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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枪之轨迹》


人物档案(结社篇)——可看可不看

人物档案

基本信息

姓名:simonosborn(西蒙·奥斯本)代号:绯枪

出生日期:七曜历1185年国籍:埃雷波尼亚帝国

修习功法:从云诀枪术指导:阿瑞安赫德

噬身之蛇的地位:铁机队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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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关系

结社

铁机队

首席(现)神速杜巴莉(虽然你实力很强,但我可是master亲钦的首席哦……【被西蒙暴虐了一番后】对不起我错了)

魔弓恩奈娅(哼哼,我们的首席大人与西蒙大人关系真好啊【某逗芭莉:恩奈娅我要与你决斗】)

刚毅艾奈斯(我所敬仰的对象,第一个是master,第二个则是绯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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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者

no0道化师肯帕雷拉(没想到当年羸弱的少年竟变成翻天覆地的大人物啦,真不愧是盟主看中的人)

no1劫炎马克邦(好无聊啊,要打一架吗?)

no2剑帝莱恩哈特(作为她的弟子,实力可不能这么弱)

no3黄金蝶(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和她关系这么好)

no6幻惑之铃露茜奥拉(呵呵,少年你的未来我无法占卜)

no8瘦狼瓦鲁特(想要拿我作为演戏的对象,就要付好相应的代价)

no9死线克鲁格(和漆黑之牙一样的傀儡吗……这句话我收下了)

no10怪盗绅士布鲁布兰(是时候向你展示一下我的美学了)

no13漆黑之牙约修亚·阿斯特雷(有时候,破碎的心即便再次修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no15歼灭天使玲·海瓦斯(哼哼~今天又去哪里开茶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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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之使徒

第二柱:深渊魔女薇塔·克洛提德(好可爱的小弟弟,“钢”,你介意把他让给我吗)

第三柱:白面(也称教授)盖鲁格·怀斯曼(你体内的力量,真是有着让人不惜一切沉迷的欲望)

第六柱:f·诺华提斯博士(如果将你和结社其他高端战力的数据融入我的机器,那就……)

第七柱:钢之圣女阿瑞安赫德(因由自己生,才有自己果。击碎眼前和心中的迷茫吧,你的道路,不只局限于这一方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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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身之蛇至高统领者盟主:一个集齐所有可能性的孩子,唯有他,才能帮我们打开我们所期待的未来。

新书必看

本书为游戏《英雄传说》系列的同人(含空轨3部曲,零碧轨,闪轨4部曲)。作者求生欲极强,在简介那里忘了,现在补上。希望书友们继续支持。

更新保证每周有但不定时,有文青病,喜欢挖坑但会在适当的时候填上。风格是黑暗压抑,稍带苦涩,最后结局有两个已定……

如果这样还想进来,那请继续“开心”阅读……

主要人物简介(空轨篇)

艾斯蒂尔·布莱特:棕毛双马尾的阳光少女,在大家心目中宛若太阳般的存在,经常带队和鼓舞朋友(如果你真的如此深信人类是无力的存在,那我只能说你真是一个可怜虫而已。)

【漆黑之牙】约修亚·阿斯特雷:被喜欢的人将自己从黑暗深渊中拉回来,并重塑对自我的认识,小艾的最佳搭(nan)档(you)(怀斯曼,我已经,不在以前那个软弱的存在)

科洛丝·琳希(科洛蒂亚·冯·奥塞雷斯):利贝尔的明珠,在异变中代表王室协助游击士(我的心很大,要保护的人很多,包括那个需要自己救赎的人)

【银闪】雪拉扎德·哈维:小艾的游击士道路中前辈人物,一手鞭术经常把敌人耍的团团转(洛连特是我新的故乡,我是不会让姐姐破坏它的)

【重剑】阿加特·科洛斯纳:一个对前路有些迷茫的游击士,后来被提妲和朋友们感化(瘦瘪少尉,你可不要小看我啊!)

奥利维尔·朗海姆(奥利维特·莱泽·亚诺尔):来自帝国的漂泊爱情诗人和猎人,实则是……hentai(真正的美——是爱!)

提妲·拉塞尔:身体流淌着拉塞尔的血液,对导力机器等复杂技术的熟悉让一般人望其项背(我,我是不会退后的,我要保护阿加特哥哥)

【飞燕红儿】雾香·楼兰:曾和西蒙交过手,情报处理和武术方面都是一流(男人啊,都是一群不懂感情的人)

【剑圣】卡西乌斯·布莱特:王国武术第一人,因为领悟“理”,对每个方面达到极致的男人(你脸上的表情,不是比以前丰富了很多吗?)

【不动】金·瓦赛克:来自共和国的泰斗流达人,一双铁拳是击退执行者的最好武器(不动金,请多多指教)

凯文·格拉汉姆:七曜教会星杯骑士团的一员,对外号称是新人,实则身上隐藏很大的秘密(教会的走狗吗……哼哼恐怕你也差不多)

普及一下轨迹的基本知识(给入坑的萌新)

按照本书出现顺序,稍微解释一下一些轨迹专有名词。(以后一直更新)

第一卷

第二章

猎兵:相当于现在的佣兵,不过是佣兵中的尖锐

噬身之蛇:也称结社,是(目前)大型犯罪组织(只求社长最后不要打脸),其目的是为了“收集七至宝,不为人类之子所用”。拥有跨时代的科技,各种能力高强的人。和七曜教会是死敌。其统率者被尊称为“盟主”。

盟主:神秘人物,拥有超高的人格魅力和威望,能够预测未来,赐予部下“外之理”武器(可以看成外挂)。制定了“奥菲斯最终计划”,只要求达到目的,细节部分由“蛇之使徒”来制定。

蛇之使徒:组织的管理层,具体制定计划,有时候也会亲自参与计划

执行者:编号对应塔罗牌主牌,但没有特殊含义,猜测为进入结社顺序的先后。拥有“以一人之力,抵百余士兵”的实力,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任务去做。

第三章

1里矩=1厘米

1亚矩=1米

1塞尔矩=100米

100里矩=1亚矩=001塞尔矩

第四章

乐园:稍微交代一下,与以后的“d∴g教团”有关

第六章

巡回魔女:和你们想象中的魔女一样,以后剧情会有交代

第十二章:又名劳拉外传,夜鸦给自己挖的坑,可能会填

第十三章:又是一个坑,而且是贯穿西蒙整个人生(整本书)最重要的一个剧情,夜鸦保证会尽全力写好

第二卷



利贝尔王国:轨迹系列唯一一个颇像童话的国家,国力虽小,但以导力科技闻名。阶级之间很少矛盾,社会稳定(没有【福音计划】的话)。王室与七曜教会交好,当代女王执政期间很少有人争议(这很乌托邦)

第一章

游击士:参考现在的志愿者,以徽章“支援手甲”相认

米拉:参考现在的钱币(100米拉=一份报纸)

第四章

导力:类比现在的电力,在轨迹世界里它是继电力之后人们发现的一个“能量”。但因为不遵守“能量守恒定律”,所以即便不用一段时间,导力器也会自动补充导力

第五章

耀晶片:就是晶片,对应着不同属性(7种),有不同颜色,可以换米拉,可以制造回路

回路:装载在战术导力器的东西,用来发动魔法,提高本人的肉体素质和精神状态

第六章

古代遗物:相当于黑暗时代的导力器,不过很bug了

第八章

回路:一般将回路放进战术导力器,才能驱动绚丽的导力魔法

第十八章:咳咳,我承认是写的有点不明不白,因为至今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科洛丝当做女主,所以两人的关系是“救赎者”和“被赎者”,现阶段女方对男方有好感,男方有逃避倾向。

第二十章:突然出现的舒华泽家是想引出弟弟黎恩,他在楔子后被特奥收养,并没有死去

第二十四章:雪拉扎德的塔罗牌占卜是挺准的,和后面的情节有关

第二十五章

幻术:可以当成另一种类型的魔法

黑暗年代:女神给予的七至宝消失,大陆还没有出现“国家”这个概念的年代

第三十章:奥利维尔为什么看到科洛丝如释重负会笑,和他的身份有关

第四十一章:

1这里的修女姐姐应该猜到吧,没错就是她……

2闪轨背景+1

3西蒙为什么不告诉玲的原因:因为玲会在暗示作用下给怀斯曼打小报告

第四十四章

百日战役:帝国贵族派将军想拿军功,找借口侵略利贝尔的战争,持续时间大概一百天左右,所以称为百日战役

第四十七章:给零轨铺垫

番外:奥斯本家的日常(1)

“父亲,你已经在这里转了50多圈,难道不累吗?”双手托着下巴,已然两岁的西蒙对父亲的焦虑露出了半月眼,进行日常式吐槽。

吉利亚斯没好气将手掌拍向自己儿子的脑门,常年在军中的训练,令他身体壮实且他力气倍长,力度一下子没控制好,差点让儿子嘴中的棒棒糖给吐出来。有点不好意思的他正想安慰儿子,没想到对方歪着头不理,他擦了擦脑门不存在的汗:“当然不累,我还记得两年前你出生时,我就是这种状态。话说你就一点都不期待吗?你就要做哥哥喽。”

切,为什么一向在外人面前严肃的父亲,一回到家人身边就一点都不正常。西蒙暗地碎碎念。

西蒙也不知道自己数了多少只绵羊,由于手术室那边没有太大的动静,他自然认为自己的母亲卡莎吉人天相,能度过这场生死关。果不出其料,当手术室门打开,在里面的医生助手推出来的病床上,虽然距离比较远,但他仍能看到母亲带着慈爱的目光,望向怀里皮肤略微有点红的婴儿。而那个婴儿,除了脑袋长了几根和他发色相同的毛发,根本看不出他们兄弟俩有什么相像。

没等医生助手将病床推到另一间看护室,一股强劲的风向他们吹过来,众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有人想对产妇做什么,纷纷用肉身抵挡。然而来人直接撞飞他们,并用双手握住卡莎因生产耗尽力气而显得病弱的手,含情脉脉的目光直接让对方读取其心中所想。卡莎回以温柔一笑。

“……”旁观的医生和护士一阵无语,拜托你就不能报一下你的身份吗?

其中一个护士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了两下,回头往下看,一个与刚才男人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朝自己咧齿一笑,透露出的乖巧气息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抱抱。护士虽然没这么做,但她选择了弯下腰与小男孩对视:“有什么事,小弟弟?”

“嘻嘻,护士姐姐,我母亲刚才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要不是被臭老爸打断,他用得着这样卖萌提醒吗?心真累。

“那恭喜你,你有一个弟弟哦。”

听到对话的吉利亚斯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还好自己有个聪明的儿子,况且卡莎睡着了,看不到自己尴尬的脸色,不然自己的形象……咳咳,不过,男孩子吗?那就按照前段时间和她一起拟定好的名字吧。

就叫,黎恩·奥斯本。愿你和西蒙一样,快快乐乐的长大。

***

身居高位,吉利亚斯并不能像普通家庭的父亲一样能时常陪伴家人。这不,休假没多久他又被上级应召返回军队。临走前,卡莎帮他翻好衣领,而他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俯视身下那两小只,他惯例的一人一只手狂揉儿子脑袋。直到他们发出不满的叫声时,他才停下动作,并对左手边的大儿子说:“西蒙,我不在的话你就是家里最大的男人,要好好照顾好妈妈和弟弟哦。”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总要把我的头发弄得一团糟才说这些话?”然而西蒙的抵抗在父亲的力量面前注定是毫无效果。

“爸爸,我也会照顾好妈妈的。”年纪最小的黎恩同样刷刷存在感,被父亲奖励亲一口脸蛋。

夫妻之间再次相互亲昵一会儿,吉利亚斯便离开了家门,他的家人目送他直到消失在眼际。

西蒙拉着黎恩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卡莎则回到厨房准备着今天的午饭。完成主日学校课程的他好生无聊,附近的朋友一个两个都在奋斗着明天要上交的作业。他又不可能像小黎恩一样光看着连环画就可以消磨时间,只好翻翻书房里的书籍,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

就在他有点昏昏欲睡时,楼下母亲的一声呼喊叫醒了他,同一时间自己的弟弟找到了他所处的房间,并拽着他下去吃饭。

“哥哥下去吃饭了。”黎恩抓着哥哥后面的衣领不由分说直接拖下去,而西蒙一开始还奇怪自己离书架为什么越来越远,一看到后面是谁后,嘴角抽动了几下。说好的尊重兄长呢,你这样做真的好吗小老弟。

“用不着这样做吧,我会自己下楼的。”摸摸有些发烫的屁股,西蒙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弟弟,不管他怎么做自己都不会发脾气。

“妈妈说要看到哥哥才能开始吃饭,鉴于哥哥好几次在书房睡觉的情况,我觉得什么方法都可以,只要把你‘弄到下面’,我就可以吃饭了。”黎恩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双眼眯起,对西蒙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喂喂,你这纯粹是报复我昨天站在父亲这边,不让你看连环画的事吧。”

***

午餐进行到一半,黎恩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边咀嚼着饭一边提醒自己的母亲:“妈妈,你昨天答应我们说关于爸爸的事情。”他还不忘昨夜妈妈哄他们睡觉用的承诺。

西蒙夹了个鸡腿给他,暗示弟弟做得漂亮,自己还不忘火上浇油:“母亲,你可是教过我们,答应别人的话就要一定实现。”

“哎呀真伤脑筋。”卡莎自然知道两个儿子鬼点子特多。特别是长子,昨晚睡前自己还迫不得已答应他一个要求才肯入睡。她抽出纸巾擦了擦黎恩嘴角上的汁液。想了想,索性挑了这样一个话题。

“呐,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认为我和你们的爸爸在结婚前,是爸爸先爱上妈妈,还是妈妈先爱上爸爸呢?”

emmm……两兄弟思索了一会儿,依旧是小儿子先开口:“我知道我知道,爸爸老是被哥哥说笨,那肯定是妈妈先爱上爸爸。”

阿啾,走在路上的吉利亚斯突然打了个喷嚏,刚好让不远处的克雷格发现,忙招手让上司看到自己。

“好像无法反驳的样子,”很显然自己的弟弟不理解哥哥说父亲是笨蛋是什么意思,“我倒是有个想法,你们两个一见面都相悦对方,然而笨蛋父亲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反倒在队友的提醒下意识到。虽然最后是他向你求的婚。”

“诶,和你想的差不多,不愧是我们家的天才儿子。”西蒙很喜欢母亲眯着眼看他们兄弟俩的样子,母亲倒是把这一点完好的遗传给了黎恩。

“其实是克雷格叔叔告诉我的,他还说父亲在感情上很迟钝,军队后勤有钟情他的女军人丝毫没有察觉。这次面对你明明都有这个倾向,也不把握好机会。在我看来,军队的男人都是糙汉子,情商都很低。”他怀疑军队的人是不是把情商的点数都点在了智商上。

走到半路的两人突然后背发冷,相视一眼后默契的将步伐加快暖和一下身体。

“怎么了西蒙,我似乎发觉你好像很讨厌军人。除了克雷格先生外,每次你爸爸带战友过来你都找借口和弟弟出去。”不得不说,自己母亲的顺毛技巧非常的好,稍微察觉到自己有炸毛现象就会摸摸自己的头,而不像父亲那种……能把徘徊炸毛边缘的人彻底惹火。

这时候黎恩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鸡肉,帮哥哥回答问题:“爸爸老是不在家,回来后不和我们玩就算了,还在和那群叔叔聊天……”

西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而是露出半月眼问出心中的疑问:“说起来,为什么母亲会喜欢上父亲,这么多好男人不选?”他表面上嫌弃自己的父亲,其实心底十分羡慕两人天衣无缝的关系。

“因为啊,”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女人往往是她最漂亮的时刻,她托着腮,忽然面露笑容,“我就是喜欢他的迟钝哦。”

诶诶诶,两兄弟做出截然不同的反应。稍微成熟一点的西蒙发出惊异的叫声,完全没有自觉的黎恩则歪着脑袋,学着哥哥一通鬼叫,然后一脸茫然地一会儿看向母亲,一会儿看向哥哥。

呃,正是因为父亲的迟钝和才干,所以他身边即便有女性爱慕着他,他也完全不知情。听说他在军队是个万人迷,这下子真的落实“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然后与母亲能够一见钟情纯属女神的指引,希望能成功撮合他们两个。

西蒙留下一声无奈的哀叹,一拳达到桌上,像是为母亲抱不平:“父亲是何其幸运遇到你。”

“我也很幸运,可以找到为我顶天立地的男子,并且为他孕育了我们的爱情结晶,也就是你们两个。”

感觉旁边的弟弟因为被两人暂时性忽视有些不耐烦,西蒙熟练的把他抱在怀里,边逗弄他边继续话题:“母亲,我敢保证我以后可不会像他那么迟钝,感情木头什么的肯定与我绝缘。找一个像你一样温柔的女孩结婚是最好的,其他女性能拒绝就拒绝。”

数年后他对怀中的女子说起这话时,博得对方带有娇羞的一记弹指。

听到某人这句话,卡莎瞬间板起了脸:“不要这么快夸海口小西蒙,我还挺希望家里面不止两个儿媳妇。”

第一次见到母亲这种状态的两兄弟吓得瑟瑟发抖,乖宝宝黎恩为了安慰母亲,直接顺着母亲的意思:“哥哥不做,那就由我来做你口中的木头人。这样是不是就会有很多妈妈你口中的‘儿媳妇’出现呢?”

“是呢,黎恩真乖,这方面千万不要学你哥哥。”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长子。

“我会的我会的!!!”怀中的黎恩看到母亲再次恢复笑颜,拼命点头答应。

“可惜帝国早已经废除了一夫多妻制,而且看你木纳的样子,还是被媳妇们欺负的戏份多。看来以后搬到偏僻的地方住比较好。”自带天然气息的卡莎不觉间说出“恐怖”的话语,然而幼小的黎恩完全不知情。

西蒙在一旁看得一片汗颜,弟弟你的节操哪去了。不过想到这小子平常就很招附近小女生欢迎,难不成,未来的自己会有很多弟媳妇???

想想就可怕,家里一群莺莺燕燕到处走动,然后弟弟黎恩莫名降为食物链底端。

唉,自己何时又会碰上对眼的她呢?他遥望窗外莱诺花落,不知对方是否看着同样的风景。

楔子

半夜时分,月光不再耀眼,但其光辉仍旧为星空披上朦胧的纱衣。天空中的星辰,若隐若现,遥看不知其光芒,近看,其亮度足以令人生畏远去。

亦如,那被西塞姆利亚大陆所忌惮的神秘的组织——噬身之蛇。

(噬身之蛇——星辰之间)原本空旷的星辰之间里,那镌刻在天花板上的巨大蛇咬身标志突然发亮,光芒以一定的频率闪烁着,与此同时,中央位置升起一簇绿色的火焰。仔细看去,火焰背后,是一张雌雄莫辨的少年脸庞。

手持火焰的少年向前走去,笼罩在他身上的黑暗渐渐退去,现出了他的身形,一头绿色中长发将其左半脸遮住,只露出有着不明图案的右脸。身上简单的粉红色礼装,配合着他脸上那总是带着的捉摸不透的笑意,与他在结社内的代号相应。

no0道化师——肯帕雷拉。

“我的代理人,肯帕雷拉,”声音,从那个图案发出,清冷的女声线自带一种威严感“历史的脚步在前进,命运的齿轮也开始转动,我需要你,为我找到那个孩子,一个集齐所有可能性的孩子,唯有他,才能帮我们打开我们所期待的未来。”

肯帕雷拉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骑士礼,并在下一刻,他左手上的火焰将他整个身体都笼罩,瘦小的身影在火焰中逐渐消失。

星辰之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似乎刚才那一幕没有发生过一样,除了依旧在闪烁的蛇咬身图案,以及,正行走在埃雷波尼亚帝国的道化师。

空气,似乎在剥夺着怀里孩子的体温,吉利亚斯·奥斯本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生命体征在一点点逝去。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离开军队时,将军最后对他说的话:

“幸福的人生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呵,真是嘲讽,这才两个月不到,这句话又落到自己身上。

那么的真实,那么的令人痛心。

就在前一个小时,怀里的长子与现在倒在一旁的妻子次子如平常人家在饭桌前等着自己回来吃饭,谁知道女神的恩赐今天并没有来到这里,以至于奥斯本自认为的噩梦真的降临现世。

现实将他坚硬的膝盖敲碎,他已无力站起,跪着的他,无力地低下了头,抓着长子的身体越发用力,无色的液体从奥斯本的脸上留下,顺着孩子的身体接着滴下。在军队中享有“铁血”名号的他,在这里只是一个失去家庭,接近崩溃的父亲。

在这之后,他遇见了一生当中难以忘怀的画面:巨大的黑色人偶在只有火焰和残垣的地方突然现身,它俯视着他,一个在他眼中宛若蝼蚁的人。虽然只是一张刻板的表情,但是面对着它,有着一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臣服,亦或者说,恐惧。

它道出了他的心声,并在随后的几声冷笑后,实现了他脑海中唯一的愿望。

奇迹发生了,他触碰了女神的裙边——让死人活过来。不管怎么说,至少自己的次子保住了下来,即便相应的代价是自己的心脏。然而不知为何,他有预感自己的人生会以此作为分割线,因为就在他答应的一刻,他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这个名为“帝国诅咒”的魔鬼。

左边次子的体温缓缓上升,与之对应的右边长子的体温则在缓缓下降,就好像这个平日喜欢将东西让给弟弟的哥哥,这次将代表生命的体温,由他作为中介,让给了弟弟。

至于那个黑色人偶,又在他眼前诡异般的消失,就如同它的出现一样突兀。

踏踏……是皮鞋独有的踩在地上的声音。在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声音,他心中飘来无数个念想,暂时转移了巨大的悲伤情绪。他抬起头,只有一位穿着粉色系礼装的绿发少年,没等他开口问眼前人身份来路,少年先发制人:

“吉利亚斯·奥斯本,对这种只能保住一个人的情况,你是不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到底是谁?”铁血的气势因少年的挑衅发出,常年在战场杀敌令他自身无形拥有一股压迫的威严,逼得肯帕雷拉倒退了几步,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改,就好像看着一只败犬为自己的失败四处乱吠。

“嘛,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肯帕雷拉,是噬身之蛇的执行者之一。”肯帕雷拉有点好笑的看着奥斯本越发深沉的表情,真不明白盟主为什么会忌惮他,说话期间,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

明明吉利亚斯觉得两人尚且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但眼皮一闭一睁,他就来到自己身前,低下身子欲要抚摸长子的脸庞:“真是有点帅气的小少年……”

锵——是军刀脱靴横在眼前人脖子的声音。

道化师微眯着眼,对现况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倒不如说,他一直都是那么懒惰随性:“还未肆意绽放的生命就这样结束太可惜……喂,我说‘铁血’大叔,想再次看到除了你的次子外,你的长子也能在晨辉下奔跑的身影吗?”

回答的只有刀锋更加紧贴道化师的脖子。

“呵呵,当然还需要点代价,虽然在我之前好像有一个人让你‘肉痛’一下,”一阵轻笑,吉利亚斯下意识往前劈,可是肯帕雷拉瞬身到较为安全的地域,“我能帮你将长子复活,相应的代价就是你长子的归属。”

“归属……等等,难不成?”

“呵,就是你想的意思。与其抱着没有生机的肉体,还不如看到他在别处好好活下去。现在听完,你意下如何?”

肯帕雷拉那不带心机的话语让他的联想活络起来,原来如此,所谓能够看到长子活着,是这个意思吗?

可,为什么是他呢?

吉利亚斯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额上细密的汗珠表明他心已乱。他从没有料到会有今天的事发生,虽然这个意外并不能乱了他即将开始的“棋局”,但现在这个决定有预感会影响到已经埋下的后手。

长子的身体,已经非常冰凉了。

“那么,我的决定是……”

第一章

眼鼻口耳已被什么堵住,使得五感好像被封闭了一样。犹如渐渐沉入深海中依然无法自救的人类一样,他拼命地挣扎,但面对庞然大物的“深海”而言,只能留下一串气泡的痕迹。

慢慢的,他的四肢垂下,整个身体随着“深海”的气浪摇摆,如同被丢弃到海里的木偶娃娃,不,准确的说,他现在就是。

他不清楚处在这个状态有多长时间,他也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只知道,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他在这里,就像被遗弃的人。

他已经放弃自救的希望,但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原本僵硬的四肢忽然传来一份暖意,他尝试活动了一下手指,手指上的神经连带着手臂上的细胞,一瞬间活跃了起来。这对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发现,这让他催生了微弱的希望之火。

暖意不久便传遍到五官,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不经意间被一束阳光所笼罩,他觉得这应该是圣光,带给他破碎身体能量的圣光。

他不再犹豫,稍微熟悉一下身体后就向散发圣光的源头游去,生怕它下一刻就会消失在自己的眼中,然后自己重新回到那绝望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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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床上那包得像是木乃伊一样的少年突然间大声喘气起来,使本来安静的空间变得有点诡异,而靠窗的书桌上,肯帕雷拉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呀咧呀咧,该说是【盟主】的秘术太强大,还是说这小子的求生意志本来就很强呢?嘛,死了的人再次重游死亡边际,然后拼命的挣脱想再次将他拉回死亡深渊的手,真是好玩呢。”肯帕雷拉看了看手中还富余的秘术能量,又看了眼依旧喘气的“木乃伊”,似乎等的有点不耐烦,随手就把能量扔到床上的人身上后,身上随着脑中意念一闪,瞬间升起的火焰将他带离这个房间。

……

当少年终于醒过来时,看到的只是一间简陋的房间。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除了自己正躺着的床以及旁边的书桌外,就没有其他装饰了,除了一个穿着骑士时代盔甲的……女人。

好,好漂亮。虽然已经知道自己除了眼睛外其他都被包的严严实实的,但唯一能用的五官却为他带来了仿佛世间最漂亮的风景。

虽然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是女骑士的周围莫名漂浮着些许光点,令她的面容在他眼中变得些许朦胧,他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她,但他下意识认为她是个美丽的女子。

而光点传来的圣洁之意,令他不经意回想起他在梦中追随的圣光。

同样的干净利落,同样的令人只能产生仰望之意。

少年心里立刻蹦出几个词:圣洁,慈悲,但高傲。

见少年盯着自己的目光略有波动,那琥珀色眼珠下泛出的生机根本不像刚死过的人,就凭这一点,他就先在她心底留下好的印象。

安静的房间,二人默默对视,虽无一言出,但眼神之间的交流却将他们心底的话都传达给了对方。

女子认可般对少年点了下头,说出了她在这里的第一句话:“你,对刚刚的梦境恐惧吗?”

空灵的声音让少年一时半失了神,但很快反应过来,连续眨了几次眼睛。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死亡的未知。你经历着一次,将来你在武道上的路会走的更远,”女子话语一顿,“我名阿瑞安赫德,将是你在这里学习武术的老师。待你伤好了,我会为你制定你的修炼清单,希望你能够坚持下去。”

话音刚落,她便起身离开,连带着她的气息与光点。

屋内,少年依旧呆呆的看着门的方向,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如果是现实,他不是应该因为掩护母亲和弟弟离开而死去吗?

如果是梦,呵,一个死去的人难道会有梦吗?

而且,还是梦到这么美丽的人……

少年思绪乱飞,在屋外的肯帕雷拉见她从房间离开,瞬身在她半米前行了个礼,试探地问道:“【钢】大人,你觉得他如何?”

“纯净的琥珀色眼睛,但掺杂着不少狠劲,不知是不是因为刚从死亡边际回来的原因。而且,我还看到,他眼底下的想成为强者之意。”阿瑞安赫德如实评价,“是【盟主】指派的吧?”

肯帕雷拉也想不到结社最高战力对少年评价这么高,至少他还未从她口中有比刚才还要高的评价:“是的,【盟主】说他是集齐所有可能性的孩子。至少现在,嘛,从死人变为活人,也算是比较特别吧。”

“嗯,我会在这几年让其达到盟主的要求,推动结社的计划。”阿瑞安赫德说完,见肯帕雷拉还未走,眉毛微微一蹙,“还有什么事吗?”

唉,【道化师】突然感觉有点难办,看来什么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抱歉【钢】大人,盟主刚才传话给我,告诉我秘术虽然能让他重新拥有生命,但是他的身体机能与肉体强度将会在17岁的生辰停止,简单来说就是他的实力会停在那一刻,不增不减。可能不会达到【钢】大人你的想法。”

一瞬间,即便作为老牌与花样最多的执行者,肯帕雷拉在面对眼前女子时,竟不能生出一点反抗之力,她的低气压,将周围十米的活物噤声,亦或者说,被压制的不能动弹。十米开外,不知名的鸟类魔兽惊恐叫声接连不断。

屋内,少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本想起身到屋外看看,没想到一移动整个身体都痛得抽搐,那大脑痛觉中枢接受到如此多的信号令他差点痛昏,这才让他想起他在死前好像已经被猎兵狠狠地虐了一番,整个身体早已没有一块好肉了。

可是,他好想看看,刚才的女骑士因为什么情绪突变。

“很好,”阿瑞安赫德又恢复了她往常冰冷的声线,“他叫什么名字?”

“西蒙·奥斯本。”【道化师】说完后又换回了他那副放荡不羁的面具,仿佛刚才受压的不是他一样,“那好,我会向【盟主】报道你对少年的评价。呀咧呀咧,正期待他日后的表现啊。”红色的火焰旋风从他脚底升起,他再次行礼,打了下扳指后便消失在阿瑞安赫德的眼前。

阿瑞安赫德却在这时回头看了下已然变成一道风景的小木屋。就在刚才两人对视时,她知道他看她,是一道美丽风景,殊不知,她看他,则是深渊蛟龙挣脱身上枷锁,不顾一切往天上冲,只是不知最后是伤痕累累,出血过多而死;还是蜕化为龙,一飞冲天呢?

这真是让她这颗已经250年没有出过波澜的心境有了起伏。

嗯,拭目以待。

姓氏奥斯本,看来有必要找人调查一下呢。

第二章

屋内,西蒙并不知道外面二人的谈话,意识到自己身体上不能进行太大幅度的动弹,他索性重新躺回床上,回想起女骑士阿瑞安赫德的话语。

武术的老师?呃,如果刚才的低气压是她散发出来的话,想必自己今后日子也是挺“美好”的。

但是,为什么是我呢?

回想起那一晚上,当看到不知名的猎兵想要绑架自己与家人时,他就知道父亲可能卷进某个事件中。为了不拖累父亲,他就带着弟弟,与母亲从房子后门悄悄地离开,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他不得已只身引诱猎兵,掩护母亲两人离开。

于是乎,年仅7岁的少年理所当然地被在战场早已经历过数次血战的猎兵给活生生打死,甚至死前还受到最痛苦的凌迟。

在这之后……便是与女骑士的第一次会面。

破旧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吱嘎声,西蒙带着期待的眼光看着来人,原以为是刚才名为阿瑞安赫德的女骑士折返回来,不想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绿发……少年?

“我觉得你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肯帕雷拉对西蒙看自己的眼光翻了个白眼,算了他又不是第一个,随即他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忘了你还不能说话,好无趣啊,明明有一个可以聊天的人……好吧先在这里说一声,欢迎加入‘噬身之蛇’。因为组织还在发展阶段,人手欠缺,所以我会在你伤好后做你在结社的引导人。”

“无须担心你的身体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恢复。你的身体素质加上结社研究的药物,会在一个月内让你重新生龙活虎。那么接下来,就来说说结社的规则吧……”

一连几天,西蒙听着绿发少年喋喋不休的和自己说话,这令他知道了结社内部的很多事情,还有最为重要的一条规则——

结社只收有用的人。

西蒙早就知道复活自己的组织不再是以前温暖的家庭,从他进入这个组织,他就只能割断以前的羁绊,在这个强者至上的地方活下去。

对,活下去。

弱肉强食本是任何维度都遵循的法则,而在噬身之蛇,这种状况更是以非常直白的方式体现。

没有口头上的末尾淘汰制,没有上流社会所谓的明争暗斗,但是只要执行任务没有回来的统统都在结社的名单上划去。

有实力,就有活下去的资本,能活下去,就是被认为“有用的人”。

别的不说,单是作为【蛇之使徒】的7人便有很大的权力,除了听从【盟主】的主意,世上便没有什么法则和规矩能束缚他们。

在这之下,便是实力具有单兵对战任何一国大部队的强悍战斗力的执行者。不过作为执行者,相对而言还是较为自由,偶尔捡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任务去执行,亦或是日常剿灭一些大型的犯罪集团,将他们并入自己的秩序。绿发“少年”【道化师】肯帕雷拉就是其中的一员。

百战百胜的战绩,暗中收服的大量黑暗势力,以一敌百的实力,另这个新生的势力名响黑暗界。

为了不被淘汰,为了活下去,连带着生死未卜的母亲和弟弟的份,我要在这个组织里,夺取生的机会。

就这样,被肯帕雷拉蛊惑的西蒙,仅在两个星期后便摘掉身上的各种医疗仪器,并拿到了阿瑞安赫德老师的修炼清单,与同一期被组织纳入的少年少女进行训练。

逐渐的,西蒙心中本来还残存的温柔和良知也在一次次的“测试”被磨灭。在他看来,前一刻顺手救下的人,下一刻可能毫不留情地把敌人引导你面前;真心对待的人,只换回一番恶言冷语;留下一线生机的敌人,只会变本加厉的加害你。所以最后,他只留给对手和敌人,毫不留情的一枪——

让他们把想说的求饶话都烂在肚子吧。

生死在一念,实力是王道。

西蒙熟练的耍了个枪花,顺手将还滴着血的长枪别再身后,在众人嫉妒和恶毒的眼光下离开角斗场。

在门口处,一个穿着褐色革质风衣的银发男子倚在门旁,双臂交叉,假寐的脸庞下满是十足的修罗气息和生人勿近的态度,身体的左边则放着扳手模样的长剑。表面看上去诡异的长剑,实则是【盟主】和老师对他实力的认可,因此特赐魔剑——噬岩者。

“你来了,”银发男子感应到他的气息,睁开了双眼,“说实话,手脚有点慢。作为她的弟子,实力可不能这么弱。”

又来了。不过,这也是西蒙在结社为数不多能摘掉冷酷面具,用真实的感情面对的人,也没做什么表示。

“哼,这个我倒是承认。莱维,话说回来,约修亚呢?”西蒙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想要找的漆黑色头发的男孩。

莱维叹了口气,做了个手势让西蒙和他一起走。

“约修亚的心灵好像又崩溃了,我让教授为他治疗一下。”走廊内,莱维无视周围对他的敬畏眼光,对西蒙简单说出了约修亚的状况,语气中饱含着对恋人弟弟的担忧。

西蒙看了看莱维,犹豫着要不要把教授的怪异告诉给身旁人。

哈梅尔村,不久前曾因帝国贵族势力单方面想制造战绩而雇佣猎兵屠了整个村的人,并嫁祸给邻国——利贝尔公国,发动了西塞姆里亚大陆问所周知的【百日战役】。但是战胜方却是弱小的一方,利贝尔公国,最后两国缔结和平条约,整个战争便不了了之。虽说有各种原因掺杂其中,但自古成王败寇,利贝尔的高级军官兼指挥家卡西乌斯·布莱特也因此在各国军方闻名。

但是,双方却共同忽略了作为真正受害者——哈梅尔村的人。

比如莱维和约修亚。

走到教授房间不远处,西蒙最终还是决定告诉莱维:“莱维,我想你应该警惕一下教授。”

“我知道。”

“那为什么?”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间,西蒙有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还爱着亡泉下的恋人,以及她的弟弟。

“我别无选择。”莱维推门而进,西蒙则在外面等候,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个蛇蝎般的男人,以及他对自己身体内的未知力量完全满溢出来的野心。

因周围没有钟表,等了少许后西蒙索性回想起历次战斗的画面,每一枪的衔接,技巧,对敌人破绽的把握,机会的捉住,自己是否完全带动战斗的节奏。一时间,气沉丹田,心法从云诀自行运功,运转速度越来越快。直到达到巅峰那一刻,西蒙感觉自己就像一枪击碎挡在自己身前厚重山岩,身心无比舒爽,气势也逐渐回落。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又再次进了一步,活着的筹码更大了。

本想着快点离开教授的地方以防他找自己茬,但是眼中并没有想象中的破壁残骸,不远处,日常式身着古代盔甲的老师在自己不远处看着自己。西蒙猜想头盔下的她一定是一脸欣慰。

但西蒙也知道自己看不到破壁残骸的原因也是来自她,无形的气壁挡住了那一瞬间爆发的气场,让他郁闷不已。

当西蒙还想说什么时,怀斯曼教授似乎察觉到什么,走出了房间,发现了在结社中他最想掌控的人物,压抑住内心的渴望,他立马摆出一副看似和蔼得可以骗过大部分人的笑容,配合身上的教士服和附带的亲和态度,让一般人无法拒绝他的邀请:“小西蒙,既然过来了,为什么不进我的房间内坐会,我已经准备好茶和点心了。当然【钢】也一样。”

“抱歉了白面阁下,我找西蒙有些事,看来茶和点心只能留到下一次了。西蒙,我们走吧。”头盔传出了不容拒绝的话语,怀斯曼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离开。

“该死的【钢之圣女】,又来破坏我的计划。”此刻的怀斯曼哪有刚才的风度,与之不衬的狰狞脸庞简直侮辱了他身上穿的教士服。自他接触了盟主,他仅剩的教会训导早已殆尽,只剩下对世界真理的追求,亦或者这只是为了完善他心中“超人理论”而展开步伐的契机。作为“最恶破戒僧”,他是教会的很多人想追杀的第一对象。

另一边,阿瑞安赫德也在教训着西蒙:“你,不应该这么针对使徒。否则我也保护不了你。”

西蒙一语不发,他的老师早就看透他的心思,是真正“见一叶落而知秋之将至,掬一杯水而知江河之清”的人物,而且他也不想说话。

“他的灵魂已经扭曲,玩弄他人心灵是他黑暗愉悦的一部分,看不惯他的话,可以离他远点。”

“而作为惩罚,今晚你来掌勺吧,还有莱维两人的份。”【钢之圣女】下达了对西蒙最为“残酷”的惩罚。

“!!!”西蒙一脸苦丧脸看着自己的老师,天知道自己的老师饭量有多大,看来自己今晚甭想吃饭了。

第三章

在阿瑞安赫德的小木屋客厅,莱维和阿瑞安赫德正享用着西蒙烹饪的晚餐,至于约修亚在吃完后便去给西蒙搭个手。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在一起时,即使因环境原因心态变得如何冷酷,但依旧可以不咸不淡的聊聊天。

“约修亚你现在感觉如何?”西蒙翻炒着锅内的肉片,问着自己身旁正铲着菜的少年。其实他想知道教授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嗯。还行。”约修亚冷冷的回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话说回来,这些菜还不够吗?”

“啊,这只能勉强让老师不饿。习惯就好。”西蒙对此只能皮笑肉不笑。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约修亚感到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默默不语。厨房重新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烈火燃烧木柴的呲呲声。

镜头转移到客厅,相比阿瑞安赫德优雅但是碗上食物高度飞快下降的吃饭相,莱维就吃得有点心不在焉。那一碗面条除了在约修亚出现时吃了几口,其他时候整个人仿佛在想着其他的事。

“在想着自己的因果吗?莱维。”

“!!!”不知何时,女骑士早已解决桌上的所有食物,那副无论遇到什么都是用平淡的双眼看向对方,让莱维有种自己内心所有想法都被眼前人看穿的感觉。

莱维也不矫情,放下筷子的同时,也在酝酿心底的话。

“一个星期前,我和【幻惑之铃】交谈时,我请她为我占卜一下我的事情,然后她就说:‘所谓因缘之物,着实复杂啊莱恩哈特。想要结合就必须别离,意欲开解却愈发纠结,而且剪不断,理还乱。如蜘蛛丝般悄无声息的出现,但又在不知觉间消失。你还没有完全放弃作为人的道呢,怎敢自称走修罗之道呢?’”

“哈哈,真是没想到自己已经脆弱到连一个普通的占卜师都看穿了呢。”

莱维自嘲了一下,但不想眼前人回了这么一句:“若是迷茫的话,就用手中的剑斩断它们吧。”顿了顿,眼光转向厨房处,“我对他也是这么要求。”

【剑帝】愣了一下,随后掩面干笑几声,笑声之大就连在厨房内忙着的两人都听到。

莱维……约修亚低语某人的名字,眼神闪烁中是男孩对哥哥的关心。

相反西蒙没有什么反应,自他半年前歼灭了杀害他家人的猎兵后,虽然尚还未抓到幕后黑手,但他的心,已经没有太多所谓的羁绊了。说实话他对莱维的经历感同身受。

与其摆出一副伪善的笑容欺瞒他人,还不如将为数不多的温柔留给在这屋子内的人:老师,莱维还有约修亚。

这顿晚餐也在莱维和阿瑞安赫德关于剑道切磋的对话中落幕,对于西蒙而言,算是在结社中的日常。

在那之后,西蒙在角斗场的表现被“某些人”意外传到阿瑞安赫德的耳中,她随即取消西蒙和同一期人的训练,改为亲自授教。

从开始一击就趴,到后来能和“放水”的老师周旋几招才趴,西蒙的实力以可观的速度日益增长。但是在面对老师,还是有种蜉蝣撼大树的无力感。

但是相对同龄人,他已经超出了太多,就连身为杀手的执行者漆黑之牙,也不能保证能胜过他口中的“怪物”,当然不能正面迎击敌人也是他处于弱势的原因之一。

七曜历1196年,这一年,西蒙正值11岁。

西蒙认为自己的实力也差不多了,想申请成为约修亚一样的执行者。于是乎某一天早晨,当告知他的打算后,阿瑞安赫德眉中闪出一丝失望,手毫不犹豫地往虚空一伸,拿出一把比她人还高的骑枪。以螺旋纹样包裹,光凭它外表就知道饮恨在她枪下的人数以千计,不,或许在这之上。

枪尖在刺眼的阳光下,反射出锐利的寒意。

但巨大的骑枪在她手中犹如玩具一般,仅随手一挥,残影迭起,营造出来的枪风挂到西蒙的脸上,令他不由自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粘粘的,温温的,是刚才因枪风产生伤口流出的血吗?

“你开始迷茫了,”这是相当肯定的话语,没等西蒙回答,她继续说:“人除了活着,还有很多事做,成为执行者只会囚禁你的脚步。你的能力,我相信如果百分百发挥的话,将会震撼大陆。”

“接下来,我将教你除武艺外的其他事务,好好体会一下大陆的各路风情吧!不过在此之前,希望你能接我十招还能继续站着……”飘渺的话语若即若离,在周围四面八方响起,西蒙下意识用长枪挡住了来自右方的攻击但是却被后方某人一脚踹出去,飞在半空的某人临时建起的防御,在暴雨疾风般的攻击下不堪一击。

倘若说第一,二击是作为试探,那么在空中的六击是阿瑞安赫德真正教训所用的攻击。整个空间满是双方武器相撞的打击声,不知为何西蒙有种感觉,自己的老师不仅总能预判自己的动作,每次的攻击都是刺向非常刁钻的地方,让人防不胜防。

三,四击虚晃,就在他以为她要从侧方进行攻击,枪尖却没想象般刺中对方,当惊讶地发觉那个身影是对方高速运动而产生的虚影,为时已晚。

巨大的骑枪不单止可作为锐器以点破面,甚至等身高的枪身还可作为钝器痛打敌人,比如说现在,身着盔甲的女骑士抡起骑枪以打击式将西蒙在空中任意拍飞。虽毫无美感,但为了给某人上堂课,她不得不选择这种暴力的方法。

西蒙曾经也做过在空中不借助任何道具也可以自由行动的梦,可不代表期待这种被人任意左击右揍于空中。他感觉自己灌了一肚子风,然而庆幸的是自己的老师并没有下痛手。

轰~最后一波攻击将西蒙击到地面,以他的身体为半径三米地方变成废墟,另一边,阿瑞安赫德单脚落地,手上的骑枪重新回归虚空,走到他身边落下一句话:“最好的防御是攻击,还有以扇面迎击枪点是最为愚蠢的作法,你应该打乱对方的节奏并找其破绽,方可破其攻势。”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西蒙心中闪过无数念想,最后只化为一句:“呵,真是毫无破绽的老师。”

**

由于西蒙的实力日益强大,结社开始有任务发配给他,而传达消息的,依旧是神出鬼没的肯帕雷拉。

这天,刚从老师训练下回来的西蒙,无视周围还在行走的人,一枪犀利的刺到背后,枪风丝毫不下阿瑞安赫德留给他的第一次展现,瞬间将后面的人给吹翻。右肩扛枪,他没有回头看着来人,只是这么说:“我说肯帕雷拉,你不是不知道,我很讨厌有人在我身后跟踪我。”

“呀咧呀咧,”熟悉的开场白,挑衅般的语气,雌雄莫辩的脸,果然是【道化师】本人,“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果然,在钢大人手中几个月就有如此大的改变,果然天生就是个武术家吧!”

西蒙撇了撇嘴,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这些没营养的话就烂在肚子里吧,【道化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真是没有刚来的时候可爱。嘛算了,我只是来给你传递消息罢了,结社希望你今晚和【剑帝】以及【漆黑之牙】一同剿灭‘乐园’,时间和地点可以问一下剑帝,他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

“乐园?小孩子去的地方?”西蒙皱起眉头,他感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肯帕雷拉嘴角上扬:“虽然不是,但也是个令某些人‘愉悦’的地方。”

“大概猜到了一点,”西蒙扶额,在结社里什么黑暗他都直接或间接接触过,说实话他不怎么想去这类肮脏的地方,宁愿去和猎兵血拼,“目的?”

“当然是太过丑陋了,按【怪盗绅士】所言不符合我们的‘美学’。当然似乎也有什么大人物在里面吧,顺手消灭他们也能让我们的发展更为顺利,怎样,你有选择的权利。”肯帕雷拉半瞇着眼,一句话给“乐园”中的人判了死刑。

“我会去的,这些肮脏的地方,还是越少越好。”

第四章

我一直以为我生活的地方是教会所言的地狱,直到有一天,他来了……——歼灭天使玲

快到晚上约定的时间,西蒙在小木屋留了张字条,提枪来到结社专用的飞艇上。

“在执行任务前,你需要把这份资料看完。”抱臂倚墙的莱维今天声音有些沙哑,这不禁让西蒙皱了皱眉,什么事情能让走修罗之道的【剑帝】如此情绪大动。

一旁的约修亚如以往般走到他身边,但在他接下纸质资料的时候拍了下他的肩膀,两人的表现使西蒙嗅出了不太对劲的味道。

静谧的环境,除了翻页和螺旋桨发动的声音,就只剩下越发压抑的气氛。

文明的进步与衰退,王朝的兴起与颠覆,社会的和平与动乱……各种各样的变化起源于人本身的善与恶。

在人们所信仰的空之女神爱德斯所照拂的地方,人们因为诚信、希望、慷慨、正义、勇敢、节制、宽容这七美德而过着和谐幸福的生活,尽管有着些许摩擦和瑕疵,但这是人类主流社会的一面。

而她所顾及不到的地方,罪恶的种子——七宗罪,也开始吸收人们心中黑暗作为“肥料”,茁壮生长。

左边烧杀抢掠,强者以弱者的哀嚎声,求饶声,痛苦声为乐。

右边qiangjianyinluan,掌握权势的人享受着底下人给他的各种“服务”。

而“乐园”,也是让上位者尽情玩乐的地方其中之一。

“d∴g教团,乐园,儿童人体试验,各大权势者纵欢之地,xiejiao拜祭场所……呵呵,一个小小的地方有这么多的‘名号’,当真了不起。”西蒙将所有的资料都扔到螺旋桨处,让其自行粉碎。

这时候的莱维看着下方灯红酒绿的世界,难得感慨一句:“生活在和平环境的人类何尝懂得罪恶的颜色。”感觉到西蒙的情绪恢复正常,他说起今晚的计划。

“计划是这样的,我会让从肯帕雷拉那里带来的一队强化猎兵守住乐园所有的出口。约修亚换装进去先制造动乱,然后我和西蒙从两边直入强攻。根据线人的汇报,这个据点底下还有实验所,西蒙,你在强攻后就进入电梯下去,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破坏掉,我和约修亚继续在楼上破坏。”

“今晚,在乐园里面的所有人,通通杀无赦!!!”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郑重的点点头。

夜晚,城市一头的人们在享受着在家庭里的温馨,殊不知另一头,却开始大屠杀。

当西蒙踏进乐园的一刻,他看到的是贵族,大官,集团或财团的高级领导人,用各种道具玩弄着他们身下已经面无表情的稚童,xinxiao和huangduanzi是他们交流的话语,愉悦的表情,与床上赤裸孩童被玩坏的表情,真是鲜明又残酷的对比……

白花花的肉体在这些人身下摆动,yinhui的味道夹杂高等香水味,shenyin声与痛叫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那汇集的声音像一只手抓住西蒙的心,是心痛,悲悯,可怜,还是什么样的感情,西蒙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里是“乐园”,一个披着乐园外皮的yinyu地狱。

柜台上的人注意西蒙的到来,并没有因为他年龄小而赶他出去,而是同以往一样说出超过上百遍的接客之话:“尊贵的客人,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西蒙没有说话,但是某一个正在享受“服务”的客人好像看到门口的他,朝接待员说:“哟,是新来的人吗?酷酷的男孩子,看起来挺适合你啊埃里克。”

会场上发出一阵爆笑声,那个叫埃里克的男人此刻正调戏着身下的男孩,听到这样的话语,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那又怎么样,这是社会xingxuyao。”

“埃里克又说出那一番不得了的话了。”

“切,你不也是他所说的那一类人。”

“喂喂别拆穿嘛,大不了我把身下的‘玩偶’玩完后让给你。”

大部分人则沉浸在自己的高潮中,无视西蒙的存在;反过来有些大胆的女人甚至一眼不眨盯着西蒙的肉体,想象着这个小男孩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虽然听着各种各样的荒唐话语,接待人却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这位可是客人啊,你们可就消了念头吧!”

会场突然陷入沉默,不到几秒又再一度爆发笑声,不知谁说出了在座的心声:“客人?!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可以做什么?”

西蒙向前踏了一步,无形的气场不得不让接待人连连后退:“的确,我是客人。但是今天我觉得你要提供一下你们这里还未有过的服务。”

“哦,说来听听,只要你想,这里统统都有。”

“我所需要的服务是,”西蒙一扯背后包裹地严实的长枪,“杀人。”

一道血箭从接待人的喉咙处射出,他捂着脖子,似乎不敢相信,紧接着他看到又有几个人步入他的后路,他才发现,这次“乐园”,要遭殃了。

感应到这个会场该杀的人都杀了,他走到离他最近的孩子,正是刚刚被埃里克调戏的男孩。

约莫五六岁,本应该是在父母的怀中撒娇的孩子,却成了这个肮脏地方的“服务人员”,不管西蒙对他做出什么动作,他的脸上都没什么表现,但是配合客人需求的动作却片刻不落。

无神的双眼,深深刺痛了自以为心肠早已冷漠的西蒙。

放下怀中的男孩,西蒙向着目标一路疾驰,中途出现的保镖,机械魔兽,或者综合的说,阻拦者,统统被他肆虐的枪风卷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真·长虹贯日。”再一次遇到素质优良的雇佣兵,他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杀意,红色的斗气在身体爆发,使出“鹰踏”跃到上空,斗气灌入手中的长枪,显出巨大又刺眼的金色长枪虚影,他重重的往雇佣兵隔空刺去,宛若太阳下坠。

在附近的约修亚以为西蒙遇到什么劲敌,匆匆赶过去的他只看到通向电梯的走廊充斥着光。当光芒散去,看到眼前之景,令即便杀人不少于十位数的他也不禁咽了口口水。

整个电梯走道成了人间炼狱,墙上遍布血肉混合物,尸体满地,无头的,断肢的,贯身的,导致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布。罪魁祸首沐浴各种人的鲜血,在他回首的一瞬间,眼睛泛出的红光甚至让约修亚做出防守姿势。

“约修亚,你来了吗?”将自己体内的杀意压抑住,西蒙正想用身上的衣服擦擦自己脸上的血迹,发觉自己的衣服早已可以拧出血来,只好作罢。

【漆黑之牙】点了点头,在往西蒙方向前进的同时,手上握着双剑的力度越来越紧,但在离他一米处,还是将双剑收回剑靴中:“我过来提醒你早点进入电梯。”

“我做事你就放心吧!”说完他按下电梯按钮,背朝约修亚挥了挥手,等着电梯到来。

直到电梯把西蒙送下去后,约修亚才真正意义上放下警惕。没过多久又开始自嘲:该杀之人何必怜悯呢。

当西蒙进入实验室时,实验室早已空无一人——应该说是已经不将在巨大玻璃药罐里的人当做是人了。

当然玻璃罐内不止有“人”,还有一些器官,或者身体的某一个部分。虽然还有一些仅存不知名液体的玻璃罐,但很明显前者占主导。

他缓缓走过,一双双无神的目光从玻璃罐内追随着他,由于导力供应不足而忽闪忽闪的导力灯,让这些“人”的面容有一半隐藏在黑暗处。这样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仿佛自己才是做错事的人。

目光的来源,依旧是浸泡在红色或蓝色药液的,五六岁孩子。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不久前从某本书上学到的一句话,竟在这些孩子们身上活学一番。

西蒙也数不清自己穿过多少玻璃药罐,因为向前看是数不尽的药罐,向后看依旧是数不尽的药罐,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迷路了,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嗒嗒的脚步声在密闭的实验室回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了一道大门,附带把手处的一个笔记本。

扯开系着笔记本的绳索,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本笔记沉重如艾辛格特山脉。他一路走来,看到的,听到的,感知到的,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也因此,他感觉自己连翻一页纸的胆量都没有。

自己是在逃避吗?逃避这个既成的事实。

颤巍巍的右手最后终于放在了笔记本的封面,打开了第一页。

“追求真理,是吾辈的夙愿。而今所研发的药物‘真知’(gnosis),将作为我们迈向目标的里程碑。”

“然而提高‘真知’的完成度,需要更为大量且精准的实验数据。”

“但是可能由于成年人已将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开发的差不多了,并不能得到有效的数据。”

“所以,我们把目标瞄准了10岁以下的儿童。”

“实验很快就有了进展,我们‘乐园’开发的副产品‘生命之水’,也堪比初代‘真知’。”

“其中更有几个表现的良好的试验品,哈哈,他们真是我们追求真理的重要桥梁……如果没有这么快死去的话。”

“良好的试验品只剩下一个,15号。她简直是为我们打造的天生试验品……”

笔记到这里结束,应该说后面的被人为仓促撕掉,回过神来,西蒙喃喃自语:“15号?刚才的确发现15号药罐里面是没有人的,是死了还是……”

算了。他一枪破开紧锁的铁门,眼前环境,没有了压抑的气氛。他猜测这应该是实验员或孩子们的住所。而且,他还惊喜的感知到,有一个微弱的气息,他(她),有求生的欲望。

但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快速的扫了扫一路上的房间。大概有一到两个孩子住在同一个房间,然而属于没有生机的一种,身上的伤痕可能解释得了他们的死因。

不再犹豫,他来到那个气息所在的门前,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碍事的木门。

外面,是血与火构成的炼狱,早已破烂不堪的木门将门外世界相隔,留下门内一方净土。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是个女孩子的房间,床上摆着许多的公仔和洋娃娃,看着它们依旧崭新的样子就知道其主人很呵护它们。墙上还挂着几幅用劣质蜡笔画的涂鸦,过于抽象的涂鸦不能让外来者知道它所表达的内容,只会让人认为是孩童随手所做之图。

然而屋内的主人侧躺在地,她的身体正赤裸着,紫罗兰色的长发不能掩盖她瘦弱的身躯。她无疑是最美丽的天使——如果没有自己用小刀在全身划出来遍布的十字伤。

他知道,这是为了在这个不见天日,触目全是披着人皮恶魔的地方保持自我。

他自问自己一声,这样,还算活着吗?

直到现在,他什么都懂了。

把血浸的外套扔到一边,将里衣脱下来包裹着瘦弱的女孩,尽管气息微弱,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西蒙此刻想大叫一声她还活着,但是他的下意识反应却是抱着女孩痛哭起来,嘴里一直念叨:“对不起,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我都知道了。”

怀里的女孩没有回应,亦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似乎感受到来人的善意,她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贪婪地闻着他的味道。

能在离开地狱前见到最后一个人,玲还是很开心的。

虽然是满满的血腥味,但是意外的好闻呢。

西蒙踉踉跄跄的度了点斗气给怀里的女孩,让她维持生命上限,然后抱着她飞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中途,他看到同样回去的莱维和约修亚。

“她是……”莱维说出这话后摇了摇头,这种问题没什么好问,“西蒙,炸弹装置的如何?”

“……”“应该可以炸吧!”约修亚直接替他回答了,他知道他的朋友现在心神还不在任务上。

“那好,回到飞艇上,我们让这个罪恶之地彻底消失。”

两人往飞艇停放处走去,却发现好像有个人没跟上来,莱维叹了口气,示意约修亚代替他让强化猎兵收队,自己来照顾明显受到打击的某人。

火光中,赤裸着上半身的西蒙怀抱着只用一件衣服简单罩住的同样赤裸的女孩,没有太多的动作,却显得无比的和谐。

西蒙看上去有些开心,但是脸上还挂着泪痕表明本人的心情依旧复杂,似乎生怕弄醒怀中已熟睡的少女,他只是轻轻用脸碰一下少女的额头,以此暖和有些冰冷的额头,抬头一看,便见到这次任务的负责人过来。

没等莱维说话,西蒙率先认错:“抱歉莱维,是我失态了。”

“很难得看到平时臭屁的你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么,这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办?”

果然。不过,他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结社能收容她吗……我想看到这个女孩真正活着的样子……”

对吧,15号。不,应该称你玲·海瓦斯。

被西蒙和约修亚安置的炸弹很快随着结社人员的撤离而相应爆炸,约修亚正打算眯眼休息,但脑海中不由自主蹦出浑身浴血的西蒙以及最后在火光中两人的画面,原本淡漠的他,一霎间想了许多。

比如,他想起这么一首诗:

超然于善恶生死之处,我淡然走过。

无幸无厄,无悲无喜。

黑白将我撕裂,天地将我捉弄,我变得污秽不堪。

何处为始,何处为终。

我无处容身,也未曾前行。

然而,世界依然转动。

第五章

剿灭“乐园”后的第二天,各国情报机关或组织都收到一封匿名信,内容全是和“乐园”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人物,罪行外加证据。虽说匿名人叙述有点混乱,但理清思路后却发现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不久后各国领导层都出现了或大或小的人员调动。

不过,这都和西蒙没什么关系。他此刻的烦恼是如何将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绿发少年扔出玲的视线外。

“滚!”一句话让肯帕雷拉脸上的笑容僵硬。

这时候一旁的露西奥拉也打了个“圆场”:“毕竟是个多年没有变化的‘伪正太’,见到新来的小孩当然好奇。”

女人真是可怕。这可真真戳中了肯帕雷拉的痛点,说是一刀命中要害不为过。

瓦鲁特哼了一声,原来这个就是臭小鬼昨晚为此挑衅自己的人,真是不知死活:“喂,【绯枪】,你和【漆黑之牙】,别忘了下个星期的约战。记得在决斗场洗干净脖子等我。”回答只是西蒙的一个后脑勺。

瓦鲁特恨不能此刻就手撕了他,但见莱维擦拭着噬岩者,只好拂袖离去。

看了这出好戏,露西奥拉哗地一声张开扇子,用扇子掩嘴轻笑:“那么,我也不打扰了,【绯枪】,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和西蒙关系比较亲密的约修亚和莱维也在谈话结束后离开,给西蒙和肯帕雷拉留下谈话空间。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执行者离开,肯帕雷拉干脆坐到桌子上,才不至于仰望身高早已高过他半个头的西蒙:“踏遍尸山骨海的地狱,以上百人的鲜血做沐浴,使长枪及其主人披上血色——名为绯枪。怎样,结社送你的新代号,还满意吗?”

西蒙刚想收回按在玲脑袋上的手,转身质问肯帕雷拉,却被她立马抓住,眼睛中满是不舍的情绪。他唉叹一声,干脆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依旧背对肯帕雷拉:“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只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这个被黑暗宠爱的女孩。何况,我没有什么理由与结社的利益有所冲突。”

“呀咧呀咧,这话从本人口中说出果然还是比猜测更加令人心安。问一个私人话题,你这个样子,今晚是要和她一起睡吗?呵呵,西蒙也到这样的年纪了吗……六岁的差距,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真是烦透了。好不容易把这个面对自己就会突然话痨的少年赶出去,看着在怀里装睡的玲,他干脆掀开被窝抱着她一起睡,用下巴按住玲的脑袋,让紫罗兰色的头发在自己的手上缠绵,鼻子萦绕着女孩沐浴过后带有的柠檬香味,现在的两人当真是“亲密无间”。

与其说玲依恋着西蒙,不如说西蒙自己也要靠玲来安抚因自己突然失神造成的大屠杀,而感到不安的心灵。

怀中的玲看不到某人的表情,虽然眼睛紧闭,但是颤抖的睫毛暴露她内心的紧张,生怕他会做出什么动作,一年来所遭受的痛苦早已经深深的刻在她的骨髓里。但是不一会她就听到少年熟睡的轻鼾声,她这才放松起来,开始这一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安稳觉。

“西蒙·奥斯本,你会是带着玲离开地狱的人吗?”

***

玲一点都不怕生,反而很快就习惯了自己的新环境,但是有一点令西蒙不满意,不知道是不是还未从乐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现在还不肯说话。

所以西蒙在结社又多加了一个任务,就是每天早上带她去医疗部检查,晚上抽时间陪女孩聊天——西蒙单方面聊天。

至于和【瘦狼】的约战,能吸收百家之长并创造出独属于一人所用的杀人拳的角色,当然还不是西蒙这个年龄能够对付的家伙,即便加上身处暗处时不时出来偷袭的约修亚,也并没有占多大的优势。

作为正面担当的主攻手,西蒙催动心法丛云决运作,源源不断产生的内力化成外显的重重枪影,高速突刺导致的破空声在场中回响不停,然而总被瓦鲁特捕捉到密不透风的攻击的一丝漏洞加以回击。而每当这时候,少一分警惕感的瓦鲁特就会被与黑暗化为一体的约修亚抓住机会,【漆黑之牙】展现其獠牙,锋利的双刀直冲身体最为薄弱的地方。

机会!就在对方翻身躲开刁钻的一刀时,早已做好准备的西蒙飞身追赶瓦鲁特,枪尖凝聚白色光芒所散发的巨大能量不禁让后者瞪大双眼。不再犹豫,西蒙大力的往前横扫,红色冲击波脱离长枪束缚,攻击并未随时间流逝而减缓,反而有增大的趋势。甚至一度直逼瘦狼的面目。

轰!爆炸声的一度响起,对西蒙而言第一反应不是攻击奏效的喜悦,而是警惕提高到百分百的下意识举动。

爆炸产生的雾气还未消散,然而人虽然看不清楚,但是首先就是几个人头大的念气波被里面的人打了出来。

继承泰斗流正宗功法的瓦鲁特,即便堕入黑暗,但是拳头是他最有效的武器,堪比精铁秘银所做的武器,随手一挥就是几个以强横肉身为优势的魔兽也难以抵挡的念气波。尽管最后西蒙一一挡下,耗费的精气神与前面的战斗相当。

其实到了这里,战斗胜负,或者说双方实力差距即便是外者也看得出来。不过既然要拿他作为演戏的对象,就要付好相应的代价。瓦鲁特心里冷笑一声,旁若无人的将碎裂的墨镜扔到场外,换上一副新的戴上。

他看着正面硬撑的西蒙,突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吐出一口烟圈后,他仰望天空:“胡胡~今天打得还算愉快,在你这年龄能有这般实力着实不错,看来结社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那么,就让我来送你最后一击吧!”瓦鲁特弹了下烟灰,双腿抖动,眨眼间来到西蒙身前,还未等约修亚做出援助,一拳将西蒙打到天上,早已发亮的双拳被他频频打出几个念气波,对于体力不支的西蒙而言,简直雪上加霜。

约修亚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踪,然而几个分身并不能给冲上去想抓住西蒙的瓦鲁特带来阻碍,强大的念气冲破约修亚的封锁,并对真身施以他的绝技——寸劲。

噗~最先倒下的并不是【绯枪】,反而是【漆黑之牙】。这让在观众席看的观众不由得有点惊讶,不过他们也相信下一个倒地的一定是绯枪。

一股强大的阴冷气息直冲瓦鲁特面目,不能浮于半空的两人先后落地。【瘦狼】将叼在嘴上的香烟扔到一边,墨镜下的眼睛微眯,事态虽然没有超出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但夜长梦多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另一边,变成白发红瞳状态的西蒙心沉下来,脑海中回想起某一次老师对着一座大山使出的最终招式。

“终极击杀!!!”“伪·圣技大十字!!!”

红蓝两道身影在决斗场中相撞,在两人中间形成巨大的风暴。一些境界较高的观众看到风暴中红色的大十字在瓦鲁特的杀人拳下,逐渐崩溃,尽管他的拳头攻势已被削弱不少。

也不知是瓦鲁特心软还是其他原因,这一拳最终化掌拍到西蒙的肚子上,倒飞出擂台的西蒙早已重新变回黑发状态,被不知何时站在那一头的阿瑞安赫德接住。瓦鲁特无言掏出口袋中的香烟,点了一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真是打了小的老的出来。

让【瘦狼】感到幸运的是,【钢之圣女】不愧她的名号,没有想象中的气势压迫,只是向他点了下头后,便和莱维一同离开决斗场。

“呼~”不断上升的烟雾掩盖了他微微出汗的额头。

“哈哈,第一次见到【瘦狼】这么狼狈的时候。”对于不久前加入结社的瘦狼,实力的强悍有目共睹。这次取得奥传的他此刻穿着的西装变成一条条,被两个实力初传的小鬼逼成这样他也是醉了。

他哼了一声,无视露西奥拉的冷嘲。

观众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怀斯曼看着下方的战斗,从战斗开始,到西蒙被阿瑞安赫德接走后才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毒蛇般的男人此刻已酝酿了一个针对某人的阳谋。

***

是夜,玲早已吃完西蒙在早上预留下来的晚饭,并在差不多时候帮他热好饭菜,等待着西蒙的回来。

这一次他又会说什么呢,如果今次他的故事成功吸引玲的话,玲明天就开口给他一个惊喜。

墙上的秒针不快不慢的转动,过了预期时间,女孩等待的人还未回来,然而桌上的饭菜早已冷透了。她在屋内来回踱步,试图驱赶心中的不安。

平常,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吧。玲嘟起嘴来,嘴上嘟囔着回来让他好看的字眼。但忽然想到了什么,跑到七曜历的时间表上看。

今天,是他和瓦鲁特决斗的日子。

她心底不由得一慌,她当然知道后者是谁,那个戴着墨镜的桔红色头发不良男人,穿着打扮就像她在那个地方见过的保镖,语气很凶,而且经常抽烟,是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人……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考,她连忙上去打开门,来者是一个穿着白色传道士服装,带着儒雅气息的男子。

“是【绯枪】带回来的小姑娘吗?果然好可爱。”怀斯曼低下身想摸一下玲的脑袋,被她闪过去,脸上的表情充满着怀疑与不信任。

教授干笑两声,挠了挠脑门:“我是【绯枪】大人的主治医师。今天他在决斗中受伤了,好像今晚回不来,叫我来和你说一声。”

“!!!”玲听后立马不淡定,很久没有动过的嗓子突然发出声音,抓着他的衣领追问:“他现在如何了?”

