳上一棵树而已。 潘迪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没想过只有秦陌一人，要是玄夕在说不定是很轻松的一件事。现在想要到那里也不是没法，只是很废体力。 秦陌拿出龙渊和灵殳，插在岩壁中作为垫脚，依次抽出低处的然后插到高处，只能靠一只手抠住那些小孔来稳住身子，慢慢的接近了潘迪说的那棵树。 “等我哪天有飞龙了……”秦陌一边攀岩一边幻想。 不容易啊！在枯燥的重复同一组动作后，总算是到了岩壁上的那第三棵树，秦陌长舒一口气，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湿。 第五十九章 惨烈空山 树上竟然连着一根绳子，然而在山下根本看不见，绳子想必就是潘迪留下的通往山顶的方法。对于现在的战士秦陌来说这当然是小事一桩，就是随着高度的增加，云雾也越来越浓，他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拉着绳子往上爬，视野的局限让秦陌有些莫名的恐惧。 他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爬上山顶，只知道躺在山崖边的那一刻，天是亮的，也许山上山下本就是两个世界，也或许他真的用了一夜。 全身衣服能拧出水来，累瘫的秦陌现在一点也不想动，可是想到如果就这样睡去便不知要睡上几天，他就强忍着倦意爬起来，面对白茫茫的一片雾又不知所措。忽然想起袋子里有百里欣给自己的怪力果，一颗下去果然精力大增。 脚下的绳子并没有悬挂在山崖边，如果顺着这绳子走应该就是龙神殿的入口。绕过龙神宝座，绳子还真就是套在这巨大石座上的，他们还想得挺周到，只要绳子不断，绝对安全…… 殿内一如既往的寂静，脚步声回荡，秦陌穿过具具石像卫兵，大殿外的台阶上竟然坐着两个人，虽然是背影，但秦陌能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是阿勒斯，那一头红发是他的标志。 “长老……你怎么在这里？”走近过后秦陌认出了另一个人竟是尤卡斯，阿勒斯的护甲残破不堪，全身上下都是暗红的血渍，“发生了什么事？” “烈空山遭到了黑魔法师的袭击。”阿勒斯回答得很简短。 “怎么就你一个人，还有两个丫头呢？”尤卡斯好像是故意不多谈论此话题。 秦陌简单的说明了情况，两人听地直皱眉，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 “格雷他们呢？我要找格雷。” 格雷几天前刚被风灵国紧急召回，不知何时能回来。尤卡斯说七星魂祭不是一般水平的黑魔法师能够掌握的，想随便抓个来要解药是不现实的，人们对它知之甚少，就算是高阶光魔法师也还没研究出如何治愈，所以这件事变得很棘手。 “烈空山怎么样了，我下去看看。”秦陌突然想起百里欣，急着想去飞龙寨。 “救援队还在忙，不用下去了。”尤卡斯说。 秦陌顿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如果阿勒斯都重伤，那其他人会如何？ “活下来的，不超过十个……”阿勒斯突然掩面而泣。 这话如晴天霹雳摧毁了秦陌的心理准备，沉默了好一阵，他有些底气不足的问：“百里欣一家……还好吧？” “这名字有点印象，好像听师傅提过。”阿勒斯说，但他还是无法想起这么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这个人很重要吗？”尤卡斯问。 秦陌点点头，如果烈空山发生浩劫是一个坏消息，那么他还能期盼一个好消息。 长老没多说，用五指按在了阿勒斯额头，随即一道幽幽绿光凝聚，窜进了秦陌脑袋。 “你去看看吧，找到了就出来，别逗留太久，这很费精神力。” 长老的话在耳边响起，但秦陌视线逐渐模糊，待再次清晰的时候，竟是在黑夜。 “凭你们几个三阶的水平，也想来闹事？” 听到有人说话，秦陌定睛一看，站在自己前方的居然是阿勒斯，肩上扛着一把血红巨剑，而他前面不远处，是一排握着骷髅杖的黑衣人。 这是夜晚的龙神峰顶，凛凛烈风吹动着衣襟，而秦陌感觉不到一丝风带来的感觉。 这是……阿勒斯的记忆重现！ 长老的这个闻所未闻的魔法，对秦陌来说就是天方夜谭，尤卡斯不愧为苍月大法师。 “交出手中的剑，我们会考虑让你成为烈空山唯一的幸存者。” “你们必须为死者陪葬，而我只要不死，你们黑魔法师将永无宁日。” 阿勒斯不再多言，右肩一顶，巨剑陡然升起，剑身燃起火焰，周围的空间变得有些扭曲，但秦陌却感觉不到半分灼热，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虚幻的。 “快结阵！”那站在中间的领队说话了，此刻脸上满是万分的惊恐。 他们看上去都很年轻，已经是三阶实力，每一个人单列出来，都是武学奇才，可惜终究是敌人。但和阿勒斯比还是稍逊一筹，既然能够感觉出他们三阶的水平，那阿勒斯实力只会比他们高。 剑气浩荡，威震四方，只见那领头魔法师前面的结界骤然爆裂，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出。 “再撑一会儿，大人便会赶来，只需防守，切勿进攻！” 秦陌从他们身体穿过，并不打算继续看，阿勒斯光凭剑气就能破魔，那结果可想而知，何况秦陌不是已经知道阿勒斯还健在吗。 他来到龙神峰山崖边，直接跳入了漆黑的深渊，这感觉真不错，像做梦一样，他现在就是无敌的。 火光滔天，乱石飞溅，飞龙寨没有惨叫与哭声，有的只是一具具烧焦的躯体。 在空地中央的高地上，发现了一架森然白骨，高大而完整，白骨上没有残留一丝血肉，它站立着，手里还握了一杆血色长枪。再往下一看，那哪是什么高地，它分明是站在一具飞龙骨架上！ 连飞龙骑士都无法幸免于难，黑魔法师的这次袭击是有多猛烈？ 秦陌不敢想象弱小的百里欣和她有腿疾的父亲会怎样，那印象中的小石屋早已化为废墟，秦陌鼻腔一阵酸，到现在为止他发现的唯一生命就是那些四处搜寻漏网之鱼的黑衣魔鬼。 “孩子，快躲到地窖去，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 废墟中传来庄叔的声音，秦陌赶紧穿进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硕大的背影。 “不，我们一起进去！” 百里欣娇小的身子无力的拖着庄叔，她的双眼已经哭肿了，而那乌黑的发丝则被泪水沾在了脸颊。 “我已经被发现了，听话快进去。走！” 庄叔推开百里欣，转身离去，秦陌回头一看，废墟外真有一个黑影正在靠近，庄叔必须用壮硕的身体掩护百里欣给她争取时间。 百里欣抹开一把眼泪，钻入了地窖。 “还没清理干净？哼，都是一群废物。” 声音从废墟外传来，那是一个年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黑袍少年，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稚气，而是阴冷，肃杀。 庄叔提着战斧挡在了废墟入口，那黑袍少年冷笑一声，身体随着一缕黑烟消失，又形同鬼魅般陡然出现在庄叔面前，一只白玉般的细臂从黑袍中探出，掐在了庄叔脖子上。 庄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好像已经放弃了抵抗。 这时背后的地面有些异动，秦陌扭头一看地窖的门板又打开了，百里欣这时跑出来干什么！ 如果被发现了那庄叔就白白牺牲了。秦陌急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伸手去抓她，连空气都抓不到…… 百里欣好像在乱石堆里找到了什么东西，又钻进地窖，正要拉上门板，却目睹了惨烈的一幕：一阵黑气在庄叔周身乱窜后，不到片刻，黑袍少年手中只剩一具光秃秃的骷髅骨架。 秦陌脑子像触电一样，他不敢相信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一息间消失得如此彻底。更不妙的是，那背后不远处的小女孩早已悲痛欲绝哭到哑然失声，任由泪水如泉涌般倾泻而下。 就像是一把利刃划过秦陌心口，他也是为百里欣感到万分心痛，究竟要多强大的心灵才能承受目睹父亲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打击，就算绝境逢生，小女孩的心境还会纯净如初吗？ 秦陌现在能祈祷的，就是百里欣快合上门板那一丝缝隙，再也不忍心看见她也落入魔爪，他现在就在百里欣身边，从此处看出去确保这里还没被发现。 “咳咳！” 秦陌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百里欣抽泣剧烈发出了一点声音，黑衣少年朝这边看来，百里欣赶紧关上了门板。 “轰！” 山顶上一声巨响，原本漆黑的夜空腾起血红的冲天火柱，破坏力惊人。 “大人，已经成功将阿勒斯围困龙神峰。”一个黑魔法师走过来说。 “好戏开始了。” 少年双眼微眯，望着那强绝的能量光束，一股黑气自体内暴涌而出，看着这边一阵冷笑，秦陌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一样，少年转而化作一股黑色龙卷风，向山顶呼啸而去。 如此说来，百里欣还在地窖，秦陌得赶紧回去把她找出来。 当他走出废墟时，周围的黑魔法师都没了踪迹，可现场却多了一种会动的东西，那些白骨…… 和艾斯灵顿看到的那些骷髅一样，它们在烈空山游荡着，寻找活人然后杀死。就连天上也是盘旋的飞龙骨架，翼骨扑哧作响，俯视这残破不堪的大地。 不远处地上的人骨也好像有了动静，那是庄叔的遗骸！不知百里欣看见昔日有血有肉的父亲这般模样会是什么滋味。 满目疮痍的大地，浓烟夹杂着烈火，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飞龙寨转眼已经不复存在，照这些能操控骷髅的法术来看，难道那失落的圣城也是黑魔法师的杰作？ 如此可怕的力量，除了偷，秦陌用什么资本去要解药？ 第六十章 灵魂魔法 一个苍老的声音念着咒语响彻天际，余音落幕，视野内所有的白骨凝成了巨大冰块，又毫无预兆的碎裂成漫天冰花，倒映着火光洒下，没了踪迹。 尤卡斯！长老从远方苍灵古树赶来，说晚也不算晚，至少百里欣不会被这些白骨找到。 夜色中，尤卡斯面色凝重，望着生机全无的烈空山，不禁用手捏了捏额头，宽大的袖口间还缭绕着白雾，显然是刚才的冰系魔法还未散去。 “长老，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去增援阿勒斯吧！”一大队人也相继到来，个个看上去都不简单。 尤卡斯也没多说，烈空山已经毁成这样，此刻山顶的战局才是最重要的，黑魔法师也都聚集在了山顶，尤卡斯必须要保住那战士最后的荣耀。他袖袍一挥，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陌也往龙神峰顶跑去，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百里欣的具体位置，得赶紧出去，别让长老太劳累。 当他回到山顶，好像大战已经落幕，遍地是黑魔法师的尸体，他们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剑伤，看来尤卡斯来之前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就是没发现那个黑衣少年。 一个光魔法师在给昏迷不醒的阿勒斯疗伤，尤卡斯站在一旁，单手掌着提亚路斯静静地看着，面色沉重，为了这么一把剑，究竟还要付出多少生命。 “怎么样？”尤卡斯看秦陌睁开了眼便问。 “快，在地窖！”秦陌起身就跑，这种说走就走的状态让此时重伤的阿勒斯好生羡慕。 刚跑开没多久秦陌就被尤卡斯拉住，一回头被一团强光炫目，等他再次看清周围时已经身处一片废墟瓦砾之上残垣断壁之间。 尤卡斯的空间转移术！这距离不是伊莎黛拉能比的，这个长老给秦陌的震撼已经不止一两次了，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开始搜寻百里欣的下落。 这里有很多人在忙碌，各地赶来的救援队伍搜寻着每一个可能存活的生命，战士们移开巨石，格斗家们抬出尸体，魔法师们便负责检查是否有救，尽管希望很渺茫，他们甚至竭尽全力查看每一具黑魔法师的遗体，救援是他们的职责，而审判则是交给后来的人。周围站着哨兵，都是出色的射手，以防突如其来的危险，毕竟有些奄奄一息的黑魔法师好像并不买账。高贵的飞龙也没闲着，它们要把这些巨石搬到其他地方，给救援队腾出更多空间。 “哪来的小鬼别妨碍工作！”一个老战士挡在了正要钻进废墟的秦陌面前，秦陌只好大喊地窖里面有人。 百里欣被抬出来的时候，躯体僵硬一动不动，身上覆盖着石灰，手里攥着一个玉挂坠，挂绳已经断开了。 那不就是秦陌送给她的吗？当时她出地窖不会就是拿这个吧？真是个傻女孩，秦陌眼眶竟漾起了泪花。 “快来看，这里有个活人！”发现这个女孩并没有死去，救援人员大喊，片刻围过来好几个光魔法师。 “她身上没有重创，不过好像精神上受了刺激，一时不愿醒来，需要慢慢调养。”一个光魔法师说，“让她也跟着去昭月城。” 百里欣被抱到了一只飞龙上，上面还有几个昏迷不醒的人，听说这几个人病情特殊要带去昭月城静养。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尤卡斯一只手搭在秦陌肩上，总之百里欣没有生命危险秦陌就感到谢天谢地了。 “谢谢你。” 秦陌第一次对尤卡斯说出了谢谢，若不是长老帮忙，秦陌恐怕永远也见不到百里欣了，他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面前这个老人，总是竭尽全力地帮助他。 “说到底也是你们帮我去做事才引来的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陌陌！”这背后突如其来的一声，让秦陌反应竟有些迟钝。 亮蓝长发乌黑眼，粉嫩双唇秀美脸，黑袍束细腰，短裤秀长腿，一笑百媚，活色生香。要不是性格太任性，秦陌倒很愿意见到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里好无聊，一个熟人都没有。”艾依娜跑过来说。 秦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别人都在忙着救人，她把这事当玩呢？ “允丫头，不是叫你别在这儿添……帮忙吗？”尤卡斯对她说。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艾伊娜是苍炎国允家后人，原名允姌儿，身世也和她当初所言大致吻合，这种国际大家一般都会有好几个不同族的名字。 她在那里可是出了名的爱折腾，尤卡斯当着面全用的赞美词来介绍她，等她被救援队叫去搬石头时又是另一番词，看得出他也不愿意招惹这麻烦。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幽蓝二阶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路上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不知不觉就二阶了……” 虽然尤卡斯知道秦陌的体质特殊，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长老，你这招为什么不早点用来帮我申冤啊！” “你那个记忆可能涉及隐私，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看为好，何况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公证人去穿越记忆。” “好像有点道理……” 这时忙完的艾伊娜又跑过来听两人在聊什么，秦陌转开话题问：“格雷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回去闷死了，我还没玩够呢。” 算了，不跟她说，还是上去看看阿勒斯吧，跟她聊除了玩就没别的事了。 尤卡斯说古树来了客人要回去一趟，问用不用送秦陌上龙神峰，秦陌说想走上去，其实他是怕允姌儿跟来，要是徒步走上去对于娇生惯养的她来说肯定不会去。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那么庞大的军队，那么多的城池。” 不过半刻幽静的山路，后面就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 撞鬼了，她还是跟来了。 不停给秦陌眉飞色舞地讲着一路上好玩的事，本来倒也没什么，就当消遣，可当听到她烧了别人的粮仓时，秦陌加快了脚步。 “喂，你觉得我这身衣服怎么样？时尚黑魔法师同款。” 她的确是个爱新鲜事物的人，头发染了，卷了，衣着前卫，又取个洋气的名字，一件尸体堆里刨来的衣服也不觉得晦气，她的思想是比一般人进步很多。 “你们有什么发现没？”秦陌只好问她点正事。 “发现什么？那两个男的什么都不告诉我，根本不把我当队友。要不你告诉我？” 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你知道得越多，麻烦也越多。 “诶你等等我！我还真有个秘密！” 看秦陌脚步越来越快，允姌儿也试着小跑，路不过半米宽，一边是山岩，一边就是万丈深渊。 山峦风起，云海雷鸣，天色逐渐晦暗，秦陌再一次登上龙神峰，回头许久不见人来，忘了从何时起背后不再喧闹，应该把她甩很远了。 “你怎么，头晕吗？”秦陌看阿勒斯不停揉着头很难受的样子。 “我正是虚弱的时候，长老那一招乌有光，弄得我够呛。” 乌有光，一种少有人掌握的以强大精神力操控的灵魂魔法。所谓灵魂魔法，就是无具体属性，而是依赖灵魂力。常规武技，都是用精神力操控元素之力，比如控火术，而灵魂魔法的受体自然就是灵魂力。 长老先是调出了阿勒斯的记忆，然后通过阿勒斯的灵魂力调动当时所在空间其他人的灵魂力，包括那些死亡后游荡在天地间的灵魂，不然光凭阿勒斯那时那刻的记忆，秦陌是走不出龙神峰的。 一般人也只能运转自身的灵魂力，而尤卡斯能靠苍月阶级的精神力连动所有人的灵魂力，不仅是秦陌难以相信，连阿勒斯都深深叹服。 “臭不要脸的！把我一个人丢在山里。”这时允姌儿气喘吁吁的走过来。 “你不是有魔法移动吗？怎么跟不上。”秦陌略显得意地说。 “我怕下一脚踩空行不行。”允姌儿恼怒，一看阿勒斯也在偷笑，火更大了，“你们两个都是这山里最后两个战士了，还有闲工夫来笑我，这没用的武系，死光算了。” 她这几句话实实在在地刺进了阿勒斯心里，偌大的烈空山，战士的摇篮，转眼间成了一座空山，背负着守护责任的他，愧对师傅的栽培，愧对大家对他的信任，这一战让战士武系元气大伤，如何重建家园，任重道远。 “你少说两句吧。”看阿勒斯涣散的眼神久不做声，秦陌小声地对允姌儿说。 “呵，说到痛处了？刚才不是趾高气昂的瞧不起人吗？我还就说了，你们战士系，都是垃圾，没优秀的元素之体，只能做一辈子苦力！” 阿勒斯抬头看着允姌儿，憔悴的双眼已经泛红，即使是这样，也盯得她一言不发，也许这就是强者的凝视。 要不是现在动弹不得，允姌儿可能早就被一脚踹进茫茫云海了。 “以前我在藏灵古树也遇到个口无遮拦的女孩。” “然后呢？” “她已经死了。” “你……”允姌儿气地跺脚。 “要不秦陌你给她点颜色瞧瞧，正好你们都是二阶实力。”阿勒斯整理情绪后又恢复了平静。 阿勒斯在这里已经干坐了几天，闷得慌，不如看看表演。 “可是她可以用魔法卡片，这不公平。” “怕就直说，瞧你那点出息，本小姐保证不用魔法卡。” 言下之意，她单方面接受了这次比试。 第六十一章 守护之灵 “如果你肤浅地认为，等阶就能决定胜负，那长老凭什么放着那么多高手不用就用你？别怂啊，弄她！”阿勒斯唯恐天下不乱地说。 好像有点道理，自己毕竟是曾越阶杀过二阶魔法师的，不过那或多或少有些其他因素的帮助吧。 在阿勒斯的怂恿下，一场龙神峰上的比试开始了。 允姌儿并没有急着全面进攻，而是不断用火球骚扰试探秦陌，但秦陌可不喜欢玩，他一向喜欢速战速决，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打得过就要尽力打，绝不给对手留可乘之机。 疾风劲电不断侵袭着允姌儿，将她不停逼退，不过几回合，她的魔法盾破了几次，不得不急着四处躲闪来重新结出护盾。 “喂！你玩真的啊！” 允姌儿被逼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说话来换取一丝喘息之机。 “二阶法师，不过如此。忘了告诉你，几个月前我就杀了一个了。” “你拿我跟那种货色比？” 想必允姌儿已经听潘迪说过自己的事了，她终于按捺不住怒火，召集铺天盖地的火焰朝秦陌席卷去。 她知道秦陌太灵活，一般小范围的攻击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好汇聚精神力扩大火焰范围。然而秦陌并没有躲闪，而是直接冲入火海。 正好试试二阶才能学得的破魔之术，有了这个对付魔法师就不再那么狼狈不堪了。 允姌儿一愣，赶忙收手，可那火势就像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她深知此武技的威力，就算是破魔术，也不是区区二阶战士能招架的。 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烤肉的味道…… 妈呀出人命了！允姌儿急着朝阿勒斯看去，不过他就像一个废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火势没有渐减，有个地方反而越烧越厉害，突然迸发出闪耀红光，两道交叉的火刀疾风骤雨般突破允姌儿的护盾。 “啊！”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失去保护的允姌儿被强大的气流震飞，伴随着一阵触电的疼痛，全身上下就像鞭炮声噼里啪啦的炸开。 这时阿勒斯看到一个被烤焦的秦陌冲出来，对于他能脱身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让阿勒斯出乎意料的是允姌儿这一招的威力。 阿勒斯之所以放心秦陌是因为这可是秦陌的“主场”。闻风丧胆，谈雷色变，龙神峰上布满了风雷之力，没有什么元素力能比这自然赋予的力量更纯粹，虽不能完全运用，取之一二也是实力大增，这也是阿勒斯在黑魔法师围攻时退守龙神峰的原因。 纵使这样给秦陌作弊，也免不了被烈火炙烤，在阿勒斯看来，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武技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任凭飞出去的允姌儿怎么叫唤也不能打断冥思苦想的阿勒斯，可重度烧伤的秦陌并没有停下，他立马腾空而起，将此刻柔弱不堪的允姌儿从高天之上一击打落。 “秦陌！你个小人！你……你……” 重重摔在地上的允姌儿气地咬牙，指着秦陌又骂：“我都停手了你还偷袭，无耻不要脸！没品下三滥！” “我现在不也收手了吗？”秦陌一手将灵殳附于后背，走上前去。 先不计后果地伤害别人，过后才说停手有什么用？秦陌也没想把她怎么样，只是没料到武技书中的这一招十字猎杀威力如此强，蒙在鼓里的他当然也不明白是风雷之力帮了他。 这武技书的二阶篇里没什么进攻武技，印象中好像就这么一个，其他的都是偏辅助，诸如破魔、锻体、飞身此类的。 和格斗家一样，更多的是靠身法优势打击对手，这十字猎杀便是要求出手速度更快，原来一招的时间现在要达到两招合并，纵横交错的进攻往往让对手无半点喘息的时机，以至于当允姌儿意识到危险时根本来不及防守。 “那你也没良心，下手那么重把我打下来，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赔得起吗？”她一边说一边揉着娇弱的身体。 “我没良心？我没良心你早就被卷进暗雷魂飞魄散了……”秦陌指着天上的滚滚风雷说。 吃了亏反倒还被说成理所当然，允姌儿怒目横眉，两眼星火涌动。 “起来吧。”秦陌伸手想将地上的她拉起。 “走开！炭烤猪手！”允姌儿一杖敲在了秦陌焦黑的手上。 不领情算了，秦陌转身朝阿勒斯走去，却见他张嘴要说什么，马上意识到身后的危险，果断挥殳斩断飞来的火焰。 “偷袭这招，你倒是学得挺快。”秦陌再次举起灵殳，进入了战斗状态。 “今天必须让你付出点代价。” 允姌儿已经站了起来，一脸严肃，难道要来真的了？ “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好像要下雨了。”阿勒斯也开口劝说，他可不想把一场切磋弄出人命。 “结果都一样，我得去办正事了。” “哦，是吗？”允姌儿却笑了起来。 看到这诡异的笑秦陌才注意到有些不对，明明允姌儿没半点动作，为什么感觉越来越热。这才发现自己两边的地上有两堆火，那是秦陌刚才劈开的火。 两堆火慢慢在扩张，最后居然形成了两个人形！更奇异的是和秦陌身型一模一样，还拿着火焰长枪…… 不可能！这是召唤兽，至少要四阶的实力才能做到，像格雷便能用精神力凝结成风鸟，而允姌儿却能如此驾轻就熟地掌控火焰，凝结成自己想要的形状，而不是依照武技原本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那两个“火秦陌”对秦陌展开了攻击，秦陌立即迎战，可几轮下来，秦陌打在它们身上就感觉是打在一滩水里，所有的劲道都被化解地无影无踪，而它们打在秦陌身上，却又形成了实实在在的火焰。 “不把你烧死也把你累死。”在一旁冷眼观战的允姌儿抬起手，食指尖凭空生出一簇火焰，配上她的青葱玉指，就像一支燃烧的白烛。那簇火焰离指而出，在秦陌周围又瞬间形成了第三个“火秦陌”。 “我知道了，这是她的守护火灵！” 阿勒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允姌儿那一招威力绝伦，因为这守护火灵本就不是什么武技，它就是一种被主人炼化过的实实在在的火。 守护之灵极其稀有，这不是你有能力就能拥有的，还要看机遇，遗憾的是阿勒斯到现在也没有守护之灵。 这种东西与主人心意相通，不需要靠精神力催动，所以即使才幽蓝二阶的允姌儿也无需用魔法杖。 “那怎么办？”秦陌已经乱了阵脚，当你的所有攻击都不会起作用时，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了。 “你要是用剑我也许还能帮你。”阿勒斯是一名剑士，对枪系武技倒没什么研究。 经他这么一说倒提醒了秦陌，不知道用水性龙渊能否克制这种火魔法？ 他趁火人一次格挡的时机瞬间拿出龙渊，紧接着就朝其中一个刺了一剑，那火人还真就“熔化”了，是熊熊燃烧的火却以水的姿态流淌进龙渊，在表面冒起大大小小的泡后消失不见…… 远处洋洋自得的允姌儿看到这一情景终于笑不起来，眨眼间秦陌又收下一个火人，允姌儿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地收回最后一个火人。 “看来并不需要我帮忙。” 阿勒斯在一旁又幸灾乐祸地笑了，他知道这不是剑术的问题，秦陌的手法他都不忍点评，很明显是这把剑的问题，居然直接收了允姌儿的守护火灵。 “什么鬼？你把我的火还给我！”允姌儿用命令的语气说到。 秦陌根本不理她，风水轮流转，阿勒斯说得有道理，等阶并不能代表绝对的胜负，看来谁的底牌多谁就赢。 “快一点，我没说笑。” 她一脸严肃的表情告诉秦陌，这东西对她很重要。 见到秦陌迟迟不说话，她终于服软了：“你把火还给我，我认输行了吧，我求求你了。” 这种叫守护之灵的东西，不能靠人体自身元素之力凭空造出，天地之间有多少就是多少，别人辛辛苦苦炼化在自己体内的东西，秦陌现在一下子就收了一部分。 他也觉得有些不妥，拿起龙渊左摇右晃，那火就是流不出来，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弄。 看着阿勒斯一脸的贱笑，并且认为秦陌还装模作样地抖动着剑戏弄她，允姌儿暴跳如雷。 其实秦陌是真想把火放出来，他拿来也没用，谁知道这龙渊这么能吃。 “我杀了你！” 听到这句话，还在摆弄龙渊的秦陌下意识地对冲来的允姌儿踢了一脚，正中她的腹部，谁知这不要命的女子连魔法护盾都没结，直接弹出去好远，手中的法杖也脱落了。 飞在半空的允姌儿不能控制身体，当她意识到经过这么长的飞行距离后，下面很可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时，却因为法杖脱手而不能施展魔法，情绪从刚开始的愤怒陡然变成了悲恐。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用魔法把自己和秦陌换个位，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六十二章 祭祀之谜 万念俱灰时，一只手突然搂住了她的腰，令她身体极速紧绷。 山崖边，秦陌揽着惊魂未定的允姌儿，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要是秦陌的速度慢一点就出人命了。 允姌儿的黑魔法师同款披风悬空垂下，随着山风有节奏地舞动着，而她那让无数男人沉醉的身材便一览无余地呈现出来，玉颈下蓝色贴身的短衣包裹出迷人的轮廓，那裸露着的颀长细腿水润匀称，滑嫩细腰感觉都能挤出水来。 目光再停留在她脸上那一瞬，秦陌不由惊叹，那往日桀骜不驯的眼里竟水雾朦胧，如精美瓷器般的脸也是泛起红晕，千娇百媚之态没人不想一亲芳泽。 “你放开我，你卑鄙！” 允姌儿羞的无地自容，又不敢乱动，怕稍有不慎就从秦陌手臂中滑落下去，全身一阵酥麻的感觉，使不上半分力。 正当秦陌拉起允姌儿时，一股力量陡然将两人震了出去，随即天空传来一声巨响。 那竟是一道闪电，不知何时天上已经黑云密布。 刚才阿勒斯没说笑，是真要下雨了。 “秦陌！我恨你！” 只听见允姌儿的尖叫在山间回荡，两人就消失在阿勒斯的视野中。 “来人啊……”阿勒斯无力地呼喊，可是龙神峰上除了他，空无一人。 “喂！快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允姌儿的声音，随后秦陌被一阵强烈的晃动摇醒。 天已经黑了，可不时还有闪电点亮周围，允姌儿就坐在秦陌一旁，满脸焦急之色。 秦陌艰难地爬起来，看允姌儿还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能喘气就不错了。 “要下雨了，我们去躲躲吧。”此时允姌儿的语气有些缓和。 “去躲啊，你不会在等我吧？” 她的行为让秦陌觉得有些意外。 “我……我脚好像摔断了……” 她声音颤抖着，这荒山野岭还死的空无一人的地方，到哪儿去找人治疗。 秦陌活动了下筋骨，把允姌儿扶起来，她咬牙闭目，足下传来钻心的疼痛，又只好把她背起来。 “我说，几个月前我也是这样背一个自称脚扭伤的女的，可是她想害我。” 这情景似曾相识，秦陌就把丑话说前面，别救了你一命到时候反咬一口。 允姌儿在背后乖乖的竟然没说话，照往日别人说一句她得回十句。 刚才下落要不是秦陌一只手紧紧抓着她，一只手用剑倒划崖壁增加阻力，并且最后一刻还将她向天上抛去，她可能已经体会不到疼痛的感觉了。 秦陌还好，二阶锻体后让他不至于会坠崖而亡。 暴雨如期而至，幸运的是附近刚好有个山洞，秦陌跑进去，把允姌儿安放在地上。她觉得有些冷，拿出另一只法杖，在面前生了堆火，几米之内笼罩在柔和的火光中。 允姌儿不说秦陌还没在意，好像确实很冷，冷的很不正常，就像走进了冰窖。 “我去看看，你别乱动。” 秦陌向山洞深处走去，这时背后的火光突然熄灭了。 “秦陌！” 黑暗中传来允姌儿的呐喊，可秦陌刚一回头，却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然后被硬生生地吊在了半空，向山洞深处飞去。 听到怪异的声响，允姌儿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向前方发出火球，可是不出十米马上就熄灭了，根本无法探照洞里的情况。 这是烈空山举行祭祀的那个山洞！ “秦陌……” 洞里寂静无声，再也没有秦陌的任何响动，允姌儿害怕到极点，这是个吃人的山洞，她也不敢继续喊叫，而是强忍着剧痛朝洞外爬去。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秦陌被扔在了地上，竟然滑出去好远，那地上是一层厚厚的冰！这里一片黑暗，可头上很高的地方却布满了光点，很多还在闪烁，就像在星空下的感觉。 “吟！” 黑暗中突然一声巨响，惊的秦陌忘记了寒冷。 这声音好熟悉，他猛然记起，在青虚那晚的水边，就是这个声音赶走了青霜虎！ “吟——吟——吟！” 这声音听上去没有攻击性，倒像一种哀鸣。 这时背后幽幽地亮起一道蓝色和光，猛然转身，一头蓝色巨龙展翅而立，正用一对凌厉的眼睛盯着秦陌。 这一幕吓的秦陌差点滑倒，还好撑在了一旁的冰墙上，可仔细看，哪是什么冰墙，那分明是一个大冰块，里面是一头牛！再借着光一看，这山洞里的空旷地带堆满了这种冰块。 秦陌这才想起，这是烈空山举行祭祀的那个山洞…… 原来这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山鬼洞穴，更不是什么异界之门，而是这头巨龙的藏身之所。这是一头飞龙，是秦陌见过最好看的，全身没有那些像岩石一样凹凸不平的东西，身体能自发地亮起蓝光，光滑的龙鳞看上去就像颗颗蓝宝石。 黑暗中一阵细小的扑翅声，从光照外围蹿进来一只小飞龙，虽说是小，也是相比之下，那小飞龙身上都能刚好站一个人，应该就是飞龙骑士用的大小，不过应该不是一个种群的，因为这飞龙是黑色的，眼睛还能发光。 难道……那山洞上方密布的，全是这种飞龙！ 想不到在烈空山还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龙是万兽之中最高贵最稀有的物种，却在这么一个地方隐藏了如此之多如此之久，然而这一切有一个人肯定是知道的，就是阿勒斯的师傅，烈空山全民爱戴的卫公。 这只小飞龙将一块冷藏着牛的冰块推到了蓝色巨龙的脚下，秦陌眼睁睁地看着一头牛被它一口吞下。 难道卫公为了防止这些飞龙袭击村民，就安排了这么一出祭祀山鬼的传统？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别人这里面的情况？ 巨龙进食完后，眼光变得柔和，一副可怜状看着秦陌，一只长尾想探过来却被什么东西阻拦，停在半空始终不能进前。 秦陌这才注意到巨龙周围有三座石台，看上去和青虚洞宫看见的石台非常相似。 “霜虎潜渊，蛟龙入海……” 如果按南宫袂所说，那水里真的有一只赤蛟的话，那龙渊劈开石台后洞窟坍塌，深潭出现缺口，蛟龙顺着九江而下…… 一些困惑似乎迎刃而解了，这个石台有封印龙的作用，而秦陌那晚被袭击后带到洞窟，很可能就是那只蛟龙所为。 难道它就被这三座石台封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穴中，是谁封印了它，它是否是头很危险的龙？ 种种疑问挤满了秦陌的脑袋，他确定龙渊是能打破这石台的，可这未免也太神了，偏偏自己的经历能打开这封印，这一切都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 “祭祀大典那晚，我突然吐血却没事，是你干的吧？” 秦陌想起了那晚在对抗青霜虎时救他的那道声音，和这个龙的一模一样，又想起那日在山洞外吐血的事，一定有某种关联。 巨龙点头，它竟然听得懂秦陌说话。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也救你一次。” 秦陌拿出龙渊那一刻，山洞突然被璀璨“星光”点亮如白昼，宛若置身浩淼银河一般，这里所有的飞龙都睁开了眼！ 巨龙顿时兴奋起来，扑扇着翅膀，细爪不停地在空中挥舞，如蟒蛇般的长尾也左右摇晃起来。 “不过你得答应我，”秦陌神秘一笑，看着那满天繁星，“你要送我一只飞龙。” 送龙？这也许是个笑话，要知道驯服一只坐骑是多么难的事，更别说是一条为你死心塌地的龙，没有一定的实力还不知道谁驯服谁。 秦陌这是趁火打劫，和一只龙提条件，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并且这龙被成千上万只飞龙守护，地位显然不低。 然而无知无畏，秦陌就是这么无知的不要脸。 巨龙好像思索了片刻，竟然点头，其实它完全不需要和秦陌谈条件，就算它不答应，秦陌也会给它解开封印，在这个地方随便来几只飞龙就能把秦陌撕碎。 秦陌喜出望外，手起剑落，将三个石台一一劈断，无形的屏障破裂，一头被困多年的巨兽终于要横空出世了。 让秦陌意外的是，巨龙突然探下长长的脖子，张着大口朝秦陌咬来。 还好秦陌反应快，飞身闪到一边，却又被绊倒。 万般懊悔之际，巨龙用长尾把秦陌卷起来放到了背上，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这龙背上宽阔的可以放下一张大床，摸上去又冰又滑，很有质感。 巨龙向上飞去，秦陌只能抱紧它相对较细的脖子才能不掉下去。到了一定的高度，它调平了身子，向前猛烈一撞，封闭的山体内被撞开一个大窟窿，新鲜的山风吹来雨水洒在秦陌脸上，很久都没这么痛快地淋雨了。 巨龙振翅，仰天飞去，时不时旋转几圈，眨眼间穿过层层黑云，而它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并没有打算把秦陌放下。 终于在一座光秃秃的山峰前停了下来，飞龙双翼不断扑打着，前方那浓浓的黑云渐渐消散。 一头雾水的秦陌向前方看去，手一软差点从龙背上掉下去。 第六十三章 意外收获 首先映入秦陌眼帘的是一双腾着红光的大眼，直到浓雾完全散尽后才看清楚那是一头体型更大的红色飞龙，头上傲然挺立着朝天的龙角，血色的双翼像锋利的镰刀，轻易就能收割万千生命。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看上去算是安全的地方，就像穿着带刺带刃的盔甲，比起这只迷幻蓝色的龙，它更像是一个魔鬼。 当它也看向这边后，开始伸展双翼不断地挣扎，身上带有金黄色的斑纹，整体看上去就像熊熊燃烧的烈火。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 秦陌又看到了那只龙周围有相同的石台，它们好像都很怕这东西。可那只红飞龙好像不如这蓝色的友好，它看见秦陌后裂嘴咆哮起来，眼中冒出的红光格外刺眼。 “吟！” 蓝龙低吟了一阵，好像是在训斥一般，那红龙竟露出一丝畏惧之色，眼里的红光也渐渐消散。 秦陌跳上平台，这就像是一座山峰的岩壁中挖出的一座平台，头上的山体感觉随时会断掉压下来。 这层云叠嶂的烈空群山，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想必这里的各部落长都不会知道在居住地上空还有一对血色龙眼在俯瞰他们吧。 三座石台一裂，红飞龙弹射而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把秦陌卷飞出去，好在被蓝飞龙接住了。 突然感觉衣服被什么东西扯住，还没来得及看就是一通天旋地转，秦陌被抛到空中，随后落在一个感觉不是很美妙的地方，身体被硌了一下，疼的直咬牙。原来自己被红飞龙用嘴叼到了它背上，似乎很介意秦陌坐在蓝飞龙背上。 “不会还有龙等着我救吧？” 也不知道它们要飞向何方，然而下面这只红色怪物根本不鸟他。 脚下这龙伸展双翼后的体型要比蓝龙大很多，就是背上有很多圆锥形的刺，大大缩小了活动范围，不然随便翻几个跟斗都是不会掉下去的。 两只龙终于在一座山腰停下，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不就是上龙神峰的路吗？ 秦陌被红飞龙抛到峭壁上，丝毫不顾及他落地是否安全。 蓝色飞龙靠近狼狈爬起来的秦陌，和他大眼对小眼，眼神好像传递着某种讯息，可是秦陌却不懂龙语。 “吼！” 一声长啸压过了暴雨声，两只飞龙转瞬消失在了滂沱大雨中。 “喂！”秦陌大喊，“我的龙还没兑现！” 天空中惊现一道黑河，汹涌澎湃地流向两只龙消失的地方。虽然隔着滂沱大雨，秦陌还是看出来了，那是山洞中的眼冒星光的小飞龙，然而如此多的飞龙，却没有一只为他停留。 要回家了吗？算了，现在还没那本事驾驭一条龙，就当换了一条消息吧。 得把这个秘密告诉阿勒斯，这里离山顶不远了，跑一段路就到了，只是道路湿滑，太快会有危险。 “你一个人在这里躲得倒是清闲。” 秦陌跑进龙神殿，阿勒斯还坐在台阶上。 “我本来想叫人去救你们，可是一直没来人。” 对于秦陌的出现，阿勒斯好像并不意外。 “你说什么？”听完秦陌的陈述后，他终于不再平静，“师傅他从未给我提起过。” “这些都不重要，那只龙明明答应送我一只龙的！”秦陌只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怎么可能，高傲的龙族是不会违背承诺的。” 秦陌把具体情况告诉了阿勒斯，包括在洞口吐血和在深潭被龙吟所救，就是这只龙为了换取秦陌帮它解开封印。 “好小子，还不满足，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谁知阿勒斯一拳砸在台阶上，心有不甘地说：“它已经帮你激活了龙印！” 秦陌这才知道身在福中不知福，龙印是很多三阶以上的战士修炼很久都未必能炼出来的印记，秦陌这个刚踏入二阶的战士，拥有了龙印也就是说提前能够运用龙之力，就像那晚吓跑青霜虎的声音，这是一种能够触及灵魂的压迫。 “我看这并非一桩交易，如你所说，早在你到达洞口的时候，它就已经帮你触发了。”阿勒斯继续说道，经他分析，很可能是看上了秦陌的灵魂力。 如此说来，秦陌免费获得了一项特殊武技，不仅如此，有了现成的龙印后，以后驯化飞龙就容易很多，毕竟不像其他战士那样要自己先在体内炼出这种印记才敢去和龙族沟通。 “这么多龙逃出来会有什么危险吗？” 阿勒斯分析这可能是一次大规模的迁徙，毕竟它们是有组织地朝一个方向飞，并没有下山去捕食。 “我听说，龙的故乡在东方。” 阿勒斯说，龙族生活在比天琉洲以东的苍炎国更遥远的地域，具体在哪里，无人知晓。 我也听说过，可是这种飞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东方龙。东方的东方，不就是西方吗？秦陌只能看破不说破，留下两人一阵沉默。 沉默一阵后，阿勒斯又说：“此事还是先别向外人提起！”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不能让世人知道这个烈空山祭祀是师傅一手策划的，不能破坏了卫公的形象。何况，在师傅的引导下，烈空山居民失踪事件确实少了很多。 “可是允姌儿也进去了，不知道她看见没。对了！”秦陌突然起身，“我得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你在这里不要紧吧？” “不用管我，明天我就能走路了，你先去忙吧。要是她也知道了，你得好好做做思想工作啊。” 告别了阿勒斯，秦陌又跳进大雨中，在悬崖边上找到了允姌儿的法杖放回乾坤袋。这上山下山的跑腿命，让他想要驯服一只飞龙的想法越发强烈。 “你怎么跑外面来了？” 当秦陌再次到山洞外时，允姌儿正靠在山洞外面的山石上昏迷不醒，和秦陌一样湿透了全身。 秦陌抱起允姌儿时，她眼睛微微一睁，又昏了过去。只能先去里面躲躲，等雨停了再出去。 等雨停了……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可是允姌儿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坏了，她好像发烧了！她就浑身湿着在这寒气袭人的洞中睡了一夜，况且也没办法生火取暖，总不可能把她衣服脱了吧？ “有没有人！” 秦陌到了飞龙寨，这里有队人懒散的走着，似乎已经认定不再有能存活的希望。 “这里有个人发烧了，快来人。” “医疗队昨晚就带着伤员赶回去了，剩下的都是些运送物资的。”一个人终于接话了。 “你们都没药吗？” 那几个人摇摇头，对他们而言，根本不会发烧，谁身上会带这没用的东西？ “嘿朋友！上来。” 这时一个中年人叫住了秦陌，那人刚把一堆箱子从一只龙身上卸下，是一名飞龙骑士！ 那人说是从东大陆过来的，正准备回去，正好捎秦陌一段，到苍灵古树。 “风太大，你可得把她看好了。”飞行中，前面的大叔还不忘关心身后的情况。 秦陌背着风，紧紧抓住允姌儿，应该能挡去一些迎来的劲风。 乘上飞龙，不到半天时间就到了，再想想当时从古树到烈空山走了多少天，何况还是只年老体衰的飞龙，这就是有龙一族和常人的差距。 飞龙在苍灵古树上空盘旋一阵后，降落在一处枝头，谢过了热心路人，秦陌抱着允姌儿就飞奔到尤卡斯所在的地方。 这里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他们肤色与服装各异，却整齐的站在藏书馆外，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秦陌。 尤卡斯所说古树来的客人，想必就是这些吧。 “长老！快……”秦陌冲进门，话还没说完又咽了回去。 房间内坐着一个女子，一头垂至座位的金色卷发，光艳如霞。翡翠色的眼瞳神秘明净，是一件绝美的珍品，唇红似血红的羞花点缀在傲立的鼻梁下。一件白色短褂衬出了她曼妙的身姿，光泽的皮质短裤上系着皮腰带，显得极为神气，那两条搭配一双黑色长靴的惹眼大长腿交叉而坐，显得更加诱惑。整个装束就是一身轻快利落的感觉，没有过多装饰，但却超脱自然，带着无尽的高傲与迷人。 “秦陌？”她看着抱着允姌儿闯进来的秦陌有点吃惊。 “她怎么了？”坐在另一边的尤卡斯赶紧问。 得知只是发烧后长老却松了口气，好像对于他们来说这都不算事。 “罗德里克，去拿些退烧药来。梅琳你进来一下。” 金发女子舒眉轻笑，不知道在对谁说话，可话一说完不久就进来一个女的，这是刚才站在藏书室外的其中一人，想不到声音不大却能传那么远。 见此人是光魔法师，秦陌总算放心，把允姌儿腿可能骨折的情况说明了，这个叫梅琳的女人便开始了治疗。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种小伤也能惹上。”尤卡斯很是关心允姌儿。 这只能用说来话长回答，一来是的确一言难尽，二来有些事情不便说。 “忘了介绍，这是卡里娅会长。”长老这才想起告诉秦陌那金发美女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秦陌当时就傻了，这不就是那个在海上救过自己的女船长吗？ 第六十四章 海上的城 总是听潘迪说他老师美得如何如何的惊世骇俗，今天总算得以见到，这才第一眼，秦陌就开始紧张了。从未有过这种心乱如麻的感觉，为什么这么紧张，可能是她从内而外透出的一股领袖的气质吧。 “呃……啊……上次多谢了。” 此刻的秦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谢意了。 “举手之劳而已，坐。” 这曾在自己脑海中勾勒过无数遍的人，果然没让秦陌失望，她的气质不妖艳，不哀伤，有的是阳光般的活力与自信，难怪门外人高马大的那一群人甘愿受她驱使。 卡里娅此次前来是因为接到烈空山受难的消息，赶紧从云雷国运来大批建设物资。 这是一场大灾难，世界各地的人都没闲着。光凭飞龙那点运载空间是不够的，天下有多少飞龙够使唤？飞龙骑士们主要负责救急，而大量后续补给还得靠船队。 听说卡里娅的船队前两天已经把古树港口围得水泄不通，原来长老赶回古树接的便是这位客人。 人长得美，心也好，听说还常年在海上维持治安，这样的女人哪里去找，秦陌对她心生敬意。 “此次战士一族惨遭屠戮，更需要一位精神领袖。” 卡里娅说的应该是这几年战士公会会长的空缺，以前据说是卫公，自从卫公离世后，一直没有贤能的人可以胜任。 “我看阿勒斯就挺适合的。”尤卡斯说。 对于尤卡斯推举阿勒斯为世界战士新任会长这个举动，秦陌并不意外，一来阿勒斯本就是卫公的弟子；二来，此次烈空山惨遭不幸，或多或少是因为那把名为提亚路斯的圣剑，而阿勒斯能守住圣剑，已经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也同意，等韦尔塔会长忙完风灵国的事后，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她。” 既然魔法师、格斗家会长都在这里，战士会长候选人也出现了，那韦尔塔会长应该就是那位射手会长了。 不多久，一个黑大个拿着药进来，这就是那个什么罗德里克吧，喂允姌儿吃下药后，他对众人行了个礼又出去了。 “秦陌现在修为进展如何？” 卡里娅竟然主动问起秦陌，本来是个很平常的问题，现在秦陌感觉是受宠若惊。 “啊？我，嗯……才二阶。” 卡里娅一怔道：“对于修行才几个月的人来说，这个速度已经是我见过最快的了，况且你并不是从小开始习武的，失去了很多优势。”她一边说一边看长老，长老也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说法，“在你身上我希望看见更多奇迹。不过不要放松，别到时候轮到你的女友保护你了。”她又看着昏迷的允姌儿调侃道。 对于她说的奇迹，秦陌知道应该是说上次石像鬼王的事情，但这女友…… “她只是我路上认识的一个朋友。” “陌陌……”这时一个该死的声音响起，让秦陌尴尬至极。 秦陌先是看了尤卡斯和卡里娅一眼，又无奈地走到允姌儿靠坐的座位，她已经苏醒，只是面色虚弱极了，竟让秦陌不忍心冷眼相向。 他不知道背后卡里娅与尤卡斯对视一眼，都是一边笑一边摇着头。 “这是哪里啊？”刚醒来的她似乎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 “我带你回去休息吧，别吵到别人谈正事。” 在秦陌印象中，她就只会吵，怕她添乱，秦陌就背着她离开了。 “你就住这儿啊？”刚扶她躺下她就问。 “怎么，嫌我住的条件太差？” “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说她平时是一头见人就咬的老虎，现在的她显得特别的温顺，让秦陌有些不习惯。 “对了，你怎么从山洞出来了？外面那么大雨。”秦陌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试探她是否看见了什么。 “我看你不见了，突然发现这是那个祭祀山鬼的洞穴，害怕就出来了，那时候很虚弱，淋着淋着就晕了。”看来她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对了，里面有什么？” 秦陌说洞穴中还有很多洞穴，像个迷宫，摸黑走了很久又走出来了。这个谎话可是他一路上想的最满意的。 “你有没有……”她欲言又止，神情呆滞，想了很久还是说“有没有做什么不规矩的事。” 这话也只有她才问的出口，问的秦陌哑口无言。 “什么，你就让我湿着待了一晚上！” 当得知秦陌在山洞守了她一夜时，她非但没感激，还责怪起来，难怪她会发烧。 “不然把你衣服脱了吹干啊？” “你！咳咳……”她一激动，又咳的厉害。 “省省力气吧，快休息，话真多。” 秦陌也很累了，他打算等允姌儿睡了就趴在桌上睡一觉，于是拿出手机随便玩玩。 “你在玩什么啊？”没玩多久，背后又响起有气无力的声音。 “你！”秦陌不耐烦地转过去，看见那病殃殃的神态心又软了，“想干嘛？” “我想回家。” 古树港口，人山人海，即使水面也不得多少空隙，来往的客船只能碰撞着挤进挤出，因为这里停靠着一艘世上最大最美的船。 住在古树的人们都争相前来一睹这举世无双的殊荣，秦陌也不列外，休息了一下午后就赶来看热闹。 一下古树，刚才还懒散流淌在脸上的斜阳暖光骤然消失，一个庞然大物将秦陌的视线与海岸线阻隔，那像一弯镶着金边的月亮平躺在海上，静谧安详，又像一张渴望天际的良弓，隐藏着力量。层叠的船舱带着颗颗明珠般的窗，桅杆上收起的帆却好像挂在天边的云彩，船身有几排整齐的小洞，那是火力的栖息地，船尾两侧皆有一个形如摩天轮一样的东西，可即使是拥有摩天轮那般高度，也不过只是稍微超过甲板一点，要算上船面建筑，这艘船不知有多高。 因此，卡里娅号又被称作“海上的城”。 常年漂泊海上不需要靠岸，光核心船员就有上千人，其上有完备的设施，一座城拥有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 可这些硬件都比不上它的名字给人带来的美，船如其人，不光外型美观，还背负着对抗海盗保护商船的职责，美得由内而外，美得表里如一。更有狂热者戏谑道：此生若是能上到卡里娅，死而无憾。 古树这几天的旅店爆满，甚至是民房都住满了人。虽然有各地来往的救援人员，更多的却是圣艾摩赶来参观卡里娅号的“游客”。 听说今晚卡里娅的救援队从烈空山回来整编完毕后，明天就要离开古树回云雷国，那是一个地处东大陆北部的国家，由于杳海深处不可行，船需要先到与苍灵古树隔海相望的幽雪国，再沿近海驶往云雷，一切都是那么刚好。 “你家那么边远，怎么回去？” “我是在幽雪国和他们失散的，你把我送到那里自然有人接我。” 听到秦陌说要去幽雪国一趟，长老又迟疑不决，想起上一次海上遭遇的袭击，现在玄夕不在，没人能保护秦陌。 “每个人总有独立的那一天，长老这样护着对他不一定好吧？”一旁的卡里娅说话了。 “也罢，你出去走走，要是格雷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就这样，秦陌再一次踏上了前往东大陆的行程。并且在卡里娅的邀请下，毫无阻碍地登上了“海上的城”。站在一个新的高度眺望大海，海风都温柔了许多。 船下是马赛克一样的人流，没有例外的荣幸，只能艳羡地仰望。 都说不识庐山真面目，然而秦陌身在船上才体会到另一个层面的震撼。 单是前面空出甲板就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其中有一块崭新的地方，那是上次石像鬼坠落的地方翻新过。另一半是七层建筑，从下至上数量递减，最高层只有一间，那是卡里娅休息的地方。船上有杂货店、药店、理发店等各种商铺，它们大多分布在最下层，第二层是娱乐场所，再上面是就是船员的住宿区、训练场、餐厅、会议室…… 如此大手笔，不愧是云雷国世界首富的女儿。 “欢迎乘坐，大人吩咐给二位安排客房，请随我来。”一个身着制服的女人迎了上来，笑容有些僵硬，毕竟她平时不从事服务型工作。 她叫薛丽尔，卡里娅号的大副，船长出去这几天都是她留在船上管理日常事务，今天卡里娅回来，竟让她，一个大副，带秦陌二人随便参观，足以见得对此二人的重视。 “这间怎么样？” 薛丽尔带两人来到上层的一角，这是一个上好的位置，既看得到前方也能全览侧面。这是一艘战船并非客船，所以如果有客人大都在主甲板以下的舱内，上层是内部船员和贵宾住的，所以秦陌二人这待遇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还有呢？” 秦陌虽然对这间房很满意，但还是看看下一间，让女士先选。 “什么还有？大人只叫安排了一间房，你们……”说到这她好像才明白什么，“那请随我来。” “你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允姌儿不愧是玩火的人，这眼睛都要冒出火花了，瞪得秦陌就像良心被烈日炙烤一般，可秦陌真的很无辜。 “关我毛事。” 说罢就要去扶允姌儿，谁知被她一手甩开，秦陌只好自己跟上薛丽尔，她也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第六十五章 冰火誓约 “大人邀请你们共进晚餐，到时候我来叫你们。”安排完一切后薛丽尔说。 听意思好像是给秦陌介绍船上的骨干，高层干事们吃饭也在高层船房，而普通船员就在下层的食堂解决了。又不是和卡里娅单独吃饭，没意思，去了说不定就被一双双审视的眼睛看来看去，还不就是刨根问底的问石像鬼王的事情。 秦陌只能说自己有些累想休息，谢过了他们的好意，薛丽尔便安排专人给秦陌把晚餐送到房间内。 “你那么爱热闹，不去吗？”等薛丽尔走后秦陌问。 “你都不去我去什么，这船上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外族人，我怕生。” 我看你就挺奇怪的，觉得奇怪还染个蓝色的头发，秦陌心想。 其实原因多少也猜得到，这个允姌儿好像对卡里娅有些抵触，没秦陌在一起的话她会不自在，也许这是一个美女对另一个美女天生的敌意。 “拿去你的魔法杖。” 秦陌从乾坤袋里取出允姌儿掉落的法杖还给她。 “你家境不错啊，还有这东西。” “这东西到底有多稀有？” 允姌儿说这东西不但稀有，几乎成了现在这个时代不可再生的资源。这种空间魔法不同于魔法师修炼的那种普通空间魔法，只是缩短现存空间的距离。乾坤袋这种奇物，可以说是有大修为的人才能创造一片自己的空间出来，自千年前的绯红劫高手尽数陨落后，世间似乎没有人能做到创造空间，也就是说这目前存在的乾坤袋，多是很多远古势力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 所以才说，就当下的修炼形势来看，几乎算是不可再生资源。 “你这个东西可别轻易拿出来，小心被抢，人财两空。” “想不到你还有正义的一面。” “你……”允姌儿一脚踢在秦陌小腿上，疼的却是自己，“你就谢天谢地吧，遇上了也有乾坤袋的我，不然就把你杀了然后弃尸荒野。” “惹不起惹不起。” 秦陌栓好乾坤袋，离开了允姌儿的房间。前些时间都是有高手作伴，现在确实要注意别太张扬，毕竟一个二阶战士独自行动，能翻起什么浪呢？ 如果不算上次出逃坐上的“飞船”，从小到大，秦陌还没在海上坐过船，那些江河里的所谓“游轮”，小打小闹，比起这艘，真是弱了不止一个档次。不知这卡里娅号放在科技发达的现代，其大小能排在什么位置，要是现在有网络，真想掏出手机搜一搜世界最大的船是有多大，所以这艘船没有无线网是秦陌到现在为止所能找出的唯一缺点，待会儿吃过晚饭一定要去外面好好体验一下。 晚风习习，浪涛层层，秦陌扶在船边的栏杆上，几只海豚追逐着卡里娅号拨开的浪花，海鸟鸣唱着清扬晚歌为来往的船只指引方向。霞光中海天一色，似一幅金碧辉煌的瑰美油画，夕阳在水天交接处冲刷出一道炫丽火柱，其上刚好云烟缭绕，就像火山喷发在空中形成的浓烟，云天之上，一座孤傲的雪峰悬浮高天，丝毫没有被霞光染上橙色，隐约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冰火誓约，想不到你来海上两次都撞上了奇事。” 说话的是卡里娅，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看上去总觉得有些不习惯，秦陌这才发现她穿了一双高跟，竟然比自己还高那么一点，不过有种说不出的韵致。她套了一件大衣，双手抄在衣兜里，站到了秦陌身旁。 卡里娅说的这奇事就是眼前的景象，那浮在天上的就是落神山主峰，在海上一般是看不见的，即使看见了也是雾蒙蒙一片。那贴着海面的夕阳映照下形成一道炽烈的火柱也是需要特定的时间特定的角度，中间的云层就像是冰与火的碰撞所产生的蒸汽。 人们形象地把这一景色称作“冰火誓约”。 单听这如诗如画的名字，秦陌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词最初的由来是东大陆上一场旷日持久的惨烈战争。 作战双方是当时的冰雪部落联盟与烈焰部落联盟，也就是现在的幽雪国与苍炎国的所在。那个时候还没什么国家，都是大大小小的部落集合到一起，战争席卷了整个天琉洲大陆，后来北方雷族和南方风族也牵扯其中，没人能置身事外。 冰与火的碰撞始终不肯停歇，战争愈演愈烈，本该是百花齐放的时节，却尸横遍野，致使整个大陆文明远远落后于世界水平。 当人们意识到错误时为时已晚，战火中心，天琉洲中部广袤的土地了无生机，曾经的家园一片死寂，寸草不生。幸存者纷纷迁往大陆边缘，中部从此成了一片“死亡地带”。 自那以后，双方签订了契约，永不互侵，若有违背，就让冰雪与烈火永久埋没大地。 人们总是在战火平息后才重视到了生命的可贵，在如今四国相拥的中心地带，曾有一座高塔拔地而起，其一是用以祭奠已故的英魂，其二是用来震慑四方游荡的怨灵。那是天琉洲中部唯一的一片安全地带，人们称它为——浮生塔。 和苍灵古树一样，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但却可以说是用世界各族人的血肉凝成的，各国相约每四年在此一聚，这是世界上最盛大的集会，各国之间用武技比拼的方式解决纷争。从此，再也没有无辜的人因战乱而失去生命，东大陆迅速崛起，一度有向圣艾摩看齐的趋势。 可即便人们懂得忏悔，大陆中部依旧黑暗死寂，阳光再也没有光顾过。有人说是怨气遮天蔽日，也有人说是受到了神的诅咒…… 难怪当时学文化课的时候，看世界地图上天琉洲中部有一大块未知区域，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历史，这个四年一次的聚会有点意思，倒像是奥运会，也有种战争转向和平的意味。 “在想什么呢？”卡里娅的话将思绪万千的秦陌带了回来。 “啊，没事。”秦陌回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实力不相上下，谁也无法吞并谁，不然谈什么契约。” “那么遥远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呢？”卡里娅背靠栏杆望着天，好像在想些什么。“对了，你是不是晕船啊，还好吧？” 秦陌笑了笑，说好多了，卡里娅也笑了，估计她早就看出秦陌不想去聚餐找了个借口的想法了。 太阳终究沉没于海面，天空暗了下来，船上的欣赏完了这短暂的奇景后也纷纷回到了舱内。 心事重重的秦陌也回到了上层，明天就能到东大陆，那个韵儿去到的地方，虽然距离是越来越近了，可是他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她的所在，几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连烈空山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也没回来…… 门居然是开着的，从门缝向舱内一看，只见一个鬼祟的身影在自己房间翻箱倒柜。 “你天真的以为，我会把乾坤袋放在房内？” 她身子抖了一下，显然被吓着了，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秦陌：“拿来！” “我要是给你了，你打我怎么办？” “你觉得我现在就打不了你吗？” 允姌儿跛着脚逼进了秦陌，两人距离不到半米，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倒也是，论实力，秦陌不敢说在允姌儿之上，那天能胜纯属自己仗着秘密武器和她那一丝善心，其实他还不知道龙神峰的主场也占了很大便宜。 秦陌也不是太担心自己，他更怕这女的玩起火来把船给烧了，这规模宏大的卡里娅号，大多都是木质的，这也是秦陌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这么大的木船，堪比那传说中的诺亚方舟了吧。允姌儿是他带上来的，一会儿把这么美丽的船给烧了，那些卡里娅的追随者们还不把自己削了？ “这样吧，你把火还给我，我就告诉你一件关于卡里娅的秘密，怎么样？”见秦陌迟迟不说话，她难得先做出让步。 秦陌讶异地看着允姌儿，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想听这个，自己的心思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天下男人一个样，你那德行我见多了。” “那你请回吧，爱说不说。” “你！”允姌儿气得直跺脚，抽出法杖就要行动。 “小心你的脚，别到时候嫁不出去。”秦陌按住她的手说，“早就给你说了，我也弄不出来，等我以后掌握了它的奥秘就把火放出来还给你。” “不劳你操心！”她撞开秦陌就出了门，劲还挺大。 闲来无事，干脆在睡觉前看看武技书，熟悉了招式和精神力的运转方法，以后作战时也好直接用。武技这种东西，不多练怎么能有提升，秦陌仗着自己超常的灵魂力，把精神力提到了二阶，可他自知枪法的熟练度还是不及那些从小就一直在苦练的人们。 对他这个半路杀进来的人，为了找韩韵又陷入各种身不由己的任务中，似乎没有那种按照正常流程和同辈之人相互切磋来提升修为的时间，只能靠各种实战来被动修炼，所以提前预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六十六章 赤焰青鸾 经过一夜的航行，卡里娅号停在了天琉洲离古树港口最近的地方——离云港。 这里的建筑全是用白色的石头砌成的，远远的就看见了白色的方形灯塔，背后是连绵的群山，顶上已经覆盖有积雪。这个港口城市处在半岛，三面环水，背靠大山，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应该是个繁荣的地方。 一下船就围过来一大片人，人们很好奇究竟是谁让这艘长期不靠岸的“海上之城”专门在此停留片刻。 和卡里娅简单告别后，两人走下了长长的阶梯。 “两位需要向导吗？”这时挤过来一个女孩，笑着问道。 “不了谢谢。”允姌儿说。 原来是个导游，看两人面生，以为是游客。想不到这个地方都发展起旅游业了，看看这山水环绕还带有白雪点缀的城市，的确很美丽。 “好的，打扰了。” 出乎意料，她并没有因为没有接到生意而不高兴或者死缠烂打，而是笑着回道就离开了，笑容很真诚。有这么热情的当地人，有这样的态度，让新来的人觉得很亲切，想不花钱都难。 在鲛州离云港的繁华街区饱餐一顿后，允姌儿领着秦陌就朝城外的山走去，据说翻过那片山，就是幽雪国的中心地带，大小城市都聚集在那片山后。 “有路你不走，干嘛到这些地方来？” 天已经快黑了，秦陌踩着满地的乱石，偶尔还绕过几株石头下钻出的植物。明明城外就有一条路是上山的，允姌儿偏偏要绕很远，到了这一个人也没有的地方。 “你懂什么？”说完，她拿出一个竹筒形状的东西，拧开上面的盖子对着天空。 一簇亮丽的火焰嗖的一声窜到天空，如烟花般绽放着七彩的光芒，与烟花不同的是，它在空中迟迟未散去，最后凝成了一只精美的火鸟，挥动着巨大的翅膀，起伏在云端。 “好了，快走。” 允姌儿望着天空满意的笑了，她也不勉强忍着腿伤走路了，直接一手搭在了秦陌肩上，催促着朝她说的方向走。 秦陌搀着允姌儿到了远处的一个山坡后，这里有几棵粗大的树木和高耸的石堆，两人躺在坡上，不用抬头就可以看见对面山上的积雪。 “你放只火鸡在天上干什么？”秦陌不解地问，更没搞懂为什么要在这山坡后面躺着。 “什么火鸡，那是我族用来联络的图腾，我看你就像一只土狗！” 赤焰青鸾，一种周身燃烧着烈焰的青鸟，纤柔的脖颈，精美的双翅，细长的尾分叉成五根。这并不是一种真身实体的鸟，而是一种火魔法，封存在筒内，即使因特殊原因不能运用魔法时，比如重伤，也能发出信号。它通常可以在天上存在十分钟左右，其光芒可以穿透云雾，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也能看见它。 因为幽雪国禁止火魔法，所以允姌儿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并且还要藏在离发送信号地点很远的隐蔽处，火鸟的特征蕴含着不同的讯息，只有他们自己能懂，根据这只火鸟的特征，允姌儿找到了那个等待“救援”的特定方位。 像信号这种东西，要是被敌人看见了赶来，你还傻傻的待在原地等救援，那就是自投罗网，而这个赤焰青鸾就解决了这个问题，根据不同的特征，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发信人的具体位置。 “你有什么打算？” 两人平躺在山坡草地上，望着那月光下洒满银辉的雪山，陷入了片刻沉默。虽然两人总闹不愉快，但这几天的相伴，两人几乎如影随形，到分别的时候倒有些不习惯。允姌儿则率先打破沉寂问到。 “到处转转，等格雷的消息。” “你如果要去山的那边可要小心了，到处都是比你强的人，别惹事。”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好笑。 “对了，虽然山下有路穿过，但你可以上山看看，作为战士的你不去可遗憾大了。” 这离云港附近景点众多，一直以旅游业为支柱，每年可以吸引很多游客。背后这座秋栎山更是美不胜收，其上有大片原始森林和天然湖泊，奇珍异兽数不胜数，山体绵延百里，苍翠欲滴，千岩万壑，逶迤多姿。虽然山顶终年积雪，但气候不算恶劣，比起幽雪国深处的落神雪山，是喜爱雪景游客的好去处。 原来落神山离这里还很远，就说怎么没看见那世界第一峰。 “说得好，然后呢？”秦陌问。 相传几年前有一位女剑士在山中修炼，很多人拜访都不得见，有一天一群游客在山中迷路，偶然发现了一片不知名的湖，湖心耸立着一块巨型石碑…… “女剑士？是不是叫韩韵！”秦陌突然抓着允姌儿的手，像疯了一般问到。 “你干什么！痛！”允姌儿的手臂被秦陌捏出一道红印。 “你说啊，是不是？”秦陌不依不饶地问。 就在秦陌抓扯之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把他撞飞，落地之时，一柄闪着寒光的长枪抵在了他咽喉之处，连口水都不敢吞一口。 迎着稀微月光，只能看见一个黑影，瞟眼看了一下允姌儿，她却安然无恙。 “姐姐！”她激动地喊到，原来是来接应她的人。 “姌儿，你没事吧，要不要杀了他？”一个女声传来，一边说还用枪尖刺住秦陌喉咙。 “误会……是他送我来的。”允姌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对秦陌说：“对，不过她已经离开了。” “你的脚怎么了？”这个她口中的姐姐关切地问。 “不小心摔下山崖了，是秦陌救了我。” 算你有良心。 要是她说是两人打斗摔下去的，估计秦陌的处境就困难了。 她姐姐把秦陌从地上拉起，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想不到她也是一名战士。一招就把秦陌制服，实力悬殊，秦陌是自叹不如。 “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这时一个老头的声音响起，秦陌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他坐在一只飞龙背上！ 这只飞龙，头部、颈部、胸口和尾部都披着一层银色的战甲，看起来好生威武。老人坐在龙背上，一脸和善的样子，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一定不是飞龙骑士，这只龙应该是这位女战士的。 两女上了龙背，飞龙卷起一阵狂风，朝高天飞去。允姌儿站在上面，眼睛呆呆地看着秦陌，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完，又好像是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的样子。 总算安静了，秦陌一定要上山看看，可是还没问清楚具体位置就分开了，这么大一片山怎么找？ 已经是晚上了，在四周转转后决定先回离云港休息一夜，明天走大路上山。当秦陌正准备往回走，前方突然出现一队人。 “在那里！”其中一个人高声说到，随后跑来几个人把秦陌围住。 为首的人有点轻微的胖，寸头短发显得格外精神，脸上稚气未脱，怎么看都不像个成年人。 “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这里鬼祟什么？” 秦陌料想这应该是幽雪国的守卫队什么的，看到那火魔法就赶来调查，于是跟着说自己是被那天上的火鸟吸引过来的。 “看你不像本地人，你来幽雪国做什么？” 如果没有提前的准备，通常被问到这种问题，要是想隐瞒做的事，会有一丝迟疑，然而秦陌刚好要上山。 “我上山去看那个……那个什么石碑。” “江湖碑？”那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奇，“你是一名战士？” 秦陌点点头，那带队的松了口气，手下也纷纷解除了戒备，既然是战士，那刚才的火魔法就不是他发出的。 “这位兄弟，要不你等我一会儿，还有两小时我就换班了，我也打算去秋栎山看看。” 这不正好，自己找不到，有人带路也能省事。可正当秦陌放松下来的时候，突然，那个人一拳朝秦陌打来，速度之快，只能下意识地一闭眼，一股强风扑面而来。 远处响起轰隆隆的爆炸声，秦陌这才知道自己没事，转身一看，背后一块巨石被击成碎块。 “追！” 领队吩咐到，手下纷纷追了上去，好像有人隐蔽在那黑暗中。 缓过神来的秦陌也小跑跟了上去，刚才那一拳，若不是对其目标有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头肯定就像那石头一般炸了。 追逐之际，其中有个射手在冲刺时瞬间搭上三支箭，一跃而起，那追风般的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绕过各种障碍，朝前方的黑影飞去。 黑影挡去了两支箭，可第三支还是射穿了他的腿。 秦陌算是看出来了，原来这一队人个个都身手不凡，还好刚才没被逮住。 “头儿，是黑法师。” 一个大块头提着一个黑衣人像提着一只兔子一样走过来，扔在了众人面前。也不知是因为腿部的疼痛还是落网后的害怕，那人在地上直打哆嗦。 那掉落在地上的白骨杖也被人折断，没有了这特殊法器，黑魔法师很难运转自己独特的法术。 第六十七章 雪落三晴 “想不到这一季最后一班还有收获。”领队说，随后又接过一把剑递给秦陌，“要不你来？” 他的意思是叫秦陌把这黑魔法师杀了，可秦陌拒绝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黑魔法师在幽雪国用火魔法，罪加一等。”领队只一个眼色，手下便会意，一刀了结了这倒霉的黑魔法师。 “等等！” 秦陌突然叫到，可为时已晚，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坏了，这近在咫尺的黑魔法师，有可能从他口中得到七星魂祭解药的线索。秦陌把自己一个朋友中了七星魂祭的事情告诉了这伙人，大家却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武技，在他们印象中没有和这样的黑魔法师交手过。 说得也是，他们要是遇到了会用七星魂祭的黑魔法师，可能也不会活到今天。 秦陌只好跟他们回到离云港换班，这刚好是他们这一个季度的最后一班，终于可以休息几个月了，一番简单的交接后，他们各自回家。 留下的只有领队和三个人，这三人是他从家中带来的得力助手，他自称叫萧珞，是幽雪国萧家二少爷。 “你是萧家的人？” 秦陌睁大眼睛问，他不是没听清楚，他是在想对策。 早就听说幽雪国萧家是个大家族，这还得拜那萧雨蝶所赐，若是说自己叫秦陌，恐怕有点麻烦吧，虽然萧雨蝶的死不是自己所为，在昭月公主的干涉下这事也不了了之，可也从没找到凶手证明过自己的清白。 “怎么，不像吗？”萧珞问。 “你一个萧家少爷还会来当守卫队吗？” 秦陌继续拖延时间，怎么办，叫什么名字？ 突然要想个名字，脑子反而一片空白，只能通过一些认识的人来想，这段时间认识了谁？玄，不熟悉这个姓；百里，庄，姜，南宫，还是张？ “这事说来话长，唉你倒是说你叫什么啊。” “百里……夕。”秦陌随便组合了一个，他突然想到百里欣家人都去世了，只剩她一个人，要是对外宣称是她的哥哥应该很好编。“对，百里奚。” 他又强调了一遍，这阴差阳错地借用了古人的名字，不过实在想不出什么名字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好特别的名字，认识你很高兴。”萧珞说。 五个人决定在离云港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向秋栎山进发。这个萧二少爷没什么架子，很和善，还有些健谈，是一名二阶格斗家。 直到认识了萧珞，秦陌才有了比较，潘迪也是一名二阶格斗家，不过他才十三岁，而这个萧珞，比秦陌大一岁，却也才二阶。要不就是说明修炼的确很难，越到后期越难提升，要不就是说潘迪确实很强。 总之，不可能说这个萧珞太弱吧，毕竟秦陌不认为自己能够打过他，给对方留点面子，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 五人结伴向秋栎山走去，秦陌问那个江湖碑是什么来历，萧珞并不是战士，还有兴趣去参观吗？ “同为武者，何必分那么清楚？我相信只要知道的人都会去看看吧，你还没去过吗？” 秦陌说这是自己第一次来幽雪国，从小一直生活在烈空深山，很少出去，这次黑魔法师血洗烈空山后，那个地方暂时不能居住了，自己才走了出来。 萧珞眼中露出一丝怜悯之色，对于不久前烈空山那场灾难感到痛心，世上又少了大半的战士。 “难怪以前没听说过还有人姓百里的，可恨我们一直找不到黑魔法师的老巢，只能零散的打击，很被动。” 听萧珞说，很多低级黑魔法师都不知道自己的总部在哪里，抓到几个，要么死也不说，要么只是供出设立在世界各处的临时据点。 说起这江湖碑，那是一个传奇女剑士修炼的地方，当人们发现它的时候，女剑士已经不知去向。这是这么久以来秦陌得到的唯一关于韩韵的线索，不管人去哪儿了，也要上山去看看。 一进入秋栎山，气温骤降，事先准备的衣服也派上了用场。迷蒙在雾霭中的森林，浩淼幽远，神秘莫测。林中奇花错落，目不暇接，猿猴在高处啼叫，野兔在浅草进食，一片生机盎然，如梦似幻，和烈空山的贫瘠相比俨然天堂与地狱。 脚下的地面很多部分已经有了小面积的积雪，这时几人突然转入一条岔路，看得出这条路是新铺的，听说正是因为发现这里可以通往“江湖碑”，才开辟出来。 “你顺着这条路走，走到头就是了。”萧珞突然停下脚步说。 “怎么，你不去吗？”秦陌看萧珞并没有要继续走的意思便问到。 萧珞说那石碑他其实看过很多次了，这次上秋栎山主要还有别的事，他指着一棵高大的树上说：“呐，我为它而来。” 秦陌顺着看去，那绿色树梢上有一团白色的小东西在抖动。 三晴鼠，本名三情鼠，是雪国特有的一种极其珍稀的松鼠，全身雪白，绒毛是所有松鼠里面最为柔软的，性情温和，精灵古怪，深受人们喜爱。 没想到这么一个铁血大男人还会专门跑到深山来抓萌宠，一问才知道，是为了他的心上人苏三小姐而来。 苏家是幽雪国里和萧家势力不相上下的大家族，苏家的三小姐，虽出身金贵却有一颗济世慈心，作为幽雪护卫队的一名医务长，默默支持守卫们的工作。 一次偶然的相逢，萧珞对这与众不同的千金产生了好感，于是也志愿加入了守卫队，她到哪个片区他就跟到哪个片区，谁知道萧珞的情感很快就被传了出去，她就刻意地躲着他。苦恼的萧珞并没有因此气馁，对三小姐的热情只增不减，为了博取红颜芳心，决定来秋栎山亲自抓这能萌化万千少女心的东西，这不刚好就遇上秦陌了。 四个男人动身上树，为了不伤害三晴鼠，他们不能用武器，不能运用功力吓着它，平日与黑魔法师作斗争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却被树上这小东西弄得晕头转向，显得甚是可笑。 每当三晴鼠发现有人靠近时时，它总会停下贪吃的嘴，敏捷地跳到另一棵树上继续啃着它的果实，然而那树的末梢无法承受人的重量，他们不得不重新爬上另一棵树。 至于三晴鼠名字的由来，最早的记载是几千年前： 雪国公主爱上了一名勇士，然而遭到了国王和群臣的反对，她被软禁在一座高高的塔楼，两人终日不得见。然而大半年过去了，父母每次看望她却发现她心情都很好，越想越不明白的父母后来在房间中发现了一堆字条。 原来公主都在和勇士秘密通信，只是始终无法查明谁在当他们的“信使”，最后经过全天无死角的对塔楼进行监视，发现了每到夜晚，一个雪白的小球总会沿着墙面滚上滚下，那便是多数人第一次注意到这有灵性的动物。 这是公主在小时候救下的一只受伤的松鼠，看它全身白似雪，是种从未见过的品种，就带回王宫一直养着。公主有个可爱的弟弟，不爱跟哥哥们玩，偏偏缠着她，整天把这三晴鼠拨来拨去的虐玩，弄得公主很是头疼。 直到有一天，国王带来一个男孩，每天陪小王子练武，他的注意力总算转移了，从那时候起，公主就开始关注这个不知是哪儿来的男孩。他有一身同龄人无可企及的武艺，又有谦逊的性格，公主对他产生了爱慕之心，便是那名勇士。可以说，三个人一只松鼠，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得知两人私信后，国王一怒之下，把勇士发配到前线去打仗，在这里遇上了渴望建功立业的小王子。若是想要继承王位，必须有能够服众的功绩，不然如何在那几个哥哥里脱颖而出。有一次敌人落败，王子带领一支队伍追击，不料中了埋伏，全队被掩埋在厚厚的冰雪下。 那名勇士放心不下后又跟了去，赶到时只看见茫茫的大堆积雪。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冒出几只雪白松鼠，和王宫中那只品种很像，它们焦躁的在雪地上刨着。勇士立刻徒手挖出了一个大坑，热血融化了大面积积雪，终于救出了结成冰的王子。说来也巧，松鼠挖的那片雪地下正好就是王子，以至于让他成为当时唯一的幸存者。 “等我当上国王，就给你和姐姐赐婚。”病床上的王子对勇士说。 可当雪国大军凯旋的时候，却听闻公主已有婚约，国王把她赐给一个身份尊贵的王公贵族，说到底还是说勇士没有高贵的血统。王子带兵夜袭王城，救出了困在深宫的姐姐，最后在城外把兵权交还之际，留下了一句“可笑的阶级。”，便只带上了部分与他出生入死的部下，三人从此在历史上销声匿迹。 在这段记载中，一种松鼠扮演了神奇的角色，它系在三人之间，串起了三种人间最宝贵的情感：亲情、友情、爱情。故后人称它“三情鼠”，久而久之就演化为三晴鼠。后人都把这种有灵性的松鼠看做是上天所赐的礼物，若是有只三晴鼠特别喜欢跟着一个人，那这个人就会得到世间最真挚的情感。 “行了，别在这看笑话了，快去快回，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萧珞的话从树上传来，打断了还沉浸在童话故事中的秦陌的思绪。 秦陌便沿着这条通往江湖碑的路走，两旁的树上窜出好多三晴鼠，它们居然什么也不做，探着圆鼓鼓的脑袋，静静地看着秦陌，像在迎接却又像是在送行。 第六十八章 江湖有碑 这萧珞还挺有想法的，送只三晴鼠给心上人，的确比金山银山管用，和那些只知道用钱把人砸得喘不过气的富家子弟大不一样。 背后四个男人在树上跳蹿的声音消失了，独自在木板铺成的路上走了很久，不知不觉间天空也有雪花飘落。 秦陌抬眼望去，前方出现了一片高地，上面已经全部被冰雪覆盖，细碎的冰屑就是从上面吹落下来的。踏着亮白的石阶而上，只觉越来越冷，不得不动用一些精神力来抵御寒气。 山上的树都被裹成银白，这里已经看不见路了，也可以说处处都是路，因为脚下踩着的都是同样高的雪。径直穿过层层的叶障，突然劲风乍起，眼前出现了一片辽阔地带，头上有压得很低的浓云在翻涌，一捧冰花打在了秦陌脸上，这里的温度又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秦陌冻地直打哆嗦，一个没站稳就滑倒了。这里除了四周的树再也没有别的遮蔽物，高天上吹来的风根本躲不开。因为山顶的环境恶劣，即使是夏季也很少有人来，可是走了这么久，江湖碑又在哪儿？ 正在左顾右盼之际，云中有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听起来体型还不小，带着一阵狂风卷过，天上的积云突然散开，刺眼的阳光射来，在冰雪的反射下更加夺目。 在远处陡然出现了一座冰山，刚才还是那平旷的茫茫雪地，怎么眨眼间就多了这么个庞然大物？ 在那阵怪风之后，万里无云，原本灰暗的地界被热烈的阳光照了个通透，置身于白茫茫的一片，心灵也被洗涤得纤尘不染。 秦陌想绕到冰山后面看看，可是走了没多远，脚底踩着的感觉和刚才不一样了，乍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地面出现了道道裂缝，像一面镜子被击打后留下的纹路，随后扩散到整个视野所及的地面。 原来自己早已身在一片冰湖之上，秦陌站在一块独立冰面上，周围全是断裂的大冰块在摇晃。 那座冰山……秦陌凝视着那湖心的冰山，心中已有了些猜测。 通过一条稳固的大冰块构成的路线跳过去，冰山还在几十米外，只能走到这儿了，秦陌的前方都是碎得不能立足的冰。 一道不起眼的闪电劈下，包裹着山体的一层厚厚的冰由上而下缓缓裂开，秦陌拄着灵殳，静静地等待。没过多久，冰山的上半部分竟然变成了微红色，而那光滑的壁面上，逐渐显出两个汉字：“江湖”。 这两个字像落石投入深井般打破了秦陌内心的平静，那臻微入妙，雅逸隽秀的字迹，不就是朝思暮想的韩韵所独有的吗？可这印在山壁上巧夺天工的两个大字居然是韩韵的剑气所致。 这说来就厉害了，要是在普通石头上刻字倒不足为奇，可听萧珞讲，经专人分析这块山一样的石头应该是天外来物，一是因为周围的山体质地和它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二是整个湖床就像是被砸出来的天坑。 石头的硬度很高，用剑刺用斧劈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是再加上精神力也只是浅浅的细纹，这如同在纸上随意挥笔而出入石三分的字，足以见得韩韵深厚的功力。 从发现这里的那天起，人们把这片未名湖叫做“江湖”，他们认为这是韩韵为这片湖起的名字，可他们并不知道“江湖”在这外来文化里还有别的特殊含义，以为就是一个以“江”为名的湖而已。 韩韵是想干什么，在这里试剑江湖吗？ 此刻艳阳高照，得益于那阵怪风吹走了遮天的重云，好在脚底厚实的冰面暂时还没有什么变化，可江湖碑上的冰层还在开裂，怎么那石碑上好像还有字？ 秦陌清楚地看见“湖”字的下面又慢慢冒出了一点其它的东西。 碑？ 应该不是。 那是两条以竖线为对称轴，同时由外向内弯曲的曲线，两条线越来越近，看似要相交，可是又出现了一横将两线条贯穿，至此以后，两条曲线又向外弯曲回原来的距离。 这是…… 一对反向的括弧中间被一横贯穿，这是双鱼座的符号！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句话出自《庄子·大宗师》，语文课上学过。 如果用浪漫一点的翻译方式大致意思就是：水干了，两只鱼暴露在地面，相互吹气来湿润着，吐着唾沫让对方生存着，与其这样艰难的相爱下去，不如忘记彼此在江湖里畅游。 看到这里，江湖碑的真实含义如晴空霹雳般打在秦陌心头，韩韵的意思很明显，是让秦陌忘了她。 这石碑上的真正意思，还真只有秦陌才看得懂，多了那个只存在于自己世界的符号，这不是写给自己的又是给谁呢？ 这不是什么湖名，更不是什么武林，然而这里的人却不知道其中真意，只是认为有一名女剑士想证明自己的实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韩韵毫无预兆地就提出分手，是自己哪些地方做的不好？父母发现了不同意？还是突然检查出来身患绝症？哪怕是最后一个，秦陌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什么狗屁的拖累不拖累，这种桥段只能存活于无聊的剧本里。如果在她剩下的日子里连秦陌都不能陪在她身边，给她快乐，那存在了这么久的感情和易碎的玻璃有什么区别？ 秦陌伫立在冰面，凝视着那一条横线，他很想知道，阻碍两条曲线相交的那条横线究竟是什么。这个典故和这个符号用得恰到好处，也只有韩韵能想的出，秦陌是自叹不如，寥寥三个字符，却胜过千言万语。 终究是不肯见我…… 思绪万千后，秦陌仰头看着天，这天似乎也不如刚才那般晴朗，心中的阴郁还真能影响眼中的世界，此刻就连能使人宁静的冰天雪地也不能让秦陌平静下来。 原以为寻到了韩韵的行踪会离她越来越近，可这心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 直到偏斜的阳光将影子拉长，秦陌终于决定回去了。一直站在这里也等不到结果，可有人还在等秦陌。 整理好心情后，秦陌向山下走去，自己耽搁了太多时间，恐怕他们都等得不耐烦了吧。 直到秦陌回到岔路口，夕阳已经把这片山林的树染成了血红色，那树梢融化的积雪就像血珠般滴落，周围一片死寂，没有看到那四个人，他们已经走了？ 不对，这几棵树怎么和身后的不一样？ 走近后的秦陌突然发现，虽然所有的树都被夕阳尽染，但这几棵树和其他的在颜色上还是有区别的。 一滴水落在了秦陌鼻尖，用手指一抹，怎么有点热乎乎的，再一看指尖，是血！ 秦陌惊地连连后退，忙抽出武器防身。 离远后仔细一看，那几棵树上，几乎所有的叶子，都是被血涂成了红色，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什么鬼！秦陌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那四个人在抓三晴鼠，就算是抓不到恼羞成怒杀了三晴鼠，也不可能这么多血，那肯定是人的血！ 要喊吗？万一惊动了这山里的“凶手”怎么办？ 正当秦陌又打算逃跑的时候，鞋子上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低头一看，是一只雪白的三晴鼠，正用粉色的肉爪挠着他的裤脚。 “干什么？”秦陌用灵殳轻轻碰了下它。 三晴鼠看见秦陌注意到了它，忙跳开往前跑，跑一段路又回头看看，好像意思是叫秦陌跟上它。 难道是去找萧珞他们？看三晴鼠跑的方向刚好是来的时候岔路口那条没有走过的路，那地上居然还有三晴鼠回来留下的血脚印…… 真要跟着上山吗？也许山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萧珞几人的身手都不错，他们都应付不了，自己去不是白白送死？ 现在跑还来得及，别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送了性命。 可犹豫后再三的秦陌还是决定去看看，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定义为童话的故事，三晴鼠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就像很多动物能预测灾难，那它说不定也能预测生机。 就在很远的地方看一眼，再见机行事，说不定他们需要这微不足道的帮助。 前面的三晴鼠无声无息地奔跑着，秦陌也把追赶的脚步声压到最低。说来也好笑，一只松鼠都不怕危险，自己还怕什么？ 三晴鼠在一个地方突然拐进旁边没路的树林，秦陌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又前行了一阵，天已经完全黑了，三晴鼠突然停在了原地，前方出现了一处林中开阔地带。 秦陌站在一棵树后朝空地看去，我的天，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看见空地上有很多只庞大的怪鸟。不对，那是一只鸟，只是它有很多颗头…… 怪鸟的每颗头正分散朝四面八方张望，秦陌怕被发现赶紧缩到树后。 灵机一动，用手机伸出摄像头无声地拍了一张，然后缩在树后偷偷看，由于屏幕会自动调节光亮，所以不会太刺眼以至于被发现。 第六十九章 九头鬼车 捕捉到静止的图像后很容易看出，那怪鸟有九个头，重叠到数不清的翅膀，一身羽毛是透亮的血红色，长而扁的喙，拖着一地顺而密的尾巴，漆黑无光的眼是它全身唯一不同的颜色。 虽然是一头外表凶煞的妖兽，可它每个脖子上，竟然都系着一圈绳子，连着身后的一辆黑色的车厢。 而怪鸟前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这人正是萧珞！ 不过他身上没有半点血污，只是不知为何昏迷不醒，其他人去哪里了？ 正当秦陌胡乱猜想之际，有个东西从身后将他紧紧地勒住，一顿时阵刺骨的寒冷席卷全身。 此时林间响起了秦陌全身骨骼摩擦的声音，无法呼吸，往下一看，一只结冰的巨手正抓着自己。 巨手抓着秦陌向上而去，冰冷的枝丫打在脸上，忽见一弯幽冷的寒月当空，自己竟身处半空，面前是一个体型巨大的怪物，正用血红的双眼盯着自己。 它全身接近透明，像冰块的颜色，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头上是一对弯曲的双角，冰锥一样的尖牙泛着点点寒光，背后还有舞动的巨翼偶尔遮住高天让月光变得朦胧。它一只手握着秦陌，一只手持一支冰矛，静静地吐息着，秦陌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冰霜。 这是……这怎么看着那么眼熟……这是石像鬼！ 和上次遭遇不同的是，这个石像鬼就像是冰做的，没有血肉之躯。 浑身早已僵硬的秦陌看得发怵，这下完了，叫你多管闲事，现在连拿武器的力气都没有，还跑得了个卵。 秦陌姑且就称它为冰晶石像鬼。 谁知这冰晶石像鬼并没有立刻弄死秦陌，而是飞到了空地上，将秦陌扔到了那车厢边，也就是离那九头怪鸟只有一小段距离。 看见一个大活人投来，九个头纷纷躁动了，争先恐后地朝秦陌啄来，那腥红的大嘴还挥洒着红色液体，秦陌好像懂了，刚吃过人…… “噢——看看——这意外的收获可不小。” 车厢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拖得老长，一听就是那种骚得不行的语气。 这时怪鸟立刻安静了下来，生怕打扰了车内的人说话。那车厢也被前面的鸟映染成了诡异的血红色，虽然有车窗，还是敞开的，但里面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秦陌是吧？年纪不大，能耐可不小。上一次——让我损失了两个石像鬼王，我不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居然说石像鬼王是她的手下！这人可能已经到了逆天的地步，不，她不一定是人，秦陌根本没看到她的样子。 “你是谁，抓我干什么？” 秦陌提着胆子问道，这么说来，上次被八翼石像鬼王抓住就是她指使的。 此话一出，秦陌整个身体凭空浮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向红色车厢飘去，眼看就要撞上，门突然开了，一跟头栽进去，背后的门又自动关上了。 这是一片漆黑的空间，明明有窗户有门却好像一点缝隙都没有，车外的光线根本不能穿透进来，车内的情况也就一点也看不见。 这时一个冰凉锋利的东西抵在了秦陌下颌，就像刀尖一样，托着将他的头往上抬，秦陌只能顺着立起了身子，丝毫不敢乱动。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女人的声音响起，却怎么也不像是车厢内传来的，按判断至少也有十几米的距离，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位姐，能出来相见吗？总不可能做个交易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吧。” 秦陌掏出手机，刚把灯光打开，想看看究竟，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抡翻在地，打的秦陌在原地转了不知道几圈才趴地上。 “你那是什么东西！快……快给我收起来！再让我看见马上要了你的命！”女人显得很焦躁地说。 被打蒙了的秦陌乖乖收起了手机，他可是一名实实在在的二阶战士，可以说体格是绝对过硬，竟被一个女的一掌打到晕头转向，自知利害的他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既然她说做交易就交吧，至少还有点理性，不像一些见人就杀的妖魔鬼怪。 “你说，什么交易？” “帮我找一颗能够使人返老还童的珠子。” 女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原来秦陌已经被打得来背对她了，只是黑暗中一点方向感也没有。 原来是个老女人…… 难怪怕被看见，这绝对就是那种见光死啊，还痴心妄想找到什么返老还童的珠子，鬼大爷给你找。 不过秦陌还是假装了解情况地问：“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 “那我怎么帮你找，你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找到？” “魔典上说，这东西只有灵魂力超群的人才能够感应到，我想你就是我需要的人。” 魔典？难道是魔族的人！ 秦陌惊出一身冷汗，其实他早就应该猜到，这冰晶石像鬼和九头怪鸟守卫的，又怎么会是寻常之人。 这时一阵怪异的阴风吹过，这密闭的空间内产生了气流，想必是那人又接近了秦陌，果然，秦陌的胸口被一只手掌按着，可这么近的距离，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接下来，一个尖锐的物体刺破了秦陌的衣服，他终于感觉到，这就是刚才放在他下颌的东西，分明就是女人的指甲！ 那东西很长很锋利，直接刺进了秦陌的身体，与其说那是指甲不如说是利爪，感觉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个人而是野兽。 然而秦陌根本不能动弹，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利爪就刺进了他的心脏，除了感受钻心之痛以外，秦陌连呼吸都不敢继续，那样痛苦只增不减。 短暂的停留后，女人拔出了利爪，秦陌跪倒在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就像刚做完什么大型手术一样，动一下就会痛及全身，虚汗直冒。可他却发现心口并没有刚才痛了，甚至连伤口都没有，更别说流血了，难道自己刚才都是错觉吗？ “你是人是鬼？”秦陌问到。 听到这话，那女的竟然一阵怪笑，过后说：“你觉得，是人你一定会活吗？是鬼你一定会死吗？” 秦陌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是好像自己确实没有死，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被动了什么手脚。 不出秦陌所料，她果然在秦陌身上种下一种魔咒，除了她无人能解，可以说不管秦陌身在何处，她都能掌控其生死。 “拿回宝珠，还你性命，公平的交易。”女人阴冷地说。 可笑，在悬殊的差距面前，还想谈公平的交易？秦陌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好笑，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帮这个老妖怪找到宝珠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了。 “记住，别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不介意等下一个让苍灵古树开花的人。” 又是找珠子？这让秦陌突然想起了尤卡斯的任务，虽然找的不是同一个珠子，但会有什么联系吗？她和尤卡斯，谁更厉害？ 当问到要怎么联系她时，她却不肯说出具体位置，只是说到时候她自然会找到秦陌。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战士经过这里？”交待完毕后，女人又问。 “战士的话，你面前就有一个。” “刚才有三个人跟我玩花样，被我拿去喂鸟了。” 女人的话漫不经心，却让秦陌听得心惊胆寒。 “没……没有。” “行了，你可以走了。” “外面那个是我朋友，我要带他一起走。”秦陌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便毫不犹豫地提出要求。 “带走吧，废物一个，都能吓晕过去，我留着也没用。” “哦还有，前些日子我有个朋友中了黑魔法师的七星魂祭，你有解药吗？” 女人突然沉默了，过了一阵才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有解药？” “与这些怪物为伍，不是魔族又是什么？然而黑魔法师好像已经归附魔族了。看你的架势一定是个说得上话的人物，所以如果七星魂祭有解药，那么你一定有。” 女人竟大笑起来：“你说是就是，不过——你确定你朋友还活着？中了七星魂祭的人是熬不到现在的。” 秦陌顿时心生担忧，不知道玄夕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距离上次受伤好像有几个月了吧。 “能让黑魔法师用七星魂祭的人，不简单，噢我想起来了，听说几个月前有个去抓你的分队至今还没有下落……那么——我凭什么要帮你。” 遭了被发现了，可秦陌还是不慌不忙地说：“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需要她帮助，没有她我很多任务都不能完成。”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我知道解药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你又何必计较呢。” 秦陌面对着无边的黑暗，虽然他看不见对方可他知道对方一定看得清自己，所以言行举止都不能表现出心虚的迹象，否则被发现了自己答应替她做事只是缓兵之计就没好果子吃了。 女人的脚步声响起，却是在慢慢变小，明显是离秦陌越来越远，在这个寻常马车大小的车厢里，竟还有空间可以走动？而且听起来，女人好像走到了很远的地方停下了，接下来有翻东西的声音，不过听起来都很微小，要不是这车里绝对安静，那么远的距离是听不见的。 这就有些诡异了，这车厢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好像有个很大的空间，感觉就像是一个放大的乾坤袋。 第七十章 浊浪月隐 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二三四……五九、六十，一共六十步，如果按一步六十厘米来算也有三十多米的距离，这绝对是一个普通车厢容不下的距离。 “拿好了，只一个人的量，掉了可别再来找我。” 秦陌握住了一个小瓶子，就像握着一条命一样珍贵，这女人还算得挺精，多的不给，怕被拿回去研制方法吗？早知道就说三个人中了七星魂祭了。 不过能拿到解药就不错了，这样就可以马上回浊浪之森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突然一抹亮光出现，秦陌看到了一扇敞开的门，竟然就在自己前方，向外面看去还能看到那九头怪鸟的后背。 “你可以走了，我还有事要去办。”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陌无奈地摇摇头，往车外走去，也不知道是在跟谁有意无意地说：“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这歌词还没念完，后背就透彻地挨了一脚，直接飞到了地上萧珞的旁边。 “滚！”一声哀怨惊起林中群鸟。 秦陌刚爬起来，一阵邪风生起差点又把他吹回地上，抬头一看，原来九头怪鸟已经拖着车子飞在天上了，车厢两边各有一只手持长矛的冰晶石像鬼，原来附近还隐藏着一只…… 这出行的阵势，携风卷云，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秦陌突然想起方才江湖碑那里的怪风，莫非那时恰巧就是她经过？本以为是只飞龙什么的，如此一想还真像是她。 这么说自己现在已经在帮魔族做事了，可这也没办法，除了答应，就是死。 “别装了，人都走了。”秦陌拨了下地上的萧珞。 可摇了他很久还是没睁眼，还真是被吓晕死过去了？也难怪，那种同伴被吃的血腥场面秦陌是没亲眼目睹，光是想想就觉得腿发软，和这恶魔的交易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不知不觉接了两个找珠子的差事，这是巧合还是…… 好在经过秦陌试探，这女的是为改变她容颜而来的，这东西魔族拿去也不能掀起多少风浪，只要别让她知道自己还在找什么就行了。心中突然就藏了两个秘密，一个说出去会送掉千万人的性命，另一个说出去又会丢了自己的命，这真的是叫憋出人命来。 背着昏迷的萧珞艰难地往回走，这人可真沉，加上秦陌有伤在身，先是被石像鬼捏的全身骨头都酥了，再是被那老妖婆抽了一巴掌，最后还被一脚踢出车，这就是嘴贱的下场。 可说到底，秦陌拥有的这身灵魂力，迟早也会被他们找到，现在这结果也不算太坏，至少得到了七星魂祭的解药，美中不足的就是搭上了自己的命，虽然胸口没有伤口但总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百里兄弟，你……你怎么来了？”走着走着背上的萧珞总算是醒了，秦陌把他放下，终于松了口气。 他眼中露出一丝哀伤，一路上还没看他如此失落过。 萧珞把秦陌走后的经过一说，原来他以为那魔族的妖人是在找秦陌，这山中四下又没人，找战士不就是要找刚往江湖碑走去的秦陌吗？ 萧珞见来者不善，此人不仅有传说中的妖兽守护，还有闻所未闻的九头怪鸟驱车，秦陌要是落入她手中一定没好事，于是产生了冲突，谁知三个随行高手瞬间被撕碎，萧珞目睹了九头怪鸟一口一口把他们吃下去的情景，这才想起要逃跑把他们引开越远越好，最终还是在那片空地被追上了。 听完萧珞的陈述，秦陌心生感激：“看来这一趟，我没白回来啊。” 秦陌只能说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昏迷的萧珞，他说的那些九头鬼车应该已经走远了。 “你是说三晴鼠带你来找到我的？”听完秦陌的讲述萧珞的神情更加不可思议。 “好兄弟，今后若是有用得着萧某的地方，定当竭尽全力！” 两人都为刚认识的这个新朋友感到幸运，对秦陌而言，尽管萧珞保住的并不是自己的行踪，对于萧珞而言，尽管秦陌赶来时已经没有了危险，但至少他们的本意都是为了对方。 “姐姐近来可还住的习惯？”一身翠绿罗裙的女子在窗前一个人身旁跪坐下来。 玄夕静静地望着窗外已久，平静的湖面正如她静默的内心，秋风扫不起半点斑纹，只是湖边的小路早已被落叶染黄，有几个下人正忙着打扫。 “还好，他们呢？”听见南宫袂在说话，她也回过神来。 秦陌离开后，南宫袂一直以姐姐称呼玄夕，这些日子来，两人接触不少，相互之间也算是习惯了。 三个女的在这月隐乡可算是受到了贵宾级待遇，除了活动范围有限，其余方面都是按照最高规格的礼遇对待，要说哪里不周到，可能就是玄夕觉得这里提供的衣裙太华美，穿着反而很别扭。 “像往常一样，又开始训练了。” “走，去集市看看。”这时玄夕起身，说走就走。 南宫袂一听要去赶集，顿时来了兴致，跟着就跳了起来，一旁看书的伊莎黛拉也精神万分，师傅留给她的这些医书太枯燥了，她也想出去玩。 “你就别去了，听话。”玄夕拍拍她的头，并不易察觉地眨了下眼，“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伊莎黛拉只能一嘟嘴，可姐姐的暗示总是有用意，虽然很想出去玩，也只能留在这里看书了。 秋风阵阵凉，这里的人都还穿着单薄的制服，红的蓝的绿的，分别是枫蝶翡所属一系的师兄弟，各自修行不同秘术。 来往的还有结伴而行的妇女，穿着宽松的衣袍，倒不像是组织内的人，这些女的都是往山后面的树林去，有几个面孔几乎每天都会见到。 一出园区，玄夕并没有在一路的商铺停留，而是直接朝月隐乡边缘的田间走去，南宫袂也只好跟上，看玄夕盯着田地迟迟不说话，心里也有些急了，终于忍不住问：“姐姐对庄稼也感兴趣呐？” “没，我就随便看看。”玄夕心不在焉地答到。 那远处环绕的山崖上，每隔一定距离都有白衣护卫看守，想要带人溜出去而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 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玄夕总算有离开的意思，南宫袂也就默默地跟着她往回走。对于这个新认识的姐姐，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觉得这个女的很特别，有一种别的女子没有的气场。 “这种的是小麦吗？”玄夕突然问到。 “啊？好像是吧，可说来也奇怪，这个地方常年不见什么阳光，怎么能有个好的收成。” 玄夕并没有回答，而是往集市走去，她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每路过一家店都要进去看看。 南宫袂真没想到还有人能比她还爱看热闹，走了一天的路，腿都没多少知觉了，以前在山里一个人忙上忙下的也没这么累。 直到天黑，南宫袂是被扶着回到园子的，两人还提了各自买的东西，而玄夕手里的全是还在屋里“嗷嗷待哺”的伊莎黛拉的零食。 晚餐过后，玄夕又独自站在窗前，看着湖边树林隐约有几个身影，原来是白天见到的那几个女人。她们匆匆地走出了树林，一边走还一边整理衣服，这时又有一队女人和她们擦肩而过走进了树林。 南宫袂走过来，很明显她也看见了，惊地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那个不让进的树林里有什么？”玄夕见她这般模样便问。 “不……不知道啊。”心里却想这纪律严明的月隐乡竟也有这等污秽的交易，并且还在开阳师伯的园林内，可她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好装作不知道。 “你们在看什么呀？”这时一颗大脑袋凑过来，伊莎黛拉刚在窗前冒出头就被南宫袂摁了下去。 “来妹妹，姐姐给你梳头发。”南宫袂把她拉到一边坐下。 “都晚上了还梳什么头？”伊莎黛拉不解，好奇的目光还是投向窗户外。 南宫袂最喜欢给这个小妹妹梳头发，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发色，就像一个玩偶，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看着两个还在闹腾的人，玄夕面色凝重，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床前的一个黑色袋子上。 那是玄夕的乾坤袋，由于换了服装携带不便就一直压在枕头底下，倒不是说不安全，其上有自己精神力凝成的绳结，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打开的，只是现在精神力受限制，想要解开很费劲，于是一些常用的东西就拿出来了。可问题在于，本来枕头下的袋子是看不见的，现在却能看见袋子的一个角。 “今天这屋子可有其他人来过？” 伊莎黛拉不顾背后玩弄她头发的人，拆开了玄夕给她带回来的糕点盒子，先塞一口进嘴里再说：“除了送饭的姐姐来过，都没别人了。” “你除了吃还能说点别的吗？” 南宫袂的语气带着些宠溺，手指摁了下伊莎黛拉的头，又转头玄夕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跟了玄夕一天，觉得她今天特别奇怪。 第七十一章 全民皆兵 据伊莎黛拉所说，除了那个每天固定给她们送餐的下人以外，就连蝶梦轩主也没进来过，并且她自己今天也没碰过乾坤袋。 “这么大一座楼台都能隐形遁迹，想要藏一个人还不简单？” 玄夕这番话直指这里的女主人蝶。 近日，玄夕总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感觉到有人在监视她们，而能在主人眼皮子底下窥探来客的，除了主人自己，还会有谁能如此轻而易举。只是玄夕一直没有惊扰那双游荡在黑夜中的眼，只要没有杀气还是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 从今天这挪动过的乾坤袋看来，她好像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呕天呐！”伊莎黛拉惊叫，“蝶姐姐人那么好，怎么会随便拿我们东西呢？” 玄夕瞄了她一眼没说话，在这小姑娘眼里，哪个姐姐哥哥对她不好？有的时候玄夕也搞不清楚，自己和这鬼灵精到底是什么关系，命运不容许她和别人有过多牵扯，也许就只是朝夕相处的室友关系，可在伊莎黛拉心里恐怕早已把她当作亲人看待了。 接下来玄夕所说的，让这两个整天带着度假心情的人不得不开始眉头紧锁。 从一到月隐乡的那天起，玄夕就有种奇怪的感觉，穿过层层迷雾与树林后，久违的天空并没有解除浊浪之森的压抑感，而似乎是更加沉重。 起初她以为是这阴郁的天气造成的，可一路走下来是浑身不自在。在一般人眼里，夜深人静的静叫做静，可在玄夕眼里，敛气凝神才是静，她发现这月隐乡静得可怕。到了开阳的庄园，这种感觉却荡然无存，这里流淌着习武之人应有的气息。可问题就在于，她不相信整整一个乡，都找不到一丝武学之气。 于是她今天出庄园探个究竟，从月隐乡外围的田间开始，在那里观察了一个小时，这里的麦田早已收割完毕，从麦秆的高度和切口的角度来看，一大片农田的收割就像是一人所为。若镰刀的锋利决定切口的平整，但精准的刀法和速度可不是普通农夫靠日积月累熟能生巧就能来的。 从山上挑柴下来的樵夫，步伐稳健，每个人都是满满一担柴。他们砍柴似乎并没有统一的时间，而是陆续回家，然后拿一些卖到集市。有趣的是大概每十五分钟就会有一个樵夫从山里回来，而他们行走的路线都相差无几，就像巡逻队一样。 医馆的大夫总是用右手抓药，因为他有一只难看的左手，乌中带紫，可能是怕病人看着会更不舒服，总是遮遮掩掩，也可能，那原本就是一只善于用毒的手。 酒家的掌柜接收各国钱币，有的像刀有的像铲，还有一些圆钱，可是找回给顾客的从来没有圆钱。听南宫袂讲，这种钱的样式在某几国好像更流行，意思是老板可能就是其中某国人，可在玄夕看来，如果将圆钱磨光边缘用来投掷，却是一种不错的暗器。 街上有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坐在墙角静静地看着往来的行人，偶尔向靠近的人乞求点施舍，看他们成天坐着，那裸露在外精壮结实的双腿可一点也没退化，加以训练感觉一跃上房顶都不在话下。 两个女的不得不对玄夕细致入微的观察感到佩服，听她这么一说，这里的确有很多可疑，然而玄夕的分析还在继续。 这个月隐乡可以说该有的人都有了，但总觉得还是缺了点什么，直到晚上玄夕再一次看见在树林进进出出的妇女才找到答案——这么多天还没见过一个孩子，准确的说是婴儿。 如果先前一切假设成立，那么月隐乡的新生儿都会在庄园林中某处集中抚养，他们的生母或者奶娘也会按时去照顾。这么做的目的，可能就是培养月隐乡新一批的“乡民”，他们从小接受严格的封闭训练，可以说从记事起，导师就是他们最亲的人，对于各种要求那是绝对服从。 “啊？原来是这样。”南宫袂嘀咕道，“我还以为那里面……” “你还以为什么啊？”伊莎黛拉疑惑不解，抬头用水润的大眼盯着南宫袂。 对于这个小朋友的问题，她装作没听见，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糖果糕就塞她嘴里，这孩子的嘴是闲不住的。 好一个浊浪月隐，全民皆兵，这表面宁静的乡村，兴许能悄无声息地吞灭一支精良的军队，这韩国背后竟然隐藏了如此可怕的力量。 在玄夕看来，能够将修为隐藏让别人误以为自己无害的人一定不简单，然而在庄园外整整一天都没有察觉到一丝流露的武学之气，终于才知道，可以说园内只是学校，真正毕业了的人，早已出去执行各自的任务，高手在民间！ 也许这种做法能防范于未然，假使某天此地被外人发现，也只会认为是片无害的村落，正如那个找开阳比武的年轻人，可能认为整个月隐乡不过只有开阳和几个弟子练武而已。 “说到隐藏，可能没人比你那个蝶姐姐藏得好。”玄夕向四周看了看，“想必此刻她正躲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偷听。” 其实玄夕根本没发现有别人，她只能猜测，不料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息有一丝细微的波动，只要躲起来的人自乱阵脚，她总能察觉。 还没等二女发问，玄夕的身影早已闪出房间，还真有人在偷窥，吓得二女抱在一起，总觉得角落里有双眼睛在看着她们。 来到走廊，空无一人，只有稀疏相隔的两排灯火在湖上随风摇曳。 刚才分明能够感觉到她走过去了，可当玄夕追过去时，再也探寻不到分毫气息，猛地回头一看，走廊那头背对自己站着一个人，正是蝶。烛火映照在她蓝色长裙上，泛起幽蓝光华。 她回头看了看玄夕，幽暗中有一丝难以觉察的浅笑，随后朝三人的房间走去。玄夕暗想大事不好，里面还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蝶究竟是想做什么？玄夕毫不犹豫地冲了去，凭借她引以为傲的速度很快就逼近了蝶，可刚欲伸手去抓她，她又瞬间消失在咫尺之间，只留下一只静静飞舞的深蓝蝴蝶。 坏了，玄夕为自己的急躁感到懊恼，这分明是中了那个女人的计，刚才那是蝶的幻术，其真正目的是为了让玄夕迷失在这怪异的回廊。 这是蝶修行的独特隐术的杰作，在这蝶梦轩里的每个亭台、房间和通往上下的楼梯口，都有特定的到达方式。三座高台三层回廊九个楼梯口，你所见到的对面不一定是对面，换句话说，从一台的底层上楼梯出来有可能真实位置是三台的顶层，从长廊这头走到那头也许依然在原地。其错综复杂的排列让未经训练的人不敢轻易来蝶梦轩，每天安排服务的下人都是牢记了从大门通往三女寝室的走法，正如玄夕和南宫袂出去时所记下的路。 经过刚才的追逐，玄夕来回穿越了长廊，现在她究竟身在何处已经混乱了，因为蝶只告诉了她们从三人寝室通往大门和到她居室的路线。 玄夕推开高台内的一扇门，这果然不是她们三人的房间，显然，她迷路了。 一筹莫展的玄夕走在空荡的长廊，偶见在湖岸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蝶，看另一个的身影好像是翡，他们两个在交谈着什么。 既然蝶在湖岸，玄夕也就稍微放心了，至少她没去她们房间做什么，接下来就是冷静地想想出去的方法。 “刚才真的好险，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她发现了。”蝶摸着胸口，刚才跑得太急，心还在怦怦直跳。 “师傅吩咐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翡看着少有失态的师姐问道，“她不会追来吧？” “放心，我已经变换了阵法，现在连她们唯一知道的两条路也被打乱了，不过那东西还没找到。” “要找什么东西，不能直说吗？” 黑夜中多了一个人的声音，平静冰冷，正如她手中寒气肃杀的银白利刃，此刻正架在蝶雪白的脖子上。 天空响起一声惊雷，黑云滚动，剧烈地翻涌之后，一丝白光穿透云层而来，那不是电光，好像是在月隐乡从未见到过的……月光。 虽然蝶看不见身后，可从翡惊恐的眼神中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这么短的时间，莫说破解出路，就是告知她具体的走法，也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追来的，此时玄夕出现在她身后，真是匪夷所思。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方法，既然找不到出路，大不了不走路便是，玄夕是直接跳出长廊从湖上飞过来的，外面看里面不真切，可从蝶梦轩看外面确是真实的。换做是以轻功见长的翡想必也能过来，只不过身处湖边的他要想飞进师姐的房间可能还是得迷路吧。 “有话好说……”翡见玄夕已经威胁到师姐的安全了，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劝道，“先把武器放下，我带你去见师傅，有什么问题他会帮你解答。” 第七十二章 难言之隐 秋栎后山腰，雪落三尺寒，这里有一个特别的小村庄，村里住着一群精灵，和人类村落没什么两样，各种供游客使用的公共设施和建筑都是依照人类的尺寸修建的。 在萧珞的带领下，两人来到精灵村的一家旅店暂住一晚，山下便是幽雪国的中心地带，萧家就在其中。 由近到远，地势越来越高，各式各样的建筑层层叠叠的排列在这浩大的“缓坡”上，万家灯火璨若星河。越远处完全成了月光倾透的冰雪世界，那伫立在天边，横可贯千里，竖能通九霄的，就是闻名世界的落神雪山，再也望不见更远，仿佛那就是天的尽头。 “老板，来两间客房。”进了大厅，萧珞大喊。 “好的呢，先生这边请。”柜台里跳出一只小精灵。 “赫丽安娜！” “大哥哥！” 两人几乎同时认出对方，这不是那个在古树边住着的小精灵吗，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你们认识啊？”萧珞问。 还好没告诉过赫丽安娜自己的名字，不然就暴露了。原来她爷爷是开精灵旅店的，全世界已经有很多分店了，这段时间她刚好来这家店学习管理，经验就是要从小培养。 “你们是来秋栎山玩的吗？” 秦陌点点头，事情太麻烦，他不想多说。 “那为什么他看上去有些不开心呀？”赫丽安娜说的是还没聊上几句就直接把自己关在房间的萧珞。 说起这件事，秦陌赶忙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三晴鼠吗？” “噢——我知道了。”赫丽安娜突然若有所思地看着秦陌，“你们是来偷松鼠拿去卖的坏人！” 这话说出来差点没把秦陌气死，赶紧说：“你看他锦衣玉服的，像个缺钱的人吗？” 动物是精灵的好朋友，朝夕与共，所以精灵从来不会去伤害他们。秦陌便把萧珞想抓三晴鼠送心上人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说会送给一个有爱心的姐姐，一定会好好对待三晴鼠的，还说萧珞的终身幸福就全靠这三晴鼠了。 “嗯……帮你也行。”赫丽安娜眼珠转得飞快，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你得帮我看一晚上的店。” “……”秦陌无语，“那你干什么？” “我当然是去帮你找三晴鼠啦！” 抓三晴鼠那么困难吗？算了还是别让她去，怎么说还是个小孩子，晚上出去挺危险的。 “别呀，就这么定了，我很快就回来，后半夜你得把那个什么盒子给我玩玩。”说完她就从小板凳上跳了起来，激动地跑到大厅去给员工们交代起来。 这赫丽安娜真的是要成精了，不愧是她爷爷交出来的，就随她吧，要是自己去抓三晴鼠的话说不定又狼狈不堪地回来。 当个掌柜玩玩也不错，秦陌来到大厅，一群矮小的精灵就围过来打量这个临时掌柜。赫丽安娜已经不在这里了，为了能够早点拿到手机，她可是憋足了劲，一头冲进了一夜风雪中。 无聊的时光，秦陌呆坐在一个空桌子旁，因为柜台的椅子是小精灵的，他们很矮所以椅子很高，秦陌坐上去就感觉整个大厅的都盯着自己一样怪怪的。 “老板，来酒！” 木门被推开了，一卷飞雪先飘进来，随后一个满头是雪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环顾四周，眼睛落在了秦陌身上，秦陌也看到了他。如果放在秦陌的世界中看，这个人约摸四十岁左右，留着一头散乱的黑色长发，目光有些呆滞，带有浓重的黑眼圈，面色发黄，消瘦的脸上颧骨突出，杂乱的胡渣一看就只是随意的刮过，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偏偏还背了一把破布缠绕的剑，剑柄已经旧迹斑斑，腰间一边挂着一个葫芦，一边挂着一个竹筒，老旧的青色围脖下，一顶脏变色的斗笠按在胸前，整个给秦陌的印象就是病弱脏乱差。 “客官，您要不要换个位置坐，这是……” 一个精灵走过来想告诉他这是临时店长，可又不知道怎么说。 “不用了，好难得遇到个华夏族人，看他酒菜都还没上，你们速度快点，先来几坛秋意浓。” 随后又对秦陌说：“总算见到个同族人，这顿算我头上。” 原来这个人把秦陌当成这里的客人了，不过秦陌的确也算是客人，看他这么爽快秦陌也不好打扰他的兴致，不巧的是还有个同族人在楼上睡大觉，那个人能说会道，不然也不用秦陌在这陪聊。 秦陌只好给精灵递了个眼神说：“去吧，那就再多来两个菜。” 这做生意的精灵脑子也转得快，就不再多问，跑后台去忙了，不一会就抱来两坛酒。 这“秋意浓”是秋栎山特有的一种酒，看得出这个男人不是第一次来。 刚才有一点不解的是，他明明有斗笠，如果戴上也不至于一头的白雪，为什么要用一只手把它按在胸前。直到他小心翼翼的把斗笠放下来才知道，里面装满了树叶…… “诶？两坛哪儿够？再来十坛！” 这个看上去都要病死的男人竟有这等酒量，引来周围顾客一片目光。 “你好，这个竹筒拿去，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再稍微冲洗一下，谢谢。”他解下一边的竹筒又对另一个精灵说。 秦陌一直观察着这人的一举一动，也没主动说话，看他专心致志地在斗笠里面刨着，偶尔丢出一片看上去不是很好看的叶子。 “你知道这东西吗？它可是个宝贝，只生长在秋栎山中，每年霜打前的最后一批可是最上乘的，今年也不知怎么了，刚摘完就下大雪了，可不能把它们打坏了。” “哦？这些树叶有什么奇特吗？”秦陌搭话。 那人瞧着秦陌，心想总算有人对这东西感兴趣了，其实秦陌也只是应付而已，他很神秘的一笑说：“泡水喝，味道美妙，还能提神。” 那这不就是茶叶吗……还提神，看他那样子可能也就是提着最后一口气。 这时酒和菜全部上来了，他先开了一坛酒倒入了腰间的葫芦里，一边装酒一边装茶，这人还过得挺潇洒…… “你怎么不喝？这么香的酒你不馋吗？”男人诧异地看着秦陌，“别客气啊，相逢便是有缘。” “我……我不会喝酒。”秦陌尴尬地说，他还真不会喝酒，上次在楚国那口就把他呛得神魂颠倒。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会喝酒？你多大了？” “十七。” 秦陌可不打算把自己年纪说大一点，这酒能躲就躲了吧，可没料到这并不是一个能逃避的岁数。 “十七你说不会喝酒？咳……咳咳。”男人显得特别惊讶，狠提了一口气起来想用力说话，却有些力不从心，开始咳起来。 看他身子这般羸弱，又和自己是同族人，秦陌不免都为这个酒鬼难受起来：“大叔你还是少喝点吧。” 酒是个奇怪的东西啊，有时候喝酒会误事，可有时候还离不开它，男人说他其实也不是经常喝这么多，只是这几天需要这么多酒。 “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秦陌认为他是想借酒消愁。 他原本在喝酒，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秦陌，那漆黑的眼窝就像潜藏着秘密的峡谷。 “你站起来我看看。” 突然这话弄得秦陌一头雾水，反正这人疯疯癫癫的，要不是看他有些亲切，秦陌早就不搭理他了。 那男的也站起来了，和秦陌差不多高，他围着秦陌来回转，无神的眼居然差点放出光来，脸上露出难以言表的笑容。 “年轻人请问怎么称呼啊？” “我叫秦……哦百里奚。” 秦陌觉得自己在幽雪国还是用这个名字比较好。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秦陌，轻叹一句：“得了，不说也罢。” 他拿起桌上的斗笠，掸了掸衣襟道：“老板，结账。” “大叔，我实在有说不出的苦衷，并不是有意骗你。” 不知怎么的秦陌心生愧疚，别人一心想结识，自己却有所欺瞒。 听到这话，男人再次坐下，给秦陌开了一坛酒说道：“每个带着秘密生活的人，都不容易，每个隐藏喜怒哀乐的人，都不简单。你若不肯说，我就不再问，不过……” 男人狡黠一笑说：“你得把这酒喝了。” 秦陌向来不喜欢那些酒桌上觥筹交错劝酒的一套，躁动不安的座上客，自以为是地表演着，人又不熟，却不得不把自己伪装成舌战群儒的政客一样，总能编出各种理由让别人喝酒。 可这人的话还真说到了秦陌心坎上，是啊，这跨越时空的心境无人能懂，那梦里梦外的身影遥不可及，繁杂的事缠身，却还要成天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韩韵的事一点头绪也没有，长老又安排了重要的任务，不能问不能说，只能靠这几个人偷偷的猜测，好不容易有点眉目，又被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逼迫去找另一样东西。这些事情不但说出来没人懂，就是想认识个能倾诉的朋友，还不能用真名。真是有苦说不出，只有用酒堵住了胸口，让沉默代替所有回答。 原来，这就是酒的其中一种滋味。 第七十三章 剑与荣辱 “这才像个男人，希望下次你我相见，能坦诚相待。”见秦陌喝得差不多了，男人爽朗地笑道。 “这么说今后还能再见？”秦陌也笑了，他可不想再喝酒了。 “客官，您的账单。” 眼看店里的顾客都快走光时，另一个店员走过来，递给男人一张纸。 “收钱倒是挺快的，那就先结了吧。”说完他开始在身上摸起来。 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钱，他开始有些慌了，这场景有些尴尬，他看看秦陌，又看看店员，最后说：“可能是一路跑来把钱包给弄掉了……要不……你看这个能值多少钱。” 他把斗笠推过去，打算用满满的茶叶当了。 一开始秦陌还以为他想赖账，可这是他视为珍宝的茶叶，虽然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可价值是因人而异的，既然说了要请秦陌喝酒，那只能忍痛割爱了。看见他这个举动，秦陌为自己的猜疑感到羞耻，人不可貌相，再穷苦的人也有自己的坚守。 店员仔细打量了他一身，最后说：“您那把剑也许能卖几个钱。我看您这身体也用不上，干脆卖了吧。” “不行，不管修为高低，剑代表的是尊严，说什么也不能卖。” “要不……这顿我请吧。” 秦陌接过账单，惊出一身冷汗，那差不多就是自己身上最后一点积蓄了。埋头一看，地上确实有很多空酒坛，基本上都是这大叔喝的，秦陌可能还没喝到一坛。 “年轻人我问你，你有经济来源吗？如果没有请不要拿家里的钱来挥霍。”男人见秦陌拿着账单的为难之色，语气变得突然严肃起来。 秦陌顿时羞愧万分，他说得对，到现在为止都是不劳而获。先是买星月杖一口气花光了韩韵留给他的钱，因为韩韵帮他引见的长老尤卡斯，安心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啃老族”，再到现在连长老资助的钱也快用光了。 虽然说到底也是接尤卡斯的任务而获得资金，但他的花钱习惯也太舍得了，根本没为自己考虑过，一个人游荡在外，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此刻。 这倒是提醒了秦陌，得替今后打算了，不能总问别人要钱，虽然有些人愿意给…… “我……是这里的新掌柜。” 秦陌终究不想让这个大叔为难，只好用骗的方式，先把这次撑过去再说。随即给旁边的精灵使了个眼色，他也一下就懂，微笑地朝大叔点了个头。 男人先是一脸惊讶，转而一笑，带着赞许的目光对秦陌说：“也就是我在这和你聊了大半天，你都没打断我？” 在秦陌的再三坚持下，这无缘无故多出来的一顿饭就作孽地算秦陌头上了，但也算心甘情愿，这个大叔虽然看上去邋遢了点，品行还不错。 两人继续喝桌上剩下的酒，秦陌每次都喝一小口，大叔也没为难他，一大半都是他自己喝了。 关于刚才店员看上的那把剑，两人又聊到了武学。 大叔说无论水平高低，也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抛弃自己的剑，如果有一天，身边的人都不可信了，唯有自己的剑不会背叛，时刻为你而战。 大叔又闷了一大口酒说：“对了，你应该也是个习武之人吧？” 秦陌说自己是一名战士，修炼风雷之枪。 “哎，可惜了，你若用剑说不定还能向你讨教剑术。”他明显有些失望。 “大叔说笑了，我也就十多岁而已，怎能和你相比。” “比剑终有高低，可它彰显的是一种精神，输赢不代表荣辱，真正的剑道，你看到的输不一定是输，你看到的赢也不一定是赢。” 看他是喝醉了，秦陌也不好说什么，心想反正你说是就是。 “我输了几十年，不也过得如此安稳吗，比剑不同于战斗，杀一百个人很容易，可赢一个人却很难。” 他的话越来越多，这醉了酒好像把一生的领悟都要说出来。 “很难懂是吧？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这个中年人武功平平，各种道理倒是感悟的很透彻，活得确实很潇洒。 “好了，不说这些了，下一次我还来找你喝酒。”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他起身要走，也不知他喝够没有，也许是不想让秦陌多花钱了。 “呃……”秦陌感觉快要穿帮了，“下次我就不在这家店了。” 他只能说自己要去各地的旅店轮流管理，这话说的真是自己都觉得不要脸。 大叔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有缘还会再见的。” “对了大叔，请问怎么称呼？”直到走的时候，秦陌才发现还不知道他名字。 “我说了，有一天你对我毫无隐瞒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大叔没回头，扔下这句话就出门了。 秦陌呆坐在空荡荡的大厅，看来直到最后，他还对秦陌没告诉他真名的事介意啊。 想着想着，门突然又弹开了，正是刚才那个大叔，他连跑带跳地过来对秦陌说：“小兄弟，待会有人找我就说没见过我，这个谎可以有。” 说罢就窜到柜台后面去躲着了，这又是哪一出…… 秋栎山的精灵旅店，一个店员哀怨地收拾顾客用餐后的桌子，今天餐厅比以往收的晚，因为有两个人实在太能喝了，准确的说是一个能喝，一个陪酒。 旅店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这次一下进来了五个身着连帽斗篷的人。 为首的穿着蓝色细纹的洁白斗篷，仔细一看那点缀得恰到好处的纹路还在微微发光，面料光洁顺滑，在灯光照射下展现出极致的美感，一眼就能看出一定是上等的材质。难怪全身没有半点积雪，这材质，雪落上去也得滑下来吧。 遮住眼的帽檐下是一片娇嫩的红唇，看来是个女的，应是涂了唇彩，闪着诱人的光泽。 “请问，有谁见过这个人没？” 女人拿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的居然是躲起来的那个大叔，不过看上去要比真人好看得多。 这些人什么来历，是来抓人的？那抓好人还是坏人呢，如果是抓坏人，大叔也不像是坏人，如果抓的是好人，那他们差不多就是坏人了。 “没见过。”秦陌回头朝二楼一看，“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是登记在册的，你可以查一下。你要找的这个人叫什么？”随后在柜台上拿来一个本子。 “你是？”女人问唯一接话的秦陌，一开始看他坐在桌旁以为是个客人。 “我是这里的掌柜，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 女人揭下帽子，看清她的容貌后一个词突然进入秦陌脑海——尽态极妍。这就是那种不折不扣的，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才华的女人。那美到令人窒息的眼好像能看穿别人的想法，秦陌顿时有股招架不住的感觉，眼光有些躲闪，不知是不是因为撒谎的缘故。 自己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别人怎么想，看到秦陌慌张的神色，女人带着审视的目光问道：“刚才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朝楼上看？” “呃……可能是我从小养成的坏习惯。” “这一桌怎么有两副碗筷？”突然后面有个男人提醒到。 “酒？”女人注意到了一地的空酒坛。 这下糟了，这桌要收的太多，一个店员忙里忙外地抱着空酒坛还没收完，两副碗筷，还有个人去哪儿了？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他喝多了，正在上面睡大觉。” “搜。”女人示意手下。 听到命令，几个人直接闪到二楼，原来都是魔法师。 “你们这样打搅我的客人不好吧！”秦陌只能把戏演得真一些了，看女人没有理会他便又说：“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你们要找的人不在上面。” 听到这话女人乐了，似乎是对秦陌的欺瞒回以应有的嘲讽：“一个无名小卒，人格值几个钱？” “大人，没找到。”手下纷纷下来，“不过……” “不过什么？” “萧二少爷正在上面睡觉……” 女人一听愣了一下，原来他们认识。 “这小鬼怎么在这儿？房间内有女人没？” “没有，衣服都没脱，趴地上就睡了……” 原来她怀疑这富家公子来山里找风流来了，也真能想，她看看秦陌，突然脸上有些挂不住。 “萧珞，我朋友。”秦陌顺理成章地把这桌另一个客人说成了萧珞。 “不好意思……”女人声音变小了，可能是为刚才的冒失感到抱歉，随即转身对手下们说：“我们走。” “别急着走啊，不知能否用鄙人的一点人格换得阁下的尊姓大名。” 这口气出的，痛快！ “小朋友，有眼无珠不说，还对我们苏大人这般无礼！”一个随从回头说，正要伸手教训秦陌。 “你少说两句。”女人喝止了他，毕竟是自己不对在先。 苏大人，早就听说千万别在幽雪国惹两个姓的人，一个是萧，一个就是苏。这女的不会就是苏家的人吧？ 还好，秦陌看她也不打算跟自己计较，也就别自讨没趣地为难她。可他们刚要出门，大厅内却响起一阵呼噜声…… 第七十四章 魅影霜花 哦豁！ 这声音偏偏就是从柜台后面传来，谁会料到他会在后面睡着了。 那一行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声音，那个姓苏的女人看了秦陌一眼，在秦陌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柜台旁。 “大……大姐，这事可不能怪我，他……” 秦陌一边说一边走过去，谁知眼前一幕竟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叔睡着了没错，可为什么有一地的乌血，还是从他嘴里流出来的！ “他……怎么了？” 看他的样子就像中了毒一样，可这酒里也没毒啊，要是他就这么死了，改不会怪自己头上吧？ 女人并没有要追究秦陌骗她的意思，而是问秦陌还有没有房间。秦陌就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反正今晚他也睡柜台了，还按她要求打了盆热水来。 “所以你是和他在喝酒？”女人帮大叔擦净脸上的血迹后问。 秦陌点点头，没想到这别人口中的苏大人还会照顾人，这么说来倒不像是追杀，那大叔躲什么？何况还是个美人。 “那你真是赚了，好多人想和他喝酒都没机会。” “不会吧，他是谁，有这么大的魅力？不过他真的很能喝……也很能说。” “如果他没亲口告诉你的话……你就当他是我们苏家聘请的一位先生吧。”说话间苏大人情绪忽然变得有些低落，“其实我倒一直希望他这样。” 原来大叔并不是一直都这样，他是个性格很奇特的人，有时候很沉默，有时候却多言。 就像他左右两边带的容器，装着性质截然不同的两种饮品，当他安静的时候会喝茶，当他喧闹的时候会喝酒。在什么状态决定喝什么东西，而不是喝什么才有某种状态。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转换的，也许就在一瞬间的事，你发现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你和他什么关系？”看她好像很了解大叔的样子，秦陌不禁问到。 被秦陌这么一问，苏大人脸上居然泛起微红，难为情地看了一边站着的几个手下，他们正互相看着，抿嘴却不敢笑出声来。 那秦陌大概明白了。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一人就好。”她屏退左右，又对秦陌说：“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来我这里疗伤，等伤好了后又一去无踪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受伤？再联系到他喜欢找人比剑，莫非是每年都参加一种类似于“华山论剑”的比试？ 难怪大叔吐了一地的血，原来受伤了，可他受的什么伤，怎么看他之前的行动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是啊，他就是这么奇特，重伤的时候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有时候我还真希望他的伤永远不会好。” 听她说大叔修为在同龄人里真的算是烂到家，也就个二阶巅峰的水准。身体也不好，总是生病，可就是不知道每次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伤是哪儿弄来的，说惹上仇家了也没被杀死，说找人比武又无人知晓。 每次他不告而别，苏大人都不知道第二年还能否见到这个与众不同的人，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 这难不成就是比剑的乐趣？ 秦陌想起大叔刚才给他说的一些话，看他那把剑很老旧了，一定经常用，他或许就是世人所说的屡败屡战，输并快乐着吧。 “今年有些反常，他没能按时出现，还以为他有什么不测，便到处寻找，总算让我找到了。” “你倒是挺关心他的。” 秦陌看得出，这个苏大人怕是对她的病人动心了。 “我……”她有些难为情地看看沉睡的大叔，可能是怕被听见。 “好了，我要下去守店了，你还需要房间吗？” 苏大人没有再开一个房间，只是叫秦陌给几个手下开了几间，秦陌便回到了柜台，刚才的酒钱还没结，他一枚一枚的细数出结了账，身上真就只剩两枚银币了…… “当当当当！”一个激动的女声把困倦的秦陌惊得不轻。 一看是赫丽安娜，她手里提着个小笼，里面竟有两只熟睡的三晴鼠！ “一只太孤独了，我还是给他选了个伴，一公一母正好！” “真有你的，别人头破血流都没抓到的，你还抓了两只。” “那是自然，小动物们不会抗拒精灵的，你可要叮嘱那个人好好待他们哦。” 秦陌接过了笼子，如约把手机给了赫丽安娜，他把笼子悄悄放到了萧珞的房间，又回到了柜台。 “你这个东西在哪里买的，好神奇啊！”赫丽安娜羡慕地问。 秦陌说这个世界只此一台，后来又纠正了自己的话，可能有两台，只是不知道韩韵的手机还在不在。 “还有更神奇的，可惜这世界没网没信号。” 赫丽安娜问什么是网什么是信号，其实秦陌也搞不懂，只能胡乱的说了一些，从电说到电磁波，再从数字信号说到信息技术，虽然一知半解，但那又怎样？又不是考试。 “电？我们有电啊。” “可是不能充分地利用，他们都用来修炼了，我这么给你说吧。”秦陌指着大厅上面燃烧的烛台，“这东西完全可以换成一个……呃……玻璃球，里面装着通电的钨丝，它就会发出比这个烛台亮十倍的光，根本不用去采集树粉来做燃料。” “哇——你好有文化哦！”赫丽安娜投来崇拜的目光，虽然她听不懂秦陌在说什么。 “我只能说是一般。”秦陌有些沾沾自喜，毕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这感觉真不错。 说到这个，要是自己也能控制好电，那是不是可以不用太阳能就可以给手机充电了？ “大哥哥，你真要在这里守着吗？” 赫丽安娜看秦陌的头越来越沉，想他肯定是困极了。 “我和你说着玩的，我都习惯晚班了，你去睡吧，反正我玩着手机也不无聊。” 睡？睡哪里，自己的房间还被占着的，秦陌只好就趴在柜台睡去了。 “百里老弟！”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大叫，秦陌又睁开眼，原来已经白天了，可感觉就只睡了片刻。 “百里老弟，这是你帮我抓的？”说话的自然是萧珞，他激动地在柜台边上大叫。 “是呀，哥哥可是忙了一夜呢，你可要好好对他们呐。”坐在一旁的赫丽安娜说，然后把手机塞给秦陌，“啊好困，我要去睡觉了，拜拜。” 她跳下板凳就进房间了，秦陌接过的手机已经没电了，这个小精灵居然没吵没闹，让秦陌继续睡，谁知却被萧珞叫醒了。 秦陌还注意到自己趴的桌子上有一个精美的袋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满满的金币！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陌把袋子往桌上轻轻一砸，“我可不是为了钱才帮你抓三晴鼠的。” “这不是我的啊！我怎么会用女人用的钱袋，你闻上面还有香味呢。”萧珞忙解释，“不过你倒提醒我了，我该怎么谢你呢？” “这谁的钱掉了？”秦陌大声问。 “那是昨晚那位客官留给你的。”一个在大厅服务的精灵跑过来说。 秦陌一惊，开始仔细看看钱袋，上面印有一朵精美的白花，再翻开看，金币里夹着一张纸条：填补谎言的缺口往往需要一个更大的谎言，纷纷扰扰的世道早已被虚伪占据，而有的人撒谎不为私欲，但这样的谎言却需要勇气，感谢你的款待，我想你现在需要维持善意的能力。 云里雾里地想了很久，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是大叔写给秦陌的，原来他早已看穿秦陌的谎言，而秦陌却要坚持说自己是这里的店主，还拿出了所剩不多的钱来买单，最后还帮他骗苏大人，只是不巧被他自己搞砸了。 这一袋钱可不是小数目，金银铜币是这个世界通用的货币，一枚金币值一百银币，一枚银币又值一百铜币，这……这又可以买一个星月之语了吧！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早上的瞌睡都没了，还说去附近的工会接一些任务挣些生活费呢。渐渐地，秦陌有了些眉目，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和大叔喝酒，他真是一个很有内涵的人，除了内涵，他还很有钱！ “这是……银霜花！”萧珞抢过秦陌手里的袋子嚷道，“我天，昨晚你和霜姐在一起！” “什么霜姐？是个大叔好不好。”秦陌觉得一早醒来真是很多莫名其妙。 “哈哈笑话，一个男的怎么有女人的钱袋，况且袋子上面的银霜花不是人人都敢印的。” 秦陌终于明白过来，他不会说的是昨晚那个苏大人吧，正好她也好像认识萧珞。 “哦，后面的确来了个女的，找大叔的，可能一大早就走了。” “不行，我觉得你该请客，霜姐的东西可不是随便拿的，必须请客！” 看来这一顿又跑不掉了，两人付了旅店的钱就出去找了家专门吃饭的餐馆。 “你那破帽子就打算一直捂着吗？”秋栎山下，一个女人回头问。 “上次我都说了再也不见了，你怎么又来了？” 男人一身脏，和纯白的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人没理他，而是对一名手下说：“去前边买个盒子，把他的宝贝树叶装上吧。” 说完就伸手摸口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咦，我钱袋怎么不见了？” “嗯……那个，我欠那小兄弟一顿饭钱，下次我还你。” “那也用不了那么多吧！”女人真拿他没办法，“算了，路上你给我乖乖地别跑，咱俩就算扯平了。” 男子在两个人的搀扶下，走向了幽雪国中心。 第七十五章 冰之四圣 住在温室气体横流的大城市，很少有机会在厚厚的雪地上行走。一出旅店大门，整个世界都亮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好想去幽雪国深处看看，那里一定是个白净无瑕的冰雪天堂。 “这么说来，真有个大叔？”萧珞左思右想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一顿午饭，就像听故事般，从萧珞嘴里了解到了很多事，这来自于幽雪国上层人士的传言，可能要比民间传闻可信一些。 昨晚那个苏大人，的确是苏家的人，幽雪王室赐字“沄霜”，也就是萧珞口中的霜姐姐。 她可以说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苏家二当家、世界魔法公会冰部部长、冰之四圣、幽雪一姐，这每一个头衔拿出来都能吓傻一片人。 先从苏家说起，她是现今苏家家主的亲妹妹，在这个世界大家族里她的地位排第二，可她的实力却是苏家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曾拿过世界比武大赛冠军的人，自然也能配得上“幽雪一姐”的称号。 再说“冰之四圣”，代表着冰魔法巅峰的幽雪国四圣女，本国沿袭了数千年的传统，基本是每一任国王选一届四圣女，代号分别是“露”、“霖”、“雪”、“霜”，每一个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体质。 到后来出现了势均力敌的萧苏两家，国王为了牵制两家的势力使之达到平衡，开始从两家当中分别选两人，倒不那么看中实力了，可是历代的四圣光靠这个头衔就足以受万人景仰。 所以苏沄霜原本不叫苏沄霜，本名是父母取的，而成为雪国圣女是件庄严的事，就要用王室赐字，另外三个人也一样。 虽然每届一家两个名额数是内定的，但这苏沄霜的实力是没有任何造假的，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在四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幽雪一姐，成为冰部部长。外人都尊她为“霜圣”，像萧珞这种熟一点的还是习惯叫霜姐姐。 “她是苏家的你是萧家的，看你和她很熟的样子。” “那是自然，她可是我未来的姑姑。” 萧珞拍了拍桌上装着三晴鼠的笼子，觉得这事稳了。 “这么说那个男的就是你未来的姑父咯？”秦陌半开玩笑地说。 “不可能！圣女剩女，圣女是不能结婚的。” 还有这种事？想不到显赫身份的背后也有自己的苦涩。 没人知道当初王室为什么要选四圣女，只是这流传下来的传统已经成为了一种象征，千百年来多少女人拼死拼活地想被选上，可有多少人能看透，不知不觉它已成为王室和萧家苏家这三方势力之间的筹码。 如果是这样，这个圣女不当也罢，秦陌竟开始有些同情起这个在人前风光无限的苏沄霜。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能够得到冠绝天下的武技是人们梦寐以求的，而成为冰之四圣就能分别得到古老雪国流传下来的秘术。这种秘术保留在禁地里，当新一代的四圣女选定后，就能进入对应的地方修行。 露霖雪霜，每一个秘术都足以乱天下，只是掌握的程度不同，四人的差距也就明显了，这种秘术只可在禁地修行，没办法外传，所以如果算上可能还健在的前几代四圣，全天下掌握秘术的人也屈指可数。 苏沄霜所修炼的“雷泽霜降”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上届的浮生塔四国会中，她就是凭借这招技压群雄，一举击败其他三国，所以在当今四圣中，她的实力绝对是第一。 “这么说在天琉洲大陆四国当中，幽雪国排第一了？” “不敢当不敢当。”萧珞一脸得意之色，身为幽雪人，当然要为国家自豪，“其实四国的性质本就不同，各有特点。” 接下来又听萧珞简单的讲了四国各自的特色：幽雪国武力第一，云雷国财力第一，风灵国疆域第一，而苍焰国最为神秘。 可能是因为前三个里面都得不到第一，只能这样评价了，据说苍焰国所处的东荒环境极其恶劣，万里火山相连，不适合国家发展。 “待会儿我就去你未来嫂子那里把这东西给她，你要一起去吗？” 这破天荒的就多了个嫂子出来，萧珞比秦陌大，自然能以兄弟相称，可他也太自信了，秦陌只能祝他马到成功。 “不了，我马上去昭月城一趟，我妹还在那里。” 秦陌谢绝了萧珞的邀请，一想到江湖碑也看了，剩下的事都是可遇不可求，既然解药已经到手，先去看看百里欣怎么样了，然后马上赶回月隐乡。 “那我先替你嫂子谢谢你了，下次来幽雪国的时候记得来找我玩，我也好尽到地主之谊。” 萧珞拍了拍这一桌的饭菜，意思他要礼尚往来。 吃过午饭后，两人挥手道别，萧珞向东走进了幽雪国深处，秦陌乘船西去。 一到古树，长老一脸沉重地看着秦陌，听他说格雷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风灵国出大事了。”这是长老的原话。 风灵国王一夜之间处死了几千名守卫，起因是他们共同看守的王陵被盗。那是风灵国第一代国王的陵墓，里面封存着的东西被看做比历代王位还重要，因为祖先遗训中提到，若丢失此物将面临亡国的危险。 历代国王翻新王陵，扩大规模，苦心孤诣地布下层层新机关，最后还安排几千名严格训练的人专职看守。就算黑魔法师组团也不一定能攻破的地方，竟没闹出什么动静就被盗了，所以最先怀疑是内部作案，不惜将几千人全部处决。 这几个月来不仅国王坐立不安，整个风灵国都陷入了惶恐的阴霾，王命要格雷彻查此事，皇家骑士团全体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我们刚端掉了在圣艾摩隐藏的一个黑魔法师窝点，可是并没有什么解药……”尤卡斯也是惭愧不已。 说起黑魔法师，最近不知怎么倒是收敛了不少，没有什么大动作，也许被世界各地组织起来的抵抗力量打怕了。 “也许还有别的方法，我们遇到一个高人，他正在研制一种奇药，我只能去看看他有没有方法。实在不行，我单独去找宝珠也行，我对那边比较熟悉。” 秦陌隐瞒了自己已经拿到解药的事，如果长老追问解药怎么来的，和那个女人达成的约定就暴露了，自己也很可能因此丧命。 “实在不行，我随你走一趟，把他们救出来？” “这绝对不行，那边的事你还是别掺和了。我得先走了，赶回去要好多天的。” 不知怎么的，秦陌不愿意这边的人和那边世界有太多牵扯，毕竟那是自己祖先的世界。 “你还需要资金吗？”见秦陌急着就要出门，长老忙问。 “不了，暂时不缺钱。” 秦陌眨眼就跑的没影了，现在拿别人的钱总觉得心中有愧。这就是当你缺钱的时候到处要钱没人借，当你不缺钱的时候什么都没做也有大把的钱来。 来到古树二层飞龙场，可以从这儿花重金租一条飞龙代步，这里都是些老弱病残的飞龙，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可能也正因为龙的品质不好，骑士们才走上了出租飞龙的这一条路吧。 世上最昂贵的飞行工具，到昭月城的统一价格为一金五十银，这比坐船到东大陆贵了几十倍，飞龙骑士们果然很高傲…… 圣艾摩，当今世上唯一的帝国，包含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附属国，乘飞龙经过一座座宏伟壮阔的城池，听说再往前飞就是圣城昭月了。 当秦陌盯着远方有根“天柱”出神时，手腕顿感灼热，揭开袖子一看，一块弹珠大小的石头正闪着血红的光芒。 那是临走时玄夕给他的魔法石，说如果这石头亮了就是她们有危险的时候，为了时刻注意，秦陌把它用绳子套在了手腕上。 “师傅，麻烦改道去烈空山！” 秦陌不由多想，看望百里欣的事只能暂时搁下，当务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刻不容缓。 “你这种情况是要加钱的。” 骑手马上停止了飞行，龙在高空盘旋起来。 “好，快，用最快的速度！” 骑手也不耽误时间，看顾客有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于是加速飞行，可是这龙只能这么快，比起上一次从烈空山坐到古树的免费飞龙还慢了许多。 好不容易到了烈空山，想不到这飞龙寨的灾后重建已经初具规模了，秦陌要求直接往这山顶飞。 飞龙穿过层层云雾，在那高天之上出现了滚滚天雷，这骑手也是见所未见，秦陌叫他放心往上飞，不会有危险，打算在离龙神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下车”。 “你这种情况是要加钱的。”骑手又说。 真是佩服他，一直想着钱，要是再给他多一点，飞越龙神峰他也愿意吧。可是秦陌还是觉得少一点人知道龙神峰好，所以选择了一个山头停下，付了钱就往山上跑去。 再次见到了阿勒斯，他已经完全康复了，现在也暂时住在了龙神殿。没时间跟他多说，秦陌就朝石座背后走去，却发现绳子不见了，那要怎么下去？ “那是上次他们用来捆救灾物资的绳子，要不你去飞龙寨看还有没有？” “没时间了。” 秦陌扔下一句话就直接冲进了门内。 第七十六章 碧水龙吟 不一会儿到了楚南山顶，四处看看，这山绵延不见头，但肯定不是往左，于是他开始朝右边狂奔。 以秦陌现在的水准，跑起来的极限速度应该比最快的马还快，只是不会持久，这都是他用来贴身打人的突袭身法。 