“嘛,他对我交代完后好像晕倒了,至今依旧未醒。”

怎么会?她摇了摇头,换上了在“那个地方”应对客人的语气:“叔叔,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到他呢?”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怀斯曼,希望眼前人能点下头。

怀斯曼假装很苦恼的样子,最终如女孩所愿。

一路上,怀斯曼简单介绍了西蒙的伤势后,话锋突然一变:“你知道吗?即使这样,【瘦狼】大人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就因为他很有实力。”

“实力?”

“是的,结社本来就是强者至上的组织。你看,要不是因为玲小姐你实力弱小,【绯枪】大人也不会故意挑衅瘦狼大人,这次的结果虽然让【绯枪】大人受伤,但是他也同时让结社内的某些人闭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怀斯曼“忘乎所以”的说,在发觉得罪了旁边的女孩后立刻闭嘴。

“因为玲,西蒙才受伤吗?”她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果然就像约修亚所说,兔子即便逃离了大山的老虎,也会被森林的蟒蛇吃掉。

她不想再因为她的原因让某人受伤了。

“是的,你还是太弱小了。弱小的人,只能成为他的负担,不能再呆在他的身边。”怀斯曼这时候终于吐出了他的“蛇信子”。

“因为玲是负担,所以玲不能待在西蒙的身边吗?”女孩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但还是一步步走入毒蛇的陷阱。

“没错,所以玲必须要强大……”教授进一步蛊惑。

“那么玲,需要成长为不需要西蒙担心的人。再也不会让西蒙受伤,不会让西蒙离开玲的。”玲想起他每天照顾自己的日常,想起一周前他对肯帕雷拉说的话,更想起每晚她在西蒙怀抱中的温暖,“那么,怀斯曼教授,请告诉玲变强的方法吧……”

身处黑暗的毒蛇点了点头,膨胀的野心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溢出来。

***

因受伤而正在静养中的西蒙不知感应到什么,突然睁开双眼,内心的不安让他把琥珀色的眼睛转到这个房间能让他心安的人。

因为下巴被瓦鲁特打歪,导致他还不能开口说话,但是他想对老师说的话,一个眼神足以表达。

“西蒙,你好好静养吧。”阿瑞安赫德不忍看到少年的神情。以她的实力,自然能看到某些人的因果,即便他这次能前去阻止,那么下次呢,下下次呢……

西蒙的心瞬间陷入冰渊……

第六章

可恶,他今天就不该把玲独自留到小木屋内,只恨自己现在身体不能轻易移动,否则他就一枪刺死那个敢对玲下手的混蛋。

西蒙在心里拼命对自己说冷静,试图压住暴虐的情绪。就连老师都不敢轻易出手,应该是使徒等级的人物,一二三四五六,不说第三柱教授那个人面兽心,其他的人他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哈哈哈~肯帕雷拉,这就是【盟主】所重视的孩子吗?啊啦抱歉,不小心说漏嘴了。”

就在西蒙自己胡思乱想时,病房突然响起了不知何人发出的话语,这是西蒙认为仅次于老师那独有的空灵声线。如果说阿瑞安赫德的声音犹如清泉叮咚,森林小鹿低吟,那么刚才的声音,可以用魅魔诱惑人类犯罪,让人心神荡漾来形容。

紧接着一只琉璃色青鸟从窗户飞进来,于空中盘旋几圈后,在西蒙病床架上扑棱翅膀停下来,小脑袋歪着瞧了瞧躺在病床上的某人,绿豆大的眼睛述说着我很好奇的意思。

好像感觉还观察不够,直接跳到雪白的床单上,利用小巧的爪子一步一步在西蒙身上走。虽然是小小的一只,但是西蒙有那么一瞬间认为青鸟的爪子可以随时穿透自己的身体。

他干脆闭上眼睛,任由这只笨鸟在自己身上啄来啄去,长长的尾翎弄得他身上痒痒。也不晓得这只鸟是不是真有灵智,啄的位置就那么刚好在自己下巴。最重要的是,老师竟然没有帮他赶走这只笨鸟。

青鸟回头发现了什么,展开翅膀离开他身上,在病床门口的一个少女肩膀上再次停下,如普通的小鸟一样用喙梳理身上的毛,似乎弄乱自己羽毛的不是自己,而是西蒙。

西蒙收回在笨鸟上的视线,开始打量它的主人。

正处于二八年华的少女,身上简单的白色修长衬衣外加黑色网状束腰足以将她的细腰完美展现,左眼角下的一颗美人痣为原本姣洁的脸容平添一分美色,三千青丝无束缚披散在身上。无形的魅惑,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吸引雄性生物的目光。

并且随着她的到来,薰衣草的香味扩散整个病房,驱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古利亚诺斯,不要再调皮了,打扰了病人的清净可不好。”少女拍拍青鸟的脑袋,殊不知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西蒙盯着这一人一鸟,他可以百分百确信刚才在病房里的声音就是她。

“小弟弟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我可是很害羞的。”这个嘴上说着害羞的少女,动作一点都不害羞,她自来熟的坐在阿瑞安赫德旁边,“我听肯帕雷拉说,他是你的学生,怎样,把他让给我,我立刻就加入结社。”

阿瑞安赫德没有说话,反而身处火焰旋风中的肯帕雷拉先回答:“【钢】大人,她是盟主奥菲斯计划中重要的一员。”

“……”在西蒙惊讶的目光下,自己的老师竟然点头了,这下子虽然依旧心系着玲,但是他此刻的想法是把这一摊烂事给解决。

“忘了小弟弟还不能说话,”少女蕴含魔力的食指隔着一米远的距离轻轻点了下西蒙的头部,“这样就可以了。”

西蒙本想一脸嘲讽的用不能说话的嘴巴发出咿呀声,然而发出的声音却是:“你这个女骗子休想蛊惑老师……?!!!”

阿瑞安赫德依旧表情不变,仿佛已经知道了结果,倒是肯帕雷拉反应过来拍了个马屁:“魔女的实力果然不容小看,那么,我们就留给你帮忙治疗西蒙的空间!另外,我会向盟主禀告你的想法,第二柱的位置永远等着你。”

“呵呵,好啊。毕竟这次我也是偷跑出来,等明年我争取到‘巡回魔女’的名额后,再来联系你们,向盟主展现我的忠心。”说到盟主时,少女的脸上一抛玩笑之意,幽深的眼光内充斥着狂热的情绪,这是几乎所有见过盟主的人都会表现的状态,可惜现在病房里只有西蒙可以看到,“事不宜迟,西蒙,希望你待会儿心神可以镇定一点。”

在西蒙眼中,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女突然如阿瑞安赫德一样朝虚空摸出根与古利亚诺斯同样琉璃色的魔杖,蝴蝶状魔杖头部发出耀眼的白光,随着古利亚诺斯一声清脆的鸟鸣,她开始施法念咒:

um*die*der*finsternis*der*unwissenheit*zu*verlassen(为了离开愚昧的黑暗)

um*die*fesseln*des*schmerzes*zu*durchbrechen(以挣脱痛苦的束缚)

lux*solis*medicuri*eum(阳光啊请治愈他)

白光化为小鸟,一只只没入西蒙的身体,身体未发现的淤血,骨头些许的错位,内脏和血管的渗血,一瞬间全部化为原始状态,不单止于此,西蒙还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好像又跟进了一步,虽说这本来就是伤好后的福利。

还是有点不能这么快接受,这就是,魔术吗?

呼。西蒙坐起来摘掉沉重的固定装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和眼前的少女说话,只好向她点头致谢。没想到她不请自来,精致的脸蛋,在西蒙的眼前放大。

西蒙还以为她这么快要兴师问罪,连忙道歉:“啊哈哈,刚才真是不好意思。那个,我们俩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少女此刻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西蒙身上,说出了让西蒙目瞪口呆的话语:“果然,这就是我要追求的人。”薰衣草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子,令他心旷神怡。但是他很快就甩了甩头,提醒自己这是魔女的魅惑。

然而他的身体很快就不动了,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禁锢着,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要被她深潭般的目光给勾过去,右手不由自主按在她那盈盈可握的细腰,让她的身体更靠近自己一些。

病房中的温度陡然升高,暧昧取代冰冷,一些经过西蒙病房的医生护士看到里面的场景,除了加快自己的脚步,没有任何打扰的想法。

走廊内嗒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女眼珠一转,嘴角微扬,眼睛中红芒一闪,西蒙立刻得到指示,捏着少女的下巴,做一亲芳泽姿态。

也就在这时,病房发出令西蒙不敢相信的声音,而且声音之大,足以撼动天花板,上面吊着的导力灯也跟着摇晃。

“西蒙,你在做什么?!还有这个女人是谁?”

从怀斯曼处得到西蒙的病房号后,玲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本想照顾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西蒙,不曾想见到这样的一幕。

庆幸有玲的存在,他也冲破了魔女的束缚,手马上放开她的下巴。

少女却没有这么快放开他,直截了当的亲了他一下额头后,就在两人面前,她的身体化为多只小鸟离开,就连古利亚诺斯这只笨鸟也朝他叫了一声,飞快离开犯罪现场。

现在轮到西蒙没想到她这个罪魁祸首最先溜走,什么旖旎的感觉荡然无存,不过他很快转移话题:“玲,你终于肯说话了……”但是意料之中的责备没有出现,怀中的小家伙紧抱着自己足以表明她对刚才事件的忽略。

“西蒙,玲会变强的,不会再成为你的负担,你不要离开玲,好吗?”女孩说出了她憋了很久的心声。

他稍微有点惊讶她的话语,揉了揉她的脑袋作为回应,同时也在思考她所说的话出处。

他没有问玲怎样出现在他眼前,没有问玲为什么说出这番话,他淡淡一笑,觉得在结社的生活,终于有了点色彩。

第七章

西蒙的生活在出院后依旧恢复正常运作,并且知晓了帮忙治疗自己的是当代才华横溢的魔女——薇塔·克洛提德。至于她在病房所说的话,在座估计也就从未接触过魔女的西蒙被骗,弄得西蒙好一阵无语,发誓在遇到她前势必把实力提升上来,让她好好还一下债。

然而这番话进入阿瑞安赫德的耳朵后,教授武艺和课本内容的速度突然增快,纵使西蒙的脑瓜很灵光,也招架不了上午以各种方式被吊打后,下午没有一刻钟可以喘气的上课方式。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老师也是【蛇之使徒】的一员,但是为时已晚。

其中政治经济学与导力学是阿瑞安赫德教习最长,说得最为贯彻的两门,其次就是历史学和军事战略学,就差艺术学没有学习,实话说他也没兴趣。当然如果不算执行者【怪盗绅士】布鲁布兰——每天在结社内传播他的美学的话。

但这也让西蒙对老师的评价又升了个台阶,尽管她说他所学习的内容掺杂着她的想法,但是据西蒙收集到主流书籍与报刊发现,两者言论相差不大。硬要说有差别,只能说那些在讲台上演讲的人想法较为激进,而老师却是各个方面都能接受可因为种种原因又不会轻易采纳。

西蒙有点奇怪的是,老师居然同意玲旁听,这也让小丫头有机会开始鄙视西蒙的智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西蒙托着下巴看着再次答对问题的玲。

或许是在“乐园”服用“真知”原因,玲居然能自主精神分裂出四个死去伙伴的人格,让他们代替自己去“服务”客人,使主人格依然保持心灵的纯洁,不至于像其他孩子一样精神因高度折磨而崩溃。虽然最后还是承受不了,四个人逐一消失,主人格近乎崩溃,但毫无疑问如今的玲在精神方面已经超出一般同龄人很多。

在后面的康复治疗中,差不多6岁的玲脑域开发的程度在测试中表现出不低于西蒙和约修亚两人,也就是说,虽然看上去小小一个,但智商不逊于11岁的两人,何况这两人本身就不差。所以她即便在天才众多的结社中也极为罕见。

啪!西蒙看到阿瑞安赫德走后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享受着难得休息时光,在玲面前,任何人都是学渣的概念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而玲出去请教阿瑞安赫德一些问题,回来时捧着这个月各国的时报。

在塞姆里亚大陆,每近黄昏,都有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深秋染红的叶子被晚风吹进来,落到玲和西蒙共用的桌上,被她调皮的插在西蒙的头发中做打扮。

做完这一切,她首先挑选了一份帝国时报来读,但是封面新闻的人物名字让她有些吃惊,她慌忙摇晃西蒙的身体,示意他来看:“西蒙,这里有一个和你同姓的大人物诶。”

瞟了一眼报纸上的照片,为掩饰住突然慌乱的心,他试图用一般人的语气说道:“吉利亚斯·奥斯本,现在的埃雷波尼亚帝国政府的代表,世人称‘铁血宰相’。为人心思慎密,以铁血般的手腕,在平民中脱颖而出,并在帝国的政坛中掀起了一番风雨,赢得了处于贵族制国家的平民很高的声望。与如今在帝都的知事——卡尔·雷格尼兹合作,称为改革派。该派与帝国贵族派抗衡,而他本人更是掌控着帝国七成的帝国军。是个很厉害的大叔。”

玲手指点嘴唇做思考状:“玲知道了。但玲更好奇他和西蒙的关系呢。西蒙,不介意拍你张照片去技术科做个技术鉴定吧!”

西蒙假装恶狠狠的捏了捏玲的脸蛋:“不要看到什么人姓奥斯本就往我这里套,我都说了,因为四年前的事,我与家人的羁绊,早就没了。”玲吃痛的拍开西蒙的手,在他心软放开后,又恢复狡黠的笑容:“哼哼,看来西蒙并没有把话说满,玲有必要找人做个调查呢。”

“知道玲为什么判定你和这位大叔有关系吗?因为你们的眼神中,都有一股相同的狠劲,要知道,人可以撒谎,长相可以改变,表情可以作假,但是性情与习惯的动作,是很难改变的。”

“说来说去也是你的臆想。走吧,今天我请客,真心希望这样可以堵住你的嘴。”小丫头果然被转移了视线,跑回房间挑起衣服,西蒙捡起掉到地上的报纸,目光投向埃雷波尼亚帝国的方向。

抱歉了父亲,儿子不能呆在你身边,毕竟我们现在,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

离剿灭“乐园”不过两年,结社又开始计谋着如何讨伐d∴g教团。

只因为认为教团的存在有阻碍结社发展的可能,所以经过【盟主】的默许,【蛇之使徒】的讨论,决定派出多位执行者,并雇佣几个高级猎兵团,对已搜索到的教团本部据点之一开始进攻。

因为是讨伐任务,难得的有多位执行者响应。战斗狂人瓦鲁特不用多说,布鲁布兰以其不符合他的美学则要前去摧毁,露西奥拉说要还之前欠的瓦鲁特一个人情,莱维则是因为玲的原因。至于约修亚,他在前两年做暗杀任务后不知所踪,那时已令西蒙颇感奇怪,但是莱维没有对他说原因。剩下的肯帕雷拉,他是盟主的眼,用来见证教团的灭亡。

西蒙因为实力还不够则在后方待定,负责清除逃出外面的教团人士。这让他一时郁闷不已,看着执行者们施展手脚大开杀戒,哪会有什么漏网之鱼。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最多当个观战者,还不如陪玲在家玩卡牌游戏。

“喂,【绯枪】小子,注意你的西北方。”钟楼上,瓦鲁特没想到自己一拳击出的教团高级干部竟然趁此机会逃跑了,而且方向刚好就是西蒙的方向,他知道凭现在西蒙的实力,即便这个魔人化的干部受伤了,还不能完全打败他。

他急得直接跳下3层楼高的钟楼,尽管如此,教团的死士团团包围着他,而西蒙早已开始和魔人交手。

西蒙后跳躲过魔人的攻击。虽然对方体积是自己的几倍大,但是就敏捷度来说和他不相上下,面对敌人拳点如雨,西蒙一招“横扫千军”破开他的攻势,并借此带入自己的战斗节奏。

凭借着先天对战斗本能的嗅觉,西蒙连连破开魔人以进攻作为防守的手段,在节奏较快的对决中首先给予对方身体几个洞,诡异的蓝色血液从伤口肆溅,落到地上腐蚀出几个不大不小的洞。

“胧——”被对方挑开自己临时建起的双臂交叉防守,在魔人眼中,眼前人的身影变得模糊,肉眼最多捕捉到某个红色如闪电的东西穿过自己的身体,定晴一看,自己的胸膛,莫名其妙多了个窟窿。

扛着仍旧滴着蓝色血液的长枪,西蒙嘴角微翘,任你是什么生物,这胸膛穿了个窟窿还能活着吗?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只源于这个魔人,不,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胸膛中的肉瘤左右摇摆,顷刻间从四周快速长出肉身,修补了这个骇人的伤口。连带着身上其他伤口,一并痊愈。

魔人化的教团干部见一时半会儿脱不开少年,愤怒的情绪冲破理智,怒吼一声,表皮颜色由蓝变红。原本还谨慎的身子变得如猛兽般横冲直撞。凭着多年被老师吊打的经验,西蒙没有多想,解放了身体的力量,虽然白发红瞳态让他实力翻倍,但只能勉强看清魔人的行踪。

砰!魔人一拳的强大让他差点把手中的长枪给震飞,还未得及做下一步反应,西蒙猛地眼睛暴睁,魔人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前,左手掐着他的脖子高举,右手不停向他肚子挥拳。

感觉内脏好像被打散,器官也似乎移位,血如不要钱一样拼命从嘴里吐出。

意识,在渐渐的消失……

他又再次回到了那片深海。如今没有了圣光柱,无头苍蝇般的他此刻游来游去,但是怎样也逃不出这片深海。

我不甘心,我怎么能再次来到这里呢,我还有很多事还未做,我怎能辜负他人对我的期望……

他的身子因为重力开始没入深海底部的黑暗中,直到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

西蒙的身体,似乎真的响应他的回应,从心脏处流出源源不断的鬼之力,经由血液漫步全身,残破的身体再次发出生机,身上气势逐渐增强,气场的压迫,令没有理智的魔人停下攻击。

西蒙增开双眼,那毫无感情的眼睛盯着掐住自己脖子的魔掌,左手稍稍一拧,魔人的手掌连带着手筋从他的腕部分离,嫌弃垃圾一样扔到后面,蓝色的血,一滴滴从魔人的断口处滴下。

魔人痛吼一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碾碎眼前的小虫子;殊不知西蒙现在看他,连虫子都不如。

砰!这次轮到西蒙用枪打飞魔人,不止于此,斗气完全爆发的西蒙完美的将阿瑞安赫德平时在他身上或是假想敌人演示的招式一一重现,但这不是拷贝,而是属于西蒙的招式。

就如还未觉醒的西蒙使出“暴雨疾风枪”,最多就是在魔人身上戳几个洞,比现在血肉飞溅,筋骨断裂的情况还差得很远。尽管对方愈合速度着实比普通生物快很多,可终究敌不上破坏的速度。

被打的好处就是能让失去的理智恢复过来,意识到自己遇到的对手,啊不对,应该说是怪物,魔人自知不敌,没有任何犹豫找了个空档离开战斗的圈子。

可是有些事情总由不过自己,比如说现在,有问过对方让他逃的意见吗?

一道道光枪追随魔人,贯穿他的身体,像钉子一样把他钉在半空。接下来,就是西蒙的表演时间。

上挑下压,左抡右划,邪魅的笑容下,映衬着魔人毫无反击之力。

枪式的连招打得魔人着不了地,打得他眼冒金星,更打得他,粉身碎骨。

战场上仅剩的一人宣告战斗的结束,魔人身体粉碎落下的血雨落到他的身上,没有预料中的腐蚀,最多如沸水会相应产生蒸汽扩散。沐浴血雨的西蒙,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液,脑子满是嗜血的冲动。

少年的绯枪之名,名副其实。

战局的忽然变化,令不远处观察的执行者们停下手中的事,做一回观众。【瘦狼】这个事情的起因者的人轻哼一声,又从口袋里续了一口烟。不过他很快就不潇洒了,因为这个周身散发阴之气的少年,又像两人第一次交手一样,开始暴走。

只不过,这次好像更棘手一点。

“胡胡~又挑我作为对手,想死吗?”【瘦狼】做好泰斗流的起手式,准备给他清醒清醒,不想有人比他还早。

脱离于现代的骑士盔甲,巨大得惊人的骑枪,无形中带有的逼人气压,以及秉着永远不会对敌人留手的宗旨——正是噬身之蛇第七柱阿瑞安赫德。

空灵的声音在这喧闹的环境中突兀响起于西蒙耳中:“西蒙,梦该醒了。”

深海中,青色气旋将缭绕少年的黑暗破散;外面,西蒙紧紧按住左胸口,大吼一声让鬼之力不再控制自己,鬼之力大部分从四肢流回心脏,其余的作为阴之气消散在空气中。而当白发退回黑发,红瞳恢复正常,他已经是跪倒在地,气喘吁吁,脸上的冷汗布满额头。

“杜芭莉,恩奈娅,艾奈斯,帮忙扶他过来。这场战斗,也该结束了。”阿瑞安赫德看着着火的据点,感应到里面邪恶的气息没剩几个,参与这次活动的执行者也都回到大本营,她对身后的三个少女发出命令。

“yes,master!”

这就是,教授所垂涎他身体内的力量吗?看来有必要做好准备工作了……

第八章

来时一片辉煌,走后只剩荒凉。

这是曾经和结社合作过的高级猎兵团对结社的评价,也从侧面可以看出结社不管是单兵作战,还是团体配合,都享有很高的赞誉。

以至于同样讨伐d∴g教团的各国联手的大部队在收到情报后看到剩下残垣败壁的教团,第一想到的就是活跃在大陆最为神秘的组织——噬身之蛇。

而第二个,则是他们多年活动的目的性。不同于其他黑暗势力,结社从开始出现到如今,最多的行动就是剿灭各种阻碍其前进发展的势力。按理说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但是看到眼前的场景,各国代表都收回了他们的轻视之意。

面对教团强大且诡异的能力,就连他们都感觉有点难对付,但噬身之蛇在他们接到情报后匆匆赶来前率先拔掉对方一个本部据点。同时从现场状况来看,他们,不仅没有死伤惨重,还真的是做的干净利索。

【噬身之蛇】,毫无疑问有凌驾于所有黑暗势力的力量。

同一时间,帝国宰相办公室,吉利亚斯·奥斯本收到讨伐队的详细报道,同时注意到报告人对噬身之蛇态度的变化,他冷笑了两声。多年和噬身之蛇合作让他得出一个结论:要想和“蛇”打交道,首先要有对付“蛇”的手段。

咚咚。门外的事务官提醒自己的上司有来客:“阁下,打扰了。利维特女士想要见您。”

“哦,请她进来。”他放下手上的文件,看着徐徐进来的少女。

穿着帝国著名军校——托尔兹军官学院校服的少女向她心中仰慕的大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从校服中掏出一份密封中的档案袋:“很抱歉阁下,这么晚来打扰您的休息,这是我这前几天所收集到尹格来子爵近几个月的资金流动,请您过目。”

“先放到一边吧。”由于刚才的情报,导致他对其他的事意兴阑珊。

少女注意到宰相语气中的兴致缺缺,大概阁下在整理公事吧!她也不好继续打扰下去,朝他礼貌性鞠躬,欠身告退。

“克蕾娅,既然难得从学校请假过来,就在这待会儿吧!”奥斯本宰相也知道她的不易,招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既然如此,测一测你在军校学习的本领吧!”

“好的阁下。”她双手抓住校服裙,脑海中闪现出最近帝国军事上的改革,经济上的变化以及改革派与贵族派之间的纷争。

“请你用几个词语概括【噬身之蛇】。”

诶,虽然不是她想象中的问题,但过人的头脑马上就罗列出自己所掌握关于【噬身之蛇】的情报:“实力强大,身份神秘,目的性不明,拥有超前的导力技术,任务行动失败率为零。”

宰相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但你还漏了一点。在这份情报上找出来并补充。”克蕾娅接过那份几乎列为机密等级的情报,她知道自己早已经列入了他的心腹,也不怠慢,开始逐一分析情报中的蛛丝马迹,随着分析的深入,脸色愈发凝重。

她起身走到离宰相半米处的位置,发现他在擦拭着放在书橱上的照片,隐约还听到了某个名叫卡莎的人,她不得不轻轻唤一声。

一声“阁下”,唤醒了沉浸在几年前记忆的奥斯本宰相,他索性将照片大大方方的拿出:“怎样,是不是很惊讶。”

“结社的实力强大不容小视。从他们的行动上看,如今他们依旧在扩张自己的实力。能够轻易消灭邪教一个本部据点,却没有意愿夺取或推翻国家政权,这说明他们在计划着什么,或者说,窥视着什么。”

一连串精密的分析让宰相对眼前少女鼓起掌来,接下来他的动作更让克蕾娅迷惑,他居然把手上的照片给她看。

照片上的吉利亚斯明显比现在年轻许多,穿着军装的他笑眯眯的对着镜头,和现实中的铁血宰相简直天壤之别。右手揽着一位面目和蔼的女子,膝下是与吉利亚斯有些轮廓像的一大一小俩兄弟,哥哥双手高举弟弟,稚嫩的脸庞透出些许成熟,弟弟也是一脸高兴的笑容,看得出兄弟两人非常友爱。很明显的家庭照,其乐融融,天伦之乐隔着照片她都能感受到。

她不敢发言,对于这个犹如自己父亲的人,她从未了解过他的背景,亦或者说,不敢去了解。

所以,这是奖励吗?

“很好看吧。”她看着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然后她就看到,脸上挂着笑容的宰相说出这句话:

“除了我以外,他们都死了。”

“!!”没等她消化完这句话的含义,令克蕾娅感到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托福噬身之蛇,让我的其中一个孩子复活。哼哼,在这次的行动中,他好像扮演一个很活跃的角色。”

“!!!”

***

从暴走状态恢复过来的西蒙没有对自己刚才虐杀魔人的一点记忆,反倒身上除了脱力和肌肉酸痛,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而且身上被魔人打出的伤几乎愈合。

巨大飞空艇古罗力亚斯上,在西蒙分配到的休息间内,阿瑞安赫德简单的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就像她所想的一样,西蒙体内的力量已经开始觉醒,庆幸的是现在他的实力足够强,虽然不能百分百控制,但也能掌控到一部分。

要想他不再被怀丝曼垂涎,方法只有一个。

“西蒙·奥斯本,如今你仍然不能完全掌控自己身体内的力量,拜我为师吧,我将教授你我毕生所学所悟,希望你能摸索出控制体内力量的方法,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单止西蒙惊讶,坐在一旁的杜芭莉三人也很惊讶,当事人最先反应过来:“老师,这是为何?”

“你难道还不知晓为什么【白面】阁下对你这么关注吗?何况他最近频繁向我讨要你了。”淡淡的回答瞬间打消他的疑惑。他从来都坚信,她,是不会害他的。

“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由于西塞姆里亚大陆没有东部那边对师徒关系那么重视,简单过个形式后,西蒙终于有机会发起他的好奇心:“老,啊不对,师傅,这三个人是谁啊?”每次自己师傅出去的行踪和目的尤为神秘,就比如说现在,突然间带了三个实力比在结社受训几年的人也相差不大的女孩子回来。

“有兴趣的话就问她们吧。”阿瑞安赫德有意让这三个人在西蒙面前亮相。

“我叫杜芭莉。”“恩奈娅。”“艾奈斯,请多指教。”

毕竟年龄相仿,四人很快就打成一片。被西蒙和恩奈娅一致认为好欺负的杜芭莉,来自于大陆边境的小贵族,从小憧憬着遥远帝国的圣女传说,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故乡和家人,接受她的主人邀请,来到结社。

有着御姐范儿的恩奈娅,是d∴g教团内的使者。父母原是教团中的人,在狂热的理念驱使下,将自己的女儿献祭给“真理”。她从小就被洗脑加上异能开发,亏得她在这次遇见刚好经过的阿瑞安赫德和杜芭莉,抓住逃走的机会。

至于最后一个,则是一直看着西蒙,眼中时不时闪出战斗欲望的艾奈斯。废除家族武功,想要通过成为游击士打下自己的道路,可惜理念和行动产生冲突,这条路对她而言只有作茧自缚的下场。被master干脆利落的骑枪所吸引,挑战失败后自愿归于她的旗下。

西蒙瞄瞄师傅,看在这三个人将来会是师傅以后的心(da)腹(shou)的份上,西蒙也没隐瞒自己死后复活的部分。

再怎么相谈正欢,古罗力亚斯总会到达目的地。阿瑞安赫德带着新来的三人认认路,西蒙则早早的回去休息。他可没忘记师傅过几天后要带他去大陆各国游历的事情,当时看着三人羡慕的眼神,尤其是杜芭莉,让西蒙有种看薇塔魔女,即现在的第二柱,对【盟主】狂热的既视感。

把沾满血污的衣服扔到一边,正在淋浴的西蒙按住墙壁,努力回想起暴走那时候发生的情景,可依然没有任何头绪,最多,只有暴走前自己耳朵响起犹如恶魔低语的声音。真是的,我的体内,到底隐藏着什么?

随便洗一下后,西蒙来到房间。夜色已深,玲知道自己今天执行任务,很听话的早睡。桌上,摆放着玲写得满满的导力学笔记,参考书籍用落叶夹杂着,许是明天会看的页码。看得出,她很努力,只为了赶上自己所在的领域。

笨蛋。西蒙心里复杂,唯一能做的只有钻进被窝里,像每一个夜晚一样,抱着这个偶尔因梦境可怕而颤抖的身体予以安抚。

他都光顾着自己,要是他离开了,玲该怎么办?

这注定着西蒙一夜无眠。

然而他还想大清早补个眠,杜芭莉的尖叫声却没让他小心思得逞。

“你这个人渣,竟然连这么小的女孩都没有放过!昨晚我真的看错你了!”

此刻玲睡得正香,习惯性环住西蒙的脖子,他也只好保持自己身子不动,但也因此没法与杜芭莉对怼。

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杜芭莉,和在杜芭莉身后偷笑的恩奈娅,以及在外面勤奋挥舞斧枪,还能把视线投向自己方向的艾奈斯,西蒙扶额,这下子小木屋将没有一日安宁。

另一边,阿瑞安赫德在教授的房间找到【白面】怀斯曼,还没等他端好茶具浇上茶水,她率先发话:“【白面】阁下,现在西蒙是我的徒弟,希望你以后不要在关注他!”

说完,她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内,显而易见,刚才来传话的是她的分身。

可见她对第三柱的感官也好不了哪里去。

铿锵,是怀斯曼手中茶杯粉碎的声音,因碎片割裂的伤痕流出的血液,与茶水混在一起,一滴一滴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水摊,犹如他溢出的丑陋野心。稍微收拾一下,他拿出抽屉中关于约修亚从那边反馈过来的情报,毒蛇再次上身:“哼哼,没有了西蒙,我还有约修亚。看来,伪圣痕的研究需要加快速度了……”

“至于那个小女孩,就当送他一个‘人情’吧。”

“催眠,开始……”

第九章

唉,就不应该把远行的事情这么不加修饰的告诉她。

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玲的西蒙,不得已与新来的三位合作,最后还是杜芭莉在湖边的一块巨石上找到。

西蒙立刻赶到杜芭莉所指的位置,但是站在巨石上后,却不敢靠近这只稍许惊动就会逃跑的小猫。

玲很像猫。

一只有着柔顺毛皮和纯净琥珀般眼睛,同时也是尖锐爪子和爱撒娇的性格共存的猫。

这只小猫曾经受过伤,变得对周围事物都不感兴趣,但反过来讲,她又是对外界风吹草动最为敏感的。以至于会对所有不信任的,甚至是陌生人竖尾巴,嘶獠牙。

此刻的她双手抱膝,脸也埋了下去,仅剩一双不复以往狡黠的眼睛看着仿佛被火焰染红的湖泊,残存的阳光照在波光细细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玲看着湖边风景,殊不知自己也成了风景中的一个人物。

西蒙终于往前踏了一步:“玲……”

“西蒙,你说,玲是不是污秽的?”她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西蒙显然被这样的问题镇住了。玲听到后面噶然而止的脚步声,心中嘲讽更深,继续说下去。

“玲被爸爸妈妈抛弃了,约修亚也很久不来见我,现在,西蒙你也要离开玲,难道不是因为玲不是纯洁的吗?

那时候,在那个地方,玲每天都被迫做着很多的事,然后慢慢的就习惯了,尽管有时候身体各个部分都会很痛,有时候脑子就像被千根针同时扎一样痛苦。直到你来了,将玲从那个地方接走,让玲不再受到折磨。

你是带着玲离开地狱的人,与莱维和约修亚不同。在玲的心中,你是玲久处黑暗的盲人中,唯一可以抓住的光,尽管同样弱小,但是让盲人升起看到光明的希望火焰。

现在,火焰消逝,盲人再度掉入黑暗的深渊,而玲,无处容身,也未曾前行。

你这种给人希望又再度剥夺的行为,对玲来说,不可饶恕!与其这么做,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伸出援手!”玲终于转过身来,与西蒙同样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上,不知何时沾染了大片黑色。

西蒙心痛玲刚才说的那番话,这是玲第一次跟他说关于她在“乐园”的事。他不明白,他只是打算离开一会儿,虽是和师傅游历,但是也会定期回到结社。

这只小猫咪,真是异常的敏感啊。

西蒙打算靠近她,但他走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一点都不给他接近的机会。

他索性坐在大岩石上,与小猫平视:“那好我就坐在这儿,哪儿也不走了。”

原本打算听他解释的玲没想到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夕阳的余晖,让西蒙的脸在玲的视角中呈现阴暗,但是嘴角扯出的笑容莫名的映入玲的眼中。

和“乐园”中的那些男人不一样,让她有种温暖的感觉。

但脑海中突然出现一股声音:“他的那些笑容都是虚伪的,实际嘲笑你是破碎的人偶,你不应该原谅他。”

颤巍巍的手,在声音的指示下摸出身后的匕首,这是西蒙在她七岁生日时送她拿来防身,现在她打算撕碎那开始令她感到恶心的笑容,那把匕首原来的主人。

与玲慢慢接近西蒙的动作,对应的是后者慢慢直起身来迎向她。

哧,是刀身没入血肉的声音。玲看着仍然不改笑容的西蒙,他微翘的嘴角流出血,尽管很痛,但是眉头一点都没皱。看待自己的眼神,就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他没有变,是她变了。

“哈,怪我不好,在结社总是没有考虑到玲的感受。但是,你知道吗?我对什么事都可以后悔,除了一件事,”他呛出一口血沫,他半蹲在玲面前,用没有占到血的手摸着她的脸颊,“咳,那就是收养玲的事。”

名为玲的小猫咪,收敛锋芒,不再对眼前的少年露出獠牙和爪子,瞳孔中的黑色被琥珀色占领上风,最终离开眼睛。猫舌亲昵地舔干净领养她的主人嘴角上的血液,最后变成用嘴吸吮,从嘴角,慢慢移动到嘴唇……

“西蒙,你只能属于玲一人的,不管是谁,都不能从我身边将你抢走。”猫咪离开猫主人的嘴唇后,感觉还不过瘾,再次亲一口宣誓主权。

回应的只有西蒙熟悉的一声笨蛋。

***

庆幸的是玲的那一刀虽然来得突然,但是没有伤及要害,回去稍微包扎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但光是衣服上满是血液这一点就把屋内的四分之三人给吓傻了,仅剩的一个很悠哉的捧着杯茶,仿佛一切都没有她现在要做的事重要。

被西蒙认为荒唐又有意义的一天过去。为了安顿好玲,他带她去塞姆里亚大陆数一数二的贸易都市——克洛斯贝尔疯玩一天,满足女孩所有的要求,并在当晚和女孩约定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在那之后,就是西蒙期待已久与师傅到大陆各国游历的事。杜芭莉等虽然强烈要求一同跟去训练,但是在三人组队仍与西蒙白发红瞳态打成平手的情况下(配合上出问题),不得不服气留下来,训练阿瑞安赫德用两个星期亲授的“星洸阵”,以及试图与结社更多的人交手。特别是杜芭莉,吵嚷着一年后五人同行的一刻前,一定会追上西蒙的脚步。

说是游历,其实阿瑞安赫德已经选定了几个重要的停留点,所以直接坐上各种交通工具来到目的地。其中就有埃雷波尼亚帝国东南部湖畔城镇雷格拉姆,准确的说,是它旁边的城堡——罗恩格林城。

诺大的城堡,左右两翼分别修建了箭塔和炮塔,居高临下,当你在城下看到城上的死敌,下一秒你的头颅将会被利箭刺穿。顶上的瞭望台搭配撞钟,使我方在敌袭前能够将信号传到城堡内任何人。正中央的大门更是被沉铁浇铸,犹如巨兽张大嘴巴,望而生畏,以至于本来独占一个小岛的堡垒更加坚不可摧。

它曾经是狮子战役中帮助中兴之祖——德莱凯尔斯·莱泽·亚诺尔赢得战争并登上帝位,享誉帝国的枪之圣女——莉安娜·桑德罗特的据点。因为被负责这里一带的亚尔赛德子爵对圣女和她所领导的铁骑队的敬畏,若非重要时期,他一般封锁了进入城堡的路线。

这也导致阿瑞安赫德和西蒙这三个月来一直鸠占鹊巢,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枪之圣女的眼光着实不错,可惜亚尔赛德子爵却不知道城堡地下埋藏着七曜灵脉,充沛的灵力扩散整个城堡,令在里面修炼的人事半功倍。不仅如此,空旷的大厅也为两人大开大合的招式提供施展的空间。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近乎饱和的灵力,同时也为来自幽界的各种幻兽或魔物提供养料,不及时清扫的话,就会像西蒙现在一样,开始日常1vs1的战斗课程。

嗯,外加师傅在一旁的指点。

西蒙微微对幻兽做挑衅之姿,这只全身冒着蓝色荧光的巨型沸沸立刻上当。握拳狂捶胸膛,发出震撼整个城堡的吼声,庞大的身姿欲要一掌拍死脚下的蝼蚁,但是除了摸到满手碎石外,想象般的血肉模糊一点都没在它眼前出现。

“太慢了!”西蒙抡起长枪朝着它脑袋一横,比他体积大得不知多少倍的沸沸脸歪到右边,为了保持平衡,借着身体惯性走了几步。没等它晃脑袋清醒,西蒙的下一击没有丝毫空隙再次过来。

幻兽狒狒毫无招架之力,巨大的身子陡然变成巨大的沙袋,被西蒙从多个地方各种击破,任人拿捏,很快成为饮恨在他长枪下的又一个冤魂。

当狒狒的承受能力达到极限,它的肚子爆发出比它身上蓝色荧光还要炫目的光芒,光芒散去,地上一堆耀晶片证明了他曾经的存在。

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西蒙双手别在脑后,吹着口哨,一脸无辜的来到师父身边。带有金属冷感的手甲揉了揉他的脑袋算惩罚,她开始点评刚才战斗的优点和不足。眼前少年,无疑是她遇到资质最为上乘的人,她只是负责将这一块美玉打磨抛光,至于他会成为怎么样的玉器,这可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可惜了那个禁术……

“师傅,快到约定的时间了。要不明天我们逛一逛雷格拉姆吧。”

“维克多·s·亚尔赛德还不是你现在能匹敌的,但是过几年后你可以这么妄想。”她看着一脸失望的西蒙,不由得有点好笑。

这一笑,让神圣而又空洞,静谧而又冷清,诺大而又死寂的古堡再次焕发生机。不知为何,他有种感觉,她才是这座城堡真正的主人,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古堡变化,本来只有两个人的城堡,耳边却好像响起枪之圣女所率领的铁骑队聊天的声音。

眼前的女子,与西蒙童年记忆中的家中画像——枪之圣女莉安娜·桑德罗特重合。

嘛,可能他的师傅就是这么厉害,活过了250多年时光

第十章

帝国尚武,习武之风更是传遍全国,虽没夸张到任意的几岁小孩都能打得出手,但从帝国拥有规模庞大的军事部队以及每年征兵数目是周边小国家的总和,便能看得出这个大陆西方规模最大的国家,良好继承流传上百年的武学根基。

其中,家喻户晓的帝国两大流派:亚尔赛德流和范德尔流,有一家就在雷格拉姆,亚尔赛德流的家主不仅是继承子爵名号的人,更是教导练武场中还留在初传的人。可惜由于维克多·s·亚尔赛德的热心,导致他时常接受来自帝国军的邀请,去教**国军,虽然与镇民关系极好,但镇民们对他的评价是神龙不见首尾。

有这么一位领主在,雷格拉姆自然以独立自主风气在帝国闻名。

而当西蒙两人打算出发去雷格拉姆时,位于雷格拉姆的亚尔赛德流练武场内,传出刀剑相碰的声音,这是练武场的日常,也是雷格拉姆的镇民最为自豪的一点。

今天,依旧是担任亚尔赛德流的代理师父——管家克劳斯作为指导亚尔赛德流弟子的老师及陪练。

可原本老当益壮,被镇民认为做什么事都非常干净利落的老先生此刻却心神不定,心底的焦急从他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冒出。

昨晚发现老爷再一次不告而走后,自家的小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内,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出来,多次劝告无用后,克劳斯本以为过了一个晚上小姐应该会想通。谁知今早一开门,房间内空无一人,剑架上的双手剑和剑靴同样不见,只留书桌上小姐写的信这条线索。

还以为小姐一个人偷跑去练武场继续练剑,然而清晨的练武场除了几个勤奋的弟子在相互比拼,那个娇小的身影依旧不在视线内。

而且随着太阳的高升,练武场的人数渐渐变多,他不能轻易的离开,只能将寻找任务交给游击士协会中的人,交代了几处她可能会去的地方,自己则默默向女神祈祷着小姐快点出现。

任管家千算万算都算不到的是,亚尔赛德家主的千金,此刻正跟踪在雷格拉姆买东西的西蒙。

因为阿瑞安赫德决定和西蒙分散两路去逛雷格拉姆,所以现在的西蒙独自一人为玲和结社的熟人购买纪念品,他将左臂挂的像串葫芦。

至于右臂,呃,是当地有名的食材……给师傅的。

西蒙欲哭无泪,他感觉今天雷格拉姆的商人应该特别开心。

据说为了让他的身份不被某些人所知,西蒙在与师傅游历期间,一直被她强制要求戴着面具掩饰身份。虽然有点不解,但在出发之际,他选了个绯色的狐狸假面,除了两个人独处时,其余都是以假面示人。他的年龄摆在这,只会被别人当做是玩闹。

在逛完最后一家商店后,西蒙委托游击士帮忙将纪念品送到克洛斯贝尔的某个地址,然后卸下右臂的东西,要求游击士在他回来前帮忙保存好食材。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进一条小巷内,身后的少女立刻跟上,但是所跟踪的人却不见了,她慌忙的四处张望。

“喂,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事吗?”一个冰冷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令本来就慌张的少女更加颤抖。

要不是看到她胸口别着亚尔赛德的家族徽章,他早就在这里把她杀了,反正他今天就要走了,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外来少年会杀掉小镇少女。

他可是很讨厌别人跟踪自己,以前抽飞肯帕雷拉就是一个例子。

“说出你的目的,外来者!”虽然受控于他人,但是秉着城主女儿的责任,她有必要问出这个实力强大的少年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为什么这么恰好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出现。

多年后,西蒙一回忆起少女,就会想到那时候面对疑似敌人表现出的正义凛然,英姿飒爽的身姿,颇像雷格拉姆所雕塑的枪之圣女。

但现在的西蒙没好气地回答:“买纪念品。”

“什么?”

“我说买纪念品,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跟踪了我一个上午吗?”西蒙剩下的手揉揉太阳穴,他长得很像坏人吗?

不谙人事的少女在听了西蒙的解释后立马放松警惕,其实她只是好奇这个少年为什么要戴面具,还有她隐隐感觉到的强悍实力。说实话,她更多的原因是后者。她自以为自己的实力在同龄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没想到眼前看上去稍微比自己大一点点的少年能令她看不出实力根底。

或者说,少年的实力和克劳斯爷爷一样深不可测。

虽然贵为子爵家的女儿,有错误她还是会承认的:“对不起,我并没有进去,我以为你在干什么坏事。”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的话西蒙也是靠她嘴型猜出。

“劳拉小姐,你在哪里?”外面的游击士找到小巷的位置,只差一步就能找到他们委托人无比思念的小姐。

西蒙听后有种丢包袱的渴望,虽然还想逛逛,但是兴致被她破坏掉就算了。

声音越发接近,西蒙正想抽身离开,不曾想亚尔赛德子爵的千金拉住自己的衣角,并在他即将发怒前说出央求话语:“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就离开一会儿。”他听后一阵无言。

雷格拉姆的浓雾,传言是生活在雷格拉姆的雾精灵在人类世界的化身,即便是在夏末也并不稀奇。多亏如此,让在这里生活的人感到凉快,使得雾精灵的传说一代代相传。一般人对这里的雾都深有好感,除了现在给他们搜索带来阻碍的游击士。

叫喊声越来越近,但是劳拉看不到少年的表情,但这是即便雾散后也是的事实。

脚步声愈发清晰,劳拉唉叹一声。她的一气之下做出的决定在面对爷,或者说是父亲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没想到离家出走的时间竟会变得这么……短。

耳边嗖嗖的破空声令她发觉自己身处空中,马上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口鼻,避免声音传到下面游击士耳朵中。

感谢女神,答应我微不足道的愿望。

少女的心思他不懂。说实话,他遇到的同龄女生可以用一个巴掌数,倒是男生因为任务方面合作更多。听莱维说,答应了女生的要求,就要负责到底,感觉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放下她,掏出结社专用的联络器试图联系师傅。

嘟嘟几声响后,联络器那头的阿瑞安赫德终于接上他的信号短波:“有事吗?”

“师傅,我遇到了一个很麻烦的女孩,可能要迟一点才能回去。”

“是亚尔赛德家的千金吧?那就好好照顾好她吧,只要你再回来前将食材保存好就行。嘟嘟~~”

看惯师傅的预测能力,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劳拉好奇联络器另一头的人物,声音虽有联络器杂音的干扰,但闻后如沐春风,想必是个美丽端庄的女子。

她对两人身份的好奇心越发高涨,直到西蒙用手晃晃她的眼前她才回神。

“谢谢你的帮忙。请容我自我介绍,我名劳拉·s·亚尔赛德,是管辖雷格拉姆领主的女儿。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带领你领略雷格拉姆的风情来偿还你刚才的伸手援助。”贵族的家教再次派上用场,不过她好像全然忘记某人已经把雷格拉姆逛完了。

他不得不转个话题提醒:“除了小镇外,就没有其他好玩的地方吗?”

“呃,大概就是离雷格拉姆不远处的罗恩格林城吧,我有钥匙,要不我带你去那里参观吧。”

不好意思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他只好点头答应。

为了避免被游击士找到,劳拉在潜入自己房间找到钥匙后,顺便和西蒙把私人的小艇一同搬到湖上。幸运的是这个时间段管家还在练武场,女仆在外购买食材,他们搬运东西的动静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劳拉熟悉的开启发动机后,在嗡嗡的背景声下,小艇带着两人离开雷格拉姆。

诺大的艾贝尔湖畔,两人一艇在湖上行驶。盈盈的湖水在艇下以v字形分开。西蒙往前方眺望,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湖水和天空合为一体,都分不清是水还是天;回首,湖面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使其美丽的身影并不那么真切,一切又如同是一个美丽的幻境。

“真是漂亮。”这是西蒙的心声。

劳拉倚在船上,听到少年如一般来往旅人一样夸赞自己的故乡,游玩的心情顿时高涨,打算借此切入话题:“你喜欢就好。能冒昧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他沉默了一下,他只当劳拉是他轨迹中的过路人,没想把她迁入自己的世界。尽管他对她跟踪自己的事情很恼火,但不可否认她是个好女孩,这是他从镇民们口中得到的信息。

她眼神黯淡几分,果然还是不行吗。

“代号,绯枪。”西蒙顿了顿,还是决定给她留下个念想,“等你什么时候强大到可以摘掉我的面具,你就有实力知道我的名字。”

绯枪吗?劳拉下定决心:“我一定会的,还请你到时候能够遵守信用。

第十一章

对于劳拉而言,西蒙这个人,简直就是一团迷雾。从她出发到抵达罗恩格林城前,她一直旁敲侧击少年,然而只问出一个代号。不知道他叫什么,从哪里来,将去哪里,实力如何,尊师是谁……她攒了一肚子疑问,通通都以“你实力还不够”堵住。反而还被他在自己还未发觉时,道出了很多有关家族和亚尔赛德流的事。

但父亲遗传给她的大气令她没有过多计较,澄澈如艾贝尔湖畔的心境使她更加坚定要努力修炼的念头。她把少年整个的样子都映入脑海中,包括他总是看着自己因没得到问题的答案表现苦恼的发笑。

罗恩格林城的轮廓在两人的视野下越来越清晰,虽然如此,但因湖上起雾的原因,即便在较远的地方,城堡披上的雾色纱衣给人感觉朦朦胧胧。两人围绕小岛兜了一圈,在欣赏古老城堡外城的同时,顺便寻找合适的落脚点。随后两人不谋而合,决定在离大门不远处的地方作为小艇停靠的地方。

解开古堡大门的枷锁,空旷的大厅展现在眼前,前几天被西蒙破坏的大厅已被城堡利用灵力自主修复完毕,就像劳拉第一次随父亲来到这里时被震撼的场景一样不变。

风,从城堡的窗口呼呼进来,也吹响了顶楼的撞钟,古老的钟声响起,可惜没有了唱响战场的呼号声与杀敌声相配。

虽然没有了战争,但是罗恩格林城的主人也不在了,它如在闺阁中的妙龄少妇禁不住无尽岁月带来的孤独,哭泣了250多年,等待着不可能再回来的房间主人。

劳拉抚摸着墙壁上攀附的青苔,顺着墙壁行走,冰凉而又带有湿润感,凹凸不平的磕手感,墙壁仍带着血腥味……这是女神在这里刻下的历史痕迹,仿佛战争刚刚结束,战火还在燃烧,金戈铁马的声音萦绕耳边。

西蒙并没有跟上劳拉的脚步,以他的目力,自然看到少女深深沉浸在罗恩格林城的气氛中,尽管不知道她和这古堡有什么联系,但他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扰她。

劳拉突然停下了脚步,浸湿的眼角不自觉地流出一行清泪,一滴一滴穿透风化的地板。跨过浓雾与墙壁阻碍的阳光,其中一缕照在她身上,眼神迷茫的她恢复过来,更多的阳光来到大堂内,让属于罗恩格林城的清辉在阳光的照耀下出现。

“失礼了,”她擦了擦眼角,变回原来凛然自信的少女,“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呢,每当和父亲来到这里,都会被它的庄严厚重给征服。”

西蒙假装没看到:“嗯哼,可以为我介绍一下这里的故事吗?”

劳拉拍了拍旁边的石梯扶手,示意他跟上自己的步伐:“荣幸之至。”

“可以说,罗恩格林城是我们供奉的大人在未加入狮子战役前,一个比较大且齐全的补给据点。由于雷格拉姆在当时是帝国东南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没有太多的皇子想要招揽,或者说看不起。

所以罗恩格林城反而被莉安娜大人在无人察觉时发展为不可小视的势力,手下的铁骑队对她忠心耿耿,且骁勇善战,是以一挡千的勇士集团。作为领导者,她每次在战场上的发令,或是能短时间内剿灭最多的敌人,或能扭转乾坤,将艰难的战局重新扭转为对我方有很大胜算的一面,是大帝最为信赖的人之一。

相传,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时,大帝的士兵刚好受到重创,急需医师,大帝一人前往附近的雷格拉姆寻找药师,路遇刚从山上采完药的莉安娜大人。

‘看你的打扮,应该是药师吧,帮我治疗一下我的士兵吧!’他二话不说拉着她的手前往自己军队的扎营地。

‘……’莉安娜没有说话,但她精湛的医术为待救助的士兵带来福音。

可惜治疗后,药师少女像是从人间蒸发似的。士兵打笑大帝拉回来的是雾精灵化身的少女,否则怎么没有一点来时和走后的痕迹留下。

时隔不久,两人又有了第二次见面,地点转移到战场上。

大帝指挥着士兵攻击敌军,在他左右关顾战场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他眼前。

‘你,你该不会是那时候的……!?这里是战场,快点逃走吧!’德莱凯尔斯的叫声即便在混乱的战场中也能清晰的被对方听到。

莉安娜笑了笑:‘呵呵……殿下。你看到我们的模样之后,还能够说出那样的话吗?’话音刚落,笼罩在莉安娜身前的沙尘褪去,不再是药师的布袍,而是穿着整齐的盔甲。更令德莱凯尔斯震惊的是,是她身后气势迫人的军队。

见他明显楞了一下,她继续开口:‘在您面前伪装的药师少女只是假身份……我是聚于远方土地雷格拉姆的罗恩格林城中,以一挡千之勇士集团——【铁骑队】的领导者,将会在这次的战役中,助您一臂之力。’

只恨最终与伪帝欧特鲁斯一战后,莉安娜大人回到女神身边,没有和大帝结为姻缘。”

很平凡的故事,然而因为从少女口中说出,带有一点感情色彩。

故事结束,两人也登上古堡的最高点,钟声在这里听得格外清晰,反而盖住了推动它的风声。一群夜鸦在浓雾中穿梭,在这一片白的世界格外显眼。

“不评价一下吗?”劳拉任由大风将自己湖蓝色如缎绸的长发吹乱,转身朝戴着面具的西蒙看去。

这总可以说吧?

西蒙敲了敲面具额头,沉思一会儿,回答了她:“我只能听出你很崇拜圣女。”劳拉这次真的在心里恼火,这什么回答!

“大概我没有你们家族几百年来维护的荣誉感,但是我想圣女在战斗后并没有死去,额,我是说被女神宠幸,毕竟她是这么强大的人。自我感觉她其实是在大帝登基后选择了回避,这是个正确的选择。”在这一刻,他想起陪伴自己多年的师傅。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虽然不是帝国人,但我还是知道大帝和圣女之间有着多么深厚的羁绊和感情。可是有些事,总是身不由己的,”他指了指脚下的城堡,“假设,她没有死去,在有心爱男人的皇宫,与一方天地两者之间进行选择,我猜她更偏向于后者吧。”

他无视了劳拉接近喷火的情绪继续说:“况且,在你口中,她可是拥有强大兵力的领导者,如果她不交出兵权,她等同于新皇登基后一个威胁点。即便双方之间如何信任,也免不了小人从中作梗,使帝国再次步入混乱的可能性。为了掐灭这一丝可能,有着远大格局,胸怀宽广的她,自然放弃了女人‘无聊的执念’。”

锵!西蒙的长枪抵住劳拉双手剑的剑身,狐狸面具下的双眼微眯:“这是你对待帮助自己人的态度吗?”

“不许你用这般思想去揣摩他们!”无论是谁,只要侮辱了这两个人,她都不会留情的。

双手剑在她手中使得虎虎生威,标准的亚尔赛德流剑式一一在她手中呈现,可是对方边打哈欠,边单手使枪抵挡,还富有余力的掏出怀表看时间,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怀表盖上,西蒙稍微握枪一用力,劳拉不得不被他推得后滑几米,但是眼神中传递出来的愤怒丝毫不少。她眼睛死盯着少年,希望能发现他的一丝破绽,但是眼皮一睁一闭后,是少年的长枪如同雷蛇一样,刷的一声在自己剑身留下叮叮叮的声音,力度之大,震得她虎口破裂。

“没见过世面的贵族少女,今天我给你上堂课,就是千万不要挑衅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劳拉留给自己的破绽颇多,但他真的没兴趣要她的性命,这堂课就当是自己交了导游费吧。

哐啷,是双手剑打飞的声音,高飞的双手剑被西蒙精确无比的算到落在两人中间。没有了武器,而且体力早就被他消耗的一干二净,她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

战斗没有半刻时间就结束,结果毫无悬念。虽然被枪尖抵住了喉咙,不得已双膝跪地,还要靠双手支撑才不会完全倒地,她甚至能想象到下一秒自己的喉咙将会被刺穿个洞,鲜血迸溅,成为狮子战役后第一个留在城堡,没有生机的尸体……

但她的眼神很坚定,没有半点波澜。

父亲,难道就如你所说的,太崇拜莉安娜大人也是一种错误吗?可为什么,我丝毫没有后悔的念头?

亚尔赛德家的千金,尽管不谙人事,尽管现在实力还太菜,登不了大流,尽管老是无意间惹自己生气,尽管……有很多很多的尽管,但只要有一个他极为赞许的优点就足以让他放过她的许许多多小毛病。

优点就如她对生死的豁达。

嘟嘟~西蒙怀中的联络器的声音破坏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收回了长枪,就在她面前按下接通键。

“喂喂,西蒙能听到我吗?”甜甜的嗓音从联络器中传出,是玲这只小猫咪。

西蒙面具下的肌肉顿时松弛,身上的气势随之收敛,这让劳拉完全没有想到。

“可以。”

“这么冷淡,难道旁边有人?让玲猜猜,是不是同龄的女孩子?”

“不是。”

“那就是了,西蒙你不会忘记和玲的约定吧!哼,作为惩罚,记得要给玲带手信,我要填满整个房间这么多。”

“除非买根蜡烛点燃……”

“讨厌的西蒙,哪有人买蜡烛做手信!!!记得在约定时间回来,我在那边等你。嘟嘟~”玲也是知道有些话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索性关掉联络器。

没有了西蒙的刻意压制,劳拉自己也能爬起来,她将双手剑从地上拔出,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好像一不小心听到眼前那个叫西蒙的少年很多信息呢,而且,他对那个叫玲的女生,态度特别“温柔”和难得的耐心。

就在他收回联络器之时,心脏突然传来一阵痛楚,令他下意识反应捂着胸口蹲下缓解。嘶吼的风声响起,萦绕在城堡的风穿过两人身边,作为信使给西蒙传来了两句话。

【薄情寡义的女人,不是发誓说要跟我白头到老吗?】

【陛下,我人虽不在,但我的心意一直伴随着你。】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他嘴角微翘,机缘碰巧知道某个人的事,是想要表达什么吗?

“劳拉大小姐,希望你以后不要做出这种行为,我该走了,今天还不算扫兴。”

说完,西蒙在劳拉眼中如同刚飞过去的夜鸦,直接从这里跳下去。当她惊恐地把身子伸出外面,却看到人影在到达水面上时没有产生太大的水花,且身影在浓雾中渐渐消失。

“绯枪,西蒙,看来有必要向父亲说一声呢。”突然,她看到他行走的地方留下一张纸条,捡起来一看,竟是对她说的话:

“致离家出走的大小姐:你的父亲大概今晚会回来的。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希望你有一天能亲手摘掉我的面具,我对你很期待。——绯枪留”

真是个奇怪的人。

第十二章

当劳拉独自一人回去时,暮色已经降临雷格拉姆。

夏日的傍晚,燕雀的狂噪穿过暮霭,在天空回绕,然而天上的狂噪远比不上地上人们的呼喊声。

克劳斯因为惶惶不安,早早就解散了练武场的人,并将情况从某个管道告诉给老爷,没想到老爷知道后立刻乘坐下午的列车回来,对于自己的宝贝女儿,因为这几年事务繁忙,没有能够陪伴着她,他有说不出的愧疚。几个好心的弟子申请帮忙寻找大小姐,最后整个镇的人除了有重要事务外,都加入了寻找的行列。

现在的线索追踪到劳拉,或者是其他人开着劳拉的私人小艇离开,但是去往哪个方向,又是一个谜题。几个游击士讨论一下,决定前往最近的罗恩格林城碰碰运气,因为只有那里是最有可能的。

正待要出发,一艘小艇从浓雾中出现,小艇上坐着一位扎着湖蓝色马尾辫的人。“是小姐!”一声惊呼,实力最强的克劳斯最先去迎接,其他人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克劳斯身边,突然出现一道蓝色闪电,在走过的路线留下一道一米高的浪打向两边,速度之快便是克劳斯这个以速度为优势的人也不敢打包票说相衡。

但他的心开始放松,因为,那是自己终生侍奉的老爷啊!

“克劳斯,回去子爵邸待命,我来接劳拉回去。”即便浪花如何近身,也打不到高速行走的他一片衣角。

洪厚而带有力度的声音,正如他本人一样——维克多·s·亚尔赛德。

“父亲!”这离岸边还有二三十米吧,父亲他就这么不用靠任何介质过来了?!虽然某个刚离去的人也不差……

与劳拉样貌有六分像的中年男子在距离小艇两三米处,如雄鹰一样一跃高空,也许过于着急,他落到小艇上时,巨大的冲击让艾贝尔湖畔做出报复,船底下的水从四周扬起,拍打整个小船,他二话不说将劳拉抱在怀里,让湖水冷却自己因为焦虑而过热的身体。这直让怀中人有种窒息感,稍微挣扎一下就放弃了。

可维克多却在湿重的雾气下闻到一股他熟悉的味道,连忙放下女儿,果然扫到一些不和谐处:“劳拉,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还有这些擦伤……”

本来不擅长撒谎的她一时半会儿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我,我……我在罗恩格林城不小心摔倒了。”

“再怎么摔,也不会把虎口摔破!”维克多脸上遍布阴云,但看着自己女儿因谎言识破而脸红,并有认错的姿态,话语一软,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梳理她那有些凌乱的头发,“告诉父亲,到底怎么回事?”

劳拉斟酌了一下,决定先发制人:“父亲,你先帮我调查一个人,一个名叫西蒙的少年,他有个代号名叫绯枪,比女儿大一两岁左右。对了,他还带了个狐狸面具,就是在夏至祭时用的那种。”

“我的伤口,就是和他切磋时弄到的,他是女儿今后要追逐的目标。”说完,她还把他给自己的纸条交给父亲。

虽然比起女儿之前的目标,即带有一点不真实感的莉安娜大人,有个同龄的奋斗目标是挺好,但是,绯枪这个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摸着下巴的山羊胡,维克多搜寻着记忆当中有关这个词语的事情。

看着小艇逐渐靠岸,劳拉关掉发动机,让水流带着船上的人来到目的地。岸上的人早就被克劳斯遣散,没有了喧闹的人声,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户户袅袅升起的炊烟,饭菜香在他们的窗缝和门缝溢出,让她醒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处在静谧的环境中,维克多子爵的思维转得很快。联合讨伐队,教团,噬身之蛇……对了,不正是早上开会的内容吗?特别是噬身之蛇,甚至被如今实际掌握国家最高权力的奥斯本宰相列为重点提防。还有今次暴露出来的几个人物的名号,他还是有放在心上的。

这下子他本来找到女儿平静的心瞬间开始乱跳,他抓起女儿的双肩,急切地问:“你确定那个西蒙的外号叫绯枪?”

诶,她明显反应不过来,但乖巧的点点头。

“以后少接触他,不,甚至离他远点。”他觉得以往向女神祈祷是正确的,女儿和这么可怕的人呆了一天,竟然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父亲,西蒙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她想起坐在小艇聊天时,他不时流露出对自己羡慕的眼神,结合父亲的话,她的脑子只有一团糊浆。

维克多叹了个口气,他不想让不谙人事的女儿现在触碰到这些,尽管未来还是可能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先试探一下:“你,真的有勇气接受他的名号下所背负的一切吗?”

少女右手捂着胸口,再次想到面具下的眼神:“是的,请父亲把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

夜幕里,一轮明月当空,为宽广的天空增添了不少的色彩。一朵薄薄的云飘过,朦胧的月光从云里透射而出,给人带来无限遐想。

但这不包括辗转难眠的劳拉。

父亲在饭桌上对她说的话,她无疑是一字一句都听下去了,但是却好像没有一个字是自己熟悉的。

父亲说:他是来自黑暗势力的人。她不信,他师父的声音媲美旧典中的莉安娜大人,说明她肯定有着如莉安娜大人一样的纯洁心灵,两个人怎么会来自黑暗势力。

父亲说:围绕他身上的冤魂比居住雷格拉姆的人还多。她依旧不信,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她还是看得出他是一个温柔的人,一个温柔的人会舍得对人下杀手吗?

父亲还说:劳拉,忘了他吧!就当他从来没有在雷格拉姆出现过。她更是不信,他在纸条都说了对我很期待,我怎么能够当他是陌生人,或者当他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眼前。

借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她抚摸着不知道抚摸了多少次的纸条字迹,她早已用笔记本把他的字重抄一遍,提醒自己不能忘了这个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那么大的执念,可能是他羡慕自己的眼神,可能是他压倒性的实力,可能是他在谈及莉安娜大人最后的选择归属的由衷自豪,也可能是他无意中流露的温柔体贴,虽然这个是对别人的。

总之,她要好好打磨自己,与其将来的某一天再相遇时,两人形同陌路,还不如像莉安娜大人第二次与德莱凯尔斯大帝相见,到时候展示自己的实力,给他一个惊喜。

并且让他最后,离开那个组织。

***

克洛斯贝尔的秘密住处,阿瑞安赫德轻抿一口在东街买来的茶,她比较喜欢这种饮料,味醇韵雅,苦尽甘来。茶香中,一颗心慢慢沉静下来。浮躁世界红尘滚滚,惟愿内心清风朗月。

可惜很少有人和她有相同想法,即便她最爱的弟子,也是不能理解。

看着对方牛饮的样子,她按捺住内心用沸腾茶水糊他一脸的想法。

真是浪费。

嗯~好像感应到什么,她尝试了一下十几年前在东方学到的占卜术,掐指一算,原来是自家弟子的事。

放下手中的茶杯,阿瑞安赫德看着正收拾行李回去的西蒙,出口说了一句:“看来你在雷格拉姆的因果没有完全断掉啊。”

“哈?”他一贯相信师傅的话,这么说来,又是手贱背的锅,他对自己翻了个白眼,“这个贵族大小姐果真难缠。”

“因由自己生,才有自己果。这事,还得你自己解决。”她喝完最后一口茶,“出发吧,我们不能在这呆太久。”

“s”已经属于亚尔赛德的,自她归于结社后,她早已经斩断那时的因果。不知道他又会怎样做呢?