前方的山对面出现了高低不齐的断层山，比脚下这山要矮，距离也算不远，只是脚下就是吃人的悬崖。 要是有半点失误，少年可能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谷底。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秦陌稍微预判了下，直接助跑跳了过去。 还好只是一阵脚麻，要是柔弱的魔法师，就算跳的过来也得摔残废，可想一想他们也不需要跳…… 想这些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想这些，秦陌在内心里开始批评起了自己。 只要往白水村的大方向跳就行了，秦陌飞跃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岩，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缓的山坡，滚到地面时已经脏得比那位大叔还不堪入目了。 还没站起身，好像摸到了什么粗糙的东西，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等停下来时，秦陌发现自己被一张大网吊在了树上。 不知从哪冒出几个男人，都光着胳膊露出腰还穿着短裤，反正能展现肌肉的地方都露出来了，古铜色皮肤，胸挎弯弓手执短斧，像是几个猎人，很显然把秦陌当成了猎物。 “你是哪国人？”一个一脸闷相的男人问。 看他们的打扮也不知道是哪国人，否则秦陌还可以套近乎。 见秦陌迟迟没说话，另一个男人说：“管他哪国人，反正是中原人，带回去再说！” 听他们这么说话，莫非是野蛮人？ 困在网里的秦陌被一个人扛着，一路上听他们聊什么又抓到一个大活人领赏什么的，难道还是食人族！ 他试了试，好像还没有那种震断绳子的力量，看来要在绳子解开那一瞬间反击才有机会逃脱。 穿过葱茏的树林，突然听到有流水的声音，向远处望去，路的左边有一条奔涌的瀑布悬挂半空。 水从巨石间飞流直下，如同万千白练飞舞，又仿佛薄纱横挂不知多少丈，低处的水珠像玉石碎裂一样打在石头上，飞溅起折返回空中形成漂浮的水雾，弥散在山水之间，如缥缈的仙境。 水边有一条木道，穿越其间，水汽浸润在秦陌脸上，把原本布满污垢的脸清洗了一遍，至少能认出个人样。 当水雾消失时，一大片吊脚楼出现在眼前，原来这里还有个聚居地，背临茂林修竹大山，面朝游鱼细石流水，聚天地灵气，泽万物滋长，可偏偏就住了一群野蛮人…… “首领，今天又抓了个中原人。”几人把秦陌拎进一座三层吊楼内。 大堂的宝座上横卧着一个女人，头戴银角大冠，身穿兽皮裘衣，一双细滑长腿翘在扶手上，以致于短裙下贴在座位，几乎能见到整个侧臀。她单手撑着太阳穴闭目养神，后面有个侍女正在给她按捏双肩。 女人缓缓睁开双眼，修长的睫毛随之魅惑上扬，她坐正了身子，看看今天手下的收获，突然眉头一皱，走下台阶。 “把他头抬起来！”她用手抹去了秦陌脸上的污渍然后说：“把他押到祭台，通知全体弟兄集合！” 祭台？那不是杀猪杀牛祭祀神明的地方吗，难道真要被当成牲口了？ 当秦陌被带到了一个水中央搭起来的高台边时，岸边早已围满了人，这九村十八寨都来看热闹了，然而秦陌经过先前的长时间奔袭远跳落地滚爬，已经没有太多力气，想挣脱这绳网已经是不可能。 在一阵号角声中，他们的女头领款款而来，高挑的身材，火辣的穿着，衣服都快包不住的上围，露出长长的深沟，几乎就只是没露点了。容貌美艳却带着森冷的杀意，仇视的双眼仿佛随时都能喷出腾腾烈火来，手提一柄血红色的长镰，外刃在地上划出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 “美女，这个天的穿这么少，不冷吗？” 死到临头的秦陌只能用语言来寻求奇迹。 谁知她长腿一抬随即落下，直接把秦陌的脑袋踩在地下说：“你应该叫女王。” “我不认识你。” 为了憋出一句话，秦陌的脸在地板与鞋子之间艰难地摩擦起来。 “可我认识你，是你杀了大哥，祖神有眼，今天这仇终于得报了！” 此话一出，周围传来沸腾的叫好声。 “从小到大我还没杀过人。” 秦陌想他们肯定是认错人了，但想了想又说：“哦杀过一个……你哥是布拉德！” “什么辣不辣的，少给我装糊涂，那天晚上在城楼外你可是威风的很啊。”女人再一次狠狠地踩压秦陌的脸。 这回秦陌终于想起了，难怪这些人的服装特点有些眼熟。 “你是埐越人！” 那夜在黔中城外，自己的确是陷阵破敌无人能挡，可这些人眼里又怎会看见藏在暗处进行致命一击的玄夕。 任凭秦陌怎么辩解也没人相信，可他不甘心就此死在蛮夷之地，远方还有队友处在危险之中，怎能不做任何反抗就交出自己的生命。 埐越女头领举起战镰，随着鼓声雷动，角声满天，全场的呐喊再一次沸腾。可突然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充斥在天地间，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听得更是清晰，直击每个人心灵。 女头领的手臂顿时软了一阵，长镰底端的尖刺砸入地板，在岸边看热闹的人也头晕目眩，有的甚至开始呕吐。 “什么人！” 女头领四处张望，并没有看见任何敌人。 “别找了，在你脚下……”秦陌有气无力地说。 在垂死之际，他想起了在烈空山祭祀那晚蓝飞龙强行教给他的龙吟之声，现在唯有用最后一点体力运作，看这样子，要不是自己太累估计要伤不少性命。 “妖人，拿命来！”女头领再次举起长镰欲斩下秦陌的头。 “刚才只是警告，如果你不想你族人都死光，就把我放了。” “我可没那么傻，你要是真有能耐何必手下留情？放了你，我不但对不起阿哥，更无法给我族人一个交代。” “我说了，你哥不是我杀的……” 动用龙印后的秦陌真没有力气继续说话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妖人！把我族人的咒解了，我暂时留你一命。” 看着那些无辜民众的痛苦状，女头领开始犹豫起来。 然而身强体壮的埐越士兵们开始用兵器击打地面，有节奏地喊出：“杀！杀！杀！” 她也不再犹豫，就当杀个敌方将领以祭埐越军魂。不知收割了多少性命的血色长镰迅速挥下，不料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让她一个没站稳就向后跌去。 动静从潭中传来，潭水就像沸水开始跳动，随着一声巨响，水中冲出一头白青巨兽，击起的水浪淋湿了岸边众人。 人们的震惊与恐惧之情完全不亚于那晚看见腥风血雨的感受，见到这比吊脚楼还高大的老虎，他们竟然纷纷跪拜，口中还念叨着虎神显灵。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信仰的守护神，有的是富有神话色彩的先祖，有的则是寄托于凶禽猛兽，将之视为图腾。 不用多说，这一定是游荡于附近山林的青霜虎，多日不见，还是这么会吓唬人，可能是因为秦陌的龙吟之声被它听到了，速度还真是快。 一时间大雾四起，空气变得越来越冷，水竟然也开始结冰了！ 它用一根利爪划开秦陌的绳网，秦陌爬了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噼里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长时间扭着身子真是腰酸背痛。 四周白茫茫一片，鸦雀无声，他们身上都有水，不会都被冻起来了吧，那不知会瞬间结束多少人命。 青霜虎把硕大的头凑到女头领面前，虎视着瑟瑟发抖却一声不吭的她，刚才趾高气昂的神态荡然无存，她双手握着那把精美的红镰斜在胸前，欲做最后的抵抗，青霜虎突然张开血盆大口。 “喂！别再杀人了！”秦陌拼命大喊，吃力地走过去。 谁知一块黏糊糊的长舌伸出，把女头领从脚到头舔了个遍，武器不慎从手中脱落，头冠也掉了下来，在啊的一声娇呼中倒地。 谁知这一舔，直接把女首领本来就不多的衣物给弄开了，她两手撑在地板上，双腿弯曲紧合斜坐着，胸上还粘着几丝因没有头冠束缚而散落下来的长发，平坦的腹部下少有遮掩，一些似是而非的遐想隐约可见，紧接着是光溜溜的曲线和极致美感的玉腿。 这半遮半掩的画面却是赤裸裸地撩人，看得刚过完十七岁这年雨季的某人都回忆不起童年的点点滴滴了。 见秦陌目光所到之处，女头领羞的赶紧用双臂掩在胸前，心中的怒火掺杂着颜面尽失的耻辱，烧得更加旺盛，想冲上去把秦陌大卸八块又不便动身，想大叫侍卫上前却怕被更多人看见，还好四周升起大雾，能看见她的也只有一人一虎。 就在这万分尴尬之时，浓雾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也许是听到头领刚才的惊叫声，都前来救驾，可这衣带越理却越乱。 女头领慌神之际，一件大衣裹在了她身上，这是此刻同样很慌的秦陌在乾坤袋里随便刨出的一件。 “我再说一遍，你哥不是我杀的，我还有急事先走了，今后要是有机会……诶你干嘛？”秦陌话还没说完，一条长尾就把他卷起，扔在了虎背上。 “有机会再跟你解释，我建议你还是多穿点。” 留下这不知是戏谑还是关切的话后，秦陌骑着青霜虎闯进大雾中。 第七十七章 浊浪危机 青霜虎奔驰在冰面，雾渐渐散开，就连刚才那宽大的瀑布竟然也完全结冰，经它这么一闹，是直接送了这里一个冬天啊。 “行哈哈小虎，还送我福福利啊。”秦陌在虎背上声音颠的有些颤抖。 这也是个教训，谁让你穿那么少，正好给精疲力尽的秦陌提了个神。说来这虎也是成精了，看见漂亮姐姐就有各种不规矩的小动作，以前被南宫抱着也就算了，现在竟敢明目张胆地袭胸。 说到南宫，秦陌转而认真的说：“你南宫姐姐好像遇到危险了，我们得赶快回去。” 听到这话，青霜虎速度陡增，这加速度差点把秦陌甩出去。 几个月来，秦陌骑虎乘龙，可以说都没有今天这个速度惊心动魄，也许比不上天上飞的速度，但穿梭在密林与闹市，可比随心所欲飞行的天空要刺激的多。 为了最快的到达浊浪之森，它似乎选择的是一条绝对的直线，也顾不得被城市的人看见了，但前提是他们能看得清楚这飞驰而过的东西是什么。 不到一天，就只用了半个白天，一人一虎停在了浊浪之森外。秦陌第一次听见青霜虎累到接不上气，记得上次加上休息用了整整一天一夜。 秦陌也不忍心再骑在它身上了，换做步行，刚一下虎背，青霜虎就变小了，看得出来它真的是拼命了。 抱着小虎走进黑夜中的森林，秦陌叫了几声也没人出来接引，怎么回事，没人领路难道一路踩着陷阱进去？ 秦陌灵机一动，既然知道这森林危机四伏，那就从顶上跨过去得了。 一个纵跳上了树顶，虽然不能达到踏叶而行的地步但也能勉强在树叉上起跳。可是没跳几阵，踩到了一块稍微柔软的东西，停下把头伸进树叶丛一看，这一看是惊的秦陌魂不附体，他脚下踩着一个人的尸体，这具尸体后背左方有一个血斑，像是一剑穿心而过。 这样的尸体还不止一个，附近的树干上都挂满了穿着制服的人，他们都是浊浪之森的守卫！ 这些就是潜伏在树上掌控各种机关的人，好像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他们就死在了树上，月隐乡真的出事了！ 朋友们都怎么样了？虽然和玄夕相处不算久，但秦陌知道，如果玄夕这种性格都能发出求救信号，那就是真的出大事了。一开始以为难道是浊浪的人为难自己的朋友们，可看到浊浪的这些尸体，似乎事情并不简单。 秦陌突然开始自责，如果能早一点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他一定会不惜多花些时间，去古树找些帮手再来。如果说浊浪陷入了危机，那开阳先生也会参战，他都不能应付的对手，秦陌这样孤身一人来，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送命。 越靠近月隐乡，秦陌的心就收紧一分，空气中夹杂着血的恐惧。 风起无月的夜，云过尸横遍野。田间、河中、屋上、檐下，到处都是惨死的人，面目全非算是比较好的下场，有的地方杂乱地堆着肢体，已经分不清具体的数目。 地上已经没有了干净的地方，每踏出一步，脚底就沾起粘稠的血浆。昔日热闹的集市瞬间成了鬼街，有的房门开着，死者还手撑着门扉看着秦陌，也许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刻就当即毙命，到死也没有一个舒服的姿势。 风吹着残破的酒旗猎猎作响，药房的匾额仅吊着一角摇摇晃晃，再也没有一丝代表生机的响动，哪怕是一声婴儿的哭啼。 “别出声。”秦陌压低声音对手肘上的小虎说，都什么时候了它还在舔舌头。 可是声音还在继续，秦陌伸手去遮青霜虎的嘴，却发现它一直是闭着嘴的，那这舔东西的声音是哪儿来的？ 摸黑跨过具具腐臭的死尸，这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是楼上传来的。秦陌朝头顶的房檐看去，突然一坨圆滚滚的东西打在了他头上，又弹在了地上。 秦陌把那东西捡起来仔细一看，又像接了个炸弹一样赶紧扔了出去，顿时感觉心慌气短恶心难耐，那是一颗眼球！ 二楼的栏杆上的确趴着一个发声的物体，伸着暗红细长的舌头在啃食瓦片上的死尸，看轮廓像一只巨蜥，它看见秦陌注意到了它也停了下来，用一对血色的小眼注视着这到访的活物。 突然青霜虎朝它发出一声低吼，急得秦陌直掐它脖子。 我们只是路过，你倒好，见什么惹什么，就你现在这小体格也就是巨蜥一口的事。 谁知巨蜥翻动沉重的身体，卷起嘴边的尸体就钻到黑暗中去了。 不久前还是一片世外桃源，如今却翻天覆地成了人间地狱，站在庄园外的秦陌又一次陷入了犹豫。 里面的情况怎样了？要不要进去？进去会不会自身难保？ 这些问题在秦陌脑中一闪而过，胸口的衣服被青霜虎用力地撕扯，它是一定要进去救他的南宫姐姐的，野性难驯的虎尚且如此重情，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怂。 庄园内楼宇高悬，密树重重，让原本就不见月光的月隐乡变得更加黑暗，只能缓步前行。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更别说有灯火。青霜虎从秦陌手中跳到地面，向一个地方跑去。 动物的嗅觉是灵敏的，它一定知道南宫袂她们在哪里，秦陌也一路小跑跟了上去。大概方向好像是朝蝶梦轩去，经过曲折的小道，前面的半空突然腾起一片火焰，染红了整个庄园。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一人一虎停了一下，借着火光未歇，又加速向前跑去，突然有野兽嘶吼，这如雷贯耳之音，定是个庞然大物。 转过山壁，顿觉一阵强烈的压迫感，眼前的天被一个更深的黑影覆盖，如同天域裂洞，带着未知的恐惧。 那是一只漆黑的巨龙，双腿踩在湖中站立，水还没淹过膝盖，头却高过了秦陌背后的断层山。头顶双角，九尺寒光，面有四目，恣意翕张，背展六翼，一运生风，百十邪牙如血刃，万千恶鳞作乌甲，静能掩天蔽日，动可翻江倒海。 这不仅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巨龙，还是一只巨型飞龙！ 这东西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有这物种存在？莫非是那个世界跑过来的，可如此巨型的躯体不可能从门背后过来，更不可能跨越狂暴的暗雷飞过来。 天空中还有几只盘旋的小龙，说是小龙也只是和巨龙相比，它们急促地好像在躲避什么，忽然有两只小龙停止挥动的双翼，直接坠落进水里。秦陌这才发现，地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朝高空投掷什么物体，手每次起落间，就有一只飞龙殒命。 此人正是翡，总算看见个活人了。 一开始秦陌站在原地不敢进前，那黑龙有四只眼睛，总觉得有哪只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一旦靠近，它这如山的躯体随便一扑想跑都难。 看见一只只小飞龙被地上这形如蝼蚁般的人射落，黑龙裂眦嚼齿，怒不可遏，嘴里陡然喷出一团如瀑布般的火焰倾泻而下，因为面积太大，即使翡有惊人的速度，也不能放松警惕，准确地躲开了黑龙每一次的攻击。 那嘴里喷出的东西更像是高温的熔岩，流到了水里凝结，升腾起大范围的浓烟。 “发生什么事了，其他人呢？”秦陌跑过去问。 谁知翡刚听到有声音，看也不看就朝身后扔出一只飞镖，好在秦陌闪的及时。 “秦陌？你终于回来了。”也许是他的神经已经处于高度紧绷状态，才差点把秦陌当敌人。“师傅在树林外和一个老头在打，师姐在蝶梦轩布阵防止怪兽靠近。”翡头也不回，一心应对着飞龙的袭击。 一听见女主人还在蝶梦轩，青霜虎一头跳进水里，现在的它已经没力气和这只恶龙搏斗了，只能悄悄地从水里游过去。 秦陌朝树林那边一看，有几个弓箭手正举着弓对着天空，还有两个人在打斗，其中一个正是开阳先生，另一个身影是如此熟悉，那不是楚王宫见到的什么天池老头吗！ 乱了，全乱套了，一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秦陌怎么也看不懂，一开始以为是这里遭遇了怪兽的袭击，怎么又跑出来个天池老人，莫非龙都是他养的？ “夕月楼情况还好吧？师兄在那里守着你那个很厉害的朋友的。” 翡又朝天上扔了几只飞刀，突然问秦陌。 他是说的玄夕，这里都打得天昏地暗了，怎么来的时候夕月楼一点动静也没有？ 翡也觉得有些奇怪，师兄的武功远在他之上，师傅安排他保护玄夕按理说是不成问题的。照秦陌所说，那里根本没有动静那就是敌人都死光了，那师兄怎么还不来搭把手？ “各位兄弟撑住，别让敌人闯进树林，我带秦陌去夕月楼看看。”翡对着远处的一众同门说。 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前面的衣服已经被染红，胸口有几道抓痕还在不断渗出血液。 第七十八章 落枫夕影 黑暗中的夕月楼寂静无声，这里设施完好，丝毫看不出有打斗的痕迹。楼有三十六层，下面是他们集会和处理事务的地方，楼上就是内部的训练基地，每层各有不同的训练设施。 第十层开始出现了训练用的木头人，稻草编成的射击靶子。有一层布满了错综相连的丝线，每一根的尽头悬挂着小铃铛，翡说这是训练他们敏捷的身法用的。 接下来的房间，悬空拉着一根细绳，需要平衡力好的人才能走过去。有一层只有一个装满水的池子，这是训练水中屏气的地方。第十九层有个大铁笼，唯一的门上有九把不同原理的锁，需要在规定的时间打开铁门逃出去…… 这些人什么都学，对于刺客来讲，在各种有限条件下执行任务或求生是他们的必修课。 秦陌两人通过每层外围的楼梯到了二十一楼，和之前的楼层不同，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四面的围墙也没有。 一阵凉风吹来，几片血红的枫叶打在秦陌身上，秦陌这才发现这一层铺满了一地的枫叶，原来在夕月楼下看到的枫叶就是从这里飘下去的。楼的边缘有一座吊桥，名曰枫雪桥，桥连着对面的断层山，山崖上长满了枫树，不过已经到了落叶的季节。 “下雪了？”翡来到桥边，风吹来冰冷的雪花。 原来就在两人登楼的时候，外面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们不继续上去吗？”秦陌指着顶上的第二十二层问。 翡告诉秦陌，从二十二层开始，就不叫训练场了，而是实战地。 拿二十二层来说，一百零八个木头人，每一个木人身上有一处机关控制的要害穴位，须顺次一个不差地击打后才能打开下一层的门；二十三层的射击场，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每一个靶子只有正中心才是安全的，如果射术不精碰到了其他地方，房间会释放出致命毒气；悬索的下面不再是空空的地板，而是舔过无数人血的铁牙；幽深的池中会有一条九丈水蚺，而下一层的开关就藏在水底某处；有一层一上去就身处铁牢内，挂着锁的铁门在顶上，而这个笼子里趴着一只剧毒的食人四脚蛇…… “四脚蛇？”秦陌若有所思地说到，“那三十六层有什么？” “不知道，没上去过。” 据说开阳的三大弟子枫、蝶、翡三人联手也只能到三十四层，而最后两层有什么，开阳至今也没告诉他们。 “不过三十六层有座桥我是知道的。”翡带秦陌走上吊桥，朝天上看去，那光秃秃的枫树枝桠的确藏不住一座悬空吊桥。 桥连着这座山的顶部，断梦崖，多少浊浪弟子魂牵梦绕的地方。 从当初浊浪组织的建立起，这里就有一条规定：第一个通过夕月楼层层试练登上三十六楼的便是下一任浊浪之主。 人们普遍认为，山顶藏着一本武学秘籍，通过这噩梦般的考验就能得到它。可是至今无人登顶，正如它的名字，断了多少修行者的梦。 “说起来，你那位朋友还挺厉害，一个人不知上到了第几层，竟然能活着回来。” 料想在月隐乡的集市上看见的那只食人巨蜥，就是玄夕放出去的吧，只是秦陌没说出来，现在没功夫说这些。 这二十一层是开阳大弟子枫的驻地，负责看守上崖顶的另一条必经之路，防止有弟子直接从这枫雪桥外直接攀上断梦崖，从这桥上不知掉落下多少图谋不轨的弟子，看得出开阳对他是十分的信任。 枫雪桥对面是一个山洞，那是开阳先生静修的地方，因其代号“虹”而取名“虹涯洞”。虹枫蝶翡，白红蓝绿，真是四个有趣的代号。 “玄夕应该就在虹涯洞，只是怎么不见大师兄？” 跟着翡进到虹涯洞，这里点着晦暗的火焰，登上盘旋的石阶而上，到了一处更为开阔的空间，尽头的石台上坐着一个人，正是玄夕。可她看上去羸弱不堪，要不是有双手硬撑着台面，身体恐怕也瘫下去了，和那次在月影瀑布的状态很像。 更糟糕的是，她手中拿着一把通体橙光的利刃，秦陌一看就急了。 “你怎么又运功了！”秦陌焦躁地取出袋中的解药便要跑过去。 玄夕也看见了秦陌，挣扎着想说什么却无力发声，正当秦陌跑到一半的时候，背后响起一阵猛烈的撞击声。 “师兄，是我。他也是自己人。” 秦陌回头一看，只见翡手拿短刀与另一柄短刀相碰，那个人想必就是秦陌从未见过的枫。 “是你们啊，我还以为又来了敌人。”枫的声音平缓不惊，即使他身上也有很重的伤。 “她怎么样了？”翡问。 “夕月楼闯过层层关卡过后就一直很虚弱，师傅命我一定要保护好她，不过现在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了，你们去看看吧。” 这幸亏是有翡陪着一起过来，若不是他挡了那一下，秦陌真就被当成敌人一命呜呼死不瞑目了。 三大弟子专攻不同，翡修精准，蝶习隐遁，而他们的师兄枫则是专精必杀之术，这一刀下来还不被切成两半？ 两人走上前去，然而玄夕却望着秦陌不停地摇头，好像叫他不要靠近。 秦陌突觉不对劲，这夕月楼竟然一个敌人的尸体都没有，既不曾战斗过，枫又哪儿来的伤，玄夕又为何冒着生命危险运用禁术？ 只是一个不好的念头一闪而过，秦陌瞬间踢开了一旁的翡，自己也借力弹到了一边。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柄血色利刃劈在了刚才两人所站的地方，平整的地面被切出一道深痕。 “师兄，你！”坐在地上的翡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秦陌忙抽出灵殳，没料到枫的速度惊人，又一次突进到秦陌身前。左手都还没拿稳武器，就草草地接下了他一击，灵殳在剧烈的撞击下弹在了秦陌的锁骨上，痛得他死去活来几乎晕厥。 然而枫的疯狂连击并未停止，短刀在顷刻间划道道轨迹，要问具体几刀，那太快实在数不过来。这时翡也冲了上来，两人一起招架住了枫的这次攻击，可是仍有几刀落在了他们身上。 一开始没感觉到任何疼痛，直到皮肉开裂，秦陌才发现握住灵殳的左手已经绽开一道血口，片刻之后，里面的肉如花般盛放出来，手一抖，灵殳就掉在了地上。 “原来给外界透露浊浪机密的人是你！”翡突然好想明白过来什么，看枫的眼神也变得仇视起来，再也没有往日的崇敬之色。“秦陌你快带她走，去告诉师傅和师姐。” 枫一言不发，便和翡陷入激战。由于两人都有伤在身，加上刚才都使出全力进攻与防御，动作显得不那么流畅。 秦陌想捡起地上的灵殳偷袭，却发现左手颤抖不停，偏偏此时右手却捏着解药瓶。 “我叫你快走！他不是我俩就能对付的！”这时翡的腿又挨了一刀，只能勉强地站稳对秦陌吼道。 秦陌赶忙爬起来跑过去，突闻身后翡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只见几片枫叶如疾电般射来，躲闪不及，只得用双手护住头部。 只听啪的一声，玻璃碎了。 睁眼一看，解药瓶底有一个光滑的切口，里面的药水正源源不断地流出。 这可是好不容易求来的七星魂祭的解药，就算自己再厚着脸皮去要一瓶，看了玄夕此刻的状态，只怕毒素攻心的她也等不到了。 秦陌果断地用左手堵住缺口，头也不回地跑向玄夕。这小小的一瓶药水，不单是玄夕唯一的希望，还是三人唯一的希望。 与此同时，翡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能力，只能用身体锁住枫不让他上前。而枫每个指缝夹起一片枫叶，以高速旋转的姿态飞出，秦陌的肩部、背部以及两腘窝各中一发，一个踉跄就扑倒在地，玄夕看着浑身是血的秦陌却无能为力，想必她也撑到极限了。 看着还在不断渗出的药水，自己又无法站起来，万般绝望之际，秦陌脑中灵光一闪，抬手将解药一饮而尽，迅速地滚身到了玄夕所在的石台下，一把将她拉下来躺地上，含着药水的嘴直接压上了她冰凉如雪失去了血色的双唇。 面对秦陌突如其来的侵犯，玄夕唯一能做的就是满眼愠怒之色。可接下来，这登徒子竟然用舌尖企图撬开她紧闭的双唇，还用手捏着她的两颊，无奈自己没半分力气，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 忽觉一股清甜涌上舌尖，而秦陌却迟迟没有松口，玄夕只得艰难地闭上双眼，将那东西咽了下去。 秦陌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绷得很紧，但香舌却很柔软，加之药水的浸润，那触觉就像在品尝滑溜的布丁，真的有那么丝滑。 这短暂的十几秒内，秦陌已经快要被扎成刺猬，谁知不仅背部在经受枫叶的侵扰，身前还突然重重地挨了一脚，导致秦陌直接飞起来撞在了山洞顶，掉下来的时候，玄夕的巴掌已经等候多时了。 “别打！那是解药啊！”秦陌捂着脸想阻止这一次暴力袭击。 玄夕一脸羞红，连眼圈都气红了，在秦陌的印象中她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容，从没见过她如此激动的模样。 第七十九章 玄梦初醒 “那又怎样。” 她还是气不过，一掌扇在秦陌捂着脸的手上，秦陌在空中旋转几圈后稳稳落地。 看来这解药是真的。 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的秦陌，终究不忍心继续下毒手，毕竟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那么重的伤。 有气撒不出，刚好，那里还站了个人。 “你喜欢玩枫叶？” 玄夕的语气异常冰冷，手掌一摊，那些插在秦陌身上的叶片悉数脱落。 原本秦陌的感觉已经麻木了，这一折腾不就是血淋淋的伤口拔刀吗！秦陌再一次陷入近乎晕厥的地步。 叶片悬浮在玄夕手上，迅速聚拢成一片锯齿均匀的“大叶轮”，落在了她食指上静静旋转起来，就像高速运转的电锯，即使站在一旁也会有焦躁不安的感觉。 枫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之色，眼睛一眨都还没来得及睁开，身体却已经被红枫轮直接切成了两截。上半身落在地上，内脏缓缓地流出，胸腔抽搐了几下，嘴里也开始淌出还吹了几个泡的浓血，终于睁开了的双目再也没机会闭合，死相极惨。 玄夕不再理会秦陌，来到虹涯洞一层，踏着枫雪桥边的铁锁，一跃而出，直接跳向了蝶梦轩的方向。 过了好一阵，秦陌艰难地爬起来，挪开了枫的半截尸体，把翡拖离污浊的血泊。这时一只软弱无力的手拽住他胳膊。 “替我告诉师傅，徒弟没机会再孝敬他了，还有……师姐……我一直很喜欢她……” 翡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秦陌往嘴里塞了一颗红色的果子，见他自己也吃了一颗，便也安心地吞服下去，不多时就感觉精神一振，忙问秦陌是什么东西。 “给你续命的。” 秦陌背起翡就往外跑，希望能凭借怪力果的功效坚持到蝶梦轩。 “放开我，我已经是生无可恋了。” 翡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这是多么不幸的一件事，尤其是他那引以为傲的天生好腿，纵可飞岩直上，横可踏浪而行。枫在和他交手时似乎是有意毁掉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你不是还有师姐吗？”秦陌只能不停地给他说话，让他保持兴奋的状态。毕竟这二十一层楼，对他这个弱者来说，还得慢慢下。 师姐？师姐眼里只有那武艺绝伦的大师兄。虽说她对我也很好，但我要的不是那种亲人般的感情。从我第一次见到她，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周身围绕着碧蓝的幻蝶，就像置身一场美妙的梦不愿醒来，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一个不染凡尘的仙女。那时候我们都还小，可我却立誓此生非她不娶，奈何自己学艺不精，无法得到她过多的关注，如今成为一个近乎残疾的人…… 翡不停地诉说着他们的往事，看来一时半会是死不了。 “师傅待我们恩重如山，在还没完成他的心愿之前，我也只能把感情放心里……” “到了。” 秦陌突然停下，中断了他的倾诉。 这里的战斗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双方都不再浪费体力，就连浊浪之主开阳和天池老人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湖边，那里才是此次胜负的关键，可以说不管哪一方取胜，双方的平衡就可以瞬间打破。 玄夕和黑龙对视着，都没采取行动，秦陌总算看到了一个能让玄夕思考片刻的对手…… 玄夕能轻易地将一个人切成两半，但是面对一只站起身来比断梦崖还高的巨龙来说，就变得有些棘手。且不说它全身长满鳞甲与倒刺，就算是只剩光洁的皮肉，一剑捅到底也不能突破它的脂肪层吧。 几度接近恶龙都无功而返，玄夕退回了湖边，虽说她的速度无人能及，可即使一闪而过能触及百米之外的目标，在四眼巨龙眼里，那还没跑完它一只尾巴能波及的距离。 每当玄夕企图靠近，它只需要煽动双翼便可卷起狂风，将人吹开。 “楞着干什么，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玄夕侧脸对秦陌说，嫌他在这影响自己而施展不开。 秦陌背着翡从湖边绕着走，这里的水不断地腾起刺鼻的气味，是那巨龙吐出的高温物质遇到水产生的，本是大雪飘零的寒夜，两人却感到仲夏般的炎热。 不会是要背着他游过去吧？这水都脏得不堪入目了，要是再拖着个人游过去，难免要喝几口水，看着水中漂浮的尸体，想想就一阵作呕。再说从这个方位根本不知道蝶梦轩所在的具体位置。 正当秦陌为难之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青霜虎咬住他的裤脚，原来是来接秦陌的。 “公子！” 一进房间，一声记忆犹新的称唤传来，能看见秦陌平安归来，南宫袂总算放心了。 “师弟，你怎么了！”蝶跑过来，把已经昏迷的翡扶了下来。 秦陌把夕月楼的所见全部说出，蝶听了泪眼朦胧，不知是心疼师弟还是心系师哥。 伊莎黛拉立刻对翡进行救治，治疗这种物理性的伤她最拿手，接好断裂的骨头补上破损的血肉不过是几个魔法的事，只要各种器官还在身上，都能很快愈合。 如果等级再高很多，像枫那种被劈成两半的也有希望，但如果找不到另一半躯体就实在没办法了。 可虽说躯体能愈合，前提是在愈合之前人没死，只要那口气还能撑着身体各部位继续工作，那就没什么大碍了，再后来只是服药内调气血什么的了。 “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秦陌问。 事情发生在几天前，那天晚上开阳在虹涯洞单独接见玄夕，不知道两人谈论了什么，玄夕出来便从夕月楼第二十二层开始向上试练。 可就在那天夜里，一只巨龙从天而降，刚好避开了浊浪之森的天然屏障，将一群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带进了月隐乡。 这些夜袭月隐乡的人，个个武艺高强，见人就杀，随后对庄园形成了合围之势。开阳命枫在夕月楼留守，务必保护玄夕的周全，自己率领众弟子抵御入侵者，战斗持续了几天几夜，就形成了此时秦陌所见的局面。 “有人透露了月隐乡的位置，并且我们师徒无故身中剧毒，一定是有内奸，想不到师兄他……”蝶闭上眼睛，两行眼泪划过脸颊。 “我出去看看。” 秦陌又将两颗怪力果塞进嘴里，体力透支的他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南宫袂一脸担忧之色，不愿让秦陌出去冒险，可秦陌直接破窗而出跳进了水里。 秦陌打算从背后接近巨龙，而水中恰好能隐藏自己。游了没多久，撞上了一个有棱有角的东西，伸手一摸像一把超大号的十字改刀头，这个锥形尖头连着很长的一根由细渐粗的条状物，每隔一定距离就会摸到凸起的圆环。 开始还是一只手就能握住的东西，现在成了两手臂都不能环抱，不过抓着一环环的凸起倒是游的很快。直到离巨龙不足百米的距离，秦陌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是巨龙的尾巴！ 站在湖边的巨龙，长尾竟能够到远处的蝶梦轩，足见此龙的体型庞大。 如果能从龙尾顺着爬上去兴许能够做些什么。秦陌踩在龙尾环节上，快速地接近巨龙，这里的尾巴已经有了些坡度，前面更是几乎垂直，好在可以踩着这些凸起攀爬上去。可是到了龙尾的根部就开始出现了很多鳞片，像倒插在身上的利刀，龙身只要稍微一动，它们就开始“切割”起来，这让秦陌很难继续往上。 已是大雪纷飞的天，此时却响起了滚滚惊雷，天上的墨云有序地移动起来，形成一个大得足以吞噬一切的旋涡，中心闪动着炽亮的电光，随时都可能打下来。 看着环绕在巨龙周围的小飞龙，秦陌眼疾手快，瞬间跳起抓住了一只飞龙的腿，借力飞上了龙背，又跳向高处盘旋的飞龙，如此反复，来到了最高处。 此时，巨龙的头反而在他下方不远处。 正要跳下去，却见天上的浓云逐渐压低，刚才的黑云旋涡正铺天盖地的下落，范围越来越小，速度却越来越快，风驰电掣地席卷而下，秦陌一个没站稳，从飞龙身上跌落到巨龙头顶。 从这里看下去，那一卷黑云直奔岸边，那里有一个橙色的光点，正是玄夕所在！ 可是下面的具体情况如何，秦陌是无法看清，只知道那源源不断的黑云消散在岸边，这龙不仅能呼风吐火，难道还能掌控云雾？ 黑色卷云犹如龙卷风，连接天地，其中狂暴的电光一度有扩散的趋势，但始终没有逃脱卷云的束缚。那熹微的点点橙光渐渐变大，如果没感觉错，好像在向上移动。 果然是玄夕，她脚踩着一只黑鸟，那是她的精神力凝聚的幻兽！原本秦陌以为队伍中只有格雷才会，不料玄夕只是不显不露。 奇怪的是，那暗藏惊人威力的黑云，到了玄夕手上的橙刀前就变得轻缓，进而完全被吸收进去，刀身越来越大。准确的说是它外围的光刃越来越大，原本只是一柄短刃，此时的范围足比得上一把大刀。 这看得秦陌目瞪口呆到瞠目结舌，一脸茫然到无话可说。 巨龙好像也感受到了威胁，低吼一声，黑压压的一片飞龙冲过去。 可玄夕就是一刀下去，首当其冲的一群飞龙就四分五裂，残肢破翼像煤渣一样撒下，还有些龙直接被卷进浓密的黑云，连渣都不剩…… 第八十章 云开月明 巨龙怒了，一爪向前方的天空抓去，其力道加上本身的锋利无比，足可横断一座大山。 玄夕避其锋芒，只得驱幻兽朝高天飞去，在空中大不如独自一人在地上敏捷，想要躲巨龙这一爪可不容易，巨龙表面看上去笨重，可它完全掌握着这一大片空间，也许它迈一步的时间玄夕可以跨百步，可它一步的距离却是和玄夕百步相同。 也就是龙爪刚到之际，玄夕便飞离那片危险地带，感觉想要命中完全不差距离，就差些运气。 巨龙看玄夕朝高天飞去，双翼一振，岸边的人就被吹倒，树被压弯。它腾空而起，朝玄夕追去。秦陌也差点被甩出去，还好抱住了它头顶的一角。 空中的黑云还在不断泻下，玄夕手中的武器也越来越大，巨龙不多时便追了上来，和她相对悬浮在天空。 就在巨龙再一次伸爪攻击玄夕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只手爪有去无回，居然被玄夕直接斩断…… 这太恐怖了，据秦陌判断，巨龙的手臂的横截面绝对不小于一节列车厢的截面，再加上厚甲与脂肪，就是用切割钢材的刀片也不能说断就断吧。 巨龙惨叫连连，由哀嚎变为怒哮，龙威大作，整片天都不安宁了，不知地上的人如何。 如此强度的龙哮秦陌还是第一次听见，就像一滴冰凉的晨露滴在倦意未散的脸上，精神一振，热血沸腾。可玄夕那边却相反，她好像受到了音波巨大的冲击，脚下的幻兽变得虚淡，显然是精神力被重创，一口鲜血淋漓了手中的橙刀，竟被瞬间蒸发。 显然是体内的龙印给了秦陌免疫力，这或许就是战士的一点点优势吧。 玄夕重振了精力，可巨龙不给她丝毫喘息之机，嘴里喷出焚天烈火，将阴郁的浊浪之地照亮。刚调整好状态的玄夕避之不及，忙挥刀阻挡，将卷来的烈焰切分成两半。 秦陌看她被困到无法脱身，而巨龙口中的火也不知能持续多久，想来想去总不可能把它嘴堵上吧。 僵持之际，玄夕看见了巨龙头顶的秦陌，其实那只是一个身影，因为喷来的火焰太刺眼，她反而看不清那边，可她总有种猜想那背着一杆长枪的身影就是秦陌。 她腾出一只手，两指一弯做出了一个朝自己双眼挖去的姿势，秦陌一看立刻明白。 纵身一跃，带着一枪疾电，枪身化四影，一举刺破了巨龙最柔弱的四只眼睛。顿时龙身后仰，看不见东西的巨龙狂怒地乱抓，声音似有绝望之情。 就在此刻，一柄犹如横挂长空弯月般的橙色巨刃一闪而过，将龙头一刀斩落。 余波未散，刀光掺杂龙血蒸腾而上，冲散了头顶剩下的乌云。 雪停了，雷消了，一弯真正的金钩残月破空而出，清辉耀映整个月隐乡。 脱离龙头无处依附的秦陌高速下落，心想能掉进水里也好，但不再阴沉的环境让他发现底下并不是水，虽然感觉巨龙没飞多久，但确实已经偏离了原先的地方很远。 巨龙的躯体落在地面击起强烈的震荡波，以极快的相对速度蔓延至上即将吞噬秦陌。惊吓之余，秦陌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抓力稳住身体，再朝上空抛起，睁开眼睛时已经落在了玄夕的身上，在幻兽的协助下两人安全返回湖边。 “不好，大势已去，撤！” 趁所有人还在惊叹之时，天池老人跳上一只飞龙，和所剩无几的同伙逃离了浊浪之森。 这是浊浪之森第一缕毫无折射的日光，照在林中一方石桌上，几杯刚倒好的茶正散发着幽香。 这片林子叫玄林，林中道路幽深莫测，隐秘奇巧犹如一个小浊浪，这是为出生在月隐乡的新生儿开辟的居所，由专人保护，这些孩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他们作为杀手的命运。 当阳光洒遍这隐藏了几十年的地界时，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好遮掩。 所有浊浪的幸存者都聚集在玄林中，开阳先生在给众人一一解答疑惑。 这月隐乡的所有人，都是韩国秘密培养的一批死士，接受各种常人无法完成的任务。起初南宫袂只说对了一半，庄园内的是组织内部的人，其实庄园以外的看似普通的乡民才是真正能够独立执行任务的人，然而这一切却被第一次来的玄夕看破。 浊浪不仅涉及韩国内部事务，还有游走于各国的人连成情报网，当年魏国大举进攻韩国，普通的传信使根本无法突围，正是浊浪的人向齐国及时求助，才最终保存了韩国。 马陵一战，庞涓拥兵十万，却被孙膑用计全歼，残存下来的魏军精锐中的精锐，三千魏武卒保庞涓原本有一次全身而退的机会，而断他后路的，正是复仇的浊浪杀手团。 有了这支隐秘而可怕的组织，才使得四面受敌的韩国得以容身。 “那天池老人来血洗浊浪，你们和楚国有什么深仇大恨？”秦陌问到。 “那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与两国无关。”开阳叹道。 天池老人所带的皆是江湖人士，个个武艺高强，还好有月隐乡外层的乡民将他们的锋芒消磨殆尽，否则这中心地带可就不保了。 此事还得从多年前开阳的一次亲自行动说起，那时他受一个朋友之托，去楚国盗取一块宝玉，和氏璧。 “和氏璧！”秦陌不由得重复了一遍。 “怎么，秦陌对它也有所耳闻？” 秦陌没多说，示意他继续讲，以前只知道完璧归赵的故事，就以为和氏璧是赵国的，不想却在楚国。 据说和氏璧是在楚国大司马昭阳府中，世间皆传此宝玉有凝伤止血、塑肌锻体的神奇功效，在门客们的强烈要求下，昭阳只得选上一个好日子，宴请宾客，让各位开开眼界。 可谁知酒过三巡，和氏璧竟不翼而飞。这害苦了开阳先生那位朋友，当时他也在府中做客，有人指证是他盗走了和氏璧，因此受到了鞭刑的奇耻大辱，虽然他这位朋友最终因没有证据被释放，但却发誓一定要报复。 他找到了开阳，委托开阳不仅要把和氏璧偷到手，还要好生地羞辱昭阳一番。 “宝玉不是掉了吗？去哪儿偷啊？”南宫袂问。 “和氏之璧是何等贵重，会从堂堂楚国大司马眼皮底下凭空消失？昭阳演这一出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想从此隐藏它的下落，这一切能骗过他府中的门客，却骗不了我朋友，和氏璧依然还在昭阳手中！” 开阳先生亲自出马的情况实属不多，这一次他不为公而是私，只为友人的一个嘱托便只身前往楚国。这次他不仅要盗窃稀世珍宝和氏璧，还要给昭阳一点颜色看看，堂堂楚国大司马，门府内高手云集，想要同时做到两点谈何容易。 这天正午，昭阳在府上与宾客觥筹交错，突然有下人来禀报，说门外有一位剑士求见。来的人正是开阳，一身白衣如砌玉，一把长剑若白虹，映着正午的日光，好似太阳的使者，却无人知晓他相对阴暗的职责。 来者是客，昭阳广交天下英才，一看这男子相貌堂堂执剑佩玉，想来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贵人，便叫人给开阳安排一席座位。 “久闻昭阳先生美名，今日一见倒也不似外人说的那样表里不一。”开阳一进门就做了个礼。 这话一出引来无数宾客注目，显然昭阳的脸上有些不悦，这是什么话，不摆明是在讽刺他吗？ 身居高位的人毕竟老道，虽然开阳的言语有些冒昧，但昭阳也有忍耐这种闲话的气度。 “哦？不知来客此行的目的何在，是不是对昭某有什么误会？” “和氏美玉，珍奇瑰丽，不知先生可否拿出来成全我不远万里而来的好奇心。” “阁下有所不知，早在几个月前，昭某痛失和氏璧，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昭阳依然客气地回答道。 “可外面有传言说那是你和府中宾客演的一出戏，为的是永久埋藏和氏璧。想来先生门下真是人才辈出，竟有人甘愿为之献身，也难怪这样的人会在秦国获得赏识。”开阳这样一说，倒是没人会怀疑是他友人指使的。 “放肆！哪儿来的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公然诋毁昭阳大人！” 不知是哪里传出一声宾客的不满，，随后堂内指责开阳的声音此起彼伏。 昭阳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情报，自己做了亏心事也有口说不出，如果承认了这件事今后在世人面前如何立足。 “三天之后的此时此刻，我来取和氏璧，大人可要算好时日了。”开阳留下此话，大笑而去。 这天夜里，昭阳叫来一个人，此人正是天池老人，是昭阳的心腹，上次指认盗玉贼，便是天池所为。 “好生狂妄的人，天池，你怎么看？”昭阳低声问天池。 “不知大人有没有注意到他腰间的佩剑，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当年剑圣所用的剑，是上届神兵十录上的白虹。” “还有这事？”昭阳一听不得不紧张起来，看来此人是做足了准备而来，一心要取和氏璧，“那你能应付吗？” “实不相瞒，如果是当年的剑圣，我绝无胜算。我在江湖人脉众多，这个人我从未见过，料想不是什么高手，和氏璧的安全就交给我吧。” 第八十一章 断梦之崖 昭阳一听大喜，就命天池全权负责守卫和氏璧。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这三天对于两人来说都是度日如年，不知开**体是什么时候来，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只要他还没出现，两人整天就提心吊胆。 三天后的午后，昭阳在府中小睡，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锦盒，突然感觉有些轻微的扯动，猛然惊醒，只见床榻边站了一个人，正是三天前在大堂出言不逊的开阳。 此人能避过府中重重守卫潜入他的房间，实在令人不安。 开阳见他醒了，急忙抢过锦盒就跳出窗外，听见后面紧追不舍的脚步，知道这楚国大司马的武功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穿过交错的走廊来到花园的池塘，开阳突然停了下来。 前方站着一个拿剑的老人，此人剑气环身，息若龙游，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你真以为会这么轻易的到手吗？年轻人空有一身本领却缺乏思索，不如投到我门下，可谓珠联璧合，此事昭某既往不咎。” 追上来的昭阳也放慢了步伐，有些得意地说。 开阳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是一块石头，于是将它连同锦盒一齐扔进了池水。 “小子，要么乖乖投降，要么就死在这里，自己选吧。”天池老人说话了，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 “你们真以为我会是一个人来的？”开阳突然笑了起来，“料想这事都不敢声张吧？你们两人都来了，和氏璧的真正位置是否有人看守呢？” 昭阳一听大惊，竟然中了这个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天池，你速速拿下他，我回去看看。” 天池老人拔剑就朝开阳刺去，两人缠斗在一起。昭阳迅速赶回房间，确定花园的剑击声还没停歇，于是来到密室前，在开动机关的那一刹那，猛然觉得不对劲，密室根本没有开过的痕迹！ “我已在这恭候多时了，昭大司马。”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会是他？园中的打斗还未结束，开阳怎么会出现在房间内！ 昭阳追悔莫及，本来很安全的密室，竟然是自己给贼人带了路。 开阳瞬间闪到他身后，用剑柄把他拍晕，若无其事地走进密室，带上和氏璧离开昭府。 而天池老人这边，当他一剑刺中开阳时，开阳身体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最后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暗叫不好的天池赶紧跑到昭阳房内，才发现了晕倒的大司马和一间敞开的密室…… “这么说，从那以后天池老人就和你结仇了？那和氏璧现在又在哪里？”听完故事，秦陌总算明白其中的缘由。 “是啊，从那以后司马府上就不再有他的一席之地，谁知他又暗自辅佐了楚国公子。为了不把韩国牵扯进来，我把和氏璧秘密送到了赵国。想来自己以前结下的仇怨竟然牵连了整个浊浪，我有愧于申公，更有愧于君上。” 开阳神色黯然，自觉无颜面对在场的人以及死去的勇士们。 “师傅别这样说，若非有人透露了浊浪之地的位置，还在灌溉整个月隐乡的河流中下了毒，浊浪也不会遭此大祸。如果这里真被世人所知，我想不止是天池，很多人都想把浊浪灭掉。”翡从竹木做的简易担架上坐起来，强忍住疼痛安慰开阳先生。 “你少说两句。”蝶把这话多还不顾身体的师弟按了回去。 谁也没想到，开阳先生最得意的大弟子会私通敌人，更没人想到浊浪之森的天然屏障竟会被从天而降的怪兽轻易破解。 “也许是我对弟子们有所保留，以致于枫走上了这条不归路。”痛失弟子的开阳还是想把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 枫是开阳先生三个亲传弟子中悟性最高的，很早就掌握了开阳所传授的武学，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师傅始终不肯提及的分身术觊觎已久。再加上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到达夕月楼顶层，浊浪之主的位置也遥不可及，所以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开阳将毕生所学分为三部分，分别传给三位弟子，这让秦陌想到了光的三原色原理，一定强度的红光绿光蓝光同比叠加，会得到白光，这不知是否为巧合。 而枫想学的分身术，其实不算是开阳本人的绝技。开阳这个称号，来源于宗门，而分身术需要宗师之器才能施展，开阳自己的势力属于韩国浊浪，他在浊浪的代号为“虹”，所以如果不是下一代开阳传人，是万不可传授分身术的。 “此事不再多说，虽然失去了一个弟子，但我们找到了公主殿下，也是喜事一桩。” 开阳情绪好转，突然对玄夕行了个礼。 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思考各种细节的秦陌都没回过神，突然又冒出来个公主。见开阳先生如此举动，同样不明就里的浊浪子弟也纷纷行礼。 一切都是因为玄夕手中的那把短刀，如果此刀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那她就是如假包换的韩国公主。 早在开阳第一次见到玄夕的时候，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免盯着她多看了几眼，玄夕和当初韩国的梦夕长公主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也是开阳让翡一定要留住玄夕，再派人暗中观察的原因。 直到他们看见玄夕手中的短刀，名曰“断梦之夕”，因其外形酷似一个“夕”字得名，其第一任主人用它收割了无数高手的鲜血，凶戾之气太重，也许正因为如此，此刀才能吸取封锁在月隐乡上空多年的幽暗怨气。 “你妈是韩国公主！”秦陌对着玄夕大叫，真没想到两个世界竟然曾经有过交集。 “吵什么，我也是才知道。”玄夕瞪了一眼秦陌。 听开阳说，玄夕的母亲韩梦夕是第一任浊浪之主，早在二十年前就突然离开了浊浪，从此音讯全无，不想转眼间女儿都这么大了。 “我想是时候把它交给你了。”开阳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盘，光可鉴人，往里面一看隐隐约约出现几排字： 玄梦初醒，流火刃夜，殷云渡血，横刀祭月。 字并不是刻在上面的，玉盘表面光洁似镜，每当有人看它时字就会显露出来，真是件怪事。 “这面玉鉴是我师傅交托给我的，说有朝一日遇上了镜中人，就把这个交给他，以前我不明白镜中人是何意，直到昨晚我总算找到了你，我的使命也算完成了。”开阳对玄夕说。 这几行字，不就是在说昨晚玄夕禁锢解除后屠杀黑龙还让阴云密布的浊浪重见月光的事吗。 秦陌和南宫袂相视一眼，心中多少有些明白，如果说秦陌是南宫袂要等的人，那么玄夕就是开阳要找的人。 玄夕接过玉鉴，发现它背后有一个圆孔，周围连着像分叉的根须状的纹路，开阳说只要往圆孔内注入自己的血液，待到斑纹染红时，用玉鉴照着自己，加以一定的内力就可复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持续到血精气被玉鉴完全吸收。 这是何等神器！原来开阳就是用这一招戏耍楚大司马的，这也是枫多年来苦苦寻求不得的秘术，开阳虽然收了三个弟子，但始终遵从师命，玉鉴只给镜中人。 “如此贵重的东西，先生……” “公主不必推辞，一切都是天意，况且公主的武学造诣颇高，加上玉鉴的效果更是难逢敌手。如此一来，解开三十六层和断梦崖的秘密也并非难事了。” 说起夕月楼的第三十六层，玄夕记得在所有人都去抵御外敌时，被开阳嘱咐全力保护她的枫，直接爬上了断梦崖，应该是从吊桥到达了夕月楼的顶层才对。 可是他回来时好像丧失了理智，说什么被师傅蒙蔽了这么多年，那断梦崖之上什么也没有，就连桥对面的门也根本就无法打开。也就是说这么多年，师傅一直让他守着一条本就不通的道路。 他逼着闯关出来的玄夕说出夕月楼高层的情况，被禁锢的玄夕为了自保，只能拼死动用禁术将他暂时击退，正好秦陌两人赶到了。 “从断梦崖通往三十六层的确只是个幌子，为的是检测出有多少居心叵测的弟子，他守护了枫雪桥这么多年，最后却无法过自己这一关。”开阳沉重的叹了口气。 “奇怪，我到了三十五层，就是个空房，没有任何危险，只有一个小小的机关，可推动机关并没有出现任何通往上层的密道……” 玄夕陷入了沉思，一看手中的玉鉴顿时想到了什么，叫上秦陌就往夕月楼赶去。 “你叫我做什么，我没那个本事上三十六层。” “少废话，照做便是。” 玄夕让秦陌爬上断梦崖，自己独自上了夕月楼二十二层，没过多久，吊桥对面的石门竟然开了！ 远在桥这边的秦陌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寒气，对面是一个黑暗的房间，中间摆放着一个木匣，手越靠近越觉得冰凉刺骨。 按照玄夕的意思，如果里面有什么东西就拿上快离开，秦陌没有过多停留，抱起这房内仅有的东西就回到了断梦崖，没过多久，石门又关上了。 第八十二章 三人成虎 “其实想上三十六层只有一个通道，便是从断梦崖过去，只是要打开这石门必须有人开启三十五层的机关。” 回到林中后，玄夕当面给众人解开了迷题。 起初玄夕也不明白，直到听见开阳那句不知是否有意点拨的话，最终推测出夕月楼顶层的秘密。 “那公主为何不用分身术自己登上三十六层，要知道不是谁都有机会上顶层的。” “我想设计这座楼的人，真正的用意是让我们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凭一己之力就能完成的，一个任务是团队的，其中的成员各有所长，缺一不可。” 玄夕的这番话，不止是回答开阳先生，还是有意说给秦陌和伊莎黛拉听的，她也总算明白长老为什么要把秦陌这个看起来总会碍事的人安排进来了。如果没有秦陌解救阿勒斯，如果没有秦陌找解药，如果没有秦陌戳瞎黑龙的眼睛…… 听到玄夕的话，开阳先生投来赞许的眼光。 “没想到公主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这真是韩国一大幸事。打开看看吧，我也很好奇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引得无数人不惜为之献出生命。” 众人的目光汇聚在秦陌手中的盒子上，雪后暖阳初照，可靠近这盒子却感觉凛冬依然来临。 那是一块月蓝色的金属，犹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周围弥漫着白气，通身纤细带刃，形状看上去有点像一个闪电的符号，只不过下面多了个直勾。 “冰火玄夕，阴阳两气……”开阳口中突然念到，“莫非这就是江湖上消失已久的玄屰！” 开阳激动地看着玄夕，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名字了，玄夕，这不就是两把武器的名字吗？” 玄屰，乃是和断梦夕齐名的武器，一个质若寒冰，一个性如烈火，分别吸纳了天地间纯净的阴阳二气。其评价远非切顽石断流水那样肤浅，玄能冰魄，夕可灼心，每当挥舞之时，能产生浩荡的气场，运用不当伤人自伤。 原来玄夕不敢轻易尝试的禁术，就是要动用断梦夕的烈火之气，她的冰霜寒体与此气相碰撞，瞬间产生的能量可以使修为大增。 秦陌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玄夕的这把武器有时候会是通体耀目的橙光。 玄屰与断梦夕不知何人铸造，据传韩国开国之初就有了这两把利器，因太过邪异而不敢轻易使用。后几经波折，玄屰流落到齐国，被当做枪头做成了“霄玄枪”，倒成了别国世代相传的至宝。 “也就是说这只是一个枪头咯？” 秦陌见它只有几寸长，便对其猜测一二，拿起来一看上面的确有个圆柱筒槽，两侧还有对应用来固定的圆孔。 拿出灵殳一试，不大不小正好能放进去，还能有这么巧的事？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感叹不已，无论是玉鉴中的谶语还是玄屰与灵殳的匹配，冥冥中好像早有安排。 “这是你父亲田玄的枪，也许就是你父母把它放进夕月楼的。” “我父母……”听到开阳的话，玄夕万年不变的脸上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听开阳先生说，长公主韩梦夕有着活泼开朗的性格，从小喜欢练武，天资聪颖的她成为上任浊浪之主实至名归。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又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冷酷无情残忍至极，开阳曾亲眼目睹她残杀一名囚徒的情景。任何事经她之手都变得简单而高效。 秦陌偷瞄了玄夕一眼，这女的倒是遗传到了她母亲的狠辣。 梦夕公主接到的最后一次任务，就是去齐国取回玄屰。那是她唯一失手的一次，说来也离奇，霄玄枪这一代的主人，也是一个和她一样以武器为名的人，并且还是一个不懂半点武功的人，他就是当时的齐国贵族，田玄。 “咦，那为什么会失败了呀？”这时伊莎黛拉好奇地问。 “还用说？那不是她父亲吗，可能是因为爱情吧。”秦陌一语道破。 “从齐国回来后，梦夕公主辞去了浊浪之主的职位，交由我接任。不久田玄竟然来到了这里，并在长公主的帮助下去到了夕月楼顶层，我想就是那个时候他们将玄屰放在了那里。” 据说当时田玄就是暂居在这片林中，其家族是齐国王室，因为丢失了传世之宝，此事竟上升到两个国家的层面上，齐国要求韩国归还霄玄枪并交出两人。为了不让韩侯为难，两人逃出韩国，从此再无音讯，而那两把传得神乎其神的武器也下落不明。 为感念二人，此林被命为“玄林”，庄园主楼名为“夕月楼”，沿袭此传统，也就有了后来以代号取名的各个地方。 “既然这是你父亲的东西，还是还给你好了。”秦陌打算取下枪头还给玄夕。 “既然这是天意，你就暂时用着吧。”对于用惯了短刀的玄夕来说，拿着一把曾经为长枪的性状而改造过的武器确实没用，既然这是父亲留在这里的，被谁所得自然有它的道理。 不到正午，浊浪之地又来了一队人马，昨夜的动静之大，整个郑城的人都能感觉到，有人见城西夜空火光滔天，以为是森林大火，而了解内情的人，比如相国大人，忙派人来一探究竟。 事情变得繁琐起来，灾后重建已经不适合这个秘密组织了，他们必须迁到一个新的据点，在这段过渡期，只能在城内安排秘密住处。 他们要着手调查天池与“妖兽”一事，在秦陌看来那就是飞龙，开阳先生想弄清楚天池老人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些妖兽。 秦陌等人打算向秦国行进，据南宫袂说几百年前的那次陨星坠落就在如今秦国的东部。令秦陌意外的是，玄夕竟然暂时不打算一同前去，她此刻想在开阳那里继续了解父母的往事。 看来她父母对她隐瞒很多，以至于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如果这可以算是两个世界，很明显，她父母曾经从这里穿越过去了。 “啊？我们会不会遇到危险呀？” 听到姐姐不去，伊莎黛拉担忧地问。以前都是有个武技高强的人保护，现在突然和姐姐分开，难免有些害怕。 “不要紧，去了秦国若是有什么难处，大可找我那位老友帮忙。”开阳先生说。 “你那朋友那么厉害，怎么还找你去偷和氏璧？”秦陌又问。 “他啊，武功不怎么样，就是一张嘴厉害，不然怎么能说服我去楚国，致使结下了如此深仇大恨？”开阳对这个朋友似是赞赏又像是埋怨。 当开阳说出这人的名字时，对秦陌来说真是如雷贯耳，原来那人竟是此时的秦相张仪。这不就是战国时期游说列国的纵横家吗？ 秦陌到现在已经分不清虚实了，如果说这个战国是真实的，那古代是否真有像开阳大师这样的奇人，如果是虚幻的，那接二连三遇到的这些历史人物又怎样解释？ 开阳先生吩咐给秦陌等人安排车辆，秦陌马上推辞说：“坐马车多慢，我们骑老虎。” 三人坐上虎背就冲出了浊浪。 陨星的坠落之地，据说是在岐山附近，那可是周王朝的发源地，然而南宫袂并不认路，所以去岐山只能从大道走。 何谓大道？就是通过一座座城池，穿越一条条大街，走一路问一路。 于是各地市井乡野都传开了，说有三个人乘着一只大老虎，一溜烟地就跑过去了，都看不清上面的人长什么样子。起初只有一个人在说，后来到处都有人称看见了老虎，于是没见过的人也对此深信不疑。 经过两日跋涉，终于到了一个叫杉鸿里的地方，这已经是秦国的地界了，这个地方离人口密集的城池很远，不远处应该就是众人此行的目的地，岐山。 这个村子的人似乎都很匆忙，来来往往总是成群结队的，他们都推着一些装满果子的木车。 “快快快，这个时节天黑的比较早，干完这一趟就赶紧回城。”队伍中有人催促到。 “请问你们里长住哪里啊？”南宫袂上前打听。 秦陌想找到这个村的村长，给南宫袂说了好一阵才明白，原来秦陌要找的村长在这叫里长，索性就把这事交给她了，毕竟一个女的去打扰这些忙碌的村民能得到回复，要是换做秦陌，可能都不爱搭理。 果然，原本一张很不耐烦的脸转过来，一看是个漂亮妹子顿时变了天。 “这个地方荒废了好久，不住人的，你们是来买雪桃的吗？” 村民的回答让三人云里雾里，他们见秦陌等人也没什么事，又开始忙活了。 这时旁边有一个看上去废弃多年的大院，木门却被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 “这个疯子又来了。”这群村民看见这个人，就像躲瘟神一样跑开了。 “几位可是要上岐山？”三人还没说话，男子却先开口问到。 看这人的打扮，不修边幅，蓬头垢面，和疯子真没什么两样，别人都是束起头发，他却没有，衣服虽然不破不烂，但一看就是很久没洗过。 第八十三章 有何不可 “是啊，你住这里吗？不是都说这里不住人的吗？” 秦陌把伊莎黛拉护在身后，怕这种人会有什么危险的举动。 男子掸了掸两袖，顿时尘土飞扬，却对三人行了个礼。 “荒村野店，有何不可。” 看这番举止倒像是个正常人，就是太脏了。 让秦陌没想到的是，这个不明来历的人居然提出和他们同路，在对他还不了解的情况下还真不敢答应他。 “小哥哥，你就这样跟我们走吗？”伊莎黛拉手指掩住鼻子问，显然是嫌他身上味道太大了。 “有何不可？”谁知男子却说出这么一句恬不知耻的话。 几人相互对视一阵后，他终于解释说，这个地方梳洗一次很麻烦，既然没人住干脆不洗了。 看秦陌等人的表情，似乎觉得确实有些失礼，就要进屋洗洗。 “你们一定要等我啊，山上有食人虎精出没，跟我一起才安全。”他似是不放心，便多说了一句。 食人虎精？他这话一出，确实让三人愣在原地没有行动。 他进去后，南宫袂问秦陌要不要走，多带个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我倒想听听虎精的事，你看这些村民都不敢住这，总是结队而行，可能山上真有蹊跷。” 这时青霜虎从南宫袂怀中探出头来，可能是听到了和自己有关的信息，眼神好像在说：“什么虎精，能有我精？” 等了可能至少有一节课的时间，古人洗澡也这么麻烦。 屋内走出一个焕然一新的年轻男子，秀眉杏眼，目光如炬，肤色微红，短发齐肩，穿着得体，低调大方，有条有理看上去并不像什么精神失常的人，只是他穿着一套不断滴着水的衣服…… “我顺便把衣服也淘洗了一下，多耽误了些时间。”男子笑着说。 “你就这样穿着走？” “这……”面对三人惊讶的眼神，男子自上而下打量了全身，最后说了一句，“有何不可？” 这人出门在外，也不多准备些衣服，难怪不愿洗衣，洗了就没得穿了。天气转凉，秦陌怕他冻成狗，就拿出一套自己还没穿过的衣服给他，他穿起来挺合身，也没感觉到这外来的衣服种类有什么怪异之处，也许他就是个这样随意的人。 这里无人居住，来往的群众也没空跟这些不相干的人费口舌，在他们看来，给人解答问题和多卖一车水果根本没有可比性。如此说来，秦陌也只能询问这个人了。 荒村野店，有何不可，原来他的名字就叫何不可，这倒是个有趣的名字，难怪他总挂在嘴边。这里的人都把他看作疯子，不仅是是他敢住在这个空无一人的荒废之地，还因为他总是妖言惑众。 “现在的岐山已经不是几百年前那个笼罩着祥瑞之气的山了。” 何不可又准备给秦陌灌输他的妖言，他说是这些村民理解能力有限，所以把他当成疯子。 “这里以前是不是出现过大地震动的事情？”没工夫听他讲这些，秦陌直接问重点。 谁知何不可一脸惊讶地看着秦陌说：“你也知道此事？那你知不知道背后的缘由呢？” 不会是这地下沉睡的洪荒巨兽被吵醒了吧？秦陌试探地问，如果他说是，那真的没必要再听他啰嗦。 “怎么会？是天上掉了个东西下来！” 此话一出，三人马上来了兴趣，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真相总是少有人知，难怪他的话没人相信，秦陌忙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不要急，这一路上听我给你们慢慢道来。”何不可总算是成功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现在他又可以掌握主动权了。 黄帝时期，为了更好地了解各种草药的药性，岐伯也遍尝百草。岐伯家有一种鸟，相传其血液能解百毒，每当他遇上不能应付的毒性时，就会取其一些血液来解毒，甚至轻易地化解了一种名叫“神农断肠草”的剧毒。 相传上古有神鸟，名叫鸑鷟，因为体内流着致命的毒血而通体呈紫黑色，而岐伯家的这只鸟的特征与鸑鷟很像，若是健康人沾上它的血会立刻毒发身亡，可要是用在已经有毒性的人体上便会痊愈。 “这就是师傅医书上说的‘以毒攻毒’吗？”伊莎黛拉终于从刻板的医书外找到了实际的例子。 “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对于古今民间传闻，还真没南宫袂不略知一二的。 “武王伐帝辛时，这里是有只紫黑色的鸟鸣叫不错，可它却不是鸑鷟。” 何不可并不急于揭露真相，而是继续讲他的故事：岐伯死后多年，有人在岐山见过这种鸟，它们成群结队栖息在此。这消息一传出，引来各方轰动，悲剧也从此开始。人类对鸑鷟进行大规模的捕杀，有的为钱，有的为命，没过多久，这种鸟就绝种了，再也没有人在任何地方有见过。 直到周王朝建立前不久，一只体型堪比大山的紫鸟盘旋在岐山之上，三日三夜，紫气浮天，人们以为神，皆称遇上这鸑鷟之王是代表王权的祥瑞之兆，暗示武王伐纣必胜，不久后周王朝就诞生了。 “你不是说鸑鷟已经灭绝了吗？怎么岐山还藏着这么大一只？” “南宫妹妹不急，这件事还得从早些时候的大禹治水说起。” 这人放在现代去讲评书一定很吃香，何不可是吊足了三人的胃口，就在他绘声绘色的讲述间，四个人已经来到了半山腰。这个季节，山下还是枯枝落叶，这之上却是葱郁密林。 帝禹治水，曾来到岐山附近，遇上了一头名叫相繇的凶兽四处作恶。它九头蛇身，食人无数，身体之大能同时在九座山头吃东西，嘴里能吐出剧毒的洪水，人只要沾上一点就会丧命，所到之处，尽成泽国，经由之地，寸草不生。 禹最终在岐山杀死了相繇，可它体内流出的血液遍及山野，使得岐山数百年间生机全无，就连本身就带有剧毒的一些蛇蝎蛛蚁都不能生存，人们这才想起那消失已久的鸑鷟，期望它的再次出现能解救一方地界，可那片土地再也没有听到一丝鸟鸣。 这些民间传说虽然听上去有些神，但它们的存在也不无道理。这让秦陌想起了天琉洲中部的浮生塔，人类总是在破坏了自然后才意识到到要去保护自然，可惜后悔如果有用的话，就不会存在这么多悲剧了。 “那在岐山顶上鸣叫三日三夜的又是什么？” “那是鸑鷟的远祖，传说中的神火凤凰。”何不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秦陌没说话，静静地听他继续编，反正故事是他说了算。 凤象者五，朱雀、青鸾、鸑鷟、鹓雛、鸿鹄，它们的颜色分别为赤青紫黄白，而最纯粹的凤凰，百鸟之王，它是全身金色，犹如闪动着太阳的光芒。 世人都以为那只在岐山长鸣三天三夜的紫色神鸟是灭绝多年的鸑鷟，其实是淬染相繇之毒的金凤。也许是上天眷顾这片神奇的土地，又或者是感知后世将有一位圣德的武王将会解救苍生于水火，这只在上古时期才出现过的瑞兽横空降世，用生命换回了岐山的再次繁荣。 “啊？凤凰死啦？”伊莎黛拉皱着眉头，小女孩的感伤又浮现在脸上。 “也许吧，不然为什么没再见过它的踪迹。”对于这件事何不可也是不能确定。 重点总算来了，岐山凤鸣后，万物开始生长，历经劫难的大地也回到了最初那祥和的状态。可就在几百年前，这里又遭受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东西，大地开始震动，山体陷落，平地升起，所以现在这座岐山可能已经不是以前那座了。 待到一切恢复平静，荒芜的土地上再次长出新绿，新的居民迁来这里住下，这放眼望去能看到的一座孤山名曰“卷阿”，也是离当年的撞击地最近的一个山头。可这曾经的圣山却成了不详之地，山中多猛虎，而且是成精的猛虎，不仅捕食上山的人，还在夜间危害附近的村庄，这就是杉鸿里为何已经荒废多年的原因。 “据我推测，这些虎精是在守护着天上掉下来的那个东西。”故事讲完，何不可终于作出了总结。 秦陌突然警惕起来，如果何不可也是为天降之物而来，那这件事将变得不好收场。“所以你是想去一探究竟了？” “实不相瞒，我是一名驱鬼道人，一心想为民除害，可没人相信我的话，官府也不愿派人协助我，势单力薄，总算等到了三位。我一眼就看出秦兄弟身手不凡，那你又是为何而来？” “我们就是为寻找那坠落在这里的东西而来。”秦陌直接挑明目的，既然何不可也知道地震的真实原因，也没必要隐瞒他，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东西具体是什么。 “那我们可算遇对人了，一会儿上山别乱走，我知道有一条下山的逃生之路，要是实在不敌虎精一定要跟上我。” 第八十四章 史书逸闻 一听到真有虎精，伊莎黛拉害怕地四处张望，虽然南宫袂也安慰她说咱们这里就有只这么厉害的虎精，你还怕什么？可看南宫袂紧张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前方有一队人推着一大车水果飞快地往山下跑去，太阳快下山了，在他们眼里，这四个不紧不慢的朝山上走的人一定是疯了。 秦陌很好奇那是什么果子，让这些村民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上山采集。已是深秋时节，可这满山的枝叶却甚是繁茂。何不可说这满山的树皆是桃李，雪桃是这里的特产，又大又白好似明珠，又因为它产自岐山，是曾经祥瑞现世的地方，所以王公贵族都愿意花重金购买。 “咦，这棵树上的雪桃为什么白里透绿呀？”吃货伊莎黛拉随手摘下一颗，正准备往嘴里送。 何不可见状，立刻把她手上的果子打掉。“别乱吃，当地人把这叫虎目李，毒性很大的。” 秦陌仔细一看，的确有些树上结满了果实，却无人采摘，想必那些就是虎目李了，可为何同在一山，和雪桃的差别却如此大。 “你们难道没听过‘桃子养人杏伤人，李树底下有新坟’这句话吗？”何不可一本正经地说。 这片曾经被相繇之毒侵蚀过的土地，能长出雪桃已经很不容易了，可能正是有了这些李树才保全了雪桃树的健康生长，也许残留的毒液全部被李树吸去了，倒有些李代桃僵的意思。两种果树，一个来自天堂，一个却通向地狱。 这个时节的天黑得很快，山中静的连一丝风声也没有。南宫袂的夜火阑梦衣在低温和漆黑的环境下变成了一片火红，实在是够显眼，这不招来虎精才是怪事。 “你这个衣服怪吓人的。”何不可从身旁的雪桃树上折下一根树枝递给南宫袂，“拿着，待会要是遇上了虎精，这桃木可以驱虎。” “我也要！” 伊莎黛拉喊道，何不可又寻来一支。 “你这些东西，要是没用，我可饶不了你。” 秦陌看着这些随手折来的树枝，猜测这会不会是何不可为了让两个女生安心，突然想起了曾送百里欣的挂坠，原本也有此意。可正因为如此，让小女孩看到了一幕惨剧，到现在秦陌还深感自责。 “史书我信一半，传言我也信十之三，信我何不可，保你此行平安。” 何不可又开始了他的侃侃而谈，有关夏朝的史书说，有穷国后羿承天意救民于水火，那如此天佑之人为何还遭他的妻子纯狐暗算呢？ “后羿……不是跟嫦娥吗？”一听有熟人，秦陌也插嘴了。 “公子所说的应该是上古的大羿” “对啊，问题就出在这里啊！” 何不可接过话来，后羿和大弈同为善射之人，那究竟是夏朝后羿借古代英雄之名，还是夏朝的人根据自己君王的成就编造出古人呢？又或者说，两者皆是存在的呢？ 关于何不可这个先有神还是先有人的问题，就像是先有女还是先有男的一种古朴版本，秦陌的知识有限，无法回答他，只能一笑而过。 民间传说这桃木乃太古上神夸父手杖所化，能驱邪。又说大羿被弟子用桃木棍打死，死后成神，统领万鬼，所以鬼都很怕这桃木。 书是少数人写的，有的目的并不纯粹。而传闻是多数人口中的，就像大家口中的“天狗食月”，当时的人虽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但他们可以根据现象编故事，不管故事如何离奇，并不会影响现象的本身。 所以就这件事上，何不可选择相信传说，他说他亲身实践过，这桃木真能驱邪。 秦陌倒是很欣赏他这种做法，不是亲身经历就别妄下定论。就好比那浑浊不堪的各种圈，到秦陌这里来讲，如果历史他都只信一半，那娱乐圈就不过百分之三。网民很容易被各种水军和媒体的几篇文章带动，失去了种种真相，所以不是亲眼所见，秦陌都不信，这也是他不喜欢八卦的原因。 世界到底怎样，是通过你的眼经过你的脑感受于你的心，而不是别人给你描绘出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啊？大羿死啦？那嫦娥怎么办？”小女孩更关心这一类问题。 “奔月去了。” “公子对嫦娥的了解倒是挺多的。”南宫袂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我家乡人都对她挺了解的。” 秦陌只能无奈一笑，其实“嫦娥”登月已成现实，只是说了他们也不懂。 “你们都好有文化哦！”在一旁接不上话的伊莎黛拉只能听故事。 此话出自小女孩之口，应该是真的崇拜，要是换个成年人说出来，秦陌可能会觉得是讽刺。 脚下的路从石板变为了泥土，这说明这再往上走已经没必要铺路了，因为没人会去。 何不可突然说内急，要去林中方便一下。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秦陌问。 “我乃驱鬼道人，怕什么。再说你跟我一起去，两位姑娘怎么办？”何不可脸上扬起一丝坏笑，“要不……叫她们陪我去？” “看你那怂样，都紧张到快尿了还有心情说笑。”秦陌催促他快去快回。 何不可钻进了树林，安静了片刻，听脚步声像是又走了一段距离，可能是担心太近了有些不雅。 三个人在原地四处张望，周围有一丝动静都要仔细地看看，确定是不是有危险。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很久，怎么还不见人出来。 “该不会……该不会是被老虎吃掉了吧？”伊莎黛拉害怕地躲到两人中间，她觉得这样才有些安全感。 “你们在这里等着，不管有没有找到他，三十秒内我一定回来。” 秦陌飞身跑进树林，料想何不可上个厕所也不至于太远，再加上自己的速度很快，三十秒足够他搜索很大一片区域了。 两个女的傻站在原地，现在南宫袂也有些崩溃了，虽然这个妹妹年纪不大，但她懂一种叫“魔法”的神奇东西，自己半点武功也没有，不免有些心虚。 这时青霜虎似乎看懂了主人的心思，从她怀里跳出来，变得又高又大，它要保护两人的安全。 没进树林多久，秦陌就看见何不可在一棵树前背对自己站着，一动不动。 “你不会还在尿吧，等你很久了。”秦陌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衣服还是秦陌给他的衣服，短发也是何不可的发型，可转过来的那张脸，让秦陌永生难忘。 那是一张青面獠牙的虎脸，瞪着白里透绿的发光大眼，没有眼珠，看上去居然就和虎目李一般模样。嘴边挂着绿色的浓稠物，不时传来阵阵腐臭。 秦陌吓得一把踹开他，这半人半虎的东西究竟是何不可还是虎精，或者说，何不可本身就是虎精！ 虎精迅猛地扑向秦陌，它力大无比，全身坚硬，秦陌想再次一脚踢开却被连连震退，最后双腿被一条硬如铁棒的粗大虎尾一扫而倒。 眼看一双幽幽的绿眼逼近，却又转瞬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我这灵殳可是上了枪头的，你想多了吧！”秦陌大喝给自己壮胆。 虽然虎精的速度远胜过真正的猛虎，可秦陌也是练过的，刚才只是事发突然让秦陌没太多准备，以前经历过比这危险十倍的场面多的是。 不愧是和断梦之夕齐名的武器，这加上玄屰的灵殳轻易就将体如顽石的虎精断头。难以置信的是，死去的虎精变成了一具人的躯体，而身上的衣物也不见了。这可吓坏了秦陌，该不会是自己一时迷糊杀了何不可吧？ 用枪尖拨弄地上的头颅仔细一看，虽然是个人头但却不是何不可的。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杀死了一个人，秦陌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别怨我，我这是正当防卫。” 站在原地念叨了许久，秦陌突然想起外面还有两个弱女子，被刚才这么一吓都忘记了默数时间，得赶紧回去。 回到原地，秦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两个女的和一只青霜虎都不见了！ 如果是被虎精抓去，怎么没听见一点叫喊声。心慌意乱的秦陌只能大声呼唤两人的名字，哪怕引来虎精，只要她们安全比什么都好。 这时，山间响起一声虎啸，那是青霜虎的声音错不了，好像是从山上传来的。秦陌也不管何不可的事了，跳上枝头就朝声音发起的方向奔去，虽然这种身轻如燕的感觉很好，可他并不希望经常被迫这么仓促。 拨开一丛树叶，前方竟然出现一座宏大的庙宇，只是占地面积大，可很多墙柱都已坍塌，一座七层高塔倾压在大堂顶上，悬在半空的楼层挂着几叶门窗，在风中撕裂出朽木之音。 一面孤立的墙体下，坐着个红衣女子，衣裙散发出的红光，将密布在墙上的裂纹映成了血管的状貌。 她在掩面而泣。秦陌来到她身边，怎么没看见伊莎黛拉和青霜虎。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秦陌急切地问，可她根本不说话，还是一个劲地哭。 第八十五章 虚掩的门 他只好把她扶起来，一只脚不小心踩在了她的长裙上，怎么感觉脚下有一根外软内硬的棍状物，猛然意识到那是一条粗壮的虎尾。 秦陌暗叫不好，抬头一看南宫袂一脸狰狞，眼仁变得细长且发出幽幽绿光，长长的尖牙离秦陌的脖子就只有一拳之隔。 只顾着仰面躲开尖牙的穿刺，却疏忽了下方的攻击，在那种情况下是很难顾及两全的，秦陌的胸口被抓出了一道深深的爪痕，就像火柴划燃的那一瞬间，火花般的热血窜出，流进了地面的裂缝。 秦陌急退十几米落地，以充分应对接下来的袭击。那哪儿是什么南宫袂，分明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猛虎，能直立行走，变幻莫测。 这样看来刚才树林中的那个并不是何不可，而是虎精的陷阱。 消除了顾虑后，秦陌也不再畏手畏脚，虎精也显出了原形，如果真是南宫袂被什么附体，还真下不去手，只能采取逃跑的方式。 若有准备，虎精的速度根本比不上秦陌，一阵飞身穿刺，它身上百孔千疮，实在找不到忍心再下手的地方，然而秦陌却没被碰到半分。 “真是个称手的利器。” 秦陌拿出一张布擦拭着灵殳的枪头，满意地看着拂去粘稠兽血后玄屰绽开幽蓝光华。只是那腥臭的血液好像是深绿色的，甚是恶心。 短暂的休息过后，秦陌开始搜寻队友的踪迹，可安静的黑夜也是短暂的。没过多久，一阵稀稀疏疏的砖瓦碰撞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有些不对劲，那残砖碎砾怎么开始跳动，从地上钻出一个黑影，那好像是一只手，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爪子，紧接着是头、身躯、腿…… 又是一头虎精！ 从高塔的窗后又探出几双幽幽的绿眼，它们倒挂在门栏上注视着秦陌，身后也有缓缓行来的脚步声，那影子看上去有些奇怪，怎么肩以上没有头，仔细一看，原来它把断掉的头提在了腰间，这是刚才树林里的那一头！ 如果这些虎精被斩成几块也能存活，那这他妈的就有点尴尬了。打不死就只能跑，可是秦陌渐渐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片绿色的海洋之心。 虎精的眼睛发出的光并不刺眼，但身处这黯淡的绿光之间怎么有种晕眩的感觉，额头发热胀痛，眼睛干涩难耐，喉咙发痒，胸口一阵闷，差点吐出来。 秦陌此时全身无力，直冒虚汗，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忽觉伤口有东西流出，用手一摸那绝不是正常的血液，触感就像胶水一样黏糊糊的，手上也有了变化，指甲不知什么时候长了几分，手臂乃至全身各处开始发痒，用指甲抠着变得粗糙的皮肤，伴随着一阵如同鳞屑摩擦的恶心声音，毛孔里竟钻出了又黑又硬的短毛…… 秦陌意识到这是中了虎精的毒，可能是刚才被抓伤的胸口感染所致，这是要变成它们的同类吗？ 随着意识越来越模糊，秦陌手中的灵殳不知道是否还有挥动的意义。他强撑着身体，转头向来的地方看去，如果刚才那真是变异的南宫袂，那他可能要崩溃。 “这里……总该安……全了。” 南宫袂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才从虎口脱险，惊魂未定的她还要负责安慰身旁小妹妹的情绪。 两个女的骑在青霜虎背上，经过了刚才疲累的奔逃，总算到了一个自认为妥帖的地方。不久之前，她们还在树林中等秦陌，奇怪的是秦陌却从完全相反方向的树林深处走出来，说是要带她们去找何不可，不多久几个人就走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堂前。 穿过一座坍塌的巨型石门，地上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从里面伸出几支乌黑的枯木枝，顺着它们进入到地下，下面竟然是一个广阔的空间，别有洞天。 下面是一条幽深的裂谷，一座宽大的石桥架在两头的石壁上，几人所攀附着的高大枯木，贯穿石桥中心向下延伸向黑暗的深渊。 顺着这空无一叶的不知名枯木来到石桥上，才发现桥两端的石壁上都各有一扇带有一些裂纹的石门，其宽度能够轻易通过并排的八辆马车，高度更是不可直接丈量，似乎并不是为人而开的门。一侧门紧闭，一侧门虚掩，金红的微光从虚掩的石门中透出，才勉强使得这大地之中的裂谷勉强看得清一二。 这一路秦陌都没怎么说话，在他钻进石门的时候，南宫袂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跟着走了进去。既然修有一座门，自然就不是什么天然形成的地界，门内是光滑的石壁，沿着平整的阶梯走下曲折的通道，通道尽头的光更加强烈了。 这是一方大而空的区域，前方有四座孤立的拱门，相互合围着一个圆形花坛，一株高而挺拔的奇异红花在中央散发着不灭的金光。它底端是几片碧绿的叶，紧接着就是分列在花茎两侧整齐对称排列的花瓣，一直延伸到这株花的顶端，高过了四方的白石拱门。 这扁平状奇花所散发的光辉照亮了立在拱门外更远处数不清的石柱，上面都刻着相同的条纹，一根后接着一根，直至光亮照不到的地方，那些石柱半隐在黑暗中。 南宫袂从未见过规模如此宏大的庙宇，从其结构来看，这应该是地面上方庙堂下的隐蔽空间，此地下室都可以称得上一座宫殿，却不知何人所造，绝对比地面上区域的面积大上不止十倍，如果上方是一座山中行宫，那这隐藏在地底的空间是用来做什么的？ 若不是地面出现了裂缝，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秦陌也不会带她们来这里寻找何不可。 说起秦陌，他正站在不远处的白石拱门外看着两人，总觉得他有些反常。 不过是片刻不见，他的话好像变少了许多，还有一点南宫袂想不明白的是，感觉他好像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几十秒不见，他不可能已经先来过这里了啊。 女孩对萌宠和花是毫无抵抗力可言的，伊莎黛拉毫不犹豫地伸手抚摸这株红的像火一样的花朵，却发现它并不是埋在土里，而是飘浮在空中，一碰就动，捏在手里的感觉如丝般轻柔，一旦拥有，爱不释手。 “不是说带我们找何不可吗，他人呢？” 南宫袂比伊莎黛拉警惕，在没解开疑惑前她不敢碰这些未知的东西。很显然，她对眼前这个“秦陌”起了疑心，照平时的她可不会对公子这般语气。 谁知“秦陌”突然跪倒在地，望着花火照不到的黑暗疯狂的大笑，那笑声根本就不是人的声音！ 黑暗中多了一双可怕的怪眼，黄色的眼球里是像针一样细长竖起的瞳仁，不时传出怪异而尖锐的嘶叫，和地上那个野兽般的吼声大不相同。 哒……哒……哒，伴随着轻细的脚步声，一个身影走到了光前，有着一张猫脸却长着人耳人身，腥红的长舌在紫色毛发覆盖下的手上舔了个遍，纤细的身体还没有脸上的胡须宽，头重脚轻，难怪走路是那种声音，几条柔软的尾巴在地上慵懒地扫来扫去。 在这鬼影都见不到的山中看到这么一个怪异的生物，两女吓得花容失色，想要跑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 青霜虎又从南宫袂手上跳下来，瞬间变大好几倍，充满敌意地对那只半人半猫的怪物吼叫一番，提醒它最好不要过来。 谁知这只猫怪非但不怕虎威，还露出嘴中两排锯齿，脸笑的更加撕裂，一只闪着点点星芒的猫爪朝前方的空气一抓，青霜虎哼哼着猛摆了一下头，莫非这猫怪还有法术不成，还能隔空挠人？ 好在青霜虎也不是什么凡俗之物，不过是脸上多了一道划痕，它皮可厚着。躲闪之间，青霜虎果断还击，一层冷气罩在了猫怪身上，瞬间将它冻结成刚才那副龇牙咧嘴的状态。 “快跑！” 南宫袂拉起伊莎黛拉就上了虎背，小妹妹手中紧紧攥着的花离开了花坛失去了刺眼的光芒，可还是世间少有的明艳动人，小女孩就是不愿松手。 此时地面开始震动，石柱随之摇晃，顶上有多处掉落灰粉和碎石，这是要塌陷的节奏。阴暗处探出无数双幽幽绿眼，看来这是一次深入虎穴的旅程。 假秦陌完全变成虎精的模样，猛然朝她们扑来，虽然扑了个空，但随之涌来的虎潮势不可挡，一只虎精就差点骗了她们的性命，这数不胜数的追杀者，如果分食也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冻结猫怪的冰块出现了裂缝，可以清晰地看见那调了一个方向的猫眼，正死死盯住两人不放，好像下辈子也不打算忘记似的。 躲避着上方掉落的碎石，青霜虎载着两人来到了长石桥中央，后腿一蹬就跳上了枯树的一根枝干。 只听咔嚓一声，枝干断裂，不得不跳上另一根树枝，可能是因为青霜虎身体变大后树干不能承受其重量，枝干再一次断开，两人一虎摔下枯木坠在了石桥上。 第八十六章 调虎离山 眼看第一只青眼虎精已经钻出了石门，紧接着就像开闸泄洪一样，数不胜数的虎精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石桥容不下这么多，有的就挂在岩壁上，那些还站在前面的虎精甚至被后面赶上的直接撞下了大地深渊。 青霜虎吐出一道冰墙隔绝在石门边不远处，暂时能阻挡虎潮片刻。它开始老老实实地抱着树干，小心翼翼地攀爬，二女也只能紧抱着它的脖子。 可是没上多点距离，青霜虎就从树干上滑了下来，他们再一次落在了桥面，原来这只老虎也不会爬树！ 眼见冰墙要被撞破，它还是不肯罢休，上上下下地在枯枝上抓出密密麻麻爪痕。它开始慌了，口中哼哼呀呀出对于不愿承认的事实的绝望，其实它并不怕这群乌合之众，只需要变得更大，只需要尾巴轻扫，只需要一个怒吼。 可是，那样一定会危及主人的生命。 “好了小虎，上来。” 耳后突然传来南宫袂温柔的声音，虎耳竖起，倾听主人的吩咐。 南宫袂伸出皓腕，作出抱抱的姿势，它立马又变成了一个萌宠，跳进了南宫袂的怀中。两女开始徒手攀爬，虽然这棵树高而笔挺，但也算有一些树枝作为依附。也许这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到顶，可是她们终究是比后面的虎精先上树，只要比它们快或者保持相同的速度就没问题。 可关键是她们的速度比起虎精相去甚远…… 所谓虎精，早就已经能够像人一样直立行走，自然也学会了爬树。两个柔弱的女子哪里是它们的对手，还没到青霜虎跳起的那个高度就被追上了。一只虎爪扒在了稍微靠下的伊莎黛拉腿上，她为了躲闪失去了平衡。 “姐姐！” 一个绝望的哭喊声响起，南宫袂向下一看，手还没来得及伸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虽然相处不久却精灵可爱的妹妹掉进了虎精的包围圈。 此时一声尖细的怪叫响彻本就不开阔的裂谷，那只骨瘦如柴的猫怪从门缝中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还在不停地用手爪梳理被冰浸湿的毛发。 看着猎物掉下来，虎精们纷纷围了上来，这么一块小鲜肉要先从哪里下口呢？ 可是它们并没有迫不及待地哄抢，而是把目光投向那只病猫。 万万没想到，一只奇丑无比看上去毫无战斗力的猫会成为它们的头领，头领还没享用，自然也轮不到它们。 猫怪走到蜷缩在地上的伊莎黛拉边上，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看着还在树上的南宫袂，又一次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伊莎黛拉哭了，只不过是不敢出声的那种，南宫袂能清楚的看到她抽动的身体。即使她拿出桃木支，却被猫怪隔空一抓，打落下裂谷。 要不要跳下去？跳下去肯定是一死，继续攀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趁着它们还在计划怎么处置伊莎黛拉，让青霜虎把经过的能落脚的树枝都踩断，这种方法倒是值得一试。没必要为了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丢了性命，要是公子问起来……反正死无对证，她享有一面之词的权利。 短暂的对峙后，猫怪有所行动，摊开一只手掌玩弄着伊莎黛拉夕阳般梦幻的橙色长发，突然发现了她身子下面压着的红花，眼中放出贪婪的光芒。此时花边就像还未完全烧成灰的纸，星星火纹明暗不定，有种别样的迟暮之美。 可是任凭猫怪怎么拉扯花茎，伊莎黛拉就是不松手，她喜欢的东西，她想保护的东西，不管是谁都无法拿走，这就是一个小姑娘单纯倔强的心理。 一个小姑娘尚且有如此勇气，自己是不是有太多的顾虑，在高处的南宫袂看着这一幕，内心大为触动，在一股女生少有的热血冲击下，脑子一热就跳了下去，将伊莎黛拉紧紧抱在怀里。 “妹妹别怕，待会儿闭着眼睛很快就没事了。” 南宫袂好像在安慰怀里这只惊弓之鸟。是啊，一口一口，很快就过去了。 “姐姐……”伊莎黛拉啜泣道，“帮我遮住眼睛……我想也是很快就没事了。” 身后的南宫袂用冰冷的双手捂住她的眼睛，可是谁来替她蒙住双眼，身边没有人可以依靠时，自己就要学着坚强来保护其他更需要帮助的人。而青霜虎就夹在两人身体间，鼻孔微缩，原本圆圆的大眼已经湿成了一汪弯月亮。 他们三个各有心事，此时的青霜虎正准备冲破两人的怀抱，变到自己最大的极限，然后将两人委屈在自己嘴里，不惜用身体挡住所有攻击，为前来救援的人争取更多的时间，如果有的话。 耐心被人类所谓的感情消磨殆尽，猫怪的利爪划破寒冷的空气，擦出一道刺眼的烈光，可是并没有感受到开膛破肚的血腥快感，成千上万双幽幽青眼直勾勾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三块到嘴边的肉就这样离奇地消失了！ 圣洁的光辉再次出现，只不过此次是在高不可攀的枯木之巅，再次呼吸到地面的空气，怎么感觉比高天之上还清新畅快。 伊莎黛拉再一次做到了！ 她的空间转移术又精进了不少，这这棵枯木自深不见底的裂谷长出，如果要从地面长起，那绝对称得上是高耸入云。即使是从石桥到地面也是有很大一段距离，说实话让她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别说旁边重获新生的两位，都来不及欢欣雀跃而依然是云里雾里。 让姐姐帮忙遮住眼睛是因为她害怕，手软了就会影响施法，以前一个人睡觉的时候，只要害怕就用被子遮住脑袋，只要看不见就会有一点安全感。 一声恐怖的怪叫从大地深处钻出地面，那听上去毛骨悚然的就像马上要被剥皮抽筋，来自谷底的怨念犹如一把不愿停歇的屠刀，疯狂地搜寻那恨之入骨的目标。 猫怪一声令下，所有虎精争相上树，朝着那一线缺口飞驰而上，从上看下去，就像地狱升起的索命青光，转眼间就能吞噬一切。 来不及多说，两人骑上青霜虎就朝山上跑去，这个地方即将发生灾难，再不离开无人能幸免。 从来没有觉得山河这般美好，再一次看到了天光与大地，一草一木只要是有生命气息的东西，都让她们觉得前所未有的亲切。 来的时候没注意到，那山顶孤独地屹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宽大的叶片有规律的缓缓轻摇，总觉得不像是有风经过的拉扯，倒像是浸泡在水中随波浮动。远远看去，周围怎么有万千红色飞絮浮沉，在凄清的寒夜蒸腾。独自在孤冷的山顶开枝散叶，在这片曾遭受过毁灭性打击的土地上，的确是个奇迹。 “这里……总该安……全了。” 已经逃离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舒口气，可山下那庙宇前突然沸腾了起来，虎精们将一个人层层围住，任凭那人的攻击怎么撕开裂口，总有新一批虎精填上来。看他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体力好像快用尽了。 这时又从山下方走上来一个人，看到了两女一虎，表情竟有些意外，两女也瞪大了眼睛，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何不可。 “你们……怎么在这里？”何不可一脸愕然。 “别过来！” 南宫袂轻喝，此时她们已经不相信任何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人，青霜虎也扑上去将他摁在了地上。 “停停停！”何不可蒙住脸大叫，“你们公子在下面被一群恶虎围攻，还不快去救他？” 南宫袂一惊，扭头朝山下看去，那英姿飒爽的身影的确有些眼熟。那是……那真是公子吗？如果眼前这人真是何不可的话，那下面一定就是秦陌了。可万一这又是虎精骗她们下去的圈套…… 正当大家放松警惕之际，回头一看，那何不可已经往山上跑了去。 看着他种种怪异的举动，南宫袂突然明白过来，何不可一直是在等人带他上山，他早就知道山中的危险，想利用秦陌等人帮他引开虎精，然后上山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南宫袂横眉竖目，红唇紧咬，已经顾不得去追赶这个别有用心的人了，睫毛尖凝起晶莹霜花，焦急之情似那等待天降甘霖的枯裂大地，等待冰雪消融的幼嫩春芽。如果一个用十几年等候的人就这样葬送虎口魂断深山，那和从她人生中取走了青春没有半点区别。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果决地跳上虎背，要去和虎精们拼个你死我活。 “妹妹你在这里等着，要是我们没回来……你就等到天亮再下山去吧。” “我也要去！”伊莎黛拉也争着上了虎背，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南宫袂，从未见过她对吃以外的事如此固执过。 看着自己不断变异的身体，秦陌自知中毒已深，赶忙调转体内的龙印，希望得以震退群虎。可是此刻微弱的龙印之威即使能打散它们的肢体，它们依然能行动甚至重组，秦陌似乎明白过来，它们是不死系！ 第八十七章 圣奥之泉 与其在这里浪费体力慢慢变成它们同类，不如跳出重围逃离。 对于树都能跳上的秦陌来说，这方案并不难，可是要往哪里突围，长时间被封闭在一个圆圈内已经分不清方向。突然看见远山一抹红光急行而来，那就像是生命尽头最后一次清晰的回忆，也许能带来多一秒的延续。 秦陌使出全身力气，朝那从未如此仔细观赏过的红，一跳而起，跨过了层层幽幽的虎目，眼望平地就在前方，不料有一道紫色的暗影从一旁窜过，他心一凉只得侧身并护住头部。 照平日体能充沛状态良好的情况下，这种攻击秦陌是能化解并加以反击的，可是此刻他一心只想逃跑，何况也只剩逃跑的体力了。 好比一条裹满滚油的铁鞭抽在身上，秦陌的后背多出一道火红爪印，向周围一寸一寸地烧灼，一点一点地撕咬。顿时眼前整个天地都黑了，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疼痛导致了他的短暂失明与晕厥。 不知何时，背后的烧灼感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液体顺着轨迹静静地滑落。 “公子！” “哥哥！” 两个女的赶来时，秦陌已经趴在地上多时了，微微抽动的身体还能看出一点活着的迹象，可是这样看上去比死还难受。 同样看着这一幕的还有一个人，面色凝重像一座冰山，心潮翻涌又如雪崩。他抬起左手，看着掌上的一颗晶莹剔透的球状物，又仰头望了望天，久久地闭上双眼，好像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这时下方亮起耀眼的白光，恍如晨曦来到，伴随着阵阵虎精的吼声，两个女子带着一头矫猛有力的青虎挡在靠近秦陌的虎精面前，两方势力的碰撞一触即发。魔法所及，光晕四起，虎威所至，遍地腥云，南宫袂则在混乱的战场中央替昏迷的秦陌止血。 这一切被他尽收眼底，终于释然一笑，转身将手中的球体放置在树干之上，随后生起一把大火，将它们一起焚毁。 火光染透了整个冬夜，南宫袂回眸一望，那原本乌青的一方天际被拉开一条金红的长河，烟波浩渺之上的河石是那高天中的亿万星辰，水光潋滟之中的游鱼是那夜幕里的孤高飞鸟。也不知是什么火，能烧得这样壮烈而凄美。 “公子，天亮了……我们快到家了……” 南宫袂带着哭腔说，她想不出什么话能带给秦陌求生的希望。此刻的她恨死了山上那个人，若不是他苦苦哀求同行，若不是他有心算计，若不是他见死不救…… 平地生莲，三人周围的地面出现了一片圣光交织而成的花海，映得虎精慌了神，照得猫怪急了眼，面对这并非实质的白莲花，它们却不敢近前。莲化清泉，自地面弹射而起，在它们身上流转，如那雪山融化的冰洁之水，吸纳着春日暖阳的德泽光辉，洗净一切污浊。 这圣奥之泉对付成群不死系的生物颇有奇效，光泉在它们之间不断溅射，每净化一个新目标就能积攒更强的精神力，可以说数量越多就能越快地产生痛及灵魂的打击。起初只是一注看似温柔的清泉，到最后可能成为一场吞没黑暗的海啸。 虽然掌握还不是很熟练，不过效果非常好，无数虎精在痛苦中挣扎，身躯变得瘦弱，尖牙慢慢消失，突出的虎目失去了幽光，连身上的斑纹以及长尾也消失不见，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个血肉分明的人！ 原来是一群变异的人在作祟，幕后黑手一定就是那虽然也很痛苦但始终不现原形的猫怪，也许它原本就是猫，只是都快修炼成人了。 要化解危机就要击杀那只狡猾的猫怪，可是伊莎黛拉在施展了现在还无法承受的魔法后，也快支持不住了，趁光魔法还未消散，南宫袂将两人带上，乘着青霜虎就朝山顶冲去。 是时候让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南宫袂恨不得将何不可碎尸万段，而那熊熊烈火前的黑影似乎也很配合，正在向他们走来。 “小虎，拍扁他！”再次遇到何不可，南宫袂将两人扶下虎背，狠狠地说。 “别啊姐姐，我是来救你们的。” 何不可顿时一副央求的姿态，而他手中持有一根细长的枝条，其上有金色的火焰在围绕流动，看上去就像炽热的岩浆。 “快，快把它灭了！他想烧死我们！”见何不可还拿着武器，南宫袂急忙吩咐青霜虎。 一层恶寒刺骨的气流涌向何不可手中的流火枝条，顿时白气乍起，百米之内都不见其他颜色。南宫袂把两人紧紧地揽在怀里，左顾右盼，生怕何不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偷袭。 岂止是她，何不可也同样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得等白气慢慢散去，终于看到了那南宫袂惊慌失措的眼神。 他手中的火焰竟然还在燃烧，丝毫没有消减的意思。他面目一沉，陡然出现在南宫袂面前，单手抓起她和伊莎黛拉的手臂，一脚将秦陌踢出好远。 “你要干什么！”南宫袂猝不及防，有些后悔自己的不自量力，而她被抓后青霜虎更不敢有危险的举动，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何不可。 “都说了是来救你们的，没看到你家公子已经快变成野兽了吗？” 何不可让她冷静一点，看看远处醒来的秦陌，已经完全没了个人样，不停地用利爪挠着早已长满毛的喉部，发黑的眼圈内是看不见一丝人情的凶恶眼神，带着尖牙的嘴一张一合，若不是刚才何不可眼疾手快，可能已经咬上南宫袂了，现在指不定又多了一只母老虎。 “那……那怎么办？”看着秦陌万般痛苦之状，南宫袂的心更加不平静了。 “为今之计，只能将他体内的污浊之血净化了。” 净化？好像伊莎黛拉能够做到，可是她现在也是强弩之末没法再施展那么费神的法术，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把他牵制住，小心别被抓伤或是咬到，剩下的交给我。” 南宫袂和伊莎黛拉勉强地把秦陌双手摁住，让他平扑在地面，可是他此时力大如虎，两个娇小的女子哪有那么大的气力？ 关键时刻，还是青霜虎将他一掌踩回地面。 何不可拿起流淌着烈焰的树枝，很奇怪的是，那金色火焰根本没有灼烧树枝，而是心甘情愿地游荡在它周围。 南宫袂瞪大眼睛问道：“你拿着它做什么！” “你现在除了信我，别无选择。” 何不可话不多说，直接将枝条打在秦陌的背上，那早已被感染的暗红色伤痕立即燃烧起来，金色的火焰顺着枝条流进了他体内。 “呃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起，秦陌的脑袋突然动了一下，拼了老命地扭动身体，企图挣脱束缚，两个女的心惊胆战，希望青霜虎能够控制住狂暴的他。 转眼间，金色火焰流遍了秦陌全身，只要有伤口的地方就会燃起烈焰，烈火焚身之痛，让一个早已踏入二阶的，被公认为身体最硬的战士几度晕死几度痛醒。 两个女的哪见过这般残忍的场面，现在除了掉眼泪，她们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就连何不可也不时偏头虚眼，这画面真是惨不忍睹。 火光不再刺眼，刚才的金色火焰渐渐变成了鲜红色液体，从秦陌的每一处伤口渗入，慢慢地，所有的“沟壑”被填平，愈合成了粉色的新生组织！ 秦陌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也终于恢复了知觉。 见他苏醒，哭成泪人的两个女的同时扑上去把他抱住，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刚才还在虎堆里打滚，睡了一觉就在温柔乡中沉沦。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对了，那些虎精呢？”秦陌站起来，看见何不可也在，正好有事要问他。 谁知何不可欲言又止，眼中突然有闪亮的东西在打转，只能仰望天空，勉强让它们不流出来。 “不至于吧，你一个大男人的，为我哭像什么话。” “别提了，快走吧。”何不可摆摆手，他心里的苦又有谁懂，“我们先上山，等天亮了就可以下去了。” 正当众人要往山顶去时，这山腰又一次不平静了。 他们清楚的看到，有一簇金色的火焰从地里钻出，瞬间迸发成一片汪洋的火海，那震撼的场面不亚于看见天体相撞，顷刻间，所有的生命体被烧成蒸汽，连哀嚎声都没有传到山上，那只快修成人形的猫怪也难逃厄运，被卷入火焰漩涡，连一根毛发一粒骨灰都没留存。 “那地缝中有什么？”何不可突然问。 “顺着一棵高大的枯树下去就是两扇门，它们就是从……” “枯树？”何不可插嘴道，“是不是像这样的枯树？” 他伸手指着背后山顶，那棵还未燃尽的大树，此刻只剩下漆黑的枝干，看上去和地缝中的那棵真的很像。南宫袂仔细确认后点了点头。 “坏了坏了，快跑！” 何不可脸色大变，不明所以的秦陌等人也跟着跑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 大地升歌 背后的火势似乎越来越大，直至众人前方的道路被照的金红，他们的影子由长变短，最后完完全全消失在足下。 “完了……”何不可突然停下了，扬起头用一双几乎睁不开的眼仰视着天空。 金色的火焰漩涡吞噬了整片天空，众人明显感受到了异常的炎热。 它形如流水，却自下而上，从山腰汇聚到天上，山顶那棵大树的火焰也同时被吸纳上去，在众人上方形成了一颗巨型光球，看上去就像一个小太阳。 山腰焚烧过虎精的火逐渐流失，秦陌偏头一看，那个地方只剩一片焦土，甚至可能土都没有，一片虚无。 山顶和山腰的火焰消失殆尽后，天上的光球达到了极致，突然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刚被强光照射，现在突然变黑，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连天上的星辰也仿佛黯然失色。 只是片刻的黑暗后，上空响起一声惊天长鸣，一只金色火鸟凌空展翅，羽若飞沙流火，尾如千尺悬河。它的光不再刺眼，而是收敛于自身边缘，它的热逐渐退散，山间恢复了它本来的温度。 “神火凤凰……”望着悬踞高空的火鸟，南宫袂思潮澎湃，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一旁的何不可面如死灰，千算万算却把自己算进去了，虽然同在一片火光下，但只有他最清楚，这不死神鸟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他。 “扑火退羽，无枝可依，梧桐百仞，向死而生。”南宫袂转头，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问道：“你烧了梧桐树！” “知道还问，大姐快想办法救救我吧！”何不可缩到南宫袂身后，像一个闯了祸的孩子。 “你叫谁大姐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秦陌终于说话了，“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从昏迷中醒来不久的秦陌，突然看到了一系列离奇的事，任他怎么想也没有头绪。 怎么又冒出来一只凤凰，这就是传说中的祥瑞之鸟吗？原来是由火凝结而成的，虽然早就听说过凤凰浴火，可没想到其姿态如此幻美，就像永不消散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永恒的光芒。 果然，还没等众人从震撼当中反应过来，神火凤凰就张开双翼，扇起一道烈焰，直指何不可。 何不可眼疾手快，一把抓过秦陌，挡在自己身前。 感觉到一股热浪到来，秦陌的双瞳都印成了金红，想要朝一旁躲闪却发现早已被何不可死死扣住。 正当众人还在为何不可的落井下石愤懑时，烈焰在秦陌身前陡然消失了，山间再一次归于平静。 “你怎么这么无耻！”南宫袂忍不住骂道。 “他现在体内流着神火精血，它是不会伤害秦陌的。”何不可一边脸死死得贴在秦陌的背上说，还是不肯松手。 凤凰血？什么时候又流着凤凰的血？这都哪跟哪啊！ 秦陌顿时分了神，任由何不可将他左拉右扯当做挡箭牌。 在几次攻击都被收回后，火凤凰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忖，它周围是无尽燃烧的烈焰，根本看不到它的眼，更别说要知道它在想什么。 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秦陌拉起，直至半空，何不可没抓稳，掉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情况不妙，两个女的赶紧往一边跑去，离何不可越远越好，谁知他却追着两人不放，想那神鸟总不会伤及无辜吧。 回头看何不可穷追不舍，南宫袂急了：“嘿你这人，老跟着我干什么！”随后跳上青霜虎，企图甩开这烫手的山芋。 “姐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谁知那何不可也跳上了虎背，想来也正常，不会武功的女子都能跟上的速度，他一个驱鬼道人当然也能。 “有你这样挨着姑娘家的吗！”风声呼啸，南宫袂的声音几乎快被淹没，他们现在说话只能靠扯着嗓门吼。 “这……有何不可？”何不可在后面死死地抱住南宫袂的细腰，生怕被甩飞出去。 “你……你怎么这么赖啊！”这时坐前面的伊莎黛拉也嚷道。 “喂！人呢！” 仰面悬浮在天空的秦陌也开始叫唤了，他身体被禁锢无法动弹，底下发生什么事根本看不到，只觉得下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他一个人被落在了凄冷的高空。 转眼间，青霜虎就跑到了山顶，以它的速度，还没遇到过追不上的猎物，可是现在，它却成了猎物之一。 即使能一跃百步，可天上那个终究是能飞的，等到众人到达山顶，火凤凰早已在上空恭候多时了。 火浪铺天盖地而来，这一次逃跑好像把神鸟惹怒了，这态势好像并不打算留活口啊。青霜虎抖落众人，躯体暴涨，一堵冰墙挡在了山崖边，霎时间，蒸汽吞没了整个山峰，不光埋藏了众人，连秦陌也是被弄得云里雾里，“要我说，你就跟它讲道理，我听说它是很有灵性的。” 秦陌背对地面大声说道，以为三人还在下面，可是根本没人理他。 几个人被火浪蒸得挥汗如雨，那坚如壁垒的冰墙逐渐融化，一阵短促的风刮来，吹散了所有迷雾。 众人的脸被印的通红，就在他们所站立的山崖边，是一双乌青而光亮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映着三个惊恐万分的人脸，如此近距离，热的三人无法呼吸。 “哎！”被莫名其妙地推到了最前面，南宫袂不禁一声娇唤。 伊莎黛拉钻到两人中间，强行把何不可隔开。 面对神鸟的凝视，南宫袂心生惧意，想要后退，却被何不可推住。他像做贼一样小声的对南宫袂说：“你越想逃，它越愤怒。” 到底是谁想逃了……还不都是你这不要脸的拉着我们下水，要是你从一开始不算计我们，要是你不去烧梧桐树，哪会有这么多麻烦。 “你这只白青大虎是哪儿来的？作为一头灵兽如此听话，想必它也能听你一两句劝。”何不可灵机一动，提醒道。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确实与各种各样的生灵相处融洽，如此想来好像世间通灵性的东西都很喜欢她，可这是高高在上的神火凤凰，会买账吗？ 不会飞的人啊，总幻想着自己能在天上飞，可是已经在天上的人却并不觉得安稳，况且是背朝大地，不知道究竟有多高。 秦陌尝试用破魔术，可是并不管用，这么说神力和魔力还是有点区别…… 天际传来一曲悠扬，忽而如空谷传响，潜藏在大地深处静默生长的哀伤，忽而如乘风破浪，驰骋在天域苍穹举世瞩目的风光。秦陌听得是心驰神往，不知是何人所奏，又像天地万物产生的共鸣，起初只是从远空缓缓到来，进而流转在山间，穿梭在丛林，最后流入山腰的地缝，回响起一种秦陌从未听见过的声音，似是来自大地之源长情的呼唤。 “你这是……” 曲终，同样听得如痴如醉的何不可久久不能平静，山岚间还回荡着余音，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人与自然共同演奏的乐曲，实在震撼之极。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南宫袂试着伸出一只手，竟放在了凤凰的面部，心生爱怜地抚摸起它来。 凤凰早已沉醉其中，藏尽了灼热的烈焰，凑到了南宫袂身前，想将这首赞美曲听得更清晰。 有时候，没有文字的乐曲的确比物种间独有的语言，更容易将万物联在一起。 “这首曲子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何不可满脸惊异地问到，看来他什么都略知一二。 南宫袂回身推开他道：“诗由人作，乐自心生，人不死心还在，何来失传一说？” “这么说是你自创的？” 南宫袂只是一笑，并未回答他，转而将眉心抵在凤凰的前额，轻轻地闭上了双眼，谁知那凤凰也同样闭上眼，他们就保持这种状态良久，好像能够心意相通，不需要用语言。 “世间竟有此等奇女子……”很少正经过的何不可由衷地叹道，懂音律的女人真有种特殊的魅力。 神鸟再次铺展双翼，天际又一次被照亮，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那吞灭万物的神火，而是那东方升起的半面太阳，天就快亮了。 一声响彻天地的长鸣后，凤凰展翅，隐在朝阳的光华里，飞向了那遥远的东方。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下方传来，众人赶忙向下跑去。 前一秒还沉醉在音乐中无法自拔，这一秒就毫无防备地坠落在地，秦陌心里苦，但不堪言。看着跑来的南宫袂手中拿着一支晶莹透亮的箫管，这才知道原来刚才是她在吹奏。 这支通体如冰晶的箫名为“水歧”，是她师傅瑶光大师生前所用之物，能够将声音扩散到很远的地方，后来不知何故尘封了很长一段时间，上次回郢都时她和秦陌分开一阵，便是回去取了此物。 “水歧！你是说收录在上一届神兵十录中的水歧？” 何不可又抢过话说，他真的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 第八十九章 拜师三礼 听过了众人讲述的来龙去脉，秦陌大致了解了昏迷后的情况，以及何不可利用他们引开虎精以达到自己某种目的的事，最终他救了秦陌，南宫袂也算是救了他，此事就一笔勾销，不多提了。 只是那狭长的地缝中究竟有什么玄机已经无从得知，此刻那个地方已经充斥着焚烧后的浓烟。 “凤凰尾羽！”何不可又惊叫道，他指着伊莎黛拉的手说，“我大概知道了。” 众人一瞧，伊莎黛拉手中握着的哪里是一株花，分明就是一根长长的金色羽毛！ 据何不可推测，那四座石拱门围着的是一个封印，用凤凰尾羽震慑猫怪。神火凤凰吸收了相繇之毒后，真身尽毁，这可能是它唯一留在世间的真身了。 如此看来，这些所谓的虎精，大都是心怀贪念上山寻宝的人，他们以为山中又有鸑鷟活动的踪迹，刚好发现了被大地深处长出的树撑裂开的地缝，并且来到了地下宫殿。凤凰的怨念杀死了这些想要夺取尾羽的人，恰好得以被封印的猫怪所利用。 物换星移，一批一批心怀不轨之人前赴后继，而这一次，终于遇上了南宫袂二人。小妹妹心中至纯至真，也许只有她才能取出凤凰尾羽而不受伤害。 可究竟是何方妖怪竟有如此大法力，还好它玩性比较大，没有立刻了结秦陌。 “它的样貌倒有点像一种名为‘陆吾’的异兽，可还有很多地方不同，再说陆吾远在帝之下都，怎会被困在此。”南宫袂分析到。 “这都不重要。” 故事听得差不多的秦陌突然将灵殳指向何不可说：“你不是驱鬼道人吗，你不是一心想为民除害吗？你上山究竟要找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他自称驱鬼道人，可是却不惜让他人身处险境，利用秦陌等人引开虎精，他自己上山去了。精怪的确灭了，可这都是神火凤凰的功劳，而根据他的表现来看，似乎并不知道会招来浴火重生的凤凰。所以他上山顶的目的，既不是要除掉虎精，也不是要夺凤尾花，如此说来，他的目的一定和那天外来物八九不离十。 “驱鬼道人不假，为民除害非真，事到如今也不能编下去了，我就告诉你吧。” 何不可一屁股坐下，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早就知道那天外之物是什么东西了，那一次山崩地裂根本就不是什么流星陨石，而是一颗从天而降的凤凰石！ 山脉被夷为平地，川河被蒸腾殆尽，凤凰的精魄就散落在这片大地的每一寸，直到有梧桐生长，才慢慢地将它们凝聚于树根，再次形成了凤凰石，也因此有了新生的机会。 何为凤凰石？其实可以理解为凤凰蛋，凤凰每经历一次毁灭的劫难，就会将精魄凝成一颗蛋状的石头，待到时机成熟，它会从中获得重生。何不可此行的目的就是那枚凤凰石。 这是他的拜师礼，他有幸得一先生点拨，欲拜其为师，可是先生始终不肯收他为徒。经过一番死缠烂打，先生给了他一个入门考核，让他寻找三件东西，只要拿回其中一件，就答应他的请求。 这三件东西分别是：神鸟凤凰石，火中不死鱼，龙伯垂钓竿。 第一件东西已经知道了，可这第二件……鱼离开水就不能活，怎么还有能生活在火中的鱼呢？ 而这第三件听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不就一根鱼竿嘛，可经过南宫袂解释后，就变成了这三者之中最荒诞的一件。 龙伯为远古一个巨人国，有个人拿着一支鱼竿去东海钓起了六只能支撑两座山的大龟。六只能支撑两座山的大龟，一个能掉起如此大龟的巨人，一支巨人用的钓竿……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还不明白吗？你这个先生根本就不想收你。”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陌不得不提醒这个被用神话来敷衍的年轻人，不要陷得太深。 “可我已经找到了凤凰蛋，我相信其他两件也会存在的！”何不可笑得很勉强，还刻意得逃避了众人的目光。 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一开始秦陌也不信什么凤凰一说，但这都亲眼所见了还有假？何况，那么多人用着西方的魔法，却不相信中国神话？ 原本已经到手，为了救秦陌而放弃了他寻觅多年的凤凰石，何不可心里的酸楚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懂的。他见秦陌身中剧毒，唯有凤凰血能将其净化，就决定用梧桐之火焚烧凤凰蛋，加速它的重生。 一道金色流火自石中破出，这是还未成型的小凤凰，何不可用梧桐枝牵引它来到秦陌身边。凤凰神火焚尽万物，却唯独不毁梧桐，相传梧桐是它们东游路上的栖所。 “好兄弟，讲义气。”秦陌不知如何安慰何不可，突然脑中冒出一句萧珞的台词。 “你现在知道叫好兄弟了，刚才还用武器对着我。” 既然岐山之行是一场误会，秦陌等人只能早早的下山去，在城内找了一家上等的酒店，何不可喝了很多酒，秦陌是滴酒未沾。 “相信我，终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喝酒的。”何不可端着他的第七碗酒，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这一行可谓双方都是无功而返，不同的是伊莎黛拉得到了一根漂亮的尾羽，而秦陌体内更是流淌着凤凰的血。这一想来何不可就更失落了，喝得烂醉如泥，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午后。 几人就此分别，何不可踏上了寻找那火中不死鱼的旅程，秦陌也答应帮他留意这条鱼，甚至那根鱼竿，三人便启程准备回韩国。 这能在火中生活的鱼……就算是把鳄鱼算作鱼，那也不能在火里生活啊，秦陌最多就听过能吐火的鱼，据说是因为摄入了含磷的食物，若是不幸被捕捉就会喷出能够自燃的白磷，这就好比人体内的磷也能燃烧一样，可是这能在火里游的鱼……换个思考方式，有能在火里生存的人吗？ 有。 如果说秦陌能运用自己体内的雷电元素，那么那些利用火元素的魔法师，不就成了不被自己火烧死的人了吗？ 如果按照这个原理去想，那他们会不会对这种鱼略知一二？秦陌暗叹自己真是天才，以后遇到个火魔法师问一问，说不定就把这个人情还了。 再一次回到韩国，这郑城显得过于热闹，一打听才知道韩国新添一位公主。 这公主并不是当今韩侯的女儿，而是上一任韩侯的孙女，也就是当今君主韩康的甥女，不用想也知道说的就是玄夕。 近日王城内外忙的是不可开交，可当秦陌找到开阳先生的暂时住所时才得知，玄夕前几日已经离开了郑城。 这就有点尴尬了，宴会筹备了那么久，眼看就要全城欢庆时，这宴会的主角却擅自离去，气得韩侯吹眉瞪眼。 “可以，很强势。” 秦陌也觉得这个公主很有魄力，毕竟独来独往惯了，十多年来没朋友，天涯任她游，如果就此束缚在深宫，那就怪了。听说她是听到自己父母的一些信息而突然离开的。 “那天她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有些事情是时候清算了’，就抢走了我的宝马扬长而去。”开阳说的时候也是很无奈，他可不担心玄夕的安危，本来就万敌不侵，再加上有了玉鉴在手，真的可以独步天下。 秦陌也打算回去一趟了，一直没有宝珠的线索，不如回去和长老商量一下，也许能和格雷他们一起整合一下信息。 “你们走的时候最好绕开楚国郢都，经过浊浪的探查，楚国现在暗流涌动，有一股不详的力量正在滋生。” 张开阳指的是上次袭击浊浪的那群恶龙，经过派去的人密报，好像并不单纯的是天池老人组织的江湖势力，而和王宫有牵连。他们清楚的看见时不时有飞龙从楚都深处飞进飞出，虽然都是在很隐蔽的夜晚进行，可是浊浪的人也不难发现这些蛛丝马迹。 真是飞龙？我天，不会那封印之门被发现了吧！到时候两个世界相通，那就……有点儿意思。 话是这么说，可是会不会是自己的任务被其他势力发现了，如果这样那就很危险了，必须赶紧回去一趟。 “公子。” 南宫袂追出大门好远，才和秦陌相聚不久又要分开，不由得愁上眉头。 自从目睹秦陌经历了凤凰神火洗礼的惨状之后，青霜虎好像更加服从秦陌，也很少找他麻烦了，也许也是因为背上还有个伊莎黛拉的原因。 秦陌骑在虎背上，回头看了看星眸明媚闪哀愁的南宫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女的受师命等待他的到来，从此便和秦陌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好像是上天的安排，每当秦陌万分危急之时，总能在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她，对此秦陌很是感激，除了感激……也只能有感激。 “我很快回来。” 秦陌故作轻松地笑到，随后驱虎而去。 第九十章 江湖有事 青霜虎踏遍山河，朝楚南山行进。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气吞万里如虎，只是照顾到伊莎黛拉，也没有达到速度的极限。 前方跳下一座瀑布，这里有个水上的村寨，怎么感觉这么眼熟……这不是那次被擒越人抓去的部落吗！这青霜虎在搞什么？ 青霜虎停下来，放下了两人，随后大摇大摆地走到人群中，这些人竟然围着它膜拜起来！ 难道经过上次的威慑之后都把它供成神了？埐越女王大人闻声也走了出来，这一次她倒是穿得多了些，也许是天冷了的原因。 正巧，不再冲动的女王有空听秦陌的解释，然而秦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说和自己无关，都是我队友杀的？玄夕为了救秦陌不惜动用反噬自己的烈火禁术，不能就这样卖队友。 秦陌把伊莎黛拉挡在身后，怕他们打不过自己就对妹妹下手。 “我们谈个交易如何？”埐越女王居然先说话了。 这就好像国与国之间，只有势均力敌的国家才配谈交易，而弱小的国家，只能被掠夺……和保护。 两人一虎被请进了寨中，准备了上好的酒菜。秦陌担心这里面有毒，可伊莎黛拉检查过了，绝对安全。青霜虎有专门的一桌，都是精挑细选用来祭祀的牲口，经过千里奔波，它也配得上拥有。 吃得差不多了，女王突然将取来的血色长镰向地上一拄，惊得秦陌手一抖。 那把镰刀如残月，透着渗人的暗红色光，长度可以同时收割至少五个人头，记忆中只有死神会拿这样的武器。 明年有个天下会武，女王需要秦陌的帮助，她记得秦陌好像也是用长武器的。 “我用长武器不假，可你这个算是重兵器了，我可能不行。” 此话一出，女王陡然起身，吓得秦陌朝身旁的伊莎黛拉猛然一靠。 谁知她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只是细眉轻蹙挂起淡淡哀伤。 “拜托了……这是我阿哥的夙愿。” 千百年来，这一族被各方诸侯视为蛮夷，尤其是楚国，忘恩负义。当年吴国攻打楚国时，还是百越之人借予他们战象御敌，到了这一代…… 所以她哥哥，如果她所说的阿哥是哥哥的意思的话，不惜与如今的强楚为敌，虽然不敢正面攻击，但也能在关键时刻骚扰，为的就是民族的荣誉。 秦陌能够理解他们的做法，从古至今，民族复兴是个永恒的话题，落后就要挨打。而这个埐越族，思想进步，不断学习中原文化，为的就是在和平年代更好的相处，在战乱年代也不会因为对敌人不了解而灭亡。 所以秦陌这一桌的菜，并非是那种豪爽的大盘菜，也有些中原菜的影子。所以他们族人，也都懂得中原的一些语言。所以女王的妆容，也有几分典雅的美感。 “一个民族要有民族自信，你们别一味地学习，忘了自己的文化。” “大王把你当成最高规格的外宾礼遇，你别不知好歹！” 旁边一个汉子看不下去了，女王可没这么低声下气地拜托过人，这个中原人，应又不应，拒又不拒，扭扭捏捏，这是何故？ 女王制止了这位暴躁老哥，她看着手中的长镰说：“所以我要让天下人看看我族神兵的厉害啊。” 原来，她是要参加明年如期举行的，第二十届神兵十录排名！她思来想去，为了光耀本族，不一定要像阿哥那样引发战火，最和平的方式，就是去比武，向世人本族的力量。 秦陌对她这种做法表示由衷的赞赏，这个时代有这种想法，不输男儿啊！ “可是……我的修为恐怕帮不了你。” 秦陌是真想帮她，可是转念一想，那个为了比武大闹浊浪的年轻人，自己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你们中原男人，都这么没志气吗？” 女王终于有些生气了，她手下的族人，不论男女，不论强弱，个个都是敢为民族抛头颅洒热血的，这个小子，空有一身本领，却有诸多顾虑。 大姐，你托付的人，是一个从和平年代来的读书人啊！并且有些事不能蛮干，不光有志气就行，还要先动动脑子啊。 秦陌不想让她对中原人产生误会，但也没明确答应她，只是说如果明年有空，如果明年你修为没超过我，他愿意尝试，不过不保证进前十…… 这个回答女王自然不满意，可那又如何，自己技艺不精有求于人，也怨不得别人，何况，此人还是虎神的主人。 就这样，秦陌和伊莎黛拉在众目睽睽之下徒步穿过村寨，向烈空山走去。而这被奉为神灵的青霜虎为了享乐，也不把两人送到终点，以后只能叫它真正的主人教训它一番了。 “你能不能直接把我们送上山顶？”再次仰望烈空山，秦陌打起了小算盘，这么高的山得爬到什么时候，再说伊莎黛拉这个小身板怎么爬？ 回答是不能，山真的太高了，而且山上浓云密布，根本找不到安全的落脚点。那就只能走那条路了，就是秦陌借住很多山石跳下来的那条路，两山之间也会近很多，伊莎黛拉接连使用空间位移，成功把两人送上了烈空山顶。 “你恢复得不错。” 秦陌来到了阿勒斯的住所，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元气大伤的样子，现在整个人又神采奕奕了。 “你……”阿勒斯看到秦陌的第一眼满脸惊异，就像不认识一样，“你三阶了！” “……” “你是怎么做到的！”阿勒斯一拳打碎了面前的石桌，欣喜到快要疯狂。 他为秦陌高兴，他为战士一族高兴，他为亲眼目睹如此奇迹而高兴！ 秦陌先是一愣，随后闭目凝神，那心中的幽蓝印的确有些发紫的迹象。再次睁开眼后，惊得他忘乎所以，抓着阿勒斯的双肩就猛烈地摇晃起来。 “几个月到三阶……你和韩韵还真是天作之合。”阿勒斯若有所思的看着秦陌，突然说：“要不我教你一招剑技，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又想把我归入你们剑士的行列？”秦陌现在洋洋自得甚至有些狂妄，“我连魔法师的大好前程都放弃了，如今古木在手玄屰当头，还走什么剑士的路？” “我说真的，你一定会有用的。” 阿勒斯并没有接着秦陌的话开玩笑，态度很严肃。 “我现在没时间啊，这个得练多久啊？” 秦陌是真没时间，第一他要赶快提升修为，第二用剑会阻碍他长武器的熟练，一年的时间，说不定真能帮埐越人做点什么。 阿勒斯偏要叫秦陌拿出他的武技修炼书，在上面凝聚了一招剑技的印记，今后秦陌可以用精神力感受它来学习，这原本全是枪术的修炼书上，就多出了一招格格不入的剑技。 “跨行修炼很艰难，不过我相信你终会克服它的。” 我连自己分内的三阶枪技都还没练，哪儿来的时间弄你这个？秦陌在心里说着。 临走之际，阿勒斯还特意叮嘱：私人武技，不得外传。 古树的深秋，依然是生机盎然的绿，只是人们多添了一件外衣，尤其是上层娇贵的魔法师。 秦陌没回住所，直接去长老那里汇报了情况。 “什么！玄夕她没回来吗？”秦陌顿觉奇怪，玄夕不回古树又会去哪里？烈空山那头的世界她又不熟悉，不应该啊。 “反正她没回过古树，兴许真有什么急事要处理，放心吧她不会有事。”长老完全不担心玄夕的安危，“倒是你……其实剑士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阿勒斯说这些话，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剑士，可这话不应该从大魔法师嘴里说出来啊。 尤卡斯没挑明，只是说，因为韩韵也是剑士…… “你有韵儿的消息了！”秦陌双目放光，无比期待长老接下来的话。 然而长老眼神有些逃避，说话也支支吾吾的，肯定有事瞒着秦陌。在秦陌的一再逼问下，长老终于说出了一件让秦陌气到几乎晕厥的事。 江湖碑剑术大师会，今年年末在天琉洲幽雪国秋栎山江湖碑下举行。 参会者只要是男性剑士，都可以参与。 为什么必须是男性剑士，因为这其实是一场比武招亲，而策划这场大会的人，也就是待嫁的人，正是韩韵…… 心凉到将表情也凝固的地步，秦陌半晌没说话。原来阿勒斯早就听说了这件事，难怪态度坚决的要教秦陌一招剑技，这朋友也算是做得仁至义尽了。 岂止阿勒斯和尤卡斯，现在世界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个只在无数人口中流传的传奇女子，天纵奇才的剑术大师韩韵，终于想要成家了。 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她其实还有个单方面拒绝分手的男朋友。 秦陌现在是没有半点心情去管长老交代的那个什么关乎世界安危的任务，他必须得去东大陆一趟，掘地三尺也要把韩韵找出来，问一问她究竟想干什么！就算是分手，也不能把自己就这么轻易地交给一个只靠武力取胜的陌生人。 伊莎黛拉留在了古树，即使跟着秦陌，秦陌也没心情照顾她。长老也很赞成秦陌去东大陆，不然也不会劝说他成为一名剑士。至于宝珠的事，到时候格雷会跟进。 第九十一章 血武战衣 韩韵的再次出现，让世界的话题又翻新了一页。 走到哪里都有人议论纷纷，就连乘上去东大陆的船也不安宁，看他是一名战士，又是去东大陆，就有不怕惹事的人过来问他，是不是去迎娶韩韵的，当时秦陌真想一拳把他打入海里。 可是突然又打算问些具体的事情，从他那里得知，这韩韵依旧保持着神秘，说是要最后的获胜者确定下来后才会出现。这打消了想提前认识她的那些人的念头，意思就是只看实力不论感情，现在想要找到她比找黑魔法师还难…… 参会者应该大都是单身男剑士，一般是很年轻的，修为不会太高，因为有一定实力的几乎都在一些势力或是家族落地生根了。不过不排除有些家族为了获得韩韵这奇才而派人来参会，可这天之骄女会甘愿屈居小老婆的位置吗？ 秦陌一想，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当今战士的高手少之又少，再排除女性剑士，正如此人所说四阶以上的人都有归属一般不会参赛，所以参会者很年轻，最强应该不过三阶，只有极个别会难对付。 再说秦陌的精神力已达三阶之境，只是修炼的类别不对，不过他龙渊这么一把秘密宝剑，应该能弥补一些劣势。 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参会？ 这是秦陌始终想不通的事，是韩韵抛弃了他，他现在还要厚着脸皮去将她娶回来？在那个崇尚金钱与地位的世界，韩韵都能看上秦陌，怎么到了这里，韩韵就变成了这种崇尚武力的人了？ 但不管结果如何，秦陌也不能容忍其他人带走韩韵，他现在一心要为年底的江湖碑剑术大师会做准备。 “谢谢了。”咨询完这些情况，秦陌还是给这人说了声谢谢。 船停了，秦陌再次走上了这一片冰雪之地。 一个人默默地走过码头，穿过热闹小港的街道，路过寂寥的郊野，怎么不知不觉走上了秋栎山。 山路还是那条山路，只是心情不同了，已是深秋，就连这山脚早成了一片白雪皑皑。好像人变多了，走不了一段距离就会遇上些许人，还有很多新修的建筑，在秦陌的印象中原来是没有这些的。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先哲是讲故事来规劝你们放弃执著，文人们为何要加以浪漫的解读呢？你们这么浪漫，我现在一想到这个江湖碑就难过啊！ 精灵旅社，秦陌和一个陌生大叔喝酒的地方，怎么想着想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老板，来酒。”一进店门，秦陌脱口而出。 赫丽安娜并不在，也许又去其他分店了。店员给秦陌上了几坛“秋意浓”，秦陌一饮而尽，没感觉。 “再来。”秦陌将碗推开，直接抱起坛子喝。 又连饮数坛，秦陌还是没感觉。如此酒量，吸引了不少客人和店员的目光，不是说这是这里最烈的酒吗，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秦陌确实没刻意喝过酒，这次想尝一尝醉是什么滋味，可是不知为何，就是不醉。 “终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喝酒的。”秦陌脑中响起了何不可的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虽然不醉，可是很热，那种由内而外遍及全身的热，怎么身体开始冒烟了！难道自己已经快醉成仙了？ 当秦陌继续叫上酒时，一个店员走过来说：“客官，咱们这里所有的房间都满员了，您要是喝醉了可没地方休息了。” 店员也是一番好意，委婉地提醒秦陌别再喝酒了。 秦陌突然站起身，盯着他看了很久，店员的身子有些颤抖，得罪了一个醉酒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谁知秦陌扔下一袋钱，提着一坛酒就朝大门走去，在门边举头喝完最后一口酒后，直接将酒坛扔向身后，大步离去，店内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要不是看在赫丽安娜的份上，可能刚才就直接砸店了，如此冲动并非醉了，就只是心情不好。那些电视里演的，不是说痛痛快快地醉一场醒来就会好很多吗，可就是不醉有什么办法？ 秦陌四下一打听，整个秋栎山都正在大力开发，江湖碑剑术大师赛已经举世皆知，为了一睹盛况，很多人提前半年就在这订好了住处。见此等商机，不少商人也来大力开发旅游业，所以这秋栎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座保留着原始风貌的宁静大山了。 穿过人群，不时传来人们低声的议论。这么冷的天，竟有人热成这样？ 人们指的自然是全身冒烟的秦陌，这一转眼就成为了众人议论纷纷的怪人，想找个地方安静的练剑，有这么难吗？ 抬眼望去，落神雪山还是那么一片纯粹的白，连神仙都不敢去的地方，总该没有傻子会在那里发展商业吧。痴痴地望着它，渐渐地迈开了脚步。 应是朝这个方向就能到幽雪国中心地带，望着那山下屋舍俨然，秦陌也不绕路，直接穿越层层灌木，打算走最近的直线。 前方有动静，停下来一看，是一个身穿大衣戴着绒帽的娇小女子，正穿梭在矮树间，时不时踮起脚尖在树上拨弄着什么。 “姑姑说的应该是这个吧？都快冻坏了。”女孩自言自语道，随后往腰间系着的袋子里塞着什么东西。 那是……乾坤袋？ 这女的不简单，不是高手也是富家小姐。她一个人跑这后山来做什么，还有她肩上那是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好奇心驱使秦陌藏在一棵树后面窥探，动作极其猥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弄得跟做贼一样，也许他是醉了，只不过醉的人总是不承认自己醉了。 “这么多应该够了吧？”女孩牵开袋口往里一瞅然后一回头，“衣衣姐，咦？人呢？” 原来不止她一个啊，那她姐姐去哪儿了？秦陌现在就像一个傻子一样想着这些与自己无关的奇怪问题。 正在他思索之际，脖子间传来一丝冰凉。 一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秦陌大骇，这身后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人！ 执剑的竟然是一个女的，亮银头冠束起了黑长直发，娇秀红唇润泽了素面如花，蓝花腰带点缀了白衣胜雪，清冷的卧蚕眼，如雾的笼烟眉。 秦陌大吸一口凉气，世间竟有此等奇女子，没有胭脂粉黛的装点，看上去却如此清新淡然，英气十足。已是属于幽雪国天寒地冻的季节，一件单薄的纯白深衣偏是衬出她姣好的身材。 “你一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她先说话，剑刃在秦陌脖子上按压得更厉害了。 “我要去落神山，找不到路，就走这里穿过去。”秦陌耐心地解释道。 “胡说！你明明就躲在这偷窥。说，有什么企图。”女子并没有放过秦陌的意思，一注温热的血液顺着剑刃滑下，很快就凝成了血渍。 嘿我这暴脾气，好心好意给你解释偏是不听，还得寸进尺了？ 秦陌唤灵殳，陡然弹在剑上，与此同时一脚横扫，女子果断地退出几步，躲开了秦陌的攻击。 见秦陌企图反抗，女子也不再多说，挥剑就冲秦陌刺来，剑的轨迹似蝴蝶轻柔却捉摸不定，身姿优美动作轻盈，秀发飘舞衣带轻扬，宛若仙子出于凌波，看得秦陌愣是没来得及招架。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秦陌身体之际，一股刚劲猛烈的碰撞感传来，秦陌直接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棵树上才落地。 奇的是，除了感受那股冲击力外，身上并没有再留下任何伤口。 女子惊得停下了攻击，呆起来的样子还蛮好看。“你，你这是……血武战衣？” 血武战衣，战士三阶的标志，战斗时一旦出血后，运作的精神力会自动在身体周围凝成一道坚实的壁垒，可以抵御大量伤害。这也是战士引以为傲的看家防御本领，原本体格就高人一等，有了这血武战衣，才足以进行更激烈的战斗。 “这么说……”秦陌从陶醉中回过神来，灵殳在手指尖花哨得转了几圈后立在了地上，“你畏惧我咯？” 她冷哼一声，轻影腾空而起，剑化千影，气若冰雨，呈吞天之势朝秦陌盖去。 秦陌暗叫糟糕，如此大范围的攻势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他能感受到那石破天惊的力量，狂风万丈间还蕴藏有滚滚天雷，一个剑士竟能掌握此等灭绝之力，无论如何也要挡下来。 秦陌枪舞生风，刺出道道寒芒，凝聚成一条状如虬龙的炽耀闪电，随后抬枪一挑，飓风裹挟着奔雷迎向天际。 两股霸绝的能量相撞，顷刻间如天崩地裂，秦陌所占地面居然大范围塌陷。 短暂的对峙后，突然有一道强烈的气旋破开秦陌的血武战衣，像万箭穿心般打入他体内，透过他的身体后还能将背后的衣袍扬起，猎猎作响。 秦陌顿感一阵窒息，就像面对着狂风呼吸一样难受，居然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第九十二章 酒不醉人 见秦陌被一击败下阵来，身处低空的女子暗笑，天霖剑雨加上体内上乘的风雷之力，速度与力量的完美结合，不是一般人能接下来的，这个风雷之枪战士怎么能与自己比肩？ 可正当她认为胜负已分之时，那两股能量碰撞的中心突然有了变化，一层极寒之气扑面而来，她手中的剑瞬间被冰封。寒意席卷全身，接着她的手、脚、乃至躯干都开始冻结，她吓得面色苍白，从低空掉落了下来。 这时秦陌从地上爬起来，虽然他暂时不能施展武技，但至少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行动。再看看她，可怜的冰美人，秦陌竟然忍不住伸手摸着她还未完全结冰的脸，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女子怒不可遏，似乎想要用眼神烧死这个混蛋。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灵殳的枪头是玄屰打造，冰寒之气岂是这个柔弱小身板能抵御的。 其实雷电只是秦陌诱骗的手段，他真正想通过狂风送上天的，是那极寒的冰霜之力，女子只是一味地抵挡能看见的闪电，却不知早已落入圈套。 同时拥有风、雷、冰三种元素的秦陌，在同阶较量中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我醉了？请你们大声地告诉我，我到底有没有醉！ 如此清醒的头脑，如此迷离的圈套，你说我醉了？ 秦陌在心里疯狂地向苍天发问，以宣泄他心中的不快。 “姐姐！”突然一声惊叫，秦陌抬眼望去，刚才那个穿梭在树林间的女的赶来了。 她手中握着一支法杖，一道温润的气流在她姐姐身上流窜，坚冰瞬间化去，秦陌自知得意过头了，正当一支细长的银枪刺来之际，他终于举手大呼：“我投降！” 原来这女的还会用枪！ 秦陌看着掉落在一旁还未融化去寒冰的剑，再看看抵在自己胸口的枪，终于明白了。这个女战士真不简单，剑枪双修！ “无耻淫贼，看我不剁碎你！”也不知她微红的脸是被冻成那样的还是羞愤难当。 “我是萧珞的朋友！”已经是火烧眉毛之时，秦陌突然大吼一句。 “你认识萧珞？”一听萧珞这个名字，赶来的魔法少女顿时喜笑颜开。 还真是苏家三小姐，一开始秦陌就注意到她肩上有两个白色的小东西在动，等她走近了终于看出那是三晴鼠，再加上她是一名光魔法师，秦陌才有这样的推测，这三晴鼠可是又救了秦陌一命。 苏三小姐是那种清秀可人的类型，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给人以春风拂面的感觉，当一名治愈系的光魔法师再适合不过了。 “百里奚？我怎么没听萧珞说过呀？”在秦陌用假名介绍自己后，苏三小姐左思右想，也没想起有这么一个人。 也难怪，萧珞是不会告诉她，三晴鼠是秦陌帮他抓到的，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 “看他满身酒气，先绑回去再说。” 白衣美女毫不留情地将秦陌五花大绑，随后一吹指哨，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通体雪白的鹰头狮身兽，威武的身姿和凌厉的眼神，实力一定不简单。 秦陌这才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输了，她不仅有团队可以帮她治疗，还能唤出异兽，三对一，输得很彻底。 这是要和两位美女同乘吗，秦陌的思绪又开始浮想联翩，这被绑着也值了。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狮鹰一飞冲天，在高空疾驰，绑着他的长绳被狮鹰叼在嘴里，秦陌就这样吊在半空，感受着那刀刮般的凛冽寒风。 悬空的秦陌此时心惊胆战，看着陆地匆匆掠过的建筑，生怕绳子不够结实，被狮鹰那锋利的嘴给切断了，四肢被绑着不能动弹，那掉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 “喂！你这样其实是胜之不武的。”秦陌大喊，然而他的声音只能被淹没在风中。 这到底是要去哪里，看见密密麻麻的房屋在下方一片模糊，秦陌露在外面的躯体早已麻木。然而远方的落神雪山依旧在那里，不近不远，这幽雪国到底是有多大啊！ “看呐，苏大小姐又抓到坏人了。” 临近目的地，鹰狮降至低空一声长唤，地上的行人抬头一看，投以艳羡的目光，从来都只能仰望她，哪怕是像那个人一样被这样吊着，这种稍微近一点的距离也没遗憾了。 “那就是苏大小姐啊？真威武，要是能近距离一睹芳颜就好了。”一家餐厅顶楼的露台上，一个男子对坐在一旁的另一个人说。 “说得好，我还是选菁菁，你快吃啊，等会还要去给苏老爷挑选生日礼，明天就能见到我菁菁了。” “萧苏两家素不往来，你总是朝苏府上钻，怕是有些不合适。” “这也是我现在正在努力的，希望从我们这一辈开始冰释前嫌。”说话的正是萧珞，这刚好赶上苏老爷的生辰，他又有借口去看他的苏三小姐了。 鹰狮飞进了一座高墙，由于是吊着的缘故，秦陌被先摔在了地上，这一摔把昏迷的他给摔醒了。 幽雪国，锦州，苏家。 苏家府邸修的好生气派，光是围墙都能围上好几条街。 这是一个宽大的广场，全用石砖铺成，隔不了多远就有下人在扫着地上的积雪。广场左右两边是修的一样的矮楼，每个楼顶连通高墙上的通道，像城墙一般，有身穿制服手持武器的队伍进进出出巡逻，这苏家自卫队的规模都能赶上一个军队了。 围墙边每隔相同的距离都有一座高塔，顶上有守卫驻守，塔的中间有一个方门，鹰狮便飞进了其中一个，如果说这每座塔里都有一只凶猛的异兽，那这苏家确实不枉为世界大家族。这飞天坐骑可遇不可求，要么有实力，要么有财力，苏家拥有这么多飞天坐骑，这比秦陌在烈空山祭山大典上看到的飞龙还多，秦陌想要从这高墙内逃出去，那是比登天还难。 正对面极远处应该就是苏家的主殿，金堂下天阶，瑶台上重楼，雕栏玉砌，古雅富丽。殿堂背后是一座光秃秃的平顶巨岩山，像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守护着苏家的安稳。 “饮茶正香，就听到白云戈的叫声，料想是我衣衣和菁菁回来了。今天又去哪里闯祸了啊？” 三人前方陡然冒出一个中年男人，长杖在握，锦袍加身，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这便是苏家家主苏裴，和颜悦色看不出半点架子，给秦陌的第一印象感觉不错。 “爹爹，我和菁菁在秋栎山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跟踪者，抓回来审问呢。” 苏老爷打量了秦陌一番，并没有在意秦陌的身份，毕竟这些年被他这好斗的女儿抓错的人真不少。相比之下，他更关心另一件事：“你们去秋栎山了？有没有给老爹带点茶叶回来？” “没……没呢！”这时叫菁菁的少女立马否决，这可是她受人之托采的茶叶，可不能被她这个半路杀出的老爹抢去。 “你个小没良心的，现在连老爹生日都不准备礼物了，白养活你了。”苏裴虽然表面上责骂，但一脸的慈爱之意，看得秦陌都一阵心暖，好久没看到这么和谐的家庭了。 “爹爹啊，你就别为难妹妹了，明天女儿送你一场华丽的表演。” “哦？不会又是和以前一样华丽吧？”苏裴说的华丽应该是毫无观赏性的意思。 “我抓来的这个小战士还有两下子，虽然不幸输给了我，但明天在宾客面前我会尽量让着他的。” “你那是耍赖！你们两个打我一个，啊！” 秦陌听不下去了，当面就揭穿了她，谁知立马被她掐住了脸，正如在秋栎山上秦陌也碰着不能动弹的她一样。 “竟有这等事？”苏老爷来了兴致，他深知女儿的实力，三阶枪剑双修的战士，这天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现在竟然有一个年轻人能让她吃些亏，这对于看惯了实力悬殊表演的他，倒是个值得一看的理由。 “快给这小伙子松绑！” 见两个女儿迟迟不动手，苏老爷竟然亲自上前帮秦陌解开绳子，秦陌很喜欢苏老爷的性格，不由得给他行了个小礼。 “少年人从何而来，和我家衣衣是有些误会吗？” “时光倒回，饮下忘情一杯，若如初见，为谁而归。” “说人话！” 苏衣衣踢了秦陌一脚，家教先生教的那些就让她头大了，并且还是个酒鬼，这又跑来一个，说着说着，还唱上了？ “我……喝了些酒，但是绝对没醉。” 虽然没喝醉，但看到苏衣衣确实有些心醉了。 “小小年纪竟也有三阶实力，真不简单。”当苏老爷走近秦陌才感受到他的精神力，对秦陌大家赞许，“明天你和衣衣好好打一场，不管输赢，苏某都赠你一套苏家的武技。” 这就赚大了！ 原来这苏家大小姐根本不在意秦陌有什么目的，一心想带回来比一场给苏老爷助兴，可这阴差阳错的得到了苏老爷的赞许，还以武技相赠。 都知道苏家是世界大家族，家中收录的武技不知被多少人垂涎，要是能得到一套剑技…… 第九十三章 天衣无缝 “你们在这聊什么呢，我都在那边等了好久了，只能过来一趟了。” 说话的是一个骑在马上的年轻小伙，和苏衣衣竟有几分神似，手里还抱着一把古琴。 “你练完啦？明天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可别出什么差错。”苏老爷对这个马上的小伙说。 “老爹，这首曲子我都练了好几个月了，你对我要求也太高了点吧。”小伙一脸无奈，随即又兴致勃勃地说，“姐，我又钻研了一招，来和我切磋一下吧！” 这是苏家二少爷苏天天，也是一名战士，竟然是龙凤胎，沾了些姐姐的光，这脸在男的里面美得有些过分，和他姐苏衣衣被称为“天衣无缝”组合，两人从小打到大，有这样的修为可能也是因为经常都在切磋吧。 这苏老爷挺会起名的，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子女，竟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名字，念起来朗朗上口，还有些俏皮活泼的感觉，足以见得他对子女的爱。 再后来苏家又添了一个小公主，苏菁菁，便是萧珞口中说的苏三小姐。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两个太淘了，才有了这稍微典雅的名字。三小姐总算成了一名魔法师，可苏老爷从没有因为他们的武系而区别对待，他每一个都疼，每一个都爱。 不过这出门迎接姐姐妹妹都要骑马来，这苏家的占地面积也大得有些夸张。 “你那功夫，再等几年吧。” 听似很不屑的一句，但苏衣衣那亲切的微笑也是看得出他们姐弟情深才会有这些对白。 转眼间，秦陌从“阶下囚”成了座上宾，苏老爷用珍藏的“雪域浮珠”来款待秦陌，虽然秦陌没有喝茶的习惯，但从没闻到过这等茶香，不由细品了一口，馥郁清甜，鲜醇持久，在这天寒地冻的幽雪国饮一杯热茶，的确是别样的享受。 “百里小侄，明天是单打独斗，你大可在宾客面前灭灭小女的威风，不必客气。” “爹爹！”苏衣衣气得怒目而视，这人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女儿吗！” 说实话，一身素雅不媚装扮的苏衣衣生起气来又是一番别样的美。 “苏老爷，我有一事相求。” 秦陌突然给苏裴说自己想提前拿到武技，反正输赢都会有，不如增加一点观赏性。 其实秦陌还有个目的是想看看苏老爷是不是守信之人，不然到时候白忙活一场又被随意敷衍。 谁知苏老爷爽快答应了。 “只是……”苏老爷突然又有些疑虑，“现在给你你也练不成啊。” “几个月前还是新人的我，也没想到今天这地步。”秦陌的灵光与自信同时显现，这回答自己都觉得很狂。 啪！ 苏老爷拍案而起，他那一张茶桌直接被震碎了。 “竟有这等事？！” 在场的人都惊得很久没说话，记得几年之前有一个叫韩韵的女剑士横空出世，也是天赋异禀，以绝无仅有的速度达到了三阶水平，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最近突然出现竟是为了江湖碑，不知如今其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前几个月，又有一个叫秦陌的年轻战士，在新人赛上击杀了二阶魔法师，虽然有点负面消息，但不得不说，难道战士要崛起了？ 苏老爷将这些信息全部梳理了一遍，当提到“秦陌”的时候，秦陌脑子一热，都怪自己这张嘴，差一点就暴露了，还好在场的人好像都没见过秦陌长什么样。 “这样算来，你和秦陌还是同一届的喽？那你也应该在场。”苏老爷终于理清了头绪。 “没……没，我……” 秦陌心想这下完了，真的是话越多越容易出纰漏。 “你不会是……”苏老爷突然舌桥不下，指着秦陌很久才说，“被国家特许的武者吧！” 真是吓得茶都要吐出来了，原以为苏老爷看出他是秦陌来了，正想着怎么办，谁知危机自然化解了。 “对，对啊，我是圣艾摩特许的战士。” 秦陌随即拿出昭月令，这东西一直放包里，想不到还有这等作用。 在场的人一见昭月令，对秦陌更加刮目相看，这见令如见昭月公主，虽然不同为一国，但公主的美名举世皆知，拥有此令的人是何等的荣耀。 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有此等造化，所谓国家特许的武者，是指那些万里挑一的新人，不用等到每年定时的发证仪式，而是直接由国家特批免试，提前成为武者。 “爹，你就听他吹吧，我也是几个月前才成为武者的呢。”苏衣衣不愿意相信秦陌的速度，试图找点漏洞。 “我想这昭月令足以说明一切，你要是有那天赋估计咱们国王也给你颁发个什么了。” 苏老爷这一番话，气的他这大女儿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几个月就到三阶的速度，比那韩韵都快，恐怕那秦陌的速度也不差，说到秦陌，好像有段时间没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实力如何了。 苏老爷评论秦陌的话里完全听不出褒贬，秦陌都不知道那萧雨蝶的风波平息了没，这老是藏着也不是办法啊。 紧接着苏老爷就带秦陌去了苏家的地堡，那是存放独门武技的地方。 “老爹，我去扶着你。”苏天天飞快起身，却被苏老爷一手摁回座位。 “又想偷学？先把手里的练好再说。” 另外两个女儿也算机灵，知道父亲不会轻易允许他们进地堡，这炮灰的事就交给他这个“傻儿子”吧。 地堡的门一打开，一股冷气迎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雕成的世界，大到一扇冰门，小到一盏冰灯，就连墙和地面也不例外。 秦陌战战兢兢地顺着冰阶向下走，那通道尽头有一个大坑，坑内还有一个立着的冰锥，生怕一不小心就滑到坑里被捅死了，扶着冰栏杆，那真是寒到了骨子里。 奇怪的是苏老爷也是摸着栏杆下去的，作为一名魔法师，需要这样么？ 当秦陌走近一看，那哪是什么冰锥，分明就是一座巨型的冰塔，刚才只是看到它的塔尖，它下面的部分都沉没在深不见底的大坑中。 “这里我妹妹设计的，冰塔就是存放武技的地方。”苏老爷解释道。 这个地堡是有高阶封魔石的，即便是苏老爷也不能在这里面动用精神力，如果不是这样，那一些魔法师不是可以轻易地用空间移位潜入这里。 想要进冰塔，还得从通道尽头的悬崖处转弯，进入冰壁的另一个洞口，这个洞口看上去和刚才进来的通道没什么两样，进去了回头还是只能看见塔尖，不过这里面多了很多其他洞口，洞口之内又是更多洞口，只有一条路才能正确通往冰塔内。 苏老爷带着秦陌在迷宫中走了很久，终于到了一个出口有冰桥的通道，站在桥上抬眼望去，那塔尖已经高不可及。 “这冰塔之内都是苏家的秘技，市面上是没有的，百里小侄随意挑选。” “随意吗？那高阶的也可以挑喽？”秦陌露出贪婪的目光。 谁知苏老爷爽朗一笑道：“咱们苏家的武技都是祖祖辈辈精挑细选流传下来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没有等阶之分，完全是看你个人的造化。” 还有这种事？ 其实秦陌也能理解一些门道，所谓武技不过是不同的招式，同一种武技威力可大可小，完全是取决于精神力，你用四阶的精神力去发动风雷一闪，同样也是四阶的威力。 武技之所以成为高阶武技，更多的是因为他的精妙程度，比起低阶武技，可能是范围更大、破绽更少、招式更华丽、迷惑性更强等等。 只不过高阶武技都太难学，即使是拥有魔法卡片的艾伊娜，也只能发挥它有限的作用。 “我想要一招剑技。”秦陌一点不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以你的资质，专攻枪法将很有前途，何苦停下来学习用剑？”苏老爷对秦陌的选择疑惑不解。 “枪法我这里不缺，正因为没有我才找你要，要不……你再友情赠送我一套枪技？”秦陌半开玩笑道。 “嗯，功夫了得，口才也不赖。这样，要是你明天能胜了衣衣，我便送你。” 