大概也只有盟主才能预测吧!

第十三章

被夹杂在两个大国之间,克洛斯贝尔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且由于古代盟约和本身是灵脉汇聚点的问题,即便是作为中立的教会以及代表神秘的结社,也口头达成协议不会轻易在这片土地驻扎。自然阿瑞安赫德两人也会遵守。

两人打算一路向东到卡尔瓦德共和国,毕竟西蒙这事闹得挺大,只能提前结束在帝国的旅行。在途中西蒙不忘给玲买当地最有名的玩偶——咪西,像往常一样委托游击士寄送到某地后,两人徒步越国境去往他国。

明月当空,主宰了夜空的亮度,掩盖了无名星辰的光辉。正值盛夏,在许久无人践行的街道两旁的草丛堆中,传出节奏欢快的昆虫叫声,清爽的夜风吹过,带来的是清淡的香草味道,减缓了旅途的劳累。不时有莹蓝色的小型飞虫从两人身边穿梭,给这片少人打扰的土地带来渺小的光芒。走在静谧夜空下的荒废街道,别有一番气氛。

习惯看穿戴古代盔甲的阿瑞安赫德,如今换了一身便装西蒙反倒不怎么适应,大概是少了分刚强,多了分温柔的原因。

注意到自己徒弟的视线,她干脆放慢脚步与他并行。用没有佩戴手甲的手掌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就好像母亲爱抚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呵,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是因为他是那人的儿子吗?

自己忍耐了250年,还差几年就可以彻底消灭某个让他晚年,还有这一转世,痛不欲生的元凶。等过了那个坎,她再告知他一切的真相。

这,才是我所贯彻的孤独的修罗之道。

恰好因为身高和光线原因,西蒙并没有看到师傅变化的脸色,但是她一直把手按在自己的头上,自己是该用言辞提醒一下,还是直接躲开呢?他最终选择了前者:“师傅,你的手……”

闻言,她不动声色装作教训某人,轻拍两下他的脑袋就将手移开。

难得师徒两人共处,而且又不在训练时期,西蒙双手背靠后脑勺,向师傅吐诉自己积攒了很久的烦恼:“唉,师傅你有没有什么认识的情报贩子?”

“哦,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结社的情报机构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吗?”她侧过脸,此刻月亮的银辉刚好洒在她的脸庞,增添其祥和的气质。

反正西蒙是看呆了。

话说回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对美人师傅发呆过几次。庆幸发呆的时候不是在战斗或者说一对一练习。

咳,他在心里给自己一巴掌:“他们大部分都能找到啦,但只有这一个,当年雇佣猎兵杀害我家人的罪魁祸首,现在还没有消息。”

“我记得第一次的报告上写的是主导‘百日战役’的帝国主战派的贵族将领因为与奥斯本宰相的主和派不和,派遣猎兵试图杀死奥斯本家人,早已被处极刑,你大可不必花太多心思……”

“不对!”西蒙直截了当的否认了,没有留意到自己好像打断了别人的话语,自顾自说下去,“太明显了,我是说,太假了,一点逻辑都没有,如果对方这么蠢,怎么会做到将领的位置。据我所了解,那人担当的是第十三机甲师团的将领,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是坐不稳这个位置,何况是在尚武的帝国。”

他继续推理:“不得不承认,幕后黑手的消除证据和隐藏能力实在是高,那个叫亚兰德尔的将领只是被推出去当替罪羊。”

在这一刻,阿瑞安赫德后背莫名出现冷汗,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已经如此接近真相。

“好吧可能他们的智商真的很低,也这么巧能混进指挥部。但在调查过程中,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有人居然蠢到以杀害自己国民来制造借口攻打他国,即便是在这被欺骗所编织的世界里也是匪夷所思。而且在事后用一句‘一时鬼迷心窍’,‘自己都不敢相信’等不靠谱的借口来诉说自己的犯罪原因。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萌生一种怪异的感觉。”西蒙捂住自己的左胸,每次他感觉自己还差一步就要接近真相时,真相又会再次逃脱。

是么,看来是察觉到了。她叹了口气,没想到刚下定的决心又被自己打破。她轻轻拉起他的手,在某个破烂的石制长凳坐下,尽管有点奇怪她的举动,他还是跟随她的意思去做。

“西蒙,”空灵的声音再次在这片香草地响起,她的眼睛对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确定他心底的意思,“如果我要告诉你这背后的残酷真相,你,可以接受吗?”

“!!!”西蒙眼睛猛睁,他从未想过真相是如此的近,答案就在最熟悉的人身上,他顾不得师徒之间的礼貌等问题,抓住她的双肩追问,“师傅,可以的话请务必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我!”

寂静的夜,恍然间刮起了一阵风,蔽天乌云擦过明月,夺走了大地为数不多的光线。仿佛她这句话一说,所有站在光明地带的东西都与此绝缘。

风吹得两人衣角猎猎作响,为即将到来的真相增加莫名的氛围。

“冷静——”凝聚着白色能量的右手按上他的额头,物理性治疗一下,“不然我也说不下去。”

闻言,某人立刻深吸一口气,双手慢慢放下她的双肩。

“首先你要知道的一点:你的父亲,吉利亚斯·奥斯本,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他,变成了一个怪物。”

“什么!”纵使西蒙有许多个猜想,但这也太骇人惊闻了吧。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阿瑞安赫德面带不善,右手早已聚好能量,她有点后悔这么早说出真相。

“对不起。”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要适当低下他的头颅。

“一切的一起,都源于帝国的诅咒——黑之伊修麦格。想想我以前教你的帝国史,帝国近千年发生了什么大事。”

“呃,1000年前暗黑龙侵占帝都海姆达尔,250年前狮子战役,几年前的百日战役,难不成都和它有关?”

“埃雷波尼亚帝国,时不时会出现难以置信的愚昧行为,而每次爆发的战争,惨烈程度远胜其他国家,其归因,就是帝国的诅咒。而它的产生,源于帝国两大至宝——焰之至宝和地之至宝的融合,产生巨硕之存在。其本身因为拥有巨大能量而自带不稳定性,且集合了帝国人的诅咒,已经存在上千年之久。”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亚兰德尔将领的怪异,就源于诅咒。它可以令人在不知觉干出愚蠢的事,这是连女神也束手无策的事。因为一旦干预,就会产生更大的扭曲。”

“那,我的父亲是怎么回事?”他咽了口口水。

“帝国中兴之祖——德莱凯尔斯皇帝,晚年也遭受了诅咒的迫害,令他生不欲死。即便是跨过了这一世,但却因果循环,转世之后的灵魂,依然又被腐蚀的可能性。而你的父亲,正是他200年后的转世。”

“他可以把自己的心脏转移到你的弟弟身上,你觉得他还是人吗?”

“……”左手放于左胸,感受着心脏砰砰直跳,这个速度是平常的几倍。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精神原因,他有点呼吸困难,几次试图平静自己内心,但都握拳后迅速松开,自己,至少是现在,怎么也做不到这一点。

无色的鬼焰在他身上升腾,漂亮的琥珀色眼珠变成杀气凛凛的鬼瞳,就连头发,也以肉眼般的速度从生气的黑色变为苍劲的白色。

名为痛心的液体,从眼眶一路流下,滴答滴答,有节奏的落到凳子上。

这一夜,无疑他收到了巨大的信息量,也无疑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可笑,他找了这么久的幕后黑手,竟然是主导千年之久的帝国诅咒。

憎吗?恨吗?

那是当然,他憎造成这一切的诅咒,但更加恨的是自己面对这种事情只有无能为力的选项。

眼前的徒弟按住自己的心脏,身体痛苦的颤抖着,他都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悲痛到流下了眼泪。相处这么多年,她知道此刻的他必定在自责自己。可是,连我也是后知后觉,你何必把一切罪孽都揽在自己身上。

就像自己心目中,那个男人一样……

其实,我们都是受害者。她漏了一句没有说。

她索性将他抱在怀里,让自己的身体传达温暖给他,这只备受心伤的小兽倔强的一动不动,作为他的师父,现在做的只有为他“顺毛”,抚以安慰。

“师傅,”许久,这只小兽发出了声音,“您就是当年死去的莉安娜·桑德罗特吧?”

“被你猜中了。”阿瑞安赫德不否认。

“还望今后,以十倍,不,百倍的训练量来操练我……我要在帝国命运到来的那一天,有相应的实力站在他的面前,为我当初的无能一报雪耻……不过现在,能向您提出一个要求吗?”

“但说无妨。”她松开了圈住他的双臂,不想被西蒙反抱。

“能再抱我一会儿吗?”仿佛在此人面前,他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像小时候一样,真正意义上的撒娇,“一会儿就可以了。”

“傻瓜……”

第十四章

压抑的环境,令些许光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格外的珍贵。

在这个超脱于世俗外的异空间,黑暗是主流,不过这里的黑暗,却令人意外嗅出光明的气息。

这里是,【星辰之间】。

听完肯帕雷拉的报道,巨大的蛇咬身图案闪烁的频率减慢,肯帕雷拉知道,这是盟主思考的时候,他默默地退到一边,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我的代理人,似乎还有三年,他就要17岁了吧。”

由于声音没有夹杂任何情绪,以至于肯帕雷拉也不知道他最为尊敬的盟主在想什么,他跪下的身子点了点头。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脸上收起一贯顽劣的表情,心中更是冷汗狂飙。

“等【钢】对他的训练结束后,带他去【深渊】那里,她会知道怎样做的,”顿了顿,她补充了一句,“但愿这次计划不会有失误,如果当年没出那种事的话……说到底,都是我的错。”

本来不怒自威的声音瞬间变成温婉如玉的关怀音,对于她而言,噬身之蛇是她创建的,但她一点都没有把归属她的人当做她的手下来命令,更多的,她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

尽管在她的孩子中有的心性恶劣屡劝不改,有的行为正义遵守准则,有的飘忽不定如无根浮萍,还有的沉迷科学不能自拔……可噬身之蛇就是他们的家,作为母亲,她有权关心她的任何一个孩子。

知道盟主又陷入自责状态的道化师慌忙出声阻止,可惜他依旧慢了一步。图案黯淡下来之时,他懊悔的拍拍额头,算了吧,还不如忙自己的事。

反正有趣的事准会轮到自己……

***

无聊……

好无聊啊……

有西蒙在的日子,就像捧在手掌中的沙子,可以一点一点的看着它从指缝中流走;而没有他的日子,就算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来讨玲的欢笑,玲只会觉得他们就像肯帕雷拉一样聒噪。

为什么总是分别的时间长,而相聚的时间又这么短呢?

玲问过莱维,但是莱维总是说一些玲听不懂的话。

身处各种命运之子轨迹交叉点,在英雄与恶魔的角色中相互切换,走出一个围墙,发觉进入另一个围墙,无处可逃,不能回避……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总而言之,玲不懂。

尝了一口因长时间没动过而冷却的红茶,茶的苦涩没有唤醒有些困倦的玲,反而更加催人入睡。

晌午的阳光透过大树,在叶与叶之间找到自己的路径,落到地上形成一个个光斑,俏皮的逗弄着在大树下小憩的小猫。

一身黑白洛丽塔裙包裹着娇小的身躯,微风吹起,几根紫色如同绸缎的发丝粘附在她的脸上,即便名为光斑的小精灵如何晃动,安详的睡容丝毫不变。她,应该是在做什么好梦吧……

刚刚赶来的西蒙如是想。

太阳时不时被云层遮挡,失去阳光的照射,吹到身上的风因此变得凉快。为了不让自家小猫咪着凉,他轻轻的脱下外套。正待要盖上她的身体时,玲眉毛动了几下,揉了揉看眼前事物依然模糊的眼睛。

“是西蒙吗?”他那身永远也洗不掉的独特血腥味叫醒了她。

西蒙喉咙发出声响,算是承认,在玲变得开朗后,他就逐渐减少了睡前陪她聊天的举动,变得不怎么多话,或者说不想说废话。两人的聊天一般以玲做主导,虽然不知为何被她调侃成闷骚男。

“似乎,连续看了三次莱诺花绽放和掉落呢!”

“明明是三年又五个月呢,笨蛋西蒙。”玲听到他的话后立刻冒火,睡醒还混沌的思维猛地清醒,她鼓起脸蛋,侧头不看某个违约的人。

啧,现在的小孩都那么难哄吗?

哼,连怎么哄女孩子都不会吗?

西蒙觉得自己心里有很多话对眼前的女孩说,但是又因为冷场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无奈的扶额,他宁愿去和师傅战斗,也不想看到闹别扭的玲。

倒是玲看到西蒙的外套好像有战斗的痕迹,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注意到她微微眯起的眼睛,以及她视线落下的地方,西蒙双手按著后脑勺,大方展示:“只是给某些不戴眼的家伙一些小小的‘提醒’罢了。”

啊啾~~蛇之使徒第六柱——诺华提斯博士在计算仪器损失程度时,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在满是书写和键盘敲打声的实验室中尤为突出,瞪了一眼手下异样的眼光,心里暗骂不知多少次那个突然“找事”的绯枪:在破坏如此多的设备和机械魔兽情况下,竟然还是不能搜集到他的身体数据。

最重要是,他都不知道人家破坏实验室的原因啊啊啊啊啊!!!

所以说“钢”的手下都是怪物吗?

“我听说你给它取名为‘帕蒂尓·玛蒂尔’?”西蒙习惯性地拍了拍玲的脑袋,拿起放在草坪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在玲的鄙视目光下一饮而尽。

真是又少又苦,连润喉都不够,都不知道师傅和玲为什么这么钟爱这种饮料。

谈到帕蒂尓·玛蒂尔,玲的兴致一下子高涨,间接无视方才某人的行为,大脑精神连接到另一端,发出指令。隐藏在不远处的巨型人形兵器双眼突然发亮,结合反重力装置和两翼的推动器,硬生生将笨重的块头推到半空,朝玲所在的方向飞去。

“哦,真是很不错的机体呢!”愈发变大的暗红机体给西蒙的第一反应毫无疑问是赞叹。或许在面对奥传等级的强敌来说,帕蒂尓·玛蒂尔本身不可避免的成吨重量使其关节位置在战斗过程中会产生负荷,从而造成敌方攻击弱点。不过一般人面对这个重火力兵器别说找弱点,逃避都是问题。

对于现阶段的玲而言,帕蒂尓·玛蒂尔即是她战斗中坚实的后盾。

还没等西蒙倒下第二杯红茶,兴奋的小丫头连忙拽着他的手臂跳上机体。确认两人安全登陆后,帕蒂尓·玛蒂尔再次一飞冲天。

耳朵中的破空声和时不时蒙蔽双眼的云丝令西蒙意识到自己已身处空中,仿若在空中翱翔。这种是坐在古罗力亚斯方舟从来都没有的感觉,难怪玲会执意带着自己来体验。想到穿着单薄的玲可能会在高速飞行中着凉,正想抱着这只小猫咪为她取暖时,帕蒂尓·玛蒂尔率先一步,由导力器转换出的暖气吹走了两人身上的湿气。

“谢谢你,帕蒂尓·玛蒂尔。”玲拍了拍它的“手掌”以表感激,回应的是杂乱的机械音。

西蒙第一次萌生自家猫咪要被人抢走的危机感。

帕蒂尓玛蒂尔。西蒙暗中默念几次。帕蒂尓……玛蒂尔……帕蒂尓……玛蒂尔……爸爸,和妈妈吗?

唉,真是个笨蛋。

“哼哼,说起来西蒙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久才来见我。三年又五个月也就算了,为什么最近的信明明写着上一周就能回来,非要今天才能见到你?”玲虽然身倚着西蒙,但是说出来的话语让他一点也轻松不了。

“其实的确是上周这个时间点该回来,不过身体突然出了点问题,薇塔姐就带我回她的故乡找她的老师——也就是村里的长老进行医治……玲,不用担心,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他知道自己的手心不可能没来由冒出汗来,只可能是怀中的她。

他感受她紧绷的身体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放松不少,索性换个让小丫头更为开心的话题:“先不说我的事,玲,你猜我在与师傅游历的过程,发现了谁?”

紫色的小脑袋低下沉思,没过几秒又再次抬起:“排除西蒙在外接触的高级猎兵团,死敌七曜教会,还有某些女性,”装作没看到后者翻白眼的动作,“剩下的,也就只有失踪的约修亚吧!难怪莱维最近这么高兴。”

“可惜紧跟着还有一个坏消息:约修亚不认识我了。或者说,他没有关于我的记忆。

他如今在利贝尔的洛连特小镇,现任s级游击士【剑圣】卡西乌斯·布莱特的家中,我曾经在他面前路过,甚至做出了一些特殊手势,不但没有令他回忆起我的身份,反而差点被卡西乌斯察觉,还好及时退出。

嘛,大概是任务失败后被教授洗脑遗弃了。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去看看他。”

“玲也要去,好久没有见过约修亚了,说不定玲的到来能让他记起以前的事。”

西蒙摇了摇头:“不了,玲不是参加了教授的‘福音计划’吗,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在利贝尔那么早露面。正好我在那里欠了某人和某人欠我一些债,顺便一起还了。”本来慵懒的琥珀色眼睛瞬间充满凶性,接近四年的磨练只洗去他外表的桀骜,他心底的嗜血狂战在他的精心谋略下不会束缚,反而更加百分百的输出。

我的轨迹,早已在十年前就改变了。我倒是要看看,既然改变原有既定的轨迹,又会生出什么样的因果和可能性。

*

*

*

——第一卷,完

卷结语(关于结社)

呃,该怎么说呢。

虽然这一卷夜鸦写了14章,码了45w多字,但事实上情节之间并没有连贯性,说得不好你也可以说是水,对于不认识这个世界观的人来说更是一脸懵逼,尤其是13章爆出来什么“帝国诅咒”,可以说是整部小说一个大坑,这里向大家说声抱歉,但也不详细解释下去。

这14章,是基于塞姆里亚大陆年表上重大事件的改编,让主角有个实力的增长变化,不想太过龙傲天。譬如:玲从“乐园”救出,百日战役(口头带过),d∴g教团的歼灭。emmm在这之后的剧情我会时不时提一下,所以并没有太过水……

过度了14章,下一卷西蒙出场就是16岁,接近17岁。这一次真的是正片,所以不认识游戏世界观(硬生生啃下14章)还想继续下去,由于夜鸦码字不时放飞自我,如果不懂可以留言,尽量详(bu)写(shui)。

下一卷:空轨篇——

我从黑暗中来,要到光明去,正行走于灰地。

ps:个人采访(轨迹玩家)

【问】对结社的态度?

【答】都是一群心受过伤的人,认识到自己的黑暗,才被结社所收纳(引自莱维)。说实话没有坏感(针对空轨出现的执行者),但是也没有好感(针对闪轨出现的执行者)。

【问】为什么当初让主角呆在结社?

【答】倒不如说因为亲眼看过黑暗,才不知道要扔到哪里,被阿瑞安赫德收为徒弟是个选择。

【问】何时填坑?

【答】如果可以坚持到100多章的话(笑),因为社长出到闪4,我就以闪四作为结尾。

外传:世界的if线

从结社决斗场出来的瓦鲁特,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下意识的往天上瞻望。果不其然,原本璀璨但寂静的夜空被无数的烟花霸占,烟花们肆意的张扬它们的存在,殊不知这种行为只会更加加速它们的死亡。就像刚才没有一点自觉的挑衅自己的新人,结果全被他一拳打飞。

烟花的美丽是短暂的,所以他搞不懂外面的人为什么总是拿它来喜庆。

走在熟悉的路上,由于元旦将至,本来人烟稀少的路段一下子变得热闹。在城市工作的人好不容易等到年底的休假,便不约而同的携妻带子来到这些地带放松心情,在他们的眼中,似乎只要是远离城市的地方,就可以让他们暂时放下不单止是生活,还有心灵上的包袱。

瓦鲁特在心里骂了声见鬼,从西装里掏出根香烟点燃,香烟的味道令他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无奈的挠挠头,决定今天把这个路段让给他们,绕一下远路比较好。孤狼从不与绵羊为伍。

路过西蒙所住的小木屋时,作为战斗狂人的他,自然是念着某人什么时候又和他来一场生死决斗,可是没有走到几步,他的脚步声刹那间停顿了。

并不是因为遇到敌人,也不是因为遇到熟人,而是眼前的月下湖景,让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薄薄的青雾浮在湖面上,使这湖面好像是笼着青纱的梦。夜空虽被烟花占领,但是对高挂悬空的月亮一点都没有影响,它也从不吝惜自己有多少光辉洒在地面,以至于当朦胧月辉与似梦青雾杂糅在一起时,真正意义上令人,不,是所有生物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微风吹来,吹散了湖上雾气,吹皱了湖面绸缎,也吹现了抱膝女孩。

他的视线焦距汇集到她的身上。

风起,宽大的外套罩不住她单薄的身子,她整个人抱膝蜷缩着,更显得她很娇小。但她一点都不在乎,眼光只是呆滞的注视着湖面,并不是说能从中看到什么,只是希望这同样无人陪伴的湖畔能分担她的孤独和思念。

西蒙,又一年了。你这个从来没有信用的骗子,知道今年的元旦,玲又是一个人过的吗?

玲生气的拾起旁边一块小石头扔到平静的湖面,让其荡起一片涟漪。随后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就要回小木屋,没想到门口处站着一个熟人。

“喂,小丫头。想出去泡温泉吗?”鬼使神差的,瓦鲁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他绝对不是因为不想看到她孤单的背影才这么说。

玲惊愕了一下,随后小拳头放在唇前掩饰一下自己的笑声:“好啊。”

***

帝国北部温泉乡悠米尔,今天有两个奇怪的游客光临。

为什么说奇怪呢,其一是这两人的组合:一个三十多岁的西装男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可爱女孩徒步过来本来就不正常(这个时间段道路积雪过厚,一般用其他交通工具上下山),而且两个人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是截然不同的,

其二便是态度,不管女孩说什么,男子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虽然女孩身上披着的是男子的西装外套……

若不是这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出声确认,悠米尔的居民还以为遇上极为猖狂的拐卖人口贩子在这里度假。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群好事的居民,瓦鲁特在凤翼馆登好自己和玲的名字后,叫上外面正逗弄着小狗的玲一起搬行李进去。

熟练地点上一根烟,当烟味完全驱赶房间独有的檀香时,瓦鲁特才摘下墨镜,没好气的对在房间嬉闹的玲瞥了瞥手:“真是的,不是说要泡温泉吗?趁还没到饭点,还不快下去。”

“嘴冷心热的好瘦狼。”关门前,瓦鲁特听到女孩如是评价他,不由得头疼。

悠米尔不愧于它“温泉乡”的名头,没有在意里面到底含有多少矿物质,至少当温泉从自己身上流过时,玲感觉自己身上的污垢好像也被带去,心中的郁闷,烦恼,痛苦,也被冲洗得一干二净。

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去不掉的,比如说几年前为了保持自我而在身上留下的十字伤,尽管西蒙后来为此花了很多功夫,可不免留下点点粉色疙瘩,她自我安慰这些很快都会消失,然后这句话一直说了五年。

捧着温泉水,让其顺着自己的手臂流下,再落到身上。这样的动作重复几次后,她闭上眼睛,静静地靠在石壁上一动不动,仿佛要让自己的身体相融于这无色的液体当中。在这里,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让紧绷的神经放松,因为自己不用再逼迫自己学习,可以像普通小孩一样没有脑中不存太多想法。

并在这里,享受着单人包场的清净。

然而她很快就被打脸了,安静的环境突然被一个男声破坏掉:“喂,你在哪里啊?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喂喂,这里是给女生泡的温泉,谁能告诉我外面那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

玲压抑住自己的吐槽欲望,揉了揉有些困乏的眼睛,模糊的视线加上温泉升腾的雾气,让她不能看清外面的人长什么样。只不过,这个瘦削的背影,似乎有点眼熟。

她慢慢移动到离那人比较近的地方,打算定睛一看是哪个色胆包天的人闯进来,午夜准备接受玲的惩罚。可下一秒,她立马拿起放在架子上的浴巾简单包裹一下身体后,冲出去就抱住那个身影。

那个人显然不知道这个时间点还有女生泡澡,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像被抓住了,这下子麻烦大了。他不敢回头,心里祈祷着女神快点降临挽救他。

“西蒙,不要再离开玲了。至少,这个元旦陪着玲一起过吧。”他从后面女生的啜泣声捕捉到这一句话,虽未曾相识,但是他自己听着心底也不好受。

看来,这是一场误会,不管对于他,还是她。

“抱歉,”他转过身用手拭去紫发小猫的泪珠,“我不是你口中的西蒙,我叫黎恩·舒华泽,是这里领主的儿子。”

“诶?!”

“这么说,你把我的背影当成你的义兄?”

对这样的问题,玲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晚餐后两人相约在凤翼馆旁边的餐馆见面,当黎恩问她有没有得到陪伴人的同意时,玲对此嗤之以鼻,瓦鲁特早就把房间搞得“乌烟瘴气”,哪有心思理她。

“你的义兄一定对你很温柔吧,不然你不会这么想念他的,”黎恩倒了杯牛奶给她,“其实这个应该是泡澡的时候喝,不过我想冬天不管什么时候喝热牛奶都很舒服,所以我就从家里带过来了。”

玲抬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牛奶,不设防地一饮而尽。根本不需要揣测对方有什么想法,至少他的好意就像手中这杯热牛奶一样明显。

“那你呢,为什么元旦的晚上不和家人待着,选择看着我喝牛奶,”玲用纸巾擦嘴的同时,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躲在大门后面偷窥的爱丽榭,“你的家人,挺担心你的吧。”

哥哥这么晚出来什么都没说,原来是为了见这个貌若洋娃娃的女孩子。嗯,为什么心里酸溜溜的?

黎恩不好意思的打哈哈,实则脑筋在飞速运转。如果说不想看到她流泪会不会太过唐突,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呢。加油黎恩,你一定能想出来的……

“果然和他一样,”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黎恩的窘迫,“既然留在这里,那就假扮一下西蒙吧。今年的元旦,玲过得一点都不孤单呢。”

听到女孩再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语,在玲震惊的目光下,他走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拥入怀里,右手还不住的抚摸着她的齐肩长发:“没事的玲,我在你身边。”

他的怀抱,和西蒙的一模一样,都有种安心的感觉,有着让人沉沦的味道,仿佛天地间的风风雨雨都被他挡住,而她,只需要静静躲在他怀里就足够了。

虽然刚才的对话让他有种遇到的不是小女孩,而更像洞穿自己想法的干练女子,但他没想到对方对于自己的行为没有一点反抗,看来她渴望这个已经很久了。自己不如代入她义兄的角色,给她更多的温暖。

眼看自己的哥哥就要亲这个未知女孩的额头,爱丽榭刚想跑出去阻止,哪知有人在身后按住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自己的母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后面:“爱丽榭,不要打扰到你哥哥了,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可是……”爱丽榭在母亲露西亚连拖带扯的情况下离开餐馆,依依不舍的目光还流落在两人的身上,特别是给女孩带来欢笑的少年。

黎恩给她分享了几个在悠米尔的故事。同样,玲虽然常年呆在结社,但是有时候西蒙或者莱维会带她去各地游玩,所以她选择一些“游历”加工一下,给没出过几次门的大少爷普及一下外面的世界。

比如克洛斯贝尔彩虹剧团的精彩演出,拥有各种手艺品的东方人街(卡尔瓦德共和国),还有让人惊艳的瓦雷利亚湖(利贝尔王国)。谈话到了最后,反而是她变成说故事的人,而他则是眼睛发亮的观众。

“玲去的地方真多呢。”黎恩感慨了一声,据他父亲说,只要过几年在托尔兹军官学院毕业后,他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到时候应该也能亲眼看到这么多的风景。

“玲相信哥哥以后也会去到这么多,不,可能比玲去到的地方还要多,”看到餐馆上的挂钟时针快指向11点,玲抽身做了个提群礼,“时间不早了,玲要回去休息了,哥哥也早点回去吧。”

然而分别前玲还是被人揉揉脑袋,她装作一副愤怒的样子:“第一天就摸淑女的头发,哥哥一点都不绅士。以后怕不是被很多女孩子缠上。”

“喂喂,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可是你的脸上大大的写着女难之相。玲翻了个白眼:“再见啦,黎恩哥哥。”

黎恩哥哥?!等黎恩醒悟过来,如精灵般的女孩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以为第二天玲还会出现在这个餐馆用餐,黎恩翌日一大早就坐在餐馆等待着。然而许久未等到人的他忍不住去凤翼馆确认一下,可是管家带给他的只有这个消息:玲今天早上没有用餐就办理了退房手续,和她的同伴离开了悠米尔。

这下子他才知道她昨晚说的“再见”是什么意思。然而斯人已去,他却连告别的祝福还没送上。仿佛昨晚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是黎恩今年元旦的一场梦。可是,他确实给她带来笑声和温暖,这就足够了。

玲,我相信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下山的路上,香烟的烟气虽然将瓦鲁特整个头给笼罩了,但是他还是能看到玲蹦蹦跳跳的身姿。得了,他也不问这么多,反正这趟旅程的意义至少达到了。

再见了黎恩哥哥,希望你以后不会再见到我,为了你平静而又充满温暖的生活。

“今年的元旦,玲过得很开心呢!”

然而令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五年后,他们会以另一种身份,在托尔兹士官学院·利布斯第二分校见面。

“贵安,黎恩教官,我们又见面了。”五年前女孩的提裙礼,再一次出现在黎恩眼前。

“好久不见了,玲。”不顾周围同学和同事异样的眼光,他将手按在玲的脑袋上,像那时候一样揉揉她的头发。

堂堂帝国灰之骑士竟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学生做如此亲昵的动作,果然,果然……果然内心是个萝莉控吧!尤娜扯了扯旁边同班的库尔特:“我说,你是帝国人吧,这就是你们英雄该干的事?!”

库尔特脑门落下三条黑线,剑士独有的敏锐,让他察觉到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眼神:“大概,这是两人之间的缘分吧……”

由因生果,果不结而因不断。缘分未尽,不管相隔多远,两人都有再见面的一天。

西蒙哥哥和黎恩教官,从某一层面上说,他们果然是亲兄弟。玲虽这么想着,但仍在心里祈祷他们在未来不会兵刃交接。



给西蒙:

收到我的来信,有惊喜的感觉吗?想必你这小子肯定会翻着白眼,用没有起伏的话语说不。明明你和我家笨蛋女儿岁数差不多,为什么一个老神在在,一个则是一条筋?真是希望把你绑到家里,做刺激我女儿的同龄人,不过看来只能当愿望来想……

哈哈,不要嫌快到中年的我啰嗦这么久还没到主题,毕竟这是中年人的特权。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在帝国处理协会的事了,而我的女儿和儿子则是在践行准游击士的义务同时,开始用他们的双脚丈量王国这片土地。虽然他们已经成年,但作为父亲我还是免不了担心他们。借着这封信,我希望你能帮他们处理旅途中遇到他们等级暂时处理不了的事,有可能的话指点一下,就当做还你当年欠我的债还有利息。

纵然在西塞姆里亚大陆中,利贝尔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国,但我认为它是一片充满理想和包容的国土。也许在这次的旅途中,你能认识到更多的朋友,结下不同的羁绊。说到底,私心是有,同时也有能看到你有所改变的念头。

咳咳,希望看到这里你还没有把信给撕了,那么两个月后见!

卡西乌斯·布莱特

第一章

是夜,万籁俱寂,由于正值初夏,如水的凉风轻轻涤荡去了白天的喧嚣和浮躁,空气中处处弥漫的花香沁人心脾。勤劳一天的玛诺利亚村村民纷纷回到自己的家,享受着自己家人精心准备的晚餐。

夜空如平静流淌的河,突然被一颗迅速滑过的流星掀起了涟漪,没过多久又再次消失在天际,若不仔细看,仿佛从未发生过这件事。

玛诺利亚村的海道,西蒙看着眼前因忽然失控坠毁的飞行器,心中骂声一片:“可恶的萝莉控老头,给玲修复‘帕蒂尓玛蒂尔’这么干脆,给我修复一个飞行器谈条件也就算了,居然飞到一半会失控。”

“回去再找他算账……现在问题要搞清楚这里是哪里。”感应四周确定没人后,西蒙将这个重新变成废铁的飞行器扔到海里,而后踏进这个偏僻的小村庄打听消息。

据线人的报道,她应该在这段时期来到卢安办理转属手续,然后会在卢安进行游击士的工作,希望这个名叫玛诺利亚村的地方离那边不远。

坐在“白之木莲亭”旅馆,等待晚餐的西蒙开始梳理刚才从村民的谈话内容,以及这家店老板回答透露出的信息,没想到【剑圣】的女儿和儿子今天早上居然来过这里,而且卢安就是离这个村庄最近的城市……他突然对那个萝莉控老头的恶趣味感到一阵恶寒。

唉,看来被摆了一道,今晚就老老实实在这家旅馆休息吧。百般无聊的西蒙无力的叼着熏火腿三明治,眼睛被窗外一道红光所吸引,心中升起一道不好的预感。

“我说老板娘,你们村子今晚有什么大型活动吗?”西蒙两三口解决完食物,右手移到放在桌上的长枪。

“毕竟还没到丰收的季节,自然没有……诶,我说客人,你还没给钱!”眼看刚才问话的黑发少年就要溜走,她下意识问了一句,可惜人已跑远。老板娘正要说晦气话,但来到他的桌上边,却发现少年扔下的米拉比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随着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高,自己心中的猜想越发肯定,真是的,来这里第一天就出事。

从树林中出来,那熊熊大火仿佛发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从最大的起火点——屋子后面的柴火堆,蔓延到这间屋子主人的花圃,肆无忌惮地吞噬着一切,那赤红的火焰也仿佛一个狂妄的漆工,用手中的刷子,将所到之处都漆成了黑色。

大火不远处,一个身着黑色战斗服的蒙脸人将手中火把扔到屋子,另一个则负责将桶中类似可燃性液体泼到这方土地。就在两人想要进一步行动时,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最后的画面只有一个持枪的黑发少年用不带温度的目光看向自己。

但西蒙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源于那火光中走出来一个人:“可以将这两人交给我吗?”虽然带着一个奇怪的面具,但他那熟悉的语调以及左手执着那把诡异的苍金色单手剑,不得不让西蒙锁定一个本不应该在这里的人。

“我不认为你会做这样的勾当,【剑帝】莱恩哈特!”这是第一次,西蒙叫莱维的全名。

“受人之托而已,”莱维知道自己在他面前隐瞒不了身份,索性将面具摘下,“我觉得你在犹豫的话,里面的人可就要被烧死了。”

呲——西蒙咬了咬牙,无奈一脚一个将两个蒙面人踹到莱维身边,与此同时进入已经快支撑不住的屋子。里面孩子的哭喊声让他回忆起5年前的剿灭行动。

只是,主角不一样了。

“呜呜~~老师,该怎么办?通往大门的唯一道路被封掉了。”来自某一个孩子的哭喊。

“不要害怕,达尼艾尔,你忘了老师总是和我们说的空之女神的故事吗?女神会派人来救我们的。”是另一道强装镇定的孩童声音。

不再犹豫,西蒙挥舞着长枪,长枪带起的枪风快速撕裂横在客厅的燃烧栋梁,在眨眼间将他与孩子们之间的阻碍粉碎,并带着处于震惊状态的孩子们以及他们的老师远离这片火元素肆虐之地。

看了一眼已变成废墟的屋子后,西蒙回头安抚众人:“我说,你们没有受伤吧?”

“感谢空之女神,我们并无大碍,只是被烟雾呛了几下。如果没有你的到来,我们可能真的……不知该如何感激你?”孩子们的老师是一个年长的妇人,事实上是这家孤儿院的院长,她拉着几个小朋友的手,弯腰朝西蒙道谢。

他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远远听到从村庄过来一群人来灭火,看来店老板还是懂他是什么意思:“我已在‘白之木莲亭’订了房间,你们今晚去我的房间暂时休息吧。不用操心太多,明天会有游击士过来调查火灾原因。”

他走到院长面前,弯腰拍了拍那个名叫克拉姆的男孩脑袋,放下了本属于他的房间钥匙:“看得出你挺机灵的,要保管好钥匙哦,不然你们今晚就没别的地方去了。”

眼见少年身影越来越远,克拉姆似是有点不甘心,他挣脱院长的手掌,跑到西蒙前方阻拦:“大哥哥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克拉姆!”院长怒喝一声,忙向少年道歉,“对不起,他有点冲动了……”

真是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连一个小孩的心情都要照顾,玲知道肯定会嘲笑我的。

“西蒙·奥斯本。一个过客而已。”

***

玛西亚孤儿院昨夜着火之事一下子传遍本来处于平静轨迹的卢安,道路上满是对火灾事情的谈话,然而当事人之一却没有参与其中,反而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店坐下。

虽然有点奇怪《利贝尔通讯》在卢安的分社建在这种地方,不过西蒙来这的目的又不是来惊叹某个选地点负责人的眼瞎,作为隶属王国最大新闻杂志社的记(gou)者(zai),他们拥有的情报不仅齐全,还能找到许多隐秘的事情。

只要给够钱,并不涉及他们将要出版的独家专报或头条热点,这群人多多少少比情报贩子的节操高一点。

“你提的问题还真是奇怪,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包括玛西亚孤儿院在内的土地,整个玛诺利亚村和卢安市是当年贵族制还未废除时,戴尔蒙家族的领地。”负责收集与整理情报的卢安负责人第一次遇到如此奇葩的顾客,虽说这样,面对柜台上这满满一袋耀晶石块,他很诚实的选择留在这里。

“是么,”西蒙闭眼深思,食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真是可惜了,我觉得孤儿院那边的风景挺漂亮,恐怕到时候孤儿院搬迁后,很难找到比那里更美的地方。”

“这么说来,前一个月戴尔蒙市长专门派人过去评估那块地的价值。你猜怎着,听说因为紧靠着风光明媚的海道,而且离卢安市区不远,在那种地方建高级别墅区是最合适不过了……只要土地的主人同意,肯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我倒看不出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竟会有如此大的商机,这个戴尔蒙市长果真带有一双寻常人察觉不到好东西的慧眼。”

哼!声音从负责人旁边正在看报的一位年轻人发出,满是不屑的眼神直白说出他对戴尔蒙的不满:“他有慧眼,那怎么会在共和国投机买卖时落得个损失惨重的结果呢?”

重点来了!西蒙继续不变脸色试探:“损失惨重?”

“嘛,大概有一亿米拉。”

“哈,那就谢谢贵社提供给我宝贵的信息,这一袋耀晶石块就属于你们的了。”搜集到足够的线索,再加上自己本身的猜测,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搞定了。

现在,就要看游击士们该怎么调查了。

从《利贝尔通讯》出来时正值中午,令刚从较为黑暗的地方出来的西蒙感到十分的不适,看来自己要慢慢适应行走在阳光下才行。

不过首先嘛,他右手作手枪状朝卢安最为豪华的宫邸假嘣一枪,拿你开刀。

第二章

由于《利贝尔通讯》在卢安市的分部坐落于南街区,是本来导力革命以前油轮卸载及储存货物的仓库区域,但是现在因为飞艇在利贝尔王国的普及,渐渐取代了水面行走的轮船,导致曾经码头工人忙碌搬卸各种货物,船长与出产商谈判运送费用的火热朝天场面一去不返。

偶尔有几个老人会刻意带着儿孙来到此地,有的是怀念起当年自己劳动的甜酸苦辣的经历,更多是感慨导力让他们从繁忙的人力劳动解放,到现在可以利用导力机器轻松完成任务。

行走在南街区,西蒙并没有太多什么感慨,先不说他本身就不是卢安市民,再者他一向信奉着一直向前走不回头,就如同他的枪,一路贯彻,也就一方通行。

然而今天冷清的仓库区一改风格,似乎是因为来了几位“客人”。主客之间的争吵声即便隔着几栋墙的距离也能被他捕捉到,但是谈话的内容不由得让他皱起眉头。

西蒙还是承认自己听声辨人的能力是不错的,可昨天那个小鬼,怎么会来这里?他觉得自己作为保姆的时间会因为欠某个人的债,将会越来越多,没有减少的迹象。

一枪破开仓库的铁门,入眼便是六个混混以包围式威胁克拉姆,可怜的小家伙还被其中的一个混混掐着脖子到半空。虽然被掐得满脸通红,但是依旧时不时吐出几句火上浇油的话语。

门外巨大的动静不得不让他们停下动作,那个正掐着克拉姆脖子的绿发混混慢慢转头,还以为是来救援臭小鬼的游击士们,结果看到只来了个少年,声音立刻变得洪亮:“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这里是‘渡鸦帮’的地盘吗?想要逞英雄……噗——”

他废话不代表西蒙会费口舌来和他说理,从长枪带出的冲击波一下子横扫其余五个混混,将他们都打飞到身后的墙上。紧接着身影变得模糊,瞬间来到绿发混混面前,轻轻利用枪身上挑,将完全没有准备的混混打飞上天花板,与此同时接住对方因手软而放开的克拉姆。一连窜的行动连一分钟都不到就已经结束。

被精钢与秘银混合所制的枪身打中的绿发混混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的骨骼都快碎掉了,嘴巴满是咸咸的血腥味,恐怕自己的大哥也没有这么厉害的。

从空中掉下来,砰地一声砸到地上,混混最后的念头:这,还是人吗?

仔细瞧瞧克拉姆脖子上的还余留的掌印,确定无大碍后,便无视小男孩的双眼绽放的崇拜眼光,径自走到伤得最终的绿发混混面前。虽然说人家伤害在先,并不代表自己可以随便拿走他的性命。

果然是在那个地方呆得太久的影响,自己下次要减轻力度才行。

看着少年越发接近的自己的同伴,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紫发混混有心也无力,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场景,希望这个恶魔能手下留情。

空之女神啊,快来救救我们。

西蒙掏出从结社带回来的特效药,喂了绿发混混后,点了他身体的穴位,使药效更好地被其吸收。反正在这个地方能威胁到自己的人少之又少,还不如在他控制好力度不杀死敌人前给他善后。嗯,他就是这么“好人”。

至于其他人要不要用特效药救治,区区被打到墙面还没吐血,而且看看那个明明假装昏倒还不停抖擞的紫发混混,身体肯定很棒。

“克拉姆,你怎么会在这?”西蒙单刀直入地问,这个臭小鬼自我英雄意识未免太强,昨晚就不应该将钥匙放在他的手上。

“西蒙哥哥,我……”克拉姆低着头,不敢看着西蒙的眼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冲动,一个人赤手空脚就敢闯进当地最大的流氓团体,这一次掐脖子最多气喘,那么下一次动刀动枪呢?

又是他们吗?这个锅甩得真是恰到好处,可惜这个孩子被当刀使。西蒙唉叹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就当掀过一页。

“阁下可否放开这个孩子?”一抹紫罗兰映入西蒙的眼中,令他失神了一刻,但他很快醒悟她不是她,因为她的声线从来就不是那么温柔,沁人心扉。

眼见保护自己的大哥哥要被人误会了,克拉姆也不再躲藏,连忙上前解释:“科洛丝姐姐,他就是昨晚救了我们,还把房间让给我们住的西蒙哥哥。”

诶,科洛丝吃了一惊,脸蛋呈现不好意思的红晕:“对,对不起,我没有确定状况就擅自以为你是‘渡鸦帮’的一员。”意识到对方带着玩味儿的表情看着她,要不是多年来修习的礼仪驱使,她真的很想掉头就走。

穿着蓝白配色的校服,一袭学生打扮为她增添知书达理印象,加上多年来修习的皇家礼仪而无意中形成的淑女气质,有种让人觉得即便是她犯了错,也无需太过责备。

真不愧是利贝尔的明珠。

两人之间的僵局很快就被两个外来者给打破——带着游击士徽章的元气棕毛双马尾少女和同样带着游击士徽章的有着琥珀色眼睛的黑发少年。

“好久不见,艾斯蒂尔,还有约修亚。”

“诶诶诶~你怎么会在这?西蒙·奥斯本!!”棕毛少女,也就是艾斯蒂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行的约修亚按捺住激动的少女,联想到父亲寄过来的信,说出自己的猜想:“西蒙,难道你就是父亲委托过来帮助我们的人?”

“宾果,因为我欠了不良大叔的债,所以他这次叫我过来,是想在你们有困难的时候适当帮忙一下。”

两姐弟双双对视:果然像某人的操作。

还好没把玲带在身边,不然又要说什么“西蒙又骗了玲”之类的话语。没办法,你哥哥我欠的债主,可是当代“剑圣”卡西乌斯·布莱特啊。

“哦,解决了吗?”仓库再次进来一人,并带着孤儿院的院长。一头张扬豪放的红发,外加他所背着的等身长重剑,以及脸上还带着狰狞的十字伤疤,若不是他胸前别着的游击士徽章,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这群“渡鸦帮”许久未出的首领——虽然在事件解决后他承认自己以前担任过。

环视了仓库一圈,发现自己以前的小弟全都处于昏迷状态,很明显就是刚才少年的杰作,而且如果仔细算算时间……哼,看来人不可貌相。

察觉到红发游击士带着警惕的目光,西蒙耸了耸肩,无所回应。

“老,老师?!”这下子克拉姆真的慌了。

“老师,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在‘白之木莲亭’等我们的吗?”科洛丝问出了在场人的疑问。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从协会得知你们来到这里后,我就拜托这位先生带我来的。克拉姆,你这孩子真是……”院长一副快要爆发的姿态。

“算了吧院长,毕竟克拉姆也是一时心急来到这里的。反正他现在也知道错误了,用不着太过责备他,”西蒙拍了拍克拉姆略微弯下的腰,“你说对吧?克拉姆。”

“是你,西蒙……那好吧,看在西蒙哥哥为你求情的份上,今晚做一份口头检讨就算了。还有西蒙,昨晚你匆匆离开,如果今天你能去见见孩子们的话,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西蒙挠了挠头:“真伤脑筋,其实我不大会应付小孩子……不过由我来互送你们回去也是对的,毕竟遇上什么事我还可以照应一下,”转头又对布莱特姐弟道,“艾斯蒂尔和约修亚,要是今晚游击士协会没事的话,就来一趟‘白之木莲亭’,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们两个,是关于你们父亲的。”

“莫不是,你知道了我们父亲的下落?”

“等你们忙完协会的事再说吧!看上去卢安市的委托够你们喝一壶了。”

目送着三人离开的身影,因为阿加特,也就是那个红发游击士要审问“渡鸦帮”是不是昨夜放火的罪魁祸首,艾斯蒂尔他们又重新变成三人小队,再回游击士协会的路上,科洛丝忽然问了一句:“艾斯蒂尔,你们以前见过西蒙先生吗?”

“我倒是觉得你下次在他面前不要加上‘先生’两个字,他和我们两个同一年龄,最多就行为比较成熟而已,”艾斯蒂尔撇了撇嘴,见到西蒙与其说是惊喜还不如说是惊吓,“当时认识他,是因为他向老爸请教武艺,所以就暂住我们家,时间长了就认识。”

“不过他真的很厉害,14岁那年就被老爸评价说其拥有c级游击士的实力。不但如此,他的观察也非常敏锐,当年洛连特有几宗事情也被他快速解决,然而他本人没有做游击士的意愿,事后老爸还说什么损失人才。”约修亚补充道。

是么。科洛丝呢喃了一声,感觉对方充满玩味儿的表情不仅是对她方才的表现,还有他已经知道自己背后身份的意思。

“怎么了科洛丝,难不成那个家伙对你做了什么?哼,那个臭屁的家伙,我今晚会帮你报仇的!”看到科洛丝忽然沉默,艾斯蒂尔误以为西蒙欺负了她。

“啊没什么,我有点失神而已。对了,你们不是要去游击士协会报告吗,我和你们一起去,我也想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的,还有犯人究竟是谁?”

“那么,我们出发吧!”

第三章

“哇!!”是小孩子惊叹的声音。

“西蒙,明明本该是我们邀请你,为什么我有种感觉主客颠倒了呢?”来自特蕾莎院长包含无奈的话。

“白之木莲亭”最大一个餐桌上,摆满了利用当地海鲜烹饪的各式菜品:时蔬天妇罗、爆炒虹鳟鱼、豆腐鲫鱼汤、蟹黄甲壳烧、咖喱鱼蛋……

西蒙打哈哈混过:“一般情况下我习惯了自己做东西吃,倒是要感谢老板和老板娘把厨房借给我才是。”

“你还敢说,昨夜出这么大的事闷声不响,自己一个人去救孤儿院的所有人。要不是看到你桌上放了那么多米拉有点奇怪,我早就……”白之木莲亭老板娘卡拉装作生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后者的讪笑下离开。

四个孩子在吃饭的前期还比较拘束,到后来首先是克拉姆控制不住食物的诱惑,整个人越过半个餐桌去夹全场卖相最好的蟹黄甲壳烧,在院长的眼神下依旧不悔,脸上满是吃到甲壳烧的幸福色彩。

小孩毕竟是小孩,只要有人带动就会立马跟风,于是乎,吃饭变成了抢菜风波。这边波利和达尼艾尔两人双双夹住同一个天妇罗,眼神对峙产生的火花是个人都能看到;那边因为克拉姆抢到了最后一颗本来留给玛丽的鱼蛋,前者被后者死命掐着脸蛋。院长对此场面哭笑不得,能在火灾后看到孩子们再次绽放笑容,她心底已经很满足了。

“别发愣了,再不吃就要被孩子们抢光了。”西蒙夹了一块鲫鱼肉给院长,回来看自己碗里时,发现天妇罗被旁边克拉姆抢走了,报以一击弹指。

“看来西蒙的菜很受孩子们欢迎呢,以后有女孩子嫁给你一定很幸福。”结了部分心结的院长开起了西蒙的玩笑。

呵,怎么会有女孩子愿意接受我这一身黑暗呢?

他耸了耸肩:“也许吧!况且如果不是家里妹妹和师傅的原因,我才不会把厨艺练得这么好的……”

院长还想继续问下去,被“白之木莲亭”进来的三位客人打断,其中一个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西蒙面前,抓住西蒙的双肩狂摇:“竟然是你下的厨,你怎么不提前告知一下?”

陷入狂热状态下的艾斯蒂尔需要一个名为约修亚的限制器,就比如说现在,布莱特弟弟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下架着布莱特姐姐远离。

剩下的一个毫无疑问就是科洛丝,餐桌上孩子们互相打闹的欢乐氛围也让她心中的阴霾褪去不少,她从挎着的篮子里拿出几份还热乎的苹果派分给桌上的人,十指合并做求饶状的同时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不好意思老师,我又来打扰了。”

听到科洛丝声音的玛丽最先反应,但是双手仍然不放过克拉姆的脸蛋:“科洛丝姐姐,你不是要准备学园祭吗?”

“因为剧本的主角都在这里啊,我今晚要跟着艾斯蒂尔他们对台词呢。”科洛丝说完还不忘瞄了一眼进去厨房的西蒙。

“艾斯蒂尔姐姐,约修亚哥哥他们两个也要参加学园祭吗?”

“啊啊啊好想快点看到姐姐他们的表演……”

完成任务的约修亚带着碎碎念的艾斯蒂尔过来问好,有着“孩子王”称号的艾斯蒂尔立刻与四个刚吃饱的小朋友打成一片,转移他们失去家的痛苦。约修亚见状没有插入打断他们,而是与剩下的两人讨论火灾事情的细节和线索。

咕~艾斯蒂尔摸着干瘪的肚子,这才想起在卢安劳动一天的他们还没有吃晚餐,正打算去老板那里买一份即食套餐,没想到一个散发着热气与香味的海鲜焗饭被某人放在她桌上。侧头一看,约修亚和科洛丝也拿着同样的一份。

察觉到某个神经大条的家伙目光投向自己,西蒙头也不抬的继续阅读这个月的《利贝尔通讯》:“你们两个傻瓜连饭都不吃就过来,还好有预留你们的晚餐。”

“那科洛丝的一份是怎么回事,该不是你会料到她会跟我们一起过来?”艾斯蒂尔吃饭仍不忘搭话。科洛丝闻言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莫名的情绪看着眼前焗饭。

约修亚见状咳嗽了几声,自家的艾斯蒂尔怎么老是说出一些令人误会的话语,他适当的提醒一下某木头:“那是因为明天西蒙要离开卢安,科洛丝现在吃的应该是他明天要带去的便当。艾斯蒂尔,难道你进来时没有看到西蒙的行李吗?”

西蒙整个脸都埋到杂志,让人看不到他已经发黑的脸。谁能告诉他当代有名的军事战略家的女儿观察力竟如此之差,感觉他这个“保姆”道路将会很艰辛。

“我临时有事去一下蔡斯工房,不要妄想我会每时每刻都看着你,”调整好心态的他重新恢复以往的语气,然而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反而更加刺激某人,“呐,约修亚,这是你们老爸的信。”

“又是这种臭屁态度!约修亚你放开我,我要教训他一顿。”

“艾斯蒂尔你冷静一点,你忘了以前我们两个一起上也输给他了吗?”

“……”艾斯蒂尔虽然被约修亚反手绞住不能动,但瞪着西蒙的气势是丝毫不下。被科洛丝和一群孩子们看得好一阵笑话。

由于杰尼斯王立学院的门禁时间快到,三人不得不与依依不舍的孩子们说再见。在此之后,西蒙看到科洛丝向着艾斯蒂尔两人请求了什么,然后小跑来到他身边:“西蒙,我能和你谈谈吗?”

被一双清澈近乎空灵的双眼注视,西蒙承认有种师傅默默注视自己的感觉,只不过前者的双眸是黛紫色,后者却是翡翠色的。虽说如此,自己看着她,没有太多其他想法。

“走吧。”这即是面对别人的客气话,同样也是一句将别人推开自己身边的话。

科洛丝被他突然变化的气场镇住,深吸一口气,追上了他的步伐。

***

“找我有什么事?”西蒙仰望着今晚的圆月,没有云雾的遮挡,夏末的冷月给人一种视觉冲击力,让人满怀心情把手伸向天空,然而只余留下手掌流过的一丝不可见的空气。

科洛丝猛地升起一种刺骨的危机感,似乎下一秒一旦说出了令对方不满意的答案,她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应该知道了放火烧孤儿院的凶手是谁,为什么不告诉游击士协会,或者是王国军前去抓捕呢?”

“你把我想得太聪明了,我不认为我可以这么快找到凶手。”西蒙两手一摊,摇了摇头。

“那请你现在面对着我,再把刚才的话说一次。”科洛丝摸着胸针,假装淡定。如果能通过眼前少年尽快找到烧毁孤儿院的人,她不介意得罪他,即便这人是艾斯蒂尔和约修亚的朋友。

他转过身,巧合的背光位置使科洛丝看不清他的表情,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难堪的话,谁知他直接毫无防备爆出她隐藏很久的秘密: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利贝尔的公主殿下。”

不理会眼前人有些苍白的脸色,他继续将心中的猜想一一爆出:“我实在是想不到特蕾莎院长以及这群小孩子和你有什么利益相关,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剩下你可能曾经在这里待过,于是乎产生依恋感情的原因。”

“……”

“最后通牒,不要再问我关于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有两个原因,”西蒙竖起两根手指,“其一是为了给他们两个得到锻炼,还有一个就是——”

“我从黑暗中来,要到光明的地方去,正行走于灰色地带。”

最后一句话,是西蒙靠近科洛丝耳朵旁轻声说出。在西蒙想来,他的话语加上气势冲击,足够给这个未来的女王心中留下小小阴影。

科洛丝吞咽了一口口水,两人靠得太近了,根本没有抵抗的方法。她虽然闭上眼睛,但是完全没有屈服的意思。

“喂,我说科洛丝,门禁时间快到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对不起打扰了。”艾斯蒂尔虽然神经大条,但不代表她不会看场合,就比如说现在这两人的……呃,她立刻拉住想要走进来的约修亚,废话不说,快点逃吧!

约修亚:一脸懵逼。

“但我不觉得你还徘徊于灰色地带,你可能不知道你已经一只脚踏进光明了。我从孩子们和老师对你的印象可以看出你是真心去帮助他们。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你有时候那么格格不入,因为你是从那个地方过来的,渴望被我们这些身处‘光明’的人的认同,”被艾斯蒂尔破坏刚才将近凝固的气氛,科洛丝恢复一丝勇气,她抚上西蒙右眼的伤疤,用透露孩子般纯真的笑容继续劝导,“要不,让我来做第一个引领你到‘光明’的人?”

“……”

第四章

“……先管好你自己吧,利贝尔皇室传承的太古血脉散发的气息实在太惹人注目了。”西蒙侧头躲开她的手指,一肚子嘲讽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口。两人的交谈因此落入尾声。

看着身影逐渐没入黑暗的西蒙,她开始回忆起他那最后的眼神,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深邃的双眼,它包含着不属于他这种年龄的沧桑,像是走过了人间炼狱,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以至于现在的行动,就如将要流尽身体内所有血的猫仍舔伤口的无用之举。

“‘我从地狱来’……究竟是什么样的地狱呢,会让你变成这样?”

***

次日,西蒙打着哈欠登上最早一班的飞艇,心中有点后悔为什么要买这么早的船票,但当有些困倦的目光从逐渐迷你化的卢安都市转移到一个贵族打扮的男子后,他就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看着越来越近的某人,贵族男子礼貌地结束了与身旁女子的谈话,等女子走远后,见他向自己打了个手势,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同走向甲板外。

“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发现我?”他的手中突然变出一朵玫瑰花,“就像这美丽的玫瑰花,越少人发现的美才越发珍贵。”

西蒙虽然面向飞艇外,但是手中拳头直轰对方,在对方化为幻影消失一瞬间,多年来的战斗神经早已让他判断出对方下一刻在哪里出现,第二击拳头在对方确立位置前待定。结果唯有贵族男子被西蒙勾拳上天一米,下来后强装没事,然而扶墙的行为表明他本人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可惜没人看到整个过程。

他就是料到最早一班的飞艇没有几个客人在,才对布鲁布兰动手。

“每次见面你都要说废话还要受我挨打吗?”对于布鲁布兰,他没有好感也没有坏感,但有的人天生就是欠揍,他无疑就是其中一人。

“所以说,我讨厌暴力,”布鲁布兰唉叹一声,“仅仅四年不见,我却看不透你了……真不愧是圣女亲授的徒弟。”

西蒙撇了撇嘴,像是想到什么:“夸奖的话就不用说了,今天的碰面纯属巧合,但是我想你得解释一下你昨天出现在卢安南街区的原因。”

布鲁布兰闻言打了一记扳指,无故升起的白烟缭绕他的手掌,随着他手势一挥,烟雾猛地消散,手中赫然出现了一堆小卡片:“我对两个尚且稚嫩,但生机如蓬勃朝阳的游击士稍微有点好奇,当然最后我棋胜一步。”

“你认为我会信你的话吗,【怪盗绅士】?”

“你是指里面还有【漆黑之牙】的事吗?呵呵,教授一如既往的恶趣味恕在下不能认为这是一种‘艺术’,可作为曾经的同僚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何况这次能见到利贝尔的明珠已是我的荣幸。”说完他转身将衣服撕扯,露出他原本的怪盗打扮,并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玫瑰凑到鼻子下闻,一副陶醉的样子。

“你果然知道了。”他昨晚提醒科洛丝是正确的。

“怪盗就是美的崇拜者,注定会被高尚的东西所吸引。公主那高尚之美,真真偷走了我的心……”自说自话的布鲁布兰没看到脑门生出几条黑线的西蒙,该说这就是怪盗一贯的风格吗?

按住右眼伤疤,昨晚她从指腹传递的热量似乎现在还未消失,这么温柔的人,如果将来要坐上那把读作王座写作囚笼的椅子,该有多可惜。他摇了摇头,赶走脑海中奇怪的想法。

抬头正好对上怪盗带着龌龊的笑容:“没想到结社染血最多的男人也会有觊觎利贝尔明珠的举动,假若这件事被【歼灭天使】知道,真不知道会引发怎样腥风血雨?”

“无聊。”他背对着布鲁布兰挥了挥手作告别,重新回到客舱。

这边布鲁布兰敲打着面具,精于计算的他正打算从绯枪那里谋划利益。

***

作为工房都市蔡斯,西蒙对它的印象只有完全机械化的流水性生产以及为研究导力前端技术近乎疯狂的技术人员,不过相对于埃雷波尼亚帝国的卢雷市,这座城市在钢铁味与人情味之间把握的平衡度还是相对不错的。

一下飞艇,西蒙轻巧熟路的走向城镇的西南部,准备拜访一个可以把家装修成工房一样的老人。还没走到门前,就听到二楼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就是窗户冒出浓浓的黑烟。虽说如此,周围居住的镇民一点都不惊讶,依旧各做各事,仿佛这一切已经成了日常。

西蒙按了下门铃,不管里面人是否答应就直接闯进。据他所了解,门铃只是老人用来确认有客人进来,不代表他会下来迎接客人。

所以他打开了房门,看到里面的惨景,试图挤出一点微笑:“拉塞尔博士,我又来叨扰您了。”

“哈哈哈~完成啦!最后的爆炸应该是结晶回路不匹配然后各种耀晶石属性相互抵抗,最后导致导力输出受阻,机械负荷不了才爆炸。嗯,记一下……”拉塞尔博士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世界中无法自拔,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发觉有点不对劲,“我好像听到了某个人的声音,难道是提妲回来了吗?”

“博士你除了研究和孙女外,还会想到其他吗?”西蒙一脸无语。

“哦是你啊,”离开工作台的拉塞尔博士总算看到了郁闷很久的西蒙,立刻变得兴趣缺缺,语气中充满嫌弃,“你把你那些受损的导力器扔到中央工房去修理,老头子不会再做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

就知道会这样。西蒙从背包里翻了又翻,拿出了一个被包裹的严实的圆形物体,打开一看,是一个外表精致的怀表。

老人接过后微眯着眼,就单从外表来看,怀表的外壳就不是用普通金属制成的,即便在他这个因黑烟未完全扩散而显得昏暗的二楼也能看出其光泽度近乎完美。按下上面的按钮,清脆的咔哒声证明里面各部位衔接良好且无磨损,上层是钟表,而下层则是复杂的结晶回路与元件的结合体。然而结晶回路早已暗淡,不能提供导力给怀表运作。

“的确凭中央工房的人还不能修理这只怀表,记得过两天来拿。”拉塞尔博士强忍着心中的好奇,企图用沾满油污的手把“西蒙”请出去。

“好的。”西蒙这次真心带着笑意离开,就知道会压中这老头的痒处。

离开工房后西蒙径向走去隶属蔡斯的游击士协会分部,接待者此刻正在看着从其他支部发送过来的电报。虽然做的是文书工作,但是她体内的不停周转的气以及不着痕迹的身手,就知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凤眼乃眼长而秀,这样的眼睛代表了机智过人,有决断力,并且性情相对温婉柔顺。以至于有人说,丹凤眼的女人眼神有光比较睿智,具有优秀反应能力。其他人他不能确定,但她是能让他在结社外,至今为止唯一服气的女性。

听到脚步声,凭着多年武者经验,她一下子就知道是谁的到来:“西蒙,好久不见。是刚从博士家过来的吗?”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我记得我只来过这里两次,该不会你把我的行踪也记录下来了吧。”这女人,做事果真是滴水不漏。

“对于从那个地方来的人,请原谅我不得不做一手准备,”一点诚意都没有的道歉从她口中说出,令他嘴角抽了抽,“对了,前不久有一封来自克洛斯贝尔的信件寄到这里来,收件人写着你的名字。我帮你取一下。”

“那就谢啦,雾香。”

喝了一口雾香泡的茶,清香的茶味萦绕口腔,啜咂之间,余味慢慢从牙尖、嘴角蔓延,一扫这几天旅行的疲惫。信件的内容和着茶分别进入大脑和身体,让人头脑更为清楚的分析。

来自克洛斯贝尔的信件,果不其然是玲的手笔。内容大概说了帕蒂尓·玛蒂尔大约还有一个月将修复和强化完成,又问自己的导力怀表怎么还没有寄过来,一如既往的撒娇话语让他好笑。面字如面人,想到小丫头在魔都肯定会各种疯玩,他就先吁了一口气,自己心底还是不想让她参加结社的任务,即便她已经是正式的执行者。

“你这个人居然也会笑,一点都没有【绯枪】的风格,虽然仍旧冷冰冰的样子。”雾香突然有点好奇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西蒙立刻予以回击:“【飞燕红儿】,请不要在公共场合说出我的称号。”

“彼此彼此……打算在这住几天,需要我帮你安排酒店房间吗?”下一秒,她又恢复成蔡斯支部熟悉的招待人。

“两天吧。这个时间点来利贝尔简直就是找麻烦,似乎是觉得计划已经快要完成了,暗流涌动的各方势力开始慢慢浮出水面。我要是不照顾那两个新人,恐怕在这股浪潮中他们只有被淹没的结局。”早上搭着飞艇飞过雷斯顿要塞,眼尖的他竟然发现了莱维,应该说是他手中的剑让他确定他的身份,这让他越发看不清利贝尔扑朔迷离的形势。

“要交换情报吗?离这里不远的雷斯顿要塞最近动作不少,我从中大概分析出他们下一步将要做什么,自然有你感兴趣的。”

“那是当然,作为交换,我会在这两天将有用的东西交到你手上。”

第五章

两天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过得很慢,反而中途还被拉塞尔博士委托做几件事当酬劳,比如说跟着他的孙女提妲到卡鲁迪亚隧道帮忙检查和修复导力灯。

“月殇——”长枪在西蒙手中灵活挥舞,当挥舞的速度达到一定的程度时,宛如在幽暗的隧道中铸就一道银月,其光辉不再是神秘优雅,反而充满着杀机,并以迫人的气势从空中砸下,落到了寄居在隧道的废弃蠕虫群。

当月相逐渐由满月变成残月,最后消失于黑幕中,原本趴着一群嚣张的蠕虫的位置,仅剩下还未干涸的血迹,还有尸身所化的各色耀晶片。

一旁的提妲咽了口口水,脸蛋紧贴着因为从未出过一次攻击而逐渐冷却的导力炮,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爷爷让她只带工具箱即可,旁边的哥哥真的可以为她挡住所有的攻击呢。

“嗯,周围5亚矩应该没有魔兽了。提妲安心工作吧。”话是这么说,但长时间被师傅训练出来的高度警惕,令他选择抱枪倚在提妲不远处的墙面。

听着重复枯燥的检定仪器声还有时不时的修理敲打声,西蒙无聊得昏昏欲睡,直到五感察觉到一个矮小的身体向自己靠近,他才把自己稍微混沌的意识清醒过来。

“西蒙哥哥,还有一个导力灯坏了,但我这次没有带折叠梯子,你能帮我一下吗?”糯糯的萝莉音在隧道中响起。

西蒙点头跟着她走到目标,由于旧一代元件用的时间过长已经超载负荷,错乱的导力压引起灯光一闪一闪,提妲伸手示意西蒙抱她上去查看。没想到后者直接开工,拆除了外面的灯罩并将里面的元件给顺便插解出来,他转头示意对方给他新的原件……

一顿功夫,最后一个导力灯的修复也彻底完成。虽然这样的工作既单一又无聊,但是继承拉塞尔血脉的小萝莉始终兴致满满,在搭上导力梯上去工房时,她满怀笑容地问西蒙:“西蒙哥哥,好像你对导力器也蛮熟悉的。”

“是啊,因为家中的妹妹喜欢鼓弄导力器有关的物品。她与你年龄相仿,我想你们两个应该有很多共同的话题。”每次说起玲,他免不了透露出温柔的色彩。

提妲惊讶了一声。说实话,她知道因为她的爱好在同龄人之间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导致她身边的伙伴巴掌可数,所以她开始追问这个未来朋友的消息:“那她叫什么名字?以后会来利贝尔吗?”