你是有多想你女儿败啊……没想到这天下竟有这样做父亲的，秦陌算是开眼了。 随苏老爷来到上层，他思忖片刻后递给秦陌一本武技书。 “我思前想后，就这一招适合男的练，只是……” 苏老爷说这幽雪国从古至今都是女性强者多于男性，因为幽雪四圣只要女性，所以流传下来的适合男性武者的武技很少，再加上战士一系比较冷门，也就只有这么一本“沧海啸月”适合秦陌了。 不过，它是水系与龙印结合的武技，看秦陌是专修风雷之力的，而且还不是一名飞龙骑士，好像不能发挥最大威力。 “就它了。” 秦陌心中一阵偷笑，我虽然没有龙，但我体内已经有龙印了，我虽然只修风雷二元素，但我还有一把名为“龙渊”的剑，这不是上天安排给我的武技吗！ 第九十四章 势均力敌 “爹爹，你偏心！” 晚饭过后，苏衣衣扭着苏裴的衣袖闹着。 “就是！” “就是！” 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弟妹妹也跟着说。 “怎么，就送了他一招你就怕了？你手里有多少武技我又不是不知道，苏家武学是没有高下之分的，谁叫你学艺不精。” “可是……可是那百里奚他，他都练得有模有样了！”面对苏老爷不温不火的态度，苏衣衣更急了。 在衣衣的带领下，苏老爷等人来到广场前，抬头一看，那秦陌竟然在殿堂后的平顶巨石上练起剑来，西方的天空，金黄的镰刀月面朝西，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好像人就在月亮边上舞剑，忽见水汽迷雾，烁月流珠，龙吟之音，不绝于耳。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苏老爷心潮澎湃难以言表，摸着下颌的胡须道。 见到此景，苏衣衣再也没有发出半点杂音，也许都是月亮惹的祸，此时的秦陌，看上去就像剑仙出九天，缥缈落凡尘，看得她如痴如醉，心神荡漾。 这也许就是剑的不同之处，应该是战士三类之中最美的一类，所以要是有女的“不幸沦为”战士，十有八九都会选择剑。 今天，是幽雪国锦州苏家家主苏裴的生辰，八方来客，高朋满座，竟然把偌大的广场坐满了，只留有正中架起的高台。 来得最早的要数萧珞，萧家就来了他和一个随从，为了更早地见到苏菁菁，他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 “苏伯伯，这是来源于民间传统工艺的茶具，你用来泡茶会别有一番风味。虽然我知道你不缺这些，就当收藏好了！” 没想到萧珞直接送了一套“杯具”，不知道他们这里有没有这种说法。 “哈哈哈，这礼物真是深得我心，你苏伯伯这大半辈子就好这一口了。”看来苏老爷还是很喜欢这个礼物。 “咦？百里老弟，你怎么在这里！” 看见秦陌站在旁边，萧珞又惊又喜，忙把秦陌拉到一变叙旧，居然忘了他的苏三小姐。 “这位是？” 秦陌看另一个有些年轻男的跟了上来，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看，便问到。 “哦，这是父亲给我安排的随从，三阶魔法师了，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原来是担心少爷安危而形影不离的随从，难怪要把秦陌看个仔细。 时至正午，临近午宴，天上突然狂风大作，人们抬眼望去，一只黑的发亮，身躯健硕的黑龙飞越高墙，落在了中央高台。它的前肢与翼连为一体，呈两片折叠的刀锋立于地面，又尖又长的嘴都快延伸到眼睛的位置，看上去极具攻击性。 从飞龙上走下来一队人，秦陌一眼便认出了那个身穿白底蓝纹法袍的女人，幽雪一姐苏沄霜。可是她只能排在另一个人的后面走来，那是一个年轻男子，幽冷孤傲的眼如黑水晶一样深邃，垂至肩的长发遮不住他高贵邪魅的脸，一把长剑佩在腰间，顶起黑色披风迈出稳健的步伐。 “皇子大驾，苏某真是荣幸之至！”苏裴连忙起身，迎接这贵客中的贵客。 薛井，幽雪国皇位继承人，是一名冰之剑士，因为人低调不张扬，人们对他了解甚少，从他那高冷的外表来看，想要了解他的内心的确很难。正如他的名字，古井无波，深不可测。 “老国王他近日身体可好？”见井没有说话，苏裴继续问道。 “父皇他腿脚越来越不利索，请我转达对苏先生的道贺。” “哪里的话，快快请坐！”苏老爷招待井坐到了早已准备好的第一贵宾位。 “还以为你忙得不会来了。”这时苏老爷对苏沄霜说。 “兄长生日，怎么也得抽空来一趟。” 她和苏老爷聊了几句，就悄悄走到苏菁菁身边，似乎有什么事不能让苏老爷知道一样。 “我要的东西你找到了吧？”声音压得很低。 苏菁菁偷偷塞给她一包东西，那正是昨日在秋栎山采摘的茶叶，这苏老爷也是命苦，养了这么大的女儿却好像和她姑姑走得更近一点。 午宴开始，苏老爷致辞，来宾们纷纷入座。苏老爷、孙夫人、皇子井和苏沄霜坐首席。 孙夫人也就是三个孩子的妈，气质高雅，就是不爱笑，平时在家可能就是慈父严母的情况。父母都是人中龙凤，难怪三个儿女也是这么一表人才。 秦陌和苏家三姐弟以及萧珞等小辈坐一起，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可秦陌心里却惴惴不安，如此宏大的场面，待会儿要上台献丑，这就有些为难了。 以前是新人，面对那种当众比试的场合倒也没什么，反正大家都是新人，观众也不会挑剔，可现在秦陌正式成为一名三阶战士，能力越大，期望也就越大，这种期望反而会成为秦陌的负担，为缓解压力，主动喝了一杯酒，原来酒还真有这等妙用。 怂人？为了还苏老爷一个人情，就怂一回吧。 在歌舞礼乐后，苏天天的上台正式进入宴会的高潮。 世人眼中的苏家都是武冠天下，没想到这苏家二少爷竟能弹奏出如此悠扬纯净的琴音，一曲奏毕，他端起琴台上丝毫未洒落的酒，邀大家同饮，正当人们端起酒杯欲敬贺苏老爷时，却发现杯中的酒早已凝成坚冰，然而桌上的菜依然冒着热气…… 这是何等的功力，能够在如此大范围内操控冰元素到如此精准的地步，不过是一把琴，连法杖都没用，这苏家的秘技还真是深不可测。 可能很多人还不知道，这苏家二少爷，其实是个战士。他就是一个被爱好耽误的练武天才，要是不痴迷琴技，可能修为不比苏衣衣低。 “方才天天给各位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接下来由我大女儿衣衣，和同阶同系的百里小侄对决一场为大家助助兴。” 久闻苏家大小姐不同凡响，出生武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偏爱舞枪弄剑，正值花季却不安待在深闺，已经是枪剑双系三阶的实力，可以说对付同阶的战士有绝对的优势。 究竟是何人能配作为她的对手，宾客们都很好奇。 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面罩的男子缓缓走上看台，手持一把青幽长枪附于身后，和早已等候在台上的白衣少女形成强烈的对比。 “有意思，还挺低调。”看秦陌居然带个面具，萧珞笑着说，旁边的随从也是附和一笑。 其实秦陌只是预防会被认出来，因为在场的人太多了，万一有人几个月前去过古树，说不定就被认出来了。 “你干嘛不用剑？昨晚……”见秦陌拿着灵殳上来，苏衣衣感到有些意外。 “对付你需要用剑？” 秦陌不客气地打断她，其实，他是深知，用剑是没有胜算的。 “你！” 苏衣衣面露愠色，人的眼睛是能传神的，此时她仿佛能喷出烈火的眼都能把秦陌的心点燃。 苏衣衣率先发动攻击，从相隔数丈之外一个突进就闪到秦陌身前，长剑一挥，将用枪身格挡的秦陌震退。 这女的速度真不一般，这就是风之剑的速度吗？ 秦陌屏气凝神，不敢懈怠，灵殳在台上舞起寒风，与苏衣衣相持百招丝毫没有占到上风，她的剑法出神入化，号称“剑之克星”的长枪竟然并没打出什么优势，若不是秦陌速度异于常人，恐怕早就招架不住了。 “注意了。” 就在一次近距离交手那一瞬间，秦陌耳边突然响起苏衣衣的声音。 她是在提醒秦陌还是在示威？正当秦陌在思考有什么问题时，头顶袭来一阵强烈的寒意，他来不及抬头看，直接一个后空翻，待秦陌站稳，先前那个地方的台面已经被几根冰柱刺穿。 这一幕惊得秦陌直冒冷汗，这女的在频繁的交手中居然还有空召唤出如此强绝的精神力，秦陌实在是自叹不如，只是苏衣衣根本不给他时间再叹，又一次急进上来与秦陌过招，然而只是简单地交接后，又一次离去。 秦陌头顶再次传来刚才那种感觉，这女的还会魔法不成？ 秦陌干脆直接主动攻击，然而他所到之处，停留片刻都会被冰柱占据。 好不容易松口气，前方怎么飞来一把剑！脑袋一偏，那剑锋就从秦陌脖子边一寸的地方闪过。 大爷的，这女的玩真的呢！不是说好的表演赛吗，难道是久攻秦陌不下，恼羞成怒了？ 苏衣衣提枪奔来，秦陌挥枪扫断她猛烈的攻势，两人想法不谋而合，同时一记风雷一闪，枪尖相撞，击起一圈风波，震断了台上密集的冰柱，台下的人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风暴扑面而来，烈风打在远处的高墙上还不停歇，又以反方向刮回了台中央。 想不到战士的武技运用得当威力也能如此惊人，是不是该重新认识一下各武系之间的平衡了？ 正当风暴微弱，人们睁大眼睛，台上出现了惊人的一幕：两人依旧持枪对峙，然而黑衣男子的右肩却插了一把剑，那正是苏衣衣刚才掷出的剑，怎么一眨眼就刺穿了黑衣男子的身体！ 第九十五章 冰破龙吟 秦陌的视线渐渐下移，看着那穿体而过染血的剑，举着灵殳的右手一颤，再也没有拿稳的力气，灵殳掉落之时换左手接住立在地上，以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现场一片哗然，苏衣衣居然已经达到了持枪御剑的水平，就是同时运用枪技与剑技，凭精神力操控剑来共同战斗，刚才若不是风雷一闪撞出的余波，阻碍背后飞来的剑使之稍有偏离，恐怕命中的应该是心脏这等要害。 “这苏家的独门功法竟然恐怖到这等程度，两系双修还能达到如此平衡？” “久闻苏大小姐武功卓绝，如果她专精一门，恐怕已经步入四阶了。” “对啊，还如此年轻，不知有没有对象……” “小子，心动了？是看上人了还是看上苏家秘法了？” “都……都看上了。” 各方宾客们都在讨论着这位名头不小的奇女子，当今世上，三阶已经能称得上是高手了，而一个年轻的高手，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焦点。 在很多人看来，一个十多岁年纪就能达到三阶的，这种天赋能向几百岁的苍月大法师看齐啊！更何况，苏大小姐执意要两系双修，这是何等的自信，然而她的实际表现也是给世人证明了，她有这种能力。 再看看自己，身为各方势力的一家之主，好几十的人了，也才三四阶的水平，唏嘘岁月不饶人的同时，也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 只是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鬼被当做苏衣衣的对手，可终究是相持了这么久才败下阵来，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过他的光芒终究是被掩盖。 场中，秦陌身体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见到秦陌受伤，苏衣衣好像也吓到了，她没想过会这么严重，刚才对决风雷一闪的时候只感觉秦陌的势头太强盛，想用剑来让他分心，可是他太专注丝毫没有注意背后的动静，到相持的后期苏衣衣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力再去操控飞来的剑了，才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 “就到此为止吧，我让菁菁给你疗伤。”苏衣衣举枪的手也放下来。 正当所有人以为比试结束时，秦陌周围的空间瞬间涨起一层血色的屏障，插在身上的剑瞬间脱落，突然生起的屏障竟然将毫无防备地走过来的苏衣衣震倒在地，枪也落在了一旁。 “不是说不打了吗？你的伤要紧。”坐在地上的苏衣衣态度明显软了许多，看着秦陌好像认真了。 “捡起来！” 秦陌左手握枪朝前一推，刚才脱落的剑飞到了苏衣衣身旁。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苏衣衣一脸委屈，她真不是故意的，这爹爹的生日宴上就是图个开心，没想到会出现此等不愉快，她回头眼望苏老爷，好像在寻求帮助，又像是等待什么许可。 “我叫你捡起来！” 秦陌的声音再次响彻高墙之内。之前他处处留手，怕伤了这个虽然有些傲慢但也无伤大体的女子，更何况她是苏老爷的爱女，就当是给重情义的苏老爷一个面子。 谁知这女的可不像是在切磋，要不是自己运气好，可能就当场毙命了。 苏老爷面色凝重，最后朝苏衣衣点了点头，既然他要战便战，也许这才是战士的尊严。 苏衣衣手一招，那枪便从旁边的地上回到手里，又取回地上的剑，别在了腰间。 这时，秦陌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他竟然将枪头取下来放进乾坤袋，只拿一支绿色枪杆在手，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拿一根木头怎么打，搞笑吧？ 当苏衣衣起身那一刹那，秦陌从数十米之外瞬间来到她身边，灵殳一挑，二刺，再一个转身，灵殳在腰间环绕一圈又一个横扫，这速度比先前快了不止一倍，苏衣衣竟难以应付，最后被那一记横扫打在了腹部，飞出去都还没落地，秦陌鬼魅般地出现在她身后，一枪彻彻底底的抵在了她背部，疼的她一声娇唤。 苏衣衣急了，挥枪劈向后方，谁知打了个空，秦陌再次出现在她身后，那支绿色枪杆交穿在她两腋与后背，秦陌单手拉住她背上部分的灵殳，将苏衣衣两臂死死地锁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 苏衣衣背对着秦陌拼命扭着身体，可是始终无法挣脱。 他轻轻拨动灵殳的一头，苏衣衣不得不乖乖地转了一个圈，而秦陌的左手还是从她背后扯住灵殳进行封锁。 面对着秦陌的苏衣衣眉头一皱，紧咬下唇微微露出贝齿，一双仇视的大眼瞪着面前这个带面具的男人。 秦陌就这样在她面前静静地看着她，她的每一个表情都美得没话说，让秦陌嘴角不自觉一扬。 这一举动让苏衣衣羞愤地低下了头，他就是要用眼神让她输得服服帖帖，这比杀了她都管用，也许这就叫强者的凝视吧。 忽然一道劲风打来，秦陌一个急转身飞出一脚，将那不知何时出鞘企图再次偷袭的剑踢开，随后抽出灵殳，将苏衣衣推开。 “不管用了，大小姐。”秦陌又开始挑衅起来，“还来吗？” “来！” 苏衣衣拔出地上的剑就朝秦陌冲去，场中再次落下道道冰柱，比起之前的还要大。 怒了，这次大小姐也怒了，居然有人敢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受此等屈辱，她身体周围出现了环绕的雪暴，所到之处都成了冰锥之地。 “这两人要把台子拆了不成？” 苏老爷都看得有些急了，他承认是越来越精彩了，可是怎么都动真格了？ “小打小闹，不足为惧。” 一旁的苏沄霜很有闲心地嗑着瓜子，只有她心里清楚，苏衣衣的一些招数都是她和霖妹妹教的，她能用到什么水平，二人是再清楚不过了。 很快，台上冰峰林立，再也没有开阔的地带，看表演的人也要时不时偏头才能看到里面的动向。 秦陌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施展不开灵殳了，周围都是冰柱，如何挥动长枪呢？ “还不拿出你的剑吗？”高处传来苏衣衣傲慢的声音。 此时的苏衣衣站在一根冰柱上，白衣飘飘，乌发轻扬，看得在场的人都添了几分醉意。 冰峰上的天骤然暗了下来，有风旋在天上汇聚，在一声雷鸣后，漫天冰雨肃肃而下，直指困在冰柱中的秦陌。 是真的冰雨，秦陌清楚地看到，那打在血武战衣上的都是一根根坚实的冰针。满天来的冰雨将秦陌封锁在那一方小空间，突然感觉置身寒冰地狱，虽然因为有血武战衣的防护而没有刺在身上，但真的冷到瑟瑟发抖，甚至觉得骨髓都被冻结了，这远比挨一剑还难受。 这一次的天霖剑雨，苏衣衣用了十成功力，任他再厚的血武战衣，只要还是三阶，必定能破他到体无完肤。 在场的人都为黑衣男子捏了把汗，这苏家大小姐也太狠了，动用如此折磨人的武技，即使是最顽强的战士也无法招架，不禁暗叹苏家武学博大精深。 秦陌冷得眼泪流出来，还没落下就已经结冰，跪地抱成团，他已经冻得没法再采取任何行动了，要是她能听见，秦陌真想大喊认输，可是周围是呼啸的雪暴，任凭他怎样呼喊也不会有人听见。 然而苏大小姐好像并没打算就这样饶过他，雪雨冰针如那怨恨，只增不减。 风暴在密集的冰柱间流窜，四方传来奇怪的令人战栗的声音。秦陌被困在这一方死地，就像是被幽闭在一个大冰箱之中，不知何时才会有人来开门。一切的强撑似乎只是让自己的生不如死多延续几秒。 他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女的，她背后的家族，拥有这个世界最上等的功法，而秦陌对这个世界的具体认知还只限于苍灵古树，说起来还是有些夜郎自大了。 可是说到声音，如果想让人听见…… 秦陌陡然振作起来，艰难地起身，把灵殳朝下一剁沉入地面。闭目默念，寻找那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力，依稀能感受到它是一簇微小的波动，在秦陌的呼唤下渐渐聚成一道清晰的印记。 久违了，我的朋友。 冰柱之内，突然响起一阵别样的声响，游荡，汇集，仅是片刻，苏家遍地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悲鸣，如闻鬼哭神泣，万壑哀嚎，声动九天，气贯四野。 声波持续间，丝毫没有衰减的势头，甚至还愈演愈烈，广场酒桌上的杯碗顷刻之间全部碎裂，苏沄霜正要去抓的那盘中的瓜子也散落在桌上。 她眉头一紧，立刻抬手一挥，主宾席前骤然竖起一面巨大冰墙，只是没想到这比围墙还厚的透明冰层竟开始出现道道裂缝，一度有破开的迹象。 身旁的皇子井与苏老爷等人面面相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惊动幽雪圣女出手？ 保护皇子是苏沄霜的职责，主宾位下的人她可管不了了。眼看那些人捂着双耳痛苦不堪，面露惧色，在座的都是高手，纷纷开启各自的护盾，可还是有人没承受住压力吐出一口鲜血。 场上的坚固冰柱在一瞬之间碎化成万千冰花，推洒至天际纷纷下坠，在阳光的拨弄下泛着粼粼华光。 忽见一注冰霜凝结成的长龙冲天而起，定睛一看苏衣衣也卷在其中，霜龙在天上爆裂，苏衣衣随着那漫天冰花坠落，看样子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待秦陌接住她时，她娇俏的面容失去了血色，嘴角一丝血迹早已被冻结，虚弱无力地瞧了一眼秦陌后，安稳地闭上了双眼。 第九十六章 如花美眷 这就玩过火了，好好的生日宴，被两个人弄得乌烟瘴气，就连比赛的台子都被拆了。 孙夫人一脸不悦，这人好大的胆子，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重伤我女儿？ 然而苏老爷却甚是满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势均力敌的表演了。虽然在场的客人都多少有些轻伤，不过下午的游园品茶，足以让客人一扫身体的疲惫。 “好一招冰破龙吟，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苏老爷激动地对走来的秦陌说。 秦陌将昏迷的苏衣衣交给苏菁菁后，一个没站稳就单膝跪在了地上，他实在伤得太重，对于苏老爷自己猜测的武技名字，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哼。”主宾席上一声冷哼传来，那薛井皇子居然满脸不悦地看了秦陌一眼。 “宫中还有要事要处理，苏先生保重。”皇子和苏老爷道别后，就匆匆离去。 谁也没想到薛井皇子会在午宴后就走了，这也太不给苏老爷面子了。苏沄霜一行人自然也跟着离去，经过秦陌的时候还轻拍了他肩膀，不知有几个意思。 “快给百里小侄疗伤！” 对于皇子的提前离开，苏老爷似乎并不怎么关心，而是赶忙安排人给女儿和秦陌疗伤。 “菁菁，我来帮你！”萧珞跑过来，又有机会和心上人眉来眼去了。 “你走开，我在给姐姐治疗呢，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好意思过来。”菁菁回绝了萧珞，扶着苏衣衣，法杖一挥就消失不见了。 一脸尴尬的萧珞只能走到他百里兄弟那里去帮忙了。苏老爷开始着手安排下午的活动，虽然有部分客人受了些惊吓也提前离去，可剩下的客人也够他忙活好半天了。 秦陌静坐在自己的床榻上，看着格窗外络绎不绝的观景客人，除了赞美苏家庭院的华美，听得最多的就是谈论午宴上的表演。 不同的观点各成一派，有说这是一场奠定战士当今地位的一战，有人说秦陌太狠不懂怜香惜玉，也有人说秦陌是未来战士的又一希望。 不管说什么，秦陌还是把窗子合上了，这样也清静一些。床边有一壶茶，据说有助于补气回神，是苏老爷专门叫人泡制的。 反正这绷带缠身的也不便行动，不如来个下午茶，倒也闲适自在。 “百里小侄伤势如何？有什么需要菁菁帮忙的吗？” 房门被推开了，是苏老爷和二少爷三小姐。 “多谢关心，已无大碍。” 秦陌肩下的剑伤在苏家光魔法师的治疗下很快就已经止血，剩下的就是等组织重新生长愈合了。 “这是你的了。”苏老爷递给秦陌一本武技书。 “冰破龙吟？”秦陌接过一看，是苏老爷之前承诺过的枪系武技书，没想到还真有冰破龙吟这一武技。 秦陌并没有收下，原因是他不认为在真正实力上赢了苏衣衣，若不是在她以为表演结束放松警惕，秦陌也不至于一个连招让她无法招架。这势均力敌的对决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所以秦陌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 “拿着，它终于找到了主人。”苏老爷硬是把这本苏家独门武技塞给秦陌。 冰破龙吟，冰之力与龙之力的完美结合，冰霜有凝龙之势，龙啸有破冰之威，二者共同作用而出的冰龙，不仅能以寒冰在形态上摧毁敌人，还能以龙印在灵魂上震慑敌人。 秦陌在午宴上的那一招与之极像，但应该不会是此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其威力竟达到了四阶以上，就连圣女苏沄霜都要认真应对。 据苏老爷分析，是他这个大女儿作茧自缚，在场中弄出了密集的冰柱，而秦陌的龙吟之音在几乎封闭的冰柱间流窜、聚集、反复叠加，再加上漫天冰雨作为媒介，进而爆发出秦陌都不能控制的威力。 四阶威力！ 秦陌的心一阵热一阵凉，热的是这是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凉的是苏大小姐的伤势。 “苏小姐她……” “放心吧，苏家的独门心法不是那么脆弱不堪的，她母亲正在照看她。”苏老爷丝毫没有责怪秦陌的意思，“对了，场上你为何会把枪头取下，是出于自信还是……” 苏老爷似是对秦陌的举动很是感激，因为如果秦陌不提前取下枪头，那几招过后苏衣衣可能已经千穿百孔。 “我可能是……舍不得。” 秦陌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这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好像从心底就不忍心，又有可能是不想触发她的血武战衣，最后只能当个玩笑来回答了。 “好啊！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苏天天走上前来，“是不是早就仰慕我大姐就尾随去秋栎山了？”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也问得秦陌目瞪口呆到无法回答。 “你们聊，我去招待下客人。”苏老爷没参与小辈们的口舌之争，识趣地离开了。 “知道为什么皇子殿下看你的眼神那么仇恨吗？”苏天天凑过来问到。 这一点秦陌还真不知道，直到苏天天告诉他其中原委，才知道不经意间又惹了麻烦。 “我的意中人，首先要是个勇敢的战士，其次要比我家天天帅，最后要比我强，不然我凭什么听你的？” 这是一年前薛井皇子亲自上苏家提亲时，苏衣衣当着所有在场人的回答，虽然不知道其中某一条是不是某人自己加进去的，但不管怎样，一年前苏衣衣是直接拒绝了幽雪帝国的皇子，可以说是让他颜面扫地。 苏大小姐真是好魄力，连皇家的面子也不给，就算拒绝好歹也该委婉一些吧。这不禁让秦陌再次惊叹苏家的实力，如果不是让皇家都忌惮，还会像今天这样安然无恙吗？ 今天秦陌不仅战胜了苏衣衣，还做出种种“亲昵”的动作，这让曾经对苏衣衣有些好感的皇子如何再继续留在苏家？ “这么说，我以后在幽雪国是混不下去了？” “那倒未必，当我姐夫，苏家罩你。” 苏天天似乎很喜欢这个刚来的陌生人，都开始牵起红线来，如果有个强悍的姐夫，也许再也不用受姐姐压迫了。 “你什么意思？”听到这话，秦陌眉头一皱。 这倒是让苏天天心头一惊，作为老姐最疼爱的家属之一，我不但不排斥你，还挺欣赏你，天下有多少人想要还没有的机会，你却不领情？ “你的意思是，承认我比你帅了！” 秦陌不知如何回答这小伙，爹妈都没管的事，他倒挺上心，干脆和他东拉西扯算了。 苏家晚宴，烟火从大门所对主街的尽头缤纷而至，热闹了整个不夜城。有幸在苏府做客的，不是王亲贵族就是天下大家，当然还有个乱入的秦陌。 苏家小辈们坐满了主位附近的一个片区，其中大都是苏老爷兄弟姐妹们的子女，秦陌自然和苏衣衣他们一桌，被苏老爷安排，和萧珞他们一起把三姐弟隔开。 退去了发冠的苏衣衣，长发搭在宽松的白衣上，憔悴苍白的脸上倦怠的双眸，无神地在桌上的美味间游离。 身为一名顽强的战士，怎么会如此难堪？一开始秦陌认为她可能是输掉了自己的骄傲而失落，后来看她时而闭目时而托腮，听苏菁菁说秦陌的龙印太强，伤到了她的灵魂力，到现在还没缓过来，一运功都会心力交瘁。 这就让秦陌有些惭愧了，他知道龙印这种灵魂武技可以痛及灵魂，可一开始他也没想到会在机缘巧合之下聚合得如此不可控的威力。 秦陌有意向她赔礼，想帮她承一碗汤，后来一想会不会太作了，终究还是没有行动。 “二位今天的精彩表现，实在令我钦佩，既然二位都有伤在身不便饮酒……正好，这是贵府的香茶，望二位赏脸，我先干为敬。” 这时萧珞的那个随从叫下人端来两杯茶，走到秦陌和苏衣衣座位，他自己先饮尽了自己杯中的酒。 秦陌和苏衣衣相视一眼，皆是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客气地端起茶杯，既然是一番心意，也不好拒绝。 秦陌坐在她右边，看着她有气无力地夹着菜，竟然越来越愧疚，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是谁造成的。 奇怪的是，席间苏衣衣竟没有给秦陌说过一句话，哪怕是骂两句也好，而是始终低头不语。不巧的是秦陌右边的萧珞又一直和他身边的苏菁菁谈天说地，完全顾不上秦陌，秦陌夹在这两人中间确实只能静静地吃菜了。 “菁菁，陪姐姐回下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内心煎熬的秦陌看来是过了很久，苏衣衣突然放下筷子，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苏菁菁和心上人聊得正高兴，突然姐姐一声召唤竟让她瞪大了眼睛迟迟不愿起身。 “我扶你回去吧。”左边的苏天天道，“菁菁她可能是……舍不得。” 此话一出，不仅是苏天天，连苏菁菁都会意地看着秦陌笑。 再看苏衣衣脸上羞起了红晕，一掌把苏天天拍回了凳子上。 大爷的，那两个人不会在她面前添油加醋了什么吧？难怪气氛如此怪异，秦陌只能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继续夹菜。 最后苏衣衣在苏老爷耳边低语了几句，由丫鬟扶着回房休息了，受灵魂创伤的她的确需要好好调养。 第九十七章 牡丹花下 如果能够接上电源，手机应该会被充爆，这右边的两人就是个发电厂，真是相见恨晚相处时间却又很短，不放过任何机会眉目传情。 正吃得起劲，突然有人拍秦陌肩膀，转身一看，是刚才那个丫鬟，在秦陌耳畔说小姐有事叫他去一趟。 这就有些没底了，有什么事刚才不说要单独说？ 穿过苏家庭院，秦陌左思右想越想越慌，根本无心观赏园林景致。 秦陌在这个丫鬟的带领下推开了苏衣衣的房门。 这大小姐的闺房还真气阔，单是进门的走廊就比得上普通人家的一间卧室大小。穿过翡翠罗帐，这里是个书房，墙上挂满了字画，没想到这女的还有闲情逸致舞文弄墨。再经过一间练武房，来到了内室，这里有一个靠窗的梳妆台，那朦胧珠帘背后的房间，想必就是她的卧室吧。 “水……水……”绵软无力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一阵令人陶醉的淡淡香气扑面而来，秦陌看见床榻上一个全部裹在被里的躯体瑟瑟发抖，还不时念叨着口渴。 回头一看，刚才的丫鬟哪儿去了，自家小姐的使唤都不顾了？ 秦陌在圆桌上倒了一杯水，递到床边。 “水来了。” 这时被子突然被掀开，满头是汗的苏衣衣钻出来，惊恐地看着秦陌，浸湿的发丝粘在脸上颈上到处都是。 “你怎么在这！” “不是你叫我来的嘛……” 这人是不是发烧了，脑子会不会烧坏了？ “你走开！别过来！”苏衣衣突然大叫，缩到了床内的墙角。 “你是病人我不跟你计较，好生休息吧。”秦陌无奈，转身欲离开。 “等等！”背后的声音又把他叫住，“我要水。” 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一阵，就像班主任在后门窥探课堂情况的眼神，苏衣衣和他目光一碰，急忙闪开了。 拿她没办法，秦陌又把水送了过去，她接过水一饮而尽，竟然还要一杯。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适？”又喝过几杯水后，苏衣衣小声问到。 “自从被你捅了一剑，我一直很不适。”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苏衣衣表情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呼吸的声音越来越重。 “你怎么了？我去给你叫人来。” 看她的状态越来越严重，秦陌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啪！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耳光子响起，秦陌被苏衣衣从床边抡到了地上，顿时晕头转向耳鸣不绝。 “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禽兽，给我下了什么药？！” 还没等秦陌发火，苏衣衣反倒先骂起来。 “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药了？”秦陌起身就把她推到了墙上。 “那……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苏衣衣面色潮红，说话还带着哭腔，让秦陌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瞬间放松了。 “不是你丫鬟叫我来的吗！” 秦陌也一脸通红，不知是气红的还是被打红的。 “我……”苏衣衣低头闭目，眉头紧锁，大口地喘着气，“你今天要是敢碰我……” 话还没说完，竟然哭出了声来。 “碰你怎么了？”秦陌觉得又气又好笑，你扇了我一个大耳光，怎么也得还回来吧，于是伸手揪住她的脸左右拉扯。 “啊！” 秦陌一声大叫，手臂传来一阵剧痛，竟然被苏衣衣死死地咬住。这女的重伤在身，也只有这点能耐了，不过也够要命的。 “噢！” 又是一声叫唤，秦陌被苏衣衣摁倒在床上，她一只手刚好按在他伤口处。 此时的苏衣衣双眼迷离，还未干的泪水在其间蒙上了水雾，看上去千娇百媚，醉人心扉。湿透的衣襟紧贴在胸口，玉颈上泛着的微光带来别样的诱惑。颗颗香汗顺着发丝滴在了秦陌额头，突然间，一条水润的香舌游进秦陌嘴中，结束了他的目瞪口呆。 大被蒙过头，其间另有一番天地…… 房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鬼祟的眼神从缝中打探一番后，门渐渐被推开了。 走出来的是秦陌，他一边整理着衣袍，一边东张西望，看有没有人发现。 “拿下！” 一声厉喝响起，伴随着火光冲天，秦陌被一群从院外赶来的府兵重重包围。定睛一看，那最后举着火把进来的人中，苏老爷一家和萧珞等人正在其中。 秦陌被关入了苏家最深的冰牢，锁骨被两根牢固的冰环栓死，血液根本不会流下来，因为渗出的都被寒冰所凝固，感受着真正的刺骨寒痛，转眼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境遇，让他不自觉地低头笑了。 幽静孤冷的冰牢内，想听见一滴水的声音都是不可能的，可是这脑子冻坏了往往能产生幻听，总有某种奇奇怪怪的声音从漆黑的四面八方响起，就像来自九幽地狱的哀嚎。 也不知被关在这里多了，只记得被锁上之后，苏家所有人都出去了，好像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当冷到了一种程度，鼻涕眼泪也不自觉地流出来，不过很快就结冰了，秦陌现在的眼睛已经完全被连在了一起，无法睁开。 当一只手把秦陌的头抬起来时，他才从昏迷中醒来，只能凭声音判断，是孙夫人。 “你打我女儿主意有多久了？” “我什么时候打她主意了？” 一开始秦陌还很客气地回答，企图化解误会。 “秦陌，别装了，已经有人揭发你了。真没想到那个丧心病狂的传言竟是真的。” 秦陌先是一怔，究竟是谁举报了他？ 这下真是百口莫辩了，自己隐藏身份只是想图个清静，这样一来倒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孙夫人从一开始就很不喜欢秦陌，从小就只有她能教训三个儿女，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女儿面前耀武扬威，让她输的那么惨？ 现在可好，秦陌身份败露，再加上苍灵古树的传闻，他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你女儿她……还好吧？我要跟她说。” “你不必假惺惺地故作关心，苏家是不会容忍你这种卑鄙小人的。消息已经全面封锁，等你一死，她自会安然无恙地继续生活。” “哦……可怜你的孙儿刚出生就没了父亲。” 虽然是阶下囚，可秦陌却趾高气昂。 “卑鄙小人终究只有这点思想，你以为占有了我女儿，就能奈何苏家吗？如此孽障绝不会降生于世，倒是你，在最后剩下的时间里好好享受折磨吧。” 孙夫人走后，冰牢又陷入沉静。 秦陌想活动活动筋骨，却发现全身动弹不得，尝试一番后，终于放弃了挣扎。他根本逃不掉，也不想逃。 究竟是谁在背后安排，好像就是要置他于死地，要说有仇，也就是从午宴开始，自己打败了苏衣衣，她怀恨在心？ 但总不至于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苏家的人是不可能，但还有一个人，提前离开的井皇子！ 按照苏天天所说，他是最有可能嫉妒秦陌的人，既然得不到苏衣衣，不如放进局中一起毁灭。 如此想来，一切也勉强说的过去，如果苏衣衣真的没有叫秦陌去她房间的话，一国的皇子，买通一个苏家下人也说的过去。 然而这些只能想想，就算说出来，这偌大冰牢也没人听，听了有谁又会信？ “秦陌。”苏老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老爷……” 秦陌很礼貌地叫道，却不知说什么，只能惭愧地埋下头。 “苏家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我一生的挚爱！” 苏老爷情绪很激动，甚至有些哽咽。 “我没有！” 秦陌必须要解释了，不管有没有人信，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如果苏家上下还有一人能听进去，他想会是苏老爷。 秦陌把今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地给苏老爷说了，包括那个丫鬟，包括苏衣衣的奇怪举动，以及是她先把秦陌按倒的……最后还苍白无力的补充了一句：“我真没碰你女儿。” 要说碰，也是你女儿先碰了我。 “可是那个丫鬟已经死了，在后院的井中发现的。” 秦陌还没说完，苏老爷就说出了几个疑点，种种迹象都表明秦陌就是个罪大恶极之人。 首先你说衣衣是被人下了迷药，可是在宴席上所有人都吃的相同的东西，为什么其他人没事？我还注意到有人单独敬过你们茶，可是那出自同一壶，为什么你确是清醒的？ 你说可能是丫鬟后来下的药，可是在死去的她手里攥着一个破旧的香囊，不巧的是那正是萧珞妹妹萧雨蝶的贴身物品，又恰好被萧珞认出来了，众所周知萧雨蝶最后是和你在一起，她身上的物品留在你身上也能够解释这不小心留在丫鬟身上的线索。 你说你没碰我女儿，可是你手臂上的咬痕却是我女儿的，很明显你们发生过争执，再加上所有人都看见你出门鬼鬼祟祟的，还在整理衣服，你还能拿出什么有利证据澄清自己？ 苏老爷说话的速度很快，根本来不及秦陌细想，乍一听秦陌还真是无法翻身，真相就是秦陌杀了丫鬟后潜入苏衣衣房间…… “其实以你的绝佳资质，好好作为，完全可以上门来提亲，为什么要走这些歪门邪道？” 见秦陌被那几个问题绕得久久不语，苏老爷一声叹息，留下了这句话便离开了。 最后的希望之门关上了，秦陌陷入长久的沉思。这环环相扣的精妙之局，自己竟然都差点信了这就是真相。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秦陌什么都没做，一点也不风流，何况他还有很多事没了结，就这样死了心有不甘！ 这个地方冷得根本无法思考，放我出去，我一定要找出破绽，还我……和衣衣一个清白！ 第九十八章 无双墨玉 “秦陌。” 又有人将他叫醒，这次是萧珞。 面对这个人，秦陌才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当初起个名字就是为了骗他的，在这种情况下暴露身份，好像根本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听到你就是秦陌时，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即使是跟着苏家众人目睹你从房间走出来，我都还抱有一丝侥幸……直到我找到了我妹妹的香囊。”萧珞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也许这才是烧到极致的怒火，“原本你的命是我们萧家的，现在牵扯到两家，我已经劝说苏伯伯，留你多活几日，等萧家的人赶来将一同见证你的死期，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 秦陌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个曾经认为是在东大陆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还是选择了残酷的眼见为实。 已经没有人可以相信自己，仿佛回到了半年前，还是一个监牢里，一个问题再一次回荡在脑海：世人的眼光，对你很重要吗？ 突然有点思念玄夕，那个独来独往不畏天下人所想的率性女子，她有实力对抗世俗的眼光，而自己只能再一次落入监牢束手无策。 现在才觉得，幻紫三阶，不过是一个高手的名号而已，而真正想主宰自己的命运，还远远不够。 沉睡总是短暂的，因为梦里的美好不会像现实一样度日如年。秦陌梦见自己安稳地躺在床榻上，温暖的棉被与柔和的光，房间内飘荡着浓浓的羊肉汤香气，这十多年来唾手可得的东西，竟然只能在梦中出现。 “秦陌……秦陌……” 仿佛是在离天很近的地方，一直有人在叫着他的名字，到底是谁的呼唤，那样真真切切，可是他不愿睁开眼，那样梦就醒了。 “他发烧了，还没吃东西，快扶他起来。” 怎么听像是苏老爷的声音。 又听见勺子在碗里搅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那汤的香味越来越浓，还被勺子送进了嘴里。秦陌猛然睁开眼，居然看见苏衣衣正端坐在身旁喂他喝羊肉汤！ 苏衣衣也像是惊了一下，转而又喜上眉梢。 “秦……秦公子，你终于醒了。” 梦，绝对是梦。那么突然，那么不切实际。 努力睁大红肿还带着撕裂伤口的眼向一旁看去，苏老爷、孙夫人、萧珞、苏天天和苏菁菁都围在一旁，目光和善，就像看着一个大病初愈的亲人。 “快，菁菁，可以开始治疗了。” 苏老爷激动起来，忙叫女儿给苏醒的秦陌疗伤。 那双肩处早已坏死的肌肉，在光魔法的洗礼下重获新生。 身上的伤迟早会痊愈，可是心里即使只是个结也再也难以平整。秦陌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喜悦，得一知己三冬暖，无人相信六月寒，也许心里早已习惯那个寒冷的冰牢了。 “我代表苏家上下，给秦少侠赔礼道歉！” 苏老爷走到床前，给秦陌行了个大礼。不知怎么的，原本下定决心冷酷到底的秦陌，鼻子一酸，也许是沉冤昭雪后的阳光洒满心房，想伸手去扶苏老爷，却发现双臂难以活动。 苏衣衣醒来那一刻，发现周围是哭红眼的家人，所有人都有了心理准备，怎么疏导这个从小骄傲到大的天才少女。 可她在床上好像努力回想些什么，然后陡然从床上弹起来，一个劲地问秦陌去哪儿了。 “他什么都没做，最后是他把我打晕了！” 一听秦陌被关入了苏家最深的冰牢，苏衣衣急得跳了起来，完全不顾身上的伤。 在场的人后来才知道，苏衣衣应该是被人下了催情药，原本三阶实力的她是能够克制的，可是正在虚弱状态，不想却被人抓住机会趁虚而入，正当她不能自控即将把自己拱手奉上时，秦陌一掌拍在她后颈将她打晕。 那手臂的咬痕和秦陌整理衣服的场景也自然解释得通，既然秦陌根本就没有想要轻薄于她，那一定是有人买通丫鬟来陷害，正如半年前那个众说纷纭的风波，如此光明磊落之人，他一定也是无辜卷入的。 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苏老爷懊悔不已，责怪自己只看到了肤浅的表面，而孙夫人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众人把秦陌接出来时，他全身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好在苍天有眼，没让苏家一错再错，秦陌总算是醒了。 “这羊骨汤里有上好的药材，能助你早日康复。此事我们正在调查，一定把罪魁祸首找出来，还你一个公道。”苏老爷补充道。 为了安抚秦陌，苏家的珍宝随便挑，可是秦陌一件也没有要。 我若是要你女儿你敢答应吗？可能他们想象不到秦陌到底有多惨，是真的比遍体鳞伤都还惨。 那样的绝世美人投怀送抱，而自己还不能动她分毫，两人浅尝辄止，并未深入了解。 这样的人存在吗？ 存在。 几乎就要沦陷时，他想起了韩韵。也许对方对他不公，但并不是放纵的理由，反而让他更想坚持一种东西，最后看一看，到底是谁把谁弄丢了。 他现在莫得感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早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修炼剑术，捍卫他内心最后的坚持。 云岚风起，细雪飘零。秦陌站在花白相间的平顶巨石上，打理后的头发黑亮顺滑，洁净舒展的新衣内还隐隐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旁边是一辆马车，奇怪的是四匹白马并不是栓在马车前面，而是四个角各有一匹。这是苏家安排去萧家的马车，萧珞让秦陌务必去萧家一趟，有些事情必须要说清楚，他会负责秦陌的安全。 如此也好，今后不必再用别人的名字了。 “秦陌！”背后传来一声轻唤，“这个给你。” 怎么又改口了？刚才那声公子可是叫得深入我心啊。 苏衣衣终于穿上了一件厚厚的雪白锦袍，虚弱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一些寒冷。她递给秦陌一块黑色的东西，是一块扁平的玉，漆黑如墨，瑰美润泽，坚实厚重，摸起来极有质感，可背后却不像正面那样光滑，翻过来一看，原来刻有血红色的两个字，竟然是繁体，飘逸的字迹，让秦陌一时没认出来。 “无双墨玉，苏家代代单传的至宝，佩在身上能加快修炼的进度。” 原来那两个字是“无双”，是觉得有些眼熟。这是一块饮血的墨玉，是苏家一代一代先人们的血滋养起来的玉石，可以说是凝结了众多高手的精魂，是无数武学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听说此玉的奇特，秦陌却还给了苏衣衣，这东西太贵重，可能比很多人的命都珍贵。 “你还在生我们的气啊？” 苏衣衣眼圈一红，竟一头扑进秦陌的怀里，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的，撞到我伤口了。秦陌痛得猛吸一口冷气。 “以前我特别不喜欢先生教我的那些文绉绉的东西，直到遇见你，让我想起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我想这无双墨玉就是因你而生的。”苏衣衣再一次将墨玉塞到秦陌手中，“虽然不知道你从哪来要去做什么，但即使你走到世界的尽头，看到这块玉也要想起我苏衣衣。” 这的确无法拒绝，都把秦陌夸上天了，如果再推辞岂不是否定自己？ 秦陌收起宝玉，与苏衣衣道别，随后踏上马车，萧珞两人已在车中等候多时，四匹白马突然展开翅膀，原来还是天马，拉起车厢就朝天空飞去。 “姐姐是不是情窦初开了啊？” 站在苏家大院里的苏菁菁，望着巨石顶上久久伫立的苏衣衣，对身旁的二哥说。 “嗯，的确比你要晚一点。” 苏天天道，他可没有心情管这些，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块自己曾经借了无数次，却被无情拒绝的墨玉就这样到了秦陌手上，对这个偏心的姐姐真是气到无话可说。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姐姐没有了墨玉的帮助，是不是很快就能追上她的修为了？ 想到这里，苏天天又不自觉地笑了。 这也许就是面对同一件事同一个场景，在一男一女心中产生的不同影响吧。 “苏家世代相传的墨玉，岂能送给外人？！” 角落处，孙夫人又有些不高兴，虽然不再是因为秦陌，但这种原则问题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苏老爷的话依旧那样的云淡风轻，就是不知道他此刻的真实所想，作为一个天下大家族的领头人，似乎能够平静面对很多事情。 马车平稳地在天上行驶，离了地面，心中便会觉得不安，没了参照物，不知在何处。 车内三人好像都有心事，没有说太多话，秦陌也只能拉开车帘看外面的世界。想要建立一段友谊很难，但想要产生隔阂却很简单。 皑皑雪原，白的纯粹，不知不觉下面的世界已经化为一色，街道、房顶，甚至是河流，都铺上了一层终年不换的白衣。 天地一色，要说参照物，始终就是那还需仰望的落神山，可是马车并不是朝它飞去，与它的距离依旧不远不近，由此看来，苏家与萧家，离落神雪山的距离是差不多的。 第九十九章 坠湖事件 一层云雾被冲开，前方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颜色，那是一座黑色的高山，竟没被积雪覆盖。此山由参差不齐的山峰聚成，看上去颇像一座高大的黑色城堡。 马车并没有绕过它的意思，而是向山峰之间飞去，速度也逐渐降了下来。 马车停在了一个宽大方形的平整石台上，从颜色和材质看得出，这并不是属于此山天然生成的面貌，而是由人工雕刻而成。朝山下看去，依旧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是云海还是雪地。 按理说在雪原的高地，应该很冷才对，可是不知从何处吹来阵阵暖流，令人舒适。 “欢迎来到萧家。” 萧珞活动着久坐后的筋骨，总算是回家了。 萧家？萧家住这么高的山上吗？可秦陌四下一看，除了一些人工雕琢的标识物外，并没有地方住人啊。 在萧珞的带领下，秦陌来到山峰内侧，这一看不禁惊叹，这环抱的山体内壁上，竟然建满了上下交织的栈道，成百上千条高低的吊桥连接起周围山体，在中心交错。 向山中的下方看去，来往的人穿梭在吊桥栈道，在中心处修有不同大小的亭子，不少人坐在其间休息，丝毫不惧怕坐靠的栏杆后就是万丈深渊。 顺着山壁的坚实栈道向下走去，暖风从深谷浮上来，原来这山中遍布有采暖设施，都有专人值守，为整座山提供源源不断的暖气，山体也经过雕刻打凿，有助流的通道与孔隙，暖风自下而上，由内而外，循环于整座山间，难怪在这万里冰原上会有一座突兀的黑山伫立。 来到山壁内层，此处有多架升降梯，全是由魔法石操控，随着高度的下降，山体内的空间越来越大，每下降一定距离都可以看到一层大型的建筑，支柱巧妙地将重量均匀分布至周围的山壁。 在这众山合围之中，竟有此番天地，如果说苏家是一个大院围了一座平顶岩山，占有了宽度，那么萧家便是群山之间修起了层层建筑，占据了高度。好在那平顶岩山面积有限，不然苏家版图赶得上一个国，好在这合围的众峰山高有度，否则萧家子弟能上天，也只有历经岁月的积淀，世代传承下来的大家族才有此等精力与财力。 不知不觉到了底层，这里有座黑岩砌成的大型建筑，上窄下宽，倒很像一座黑色的金字塔。门前有身形健硕高大威武的守卫，纷纷向萧珞致礼。 外表看起来阴郁晦暗的建筑，里面倒是修的宽敞明亮，地砖光可鉴人，墙体晶莹通透，盆栽错落有致，雕塑各守一方，头顶的白花灯将每一个角落都照亮，中心的喷泉里不断涌出白色的淡雅香气，整个第一层看上去倒像个豪华大酒店。 “萧家堡，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萧珞说。 失望倒是没有，可秦陌也不是来参观的，没有那个心情。 这个时间通常是萧家人集会议事的时候，秦陌被带到了三楼，一靠近厅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依稀听见什么“大眼睛”、“冰蓝草”、“雪山矿场”什么的。 门被萧珞直接推开了，厅内站着坐着的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小珞，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开会，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正对厅门远处坐着一个高大魁梧虎躯豹目的男子，皮肤偏黑带亮，肌肉紧实遒劲，一看就是个刚猛强悍的角色，正是萧家家主，萧九重。 “比起你手里的生意，我想这个人你会更感兴趣。” 萧珞丝毫没有为打断众人议会而感到抱歉。 “这位是？” 萧九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确定是自己从未见过。 “秦陌。” 秦陌这一声不卑不亢，仿佛是对全世界宣布自己的大名。 萧九重皱眉思索一阵，陡然拍案而起，随后径直向大门走来。 “抓起来！” “父亲，这矿场的事……” 一旁有个年轻男子叫住了他，看样子是萧珞的兄弟，好像还有些事情需要咨询。 “随便发点抚恤金得了，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萧九重不耐烦地说。 门外围过来一群侍卫，欲把秦陌拿下，萧九重单手一劈，一道凌厉的气刃朝秦陌飞来，却被萧珞抬拳挡去。 见自己的儿子阻拦，萧九重怒不可遏，对萧珞身旁的那个随从喝道：“吉赛尔！还不动手！” 可是吉赛尔并没有照做，而是恭敬地说：“萧老爷，这其中有些误会，二少爷会给您讲清楚。” 在一群侍卫的押送下，秦陌等人来到一处灵堂前，正是萧家三小姐萧雨蝶的灵堂，中央摆放着失了颜色的绝美画像，没有棺椁，据说是菲斯特家族将其遗体火化了，堂中烟气弥漫，还有未熄的香烛，看得出这几个月来萧家人没有停止对她的悼念。 “情况就是这样，我不信一个舍身救我命，并且在苏家大小姐的美色惑诱下仍对其秋毫无犯的正人君子，能对我妹妹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其中的隐情还望父亲详查。” 萧珞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为了替秦陌洗清冤屈，也顾不得苏大小姐的名声了。 “还有这种事？” 听了萧珞的讲述后，萧九重神色复杂，没想到这秦陌对自己儿子还有救命之恩。 对于萧雨蝶的死，秦陌表示很无奈，既然萧老爷愿意洗耳恭听，那秦陌不介意去上一炷香。 秦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包括在古树如何产生矛盾以及萧雨蝶联合菲斯特家族设计陷害自己的经过。 “我醒来的时候，三小姐已经惨遭毒手。” “父亲，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总所周知当时秦陌也陷入昏迷，不同武系会留下截然不同的创伤，对于一个新人战士来说想要隐藏其痕迹更是不易，菲斯特家族为何急于烧毁妹妹的遗体？显然是想毁尸灭迹，秦陌不过是他们计中计里的替罪羊。” 萧珞分析得头头是道，真是说出了秦陌的心声。 虽然秦陌并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但是菲斯特家族也只是一面之词，既然菲斯特已经被灭门，此事也就只能石沉大海告一段落，何况萧珞口口声声说秦陌救过他性命。 “你为什么不把香囊的事说出来啊？” 在被带去客房的路上，秦陌问到。 “我既然选择相信，就不想再节外生枝了，那样只会对你不利。” 萧珞的态度很严肃，很难得看他有个正经样，没想到正经起来竟能帮秦陌正名。 听说晚上的集会上，萧九重要在萧家全体人员前为秦陌澄清，这么多天来的隐忍也能够得到释放。 “走起，哟，今天气色不错！” 第二天清晨，萧珞来到了秦陌的房间。 刚解开误会的秦陌，算是了却一桩烦心事，心情自然是好了很多。 “去哪儿？”秦陌问。 一大早就跟着萧珞一队人出去了，说是要去视察现场，便是昨天下午萧家的会议上讨论的事。 萧家的主产业是采矿，每年从雪山矿场开采大量矿石，用来制造各种魔法器具，魔法师所用的法杖便极其依赖这些天然矿石。 “这么说你们萧家是以制杖为主？” “对没错。” “那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秦陌此时站在光滑的冰面上问。 这里是众山合围的一处开阔地带，地面平整光洁，像一面银镜，山上有茂密成林的青松，只不过大都裹着厚重的白衣。山不算高，可能是比起山外那分割世界的天然屏障，落神雪山，的确不算高。不知不觉间，终于靠近了那替全世界藏着秘密的又一处十凶之地。 “这里有我们的一个副产业，冰蓝草。” 冰蓝草，宝石与法杖的粘合剂，不会损伤宝石的品质，反倒有催化性能的特效，因此在宝石粘合剂中，冰蓝草提取液是上等佳品，深受全世界法师的追捧。只 不过，冰蓝草只产于此，而此处是萧家的管辖区。 当秦陌放眼望去，整个区域纯白一片时，萧珞说话了：“冰蓝草，虽然是蓝色的，可要走近了才看得见，或者天黑的时候。” 星泪湖，原来在众人所站的冰面之下，又是一片湖，只不过终年冰封，基本上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湖。然而这湖的冰面上却生长着一种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植物——冰蓝草。 “秦陌老弟，我们走一趟？” 秦陌跟着萧珞和吉赛尔向湖心走去，而一大队人留在了山脚下。 萧珞告诫秦陌一定要走颜色最白的冰面，那些偏深的地方冰层不够厚，很有可能坠入冰窟。 这两天星泪湖全面停止了对冰蓝草的采摘，因为在过去的一些天发生了几起坠湖事件，坠湖的人无一生还，劳工们集体罢工，这才引起了萧家高层的注意。 冰蓝草的采摘是有严格规定的，只能白天进行，一次不能有太多人进入星泪湖深处，并且一大片区域里只能停留一个人，为的是不让冰面承受太大的压力而塌陷。 秦陌终于看到了一株淡蓝色的草，果真要走进了才看得见，这才发现周围有好多同样的蓝草，可偏偏都长在深色的冰面上，都不敢上前采摘。 第一百章 冰湖水怪 “劳工们都是有工具的，能够站在安全的地方摘下冰蓝草，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坠湖。”萧珞继续介绍道。 随着深入湖心，秦陌听到了一个关于萧家的惊人秘密，其实这个湖底有一只可怕的怪兽，萧家高层称它为“大眼睛”。 这个名字来源于很久以前的一次事故，当时有个劳工在采集冰蓝草时不慎坠落冰窟，幸运的是那天萧家高手来此巡查，将他救了出来。可不幸的是，只是在水中停留了片刻，他已经神志不清了，还瞎了一双眼，人们只能听到他口中不断地念叨着“大眼睛……大眼睛”，再也得不到其他信息。 经过萧家众高手的调查，这湖中有一凶兽，靠袭击薄冰面上的动物为生，原来那冰蓝草只是它在冰面上留下的诱饵，每当有动物因迷恋或好奇而靠近它时，也许那一株冰蓝草下面就待着一只“大眼睛”。 这听的秦陌背脊发凉，直呼这简直就是危险作业，非法作业。 可是萧家高层为了冰蓝草带来的暴利，没有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在劳工们全面佩戴长距离的采集用具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因公殉职的事件发生。 可是最近这湖底好像不太平了，于是萧九重派了萧珞等人前来视察，一是找出问题究竟，二是为了安抚民心，“领导”亲自进入湖心视察，劳工们心里也会稍微平衡一些。 秦陌回头看了看背后的人，已经小得跟芝麻大小了，根本看不清状况，这星泪湖究竟是有多大。 萧珞、秦陌、吉赛尔，三个人算得上是这批人中的修为担当，他们三个人进入星泪湖，不会造成太大的压力，而且遇到事也能脱身。可是秦陌总觉得这一趟是被骗来的，开始是觉得萧珞走后，萧家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很尴尬，你要早点跟我说有怪物我宁愿在房间睡大觉。 “嘿，晚上请你吃大餐。”见秦陌不是很情愿，萧珞神秘一笑。 “比起大餐，我更关心自己会不会被吃。”秦陌只能苦笑。 “帮个忙啊秦陌老弟，你现在的修为已经不在我之下了。” “可是我的伤还没好。”秦陌摸着自己的肩窝处说。 在萧珞的再三请求下，秦陌还是妥协了。 萧珞递给秦陌一个小瓶，里面装满了红色液体，只需要一滴到这冰面上，便可晕开成一个大范围的醒目标记。 萧珞提议三人分头行动，找出风险较高的地方，做好标记，吉赛尔负责“修补”，对于三阶冰魔法师来说，这事易如反掌。 秦陌捏着灵殳，在冰面上小心地探测着前方的路面，就像是一个瞎子。三个人渐渐分开，视野内再也见不到人。 岸边终于围满了人，一听说萧家二少爷亲自来视察，都想来看“领导”的表率，相信有了这一出，劳工们又能重新回到岗位上。 可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星泪湖太大不说，不知何时起冰面上出现了雾气，不多时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这情况可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 默默走在冰面上，远离了人群，隔绝了视线，就像这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人。不知过了多久，秦陌走出了一条鲜红的路，站在了一块安全地带稍作休息，可是双脚突然就陷进两个窟窿，像是为这双脚量体定做的一样，不大不小，一时间无法拔出来。 好在双脚还是踩在了更深的冰层上，按理说以幽雪国这气候，冰冻三尺也不为过。可正当秦陌用武器准备撬开窟窿时，周围的冰面却开始极速融化，这他妈，又是雾天温度也没升高，冰层怎么会开始融了？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脚下的冰陡然裂成无数小块，无处借力的他坠入了冰凉的湖水中。 极度深寒，透彻心扉，秦陌在慌乱中不断刨着，希望尽快摸到冰面，可是他头顶的冰层竟然没有开口，不但没有开口，还在逐渐变厚！ 这惊得秦陌忘记了冰冷，连忙睁开双眼。 果然，头顶的大片水都开始结冰，将他往下压，一想到这湖中有水怪就惊恐万状。本来走在冰面上就战战兢兢，这突然掉下来，魂都吓掉一半，感觉自己像是掉进深海的一滴血，很快就会被某种东西嗅到。 离奇的是，这厚冰之下的死湖并不是黑暗无光，当秦陌睁开双眼时，周围是成千上万泛着蓝光的细丝，犹如垂柳在水中由上至下，连接着那冰层和幽暗之渊。 冰面不断下压，原本还折射着冰面上的微光，随着深度的增加，再也见不到半点光亮。 在水里呆久了后，反倒没有冰面上那么寒冷，毕竟只要是水就不会低于零度。 现在得快些想办法脱身才行，可无论秦陌怎么破开上方的冰，都会立刻结起新的冰层，沉重的冰山将他往深渊压。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在青虚山的那个晚上，也是差点溺水而亡，想到这里，秦陌停止了向上挣扎，而是打开腰间的乾坤袋，拼命地搜索起来。 不知不觉间，周围的空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起初还是幽幽蓝光的湖水，此刻怎么变成了暗红，不经意间朝下一看，好像有个圆形的庞然大物，透着阵阵腥红的光泽，外面是更大一圈白色，大得无边无际，看上去就像一颗眼球！ 不，那就是眼球，眼白还有根根血丝，与红色的眼珠一起将这死湖深处映成一片暗红，如临地狱。 原本还较为轻松地憋着气的秦陌，陡然呛了一大口水，虽然没什么怪味，但一想到被下面这么一个恶心的东西浸润多年的死水，就让他的胃跟着思绪翻江倒海。 更要命的是，自己还在不断得下沉，不偏不倚地往那眼珠的正中央沉去。 眼看自己的视野就快要完全被那红色占据，秦陌终于找到了，那是一株即将枯萎的莲花，自从上次在青虚丘宫中将它取出，又在瑶光大师的房中拿出来片刻后，就再也没碰过它。 宁愿遭受幻象也不想和湖底的这“大眼睛”融为一体，秦陌决定试一试，可是它长期在暗无天日的乾坤袋里，虽然这双生鬼莲也长在没有光的地方，但是根茎没有水火滋养，这次拿出来一看竟然奄奄一息快要枯萎。 “这次你若救我一命我就给你加个装满水的花盆。”秦陌在水中默念道，也不知它能否感受到，这株枯萎的植物可能是他唯一的生机。 手中一束红光乍起，瞬间射穿阴颓的湖底空间，比红色巨眼耀眼百倍的红光填满了整片湖，秦陌清楚得看到，那萎垂下来快要凋零的花瓣渐渐挺立而舒展，在湖水的滋养下焕然一新，花瓣周围的空间开始波动起来，那是生的火焰！ 转瞬之间，湖水变得暖和，秦陌不敢怠慢，立刻将鬼莲举过头顶，冰层随即融化，不再凝结。冰凉的湖水在顷刻间变得滚烫，秦陌深知，如果再不加快游上去，这整片星泪湖都有可能变成火海。 就在即将到达湖面时，秦陌埋头看了一眼这红得通透的湖底，那一只占据着整片湖底的眼睛，竟然活生生得眨了一下！ “秦老弟你？” 当秦陌从温泉般的水中飞出来时，萧珞正又惊又喜得看着他，看着这个浑身湿透还冒着白气的人。 秦陌看了一眼面前两人，他们脸上都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悄悄收起手中的鬼莲，心神却还停留在湖下那片压抑的空间。 现在总算明白了“大眼睛”是怎么一回事，好在自己神智还算清醒，眼睛也没瞎，竟还有一丝死里逃生的喜出望外，贪婪地把这冰天雪地的世界看了个遍。 “我来的时候，吉赛尔说看见你掉进了湖中，可是冰变得又厚又坚硬，我正要出手你就自己出来了，没出什么事吧？”萧珞捏了捏自己的拳头，那格斗家的拳头可不是白练的。 秦陌缓了口气，怕湖面很快融化，就催促赶紧出了湖再说。 “这么说是那大眼睛通过操控冰来把你带下去？这也太可怕了，今后我要是能管理萧家，一定要废止这个地方的产业。” 终于弄明白了，那星泪湖上的冰蓝草，其实是大眼睛的诱饵，依照秦陌推断，那些蓝色丝状物一定是大眼睛感受外界的触须什么的，一旦有猎物触碰冰蓝草，便有可能被大眼睛拖下去。 “二少爷想得美好，若放弃星泪湖，萧家的经济拿什么和苏家抗衡？”吉赛尔提醒道。 萧珞侧脸看了他一阵说：“我从未想过要对抗苏家或是超越苏家，我希望萧家在我的领导下能与苏家冰释前嫌，和睦相处。” 萧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多嘴？不过看在吉赛尔深得父亲信任的份上萧珞没有发火。 在秦陌看来，萧珞的这个愿望是可望不可即的，先不说萧苏两家能不能握手言和，就是萧家以后的家主是谁，还说不准，在秦陌的观念里，这位置应该是首先传给长子吧。 不过若是萧珞真能有那一天，那真是这些底层劳动者的幸事。 第一百零一章 雪山矿场 三人在岸上人的簇拥下朝山上走去，对于湖中的事，两人只字未提，只是说吉赛尔已经加固了所有高风险的冰面。 这片山岭可谓藏珍纳奇，山兔、野鹿、雪貂、棕熊等野生动物应有尽有，林海葱茂，冰峰雪岭，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以打猎为生，享受着大自然得天独厚的恩赐。 萧家的驻扎地是在山顶，与这座山上的土著民相处得还算融洽，萧家营地规模宏大，大大小小的十二座营寨霸占了整个山顶，守卫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对内可管理劳工作业，对外可御敌侵袭。 无日谷，地如其名，一天之中几乎没有阳光直射的峡谷，就在此山与落神雪山之间。 俯仰之际，一阵强烈的落差感随之而来，这片大峡谷镶嵌在世界最高山的底部，无数的铁架高台沿两山之壁搭建，密密麻麻的人在谷底来来往往地作业，成批的货物从山洞中运出，又被魔法操控的机械铁臂升到不同的工作台，耀眼的色光从谷中各处涌现，峡谷间游荡着劳工们敲打琢磨矿石的声音。 萧家的工业规模化不是秦陌第一次看到了，工程如此浩大的雪山矿场，每年的产值能占萧家总产业的百分之七十，总算领悟到一方巨擘是怎样形成的了。 领导下来视察，当然要吃好的，体现劳动人民的生活是幸福多彩的，不过就算萧珞不来，这里的人也吃得不错，毕竟萧家不差那几个钱。 只是今晚的场面特别盛大，听说还要举办篝火晚会，一时间，好像人们都忘记了萧珞此行的目的，不是庆祝而是哀悼。 萧珞对秦陌所承诺的美食如约而至，这承诺对他来说真是廉价，而秦陌也在房间休息时兑现了自己廉价的承诺，找来一个装满水的花盆放入乾坤袋，将救他一命的鬼莲养在其中。 篝火晚会开始了，总算是能吃到美味了，萧家营地邀来附近的山民同享这别样的盛会，为逝者超度，为生者祈福。 人们席地而坐，面前的地上摆着装满各种肉食的大盘，烤鸡腿、烤乳猪、烤全羊、卤牛肉、卤鸭舌、卤排骨、麻辣兔头、清蒸熊掌、红烧鹿肉，看得秦陌直吞口水，迫不及待地弄得满手是油，天冷了多吃点，养伤时多补点。 篝火晚会无非就是一群人喝酒吃肉，围着火焰跳舞，对秦陌来说只要有好吃的就行，可喧闹过后，似是还有节目，还是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由山民的孩子组成的合唱团，当他们走上来时，所有人都安静了，好像都不愿污染了孩子们的歌声。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轻柔的歌声随着火苗升腾，飘扬进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 “哟，还有这首歌？” 秦陌满手的油，只能用手拐抵了下身旁的萧珞，意为这首歌他也知道。 可当秦陌嘴里的半块肉还没咽下去时，他突然噎住了，接着眼泪也呛了出来，旁边的人都以为他只是吃太快了。 可只有秦陌自己才知道，他也是猛然反应过来，这是他为韩韵唱的第一首歌，也是唯一一首歌。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为你我受冷风吹。 独自坐在林中的树梢上，眼望那闪烁着蓝色“泪光”的星泪湖，脑海中的歌声还在回响久久不散。 趋光性的动物容易被它华丽的表象迷惑，正如黑夜带给人的也是看不清的迷惘。 现在终于知道那夜晚发光的冰蓝草就是“大眼睛”冰面上的诱饵，引来各种好奇的动物前去，每当一处熄灭再亮起，表示一个生命的消逝，正如小时候深信的传言，人死后会成为天上的星星。 可这生命的消散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秦陌的脑中只有那挥之不去的歌声，节目过后，他找来一个小朋友问过，的确是几年前一个姐姐教他唱的，想必那个时候的她，也是望着这美轮美奂的星泪湖有感而发吧。 秦陌可以确定，韩韵对他还留存有一丝思念，至少在那个时候。 借问韩韵何处去，小童遥指落神山，秦陌回望皑皑不语的落神雪山，想要知道真相，就要接近真相，秦陌决定追随韩韵的足迹，去这十凶之地一探究竟。 阳光照到山岗时，已是第二天正午，因为旁边有一座“天之屏障”，这个地方是看不到早晨的太阳的。 似乎是照顾秦陌的情绪，萧珞等到秦陌醒来才准备动身，尽管他对秦陌心情突然变化的原因一无所知。 视察的最后一站，雪山矿场地下三十三层，听说那里也发生了工伤事故。 走近大门穿过条条通道，三人来到一个简陋的小屋。 “姑婆我来啦！”萧珞推门而入，一脸兴奋的样貌。 窗边坐着一个花发老人，一身宽松长衣也掩不住体态清瘦，她正背对着门，呆呆地望着窗边桌上的鱼缸发呆。 鱼缸里只有一只纯白的鱼，安静而寂寞地游着，老年人无人陪伴，常常养些宠物来解闷，可这一只鱼看着却有些更寂寞。 “珞珞来了？快来，让姑婆瞧瞧，哟，又长高了不少！” 老人一脸慈爱地拉过萧珞，在老人家面前，萧珞也只能是个孩子。 “上次来看您也在三年前了吧，那个时候的确还没停止生长。” 萧珞这几年是太忙了，为了打击黑魔法师，其实是为了追苏菁菁，已经很久没来看望这位对他很好的姑婆了，看着她又老了几分，心里挺难受的。 “婆婆好。”秦陌也不知怎么称呼，只能用个大众一点的。 “这两位是？”她这才注意到进来的还有两个人。 “这个是我好兄弟秦陌，这个是我随从。”萧珞介绍道。 “坐吧。”老人家又回到靠窗的桌边坐下。“说说看吧，又来求姑婆做什么？” “听说前段时间地下三十三层出事了，父亲命我来调查此事。”萧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历。 “哼！要查让他自己来查，让一个孩子来瞎起什么哄！”老人家顿时一脸不悦。 “父亲是信任我们，何况我旁边这两位都已经是三阶实力了。” 萧珞对两人的实力很有信心，毕竟当世之中三阶已算高手。 老人家仔细打量了两人，似是有些惊讶。 “那就更不行了，年纪轻轻出类拔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老骨头不成罪人了。” “姑婆！”萧珞又一次央求道。 “萧家不是有两个很能耐的丫头在王都任职吗？叫她们来调查。” “姑婆！求求你了，下次我来的时候带你侄孙媳妇来看你。”萧珞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我滴乖乖，咱们珞珞长大了！”老人思索再三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瓶，让三人把里面的液体涂在身上，“一言为定！” 老人是雪山矿场的看门人，名叫萧涓，是萧珞爷爷那一辈的人，具体排行第几已经没人知道了，因为这么一个大家族分支实在太多太多。 萧老前辈叫三人跟着下层的管理员，不要擅自行动。 “身上的冰盾破了后就得立刻离开，切记。”这是萧涓嘱咐的最后一句话。 秦陌看着身子外的一层淡蓝色气体，原来这环绕在身旁的如纱薄雾就是冰盾，和血武战衣倒有几分相似，莫非是冰系魔法师的防护罩？ 作为一名三阶冰魔法师，吉赛尔坦言，这冰盾看似薄如蝉翼，却比他能凝结出的盾还要强盛。 只是三人不知道为什么要加上这么一个防护措施，这无疑让他们对下层的事有所猜测，未知的风险永远是让人惧怕的，随着这升降梯下降时“咔吱咔吱”的机械摩擦声，气氛好像变得有些凝重。 这雪山矿场地下三十三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产出，金银铜铁锂钨铝矿各种宝石矿等，能够用在不同武系的武器装备的制造中，这越接近下层，开采难度越大，但资源更为稀有。 升降梯停在了最底层，这是一块幽暗的空旷地带，抬头向上看去，除了每一层都有一盏探照灯以外，那遥远的最高处，还有一抹昏暗的光，从一间小屋里透出，那不就是萧涓老前辈的屋子吗？原来那座小屋是建在山崖边，推开窗就是悬崖。 在本层负责人的引领下，几人先是进了一间巨大的充满冷气的房间，这里整齐地排列着数不清的人形冰雕，就像是兵马俑，走近一看他们有鼻子有眼栩栩如生，只是面无表情。 穿过冰雕方阵，来到房间后的一处宽大通道，沿着它的蜿蜒而下，怎么渐渐感觉有些发热，几人来到了一扇透着暗红微光的石门前。 “萧二少爷，门后就是案发现场，若有什么不适请及时告诉我，我带各位离开。”负责人恭敬地说道。 其实他是再次想劝萧珞不要进去，可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进去看看，这次任务可是萧家高层都关注着呢。 第一百零二章 丧心病狂 随着一阵地崩山摧的隆隆声响，高大的石门被缓缓推开，一股热浪夹杂着刺鼻的气味而来，众人眼中出现了一片火海，滚滚的岩浆静静地起伏，整个视野都被火红掩盖。 外人无法想到，在那万年的冰山之下竟然藏着一片可怕的火海，而萧家在这么一处环境恶劣的地方，会有什么产业呢？ 众人现在身处门外的高台上，已经感到口干舌燥，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萧涓要让他们带上冰盾了，对于吉赛尔这个冰魔法师还好，对秦陌和萧珞来说就显得极为必要。 “几年前就听说我们萧家在开拓一个新的工程，没想到这矿场都挖到这么一个程度了。”萧珞也惊叹道。 可就在这么一个恶劣的环境下，那岩浆边的岩石上还蹲着几个人，衣服不仅脏还很破，听到高台这边有动静，他们缓缓调过头。 虽然相隔有一定距离，但秦陌还是能清楚地看到，他们面色铁青，满眼腥红，脸部组织已经多有溃烂，甚至能看见暴露在外的牙齿，有的少了只手掌，有的颈部还掉了一大块肉，粘着浓稠的不明液体。 “这些丧尸为何不处理掉？ 萧珞双眼一眯，做出不忍直视的样子。” 秦陌没有听错，那些此刻正朝这边疯狂扑来的类人生物正是丧尸，他们一见到食物就兴奋起来，还没等秦陌缓过气来就跳上了高台两边的石梯，眼看就要碰上，只听咚的一声就被弹了下去，萧珞也惊得一阵虚汗，还好后来有人在台阶上设了透明屏障来隔离这群丧尸。 见捕食未果，丧尸显得有些恼怒，不断地敲打撞击透明屏障，企图冲破防线，手上的粘液在屏障上抓出道道爪痕。 这是秦陌听到的萧家又一个秘密，原来为了保证采矿人的安全，萧家一直用光魔法师操控死尸去一些危险的地方作业，因此每年萧家都会投入一笔钱去全国各地购买完好的死尸。 大大小小的监牢很乐意卖死囚们的躯体来赚点外快，有买自然有人会卖，在金钱的利诱下有些贫困家庭还是愿意出售亲人的遗体，只是萧家对外宣称是研究人体，说不定很多家庭还以为是为人类做了一点贡献。 “这几年我在外当护卫队，没怎么参与家族的事，没想到为了家族利益，父亲都到了这么疯狂的地步。” 秦陌没有多说话，他想用丧心病狂来形容，可好歹也是萧珞的家人，既然萧珞也表示不认同，他这个外人还是保持沉默算了。 现在总算是明白，在每一层的冰室里排列着的，不是什么冰雕，就是被冰封的尸体。 一想到是穿过一群冰尸来到这里，秦陌就觉得晦气，更要命的是，那冰封之下的尸体都是能行动的丧尸。听说雪山矿场很久以前以前发生过大规模矿难，死了很多人，后来萧家就将计就计，用遇难者的遗体进行采矿，其中就有大部分感染尸毒的成为了丧尸，必须得用冰魔法将其封锁住，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解冻。 现在回想起来，秦陌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穿越冰雕的时候，总感觉每一双眼睛都看着自己，还在暗自称赞这雕塑的眼睛做得很传神…… “这一层都是岩浆了，有什么矿石给我们开采？”萧珞问。 “您看那对岸闪着光的是什么？”负责人问萧珞。 三人这才注意到，在岩流中央有一条石道，连接着对岸，那岸边闪烁着金红的光芒，却并没淹没在这火红光芒的岩浆世界中。 萧珞看了很久，突然惊呼道：“那是……绯红之钻！” 绯红之钻，钻石中最最稀有的品种，称它钻石中的绯红等级一点也不为过，以前只在苍炎国深处才有极少的产出，不想在萧家挖掘出这地下三十三层时，竟能发现大量的绯红之钻，看其环境条件就知道它的品质不凡，居然能在岩浆里浮出来还能保持耀眼的光泽。 要知道，绯红之钻在以前可是打造顶尖装备的必须材料，但随着绯红强者的落幕，已经看不到有人能使用这等装备了，所以作为收藏，绯钻的价值又上了一个档次，萧家打算秘密开采这地下三十三层，财力超过苏家是迟早的事。 可问题是，绯钻被炽热的岩浆推到的对岸，要想穿过岩流取回一两颗谈何容易，在刚发现这里时，有一冰魔法师自带寒冰护盾企图走过去，不想冰盾被岩浆上方的高温迅速蒸发，蒸汽将他烫伤后无奈坠入滚滚红岩。 更离奇的是，萧家一等一的高手，冰之四圣之一的萧湘雪操控幻兽意图取回绯钻，那寒冰幻兽还没飞到一半就变得一片虚无。 凭她的实力，只要召唤出冰盾，即便是踏过岩浆也没有问题，可这片岩浆竟然能轻易化解她的冰魔法，还好当时她留了一手，没有乘在幻兽之上，否则这幽雪国可能就要瞬间少一个圣女了。 “这里不会有什么封魔石吧？” 听了他们的讲解，秦陌突然问道，对于有过入狱经历的他来说，封魔石并不陌生，并且苏家地堡也有一块高阶封魔石。 萧珞眼前一亮，秦陌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可思索片刻又否定了秦陌：“不对，萧家曾经采回来一颗绯钻，至今还存在父亲那里，听他说依然是用的光魔法控制丧尸过去，只是这采一次得废掉大量丧尸，再说，当今世上还有谁能炼出压制四圣精神力的封魔石？” “世界魔法公会会长，苍月法师尤卡斯。”秦陌脱口而出。 萧珞呆了片刻，心想秦陌还懂的挺多，随即又问：“那光魔法可以施展又怎么解释” 秦陌也陷入一片沉思，这倒是一个问题，为什么偏偏冰魔法不能施展？那如果是火魔法呢？幽雪国是没有火魔法师的，没有试过是否可行，可听萧珞说光魔法也能运用，难道还有专封冰魔法的封魔石？ 秦陌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萧珞，萧珞说这种限制性封魔石也有，这种封魔石可以通过法师越阶炼出，而且最多只能越一阶，也就是说四阶法师勉强能炼出五阶限制性封魔石，能够封印一种属性的魔法。 可问题是，这种封魔石拿来有什么用呢，不是依然能通过其他系法师达到目的吗？ “好了不想了，我们还是留点脑筋分析一下案情吧。”对于这个问题，萧珞最终决定放弃。 案情？什么案情？ 萧珞指着那几个丑得罚款的丧尸说，这里面有几个丧尸是这一层的光魔法师，在一次开采任务中，进到这个门后很长时间也没出来。 当负责人打开门时，门内只剩下了一群丧尸，惊得他赶紧关闭了石门，为了不破坏现场，他没有消灭这群丧尸，而是在石阶上结起屏障，让它们不至于在开门时冲出来。 “那些冰尸都是没有危害的，即使变成可以行动的丧尸，也只能靠抓咬，根本近不了光魔法师的身，秦陌老弟你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丧尸，秦陌也早有耳闻，都是通过感染尸毒相互传播的，成了一种没有痛觉的不死系生物，即使用火能烧灭它，用冰能粉碎它，但都不会感到痛苦，只有和这种黑暗生物相克的光魔法能够牵动它的神经，操控它按要求行动，这就有点像紧箍咒对孙悟空的克制。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在这里光魔法师能够施展魔法，为什么会沦为丧尸？ “当时开采的时候有多少冰尸，有多少光魔法师？”秦陌问本层负责人。 “在这一层作业需要大量的冰尸，前赴后继才能取回对岸的绯钻，不过我们配备的光魔法师是足量的，能够确保可以操控它们不发生暴乱。”负责人解释到。 “那具白骨是怎么回事？”萧珞指着岸边不远处的一具光秃秃的骷髅说，“丧尸还会吃人？” “正常人被丧尸抓咬后，尸毒会随着血液迅速蔓延全身，最后也沦为丧尸，这种血肉不会再被丧尸垂涎，可要是毒素还未来得及扩散，就被分食……” 萧珞打算下去看看，在负责人劝说无果后，只能施法将那些暴躁的丧尸禁锢住，对每一层的负责人来说，一人控制多个丧尸是易如反掌的事，如果他都没两把刷子，怎么防止更大的意外发生。 三人来到骷髅旁，其上没有一丝血肉，真是被吃得干干净净，一只手骨可能是在撕扯的时候脱落了，手腕处已经发黑了，而全身的白骨上还有几处孔状黑斑，这些丧失吃了肉还要啃骨头吗？ 炽热的岩浆映得三人满脸通红，不过有冰盾护体倒不是那么热，只是这冰盾比起刚才要虚淡许多，秦陌总感觉这里有一块冰系封魔石，因为越靠近岩浆这冰盾就越淡。 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熔岩，以前在电视里见过，隔着屏幕都能想象那毁灭一切的力量，今日这岩浆就在自己脚下不远处静静起伏，时不时还冒出几个浓泡，感觉还有些刺激。 正当三人仔细观察骷髅时，突然周围出现一阵白气，秦陌发现自己的冰盾破了！好像是一注岩浆溅射出来打在了冰盾上，吓得他急忙后退好远。 萧老前辈说过，如果冰盾破了必须立刻离开。 第一百零三章 冰尸之乱 “我明白了！”秦陌对着还在岸边的两人大叫，“你们快过来，我们先出去再说。” 萧珞和吉赛尔一脸狐疑，最终还是跟着秦陌回到石门边。 “我想很可能是一名法师在操控丧尸时，因为某种原因，里面的岩浆溅到了他手上，无法施展魔法。因为一名光魔法师控制着多个丧尸，现在这几个丧尸的控制被解除了，因此这个平衡被瞬间打破。” 经过刚才破盾的惊吓后，秦陌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是在几个月前，布拉德也是被铁水烫伤，使得无力施展法术，最后死在了秦陌手里。 “这种开采也持续很长时间了，经过以前的教训和测试，大家都明白岩浆的可怕，即使有冰盾保护也不敢太靠近，你这种说法未免有些牵强。”吉赛尔提出了质疑。 秦陌的说法有一半能够成立，矿场的冰盾是维持员工的高温作业，如果和岩浆直接接触，的确会立刻破开。可是，光魔法师们远程操控，根本没理由像刚才她们三人过去查看时靠那么近。 “如果我说……” 秦陌说着，突然背脊发凉，看了看护罩外这些躁动的丧尸，又看了看背后的石门，那是通往冰尸房的通道。 “如果说，你们养了这么久的丧尸，已经自己产生灵智了……”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猜测，让秦陌即使置身在如此炎热的环境下也寒透了全身。 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有具丧尸少了个手掌，而那光魔法师的白骨上，有很多可能是因为溅洒而形成的黑斑。 “你是说，有丧尸自行捞了一泼岩浆攻击人类！”听完秦陌的猜测，萧珞大骇。 “可能吧，我现在只想快点出去。” 秦陌打了个寒颤，不仅是因为萧家的各种诡异产业让他毛骨悚然，现在看来，他们的技术好像并不能确保员工的安全，甚至是他这个参观者的安全。 “此事一定要告知父亲，防微杜渐才好。”萧珞皱眉道。 “其实族长不会在意这些的，家族一切事务都是众多高层商议出的结果，此行只要能找个合理的解释，也就是制定一些标准作业程序罢了，无非是一次开采中多配备一些光魔法师之类的。” “你来萧家没多久，似乎对家中事务了如指掌嘛！”萧珞笑着说，也不知是夸赞还是讥讽。 吉赛尔似乎是在提醒萧珞，在这么一个庞大的利益组织里，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从他刚才对秦陌的质疑到现在对萧珞的提醒，无不在显示他这双眼睛看透了太多。 一个魔法师有智慧是好事，可如果没有了仁慈，和黑魔法师有什么区别？也许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那样萧珞可以得到父亲的青睐，可要是他真的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的话，以他三阶魔法师的水平，全世界哪里会寻不到好去处呢？ 离开炎热的洞窟，再一次来到冰库，这一次秦陌的心情没那么平静了，现在知道这是一个冻着死人的方阵，而且其中还可能有一些拥有一定智慧的丧尸，恨不得马上跑出去。可前后都有人，又不好意思加快脚步。 本层负责人在最后面驱着石门内的丧尸，打算在这里将它们冻藏，既然事情查清了，那就没必要再保护现场了，这几具丧尸可是不小的劳动力，毁了可惜。 “我觉得你们这是违背自然法则，迟早要遭天谴的。”秦陌故作镇定地开着玩笑。 走在前面的萧珞突然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得看着秦陌：“是啊，可惜现在萧家并不是我说了算。” 你倒是走啊！ 这人怎么在这冰尸阵中停下来了？秦陌暗自责怪自己话太多了。 “小心！”萧珞脸色突变，飞身朝秦陌扑来。 秦陌自知危险，可是脖子上瞬间传来一阵刺痛，萧珞的拳头挥来，砰的一声，压在自己身后的东西被打得粉碎。 “啊！” 秦陌大叫，他意识到自己被丧尸咬了，忙捂着脖子，但是依旧不知所措，他明白尸毒会在短时间内扩散到全身，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你是怎么控尸的！” 萧珞对着后面的负责人大吼，意思是他没把丧尸控制好。 “二少爷冤枉啊，我这里不多不少一直都是七具丧尸啊。” 负责人施法让丧尸们一一抬起手，的确是洞窟内的那七具。 萧珞大骇，如果那七具丧尸还在控制之中，那么袭击秦陌的，一定就是这冰库内的，侧头一看，秦陌旁边的位置的确空了许多！ “不好！快，把这里的冰尸全部加固！”萧珞转头对吉赛尔说。 “二少爷，我这里走不开，你快去外面多叫几个冰魔法师来，以防冰尸暴乱。”负责人一听也傻了，但并没擅自离岗，而是沉稳地处理着。 萧珞拖着不知所措的秦陌出了冰库，叫了几名法师赶紧进去检查所有冰尸的冰冻情况，加上吉赛尔在内，应该是足以应付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送秦陌上去医治，否则这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兄弟就沦为丧尸了。 “姑婆！秦兄弟他被丧尸咬了！”一推开门，萧珞焦急地喊道。 老人家从座位上几乎是弹起来，丝毫没有一点年迈不便的样子，用干净的抹布擦去秦陌颈部的血渍，两个孔洞清晰可见，还真是丧尸咬的。 她赶紧抽出一支法杖，祥和的白光罩在秦陌身上，秦陌感受到那是三阶的光之精神力，没想到萧老前辈还是一名光魔法师。 “怪了，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他体内有一点毒素呢？”萧涓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神色比秦陌还慌张的萧珞，又一次施展魔法探测秦陌全身。 这一次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还是没有什么异样，于是问：“你感觉如何？” “没什么意识上的感觉，就是伤口有点痛。”秦陌摸着脖子说。 萧涓走到墙边，那里有一排凹陷的方孔，她在其中一个上面按了一下，方孔亮了，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女的。 “青儿，你来看一下，他被丧尸咬了，我却没检查到半点毒素，怕是我老了感知有点误差。” 女子是地下三层的负责人，当然也是一名光魔法师，她观察一阵后，注意到秦陌颈部的伤口处挤出的血珠冒着难以察觉的细微白气，这让秦陌想起那次在秋栎山喝酒后也是，身上散发着大量白气。 “会不会是精神力不够？要不再找找其他人？” 萧珞更急了，竟然连续两个三阶光魔法师都不能探查到秦陌体内的尸毒，既然查不到就无法除去毒素，一想到秦陌是自己带来的，就万分自责。 “别开玩笑了，光魔法师非常稀缺，一个国家也就一两个能有四阶水平，再说，以往的劳工中毒都能检查出来，这明显是他体质的问题。”青儿说。 “那怎么办，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除非……他的血本就免疫尸毒。”青儿推测说。 此话一出，秦陌顿时眼睛就亮了，对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体内的凤凰血能够解毒？那可是燃尽相繇毒的凤凰血！ 难怪那天在秋栎山喝了那么多酒也没事，想必扩散到血液中的酒精都被蒸发了吧，如此说来…… 正在思绪万千之际，脖颈又一阵刺痛打断了秦陌的思路。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做个实验。” 青儿手一招，从秦陌伤口处抽离出了几滴血，进入了她拿出的一个小瓶中，那是装着某种尸毒的药剂瓶，对她这种偏治愈型的光魔法师来讲，收集不同毒素进行研究，对精进治疗术有很大帮助。 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小瓶中暗绿色的粘液，在接触血滴的一瞬间被分解，化为一缕雾气消散。 “秦老弟，你这血真是绝了啊！” 萧珞转忧为喜，凑上来一掌拍在秦陌肩上，丝毫不管他是不是受伤了。 秦陌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笑了笑，要是被别人知道体内流着凤凰血，传出去指不定会被“大肆捕杀”。 “年轻人不仅有天赋，还有造化，不错。”萧涓赞许道。 夜幕再临，落神雪山脚下的一所小屋内，秦陌和萧珞心事重重地吃着宵夜。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萧珞看着欲言又止的秦陌问。 “白天我没来得及问，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想知道你身边的那个随从是什么来历？”秦陌把声音压得很低。 萧珞两眼顿时来了神。“你也开始怀疑他了？” 这么说，萧珞早就在默默关注这个吉赛尔了，在萧珞结束了离云港守卫队的任务回到家族后，萧家就多了这么一个人，还和他大哥走得非常近，因为是三阶魔法师的实力，萧九重也对他很器重。 怪就怪在，他堂堂一个三阶冰魔法师，却接连两次让秦陌陷入危机。感觉他的实力毫无存在感，但他这个人却每次都在秦陌周围晃悠。 在星泪湖，不仅没有及时破开冰层救出秦陌，还眼睁睁得看着冰层变得越来越厚。在雪山矿场的冰库，为何冷库的丧尸会突然解冻攻击秦陌？那每一层的冰尸可都是经过冰魔法师一个一个封存起来的，以前从未出现过冰尸擅自解冻的情况。 更巧的是偏偏两次都是秦陌受害，然而秦陌与他素未谋面，更谈不上结怨，这让萧珞想得有点晕，总不可能，就只是单单嫉妒一个三阶的战士吧？ 第一百零四章 无价之宝 “我突然想起了在苏老爷晚宴上的事，他过来给我和苏衣衣敬茶，当时我就觉得特别奇怪，在座的那么多人，而且还是苏老爷的生日，他偏偏就敬我俩？”秦陌低声说。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萧珞突然皱起眉头，“好像一切都很确定了。” 那晚的宴会，苏衣衣在喝茶后就变得反常，按照秦陌的描述，那好像是什么催情药的效果，然而根据今天发生的事来看，秦陌好像是免疫毒素的，这也许是吉赛尔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的，这也是那次秦陌能够化险为夷的关键。 “我发现你真不是男人，就算没有中毒，面对衣衣那种诱惑，如果是我……” “菁菁你怎么来了？”秦陌对着萧珞背后的门大喊。 萧珞急忙收口站起来转身立正，连凳子都绊倒了，发现门还是那个关着的门，才意识到被骗了，回头看见幸灾乐祸的秦陌。 “哥不跟你计较，哥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萧珞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说的的确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但被人忽略的事，那个香囊，就是那个死在苏家井中那个丫鬟身上发现的香囊，虽确定是妹妹萧雨蝶生前所用，但很有可能是吉赛尔从妹妹遗物里拿的，在萧家收到菲斯特家族寄来的遗物时，萧珞也特地赶回了家一趟，他对那个香囊有印象。 萧珞打算立刻动身回萧家看看，如果那个香囊不在了，至少说明有人想用这个证据来陷害别人掩盖真凶，如果那个香囊还在…… 萧珞再次拿出那个丫鬟身上的香囊仔细察看，的确是妹妹的，就说明萧雨蝶不止一个香囊，而这个香囊的持有者，现在看来也就是设计陷害秦陌未遂的人，一定就是几个月前古树那晚的真凶！ “妹妹，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助我帮你报仇。”萧珞沉声念到。 这时，秦陌一个疾步冲到门口，打开门四处张望。 “你干嘛？” “通常这种情况，门外都有人偷听的。”确信没人后，秦陌尴尬地笑到。 夜深了，秦陌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临近矿场的木屋内，自然能听见敲打矿石的声音，不过声音不太大也不算噪音，秦陌是在思索会有谁想要谋害他，或者说，那个吉赛尔到底是谁？ “嗒……嗒……嗒……” 一阵轻盈的敲打声响起，这就是雪山矿场，为保证产量，早中晚三班倒，时时刻刻都有工人在劳作。 “嗒……嗒……嗒……” 为何声音如此清晰，仿佛就在房内？ 秦陌点燃花灯，想一探究竟，可是房间亮敞后，那声音突然消失了。难道是用脑过度出现了幻听？ 秦陌关上花灯又躺床上，可那嗒嗒声再次响起。 静下心来听了一阵，终于在那透着朦胧月光的玻璃窗上找到了声源，有一个细微的黑影在窗上有序的敲打着，难道是风吹着什么打在窗上？秦陌决定出去将那东西处理一下。 刚一推开门朝上方看去，秦陌先是一怔，转而有些恼怒。那屋檐上竟然坐着一个女人，正轻轻摇晃着双腿，细长的高跟打在玻璃窗上，在夜里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 没等秦陌说话，她率先从屋檐跳下来，一头利落顺滑的单马尾垂过腰间，在朦胧月光下抛洒着银辉。 女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袍，面容姣好，看上去很年轻，可双手交插在两袖间却像个老人的举止，她微微一笑，望着着半开的房门对秦陌说：“方便进屋说话不？” 屋内燃起暖暖的炉火，女人褪去外衣而坐，身材也是好到爆，借着炉火的光，这才能够仔细看清，这么晚了，一个美女找上门来，还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深夜打扰，有事相商。” “我又不认识你，有什么事？” “但我认识你。算了不绕弯子了，我来找你的目的是想买你手中一块黑色的玉。” 此话一出，秦陌下意识地看了看腰间，确认乾坤袋还挂在那里。 女人所说的想必是那无双墨玉，这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这块玉的来头苏衣衣已经说得很清楚，这可是个真正的稀世之宝，可面前这个女的怎么会知道？ “你也是萧家的人！”秦陌突然想起萧珞在给萧九重陈述经过时提到过这块玉。 “小伙子反应倒挺快。”女人调笑道，听起来她好像很肯定自己的年纪比秦陌大一样。 “不卖。”秦陌很干脆地拒绝了。 “价钱都还没谈好就拒绝了，可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哦。” “那你可得说说，这个玉值怎样一个价。”秦陌突然来了兴致。 女人往桌上扔了个袋子，袋口散开，发出闪亮的光。 “这一袋雪山钻石，足够你花几辈子了。” 秦陌用食指轻轻刨了刨袋中的钻石，还从未亲眼见过如此多且上乘的钻石，掂了掂重量，就算是很普通的钻石，放在自己的世界，可能也得用好几辈子了吧，何况这大小，这雕工，这质地与光泽，绝非凡品。 看了一阵后，秦陌长吐一口气，有些不舍但有故作潇洒地将袋子随手向前一推：“不卖。” 女人瞬间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个世上竟有钱买不到的东西，这东西不是人不是感情更不是时间，不过就是一块实物，这男的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一个战士拿着不是暴殄天物吗？ “你想清楚你在说什么了吗？” “要是你这里面有几颗红色的，我或许会考虑考虑。”秦陌继续戏弄着她。 一开始秦陌就没打算卖，从小到大，哪怕是别人送的一张字条，都保存得完好无损，更别说他们的心爱之物。 再说，钱固然重要，但在这个世界，钱不能买来修为，可修为一定代表着无尽的财富。面前这个女的，如果没有猜错，想必是萧家的某位圣女吧。 “我再给你加上整条冰河北街。” 见秦陌无动于衷，女人急了，手一挥，无数张由精神力凝成的房契地契浮现在屋内，静心感受，这冰河北街可谓热闹非凡，定是某座城的中心地带。 秦陌看得眼花缭乱，整整一条街啊，这女人也太富裕了吧！ 可是女人加的价越多，秦陌越坚定自己的决心，这块无双墨玉是无价的，绝不能卖！ “小朋友，我劝你一句，现在把它卖给我是你最好的结果。” “不然呢？” “不然就只能用你的命来换了。” 这人不会恼羞成怒打算开抢了吧？要真打起来，自己定不是她对手，可如果她真有实力，为何愿意花高价购买，直接抢不就得了，这不符合这个世界的法则。 “你觉得我会怕威胁？” 秦陌还是想赌一赌，他并不想这么轻易地就把无双墨玉拱手相让。 女人握拳凝眉，沉默了好一阵，最后轻叹道：“罢了，有心救你却不买账，祝你好运。”话一说完，她的身体变得虚淡，随着烛火的熄灭，屋内再没有她半个身影。 原来只是一道幻影！ 秦陌终于知道自己是在跟怎样的人对话了，不愧是冰之四圣，秦陌起先丝毫没有察觉这个幻影并非实体，对魔法的掌握到了如此地步，不得不说令人恐惧，也许她正在千里之外的王都喝着茶，这遥远的苦寒之地就有一个人死于非命。 可能说得有点夸张，但亲眼所见的东西不得不信。 听她的意思是说，好像会有人来抢墨玉，并且还会要命？ 为今之计，赶紧跑！ 秦陌再也不能像刚才装出的那么淡定了，虽然她的幻影还不足以杀死自己，但如果她本人来了，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头顶的落神山是个好去处，可是和萧珞约好要等他回来。这雪山矿场耳目众多，得找个人少的地方躲躲，突然想到了萧家营地周围的山林，不光人少还能隐藏，于是推开门，一头钻进一夜风雪中。 天空传来一阵呼啸之音，正在雪地上奔跑的秦陌抬头一看，那是成百上千的飞行骑兵，刚跨过星泪湖朝雪山矿场而来，似乎没有注意到地上这个渺小的人，秦陌顺利地钻进了前方的山林中。 “家主吩咐，抓住秦陌，赏金十枚！” 在漆黑的山林中窥探了好一阵后，秦陌突然听到了矿场外有人在高喊。 萧九重？他抓我干什么？ 秦陌一边思考一边穿梭在山林间，找更合适的藏身地。不会是萧珞回去出了什么状况吧，为什么突然之间自己又成了被抓的对象，萧珞呢？ 秦陌跳上一棵树，朝自己刚才所住木屋前的雪地张望，那里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萧家军，穿盔戴甲眼神凛冽，一看就是家族中的精良部队，可是看了很久，并未找到不用穿制服的萧珞。 倒是萧九重，正端坐在一只巨大白鸟背的宝座上，正用一双敏锐的鹰眼扫视着秦陌所处的这片山林。 突然，两人的目光相接，秦陌暗叫遭了，赶紧缩回身子，往树林深处跑去。 第一百零五章 合围行动 这山顶便是萧家营地，自然不能往山上跑，既然此山环抱星泪湖，如果顺着山腰一直走的话，定能到达离雪山矿场最远的对岸，从那里开始就是一望无际的冰原，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嗖！ 一支冷箭飞来，秦陌敏捷地避开，黑暗中有几名萧家军，其中一人正忙着将第二支箭搭在弦上。 只听轰的一声，几人纷纷倒地，秦陌懊悔，这一招有些过猛，震得小范围的树林有了大动静。 “在那！” 四面八方又有人高喊，这一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在黑暗的林间奔袭，头顶有几只飞龙盘旋，能驾驭飞龙的人实力定不一般，萧家好大手笔，就为了抓一个秦陌，竟有此般大动作，秦陌更加好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又碰上几拨萧家士兵，秦陌这次不用武技将他们一一击杀，为的是更好的隐藏自己。 怎么感觉整个山上到处都是萧家的人，也许此山早已被他们团团包围，就算逃到了山的那一头恐怕也没有出路吧。 既然无处可逃，那就让你们吃点苦头。秦陌开始在山中打起了游击，要想抓我，除非把整个山轰塌，看你们还要不要冰蓝草的产业。 “家主有令，活捉秦陌，赏金一百！” 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看来自己越来越值钱了，又袭击了一队人后，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光魔法师用最后的力气发出了耀眼的信号，秦陌的行踪再一次被锁定。 倒是挺忠诚，秦陌冲过去给他补上了一枪，只是片刻功夫，秦陌已经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了，其实大都只是给了他们一击让他们倒地，至于能不能活着就看他们自己了，毕竟都只是听从命令的执行者，和自己并没有多大的仇恨。 “喂！快过来！”黑暗中有人在说话，“在这里！” 秦陌寻着声音看去，一棵树后面躲着个小男孩，他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听见。 秦陌认识他，这不就是昨晚在萧家营地唱歌的小男孩吗！秦陌急忙跑过去对他说：“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很危险！” “跟我走。”小男孩似乎毫不惧怕，转身就跑，还回头叫秦陌跟上。 无奈只能跟着他走，等下再看看情况。两人跑到了一棵高大的老树下，树干下面有个小洞，小童一头钻了进去，秦陌只能摇头笑笑，也跟着钻了进去。 在孩子看来，这种地方是个好的藏身之处，可如果是秦陌一个人，他绝不会将自己置身于这种毫无退路可言的地方。 树洞里面很宽敞，这棵很大的老树中间被掏空了，还在拼了命地繁茂着。 这时外面又有了动静：“长官，那里有一个树洞！” 该死，还真被发现了，自己可以看到这个树洞，别人也可以，正当秦陌拿起灵殳要杀出去时，外面的声音又传来：“你傻啊！你当一个三阶高手会像个小孩子一样躲树洞里？” “长官说得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秦陌终于松了口气，没想到小孩子的想法还真化解了危机。 然而小童并没有在意外面的情况，从刚才到现在都在周围刨着什么，仔细一看，一丛枯藤背后竟然藏了一扇小木门。 进门后，两人匍匐前进，这是一个狭长的隧道，只是空气有些不好，闷得慌。 “这是我们的秘密据点。”小童神秘一笑，说平日他们几个小伙伴就是躲在这里练歌的。 “这里空气不流通，你们不难受吗？” “看。”小童递给秦陌一颗药丸，“这是姐姐研制的空气囊，能维持我们一整天的空气。” 提到他姐姐可是满脸的自豪，姐姐虽不是什么魔法师，但没事就喜欢研究这研究那，自己在山中无聊的时候就自己琢磨出了一些有趣的魔法。这里的山民虽然不富有倒也过得自在，他姐姐这种天赋，要是出生好一点，有魔法学院教学，应该是名实力不错的魔法师。 两人继续前进，这隧道长得难以想象，山里的孩子真会玩，人再多一点，说不定整个山都被他们打通了。头顶传来一阵嘈杂，小童贴将耳朵贴在这扇小木门后，想听听外面的情况，原来这扇门便是通向他家。 “军爷啊，我们这里真没有藏什么陌生人啊，天冷了，老朽这里有几壶好酒，给军爷门暖暖身子。”一个老人的声音缓缓响起。 “酒呢，等会儿再喝也不迟，给我搜！” “是！”一声齐刷刷的应答后，上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谁在后面！”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秦陌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不过接下来老人又说话了：“这是老朽孙女，还不懂事，怕有碍军爷执行任务，叫她暂且回避一下。” 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从柜子后怯怯走出来，瞧了一眼满屋的陌生人又赶紧低下头。 “嗯不碍事不碍事。”领头军官顿时两眼放光，“我看这个地方只会藏美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丧尸，大伙说对不对？” “对！”又是一阵应和声。 丧尸？看来自己被咬的消息已经不是个秘密了，他们不会是把自己当成逃跑的危险分子来抓吧？ “美人儿，这天寒地冻的，要不给哥几个暖暖身子？” 女子一听吓得连连后退，谁知那领头军官将她手腕拉住，一把揽入怀中。 一屋子的起哄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声，还有老人的央求声：“军爷，求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孙女吧，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啊！” “去你个老不死的！”军官一脚踢开跪抱着他双腿的老人，老人一头撞在了墙上。 “爷爷！” 女子惊叫，陡然挣脱了男人的双手，随后掏出一支木质法杖，一阵气旋脱手而出，打在了挡在军官前的铁盾上，紧靠的一堆人竟被硬生生的击倒在地，再看看那铁盾，上面产生了一处深深的凹陷。 “这小妞带劲，来啊，把她手脚抓住！”军官一声令下，跑进来四个手下。 女子又欲展开进攻，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劲，将她手中的法杖打落在地。 萧家军中，自然不乏魔法师，一名久经战斗的魔法师，对付她这么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自学者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被四个壮汉抓住四肢不能动弹，女子顿时害怕起来，看着地上满头是血还在哭求的爷爷，自己也哭了起来。 “美人儿，乖乖听话，把哥几个伺候舒服了，保你爷爷相安无事。” “长官，我们还有任务在身，我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刚才说话的人被劈倒在地。 “轮得到你在这多嘴吗！你也不想想，是现在去白白送死好还是在这里消遣快活好？等那些队伍把秦陌的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坐收渔翁之利等着领赏吧。” “长官真是英明！”又有人高声拍着马屁。 “姐姐！” 听着门外女人痛苦的哭声，小童再也按耐不住了，推开门就要冲出去，却被秦陌拉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待着别动，我去。”秦陌平静的说道。 有些事情总要面对，如果苟且偷安选择沉默，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 一道碎石声惊起，秦陌自地下隧道破门而出，引来一屋人惊愕的目光。 “秦……秦陌！” 军官一脸惊慌，早就听说秦陌在苏家比武时的威名，这个被吹捧上天的人就这样真实地站在自己眼前。 秦陌面无表情，提起灵殳就朝前方刺去，只是一击之间，就捅爆了四颗人头，鲜血飞溅，秦陌接住了衣衫不整的女子，将她安放在爷爷旁边。 军官大骇，来不及整理还未来得及脱下裤子，就赶紧抄起武器。 “把他打残，记头等功！” 一窝蜂人涌上来，秦陌蓄力一冲，一股强劲刚猛的气流带着所有的人砸开半面墙倒在了院中。 一脚踩在军官的胸脯上，冷冷的看了一下那恐惧到极点的双眼，然后又是一脚，踩碎了他整个胸膛，军官瞬间毙命。 看着自己的长官就这样轻易被杀，那些下等士兵纷纷逃命，然而一阵狂风乍起，将它们吸回了秦陌的周围，转瞬之间，一群人被同时抛向了空中，不知什么时候秦陌已抽出龙渊，一圈，两圈，三圈……身穿盔甲的萧家军在片刻间被化解成了漫天的碎片。 其实秦陌原本并不想要谁的命，但这些欺凌弱小的行为实在让他无法忍受，什么狗屁的萧家军，禽兽不如。于是对他们稍微有些残忍，这一招有些熟悉，倒像是几个月前阿勒斯所用招式，不经意间竟用了起来，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那种震撼的确让人难以忘怀。 缓缓回到房间，这墙边还躺着一个士兵，秦陌踢了他一脚道：“起来吧，别装死。” 那人突然弹起来，跪在秦陌面前说道：“大侠饶命！我也是为混口饭吃，刚加入萧家军不久的临时工……” “去拿些急救用品来，给爷爷包扎一下。” 秦陌没打算杀他，就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想救女子，再加上他看上去真的很年轻，也许也是家境贫寒，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投身了在外人看来前途无量的萧家军。 第一百零六章 雪落千山 “以后别在萧家待了。” “是。” 年轻兵士恭敬地说，在这据传是杀人不眨眼的秦陌手中，竟能捡回一条命，实在是谢天谢地，他不敢怠慢，急忙去门外取军用药箱。 “对了，待会儿把这里打扫一下。”秦陌指着满院的血浆，对正在替老人包扎伤口的小兵说。 “哇！好大的雪啊！” 这时小童跑了进来，对他来说，一家人平安无事，他就很开心了，丝毫不用像他姐姐和爷爷那样，继续担心着今后的事。 小童摊开手，一颗小孩子巴掌大小的雪晶体出现，秦陌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雪花，顿时来了兴致，走到院中观摩漫天飞雪。 随着巨型雪花拍打在秦陌身上，秦陌闭目感受着这神奇的自然现象，把逃跑的事情抛之脑后。 正当沉浸在美景中时突觉又有些不对劲，似有一股不一样的寒意传遍全身，转瞬即逝，秦陌再次用手掌接触一片雪晶体，竟然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有一丝波动！ 当秦陌再次睁开眼时，面前的虚空中突然冒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襟，秦陌急欲反抗，却发现一种寒彻全身的感觉，根本动弹不得，只是一眨眼功夫，自己被扔到了一片围满人的雪地中。 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大口雪，秦陌撑起身子，猛然间，自己怎么突然从刚才的小院中来到了这里？这围在自己周围的人，不就是萧家的军队吗！ 有什么东西飘打在自己耳际，秦陌这才注意到一旁站了个人，那裙摆随风舞动时不时打在自己脸上，光洁如玉的小腿一览无余地展现在秦陌眼前。 不由得顺着看上去，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看看是谁，谁知被一脚踢开，在雪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女人肌肤很白，是迄今为止秦陌见过最白的，白的没有血色，却很有光泽。漆黑的眼眸透着万年如斯的森冷，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束缚着那本应绽放的如花容颜。银白的长裙像朵绽开的雪晶花，仿佛在这茫茫天地间，没有东西能够比她冰寒彻骨。 “雪落千山……你是……萧湘雪！”秦陌爬起身来，愕然地盯着不远处的气质美女。 雪落千山，听萧珞说过，冰之四圣之一雪系的独有秘技，召唤大范围的冰雪，其间的万事万物，只要是被那作为媒介的雪晶触碰到的，都能被释放者感知，如人亲临，更能够通过雪晶对目标施展进一步的牵制型魔法。 如果说传言中的雷泽霜降是纯粹的攻击武技，那这雪落千山就是大范围的控制武技。想必自己就是因为触碰到那奇异的巨大雪晶体，才被这女的感知到的吧。 萧湘雪冷冷的注视着秦陌，却没说话，在她看来，这种小角色不值得白费口舌。 骑在巨型飞鸟上的萧九重却先发话了：“秦陌，可真是让我萧家好找啊！萧家军几百条人命，你可能得给个说法。” “哦？那你们以多欺少，围着我满山追杀，这个说法又由谁来给？”秦陌倒是笑了，没想到世上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萧某从未下令追杀，只是听闻你身中尸毒，需要隔离起来及时治疗，想必这其中有误会。” “萧家动用这么大的阵仗，想必不是误会吧？再说，我身体很好，并未中毒。”秦陌冷笑，心想这消息还传得挺快。 “我听矿场的管理员说，你似乎有百毒不侵的能力啊？” 秦陌一脸无奈，没想到这事还是藏不住，毕竟一个人太优秀了，想低调都不行。 随后眉头一扬道：“算是吧，现在我不用接受治疗，可以走了吧？” 正当秦陌转身欲走，只听背后萧九重猛然喝道：“湘雪，动手吧，他就是残害雨蝶的凶手！” 此话一出，随即一股铺天盖地的寒意涌来，秦陌抽出灵殳一个转身，欲挡去那席卷而来的攻击，谁知竟是以卵击石，秦陌周身被瞬间穿插起大大小小几十根冰刺。 一身鲜血喷溅而出，随着血武战衣的凝结，大的冰刺断裂，小的便被血液所融化，凤血固然有让组织重生的功能，可愈合的时间，总是需要的。 秦陌的嘴里吐着阵阵白气，抬着微微颤抖的手，指着萧九重大吼道：“我敬你是萧珞的父亲，叫你一声萧叔叔，现在你告诉我，你女儿为什么又是我害死的？” “我可担不起这个称呼。”萧九重冷声说，随后从飞行坐骑上缓缓而下，“我记得几个月前，你说是被人下了药晕了过去，这一点，你怎么解释？” 秦陌脸颊一热，倒不是心虚而热，而是突然紧张起来。谁会料到还有这么一个被人见缝插针的漏洞，当即解释道：“我的这个能力是最近才有的……” “行了行了，我不想再听什么辩解之辞，这几个月一直想着为我女儿报仇，我累了，今日在萧家的地盘秘密处决你，也不会再对外宣布你的恶行，你走得也算光彩。”萧九重缓缓地闭上了眼，准备聆听秦陌的死音。 萧湘雪没有丝毫犹豫，玉手熟练地结出一道印记，天地间刮起了狂风骤雪，无数细小的雪花不断凝聚，最后形成了一道道白色的冰刀，以秦陌无法躲闪的范围射来。 瞳孔中的冰刀雨逐渐放大，秦陌强行振作身体，血武战衣陡然扩张了几倍，可是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秦陌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护盾的裂纹急剧扩散而束手无策。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他震飞，浮空而退，一道道冰刀在失去了护盾的皮肉上划过，如同经受万千恶鸦啄体之痛，在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中，秦陌就像抽筋溺水的人，根本无力施展任何抵抗之技。 身体沉重的落在地上，血染红了大片的雪地，秦陌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倒在了萧家军的队伍中。 三阶精神力凝聚而成的血武战衣，还是不足以支撑抵御四阶攻击，苦笑自己可能再也没机会登上玄青四阶的境界了，却发现萧湘雪的进攻似乎停了下来，眯着眼一看突然明白，好像是顾虑到大范围的攻击会损伤萧家军。 “击杀秦陌，赏金五百！”这时，萧九重的声音又响起，似乎也是顾及军队的损失，于是重金鼓励他们击杀重伤的秦陌。 就连死也死不痛快，这一人一刀的，不知要承受多久的伤痛才能断气。 身价又涨了，不过却不值得高兴。这五百金币，可能是他们一生都赚不来的钱，当然会奋不顾身地试一试运气。 然而运气始终不能完全代表实力，以如今幻紫三阶战士的实力，即使是重伤也能轻易躲避并击杀这些小兵，进入人堆的秦陌，可谓是如鱼得水，虽然浑身不断流着鲜血，不过这也更能有助于结出新的血武战衣。 想让我死，那你们萧家军也得元气大伤。 望着那飞速穿梭在兵阵中不断屠戮的秦陌，萧九重不由得眉头一皱，无可奈何的他和萧湘雪对视一眼，最后下令剩余的部队不可再向秦陌靠近半分，等秦陌从那些已经是必死无疑的人堆中杀出来时，就是他的死期！ 然而秦陌的速度似乎有些慢了下来，看着那乱军丛中动静渐小的秦陌，已经不再用武技攻击了，而是单凭普通的枪法破敌，这也难怪，任凭你武艺再高超，面对铺天盖地的军队也是杀不完的，总有体力消退的时候。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秦陌已是强弩之末的时候，一股响彻山谷的声音回荡起来：“久闻幽雪落神浩大无边，有承载千年积雪之美，可再珍奇的花，没有盛开过就不算完美……” 听着遍布山谷之间突然变大的秦陌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 “你这满山的积雪，也该绽放一回了。” 语毕，山谷间陡然激起一道龙游之气，这是秦陌为求生的最后一次尝试，冰破龙吟，那日在苏家取得的武技，虽没有完全参悟，不过用在那不会反抗的目标身上也足够了。 望着周围人皆是痛苦之色，萧湘雪也感受到了那波及灵魂的力量，突然眼瞳骤缩，似乎明白了秦陌想做什么，他或许正在制造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雪崩！ 如果成功，那这山下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也许众多士兵们有机会逃离，可是雪山矿场甚至是星泪湖都将被皑皑白雪所淹没。萧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产业就将毁于一旦，即使是重建也会因为此次的元气大伤而一蹶不振，被苏家世世代代地打压。 秦陌根本没打算防御，一心一意地凝结着冰龙，就算是死也要断了萧家的手足。 第一百零七章 水落石出 “淇露，你还在等什么！” 当萧湘雪不断尝试阻止那游荡在峡谷间积攒能量并升腾而上的龙吟之音无果时，转头对着半空中轻喝。 听得这声音，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居然渐渐浮现出了一个人影，青色的长袍在声波的振荡下随波舞动。 似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原本并未现身的萧家又一位圣女萧淇露也不可能再袖手旁观了，看着那与自己擦身而过直冲落神雪山的可怕能量，再联想到传言中苏家宴会上的那一记苏沄霜也不得不认真对待的音波武技，若不全力阻止恐怕这附近所有的生机都将荡然无存。 一层巨大的涟漪自天际而起，迅速囊括了雪山矿场的整个上空，并凝聚成了一层足以隔绝或消减此能量的水盾。 与苏沄霜、萧湘雪偏攻击性的强悍冰魔法相比，水魔法至柔，能起到很好的防御效果。那强绝的龙游之气遇上柔性的水层，正如龙入沧海遁九幽，迅速被吸收分摊到每一处，大大降低了局部小范围的冲击。 见萧淇露成功阻止了这道强悍的攻击，为了从源头解决祸患，萧湘雪不再迟疑，手掌一抬，一股寒冰凝结的旋风将秦陌身体卷至半空，锋利的冰刀在其身体周围旋转搅动，新凝结出的血武战衣又在顷刻之间被碾碎，眼见自己的躯体即将被切割分化，秦陌终于闭上了双眼…… 两名四阶法师，不论做什么也是徒劳了，自己还未成长就被这样强大的阵势围剿扼杀。他总算明白了萧淇露当时的提醒，如果遇上了她姐姐，可能只能用命来交换了。 可此事偏偏节外生枝，自己又被确定为害死萧雨蝶的凶手，如此即使是拱手让出无双墨玉，也不会有活命的机会吧。 “住手！” 就在秦陌等待死亡之际，一道惊天厉喝响起，紧接着，秦陌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手，将他生生地拖出寒冰螺旋。 “秦兄弟，你还好吧？” 萧珞扶着浑身血淋淋的秦陌，随即给他嘴里塞了一枚药丹，又转头问到：“父亲，为何这般大动干戈？” “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他就是杀害你妹妹的凶手！”萧九重冷冷地说，脸上有种不容质疑的威严。 “那不是真相！” 萧珞对着万军丛中的萧九重高喊，抬手一挥，从天上盘旋的飞行坐骑上下来几个人，其中还有一个被打得体无完肤并且被五花大绑的人，仅能从那破烂不堪的衣角猜出他是那个叫吉赛尔的三阶冰魔法师！ “萧珞你这是胡闹！赶紧给吉赛尔先生松绑！”萧九重见到平日里办事最令人称心的吉赛尔被打成这样，不禁怒道。 “想必父亲大人早就知道他的真名了吧？菲斯特家族二当家，西里特。” 闻言，萧九重脸色一变，然后缓缓说道：“看在两家的交情上，我萧家帮他隐姓埋名，保存菲斯特家族最后一丝血脉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他就是秦兄弟所描述的那晚将他迷晕的神秘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惊愕，就连有气无力的秦陌也突然来了精神，如果萧珞所说不假，那这就是整个案件消失的那个重要线索！ “大家请听这魔盒里面的对话。”说完，萧珞手中举起一块黑色的物体，里面传出了一段对话： “你是说，你亲眼见到秦陌被丧尸咬后却安然无恙？” “千真万确！难怪上次您叫我给苏裴的宴会上添点乐子的时候没有成功，这小子竟能免疫毒素。而且，二少爷似乎对家主的位置……” 后面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萧珞关上了“魔盒”的声音。 所有人都仔细地听着“魔盒”里的对话，不难听出，这是吉赛尔和萧家大少爷萧珀的声音。 没想到，二弟一心想结交苏家，可这个大哥萧珀，却是保留着萧家世代相同的仇怨。 就在此时，萧珞于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一个香囊。 “这是妹妹随身携带的香囊，从苏家后院井中丫鬟尸体上找到的。”萧珞给众人讲述了一些之前他一直没提过的事。 “这是在存放妹妹遗物的地方找到的另一个香囊。”萧珞又举起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听到这里，萧九重和两位圣女不禁脸色一变，想必反应灵敏思路清晰的他们已经明白了点什么。 “既然雨蝶她不止拥有一个香囊，我想她在古树的住处会有很多类似的备用香囊，那么那个丫鬟身上找到的，也就是设计陷害秦兄弟而故意留下的这个香囊的持有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说完，萧珞又狠狠的一脚踹在了跪在地上的吉赛尔，或者说西里特，后者痛苦的倒地，一口浓血喷在了雪地上。 西里特万万没想到，这算来算去，竟然把自己算进去了，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嫁祸，却正是暴露自己的关键。 大少爷让他搅和苏裴的好事，他龌龊的想出对苏衣衣下手，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秦陌会免疫毒素，还凭空多出来个什么记录声音的“魔盒”。 “还给你，秦兄弟。” 萧珞把手中的“黑色盒子”递给秦陌，随后轻松一笑道：“这件事总算真正的水落石出了，你这个东西挺不赖。” 秦陌也是舒了一口气，这也是他迟迟不上落神雪山，要等萧珞回来的其中一个原因。 在萧珞临走的时候，秦陌叫住了他，为了证实一些事情，说有个方法可以偷听别人对话。秦陌拿出手机，教萧珞使用录音功能后，萧珞惊异之余，给这个神奇的东西取名为“魔盒”。 “萧先生，萧老爷！我冤枉啊！”这时，一道凄厉的声音哀声道，“单凭一个小小的盒子就能说明什么吗？这种东西，我找块石头倾注魔法，也能做出来，还请萧老爷明鉴啊！” 蜷缩在雪地上的西里特一边呕着血一边说，哪儿还有一个高贵的三阶魔法师的姿态。 听到这话，萧九重突然说：“嗯，我突然想起，萧家堡所有的私人房间都有记忆封魔石，记忆水晶是无法记录任何人的隐私的。珞儿！你手里这个妖言惑众的东西是哪儿来的！” 即便是到了此刻，萧九重还是不愿相信跟随自己几年的得力助手竟是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还在努力帮西里特辩解。 “呵呵。” 秦陌只是轻轻一笑，真是愿意相信的人始终相信，不愿信的人想方设法的不信。 “姑母，借你的封魔石一用。”萧珞灵机一动，对眉头微皱的萧湘雪说。 萧湘雪一愣，不过转而明白了萧珞想干什么，顺手拿出了一枚四阶封魔石递给萧珞。 封魔石一到手，萧珞和身旁的秦陌瞬间感觉浑身好像少了点什么，不愧是高阶封魔石，能够封印附近的一切比之低阶的能量。 不同于萧家堡专门定做的记忆封魔石，这种封印效果更全面，当然包含了对记忆水晶的封印。 秦陌也明白了萧珞的用意，暗叹这个人脑子反应真快，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外表下竟然能做到事事周全，还好不是敌人。 萧珞当着众人的面又演示了一次手机的录音功能，这回人们总算相信了，这个在强大的封魔石的周围仍然能准确记录声音的“魔盒”，的确是个神奇的东西。 “不可饶恕！” 一道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响起，众人寻着声音看去，此时的萧湘雪两眼散发着森白的光芒，长发与衣裙在强大的气场下飞扬，样子极其可怕。 这时，一座巨大的冰山竟然凭空出现在西里特上方，带着万钧之势，正欲砸向吉赛尔，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姐姐何必如此费神，交给我吧。” 萧淇露走过来，对她这个暴怒的姐姐嫣然一笑，随即一道水波荡漾而起，环绕在西里特周围，水波逐渐汇聚，最后将之完全淹没。 就这样，在场成百上千的人，亲眼目睹了被捆绑着的西里特，在水中痛苦溺亡的全过程。 秦陌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看似和善，狠起来却比她的姐姐还要狠！ 可正当萧淇露退回之时，一声剧烈的炸响后，那具臃肿的浮尸还是被落下的冰山压的粉碎…… 秦陌算是看出来了，萧家的男人狠，萧家的女人更狠。这两个女的都各有手段，先把人折磨死，还不放过尸体。 想来还有些后怕，好在刚才并没有这样对付自己，不然可能萧珞来也只能看见一堆血渣了。 “萧叔叔，既然事已查清，秦某就告辞了。” 虽然自己被重伤，但事情查清了，凶手被就地正法，念在萧珞的情分上秦陌也不想多追究什么，何况，他也没本事追究。 秦陌又拍了拍萧珞的肩膀，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随后拖着沉重的身体向落神山走去。 “恐怕此事还没了解吧……”萧九重幽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指着满地的萧家军尸体说：“我萧家军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难道就此算了？” 第一百零八章 欲加之罪 “父亲！明知道错不在秦陌，你又为何苦苦相逼呢！”萧珞急了，竟对萧九重吼起来。 “住嘴！”萧九重面红耳赤，突然咆哮道，“来人，把二少爷带下去！” “是！”周围齐刷刷地冒出了几个士兵。 “我看你们谁敢！”萧珞怒视着那几个可怜的士兵，让他们真是左右为难。 “我忠诚的卫士们，他们的性命不能就这样白白的牺牲！”萧九重声音越发高亢。 “哼……”秦陌低笑，在他看来，这无疑是作秀，那些人都是因为萧九重的命令而死的，到现在竟打算充当体恤手下的明主。 “那您说，这事打算怎么解决？”秦陌的语气变得很客气，但掩饰不出其中讥讽的味道。 “几千名萧家军的死，实在令我萧家损失惨重，方才在山里，你若不抵抗，咱们心平气和的把话说开，也就不会出现这种损失。” 秦陌静静地听着这些狗屁的废话，刚才若是不抵抗？这老杂毛能听得进去？他看也不看萧九重，单手玩着手指甲，只等听最后的决定。 “不仅招募军队要花去巨额费用，安抚这些人的家属以及赔偿又是一笔费用……” “父亲！这些费用算我头上……”萧珞激动地喊到。 “胡闹！别以为你是我儿子就能这般乱来，这些费用连我都无法承担，你一个娃娃，打算用一生来还吗！”萧九重喝止了萧珞。 “要钱没有，烂命一条。”秦陌摊了摊手，无奈地说。 “听闻你手中有一块墨玉，我思量着还是有很大的价值的，只要你交出墨玉做抵押，今日之事可一笔勾销。” 这老狐狸的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也许这才是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吧。 说得对啊，对于别有用心的人来说，真相并不重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陌一阵冷笑后摇头道：“只要我没死，你们休想得到它……” 不知不觉传来一股寒意，本以为是寒自心生，可突如其来真有朔风凛冽夹杂着漫天飞雪，所有人不禁抬头一看，这雪下得颇为怪异，竟然随着山谷中回旋的风也旋落而下，看上去竟有些眩晕的感觉。 见到这一现象，一些人赶忙将目光投向那万年不动的落神雪山，莫非刚才秦陌的武技波动还是产生了一丝的影响？ “既然没什么好谈的，湘雪淇露，动手吧。”萧九重说。 “对付这么一个小鬼，我没兴趣。” 萧淇露转身就走，她觉得这种做法实在太丢人，两个名震大陆的四阶高手，联手杀一个身负重伤的三阶战士？传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你们谁先拿到墨玉，就归谁。”萧九重见他这个妹妹的举止，又强调道。 一听这话，萧淇露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无奈叹息地摆摆手，又消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她确实很想要墨玉啊，可还是无法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她也给过了秦陌机会，可是秦陌没有领情，现在只能放他自生自灭了。 至于墨玉，就算姐姐拿到了，总归都是萧家的人。 没有理会妹妹的举动，萧湘雪瞬间闪到秦陌面前，现在已经没人和她争夺墨玉，仿佛这个传言中的苏家至宝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年轻人，你的路还很长，今日不管你是生是死，墨玉都会被拿走，又何必白白搭上性命呢？” 萧湘雪也不是喜欢无故取人性命的人，既然秦陌不是凶手，她乐意对秦陌做最后的开导。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要说退路，可能有，乖乖交出墨玉先保全性命，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自己并不是了无牵挂的人，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就这么白白送命。 要不……交给她？可要是对方并不会遵守约定，不仅没了玉还没了命。 是交出墨玉赌个运气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墨玉玉石俱焚…… “只要我还活着，没人能够伤害秦陌！”正在秦陌沉思犹豫之时，萧珞坚决的声音响起，直接挡在了秦陌身前。 “珞儿，你让开。” 面对萧珞的举动，萧湘雪虽然语气平静，但要让他对自己侄儿动手自然是不可能。 见萧珞态度强硬，没有丝毫退让，萧湘雪也无奈地一声叹气，随即单手一摆，一道寒气生生地将这名三阶不到的格斗家卷到了半空，无法行动。 秦陌眉头一皱，内心大为触动，和萧珞比起来，自己倒显得有些贪生怕死了，自己一个外人，竟让萧珞甘愿用命来捍卫自己的坚持，这其中也许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他知道家族不可能真对自己下手，但换个角度想，如果秦陌手中的这块墨玉是自己无论如何要守护的人，那么最后的决定会不会不同？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对这块玉或者赠玉的人不是非常重视吧…… “废话少说，战斗吧！” 不知怎么的，秦陌脑子一热，灵殳一推指着萧湘雪说，可是说完他真的就后悔了。 萧湘雪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半点犹豫，抬手聚起了一层冰障，能够不用法杖施展魔法的人，定然是到达一定境界的高手，正如四阶的格雷能够用精神力凝结幻兽，四阶法师的法术通灵便是相同的道理，能够到达四阶水准，精神力已经完全可以支撑这些消耗，只不过比起用法杖施展出来的威力肯定要弱很多。 当然，对付一个秦陌也不需要很用心。 面对这即将到来的攻击，秦陌没有打算躲避，不管怎么躲也是徒劳，再说也没有过多的力气来对抗了。 他用仅存不多的力气，悄悄取出无双墨玉拿在手中，待会儿，就用这个东西抵抗那道攻击吧。 心中盘起最后一个小算盘，这块墨玉是世间奇物，有可能自己现在的这点力量根本不足以在临死之际摧毁它，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就得不偿失，倒不如借助萧湘雪的力量来破坏它。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这也是秦陌奢望的，就是这块让众人垂涎的墨玉也许能抵御这次攻击，那秦陌将借助这股劲道飞退，再用自己保存的力气全力冲入身后的山林。 魔法师的攻击虽然强横，可速度并不能与其他武系相比，进入树林里只要注意不被萧湘雪的“雪落千山”感知，那么她即使能空间移动也不一定能找到秦陌的藏身之处。 寒气终究凝成了一根实质的冰锥，猛然朝秦陌射去，秦陌迅速将墨玉放于胸前随后闭目，只听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不！”声嘶力竭甚至带有一丝绝望，是半空中萧珞的声音，显然是因为秦陌。 “不！”声音虽小但听得出惊诧与懊恼，是不远处萧湘雪的声音，当然是因为墨玉。 “倾全族之力，为难一个小娃？萧家祖辈们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天厉喝在每个人的耳际响起，伴随着阵阵摄人心魄的回音，久久闭目的秦陌直到听完这声音的落幕也没有感受到那即将来临的冲击，不禁虚眼一看，那萧湘雪凝聚起的冰锥就在自己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静止下来，冰尖上还闪着点点寒芒。 微缩的瞳孔逐渐恢复正常，将额头小心地从冰锥前移开，这才发现，眼前的世界好像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这是一片没有喧嚣的秩序世界，不再有猎猎作响的军旗舞动声，方阵纹丝不动，俨然庄严的兵马俑，所有人仿佛被瞬间冻结，就连表情也凝固了，也就是不远处的萧湘雪能勉强动了动略带惊诧的眼珠。要说天地间还能辨识在运动的，就只有那漫天缓缓飘零的雪花。 “敢问是哪位高人，何不现身相见？” 萧湘雪唇齿微动，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话。 一道白色倩影在秦陌面前闪现，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乌黑浓密的长发分散浮荡在空气中，仿佛置身水里，微皱的柳眉下是带着一丝忧伤的深邃双眼，看着这气质绝佳的美女，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始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指尖向旁一推，静止悬浮在秦陌眼前的冰锥缓缓地移开，就像完全失去了重力的物体，随后一手扶住即将倒地的秦陌转头对着另一边说：“珞珞，来交给你了。” 萧珞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砸在地上的屁股，一脸茫然地走过来，痴痴地望着面前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美女问到，顺手接过了瘫软在她怀中的秦陌。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萧家的家事还请不要插手，日后定当登门道谢！”这时萧九重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过听起来倒像是有些接不上气。 “呵呵。”白衣女人笑着转过身，“以多欺少，倚强凌弱，重儿啊，你这个萧家家主当得可谓风生水起呀。”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傻眼，当然是指一些尚有意识的稍微有实力的人，其他人如同被冰封一样毫无知觉。 刚才她说什么，重儿？这称谓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叫的。 第一百零九章 渊冰四阵 “这位小姐，还请看着我萧湘雪的面子上，别插手此事，否则……”萧湘雪的话语越来越清晰，似乎状态是要恢复了。 “哼，好生能耐！”白衣女人喝止了她的话，“这一代的雪圣的确名不虚传，小小年纪就有玄青等阶的实力，不过这幽雪奥术博大精深，你所掌握的还远远不够。” “雪落千山，雪系巅峰秘术，不知湘雪练到几成？”望着萧湘雪难看的脸色，白衣女人继续说，“渊冰四阵的必要武技，可不是用来小打小闹的。” 渊冰四阵！ 这四个字一出，萧湘雪的脸顿时由白皙变成惨白。 古老的雪国组合秘技，一种能够以一敌万、以弱胜强的阵法，虽然失传已久，但没人怀疑过它的存在。 “露沁初晓调，霖潦九夏曲，霜冷秋月谣，雪凛终末歌。”这是幽雪国世代流传的一句古老口诀，很多人只知道它似乎与“渊冰四阵”有关，却始终不知道具体如何运转。 何为阵？便是作战时根据地形环境、敌我实力等情况设置的一种特殊的战斗阵法，一个好的阵法往往能发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奇效。 对面这个神秘的白衣女人，莫非就是启用了那传说中的渊冰四阵，才将整个萧家军乃至实力超凡的萧淇露，甚至是自己给控制住了？ 现在回过神来，刚才那阵怪异的飞雪应该就是此人的杰作，暗嘲自己修行“雪落千山”多年，却没有一点警觉，或许在内心深处，普天之下能使用这招的唯有自己吧。 “你这阵固然厉害，可要和渊冰四阵扯上关系，恐怕还差的远，我能感觉，用不了多时，我便能解开这控制。” 萧湘雪冷笑，不知是对此阵持怀疑态度还是想套出点什么信息。 “呵，你也别激我，老身独自参悟多年的秘术，若不是看两小辈受尔等欺凌，又怎会轻易在世间显露。雪国奥术，玄妙至极，你们终究不是敌人，看在自家人的份上，这阵法我也只用了一成实力罢了。” 一成实力…… 一成的实力就能瞬间扭转局面还反过来有所压制，那十成到底是何种恐怖的地步？ 自家人？萧湘雪眉头紧锁，任凭她如何思索也想不起眼前这个所谓的自家人究竟是何人。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既然她自称“老身”，再加上之前她对萧九重那令人瞠目的称呼，想必年龄不会太小。 “我既已不问世事多年，自然也不想再受打扰，这些虚名还是免了吧。”白衣女人说着，拂袖一指，“不过这个小辈，还是劝众位手下留情。” 所指方向，正是秦陌所处的位置。 “前辈不愿显露真实实力，湘雪倒是更想领教一二。” 萧湘雪眼神顿时凌厉了许多，随后偏头说道：“淇露，破阵！” 对于秦陌所持的宝物，她垂涎已久，碍于苏家的势力和与苏沄霜是同僚的关系，一直也只是想想而已，而如今，墨玉在别人手里，那就好办很多。 既然这个神秘人不愿透露真实身份，她自然也不想顾虑那么多。 轻轻应答一声，不远处的萧淇露开始凝聚精神力，打算与萧湘雪一起冲破这阵法，不为别的，她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阵法究竟有多强。 “哎……”白衣女人见劝说无用，无奈的叹息，随后摇头道：“害人的贪欲。” “珞珞……珞珞。” 隐约间有一声呼唤响起，秦陌和萧珞环顾四周却没找到谁在说话，不过最后还是把目光锁定在那个神秘白衣女人身上，听音色好像是她，可她并没有开口啊。 “这是我用精神力传达给你们的，其他人是听不见的，现在你们也能用精神力与我交流。”看来果然是这个女人。 “请问前辈您是……”萧珞疑惑地对这个似曾相识的女人说。 “我呀，萧涓。” 萧珞和秦陌瞬间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皆是不可思议之情，难怪觉得这个女的有些眼熟，这难道就是年轻时候的萧老前辈？真是俏美至极！ 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高手，的确可以左右自己的容貌，对于高手的评价，还有一种说法：四阶返老，五阶不老，六阶长生，七阶永生。 这种评价倒是很好理解，就拿苍月法师尤卡斯来说，他尚在四阶的时候就可以在众人面前展现年轻时候的一面了；当他步入五阶时，容颜便定格不再衰老；一旦进入六阶，不只是样貌，连身体各种机能的衰减速度也急剧下降，普通人活几十岁他可以活几百岁；若是有幸成为传说中的七阶，那可想而知，要是没有外力参与比如被杀什么的，便可永远的活下去…… 只是不知道尤卡斯是以怎样的面貌进入五阶的，或许那才应该是他的真实面貌，而想在世人眼中表现得年轻还是年老，全凭他的意愿了。 那么眼前的萧涓，想必至少已是拥有四阶的实力，可是在两人的印象中，她好像是三阶光魔法师吧，而这幽雪国的秘术，是冰水系啊…… 思索片刻，萧珞再度震惊：“厉害了我的姑婆！你魔法双修啊！” “这些年一个人怪无聊的，想多研习些奥妙。”萧涓轻笑。 秦陌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阵，魔法双修竟然被这个女的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那要是何等天赋与体质才能做到的事啊，对于秦陌这个同时修习风元素与雷元素的战士来说都不是一件易事，更何况对元素之力要求极为苛刻的魔法师。 真是人外有人，谁也没料到，在这茫茫雪山之下，竟会隐居着这么一个强大的人，连萧家家主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实力。 “以后有机会再聊，现在听我说。”萧涓郑重地说，“待会儿我会拖住他们，不过不会太久，若是想救你这位朋友的命，就把他带入落神雪山。” “萧……老前辈，那你怎么办？”虽然看着这年轻貌美的面容怎么叫着也觉得别扭，不过这个尊称还是值得秦陌认真对待。 “放心吧，他们伤不到我分毫。雪山危机四伏，切勿进入深处，负责的告诉你，我至今都不敢进去。不过以你的实力应该可以应对外围的一些危险，找个好的藏身之处，或许等他们搜山一阵后你就能出来了。” “为什么非要去落神雪山，那可是世上最凶险的地方之一啊？进去的人从未活着出来过！” 萧珞不解地问，这好好的万里冰原不跑，非要去那必死无疑的落神山。 萧涓神色一滞，显然也同意萧珞的说法，不过转而却说：“也许未必，从山里活着走出来的人，也不一定会告诉你。” 进落神雪山是秦陌最后的生机，萧涓又道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幽雪国王室历来有一条鲜为人知的规矩，冰之四圣绝不能进入落神雪山，违令者死。 这条禁令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很早以前，曾陆续有圣女自恃修为高深，进入那片世人眼中的死亡地带，不过她们却再也没有出来过…… 也有人猜测，她们或许是有什么特殊的际遇，从此隐居起来或是去到了另外的世界，毕竟在历史的长河中，也似乎有那么些人自称是从“别的世界”而来，既然别人能来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的人为何不可去别的世界？ 可是现实确实残酷的，曾经有些一心求死的落魄之人在雪山外围断断续续地发现了前人所遗失的宝物，反而改变了他们的生活轨迹，又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头冠、法杖、戒指、魔法书……经鉴定，无一例外都是之前进入雪山深处的圣女所用的物品。 更有甚者，曾有一队冒险家在雪山边缘偶然发现一具前代圣女的遗骸……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挑战落神雪山的威严，“落神”，连神也会在此陨落，这些圣女又何尝不是世人眼中的神呢？ 落神雪山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最神秘的“十凶之地”，因为没人知道进去的人是怎么死的。 其他人的死活，王室管不了，毕竟没有身份和地位，甚至还有海外游客。但作为国家的栋梁，为了国家的发展与安危，圣女绝对不能踏入落神雪山，久而久之，再也没有圣女敢以身犯险。 听了这些，秦陌喜忧参半，喜的是萧湘雪定然不敢踏足那一片禁地，忧的自然是自己的安危，连玄青四阶的高手都不能生存的地方，自己也只能等待奇迹了，或许能在雪山边缘和萧家军周旋一阵，等风波停了再偷偷出来。 “快！带秦陌走！” 萧涓的话突然打断了两人的沉思。 第一百一十章 终末之歌 不远处，萧湘雪和萧淇露皆是已经成功破解了阵法，一条巨型的水蛇盘旋而上，俯瞰着地上渺小的众人。 随后，透明的蛇身竟开始泛白，原来是无数细小的冰晶，眨眼间就凝结成了水蛇的冰鳞，幽雪风起，寒光四溢。没想到这两人竟能在短时间内配合使出如此恐怖的召唤武技，这让原本信心十足的萧涓也不自觉地为之称奇。 感觉背后衣物被抓住，随之一股暗劲传来，只是眨眼间，秦陌和萧珞便出现在整个萧家军的背后，再往前走一段距离，便是那落神雪山的山脚。 毫无疑问，这是萧涓将他二人送至此处的，萧湘雪二人很快也是察觉了这一点，皆是转头远望，见到她们这般举动，刚恢复过来的萧九重也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人正扶着秦陌走向茫茫雪山，那不正是他的好儿子萧珞吗！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战局一触即发，那宛若挂在天边的蛇头猛然朝萧涓所站之地砸去，张着漆黑的巨口就像黑洞般能吸纳一切。 眼看渺小的血肉之躯即将被吞噬，那身影陡然一闪就消失在原地，伴随着地动山摇，冰蛇冲入雪地之中，又与雪地融为一体，地面瞬间变得不平静，就像烧开的水，产生了大面积起伏的冰浪。 出现在另一处空地的萧涓也是长舒一口气，对于法师来说，要躲去如此迅猛的攻击实在不易，若不是自己先预判到位并施展转移魔法，如此大范围的冰蛇，可不是一个柔弱法师仅仅靠身法能够闪避的。 面对两位圣女的合力攻击，想来这世间也少有人不认真对待。萧涓突然唤出一支与她同高的白色长杖，与此同时一层护盾出现在她周围，她拄杖而立，默念着什么。 顿时，大风四起，无形的气流都有朝她所处的方位汇聚之意，就连远隔数百米外的秦陌二人的衣袍也被牵动，两人皆是回过头观看。 就在萧涓似乎在准备着什么的时候，地面瞬间窜出无数冰索，皆是朝萧涓刺去，不过都是被她事先结起的护盾挡住。 丝毫不受周围猛烈攻势的影响，萧涓双眼泛起淡蓝的光，还有阵阵白气缭绕，霎时间，天色巨变，方才明媚的天不知为何就突然黯然无光，原本该下落的雪花也是改变了轨迹，悬浮在半空，以她为中心，静静地旋转。 “千万别让她完成施法！”萧湘雪大惊失色，对萧淇露说。 作为常年合作的雪国圣女，又是同出一族，早有了外人无法比拟的默契。两圣女心意合一，那万千冰索将护盾密密麻麻的缠绕，转而化成水浸润到每一寸外表面，此时看去，置身水幕中的萧涓身影竟有些虚幻。 能够凭护盾抵挡二人合力攻击，这人的水平绝对在她们之上，不过再坚实的防御总有被破的时候，随着丝丝碎裂声响起，人们这才注意到那护盾外薄薄的水幕开始凝结，护盾上开始出现密布的裂缝。 “萧珞！” 萧九重面色铁青的脸还未褪去麻木，就对着那个从小看到大的身影喝道：“今日你若是带他离去，后果自负！” 战场刚好将萧家军与秦陌二人隔离，对于这三个顶尖高手对决产生的能量场，他们这些人是不敢踏入的，也许还没走到中心，就已经灰飞烟灭了，所以他们只能绕行。 萧九重的声音唤回了呆滞观战两人的心神，竟发现此时萧九重正领着一队恢复的萧家军行来。 听到父亲的威胁，萧珞心一横，一拳轰去，一道劲风穿过迎面而来的军队，队形被一分为二朝两边倒去，他不想伤害谁，不然那些来不及躲避的人可能就当场炸裂了。 然而萧九重不同，他驾着飞行坐骑躲开了这道攻击，正朝两人俯冲而来，萧珞也不迟疑，拖着秦陌转身就跑。 感觉背后的危机近在咫尺时，正当地面的阴影越来越大，却又转瞬间消失，一股柔风随之而来，竟是萧涓。 她拂袖拍着萧珞的后背轻声说：“走吧。” 望着那在天上四处飞窜的白鸟，再看身后那众多纷纷丢弃兵器跪地的萧家军，萧珞惊讶的问到：“他……他们怎么了？” “可能是听歌入迷了吧。”萧涓话语中依然是波澜不惊。 仔细一听，的确有细细的曲调扬起，在整个山谷间波荡。 刚才萧涓一直在凝聚的大法术终于成功了。 渊冰四阵的雪系巅峰阵法，终末之歌。 由雪落千山辅以音系武技组合而成的灵魂之阵，世上最高深的阵法，并不一定是用实质的障碍围困或阻碍谁，而是让敌人从心灵上开始惧怕战斗。 每个人，不管实力是多么强横，在内心深处总有挥之不去的阴影，此阵便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使人心生幻象，无阵胜有阵，顷刻间便能使千军万马陷落心神。 解释到此，萧涓不忘夸赞秦陌，刚才也正是因为秦陌发出的那无可匹敌的音系武技，才让此阵得以更顺利的施展。 “雪凛终末歌……”萧珞缓缓地念道，“对啊！原来这才是渊冰四阵的核心秘诀，姑婆，你真是太厉害了！” 渊冰四阵，雪国古老的四大阵法，露霖霜雪秘法的最高形态，就是各自混入了音系武技而成。 “说来也惭愧，我参悟了多年也没有成果，这却是我一个老友提点的。”说着，萧涓的眼神中似乎泛起一丝哀伤。 音系武技的最大特点，就是它无形之中扰乱心神，正如次声灾害在人体内产生的共振，某些频率的次声波由于和人体器官的振动频率相近，容易和人体器官产生共振，对人体有很强的伤害性，严重时可致人死亡。 比起那些毁天灭地的正常武技，很多音系武技似乎更偏向于对灵魂的攻击，如果灵魂之力受到了创伤，可比肉体上的伤更难愈合。 也许此时此刻，在那些瘫在地上不敢移动的萧家军眼中，他们周围都是万丈深渊的幻觉。 “就送到这里吧，秦陌，一路珍重。” 走着走着，萧涓突然便止步不前了，一只手也挡在了萧珞胸前。 三人的右边，立着一块黑色石碑，上面刻着几个从未见过的字，听萧涓说那是一种古文字，因为极其玄奥且记载残缺，并未收录在世界语言中，也就不是凭吃块魔法药丸能通晓的。 大致意思为：生灵退散。 眼神涣散地看着这块简陋的石碑，再回头瞧了一眼那随时可能破阵的萧家人，前方深渊，身后地狱，也唯有此时此地这一狭窄的空隙，才容得下秦陌暂时拥有短暂的宁静。 除了用感激的目光凝望两人，秦陌也不再有过多的言语，深吸一口气，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前进，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了，一条连神也畏惧的路…… 一股刺寒的冰冷传来，秦陌用手撕开自己的眼皮，应该是脸上的血液凝固所致。周围很暗，好在只是天黑，而不是失明。 凭他的记忆，现在应该身处一方结冰的小平台之上，而身旁两侧再挪几寸，就会面临无底深谷，至少在还没昏迷之前，将几具萧家军士的尸体踢下去而始终没听到回音时，他是这么认为的。 睡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原本身负重伤而不得不躲进落神雪山，谁知追赶来的萧家军仍穷追不舍，秦陌只能一边回击一边躲，不知不觉到了雪山深处，周围都是万丈的雪峰绝壁，身处其中的秦陌已经分不清方向，终于见萧家军不再追来，精疲力尽的秦陌倒头就睡。 幽雪国最有权势的两大家族之一，不惜倾全族之力追杀他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为的就是这块小小的墨玉吗？ 秦陌拿出墨玉在手中抚摸着，也许之前他并不知道具体的价值，但经历了浴血奋战，拼了命保护下来的东西，即使还没尝到它的甜头，却觉得无比珍贵。 在这个世界，似乎修为就是高于一切，能够提升修炼速度的墨玉，的确能够让有些人不顾世俗道义来谋取了，为了打破两家对峙的平衡，成为幽雪一霸，萧家真是煞费苦心。 这落神山不是谁都敢进入的地方，自古以来踏入这里的高手都莫名其妙地消失或离奇死亡，如同魔咒般深深印刻在世人心中，萧家也正是忌惮此地，所以只敢派些杂兵来抓重伤的秦陌。 这冥冥之中也应验了那句话，进入落神雪山就是死路一条，只不过，他们是死在了秦陌的手里。 萧家的“炮灰”计划也并非没有用，虽然是被垂死挣扎的秦陌全部杀死，但也成功地把他逼入了雪山深处。 也许历史上还有一些幸运儿在雪山边缘存活了下来，但他们不认为，一个重伤的三阶战士，进入深山的下场，会比那些有备而来的圣女还好。 在这至今没发现生命迹象的山中，困秦陌个几月，等他一死，虽然可能再也得不到墨玉，但至少也不至于回到苏家手里，这样的话，又为他们超越苏家打下了基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咎由自取 高高在上的萧家管理层是不会在意这些卑微的生命的，秦陌每杀一个，都会为他们感到可惜，没有地位的人不被自己的领袖重视，却还傻傻地将忠军报主当成自己最后的荣耀。 “劳你们费心了，几个月恐怕饿不死我。”秦陌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块肉干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自言自语。 谈到落神雪山，人们首先想到它的高，其它的性状，和它世界第一的高度比起来，好像都黯然失色，其实它的广度丝毫不逊于烈空山脉。 被追杀至此的秦陌必须弄清自己所处的位置，他是从落神雪山的西边上山，想要在食物用尽前最快下山，自然是要慢慢原路返回往山的西面走，好在自己没有太深入雪山，否则可能走上几个月也出不去。 秦陌拿出手机，里面有个指南针功能，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信号也没有网，可其它功能还算正常，拍照录音播放音乐以及太阳能充电等功能都能使用。 可当他双眼落在那屏幕里摇摆不定的指针上时，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这什么鬼地方，连磁场都出现了异常？ 后来想了想，这雪山下有萧家掌管的一个大型矿场，也许是这个因素导致，但愿如此，否则还真有种不寒而栗的诡异。 如果凭借太阳下落的轨迹作为指向倒是一个办法，可是抬头望去并不能看见太阳，这落神雪山上云雾缭绕，想来若是在夜里也看不见北斗星。 这雪山除了雪就是山，还真没见什么动物或者植物，想要靠树木来分辨方向也似乎是不可能，凭秦陌所掌握的那点知识，此刻好像有些黔驴技穷的意味，再也想不出分辨方向的办法。 “看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了。”秦陌望着头顶那陡峭的雪峰轻叹道。 为今之计，只能尽量往峭壁多的地方走，听说落神雪山西面是险峻的绝壁而东面是缓坡，实在不行可以登上一个高处就能看清山下的面貌，这样虽然会花一些时间但总比在这等死强。 可是落神雪山高处，好像不是谁都敢去的地方。 头顶有一个结冰的平台，秦陌纵身一跃，一股撕裂感顿时传遍全身，对于这个平日不在话下的和树一般高的平台，重伤的秦陌失败了，台边滑落的冰雪打在他头上，差点没把他砸进一旁的深坑。 喘了几口气，看来想要蛮干是不行的，他取出几枚能够迅速恢复体力的怪力果全部吃下，打算就地而坐再休息片刻，等体力恢复了再上去，被萧家军追杀的时候也没想太多就跳下来了，既然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去，不如静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 其实秦陌的本意也是进入落神雪山，但也只限于在外围又靠近山脚，对于此时幻紫三阶实力的他来说应该没什么大碍，谁知被穷追不舍地追捕逃到了这个摸不清方向的区域。 凶名赫赫的落神山，无人敢踏足，倒是一块静修的好地方，对于他这个突然想修行其他支系的人来说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各武系各支系都有专精，想要跨系修炼实在困难，自己支系的水平都没达到顶峰就半途而废，本身就是一种不明智且得不偿失的选择。在常人眼中好像是有些闹着玩了，可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他也不会如此为难自己。 绯红历1017年末，江湖碑剑术大师会，在幽雪国秋栎山的江湖碑举行。 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秦陌是气得五雷轰顶急得六神无主，可等他冷静下来后，又转念一想，这一定是韩韵在激励自己不断变强。毕竟在新时代生活了十几年，那些类似的故事桥段早已被各类媒体炒得滚瓜烂熟。 所以现在先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至少成为一名三阶剑士。 正如生在二十一世纪，有些人一辈子也挣不了一个亿，在这里的修炼者到死都无法突破幻紫三阶的，大有人在。所以目标虽小，要完成也不是说说就行。 其实战士系还好，自身体质强，体内的风雷元素也没有强烈的排斥，要换做对元素之力要求极为苛刻的魔法师，元素的精纯程度还直接关系到修为极限的高低。当然也会有喜欢挑战的人，同时修行不同类的元素魔法，比如萧老前辈，不仅是一名冰系魔法师，还将稀有的光魔法修炼到了三阶。 但这种人毕竟少之又少，何况这两种元素力不会产生太强烈的排斥，对于有天赋的人来讲，只是时间的问题。可芸芸众生，偏偏缺的好像就是时间。 算算日子，用剩下几个月时间到三阶，秦陌这是在挑战别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有的成果，要换做不知情的人定然嘲笑他痴心妄想，可好歹也拥有如此强大的灵魂之力，加上他那让整个萧家都眼红的能够促进修炼的墨玉，实现这个小目标还是很有希望的。 体力恢复的差不多，秦陌重振精神，跳上了头上的平台，开始寻找出路。 不知何时，暴雪已至，如果不继续行走，秦陌会被掩埋，如果找不到掩体，那今晚将以雪为被。 来时的血迹与脚印早已被不停下落的大雪所掩埋，可是走了没多久，秦陌发现了新的脚印。 那很明显不是人的脚印，只有一公分长，分为几瓣，脚趾前还有尖爪，看样子是才经过不久。 落神山不像是个有动物出没的地带啊，这里连植物都没有，它们吃什么呢？看这脚印大小不像是体型巨大的野兽，应该不构成威胁，秦陌决定跟上去看一看，万一发现了一片有生机的地带，说不定还能抓几只野味来烤。 前方的脚印越来越浅，转过一面山，突然看见了横七竖八倒着一队人，看还没完全掩盖的制服，是萧家的士兵。可秦陌环顾四周，好像之前并没有来过这里的样子。 等等，那尸体边蠕动的白色物体是什么？！ 秦陌突然止住了脚步，仔细观察那毛茸茸的白色动物，确定它是在啃食士兵们的尸体。 那东西不是很大，就比一般狗体型要大一点，要不要去给它来一闷棍，然后烤来吃了？虽然乾坤袋里面有肉干，但能吃上一顿烤肉也算是大饱口福了。 正当秦陌这样想着，白毛动物似乎是闻到了气味，转头间，满嘴鲜血，还不停用舌头舔着嘴，一双凌厉的目光射来，让秦陌的心微微一颤。 是一只白狼！ 要是以前，秦陌一定会问：我如果不跑，它是不是就不会追我？ 而今现在，秦陌心头盘算着：狼肉美味吗？ 秦陌握紧了灵殳，慢慢地靠过去，不然把它吓跑了。 “嗷呜——” 它确实没跑，而是镇定自若地仰天长嚎，秦陌抓住时机就冲上去抬手就敲。 谁知这只狼极为敏捷，秦陌一击未重，发现白狼还闪到了身后，顿时有些慌神，只能横扫将它逼退。 一人一狼形成相持，秦陌要好好想一想，是天气太冷自己的动作变慢了，还是这只狼成精了？ 可是他最应该想一想，狼一般是不会单独行动的。随着周围传来的细碎脚步声，一群满口血红的白狼聚集在了这一方雪地。 这…… 秦陌是来打猎的，只是片刻间，自己却成了猎物。看它们嘴上的血迹，莫非这附近有很多萧家军的尸体？说不定那些来搜山的队伍，都是被这群白狼所杀。 萧家军虽然比不上自己，可至少也是一阶水平的人，普通人都可以猎杀野兽，何况是一阶武者呢？如果他们真的都是被这群白狼所杀，那这一定不是普通的白狼。 想到这些，秦陌额头上的细汗已经顾不得低温的阻碍而冒出，体表散发出的汗味让这群雪山屠夫似乎更加兴奋，只见它们龇着锋利的尖牙，吐出血红长舌，后腿微屈，前腿朝前伸出，一副准备冲杀的架势，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凶光。 只待狼王一声令下，它们将对这个雪山来客群起而攻之。 狼王呢？秦陌动了动眼珠，瞥向了身旁这只体型并不算大的白狼，它正端坐在那里，竟像狗一样慵懒地煽动着笤帚般的尾巴，对于这个囊中之物，似乎并不着急。 没有理由跟它们周旋，一个疾风横扫，挑起一地冰花后，秦陌拔腿就跑。 “嗷——” 又是一声狼嚎，秦陌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一群饿狼跟在了他身后。 为什么？这些狼究竟是什么段位的，为什么已经是幻紫三阶的秦陌却甩不开它们？ 事到如今都是他咎由自取，好端端放着袋子里的食物不吃，要去寻什么野味，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陌飞身跳上了山岩，它们就从绝壁抄近路来围堵，不愧是本土作战，竟把秦陌逼得走投无路。和萧家军比起来，它们似乎更加默契更加懂得如何围困猎物。 那群白狼原本是在靠近雪山外围的地方，捕杀进来搜山的萧家军，秦陌被围住后，只能往另一边跑，而另一边，就是上山的路。 其实雪山西面都是陡峭的悬崖，本没有上山的路，一个人被一群难缠的狼逼急了，就形成了路。 第一百一十二章 狼影峡谷 不跑了，跑不动了。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上升到了何种高度，反正天快黑了，秦陌在一处缓坡下停下来，不停地喘着气。能在雪山上奔跑已经不错了，还跑了这么久没被狼群追上。 不过这不是自我肯定的时候，还是留点时间想想怎么对付包来的狼群。其实很有可能，它们也到极限了，就看哪一边更有毅力，秦陌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甩开狼群，而狼群再坚持一下就能捕获猎物。 比起笨重的萧家军，它们恐怕也没想到过此人这么能跑，一大堆狼耗费那么多体力，吃一个人，够回本吗？ 秦陌不想坚持了，因为他有了更好的办法。听说动物都怕火，他取出前些日子用花盆滋养着的鬼莲，托在手掌。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原本快枯萎的鬼莲也恢复了活力，红得娇艳欲滴，美得花枝招展。鹅毛大雪落在片片细长花瓣上，燃起了炽烈的火焰。 果然，一群狼突然停下了脚步，距离秦陌十几米之外，看着那一簇火焰，来回踱步，还不断低声轻哼和同伴交流着。 一群白狼围成一个圈，秦陌就置身于圈的正中。它们也不急于进攻，心想只待这火焰燃尽后，再靠近也不迟。 秦陌坐在雪地上，必须要吃点东西了，当他拿出肉干时，原本趴在那里的狼突然就坐直了身子，耳朵竖起，舌头还不停舔着嘴。特别是刚才那只被秦陌认为是狼王的白狼，又开始摇起了尾巴。 你们是狗吗？ 秦陌突然觉得它们还有些可爱，只不过为了在雪山存活几个月，绝对不能分它们哪怕一点食物。 正当秦陌摸第二块肉干时，一颗光滑的球状物滚到了他手中。 驱狼珠！ 秦陌陡然想起，那次在月影瀑布有个猎人大叔送他的那颗碧绿色珠子，说是不会受到狼的攻击，被他自己命名为驱狼珠。 驱狼珠被拿出来的那一刻，秦陌能明显地察觉到那珠身浮过一抹绿色的光芒，就像是这群狼那幽森的眼。 狼群们不淡定了，刚才还端坐在原地，看到这个珠子后居然开始朝秦陌靠近，不过仍旧是惧怕那鬼莲之火，只能缓缓前行。 不是驱狼珠吗？它们怎么靠过来了！ 秦陌慌了神，一只手托着鬼莲，一只手捏着驱狼珠，只能用两根手指扣住武器，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正当秦陌想要不要出点血召唤血武战衣时，这群狼突然停在了五步之外，倒在地上打滚，身体蜷缩，四脚朝天，头埋进臂弯，呜呜低嚎。 虽然听不懂它们的语言，不过从肢体上来看，这似乎像是一种屈服？ 这么神奇吗？秦陌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狼无一例外，包括那只狼王。 要是它们毫无征兆地产生这种举动，秦陌还会觉得是这种狡猾的动物的一种计谋，可是拿出了驱狼珠，它们才变成了这样，让秦陌不得不相信这珠子的功效。 “呜——” 又是一声长叫，为首的白狼王竟然贴到秦陌身前，只是用两只水润的大眼睛盯着秦陌，再也没有更多的动作。 就这样持续了半晌，秦陌想做一些尝试，于是把鬼莲收起，终究拿出了一块肉干，扔在了地上。 一见有人投食，白狼王扑上去闻了闻，立即就吃进了嘴里，真的就像一只宠物狗一样，哪里还有刚才的野性。 自顾自地享用完“赏赐”后，白狼王两只前腿扑到秦陌的腿上，仔细闻了闻，就开始舔起来。 “好了我要走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过了好一阵，秦陌抽开身说，也不知它们听不听得懂。 谁知白狼王开始用嘴扯着秦陌的裤腿，似乎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雪山奇缘，武林秘籍？ 这种顺理成章的思路突然在秦陌脑中闪出，既然它们不会攻击自己了，要不走一遭？ 一群白狼带队，秦陌紧紧地捏着驱狼珠，开始向一片由几座山峰围成的谷地走去。 突然有一只狼叼着一块长长的东西走来，远看像一块木头，扔在秦陌脚前才发现，那是一条人的手臂。 也许在它们看来，这一定是美味，这狼丢下手臂后，还在原地欢快地转了几圈，似乎在说：大哥你吃。 “你们吃，我不吃这个……”秦陌无语，心想你们难道看不出这是我同类吗？ 它们还真听得懂人话，一听秦陌这么说，几只狼迅速地扑上去，一眨眼间就把那东西解决地一干二净。 见到这些场面，还在犹豫此行会不会凶多吉少，直到登上一处高坡，看到了下方那山谷中的一座村落。 大大小小的平房立在一圈长长的栅栏内，每家每户的窗内，暖色的烛光照亮了整个村子，街道上有几个人，来来往往最多的，还是那些蹦蹦跳跳的狼群。 虽然相隔很远，秦陌只能看到那些影子，但既然是狼群带他来的，那村子里也应该不是宠物狗才对。 这里居然还有人居住！ 落神山啊，怎么会有人敢住这里呢？ 带着惊喜与好奇的心境，秦陌跟着白狼群一路小跑，到了栅栏外的大门处。 “哟，来客人了？”大门外，有一个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男人说。 这大门刚才还放进去了一个由一群狼拉起的一个大雪橇，看来这里的村民已经懂得如何与狼共处，想一想这个世界养龙都不足为奇，养一群狼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你这珠子……”守门男人突然看到了秦陌手中幽绿的驱狼珠，“快，快请！” 他拉开大门，做出恭敬的姿势，仿佛是迎接贵宾。 这驱狼珠，有点来头…… 一进大门，一群离散在周围嬉闹的狼群，突然就围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凑上来闻着秦陌的气味，这应该不是闻他好不好吃，而是对他的一种熟悉。 秦陌仔细地寻找前方的落脚点，怕踩着它们，既然是村民们的朋友，自然不能伤到。 就在这时，前方快步走来三个人，两男一女，皆是穿着厚厚的袍服。看他们很匆忙的样子，一边走还一边梳理着头发，然后又扯了扯衣服，总觉得哪里不平整的样子。 雪山的居民，不比秦陌三阶战士的体质，不过这么冷的地方，一件单衣的秦陌，想要御寒就要耗费更多的体力。 “欢迎来到狼影峡谷，我是白狼村村长，贝尔佳特。” 走在中间的女人，穿着黑底金丝袍，有一圈蓬松的白毛领，额上带着金链串起的几颗蓝宝石头饰。精致白皙的脸颊带着一丝高冷，特别是那细长睫毛下的一双微红的双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一头柔顺的长发，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到了某些长度后还带有一抹浅浅的青光。 村长……贝尔佳特，这装扮这气质看上去可没有半点乡村气息。 “你……你好，我……”秦陌不知该怎么说，他是被一群狼带来的，也没料到这里会有一个村子。 “你是义父的朋友，就是我们白狼村的朋友，来。” 贝尔佳特直接抓起秦陌的手就往里走，穿过旁边两个大汉时，秦陌还能明显地看到他们面部的表情变化。 义父？照这么说，那个猎人一定就是贝尔佳特所说的义父。没想到当时在一个小山林里，竟然还能遇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雪山村庄居民中地位显然不低的人。 几人来到一个酒馆内，房间内温暖的环境让秦陌也很快放松下来。酒馆面积不算大，这里人也不多，就柜台一个服务员和另一桌的两个客人。 其实这个村庄能有一家酒馆就不错了，刚才大概估计了一下，顶多也就几十户人，其余的大房子似乎是圈养牲口的地方，看构造不像是居民屋。 秦陌和贝尔佳特单独一桌，另外两个像是她的护卫，没什么话，找了一个角落坐着。秦陌很好奇，他们都不热的吗，这房间内的取暖还行，就连不用出门的柜台服务员也是一件厚厚的大衣。 观察了一阵周围的情况后，秦陌回过头，目光撞在了那双不知停留在自己身上多久的另一个目光上，贝尔佳特的眼睛确实带着异样的色彩，让秦陌不禁怀疑她带了美瞳。 “先生有什么需求吗？尽管告诉我。”贝尔佳特唇齿微动轻声问，那水润的双唇似乎不愿有太大的动作，这可能也是高冷的气质之一。 需……需求，被她这么一问，特别是面对那双能够看入迷的眼睛，还有些脸红心跳。 “我想吃点东西。” “好的。” 贝尔贝特拿来一张菜单，摆在秦陌面前。 菜单是双面的，一面是各种酒水饮料，另一面应该就是菜品。 菜单全是字，不像现代餐馆里的图文并茂，每一样菜后面还有数字的标价，可奇怪的是并没有注明货币单位。 菜单顶上有四个价格相同的特色菜，标价都是十二。 黄金肉，白玉肉，黑晶肉，琥珀肉。名字倒是听上去挺名贵的，只是这单位究竟是什么，总不可能吃一块肉花我十二金币吧？ “你这里的菜是什么单位呢？”秦陌指着那后面的数字问。 “先生不必在意价格，你在白狼村的所有花费，都算我头上。” 贝尔佳特说着，突然一只涂着亮白美甲的玉手就按住了秦陌的手，感受到一丝冰凉，秦陌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秦陌这一反应，竟惹得贝尔佳特微微一笑。 “这么害羞啊？” 原本这冰山美人一笑是令人窒息的，可当秦陌看到那两颗森白的尖牙时，就更窒息了。 此时此刻，秦陌的脑子里只有四个词在飞转：黄金肉，白玉肉，黑晶肉，琥珀肉。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与狼共舞 黄色、白色、黑色、棕色，这好像是四个人种的颜色吧！ 秦陌吓得急退，却被凳子一绊坐在了地上。 这个贝尔佳特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有这么长的尖牙？ 见秦陌万分惊恐的模样，贝尔佳特的笑容骤然凝固了，起身就要去扶，而地上的秦陌却直接缩到了柜台下。 “不要过来！”秦陌一手捏着驱狼珠，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摸武器。 “哎，还是暴露了……”贝尔佳特轻叹一口气，无奈地看了下周围的人，又对秦陌说：“其实我们是狼人族，但是对你没有恶意的。” 狼人！原来这群与狼为伍的类人生物是狼人！ “你……你们吃人吗？”秦陌终于找出灵殳，横在自己身前。 贝尔佳特一笑，既然话都说开了，现在终于不用笑不露齿了，看上去就很自然。 “我们会咬人，但不吃人。”贝尔佳特一脸诚恳，还不忘补充一句，“不咬你，你先起来。” 再次回到座位上，秦陌用余光瞟了瞟周围甚至身后柜台的服务员，确定他们都没什么大的动作，又理了理衣领，此刻总感觉光溜溜的脖子有些凉。 “那个菜单上的黄金肉是什么？”秦陌问。 “那四个菜，是我们最爱吃的面包，能值十二块肉排。” 原来那是各种颜色的面包……黄金肉，应该就是玉米面包之类的。 狼人一族，算是人，先祖人类是受过某种诅咒。他们精通狼语，可以和狼沟通，虽然养的这些狼要吃人，但他们不会吃。 这些面包，在这个白狼村里，算是奢侈品，因为幽雪国的环境使然，种不了那些农作物，从海外进口的米面制品都很贵。用十二块肉排才能换一份面包，在秦陌看来是血亏。 这肉排当然也不是人肉排，都是他们下山打猎或者用钱币买来的，成了他们狼人族的通用货币，其实是以物换物而已。 他们穿这么厚，其实也是为了隐藏一些狼的特征，修为越高的狼人，形态会越接近人，可越是临近月圆夜，那些狼的特征会越来越多，直到月圆之时，他们都会变成能够直立行走的狼。 比如贝尔佳特，现在已经长出了尖牙，刚才为了不吓到秦陌，她说话时刻意有些收敛。 为了生存，狼人族一直隐秘地混在世界各地，他们不愿吓着别人，更不愿给自己招来麻烦，总是遮掩着自己不被世人所接受的身体。如果大热天的，看到路上有个穿着大衣的人，多半是只狼人。 幽雪国算是狼人族的天堂，因为这里终年被冰雪覆盖，不用穿夏天的衣服。在落神雪山的东面，有更多的狼人聚集地。 白狼村的狼人们，会在每个月的二十号出山活动，最迟下个月的十号会回村。要是回不来的，必须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躲几天，因为变成狼之后会有一段时间失去人性，在神志不清之时，被人类灭杀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秦陌终于想明白了，那个在月影瀑布送他这颗珠子的猎人，就是贝尔佳特口中的义父，其实也是一个狼人。只不过他修为很高很高，即使在月圆夜的当天还没入夜时，秦陌都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部位冒出来。 狼人王，赛菲尔。 贝尔佳特原本是一个人类遗孤，当年赛菲尔在落神山脚下发现被遗弃的她时，还是婴儿的贝尔佳特已经奄奄一息，唯有赐予她狼人族的体质，才能保住性命。 于是，贝尔佳特被带回，完成了狼人族仪式，从此成了一名狼人。 “是人族抛弃了我，我却还要修炼成人，说来真是讽刺呢。”讲到自己身世的贝尔佳特，脸上浮出一抹笑意，但眼神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有的人群，确实不比狼群团结，空有灵智，却用来勾心斗角。” 秦陌想起了带他来的白狼群，他很惊讶那只白狼为什么能躲过自己的偷袭。 贝尔佳特说那应该是一只有些修为的白狼，正如很多修炼的魔兽一样，它们的目标应该是化形为人，成为人狼。 同样的人形态，狼人和人狼的实质其实是不同的，就像白素贞就算成了仙，本质也是一只白蛇。 秦陌随便点了几个素食，他不敢点肉食，就算他们自称不吃人，可是秦陌怕胡思乱想，还是吃不下去。 吃得差不多了，贝尔佳特突然问：“先生，来跳舞吗？” “跳舞？”秦陌愣住了，为什么要跳舞？ “义父送你狼灵珠，就代表你是值得我族结交的朋友。” 原来不是什么驱狼珠，这狼灵珠有当代狼人王的印记，那是一种不管是狼人还是人狼都认识的印记。 可是跳舞…… 狼人族的交友方式，就是跳舞，特别是在月圆夜，群狼共舞。 “我我……算了吧，我不会。” 先不说秦陌真不会跳舞，就是会跳，也不敢与狼人共舞。 “来呀，菜还没上呢！”贝尔佳特来了兴致，拉起秦陌就出了酒馆。 入乡随俗，就像去很多地方，要是不喝别人的酒，主人家会不高兴。 “那个……今天几号了？” 秦陌的心思没在跳舞上，而是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天上看不见月亮，地上只有一圈白狼围绕。 “哎别踩我尾巴！”贝尔佳特突然一声轻唤，“人族的舞蹈，你都不会吗？” 此时此刻的贝尔佳特，两只手搭在秦陌的肩上，正用那又美又有些令人恐慌的微红眼睛看着秦陌。 尾巴……尾巴都长出来了！ 秦陌冷汗直冒，那贝尔佳特的脸突然凑上来，伴随着瞳孔骤缩，脖子上传来一丝冰凉，秦陌陡然将她推开。 “你干嘛？”贝尔佳特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 秦陌摸了摸刚才的触感产生处，确认没有被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你咬我……” “都说了不会咬你了，你怎么不相信人呢？”贝尔佳特又凑了过来，“哦，不相信狼人呢！”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今天几号了。”秦陌的眼神躲闪到一旁，不敢直视。 贝尔佳特说今天八月九号，没有什么危险的，就算是月圆夜，有狼灵珠的秦陌，也不会受到狼人的攻击。狼人王的印记威压，只有他本人不会感受到这种压迫，这也是为什么那日赛菲尔要一脚把秦陌踹走的缘故。 就算秦陌还是怕，大不了十三号她派人把秦陌送出去。 “以后你遇到不好对付的狼人，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让他亲你的脖子。” 说着，贝尔佳特就拉开自己领上的一圈白毛围脖，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没有任何异样，往下还能看到那和寻常人一样的锁骨。 狼人族互相表达信任的方式，就是把咽喉暴露给对方，这听起来好像合情合理，但要是都遇到不好对付的狼人了，我还敢让他亲脖子？ “你到底来不来？”见秦陌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一直保持那个动作的贝尔佳特也开始催促了。 秦陌不再多想，俯身就亲在了那嫩滑的颈部，就在这时，熟悉的冰凉也从秦陌颈部传来。憋着一口气，不敢出，反正心是狂跳不止，这交友方式也太玩火了。 看秦陌不会跳舞，贝尔佳特干脆就用最直接的方式，从这一刻起，她就把秦陌当朋友了，并不只是因为她的义父，并且希望秦陌也能把她当朋友。 当然，秦陌就像死里逃生般，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贝尔佳特都没把他怎么样，他是真的相信了狼人族的礼节。 “贝小姐！” 不远处的大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两人分开后，秦陌看到了一个裹着头巾光着两膀子的男人跑来。 “这个月回来得挺早！”贝尔佳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两颗尖牙在冷风中闪着微光。 “对啊，弟兄们收货颇丰，拉回来好大一车猎物……”年轻男子说完，又把头转向秦陌，“这位是？” “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先生是义父的朋友，现在也是我的朋友。这位是白狼人族年轻一代第一勇士，莱伊。” “先生你好！”一听此话，莱伊赶紧给秦陌行了个礼，虽然眼神有些冷漠。 秦陌一脸尴尬，只能回礼道：“我才十七，你们叫我秦陌好了……” “秦陌！”莱伊惊讶地抬起头，站直了身子，“那个年仅十七的人族勇士？” “怎么，你们认识？”贝尔佳特问。 秦陌也是一脸惊讶，怎么自己这么出名了吗？ “当然，我先去帮弟兄们卸货，待会儿来找你们。” “好啊，我们在酒馆等你！” 秦陌和贝尔佳特朝酒馆走去，估计菜也差不多快上齐了。 “你和他……什么关系啊？”莱伊走后，秦陌问。 “大家都是朋友啊，你问这个干嘛？” “你这么漂亮，没人追你吗？” “恩我想想……应该有吧，不过义父说了，只有下一代狼人王才有资格娶我。”说着说着，贝尔佳特突然意识到什么，突然转头笑问：“你不会是想……” “没有没有，别想歪了。” 两人相互了解后，贝尔佳特也不需要故作矜持，此刻秦陌看着她那挂嘴边的尖牙，都像是可爱的小虎牙。 秦陌这么问，只是想确保自己是否安全。从一方面说，可能是秦陌想得太多，从另一方面说，也许是贝尔佳特想得太少。 第一百一十四章 知难而退 “他会不会看不惯我然后打我？”秦陌一边吃着炒菜一边问。 “我们狼人族哪有你说得那么小气？” 这可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纵使狼人族如她所说团结友善，但占有欲可是动物和人共有的天性。 “傻白甜，你对这些事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什么是傻白甜？”贝尔佳特好奇地问。 “你就是傻白甜，把所有感情都看成友情的。” “是哦，可是义父对我恩重如山，大家又都很爱我。再说，最强大的狼人族勇士，也能保护我呀。” “你有没有想过，靠自己的修炼，当狼人族女王呢？” “欸？你这么一说，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贝尔佳特修为不算高，但也不低，按他们狼人族的算法，可能快赶上人族的三阶实力了，这和萧珞都有的一拼。而那个莱伊，曾经和多名人族三阶高手交手未有败绩，也说明他已经是妥妥的三阶水平。 “所以啊……”秦陌擦了擦嘴，“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啊，朋友。” 秦陌早已熟悉了这种套路，反正走到哪里都要和实力相当的人打起来，那个什么布拉德，那个什么公子阑，苏衣衣另算，其实都是自掘坟墓。真正实力碾压你的高手，会和你有半点利益牵扯吗？ 哪天尤卡斯要是对秦陌说“来啊咱们来比划比划”，那秦陌恐怕已经站在巅峰了。他不喜欢打架证明些什么，何况现在他要是再受伤，要怎么练剑呢？ “如果待会儿有人要打我，你要想办法劝架。” “你有狼灵珠，谁敢打你？” “当然不可能直接打，比如要找我比试什么的。” “可是接受挑战是狼人族的荣耀呀。” “你要是这点办法都没有，怎么当狼人族女王呢？” “对哦……”贝尔佳特陷入了沉思。 “贝小姐！” 门再次被推开，莱伊卷着风雪而来。 “莱伊，坐！”见到莱伊，贝尔佳特又笑开了花，秦陌还挺羡慕这种淳朴的感情。 “这个月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玩的回来啊？” “当然，我去了一趟圣艾摩，看这是什么？”说着，莱伊从身后提出一个笼子。 “哇小鸟！” “这可不是小鸟，这是幼年的龙胆红隼，长大了比你都大。” “哇——” 看着这两个的举止投足间，还挺般配，在这雪山里与世无争的生活，挺好。 “人族勇士。”聊得差不多时，莱伊终于想起了秦陌，“落神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来了，秦陌已经闻到了一丝火药味。 “我躲避仇家，不得已至此，多有打扰。” “仇家？你的威名遍及全国，谁还会是你的仇家？” 威名？这听起来怎么像是要夸自己。 苏家的聚会来宾，都是当世显贵，而秦陌一战成名，这消息流传得是比病毒还要快，就连前些天还在圣艾摩的莱伊都有所耳闻。 这就有点不明白了，记得当时自己是戴着面具，也没用秦陌这个名字啊，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呢？ “虽然你很强，可这死在落神山的强者，数不胜数。” “我很好奇，那些进落神山的人，都是被你们杀的吗？” “一般情况下，我们不杀人，不过白狼们可对这些送上门来的食物来者不拒。” 白狼族的狼群，要么是吃狼人们带回来的猎物，要么就去山脚下捕猎，要是遇到了有进山的人，那真的就像过节一样。反正它们不用遵守什么人类的法则，毕竟还有些人族佣兵，喜欢靠猎杀它们的同胞来谋生，所以它们对人类也不会有丝毫怜悯。 狼群是一个聪明的族群，知道哪些敌人好对付，要是遇上了棘手的人类，它们愿意尾随，愿意等，等到进山的人死了，再分食也不迟。比如曾经有一队白狼，成功吃到了一名圣女的肉。 “什么？这山上还有东西？！”听到莱伊的讲述，秦陌又不淡定了。 圣女当然不是狼人族杀的，更不会是还没修炼成人的狼精能够对付的，可是，那些和圣女一样，纷纷死在落神山的强者，到底是怎么死的？ 修为到了他们那种地步，肯定不可能是饿死或者冷死的，秦陌这个三阶战士，都能硬刚零下几十度的低温，更别说他们了。 所以，雪山之上，还有秘密，是连生活在这里的狼人族也不知道的秘密。 “人族勇士，我们来打一场如何？” “莱伊，秦陌是朋友！” 贝尔佳特眼睛突然瞪大，盯着秦陌，一脸难以置信，心想：你是怎么知道他要打你的？ “我很想看看得到狼王认可的人族少年，并且能够击败苏家大小姐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莱伊！” 贝尔佳特慌忙中居然喝道，惊得莱伊也是回头看着她。 “如果我以后想当狼人族女王……你会支持我吗？” 一听这话，莱伊是愣在了座位上，又往周围看了看大家的表情，最后笑着说：“我一直都把你当女王啊。” 虽然是一阵鸡皮疙瘩，但秦陌也没敢笑出声，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若无其事地端起一杯茶。 “那我要立秦陌当王后，你们都要尊敬他！” 噗！ 一口早已泡得发黄的浓茶喷洒一地。 死女娃子，你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秦陌抬起头时，贝尔佳特还带着洋洋得意的微笑，可能是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聪明，而秦陌看到了莱伊那放在桌上的手，长出指甲已经刺穿了木板…… “哥，咱们出去说。” 秦陌赶紧按住他的手，又把他拉出酒馆，黑暗中，两人交谈了好一阵。 “为了证明清白，我现在就走。你这个单纯的贝小姐，可要好好保护她，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解释的差不多了，秦陌说。 “那你保重。”莱伊并没有留秦陌的意思，秦陌也能理解，他没发作就谢天谢地了。 再往酒馆走时，秦陌突然就把脸在莱伊脖子上蹭了蹭，虽然两个大男人，但礼节要做到。 莱伊先是一愣，随即也拥抱了秦陌，这或多或少表示了他对这个人族的认可。 “什么，你要走啦？”听到秦陌的告别时，贝尔佳特有些失望。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多保重。”秦陌连再见之类的话也没说。 “马上更多的村民们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可热闹了，我们还可以玩狼人杀！” “不杀了，我喜欢和平。”秦陌实在无法想象，跟一群狼人玩狼人杀是什么体验，是不是一闭眼，脖子就被抹了。 总算告别了白狼村，再次孤身一人走上雪地，经过村民的指点，落神山西峰是往这个方向走。 走之前，还拿了些他们的食物，狼人族确实很热情，盛情难却，要不是有个猪队友，秦陌说不定能在这里住上好几个月。 “今天又比昨天冷了不少。” 又是一天夜晚，秦陌找到了一处山洞，他搓搓手，偏头对身旁一株燃着火焰的艳红矮花说。 夜晚的气温更低，即使对秦陌这个身体素质不错的战士来说也开始有些吃不消，所以不得不拿出鬼莲来生火取暖，好在这些日子它还比较安分，居然没幻化异象来吓唬秦陌。 “我倒是希望你出来和我说说话，这山上真的连个鬼也没有。” 无聊之际，又想起了采下这妖花那晚经历的事，那是一个貌绝古今艳惊天地的女子，甚至秦陌到现在都分不清当夜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是现实还是虚幻。 正如他始终无法想明白，为什么烈空山后竟藏着一个历史上的战国时代，再算上自己的二十一世纪，这三个时空，究竟哪一个才是客观真实存在的，或者说它们原本就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鬼莲旁边，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倒插在雪中，将显得有些邪魅的火光反射在周围的墙面上。龙渊剑，剑身呈浅蓝的冷色调，舞动之际伴随轻微的风鸣声，犹如来自幽深水域的龙吟之音，阴寒之气能轻易将水结冰，即便是秦陌这种毫无剑术功底的人用起来，也是一件强大的杀器。 “可是这剑气是如何进阶的啊？” 秦陌单手拖着一本摊开的大书自问到，书上有若隐若现微小的人影跳动。 原本这武技修炼书，不过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战士武技书，最高只提供战士二阶功法的教学，对于如今稳步进入三阶的他来说似乎没了多大的意义。 只是前不久，阿勒斯为帮助秦陌修炼剑术，在他书中结下一种独特功法的精神印记，这种名为“进阶剑气”的功法，能够通过不断的战斗来积攒精神力，如果时间足够，甚至能发挥出跨越阶别的威力。 秦陌曾亲眼所见，四阶剑士阿勒斯凭借圣剑施展出的进阶剑气疑似达到了传说中的绯红之力。 只是通过他一天的研究，并没有任何进展，招式早已熟记于心，可施展剑技的过程中并没有精神力的涌现。 在这个世界，武技的威力直接由呈现出的精神力决定，如果威力弱于他人，这无疑和拿着冷兵器与别人的枪炮对碰是同样的下场。 秦陌现在是空有一身幻紫三阶的精神力，却怎么也无法和剑招融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又是一块烤肉下肚，依然无法参悟。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雪山孤堡 这是秦陌走了这么久才找到的一处“庇护所”，仅仅是横在雪山上的一处缺口，外面被无数沉积的巨型冰凌掩盖，虽然还是时而有冷风吹进来，但相比暴露在外已经很好了，明天再往山上爬一点，视线应该就能越过附近的一处相对较的矮山，也许就能再次确认方向了。 横躺在随意铺在地上的布毯，背后照来的火光在墙上有节奏的跳动，原本坚定不移地对着修炼书的眼睛也随之懒散起来，对于理想这种东西，努力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努力真的很轻松…… 咚咚咚，咚咚。 像是有人赤脚在地上跑的声音，秦陌一下惊醒过来。 转身一看，除了依旧燃着的鬼莲和那把有如门神般岿然不动镇守在身后的龙渊，也不再有其他什么东西。 这时缺口处又吹来几阵使身体酥麻的冷风，可能是自己冷出了错觉吧。面向火焰静躺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异样，困意再次涌起，秦陌又翻了个身回避那刺眼的光芒。 咚咚咚，咚咚咚，叮！ 奇怪的声音划破了秦陌的好梦，这一次竟然好像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听上去……听上去应该就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然而当秦陌猛然转身时依旧没有看出任何异样，他顿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如果是最近太虚弱而容易产生幻听，那为何只在自己背对时才会听见？ 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次睡的时候，秦陌调出手机的自拍功能，从头顶露出一小部分，方才有些不安地假装睡去。 摒住呼吸后，只能默数心跳，在短暂却难熬的一段时间过后，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的金属嘶鸣声更加剧烈，秦陌听得深刻，看得却是毛骨悚然。 只见屏幕中无端多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毛发、皮肤甚至是眼睛都是雪一样的纯白色，只能从轮廓勉强辨别出那应该是个人的形状，可是他的手指似乎过于长了，并且从指尖的尖锐程度来看，称其为爪子更为合适。 屏幕中清楚地呈现，那个白色不明生物正在用灵活的手爪拨弄着龙渊的剑身，二者摩擦的声音和刚才听到的完全吻合，直觉告诉秦陌，那白色生物还在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这边，虽然秦陌并不能看清他的脸！ 秦陌猛然翻起身，这一次的速度明显让那个不明生物有些措手不及，见秦陌突然有了动作，它惯性地后退一大步，就在秦陌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与那一面冰墙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一丝痕迹！ 什么鬼东西！ 那是个生物吗？为什么就这么无端地消失了？ 要说这么大个雪山有几只雪怪还真不稀奇，没准还热闹一点，可这东西分明就不是寻常的能够称为生物的存在，莫非是修行了魔法的雪怪…… 刚才它在碰地上的剑，还怕秦陌发现，它在打什么主意，该不会是想趁秦陌熟睡的时候刺杀？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如果不把它解决了，这觉怎么睡的安稳？ 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走到火焰旁，抽出龙渊，那家伙应该以为自己还没被发现，秦陌的目光在剑身上来回扫视，突然眼神一个凌厉，转手朝那面墙刺了去。 果真，冰墙瞬间有了些变化，光滑的墙面上显现出了一个轮廓。 然而顺着剑柄传到手的触感却不是预期的，怎么感觉像是刺入了一堆沙中，并且连野兽的惨叫也没有，可是秦陌明明看到眼前站着一个通体雪白的类人生物，比自己还高一大头。 它低头看了看被龙渊刺穿的腹部，没有半丝血液溢出，反而动了下身体，那不易察觉的裂口居然开始愈合，把剑生生地封锁在了体内。 见状，秦陌急欲拔出龙渊，可是为时已晚，只觉一道掌风打来，那怪物的白色利爪随之而来，当下只能丢开龙渊向后弹开。秦陌这才意识到这个怪物好像不怕这种普通的攻击，它似乎真的就和雪一样，可塑性很强。 “既然你不怕刀枪棍棒，那就等着化成水吧。”秦陌拾起燃烧的鬼莲，向前做出威吓的动作。 雪怪好像真怕这个，撒腿就跑，当然剑也夹在它体内一起离开。 “靠！” 秦陌破口大骂，他算是想明白了，这就是个想要偷剑的贼，龙渊本就是冰属性，也许对它有些作用。 你把我的剑抢了，我拿什么去参加比赛？要让我抓到定将你蒸发殆尽！ 秦陌收起鬼莲就紧跟了上去。 雪怪常年生活在雪山，自然对地形非常熟悉，而秦陌的身法也不是白练的，纵使地滑路险还是能够勉强跟上，要是在平地他有信心立即将它擒获。 若不是雪怪带路，秦陌还真想不到这隐藏在雪山中的缺口还挺深，有些远看是冰雪覆盖的壁面，走近了才发现是个急转弯，要不是跟着前方传来龙渊在墙壁上划过的声音，秦陌还真可能迷失在这错综幽暗的狭长通道中。 再次转过一个弯，那雪怪怎么开始沿高处的山壁跑了，飞檐走壁谁不会？ 就在秦陌也要腾身而起时，前方一脚踩空，心脏也随之一紧，好在自己也算是一名合格的三阶战士，即使失去了平衡也能快速地做出反应用两手撑在两边的墙面上。 虽然这洞中太黑看不大清，可直觉告诉秦陌，自己悬着的双腿之下，应该是一道足以吞噬一切的长喉，难怪那家伙要爬那么高，看来主场作战优势还不小。 看着雪怪越跑越远，消失在一个模糊的地方，秦陌心都凉了一半，这要是让它跑了，在茫茫雪山将它找出来，和萧家军大海捞针地搜寻自己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它还能隐藏在任何一堆雪中。 正当秦陌痛心之际，他又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可以确定不是在耳边，又或者在心间，这种声音似曾相识，但秦陌竟然无法回忆起，甚至觉得就像是幻觉。 与其说是一种声音，倒不如说是一种感觉，每当秦陌往前移动半分，这种莫名的感觉就强上许多。 他死死地盯住疑似是雪怪消失的方向，坚定不移地跟了上去。 哪儿来的光？ 经过一条幽暗通道，秦陌忽感眼前微亮，随之而来的还有与周遭温度同样凉的风，只是空气好像新鲜了不少。 此时的秦陌正身处一个通风口，脚下已经没了路，虽然下面漆黑一片不知深浅，可远处却有一片明亮广阔的低谷，而照亮这片深谷的，竟是那谷中央耸立的一座巨型……城堡？ 泛着白光的尖顶高楼，雪白的柱状瞭望台，城墙围上的四方箭塔，吊桥下的护城河……并不是屋顶的积雪让整座城堡显得银装素裹，而是所有部分包括主楼的墙体全是均一的白色，如果不加细看，很难发现那塔楼上还真有窗。 虽然是俯瞰，但秦陌确信那却是一座大到超乎想象的城堡，城内有城，楼外有楼，是谁在这无人问津的落神山深处修建了如此宏大的建筑？ 远远望去各处结构完好无损，不像是荒废的城，但又为何不见半个人影？再抬头望去，秦陌不禁唇齿微张，原来那…… 就在他惊叹之余，只觉双腿突然一软，一阵强烈的失重感后，没抓住任何支撑点的他开始下坠，一点挣扎的想法都还没有，就一头栽进水里。 还好是水，秦陌浮出水面四下打量，却看见附近水面上漂浮着几堆白雪，它们正慢慢聚拢，不一会儿居然形成了一个人一样的东西，快速地游出了秦陌的可视范围。 秦陌这才意识到是被那可以随意与冰雪融为一体的雪怪算计了，也许刚才脚下踩的平台就是它所化，这东西还有点智慧，怕也是成精了。 也罢，不去追那追不上的东西，也不顾自己身处水中湿了一身，秦陌再次抬头，原来那遥不可及的山顶竟不是封闭的，一个似圆非圆的月给这山中孤堡带来了幽幽冷光。 望着冷月愣了片刻，秦陌朝水中城堡游去。 只是还有一点不明白，这气温绝对在零度以下的雪山深处，怎么会有水的存在？ 可这个世界本就无法用科学常识来解释，甚至觉得那高天之上的月亮都不是月亮，而像是谁的眼睛…… 终于爬上了不远处的冰面继续走，离得越近，那巨型城堡带来的压迫感越强烈。 走到护城河前，吊桥并未完全收起，这半开的城门让秦陌望而却步，城墙上一面旗帜一个守卫也没有，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想要进去倒也能进去。 只是这没有放下的吊桥似乎有种暗示：进或不进，由你选择，当然，后果自负。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冰肌灵龙 这里面是不是有个什么强大的种族镇守着落神雪山呢？那些死在山里的人，有到过这里吗？ 秦陌在城外犹豫了好久，想进去又不敢进去，能在雪山之中巧夺天工地修一座如此宏大规模的城堡，这可能是个很强大的文明。 这也许就是一座空城，何况那个偷盗龙渊的雪贼好像也往这里跑了，还有韩韵也进过落神雪山，她都能安全出来，对啊，说不定韩韵在里面！ 秦陌给自己想了很多个不得不进去的理由，便跳进护城河，又攀上吊桥的缝隙钻了进去。 城墙内还有几道城墙，每过一座门都走了好些距离。终于来到一个广场，虽然很大，但显得有些杂乱。 雪地上无序的摆放着好些人和动物的雕像，只是它们的姿态都好奇怪，有人拔剑，有人高举法杖，有人却扑倒在地，有人后背抵在狮身一侧欲探头张望，还有贴在墙角蜷缩状的。让秦陌印象最深的是一只一层楼高的冰雕大鸟用双翼护着身下的一个惶恐不堪的人。 渐渐走到广场中心，这里的雕像少了许多，不过秦陌猛然发现一个特点，这些人像从身材上看好像都是女人。有些人像还真是惟妙惟肖，精致的脸颊让秦陌忍不住用手去摸了一下，只是一层雪滑落后，秦陌看到了一双骇人的有色的瞳孔！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萧家矿场的那些冰尸，这里面，绝对也是人！ 而就在此时，天上传来一道嘶鸣之声，吓得秦陌缩回手，呼出一口热气，抬头一看，月下有个黑影飞过。 这只死鸟飞的还真高，也不怕冻死在这雪山，想必刚才在追雪怪的时候，就是它的声音通过山之口传来的。 这么说，这广场之上的雪雕，在之前全是鲜活的生命。 根据他们的动作推测，一定是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劫难，这原本可能是个繁荣的城市，究竟是什么让他们顷刻之间化为一具具冰雕？ 看她们都拿着武器一副战斗姿态，又是什么力量让她们毫无还手之力？ 观察片刻，秦陌又发现一些端倪，看她们的眼睛，好像都朝着一个方向，他随之看去，便是广场尽头的那一栋寂静的白色宫殿。 莫非是那只雪怪的宫殿？ 可刚才它明明是在逃跑啊，这些人是不是太菜了，才会被雪怪冻成冰，可是能够走到此山深处的人，又会差到哪里呢？ “如果我要结冰了，你会帮我的吧？” 秦陌心生一计，拿出鬼莲，这可是能在冰天雪地里生火的好东西。 鬼莲自然是不会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冒起了火焰，以示回应。秦陌的心这才安稳了些，慢慢走进大殿。 一进门才发现，这还只是个长廊，长廊两侧每隔一定距离都是高大的拱门，拱门之上还凿有圆形的窗，月光从门窗一注注斜洒进来，交汇在走廊正中央，成了一条漫长的光路，路的尽头，才是大殿的正门。 轻声走在这坚冰走廊，生怕打破了这原有的宁静，引来主人的不悦。 总算到了门口，突然殿内竟吹来一股凉风，手中的火莲一闪，竟差点熄灭。 硕大的门内正对着的，是一个很宽的阶梯，只是每一阶的高度与常人走的并无差异，阶梯最高处又分了左右两个方向，贴着两边的墙折转而上，数不清有多少层，只知道看殿顶的仰角都接近九十度了。 殿内没有想象中的昏暗，到处都有着淡蓝的灯，准确的说那是一种反光或者发光的宝石，因为月光总能从各处照进来，只是单调的冷色让这冰雕雪砌的宫殿更生寒意。 眼神呆滞地走上台阶，原来在这延伸出左右楼梯的平台上，还有一条之前看不到的朝前往下走的阶梯，阶梯下的尽头又有一道门。 站在平台高处看门内，地上有光在闪动，每下一阶，能看见门内的范围越大，那地上好像是一个池子，刚才闪动的光是池中的水反射出来的。 可是还没走完台阶，秦陌偏偏听到了类似划水的声音，他停下脚步更专注地听，那声音时有时无时长时短毫无规律，他甚至隐约听到了有个断断续续的声音，是一个女人在说话！ 可是直到他走到门前也没有看到一个人，门内确实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池中央有一块很大的白色半透明漂浮物，此时划水和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可人呢？ “请问……” 秦陌站在门口，朝着这空旷的内堂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询问。 就在此时，水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道刺耳的女人的尖叫，手中的鬼莲居然瞬间熄灭，秦陌吓得满脸发热，融化了刚才出水后结在脸上的霜。 妈的有女鬼！ 秦陌转身就跑，不料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下，面向阶梯扑了上去，全身各处一节一节地传来剧痛。 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要知道能让妖异的鬼莲都熄灭的东西一定很危险，但就在他起身想要逃命时，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就像粘在了地面，紧接着全身开始固化，双眼就这么睁着失去了知觉。 猛然睁开眼，没想到此生还能睁开眼。 躺在地上的秦陌瞟见旁边背对自己坐了个人，淡青长发雪白绒衣，是个女人，她好像在鼓捣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不是自己的龙渊剑吗？ 这女的莫不是那雪怪的本体！ 她好像察觉到什么，往后一瞥，秦陌赶紧闭眼装睡。 过了片刻，好像那边没有察觉到什么，他陡然一个翻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不料刚起身就一脸撞在了一堆冰凉的东西里。 “你醒啦？” 秦陌抹去脸上的东西，面前站了个女人，同样是淡青色的长发雪白长袍，星眸柳月眉，雪肤浅桃唇，神若霜雪，气若幽兰，冷目盼兮却哀而不伤，浅笑倩兮还如沐春光。 “啊？”秦陌诧异地回头，刚才那地方已经没有了人影，又转过头来面对现实，“啊。” “你好，我叫霏。”她竟然伸出一只手打算拉起地上的秦陌。 “秦……秦陌。” 刚解冻的秦陌也没缓过来，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冰山美人也不知是敌是友，她的手的确很冰凉，但是触感真不错。 “这把剑是你的吧？给你。” 接过龙渊上下打量一番，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说是你救了我？”女子的此番举动自然让秦陌有这样的猜测。 谁知她眉头微皱却不怒反笑，一指敲在秦陌额头：“小小年纪就偷看女生洗澡，若不是冰儿阻止，你就和广场上的人一样了。” “没……没有啊！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秦陌嘴上虽然很慌乱，心里却想好像亏大了，反正也没事还不如什么都看到了，“冰儿又是谁？” “呐，它来了。” 霏抬头望向高处，这时楼顶的通风口处飞窜进来一团青影，加速下坠，落在了大厅的冰面上。 “是你！” 秦陌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眼前是一头纯蓝色的飞龙，龙身光洁如一枚蓝宝石，从颈到尾的完美曲线，穿过反射着月之光泽的修长双翼，胸前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暗金色图纹，虽有一口透着凛冬般寒意的锋利龙牙，但水灵如玉般温润的双目没有一丝戾气。 这不是那次在烈空山洞中救出的蓝色飞龙吗！ 不过……上次好像没怎么注意它胸口有这道暗纹。 “冰肌灵龙，肌若冰玉，气若寒霜。传说中最为尊贵的飞龙之一，但凡龙族中有地位的龙都会在与人结下龙印后慢慢生出龙纹，你看看你的胸口是不是有一道相同的纹路？” 秦陌赶忙拉开衣服，果然，多久没注意自己的身体，竟然真有一道相同的浅纹！ 上次机缘巧合碰见了这头被困在山洞的龙，当时第一感觉就知道它地位不低，正愁还没驯服属于自己飞龙的秦陌便恬不知耻地向它要了一头，以作为救它脱困的报偿。 当时还以为救它出来后就不辞而别，没想到，它许诺给秦陌的龙，竟是它自己…… “这么说我有龙了！”秦陌兴奋地拍着冰肌灵龙道，“这次该我谢谢你救了我。” “别高兴的太早，你现在的龙纹尚浅，表示龙并不太认可你的实力，等到你们龙纹越发明显甚至闪耀，便是你们心意相通之时。”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秦陌的重点又从龙身上转移到眼前这个神秘女子上，从她的见识与手段来讲，真是匪夷所思。 “书上是这么写的啊，你都不读书的吗？” 霏露出一脸诧异的表情，好像这些都应该是人尽皆知的事。 “我，我……可能研究的还不是很透彻。” 关于这些说法，秦陌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可能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要学的东西有太多。 “何况我看它好像还有什么事情要做，那日我遇见它时……” 霏开始回忆起几十天前的那一幕，那日它从天而降倒在了广场，身上有无数灼烧的痕迹，奄奄一息。 这些日子霏一直对它悉心照料，可它常常飞去山顶望着东方发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童话书库 “真是一只机灵的龙，这茫茫雪山刚好对它养伤很有帮助。”霏一脸怜爱地看着冰龙道。 “我记得上次和你一起的还有一只红色飞龙，它去哪里了？” 飞龙似乎听懂了秦陌的话，扇了扇翅膀嘴中低吟了几声，可是秦陌并不知道它想表达什么。 “也许等你们心意相通的时候，自然就能懂了。” 秦陌走出房间，从走廊往下能看见刚进来时的那个大厅，左右上下以及环形走廊的对面，都是相同样式的房间，他现在身处的这个不过是这一栋建筑中千百间中小小的一个而已。 更让他惊奇的是，这整座城堡就是霏一个人住！ 是谁在雪山深处建造了这么一个大手笔，霏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说在自己记事起就一直住在这里，没有见过其他人。 要说其他人，那些广场上的造访者算是，不过都变成冰块了，现在秦陌看到的还算少的，几个月前还有更多，后来……被这只龙吃掉了一部分。 “啊！你还要吃人！” 秦陌大惊失色地看着冰肌灵龙的同时好像又觉得理所应当，猛兽吃人也不是稀奇的事。 “冰儿吃他们一定有它的道理，雪精灵说那些男人都不怀好意。” 难怪广场上面的冰雕全是女的，原来男的都被这头龙选出来给吃了。这时霏的身后突然冒出四个白影，从大到小，其中一个，不就是那偷剑贼吗！ “大白，二白，小白，小小白，认识一下。” 这就是霏所说的雪精灵，人形轮廓，全身由雪构成，没有五官，只是凭大小不同来区分，难怪有这么随意的命名。 原来那个偷秦陌龙渊剑的大白，其实是受冰肌灵龙所托，秦陌一进落神山便被它感觉到了，委托雪精灵把秦陌引到这里，难怪当时在那个狭缝中听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声音，这么想来还真是它的龙吟声。 “那……他们说，我这个男的如何？”秦陌看着四个雪精灵，也听不懂他们在交头接耳说什么，要是对自己印象不好那不就完了。 霏回头看着他们，似是和他们在交谈，转而笑着对秦陌说：“罪不至死。” 这些年雪精灵一直守护着城堡，守护在霏身边，每当有入侵者或是图谋不轨的人，都会被他们冻成冰雕，当时他们一定是听到了霏的尖叫，才将秦陌凝结，还好冰肌灵龙及时出来解救。 “原来踏入落神山无人生还的传说是真的，就是被你杀的！”秦陌指着霏大声道，也不是惧怕她，而是感觉自己破了一个世界未解之谜。 “第一，我没有杀他们的能力，都是雪精灵将我保护得好。第二，这么多年我没出过城堡半步，落神山那么大怎么死的人都算我头上？第三，书上说落神山是个神圣祥和的地方，你从哪里听来的传说？” “书上？哪本书？书上说的就是对的吗？” 秦陌立刻提出质疑，她连城堡都没出去过又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 秦陌说让她走出去看看，可她说雪精灵现在不让自己出去，她当然是无条件相信雪精灵的，于是她带秦陌去了一个地方——藏书塔。 一进门什么也没看见，这是一座高塔，塔内空空如也，只看得到四面冰砖堆成的高墙。 “哪儿来的书呢？” “这不都是书嘛？”霏随手从一面墙上取出一块“冰砖”递到秦陌手上。 原来这些砌成高墙的并不是什么冰砖而是“冰书”，秦陌翻开这如冰般触感的书粗略地看了起来。 “这都写的是什么啊？” 秦陌花了一点时间，大致跳读了某些部分，刚开始说的是从前有两姐妹，姐姐俏皮可爱，妹妹乖巧懂事；另一页说的大概是姐姐喜欢睡觉，妹妹喜欢跳舞；再后来是姐姐喜欢捉弄妹妹，还爱告妹妹状；最后是姐妹俩看星星看月亮，突然有流星划过，姐姐闭眼许愿，妹妹却问：这么美的一瞬间，你为何却偏偏闭上双眼？ 当秦陌想弄清楚这些不带一点感情且如同流水账般的内容想表达什么时，才意识到一个更好笑的问题，这书连书名都没有，更别说作者。 从一旁抽出几本也基本上都是这样。 “所以说这些书有什么卵用？根本没什么意义嘛。” 此话一出，秦陌顿感脸上冰火交加，不知什么时候肩上蹲了个也就半个头大小的小小白，狠狠地踹了自己的脸一脚。 “哈哈哈哈，在这里说话你可得注意点，这是它们的地盘，任何东西都不可随意诋毁哦。”霏一边笑着秦陌一边接过小小白，“还是有用的呀，至少我现在看见流星不会闭眼了。” “呃……好吧，说的也是。”秦陌现在清楚地意识到寄人篱下就要看人脸色说话。 看着霏的维护与秦陌的妥协，小小白一头栽到霏的怀中，很满足地蹭了几下，也不知这精灵是公是母，看得秦陌自己都眼神躲闪起来。 “你这衣服？”秦陌突然看到霏的衣服越来越薄，微微能看见几寸肌肤，一度有走光的“危险”。 “啊！”霏扯开小小白放在自己肩上，“这是暮雪月华衣，能够随心变换成想要的样子。”说罢，她后衣领竟长出一截帽子，盖在了自己淡青色的长发上，雪袍加身的她更添一层神秘感。 “对了，山外面的女孩子都喜欢怎么穿啊？” 秦陌想了想，嘴角微挑，两眼放光：“就是那种……能看见。” “像这样吗？”。 一旁的冰肌灵龙一个喷嚏打在秦陌头上，头发瞬间结出了冰花，左翼一挥将避之不及的秦陌拍翻在地。 “你骗我！” 这时头晕目眩的秦陌听到了霏的娇喝，爬起来怒视着冰肌灵龙，心想：“你到底是谁的龙？” 此时冰龙把头扭向一边，不想理这个企图趁人之危的人，虽然霏没见过世面，可自己好歹是见过大千世界的上等龙。 “啊我只是开个玩笑，再说外面真有这么穿的，你自己不觉得很好看吗？”秦陌揉着头解释道。 霏俯头看了看自己迷人的曲线，好像还真有些好看，不过又突然抬起头对还没来得及转移目光的秦陌说：“反正我不管，你要是想打什么坏主意，有冰儿和雪精灵们保护我呢！” “对了，给我看看关于它的书吧。”秦陌尴尬一笑，随后指着冰龙说。 一听秦陌对书感兴趣，霏也没有继续纠缠，她眼睛一闭似是在回想，待她睁眼时纤手一摊，高处某个角落一本冰书随之而来，虽然秦陌知道霏看了这么多年的书，但这里藏书量巨大，她却能记得如此清楚，不得不佩服她或者是感叹人脑的奇妙。 “从前有一个少女，偶然遇到了一只受伤的白色飞龙，在疗伤的过程中惊讶地发现，这是一只怀孕的母龙。在后来的日子里，白龙顺利产下两只幼龙，一只通体碧蓝，是纯粹的冰属性，一只赤里透金，流淌着强盛的火元素。女孩给姐姐取名为冰肌灵龙，弟弟叫焱睚爔龙，三只龙和小女孩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 秦陌沉默了一阵，虽然这本书的确得到了某些信息，不过读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些怪。 “三只龙和小女孩过着幸福的生活……”秦陌又默念了几遍，“后来呢？” “后来？我没印象呢……” 霏思索一阵，好像这么多书里确实没这方面的记载。 “这样，你们去忙你们的，我在这里随便再看看。” “你确定，不要帮忙吗？”霏指着那些高处的书说。 这藏书塔好像还真没有楼层的区分更别说梯子与台阶了，对于秦陌这个三阶战士来说，好像确实没什么隔空取物这类在魔法师看来只是皮毛的能力。 霏应该算是一个自学成才的魔法师了，可是她并不使用法器比如魔法杖、魔法书、魔法球等，有些超出秦陌的认知，因为在外面好像至少要达到四阶融灵之境才能不依赖武器等器物吧？ 可是秦陌能感觉到霏的精神力并没有自己强，莫非是有一套自成一脉的修炼体系？ 霏支开了冰肌灵龙和四白，陪着秦陌在藏书塔坐了很久，她似乎对秦陌的投入很是满意，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忍打扰。 “我算是明白了，这不就是个童话书库吗！” 翻看了不知多少本依然没有书名与作者的冰书后，秦陌苦笑地得出了结论。 “童话？什么是童话？”霏好奇地问。 “就是给小孩子看的故事。” “我不是小孩子吗？”霏一脸认真的看着秦陌。 对于这个问题，秦陌楞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弱智的问题？ 后来转念一想，也许她从小在雪山里可能是不计时日的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灵魂共存 “应……应该不算吧。”秦陌看了一眼发育如此成熟的霏，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这都是什么，天地无灾人间无祸，君王与大臣共浴同塌而眠，人民请愿平息冤案，徒弟因尊师去世哭瞎双眼，青梅竹马喜结良缘……这不都是洗脑的故事书吗？” “这些……有什么问题吗？”霏水润的双眼认真地看着秦陌。 “可能会存在其中一些情景吧，但你这些书一味地歌颂美好的东西，会蒙蔽你的双眼。外面的世界动荡不安魔物四起，人们在对抗黑暗魔法的同时还要为内部隐患分心，国家与国家争权争地，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我曾在西方的圣艾摩看到了绝对的王权，一个指令可以轻松夺走一个大家族的所有生命。没有那么多有情人终成眷属，婚姻只是强强联合的手段。我曾在北方浊浪之森目睹了为成就自己背叛恩师残害同门的一幕……我的家乡有一种名为网络的东西，如你这座塔楼充斥着各种‘知识’，可问题不是你想看到什么，而在于你能看到些什么。” “哇，你好有文化哦！” 听完秦陌这些自己闻所未闻的讲述，霏顿时一脸崇拜之色。 “所以你这里就只有这种没有书名的冰书吗？有没有那种纸制的书？” 秦陌在想，这凶险雪山之中的洞天福地，居然没有一本旷世绝学，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嗯……好像还真有，跟我来！”霏思索一阵又想起了什么，带秦陌出了藏书塔。 两人来到了秦陌刚来的主楼，进到了霏沐浴的厅堂，她指着水池中央的那个白色半透明物体说：“呐，就在里面。” 秦陌刚想朝水池里跳就被霏拉了回来。 “不行，你的衣服脏死了，得换一套才行。” 看着自己沾满血迹的战斗服装，好像在这纯净的冰雪世界，是有点格格不入，可是自己乾坤袋中好像都是没洗过的衣服。 “要不……你穿我的。” 霏犹豫了一下，随后手在衣服上一扯，雪袍神奇的变薄了，与此同时她手上多出了一件造型与秦陌衣服相当，只是全是白雪构成的衣服，这雪衣果然是一件稀世之宝。 秦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上了雪衣，除了有雪的冰凉以外完全没有想象的那种刮蹭皮肤的痛感，反而有很舒服的感觉。 他光着脚踏入水池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表的触感传来，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脚太粗糙感觉有偏差，当他用手捧起池中水时却更加确信，这颜色形态似水的液体和水的触感区别还是很大的。 它比水要重得多，液体从指缝间滴落到水面，居然没有溅起水花，只有一两圈微小的波纹便恢复了平静。 这突然让秦陌想起，很久之前，其实也不到一年，只是感觉过了很久，他就是从苍灵古树之外那片装满类似这种液体的湖中，穿越到这里来的！ 秦陌猛然回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水？” “不知道啊。”霏耸耸肩，“洗澡水？” 算了，不跟她说了，她知道的可能比自己还少。 秦陌走到了水池中央，围着那个半透明的漂浮物转了几圈打量着，长方体、中间空、有顶盖……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秦陌猛然后仰栽进了水里，不过又很快浮了出来，就跟传闻那片人无法潜下去的湖一样。 “这……这是，棺材！” “你没事吧？”不知何时霏已来到了秦陌身后，拍着秦陌的肩问道。 “你每天就守着一个棺材洗澡吗？！” 秦陌已经不知道如何相信眼前的情景，这里的一切说好听就是神奇，说不好就是诡异。 “你是说冰晶锁魂棺吗？没有呀，它在月圆之时会沉入水底的。” 对于秦陌的表现霏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大男人的身子在颤抖什么。 每到月圆之夜会沉下去，还是口棺材？ 这不得不让秦陌联想起什么，当秦陌强作镇定地问什么是冰晶锁魂棺时，霏只能回他一句：“你自己进去看咯。” 好在这半透明的冰棺之内并没有躺着什么遗体，秦陌这才注意到棺内的板面刻满了文字，里面好像还放着一本薄薄的书。 推开棺盖，秦陌躺了进去，这四周都是一些古体字看得不是太懂，不过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冰晶锁魂棺”几个字。 与其说它是书，不如说是一份手稿，就是零散的几页码得不是很整齐的装订起来，里面还有各种类似草稿的圈圈划划和叉叉杠杠以及推断字符等，不过秦陌至少还是能大概看懂这上面的文字。 “异界游魂？” 手稿上圈出的四个字引起了秦陌的注意。 零碎的关键字，让秦陌串起了一种顺理成章的解读。 狭义上来讲，秦陌的世界和这个魔幻世界由某种界限隔开，穿越过界将相对于原界以灵魂的形式活动，而对于这边确是实体的存在，但返回原界后将回到最初的状态，这里得到的一切都会随记忆一起消失。 再从广义的角度讲，其实世界本就只有一个，只是会有人为强加的区分与隔阂，所有小世界相互联通交错或平行，却有一个最基本的统一形式——灵魂共存。 这么说来，如果回到秦陌的世界，就好像是一场无法记起的梦，又好像是死而复生的人灵魂出窍后的回归。 人真的有灵魂吗？人死后灵魂真的可以到达并影响另一个世界吗？此时此刻，在我的世界看来我已经死了？ 对于颠覆认知的东西，人总有一连串的质疑。 “你看到了什么呀？”霏的声音把神游的秦陌带了回来。 “喂，你怎么进来了？” 秦陌一惊，不知何时霏也爬了进来，在狭小的空间内，两人身体贴着身体，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想来看看有文化的人都能看懂些什么。” 霏好像并未感觉到秦陌的心理变化，一脸纯真地看着秦陌说。 只有灵魂之力强大的人才能穿越过界，其实就好像是一个筛选的作用，并不是因为来到这里而灵魂强大，而是因为灵魂强大才会有来到这里的资格。 “所以这个冰晶锁魂棺是干什么的？”正当秦陌思索之际霏又问。 “就是装死人的，如果这个人的灵魂还没有完全消散，就可以锁在这个里面，然后……” “然后什么？” 既然月圆之夜，冰晶棺能沉入这怪水之底，那或许也能沉入秦陌来时的那片水域，听说无人能潜下那片未知的湖水，这可能是秦陌目前能够返回自己世界的唯一方法！ “我好喜欢看你睿智的眼睛。” 秦陌本以为是受到了嘲讽，可与霏对视后，那真挚的眼神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讽刺的意味。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静静地看着对方，不一会儿这狭小的空间便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哪儿来的水！” 秦陌突然发现这棺材内居然涨起一层水，立马坐了起来。 “你……是不是……很热？” 霏也坐了起来，低着头问，听得出还有些喘息。 秦陌刚才确实很热，可能是有些紧张，但是不明白霏为何如此神色，可秦陌马上注意到，自己上身的衣服怎么没了，莫非……全部成了水！ 秦陌下意识遮住自己的身体，霏手指一动，那些水又结成了雪衣。 “你不热吗？你的衣服怎么没融化？” “也有点，但在我身上我能控制住。”霏的目光终于抬了起来。 两人像犯错的小孩般目光躲闪一言不发地出了冰晶棺，秦陌赶紧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关于那个冰晶棺和异界游魂的真假，以及这是何人留下又是何人写下的理论，目前都无从考证，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时候，直接套用前人留下的东西也许可行。 “什么？这么大个城堡没有食物吗？！”当秦陌想吃东西却得知这里没有食物时，满脸惊愕，“那你吃什么？” “水呀，这冰雪世界的水，喝一辈子都喝不完呢！” 此番回答又让秦陌哑口无言，他从来还没见过只喝水就能维持生命的人。 她眼神清澈，性格活泼，有影子，没尖牙，甚至刚才在冰晶棺内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与体温，除了天然的淡青色头发，一切与常人无异。 狼人，月圆，棺材，吸血鬼，这些词汇很容易联系起来。要不是秦陌递给她一块自带的肉干时被拒绝，他是真不信有人能只靠水维持生命，不然这里晚上也睡不安稳。 “不要，这些东西吃了不干净。”此时的霏还有一丝傲娇气。 “你真是人吗？在外面至少要达到四阶的修为才能仅仅短时间不用吃东西，可我能感觉到你的精神力最多也就三阶的样子。” “我不是人还是神啊？”霏白了秦陌一眼。 “还可能是鬼。” “鬼又是什么东西？” 秦陌又被问得哭笑不得，在这个女孩的认知里居然没有鬼这种东西，就像她看的这些童话书一样，这么想来她的内心世界是多么无邪的一片净土啊。 算了不管这些了，秦陌不忍心给她灌输一些阴暗的东西，也许她真的是一个神，落神山落神山，说不定还是流落凡间的一位尊神，还是那句话，既然有人相信有鬼，那为何不相信有神？ 第一百一十九章 落神之巅 逃到深山中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安身之所，接下来，秦陌就要一心准备年末的江湖碑剑术大师会，对于秦陌这个惯用长枪的战士来说，突然要学习剑术好像真的很难。 现在他手上就只有两套剑法，一个是在幽雪国苏家得到的沧海啸月，另一个就是阿勒斯赠予的剑气进阶。 “什么是剑气？”晚餐后，霏双臂揽着膝盖，坐在大厅一角的地上问。 “我粗略的理解，可能就是我从这个距离挥上一剑，把远处那道墙划裂的能量，就是剑气。” “这不是风元素的精神力吗？” “可是我也是修习风雷之枪的战士，为何运用不上？” “你演示一遍我看看。” 秦陌便在大厅里挥起了龙渊，对于那一套招式动作早已不陌生，可这并不是冷兵器时代，武技如果不能发挥出精神力，只能算是花拳绣腿。 “哇好帅！”演示完毕，角落传来了掌声与霏的喝彩声。 还以为她能帮自己看出什么问题，看来她只是抱着看表演的心态，秦陌对她无语，但是看她开心的样子，好像又没理由生气。 “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这里很无聊的。” “我觉得看你练剑比看书有趣。” “那我们来比划比划？” “我又不懂剑术，可以让二白和你切磋。” 说罢，霏叫来了二白，其实它们一直都在，只不过选择出现与不出现。 不一会儿，冰肌灵龙也挤了进来，大厅顿时热闹起来。 霏的手中凭空生出一把冰剑递给二白，她对于冰魔法的掌控真的是到了随心而动的地步。 二白和常人的体型没什么两样，与秦陌比剑自然是最适合的，虽然它被称作雪精灵，可与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有血有肉的“精灵族”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说白了它就是个会动的雪人，应该不属于生物一类。 龙渊与冰剑相碰，冰剑竟没有被斩断，这就是三阶精神力凝结的冰剑吗？ 秦陌记得这把龙渊剑能轻易劈开封印冰肌灵龙的镇龙石，而此时连一块坚冰都不能切断，只能说明秦陌剑术发挥的精神力还远没有达到三阶。 两剑交锋，秦陌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占上锋，除了凝结的剑，对方也完全没有使出精神力，为什么自己的招数竟然不如雪山中的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雪人？ “它这是……什么……剑法？”喘不过气来的秦陌停下来问。 “嗯……不知道呀，可能是见招拆招而已，雪精灵可是很厉害的。” 剑锋相对的碰撞声环绕，夜已深，霏枕着冰肌灵龙的尾巴睡去，在这个反正也是无人问津的城堡，她没有固定的房间，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 只是秦陌还有些不习惯，随便找了一个房间休息，如果不是战士体魄，在这寒气袭人的雪山中睡一晚应该是结冰了。 几天过去了，秦陌每天修习两套剑法，沧海啸月已经有模有样，施展时甚至出现了二阶精神力该有的蓝色光华，虽然秦陌灵魂力无比强大修炼很快，但在这么短时间内取得一些武学奇才一年或是多年的成果，可能也多亏身上这块能加速修炼的无双墨玉。 可是另一方面，剑气进阶依然没有任何起色，感觉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招式，最多也就是用剑风的劲气在墙上划出裂缝，就连一阶该有的黄色光芒都不见一点显露。 有些丧气的秦陌望着银光泛滥的水池中央出神。 “你在发什么呆呢？”霏像视察工作的领导，双手背身后，下巴蹭到秦陌肩上朝前方看去。 “啊？哦……果然，冰晶棺果然沉下去了。”秦陌抬头望向天空，“又到了月圆之夜。” 可能霏还不能体会明月寄相思的感觉，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万亿年间不同时代的人寄情于同一个月亮，只是不知，此刻秦陌望着的这轮明月，是否也是隔着时空界限之外家乡的那个熟悉的月。 这里的事情不知何时能完，甚至不知怎样才算完，两界的通道所在也不明不白，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一辈子也回不去了。 “练剑累了，要不我们去看月亮吧！” 又是一个月，又是同样的月圆夜，霏突然挽着眉头紧锁的秦陌道。 “你也喜欢看月亮？” “当然，月亮那么美。”霏一把将秦陌拽到冰肌灵龙背上，“走吧，散散心！” 一个弹射间，冰龙带着两人冲出了城堡，这才展开双翼，朝天际飞去。 “哇！” 冲出山顶洞的那一瞬间，这一声惊叹竟然是从秦陌这个大男人嘴里冒出来，这的确是情不自禁，不登高处不知雪域辽阔，不穿飞云不见月影斑驳。 暗自以为这便是落神山主峰的秦陌，此刻正置身穿云而过的无数雪峰之间，而它们的腰间，是流动的云海，盛满了静静摇曳的月光。 飞龙直上，又穿过一片强风区，在两人终于能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停在了山之巅，这里没有狂风没有浓云，没有争高的险峰，甚至没有多余的声音，有的仅是脚下成堆乱石覆盖的山巅台地，和平望而去似近似远的悠月。 “呃噢噢……这山有多高？” 秦陌指着圆月兴奋道，究竟是有多高才能这样几乎感觉是平视月亮。 “不知道呀。”霏偏偏头，看着秦陌的一举一动，听他说话都在颤抖，“你冷吗？” “对……对啊，这里可能至少有……嗬嗬嗬……零下几十度。”秦陌捂着双肩，此处的温度能让一名战士折腰，而身旁这看似柔弱的女子，反而安然无恙。 话音刚落，背上突然压过一片冰凉，秦陌着实惊了一遭，回头才发现怎么是大白，这家伙什么时候跟来的？它正给秦陌套上一层雪衣，虽说不算暖和但足以抵御身外严寒。 “嘿，雪精灵它们不放心我出落神山，我只要出了城就会跟着我。” “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么大这么耀眼的月亮。” 秦陌叹出一口热气，在沉闷的山中憋久了，忽然置身辽阔的境地，那种心情溢于言表。 他又抬头仰望满天的繁星，竟然还看到了一个半遮半掩的星体，晦暗无光。不借助任何天文工具看夜空，还真是件美妙的事。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它我都有种怀念的感觉……” 秦陌侧脸看着正痴痴望月的霏，心想这与世隔绝的女子看到月亮也有思乡之情，难道这是与生俱来的情愫吗，真不是千百年来文人墨客渲染出来的？试想第一位以月寄情的人，能写出那些涤人心境的词句，也不会是受前人所影响。 “你想看它，我就让你看得更近。”秦陌飞身骑上龙背，驾着冰肌灵龙向大月飞去，“走，能飞多远就飞多远！” 看着秦陌离月亮越来越近，霏确实羡慕不已，可是自己不能离开雪山，只能遥看他们在天际遨游。 秦陌拿出手机，对准月亮，只见屏幕中它的轮廓越来越大。 正对自己的摄影作品颇为得意之时，龙身突然一震，差点没把秦陌摔下去，这么高的地方坠到底，体格再强也得粉身碎骨吧。 冰肌灵龙突然转向，以更快的速度朝回飞，就像逃命一样。 哎，果然还不是心意相通，以后再说吧。 正当飞龙快降落时，秦陌的目光被某种光亮吸引，并不是来自天空的耀眼繁星，而是山头周围的绝壁上，怎么有莹莹的白光？ 一落地，秦陌没有注意到冰肌灵龙对霏又是低吟又是拉扯，俯身扑到悬崖边，那是……天空之玉！ 早就听说这世上最危险的山上，出产一种宝玉名为“天空之玉”，因其产地离天最近而得名，是制作法杖的绝佳材料，可是能够得之一二的人少之又少，毕竟传言上过落神山的人都死了。 常规的玉石应该是埋在地底，不知这落神山顶峰，**在山壁接受月华洗礼的天空之玉，又能值几座城。 “冰儿是叫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霏在后面喊道，可秦陌可以说是正贪婪地看着山壁，完全没有听见。 正当秦陌规划要如何撬下几块玉时，一股拉力传来，自己被冰龙摔上了龙背，片刻间飞回了雪堡。 “它怎么了？” 终于清醒过来的秦陌问到，想来自己虽然也不缺什么钱，可是能够得到一块天下人都少有的东西，还是有些心动。 “不知道呀，从来没见它如此慌张。” 冰肌灵龙扑扇着羽翼嘴里发出沉沉的低吼，还喘着气，最后渐渐平静，坐在了地上，没人知道它是怎么了。 “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待到一切归于平静后，秦陌打开手机，对刚才的视频剪切一阵，递给了霏。 “哇！好美！”霏捧着手机死死地盯住，生怕美景从眼前溜走，“能留住光影应是光魔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更厉害的。” 秦陌从猝然皱眉的霏手中抓过手机，找了一面冰墙，在手机上按过一阵后，一道刺眼的光投出映在了墙上。 刚才录在手机里的视频，此刻竟然投影在冰墙上，范围更大，月光更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得也不过如此。 第一百二十章 群玉山头 “留存光影，这好像是光魔法，你一个战士是怎么做到的！” 霏兴奋地扑到冰墙前，脸贴在冰月上，流露出童话故事里可能才有的那种笑容。 “说来话长。” 秦陌无暇多说，因为他看见霏已经在月下翩翩舞蹈，裙摆飞扬。 冰晶月，流光影，再也没有镜头能够捕捉眼前此景，也许它只能存在秦陌记忆里。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秦陌不由赞叹。 “好美的词句！” “这是我故乡的诗。” “你教我！” “……好啊。” 又是几天的苦练，虽然进阶剑气仍没有进展，但秦陌发现沧海啸月有了重大突破，从起初的只是唤出点点水星到后来的水柱，现在已经能随意炼出高十几米的水墙，配上龙印的声波，可以说是完美的契合这水系剑技。 “莫非是山顶月华之气的作用？”秦陌煞费苦心终于想到了一个重回山顶的借口。 “那你可得再去吸收吸收。” 听到秦陌的分析，霏也喜形于色，对于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能见证他迅速地提升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可是冰肌灵龙好像不大愿意，它摆着长长的脖子并将头指向冰墙上重复播放着的影像，还不停低吼，全然一副惊恐状。 “把我送上去你就下来，一个时辰后再来接我。” 可即便秦陌如此说，它还是有些犹豫，直到霏的一只手摸着它的脖子：“乖，回来姐姐给你唱歌好不好？” 显然两人都不知道这只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龙在惧怕什么，最终它还是答应送秦陌上去，而霏则留在城堡中，一是已经过了月圆之时，没什么景色好看，二是山顶并不宽阔怕影响秦陌练剑。 秦陌穿上霏做的雪衣便扶摇而去，到了山顶，冰龙真没停留片刻，扔下秦陌就走。 秦陌坐在地上看起了月亮，假装自己不算狼狈，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月亮怎么还是圆的！ 地球上会有在一个月内可以看到持续几天月圆的地方吗？ 虽然自己物理可能没学好，但又想到这个世界岂能用常规思路来看待，就打消了继续思索的念头。 该干正事了。 这落神山巅，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带点东西出去呢！ 秦陌趴在山沿向下看去，那满山的玉石，连积雪都不能覆盖它的光芒。 听闻一些人在山脚偶然捡到千万年间从山间落下的玉石，就能让自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不知这雪山之巅最极致的天空之玉，能引来多少势力哄抢？ 美玉八方驰名，九死一生谁知。 多少人葬身在这被传为禁忌的不详之地，秦陌虽能够在山中存活数月，但能不能活着出山，他自己也没把握。 眼下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抽出剑开始一点一点地敲击玉石…… “这月亮美是美，可惜还是有点瑕疵。”坐在地上休息的霏，指着冰墙映月上的一个黑点对冰肌灵龙说，“咦？它还在动！” 冰肌灵龙又开始躁动起来，对着月亮中那个慢慢变大的黑点大吼，突然影像颤动，霏知道这一轮投影又结束了。 凭借小有成就的精神力和龙渊的锋利，半截身子吊在山沿外的秦陌，终于取出一块玉石。 不像一般藏在石头里还未雕琢的玉，这块经过自然打磨的天空之玉表面已经光洁剔透，能够映出秦陌的轮廓。 与之接触有种玄妙的感觉，它像一块记载着沧桑往事的石碑，闭上眼睛仿佛能感受到落神山的前世今生。 “这么一大块玉，雕琢成什么好呢？”秦陌跪起身，忘情地赞叹。 只见玉面突然泛起红光，映得秦陌双目血红，身后扑来一股阴风，差点就把他吹下山巅。 “是啊，这么大个活人，做成什么好呢？” 一个本就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这冰山之巅响起，阴郁森然不带半点生气。 秦陌的心在转头间就凉了半截，看到那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东西，算是凉透了。 一段几乎遗忘的记忆掺杂着惶恐之情涌出，顿时心慌气短地瘫到了地面。 一只九头怪鸟用十八只暗淡无光的眼睛盯着秦陌，扁长如剑的喙不时吐出如蛇信子般分叉的长舌，全身猩红羽毛泛着闪闪血光，如同刚从血池里走出来。 如果秦陌因为见到此等异兽就吓得两腿发软，确实对不起他这段时间来见过的世面，他猛然想起，在这“九脸凶相”的妖兽身后，拉着的是一个诡异的车厢。 车厢内部空间远比从外面看到的大，可是厢内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来自时空的源头，而秦陌只能依靠听觉在原地瑟瑟发抖。 就在数月前，一个并不公平的交易就在这个车厢内达成：找到一颗世上从无记载的宝珠，换取秦陌继续苟活的性命。 “唧……姐，你怎么在这？！”秦陌嘴唇不自觉颤动，话都说不清了。 “我倒想问问你，这落神山顶，是你活人该来的地方吗？” 一个妖异的女声从车厢内传出，秦陌为表“尊敬”姑且叫一声姐。 “啊……寻宝来呐？” 秦陌藏身后的天空之玉脱手而出，悬浮在车厢前的半空，就在双方沉默的时候静静地旋转着…… “我……我是……” “让你活到现在就是来寻宝的吗！” 秦陌还没开编，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头晕眼花，胸闷气短，眼底瞬间结出一层冰霜。 在一阵急喘中落地，秦陌嘴里呛出一口黑血，洒在雪地成了花。试着扯下蒙住双眼的泪霜，却发现也是暗红色的血泪，这女人下手真是狠毒之极。 “我只是觉得，以你的神通，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的东西，一定不在寻常的地方……” 秦陌灵机一动，自以为想到一个很完美的谎言，其实自己根本就没刻意去找过。 “行了，你的事情整个幽雪国都传开了，不就是来逃难吗。”女人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秦陌，随后幽幽说道：“萧家派来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你可以下山了。” 起先秦陌没懂她是什么意思，后来结合之前听过的种种传言，骇然问道：“原来上落神山的人……都是你杀的！” “这些只敢在边缘徘徊的臭鱼烂虾，我可没兴趣浪费时间，不过我很好奇，你区区一个三阶战士，是怎么上到这里的？”女人的语气是极度轻蔑。 这下遭了，秦陌万不能说出霏和冰肌灵龙的存在，这个女人绝对有秒杀自己的实力，上次相遇，光是身边驾驭的魔兽——玄冰石像鬼王，至少都是人类四阶水平，要是得知山中还有其他生物…… 从她刚才的话来看，虽然进入落神山边缘的人她没兴趣，但是有实力进入深山的人，也许真是葬送在她手上，秦陌猛然意识到，世人多年没有找到的黑魔法师巢穴，可能就在落神山！ 可是谁都知道，一个仅仅只有幻紫三阶的战士，单凭自己的实力，断不可能登上落神山顶，就算上山途中运气好没有遇到任何魔怪的攻击，在极寒环境下徒手攀登这没有道路、无人丈量过的冰峰，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秦陌现在不但要想办法编造谎言，还要想办法把他们引开，忘了记时间，冰肌灵龙随时会上来接他，决不能让这些视其他生灵如草芥的不明种族看到它。 “今天我在修炼的时候，突然……” 秦陌尽量放慢语速，可是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不借助任何外力就上山顶的事实，如果说在茫茫雪山中发现霏是因为雪精灵以及龙印的指引，那这个高度不是光有指引就能到达的。 既然不是自愿前来，要是被逼迫……对，自己就是被抓来的！ “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抓着一直飞，只觉得离天越来越近，我昏迷了一阵醒来……就在这儿了。” 沉默、死寂，总觉得时间开始凝固，秦陌看不到她，然而她看得到秦陌的一举一动，说实话这个谎话自己都觉得太假。 不知道是不是被识破，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唯一能做的只能硬着头皮等她说话。 “你……看不见是什么？” 女人终于说话了，秦陌深吸一口气，通过鼻腔凝结的血块，带来的却是生的气息。 “对啊，它死死抓着我身体动不了，偏头也看不见。” 秦陌顺势而为，反正自己站在这里是事实，离奇的结果自然不排除更离奇的过程，她不信也得信，自己猜去吧。 “魔凓，听到没，魔凌可能就在附近。” 本不知道这女人在说什么，直到鬼车一旁悄然浮现出一个挥舞着巨翼、手持长矛的兽面冰雕，四周白雾缭绕，渐渐由透明变成雪白，这不就是上次见到的玄冰石像鬼王吗！ 可是今天怎么只有一只，听起来魔凓魔凌是它们的名字，他们是在寻找另一只吗？ “下次见到你时，要是还没进展，先取你一只眼睛，好自为之。” 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语速快了不少，再看拉车的九头鸟开始煽动翅膀，应该是要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若如初见 谎言的最高境界，编者含糊其辞，听者对号入座。 这落神山顶峰的困境，可以说就这么草率地化险为夷了，也多亏有一只叫“魔凌”的玄冰石像鬼王不知何故离队，再加上秦陌还有利用价值，她不想深究。 “姐慢走！” 正当鬼车腾空而起，秦陌捡起天空之玉抱在怀里，心想终于把这魔女打发走了。 车厢内没有传来女人的声音，秦陌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不该表现得这么高兴？ 在短暂的尴尬沉静之后，秦陌身体悬浮起来，被一股力量直接吸进了车厢，一片黑暗吞噬了秦陌，然而身体还在飞速向前，不知道下一秒就会撞上什么，刚想把手举起来护头，就一脸撞进了一片冰沙。 秦陌爬起身，发现置身一片雪地，两边都是山，朔风卷着雪掠过这狭长的裂谷，将快要失散的神魂吹回到体内。 空间大传送！ 秦陌像是看到了旷世奇观，想找人分享可是四下无人。 记得上一次见是尤卡斯长老，以他老人家苍月级别的修为，从烈空山的龙神峰到飞龙寨，可是费了不少力气，眼前的落神山更是高不可测，这魔女，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当秦陌平静下来，一系列棘手的问题接踵而来。 第一，这是哪儿？ 这当然是落神山无疑，可是时至今日也没人走完过整座山脉，流传下地图更是奢望。 第二，时间怎么判断？ 秦陌猛然想起来，手机还在霏那里放着投影，虽然现在是黑夜，可是时间一久就容易混淆。 第三，要是那个魔女又回来了，会不会撞见来接自己的冰肌灵龙？ 秦陌找了个避风处，燃起鬼莲照亮一方岩壁，冰肌灵龙会感应到自己吗？雪精灵会再次出现引路吗？ 然而到了后半夜，除了风雪如旧，没有其他动静。突然开始失落起来，虽然终归是要出山，可没想到会如此草率地离开，都没来得及好好告别。 如果自己实力提升，应该能够主动感应龙印，到时候再来一趟落神山也行，为今之计，只能如此。 “这么说我在魔族也算是有熟人了？” 秦陌喃喃自语，虽然那个女人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但人类黑法师早已和魔族勾结，从她两次派来抓自己的势力来看，一次是黑魔法师一次是魔族凶兽，她至少是其中一派的高层。 宝珠，一颗能够使人年轻的宝珠，这就是那个女人要秦陌找的东西，据说只有灵魂力超群的人才能找到。 这应该是个老女人，虽然她声音有着某些年轻女子的妖娆之气，妄想返老还童，还不让人看到她，这顺理成章的联想让秦陌更加好奇：究竟是多老的女人，竟然能够在不需要提前结法阵的情况下，快速对秦陌进行超远距离空间传送？ 一个人坐着无所事事，静下心来思考各种问题时，秦陌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他从乾坤袋中找出，那颗驱狼珠，应该是狼灵珠才对。 会不会……秦陌痴痴得看着这颗明珠，突然一道绿色的幽光从中闪烁，让他着实一惊。 “天呐！我不会变年轻了吧！” 秦陌果断收起它，还真想照照自己，可是手机已经不在身边。 一觉醒来，怎么还是黑夜？ 有两种可能，要么秦陌只睡了一小会儿，要么秦陌睡过了一整个白天！ 虽然手机在这里没多大用，但是突然没有了确实有点不方便。为了根据日出找到方向，秦陌再也不敢睡了，直接练剑到了天亮。 自己是从落神山的西面进来的，只要一路向西走，一定能出山。 走了没多久，发现前面怎么站了几个人，秦陌开始还躲在山岩后观察了很久，那几个人一动不动，仔细一看，好像都冻成了冰！ 秦陌走上前去，看制服这几个遇难者正是萧家的军队，可怜的佣兵们，为了执行命令永远留在了雪山。 他小心翼翼地抽下一杆长矛，生怕把手臂给他一并扯掉，没了全尸。 这么说这里已经靠近落神山外围了？ 这些低级佣兵，断不敢深入落神山，可又是谁袭击了他们，看状态似乎不像是狼人族或者魔族猛兽所为，更不可能是黑魔法师，毕竟他们的邪异功法吸人血肉只会留下白骨。 秦陌拄着长矛思索着前行，不时还要回头张望以免自己也遇袭。 一路上又出现了许多萧家军的尸体，为了秦陌，萧家可是花了大力气。想必跟着这些尸体走，就能够走出去。 不多时，前方又出现一条裂谷，秦陌沿着左侧山壁边的窄道走，随着裂缝越来越宽，动作幅度也变小了，这未经开发的山，不是说想往哪里走就怎么走，而是哪里能走走哪里。 当绕过一座冰山，看到山脚下那阳光挥映下的千里雪城，秦陌确信终于熬出头了。 与当时从萧家矿场逃进雪山不同的是，这里楼宇密集街道纵横，应该是幽雪国的核心地带。 一声长鸣从峡谷间回荡而起，秦陌朝后方俯身看去，一道白影飘浮在悬崖绝壁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是一只白色的鹰头狮身兽，背上那一袭白衣手持银枪的女子，在四下张望搜寻着什么。 此情此景，秦陌鼻子一酸，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这不就是那个初见骂我是无耻淫贼告别唤我为无双君子的苏家大小姐吗？ 秦陌想起了那次偶遇，虽然脾气傲慢却正气凛然的奇女子，放着显赫家世不享受偏要去惩恶扬善，留得举国好口碑的苏衣衣。 莫非她是在寻我？萧家的追兵都是她杀的？ 正当白色鹰狮快飞到下方时，秦陌看准了时机，长枪一扔，纵身跃下，落在了它的背上。 习武之人自然有所察觉，苏衣衣头也不回，银枪换到左手与缰绳一并抓住，与此同时右手反握抽出腰间佩剑正欲刺向身后，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双手臂将她右手锁回小腹，进而带动宝剑重回剑鞘，右肩传来一个下颌的轻压。 “是我。”秦陌凑到苏衣衣的耳边说。 雪山是宁静的，缓慢的滑翔也不会有疾风过耳，所以她一定是能听清的，可她偏偏愣了许久，随后抽出手捂着嘴道：“你……死哪儿去了！” 隔着她洁白的纱衣，秦陌能感受到她的身体一丝颤动，应该是和自己有类似的心绪，才会喜极而泣。 “我说你，这个地方是你该来的吗？”秦陌也没有直面回答她，也许两人都默认了对方的出现就是自己想的那样。 “我有白云戈。”她的手不经意间拂过眼眶，又在鹰背上拍了两下，“有危险可以跑。” 这只叫“白云戈”的飞行骑兽似是明白主人的意思，突然振翅急行，离开了落神山脉。 飞过繁华的街市，俯瞰着地上的房屋越来越小，并不是白云戈越飞越高，而是幽雪国整体的地势本就是一个缓坡，越靠近落神山越高，如果是夜晚，站在边境的海边，能看到全国所有灯光绵延至落神山脚的皇宫。 两人都没说话，不知道苏衣衣在想些什么，而秦陌也没刻意打破沉静，只是抱着她的腰防止掉下去，这默许的动作，倒有些暧昧。 离开了一座喧嚣的城市，飞过了几道横向的裂谷，前方出现了一片橙色的山林，白云戈突然向下俯冲，在一阵强烈失重感后又贴着那开满橙花的树海飞行，一阵幽香扑面而来，它又一头扎进树丛，将二人“抖落”在雪地，凑到一棵树前大吃起来。 “丹云桂开花了，白云戈最爱吃这个，看把它兴奋的。” 苏衣衣躺在雪地，并没有急着起身，在这冰雪世界已经很难遇上不干净的地面了。 秦陌侧卧在地，看着眼前的背影愣了神，上空不断飘下橙色的花瓣，落在她素洁的白衣上，镶着祖母绿的银冠束起一头黑亮长发，这就是她惯有的出行装扮，简约中透着潇洒之气，和印象中的那个女英杰分毫不差。 尽管心潮澎湃，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感谢脱口而出。 谁知她转过头，微红的眼眶中晶莹剔透，却带着一脸笑意，一拳推在秦陌胸口道：“好些日子不见，倒是客气不少。” “嗬……” 秦陌皱眉沉声一哼，胸腔上涌来一阵闷意，鼻中嗅来一丝血腥，应该是昨晚的伤还没好。 “大姐，你轻点！” “你受伤了？”苏衣衣惊的收回不知所措的手，上下打量秦陌的状况。 “这不重要……” 不知为何，秦陌顿觉眼睛干涩，微虚着眼看着她睫毛上还未散尽的泪滴，竟忍不住伸出拇指抚过，随后在她精致的脸颊上轻轻一掐，就像初见时“调戏”她那样。 “关键是，你哭什么？” 一丝湿润的冰凉传到自己脸上，苏衣衣居然慌了神，先是看了一眼秦陌随即转移了目光，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停留处。 “我……我是……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我是怕你暴尸荒野！” 没想到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名门闺秀也有这般六神无主的可爱模样，光洁如玉的手在胸前捏成拳，拇指甲还不停得刮蹭着食指第二节。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难念的经 为了让她冷静下来，秦陌一把握住她的颤抖的手，这时她突然抬眼看着秦陌，两人眼神交汇，时间好像被凝固了，秦陌那双微眯的双眼疑似在放电，而这触电般的体验，好像真把少女死死吸引住了。 苏衣衣竟然喘着娇息，胸口不断起伏，那盯着秦陌如碧水珠玉般的眼眸，透着对未知的忧惧和期许，就在又一片橙花从眼前坠落之际，她居然闭上了双眼。 秦陌的心猛然一颤，他自然看出来是什么情况，很明显眼前这朵娇羞是被方才的“眉目传情”滋养了。 若说秦陌没有一点动心那是不可能的，早在两人告别时，秦陌就发觉原来她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飞扬跋扈。 踏出茫茫落神山，看到那一袭白衣时，这天寒地冻之中的心好像被什么点燃了，近在咫尺间的她更是如此迷人，就是那种“忘情于天地，只有眼前人”的情境。 怎么办？她都默许暗示了，亲还是不亲？ 这可是多少人心中求之不得的绝代佳人，可为何两公分不到的距离，秦陌却觉得无比艰难。 当初可以一怒之下闯入落神山，也敢一时兴起去到世界之巅，现如今一起欲念，便可开始一段感情。 “阿嚏！” 一个不解风情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同一时间，秦陌被苏衣衣推开，两人就此从雪地起身，各自默默得整理起衣上的褶皱与落花。 该死的喷嚏！ 多亏有这个喷嚏。 此时定有人心生某个想法，至于具体是谁又是哪个，连自己都很矛盾，更别说从对方的眼中得知。 可是秦陌的喷嚏还在持续，感觉鼻子奇痒难耐，甚至到了眼睛红肿，忍不住用手搓揉起来。 “啊！”秦陌大喊一声，他终于明白怎么回事，“我过敏了！” 秦陌还奇怪自己为什么眼睛会干涩，刚才那眼睛微微眯起神态还很让人误解，不过就算是一切正常地看着苏衣衣，自己也会浮想联翩吧。 “嗯？你是说丹云桂花吗？”苏衣衣似乎忘了刚才的桥段，气氛瞬间变得自然起来，“你都三阶战士水准了，怎么还这么娇贵？” “你懂什么，这东西在体内调节，肉体练得再强能防住体内的活动吗？” “那我们快离开。” 苏衣衣一脸焦急，指哨一吹，白云戈从不远处赶来，嘴中还叼着一把花枝。 两人飞离了这片山林，继续向山下飞去，这里已经是苏家后山，山下便是苏家府邸。 随着一声长鸣，白云戈稳稳地停留在苏家庄广场，苏衣衣扶下秦陌，这时走来一个小管家。 “大小姐，可有吩咐？” “爹爹在……哦不，菁菁在哪？” “老爷在客房见贵客，三小姐也在那里。” 苏衣衣拉着秦陌行色匆匆地穿过庭园，由于占地太大，还真花了不少时间，园中遇上了好几队昂首阔步的侍卫。 “你是叫菁菁给我治疗吗？远离那些花后就没事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秦陌扯了下苏衣衣，觉得这大庭广众的被牵着走有些不妥，主要是为她这样的身份觉得有些不妥。 “真的吗？那我们去见爹爹，他一定很高兴你还活着！” 苏衣衣好像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合适，此时她应该是那种兴奋得想要告诉所有人秦陌回来了的心情。 秦陌无奈一笑，刚走出冰山，看到还有人如此关切，真是一种暖心的感觉。 “韩兄，这江湖碑名册上的人员，目前能调查的都已经查过了，实在没有能够满足你要求的人。” 还没进房间，秦陌就听到苏老爷的声音，当他听到“江湖碑”三个字，眉头一皱，而一旁的苏衣衣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爹爹！你看谁来啦！”这对父女关系自然好得没话说，全苏家上下能在老爷谈事情的时候，直接闯入还不受责骂的，也只有他三个子女了。 屋内坐着几个人，正前方是两个中年男人，一个锦袍加身手持长杖乌须黑发荣光满面自然是苏家家主苏裴。 另一个一头散乱的短发浓密的胡渣，轻微黑眼圈中的眼神游离，面黄肌瘦略显疲惫，应该是那位姓韩的贵客，秦陌总觉得有些眼熟。 旁边还坐着三个年轻人，苏家二少爷苏天天和三小姐苏菁菁，还有秦陌的朋友，萧珞！ “秦陌！”苏老爷和萧珞都站了起来，皆是一副震惊与欣喜。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短命！”萧珞冲过来抓着秦陌上下打量。 “衣衣，这是怎么回事？”苏老爷双目含光，看了看秦陌又问道。 苏衣衣和萧珞对视一眼，只道说来话长。 “你先带秦陌去好生歇息，我这里忙完了就过来。” “不必了。” 这时，那个面容憔悴的大叔突然说话并站起身走到秦陌面前。 “我想我要找的人出现了。” “您是……”秦陌一头雾水看着眼前这个人，当他从桌上拿出一顶斗笠举过头顶又放下时，秦陌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秋栎山的那位大叔！” 园间一处方亭，两个人已畅聊多时，桌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桌边一个炉子热着烧开的水。 自从萧家矿场一别，秦陌在萧珞等人的帮助下逃进落神山避难，想来也有好几十天了，当初也是迫不得已选择了这条九死一生的路，不仅萧珞想知道秦陌是怎么活下来的，秦陌也想知道外面的动态。 “你跟苏衣衣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哥哥我能喝上喜酒不？” 当聊到苏衣衣时，得知秦陌进入落神山杳无音信后，每天瞒着家里偷偷跑进落神山寻他，萧珞突然向秦陌发问。 “你看，我是你大哥，以后你得管菁菁叫嫂子，莫非我要叫你姐夫不成？” 而此时此刻，这个苏大小姐应该终于在跟父亲坦白后，被叫到父母面前训话了。 她知道，如果直说去落神山找秦陌，一定会被拒绝，世人都很清楚，一旦进入落神山，想要活着出来，除非是奇迹，那里不仅是幽雪国的禁地，也是各类生命的禁地，连一草一木甚至一只蚂蚁都不会存在。 苏衣衣深知，即使告诉父母她不会深入雪山，他们也断不会让这个宝贝女儿冒险。于是她找到萧珞，把这个独自进山寻人的想法告诉了他。 她甚至不敢告诉自己的弟弟妹妹，因为他们一定会阻止并且告密，而萧珞是秦陌的好友，一方面他也想把秦陌找回来，另一方面，要是自己遭遇不测……也有个人知道自己行踪。 就这样，她每日清晨找各种理由独自出门，到了傍晚才回来。 “她对你的感情，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你却只停留在暧昧阶段？” 当得知秦陌在丹云桂下那让人窒息的操作时，萧珞都有些愤愤不平。 “其实……” 秦陌也不是傻子，自是看得出苏衣衣对他的情意，她的付出秦陌也非常感激，可是有些事情真是一言难尽。 “我之前就有女友了。” 萧珞先是一愣，随后端起茶到嘴边还没喝便又放下道：“问题不大，你这等出类拔萃的少年英才，三妻四妾也是一桩美事。” “且不说我家乡的法律不允许，就算入乡随俗，那你和苏菁菁……” 秦陌的话还没说完，萧珞一副贼眉鼠眼地环顾四周，生怕外人听见：“我此生当然只爱菁菁一人！” “那不就对了。” 秦陌端起茶一饮而尽，他不想说韩韵和自己的事情，解释起来太过麻烦，虽然算是分开了，但秦陌始终不死心。 “还是说说你吧，什么时候向苏三妹提亲啊？” 秦陌见此机会，迅速把话题转到萧珞身上。 每个人活得都不简单，看着别人的境地总是很羡慕，设想自己要是拥有什么什么会怎样怎样，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萧珞搞不懂为何秦陌忍心让苏衣衣单相思，可转头看看自己，即使和菁菁两情相悦，也有其他的阻力。 “玄青四阶，这是孙夫人给我的最低要求。”萧珞又掺上一杯茶，这茶水是越来越淡，可心里却越来越苦。 这不是变向拒绝吗！ 虽然这个时代以实力为尊，但修为的提升绝非一朝一夕，像秦陌这样天赋异禀的人那是凤毛麟角。 记得两人刚见面实力相当，如今秦陌三阶大成，而萧珞始终还未突破至三阶成为世人眼中的高手，现在孙夫人也就是苏菁菁的母亲，居然要求萧珞达到四阶，可是放眼世界，有这等实力的人少之又少。 不知道孙夫人是有意为难这苏家死对头萧家的后人，还是爱女心切，对女婿要求严苛。 “这是……落神山顶挖到的天空之玉。”秦陌缓缓取出一块玉石放在了桌上，“不知能不能帮到你。” “天空之玉！”萧珞陡然起身差点没把桌子撞翻，再次东张西望生怕有人看见，“这这这……这等宝物可不能开玩笑……真是天空之玉？” 秦陌眯眼点头，面对萧珞的举动他倒是不奇怪，这天空之玉只产自落神山，是顶级的锻造材料，然而自古以来没人敢进山开采，珍贵程度如果不按金钱衡量，甚至堪比一个流派的独门秘籍，因为在这个世上，钱不一定买的到修为，然而修为却能赚很多钱。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秘任务 “这太贵重了，太贵重了！何况，何况这还是法师梦寐以求的，我一个格斗师用处不大。” “留做你给菁菁的彩礼，她一定喜欢到哭，目前修为上面我帮不了你，这是我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你就别推辞了。” 秦陌的心虽然在滴血，可是萧珞这份恩情岂是钱能还清的？ 作为幽雪国两大家族之一萧家的二少爷，为了秦陌这个朋友，公然与父亲作对，听衣衣说在秦陌逃离后不久，就被萧九重赶出家门，从此断绝父子关系，如今只能暂住苏家，还要饱受世人的议论纷纷。 “那……哥哥我就收下了。”萧珞毫不客气地挥霍着仅比秦陌大几个月的年龄，“对了，你和韩大叔都说了些什么？” 萧珞很好奇，刚才在房间内，韩大叔让其他人都回避，和秦陌私聊了许久都说了些什么。 韩臹，秦陌在秋栎山遇到的一个颇为有趣的人，喜茶好酒嗜剑如命，当初他念及秦陌有所隐瞒，故也未透露姓名，只说当秦陌坦诚相待的那天自会相识。 这个人虽只有二阶的精神力，却和幽雪一姐苏沄霜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若不是有过人之处也不会得到她的青睐。多年前就已经是苏家的座上宾，苏沄霜吩咐兄长苏裴一定以最高规格礼遇韩臹。 韩臹也没闲着，也没白用苏家的资源，主动当了苏家三姐弟的家教先生，苏天天的琴技就是他教的。 现在秦陌的事迹弄得人尽皆知，韩臹也算知道了秦陌的真实身份。 “秦陌小友，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在简单介绍后，韩臹说。 “韩叔尽管吩咐，能做到我绝不推辞。” 秦陌很诚恳的说，虽然和他只是一面之缘，但是上次和他相聊甚欢，是秦陌欣赏的那种江湖侠气，最后倒是因为自己的保留没能留住他的姓名。 “冬月十六，圣艾莫昭月公主的生辰，你只需将这个锦盒亲手交到她手里。”韩臹从袖间取出一个木匣。 虽然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是秦陌顿生诸多疑问：盒子里是什么，能打开吗？为什么要找我帮你送？你和公主什么关系？ 韩臹当然猜得出秦陌的疑惑，是个正常人都会有这些问题，他并未急着解释，而是接着说：“你须在众目睽睽之下扮成我的样貌，不被看穿的情况下交由她亲自打开，事成之后我自会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现在说了只会给你带来更多困扰。” 秦陌对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更加好奇，这里面是有炸弹吗？你要借我的手刺杀公主不成？ “怎么样，还有什么难处吗？” “只是……”秦陌其实是在心里大概算了算时间，和剑术比赛时间并不冲突，再加上本身也计划去圣艾莫探望一个人，就当顺便去帮个忙了，“我要如何扮成你不被察觉？” “这个你不必担心，明天午饭后，你到苏家后山找我。切记，事关重大，千万保密，即使是苏家的人也不能说。” 秦陌绝不能把这件事透露给萧珞，答应别人的事即使是好友也要保密，于是又岔开话题：“此事无关紧要，我有更急的事要问你，那个什么江湖碑名册是怎么回事？” “年末的剑术大会，各地设置了报名点，韩大叔通过苏家的势力去打听报名者的资料找一些人……诶？对哦，他居然找上了你？找你做什么？” 这话算是又绕回来了，秦陌当场愣了几秒，只能硬着头皮故作很潇洒地起身说：“走，报名去！” 苏家所在的锦州城，半数以上都是苏家直系或旁系开设的店面，全城由苏家军镇守。 和萧家一样，苏家也拥有自己的军队，在国内采取军事行动不用事先得到王都的许可，这是幽雪国特有的制度。 萧苏两家不管怎样不和，但是对王室绝对忠诚，这或多或少也得益于举国人民对四位圣女的尊崇，历代圣女由萧苏两家各推举出最杰出的两位，只有她们能修炼幽雪至高秘术。 四圣的地位高于百官，对内辅佐君王，对外宣扬国力，所以千百年来，这两家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有不臣之心。 千玑坊，锦州城第二大的宝石锻造工坊，最大的当然在苏家庄内部。 门口排起的长队并不是来打造装备的客人，室内有足够的空间供他们等候。长队源于偏门开设的一个小窗口，大多是佩剑的年轻男子，个个看上去都不简单，偶尔还有几个打扮低调不像是习武之人，萧珞说这些人反而要引起重视，因为他们都是被派来报名的下人，说明他们背后是有势力的，起码不像秦陌这种亲自前来的“游侠”之士。 “想好没？”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整天都在重复这些工作确实很枯燥。 “后面的人提前看报名须知啊，别浪费大家伙的时间。”随后她抽出一把长剑敲了敲窗口外上方悬挂的木牌。 木牌上面写着参赛的基本要求，十六至三十五周岁男性剑士方可报名，报名分五档，每档入场时间不同，报名费分别是十银、一金、十金、百金，千金。十银最先入场千金最后入场。 “秦老弟，这也太贵了吧！” 萧珞立马反应过来这比赛规则，由于参赛人数众多，比赛又只有一天，所以应该是乱斗模式，花钱少的人先进场斗个你死我活，最后一批进场的人坐收渔翁之利，前面的人若不是真有实力，如何撑到最后？ 来的路上萧珞就问秦陌，你难道和他们一样，都是为了那位天才女剑士而来？因为这其实是一场披着“剑术大会”外衣的“比武招亲”。 为了避免过多解释和节外生枝，秦陌只说自己想看看当今年轻一辈剑士的实力，正好有个机会和他们相互切磋学习。 所以事已至此，秦陌不得不走上前去丢出十枚银币，报了最低一档的名。 一来这样可以证实自己就是想讨教更多人，二来千金确实是很大一笔钱，即使是曾经还未离家的阔少爷萧珞，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甩来花的，秦陌也不可能让萧珞抵押天空之玉帮自己报名。 “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我找了好久！” 一回苏家庄，就碰到了被孙夫人训完话的苏衣衣。 “我陪秦老弟去报个江湖碑。” 萧珞快言快语，反正他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直接说了，秦陌心一沉，只能假笑中点头。 “我还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原来你也想娶那幽雪第一剑吗！”苏衣衣蹙眉怒目斜看着秦陌质问道。 “别误会啊，秦老弟只是想看看自己剑术的水平，他还专门报的最困难的那一档。” “哦是吗？” 听到这里，她虽然表情很平静，可是秦陌看着她的眼睛，就像是看到了四月的花开，原来眼神真的是会笑的。 “诶衣衣，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萧珞自是明知故问，自作聪明地给两人推波助澜。 “我……”她当场语塞，和秦陌相视一眼，竟各自避开，“我只是为我们剑士一系这般趋之若鹜，感到羞愧！” 她的确是羞红了脸，尽管强词夺理，明眼人都能看出端倪，即便是晚饭时的餐桌上，她也一改往日常态，不言不语似是有心事。 能成为苏家贵宾与苏家人同桌用餐自然是莫大的荣幸，可有些人偏偏爱清静，据说韩臹从来都是在自己房间用餐，到了饭点会有佣人给他送去。秦陌也想关在房间里自己吃，和长辈一起吃饭多有不自在，尤其是还有个孙夫人。 这个孙夫人，对饭桌上这两个“外来人员”是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宿敌之后的萧珞，恬不知耻地打算拐走自己的小女儿，一个不明来历的秦陌，和大女儿又牵扯不清，甚至险害得苏衣衣舍身犯险。 要知道孙夫人可是对这三个子女寄予厚望的，在她的规划中，苏衣衣就该是皇子妃，苏天天就该接管苏家家主之位，而苏菁菁，就是下一代圣女。 现在可好，菁菁生下来，体内就涌动着强横的光元素，不得不舍弃幽雪圣女需要的冰魔法，修行更合适的光魔法。 儿子苏天天的体内倒是有着强盛的冰元素，可偏偏成了名战士，性格淘气顽劣，喜欢鼓捣乐器方面的东西，还总爱跟在大姐后面作威作福，这心性何时才能管好一个大家族？ 说起这大女儿，可就更争气了，去年直接拒绝了薛井王子的求亲，真是给这个当妈的长脸了，气的孙夫人回泉州娘家住了一个月。 可这事与秦陌无关啊，那时两人并不相识。 相反，苏老爷却是个很开明的人，儿女的人生由他们自己做主。 联姻？我苏家不需要联姻！ 想想两家实力势均力敌，但思想却不一样，与萧家的儿女比起来，苏家三姐弟确实幸福太多。 至于圣女的人选，两大家族在全国支系众多可谓是开枝散叶，想选出人来，轻而易举。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剑气剑炁 “阿雯，当年你跟我的时候，不也是不知道我的家世吗？” 今天下午，等到苏衣衣离开后，苏裴开始劝导刚训斥完她的孙夫人。 “我自己怎么过都好，可我的儿女不能受苦。” “你看衣衣，不就是当年奋不顾身的你吗？”苏老爷淡然一笑，却很有深意。 “可是……”孙夫人不依不饶，“她还把无双墨玉送给了那个秦陌，那可是苏家至宝，我看以后你如何向先祖交代！” “同样一车粮草，你给一群乞丐，最后留下一堆粪土，而你给一支军队，却能得到一个国家。” 苏老爷一直很欣赏秦陌，从他见秦陌的第一眼起。 “我说不过你，反正他们达不到我的要求，休想做苏家的女婿！” “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苏裴只好顺着她说，“明天五弟就到锦州城了，我去准备一下。” 他快速走出房间，也算又了却了一桩事。 苏家后山，银装素裹下的针叶林将繁华的锦州城隔绝，再往上便是狩猎的围场，这里虽算不上人迹罕至，但想要在附近找个清静之地，这里也是最合适不过了。 秦陌早早的来到这里，也不知韩臹具体何时来，他便趁此机会练起那套始终无法参破的剑法。 树上的雪纷纷落下几层，精神力的凝结却未增加半分，秦陌咬牙皱眉，挥手一扔，龙渊脱手而出，直刺入一棵树杆。 “大叔，您伤得很重，还是不要乱走为好。” 就在此时传来苏菁菁的声音，她和萧珞一左一右搀扶着韩臹出现了。 “不碍事，你们先去忙吧，晚餐前来叫我们就行。” 韩臹就着一棵树靠下，支开了这对小情侣。 秦陌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很惊讶究竟是怎样的伤，经过了身为光魔法师的苏菁菁每日的治疗，都还不能独自行动。 “怎么，练剑练出气来了？”看到树杆上还在微微摇晃的剑，韩臹问道。 “练出气就好了，这分明一点气都没有。”秦陌自知两人说的气不是一个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抱怨。 “你再舞一套我看看？”韩臹惬意地坐在树下抄着手说。 虽说自己早已是三阶战士水平，但那只是枪系武技里面的精神力，如果剑技不能凝结上三阶精神力，那也算不上三阶剑士。 而眼前同为二阶剑士的韩臹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演示一番，就当自己再练一遍了。 招式早已驾轻就熟，若是作为观赏的舞剑表演，秦陌可以说已经成功了，就差发挥出它的实战威力了。 演示完毕，却见刚才一脸笑意的韩臹表情凝固，手指捂着下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这套剑法叫什么，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当秦陌说是一个朋友给他的“剑气进阶”时，韩臹要求秦陌将武技书给他看一眼，虽说朋友叮嘱此武技不外传，给他看一眼总没什么问题。 韩臹刚接过武技书，还只看到了封面时，就抬眼了了下秦陌，随后匆匆翻完，合上后竟轻声一笑，还给了秦陌。 “秦陌小友，你是怎么理解‘剑气’二字的？” 秦陌执剑一挥，远处一棵雪松的枝干随即断裂，插进了雪地。 “这不是风刃吗？”韩臹饶有兴趣地追问。 “对啊，气流产生的风刃，这不是剑气是什么？” 谁知韩臹摇头一笑，抬手凭空一劈，刚才那棵树惨遭二次修剪。 “用剑挥出的就叫剑气，那我用手岂不是该叫手气？咳咳……” “大叔你注意身体别运功啊！”目瞪口呆的秦陌见韩臹不顾伤势的演示，一脸惭愧之情，“还请大叔指点！” “问题就出在这里，据我所见，你应该是催动自身的精神力，制造出的风刃，这和你用什么武器，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可是我用枪矛能发挥出三阶的精神力，而用剑却始终无法达到这等威力。” “世界的本源是一样的，然而不同的人对同一个世界的理解不同，翻译出来的东西也就不同。这里的学说，将战士分为三系：风之剑，雷之斧，风雷之枪。实则是根据战士一脉的武器来划分，剑轻巧灵动如风，斧沉重狂暴如雷，而长武器枪矛则兼顾两者优势居于其中。不同的武器熟练度有着适合的武技，只是便于更好的引导出自身的元素之力罢了。” 秦陌皱眉冥思，这对自己信奉了许久的修炼方法突如其来的深化，确实不太好理解。 “你的意思是，只要武器的熟练度提升上去了，三阶的枪法和剑术其实并不冲突？” “不错，聪明人果真一点就通。”韩臹不住点头，投来欣赏的目光，“你看苏衣衣，集三阶枪法剑术于一身，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对啊，十七岁的她，早已完成了世人眼中艰巨的任务，二系双修，虽然多少得益于之前拥有无双墨玉的辅助，但这最终的结果确是说明，同时修炼多系并非不可能。 何况秦陌的沧海啸月已达二阶水平，突破三阶也只是时间问题。只是，这个剑气进阶…… “你手上的那本剑气进阶，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只是一个译本，然而它恰恰没把精髓翻译出来。” 韩臹拿过秦陌手中的剑，在雪地上写下一个字。 不认识，居然有自己不认识的字！ 这个世界虽然有很多民族很多文化，但是都通过服用收录所有语言的魔法药丸来实现无障碍交流，眼前这个字，居然不在收录之中！ “炁，万事万物的本源。”对于秦陌的表现韩臹好像并不奇怪，“这是来自我家乡的学说，对于习惯了这里修炼之法的你来说，确实需要时间理解。” “剑气剑炁……”秦陌不再纠结这个字，而是开始思索它的意思，“剑的本源是什么？” 见秦陌的自言自语很久也没答案，韩臹只能继续引导：“我问你，剑是什么做的？” “铁。”秦陌回答很迅速，可又觉得不完善，“或者钢……还有青铜。” “什么材质不重要，就拿这铁剑来说吧，铁是什么做的？” “矿石？铁矿石……”秦陌没明白韩臹到底想问个什么，思索再三，突然眼前一亮道：“噢！铁元素！” 韩臹一愣，也没有纠正秦陌，而是继续问：“那铁元素是由什么组成的？” 秦陌呆了几秒，并不是回答不上来，只是心想说了你也不懂啊！“原子核？核外电子？” “虽然不懂你说的是什么，如果再往下呢？” “质子，中子……夸克？”秦陌对于几年前学的初中知识有些模糊了，好在反正韩臹也听不懂。 韩臹意味深长地看着秦陌，半晌才吐出那句秦陌不愿意听到的话：“再往下呢？” 完了，这下算是触及到了秦陌的知识盲区，秦陌挠着头，笑得很尴尬。 “答案不是早就给你了吗？”韩臹指着地上那一个字，缓缓地站起了身，“我说过，世界的本源是一样的，只是不同人的理解程度不同或者只是译出的版本有差异，虽然没听过你所了解的学说，但是追本溯源，都归结为那一种东西，它可以有不同的名字，但并不会改变它的实质。反正在我的毕生所学里，把它归结为‘炁’。” “大叔，你这是要去哪？”秦陌还一头雾水，却见韩臹要离开，只能前去搀扶。 “今天就到这里吧，要想练这套剑法，你需要重塑认知，给你点时间参悟，我们明天再来。” “可是你的事情……” 今天来后山本来是听韩臹交代任务的，谁知竟有意外收获。 “不妨不妨，两件事刚好不冲突。” 今天苏家又是晚宴，据说苏老爷的亲兄弟来访，对于这种大家族来说，想要像昨晚那样清静的自家人吃饭，还真是可遇不可求。 秦陌原本也想和韩臹那样在自己房间吃，但苏老爷的盛情难却，作为晚辈的秦陌，也不好像韩大叔那样推辞。 “老五啊，我给你介绍介绍，这就是下午给你说的那位传奇少年，秦陌。”佣人们还在给每一桌上菜，主座上的苏老爷便迫不及待地把秦陌提了出来。 秦陌瞪大个眼睛看了看苏裴，又看向这个苏五爷，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一笑。 “这是莨州苏家的苏奎，据说和苏老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是三胞胎。” 坐在一旁的萧珞小声地说，难怪看着和苏老爷有有七分相似。 “旁边那个，是他女儿，才十六岁竟然有三阶法师的实力，不简单。” 秦陌的目光移到一旁，首先注意到的是赤紫色的露肩装下的惹火身材，粉色的衣带束起的细腰将其上围衬得更加丰硕，修长的玉臂白里透亮，不愧是雪国的女子，虽然没有晒过火辣的阳光，但身材偏是这般火辣。 再是她的精致脸颊，星眸闪烁的媚眼，玲珑润彩的红唇，这应该是一张绝对标准的美女脸，就是那种网红脸不论如何整却始终还要差一点才能达到的标准美。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表露心意 “几个月的时间从新手一跃到三阶高手的少年，只身进入落神山平安归来，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说来我家芊儿都自叹不如。” 苏奎的这些在秦陌看来客套的话，将他刚与美女对视上的目光拉回来，想必今天下午他们已经从苏老爷的口中对秦陌了解的差不多了。 “苏前辈过誉，这都是运气好。” “芊儿见过秦公子！”谁知那苏家小女竟然开口主动和秦陌搭话，弄得秦陌不知说什么。 那传神的双眼就像一瞬间给秦陌跳了一场倾城舞蹈，撩得他心神荡漾。 好烦啊，秦陌自来不擅长陌生人见面的这一套寒暄，安静地看个美女多好，非要让我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说话比较官方，比较妥帖。 “啊……你好！” “老五太谦虚了，说起你家芊儿年方十六，和我菁菁一般大，竟然刚突破到三阶冰魔法师的水准，将来必是幽雪国的栋梁之材啊！” “还请三哥到时候为芊儿投上一票。” “那是自然，我苏家后辈，只要有实力且符合入选条件，我这个做家主的自然会鼎力相助。” “哼。” 旁桌传来一声不易察觉的冷哼，可偏偏恰到好处，秦陌刚好能听见。 苏衣衣这是吃哪门子醋，是在替同为法师的妹妹当众被那苏芊比下去不服，还是其他什么？ 不过她一脸愠色的样子也别有一番美感。相反，秦陌此时看见苏芊不但没有低头谦逊之态，还看向这一桌的两姐妹，露出浅浅的笑容，让秦陌对她的好感荡然无存，你好歹也要装个样子啊，说到底也是远房姐妹，干嘛如此目中无人。 可是转念一想，要是自己和苏芊更熟的话，看到苏衣衣这一副不屑的神态，又会有怎样的看法？ 然而苏菁菁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天真的目光流转于两个姐姐之间，好像并没有太多想法，秦陌暗叹这小女孩的世界真是单纯，这纯净的目光让他想起了自己另一个同为光魔法师的妹妹，是不是修行这样治愈系法术的人，都有一颗纯洁的心？ “这个女的可是下一代四圣女有力的竞争者，他们此行来的目的，一是谈苏家茶庄的生意，还有就是让苏老爷对苏家下一任的圣女选举有个数。” 萧珞夹了一块肉在嘴里半作咀嚼半说话，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鬼鬼祟祟，苏家殿堂足够开阔，对面那一排桌是听不到的。 “这么说今后还是个大人物？” “我就寻思着这圣女又不能婚育，她穿这么暴露想勾引谁呢，凭美色上位这条路根本行不通啊。” “你俩有说有笑的在讨论什么呢？说出来让大家也乐乐。” 主座上的苏老爷突然发话，让两人不知所措，只能吞吞吐吐敷衍几句。 “爹爹，你还看不出来吗？想必这二位见芊儿妹妹生得如此水灵，定是在讨论他们该有的话题。” 不愧是幽雪传奇苏大小姐，什么都敢往外说，她还不嫌话狠，继续说道：“我看芊儿妹妹要是不追求高位，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说罢转头白了一眼秦陌。 “姐姐哪里的话，为苏家争取荣耀是每一个苏家子弟的责任，只要我有能力定当义不容辞。何况，以秦公子的天赋，只怕到时候还看不上芊儿呢。” 苏芊嫣然一笑，怎么此刻却显出这般谦虚，是她们女人之间天生的敌意，还是面对着自己绝对的实力？ 秦陌沾沾自喜，一定是后者。 “秦陌！你给我站住！” 饭后，秦陌正要回房，被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叫住。 “你又怎么了？” 秦陌转身，一脸焦虑地看着苏衣衣，好不容易有空思考韩大叔的指点，她又是要闹哪出？ “来比武！” “我的大小姐啊，我都要休息了，改天吧。” 秦陌无奈，这以前不是比试过吗？两人虽然同为三阶，但结果是秦陌略胜一筹，因此得到了苏老爷允诺的获胜就可以得到苏家剑技——沧海啸月。 “你是猪啊睡这么早！我不管，我心情不好，来比武！”苏衣衣不依不饶。 “你还真是不省心啊，别的女的心情不好都是吃喝散步，你倒好，一言不合就比武？” “那……你陪我散步！” 苏衣衣突然挽着秦陌胳膊，若不是更好的选择，她能决定这么迅速？ 怪就怪自己多嘴，眼下秦陌还有一堆事待办，不是不想，是没心情做这些。 两人走到温池边，这是用炎石铺造的人工池，能持续保证水的温度不至于结冰，毕竟在这寒天冻地的冰原想要有园林的景致，这山水池鱼自然少不了。 “我说，你找菁菁啊，我真有要紧事。” 两人静静站在池塘边良久，秦陌只能率先打破沉寂。 “她整天不是练功就是被萧珞缠着去玩，我这个妹妹啊，我看是被套得死死的。” “不是还有天天吗？” “不提了，我看你们男的都一个样，现在他正围着苏芊聊得火热呢。” “别扯上我啊，我可……” “你还说！那个苏芊一口一句秦公子，把你骨头都叫酥了吧？我看你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苏衣衣一脸不悦。 “我就看她两眼，一眼是初见，另一眼是对她生的这般模样起码的尊重，再说，我看她有看你的时间长吗？” 为了赶快把她哄去睡，秦陌也是想尽了不要脸的话，说完还深情地注视着苏衣衣。 苏衣衣抬眼看着秦陌，突然羞得埋头一笑，不过很快又把笑意压下去，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我还是不理解，不就是圣女候选人吗，为什么要自觉高人一等呢？若不是爹爹疼爱我们，让我们从小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我也能成为一名冰系魔法师啊！沄霜姑姑也说过，冰之四圣不过是家族与国家的牺牲品罢了。” “我和你想法一样，能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确实很可贵，苏老爷的做法我也是由衷的敬佩。” 听了秦陌的赞同，她好像也舒心了些，又开始说笑：“只是今天下午我和她打了个平手，以后她去皇宫修炼了最高心法，岂不是要找我麻烦。” 虽说是平手，可秦陌一听就明白，问题导火索可能就在这里。 苏衣衣早已步入三阶多时，如果苏老爷所说不假，芊儿刚突破三阶就能和苏衣衣战成平手，确实心里难受，这不光是两家子女的比较，往大了说还是战士与魔法师两种武系的比较。 魔法师一直被认为是这个世界最崇高的武系，虽然近年来有传言说战士崛起，可是不久前战士的摇篮——烈空山惨遭黑魔法师屠杀，战士一系濒临灭绝，谁也不知道这一系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好在年末有个江湖碑剑术大师会，这应该是近来最能振奋本武系的事件，于公于私，秦陌都要练好剑术。 “这个……你还是拿去。”秦陌考虑再三，从腰间取下一块黑色的玉佩。 “你！”原本心情平复的苏衣衣，见秦陌此般举动，又暴怒起来，“秦陌！你给我听好，我送你的东西，你就要保存好，要是它不在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知道触到了她哪根筋，竟如此霸道，这物归原主不好吗？何况自己有强大的灵魂力相助，用这个无双墨玉修炼锦上添花，倒不如给她雪中送炭。 “你不是说怕她找你麻烦吗，这个能帮上你。” “到时候……”话还没说完，苏衣衣竟一头栽在秦陌胸口，还紧紧抱住他，不知何时脸颊已经发烫，“有你帮我就够了。” 完了完了，这分明就是表白了，原本苏小姐的心意秦陌是能猜到一二的，这句虽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情话，但现在这个举动，再细想话中之意，苏衣衣这分明就是暗示自己的安危交给秦陌了。 夜色撩人，美人乱心，秦陌的心跳骤然加速，面对如此主动的女生，难道此时此刻不得不给她个答复？ “老姐！救我！” 外院突然传来呼救声，好像是苏天天，这小子，真是神助攻。 两人跟着声音寻去，苏天天一头撞了上来。 “大晚上的大吵大闹做什么！”苏衣衣呵斥起这个弟弟，不知道是还在生气他去找漂亮姐姐了，还是坏自己好事了。 “妹妹要打我！”苏天天躲在两人身后，只见一个衣衫不整满身是白霜的人怒气冲冲的追了过来。 妹妹？苏菁菁有这么暴力吗？ 正在想着，又冲进来一个女子，这不是那个苏芊吗？怎么这般狼狈模样。 “苏天天！看我不砍掉你的手，撕烂你的嘴！” 苏芊召唤出无数冰刀，旋转凝聚成了一个小型龙卷风的形状。 “你敢！” 苏衣衣反应迅速，抽剑迎上，在半空舞起一道气流，顺着那冰龙卷的攻势将它引到一旁的假山上，那假山骤然炸裂，一个人影浮现，一阵哆嗦后落荒而逃，原来是个家丁。 刚才……苏衣衣和秦陌对视一眼，竟然被跟踪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独家心法 “原来是衣衣姐，你看你这个弟弟，把我捉弄成什么样子！” 苏芊见对方三人，自知不可能亲手收拾这个人，只能告状。 原来苏天天假借崇拜这个比自己还厉害的妹妹要探讨武技为由，去她住处演示起琴技来。起初嘴还特甜一口一句芊儿妹妹的叫，说是要给她表演身临其境的绝世琴音，一开始是春意盎然青草吐芳，忽而骄阳辉映夏花绚烂，随之而来的是秋风徐徐落叶金黄。 正当苏芊被这小哥哥撩得忘乎所以陶醉于这琴音与精神力交织的光景中时，苏天天突然问她有没有听见雷雨声。 突然，头顶冬雷阵阵，暴雨侵袭，把毫无防备的苏芊淋了个通透，在房间中本就没穿外衣的她惊得手足无措，等到她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要反击时，房内冰雪交加，将原本光鲜亮丽的她凝成了霜打的茄子。 苏天天拔腿就跑，还发出甚是得意的笑声，这口气咽不下，追杀了这个只有二阶水平的苏天天好几个院落。 听完她的诉状，苏衣衣抿嘴偷笑，不愧是家养的弟弟，还是跟姐姐亲，可是随即揪着苏天天的脸批评他淘气。 “滚回去睡觉，不要在这碍着贵客的眼！” “姐姐这是在和秦公子约会呢？真羡慕姐姐不用背负家族使命，那芊儿就不打扰了。”清楚自己讨不得公道，苏芊临走还不忘言语讽刺。 苏衣衣冷哼一声，不过她总算是心情好转，终于放秦陌回去了。 “禀夫人，大小姐她确实和秦陌在一起，亲密之极仿佛情侣。” 苏裴正在桌案前阅览家族账目，一个家丁突然进来走到一直静坐在茶桌旁的孙夫人面前说了几句，还把苏衣衣给秦陌说的话学得有模有样。 “你居然派人跟踪你女儿？” 等到家丁离开后，苏裴放下书卷，一脸不可置信的笑容。 “你看看，连衣衣自己都清楚，以后可能会被欺负，都是你惯出来的！”孙夫人又开始责怪起苏裴。 “有什么不对吗？咱们三个子女这么可爱。”苏裴还是一脸笑容，他不想把气氛搞得更坏。 “你想过没有，照他们这样发展，哪天要是我们不在了，受了委屈怎么办？” “你有何高见？” 孙夫人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菁菁既然已经修炼了光魔法，又和萧珞情投意合，就由她去。天天个性顽劣，不肯跟苏裴学习家族管理，加上三姐弟没有位高权重的圣女拥护，做下任苏家家主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为今之计，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成全两个小的，只能牺牲大女儿，如果她能当上皇妃，以后三姐弟也有了个照应，这个做姐姐的应该有此担当，再说，感情也是能培养的，忍一时之情，以后的荣华富贵岂是她现在能体会的？ 苏裴静静地看着孙夫人，等她说完好一阵也没说话，时不时做出思考状，也看不出他对此事是否认可。 “只要你去向老国王提亲，这桩婚事定能成。”见苏裴迟迟不表态，孙夫人更进一步。 “我倒有个万全之策。”苏裴盯着孙夫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此时他咧嘴一笑。 “哦？那你说说。” 苏裴一把搂住孙夫人的腰，凑到她风华不减的精美容颜前，用一种成熟到令女人难以抗拒的眼神看着她轻声说道：“我们再要几个。” 孙夫人身子一颤，万万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有这等操作，突然满脸通红把他推开，又羞又恼道：“老东西，说正事呢！” 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孙夫人这般娇羞，这更加激起了苏裴的情趣，袖袍一挥，门锁灯熄，抱起夫人就上了床榻。 其实秦陌能够理解今天韩臹所说炁的概念，在韩臹的学说里，把组成所有物质最基本的东西定义为“炁”，那只是一个名称一个代号，就像当今科学把分子原子再往下细分，如果条件允许，人类一定能找到更微小的粒子，只是以秦陌的文化水平还无从得知，但不管它叫什么，并不改变它的本质。 世间万物，大到山川湖泊，小到沙砾尘埃，坚如金玉，柔若清风，都是由最本源的炁构成。 至于它们的形态各异，秦陌猜测应该是组合结构以及数量多少决定，正如不同的元素有粒子的不同组合方式。 如果说剑炁，难道是特指构成这把剑最本源的物质总体？ 这把剑有多少炁构成是固定的，那它如何进阶呢？ 秦陌躺在床上，也不知自己思考了多久，就这样不情愿地睡着了。 “大叔，我还是无法参破这武技所说的进阶。” 第二天，秦陌将龙渊插在雪地，就地坐下。 “你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已经算不容易了，关于这个武技，我想你那个朋友还没教你内功心法吧？” 听过秦陌昨晚的参悟，韩臹对他是极为满意。 “确实没有，还要心法吗？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要心法的武技。”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来自我故乡的武技，和这里的修炼体系并不相同。对了，是谁给你的这套武技？” “烈空山阿勒斯，大叔可听过？” 听到这里，韩臹眉眼一动，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沉思片刻后说：“有过一面之缘。” 他不会和阿勒斯也比过剑吧！ 秦陌知道这个韩臹平日里没事干就满世界找剑术高手比剑，那阿勒斯可是烈空山龙神峰的守护者，四阶战士的实力，当今年轻一代的翘楚。 “来，我教你。” 也不关心秦陌有什么想法，韩臹开始用剑在雪地上写起字来。 先天一炁，浑沦之始，天地含精，万物化生。 阴阳四时，拟独往复，其际不终，其道无穷。 损盈成亏，往来相接，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清轻为神，上窥青天，浊重成形，下潜黄泉。 神形和至，挥斥八极，一变生七，九变归一。 我天，这不是古文吗！有些根本看不懂啊！ “心法需要你从此牢记，先背熟再参悟，以你的资质，相信我师门的内功你很快就能掌握。” 秦陌欣喜若狂，这下是捡到了宝，不枉自己打算帮他跑一趟圣艾摩，没想到有意外惊喜。 接下来说到正事了，韩臹告诉秦陌，作为此去生日宴上的不二人选，有四个主要原因：第一，秦陌和韩臹的身形极为相似；第二，秦陌拥有一名剑士应有的身法；第三，秦陌人品值得信赖；第四，秦陌修炼速度无人能及。 “我说那日在秋栎山，你用奇怪的眼神一直围着我看，原来早就察觉到我们形体相似了！” 秦陌突然想起了两个多月前刚遇到韩臹时的场景，看来什么事情都有它的因果。 只是前三点很好理解，最后一个，送东西和秦陌的修炼速度有什么关系呢？ “到时候，你要在宫楼上，直接飞到台阶前。”听过秦陌的疑问，韩臹不紧不慢地说。 “飞？你还会飞！” 秦陌一阵惊呼，眼前此人究竟何方神圣，总是给秦陌一种与众不同的惊喜，现在慢慢懂了，为何是苏家贵客，连那幽雪圣女苏沄霜都对他十分照顾。 “略会。” 两个字淡淡从他口中吐出，真是谦虚到极致反而觉得高调！ 后来秦陌了解到，韩臹所说的飞并不像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那样，到了四阶融灵阶段，催动精神力来飞行，而是短距离的踏风滑翔，类似于武侠世界中的轻功。 可是这种功法没有等阶限制，如果悟性高，一阶水平也能乘风而行，对于那些迟迟不能突破到玄青四阶而要靠骑兽来飞行的人来说，确实是一种求之不得的功法。 “可是我要怎么修炼呢？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 “这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两件事并不冲突，今天教给你的心法，你先将它熟记于心，明日先看你掌握如何。” 秦陌对自己持怀疑态度，反倒是韩臹对他信心满满。 一回到苏府，秦陌去后厨偷了点食物，为了不让某些人来打扰，让萧珞帮自己编造点谎言，赶紧把自己关在了房中。 字数不多，也没什么生僻字，秦陌很快就背了下来，可是要怎么理解呢？ 看来看去，秦陌算是看懂了首尾，好像说的是在世间万物出现之前叫做“浑沦”，那时天地间只有一炁，而就是这一炁逐渐演变出如今的大千世界，最后的“九变归一”，九应该是一种虚指，意思是什么东西变化到极致最后会化为一？ 经过秦陌的联想，这一头一尾说的应该是一种轮回，莫非是炁的轮回？ 可说到底，剑炁怎么进阶，我又怎么起飞呢？ 秦陌不认为，自己在心中将其默念千百遍，就能悟出内功，心法只是提供一种见解和规则，要练出内功一定要有方法和材料，就像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没有前面的要素哪儿来的事件呢？ “秦陌！秦陌！别告诉我你又睡了！” 突然房门外传来苏衣衣的大喊，不是叫萧珞帮忙的吗，为什么这磨人的妹子又来了？ 秦陌现在是又好气又好笑，虽然自己思路被打断了，但衣衣对自己的情意秦陌也看在眼里，也不好开门泼冷水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拜入师门 “大小姐，夫人叫您立马过去一趟。”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仆人的声音，几经波折，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刚才想到哪儿了？ 这种状况特别烦，就跟明明是刚打算要说的话，却始终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经过一番回到原点的重新思考，秦陌总算是接上了。 既然所有的东西都是由炁组成，我拿剑杀人不过是此炁与彼炁的碰撞，强炁胜弱炁，可是我的剑就这特定的炁，遇到一棵树自然能切断，如果想要胜过拥有强炁的对手，莫非就是武技书上所说的进阶？ 特定的剑炁如果不进阶的话自然是发挥不出更强的威力的，这就好比同样是一些氢氧原子，不施以能量它可能就自然形成了温和的水，要是给它个条件……核聚变！ 如果我能把有限的剑炁聚集，这不就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威力吗！可是要给它施加怎样的能量呢？ “大叔，我昨晚瞎想了一通，你教我的心法可能懂了还不到一成，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剑炁进阶，我差一种能量才能让它进阶。” 今日一见到韩臹，秦陌先是流利地背诵了一遍心法，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困扰。 韩臹正在啃苹果，秦陌一边背，他还不住的点头，当秦陌说到差一种能量时，他突然如鲠在喉，一脸震惊之色地看着秦陌，病态的脸部连咀嚼也停止了。 良久，他深陷的双目就像呛出了眼泪微微闪亮，几大口将苹果啃完随手将果芯一扔，好久才憋出一句话：“你是我平生见过悟性最高的人。” “当年我有师傅言传身教，修行起来很轻松，先实练，再体会，你就拿着一套心法，虽不懂其中之意，却能自己悟到这个层面，我真好奇你师出何门。” 师出何门？这个世界不都是根据各阶段的武技修炼书修行精神力的吗？ 要说有谁教过自己，除了刚来时学过一点关于这个世界的文化课和实战课，也没人教过自己什么了。 “如果是功法的话，我跟一个叫玄夕的女子学过一些实用的战斗身法，要说这个关于炁的学说，我从来没接触过。” 秦陌有一说一，不过突然想起玄夕，也感觉好久不见了。 韩臹微张着嘴，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看着秦陌就像看着一堆宝藏。 “来，我们加快进度。确实需要一种能量，难道这个功法你没见阿勒斯演示过吗？” 秦陌回忆起几个月前，在艾斯灵顿遗迹附近遭遇黑魔法师操控的漫山白骨袭击，就是阿勒斯用这招带众人冲出重围的，当时看着那个帅啊，真是热血沸腾。 秦陌本想简单地描述了当时的场景，谁知越说越起劲，直到左比右划，唾星飞溅。 韩臹看着秦陌讲完，忍住没笑。“这不就对了，你看他的威力是循序渐进的，起先是凝聚过程，最后才爆发。这就叫‘损盈成亏，往来相接’，意思是所有的增减生灭，都是有个连续不断的过程，我们把它称作‘形不顿亏，炁不顿进’。” 虽然很深奥，但是经过韩臹的解释好像也很容易懂，以前倒是听过“量变引起质变”这个说法，说的可能是一个意思。 “碰撞产生的能量，就是你最开始所说，缺的那种能量。”韩臹继续说。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阿勒斯在白骨堆中披荆斩棘，不就产生了很多能量吗？我怎么就没想到！秦陌这才恍然大悟。 “所以你现在只需要学会如何利用这种能量。当剑与剑或者是剑与人体碰撞时，部分剑炁与人炁比如血炁，都处于离散状态，如果你能将两方聚合为己所用，彼消此长，你的剑炁自然就增强了，这就是所谓的剑炁进阶，我们把这种过程称之为‘聚炁’。” “可是它们看不见摸不着，我怎么凝聚它们？” “你再背一遍心法。” 秦陌照做，依旧没得到答案。 “天地间，万物有形，但如果要依靠形来感受，那只会囿于形的局限。镜中花，看得见摸不着，这是人受到了镜面的欺骗；指间风，摸得着看不见，这是没有一双能够见微的眼；闭眼对着天上的月，看不见也摸不着，这是眼与手的局限。难道花风月它们并不存在吗？只是受到了形的束缚罢了。” “我……”秦陌本想说自己快要炸了，最后还是长叹一声，“这真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 “时候不早了……”韩臹看看天，这一下午又这么过去了，“你再回去细细琢磨一番，想要有所成就，基础要打好，切不可心急。” 韩臹说的对，磨刀不误砍柴工，看来又要去后厨偷饭了。 “老弟啊，你们每天在后山神神秘秘的聊些什么呢？”半路上萧珞见到秦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万物有形，形形形……” 秦陌突然发声，这是又不想冷落萧珞但又怕突然忘了自己记下的东西，端着盘子就回到了房间。 “嘿？这家伙！”萧珞摇摇头，又往大堂走去。 如果说想要聚炁，不能通过形来作用，那如何解释“万物有形”？ 既然所有东西都有形，那如何摆脱不同形之间的束缚呢？ 秦陌绝对认同韩臹所说的“万物有形”，我们看不到空气的形状，那是无法摆脱肉眼的束缚，如果用一个显微镜，或者是更高的科技，还看不见它吗？人看得见光，听得见声音，但是看不出它的形状，难道它们是虚幻不存在的吗？只能说它们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那种能够被人眼看到，被语言描绘出的形。 “万物都是有形的，万物又是炁构成的……”秦陌把这两句话结合在一起小声的念到，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大叔让我再背一遍心法，却否定了用形聚炁的途径……突然，他拍床而起，找到昨晚誊写的心法：“先天一炁……天地含精……清轻为神……浊重成形……” 这四个字，出现在关键句相同的位置，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巧合！ 炁精神形，道出了万物演化的过程，炁化生精，精分神形，清轻的精气化为神，浊重的精气凝成形，神形和至，挥斥八极……这个“挥斥八极”看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该如何翻译呢？ 干脆就把它翻译成“如果神与形结合到极致，就可以很厉害？ 神与形要怎样结合？我的神又在哪里？ “无形之形……无形之形……”次日的后山，韩臹不断沉吟，“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秦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就想行大礼，纵使秦陌是三阶战士，韩臹只是二阶剑士，但秦陌丝毫没有觉得高人一等。 首先他是长辈，其次，且不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就从全苏家对他的恭敬态度来看，此人绝不寻常。 膝盖还没落地，韩臹迅速制止了他。 “这些虚礼就不必了，是你的悟性让我想要破例一次。” 经过昨天晚上的思索，秦陌将光之形、声之形，这些人眼无法看到、语言无法描述的形状，总结为“无形之形”的这种理解，让韩臹突然有了收徒的冲动，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精辟的感悟。 “我看你对心法的领悟也更深了，昨日只是稍微提点一二，今日却有如此大成。要说你的悟性，可能你师姐都自叹不如。” “我还有个师姐？！”秦陌眼睛都直了，不知不觉多了个师姐？ “可不，你师姐现在能耐了，还了我这一身的伤。” 韩臹说这话时，显然是强颜欢笑中带着黯然神伤。 究竟是怎样毒辣的女人，忍心把恩师伤成这样？当秦陌表态他日功成之时定要为师傅报仇时，韩臹却摇头苦笑道：“很多事情，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不再让秦陌纠结这些此时此刻无关紧要的事，既然秦陌已经理解到了这个层面，看来时机已经成熟，韩臹不再抛出更多问题，而是直接开始传授。 如果说炁是万物之源，那精就是生命之根，而生命就是神形的结合，所以秦陌根据心法自己翻译出的精分神形还算准确。 世间万物，就拿人来说，最原始的炁称为“元炁”，元炁演化出元精，元精又分化出元神和元形。 一个正常的人定是有元神元形结合的，但神形相和的程度就会影响此人的修为，神形不合的人，就好比强行用肉眼看细微的事物，没有找到共通的桥梁。 既然人与自然实质上同宗同源，为何不用本源之炁相互感受呢？人能感受到剑炁，剑也能通人意，元炁相通，人剑合一，人能炼体成剑炁，剑也可化炁为人性，如若能做到这般，天地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炼化成剑炁为己所用呢？ “从人的角度出发，我们把人体能够察觉到的形称为‘实形’，不能察觉的叫‘虚形’，这个虚形，便是你总结出的无形之形。虚实只是相对的，若能脱离人体的束缚，虚实并没有区别。想要神形结合，是指你的元神和元形相和。”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阴阳两合 “我明白了，要想和元神元精乃至元炁这一等级的东西沟通，就要用和它们有共性的元形而不能用实形？”见韩臹满意的点头，秦陌又问：“那我要如何操纵我的元形和元神呢？” “你还记得我刚开始和你说过什么话吗，同一个世界，就算不同人的领悟程度相同，因为语言、习惯等各方面的差异，翻译出来的成果也就不同。我教你的功法，和你现在掌握的功法，都是来源于这天地间的本源，本质上有差别吗？” 秦陌现在所修炼的功法，依赖元素、精神、灵魂三力。元素之力主导属性，说白了其实相当于燃料，人生下来体内有什么样的燃料，有多少燃料，决定了此人适合修炼何种属性，也就是苏菁菁生来就适合修炼光系魔法而不是水系魔法。 这元素之力显然就不是关键，至于精神力和灵魂力……莫非就是神和形！ “如你所说，光之形，声之形，无形之形，精神力，黄蓝紫黑白橙红……”见秦陌埋头捂嘴沉思，几次抬头欲言又止，韩臹知道，他这个徒弟就差那么一点提示了。 “精神力就是元形！”话已经送到嘴边，秦陌自然大彻大悟，“难怪这七阶精神力都带有不同的色光，这是元形通过光之形的呈现，还有些音系武技，这是声之形的呈现！” 既然精神力联系元形，那灵魂力自然就关联元神了，神形相合也就是精神力与灵魂力的结合！ “不错，这里的人大都只明白精神力主威力，灵魂力主领悟，拿着各式各样的武技书，却还没有看出它们的本质与共性。我也是修炼到了二阶才发现两种功法其实没什么本质的不同。” 果然，韩臹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只有二阶的实力。 在这个世界，人们只知道精神力的等阶决定修为的等阶，根据对方精神力呈现的色光这种无形之形，确实能够直观判断他精神力的修为。 直到此刻秦陌才知道，流露出的精神力，往往只是表象。 秦陌仰面躺在雪地，看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仿佛就是自己的心境，疑云消散，他笑了，好久都没有过如此舒心的笑容。 “师傅，是不是我就可以舍弃这里的功法，一心修炼你教我的呢？我看这个世界三阶高手很多，但是能突破上四阶的寥寥无几，莫非这种修炼之法本身就不是很好？” “也不能这么说，你师姐就是集两种功法于一身。这里通过各式各样的武技书来修炼精神力，实则是从实练中体会，每一本武技书，都是前人通过实战演练总结出来的经验，再通过精神力印刻在书里，修行者能更直观地从呈现出来的光影里快速领会，这是他们发展出来的优势。” 韩臹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期望这个天赋异禀的徒弟也结合两种功法，各取所长。自家的成就固然重要，可也要虚心学习别人的成果。 买卖武技这种做法，确实促进了世界修炼者的交流发展，就拿秦陌拥有这本《沧海啸月》来说，拿到书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这是要利用水和音两要素来施展。 照韩臹所说，按照他们故乡的习惯，有的人一生只能悟出一套剑法，然后只是用文字记录下来，后人修习时又要从头开始学。 “是啊，有了魔法师印刻的武技书，确实给修炼者带来了不少方便。” “既然你已入师门，那就罚你回去抄一百遍心法。” 对秦陌此番结论，韩臹终于严肃起来。 “别啊师傅！弟子知错。” 秦陌顿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问题，世界上的武技修炼书确为魔法师印刻不假，除此之外魔法师还能做很多其他武系无法做到的事，因此举世公认法师为最崇高的武系。 普遍说来，灵魂力强大的人都会成为一名法师，世人一直认为法术学高深莫测，所以要比常人高的灵魂力才能领悟，其实恰恰是因为他们本身有强大的灵魂力，也就是更为强盛的炁，自然而然就能胜过先天炁不足的人，分化出来的结果，产生了这种高人一等的表象。 “魔法师与所有武系一样，其实并无区别，只是所拥有元炁不同的结果！法师用法杖能产生的炁，我战士用剑一样能做到，只是太多人的思维都被这表象所禁锢。” “不错，终究没让我失望。”韩臹转忧为喜，“元神主阴，元形主阳，阴阳两合，聚炁而生。” 今天秦陌没有再去偷晚餐闭关，现在秦陌已经掌握了修炼之法，韩臹说明日他就不会去后山了，只等一个月后的成果。 秦陌心情甚好，多了个神秘的师傅，一回苏府就找到萧珞问哪里可以弄到上好的茶叶，他这个师傅就这点爱好，虽然韩臹没有要任何师门礼，但秦陌就想主动给师傅做点什么。 “你是要给韩大叔准备的吧？” 第二天清晨，萧珞就来到秦陌房间，昨晚他已经问过菁菁了，秋栎山每年落霜前的那批茶叶就很好，只是今年时节已过。 “菁菁说第一次遇见你时，她两姐妹就受她们沄霜姑姑所托，去秋栎山给韩大叔采茶，不过今年落霜提前了些时日，刚好错过了最极品的那一批。” 秦陌回想果真如此，上次在树林里看到两姐妹的时候，被当成了偷窥贼抓了起来。 “所以想要上乘的茶叶又不想花钱应该是不不可能了。” 萧珞也知道秦陌现在拿不出多少钱，况且两人寄人篱下也不好意思问着苏家要。 “苏五爷掌管苏家茶产业，他那里倒是有每年送去皇宫的贡茶。” 为什么偏偏是苏五爷？ 秦陌和他并不熟，再加上他宝贝女儿，虽然不是秦陌招惹了她，可明眼人自然看得出秦陌早已和这三姐弟是一条战线的了。 “明天去附近工会接点活，没钱就挣点。”秦陌不信凭自己三阶实力还不能搞到钱？ “其实苏家接待贵客准备的茶叶就够了，你又何必找事做呢？实在不行，我切一角天空玉拿去换钱！” 秦陌摇摇头，这给师傅的礼，如果那么轻易就能搞到，也就没诚意了。 “可是苏五爷他们后天就要回莨州了，你就算搞到钱也只能去那边找他了。况且贡茶很贵的，不花成倍的价钱普通人是买不到的。” “那到时只能跑一趟了。” 秦陌心意已决，等挣到钱跑趟莨州也花不了多久，话一说完，就上厨房打包了点午餐钻后山去了。 今天的晚餐设在了广场，摆了几百个圆桌，据说苏五爷随行护卫以及本府上下不需要当值的人员都在其中。 每个月末，苏家都要总结当月绩效，犒赏家仆和军士，人情味浓厚，是对每一名苏家人尽心竭力的肯定，全府上下也为遇到这样的家主而感到庆幸。 “这样的场面，我在萧家是从未见过的。”还在家丁们忙里忙外奔走准备时，看着那广场热闹的场景，萧珞感叹到。 在萧珞的记忆中，父亲几乎每日都在觥筹交错中度过，不是邀请天下权贵做客，就是出去赴约，萧家的下人也绝不可能融入这样的饭局当中。 “你看那飞行骑兽的饲养员，他们家属都在受邀之列。” 萧珞指着围在广场边缘等待的一处人群说道，在苏家住了这么久也算是有了些了解，要是将苏裴这套管理方法用在萧家，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效果，可惜啊，现在他只是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废弃少爷。 “师傅，你怎么来了！” 这时苏衣衣和苏菁菁推着个轮椅过来，上面坐着面黄肌瘦但两眼放光的韩臹，秦陌赶忙跑过去迎接。 “师傅？” 