“她叫做玲,大概半年后你就会看到她。”看着这个穿着工服的萝莉听后蹦蹦跳跳的前去冰欺凌店买雪糕庆祝,他也不忍心破坏她的好心情。

因为这昭示着【噬身之蛇】将在这里展开《福音计划》的坏消息。

***

得知将会有新朋友的提妲兴奋的一夜未睡,第二天急急忙忙跑到她的西蒙哥哥经常呆的地方——游击士协会,想提前获得对方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这两天坐在雾香对面的少年已经不再,四处张望没有结果后,她被雾香叫住:“提妲,西蒙昨夜就回卢安了。他说一个月左右他就会回来,你有很急的事找他吗?”

仍戴着红色工作帽的小脑袋连忙摇摆,她想了想两人的关系,多问了一句:“雾香姐姐,你知道西蒙哥哥有个妹妹吗?”

“他有说他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吗?”虽然满脑子疑惑,但是对于某人有异样的行为,按照老习惯她套了提妲一句话。

“是叫玲哦。他说玲会在半年后过来,但人家实在有点等不急,所以想问一下对方的位置,这样我们两边就可以建立通话电波随时可以联系了。”

【噬身之蛇】的【歼灭天使】会在半年后过来,也就是那边又有什么大行动吗……啧啧,绯枪,你的传话方式能不能再高明一点。

另一边的西蒙自然不知道雾香心里怎么腹诽他,但肯定很满意就是了。

这一次没有布鲁布兰的出现,旅途稍微有点无聊。好不容易下了飞艇前往游击士协会,被接待人嘉恩告知艾斯蒂尔和约修亚两人受委托协助杰尼斯王立学院舞台剧的举办,免不了让西蒙一阵扶额。

“这两人不是信誓旦旦要抓住玛西亚孤儿院火灾的凶手吗,怎么这么有空去参加什么舞台剧?”约修亚就不用说,难道艾丝蒂尔会是这么散漫做事的吗?

“关于这点,按照游击士协会规定,当正游击士和准游击士要求接手同一桩任务的时候,作为c级游击士阿加特更加优先接受这起委托,所以,他们两个除非获得阿加特口头承认,否则不能插手。”嘉恩推了推眼镜解释。他从两人口中知道西蒙的存在,知道对方是个厉害人物,不敢怠慢。

“凭那个红毛……算了人家刷了这么多委托升到c级也是不容易,希望他能在这个星期内找出凶手,否则我不介意插一脚。本来我就是为了留给艾斯蒂尔两人当做经验食粮。”西蒙按捺住心中的不快,在挂满海报的墙上找到一份卢安的地图,沿着地图的指示找到了整个卢安,不,应该说是利贝尔王国的最高学府。

来到学院的时候正值中午,陆陆续续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从教学楼中出来,在一片蓝白海洋中,找到两个另类着装的人士对于西蒙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西蒙,艾丝蒂尔吓得后跳一大步,即便之前有约修亚提醒有人锁定他们两人的气息也不例外。倒不如说她惊在为什么将近三天不见的某人会没有预料的出现在校园里?

同行的科洛丝插手打破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局面:“又见面了,西蒙。”

“是啊,”他朝她点了下头问好,目光又转向两人,没好气地说,“这里有不让人打扰的地方吗?我想借一步和他们谈谈。”

“我记得主楼有个天台,现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没有人会去,需要我带你们去吗?”“不不不,我认得路,我们现在就去吧!”求生欲极强的约修亚紧跟着科洛丝的话端,没看到眼前人的脸色越来越黑吗?

待三人走后,科洛丝旁边的戴着眼镜的雀斑女生暗中用手肘戳了戳她,小声在她耳边说:“科洛丝,刚才那个帅哥是艾斯蒂尔他们两个什么人啊?”

“乔儿,我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八卦的。”

“说嘛说嘛,我很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怎么说呢,西蒙对于他们而言是亦师亦友的人物。虽然他没有透露自己是在哪里训练,但是他本身的实力和见识都非常的高,所以他们的父亲委托他来帮忙。大概是他们调查孤儿院的事情进展有点慢,所以才被西蒙找谈话。”科洛丝的猜想正是西蒙的想法。

天台上,西蒙头痛地看着仍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的艾斯蒂尔,如果是铁机队的人有这样的做事效率,他要做的第一件必定是打得他(她)半死,然后才是语言攻击。

“我问你,艾斯蒂尔,这几天你有找到什么线索吗?”他最主要还是针对她。

她伸手摸了摸放游击士手册的位置,发现好像落在寝室,正想求助约修亚,回应的是后者的摇头。他知道西蒙的目的,自然不想让她浑水摸鱼过。

好吧,无人救自己自救。她努力回忆起前几天的细节:“呃,我们当时从现场发现废墟周围有特殊的可燃性液体气味,是平常不容易接触到的;其次虽然屋子四周乱七八糟的样子,令人咋一看以为是附近盗贼或者是渡鸦帮那群不良捣乱,但其实仔细观察香草田泥土痕迹的话,实则应为两个人的犯案。综上,这次的纵火是一场有阴谋的行动。”

“勉强合格,虽然离凶手的身份还远着呢,”不但艾斯蒂尔内心吁了口气,连西蒙也是,算是差强人意的表现,“有分析过凶手的动机吗?”

心里有准备的看着她摇头否认,为了给这个单细胞女孩普及知识,他不得不要将简单的问题再次简化:“你看,玛西亚孤儿院平常没怎么和人结仇,院长钱少积蓄也不多,所以排除仇杀和为金钱下手的可能。除此之外,你们还能不能联想到有关孤儿院的讯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约修亚脑袋灵活,首先发言:“艾斯蒂尔,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去过一家酒吧,听到一个关于孤儿院地理位置的谈话吗?”

“你是说要戴尔蒙市长想要在孤儿院附近建高级别墅区的事,可是这和火灾有什么关系?”艾斯蒂尔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喏,给你们看看。这是我从《利贝尔通讯》收集的情报,今天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们不单止要从现场挖掘线索,市民,还有各地任何情报机构,包括新闻社和杂志社等,都是我们搜集情报的好帮手。”

“这……”有点不敢相信情报所写内容,要不是署名利贝尔通讯的某记者,她差点以为是西蒙自己编的。

“接下来如何行动就看你们自己了,我个人希望能在学园祭前可以结束,留给孩子们在火灾后最好的回应。”

“可是,这最多只能判定他为嫌疑犯吧,我们没有实质性证据。”约修亚生出一个疑惑。

哼哼。西蒙发出一声令人发毛的冷笑,这种没有证据依旧可以实行指令的事在以前不知发生过多少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和手段都沦为徒劳:“吓一吓,不,诈一下他,套他的话,这样应该不违反游击士协会的规定吧?”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样吧,换种方式,我们先从市长最亲近的人下手,比如说,秘书基尔巴特,”果然没见过黑暗面的艾斯蒂尔还有被教授暗示的约修亚不能完全接受他的想法,他索性退一步,“我来替你们录下有关于他们的犯罪录音,然后你们让嘉恩联系王国军逮捕戴尔蒙后,立刻去他的宫邸进行质问,尽量可以将他拖延到王国军到来。”

“嗯!我一定要亲口质问并逮捕他!”艾斯蒂尔由于愤怒将手中的资料捏得皱巴巴,虽然承认西蒙的计划是现阶段最优方案,但恨不得现在就去用手中的长棍教训市长,“西蒙,你需要多久弄到那份录音?”

“你们记得明天请个假就是了。”他跨过天台的栏杆,从9米高的天台跳下,并在快要与地面亲吻时用身上斗气做了个防护罩,平安无事的着陆。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在周围学生异样的眼光下离开校园。如果没有地砖上的裂痕,旁人根本不知道这里曾经有个人降落。

有时候不一定要月黑风高才是杀人夜,大白天也可以做到。

第六章

作为市长唯一的秘书,也是他最亲近的人,西蒙本以为是个嘴硬什么都不说,或者是把所有的罪孽背到自己身上的人。没想到稍微吓唬一下全都招出来,也不知道戴尔蒙市长是怎样眼瞎才会找到这种“人才”。

见眼前的蒙面人在收集了自己的录音后依旧没有给自己松绑,基尔巴特继续求饶:“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被市长威胁的小人物……嗷~”基尔巴特整个人连带着绑着他的椅子一起飞到墙上,这一次不再像对付渡鸦帮那群混混一样可以从墙上下来,他是第一个被西蒙打到镶嵌在墙上的人。

西蒙揉揉有点发麻的拳头,果然自己不适合用拳头揍人:“当做永生难忘的教训吧,秘书先生。还有肯帕雷拉,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由于需要恐吓对方,他把这个废弃的仓库所有能让外来光线进来的窗户与缝隙一一用胶布粘实,制造一个阴深恐怖的氛围。但当不可能有的光线,应该说是火焰漩涡所产生的光出现在正中央时,一切都指向一个人——【道化师】肯帕雷拉。

怪诞的笑声从漩涡中传出,与十年前一样的装束外貌,还有看上去滑稽但熟悉的骑士礼,让西蒙有种岁月在那个人身上停下了脚步,不会再有变动的迹象:“呀咧呀咧,四年不见,倍加思切。‘钢’大人的眼光真是没有一次走眼,这实力已经可以在结社排到前端战力。话说你体内的‘恶魔’处理得如何?”

“托福,现在可以解锁70%左右,”西蒙谦虚一句,“倒是你,又忘了我讨厌的东西吗?”

肯帕雷拉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看着以基尔巴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裂痕,仿若已成猎物被囚禁在蜘蛛网内,而狩猎的“蜘蛛”就在他旁边:“别在意这种细节,我只是很好奇四年过去你的暴力会不会有所收敛,不过看来我的觉悟还不够高。”

“想要人就要吧,说这么多废话也不嫌累。”关闭了2个多小时的大门终于让步,外界光芒驱赶仓库中的黑暗。这次迎着阳光走,好像不适应的感觉微乎其微。也不知道我正走到哪个部分,是绝望透顶的黑,黑白参半的灰,亦或是不容污垢的白。

“真是越来越让人捉不透他,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说他变了……嘛算了,”道化师回头看着半死不活的基尔巴特,嘴角上扬,“好玩的猎物正在眼前呢。”

第二天清晨,西蒙带着录音和《利贝尔通讯》整理好的资料来到游击士协会,里面除了嘉恩和两个准游击士外,还有一个西蒙预料到的人。

“西蒙,你竟然没有奇怪科洛丝和我们同行。”虽说那晚事后科洛丝有向艾斯蒂尔解释,但是她还是坚定两人之间有秘密隐瞒他们。

“她能和你们来,证明还是有点实力的,何况可以让她作为玛西亚孤儿院的见证人参与这次事件,”扫了一眼还在隐藏身份的公主后,他继续道,“我这次和你们一起去。有着百年历史的戴尔蒙家族不是你们三个人可以轻易阻拦的,他有什么底牌我们一无所知,多一个人多一份战力。”

嘉恩也从抽屉中找到一份文件递给艾斯蒂尔,解释昨晚联络王国军的情况:“他们已经下了批准,这份文件可作为拘留证明。还有我会向阿加特解释的,所以你们两个,放手干吧!”

“噢!!”

***

“很抱歉戴尔蒙市长,我们不请自来,是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您,我们找到了放火烧玛西亚孤儿院的凶手了。”作为今天的主角,艾斯蒂尔的从容表现令西蒙暗中点头。

“而且凶手是谁市长你心里有底吧。”站在如太阳般耀眼炫目的少女旁边,代表月华的漆黑之牙没有半分不和谐。

“是么,看来我就不应该对南街区那群不良少年有所怜悯。”戴尔蒙此刻还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

“你在说什么呀,明明就是你和你的手下基尔巴特一起制造的事件啊!”艾斯蒂尔一下子戳爆戴尔蒙仍沉浸在幻想中的泡泡,与此同时,约修亚将手中的证物全都放在他的桌子上。

被人说出心里的秘密的戴尔蒙这下子乱了阵脚:“胡,胡说八道,我才不认识那帮黑衣家伙。”

“诶诶,我们从来就没有说是谁放火,为什么市长你这么肯定呢?”艾斯蒂尔开始装傻。

“够了市长,别再自欺欺人!”这是第一次,科洛丝用严厉的口吻训呵对方,自从昨天艾斯蒂尔向她坦白真相后,她看似如湖泊般平静的双眸下,涌动着深海的咆哮,“这座宫邸至少值一亿米拉吧,为什么不用它来抵押,反而要打这样的主意?”她拔出系在腰间的细剑,柔弱的细剑,越是面对刚强的敌人,往往越会爆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曾经有人对我说:剑,应在保护他人之时才握于手中。现在孤儿院的孩子们和老师正是我要保护的对象,在绝对的证据面前,请你束手就擒,到监狱忏悔你的罪行吧。”冰冷的剑锋直指戴尔蒙,这一刻,她不再犹豫。

戴尔蒙低下头,一直后退到墙壁处,冷笑了几声:“让我抵押身为戴尔蒙家族骄傲的大宅,怕不是在痴人说梦。既然暴露了,那就让你们这些知情者一同将秘密埋葬在这里吧!进餐时间到了,飞球,野马!!!”他大力的按下墙壁上的隐藏开关,旁边的墙面突然移动,暴露出里面秘密通道,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两只大型犬科魔兽首次在众人面前亮相。

“科洛丝,昨夜我回玛诺利亚村时,好像发现孩子们瘦了,最近营养不好吗?”谈判断裂,西蒙将背在后面的长枪解放,悠闲地与科洛丝对话,仿佛一点都没把眼前魔兽当做威胁。

少年带着玩笑的话语使她的怒火和面对魔兽的紧张消半,对了,差点忘了他的存在。

“死到临头还关心别人,给我上!”两只魔兽让市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然而愉悦的心情令他误判了双方之间的差距。

“艾斯蒂尔,约修亚,你们两个退后!”就当两只魔兽齐齐跳到餐桌上就要扑向他们时,西蒙压抑了许久的斗气一下子爆发,海量的斗气硬生生将前扑状的魔兽冲击成后仰式,“真·长虹贯日——”

长枪绽放出刺眼的光芒,西蒙熟练地往空中未降下来的魔兽隔空虚刺,手臂的动作之快甚至产生了多层虚影,让人无法判断哪个才是真的。每做一个上刺的动作,枪尖就会分出长枪的光影真正贯穿魔兽的身体,数不尽的长枪光影将魔兽由半空借势送到天花板,以至于最后一击贯穿戴尔蒙宫邸最顶层天花板,真正意义上送到天际。

从魔兽伤口溅下来的血雨落到戴尔蒙还茫然的脸上,谁能告诉他,这是一场梦。

“市长,还有什么底牌就快点使出来吧,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说话之间,艾斯蒂尔与约修亚以夹攻方式围堵戴尔蒙的退路,可是真的有这么顺利吗?

“既然你这么说,就不要后悔啊臭小鬼,”狰狞的脸蛋配合着还未擦拭的血迹,整个人如同地狱逃出来的恶鬼,“时间啊,停止吧!!!”

咚——戴尔蒙手中一直抓取的手杖发出一道神秘的蓝紫色光芒,当光芒扫过自身,四人惊讶地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有意思,是古代遗物吗?”西蒙一下子判断出自己落入对方什么陷阱,而且还是三大高阶属性中的时属性——控制着时间的流动。

“没错,这就是我戴尔蒙家族一直传承下来的古代遗物‘封印宝杖’,能让一定范围内的人完全不能动弹的力量。嚣张的小丫头,就由你来开始吧!”咔嚓,戴尔蒙市长拉开保险,乌黑的枪口抵上艾斯蒂尔的额头,他仿佛看到下一秒嘲笑自己的丫头脑袋血溅,跪倒在自己面前。

“别用你那脏手……碰艾斯蒂尔!否则,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尸骨无存!”冰冷的杀意,从琥珀色眼珠的少年喷涌而出,一贯有着温柔色彩的眼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撕毁一切的魔眼,让西蒙看到了当年【漆黑之牙】的影子。

被他人杀气冲击可不是一件好事,为掩饰住苍白的脸色和心中有些胆怯的想法,他把手枪指向约修亚:“你,你根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还敢在我面说狠话。那好,我就先满足你的愿望。”

在那么一瞬间,艾斯蒂尔下意识说出的话语比在脑中转动还快:“有本事冲我来,你若是敢伤害约修亚,我艾斯蒂尔是不会放过你的。”

另一边,科洛丝小声朝旁边人求助:“有办法吗,西蒙?”

艰难甩动着手腕,并把枪尖移向戴尔蒙的宝杖。全身再次催动斗气,黑色火焰从他体表出现,无形的囚牢空间在他周围以肉眼般的速度开始粉碎,他要挣脱这股强加力量:“等我几秒。”

听到空间破碎的声音,戴尔蒙不再犹豫:“去死吧!”他扣下了扳指,他要证明,在这个空间里面,他才是主宰一切的王。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艾斯蒂尔喊叫声,子弹出腔的声音,戴尔蒙的冷笑声,同时出现在黑色光芒亮起的瞬间。

当蓝紫光被黑色光芒吞噬,空间开始扭曲,秒针恢复滴答走起,与外界隔离的空间,再次衔接上正常的时空。

子弹打过来时,恢复一点执行者本能的约修亚侧脸避开攻击。与此同时,来自西蒙的攻击把戴尔蒙的持枪手臂洞穿且死死钉在墙上,然而血肉模糊的场面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怜悯。戴尔蒙没来得及适应这突发情况,就被约修亚用剑背打昏在地上。

“呼,这下总算是结束了。”夜长梦多的道理他时刻记在心里,若是没有艾斯蒂尔的挑衅,恐怕戴尔蒙要是在押送中途突然暴起,到时候真死了谁不好说。

“是啊。”科洛丝松了口气,还没走几步,高度紧张下后的放松造成肌肉突然松弛的后遗症一下子就出来,让她双腿发软之余,走路有点恍惚。就在她以为快要撞到地上时,她感到自己身体撞进一个虽然充满血腥味但是柔软的地方。

“看来公主你不怎么适合战斗。”熟悉的声腔令她睁开双眼,肤如凝脂的脸蛋浮出一层晕红,表现赧颜之姿,原来自己撞进的不是沾满血的地毯,而是西蒙的怀抱里。看着他带着狭促的笑容,女子的矜持让她下意识赶紧推开他,跑到了艾斯蒂尔身边。

殊不知他的嘲笑只是表达他对她实力的嘲笑,竟然被人误会,他一时半会儿无话可说。

第七章

简单帮戴尔蒙包扎,让他不至于在送到王国军的途中流血身亡后,艾斯蒂尔从背包中翻出了帮助他们脱离险境的东西——一个原本某人指定要寄给卡西乌斯的黑色导力器。

不再散发黑色光芒的导力器静静的躺在艾斯蒂尔手中,如同商店货架上众多导力器中不起眼的一员,无人知晓它的光辉曾经扳倒过一个古代遗物。

“虽然它帮助我们的忙,但怎么说,有种诡异的感觉。”自从恢复执行者的部分能力后,约修亚在不知觉间提高了直感,不仅转化为战斗的本能,还包括对事物的感觉。

见自己认为一向臭屁的西蒙默默的久看不语,艾斯蒂尔发话:“我说西蒙,你也没有什么线索吗?”

他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导力学专家,自然看不出有什么来头。不过,我有个认识的博士在蔡斯中央工房,倒时候可以给你们引荐一下。”他敲了敲脑袋,无奈的泼了盆冷水给干劲十足的艾斯蒂尔,“你们不是还要忙什么学园祭舞台剧吗,而且连卢安支部的正游击士推荐信都没拿上,还是乖乖留在这里吧。”

果然对于艾斯蒂尔这个单细胞生物而言,总是忙完一件事又会忘了一件事,而且一向奉行动手多过动脑原则的她如果不是学园祭的原因,怎么会每天忍受困顿坐在教室和同学们一起学习呢?

事后决定约修亚和艾斯蒂尔两人去游击士协会通知王国军前来逮捕,西蒙和科洛丝留在宫邸看守着某个“危险”人物。黑色导力器暂且归西蒙研究,并约定到时候三人一同前往蔡斯找西蒙所认识的博士。

作为结社的一员,西蒙自然知道自己手里把玩着什么,凭借着雾香前两天整理的资料,他大概猜测到某人在利贝尔计划着什么。可是现在只差最后一块拼图:手里被称为“福音”的黑色导力器,它将要在哪里放置,又将会引发什么变动,还有最重要的是——

它会涉及到女神七至宝中的哪一个?

西蒙沉浸在对这个黑色半球体的思考世界:看似小小的东西,却会引发将来一系列动荡。命运的齿轮,由此开始转动,而且,齿轮一旦开始转动,不到最后绝不会停止……

“盟主的‘奥菲斯计划’,将会引导这个世界走向哪个方向……哼,真是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右手握拳下意识砸了下桌子,“得找个时间和师傅谈一下才行……”

在将戴尔蒙亲手交给王国军中的一支部队——王室亲卫军后,科洛丝突然歉意地提出要到卢安市买点东西,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就离开。而刚刚才解决一宗事件的艾斯蒂尔和约修亚同样没有立刻回校的心情,和还在研究中的西蒙打了声招呼后,打算清理一下卢安这几天挂得满满的委托。

碧波无垠的海面上,停留着一艘挂着利贝尔王国国徽的高速巡洋舰,外观线条优美,轻巧的机身搭配不逊于战斗机的重火力,两边分散的空桨以及反重力装置是整个机身犹如一只在象征着自由的白隼。作为蔡斯中央工房研制的最新型海空兼用的飞艇,刚完成装配的埃尔赛尤号迎来了它主人。

“尤莉亚,这次要麻烦你了。”虽然身着学生装,但是底子里透露出来的王家气质是那些整天标榜自己是贵族的酒窝饭囊远远比不上的。

“这是埃尔赛尤号第一次的处女航,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英姿飒爽,是几乎所有人对身穿军装的尤莉亚中尉的评价,她也不愧于她的名号,在军校毕业后,作为王室亲卫军的队长率领部下以最佳成绩和速度完成一桩又一桩的任务,但此刻,这个巾帼女军人面露苦难之色,“科洛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等这个学园祭后,我会向学校提交申请书,届时,我将不会再逃避我的责任。”科洛丝一如以往般面露微笑,不同的是,这个微笑包含着自信,以及对即将到来的责任担当的坚定意志。

校园生活,也要暂时告一段落了啊……乔儿,汉斯,我不会忘记在学院里同窗数载的少年情长;还有艾斯蒂尔和约修亚,虽然相识时间较短,但是你们教会我无论何时都要勇往直前的那份决心;以及最后某个没有自觉的家伙,希望以后还有机会看到你……

***

虽然收到邀请函,但是西蒙硬是磨到舞台剧开始半小时前才来到学校,不是他不喜欢这种人声鼎沸的场面,更多的是因为他与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格格不入。

“西蒙哥哥,我们在这里留了你的位置!”在孤儿院所有孩子中既乖巧又懂事的玛丽见到熟悉的身影,不管周围人反应,立刻朝来者打招呼。

他挠了挠头,礼貌的和孤儿院的众人打了声招呼后,广播宣告舞台剧即将开始的消息。

“让各位久等了,有学生会主办的历史剧‘白花恋诗’,现在正式开演!”

简单来说就是讲述了当年利贝尔贵族制不断受到多数人反对的时期,贵族势力与平民势力之间的斗争。从剧本简单介绍,看得出学生们美化了故事情节,将其变成了两男争一女的爱情故事(西蒙总结)。

然而,当他看到舞台灯光聚集到站在中央的人时,平日淡漠的表情瞬间崩溃,嘴里刚喝进的果汁不出所然喷了出来。他连忙拿起玛丽递过来的纸巾擦拭以掩盖不停抽动的嘴角。

谁能告诉我这是一个男女反串的舞台剧,最重要的是,这不是约修亚吧……

舞台上我见犹怜的塞西莉亚公主说什么台词西蒙没有听下去,虽为男生,但一举一动没有丝毫违和感,公主那浓密的青丝柔顺的放下来,垂落在肩上。脸上泛着惬意的表情,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

西蒙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眼睛会瞎,世界观会崩溃的。

难怪在失踪前,【漆黑之牙】的潜入行动都是百分百成功率。看看周围雄性痴汉般的目光,他可以想象到当年他的变装到底蒙骗了多少人,这其中包括他自己。

精神恍惚中,一簇苍金色吸引了他的目光,趁大家都把注意力投向了舞台剧,西蒙隐蔽气息,弯腰悄悄离开。

“我还在想要等多久你才会来。”冰冷的声线,来自贯彻修罗之道的莱维。

西蒙耸了耸肩:“毕竟你也隐蔽了气息,在不泄露的情况下我很难捕捉。怎么样莱维,对你弟弟的表现有什么评价?”末一句还不忘打笑同僚。

“这是他的选择,”一语双关,言简易懂。莱维维持着他的僵尸脸,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想什么,随即他话锋一转,“孤儿院的事,解决了吧?”

“事实上若不是为了那两位,我在第二天就可以把他们暗中解决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麻烦上身,”西蒙抬了抬下巴,位置刚好是艾斯蒂尔扮演的红骑士和约修亚扮演的公主,“我倒是误会你了,那天晚上,你是打算救人的吧?”

“……呵呵,最后果然还是大团圆,不过,这样也好。”像是没听到西蒙说的话,莱维在舞台落幕后评价了一句,并在人潮涌动前离开礼堂,一旁的西蒙翻了个白眼,朝着他相反的方向离开。

另一边舞台的准备室内,特蕾莎院长带着孩子们向艾斯蒂尔等主演道贺,眼尖的约修亚发现某个人好像没有跟过来:“院长,你方才有看到西蒙吗?”

“那个家伙难道又找些‘很无聊’之类的借口不过来吧?”艾斯蒂尔日常式口头打压西蒙。

一个小手从孩子们中举起,正是在舞台剧开始前坐在西蒙旁边的玛丽:“才不是呢,我看到西蒙哥哥在中途离开,跟着一个银发的哥哥在门口聊天,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闻言三人大惊,艾斯蒂尔慌忙给约修亚一个眼色:“约修亚,难不成……”

“应该是同一个人,待会儿可以找他问一下。”约修亚不着痕迹地按住比平常跳动速度快很多的心脏。为什么,每次遇到有关银发男子的问题,心脏就会跳得如此快。

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站在门口咬着串烧的西蒙疑惑地看着带着审问目光瞧自己的几人。他给了个眼神给特蕾莎院长,用手中的小吃成功引诱孩子们离开。

西蒙开门见山的问:“你们想问我有关银发男子的事?”

“在不涉及隐私的部分,可以的话请告诉我们。”约修亚深吸一口气来平复心情,总觉得自己还差一点点就能触到自己未知的真相。

“很抱歉,我只能告诉你他是我的朋友。至于其他的信息,我想如果他本人愿意说的话,不用我来说,他就会告诉你们。”西蒙在心中对约修亚说了声抱歉,并想出杀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十多种办法。

可是,他不能,至少在【福音计划】完成前他不能动手,所以他现在只能选择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愤而离去的少年以及不明真相却依旧追随少年的少女。

有谁能理解他看着曾经的好友痛苦不堪但又不能告知其真相的烦恼,如果这时候玲在的话就好了……

紧握的拳头忽然落入充满暖意的双手,他正想大力抽出,对方反而更加倔强的死死按住,不得不放弃,他叹了口气:“抱歉让你看到不中用的一幕。”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很苦恼……但那一夜答应的事,我不会忘记。”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他犹记得这句话是第二遍说了。

“因为,不想看到你带着绝望的眼神重新回到地狱……”

第八章

尽管西蒙有愧于先,可第二天早晨约修亚首先向他道歉,还说在以后的旅程中要多多海涵自己不成熟的行为。一旁不明真相的观众艾斯蒂尔拍了拍约修亚的肩膀以表安慰,同时使了个眼神给西蒙。约修亚难得低下头一次,并没有发现对方脸上复杂的表情。

还有一个月,你就会知道残酷的真相,一个我们都逃不过去的黑暗。

前几天知道三人今天离开卢安市的消息后,科洛丝提前向校长提交申请书,打算为新认识的朋友送行到蔡斯边境。临别前,依依不舍的艾斯蒂尔与科洛丝互相勉励,约定在一个月后在王都举行的女王诞辰庆典见面。西蒙稍微放出一点耐心,毕竟两个人身份差距太大,以后见面恐怕是一个人站在城墙上接受王国所有人祝福,另一个人则在城墙下面做其中一个祝福的人。

“西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以后我们还能见面。”科洛丝双手递上外表绣着于青空飞翔的白隼的小锦囊,栩栩如生的图案代表少女的心灵手巧,而蕴含着向往自由意义的白隼将她的心意传递给对方。

千针纳红囊,一绣一彷徨。只盼有情郎,从此勿相忘。少女的一番心意自然不好拒绝,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背囊一侧,然后从里面翻找出一个特殊的回路转交给她。

这颗回路并非像一般回路一样纯色,里面有红蓝两色雾气不停翻滚,互相渗透,实则是火属性和水属性相同能量平衡的外在表现。强大的能量渗透在回路表面,首先的功能就是保证了持有者的体温恒定。

“作为回礼,这颗回路‘南鸢’如果装在战术导力器里,会发挥主人将近百分之二百的实力。以后的形势,请你多加小心。”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没等人反应过来,他转身一手拎着一个准游击士走进了卡鲁迪亚隧道。

好不容易从西蒙的魔爪中下来,艾斯蒂尔终于露出女人专有的八卦面孔:“我说西蒙啊,明明约修亚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她却看中了你,你和科洛丝果然互有好感吧?”

“怎么又牵到我身上……”约修亚耷拉着脸,无辜躺枪的事情自从到了卢安后特别多,自家艾斯蒂尔对其他人的事情很敏感,为什么偏偏对自己的事情异常迟钝……

“无聊。”他和她再怎么发展也不可能在一起。

步行几天,三人终于抵达工房都市蔡斯。西蒙立马塞了个准备已久的包裹给他们后,再次与两人分道扬镳,来到两个星期前踏足过的游击士协会的蔡斯分部。

“下午好,雾香。艾斯蒂尔和约修亚那两个准游击士今天来报道了。”习惯性的朝柜台的人打了声招呼,他自顾自挑选悬挂在墙上的各国报纸。

“那也得等他们两个过来办好转属手续才算报道,”丹凤眼瞟了对方一眼,雾香手上却没有怠慢准备二人将要签署的手续,“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离开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整个人也变得颓废了吗?”

“刚才即便你用最擅长的‘偃月轮’袭击我,我照样可以把你干得趴下。”这女人,能有一刻不针对他吗?

“那还真是庆幸你没有动手。”

“那我是否庆幸你因为多年前选择做协会的招待者而停滞不前的实力。”

“或许这几天需要你帮忙活络一下我的筋骨。”

“恳请到时候你可以手下留情。”脸上还带着笑意的西蒙双手虽捏着报纸,但是身体已经靠近放置在一旁的长枪。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丹凤眼微眯,无形的气焰在她身上不堪示弱的升腾,气势不断飙升。

……

所以当艾斯蒂尔和约修亚从中央工房回来时,看到的正是一场剑拔弩张的局面,几乎一触即发。吓得两人就差没跑出去看看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总算到了。艾斯蒂尔、约修亚,欢迎来到蔡斯支部。”两人同一时刻收回气势,艾斯蒂尔他们才敢前去签署他们的转属手续,“我名雾香,是蔡斯支部的负责人,以后请多多指教。那个男人应该给了你们去见拉塞尔博士的信物,直接去就可以了。”

“雾香姐,你也认识西蒙吗?”向来胆大的艾斯蒂尔还未从刚才的风波中完全退出,小心翼翼的问东方打扮的接待人。

“关于那个男人,可以说不打不相识,具体情况等晚些时候再谈。现在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你们可以先忙完自己的事再去任务栏接委托。”雾香收拾好文件,继续分析这几天从各地支部传递过来的情报。

在雾香与艾斯蒂尔两人打交道时,作为主人公之一的西蒙并没有插嘴,直到两人离开,他才从报纸中抬头发话:“都是很不错的人,对吧?”

他继续说:“拥有布莱特姓氏的两人,尽管还没有‘剑圣’强大的实力,但是把他坚强勇敢、乐观开朗的性格完好继承过来,用你们东方的话来说,注定是这个时代的伏龙和凤雏。”

“放眼乾坤独倚栏,古今如梦水云间。作为前辈,我就拭目以待吧。”

***

事实证明,被阿瑞安赫德培养多年的西蒙,并不是个只会打架的战斗狂人,他也能够在安静的时候阅读不同国家的月报周刊,获取大陆最近的动态。当然一切都终止于有外物打扰的情况下。

就在西蒙阅读着卡尔瓦德共和国这个月初又发生新一轮移民暴动时,协会的导力灯突然灭掉,让阅读兴致正高的西蒙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躁动的心情。按照记忆在黑暗中摸索来到了室外,却发现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状态。

“西蒙,怎么回事?”旁边传来熟悉的女声。

“是导力停止现象。详细情况等艾斯蒂尔他们回来后再问,现在你不是更应该前去处理骚动的人群吗?”受影响的不单只是协会和街道上的导力灯,家家户户中所有与导力有关的东西都受到了影响。在这一刻,蔡斯的居民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到底是多么依赖导力,名为恐惧的魔王现出人群,开始散播自己的影响。

担心骚动的人群会引发什么动乱,雾香将从内功提炼出的气转移到眼睛,施展轻功搜寻人群集中的方向,途中更是用灌输内功而扩大的声音充当广播来提醒人群回到自己家中等待消息,以减少人群拥堵可能会造成的踩踏事故。

在雾香和中央工房人员的有心引导下,市民们内心的恐惧消减不少,本想在外打听消息和单纯只是凑热闹的人井条有序的回到家中,向女神祈祷神光在现,尽快驱走这代表恐惧的黑暗。

眼见人群退散,西蒙自讨无趣乖乖回到协会将以前遗留下来的备用蜡烛点燃,目光却凝视着拉塞尔工房的方向。

“艾斯蒂尔搞出的大动静,恐怕会将王国军情报部那群嗅觉灵敏的‘狗’引出来吧,可惜了这群被‘白面’利用的激进爱国分子,”晚风起,烛花拽,燃烧的火苗将仅剩无多的光明散播,对应的是坐在桌前的人近乎可把所有东西吞噬殆尽的深邃眼神,“我的任务,稍微从‘保姆’的任务延伸一下。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让利贝尔这片充满希望、自由的土地被灰色侵染,更不要说带点黑暗的气息……啧,该不会这也是那个不良中年意料中的事吧?”

烛灭,灯亮。黎明前的黑夜通常是最黑暗的,但是即将迎来的却是最热切的光明。黑暗过去,会迎来什么呢,在西蒙以前看来,是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但是如今站在这充满奇迹的大地,也有可能像此刻,耀目的光明。

第九章

不出所料,今早艾斯蒂尔用电报发送过来的报道正如西蒙曾言,是拉塞尔博士为了测定黑色导力器的性能而引发的“导力停止现象”。然而貌似普通的它却在昨夜彻底与博士杠上——不但测不出黑色导力器有关数据,还拉上整个城镇的导力一时停滞。

“可恶的不良中年,人不在还能给子女找麻烦!”响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艾斯蒂尔身上,然而此刻一身凛气的她一点都没发觉,执着战棍的右手很明显暴出了青筋,名为艾斯蒂尔的少女再一次对这个不负责任的老爹不满。坐在角落中的西蒙暗中禁不住点头,没错他就是这种人,不但给子女,还给旁人找事做。

约修亚假咳几声提醒他的搭档:“父亲可能也在忙着其他事……雾香姐,我们这次过来是护送提妲到亚尔摩村,西蒙要一起来吗?”

“不了,我对机械什么的不感兴趣。”眼看着情报部的人趁虚而入,他怎么有心情去玩。说到底他也是好奇“白面”是如何掌握棋局动向,来到利贝尔这么久,他连他的衣角都没抓到,难不成他已经厉害到可以远程操纵?还是说……

然而小萝莉好像要报上次某人吊人胃口的仇,说出的话一语中的:“可是为什么不感兴趣呢?西蒙哥哥你不但能帮忙修复导力灯,还有一个喜欢捣弄导力器的妹妹呢?”

虽然他看不到艾斯蒂尔,但是那极力掩盖的笑声他还是捕捉到了。

真是的,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这群没心没肺的人。

***

在艾斯蒂尔走去没多久,西蒙只身前去中央工房找拉塞尔博士。

电锯切割的刺耳滋滋声,伴随着火花肆虐的飞舞,营造了烟雾弥漫的场面。为避免昨夜的事再次发生(嫌弃玛多克工房长唠叨),博士放弃了一切有关导力的机器,选择了较为原始的方法来揭开黑色导力器的真面目——内燃机发电进行工作。尽管进度还是如想象中的慢。

“下午好,博士,咱们又见面了。”懒洋洋的声音在只有电锯声的空间中突兀出现。虽然如此,拉塞尔还是如以往般无视了此人。

良久,在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圆盘锯后,老人家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密汗,打算让长时间工作的机器冷却一下,此刻闲下来的他才发现被冷落很久的西蒙:“怎么有闲心来我这?嗯,难道说昨天布莱特家的女儿提到的另一位同伴是你?”

“你可以在前面加一个‘临时的’。”

“年轻人就是爱别扭,”拉塞尔啐了一口那可以被称作“黑泥”的咖啡,然后从固定装置中取出黑色导力器来。虽消耗了将近十个特殊合金制的圆盘锯,黑色导力器的削损程度离目标还差得很远,博士眯着眼的目光从导力器转向某人,“我说,这东西不会又是从你那个地方来的吧。”

“呵呵,或许吧,”西蒙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你知道,总有人喜欢在这风云动荡的时代加点额外的东西,以此绽放盛大的烟火。”

拉塞尔博士还没有消化完西蒙这句话的含义,房间内导力灯突然暗下,工房外面响起烟雾感应器的警告声,呼喊声,脚步声,搬运机器声,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让处于平静生活的人免不了脑袋当机。

哗,房间大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拉开,老人家原本以为是工房中的研究人员提醒自己该逃离了,没想到是一群穿着黑色武装的特务兵双双持枪指向自己。

该说触不及防吗,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来找我的。早就该想到这种东西与王国最近的变动有关,黑色导力器与情报部……卡西乌斯·布莱特,你到底在想什么!

“通知总部,发现目标:a·拉塞尔博士和黑色导力器,现在执行捉捕命令。”领头的特务兵用传话机传递信息,并对手下发出号令。

“队长,那边还有一个人。”右边的人话指西蒙。

“打晕后再一起打包回去不就行了。”左边的人回答。

拉塞尔博士表面紧张,实则在心中鄙视了西蒙的恶趣味:总爱给别人高兴到极致的时候泼一盆冰水。

“啧,话都交代完了吗?”西蒙取下背后长枪,身形一闪,只听砰砰砰的三声,对应的是三个镶在墙上的黑色物体。中间的队长简直不敢相信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带着目标离开。

逃跑过程中,拉塞尔不忘问一句:“那三个人,你没下死手吧?”

“放心,我有控制力度。”闻言老人家在心中默默给三人点一根蜡。

两人从特务兵扰乱用的烟幕中一边摸索一边寻求出路,虽然途中遇到了几支同样三人组的特务兵,但都被西蒙暴力解决。最终他们在中央工房的后门逃脱。

“博士,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吗?”嫌弃拉塞尔博士脚速太慢,西蒙干脆背起他往他家走去。

“应该没什么了,唯一担心的就是提妲吧。”作为王国的导力之父,他并不是一个只会整天专研的老头,情势的急速变化尽管让他初期手忙脚乱,但在逃亡过程中他已经慢慢理清整个事情经过的思路。

“提妲吗?的确是个能要挟到博士你的人质。博士凑耳过来,我有个计划……”

***

在蔡斯南部、离共和国国境不远的亚尔摩村内的温泉旅馆『红叶亭』,今晚连连爆出响彻整个旅馆的惊讶声。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果然泡完温泉后整个人都舒坦不少,真想念以前和师傅,还有那三个笨蛋在各地训练后泡温泉的日子。

惊讶过后的艾斯蒂尔余下的只有沉思,在约修亚鼓励的眼神下,她道出了自己的分析和疑问:“也难怪我们前两次解决事件后都有王国军情报局的身影,恐怕为了给情报局造出声势。谁也没想到成功解决‘空贼劫持飞空艇’这一世纪性大案件的他们,背后隐藏什么龌龊阴谋。我想问的是,如果这次的行动是情报局这群特务兵自导自演,那他们想将责任推给谁?”

西蒙一饮而尽杯中的茶后回答:“好问题。从我和雾香收集到的情报来看,理查德上校所带领的情报局已经几乎掌握了王国军的核心,魔爪还未触及的领域,仅剩女王身边的亲卫队。如果将守护王室之剑移除,他们真正目的近在咫尺。”

“据我这几年的接触,女王虽然年事已高,但在希尔丹夫人和其他人的照顾下,龙体不可能这么突然抱恙,就像西蒙所说,唯一的可能是理查德等人已经控制了女王,并想借机完成政变。”坐在另一桌刚和孙女结束谈话的拉塞尔博士,转过身面向三人。

“话说回来,虽然局势已成大定,但西蒙过来的话,一定是有办法了。”约修亚一语中的,旁边艾斯蒂尔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也不是说什么方法,人家早早就下了一盘好棋,我们最多抓住还未结束的渺茫希望,”一向单打独斗的西蒙终于了解有同伴的好处,“简单来说,在一切尘埃落定前,不管用什么方法,你们一定要让女王脱离理查德的封锁,并向外公布理查德的罪行。”

“‘我们’?那你呢?”

西蒙下巴向拉塞尔爷孙扬了扬:“他们不可能再呆在蔡斯,我打算今晚在这里休息后,秘密带他们潜进格兰赛尔城,到时候再和你们会合。”

“原来如此,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吗。”约修亚点了点头。

“这几天你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做游击士的工作,他们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尽量迷惑他们,让他们以为你们只是不知情者。然后才前往王都寻找契机。不管如何,万事小心。”西蒙难得说一句关心的话语,不是因为卡西乌斯的委托,而是他不想这两个能够带给大家温暖光芒和奇迹的人物被名为灾厄的浪潮吞噬。

这边的提妲虽然暂时被爷爷安抚住,但毕竟是12岁的小孩子,对未知的状况还抱有害怕。自己新认的哥哥姐姐,好像将要进入龙潭虎穴,她紧紧抱住艾斯蒂尔,为她之后的行动祝福。一旁的约修亚摸摸她金发示以理解。

在几人看不到的地方,拉塞尔博士抿了一口清茶,热气升腾遮住他的镜片,但是始终磕在怀里的黑色导力器,不得不让他深深的看了西蒙一眼……

第十章

清晨的曦辉刚下,西蒙一伙与艾斯蒂尔简单道别,便出发去往附近河道。岸口处在昨夜亚尔摩村村民的帮助下放置着一艘小船,在“空”有王国前端飞空艇巡逻,“陆”更是有不同部队士兵设置重重关卡的情况下,西蒙不得不被动选择水路。

一路上,拉塞尔博士没有正视过西蒙一眼,不是和提妲闲聊最近新发明的导力装置,就是看着水面发呆。提妲这个小丫头每每想和坐在船头的哥哥聊天,就会被爷爷提出的各种技术性问题转移视线。到后来发觉气氛在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劲,忍不住打破僵局:“爷爷,你和西蒙哥哥怎么了?”

西蒙满脸无奈,估摸这个老头将这次的政变的锅甩到自己背后的神秘组织上。当然这一点都没错,但他又没打算插手,只打算做一个旁观者。观望这次试炼下,生活在利贝尔王国土地的人们会做出何种反应。

也亏他脾气好,若是像“瘦狼”那般暴脾气,直接将你按在地上摩擦。

他给了提妲一个答复:“就当你爷爷倔脾气上来。”

“哼,西蒙·奥斯本,你敢承认欲要发动的政变与你没有丝毫关系!”忘了博士是一个爱国的人,能让他说出全名而不是“臭小子”,是他达到最大怒火的征兆。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而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远处水面上波光粼粼,在和风爱抚下,漾起层层縠纹,然而不再是蓝天白云倒映其中,而是乌云压城的倒影,在起伏的水波中化成碎片,“眼下,有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博士,要是不想你的孙女淋湿的话,快点停靠一边!”

“呲,真是无法反驳!”博士一口银牙就差没咬对方,甩了一副臭脸进舱继续操控小船,提妲报以一声歉意的笑容,也跟着进去辅助。

另一边的西蒙没有理会拉塞尔博士对他的态度,但突如其来的心烦令他有点不安,任由感觉朝背囊里摸索出某物,一看居然是与科洛丝分别前她所赠锦囊。毫不犹豫地打开,里面装着一颗高纯度的四棱柱状水曜石,内里镂空雕刻着巨龙收拢双翼于侧身,两只前爪交叉放在胸前,双目暝闭,以少有的守护姿态呈现在人们面前。当好战的巨龙以守护之姿出现,代表那人在巨龙心目中占据极高地位。

巨龙的守护祝福……呵,他真是小看了公主的执着。

握在手中,没有想象般的冰冷感,可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

水曜石原来的主人,此刻与尤莉亚中尉准备离开周游道,顺着庭园大道逃向王都。这几天来自情报部四面八方的侦查和特务兵无孔不进的追踪让两人心疲力竭,庆幸的是尤莉亚联系到王都的部分手下,事先做好伪装迷惑敌人,让她们在接下来的路途会相对比较轻松。

可是没跑几步,科洛丝惊讶地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反而拔出细剑留在原地:“尤莉亚,你这是……”

“我会在这里挡住接下来的敌人……虽然有点失礼,但我还想告诉您一声:请不要忘记,您不只是属于您自己一个的……”

“我知道了。”如果说在这里留守的尤莉亚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和责任,那么作为王太女的自己就不应该辜负他人的期望。

初秋的雨,一点一滴浸透科洛丝的校服,伴随的寒意也由皮肤渗入骨髓,使她第一次给本来凉爽的秋风很低的印象分。她将这寒意怪罪于秋风秋雨,殊不知这是人们孤独时都有的表现。

她分不清是雨模糊了她的视线,还是她长期奔波导致她肉体上已经支撑不住了。终究是乏了,她喘着气,移步道路旁边的大树下躲雨。这才想起因为临时逃跑自己身上什么都没带,口袋里除了西蒙给自己的特殊回路和战术导力器,什么都没有。

那颗特殊回路的两种能量周而复始的翻滚,鬼斧神差的,她抠下导力器其中一颗回路“阳炎”,取而代之的是这颗特殊回路“南鸢”,原本缠绕身上的冰冷感觉瞬间驱散,就连体力也意外的恢复到正常状态下的一半。就在她愕然着变化时,眼睛捕捉到几个黑色的人影。

“来了吗?”科洛丝右手握住导力器,大拇指移向结晶轨道,欲要先发制人。

“劝你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几个特务兵或手持机枪,或拳带铁爪,忠诚于理查德上校的他们,将会一丝不苟的完成他的所有指令。

“diamondstardust(钻石星尘)——”早已读取好导力魔法的科洛丝瞬间发起进攻,在“南鸢”的加持下,原本小圆范围内的从天而降的巨型冰块攻击,变成aoe范围攻击。如果在凛冬北风吹过的一点冰屑让你稍微在意,那么它的数目以成百上千出现时,仅剩被冰风暴吞噬的恐惧。

突然急降的温度,化空中绵绵细雨作巴掌大冰棱,在重力的加速下变成这次魔法攻击后的附带伤害,呯哩嘣唥的打击声接连不断,即便人体最为薄弱的地方——头部戴着钢盔,免不了这种冰棱仅隔几秒间隙打击的痛苦。

特务兵临时转换目标,携带护盾的作前排担当,中间的读取防御性导力魔法gaiawall(大地之墙),持枪的躲在后面对准空中冰棱射击。计划是美好的,然而现实就是护盾顶不了几秒便化成碎片,躲在后面的人任何措施都白费功夫。

高速的多段攻击,除了理所当然的呼呼风声,还夹着仿若空中霸主——老鹰的尖啸声。作为拥有两股能量的特殊回路,不仅有可冻结人的冰霜,还有措手不及的爆炎。

轰——就当不得不用双臂做防护状的特务兵以为过了这道冰霜攻击,就可以执行捕捉时,怎知道这些小小的冰屑里,蕴含着连锁的爆炸能量。未从冻僵的感觉中缓过来,全身燃烧的状态令他们接近崩溃,再怎么训练有素,也不代表人人都承受得了这种冰火两重天。一个两个相继倒地呻吟,再也没有抵抗的力气,全身上下要不就是被冰霜包裹,要不就是爆炸造成的严重烧伤。

原以为还要与特务兵纠缠很久的科洛丝,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脑海中浮现起与某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healing(治愈术)&phoenixwing(风之羽翼)——”她强忍住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避免自己在这里犯“温柔”。导力器蓝、绿光闪现,蓝色光芒从导力器脱离,从空中自发分成几个小团能量融进“躺尸状”的特务兵。而所站位置生出一个萦绕绿色光芒的羽翼图案的魔法阵,让她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脚下生风”,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不远处,化名为洛伦斯少尉的莱维看完整个战斗过程。虽然知道她身上流有“奥赛雷丝”的远古血脉,但不代表它能厉害到将一个小小的导力魔法魔改成大范围破坏攻击。不过联想到公主和西蒙曾经有接触过,只能说后者的底牌层出不断,令人琢磨不到他下一手出的是什么牌。

“亲爱的莱维,”声音若即若离,类似恶魔引诱人的低语,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只有雨声和风声的空间中很容易辨认出,曾与艾斯蒂尔两人有过几次见面的眯眯眼考古学家亚鲁瓦教授,和身份从属王国军情报部的洛伦斯少尉,两个生活没有交集的人,此刻出乎意料的站在了同一个地点谈话,“不去追那个女孩吗?呵呵,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会对理查德上校的计划造成影响?”

“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恐怕这点无伤大雅,”风起,雨滴转方向打向两人,然而雨水的冰冷,不及在洛伦斯少尉身上慢慢升腾的刺骨的修罗气息,“还有,请别这么亲密的叫我。”

亚鲁瓦教授听后掩面大笑:“哈哈哈,果然还是叫你‘剑帝’好了。这么说来,你已经见过约修亚了,也不知道这次计划成功后,他会不会回归结社。毕竟这五年来,他一直很好的协助我等传达各种情报。”

“哼!”来自莱维的口头警告。

“最近听说西蒙也过来掺一脚,将近四年未见怪想念他的,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一起坐下来喝个茶,聊聊天什么的,”亚鲁瓦教授睁大他的眯眯眼,如毒蛇般的红瞳与某人相似,“想想就觉得有趣。”

“你的恶趣味真是一如既往的糟糕。”莱维的左手早已按上“噬岩者”剑柄。

“谢谢夸奖。那么,我先回王都静候你们的佳音了。”教授打了个扳指,紫色的传送阵在脚下闪耀,过了几秒便消失在莱维眼前。

转头看向刚才战斗的地方,几个特务兵在科洛丝及时的救助下慢慢愈合伤口,但仍然不能行动。莱维不得不通知最近几个部队前来帮他们的忙,自己则朝科洛丝逃跑的方向走去……

第十一章

虽然西蒙三人所搭乘的小船马力比现代的导力艇大很多,但由于蔡斯和格兰赛尔之间没有专门的水路,且为了避免铺天盖地的特务兵搜查,拉塞尔博士和西蒙商议后决定绕路直接到瓦雷利亚湖的某处口岸,然后伪装一下就从小路抄道,在少人踩踏的路口进入王都。

不过这么一绕道,免不了要个接近十天的行程。可是西蒙的同伴有老有少,自然不可能像做任务一样每天每夜轮流开船。再加上休息和下船补充为数不多的物资,时间的消耗,带来的是持续半个月的逃亡之旅,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到高耸于王都,让整个利贝尔人引以为豪的格兰赛尔城。

“哎哟我的老腰啊,你这小子开船就不能够慢一点吗?”比猿羊还诡异的步伐在博士脚下走出,即便被孙女搀扶着,某拉塞尔依旧背地里鄙视某人。老人家表示我身子骨很脆,不想被折腾第二次。就连提妲脸色也有点苍白,弄得西蒙萌生不好意思的想法。

他扶了扶额头,看来离自己适应的道路还有很长。

两爷孙跟着西蒙穿过一片密林,在郊外所筑的城墙前停下了脚步。正值响午,初秋的凉意在正午的阳光下慢慢散去,使得此刻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意外的精神十足。若不是三人正好躲在比较远的死角位置,后果不堪设想。

“看样子得等到晚上了。”博士手里把玩着黑色导力器,要不是小船被西蒙开得颠簸起伏,他早就想用手头剩下的仪器对它进行其他性能的测试。现在虽然环境有点恶劣,但总算机会来了。

摩拳擦掌的博士自然被两人看在眼里,但都不发表意见。一个是了解到爷爷的习惯,另一个则是因为把目光投向了正准备进城的货车。

西蒙转身朝博士挤出一丝微笑,让后者不寒而栗:“博士,恐怕需要你待会儿再继续进行工作。”

“哈?”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跟上年轻人的思想,不单止西蒙,甚至连提妲和艾斯蒂尔之间的悄悄话他也不大能听懂。

***

将拉塞尔博士和提妲顺利带到自己朋友的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在这之前,早已按耐不住的博士在西蒙将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咻的一声从他旁边冲进去,急得站在后面的提妲在连叫几声“爷爷”无效后,也提起她手头惟一的行李——工具箱,成为第二个还未打招呼就闯进去的人士。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他遇到的最奇葩的爷孙。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是个整天想着如何出去的人物,这还是个麻烦。

在对面超市买了三份简易便当,在迎着夕阳的路上,他终于下了个决定。

还未到家门口,因未关好门,而从里面传来鉴定型机器工作的咔哒声和扫描仪隔几秒就鸣叫的声音,让他好生无语,要不是这个房子材料隔音性比较好,他估计第二天就有一群特务兵过来强制搜查。惯例性将他们的便当放在桌子上,西蒙走上二楼,拿起了室内唯一的联络器。

“嘟嘟~喂,是‘绯枪’吗?这里是‘灾厄之鹰’。”懒洋洋的声音从联络器传出,好像有预料到他会联络自己。

“暂时借用一下你的家,”西蒙一手拿着联络器,一手推开许久未动的窗户,让外面的风将里面的污浊的空气卷走,身体倚着窗户,这个角度往下可以看到街道上特务兵和王国军联手在街道巡逻的身影,一个明面是为女王60岁诞辰加强安全保证,实则是搜查公主和亲卫军的举动,“还带了两个客人。”

“真是的,别什么人都往我这里带啊,”声音透露出一丝无奈,“话说回来,那个任务,你,接吗?”

“嗯。不久后我就会回一趟结社,在这之前记得给某个笨蛋首席和另外两人说一声,”西蒙挠了挠头,正是因为一起生活了2年多,他才替同僚的三人担心,“对了,老规矩,不要告诉玲。”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化为一句:“死妹控,‘歼灭天使’没你想象中的脆弱。”

“你想多了,只是不想让她太过身陷于黑暗而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西蒙的拇指移向了关机键,倘若对方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立刻按下。

“我在其他人身上看到回路‘南鸢’……呵呵,我希望你还存点良知,不要把无谓的人拖下水里。”对方轻佻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森,“灾厄之鹰”尚带威胁的态度隔着联络器他也能感受出来。

“如果我说,那是因为交换礼物时我手头仅有这个东西。”为什么莫名其妙有种被误会的征兆。

“啊咧,”对方惊异了一声,许久,无奈的声音从联络器里传出:“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迟钝,我为以后小玲的生活祈祷一下。”

“哈,怎么牵涉到她身上?”

索性无视了他那略显白痴的问题:“最后免费提供一个情报,利贝尔的明珠以及守护她的骑士们在西街区的七曜教会——格兰赛尔大圣堂底下。就先这样啦,我那边的‘狩猎’要开始了。”

呼,果然这个男人适合当情报人员,以前还没发觉这么依赖他。想起在卢安发生的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嘟嘟~通话结束。西蒙将联络器放回原来地方,若无其事的负枪出去……

一切,都和一小时前,没有什么变化。

***

即便对于刚结束完的武术大会和即将到来的女王诞辰如何欢喜,但工作一天的人们都收拾好自己的摊位或店铺,迎来了夜晚的小憩。就连轮班巡逻的队伍,疲惫感应约而来。在小队长的一声解散后,不是回到自己的家中吃上妻子为自己准备好的晚饭,就是“成帮结派”的去往自己熟悉的酒吧里放松自我,为明天再一次巡逻做好充分的准备。

然而,成功在武术大会获得优胜,并因此得以于昨夜参加晚宴的艾斯蒂尔等人,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将秘密会见女王,和现今王城情况告诉给游击士众人和其他的协助者,且决定今晚大家约见在王都的七曜教会。

在格兰赛尔大圣堂底下,今夜的气氛格外严肃。尤莉亚中尉根据科洛丝提供的王城地图和对每位游击士战斗和拿手的特点,经过一番深思谋虑,最后公布了大体计划。

“现在我就对解放格兰赛尔城和营救女王陛下的作战进行说明。因为昨天刚结束对武术大会胜利者的晚宴,这两三天的兵力势必会比平常减弱两三分,所以我决定明天正式开始作战。

首先,由约修亚带领的a组从地下水路攻入格兰赛尔城的地下门口,然后迅速赶往亲卫队执勤室,启动城门的开关装置,让他们误以为我们从正门进行强攻。

其次,我将带领亲卫队和一部分游击士作为b组佯攻队,尽量营造草木皆兵的感觉,将王城和王都内的士兵吸引过来,为突袭组减轻负担。

同时,由艾斯蒂尔,雪拉扎德,阿加特为代表的c组乘坐飞艇抓住机会强行着陆王城的空中庭院,以最快的速度营救陛下。

最后我还是想问一句,殿下,你真的要参与这次的作战吗?先不说那个神秘的洛伦斯少尉是否还在王城,凯诺娜一个人就非常的难缠。而且,在凯诺娜身边的特务兵还是情报部的精锐。”这不单止是作为她的近侍,更是作为伴随她成长的姐姐人物给她的忠告。

“对不起,虽然是我的任性,但是这一次,我想亲自救出祖母大人。”科洛丝,不,科洛蒂亚公主,此刻在她眼中表露出的坚定执着,是尤莉亚以前从来没看到过的。

是吗,殿下她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呢,变成一个可靠的人。

“在现有的兵力下能想出这样的布局,中尉你已经很棒了,”来自卡尔瓦德共和国,有着a级称号的游击士金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旋即话锋一转,“但是,正如你所言,凯诺娜在情报部担当智囊,她对我们的作战,恐怕也会在短时间内采取相应的措施。即使能将王城内大部分人派遣出去,倘若她带着特务兵和那个至今实力还不显露的洛伦斯少尉合作,只靠四个人,恐怕营救机率微乎其微。”

“是啊,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真的很强。”回想起之前战斗中他给自己的“屈辱”,阿加特心里一阵烦躁。

“要不干脆把我编入突袭队,这样的话成功率兴许会增大。”金跃跃欲试。

尤莉亚听后却摇了摇头:“不行,约修亚的作战队伍需要有你的存在,我们要确保正午钟响的同时开始作战,所以如果只有约修亚和奥利维尔两个人的话,压力就会很大的。”

“可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还有西蒙那家伙到底把提妲和博士带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到王都?”艾斯蒂尔心焦的团团转,真是有心无力阶段。

约修亚不禁也哀叹一口气:“的确,如果西蒙来的话,光靠他一个人,咱们现在的情况就大径相庭。我估计他现在还在躲避着特务兵的追踪。”

你到底在哪?科洛丝手中的“南鸢”被她不停地摩挲着,一切源于这颗回路,不如说是他,她才得以逃出敌人的封锁。

“刚才听到有人叫我名字,”大圣堂的底下密室入口,突然出现了西蒙的身影,“如果方便的话,能把作战计划说给我听吗?”

“!!!”

第十二章

“!!!”西蒙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圣堂底下回响,让本有些颓废的士气产生了变动。人群中有人欢喜有人还处在意外当中,前者莫属认识西蒙的艾斯蒂尔等人,而陷于意外感情的人,如尤莉亚中尉,则在思考一个问题:

“你就是艾斯蒂尔他们口中曾谈及的西蒙吗?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地方?”尤莉亚中尉额头突然出现一层密汗,她将自己的感知开到最大值,以防有人尾随着他进来,敏锐度和实力与她无差的金也同样做好防御准备。

西蒙双手一摆径直下来,边走边回答众人的疑问:“嘛,我今天才来到格兰赛尔,而找到艾斯蒂尔的捷径肯定是去游击士协会,然后你们的艾南哥哥就把位置告诉我。稍作些伪装骗过街上巡逻的人后,我就在卡兰大主教的指示下来到这里。咳,我刚才只听到正午钟响开始作战,能找个人帮我复述一遍作战计划吗?”

眼见情势有点僵化,隐隐约约在队伍中有点领头的艾斯蒂尔走到两人中间:“尤莉亚中尉,我用我的游击士名义和这枚‘支援手甲’向你保证,西蒙肯定是站我们这边的。”一旁的约修亚点头附议,身后的科洛蒂亚公主更是给了自己一个眼神提醒。

西蒙一副人畜无害状,咋一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况且,如今的形式不容自己太多想了,毕竟明天就要开始营救女王:“刚才有些失礼了,这也是为了我们计划的隐秘性。由我来梳理一下作战的细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与此同时,听完所有的西蒙闭上眼睛再次重温一下尤莉亚刚才说完的话,找到了其中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中尉,你这番打算,是想为国捐躯吗?虽然我知道你们实力强劲,但就你和你的八名队员,外加四名游击士,可以抵挡得了多少士兵。

要知道,你们已经被打上‘叛国反贼’的名号。我暂且不知道王城里面有多少特务兵,但可以肯定的是特务兵有九成兵力在里面。再加上他们可以随时号召巡逻在外的王国军,你认为你们可以抵挡得了多久?”

尤莉亚低头一阵无言,让人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不可否认,她是有过这样的念头。凭现在的兵力,游击行动也支撑不了多久。

场面一阵沉默,就连一向搞笑的奥利维尔也在思索着其他方法。

“这样吧,明天我一个人去营救陛下,其余的人就帮助中尉她们减缓一下压力。毕竟,我也知道洛伦斯少尉实力大概去到哪里,如果他真的想出手,你们就是去送菜的。”西蒙不管他人脸上什么表情,直接揽起重任。

全程只出过一句声的阿加特眼见能够挑战瘦瘪少尉的机会被人抢走,压抑不住心理焦躁和愤怒的他直接冲过人群拎起西蒙的衣领,气势随着愤怒飙升,张扬的红发无风自动,宛若眼红的公牛,如今的他就差没一拳揍上。

事态的突变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就当众人要上前阻止某人的进一步行为时,邪魅的笑容突然在阿加特眼中出现,耳边伴随的是只有自己能听到的,犹如那天瘦瘪少尉的话语:“迷茫绊住你的脚步,心中压抑同时使你无力。”

阿加特双眉紧锁,右臂因情绪波动不停地颤抖,但最后慢慢松开他的衣领。连续两次被人点破内心想法,不,如果加上大叔的话就是第三个。米夏,难道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前进过?

不理会开始怀疑自己的阿加特,西蒙微微整理下衣领依旧保持严肃表情,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阿加特同意了,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

“西蒙,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确定不要支援吗?”还是约修亚从震惊中先回来,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同意,多一个人多一份保证。况且,我也有我的决心。”科洛丝对视西蒙,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来,可惜没有什么发现。

讴不过众人不赞同眼神的他不得不进行妥协:“唉,艾斯蒂尔比较熟悉我的战斗方式,那你和艾斯蒂尔帮我忙,我会营造机会给你们营救女王。但是有一点你们要保证,最后我和洛伦斯少尉对决时,你们两个,不要插手战斗!”

两个少女闻言先后点头答应。另一边佯攻队也因为加入阿加特和雪拉扎德两大战力,尤莉亚沉重的脸色减少了几分,剩下的,只有对明天突击作战成功的期待。

西蒙举起手打断她们:“另外,我还想问中尉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对于这个给局势带来变化的少年,尤莉亚自会给予他回应。

“我想问一下,你们王城,有没有哪个房间,明明令人很在意,却从来都不给人进去的呢?”

虽然奇怪西蒙提出的问题,但更为熟悉王城的科洛丝替她回答:“应该是宝物库吧!”

少年听后,翘起一个让人无法察觉的嘴角。看来,教授你要找的地方,我也找到了哦。

……

***

当~当~

太阳运行到天空正中央,同时格兰赛尔王都的钟楼分针和指向12的时针吻合。12点钟,初秋的风阵阵吹来,凉意渗透骨子里头,让人不禁为接下来的行动吞咽口水。

古老的钟声响彻,庄严厚重声音传及昨夜来过的大圣堂,惊起一滩鸽子飞扑,直上云霄。

收到作战信号的约修亚三人推开久封不动的石门,开始了作战计划的第一步:潜入王城,打开城门。

按照科洛丝所给地图指示,他们一边不露痕迹回避着时不时出现的特务兵,一边快速朝着亲卫队执勤室前进。而终于来在目标门前的三人,相互点了点头,由金蕴含着内力的一击“月华掌”给里面的人打声招呼。

啪——不知谁那么倒霉刚好站在被打飞的门的轨道上,瞬间被门板压倒。不等里面的人做出反应,约修亚眼睛半闭,首先飞身出去,并诡异般的在所有人眼中消失,刻入骨子里的“漆黑之牙”技能时隔五年重现,向特务兵彰显獠牙。在光线不能照到,或者众人眼中的死角处,他就会出现,给人以痛击。

不知不觉被砍了几刀让房间内的特务兵冷汗直冒,他们四处张望,全然没有情报部中的精英风范。所以这种没有丝毫美感的战斗,就由a组最后一人——自喻“爱之猎人”的奥利维尔,为他们弹奏最后的乐章。

华丽的枪术伴随着空中落下的玫瑰花雨,还有某人登场自带的背景音乐,全方位干扰着敌人的视线。手中早已亮着黄光的导力器读取魔法,并在下一刻,掀开它的面目。

“meteoriteimpact(陨石冲击)——”尽管不是真的陨石,可从天而降的大石头也足以使人防不胜防。不幸砸到的人当场昏迷,幸运躲避的人在大石块砸到地上阵起余波站不稳时,被导力枪一枪放倒。

结束作战的约修亚连忙操控着机器,凭着昨天尤莉亚的交代和本身对机器的熟悉,他很快找到窍门。一番操作,终于让b组眼前的城门打开。

手持双剑,带着凛气的琥珀色眼睛凝视着门口,属于漆黑之牙的气势升起:“金先生,奥利维尔,我们要守护好这里,如果敌人来了就进行击退!”

“以‘不动’的名号,绝不会让任何人攻入!”体内龙神功高速运转,内力升腾,金的皮肤变得通红,以至于蒸汽从皮肤出来,隐隐约约能在里面看到一条盘着的五爪金龙。他摆好泰斗流进攻姿势:试问谁敢吃下我这一拳。

被雪拉扎德戏称“大赖皮蛋”的流浪诗人,却分外出戏的掏出放在衣服内的鲁特琴,啊不对,这对于他来说才是正常状态。随手试了几个音后,金发一甩,开始属于他的演奏:“哈哈哈,此刻就是天空之门打开之时,让最终的乐章奏响吧!”

回应的是剩下两人脑门掉下的三根黑线。

嘛,真庆幸雪拉姐在b组,否则敌人还没来自己就先打起来了——来自约修亚的心声。

镜头转到b组。就在两个守卫大门的特务兵一脸懵逼的看着身后大门自动开启,隐藏在草丛后的尤莉亚自然知道a组已完成任务。她拔出腰间细剑,剑锋在阳光的反射下,添加冰冷的气息:“突击开始!”

得到指令的众人搜搜搜从草丛里跳出来。别的不说,因早被雪拉扎德和卡露娜给前方战斗人员施放“风之羽翼”和“时间加速·改”,他们的行动力和敏捷度倍增。方士使克鲁茨在施放“方术·满碛寒光生铁衣”,确保了他们在一段时间是“坚不可摧”状态后,也加入了佯攻组的战斗。

尽管被两个结社的人同时看出自己身处迷茫,但是此刻阿加特的重剑不会因此停止挥舞,肆虐的红色斗气如同他的头发一样张扬。站在队伍前方的他无视城墙上下的枪林弹雨,手中重剑回旋保护身体重要部位,并在即将到达大门口处一跃高空,身上斗气化作两翼炎龙,炙热的温度使以他为中心,方圆3亚尔矩位置的人都能感受到,隐约中,还能听到炎龙进攻前的嘶吼声。

虽然因为没有试验过几次,这一招还是雏形状态,但是啊,眼前不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吗?

“情报部的走狗,吃我一招——炎龙倒海!!!”重力加持让他身体下降速度随着时间推移增快,同时增加的还有攻击的气势,刺眼的火焰,让人分不清,是阿加特操纵着炎龙,还是炎龙携带着他,或者说——炎龙与他一体化。

轰——正准备出去迎接敌人的第一波特务兵不堪“重剑”的一击,炎龙穿透他们的身体,本身自带满满冲击感,且他们身上的衣物因为温度过高开始散发烧灼的气味。非但如此,最重要的是在攻势最后还产生了爆炸,对于身体还未消化完伤势的他们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远处瞧见城门附近一片烧焦,身处后方的卡露娜无奈的抚额:“哎呀,这家伙的暴力因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变。倒是希望事后女王陛下不要怪罪我们游击士。”

“那也没办法。不过接下来,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听到熟悉的引擎声,以及脚下飞速掠过的阴影,雪拉扎德的视线从己方作战队伍转移到天空,城墙上能看到凯诺娜,但不知理查德上校和洛伦斯少尉在哪,希望一切顺利,“女神在上,保佑那群孩子作战成功吧!”

第十三章

从特务飞艇的窗外往外看,云层穿梭其中,不时因为水汽的反射而看到七色的虹桥,在天气晴朗的条件下,属于利贝尔绮丽的云端景色“平稳地”展现在西蒙眼前,而非上下抖动态。本来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科洛丝驾驶技术的问题,但如今这座机动性很高的“烈马”在公主的操作下稳步飞行,他也放下心来调整一下战斗状态。

“各位,已经能看到凯诺娜他们了。”科洛丝适时提醒。

“好,不要辜负大家辛苦给我们制造的机会,让我们来粉碎情报部的阴谋吧!”无论何时何地,艾斯蒂尔专属的鼓舞助威总能给周围的人带来力量。

***

秋风骤起,带走了积聚几个时辰的热意,但是带不走凯诺娜心中的因愤怒而产生的热意。王城上方,看着下面一片几乎一片倒的场景,她开始有点歇斯底里,倒不如说害怕自己所敬仰的上校预谋多年的政变会因自己的过失而失败。气愤的她转过身下达命令:“第一小队留下,其余的立刻赶往大门阻止这群反贼!”

“yes,madam!”特务兵们朝她敬了个礼,迅速装备好武器,下楼迎接敌人。

可恶,太丢脸了。在上校回来之前绝对不能让这群人得逞。正这么想着,自己脚下的阴影突然变大,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难道说,是调虎离山之技?!

与其思考还不如行动,她立刻下达第二个命令:“第一小队,准备迎接敌人!”

诶?脑筋未转过来的特务兵对这条指令有些发愣,不过他们很快就得到答案——就在这款属于情报部的特务飞船落在他们面前时。

舱门打开,出来的却不是昔日的同袍,反而是碰过几次面的游击士。既然如此便不用留手了,几个黑色矫健的身影不等凯诺娜发令,直接从各方位包抄,欲图一次性解决掉麻烦,未曾想到他们的身体还未到达敌人的区域就被对方弹飞。

长枪耀武式的在对方面前翻转,并在少年把持下直指对方。锋利的枪尖由于沾染敌人的多层鲜血而变成赤红色,仿佛下一秒他们的鲜血会为枪尖披上新一层血衣。即便在九月的天气,他的笑容依然让凯诺娜不寒而栗。

“不打招呼就这样攻上来吗?真有你们情报部的作风。”站在两人面前的西蒙露出笑容,虽然是不怀好意的。

耳边传来刚才倒飞出去的几个特务兵喊痛的呻吟声,凯诺娜微微皱眉,事态已经有点超出她所能控制的范围,看来只能靠那个在自己眼中不着调调的洛伦斯了。不过在此之前,先让我代表情报部灭灭他人威风。

她拔出腰间导力枪,侧身加入队伍,气势同时开始飙升:“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想要救女王陛下,先闯过我们这一关!第一小队开始结阵包围!”

“那就尝尝希望破灭的巨大失落感吧!艾斯蒂尔,保护好公主殿下。”特务兵人员走动之时,西蒙同样快速走位,甚至乎因为闪现太快以至于场地上留下几个西蒙的残影,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对于这种情况强装淡定到处寻求对方踪迹的特务兵,唯有被西蒙从侧面以枪身打飞的结果。毕竟待会儿要与莱维对决,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浪费功夫。

极·绝影,这个从莱维身上学来的招数,在四年内与师傅和三个笨蛋对决过程中逐步化作自己的招式。变成单纯只靠肉体强度与条件反射便可使出的招数,经常被西蒙用于不费斗气的场合,在白刃战中更是家常便饭。

发觉无法躲避少年攻击的特务兵们干脆破罐子破摔,子弹,刀刃,利爪,纷纷朝余下的两人招呼。

然而经历过多次战斗合作的艾斯蒂尔和科洛丝岂是任人拿捏的柿子:前者棍棒打出呼呼风声,虽然八叶一刀流中“螺旋”的精髓只是被艾斯蒂尔沾到衣角位置,可暗含有太极阴阳之道的棍影让他们眼花缭乱,突突突几声,便是攻击落到肉体的绝佳反响。且随着棍棒的甩动,营造出来的小型旋风不容特务兵们小看。

紧跟科洛丝腰间导力器亮起的红光,是干脆利落的宫廷剑术。贵为公主,属于贵族礼仪的剑术自然是不能落下。白光迭起,剑尖准确无误的刺向人体最为薄弱的地方,面对敌人的攻击防御,没有拖泥带水的犹豫,唯有猛攻瓦解应对。且由于自身加持导力魔法“强音之力”的原因,犀利的伤害同样让敌人不敢前进。

“结束了。”冷漠的眼神紧紧盯着躺在地上的凯诺娜,贴着喉咙的枪尖告诉着她一切行动都失败了。

这双眼神,好像洛伦斯也曾表现过,那是,漠视生命的目光吗?她闭上双眼,终究是服气了。上校,对不起,我没能完成你的任务……

“西蒙……”温柔的声音传入耳内,看着少女欲言又止的行为,他立马换上平日淡笑的面具。哎呀,好像不小心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面目呢,看来回去得多多锻炼一下演技。

“走吧,不要耽搁时间了。”西蒙率先冲锋,剩下的两人自然跟上他的步伐。

凄凄秋风再次扫过空中庭院,一片黄叶刚好附在了凯诺娜的双眼上,略微冰凉的触感和腐叶的味道让她的精明的脑袋冷却下来。洛伦斯少尉,还有那个叫西蒙的少年……呵呵,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和上校,都成为了他人计划的棋子吗?

***

“哼,总算来了吗?”一直观赏湖光美景的洛伦斯少尉察觉到三股气息逼近,将放在一旁的“噬岩者”拿起,等待着他们到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是艾斯蒂尔的专有技能:“女王陛下,我们来救您了!”紧接着她便是科洛丝的问候:“祖母大人,您没事吧?”

被囚禁的老人听到熟悉的声音,萎靡的精神开始振作起来:“科洛蒂亚……还有艾斯蒂尔……”

然而一把黑金相错的扳手状魔剑挡住了她前进的步伐,魔剑的主人目光穿过两个少女,望向了身在其后的西蒙:“你,变了呢。以前的你绝对不会有什么‘伙伴’意识。”

“或许这是我呆在利贝尔这么多天以来最大的转变。”西蒙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虽然早被西蒙提醒洛伦斯少尉将会看守女王陛下,但是亲眼看到那天总决赛上难缠的对手出现在自己面前,艾斯蒂尔心中不免有点紧张,特别是对方气势缓缓提升的情况下,让她忘记昨天答应西蒙的话:“可恶,你那天根本就没有出全力吧!不过不管你的实力有多强,我们这里可是有三个人哦!”

洛伦斯少尉头盔下的嘴角微翘:“不愧是s级游击士卡西乌斯·布莱特的女儿,就这份不输人的气势当令人夸赞!”

“诶!”艾斯蒂尔吃惊地看着说出什么私密信息的某人。

站在艾斯蒂尔旁边的科洛丝细剑护身,少尉的气势压迫对她来说一样是数个等级上的碾压,但是走到这一步的她怎能轻言放弃:“我听艾斯蒂尔他们说,你只是一个被上校雇佣的猎兵。但是上校的情况已处劣势,那么你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在战斗下去了啊。所以请你,把祖母大人还给我。”

对于她的问题,他却回答:“驱动着这个世界的,并非只有眼睛能够看到的东西。就像只观察结晶回路的轮盘是无法知晓齿轮的运动一样。

听好了,科洛蒂亚公主。所谓国家,就如同巨大而复杂的导力器。人们如同身处其中、蕴含力量的结晶回路,组织、制度则是调动力量的齿轮,而将其包裹在一起的国土就是导力器的框架。对于这些知识,如果不能掌握,那你就没有资格成为一国之主的女王。”

“的确是相当形象的比喻啊。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能听到如此独到的国家论……”虽然是敌对立场,但艾莉茜雅女王并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看着自己孙女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知为何,她感到那人心里放下了什么包袱。

魔剑从她的身上移开,暂时性收回到剑靴当中,他呼叫了坐等待命的结社机动性最强的机器——“幻想乐曲·德尔基昂”,让它代替自己守护女王:“呵呵,献丑了。对于陛下您来说,刚才这番话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那么,”洛伦斯少尉摘下头盔并扔到一边,罕见的苍金色头发让在场的三位女士愣了愣,“鉴于艾斯蒂尔你刚才的挑衅语言,还有你们队伍中有一个特殊存在,在下也要拿出一点真的本领。”

锵——不知何时,洛伦斯收在剑靴内的魔剑再次露相,剑刃与枪锋抵在一起,巨大的声响将愣神的两人拉回现实。此刻,在空中相互试探一击的两人重新落到地上,并且,专属两人的特殊斗气瞬间高昂,女王宫的天台慢慢只剩下红蓝两种颜色。

“艾斯蒂尔,科洛丝,还记得你们昨晚答应过我什么话吗?”西蒙适时提醒了准备加入战斗的艾斯蒂尔两人。

“可是……”

“没有可是!因为接下来,是两个怪物之间的战斗!”

第十四章

气势还在飙升,双方压低下身子,寻找着开战的契点,就连手中的武器也在呻吟着,仿若是对即将到来的对决的期待。

空间,在颤抖;两人的气场,硬生生将女王的天台与外界隔绝。

或许时机成熟了,红蓝身影同时出击,犹如水火之间的冲击,是理所当然的产生更加剧烈的爆炸。原本寂静的空间,响彻着武器的相碰声,明明只是个白刃战,但是却意外的将火花磨出。重重枪影,叠叠剑身,快速的形成又快速的泯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现在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受了阿瑞安赫德将近四年的地狱训练,西蒙的动态视力已到达一定的程度。长枪穿刺与抖动之时,他等待着莱维在高度集中攻击下会露出的一丝破绽,他知道对方左手舞动魔剑一一破解他的攻击时,也是有一样的想法。

念头一闪,僵持几秒这种状态的两人由莱维率先退出战圈,噬岩者横向摆在胸前。尽管看到对方全是破绽的身姿,可一股危机感直冲西蒙脑门,他连忙向右方前跳并转身,长枪旋转过程中抵挡住来自后方的连环斩击,第二个“莱维”紧追其身,连带着莱维本体从另一方攻过来,不给他任何思考时间。

分身么……不再犹豫,枪尖初露锋芒,在找着的一丝空隙中大力的把对方的剑挑飞。然后长枪高举头顶,于西蒙手中飞速旋转,并在斗气的加持下,以他为中心形成小型龙卷。临时建起的小型风暴看上去不堪一击,然而狂怒的风暴却可以一下子撕毁了莱维的分身,还打消了本体莱维的进攻欲望。

攻击奏效,龙卷未息。携着毁灭气息的风暴,此刻西蒙有神的眼睛又变回了毫无感情的双目,真正进入战斗状态的他只有一个念头,不管眼前是谁,都一律败在我的长枪之下吧。

“破浪——”长枪连携着风暴,强大的吸引力让天台地砖掀起,直奔剑帝。面对着可以遮天蔽日的海浪,以点破面,一击,足以。

“熊熊烈火,焚汝残身。炎杀狱阵——”空间突然出现虚幻的火焰,没有感受到实质性的热,然而烈焰伤人的信号没有消失。烈焰听从主人召唤,从四面八方冲撞风暴,且在剑帝绝佳的剑技下,在敌人眼前轻松溃灭攻击。

场外,目瞪口呆的艾斯蒂尔这下子才明白西蒙口中“两个怪物之间战斗”的含义。喂喂开玩笑吧,这和当天她与约修亚,金,奥利维尔四人组队所对决的肯定不是同一个人!还有西蒙也是,原来隐藏得这么深吗?

场内,已然兴奋起来的莱维手持魔剑直指西蒙:“哼,进步不小啊,看来已经可以跟上我的节奏了。”

“不用夸我,我还是棋差一步。更何况,你还没完全拿出真正的实力。”与兴奋的莱维相反,西蒙始终保持着冷静。剑帝的真姿,只有当噬岩者被执在他的右手时才会出现。

“你不也一样……热身结束,你我之间的战斗,现在正式开始。”莱维难得反驳一句。恐怖的不是绯枪,而是白发鬼瞳态的绯枪。

这一次轮到西蒙先发制人。当莱维说出“开始”这个词语后,俯冲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凭借着多年的战斗本能以及与西蒙的交手,莱维所站的位置虽不变,但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却没有落下西蒙的所有攻击。一时间,金属之间的铿锵声再一次抢夺了这个空间的音响权。

虽然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有多个西蒙的,但经验告诉他这只是对方高速运动产生的残影。而对付这种包围型的攻击,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一次性击落。

“四杀阵·狩——”尽管说是残影,可实力已经逼若莱维的分身。斗气源源不断的灌入长枪,恍惚间,有着实体两倍之大的血红长枪虚影浮现在他的手上。并借此作为中介,在他实施横扫,穿刺,竖劈等一系列动作时,道道斗气波从长枪飞出。三个残影做着和真身同样的动作,刹那间,是爆破声迭起不停的时刻。

烟雾,在剑帝所处位置升起,让人看不清里面人的状态。

做完这一切的他乘胜追击,四个西蒙在四个方位同时手执长枪冲入烟雾,打算对里面的人物进行不顾一切的横扫。然而还没来得及沉浸在稍占优势的喜悦,一道红光,映入了西蒙眼中……

还以为就这样结束的艾斯蒂尔三人,突然感到周围温度急速下降,然后就见烟雾中一道悚人心骨的鬼炎斩击将烟雾一分为二,紧接着出现倒飞的四个人影,其中的三个不到几秒便消失,剩下的一个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后顺利落下,衣服上还遗留着烧灼的痕迹,身上划出的剑伤开始溢出血液。

视线转移,隐隐约约的,浓黑如墨的烟雾中有一个红色的光点在跳跃,且跳跃的过程中自身越发膨胀。最后直冲云霄,烟雾也随之消散,倒不如说是被莱维绝技之一“鬼炎斩”余下的鬼炎所吞噬。

不能说西蒙太过狼狈,但对比这个从烟雾出来毫发无损的男人,稍稍有点差距。

“怎么,还不肯用你的那股力量,是在小瞧我吗?”莱维面色稍带不喜。

西蒙默不作声,但是皮肤表面渐渐升起的黑焰,以及发色逐渐变得苍白的迹象,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就在这时,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要不,让我来做第一个引领你到“光明”的人?】一个月前,那个和他义妹一样有着紫罗兰色头发的女子下定了决心,在夏末的寂静海滩上对他如是说。

他下意识瞟了一眼公主殿下,见她脸上除了写满“担心”两个字外,没有其他意思,心中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算了,至少给她留个机会,也给自己留个机会吧。长枪从肩上放下,此时的他,一点都不输方才即将鬼人化的自己。

他,终究没有受莱维的挑衅,即便这个选择对自己的诱惑的确很大。

然而她没看到,他看到了。这下子他第一反应是说出了当天与“灾厄之鹰”一样的话语:“不是你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试图……”话还没说完,锋利的枪尖近在眼前,他不得不用噬岩者前去相抗。

也就在这时,西蒙向两人发出了信号:“艾斯蒂尔,科洛丝,就是现在!!”

早已按耐不住的艾斯蒂尔立刻响应,科洛丝回以一个加油的眼神后跟上她的步伐。

莱维闻言看向女王陛下的方位。守卫,亦或者说是监护着她的德尔基昂因为被自己刚才使出的“鬼炎斩”波及,两只机械手臂冒出青烟,身体部分也被鬼炎由白色换装成黑色。即使没有报废,也是两人能轻易拿下的。

“原来你是有这样的算盘,故意用不怎么擅长的包围型进攻,就是为了引出我这一招的出现。”莱维嘴角莫名露出一丝微笑,大概是因为看到犹如自己弟弟的他有着如此出色的成绩。

“毕竟我的任务是救出陛下,不管用什么手段,达成目的便意味着任务的完成。”依旧是平淡的回答声。

“呵,那么如果是这样呢?”不打算和西蒙玩僵持战的莱维虚晃一招脱身,黑金相间的剑身随着右手的移动而附上一层冷色调的鬼炎,手臂挥舞间,是几道剑焰朝多个方向的切割。虽不华丽,但赏心悦目。

可这种评论不在西蒙的考虑范围内。

旋转在身前的长枪为他建立起一个暂时性保护罩,不仅如此,因速度和力度的原因而产生巨大的风力,至少抵消了鬼炎的燃烧强度,打在身上时不会受到严重伤害。

“怎么回事,莱维应该不像是会用这种耗费体力但不讨好技能的人,难不成?”像是验证自己的想法,他从眼花缭乱的攻击间隙中,发现那边除了意料之中的三个人外,还徐徐走来另一个人。其穿着打扮,和眼前的剑帝,

一模一样!!!

“有谁告诉你,和剑帝战斗的时候,可以分神的,”熟悉的声音萦绕耳畔,让他有种坠入冰狱的感觉,下一秒,一记鞭腿打到腹部,力度之大,让他在地板上翻滚了几圈,末了还喷了口血沫,以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他迅速爬起,左手放在膝盖上,直起的身子却也停在了那一刻。

阳光,通过某物的折射,传到了他的双眼,让他暂时性有失明的感觉。

他不想抬头,也不需要抬头,因为他知道,站在他眼前的人是谁。

镜头转移到另一边,艾斯蒂尔已经开始对上了莱维的分身,掩护着科洛丝两人离开。虽然是分身,但也不是艾斯蒂尔一个人可以拿下的。然而持棍少女义无反顾的守在通往两人的道路,嘴角扬起的自信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刺痛了另一方的两人。

原来约修亚,是被这样的阳光所吸引吗?真是有趣……

该说是笨蛋吗,怎么还不快走!

“让我把刚才的话说完吧,”视线收回来,莱维的声线恢复冰冷,有点像训斥做错事的弟弟,“不是你的东西,不要试图,有觊觎的念头。”

“我们的心都受过伤,也自愿投入到黑暗的怀抱,又怎能,重新站在光明处呢?”仿佛响应着莱维的话,西蒙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声也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罪孽己身负,业障炼狱去。我心已伤悲,逆行无牵挂。”

“……”长枪哐啷一声摔下,对应了那边导力魔法和白刃相接的声音。

同样的话,周而复始循环着。一直到最后,当莱维奇怪滴答水声从何而来,他看到的,是挂着两行泪痕的少年。他抱着头,神情上的痛苦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从他的脸上可以读出纠结、隐忍,以及,不想再为人所控。

“可恶!!!你tm滚出我的脑子!!!”突如其来的大吼引起的斗气冲击,刹那间让有些失神的莱维倒退两步,西蒙立刻拾起地上的长枪,疾步奔向另一边战场。

此时此刻,艾斯蒂尔总算将莱维分身的能量消耗殆尽,可她的目光转到本来成残骸的德尔基昂时,眼睛猛地睁大,连忙朝身后没跑得多远的两人大声喊叫:“科洛丝,快点施放‘大地之墙’!”

不得不说,一起战斗的时间长了之后,两人之间的默契也一起上升。可是似乎来不及了,那个被她们一致认为失去战斗能力的机械居然在报废的最后一刻射出了最后一颗“aa抵消弹”,可她的魔法,还需要几秒才能发动。

“呀——”也不管会不会受伤,她作为游击士,作为支援手甲一份子,可是保护他人的存在啊!约修亚,如果是你的话,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吧!

“科洛蒂亚,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眼看着导弹落下,艾莉茜雅女王哀叹了一声。

手上的战术导力器黄光越来越大,但依旧没达到施放的预期,她侧头向女王微微一笑:“没关系的祖母大人,至少您可以知道,我,在最后没有逃避自己的责任。”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还未听到爆炸声,她自己的身体突然被什么弹飞出去,紧接着才响起预料的爆炸声,尽管爆炸引发的热浪滚滚,可她除了感受到热外,一点痛觉都没有。抬头,眸开,眼前这一幕,生生刻在她此世的灵魂上,大概只有魂散,才能抹去。

那个熟悉的背影,他肩上扛枪,身处火焰却无火焰靠近,脚下满是导弹炸裂的碎片。然而血,从他抓着枪的部位,顺着枪尖,一点一滴的,在他的身后汇聚。

白发红瞳鬼人化,回眸却是陌生人。

“我说公主,”红瞳与紫罗兰瞳相对视,连声线也变得陌生,“你,还是乖乖站在我身后比较好。”

第十五章

“我说公主,”西蒙若无其事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象中的恐惧脸色并没有出现,他在心里啐了一声,单手旋转长枪,让风将这不大的火焰给扑灭,随即他补充了一句,“你,还是乖乖站在我身后比较好。”

科洛丝张口想说什么,但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掐住,一个词都说不出。

他与她,像是熟悉的陌生人,又像是陌生的熟悉人。

将刚才西蒙的奇怪表现放在心中,感觉也差不多到时间了,莱维有意放他们离开:“呵,看来大局已经定了。最后告知一声,如果还想阻止上校的话,劝你们赶快前往地下去吧。虽然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此刻,女王才得以看清囚禁她的人物面容。可是,吸引她目光的不是他清秀的脸庞,而是那双明明饱含感情却没有波动的双眸:“那双眼眸,为何会有那么深邃的颜色?明明还如此年轻,可却好像经历过巨大的苦难一样……”

女王的话语让准备离开的剑帝停下了脚步,苍金色的头发刚好遮挡了他的侧脸,让人看不到他变得冷酷的神情:“女王啊,您并没有怜悯我的资格。对于‘哈梅尔’这个名字,我想您应该不会感到陌生吧……”扔下了一句话后,他飞跃上栏杆并纵身跳下。而女王也因为那个本不应该出现的词处在当场震惊状态。

是么,当年的人现在过来,是为了谴责我那时犯下的错误吗?

同样震惊的还有科洛丝。这种类似描述的话语,放在西蒙身上竟没有丝毫突兀感,她决定事情结束后,去问一下当事人。

见敌方人员终于消失,艾斯蒂尔将心中的郁闷吁出,不过洛伦斯少尉的话让她想起了什么:“诶,我说西蒙,你昨晚让尤莉亚中尉成功突破城门防守后,带人去那个房间,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嗯,这是从某个渠道得知的情报。本以为那群特务兵很耐打,就这么看来,中尉他们这个时候应该顺利下去了。”还未从鬼化状态下解除的他,声音沙哑得让人辨不出他原本的声线,以至于艾丝蒂尔要反应几秒后才知晓他想要表达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当来自外界的光线照到他们身上时,四人才看清来者是谁:“约修亚,你们来了!”感觉每次见到黑发琥珀色眼睛的他,身上所有疼痛和烦恼都会消失殆尽。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如此依赖他,甚至乎刚才那种危急时刻,自己脑海第一反应是约修亚也会这么做……

并没有见到艾斯蒂尔脸上突然变红,约修亚与金,奥利维尔向女王问候后,向在场人说明了现在王城的状况:“特务兵已经被中尉他们击溃,现在按照西蒙你所说的,阿加特兄和雪拉姐正带领游击士下去搜捕理查德上校。但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是,各地的正规军部队正朝着王都方向攻来,所以现在中尉及其亲卫队正在门口守候。”

与三位女性惊讶的脸色作为对比,西蒙则是一副早知道的面瘫脸:“毕竟是母狐狸,总要留一招后手。你们几个,还是赶快跟上阿加特他们的脚步吧,只要抓住理查德并向大众公布真相,这次政变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结。”

“我说你这人啊,”艾斯蒂尔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虽然她没什么资格说,但是有些事她不会想太多,只会直接问,“为什么每次都喜欢单独行动?”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

“难道我们,不是一起从过去一直奋斗到现在的伙伴吗?”

面对艾斯蒂尔有点恼怒的神情,还有站在她旁边的约修亚,科洛丝点头附和的态度,甚至就连不怎么熟悉的金和奥利维尔也予以认同的笑容。

不知为何,许久冰冷的心忽然对这个场面有些触动。

这个问题,暂且待他完成了结社的任务后,再次与他们见面时才回答。

西蒙此刻选择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又指了指旁边快成废墟的天台,做出一副很虚弱的样子回应:“你以为洛伦斯少尉这么好对付的吗虽然还有力气和你们说话,但我这不是怕拖大家后腿吗?”

尽管依旧半疑半信,可就目前情景来看,她要是真花时间硬拖西蒙下去,那才是最蠢的做法。为了节约时间,稍微吃了些能量棒和七曜教会所赠的圣灵药恢复体力后,艾斯蒂尔与其他四人朝宝物库方向奔去。

而刚才将气氛炒热的天台,仅余下艾莉茜雅女王和西蒙两人。

艾莉茜雅女王知道某人有所隐瞒,但她并没有戳穿谎言,反而向他发出了邀请:“西蒙,能陪我去王城屋顶的露台吗?我打算出面劝说前来的部队,让他们听到我的解释。”

“即便被误伤也不怕?”莱维的态度不代表他的态度,至少从统治角度来说,她的政治腕力一点都不输给自己的父亲和旁边共和国的洛克史密斯总统。

女王莞尔一笑,笑容中透露一丝温柔和包容:“虽然他们可能对事情有一些误解,但他们还是利贝尔的子民。如果能看到我、听到我的声音,还有什么理由会展开攻击呢?”

呵,所以正如他所言,利贝尔王国是一个充满包容和奇迹的地方,看来这话是没错。他萌生一种预感,待会儿的行动,一定会中止。而且主要不是因为女王本身的号召力和领袖风范,而是大家心中的共同美好集合,因此破碎政变的阴谋。

不过按照约定,这个时候某个不良中年也应该回来了吧!想到此处,西蒙稍微可怜了下在地底孤身奋战的理查德,以及,未来将要把这里作为葬身之地的毒蛇。

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想想以他的性格,也的确没什么人会救场。

即使准备兵临城下,老人家泰然自若的神态没有半分移动。秋风起,银丝飘,时光在她额头上刻下了皱纹,可其不怒自威却半分未减。岁月模糊了她的肉体的视线,但模糊不了她心灵的视线。因而她往往将某些事看得比旁人更为深入,更加长远。

她的目光,投向了渐渐逼近王城的军队,察觉到身旁少年有些紧张的动静,她开口缓和一下气氛:“西蒙,事情结束后,我想请你到王城喝我泡的红茶,然后聊聊科洛蒂亚的事,你意下如何?”

诶,虽然有种被误会的感觉,但是老人家转移视线的话题有点让他汗颜。这就是所谓来自女方家长的考验吗,为什么最近总是有人对他和科洛丝的关系想多了呢,他不得不唉叹一声自己的遭遇。

后背倚靠着城墙,前身则抱着长枪,以他的角度,王城之下一览望尽,比如说,东北方有股不和谐的躁动,阻挡着正规军的前进,尽管还是有部分突破包围。

“陛下,看来您不是孤军奋战的。”西蒙提醒了一声。

“所以我一直都相信我的子民,”她笑着回了一句,上前几步,让自己的身影能够被城下的士兵所见,“我为艾莉茜雅·冯·奥赛雷斯,是利贝尔王国的现任国王。军队的指挥官,请你们解释为什么将战车开进这个由王权守护的圣域?”

面对王国最高地位的人,王国军指挥官立刻离开战车行了个单膝跪礼:“女王陛下,我们收到情报部的传讯,说有一群叛国贼想要劫持您,所以我们特地过来为您驱赶这群害群之马。”

“你们的忠心,我收到了。但是,这一切都是理查德上校的阴谋。”不顾开始骚动的军队,她继续说道,“我以国王的名义宣布,亚兰·理查德因带领情报部涉嫌谋划政变、囚禁王族等罪名,现撤销其职位,其颁布的指令以无效化处理。”

指挥官中其中一个情报部的人听后立刻跳出:“陛下,您现在是否是被那群反贼所控,怎能说出这番话语?理查德上校的爱国之心人尽皆知,不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他的大胆之举显然触犯了女王的威信,然而大部分王国军已经不在意这种细节。

情势一度出现逆转,女王虽然一度听闻理查德上校在军队中的影响力,但没想到已经渗透到如此地步。或许还有人服从女王的命令,可大多数人认同那人的话语,并开始猜测是谁让女王说出这种违心的话。

“那如果我也是这么认为呢,虽说现在作为游击士不能干预国家内政。”草丛中有一个人影出现,虽然穿着打扮与乡间小镇的居民无差,但是简单的打扮不能掩盖他天生自带的气势,眉眼间表现的霸气,让挡住他前进道路的人纷纷让步。当最后一步停在城门口,他不紧不慢的转过身,露出了他的面目。

“你是,卡西乌斯·布莱特!!!”

“你总算来了,不良中年。”西蒙轻笑了一声,但不自觉地降低抱着长枪的力度。

第十六章

卡西乌斯·布莱特,一个才智与武力兼并,曾在十年前因百日战役的卓越表现,被利贝尔人民几乎加冕为英雄的传奇人物。即便他由于某种原因辞掉军职离开军队,即便他几乎消失在所有军人的眼中,即便没有听闻他这几年创造出什么大的功绩,

但是其威慑力和影响力,没有丝毫撼动。

明明对方只有一个人,可莫名的在场被他眼睛扫过的人呼吸慢下,冷汗直冒,压力猛然间变得巨大,就连身体,也不经意间颤抖起来。

“卡西乌斯上校,啊不对,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先生,”刚才与女王对话的军官压抑着身体久违的震慑,向他发起疑问,“虽然有点冒犯,但听说您是前往帝国解决游击士协会的事件,为什么现在如此巧合的站在这里与我们对话?”

“要知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所以在完善了帝国那边的事情后,我就立刻赶回来了,”卡西乌斯左手负背,右手则向前摊,并露出他招牌式的小白牙。令那个军官想起十年前卡西乌斯在指挥部说明战略部署时,也是这般姿态,“顺便,我还找到了理查德政变的证据,关于这一点详细情况你们可以问那两人……喏,他们来了。”

人们跟随他所指的方向转头往后望去,果真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军人和一个面目清秀的军人带领一支队伍过来,正是大家所熟悉的摩尔根将军和希德少校。

此刻的摩尔根将军忍耐着内心的怒火,恨不能用背上战戟对着把自己孙女当做要挟人质的理查德和凯诺娜来上一劈,庆幸的是自己曾经的部下挽回了一切。

不过他需要适当舒缓一下心情,所以一腔情绪发泄到这群小兵身上是再好不过:“没听到卡西乌斯的话吗!老夫还真是看走眼了,以为新建的情报部能给我们王国军带来不一样的变化,没想到反把军队的指挥系统弄得乌烟瘴气,其领导人更是野心勃勃,用我们的家人威胁我们助起魔爪,更试图逼宫女王陛下……”

眼看将军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前方涉嫌参与政变的指挥官和小兵身子早已颤抖不止,希德少校向卡西乌斯投以感激的目光,并不得不打断一下:“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卡西乌斯前辈,这里由我们来解决,您要不先前往王城捉捕上校?”

“那当然是好,不过,”众人惊讶的发现原本站在城门处卡西乌斯身影变得虚幻,最后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军队某一处发出惨叫声,方才消失的人突然现身,右手拄着盘龙棍,他弯下腰,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以至于欲要逃跑的情报部高级干部被吓得口吐白沫,“可别漏了漏网之鱼哦。”

呃,该说真不愧是前辈吗?希德擦了擦脑门不存在的三条黑线。

露台上,西蒙单手托腮,百般无聊的看着下面的一切。待卡西乌斯进入王城后,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女王叫住:“你不打算回答一下刚才的问题吗?”

他挠了挠脑门,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嘛,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估摸就能品尝到陛下您泡的红茶了。”

目视西蒙渐去渐远的身影,女王留下一声叹息……

***

“哟西蒙,好久不见,最近在利贝尔过得怎么样?”宝物库门口,有点不耐烦的西蒙终于等来了他的债主——卡西乌斯·布莱特。

笑眯眯的不良中年走着走着反手抓起盘龙棍将突然袭来的红色枪影给打散,一瞬间将开心的脸蛋垮下成无奈状:“喂喂,好歹对中年人好一点吧。你这一见面就要打一架的习惯就不能改一下吗?”

“不能!”平生第一次,他朝着一个人发脾气。虽说这里面也存在他没有让“灾厄之鹰”去搜集利贝尔有关情报的原因,可这个罪魁祸首一脸无辜欠揍状令他很不爽,“明明知道利贝尔这两个月局势波涛汹涌,却偏偏要我这时候‘还债’!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陷害我……”

然而卡西乌斯直接插话:“可凭心而论,相比你和约修亚在那边过的几年,这两个月你过得蛮开心吧。记得两年前,你脸上的表情,可没有这么丰富呢。”他微眯着眼,一副大计得逞的样子直让西蒙想揍他。

但,他侧过脸,不让自己的表情在对方的视线下。呵呵,怎么说呢,好像无法反驳的样子。

“你这孩子和约修亚一样总是顾虑的太多,”卡西乌斯终于收回了他的嬉皮像,右臂不容分说揽着少年的肩膀,“走吧,我的笨蛋女儿还在下面等着我们呢。”

“放心吧,自黑色导力器不能被顺利拿到后,理查德的政变不管怎样都不会成功的。就我目前的情报来看,现阶段结社只研发了唯一一个符合要求,可以唤醒‘辉之环’的‘福音’。”西蒙边低头操控着导力梯,边回应卡西乌斯的担忧。

镜头转到另一边。昨夜收到公主的骑士——白隼“基库”传达的消息后,拉塞尔博士今天一大早找了个借口瞒过提妲后,来到约定的指定位置。当b组佯攻队成功突破特务兵的防守后,他在亲卫队的护卫下顺利进入宝物库。途中还帮助他们解开理查德上校在导力梯设置的枷锁,使得众人离理查德上校更进一步。

而现在,他操控着导力仪器,为前方的战斗人员提供通讯和支援。可身后的导力梯突然启动吓了老人家一跳,急急忙忙收拾好散落周围的修理导力器的工具,抱起导力监控追踪仪远离入口。发现异状的两个亲卫队队员同样反应迅速地拔出细剑,一左一右护在博士前方,警惕的目光一直盯着入口处。

然而导力梯门打开,里面出现的人物不得不让博士摘下眼镜怀疑人生: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一起出现呢?

“博士,好久不见。虽然你我都很想寒暄一下,但是你现在有通往地底深处的地图吗?”来不及说明太多,卡西乌斯直接切入主题。

“稍等一下,探索组现在应该到了终点,所以待机组跟随基库进入深处,不然的话还能叫这个小骑士带带路,”博士噼里啪啦的操控着仪器,再按下最后一个键的同时,旁边类似印刷机的东西徐徐吐出几张图纸,“幸好我给艾斯蒂尔一个追踪器,而这张图纸是这台机器根据艾斯蒂尔他们行走的路线规划出的大致地图,以你们的实力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没等博士说完,西蒙直接抽走图纸,一个纵跃跟上疾驰中的卡西乌斯。寂静的地下空间,两人的谈话内容很快传到了博士那边。

“西蒙,要不要比一下谁先到达艾斯蒂尔那边?”这口吻一听就是日常搞怪的卡西乌斯。

“无聊。”而另一个毫无疑问就是西蒙了。

入口处的三人脑门纷纷落下三条黑线,而博士更是确定了两人会熟识的原因。

***

如果你坚持的是女神七至宝带来的奇迹,那么,我更坚信众人努力拼搏,让可能实现的事情真正实现出来的奇迹。

相互守护,相互依靠,才有现在的幸福。人类,不正是默认践行这一种概念的生物吗?

而当理查德的信念出现动摇时,阿加特和金几个掩护艾斯蒂尔两人,将上校身边的所有机械魔兽一举击溃,为他们清出一条道路。

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查德心神混乱,手中的剑法渐渐凌乱,被约修亚和艾斯蒂尔抓住机会:前者双剑反抓,将以前被教授强化至极限的肉体和反射神经发挥得伶俐透彻。冥月升,獠牙嘶,双剑像是有预判性的抵达太刀下一秒的挥动轨迹,太刀发出痛苦的悲鸣。并且在最后一次大力的激荡下,将理查德的武器甩飞出去。

后者早在约修亚身后坐以待命,眼见理查德愣神之际,她大喊一声为自己助威的同时,侧身在约修亚旁边冲了过去。长棍在右手中旋转,进化成类似风火轮一样的东西,艾斯蒂尔的身影霎那间在理查德面前停下,在他震惊的目光下,使出了她全力的一击:

“樱花无双击!!!”

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就一定会找到取胜的机会。这句话,就当我离开军队前,最后送你的话吧!

剑圣的教诲在上校承受来自他女儿的攻击时,终究呈现在脑海中。精炼的棒术在几秒钟已然挥出数十击,还在最后转身一甩棍时将其击倒在地。肉体的疼痛,心灵的打击,导致他的精神暂时性摆脱了教授的暗示。

“为什么,辉之环还没有出来……啊不对,我,我这是在干什么?”理查德上校眼神呆滞的看着天花板,呢喃地说出上下不通的话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不能接受现实,有点神经错乱。

的确,之前上校所处的坐台上,类似艾斯蒂尔他们获得的黑色导力器原本还发出黑紫色的光线,可现在想象中的动静没有出现,预想变化也没发生。

坐观此次上校的行动,仿佛是看一出笑话。

“你们情报部的人虽然准备了很多预备方案,可是啊,你们仿制的终究是劣品,是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真品的效果。”熟悉的声音在终点处徘徊,理查德艰难的移动脖子朝入口处张望,除了一个情报部收集情报时找到的经常和艾斯蒂尔他们待在一起的少年外,还有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物。

“是,是你啊,卡,卡西乌斯前辈……”落败之时,看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他惶惶不安的心,伴随着力气用尽昏迷而去。

站在上校旁边,则是艾斯蒂尔惊讶得有点咂舌的发言:“老,老,老,老爸!?你怎么会在这!”

“你问我怎么会到这里,”艾斯蒂尔印象中的不良老爸露齿脸再次出现,“随便过来看看不行吗?”

第十七章

“哈哈,看到爸爸你依然还是那么精力充沛真是太好了。”赢取战斗加上见到失踪的父亲,约修亚的喜悦之情自是不容多说。

“怎么样,为了照顾我家宝贝女儿,你和西蒙都操了不少心吧!”卡西乌斯不合时宜自动开启聊家常状态。

约修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哪有,我和艾斯蒂尔都是一路相互扶持过来的,倒是西蒙才是。”

不理会布莱特一家旁若无人聊天的情况,西蒙先走一步踏上台座,一枪刺碎“福音”假货,不愿意给那个让人恶心的家伙留下一丝线索。按照盟主的预言“辉之环”必将从人类之子手中消失。既然结果已成定式,那么如果他这样做能给教授添堵,他一点都不介意。

“走吧,一切都结束了。”

与此同时,在王都的“阳光铃铛酒廊”,眯眯眼亚鲁瓦教授手中的杯子突然摔下,特意调制的马天尼挣脱高脚杯的束缚在地板四溅,散发出柑甜的香味,教授低着头,与酒液面倒影的自己相视。

“哎呀呀,看来计划出现偏差了,找个时间矫正一下,”他跟随着店里服务员来到另一个桌子,许久眯眼的眼睛终于睁开,渗人的红瞳宛若从冬眠醒来的毒蛇,“漆黑之牙,绯枪,在伟大的盟主面前,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

事件的结束正好接上女王陛下的60岁诞辰庆典的开始。城前是女王发表对利贝尔未来的憧憬,街上自是彩旗气球飘扬,欢声笑语担当,一扫前几天巡逻士兵带来的紧张感。小孩的嬉闹声,大人摆摊磨呵声,游客驻足赞叹声,家家户户无不是谈着在女王陛下的率领下利贝尔欣欣向荣的日子。这种场面并不局限于王城,它今天出现在利贝尔的所有地区。

作为这次事件大功臣之二的艾斯蒂尔和约修亚,在递交了来自利贝尔五个支部的推荐信给在场的s级游击士后,他们终于获得游击士协会授予的正游击士徽章。从今天开始,两人正式打开了名为正游击士征途的书籍。

在这之后,卡西乌斯以出席紧急的军事会议为借口暂时离开布莱特姐弟。虽然历经几个月的修行锻炼,但两人体力在没有任何休息的情况下逛完大部分摊位后,也差不多是消耗殆尽。坐在休闲长凳上,约修亚想了想,决定向旁边少女间接表露自己的心声:“成为正游击士后,任务可能会更加的繁忙。但不管怎么说,我以后也想继续和你在一起……我是说,以后继续做搭档挺好的。”

听到前半句的艾斯蒂尔脸色通红如火烧,可没想到对方忽然来个大转折。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拐过弯就毫无过滤的从嘴里说出:“什么嘛,我还以为你要告白……”

“诶诶?”约修亚震惊的看了她一眼,难不成……

“啊啊啊啊啊啊不对!今天天气太热了,搞得我都有点胡言乱语。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两个冰淇淋。”元气娘艾斯蒂尔第一次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丑,羞红的脸蛋快要冒出蒸汽,她拔腿就跑,却跑向了通往冰欺凌店相反的方向。

是么,果然是我的错觉。虽是这么想,但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微翘。这样的生活,如果能持续下去,该有多好……

“哎呀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令人羡慕,总是能遇到各种开心的事情。听说你和艾斯蒂尔成为了正游击士,我在这里先祝贺你们喽。”亚鲁瓦教授恰巧的在少女离开后走进了约修亚的视线。

“亚鲁瓦教授?”约修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双眉紧皱,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从长凳上下来与他对视,“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个单纯的考古学家。每次你以调查为借口的地方,都统统有事情发生,另外就是记忆被操纵的人身体感到不适时,教授你也往往在场。”

“你,究竟是谁?”

“呵呵,被操纵了记忆和认知之后还能察觉到这种地步,真是不简单啊。”亚鲁瓦教授第一次向他睁开了眯眯眼,一瞬间,莫名的熟悉感直冲约修亚脑门,“不愧是我制造出来的杰作。”

“作为奖励,我帮你来揭开暗示吧!”他将插在口袋中的右手伸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一时间,五年前尘封的记忆破开了枷锁,涌入了他的脑海:哈梅尔的屠杀,姐姐的死,重塑的心灵,多年的暗杀……以及最后,暗杀卡西乌斯失败反被其收养。

锵——双剑脱离剑靴被约修亚交叉相横,有种二话不说就要和眼前之人拼命之举。被教授埋藏了五年之久的执行者i,终于,再现人世!

这一方空间恍然间升起一触即发的场面,与庆典热闹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这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做到。

“七人组【蛇之使徒】其中的一员,拥有能够扭曲和操纵对方的记忆和认知的特殊能力——【白面】怀斯曼!”伴随着执行者的本能完全恢复,是他气息全开追踪附近是否有对方带来的其他人。

“呵呵,好久不见啊,【漆黑之牙】约修亚·阿斯特雷。”亚鲁瓦,不,应该称其为怀斯曼,他扶了扶眼镜继续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和你打声招呼,顺便送你两个礼物罢了。其中之一观你刚才的表现,想必已经收到了。”

“是你,在背后操纵这次的事件!难不成情报部的洛伦斯少尉……是他?”阴森的气息,从约修亚体内发出,然而庞大的杀气冲击能将怀斯曼背后的大树弄得沙沙作响,对他本人一点影响也没有。

教授上前几步,即便对方曾为结社中赫赫有名的暗杀者,却丝毫不担心他的突然袭击:“猜得没错。不过也多亏了你多年的协助,计划的第一阶段即将完成。唉,本来都是按照既定的方向运行,哪知由于绯枪的中途插入,搞得我要重新部署一下,伤脑筋啊。”

“【绯枪】西蒙吗?”他低下头,忽然从他刚才的话捕捉到什么,“我协助你们计划,别开玩笑了!”

“哼哼,这就是我接下来要送你的第二份礼物,你这五年的表现,足以让你脱,离,结,社!”想象中的表情没有出现,他有点奇怪,“难道是感情的那部分结构至今仍存在着缺陷吗?还是说,你这个冷血怪物,早就抛弃了这些。”

“也难怪啊,虽然你被【剑圣】收养长大,但是不但没有知恩图报,还定期向结社的联络员传达各种报告,帮助我成功分析这个s级游击士的性格和行动方式,并将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到国外,虽然事后你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不过总的来说,一切,都多亏了你啊,我的约修亚。”看着对方一瞬间空洞的眼神和玩坏的表情,教授变态的心灵涌出无尽的快感。

果然你才是我的快乐源泉,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被我赋予新生的人偶。

哐啷。双手再也无力抓着剑柄,他痛苦的抱着脑袋,辩解似的大吼:“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啊啊啊啊啊!!!”

“可这就是现实,你所制造的现实!”陷入怀疑中的约修亚没有察觉到教授语言中的偷换概念,毒蛇继续吐信,“其实何必这么痛苦呢,你只要继续隐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你的过去和所作所为,你不就能和你那令人尊敬的父亲,以及值得自己全心守护的女孩一起生活下去吗?”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约修亚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犹如当初姐姐去世没多久的状态,“我和艾斯蒂尔一起度过的这些日子,都不是假的!”

教授冷笑了一声,给了他两难的主意:“至于计划,和‘辉之环’的确有关。想知道详细内容,何不考虑一下重返结社,虽然意识上稍微有点迟钝,不过治疗一下就能立刻恢复了。重操旧业是个不错的选择哦,啊真是对不起,我忘了你刚刚才离开结社。”

“不过我期待着你的回答,约修亚。”留下一连窜恶心的笑声,作为真正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教授毫不犹豫地从约修亚身边走开。

许久,他颤抖的将手从脑袋移开,白皙的双手,在他视角下,已然沾满了他人的鲜血。作为只会杀人和思考如何利用合理手段完成任务的怪物,他已经,不能再回去了。

不能再回到,那个绽放光芒,如太阳般耀眼的少女身边了。

“姐姐……莱维……呵呵,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吗?”

***

川流不息的街头上,一个身着黑白哥特裙的紫罗兰色女孩,抱着兔子玩偶穿梭在人群间。可爱的外表让人瞩目相望,如小猫似的狡猾神情更是令摊位老板着魔的递上免费的甜品或果汁。等他们反应过来后,是小女孩提裙说声谢谢的回答,以及渐去渐远的银铃般动人笑声。

“这就是玲两个月后开茶会的地方吗?好像很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现在出现在西蒙面前,会不会给他一个惊喜。”玲坐在街道旁边的休闲长凳上,食指点着下唇,作一副思考状。

“不过,刚才将冰淇淋让给我的姐姐,好像胸前带着正游击士徽章。嘻嘻,希望她未来不会阻碍玲,否则,玲不介意自己的镰下多一颗脑袋。”

披着天使的外表,实则恶魔的内心。她的代号为,歼灭天使。

第十八章

晚间由王室为这次行动的游击士主持的庆功宴在格兰赛尔城召开。西蒙很难得的应邀一次,并随同艾斯蒂尔一行人一起进入王宫。

然而当晚第一眼看到约修亚时,西蒙眉头紧锁,最终不得已化为一声叹息。

有同样感觉的莫属与自己养子相处五年多的卡西乌斯,在临走前他给西蒙一个眼神,后者回以摇头。

有些事,还是当事人自己处理比较好,插手过多,可是会遭天谴的。

所以相较于约修亚机械式夹菜,心不在焉的吃相,西蒙随和的态度引来女王的关注。他在回答女王问题的方面游刃有余,并能精准把握到八成假,一成敷衍,以及最后一层真相。

尽管谎言需要另一个谎言支撑,可既然没有再次谈话的机会,那自然要伪装成最好的自己。布鲁布兰的话有的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

享受完晚宴,因为与格兰赛尔支部的游击士不怎么熟,和在场各地大城市的市长或高管更是不熟,西蒙索性没有和他们搭话的欲望,一个人打算出去吹吹晚风。落单的少年自然被公主看到,她歉意地与对方结束谈话,莲步轻移,试图追上那个身影。

恰巧这一幕被王室亲卫队的某个队员发现:“队长,刚才那个人好像是公主殿下,您不跟她一起去吗?”

“不了,这是殿下的私事,我无意干扰。”

摆脱了情报部的阴影,原本存在着硝烟味和导力武器声的空中庭院恢复原状,配以悬挂高空的玉兔洒下的柔和光线,给人以温馨感。远离了室内的喧闹,能找个地方让自己耳朵清净一番真是不容易。

似曾相识的场景,却不一样的主角,连带着不一样的主题。

呐,师傅,你选择的是孤独的修罗之道。你所教的徒弟,一样行走在孤独的复仇者之路,并且,自踏上那一刻起,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淅淅索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来者是谁:“殿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自己的目光,她抓着胸前项链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我想问问你关于洛伦斯少尉的事。”

西蒙发出一声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多天,她还追着不放,不,倒不如说以她的性子,这才是正常。算了,临走前告诉她一点也无所谓:“那你问吧,我会视问题来回答。”

“只要你不像刚才敷衍我祖母就是了,”科洛丝何尝不知道宴席上某人的表现如何,“你,和洛伦斯少尉,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吧。”

“这么说也没错,你是从我对他的理解程度上推理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答案说了出来:“不,是因为你们都有一双深邃的眼眸,而且不得不说的是,表面看来非常冷漠的你们,却意外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炽热的情感……”

咔嚓。被西蒙按住的栏杆突然暴裂,最后化为碎石粉碎在少年手中,留下了两个凹槽:“抱歉不小心用力过度了,你继续说下去。”

然而科洛丝二话不说抓起他的手,带有一些愤怒的情绪地说:“你不是已经承认了是我们的伙伴吗!况且,我答应过你,要做引领你到‘光明’的人。你这样只会将痛苦掩藏在内心深处,不愿意踏出哪怕一步的人,又怎么会前进到你想要到达的地方?”

宁静的心境,忽的被人用小石头砸出一片涟漪,使得水底之物开始慢慢浮现。

这是西蒙,不愿再想起的回忆。他已经将其放置在记忆的角落很久很久。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出现,就很难按捺下来。火光通天的房子,猎兵草芥人命的行为,黎恩抱住自己以图消散恐惧感,临死前听到来自另一条路的母亲求饶声……当然最不能忘记的,就是落在自己身上凌迟的痛苦。

他耳边似乎回响起那时候的声音……

“哥哥,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些人突然袭击我们?”

“西蒙,你快带着黎恩逃走,我负责引开他们!”

“不,母亲,还是你带着黎恩离开吧!看来父亲卷入了某件事。如果是我的话,他们更容易上钩……”

一贯冷静的他,当勾起了自己一直看似无视,实则是不愿直视的回忆,他免不了一阵暴躁。顾不得双方之间的身份,他抓起公主的衣领并拽到他身前,直接就是几句怒吼:“够了,不要再说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许久,西蒙的耳中,传来如此语句,令他火气上来的头脑恢复一丝清醒,抓着衣服的力度也缓缓下降,“既然你能在那个时候说出‘我从黑暗中来,要到光明的地方去,正行走于灰色地带’,我自会与你配对成救赎者和被赎者。只有这一点,我会坚持下去的。不管你是谁,以前站在何种立场,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

听到最后一句话,他松开了她的衣领,让她重归脚踏实地。不过这不代表他的火气已消,面目狰狞的样子依旧可以吓倒许多人:“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明亮的琥珀色眼珠带着疑惑看向少女,纵使有种种事情的发生让他们一起行动,但他和她,终究不是一条道上。

少年在那双与他对视的紫罗兰色眼珠中,唯独只看到了他的身影。她似乎在告诉他,我的双眼,在这片空间中,只容得下你。

还没等西蒙搞清楚更深层的含义,一个柔软的身体投入了他怀抱。公主身上独有的清香和他怎么也洗不掉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甚至隐隐有压过的趋势。一时间,令他躁动的心灵冷静下来。

他,有点明白她的意思。就如同五年前把玲从地狱中救出来时,他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只不过现在身份交换了而已。

“虽然你很聪明,但本质上和艾斯蒂尔一样是个笨蛋。”被赎者吗,呵呵,没想到我也有被人这么说的一天。

科洛丝将脑袋枕在他的胸膛,听到某人这么说也不恼怒,最多就是将双臂环着他身体的力度加大:“你才是笨蛋呢!还有,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尝试一下依靠其他人,不必让自己活得太累。”

“比如说,你吗?”

月色光辉适时地挣脱云层的束缚,落在大地母亲的怀抱,它笼罩了整个王城,光精灵点缀其外表,让人升起朦胧的感觉。而在月光下依偎的两人,不知觉间换上银色的纱衣,公主依旧是公主,而血色的复仇者,似乎有向骑士的方向蜕化。

也不知道两人保持这种姿势多久,一曲沉重的口琴声打破了两人的氛围。帝国普遍传诵的歌曲《星之所在》,在遥远的南方帝国,被一个心灵再次受伤的少年吹起,它将作为离别曲,吹给了他相依为伴多年的少女。

科洛丝从西蒙身上起来,遥望声音源头。她作为涉略过音乐的人,在心里酝酿一番后,看出这首歌渗入大量的个人情绪。不,它已经脱离了曲子的范畴,而是作为一个悲伤的故事,以此传达自己心灵的话语。它仿佛在述说着一个男人不得不因为某种原因离开心爱的女子,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因此他决定带着她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了解真相。确认这个位置不会被重返【漆黑之牙】状态的约修亚发现,他开始为她讲述约修亚的另一面:“虽然现在说可能太迟,但是约修亚的确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还有,以我个人观点来看,艾斯蒂尔仅仅只用五年时间就能把约修亚纯真的一面唤回来,他不应该从她身边逃走,不管因为什么理由。”

科洛丝贝齿咬着下唇,即使听不到声音,但从艾斯蒂尔激烈的反应来看,当事人并不愿意接受这种结果,不忍心看到好友这样的她暗地里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可现在事与人违了。”

“因为那个男人,因为他的恶趣味,所以什么事情都变得一团糟。”西蒙虽说的模糊,但凭借着这三句话,她心中有这个人的大概轮廓。

像是想起了什么,西蒙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以【白面】那家伙的性格,难免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急忙抓着科洛丝的双肩:“答应我科洛丝,如果你真的是我的救赎者的话,未来不管我做了什么,请一定要相信我,不要受到任何人的蛊惑和其他事情的影响。”

“嗯。”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夜空远远传来一声鹰啸,西蒙知道某人在催促他了。也不拖泥带水,将少女拥入怀里,在一声坏笑下偷袭了公主敏感的耳朵后,他立刻放开怀中人并跳下王城。月色伴佳人,自己的固执也被解开了不少,西蒙的心情是异常愉快的。

被他大胆的举动着实吓一跳,科洛丝心中为朋友伤心和与某人分别的不舍心情也减少几分。待约修亚将昏迷过去的艾斯蒂尔送回房间后,她也打算离开此地。

然而转身,一个身影突兀地站在她的后面,身处背光处,面容一片阴影遮挡。室外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令她无法判断眼前人是谁,她甚至连对方什么时候出现都不知道。

当下她心中一阵恐慌,左手不由得摸向口袋中的战术导力器。

“大姐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右眼有一个伤疤的大哥哥呢?”

“玲找他,可是找了很久了哦……”

第十九章

“玲找他,可是找了很久了哦……”那人说完向前走了一步,离开阴影的笼罩,科洛丝总算看到对方的真面目,原来是一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小女生。怀抱着黑兔玩偶,给本来可爱的外表增添一份娇弱感,然而脸上犹如小猫一样的狡黠笑容,似乎在嘲笑自己刚才一惊一乍的举动。真是个爱搞恶作剧的女孩,这是科洛丝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伸出放在口袋里的手,低下身子与她平视:“我刚才的确看到你所说的大哥哥,不过你找他有什么事呢?”

小女孩食指按在嘴唇上,右眼单闭装作一副神秘态度:“这是我与大哥哥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可不会告诉其他人。”

“是吗?那个人刚才从王城离开了,他要去往哪里我也不太清楚。”科洛丝承认自己被这个女孩子给吸引住眼光,她下意识地想摸摸玲的脑袋,被后者灵活的躲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捕捉到玲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既然西蒙已经走了,她也没有在这里留下的必要。保持常年锻炼出来的反射性笑容,玲左腿稍曲,提起裙摆和公主告别:“谢谢你公主殿下,那么玲先告辞了。”虽然是完美无缺的礼仪,但是科洛丝还是看出其透露过渡模仿的空洞。

等等,公主殿下?记得祖母大人在将她介绍给出席宴会的大人物时,她敢肯定那个时候玲并没有跟随着某个高官或军队领袖一起旁听,还是说可能是这些人事后将自己的相貌告诉了她,亦或是今天自己的衣着暗示她的身份……不管怎么说,好像都有不对劲的地方,然而却说不出来。

刚才还满面笑容的玲,此时此刻整张脸几乎都黑了。她竟然能从公主身上的清香中嗅出一缕熟悉的血腥味,以她的推理,这个女人不单止看到了西蒙,至少还和他有过长时间的亲密接触。真是的,西蒙这个完全没有自觉的家伙,以前和教会的一个修女纠缠许久,现在又和利贝尔的公主搞暧昧,就不考虑一下玲的感受吗?明明玲最喜欢的就是你。

她叹了口气,随后从身后摸出一把匕首,直指道路中的阴影处:“肯帕雷拉,你这神出鬼没的行动已被我看穿了,还不快出来!真以为没有镰刀的【歼灭天使】很好对付吗!”说完甩了个漂亮的刀花后顺手一挥,把匕首当飞镖投掷黑暗,尽管早就料到会有石沉大海的结果。

“呀咧呀咧,”黑暗瞬间被火焰漩涡吞噬,道化师拿着她的匕首玩味的在空中连续抛了几次,在她即将爆发之际打出了个响指,使用幻术让飞到半空的匕首突然消失,重新放到她手上,“怎么,找不到【绯枪】就将脾气发到我身上,我还真是辛苦啊!倒是有人想要我转交一件东西给你。”

“如果是博士研究的自律武器数据或其他资料,我打算回去再看。”玲将匕首放回原位,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是【灾厄之鹰】的联络器呢?”肯帕雷拉翘起了熟人所知的搞事笑容。

过了几分钟,北街区响起一窜嘟嘟声,约莫几秒,那边的人接到信号开始进入问候时段:“喂喂,如果是【道化师】的话,就等着我任务回来后把你给宰了,真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来听吗?”

“是我,玲,”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她还是能听出那边有螺旋桨发动的声音,堪比导力计算器的脑袋一下子反应出答案,“阿诺德,你和西蒙现在准备出任务,对吧?”

“小公主,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哦,其实还要加上铁机队那三个女人。”他不再运用面对西蒙或肯帕雷拉那种冷酷阴森的声线,而是自以为非常阳光的嗓音,即便看不出什么差别。

“你们两个真是太狡猾了,每次都抛弃玲,难道玲就不能和你们一起执行任务吗?”联络器的一头,玲鼓起腮帮子一脸不愤。

“还不是因为他——”阿诺德还未说完,联络器传来呯嗙声,这其中包括某人的痛叫声和以杜芭莉为首的嘲笑声。紧接着,联络器的声音换了另一个人:“玲,两个月后我们会见面的,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踢了踢脚边诈死状的阿诺德,西蒙等待着玲的回答。事实上,阿诺德也挺期待能听到更多有关于她的声音,万万没想到,这个甜甜的声音给他扎心的一刀:

“好啊,那两个月后,我想和西蒙一起睡。”

西蒙知道这小妮子想表达什么,干脆顺着她的话:“哼哼,到时候记得洗白白在床上等我。”双方默契的关掉联络器,西蒙带着杜芭莉三人离开舰桥,留下生无可恋的阿诺德独自呆着。

作为最后一个走的人,艾奈斯在关上舱门的前一刻,听到了某人的悲号:“我的小公主,怎能被这种人睡了,我不甘心啊啊啊啊啊——”

唉,真是可怜,这就是食物链底端的待遇吗?看来我的实力也要继续精进。下定决心的艾奈斯打算以阿诺德为例,时刻为自己敲响鸣钟。

***

离格兰赛尔城表层约500米处,自两个星期前封印区域最下层迎来了一千多年来的第一批客人后,一直受着王国军的封锁。即便是女王诞辰庆典过去有一个多星期,这个潜藏的王国隐患依旧被王室和军方持续关注着。

在封印区域门口站着两名哨兵,其中一个神情有点焦虑,他不停地掏出怀表看看时间,从发现过了交班时间到现在,他整个人急得团团转。要不是上级的命令不能违背,他早就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旁边明显长官类的人物瞪了他一眼:“科恩,怎么回事,连等待的耐性都没有了吗?你的王国军素养去了哪里!”

听到他的话,科恩叹了口气,重新持着枪站好军姿:“可是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这群人拖时间也有个度吧。队长,我们为什么还不联系地上?”