几乎是同时从萧珞和苏衣衣嘴里说出，苏菁菁偏头侧目，好像反应满了半拍，不过随后也一脸惊讶。 “如此盛大的酒局，怎能少了我！”韩臹一脸贪婪地笑了。 秦陌恍然大悟，他这位师傅不光喜欢茶和剑，更是个酒鬼！ 更奇特的是他在重伤下饮酒伤势不仅不会恶化还会好转，这种秘术不知何时秦陌才能学到。 “秦老弟，可以啊！韩大叔可是从来不收弟子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有个女徒弟吗？ 秦陌看看韩臹，他只是一个眼神也没表态，秦陌只能傻笑敷衍过去，既然没读懂师傅的意思，多说少说不如不说。 “大叔你偏心！” 苏衣衣推车的手一松，气的直跺脚，尽管紧闭微翘的娇唇守住了更多怨言，但一双怒目生出的小女生脾气依然随着珠钗坠微荡。 此时此刻，秦陌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恨，他怎么会知道，当年苏裴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请到韩臹当衣衣的老师。 秦陌只是好奇问道：“怎么，你们也知道我师傅的厉害？” “见过大叔剑术的人，好像只有我沄霜姑姑。”苏菁菁帮着此刻不想说话的姐姐回答。 “恐怕整个冷州城，你都可以横着走。”萧珞补充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醉翁之意 冷州，幽雪十二州的特殊封地，城主为四圣之首苏沄霜，和其他三位圣女在自己的封地一样，她拥有这座城绝对的权力。 四座城市围着的，就是落神山下的皇宫。 而韩臹和苏沄霜有怎样的交情，这几个小辈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苏沄霜几次三番找韩臹做冷州城的禁军武术教官，可都被他拒绝了。 他手里还有一枚银霜花，那是苏沄霜的令牌，有了它就如同苏沄霜亲临。 全国上下只有三人拥有银霜花，另外两人一个是皇子薛井另一个就是苏裴，可见韩臹是深得苏沄霜的信任。 对啊，听完萧珞的讲述，秦陌突然记起，自己身上还有一个绣着银霜花的钱袋，那是上次秋栎山和韩臹相遇时，原本打算请他喝酒，他临走时却留给自己一个钱袋，那里面可是有不少钱，秦陌居然把这事忘了。 “苏伯父，孙伯母，感谢前些天赠予的武技，芊儿已经领悟大半，不知可有兴趣观看？”酒过三巡，同在主桌上的苏芊突然站起身说。 “哦？芊儿果真冰雪聪明，短短时间就能习得雾隐飞花，这幽雪国的杰出魔法师，后继有人啊！” “诸位有所不知，在前不久举办的宫廷会武中，芊儿一举夺魁，得到了四圣的一致肯定。”酒桌上的苏五爷容光焕发，今天穿得格外气派，连腰带都是暗金镶钻的。 所有苏家子弟的讯息苏裴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五弟这话可能是说给在坐的其他人听的。 主桌上，苏裴一家五口，韩臹、萧珞、秦陌，苏五爷苏芊以及自家护卫队长，还有苏府大总管和苏家军总兵，这最后两人秦陌还是头一次见到。 几乎所有人都以赞赏的目光看向苏芊，即使是孙夫人也不得不用官方的表情衬托出后生可畏，毕竟跟了夫君这么久，对外的礼节她还是懂的。 这宫廷会武可是举国最权威的青年比武大会，旨在了解本国年轻一辈的情况并选出重点培养对象。 苏芊以苏家子弟身份赢得冠军，就连萧家两位圣女都不得不赞许她的实力。 秦陌也由衷叹服这位集才华与美貌一身的女子，不过既然她目标是下一代圣女，美貌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 当然还有两个人与在坐的表现不同，韩臹的眼里只有一桌的菜和杯中的酒，他不是苏家人，也不是晚辈，自然不需要理会那些虚假的东西。 另一个自然是苏衣衣了，此时的她比起刚才还要不悦，如果说听到韩臹收徒的她是个醋坛子，现在的她就成了个柠檬精。 “来啊，让我看看你悟得怎么样！”苏衣衣也是站起身不甘示弱。 “姐姐见笑了，当日切磋未分高低，今日再战恐有不妥。” 在外人面前的苏芊，全然不同于当晚被得捉弄气急败坏的样子，语调轻缓，情绪收敛，俨然一个浮沉多年的官场之人。 “芊儿幸得伯父伯母馈赠的苏家主流武技，若是今日赢得姐姐半分也是胜之不武，倘若输了……岂不丢了苏家颜面。” “呵，那是怪你悟性太低！” 苏衣衣丝毫不做退让，眸中带火地看着苏芊，心想你拿本武技就要上天了？我自小在苏府长大，看的正宗武技比你多的多！ 这大小姐平时娇纵惯了，她的脾气全国都是有所耳闻。毕竟千百年来，当面拒绝皇室求婚的，就她这么一个。但她为人正直，敢说敢做，平日没事四处惩奸除恶，深受百姓爱戴，可以说已经成了苏家正义的招牌。 比起虽然识大体但不够本真的苏芊，秦陌倒是越来越喜欢苏衣衣的这种性格。 “二位公子，不知芊儿可否有幸领教一二？”苏芊没有接招，而是突然对着秦陌和萧珞拱手一笑。 一脸懵憧的萧珞，踢了秦陌一脚，秦陌自然懂他的意思。 萧珞虽然也年少有为，但以前忙于家族打理，也就志愿参加过幽雪警卫队做为少有的实战经历，到现在也还未突破三阶，这要是打起来…… 一旁苏菁菁的目光也转了过来，她自然不希望心上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这个……” 苏裴略作迟疑，这两个晚辈他也是非常喜欢，要说私下切磋倒也没什么，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输了，虽然都是自家子弟兵，今后要是做了苏家女婿，难免惹得人议论吧。 “我看这主意不错。”孙夫人突然说话了，“秦陌当日略胜我家衣衣，又和芊儿同辈，这比试自然精彩绝伦。你总不可能让苏总兵欺负后生吧？” 这孙夫人一说话句句在理，让苏裴竟然也无法拒绝。 苏衣衣急了，扯着苏裴的衣袖说：“爹爹，秦陌他还有伤在身呢！” 这两姐妹，还没成为一家人，都开始维护起人来了。 “诶，大小姐不必担心，都是比武切磋，芊儿自有分寸，何况秦陌小侄也不是一般人啊。”苏奎说完，又笑着看向秦陌，分明是一脸自信。 秦陌算是看出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一出恐怕早就在计划当中了吧，听说苏奎等人马上要走了，还不忘找点面子，看他今天穿得那样高调，若是和苏裴换个位置，真以为他才是这苏家的家主。 还有那个苏芊，那日穿得格外妖艳，今晚宴会宾客满座，难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不是更该盛装出席吗？她居然扎起了马尾，一身简约的淡蓝法袍，分明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秦陌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韩臹，此时的他居然没受到任何干扰，刚夹了一大筷带丝到碗里，头也没抬过。 “可以，不过若是我赢了，你得满足我一个要求。”思虑再三，秦陌接受了挑战。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若是有人发起挑战，是对你的肯定，理应接受以示尊敬。在天下武者中，没有男女之别，只有绝对的修为来区分，如果因此来拒绝挑战，只会被人耻笑。 何况当今幽雪国官方实力最强的四个人，都是女子。 “秦陌你的伤……”苏裴赶紧劝到。 “放心吧苏老爷，已无大碍。” 苏裴看这少年满脸的自信，尤其是那一句“放心吧”，是叫自己放心他的伤势，还是放心这场比试呢？ “就这么决定了，输的人为对方做一件事，只要秦陌小友胜过芊儿，我莨州苏家上下定为你办到！” 苏奎不愧是只老狐狸，察觉到话中可能有陷阱，赶紧将话揽过来加以修整。 我女儿可是圣女候选人，你要是叫芊儿以身相许，那是万万不可的。好好的一个人与人的约定，倒成了秦陌和他们家族的约定。 “一言为定。”秦陌也无心计较那么多，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大叔！” 见到一步步走入陷阱的秦陌，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苏衣衣攥拳锤了一下韩臹的肩膀，心想你这个做师傅的是怎么保护徒弟的？ “嗯？” 韩臹正在吃海带丝，那一口还没咬断就被娇中带怒的一拳问候，只能微微偏头拉长眼看了看站旁边的苏衣衣，本就不修边幅的仪态此刻还略显猥琐，一个没注意还呛了几口。 “咳……咳。” “衣衣，不许胡闹！” 看到女儿这样没轻没重，苏裴呵斥起来，虽然他知道两人关系不错韩臹也不会介意，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要注意分寸。 “啊，对啊。”韩臹咽下食物坐直了身子，“三阶战士打三阶法师，恐怕不公平。” 既然大小姐出面了，他还是勉强表示几句吧。 “是啊是啊，这不公平！” 一直没说话的苏天天也开始帮忙，谁叫他和姐姐最亲呢，这幽雪国的“天衣无缝”组合可不是徒有虚名。 都知道，魔法师做为三大古老武系之首，自来是一枝独秀，射手战士屈居其后，就连近年来刚出现不久的新武系“格斗家”，都有赶超前两位的趋势。 即使是在顶尖高手纷纷落幕的“绯红劫”以前，能够达到七阶的战士也是寥寥无几，上一位有记载的七阶绯红战士，应该还要追溯到远古时代。 所以战士一直被认为是最废的武系，不过也是人数最多的武系，一支军队的构成，就像金字塔，多数小兵甚至小将都是战士，而在营帐中运筹帷幄的高层，往往都是法师。 因此听到韩臹的这句话，在座的人也不感到奇怪。 “芊儿只是想趁此机会演示一遍苏家绝技，若是能得诸位长辈指点一二更是再好不过了，我保证点到为止不伤秦公子分毫。” 听到女儿此番话，苏奎也是连连点头，这女儿在面对不同类的人时，说话句句得体，将来进了皇宫也定不会吃亏。 “你们可能对我的话有什么误解……” 韩臹擦了擦嘴，目光游离环视一圈，不针对任何人，却是对所有人。 除了秦陌，在场的人无一不惊，这人怕是疯了吧？ “来，韩兄，喝酒！” 苏奎举起酒杯，骂他是不可能的，只能装作是听了一些酒话。 第一百三十章 镜之水幕 飞狮在天上盘旋，烟火在夜空绽放，喧闹的长街上，人们都看向东方，对于苏家每月底的欢宴，他们也是能够免费观赏这迷醉的夜景。 然而少有人知道，今晚的酒宴还有额外的表演。 广场的空地上，秦陌和苏芊相望而立。看热闹的军士们为了有更好的观看地点，纷纷席地而坐，甚至有人设立赌局，开始押起了胜负。 “当时我也在场，秦陌是很强不错，可是大小姐也是因为失误才输给秦陌的，这苏五爷家的苏芊，听说可是和大小姐打成了平手啊！” “对的，她是魔法师，还得到了苏家绝学，秦陌只是名战士，这场对决怎么能和几十天前的那场比呢！” “你们听说了吗？前不久苏芊还拿下了宫廷会武的冠军！” “啊！还有这事？” 听到这里，就像获得了某种内部消息，很多犹豫不决的人纷纷押下了苏芊胜。 见到这一边倒的猜测，萧珞也是默默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仅剩的一枚金币，押在了秦陌的名字上。这枚格格不入的金币，在对面气势如虹的铜币大军的排山倒海中，显得暗淡了几分。 “哎老弟，我也只能为你做这点事了。” 鼓声戛然而止，战斗终于是要开始了。 苏芊拿出一杆精致的短杖，颗颗大而璀璨的宝石装点在漆有金纹的风灵国紫云木上，这配置也只有贵族才能拥有了。 “三哥，芊儿这是担心秦陌小侄的伤势，没有拿出最称手的法杖，孩子们也懂事了，就好好看表演吧。”苏奎的声音显得有些高亢，生怕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苏裴没有看他，只是点点头，他这个当哥的难道是看不出弟弟的心思？ 那日二女的比试他又不是没看见，即使看不清构造，这长杖短杖还是能够区分的。苏奎这是要提醒给在座的其他人，他女儿不用全力也能赢。 秦陌自是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利落地抽出龙渊，轻轻地拄在了地上。 “听闻秦公子为三阶风雷枪战士，在苏伯伯寿宴上一记‘冰破龙吟’威力堪比四阶，今日却要用剑，是看不起芊儿吗？” 苏芊媚中带笑，可说的话就如同她画的冷艳细眉一样，锋利程度丝毫不逊秦陌手中的剑。 看来这女的还是做足了功课啊，几十天前的比试，秦陌是怎么赢的都了如指掌，虽然有些细节说得也不全对，但至少给秦陌透露出的信息是：即使你能发出四阶的威力，我也能一战。 秦陌微微皱眉，这次对手好像不好对付，为了赢得比赛，难道真要用自己拿手的长武器吗？可是今天白日在山里苦练的剑术，不用来实践吗？ “他在做什么啊！” 苏衣衣顿时心烦起来，一屁股坐下不忍看，你就算输也要输得体面一些吧！苏天天见状，将她杯中酒斟满，这淘气的弟弟也是不分场合的给她添堵。 “芊儿妹妹，下手轻点。” 秦陌没有正面回答苏芊，只是示意可以开始了。无论结果是晴是雨，他都不想僵持太久。 苏芊不再废话，一层水波很快在法杖周围聚集，渐渐扩散形成水幕，将她身体遮住。 秦陌只是提剑一挥，没有唤出任何可见物，仅仅数秒后，那苏芊身前的水幕出现了一道缺口，然而其中的人并没有异状，水幕随之闭合如初。 对水幕的情况大致有了底，秦陌蹬地而出，速度之快远胜方才的风刃，眼看手中的剑就要对苏芊造成威胁，可水幕后的她依旧站立不动。 龙渊剑将水幕横劈出一道裂痕，水墙瞬间结成了一堵带着裂口的冰墙，秦陌看准时机将长剑刺入缺口，直击苏芊咽喉。 秦陌也知道战斗肯定不会这样简单，所以他并不怕这一剑会不会伤她性命。 果然，剑尖传来的并不是刺入人体的感觉，而是轻软的水。冰墙后苏芊的身影随之消散，再抽出龙渊之时，冰墙如玻璃般碎裂一地。 “秦公子，还是慢了一步呢。”此时，苏芊的声音竟是从身后响起。 秦陌也不怕偷袭，缓缓地转过身，他清楚，苏芊一开始放弃攻势而是施展镜之水幕，说好听一点是逢场作戏的谦让，说难听点就是明目张胆的羞辱。 和火系魔法师的劫火幻术类似，这镜之水幕也是冰魔法师的障眼绝技，只是秦陌没想到她能那样快的施展而成。 “这秦陌是一点都没打算留手啊，你看那一剑刺去直击要害，相反苏小姐虽然施法骗得了身后这一有利位置，并没有进行偷袭，不仅是胸有成竹，还有大家风范。” “是啊，一起手就能将幻术凝结，让速度这项剑士唯一的优势也没讨得半分便宜，不愧是年轻一代的天才魔法师。” 场外的一干人等开始了有理有据的分析，虽然他们可能说得对，但有人恨不得撕烂他们的嘴。 秦陌没工夫和这小女孩打嘴仗，虽然他年纪也不大。 似乎没有受到刚才扑空的教训，秦陌还是奋力出击，速度更是快了一倍，还没到水幕十米开外，已经开始垂剑蓄力，寒霜之气环绕剑身，甚至在剑柄处已经凝结出了冰刺。 龙渊直穿水幕，贯体而入，冰与水相交相融，碰撞处迸发出层层水雾。 然而第二次强势攻击，依然被轻柔的水之力化解，苏芊的身影再次消失，又出现在场上另一处。 秦陌这次不做迟疑，转身就闪向第三道水幕，又是一层水雾而起，不过这一次秦陌的落点四周陡然炸裂起数道水柱，而苏芊就在那其中一道水柱的冲击下出现，并后退了几步。 秦陌这次是提前锁死了以自己为中心的一方空间，终于算是碰着了苏芊遁形转移的本体。 没想到秦陌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苏芊终于开始认真，场上相继产生了多道水幕，而每一重水幕后面，都有一个苏芊！ 这些水幕将秦陌围在中心，她们以相同的姿态静静的看着秦陌，就像一群准备收网的猎人。 “怎么，已经到了分身的境界了吗？” 苏裴看着场上多个同时出现的苏芊，原本平静的脸上也挂起阴云。 “三哥莫要怀疑，要是换个法杖，还能更多。” 苏奎自鸣得意，他自然清楚芊儿留的这一手分身术是苏裴没有料到的，那日和苏衣衣比试的时候她并未使用。 和幻术的虚影不同的是，分身术每一个都是精神力凝结的实体，都有来自主体一定的攻击能力，这只有精神力强绝的魔法师才能使出，分化的越多自然是说明精神力越强。 秦陌也不想坐以待毙成瓮中捉鳖，疾风骤雨般地破去一个又一个分身，可是每破一个，又会出现新的一个甚至更多。 此时此刻，苏芊也终于展开攻势，每一处分身都射出几杆冰矛刺向秦陌。 秦陌一边躲避一边破分身，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削铁如泥的龙渊宝剑，竟然不能切断这精神力凝结的冰矛，若不是精神力压制，这是断然不可能的。 场中的秦陌凭借自己二阶的剑术精神力做着困兽之斗，尽管分身此消彼长，一时找不到本体的他，只能执着地破着每一处分身。 “我看这秦陌也不过如此，难道他还看不出来，这么做无济于事只会消耗自己体力吗？” “要是我就杀出个缺口先躲过这轮攻击再说。” “我觉得用音波武技范围攻击更好，虽然精神力较弱想必不能伤到苏小姐，但至少能够碰到本体，也比这样狼狈的躲闪强。” 这些都是主座附近的席位，自然都是有些实力的军士，一个个都有技术性的发言。 苏衣衣听不下去了，当即怒喝道：“要不要给你们筑个高台，上去解说！” 这堆人定是明白怎么回事，吓得头也不敢回，要是被大小姐记下了模样，以后可是少不了苦头吃。 与此同时，附近一圈的席座，瞬间鸦雀无声。 “小珞啊，扶我去趟茅厕。”韩臹突然说话了。 萧珞无语，这个大叔偏偏选择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他都不担心场上局势吗？ 可是萧珞也没有办法，这事情总不可能叫两姐妹去吧。 “大叔啊！如此胶着的局面，你不能先忍忍吗！” “胜负已分，走吧。”韩臹转过轮椅头也不回地轻声说。 苏奎虽未偏头，但得意的目光已经落在韩臹身上，心想出去醒醒酒也好，别再口出狂言。 “快看呐，秦陌被击中了！”此时前排有人高呼。 已经走远的萧珞听到人声嘈杂，回头一看，但距离太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此刻的场上，一杆冰矛划破了秦陌的腰身，鲜血凝固在带有一圈倒刺斜插于地面的枪尖，在这冰天雪地里，红得像一朵妖艳莲花。 不过很快，冰矛就开始消融，化为一缕水汽飘散。 秦陌的血可不是常人的血，那是得到了神火凤凰净化的血，有很强的火属性，还百毒不侵。 第一百三十一章 雾隐飞花 秦陌拄着龙渊单膝跪地，在这合围攻势下，终究还是有身法不能应付的情况，此时他喘着白气，身体周围凝结起了战士一族特有的血武战衣。 如今，对这要通过鲜血换来的防御手段，秦陌有了新的理解，可能这就是那血元精凝成的吧。 苏衣衣目瞠口哆，俏美的脸颊花容失色，手中出现一柄银色长枪，不顾比赛规则就想往上冲，苏天天见状赶忙抱住这气势汹汹的姐姐。 “姐啊，冷静点！流血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苏裴也是一脸凝重之色，酒杯一直捏在两指尖，感觉随时会碎裂。 突然，场中无故风起，回旋在重重水幕与满地冰矛间，气流在障碍之间荡起幽幽回响，随着风速加剧，这声音听上去有些毛骨悚然。 苏芊冷眼横眉，心中道：终于要开始了吗？ 前排的看客们突然感受到阵阵寒意，这回荡的怪声让其中有些人感到了似曾相识的恐惧，终于有人大喊：“不好，是冰破龙吟！” 听到这，内圈人纷纷惊恐地逃离。 那日秦陌的这一招，可是让那些前来为苏老爷贺寿的宾客们都吃了亏，那些人的实力可是要比在座的看客高得多啊。 苏奎脸色微变，他自然也是知晓秦陌那一记击败苏衣衣的武技有多大的威力，只是有些不解便问苏裴：“三哥，我记得这冰破龙吟，是苏家的枪系武技啊，怎么……” 只有苏裴最清楚，那日秦陌施展的并不是苏家绝技冰破龙吟，而是刚好有几分共同点才让他产生了错觉，那一招的威力连秦陌自己都不可控，才会波及现场宾客，甚至威力直上四阶。 而今天这个看起来应该就是自己从苏家地宫的冰塔中取出送与秦陌的冰破龙吟啊，可是他怎么会成了剑技呢？ 苏裴只能摇摇头，他也是大惑不解。 风声戛然而止，在一阵寂静后，场中突然腾起龙吟之音，顷刻间水幕消散，冰矛炸裂，它们化作漫天水雾，隐隐间有淡淡的紫光笼罩其中。 果然是冰破龙吟，还是用剑发出的！ 苏奎和苏裴面面相觑，再看看那辉映在水雾中的幽幽紫光，没想到秦陌的剑技也已经到达幻紫三阶的地步了吗？ “又是个两系双修的战士吗！” 看客们惊呼起来，有的人已经在担心自己的钱会不会打水漂了。 “老姐，他已经和你一样了！” 苏天天也兴奋起来，看着战士系的前辈不断创造奇迹，他心中也腾起一种自豪感。 苏衣衣的眉头终于舒展，此时此刻，就算苏天天说秦陌已经远胜自己，她也是不会和他争辩的。 “衣衣，这……” 苏裴终于忍不住问起女儿来，要说这战士系的武技，当然还是要问对应的专家。 “爹爹你是不知道，大叔已经收秦陌为徒了！” “还有这事？” 苏裴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女儿，这消息可比亲眼目睹秦陌晋升三阶剑士还难以置信。 “这小子，不是在给自己增加难度吗？” 就在众人都为秦陌感到安心时，韩臹回到了座位。 “韩兄，此话怎讲？”苏裴问。 “此时此刻用这一招，不是给芊儿的表演助力吗？” 苏裴看着那漫天水雾，终于明白过来，韩臹不愧是行家，其中的端倪一眼就看破。 内圈的看客没有受到波及，总算冷静下来，是威力还不够大还是秦陌已经能够把控自如，他们都有各自的看法。 然而场上的苏芊好像伤得不轻，虽然没有外伤，可看她一手捂胸闭目吐息的样子，不比刚才的秦陌轻松。 这龙之力的威压，也是千百年来法师一系对于战士唯一没有攻克的难题，然而有龙印的战士少之又少，他们也没有多少样本拿来做实战研究。 好在这威力还只停留在三阶初期，硬抗下秦陌的冰破龙吟，苏芊的真身终于暴露在秦陌的视野中，然而随着一抹诡秘的笑容浮现，她的身形消失在了这茫茫水雾中…… 寒雾很快吞噬了整个场地，谁也没想到，这秦陌自己破冰而成的雾气，竟然成了苏芊展开下一步的伏笔，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吗，好不容易才破阵而出，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圈套？ 所有人都被场中的局势牵制住了，再也没有高谈阔论以及推杯换盏的声音，正如这静的可怕的迷雾中，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秦陌看着夜晚灰茫茫的一片浓雾，心知这应该就是苏家的又一绝技的前奏了。 他拿着剑在原地静静等待，贸然出击恐怕不是明智之举，要知道处于别人法阵中时，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如指掌。 下雨了？ 秦陌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就像雨打玻璃，声音越来越急促，这应该是暴风雪才对。 终于，秦陌突然感受到了狂潮般的压迫感，毫无防备间，一枚冰凉的刀片急速刺入了他的胸膛。 一股热血泉涌而出，秦陌没有半分止血的时间，全身多处地方遭遇同样的刺击，原来血武战衣早已被击碎，起先他竟然毫无察觉！ 剑尖强击地面，秦陌的周围荡起一圈圈水环直冲而上，暂时能够抵御四面八方疾风骤雨般的冰刀。 秦陌拔出腿上的一片冰刀，陷入体内的部分已经融化，不过凭这半截也能看出，这应该是一片杯口大小的冰花。 雾隐飞花，顾名思义？ 如此大费周章的取个名字，在秦陌看来不过是你的凝结的冰花精神力要胜于我的血武战衣。 算了没意思，不跟你玩了，配合你演这么久，代价还不小。 秦陌剑指长空，一道夺目电光乍现，其实这是来自他体内，只是这光速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是冲天而起还是从天而降。 闪电包裹着秦陌全身，狂雷之力直接将来袭的漫天冰花打成漂浮的水滴，大风再起，以秦陌为中心，卷起滔天巨浪。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看客们，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原本那弥漫大半个广场的浓雾急速收缩，转眼间化成了一道数十丈高的水龙卷，朝高天席卷而去，逐渐凝成了一颗透亮的冰球。 两人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秦陌衣服残破满身血渍，苏芊衣袍尽湿双目无神，没人看出到底谁赢了。 直到秦陌抱拳行礼一句“承让”，满场依旧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武技？”沉默良久，苏芊冷声问道。 看着半空那颗晶莹剔透的冰球，秦陌也说不清楚，只能耸耸肩说：“你就当它叫……水冰月吧。” 今天下午在后山，秦陌已将剑技与枪技融会贯通，他终于明白，武器种类不同只能影响具体招式，而自己练出的能够呈现于人眼前的精神力，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最后这一招，是结合了他精通的枪系武技枪舞、雷落、风雷一闪加上之前一直苦练的剑技沧海啸月，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种武技，所以不管是从原理还是成分来看，都没必要告诉她。 只是这沧海啸月最后还有一个杀招，秦陌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没什么深仇大恨。 “你一个战士是如何能控制我的冰魔法的！” 苏芊终于沉不住气了，这一幕让得从小就没遭遇过挫折的她大受打击，此时浑身湿透的她衣物紧贴身体，再也无法用宽松的法袍掩藏颤抖的曲线。 反正说了你也不懂，秦陌转身就欲离去，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能量暴动，回头见苏芊已经换上了一支雪白的长杖，再看那天上的冰球，竟有破裂的征兆。 “倒是芊儿低估了秦公子，不过战斗并没有结束。”苏芊的声音再次回到听不出情绪的状态。 声音刚落，全场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碎响，那冰球炸裂成漫天冰屑，如细雪般飘下，空气似乎变得更加清寒。 不好！ 秦陌大为震惊，这就意味着，换了法杖后的苏芊，精神力远超自己！ 要说秦陌能够封印同为三阶实力的苏芊施展出的以冰元素为核心的精神力，那是因为秦陌在一开始便偷偷进入了聚炁阶段，才让自己的元炁能够压制对方。 那苏芊分化的水幕就是很好的材料，所以秦陌明知道那些都不是本体也要去各个击破，恐怕只有韩臹知道秦陌在做什么，这也是他刚才说“胜负已分”的原因。 只是秦陌尝试了一整天，却只能聚起固定静止的炁，就像苏芊的无数水幕分身，这种炁召唤出来，就不增不减不变不动，秦陌很容易凭借灵魂力触及并与之结合。 可要是面对一个元炁时刻变化的目标，比如同样和一名剑士过招，他的剑炁即使激荡出来，也是瞬息万变的，说的就是心法中“损盈成亏”随时发生随时又在消亡，秦陌在这种快节奏的攻势下，还不能把握收纳对方的剑炁，除非自己完全放弃防御。 此时的苏芊，精神力更加强盛，也没有华而不实的操作让秦陌能占到便宜。 “快看呐！” 场外突然有人吼了起来，指着不远处的酒缸。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堪一击 众人纷纷看过去，那堆在外围的酒缸，此时正从缸口向上不断喷洒出白酒，再看身旁桌边放置的酒坛乃至桌上的酒杯中的酒，皆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操纵，向天空倒流。 唯有韩臹依旧提着一个酒坛，倒出一注清冽的美酒于杯中，一言不发地喝着。 “这玩得有些过头了吧？三哥，我去制止她！” 见到这个场面，苏奎都觉得有些不合适，倒不是将士们没酒喝了，而是苏芊似乎要动真格了。 “你三哥经常说，晚辈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孙夫人难得又说话了，“何况没人愿意看到本国最杰出的年轻魔法师，还没到最后就已经罢休了吧？” 苏裴气得面色铁青，这是让他这位向来强势的夫人抓住了把柄，可是她说得也句句在理。 苏芊她体内暂时拿不出水元素了吗？还是说她想要更多！ 秦陌看见这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酒流，也在天空结成冰花飘下，身旁腾起阵阵酒香。 不能再让她继续了。 很明显，此刻的苏芊精神力已经胜过秦陌，如果再让她施展出法阵，恐怕就没办法逃离了。 秦陌拖着疲惫的身体向苏芊闪去，因不确定她还有没有余力应付，秦陌以手代剑朝她身体打去，岂料一道紫光乍现，苏芊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不远处。 已经到了直接空间移动的地步了吗？ 这是魔法师面临近战最常规也是最高效的躲避方法，说明她此时确实在凝结一个需要耗费大量精神力的魔法。 秦陌只得唤出龙游之气，进行范围攻击，顿时一口鲜血从苏芊口中喷出，不过她的脸上却笑意连连。 不知何时，她的身形变得虚淡，最后消失在这茫茫飞雪中。 为什么……所有人都消失了！ 秦陌突然发现，不仅看不见苏芊，就连场外那几百桌的看客也没了踪影，再仔细看，苏府的殿堂、走廊、高墙，就连那平顶巨石也都不见了。 秦陌的眼中，只有漆黑的夜，洁白的雪，还有一轮圆月。 今晚哪儿来的满月？秦陌痴痴得望着那夜幕中的空洞，闻着带有浓郁酒气的雪花，莫非是自己醉了？ 其他人眼中的秦陌，呆站在原地望着天，天上除了几个巡视的飞狮骑士并没有什么内容啊，而苏芊就在他五步之内，他却没有一点进攻的意思。 萧珞心急地问：“他愣在那里干嘛？” “这就是心慈手软的后果啊。”韩臹无奈摇摇头，又喝下一杯酒。 连韩臹都这样说了，那这次秦陌真是遇上大麻烦了，苏衣衣即使揪住自己的衣襟也无法克制心跳加速。 “三哥，你可知这雾隐飞花的隐藏杀招？” “我用了几十年，一直把这个当作隐匿身形围困对手的武技，并未发现它有什么别的潜藏手段啊。”苏裴道，“莫非……芊儿已经参悟出什么名堂？” 苏奎满意地看着场上局面，略带神秘地说：“好戏快要登场了。” 秦陌晃了晃头，连眨了几下眼，并没有晕眩的感觉，可是为什么天上会有两轮圆月！ 而且渐渐地蒙上了一层幽幽的蓝色，这冷色调让秦陌所处的空间显得愈发冰凉。 秦陌只觉得双脚沉重，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腿上已经凝固起了厚厚坚冰，竟然无法挪动半分！ 由于小腿被冻住，秦陌在尝试走动的时候重心不稳，膝盖以上的部位轰然倒下，一个仰面朝天后，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头顶那两轮蓝月上。 蓝月的中心，颜色渐渐变深，不到片刻就形成了两个漆黑的空洞，仿佛是能够吞噬一切的深渊。 秦陌凝视着这天空中的异象，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让他想起一句话：“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突然，他倒吸一口凉气，那不就是两颗眼珠吗！ 秦陌意识到这些时，似乎已经晚了。 黑夜不再漆黑，一张苍白的兽面陡然出现，带着四颗白森森的长牙，尽管风雪交加，它的眼睛却眨也不眨，静待猎物的最后挣扎。 “那是……雪豹！”又有见多识广的观众开始讲解。 “由冰雪聚集成的名副其实的雪豹。”有人补充道。 “这是……是四阶召唤兽！” 苏裴手中的空酒杯终于碎了，同修魔法的他当然知道，四阶融灵阶段的标志，就是能够用精神力凝结出幻兽。 “哈哈哈，咱们苏家的武技真是博大精深，能够短时间激发出潜力，芊儿有此武技加持，我想到时几位长老也会选择支持她的。” 苏奎笑容逐渐放肆，有如此优秀的女儿，当父亲的自然有理由骄傲。 “你们三个，从小修习苏家核心功法，不懂得珍惜，看看芊儿，这么短时间就有重大突破。” 孙夫人又抓住了机会，教育身边这三个不省心的孩子。 “爹爹不也是修炼雾隐飞花多年了吗，要怪也先怪爹爹没做好表率！”苏衣衣不服气地为三人辩解。 苏裴是一脸尴尬，这个女儿还真不给自己留面子。 雪豹的一张嘴，就能直接吞下一个人，体型庞大，就像以前遇到的那头……青霜虎。 秦陌用剑震碎寒冰，翻身欲逃，只觉身后寒气逼来，立刻抽剑一挡，一个猛烈的撞击将他弹飞，身体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路。 对付魔兽当然要用万兽之尊的龙之力，秦陌迅速激发体内的龙印，一圈圈龙啸声穿透雪豹，然而那雪豹纹丝不动，没有半点退却之意。 这不可能！ 这一招不仅是对人，就连对青霜虎的时候也有很大效果，这只雪豹…… 看着那一道道声波打在这庞大雪兽的身体上，只有冲击下的飞雪腾起，不过很快又聚合。 处于阵法中的秦陌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并不是一头有血肉之躯的魔兽，而是强大精神力凝结成的召唤兽！ 又不是本源冰之灵，她一个三阶魔法师，怎么能结出召唤兽呢？ 也经历过不少实战的秦陌非常清楚，不到四阶使用幻兽也不是不可能，除非是身体吸收过某种物质成为本源之灵。 比如曾经遇到的那火魔法师允姌儿的守护火灵，那也只能说明是那种火很奇特，并不是修炼者自身的精神力修为很高。 而这苏芊显然不是用的本源之灵，刚才她召集的都是外来物质，难道这就是雾隐飞花的真正威力吗？ 秦陌剑起雷霆，风驰电掣连刺九剑，那雪豹几经破裂，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 这一个来回，反倒是秦陌身体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晶。自己的攻势根本对它没用，难道这真是有四阶的精神力吗？ 还没想明白的秦陌，就遭遇突如其来的反击，雪豹以铺天盖地的势头俯冲而来，秦陌迅速结出一层更为坚实的血武战衣，龙渊紧握，平地生出万千闪着寒芒的锋刺朝向天空，阵势也不弱。 可就在一番撞击过后，秦陌身体被震飞数十米，冰屑乱舞，血花飘零，就连握剑的手已经麻木，在一片目光的聚焦中，他的身体终于沉沉的落地。 场外一片哗然，仅仅是一击也招架不住吗？难道这就是三阶和四阶威力的差距！ 苏衣衣的脸上更是闪过一缕惊恐，略带哭腔地恳求道：“爹爹，这场不比了好不好……不比了……” 韩臹送到嘴边的酒杯终于停下，眉头紧锁，他也没想到差距会大到如此地步。 “其实比试随时可以终止，这得看他们自己的意愿。”苏裴一脸难色，他也不是不心疼这位青年才俊，可是他更清楚，如此坚持，心中一定是有比自己安危更重要的东西。 “‘雪豹夜寒和雾隐，飞花剪月碎龙吟’，多谢公子为此技的首秀添彩。” 苏芊的声音从夜空中不知何处传来，夹杂着一丝胜利的喜悦，甚至开始了风雅的吟诗。 秦陌陷入剧烈的疼痛中，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他有预感，如果假以时日，聚炁术练到大成，一定能抵挡刚才那一击并给以更强的反击。如今想要对抗四阶威力，似乎只能依赖剑炁进阶了，可是刚接触全新武学的他确实无法做到攻守兼顾的瞬时聚炁。 “公子是芊儿见过同辈中最强的战士了，何必苦苦支撑……” 见到秦陌没有任何表示，苏芊又开始劝降。 到底要从哪里找到自己目前能够控制的炁，不想认输的秦陌闭目沉思，为什么她就能利用这满座的酒水？ 天地含精，万物化生……其际不终，其道无穷……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心法又在秦陌脑海中浮现，这天地间连绵不绝的炁，难道就没有我此时能够运用的？ 纷纷飘下的冰凉血花落在了秦陌沉沉喘息的嘴里，这夹杂着刺鼻血气与醇香酒气的冰晶，既醒催人醒又惹人醉，可有时灵光一闪而过，往往就是在这种半梦半醒状态。 秦陌撑剑而起，虽然身形懒散但目光却异常精神。 “我最后给你个机会，现在认输，我只要你家五十两的宫廷贡茶，否则你可能会被抬着出去。” 放狠话谁不会？不过秦陌确实不打算伤害她，毕竟是苏老爷侄女加上自己倒地时她也没继续下手。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剑霜寒 听到这，苏裴和苏奎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人拼死拼活，就为了讨五十两茶叶？ 呵，这小子！ 韩臹没有说话，但他心中已经知道是什么情况了，缓缓吸了一口气又叹出，闪着微光的眼中倒映的，竟像是年轻时的自己。 苏芊哼笑一声，总觉得这七尺男儿是天真又可爱，思索片刻后说：“公子这个小小要求直接提出来便是，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不过芊儿还想公子做我半年的贴身侍卫呢！” “无耻！” 苏衣衣破口大骂，这女的一定是对自己怀恨在心，又知道自己对秦陌的心思，才想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 意思就是没得谈咯？ 秦陌脸上流露出一抹苦笑，发丝凝结的冰霜花白倒让他显出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气质。 一道青光闪现，龙渊从秦陌的掌心划过，血染的剑锋犹如破牢而出的凶兽，渴望更多的鲜血。 既然没有多余的炁为我所用，那就用自己的血炁。 秦陌的火凤之血在遇到龙渊的水寒之气后，瞬间沸腾起一串美妙的音符，如凤鸣九天，如龙潜寒渊，加之以灵魂力聚合，此时的天地间，再也没有比之更加‘神形和至’的元炁了。 天雷震震，狂风卷着黑云压下锦州城，包括夜幕中的苏芊在内，无一人不感到心惊胆寒。 战士的必杀技风雷一闪，秦陌只想再来一次，不过这次不是雪豹这单个目标，而是这飘着飞雪的整片天空。 雪豹屡屡尝试阻止，但在这水火风电交加的气场中几乎消融殆尽，光影交错的转瞬间，长剑在秦陌手中舞出百余次后，终于以一股风霜寒啸之势向夜空挥出了一道划破漆黑的剑光。 雪豹和冰花慢慢消散，被幻术障目的秦陌视线也恢复正常，场外看客探头踮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道娇息传来，被秦陌大范围剑炁波及的苏芊终于显现身形，她瘫坐在了地上，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 “我也送你一联诗。” 秦陌收起龙渊看向高天，突然转身遥望苏裴和韩臹，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长空之上，竟还有两道灿若繁星的冰河闪烁，久久不散。 仔细一看，居然是冰花聚成的两行汉字：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二州。 “好诗！” 也不直接称赞这场比试，苏裴第一个笑了起来，如果说起先苏奎笑得放肆，那他此刻就是笑得猖狂。 韩臹摇了摇头也淡然一笑，提起酒坛将美酒一饮而尽。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这精妙绝伦的表演，输的钱也值了。 只是苏奎呆坐在桌边，始终无法相信自己女儿败得如此彻底，甚至忘了吩咐婢女去将女儿“抬”出来。 苏衣衣第一个冲进场，萧珞紧随其后，主要是他思考了片刻，先收钱还是先看人。 苏天天和苏菁菁也难得如此激动，只是跑到场边时发现似乎晚了，姐姐已经抱着喘不过气来的秦陌热泪涟涟，萧珞尴尬地站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于是二人灵机一动，干脆跑去扶起了还望着夜空星河发呆的苏芊。 苏五爷辞行之日，苏芊单独约了秦陌出来，说是有话要说，并交给秦陌一个包装精美的铁盒，里面装着一百两上等的贡茶，恐怕够韩臹喝上一整年了。 那是她父亲随身携带的茶叶，商队出行，身上自然会带最好的样品给各地客户展示。只是还有一件事，必须单独告知秦陌。 苏五爷的队伍陆续走出锦州城门，脸上皆是无精打采的神色。 还在疗伤阶段的苏芊，今天是便装出行，没有浓妆华服，也许这些东西会使此时的她不堪重负，此时的她看上去就如同这清晨的阳光温和柔媚。 “公子可对衣衣姐有意思？”临行前，苏芊问秦陌。 “你叫我跑这么远，不会只是问这个吧？” 秦陌身上还缠着绷带，和苏芊不同，他可是受的外伤，行动更加不便。 “如果你不喜欢衣衣姐，就该做个了断，别让她越陷越深，如果你喜欢……那就更加难办了。” 秦陌不懂她什么意思，看不出来她也开始关心苏衣衣了？ “昨晚的比试……其实我是受人之托，想要你没脸面继续留在苏家……”苏芊说话间略带迟疑。 “谁？”这话刚一问出，秦陌就有了答案：“孙夫人？” 秦陌其实并不知道为何孙夫人对自己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就算是第一次到苏家时和她女儿的一些误会也解开了，直到听到萧珞说的孙夫人对他的苛刻要求，秦陌才知道这个孙夫人不像苏老爷那样和善好说话。 可是自己和苏大小姐的绯闻都是他们说说而已，两人从未当众有过承诺，甚至秦陌至今都没对苏衣衣有任何回应。 正如苏芊所说，要是不喜欢，就不要把她吊着；要是喜欢……如果不能超越幽雪皇室，孙夫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这一点苏芊并未挑明了告诉秦陌。 “我可什么都没说。”苏芊柳眉轻挑，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远去，“公子保重，有空来莨州做客。” 秦陌静静地走过长街，尽管街市喧嚣，尽管有不少人认出这个昨晚艳惊四座的年轻人并议论纷纷，他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潮当中。 并不是参悟心法，此时此刻更有烦心事不得不思量。 这个问题，萧珞也问过，现在静下心来才发现，好像真的开始对苏衣衣有些好感了，可是和敢爱敢恨的她相比，秦陌第一次感觉到了懦弱。 苏衣衣就像绚丽的夏花，毫无顾虑地盛开在秦陌眼前，而秦陌就像轻和的春风，纵使裹挟了百花的芬芳，却不能有一刻的停留。更可悲的是，两人生在不同的季节…… 时至今日，秦陌对韩韵还不死心，自己才来到这时空交错的世界几月，而他和韩韵早已有两年的感情，尽管被提出分手几个月了，可秦陌还是想在今年终末把事情问个清楚。 也许韩韵回心转意，又或者就此形同陌路，如果现在告诉苏衣衣：“我们明年春再相见”，秦陌自知，这份堪比备胎的情意，配不上苏衣衣。 “老弟，怎么去这么久？”一回到苏府，萧珞便急匆匆地走来，“呀！你眼睛怎么了？” 萧珞注意到秦陌微微泛红的双眼，这是秦陌一时伤感所致，不过只是湿了点眼眶并没有流下。 “城外的花粉有些过敏，有事？” “我就说嘛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来你过来。”萧珞拉着秦陌到了庭园的角落拿出一包鼓鼓的钱袋塞给秦陌，“这是我昨晚压你胜出赢的，赚了好多！” “你自己留着吧，我突然想起我还有剩的。” 秦陌提起上次秋栎山得到的那袋绣着银霜花的钱币，此时还在自己的乾坤袋中，萧珞似乎也有了印象，这才把钱收了起来。 “其实我是给你辞行的，菁菁就交给你多加照顾了。” 萧珞脸上的笑意消失，此话说的也是十分凝重。 原来昨晚那一幕，深深地刺在了萧珞的心中，苏芊向两人发起挑战，萧珞不但不敢应战，还要菁菁来为自己担心，但凡一个有尊严的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再加上秦陌那惊如天神的表演，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幽雪国传开，萧珞也想菁菁为他而骄傲，让苏家也为他骄傲。 “我打算去云雷国历练一番，那里是格斗家一脉的发源地，又是商业发达的地方，奋斗些时日，修为和钱财，我总要占一个吧？” 秦陌没有挽留他，对萧珞这个颇有眼光的计划他是极力赞成，这个从小生长在显赫世家的贵公子能有这种想法实属不易，这也是秦陌能和他成为好友的因素之一，秦陌也能够体会萧珞的苦心。 只是不巧的是，自己恐怕也要离开苏家了。 “什么，你没开玩笑吧？衣衣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啊，我和菁菁早已约定好了倒没什么事，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不给个说法吗？” 这是当事人都还没急，他先急了。 萧珞这些话，说得越多秦陌越闹心，只能简单地说：“我必须要去闭关一个月，有些不得不做的事。” 送走了萧珞，秦陌又到了韩臹房间，送上了一盒拜师礼。 韩臹接过茶，没有多问，两人只是会心一笑，也没有大肆夸赞他昨晚的成就，对这个还有无限可能的徒弟，可能不需要这方面的鼓励了，他只是说：“诗写的不错。” 秦陌摇摇头，只道是以前课上学的，不过所有人都以为秦陌说的是他自己，其实是他对这位传奇老师的有感而发，也只有老师的修为才能配上这首诗。 虽然不确定韩臹是否明白自己昨晚鞠躬的意思，但秦陌也没明说，自己也不是喜欢谄媚的人，两人有些地方倒很相似。 “要是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还是老样子，关于秦陌暂离苏家的原因，他若不肯说，韩臹也就不会问，在简短的交流几句后秦陌就此离开了房间。 第一百三十四章 星云工会 接下来秦陌从家仆处打听到了苏老爷的去处，此时他和孙夫人正在书房，虽然一听到孙夫人也在就有些怕，敲门前确实也犹豫很久，不过有些人总要面对。 好在苏衣衣不在，不然这间屋子定然鸡犬不宁。 “是苏家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吗？” 一听到秦陌也要离开，苏裴直接从座上站了起来，孙夫人倒是如预想的那般平静。 “多谢苏老爷的款待，近日多有叨扰，只是突然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还请告知衣……三位弟弟妹妹，秦陌就不去一一道别了。” 听到秦陌此话，苏老爷心中五味杂陈，这小伙子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这不免让他有了些猜测，另两个儿女不说，秦陌将衣衣以妹妹相称，是想划清两人界限吗？ 秦陌两次都是苏衣衣带回来的，如果两人没了那份关系，待在苏家好像就没了常住的理由，这会是秦陌离去的原因吗？ 可他始终想不明白，分明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这秦陌怎么就会看不上我家衣衣呢？ “哎……”苏裴叹了口气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如此见外，但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早已把你当作自家人，你一向如此客气，我倒很想听你叫我一声苏伯伯。” “苏伯伯，孙……伯母，后会有期。”秦陌行了个礼便离开了书房。 “你呀！” 看着远去的秦陌，苏裴说了孙雯一句，心想别人都要走了，你还没点言语的表示？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就是孙夫人策划的。 秦陌也想过要给三姐弟辞行，可一想到那个场面会不会有些开不了口，反正也不是永不相见，就暂时做个残忍的人吧。 在苏府内迂回了一阵，秦陌便从偏门离开了苏家。 好像还有一个半月就是昭月公主的生辰，秦陌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修习风行术，同时看能不能提升聚炁术的熟练度。 最适合修炼的地方莫过于深山，然而幽雪国的山都集中在落神山脉，不到万不得已秦陌还是不想再去挑战自己的运气。 如此一来，好像只剩鲛州离云港附近的秋栎山是秦陌所熟悉的了。 去鲛州的方法海陆空都能走，锦州城离海边太远，飞行骑兽秦陌又嫌太贵，只能从陆地穿越素州过去。 可是骑马又太颠簸，虽然昨晚菁菁给疗过伤，但是三阶巅峰实力的交锋，遗留下的伤对她一个二阶光魔法师来说，并不是说治疗就马上治好，所以秦陌暂时只能乘坐马车。 到了素州，秦陌找到一家客栈住下，顺便到最近的工会转转看有没有可以接的任务赚点钱。 这还是秦陌第一次去工会，以前都不缺钱用，虽然还有个银霜钱袋，但依旧不是长久之计。 素州有个星云工会，分内堂和外堂。 外堂有一大圈环形水池，接收任务的人坐在池边，从循环水力的池中漂浮着的木牌中选出自己打算做的任务，时不时还会有新的木牌从中央岩柱里飞出到池中，工会提供茶水食物，不过还是要花钱。 内堂单独隔离，里面都是发放的保密任务，接受者能够提前看到的只是修为等级要求、完成时间、执行地点等这些信息，如果感觉合适需要交付一定金额的钱才能读取详细内容，要是放弃任务，钱也就打水漂了，不过内堂的自然全是酬金丰厚的任务。 作为一个工会新人，秦陌想慢慢摸索，于是去前台要了份点心和冰柠水，自然是这里最便宜的套餐。 付钱的时候，前台小妹却说：“先生，您可以免费享受本工会的任何套餐哦！” 前台的魔法铃声响起，秦陌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突然一个身着白底红花长裙的女子走来，自称是外堂管事。 走近一看，嚇！还是旗袍？ 秦陌被这难得一见的服装吸引，原来那上面的不是红花，而是骄烈如火的枫叶，衬着玲珑身材，看上去颇具美感。 “公子这是盯着哪里看呢？” 带着一丝沙哑却有别样魅力的女声响起，秦陌这才抬起目光，见到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容，一双朦胧淡粉的醉人桃花眼，涂着透亮口红分外妖娆的双唇含着皓齿，侧脸一缕乌黑髻发垂下，倒又有一分素雅的感觉。 此时女子双目笑成弯月牙，一只手挡在高耸的胸前，那是秦陌刚才观赏枫叶的绝佳之地。 “呃……衣服很漂亮！”秦陌突然不好意思了。 “衣服漂亮人就不漂亮吗？” 女子大方地调笑起来，这是她对待贵宾的惯用手段，倒是秦陌现在的状态却比女子还害羞。 秦陌一脸难为情，他是真觉得衣服很好看，至于人，这里到处都是美女，就算天生相貌不好看，这魔法世界整容又不需要动刀子。 “也好看。” 虽然说的也是实话，可秦陌的话语间透露着不愿表达的勉强。 女子自称柯莱洁，不过这个世界很多人都有多个名字，按照秦陌的习惯，她说就叫小枫好了，正如她这专门从圣艾摩定做的裙袍，与她的名字也息息相关。 原来秦陌一拿出钱袋时，前台小妹就看到了上面的银霜花，霜姐的朋友自然是这里的贵客，四下吩咐一阵后，就带秦陌去茶室详谈。 没想到苏沄霜在幽雪国的威望如此大，恐怕这个钱袋比里面的钱还值钱吧…… “什么！你才十七岁？” 当听到秦陌是一名三阶战士还只有十七岁时，小枫的烈焰红唇如花般绽开，然后开始念念有词。 “秦陌……秦陌……我记得前段时间……噢！你就是那个传的沸沸扬扬的天才少年秦陌！” 即使是每日进出各种大场合的柯莱洁，遇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也显得不那么矜持了。 如果消息传得再快一点，不知她听到秦陌刚击败了被幽雪国四圣寄予厚望的魔法少女，又是什么表现。 吃着果盘的秦陌只能默默点头。 “那你可得叫我一声姐姐，嘿嘿……” 对于这个天才少年，小枫就算是暴露自己的年龄也想占点便宜，难怪他手上会有霜姐的东西，原来是他…… “好的小枫姐。” 也许是刚吃了果盘，秦陌的嘴也甜得干脆，也没问她具体年龄，毕竟这个世界只要修为高，百岁也能这般容颜。 听说已经步入三阶的秦陌竟然是第一次进工会，小枫从头至尾给他讲解了工会的有关知识。 世界上有三大工会，皆是私立机构，圣艾摩一个，云雷国两个，而素州城这个工会隶属于云雷国拉内布罗萨财团。 既然是私立机构，工会自然要赚钱，不管是想要接收任务还是发放任务，都必须先成为会员。 会员分五等：黑铁，青铜，白银，黄金，钻石，能够相应比例地抵扣会员们对工会产生的任何费用。 四阶以上可直接成为钻石会员，不过那得向总部申请，还有就是交纳足够的钱也能买到各种等级。 除此之外，都得从最初级的黑铁会员做起，每完成一定量的任务数量才能升级会员等级，因为工会就是靠赚两方手续费运营的。 “姐姐可以直接给你办理黄金会员，怎么样，有没有心动？” 看秦陌好像很喜欢吃猕猴桃，小枫又叫了一些，推到秦陌手边。 这小子还真识货，这些水果大都是从别国空运过来的，会里售价可不便宜。 “那得多少钱啊？” “你说呢？” 小枫无奈一笑，有种成熟的别样魅力，起身离开，不多时就拿来了一块金色的徽章。 “拿好了，世界星云工会通用。” “谢谢小枫姐！”秦陌喜出望外，这可是省了好大一笔费用。 不得不佩服商人的眼光，虽然是托苏沄霜之情，也没主动要求秦陌做什么，可秦陌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 以秦陌的修为，内堂的很多任务也是能够接的，不过小枫念及秦陌第一次不熟练流程，又得知秦陌身上还有伤，于是在外堂池边给他安排了个座位。 池中的无数木牌随着水流匀速飘来，上面的任务内容纷繁有趣：有当护卫镖师的，有切磋武技的，有抓骑兽萌宠的，有聘请家庭教师的，还有燃放魔法烟花助力表白的…… 有一个报酬极为丰厚的任务，奖励十金，而且很轻松，不限阶级：泉州五日游陪玩，还包吃住！ 不过最后写了三个字：“仅限女。” 吃着果盘啃着卤味，看着这些却把秦陌逗乐了。 这工会里恐怕就属秦陌最特别，吃着高规格的昂贵套餐，却甘心在外堂选取这些大部分酬劳不算高的任务，引来不少奇怪的目光，更有甚者眼里好像能读出一丝仇视？ 旁边一个中年人忍不住问了：“哎小兄弟，我问一句，你和小枫管事是什么关系？” 说完话目光还偷偷瞟了一眼此时正在不远处打理事物的小枫。 第一百三十五章 崭露头角 秦陌看他身负长弓，是个射手，胸上戴着青铜徽章，想必也混了一段时间了，竟然知道柯莱洁的华语名，想想他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姐姐或许让好多人都叫自己小枫呢。 又看这射手座旁什么东西都没有，还挺节约，应该是个为生活打拼的人。 “我姐，怎么了？” 秦陌将餐盘推到中间，谁叫他是第一个给自己搭话的呢。 “没想到副会长还有个这么个一表人才的弟弟。” 中年人竟然开始恭维起来，然而音量却故意放得有些大。 此话一出，就连周围那些盯着秦陌看的人也听到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他的这做法，秦陌顿时一阵恶心，你是不是就想让小枫姐听到？ 秦陌只能无奈摇摇头一笑，不再理会这个人继续看着木牌。 原来小枫还是星云分会的副会长，倒也算个厉害的角色，术业有专攻，虽然这是以武为尊的世界，但最终还不是为了名利权财或是别的什么吗？ 对于有钱人来说，就算修为不高，也能买来很多打手，正如这些木牌中的保镖一类。 “小兄弟，你别误会，看你是新来的，我可是在帮你。” 见秦陌没有说话，那人又凑过来小声道。 原来在座的大多数人，主要目的都不是来接活的，居然都是来看小枫的！ 难怪刚才秦陌从茶室出来，发现很多人一脸凶恶地看着自己，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吃太好了，结果才发现是都把自己当情敌了？ 其余的人，要不都是女武者，要不就像这位大叔一样，可能真的缺钱。 秦陌这才注意到，那些人的穿着打扮还真像是富家公子，心甘情愿地消费了一下午，却不接一个任务？ “多……多谢提醒。” 秦陌这次算是误会了一个老实人了，瞬间觉得万分羞愧。 突然感觉耳廓轻痒，秦陌一转头，又是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鼻，小枫正俯身贴在秦陌耳边说：“小陌，看得如何了，要不要姐姐帮你选呀？” “不……不劳姐姐费心。”秦陌竟然又一次口吃。 “给我看看！”小枫从此刻有些呆慢的秦陌手中抢过木牌，莞尔轻笑着念道：“捉两只三晴鼠，赏金十，要求一公一母不能有伤……” 这块木牌秦陌刚拿起来还没有看，一听到三晴鼠就又偏头看了一眼小枫手里的枫……不是，木牌！ 秦陌对这三晴鼠并不陌生，这幽雪国独有的三晴鼠深受广大爱宠人士的喜爱，以前萧珞为讨菁菁欢心就捉过三晴鼠，不过数量稀少性格又胆小，想要不伤害它们抓来也实属不易，那时还是秦陌找精灵朋友帮忙抓的。 “哇三晴鼠！” 小枫顿时少女心泛滥，这小萌宠可能很少有女的能挡住诱惑。 “洁洁！” 突然门外喧闹起来，闯进来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看到两人距离暧昧，话音一顿才说：“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男子天生一副刚毅生猛之相，浓眉大眼，目露凶光，颧突鼻挺，颌骨方嘴唇薄，一脸横肉，身穿褐色无袖皮袄，两臂如岩石般的肌肉带着老旧却凶残的伤疤。他身后背着一顶撼天双刃斧，手里拽着一张雪白的皮毛。 “是鹏哥来啦！”小枫立刻起身，笑脸相迎。 “这是素州城主柳文景的公子柳鹏，也算是这里的贵宾了。”中年射手小声地说。 秦陌微笑没说话，收下了手中的木牌继续挑选。 “原本这个猎杀二十只冰原狼的任务很轻松，可是要什么全皮，队伍里又没有法师，可真是费了不少劲。”柳鹏拉大嗓门生怕没人听见。 不同于白狼村的白狼，冰原狼在雪国各地出没，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村镇的野兽，自从被黑魔法污染后，竟然成了拥有一阶武者实力的魔兽，开始频繁骚扰人类，杀上几只倒也无可厚非。 “阿玉，快给鹏哥上茶，哦不，上酒！”小枫带着职业笑容吩咐下去。 “这个送给你。”柳鹏塞上手中一大张的白皮，“这个冰原狼王的皮毛，拿去做件衣裳。这货居然有了二阶实力，我可是徒手跟它搏斗了好久。”说完还抡了几圈肩臂活动筋骨。 “这……太贵重了吧！” 小枫没有接，一是有味道不说，二是真觉得太贵重了，这一张冰原狼皮都能卖好几金，这狼王的皮可得二十金以上，这东西要是收了，人情可不好还。 柳鹏脸色一变，绕开小枫朝远处池边一个专心看着木牌的少年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大声说：“怎么，有了小白脸，鹏哥的礼物也不收了？” 正在吃西瓜的秦陌突然闻到一股恶心的异味，转头一看，这个男的竟然站在自己边上，刚才是在说我？ “这么臭的东西快拿开。” 秦陌放下西瓜轻言细语地说，既然是小枫熟人，误会别闹太大。 “哟？小子挺能耐，敢这么跟我柳鹏说话？” 柳鹏一脚踩在餐盘里，还将狼皮扣在了秦陌头上。 在场的部分看客接二连三地站起来，看上去个个都有两下子，纷纷拿出武器。 想欺负小枫的弟弟？闹得你城主府鸡犬不宁！ “鹏哥！别为难小朋友啊，这是我弟弟。”见状况不妙，小枫赶紧过来挡在秦陌身前。 看到小枫这么维护秦陌，柳鹏更是妒火中烧。 “骗谁呢！你拉内布罗萨家族的怎么会有一个我们华夏族的弟弟？” 还是柳鹏一眼就看出猫腻，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有的甚至坐了回去，就是这么现实…… 你还知道是我们华夏族，就这么自相残杀吗？ 在小枫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比沙包还大如实心球般硬的拳头朝秦陌抡去，刚要打到脸，却被一只轻灵的腿踢开，秦陌坐地顺势转过身，只手抓住柳鹏的衣领将他如牛般的躯体重重地砸向地面。 只听砰的一闷声，地面颤动地板碎裂，柳鹏趴在秦陌身前，吃着飞起的石灰，样子十分狼狈。 虽然秦陌的身体力量一定不如这个自己能够感受出只有二阶的力士，可秦陌动用精神力还是能够轻松将他制服。 “狼皮我收下了，就当是场地的维修费。”秦陌轻声说。 并不是没人注意到出了状况，虽然所有挑选任务的武者都看了过来，但全场鸦雀无声，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一出，柳鹏押送狼皮的队伍也跑了进来，星云工会护卫队也出现了，但都没有擅自行动，而是等着上面的指示。 柳鹏不敢相信，一个如此瘦弱，当然只是相对他而言，年纪轻轻的少年，竟然能够让自己难堪？ 绝不能在柯莱洁面前丢脸，男人的好胜心激发起来，抬手正要抽出背上的战斧，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插在了他额前一寸的地面，还冒着阵阵水雾。 “别丢了我华夏和战士一族的脸。”此时秦陌的声音似乎比这龙渊剑还冰冷彻骨。 “误会，都是误会！” 小枫上前分开两人，把柳鹏扶了起来，秦陌也缓缓站起身，想看他还有什么动作。 柳鹏还没缓过神，刚才那是幻紫三阶的威压警告吗？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少年体内释放出的精神力，这怎么可能！ “实话告诉你吧，他是霜姐的小侄。” 看他还没回过气，小枫的玉手拍在柳鹏胸前的块块肌肉上，更显得娇小了几分。 听到这里，柳鹏更是一脸震惊，看着秦陌久久说不出话来。 “把你的钱袋拿出来呀！”小枫又跑到秦陌身前凑到耳边小声道。 秦陌迟迟未动，第一自己不是苏沄霜的侄子，两人只见过两次，还有他不喜欢仗着别人的名头作威作福，正如眼前这位素州城主的公子哥。 “哎呀你还想闹哪样？” 小枫扭着秦陌胳膊晃动，竟然一副小女孩撒娇状，手臂还传来一阵坐过山车般忽高忽低却又温软丝滑的酥麻感。 面对另类的威压，少不更事的秦陌瞬间败下阵来，只好拿出钱袋展示在柳鹏眼前。 “告辞。” 一看到银霜花，柳鹏自知这个憋是吃定了，这个少年，惹不起惹不起。 柳鹏走了，还真没好意思捡走地上的冰原狼王皮，小枫说这块皮都够直接买黄金会员了。秦陌暗叹这个世界有实力钱还来的真快啊，难怪当时韩韵给自己留了那么多金币。 没事的时候，小枫就坐在秦陌身边帮他建议任务的选择，经过刚才那一幕后再也没有人敢有什么不满。 以秦陌的实力和秦陌的关系，就算当场宣布要娶他们的女神，如果不说小枫会不会答应，反正他们是不敢冒半句杂音。 快到晚饭时间，堂内的客人又换了几拨，真正是来挣钱的中年射手也接好了任务离去了。秦陌打算索性就在这里蹭顿饭，却听到工会大门外又开始吵起来。 “我家少爷说了，今天说什么也要请到枫副会长共进晚餐！”一个青衣剑士嚷道。 “那可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此人戴有一双铁牙圈套，好像是一名格斗家。 两人在工会外大打出手，引来街上堂内的层层围观。 “姐姐可能不能留你在这吃晚饭了，你从后门出去吧！”小枫行色匆匆地走进来对秦陌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友情劝退 “枫会，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内堂走出一个年老的二阶光魔法师，想必这应该就是内堂管事了吧。 原来门外是素州城萧府和苏府的家仆，来请小枫去府上做客吃晚饭。 其实以前也都邀请过多次，可都被小枫各种理由谢绝了。 今天两家居然撞上了，估计是打听到今天刚好会长不在，没人治得了他们，现在正在门外自设舞台，比武争权，谁赢了今晚小枫就去哪家，也不管别人是否同意。 一听是苏家和萧家的人，在场的“护花使者”们却是再也不敢像刚才那样跳出来，一个城主他们惹得起，可苏家和萧家……听完小枫的讲述，这些人识趣地离开了星云工会。 “那可如何是好？” 内堂管事一时也没了主意，虽然他可能打退这两个家仆，但他们身后还有两大家族啊。 “恐怕还是躲不掉这顿饭了，工会还得做生意呢。” 小枫将脸庞一缕青丝捋到耳后，很快就拿出了管理者该有的气质：“阿岳，你带队保护好堂内客人和路上行人，门外打斗激烈，别被他们误伤。然后等他们打完再说吧……” “是！” 一个看上去孔武有力的男子领命后就带队行动起来。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呀？改日姐姐再请你吃饭！”看到秦陌还坐在地上，小枫笑着轻喝道。 “哦。” 秦陌呆呆地起身，还真从后门走了。 看着秦陌离去的身影，小枫美眸中竟有一丝落寞，不过也好，两大家族的事他还是别卷入其中，何况秦陌和苏家还颇有渊源。 剑与拳的交锋，大街上一片叫好声，因为他们只能叫好，毕竟全幽雪国上下没人敢和两大家族唱反调。 小枫和护卫队站在工会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圈内尘雪飞扬。夕阳斜下万顷迟暮之色，染红了她的眼眸，映亮了白衣上的枫叶，倒成了这夜幕来临前最后的香艳。 正当两个家仆打得难舍难分之际，一道闪电直击中央，将缠斗的两人炸飞好远，一个头戴半截面具的黑衣短发少年出现在电光消失处，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正干净利落地回鞘。 “晚饭时间都过了……两位请回吧。” 少年根本不看那两个一身焦糊气的家仆，而是微微扬起头，一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台阶上那醉人的嫣红。 “这小子……” 小枫笑了，笑出了两道映着闪耀星河的月牙湾，自从接受家族重任理事以来，好久没有这么真挚地笑过了。 “小枫，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啊。”秦陌也没多想，一句话脱口而出。 去客栈换了身衣服，找出了以前用过的面具，路上顺便买了把合适的剑鞘。 以前都是把龙渊收在乾坤袋，不仅收拿麻烦，两手空空的走路还不像个习武之人，如今一心练剑的他再也不想隐藏自己剑士的身份了，他要像师傅那样，一把剑折服一方人。 别说听到秦陌声音，就是看他刚收回剑鞘的龙渊剑和他的身形，小枫也是一猜便知的，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还想我陪他演戏呀！ “公子，你可算来了！” 小枫独特的嗓音在高台上响起，勾起无数围观群众的自我代入，更是叫得秦陌的心直触电。 “什么人？报上名来！”青衣剑士说。 “竟敢阻碍萧家办事，我看你是活腻了！”这一个格斗家自然就是萧家的人。 “今日来赴我枫儿之约，两位可有意见？” 怕他们听不懂，秦陌的胆子越来越大，叫得也越来越亲密。 小枫目光火辣地盯着秦陌，心却有一丝迷乱，这弟弟还真会给自己挖坑，不知以后要撩倒多少少女。 “那就请少侠随枫会一起去苏府做客，让我好有个交代。” 青衣剑士抱拳道，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他也没想到，刚才那一雷击显然是自己敌不过的三阶威力，现在只能随机应变，好歹也是奉命把柯莱洁带了回去。 “我说了，现在早已过晚餐时间，你家公子恐怕早就吃过了，还去做什么呢？” “罗里吧嗦，今天这个人我萧家是要定了！” 那个格斗家不耐烦了，一个冲拳就朝秦陌打去。 秦陌一脚飞起勾着他脖颈砸在了地面，顿时满脸开花，对于萧家人他是没必要忍耐的。 “萧家的狗真是一条接着一条，不过忠诚度合格。” 秦陌的话说得毫不留情，在场的群众的议论声也嘈杂起来，心想是谁敢这么大胆，萧家人都敢惹？ 此时从人墙外挤进来一个人，跑到一旁说：“撑住啊，已经通知到少爷那边了。” 原来在秦陌刚出现的时候，已经有同行人去搬救兵了。 坏了！这事情可闹大了，围观群众纷纷叹息，今晚可能是要出人命了。 “你快离开，这里我能应付！” 小枫终于站不住了，跑下台阶慌乱中拉起秦陌的手。 “嗬嗬嗬……已经晚了……你的情郎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脚下一道令人厌恶的声音传来，秦陌直接将他踢到一旁石柱上漆上了一道血影。 还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啊，围观的人已经离开了部分，明事理的人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只是还有些胆大的没动，当然仅限于观战，现在不管帮哪一边可能都会遭殃。 “萧府办事，不相干的人等统统退去！” 一道嘹亮的喊声响起，远处跑来一大队人马，看来是萧家府兵来了。 此话一出，再没人敢继续逗留，纷纷离去，这附近的酒楼倒突然爆满，特别是越高的楼层越是座无虚席。 “萧府如此高调地办事，可有喜事？” 长街的另一头，居然又来了一队人马，气势丝毫不逊萧家。 领头骑在马上的是一个相貌堂堂长发披肩的白衣男子，马都还没停稳就纵身跃下，转身间一把桃花扇翩然展开，拂起发梢飘忽若神，没想到此人还自带气场。 青衣剑士上前行礼，看来是苏家人也来了。 “苏沐然！你怎么老是跟小爷我作对？” 这边萧家的马车中也冲下来一个年轻人，穿金戴玉，体型微胖，估计就是马车坐多了的原因。 “萧浩天，这玉龙大道可不是你萧家的，想驱逐群众可有城主令？”白衣男子面带微笑却不输气势。 “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要看看是谁这么嚣张敢动我萧家的人！” 萧浩天走了进来，言行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纨绔子弟的形象，你好歹看看这位苏沐然，虽然也是个衣冠禽兽，可好歹占一点理吧。 “这位兄台，可否和枫会到苏府一叙？” 听完青衣剑士的讲述，苏沐然走上前，纸扇一合行礼道。 既然他如此心平气和，秦陌也没打算动手，只是反客为主说：“为强取豪夺当街逞凶斗狠，这事你们家父知道吗？” 一听此人话里有话，倒不像个蛮不讲理的人，虽然戴着面具，但从各方面看年纪也不大，怎么话语间有种教训晚辈的感觉？ 苏沐然也是没摸清什么情况，只好接着说：“还请二位赏脸，今日苏家定护你们周全。” 说完看向一旁的萧浩天，引得来一副咬牙切齿。 念他是苏家人，秦陌不打算对他怎么样，于是把他拉到一旁角落，腰间一块墨玉出现在苏沐然眼中。 无双墨玉一出，原本处变不惊的苏沐然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四下到处张望，像极了心虚的贼。 “别看了，她就在附近看着你。”秦陌一看这东西管用，小声道。 “既然衣衣姐到访，那苏某就不多留了，我回府准备准备……” 说罢，苏沐然再次行礼，转头领着大队人马离去。 原来是个小屁孩……还没衣衣年纪大就想泡我枫姐？ 秦陌摇头轻笑，算你小子运气好。 整个幽雪国的人都知道苏衣衣的大名，所到之处，奸恶并除，权贵俯首，这家传的无双墨玉又是她以前的贴身之物，想必这苏沐然以为苏衣衣派随行护卫来警告他了，立刻打道回府，留给萧家做这倒霉鬼。 虽然不知道秦陌说了些什么，但小枫真没料到这个十七岁少年不仅武功高强，脑子也好使，并不是个莽撞之人。 要知道两家既然敢来，自然会有高手助阵，此时能少个敌人确是明智之举。 看着一大队举着火把匆匆离去的人，酒楼上甚至是房顶上的人都不敢相信，这幽雪国能三言两语说走苏家人的，除了苏家人……恐怕就是皇室了吧？ “哟呵！有两下子，还能劝退苏家人，我倒要看看你这面具下是何方神圣！” 萧浩天的口气更加猖狂，此时少了一个碍手的苏沐然，对他来说倒是好事，只要杀了这个人，今晚就能为所欲为了。 “萧公子，此事好商量，何必伤了和气。”小枫不想让这个新认的弟弟卷入这场纷争，赶紧上前劝道。 “他伤了我家府卫，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过既然小枫求情……”萧浩天说着，就伸手要去搂她细腰。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以一敌二 就在小枫急于退闪之际，一只手抚着她的腰揽过，她身子一个激灵就靠在了秦陌怀里。 “你要是敢碰枫儿一下，砍断你的手。”秦陌的声音阴冷而果决。 秦陌的后腰被小枫狠狠地掐了一下，不知道是说他趁机占便宜还是提醒他不要把事情闹大。 “将死之人脾气倒不小！” 萧浩天边说边退，也许是怕被秦陌拿住，与此同时队伍中两个人走出来，挡到了他身前。 秦陌的手终于松开，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眼前一个年老的魔法师，一个青年剑士，居然都有三阶实力！ 秦陌不是没有想过两大家族会有高手存在，既然他们收到报信还敢来，自然会有三阶水平的人。 自从遥远的绯红一役以来，能够上玄青四阶的都能算是顶尖高手了，这种人当然少之又少，且不说苏家主府就只有一个统领三军的苏总兵有四阶实力，就是幽雪四圣，也没人突破到五阶。 当今世界，能上四阶的人已经能横行世界了，正如小枫所说，那是在星云工会里，唯一拥有特权的一类人。 这素州城的一个支系家族，怎么也不会拥有喧宾夺主的实力吧？ 刚打败了全幽雪国年轻一代天才魔法师的秦陌，有理由膨胀，可是他似乎算漏了两点：年轻人里自己当然算得上是天赋异禀的高手，可是对手不一定只是年轻人；最重要的一点，不是所有人都会和你一对一公平比试！ “现在跪地求饶，再看在小枫的面子上，我可以考虑可以留你一命。”看秦陌皱眉的样子，萧浩天得意地说。 “萧浩天，你今天要是敢动他，就是与我家族为敌！” 小枫终于不再忍耐，此时此刻她果断地做出了选择，上前将秦陌挡在身后。 虽然萧家在幽雪国权势熏天，可是作为外邦人士，真要拼起来也不会惧怕。 “枫会，今日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已与你无关，你可以回去继续做你的生意，要是有什么得罪之处，事后我定登门道歉。” 听到小枫已经不像往日那般客气，萧浩天也开始了一套冠冕堂皇的礼节。 秦陌将小枫拉回，轻声说：“问题不大。” 话音刚落，一颗圆润的东西塞到了秦陌嘴里，有点苦味应该是一枚药丸。 小枫冰凉的指尖还停留在秦陌微动的嘴唇，同时凑到耳边说：“这是家族的护心丹，虽不能疗伤但可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口气。” 这女的……秦陌都还没考虑那么多她到担心了起来。 秦陌只能偏头耳语道：“谢谢姐！” 就在外人看来是两人的卿卿我我之际，突然一张白亮的卡牌飞来，秦陌推开小枫的同时挥剑抵挡，可是那卡牌并不是实体，穿过龙渊没入了秦陌身体。 还没察觉到有任何异样，青年剑士拔剑冲了过来，两剑交锋百余回，秦陌只能说是略占优势。 对于这个崇尚精神力不注重身法的修炼体系，能和秦陌拼这么多招的人不多，只是秦陌不明白，既然要取我性命，为什么不动用武技呢？ 可是又过了一百招，秦陌有了招架不住的感觉，为什么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他却越来越快？ 在对方一套疾风剑舞中，秦陌眼花缭乱招招犯险，周围的空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蓝紫色光虫。 秦陌暗叫不妙，化解一击后身形急退，可眼前还是一层能量炸裂，使得他全身发麻，甚至连剑都无法举起。 他居然还能运用雷电的威力，莫非在他们的认知里，也是个双修战士？ 青年剑士并没有给秦陌太多吃惊的时间，一把剑犹如来自地狱的锁链飞来，暂时无法动弹的秦陌只能心念一动，激发龙印释放出龙啸还击。 两人皆是喷出一口鲜血，这声波携带能直击灵魂的龙威，不光能摧垮身体还能扰乱心神。 而秦陌能够感觉到自己全身的伤口瞬间裂开了，这灵魂武技虽强但消耗巨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此时他的脚下是一滩迟迟不愿凝结的血泊。 一道白光射到剑士身上，他的脸色逐渐舒缓，站直了身体，似乎已经恢复如初。 是那个老头在给他疗伤！ 三阶光魔法师的治疗速度有这么快吗？ 必须速战速决，再这样下去，秦陌的体力是撑不了多久的。 秦陌挥动龙渊，剑起时只是一圈水波环绕，剑落时已经聚成了足以劈开一层楼的寒冰巨剑，眼看那人就要被砸成肉酱之时，他周围却出现了一层冰之堡垒，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次强烈的冲击。 不可能！ 他怎么还会有如此强盛的冰元素？！ 秦陌虽然懂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是能同时精通风雷冰三种元素之力运用的人还真少见。 如果是天生体质就如此，这种天赋断不会沦为萧家一个手下，要不就是像秦陌一样有些奇遇，秦陌的龙渊自带冰寒属性，加上苏家所授的沧海啸月，运用这种现成的元素之力才会很轻松。 秦陌左思右想，觉得此事不会那么巧，为什么他和自己所运用的力量如出一辙？ 看他们两人相视一笑的样子，莫非…… 是刚才那张卡牌！ 一定是有一种光魔法武技，能够偷取别人的元素之力。 秦陌这才想起用破魔术，果然，那一张光牌被激出体内，现在看来轻柔微卷，倒像一张光符。 只是光符并未散去，而是围着秦陌呈相持阶段，应该是此刻二人的精神力相近，就像是双子星，谁也无法胜一筹。 这时，一道光幕围绕两人一圈后冲天而起，形成了宛若高塔的光柱。 这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吗？ 这光柱就像是一个擂台，秦陌和青年剑士站在圈内谁都出不去，可是他还有源源不断的体能援助啊，这样下去秦陌迟早会被消耗至死。 有了剑士的牵制，老魔法师有了充分的时间结下此阵。 有三种办法可以出去，一是魔法师的空间移动，二是破魔术强于他此阵的精神力可以破阵而出，显然这两种方法对此时的秦陌都行不通。 那就剩下最后一种，用身体硬扛，承受灵魂痛击穿出去。 众所周知光魔法师作为一类特殊武系，主要负责治疗受伤的肉体，然而摧毁肉体的武技少之又少，基本上是通过打击敌人的灵魂，用秦陌学以致用的总结来讲，也就是并非灭形而是灭神！ 如果无法承受这种打击，可能到时就只剩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这种打击自然不是人人都敢妄加尝试的。 “萧乾，动手。” 就在秦陌沉思之时，萧浩天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何时有人已经为他拿来了一把椅子坐下，静静观赏着最后的狩猎时刻。 这个叫萧乾的剑士收到指令后，突然身化六影，以合围之势向秦陌刺出致命一击。 纵使秦陌的速度已经恢复，可是光圈内反应距离太短，当他的剑划过一道道光影落在最后那一把实质剑身上时，萧乾的剑还是刺穿了秦陌的肩窝。 “秦……公子！” 不远处小枫一声近乎凄厉的叫喊，因为从她那个角度看，那把剑就像刺进了心脏。 秦陌第一次感到了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萧乾那其余五道光影恐怕是魔法师的幻术。 刚开始是秦陌轻敌了，原来同水平下以一敌二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孤军奋战的自己，又要自聚剑炁了吗？ “萧乾，今天你能打败这个三阶剑士，看来再过两个月的江湖碑也不会有太大困难。” 萧浩天玩弄着手中的扳指，看也不看秦陌，失去了威胁的猎物对他来说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江湖碑？你们参加了江湖碑吗？” 听到熟悉的三个字，秦陌一边问一边抽开身体。 “怎么，有兴趣？”萧浩天轻蔑地说，“不过让你死得明白点也好。” 这个萧乾虽然也姓萧，但并不是萧家血脉，而是萧浩天父亲收养的一名根骨不错的孤儿，从小经过严苛的训练，成了萧浩天的贴身侍卫。 年末的江湖碑剑术大师会，素州萧家更是花百金为他报了第二档的参赛资格，到时以逸待劳拿下冠军，为萧家迎娶一名四阶传奇女剑士韩韵，定能在总体实力上力压苏家。 “这身处顶端人之间的博弈，岂是你这种底层的蝼蚁可以体会的。你们这种人，就算花一辈子的时间，练就一身武艺又如何呢？你练到三阶，我就能买到三阶的人，你练到四阶，我就能买到四阶的人，没有家世的人，永远只能被踩在脚下罢了。”萧浩天伸着懒腰漫不经心地说。 噌的一声清鸣，龙渊剑刺进了地面，秦陌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长长地吐息。 “怎么，不做抵抗了？”萧浩天坐正了身子，开始最后的羞辱，“带着这份悔恨来世做个明白人吧……” 小枫握拳蹙眉，跟身旁的侍卫低语了几句，朝着光幕缓缓走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衣武神 漆黑的夜色中，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人们纷纷向天望去，却不见乌云密布，甚至还有忽明忽暗的星星静静悬挂。 这几乎响彻整个素州城的雷声，竟然让在场的习武之人都心有余悸。 就在人们四下议论怎么不见电光就有雷声时，光幕中的秦陌周身盘起了道道虬龙般的炽烈闪电，谁也未曾想到，刚才的那声竟是他的心雷！ 包括停下脚步的小枫在内，在所有人的一片惊异目光中，秦陌左手出现一杆七尺幽木，右手握着一柄冒着腾腾白气的淡蓝三折双刃刀，看上去就像个“玄”字。 只是电光石火间，两物合成一支长枪，在秦陌的一套目眩神摇的舞动中，平地生风卷起千堆雪，围绕着他的光符被吹散，就连那层光幕也变得虚淡。 “今天就用我的毕生所学，让你看看，这世间最可怕的力量是来自你们顶峰，还是我们深渊。” 秦陌的声音自狂风中响起，席卷过每一个人耳边。 其实他只学了半年，不过为了增强语势，秦陌没必要太过高调。 “不好！保护少爷！” 队伍中有反应敏锐的人高呼，双腿早已发软的萧浩天几乎是被拖回了队伍中心，重重围住。 原本是打算顺便练个剑，现在看来恐怕没这个必要了，打韩韵主意的人都必须死！ 秦陌手中这枪身，取自苍灵古树，烈焰燃不起火星，金石刻不上微痕，谓之“灵殳”。枪头是陨铁所铸，阴寒之气比起龙渊有过之无不及，名为“玄屰”。 曾与苏衣衣比武时，怕伤到她所以取下枪头，其后一直苦修剑术没过多使用，今日再次唤出这早已三阶大成的风雷之力，那曾经熟悉的力量并未远去。 “好可怕的力量！”远处高楼上一名看客手中的牛肉被捏成了渣。 萧乾面如死灰但却不能坐以待毙，又一次身化六影，十二影，十八影…… 这可能是身后这位双手也早已颤抖的老法师能给他做的最大努力了。 秦陌提枪上挑，刺出十八道寒芒，此时两人的速度已经不是一个量级，同样一个动作的时间，秦陌打出了成倍的攻击次数。 长枪几乎是同时刺入十八个身体，渐渐地光影消散，只留下秦陌单手扬起的长枪上那具被贯穿的、凝满白霜的尸体。 秦陌踢开了枪尖上的尸体，长枪劈地后，那萧家府兵被狂风卷上半空，只剩那悲恐中刚拿出一支法杖的萧浩天。 环绕秦陌身体的闪电化聚成一条长龙，向萧浩天咆哮而去，闪现到他身前的老魔法师在结出最后一道法盾后，原地蒸发了…… “师傅！”萧浩天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秦陌看到一个狼狈的身影正在夜幕中越闪越远，那是逃命的萧浩天，正当秦陌提枪欲追时，一条玉臂揽在了秦陌腹间。 “算了……” 是小枫的声音，秦陌转头，叹出长长的一口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就此晕了过去。 秦陌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一方舒软的床榻，仰望上方是挂满珠帘的帷帐，床外的顶上挂着一盏柔和的魔法花灯，其下的桌边坐着一个只手托腮闭目养神长发披肩的红裙女子。 是小枫？ 秦陌坐起身来竟然发现自己衣服怎么没了！还穿着白色睡衣，裤子也是如此！ 一听有动静，小枫立刻睁眼，见秦陌醒了，疲惫的脸上多出一抹欣喜。 “小陌！” 小枫坐在床前，慵懒的脸上没有妆容，但却自带一圈眼影。 “你是多久没睡吗？” 原本秦陌最关心的问题不是这个，可是话到嘴边却被这张七分憔悴三分妩媚的面容给牵制住了。 “你还问，你都昏迷三天了！” “什么！” 秦陌弹起身，被子一掀就要下床，却被一双手按回了床上。 “躺好别乱动！”小枫用略带命令的口吻说道。 顺着她光洁的玉臂看上去，原本搭在双肩的乌黑卷发垂下来，隐约可见两根红色吊带，翻越锁骨拉起两个沉甸甸的红灯笼。 “我……我……”秦陌应该是被按得快喘不过气，“我衣服呢？” “都破得不能穿了，给你换了。”小枫抬起身，又给秦陌搭好了被子。 秦陌扯过被子遮住半张脸，张大眼睛问道：“谁……谁换的？” 小枫从床边的盆中拧好一条毛巾要给秦陌擦脸，却被他抢过去自己胡乱抹了一通，看到他这些举动不免笑道：“你怎么跟个小女生似的？还能有谁，当然是姐姐我……” “啊？！” 秦陌惊呼欲起身，又被小枫死死按了回去。 “我的侍女啊！”原来是话没讲完。 “哦……”秦陌先松了口气，不过转而又是一阵惊吓，“啊？！” 小枫轻轻摇头，将毛巾一扔进盆，转身离去推开房门，跟门外的人低语起来。 秦陌这次算是把脸丢尽了，虽然不是女子要死要活的那种丢脸，恐怕在这女的面前也是无地自容了。 “你全身多处创伤，不清洗怎么方便疗伤呢？”关上门后，小枫从墙边抱来一卷长布放到床边，“你的剑、枪、玉、面具，姐姐可都替你收着的。” 幽雪国素州城，小枫的住所，处于城郊一座庄园内。 听说此庄园是云雷国商业巨头拉内布罗萨家族买下的，园中多是他们在幽雪国办事的族人，而此刻身处其中的秦陌，倒成了他们眼中的外族人。 那日秦陌杀死素州萧家除萧浩天外的所有萧家之人后，小枫事先派人通知到城主府的柳鹏也带队赶来，结果发现打斗早已结束。 看在小枫和苏沄霜的情面上，他火速处理完现场的事物，散布了蒙面男子就此消失的虚假消息。 由于双方是自愿参与争斗也没伤及旁人，再加上在苏家的干涉下城主府始终也不下发搜查令，现在全萧家只能是满大街地寻找那个一夜之间让他们损失两名三阶高手的蒙面剑士。 而这几日一直是星云工会内堂的法尔曼老先生在闭馆后来为秦陌治疗，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是还要多多休息。 “苏家也有帮忙吗？” 听完小枫的讲述，也就只有这里还有点不明白。 “第二天苏沐然来过这里，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和我们是占一边的。” 原来素州苏家一直是在暗中帮助星云工会，那日一听说萧府有动作，于是也想把小枫抢过府去做客，毕竟这全城也只有苏家敢和萧家明着作对了，原本晚上是带府兵来搅浑水的，谁知秦陌的一个举动却让他们退走了…… “枫会！”门外有人敲门。 小枫走去拉开房门，竟是苏沐然，依旧白衣似雪风度翩翩。 “你怎么下来了？快回去！”小枫回头见秦陌居然坐到了桌边，面带愠色就要去扶秦陌。 “姐！我可是三阶战士啊！” 秦陌高声抗拒道，气息还挺足。 “秦陌！” 苏沐然一进来就匆匆来到桌前，上下打量着秦陌。 “你们聊……” 实在没办法，小枫只好暂时离开了。 小时候，堂姐每次来素州，都要检查苏沐然的修炼有没有偷懒，可悟性实在有限，始终无法赶上堂姐的脚步，因此被教训的也不少。 一开始对这个不算很熟还多管闲事的姐姐怀恨在心，直到有一次，小小苏沐然站在苏衣衣身后，看她痛打欺负自己的萧浩天等人后，从此对她崇拜之至，恨不得“跟在她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就是那之后，苏沐然也爱上了白衣。 “女武神的教诲，不能忘，不敢忘。”苏沐然伸展双臂，展示起一身素白长袍。 “哈哈哈，女武神？！” 秦陌笑了，这苏衣衣小时候给自己的称谓，还挺神气。 还有苏沐然的沄霜堂姑，和星云工会交情很深，他就算是对枫会真有贼心，也没贼胆。 只是原本是想默默帮助星云工会，现在看来这情分又得被小枫记下了。 门被推开了，小枫端了个盘进来，一杯茶一碗汤。 “我就入乡随俗，按沐然少爷给的菜谱，弄了碗山参白芍雪雁汤，快喝了。” 天色渐暗，苏沐然才离去，前些天有传闻说，有个叫秦陌的剑士在锦州击败了苏芊，现在这个大名鼎鼎的人就在眼前，却经过再三邀请都无法说服秦陌去苏府做客。 秦陌想着，现在昏迷又浪费了三天，是真没多的时间再去理会这些事情。 法尔曼老先生也来了，看过秦陌的伤势竟说不仅要留疤，短期内还不能有太激烈的动作，否则会伤及内脏。 “没办法啊，全素州就一个三阶以上的光魔法师，还被你杀了……” 法尔曼老先生言下之意是他自己水平不够。 “老先生百忙之中还抽空为我疗伤，秦陌已是感激不尽！” 其实已经超出秦陌的预想了，像这种伤势放在现代医院，不死也要恢复好几月，这二阶光魔法几天就能治愈伤口还能下床走动，也是不简单了。 法尔曼走后，已是深夜。 第一百三十九章 抢手玫瑰 秦陌走出房间，看见院落中一地的红枫叶，这院子中央，竟有一棵巨大的枫树。 小枫的住所不算大，就紧凑的四排中式屋舍围起一方平地，其中还被她种上了一棵足以遮盖全院的枫树。 同住的两名侍女，都是学过一点栽培技术，根据幽雪国素州城特有的天气，再加上一点魔法，能够将红叶期延长到三个季度。 她对枫叶的喜爱已经到了到如此程度了吗？ “姐啊，我是真的没时间了！咳咳……”晚饭时就说过要走还被拒绝了的秦陌，现在又说。 这室外不比室内，幽雪国虽然天寒地冻，但是室内都有各种供暖措施，此时在院中的台阶上坐着看枫叶静静落下的两人，也都是披上了一套厚厚的斗篷。 “你那个三晴鼠的任务并没有时间要求啊，不要命了？” “我有一个比它重要千万倍的任务……”秦陌说。 “那你还逞强！姐姐我又不是没办法应付。”小枫责怪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惜。 秦陌这才知道，其实小枫是一名三阶实力的格斗家，只不过修炼的火系功法。 因为某些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在幽雪国，火系武技是违法的，所以不到最后关头她也是不会用。 此时的秦陌虽一脸尴尬，但却不后悔，至少还是帮她守住了自己的底牌。 其实秦陌早该想到，小枫大他两岁，又是名门贵族，修炼渠道繁多，有个三阶实力也在情理之中。 “一群废物，找个人都找不到！” 素州城的一处宅院中，萧浩天砸碎手中的茶杯，对一群下人吼道。 “少爷！苏沐然又从拉内布罗萨庄园回来了！”此时又匆匆跑进来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说。 追捕秦陌的这几天里，萧浩天也不忘派人去往小枫所住的庄园秘密查探，可是凶手没找到，却发现了鬼鬼祟祟的苏沐然，这让他是更加心烦意乱。 和拉内布罗萨财团联姻，是他父亲嘱咐的事，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要做的事。 素州城的这朵烈如火的红玫瑰，比起那些清新脱俗的水仙花，更让一些男人疯狂。 然而就是这种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女子，她的周围有太多人献媚，她没有不爱谁，但也没有选择谁，总是放机会让人想入非非。 一堆傻男人为了她，彻夜不睡，精神崩溃，抢得一颗心碎，抢到伤痕累累，却舍不得撤退…… 所以听到这消息的萧浩天是越发恼怒，看来当日苏家撤离别有用意，想坐收渔翁之利，现在素州萧家损失两大高手元气大伤，才被姓苏的这小子趁虚而入。 柯莱洁的住所可是从不接待客人的，这几天打听到苏沐然每天都去停留好一阵子才出来，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萧浩天，气的一脚踢翻了茶几。 “你明天不去工会吗？”秦陌问。 “会长回来了，我可以休息几天……”撑着脑袋看着院落上方的小枫说，可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转头道：“你不会想溜走吧？告诉你，没我令牌你是出不去庄园的！” 秦陌一脸苦笑，这个姐姐想太多了，他只是看小枫这几天熬出的黑眼圈，希望她去休息。 不过溜走这倒是个好主意…… “一起睡？！” 夜深人静的时候，庄园内一间灯影幢幢的房内传出一声男子的惊呼。 “你不睡我这儿难道跟蓉儿她们睡吗？”小枫疲惫的脸上浮出一丝哂笑，“要不我睡地上？” 秦陌这是第一次开始怀疑，世界通用的语言魔法药丸，可能在翻译的时候还是有一丝不兼容，虽然两人关系发展迅速，能够随时调笑或谩骂，但共处一室恐怕不合适，居然还睡一张床？！ 尽管它很宽…… 小枫的住所就三个卧房，剩下的是厨房浴堂什么的，两个侍女各住一间，也许是她对侍女太好了，都让她们住单间所以也就没有了客房。 庄园内都是这种外族人商务办公式的小住所，所以设有一座很大的旅舍，只是要走出这个院落，小枫说什么也不同意。 见秦陌傻站在原地，小枫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褥开始往地上铺，背后一道关门声传来，等她回头时，秦陌已不见了踪影。 “你下来！” 小枫在院中找了好久，甚至察看了大门也没开过的痕迹，最后在那棵枫树高处粗大的枝干上，发现了躺得正安稳的秦陌，顿时气上心头地叫道。 “枫姐，今晚我跟枫树睡！” 任凭下面的人怎样嘶喊，秦陌还是没有下去，他知道小枫担心他的伤势，这不上树给她证明自己已无大碍吗。 树下的人叹了口气终于进去了，不多时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几个纵跳如雀鸟般轻灵，来到了秦陌躺下的地方给他盖上，格斗家身法果然不错。 “以前我不太理解你们部分族人的一些想法，不过现在却有点喜欢你这份矜持。” 作为一个家族培养出来的商业人士，常在异国他乡的各大势力面前周旋的柯莱洁，自然能够看懂他们的想法，尤其是男人。 她也很自信，以自己的姿色，如果真想勾引这些年轻气盛的少年，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可是成长的环境不同风俗不同，有时候她的做事风格确实只是无心之举，而对于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年，她可不想用那些手段来留住他的青睐。 一次次的商业手段换来一次次利益的牵扯，有时候她真的有认真想过，是不是厌倦了从小接收的教育，其实这里的文化，也有它们的闪光点。 小枫临走时的话还回荡在秦陌耳边，不过此刻浮过秦陌脑海的，还是那一身红色长裙跪地俯身铺床的诱人背影。 这等会要是顶不住，说不定还要遭受三阶格斗家的毒打，还是别挑战重伤下的忍耐力为好。 “小陌，今晚我在工会住，你睡我房间吧。不过别逃跑哦，蓉儿和宁儿可都会武功的。” 秦陌一睁眼，映入睡眼惺忪的眼帘的不仅有阳光、枫叶，还有小枫那气色不错的脸。 为了秦陌可以好好养伤，小枫也是放弃了休假的计划，只是秦陌还没痊愈，她是不放心秦陌离开此地的。 秦陌原本没有姐姐，现在是深刻地体会到了姐姐的关怀，突然想到那苏天天、苏沐然，是多么幸运啊。 既然如此，那秦陌也不如改变计划，就在这里一边养伤，一边修炼风行术算了。 临走前，师傅韩臹教导过几句，其实风行术就是聚炁术的运用，练就风行术不算什么难事，但倘若秦陌能够在这段时间用心法练出内力，将对提升修为大有帮助。 内力和精神力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两者在呈现出的结果没多大差别，但是在源头的一些细节上还是不同的。 精神力是以体内的元素之力作为“燃料”发挥威力，所以很多人根据体内占比最多的元素力修炼起了相应的精神力。 这其实是有局限的，也就是说如果你想用火魔法，可偏偏火元素稀缺可能就没办法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很多人把同时修行多种精神力看得举步维艰，其实他们修炼的这种被体内元素限制的精神力，更应该叫做“元素精神力”，而非绝对的精神力，更不敢称为“元形”。 而内力所需的原料更加细化，秦陌自然懂这是什么意思，万事万物都由炁构成，那我以元炁为“燃料”，是不是就可以创造出想要的元素之力？ 秦陌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修行的风雷元素却能根据武技书运用沧海啸月这种水系武技，其实是那武技书对内力的运行有一种相应的引导，只不过很多人是直接用来实践而没有探究它的原理。 如此看来，能够双修乃至多修的人，或多或少摸着了些门道，比如萧家那位掩护秦陌逃进落神山的萧涓老前辈，至少精通冰和光两种元素魔法。 阳光明媚，和风吹得落枫醉，院中升起了饭菜香，秦陌这才意识到自己躺了一上午。 蓉儿宁儿两位姐姐话不多，但对秦陌很客气，一直没打扰秦陌，直到中午才叫吃饭，毕竟这是小枫唯一带回家“过夜”的男性，跟随多年的她们自然明白秦陌的重要性。 吃过午饭，秦陌又一个人跑树上去了。 师傅提点过一句“致虚守静，万物并作以观其复”。是要秦陌保持清静达到虚无若有的境界，观察万物的轮回流转的规律，找到人与万物的共性，也就是去感受元炁的存在。 晚餐时间，小枫回来一起吃了个饭，听说秦陌在枫树上坐了一整天，掐着他的脸道：“你是有洁癖还是什么？又不是没在我床上睡过！” “姐！我在练功啊！”秦陌这口还没吃完就遭遇袭击，声嘶力竭地喊道。 到了晚上，秦陌自觉地进了房间，小枫走的时候吩咐过两位姐姐，要是他不进去，抬也要抬进去。 等到门外没有了烛光，两位姐姐的梳洗声也消失很久后，秦陌鬼鬼祟祟地打开房门，确认她们都睡了过后，又爬树上去打坐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七夜七叶 夜晚是最容易感受天地元精的时候，可不能错过，先从元精开始再到元炁，这种循序渐进的方法不用老师教也能明白。 什么时候能看到原本看不见的东西，听见原本听不见的声音，就是一个突破。 直到后半夜，秦陌一直凝望着月光，身上早已结上一层冰霜，他能听见虫鸣，看见繁星，仅此而已。 白天，秦陌在树上跳来跳去，弄得枝叶落了一地，两位姐姐是又心疼枫树又心疼秦陌，心想这孩子不会是昏迷过后脑子坏了吧。 第二夜，风过无痕，落叶有声。 “秦陌！” 昨天已经提醒过他的小枫，今天一回来又看到满地的枝桠，气得直呼其名。 “要不姐放我走。” 秦陌一脸无赖地笑，早已恃宠而骄。 “不可能！” 第三天，看着原本繁密的树冠现在只剩一半枫叶，小枫不由得摇头叹气：“人家最好的季节……就栽你手上了。” 第四夜，秦陌能听见更多声音，看到更远更小的东西，就连蓉姐姐的梦话，庄园门卫的表情，他都能具体地把握。 第五夜，所有的声音不再嘈杂，所有的光影不再凌乱，这一切又静又慢，秦陌能把它们分得清清楚楚井然有序。 第六夜，呈现在他感官中的依旧是那些东西，可当他闭目凝神，却能感受到这一切的那一丝、一缕乃至一团的元炁，以及它们所处的方位，大小，运转的自身规律…… 第七日，当小枫再次推开大门，秦陌竟早已站在院中等着她，负手而立的他脸上带着一种不知是欣喜还是惭愧的尬笑。 “折腾出结果没？” 早在进庄园的时候，小枫就远远地看到她家那高出房顶的树，已经凋零殆尽，可能是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也没了太多情绪的波动。 “今年最后的枫景，送给你！” 秦陌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把红艳的花束，仔细一看那竟是树枝串起的枫叶。 “这是今天下午我在树上摘的，看它们过于稀疏也不好看，索性摘了些。” 这枫束就像一团烈火，瞬间点燃了小枫的心，虽然气得咬牙切齿，但却夹杂着莫名的感动，接过枫束的同时又将它砸在了秦陌胸口道：“你以后送女孩子东西，可别这么多嘴！” 明明是一件很感动的事，这秦陌非要加上一句，倒有些顺便送束花叶的意味。 秦陌突然原地腾跃而起，中途没有任何踩踏，直接跳上了九层楼高的树梢末端，伸手一抓的同时脚尖点枝又跳到另一处，如此重复几个动作后轻盈落地，就像一片飘下的树叶。 秦陌手中抓着一叠枫叶递给小枫说：“感谢姐姐的悉心照顾，这几片枫叶有我的精神印记，一片可以帮你做一件我力所能及的事。” 小枫捏着这一叠冰凉的枫叶，不多不少正好七片，这是……终究要走了吗？ 如今身轻如燕的秦陌，恐怕是想留也留不住了。 她一句话也没说，突然给了秦陌一个拥抱，虽然她们有这样的礼节，但秦陌能够体会出一丝别样的真情。 今天晚餐的气氛有些低沉，小枫不怎么说话，连骂也不骂秦陌了。 “枫姐，今天我去集市的时候，城里面可都是你和苏公子的流言蜚语。” 为了活跃气氛，原本不爱说话的宁儿居然也找话来说，不知是谁散布的消息，说苏沐然接连拜访了枫会好几次，一定有奸情。 “这样也好，少了很多人来打扰。” 这种话，本不该从以利为先的小枫口中说出，可见此时她心情有多低落。 第七夜，秦陌靠在顶端的树枝上看着夜空，小枫也留在了家中，推开窗默默望着月下的那一道清影。 秦陌能够感受到周围一切的动静，甚至身后下方那个迟迟没休息的目光。 这一夜，他能听见月光的声音，看到心跳的呼吸…… “秦陌！”小枫叫住了快要出门的秦陌，“第一件事，两只三晴鼠！” 秦陌回头，看到她那冰雪消融般的爽朗笑容，犹豫片刻收下了这第一片枫叶，这人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心急，这么草率的就用了第一片叶子，其实她只要说一句，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蓉姐姐早已经牵好一匹马在门外等待，她把缰绳交给了秦陌。 看着秦陌策马而去，蓉儿终于问出昨晚就憋心里的话：“姐，小秦那衣领……” “哈哈，留着吧！谁叫他不爱换衣服。”小枫的脸上再次露出多日不见迷人自信的笑容。 因祸得福，秦陌只用了七天便体会到了内力和风行术的诀窍，要是没受伤的他，估计没时间静下来思考，这也许是天意，或多或少也可能是因为身上这块有助修炼的无双墨玉。 现在的秦陌将墨玉握在手中，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仿佛能听见成千上万人的呐喊，又好像能看见一片盛满精纯元炁的深渊。 没到傍晚就到了秋栎山，这里多了很多劳工，推着木石来来往往。 他们看上去都是普通人，至少在禁止火系功法的幽雪国，他们是普通人。 江湖碑的擂台还在紧锣密鼓的搭建中，可这原始山林里却盖了许多新的旅舍，基本上提前一个月的房间都排满了，而且价格不菲，这些人是真会赚钱啊。 秦陌凭记忆找到了那家那时还是唯一现在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的精灵旅店，只是当时在这里实习的小精灵赫丽安娜已经不在了，原本打着算盘让更容易亲近动物的精灵帮忙，看来只能靠自己亲手抓三晴鼠了。 一看旅店的价目表，略贵，还是睡外面得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来来往往的客人，包括店员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莫非自己的内力已经如此强盛，收都收敛不住了吗！ 可是秦陌在熟悉的树林中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三晴鼠的踪迹，劳工队还在持续不断地往山上搬运材料，秦陌这才意识到这片山林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秋栎山了，人类的频繁活动打破了这里的安宁。 难怪这个任务奖励高达十金，原来要找到这胆小的三晴鼠的踪迹，都还是一件难事。 不知不觉来到了山顶，就连这里都立起了块块指路牌，指引着从各条路线上山来的客人。 离云港的旅游业确实发达，没想到都渗透到附近的高山上来了。 这里有一个陨石砸出来的深坑，在这个季节形成了一面冰湖，湖周围还在修建层层看台，而那冰湖中央盘旋而起的台阶围着的，就是那块早已裹上一层厚厚坚冰的陨石——江湖碑。 江湖碑是人们口口相传而来的名字，其实它就是一块坚不可摧的陨石，只是石头上被韩韵卓越的剑术刻上了“江湖”二字和一个看不懂的符号，世人皆以为神，姑且称之为“江湖碑”。 这个符号当然只有秦陌能看懂，那是双鱼座的符号，当初来时第一眼看到它，秦陌就明白了。双鱼和江湖二字连在一起，不就是语文课上学过的那篇庄子的《大宗师》吗？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这简短到只有三个字都算不上的分手信，可是让秦陌失落了好一阵，现在看来都还有些困惑，不过还有两个月，就能得到答案了。 秦陌找到了一片还算没开发过的丛林，坐在树梢静静观察，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只用眼睛来找东西了，其实这个地方的三晴鼠还真不少，只不过都藏在了洞中。 当他找到一窝三晴鼠幼崽正要抓出四只时，转念一想它们又没父母照顾怎么生活呢，于是又重新找到了两窝三晴鼠的巢穴，干脆全家一锅端。 星云工会，小枫的事务是越来越繁忙，她和苏沐然的桃色传闻不但没有影响工会的业绩，反而招来更多的是一心交接任务的客人。 穿梭在人群之间的她依旧有条不紊，全身上下带着职业女性的自信魅力，直到她看到门口出现一个人。 小枫先是一愣，随即双目含着笑意，不过转而又是一惊。 她踩着高跟跑过去，把秦陌拽到了角落，还四下观察有没有人发现。 “你就是真喜欢，也别这么招摇啊！” 小枫扯过秦陌的衣领，直接撕下一块碎片塞到秦陌怀里，可谓生猛之至。 秦陌一脸疑惑地打开一看，那白色碎布上竟有一圈鲜红的唇印！ 那是…… 秦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几天老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此刻他虽然张着嘴巴，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是真不换衣服的？也不照镜子的？” 看着秦陌如此神色，料想他是真没发现，小枫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穷困潦倒，风餐露宿……你可真是比亲姐姐还亲啊！” 秦陌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这脸可能都丢遍两个州了。 “要是不忙，晚上吃个饭？去家里等我。” 笑过之后，小枫收下了秦陌交还的任务，没想到这小子竟超额完成了。 只是秦陌临走时，让她帮忙再选一些能够半个月做完的任务，酬金越高越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纸情书 秦陌到了小枫家，把另外一笼三晴鼠交给两个姐姐。 果然，面对这毛茸茸的三晴鼠，是个女的都会心动。她们一下午为了这一笼小宠物可是忙里忙外，采集食物、搭建房屋，甚至还争着起名字。 晚饭时间，三个女的笑作一团，嘲笑这个神行百步剑游天下，领口却带着一朵娇红的弟弟。 尽管小枫给自己带来了一桌全城最好酒楼的招牌好菜，依旧是无法平复秦陌羞愤的情绪。 “我思前想后，还是猎杀魔兽最符合你的要求。”小枫拿出一堆任务牌。 知道秦陌急于挣钱，又不肯接受姐姐的援助，小枫把这件事一直放心上，一有空了就和助理一起筛选公会任务。 可是外堂的奖励实在太少，像一次就悬赏十金的任务也是可遇不可求，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也有各种限制。 而内堂的任务，即使是内部人员也是无权查看的，对双方的保密措施也是衡量一个工会成败的关键。 这些猎杀魔兽的任务就不同了，奖励按数量算，像柳鹏那种带队完成任务的虽然看着酬劳丰厚，其实还要分摊给同行的人，对于秦陌这种已在高手之列的人来说，一些简单的任务，也不需要队友。 几人又随便聊了些，秦陌得知最近素州萧家在重金招募三阶以上高手，这件事还惊动了凛州城主萧湘雪，特意前来探望了一番。 萧湘雪自然就是那幽雪四圣之一的雪圣，凛州和素州接壤，她抽空来了解下情况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好像也没查出什么结果。 “就是她！” 秦陌一拳砸在桌面，他可还没忘记，这萧家两个圣女为了得到他的无双墨玉，可是把他逼上了落神山。 “你就是要报仇，现在也要懂得隐藏自己。” 听过秦陌的讲述后，小枫了解到原来这举国崇敬的圣女之中，也有道貌岸然之辈。 秦陌自然懂得韬光养晦，虽然现在的修为是大有精进，可是想要挑战四阶绝顶高手，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目前想不出任何取胜的办法，就算是奇迹也没有。 后半月，秦陌游走于各方四野，按照名单上的魔兽捕杀，虽然都选的是比较有把握的，但还是出了些意外，不过都有惊无险，终于也赚了一些钱，还能把功法的体会用于实践。 每次归来，庄园都有好酒好肉等着他，这里让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师傅，伤还没好吗？” 又是一个大早，潜入苏家的秦陌，推开了韩臹的房门，见到他还是安静地坐在桌边饮茶。 “能够随意走动了。” 似乎知道秦陌今天会来，韩臹见到他并不感到奇怪。 只是当秦陌走近后却眼皮微颤道：“你……练出内力了？！” 韩臹说即使当年的他也没秦陌这等速度，他花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才提炼出内力。 秦陌明白韩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如果连他都觉得惊奇的事，那确实值得自己高兴。 “有些机缘巧合，加上衣衣给我的这块墨玉可能也有帮助。”秦陌谦虚道。 谁知一听到秦陌提起苏衣衣，韩臹竟然叹了口气。 韩臹把包括锦盒在内的所有需要的东西交到秦陌手中，以及各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他不会跟着秦陌去圣艾摩，经过这段时间对这个徒弟各方面的观察，他已经足够信任秦陌的为人以及能力。 之后两人又交流了很多修炼的事情，这让原本有些放松的秦陌，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临近中午，该说的也都差不多了，只是韩臹还说了点别的。 “感情方面师傅帮不了你，不过这世间真情可贵，希望你别留下遗憾。” 虽然秦陌知道韩臹一定是有故事的人，以前给人的印象就是对剑痴迷的武学狂人，但从他这句话中，秦陌第一次感觉到，他的世界不仅有快意江湖，也有儿女情长。 说明这个老师并不是外人眼中的不解风情，很可能是他体会过太多世人没体会过的人生，所以触动他的内心是需要一定高度的，就比如秦陌的修炼天赋，如果不是天赋卓绝，又怎会让韩臹看上眼呢？ 意思是自己和苏衣衣的纠葛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吗？ 这让原计划火速离去的秦陌，有了想见她一面的冲动。 苏衣衣的闺房外有琴声徐荡，应是隔壁小院中苏天天在练琴。 秦陌悄悄走近，看到那敞开的两扇窗前帘下，一个白色倩影执笔凝神，望着窗外的天空，白玉簪花藏着冷光，流云为衣掩着寒霜，眉端有愁绪如苦酒，檀唇锁情思欲说还休。 应是有风经过，又或是突如其来的一种感觉，她掷笔转头间，烟笼横眸星云雾，青丝万缕飞玄瀑。 两人四目相对，却久不作声，只有那淡淡的琴音流转在窗前。可能是触景生情，就连这纯净的音乐也听出了相思的味道。 苏衣衣冲出房门直接扑到了秦陌怀里，两人还真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不需要太多语言，只有久久地相拥。 “你去哪里了？！”苏衣衣抬头，一双泪目却带着多日不见的笑意。 秦陌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那笑出的卧蚕眼下的黑色泪渍，印象中她好像是不画浓妆的。 苏衣衣见状，忙低头伸手抹着脸，生怕被看出一丝丑态。谁知秦陌抓起她的手托起她的脸，竟笑出声来。 她这才发现，怎么满手的墨水，惊叫一声窜进了房间，坐到镜子前手忙脚乱地擦着满脸的墨迹。 “哈哈哈……女武神什么时候开始对文墨感兴趣了？” 秦陌走进来，看见桌上堆满了写有字的纸，不由得拿起一张来看。 “不许看！” 苏衣衣跑过来抢过秦陌手中的纸，索性扑在桌上用身体挡住一桌的纸。 “谁教你的？” “要你管！” 听韩臹说，当秦陌与苏芊密会后不告而别，苏衣衣整日失魂落魄，她问弟弟妹妹哪点比不过苏芊，是自己不够美？武功不够高？还是不会写诗？ 于是缠着韩臹，要他教自己写诗练字。以前教她她不学，现在竟然主动学了起来…… 这段时间门也不出了，白天在房中练习书法，晚上在院中苦练剑术。 旁人自然能看出来，这少女是犯相思病了。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刚才那纸上的几个字，还在秦陌脑中挥之不去。 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从心头传来，就感觉心被狠狠地抓了一下，难道这就是心疼的感觉？ 记忆中那风华绝代的英姿，遗世独立不染凡尘的那一抹白，怎么渐渐失去了自我？明明是秦陌的问题，她却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曾经秦陌的心像一个锁着稀世珍品却坚不可摧的宝箱，现在竟被这一纸情书划得支离破碎…… 短暂的相聚后，这次不再不辞而别，秦陌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去做，也不知何时能重逢。 “是江湖碑吗？”苏衣衣问。 “不全是……” “那需要帮忙吗？” 秦陌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是苏家的女武神，是幽雪的女武神，也是我心中的女武神。我喜欢那个骄纵却善良的你，那个不畏世俗的你，那个无拘无束的你，喜欢曾经的那个你。” 苏衣衣呆立在原地，风吹起一丝秀发拂过她如梦的眼睛，秦陌跃上屋檐踏风而去。 “天天！” 这时秦陌身后逐渐远去的院中，传来苏衣衣一声叫唤，随即那悠扬的琴声也停下了。 “他说他喜欢我！” 秦陌的脚一软差点就栽了下去，这大小姐是真会挑重点。 她心思终究没那么细腻，是自己担心过头了吗？还煞费苦心地劝她别迷失自己的本性。 不过只要她能开心就好。 从锦州骑马到鲛州，又从离云港坐船到苍灵古树，一路以节约为先。 自己亲手挣的辛苦钱，确实舍不得挥霍，不过心里踏实。 原本想将银霜钱袋以及里面的钱补齐一并还给师傅，可他却让秦陌以后遇到苏沄霜的时候亲自还。 抵达苍灵古树上层，尤卡斯长老并不在，却遇到了三位老熟人，潘迪、伊莎黛拉和格雷。 四人在古树最豪华的餐厅海树天涯会面，交换着分散几个月来各自的消息。 作为世界魔法师公会会长，当世修炼者第一人的苍月魔法师尤卡斯，长期率领队伍在世界各地打击黑魔法师，不过这次他的离开，并不是因为黑魔法师，而是因为苍炎国的一起命案。 死者名为殷猊，是苍炎国一个部族的首领，四阶剑士。 原本一个战士的死，跟尤卡斯长老没什么关系，可不久之前，在格雷的家乡风灵国，也发生了一起类似的凶案，死者为路西法公爵，同样为四阶剑士……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江湖疑云 当前的形势，要是有修炼者突破至四阶，全世界都会有人关注，而这突然间就死了两名四阶顶尖高手，那一定是会轰动一时的。 并且更加离奇的是，这两人都死于一剑封喉。 维护世界治安，是长老尤卡斯的职责所在，凶手是能够秒杀四阶战士的存在，恐怕也只有大法师敢染指调查此事。 说来最近战士一脉也是凄惨，刚被黑魔法师血洗一处圣地，又遭遇自相残杀，这背后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剑士死在剑士手中……这让秦陌想想都觉得后怕，因为他也算得上一名剑士。 “会不会和江湖碑有关？！”秦陌情绪激动但声音压得很低。 得知秦陌报名参加了江湖碑，并且剑术也练到了三阶，潘迪和伊莎黛拉一脸惊愕，格雷稍微好一点，毕竟他也不善于表现。 可是当初他们遇到秦陌时，秦陌还只是一个没半分修为的新人…… “恭喜。”格雷竟然端起杯子对秦陌说。 “干杯！”两个小鬼也端起杯子异口同声。 秦陌一怔，这算是对自己的认可吗？ 格雷作为举世公认的青年才俊，四阶射手的他曾获得世界大赛的冠军，又是风灵国皇家骑士团团长，可以说是年少有为，即使和修炼界的三贤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如果说尤卡斯独一档的话，三贤自然是除尤卡斯以外各武系的标杆：射手韦尔塔，格斗家卡里娅，和最近新晋战士贤者——阿勒斯。 这三位都是当今世上本武系率先突破四阶的贤才，并且都还很年轻。 没想到许久未与外界接触，阿勒斯竟然成为了战士贤者，也算是继承了他师傅卫公的衣钵。 一开始，格雷和秦陌还有些矛盾，直到他们成了队友后关系才有所改善，最后到此刻的第一次碰杯，这意味着从现在起，秦陌再也不是队伍中拖后腿的人。 要说尤卡斯长老找来的人，都不简单，潘迪是二阶格斗家，伊莎黛拉是二阶光魔法师，可他们才十二三岁啊。 在座的个个都是天赋异禀，差点让秦陌有了这世界的天才层出不穷的错觉，可转念一想，正因为他们有惊人的天赋，才让尤卡斯长老召集来成了队友。 这就好比新闻里总是充斥着各种灾难，让人觉得到处都很危险，其实这些案例和总量比起来只是冰山一角，只是因为它们有被传播的价值，才会让世人频频看到。 “你怀疑有人在比赛前铲除对手以谋取冠军？” 听完秦陌的猜测，格雷觉得不无道理，死者都是有竞争力的四阶剑士，偏偏又是男性。 “要真是有四阶剑士参赛……我可如何是好……”秦陌的心凉了一半，只有他知道这个比赛对自己的重要性。 “如果假设成立，其实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一向冷静的格雷反应也很敏捷。 既然凶手想在赛前下手，说明他并没有在赛场上胜出的把握。 从死者的伤口来看，一剑封喉，其他没有任何武技精神力造成的伤，这除了偷袭还能如何解释呢？ 要知道四阶层面之间的生死对决，可不会留下这么简单的致命一击。 从顶尖参赛者越来越少这点来看，确实对秦陌是好消息。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确定这两人真的是江湖碑的参赛者。 秦陌陷入沉思，苏家好像能搞到名单，不过听说那只是一些明面上的名单，像风灵国的王室成员、苍炎国的部落首领这种人恐怕会有保密措施。 此事暂时没有头绪先放一放，也不一定和自己有关系。 “我也好久没见到玄夕了。” 提到另一名队友，那个让秦陌心生畏惧的奇女子，曾担任新人秦陌的实战导师，性情孤冷，手辣心狠，自从韩国一别，秦陌也是好几个月没她消息了，然而最后一个见她的人却是格雷。 原本和秦陌一同执行尤卡斯长老的秘密任务的格雷，被风灵国紧急召回，起因是重兵把守的第一代王陵被盗，国王一怒处死几千名守卫。 相传陵墓中藏着一个历代国王都不敢触碰的亡国禁忌，相比之下，守护金银财宝先王棺椁都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可偏偏被盗的就是那个禁忌。 于是风灵国王让办事从未让他失望过的格雷全权追查此事，可当格雷前去探查一番后却百般推辞，说无法胜任此任务，本就心烦意乱的国王，盛怒之下以叛国罪将格雷关押，巧的是居然被玄夕救了出来。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见过她。 不得不提格雷不肯领命的原因，原本都以为是黑魔法师所为，不过经过他初步调查，现场留下的种种迹象表明，偷盗者可能是玄夕！ 据现场的查探来看，盗贼有鬼魅的身法，冰寒的武技，且手段极其残忍，与之交手的人，全部身首异处，和在座众人印象中的玄夕相似度极高。 念及对玄夕的感情，这位身负国家使命的骑士团长动了恻隐之心，他想先找到玄夕问个明白，所以知情不报，蓄意遮掩。 然而更让格雷惊讶的是，救他出狱的就是玄夕…… “长老说是他遇到玄夕后托她来救我的，逃出风灵时我也问过她，她否认是她所为，之后我们再也没有相见。”格雷说。 “绝不可能是她，那个时候她被黑魔法侵蚀到功力全失，我还来给她找解药！” 秦陌也极力为玄夕辩解，玄夕是个敢做敢当的人，她如果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对呀！我可以作证，哥哥去找解药的时候，我和姐姐一直在一起！” 伊莎黛拉也站出来，玄夕虽然让别人闻风丧胆，可是对她这个妹妹却百般疼爱。 “不重要了，反正我已经和你一样没有国籍了，现在一心为长老做事。” 格雷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曾是世界上叱咤风云声名显赫的青年，突然之间跌下神坛的那种苦涩。 “对了，长老的任务有什么进展没？” 大家终于聊到了这个队伍组建的初衷，为打击黑魔法师抽不开身的尤卡斯寻找一颗能够使生物失活的宝珠，这种诡异的珠子说是妖珠也不为过。 其实秦陌心里一直有个秘密没有说出来，那个九头鬼车里的魔女也在找一颗珠子，能够使人年轻充满活力的珠子，如此说来，两颗珠子性质似乎刚好相反…… 长老说要赶在魔族之前找到并毁灭这颗珠子，然而魔族也想提前找到那颗似乎是人类所需的珠子。 可是秦陌却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那魔女在他体内种下了奇怪的印记，透露半个字恐怕就要当场暴毙，现在还没有祛除此印记的实力，只能委曲求全。 “我们飞了好远的距离，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女巫只肯告诉艾伊娜一人……”格雷皱眉道。 玄青四阶的办事效率果然高，秦陌都是用马和虎赶路，他们一言不合就起飞。 这最后一位队友，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不算队友，因为长老只委托了在座的加上玄夕在内的五个人。 艾伊娜，半路上从黑魔法师手中解救的二阶火魔法少女，其实是个华夏族人，原名允姌儿。 只是她特别喜欢外族的装扮，衣着火辣，还烫染了头发，居然和长老也是旧相识。 对于这个爱惹是生非的苍炎国贵族小姐，虽然顺路带上她，也没把她当队友，因为要是透露此行目的，以她的脾气说不定要捅出什么篓子。 不过就好像是冥冥中的安排，在格雷这一分队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有线索的女巫帕拉奇时，女巫却只愿意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这个乱入的艾伊娜一人。 “也许你要带上艾伊娜一起去，恐怕现在她不得不算作我们队友了……”格雷说。 “我上次遇到她时，她怎么没告诉我？” 记得烈空山惨案后，秦陌一路把艾伊娜送到了离云港才分开，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谈。 “她脑子不好使，记不住东西，当时又走得急，回来的路上她跟我们转述了一大堆，却不知所云。” “为什么是我，你们不是一个分队的吗？” 秦陌知道这个女的不是省油灯，谁带她都要遭罪，他们不是要推给自己吧？ 格雷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一身利落轻甲制服，他现在可是担任守护古树的要职。 苍灵古树虽然地处圣艾摩大陆边缘，但它的意义却是对于全世界的，正如烈空山是世界战士心中的圣地一样，苍灵古树是全武系的摇篮，秦陌也是从这里开始了自己的战士之路。 如此重要的地位，很难说不会成为黑魔法师下一个目标，四阶射手镇守，不算大材小用。 “可是我要参加江湖碑啊！”秦陌想起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如此说来……两人的目光同时移到假装低头吃甜品的两个小鬼身上，现在就他们最闲了。 这跟着哥哥姐姐混吃混喝的日子过久了，倒也甘心做个混子，一看两人这般神色，他们顿时慌了。 当然也不可能让两个小鬼独自行动，不是说实力问题，就这个年龄出去不被骗谁信。 看来此事还是只能等长老回来再从长计议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中天之台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秦陌需要去昭月城熟悉地形，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知百里欣康复的如何。 这个妹妹是烈空山惨剧少有的幸存者之一，几个月前被送到了昭月城救治，身不由己的秦陌是一直没有时间去探望。 古树飞龙场，一些飞龙骑士坐在自己老弱病残的飞龙上等待顾客，有顺路的话可以少花点钱。 秦陌还是怕麻烦，没有选择顺风龙，直接包了一条飞龙，飞往圣城昭月。 飞龙在一座热闹非凡的城池外降落，停在了一条河边的院落外。 “这么短的路程，就要收我一金五十银，还不送到城门口？” 虽然也飞了那么些时间，不过秦陌感觉还没落神山到苏家的距离远，这未免太贵了。 骑士从房间内走出来，理了理包裹说：“年轻人第一次来圣艾摩吧？这是鳌城，我顺便回趟家拿点东西而已。” 两人再次起飞，看到那城内华丽气派的宫殿，秦陌这才想起，原来圣艾摩是是诸多城邦构成的一个庞大帝国。 飞跃一座座城池、山川、田野，前方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密集的建筑星罗棋布，在天上看就像嵌满元器件的芯片。 可远处的中心，却有一座巨大的城墙，之所以觉得巨大，因为和下方如蚂蚁般的楼宇比起来，远处的城墙太过显眼，其上的塔楼层数都清晰可数。 不过和城墙比起来，那城墙围着的辽阔地形中央，居然有一座修过云端的高台！ 秦陌可是站在飞龙之上，居然要抬眼才能望到顶端。 “那是……” 秦陌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记得第一次往圣艾摩飞时，还没深入帝国太多，就隐约看到过一根屹立在天边的天柱，莫非是真实存在的？ 纵然此时脚下是高楼林立、繁华万顷、气吞山河的兴盛之势，到了威仪的城墙却戛然而止，墙里墙外宛如两个世界，墙外生龙活虎，墙内神圣肃穆。 然而就是这道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墙，在那高耸入云的建筑脚下，却显得虔诚甚至卑微。 “中天台，我们公主的寝宫。” 飞龙滑翔之际，骑士点起一杆烟，吐着白气略显镇定地说，毕竟自己作为本地人，已经回答过无数这样的问题了。 这公主是要上天吗？！住这么高的地方？那国王住哪儿？ 飞龙骑士眼角一斜，引着秦陌的目光来到中天台脚下应该算恢弘的建筑群里的其中一座。 久闻昭月公主的身份举世瞩目，这个诞生在绯红历一千年最强盛国度的千禧一代公主，得万千宠爱于一身，国王直接放弃旧都，并以她的名字修建了这座当今世上最庞大最繁荣的城市——圣城昭月，寄托之意为“与日月齐光”。 昭月城不仅彰显了国力，更是对世人宣告公主的尊贵和与众不同，她的光芒让世界其他王室都黯然失色，被誉为“千年圣昭月”。 在秦陌的认知里，自古以来都是皇帝把一块地封赏给公主抑或是郡主，这直接为她修一座史诗般的城，还是第一次见到。 如此闪耀的身份，生辰当然要接受来自全世界的祝福，可是秦陌还没踏进这座城，已经被她的气场震住了，要如何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她面前递出这个小小的木盒…… “你在哪里下？” 在天空盘旋一阵后，骑士问久久无言的秦陌。通常对国外来的客人，他都会免费在这附近的天空停留片刻，让他们观赏这建筑奇迹。 “随……随便……” 秦陌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要去的地方具体叫什么，只能下去了再打听。 “你确定？” 骑士再三确认后，就近选了一块飞龙场降落。 当飞龙逐渐下降，下方的建筑区域越来越大，秦陌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根本没有参照物，在天空看还能看到城市部分边界，可落地后才发现被淹没在一片汪洋大海，除了现在那只能仰望的中天之台，再也没了其他方向。 秦陌一共问了三拨人，第一拨根本不知道烈空山有幸存者，第二拨人和秦陌知道的差不多，应该在昭月城治疗，最后一个人也是个修炼者，说好像在天琴医馆接收治疗。 “天琴医馆怎么走啊？” “天琴医馆自然在天琴区了，你不是本国人吗？” 秦陌降落在了南冕区，听说要去天琴区就算是走上一天也到不了，只能用交通工具。 秦陌顿时一阵无语，那日他在锦州城步行穿城而过都没用多久，这个昭月城不知能装下多少个锦州城或者锦州全境…… 有了对比秦陌心中也有数了，天快黑了，先找个地方住下。 “中天台下，一宫二殿四神庙，十二城堡，三十六园林，八十八星域。要说那昭月公主，小小年纪就如同众星捧月，可你们知道这样浩大一个工程背后的故事吗？” 一进客栈，听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在给几个小朋友讲故事，桌边几个空酒坛，看样子是喝醉了，于是秦陌找了个靠近的座位点了菜顺便听点趣闻。 相传十六年前，其实快到十七年了，那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原，中间只有座小山。 国王高薪请来世界各地的顶尖建筑团队，在这片平原各显身手争奇斗艳，街道、楼市、民院、良田、牧场甚至人造山河都早已经被承包给外来团队，但这高墙之内的设计，却存在诸多争议。 皇家建筑师拟定建造四座神庙分守四个城门，形形色色的皇家园林也都规划下来，只剩皇室寝宫以及用来会见来宾的殿堂。 当围着矮山敲定好的内宫和殿堂都在商议细节时，一个人拿着一卷早已画好的建筑图纸闯进来，说他只需要中间那座山的土地面积，建造出全世界最大的建筑。 国王和王公大臣包括在场的建筑师，看了图纸后是一片哗然，随后哄堂大笑，这么高的建筑能不能建成另说，光是这工期都只有一年，来签订工程的都是各方最具实力的团队，如果不能按期完工拿不到酬劳不说，还要巨额赔款，这个人不是来搞笑的吗？ “我知道你们华夏族人浪漫，可你这是挥霍我对你们的情感。” 金发国王当着所有人的面，对这个不光身形消瘦而且势单力薄还可能有点神志不清的华夏匠人说。 谁知匠人以性命做担保，又正值圣艾摩新王登基，全天下人都看着这位赢得八方赞誉的国王是如何礼贤下士的，最后国王终究是给了他一条筑梦之路，反正那座山能修饰到什么程度也不是件坏事。 一开始的速度其实和众多建筑团队不相上下，偶尔会聘得众多飞龙骑士们来帮忙，可是这修建速度虽然不慢，但对这座高台来说远远不够。 直至高台修过云端，地面的人即使在云散之时能看到，也感受不出它增加了多少，因为它在半空已经没有东西能和它参照与丈量了。 令世界都为之震颤的是，中天台如期完工。 台高八千尺，巍峨如天宫，建成之日伴有祥瑞之象，朝有白鹤入青云，暮有天河落流星。 然而站在这中天之巅，俯瞰这千城之城时，匠人没要任何赏赐，纵身跃下青云端…… 秦陌的筷子不由得松开，滑下一块肉，老先生从眉飞色舞到慷慨激昂，最后双目含光黯然神伤。 “也许这就是匠人之心吧。” 老先生的讲述中，无法理解的做法应有个合理的解释。 国王下令厚葬了这位奇人，直到昭月十二年，得知此事的公主，将匠人的墓地迁至中天台下，谓之魂归故里。 当秦陌问，难道她不怕自己住的地方在墓地上吗，老先生说：“公主不信鬼神之说，自金钗之年后就再也没踏进过四方神庙，只祭拜曜日和明月，说到底是只相信她自己。” 从那之后，有所避讳的人，包括国王在内的不少王室成员，纷纷搬出了位于中天台下居住已久的太岁宫，这里俨然成为了国王暂住的离宫，而千里之外的狮心城，倒是成了圣艾摩的第二座都城。 在这座昭月城中，公主竟有此等地位，连国王都要顺从她的理念第二次迁都？ 独自回到房间的秦陌，从乾坤袋中找出一枚令牌，金色弯月牙的缺口处被红色填满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昭月令，秦陌在古树新人选拔赛上表现太过夺目，被一心想招揽人才的昭月公主馈赠这枚令牌，说随时可以来找她，不知有多大作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实地考察 秦陌又从袋中取出一顶斗笠，一套白衣，一把……长发！ 韩臹说他以前没剪头发的时候，偶尔就是这个装扮，秦陌要花些时间好好整理这一套装束。 初次换上，坐在镜前，没想到还有模有样，这一身飘逸出尘的装束让喜欢黑色的秦陌也为之心动，黑发垂过腰间，戴上斗笠拉下帷纱，果然判若两人。 此斗笠名叫“漠雪”，此衣名为“沉霜”，都是托人凝结有强大精神力的装备，可分别抵御一定次数四阶威力的攻击。 不过让秦陌不解的是，这把名为“盗天”的剑，居然是一把木剑！并且还没凝结任何精神力。 要不就是韩臹用没了，要不就是按秦陌的理解，真正的剑客用竹竿也能杀人。 “可是师傅，虽然我现在基本无敌，可我的心境达不到你那种自信的地步啊！” 接过装备时，得知它们的强绝之处，秦陌还是有点担忧地问韩臹。 “你在房间照着镜子多练练，关键时刻只能靠你的随机应变了。” 韩臹当日的话，秦陌还记忆犹新，今晚在房中来回走到很晚，不是身姿还没练熟，而是秦陌走上瘾了，看着镜中的白影竟有种自恋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秦陌就动身前往天琴区，按当地人的说法，准确的说应该叫“天琴星域”。 每片星域一个“星官”，八十八星域不管地域大小都由昭月亲自册封，相当于地方官爵。 总感觉这座昭月城都能够称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了，说它大，比起坐拥整片西大陆的圣艾摩来说它小得可怜，说它小，无论从人口数量还是城市规模或是基础设施来看，都比秦陌熟知的一些国家的数据大得多。 听说这里去天琴星域，坐最快的马车都要半天时间，和外围包含田野牧场的一些星域不同，这里接近人口密集区，不允许骑快马，没办法的秦陌只能花钱坐天马过去。 众多星域每一个都有它的特色，因为是来自世界不同地域的建筑师修建的，刚还在一座烟雨楼台吃过午饭，也许过了这条河就是一座洁白的教堂。 可以说这个昭月城是一座包罗万象的城市，高墙内巧夺天工，高墙外百花齐放。 “跑了？！” 抵达天琴医馆却得知百里欣早已离去的秦陌情绪激动地说。 这里的医护人员说，原本还在静养阶段的百里欣几个月前就跑了，他们也搞不明白，明明是国家福利不会收取医疗费，这个来自北方贫困山区已经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又能跑去哪儿呢…… 一时没有办法的秦陌缓缓地走过长街，原本打算找到百里欣把这个身世凄惨的妹妹送到古树或是枫姐家甚至是苏家，总有她的容身之处，现在看来离开是她的意愿，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才是，说不定她在这圣城某个角落已经安身了。 想到这些，秦陌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居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是不是该挣钱买个房，比如在这繁华万里的中天台下，又或者…… “小伙子，想住上中天之台，要么娶昭月公主，要么攻占昭月城，你想选哪条？” 仰望高天之际，一个细微但清晰的声音在秦陌耳边响起，秦陌吓了一跳，回神却看到一个青须掩面的灰衣中年男子。 “你在说些什么？！” 秦陌确实受了些惊吓，他这样说话不怕被抓吗？ “我懂一些读心术，你可瞒不了我。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算上一卦？” 原来是个算命的，这就想骗我上钩吗？ 大多数人望着这天宫，很少有人没有住进去的想法吧，他这是广撒网多敛鱼，这街市上人流量那么大，总有人会上钩，秦陌没理他继续走。 “年轻人，要是有解不开的困惑，可以来观星楼找我。”灰衣男子的声音还是坚定不移地从后面传来。 秦陌回头一看，果然是一栋高楼，原来还不是个路边摊，居然有自己的店铺。 看来昭月城之大无奇不有，各式各样的建筑，形形色色的人，秦陌走走停停，吃吃喝喝，除了地域风格有明显的区别外，离那中天之台的距离似乎没什么变化…… 现在似乎只剩去实地考察了，秦陌不得不又找了辆天马拉车，到了城墙东大门，春熙。 踩着白砖铺就的石阶登临城门之下，左右望不到墙的尽头，城墙上方驻守的军队看上去就只有斑点大小的黑影，如果不动还以为是围栏上的雕塑。 城门光是洞口恐怕就有二十层楼高，宽度能容纳多只展翅飞龙同时经过，洞内左右守卫各站几十人，这个门如果要关的话应该也要花些时间。 “你好，请出示腰牌。” 一身银亮盔甲的守卫长把秦陌拦住，严肃但很有礼节。 “我就进去看看，不进内宫。”被拦下的秦陌有些尴尬，虽然城墙内禁飞，但这城内四个门的四座神庙，不是对民开放随时可以来参拜吗？ “阁下应该是外来人士，为了迎接公主生辰，已经全城戒严了。”守卫长说。 秦陌在袋中找了找，拿出一块金红圆牌。 此牌一出，守卫长居然立刻跪在秦陌身前，附近的几个卫兵也纷纷跪地，那队伍后面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一个个跪了下来…… “多有冒犯，大人请！” 看到这阵势，秦陌也是一惊，反应有这么大吗，不是要腰牌吗？莫非他们所说的腰牌，不是这块昭月令？ 一进城门，一座白色的巨型建筑就挡住了秦陌的去路，明澈的湖中倒映着高耸的立柱，千姿百态的石像分布于道路两旁，进进出出的神职人员身穿白色长袍，一步一阶地默默行走在这并不算高但是级数众多的光洁阶梯上。 “我先来的！” 突然身后有人叫唤。 “为公主分忧，不分先来后到！” 秦陌转头看是谁在这安静的神庙外吵闹，有两个衣着光鲜却毫无体面之姿的男子在推推搡搡，争先恐后地跑来，看到秦陌转身后又迅速分开，恭敬地行礼。 “这是……” 秦陌一头雾水，这两个外族人他也不认识。 “大人，我是人马星官奥米加，这位后来的弟弟是双鱼星官。” 十二主宫星官！ 他们居然叫秦陌大人？ 听说这八十八星域中有十二个官职最高的星官，虽然爵位不一定是最高的，但权力地位在这昭月城中仅次于四大祭司。 他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呢？ “见昭月令如见公主，大人有事直接吩咐便是！”长得确实像弟弟的双鱼星官抢话了。 “大人如不嫌弃，可以到我域府一聚，美酒佳肴，清歌曼舞应有尽有。”奥米加也不甘示弱。 “多谢，那你去准备吧。” 也不知这两位是怎么得到消息的，秦陌有秘密任务在身，还是快些打发走一个才好。 这个双鱼弟弟看上去要亲切些，再加上秦陌对江湖碑的牵挂，果断选了他当秦陌的宫内“导游”。 双鱼星官克莱默是三阶魔法师，十二主宫都有三阶的实力，这让秦陌暗中惊叹，那整个素州城短时间再也找不出一个三阶高手了，这昭月城里直接就出了十二个？ 何况还有如此年轻的星官，这些人恐怕个个都文武双全，良禽择木而栖，国家富强了确实很容易招揽人才。 有克莱默亲自带领秦陌穿过皇家园林，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只是这一路上的所见确实让秦陌咋舌。 感觉自己就像个第一次走出深山来到大城市站在摩天大厦脚下的人，这当今世界最繁盛的城市，就连闹市中围起的人工园林也修得浑然天成，虽然不同的园林景致不同，但衔接得当毫无违和感。 围着中天台的三十六个皇家园林，秦陌只经过了几个，但毫不夸张的说，有的比锦州包括上前广场和后山的整个苏家都还大！ 太岁宫前，中天之台似乎近在咫尺，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超乎想象，虽然它一定没有落神山高，但站在落神山脚下，无法直观地看到这样的高度落差。 震撼之极，不愧是建筑奇迹。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突然一声厉喝，扰乱了正在脑中比划行走路线的秦陌。 一个身穿暗红装束金黄长发披肩的高大男子走来，一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是个剑士。 “风狼大人。”克莱默拱手道。 红衣剑士也拱手只是没说话，眼神全放在秦陌身上。 “啊，他是公主的朋友，我带他随便转转。” 克莱默解围说，只是当两人离开时，秦陌还是能感受到身后那久久不散的凝视。 这个叫风狼的人，是国王的近身护卫，四阶剑士。 原本昭月城内宫事务不归这个狮心城的人管，可今年不知怎么了，好像公主也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就比如高墙之内，太岁宫以外，往年在公主的生日会上也是不需要戒严的，不知为何今年提前半月就搞得如此神秘。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观星预言 秦陌没办法登上内宫城楼，那里有人在布置着什么，如果现在上去恐怕会引起怀疑，可他们在布置着什么呢？ 看那个风狼的目光，好像不是个善类啊。 “听说过今年的两起凶杀案没？”回去的路上，克莱默突然问秦陌。 原来说的正是风灵苍炎两名四阶剑士之死，无独有偶的是，不久前狮心王城也发生过刺杀事件，当事人正是这个风狼。 显然刺杀并没成功，这个人如今还在太岁宫外虎虎生风。 细节没人知道，反正刺客全身而退，又有情报说圣艾摩国王达克雷恩在狮心王城秘密会见了风灵国和苍炎国使者，恐怕这之中有些联系。 “所以风狼看到剑士就很敏感，大人你莫怪。” 这根本就说不通，刺客的目的是杀剑士，和公主的生日宴有什么关系呢？ 刺客要杀剑士，又不是杀公主，何况刺客杀风狼都没成功，又怎么会傻到在全世界高手面前动手呢？ “大人，下一站去哪？” 见秦陌眉头紧锁默不作声，克莱默又说话了。 “回去了。” 心事重重的秦陌在这里也没事做，还是决定先回去。 “克莱默！”路上遇到个行色匆匆的女子跑过来，“你进宫见公主了吗？” “没有啊，我带公主的朋友逛园林，没进内宫。”克莱默顺手介绍了秦陌，“怎么了屏儿姐姐？” 这个有点像华夏族的女子，说她被风狼两度拦在了太岁宫外，今天是第二次，已经两天没见到公主了。 “岂有此理！”克莱默大惊，“我们想见公主还得问他吗？！” “可是我们也不能硬闯啊。” “那我们去找室女姐姐，她可掌管宫廷禁军。” 克莱默随手招来一名护卫，让他带秦陌去奥米加城府，他们要先去处理些事情。 秦陌算是看出来了，这星域宫主们表面吵吵嚷嚷，其实都是一条心，不愧是昭月亲自选出来的。 只是在驱车前往奥米加府上的时候，秦陌有些说不上来的担忧，此行本就有诸多困扰，现在还生出种种蹊跷，那些残酷的宫斗场面飞快地浮现在他脑海，莫非是要在公主生日宴前逼宫？ 想到这些，秦陌脑中突然闪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想住上中天之台，要么娶昭月公主要么攻占昭月城，你想选哪条？” “大人，域府中已备好酒宴，房间也安排妥当，承蒙大人赏光。” 秦陌一下车，奥米加早已恭候多时。 这居然是一座城堡，简直不可思议，仅仅是一个星官就能拥有别国一些国王的待遇吗？ 不过秦陌无暇想这些，他突然说有急事要去天琴区一趟，奥米加虽有疑惑却不敢怠慢，马上为秦陌安排了最快的交通方式。 虽然秦陌和昭月只有一面之缘，昭月的安危乃至圣艾摩的国事都和他没多大关系，可是自己受师傅所托来送贺礼，若是师傅的朋友也是自己的朋友才对。 “先生，你能看出我此行来的目的吗？” 秦陌在观星楼中找到了那天“危言耸听”的江湖术士，想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能耐，术士自称巽元。 似乎对秦陌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巽元先生什么也没问，只是让秦陌提供了预测的时间点，秦陌定到了冬月十六，也就是昭月公主生日当天。 “风行百里狼吞月，一剑青云一剑霜。” 巽元先生只是掐指一算，说出一句话。 秦陌虽面不改色，但心中已经翻起滔天巨浪。 他妄加揣测，风行术、百里欣、风狼都一一印证了，这个吞月是什么意思？ 公主真有危险吗？！ “先生可有解决办法？” 秦陌现在是真信了这个术士，能在昭月城拥有自己地盘的人，没有点本事怎么混呢。 “我只是个算卦的，没能力提供解决之法。不过你这个非吉非凶，顺其自然就好。” 巽元笑意盈盈，想必是看出说中了秦陌的心事，对自己的能力颇为满意。 秦陌走出观星楼，巽元先生没收他分文，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这要是算准了，以后秦陌就是忠实回头客了。 返程路上，秦陌对这后半句实在不解，自己身上确实有两把剑，这个青云霜是什么意思？ 如果把龙渊的属性勉强归结为霜寒属性，那青云和盗天有什么关系？ 就算有关系，这后半句只是谈及两把剑的属性，有何意义呢？ 秦陌被迎进一处内堂，克莱默等人居然都在座，还有个暗紫披风黑纱衣、顺直乌发金额饰的女子，一眼认出了秦陌，可是秦陌对她上下打量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可是几个月前反杀二阶考官的新手秦陌？！” “可是在杳冥海上带回两头八翼石像鬼王尸体的秦陌？！” “可是用四阶威力挫败幽雪女武神的秦陌？！” “可是被逼上落神山活着出来还击败幽雪天才魔法少女的秦陌？！” “……” 在场的人纷纷吐露自己的惊异之情，如果他们不一一细数，秦陌都不知道自己在世界这么出名的吗。 认出秦陌的那位，是室女星官乌露莎，在秦陌参加古树新手选拔的时候昭月公主的随行人员。 当时秦陌在场中的表现，可是绝对的主角，她能注意到秦陌也是情理之中。 “公主的眼光果然不错。” 要数场中最冷静的她，嘴角也浮出一丝笑意。 在场的可算是一时汇集了四名星官，这个被克莱默称作“屏儿姐姐”的华夏族宝瓶星官叫温水屏，这名字差点让秦陌喷出一口油。 虽然秦陌觉得和这些当世名流共进晚餐有些压力，不过他们对秦陌可是毕恭毕敬没有一点架子，甚至没把秦陌当外人，当面讨论公主的事。 “夏旸门到神武殿路上都布满了结界，可以随时启动魔法阵。” 乌露莎刚从青云阁见了公主出来，把所见所闻告诉了在场的人。 “青云阁？！”听到了熟悉的字眼，秦陌不由得冒出声。 可以说青云阁是昭月公主办公的地方，有点像皇帝的御书房。 青云阁设在中天台腰身处，因那一高度常有云雾缭绕而得名，此地就是如今王公大臣所能到达中天台的最高点，再往上就是公主独处的地方。 至于究竟发生了何事，似乎目前只有这个掌管太岁宫禁军的室女星官能见到公主，听说风狼奉国王达克莱恩之命，要在太岁宫抓一个剑客。 “莫非是最近刺杀多名四阶剑士的那个刺客？”克莱默又提出这个假设。 “可是关我们昭月城什么事？整个圣艾摩，也就才两个四阶以上的剑士，一个在烈空山，一个在狮心城。”温水屏说。 “你别忘了，公主生辰他们可都要进宫来。”奥米加提醒道。 烈空山的那位，说的可是阿勒斯？ 连他这样不追名逐利的人也要来拜贺，可见公主不光身份高贵，也有让人心悦诚服的地方。 “可是谁敢在全世界高手汇集的时候，在我们公主眼皮底下行凶？” 众人议论纷纷时，只有秦陌和乌露莎没说话。 受到“狼吞月”的影响，他始终是往宫廷政变想，虽然昭月没有圣艾摩的兵权，但昭月城的军队还是效忠于她的，别忘了风狼也是名剑士，难道这“一剑青云”莫非是说的风狼要青云直上了？ “要是这么大的动作，只是为了抓一名剑客呢……”一直沉默的乌露莎终于说话了。 众人一时没明白这位大姐大什么意思，可是在仔细分析过后，都是一副惊愕的神情。 “你说……他们打算抓那位高人？！”奥米加的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不可能，他们抓得到吗？”温水屏似乎也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了。 “队伍中有些生面孔，我一调查才知道，风灵国和苍炎国的高手也来了。”乌露莎皱眉道。 “哪位高人啊？” 秦陌一边嚼着干果一边听故事，可是你们别自己知道自己嗨啊。 作为十二宫主年纪最小的弟弟，克莱默也是自愿承担这种“体力活”，给秦陌讲了一件虽然全世界少有人知道但在顶端高手抑或是各国贵族口中津津乐道的事。 自从昭月公主降生后，每年都有各国王公贵族来为她庆贺，对于这个将来会继承王位的传奇女子，各方势力可谓绞尽脑汁地讨她欢心，每年都会准备自认为最能配得上昭月公主的礼物。 各大家族混个眼熟，为了在这世界公认的经济文化中心的城市中谋得利益，各大王室拉拢昭月，能够促进国与国之间的和平共处，甚至不乏有在公主情窦初开的年纪搔首弄姿以求未来和亲的王子们，当然，昭月城主只娶不嫁。 而就在这近乎“群魔乱舞”的舞台中，有一个人，他不属于任何氏族，每年都孤身一人进入昭月城中，送上最为特别的礼物。 浮生塔底的恶魔之花，落神山顶的天空之玉，南方冥海深渊的血浪蛟鲨皮，东方火山瀑布里的万火金鳞鱼…… 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千奇百怪，有的对于外地人来说更是闻所未闻，每一样东西都不是能够用钱就能换来的，因为即使酬金百万，不一定有人敢接。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狼吞月 “这个人有什么特征吗？”秦陌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一袭白衣，一顶斗笠，未见真容，不知其名。” 妈的…… 秦陌实在没忍住，在心里咒骂了起来。 为什么！ 秦陌现在有千万个疑问怎么都理不清。 这世间为什么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又给自己撞上了？！秦陌只是一个送货的，怎么突然就要面临被抓的风险？师傅他又是怎么和昭月认识的，虽然他们年龄差距不是问题，但师傅不像是贪图权位的人啊。他每年都来送礼物却不让人知道身份又是什么原因？死去的剑士是他所为吗，如果是的话，今年他刚好受伤，偏偏就有人要抓他，秦陌此番行程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 莫非这是一起精心设计的金蝉脱壳？！随便找个人来顶替罪名然后逍遥法外，偏偏秦陌就刚好来到苏家？ 一阵胡思乱想后，秦陌又有些良心不安，师傅明明把真知实学倾囊相授，自己居然开始怀疑他。 这个火坑就让弟子为你跳吧，如果不幸被抓，等师傅伤好了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们凭什么断定就是此人所为？我看得出来公主每年都期盼他的礼物，我记得去年的礼物是失落古城艾斯灵顿大祭司的项链，公主拿到手难得笑得跟个孩子一样，我都心动了……”克莱默说。 “小伙子，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奥米加提醒他注意言辞。 “不对吗？我们每个人难道不该爱公主吗！”克莱默毫不避讳，恐怕也只有刚入仕途的人会有他这份赤子之心了。 “这个世界能轻易杀死两名四阶剑士的剑士，除了他和阿勒斯，还有谁？”乌露莎冷静分析道。 “室女大人，你们听说过江湖碑吗？”沉默好一阵的秦陌突然发问。 “自然……” 乌露莎一怔，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没多说。 “哇你是不是也参加江湖碑！”克莱默也想到了什么，他可是忍不住话的人。 “别插话！”奥米加锤了他一下。 秦陌问风狼是不是也参加了江湖碑，得到了不确定的答案，因为狮心城的眼线确实看到了有王宫职员报名，但具体是帮谁报名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眼线？秦陌突然感觉这个世人眼中的“太平天国”怎么暗流涌动，难道这就是王权的必经之路吗？ 照乌露莎所说，秦陌更愿意相信是阿勒斯所为，这个人为了秦陌能够赢得江湖碑竟然把不外传的剑气进阶给了秦陌，如果是他的话……这个朋友还真会默默付出。 有了风灵苍炎两国共同施加的压力，公主即使再想保“那位高人”也不好插手此事，所以太岁宫门口的守卫调度昭月只能默许，料想到时候如果抓住得知真是那人所为，即使是千年圣昭月公主也保不了他。 “抓得住吗？那位高人可是不靠精神力就会飞的。” 在这个世界普遍认为，四阶融灵阶段的人能用精神力凝结出召唤兽载人飞行，对于韩臹这种超乎认知的功法他们自然会敬畏几分。 “所以这不就在提前布置法阵结界吗，有了两国高手共同助阵，这次恐怕就是阿勒斯也插翅难逃。” 当然还有种可能，刺杀风狼的行动没有成功，他们估量过应该有把握抓住那名刺客。 这提前知道的一切，包括巽元先生的预言，星官们透露的情报，对秦陌来讲，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礼物他一定会去送，反而让他产生了心理负担。 在和全城人民一同迎接冬月十六的剩下时日里，宫外是全城欢庆，秦陌却在备受煎熬，他每天在奥米加府中演练千百遍，“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各国的使臣也纷纷入住了昭月城，秦陌所熟知的国家无一例外，比如像幽雪国这样的，除了皇室成员，还分批来了几拨家族人士。 这天，秦陌从奥米加处打听到了阿勒斯的住处，先去一探究竟。 一进门就看到这个久违的暗红短发、衣着朴素但眼神十分自信的青年男子，令秦陌感到意外的是，阿勒斯居然也是一个人前来。 他不代表任何势力，全是凭着对公主的仰慕之情，照理说以他如今四贤的身份是不需要仰慕任何人的，他们可是全世界武学标杆。 可偏偏公主就有独特的魅力，秦陌想来也是，不然也不会让与世无争的师傅韩臹也深陷其中。 现在秦陌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听苏沄霜说韩臹总是受伤了，找人比剑只是个幌子，原来都去世界各地“寻宝”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当秦陌问阿勒斯是不是和两名四阶剑士之死有关时，他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会残杀同门？” 看阿勒斯认真的表情，可能真是秦陌想太多了。 “说到江湖碑，你的剑气进阶练得怎么样了？” 比起四阶剑士的死，阿勒斯还是更关心秦陌的剑术。 “你还说，是不是有心法没传给我？！” “我从小就开始练这套功法，怎么没听说过有心法？”阿勒斯也不明白秦陌为什么有这种疑问。 秦陌暂时不能告诉阿勒斯关于韩臹的事，因为师傅嘱咐过此行不能告诉包括苏家在内的任何人，如果说出有人教自己心法，阿勒斯肯定会追问，于是只能说是自己瞎猜的。 “也难为你了，我是师傅手把手教出来的，你就一本手册，确实不容易。” 冬月十五，公主生日的头一晚，秦陌早早地进入了房间做最后的准备。 忽闻庭内喧哗，有士兵报告说城内发生了骚动。 秦陌也跑出房门一看究竟，发现奥米加在院中来回踱步，焦急万分。 “怎么了奥米加大人？” “天有异象，天有异象啊！”奥米加情绪激动，抓着秦陌的双臂道。 秦陌抬头看去，只见那茫茫夜空中，一轮巨大的血红缺月垂在中天台附近，将上层台壁面也映成诡异的暗红，随着阴影部分逐渐扩大，整片天空也黯淡下来。 “奥米加！”克莱默的飞行座驾直接降落在了院中，“室女姐姐要进宫面见公主，让我们安抚民众，还要防止暴乱。” “这不就是个月全食吗，安抚什么？”秦陌问。 “什么月全食？”克莱默像是没听懂，紧接着又说：“对啊，民众都说这是血狼吞月，大凶之兆。” 奥米加让秦陌留府上，这些事自有皇家的人处理，城堡外现在乱作一团。两人走的时候他还摇头感叹：“民智未开啊。” 民智未开？这些人坐着星官的位置都不懂天象的吗？ 不过秦陌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月全食，还红得如此诡异，要不是昭月城内华灯万里，想起来挺恐怖的，难怪古人都觉得会是不祥之兆。 巽元先生所说的狼吞月终于出现了，这让秦陌更加相信他的能力，至少对于这个明知是月食也推算不来哪天会出现的秦陌来说，他确实知晓得更多。 后半夜溜出城堡时，街上已经安静了下来，秦陌先到一片园林的矮山中藏起来，正午换好装就能进内宫了。 “还没找到秦陌大人吗？” 冬月十六一大早，奥米加发现秦陌不辞而别，吩咐府卫寻找，可是没人见过秦陌。 “算了没时间了，取我星海流云甲来。” 中天台下，太岁宫内，神武殿前，四海八方的来客纷纷就座于黑色金纹长毯两旁，如两条长龙一直延伸至太岁宫门，他们后方是自家子弟及侍卫，都穿着最华贵的衣服谈笑风生。 再后面威武挺立身着亮白制服的是万千皇家守卫，乐队的协奏曲在太岁宫内随着路旁的五彩绸带徐徐飘荡。 九只圣洁的白色飞龙在高天盘旋，洒下漫天樱花瓣缓缓飘落，又随着风魔法翩然升腾。 高高的台阶上，一个水蓝薄纱飘渺长裙的女子亭亭而立，头戴星钻白花冠，云鬟雾鬓，曼睩娥眉，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今天她是场中的焦点，然而她一双碧蓝的双眸却凝聚在那遥远的太岁宫墙，那个每年期盼的身影，不知今年会不会如期而至。 昭月城中万人空巷，所有人都虔诚地望着神圣的中天之台，静静地等待正午的钟声响起，似乎早已忘记昨夜的异象。 洪钟敲响的那一刻，原本安静的城中人声鼎沸，因为此后的半个多月里，都是他们全城欢腾的日子，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城中到处都是歌舞灯会，每年都能吸引一大批海外游客。 此时此刻，宫内所有人的目光也汇聚在一处，就连皇城守卫也不例外，如同宫外期盼钟声的民众一样，每年的他们也同样在期盼一出好戏。 似是众望所归，一道白色的光影出现在宫墙，随后冲天而起，卷起千层樱浪，云为衣兮风为马，浮光掠影间，如踏着风雪而来。 秦陌稳稳地降落在长毯中央，一手握长剑一手托锦盒，透过偶尔飘起的帷纱，看到了两旁那意料之中努力想探测这庐山真面的眼神。 这条路不算远，还能看到高阶上那晶莹剔透的目光，可是在紧张的心情下却显得那样长，就像走在天空的窄道上，稍不慎就会跌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天地失色 沐浴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向台阶，从八十八星官过后，很多都是秦陌认识的人，这里面有意料之中的人，也有意料之外的人。 家族这边，苍炎国来了很多人，听说他们有八大部族，应该每一族都会有代表前来，秦陌很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了那最靓丽的一抹蓝，烫了一头淡蓝卷发许久未见的允姌儿。 风灵国的人不认识，因为被除去国籍的格雷也不可能代表他们出席了。 不过这两国来者甚多，是要准备抓刺客吗？ 再是云雷国，秦陌居然看到了小枫姐。 看来她在集团的地位可不低，只是看她青葱玉指掩着红唇若有所思的样子，莫非是认出自己了？！ 想到这里，虽然头未偏离但眼睛却在扫视的秦陌，快速转移了视线，有一种猫眼看门外的人却总觉得别人也看得到自己一样的感觉。 幽雪国萧家家主萧九重和他的大儿子萧珀是自然要来的，时隔几月，可还认得出当日在雪山矿场要追杀的人？ 所以令秦陌最意外的还是最熟悉的苏家，苏老爷孙夫人都来了，还带着天天和菁菁，偏偏就没有苏衣衣，不过这比起旁边的那位来说就不足为奇了，师傅居然来了！ 这让秦陌陡然有了久违的一种感觉，在自己老师面前做着考卷……不知会不会有人注意到秦陌握剑的手已经捏紧了几分。 你不是说不来吗？还是说你想在一些人面前证明自己不是那个白衣剑客？ 好在韩臹没有看秦陌一眼，但没有看的动作不代表没有关注这一切。 一些王室成员中，秦陌认出了幽雪国的薛井王子，以及他身边的随行圣女。 世界武者的标杆，四贤者也到齐了，尤卡斯身旁的自然是阿勒斯、卡里娅、和秦陌素未谋面但能猜到的射手韦尔塔。 这靠近台阶之下和祭司们站一起的王公贵族，想必就是圣艾摩的核心王室成员了，那台阶上的右边，头戴皇冠身形伟岸一身华贵裘袍的，想必就是圣艾摩的国王达克莱恩，坐拥如此庞大而强盛的国家，说是帝王也不为过。 只是这位至高无上的帝王，目光游离，似乎不太愿意直视秦陌，和他身后不远处目光如炬的风狼截然相反。 这么说全世界的风云人物差不多都到齐了吗？百忙之中亲自前来，足以看出他们对昭月的重视。 就在秦陌想要不要踏上台阶时，一条闪闪发亮的水蓝色长裙拂过秦陌视线，原本在高台上端庄静雅的昭月公主，竟像一个看到心爱玩具的孩童般展露笑颜，雀跃而下层层阶梯，而她身旁一个有着黑色长发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女护卫也跟着寸步不离。 就在秦陌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昭月公主直接扑进了秦陌的怀里，一股带有淡淡发香的风吹起了斗笠的帷幔，身旁坐着的不知是哪个人凑进秦陌的余光里，企图看清真容，好在斗笠之下，还有秦陌实现准备好的半块白色面具。 周围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自是那些担心公主在一个手持武器的人面前会不会有危险的人，秦陌拿剑的手便负于身后，还好另一只手也托着锦盒，不然此情此景，他一双手还真不知道放哪儿…… “出太岁宫，往紫竹林，有人……” 昭月公主居然趁此机会，在秦陌胸口低语。 原来如此！ 她是在帮秦陌，只不过秦陌没听清最后半句，随着她身子的退后就消散在风中。 对于如今耳聪目明的秦陌来说，如果毫无准备的他都没听清的声音，一旁的人定是也听不见，不过她后半句说的什么，有人要抓你还是有人接应呢？ “今年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昭月公主扬起头一脸纯真的笑，克莱默所说不假，能让这帝王家的女孩表现出此等神色的，恐怕只有师傅韩臹了。 看着昭月那如梦似幻的碧蓝双眼，秦陌一言不发，只是抬手递出锦盒，毕竟师傅吩咐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出声。 昭月毫不犹豫地接过锦盒，也就只有充分的信任，能让如此尊贵的她敢在一个持有武器的人面前亲手接过东西并打开。 锦盒开启那一霎那，一道强光射出，所有人包括秦陌在内，都猛然一惊，好在盒子并没从她手中滑落。 那道光射向半空，突然出现了一头巨大的魔怪，牛角蛇眼狼牙人身蝙蝠的翅膀，只不过这一切都是由覆着白霜的寒冰构成，秦陌立马认出，这不是那冰晶石像鬼王吗！ 半空的冰晶石像鬼王俯看着地面，足以吞下一只飞龙的嘴里吐着阵阵寒气，垂至膝盖的利爪正举起形成一副攻击姿势，在座的宾客有的甚至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保护公主！”一群人高呼。 “保护王上！”因为有人发现冰晶石像鬼王的双眼似乎死死地盯着国王。 这时代表当今顶尖高手的四贤也站起身来，他们深知，这东西不好对付。 尽管风狼拔剑的手有些颤抖，但使命让他不得不向前迈出艰难的步伐，将达克莱恩拉到身后。 就在呆若木鸡的国王挪开身体时，一道白色光影出现在原地，正是所有人眼中的那位白衣剑客！ 他静静地注视着上方的魔怪，手执木剑岿然不动，寒风吹起白衣随三千青丝浮动，宛如飘渺的剑仙。 人们纷纷比对场上这两名白衣剑士，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这时尤卡斯的声音响起：“大家别慌，这是光影之象。” 还是大魔法师先看出端倪，风狼也用手抓了下身旁那个白衣剑士，确实是虚幻的光影。 只见白衣剑士将斗笠旋飞向高空，身形如一只极速飞行的游隼，眨眼就闪到魔兽身前，一剑冲破防线后，划出无数辉夜流星般闪烁的剑影，落地之时正好接住飘回的斗笠。 万千道紫色链式闪电束缚着魔兽疯狂挣扎的身体，霎时间，群山动摇天地失色，高天如浩海的黑云漩涡里，突然有耀目白光射出，一把灼炽的巨剑无声而下，顷刻间贯穿魔兽躯体，白光淹没视野久久不散。 全场的人都看呆了，就算是秦陌也没想到盒子里装有如此浩大的战场，有些人甚至转到光影背后去，企图从其他方位看到结局，不过所有人的角度其实都是同样的镜头，同样面对魔兽的狰狞，同样只看到白衣剑士的背影，同样目睹天地失色，同样眼前笼罩炫目白光…… “传说中的五阶魔兽……冰霜石像鬼王？！” “你们有注意到附近的雪山吗，这是在落神山？” 宾客们的目光纷纷转到疆土包含落神山的幽雪国的席位区，然而他们却不知说什么。 如同看了场无声却依然心有余悸的电影，这便是五阶的对决吗？ 要是实实在在地身处附近，怕是要被这股能量撕碎，成为点缀在这天地间的一抹红雾。 白光逐渐消散，这片山巅漂浮着飞雪，白衣剑士手中握着一块寒冰凝成的心脏，装入了一个很眼熟的木盒中，至此，漫天光影逐渐消失。 人们的目光回到昭月公主手中的盒中，一颗裹着白霜的冰心与周围的空气交融出阵阵寒气。 “秒……秒杀？”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白衣剑士这一套连招下去，这传说中的五阶魔兽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啪的一声干脆，木盒瞬间关闭，昭月公主转身间，钻石点缀的水蓝色长裙幻舞，拂起璀璨星光如天河霓裳，与刚才的柔情少女相比，此刻画风突转，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莫非是被魔兽的心黑化了？ 管不了那么多，按师傅所说，昭月收下礼物后就马上离开，秦陌也转身飞去，和此刻正登临台阶的昭月相背而行。 不知是谁起的头，身后传来了军士们响彻云霄的呼喊：“星河俯首，万士垂青，天地同寿，日月齐光！” 太岁宫外，秦陌在来的时候早已看到了隐蔽在各处的武士和为了结阵的魔法石，而当这名白衣剑客再次出现时，他们却按兵不动，任由他信步走出天罗地网。 秦陌现在很清楚，经过刚才那一幕，想必所有人都了解到此人的实力，能够秒杀五阶魔兽的人，你们真有把握吗？ 一些记忆也慢慢浮过秦陌的脑海：记得第一次在秋栎山遭遇九头鬼车的魔女和两头冰晶石像鬼王时，她就在寻找一名剑士，秦陌委曲求全地答应为她做事才脱身后，就在精灵酒馆首次遇到了韩臹。 而那日在落神山巅，魔女要寻找的那另一头失踪的石像鬼，想必就是被韩臹杀了的这头。 原来，师傅一直在跟魔族作对！ 只是他每年送如此特别的礼物给昭月公主，究竟是何意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面具背后 不知不觉走到了紫竹林，正在考虑要不要进去时，一队人跑出来，为首的居然是室女星官乌露莎，今天她穿着便装，似乎并没有进宫朝拜。 “奉公主之命在此等候先生，请随我来。” 幽深的竹林中，早已有数只飞龙等候，令秦陌惊讶的是，还有几对和乌露莎与秦陌差不多打扮的男女在一旁。 两人乘上飞龙后，各队也准备就绪，从竹林中起飞，朝不同的方向飞出了内城，虽然很大程度上不会有人敢追来，但这样做确实足够稳妥。 原来昭月公主虽然表面上不干涉三国联手抓刺客，暗地里早就安排了接应的人。 飞龙在一处院落中停下来，院中站着一个人，黑衣黑发黑面具，这不是昭月身旁的那个女护卫吗？ 乌露莎把我带到这来做什么？ 乌露莎对女侍卫拱手后，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黑一白的两个不露真容的人，在院中默默对视着。 秦陌不能说话，现在还不清楚什么情况，那个女人也没说话，只是步步逼近，秦陌感受到了深深的敌意。 果然，那女的突然朝秦陌进攻，身法迅捷招式鬼魅，丝毫不受胸前两处过分抢眼的累赘影响，不拿武器不用武技居然完全压制秦陌，公主身边真是藏龙卧虎，同样是长发，为什么她就能如此自如？ 秦陌被一掌拍在胸口，虽然退后了几步，不过这女的明显没用力。秦陌也有怀疑过她那是假胸，可惜没有证据。 “摘下面具，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亲自动手？”一把透亮的短刀出现在她手中。 女护卫说话了，不过这声音，这短刀……这乌黑长发，这胸！ “玄夕？”秦陌试探地问道。 “秦陌？” 女护卫手中那把正在逐渐聚起橙光的武器也恢复常态。 原来真是玄夕，她什么时候当上昭月公主的贴身护卫了？！ 记得当初昭月找到他们两人时，玄夕还对公主带有敌意，这没过多久就妥协了？ “你不会是当卧底吧？”秦陌问。 玄夕没理会秦陌，还是老样子，冷漠不爱说话。 两人各自卸下面具进屋坐下，任凭秦陌怎么套近乎她也不多说，自从韩国一别后两人可是第一次相见。 “觥筹交错宴酣乐，偷得浮生片刻闲。” 突然有人踏着轻盈的步伐进门，吓得秦陌赶紧去抓桌上的斗笠。 “秦陌？！” 走在后面的乌露莎一眼就认出秦陌来，不免有些惊讶。 竟然是昭月公主，并且她还是一身男子装，不过那白净的脸颊和细长的睫毛却是无法遮掩。 “虽然能猜出不是我叔本人，但没想到会是你。” 公主倒是很快调整了脸上的惊色，在秦陌旁边坐了下来，乌露莎自然不需要提醒，去把门锁上了。 原来她认识韩臹？ 那就没多大关系了，只是她都能发现不对劲，那宾客会不会有发现的？ “我演技很差吗？” 昭月抿嘴轻笑，不羞不燥倒显得落落大方。 “抱你的时候，你心跳可厉害了，我叔怎么可能才这点定力？” 秦陌无语，在这三个女的面前似乎有些气场不足。 “如此说来，你们两个都是叔叔最信任的人，何时引我见他一面呐？” 昭月说话时看了看秦陌和玄夕，莫非她还不知韩臹长什么样？ 难怪韩臹敢在宴会上出现，不过那样盛大的欢宴就算是认识，估计也很难在人群中被发现。 没想到，玄夕就是那个重伤韩臹的师姐！更没想到的是，韩臹居然是玄夕的舅舅！ 对啊，玄夕母亲可是韩国公主，从韩臹这一身独特功法来看，也是山那边的人！ 难怪刚才玄夕铁定白衣剑士不是韩臹本人，想要一探究竟，原来韩臹是她最熟悉的人…… 造成如今的种种令秦陌不解的局面，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是一次由齐国和韩国部分贵族发起的一次大迁徙，也就是玄夕的父亲田玄和母亲梦夕为了躲避两国王室的政治压力，在一位高人的指引下一路南迁，队伍中多是对政局不满或是对人生无可奈何但又身怀绝学的人，他们翻越楚南山，来到了这片纷繁多彩的世界各自安身。 玄夕的母亲随田玄的志愿加入圣艾摩，为当时的王子达克莱恩出谋划策，而韩臹还是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去云游四方。 几年后圣艾摩新任国王达克莱恩登基，但玄夕父母却离奇地双双殒命，韩臹一人一剑破王城，却被昭月的母亲，也就是当时的王后昭暄劝阻，后独自将妹妹韩梦夕的遗孤抚养成人。 也就是那一场惊世骇俗的大闹王城后，“白虹剑圣”一战成名，王城也因此残破不堪，于是达克莱恩也是迫不得已，新建了这座昭月城，美其名曰是为公主建的。 原来韩臹就是白虹剑圣！ 秦陌恍然大悟，就是他离开之前把白虹剑送给了开阳先生，从此只用那把名为“盗天”的木剑，只是不知如果白虹剑在手，又会是怎样的毁天灭地。 因此韩臹每年都为昭月公主送上一份大礼，让全圣艾摩的王室别忘了，是谁为他们打下的江山。 别看万人景仰的昭月公主表面光鲜，其实从小生活在王室的畏惧中，她得到的这一切根本不是因为爱而是惧，同龄王室子弟见她就躲，甚至父王在私下都没抱过她。 如此看来，不管是韩臹秦陌也好，昭月玄夕也好，乃至圣艾摩的王公贵族们，其实所有人都生活在面具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与世界打交道。 昭月十二岁，她母亲昭暄临死前告诉她，这世界只有一个人可以相信，就是韩臹，这世间还有一种力量能保护她，就是权力。 昭月要权力，要至高无上的王权，所以她四处招贤纳士，曾在苍灵古树的新手选拔赛上就想招来秦陌和玄夕，甚至为表诚意给了他们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昭月令，可是两人皆有各自原因并未接受。 和昭月同样牵扯在这件往事中的，当然还有玄夕，韩臹用她父母的名字给她取名，当然也可以说是从她父母各自的贴身武器“断梦夕”和“霄玄枪”中得来。 她不仅是一个人，还是一件武器。 韩臹从未告诉她自己的身世，只是以师徒相称，教她各种绝学，然而这个女的可能从小也缺少表面上的关爱，修得一身上乘武功却冷酷无情嗜杀成性，以父母之名成就了她的身体，却以凶器之名赋予了她灵魂。 所以，当她和秦陌一同在韩国浊浪之森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擅自离开找到韩臹，这时的韩臹，可能刚好杀完冰霜石像鬼王精疲力竭，才被知道真相后一时愤怒的玄夕重伤…… 冷静下来的玄夕来到圣艾摩，终于是和昭月结盟。 这昭月公主虽然也曾苦修武学，可不知为何连一阶修为都练不成，所以她身边极缺护卫，尤其是贴身护卫，贴身女护卫！ 从此青云阁上的昭月，便再也不是孤单一人。两人形影不离，亲如姐妹。昭月帮她调查父母之死，她助昭月取得至高王权。 “难怪王公贵族都搬出了昭月城，你这么强势吗？”秦陌问。 “也许他们察觉到我知道了些什么，不再是十二岁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昭月的表情无喜无悲。 当年跟随昭月父亲“狮王”达克莱恩一同打天下的几个王，这些年虽然提心吊胆，但一定在忍辱负重苦苦修炼，并培养自己的势力，要是有了可以与韩臹一战的实力，就再也不需要看公主脸色了。 也许是刺杀风狼的事件给了他们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那刺客是韩臹并且有对付的办法，所以打算联合两国高手孤注一掷，把心腹大患除掉，可是中天台下的事实告诉他们，似乎远远不够。 “其实还有一种猜测。”公主说。 刺杀风狼这件事，或许就是狮王城自导自演的戏，然后把目光引到那个每年都在全世界高手面前为昭月献礼的白衣剑士身上，骗取两国的信任共同捉拿韩臹。 不管韩臹是不是凶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除掉他。 因为明年公主十八，按本国法律就能参加大选，王室们慌了，要是再让昭月掌握全国兵权，他们就永不翻身了。 这就是一人之力牵制整个帝国吗？ 秦陌的心潮澎湃，自己的师傅怎么可以这样强大！顿时心中油然而生出自豪感。 当今世上一定有能够牵制韩臹的人，比如那个魔女，五阶魔兽只是她的随行而已，其实力可能已经相当恐怖，不然韩臹也不至于每次都不和她正面交手。 再比如早就突破苍月之境的尤卡斯，不过他属于世界中间势力，帮助全人类却不帮助任何国家。 听昭月说，狮王城有个老顽固，多年前也荣升五阶苍月圣光大主教，但他只认王权法令，所以如果真有刺客刺杀风狼，一定是他出手制止了。 但就算是假的，也就是说真是他们排的戏，只要昭月不登上王位，到时候即使全国刀兵相见时，他也一定会站在国王那边。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绯红之月 秦陌现在接触各国贵族高层，获得了更多一般人不知道的情报，以前和世人一样，以为大魔法师尤卡斯是一枝独秀，现在看来每个国家说不定都有神秘力量坐镇，但是他们却不得不为了国家大局，隐藏实力。 “怎么样，要不要助我共迎盛世？” 聊得差不多后，昭月公主还不忘争取秦陌这颗新星。 “有点心动，不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秦陌还是想先婉拒，也许到时候可以帮点忙，但现在还不行。 “江湖碑吗？”昭月轻描淡写道。 秦陌一愣，这都能被猜到？ 结果是昨晚乌露莎进宫处理月全食之事时，提起了风狼，就说到了秦陌的猜测。 “好像没多少时间了，你可以找师姐帮你强化训练一下啊。” 昭月脑子动得很快，她想留住秦陌，不惜用各种方法。 “倒是……个好注意。” 秦陌此时看着玄夕冰冷的双眼，说话都有些底气不足。 谈论拥有如此巨大信息量的话题，花去了不少时间，昭月和玄夕必须回宫了，毕竟公主暂离会场的“换装”时间太长，一定会引起怀疑。 秦陌换好了衣服，在乌露莎的陪同下回到了奥米加的住所，晚上乌露莎会将他带进宫见昭月。 这时间不长不短，秦陌正好去趟苏家下榻的住所，韩臹果然早就离开宴会，来等待秦陌的到访。 秦陌把所有东西归还给韩臹，把自己被公主和玄夕发现并聊了很多的事情告诉了他，事到如今，好像也不需要韩臹亲自告诉自己前因后果了。 只是没料到韩臹会来，还有为何单单苏衣衣没来？ “这丫头现在着魔似的练功，每天从早到晚，连来圣艾摩游玩也没兴趣了。我是怕那时候家里没人能管她了，天天缠着我教她，干脆就来圣艾摩躲清闲了。”韩臹一边摇头一边说。 “师傅，你现在到底是何种境界了，和长老尤卡斯比有胜算吗？”秦陌好奇地问。 “不好说，这恐怕真要打过才知道，可尤卡斯长老维护世界安定分身乏术，我去找他比试恐有不妥。” 韩臹告诉秦陌，要学会隐藏实力，比如尤卡斯很早以前就是苍月大法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突破到六阶的消息，说不定早就突破了。 只要敌人不清楚你的真正实力，就有逢凶化吉的可能，就像这次的三国围捕，如果他们知道韩臹有秒杀冰霜石像鬼王的这等实力，会不会做更充足的准备，想办法请出五阶隐世高手呢？ 说到这个冰霜石像鬼王，其实并不是天然存在的魔兽，而是源于古代黑魔法师的一次算是成功也算是失败的实验。 他们用一些动物野兽的肢体与人拼接，企图造出一种可怕的武器，不料唤醒了沉睡的不死之心，杀人武器的研制确实成功了，但却因无法控制，这群黑魔法师全被杀了…… 后来这些杀人魔王应该是被人类联手击破在冰雪之地，躯体虽然损毁了，但不死之心借助冰雪重塑了身体，于是有了这个冰霜石像鬼王。 不死之心吗，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也就是说韩臹送给了昭月一颗裹着冰霜的不死之心？！ “这世界有句谚语：霞光不死，绯红不灭。我想那应该是某些六阶以上强者的心脏吧。”韩臹说。 按照韩臹的意思，这颗霞光等阶的心脏不会死去，但是可以摧毁。那既然如此，秦陌就有了疑问，一千年前的绯红等阶的人们，怎么会尽数消亡呢？ “规则，永远是用来制约弱者的。” 韩臹说，如果假设这些站在所谓顶峰的人，触碰到了一些无法抵御的力量呢？ 他们的“不灭”，只是相对的，这个世间也许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又或者说，他们虽然不死，但并不代表不会被封印或是放逐，毕竟从来没有人发现过他们的尸骨。 话题从遥远的古代回到此刻，用六阶不死心炼化冰雪的身体就能有五阶的修为，这确实超出秦陌的想象，不过这么一颗诡异的心脏，公主拿着会不会有危险呢？ 韩臹说他和这头冰霜石像鬼王交手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它存有的一丝人性，所以就要看这颗心的主人会用它做什么，像黑魔法师那样用野兽的血液滋养，难免带有魔性。 可冰霜石像鬼王虽然凶名赫赫，但在历史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破坏之举，韩臹推测这颗心的原主人应该是一位虔诚的服从者，才会被魔族所利用。 秦陌回想起落神山那晚，魔女确实在给另一个冰霜石像鬼说话，要去找失踪的“魔凌”？如此说来两只魔兽还真有情谊。 “对了师傅，你和昭月的母亲……有什么纠葛？”临走之时，秦陌还想听点八卦。 虽然这些逸闻记载的有些模糊，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人一剑破去整个王城防卫的韩臹，怎么会被一名女子阻拦呢？ 韩臹一时语塞，只能催秦陌赶紧走。 “是你说到时候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的！”秦陌不依不饶。 “呃……”韩臹沉思片刻，想了想却说：“可能就是你和衣衣这种纠葛” 自讨没趣的秦陌只好离开，如果再逗留，可能就聊到自己的八卦了，不过韩臹在秦陌面前不否认，也算是对秦陌的信任了。 回去的路上，满街都是欢闹的人群，百姓们似乎并不知道今日宫中之事，并且也丝毫没受到昨晚血狼吞月的影响。 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听说昨晚的天象异变时，公主立刻派星官们向各自星域传达这是“绯红之月”的信息，一些不安的民众也自然而然地很快就能编造出类似于“公主殿下领人民迎接绯红时代的到来”这些传闻。 秦陌不得不佩服这个昭月，虽然年纪不大并且还没有半分武力，但作为一名管理者却很适合。 第一天的欢宴结束，繁华过后，趁着夜色，在乌露莎的安排下，秦陌进宫见昭月公主。 秦陌如愿以偿地走进了中天台，还没来得及观赏这建筑奇迹的内部结构，升降梯就直达青云阁，此时阁中就昭月和玄夕二人。 阁中陈列的除了各种书籍就是无数奇珍异宝，靠昭月桌案最近的当然都是韩臹送的，因为秦陌看见一个水池，里面有两只纯白如玉的鱼在游荡，这鱼怎么看着似曾相识，想伸手去摸。 “当心烫手啊。”正在桌边查看卷宗的昭月提醒道。 秦陌的手刚触到水面，指尖就传来大片烧灼感，痛得毫无防备的他瞬间缩回手。 “什么鬼东西？”秦陌一边甩手一边骂。 “万火金鳞鱼，苍炎国的。” 昭月浅笑，语气很平和，似乎早就不觉得新鲜了。 万火金鳞鱼为什么是白色的？ 这和秦陌在萧家矿场那位萧涓老前辈的屋中看到的那只极为相似，不过当时并没有伸手去摸。 昭月说这鱼出自火山瀑布，水火两栖，水中是白鳞，遇火成金鳞，寿命可达百年，更神奇的是，它们总是成对出生成对死亡。 既然是成对，为何萧涓老前辈的鱼缸里只有一只呢？ 然而此时此刻，让秦陌更关注的却是它水火两性的特点，这居然和自己乾坤袋里的鬼莲有相似之处，如果这鱼能在烈焰里存活的话…… 这不就是烈空山那头，也就是韩臹等人的故乡、此时还处在与战国时代极其相似的那片世界、那位驱魔道人何不可苦苦寻找的“火中不死鱼”吗！ 说起秦陌能拥有一身火凤之血，还是何不可为了救身中剧毒奄奄一息的秦陌，才将自己苦苦寻找到的神鸟凤凰石打碎，把火凤精血融进秦陌的血液。 何不可为了拜入一名高人门下，要找到“神鸟凤凰石”、“火中不死鱼”、“龙伯垂钓竿”三者的其中之一，秦陌也答应过要帮他寻找这近乎天方夜谭的东西，毕竟在当时，其中一样已经成为了事实。 于是他想起了这里的苍炎国，会不会存在这么一种生物，都还没来得及去寻问，不料今天真的遇到了。 “你在想什么呢？”见秦陌望着鱼发呆，昭月问道。 秦陌摇头只道想起了自己的朋友，昭月说那你朋友可不一般啊，与此等鲜为人知的事物打交道的人，一定不简单。 严月二十八的江湖碑就快来临，算下来不到一个半月，虽然自己不用参加高考了，但这个剑术大赛对秦陌来说，似乎更让他坐立不安。 秦陌也算是当今修炼界的奇才，拥有一身超强灵魂力的他悟性极高，他的灵魂力强大到能让通灵的苍灵古树开花。 长老说据记载，苍灵古树从古至今才只开过三次花，也就是说秦陌不光是天赋惊人的奇才，还是千古奇才，虽然连见多识广的尤卡斯也不明白，为何秦陌会有这么强的灵魂力。 事实胜于雄辩，秦陌确实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练就了很多人一生才能达到的武艺，可时间有限，对于迫在眉睫的江湖碑，秦陌始终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可不是很容易就至少有书读的高考，这是实实在在的万里挑一，对别人来说，争取前十可能至少可以名扬四海，但对秦陌来说，只要不是第一，就一败涂地。 第一百五十章 青云一梦 在昭月的盛情邀请下，秦陌决定住进中天台苦修剑术，不管能不能突破，绝不坐以待毙。 白天昭月出去打理事务，秦陌就在地宫悟剑，晚上她们回来之时，这个玄夕师姐还能和他切磋实战。 其实秦陌并不想和她切磋，自己还是新手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她的狠毒，可是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秦陌也懂这个道理，只能忍一时之痛。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此刻正在青云阁的秦陌，一边看着窗外地面的璀璨星域一边问。 “现在。”玄夕不加思索地冷声道。 秦陌猛回头，似乎意识到大事不妙，这个师姐绝对不会是因为想督促自己抓紧时间而这么着急。 秦陌被玄夕又带到了地宫，从升降梯下来时，那片沉默的小空间静得可怕，和空无一人昏暗的地宫有得一拼。 石壁上花灯的微弱光芒照亮了一方空地，那阴暗处的再深处，便是修建这中天台的匠人之墓，虽然是可歌可泣，但经历过诸多诡事的秦陌，暂时还不能达到昭月这种不信鬼神的境界。 “还我。” 玄夕居然先说话了，只是秦陌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玄屰还我。”玄夕又说。 玄屰，就是和她手中的短刀断梦夕齐名的武器，因分别形似“玄夕”二字而得名，一个质若寒冰，一个性如烈火，分别吸纳了天地间纯净的阴阳二气。其评价远非切顽石断流水那样肤浅，玄能冰魄，夕可灼心，每当挥舞之时能产生浩荡的气场，运用不当伤人自伤。 不知何人铸造，据传韩国开国之初就有了这两把利器，因太过邪异而不敢轻易使用，后几经波折玄屰流落到齐国，被当做枪头做成了“霄玄枪”，倒成了世代相传的至宝。 上次几人受到长老的委托去烈空山后寻找妖珠时，玄夕得到了这把她父亲曾用的武器，考虑到那时的秦陌缺乏自保能力就先让秦陌拿着，没想到秦陌在幽雪素州还真用上了。 才重逢就要归还了吗？ 秦陌自是不愿意这么快就还给她，这可是一件宝贝啊！ 于是低声下气地说：“我现在叫你一声师姐，你就忍心看师弟手无寸铁吗！” “你现在都是一名三阶剑士了，要什么霄玄枪。”她的语气依旧万年不变的冰冷。 “师傅没教你各系的融会贯通吗？我有时候喜欢用长武器。” 玄夕自然是懂这些，不然习惯短刀的她也没办法和秦陌切磋剑术，可她此时此刻似乎就想要回玄屰。 “你拿不拿来？” “不。”秦陌还在坚持自己最后的倔强。 玄夕不再多说，拿出一根发带，将垂过腰间的黑长直束成高翘的马尾，秦陌瞬间后悔了，他明白暴风雨要来临了…… 太残暴了！ 秦陌遭到了狂风骤雨般的毒打，毫无还手之力，浑身上下全是淤青，只有嘴边流着鲜血，要不是最后交出了玄屰，可能就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 “看来以前教你的都忘了。” 玄夕收起了玄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女的以前确实说过，如果成为对手，就要全力以赴，不要手下留情，可是她的攻势太猛，秦陌根本来不及进攻，只能被动的招架。 秦陌被毒打的第五天，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白日会有喘息的机会，可是他还要更多的时间研习来圣艾摩之前那个上午，韩臹讲授的高级功法——炼炁术。 如果说剑炁进阶和风行术是聚炁术的运用，那炼炁术就是聚炁术的升级，要是掌握此术便算是触及本门核心功法了。 其实质是将任何其他形式的炁炼化成自己需要的炁，而不是像剑炁进阶那样仅仅是把剑炁聚合。 “不愧是本门核心功法，五天没有一点进展。” 秦陌躺在地上，望着顶端的石壁自言自语道。 他又想起了在苏家后山时，韩臹就有提到过：“既然人与自然实质上同宗同源，为何不用本源之炁相互感受呢？人能感受到剑炁，剑也能通人意，元炁相通，人剑合一，人能炼体成剑炁，剑也可化炁为人性，如若能做到这般，天地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炼化成剑炁为己所用呢？” 人剑合一的确是一种至高境界，原来那时韩臹就有隐晦地提及炼炁术，要不晚上问问玄夕，她应该不会隐瞒吧？ 可是今晚玄夕并没有如期前来毒打这个师弟，等了很久也没动静，秦陌只好独自回到青云阁，见昭月一个人在阁中，一问才知道玄夕今天身体不适，正在中天台顶休息。 “你要上去看看吗？”昭月放下手中的书卷问。 秦陌一怔，不知道昭月说的是上去看看玄夕，还是看看风景。 要是说去看玄夕，可一个强悍如斯的人也不可能比平常女人还脆弱吧？那应该是邀自己上去看风景！ 考虑再三后，秦陌不要脸地答应了，这个无数人做梦都去不了的中天台顶，不去白不去。 秦陌不知道这个由魔法控制的升降梯有没有电梯快，反正从青云阁到中天台顶端，经过几次换乘，花了不下十分钟！ 有些地方是没有照明设施的，全是一片黑暗，秦陌惊讶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点的女子，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是如何独自面对这长时间的孤寂与黑暗的。 终于抵达台顶，虽然从外面看，感觉中天台顶已经很窄小了，但这室内却是足够宽敞，各类设施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浴池和露台！ 秦陌真想直奔露台，可是样子还得装一下，好歹走过去叫她“多喝热水”。 走到玄夕的床边时，发现她满头大汗，一摸额头居然有些冰冷，大姨妈有这么可怕吗？ “你还好吧？” 秦陌也不知如何是好，除了问些是个人都会问的话。 “不要你管。”玄夕强撑着身子说。 “她的冰霜寒体可能需要调养一晚。”昭月走过来说。 冰霜寒体？ 突然听到这个词的秦陌，想起了那位名医秦越人说过，玄夕有极其罕见的体质。 “所谓冰霜寒体，是一种极其罕见的体质，这种体质在受到创伤后并不会感觉到疼痛，而是转化为一定程度的寒气积于体内……” 这不得不让秦陌联想起了她的舅舅韩臹，也是很奇特，受伤后居然能喝酒疗伤，而这个女的是转化为寒冷，想必玄夕告也诉过昭月这件事，这么说她是受伤了？ 可是任凭秦陌怎么问她也不说，这个师姐殴打了秦陌好几天，现在这番狼狈的样子，可能觉得很没面子。 秦陌只好去天台看看风景，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天台，而且还是个环形的高空露台。 望着地面美轮美奂的金城千里，秦陌感觉置身于浩渺无边的星系中央，就算能够尽收眼底却是美不胜收。 一阵风吹来，秦陌这才注意到围栏外有树叶浮动，探头一看，下层居然还有更大一圈绿化，种着各种适合高空种植的花草树木，原来这一层卧室还修建在一层高空庭园之上。 要是能在这个地方住上一年，怕是要修炼成仙。 秦陌一边感慨一边转身背靠栏杆，此时刚好昭月披起一件斗篷出来，这么高的地方对于她这个没有半分修为的人来说确实冷了点，不像屋内会有供暖措施。 “那是……” 秦陌突然看到石塔顶有一枚泛着微微白光的纹石，他在古树监狱和苏家地堡里也看到过类似的石头。 “封魔石？” “尤卡斯大长老为我做的五阶封魔石，所以这里住着还算安全。” 昭月呵着气搓着手说，圣艾摩冬天的半空上确实很冷。 五阶封魔石，可以限制一定范围内五阶以内的精神力，假设狮王城里那个所谓的苍月圣光大主教来到这里，恐怕也是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加上昭月城内城上空禁飞，这里住着确实很安全。 此时此刻玄夕自顾不暇，昭月公主能把秦陌带上来，也充分说明了对他的信任。 “你那个避雷针上还有一颗球。” 秦陌指着封魔石更上面的地方，有一根长长的细柱上顶着一颗巨大的玻璃球。 “什么避雷针，那是中天之眼！”昭月似乎对秦陌这么轻率的定义有些意见。 这中天之眼可是个神奇的东西，上窥青天，下瞰四海，球面每一点都相当于个望远镜，只要能见度高，没有遮蔽的地方都能看到。 不愧是当今第一公主，拥有的奇珍异宝真是数不胜数。 也许是今天没有了肉体的煎熬，回到青云阁入睡的秦陌，竟然做起了很久都没有过的梦： 秦陌躲进了一座深山，遇到了一个女子，给她说了三句话。 出山的时候，她竟然能够一字不差地重复秦陌的三句话，化作三首歌、三段舞，像雀跃的小鸟般围绕在秦陌身旁，边唱边跳。 后来两人来到一片草原，这里要举行一场盛大的晚会。 彩排时，她穿着赤红长裙，在篝火旁翩翩起舞，秦陌拿出手机记录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 秦陌看得怦然心动如痴如醉，甚至把手机交给身边的朋友帮忙，自己要亲眼看这眼前的红色风景，还暗自决定在晚会结束时就跟她表白。 晚会如期开始，她穿越人群走入场中，谁知秦陌爸妈突然出现，让秦陌给他们拍张合影，秦陌只能照做。 心烦意乱的他，把合影拍花了，回头一看，她也不见了…… 梦也醒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当场抓获 再次睁眼的秦陌双目无神，但眼角却流下两行泪，躺在地板上的他，久久不愿动弹，有一刻他似乎意识到了，有一种比身体的疼痛还严重的痛，叫痛彻心扉。 总觉得心中好像失去了什么，秦陌终于走出宫，游荡在喧嚣的大街上。 秦陌已经记不清她的脸，任凭他如何排除外界干扰，也无法回忆起半分，只知道她很美……很美。 “来到这里，我已经几个月没做过梦了，或者说能够有意识并记下的梦，昨晚这个突如其来的梦，会不会是不好的征兆？” 两眼微红的秦陌坐在观星楼，把这个梦毫无隐瞒地讲述给了巽元先生，当然对于手机这种东西，他用这个世界能够记录光影的记忆水晶替换了。 “十金。” 静静听完秦陌所有的话，巽元先生的双眼从未没离开过秦陌的脸，不过最后对于秦陌极力描述的虚幻，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了很现实的两个字。 秦陌早就知道巽元做的是放长线钓大鱼的生意，也知道这十金就是一笔巨款，不过此时此刻的他却是心甘情愿的给了，马上江湖碑了，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巽元又让秦陌写出个时间，秦陌自然写了严月二十八，江湖碑的举办时间。 这一次，巽元居然还要了秦陌的生辰八字，感觉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上一次推算最近会发生的事，不一定会发生在秦陌身上，而这一次要算的，关系到秦陌自身，可是秦陌也不懂生辰八字，要是按自己的年龄，用这里的绯红历推算出来给巽元，不知有没有用。 “如果不确定的话，可以给我一些你的血液。” 似乎看出了秦陌的难处，巽元取来一只瓶。 秦陌没多想，抽出龙渊就给自己来了一剑。 “再来点，我怕等会干了。”巽元提醒道。 秦陌包起伤口后，却见巽元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自己钱也给了，血也流了，什么反馈都还没得到？ “若是凡尘俗梦大可不必如此麻烦，而你的却不同，我得回去请教师尊，他学识渊博，我要在血液干涸之前赶回去，你明日再来找我。”巽元解释道。 “我这个梦，除了伤感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秦陌说。 “倒不是你梦的内容，而是你这个人。” 临走的时候，巽元的一席话打消了秦陌的疑虑。他小声告诉秦陌，他能看到每个人的灵魂力，那天之所以找到秦陌，就是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异常强横的灵魂力，所以对于秦陌这样特殊的人，他不介意跑一趟。 难怪巽元有如此奇异的本领，他居然能看到人的元神！ 这可是如今能感受元形的秦陌都还没法达到的境界，那巽元的师傅又是何等的恐怖？ 回宫的路上，每片星域都有匆匆来往的士兵，引起民众的一阵恐慌，每一个飞行站台都有军官在盘问着什么，秦陌走近一听，似乎在寻找一名四阶以上的剑士。 “突发情况，室女大人进宫去了，您可以在府中等她。”来到乌露莎府邸，一个守卫对秦陌说。 一打听才知道，今天早晨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在内宫一个叫石岭的地方，发现了一具男尸，正是国王达克莱恩的近身护卫——风狼。 令全城更加恐慌的是，致命伤依旧在喉部，一剑毙命。 终于还是得手了吗！ 这不光是个令昭月城震惊的消息，更是整个圣艾摩甚至全世界都为之一颤的消息。 凶手是何等的嚣张，敢在世上最坚固的城市，在众多高手的身边作案，而众人却无可奈何。 这起连环凶杀案已经给世界修炼界蒙上了一层血影，尤其是蒸蒸日上的战士一系不得不感到寒心，究竟是何人要在黑魔法师重创这一族群后，还要赶尽杀绝？ 此时此刻，宫中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听说尤卡斯也在场，作为掌握前两起凶杀案细节的他，也许能提供一些信息，于是接到消息后立刻返回昭月城，而还没离开昭月城的一些宾客的随行，也都纷纷留在安排的住所中等待调查。 每年公主都会设宴半个月，让远道而来的宾客互相交流，这可是当世名流相聚的难得机会，各方势力都不想错过包括但不限于和圣艾摩之间的会谈。 既然如此，秦陌决定去一趟苍炎国来宾的住处，找允姌儿问下火山瀑布的事。 “秦陌？你还我沬火！”看到秦陌的第一眼，这小妖女就坐不住了。 她还是秦陌熟悉的装扮，一头天蓝色的披肩卷发，左右各有一串珍珠扎成束，不同以往的是，这天气不再穿得那样暴露了。 “剑就在这里，你自己想办法取。”秦陌也没跟她较劲，拔出龙渊插在地上说。 沬火是允姌儿的守护火灵，有水的形态却有火的本质，这种火不来自她体内的火元素，而是当地天然形成并且极其稀有的，所以对她来说异常珍贵。 以前和她交手时，可是领教过这种功法的厉害，不过秦陌的龙渊竟然阴差阳错的吸收了她部分火灵，一直找不到取出的办法，所以她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 允姌儿摸着龙渊的剑身，剑光辉映在脸上的她闭目凝神，似乎在探测沬火的所在，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依然没有进展。 “你们的火山瀑布里有万火金鳞鱼吗？是不是很难抓？”秦陌问。 “把你这剑送我就告诉你。” 允姌儿握着剑反复观摩，没有归还之意。 “你一个法师拿剑来做什么？” 秦陌伸手欲夺，允姌儿却后退避开。 “拿回去熔了，我不信取不出来。” “你做梦！” 秦陌跑过去抓着她的胳膊准备夺剑，不过分地说，这把剑可比你这一点点沬火值钱。 “队长！这里发现一名剑士！” 正当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门外冲进来一个士兵大喊。 允姌儿见状，反应倒是很快，马上把剑丢秦陌手里。 门外走进一队人，为首的军官戴着星徽，原来是星域的军队。 “你这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军官一眼就看到了秦陌手中的剑和手张包扎的白布。 我…… 秦陌真的是突然就傻到原地了，这究竟是倒了什么霉，怎么就撞上这么巧的事？ 偏偏昨晚做了梦，偏偏今天要出宫，偏偏风狼遇害，偏偏去算了个卦，偏偏流了点血，还偏偏到了允姌儿这里被撞见？ 秦陌怎么解释，说自己去算了个命？迟疑再三的他，只能说是自己划伤的。 “这个人有点可疑，带回去审审。”也许是看秦陌有所隐瞒的样子，军官对士兵吩咐道。 “对！这个陌生人进来就对我动手动脚的，十分可疑！”也许是怀恨在心，允姌儿还一个劲添乱。 “把她也带走。”军官办事也是不偏不倚。 “喂！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剑士！” 允姌儿大吼，她的护卫闻声而来，却被星域士兵阻拦在外面。 双方一番还算友好的交涉后，两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带进了太岁宫。 宣德殿里到处都是人，还没离开昭月城的各方势力以及八十八星官全到齐了，昭月公主和国王达克莱恩端坐在王座。 昭月面色平静，身边站着玄夕，但国王脸色明显不好，因为他已经没了最得力的护卫。 两人被带进宣德殿时，还有很多被审查后排除嫌疑的剑士走出了大殿。 “陛下，公主，苍炎国允家别馆中发现这名剑士十分可疑！” 军官报告了一些当时的细节，便离开宣德殿继续执行任务。 秦陌看得出台上的昭月眉头一皱，可能她也没料到，原本该在地宫中静修的秦陌会被抓来，秦陌也有一丝的愧疚，难道又要开始演戏了？ 与昭月有同样表情的，还有台阶下一旁坐着的尤卡斯，有些时日没见到秦陌的他，回古树得知秦陌来了昭月城，没想到再相见是这般情景。 还好幽雪国的人已经离开了，两国本就只隔一道海峡，平时也有很多交往机会，每年他们都会在前几天办完事，把舞台留给水火不容的苍炎国表演。 被苏家看到了倒还好，要是被萧九重看到了，就很麻烦了。 “狮心大帝，昭月公主，不知小女与此事有何干？”宾客中一个肤色偏黑须发有几丝白的人起身说。 狮心大帝，达克莱恩的名号，据说他是上任国王的儿子中最勇猛的一个，被封在狮心城，所以称帝后名号也由此而来。 狮心，大帝，这听上去真是让人敬畏的名号，可是秦陌看他的状态，怎么也没有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秦陌再看着这个说话的人，可以说是老年人也不为过，不管是从年龄还是相貌来看，怎么也看不出是身边这位肤色欺霜赛雪的娇贵小姐的父亲，秦陌真想问她真实年龄是多少，莫非是保养太好了？ “允老说笑了，定是有些误会，娜娜姐自然与此事无关，还请就座。”昭月嫣然一笑间就化解了尴尬气氛。 看来允姌儿在国际上为人熟知的还是艾伊娜这个名字，她走的时候，竟然还背着众人给秦陌吐舌做鬼脸，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无需真相 原本早已和这妖女化干戈为玉帛，此时的秦陌突然又有了刚开始那种想打她的冲动。 虽然秦陌没有民族偏见，但一定有民族自豪感，你看你头发染了，名字换了，还如此刁蛮跋扈，再看看你的老父亲，最后不还得靠着自己家族的威望脱身吗？ 不过秦陌一想到今后还需要她帮忙找万火金鳞鱼和妖珠，这口气也就只能忍了。 “秦陌，你怎么来这里了？昨晚你在哪儿，做什么，可有证人？” 昭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看似咄咄逼人，其实秦陌听出来了她的引导。 此话一出，意思就是暗示秦陌，两人虽然以前认识，但最近并没有见过，还有要找个证人，是指乌露莎吗？秦陌秘密进出中天台全是她在安排。 达克莱恩一听昭月认识秦陌，两人小声交流了几句，有昭月的解答，应该问题不大。 “前些天来圣艾摩，找我一个妹妹，她是烈空山飞龙寨的幸存者。我在城中游荡了几日看热闹，昨晚刚好游荡到了室女姐姐的星域，于是在她府上留宿。”秦陌说。 宣德殿中顿时议论纷纷，心想这秦陌是何许人，不仅和室女大人如此交情，还和公主相识。 乌露莎自然也是站出来表明说确有此事。 “你手上的伤……”达克莱恩似乎还不死心便问道。 “首先我是一名三阶剑士，其次这伤口是我今早算命时自己划的，你们可以看伤口和我的剑比对。” 人又不是秦陌杀的，作为一个局外人，他只需要隐藏和公主的一些事，其他的事直说便是，所以他并不会太过紧张。 经过一番折腾后，洗清嫌疑的秦陌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尤卡斯说：“长老，你不是有一招叫什么‘乌有光’吗？拿来找出凶手啊！” 众人面面相觑，甚至包括昭月也一愣，他们怎么不知道苍月大法师还有这么一招，这乌有光到底有何用？ 秦陌所说的乌有光，是一种少有人掌握的灵魂魔法，所谓灵魂魔法，就是无具体属性，而是依赖灵魂力。 上次烈空山的一番惨烈之后，长老尤卡斯为了帮秦陌找出埋在无尽废墟中的百里欣，调出了阿勒斯的记忆，然后通过阿勒斯的灵魂力调动当时所处空间其他人的灵魂力，包括那些死亡后游荡在天地间的灵魂，秦陌便能以自己的灵魂力穿入这些当事人相连的灵魂记忆中寻找答案。 一个普通人眼睛看向前方，自然看不见身后的事物，可是他灵魂力却能感受这一方天地，只是还未到四阶融灵阶段的人无法体会而已。 这就是为何高手中的高手总能感受到周围的动向，因为他们探索环境已经不再停留在用眼睛看表象的层面了。 长老的乌有光正是利用这一原理，借自己强大的灵魂力贯通所有人的灵魂力，确实是个还原真相的方法。 一般人也就只能运转一个人的灵魂力，而尤卡斯的强大之处就是能利用当时所有人的灵魂力，不过如此强大的灵魂魔法确实很耗费精力，许多古代魔法师一看没有实质的攻防作用，也不愿修习，久而久之这功法也就少有人知了。 听完秦陌的大致描述，场中鸦雀无声，就连昭月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秦陌，还不时微微皱眉，秦陌突然觉得被这些风云人物倾听特别有存在感。 可能大家是被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魔法师吓到了，毕竟他的战斗场面都只能是人们口中的传说，今天要是能见到这乌有光，也算是很有眼福了。 “大魔法师，还请助我一臂之力，也算是为天下苍生除恶。” 达克莱恩这话触及到尤卡斯的软肋，以守护众生为己任的尤卡斯，怎么都无法拒绝。 “这确实是个办法，不过穿越乌有光的人可能会看到甚至记忆者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隐私，要双方都心甘情愿才能施展。”尤卡斯迟疑了一下说。 此话一出，殿内又是一阵沉默。 秦陌算是看出来了，有些人心里有鬼，不愿当这个被提取灵魂记忆的人，就拿圣艾摩这些王室来说，如果秦陌穿越到他们昨晚的记忆中，看到衣不蔽体这些都是小事，或许还能够看到他们在密谋一些大事…… “昭月城的将士们，随时可以为帝国牺牲一切。” 当所有人都在低声讨论谁合适时，面色有些凝重的乌露莎说话了。 “公主殿下，待臣去调出昨晚石岭附近当值人员。” 为今之计，可能就像乌露莎所说，查看昨晚巡守石岭附近的士兵记忆，这应该是最小的代价了。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宣德殿，包括秦陌这个虽然出谋划策，但提前被昭月引导而设定为昨晚不在宫中的人在内，就连昨夜不负责太岁宫以内的禁军将士也退下了。 此次洽谈未果，秦陌和允姌儿相恨一眼，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当天晚上，乌露莎一如既往地来接秦陌进中天台，只是她情绪特别低落，秦陌问她凶手找到没，她只是简短地说没有，除了必要的话她几乎不多言。 “谢谢室女姐姐。” 到了升降梯口，秦陌对今日这位略显生疏的新相识，施以礼节性的言语。 “秦陌……” 当秦陌要走近升降梯口时，身后的乌露莎也许是心软了，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没控制好，又叫住他说了几句。 独自走上青云阁的秦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乌露莎对他说了句“这宫廷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真相”。 一进青云阁，昭月笑吟吟地走来，冷不防就在秦陌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说：“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秦陌退身揉着那难以置信的疼痛，没想到这女的劲还挺足，转头对玄夕说：“人真是你杀的？！” 秦陌在升降梯中细细品味那句话，串起了一系列情景，包括昨晚玄夕受伤，今天大殿上昭月是在对自己使眼色，以及乌露莎态度不同以往…… “那你还不算笨哦。”昭月挖苦道。 秦陌这才知道，今天在大殿上，乌露莎找来的一个负责调度巡守禁军的官员，自称昨晚遥望着内宫歌舞升平的热闹，自己也在亭中多喝了几杯，酒醉后便没有安排他管辖区域的飞行巡逻队了。 官员当场磕了三个响头，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焚而死，连渣都不剩…… 乌露莎作为禁军统领难辞其咎自愿领罚，昭月酌情处置，但还是罚了她一年俸禄。 这当然是跟随昭月多年的乌露莎，去临时安排的一出戏，自焚的官员是负责三十六园林的十二士官之一，管辖石岭及附近两座园林的事务。 令乌露莎失落的并不是那一年的俸禄而是这个人，这是她一手带出的最得力的下属，说是徒弟也不为过，就这样在秦陌的多嘴中，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你知道当他在磕头的时候，我们是多么痛心吗？只有我和莎莎姐知道，他是朝着我们在辞别啊！呜呜呜……” 昭月情绪失控，突然泪崩，虽然她贵为帝国公主，终究还是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女。 秦陌脑子一热，鼻尖一酸，没想到自己的自作聪明，竟然害死一个忠勇之人，脑海里回荡的全是大殿上乌露莎那句话：昭月城的将士们，随时可以为帝国牺牲一切…… 玄夕过来安慰着昭月，不知是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对秦陌说：“几个月过去了，你修为大涨，可还是当初的猪队友。” “你要是昨晚告诉我，会是这个局面吗？” 秦陌虽然不喜欢逃避责任，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你们密谋事情，我一个局外人本来也很无辜。 “行了，大家都有错，咱们就不深究了。”昭月稳定好情绪说。 一开始这个主意是昭月出的，既能助秦陌赢得江湖碑，还能在前两起连环杀人案的隐藏下除掉风狼，怪就怪她虽自诩不信鬼神但还是很忌讳“血狼吞月”这件事，还怪玄夕从来喜欢多做事不愿表达，还怪乌露莎在内城来来往往寻找失踪人员的早晨还是带秦陌出宫去，最后就怪秦陌明明事不关己的多嘴。 “对了，你要找的妹妹是不是叫百里欣？”昭月问。 没想到这公主对民生也很关心，看来真是去了解过烈空山幸存的人，再加上今天大殿上那样紧张的场面下，都能记下秦陌的话，这些不得不让秦陌佩服。 “是啊，她和我说还有个哥哥以前在圣艾摩当差，只不过发生意外殉职了。” “随我来。” 三人来到地宫，昭月触动一处机关打开了一面墙，这里应该就是埋葬修建中天台的那位匠人的地方，只是这里供奉着数不胜数的牌位。 “百里康，也算是名烈士，他的妹妹我也会帮你找到来扶养。” 应该错不了，这昭月城中当值的姓百里的也就这一人，不过今天又要添上一个新牌位。 昭月点起一炷香，秦陌也去上了一炷，只是看着这无数的烈士，心中不禁感慨。 他们之中很多人并不是光荣的战死沙场，而是不得不被安排的死亡，为了更多的生命，为了不看到血流成河，情愿交付自己一人的性命。 就拿今天大殿上的调度官来说，他深明大义，如果不牺牲他一人，谎称根本没有安排巡逻队的话，昨晚原本尽忠职守巡逻的队伍都得卷进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千古灵梦 自古以来的王权之路，从来都是站在顶端的人规划好一片蓝图，芸芸众生抛头颅洒热血都为之奋斗终身，虽然他们都走得心甘情愿，秦陌自是明白这一点。 只是，当君王踩着忠肝义胆的将士们铺就的台阶，踏上众生之巅时，他还会善待身旁这些幸存的心怀信仰的战友吗？ 比如玄夕的父母，是不是达克莱恩导演的一出兔死狗烹？ 又或者此时此刻还能够礼贤下士的昭月公主…… “愿死者安息，愿昭月永远安康、永远善良……” 出于对忠勇之士的敬佩之情而祭拜的秦陌，对着数不胜数的牌位说。 昭月莞尔不语，冰雪聪明的她自然明白秦陌的意思，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秦陌多想像师傅那样足够强大，能够置身世俗之外，静看凡尘是非。 “世间风云纵横交错，本就是一盘难以参破的棋局，谁又能置身事外呢？”巽元先生端坐在正黯然神伤的秦陌面前说。 原本巽元的师傅不愿了解他准备复述的梦境，可当他说秦陌灵魂力超强并看到那瓶血后，居然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拿着血瓶久久沉默。 巽元的师傅不愧是有大神通，他直言这不是当今之人的血，刚听到这里的秦陌本以为他居然能看出这是火凤改造后的血，可巽元随后补充说，他师傅称秦陌这种人的梦为“千古灵梦”。 莫非真的看出了秦陌是来自时间和空间都扭曲后的未来？ 秦陌暗自决定，忙完江湖碑后一定要亲自去拜访这位神通广大却能从椅子上摔下来的人。 所以他师傅开始对秦陌的千古灵梦感兴趣起来，虽然依旧对梦境的研究并不精通，但不惜翻阅了各种以前所涉猎过的书籍给了秦陌表和里两种解读。 表面解读就是与秦陌当前状况相关的解读：“形成事，神成梦，神形凝，寝无梦。觉有八征，梦有六候。” 根据巽元说的词汇加上秦陌从师傅那里学来的术语，整理下来大致是：身体的运动形成了事，灵魂的运动形成了梦，神形相合的人晚上是不会做梦的。 原来自己被玄夕打到神形不合了！难怪修为得不到半分长进，秦陌回想起前几天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切磋，明显是将秦陌往死里打。 “做梦有六种原因，梦醒有八种征兆。你这是因为思虑和畏惧而做的梦，你在思虑什么，你在畏惧什么？你是因为有所失去有所悲哀而醒来，你失去了什么，你悲哀着什么？” 全中！ 秦陌躲进深山，正是说明有所畏惧，可能是他怕没法拿下江湖碑；山中出现了红衣女子，应该就是自己思念韩韵的化身；秦陌失去了的东西莫非就是这次分手，悲哀的难道就是爱情？ “如果只是这么肤浅地看，你这个梦倒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巽元喝了口茶润了下嘴又说：“梦里三句话是你的理念，你的坚持，你的信仰，在这个世界，你虽然朋友众多却还是感到孤独。你渴求一个能够听懂你的人，你渴求一个知己，你渴求一个并肩作战的人，带你走出自囿的深山。而红衣女子就是你汇聚的理想，你爱得炽热，是你内心最深处的那一抹红，是你此时最期盼的那道风景……” “可正如你的梦所预示，就当你觉得触手可及时，却因为某些牵绊，将会失去它。” 所以巽元的师傅玄微先生明言，秦陌此梦的“里解”便是预言着他的未来——功败垂成。 “我的梦而已，有这么灵验吗？” 虽然秦陌以前也做过很多更加具体而且成真的梦，只是那些梦都无关痛痒，曾经自夸梦能预知未来的他，事到如今却不愿相信自己会有刻骨铭心的悲剧。 “不凡的灵魂，注定有不凡的灵梦。” 据巽元的师傅玄微先生说，灵魂力本就能够感知一些细微的东西，而秦陌卓绝的灵魂力，能够沿时空的长河逆流而上，下游的灵魂到了上游，自然能预知某些走向，故谓之千古灵梦。 巽元的一席话，让秦陌对他师傅玄微能看穿时空的双眼惊讶之余，还突然想起在落神山的冰晶锁魂棺中看到的“异界游魂”一说，莫非两者有些关联？ 但巽元说玄微先生不爱出门，更是从未去过落神山。 既然不止一个人持有类似的观点，说明这并不是空穴来风，有这种认知的人，可以说是当今时代的先驱，如果要回到自己的世界，拜访这位玄微先生说不定能找到办法。 “先生，我这梦可有解救之法？” 秦陌此时六神无主，已经深信厄难真的会来临。 “我个人的意见，你这是个死局，但你可以选择不入。” “那尊师的意见呢？”秦陌又问。 看秦陌并不死心，巽元摇头一阵叹息，从袖间取出一枚细长的挂坠递给秦陌说：“师尊和我打赌，他说这个局你一定会闯，所以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秦陌一看手中的挂坠，是一个长方体，小半截是金色大半是墨色，打磨得很光滑，还有些沉。 当秦陌问这东西怎么用时，巽元说它并不是用来化解秦陌的梦境的，因为死局不死就不叫死局，这是为秦陌的另一个局准备的。 还有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陌甚至开始怀疑会不会是生意人圈钱的危言耸听，虽然这个挂坠是别人免费送的，但之前已经付过十金了，这会不会是他们钓大鱼的材料费呢？ “到了我师尊这等境界，看世事都如棋，原本他把这些棋局分为天人两等，人局易破，天局难破……” 秦陌是听出来了，巽元先生话里有话。 果然，当玄微先生看到秦陌的血液时，眼前出现了一盘他见所未见，并且也久久不能参破的棋局。 玄微先生把这个局称作——终古之局。 “师傅说，破无可破，不如不破。” 这是秦陌临走时，巽元先生给的最后一句话。 到头来，梦境没有解开，却让秦陌多了一个心事。 其实并不是玄微先生不在意秦陌的梦境，解开人局的方法确实有，可这世间还有些不得不做的事，莫非就是他们所说的牵绊？ 还有玄微先生看到秦陌置身于周而复始永远走不完的终古之局，就断定他一定也会进入这人设死局，因为这最高的局，本就涵盖了天意，秦陌走不出自己内心的束缚，其实也是一种天意。 “你今天可以不打我吗？” 在地宫坐了一下午的秦陌，看到玄夕今天又来了，便用略带商量的语气说。 玄夕脚步一顿，想了想说：“你要是有实力会挨打吗，死到临头了不好好修炼，整天往外跑。” “我内力是不是还不够啊，这个炼炁术始终无法体会。” 也许很多老师都这样，表面上很不易亲近，但学生真遇到问题时，他们一定会细心指导。 玄夕便坐在了秦陌身旁，看来并没有打算动手。 秦陌的内力太低的确不假，可是按玄夕的语气来说，区区一个江湖碑而已，聚炁术就够了。 对于炼炁术，玄夕坦白她也不算精通，除非舍弃自己的速度一心炼炁，她曾怀疑过那样就和魔法师无异了，但当看到韩臹转瞬之间就从天空召唤出的耀光巨剑时，她便意识到了，是自己还不够精通而已。 “他曾告诉我，就算是他教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绝对的，如果没有自己新的理解就没有突破，最多只会成为下一个他，而无法超越他。” 超越？ 秦陌想都不敢想，要是现在就有玄夕的修为，今晚睡觉都会笑醒，更别说达到并超越韩臹的境界。 玄夕叫秦陌别好高骛远，现在先把聚炁术精通了，秦陌想也是，如果能在各种危机情况下还能运用聚炁术，那剑炁进阶就算圆满了。 国王达克莱恩提前会狮心城了，听说走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想必要赶快回去培养新一代的护卫，他万万没想到，偏偏就是在留守王城的圣光大主教不在身边的这些天里，让刺客有机可乘。 接下来几天里，各方宾客该走的也走了，秦陌在宫中的行动更加自如，有时候甚至可以到一些没有花的园林中练剑，玄夕也收起了母亲留给她的短刀，开始拿几乎不用的剑来陪秦陌练习。 经过这些天来的练习，秦陌深有体会，一把上乘的武器，确实能够省去很多步骤，玄夕用的只是普通的铁剑，而秦陌的龙渊自带水寒之炁，便于直接运用，类似于这个世界的魔法卡片。 和武技修炼书不同的是，魔法卡片是存储了现成的精神力武技，可以直接运用，而不是武技修炼书那样要教你学会这项功法，因此有了魔法卡片，冰魔法师也能通过它使出火魔法。 不过这种东西不仅昂贵，而且会有消耗，就像韩臹的沉霜漠雪，抵御几次攻击后又得重新锻造精神力，所以一般特别有钱的人才能用上各种魔法卡片，关键时刻用能发挥奇效，以前倒是看允姌儿用过。 尴尬的是，尽管秦陌占据种种优势，还是连平手都不能达到，只能说输得没有以前那么狼狈。 偶尔昭月公主会过来瞧瞧，相信她一定对这个从无败绩的女护卫更加青睐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相聚江湖 严月十六的夜晚，秦陌又一次受邀上了中天台，昭月在卧室沐浴，秦陌和玄夕两人站在露台上，看得出公主很喜欢看月亮，毕竟是出生在月圆之夜。 “你有很大的提升，可是……”玄夕先说话了。 秦陌的聚炁术大有精进，可是玄夕明显地感觉到秦陌的杀气越来越重，这恐怕不是个好现象。 秦陌笑道：“你带出来的人，你还嫌杀气重？”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这太不真实了，就像这眼前的良辰美景一样不真实。 “我看得出来你很想赢，可是急功近利会走火入魔。” 当初是长老托玄夕把秦陌从来时的那片沉睡之渊接到苍灵古树的，所以他们都清楚秦陌和韩韵的关系，知道这个冠军对秦陌来说的重要性，可是有些东西本就强求不得。 “那我问你，假如公主被困，你明知救她会搭上你的命，你还会去救吗？” 玄夕毫不犹豫地摇头，这也是秦陌预想的答案。 记得还是新手的秦陌被黑魔法师抓住当人质要挟时，这个女的可是不顾秦陌的安危，强行冲过来杀了那个黑魔法师。 秦陌从她身上学到最多的就是绝情，还有全力以赴不择手段地面对敌人也是她教的，现在她倒关心起秦陌来了？ “那我们观念不同，没什么好说的。”秦陌转身走近房门，却听一阵惊呼，满身是水的他又蹿了出来大声道：“不好意思，忘了……” 严月二十六，秦陌带上自己的参赛卡片去秋栎山报到。参赛者说多不多，只是战士一族的剑士一系，还只是其中一部分，说少也不少，至少秦陌这个最低档的报到处，三层楼是人满为患。 听说具体规则要当天揭晓，因为报名的人很多，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来报到的人也很多，所以具体细节还得按这几天确定的人数来。 秦陌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突然有人拍了下他后背，回头一看，竟是萧珞。 “老弟，可算等到你了，我在这里蹲了一整天了。” 萧珞活动着疲惫的身躯，但脸上满是兴奋之情，朋友参加的盛会，他自然要在百忙之中抽出些时间来助阵。 他之前去过苏家了，还真没找到秦陌，韩臹他们也早已启程，又打听不到他们下榻的宾馆，找不到队伍的他一想到秦陌一定会在这里出现，就在这附近守了几天。 “师傅他们也来了？” 秦陌能够猜到韩臹会来，毕竟这是一场难得的剑术盛会，他绝对不愿错过，可这苏家三姐弟来凑什么热闹？ 秦陌的内心其实是不希望这么多熟人来看的，参赛这件事连师傅他都没告诉过，甚至连萧珞都可以不来，总觉得无形之中会有些压力，现在苏衣衣也要来观战，更是有种不可言说的不自在。 “哎……你还是不懂女孩们的心啊老弟。”萧珞一边叹气一边拍着秦陌的肩说，“即便是普通的凑热闹她们也会来，何况还能看到心上人……” 两人找了一家餐馆排队，秦陌东张西望，总觉得会被谁发现似的。 不过秦陌也算是很容易辨认的，萧珞说现在参赛的人，基本上不把剑带身上，或者说带在身上也要想办法藏起来，听他这么一说秦陌回想起来还真是，报到处拿剑的也没几个。 “这段时间频频有剑术高手遇害的消息你一定听过吧？现在他们是人心惶惶，生怕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剑士，还有人猜测凶手可能就在众多参赛者中，所以很多人开始隐藏身份，这大赛在即，要是被暗算岂不功败垂成。”萧珞凑到秦陌身旁小声地说。 “你不要给我提功败垂成，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个词。”秦陌竟有些心慌地收起了剑说。 “稳了老弟！”当听说秦陌的剑术也有了三阶大成的水平时，萧珞惊呼之余已经提前开始庆祝了。 “稳什么呀二位？” 就在两人坐在餐厅外交头接耳时，一个白青长袖旗袍的女子出现在他们二人中间。 “枫会！” 萧珞反应够快，一眼就认出柯莱洁，毕竟二人也算同属幽雪名人了。 “小枫……”与此同时，秦陌也没料到又遇上了熟人，只是看萧珞奇怪地看着自己，便注意了措辞，“姐。”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啊，也是来观赛的吗？” “这位可是冠军候选人啊！”萧珞又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哦？”小枫饶有兴趣地看着秦陌，“他拿冠军的话，倒不算意外。” 这两个人怕是一人一口毒奶，秦陌现在更加慌了。 当两人问难道小枫也对比赛感兴趣时，她却说她只是对生意感兴趣，正好顺便看个比赛。 “有商机的地方就有我们拉内布罗萨家族，不过既然小陌也参加，那姐姐我可得好好看看。” 完了，又多了个人关注，这要是不拿冠军岂不是丢死人？ 虽然很多人并不这样想，能在这样的世界性大赛中拿到前几的名次也能在本国的青年剑士中傲视群雄了。但秦陌的要求很高，就算没有韩韵的存在，他的目标也只有冠军。 看两人还要排队就餐，如此“落魄”的样子，小枫去附近一堆人群中说了几句后，独自带着两人去她家族开设的其中一家酒馆大吃大喝。 “少喝点，不想比赛啦？” 三人聊得畅快，只是小枫注意到秦陌的酒似乎喝的有点多。 “枫姐有所不知，他可能已经提前开始庆祝了。” 看来是喝出了交情，萧珞也改口叫枫姐了。 秦陌只是很口渴，把酒当饮料喝，火凤之血怎么会醉？ 只是身体又开始冒烟，怕太惹人注意了，只好停下酒杯。 “云雷国这个年龄段的，似乎没有四阶剑士吧？” 萧珞问小枫，他相信身为全世界首屈一指的大财团内部的成员柯莱洁，具备这种消息灵通的能力。 “据我所知，别说参赛年龄段的剑士，就是老年剑士也还没有呢。” “瞧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萧珞洋洋自得，感觉掌握了内幕一样。 照他们这么说，殷猊、路西法、风狼那三个四阶剑士死后，加上阿勒斯也不参加的话，当今世上似乎真找不出符合条件的青年剑士了。 武系砍掉一部分，武器砍掉一部分，性别排除一部分，年龄排除一部分，这似乎就是一场胜券在握的局，可是秦陌依旧高兴不起来，就像考试，交卷前感觉全对，一对答案发现全错。 “不过有人猜测，那个刺客说不定也参加了江湖碑。”怕隔墙有耳，小枫声音压得很低。 据说他们家族内部消息，三国都派来了顶尖高手混在观众里，如果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一定会围杀他。 那这就对秦陌更加有利了，这个能够暗杀四阶剑士的人如果失去了参赛资格…… “老弟，我发现你怎么修为越高越不自信了。” 看秦陌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萧珞开始关心起来。 秦陌不愿回答，于是转移话题问到萧珞的近况，谁知他这段时间无瑕修炼，一心钻研生意经。 “你要是修为高了，还怕搞不到钱吗？”秦陌目光落在小枫身上，意思工会能赚钱啊。 “老弟你还是太知足了。” 萧珞的话虽然经过修饰，但秦陌听得懂，其实是说自己太天真。 按他的说法，一人之力怎么能和群体的力量相比？ 一个人辛辛苦苦修炼，一个人交接任务，在他眼里始终都是做的底层劳动力，赚的是雇主的钱。 而看看团体的力量，就比如这星云工会，只需要把平台建立起来从中运作，赚的是天下人的钱。 说近一点，你看这举办一次江湖碑，带动多少产业，光是他们收的报名费，都是一个高手如果光靠没日没夜地接任务好些年的收入。 今年完了还有明年，今年的名义是剑术的比武招亲，明年还可以举办“超级射手”，一年到头，还可以举办大大小小的各种赛事…… “我有时候就在想，那石碑上的江湖二字，也许并不是这个湖的名字……”萧珞端起酒杯倒有些高谈阔论的意味，“也许天下武者相聚，就是江湖！” 其实他能说对一半，也算是不简单了。 只是当初那个甘心做“扫黑”护卫队的那个简简单单的少年，似乎已经渐渐走远了。 不过人各有志，也许将来富可敌国的他，能用钱帮助更多的人。 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成长吗，还是说总有类似孙夫人这样的力量，逼着他们成长？ 秦陌突然相通了一些事，或许原本每个人，都置身于这种违背初心的天命之局中吧。 有了小枫的照顾，秦陌两人住上了豪华客房，不瞒秦陌说，这几天萧珞一直住的帐篷，附近的旅店早就被炒成高价了，秦陌也没有经验，忘了提前订房间。 两人住进房间后，看小枫有些醉了，秦陌打算把她送回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合适的话题，只能聊萧珞，小枫说自己现在身在幽雪国，很多事情不太方便，不过通过今天的一顿饭她很看好萧珞，可以知会云雷国那边的族人多多照顾他的。 “就送到这吧。”小枫的身子微微偏靠在一旁长长的围墙上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合情合理 原来小枫她们家族又在秋栎山建了一座内族的别院，这道墙转过去，就是院府大门了。 “秦陌，我问你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也可以骗我。”秦陌正要离开，却被小枫叫住。 秦陌听得云里雾里，这女的确实是喝醉了，好歹也是个商界精英了，喝成这样是有多信任秦陌。 “你问。” “当时我留你在家养伤，你说你有个比三晴鼠重要千万倍的事要做……是去杀人吗？” 她竟然怀疑秦陌就是那个暗杀三名四阶剑士的刺客！ 难道自己离开的时日，和路西法、殷猊死的时间差不多吗？难道自己有那个实力吗？ “怎么可能。” 这要是换作其他人，秦陌应该会生气，可小枫对他很好，这当然能忍。 “那我再问你，上月中旬，你在哪里？” 坏了，莫非那天真被她发现了？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还是说她问的不是昭月生日那天，而是风狼死的那天，秦陌在哪里？ “昭月城。”秦陌坦然地说，因为他并没做过什么亏心事。 谁知小枫目光突然转开，再和秦陌四目相对时已是映着闪闪月华，她轻叹一口气，左手抓着秦陌的手掌，右手拿出一片枫叶放在秦陌手心后合拢。 “答应姐姐，不管做什么，先保护好自己。” 小枫跌跌撞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秦陌听到墙内有佣人迎接的声音传出后才离去。 摊开手掌，这确实是当时秦陌留下的枫叶，没想到她随时带身上。感动之余又有些窝火，这怎么不明不白就被人误解成凶手了？ 第二天的傍晚，萧珞递给秦陌一个面罩。 “你明天把这个带上。” 听说考虑到部分参赛者的需求，主办方在大批量的卖这种同类型的面罩，剑士们纷纷抢购，就连很多观众也买了，已经断货好几次了。 这可真会做生意，只要能迎合需求的东西都很好卖，想想也是，这种不关乎家族之争不关乎国家荣誉的私人性质的比赛，既然没有必要露脸，很少有人愿意展露真容吧。 且不说大部分人都必将颜面尽失地失败，就是为了家国扩张势力而联姻的参赛者，也不希望自己背后的势力蒙羞。 萧珞还举了个很简单的例子，要是两个熟人都看上了冠军的位置，还能假装不认识避免尴尬。 可是这些秦陌都不太关心，他一听到主办方，忙问萧珞有没有看到韩韵。 “这些琐事都交给专人打理了，她倒是很神秘，这些年来只是偶有听说过，几乎很少有人看到过她的真容，就算看到了，我想也没人知道那就是韩韵吧？” 秦陌手机里倒是有韩韵的照片，可惜忘在了落神山。 “你拿冠军不就能见到了？”萧珞说，“诶你要是拿了冠军，真会娶她吗？” 萧珞说这女的钱倒是赚了不少，可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些四阶高手会出意外，要是真没个四阶剑士夺冠的话，以她天之骄女的身份也要履行承诺的话，岂不是屈尊下嫁？ 不知者无罪，萧珞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秦陌和韩韵的关系，所以说话也没太多注意的地方。 当时秦陌只是说自己是来和广大剑士们切磋武艺的，并且也没说过自己的前女友就是韩韵，于是到了此刻，秦陌只能敷衍道：“先拿了冠军再说这些。” 其实秦陌有过最坏的打算，即使没拿冠军，见上韩韵一面也好，当面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这天夜里，秦陌几乎没怎么睡，倒不是因为萧珞频频起床上厕所吵到了自己，而是本就有些紧张得睡不着。 “我觉得今晚的菜有问题。” 萧珞又一次打算出门，看秦陌居然还没睡，一脸愧色地说。 萧珞出门后好一阵，门外出现了个人影，一动不动，一开始以为是萧珞在门口犹豫不决是不是肚子又痛了，可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影子并不在开门处，而是靠近窗户的位置。 有人下毒！ 恍然大悟的秦陌拿出剑就向门口冲去。 可是追出去时，秦陌只看到一个背影，那人速度也很快，虽然没拿武器，但必定是个习武之人。 追到丛林时，秦陌停下了脚步。 不追了，想引我上钩？ 虽然他和那人速度表面上不相上下，但秦陌的头脑极其清醒，要真是刺客本人，想必早已设下陷阱，四阶高手都逃不过，他就不去逞强了。 可秦陌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还不到四阶的自己要下毒手，又是怎么知道秦陌具备冲击冠军的实力的，而且秦陌住的这里，好像只有小枫和萧珞知道吧？ 如此一来，秦陌这一夜直接从睡不着到了不敢睡，他一直盯着房门，想了很多情况甚至是阴谋，可都有些不合理性和他不愿相信的地方。 一大清早，萧珞已经没力气爬起来了，到底是什么泻药，让这么个习武之人也能如此虚弱。 然而萧珞坚持要去看台，票都买了，不能白跑一趟，秦陌只好把他扶过去。 两人都戴好面罩来到场边，没想到戴面罩的人果然很多，而且在都没亮出剑的情况下，还分不清谁是观众，谁是与选手。 秦陌注意到，比起上次来时的空旷，那冰面上已经修起了大面积的栈道和木台，把冰湖遮去了大片。 很多看客已经就座，参赛者也快进场准备了，秦陌把萧珞扶到了中层看台，这时萧珞指着远处的贵宾看台说：“尤卡斯长老也来了！” 尤卡斯的大名自然全世界的人都听过，见过他的人定然也不少。 长老没做任何掩藏身份的举措，和一旁的人群攀谈着，他不属于任何国家但他却属于全世界。 秦陌在人群里看到了伊莎黛拉和一个戴面具的小男孩，一定是潘迪了，想必是怕风灵国的人看到，既然他们三个来了，那格雷估计是留守苍灵古树了。 秦陌不打算去找他们，他甚至希望他们也别认出自己。 四下扫视这人山人海，没看到苏家的人和师傅，就连小枫的身影也没看到，如此再好不过，可以从人堆里混进场。 “看到最高层擂台的那几个座位没有？那应该就是花千金报名最高一档的人坐的了，不知道开场后会有几个空位，那层台上的人，一定是重点怀疑对象。”萧珞提醒道。 “走了。” 秦陌心里有数，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安排选手进场了。 萧珞看秦陌双眼布满血丝，叫他别太勉强，事已至此尽力而为，反正冠军也没什么别的奖励。 一路走到等候区，听说报名的一共有一千七百多人，报到的却只有四百多个，也许有的人知难而退，有的人突然有急事，有的人觉得麻烦，有的人想想连房费都给不起还是算了…… 当然也有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他们应该都是花了重金的那部分所谓的上层人。 有趣的是，当全场就位，工作人员宣布赛事规则时，花钱越多报名越高档的人，确实就各自分在了相应层的擂台，而秦陌这种仅花费十银的底层人员，就要在这贴近湖面的场地先做比试。 底层实际报到三百二十三人，一层七十九，二层三十三，三层十四人，顶层……居然只有一人！ 可以明显地看到，越往上人越少，不光是有钱人少了，有实力的也少了。 像秦陌这种三阶高手还没钱交高等报名费的，应该是个意外，反之，如果一个只有二阶实力的剑士花千金坐到了最高层，也可以说是不可能。 虽然会有些意外情况，但能够根据一些已知信息推出个大概，既然素州萧家能花百金给三阶的萧乾报名第三层的席位，那世界其他地方差不多也是这个情况，所以秦陌的主要对手，就是三层的十四人和顶层的那一个人。 内场的工作人员清一色是女性，而且是女剑士，就像当时报名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工作人员，秦陌猜想她们应该都是韩韵带出来的人，而外场看台附近的安保人员，不同的性别不同的武系，这些应该是协办单位雇来的。 规则很简单，从底层开始，每一层自由角逐出相应上一层人数的晋级名额，可以自发分组也可以单打独斗，反正到了最后，只会有一个人登上巅峰对决。 这规则看似残酷，却也合情合理，越低层的人将面临更多的战斗，但报名的时候大致规则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来不来全凭自愿，再说叱咤风云的传奇女剑士，怎么也得嫁给一名财力、武力、智力至少占其一的人吧。 本来参赛就不设太多门槛，十银虽然已经能吃好几顿大餐，但只要是个修炼者，想拿应该也拿的出来，想来这底层的人，很多只是来凑个热闹的，要是真有决心自然尽量报稍微高一点的，这个世界似乎不存在有实力没钱的修炼者，当然秦陌这个特殊情况除外。 “喂，韩韵什么时候出来啊？我只是来一睹芳容的。” 规则宣布完后，人群后有人大喊。 “对啊对啊！” 没想到还有很多附和声此起彼伏。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中规中矩 只怪这韩韵太过神秘，吊足了世人的胃口，这底层的人还真有大半是大老远跑来凑热闹的。 “主上会在冠军产生后出现，到时候大家若是还有兴趣，可以留在场外等候。”一名女负责人说。 “近年来咱们战士一系噩耗连连，虽然大家报到时都签了生死协议，但还请量力而行，说到底都是一大家人。” 又有一名工作人员扯开嗓门说，不过刚好是个轻细温柔的女声，也算尽力而为了。 “这话我爱听。” “说的好！” 人群中传来一些人赞成的声音，就是不知道他们心里是不是真这么想的。 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安排时，看台上已经座无虚席。 参赛者们也被带到了各自的场地，秦陌抬头望去，那最顶层等候的果然只有一个人，包裹得倒是很严实，不仅有面具还有头盔和披风…… 而他身旁另外三个空位倒是显得耐人寻味。 仅次于顶层的那第三层，坐了十四个人，居然也有一个空位。这些先入座休息的人，都有专人服务，酒水饮料水果点心应有尽有，把这底层人羡慕的，谁叫他们交的起那么多钱呢。 比赛正式开始，底层采取大乱斗模式，通往上一层的门关闭一小时，开门后在人数要求的范围内，剩多少人就进多少，真是简单粗暴。 这时有人开始组织抱团，几乎是遇到一个人不动手，先问要不要组队，这三百多个人进八十人，还是会淘汰很大比例的。 秦陌径直走向通往一层的通道口，在关闭的门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一层和底层修得差不多，都是围着江湖碑的很大一圈平台，只是一层的直径要小很多，而二层开始，就是围着石碑盘旋而上的台阶相连的三块方形平台。 如果从上空俯视三座平台，应该是以江湖碑为圆心，各自相距一百二十度，所以这外圈看台的贵宾席位分三片区域，每一片一定是正对一座擂台的地方，这样就一定能全部看到上中下错落的三座擂台的战况。 “朋友，要组队吗？”突然有人走过来问。 秦陌先是看到三双腿，抬头一看竟然有个露脸玩家在说话。 他摇摇头，一开始就没打算组团，这种塑料情谊，虚情假意，就算有幸一起走到上层，最后还是会反目成仇的，他不想出卖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背叛。 “那就对不住了。” 三人拔剑一起动手，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不需要公平，只要能晋级就行。 秦陌依旧坐在地上，龙渊回鞘后，那三人傻站在原地，因为他们三人的剑一齐断成了两半。 这是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意思，没剑还怎么叫剑术比赛呢？ 他们只有两条路，一是主动出场交出自己的参赛牌，换取当层纪念品，二是继续冒险去抢夺别人的武器。 这些只带一把剑上场的人，一定没有备用武器，秦陌可不认为这层的人会用得起乾坤袋这种昂贵的装备，毕竟自己的乾坤袋也是韩韵留下的。 后来又来了几拨人，不知他们是不是很看不惯有人滥竽充数偷奸耍滑，总要来招惹坐着休息的秦陌，只能用最小的代价把他们打发走。 这时有人学聪明了，居然也走过来在秦陌附近坐下，假装自己和秦陌是一队的，一时间还真没人敢过来。 这场中有些人还真只是来见见世面的，正如秦陌给萧珞的谎话。 秦陌注意到有些人打了很久不分胜负，居然释然一笑相扶走出场地，说不定就此成为了一生的朋友。 还有些人剑法拙劣，甚至还有拿双手重剑的，一看就知道是其他支系的战士来客串的。 后来又来了一大队人，大致有二三十，他们倒没找茬，而是把这通往一层的楼道口重重围住，竟然和后来的人谈起买卖，只要价格合适，队伍中就有人愿意让出位置。 这群人，可以说是突然看清了差距，与其被狼狈不堪地出场，不如趁此机会回个本，甚至有的人还有赚，居然有人出价到一金。 这个怪圈，圈外的人散尽钱挤破头想进来，圈内的人恨不得收更高的价出去。 第一场时间还没结束，没有加入组织的人都被淘汰，门边聚集了两队人，双方的领队好像早已认识，各自清点人数，一队四十另一队四十三，一群人居然有说有笑地商量谁自愿退出，团体每人出点钱给他，随后剩下了七十九双眼睛纷纷向最内圈还坐着的五个人看去。 “你们几个是自己走，还是我们把你们抬出去？”队伍中有人说话了。 挨着秦陌坐着的四个人都吓得不轻，皆是把头转向秦陌，看他如何面对。 “我劝你们再商量几个出去。” 秦陌的声音很低，但清晰地回荡在八十多个人的耳边，听上去还有些让人心颤。 “那是……龙印！” 战士一族再清楚不过了，能被结下龙印的战士，都是得到了飞龙的认可，没有实力也有天赋，普遍认为拥有这种灵魂印记的人，少说也有三阶实力。 飞龙是目前世上公认的最好的坐骑，有的人虽然实力强悍，却没有飞龙，比如阿勒斯；有的人虽然有飞龙，却没有被认可的龙印，这种飞龙大多是被某种力量胁迫，比如很多贵族子弟没有实力，但会高价雇人抓捕飞龙幼崽，从小豢养，不过这种龙除了用来骑乘，已经丧失了战斗力；而秦陌就很特别了，有龙印，但是还没有飞龙…… 不过有龙印就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只是很多人没搞懂，这么一个高手为什么还在底层，这层连二阶参赛者，都只有个位数啊。 局面不再胶着，竟然有人知难而退，主动要退出，有人说连底层都能遇到这种人，那上面还怎么活，一时间还想留下的人居然还不到七十九人。 秦陌的原计划，是想一路杀到上层，让这些觊觎韩韵的人不死也残，可是想起那晚玄夕说自己杀气太重，再加上看到有些人其实也很无辜，临时改变了主意。 心里不禁自我欣赏：我这么理智的人，怎么是杀气太重？ 还有一方面，现在上层的人可都是喝着茶看着下面的打架，不能暴露实力也不能消耗太多体力，秦陌是专门选了个视野盲区坐着。 这里被一层的平台遮住，就连观众席的人都看不到此时此刻这一堆人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剑的碰撞声，难道晋级名单已经提前出现了？ 看台一片议论纷纷，工作人员也进场看怎么回事，原来这里七十九个人已经早早地在此等候，还互相很友好…… 到了一层，台面的视野开阔了，没有那么多遮蔽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观众和上三层的人眼中。 不过可喜的是，从底层来的人们都不找秦陌麻烦，他们还齐心协力地帮秦陌抵御新添的骚扰，这确实是出乎秦陌意料之外的。 一层和底层实力差距不大，就是二阶剑士稍微多一些，可能就是多了些舍得之人。 “大哥，我知道你很强，也不需要队友，我能借你的风再上一层吗？关键时刻我会主动退出不和你争。”有个人刚击退一个，就对身后的秦陌说。 秦陌没说话就算是默许了，既然主动有人要来帮忙，那就随了他们心意。 “大哥，我老母亲看着，要是有机会上到二层，她老人家一定很高兴！” “大哥，我和人打赌能上到二层可以赚六金，到时候分你三金！” 秦陌无语，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有人掩护倒也是个好办法。 于是人们看到一层逐渐地形成了以秦陌为核心的打法，秦陌偶尔会动几下，但没有丝毫精神力武技的流露，也许在他们看来是厮杀，在秦陌看来就成了热身。 “那个人是在滥竽充数吗？” 场外有观众发言，看别人都争相运用学到的武技，而这个人就只是简单的格挡。 “也许是太有钱，你看他那把剑削铁如泥，还有很多人围着他帮忙，说不定是个富家子弟。” “富家子弟会给不起上层的钱吗？” “也对……” 看了一上午的热闹，对大部分参赛者来说，强度也算是中规中矩，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那观众席谈笑风生的，要么是友人晋级第二层的，要么只是来观看盛会的，说不定还能亲眼看到传闻中仅用三年时间就从新手直上四阶的传奇女剑士。 反之那些愁眉不展甚至声泪俱下的，自然是被淘汰者的家属们，因为这第一层的混战中还是发生了几起流血事件。 秦陌和一同晋级的三十二个人吃着主办方准备的统一的盒饭，虽说是叫盒饭，不过还是很丰盛的。 留下的大都是从底层上来的，靠秦陌比较近的一些人，可能是觉得有些熟悉了，一边吃饭一边攀谈起来，不过秦陌没怎么回答他们，既然都是一群带着面具的人，何必了解太深。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有礼有节 这举办一次大赛，除了门票赚的，额外的收入还不少，绕这么大一片冰湖一周的观众，吃喝也是一笔很大的钱，当然这么多人光靠主办方是忙不过来的，所以秋栎山上的无数酒家也派上了用场。 “没想到我们战士一族也能举办这样的盛会啊！” 身旁一个人捧着盒饭，看着那看台上密密麻麻的人感慨道。 “是啊，我记得这还是头一次，这个韩韵真是了不起。” 秦陌听他们说，这看台总共有十多万的座位，虽然是临时赶工做出来的简易场地，但以后一定会翻修得更好。 还有情绪激动的队友表示：世人冷落了咱们几百年，但我们的决心却要让更多人看到！ 虽说他有强行加戏的嫌疑，不过他说得也没错，不管韩韵的本意是什么，但结果已经很让人振奋了。 在场的观众也不乏家长带来的连新手都算不上的小孩，说不定能就此给他们幼小的心灵，种上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如果说底层和一层的乱斗是热闹开场，上到二层，终于不得不认真面对了，这里面一定有三阶实力的人。 只是让秦陌意外的是，还有很多二阶剑士打肿脸充胖子，居然交付十金的报名费，不知道他们是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识，还是对战士一族的水平太过悲观，不过这些人坐了一上午的贵宾等候区，也不算太亏。 原来他们这一层早已分好了组，十二名自称三阶的剑士全部一队，带了两个自称二阶大成的，刚好十四个，似乎已经定好了进入三层的十四个名额，剩下的十九个人也没什么怨言，因为看过了本层配置的他们知道，即便进入下一层也是炮灰了。 “老兄，要不你去加入他们，一定能挤个人出来。”这时有个一直跟着秦陌从底层来的人说。 这些人都把有着三阶实力的秦陌当成了年长的人，他们可能想象不到面具下的，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你们还不走吗？这一层我可保不了你们。”秦陌也算是友情提示。 “老大，我们可以帮你拖延些时间！” 秦陌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和三阶以上的人打过，说不定几个回合下来你们连擂台都走不出去。 “你们如果执意要留下，把那剩下的十九个人带远一点打吧。” 听懂秦陌的意思后，这三十二个队友都走到了场边，剩下的十九个人也知趣的离开，这里不需要他们，他们也没必要帮那些不要他们的人。 “挺狂啊小子。”三层候选队中有人说话了。 “虽然知道你隐藏了些实力，但这一层可不是你们之前的过家家。” “这上面三层擂台，四边四角都设置有镜像水晶的，可不会再给你刚才那样偷奸耍滑的机会。” 秦陌环顾四周，果然都有很多魔法水晶，这种水晶应该是可以把台上的情况直播到观众席的魔法光屏上，所以远处的观众也能看到场内情况。 “有谁想先去会会他？”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不是怕秦陌，而是对于这种塑料联盟，没人愿意先出力为别人做嫁衣。 “那你们两个，先去把他灭了，不然凭什么加入我们？”一个人用命令的语气对那两个自称二阶大成的人说。 两个人相视一眼，不敢有怨言，只得小心翼翼地握着剑走上前。 “你们两个……要不要加入我这边？” 秦陌虽然带着面罩，但一夜没合的双眼，反而透着让人生畏的血色。 两人没有说话，直接向秦陌冲杀而来，和他们周旋了几招后，一剑拍在一个人胸口，一脚踢在另一人腰间，两人皆是喷血飞出十几米远。 原本秦陌可以一招制敌，可是那样他们估计会断只手，心存怜悯的他，还是决定找个好点的时机。 “诸位！此人不好对付，我们一起上，别给他留机会！”又有人指挥到。 一听要一起上，他们终于不约而同的向前迈出步伐，将秦陌围在圈内。 “这恐怕有失公允吧。” 看台上有人见到这种局面，不免为秦陌抱不平。 “哎，路是他自己走出来的，既然这么不受欢迎，一定有他自身性格的原因。”一位老者叹气道。 “我看未必，这人似乎挺受那擂台边上更多人的拥护。” 此时此刻，擂台边争斗的人也被中心紧张的气氛所吸引，都靠在边上安静地看着。 场中心顷刻间爆发出浓烈的能量涌动，十三把剑交织起夺目的光芒，一时间火星四溅，风呼剑鸣。 这些人的速度不算慢，秦陌剑扫一周后只能赶紧破圈而出，然而没过几回合，他又被围在一个新的圈内。 如此重复几轮后，双方皆未出现优势，其实对于秦陌这个单打独斗的人来说，已经很让满座惊叹了，没想到这下层之中，也出了让这层头疼的剑士。 经过一番持久的交手后，秦陌算是看出来了，有的人只涌现出二阶的精神力，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有所保留还是欺骗了队友，而且他们的攻势虽然多，但是束手束脚，只敢用单体武技，如果范围大了怕和队友起冲突。 如此一来，对秦陌倒是件好事，这几个二阶缺口，刚好可以用来突破。 秦陌纵身跃起，剑劈地面，擂台上激起万千水珠，随着龙渊的舞动旋起一圈极速流转的水浪，冲击着不同方向来犯的敌人，剑锋扫出，一片片致密的水刀骤然弹射而出，不仅是斩断了某些人的剑，还在他们胸口留下了深深的血痕，像画卷上泼墨出一支绝艳的红梅。 随着一声声惨叫，那几个只流露二阶精神力的人刷刷倒地，居然有五个人。而专注进攻的秦陌，换来的必然也是血武战衣包裹下的道道剑伤，毕竟这其中虽然有混子，但也存在有真材实料的，他们集中于一点的单体攻击，比起大范围的群体武技更加有穿透力。 “这是……这是水魔法吗！主修风系的剑士，怎么会运用水系武技？”看台上有人不平静了。 “也许是用了什么魔法卡片，又或者此人体内水元素强盛，他懂得如何运用。”旁边一个魔法师分析道，毕竟不了解这一武系的他也算是个外行。 其实修为稍微高一点或者是家境富足的人，都能接触到一些稀有武技，多是前人留下来的上等功法，毕竟绯红劫以前还是有绯红战士的，并不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战士就只能用市面上大多买得到的常规武技。 像秦陌就从苏家得到的两本水系武技，沧海啸月和冰破龙吟，每一本都凝结着前人的实战经验与智慧。 “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否则别怪我们不念同系之情。”看着受伤的秦陌，有人开始劝退。 “如果我说，接下来你们可能会死，有没有现在退出的？” 场上的水流被秦陌收回环绕在剑身，浸染着鲜血的水波成了微微的红色。 就在双方僵持阶段，谁也不愿先动手，上方却传来很大的响动。 所有人的目光向上看去，令人诧异的是，这层还没决出胜负，三层居然已经打起来了！ 场面极其混乱，由于三层只有十四个人，所以空间很大，真正的三阶高手的激战，余波都切断了好几处栏杆，桌椅残骸随风而起，瓜果皮核满天飞舞。 看了一阵后众人发现，他们竟然也在以多欺少。 十三个人一齐攻击一名白衣剑士，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追捕，因为那名白衣剑士身法极其灵动，不和他们正面相碰，从三层飘到了第一层更宽阔的台面，追去的剑士们突然发现，地面多了几根巨大的冰刺，要不是应对及时恐怕就尸身高悬了。 “大哥小心！”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嘶吼，秦陌转头，只见一个人胸膛被划破，手中还握着一把断掉的剑。 就在所有人留心场上闹剧的时候，有人趁机偷袭秦陌，却被一个跟秦陌一路闯上来的人发现，也许是他们离秦陌稍微远些，看上方的视野也大到足以涵盖本层的情况。 偷袭的人见有人冲来，顺势一挥切断了他的剑，由于实力相差太大，他的胸口也被利剑切开，顿时鲜血如泉涌。 秦陌面色凝重，牙关紧咬，奋力一剑挥出，却被那人硬抗下来。 不过紧接着，秦陌一顿狂轰乱炸，此时手中的剑似乎已经不再是剑，而是一把能够劈开山的巨斧，丝毫没有了剑法的飘逸，全是绝对力量的压制，压的对方喘不过气来，执剑的手被震的发麻，而秦陌抬起他握剑下坠的手腕并侧身蓄力，回转间龙渊直接朝他的腋下提挥而去，那右手和头瞬间离体，当场身亡。 “来人帮帮他！” 秦陌丢掉手中的那只还握着剑的手臂，跑到受伤那人的身边查看伤势，并向擂台边呼喊。 “大哥……别告诉我娘……我来参加……江……江湖碑的事。” 那人有气无力的说，似乎要断气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可圈可点 秦陌查看了伤势，顿时舒了口气，问题不大，虽然伤口很深，但没伤到心脏。 这时跑来两个人，抬起伤者，秦陌巡视了一圈，指着一处贵宾席叫他们送过去，那里有一名二阶光魔法师。 要是这个人因自己而死，秦陌不光会自责，也许还会留下阴影，只是素不相识也能为别人挺身而出，而秦陌开始还想过把他们全部打残…… “规则并没有限制说上层的不可提前交战，所以比赛继续！” 工作人员的声音通过某些手段传遍全场，不仅是给这两层说，也是给所有观众说。 原本还在看追逐打斗的观众，发现二层居然出了人命，死状还惨不忍睹，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觉得秦陌是不是太残忍了，有人说是那人自己作死，更多的人感慨这底层也不乏有情有义之人啊，于是自发地寻找在场的光魔法师，看能不能把伤害减到最低。 “所以我最后再问你们一遍，有没有要主动退出的？” 秦陌用衣袖擦去龙渊上的血，走到剩下的六人身前，一注如长蛇般的水流又从剑柄出现，绕着剑身盘旋而上，又从剑尖旋落而下，如此周而复始地凝聚越来越大。 他不想再误伤哪怕还存有一丝善意的人，所以他现在明言：“今天我会拿命来拼这个冠军，不想拼命的趁早离开。” 他的声音游荡在场中，借助镜像水晶也传遍观众席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正在围捕白衣剑士的三层人员们也停了下来，一边警惕会不会又有人偷袭，一边观看场中的局势。 果然，有个人犹豫再三后战战兢兢地走下台，也许他不是善意地退让，而是真的有些恐惧，恐惧地上那惨不忍睹的死相，恐惧秦陌血红的双眼，恐惧场上肃杀的氛围。 “哼，废物！” 剩下的五人中有人嘲笑道，不过他的语气似乎不怎么轻蔑。 “呵，你以为光靠吓唬就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骗到冠军吗？”又有一个人说，“虽然第一不一定是我，但肯定不是底层来的你！” 说完，他抽剑向秦陌冲来，虚晃一剑居然瞬间闪到秦陌身后，刺出致命一剑。 秦陌身未转剑先至，剑身精准地抵挡了那能贯穿胸背的一剑，力道将他的身体弹向前方，那四个人也不甘示弱，一齐刺出全神贯注的一剑。 “这一场还有多久结束？” 秦陌出现在场边，问着一个还算比较眼熟的剑士。 这人一愣，猛然偏头，却看见那几个人居然在水雾中还打成一团，每个人都在全力应对着一把如蝴蝶般飘忽不定的冰剑！ “应……应该还有一刻钟。” 剑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陌是怎么从五人围杀的攻势中脱身而来的，并且显然此时他们没有精力顾及冰剑以外的情况。 “那你们剩下的人自行选出十二个晋级名额，加上疗伤的那位就是十三人。” 秦陌说完，又闪进场中和他们拼杀在一起，过招千百回，虽然没有压制对方的意思，但游刃有余应付自如，与先前的状态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这个人好猖狂啊！” 场外有人观众骂道，不过是那种单纯为了表达激动之情而增强语气的骂。 “哇好秀！”有妹妹摇着前排的座椅高呼。 “藏得够深啊……” 水流将秦陌环绕，形成了一条遒健的水龙，有角有爪，有眼有鳞，不仅化解五人的攻势，还像一条极速旋转的链剑予以还击。 秦陌趁此空闲凝神一唤，一丝幽幽轻吟自水中滋生，穿透五人的双耳，他们瞬间就像失了魂般，剑落一地，恐惧的双眼四处张望着什么。 终于，人们发现在他们上空出现了一层轻云，倏尔颜色加深，成了如同滚滚浓烟的乌云，隐隐间有光亮在其间流淌，而就在此时，水龙的身躯急剧扩张，伴随着一声惊天长啸，将五人卷上高天的黑云，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断传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全场观众再次沸腾，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绝于耳，就连场边的工作人员，那些女剑士们都惊得张开了嘴，甚至有人也很想跟着鼓掌，但身为内部人员迫于无奈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不看不知道，这剑士之中也有如此神技啊！” “战士一族有望啊！” “天呐这一招叫什么？！” 秦陌静静地站在乌云下，似乎在享受着掌声和呼喊声，当他看到那名宣布时间的女剑士正走上台来时，龙渊高举，黑云中一道刺目闪电引来，随后而来的滚滚雷声几乎淹没了她的那一句：“比赛结束！” 乌云中下起了雨，工作人员仰天看去，颗颗冰雨凝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觉得有些不对，摊手一接，顿时啊的一声惊叫跑下了擂台。 那是一场血色的雨，即使雨很快停了，云很快散了，人也不见了踪影，但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秦陌收回那离散一地的血雨，在剑上盘成一条血龙，悄悄地藏回了宽大的衣袖间。 在全场的寂静中，秦陌向上一层走去，如果非要给这层的表现做个主观的评价，他只能说是可圈可点。 虽然这些三阶初期的人和自己实力悬殊，但他们强行送出的戏份，颇具观赏性。 “这……” 如同看完一场灾难片陷入长时间的呆滞，观众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狠毒了……” “没必要吧？” 看过了刚才那场血雨腥风，再也没人帮秦陌说话，即使赛前都签过生死协议，也不用赶尽杀绝啊！ 这化为血水的参赛者，要是没有认识的人在观众席，或者没告诉过谁自己来参赛，恐怕都没人知道他怎么在这个世界消失的。 “有人知道他是谁吗？” 有观众开始对他的身份感兴趣，一时间种种猜测从几处座位扩散至一整圈。 秦陌稳步踏上长长的台阶，留下的血色脚印也逐渐变浅。 虽说有十四个晋级名额，然而此时此刻，敢往上走的只有他一人。 剩下的十三个名额，留给刚才那些人，至少可以领取到达三层的纪念品，听说是价值十金的青金玉雕剑，也算是感谢他们虽然只是绵薄的助力。 前些天练剑时，将两种剑技组合而成的这个招式，效果还不错，秦陌给它取名为沧龙八式：水起，风来，凝波，吟魂，升龙，流云，落雷，祭月。 只是没料到这几人太弱，玄夕能在升龙阶段破阵而出，而他们竟然死无全尸…… 对于场外的一片批评声，秦陌算是看开了，无论怎么做，其他人总有各自的说法，他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可是他们不要。 又想起了当初蒙冤入狱的时候，玄夕也问过自己的那句话——世人的看法你很在意吗？ 这个年纪的秦陌，确实很在意，只是比起这些，他还有更在意的东西。 “你们玩，我先走一步。” 正当秦陌踏上三层的台面时，有个人对旁边的人说完就跑了。 看到有人主动退出，又有一个沉不住气的跟着溜了。 这些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们能够衡量自己的实力和刚才秦陌所展现的能力，如果明知自己会死，为什么不走呢？ 此时，那名被众人追赶的白衣剑士也跳了上来，于是台上还有十二人。 “还知道回来啊？正式比赛你可没地方躲了！”一人嘲讽道。 “鼎鼎大名的传奇女剑士，要是嫁给你这么个残疾人，岂不被天下人笑话？” “快回去吧弟弟，你韩韵姐姐不喜欢贪吃的小朋友，一百金全拿去买吃的不好吗，何必来跟我们成年人争老婆呢？” 十个人笑成一团，可能也是想缓和上一场的气氛。 让秦陌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们都同心协力的针对这一个人呢？莫非他们觉得这人有争夺冠军的潜质？ 高手确实不一样，刚才在秦陌对阵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由于场地有限，不能组团一起上，那样不仅达不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甚至发挥不出自己的实力，而秦陌却可以毫无顾忌地战斗。 于是他们都同意抽签来决定单挑秦陌的先后顺序，天意选出来的顺序，就算是第一个上便宜了最后面的人也只能认了。 可队伍中偏偏有人不合群，就是这个全程一直吃喝并且只会摇头的哑巴剑士，他带着半截面具，厚厚的围巾刚好又能盖住口鼻，身材偏矮小，看起来还真是个弟弟。 “废话少说，我时间不多。” 秦陌没工夫听他们继续调笑，握剑的姿态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哼，狂妄！”一个人提剑飞身而来。 剑锋碰撞在一起，整个台面荡起了层层波动，将原本如垃圾场般的三层平台中央的果皮废屑冲出了台面，秦陌居然被震退了几步，而那个人却纹丝不动，这完全出乎秦陌意料。 “没想到吧，你的第一个对手也许就是这一队里最强的！” 剑士一边说一边朝秦陌接二连三的猛攻，不给秦陌留喘息的机会。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可悲可泣 此人的精神力水平和秦陌相差不多，并且相互抵消后，还凭体格的强横压制秦陌一头，要不是秦陌的龙渊剑非比寻常，说不定也剑毁人亡了。 秦陌唤出袖间的血龙，纵然身形陡然增大气势汹汹，却怎么也无法贴近那人的身体。 此刻对方周围的风力场可不比秦陌弱，甚至几度快将秦陌吹起。 炁还是不够！ 先前在下一层，秦陌之所以询问时间，是他一直在用水龙收敛对手全部的炁，这种外来的炁若不炼化，就不能存留太久，所以他想尽量在最后时刻集炁，而秦陌煞费苦心地集了这么多的炁，居然无法穿透此人的精神屏障。 显然，要是刚才那一场换作此人一对多，相信也能取胜。 “就这点能耐吗？摆的架势倒是不小！”见秦陌有些狼狈，那人开始嘲笑起来。 秦陌最看不惯这种一边打架一边嘲讽的对手，这除了说明他讨厌，并不会对自身修为有任何提升，即使是从心理上击垮对手，那也是对手太弱而并不是你很强，今天就是死在半路也要替韩韵把你们这些渣滓剔除。 龙渊划掌而过，双刃染上绯红，鲜血在剑锋沸腾，每一滴跃动都像在击打着冰与火的战鼓。 秦陌不想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才用杀招，在这种势均力敌的生死搏斗间，绝技留到最后是一种愚蠢的做法。 他知道手中的这把剑，就像一个潜藏着龙的深渊，而以秦陌目前的修为，唯有借助这凤血才能将沉睡的力量唤醒。 游龙的轻吟声再次回荡在场中，和先前秦陌自身龙印催动的灵魂武技不同，这声音听上去悦耳动听，像一首流淌于山水间的清歌，让人忍不住静静聆听。 秦陌借风腾空而起，血龙将他承上更广阔的天空，转而分成漫天血色长矛肃肃而下，每一根都贯穿了厚实的地板，将擂台化作一片鲜红的竹林。 就在此时，秦陌举剑从空中飞降，两把剑的蓄力一击间，天地炸响，剑气哀嚎。 勉强躲过了血矛的旁人，此时此刻也不得不跑出擂台，跑得最远的要数那名白衣剑士，直接腾上了顶层擂台。 秦陌的胸腔猛然一闷，一大口鲜血喷在他双手握举的龙渊上，也许是剑面饱和一时间无法吸收这么多的血，颗颗血珠如泪般滑落，将这回转在密林中和着剑啸的龙吟，渲染上了一层悲凄的绯红。 “无论你……如何拼命，都无法过我这关……” 那人喘着粗气，似乎接下这一击耗费了不少精力，不过比起秦陌的状态却是好很多。 两人相持良久未动丝毫，这时有几个剑士轻手轻脚地走进血色“竹林”，在这个能吃人的擂台上，当然不是来救人的。 “要不我们……就此收手，自动退出。” 无法抽身的剑士见情况不妙，可是他清楚一旦此时收回力量就会被秦陌瞬间击破。 “晚了。” 秦陌的声音不大，毕竟夜幕降临后，不需要太过喧闹。 正当四个想要偷袭掉本层劲敌的剑士慢慢靠近，狂风突然停止了吹袭，但“竹林”中的悲鸣声却越来越大，让人不寒而栗，这不是风回荡的声音，似乎它不需要通过流动的空气传播，不管置身何处，总能听到同一种程度的悲鸣。 “他们在干什么？！”因为僵持的时间太久，看台上有人看不下去了问道。 怎么这些人这么久都不动半分，两个对峙的人不动就算了，连这四个人也不动了，还有为什么场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完全隔绝了一样。 秦陌缓缓站起身，那全场冰血混合物形成的血矛也随之消融，聚集后又回流到他袖间，而那五个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不过多了些黑色的液体从他们七窍流出。 当工作人员检查确认后才知道，每个人都睁着一双恐惧的双眼，在原地停止了呼吸！ 这一招秦陌不算是第一次用，借助根根立柱的回荡共鸣对龙游之音有显著的增强效果，表面上悦耳的水龙吟，其实只是让他们对这声音不产生太多抵触就能更好地吸收。 而和以前对阵苏衣衣时类似的这招相比，那一次是无心间产生的意外惊喜，而这次是秦陌自己有预谋地促成的，那一次人们只听见了龙的咆啸，而这一次可能是龙的哭泣。 龙哭泣是什么声音，没人听过，因为听过的人已经死了。 当狂风停止时，这魂技阵法就演化到了极致，从那时起，其实全场已经没有声音了，五个人听到的并不是外来的声音，而是他们内心的恐惧。 “这人是魔鬼吗！为什么有人不战而亡？” “应该快到头了，看他也做了很大的牺牲。” 说这句话的不是高手也至少是个有见识的人，这世间确实有那种通过一些献祭自己而短时间提升修为的功法，不过对身体有着不可逆的伤害，不到生死关头也不会用。 这种观点本身是合理的，但前提这个人确实在短时间能修为大涨，而秦陌实力本来就有这么高，只是用了些与众不同的血而已，所以并不能算作这种伤身的献祭流功法，他的伤是实实在在强烈冲击带来的伤，而不是献祭后带来的反噬。 提着剑缓步前行的秦陌，走到了再次出现的几人身前停下，剑尖拄地让疲惫的身体尽量休息，等待下一个对韩韵不死心的人。 有人推了一把身旁犹豫不决的人，示意轮到你上场了，可是他还是停滞不前，似乎刚才的两场惨剧还历历在目。 “这样，我来阻止他，你们先收拾这个哑巴，别让他最后捡了便宜。” 终于有个人站了出来，这恰恰是秦陌此刻不愿看到的，前两场战斗的确起到了震慑作用，但即便这样都还有自信站出来的，正是秦陌捉摸不透的。 一听有软柿子捏，那四个人立刻表示赞同，向工作人员申请了二层擂台作为场地，和之前自发争斗不同的是，这次本层角逐正式开始，出了擂台也算输，所以这个白衣剑士再也不能一直躲了，毕竟江湖碑是比剑，你就算能跑到天边，也不能算剑术高吧？ 白衣剑士朝这边看了一眼，并未马上行动，其他四人就开始讥讽：“弟弟，怕了就趁早离开，我们可不像他那么无情。” 秦陌不知道这些人以多欺少还哪儿来的这么多优越感，当他看到白衣剑士还是跳到二层擂台中决定迎接战斗时，只能一阵叹息，又是一个死脑筋，何必为了素未谋面的韩韵搭上自己大好的前程呢？ 不谈秦陌这个另类，由于参赛有年龄限制，能够站在江湖碑上留到现在的人，一定都是天赋上佳的练武之才，是剑士一系的未来，没想到他们的偏执，却又给战士一族带来了一场灾难。 “看得出你已经没体力了，等我把你解决了，他们也差不多两败俱伤了。”这个人得意地说。 “以多欺少，勾心斗角，你们惯用的伎俩。” “你确实很强，不过脑子却不好，以你的实力，即使拿不出钱来也可以投身于他人门下，我相信会有人愿意为你出百金的。” “你算来算去不也把自己搭进来了吗？” “看来我猜得没错。”他的语气显得越来越轻松，“依我观察你是不多言的，你现在是在找借口休息吗？” 他确实说对了，秦陌真的在休息，为了维持聚集的炁不散，他已经没有太多体力来消耗了。 “可惜了，你要是我门客，说不定我们还能合作，这碑赛我会全力资助你。”他一边说着，手中多出了一张透着白光的卡牌。 秦陌眉头一皱，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既然你不是为了韩韵，为何要来冒险？” “哈哈哈笑话，我堂堂一家之主会没有妻室吗？你看这参赛的这些人，有哪个是真正为了娶妻来的？”他指着下方已经打成一团的人说，“无非是取其修为提升自己罢了，不过要是她姿色绝伦，我可以考虑让她做二姨太。” 秦陌提起剑换单手握住，袖间汇聚的各类精炁蒸发成腾腾的紫气，循环聚散在龙渊周围。 “说出你的族名，留你个全尸。” “呵，将死之人无需多问！” 长剑刺穿卡牌，一股浩瀚的气息充斥在那人周身，瞬间缭绕起重重白雾。 “这才是真正的魔法卡牌吗？好强的气息！”看台上的吃瓜群众说。 “伯父，那剑士就是当日杀我萧家几十口的人，我认识那把剑！”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被场上局势吸引时，一方贵宾区外走来一人，在一个看客的身前低声说道，还指着上方擂台秦陌所在的位置。 这人便是萧浩天，由于环形看台太庞大观众太多，他可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来到这处贵宾区，被他称作他伯父的人只是轻轻点头，他就心领神会的离开了此区域。 和他几乎一同离去的，还有前排不远处一个披着墨色连帽斗篷，内着云锦竹韵贴身长袍的蒙面女子。 第一百六十章 越陷越深 人们看到冲进白雾的秦陌，在短暂的几次交锋声传出后，被击飞而出，从地上爬起来后又冲进去，不多时又被震飞，如此循环往复，虽然每次交手的相持时间在增加，但似乎也只是时间在勉强延长，而局面还是一边倒。 雾气消散，依旧屹立在场中的剑士高举那结满白霜的重剑，毫不停留地挥下，寒气所至，一根根闪耀的冰刺从地面生出，以破竹之势冲向远处倒地的秦陌。 秦陌蹲起身，原本打算侧身躲开这道强绝冲击，可最后还是决定硬接下这一击，龙渊刺入地面，他从容地等待这彻骨的侵袭。 白雾翻涌，冰花飞溅，人们看到擂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秦陌正单手抓着窟窿的边缘吊在半空，不光是满身血迹，就连右手的龙渊也被染得通红，血流如注从剑尖顺流而下，在第一层的环形擂台形成一滩血泊，在这冰天雪地中不但没有凝结，还有白气蒸腾。 “这张风萧水寒的魔法卡片，可花了我不少钱，不过也值了。”剑士走过来，趾高气昂地站在秦陌手边说。 “离本场比赛结束还有三十七分钟……诸位英豪随时可以退出，不必勉强。” 工作人员的声音在全场响起，只是这个报时节点比较奇怪，稍微思考后的人应该能听出来，重点是后一句。 也许是之前的两起惨剧毫无预兆来不及提醒，现在局势一边倒，胜负似乎很明显，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恐怕本系又要损失几名高手。 不光是对秦陌而言，第二层的战斗也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从刚才的五人激战到现在的三人缠斗，稍微弱些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被抬出去了。 “投降也没用，现在我要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剑士一脚踩在秦陌的手指上，防止他逃跑，双手抡起大剑就朝秦陌的脑袋砸去。 “成了。” 不知道秦陌在念叨什么，就在所有人都做好某种心理准备时，只听场内一声巨响，看见擂台木石乱飞，整个三层平台全部塌陷，两人一齐落到了一层的环形擂台。 秦陌再次获得了站立的姿态，手中原本光亮的剑已经凝固上了一层漆黑，如果看台的魔法光屏呈现得没有误差的话，那分明就是黑色，一时间没人知道这原本殷红的血液怎么会夸张到可以用黑暗来形容。 “那把剑！”有所发现的观众高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于一处，包括从二层战场投射来的目光。 秦陌手中的剑不光颜色变了，连体积也似乎大了一圈，只是多出的部分看上去不太真实，和周围的环境交接处有明暗之分，倒像是一层光晕，也可以说是黑光，也就是看不见光！ “四阶本源精神力！” 终于有人喊出了那句也许有人猜测过但始终不敢说出口的话。 四阶本源精神力，和修炼界所传的其余个层次的精神力一样，本源精神力练到每个阶层都有各自的代表色，这并不是先有名称才有色光，而是远古修炼者根据实际经验总结出修为的七种显著状态，刚好对应有七种色光。 所以历来总有心境烂漫的幼年修炼者会追问，为什么不是彩虹的颜色，如果那样该是多美？ 可事实告诉人们，幻紫三阶过了就是漆黑的玄青四阶，而只有熬得过这层黑暗的人，才能抵达明曜的苍月五阶。 “来自底层的黑马！” 全场又迎来一次喧哗，对修为的狂热崇拜似乎让他们忘记了此人手段的残忍。 秦陌的四阶剑气总算是聚成了，虽然看不到对方的全貌，但秦陌能看到他那双惊恐万状的双眼。 黑剑刚一挥出，那人就慌了，一边握剑抵御一边吼道：“等一等！” 然而一层黑暗的能量瞬间抵达，直接斩断了他的冰霜长剑，随即穿体而过。 令秦陌意外的是，那人竟然还站在原地，虽然呆若木鸡，但也没像秦陌血溅当场。 莫非我煞费苦心聚集的剑炁是假的？ 秦陌开始怀疑起自己来，甚至快要陷入崩溃，如果这都无法击败他，那就前功……败垂成了？ 可是当他看到那衣衫残破的人脚下掉落的断成两截的铠甲后，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这人衣服里面还穿着铠甲！ 为什么不穿在外面呢？ 这位家底雄厚的参赛者，不光有魔法卡牌，居然还穿着价格高昂的凝结有高阶精神力的装备，看来这冠军你是势在必得啊。 “喂！这算犯规吗？” 看台上出现了一阵嘘声，不少人问场外的工作人员，用魔法卡片也就忍了，还找外援，那要是和尤卡斯长老关系不错，是不是拿到五阶利器这比赛就不用比了？ “主上并没有对此作出明确的要求，还请各位冷静！”各处的工作人员开始安抚观众的情绪。 既然一剑不行，那就再来一剑！ 秦陌提剑而起，直逼那个惊魂未定手握断剑的人。 “我是泉州萧家萧风，还请壮士网开一面，定有重谢！”狼狈地翻滚到一旁，那人终于摘下自己的面具说。 全场哗然，没想到这人竟是泉州萧家的新任家主，三阶大成的修为三十四岁的年纪也算赶上了参赛的末班车。 看他倒地求饶的样子，再想想绝不投降的秦陌，哪儿还像个蜚声国际的大家族中人该有的气魄？ 听到这话，秦陌终于没挥出那一剑，而是慢慢走上前，把剑插在了地板中，然后蹲下身。 “哎，终究是向权势妥协啊……”有个别观众摇头叹息道。 “不然怎么办？萧家可不是那种寻常的大家族啊。” 正当全场观众都在比谁猜测的剧情更符合双赢的结果，场中的秦陌提起萧风的衣领就朝他的脸狂风暴雨般地抡出数拳，顿时一阵皮开肉绽骨裂声伴随着惨叫传来，与此同时二层的对决虽然风雪交加但灵动飘逸的剑法倒显得如诗如画。 就在场外局势突然混乱不堪时，秦陌对着萧风的下颌抬膝一顶，神志不清的萧风飞到半空，随后秦陌拔出漆黑的龙渊顺势提手一挥，一道黑气掠过，从胯下到头顶，这名萧家支系家主，终于干净利落地结束了生命尽头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场外躁动起来，迫于萧家的声势，有人嘴上对秦陌的行为评头论足，心里却暗自窃喜，不光是仇富心作祟，萧家在他们印象中确实也没做什么好事。 而有人表面若无其事，心中却早已阴风怒号，一定要想办法将此人碎尸万段。 “哥哥这样做会不会树敌呀？”伊莎黛拉低声问，她自然也是早就认出了秦陌手里的剑。 “哎……已经大难临头了。” 尤卡斯连连叹息，最开始这个江湖碑的消息是他告诉秦陌的，对于韩韵和秦陌这两个异界来的天纵奇才，他都很照顾，也不希望秦陌有什么遗憾，没想到他现在却越陷越深。 秦陌面无表情地看着场边急欲冲进场却被安保人员和众多女剑士合力围堵的人群，那些想必是萧家的家属或护卫吧，这些连防线都破不了的人，无非是来一个杀一个。 当秦陌跳上第二层高台时，难解难分的三人立即停止了打斗，看着秦陌漆黑的长剑，还有重重黑气围绕，这应该是凝结于剑身的精神力饱和后溢出所致。 其实白衣剑士的实力已经很出乎秦陌意料了，原本以为他只会划水，其实真要斗起来丝毫不落下风，不仅淘汰了两名剑士，依旧光洁的白衣还说明他至少没受过外伤，虽然此刻气息有些紊乱，但如果再拖久一点的话，重伤的秦陌预感会他被耗死。 “咱们三个联手吧！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有个人自知大难临头，企图和白衣剑士和解。 可是有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另一名似乎也完好无损的剑士拔腿就往场外跑，那速度就差起飞了。 然而就在他快跳下一层圆台时，黑剑的破风声呼啸而来，瞬间穿透了他的胸膛。 两人看了眼死在远处的逃兵，又惊异地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秦陌，这剑飞得，集准度力度速度于一身，索命于百米之外。 见逃跑也没用，而秦陌此时手中无剑，那人索性破釜沉舟，举剑就朝秦陌冲来。 几招之内，秦陌只能躲闪却无可奈何，自己的精神力也几乎汇聚在剑上，对于旗鼓相当的对手，想夺剑也是不容易的，而龙渊的召回不比发力飞出时那般快，回来定然需要更多的时间。 手无寸铁躲无可躲的秦陌，手臂和背部均添新伤，这是为数不多的一些能够战略舍弃的部位，不知对面是精力耗尽还是慌乱无措，此时正好到了用大范围武技的时候他反而没用。 正当秦陌被逼到擂台的死角时，熟悉的气息终于到来，蹲身躲开致命一剑之际，右手抬过左肩牢牢接住剑柄顺势一挥，那人正好被拦腰斩断，没有任何遗言。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悦君兮 他的下半身倒落之时，一袭白衣出现在越来越大的缺口后，秦陌惊出一身冷汗，侧滚到一旁，然而预想的偷袭并没有出现，白衣剑士的剑正精准的刺在那上半身后背的心脏处，而剑尖却未从前胸露出分毫。 秦陌撑剑而起，看着那被自己拦腰一剑血渐白衣的剑士沉默了一阵，终于吐出一句话：“你走吧。” 显然，刚才这人是想帮自己，他的剑并没有贯穿那人的身体将秦陌一并刺死，如此侠义之士，即使秦陌杀红了眼，也是心怀感激。 那人垂下剑，死者的上半身终于得以滑落与另一半团聚。秦陌清楚的看到，在那一剑拔出后，剑身的血迹居然逐渐消失不见，剑面又光亮如初，原来这也是把神器。 秦陌撑着剑当起拐杖，头也不回地向台阶走去，经过刚才那旨在解围的君子一剑，他不认为此人会从背后偷袭他。 一阵非自然的轻风拂过，秦陌眉头一皱，再次握紧剑准备御敌，那白衣剑士降落在通道入口，终究还是默默地抬起剑对着秦陌。 “本场还有五分钟结束，若未分出胜负，再过半小时会有加时赛！” 工作人员又开始报时，还是上次那个熟悉的声音，秦陌总有种感觉，有人似乎是刻意在帮自己。 这话如果深度挖掘一下，是让强弩之末的秦陌再撑五分钟，然后就能休息半个小时，再进行加时赛。 作为一名不掺半点水分的三阶战士，秦陌早已习惯了忍受身体的疼痛，然而倦意难以克服，眼皮已经不能完全撑开了，微眯着眼睛看那人面具里通红的双眼，难道昨晚也没睡好？ 如此近距离地注视，秦陌竟突然觉得这双眼好美，当他看到那漆黑的瞳孔里似有星辰坠落时，心中陡然翻起惊涛骇浪。 全场也肃静多时，等待着这场上到目前为止似乎是唯一惺惺相惜的一对会有怎样的对白，即使有人无法用语言表达，冷酷无情的秦陌，会放走仗义相救的他吗，或者说如此仗义的他，会不愿做趁人之危的事而主动退出让秦陌通过吗？ 秦陌长吐一口气，把剑插在了地上。 “衣衣，别闹。” 此话一出，那人终于解开围巾，摘下面具和头套，长发轻扬拂过这天地间多出的那一抹灵动隽秀的白，果然是那让此刻的秦陌感觉如隔三秋的苏衣衣。 “苏……苏大小姐！”幽雪国的观众不淡定了。 “这不捣乱吗，女选手？” “此人一定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要大小姐追到这里来制裁他吧？” 场外众说纷纭，似乎有好戏看了，而面对场上的突发情况，工作人员也不知如何是好，反正苏衣衣是一定不能晋级了，只是暂时不知她目的何在，只能先观望一阵。 “你怎么认出我的？”苏衣衣泪眼婆娑却掩藏不住脸上的相见欢，扔下剑就去往秦陌身前，“我看看你的伤。” 她那双勾魂的眼睛，秦陌不是一次领教，自从驻目相视的那第一眼起，恐怕此生都难以忘记。 可秦陌也不可能直说，后退一步反而怒道：“你来干什么？不知道刀剑无眼吗！” 要是今天秦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杀了苏衣衣，那场面他想都不愿想，所以秦陌是真的生气了。 “当初你说只是来切磋武艺，现在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当世青年剑术，你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现在你身受重伤，还要继续闯吗？”苏衣衣步步紧逼，两人的距离到了几乎只有一剑之隔。 秦陌不是没有料到苏衣衣会对自己参加江湖碑的事很敏感，如果她真的对秦陌有情，不可能不介意这个实质为比武招亲的大赛，原来上个月她没去昭月城，苦苦练剑也是为了秦陌。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大小姐会闹到台上来当面质问，这局面似乎收不住了 秦陌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说，也不可能现在说，因为再过片刻，手中聚集的剑炁就要消散了。 以前的秦陌嘲笑荧屏主角，总是不肯当面解释而引发更深误会的种种情节，竟然也出现在了自己身上，真是可笑之极。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这些，快让开。”心烦意乱的秦陌想不出有什么比出言冷落更好的方法。 “呵，你终究还是想娶韩韵。”苏衣衣也冷声说道。 “那我问你，昨晚有人给我下药，是不是你做的？” 昨晚的泻药事件，显然只是想阻止秦陌参赛，并不是致人死地的毒药，想来想去，似乎眼前的人完全有这种动机。 苏衣衣双目含恨怒视着秦陌：“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不堪吗？” 秦陌没说话，正要绕开她，却再次遇上她拔剑相向。 不少人在议论这两人究竟在纠缠些什么，怎么还不动手，也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突然看见秦陌一个纵跳直接从二层飞上了顶层擂台。 这层擂台边缘的围栏有一处巨大的缺口，那是秦陌刚才斩杀萧风向上挥出的那一剑能量所致，其实是他有意为之。 那一剑的真正目标，其实就是现在站在本层台中央的唯一一名剑士，也是秦陌最后对手。 秦陌想趁机试探这人的实力，他那一道能量威力不下四阶，刚才却被此人一剑化解，虽然是后退了几步，但足以说明他的实力确实是最高的。 从那一刻起，秦陌就意识到，这一去凶多吉少，所以将死之人何必去想儿女情长？ “秦陌！” 正当秦陌迈出艰难的下一步时，下方的苏衣衣高声喊道。 “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苏衣衣的声音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全场一阵沸腾，起哄声连绵不绝，全然淹没了看台各处那零星的忧虑或怨恨。 没想到世间还有此等敢爱敢恨的女子，不在乎世俗礼教，不在乎门第之差，不在乎人言可畏，久闻幽雪苏家大小姐是如何如何惊世骇俗，今日得见确实名不虚传。 脚步不得不停滞不前，似乎这双腿已经不受头脑的支配了，这颗心仿佛遭受了一道温柔的雷击，他终究还是回头了。 “虽然我喜欢你，但我会光明正大的喜欢你！你要钱财我陪你赚，你要修为我陪你练，你要声名我陪你赢，如果你还有其他风景没看透……我苏衣衣等你。” 一直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苏衣衣束起长发，戴上玉钗，转身间云袂飘飘风姿绰约，反倒成了这江湖碑离场最潇洒的一位。 秦陌摘下面具，似乎已经没有戴它的必要了，这一闹不仅十多万人全听到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江湖碑出了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人。无数人心中的天堂的大门已为他敞开，他却偏偏选择地狱。 因为此刻秦陌发现，龙渊上凝结的黑色剑炁已经消失殆尽…… 秦陌仰面倒地，掩嘴长太息，幽雪的天空还是那么白，就像他此刻空无一物的脑海，凉风吹来阵阵寒意。 自从成为战士历经本门数次锻体以来，已经好久没有感到这般寒冷了，这是身体在警示秦陌，已经走到尽头了。 可是为山已九仞，就此放弃岂不应了梦中场景，如果在追梦的路上死去，会不会在梦里重生？ 他从领口扯出从那天起一直戴着的黑金吊坠，紧紧握在手里，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你如果现在放弃，我不杀你，还保证你安全出幽雪。” 场中最后的这一名全副武装的剑士说话了。 注意到场外围着气势汹汹的人越来越多，他认为秦陌除了放弃，别无选择。 秦陌再次站起身，丢出两枚怪力果吞下，虽然对于此时的身体来说，回复这点体力已经没显著效果了。 剑炁没了可以再聚，可梦没抓住，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就说你跑哪儿去了，这么精彩的赛事都错过？”看着怒气冲冲的苏衣衣来到看台，苏天天说。 他这个姐姐一大早就找借口离开了，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大叔，你不救救你这一根筋的弟子吗？他要是残了，我可养不起。” 虽然和擂台上的话是两种风格，但谁看不出这是她傲娇的气话。 “你不也是如此奋不顾身吗？要是被你爹妈知道了你做这么危险的事，腿给你打断。” 韩臹受她父母所托，看好这几个爱惹事的孩子，秦陌他是早就认出来了，一个剑士对剑自然是极为敏感的，就是没想到这苏衣衣伪装的很好，还换了一把不常用的剑。 对于秦陌，他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执着，并且丝毫没对他透露过要参赛的事情，但一个人的意志不论生死，都是神圣而值得尊重的。 变天了。 整片江湖碑的天空乌云密布，两把剑碰撞间电闪雷鸣，乱石穿空后场中落下瓢泼大雨，随着狂风冲刷着全场的鲜血。 内场的工作人员们不得不纷纷退出整个赛场，因为顶层高台早已塌陷，两人所到之处，风成了刀电成了枪，木焦石裂，就连覆盖巨石的坚冰也破开。 “江湖”二字，再次出现在人们眼中。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为山九仞 “这就是四阶剑士的对决吗？” 虽然不知二人具体修为，但所有人早已把他们默认为四阶。 “我就想问，现场有四阶魔法师敢去一决高下吗？”有好奇的观众问道。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今天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一番缠斗后，秦陌心生疑惑，此人气息紊乱，招式平凡，但不知为何，精神力却是实实在在的四阶，自己的武技都用上了，可是只能勉强支撑对手的冲击。 天上的冰雨变成了冰雹，虽然无法打破两人的血武战衣，但那砸在地面的声音让人心惊。 突然乌云中有极强的波动，伴随有更加冰冷的气流，转眼间乌黑的天如同有繁星闪烁，成千上万的银亮冰剑破空而来，每一剑都有四阶的水准，每一剑都足以穿透此时精力衰竭的秦陌结出的防线。 无力躲闪，无处可藏，秦陌护住几处要害后，仍有两把冰剑穿透了他的胸腹，带动整个人接连破开最下两层圆台和厚厚的冰面，沉入冰湖之中。 全场一片死寂，这场惊天动地的对决，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有不少目光悄悄投向苏衣衣，原本站着观赛的她瘫坐到座位，先是瞪大双眼捂着嘴，转而手托着额头，向上抹起几绺头发狠狠地抓扯，失声而泣，悲痛欲绝。 苏天天和苏菁菁一人按着她一个肩，生怕这个做事不像姐姐的姐姐冲进场中。 韩臹一言不发，不是他相信秦陌死不了，而是如果他都陷入崩溃了，谁来给他的爱徒收尸？ 那一击绝对有四阶威力，他不认为油尽灯枯的秦陌能抗过来，毕竟秦陌一定没五阶实力。 虽然他这半生纵横四海，来来往往多少悲欢离合早已看透，但他依旧不能忘记，曾经那段能为心爱人哭泣的年华，正如身旁看不透别离的苏衣衣，这就是青春，这也是人生。 萧珞强撑着身子，终于一步步挪到了苏衣衣所在的贵宾席，从她离场的时候，萧珞就像找到队伍的飞雁一样往这边来，却不想刚来到这里，就遇上了好友的厄运，原本是久别重逢的场景，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长老爷爷……” 伊莎黛拉带着哭腔，摇着尤卡斯的衣袖，期待他能做点什么，毕竟这个层次的伤，已经不是她一个二阶光魔法师能够治愈的了。 事已至此，尤卡斯也无计可施，只愿他们快点宣布比赛结束好进场寻人，作为当世修炼者的标杆，他的一言一行都被全世界看着，这比赛规矩是所有参赛者达成的共识，可不能打破，这不但是对他们的不尊重，更是违背秦陌的意愿。 而潘迪一脸焦急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静静地盯着场中，此时的他除了祈祷也别无选择。 已经不是第一次坠入冰湖的秦陌知道，其实水中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寒冷，看着那洞口的微光越来越小，似乎就像最后一只眼睛，如果闭上了，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睡去了。 胸腹的冰剑压着秦陌持续下沉，他已经没有力气拔出这凝结的四阶精神力了，腰部的乾坤袋也被刺穿，空间魔法失去了作用，与他一同沉下的，还有上方的灵殳、剑鞘、银霜钱袋、星云徽章、昭月令、鬼莲、夜光珠…… 不甘心啊，终究是吃了没钱的亏，要是能够给出千金，结局会不会不同？ 可是直接站在顶端，也许就错过苏衣衣了吧，那可能是秦陌在离开这个世间前的最后一丝留恋。 鬼莲花幽幽地漂来，突然之间，细长的花瓣尽数凋落，秦陌赶紧伸手去抓，可越是用力，轻柔的花瓣被水流推越远。 曾在雪山帮我点亮黑暗、陪我度过寒夜的鬼莲啊，连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可那些漂浮在水中的花瓣，似乎并不愿离去，围绕在秦陌身体周围，用那更加微小的生命拖着秦陌的身躯，就像齐心协力搬重物的蚁群。 这时腰间感受到有强烈的拉扯，原来是系着的无双墨玉，正被无数像开水冲泡茶叶时翻滚的红色花瓣包围。 一开始感觉有些变形，以为是水中看不真切，可是变形程度越来越大，秦陌终于意识到这墨玉竟然逐渐在熔化！ 不行，这玉我要用生命保存！ 秦陌伸手去抓，谁知那一团区域成了一阵暖流，墨玉已经不再是坚硬的物体，当左手接触到它时，像一块粘稠的黑泥，将秦陌的无名指包围，与此同时，周身的花瓣燃烧成了朵朵如花的火焰，贴合在秦陌的全身。 没有疼痛的烧灼感，反而是亲和肌体的温暖，就像自己精神力所凝结的雷电并不会伤到自己一样。与此同时，刺穿自己的寒冰长剑也慢慢消融，千疮百孔的身体正在复苏，秦陌能够感受到有一股浩海之炁正在涌入体内。 “胜负已分，韩韵还不现身吗？”不知过了多久，有不耐烦的观众喝道。 没有工作人员愿意去打捞或者察看秦陌的状态，只能说等时间到了还没动静就是最终结果，毕竟除了个别人只是来看韩韵的人外，更多的人还是怅然若失的沉默。 虽然浩瀚的星空落下一颗流星不会有人难过，但如果这片天空本就只有一颗明星呢？虽然秦陌败了，但他今天的表现一定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放开我！我要去找他算账！”苏衣衣开始拼命挣脱，她似乎知道面具背后的人是谁了。 就在此时，场中传来一阵怪响，声音不算尖锐但持续不断听得人心慌。 有人发现整片冰面开始摇动，转眼间碎裂成一湖的冰玉，空隙间冒出腾腾灼热的白气，没过多久冰块就全部消失，而人们的眼中只有一片沸腾的湖水。 飘向天空的白气逐渐消散，一个黑袍少年出现在巨石顶端，他右手紧握着一把烁烁寒光的宝剑，而双眼却柔和地盯着左手轻托的一根不知何物的细条，由于场中设立的多处镜像水晶已经被损毁，这已经是人们能看到的最佳镜头。 “妈的流批！” 不少热血青年又从座位上弹起来，亢奋之情溢于言表。 相信此刻没有人能坐得住，一阵山呼海啸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而秦陌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 手中这支红色的木条，是鬼莲的残茎。“神灵夜雨，妖莲双生，霜虎潜渊，蛟龙入海”。 这朵从楚地北方丘宫带来的充满灵性的千年妖花，曾在萧家矿场外的那片诡异湖中燃起一湖之水救过自己一命，那之后只是花瓣有些枯卷，重新栽种在乾坤袋里滋养一段时间也就恢复了，然而这一次，它好像永远地凋零了。 左手的无名指上多出的那一枚黑色玉指环，想必是鬼莲在生命燃尽之前，用无双墨玉为材料帮秦陌炼化出的，虽然不知它为何意，但就像为秦陌重塑的这身体一样，总归是在救秦陌。 墨玉还在，只是改变了外形，也不算是丢失，这些是落水的秦陌在乾坤袋碎裂后散落的各类物品中，能顺手带上来为数不多的东西，就连灵殳也只能暂时舍弃，毕竟他还要在水中花时间穿好一套新衣服。 “这不可能！你究竟是几阶修为？”看着秦陌居然痊愈的身体，还带着面具的剑士几乎咆哮道。 “以你四阶的实力，都看不出我的虚实吗，苏总兵？”秦陌转身，将鬼莲花茎揣入怀中轻声说。 天霖剑雨，圣女苏渃霖修行的雪国秘术，那是幽雪国代代圣女只能在禁地修行的秘术之一。 虽然无法外传，但曾与苏衣衣交手时见她用过，那是苏渃霖帮她制作的用来保命的一次性武技。 而今天这个人所施展的，威力达到四阶的天霖剑雨，苏家男性战士中有四阶修为的，不就是那日晚宴上的苏总兵吗？ 剑士二话不说，就朝秦陌发出阵阵猛攻，没否认也没承认。 虽然秦陌重塑了身体，但这攻势依旧不容小觑，以秦陌此刻的能力是无法击败对方的，想要重新聚起剑炁，就要懂得与之周旋。 耗时几个月搭建的江湖碑擂台，顷刻间损毁到只剩底层那覆盖整个湖面的环形场地，在两人数次交手后也是八花九裂，这幽雪国冬季深山里的冰湖也成了温泉，笼罩着重重白气，观众们不仅不能通过镜像水晶观看打斗，就连直接看场中也是白茫茫的一片，若不是有锵锵剑鸣声以及道道强烈紫光穿透白雾，都不知道战斗是否结束。 两人从青天白日打到了暮色降临，湖水再次回到冰凉的状态，最后一场对决已经不能用时间来限制胜负了。 场中硝云弹雨，场外却飘香四溢，又到了晚饭时间，这并非进行友谊赛的两人自然是无福消受。 “姐你吃点啊。”苏天天递上一只烤鸭腿。 原本从大悲到大喜的苏衣衣，现在又是眉头紧锁地盯着场中，根本吃不下去东西，虽然她除了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韩臹要了一壶酒，看上去倒是挺放松的。 萧珞和苏菁菁两个在一旁悄悄吃着东西，他们也想同在场的诸多小情侣那样浓情蜜意，可是实际情况并不允许。 秦陌又一次被击退，地板上出现了两道长痕，一道剑痕一道血痕。如果再这样下去，迟早也会落败，对方只是体力消耗的喘息，却没挂一丝伤，而秦陌是用自己的血精在挣扎。 正如修为每上一阶再有提升就要更多的努力，这要在只一场战斗中重新聚集四阶剑炁，没有强横的元炁出现是很难做到的，然而这人又不可能再次施展原本不属于他的天霖剑雨，印证了秦陌猜测的同时又让秦陌束手无策。 对方是重金堆成一身极品装备的玩家，而秦陌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手中的剑，他如果就这种程度的攻势，虽然无法秒杀秦陌，但对秦陌而言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幽梦还春 似乎也是见对秦陌久攻不下，那人终于有了大动作，嘴唇张合不知念了什么，突然八方之风呼啸而来，将秦陌压得呼吸急促双眼难睁，随即长剑划起一注湖水卷入风中。 秦陌只觉全身被冰雨淋了个通透，除了有些凉也没什么其他不适。 风停后，秦陌的身体突然开始冒烟，全身上下连指尖都无一例外，这怕不是要成仙了。 不明所以的秦陌看着剑士，他好像也有些疑惑，不断地翻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场面有些尴尬。 这剑士一天不学好，学什么魔法师念咒，现在是不是玩砸了？ 秦陌抬剑正要攻击，却感觉手中的剑无比沉重，垂眼一看剑身竟然凝结起了根根尖锐的冰刺，就像一支粗大的狼牙棒。 原来如此，这水能渗入人体凝出冰刺！要不是秦陌的血液特殊，或是刚经过水火两性的鬼莲锻体，恐怕要当场变成一只血海胆。 “你究竟是人是鬼！” 那人又不淡定了，看着秦陌又一次死里逃生，好像超出了他的认知。 秦陌没有回答，此时的他正沉浸在这股强盛却柔和的炁场中，虽然不是绝对的剑炁，但“损盈成亏，往来相接，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你的不是剑炁，我可以自成剑炁，这周身的水雾，不如为己所用。 龙渊划起剑风，水雾浮在半空成了一道幻紫银河。 正如做人要学会韬光养晦，这聚炁也要懂得收放自如，这凝聚的剑炁全部收于剑中耗费精力，不如把它先放出去，让自己更加全神贯注，气专志一。 置身紫色剑阵下的秦陌犹如身在主场，剑气凌风气势如虹，虽不能击溃对手，但这种以攻为守的方式让他将聚炁术运用得更加得心应手。 对方不仅要应付秦陌的剑招，还要花去部分精神力抵御这紫色剑炁的侵袭。 数个来回之后，对方的盔甲出现了丝丝裂痕，终究只是四阶等级的防具，而此时天空的紫气越发浓郁，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黑色。 雷隐隐，雾蒙蒙，云腾致雨，露结为霜，湖水也开始翻涌，不知不觉爬满了如蛇般的闪电，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耀眼。 秦陌自知这些场景并非自己所为，此人终于要倾尽全力了，秦陌也不得不更加警惕。 “长老，这战士的功法也能可怕到这般地步吗？”贵宾席间一名魔法师问尤卡斯。 看着场中那万道连通水天的光电，尤卡斯也陷入了沉思，他不是怀疑战士的实力，而是这些武技似曾相识。 风雨雷电还没结束，鹅毛大雪又突然降临，秦陌察觉到自己的速度明显变慢，若不是自己不断地抽时间震落身上的雪，应该已经凝固在原地了。 看着这大到不可思议的冰花，秦陌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萧湘雪。 这位雪圣的秘术雪落千山也是这般，不但能通过雪晶对覆盖的敌人施加各种控制，还能感知精神力的走势，提前做出种种预判，甚至可以快速传送到每一片雪花附近。 噩梦终于降临，速度变缓的秦陌无法应付天水两头的闪电，同时还有连影子都看不清的剑从四面八方刺来，对方只需要找好落点心念一动，刺出那一剑就一定会落在哪一点，而秦陌要先经过一段反应时间再出剑防御。 也就只是片刻时间，秦陌接近四阶防御力的血武战衣被打得支离破碎，尽管使出大范围武技抵挡也还是身中数剑惨不忍睹，此时的他已经不比落水之前好多少了。 从一开始秦陌就能感受到，此人的剑法并不精妙，但他的防装以及攻击武技都是秦陌比不上的，这个苏总兵怎么还会萧家的秘术，莫非是萧家的奸细？ 细细思索后，秦陌突然意识到，还有一种解释，能集合萧苏两家秘术的地方，自然就是功法的源头，幽雪皇室。 如果想活命，必须撑过法阵的持续时间，不属于自己的武技是不可能一直施放的。 秦陌收回半空剑炁护体，接受着狂潮般的攻势，可是这样还是感受到了五脏六腑的巨大压力，过不了多久就会五脏六腑爆裂而亡。 不愧是幽雪四圣的绝技，想必这最后两招就是萧家的风露萧萧和苏家的雷泽霜降，听说后者就是苏沄霜用来夺得四国战冠军的那个武技。 秦陌的剑炁似乎已经聚到四阶，身体却依旧被逼到了极限，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赢得比赛，不得不消耗自己的本源精神力，也就是衡量一个人修为程度的精神力。 这种精神力不同于用可快速再生的元素之力产生的精神力，倒类似于韩臹说过的绝对精神力，一旦耗尽就等于秦陌苦苦练成的修为付之一炬。 没人知道秦陌的精神力为何突然暴涨，当他们还来不及做推理时，只见秦陌周身一层白色能量体自黑暗而出。 玄青未尽，苍月初升，秦陌的剑不再是只能抵御，起先只是黑青纱罗上的针针银线，挥动间又如墨挂飞白，转而堪比白夜飞星，黑白能量达到均衡后，交相缠绕追风逐月，犹如两条饿龙谁也无法吞并谁。 想要达到苍月之境似乎是不可能了，不过这威力已经足够让秦陌感到欣喜，对方的盔甲已经残缺不全，手中的剑也被碾为尘埃，既然散尽修为只为一剑，断不能错过机会，管你是天神地皇，今天这一剑是绝不会收手的。 龙渊飞射而出，直冲向此刻那身形僵硬呆立不动的人，剑势冲开云雾斩断雷电，当今世上，除了不能用精神力来定级的韩臹外，似乎还没有五阶战士，今天要让所有人看到，这玄青之上苍月未满的剑炁，是何等的凶悍。 这一剑既是为自己而出，也能为战士正名。 风云变色间，有烈光一闪，随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巨响，一把利剑插在一旁的地板中，晃动还没停止，剑锋还冒着热烟，龙渊竟然被它生生斩断！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秦陌的左右胸同时挨上了极其冰寒的一掌，原本就功力尽失的秦陌倒飞而出，还未落地前，能看到那男子的胸口也插着断剑的残支，身上还燃着熊熊烈火。 萧淇露！萧湘雪！又是你们两个狗日的！ 秦陌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连连吐血，但这更多的是怒火攻心的血，前方站着两个人，萧家二圣，就是这两个道貌岸然之辈不择手段抢夺无双墨玉，把秦陌逼上了落神山！ 两人的目光太过复杂，不知又在谋划什么，正当她们迈步向前有所行动时，身后还有个女的说话了：“快来救殿下要紧！” 果然是薛井皇子，能得到四位圣女助力的幽雪皇室，除了老国王就是这唯一的储君皇子井了。 不过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现状似乎不妙，正被一团水浇不灭的火重重包围，那团火时分时合，有火的色泽却有水的形态，看着那断掉的龙渊，秦陌终于想起来，那是允姌儿的沬火！ 正在施法营救井皇子的，既然不是秦陌见过的苏沄霜，那自然就是苏家另一位圣女苏渃霖了，可是她的力量竟然不足以将人与火分离。 龙渊断裂后沬火不受束缚，火势借助将近五阶的剑炁一发不可收拾，三圣女联手最终将沬火移开，令人诧异的是四阶冰魔法居然不能将火熄灭，沬火离开人体后，直接从空中流向了场外。 三人将井皇子带出场，相信在座的人都看得出来谁胜谁负，苏渃霖应该是有意在救秦陌，可半路杀出的这把威力绝伦斩断龙渊的剑，又是谁的？ 天际传来一声长鸣，人们看见一只雪白的冰鸟从远方飞来，停留在江湖碑正上空，通体逐渐变得虚淡，一个人影飘下，轻轻落在巨石之上。 韩韵！ 秦陌强忍浑身剧痛站起身，虽然相隔有一定距离，但他能感觉那就是心心念念的韩韵！ 青花衬衫深色长裤，这是记忆中她喜爱的装扮，对于一个女生来说，想在这个世界自己设计定制一套服装，确实是很简单的事。虽身后有白色披风轻舞，但丝毫不觉得格格不入，反而是相得益彰。 “哇好帅！” “这飘渺的身姿，虽然看不清样貌，想必也美若天仙吧！” 和秦陌一样不淡定的，当然还有场外观众，如果说秦陌只是几个月没见到韩韵，这些人之中，却不乏三年来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 “比赛结束！本届江湖碑剑术大赛获胜者是……” 有工作人员见韩韵已经出现，便心领神会地准备宣告冠军，不料场外传来一声厉喝：“慢着！” 一队身着统一制服的人突然闪进场中，大步流星地走来，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簇火焰的标志。 “此人恐与本国殷族长之死有关，还望韩尊主许其随我等回国配合调查，若是误会一场，定将未婚夫安全送回。” 秦陌大惊，这是个什么说法？ 我拼死拼活地凭本事见到了韵儿，你们现在不光怀疑我，还要带我走？ “对啊，此人有灭杀四阶剑士的实力，此剑又带冰寒属性，和路西法公爵的伤口残痕极其相似，芙罗拉奉王上之命来捉拿凶手。” 场外又一队人进场，为首的女人虽未摘下斗篷上的帽子，但紫色的口红却能给人传达出一种狠辣的感觉。 “当日在宣德殿上，此人称自己只有三阶实力，今日一见还这般嗜杀成性，看来是得重新审问一番。” 一个拄着木杖的老人被两个侍女扶过来，确实有些眼熟，应该是圣艾摩某位王室成员。 “没想到连苍炎国的炎灵火师都惊动了，发生了什么事？”场上的局面引发了后排的观众一阵讨论。 众所周知，苍炎国由八个族群构成，而这炎灵火师的地位比八族之长还高，每一次行动都是代表着整个国家。 “风灵国的芙罗拉大公也来了，这女人也不是个善类啊！” “圣艾摩西境的蝎子王，别被他老迈的表面迷惑了，其实是个四阶火魔法师。” “听说和那三起剑士的凶案有关。”这时前排观众的话传来了。 场外如苍蝇般令人心烦的杂音，周围又有众多强者不友善的威压，秦陌突然感觉头昏脑胀，大声辩解道：“你们怎么不怀疑刚才那个人，要是赢的是他呢？” “井皇子殿下的日程都有记录可查，诽谤幽雪国王室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湘雪也出现了，既然薛井参赛的事已经暴露，她自然要站出来为国家避嫌。 在场的各国使者都是代表国家最高层的意志，谈话上升到国家层面，这已经不算是私人恩怨了。 “在幽雪国用火魔法，当废去一身修为。呀！你似乎已经没有精神力了，这可如何是好呢……”萧淇露将其长长的单马尾顺到胸腹前玩弄着，如此闲适，看来井皇子并无大碍。 “雪圣大人，此人就是杀害素州萧家众人的凶手，绝不能放走！”一个中年男人挤进人群，对萧湘雪拱手道。 萧珞的父亲，萧家家主，萧九重！ 虽然他是整个萧家的首脑，更是萧湘雪的兄长，可在这种场面，还是要注意国与家的区别。 秦陌握拳皱眉，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不知道是当了谁的替罪羊，如果真凶真参加了江湖碑，不至于是刚才被自己杀掉的人吧？那样真的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了。 “我只想和韩韵单独说几句，说完我就跟你们回去配合调查！” 六神无主的秦陌没心思理会这些子虚乌有的国仇家恨，现在他只想让自己倾尽所有的付出有一个结果，说话间他抬头看着那依旧站在巨石顶端一言不发的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倒是安静了，秦陌的要求并不过分，再说这是韩韵的主场，听她有什么话说也是情理之中。 这种俯仰之间的僵持没过多久，韩韵跳下江湖碑，只手一招，地上那把剑便回到手中，刚才阻碍秦陌杀井皇子的，居然就是韩韵！ 她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人还没到，飞出的剑就能左右远方的局势？ 像是跨过了千山万水，穿越了千秋万载，秦陌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韩韵，练就的一身武艺都是为了找到她，如今韩韵就在眼前，只要她在，失去的修为都变得不重要了。 韩韵朝秦陌缓缓走来，原本凝重的神色，突然缓和成了别有韵味的笑容：“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二州？” 她在对秦陌说话！ 此话只可能是对秦陌在说，不论是指秦陌在苏家让举国津津乐道的表现，还是两人曾共同学过的诗句，都一定不会是说给别人在听。 还是记忆中那牵动心魂的一颦一笑，看得气虚体弱的秦陌，好像已经出现了幻象。 他看着韩韵像是踩着红毯走来，甚至那手中的剑，都成了一束手捧花…… 花飞花落花满天，梦里梦外梦悠长。 秦陌做了个好长的梦，梦见自己成了秋天里的一条枯枝，上面却开满了红似火的夏花。 一个白衣女孩从春天走来，抚绿了枯藤，染红了白衣。 有个寒如冰雪凛如冬风的眼神逐渐远去，留下了秦陌梦断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违反办赛所在地的国法，就是违反江湖碑的规则，剩下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 第一百六十四章 魂归故里 一间昏暗的屋内腾起了白烟，在沐浴过窗沿斜下的几注日光后，飘向了窗外的自由空间。 与之相反的是卧榻之上，靠着一个全身缠满细布的人，尽管有浓烈的药烟味熏着，但他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 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进入他的视野，即使她有一头亮丽呆萌的橙发，也无法凝聚男子呆滞的目光。 “哥哥，今天天气不错，咱们出去好不好？”伊莎黛拉端了一个很重的盆走到秦陌卧榻边放下说。 秦陌没有理她，连头也不想偏，余光能看到什么就是什么，至于看不到的，他也不想去管。 时隔江湖碑一战，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自从秦陌重新恢复意识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个小屋内，除了诸如上厕所洗澡这些必要的行动，其他的一概不出门。 每天除了睡觉、疗伤，就是回想。 想起来到这个世界时候，还是一个相对羸弱的学生，靠着一些天赋和奇遇，以天下人遥不可及的速度，登上了江湖碑的顶峰，虽然还不算众生巅峰，但那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 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秦陌算是身处谷底，现在恐怕就是从山巅坠落到了深渊。因为来的时候他还有梦，而如今梦都不知道要如何编织了。 听潘迪说，他的全身筋脉尽毁，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连碗筷都拿不起的废人了。 而挑断他筋脉的不是别人，就是和他一起闯入这个世界，曾经痴痴念念的韩韵。 没有了武功修为，是形体遭受的挫折，也是秦陌逐梦路上心甘情愿的选择，为了夺冠，他不惜散尽修为，孤注一掷。而被心爱之人伤害，却是灵魂的没落。 两年来，我是让你受过什么委屈吗？ 说点现实的方面，即使家境不如你，也没花过你一分钱。说点浪漫的，我社会主义接班人，思想道德觉悟不低，除了在读书的年纪意外地喜欢上了你，还有什么精神层面是配不上你的吗？ 曾经一起笑谈古今中外那些输给了现实的悲剧爱情，现在到了这个有无限可能的世界，你却先选择了现实！ 年轻人谈什么爱，爱确实需要时间的沉淀，要不是沧海桑田真爱怎么会浮现？ 可你却不给我时间，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够就三十年，到时候别说幽雪皇室，就是一个圣艾摩我也给你拿下来！ 人各有志，可现在秦陌已经看不清韩韵的心，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诱惑是靠修为不能得到的？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可有修为就能有钱啊！ 不管韩韵有什么野心，秦陌都可以陪她，如果说比武招亲是依附势力，说明她缺人手，可这个人却偏偏不是秦陌。 如果不是权力和修为能解决的事，难道是因为这张脸吗？还是说嫉妒秦陌的天赋比她还高？ 以前的韩韵自然不会这么肤浅，不过自从那潦潦几剑斩断了两人的情缘后，每当秦陌千方百计地想为她辩解时，都觉得自己特别下贱，贱到还要去为一个伤害自己的人开脱。 一碗不会比心里还苦的药端到嘴边，伊莎黛拉一勺一勺地喂，目光涣散的秦陌也只是舌尖一沾，连吸都懒得吸一口。 “哥哥，老师说了，你要多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伊莎黛拉带着重重的鼻音说。 这个房间已经不适合正常人停留了，秦陌现在全身都散发着刺鼻的药味，伊莎黛拉每次进来都塞着鼻塞。 对于秦陌的不理不顾，伊莎黛拉早已习惯，在她看来，每天能吃上美味，和朋友一起玩就很开心了，虽然不明白这个大她几岁的哥哥心里是受了怎样的打击，可是作为光魔法师的她，对待病人是有极度的耐心的。 “哥！” 