“或许,也有他们想考验我们的意思。”带着不肯定的语气,小队长回答他的问题。说起来,他也是受到理查德画出的利贝尔政变成功后宏伟蓝图的蛊惑,才带着他的小队一同加入政变队伍。当时的军队对于理查德,不,应该说是他所画出的大饼,简直就是一种狂热的追求。为了达到目的,任何手段只要有利于推进计划,他们都会采取,并决定自己承担责任,不会再破败后牵连到上校。

一旦失败,他们唯有两条路可走:其一为在监狱度过余生,其二就是看着他们制造的烂摊子,比如说现在,他们可能要在这个地下至少度过半生。庆幸的是,他的下属没有被他牵连太深,还可以有与家庭团圆的时候。

“可恶,如果当初队长你没有被人蛊惑参与到政变的话……”

队长感慨了一声:“军人也是人,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加强大,不再受邻国的欺压。现在想来,上校的思路是对的,只不过他的做法太过激进。我们的国家正处于风雨交加之际,不需要一剂猛药,要的是更加持续平和的发展,若是女王的政治方针加上上校的现代军事方针,或许我们能看到利贝尔的光明之途。”

“很可惜,你们没有机会了。”巨大的空间中,突然掺进第三种声音。

“!!!”两名军人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警惕状态。他们四处张望,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然而声音从四周来,又朝四周扩散,如投入湖中的石头,不管是从什么方向投到这个地方,都能掀起同一片涟漪。

隐隐约约的,他们感觉来者是针对他们身后的封印区域。科恩朝着不同地方各打出一梭子弹,观察空间有什么变化;队长背靠着大门,眼睛注视着通往这里的唯一道路。然而突然一道闪电从侧面落到队长身上,瞬间让其倒地不能动弹。科恩回头还想帮助队长,然而见到队长举起手臂,艰难地指向他的后方……

噗——强烈的痛楚使得科恩眼睛暴增,感觉喉咙有一口血涌了上来,嘴巴已无力合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而造成自己受伤的原因,无疑是自己的肚子穿出的枪头。鲜血染红了他的军服,还模糊了他的意识。

索菲亚,我很抱歉,今天不能吃到你做的晚饭了。可惜你听不到我的心声……科恩最后脑海中的人物,是在客厅守望着他回来的妻子。

空间里,只余枪头上的血滴答滴答落到地面上,以及觉得时间差不多后拔出长枪的肉体与武器摩擦的声音。

失去了长枪的支撑,科恩如木头人一样,失去焦距的瞳孔呆呆的望向前方,不一会儿便啪的一声倒在地上。此刻,队长才看到偷袭他们的人,一个年龄与公主相仿的少年,一席青灰色风衣完好挡住了飞溅的血液,令里面的黑色衬衫没有丝毫沾染,全身唯一鲜艳的颜色只有枪杆上的血。其深沉色的装扮宛若教会所言的地狱使者,专门杀害人间生灵。

队长是多么希望当初自己是点昏了过去,可以不用看到这么残酷的场面。所以现在,被场面刺激的他意识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怒目瞪着少年,试图将他身体里里外外都记在心里。

“想复仇吗?”一个声音嗡嗡的在他耳边响起。

“想啊!”他在心中拼命的呐喊。

“记住他的相貌,记住他的武器,记住他杀死了你的队友。”声音继续蛊惑。

“我全都记住了!”

“最后不要忘记,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

“西蒙·奥斯本。”响指一打,小队长眼珠朝上,彻底昏迷过去。

而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位穿着打扮如同教会里的白衣神父。然而,他并没有大圣堂中神父的慈祥目光,反而是一副阴冷刺人的目光。

“真是看了一出好戏。”“西蒙”同样打了个响指,火焰旋风从脚底出现包围着他,顷刻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相貌——执行者no0道化师肯帕雷拉。

“多谢夸奖,”怀斯曼推了推眼镜,“没想到要我亲自来打开阻塞通往‘环’之路的‘门’,虽说与计划不符,但总的来说我的内心还是蛮欣喜的,也不愧我从【博士】那里欠个人情。”

“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道化师到想看看【白面】能把【福音计划】玩出什么花样来。

“因为从约修亚绝望的脸蛋得来的灵感,我倒是想看看如果在西蒙脸上又会是如何,所以拜托你来演这一出戏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试想一下,作为承载着他美好的云朵当撕碎的一瞬间,如果能将他从天堂掉入地狱的失重感,作为他绝望的来源,并且在他心灵崩溃走投无路之时,让我再一次做一个人偶师应该做的工作。最后的最后,我自然会将潜藏在他身体内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让他成为我的终极兵器,想必那个时候即便是【钢】也无法阻止我吧!”

“真不愧是教授,能有这种想法的结社除了你以外,恐怕没有其他人。”这句话被肯帕雷拉说得模棱两可,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讽刺。

“对了肯帕雷拉,我想到了需要你帮忙的事。”在绿发少年即将开启幻术离开时,怀斯曼叫住了他。

“聆听吩咐。”

“哼哼,能否帮我向盟主申请【绯枪】的‘枷锁’?我想让这绝望的火焰烧得更旺!”

“呀咧呀咧,那得看盟主的意思,虽然机会是很渺茫的……”

“那,如果是他本人意欲要脱离盟主的控制呢?”怀斯曼直接抢过话语权。

“呵呵,那可由不得他……我先告辞了,希望这‘环之守护者’不会阻碍到你。”火焰旋风带走了肯帕雷拉,如今封印区域只剩两个活着的人。

“很好,”怀斯曼从虚空摸出了盟主赐予他的魔导杖,走向了当时理查德所站的坐台上,重新安上了福音。当黑色导力器发出让导力停止的蓝紫色光芒,且不断向外扩散时,本来儒雅的脸蛋发出与之不配的张扬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有点越权,但这个时候还是由我来宣布:【福音计划】,正式开始!”

第二十章

倘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个事实,那么对于某些人而言,这种漫长的等待对于心灵的折磨,不亚于肉体上的凌迟。承受得住的人,必将迎来等到该来之人的喜悦,反之,则落入心灰意冷,或后悔莫及的结局。

普通人通过看沙漏中下方玻璃罩的沙子从无到有,从而知道时间在他们手中流逝。艾斯蒂尔则是通过每天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来扳算着一天又一天过去。

两个月,锻炼的不只是她的武艺,还有她的精神;增长的不只是她的知识,还有她对约修亚的思念。每当夜深人静时,她会拿起那个人留给她的最后的念想,反复摩挲,只期未来能重新归还到他的手里。

约修亚,我相信我们一定会重逢的。

而在地图抹去的存在,被世人遗忘的村庄,今天迎来了它仅剩无多的幸存者。约修亚·阿斯特雷,这个少年再次回到阔别五年的故乡,不带其他的感情,只单纯为了祭拜。

可能还在眷恋着故乡不肯走,哈梅尔的幽灵借着其他介质,向他传达信息。微风骤起,放在祭灵碑上的白花随风摆动,像是感谢他的到来。约修亚独自默哀几分钟后,毅然决然转身登上不远处的飞艇“山猫号”。

姐姐,莱维,还有艾斯蒂尔,我已经知道我要走的是哪条路了。

***

夹缝在两个大国苟且存在的克洛斯贝尔自治州,每天都有来自四方成百上千的游客来往穿梭,不是来进行贸易经商,就是来观赏“魔都”的一角。

而来自帝国北部温泉乡悠米尔的舒华泽男爵一家,今天同样作为观光客来到此地游玩。难得从领地管理这繁重的事务中脱身出来,作为脱离贵族社交圈多年的特奥男爵自然不想去参加什么宴会,也不想在全家旅游中撞见一些自以为是的贵族,所以克洛斯贝尔是他的首选目标。

经过了漫长的列车旅途,舒华泽一家终于到达目的地。正值夕阳西下,他们在预定好的酒店放下行李,并一同聚在特奥男爵的房间商量明天要去哪里玩。

“我听说克洛斯贝尔的彩虹剧团演出堪称大陆首位,作为台柱的伊莉娅小姐,其表演更是夸张到不止夺去观众的眼球,连观众的灵魂都要被夺去。刚好我们来的时间段不是克洛斯贝尔的贸易高峰期,明天应该能抢到票。我提议这里是个必去点。”全家年龄最小,受到全家人疼爱的爱丽榭首先在克州彩虹剧团的位置画了个圈圈。

特奥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他的妻子:“露西亚,你有什么想法吗?”

“大概就是这里吧,”露西亚指向地图中的米修拉姆,“今年他们不是向外宣传有个大型主题公园建成开放吗,就如爱丽榭所说,趁人不多去看看热闹吧!”

“哈哈。的确,米修拉姆作为疗养地临近艾尔姆湖畔,本身就风景优美。加上里面有各种娱乐设施,估计我们的两个孩子在那边呆了一天,第二天就不想起来。”特奥久违在家人面前露出笑容。虽说预料到收养黎恩会使自己身上的担子变得更重,但他一点都没有后悔。

被父亲这么一说,爱丽榭脸上发红,伸出两个小拳头在身前上下摆动:“可恶,父亲不许笑话我们。我们已经长大了,不会像以前那样贪玩。你说是吧,哥哥?咦,哥哥你怎么了?”

从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思考世界的黎恩,被旁边的妹妹中途打断,一脸茫然的他四周环顾三人的脸色,挠了挠头发做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你们说到哪里了?”

露西亚有点关心儿子的情况,连忙问了一句:“黎恩,你是不是太累了?从刚才就一直心不在焉。”

“我……”自己的母亲并没有说错,自踏上这片土地,他的心率就比平常快上不少,他有预感今天会遇上什么让自己心慌意乱的人。

特奥啜了一口酒店提供的东方清茶,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让儿子独自一个人呆上一会儿可能会减少他眉头上的烦恼:“黎恩,趁夜色还未完全降临,你要不先出去转转?”

黎恩知道父亲一番好意,他起身点点头就准备出去,没想到旁边之人拉扯着他的衣角也站起身子:“爸爸妈妈,我陪着哥哥一起出去吧,彼此之间能够相互照应。况且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一只可爱的玩偶,干脆让哥哥买下当做我不久后的生日礼物好了。”

“爱丽榭……唉好吧,你们两个不要玩得太晚哦。”以爱丽榭这稳重的性格,应该能帮助到他。

待两人离开房间,露西亚面上伪装的笑容消失,此刻脸上愁云密布。她握住丈夫的手,试图让他给予自己一点安慰:“特奥,你说黎恩他……”还没说完,抓住的手被男人另一只手覆盖住。

“放心吧,黎恩是我们的儿子,我们要相信他自己能解决掉。”

***

事实上,夜晚的克洛斯贝尔与白天的氛围截然相反,应该说这个时候的它才真正称得上“魔都”。当白天的光线撤去,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便在魔都晃荡:酒徒和赌徒、不良青年和黑手党、夜猫子和揽客人,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带动了经济的增长和米拉的堆积,可谓是克州的另一番风景。这种情况在后巷尤为突出。

今天的后巷,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看着旁边的伙伴拒绝不知多少个兔女郎的邀请,阿诺德露出他被人欺负时专用的苦瓜脸:“西蒙,我有时候怀疑你是不是性冷淡。你看看当我们两个人走在一起时,所有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这里,而你偏偏一个都不接受。谁能注意到我这个帅气仅次于你的男人。”他说完自信的甩了一下留海,朝站街妹子露出白牙,没想到反把对方吓跑。

“等玲长大一点,我再想想这方面的事情。更何况你的伤势不是还没好吗,这种剧烈运动不适合你。”西蒙最后一句话直接击沉名为阿诺德的舰艇。

打击,实在是打击啊!情报人员难道弱一点就没有人权吗?还是说呆在铁机队里面的不是人,而是一群怪物。阿诺德在内心拼命质问着空之女神爱德斯。

虽然平常是个逗比,但是一到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比如说恢复工作状态的阿诺德现在神情严肃,开始质疑他的决定:“西蒙,你还是决定要涉利贝尔的水吗?现在那边接管的可是第三柱【白面】,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自己的朋友在关心自己,他也不隐瞒自己的目的:“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想参与【福音计划】。像那种极端理智的人,唯有他得到空前强大的力量,自信过于膨胀时,警惕心才会降到最低。所以这次是唯一的机会干掉他,当然可能要加上算得上的力量。”

阿诺德听后立刻换上一副八卦的面孔:“所以我说你这次的利贝尔之行回来后明显产生变化,怎着,难不成真的接受某人的邀请?”

“接受归接受,但更多是利用她们。你要知道,观察艾斯蒂尔他们的行动和心理变化可谓是他的一种乐趣。所以我打算演出戏,满足教授的欲望。顺便,给这个人的生命画上句号。”飙演技瞒过教授什么的不在话下,毕竟他可是向大陆鼎鼎有名的怪盗b(怪盗绅士)学习过啊。

阿诺德翻了个白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真想替王国军为你的赏金翻倍。”

“还有一个疑问,盟主是要借我的手来处理她的一些不听话孩子吗?”

“此话怎么说?”阿诺德被他提起好奇心。

“两个月前,她特意指派我们这项任务,尽管我们全员九死一生,可我也因此得到这外之理魔枪。不管怎么说,这都大大增加了我杀死毒蛇的机会。”盟主的意图细思极恐,她是要把所有人放在她设定好的棋盘上吗?

阿诺德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对于他而言只要不伤害他的利益,什么都好说:“至少从结果而言对你也是有益。嘛,还有一个我想提醒你的就是,你现在在利贝尔可是被头号悬赏,仅次于情报部的凯诺娜。”

“呵,他就这么想死吗?”西蒙冷哼一声,庆幸还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隐隐约约他的耳朵捕捉到什么“哥哥,快点过来呀”的字眼,现在的生意已经落魄到出声呐喊的地步吗?他再次不失礼貌的躲开女郎的骚扰,用米拉打发了她们。阿诺德则保持着一脸垂涎的样子四处看着周围揽客的女郎,不能享受服务难道还不能让他一饱眼福吗?

“大爷我可是正经的男人,男人啊——”还未等他吐槽完,就被人猛地撞倒,虽然有触到他的伤口,但是这触感,这身高,这柔软度……根据他多年的经验,一定是个体型娇小的合法萝莉,幸福来得太突然,回去得感谢一下盟主的庇佑。

然而投抱送怀的事情注定不是他这种人能拥有的,妹子立刻从他身上起来,连忙弯腰道歉:“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惨了惨了,竟然撞到后巷里的人,这一路上以为走得快一点就不会碰上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她真不应该选择走捷径去中央广场。

“呵呵,道歉也有个诚意,何不请我进去喝一杯?”想象般的语句果然出现。

爱丽榭被吓的后退几步,平常被爸爸妈妈保护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惊恐的后退几步,然而对方似乎不打算放过她。

“爱丽榭,出了什么事吗!”离巷口不远处,一个与后巷黑暗风格远远不搭的少年冲过人群,来到自家妹妹面前,挡住了对方看向妹妹的侵略性目光。

可恶,出门没带武器,找个时机逃出去才行。

西蒙本想倚在一旁看一出戏,他是不担心阿诺德会做出什么事,即便真干了什么,阿诺德自会完善后事。不过,这个硬闯进来的少年,好像很眼熟的样子。难道是做任务时偶然遇到样貌相似的人?西蒙进入了沉思……

“这么关心你家妹妹,要不你也过来喝一杯,但钱要自己付哦。”阿诺德看出这两人不是本地人,不过受惯了西蒙等人的欺压,偶尔调戏小朋友什么的可以放松心情。

见状,黎恩悄悄回头,压低声音朝妹妹传话:“爱丽榭,待会儿我们找个机会一起逃出去。”

“嗯。”她探出个头看了一眼对方,得来的是那人友好性的招手。

“夜晚才刚刚开始,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我靠,西蒙你干什么!不见我在做正事吗?”就当阿诺德欲要伸出魔爪时,他的脑袋被西蒙重重的锤了一拳,并很快他就如同拖死狗一般在他的目标身边经过。

心灵突然的颤动,让黎恩带着不确定性,机械般的转移脑袋。巧合的是,他与那个穿着青灰色风衣的人双目对视,一时间,自身整个灵魂都开始颤抖。

咚咚~心脏开始不正常的跳动,他紧咬下唇,左胸衣服被他的左手抓得皱巴巴的,以掩盖身体的不适。

眼前的世界,似乎被装上慢镜头,使黎恩能够慢慢观察到那人的面貌。仔细打量,他和他梦中追逐的身影时而重合,时而脱离。虽是第一次见面,但自己好像和他在过往有着很大的羁绊。流淌在皮肤下的血液,平生第一次,有着汹涌澎湃的感觉,仿若遇到了家人。

他向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想要留住他。

而他在他身边擦身而过,不带一丝眷恋。

“忘了给杜芭莉她们买晚饭,时候不早我们走吧。”

“喂喂她们这么大的人用得着我们照顾吗,为了不让我喝酒,你这借口找得真够烂……”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舒华泽兄妹面前,连同谈话声音的分贝也逐渐下降。

黎恩呆呆的望向出口方向,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以为哥哥被吓着,一直保持着奇怪的伸手姿势。没等爱丽榭观察哥哥的情况,她就被黎恩的力量弹开,惊魂未定的她看着他走向了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

一定要追上,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给出我想要的答案。黎恩使出浑身尽数,一路躲避着行人的阻碍,然而从巷口出来,是空间更加宽广,夜市依旧非凡热闹的欢乐街。

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我魂牵梦萦的人。黎恩到处问着出口附近摊位的老板,他甚至蹲到地上查找那人可能遗留的物品,试图找到他哪怕一丝的线索。

随着时间的移动,他把大部分的店铺都问过,就是没能找到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双眼通红,衣服凌乱,如野兽般喘着气息,就是他现在的状态。

他,像一只嗅到本不存在的伙伴的气味,但还是拼了命去寻找的白痴野猫。

黎恩终于是放弃了,不管是因为身心的疲惫还是妹妹的劝阻,他倒在身后妹妹的怀里,声音带着点抽泣的间隔声:“爱丽榭,我似乎找到了他,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但是我,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真希望,他能再出现一次。”

“哥,哥哥……”劳累过度的黎恩最后昏迷在爱丽榭的怀中,少女不得不委托人帮忙将他带回旅馆中。

屋顶处,黎恩认为消失的两人站在上面目睹了一切,阿诺德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嘴巴终究闭上。

“阿诺德,似乎今天女神照顾了我,让我看到他。”

阿诺德耸了耸肩:“尚未成熟的弟弟吗?感觉够折腾的。”

“是啊,”再次回头,他又变成了阿诺德熟悉的人,“【灾厄之鹰】,替我准备好有关利贝尔的最新情报,这里的旅途要告一段落了。”

“包在我身上,【绯枪】。”

黎恩,希望下次见到你时,可不要哭鼻子啊。

第二十一章

瓦雷利亚湖,这个坐落在利贝尔王国中心的湖畔,被很多有头脑的人加以利用,比方说有人在其湖畔旁边建设休闲旅馆,让人们减轻城市快节奏带来的压力,在怡情的风景下得以放松;也比方说像噬身之蛇一样,选择其西北无人经过的湖岸作为据点,秘密建造研究设施。

得益于【博士】提供的超前设施,在建设基地的过程中,他们一直在上空播放伪装影像,并且在四周放置隔音设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结社成员不为人知的在利贝尔有了落脚之地。

今晚,注定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不眠之夜。

咔嚓咔嚓,古老的怀表努力执行它的报时工作,但是其生锈程度让莱维想象到它下一秒停止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在这空荡的地方,怀表内部的工件运转声音尤为响亮,不过,也掩盖不了他身后人渐进的步伐声。

莱维目光不移怀表,直接搭话:“【瘦狼】吗,来得真早。”

瓦鲁特并没有立刻应话,只是推了推他万年不摘的墨镜,在点烟的同时绕过莱维所坐的倒地石柱。待香烟升起的烟雾蒙蔽了他的脸庞,他自顾自说起来这的目的:“哼,听说【绯枪】出任务前曾经和你打过一架,我在想这次能不能再交上一次手。对‘死斗’的渴望,我已经忍不住了啊!”

“他的成长速度超乎你的想象,不要不小心栽掉就好。何况,如果你想死斗的话,为什么不找【劫炎】呢?”莱维啪的一声盖上怀表,时间什么的已经无所谓,因为这次应邀过来的人已经到齐了。

闻言,瓦鲁特禁不住双指夹出口中香烟,朝一旁吐了口唾沫:“执行者noi的实力我看不穿,只知道每次和他打完只有一句‘他还没出全力’的感慨。”

莱维脑海中浮现起那个时常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懒洋洋模样的男子。虽知道那个男人是另一种类型的战斗狂人,但是多亏了他和第七柱,自己的实力得以在结社中佼佼有名。

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他的眼珠转向了右边的石柱残垣:“其他人也到了——【怪盗绅士】,以及【幻惑之铃】……当然【歼灭天使】也是。”他伸出手掌,揉了揉不知何时坐在他隔壁玲的紫发小脑袋。

“好久不见,莱维。瓦鲁特也是。”甜甜的声音在空间回荡。

玫瑰花瓣从天而降,一时间四周弥漫着醇香的气息,伴随着花雨落下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礼服,带着假面的布卢布兰。紧跟其后是魅惑的铃声,叮叮当当的声音催人入眠,一不小心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也就没有苏醒的可能,这是专属露西奥拉的伎俩。当她解除幻术在瓦鲁特身边现身时,后者才收起将要朝未知者打出的拳头。

露西奥拉手中赤色东方式纸扇哗的一声打开,扇面掩盖着红唇,算是打了声招呼:“贵安四位。真是少有的聚会时刻。”

“那你得要感谢一下【白面】啊,是他为我们铺设这即将登场的华丽的舞台。”如此风骚的话语莫属布卢布兰。

瓦鲁特在玲面前蹲下,漆黑的墨镜下是他狂热的眼神:“喂小丫头,你知道【绯枪】那家伙现在在哪里吗?”

玲一脸不喜的别过头:“竟然这么粗鲁的问候女士,我没有权利回答你的问题。”她的表现气得瘦狼牙痒痒,要不是看中这小丫头不到半年就学会他大部分格斗技能,还掌握他的独门绝技“寸劲”要领,他早就收拾了这刀子嘴的女孩。

“呵呵,看来大家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了,那就不用我来做牵引线。”在众人忽视的黑暗处,阴冷的红瞳最先显现,其次才是有两个人从里面出来。前者是换上白色传道服的怀斯曼,至于后者,虽然带着纹路诡异的红色假面,但凭着他的衣着,众人都知道是结社那个每次任务归来都浑身浴血的家伙。

西蒙从怀斯曼侧身走过,例行向各位打声招呼:“虽说带着面具打招呼有点不礼貌,但似乎我的身份暴露的话可能会导致计划失败。所以瓦鲁特,与你的下一次决斗暂时要推迟了。”

“真无趣,希望这个王国能打的人有很多。”瓦鲁特像是泄愤一样用力踩着烟头将其熄灭,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几乎三个多月没见过真人的玲想都没想,第一反应就是起身冲进西蒙的怀抱,不顾其他人在场开始向他撒娇:“嘻嘻,真没想到这么快能见到你。我还以为到时候和那群游击士碰面才与你见面。”说完还不忘用脑袋蹭蹭他的身体,嗅着他身上永远褪不去的血腥味。

“我的人头还被悬赏着,回去不就等同于自投罗网吗?”西蒙不善的眼神扫向没有丝毫动容的怀斯曼。

“我只是觉得在如此耀眼的光明面前,你和约修亚反而更加格格不入。嘛,要是我的做法有误,我先向你道歉。”然而他的语气中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候轮到怪盗惊异了一声:“诶,我看你不是和利贝尔的明珠很亲近吗,就不能让她通融一下撤销你的悬赏吗?”

西蒙暗骂一声糟糕,果然看着怀中玲的眼神,就知道她进入歼灭模式,这双无神却充斥着审判意思的目光,无端让他心虚。还没来得及解释,锵的一声,玲从身后拿出一把比她身高还长的乌金巨镰:“西蒙,给我一个理由。否则,她就看不到明天的曙光!”

怪盗那欲盖掩彰的笑声即使隔几米他都听得到,露西奥拉这个八卦女人更是自动进入看戏状态。真是的,为什么执行者都是一群有着恶趣味的人。

他低下身子,让双方目光平视,他看出玲的目光其实还是有点颤抖的,女孩子什么的,能哄就哄。所以他的第二个动作是两人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西蒙按住玲的脑袋,用面具下方没有覆盖的区域,映上了玲的嘴唇。

哐啷,是巨镰倒下的声响。玲没有拒绝他的补偿,反而享受般闭上双眼,两只小手紧抱住他的脑袋,让这一吻变得更深。

布卢布兰识趣的没有打扰这两人的温馨时刻,嘴中变态的话语小声说给自己听:“这也是一种美啊!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之间产生的别扭爱恋,果然值得收录在我的美学笔记中。”

双唇分开,一道银线衔接着两人的嘴唇,像是表达意欲开解却愈发纠缠的意思。西蒙一边抚平着紫发小猫的心情,一边催促着教授的开始:“教授,你就不怕有人等不急吗?”

怀斯曼向众人张开手臂,一副大势已握的样子:“好吧,那我就先向你们说明一下与【福音计划】有关联的王国政变事件,还有隐藏在背后的我等计划。”

***

“原来如此,就是说【辉之环】的第一结界,也就是深处王城地下,被阁下解开了,这也昭示着完成计划的第一阶段。所以你这次邀请我们来是为了完成后面几个阶段,进而让辉之环在世间显现吗?”许久,露西奥拉从教授的说明中揣摩到教授的用意。

哼哼,一声冷笑从教授口中发出:“猜得没错。不过要让这群身在混沌大地迷茫的人们看到一千年前的神迹,还需要你们为我做一些前提工作。这是我从【博士】那里取来的导力器,我希望诸位利用它们在利贝尔国内各地进行某种实验。”

他将带来的盒子打开,里面有几个黑色的导力器静静躺在里面,正是艾斯蒂尔他们之前所持的“福音”,但比起初型号大一圈。众人等着教授接下来的解释。

“其名为【福音】,是古代遗物的一种,以导力停止现象为首拥有着对各种事物产生干涉的力量,检验这个福音的机能及其极限,就是这次实验的目的,”教授低下头,眼镜莫名的反光让人不知他如何想,“当然这么说你们肯定会觉得无聊,但倘若利用这个来人为引起大规模灾害呢?”

瓦鲁特松了松脖子上僵硬的肌肉,他已经想象到将来一人打一群过来解决灾害的游击士们的战斗场面:“哈哈哈哈,置身于这种生与死的边缘吗?果然我的战斗血脉已经沸腾了。这个我就先收下了。”说完他一把抢过其中一个黑色导力器,先行离开。

“我就想问一句,这个的干涉能力能和自身能力相结合吗?毕竟,人家很久没上过大型舞台,想试试能不能搞出一个特殊韵味的表演。”露西奥拉扇柄指向嘴唇,同样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要如何使用全随诸位喜欢。”

“我明白了,”露西奥拉妖娆的身姿出现在教授面前,作为第三个答应参加计划的执行者,“各位,我先走了,希望不久后能见面。”

布卢布兰朝盒子里的福音勾勾手指,让它自行飞到自己手里。随即魔杖突然从手中出现,将其高举,一个红色玫瑰图案的传送阵在脚下出现。处在风骚的玫瑰花瓣制造的小型旋风,他在离开前给西蒙留下一句:“西蒙,不介意利用你的形象来和我那高贵的公主来一场美丽的约会吧。”

“随你,希望不要让我替你收尸。”西蒙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啧,连祝福都不赠一句。”

三位执行者的离开让本来不热闹的地方变得冷清。玲放开西蒙的手,在盒子为数不多的“福音”挑上一个:“之前玲听西蒙说过教授的【福音计划】会很好玩,看来借助这个,玲的茶会会空前的多人呢。呐呐西蒙,和玲一起去准备吧。”

“‘狂乱的茶会’吗?我有点好奇他们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表情,”西蒙露出带着恶劣性质的笑容,不知是针对游击士,还是针对在场的某个人,“教授,莱维,我们两个先走了。”

“莱维再见,有时间在一起喝茶吧。”

“结果是全员参加吗,与你所料分毫不差。那么我也……”从开始到现在,莱维保持的这个姿势终于有所变动,然而他的手还未碰到【福音】就先被人抢去。

看着莱维稍带疑惑的脸色,教授向他做出了解释:“【剑帝】,你和这个福音的用武之地我已经想好了。放心好了,你的目的我非常清楚,不会做出与之相悖的事情。”

锵,噬岩者锋利的剑锋抵上怀斯曼的脖子,走修罗之路的莱维散发出不输于约修亚的杀气,深邃的双眼毫无感情的直视怀斯曼:“你对西蒙做了什么?”

“我有点不懂你所指的意思。”有恃无恐的他一点都不在意在钢索上跳舞。

莱维眼睛微眯,手轻微一划,怀斯曼的脖子留下小型伤口:“不说王城上对决时他奇怪的表现,就刚才他对玲出格的做法,以及那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笑容,一点都不像他本人的作风。是那个面具的问题吗?”

毒蛇后跳一大步,右手一抹脖子上的伤口,原本溢出血的伤口瞬间消失:“对于脱离掌控的棋子,盟主自有一套方法。这个面具不仅能掩盖人耳目,还能让佩戴者一直接受着暗示,我只是在其上面额外加多一点别的东西。”

“让他变成被你所控吗?”他将魔剑重新放回剑靴。

“我只想慢慢将他内心的黑暗挖掘出来,让他彻底被黑暗吞噬。哼哼,就目前来看,进度不错。”怀斯曼得意的情绪还未上来,胸前忽然爆出一条血痕,出血量之大使他的眼前一片通红,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啧,大意了。

莱维擦了擦魔剑上的血液,蔑视了教授一眼,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第二十二章

【未来不管我做了什么,请一定要相信我……】斯人不在身边,可声音仍萦绕耳畔。最近几天,更是因此时常发呆。

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预兆。

写下最后一笔答案,对于科洛丝而言,这场王立学院的定期测试就算结束了。临近正午,阳光通过建筑物之间的空隙,洒在她的书桌上。秋末冬初的时段,导致给人以灼热感的阳光也柔和几分,或者说,变得温暖人心。

她的侧颜同样落到阳光之下,此刻心无杂念的她双手合十握拳,默默念祷着七曜教会的一些教文,这样的她,比平常多了一份圣洁感。

日常的念祷完毕后,她在众人还在努力思考答案,监考老师惊讶的目光下,第一个提前交卷离开教室。

社团大楼屋顶处,穿着暗色系衣服的少年把刚才的经过全都收在眼里,等科洛丝从教室离开后,他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灰,脚尖一蹬,从屋顶跳到外人所看不到的死角处……

由于是提前交卷,一路下来,整个走道都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心想着时候还早,还不如到校园周围散散心。心有主意的她徐徐走到学生的储物室换鞋,没想到发现一张露出一半白色的卡片插在自己柜子的缝隙中。

究竟是谁呢?一般人都是直接来找自己,不会做这种私下通信。如果不是学院的朋友,那么他们也知道自己学校信箱地址,而不是眼前这种情况。所以,只剩下最后一种情况……

她深呼吸几口气,确定自己的内心足够平静,才将卡片抽取出来。正面写着的是自己的名字,然而反面的一句话就足以把她平静的心再次掀起波涛。

【地点旧校舍,我在那边等你】署名绯枪。

科洛丝的脑袋一片空白,一股冲劲催促她快点到目的地,她简单收拾一下,紧紧握住那张卡片夺门而出。

两个月前,她与艾斯蒂尔在卡西乌斯准将那里得知西蒙和约修亚背后隐藏的身份,以及他们所处的犯罪组织——噬身之蛇的基本信息。约修亚是当年刺杀卡西乌斯失败的弃子,在恢复有关自己黑暗的记忆后和五年内类似“背叛”的行为,毅然决定离开艾斯蒂尔;而西蒙这次单纯还卡西乌斯当年对某个教团行动时他的出手救援。论威胁度,西蒙强上一筹,若不是他本人对自己有着严格的自律规条,卡西乌斯一点都不想放这样的人进入王国。

“公主殿下,不管是站在我个人的立场还是国家的立场,我觉得你和他的约定,说得不好听,你们都太儿戏了。”这是在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早晨,卡西乌斯对科洛丝说完这些事情后的第一句话。

“尽管比起以前,他在你们的影响下个人主义行为收敛许多,嗜血桀骜脾气下降。可是,我觉得你现在还没有那个觉悟去接受他的黑暗。”

我,不会退步的,这份觉悟,我会在抓住你的时候实现。

***

离学院不远处的卢安中心市区,最近几天分外热闹。不单止是因为市长选举的原因,还有市民间口耳相传的都市传说——“白影”事件。尤其是后者,更是被爸爸妈妈们利用来吓唬小朋友早点回家,至少这几天,晚间出来的人极为稀少。

不久前艾斯蒂尔和雪拉扎德来到卢安的协会支部报道,恰巧嘉恩正烦恼着“白影”事件没有人手调查。而隐约嗅到里面可能有噬身之蛇成员的操作,两人便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委托,并前往有线索的地方调查。

通过艾斯蒂尔和雪拉扎德在街上收集的目击情报,以及奥利维尔逻辑分析,众人简略画出三个身份,年龄完全不同的目击证人口中所述的白影离去的方向。结果三条线的相交点,标向了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你们看,南街区不良少年的证言是白影消失在‘东北’;艾尔·雷登士兵的证言是白影消失在‘北’;而孤儿院孩子的证言是白影消失在‘东’。”奥利维尔手动在地图花了三条红线,然后统统指向一处。

“诶诶,那不是杰尼丝王立学院吗?”艾斯蒂尔一时间想起的是她的朋友科洛丝在读学校。

雪拉扎德难得对这个一直赖在她们身边不走的男子竖起大拇指:“奥利维尔,干得不错!”

“哪里哪里,”这个禁不住夸的男人帅气的甩了把金发留海,这次的表现他给自己打了99分,多1分怕自己骄傲,“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过去,为即将绽放的花蕾们排除心灵对‘白影’畏惧。爱之猎人奥利维尔,参上。”

就在奥利维尔还陶醉在自己的世界时,艾斯蒂尔凑耳到雪拉扎德身边:“雪拉姐,我觉得还是不要放这人进入学院里面,免得干扰学院秩序。”

“同感,我们悄悄溜出去。”两人朝嘉恩打了个眼色,在某人背对着两人时蹑手蹑脚的出去。等他反应过来,只剩下刚刚过来打听情报的奈尔和朵洛希记者二人组。

可恶,别想就这样把我丢下!奥利维尔莫名其妙燃起斗志,哐啷一声推门就跑。两个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在嘉恩的间接说明下,总算知道了“白影”的线索,为了不错过卢安两大头条新闻。奈尔决定朵洛希跟上他,自己则继续跟踪市长选举的最新动态。

最后虽费一番波折,但这个写作奥利维尔读作大赖皮蛋的人满口答应雪拉扎德几则条约后,成功在艾斯蒂尔一脸嫌弃的脸色下踏入校园。

诺大的校园,因为还在考试期间,没有了当时学园祭的盛大热闹气氛。艾斯蒂尔身为女性,看到正中央的礼堂,难免触景生情。想起两个月前他们三人和其他演员努力训练,而今却物是人非。

察觉到她有点落寞的心情,作为前辈兼姐姐的人物,雪拉扎德拍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想太多。

“艾斯蒂尔——”不远处的校道上,乔儿高声呼喊,一旁的汉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过来。

四处张望都找不到自己的朋友,艾斯蒂尔疑惑地问两人:“怎么只有你们两个,科洛丝呢?”换来的是两人的摇头。

“我也不知道,按道理她应该已经提早交卷离开,可能现在在校园的某处。估计过一会儿我们就能在食堂上遇到她,”小雀斑眼镜娘乔儿知道他们来者的目的,“你们是为游击士的工作来的吧?让我带你们去校长那里。”

***

按照卡片的指示,科洛丝独自一人前往旧校舍。利用早期备份好的钥匙打开封锁此地的后门,目光远眺,那个人的背影,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出现在她面前,而不再是梦中断断索索的残影。

可为何心中却觉得这人和她想象中的有点差别,错觉吗?她摇了摇头,将奇怪的念头暂时抛到脑后。既然他约自己来这里,一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自己,应该像之前保证的那样要信任他。

时隔两个月,她也积攒了一肚子问题要问问对方呢。

估计西蒙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当他转过身看到是她时,头一次,他主动的来到她面前:“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在知道我的身份的前提下,你还能独自一人过来,就不怕我那你来威胁王室吗?”

“如果我那时候相信你是杀害科恩的凶手,恐怕真会叫尤莉亚他们过来。”她闭上双眼,回忆其当初的争执。但是莫名的,她感觉他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

然而,没有那股熟悉的味道。

“如果你真的这样做,我会把他们都杀光,当作给你的惩罚,”西蒙忽然伸手将科洛丝揽在怀里,头埋在她紫色的发丝中,令后者有点猝不及防。他的鼻息打在她的后颈上,弄得她除了痒以外,还附带普通女性的羞涩,最明显的反应就是皮肤瞬间变得通红,“这两个月,因为做了某个任务,真心感觉自己累了。”

“怎,怎么了?”即使是两个月前,他们之间的距离都还没有这么近。不过,他现在算是把自己当做朋友来聊天吗?

他试图用平淡的语气回答:“我的朋友,他为了掩护我,就为了掩护我得以找到一招致命敌人的机会,死在了我的面前。”

虽然很轻微,但她知道他的身体在为朋友的死去而颤抖着。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说话,只是拍拍他的头,像母亲安慰自己的儿子一样。哪知头还没触到,自己的手掌就被他的另一只手抓住。

“就这样陪我一会儿就好了。我知道我的罪孽,明天就立即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西蒙放开了她身体上的束缚,除了她的右手。

她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也会有向人要求的一天,就他现在饱受打击的样子,她可不放心他到处跑:“你在王国又没有做出什么过错或损伤,为什么要赶你走?”

“是吗?那你愿意,留我下来吗?”他的眼睛突然变得灼热,现阶段她不得不理解为是希望之火再次被人点燃。但相比于两个月前王城上的月夜,此刻的她犹豫了很久,才肯点头答应。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露出一丝微笑。作为报答,他唯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做一亲芳泽之姿。

科洛丝这边尽管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但也算为了满足他的心愿吧。她再次闭上双眼,准备接受他的到来。

“啾~”熟悉的鸟叫声在耳边响起,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基库就从天上高速俯冲,巨大的隼爪直逼她前面的人。西蒙放弃了手中的猎物,反向翻了几个筋斗避过去,而造成他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停在科洛丝的手臂上。

“哟,公主身边的小骑士吗?没想到竟然能识破我的真面目,这护卫的职责干得不错。”“西蒙”冷笑了两声,在科洛丝惊讶的目光下用另一种声线继续道,“虽然借了某人的身份,但是我对这次与公主殿下您的会面十分满意,可惜就差一点点。”

科洛丝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总有种别扭感过不去:“你不是西蒙,你到底是谁?”

“西蒙所处组织的损友,再多就不透露下去了。当然,如果殿下您能找到我的真身,在下不介意与您多聊几句。”“西蒙”做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眨眼间便消失在一人一兽的面前。

确认了那人的气息完全消失在旧校舍附近,她算是松了口气。

“基库,这次真的谢谢你了。我明知道这人不是他,还要掉进自己编织的谎言里,”她顺了顺基库的羽毛,“我果然还是太傻了。”

善解人意的白隼安慰自家主人不要在意:“啾啾~”

“科洛丝,原来你在这里啊!”远处,与科洛丝分别两个月的艾斯蒂尔在负责校园的目击情报收集中,偶然发现酷似某人的身影,想都没想就大声呼喊。

科洛丝对于艾斯蒂尔的到来有点惊讶,联想到前几天卢安盛传的“白影”事件,她大概猜出对方来这的目的。用鸟喙梳理羽毛的基库率先展开翅膀,代替主人给艾斯蒂尔打了声招呼。

她稍稍整理下情绪,脸上挂着艾斯蒂尔熟悉的微笑:“艾斯蒂尔,好久不见,现在想来差不多快两个多月了。你们现在是在学院调查‘白影’事件吗?”

虽然对方身份是王国的公主,但是以艾斯蒂尔直率的性子,她唯一的选择是挎住对方臂膀,就像以前一样一起收集情报:“嗯。如果科洛丝加入我们的话,可能调查的进度会更快。”

“哈哈那好,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走吧。”

第二十三章

认真的时候,时间总会过得很快。于是乎当两人在女生宿舍问完最后一个女同学的目击情报后,推开大门,见到的是夕阳将剩下的余晖都留在大地上的一幕。

“诶,已经这么晚了吗?得赶紧把这些信息和雪拉姐汇报一声。”可即便两人飞奔到集合地点,她们仍旧是倒数的两位到达。

雪拉扎德再次确认人都到齐后,开始进行情报的整理:“那么大家就来说说各自的调查结果吧。先来说说我和乔儿一组的发现,我们问过职员们,其中有一名勤务员在学院目击到了奇怪的人影,按照他的说法,人影在通向旧校舍的后门那里之后就突然消失了。”

乔儿补充了一句:“其他的老师都在为考试的事而忙,并没注意到什么异常情况,只是隐隐在学生中间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

艾斯蒂尔一边听一遍在自己的游击士手册做笔记,轮到她发言时,她翻到自己刚才收集到的记录:“呃,我们这边收集到了三位同学的目击情报。巴托姆说在考试当天的晚上,他留在教室念书时,在窗外看到一个在天空飞舞的白色人影,最后消失在正东方向;米克则是在校舍后面散步时,发现一个白色人影飘在空中,之后飞进了后门里面;最后一个是蕾娜提供的,她们看见的白色人影消失在了校舍后门一带。”

“三条证言都指向旧校舍,我想这应该不是单纯的巧合。”科洛丝皱起眉头,如果说一个两个也就算了,旧校舍难道真的藏了什么?

“那么~我也来发表一下我的成果吧~”朵洛希从导力相机中洗出一叠照片,拿起一张照片炫耀,“学生和老师们的照片30张,外加学院内的风景照50张!”

众人一片汗颜,雪拉扎德就差一口老血没吐出,还好她本来就没指望这个经常脱线的姑娘帮他们的忙。她的目光转向某人,鞭子示威性扯了扯,发出女王般的笑容:“奥利维尔,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这可把某个大赖皮蛋吓得直哆嗦,他挠了挠脸蛋,想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看看能不能混过去:“真抱歉,我这边也没什么收获。不过我的演奏倒是吸引来很多可爱的小猫咪呢。我说雪拉你消消气,不要动武啊——求放过我这美丽的脸蛋……艾斯蒂尔救命!”

“早知道就不该放你进学院,别跑,给我站住!!!”

一时间学生会室满是雪拉扎德爱的鞭挞声外加奥利维尔挨打的哀嚎声,令楼下享用晚餐的学生不禁可怜起上面叫得如此之惨的人士。

明知道雪拉姐为白影事件奔波劳累,就是为了尽早解决掉以消除市民的担忧,让它不要干扰到市长大选。所以说真不愧是奥利维尔吗。艾斯蒂尔无奈的看着开始玩二人转的两人,耸了耸肩。

“最后轮到我了,”汉斯清了清嗓子,“我查询过去的资料,想确认一下以前是否发生过类似事件。事实上在新校舍建立不久,旧校舍关闭后,我们学院已经没有怪谈,仅有的几个恰好也都集中在旧校舍。”

这边完事的雪拉扎德神清气爽,加入了刚才的讨论:“总结一句,学院的旧校舍是最大嫌疑点。乔儿,能弄到旧校舍大门的钥匙吗?”

“大门的钥匙我去职工那边借一把,封锁的后门钥匙我记得科洛丝有备份钥匙……那我先去了,你们商议好随时在后门处准备一下。”乔儿路过奥利维尔躺尸的地方默默哀悼一番,并小心翼翼地跨过去。

艾斯蒂尔想起之前学园祭时还能自由进出旧校舍,突然被封锁让她好生奇怪:“是因为栖息魔兽太多的原因吗?”

“是啊,因为太过危险,就用锁把后门和大门锁上了,不过有些同学备份后门钥匙,倒是经常在那边散步。”科洛丝想起了刚才的假西蒙设计陷阱想接近自己。按照他最后的话语,他应该就是策划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

重新原地复活的奥利维尔在某人和善的目光下乖乖坐下,但他注定是不会安静下来:“简直和帝国的都市传说一样,传说中,旧校舍一般都是作为亡灵的栖息地。干脆我们待会儿吃完晚饭后,一睹其真面目,我觉得夜晚的气氛不错哦。”

听到这话的艾斯蒂尔瞬间不淡定:“诶诶,一定要夜晚去吗?”

“我也觉得晚上是个好时机,纵观所有证言,‘白色人影’都出现在晚上。眼下考试结束,为避免学校传出不必要的流言,可以的话今晚解决掉最好。”科洛丝口上是这么说,实则是想看看能否从他身上顺藤摸瓜到西蒙身边。

“附议,小艾你要知道,要想拍出灵异照片的话,就必须要在晚上才行哦。”朵洛希摆弄着相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没关系,有大姐姐保护你。就当做是练胆吧,别忘了你是游击士的一员。”因为在协会看过艾斯蒂尔的失态,雪拉扎德清楚她害怕什么。

讴不过众人的她唉叹一声,打开旁边的窗户正想呼吸新鲜空气,没想到这次事件的主角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如所有的目击证人言,白影它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灵体,实则是一个白色的人影。“他”穿着仿古代的衣服,脸被假面遮挡住,右手还拿着类似权杖的东西。白影在空中无拘无束飞旋几圈,在注意到艾斯蒂尔的目光后身影才在半空停下,嘴上弯起狡诈的笑容。做了个标准的骑士礼算是给她的见面礼,然后一个瞬身,突然出现离她面目不足几里距的位置。

“啊啊啊啊啊啊!!!”艾斯蒂尔被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到,后退过程中不小心倒在身后雪拉扎德身上,手指还不忘向众人指了指窗户处,庆幸主角消失之前,大家都看到了“他”的身影。

“呀咧呀咧,主人都这么大方的给我们发邀请帖,看来我们今晚,是必去不可!”奥利维尔总算收起他那不正经的嘴脸。

当惊恐的情绪消散不少,留给艾斯蒂尔的,只有满满的愤怒,她忙在窗户处探头往白影离去的方向吼:“可恶的幽灵,这笔账,我绝对要算清楚!!!”

***

镜头转移到艾尔·雷登瀑布。这个承载着远古文明智慧的奇观,实则是从瓦雷利亚湖通过太古的水道流到这里,造就如今所看到声势浩大的人工瀑布。在日落西山的斜阳下,给她外添红色的衣裳。

瀑布弹出的水花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了蒙蒙水雾,微风一吹,一阵阵透心的凉气迎面扑来,洗去了站在看台上观赏风景两人的长途疲惫。

负责登记来往卡鲁迪亚隧道人名字的士兵库隆虽然疑惑这个时候还有人来看瀑布,但鉴于这貌似兄妹的两人可能是长途跋涉过来的游客,库隆便没有多加追问。忠于职责的他开始整理起这一天来往人员的资料。

话说哈恩队长带了这里全部人出去操练,把所有工作都留给我真的好吗?

尽管自己还是忍不住侧头看看那边的动静。因为不管怎么说,紫发妹妹和白发哥哥的搭配也太奇怪了吧,还有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带上面具呢?

“哇,好厉害啊。”玲趴在栏杆上,享受着水珠溅身的清爽感。

虽然想表达某种意思,但是每次遇到玲自己都会嘴拙:“小心点,摔下去我也救不了你。”小丫头果然被这句话激怒,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以示惩罚。

“真希望这趟旅行时间能长一点,这样玲的茶会虽然会延迟,但是和西蒙独处的时间也会相应变长。可以的话麻烦布鲁布兰和瓦鲁特能把动静搞大一点,”玲回头看了眼西蒙,“嘻嘻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那是当然,毕竟我最宠的可是你啊!要是有人来阻碍我们,杀掉就算了。”西蒙揉了揉玲的脑袋,这个动作自两人初见后一直保留至今。

听到他对自己说平常不会涉及的有关“杀”的话题,玲心中的奇怪感觉越来越大。西蒙好像戴了面具后变化很大,貌似变得更加嗜杀,整个人喜怒无常之余,还做出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做的事。前几天在步行旅途中遇到一队匪徒抢劫,二话不说杀剩一个人,并跟踪最后一个人直捣匪窝,其残忍度就连见过几次人间地狱的玲也被深深震撼。

玲决定最后试探一句:“西蒙,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茶会上邀请到的游击士和军队人士,你打算以什么方式招待?”

“哼哼,自然是大开杀戒啦,”西蒙拔出身后的长枪,虽不转身却快速精准的刺穿身后库隆的身体,某个想靠近,并将要质问他们可疑话语的士兵,“你说对吧,士兵先生。”

“你,你们到底是谁?”库隆捂住伤口,利用因疼痛而变得颤抖的声音发问。

“我们啊,是噬身之蛇的成员,将为沉浸在短暂和平中的愚民们,奏响觉醒的福音。不过现在先听一下我为你奏的镇魂曲吧!”反手抓着的长枪在转身期间变成顺手,并将库隆的身体往上挑。没有了长枪的抵押,肚子里的血瞬间喷出,而库隆最后的画面,是一道刺目的红光。

沐浴在血雨之下,西蒙没来由心中的暴躁感增加,发红的眼睛开始四处寻找目标。可当发现玲有些恐惧的后退行为时,他内心产生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太过分了的想法。

西蒙踩着一窜血印子,到栏杆处接过瀑布上的水冲刷自己身上的杀气和血腥味。想着那群士兵也快归来,西蒙故意压抑自己的情绪:“走吧,玲。”

“西蒙,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说什么戴面具来隐藏身份,这不是更加引人注目吗?每次什么都不和玲说,难道是因为玲一点都不能帮上忙吗?拜托你摘下面具,好好和我说话!”大概猜到什么的小丫头跑到他身前拦住他,没想到看到的只有面具上冷漠的眼神。

她的义兄,是绝对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走吧,玲。”没有起伏的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

“为什么?”她感觉他离她越来越远。

“走吧,玲。”他向她伸出了手掌,然而她甩开他的手。

她别过头去,抛下西蒙一个人离开,留下些许泪花。

对不起玲,至少现在,不能拉你下水。

第二十四章

众人速速解决掉晚餐后,乔儿和汉斯决定留在校舍等待他们的消息,剩下的五人则前往旧校舍揭发真相,特别是某艾斯蒂尔,更是干劲十足。

路上,奥利维尔为了缓和气氛,故意说一些无厘头的话语,在褐皮美人的鞭子下,硬生生牺牲自己成为大家的笑料。事后艾斯蒂尔在朋友的提示下还掏钱给他买了药膏。

快到门前时,科洛丝正想掏出大门钥匙,却发现几个月前还存在的青铜锁消失在该有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白色卡片——就像中午时收到的一模一样。

她不动声色的取下,这时候众人发现不对劲,连忙围着她看手里的卡片内容。

“不速之客啊,欢迎来到我暂住之所。若不畏惧千年的诅咒,就来到我面前吧。第一个诅咒在大厅,目标是‘虚无之炎’。”艾斯蒂尔话音刚落,科洛丝手中的卡片突然自燃烧没了,让众人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奥利维尔闭上眼睛,不管白影是人是鬼,就这吊人胃口一点,很合自己口味:“啧啧,原来是一个相当有挑战性的幽灵,这算是给我们设下了谜题吗?”

艾斯蒂尔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正,正合我意!可别小看活着的人哦!”

打开大门,身后月光急不可耐的越过大门,阴暗的旧校舍一下子变得明堂起来,将大厅里的场景呈现给五人看。月夜下的旧校舍少了一分喧闹,多了一分幽静。坍塌的支柱七倒八横,脚下的地板更是凹凸不平,荒废许久的旧校舍,晚上几乎没有生物踏入,除了如星点般的小型飞虫将其作为大本营到处游荡。

诺大的空间,众人不得不拿起手中的照明设施分散寻找线索。就在艾斯蒂尔拼命晃脚想要把咬在自己鞋上的老鼠飞出去时,她的身体碰到后面没有点燃的烛台,啪的一声,是老鼠成功甩飞出去,以及身后某物掉下的声音。

发现动静的她急忙转身,在看到这个大厅内唯一没有点燃的蜡烛时,下意识扫视了一眼其他烛台位置,脑中一下子把所有线索窜连起来,大声呼唤还在寻找的其他几人:“大家,我找到了‘虚无之炎’的位置了。”

“原来如此,”除了朵洛希外的三人一下子知道幽灵想表达什么,雪拉扎德好奇的看了一眼卡片上的内容,“第二个诅咒在教室,寻找‘向南的学生’。”

唰,卡片再次自燃消失。这次轮到科洛丝想起了什么:“记得旧校舍左翼的一层和二层各有两间教室,应该有共计四间,事不宜迟我带你们过去。”

左翼一层正数第二间教室内,到处都是散乱摆放的桌椅还有遍地的蜘蛛网,然而很突兀的出现了一张整齐摆放并正对着黑板的书桌,科洛丝前去摸了摸这张桌子,果真在抽屉下找着一张相同类型的卡片:“第三个诅咒在庭院,寻找‘落下的头’。”

不出众人所料,卡片第三次自燃消失。

“庭院在右翼的二层,我们赶快过去。”艾斯蒂尔和朵洛希没想太多,紧跟其脚步,反倒是雪拉扎德有点疑惑公主大人积极行为背后有何意义。

“奇怪,难道殿下以前和艾斯蒂尔他们行动时也是这般积极?”雪拉扎德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一沓塔罗牌放在桌上。虽然有点神秘主义,但一般遇到不能理解的事时她都会进行占卜,可是这个大赖皮蛋怎么还没有离开,“奥利维尔,你先和艾斯蒂尔她们会合,我待会儿就跟过去。”

然而他回以呵呵一笑:“放心吧,她们那边不会出什么事,我反倒挺关心公主殿下的事。”

雪拉扎德无奈的抚额,没想到这个男人也意识到什么:“唉,好吧。不过待会儿不要打扰到我。”

熟练的完成洗牌和切牌动作,雪拉扎德抽出五张牌,以上三下二的方式摆好,消除了内心的杂念,心无旁骛的她按照顺序一一揭开牌面解读牌意:“逆位的皇帝,正位的倒吊人,逆位的力量,逆位的愚人,以及正位的世界。两人彼此走在互相承诺之路,但受到朦胧的感情和不稳定的关系的限制。尽管总会有明朗的一天。哈哈,看来有人把我们利贝尔珍贵之宝的心给偷走了,不知道会是谁呢?”说完还不忘掩嘴一笑。

“少男少女之间朦胧的感情吗,果然是每个人都要经历过,就连公主也不例外。我说雪拉,趁她们不在,你要不要占卜一下我们之间的未来……哎哟我错了,不要打了。”完全把教训不当回事的奥利维尔又被女王附身化的雪拉扎德揍得满地跑。

楼上本想通知他们找到线索的艾斯蒂尔看到这种欢乐的场景,一下子露出无奈的马脸。嘛,还是待会儿再叫他们过来吧。

***

利用从庭院得来的旧钥匙打开杂物室,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无头的巨龙雕像,在这种半是漆黑又半是有微笑弱光存在的空间,简直瘆人。

科洛丝稍稍解释了一下这个雕像的来源:“这个雕像记得很久以前就放在这里,好像是原来在利贝尔栖息的古代龙塑像。”

“唔,感觉对方想用这个来提醒我们。总之,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吧,”雪拉扎德在雕像附近兜了个圈,果然在底座下摸索出一个机关按钮,“有了。”

随着机关的打开,巨龙雕像缓缓向右移动,巨大的动静引起房间碎石掉落,让众人误以为房间会在震荡中塌下。然而震动很快消失,留在原地的,是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竟、竟然有这种东西在雕像底下!是我平时太不仔细了吗?”

雪拉扎德抚了一把楼梯感受其中的质地,否认了她的说法:“不,观望楼梯也有一定的年久度,估计和旧校舍存在时间相同,或者更长。那么如果当时为了不让学生发现这里有个楼梯,应该还存在其他清晰明显的注意标志,而不是用雕像来掩盖。我反倒觉得这个雕像像是不久前才设计好的。”

“呵,这幽灵品味不错,就是太张扬了点。”奥利维尔有预感“他”将是自己美学上的宿敌,“诅咒实现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诅咒。”他边说边下了楼梯。

其他人也不怠慢,然而还没等他们观察好周围截然不同的环境,一个埋伏已久的魔兽直接扑面而来。

“奥利维尔和公主殿下进行魔法攻击,艾斯蒂尔和我一起干扰它的视线!”雪拉扎德迅速判定这是一种由尘埃积累而成的魔兽,对后辈和协力者们做出最佳指示。

鞭子解开束缚,在狭小的空间中狂乱飞舞,掀起地下遗迹因许久未打扫而产生的灰尘,进而让其弥漫在空气,降低魔兽的可见度。啪啪啪的鞭挞声多方位响起,使走道上满是绵延不断的回音,以魔兽的低智商自是不能了解到猎物身处何方。历经多年的剧团训练再加上卡西乌斯老师的指导,雪拉扎德自认挥鞭子的技术不输于一般人。

狂躁的魔兽横冲直撞,带有腐蚀性的毒液到处乱喷,时不时还从烟雾中吐出一条恶心的长舌,这方面艾斯蒂尔在两个月时间内早被列曼自治州的人锻炼得几乎有种本能反应。身上橙色斗气爆发,快速旋转长棍以制造风力,将飞行中的毒液硬生生逼停,有一些甚至还倒退回去。对于层出不断的长舌攻击,她选择利用长棍连击痛戳其上面的神经位置,出现一次,二话不说直接上棍。

只凭里面魔兽传出的痛叫声,她就知道攻击奏效。

“绞丝棍——”巨大的冲击波从长棍发出,碾压性的将这个魔兽召唤出来的小弟贯穿的同时,威势不减的落到魔兽身上。冲击波顺势带走一部分烟尘,让科洛丝和奥利维尔两人锁定目标。

“rockybreath(岩石之息)——”“stonehammer(石之锤)——”

两人同时执着导力器指向魔兽,读取好魔法的战术导力器绽放出黄色光芒,并射向前方。魔兽所踩的地面,突然如火山喷发一样,虽然材料有所不同,但打在它身上的是不输于岩浆的泥浆,其攻击的猛度首先将魔兽毛茸茸的菌群与灰尘结合物带走,接着才是连筋带肉的剥离。

在它没有察觉的上方,一个巨型石头吸收周围丰厚的土元素壮大,就在魔兽还在泥浆吐息的攻击中挣扎时,它悄无声息的落下,给挡路魔兽带来致命的一击。

轰——巨石落下时,所有人都感受到整个地道在颤抖。很快,不管是下方的泥浆攻击亦或是压在魔兽上方的巨石都消失在众人面前,原地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区域,还有已经完全分不清它前身是什么的尸体。不,应该说魔兽最后的下场是变成一地耀晶片。

“真是的,奥利维尔你跑这么快干嘛,我还没来得及说我察觉到地底有魔兽埋伏。”不得不说自己去列曼自治州是艾斯蒂尔为数不多的正确选择。

“抱歉抱歉。不过,那张卡片上说的‘试炼’原来指的是地下遗迹,真怀疑之前旧校舍上面的魔兽是不是从这里钻出来的,我是说,可能有另一个密道。”

“看来不能带非战斗人员进去这种地方,毕竟还是很危险呢,”雪拉扎德对朵洛希摇了摇头,“朵洛希小姐,你也听到了吧。你现在就去前面那个房间里待命吧,如果我们发现什么的话会回来叫你的。”

“唔,没办法。小艾你们要加油啊!”朵洛希拍拍自己的宝贝相机,保持一脸兴奋回到上面去。

稍作休息后,艾斯蒂尔一行人继续前进,一路上因为魔兽的拦截挡道或突然袭击,废了他们不少工夫,但也因此增加了他们团队的配合性。长棍和细剑双双近身攻击,长鞭和导力枪则负责场外潜在的攻击。

阴暗的走道,留下一地耀晶片和魔兽肆溅的血液。

“这应该是终点了吧。”艾斯蒂尔感觉到里面的气氛明显与外面不同,就如同当初进入封印区域最深处和外面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科洛丝刚想推门而进,可手腕被别人抓住,制止自己的人竟然是艾斯蒂尔:“科洛丝,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但是还是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如果待会儿出现大型魔兽,我们可是要一起迎接啊。”

科洛丝偏头沉默。而刚从占卜得来提示的雪拉扎德给艾斯蒂尔一个眼神,在后者退下后走到科洛丝,凑到她的耳边说两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公主殿下,你这么着急,可是追不到男人的哟。”

诶。霎那间,科洛丝的脸色泛出微红,也没想她人是怎么知道,脱口而出就是一句狡辩:“我没有着急。不是,我是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乖乖和我们一起坐下吧,不管门后面是谁。”她拉起科洛丝的手来到两人身边坐下。四人相互交换能量棒和教会所制的恢复体力药物,感受体力和精力缓缓回归身体,约莫十几分钟,他们一同推开未知的大门。

第二十五章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见到罪魁祸首的时候众人还是感觉有点不怎么真实。

里面的空间是外面走道的十几倍之大,然而墙上高挂的烛台和火把足以把每个角落都照亮,甚至在进门之时他们的眼睛还要适应里外光度不同的调节。而当光被某物阻碍,自然而然留下影子这种证据。打个比方,幽灵是灵体,光将会穿透它的身体,没有任何难度地落到地面。而再比如眼前的“白影”,它的存在证据即是被光以地板作为背景,把它的影子拉得老长。

“影子,果然就像我们所猜测的,你不是形影无踪的鬼,而是专搞恶作剧的人,”越是靠近敌人,雪拉扎德的警惕心越是上升,“你到底是什么人?”

怪诞的笑声从白影口中发出,他潇洒的转身,不忘陶醉般的摆弄一下自己的发型:“你们好,几位游击士,欢迎来到我的临时居所。啊对了,忘了向您问候一句,科洛蒂亚殿下,谢谢您中午与在下的邂逅。”

“假扮西蒙的人,是你没错吧!”腰间细剑拔出,银色的剑身反射出少女决意的脸色。因为正如她曾经所说,执剑一刻,即是保护他人的时候。身为公主,她的心很大,想要保护的人很多,包括需要自己去救赎的人。所以如果眼前有妨碍她保护的人,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是说,像这样子吗?”转身一变装,赫然是西蒙两个月前的样子。布卢布兰已经将这项技能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艾斯蒂尔一听两人的对话,一时间她觉得自己需要几个脑袋来救助:“为什么牵扯到西蒙,还有你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科洛丝的真实身份!?”

“呵呵,这个世上没有怪盗偷不到的秘密。郑重自我介绍一下,”白影响指一打,空中突然落下玫瑰花雨,散落在他纯白的怪盗服饰身上地面,让其意外的和谐。然而身处地下遗迹,现在只会让眼前四人不但没有感觉到浪漫的气息,反而是有种风雨欲来的预兆,“执行者nox【怪盗绅士】布卢布兰,【噬身之蛇】的一员。当然我和【绯枪】、【漆黑之牙】打过一定的交道。”

怪盗的一句话,就如同沸腾的水突然被浇上油,沉闷的气氛一下子炸了起来。艾斯蒂尔右手甩出漂亮的棍花,其中一头指向布卢布兰,迅速判断出其可能会行走的轨迹;雪拉扎德和奥利维尔退后几步,封锁他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呵呵,不必那么杀气腾腾,我只是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实验而已,”怪盗笑看他们反应。就在这时,处在他背后的福音在四人面前露出蓝紫色的亮光,很快便一闪而过,布卢布兰边回去调试这次行动的装置,边继续搭话,“百闻不如一见,尽管事实上没有让你们知道的必要。”

艾斯蒂尔向几位打了个眼神,早已绷紧的肌肉瞬间释放,脚尖一蹬,高举长棍瞄准布鲁布兰的头就要砸下。然而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透明的布卢布兰挡在她身前,令她下意识把长棍横劈,虽然白影很轻松的被她一分为二,但是目标人物转移到离地面四五米高的烛台上。

而且自己,也被四五个白影包围住,她慢慢的转身观察四周,因为不能判断其是否有威胁性,她不敢轻举妄动。

布卢布兰左手上放着一直发出蓝紫色光芒的福音,他极为好心的解释一番:“很奇怪吧,明明只是个普通的空间投影装置,却能大范围移动,以假乱真。不过加上了‘福音’的力量之后,像这样的事情的确可以是实现。希望这几天能给沉浸在市长大选中的卢安市民带来乐趣。”

“无聊,总之就是单纯的恶作剧罢了。按照协会规定,我以非法侵入等嫌疑拘捕你。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乖乖束手就擒吧。”两者距离虽远,但是依然可以用导力魔法弥补。雪拉扎德左手拇指沿着结晶回路运动,淡青色的亮光从导力器冒出,一旁奥利维尔不甘示弱,导力器上黄色的亮光甚至比淡青色亮光大了一圈。

知道对方现阶段插翅难飞,艾斯蒂尔趁此机会盘问一番他的目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应该说的是,【噬身之蛇】到底有什么企图?”

“虽然某人令我不齿,但第二个问题不在我回答的范围。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怪盗手中的魔杖指向了科洛丝,“就是为了冒着生命危险,能和科洛蒂亚公主来一场美丽的约会啊。要知道,您在卢安逮捕戴尔蒙时表现出来的高尚美丽,可是偷走了我的心啊!对,就是你现在的眼神,高尚、纯洁,甚至圣洁到对恶劣行为无法容忍的地步,行走大陆这么多年,我却只在您的身上看到,这种充满圣洁的光辉!竟然把怪盗的心盗走,啊,这是多么甜美的屈辱!但是这也正是我要追求的美啊!”

一个人演完几个人的戏,说完还一脸高潮状的捂住自己心胸,你可以说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中不能自拔,但这也是名为布卢布兰的人付出身心追求美所走的道路。

“可笑,如果这也算美的话,回家温三年书再说,”眼看导力魔法即将读条完毕,奥利维尔好歹有点空闲反驳,“尽管我也会不吝惜去赞美公主殿下的美丽,但绝对不会是你这种小家子气美学可以比拟的。怪盗绅士,我问你,何谓美?”

“愚蠢的问题!美是高尚,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光芒!”

“呵呵那才可笑,因为真正的美——那是爱!”黄色光芒从奥利维尔的导力器爆发出来,在飞去布卢布兰的期间迅速吸收空间中的土元素。当土元素凝聚得如泥浆般粘稠,它从量变到质变,化为“巨石”形态。体型巨大的它速度并未落下,在某人特殊潜在的血液下受到无名加持,质量和速度双管齐下,若是一般人挨上这样的冲量,分分钟他的后半生就要在医院度过。

布卢布兰自认自己在结社的实力不能排上名,可不代表这样的攻击他也躲不过去。魔杖轻轻隔空一点,诡异的玫瑰红光笼罩整个巨石,幻术之一“奇术·变小”发动,巨石以肉眼般的速度变小,最后化成拇指大的石块从他身边擦过,并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穿了一个洞:“哼,跟我耍小聪明。在我看来,爱才是虚无的幻想。而即便是不通过人的感悟,美本身却仍然可以成立。不管怎么说,演奏家,我突然对你的身份很感兴趣。”

“奥利维尔·朗海姆,为爱彷徨的漂泊诗人兼猎人。”话音刚落,他将不知从哪个地方摘来的玫瑰花抛到空中,掩盖住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无爱之美不过是镜花水月,只要有了爱,一切都是美丽的。”

锵——玫瑰花簇散落一地,与此同时怪盗条件反射地把魔杖当做钝器打偏奥利维尔刚才的子弹,但他丝毫没有怪罪奥利维尔的举动,反而还在思考他所说的话:“哈哈哈哈,果然来参加这次的计划是正确的。虽说不好意思,但是作为一名绅士,我是不会抢了这个房间原本的主人的戏份,还是让它来好好招待你们吧。”熟悉的响指打起,伴随的是房间出口轰的一声关闭,以及墙壁没有预兆的打开。

黑暗中,两个红点上下摆动,起初指甲盖大小,再到后来拳头大小时,他们才惊讶的发现是这个“主人”的双眼,踏踏马蹄声仿若千军万马到来,从房间隐藏的空间里源源不断传外,在不大的空间中回响。剩下的还有磨牙般刺耳的机械运转声,让人怀疑这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主人家的真面目露出,众人对它的反应只有一个:黑暗年代的盔甲人马兵。

“撒,夜还很长,诸君就在这里好好表现吧,我会做一个良好的观众。”

没等众人骂上几句,他们就先自行分散,因为这个名为“风暴袭击者”的盔甲人马兵其中一把宽刃剑重重的砸在他们刚才所站的地面,留下一个半径约2亚矩的坑,牵连到附近的地板也不能看清原来的花纹。

雪拉扎德掏出游击士专用的战斗测试器,在摇摇晃晃的地面上总算锁定好对方的属性弱点:“大家,这个怪物的弱点是地和水属性。”

艾斯蒂尔照例第一个冲锋。面对庞然大物的敌人,她踩着突出石块往上方一跃,多重棍花散落在风暴袭击者的每个部位,长棍虽非钢铁所制,但在自身斗气的加护下依然能把貌似坚不可摧的盔甲打得凹陷。啪啪啪的声音一下子盖住机械运转声,并最终确定膝盖关节是其身体的弱点。借着最后一击对膝盖关节的反冲力,她暂时脱离战圈。

毫无疑问现在的她是它最大的挑衅者,身体附近的两个坑即是愤怒的它用马腿踩下的。宽刃剑的剑身旋转,衍化成破坏力更强的钻机。随手一挥,艾斯蒂尔上方的墙面被划出一道不见底的痕迹,而在其底下的她直冒冷汗,庆幸自己躲得够快。没等她来得及窃喜,她所遗忘的另一把剑即将到来。

咳咳~两重攻击制造的灰尘不是一般的大,至少可见度下降一半。她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还好雪拉姐发现并给了它一鞭子打歪攻击,外加上奥利维尔及时的辅助魔法“大地之墙”,她才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权当她用生命上了一堂课。橙色斗气二次爆发,将周围的烟尘给震散。与此同时挂在脖子上的战术导力器被她熟练的划出一道导力魔法,代表时间的黑色光芒一闪而过,然后她的头上赫然显现金色的钟表刻盘:“tieleration(时间加速)——”

另一边,眼看怪物胸中发出aoe攻击前的亮光,轮到雪拉扎德高速移位干扰怪物储能爆发。手中鞭子圈住它的其中一条腿,手上即刻爆发早已读条好的风系魔法“风之轮”,一击轰碎它所踩的地面,并同两只手大力一扯,怪物失去平衡终于倒在地上。

科洛丝自然不会浪费艾斯蒂尔和雪拉扎德争取过来的时间,偏向水系魔法的她总算读取好魔法,导力器上的“南鸢”两色能量久违的兴奋运转,瞄准好怪物的核心后,蓝色的光芒瞬间冲击:“diamondstardust(钻石星尘)——”

嘤——强大的水系魔法以几只蓝色老鹰的形式出现,它们有意识的盘旋干扰,但又灵敏的躲避风暴袭击者还能行动的两个钻机攻击,天空霸主之姿毋容置疑。两只巨翅上,点点星尘跳动,在振翅过程中将绝对零度的冰尘洒到了盔甲,时不时还有几颗落入关节或机械的缝隙处,怪物没有冷觉感受器,可是敏捷度比刚才减少许多。

老鹰们感觉玩得差不多时,默契的一个接着一个俯冲到怪物身体里,隐藏在老鹰身体里的爆炎与星尘回合,形成接连不断的冰霜爆炸。它的身体各个部分被巨型冰片扎成冰莲花倒刺,此刻整体上看宛若寒天地里的冰刺猬。

“呀啊啊——接招,真·烈波无双击!!!”经过“时间加速”的洗礼,艾斯蒂尔手上的挥棍速度比刚才更加让人捉摸不透,无数残影加上多重斗气波足够让不能动弹的风暴袭击者喝上一壶,最后运用全身所有力气给它的大脑袋来个艾斯蒂尔熟悉的一甩棍,这个不久前被布卢布兰修复好的怪物最终迎向落幕。

紧跟着怪物的落幕,方才关闭的大门再次打开。

“呀咧呀咧,你们怎么能对主人家这么不敬,让我代替它来给你们一个教训。”未等四人或喘过气或回神,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出现。

“可恶,你这个怪面具男,看我怎么收拾你!”然而艾斯蒂尔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其他几人也是一样的情况。

“莫非是影缝!”雪拉扎德回忆起以前打过交道的角色。

这个时候的怪盗总算从烛台下来,并且优哉游哉来到科洛丝身边,绅士的做了个骑士礼:“科洛蒂亚公主,现在,您就是我的俘虏了。当然我可没有忘记中午的教训。”手上剩余的一把小刀扎在从外面飞进来援助的基库所产生的影子上,令它动弹不得。

“基库!?”看着空中一动不动的白隼,紫罗兰色的双眸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随后双眼闭上。对于这种人,你越挣扎他只会越兴奋,“请不要小看我,即便你能拘禁我的身躯,但永远无法囚禁我的心!”

“放开科洛丝!”艾斯蒂尔虽然看不到那边状况,但是少不了为好友怒吼一句。

“呵呵,那么如果这样呢?”布卢布兰的手正想碰向公主的腰肢,然而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弹开,随即自己靠近科洛丝的手臂忽然燃起了炽热而又诡异的火焰,火焰蔓延速度极快,一瞬间烧上了他半边身体。不清楚里面道道的三人还以为他要加害利贝尔的公主,加大挣扎速度的频率。

“呲,【绯枪】的后手吗,真是霸道。罢了,反正自己的目的也达成了。”布卢布兰使用幻术将自己身上奇怪的火焰扑灭,高举魔杖开始准备转移阵法,“再见了诸位,希望你们能在这次的计划中展现更多的风采。”

玫瑰花雨落下,代表着怪盗绅士在这场戏中的退出,就如同他的出场一样。

第二十六章

布卢布兰的离开,等同于结束了对众人的定身。艾斯蒂尔也不管怪盗留下什么线索,二话不说持棍先直奔科洛丝那边:“科洛丝,那个怪面具男没对你做什么吧?可恶竟然被他耍一道。”

“不,我没事,”她那饱含温柔的眼色已然投向自己的战术导力器,聪慧的她从布卢布兰的话中知道了什么,“因为,他还在保护着我。”

艾斯蒂尔一头雾水,好吧其实她从一开始就一头雾水。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两人外表打哑语般的交锋,总会牵扯到一个人物——西蒙。噫,难不成以前她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戏一直都不是错觉?

“艾斯蒂尔,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用联络器联系嘉恩!”雪拉扎德的声音一下子干扰了她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思路,算了,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再问问。

被艾斯蒂尔念叨的人,此刻坐在玲的专用机——帕蒂尓·玛蒂尔的手上闭目养神,傍晚和他赌气的小丫头现在正香甜的睡在他怀里,还时不时说一两句含糊不清的梦话。虽然帕蒂尓·玛蒂尔很好地帮两人挡住了大部分风,但是她梳理好的头发依旧有几根黏在了西蒙的脸上,令发香很好的传达到他的鼻子里。

不久前独自离开的玲很快被西蒙追上,作为什么都没回答的惩罚,他被小丫头像是泄愤一样命令硬吃几门帕蒂尓·玛蒂尔的能量炮。结果是自己仍然在她面前表现无动于衷,反而她最先败下阵回到他身边,让他成功保留继续作为她的陪伴人的位置,如今在通往王都格兰赛尔的路上。所以就有以上的情景。

自家义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还是说,他只能照亮她心灵的一角,尚还缺少一两盏照亮她剩余黑暗的灯。至少有一盏,他已经委托阿诺德去克洛斯贝尔收集那一家子的情报,以他的速度,自己在解决某人后就能拿到。

如果她一直赖着自己怎么办,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会迅速反向联想到她以后会被一群野猴子追求,而且是毋庸置疑的。这样子他就非常心安理得把她留在身边,权当为了不脏自己的手。没错,他才不是因为阿诺德所说的死妹控原因。

睁开眼睛,怀里的人儿不再是几年前满身伤痕,每夜还得在梦中的“那个地方”受到精神折磨的她。宛若天使般安详睡容是他最后的心灵净土,既然天使不幸落入地狱,亦或者说已经被玷污(不在纯洁),自己理所当然是绝对不可能让她沾染到更多的黑暗。要知道他可是很记仇的,几年前某毒蛇挑拨离间他们关系的事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西蒙。”半梦半醒的玲下意识回应。

***

“白影”事件成功结束后,艾斯蒂尔两人讨论了一下日后的方针。顾及到各个支部的人手问题和继续追踪【噬身之蛇】的动态,她们决定第二天买坐往蔡斯的船票。一想到明天就能抱着可爱的小提妲不放手,艾斯蒂尔心里因为【噬身之蛇】的阴霾少了几分。

然而翌日,当某个臭不要脸的大赖皮蛋早早在支部等候她们时,艾斯蒂尔兴奋的脸蛋一下子垮成马脸,无需猜测,这个人一定会死命赖上她们。

“早安,小猫咪,没有幽灵的骚扰,昨晚一定睡得很香吧?”奥利维尔自顾自的朝她们打起招呼。

雪拉扎德似乎早就料到有这种情况,一脸笑意的来到他身边,还亲密的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你跟不跟来,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不要碍手碍脚就行了。”

说完本来搭着的手瞬间狠狠地捏起他的肩尖。碍于艾斯蒂尔还在旁边,脸色疼成猪肝色的他只有不停点头的答案,实际上进入看戏状态的艾斯蒂尔早已发现雪拉姐的小动作。

咚咚~就在里面四人还奇怪谁这么早过来委托任务,外面的人打开门自行给出答案:“早安,艾斯蒂尔和雪拉姐。咦,奥利维尔也在这里。”

“科洛丝,难道你知道我们今天就要离开卢安支部,所以特地过来送行。”想起两个月前少女也是如此做法,艾斯蒂尔只觉她们两人之间好像心灵相通。

科洛丝对此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因为接下来的话自己说出来有点难为情:“那个,其实我是想和你们同行的。身为拥有王位继承权的人,我不能对即将到来的王国变故坐以待命,而跟着你们走,无疑能更加直接且方便地了解到潜伏在王国的【噬身之蛇】,所以能不能……”话到最后,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说了什么。

“雪拉姐,你怎么看?”事实上如果是没有暴露以前,艾斯蒂尔是举双手双脚同意的,可是现在不得不要考虑到“公主”的身份。

雪拉扎德沉吟了一会儿,昨晚的占卜结果她还记忆犹新。按理说她的确该阻止这种鲁莽的决定,可既然大家从政变一起走到今天,她选择换种思路:“虽然我不是利贝尔出生的人,但是也没听说当今女王陛下在你这个年龄有如此举动。脚踏实地,了解民生,你现在就有这样的思想与相应的行为,即便未展现出对应的手段,不过我想未来的利贝尔在你的手中应该会持续繁荣。”

“这,这么说……”

“嘉恩,麻烦你帮忙安排4张船票。”她从怀中夹出一张“恋人”塔罗牌,恐怕只有将这张牌撕了,才能分离里面的两个人。庆幸的是科洛丝在寻找途中还能明守自己的责任,但是艾斯蒂尔,她却是全身心都在那个男孩身上。

艾斯蒂尔吁了口气,可即刻,她立马想起让这个行动派少女最讨厌的事情:“那你的学院生活怎么办?”

“其实今天早上我就向校长提交了临时休学申请,并告诉他如果今天我不回来的话这个申请就当奏效,还好你们答应了。”

这边的科洛丝话音刚落,旁边在柜台联系好飞船公社的嘉恩也提醒她们可以出发了:“事不宜迟,你们早点出发吧!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找拉塞尔博士帮忙研究一下新‘福音’的事。”

“好!那我们出发,目标蔡斯工房。”

***

虽说分别将近三个月,但大部分景观还是老样子没变,至少从飞空艇上看的时候艾斯蒂尔是这么认为。然而当双脚踏在蔡斯的飞船坪没有几秒钟,她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这天旋地转的摇晃感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拉塞尔博士搞出的新发明威力竟然这么强大?

在飞空艇早先被雪拉扎德警告的奥利维尔,以为自己刚才的出言不逊导致了这场灾难,抱头蹲防的同时不忘碎碎念:“这,这难不成是雾香小姐的愤怒?!”

见到奥利维尔如此失态的雪拉扎德真是又气又笑,长鞭扬起,啪的一声落到他屁股上:“你是笨蛋吗!快点给我起来!”

震动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仅仅持续几秒钟便消失。惊慌失措的乘客在飞船公社的受理人指引下离开飞船坪,艾斯蒂尔和科洛丝对视一眼,决定把“福音”的事情先放放,先去协会了解一下在利贝尔百年不遇的地震是否与结社的行动有关。

结束了与奥利维尔的两人戏,她的目光也跟随着两个少女离去。啧啧,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合拍,简直一个眼神就能传达对方自己心中所想,真是不错的发展。

与此同时,这边的雾香收到了蔡斯分部飞船公社的受理人联络,在蔡斯地图上的飞船坪位置在画一个圈圈,感应到外面有熟悉的气经过时,她礼貌的结束了对话:“好的我知道了,确定没人受伤就好。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下次联系。”盖上话筒,代表睿智的凤眼闭上思考这几天发生的事。

结合某个男人透露的微量信息以及自己的猜测,她理出一条思路:【噬身之蛇】已经派出多位执行者开始在各地进行实验:卢安的白影事件为一宗,蔡斯的地震事件为一宗,歼灭天使也可能会在剩下的三大城市选一个,没猜错的话原情报部的“洛伦斯少尉”也会负责一处,剩下的一处暂判定未知。

为什么要利用“福音”做实验,这个问题只要联想到理查德上校被捕前的貌似疯言话语中的一个词“辉之环”,她就能猜出个大概(王都支部的艾南提供)。

“艾斯蒂尔,雪拉扎德,公主殿下,还有一位名为奥利维尔的协助者,欢迎来到蔡斯支部,希望刚才在飞船坪那里没吓你们一跳,”雾香转过身,丝毫没有在意半只脚踏进门的四人脸上那诧异的脸色,她将这几天收集到与地震有关的情报放在柜台上,“如果想问有关蔡斯地震的事情,你们可以抽空看一下这份资料。”

“那请多指教了,雾香。”雪拉扎德客套的回了一句。

呃,真不愧是雾香姐,什么事情都被她料到。艾斯蒂尔取出其中一份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桌上是四杯雾香不久前沏好的东方清茶,稍微润润喉咙后她开始阅读资料,可在这其中的一句话让她差点把口中还没咽下的茶水吐出。

【蔡斯地震事件与结社的关联性,极高!】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把茶水喷到对面的奥利维尔脸上,只因雾香的下一句话:“这里面某些话是我结合西蒙两个月前的‘无心之话’得出,现在看来那家伙好像被什么事缠身,这次我会陪同你们阻止留在蔡斯的执行者把灾难扩散。”

西蒙!两个少女同时抓住雾香话语中某个人的名字,尤其是科洛丝,卢安那一次如果是以前因果留下的巧合,那怎么解释这一次呢?

没有理会身旁不停问别人要手帕纸擦脸的男人,轮到雪拉扎德的脸色严肃:“我知道你的武术很强,可是如果你不在的话,谁来负责这个支部的联络?要知道支部的负责人也是很重要的!”

“我联系的人中午就能到,在此之前你们可以先解决一下任务栏上的委托,随后再去一趟拉塞尔工房问问有没有定位远程操控地震的人所在坐标的机器。”雾香说完将干净的毛巾递给了奥利维尔。

科洛丝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你已经认定了这些地震都是人为操纵的,而且是【噬身之蛇】的某个执行者所为。”

“嗯。而且这次我选择跟你们一起去,主要是因为不是每个执行者都像【怪盗绅士】一样很好对付,王国其他的游击士身负他们自己的任务,暂时调不来人手。”此刻她的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当年偃月轮和长枪相碰的声音。

毕竟在【噬身之蛇】里,可没有一个善人啊。

第二十七章

睡梦中,西蒙感觉胸口闷闷的令人难以喘气,实在忍不住了,让难得睡起懒觉的他不得不揉揉朦胧双眼。定睛一看,自己胸口上的被子莫名其妙凸起,缓缓的将被子拉开,果然有一只紫发的小猫正趴睡在自己身上。

紫色的长发均匀散布在她的玲珑身躯,使得没有衣服包裹的白皙皮肤在这种情况下若隐若现,昨夜沐浴后带有的香气仍未完全消散,这些配上蜷缩的睡姿更是激起人们的保护欲,还没成年的她已经无形散发着一种魅惑感。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睡觉不穿衣服的,有时间得说教一下。面无表情的西蒙还念着自己睡眠被打扰,轻轻用被子将玲的身体包裹住,确认不让一丝春光泄露后,自己则重新佩戴好面具去隔壁房间洗漱。

淅淅索索的声音打扰到熟睡中的玲,然而在看到自己身上的状况,她瞬间明白了什么,鼓起腮帮子怒视隔壁房间方向。哼,木头人真难伺候。

并不知道玲已经醒来的西蒙没有再次进入卧室,而是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开始思考这次茶会的主题。既要进行测试“福音”的实验,又要在此基础上搞得“人尽皆知”和“全员参与”,恐怕要参考一下王都近期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边翻开酒店提供的杂志,一边用联络器拨通阿诺德的号码,联络器发出“嘟嘟”声期间,他似乎在《利贝尔通讯》找到好玩的字眼:利贝尔王国、埃雷波尼亚帝国、卡尔瓦德共和国三国缔结的互不侵犯条约,将在艾尔贝离宫进行条约签署。正巧这时,联络器发出声音:“哟【绯枪】,找我有什么事,除了海瓦斯夫妇的情报外,其他都可以谈。”

“三国的互不侵犯条约。”西蒙简洁明了地告诉他想要的东西。

“你还真敢玩,今年不是【百日战役】结束后的第十年嘛。简单来说就是利贝尔的女王想要借着这样的背景,外加蔡斯工房开发的新型引擎作为媒介,让另外两国签下纸面上的条约,达到减少摩擦和冲突的效果,比如说‘克洛斯贝尔问题’。事实上该打的还是要打的。”

“逃亡的情报部余孽。”

“呃,几天前锁定他们的大本营在拉文努废坑。这群被理查德洗脑的‘狗’估计嗅到能搞事的味道,签署条约期间你或许能看到他们。喂喂,你该不会想……”联络器那头响起阿诺德不可思议的声音。

“表面‘借花献佛’,实则‘借刀杀人’。前面两组动静挺大的,我们可不能落后,”西蒙放下联络器,目光与站在门口的玲对视,“你说对吧,玲?”

黑兔玩偶刚好挡住她下半边脸,让西蒙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一闪而过的幽怨眼神还是被他捕捉到。还没消气的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起联络器回应:“哼哼,阿诺德没能来参加玲的茶会真是太可惜了,绝对会是空前盛大的。”她说完不忘随手关掉联络器,想观察一下西蒙生气的目光,哪知又是昨天的一幅状况。

并不是面具的原因,这个在昨晚睡前摘下后被她验证;也不是假扮或演戏,完全是自己的义兄变了。估计是杜芭莉姐姐她们闭口不谈的最近一次任务,让他整个性子都换样,不可避免走到那条路上。

不过,玲真怀念以前的日子,还有那个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她,都会露出发自内心微笑的他。既然无法挽回,就先强颜欢笑开了这次茶会再说。

她抱住他的手臂起身:“呐西蒙,下去吃完早餐后,我们两个去逛逛王都,顺便看看哪个地方适合举办茶会。”

“嗯,给签署条约的人们加点前戏似乎不错。玲,这次茶会的主权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西蒙一副为计划着想的样子,不,应该说是背后盟主的意思。

“西蒙还真是不信任我,嘻嘻放心不会搞砸的。”

由于互不侵犯条约的签约仪式在下周末进行,各国来宾云集,足以说明这次的签约仪式受到了各界瞩目,也因此王都中也涌进了大量反季节的旅客。西蒙所住酒店的北街区这几天更是人潮涌动,人群中西蒙和玲之间的组合并没有太大的突兀。即便在逛街时偶尔听到有人对他们的讨论,更多是集中在玲可爱的外表上,而不是她的哥哥戴着奇怪的面具。

秋末冬初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当两人把王城大部分地区踏上自己的足迹时,太阳就落入西山。于是乎,城市中人群的消散让空旷的区域重新带有浓重的凉意,尽管对在东街区休息处,并排喝着饮料的两人丝毫没有影响。

摇了摇仅剩无多饮料的塑料瓶,玲将视线放在膝盖上的地图,在飞船公社画上最后一个圈:“没想到与条约签订牵上关系的有这么多,看来要忙一阵子了。”

“想到什么主意吗?”西蒙揉揉她的脑袋以示鼓励。

“当然是做他们最害怕的事情,比如说收到恐吓信。而且撒的网越大,看似诱饵的东西越多,鱼儿就越容易上钩,”玲调皮的把食指按在西蒙的嘴唇前,“我现在以茶会主人的身份给你下达命令,可不许拒绝哦。”

直到他点头答应,她才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虚假与真实,有时只被一线阻拦。到底是恶作剧,还是真有这种想法,这个问题还是让王国军的人头疼好了,算是他们悬赏你人头的惩罚。西蒙,劳烦你今晚做个信使,给他们传达‘茶会’即将开始的信息。”

“呵呵。那么这次的主题,就叫‘猫咪的恶作剧’吧。”

***

坐落在王都北街区的酒店,罗恩鲍姆酒店曾以各界名流赞不绝口的服务远近闻名,如今它将作为帝国和共和国的代表,或见证签署的来宾住宿之地。然而一直秉持着“微笑待客,客人至上”宗旨的酒店接待人福立兹,今天一大早在柜台上发现一个信封,而且对于信上的内容,事后回忆起来依然让他背后发凉。

【参加‘互不侵犯条约’缔结的人们啊,你们要立即停止这充满欺骗和妥协的协议。万一还有不予停止的人,就会有大灾降临在他头上。】

如果是平时,福立兹肯定立马把它当做恶作剧或者是本地酒店对手的挑衅扔掉,可是一想到这个时期楼上住着的都是他国的达官贵人,要是万一处理不当被上面的人知道,恐怕又会闹得鸡飞狗跳。稳妥起见,他拨打了王都军队固定联络器的号码。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罗恩鲍姆酒店的接待人福立兹,今天早上收到一封恐吓信,具体事情因为涉及‘互不侵犯条约’,所以我想和希德中校说明一下。”福立兹想到不久前希德中校好像从雷斯顿要塞调到王都负责指挥警备签约仪式。

“好的,您稍等一下……你好,我是希德。你可以简单说一下恐吓信上的内容吗?”对方联络器的声音从轻柔的女声转为声音充满磁性的男声。

“好的,他应该只是单纯的威胁,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抨击内容。不过出于保险我还是想告诉你们一声。”

“我清楚了,这可以当做恶作剧处理,你……中校,这边又有机构收到恐吓信,分别是利贝尔通讯社总部和飞船公社。请您过来处理一下……抱歉福立兹先生,这封信我将会派人去了解一下。”福立兹在联络器中听到希德匆匆挂掉前有序不乱的指挥,心里唉叹一声,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乱子。

空之女神啊,请保佑王都不要再有像政变类型的事件发生。

时至中午,在希德派去了解恐吓信情况的人前,位于蔡斯的雷斯顿要塞的接待人也收到一个紧急包裹,然而却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心生奇怪的接待人直接将情况通报上级,于是乎衍化成司令部的老将军盯着这个诡异的包裹一动不动,既想上前去查看什么内容,又怕是什么陷阱。

“摩尔根将军,您这是?”刚在外面指点士兵训练的卡西乌斯回来就看到这奇怪的一幕。

“这是一个神秘人物给我们寄来的包裹,我正寻思里面有什么。真是的,明明蔡斯的‘随机地震’已经够糟糕了,还净给我们添麻烦。”摩尔根的脾气就是那种只差火星就可以爆炸的火药桶,说炸就炸。

卡西乌斯饶有兴趣的靠近观察包裹,在摩尔根震惊的目光下掏出小刀就拆,然后从里头拿出一封信:“您想多了,只是一封信……啧啧,有意思。”

他将信转交给老将军手上,后者果不其然露出沉重的脸色:“信上的内容,和希德中校今天早上汇报的内容一模一样,看来真的不能当成恶作剧来看。”

“是啊。摩尔根将军,我想待艾斯蒂尔等人找到地震的原因后,把寻找恐吓信的线索与寄信人的任务交给他们。或许,军队和游击士协会的合作,迫在眉睫!”

很少在这位优秀的后辈脸上看到严肃神情,最近的一次也是百日战役的时候。他决定先抛开心中对游击士的芥末,毕竟国事要急:“我同意了,话说回来,他们调查得如何?”

“听玛多克工房长说,他们昨天已经设置好一个测量仪,今天好像再把两个七曜脉测量仪安装好,待下一次地震过来,就可以反过来推导执行者的位置。有雾香小姐的出手,兴许这次能把这次捣乱的人员给捕捉。这群执行者向来胆大包天,肯定不会在意这一小队的到来。”然而卡西乌斯虽然口上这么说,实则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往往这股预感都能在不好的事情发生前提醒他。

算了,给自己的笨蛋女儿加多一层保险吧。

第二十八章

卡鲁迪亚隧道内,以艾斯蒂尔的四人队伍加上参与安装测量仪工作的提妲按照博士的指示,一路走到里头的第一座桥。提妲左右斟酌了一下,决定在没有回复装置的一头开始安装工作。

在艾斯蒂尔眼中极为复杂的装置,在提妲手中像是小孩子玩的玩具。噼里啪啦的指令输入声对应的是完全看不着影的双手,眼睛贯注的看着荧幕,任其他人喊叫都没有反应,进入工作状态的提妲和平常害羞的性子完全相反。据她爷爷说,有种像她母亲一样的倾向。

提妲的母亲,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艾斯蒂尔心生好奇,突然放在口袋里的联络器震动几下,她连忙拿出来:“这里是艾斯蒂尔,你是雾香姐吗?”

“嗯,这里的测量仪安装完毕,待会儿在蔡斯工房的演算室见。”在雾香关机前,艾斯蒂尔隐约听到魔兽死前的呻吟声,看来雾香姐的实力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没等艾斯蒂尔将另一边的状况告诉给其他几人,提妲的安装工作也彻底结束。奥利维尔正想趁机用自己充满爱的抱抱来减缓萝莉的疲劳,可最终在艾斯蒂尔的马脸,雪拉扎德的和善笑容,科洛丝的无奈摇头下打消这种念头,走在队伍后面不停地碎碎念控诉。

“艾斯蒂尔姐姐,奥利维尔叔叔是怎么了?”然而提妲的好心一句问候彻底伤到了奥利维尔的内心。

我才25岁啊,怎么会被人叫做叔叔,我需要人安慰……

瞄到某人失意体前屈的状态,艾斯蒂尔选择拉着她的小手远离变态:“不用理他。啊对了,你刚才不是问我帮助我们击退魔兽的两个大哥哥和大姐姐是谁吗,男的叫阿加特,是我的前辈;女的叫做亚妮拉丝,是前两个月和我一起在列曼训练的朋友。两个人都是非常可靠的游击士。”

“那个阿加特哥哥,我好像在庆功宴上看到他。的确是个非常好的人,刚才还帮我挡住了背后魔兽的突袭。姐姐你要是下次见到他的话,可以帮我转告一声谢谢吗?”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挡住攻击的高大身影,提妲脸上莫名浮现红晕。惹得艾斯蒂尔忍不住捏了把她的婴儿肥脸蛋,后者挠挠头回以一笑。

卡鲁迪亚隧道相比雾香所在的托兰特平原,离蔡斯工房比较近,所以雾香前脚踏进演算室没多久,后脚跟着便是艾斯蒂尔为首的五人小队。

发现又有人进来的玛多克工房长从“卡佩尔”调试中抽身出来:“是艾斯蒂尔啊,你们先和雾香小姐在那边坐一会儿,很快就有解析结果出来。”

“工房长,需要我帮忙吗?”没有满足于安装测量仪的提妲,现在看到机械类的东西简直两眼发光,让玛多克一阵汗颜。这表情简直可以比拟旁边操纵大型机器的博士。

暂时成为他们协力者的雾香没有浪费等待结果的几分钟,简单转述一番刚才博士和工房长对她说的话:“这几次在蔡斯发生的地震并不是偶然,正如昨天我所说的,它是人为用机器操纵。地震发生之前,七曜脉的运动出现了异常,然后扭曲的运动集中在‘他’认为需要发生地震的地方。且因为该运动是出现在相当浅的地面,所以产生的是局部性地震,没能影响到整个蔡斯市。”

“虽说有借助‘福音’的加成,但是结社的高科技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奥利维尔叹了口气。实力强大,敌暗我明,加上高科技的辅助,他们想阻止这群执行者不是一般的难。

“不必太过担忧,执行者或者是结社的干部级别人物自负实力,所以习惯单兵作战。只要不是派出一支军队来挑衅,他们一般不会放在眼里。这次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来阻挠他们的行为,甚至还可以擒获‘他’来套出情报。”这两天在安装测试仪的同时她也和一些大型魔**过手,恢复肌肉记忆。虽然还没到当年的巅峰实力,但也是绰绰有余。

“雾香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如果唐突了我先向你道歉,”科洛丝每次看到她从容淡定的神情,就会想到西蒙不管遇到什么大事都是保持古井无波的心态,“虽然你只是游击士协会支部的负责人,但为什么会对噬身之蛇这么了解?”

雪拉扎德见到朋友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放弃了眼神提醒,虽然说也有她感兴趣的原因。

“猫有猫道,蛇有蛇道,游击士协会自然也有收集噬身之蛇情报的途径,另外我个人还有一些情报来源,西蒙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没想到当年被人们忽视,披着小蛇身份的组织,实则是一条连总部也不敢轻易打击的蟒蛇存在。顺便回答一下你想要问的问题,我和西蒙的认识可以用五个字形容:不打不相识。”念定位地震源头的时间快要结束,雾香起身往“卡佩尔”方向走去,途中路过科洛丝身边时落下一句话,“公主殿下,有些男人就是死脑筋,这个你心里有数就行。”

此刻的演算室荧幕满满都是红色的数据洪流,几个叫不出名的仪器有节奏的鸣响,特莱斯主任率领几个技术人员分别在这些仪器面前待命,每当发现特殊情况便大声传达给操控着“卡佩尔”的拉塞尔博士。作为具备当今世上最快的信息处理速度和高度广泛性的导力演算器,卡佩尔在吸收足够多的数据后,立刻给当场的所有一个答案。

“坐标【1273,37802】将在不久后发生地震。正进行反向演算中……确立坐标【16588,-22835】为扭曲源头。”机械声一字一板的说出定位结果。

住在蔡斯市的几个技术人员同时发出诧异的叫声,雾香抱胸观望荧屏,嘴里吐出一个词:“亚尔摩温泉。哈,还真是忽略了这个地方。”

“话说提妲,你知道第一个坐标是什么地方吗?”艾斯蒂尔突然升起不祥预感。

“我记得好像是……”

万万没想到那个温泉胜地里面藏着罪魁祸首,玛多克工房长急忙抓起联系前台的联络器,没想到对方比他还快:“工房长,雷斯顿要塞刚才发生了中等程度的地震,还有麻绪婆婆这边的温泉出现状况。”

“什么!我记得老爸还在那边。”艾丝蒂尔急得差点夺门而出,被眼疾手快的科洛丝拽住:“艾斯蒂尔你冷静一下,我想准将他早就做好相应的措施。”

“放心吧,如果是老师坐镇,就一定不会出事。我们现在更需要把精力放在亚尔摩温泉上。”雪拉扎德和科洛丝的话挽救了她有些失控的心情,当约修亚走后,她只是表面强装坚强,并不是说她不在乎家人的离开。

“海泽尔,你通知一下麻绪婆婆,将会有游击士和协助者过去帮忙,”情况的紧急让玛多克差点怒摔联络器,这比博士首次开发导力飞船时频频失败还要糟糕,“艾斯蒂尔,那就拜托你们帮忙调查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了鼓舞大家前进的小拳头:“没问题。大家,我们走吧,前往亚尔摩温泉开始进行调查!”

“噢!”

***

还没到亚尔摩村中心,众人感觉周围的温度比起村子以外的托兰特平原道至少高出几个摄氏度,而且空气似乎因为水汽太重而变得粘稠。正巧没走多久他们就遇到一个熟人:“麻绪婆婆,现在村里怎样了?”

“唉,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带你们去看看。”

看着原本作为泡脚池的地方已经完全被白雾笼罩,虽说这个时间段利贝尔的天气偏冷,但泡脚池的温度还不至于引起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所以执行者在附近这个假想已经证实。

“我在这住了快50多年,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所以我就联系了工房那边。”麻绪婆婆说着说着咳嗽了几声,大概是被浓重的雾气给呛到。

在场和麻绪婆婆相对熟悉的艾斯蒂尔捂着口鼻问:“这的确不正常,刚才拉塞尔博士他们已经肯定这些异变都出自人为,而且极有可能出现在温泉源流。所以婆婆,你知道源泉在那里吗?我们要去那边确认一下。”

“刚才海泽尔她也通知我一声。喏,这是后山的钥匙,因为一般人不给进入,所以平时我都锁住,进去里面便是我们温泉源泉涌出的洞穴。看看泡脚池的状况,想必里面情况更加严峻。万事小心。”

“真是帮大忙了,婆婆。”待雪拉扎德将她扶进附近的旅馆“红叶亭”后,一行人打开后山栅门,首次踏进这个充满危机的前方。

***

在西蒙和玲所住的酒店房间,始终没有摘下面具的西蒙右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棋盘,考虑该下哪一步棋。虽然有着师傅几年的熏陶,但是脑力运转速度堪比导力计算器的玲总是能猜到他的想法,简而言之,除非她有意放水,否则不可战胜。最后看着惨不忍睹的棋局,他选择双手高举:“我认输。”

此刻,手指旋转着一个白色信封的玲露出她本人熟悉的坏笑:“作为惩罚,西蒙今晚可要把剩下的信件全给寄过去。”

“比昨晚两倍多的工作量啊……哼哼,真希望那群游击士能快点到来,否则我不介意也给他们加多点‘工作量’。”

第二十九章

正如麻绪婆婆所言,温泉源流那边比泡脚池那边产生浓雾的情况更为严重。由于地面被扩散得太厉害,使温泉随时可能因为高压而喷出。于是乎,艾斯蒂尔他们一路上不仅要防备钟乳洞里栖息的魔兽,还要时刻注意脚下的“地雷”。

“呵呵,总算来了吗?”一道粗犷的声线突然在洞穴响起,几人循着声音方向奔去,发现一个倚着巨大桩类机械的西装墨镜男。桩类的下端深深的扎进泥土里,以它为中心有个半径两亚矩的巨坑,并扩散出几条大地的伤痕,甚至乎他们可以想象到当初这个西装男用了多大的力气将这个“桩”打进里面,从而有了现在的情形。

“瓦鲁特,果然是你。”雾香从人群中出来,手中双持武器“偃月轮”做泰斗流起手式,面对曾经师门的大师兄,亦是自己曾经的恋人,她没有分毫情面,“当艾斯蒂尔跟我说起你的外貌时,我就猜到了,现在只是来确认一下。”

“是么,”面对雾香,瓦鲁特本来如恶狼般凶狠的气势消失。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往事如云,他也不想再回忆,“听西蒙说,你现在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做游击士的接待人,真是浪费你这一身武功和智慧。”

“所以现在我就以游击士协会负责人的身份来对你做出处理,这场决斗后,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些问题。”雾香废话不多说,直接催动功法“龙神功”,内力开始在身体循环,浩荡的气势从这个并不壮实的女子升起,皮肤在内力的作用下由健康的小麦色转变为蒸汽上身的红晕色,不输于洞内蒸汽的“气”化为两条紫龙法相在雾香身后出现。

瓦鲁特见雾香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下,嘴上烟头着地的同时,他打了个响指。几条巨大的环节动物类魔兽从地里钻出,将雾香以外的其余四人包围住,魔兽巨大的身躯上满是倒刺,口含雷电的行为令他们脑中自动发出危险的信号。

他冷哼了一声,自己和雾香战斗,别人当然也不能闲着:“我倒要看看前两个月西蒙帮助过的人士有多强的实力。这几条蚯蚓因为七曜脉的活化性就变成这样了,希望能尽你们的兴。”

“撒,决斗开始!”

依旧像旧校舍一样,艾斯蒂尔作为前锋,雪拉扎德和奥利维尔作为中端辅助,而科洛丝则是读条放魔法。然而数量多且智商不低的深渊蠕虫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好打,不管是远程还是近程攻击它们丝毫没有落下,最重要的是,它们可以选择潜进地里给他们带来袭击!

通过快速走位以躲避落雷和触手攻击,艾斯蒂尔选择其中一条深渊蠕虫作为对手。被同伴加持了“强音之力”和“时间加速”的她斗志满满地一跃而上,而察觉到敌人突袭的深渊蠕虫瞬间喷发出数条触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触手在灌输了斗气的长棍面前不堪一击。当遮挡在自己面前的触手被粉碎时,这条深渊蠕虫迎面而来的便是敌人的长棍重劈。

一棍将这个恶心的肥头大脑劈成两半后,还没等她落地,另一条深渊蠕虫为朋友的报复即将来临。储蓄已久的落雷从天而降,给她挨个正着,幸运的是雷电强度不是很高,只是让她的身体有点麻痹的感觉。然而麻烦的是,在她恢复正常状态前,她已经被三条蠕虫给盯上了。

长棍负背,不良老爸曾经给自己的教诲在脑中回响: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镇定,方才能找到对方的破绽,为自己解除危机。

“来吧,你们这群蚯蚓!我可是一定要找到约修亚的,就凭你们怎么能阻挡得了我!”

事实上瓦鲁特还漏了一句话,除了深渊蠕虫作为他们的对手外,受到七曜脉影响的还有在洞穴生活的小飞虫,当然以它们现在的体型应该叫“强力寄生虫”。

因此层出不穷的飞虫给雪拉扎德他们带来烦恼。饶是科洛丝在“南鸢”的辅助下读条魔法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是架不住它们的骚扰攻击,而一旦被其打断,就不得不重新来过。

连续几次强行打断,即便是科洛丝这种有耐心的人,也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拖累整支队伍。细剑从腰间拔出,以轻巧为主的宫廷剑术没有太多的华丽成分,一击痛杀反倒是其宗旨。剑尖精准的刺穿飞虫的身体或者是翅膀,让密集的飞虫群下起了虫雨;迭起的剑影化为一朵剑花,含苞待放的花朵觉醒之时,霎那间的爆发力为雪拉扎德开出一条道路。

“基库——”公主的小骑士收到主人的命令,巨大的身影从钟乳洞上空旋转而下,隼爪在仅有的光线反射下,露出锋利的寒意。它如搅碎机一般粉碎了飞行轨迹中遇到的所有障碍,这其中的成就包括冲破寄生虫的包围阵,以及洞穿两只深渊蠕虫的身体。

有基库的存在,科洛丝这下放心读取魔法。拥有灵性的白隼负责观察四周潜在的危机,每当深渊蠕虫口含雷电就要发动落雷攻击时,基库立刻飞过去干扰它的视线,甚至留下几道骇人的伤疤赶它离开战圈。而它的主人空出手来划动战术导力器,记得雪拉姐说过这些魔兽怕风属性攻击,那么就用这个吧!公主闭眼静心,感受着读取魔法的进度,与此同时,手中的绿光越发庞大。

“dominionofwinds(风之领域)——”

另一边,雪拉扎德没有错过科洛丝给她制造的机会,长鞭甩开,正肆虐的在空中飞舞着,但凡想靠近她身体的飞虫通通被她打到一边不能战斗。眼看艾斯蒂尔在三条深渊蠕虫的夹攻下快要支撑不住,鞭子在她手中如灵蛇一样穿过两只巨型蚯蚓之间的缝隙,成功圈住她的身体,并用力将其往上抛到自己的方向。

而从艾斯蒂尔身上离开的鞭子,随即扯住离雪拉扎德最近的深渊蠕虫口中触手,大力一拔,触手连其脑髓一同离开原主人的身体,巨型蚯蚓没有任何防备的轰然倒地。

雪拉扎德的旁边,是时刻紧跟自己步伐的奥利维尔。精湛的枪术为他们制造一个没有敌人打扰的活动空间,令她惊讶的还在后面,这个大赖皮蛋竟然可以同时分神催动导力器读取魔法。对于魔法的操控,他似乎比科洛丝的天分还要强。

右手导力枪快速狙击漫天飞行的寄生虫,左手的战术导力器比导力枪更像导力枪。几乎瞬发的“风之轮”长眼似的追着深渊蠕虫,令这些极为惧怕风属性攻击的魔兽瞬间没有了和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心思。它们跑得快的选择遁地逃脱,而跑得慢,自然变成地上有一堆的耀晶片。

然而这不代表跑得快的真的可以逃脱。“风之领域”读条完毕,洞**的风元素汇聚在一起,小小的漩涡逐渐壮大成贴壁高的龙卷。最后甚至将土里想要伺机偷袭的大小蠕虫都给倒吸出来,每移动一小步,即有几只血肉模糊的大型蚯蚓“卷土出来”,或在空中变成耀晶石洒落一地,或是拦腰断截热血四溅。原本温柔的风元素,一旦积小成多,便有了撕毁一切的可能。

而当“风之领域”的作用消失时,艾斯蒂尔他们的这场战斗,也到了尾声。

科洛丝放好细剑,连忙过去扶起这次战斗的大功臣:“艾斯蒂尔,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目光紧盯着那边的两人战场:“现在胜利的关键,在雾香姐身上。”

相比于艾斯蒂尔他们组团配合稳打型,雾香和瓦鲁特之间的战斗简直是一场灾难。眼花缭乱的东方气功对波,“偃月轮”捉摸不透的攻击还有暴力性的以刚克柔,不仅如此,两人身法频频在宽大的场地多次转换,普通人的肉眼几乎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和他们刚才的战斗,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随手简单的一击,长达几十年的钟乳石柱瞬间崩塌,更不要妄论已经坑坑洼洼的场地。让艾斯蒂尔有种再次看到西蒙和洛伦斯少尉战斗的气氛。

奥利维尔看得有点咂舌,虽然他的发小实力不弱,但这种肉体上的切磋他是第一次见:“呃,还好我当初没有得罪雾香小姐。”

“完全插不上手啊。”科洛丝她总算理解当初西蒙为什么要结交这样的人,感慨的不单止是智慧谋划,还有战斗方面。

锵——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偃月轮和双拳相碰发出的声音。雾香在收回她的武器的同时后退一大步,试图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以争取喘气的机会,虽然对于瓦鲁特而言只是轻轻一步的事。瓦鲁特摸着有点发红的拳头,拳套在双方高速击打时不尽存在。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他,终究是下不了重手。

“雾香,你已经支撑不住了吧。”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雾香不动声色。的确,和六年前在道场的时候相比,他的拳法更加精进,但她却是退步了。不过又如何呢,那边大概已经收到消息,她只要再拖一下时间,就能成功留住他。双持武器偃月轮倒映着其主人疲惫却坚定的脸色,准备着下一轮攻击。瓦鲁特切了一声,他的目光越过她看到了一群旁观的游击士,火气一下子就上来。

将内力聚集到腿上,不带犹豫,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嗖”的一声在雾香身旁贴身离开,停在猝不及防的四人面前。在她抛出偃月轮阻止之前,蕴含念气波的拳头被他强力轰击身前的空气。

东方有一技,名为“隔空打牛”:武术家掌握到空气的波动时,把含有韵律的一拳打到空气上,通过空气的震动给没有防备的对手挨上一击。现在的瓦鲁特就是表现这样的绝技。

闪身躲开雾香的攻击,他将只剩烟嘴位置的香烟吐到地上,百般无聊的看着趴地不起的四人:“切。莱维还说有什么有趣的猎物,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家伙,怪不得西蒙这么急着回来参加‘计划’。”

“你,你说什么?!”那个名为瓦鲁特的男人好像说出不得了的消息,给在场的几位带来巨大冲击。

眼看瓦鲁特越来越靠近四人,雾香本想冲过去阻拦,然而身体却被莫名的定住。对此,瓦鲁特回头给出了解释:“刚才和你贴身的时候,点了你的定穴。抱歉雾香,我可不想被抓住。临走前给他们带几句话,你想问的问题留到下次吧。”

“实力还得练练啊,连做我猎物的等级都不够,下次见面还是这样就撕碎你们。哼,既然西蒙不想和我动手,干脆和教授谈判直接收拾那漆黑小子吧。”感应到某个气息正在朝自己的方向过来,他落下了一句话狠话,飞身回头收拾“桩”上的【福音】。

“你,你,”艾斯蒂尔挣扎着站起身,长棍支撑着身体以免再次摔倒,“如果你说的漆黑小子是约修亚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她颤颤巍巍的移动身体靠近瓦鲁特,让人感觉下一秒她就要倒下。

“艾斯蒂尔,不要再走了!”科洛丝不顾身上的伤,在其他人吃惊的目光下,稍微恢复一下体力后便小跑挡在她面前。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想看到朋友被杀。察觉到他饶有兴趣的目光,她背对着他说出了一句,“给他带一句话,就说‘我还相信着他’。”

瓦鲁特冷笑了一番:“啧啧,受到我的一击还能站起来,你们两个确实值得夸奖。至于西蒙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行事一点都不像他以前的风格,不过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他现在和他的搭档应该在某个地方布置好‘茶会’了,正等着你们上座呢。哈哈哈哈,想知道背后真相的话就去问当事人!”

瘦狼说完,一个箭步冲上洞穴上方的窟窿,黑色的身影没有丝毫滞留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第三十章

瓦鲁特前脚离开,后脚金赶到事发现场。看到一片倒地的艾斯蒂尔几人以及一动不动的雾香,他算是明白了什么。他率先帮雾香解开穴位,然后和她一同用“养命功”给不能动弹的四人温养经络,恢复消耗殆尽的体力。

“看来我来晚了,没能帮上你们的忙。”金有点自责,明明被卡西乌斯先生这么紧急交代,他还是没有太过关注。虽说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有点拖延,但是他以为雾香加上游击士的力量能够搞定,结果还是让这个未知名的执行者逃跑了。

“不,就是因为知道你来了,他,应该说是瓦鲁特才会逃走。毕竟他还没有自信到在和我决斗消耗大部分体力后,能从你手中逃脱,”雾香摇头否认了他的说法,“刚才还知道一个消息,【绯枪】也参加了计划,不知道他和【歼灭天使】现在打算在哪里布置‘茶会’。虽然我一度怀疑以他们的恶趣味,会选择王国最热闹的地方开办。”

科洛丝神情有点黯淡,她似乎一直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时候他的双眼流露出来的不是虚情假意,在此之前,自己也口头承认会作为他的救赎者将他从深渊彼岸拉回来。那么借着这次去王都格兰赛尔的机会,无需多言,自己要死死把他抱住,不让他像约修亚一样在自己身边逃避。

感受到科洛丝重新振作起来的心情,作为好友之一的艾斯蒂尔不再多说什么宽慰的话语。不过,为什么脑子有点沉:“呃,我好像有点累了,先休息一下。”下一秒,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就在她的脸快和地面亲吻时,科洛丝一把扶起她。其实艾斯蒂尔从刚才就一直在逞强,吸引火力最多的是她,受到瓦鲁特冲击最大的是她,第一个起身质问瓦鲁特的也是她。

金在科洛丝手中接过艾斯蒂尔,把她背到身后:“大家先回旅馆泡个澡休息一下。没有结社的‘地震兵器’操控,七曜脉很快恢复正常,同样的麻绪婆婆的温泉也会恢复原样。这次的地震事件,算是告一段落了。”

***

这几天一直为结社的事奔波多地的艾斯蒂尔一行人,好不容易在麻绪婆婆的温泉得以放松。沉浸在温泉水里,感觉身上的疲惫全部都褪去,艾斯蒂尔举头望月,同样的月亮,同样的地点,不一样的是共浴的人。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即便你在千里以外,我照样把你寻回来。

享受完麻绪婆婆精心炮制的东方料理后,作为阻拦执行者的五人简单向金梳理一下蔡斯地震的原因,以及瓦鲁特参加了他们口中所谓的“计划”。

“没想到你们两天就能解决掉‘地震事件’,不管结果如何,先赞一个。”金向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对作为新手的艾斯蒂尔更是予以表扬。

艾斯蒂尔连忙摆手推脱,说实话如果没有雾香搜集情报和精密的推理,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将事情完结,看着她有点口不择言,雾香帮她解围:“话说金,这次你和艾斯蒂尔他们一起走吧,这边协会的事我放不下。”

“我原本就有这样的打算,如果对手是瓦鲁特的话,我兴许可以阻挡他。用师傅传授的‘活人拳’,彻底打醒他。”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金,你还记得西蒙吗,就是几年前在共和国各大武馆请求‘指教’的少年。他的真实身份是【噬身之蛇】的【绯枪】,我现在算不准他会不会出现在王都。”雾香揉揉太阳穴,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对方不要玩得太大。

见其他人对他俩之间的对话一脸疑惑,金稍微解释一下:“西蒙事实上算半个战斗狂,他不仅在共和国的武馆,还在一些比较出名的门派进行挑战,进而磨练自己的枪技。像是卡西乌斯先生,他也去讨教了一下。毕竟【绯枪】的名号不是喊出来的。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挑战帝国那边的门派。”

“那个,你们能解释一下他这个代号背后的意义吗?”科洛丝突然提问。虽然卡西乌斯和王国的情报机构给她一系列有关【噬身之蛇】的情报,但无外乎都是非常表面的介绍,内部人员的资料都是大写的未知。

对于这样的问题,金和雾香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雾香来回答:“当初见到他时,他是披着一身血衣过来。后来偶然的一次酒后闲聊时,他就这么对我说:踏遍尸山骨海的地狱,以上百人的鲜血做沐浴,使长枪及其主人披上血色,这即为【绯枪】背后的战绩。他倒是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他,反倒有时听他说起他的师父,曾要求他给自己设置自律条规用以收敛凶性。”

“听老爸说,相比约修亚,西蒙他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真是的,所以说他参加这次计划对他有什么好处?”艾斯蒂尔一阵抓狂,最后免不了叹口气。

奥利维尔听后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意识到气氛一阵低沉,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借着雪拉扎德的遮挡,他偷偷看了眼公主殿下此刻脸上的变化,没想到不但没有忧伤,反而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他淡淡一笑,呀咧呀咧,看来这个人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自己也不愧来利贝尔一趟旅行,就为了看到这一幕。

雪拉扎德隐约听到身后人的笑声,真是搞不懂这个大赖皮蛋在这种情况也能笑得出来,还没来得及教训他,【红叶亭】旅馆内的专用联络器突然哔哔作响。位置比较靠近的艾斯蒂尔前去接听,还没说上一句,声音陡然升高。

“你说什么,要我们来负责调查恐吓信的寄信人?!”

“年轻人嘛,多多走动对健康有益,何乐而不为?虽然可能与结社的活动无关,但是关系到三国之间的关系,你们就和我们军方一起合作揪出那个坏蛋吧。”卡西乌斯那满打满算的语气即便隔着话筒她也能听出来。

见自己的女儿一时搭不上话,他自顾自说下去:“我就代表军方委托你们调查这件事,等你们到了王都支部,希德会给你们详细解释。还有适当的时候要休息一下,不要因为那个笨蛋儿子的原因累坏身体。”说完也不理对方是什么表情,直接挂掉。

臭老爸,原来你和我一样,还一直关心着约修亚。艾斯蒂尔一扫脸上忧郁,重新恢复她宛若太阳般笑容。关掉联络器,她将刚才的委托转述给众人听。正巧西蒙可能会在王都出现,委托的任务也要在王都调查,目前前往王都简直是个一箭双雕的举动。

“艾斯蒂尔,今天记得早点休息。”其实观察着后辈一步一步成长,雪拉扎德自我感觉挺好的。而且,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太阳。

雪拉扎德习惯睡前喝一杯啤酒,然后占卜一下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才躺被窝。但今天她摸起姐姐临走前留给自己的塔罗牌,却突然没有什么兴致。罢了,有些东西单靠占卜怎能行,该争取的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露西奥拉姐姐,希望你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

***

同一时间,以拉文努废坑为据点的情报部残部今天迎来了一位客人,虽然他参观据点的行为没有这么友善。

看着在地上呻吟的同袍们,凯诺娜自两个月前被西蒙压倒性击败后,手心久违出现冷汗。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白发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不记得之前情报部有得罪过这号人物:“阁下这般举动,有何目的?”

“听说你们有自主开发的高机动导力战车,只可惜没找到匹配的高输出引擎,现在变成一堆没用的废铁存在。”令人发毛的声音从男子口中说出,简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低语声。

凯诺娜被吓得后退一步,这只有情报部核心人员才知道的王牌,他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没有时间再想如今情报部内部是否出现叛徒,在绝对的劣势下她最想清楚的是为什么对方会找上自己:“阁下有何意图?”

哼哼,冷笑声从面具里发出,与此同时身上压抑的气势瞬间爆发,将还能挣扎的特务兵直接隔空摁下。其中凯诺娜首当其冲,本来不善武的她在这样的冲击下,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就当她快要承受不住时,他又很好心的把它收回来:“想和你谈笔交易罢了,因为有过吃亏的经历,不得不用这种手段。”

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黑色导力器,很像当初洛伦斯少尉给上校的迷之导力器,但是她用肉眼对比了一下尺寸,似乎大了一圈。“后天,利贝尔这边将会把‘埃尔赛尤号’这艘高速舰的新型引擎样品作为维系‘互不侵犯条约’的成功关键,运往港口的仓库街。作为这个情报的代价,我需要你帮忙把这个安装到你们的导力战车上测试一下性能,完成我们的‘实验’。”话音刚落,这个黑色导力器被他飞到凯诺娜手上。

“至于怎么用,看你们怎么安排。等时机一到,我自会回收。”

目光从黑色导力器重新转到男人的方向,然而这人却再也不见踪影,身边的特务兵也因为没有他的压制,陆陆续续的爬起。若不是手中沉甸甸的存在,她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长时间逃避追捕以至于神经衰弱出现幻觉。

有了这个能使导力停止的装置,还有了关于匹配战车的新型引擎的情报,虽然过程不免受到一点惊吓,凯诺娜今天的心情堪称波澜起伏。

上校,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站在不远处欣赏情报部成员一时欢喜的场面,凯诺娜自以为消失的白发男子像变魔术般从毫无东西的衣袋里掏出五封白色信件:“夜还长着,希望今晚的礼物能合大家口味。”

第三十一章

把剩下的信送完后,西蒙照例在王都兜了一圈并稍微和怀斯曼汇报一下进程,便回到旅馆房间休息。

漆黑的房间里,卧室的门缝下透露出微弱的光线,表明里面的人等待着他回来。打开房门,果然玲在床头灯旁静静地看书。

“睡吧。”他揉揉她的脑袋,并替她关好床头灯。

玲有些捉摸不透西蒙对她一冷一热的态度,到底是她眼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依旧没有认清他。不动神色的将这些疑问埋在心底,她打算茶会结束后找一个能解答她所有疑问的人问问西蒙现在的情况,比如说,剑帝莱维。

“西蒙,明天我想去接近一下那群游击士。”玲将西蒙的手臂抱在怀里,使自己更加靠近他,可惜黑暗中她看不到枕边人此刻是什么表情。

“嗯,作为‘茶会’主人,的确要切身招待客人。”相比玲试探性的话语,他想得更多。呆在艾斯蒂尔的身边越长,不仅笼罩在约修亚身上的黑暗逐渐消融,就连他自己也受到影响,虽然还有公主的帮助。

所以,如果要让玲彻底摆脱黑暗,首先他就作为一盏灯,将侵蚀她的噩梦粉碎;其次,海瓦斯夫妇抛弃玲的背后真相也是一盏灯,找到它即是让被迷雾笼罩的路段重新恢复;最后可能的一盏,大概就是艾斯蒂尔和聚集在她身边的朋友所凝聚的永远耀眼的太阳光芒,引领她走向正常人的道路。

他突然翻身,炯炯有神的琥珀色双眼倒映玲的脸蛋:“玲,你有没有后悔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你再也回不到原来正常的生活?”

她一时语塞,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从她进入“乐园”被迫接受难以忍受的实验,接受无比肮脏的“工作”后,她脑中已然没有这样的记忆。

可是明亮的琥珀色双眼再次变为她所害怕的,那种仿佛失去灵魂的暗灰色时,她心底更是落实想要找莱维帮忙的想法。

紫发猫咪的脑袋最后深深埋在她所依赖的主人胸膛,闭上眼睛前不忘咪呜一句:“晚安西蒙。”

“晚安,玲。”

***

第二天登上飞空艇前,艾斯蒂尔的队伍又增加多一个人,而且是一个能让她大吃一惊的人物。

“艾斯蒂尔姐姐,我想和你们一块去。因为想到他们以后还会继续使用【福音】之类的奇怪装置,等到了那个时候的话,或许我能帮上一些忙。呃——对了,爷爷也同意我了。”一大早小萝莉就背着重重的工具箱赶往飞船坪,脸蛋上满是运动后带有的红晕。

众人纷纷望向艾斯蒂尔,让她自己拿主意。面对提妲卖萌式的眼神攻击,她有点招架不住,只要不让她上战斗前线,兴许没有危险。这么一想,她就走过去帮她提工具箱:“太狡猾了你们,明知道我受不了这种眼神攻击。那么提妲,以后就多多关照啊。”

“嗯!”

在飞空艇的时间艾斯蒂尔到处乱转,一方面感受昨天受伤的地方是否有了好转,另一方面还能听听乘客们的谈话内容。在这其中金还给她讲述了他,瓦鲁特,以及雾香在武馆时候的日子,让她更进一步了解这三人之间的关系。

“抱歉让你听到这些无聊的事情。以后在武术方面有什么需要指点的话,尽管找我好了。”金抓起腰间葫芦状酒壶大口灌喉,以掩盖眼底的神伤。

艾斯蒂尔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的游击士手册还在雪拉扎德那里,向金匆匆告别后前往她所在的座位。金摇了摇所剩无多酒液的酒壶,强迫自己把视线转移到窗外蓝天白云。瓦鲁特和他们的龙牙师傅对决,本来是师傅试图用“活人拳”打醒沉迷黑暗的他,可结果前者赢了,还造成今天的样子,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死不瞑目。

只是让艾斯蒂尔没想到的是,当她来到雪拉姐那边,第一眼看到的是奥利维尔用鲁特琴弹奏《琥珀之爱》,而她想找的人却在静心占卜。她小心翼翼绕过雪拉扎德,凑耳问大赖皮蛋:“雪拉姐她在占卜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制造能让她舒适占卜气氛的人。”他耸了耸肩,但手不免顿了一下,导致后面的音乐有个微小的卡顿,但足以打扰到她的占卜。

雪拉扎德叹了口气,牌掀到一半心神不宁,相当于作废。每次她想占卜对未来的预测时,总是会遭到各种形式的干扰,似乎有股神秘的力量阻挠着她。这下子她连解读都不用,无语的眼神看着不知所措的两人,特别是某个哆嗦着的金发男人,最终化为一句话:“算了算了,飞空艇快到王都,收拾一下我们就下去吧。还有艾斯蒂尔,以后别忘了随身携带手册。”

“对不起。”艾斯蒂尔很心虚的低下了头。

***

王都游击士协会支部,负责人艾南一边接听联络器,一边写着对方的委托内容。最近因为条约即将签署的原因游客量暴增,各种各样的委托任务层出不穷,导致在王都支部行动的游击士即使忙个不停也不能全部解决掉。

“真希望艾斯蒂尔他们快点过来解决这一墙的委托任务。”艾南好不容易喝口水休息一下,协会的大门正巧在这时打开,当他看到熟悉的脸庞时,他感觉肩上的担子好像轻了一些。

真是说谁来,谁就来,而且带来的人手挺可观的。

艾南打了声招呼:“各位来得正好,我已经读过你们在卢安和蔡斯的报告了,能在结社的干部前全身而退,还能让他们说出一些情报,真是有劳了。”

“可惜他们展现的实力仅仅冰山一角,”连续两次看着敌人潇洒离开,艾斯蒂尔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实力尚还不足,“艾南哥哥,听老爸说希德中校今天会在这里跟我们详细解释恐吓信的内容,他现在在哪?”

“关于这一点,”艾南从抽屉中翻找出一份文件,“前几天在艾尔贝离宫临时构建的警备总部,在昨天深夜突然被不明人士爆破,有几个值班的被卷入爆炸区域,索性受伤不是很厉害,现在中校作为负责人要去处理,以免造成外交关系或者对条约签订造成影响。这是他找部下亲手放在我手上,可能认为这一次恐吓信不像是恶作剧成分,所以不打算用传真机或者联络器通讯。”

众人被这个突然的消息给震惊,反应较快的金最先发问:“也就是说,他们认为昨晚的事故与发恐吓信的人有关,这会不会是结社的人手笔?”

艾南点点头又摇摇头,让他们一时间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他把文件放到桌子上,让这几人人手有一份可以阅读:“当初认为是恶作剧的恐吓信,现在被怀疑是真有阻挠签署举动的人伺机捣乱。参考前两次执行者的作为,我不大认为这出自他们的手笔,或者反过来说,如果真的是他们,这不是同时挑衅三个国家吗?”

然而科洛丝发现艾南描述中一个问题:“但‘他’很好地处理成只是‘有人受伤’,但‘没人死亡’,事实上属于警告性质。这么说来,帝国、共和国的主战派,还有我们国家的激进派都有可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等等,你们从刚才一直在说什么‘条约签订’、‘三个国家’,我有点听不懂。”艾斯蒂尔估计全场最懵逼的称号非自己莫属,然后她就收到来自雪拉扎德的敲敲脑袋惩罚:“谁叫你平常不关注时事。简单来说,就是女王陛下想通过利贝尔、埃雷波尼亚、卡尔瓦德三国共同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来达到不用武力,而是通过协商来解决国家间纠纷的目的。”

科洛丝对雪拉扎德的话加以补充:“其实真正让两国肯签订条约的原因在于‘新型引擎样品’,这个就目前而言大陆最先进高端的引擎。当然两国的执政者多多少少有考虑过条约带来的益处,所以祖母大人更看重条约里面‘没有约束力’的影响力,希望借此推动各国国民之间的友好的氛围。”

“原来如此,我现在有点懂老爸的意思了。因为有些地方军方不能随意踏入,比如说两国的大使馆;还有就是身为游击士,我们的观察角度和他们也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人寄恐吓信的地方未免太多了吧!”艾斯蒂尔一番分析完还不忘吐个槽。

一直没说话的奥利维尔翻找了一下协会存有的前几期《利贝尔通讯》,翻到对应的一页板给众人看:“虽然是九个地方,如果深究下去,每个地方都与条约缔结有关。雷斯顿要塞、艾尔贝离宫、两国的大使馆、格兰赛尔城自然不用说,两国来宾有专门的航班提供者(飞船公社),所住高级酒店(罗恩鲍姆酒店),连续几期公开报道(利贝尔通讯社),我还听闻陛下委托卡兰大主教帮忙作为见证人(大圣堂)。虽然比起我的宿敌来说,这样的伎俩一点都不优雅。”

懒得理会奥利维尔猝不及防的自恋,雪拉扎德展开王都的地图开始给每个人分配任务,以求在最短时间内收集到足够的情报。

提妲看着大哥哥大姐姐开始讨论,决定悄悄溜出去给大家买饮料,可是一打开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把她吓得跌倒在地。同样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对方突然开门,虽然有点惊吓但还是连忙扶起提妲。

听到声响的艾斯蒂尔觉得外面的人好眼熟,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试探:“你是小玲,对吧?”

和两个月前一样的黑白洛丽塔裙,但是手上少了黑兔玩偶。玲不仅有着可爱的外表,还有着小孩之间少有的狡黠顽劣表情,这些使她即便做错了什么事也不会让人怪罪她。可以说又是一个继提妲后,让艾斯蒂尔抱着不放手的萝莉。

玲向里面的大家做了个提裙礼,面对艾斯蒂尔略带懵逼的神情,小拳头放在唇前掩饰自己的笑声:“两个月前,姐姐才把雪糕摊最后一个冰淇淋让给玲,玲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呢。”

又一个可爱的小萝莉!奥利维尔开始了他的日常发病,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玲,就差没变成桃心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到处找他的鲁特琴,没想到雪拉扎德早已先他一步抢到,就是为了防止他“发病”。

那时候的小女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科洛丝当下一个震惊,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但随即很快调整好情绪,走到玲的面前蹲下,与其平视,并问了一个双方才懂的问题:“你,后来有找到那个右眼有个伤疤的大哥哥吗?”

小女孩微眯着眼,目光带着些许审视的态度,然后闭上与她相同眸色的双眼,嘴角扬起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当然找到啦。”

本来正常跳动的心恍然间漏了一拍,她的语气也变得急切:“他现在在哪?”