这时又进来一个人，是潘迪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这些天都是他们两个小朋友轮流照顾秦陌，听说是在咸阳城的某处小院里，因为伊莎黛拉的师傅，秦越人老先生最近又到了秦国。 秦陌的伤，不是没人能治，是没人治。 虽然光魔法师少之又少，高阶的光魔法师更是稀缺，可圣艾摩狮心城就有一个圣光大主教，只是不愿出手罢了。 而伊莎黛拉的水平，只能做到愈合秦陌的伤口，让他不至于流血过多而死，正值秦陌面对各种不实指控的时候，留在那里四处寻医，似乎也不是明智之举，伊莎黛拉想到了她新拜的老师，他一定有办法。 认识秦陌的人里，就剩她和潘迪算是闲人了，在众人的掩护下从江湖碑脱身后，两人护送秦陌再次翻越烈空山。 先去到韩国找熟人，却得知南宫袂早已离开了浊浪，听说秦老先生正游历到秦国，在开阳大师的安排下，几人便来到了秦国住下。 “有人找你！”潘迪接着说。 “公子！” 一个久违的声音出现在秦陌耳边，那一瞬间，秦陌有偏头的念头，但还是没行动，现在的他就是破罐破摔自暴自弃，反正已经是生无可恋。 当然是南宫袂，不过是短短数月不见，感觉像是有好几年了，听说秦陌离开后不久，她就去了鬼谷，至于为什么去，现在的秦陌是懒得管。 照以前，光是听到鬼谷这两个字，秦陌都会思考好一阵。 南宫袂坐到秦陌身边，丝毫不在意秦陌一身的药味和污渍，旁边还站了个男的。 “我说跟着你去，你偏不带我！”南宫袂嗔怪道，“小虎呢？” 她看了看四周，好像没看到青霜虎，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虎应该还在楚南山附近称王称霸。 应该是听说过了秦陌的伤势，所以她也没有针对秦陌受伤的程度，说什么可能会刺激到他的言语，就找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来说。 可任凭南宫袂说什么，秦陌都没理她，真的不想搭理任何人，何况说话也很费劲。 “走，我推你出去散散心！” 她拉过来一个自制轮椅，抓起秦陌的手就要搀扶。 “不去。” 秦陌终于说话了，只是因为他全身没有抗拒的力气，只能说话了。 “走啦！咸阳城可热闹了！”南宫袂没有停手。 “不。” 南宫袂不愿放弃努力，已经把秦陌的手环在了脖子上准备扶起来，谁知却被秦陌用身体一撞。 “滚开！” 一声怒喝后，房间内变得一片死寂。 秦陌骂人了，这第一次骂人，竟然还是对着一个柔弱的女子。 四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潘迪和伊莎黛拉静悄悄地走开，摆弄着桌上的杯具，南宫袂愣在原地，恐怕是受了些委屈。 最后还是那个男子先说话了：“这位公子，咱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有什么事不能好生说呢？”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秦陌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还是抬眼看到了他，真有些面熟，一看到他手中的墨剑后终于想起来，这不是去浊浪闹事被南宫袂打发走的那个人吗，他们两个又是怎么勾搭上的？ “你就是这样挥霍大家对你的期待吗！” 南宫袂突然脾气也上来了，对着秦陌细数这段时间，两个弟弟妹妹如何照顾他，以及听到秦陌重伤后她又是怎样没日没夜地从鬼谷赶过来。 可尽管她的语气如何强硬，秦陌丝毫没有惭愧之色。 你们都走好了，和我两年情分的人都能抛弃我，我不需要照顾，更不需要廉价的同情，让我自生自灭，魂归故里，家乡还有人在等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灵魂复苏 “怎么了这是？”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这是扁鹊老先生来了。 大家也不知道怎么说，不过老人家阅历丰富应该也能看出来一二。 “伊伊，这托墨家打造的轮椅是不好用吗？”秦越人为缓解气氛岔开了话题。 第一个注意到榻上有变化的是潘迪，他戳了戳伊莎黛拉，几人的目光一阵来往后都纷纷看向卧榻。 此时的秦陌正跪卧在那里，尽他最大的力抓着被褥，胀红的侧脸，耸动的肩背，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可不难看出，他在哭泣，失声痛哭！ 墨剑男子和扁鹊对视，没看懂这个少年人在哭什么。 可另外三个能够体会一二，他们的眼里也泛着不同种程度不同种感情的泪光。 男孩看到了璀璨新星如昙花一现般就此陨落的悲情而伤感，女孩看到了疼爱自己的哥哥这般模样也因此难过，而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南宫袂，似乎看到了更深刻的人生情感。 “他这又是怎么了？”秦越人问。 “老师，以后别叫我伊伊。”伊莎黛拉小声地说。 此处说话不方便，几个人都出门了，有的人在伤心的时候，身边如果有人在，他会更难过。 如伊莎黛拉所说，秦陌是听到熟悉的名字了。 苏衣衣，这个此时此刻唯一能扰乱他心境的名字，那真是痛彻心扉的感觉。 这个极力阻止秦陌继续往上走的人，也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对秦陌表露爱慕之情的人，也是在秦陌倒地后第一个冲进场抱紧他的人…… 秦陌闭眼前，那半梦半醒的意识里，全世界就只剩那个人，那一刻，白衣被鲜血尽染的苏衣衣，终于填补了秦陌残缺的梦境，他终于看清了梦中红衣女子的模样，这个将烙印在他一生之中的模样，再也不会遗忘。 然而如今的秦陌，先不说配不配她的这份痴情，也不谈苏家是不是更会极力干预，就算她不顾一切站到秦陌面前，而秦陌却连拥抱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公子！”南宫袂跑进来，一把拥住了秦陌，放任一个大男人在自己肩上痛哭，“咱们先把伤养好振作起来，不然你如何对得起苏衣衣的一片真心！” “卷土重来好不好？”见秦陌依旧只是哭，南宫袂又说。 卷不动了！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陌刚恢复知觉的时候，就听到前来察看过秦陌伤势的秦老先生说，筋脉断了都是小事，早已经全部接好，但这经脉伤了就难办了。 筋脉和经脉，概念是不同的。秦陌现在是气血亏损阴阳不调严重，体内没有足够的精气作为动力，命是能保住，但想要完全恢复成一个正常人，非神药不能解决。 可秦越人所说的神药，就是要那七种只在古籍当中才有记载并且还模糊不清的药材。 有个好消息是，扁鹊去齐国的宗门经过长时间研究后补全了残卷的图文，并且找到了其中两种名为“云英”和“青垩”的药材，再加上秦陌勉强算是被鬼莲重塑后的身体，满打满算也还差四种药材。 坏消息就是，其中三种就连云游四方行医多年的扁鹊都看不出来是什么…… 又是浑浑噩噩的几日过去，这几天南宫袂没有来过，倒也清静。 正当伊莎黛拉在给秦陌喂食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偶尔还有打斗声。 “让开！”有人大喝道，“我要让他偿命！” “别冲动啊景大哥！”这是潘迪的声音。 门终究是被破开了，秦陌淡定地嚼着嘴里的食物，看也不看是谁。 看着秦陌依旧是一副死相，一把墨剑挑飞了伊莎黛拉手里的碗，抵在了秦陌的喉咙。 秦陌下意识的一偏头，他是不在乎生死了，可是这个妹妹并没有过错啊。 是那天和南宫袂一起来的人，也就是大闹浊浪的剑士，原来姓景。 “你一个废人，凭什么让南宫小妹她用命去帮你找药材！”那把剑托着秦陌的下颌将他的双眼抬起与之对视，“现在南宫小妹死了，我怎么跟师傅交代！” 秦陌的脑中轰然一道惊雷，他的双目再次汇聚，直勾勾地盯着墨剑男子，企图撑起身来靠近那双含恨的双眼。 南宫袂听说要寻几种药材，便拿过古卷一看，她居然有所耳闻。 玄霜，传说中的灵药，这种东西不是一种植物，而是寒冬季节的清晨，紫柏叶上凝聚的霜露。 紫柏，哪里有紫柏？据传太华山上有紫柏。 太华山，西山第一险，山高五千仞，壁如刀削斧劈，鸟兽莫居。 南宫袂攀上东北峰顶，终于在绝壁上找到一株紫柏，取玄霜时却遇金雕袭击，跌入悬崖粉身碎骨。 听到如此噩耗，秦陌直接扑到了地上，趴在地面像一滩烂泥。 “那你又在干什么！你是在旁边看戏吗！”秦陌疯狂地怒吼，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此人明明说是奉师命保护不懂武功的南宫袂，现在南宫袂没了，你却完好地站在这里？ “你在乎的人离你而去，现在还打算这样看着在乎你的人，一个个为你而死吗？” 伴随着一道洪亮的中年男音响起，秦陌的眼前出现了一双脚。无力爬起的秦陌只能翻了个身，躺着仰望这个中年男子。 他说得没错，秦陌不但失去了意中人，就连在意他的人……也因他而死，这甚至比让他自己死还难受，说句毫不夸张的话，此时此刻他真想用自己这条烂命，换回那记忆中的音容笑貌。 可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他恨自己的软弱，他对不起那些为他默默付出的人，甚至和南宫袂的最后一句话，都没有用好的态度说过。 想到这里，秦陌不觉老泪纵横。一个大男人，整天哭哭啼啼，确实不成体统。 “如果你默认别人就该为你付出，你就继续哭，如果你还有想要保护的人，就站起来。”中年男人神情严肃，语气铿锵。 这一席话瞬间打醒了秦陌，他虽然失去了一些宝贵的东西，但还没到一无所有的地步，这个世界还有值得他奋斗的东西，眼前就有人还没放弃他，不光是弟弟妹妹，秦老先生，就连这个来历不明的中年男子也想要他振作起来。 “可是……”秦陌终于开始好好说话了，“我真没力气站起来……” 他努力过，再次翻过身的秦陌，在地上几乎是五体投地地摩擦，可即便弄得满嘴尘土，就连跪起身来都办不到。 “想要做成一件事，有时候并不一定要全靠自己的力量。” 男子此话一出，伊莎黛拉和潘迪瞬间领悟，跑过去一左一右地就把秦陌扶了起来。 秦陌总算能够正眼看到这个中年男人，青铜切云冠，白玉君子佩，相貌堂堂，双目含着智慧之光。 “公子！” 当秦陌听到这个声音时，并没有立刻转头，他在心中千百遍地确认，这就是她的声音。 两人对视间，四目都是新生的喜悦，如果说秦陌的眼中看到的是浅显的身体重生，那南宫袂眼中看到的就是灵魂的复苏。 就这样看着就好，再也不需要更多的语言。 “老夫行医多年，这世间却是有一种病难以攻克，张大人治心病的能力在我之上啊！” 一直等在门外的扁鹊也进来了，显然，秦陌是被骗了。 可这种骗局，他只能欣然接受。 其实秦陌早该想到，这个男人不简单，只是没猜到，他就是开阳先生安排人引见的那位策划盗取和氏璧的故友，也就是那战国赫赫有名的纵横家——张仪。 第一百六十六章 隐世宗门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虽不是历史书插画里的那般模样，但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人在院中就座，两个小朋友忙着准备茶水，气氛瞬间变得十分融洽。 “这才是当今天下需要的年轻人，小小的皮肉挫折怎么能一蹶不振？”张仪再次开导秦陌。 “对啊，当年我师父在楚国受辱，如今不也是高官厚禄？”墨剑男子也附和说。 这个管张仪叫师父的男子，就是去浊浪闹事的那个武功卓绝的人，名叫景春。 景春自称之后又跑到秦国去找对手，偶遇张仪，剑都还没拔，竟然被他一张嘴说得五体投地…… 于是他自甘拜在张仪门下，而张仪还是当今鬼谷掌门，门下弟子数千，文武双修，而景春凭借高超的武艺，很快成为了武宗主管。 “想要谋定天下，站起来只是第一步，但却是最重要的一步，我们早已商定好，方才你要是没站起来，景春立马送南宫小友回鬼谷，你们此生再不相见。” 秦陌看了一眼南宫袂，此时的她笑中带着娇羞，有种说不出的惹人心醉。 可是他并不想谋定天下，也许张仪并不知道，山那边是一片以武为尊的世界。 “可如今我功力尽失，体弱身残，如何走下一步……” “在你面前坐着的师父和扁鹊老先生，哪一个有绝世武功？不也是成就一番事业吗？何况大丈夫没了一身强健的体魄，不还有一张离乱诸侯的嘴吗？” “就算没有一张厉害的嘴，不还有一颗能抵御万军的头脑吗？” 秦老先生也说话了，他说有位故友，身受膑刑，落下终身残疾，却依旧指挥千军万马，让敌军闻风丧胆。 扁鹊所说的这人，自然就是秦陌熟知的另一位大人物，孙膑孙伯灵。 秦陌苦苦一笑，为了劝说自己振作精神，这可是把纵横家、医家甚至兵家都搬出来了，所有人都在为他努力，他怎能轻言放弃？ “其实你的病还有希望，至少师妹教出来的这个女娃娃能够认出残卷上的药材。” 扁鹊拿出一个小瓶，这里面还真装着从太华山找来的“玄霜”，而通过南宫袂认出的另两种药材，据说都在千里之外的东方。 “你们又认识？” 两人点点头，不光相互认识，还算师伯和师侄的关系，类似开阳大师和南宫袂的关系。 秦陌不光对这个自愿跟随自己的南宫袂感到好奇，还对她背后这个神秘宗门产生了更多疑问。 她师父是占星师，开阳师伯又是一名隐士侠客，就连医家的扁鹊也是她师伯，虽然纵横家张仪不算她师伯，不过张仪的师父——鬼谷先生居然也是这个神秘宗门的人，所以南宫袂前段时间去了鬼谷，也是理所当然。 就像开阳大师一样，虽然自己收徒传授武学，但却还是一个隐世宗门的传人，这个宗门每代都是七位贤师单传给下一代的传人，直到遇上预言中出现的那七个人。 承载预言的七件法器被称为“宗师之玉”，而这个神秘宗门名为“七星宗”。 不但南宫袂就是预言中的其中一位，就连从小身处异界的玄夕也居然符合了预言，这个建立宗门的始祖到底是何方高人，而他又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啊，祖师爷既然已经预测出两个人，那到时候七人会聚，应该自然就会有分晓了。”南宫袂说。 当务之急不是考察古老宗门的秘密，而是去东方寻找另外两种药材。 一听南宫袂说要去齐国边境，张仪双目泛光，只道一句“妙不可言”，忙叫景春找来笔墨和绢布，洋洋洒洒百余字后递到秦陌手里。 “如今你身体未愈，可以先去跟各位大家学习修身之术，这是你的引荐书。” 张仪说他有位私交名为田婴，拿此书去找他定会找人为秦陌安排入学之事。 “稷下宫吗？”此时南宫袂开口道。 “南宫小友果真冰雪聪明。” “不必了，我有熟人。” “……” 秦陌虽然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一听到有熟人，就感觉南宫袂很厉害的样子。 这女的，关系的确够硬…… 咸阳到齐国好几千里的路，加上秦陌的身体无法忍受长时间的跋涉，几人只能走走停停，只当游山玩水。 如今比普通人还不如的秦陌，没有了保护弟弟妹妹的能力，不过以两个小朋友的实力，也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何况还有景春这个高手同行。 依秦陌看，他的功力就算不如玄夕那也差不远了。 南宫袂就像一个贴身侍女一样，照顾秦陌的日常，当然晚上睡觉还是三个男人一间房。 自从在青虚遇上了南宫袂，她就一直把自己当做最亲近的人。 也许是失去家人从小跟着瑶光大师修行，师傅就是她的亲人，而如今师傅也离她而去，所谓的“命中人”也出现，除了跟着秦陌还有什么选择呢？ 一路上，景春毫不掩饰自己对师傅的崇拜之情，他说就拿唤醒这个生无可恋的秦陌来说，众人将秦陌的种种举止给张仪描述后，没多久就想出了办法。 什么揣情之术，“内符”与“外摩”相适应，想要知道秦陌的真实想法，又要适当地使用“飞钳之术”，用“飞”的方法诱出秦陌内心的愿望，了解他的好恶，最后再用“钳”术遏制秦陌的思想，如此一来想要游说一个人便会简单得多。 秦陌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总得来说就是他们师门对于与人交流有一套完整的学说，就像历史上说的那样，游说各国也要有适当的方法。 当张仪听到秦陌为“衣衣”这两个字潸然泪下时，便知道秦陌虽然身心俱损，但心却还没死透，他的泪晶莹剔透，心中一定还有梦。 以前的秦陌，一心追求自己的所爱，即使是在巽元先生的预言中得知自己会失败也奋不顾身，爱我所爱无怨无悔，可最终也导致身残志毁。 而事到如今才发现，这个世间还有美好的事情值得去做，他还想保护这些真心对他的人，韩韵无情，可他却不能辜负其他人的真心。 只是每天夜里想起韩韵恐怕都已嫁入幽雪皇室，心还会隐隐作痛。 秦陌重新戴上墨金挂坠和黑色玉戒，自己换药养伤期间都是潘迪给他保管着的，可是这鬼莲为什么要帮他锻造这枚戒指，也是始终猜不透，而玄微先生说的能走出困境的挂坠，好像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用。 “公子，我能看下你的戒指吗？” 同坐一辆马车的南宫袂似乎对这枚戒指更感兴趣。 秦陌取下墨戒给她，谁知她一拿到手上却突然吓得丢开了戒指，眼神惊恐，口中直念道：“血……好多血……” 秦陌急地去捡，身体无力的他直接扑在了车厢地板面，捏在手中仔细检查看有没有摔坏。 南宫袂赶紧扶起秦陌，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大错，低头不停自责。 秦陌怎么可能责怪她，虽然这枚戒指对自己很重要，但南宫袂对自己的恩情怎么会就因为这次无心之举而动怒？ 虽然不知道南宫袂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秦陌把墨玉的来历以及鬼莲炼出戒指的事告诉了她，并分析可能是她看到了苏家祖祖辈辈的鲜血，或者是秦陌被鬼莲锻体渗入的自己的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南宫袂拿着这枚戒指就有如此反应，而秦陌甚至是潘迪他们就没有。 第一百六十七章 诸子百家 “你怎么啦？” 一天晚上，景春去集市买了些行路补给，一进门就是一张愁眉不展的样子，南宫袂就问。 “今天遇到个先生讲学，把我师门说得一无是处。” 景春往桌上放了一壶酒说，本来眉毛就浓的他，这愁容就更加明显了。 “说来听听。” 南宫袂正备好一桌的菜，香气扑鼻，引得两个馋嘴的小朋友先坐上了桌。 “他在讲何为大丈夫，我说张仪公孙衍这样的志气男儿不算大丈夫吗？一怒诸侯惧，安居天下息。他说我不懂礼数，那种在君主面前唯唯诺诺可却是一副巧言令色之徒，和妇道人家有什么区别？” “妇道人家怎么了！”南宫袂一听不乐意了，拿来的最后一个碗往桌上一拍，就去席垫边扶起秦陌，又是一副温柔之色，“来，公子。” 秦陌知道南宫袂从小生活在山里，没有繁文缛节的约束，自然不懂太多礼数，可是她知道的东西并不少。 是她真的不懂礼数吗？应该是她不想懂罢了。 “你别冲我发火啊。”景春也打开酒水帮忙倒上，“他说这种人就像顺从丈夫的妇人，真正的大丈夫应该住进天下最宽广的住宅——‘仁’，站在天下最正确的位置——‘礼’，走着天下最正确的道路——‘义’。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孟轲吗？” 歪着脖子正拿起筷子的秦陌，好像听到了熟悉的词句突然问道，惊讶之余又很坦然，在这个时空不知道还能遇到多少圣贤。 “秦兄弟神了！足不出户也能洞悉世事？” “我听说他的学说在稷下学宫不受待见，所以跑别处讲学了，他坚持理想固然可贵，但你师傅的志向，如果本就是想拥有凭一人之力动天下风云的这种感觉，用点手段又何尝不可呢？当年儒家至圣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道，不也是迎合了当朝统治阶级的心意吗？我是最看不惯那一套礼数，尤其是看不起我们女子！” 说罢，南宫袂伸手抚摸着并没听懂什么的伊莎黛拉。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私下说可以，在外面可别乱说！”景春没有直面评价南宫袂的对错。 秦陌是越来越欣赏身边这个奇女子了，不仅聪颖博学，还有超前的见解，在这个年代，她的这番话要是说出去，恐怕没人敢娶她都是小事。 记得孟圣曾经说过“民贵君轻”，这也是一种很可贵的思想，可到头来却无法摆脱“男尊女卑”的束缚，倒也成了一种遗憾。 秦陌倒不是觉得自己有什么超常的见解，毕竟是站在了无数前人的肩膀上，只是感叹身在了一个好时代。 “所以我懂得隐忍啊，‘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不就是说的我家公子吗？” “我说……你们是不是又在我面前演戏呢？”秦陌听出来了些东西，“我现在很好，不用安慰我。” 可他们并没有在演戏，这女子的嘴真是好生厉害，顺便还给颓废的秦陌上了一课，秦陌不免对这个少与外界交流但却通晓当世学说、音律甚至是药材的师门产生了兴趣，莫非她师父瑶光大师又是某位圣贤？ 可是这段历史上，似乎没有女性被记载为圣贤吧。 “诸子百家非要算的话，你可以称我瑶光师门为‘小说家’。” “……” 没想到，几千年前，也有小说家这么个说法，听起来真的是有些亲切。 “来，我们祝秦兄弟早日康复！” 景春举起酒杯，在南宫袂的开导后，似乎对自己投身的师门更加坚定了。 眼看到了齐国边境，过关口时却被人群堵在了城门外，秦陌拉开帘，城门口似乎发生了争执。 说是有一个骑着白马的先生出关，不愿意为马交关税，边境守卫说马和驴这些都要交税，可那人执意不给，据理力争。 “白马又不是马，为何要交马税呢！” 守卫虽然对他态度恭敬，可无论他怎样理论，最后依然坚持要他交税金。 白马先生甚是无奈，只得缴纳税金后灰头土脸地离开。 “公子你笑什么？” 见到秦陌突然笑了，南宫袂不知有多开心。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白马非马’。” “什么白马非马？” 秦陌估计这白马非马一说也刚提出不久，南宫袂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毕竟这里可没发达的网络。 于是秦陌就在路上给南宫袂讲了一些自己曾了解到的一些粗浅认识。 “这不瞎说吗？”才思敏捷的南宫袂很快捕捉到了关键点。 “在资源有限的年代，有这些学说还是很可贵的。” 前人的错误并不是用来嘲笑的，而是可以用来反思自己，不断推进社会进步。 对于不断接触到的种种历史片段，秦陌却有了种别样的想法，要是自己在这里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会改变历史吗？ 然而沉睡之湖连接的两处世界是同时存在的，莫非这又是一个平行世界？ 听说在平行世界的行为并不会影响自己的世界，但秦陌又不是心理变态，有些事情为什么要改变呢？ 就比如张仪在那里好端端地站着，总不可能冲过去一刀把他杀了吧？何况现在的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 似乎是在车上度过了寒冬季节，街上的行人从最开始裹得严严实实到现在齐国境内的轻便着装，但秦陌还是穿着之前南宫袂为他准备的裘袍，他这个身体状况最好暂时不要风度。 与寒冬一同过去的，还有秦陌的生日，十八岁生日。 只是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生日，竟然是前段时间在病榻上度过的。 因为家乡和这个世界的月份不统一的缘故，来了好几个月早就过了自己真正的十八岁，再加上战国这边也用不同的历法，秦陌干脆默认，把绯红历每年的第一天，作为自己的生日。 而江湖碑剑术大师会落幕的之后几天，也就是秦陌还在昏迷的日子，就迎来了绯红历一零一八年。 秦陌突然意识到，用绯红历计算自己的岁数，似乎很方便。 马车总算是停在了临淄稷门附近，一个大男人走在街上颤颤巍巍还要女人扶，不免引来了众多陌生的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秦陌的眼神却有些躲避，似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自信。 “明日把你们送进学宫，也算完成了师傅的嘱托，我就先行回鬼谷了。” 找了一家店住下后，景春在晚饭的餐桌上说。 众人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便不再多留，提前为他践行。 身边即将少一个高手陪伴，秦陌总觉得会遇上一些难以应付的麻烦。 稷下学宫外的屋檐上，积雪开始融化，说是学宫，门前却站着穿盔戴甲的军士。 南宫袂出示了令牌，看着四人进门后，景春终于安心离去。 两个小鬼好奇地东张西望，故地重游的南宫袂虽难掩兴奋之情，但不得不搀扶着秦陌，在雪地上留下了两串亲密无间的脚印。 踏过一座拱桥，池中还有些冰块，两岸的柳树垂着还未抽芽的空枝，就如秦陌般一副死相。 一方传来了校场的摔跤声，这大冷天的学子还不少，没有寒假的吗？ “不是来读书的吗，怎么还有练武场？”秦陌现在看着那些生龙活虎的学子心就一阵绞痛。 “这里的人崇尚技击之术，闲暇之余也会来练武，说来倒是很适合小潘迪的喜好。”南宫袂说。 另一边的门廊内，传来朗朗书声：“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海计划 这时前方迎上来两个男子，虽都身着华服，但一个白净光鲜，面容俊秀，另一个油光满面，一脸猪相。 “诸位来稷下有何贵干？” 白净男子目光打量一圈，皱起的眉停留在南宫袂身上又舒展开来。 像潘迪和伊莎黛拉这种异族人，还有惹眼的发色，难免会引起疑虑，不过秦陌更在意他注视着南宫袂的那一双自作多情的眼。 “我们来拜访淳于先生。” 南宫袂几缕发丝带着细雪，装点得秀发下的美目更加明媚动人。 “请随我来。” 男子彬彬有礼，刚要转身引路，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身旁的人说：“匡野，帮姑娘扶着这位公子。” 油面男哦了一声，就从南宫袂手中接过了秦陌，只觉得手臂传来一股钻心的痛，秦陌缩身退倒在地。 这猪油男，力气真大，是真的很野！ “公子！”南宫袂赶忙搂住秦陌，“还是我来吧，我家公子有伤在身。” 还是这柔若无骨的触感舒服，有时候他真想就此沦陷在这温柔乡，可他更想守护这温柔乡。 以前公子这个称呼让秦陌很不习惯，后来逐渐适应了，以前“我家”这个词听起来很别扭，今天听上去竟然如此爽！ 俊秀男瞟了秦陌一眼，刚好被南宫袂看见，也没再说什么，领着几人往内宫走。 经由几次通报后，四人终于走进了一座楼宇，屋内瞬间变得暖和起来。 两位颇有一副仙风道骨之状貌的文雅人士，跪坐在一个火盆前。 一个年长的花发老人身形瘦削，天庭饱满，目光炯炯，给人以智慧的感觉。 另一个年轻许多，下巴留着约莫两寸的胡须，俊朗的容貌毁于一双小眼，但偏偏有凛冽桀骜的眼神，封都封不住。 青年男子恭敬地朝年长的那位拱手后便起身离开，路过四人时并没感到太过惊奇，点头示意几人可以进去了。 “师伯！” “……” 又是你师伯…… 老先生一开始没认出这个女的是谁，凑近一看，左思右想，终于舒眉展颜说道：“南宫小侄！上次见你才这么高点啊……” 老先生人不是很高，一只手比划在自己的胸口。 南宫袂相互介绍了几人，并说明了来意。 原来这个淳于先生就是七星宗门内的天权大师，听他们说，七星宗内就只有玉衡最为神秘，就连宗门内年纪最大的秦缓老先生都不知道他是谁。 听闻瑶光师妹已逝，淳于先生不由得伤感起来。 “你的命中人已经出现，我这把老骨头不知要等到多久去了……” “怕什么，扁鹊师伯都还没担心呐！” 扁鹊看上去确实比这个淳于先生更年长，不过两人总体来说都还很硬朗。 “今年的学宫分选已经结束，况且你们又有两个女子，有些不合规矩……不过，请四位师兄带你们还是可以的。” 淳于先生就像一个培训机构的前台，开始了解各位的详细情况。 按理说学宫是不收女学士的，但齐国的很多富家女子有求学的需求，又不想请先生去家里教书，因此为她们单独安排了些房间和课程。 不过姑娘们不太能吃苦，一般要等到天气稍暖些才会前来，学的东西也是偏风雅一类的。 “所以你们打算学些什么？”淳于先生问。 “这位妹妹懂些医术，这位弟弟懂些拳法，我嘛……儒墨名法道什么都略懂一点，秦公子嘛……” 南宫袂想了一阵也不知道秦陌懂什么，却丝毫不乱地说：“他懂我就行啦！” “咳咳……” 秦陌想笑，不由得化作了咳嗽。 这女的是在编土味情话吗？不分场合地开撩。 “你这张嘴呀！”淳于先生故作责骂却一脸慈爱。 说来也巧，学宫正好有四大先生，每人都有位得力大弟子，而伊莎黛拉和潘迪的情况正好与其中两位师兄相合，一个叫吴普，一个叫匡野…… 潘迪一言不发，只是转头看着哥哥姐姐，似乎感觉自己被卖了。 “这邹家公子和田家公子……让我再好好想想。”淳于先生陷入了一阵苦思。 秦陌惭愧，莫非是自己太菜了需要好好斟酌？ “先生，可认识一位叫田玄的人？” 听到田家，秦陌突然想起了玄夕的父亲，似乎也姓田。 谁知淳于老先生猛然抬头，四下探视，确认没有外人后又盯着秦陌，好长时间才说出话来：“以后记住了，这个名字别在齐国提起。” 果然，玄夕父辈的恩怨还没解决吗…… 既然迟迟拿不定注意，淳于先生决定听听那二位师兄自己的意见，吩咐下去后，不一会儿走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不正是刚才那个面容俊秀却有些让秦陌反感的男子吗？ 另一个长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眉毛应该是天生倒竖，看上去也不讨喜。 “我选这位公子，看起来很温柔。” 没等众人开口，南宫袂却先说话了。她居然选了刚才主动上前来领路的邹骍！ 秦陌虽然满心不悦，但也只能苦笑，他似乎猜得出南宫袂什么意思，这女人精明得很，表面上是想争个好学长，实则是想保护秦陌。 也就是说，她和秦陌有相同的感觉，这个邹骍会是个麻烦。 可是，她越是如此，秦陌越是感觉窝囊。 邹骍嘴角轻扬，似乎正合他的意愿，而这个叫田纠的无喜无悲，看上去倒像个老实人。 “对了师伯，如果想借一支船队，找谁呀？”等两位师兄离开后，南宫袂突然问。 淳于先生满脸惊异地看着这个鬼点子颇多的少女，心想她又是要去翻什么浪？ “渤海之外有三桑，有了它才能治好公子的伤。” 南宫袂简单描述了秦陌的身体情况，淳于先生投来同情的目光，不过想要一支能远航的船队，还得找齐王借。 淳于先生说还有三个月，齐王就会来学宫“视察工作”，如果在这段时间学有所成的话，在集会时提出高深的见解，大王会有赏赐，那是一个好机会。 稷下宫的学习，主要分讲学和论辩，像秦陌理解的那种基础必修课，能够进稷下宫的学士早已通晓，大祭酒淳于先生能给他们开这个后门，南宫袂的面子功不可没。 所以想要取得最优的出海工具，还得慢慢来。一个现代的高中生，学古人的知识有何难呢？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在伊莎黛拉的持续治疗下，秦陌也能自行走路了，有得有失，身边再也没有了无微不至的南宫袂。 “你手抖什么！” 书法课上，看见正在练字的秦陌抖了一桌墨水，田纠一掌拍在桌子上。 每天下午的课比较轻松，基本都是文娱体育方面的课，比如琴棋书画，骑马射箭。 可是秦陌这身体自然是无缘“体育课”的。 然而这书法课也是不容易啊，听说这可是一门世间少有的贵族课程。 当今世上最流行的，还是用刀刻字，而稷下学宫特制的这种笔，虽然也是蘸墨水，但笔身比起秦陌熟知的毛笔还要细很多。 可是这书法课对别人来说都是进阶的课程，他们只当练习，而秦陌却是预习…… 秦陌无奈一笑，只道自己身子虚，其实他是不会用毛笔。 和田纠师兄相处几天后，觉得这人还不错，直来直去，为人倒也耿直。 看秦陌浪费了好多竹简，便去求淳于先生拿了一块名为“火浣布”的东西，这东西神奇，双面写满了潦草的字，放入火中一烧，居然能去污…… 只是看秦陌这不成器的样子，田纠心中焦虑万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争风吃醋 “你说你拿不起剑也就算了，名家经典也没读过，天文不知地理不晓，音律不通，就连最起码的字也不会写，我怎么遇到你这种师弟了……”田纠师兄说。 听说这个稷下学宫广纳百家之学，在咸阳时，自己的轮椅不都是墨家做的吗？不知道有没有墨家弟子能给我做一支钢笔…… 说到墨家，记得好像对数学物理也有研究，小孔成像、无穷极限、集合思想，秦陌灵机一动，在布上随手画出几个三角形。 “师兄你看……” 秦陌从三角形的定义讲到三角形的分类，又从中位线定理讲到角平分线定理，要是有圆规，秦陌不介意讲个圆。 田纠听得目不转睛，不时惊叹连连。 秦陌叫他取几根绳子，如此这般，便可以去同窗面前吹牛了。 田纠对秦陌刮目相看，虽然这些东西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不过这里的学术氛围就是喜欢探寻未知，他忙问秦陌师出何门，秦陌也不想解释，只说古往今来八荒四海天地万物都是他的老师。 “师弟不单才气过人，还如此谦逊，田纠受教了！” 终于打发走了田纠，秦陌无奈摇头，这人与人之间，一旦认可了你，各种主观评价就随之而来。暂且用这初中数学换我一个午后安宁吧。 “秦陌！” 一堂声乐课上，夫子怒不可遏地招回了秦陌停留在窗外的魂。 “你来给大家说说，什么是五音十二律！” 秦陌站起身，用脚踢了踢同桌师兄，他只知道五音是什么，这十二律……也是因为他分心了，没听到夫子刚才讲了些什么。 田纠虽痴于武学，但身为稷下宫学子，这这些起码的常识还是懂的，只是不管他如何尽量大声地提示秦陌，秦陌还是听不清楚。 “你给我站出去！” “是，夫子……” 秦陌表面很不情愿，实际恨不得马上出去，因为他看到了一些让他无心听课的场景。 校场上，现在正在进行箭术课，南宫袂艰难地举着一把男人用的弓，身子颤颤悠悠，搭起箭矢始终无法瞄准。 正当秦陌抿嘴偷笑时，看到一个人贴在她身后，左手托起她的左手臂，右手摸着她的右手背，头都快凑到她脸边了！ 这个人正是南宫袂的师兄，邹骍。 虽然南宫袂惊得身子一躲，但还是没能逃开邹骍的臂展。 妈的！ 秦陌怒火中烧，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醋了？ 可是说到底，除去朋友这层关系，南宫袂和秦陌也只是某种“契约”关系，甚至连互诉衷肠都谈不上，风华正茂的她，吸引无数倾慕者的同时，也有自己的选择权，真是那句“我家公子”就自以为是想入非非了？ 秦陌苦笑连连，他承认刚才自己可能真是嫉妒了，要不是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真冲过去把那邹骍给踩爆，只是不太清楚是嫉妒他们的健康体魄还是两人的亲密接触。 正当秦陌心乱如麻时，潘迪出现了，他把邹骍挤开，抢过南宫袂手中的弓箭，看也不看草靶，顺势一拉弦，离弦之箭正中靶心…… 不愧是世界杰出青年射手格雷的弟弟！ 这一幕又让秦陌顿感愉悦。 最近气血不畅，心浮气躁，确实容易喜怒无常。 只是入学几天，大家进展都很快。虽然四人不同班，秦陌之前还担心单独行动的弟弟妹妹会不会受欺负，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潘迪不出所料地击败了师兄匡野，获得了技击第一勇士的殊荣。伊莎黛拉跟吴普研习医书，居然有突破三阶的征兆，不知是巧合还是真有所助力。 至于南宫袂此等妖孽般的存在，才貌双全，自然是吸粉无数。 只有秦陌，从始至终都只有田纠师兄陪他来来往往，一方面秦陌确实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吸引同窗，另一方面，“朋友多了路好走”确实不假，可“其实你知道，来来往往有多少人，只是扬起了灰尘”，人这一生又能有几个真朋友呢？ “公子。”散学前，南宫袂找到了秦陌，“听说你今天被先生罚站了？” “嗯。” 秦陌没太搭理她，心情不悦的秦陌总觉得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你要好好学呀，齐王可也是个爱好声乐的人。” “又怎样？”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南宫袂说着就要去扶秦陌。 “走开，男女授受不亲。”秦陌一手甩开她，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不起，我……” 南宫袂着实吓了一跳，还好秦陌挽救及时，自从经历过那次差点失去南宫袂的骗局，他发誓再也不对朋友发脾气了，不然哪天真的成了遗憾，只能剩一世叹息。 “要是先生们不愿教你，我可以教你啊。” 南宫袂以为秦陌在学习过程中受到了排挤，这对于秦陌突然心情不好的缘故确实也是个很合理的解释。 “我不。” “你怎么不听话啊，我们……” “瑶姬，你在这儿啊。” 南宫袂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令秦陌作呕的声音传来，是邹骍错不了了。 “可否赏光到府上做客？我请来了都城最好的膳夫，一定有你喜欢的口味。”邹骍接着说。 瑶姬？瑶你麻痹！ 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秦陌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抓起南宫袂的手腕就走，还阴阳怪气地说：“她今晚要教我音乐，没空。” 谁知没走几步，一道强劲的力量分开了两人的手，只听到南宫袂的一句“当心！”，秦陌就被摔了个仰面朝天。 “你和她什么关系，她凭什么听你的？” 傲慢的声音传入秦陌耳中，邹骍拍了拍衣袖，好像觉得碰了秦陌会弄脏衣服一样。 秦陌坐起身，却感觉腰部又出了什么问题，疼得有些厉害，他现在就是个玻璃人。 鼻腔传来一股酸劲，秦陌气得大口喘息，虽然怒视邹骍可是却无力回答。是啊，我是她什么人？ 南宫袂见状，赶忙蹲到秦陌身边，凑到他耳边低语：“公子，一定要忍住啊……” 可是南宫袂越是护着自己，他越觉得自己没用，此等奇耻大辱，他却什么也做不了，难道只能哭吗？ 秦陌，你已经十八了，你又要哭吗！ 眼看周围不断拥来的看客，听着种种不友善的声音，秦陌终究是忍住了。 他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初中语文课本，孟先生的话突然回荡在耳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是她……命中人。” 秦陌的声音不高，但语气很坚决。 抱歉南宫袂，可能没顾及你的感受，但秦陌只想借此机会，掀起一场男人间的战斗，倒不全是为了身边的南宫袂，邹骍的这种不友善行为，已经直接伤到了秦陌。 他很清楚，此话一定会激起邹骍的不满。 这世上的大道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一味地尊崇某种人生哲理，往往容易陷入教条主义。 此时此刻的秦陌，不想要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世间有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他就要“威武不能屈”！ 听说这个学宫解决矛盾的两种方式，一是技击比武，二就是是举行一场辩论赛。 刚才只是一点小摩擦，秦陌并不认为邹骍还敢继续动手动脚，而且他这种人要体现自己的大家风范，自然也不会和秦陌武斗。 于是乎，秦陌还真接受了邹骍的挑战。 明日未时，阳生溪边，一场学长与学弟之间的比试，就这样在学宫内传开了。 第一百七十章 白马非马 “公子，还在想明天的事呐？”南宫袂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手上抱着一把琴。 躺在榻上的秦陌一言不发，转身背对她，可能是这段时间被惯坏了，竟然有点傲娇起来。 “你白天和邹骍的亲密动作，我哥都看到了，定是吃醋了。”和秦陌同住一间屋的潘迪毫不掩饰地说。 “吃醋？” 南宫袂可能没听过这个词，不过以她的智商很快就猜出个一二。 “要不是我动作快，我哥可能已经当场吐血身亡了。” 原来这个潘迪早就看到了两边的局势，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还不突破三阶，实在说不过去。 秦陌还要感谢这个口无遮拦的弟弟，有些话说不出口，正好都被潘迪说出来了，虽然没他说得那么严重，秦陌分析当时只是触景生情罢了。 “公子可知道他父亲是谁？” “他父亲就是齐王又如何？是君王就要看他脸色行事吗？” 一听南宫袂此话，原本只是佯装生气的秦陌，不顾身体直接从榻上弹起来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不是，瑶姬？” 看着南宫袂楚楚可怜的样貌，秦陌又心生不忍，把头偏向一边。 “我来给你解释吧，他们这里的人觉得直接叫女生名字不妥，南宫姐姐也没办法，只好将自己师傅的名号取个字给他们。” 潘迪看不下去了，喜欢抢答的他，自然也不能错过这个展示自己领悟能力的机会。 “哦……” 秦陌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公子的心意……南宫袂明白了……” 此时此刻的南宫袂，翠袖娇鬟，巧笑含羞，看得某人一颗心如同枯木回春。 “得，我给你们让个位置慢慢学琴……” 潘迪一阵煽风点火，识趣地出去把门带上了。 南宫袂兴致勃勃地要教秦陌弹琴，秦陌直说那是白天的气话，他并不想学琴。 这东西学来干什么，去为权贵演奏吗？ “刚来学宫的时候你没听到他们念书吗？‘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公子你要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们可以走捷径的。” 南宫袂所说的捷径自然就是先隐忍迎合，像秦陌今天这种上课走神被罚站的行为是百害无一利的，反之如果能够取悦齐王说不定能提前借到出海船队。 秦陌的心一沉，他知道南宫袂是处处为他着想，所有人也都希望秦陌能够快点好起来。得知南宫袂是为了他放弃了以往的原则，怕自己的行为影响到秦陌的修学，开始和学宫的某些人谈起礼节来。 记得当时，山中无忧的南宫袂，是多么自在且骄傲啊，如今竟然甘于受此等束缚，秦陌感动之余也陷入深深自责。 可一听说“走捷径”，这个词在秦陌听来略带贬义，就像那蝇营狗苟的娱乐圈，污浊不堪。 他确实比谁都渴望好起来，但这是他自己的私事，他断不能让朋友们以身犯险，多等三个月又如何呢？ “行，这次就听公子的……” 听完秦陌的表态后，南宫袂又是一脸娇羞。秦陌有什么想法，只要他说出来，南宫袂都会尽力去支持，怕的就是他从此一蹶不振，既然病人都不急这一时，她还有什么好劝的呢？ “公子可有把握？” 南宫袂自然问的是明天的论辩。 听说来围观的不光有众多学士，还有两人的最高师长，尹文先生和宋钘先生。 邹骍为了在全学宫面前让秦陌难堪，可真是煞费苦心，要是老师对秦陌失望了，不知道还肯不肯教他。 当然没把握，秦陌从没参加过辩论赛，甚至还在忧虑那邹骍的话他能不能听懂，不过那又怎样？ 虽然秦陌有点心虚，可南宫袂并不悲观，她说就算此地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还可以向南方走去越国试一试。 命中人就是，不管生死，不论贵贱，都是她的宿命，所以秦陌失败并不可怕，只要陪在他身边，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阳生溪边，杨柳风轻。 今天有空的学士们都被邹骍请来了，可以说这些人都是来为他助阵的队友，当然不是帮他辩论，而是在秦陌输地一败涂地后，拼命地嘲笑秦陌。 秦陌的队友，当然只有身边这三个。四个人都穿上了统一的学服，虽然没有女装，可两个女生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秦陌和潘迪两个短发男，这身装扮到有些违和，特别是秦陌，头发倒长不短，又不能藏在帽子中，又不能飘逸地披到后背。自从江湖碑一战后，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理头发了，也许是无心关注，也许是在记录着什么。 稷下学宫四大先生中的两位也到场了，其中一个竟然就是那天在淳于先生那里见到的那个小眼睛男子，他便是秦陌的最高师长，尹文先生。 另一个高颧骨大鼻头的先生自然就是邹骍的师长宋钘。 所有人席地而坐，今日未时，这阳生溪边的草地竟然比平日的学舍还热闹。 论辩分三场，也就是三局两胜。由他们的两位老师分别出题，自己的学生优先选择观点。 除了辩手外还有看客，并没有裁判，反正就是说到对方无话可说为止。 如果两场未决出胜负，会有一场加试。 秦陌一听这规则，好像对自己不利啊。虽然是各自的老师出题，但秦陌才来几天，还没得到过尹先生的教导啊！ “我看诸位不像是九州之士，这位学士的发色更是惹眼，要不就以她这一头橘发为题。”宋先生先出题了。 也许这里还没有橙色这么一个词汇，但秦陌还是能听懂他说的是伊莎黛拉的头发。 伊莎黛拉张大眼睛，这好端端的，怎么一来就成为焦点了，她只想做个混子啊。 邹骍一听乐了，先生这不成心放水吗？ 前段时间才有个骑着白马的名士来稷下发表过言论，当时在场的众位先生都无法击破他的“白马非马”之说，今天正好现学现用。 邹骍抖抖衣袖作揖状，在这么多人面前，常规礼节还是要做到。 “秦师弟，我说这橘色的头发不是头发，你可认同？” 秦陌两手相交插在衣袖中没什么动作，他这双手还很怕冷，不愿意拿出来。 一听这话，乐得开口笑道：“橘发怎么就不是头发了呢？” 邹骍一阵冷笑，心想这个新生真是容易对付，一来就掉入了陷阱还笑的出来。 “如果说有头发，那黑发白发都能满足，但如果说有橘发，黑发白发就不能达到要求。照秦师弟所说，橘发就是头发，那有头发和有橘发就没有区别了，按此推论，黑发和白发也可以是头发，那说有黑发就是说有橘发也对了？” “哈哈哈！”场外传来一阵哄笑，显然他们也认为这种说法很荒谬。 秦陌皱起了眉，既然你们也知道很荒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看出问题在哪呢？ 偷瞟了一眼旁边的两位先生，一个面无表情地看着邹骍，一个捋着胡须，神情自若。 不愧是名门大家，不像这些学子们沉不住气。即便他们认可了白马非马这种观点，也不会用来取笑后生。只是秦陌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怎么认同。 “别看了师弟，两位贤师绝对公正，是不会帮你的。” 看着秦陌皱眉偷瞟的样子，邹骍更加得意。他这话，一面维护了先生的颜面，一面又打压了秦陌的气焰。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爸是狗 秦陌想了想说：“我觉得邹师兄可能不懂‘是’的概念。” “行了别强词夺理了！” “师兄不懂难道你懂吗？” “我看直接下一场好了。” 躁动不安的座上客，自以为是地表演着，不知道在座的有多少人喜欢迎合这个邹骍，就像初来时，记得那个同为四大弟子的匡野也要听他的吩咐。 “你家有条狗，它有个儿子，所以它是个父亲；它又是你的，所以它是你的父亲；你要是打它，就是打你的父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听到秦陌这话，伊莎黛拉直接笑喷了，潘迪只能戳了她一下示意她冷静点。 一旁的南宫袂长袖掩嘴，虽然没笑出声，但也离失态不远了。 邹骍脸色突变，这话一听就是他被骂了，可他又没时间动气，他要努力回想并分析秦陌的言语，以求发现漏洞来回击，他可不想让秦陌再复述一遍这种话。 场外顿时鸦雀无声，一定有想笑的人，却没人敢笑。 “咳咳！” 就在此时，尹先生的咳嗽将秦陌的目光带过去，先生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前方眼神放空，微微地摇头，似乎在提示秦陌什么。 尹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不像是说秦陌的话有什么问题，倒像是让秦陌别再说了。 再看看他旁边的宋先生，虽然强忍着笑意，不过那脸上的皮都已经开始抽搐了。 他们为什么都这么给邹骍面子呢？ 思来想去，秦陌突然回想起一些事情，似乎只有田纠师兄敢给他脸色看，而今天田纠又不在场。 还有，南宫袂昨天问秦陌，知不知道他父亲是谁…… 如此说来……他父亲真的是个有权势的人啊。邹骍……邹……邹……邹忌！ 秦陌的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名字，毕竟在他短浅的学识里，就只认识这一个姓邹的齐国人。 完了完了，不小心波及到一位大人物了，虽然秦陌不了解邹忌其人，不过他劝谏齐王的事迹也算是一番功绩。 “既然师兄也觉得我的话不妥，那自然就说明‘是’并不能完全用‘等同于’来表述，有时候，‘是’还可以代表属于某个范畴的意思。橘发属于头发颜色的一种，橘发怎么就不是头发呢？” 秦陌还是稍微留点口德，给他父亲一个面子吧，于是主动做了个稍微友善的结辩。 “好像有道理啊……”场边有人低声讨论说。 两位先生也连连点头，似乎很赞同这种说法。 其实古人不是不聪明，而是资源有限，很多思想正在萌芽，秦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很高的见解，对于他这个晚生几千年的人来说，这原本就是个送分题。 所以这种道理说出来，众人也是一点就通，这第一场论辩的胜负，已经显而易见了。 邹骍紧紧攥着袖口，似乎很不服气，也觉得很没面子，居然输给了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 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强忍怒意，恭敬地对尹文说：“请尹先生出题。” “既然选在阳生溪边论辩，不如就以杨朱先生的言论为题。” 尹文先生并没有考虑太久，也许在之前就已经决定出这个题了。 “秦师弟可能并不知道杨朱先生的思想，我来为他讲解一下。” 谁知一听到这个题目，邹骍自告奋勇，给秦陌讲了稷下学宫曾经某位大师的学说。 按照稷下宫的风格，为了纪念已故的名士，这里的很多建筑或是水流乃至一块别具一格的大岩石，都以他们的名字命名。 阳生溪、夷吾桥、伯牙馆、李耳楼、仲尼堂、平仲岩…… 杨朱先生说：“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说的是古代有个人不肯丢弃自己身上一根毛去为别人牟利，不惜抛弃国家归隐种田，而大禹为了苍生无私奉献自己的身体，却导致全身残疾。所以杨朱先生赞成“为我”、“贵己”，不为他人奉献自己，也不要求他人为自己奉献，如果人人都能这样要求自己，天下自然就太平了。 这怎么能赞同呢！长路奉献给远方，江河奉献给海洋，我新时代的好青年怎么能不懂奉献呢！ 可是秦陌转念一想，这是名家学说，而且还值得稷下宫用他的名字来命名纪念，说明这个学说不简单，想必是成了让他们无法攻破的难题。 再想想邹骍那主动帮助秦陌的举动，显然是想把秦陌带沟里。 所以秦陌反其道而行之，再三思量后理直气壮地说：“我同意杨朱先生这个说法。” 全场先是一片沉寂，当他们确定听清楚了秦陌的选择后，顿时笑作一团。 “小子，有胆量。” “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没读过书吗？” “好好的机会，却拱手让人了。” 一时间嘲笑声四起，秦陌意识到中计了，偏头看着南宫袂，可她明媚的双眼却透露着无能为力的哀伤。 反正三局两胜，大不了来个决胜局。就算是输了，其实也不丢人吧？ 尽管面对众多学长们不友善的嘲笑，但秦陌作为一个新人，输了并不会觉得没面子，反倒是他们这些，孜孜不倦地打压新人，掌握着天下大部分的资源，却做着猪狗不如的事，难怪你们的文化进步如此缓慢。 在两位先生来之前，秦陌和邹骍就达成了共识，谁输了就为对方研一个学季的墨。 这冠冕堂皇的赌约背后，一方的邹骍是为了在女人面前证明我就是比你强，不光身体比你强思维还比你强，里里外外透露着雄性原始的动机。而另一方的秦陌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口气，用最小的代价告诉它，你不配。 “师弟能进稷下学宫，怎么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呢？当今天下乱世，齐国能够雄踞一方，靠的就是像学宫这样每年为国家推选优秀的人才，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一毛不拔的自私自利，国家都无法安定，天下又谈何天下太平呢？” 邹骍口若悬河，好像句句在理。 怎么办，直接投降？ 秦陌原本就认同对方的观点，还要强行辩论，想起来这比诡辩还卑微吧…… 这个坑是秦陌自己跳的，这一轮他有优先选择权，可是这个机会却被他的自作聪明给挥霍了。 “我们学宫不欢迎这种只为一己私利的不义小人，狗都懂得为主人看门，你这种粗鄙的认识，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没等秦陌说话，邹骍却先开口了，似乎不愿意放过任何辱骂秦陌的机会。对于第一场输给新人的耻辱，他现在总算是能出口恶气了，定要狠狠羞辱一番。 “你这是连杨朱先生一起骂吗？不懂得尊师重道又谈何为国为民呢？” 秦陌承认，他这是回避问题，给自己争取喘息的机会。 两位先生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邹骍的话确实有些不妥，可也没什么错。 “稷下学宫的风气就是鼓励天下学士相互交流学说，杨朱先生也非圣贤，出现错误也在所难免。不过这些不是此论题的重点，请回到刚才的问题，也就是你赞成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自私自利吗？” 邹骍咄咄逼人，不给秦陌任何翻身的机会。 第一百七十二章 皆为利往 自私自利…… 秦陌默念道，天下真有无私的人吗？ 邹骍口中所说的这“私利”二字，确实让秦陌有了些思路。 “可是这世间有谁不是追寻自己的利益呢？” “荒唐！且不说心怀天下拯救苍生的古之先贤，当今世上，士为知己者死，是为义，女为悦己者容，是为情。王侯开疆扩土造福百姓，哲士悟道著书教化后人，这世间自有很多可贵的东西值得追求，也值得奉献，岂是你这种心胸狭隘的人能懂的！” “也许是你的认识短浅，没明白‘利’的真正含义，你所认为的利只是小利，而你所说的情义名理，都可算为大利。” 秦陌站起身，似乎找到了感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古有神农氏尝百草，是因为他把苍生视为自己心中的利，后有学者著学立说，是把真知视作心中的利，将士血浸沙场马革裹尸，是把国家荣耀看作心中的利，而人与人的感情，也是小范围的利。趋利避害是人性的本能，这种本能是生物与生俱来的，即使你说有人甘愿为大义而死，那就是他把大义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他追求大义，是不是也在追求认为对自己更有价值的利益呢？” 没人会料到，一个新生竟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就连相处时间并不短的南宫袂也对秦陌刮目相看。 然而秦陌的话并没在大家思考之时停止，因为想到某些事，心中不免有些愤懑，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有人抛弃自己的爱人，去追求更高的理想，可以说是追名逐利，而有人至死不渝，甘愿忍受煎熬相守一生，也是她认为坚守这种精神品德，比物质生活更重要。我再来问你一遍，这世间还有谁不是为自己而活？再来说说你，我原以为，你身为学宫大弟子，必有一番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要依照你的说法，王侯将相开疆扩土，为的是大家的利益，可造福一方百姓的同时却致使双方尸横遍野万家哀鸣，这是不是一种只顾施展自身抱负的自私行为？先贤哲士著书立说，迎合了自己内心希望世界变得更好的同时，却要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不以此为悦的人脑中，又是不是一种自私行为？” “杨朱先生的理，每个人顺应自己的利益，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很难到达的理想乡，实则恰好揭露了天道原本的运转之理。这世间本就没有自私和无私可言，天地之间，不止于人，万物之炁，阴阳相合，都是一种自然存在的理数。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你邹骍如果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何来对我一个素不相识的新人发起诘难？如果这世间真的有你所说的条条框框的道义，那就来看看你是怎样的人。你身在齐国培育贤士的最高学府，不思为国家选贤举能却排挤新人，是谓不忠；身为国之重臣之子，不顾家族颜面在此丢人现眼滑天下之大稽，是谓不孝；为满足自己冠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名之下的原始私欲，不惜心生妒忌残害同门，是谓不仁；气急败坏方寸大乱之间，为掩饰自己的愚昧不顾及先贤名誉，是谓不义。你枉活在圣贤之地，没有半点德行还不思进取，拉帮结派摇唇舞舌，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厚颜无耻之徒！” 秦陌说完，衣袖一挥又坐回草地，颇有一副古代学者的感觉。 “公子你太强了！” 南宫袂难掩激动之情，秦陌还没坐稳，就扑过去抱住他情不自禁地在脸上亲了一口，还好最近不用化妆，不然恐怕是留一抹朱砂。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福利，秦陌只能强作镇定：她就是这种性格，别往心里去！ 可秦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南宫袂这种不分场合的举动，对自己似乎不是件好事…… 但转念一想，也许是真的太强了，让她把持不住了。 潘迪和伊莎黛拉虽然对秦陌说的具体内容一头雾水，但那气势如虹可以用演说来形容的场景，让他们两个目瞪口呆。 场边的外援们一阵窃窃私语，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比这更高的见解。 再看看被骂的狗血淋头毫无还手之力的邹骍，双目失神面如死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既然邹骍都不说话了，自然表示秦陌两场完胜，不用再进行下一场了。 可是让秦陌不解的是，尹文先生似乎有些生气，一言不发就拂袖而去，而一旁的宋钘先生也连连摇头叹气，不多久也走了。 他们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都站在邹骍那边的？ “公子，你今天的表现太抢眼了，没想到你这么能说，佩服佩服！” 四个人又聚在一起吃晚餐，头号粉丝南宫袂说。 其实只是比他们多知道了一些事而已，没什么好骄傲的，倒是这个南宫袂，有黄蓉女侠的才气与灵气，可秦陌自知没有郭靖那般凛然的心性。 “哥哥，我看你就留着在这边当先生算了。”潘迪大口刨着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陌生环境的食物。 秦陌在他和伊莎黛拉两个头上一人敲了一下：“你们两个不好好修炼，等我身体恢复后，说不定还能追上你们。” “哎哟，关我什么事呀！”一脸无辜的伊莎黛拉摸着脑袋，愤愤地说：“你就不怕我不帮你疗伤了啊？” “……” “公子可知今天来的学士当中大部分都是邹骍的支持者？” “能够猜出来，昨天田纠师兄说他不忍心看我被虐所以不会来。” 想必剩下没来的，或多或少都是支持田纠的，这齐国的田邹两家的公子，似乎都有自己的势力。 想那邹骍到散场也没想明白，一个籍籍无名的新生，竟然能连挫他两轮，这下脸可丢大了，还是他自己找了那么多人来看自己打脸。 “我要开始刻苦练字了！”秦陌突然振奋起来，“为了能消耗他更多墨水！” “你这个样子可能会被打。”伊莎黛拉提醒到。 “你要是下次回去的时候帮我带个乾坤袋来，我不介意当你的贴身保镖。”潘迪说。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拿秦陌开涮，越来越默契了，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帮他们主持个婚礼。 不过潘迪的话却提醒了秦陌，树大招风，即使有潘迪这个目前学宫第一武士在，也要行事低调，像楚国公子阑都会有个高深莫测的师傅，这邹骍…… 第二天，秦陌被同学传话，尹文先生叫他过去一趟，有种以前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的感觉…… “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尹文先生一双难以捉摸的小眼睛看着秦陌说。 “先生有何指教？” “哎……” 尹文先生长叹一口气，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拍着秦陌肩膀说：“你先告诉我，你的师傅是谁？” 秦陌不知该如何回答，显然尹文先生一定是惊叹他的认知的，只是他昨天博采众长的言论，总不可能一个一个告诉他吧，说了他也不认识啊……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是我家祖师的言论啊。”见秦陌不知如何开口，尹文先说话了。 没想到尹文先生口中所说的祖师竟是老子！ 秦陌又孤陋寡闻了，一直以为这句话出自《射雕英雄传》，所以还是那句话，秦陌并不觉得骄傲，只是刚好比他们多知道一些事情，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谁又敢说自己知道得多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师出同门 “你是个可造之材，可是好胜心太强不是件好事。” 原来这才是尹文先生叫秦陌来的主要目的。 记得昨天，尹文先生在第一场结束时就在给秦陌使眼色，本意是叫他不要太过分的为难邹骍的意思。 怎么，这里的人都很怕权贵吗？这样怎么探寻真理？ “祖师爷说清心无为，输赢并不代表荣辱，有时候你看到的输不一定是输，而你看到的赢也不一定是赢。” 尹文此话一出，秦陌总觉得好熟悉，再三回想后，终于想起了什么！ “先生……你可认识一个叫韩臹的人？” 那句似曾相识的话，分明就是在秋栎山第一次遇到韩臹时听到过的！ “你认识韩臹？！” 听到秦陌这么问，尹文的眼睛是睁得不能再大了。 果然，师傅和此人有关系，他们说着相似的话，莫非出自一家？ “我……我……”秦陌突然口吃。 虽然是试探出了什么，可秦陌也不知如何回答。 他突然想起了韩臹等人的往事，也就是还有玄夕的父母，似乎一群人是为了躲避齐韩两国的压力而远走他乡，而自己如今就身处齐国的稷下宫，这其中会有怎样的隐情？ 如果就这样说出了师傅的行踪，会不会不妥？ “我师兄他还好吗？” 让秦陌猝不及防的是，尹文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抓着秦陌的双肩，饱含热泪。 师兄？ 果真是一个师门的，到底要不要说出实情，看先生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但秦陌脑中总会窜出种种阴谋出来。 “我和师兄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如果他有孩子的话，应该就是你这么大。” “先生别误会，我和他也只是一面之缘。” “这么说他还活着！” 尹文把秦陌拉到内室，和他促膝长谈起来。 当然，秦陌只能胡编说是在楚国南方某座山中遇到过一次，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好，毕竟如果要在韩臹和尹文中做个选择，他一定是选韩臹。 “明天你就跟我修行吧。” 得知秦陌竟然能得到师兄几句话的提点，尹文似乎对秦陌更加青睐，虽然他自知为修为远不如韩臹，但当前的秦陌能学得一二，也算是能用来自保了。 “谢谢先生！” 秦陌再三拜谢，满心欢畅地出了老师“办公室”。 虽然秦陌在四大先生中所属尹文一系，但这几天并没得到过他的教导，听说只有基础学术中学有所成的人，才能由四大先生亲自教授，不然就只能像所有学士那样偶尔听他们讲学，类似于全年级一起听讲座。 现在秦陌靠着昨天的论辩脱颖而出，由加上韩臹的情分，居然破格被尹文先生看上了，要知道，他的基础课是根本没听啊…… 听说他们师兄弟九人跟着同一位老师学习，道家武学境界分为道，天，地，人四大境界，在尹文的记忆中，当年分别的时候，韩臹就快要达到天境，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境界了。说来也惭愧，这么多年过去了，尹文也才地境初期而已。 “师弟，你的墨。”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想起，一碟磨好的墨直接摔在秦陌桌上，溅洒了他一身。 “你能履行承诺是好事，可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做到极致？” 秦陌看了看身上的墨点，虽然不是自己洗，但总要麻烦别人，有种想用手中的笔戳死邹骍的冲动，但还是强行克制下来。 谁知邹骍脾气却更大，直接揪住秦陌的领口把他从座位上提起来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很能说？告诉你，下次说不过你我直接打！” 秦陌又被扔回了座位，在场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现在田纠不在，他们也不敢直接顶撞邹骍。 “公子……” 这天夜里，睡梦中的秦陌被叫醒，好像是南宫袂的声音。 可是房间内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再说南宫袂也进不来啊？！ 可能是白天那个场景让秦陌难以忘怀，或许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秦陌又躺下。 “秦公子。” 妈的真有声音啊！哪儿来的？ 秦陌走到潘迪睡榻前，这人早就睡成死猪。又走到门边，门外无影无声，确实没人啊。 “我，姜乐媱。” 秦陌陡然打了个寒颤，这个名字好久也没出现过了，现在突然听到，把秦陌又拉回了那一晚不堪回首的山中诡梦。 不可能啊，鬼莲已经没了，只剩个枯茎，秦陌怎么会产生幻象呢？ “我在你的墨玉戒中。” 秦陌恍然大悟，对啊，墨玉戒是鬼莲帮他炼化出来的，姜乐媱似乎和鬼莲有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秦陌觉得不可思议，姜乐媱是真实存在的吗？那为什么和南宫袂有同样的容貌？ 再次回到床上，躲在被窝中听听姜乐媱想说什么 “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又要我娶你？”秦陌对着戒指，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反应。 “你强行带我出山，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 我带你个鬼，你可能就是个鬼，秦陌心中暗骂。 “听着，为了救你，我现在残存的灵魂不多了，你要对我负责……” 果然，秦陌两次落水都被鬼莲所救，她说秦陌强行带她出山，这么说鬼莲是她的本体？修炼千年的花精？！ “说吧，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一定竭尽所能帮你完成心……遗愿，不需要交易。” 秦陌不敢接妖怪的交易，想来想去估计又是她以身相许，秦陌还没那么高的觉悟。 “我把乐经传给你，你将鬼莲花茎种在海外的一座岛上。” 月……哦对，秦陌记起来她有一本乐经，可是拿来做什么？ “我不要你的乐经，你直接告诉我海岛怎么去就行了。” “那可由不得你……” 姜乐媱说完，墨玉戒中流出一道无形的能量，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秦陌能够感觉，自己浩瀚的灵魂力中好像多了些什么。 “喂！你还没说怎么去！” 可是任凭秦陌怎么叫唤，姜乐媱再也没有说话。 秦陌还等着问她和南宫袂什么关系……这都是些什么鬼事情？ 长久的呆滞后，秦陌想也许是她灵魂力不够维持她的存在了，就像电视里很多将死之人总是说不完真相一样。 这夜，秦陌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又生了很多疑惑。 “秦陌！”第二天声乐课上的秦陌被夫子打醒，“你来给我们演奏一曲桑林。” 秦陌艰难地睁开眼，即使偷偷补个觉也没能消去脸上的黑眼圈，照他以前的体魄，几天不睡觉也没这么困倦的。 “你是一只手弹的吗！” 见秦陌懒散地将一只手搭在琴弦上敷衍了事，夫子气得直接打在他手上。 秦陌要会弹早弹了，不就是想让我出丑吗？ 明知道不会还让我弹，直接叫站出去多省事，还不用浪费各位同学的时间。 不耐烦的秦陌终于搭上左手一拨，突然狂风大起，吹得室内所有人的衣服猎猎作响。 哪儿来的妖风？窗外的树明明纹丝不动，可是各位的头发好像确实被吹乱了。 又一拨，房间内响起一声炸雷掩盖了琴声，如此近距离的雷鸣，吓得有些学员一阵哆嗦。 最惨的还是靠近秦陌的夫子，毛发倒竖，暴露的皮肤焦黑，嘴里还吐着白烟…… 第一百七十四章 齐人之福 “你说姜乐媱把乐经传给了你？” 听完秦陌讲完昨晚和今天白天在课上的诡异经历后，南宫袂也觉得难以置信。 秦陌看着左手上带着的这枚戒指，如获至宝。 说来这一切都很玄乎，秦陌刚好有一块墨玉，刚好有一朵鬼莲……也可以说刚好有个姜乐媱。 “你真不认识姜乐媱吗？为什么你们长得一样？”秦陌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或许……她是我的前世？” 本来想解开心中疑惑，结果被这女的越说越玄。 “但你是我的命中人，我跟着你一定会知道些什么。”南宫袂又说。 “拉拉，你也是我的命中人。”潘迪有样学样，趁机对旁边只顾吃的魔法少女告白。 伊莎黛拉嘴边还残留着菜屑，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又埋头继续开吃。 “晚上我还要去跟尹文先生修行，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你就不用等我了。”秦陌有意帮潘迪缓解尴尬。 “公子现在又恢复往日风采了，这才对嘛！” “我打算把下午的音乐课停了，你来教我好不好？” 秦陌终于决心练琴了，不然对不起这枚魔音戒指！ 看今日在课堂上，他好像还不能控制这种威力，如果潜心学上些时日，说不定有奇效。 每天上午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典籍课程，下午是所谓的风雅课和强身课，但因为秦陌的身体原因，武术课不能上，所以每天下午空出一大把时间，如果全部拿来练琴的话，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学的，先生教的那些我都会，还要故意在邹骍面前装出一副不懂的样子，我怕他嫉妒我的才华！” 狂妄！这样一个才女，隐没在这乱世真是可惜了。 不过南宫袂的这些话倒是提醒了秦陌，思来想去后说：“要不你去跟淳于先生讲，你分到我的学室跟我在一起，或者这个书不读也罢。” “好呀，跟你在一起。” 南宫袂笑靥如花，脸颊微红地垂下。不得不说她可真会挑重点。 “哥哥，我今天学到一个新词，先生说我翻译不对，叫我回来问口才好的秦陌哥哥。”潘迪虽然专心撕着鸡腿肉，可一脸都写着求知欲。 “说来听听。” “齐人之福。” “……” 这小鬼总是跟自己作对，原以为真有“家庭作业”，没想到是潘迪有意刁难秦陌。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喜欢表现不奇怪，可这小鬼头也太会拆台了。 秦陌一脸难色，而南宫袂好像并不介意，虽然苏衣衣不认识她，可她听说过苏衣衣啊，估计她也没往多了想，只是单纯跟在秦陌身边完成使命罢了。 晚上，秦陌如约来到尹文先生的住所，其实相当于是教师公寓，对于这里的常驻先生和学士们来说，都住学宫里其实是很方便的事情。 先生们的住所自然是很气派，尤其是学宫的四大尊师，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一座别院。 尹文将秦陌带人一间密室，这里的柜子上摆满了新旧程度不同的书卷。 “先说说你来学宫的目的吧。”尹文先生说话了。 怎么，还有次审核吗？ 尹先生的这话让秦陌不知道如何回答，我来学宫不是学习的还是来偷牛的？ 这让秦陌想起一些选秀节目，导师总问选手你的梦想是什么，不就是让你选我出来秀给大家看出名吗，至于出名之后具体想做什么，你未必能得到真实答案。 “学习。” “年轻人有求知欲是好事，不过要有针对地学。” 据尹先生所说，就像他们师兄弟九人，虽在同一师门，却各有侧重。有的修文有的修武，所以尹文要搞清楚秦陌到底要做什么。 “我这样子还能练武吗？”秦陌苦笑。 “武分术法和器法，像我师兄就是器法，你这身子，跟我学术法再好不过了。” “真的吗！” 听到这里，秦陌如同枯木回春，曾看过高处风景的他，如今却徘徊在低谷，没有人比他更渴望变强。 “那就对了。” 只见尹先生手一摊，掌心中一注水流在回旋流转…… “魔法师！”秦陌惊呼，不知这密室隔音效果如何。 “魔？” “哦没事……” 接下来，尹先生给秦陌讲了稷下宫的一些事。 原来稷下学宫虽然引进百家之学，但核心还是研习黄老之学，像秦陌这种刚来的学员，学的东西其实和民间能掌握到的内容差不多，只是资源很集中，学起来方便。 掌握了基础的学员，其实已经有资格作为各国势力的座上宾了，而如果还打算继续留在学宫深造，才会接触到黄老之学。 黄老之学，自然就是黄帝和老子这一流派的学说。 可是！ 那些学宫中能看到的，都不是原本，也就是说要么有删减要么有篡改。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这学宫的实质其实是维护齐国王室的统治，即便是黄老之学也侧重教授那些君民之道。 想要学得最正宗的学识，就要在学员中脱颖而出，才可得到先生们的真传。 “所以邹骍就是你们这里最高等级的弟子咯？” “哎……”尹文先生无奈叹了口气，“他们是内定的……” 其实也能够猜到，学宫是齐王创办的，虽然号称纳天下学士，难免也会有一些后门，而学宫的四大弟子，都是齐国贵族之后。 也就是说，秦陌虽然赢了这里的大弟子，却不代表是赢了这里最有实力的人，这确实是一件很无可奈何的事。 “所以真正有觉悟的悟道之人，反而不在学宫，我们师兄弟九人，也就我们四个还在这里做先生。” 尹文先生虽然是秦陌的老师，却没有半点卖弄的意思，还把姿态放得很低，说他是九人中最后入门的，觉悟不如前面的八位师兄，所以如今都还割舍不开世俗的牵绊。 这反而让秦陌对其产生了好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先生能在教他之前坦诚相待，这其实已经算是贤能之人了，何况尹文掌握的术法，秦陌确实也不会。 “承蒙先生抬举，秦陌定当潜心修行。”秦陌感激地抱拳说。 “其实你第一场的表现就让我看上了，只是我好心提醒你，你却还不收敛锋芒，所以我就愤愤而去。” “先生，邹家真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邹家可怕，是这世间本就存在这么个理，‘兵强则灭，木强则折。柔弱者生之徒，坚强者死之徒’，你以后要谨记啊！” 世间确实存在这么个理，秦陌又想起了师傅韩臹，他就是个典型的才不外露的人，可能是他太有才了终究还是藏不住。 但有时候秦陌真是忍不住，控制不了自己心性的人，可能就还不算真正的得道吧…… “我先传你内功心法，你要熟记于心。” 一听到内功心法，秦陌就有种感觉，既然他们同属一个师门，心法应该是一样的，果然，当尹文开始念“先天一炁”时，那牢牢刻在秦陌脑中的口诀又浮现出来。 这突然提醒了秦陌，既然尹文先生在自己身体残疾的情况下，还能说秦陌可以修行术法，也就是说，秦陌为何不自成魔法师！ 对啊！即使跑不了路，扛不起物，拿不动剑，自己练一些小法术自保也是没问题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爱的代价 “你在想什么？”见秦陌思绪有些游离，尹文先生似乎有些不悦。 “我……在努力记下口诀。” “那你给我重复一遍，我看你记下多少。” 很明显，教书多年的尹文先生并不相信。 “先天一炁……嗯……浑沦之始……绵绵若存……呃……用之……用之不勤……” 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秦陌，当然不能一口气背出来，不然就露馅了！ 尹文大吃一惊，真不敢相信这个少年竟然能只听一遍就能记下，虽然不熟练，但也是个不可多得的脑子。 “先生师傅是谁，这功法好精妙啊！”秦陌顺便想套出些信息。 “其实我们从未见过师傅本尊……” 尹文说了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他们师兄弟九人，据说只有前三位师兄见过师尊本人，而这后入门的六个弟子，都是在大师兄杨朱的引领下，在一块石壁上看着师尊留存的残影修行的。 残影？什么石头还能记录影像吗？ 这也是尹文看好秦陌的原因之一，他看秦陌虽然和杨朱师兄素不相识，却还能顾及他的颜面，再加上自己那个不爱与人交流的七师兄韩臹，能对秦陌提点一二，自然能说明秦陌的品性值得他信任。 “你们兄弟间都很和睦吗？”秦陌又开始试探。 “很多时候我们并不在一起修行，甚至年龄相差太大也有诸多合不来的地方。七师兄对我很好，还有就是前日你见到的宋先生和我是至交。彭蒙和田骈两人以前来往不多，不过现在在学宫之中相处还是很融洽。” 田骈和彭蒙自然就是学宫另外两大先生，前者是潘迪和匡野的老师，后者是伊莎黛拉和吴普的老师。 师门九大弟子分别为：杨朱、田驰、慎到、彭蒙、田骈、子沐、韩臹、宋钘和尹文。 “如果非要说石壁上的残影是谁，据大师兄杨朱所言，应该是天枢大师，列御寇。” 天枢？又出现了一个七星宗的大师！ “列……两小儿辩日！”秦陌终于想起了一篇熟悉的课文。 “师傅的书你也读过？” “略有耳闻。”秦陌本想说小学就读过，但又觉得有些不妥。 “那你对这个难题有何见解？” 难题？对啊，古人似乎是以为天圆地方的…… 接下来，两人的身份互换，秦陌竟然开始给尹文讲起了天和地的关系，地球是如何在太阳系中运转的，太阳系又是如何存在于银河系的…… “妙哉！”尹文先生两眼放光，连连称奇，“我可以去和八师兄理论了！” 听说尹先生和宋先生两人经常讨论天地的关系，但始终没有谁能够圆说，这下就有的说了。 这两位先生，有点意思…… 看着尹文的表现，再次印证了秦陌的想法，古人并不是不聪明，只是少些认识世界的资源，只要你说得有道理，他们还是愿意相信。 “秦陌，不介意我拿你的学说去理论吧？”兴奋之余，尹文想起了这层因素。 “当然不介意，先生愿意教我我还感激不尽，再说这并不是我的学说……” 回到宿舍之时，已到子时，好在这里没房管不用叫开门。 秦陌身心愉悦，虽然今天没学到法术，不过却为他开启了一扇修炼之门。 记得师傅说，两个世界功法其实只是翻译的区别。现在秦陌的精神力没了，龙渊也断了，灵殳也丢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力气舞动，既然如此，那何不暂时做一名羸弱的魔法师？ 想起曾看过的一篇文章，很多人终将变成自己不喜欢的那种人。 秦陌苦笑，如今这副样子，全是拜韩韵所赐。曾经他以为一无所有，曾经他连仇恨的动力都没有，现在，心中似乎有一株恶之花正在萌芽…… 可是，即便韩韵如此对他，他还是无法想象，倘若有朝一日东山再起，要如何对韩韵下手。好歹两人曾经有一段美好回忆，虽然韩韵的这种举动让秦陌怀疑过她曾经的真心，但秦陌自知真心啊！ 秦陌终于发现，他似乎并不恨韩韵，他只是恨这种命理。以前的他总是善意地看待世界，可这世间有种消极的理数，过来人称它为“成长”。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她 ……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她，偶尔难免会惦记着她 ……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 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 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 “不行，你这太伤感了！” 次日下午，听过了秦陌想让她弹李宗盛的这首歌，南宫袂直接拒绝了。 秦陌提笔又写：我曾经跨过山河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公子——”南宫袂的声音拖得老长，“你现在该听点欢快的！” “算了，等你教会了我自己弹。” 跟她说个锤子，秦陌伸手就捏在她水嫩的脸上。 “别人都要练十几年的，你想速成的话，我就不跟你介绍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言下之意，南宫袂省去一些诸如古琴历史、种类以及材质结构等前言，直奔主题，开始教秦陌弹奏技法。 有种先放下理论直接开始实践的意思，不过秦陌主要是用来练功法，不必像大师们那样钻研。 先认识四个八度零两个音，七个散音，九十一泛音，一百四十七按音。 五声音阶定弦，左手按弦取音，主要分为按音与滑音，按音有跪、带起、罨、推出、爪起、掐起、同声等，滑音有吟、猱、撞、唤、进复、退复、分开等；右手投弹琴弦，主要为擘、托、抹、挑、勾、踢、打、摘及其不同的组合，如：轮、锁、叠涓、撮、滚、拂、历、双弹、打圆等。 再是手指与腕力弹性的灵活运用，弦上指法的滑与涩，装饰性指法和起承转合的处理，指法快慢舒紧的处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去高考。” 听完南宫袂介绍的这些，秦陌这才意识到似乎已经跳进了自己挖的大坑中，就差上面的人推土掩埋后过几年坟头绿草盈盈了。 这还只是琴而已啊！ “慢慢练啊，你学得越慢，陪我的时间就越久呀。” “挺会说话。” “那是自然。” 一下午的烧脑课程结束，吃过饭又到了晚上，秦陌再次去到尹文先生的密室。 先生教秦陌练功和运功的方法，本门武学虽有两大分支，但都将殊途同归，也就是说不管走哪一条路，最后达到的境界应该是一个层面的。 拿师傅韩臹的器法来讲，因为倚仗着各类武器的加持，修炼起来是先快后慢。而尹文所修的术法，则要先用心感悟，前期修炼起来极其困难，这也是为什么尹文先生如今还停留在地境的原因。 也许某一天，尹文先生过了又一个瓶颈，功力突飞猛进，等到两人都七老八十了，说不定差距不会太大。 第一百七十六章 九渊之术 秦陌初步地将尹文老师的这种功法，与世界另一头姑且称作绯红一脉的功法相比较，似乎有新的发现。 绯红一脉有一个玄青四阶的融灵阶段，虽然秦陌还未到达过，但也有所耳闻。 听说融灵过后就可以不依赖武器而发挥完全的精神力，如此说来，尹老师的这种“先抑后扬”的方法，似乎是先融灵。 “天地之间，存在一种东西，看似漠然无迹，但用心感受却荡然有形，其运转无常，若水之变动，你可知道是什么？” “精……还是炁？”秦陌略作迟疑地说。 “你的悟性绝佳，是个可造之材，看来你对昨晚所学的心法已经有所理解。” “先生过奖。” “万物都由炁构成，如果我们去其糟粕，留存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着，尹文突然在秦陌面前的空气中随手一抓，随即摊开手道：“便得到了精华。” 如此近距离，秦陌清楚地看见，尹先生此时的手上，悬浮着颗颗晶莹的水珠！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信手拈来？ “我修行的功法，是以操控水元精为主，名为‘九渊’。” 秦陌明白，如果尹老师只修行这一种功法的话，按照那边通俗的话来讲，便是一名水系法师。 这小小的水珠，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破坏力，但却让秦陌心潮澎湃，这不是变魔术，这不是障眼法，这是真真切切的聚炁成精！ “流水成渊，合水成渊，沃水成渊，汧水成渊，止水成渊，氿水成渊，滥水成渊，雍水成渊，鲵旋成渊，为九种不同的境界，谓之‘九渊’。” “先生到达了何种境界？” “止水之境。此处算是个瓶颈，就像一座深潭，如果不找到破开缺口的办法，水很难继续往下游。不过我相信，老师无法完成的事，学生却有办法完成。”尹文的小眼神满怀期待地看着秦陌。 不知为何，尹文先生的这句话突然让秦陌想起了青赤二虚间的深潭，破开封印，破开缺口，九江洪水泛滥，蛟龙入海…… 这不就是水循环的自然之理吗？ 水升腾之天空，化成雨雪落下，或从高山流下，在深潭聚集，若有机遇，便顺流而下，最后归入浩瀚大海…… 妙啊妙，不愧是道可道非常道，不愧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不对不对！” 南宫袂抢过秦陌的琴，再次演示了一遍正练习的指******指要用右手三个手指，摘、踢、挑分别由内向外弹出，三指用力均匀迅速弹出，如同珠落玉盘那样清晰明快，半轮要减掉食指，只用无名指和中指摘、踢。 “袂老师，你能不能体谅下我的手指现在不灵活？” “公子啊，你每天上午的课可不能落下，要是考核不过关，你连见齐王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拿什么吸引他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琴是练不出来了是吗？” “哎……” “……” 就连一向爱鼓励自己的南宫袂都连连叹气，可见秦陌的表现有多么糟糕。 可是早上的很多课，秦陌却不是很想学，毕竟知道实情后的他，都是在尹老师的密室里挑选正宗典籍誊抄在火浣布上，以后慢慢体会。 按照尹老师的练功法则，要先学会看，再学会感受，随后才是说对水元精的操控之法。 经过在小枫姐家里的修炼后，秦陌能够初步领会到看的法门，只是想要再提升哪怕一分，似乎并不容易。 按照尹老师所说，如果能够做到不用眼耳口鼻等感官，能够知道某处的元精种类与元精多少，就算是学会了感受。 如果还能够摸清元精的运转路径，便算是打牢了基础，以后学其他术法都一通百通。 秦陌本以为可以速成一套自保技能，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比学琴容易…… “公子，你听说了吗？潘迪把几个同学给打残了。” 南宫袂端来一盆水，为秦陌拧好了擦脸布。 这天中午，秦陌没吃饭，南宫袂来到秦陌住处，看他躺在睡榻上发呆，脸上还满是汗珠。 秦陌是在责怪自己，已经练功几天了，似乎一点进展都没有。今天中午又回来打坐，可当他闭上眼睛，脑中全是上午的烦心事，典籍老师说他朽木不可雕，本来就没什么基础，不但不参加晨读，上课还走神。 其实秦陌是在课堂默背《老子五千言》，虽然每日晨读也有诵读部分，但听到那些词句只会给他留下错误印象，索性直接不参加晨读。由于每天的时间都被排得很满，秦陌不得不在课堂上自己默背。 这些都没什么，关键是典籍老师把他的师兄田纠也一起批评了，说他没有担起当师兄的责任，这让秦陌心生愧疚。 现在又听到潘迪在学宫惹是生非，这一天破事情怎么这么多？ “妈的！” 门突然被踢开，潘迪走了进来。 这还是秦陌第一次听到这个小朋友破口大骂，反省是不是平日自己的言行有些不妥，但好像没在他面前表现过啊。 听过潘迪的解释，才知道原来是伊莎黛拉正在突破三阶之时，几个学长来捣乱，导致她进阶失败，小女孩当场就气哭了，潘迪闻声而来，直接把那几个人打到生活不能自理。 “打得好！” 秦陌直呼痛快，虽然他知道这样会有不好的后果，但如果换做是他，这种事也决不能忍。 果然，四个人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你们四个，谁说得上话？”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胖子说话了。 这里站着七个学士的家长，碰巧都是临淄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未免有些巧。 淳于先生在一旁满脸尴尬地看着两边对峙，早在秦陌四人来之前，他已经做了不少思想工作了。 “我。” 秦陌刚挤到前面去，却被那人一脚踢到了地上坐着。 “你算个什么东西？废物一个！” 听得此话，秦陌很想还嘴，毕竟此刻他只能还嘴：你他妈才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可是他还是忍了，这样也许会牵连到旁人，他也只能忍。 虽然不是自己惹的祸，但不能让弟弟妹妹背锅。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有什么找我就是！” 潘迪上前把秦陌扶起来，握着拳头走上前，那几人皆是吓得退了一步。 “呵，你……你一个人，够抵我们七家子弟的痛苦吗？” “是你们的儿子心怀不轨，来欺负我朋友，自己还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潘迪理直气壮地说。 “这么说来，是要请司寇大人来评个理？” “再给我些时间，等我突破过后，这些哥哥都能治好的！”这时伊莎黛拉也说话了。 这个没头没脑的妹妹，别人那样对你，你还想把他们治好？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比起他们儿子的伤势来说，伊莎黛拉进阶未成的损失更大，大得多。 这个世界，想要制造或者治好几个残废，是多么平常而简单的事情，而那个世界，想要突破到三阶，没有秦陌这样的奇遇，谈何容易？ 然而这个妹妹就是如此善良，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救人的。当然秦陌也不是猜不出来，或许她也是为了大家。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五臧山经 “小妹妹天真，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那把你们打成重伤后再治好可不可以？” “就是就是。” “我们的人我们自会找人医治，我们也不缺那个钱，反正此事必须要给个满意的说法！” 七个人很团结，似乎早就达成了共识。 “既然你们又不缺钱，还想要什么说法？”潘迪问。 “杀人者死，伤人者刑，伤一个人断一只手，你看你们是几个人一起分担还是……”中年胖子这话说着，又看向了秦陌。 “我同意，虽然这个废物没什么用，但能为朋友分担两只手两只脚，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哈哈哈……” 人不是秦陌打的，秦陌和他们也素不相识，从刚开始到现在，这些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羞辱秦陌，反而没直接责任人潘迪什么事，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秦陌会猜不出来？ 自从秦陌一辩成名后，很多人不说对他刮目相看，至少也是见面不再用那种鄙夷的眼光来看这个“残疾人”，毕竟少有人有把握招惹这个让邹家公子都吃亏的新学员。 其实之前邹骍平静的反应，反而让秦陌有些担心，颜面扫地的他竟然也没有对秦陌有什么大动作，可能是怕别人说他输不起之类的话，毕竟这学宫还有一半势力是田家的，而秦陌的师兄就是田纠。 可秦陌最怕这种表面装好人，背后玩阴招的，这些人不是邹骍找来的又会是谁呢？ “我看这两个姑娘生得此般动人，不如领回去伺候病患，顺便给家里添个香火什么的，也算是美事一件。” “诸位，请注意你们的身份。”淳于先生咳嗽几声，他实在也看不下去了。 此时潘迪的拳头正捏得噼啪作响，平日那张带着稚气的脸此刻却满是阴冷。 七个人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敢当出头鸟说出下一句添一把火。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一直站在最后的南宫袂走上前，秦陌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一个不会打架的人去干什么？ 刚才秦陌已经想好了，大不了等潘迪把他们打了，四个人一起亡命天涯算了。 邹骍的小伎俩，这么轻易就要我断手？不存在的。 南宫袂按下秦陌的手，眼神中传递给秦陌的信息是：此事我能解决。 “既然诸位都是大户人家，我有一件东西，不知各位可看得上眼。”南宫袂走上前按着潘迪的肩膀说。 七个人上下打量面前这个女子，不但气质出众，连说话得声音也悦耳动听，让人有种想和她一直聊下去的想法。 “你能有什么东西？即便你以身相许，这里七家人也不够分啊嘿嘿……” 一个年纪并不大的人猥琐一笑，如果真算是“家长”的话估计也是兄长之类的。 “作为齐国的名门贵族，可有听说过‘五臧山经’？” 原本七个人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其实他们想要的东西早就计划好了，这姑娘身上无非就是一些比较名贵的珠宝首饰之类的，可当他们听到“五臧山经”这四个字，都愣得面面相觑，似乎是在等谁先拿主意。 就连淳于先生都不由得皱眉，他坐在七个人后面，对着南宫袂连连使眼色，似乎觉得不合适。 “姑……姑娘可真有此等经书？” “有，有，我送你们一人一篇如何？” “好，一言为定！” 经书？什么经书？武林秘籍吗？你怎么不早送给我！ 秦陌也不淡定了，一看到七个人此等表现，便能够猜出这东西肯定不简单，能让“有组织有纪律”的七家人不顾原则，其价值可想而知。 你要是早送给我，我就把他们打成这临淄城的笑话，今后都没脸见人的那种…… “等一等！” 有人突然说话了，莫非他看不上眼？ “据我所知，这五臧山经就只有五篇，我们这七家人如何分呢？” “对呀，我知道只有五篇啊。” 对于这种质疑，南宫袂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刚才对我家公子出言不逊的二位，恐怕就没有咯。” “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其实我是为了激发这公子的斗志，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谁知那两个人居然态度急转，有讨好南宫袂和秦陌的意思。 这女人……身上究竟藏着多少秘密？ 南宫袂双手负于身后，一副极其轻松的模样，似乎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那……给你们每人一篇海内经。”考虑再三后，她还是心软了。 “南宫小侄，这东西，你怎么能轻易给别人呢？” 七个人走后，淳于先生还是无法理解南宫袂的行为，这山海经可是失传已久的上古奇文，很多人想寻都寻不到，怎么能这么白白送人呢？ 原来是山海经。可在秦陌的印象里，山海经好像是写神话的，他们拿来做什么呢？ “倘若这七个人各怀一篇，就像当今拥有七片封地的王侯，你觉得他们今后的生活还会安宁吗？” 南宫袂诡秘一笑，似乎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她手里拿着一卷写上协议的白布，上面都有七家人的签字画押，只要他们今后不再追究此事，一个月后便可来取各自的经文。刚开始这明明是一起刑事诉讼，却被她换成了一桩交易…… “你这个害人精，要是给你点权力岂不是要天下大乱？”淳于先生责骂道。 “嘿……” 下午已经过去一半，秦陌拨了几下琴弦又停下，对身旁的南宫袂说：“谢谢你。” “公子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 “我帮那两个谢谢你。” 起初南宫袂一言不发，最后才走上去把此事揽在自己身上，秦陌知道，她一定是下了很大决心，毕竟她这个秘密以前都没告诉过秦陌。 当秦陌听到她说这山海经有什么用时，就更加难以掩饰感激之情。 这山海经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可是很多形成文字的记载都被人有意抹去，她师傅瑶光大师遍访山川，将历代口耳相传的经文验证校对，可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只能交给南宫袂继续编写，这山海经对于南宫袂来说可以算作师傅的遗命，这是其一。 山海经记载着各种山川、奇物、民族、精怪，每一篇的价值都不可估量，就拿秦陌要寻找的两种传说中的药材来说，南宫袂之所以一眼就认出它们的名字，就是因为通晓此经，这是其二。 不愧是百家之中小说家，正常人都在著书立说，谈天下谈道义，她却要编写这等奇经。 “公子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对于秦陌的感激，南宫袂觉得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如果说南宫袂和秦陌有某种不可分割的牵绊，那救秦陌勉强算是理所应当，现在不得不把秦陌的朋友也算在内，这个恩情秦陌只能默默记下。 “公子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南宫袂停下手中的笔说，“你还有弟弟妹妹，还有玄夕姐，还有……苏衣衣，我可只有你了……” 干嘛说这么伤感的话？ 此时南宫袂明亮的双眼脉脉含情，看得秦陌先躲闪了目光。 不过想来也是，她身世特殊，十几年来与世隔绝，没有一套常规意义上的人生价值观，师傅瑶光大师走了之后，可以说是与时代脱轨的她，似乎只剩下宗门的师命了。 而为了秦陌等人的安危，她现在竟然把坚守这么久的秘密也说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觉有八征 “觉有八征，梦有六候……” 这晚，誊抄完老子五千言后，尹文先生让秦陌先抄天枢大师列御寇的典籍，当秦陌扫到这几个字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八个字。 “怎么了？”尹文问。 “尹老师，你还有哪位师兄是很久没联系了又或者已经不在世间了？” 秦陌严重怀疑，那昭月城中观星楼里的巽元先生，抑或是他的师傅玄微先生，也和他们的道家有关。 这不就是上次巽元先生给秦陌解梦时说的，醒来有八个征兆，做梦有六个原因吗？ 如果地图就此隔断，有些人是否并非去世，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呢？ “二师兄田驰，似乎很久没他的消息了。” “那他修行什么功法？” “好像和韩臹一样是剑术，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就是好奇。” 修炼剑术？那应该不会是算命的巽元先生吧。得不到答案的秦陌又只能埋下一桩心事，不过线索越多，至少是件好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秦陌一个人又爬起来修炼，就像在幽雪国素州的庄园那样。 他现在的心境，还无法做到在有人打扰的情况下潜心修炼，也就只能夜里加班。 经过今天中午的事，他不得不用尽所有办法提升自己，他可不想在朋友被人欺负时束手无策，更不愿看到再有朋友为了他而失去自己珍贵的东西。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天下莫不知，而莫能行。” 这便是九渊的精髓，若能练至化境，用看似最柔弱的水元精，可摧最坚固的城池，以柔克刚，以弱胜强，载舟覆舟，全在一念之间。 秦陌又在典籍中看到了师傅曾经提点的话语：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秦陌竖子！” 第二天的经文课上，黄先生直接抡起手中的竹简将趴在桌上的秦陌砸醒。 “你来给大家说说，什么是‘三宝’！” 秦陌像是失了魂，拖着两块眼袋，痴痴地扫视了一圈众多“期盼”的目光，怎么又睡着了？ “哈诶——”秦陌还没开始作答，一个长长的哈欠先声夺人，“三宝……天宝，灵宝，神宝……” “哈哈哈……” 学舍内传来哄堂大笑。 一旁的田纠师兄也无语，这他妈的都在说些什么？ “你，出去！” 秦陌又一次被先生惩罚而站到室外去，学宫的惯用伎俩，站在门外有个好处，不会影响到同学听课，还能防止睡觉。 秦陌对先生微微行礼以表尊敬，终于又可以去门外巩固昨晚背下的字句了，还能呼吸新鲜空气，岂不美哉？ “待会儿跟我去见淳于先生！” 谁知这一次，授课的黄先生还补了一句。 完了……怎么每天都有诸多的破事要忙活，这跟青云高中里的生活还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 “秦陌。” 淳于先生的声音又把他的魂招了回来。 “不止一个先生给我反应你学习态度的问题，这样下去可是要按宫规退学的啊……” 当着黄先生的面，淳于先生对秦陌是连连使眼色，他知道秦陌不是来学这些治国安邦之法的，可不遵守学宫规矩，他也是很难办啊。 “黄老师，我保证再也不睡觉了。” 为了给淳于先生一个面子，秦陌也不得不做出承诺。 “你拿什么保证，梦吗？” 黄先生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要是上面得知哪个班出了问题学生，可是要扣“绩效”的。 “昨天南宫袂来找我，想要分到你这个学士组，说能够督促你学习，你看……”淳于先生开始帮秦陌解围了。 谁知秦陌的“我看行”还没说出口，黄先生抢着说道：“这是个好主意啊！有南宫学士在，我相信没人睡得着觉吧！” 老东西，小算盘打得挺精。 在这个稷下学宫中，普通的先生想要晋升，要么被齐王相国等人赏识提拔，要么就是靠讲学提升知名度而晋升，对于真正有学识的人来说，后者相对来说较为容易。 只要有什么独到的学说，都可以在每月末设立讲堂，公开给自己的学生讲课，全学宫的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与认同度选择先生的讲座，最后会有专人对各项数据进行记录。 每日南宫袂和伊莎黛拉所在的学室外，都莫名其妙地围了很多人，虽然也没说具体是来做什么，可秦陌还看不出来吗？ 秦陌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黄先生会看不到好处吗？摆明了就是想靠南宫袂在月末的大讲学时帮他拉人气。 也罢，借个东风，说不定黄先生看在南宫袂的份上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陌，你来也快半个月了，有把握吗？” 黄先生离开后，淳于先生想了解些实情。 还有一个半月，学宫会有一次考核，由王宫内派专人来监考，选出各类优秀人才，再有一个月，才会在齐王面前展现。 说白了，这考核相当于一次彩排，不管是公子还是大夫们都要保证齐王驾临学宫时能看到绝对的“好节目”。 其实秦陌怎么可能不知道“三宝”，最近可是天天都在默背经文。 老子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可这“慈，俭，让”是广为流传的说法，按尹文先生所说就是文道三宝，而原典还有武道三宝，名为“精，气，神”。 秦陌只是不想回答罢了，就算答上来了，先生就会放过自己吗？ 反正结局都一样，不如出门罚站算了。 “你这性子，倒有些像我王。” 淳于先生说秦陌心里有数却不愿说出来，让他想起了当今齐王。 多年前，淳于髡先生从外归来，看齐王终日沉迷于酒乐不问政事，边境屡遭他国侵犯，便借故事典故对齐王说：大王的庭院里有只大鸟，三年不飞也不叫，可知为何？ 齐王立刻懂了，对他说：“这只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后来，国家在齐王的带领下走向强盛，各方诸侯惊恐，都纷纷归还侵占的土地。 秦陌当然知道这是用的楚庄王“一鸣惊人”的典故，可淳于先生说，如果齐王真的昏庸，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发生巨大转变吗？ 所以淳于先生猜测，齐王有意制造假象，不管是麻醉政敌也好，迷惑外邦也罢，伺机而动，不失为一代明君。 虽然是淳于先生把秦陌想得太好了，但先生讲的这个道理却很有用，这让秦陌想起了经文上所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 圣贤的言论，字字珠玑，虽不能全部信奉，但取之一二也是受益匪浅。 就这样，秦陌每日的安排算是固定了下来：早上神游背书，下午练琴与乐经，晚饭后誊抄经文练字，半夜研习九渊之术。 第一百七十九章 青青子衿 接触时间还不长，经文暂时不能完全背下来，有的地方很拗口，也很难理解；古琴的基本操作是会了，但因为秦陌手指不太灵活的缘故少了些美感；每晚抄经文，字不说练得有模有样，但至少算是终于能看了；然而以前秦陌最拿手的修炼，即便拥有超强灵魂力的他也没什么进展，当他闭上眼睛时，虽能感受各方之炁，但却很难将它们区分开来。 一切流程看似刚进入正轨之际，秦陌终于还是倒下了。 “我昏迷多久了？” 秦陌一睁眼，看见三个人守在睡榻边，赶紧坐起身，他怕自己这一昏迷，又睡过去了一个月。 “你午饭时候晕倒的，现在快到晚饭时间了。”潘迪说。 “还好还好。”秦陌松了口气。 “公子，你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看着秦陌醒来，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可南宫袂情绪十分低落，她宁愿秦陌多休息一段时间。 “是呀哥哥，你现在体力跟不上，还不注意休息，这样下去可对康复没有任何好处。” 然而秦陌听不进去这些，他突然想起什么，就问伊莎黛拉：“你能不能炼一些维持体能的药剂？” 秦陌现在有个疯狂的想法，他甚至希望伊莎黛拉能提供一种类似于兴奋剂的东西。 “不行！以你现在这个身体，用药是有副作用的！” “公子，其实我们都能代替你通过考核去见齐王的……” “对啊，我也快三阶了，师兄们说我的拳头至少能混个偏将军什么的。” 一听他们要代自己去见齐王，秦陌果断拒绝了，谁人不知伴君如伴虎，这里面任何一个人去，他都不放心。 “你如果不帮我炼药，说不定我死得更快。” 说完这句，秦陌就独自赶去吃饭，留下三人在原地无所适从。 潘迪摇头叹气像个小大人，伊莎黛拉侧脸鼓着气，估计又不想理秦陌了，南宫袂眼圈微微泛红，扭头转向一旁，不愿让人发现。 终于，秦陌如愿以偿得到了伊莎黛拉炼制的激发体能的药，不过必须答应她还要同时服用另一种熬制的药，这是伊莎黛拉托吴普师兄教她寻来的一些调理身体的药，苦是苦了点，但对秦陌也许有帮助。 春回大地，天气转暖，学士们纷纷换上了“春季校服”，秦陌也终于不用躲在房间内练琴了，毕竟有时候控制不好轻重的话，桌上的杯子是会炸的…… 两人再次来到阳生溪边，不过这次选了个较为幽静的地方，身后有几株矮树也长出了新叶，能够遮挡一方视野。 望着对岸来来往往的莘莘学子，纷纷穿着菁菁学服，好一派青葱美景，那是秦陌向往的活力！ 正值十八岁的青春，秦陌却过得荒草丛生，心中不免生出万千愁绪。 久闻齐鲁多才俊，想必也离不开这文化圣地几千年的熏陶，虽然创办学宫只是初步探索，还有很多不足，但这蔚然成风的学术氛围在当时可是很多地方都不可企及的。 秦陌突然心生一曲，起手拨动琴弦，和风忽至，绿树飘摇，曲调清回，鱼跃浅水。 “公子，你这……” 原本在一旁默写经文的南宫袂忽然停笔看着秦陌，却又不忍打断此曲。 “袂老师有何高见？” 一曲完毕，秦陌等着南宫袂的点评，好不好听先不说，对于刚才声势的把控，他已经很满意了。 “你……怎么会我家乡的乐曲？” 谁知南宫袂并未提出见解，而是露出一脸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你家乡？我还以为是我自创的……”原本有些洋洋自得的秦陌有些小失落，他确实以为是他触景生情自创了一曲。 南宫袂让秦陌再重复一遍，本以为会很困难，因为那只是突然的一个灵感，说不定第二遍就有所改变，可当秦陌再次摸到琴弦时，那清晰的旋律宛如一首难以忘却的短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南宫袂竟然情不自禁地跟着唱出来，原来是这一首，这首词似乎略有耳闻。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听到这里，秦陌的心突然一阵绞痛，但还是没有停手，情绪有些起伏，刚好变了个调，不想却恰到好处，南宫袂舞动身姿，在阳春三月的溪边翩翩起舞，双目含春似是对秦陌传达着什么，夜火阑梦衣裙摆飘飘，莹莹翠绿更添几分春意。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乐舞结束，对岸突然传来一片叫好声，原来那边早就围上了众多学士，都是被这美妙的旋律和这曼妙的舞姿引来，不过更多人的神情不是激动，而是痴傻。 目光呆滞的可还有一人，当南宫袂用笑容谢过了对面的赞赏后，却发现秦陌坐在地上久久不语，莫非还陶醉在其中？ 后来南宫袂才明白，原来秦陌是想起苏衣衣了…… 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不管过了多久，不管身处何方，经历的一些事总能让秦陌想起那个人。 这居然让脾气一向很好的南宫袂气上了好几天，不但对虚心求教的秦陌爱理不理，就连月底黄先生的讲学也没来参加，这让黄先生的仕途梦又变得有些风雨飘摇。 “你也真是，怎么能在一个女生跟你眉目传情时说出另一个女生的名字呢！” 一顿只有三个人的午饭上，潘迪竟然开始责怪起秦陌。 “你觉得你在小黛拉面前说这些合适吗……”秦陌提醒道。 他觉得实话实说对南宫袂也好吧，那一刻秦陌是真想起了苏衣衣，既然师傅韩臹也是这边过去的，那教苏衣衣那两句节选的诗词也不奇怪，只是南宫袂开始唱第一句的时候，秦陌并不知道原来都是来自同一首诗。 “不过哥哥，我觉得这个姐姐是真喜欢你，每天晚上都问我你和苏衣衣的事，可我也不知道呀，你能说说吗？” 伊莎黛拉摊摊手，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小朋友其实精明得很，又一次将她和潘迪的话题转到秦陌身上。 秦陌长吐一口气后，口中念念有词：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算了，我不配。 秦陌又埋头吃饭，跟两个小朋友聊什么八卦。 其实秦陌不是感觉不到南宫袂的心思，可他总觉得这种感情有些怪，如果秦陌不是他要等的人，她又会怎样看秦陌呢？ 如果说有人告诉你，你是她的命中人，你就要对她感兴趣吗，虽然南宫袂确实有吸引秦陌的地方。 又换句话说，为什么要信命中注定呢？ 这几天，秦陌的困难可不少。黄先生对他的态度更加恶劣，估计就是前几天的月末讲学没捞到什么好处，就连现在同为一个班的南宫袂也不太搭理他了。 不过秦陌这个班组的热度却升到了学宫首位。 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尹文先生用秦陌讲的一些宇宙理论吸引了无数学士，甚至宋钘先生都对他的说法赞不绝口；其二当然还是南宫袂，全学宫的人都听说了这个能歌善舞的美人，有人为了一睹芳姿不惜在没课的学日还进学宫来“自学”，每次休息回来，南宫袂的桌上总是会多几卷情书。 可想而知，下个学季，这个班组的学士报名数，增加的肯定不止一点。 第一百八十章 不解风情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秦陌独自在凉亭练琴，南宫袂又抱着布卷和笔墨来了。 “公子，你的琴技进步可不小。” 今天南宫袂竟然主动说话了，看来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有助于花粉的扩散，也有助于醋意的消散。 说到花粉，今年开春，秦陌竟然还没感受到花粉带来的过敏烦恼，上一次在幽雪国的丹云桂林……他想来想去，也许是被鬼莲锻体的原因。 “袂老师，今天有空理我了？” 南宫袂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可能是自己做得有些过了，今天趁着天朗气清，干脆和解了。 “公子不会怪我吧？” “我觉得这样挺好，能跟我生气至少说明你不见外了。” 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就连宠物都会生主人的气，何况是朋友之间，以前南宫袂处处维护秦陌，现在的她反而让秦陌感到更加真实。 南宫袂说帮秦陌找到了更合适的练习之法，原来她抱来的布卷并非只是承诺要交出的山海经，还有她自己手写的一些诗。 “这是我帮你选的师傅她家乡一些适合琴音的诗，你可以拿来练练手。” 南宫袂虽然有些生气，但心里可也是时刻想着秦陌的，这些都是近日她默默帮秦陌整理出来的。 “怎么又是这些读不懂的诗……”秦陌拿过来一看，头又大了，可别人一片苦心也不能辜负，“袂老师有空教我吗？” 南宫袂自然是欣然接受，可她接下来说的却值得秦陌深思。 那天秦陌一时兴起弹奏的乐曲，确实是她曾经听到过的，她相信秦陌不会说谎，所以只有一种解释，姜乐媱传给秦陌的乐经里还记录有各种曲谱，只是不知道具体完整到什么程度，按南宫袂所说，至少她最熟悉的还是师傅经常唱的郑国民歌。 “我就说，什么时候也能自己作曲了。”秦陌会心一笑。 南宫袂将其余布卷往石桌上一放，挤开秦陌，自己弹唱起来：“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她的声音确实醉人，眼神还很勾人，仔细听这旋律，还真是似曾相识！ “可是袂老师，这是何意？” 古文真的太难理解，不是秦陌这种吃了点语言魔法药丸仅仅只是听得清字句的就能参透的。 南宫袂别有深意地瞟了他一眼说：“以后你就懂了！” “呵呵，公子不知她是在责怪你不解风情啊。” 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个女声，两人闻声一寻，发现背后站着三个女子。 正中的那位一身妃色长裙，长发一侧有缀着红花的垂帘金饰，额上有胭红三叶妆，水润的桃色唇透着春日光泽，嫣然浅笑如含苞待放，素手交叠于小腹前在几簇红里形成一抹恰到好处的白，娴静典雅之姿给人以大家闺秀的感觉。 身旁那两位统一的装束，统一的发髻样式，应该是她的婢女。 “呃……嗯……” 秦陌看得恍惚，忘了刚才说的什么了，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姐姐也听过这诗？” 南宫袂柳眉微蹙，不等身旁这个见到美女连话都说不清的公子开口，自己先走上去打招呼了。 “祖上也是郑国人，自然是懂一些。”红衣女子拿起桌上的布卷看了看，“妹妹的字真是漂亮，不过人更漂亮。” 接下来，又到了两女初见官方的赞美时间，似乎没了秦陌什么事，只是有生人在旁突然有些束手束脚，秦陌只能停止练琴，索性坐在一旁听她们聊着。 红衣女子自称郑姬，家中在齐国好几座城内做生意，正如秦陌刚来时淳于先生所说，学宫里是有些女学员的，不过都会晚些到来，而看她今日的盛装打扮，应该是刚来报到。 看来这里对女子确实有这种称呼习惯，瑶姬，郑姬……秦陌突然想，如果是伊莎黛拉应该怎么称呼。伊姬，伊莎姬，杀鸡，垃圾……沙拉鸡……还是一沙袋垃圾…… “秦陌！” 伊莎黛拉拍案而起，这是她第一次对秦陌直呼其名，小胸脯气得急促起伏，小肉手紧握，恨不得一拳把秦陌当沙袋打。 “哈哈哈哈哈哈……哎我不行了……” 饭桌上的秦陌说到这里笑抽了，身子几度快俯到地上。 “妹妹别理他，你这哥哥见到漂亮女孩子话都说不来，就会欺负自己人。” “对！” “就是！” 两小鬼附和道。 南宫袂又生醋意，秦陌现在终于体会到，和女的在一起确实能够获得悉心照料，可正因如此也要忍受细心带来的烦恼。 “尹老师，该抄的我都抄完了，可是对元精的感受还是没有半分进展。”秦陌有些沮丧地说。 “这就对了，要是这么短时间就能练成，你就可以当我师傅了。” “……” 尹文先生说他当年能够初步感受到元精，都苦练了好几年的时间，道法的精妙不是人人都能感悟的，这持之以恒的第一步，就过滤掉了很多人。 “各位，我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本学季加入我们的两位女学员。” 黄先生今天异常兴奋，因为班里又来了两位女学员，他讲学的人气似乎不用全凭借那不靠谱的南宫袂身上了。 秦陌抹去睫毛上的几颗眼屎，那黄先生旁边站着的两个女的，其中一个不就是昨天的郑姬吗？ 莫非是和南宫袂相聊甚欢，就选到了这个班组。 郑姬身旁的另一位是夏姬，论姿色也是不遑多让，不知是富家千金都生得这般姣好还是说因为美丽才不怕外出求学。 “睡醒啦？” 同桌的南宫袂踢了下秦陌低声说道，想来这公子今后上课也不会再犯困了。 “秦老弟，这两个你可得给我留一个啊。” 另一旁的田纠居然也说话了，他清楚，整日围着秦陌转的南宫袂他是指望不上了，这两位还能有些念想。 秦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心想这平日不苟言笑的师兄终于还是难过美人关。 “都是你的……” 随着入学的时间渐渐增加，秦陌也和众多学士越来越熟，很多人都没有了刚来时的那种敌意，值得一提的是，就连每日送墨来的邹骍都没怎么奚落他了，这让他还有些不自在。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袂老师，怎么全是爱情诗啊？” 学了几天的诗，秦陌终于发现了些端倪，虽然具体意思他看不懂，但还是能给个大致判断。 “嗯……”南宫袂思考了一阵说，“这样才合适琴音呀！” “可是这么柔美的音乐，我怎么用来御敌……” “你现在还是练习阶段，学会了这些一通百通呀！” “好像有点道理。” 秦陌现在比前些天更加用心练琴，当他知道尹文先生的术法的练成并非一朝一夕时，为了早些脱离碌碌无为的苦海，他把重心放在了琴技上面，当然每晚的术法修炼可没暂停，毕竟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九渊。 这乐经就像是某种内力，由高人直接传授，而秦陌的琴技就好比招式，虽然秦陌的招式很烂，但音波传出的力量却很惊人，如果不是为了通过考核，他宁愿扛着古琴直接上战场。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雕虫小技 “秦陌，经文背得如何了？”尹文先生抿着茶水道。 “还差一点，不过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了。” 秦陌现在真希望老师能够给他划重点说：“圈起来，要考。”，可听说这预选考核是学宫的所有先生每人出一点题，资历越高的可以多出一些，即使作为四大先生之一的尹文先生把自己的题全部透露给秦陌，也是不到四分之一的分数，所以想要过关终归还是要考真才实学。 “你的经文考核我不担心，你刚接触不久就背得差不多了，说实话，已经算是我这么多年来看到过最优秀的学员了。” 秦陌内心一喜，听说班主任的一大口头禅是：“你们这一届是我带过最差的一个班！”，能够听到先生如此赞赏，他就知道近来终日无暇的繁忙没有白费，虽然武学方面没什么提升，不过被认可的感觉真是美滋滋。 “对了，我听说你还在苦练琴技？” “老师见笑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陌内心一慌，他知道在这些学琴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的人面前弹琴技，有点班门弄斧的感觉。可是自己每次都是偷偷练，平日在学宫也很少见到尹先生露面，到了他这个程度已经不需要讲课了，班主任都算不上，可以算是秦陌这一班组的教务长。 “嚇！”尹先生一笑，“你和南宫的事整个学宫都传开了，你还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什……什么事？”秦陌怎么听这苗头有点不对。 如影随形，载歌载舞，郎情妾意，神仙眷侣……这些是精挑细选传到尹文先生这里的，可想而知，传话的源头肯定不止这些。 秦陌无语，这都是谁传出来的？ 两人上月在阳生溪边的那一次确实被看到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见这么大动静啊，怎么突然之间流言满天？ 更可气的是，秦陌躲起来练琴一是为了安静，二是不想出丑， “哈哈哈，这学宫中添些女学员，也添了分景致啊。” 尹先生言下之意，是学宫里多了些不辞辛劳传播芬芳的花蝴蝶？ 女生之间传播八卦的速度秦陌自然是能够懂，真是一件让人头大的事。 “这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老师就别取笑我了。” “哦？”尹先生突然意味深长地瞧着秦陌，也正是这一双飘忽不定的小眼让秦陌捉摸不透，“那过些天的春日祭你可要把握机会了。” 春日祭，稷下宫的传统，据说是和什么“祓禊”的风俗有关。 不过每年三月上巳当天，学宫的先生都要和王室外出祭祀，所以学宫的节日就要延后一些。其实说白了，有一种春游的感觉。 听尹文先生说，每年的春日祭，都是整个学宫联谊的好机会。在以往，天下的学子都可以借此机会相互认识，日后朋友飞黄腾达，还能相互扶持，很多出生寒门的学子也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某公子的门客。 再后来，学宫准许女学员加入，这春日祭的性质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和男性学士不同的是，女学员全是富家女，毕竟只有大户人家的女子才有余力学习。要是能得到她们的青睐，便是一条青云直上之路，所以男学士们每年都绞尽脑汁，准备这一个节日的用心程度甚至超过了他们的年度考核。 其实这也无可非议，异性相吸是天地之间的自然之理，就像雄鸟通常有华美的羽毛，就是为了吸引雌鸟，到了人类这里，求偶方式似乎变得高级了一些，要么舞刀弄剑，要么舞文弄墨，总不可能你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别人就被你吸引了。 不过在鸟类看来，人类在那里叽叽喳喳蹦蹦跳跳是干什么呢？ “不去不去，身负重任，终日无暇。”秦陌摇头道。 “你还说对南宫没意思？” 尹先生居然拿秦陌打趣，人熟过后其实发现很多人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男儿当自强，我还没有靠女人的那种觉悟。” “你这话说的，靠女人就是没有才华吗？”尹文先生突然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后压低嗓音道：“咱们淳于先生可也是入赘到齐国的呐！他不自强吗？这叫强强联合，用你的脑力与对方财力的联合。” 也有一定道理，不过感情这事，喜欢就是喜欢，如果是为了出人头地而故意去吸引异性，倒有了种把对方当成工具手段的意味。 就拿秦陌前段时间所说的天下人人都为利而活一样，这类人把地位看得比情更重，而秦陌，把情放在第一位。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弄成今天这副模样……哎，想来就心酸！ “去吧，可以看看热闹，全学宫都去了，你留守也不像话吧？” 听说春日祭会外出三日，秦陌说会乱了节奏，可尹先生说其实是换一种心情，说不定对修炼也有好处，更重要的是，秦陌不用上早课，路上还能背经文。 这种话难得从老师嘴里说出来，并且还说得在理，秦陌也被说得心动了，那就去吧…… 春日祭的前一天，学士们都在忙着准备出行用品，秦陌还在刻苦练琴，他发现南宫袂给的这几首诗，弹奏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袂老师的方法果然厉害。 一阵香风袭来，一双清凉的手从秦陌身后遮住了他的双眼，琴声戛然而止。 “袂老师，今天……” 话还没说完，秦陌意识到有些不对，每天都和南宫袂约好的时间地点，她没必要如此啊。于是摘下她的手，回头一看，竟然是郑姬…… 场面极度尴尬，因为秦陌不但有些不知所措，还看见刚抱着布卷来的南宫袂，正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两人。 哦豁！ 秦陌可什么都没做，何况两人也不是传言中的那样，南宫袂直接扭头就走，这是哪门子飞醋。 “秦公子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郑姬佩服。” 刚才南宫袂的脸色她自然也是看到了，可她非但没有说什么，还在秦陌身旁坐了下来。 秦陌眉头一皱，心想还是没你手法娴熟。可他又想起尹文先生所说，在这稷下学宫，宁可得罪百名学士也别惹上一个女人，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于是就收敛了心中的愠怒。 “姑娘今日怎么有雅兴前来听曲？” 秦陌只作舒眉浅笑，他真是恨透了这副神态，可又无可奈何，为了朋友，也为了自己，该忍的还是要忍。 “我听师兄们说，前些日子有位力挫宋先生大弟子的新学员，遂心生敬意，想来看看他。” 郑姬今天又换了一件惹眼的衣裙，如同一簇含羞的十样锦，将少女的红粉心事展现得淋漓尽致。 秦陌算是看出来了，她是来学宫玩换装游戏的。 “侥幸而已。” 接下来的聊天中，郑姬用尽了各种溢美之词，又说秦陌博学多才，又说秦陌吃苦耐劳，还有意无意透露她不介意门第的差距，比起身体的强健她更欣赏有学识有修养能够懂得体贴的人。 这女的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虽然同在一个班，两人平时也没什么交集，甚至上课时秦陌总被先生点名批评，她不会只是听说了一个辩论赛就对秦陌倾心了吧？ “秦公子若是有需要，只管开口，家父能够帮你找到各种名贵药材。” 临走时，郑姬说了这样一句话，让秦陌更加困惑了。 她似乎是真心想帮忙？ 女人真是太难猜了，秦陌感觉两年的爱情经历似乎不够分析这个郑姬，要不是自己理解有误产生了错觉，就是自作多情，或者说……真是越长越帅了？ 秦陌谢过了她的好意，吴普师兄宗门百草云集，他都找不到的药材，你们家再有钱不也是去医家手里买吗？除非你读过山海经…… 对了，秦陌突然有个想法。 “先生，你可知那七家人里面，可有郑家的人？” 秦陌找到淳于先生，凭他来自二十一世纪，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多两千多年的经历，有些事情他还是能够猜测。 果然，七人之中真有一个是郑家人。 呵，雕虫小技……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临水宴饮 很明显，郑家是派卧底来了。 那日在淳于先生处，那几个人见秦陌虽然身体残疾，可似乎地位不简单。 想要靠美色接近秦陌盗取南宫袂的山海经？我这些年看的剧都是白看的吗！ 既然秦陌自认为识破了对方的诡计，就要早做准备应付，直接冷眼相对自然是不可取的，可一味迁就更是不可取，所以秦陌只能躲。 以后看着郑姬，要先准备好各种理由离开。 转眼间一下午又浪费掉，好在今晚不用去尹文先生那里，因为所有人都要准备明日出行的事，如此一来，晚上倒是可以在房间中练练乐经能量的把控。 晚饭，又成了个难熬的时段。 南宫袂那张脸前所未有的冰冷，这姑奶奶又生气了。 秦陌现在的处境是苦不堪言，不但每天要靠着嗑药逼迫自己练这练那，还要花时间经营各种关系，真是让他心力交瘁，如果说出来，这些朋友会听进去吗？ 算了，喝酒！ 秦陌找来一壶酒，终于还是向世俗习惯低头了。南宫袂就像没看见一样，也不劝他，看来这次是真生气了…… 一大早，学宫的正门外围满了人。 都是来停在这里顺便看个热闹的百姓，被一众威武的军队隔在圈外。 一年一度的稷下学宫春日祭，当今年轻一代的骄子们，就要前往几十里外的山中春游。 大门一打开，一股青春的气息勃然而出，也许这春天和他们的气质是绝配，正如他们整齐的青色着装。 男的走路，女的坐车，也不是说车不够，而是几十里路对他们来说都是小事一桩。 作为天下最负盛名的学宫，稷下的学子可是要求全方面发展的。虽然天下局势发生改变，礼崩乐坏，但对于这些还未参政的学子们来说，依旧要学习立身之本，礼乐射御书数，也就是秦陌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六艺考核，有点类似于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谢天谢地的是，如果某方面特别优秀一样可以成为“特招”，不然让现在的秦陌去骑马射箭，估计骨头都会被震酥、筋脉又得拉断。 长长的青流出了临淄城一路向南，大家都兴致勃勃。有的高声谈论天下大事，有的低声讨论哪家姑娘美，每当有一辆马车经过时，他们总会拿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或是直抒胸臆地高歌一曲，或是颔首低眉地沉吟一首，当然，两类人都是假装没看见路过的马车。 料想这路过的马车一辆接一辆，各色性格总会被某位姑娘看上。 如果暂时对女性没什么渴求的，大都在抱怨一些不公平的事，比如坐马车的并非只有女子。 对于先生们坐车自然是没有怨言，何况还有上了年纪的淳于先生。田纠和匡野骑马领着随行护送学员的军队，也是情理之中。吴普等人算是随行的医疗队，为了保证多数人的身体状况他们坐车也勉勉强强。 可那个邹骍就不一样了，据说是自荐给一些人当“导游”，听说王宫里还有位大人物也来了。 步行学员里，还是有些比较理智的，比如秦陌和潘迪。 秦陌也不知昨晚怎么就醉了，今早被潘迪强行拍醒，到现在都还保留着呆滞的目光，如果说凤凰血流光了，那这损失就更加惨重了。 一路上，秦陌甚至都没怎么跟潘迪说话，潘迪也知道他是在默背经文。虽然潘迪在学宫混得比秦陌还好，每隔一小会儿就有学士来邀他结伴，可他还有重任在身，便是看好这个弱不禁风的哥哥。 就像是一个老年人过街还在看手机，秦陌这个身子和这个不容分心的举止，的确需要人看着。 可潘迪就是想不通，春游就春游，大家都最多只是背了些装必需品的包袱，个别洒脱的直接甩个空手，而秦陌居然要背个这么重的琴。 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潘迪是不可能让秦陌亲自背的。于是从后面走来的人或车辆，偶尔就会看见前面有个裹着白布的长方体在摇摇晃晃，这琴背在潘迪身上还没栓结实，有时经过颠簸直接把他的头给遮住了。 “秦公子。” 突然一个女声中断了秦陌的默背，思维有些迟钝并没急着转头，好像是郑姬的声音。 “对呀哥哥，还有个位置哦！” 帘子被郑姬掀开后，伊莎黛拉的脑袋也从里面冒出来。 秦陌还真想坐上去，他的脚早就酸胀了，只是一直靠沉思来麻痹自己。可当他看到车内的南宫袂时，眉头不经意间一皱。 什么意思？连郑姬都盛情邀请了，南宫袂你是装着没看见我吗？ 闹脾气归闹脾气，秦陌也不是非要坐这个车，何况他也不想和郑姬离那么近，可作为朋友，不分场合的闹情绪至于吗？ 一个外人都知道秦陌可能很需要坐车，她却…… “谢谢，我还是喜欢开阔的地方。”秦陌强行憋出一丝假笑，内心已经开始怒火中烧了。 可以说最后一半的路程，秦陌是在怨气中度过的。 他想不通，每日每夜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早日不不再是他们的累赘，甚至早日可以保护他们，可有些人，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跟自己过不去，而且还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 在途中吃过午饭，到达云门山时，已经是下午了。 秦陌是被潘迪拖上山腰的别馆的，他的脚已经废了，甚至没打算去什么临水宴饮。 正谈着琴，潘迪推门进来了。 “哥哥，先生们都叫你去吃饭。” “不是说你吃完给我拿些过来就行了吗？” 潘迪说他也没办法，只道先生们给他说了一大堆，他记不住，大概是今晚不去会影响到明天的进程，并且这是淳于先生的意思，说秦陌明天要争取表现，对他有好处。 既然淳于先生都开口了，秦陌也不好拒绝，毕竟淳于先生知道秦陌等人的计划，不会只是来当月老的。 “你怎么不早说！” 靠在温泉池边的秦陌，左手一杯黄酒右手一筷鹿肉，望着夕阳余晖下的群山，惬意三连。 还好被叫出来了，不然今晚睡觉可能会被气醒。跋涉了半日的疲倦也随之消散，他感觉心情畅快了许多。 据说这是祓禊仪式的其中一个环节，自上古就有，沐浴是为了洗去尘垢，祛除不详。民间多在野外河边进行，而学宫专门在此修建了汤池别馆，看得出对此事的重视。 学士们都在此相聊甚欢，不时还有人来给两人说上几句，作为刚入学的新生，大家都渴望能多认识些人。 很多都是问秦陌来自哪里，家里是做什么的，主修什么课程，这些问题虽然很老套，但却提醒了秦陌，也该给自己编一个合理的身世了。 思来想去，好像只能说楚国最合适，或者楚地之南？家里是经商、务农还是做官？ 可当有些人听到是来自楚国时，秦陌很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眼中一丝鄙夷，他们用一些常用客套话潦草收场，又去寻找下一个新面孔了。 在秦陌的印象里，楚国不是挺强的吗？ 春秋也是五霸之一，战国也是七雄之列，怎么你们这些宋国、卫国、鲁国的人们有这种神色呢？ 后来秦陌只能自顾自地喝酒吃肉，这种功利性太强的聚会，他还不太想参加。 想来自己高中都还没毕业，还要参加你们这种社会活动，还是顺其自然算了。 “那里为什么有块木板？” 蒸汽偶尔流散开，秦陌看见了远处横着的一块大木板。 “那背后是专门为女学员搭建的池子。” 说话的不是潘迪，不知何时又来了一个陌生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歌舞晚会 “楚南秦陌，有礼了。” “噗……哈哈哈……啊哈哈……咳咳……” 秦陌话音刚落，谁知一旁的潘迪直接一口水如气雾剂般喷出，笑了几声又呛得不行。 秦陌想了片刻，顿时尴尬万分。 笑个屁，你这小屁孩有资格笑我？ 秦陌只是想快些打发走这些人，不想却出了笑话。 男子一副好像没有看懂两人的表情，并且也不介意秦陌的身世，还和秦陌继续聊了起来。 “我看大家都坦胸露体，就你搭着块布是为什么呢？” 男子这话倒是提醒了秦陌，可能是自己这举动反而太惹眼了，才会有那么多人注意到他来找他说话。 秦陌开始仔细打量男子，剑眉龙眼国字脸，皮肤偏黄但透着光泽，身形伟岸，胸肌和腹肌都练得“泾渭分明”，手臂上的静脉血管苍劲有力，看得秦陌竟有些羡慕。 他撩开秦陌的浴布，转而又搭了回去，一脸歉意地说：“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很明显，他看到了秦陌满身的伤痕，那就像是铭刻惨痛过往的符文。 秦陌没生气，这点小事还不至于，他遮住身体又不是怕走光，虽然残废毕竟还是一名战士，该有的线条他也有，只是不想吓着正在水边用餐的众多学员。 “你……经历了什么？” 毫不客气的说，秦陌这等伤，放在战场上，没有缺胳膊少腿，积累成这样都还不是将军，估计是件人神共愤的事。 “哎。”秦陌轻叹一口气，“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没想到，能用语言压过邹家公子的人，竟也有如此热血的身体。” 此话一出，秦陌听出来了，是个做过功课的人。 这很容易让他又联想到了那七家权贵，会不会又是来骗取山海经的？ 被潘迪打残的那七个学员，应该还没康复，一路上也没看到过缠着绷带的人。 所以，他们是又派了家中其他的人来？ 没用的，这只会让秦陌更加重视这个山海经。可是正和南宫袂闹矛盾，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这件事，一定要叫她提防着学宫新来的各种“姬”。 想到这里，秦陌又往木板那边看去。 男子轻笑道：“看上了哪家姑娘，说来听听。” 秦陌瞧了他一眼，试探地说：“郑家姑娘怎么样？” “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是个理想之中的美人。” 男子微眯着双眼凝视着雾气升腾之处，摇着杯中酒，就像轻抚着美女的玉体般享受。 呵，自家人夸自家人。 “不过……你若喜欢，我可以帮你一把。” 帮？怎么帮？你有那本事自己去追都不一定到手，还有闲工夫帮别人？ 秦陌更加确信，这人就是他们一伙的，想推波助澜，促成一段礼尚往来的姻缘？ “哇噢——呜——” 突然池子某个角落沸腾起来，一群男的在高声起哄，像是狼嚎。 几人看去，女学员们裹着浴布往一个房中匆匆走去。 没有了饰品，没有了鞋履，大家都是统一的装扮，同样的香肌滑珠洗凝脂，同样的玉步珊珊娇无力，看得出差别的只有身材和气质，有的泰然自若，有的笑里含羞，好一幅夕阳眷顾下的美人出浴图。 可是秦陌还是看到重点了，那一头惹眼的橙发、紧紧捂住胸口、脚步轻盈飘然恨不得快点脱离这群色狼目光的，当然就是伊莎黛拉妹妹了。她前后都有人高她一大截，恰好衬着她的娇小可爱。 经过秦陌缜密的分析，那一前一后，没有了宽大衣裙蔽体而将凹凸有致展现得淋漓尽致的，一定有个是南宫袂。 虽然平日里没直观的视觉体验，可……姜乐媱的身子他却有过直接的触感体验啊，如果她们俩真的是连头发数量都生得一样的话。 “我袂真美……”秦陌不由得叹道。 “哥哥，过分了啊！”潘迪扭过头提醒道。 “妹，袂。”秦陌手指了那边两下念着，潘迪终于才反应过来。 明明是个一语双关的意境，这小孩不懂情调，再说有人夸伊莎黛拉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一旁的男子摇头笑道，拍了拍秦陌的肩就离开了，整得他好像对这群美女毫无欲望一样，有这种人吗？ 所有人都换好了衣服后，准备去参加一个什么歌舞晚会，秦陌再一次成为了焦点。 试想一下，你去参加一个舞会，所有人都穿着华美的晚礼服，而你却穿着校服…… “哥哥，我早几天就提醒过你了，大家都要准备至少一套衣服，你偏不听。” 秦陌傻站在潘迪旁边，望着来来往往的“妖魔鬼怪”们，他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下的碧绿荷叶……上的青色蛤蟆。 偶尔能听到路过的几声强忍不住的偷笑，秦陌现在恨不得躲起来。 要说参加这些活动，一开始他其实是拒绝的，不知是被温泉水洗去了心中的尘垢，还是被这节日气氛感染，他真的开始在意自己的形象起来。 “秦公子，你这想法挺别致的，心机不小呀！” 莞尔动听的声音伴着香风拂过，没脸昂首阔步的秦陌侧脸看到了一对张扬，陡然抬眼，竟然又是郑姬。 她穿着一件天青色的丝绸薄裙，长长的裙底有蓝绿色花纹，像一只拖着漂亮尾羽的孔雀，灯火的光映在这一身丝滑上，犹如山间映月的清泉，让人忍不住想触摸着那清爽的感觉顺流而下…… 好景不长，秦陌还在迷离中畅游，一双凛冽的目光将他钉死在了荷叶上。 南宫袂和伊莎黛拉也出现在郑姬身旁，秦陌左右看看，也没了其他人。 什么时候这三个女的搅在一起了？ 也就是说，刚才伊莎黛拉前后的惹火美人，还有一个就是郑姬咯？ 出乎秦陌意料的是，南宫袂今晚没穿她那件宝贝阑梦衣，而是一身纯白深衣，在这花花绿绿的人群中，却是一种别样的美。 不知何时起，秦陌对白衣情有独钟。 伊莎黛拉穿得比较活泼，粉色的上衣红底黑边的腰带，白色的裙上有朵朵浅红的小花，正如她人一般清新可人。 “我……我其实对穿衣这些没太多讲究……” 将三女尽收眼底后，秦陌终于想起了回答刚才的问题。 “我有话跟你说。” 不顾近日两人微妙的关系，秦陌拉起南宫袂的手就往一边走，他必须告诉她要提防着郑姬。 “放手！男女授受不亲！”南宫袂直接甩开了秦陌的手。 这女的……都会耍浑了，跟谁学的？以前她不是很讨厌这一套礼数吗？ 场面一度尴尬，来往的学员甚至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先生都往这边看，秦陌也怕事情闹大了，只好放她走。 所有人坐在一座高台前，今年新进学员有一个单独的区域，并且是靠前排的正中。 其实这或许是个迎新晚会，因为台上表演的都是学长学姐们，秦陌还看到了田纠师兄领队操练身穿铠甲的学长们表演，选出来的个个都是身姿挺拔生龙活虎的人，散发着蓬勃的雄性荷尔蒙，引得台下少女们尖叫连连。 听说田纠师兄是将门之后，平常就和军队接触不少，做这些事情当然不在话下。 别说这些少女，就连秦陌在看完这一系列歌舞表演后，都有些心潮澎湃。 其实古人表达心情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流露于声色的方式，远古的先人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多么简单纯粹啊。只是后来进入文明社会，需要礼教约束，很少见到这种尽兴的场面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稷下三姝 这还不算完，除了歌舞才艺，秦陌惊喜地发现，居然在这么早的年代就有舞台剧了？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他们齐国本土学士们演绎的一出《马陵道》中，孙膑坐在山头，看着万弩如疾雨落下深谷，一雪前仇的他百感交集： “可是我的心还会痛……” 说话间左手摸在了右胸上。 其实面对着舞台，并没有人会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可接下来，那个学长低头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左手，竟然缓缓伸出右手将左手摘到左胸放着，垂下右手，抬起头，目光依旧像是那种面对大灾难的黯然神伤，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刚才乌龙的影响。 秦陌直接笑破音，还好被台下如潮的笑声淹没。 这太绝了，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这表演形式秦陌不知道叫什么，先是扣人心弦，最后爆笑收场，说是小品又不太像，他甚至认为这个师兄在给自己加戏。 这是什么手法呢？要是突发事故那表演者也处理的太巧妙了，要是原本就这样设计的，难道意思是说孙膑其实只是装个逼，觉得庞涓罪有应得？如果放在现代，估计更贴合无厘头喜剧这个标签。 当秦陌渐渐融入集体后，能够深刻感受到，其实大家都很有才。就像很多人每次入学军训那样，总感觉自己就是班上最牛的那个，过后才发现，不过是江河入海流…… 邹骍大弟子终于上场了，他不上场秦陌还觉得奇怪。 他带来了一段剑舞表演，和刚才的群体舞蹈不同的是，他长剑挥舞间竟能化生风火，就像秦陌之前能掌握的风雷之力一样。 火焰时而化作一朵红莲，时而散成漫天火星，惹得新生们崇拜不已。这要是放在几千年后，观众都会认为是魔术，而经过尹文先生点播过的秦陌知道，这是一种术法。 虽然在秦陌看来这剑的招式破绽百出，可是却达到了它只为观赏的本意，并且能够激起新生专心学习的欲望，因为只有成为大弟子，才能学习这些。 不得不说，这一届迎新晚会举办得很成功，这不是闭幕致辞，而是秦陌发自内心的赞叹。 这春日祭，不虚此行！ “各位，稍安勿躁！” 表演结束，台下的沸腾久久不息，这时走上台一个人。 这不就是刚才那个撩开秦陌浴布的人吗？！居然混了个主持人来当，是不是这些参与者都有加分项目，就像操行分或者平时成绩一样？ “丙申年稷下学宫春日祭晚宴，好戏即将上场。” 刚才的那么精彩，都不算是好戏吗，莫非先生们要上台表演了？ 疑似主持人的男子又说了些欢迎新生的话，想不到这人还挺专业的。 “师兄们的表演抛砖引玉，接下来，让我们看看今年新学员的风采！” “好——” “喔——” 新生圈外围，传来了学长们的起哄声，表演完后的师兄师姐们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观众席内圈。 几乎所有新生都愣了，这又是哪一出？ 想要看我们出节目，你提前告知啊，虽然秦陌也不会去参加，他是在为这些幼苗们抱不平。 “有没有自告奋勇上台的？”主持人发话了。 台下一片沉寂。 “别害怕啊，拿出大家刚才在汤池中谈天论地的风采，相信大家已经认识得差不多了。” 这时居然真有几个学员走了上去。 “还有吗？” 沉默的人依旧很沉默。 看主持人一脸轻松的样子，和台下的新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人该不会是有什么内部消息，申请当主持所以逃过一劫吧？ “如果我说……表现出众的学员，有机会免试……” 此话一出，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这可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机会啊！ 能够免试，就是能通过每一季的考核，能够通过考核，就能见到各位公子甚至是君王，能够见到他们……这可是自古以来出身寒门的子弟梦寐以求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稷下宫的设定至少是积极向上的。 女生那边，南宫袂和郑姬也上场了，随之而来是台下的一阵欢呼，不知道具体是因为谁而呼，反正这两个都被全学宫视作珍宝。 秦陌眉头一皱，他看不出南宫袂是何意，可能是本就善于表现，也可能是为了秦陌，要放在两人冷战之前，秦陌更倾向于后者。 可是最近南宫袂种种的表现，让秦陌感觉她其实还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女子，一样有少女该有的心思。以前还真把她看成一位独居深山的女神，现在她的一些改变，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听说今年学宫有一位能说会道的新人，让我们宋先生的得意弟子都甘拜下风……”场上又响起主持人的声音，秦陌一听这苗头好像有些不对劲，“秦陌，你不上来说两句吗？” 我日…… 这主持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暗算自己？ 场内场外，所有人都等着秦陌要如何收场，是迎接挑战还是直接放弃此次机会。 就连坐在第一排的淳于先生也转过头来，一个劲地使眼色，秦陌还是犹豫不决。 他知道这就是潘迪来找他时说的淳于先生暗示的机会，可当所有人都开始关注起他时，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位新学员有些害羞，刚才在汤池中，他说倾慕一位学宫中的姑娘，却不敢开口，我看了看……”主持人转头看向场中，“对，她正在台上，不如……” 麻痹，这人好欠打。 秦陌只能赶紧冲上台，不然都猜不到他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 台下一片起哄声，谁还不知道这对学宫里早就公开的秘密？ 可只有秦陌知道，男子说的这个人，却是郑姬。 所以秦陌要赶紧封了他的嘴，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南宫袂原本冷漠的眼中，多了一丝强忍的笑意。 他能够想象，要是这主持人说出了郑姬的名字，不但郑姬会误会，秦陌怕是再也跟南宫袂说不清了。 好端端的，明明是秦陌在试探这个人，怎么到最后自己却陷于被动了…… 秦陌上场后不久，在男子的再三追问下，夏姬也略带羞涩地走上台，引来又一次欢呼的热浪。 如此说来，尹文先生门下的“稷下三姝”都聚齐了，男学员有谁不重要，台下大都只关心有哪些心仪的女学员。 不巧的是，秦陌这身衣服，想不成为男方这边的焦点都难。 主持人让所有人围坐成一个圈，男的有好几十个，女的当然稀少，秦陌眼神一扫就能数清不过十几，不愧是学宫的珍稀物种。 每人身前都摆着一杯酒，所以要干什么，拼酒吗？ 要放在以前，秦陌能以一敌百，现在凤凰血这张底牌没了，偏偏就遇到这种事了吗？ 可是当主持男子宣布规则后，秦陌知道自己想多了，毕竟是大学宫，想要免试肯定是要有些真才实学的。 除非你喝酒能赚钱，比如在某某平台开个直播间，说你可以一直喝，看看分的钱能抵消酒钱不。 第一回合是诗环节，由先生出题，每人轮流作答，答不上的不会被淘汰，要么喝酒，要么去圈中表演一段，如果都不行，再说下台的事。 这个规则倒是很友好，可秦陌平日并没学过他们这里的诗啊。听说这些本就有些基础的学员，在很小的时候就能背很多诗。 孔子云：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如果把稷下学宫比作大学，那学习诗书这些不过是他们“中小学”的课程。 “当然，女学员不胜酒力，男学员可以代劳。” 主持男子这番话，又为某些人提供了一条能够吸引女生注意的路，正如很多庸人自称：就算我没有才，但我有一颗爱你的心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春日迟迟 第一个题是由学宫大祭酒兼首席先生淳于髡出的，以“春”为题，这个题相信很多人都不会感到意外，说难也不算难，就当是热身。 圈中央是一个有点像梭子一样的东西在旋转，等它停下一头指着谁，谁就可以先作答。 按理说，先作答的人会有绝对的优势，因为很多家喻户晓的诗都是信手拈来。 然而秦陌的脚趾已经抠紧，他脑中是一片空白，生怕第一个就指向自己。 第一个作答的是男学员，他站起身，向众人行了个礼。 “田先生门下，赵介旸见过诸位。” 看得秦陌一阵头大，说就说，他整这些干什么。在秦陌看来，这个活动的程序越简单越好，待会答不上来大不了直接闷一口酒，现在还要加上这些虚的，他甚至觉得都不应该站起来。 “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爰求柔桑。” 除了听出个春字，其他秦陌听不懂，不过这个姓赵的接下来的话秦陌懂。他的意思是建议以他为起点顺时针轮流，因为这个方向离女生们更近，算是一种谦让。 这无事献殷勤的做法，虽然让一众男学员觉得恶心，可女学员们却很领情。 “赵公子真体贴呢。” “对呀。” 为什么要让呢？你觉得女学员比你弱吗？待会儿你看看是谁留到最后。 我小袂横通八荒山海，纵晓古今逸闻，才貌双全，举世无双，除了不懂礼数，那是因为她不想懂……我想这些干什么？ 秦陌的思绪回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人了，他也不知为何就开始细数起南宫袂的种种优点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此句出自夏姬之口，她说出来的字句让人觉得别样的美。 春……春什么，我总不可能春眠不觉晓吧？ 秦陌开始慌了，因为那挨着的几个女学员一轮完，还有几个就到他了。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吉士诱之。” 不知为何，这女的有些难以启齿，并且她说完后，各方传来一阵哑然窃笑。 “小女城南郑氏，在此献丑了……” 郑姬起身时，满座都安静了。其实她根本不用介绍自己，应该没人不认识她吧？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 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她居然用歌舞的形式，不知是否为了迎合乐境，那双眼媚中带娇，似乎能将心中欲说还休的事，准确传达给在座的男学员。烛火映照在她湛蓝的长裙，一如她的舞姿，美如幻梦。 全场爆发一阵热烈的叫好声，不知这倾城一舞又勾走了多少男人的心。 为什么又要给自己加戏、给比赛增加难度呢？！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才，秦陌只能把怨气撒到他们身上，对，归根结底是他们太招摇！ 秦陌不得不为南宫袂捏一把汗，因为她就坐在郑姬旁边，都知道同性之间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比较，郑姬这一出，要让秦陌抛开偏见说心里话，真的美。寻常女子的极致也就这样了吧，南宫袂也不懂什么术法，难道还能跳出一朵花来？ 可是，南宫袂是寻常女子？ 记忆中清扬婉转的声音又扣在秦陌心扉，恍若回到了几月前，那片和煦阳光下的水边…… 这世间有一种声音是可以直接渗透灵魂的，当然不是说虎啸龙吟那种噪音，当你听到这种声音时，突然就爱上了。有人不认为这世间有这种声音，那是你还没遇上…… 所以，南宫袂只是简单地站着，没有像那日在阳生溪畔的载歌载舞，正如她缥缈如仙的歌声，只为静静诉说着什么：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从上台起就一直没看过秦陌的眼，此时也停在了秦陌的身上。 秦陌内心一紧，这哀怨的小眼神，说尽了心中无限事。 这首诗语文课上学过啊，怎么没想起来呢！好像是讲出征战士归来的场景，被她这么一唱，却有了另一种心境。 “善哉——妙哉！” 当所有人还沉浸在这份不知何故的悲凄中时，台下第一排坐着的一个女的连连叫好。黑纱外衣内衬白色长袍，头戴弯月冠，看上去有些年纪，不像是学员。 坐第一排的，好像也不会是学员。 “大司乐，有何指教？” 主持男子开口问到，新生们都朝那个女人投去一种惊异的目光。 “指教谈不上，只是有意请这位女学士入乐宫，不知意下如何？” “哇——”一旁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能够得到大司乐的青睐，这女子何方之人？” “喏，跟着那位来的。” 秦陌余光能够看到，有人正在看着他这里。 如此说来，能够打动齐国负责声乐的最高长官，南宫袂的表现自然是压过郑姬一头。 “谢过司乐大人美意，只是小女自楚地前来求学，并无在齐国久留的意向。” 南宫袂也做了个简单的回礼表示对欣赏她人的尊敬。 “竟然是荆楚来的？” “蛮荆之地也有此等仙女？” 一众人交头接耳，淳于先生立即喝止：“学宫内不得有地域和阶层的成见！” 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那样看不起楚国呢？ 去楚王宫的时候，那些华美的建筑不比这里修得差，更何况楚国的军事也很强啊。不过虽然他们很看不起楚国，可他们的反应越惊讶，越是说明南宫袂的才华横溢。 可能秦陌初中的历史课在做数学作业，虽然历史并不能全信，但秦陌去楚国的切身体会，那些精美的服饰，优美的乐舞，怎么也不是他们说的蛮人呐。 郑姬的表情亮了，一开始还有些不悦，此刻却显得十分得意。秦陌脑补了她心中的话：就算你再优秀，家境也比不过我。 难免有些人的声音会传到南宫袂的耳中，可她只是浅浅一笑，并未理会这些杂音，这让秦陌感觉她好像是有意说出来的。其实她只是在楚国生活了那么些年，身世不明，没必要说自己来自楚国。 一出小插曲过后，比赛又继续。 秦陌现在胸有成竹，一开始他努力在想含春的诗句，怎么也想不起来，经过南宫袂这一提醒，春天还有什么？当然是桃花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日…… 秦陌还能再想到的这唯一学过的诗句，很快就被别人说了出来。 “请问，如果诗里的都说完了，可以自己作之一二吗？” 此时，一个容貌秀气的白衣学士起身问主持。 狂妄！还想当场作诗，看来是个有福瑞丝带藕的人。 “我看可行，不过……这当然要问我们的淳于大祭酒。” 主持男子把目光望向淳于先生，得到了先生的点头回复。 “檮木兰以矫蕙兮，糳申椒以为粮。播江离与滋菊兮，愿春日以为糗芳。” “哇哦——” “好美！” “这是诗？” “我看这不作数吧！” 一时间，赞美声与质疑声四起。 这些人好牛批啊，别人说了些什么，他们就能够马上就发表言论，而秦陌都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美。 “祭酒大人，你怎么看？”面对突如其来的场面，主持男子问。 “这……”淳于先生竟然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华采衣兮 “我曾周游四方，在楚地听到过类似的字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相传此歌由越人所作，楚人译之。既然都是言说心志、抒发情感的韵文，何必究其文体？” 大司乐说话了，此话一出，自是承认了此人的词句，还隐隐间赞扬了楚人的艺术造诣，没人再有异议。 对于这个囿于成见的年代来说，这确实是一种可贵的思想。因为我们不断革新，所以我们永远年轻！ 这就很好办了，既然有人开了这个先河，秦陌这里有唐诗宋词千百首，还怕你们出题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众人皆投来异样的眼光，不知他们是听不懂还是看不惯。 “绝妙至极，你不上台真是可惜了。”主持男子大赞道。 我跟你说个锤子，等会再找你算账。 第一回合结束，没人离场，也没人去圈中表演，可能是自觉跟前面女学员那两出附赠的表演来比是相形见绌，没答上来的都喝了杯酒。 待到专人斟满酒后，第二回合的题目也从台下的讨论声里传来。 以学员们身着的华美服饰为题，听到这个题时，秦陌觉得是有人在针对穿校服的自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当然很快就被人抢了，这题目对于前面的人来说就是送分题。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夏姬的眼神哀怨惹人怜，不知是故作神态还是确有体会。 “这是来自我家乡的一首诗。”郑姬又开始酝酿情绪：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 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秦陌从南宫袂那里学到过这首，想必南宫袂也能想到这一首，可偏偏郑姬坐在她前面。 果然，南宫袂犹豫了！ 他相信南宫袂的积累是足以应对的，会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是因为她刚好也准备的这首，却发现被抢了。 如果上一轮，秦陌前面一个人刚好抢了他的《桃夭》，那秦陌一定会乱得脑中一片空白。 想到这些，秦陌不免又为她担心起来，他不希望南宫袂输，不知何时起，他已经把这女的当成了心中的骄傲。 毕竟是新一代瑶光传人，虽然现在称之为大师还为时尚早，不过她却没让秦陌失望过。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她咬字清晰，语速适中，有些地方还特意放慢语速，双目中映出的人只有秦陌。 和她四目相对时，秦陌终于懂了，如果说刚才的“杨柳依依”秦陌木讷不察，现在的这句“不如子之衣”，虽然偏离了诗本身的意思，但其中深意只有此时此刻痴痴相望的两人才会懂。 这一望，秦陌嗅到了仲夏柠叶香……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秦陌游荡的心神被一句自己熟悉的诗所带回，这是…… 屈原！ 这人不就是刚才那个原创选手吗！ 难怪之前他的回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这位流芳千古的大诗人，秦陌现在的心情太复杂了，刚才还有些莫名地哀伤，现在又可以说是突然变成了亢奋状态。 台上的一些男学员连连叹息，似乎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而女学员们皆是一副花痴之色，她们一定以为，这赞美的就是汤池沐浴后此时此刻的她们。 就连南宫袂那魅感娇唇也微微张开，脸上也流露出一种欣赏的神色。 这就是真正的强者，用才华服众。 “这可能是最贴题的一首了吧？”有人讨论道。 “这一届新生很强啊……”就连台下的先生们也是赞不绝口。 既然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都现身了，那秦陌必须要用另一位大咖的诗承接这一句了：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这高中才学过的，应该配得上屈原的《云中君》吧。 新人们的才学展示因此被推向了一次小高潮，后排不少学长学姐们都已经站起来观赛了。这一轮，竟然有几个人喝完一杯酒后就自愿下台，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看过了之前的场面毫无胜算，干脆不在台上献丑了。 女有三姝争奇斗艳，男有二虎凶残至极，这台上根本就不是人该待的地方。 一些学长拍了拍那些自愿离场回到座位的学员肩膀，无奈摇头，似乎在说：今年是你们命不好…… 第三回合，游，游玩的游。 游玩？怎么游？印象中好像有很多有关游玩的作品，有些诗句那样熟悉，可就是一时想不起。 正当秦陌在脑中努力搜寻时，指针停在了他的位置…… 游游游子身上衣……算了，不游了！ 秦陌认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 这酒怎么跟刚才的不一样？！ 刚才在温泉边上喝的酒还有淡淡果香，可以当饮料喝，这是个什么酒？ 由于秦陌喝得太急，顿时被呛得神魂颠倒。 看到秦陌终于吃瘪，不少人开始窃喜，一开始以为这个学宫传说真有通天本领，现在看来，也有他应付不了的事。 不光是秦陌，很多人也栽在了这一题上面，莫非是先生们有意增加难度？ “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旦，及尔游衍。” 就连秦陌心目中的屈大才子也放弃了原创，本题应该是道压轴题。 “子有青衣，郑绵络之。翩翾翕苏，载笑载游。余独秦篝，赤松渐之。子不我思，掩涕离忧。” 南宫袂，过分了啊！ 南宫袂的作答，秦陌虽然不能全部听懂，但他还是能听到几个关键词句。 青衣、赤松、郑、苏、秦…… 这妖孽，原来每一题都在针对秦陌！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每一次都带一个“衣”字吧？即使没有现成的诗句，现作一首也要来挖苦秦陌。 秦陌向她投去忿恨的目光，他现在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她把一切误会说清楚。 谁知她举起酒杯，同样饮尽杯中酒。 “这是何意？” 不光主持男子发问，众人也皆面面相觑，虽然很多人也没听过这一首诗，不过她却算是过关了，为何还要喝酒呢？ 秦陌也搞不懂，她说掩涕离忧，是想借酒消愁吗？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直到郑姬起身作答，场上的气氛才有所缓和。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三姝连动，从未让人失望过。 事到如今，不知这些男学员到现在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现在还会想礼让女学员吗？再看看刚才那只出头鸟，好像已经不在场上了…… 随着留在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女学员只剩五人。 这不重要，让秦陌兴奋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圈子围拢，他有幸挨上了屈大诗人。 “屈原！”秦陌凑到他耳边喊到。 那人侧脸看了秦陌一眼，像是没听清，强挤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又把头转回去。 是现场太闹了吗，还是大诗人想隐藏自己的身份？ 秦陌又凑上去试探性地问：“屈平？” 那人应该能听清楚吧，可他却是满脸困惑地看着秦陌，好像根本就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总该不会是自己有口音吧，这么多先生和学员也能听懂啊。 就在秦陌百思不得其解时，新的一题公布下来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隔空对饮 “鉴于上一轮很多人都品过酒，不如，就以酒为题。” 主持男子居然自己出题了，而台下的先生们似乎也是同意了。 因为大诗人近在咫尺，秦陌更能端详他的一举一动。秦陌很好奇，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有才华的人都有点什么怪癖。 谁知此题一出，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能被秦陌察觉到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秦陌的错觉，这被千古传诵的浪漫主义文学奠基人，怎么会有如此俗气的笑容，莫非是因为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莫桂酒兮椒浆。” 大诗人作答结束，全场又爆发出阵阵赞美声，似乎他们每一轮就等着某几个人的精彩回答。 “你就是屈原！” 绝对错不了，又是一首秦陌听过的，更何况，这说的是当日在楚王宫喝的椒兰浆？ 大诗人还未坐稳，秦陌又对他投以崇敬的目光。 “我屈你妈的，你是不是有病？”他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朝秦陌低吼。 …… “你不是帝高阳之苗裔兮吗？” “兮你大爷的，别来烦我！” “秦陌，该你了。” 主持男子的声音传来，秦陌回过神来，发现数千双眼睛都盯着这边。 大家听不到刚才这两人在小声交流着些什么，不过看秦陌又端起了酒杯，想必他是答不上来想去找旁人求助。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念着念着，秦陌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说罢，他一口饮尽杯中酒。 一帮人都看傻了，还沉浸在这几句诗的意境中，却看不懂秦陌的这种骚操作。 “入其稷门，有士如云。洵美且武，匪我思存。白衣送酒，可解君忧。寤言不寐，我心伤悲！” 轮到南宫袂时，她同样有着外人眼中的完美作答，但也同样喝下了一杯酒。 这应该是南宫袂临时作的一首，因为她教过秦陌类似的诗句，所以秦陌大概能懂：稷下学宫有学士多如云，英俊又勇武呀，却不是我思念的那个人。身着白衣带来浓酒的那个她啊，可为你解去忧愁？长夜醒着无法入睡的我啊，却总是不能排谴心中的伤悲。 不知是不是被两人的情绪带动，不少人竟然也跟着做出同样的举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场中的气氛瞬间被酒兴带动起来。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场上的人玩嗨了时，尹文和淳于髡相视一眼，知道底细的他们，自然能够看出秦陌和南宫袂两人是在隔空对饮，借酒抒怀。 一轮又一轮的比拼，场上的人醉的醉，走的走，那些自愿为女学员而坚守在场上喝酒的男士们，终于顶不住了。 场上只剩下六个人，形势很微妙，男女三对三。 女生这边，郑姬，夏姬，南宫袂，并不意外。 男生这边，秦陌，“大诗人”，田不腊，有匹黑马。 秦陌和南宫袂算是杠上了，虽然还没醉，但是已经有晕的感觉。他不知道南宫袂具体如何，但看她有时用手指按着太阳穴，一副闭目醒神的状貌，估计也不会太清醒。 大诗人从未做过自我介绍，不过秦陌已经隐隐猜到他不会是屈原，他的言行举止与那些美丽的诗句大相径庭。当秦陌偶然看见他袖间藏满字时，就更加确定他是个冒牌货。 有诗就有歌，这个环节为接歌，前面的人点名接唱的人，自取一常用字供下一位接唱。其实不算难，主要是为了增加观赏性，只是有些人会有些优势，比如这个最擅长歌舞的南宫袂。 秦陌还好，虽然平日没怎么唱过，至少还是能唱，借着酒劲上头和胸中一口闷气，再加上这规则给了他如鱼得水的兴奋。 这题目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全中国境内的歌，西北到新疆，东南到台湾，熟到李宗盛，甜到邓丽君，实到周杰伦，虚到蔡徐坤，无所不听！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第一轮幸运儿是田不腊，他可以随意起歌，指点下一位接唱。 “好！”秦陌拍手称快。 “好……好在哪里？”主持男子似乎被秦陌的意外举动吓着了。 回神一看，好像就自己一个人特别嗨，秦陌有些尴尬，摸着后脑说：“呃……词好！” 秦陌也是实话实说，这词本来就好，这版图，一点都不能少。 田不腊点名的竟然是南宫袂，取的字是“天”。 其实也不算意外，南宫袂可能是在场发挥最稳定，也是被看出最有实力的学员，如果能对她造成威胁，那对自己争取靠前的排名一定是有利的。 南宫袂只是思考片刻，一脸颓色地唱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由于圈子越来越小，人离得越来越近，秦陌更能看到她哀怨的双眼，本来还在为她不分场合地闹别扭而生气，看见这让人心疼的双眼却也气不上来。 老惯例，南宫袂喝下一杯酒，点名的却是秦陌。 “心。” 两人对望的那一刻，就好像能用眼神对话： 袂老师，自己人打自己人？ 我想看看你的心。 秦陌摇头叹气，先端上一杯酒喝下，顺便想想要怎么接。 “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都错过。你的心，忘了季节，从不轻易让人懂。为何不牵我的手，共听日月唱首歌。黑夜又白昼，黑夜又白昼，人生为欢几何有……” 秦陌确实懂不了这女子的心，前些天才刚有些好转又开始闹腾了，怕她听不懂当代的曲风，秦陌有意唱了一段慢版抒情的《花心》。 观众有的皱眉张望，有的闭目聆听，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歌。起伏最大的应该是主持男子，两眼放光，欲言又止。 为了不招惹郑姬，秦陌用“何”字，点名夏姬。 夏姬的眼中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秦陌，似乎有些猜不到会被秦陌点名，按刚才的发展趋势，秦陌应该点名南宫袂以牙还牙才对。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夏姬的眼中含情脉脉，并不是针对谁，可能就是油然而生的情感，这三个女的，个个都是祸国殃民的角色。 “何，秦陌。” 妈的…… 这女的小气到这种地步吗？马上就报仇来了。 “这也可以吗？” 秦陌问主持人，还可以重复用字再反手点名？却得到了无可奈何的回答，这确实是一种策略，如果一个人太强，说不定会被五人围攻…… “何须问，浮生情，原知浮生是梦中。何须问，浮生情，只此浮生是梦中。” “浮，你来。” 秦陌把题推给旁边这个人，不想再次招惹女生，既然他又假冒屈原，秦陌只好针对此人。 假屈原思考很久，最终摇头叹息道：“我对音律没什么研究，只能在此恭贺诸位了。” 说罢，喝完一杯酒后拂袖而去。 这台阶找得，确实很恰当，因为主持男子下台和众位先生商量后，念及他表现出众，故虽不能免试，但能加分。 “有谁能接此歌吗？”比赛继续后，主持男子问。 如果无人能接，按理说就要新出一题，为了防止一题太难直接通杀全场的现象。 第一百八十八章 雅俗共赏 稷下三姝无人表态，应该也遇到困难了，这歌唱环节不同于吟诗，也许她们能够接上某句诗，但她们不一定听过或者记过对应的曲。毕竟当时的条件实在有限，不像如今便捷的网络，天下大事，一触及达。 这时，田不腊开唱了：“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江汉浮浮，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 唱罢还朝主持男子拱手，男子似是会意一笑。秦陌皱眉，这之中，有猫腻！ 不过这田不腊，似乎每次的作答都跟王权霸业有关联，不像这些女的尽是些“如何如何忘我实多”这类的情调。 秦陌偶然注意到，这田不腊是田氏，莫非是王家子弟？ 这也不奇怪，他的师兄田纠也是将门之后，这稷下宫中多几个宗亲也很正常。 “王，南宫姑娘。” 好吊，这田不腊出题又是天又是王的，只是没想到他如此针对南宫袂。 这个字比较特殊，很难想象一个姑娘家平日会涉猎这一类的歌，应该都是一些王于兴师，开疆扩土的豪迈之歌。 可田不腊挑战的人，偏偏是南宫袂，瑶光大师传人，自称——小说家。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雝？王姬之车。何彼襛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好端端的一个关于王的题目，硬是被她唱成了婚恋歌曲，依旧是少女们熟悉的气氛。 “师弟，你带的这一众弟子可谓是才气过人啊！”田骈对身旁的尹文说。 “哈哈，都是黄先生等人指导有方，我可没教过他们这些。” 尹文一乐，顺势把功劳丢给后排的黄先生。他也知道秦陌处处让黄先生看不顺眼，如今也算是为他长脸了，兴许以后会对秦陌好一点。 “不敢当，不敢当。”黄先生只能尴尬一笑，心情复杂。 “如，秦陌。” 怎么，田不腊要走天王老子路线，南宫袂她是要走心如刀割路线吗？ 南宫袂不但继续为难秦陌，还突然直接叫起他的名字，秦陌还真是有点心如刀割，可是一首心如刀割唱出来好像有些不合适。 如……这得好好想想。 秦陌抿着杯中酒思考着，丝毫忘了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秦陌，你如果喜欢喝这即墨老酒，回头我给你送上几坛。”主持男子的意思是让秦陌尽快作答，因为场中已经沉默了好些时间了。 “我刚才自愿喝了那么多酒，还不够让我思考这一题吗？” 秦陌是真有些醉了，竟和主持人理论起来。好在这并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局面，台下的师生们也愿意给这个奇异之人一些时间。 其实秦陌的脑海中瞬间浮出很多歌： 如果说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还给我；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 如果不是我误会自己洒脱，让我们难过…… 可是很明显，这些很不合适。这也是选择太多的烦恼！ 突然，他看到了郑姬，这一袭天青色的衣裙，不就是一首中国风吗？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此歌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上台下，没有一处风平浪静。 郑姬还真就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羞红了双颊，眼带笑意。南宫袂再也忍不了，直接起身，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下了台，留下主持男子尴尬地站那里不知如何收场。 大家虽然听不懂釉色是什么，但他们能听懂什么是天青色，还能大概听出这是一首夸美人的歌，至于夸的是谁，台上谁穿的天青色，似乎很明显。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竟然为郑姑娘准备了如此优美的乐曲，真是绝了。” “这是误会！” 秦陌跳起来，一边嚷还一边寻找南宫袂落座何处，很快就在橙发妹妹的旁边看到了气得俏脸含霜的她，她一直看着别处，已经不愿再瞧秦陌一眼了。 “如此民间俗乐，怎能登大雅之堂！” 这时，观众里出现了一些反对的声音，大都是刚才被淘汰的一些酸腐之人。 “难道听上去不美吗？如此雅俗共赏的乐曲，也算得上世间难得的佳作啊。”主持男子竟然帮秦陌说起话来。 “久仰秦公子才学，就连身边的贴身侍女也教得才艺过人，小女佩服！”还有些女学员也在下面叽叽喳喳。 “她不是我侍女！” 秦陌怒了，忍不住咆哮起来，四下寻找声音的发源地，却没人再敢吱声。 “那她是？” 此刻，也就主持人敢发问了，他这么一问，秦陌才意识到，原来有这种想法的还不在少数…… “她，她是我……” 秦陌正要回答，竟看到南宫袂从刚才的侧耳倾听到现在的冷眼直视，朋友两个字一时没说出口。 别说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就连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敷衍的回答也没有，南宫袂似是在众人面前无地自容，起身冲出了别馆。 秦陌见状，也顾不上这些免不免试的奖励了，拖着比女子还柔弱的病体就追了出去。 阴差阳错间，这误会越来越大了，起先只是一丝裂缝，到现在却像是隔了一道银河。 秦陌真想把这主持人和那些传播谣言人那张口无遮拦的嘴撕烂，再一个回旋踢让他们转体七百二头朝下稳稳落地去找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 秦陌现在的跑步动作，膝盖不能弯曲，全靠脚掌的弹力，三碎步一弹，五小步一跳，可能还赶不上一个正常人快走的速度，更别说追南宫袂了。 春雷阵阵，要上演一追人就要开始下雨的剧情了吗，自古以来，老天爷都是一名合格的编剧。 终于在一块大岩石边找到了坐在一旁的南宫袂，看她脸上还有没擦尽的泪痕，明显是哭过了。 “别闹了袂老师。”秦陌想用一些轻快的语言舒缓气氛。 “以前我以为公子对苏衣衣痴心一片，没想到还是和常人一样，贪恋美色，见一个爱一个。”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郑姬来找我……” “我不听！”南宫袂捂着耳朵拒绝这些编造的花言巧语。 不听也得听！秦陌可没打算在这里跟她演琼瑶剧，抓开她的手就要说，却发现，力气没她大…… “嗷！” 秦陌的手臂一扭，撕扯着关节传来一股刺痛。 南宫袂一惊，忙握着秦陌的手要看，秦陌趁机反客为主，就是不给她看。 “我看看！” “那天郑姬似乎是有意接近我，我去问过淳于先生了，郑家也在七家行列。” 秦陌趁此机会解释到，然而南宫袂并没理会这些，只是想看秦陌的手有没有扯坏，两人就这样推来推去，本就喝了不少酒的他们动作也绵软无力，为了阻止对方的行为，秦陌索性将她抱住。 总算安静了一阵，秦陌开始细说故事的来龙去脉，南宫袂似乎也没有反抗。 背后突然有动静传来，秦陌转头一看，两个小鬼也跟来了，正站在不远处若无其事的装作没看见两人的举动。 “快下雨了哦！”见到被发现了，伊莎黛拉率先提醒到。 南宫袂恨了一眼秦陌，起身就拉起妹妹的手往回走。 “喂！” 秦陌坐在地上大喊，郑姬的事他才解释到浴池的部分，他还打算说完郑姬的事后，好生批评南宫袂这种不分场合跟他生气的行为。 “天青色她等烟雨关我在等你什么事！”秦陌大吼，却没等到她回头。 “哥哥，走啦。” 潘迪提起秦陌就走，这画面反倒成了就像是家长抓起在外玩耍的小孩回家吃饭。 刚回到别馆，天就开始下雨。学员们三三两两地走过，晚会似乎已经结束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惊蛰春雷 本来想回去睡觉了，这脑子不清醒也不想练琴，何况并不是单间，几十个人一间的大通铺也怕吵着别人。谁知刚一上榻就被一个找来的陌生男子叫去，说淳于先生找他。 看来淳于先生要找他问话了，这么好的机会因为秦陌的弃权而拱手让人，实在是可惜。秦陌也觉得可惜，可惜的是没跟南宫袂讲明白就被人叫回来了。 一进房间，除了站着的几个陌生人，还有三个坐着的。 淳于先生、大司乐，还有……那个主持人？ “你们都先下去吧。”男子朝站着的众人吩咐道。 这人的来头果然不小，一开始秦陌只是以为他是高年级学长，对迎新节目过后突然加入的比赛流程似乎了如指掌，到后来在台上看他和田家人的眼神交流，还能猜到他是权贵。 现在看来，他与大司乐、和校长兼任大祭酒的淳于先生都坐在座位上，那地位肯定是在邹骍之上了。 他自称齐公子，田辟彊，为睹稷下学子风采故隐匿身份前来，除了先生们，只有像邹骍这样的人才知道他的到来。 难怪，他在台上的一言一行那般自信，即使面对先生们和大司乐都没什么惧色。 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江汉浮浮，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 秦陌终于反应过来，田不腊在场上吟唱的这首诗原来别有深意。 “坐啊，秦陌。” 这里早就为秦陌准备好了坐席，旁边还有一把精致的瑶琴，秦陌也毫不客气地坐了过去。 “我一直想见见这个被多人举荐的奇人，今天见到了，果真名不虚传。”田辟彊接着说。 对于淳于先生的暗中帮忙，秦陌自然不意外，不过这背后宣扬他的人，还有一个竟然是……邹骍？ 这就让秦陌不免开始乱猜起来，莫非他是想让秦陌在晚会上出丑？ “可惜啊，我有意撮合你跟郑姬，你怎么就走了呢？”田辟彊摇头叹道。 这人是真糊涂还是装，秦陌对郑姬有没有意思明眼人看不出来吗？ 还真看不出来。 秦陌突然回想起，当时试探此人是基于他有某种企图的情况下，如果这人本来就是一片好意接近秦陌，听了那些话，又听了天青色……算了，不跟他理论。 想到这些，秦陌刚才对他的怒意也没了。 今晚突然找秦陌来，是想让秦陌教他刚才的那首曲子。 “这……不太好吧？” 即使淳于先生对秦陌疯狂暗示，他还是有些犹豫，堂堂一国的大司乐在旁边，秦陌跟这儿班门弄斧？ “无妨，只要大体效果出来就行，不必拘泥于这些细节。”田辟彊说。 此琴名曰“春雷”，带着黑色纹路的暗红琴面泛着柔光，白玉为徽，银丝作弦，是齐国大司乐每代相传的瑶琴。 秦陌刚触及琴弦，一股浩瀚的气息涌来，仿佛雨露滋润下的万木逢春，真就如同惊蛰那一声春雷提醒着你春天的到来。 在这天地俱生万物以荣的春雨夜里，能够抚着此琴也算是一桩美事。 声声雷鸣，今宵酒醒。 弹奏起来的秦陌惊讶地发现，那流动在周遭的音之力竟然能够供他驱使！ 拨弦间有水波荡漾，又在他的敛息间收于指尖，水元精随音符飘动，他不禁闭目盲弹，真有一副泼墨山水画，正如帘外芭蕉惹骤雨，又如江南烟雨隔江千万里，他在雪山草原看见了流水的源头，又在月光沙滩看到了鲵旋的深渊…… 秦陌睁眼时，居然还在沉重地喘息，对坐的三个人影已经模糊不清了，他特意没让眼神聚焦，就像刚做了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如果看不清现实，也许梦还不会散。 他不在意外人怎么看，反正他是一阵惊叹，倒不是为他弹奏的一曲悠扬，而是刚才那种境界。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天地间纤尘不染，空无一人，就只有他的意识和大自然，在这里他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我为什么不将乐经的内力和九渊融合呢！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生出，他大喜过望，就像发现了一片辽阔的新大陆。 “秦陌！” 也不知这是叫他的第几声，秦陌总算回过神来。 大司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不是被秦陌的琴声吓着了，而是受田辟彊所托，赶忙回去写下此谱。不愧是专业人士，听一遍就能记下。 “没想到楚地竟有如此绝妙之音，让我想起当年的伯牙先生，似乎也是楚人，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 秦陌尴尬一笑，既然种种声音都把他归为楚人，要不干脆就算作楚人吧，毕竟一来山的这边也是先到的楚国。至于他说的伯牙先生，实在不敢当，在古代大师面前，没给现代乐曲丢脸就是谢天谢地了。 临走时，秦陌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回报：一个月后的学宫预选考核，他——免——考！ 这可比某一科免试还让人激动，这春日祭的一趟，就好比刀还没磨完，天上就掉了一担劈好的柴在家门前。 今夜的秦陌，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是窗外的雨声，不是室友的鼾声，也不是意外的免考，只为那一把“春雷”。 现在的秦陌，急缺一件极品装备！ 又是黑眼沉沉的一天，一大早，全体师生要开始登山，去到一个叫“鲤鱼顶”的地方。 秦陌背着琴，潘迪扛着他。一路上都是关于昨晚的津津乐道，听说快要下雨时，郑姬和田不腊还未分出胜负，干脆就两人并列第一。 而对于学宫中的异类秦陌，已经不能用一战成名来形容了，因为上一次的阳生溪论辩他已经火过一次了，现在不管是对他如何的评价，反正是无人不知。 秦陌虽然在闭目养神，但还能听到诸如“要是那两人不离场，谁会笑到最后呢？”此类的讨论。 不过最让他在意的，还是关于南宫袂的一些议论。虽然那些人和秦陌相隔有些距离，可秦陌对气息的捕捉已经异于常人。 有单纯地赞叹南宫袂歌舞艳惊四座的，也有对她不拘礼数的做法提出批评的，当然还有一些陈年老醋之辞，得不到的珍品干脆去贬低她的。 有人好奇，那一个小小侍女怎么会有此等学识；有人在研究，秦陌这个废人是如何跟那般妖女夜夜欢愉的；有人分析两人“琴瑟不调”，不如……更有人说，南宫袂虽然长得天资绝色，但家境比不过其他女学员，无非是成为权贵的收藏品，而他们这些还在起步阶段的“有志之士”，若得富家姑娘便可扶摇直上…… 从古至今，不论男女，有这种想法的人可谓是悲哀至极。也许他们会说，能攀龙附凤也是一种本事，可人中龙凤少之又少，一千个人里出现两个幸运儿，剩下的九九八不可谓不是一种悲哀。 路过一个岔路时，女学员的队伍被领入，向着幽径走去，而男学员的大部队还继续上山。 听说今天一上午的安排，女学员是去采花，而山顶的体力活属于男学员…… 喂！我这个身体，难道不配去采花吗？！ 望着远去的那一道道倩影，秦陌是羡慕至极。 第一百九十章 禁火寒食 上到鲤鱼顶，潘迪还没什么反应，秦陌倒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太难了，这副躯体还不如不会武功的黄先生。 此山并不高，对于这些师生不过是常规操作。 这里有一个小院，其间有几个茅草屋。小院的背后有一片湖，湖上架设有一方祭台。 据说以前此地有户人家以养鱼为生，湖中有各种颜色的鲤鱼，颇为新奇。后来他家的鲤鱼远近闻名，被地方官员花大价钱承包下来，又进献给王都。 各种颜色的鲤鱼，不就是锦鲤吗？ 和诸多学员相同姿势跪坐在祭台边的秦陌，并没有看到这碧绿的湖中有什么鱼。春日暖阳照在秦陌的这躯懒骨，他真想一头栽进水里，像鱼一样漂游。 台阶之上，大祭酒淳于先生在主持仪式，左手一杯黄酒右手一根枝条，念着秦陌听不懂的词句，也就是说魔法药丸根本没有记载这种语言。大司乐领着一队统一制服的乐官们在演奏巫乐，虽然欣赏不来，但这些专业人士的技艺高超，那种节奏感那平稳的过渡，不是秦陌这种速成班能够掌握的。 除了神职人员和守卫军们，所有的人，不管师生，都是同一副虔诚之姿。虽然学子来自天下各方，有着不同的文化，但正所谓“春祭日秋祭月”，稷下学宫祭的是太阳，就算每一种文化的太阳神都不同，也不会影响他们对同一个大自然的共识。 秦陌在人群里找到了还在装的田辟彊，他也在学员区域里，真是难为他了。不过即使他身份挑明，也得按规矩来，这是连王也要遵循的祭祀。 还好是春天，谈不上中暑，并且经过特许，秦陌的垫子多加了几层，可尽管如此，他的膝关节还是受不了。如今的秦陌，就像一朵娇弱的花儿，盼着哪家姑娘快点将他摘下带回家，漂在那浴池里畅游，再也不想和其他花叶争春。 如此这般想着，采花小队回来了，男学员们原本无处安放的目光终于找到了归宿，甚至能看出有几个先生也是强行目不斜视，毕竟为人师表。 鲤鱼顶上，春意再盛。 对于春天，不同人的眼中有不同的理解，而秦陌的眼中，只有那一片美到不像话的青绿。 山有白芍，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风吹拂着的是秦陌记忆中的那翠绿裙摆，时光如流水一样淌回来，仿佛回到了那片宁静的午后小山。此时的南宫袂手中捏一支洁白的芍花，花与女的同框总是如此相得益彰，让人不禁想做她手上的那支终将凋谢的花。 原本和伊莎黛拉有说有笑的她，看到秦陌的注视后又晴转多云。 午间的斋菜，就是这湖中的鲤鱼。 士兵们撒下一些鱼食后，湖面突然就出现了很多颜色艳丽的鱼，金黄、金红、白底花斑、银底青纹…… 这些鱼能吃吗…… 秦陌看着这些疑似锦鲤的鱼，却下不去口。好在学宫还准备了另外的食物，秦陌只能换了个区域。 来到另一片用餐区，看到了伊莎黛拉的师兄吴普，正在给周围的人讲身前这些菜有如何如何的功效，秦陌也围坐了下来。 这一地摆放的，大都是便于携带的食物，似乎并不是现做的，并且都不算热菜。 野果、清粥、冷面、凉糕、枣饼、叶儿粑……花卷儿？ 喝的有春酒、新茶、甘露饮，米浆？ “这青团是糯米加入艾叶汁做成的，有平喘利胆消火驱寒除湿等功效。”吴普师兄介绍到。 原来是青团，秦陌还以为是以前在四川吃过的叶儿粑……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花卷！”秦陌抢答。 “说得好……”吴普先给予了秦陌积极的态度一种肯定，“这是蛇盘兔。” 又认错了？这一圈一圈的面团，明明就是花卷啊。 “看你们都是新学员，我就跟你们讲讲。” 吴普指了指身后那有一堆坐姿端正安静的在吃饭的人群说：“他们都是三晋学子，学宫专门为他们准备了这些寒食。” 原来这是远古流传下来的一种禁火节，当时人们的火种无法妥善保存，再加上每年的春雷容易引起山火，因此发生很多事故，所以才有了“禁火”一说。到后来，禁火节在晋国演化为了寒食节，据说是为了纪念一位忠义之士。 相传在晋文公十几年的流亡期间，曾到了食不果腹的地步，有一个叫介子推的臣子割下自己的肉为晋文公煮了一碗肉汤，晋文公大为感动，承诺当上君主后要好好报答。谁知成为君王后，因为种种缘故并没有赏赐介子推。 介子推不但没有生气，还觉得那是他理所应当的事，只是很鄙视那些明明没什么作为却还厚着脸皮去要赏赐的人，于是和母亲一起归隐绵山。 晋文公得知介子推的离去，深感惭愧，带兵到绵山下想寻回介子推，却苦于绵山太大，义士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听了某些人的馊主意，晋文公放火烧山，企图逼出介子推。 谁知山火烧尽后也没见一个人影出来，后来在一棵枯柳下找到了母子二人的遗骸，枯木洞内还有介子推用衣襟制成留写给晋文公的书，以死明志。 传闻的真假、阴谋论和细枝末节不必追究，反正为了纪念这个忠勇之人就有了寒食节一说，而这个“蛇盘兔”，就是当地流传下来的一种缅怀介子推的小吃。 这个稷下学宫，的确是代表着一种先进的思想，尊重每个地方的文化，难怪天下名士都愿前往。只是那些有地域歧视的新生们，可能需要在学宫多受些熏陶才能明白，这人与人之间，不论地域，不论男女，谁也不会比谁高人一等，你现在的优越感，不过是祖祖辈辈为你打拼下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国家重视清明节的原因之一，这不是一种迷信，而是一种感恩，一种缅怀，一种敬畏。 所以多花些时间追思先贤吧，一家人何苦为难一家人。 一支长得像月季的粉色花枝递到手边，秦陌微微一愣，回头一看竟然是郑姬，这是何意？ 郑姬一脸羞色，没等秦陌说话就离开，这是…… 昨晚那首歌真不是唱给你的，别自作多情啊！ 秦陌还在云里雾里当中，一群陌生女学员排着队来送花，每人手上都有一支…… 我就听个故事吃个饭，也能吃出美感，让她们来献花？ 快被花砸到喘不过气的秦陌始终想不明白，吴普师兄说话了：“你昨晚表现太好了，姑娘们都看好你。” 原来这是每年春日祭的又一种流程，女学员们每人采下一支自己喜欢的花，送给联谊期间自己欣赏的男学员，通常女生不善言表，这倒是个好方法。只是今年不知怎么，临时加了新人表演环节，所以一定是秦陌昨晚的表现为自己争取了这些芬芳。 秦陌环顾四周，确实有很多男学员也收到了花枝，难怪昨晚潘迪来找秦陌去临水宴饮前，说淳于先生说了，不去参与的话会影响今天的活动。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秦陌受宠若惊，这一旁围坐的学员们，大多投来羡慕的目光，虽说这花并没什么实际作用，但也算是一种认可。 突然背后有一阵吵闹声传来，是伊莎黛拉和潘迪。 “站住！” 伊莎黛拉手攥着一支花，追着前面正跑向秦陌的潘迪。 什么情况，送你花你还不要吗？你不要，给我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男生反选 “哥，拿去。” 两人靠近后，秦陌才发现潘迪手里也有一枝花，还说要送给秦陌，这就让秦陌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你说说……谁送……给你的花！”赶来的伊莎黛拉气喘吁吁，质问潘迪。 这两个小娃，八字刚有一撇，就开始担心这些事了吗？ 秦陌笑着说：“有人欣赏你的小潘潘不是件好事吗？” 小女孩不管这些，反正她就是不高兴。 潘迪却说：“哥，这是南宫姐姐的啊！” 秦陌恍然大悟，对啊，这花也是白色的，而且，南宫袂似乎没来送花！ 这天理难容！ “不要。” 秦陌装作很不在意，其实他比谁都在意，南宫袂不把花送给他又送给谁呢？虽然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可这也说明她还在跟秦陌较劲。 终究没有收下这支潘迪转手送的花，秦陌看着解开误会后离去的两人的背影，又看着那飘摇在潘迪手中的白花，瞬间觉得自己面前这些五颜六色的花黯然失色，他其实是多么想要那一支花啊，那一支花在他心里胜过千万支。 既然潘迪手中有花了，伊莎黛拉又恰巧遇到了师兄，只能把自己手里的送给平日对自己很照顾的师兄了。吴普也是明白小女孩的心思，没推辞就收下了。 吴普笑侃说他其实不在意这些的，不然他也就去参加老学员的表演了。只是按理说他这个学宫大弟子好歹也该有一两支，可能是今年被新生抢了风头。 这一圈人闷声吃着饭，可以说是各有各的烦恼，那些手里没有花的懊悔昨晚没参赛或是参赛了却表现平平，而手里有很多花的这位却苦于没有得到想要的那一支，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只是不知有恃无恐的那位，现在心里解气没？ “待会儿这些花要送还给她们，你打算怎么选？”吴普倒是更关心这个。 怎么，还有男生反选阶段吗？ 据说每年会选出最受欢迎的女学员，这是选校花吗？ 这原本是个绝佳的反击机会，试想要是秦陌把这手中的十几只花全部送给郑姬…… 可是他做不出来，这种赌一时之气却给别人做嫁衣的事，太幼稚。看得出南宫袂还是有底线的，至少没把花送给其他人。 有些事情，虽然秦陌没有经历过，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也不代表他没有感悟。如果纷繁的世间事，一定要亲身经历才能懂，那要前车之鉴来做什么？要脑子来做什么？ 听说这世间有很多小情侣，就是因为自己作死而分道扬镳，不管是男是女，只是为了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做出一些追悔莫及的事，为情所困的生生世世，有爱不懂相拥错过了最爱，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啊。 怎么想着想着，就想到情侣这个点上来了？ 秦陌干脆把所有花散了出去，这些人情还着麻烦，干脆都不要，一身轻松。 他特意将那支粉色月季给了吴普，让他帮忙送给郑姬，也算是两清了。至于南宫袂，她也不会缺花吧。 看着这一圈的新人，吴普连连摇头，他说这花每一支都弥足珍贵，到最后能起决定性作用，各位心目中的女神能不能获得学宫最佳的殊荣全靠这些花了。一支花，往小了说能换来女神的一个微笑，往大了说，要是对上眼了从此便有无限可能。 很多新人对此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巴结学长了解情况，成天埋头读书，可能就错过了大好姻缘。 秦陌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当别人都在准备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潜心修炼，田纠师兄曾几次找他要主动传授经验，却被秦陌打发走了。 听了吴普的大概描述，这些新人更像是如获至宝，纷纷对秦陌表示谢意，然而秦陌还是无动于衷，南宫袂根本不需要这些虚名，在他心里，她早已不是学宫最佳这么简单。 这个下午，师生们分成几拨自由活动。 学宫选美这种风气由学员们自发形成，先生们自然不会去参与，不去阻止就是一种最大的支持。 先生们有的坐在树下聊天，探讨近来的感悟互相学习。有的喝茶下棋，引来一圈一圈的学生，当然大都是无所事事的学生。 何谓无所事事，比如像秦陌这样，手中没有花，不需要去关注女学员。 听说女学员今天下午有才艺闯关，琴棋诗画，每一关通过都能获得一个筹码，筹码用来当然是最后兑换奖励的。今年的大奖是什么，暂时还没公布。 每年都是宫里特派的公子或公主们带来的赏赐，比如去年好像是公主送的一把名为“韶光”的古琴。 秦陌一听就羡慕了，他也想要一把上等的琴，现在这个新人练习的琴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了，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该留一些花…… 在这个时代，女学员们有了这些高雅的技艺就够了，毕竟终究是要嫁人的。至于男学员，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在这稷下学宫，想要获得齐王赏赐的卿位，还是要靠真才实学，像昨晚对秦陌的那种承诺已经算是极限了，即使免去预考，最后还不得在齐王面前通关。 手上有花的男学员，就要在姑娘们闯关的时候送花。没有特定要求，想怎么送就怎么送，即使这位姑娘表现平平，你如果喜欢，手上的花全给她也未尝不可。 所以，姑娘们大都会将自己手中仅有的一枝花，送给她们觉得一定会反送给自己的男学员，如此一来至少保证手中有一枝，而像秦陌这种受欢迎的学员，她们还能冒险相送，多半都算是一种心甘情愿。 听到这里秦陌又释怀了，还好刚才把花散尽，不然还要去挨个找送花的姑娘，他就是不想欠人情，也怕惹她们失落，所以即使他手上有花也不会都拿去给那两个自己人。 秦陌看不懂围棋，所以在这边看五子棋，想不到这个时候就有五子棋这个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伊莎黛拉灰头土脸地跑过来一屁股坐下。 “不玩了！”小妹妹很生气。 潘迪也跟来了，还带着一脸的幸灾乐祸。 “不许笑！”伊莎黛拉吼道。 原来这小妹妹什么都不会，弹琴的时候胡乱一拨，把琴弦弄断了。下棋的时候悔棋不说，姐姐们几次没下杀手，后来裁判都看不下去了。后面两项，还在进行，但小妹妹直接选择弃权。 “叫你平时只知道吃。”潘迪还在调侃。 伊莎黛拉嘟起一口气，一边敲潘迪一边说：“我就是什么都不会，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我要把你养成全天下最胖的！” 妈的这一口狗粮真是羡煞旁人，这两个小朋友发展得也太快了！ 午后过半，淳于先生和尹文先生的对弈还未分胜负，秦陌只是坐在这边上，因为站在那边看五子棋实在是累。 那五子棋还有一些学问，听伊莎黛拉说，黑方有什么禁手规则，因为理论上来讲，先走的会有很大优势。以前就只是随便下着玩，还真没注意过有这么些说法。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那些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们排队在一个卫兵处领东西，想必是才艺展示结束了。身旁围了好些护花使者，他们全程欣赏完了姑娘们的风采。 秦陌也想过去看，可终究还是选择躲清闲。一来是怕碍着南宫袂的眼，二来身体着不住，还有这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四分全拿下对于袂老师来说只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 然而终究还是有秦陌始料未及的事，南宫袂的手中，竟然只有包含潘迪送回她的白花在内的三枝花。 第一百九十二章 捕鱼达人 当秦陌看到郑姬怀抱快捧不下的一束花时，更加不愿相信这亲眼所见。走在最前面的一队应该是四分全到手的，夏姬也在其列，虽然花的数量不如郑姬那么夸张，但还是远超南宫袂，而南宫袂是这一队里，最少的。 相隔有些距离，秦陌看不出南宫袂的表情，但想想也不会高兴到哪儿去。突然看到她身旁围着一个人在跟她交谈什么，她躲了好几次，那个人紧追不舍。 邹骍！ 这个人又动了什么手脚？南宫袂不可能只有这点认可，绝不可能。 秦陌叫上潘迪就要过去搞事情，虽然自己打不过，但还有个帮手。 两人靠近邹骍，秦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急着说话，可他却先说：“你来的正好。” 见到秦陌，南宫袂依旧一副麻木的神色，不知是她也没想明白，还是在责怪秦陌没送她花。得以摆脱邹骍后，她一言不发地走去前面领取奖励了。 “我想帮她，可是她拒绝了，我想只有你去帮我说说了。” 秦陌脑中顿时冒出诸多疑问，这个邹骍到底想做什么，不仅暗中推荐秦陌，还想帮南宫袂，两人之前不是有很大的矛盾吗？还有这都开始领奖了，还怎么帮？ 邹骍把秦陌拉到一旁，竟然先给秦陌道起歉来。 他承认，以前确实对南宫袂一见钟情，因此处处为难秦陌。虽然对当众输给秦陌怀恨在心，但后来他发现，秦陌并没有因此洋洋自得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终于明白，自己可能招惹了一名未来的贤士，于是想做一些弥补。 更何况，那日在阳生溪边南宫袂当众那一个吻，已经碎了多少男人的幻想。 他不说秦陌还没意识到，原来在自己看来不过是南宫袂一时崇拜的忘情之举，在别人眼中却是表示名花有主。 秦陌有些飘了，被昔日的对手如此夸奖，这是一种情理之中的飘。 但是，他突然又想起了七家人联合为难他们的事，于是捡了些关键词来说。 邹骍一听眉头紧锁，秦陌说得不无道理，这临淄城能够请动这么多大家一齐出手的，还真不会是一般人。 “此事我会去调查，回头我先问问是不是匡野那小子。但当务之急……” 邹骍还是想争取帮两人做点什么，他说按照惯例，等会有个捕鱼大赛，姑娘们的最终名次是看捕鱼的数量，而不是此刻手中的花。 邹骍开始埋怨起秦陌来，说他昨晚把郑姬刻画得太过美丽，今天很多人送花或多或少是受了这个影响。 都是些望文生义的人吗？秦陌很想有个话筒对着所有人大喊：就算天青色指代郑姬，那也不是重点啊！ 刚才的才艺闯关，得一分便可兑换一袋鱼食，每个姑娘最多能拿四袋。重点是，姑娘手中的花，有多少支，就可翻多少倍…… 秦陌终于明白吴普师兄所说，一枝花也许就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可是即便是秦陌把刚才收到的那些花全部给了南宫袂，也不会比郑姬多。 所以邹骍打算自告奋勇去帮南宫袂捕鱼，虽然夺冠是没什么希望了，但尽量能争取个靠前的名次，谁知却遭到了她的拒绝。 “算了，她不需要这些虚名。” 虽然秦陌心里也确实这样想，但此刻他说这句话，更多的是一种放弃的态度。 如果能顺手拿个第一，谁不想？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最好，可关键是这个差距太大了，四乘三和四乘三十的差距，用什么弥补呢？大家又不是捕鱼达人。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要？” “你又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她想不想要？” 丢下一句话后，秦陌离开了。 他现在其实有些失落，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南宫袂，他还真不知道她想不想。以前久居深山的南宫袂，不食人间烟火，可她终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如今也算是染过凡尘，秦陌更加捉摸不透她了。 湖边站着一层一层的人，先生们也过来了，看客们都在湖心的木台上，看着对岸的胶着战况。每年的捕鱼大赛精彩纷呈，对不参赛的人来说，也不失为一种娱乐方式。 前排站着姑娘们和士兵，手里握着一根捞鱼网，每一组都相隔一定的距离，防止自己的鱼食帮别人引来了鲤鱼。 姑娘们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把士兵换成心仪的男学员，两人一起捞鱼，这确实有助于增进默契。 不知是谁想出来的点子，真是把春日祭的各种流程运用发挥的淋漓尽致。 很多送过花的男学员开始自荐，那些曾在姑娘们的印象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希望可不小。 秦陌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从出学宫开始，就有人想尽各种办法吸引女生注意，这些人都是老学员或者了解过内情的新人。 为博红颜一笑，不惜分外妖娆。 秦陌很快找到了南宫袂，她的表情倒是很平静，应该已经接受了现实，可正是这种不怒悲喜，让秦陌觉得陌生。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了！”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田辟彊出现在祭台这边，“我就是王上派来的臣子，你们今年的奖赏是……” 虽然他还是有些隐瞒，这样也好，不愿惊扰民众的领导也不失为一个好领导。 他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木匣，打开一看，有一块白里透光的东西。 “此埙乃当年吴国进献给齐国的象牙所制，相传是从楚地得来的，稀世少有。对姑娘们来说，小巧便携，实乃佳品。” 原来又是一件乐器，这东西虽然小，但无论从材质还是结构上来讲，丝毫不逊色一把古琴，越是小巧的工艺品，工序越是复杂。 “起初我迟迟想不出合适的名字，直到昨晚看了诸位的表演，灵光乍现，不如就称其为‘烟云’，也算是不输我王姐的‘韶光’。” “公子，说漏嘴了……”一旁的淳于先生小声提醒到。 田辟彊一脸尬色，看着对岸似乎因为还没反应过来而一脸茫然的学员们，忙宣布比赛开始。 “秦陌兄弟，这我可没帮你啊，你的郑姑娘应该是实至名归。” 田辟彊转头对秦陌说。他还在操心秦陌和郑姬的事，真是服了。 “不过你这副身体……似乎不能满足她啊。” 秦陌吹眉瞪眼，叫他把话说清楚，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有些不能省略的词句万不可省略！ “我有一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叫来身旁随从低语了几句。 这人脑子烂，总是灵光乍现，这次又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鬼主意。 不多时过来两个女子，拿着一根绳，当着众人的面在秦陌身上比来比去，秦陌只能一边配合，一边看着比赛。 伊莎黛拉双手叉腰看着湖中，因为她没有鱼食，只能看着身旁任劳任怨的潘迪捞着空空的湖面。 她似乎是看上了别家的鱼，突然悄悄伸出法杖，招来一只自认为最好看的一只，就如同她那橙夕瀑布般的发色。 潘迪眼疾手快，将那只鱼捞进容器中，伊莎黛拉眉开眼笑，高兴地抱住潘迪雀跃。 小孩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他们不需要争个天下第一，只求爱我所爱，自得其乐。 他们这个地方没什么人，因为没有鱼食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于是伊莎黛拉又铤而走险偷了一只纯白鲤鱼过来。至此，两人抱着鱼缸默默离去，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秦陌看着如同童话里的这对一阵浅笑，潘迪并不是什么王子，可伊莎黛拉真被宠成了公主。 可当秦陌看到南宫袂这边时，表情又变得严肃起来。那个倔强的女子，手中轻撒着鱼食，嫌身旁的士兵动作太慢，抢过捞鱼网自己捞起鲤鱼来。 邹骍还是出现了，他没有放弃过，可南宫袂谁也不理，默默地捞着自己的锦鲤。长发垂下，牵着心中的苦涩随风飘动。 她想要，她有渴望！秦陌突然意识到，她就爱乐舞，这是她的爱好，一个人要是没有精神寄托，岂不是宛如一具腐朽的躯壳。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等春雷 “南宫妹妹若是喜欢，跟我说便是，待会儿分你一点，可别累坏了身子。”相邻的郑姬说话了。 郑姬面前的湖面，如同绚丽的万花筒，各色的鲤鱼争相浮出水面，争取这外来的恩泽，就连别处的鱼群，也有向她这里靠拢之势。 因此，郑姬的身后，围上了几乎大半的看客。 原本这些都是捞鱼的竞争者，可是每位女学员只能选一个助手，于是剩下的人只能沦为看客。 是谁这么幸运被郑姬看上了？秦陌突然发现，那个一身铠甲却身手敏捷的，居然是田纠师兄！ 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方面，秦陌真心希望田纠能得偿所愿，毕竟上次郑夏二女出现时，他也表露过心迹。而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田纠和郑姬在一起，因为不管怎么看，这郑姬都不像是个善类。 转眼之间，郑姬身边的容器就已经装满了，不过大家都知道她手里有上百袋鱼食，所以预先有准备多的容器。但是按她和田纠这种配合，似乎这些水缸根本不够…… “南宫姑娘，我看你还是让邹大公子帮一帮吧，跟自己叫什么劲呢？”郑姬身后有学员说。 关你毛事！ 秦陌心中有些恼怒，见到自己人被调笑，他当然心生不悦。 “我也是顺应你家秦少爷的意思，我看他似乎更想送给郑姑娘，但又怕你不开心，于是就找我们代劳了。”一个刚才被秦陌散花的学员说。 这个贱人，不思感恩，竟然还在其中挑拨离间！ 他们这种跳梁小丑，强行在郑姬面前刷存在感，不过是成为了她众多追随者中不起眼的浪花罢了。 虽然隔着些距离，但秦陌能清楚地看到南宫袂脸上的阴云，尽管她没有转头看这些人，一心捞着水中三三两两的鱼。 “要不你就跟了我，好歹我有力量，而你家公子，只能在对岸看戏。” “对啊，废人终究是废人，可不能耽误你一生啊！” “哈哈哈……” 对岸响起了各种感情色彩的笑声。 一颗黯淡无光的珠玉落下，在南宫袂身下的湖面悄悄隐没，它曾应有光泽，只是被蒙上了一层世间的污浊。 “放肆！”淳于先生听不下去了，“学宫内怎能容许此等粗鄙之语！” 淳于髡叫来一位负责纪律的先生，要去查明这些人，应该至少是个记过处分。对于学员之间的恩怨，只要不涉及法度，先生们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自己解决。可天权大师淳于先生，终究是南宫袂的师伯啊！ “大司乐，可否借……春雷一用？” 众人转头，不知何时，秦陌已经站在身后。 “当然！”田辟彊抢先代替大司乐回答，“为姑娘们配上音乐，应是绝美风景。” 这田辟彊所想，当然是能多听一首是一首，在属下们抬来春雷的时候，他已经又托付大司乐洗耳恭听了。 秦陌坐在古琴前，闭上双眼，努力想让躁动的情绪安静下来，然而双手还是不听使唤地抖动着。 “别怕啊秦陌，我们都听着呢！” 田辟彊此刻比谁都兴奋，只是秦陌没搭理他。 秦陌不知道南宫袂为何落泪，如果是为自己的身体，那大可不必，但如果是为她自己的命运，那秦陌忍不了。 羞辱我可以，欺负我的人，不行。 周遭一声雷霆炸响，吓坏了湖岸边还在嬉笑的人群，就连那簇拥在湖边的鱼群也躲回了水中不见了踪迹。 抬头望着依旧是一片天朗气清，这无缘无故，哪儿来的雷鸣呢？ 突然有一曲琴音响起，虽是琴音，却不再是它原本的单调。 伴随着幽幽的浅唱，人们听见了雨打屋檐的声音，这时有细碎的脚步声，而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短暂的遐想过后，刀剑碰撞的嘶鸣声逐渐淹没，又是推杯换盏后的欢笑声…… 每个人心中都会听到不同的故事，而南宫袂心中的故事，便是如秦陌唱出的这般： 青虚雨夜，五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心细如你脚步碎 庭院诡，夜来幽梦叹谁让你蹙着眉 妖莲魅，轻歌空山醉 浊浪隐月，倾城顷刻间湮灭 神火燃血，星眸明媚你婉约 梧桐升歌，乐自心生水歧声声颂祥瑞，一曲卷阿高冈迎朝辉 凤凰于飞，你一舞千百媚，萧声一绝，夜火如东流水 阑梦何解，命中人可后悔，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 故地魂归，转身一瞥你噙泪 青青子袂，回眸一笑在城阙 秋栎雪，江湖碑易刻却难刻你的美 真迹绝，真心能给谁 宴饮临水，黄酒小菜有几碟 夕阳余晖，如你的羞怯似醉 山海易写，而墨香不退与你同留余味，若花怨蝶你会怨着谁 凤凰于飞，你一舞千百媚，萧声一绝，夜火如东流水 阑梦何解，梦中人可后悔，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无关风月，我一曲等你回，长歌无愧，无惧人言是非 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我等春雷，来提醒你爱谁 曲调抑扬顿挫，意境跌宕起伏，静若寒山孤月，动如万壑奔雷。 始于雷鸣，终于雷鸣。 湖中卷起百尺水幕高悬，万千锦鲤点缀其间，如披挂在半空的天蚕幻彩衣。 水幕涌向湖边，眼看就要吞噬众人，忽而分散成一注注水流，载着缤纷的鲤鱼围绕在南宫袂身边。突然，一条色白花青的鱼从水流中跳出，为她送上一脸欢愉的同时，卷起属于自己的七秒时光，又归于水中。 这世间有一种花，不需要阳光的恩泽，不需要雨露的滋养，没有妖娆的花色，只有晶莹剔透的纯粹，它萌芽于心田，绽放自热泪盈眶。 此时的南宫袂，哭得比谁都漂亮。 顾不得抓这些鱼，南宫袂只想冲到对岸去抱住那个人，左右张望，却要绕很远才能走上水中祭台。 突然，背后有人一推，竟然是邹骍，南宫袂直接飞出了湖岸。 秦陌站起身，撞开了周围的人，如果说命中当有此劫，今天这个劫，他不需要人帮他扛。 借音控水施展九渊后的秦陌，身体更加不堪重负，直接被原本体态轻盈的南宫袂扑倒在了地板上，不省人事…… 再次睁开眼时，秦陌看到洋溢着一脸幸福的南宫袂，她不会就这样一直守在旁边吧？ 夜已深，昏黄的烛火映在她的脸上，更添几分娇媚。 这里不是大通铺，就只有一张床榻，房间内的设施还算齐全，原来是田辟彊让出来的，名义上说秦陌需要静养，然后他就连夜返回王城了…… “这家伙。” 秦陌坐起身，原本有很多话，突然到了这个安静的环境中，却不知从何说起。 “公子，今天是袂儿最开心的一天。” 谁知南宫袂突然靠在秦陌胸口，弄得他这快要腐朽老骨头瞬间绷紧。 秦陌语气故作严肃道：“这么容易就开心了？那以后不又是随随便便就生我的气了？” “哪有！公子今天的表现，换做其他姑娘也会感动吧。” 今天改的那首柔美琴音版的《兰亭序》，是秦陌昨晚睡不着胡乱想的，原本打算回学宫好好修剪一番，没想到不得不提前用出来，只能说是将个烂就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女同车 忍不了的不止是秦陌，南宫袂也藏不下去了。她居然说，之前她疏远秦陌，其实是有意为之…… 她让秦陌仔细想想，为什么之前还是好好的，女学员们一来，就流言满天飞？ 她早就怀疑有人在背后搞鬼了，直到她看见郑姬有意接近秦陌，还故意在她面前和秦陌做出亲昵之举，于是南宫袂将计就计，就要看看这郑姬到底想干什么。 郑姬暗中散播一些诋毁南宫袂的消息，比如她是秦陌的侍女，又比如她出生卑微，还是不受教化的楚国女子。一边又拉拢包括秦陌在内的男学员，其心昭然若揭，不就是想争个学宫头牌吗？ 编，继续编。秦陌没打断南宫袂的话，姑且就给她一个面子吧。 在他昏迷的这个下午，南宫袂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想个完美的台阶。昨晚上追出别馆时，南宫袂明显就是哭过了，这倒好，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倒成了秦陌自作多情了？ 南宫袂继续解释，一开始她还真以为秦陌见异思迁，学到了琴技就不再需要自己了。后来转念一想，公子对苏衣衣还是真情一片，于是百般试探，谁知这个戏越演越真，她自己都陷进去了。当秦陌没送她花时，内心真的是失望至极。 “你以后要是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为难我，我可不会纵容你了。” “知道啦。”南宫袂嘴唇轻噘，似乎有些不愿妥协，毕竟大多数女生都喜欢被纵容吧。 她拿出怀中的象牙埙，竟为秦陌吹奏出一曲带有自己理解的《兰亭序》，她说从此以后，她最爱这一首歌。 很明显，在秦陌的帮助下，南宫袂获得了王宫赏赐的“烟云”。 “这个埙，值得郑姬如此煞费苦心吗？” 秦陌还是理解不了，虽然这个乐器确实有别样的音色，古朴醇厚，舒缓柔润，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富家女为了它去迫害别人吧？何况，每年的奖赏不是最后才揭晓吗？ “公子还是不明白姑娘们的心思，名声可比这些实物重要。你知道去年夺得第一的那位姐姐后来怎样了吗？” “怎样了？” “被齐王纳进宫了。” 秦陌心咯噔一下，虽然想一想是情理之中但还是觉得有些无法接受，那么多人不遗余力捧出来的女子，就这么成了别人的妃子？ “那你……” “我当然是跟着公子你啦。”南宫袂又扑到秦陌怀里掩藏一脸羞怯。 “其实别人怎么看我都不在意，只要公子懂我就行，所以我虽然不一定是楚国人，但也毫不避讳说自己就是来自楚国。” 她说的是侍女的事吧？虽然两人是朋友关系，但她的所作所为，让这些吃瓜群众除了想到这些还能有什么呢？一直心甘情愿地跟着秦陌，无微不至的照顾，也不求任何名分。 一个人有怎样的心性，和他成长的环境有不可割舍的关系。就拿南宫袂来讲，自来不遵礼数，也不用听命父母，更别说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如果她从小就生活在世俗大家，还能这样无所顾虑吗？如果有人诋毁如母亲般的师傅，她会不在意吗？又或者说，如果哪天失去了秦陌这个唯一的命中人，她还会像以往那样，不担心别人的眼光而生活吗？ “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看不起楚国呢？我记得曾经也是五霸之一啊。” 身为当世杰出小说家，南宫袂当然能够回答秦陌的疑惑。 其实这还要从周王分封说起，离天子最近的封地君主，要么关系亲，要么功劳大，而楚君这样的四等子爵，只能被分在离中原很远的偏远地区。 一开始楚国的面积是很小的，而且此地山丘纵横，不适合农耕，又夹在各方不服教化的蛮夷之间，可以说条件极其恶劣，所以久而久之，中原地区的国家就称楚为荆蛮之地。 谁知楚人不服命运，在君主的带领下“筚路蓝缕，以启山林”，逐渐向南方扩张，收入蛮越等民族，终成南方一霸，问鼎中原。 也就是说，其实现在还看不起楚国的人，或多或少是受到以前那些歧视楚国的人的影响。如今楚国此等强盛，不知他们是不是嫉妒了。 当时的人想不到天下有多大，以为楚国的封地就很偏远了，没想到却刚好送给了他们一块福田，南方还有山河万里，而他们更想不到，此时的南国之南，别有洞天。 既然说起了楚国，秦陌又想起了屈原，南宫袂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晚会上那个表现异常的学员，原本对他赞不绝口，听秦陌说他似乎是作弊，又一脸鄙夷。 此人和屈原一定有什么关系，等回到学宫要想办法弄清楚。 其实就只是几天没交谈，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一说郑姬，虽然是郑家人，但却对山海经不知情，这种奇珍，即使是同为一个家族，有所隐瞒也是合乎情理；二说邹骍，虽然曾有过节，但看他的表现，两人对他居然产生了好感；三说尹文，他说今天秦陌的表现，竟然达到沃水之境，这让秦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音术融合之路；四说田辟彊，这人虽然做事有些荒唐，但作为王室后人，有这种性格还是很难得。 就这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直聊到了后半夜……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回学宫的路上，秦陌终于不用走路了，和南宫袂同乘一车，心情大好，情不自已地弹起了她教过的诗。 既然全学宫的人都已经把两人当做情侣了，又何必去解释呢？干脆就和南宫袂那样，只身山水间，耳不闻恶语闲言。 只是今早在清洗的时候，发现面巾上有疑似朱砂的红色，便去质问南宫袂。 “人家……忍不住嘛。” “……” 你好歹在我醒着的时候啊，这样我又没感觉，便宜都给你占了！ 入学一个月，身怀异术的四人站稳了脚跟，再也没人把他们当新人欺负。特别是秦陌，明明是个残疾人，却成了学员们谈论最多的人。 春日祭后，学宫多了几对情侣，只是不知道能否长久。或许这个夫唱妇随的时代，毕业后不需要各奔东西身处天涯两端。但万一他们不小心发现个新世界，比如穿越什么的，接触了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理念，还能坚守如初吗？ 南宫袂丝毫不掩饰对秦陌的爱慕，每天下午都和秦陌琴舞相和，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名草有主。 “我有个问题。”秦陌突然停下弹奏，对正坐在身旁倾听的南宫袂说，“为什么每到这两首诗，你就不唱了？” 南宫袂狡黠一笑说：“公子这两曲，投注的感情最为充沛，人家不想坏了意境。” 秦陌的琴技的确越来越熟练，现在不只能完整地演奏，还能加入鲜活的感情。 “让我猜猜，苏衣衣一定跟你表白过，还有，她家里人不支持你们在一起。” 秦陌一惊，这女的是怎么知道的？虽然有些偏差，但她和苏衣衣素不相识，秦陌也没跟她讲过，能猜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 莫非，是伊莎黛拉多嘴！ “这不很好猜吗？这两首诗，一首是女子责怪男子感情太委婉，一首是两情相悦可家里人都反对。” 这女的可真够聪明的，这都能联想出来，秦陌甚至在想，这些情诗是南宫袂有意教他的，现在终于把话套出来了…… “其实你们俩也有些相似的地方。” “公子喜欢我就直说，干嘛拐弯抹角夸人家。”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好歹你也问一下有哪些相似之处啊！ “算了，换一首。”秦陌抖抖衣袖，又开始拨弄记忆中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时间有泪 “记下了吗？”秦陌问。 “嗯……”南宫袂仔细想了想又问，“这个‘圣僧’是什么意思？” 为了更好地展现，南宫袂还是想弄清楚歌词的意思才好倾注感情。 “呃……就是，莫得感情的意思。” …… “那这个姑娘岂不是很可怜？” “有时候越是悲凄越是一种别样的美啊。” 秦陌还没跟她讲梁祝的故事，那缠绵悱恻的爱情，不知痛了多少个世纪的有情人。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美！这满园春色的确惹人醉！” 不知何时，田辟彊悄悄来到了两人身后，一曲过后，他终于忍不住插话了，身旁还站着些陌生人和闻声而来的一众学员。 “你怎么来了？”秦陌问。 “送你一样东西。” 田辟彊的神色颇为神秘，一旁的属下抱了一个大箱子来。 一听要送自己东西，秦陌第一反应是一把高品质的琴，可看这箱子方方正正，也不够长，一定不是琴了。 “这是我托公输家弟子们做的，你看有用不？” 秦陌云里雾里，打开一看是些金属支架…… 几人帮秦陌换上后，他终于知道这是什么了。金属护肩、护手、护膝，各种重要关节的屈伸助力！ “这么神奇吗！” 秦陌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太需要这东西了，没想到，前些天在云门山祭台上田辟彊找人量的尺寸，竟是为了这个。 秦陌一边感叹这种高超的机关术，一边为田辟彊的行为发自内心的感激，刚开始还对他有很深的误会，这一次是秦陌想太多了。 “多谢田公子。” 南宫袂竟然双手置于胸前，颔首低眉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她知道秦陌心怀感激却不言谢，竟然用她平日最不注重的礼节来代秦陌致谢。 田辟彊看着秦陌身旁这个楚楚动人的姑娘想了想，把秦陌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如何？” “什么如何？” 田辟彊贼眉鼠眼又看看四周，神色有些慌乱，似乎对秦陌的木讷感到急切：“那个……春宵苦短！” 秦陌大惊，这王子，怎么不分场合的问这些事？看看南宫袂，正看着别处，应该是没听见。 秦陌摇摇头，谁知田辟彊更急了：“摇头是什么意思，不行还是没有？” “没有。”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无房帷之事？！” 你他妈小声点！秦陌明显看到，南宫袂一脸羞红，你不要脸，人家还要呢。 “你整天关心的事还挺多！” “秦兄弟此言差矣，此等如花美眷，何不趁着似水流年，只要你一句话，我让父王给你们赐婚。” 秦陌表情凝固，若有所思地看着田辟彊，这人也太热心了吧，和印象中帝王之家的人有天壤之别。莫非是想拉拢自己，为齐国出力？ 可秦陌不可能就这样把齐王的恩惠用了，他还等着成为大学士向齐王讨一只出海用的战船呢。 “先别给我说这些，你有没有办法帮我稳拿下今年的学士选拔？” “当然有啊！”说到这个，田辟彊更加兴奋，凑到秦陌耳边低语着。 田辟彊所说，竟然把秦陌预先勾勒的寥寥几笔轮廓添得更加完善。 组建个乐队啊！ 每年的学士选拔，可谓百花齐放，齐王要选出各种人才为己所用，大致分为军政、技艺、武学三大类，而根据田辟彊这么多年所见，秦陌绝对有争取技艺类第一大学士的潜质，别说大学士，成为先生也是时间问题。 “公子，在想什么呢？” 田辟彊走后，秦陌坐在桌前什么也没做，就一直发神，南宫袂怕秦陌得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于是担心地问。 相反，秦陌现在没想乐队的事，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很稳。有了乐队，就有了人合作，各种乐器应有尽有，能将效果达到极致。甚至他不用自己唱歌，他明白，虽然自己音准不错，但唱歌不带感情，不够勾心，而像南宫袂这样的天生歌姬，常年在山中吟唱，那嗓音一出就爱了。 秦陌的思虑就在这里，南宫袂。 田辟彊的话，虽然很唐突，但秦陌心中不是没有波澜。听过太多悲伤故事的传说，现实生活比起剧情更难过，别人都是两情相悦为爱而死，等到月影斑驳等到满城花落，千年后还有蝴蝶从墓碑前飞过，而秦陌却是被旧爱所伤，想一想究竟哪个更难过？ 当时韩臹叫秦陌珍惜眼前人，别铸成遗憾，那时的秦陌没有考虑太多。而如今，田辟彊也说了类似的话，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南宫袂的话终止了秦陌的思虑，秦陌看着她沉默良久，却不知如何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关于我和这首歌。” “好呀。” 古人不都喜欢讲故事吗？像什么“一鸣惊人”、“夸父逐日”、“愚公移山”、“望洋兴叹”等等，都是讲出来告诉人们某种道理。 “我在很小的时候听到过这首歌，那时只是觉得曲调优美却不懂词中滋味，并且当时的条件有限，无法记录这等之音的完整版。到我能够体会其中意境再去寻找时，原本欣喜地发现竟然有原唱者的完整版，然而那声音却已经不再年轻……” “哇……我还以为这爱恋衣是你写给苏衣衣的。” “说正经的！” “这确实是件很伤感的事呢。” “所以你听出了什么？” 南宫袂似乎很快有了答案，只是欲言又止，突然靠秦陌怀里说：“公子若是喜欢我……今后天天给你唱。” 她这断句真是神了。 如果回忆不在一瞬间枯萎，谁都能体会时间有泪。南宫袂如此聪明，一定是听出了秦陌的遗憾，省略了千言万语，直接给了秦陌自己的回答：你如果怕遗憾，不管是为谁，我都陪着你。 已经掌握了修炼方法的秦陌，晚上不需要再去尹文先生的住所了，只是尹文先生实在想不明白，秦陌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内功修炼成这种地步，他毫不避讳地讲，他都有点嫉妒了。 多了点时间，秦陌开始筹划乐队的事。他已经看出来了，这田辟疆喜欢这些东西，还说需要什么尽管说，他如果有空，不定时还会来观赏…… “公子，你知道小虎大概是在什么地方吗？” 又一个午后，秦陌静坐思考，原本在一旁安静默写着山海经的南宫袂突然问。 “白水村附近的一个大瀑布下边有个寨子，不过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搬迁。” 听完秦陌的描述，南宫袂想了想，又执笔书写，专心致志的样子让秦陌看得入迷，过了好些时间秦陌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要出卖小虎吧！” “怎么会？我只是让他们去拜一拜。” 秦陌扯过几卷布看了很久，终于知道这女的想干什么了。 每一卷开头，她都会写一些便于验证且稀奇好玩的东西，比如黄山有羽毛艳丽的鸟叫鹦鹉，能学人说话；然后会写哪些地方有珍惜的矿藏和对人有价值的药草，比如汤水边有种木材能避孕，赤鱬的肉吃了可以不生疥疮…… 最后，等待他们的都是各方凶兽，土蝼、诸怀、猲狙、马腹……都是吃人的。 而南山经的青霜虎，她打算这样编：“天虞之山，不可高攀，其下多水，白水出焉。有兽，其状如虎而牛尾，其声双色而白青，其名曰彘，望之生寒，不可杀也，拜之可辟火。” 意思就是，她把楚南山取名天虞山，高不可攀，白水附近有一种叫彘的野兽，长得像老虎，看见了就感觉凛冬已至，不可杀死，人们如果对它参拜，可以抵御烈火。 原来南宫袂心中早就打起算盘来，这自古流传的山海真经，怎能轻易交给他人？ “你这害人精……” 有时秦陌会想，要是给这女的一本兵书，恐怕能翻天。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那个男人 近日，学宫开设了两门“突击”课程。 何谓突击课程，就是为了应付下个月考核的课。这两门课内容不多，也不需要拔高，所以每次都放在考前。 一个是礼仪，一个是算筹。 六艺考核有礼、乐、射、御、书、数。这个礼仪应该就是六门考核之中的礼，而这个算筹，就是应付那个数的。 数学吗？我行啊！ 可是，我不用考啊。 秦陌摊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很是讨打。 可是，虽然不用考，但必须要去听课，学宫有规矩，如果坏了规矩，那就会被开除了。 礼仪课，男女要分开上，就连先生也不是同一个。女生那边会专门从宫里聘请女官来教，其实也没什么好教的，尤其是这些名门闺秀，大家从小在家中就有人教，就是再给她们强调一遍。 秦陌倒是为那两个女的担心起来，毕竟一个来自异域，一个不愿守礼节…… 男学员的礼仪课上，老师先开始自我介绍，老师姓胡，是个胖子，眼睛有些小，但没尹先生小，还有酒窝。 胡老师是个明白人，虽然教这些规矩礼仪，可他却很开明。他并不是学宫的常驻先生，用现在的话讲也就是来兼个职。 胡老师讲课风趣幽默，自称因为直言不讳，曾经差点被开除。 他虽然懂周礼，但也觉得有很多弊端。有一次课上，他说在遥远的古时候，少男少女都是自由恋爱。在民间，像仲春之月的这种类似春日祭的盛会，对上眼的男女都可以直接带回家。然而到了这个宗法时代，女人逐渐沦为男人的附属品，这其实是一种落后的思想。 不料被有心之人告状，甚至惊动了相国，最后还是淳于先生帮他解围。淳于先生说这本就是一片广纳天下之言的地方，你可以不认可，但不能抹杀这种声音。 所以胡老师又开始笑侃起淳于先生来： 我们的淳于大祭酒，曾发问孟轲先生，你说“男女授受不亲”，那你夫人掉河里了我是救还是不救呢？孟轲说当然要救，这是特殊情况下的权宜之计。 “我就搞不懂了，为什么一面又要当成法度来制约，一面又有法外情呢？”胡老师讲得慷慨激昂，“据传南山之南有大裂谷，谷中有情花，误食的人欲火焚身，七日内不交合便会七窍流血而亡。那他夫人要是中了此毒，或者说天下女人都中了此毒，他又如何作答呢？” 虽然教室内响起一片哄笑，但却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圣人自然是要救人的，但不知这人道主义的救助后，会不会又囿于礼教选择抛弃呢？ 虽然是拿淳于先生开涮，但胡老师所说的这些，显然他们两个是站在一条线的。 “所以你们平时什么样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在课上……对，就是说你。” 胡老师说着说着，就点名秦陌。 秦陌一脸懵逼，我听得这么认真，又没说小话，也没做其他科的作业，甚至还没发呆背我道德经，怎么就被点名了呢？ “像你这种坐姿，是不过关的。” 大家都不需要回头看秦陌是什么坐姿，毕竟秦陌的坐姿太独特，他们早就注意过了，现在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秦陌看看自己的坐姿舒适随和，又看看其他跪坐着的同学，他们不嫌累秦陌看着都累。只道说：这有何不可？ 后来秦陌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不穿内裤的！ 在学宫住了这么多天了，都是和潘迪当室友，还真没注意到原来在这个时代，其他人都是没有这件装备的。 “公……公子，你这样看着人家干嘛？” 南宫袂从未见过秦陌用如此眼神看过她，不知为何这眼神让她心跳加快。 秦陌已经盯着南宫袂看了好一阵了，他现在看那些来来往往的女学员，感觉都能透视，总是一阵浮想联翩。 “没什么。”秦陌回过神又问，“来，我教你个东西。” 今天的算筹课上，秦陌接触到了类似于小木棍的运算工具，这种神奇的东西，居然能用来做加减乘除，并且，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九九乘法口诀。 只不过，摆弄木棍来计算还是太麻烦。今天就不练琴了，取出火浣布与笔，教南宫袂更快的方法。 “哇，公子好厉害！” “这不算什么，我们那边的人还可以什么都不用，就在心里算这些多位数，并且速度很快。” 南宫袂天资聪慧，相信她很快就能熟练掌握，虽然也不知道她学这些来会不会用上。 “就知道你们在这！” 多日未聊过的田纠师兄居然找到了两人，为了避免有太多人看，秦陌练琴的地方经常换，今天是在一片人工堆出的矮山上的树林中。 “我还以为上次把师兄的好事坏了，就生我气了。” 秦陌指的是田纠帮郑姬捕鱼却被自己抢风头的事。 “怎么会？我和郑姑娘现在关系不错！” 秦陌面露惊异，后又有些担忧。因为田纠好歹也是王室贵族，要是郑姬本来就是有目的的人，应该对他也不是真心的吧。 “今天不说这个，我来找南宫姑娘。” 两人都是一头雾水，这南宫袂和田纠又有什么关系呢？平日里也没怎么说过话，田纠也不可能会去追求她。 “听说南宫姑娘是楚国人，所以想了解一些楚地的风俗礼节。” “那你可找错人了，她刚好不懂这些。”秦陌说。 “哟，这么怕自己的小情人跟外人接触啊！”田纠打趣起来，弄得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真不懂，从小就住在山里。” 得知此情况的田纠显得有些失望，秦陌问他是有什么事要去楚国吗。 “最近有人送来消息，今年秋有个天下会武，在楚国章华台举行，我要随家族前去。” “章华台！” “会武？” 南宫袂和秦陌的关注点，不一样。 据说章华台是一座很美丽的高台，是多少代楚王耗费巨大财力人力建造并扩建的，南宫袂听师傅讲过，但还未得一见。 而秦陌所关心的会武，会不会只是一次鸿门宴呢？听开阳大师说楚国正在秘密图谋一些事。 “原本这事没太多人知道，只在我们武学界很流行。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吧，天下武学界，每二十年会有一次的……” “神兵十录？”秦陌抢答了。 “嚯，你知道啊！” “嚇，我曾经可是习武之人！”秦陌挥挥拳，语气很神气，不过内心很落寞。 “怎么，你要随我一同前去吗？” 秦陌摇摇头，他暂时没有比武的心思，突然想起答应过埐越女王尽量争取十录排名的事，似乎也无法实现了。 不过秦陌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如果你要了解楚国文化，为什么不去找那个男人呢？” 那个男人，不知其名，但曾在迎新晚会上大放异彩。那个男人，嘴里说着浪漫的楚辞，却表里不一。秦陌这刚好可以借田纠师兄去试探下那个男人！ 田纠走后，沉默很久的南宫袂说话了：“公子，我师傅她的水歧，可也是在十录之内呢……” 南宫袂拿出那支晶莹剔透的水晶箫，这便是曾经在岐山上救过众人的那支箫。 秦陌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突然识破：“你是想去看章华台吧？” 南宫袂嫣然一笑，还是瞒不过公子。她不在乎这些虚名，何况她不会武功，怎么能帮师傅的武器再进十录呢？然而她从小喜欢美的东西，这章华台，她是自己想象过很久了。 “等时机成熟了，你想去看什么，我都陪你。” 南宫袂欣然同意，并没有问什么时候才算成熟，对于女生来说，只要是自己信得过的人，一句简单的承诺，足矣。 所以第二天，“那个男人”就被找到了，他被田纠师兄拧到秦陌面前，狼狈不堪。 “把你做的那些丑事都说来听听！” 田纠很生气，显然，他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人作弊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滥竽充数 此人姓陈，更不是什么楚国人，家里有点钱，平日又游手好闲。从学长处得知每年有这一出后，居然去市里找人帮他写了很多诗，就像是期末考前打题，数量多的话总能中一些。然而他的水平有限，又记不下这么多，只能想办法抄衣服上…… “告诉我你的诗从哪儿来的？”秦陌蹲下身对趴地上的陈公子说。 “前些时日，我去闻香闾……遇上个卖诗的，见此人才华不错，就请到了府上……” “闻香闾？！” 田纠的脸色有些难看，秦陌一问才知道，这闻香闾是个妓院，并且，是当年齐桓公和管仲开设的官方妓院…… 这就有点厉害了，又一次颠覆了秦陌的认知。听说当时开这个有诸多好处，供君王玩乐都只是其次。当年齐国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社会矛盾不小，这能缓解社会压力，还能增加国家收入扩建军队，还能吸引国外游士前来…… 所以我大屈原怎么会出现在远离家乡几千里的风尘之地呢！ 秦陌绝对不相信，一再追问才知道，当时这个人守在楼外阻拦进门的客人，可是大家都很急切啊，基本不会理他。最后还是因为陈公子心仪的姑娘今日抱恙，才决定听一听这个人要说什么。 那人来齐国办事，却出了些意外，连回家的钱都没有了。想来想去，决定到这些有钱人聚集的风骚之地试试，陈公子看了几首诗后颇为满意，请到家中花重金又买了几首。 按他所说，此人多半就是屈原了，只是没想到会落魄到这种地步。秦陌想去找他，可陈公子说再也没见过他，应该是回国了。 这就有些遗憾了，不过这让秦陌更加坚定了积极治疗早日康复的决心。为了遇见你我珍惜自己，这句话不一定是对情人所说，也可以是一种崇敬，一种向往，一种理想。 “其实你不用来送墨了，我也知道不是你亲手磨的。” 每天早上的经文课的课间休息，成了秦陌和邹骍少有的碰头时间。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邹骍说。 身为学宫大弟子，输并不可怕，可承诺要是做不到，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邹骍说他还是没有查出是谁指使的，他问过匡野，那人比较率直，也不像是他做的，如果秦陌愿意的话，他可以找他父亲帮忙。 “算了，我最近在忙另一件事。” 秦陌看那背后的人好像也收敛了，管他是谁，或许真是悔过之前的邹骍做的也无所谓了，既然没什么损失，化敌为友再好不过了。 按照田辟彊所说，这节目一定要霸气，像秦陌那样独弹独唱，根本不适合在宽大的广场上进行，如果不光能从听觉打动父王，还能从宏大的视觉上抓住眼球，一定能成功。 要彰显王者的霸气吗？还要有多人互动的场面，让我想想…… 就这样，学宫中多了一道风景线，每天晚饭后，一大批学士就往伯牙馆内赶去。听说是为了排练一个节目，眼看预考在即，他们不惜本末倒置，也许是出于好奇，也许是学有余力，也许是破罐破摔。 对于这第三类人，反正他们对自己几斤几两也有数，不如参加节目还能混个眼熟。 这些滥竽充数的人，田辟彊觉得好像并不影响效果，他们站在那里，至少也能体现场面的宏大。 既然要浩大的场面，霸气的情怀，那秦陌就打算编排一出歌舞剧——霸王别姬。 重点是三位主角人选：田纠，郑姬，邹骍。 田纠这个将门之后出演霸王，实至名归。虞姬的第一人选，在秦导心中自然非南宫袂莫属，可是他怎么能让她成为别人的虞姬呢？更何况，撮合田纠和郑姬也算是一桩美事。 原本在春日祭坏了郑姬的好事后，虽然同在一个班，她也再没找秦陌说过话了，这女的估计是真的伤到了。这恰好是个机会，让她当主演，还她一个人情。通过田纠师兄和她商量之后，还真的接受了。 邹骍啊，自然是演刘邦的。既然是歌颂项羽的剧，那刘邦的形象不会太好。为了大弟子的面子，这剧本是让秦陌改得焦头烂额。 就连匡野都有戏，他是邹骍手下的一位将军。 主角都被外人占去，而秦陌这边，多是幕后人员，像伊莎黛拉不就是个现成的灯光师吗？潘迪不就是个现成的武术教练吗？ 而秦陌和南宫袂全程演奏，特别是楚歌那一段，长夜漫漫楚歌残，草长月碎大河蓝，琴箫一曲一惆怅，夜阑夜深夜未央…… 秦陌看得出来南宫袂很想去，可她也愿意忍，等到公子康复，再和他跳一曲乱世恋歌。 如此多元化的场面，已经不限于刻画两人的感情了，所以秦陌还委托田辟彊找来了编钟战鼓这些东西，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差各位的磨合了。 “秦老弟，你这编排看得我心潮澎湃的，奈何我不是学员，实乃遗憾啊！” 又是一天，欣赏完初具成效的演绎后，田辟彊都想去参演了，哪怕是跟随霸王杀出重围的其中一位不知名将士。 “关于学宫最近的夜夜高歌，诸位先生怎么看。” 淳于先生的办事处，有些地位的常驻先生们都来了，没想到，先生们居然为此专门开了个会！ “我一定回去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学业未成的别跟着秦陌瞎搅和！” 黄先生惶恐，毕竟这带头的是他班里的学员，虽然他也发自内心的觉得节目不错，但淳于先生都问起话来了，总不可能让尹文先生出面顶吧？ “最近学宫里的闲暇时间，不光是学员，很多先生们也在聊此事，就连公子殿下那边也很支持。” “是啊，四大弟子们都被请动了，居然共演一出戏，这倒是很蹊跷。” “我倒是觉得，学宫内从未如此和谐过，大家都共同为做成一件事。没有了国家与氏族的隔阂，来自不同阶层的学员共和一首歌，这不是我们学宫一直推崇的吗？”宋钘先生说。 “而且我听说，其中有一段，是所有人一起合唱楚歌，这秦陌，厉害啊。” 先生们的发言，竟然成了一边倒的态势，并没有批评扰乱了学宫的学习氛围。尹文先生一直没说话，毕竟他早就知道淳于先生要说什么了。 “所以今天叫诸位先生来，是想商议，今后这种集体活动，可以多多益善。” 淳于先生做出了总结性的发言，大家纷纷表示赞同，黄先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说，之前秦陌因阳生溪论辩和云门山独奏甚至因身体残疾还有美女相随而出名，只是出名，而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现在，当大家融入在一起后，再也没有了那种距离感。说到底，这个名额属于秦陌，而他却甘于退为伴奏，很多人逐渐明白，独领风骚是一种美，百花齐放更是一种美。 这个突降学宫的新生，不靠手段欺骗，不靠武力霸凌，却成了众人心悦诚服的风云人物。 学宫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度过了每年最为紧张的预选考核。 考核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因为排练而拖累了自己的学员。可是在今晚排练的点名签到环节中，无人缺席！ 值得一提的是，南宫袂拿下了三门功课的全学宫第一，其中便有数算一类，这让秦陌在惊讶之余大感欣慰。潘迪也拿下了两门武力类的，而伊莎黛拉，听说秦陌已经稳过了，直接选择了弃考……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地玄黄 还有一个月，就是齐王亲临现场了。有意向在齐国发展的人，都开始了自己紧张的筹备，不过这每晚的排练，似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 今夜，大家来到了室外，走上了宽大的校场，这是一次最正式的排练，田辟彊为秦陌借来了春雷。先生们也闻讯而来，他们想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看什么样的节目。 四面楚歌后，天际一声惊雷现，战鼓敲响，秦陌拨动琴弦，大风起兮云飞扬，众乐器随之相和，一束幽光照射在楚军帐内，出现一对深情相望的男女。 部分依旧不愿投降的楚军唱出霸王心声： 我站在，烈烈风中 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望苍天，四方云动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虞姬自刎，霸王亲手将她埋葬：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 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 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 霸王率部下杀出重围，硝烟四起： 我心中你最重 悲欢共生死同 你用柔情刻骨 换我豪情天纵 乌江边，霸王看向江东的最后一眼，九渊之术吸收残阳成了血红，众人齐唱： 我心中你最重 我的泪向天冲 来世也当称雄 归去斜阳正浓 全程没有一处间断，这是一次很成功的排练，大家都对这些天的成果很满意，有的人甚至被情绪带动，泛着晶莹的泪光，先生们沉沉地叹气，不知这故事源于何方，自己也是闻所未闻。 “好一个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彩。” 正当大家都在相互用眼神分享喜悦时，从阴影处走进来一个人，不像是学宫的先生，以前从未见过。 此人虽有些年纪，但也修八尺有余，形貌昳丽，莫非就是…… “这歌舞是谁策划编排的？随我来一下，还有，你们两个。”他又指了指田纠和邹骍。 四个人来到宫墙边，已经远离群众很远了，邹忌突然停下脚步。 “简直是胡闹！” 一声严厉的斥责，如一泼冷水，浇灭了大家近日心中的烈火。 “公子，今天先生和学员们都在问，为何不见你来，大家都很关心你。” 又是一个练琴的下午，秦陌却趟在屋里，无神的双眼看着房梁，不知他这个姿势已经持续多久了，直到南宫袂找来。 辛辛苦苦筹备并排练了将近一个月的节目，被相国大人一票否决，他的确有这个权力，而且，他看到了大家都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这个节目的内容虽然生动饱满，但它的主题，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时候后患无穷。 当今的齐国，是田氏伐齐后的齐国。几十年前，田氏取代姜姓吕氏，接管了雄霸东方的齐国。而田氏齐太公田和，祖辈多是齐国重臣，甚至官至一国之相，当年将齐康公流放的，正是当时的相国田和。 这个“霸王别姬”极具悲情色彩，在当朝相国邹忌的眼里，看到的并不只是项羽刘邦，而是田家和邹家。说来也巧，田纠出演霸王项羽，而身为邹忌之子的邹骍出演汉王刘邦…… 帝王之家，最忌讳这种改朝换代的预言，昨晚邹忌十分气愤，当着秦陌和田纠的面，大骂邹骍如此愚蠢。后来还要治罪秦陌这个编排之人，还是公子田辟彊赶来，三人一起为秦陌说情，说他什么都不懂，只是按照他们的一些想法想的这一出，秦陌才得以安然无恙。 虽说秦陌是安全了，可是这个节目，却是说什么也不能上，要么换，要么就不参加。 其实邹相国说得不无道理，秦陌之所以如此落寞，更多的是为了那些一起参与的学员。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齐王来学宫的日子了，大不了自己可以随便换个独奏，可大家的努力难道就这样白费了？ 邹相国的原话是，如今齐国盛世，唱盛不唱衰，秦陌心想，当年你讽齐王纳谏的时候，怎么不唱盛，难道功成名就的君王晚年都喜欢听好话吗？还是说邹家在齐国开枝散叶站稳脚跟后，他深知伴君如伴虎，有所顾虑所以不敢冒险了？ 来自未来的秦陌，当然了解一点点朝代更替的原因，都说以史明鉴，不管在何时都应有危机意识，谁又会不知道这些道理呢，可能就是某些利益牵扯太多，没人愿意放下吧。 直到傍晚，南宫袂再次来找秦陌，说参加节目的学员们都在等他。 终究还是要亲自给所有人一个解释，秦陌不得不起身，向伯牙馆走去。 “这段歌舞，因为一些不可抗的缘故……取消了，很抱歉……” 秦陌不想过多解释，准备迎接众多学员的责骂。 “那就重新来一段！” “对！来一段！” “对啊！” “我们都相信你！” 秦陌抬起低下的头，竟然发现大家坚定的目光，或许他们早就听到了些风声，然而他们都没放弃，自己就先放弃了？ 在众多师兄师姐和同级学员的共同鼓励下，秦陌没有理由不决定再来一次，这一次，汇聚所有人的力量，不再由他一人苦想，要是再不成功，那大家也算是心甘情愿了。 所有人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讨论新节目的方向。 没到场的人也有，但不多，似乎郑姬就是其中之一，想来也情有可原，以她的姿色和舞技，可是霸王别姬的点睛之笔，得知这出戏突然夭折，应该不比秦陌好受多少。 “要大气磅礴的，还不能有影射，这确实有些难办呢。” “既然这些具体的人事要不得，何不整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我看行，老聃先生的五千言总不可能有问题吧？正好也是我们学过的。” “会不会太过冗长，而且没有新意？” “稍微长点也好，大不了咱们一人一句啊哈哈！”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秦陌的感受，那么多字句不重复，长短无规律，要成曲也太难了吧！” “有道理，而且容易毁经典。” “那就自创咯，从洪荒太古混沌之初说起，在场有人会写诗文的吗？” “我看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从自然说起，从天地说起！” 大家积极出谋划策，秦陌很感动，细细地听着各位的意见，时不时在火浣布上记录着一些关键字。 “我看，大家平日都在用自家学说互相攻讦，可扪心自问，各家都有所长，何不将百家之言取之一二，按照《诗》的格式，共成四字诗句，也好编曲。” 秦陌的笔在布上一圈，几个关键字串成了一首记忆中的诗。 “我们就从天地说起，诸位有会作曲的吗？”秦陌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听说秦陌有现成的词，大家纷纷跃跃欲试，所以秦陌打算今晚回去把词给写出来，明天带给他们看。 一盏昏黄的烛火前，几卷洗好的白布早已铺就好，南宫袂二人还没回房休息，大家都陪在秦陌身边。 从天地说起，从洪荒说起。大到日月星辰，小到珍器果蔬；古有仓颉造字、嫘祖制衣，后有陶唐有虞、商汤武王；百家之言，墨悲丝染，君父忠孝，礼别尊卑…… 小时候就背过的东西，似乎派上了用场，秦陌也不多想提笔就写：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 看着秦陌在幽暗的灯光下写字困难，伊莎黛拉还召唤出一只光蝶以照明。 这一夜，写字的只有一人，而他的背后站着默默支持的，不止这屋中的人，不止那些参与的学员，甚至是几千年的文化，中华民族的智慧之光。 有些后世发生的事，剔去，有些难懂的字句，改换。毕竟《千字文》的选字范围有限，而秦陌能用的字库不止王羲之所写过的字。今晚先写下大概的草稿，明天和学员们修订一些细节，例如看看有没有他们这个时代还不存在的字。 一百个短句八百个不重复的字组成的韵文呈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在惊叹这旷世奇作之后，立马开始了新一轮的筹备工作。 第一百九十九章 祸不单行 筛选出合适的句子做成歌，剩下的打算用吟咏的方式，一时之间，改词的、作曲的、编舞的、选乐器的、构思特效的等等，各种自告奋勇的学员应有尽有。 有人还提议，可以把最后定下来的每个短句都单独用一块大一点的布卷写出来，到时候挂在宫墙上等待揭幕，而擅长书法的人，自然也有。 各种分工敲定后，一切流程开始有序地进行。包括秦陌在内，很多人每天都有额外的任务，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誊写更多的文稿分发给每一位参与者。 一天早晨，传来一个由每班的先生亲自宣布的令全学宫振奋的消息：经相国大人和淳于先生联合批准，在接下来的二十天里，每天下午的课时缩减一半，剩下的都留给学员们准备各自的节目。 “听说公子的这篇文传到了相国大人那里，没多久就出现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决定。” 和秦陌并坐着抄写文稿的南宫袂显然有些高兴，这意味着秦陌得到了邹相国的认可，秦陌离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大步。 秦陌心情也大好，这么多日子的努力终没有白费，而且经过这些事后，得到好处的并不止他一人，他亲眼看到了这个时代人进步的思维，并且全学宫的凝聚力似乎越来越强了。 “公子，我眼睛有些痒……” 两人聊着天，写了一会儿后，南宫袂突然说。 南宫袂绝对不是一个偷懒之人，更何况她把秦陌的事当成自己的事，秦陌看了看她的眼睛，竟然有些红肿，赶紧叫她去休息。尽量就好，别伤了身体。 “我这几天就在这边陪你，好不好嘛！” 在秦陌的铺垫上躺了一会儿的南宫袂突然说。 已经有些困了的秦陌虚着眼看着床铺上的南宫袂，她正睁着灵动妩媚的双眼，似乎恢复了些精神，看到她好转，秦陌也就放心了，看来她确实是用眼过度。 “我觉得可以！”原本在另一张铺位上构思军体操的潘迪突然站了起来，“我收拾收拾，今晚就搬过去！” “你小子想得美，你去把她们的席被抱过来，咱们四个一起。”秦陌说着这话，就感觉自己是个家长一样。 夜深人静的时候，秦陌甩了甩脑袋，为什么今天这么困，难道是自己老了熬不了夜了不成？再看看床上的南宫袂，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秦陌，好像根本看不够的样子。 南宫袂几次想来帮秦陌，都被拒绝了，虽然她说她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而且她真的不困，可秦陌宁愿她在一旁看着自己，也不愿她动手。 “小黛拉，给我加点光。”秦陌头也不回地说。 “哥哥，你那里的光都已经亮得我们睡不着觉了，还要加吗？” “公子，今晚早些休息吧，也许这些天你思考的东西太多了，别伤了身体。” 她说得也是，干脆就休息一晚，张弛有度。 可是到了后半夜，秦陌也没睡着。看着面前不远处熟睡的南宫袂，精致的容颜越来越清晰，这妖精是来影响我休息的吗？这怎么睡得着！ 越是安静漆黑的环境，越容易胡思乱想，要是潘迪和伊莎黛拉不在，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翻来覆去的秦陌却越来越精神，最后一咬牙，干脆起来抄书！ 悄悄点燃一盏灯，秦陌又开始了奋笔疾书。此时此刻，他真就感觉成了唐僧，只有这些“经文”能抵御心中的邪念。 直到油尽灯枯漆黑一片，秦陌才又悄悄地摸回了卧榻。 “公子，先生那边我已经替你说明了，昨晚没休息好，可你怎么连午饭也不来吃啊？” 南宫袂一进门，看见端坐的秦陌，料想已经睡醒了。 今天一大早，看到秦陌还在闷头大睡，南宫袂决定不叫醒他，缺一天课就缺吧，如今的先生是不会太为难秦陌的。 “你在梦游吗？这大晚上的上什么课吃什么饭？” 听见南宫袂的声音，却未见其人，他早就醒了，一直在等天亮，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谁知这萌袂子竟然开始说梦话了。 “公子别开玩笑了，赶紧吃了饭，下午才有体力训练呀，我都给你带来了。” 突然一股饭菜香传来，秦陌伸手去抓，却不小心将南宫袂手里的盒子碰掉在地上。 南宫袂一惊，正要去捡，却被一双手紧紧抱住，还在她身上一阵乱摸…… “公子你……啊！” 秦陌的劲有些大，把她抓疼了，不由得一声尖叫。 一双颤抖的手捧着南宫袂的脸，秦陌直勾勾地看着她，感觉脸就快贴了上来，南宫袂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却是一言不发，最后微微闭上了双眼。 谁知那想象之中的触感并没有传来，而是一个颤抖的声音传入耳中：“快……快去叫……叫伊莎黛拉过来！” 南宫袂一脸惊异，睁眼看秦陌此时的神色张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多问就要去找妹妹，可一转身又被秦陌死死抱住了腰。 “不，不要走……” 两人坐在席垫上，安静了很久。 面对秦陌这怪异的举动，南宫袂问了几次，没有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复，干脆也就不问了，就这样被公子抱着，也挺好。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陌的声音再次响起，音量不大，却如晴天霹雳般在南宫袂心间炸起。 南宫袂转身，在秦陌眼前挥了挥手，秦陌知道她在做什么，却还是摇了摇头，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 “我去找妹妹来！” 南宫袂欲起身，却再一次被秦陌揽回。 “不要离开我……” 秦陌现在哪儿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做，原来失去光明是如此的可怕。现在南宫袂是她唯一的依靠，他甚至觉得她哪怕离开一秒，都会被黑暗吞噬。只有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女子香，才会让他有一丝安全感。 “我……我扶你去找她……” 南宫袂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好端端的，怎么睡一觉就成了这般模样？ 正当两人要起身时，两个小鬼有说有笑地进来了。 伊莎黛拉看了很久，用尽了各种治愈魔法都无济于事，甚至用了高亮到刺眼的光放在他眼前，秦陌最多也只能感受到有光影。 “对不起……呜呜呜，哥哥对不起……” 伊莎黛拉吓傻了，不知秦陌的眼睛是怎么了，她竟然无法治好秦陌，忍不住哭了起来，还连连道歉。 “公子！” 南宫袂突然抱住秦陌，梨花带雨，芙蓉泣露。 听到两个女的一阵哭泣，秦陌终于崩溃了，一拳砸在地上，颤抖的手下泛开一圈血红。 这天地间还有如此命理吗？我秦陌虽然没什么功绩也没什么贡献，但至少是一心向善，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为何要如此折磨我！为何要给我这些美好的朋友，却让他们一个又一个，一次又一次地为我伤心！身体的摧残还不够吗？我秦陌已经无力参与世界的精彩纷呈，到现在就连旁观世界的资格也要剥夺吗！ “我……我去找吴普师兄来看看！”潘迪夺门而出，生怕错过了半点时机。 吴普是在课上被直接带走的，潘迪当着学员和先生的面也没多说，只说情况十万火急，必须走。 在路上听说秦陌的眼睛看不见了，吴普干脆提起裳服就跑，赶到秦陌住处时，哭声已经停止了，可两女的身体还是时不时一阵抖动。 “你这是中毒了！” 吴普掰开秦陌的眼皮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眼球结构完好无损，但眼珠黯淡无光，还有一种黑色的色素沉积，他让众人赶紧回忆之前有什么异常之举。 第二百章 北上渤海 大家很容易想到，昨晚秦陌写了很久的字，但秦陌自己更清楚，这点用眼程度根本算不得什么，以前盯着手机屏幕看一天，也不会有事。 南宫袂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将那桌案上早已干涸的墨盘拿来递给吴普。 “昨晚抄书的时候我就感觉特别扎眼，公子叫我去休息，后来他自己一个人不知抄了多久……” 吴普端着墨盘先闻了闻，取出刀子刮下一层黑砂，就要带回去试验，并让几人看管好这个墨盘，如果是有人下毒，还得用上它。 “不想惊动凶手的话，你们最好还是先通知淳于先生。”吴普走的时候提醒道。 “狗日的邹骍，我去把他抓来！”潘迪忍不住爆粗口了，抡起袖子就要去搞事情。 “事情还没弄清楚，先别轻举妄动。” 南宫袂制止了他，当下还不知道这墨盘是不是有问题，这样做未免太鲁莽。 当务之急是想一想，如果真是有人下毒，那在查出凶手之前，他们如何应对？ “我们回去吧……回去找师傅！”伊莎黛拉突然说。 如吴普所说，如果秦陌是被毒瞎，唯有解药才能救秦陌，凶手怎么会交出解药呢？而就算吴普有一天能配置出解药，也错过了最佳用药时间。 要不就如伊莎黛拉的师傅秦越人老先生所说，以新易之，对于这个自称曾经给人换过心的传奇老医仙来说，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可是，南宫袂提醒众人，按秦越人所说，进行这种手术还得有神药辅佐，一行人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来找药材的吗？ 一切好像是上天的捉弄，秦陌凭借着有限的身体条件，另辟蹊径，用琴音与术法相结合来争取齐王的赏赐，眼看快要大功告成，却失去了至关重要的眼睛。 “都怪我笨，没有突破三阶，还通不过预选考核！” 伊莎黛拉又开始自责起来，虽然她不知道三阶能不能将秦陌的眼睛治好，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笨。 看到伊莎黛拉难过，潘迪赶紧安慰道：“你也别怪自己了，我之前了解过，就算是我这种虽然能取得武术类第一，但也只是学宫的第一，齐王宫内根本不差这些的，什么大将军、巫医应有尽有，想要获得那种特殊赏赐，非秦陌哥这种新奇的节目不可。” “也许，齐王宫还差一个当今世上，最会唱歌，最会跳舞的人。” 说话的是南宫袂，秦陌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中能听出来，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差，当然差，哪一个君王的宫里会不差这样的人，又岂止是唱歌跳舞？不愧是与世隔绝的人，真不知道这水的深浅吗？ “够了！”一直沉默的秦陌终于说话了，“我们走！” “走哪儿去？” 离开，只要离开这里，随便去哪儿。只要离开这里，就不用考虑去迎合别人的喜好。也只有离开这里，朋友们才不会做出更多牺牲。 “眼睛我可以不要，而你们都得给我好好的！” 不知秦陌是不是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才会说出此等悲情的话，三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劝才好。 秦陌让南宫袂简短地写明前因后果，并把墨盘一起包在一个包裹内，叫潘迪火速去交给淳于先生，什么也不要说，马上就回来。路上遇到有学员问起也什么都别说，就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两个女的开始收拾行囊，每个人的包裹够自己拿就好，其他的都不要，身上只要留着钱走哪都方便。 潘迪回来后，又去秘密准备了马车在宫外等候。这一系列行动，前后不到半个小时。 三人接秦陌坐上马车，没有任何的停留，或许会有些留恋，但都只存于各自的心里。 秦陌觉得最亏欠的是那些今天下午等待排练的学员们，不过一切都有淳于先生安排，反正词已经给了，他们大可自己拿去表演，至于最后是谁获得了齐王的赏识，已经和秦陌无关了。 秦陌走这么急，就是想在那幕后黑手还没来得及察觉他的成果之前，就躲起来。根据南宫袂昨晚的不适反应，以及今天吴普对秦陌眼睛状况的描述，中毒的可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昨晚要不是秦陌执意让南宫袂休息，说不定她也会有同样遭遇。敌人在暗处，秦陌甚至想过就是那背后安排七家来找麻烦的人。 为了不受到更多的迫害，也为了不让朋友受到伤害，最好的办法，不是在学宫大张旗鼓地调查凶手，给幕后之人更多的可趁之机，而是离开学宫。就算永远无法查明，就算永远失明，也不能再让其他人受到牵连了。 “你们要往哪里走？” 马车出了稷门后，车夫问。 “琅琊。” “渤海。” 南宫袂和秦陌几乎是同时回答，但却刚好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她打算按最开始的原计划，齐国不行就南下去越国，而公子却要向北走。 对于离开稷下学宫后的去处，其实秦陌早就有了打算。 不是说渤海之外有三桑吗？那就先去渤海啊。 南宫袂的越国出海方案也不是行不通，学过一点地理、或者稍微有点常识的秦陌知道，从越国边缘往上走确实也能到渤海。 可是，秦陌不再想靠别人，寄人篱下的感觉，看人脸色的感觉，束手束脚的感觉，他受够了！ 不靠别人，靠自己，没有能够抵御风浪的海船，我们自己造可不可以！也许不具备造船的知识，但可以摸索，可以学习；也许四人的力量太渺小，就算要上个十年八年，但并不是遥不可及。 功亏一篑的事情，秦陌不是没有经历过，九层高台平地起，一败涂地卷土来！ 小时候看过太多的访谈节目，那些残疾人，身残志坚，并没有失去对生活的美好向往。我秦陌不就是眼瞎了，不就是身体弱，但朋友还没有离弃，心还没有死，希望还没有破灭，岂能被庸人打败，岂能被命运打败！ “所以，有人愿意陪我吗？” 秦陌一阵慷慨激昂后，终于想起了征求大家的意见，南宫袂没有说话，但她那只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秦陌的手。 可是，这两个小朋友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秦陌不确定，他们会怎么想。也许十年八年，他们都已经成人，可以在渤海边安家立业，但来自异界的他们，放着好好的安乐不去，会在这里过苦日子吗？ “首先，我同意。”潘迪先说话了，“但是，我有个问题。” “但说无妨！”秦陌感激涕零，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你为什么非要坐船，不找只飞龙……” …… “哇靠……牛批啊！” 一阵沉默过后，秦陌狠狠抓着潘迪的手腕，终于吐出了不知如何表达的话。 “你为什么不早说！” 刚刚失明的秦陌，经过一阵自我高潮，总算是接受了残酷的事实，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种办法。 “我也是刚想起。” 车外阴雨绵绵泥泞不堪，车内却仿佛艳阳高照有说有笑，大家再一次拥有了美妙的心情。 秦陌虽然还没有飞龙，但真的可以找一只飞龙，往近的说，如今的楚王宫就有。可是，秦陌绝对不可能让潘迪去楚王宫找。 也许真的需要请楚南山那头的人来帮忙了，至于具体请谁，看潘迪自己掂量了。秦陌让潘迪一定要找个信得过的，而且尽量越少人知道越好。 两拨人就此分开，一拨人去搬救兵，一拨人先去渤海踩点，两个方案同时进行！ 第二百零一章 惊弓之鸟 潘迪和伊莎黛拉共骑一马，秦陌再三叮嘱，不要去和陌生人过多接触，不要在一处地方过久停留，每次补给过后最好睡在郊外，和那些潘迪能够应付的猛兽相比，这世间最可怕的还是人心。 输赢并不代表荣辱，有时候你看到的输不一定是输，而你看到的赢也不一定是赢。 韩臹和尹文同时说过的话，突然就在秦陌脑中出现。 如果当初没有让邹骍埋下仇怨的种子，他还会想方设法地骗取秦陌的信任，最后给出致命一击吗？ 秦陌现在终于懂得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眼瞎，南宫袂又不会武功，要是有人居心叵测，比如这个车夫…… 秦陌叫潘迪把自己学宫的剑交出，让他路上自己再去找些称手的武器。秦陌用青布缠绕，背在背上。 虽然筋脉俱损，但在这机关护手的助力下，想要挥剑还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做不了一些奇巧的动作。 路过一座城的集市，两人又各自买了一顶斗笠，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被信任的人搀扶着，秦陌的步伐尽量会走得很自如，让人看上去不会有什么问题。 两人换上了平常的衣服，是那种一看就不会很有钱的衣服，而南宫袂也摘下了所有首饰，束起头发，带上斗笠后，俨然一副男人的装扮。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傍晚时分，南宫袂一口一口地喂着秦陌吃饭，秦陌终于还是说出了一句见外的话。 “只要跟公子在一起，做什么都不委屈。” 他看不见南宫袂的表情，南宫袂的喜怒哀乐，全凭自己听到的语气来猜测。 以南宫袂的姿色和才学，要是嫁入王侯世家，怎么也是妲己褒姒级别的恩宠，如今却和秦陌一起过上了漂泊的生活。 少了眼睛这一重要的信息来源，秦陌是越来越不自信了，有时候他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而她……应该是心甘情愿的吧？ 新一天的跋涉，马车在山间行进，后方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从车边经过后不久，奔跑的马蹄声便消失了。 秦陌眉头一皱，抓着南宫袂的手腕捏了捏。 “车上的人出来！” “大……大侠饶命！” 先是有人拦车大喊，随后传来了车夫惊恐的声音。 “公子……” 南宫袂有些怕，抓着秦陌的胳膊一阵轻摇。 其实秦陌也怕，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身旁的人就更怕了。 是遭遇山贼了吗？ 秦陌将剑取出，长布一头缠绕在腰间，令一头栓在剑尾部，以防掉落找不到剑。 两人出了车厢，根据南宫袂的描述，他们被一群手拿兵器、蒙着面的黑衣人包围了。 统一的制服，意思不是山贼咯？ 秦陌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人了，这些想必就是背后毒害他的人派来的追兵吧…… 这不是宫廷常用手段吗？利用完的人，给其好处离开，然后路上截杀灭口，说是山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山贼？ 而秦陌就更惨了，不但没拿到什么好处，还失去了双眼，最后死在这荒山野岭都没人知道。 “一个不留！” 只听一声令下后，突然又传来一句：“不，女的先留下！” 果然，看来秦陌的猜测不假，这绝对不是山贼。两人皆是带着斗笠一身平民装，而他们好像很清楚斗笠下的情况似的。 “等一下！”秦陌突然喊道。 “这位车夫大叔是无辜的，可不可以放他走？” 死到临头，秦陌居然还管他人的死活…… 对方竟然答应了，秦陌让车夫解下一匹马自己快走，还叫南宫袂补给了他车马损失费。 车夫再三感谢，骑马而去。谁知没走出多远，秦陌就听见车夫的惨叫和倒地声。 真的不留活口吗…… “哈哈哈，你以为这么一个人会去帮你搬救兵吗？”领头的人笑了，“不瞒你说，你们的行踪，就是他暴露的。” 听到这话，秦陌心头一凉，人心虐我千百遍，我还待它如初见…… “杀！” 四面八方，乱人心神的马蹄声同时传来。 秦陌抱起南宫袂就跳上马背，早在刚才解马绳的时候，他就示意南宫袂给另一匹马留个活扣，待会儿方便突围。 南宫袂在前，秦陌在后，现在也只有南宫袂可以帮秦陌看前面的情况了。 “左右两边各迎上一个人！”南宫袂说。 秦陌不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只待马蹄声靠近时，将南宫袂身子压下，自己后仰的同时，一圈乱扫，运气好，砍下两个人。 “追！” 突围之后，背后传来领头人恼羞成怒的声音，随后，又是刺耳的杀喊声和马蹄声响起。 秦陌只需要不断鞭策这匹马，它应该不会傻到自己去撞墙，而南宫袂就在前面指引大方向。 只是不知，对于这匹已经跋涉了很久的马来说，能不能承受两人的重量。并且，这个是自家养的马，而后面那些，可能都是健硕的战马…… “你刚才注意看没，他们持有弓箭吗？” 跑了一阵后，秦陌突然问。 “好了，我知道了。” 还没等南宫袂回答，秦陌又说，随后护着南宫袂的左手生生地在她皓腕上抓出血红的指印。 “他们快追上了。”南宫袂说。 然而秦陌很久没说话，若不是公子的手还紧紧握着她，真以为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会骑马吗？”不知过了多久，秦陌的声音再次响起。 “应该……” 南宫袂正要回答，发现秦陌正将手上的缰绳交给她，意识到什么的她当即大骇，死死抓着秦陌的手大声说：“我不会！” 秦陌没有说话，只是一头靠在南宫袂的肩背，沉重地喘息着。 “公子，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秦陌听得出来，南宫袂哭了。 为了安慰她，秦陌说让她尽量往大路走，也许到了城市，这些人就不敢造次了。 “无关风月我一曲等你回……长歌无愧无惧人言是非，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我等春雷……来提醒你爱谁。” 风中传来南宫袂断断续续的歌声，声泪俱下，硬是将一首新学的情歌唱成了悲歌。 两人坠马时，秦陌用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抱住南宫袂，也许只能为她做这么多了…… 没死？！ 再次恢复意识时，秦陌惊叹自己怎么没死？而指尖传来的舒缓有规律的热气，让他伸手去摸到一张娇嫩的脸。 “公子！”南宫袂的声音再次传来，还带着难以掩藏的兴奋。 “怎么回事，这是哪儿？嗷！” 趴着的秦陌刚要翻身，背部却传来钻心的疼痛。 “有位墨家女侠救了我们，我们现在快到渤海边了呢！”南宫袂的声音再次回到秦陌记忆中那无忧无虑的状态。 这不会是在做梦吧，绝处逢生！ 秦陌掐了掐南宫袂水嫩的脸，真实的触感不像是在做梦，但美妙的触感又像是在做梦！ 房间内弥漫着药香，药不是臭的，对于此时此刻的秦陌来说，药就是香的！ 墨家女侠去集市给秦陌抓药，这里是城郊的一座小院。 可是美梦并不长，马蹄声如噩梦般再次从院子外传来。成了惊弓之鸟的两人相互牵着手，以求得一丝安全感。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后，门被推开了。 “邹……邹骍。” 第二百零二章 刺猬小侠 “秦陌！” 邹骍的声音响起，惊得秦陌把南宫袂紧紧抱住。 “终于找到你了！” “别过来！”南宫袂喝止了邹骍的步伐。 “听说你眼睛受伤了？” “拜你所赐，还在这里假惺惺地装什么？” 南宫袂眼中含着血红的怨恨，既然没地方跑，她也无所畏惧了。 秦陌的手也放松了，拍了拍南宫袂的手，示意她先冷静。 如果真是邹骍所做，现在他已经找到了两人，也没必要装。 “查出来是谁了吗？”秦陌的声音很平静。 “没有，都怪我偷懒，为了帮你弄更多墨，叫了很多人一起，才会让人有机可乘。” “一开始我还真以为是你做的，直到那天遇到杀手……” 秦陌现在最大的信息来源就是耳朵，所以每个人的话他都听得格外仔细。 那个领头人先说，一个不留，后来又说女的留下…… 秦陌猜测，上面下达的命令是全部杀死，如果是邹骍的话，他舍得杀南宫袂吗？ “嘿，算你是个明白人，我确实不可能动瑶姬。”邹骍不好意思地一笑，突然又像明白了什么说道：“你怀疑凶手是个女的！” 很明显了，在秦陌心里，第一嫌疑人是郑姬。秦陌和南宫袂当着所有人的面抢了她原本该有的风头，由此心生嫉妒也不是不可能，原本因为霸王别姬让几人关系稍微缓和，可谁料到节目突然改了，她的女一号也没了…… “有道理，我去帮你查！不过……”邹骍的话又变得有些犹豫，“这事还不能明查，田纠那边你是知道的……” “嗯，那就拜托你了。”秦陌拱手道。 “你不跟我回去吗？我是来带你回去的，几日不见，大家都很想念你啊！” “我这个样子，回去也没什么用了。”秦陌摇头苦笑。 “此言差矣，当年师旷先生为了专注琴音，自己弄瞎了双眼，终成一代大师。而我们齐国的司乐宫里，也有一种专为盲人乐师设置的官职叫瞽蒙……” “省省吧，刺猬侠之志，不在你们宫廷的靡靡之音。”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快步进门的声音，打断了邹骍的游说之辞。 这人是谁？刺猬侠又是什么鬼？ “春姐。” 秦陌居然听到了邹骍起身的声响，莫非这个春姐还要他这么一个相国之子起身相迎？ “你们快走吧，这么多人马，还怕不暴露我们的行踪吗？” “可是……” “放心，我会保护他们的。” 这么说来，此人便是救了两人的墨家女侠？ “多谢女侠相救！”秦陌坐直身子，却又是疼得龇牙咧嘴。 “这刺猬侠挺能折腾的，全身上下新伤旧伤百余处，致命伤也不少，居然还没死。” 女人的语气挺随意，可能就是那种嘴上厉害但心底善良的人。 可当秦陌细细琢磨，突然在全身摸了摸，衣服都换了！ “别摸了，都看光了。” 女人此话一出，还传来南宫袂隐隐的轻笑，脸往哪儿搁？ “还不走吗？”女人又说。 “春姐保重……”邹骍看这里似乎没他什么事了，只能准备离去，又对地上的两人说：“你们要是想回来了，捎个信，我来接你们。” “这小子，还算做了点人事。”邹骍离去后，墨家女侠自言自语说。 春姐去帮秦陌煎药了，南宫袂给秦陌说了这几天的事，当时两人坠马时，秦陌背上早已中了数十箭，所以被称作“刺猬侠”。 当时春姐恰巧路过，一个人，打退了所有杀手。听说两人是稷下学宫的，又听说两人的遭遇，决定护送他们一程。 春姐说她也曾在稷下待过，想必还是邹骍是师姐一辈，看邹骍这么怕她的样子，恐怕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春姐总是一条围脖遮住面部，也许是身为墨家侠客向来喜欢低调，不过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来看恐怕也是个美女。 墨家提倡“非乐”，认为贵族大兴礼乐只会加重百姓的负担，还会让君王偏离贤明的路线，这种东西就该禁止。所以当她听到邹骍让秦陌进宫当乐师时，强行制止了。 “刺猬侠，有兴趣加入我们墨家吗？” 春姐端了药来，南宫袂接过碗给秦陌吹着。 “你们墨家收残疾人吗？”秦陌自我调笑着。 “墨家两派，墨侠和墨辩，听你小媳妇说，你嘴挺厉害的。” 秦陌一怔，这春姐也是个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人，完全不像是稷下学宫教出来的。 “我已经加入道家门下，还有，侠这个字我不敢当。” “哦……道家。”春姐似乎有话想说，“仁德善勇，忠义智信，大侠奉天行道，小侠保护弱小，你保护所爱之人，怎么不配称为侠？” 好吧，你说是就是。我和南宫袂相互扶持，要说保护，南宫袂也付出不少。 在强悍的女侠春姐的护送下，三人很快到了渤海边，听说他们不想住渔村，办事效率高的春姐花了两天就给他们在海边盖了一座茅屋。 又到了说分别的时候了，女侠周游天下，不可能在这一处长久地停留的，所以今后的路还得靠两人自己。 春姐给了秦陌一块墨家令牌，说要是需要帮助，可以去最近的墨家据点，天下通用。 这春姐，地位不低！ “就此别过了，我要是有空，回来看看你们的。” 江湖人士，告别也如此简单。虽然相处不久，但两人都挺喜欢春姐的，也许，天下的侠义之人，都有这种魅力。 今晚的海风有些大，两人坐在沙滩上，讨论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南宫袂没看过海，刚来的时候兴奋不已，在沙滩上留下了一道道脚印。秦陌虽然看不见，但他以前旅游的时候是看过的，当时觉得人山人海乏味不堪，现在是多么想看一看这风景啊，或者看一看这置身于风景中的风景。 屋顶悬挂的红绸被吹的猎猎作响，这是秦陌要求挂上的，和潘迪商量过，到时候乘飞龙沿着海边，看到红色旗帜便是秦陌的所在。 即使饱经风霜，但这依旧是秦陌最喜欢的颜色，那是心中的红。 造船，要多大的船？据南宫袂所说，至少要像齐景公游海，六月不归的那种船。 那就是很大一艘船了，木材这些都是其次，去哪儿学造船技术呢？ “公子，也许我们可以直接买一艘。”秦陌的思维已经陷入死胡同，南宫袂突然提醒到。 “以前我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不需要队友，直到遇到你们，团队的力量确实妙不可言。” 秦陌不由得一阵感慨，以前的生活，终日繁忙，忙什么？赶作业！每天的终极目标，就是全小组第一个做完家庭作业，那时当然不需要队友，即使有队友，也是来搭顺风车的。 什么时候可以逆风飞翔？当你有了一双强有力的翅膀。什么样的翅膀才是强有力的翅膀？当你有了一群至少与你互补的队友。 虽然两人现在没多少钱，但是可以靠双手创造啊。 有了海船就是最稳妥的方案，这样飞龙就会有休息停靠点，这不就是一艘海上航母吗！ 怎么挣钱，自然不可能让南宫袂去卖艺，而秦陌眼睛也没了，是啊，怎么挣钱！ 秦陌又陷入了崩溃的境地。 “公子有学识，不如去城里当个先生怎么样？” 是个办法，虽然秦陌没有那些忠孝仁义的大道理，但他懂一些简单的科学啊，不知道会不会很吃香。 虽然他们需要很多很多的钱，但当下的条件有限，就先摸索着吧。也许等潘迪他们来汇合后，还可以搞一番大事。 第二百零三章 自作用琴 这天夜里，狂风暴雨，木门被吹得咔咔作响，就像有人想要破门而入。篱笆院内也有各种刺耳的击打声，房间内有大风胡乱地窜动，不时还飘来一些雨水。 秦陌听着这些声音，反复确认它们不会带来危险，有几次浪潮的声音，他甚至害怕会发生海啸。 突然，一直没说话的南宫袂钻到秦陌的被子里，想必是她忍了很久，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恐惧。 秦陌抱着她，说不出的心疼，不时用轻缓的速度抚摸着她的长发，企图代替那些不和谐的节奏。 “想要陪你去吹海风，看海鸥，和你一起遨游，到了寒冬也有夏天的暖融融，海风吹到我心中，像做了一场梦，夜里坐在沙滩看星空……” 秦陌只能给她唱一首舒缓的歌，谁知真的管用，南宫袂紧缩在胸前捏紧的双拳也放松了，最后在秦陌身边睡着了，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南宫袂是睡着了，秦陌却睡不着。 他突然很想和南宫袂谈一谈，你的一生由你做主，为何非要遵守师命呢？即使你留在鬼谷，也是个快乐的人，却被我拖累到这种地步…… 这一夜，秦陌已经不知道何时睡着的，反正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片黑暗，也许直到天亮他才睡去。 暴雨过后的早晨，两人在沙滩上散步，秦陌能听到很多海鸟在沙滩上来来去去。 “我们去做什么？” 秦陌手中提了把斧子，南宫袂带着他说是要去砍树。 “昨晚我梦见公子给我唱歌，特别好听，啦啦啦……” 说完她就哼唱起来，居然还是差不多的调。 这萌袂子真是睡迷糊了，竟然说是在做梦。 所以南宫袂希望秦陌别放弃琴声，她还想听好多好多的歌。 “你手上不是还有两件乐器吗，干嘛非要练琴？” “啊！” 耳边传来一声惊叫，随之而来的是秦陌手臂被南宫袂的指甲掐住肉的疼痛感。 “蛇……蛇！”南宫袂抓着秦陌就往一边退，“过来了，过来了！” 一听有蛇，秦陌吓得不轻，加上眼睛又看不见，顿时更加恐惧。 “别动！” 秦陌听着那在沙地上爬行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这是他唯一能掌握的信息。 他把南宫袂挡在身后，反正自己已经不惧怕更多的伤害。 那蛇丝毫不惧怕两人，还在靠近。秦陌屏气凝神，一斧子下去，没砍到，忙闪开身子，捕捉到了那蛇腾起的声音，左手一抓，那冰凉的手感让秦陌全身发毛，赶紧往地上猛地一砸，手起斧落，就把它断为两截。 秦陌还在喘气，不是累到了，而是真的吓到了。要是被咬到一口，说不定还是条“全村吃饭蛇”。 听南宫袂说可能是昨晚被冲到海滩上的，因为这一路到处都是贝壳鱼类，一大群海鸟在沙滩上觅食。 两人去海边砍了一棵树，扛回去准备加工。 可是这么随随便便一个木材，能做琴吗？ 秦陌想要一把如春雷那样的琴，可以最大程度地施展他的九渊之术。 在海边的食物就是鱼虾蟹贝之类的，虽然南宫袂不会做，但不管她弄成什么样子，秦陌都能吃。 一上午就在忙活这些食材，换来了一顿有着怪味的午餐。 “你会海鲜过敏吗？”秦陌突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是过敏？” 秦陌也不知如何解释，生物课的知识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说要是感觉身体不舒服就要说，毕竟这里到城镇还有一段距离。 宁静的午后，秦陌静坐在屋内，听得南宫袂在院子里忙活的声音，突然觉得这日子也挺闲适，与世无争，美中不足的是缺一双能帮她分担事务的眼睛。 南宫袂不要秦陌帮忙，那些工具她自己琢磨琢磨，大不了慢一点小心一点就是了。 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呢？秦陌突然想起了有些天没练内功了，可是现在根本无法训练用眼睛看元精，莫非要用听觉？ 周围的万事万物，确实能以另一种方式呈现给秦陌，声音的形状。 人能看见的诸多色彩，都是不同的可见光波在人眼中形成的，有的动物只能识别很少的色彩，但它们却依旧能敏锐地感知猎物。 如果世界没有了光，天地暗淡为一色，再也不能用眼睛分辨事物，而事物依旧在那里，做着自身的运转，并不会因为你看不见它而不存在。 秦陌突然想起了邹骍的话，那个为了专注音乐熏瞎自己眼睛的大师，又想到了贝多芬，就算是耳聋后都能继续创作。 所以又从视觉说到了听觉，世间的声音，人是无法完全听到的，有的动物甚至能听见人听不见的声音。 但不管听不听得见，都不能否认，它发生了，各种元炁就是在按某种规律运转。 所以这些失去某种能力的人，他们的内心，一定有一种对事物独特的理解，并不需要停留在各种表象。 也只有抛开重重表象，才能体会到万物的源头。 “公子，成啦！” 南宫袂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到了傍晚。 “你轻点啊，别弄坏了，我去做菜。” 这个女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折腾了一下午也不休息，还去做饭。 秦陌摸着这粗糙的木质，细滑的琴弦，轻轻一拨，却没有声音…… 南宫袂端着鱼汤进来，满是期待地问：“怎么样，瑶光大师自作琴如何？” 她已经自称瑶光大师，想必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不然怕是有损师名。 “嗯……妙不可言，就是没声音。不过我会好好收藏的。”秦陌不忍心浇灭她的热情，只能这样说了。 “不会呀，我试过了还可以啊。” “那你来弹一曲我听听。” 南宫袂接过琴，哼唱着昨晚的旋律。 “怎么样？” “有弹吗？” “有啊！公子是怎么了，问题好奇怪。” 秦陌眉头一皱，再次摸着这琴，又一拨弄，琴弦居然断了。 “哇，你这指法，有些僵硬啊！”袂老师又开始批评起来，“你这样我头发是不够用的哦。” 秦陌一惊，就说这琴弦摸上去怎么很不一样，原来是她的头发，不免有些触动。 女人对头发看得很重吧，何况是在古代，男子都不会随便剃发的，只是不知在山里长大的她会不会在意这些。 “如果有一天我头发都掉光了，公子会嫌弃我吗？” 嫌弃？怎么会嫌弃，你都没嫌弃我是个残疾人。 不过心头所想和说出来的往往不一样，想起了昨晚的那些顾虑，秦陌暗示她说：“其实你大可不必遵守师命的，那个什么宗门，那么遥远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阵沉默后，南宫袂突然就情绪激动地嚷道：“公子不要我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怕你不要我了。” 南宫袂又一头撞进秦陌怀里，把他抱地死死的，脸埋在秦陌的衣服里说着模糊却能听清的话：“就算没有师命，你也是我的梦中人啊！” 秦陌突然意识到，她比自己想象之中还要坚定。 “好吧，说点其他的。”秦陌不想让她难过下去，于是转移了话题，“头发丝做的琴，怎么能弹出声音呢？” “可是，它就是有声音啊！” 南宫袂情绪好转，又和秦陌理论起来。 “那为什么我听不见呢？” “对啊，为什么你听不见呢？” …… 安静了好一阵，秦陌突然深吸一口气道：“哇，瑶大师，你不会……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吧！” 第二百零四章 大音希声 结合今天下午自己的一些感悟，秦陌突然发现了些什么。 “有吗？” 南宫袂似乎并不诧异，又或许因为没有人与她比较，她早就习以为常。 如果秦陌所猜没错，那这女的拥有的一些神奇的能力就能得到解释了。她可是曾用歌声和神火凤凰沟通过的啊！ “你似乎有一种天赋，能听到寻常人所不能听到的声音，也正因为如此，你能和一些生灵沟通。” “嗯……也许吧。” “跟我学修炼吗！” 秦陌脱口而出，却没考虑过对方的感受，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南宫袂好像并不喜欢修炼。 秦陌现在身体条件有限，特别羡慕能够修炼的人，再看到南宫袂有如此天赋，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有些父母看着孩子一样，希望他们完成一些心中的渴求。 “为了公子，我做什么都愿意。” 谁知南宫袂并没有考虑太久，不过她的回答已经很明显了，并非她所愿。 虽然又让南宫袂做出了些牺牲，不过为了更好的生存，这确实是一条很好的路，她的绝佳天赋放着不用可惜了，更何况，以后她有了自保能力，秦陌也算是安心了。 天下父母心不正是如此吗，出发点是好的，但有些事不得不做，只有看见儿女强大起来，他们才会心安。 就这样，秦陌自己都还没出师，居然当起了老师。 秦陌传授了南宫袂心法口诀和炼气方法，她也学得很快，记忆能力不比秦陌差。 秦陌突然想，要是这个女的去穿越苍灵古树，会不会也让古树开花呢？ 南宫袂开始修炼，而秦陌也没闲下来，同一个问题，可以反过来看。既然南宫袂能听见常人不能听见的声音，那会不会反而是秦陌听不到这种常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呢？ 当然不是，这确实是常人无法听到的声音。 尽管每一根弦都是由南宫袂不同数量的发丝拧成的，不乏一些粗的弦，不过弹奏起来的声音并不是常人的耳朵就能捕捉成的美妙乐曲，要想听到稍微大点的声音就要用力，可是正如刚才秦陌所为，那样发丝就断了。 虽然秦陌的听觉十有八九就归为了常人，不过这恰好让他想起了经文课上的老子五千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而道隐无名。 这种听不见的声音，那就听不到啊，正如秦陌看不见东西的形状一样，那就看不到啊，依秦陌现在的听觉和视觉，为何不直接拿来运用呢？ 弦拨动了，它实实在在会震动，至于能不能听到，管它呢？ 姜乐媱传自己的内力，恐怕并不是靠声音的响度来发挥作用的吧？那拨动琴弦的声音，并不会比龙吟虎啸更响，却是一种操控元炁流转的方法，说得更明白一点，它就像是魔咒的口诀，又或是一道程序的指令。 所以秦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练琴，盲练。 如果不用眼睛就能熟悉琴技的话，就像盲打键盘一样，字反正我能打出来，反正我的结果就是输出了，至于我看不看键盘，又或者看不看得见屏幕，我管你那么多？ “开门开门！” 一大早，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了两人，这风雨飘摇的屋子可经不得这么拍。 怎么会有人呢？听这响动还来者不善。 南宫袂换好衣服，打开房门，着实惊了一遭。 院子里站了七八个赤膊露胸的大汉，皆是一副横眉瞪目之徒。 “哟，还有个小美人儿？” 敲门的男人一见到南宫袂，虽是一副民妇打扮，却姿色绝佳，这光洁的肤质怎么像是常年在海边风吹日晒能有的呢？一时之间忘了要说什么。 “几位有什么事吗？”南宫袂假装很镇定地问。 “屋内有地儿吗？让兄弟伙进屋坐坐？” 还没等南宫袂同意，那人就探头往屋里看，见到一个在屋里背对着他忙活的人。 “就在这儿说吧，屋内太乱。” “是谁允许你们在这儿擅自盖房子的？”大汉终于想起了要说什么。 “我们自家盖个住所，还有规定吗？” “这附近大大小小十几个渔村，可都是要交保护费的！” 原来是一群渔霸，好逸恶劳，靠收保护费为生。 “多……多少钱？” “一个村一百刀！” “这么多！” 南宫袂一听不淡定了，好像自己身上的钱不够。 “你们这一个院子就算一个村，当然得这么多。” 男人说完，院内的弟兄们也笑了，谁叫你们要脱离群众呢。 南宫袂思索再三，取出一支珠花递给他：“你看这个够吗？” 大汉拿着珠花借着天光仔细看了看，随后揣在怀里就说：“我怎么知道你这个是真是假，就算你一刀的钱。” “你！” 南宫袂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看着这几个彪形大汉，可能随便一个人用手一捏，公子的骨头就得断几根。 “这地方我们不住了，明天就搬出去，可以了吧？” 南宫袂想了想，大不了去城里先住几天再想办法。 “哈哈哈哈！”那人一听就狂笑不止，“世间岂有这等道理，这片地被你们用过了，还不交钱？那你陪哥哥们几天，再还给你丈夫，你看如何？” 说罢，他就抓着南宫袂的手腕往外拉，那双大手，握住她两只细腕都绰绰有余，南宫袂根本就抵挡不住。 “说了这么久，我看你男人也没什么动静，估计是默许拿你换钱了。” “放手！” 院内传来南宫袂的惊叫。 “凭你这姿色，哥几个享用完后，拿到市里风月楼还能卖一大笔……” 一把剑穿喉而过，直接切断了他说话的源头。 “公子！” 南宫袂又惊又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子迟迟不说话，一直在房内鼓捣着什么，直到此刻看见背着木琴和两个包裹的秦陌，总算是明白了。 秦陌早在被惊醒的时候就当机立断，开始收拾行装，如此不礼貌的吵闹，一听就不是些好东西。 院中的人呆住了，不过也是经历过打打杀杀的人，纷纷抽出棍棒鱼叉刀斧，刚才是偷袭，现在七个人都有准备，怎么会怕这身形瘦弱的小子？ “他们有武器。”南宫袂小声提醒到。 秦陌一脚将这土匪头子的尸体踢过去，抓起南宫袂劈开一旁的篱笆就跑。 “拿好。” 秦陌将剑交南宫袂手里，直接是把她抱了起来，借助机关术的力量，这点事还是轻而易举。 这些人似乎是以力量见长，速度不怎么行，没过多久就被秦陌甩开了，可秦陌没有松懈，还在继续跑，尽管他很累。 “你……你笑什么？” 秦陌喘着气问，南宫袂突然笑了，他是没搞明白，都什么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我突然想，和公子逃到天涯海角躲起来，一定很幸福！” 原以为会过上一段时间安定的日子，却没想又无家可归了，不过南宫袂却并不难过。 “这世间……没有天涯海角，地球它……它是个圆的。” “你怎么这么没情调呢！” 南宫袂轻捶秦陌的背，这公子，给他说天涯海角，他却要说个什么球。 “嗨……嗨呀，跑不动了……” 秦陌把南宫袂放下来，应该没问题了，于是牵着她一起跑。 “前面有个村子！” 跑了好一阵，总算是到了个有人的地方，那些恶霸应该不会来村里闹事吧。 “走，喝口水去。” 听得周围有不少人都在跑动，还有一片嘈杂声，秦陌突然止步不前，怕是又有什么骚乱。 “村里人都在往一个地方跑，手里还端着碗……”南宫袂描述着。 第二百零五章 烤鱼之歌 “这位大姐，能在你家喝点水吗？我家公子他……” 南宫袂拦住一个刚从院门内出来的妇人，话还没说完，那妇人焦急地打量了两人一番，朝着里屋嚷道：“壮壮，给哥哥姐姐打点水喝！” 随后没再多管两人就匆忙跑开了。 两人皆是一脸疑问，这些人什么事情这么急，手里还拿着各种器具？ “小弟弟，你娘去做什么了？” 两人坐在院中，南宫袂问这个叫壮壮的壮小子。 “给壮壮买鱼去了。” 这就更让人疑惑了，这住在海边的人，还缺鱼吗？ 休息一阵后，两人决定去看一看。南宫袂扶着秦陌往海边走，却被一串长长的队伍阻拦。 这些村民都是来买鱼的？什么鱼，吃了能成仙不成？ 走到队伍前面，这里还围满了一圈人，一群妇女垫着脚还往圈里张望着，那些排在队伍后面的，干脆互相聊了起来，反正邻里都是熟人。 听说这几天村里来了个人，卖烤鱼，不知他有何秘制作料，让这个海边渔村的人对那口味深深折服。并且还很便宜，一枚钱币就能买五条，不过，同一个人有限制最多只能买五条。 所以这村里的人，换着换着来买，刚才那个大姐就是来帮孩子买烤鱼的。 圈内持续升起一缕青烟，时不时有海风吹来，一股辛香传来，秦陌顿时咽了口唾沫，突然想起早上还没吃东西。 “公子好香啊！” “公子不香……” “我们也去排队买鱼！”南宫袂声音略带兴奋。 “香香的口味，你吃过没？麻麻的感觉，你尝过没？捕鱼达人的歌声，你听过没？真正的烤海鱼，可带劲啦！让你吃到真正的实惠……” 圈内有人在唱歌，这什么调怎么这么难听…… “不排队吗？” 感觉南宫袂扶着自己还在往前，并不是往长队后走去排队，于是秦陌问到。 “等一下我去看看。” “不一样的滋味！烤海鱼烤海鱼，我的烤海鱼，让你吃了每天都开心！烤海鱼烤海鱼，我的烤海鱼，让你吃了每个清晨黄昏都精神！嗨烤海鱼烤海鱼，我的烤海鱼！” 两人挤进圈内，那讨打的歌声直击秦陌的耳膜。 圈内坐了个人，周围摆满了好几大筐杀好的鱼。他两只手都抓着一把串好的鱼，来回翻转动作娴熟，身边的地上还有些装着调料的碗罐，时不时还换手给鱼抹点上去。 那个人的脸早已被熏黑，但还洋洋自得地唱着歌，自得其乐。 “烤海鱼……排队啊，都排着的。” 那人看南宫袂走进圈，停下了歌声提醒道，又埋头烤鱼。 “烤……” 声音突然停止了，秦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公子！”南宫袂突然扯着秦陌的衣袖使劲摇，“是他！” “谁啊？”秦陌一阵云里雾里。 “他……他……我一时想不起！” “南宫秦陌！”那人也显得特别激动，好像是认出了两人，直接把两人的名字杂糅起来。 秦陌仔细想了想，突然大喜：“何不可！” “年轻人，你要的鱼。” 圈外又几进来一个人，在地上放了两筐杀好的鱼。 “大叔，你给他们说，今天就杀这么多，不烤了。” “好吧，辛苦你了。”大叔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水就离开了。 “你们两个等一下啊，乡亲们的鱼都杀好了，得烤完。” 何不可用衣袖擦了擦脸，可他的袖子也已经黑了，并不起作用。 虽然两人提前获得了两条烤鱼，可这一下，就一直等到了下午。 两人坐在海边，何不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怎么来了！”他手在身上到处擦，似乎还是觉得有些脏，“你们不介意吧？” “有何不可？”南宫袂用他当初的话回答。 当听到秦陌眼睛瞎了，坐地上的何不可翻到秦陌面前就仔细查看着。 “不会吧！” 秦陌只是微微一笑，故作风轻云淡。 “看来这一别，大家都过得不怎么样啊……”何不可突然感慨道。 他不是要找火中不死鱼吗？正巧又来到了齐国，干脆一路沿着海边钓鱼，然后用火烧，一处地方钓上几天，如果没有就换下一处，后来他发现钱不够了，干脆一边钓鱼一边卖烤鱼算了。 而听了两人的遭遇后，何不可也是深表同情，可又觉得不对，秦陌有凤凰血，怎么会中毒呢？ “估计是流干了吧……” 秦陌说他不光中毒，现在喝酒也醉。 “还有这种说法？”何不可不相信，“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啊，要是给我……” 他连连叹气，原本是他用来拜师的东西，为了救秦陌就舍弃了，现在一听就这样被秦陌挥霍掉了，不免有些心痛。 “你那个香味是什么啊，这么多村民都喜欢？”南宫袂好奇地问。 何不可神秘一笑：“家乡至味，麻椒！” “花椒？”秦陌问。 “麻椒！”何不可强调。 “不就是花椒吗？” “随你便吧，这不重要。” 今天若不是南宫袂对声音极其敏感，一听就觉得似曾相识，说不定要排到下午才能吃上一条烤鱼，那味道真是美妙。 吃过各种烧烤的秦陌还好，不像这只馋嘴猫初次尝试到这种美味，到现在都还惦记着。 老友相聚，相聊甚欢，似乎忘记了各自的烦劳，转眼间太阳已经沉入西山。 秦陌告诉何不可，他或许有了火中不死鱼的眉目，只是现在要拿到似乎有些困难。 “要不你去昭月公主那里谋个差事，她正好缺人手，要是你表现不错的话，说不定能赏赐给你。” 得知火中不死鱼有戏，何不可很激动，但却不可能就这么走了，他听说了秦陌要去找药材的打算，毅然决定和他同行。 秦陌现在这个样子，需要人保护，要是秦陌没了，他怎么去找那个什么昭公主呢？ “在那边！” 身后传来一声划破宁静的吼声，海边树林外突然冒出层层火光，一大队人突然出现，对秦陌等人形成了包围。 这些人都骑着马，统一的制服，腰间配着长长的弯刀，关键是，他们都蒙着面。 “这些人，你能应付吗？” 当南宫袂给秦陌描述完后，秦陌就问身旁的何不可，却没等到回答。 “咦，人呢？”南宫袂四下望了一圈，居然没看到何不可。 跑了？！ 说好的保我们平安呢，这人也太不靠谱了！ 人群中走出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精壮男子，对马上的那些人指着这边说着些什么，南宫袂一眼便认出，是早上的那些土匪！ “这一次，看你们怎么跑！”那群土匪气急败坏地说。 不过没过多久，秦陌听见了几声刀出鞘和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的手又一次被南宫袂捏紧。 这一次还真跑不过了，这些冷血的杀手都是训练有素的，执行任务不会留下任何纰漏，两人就这样死在海边，就算邹骍事后来寻查，恐怕也找不到人问话…… “把头割下来带回去复命，其他的，扔海里。” “是！” 一声令下后，马踏飞沙的声音从三面传来，慌乱中的秦陌抓起南宫袂就往海里跑。 “你会游泳吗？”秦陌问。 “不……不会。” 心凉了一半，那也没办法，对方不留活口，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而这是唯一的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海水密度稍微大些，看看能不能绝处逢生。 海水淹没了两人的膝盖，骑马追来的杀手也踏入了浅水，必须再快一点，不然还没到深水区就会被追上。 第二百零六章 平原忽兮 “嘿！这边！” 突然海面有人大喊。 “是何不可！划着一条渔船！”南宫袂欣喜地说，原来这个人是去找船去了。 正如早上准备逃难的秦陌，原来是来不及多解释了！ 看着两人鹅行鸭步的狼狈样，何不可飞身下船，直接将两人提上，脚一踩水面，又飞回了船上。 “南宫姑娘，你来划船。” 说罢，何不可拧起鱼叉就跳下船，和那些骑马而来的杀手拼杀起来。 娇弱的南宫袂一边划着船，又担心何不可的安危，再加上海浪又拍打而来，这渔船还真就没动过多少。 秦陌大概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抢过船桨就拼命地划，船终于有了明显的移动。 “公子，转了转了！”南宫袂焦急地喊道。 “什么转了？” “船转了！” 哦对，这一边划太猛，船直接是掉了个头。两人又跑船尾去划，一人拿一支桨，秦陌叫另一边的南宫袂用力，而自己还不能划太猛。 “你们两个，还在那里情意绵绵吗？” 岸边传来何不可的声音，他将接连冲来的杀手刺落下马后，回头却发现船还在不远处能被追上的地方浪荡…… “他们有多少人？”秦陌问南宫袂。 “应该……有个几百人。”南宫袂大概看了看海岸边密密麻麻的火光，突然侧脸道，“公子可别乱来啊！” 南宫袂以为，秦陌要下去跟他们火拼，可明显是她想多了。 “驱鬼道人，要不你把这些人都杀了，也算是驱了些鬼了。” 秦陌高声戏弄的声音，被海风准确地送达到岸边。他不是驱鬼道人吗？区区几百人，干脆为民除害算了。 “我跟你说个鬼！” 何不可气急败坏，几百人，还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团，那可不得累死！ “放箭！” 远处传来一道令所有人绝望的命令，秦陌还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僵硬。 “火，他们在点火！”南宫袂说。 遭了，这船连顶棚都没有，几百只带火的箭，难道这次要成一只火刺猬不成？ 秦陌下意识地把南宫袂护在身后想着办法，不知那箭雨何时会到来，可是焦急之下根本想不出办法。 这个距离，完全是在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内，要不是有何不可阻拦，甚至那些骑兵都能赶到。 火箭嗖嗖而起，升至最高处，秦陌只能握着剑，企图最大限度地化去流矢。反正他也看不到，就像小时候打针一样，不看见反而不会很疼吧…… 谁知南宫袂突然把秦陌拉回身后，挡在前面道：“公子，要记得我……” 声音没有丝毫悲哀，反而有一种奉献的喜悦。人死之前，都会如此解脱吗？ 秦陌骇然，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将南宫袂放倒在船板，用身体死死地压住，等待那流星的坠落。 “闭上眼睛，很快就没事了。”秦陌的声音很平静。 “公子！” 南宫袂的厉声哀嚎从船内传来，何不可回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们，然而船依旧在那不远不近，又抬头看了看簌簌而下的箭雨，无奈摇头道：“我真是服了你们小两口……” 闭目沉神，心念一动，嘴中唤道：“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鱼叉在手中飞转几圈，狠狠击打在水面，顿时狂风大作，浪涛骤起，瞬间将小船推离了海岸。 在水浪猛烈地冲击下，小船差点侧翻，船上的两人紧紧相拥，以度过这近乎海啸般的冲击。 秦陌醒来时，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沙地之上，四下一摸，没摸到南宫袂，瞬间慌了。 “南宫袂！小袂！” “来了来了！”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秦陌松了口气。 “那个……那个！” 可当南宫袂靠近他时，秦陌像发疯似的猛拍着地面，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哪个？” “那个何不可！” “是呀，他救了我们，可是……” 南宫袂的语气中带着哀伤，她是亲眼见到那流矢下落之时，是何不可运功将小船推离了海岸，两人被船身撞晕后，醒来就在这个海岛上了。 “他是屈原！” 秦陌根本没关心南宫袂说的这些，终于想起来了。 “屈原是什么？”南宫袂大惑不解，没听过，还以为是个类似于驱鬼道人什么的职业。 “就是那个在闻香闾卖诗的人！” “你这么一说，好像那句诗是有那么些意思……”南宫袂回想着。 屈原，屈氏名平字原，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虽然可能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但这诗确实是他的，而且听说那个来齐国的人不是缺钱吗！这人藏得可真够深的…… “可是屈公子他……” 听完秦陌的分析，南宫袂就更加哀伤了，如此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就这么死在了异国他乡。 “放心吧，世上能杀死他的，只有他自己。” 秦陌知道屈原的传说，也知道能有如此功力的人，怎么可能被那些普通的箭矢所伤？所以他根本不担心，倒是这个人处处隐瞒，连名字也作假，也是不容易。 屈原这么个年纪了居然还没做官吗？秦陌还很好奇，他都这么厉害了，想拜的老师又会是谁呢？ “你刚才去哪儿了。”心情平复后的秦陌问。 “这个海岛好漂亮呀，我去转了转，还摘了些果子，来张嘴……”南宫袂说着就往秦陌嘴里塞了一颗。 “海岛？” 秦陌咀嚼着果子若有所思，突然闪过一丝担忧，立即把果子吐了出来。 “这些东西别随便吃啊，万一有毒呢？” “那怎么办嘛，这里没水喝，我刚才已经吃了几颗了，味道不错的！” “船呢？”秦陌问。 “没啦……” 南宫袂说，醒来的时候，两人就躺在沙滩上了。 秦陌一听就着急了，怎么这妹子听起来好像并不是很慌的样子？ “看不到对岸吗？”秦陌再问。 “看不到。” 不可能啊，这何不可功力如此了得，竟然可以把两人推这么远的岛上？ “岛！” 想到这里，秦陌又惊呼，摸着自己的墨玉戒指问道：“你看看，它有没有发光什么的，或者有些其他不同以往的地方？” 我们做个交易，我把乐经传给你，你将我种在海外的一座岛上。 秦陌突然想起了那晚姜乐媱在传授乐经的时候说的那个交易，这一切也太神了，秦陌真的来到了一座岛上，而这姜乐媱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没有呢。” 南宫袂仔细看了看，却不敢碰它，自从上次拿在手上看过之后，那可怕的感觉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那这个呢？”秦陌取出那根枯败的鬼莲花茎问。 “也没有……” “算了不管了，我们去种花！” 秦陌起身就依附着南宫袂往树林中走去，既然姜乐媱没有说具体是哪个岛，对这个岛没有认可的提示，但也没有反对，干脆就种这里算了。 秦陌和南宫袂来到那片果树下，将鬼莲花茎埋在土中。 “这样会不会吸收果树的养分啊？”南宫袂问。 “好像对哦……”秦陌意识到南宫袂说得不无道理，“但是这里能长出果树，也说明适合栽种啊。” “好吧，公子说种哪儿就是哪儿。” 海岛不大，转悠了一圈后就回到了原点，除了高大的树木外就是那些矮小的果子树，选个障碍物少的线路，甚至能直接从海岛这头看到那头。 这么一片资源有限的地带，能长出水果就是万幸了，想要什么鸡鸭猪羊就不可能了。如果饿了只能吃鱼，可是两人没有工具，怎么捕鱼？ 毫无荒野求生经验的秦陌，再加上看不到东西，如此绝望的境地让秦陌仰面躺在沙滩上不知如何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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