“姐姐你认错人了吧,”玲再次笑出了声,“忘了和你说,他的头发是天然的白色,不是你想象中的黑色哦。”

第三十二章

白,白色?!科洛丝完全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答案,虽然玲脸上是一副完全没有开玩笑的表情,但她打心底不承认,目光逐渐变得犀利:“那为什么你两个月前要问……”

“科洛丝姐姐,你不要再说了,”提妲突然闯进两人中间,“玲快被你吓哭了。”果然,紫发小萝莉的眼睛很恰好地流出泪花,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科洛丝摸摸她的头作安慰,语气温和了许多,并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求饶。她知道她现在关心则乱,似乎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气息特别的敏感,特别是在王都这个地方。但也由此可以肯定他现在就在这里的某处。

她充满歉意的道歉还是有点效果,至少玲总算是擦干自己的眼泪,当然不忘辩解一声:“我的哥哥名叫西姆斯(simms),一个白发戴面具的帅哥哥。还有我是因为偶然间看到你和一个同样右眼有着伤疤的黑发大哥哥在一起,以为你会知道我的哥哥在哪里,所以才去问你。”

从她的话看,她是以为科洛丝会因为西蒙长相和西姆斯有相同点,也会知道西姆斯的存在。站在科洛丝身后的一群人忍不住掩嘴发笑,果然小孩子的逻辑就是这么可爱。就连只比玲大一两岁的提妲也加入发笑队伍。

还是艾斯蒂尔率先打破科洛丝的尴尬:“小玲啊,为什么你会来协会呢,还有你的哥哥呢?”她想起了那个时候站在玲的旁边,总是走神的白发男子。

说起自己的哥哥,玲的情绪不由得低落:“哥哥说要去办事,叫玲乖乖在房间里等待,因为他答应玲明天晚上会回来。不过,房间只有黑兔宝宝和我,一点都不热闹,所以我就出来逛逛。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艾斯蒂尔姐姐。”

“雪拉姐,所以说……”艾斯蒂尔可不忍心将这样的小妹妹独自留在房间。

她会意的点了点头:“照顾暂时没有监护人的小朋友,当然算是协会的工作。这样吧艾斯蒂尔,为了不耽误工作,你就带着玲一起去调查吧,这孩子看上去挺亲近你的,而且比起他而言,不像会捣蛋的样子。”她用手肘指了指在她的笑容下瑟瑟发抖的奥利维尔。

艾斯蒂尔诧异的指向自己:“我?”随即看着可怜巴巴拽着自己衣服的玲,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但也没有拒绝。一旁的提妲不想让姐姐工作太劳累,伸手请愿:“要不,小玲和我聊聊天吧?我叫提妲。话说真是巧呢,你的名字和西蒙哥哥的妹妹名字一模一样。”

玲崛起了嘴巴,一脸不开心:“工作工作,又是工作的原因,和哥哥一模一样的借口。算了,和提妲聊聊似乎也不错。”

“其实姐姐我黄昏前就能搞定……”然而玲早就被提妲领到二楼去玩,根本听不到艾斯蒂尔最后的辩解,她再次露出没辙的马脸。

“好啦好啦,为了小玲的愿望,大家都早点去自己的任务目标,艾斯蒂尔你也要加把劲。”

晚上吗,的确是个能和玲说话的机会。不对,我在想什么,那孩子明明不认识西蒙,自己就不要找麻烦了。可是……科洛丝摇了摇头,甩开大脑中乱成毛线球的想法,率先和众人告别后,就去往格兰赛尔城负责她的调查任务。

隐隐察觉到不对劲的金好奇地问了一句:“公主殿下她没问题吧?”

“唉,这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我们也不好插手。这段时间稍微注意一下她好了。”雪拉扎德也是有点头疼,也不知道科洛丝身陷去有多深,虽然她知道以她的心性还是能分出哪个是最重要的。

不过啊,感情这东西,总是盲目的,特别是对懵懂少男少女,比如说像艾斯蒂尔和约修亚,也比如说像科洛丝和西蒙。

西姆斯吗?话说按照玲的语气,他和西蒙真的不是一般的像呢,希望是我想多了。

正对着协会支部不远处,他们口中的西姆斯坐在不惹人注意方向的休闲椅上,目送着玲的进去,以及不久后科洛丝的出来。其目光的聚焦度,一点都不像艾斯蒂尔描述初见他时的走神样。而他的旁边,坐着一位身着白色传道服的神父。

“怎么,不进去打声招呼吗?他们还不至于一见面就捉拿你。你的眼睛,无比充斥着兴奋的信号。”神父向他提出和蔼的建议。

西姆斯斜了他一眼,许久,口中吐出让人难以忍受的魔鬼声音:“还不是时候,毕竟这东西要在适合的场合才能有我想要的效果,或许明天晚上才是高潮。”

“呵呵,如果实在忍受不了的话,可以来找我。作为引导迷途羔羊的人,我能够‘组合’约修亚七零八落的心,自会帮你妥善处理好你的‘欲望’。”虽然是突然说起背叛以前本职工作的话,但“神父”一点尴尬的表情也没有。见西姆斯久久不回,他稍微点头道下别,便走出南街区离开王都。

“哼,真烦!”察觉到“神父”完全消失的气息,西姆斯双眼的狂热逐渐冷却下来。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是对不能压抑住狂躁内心的自己,还是对方才离开的“神父”。

***

当艾斯蒂尔来到她所负责的【利贝尔通讯社】时,正巧老熟人奈尔刚从卢安采访完新上任的市长后回来,一听到艾斯蒂尔询问他关于恐吓信的线索,他惯例地点上一根烟深思,却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不是习惯自己吸烟的朵洛希。

在少女嫌弃的目光下,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习惯这种东西是改不了的。话说你们也在调查这事,我还以为是王国军负责。”

“应该说是军方和民间组织合作调查,可是因为昨天袭击的事,希德中校这边实在抽不出人手,转变成我们收集好情报后交给他们。不说这么多,奈尔,你们这边也收到恐吓信了吧,有没有什么想法。”艾斯蒂尔来这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寒暄。

食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奈尔娓娓道来他的猜测:“因为我们社,罗恩鲍姆酒店,飞船公社都是同一天晚上被寄相同内容的恐吓信,那个时候我就怀疑是哪个家伙在进行恶作剧。然而今天两个大使馆也没有幸免未知人士的恐吓,加上你刚才说的袭击事件,我现在脑子被那个人的目的搞得一团浆糊。”

“啊,为什么?”脑子明显没跟上去记者思路的艾斯蒂尔眼睛开始懵圈。

“以记者的经验来看,那份恐吓信没有真实性,所以当初主编还叫人立刻把它扔了,还好有人阻止。哦,稍微和你解释一下,恐吓信本来应该包含具体且符合现实的要求,这样才有意义。只是会说‘会发生灾难’的话,乍一看就像小孩子写的为了捉弄隔壁孩子的恶作剧信。”

“但是,”奈尔将烟灰弹到烟缸上,再吸一口,“似乎认为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在意,他在昨夜作出了‘警告’举动,让我一度怀疑这人是因为不会写恐吓信,达不到他想看的效果所以恼羞成怒了。但是他又能有效的控制好爆破程度:受伤的士兵轻度灼伤或者擦伤较多。从这里来看,他的智商和情商不会低到哪里去,至少没有踏出底线。一言以蔽之,我看不透他。”

不等艾斯蒂尔反应,他把心中的猜测说出来:“这么和你说吧,我有种感觉,对方好像很想看到我们被捉弄的表情。在这一窜事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在一线之隔,不管从哪个方向想都是对的。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对方还没有停手,也许你们,也在对方想要捉弄的人员名单内。”

“猫戏老鼠吗?哼,我一定会先狠狠教训他一顿,再把他捉拿归案。”对于艾斯蒂尔而言,被人耍弄的感觉是最不可忍的,更何况还伤及无辜的人。

“哈哈,那我就期待你的好消息了。到时候再把你们写到最新期刊,让大家知道你们的功绩。”

在艾斯蒂尔询问奈尔的时候,格兰赛尔城的会客室,科洛丝也在询问着希尔丹夫人寄送恐吓信罪犯的人选。

“很抱歉公主殿下,不过我这里真的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断言的是,胆敢做出这事的一定不是王城里的人。”希尔丹夫人为自己的无能表达歉意。

“那么希尔丹夫人,你作为负责城堡里一切事务的人,应该知道收信人是谁。我希望你能提供更多的信息作为我们判断的依据。”科洛丝干脆换个角度来问。

一想到这,服侍陛下多年的老人家也不禁心寒:“是女王陛下。因为寄给陛下的可疑信件都要经过我手上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能上交。在收到恐吓信后我立刻就把情况告诉给希德中校,那时候以为寄信人的目的是为了动摇王室地位。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还请殿下这段时间务必万分小心。”

“我知道了,谢谢你希尔丹夫人。”科洛丝有礼貌的道谢,想着时间还早,决定去和自己的祖母打声招呼。

未到女王宫天台,小骑士基库扑腾着翅膀从室外向她飞来,在她身边盘旋几圈后落到她的手臂上。自来到王都分别后,即便过了一个下午,小家伙依然念人思切,叽叽喳喳的小嘴配上翅膀上变化的动作让她的心情开朗了许多。

艾莉茜雅女王似乎早早知道她的到来,在她对面的座位还盛着冒热气的红茶,随着年龄的增长,孙女的外貌与处世作风不仅和当年的自己没太大区别,就连爱好喝红茶也继承了下来:“欢迎回来,科洛蒂亚。基库早就把你来到王城的消息告诉我,我还寻思你什么时候过来这里呢。”

科洛丝不得不承认,每次品一口祖母泡的香醇红茶,感觉身心被净化,滤去浮躁,沉淀下的是深思。回想起这几天艾斯蒂尔等人时不时照顾自己的行为,果然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了,给大家带来不少麻烦。借着红茶缭绕雾气的遮挡,她偷偷瞄了眼祖母,没想到对方放下茶杯后脸带微笑地看着她:“科洛蒂亚,遇上什么烦心事吗?”

“祖母大人,我……”科洛丝支吾了很久,也没能说出她的下一句话。

女王陛下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作为走过一大半人生的老人家,她选择原地提供孙女意见:“年轻真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求未来不留遗憾。你问一下自己的本心,如果对自己正在走的路回答的是‘不后悔’,那请你继续走下去。”

后悔吗?红茶里倒映的自己反问她。事到如今,她再怎么找借口辩解,好像都不能否认自己眷恋着他的温度和他独有的气息。如果雷克特学长看到她这样子,一定会百般戏弄她,不过每次从他身上得到的建议都对她影响极大。

很巧合的是,两个让她极为珍视的人,却两个都不在自己的身边。她倒是想看看如果两人能够见面,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抉择吗?”科洛丝再次品一口茶后放下茶杯,这时候她的眼神没有了类似刚强女人的“坚定”伪装。戴了面具这么久,如今头一次真正意义上有了摘下面具时的如释重负,“谢谢你祖母大人,时间不早了。今晚我会回来告诉您我的答案,到时候还请您支持孙女的选择。”

“呵呵,我会在这里泡上你喜欢的红茶,来聆听你的心声。”

第三十三章

刚与“神父”分别,西姆斯走着走着又遇上一个熟人,而且还是很多年前认识的熟人。绿发少年自来熟的和他打声招呼:“哟西蒙,啊不对,现在应该叫西姆斯,又是两个月没见。”

“去西街区的【巴拉尔咖啡馆】,这里聊天不方便。”西蒙先一步离开,背后跟着一脸计划通的肯帕雷拉。

店内老板有点不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从进来后一直相视无言,就连姿势都没有变化。待咖啡泡好后,他小心翼翼的将杯子放在桌上,争取不打扰到两人气氛。然而西蒙突然颤抖了一下,手指刚好碰到了杯壁,里面传达的热度让他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方才一瞬间的心悸怎么回事,为何有种很不爽的感觉。

浓郁的咖啡味,令肯帕雷拉二话不说端起身前的杯子,一脸满足的牛饮一口:“你介绍的地方果然不错,贵为难得的是你这个吝啬鬼居然会请客,回去又可以把它拿来当做炫耀的话题。”

“那是因为我赚回来的米拉都给铁机队这三人还有师傅拿来去买菜了,她们的胃简直是个无底洞。”肯帕雷拉的声音让他回归现实。回想起当年五人一起游历,特别是做饭的时候,对西蒙而言简直是一场噩梦。以前师傅一个人就让他好受,现在这三人因为模仿她们master的作风,就连暴食,啊不对,饮食习惯也跟着模仿。

虽然隔着面具看不到西蒙的表情,但肯定是一副郁闷样子,这下子戳中了肯帕雷拉的笑点,要不是公共场合,他早就捧腹大笑。当初有人和他说【绯枪】不怕战斗就怕煮饭,他还不信,好吧现在妥妥的落实。

西蒙啐一口咖啡以掩尴尬,开始转移话题:“话说回来,我以为参加这次计划的执行者只有莱维他们五个,难不成【道化师】你也想参与进来?”

“呵呵呵,你忘了我每次任务仅仅是当一个旁观者,只为掌握计划的全过程,滴水不漏地向【盟主】报告。当然我不介意搭把手,反正一切都在盟主的预料中,”肯帕雷拉始终保持着神秘莫测的微笑,“对了作为同事提醒一句,别忘了盟主给你的任务,小心不要玩脱了。”

“放心,我保证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真是可悲,他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也是一颗试验用的棋子。算计太多,反而却早早落在他人的棋盘上。”西蒙满不在乎的在某人面前挑衅。

“你似乎有什么不满,”听到最后一句话,肯帕雷拉挑了挑眉,咖啡也因为手中幅度突然变大而溅出一些,“别忘了你的命不在你手上。”肯帕雷拉边说边指了指他的脸,不,应该说的是他的面具。

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西蒙继续搅拌着咖啡,让牛奶和咖啡之间融得更加均匀。然而抬头一瞬间,眼中发出的冷芒让肯帕雷拉一瞬间有了逃跑的欲望:“反正只要达到我的目的,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就比如奥菲斯计划的第二阶段——【幻炎计划】。”

像是没辙,肯帕雷拉叹了口气,抽出纸巾将洒下的咖啡给拭去:“看来这个面具果然没什么用,现在的‘白发红瞳’态完全就是你自己控制的吧。”最后一句他用的是肯定句。

“见仁见智。”

“况且【盟主】连这个都告诉你,我说什么都没有用。除开【蛇之使徒】,我从未见过她如此信任一个人。”

总算把咖啡搅拌均匀,比起拉塞尔博士如泥般的黑咖啡,他更喜欢带点甜度的饮品:“那就不用说了,算是我个人拜托你一件事,最近我察觉到约修亚的气息,我现在暂时没工夫理他。”

肯帕雷拉指了指已经空了的咖啡杯,西蒙切了一声后,又在老板处重新点了一杯给他。

“一切都为伟大的【盟主】。”西蒙端起咖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一切都为伟大的【盟主】。”肯帕雷拉和西蒙碰了一下杯,当做交易达成。

结账后肯帕雷拉一时半会儿没地方去,索性跟着“茶会”主人的助手看热闹,在西蒙多番眼神警告下依然笑嘻嘻的走在旁边。除去任务,没有任何交谈话题的两人并排走在一起,是个极其异常的组合。

碰巧肯帕雷拉的目光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朝那个方向招了招手。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视线晃荡,那人一边继续听着同伴说话,一边把注意力转移到另一边。虽然有些意外两人的组合,不过她还是点头示意一下便继续和同伴逛街。

“小玲,你刚才为什么突然点头?”一直注意着玲的提妲并没有漏掉刚才的点头动作。

“嘻嘻,稍微活动已下脖颈而已。提妲,你看那边有个雪糕摊,你有冬天吃雪糕的经验吗?会是不一样的体验哦。”作为行动派的玲说完就拉着提妲朝那边奔去。虽然被玲拉扯着去各个地方,但是她对新结交的朋友没有一点不满,反而还因为她的热情接纳自己而更加纵容她的行为。

道化师摸了摸下巴,用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语气和人聊天:“突然有点明白你为玲做这么多功夫的原因,原来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这么大了。我现在还记得她是【博士】的【极限级人形兵器开发计划】中唯一的存活者……”话还没说,自己的后背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令他吞下接下来该说的话。

果然像传言所说,【绯枪】就是一个究极妹控,恐怕要不是【博士】顶着【蛇之使徒】的身份,上次毁掉的就不只是他的专用实验室。

“行行,我闭嘴,我走还不行,”他喜欢搞事不代表他喜欢不要命的搞事,不过他还有个坏毛病,叫做嘴贱,“反正那边的公主殿下会来找你。”

所以他下一秒就被西蒙踹到墙上,虽然烟雾散去的同时,他的踪影也消失不见。而且从脚上的触感来说,被他踹飞的“肯帕雷拉”是道化师的幻术分身。

发现动静的科洛丝循着声响,在茫茫人群找到一个类似西蒙的身影。她不敢放过疑似机会,硬是从人群中挤过去,然而那个人从原来的位置消失,既像是被淹没在流动的人群中,又仿佛是故意躲着不让她发现。

亦或者更贴近现实的,是她产生了幻觉。

有点气馁的她打算在这里坐一会儿才回协会支部报告,没等她从方才的惊吓中歇一口气,她的旁边,不知何时坐着一位戴着红色诡异面具的白发男子。

天空中余下的暗淡光辉照在他的面具上,使原本狰狞的面具多了一分柔和感,面具没有掩盖的嘴咬着饮料瓶中已经见底的吸管,仿若小孩般的举动。此刻他的眼神放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愣愣的看着他,眼睛不敢有丝毫转动,连呼吸也不敢大喘,唯恐他因为自己产生的动静而消失掉。

“小姐,你看我很久了,”他收回了目光,虽只见过一次,但是却深深映入脑海的红色双眸落到科洛丝的眼底,她禁不住倒吸一口气,“要喝吗?我的朋友临时有事走了,这里多了一瓶。”

她不由自主的接过他手中的饮料,猛然间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抓住他的双肩发问:“你是西蒙,对吧?回答我!”

他从鼻中发出疑惑的声音,随后扑哧一笑:“虽然你很漂亮,但是我也不会因此换名字。我叫西姆斯·海瓦斯,小姐你认错人了。”

“你就是玲的哥哥?”她脑海中会想起玲对她哥哥的描述,的确分毫不差。

“因为有些私事要去处理,不方便带她过去。看来她已经憋不住逃出来了,还遇见了你。你是游击士吧,这两天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家丫头了,这杯饮料就当做请你,过两天会补上酬金。”西姆斯嘴角扯出一抹微笑。

科洛丝脑筋一转,要想确定是不是他,何不趁现在试试:“我不要什么酬金。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换成看你的真面目吗?”

“诶,”显然西姆斯没料到她有这样的要求,有点为难的挠了挠脑门,“可是我不太喜欢在外人面前露出我的脸,能换个要求吗?”

她的身体忽然靠近他,此刻两者面目不足1里矩,如果没有面具遮挡,恐怕她的呼吸就要打到他的脸上。估计自己再逼一把他就会现身:“西蒙,别以为你戴个面具,就能逃过我的双眼!”

少女的强势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叹了口气,稍微和她拉开一点距离便摘下了面具。然而,出现的面孔却不是她所期待的面孔,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是他中度烧伤而造成脱皮的左半张脸,而右眼和西蒙一样,有着一模一样的伤疤。

“吓着了吧,”看着科洛丝呆呆的样子,西姆斯正想附上面具,不让她看到自己难看的样子,不过被其挡住,“怎么了,不会那个叫西蒙的也像我一样被烧伤吧?”

她摇了摇头,再次提出一个要求:“我可以,摸摸你右眼上的伤疤吗?”

本着不让女孩子伤心的宗旨,他像是放弃了挣扎,一手掩着左半边的脸,另一只手抓着靠背一直不停的抖擞,像是就义的样子让她好生发笑。所以为了不让眼前人“痛苦”,她轻轻沿着疤痕抚摸一遍,然而,手中的触感令她脑中已经确认了想法。

并在他下一秒要闪避前,快速并狠狠的咬住他的右耳垂。

“你欠的债,今天还吧。”

“喂小姐,还请自重!”整个事态已经超出他想象的范围,他开始有点后悔这么莽撞的答应她,还好现在南街区的人不多。

“西蒙·奥斯本,”这是科洛丝放下耳垂的第一句话,像是没有办法,她别过头,脸上满是希望落空的表情,“你就当我认错人了,很抱歉让你替他受了这样的罪。”说完,科洛丝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西姆斯摸着还湿润的耳垂,久久望着她的背影发呆。

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公主的手紧紧握着,只为自己不在他,或者是他背后的人面前,露出一点马脚。

“真是固执的公主,这评价一点都没错……还好,已经给他们留下后手了。”

第三十四章

在艾斯蒂尔她们走后不久,讴不过玲的提妲反被前者扯去外面随便乱逛。两个小萝莉各有各的特点,提妲属于可爱温柔型的,玲更多是狡黠玩弄型,这对组合走在一起时,不出意料地吸引了不少游客和摆摊老板的目光。特别当两人吃冰淇淋的时候,一些被她们萌住的人也躲在不远处偷窥。

像是被众人的目光吓到,玲害怕的躲在提妲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四周。而在聊天中了解到自己年龄比玲大的提妲,终于体会到艾斯蒂尔姐姐看护自己的心情,一路上用自己温暖的手包裹着她冰冷的小手,减少她的害怕情绪——事实上她还是很意外明明是比自己小的玲,手心温度居然这么低。

两人总算冲出人群包围,这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东街区的艾德尔百货店。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她们一时眼花,售货员的解说更让两人有了钱包减肥的冲动。两人左顾右盼,不知道先去哪个地方比较好。最后商议了一下,决定先去人流量不算多的精品店。

大多数女孩子总是会被各种闪闪发光和可爱的东西所吸引,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们对精巧设计的珠宝项链欲望永远没有止尽。提妲虽然日常接触的东西都是导力机械,但她没有丧失她女孩子的风范,抓着一条星光项链爱不释手,并从不同角度放在光下细看纹路,就差没有戴上脖颈上。

反观玲以身投进旁边的玩偶池里不能自拔,躺在池里就如同被玩偶们拥抱着自己,她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大概是害怕失去身边的温暖,才不断去索取最亲密的人带来的温暖。

【你有没有后悔因为我的关系,而让你再也回不到原来正常的生活?】

“不后悔啊,一点都没有后悔……”昨晚没说出口的答案,被她现在呢喃之间说出。没有你从地狱里将我救出,此身早已不在世上。可惜“茶会”明天晚上才开始,又没有莱维的联络器号码,不然可以早点问问西蒙的异况。

不过,好像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抱着克洛斯贝尔的吉祥物“咪西”,她偷偷观察着提妲“姐姐”。

两人的表现惹得一旁售货员姐姐掩嘴偷笑,没有前去打扰她们。看着她们天真无邪的样子,仿若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像是注意到玲的视线,提妲为自己略微狂热的表现感到尴尬,手不由自主的摆正自己的工房帽子。光顾着玲的她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个架子,庆幸的是当架子歪到一半时她及时扶住,当然免不了掉落一些小饰品,比如说紫色太阳花胸针。

帮忙拾起胸针的同时,以往有关于太阳花的记忆,瞬间在提妲脑中闪现。

【爸爸,这是什么花,开得比其他花都灿烂?】

【呵呵,这叫做太阳花。追求光明的它们一生都绕着太阳转,所以充满着阳光的味道。你看看你的小手这么冷,让这些花朵来温暖你一下吧。】

虽然不是真花,但设计成和真品没太大区别的太阳花的人,大概是为了让佩戴者感受到包裹在里面的阳光吧,而且紫色,与小玲时不时透露出的乖僻高傲很贴切呢。提妲没想那么多,趁她在玩偶池中假寐时去柜台结账。

当玲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穿着工服的少女对自己笑颜始初,金穗色的头发没有了上面的帽子束缚,披散在肩上,使得两人周围的空气弥漫着她头发的薄荷清香。不同于西蒙的血腥味,这个少女里里外外气质都是和她已经绝缘的光明气息,或者简单点,光明的味道。因为旁边没有椅子,玲也不知道她保持屈膝状态有多久,但是,她好像爱上了她看护自己的时候。

“小玲,看看合不合适,”少女指向她的胸前,不知何时,她的衣服别了一枚胸针,“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太阳花,一生向往光明,一生面朝太阳,也因此一生与黑暗别离。

玲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这或许是她收到第二件最好的礼物了。第一件沾染了他的血污被她丢弃,所以第二件就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吗?

“谢谢,”玲终于抬起头,将视线转移到提妲身上,“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没等提妲张口说什么,她们就遭到了艾斯蒂尔“人未到先闻声”功夫的迫害:“提妲,小玲,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快点回来和大家一起吃晚饭啦!”

闻言,提妲回头看了一下玲,却发现自己的手心多了一只手,手的主人有点疑惑自己没有下一个动作:“提妲,还不走吗?”

“哈哈刚才愣神了,那我们走吧。”提妲应了对方意见握住她的手,拉着她朝艾斯蒂尔的方向跑去。

还记得莱维说过,艾斯蒂尔是约修亚的太阳,公主殿下是西蒙的救赎。

那么提妲,你又会是我的什么人呢?

***

享受完【阳光铃铛酒廊】的饭菜以及奥利维尔精彩的钢琴演奏,队伍中的一些人回到自己的住处,除了名为奥利维尔这个大赖皮蛋死命粘人,最后不得不被驻在帝国大使馆的武官,同时也是他的发小穆拉打晕打包回去。

“虽说忙了半天,但好歹有个结果出来。可雪拉姐,这样把整理情报的工作都交给艾南哥哥真的好吗?”回酒店的路上,趁后面两个小萝莉在互相咬耳朵,艾斯蒂尔不忘本职的问雪拉扎德。

尽管和金还有奥利维尔拼了几杯酒,但是雪拉扎德的脸上一点红晕都没有,没有丝毫迷蒙的眼睛代表着她的头脑依旧清醒:“放心吧,艾南作为接待人和王都支部负责人,本来就是做这项工作,交给他可以安心。等明天把报告送去艾尔贝离宫,我们该考虑一下【噬身之蛇】成员还可能进行实验的地方,顺带支援一下其他支部。”

艾斯蒂尔下意识看了一眼格兰赛尔城的方向,某个最应该思念他的人今晚在那边休息:“呼,像艾南哥哥所说的,这次的【恐吓信事件】与【福音】实验没有半点联系。科洛丝她,应该很失望吧!”

“别小看人家,人家的决心一点都不比你差。倒是艾斯蒂尔,相比西蒙而言,约修亚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艾斯蒂尔几乎是本能的抢着回答:“不管他躲到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兴许是艾斯蒂尔的声音惊扰到两人,提妲不忘拉着玲走到她的姐姐旁边:“艾斯蒂尔姐姐,你刚才说了什么?”

艾斯蒂尔连连摆手,打哈哈混过去:“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而已……啊对了,艾南哥哥说他今天只能预定到两间双人房,你们打算怎么分?”雪拉扎德自然不会在意,她针对的是面前两个小妹妹。

“我要和提妲在一起。”玲首先发言,提妲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答案。

“好吧,你们两个记得不要玩得太晚,否则自己睡不足觉,明天会没有精神的。”然而艾斯蒂尔老妈子样的训话对有些叛逆的玲来说简直当耳边风来听,反而提妲还认认真真的点了几次头。

在晚餐中和艾斯蒂尔交流过的玲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而刚才的话怕不是针对她好几年没见过的【漆黑之牙】:“嘻嘻那我们去休息了,艾斯蒂尔再见。”话音刚落就拖上没有反应过来的提妲上楼。

“诶诶,小玲不要拽着我,前面有个台阶啊啊啊啊……”可惜提妲的求饶玲是不会在意的。

雪拉扎德笑看两人的打闹,这一刻她真的代入当年在马戏团时露西奥拉陪自己玩耍的记忆。最近不知为何突然倍加想念姐姐的身影,她猜测是刚过了秋天的原因。现在玲这个小机灵鬼不在,她打算从侧面了解一下玲的哥哥:“艾斯蒂尔,你能说一下玲的哥哥长什么样吗?”

艾斯蒂尔好生奇怪她的问题:“玲不是中午才说了吗?”

“不,我是问你对他的印象。不可否认玲是个可爱的孩子,但是她却没有把话说全。”多年的游击士经验让她嗅到西姆斯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今天收集有关【恐吓信】情报的同时,她还打听了那个男人的下落,然而这个人好像这几天在王都各个地方都出现过,就如同踩点一样。而且还是这两天背着玲去工作,不能不让她联想到【恐吓信事件】。

艾斯蒂尔沉思了一会儿,事实上她也是有些疑问,不过不好意思在他的亲人面前说出来:“第一印象就是他左半张脸已经毁了,这真的很吓人,宛若从火海中逃出的恶鬼。待人倒是挺温柔的,谈起自己的妹妹简直在炫耀着玲是他天底最宠的人,没有之一,可以说是宠妹狂魔。只不过如果没人搭话,他的眼神就会自动呆滞,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样”

“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戴面具的原因,大概是担心吓到人了……这样吧艾斯蒂尔,明天交报告的时候,记得提醒希德中校警惕这个男人。”

“包在我身上。只要过了明天,我们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一个人走在冰冷的长路上,科洛丝思绪乱飞。一时想起尤莉亚陪伴自己的无忧日子,一时想起和大家一起经历过的时光,更一时想起祖母大人在自己成长经历中给予许多宝贵的建议。

这段时间经历的事件还真是不少啊,真不愧是可以称为“大陆第一”的犯罪组织,现在怀疑政变事件会不会也是【噬身之蛇】背后操控的。

但是他们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女神的七至宝?但这个在理查德上校的操作下不是没有变化吗?虽然说两个星期后被未知人士打开里面机关,但经过调查队考察,里面除了一堆古代由炼金术制成的人偶的残骸外,就没有其他东西。假设里面真的有【辉之环】,那么已经得到辉之环的他们在利贝尔用【福音】做实验更没有道理。

亦或者说,这只是他们得到【辉之环】前必须要做的事。

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的她赶紧沿着这条线继续延伸,然而想法终止于身体突然被人撞的时刻。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她只能大概看到他的背影轮廓——一个和提妲差不多大的小孩。

正寻思哪家小孩这么晚还独自一人出来晃荡,她这才发现那个人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普通的小皮夹。本着要还人的目的,科洛丝打开皮夹看看有没有这个人的身份信息,然而除了一张纸条外空空如也。

纸条?有谁的皮夹上除了一张小纸条什么都没有,不过或许能从中发现什么。这么想着,她移到路灯旁开始阅读,然而看完后眼睛不由得一缩。

【人生如戏,真真假假的剧情,有时候倒过来看,就是假假真真的现实。】

第三十五章

一进门,玲率先来到窗户眺望远处夜景:“哇,这跟玲和哥哥一起住的房间不一样呢,从前面的窗户还能看见高大的建筑物。”虽然自己的房间其实也在这层楼,但是陪伴的人不同,自然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说起来下午聊天时,每次谈到你哥哥你都会转移话题。玲果然好狡猾。”和玲待得久了,提妲也学会一些说话小伎俩。

玲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回头一望,平时温柔的提妲现在居然鼓起脸颊,让她有种拼命戳的欲望:“嘻嘻,哥哥是独属于玲一个的!提妲这么想了解他,难不成想要做玲的嫂子?”说完自己忍不住扑哧一笑,完全没有在意提妲冒着蒸汽的脸蛋。

阿啾。正在跟踪特务兵的阿加特与躺在休闲椅的西蒙同时打了个喷嚏,随后两人心底冒出相同的一句话:【难道是那个小丫头(提妲/玲)在想我?】

好不容易将提妲安抚下来,玲决定一点一点的和提妲阐述:“哥哥啊,他是世界上对玲最好的人,比爸爸妈妈还好。当玲第一次看到他时,他就注定是玲一生中不可缺少的人。”

“诶,你们不是亲兄妹吗?”但突然想起她说西姆斯的发色是白色的,提妲恍然大悟了哦一声,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玲下意识侧头,不让提妲看到她嘴角的冷笑:“我现在还记得他们和玲说的最后一句话:‘爸爸妈妈有很重要的事,不得不和玲分别了。不过没关系,事情办完后一定会来找玲的。’然后,玲就一直没有看到过他们……反而是哥哥把玲从【那边】接回来,并一直把玲当妹妹来对待。大概算一下,好像哥哥已经照顾玲将近七年呢。”提妲尽管不知道玲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她选择紧紧搂住她。

“这七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快乐,虽然说还有四个大姐姐,一个痞大叔这几个住在一起的人照顾我。所以说,提妲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啦!”玲抓着提妲的嘴角就是往上扯,提妲表示哭笑不得。

揉了揉在玲手中夺回来的脸颊,提妲感慨了一声:“虽然西姆斯哥哥不是玲的哥哥,但胜过玲的亲哥哥。”

“是啊,不过最近他变得有些奇怪,忽冷忽热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以前的他。玲尝试去问他,但他决口不谈。我……”不知不觉间,她将这几天的郁闷和委屈倒出来,庆幸的是对方还没有什么反应,她装作看到衣服上的污垢,立刻从床上蹦下来,“提妲,玲忘了吃饭时衣服上沾有油污了,玲先去洗澡,待会儿再聊。”说完她拿起换洗衣服,连行李袋拉链也没有拉好就风风火火朝浴室方向跑。

“哦哦……”提妲着实不知道刚才玲的心理活动,她呆呆的看着她一路奔向浴室,随着砰的一声响她才回过神。

呼,玲将她的心里话告诉我,是将我当成朋友了吗?提妲得意一笑,然而下床时候不小心被玲的行李袋绊倒,连带着里面的衣物和其他东西都翻出来。她慌忙的将掉落的东西捡回去,目光在一个金属外壳是镂空紫罗兰花纹样的怀表停下。

“这个,有点像是两个月前西蒙哥哥给爷爷修的怀表,是错觉吗?”

***

自科洛丝离开后,西蒙就一直没有离开休闲椅。计划和任务按照章程一步一步进行,没有脱离他的掌控,但是总会有一些东西不称心意。

比如说,公主离开前那希望落空,将“他”当做是他的怅然若失状态。

他也搞不懂自己现在是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友谊?救赎?亦或是情爱?好像都可以称得上,但这些又都是他不能沾上,他自嘲一句。布莱特父女的话一说出口,他就立刻被现实打脸了,说什么“我们不是奋斗到现在伙伴吗”,“【羁绊】一旦形成,就绝不可能割断”……对他这样的人,如果是两个月前还好,但就目前而言,这些东西还是太奢侈了。

白发红瞳态,他如今可以自由控制,所以就这一点来说几个小时前他并没有撒谎。不过这也意味着,帝国的【里世界】开始由平静变得动荡,黑之伊修麦格和父亲也正着手做什么。

西蒙突然期待【福音计划】能够更快完成,这样他就有精力去应付帝国这边的事。前几年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就已经不在帝国,甚至其附近边境活动,虽然还是有让阿诺德留意【表世界】的状况。呃,似乎听说薇塔姐前不久在那边当上了歌姬,【里世界】的问题可以问一下她。

至于这边,先放着吧。

想法一出,他的手就抓着放在外套里衣袋的蓝色羽毛(原主为古利亚诺斯),嘴里默念着要传送的信息,让这根蕴含魔力的羽毛把他要问的话带给它的主人。而羽毛在他的最后一个字说完后,本来包裹着它的莹蓝色光芒瞬间消失,而这也代表着传讯结束。

埃雷波尼亚“绯之帝都”海姆达尔的【天空】旅馆,在专属薇塔·克洛提德的房间内,正梳理自己羽毛的古利亚诺斯忽然双眼发光,随后展开双翅来到主人的梳妆台前停下,小嘴叽叽喳喳不停,时不时还用各种表情加以演绎。然而它的主人薇塔却在专心致志的化妆,根本没有理会小家伙的吵闹。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意思,”抿了抿嘴,确认口红均匀涂抹后,她轻轻拍了拍古利亚诺斯耷拉的脑袋以示安慰,“小西蒙难得传信,我自然要挑个好时间再回复。等明天下午公演完后也不迟。”

见它依旧低落,她不由得有点无语。明明是她的使魔,却莫名黏着她的“小弟弟”,西蒙可能不知道,他口中的“笨鸟”初见时就认定他了。几个月前为了治疗他身体问题甚至不惜和婆婆掐架。虽然说看着婆婆类似撒娇般的发脾气也挺有趣……

薇塔叹了口气,想想他特地挑这个时间点发信息也是因为认定双方都有空。这么一想她起身走到外面,对外面的经纪人推脱自己身体不舒服,今晚的排练就不去了,然后一脸懵逼的经纪人就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女神啪的一声把门带上。

“帝都与王都的联系吗,这种超长距离的沟通魔法还是第一次尝试呢,”薇塔确认房间内的屏蔽魔法构建好后,从虚空里摸出她的那把琉璃色魔杖,与此同时脚下生成一个青鸟翱翔的魔法阵,一窜不知名的咒文洪流在她周围旋转,“古利亚诺斯,帮我一下忙。”

啾~青鸟响应,小眼睛从开始就一直没有停下发光,翅膀扑腾的同时也在空中洒下类似粉末状的荧光,带有韵律的鸟鸣从它的喉咙发出。若非无人欣赏,绝对是不下“苍之歌姬”的绝美歌声。

而在它的鸟鸣声下,薇塔体内的魔力得以充盈,并顷刻间构建了她想要的法术:“bitteffnensiedieturzuranderenseite(通往彼岸的大门,请为我开启)”

另一边,感受到胸膛逐渐升起的热量,西蒙不再耽误,三两步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并将泛着光的羽毛放在桌上,等待对方的回应。

羽毛上方突然升起一个熟悉的人影,由于两边灵力的不等,影像时不时还有些晃荡,约莫几十秒后才有好转。那人早已不再穿着初见时的魔女装,然而普通的歌姬装束在她身上能凸显另类风采,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身水蓝色鱼尾裙也掩盖不住的妖艳娇躯,倾国倾城的姿态一如当年。

还没等他问候,魔女嫌弃的话语率先抛出:“你还真会挑时间啊,小西蒙。”

“呵呵,这不是算定你这个时间点即便有排练也可以推脱吗?‘苍之歌姬’小姐。”一副吃定她的口吻让她好生来气,庆幸的是这个时候法术构建完成,不然的话她就被他气得功亏一篑。

“不好好完成【福音计划】,大晚上问我帝国【里世界】的变化,”薇塔坐回原位,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不顾肤如凝脂的双腿没有了裙摆的遮挡,已经完全暴露在某人的眼底,“我真拿你没辙。该不会是受不了【白面】的使唤吧?”

他撇了撇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结果已经注定,只是花的时间长短关系。薇塔姐,你难道还不知道我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吗?”

目光扫了几次他的身体,最终停在了他的头发上,并借此多看一眼他的双眸:“几个月前的治疗果然治标不治本,诅咒的力量已经外显了吗?倒不如说可以控制才是最危险的时候。我只是没想到明明【黑】在宰相的身上,但是身为他的儿子,你的血脉也会侵染到如此程度,真让人吃惊。难不成【盟主】当初没有想到吗?”

“大概,【盟主】的秘术是另一层原因。自父亲接受了黑之伊修麦格的力量后,死而复生的我可能因为流淌着父亲一半的血液,由此催发了潜在的【诅咒】之力。再加上最近【黑】有什么活动,导致我成了现在的样子。重生的代价,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说实话,他还是挺怀念以前黑发琥珀色眼眸的自己。

自己讨厌的东西把自己变成另一副模样,要说不在意那才是假。

他故意漏了一句没有说:【至于【盟主】,她早就料到这种情况。】

薇塔握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将自己了解到的东西告诉他:“四个字概括:蠢蠢欲动。灵脉虽然没有现在的利贝尔混乱,但是三大高阶属性已经在有着‘传说’的地方开始运转。比如说,我脚底的地下空间就经常传来普通人听不到的‘吼叫’,害得我不得不抽时间下去收拾以前这个国家遗留的问题。

另外我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如果沿着我发现的异况地方窜连成一条线,就会画成一个以帝都为中心的漩涡,而且还在不断的扩大,仿佛那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一切。至于是谁,你心里有数。”

“我知道了,是不是应该感谢这副身体在不久前,实力已经不能够再精进,否则被它利用了反而不好,”总算了解大概情况的西蒙呼出一口气,“谢啦薇塔姐,不久后会来找你。”

“我只希望你下次找我的时候不要挑这,种,时,候!!!”紧跟着最后一个字音,她的影像消失在西蒙面前。

小心翼翼的把羽毛放回,他伫立在窗台前遥望城市夜景,而这个方向恰好也是帝国方向:“也不知道留下的提示够不够……艾斯蒂尔,科洛丝,我能帮你们的只有这么多了。能够力挽狂澜多少,要看你们是否跟上我们的速度。”

第三十六章

一觉醒来,稍微和隔壁两个小萝莉打声招呼后,艾斯蒂尔和雪拉扎德就前往游击士协会去取艾南整理好的报告。

然而没想到艾南却一脸凝重的告诉她们昨天深夜得到的消息:“阿加特和亚妮拉丝他们找到了特务兵的老巢,并且发现一张不明图样的设计图,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笔记中夹杂‘茶会’的字眼。”

“但我记得瓦鲁特曾说‘茶会’是西蒙和他的搭档布置的,如果瓦鲁特没有撒谎……难道他们双方联手了?!”艾斯蒂尔一个激动在柜台表面留下一个手印。

还能保持冷静的雪拉扎德当下做出判断:“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想不到他们合作的意义。如果这样的话,嫌疑人还得多加一个,王国军特务兵。”

“事实上,我今早还在支部信箱收到邀请信,”没等她们梳理好情绪,艾南又给她们一个炸弹,“内容如下:亲爱的游击士,做好参加‘茶会’的准备吗?”

“公然挑衅啊——”虽然这句话被雪拉扎德很平静的说出来,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现在很火大,“艾斯蒂尔,我们主动出击!不能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因为情况紧急,不打算等人到齐的她们直接奔向艾尔贝离宫,留下艾南为之后赶来的人做解释。不过由于只有两个人,长途漫漫加上魔兽阻挠,好不容易到达警备总部,也快接近中午时分。

希德也没想到仅仅一天不到的时间,游击士就能交出如此充实的报告书,还带了一个他也想不到的回答:“是吗,看来凯诺娜她还没有死心。”

希德的副官贝尔却嗤之以鼻:“一堆残党而已,翻不出什么风浪。如果他们真是发信人,我还很高兴不用把精神绷得这么紧。”

“贝尔,万不可以掉以轻心,”希德皱了皱眉,毕业于同一个军校,他还是知道“母狐狸”的能耐,“艾斯蒂尔,谢谢你们的帮忙。关于西姆斯的事,我们也会留意的。”

艾斯蒂尔正想说什么,腰包的联络器突然声响,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打了个手势:“失礼了……这里是艾斯蒂尔,请问你是……可是我们在艾尔贝离宫也没有见到他……好的我明白了。”

“雪拉姐,公爵先生今天早上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菲利普先生担心他,现在在协会等消息。艾南哥哥要我们回来时顺便留意一下他的踪迹,”虽然相比寻找不靠谱的杜南公爵,她更想帮助王国军一起找线索,可谁叫她是游击士,“希德中校,我们先告辞。如果有任何关于恐吓信或者‘茶会’的消息,请务必联系我们。”

“好的,愿女神守护着你我。”

因为王国军在他们会谈期间对道路上的魔兽进行扫荡,所以两人回程的速度快上不少,并在协会处简单了解杜南公爵可能出现的地方,便加入寻找队伍。可即便几乎把王都翻了个底朝天,游击士们依旧没有找到公爵先生。这下子本来脑门猛出汗的菲利普管家更加坐立不安。

看着眯眯眼的老先生焦急的在屋子里徘徊,玲压低声音和提妲聊天:“提妲,这个叫‘杜南’的人真的这么重要吗?艾斯蒂尔她们连饭都没吃就离开了,奥利维尔他们也没有回来过。”

提妲打了个哈哈,她还是从爷爷那里得知一些人对公爵大人的评价,虽然大多数都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等的负面评价。算了,还是让杜南公爵给住在克洛斯贝尔的人留下好一点的印象:“大概是因为他身份地位很高很重要吧。”

玲懂事的没有多问,反而是提妲挺害怕她再问下去自己会露馅。

空之女神啊,请保佑公爵阁下没有出事。菲利普徘徊过程中不忘祈祷。

像是响应他的祈祷,没过多久协会的门打开,艾斯蒂尔等人一脸疲惫的进来。老人家赶紧过去寻找杜南的身影,然而直到最后一个人进来关上大门,那个熟悉的人并没有跟过来,他的双腿恍然间有些颤抖。

“对不起菲利普先生,我们找不到王叔的下落。”科洛丝上前扶住差点摔倒的老人家,对于从小跟随杜南的菲利普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菲利普镇定了一下,反过来安慰精神疲惫的众人:“科洛蒂亚殿下不必这样。倒是公爵阁下麻烦了你们,也怪我菲利普没有与他同行。或许他晚上就会回来。”

“公爵先生禁足这么久也不改性子,真令人担忧。”艾斯蒂尔小声抱怨,科洛丝回以不好意思的笑容。尽管政变的时候他选择站理查德的队伍,但终究是她的叔叔,她还没有残忍到要抛弃自己的亲人。

“唉,我只希望公爵不要被可能潜伏在王都的特务兵给掳走。”奥利维尔说完伸了个懒腰,然而回头发现在场的人把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铃铃铃~支部专用联络器打破了奥利维尔的尬场,艾南从繁忙的文书工作抽身接听:“这里是王都支部,请问您有什么事……新型引擎样品被一群黑衣人抢走了,你确定是特务兵他们吗……好的好的,我现在就派人过去协助你们。”

“我好像听到‘特务兵’这三个字,艾南你快说说怎么回事?”金心里有个不确定的想法,其他人立刻也想到这一点。

“东街区的仓库街两个小时前被一群黑衣人袭击,并被抢走了其中一个新型引擎样品。希德中校已经派人去追查,不过毕竟有前天爆破事件的关系,为了以免声东击西,他们在本部留守的人更多,所以就希望我们协助一下。”为什么艾斯蒂尔他们来了之后事情没有少反而更多,艾南感觉这几天头发掉得特多。

奥利维尔听后很无奈,只能一脸讪笑辩解:“我这不是乌鸦嘴,还有这不是证明我的推理很正确吗?”于是下一秒他就被雪拉扎德拧着耳朵拖走,走在他们旁边的是掩嘴偷笑的艾斯蒂尔他们。

“多亏了你,我们的任务又要加重一倍!!!”

“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去艾尔贝离宫找希德中校了解情况。”艾斯蒂尔心中有预感,今天大概是揭晓“恐吓信事件”的真相。

“哈哈,奥利维尔先生真是多灾多难啊,”提妲同样忍俊不禁,不忘和朋友搭话,“你说对吧,玲?”玲点了点头,笑容下既带有对奥利维尔的怜悯,又是对“茶会”如期进行的开心。

哼哼,果然茶会是想象中的热闹呢,真是不虚此行。

现在,就差最后一个角色出场了。

“提妲,我们继续聊《人偶骑士》的剧情吧?”

***

傍晚时分,就当艾斯蒂尔一群人以及军队锁定特务兵一群人的位置时,王都支部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艾南虽然诧异这个时间点还有人过来,但他将垒在柜台上的文件移开,依旧不失礼貌的招呼:“你好,这里是王都支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我来这里,是为了接玲回去。”尽管声音很难听,可艾南能够知道他说什么。仔细打量来人,白发戴面具的少年,果然和玲所描述的西姆斯相差不大,唯一让人胆寒的是他满溢着凶性的双眸。

艾南吞了口水,他虽是负责人,但没有如雾香般的武力,有时候对某些事洞察力不如艾斯蒂尔他们,可对方压倒性的气势令他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他决定上前确认一下身份:“你的名字,是叫西姆斯吗?”

“是的,”然而艾南还来不及松口气,下一句话瞬间把他吓坏,“西姆斯是我的假名,我的真名为西蒙,代号【绯枪】。这次的‘茶会’,不知道有没有给你一个愉快的体验?”

“什……”话未说完,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到他的肚子,并顷刻间,整个人倒飞到协会的墙壁上。即便没有像基尔巴特那种连同墙壁打碎,也不是普通人承受得了的。

艾南从墙壁滑倒在地上,喉咙的一口血终究被他吐出,他还想挣扎,或者说给上面的两个小孩子一些声响提醒,可是模糊的视线断在西蒙进入二楼的时候。

“提妲,玲,快,快逃……”

可惜这样的话,传达不到两人耳边。

一楼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二楼的两人,提妲还想下去看看怎么回事,但通往楼梯的地方却突然冒出了一个陌生人。她在他不善的视线下颤抖着倒退,但仍不忘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玲。

她听到那人第一句话是这么说:“玲,茶会快要结束,是时候和他们打声招呼了。”

“的确,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真是期待。”她身后的人同样回应着她不懂的话。

提妲第一次体会到玲真正力气的大小,她毫不费力的突破自己双臂的封锁,并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挽起他的手臂:“提妲,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西姆斯哥哥,当然,你也可以叫他西蒙哥哥。”

看着她瞬间收缩的双目,西蒙不由得好笑:“看来两个月没有见,提妲就已经忘了我。”说完还好心的摘下面具,顺便把伪装的人皮面具给撕了,正是提妲熟悉的面孔,与两个月前相处时一模一样。

“怎么,玲你这两天给的提示还不够吗?”西蒙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姿,不免疑惑。

“她的确看到我的怀表,不过有没有想法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我忘了自我介绍,”玲放开他的手臂,给提妲做了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提裙礼,“玲·海瓦斯,是【噬身之蛇】执行者中的一员,哼哼,你们昨天讨论的【歼灭天使】正是我。”

“这两天和你们相处,玲过得很开心。”

“提妲,温馨提示一句,如果现在送艾南去治疗,或许不会留下后遗症……玲,我在下面等你。”西蒙知道提妲什么情况,打算给她们留一个缓冲时间。

提妲咬着下嘴唇,试图让自己颤抖的身体镇定,可是她发觉她能做的,只有双腿一软倒在地上,熟悉的人突然变成对王国造成伤害的坏人,让她怎么能接受得了:“玲,你,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吧!快点回来啊……”

“可惜这不是玩笑,”玲背对着她说了一句,“谢谢你的礼物,还有,我很喜欢你,提妲。”

她伸手想去抓那道背影,然而无论如何都抓不到。她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只要梦醒了,她就会见到她的朋友还在她的身边熟睡。

“艾斯蒂尔姐姐,我,我该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

“第1和2小队已经在周游道的西北地区进行封锁活动,还剩下最有嫌疑的东南地区罗马尔池尚还未有人手追捕,艾斯蒂尔你们能协助我们一起去追击特务兵的残党吗?”不久前联系到在雷斯顿要塞进行飞行训练的尤莉亚可以提供帮助后,希德总算松了口气。鉴于眼下捉急的兵力,他不得不要求游击士和几名军人作为一队去捉捕扰乱秩序的逃犯。

这个时候艾斯蒂尔本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然而腰包联络器的哔哔声叫打断了她,她只好让雪拉扎德代替,自己则在一旁接听:“这里是艾斯蒂尔……”

“艾斯蒂尔姐姐,玲,玲她刚刚被一个全身黑的人掳走了,呜呜呜——”即便隔着话筒,艾斯蒂尔也能想象到提妲嚎啕大哭的样子。还没等她问清楚情况,另一个熟悉的男声也过来说话:“抱歉艾斯蒂尔,我阻止不了他。如果没有记错,那人穿着的是特务兵的服装!咳咳……”

可是一连窜的咳嗽声后,却没有说出她想要的信息,她焦急的抓着联络器问:“你们知道他把玲带到哪里去了吗?”

“好像他说去什么‘东街区港口’和谁会合……先不说了,我要送艾南哥哥去大圣堂那边看看伤势,姐姐记得一定要把玲带回来!嘟嘟~”对方的挂机声不断回放,直到现在,艾斯蒂尔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一定要把玲带回来!】

这是她唯一确认的一件事。她不能让这个相处两天的小妹妹因为他们的关系牵扯进来,对,现在赶去那边还来得及。

与希德结束对话的雪拉扎德正想告诉艾斯蒂尔一些注意事项,然而少女从她眼前疾驰离去,像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艾斯蒂尔,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港口救玲回来——”

同样发现艾斯蒂尔离去的众人连忙来到雪拉扎德身边问情况,但是当事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听到‘去港口救玲’。这孩子,就不能说清楚再走吗?”

隐隐嗅出里面不对劲的科洛丝决定跟着她:“雪拉姐,要不让我跟上她,你们先去罗马尔池,完成任务后和我们在港口会合。”

“也只能这样了,奥利维尔,联系一下艾南到底怎么回事。”虽说她们两个合作多次,战斗默契不是一般人抵得上的,但是她免不了一阵担心。

联络器嘟嘟声响了很久,对方依旧没有人来接听。奥利维尔索性关掉,朝她摇了摇头:“不行,估计艾南被什么事缠上了,竟然没有来接听。”

“雪拉扎德,我们先做好眼前的事,至于剩下的,我相信艾斯蒂尔和公主殿下能够解决掉。”金看到军队的人打手势催促,换了一种说法劝雪拉扎德,事实上,武术家的敏感也让他嗅到风雨欲来的感觉。

雪拉扎德叹了口气,默默向空之女神祈祷:但愿一切顺利。

***

等艾斯蒂尔到达提妲所说的港口处时,她的身边不单止有科洛丝,还有三个从柏斯急急赶过来的帮手:阿加特、亚妮拉丝、以及艾斯蒂尔两个月前在飞空艇认识的凯文神父。

经过凯文神父的推理,特务兵笔记上开办“茶会”的所在地是王都的港口,与此次艾斯蒂尔的目的一模一样。虽然线索之间不衔接,但是情况的紧急只能暂时让他们认定特务兵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是说,在和特务兵对峙时,他们的眼神很空洞?”莫名的,他们的描述让她联想到玲的哥哥西姆斯。

“是的,虽然说打败了他们,但是像在砍石头或者是树木一样。”亚妮拉丝补充说明了一下,是她修炼不够,还是特务兵练了什么加强肉体强度的功法。

前方探路的阿加特对后面几人打了个手势,并指向西北方一个仓库。大门处扎堆的黑色身影,在不怎么强的照明灯光下,似乎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唯一比较突兀的,就是穿着象征高贵的红色礼服的某公爵。他看上去没有像政变时候一样对人指手画脚,嚣张一时,反而一副被逼迫的样子惶惶不安。

“是王叔!”科洛丝掩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惊讶的声音被敌方听到。

“对方8个,五对八胜算相对较大,不过鉴于杜南公爵在他们手中……艾斯蒂尔你们两个加上不良神父待机行动,然后我和亚妮拉丝两个‘老熟人’负责吸引火力,你们趁乱救出杜南公爵和你们要找的小丫头。夜长梦多,开始行动。”话音刚落,阿加特就抡起他的重剑,欲要给没有任何防备的特务兵来上一击,亚妮拉丝不甘示弱,向他们展现“八叶一刀流”的片鳞。

熟人到来,自然要有所招待。作为这只小队的指挥官,凯诺娜尽管奇怪他们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不过腰间手雷不就是为此存在:“该说是游击士吗,嗅觉相当灵敏呢。你们在这里防守,不要让他们破坏我们的计划!”

“yes,madam!情报部荣光永存!”也不知是多日绝境逼疯,还是理查德洗脑太过强大,他们使出浑身劲术抵挡两人的攻击。除了不让对方踏进自己的区域外,即便是被凯文神父抓住空隙,并因此拯救了杜南公爵,他们还是像猛兽一样目露凶光,没有放过对方任何违和的动作。

特务兵紧盯着四人,艾斯蒂尔何尝不是寻找着机会突破对方防守。焦急的心情手心溢出的汗就能看出,相比杜南公爵,她更想找到玲的下落。

而刚把自己的王叔藏好的科洛丝重新回归队伍。其实她很想问王叔是怎么被特务兵抓过来,总觉得事情未免出现得太巧合了,所有的事都被人算好一样集中在一个地方,不过这一肚子的问题还是留到事情结束后慢慢问。

感受到艾斯蒂尔外露的情绪,她按住她的右肩,给了她一个双方都知道的眼神:“艾斯蒂尔,玲不会有事的。”

“可是……”“小心!”特务兵身后的门突然被里面某物给撞开,其中的一扇门正好飞向两人的位置。阿加特闪身出现,重剑竖劈,一分为二的门从两人身边擦身而过。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松一口气,因为正戏才刚刚开始。

烟尘散开,当死守门口的特务兵三两离去,富有冲击感的大型战车出现在众人面前,巨大的炮口,瞄准的正是五人所站的位置。

“我说亚妮拉丝,这该不会是设计图上的‘奥尔杰尤’吧?!”重剑搭在肩膀上,阿加特的脸上露出久违的严肃。亚妮拉丝不回话,也就代表着自己猜测正确。可恶,这么强大的武器,难道他们的目标是王宫中的女王陛下?

显然凯诺娜不打算和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炮口登场后立刻发出刺眼的白光,不多说话,五人立刻跳出攻击范围。虽然成功闪避第一波攻击,但离得最近的艾斯蒂尔皮肤感受到激光攻击透露出来的热量。

趁炮口热度还没降下,阿加特和艾斯蒂尔非常默契的先攻为敬。战车外壳的硬度与艾斯蒂尔当初在旧校舍打败的“风暴袭击者”相差不大,接连不断的长棍猛打硬生生将其移动速度减慢,重剑更是砸下好几个凹陷才在它身上离开。不过由于有特务兵的骚扰,纵使有凯文的弓弩辅助,两人的破坏速度并不是很理想。

像是被阻挠得烦不胜烦,奥尔杰尤侧身辅助小炮口射出几发炮弹,两人迫不得已跳回地面,被剩下的特务兵纠缠。当确认身上的两只小虫子成功驱赶出去后,凭借着战车表面锋利的尖刺以及高速精确的走位,奥尔杰尤成功摆脱游击士们的包围。

“休想走!diamondstardust——(钻石星尘)”蓝色光芒从科洛丝的导力器脱离出来,比基库几倍大的冰蓝鸢鸟振翅飞翔,所到之处千里冰封,嘴吐多重aoe攻击,这些外表冰晶内含爆炎攻击,着实让在里面操控战车的特务兵回想起那天被公主魔法碾压的时候。

温度下降带来的是战车某些机能紧跟着下降,最为明显的是它的速度已经慢到游击士们能追上的地步。眼看着那群讨厌的游击士就要跟上来,凯诺娜决定动用她的杀手锏:“启动【福音】,让他们知道我们情报部不是好惹的!”

“yes,madam!”

在他们眼中类似战车护盾一样的东西,忽然升起开始运转,爆发出仿若吞噬一切的紫黑色光芒,被其扫过的鸢鸟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瞬间湮灭,而它产生的冰封效果自然随它主人消失。

吞噬并未停止,受灾范围不断扩大,以它为中心,港口处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大地重新陷入黑暗。然而此刻的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月光无法给黑暗中的人们指引方向,迷茫和慌张占据众人大部分心情。

好不容易让双眼适应黑暗,阿加特咬了咬牙:“竟然是导力停止现象,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技术?”

“哈哈哈哈,看来他给的东西是真的!这下子,我看有谁阻止我们拯救理查德上校!”战车的扩音器传来凯诺娜疯狂的笑声。

“祖母大人……”科洛丝不能想象昨晚一起共饮的祖母大人落到他们手中会有什么下场,然而手中的导力器任由她怎么划都没有反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哼哼,【福音】的效果果真拔群出众,这下子他们可是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要结束实验吗?”黑暗中某处,甜甜的声音问着旁边人。

“那倒未必,接着看吧。”

“哎呀呀,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大主教骂。”一身神父装也掩盖不了凯文的浪荡本性,在四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掏出之前艾斯蒂尔和科洛丝见过的“封印宝杖”,并启动其功能。宝杖微弱的光芒在这片黑暗中格外的明显,比如说,在凯诺娜他们眼底暴露了几人的位置。

“喂,不良神父你在干什么?”眼看炮口再次对准他们,阿加特只身上前横起重剑,抵挡住几人的身影。

“一个使【福音】暂时停止运作的方法……记得要看准时机哦。”说完凯文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下绕过阿加特,用与其身份不符的敏捷身法躲过了战车一个又一个的炮弹,最后一个箭步飞身到福音运转的位置,大力砸碎“封印宝杖”。

眩目的白光刹那间爆发,紫黑光犹如遇到天敌一样慌忙退散,最后回归【福音】里面,和它相关的高速运转的福音跟着停下。吞噬的光明在白光的作用下重新回到它们原本所处的地方。这一连窜的表演让所有人不由自主的咂舌,包括从白光中恢复视野的凯诺娜。

“机会,亚妮拉丝,我们上!”艾斯蒂尔旋棍负背,漂亮的棍花频频在战车上绽放,给受过打击的奥尔杰尤奉上二次伤害。尾随其后的自然是不输于绚丽棍法的刀法,【八叶一刀流二式·疾风】斩断轮胎与车身的连接处,麒麟功赋予的内力转化为敌人肉眼无法捕捉的刀光,刀光碎,炮身与战车分离。

没有了【福音】,凯诺娜和剩下特务兵的功夫完全不在他们的话下。一番功夫,精疲力尽的凯诺娜不甘的看着他们,手指在地上留下几条痕印。如果眼神能杀人,怕是艾斯蒂尔他们不知死了多少次。

第三十七章(续)

“凯诺娜,玲呢,你们把玲藏到哪里去了?”把战车内部以及仓库找了一遍都没有结果的艾斯蒂尔抓起她的衣领质问。

“什么玲?除了杜南公爵,我们可没有抓其他人!你不要污蔑我们!”凯诺娜用仅剩的力气反驳。

“就是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提妲明明说玲被你们特务兵抓到这里来!”艾斯蒂尔有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那换个问题,你们有见过戴着面具的白发男子吗?”科洛丝拉住有些失控的朋友,如果自己的假想没错的话……

听到这样的问题,凯诺娜愣了一愣。随后,她双手捂住自己面露绝望的脸,像是认命了一样颤抖着倒退,惨痛的笑声和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崩溃的情绪,竟然能在“母狐狸”身上出现,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发展。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为阁下完成众多谋略的我,竟然被你们口中所说的两个人给利用。从一开始,我能够救出阁下的可能,分明是零啊!!!”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再怎么愚笨,艾斯蒂尔也是清楚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更何况她智商不低。

可是,这是真的吗?

【一定要把玲带回来!】提妲的话再次回响耳边。

“哼哼,就是她说的意思啊,艾斯蒂尔姐姐。”

“!!!”谁也没想到屋顶毫无声息的出现一个人,阿加特和亚妮拉丝分别握住了剑柄。

云层撤去,月光冲破薄雾,照到了那人的身上,当伏在她身上的黑暗褪去,她的出现令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都说“灯前观月,月下观美人”,年龄虽小,但是有着美人底子的玲举手投足间自有属于她现在年龄的一番风韵。月下之玲一去狡黠,更外露出她女性的柔和,不过,如果加上她手持的妖冶乌金巨镰,又是另说了。

“玲,你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为了躲避特务兵才逃到屋顶的,快放下镰刀,和姐姐一起回去找提妲玩吧。”这个时候,艾斯蒂尔仍然选择用语言麻木自己,然而颤抖的声线暴露了她的情绪。

“这可不行,身为‘茶会’的主人,这种‘上等席位’就是为了我而设计,”玲没有回应她的要求,除了乖乖的将巨镰倚在栏杆上,“还有,我是主动和提妲告别的,哪能这么快见面呢?”

“你在说什么啊,果然调皮的小孩子就应该教训一下……”

没有理会艾斯蒂尔像是自言自语的举动,玲从怀里拿出一个联络器,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不到几秒种,艾斯蒂尔腰间的联络器开始响应。艾斯蒂尔本想无视,被阿加特当场抢过,将联络器拨向免提,里面传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震惊:“艾斯蒂尔姐姐,玲刚刚被一个全身黑的人掳走了……”

对方突然没有了声音,应该说玲没有再说话了。

“模仿提妲和艾南的声线,外加上将支部专用联络器黑掉,嘻嘻,姐姐果然如玲所愿来到这里参加玲的‘茶会’呢,啊对了,还没有问你有没有享受到‘茶会’的乐趣呢?”如果这些话是成年人说出口,他们尚能接受,但是事实却是出自于一个比他们小几岁的小女孩。

玲退后几步,为他们做了个提裙礼:“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执行者,【噬身之蛇】的【歼灭天使】玲。既是给王都写恐吓信的人,又是举办这次‘茶会’的主人,你们一直寻找的人就在身边,是不是有种惊喜的感觉?”

“这次不但扮演了《人偶骑士》中的佩德罗(成功让众人以为情报部是幕后黑手),还客串了蒂娅公主的戏份(“受害者”之一),还真是收获了不少乐趣呢。”

众人仍处于瞠目结舌状态,除了科洛丝一个人,不,应该说玲的解释让她把所有的线索全部粘合在一起:“你刚才说的是‘写恐吓信’,那么,应该还有一个人。【绯枪】西蒙,我说得对吗?”

“科洛蒂亚公主,当初玲以为你只是个想要靠近西蒙‘花瓶’,看来是玲想多了,”话虽如此,小手却拾起旁边巨镰,锋利的镰尖直指科洛丝,“不过,玲可不容许西蒙身边出现除了玲以外的女人……”

“好了玲,打完招呼就该走了。”玲身后的阴影突然出现一个人轻轻按住玲的脑袋,沙哑的声音令众人不适,但看上去他的状态并不大好,像是努力在压抑着什么。

玲听后下意识转身扶住那人:“没事吧西蒙。”

“至少还能向许久未见的‘朋友’打声招呼,”西蒙走到玲刚刚站的位置,只是没有摘下他的诡异面具,“晚上好各位,虽然说是熟人,但还是重新介绍一下比较好——隶属【噬身之蛇】铁机队,【绯枪】西蒙。这次‘茶会’主人的信使,当然艾尔贝离宫的警备本部也是我爆破的。”

“虚虚实实的结果,像是这人又不是这人,在捉摸不透的边缘徘徊,实则真相是‘猫咪的恶作剧’,而这,也是我们今次‘茶会’的主题。若招待不善,还请多多原谅。”说完他还很绅士的做了个骑士礼。

艾斯蒂尔感觉今天晚上的信息量足够大,她的脑袋一下子处理不来接连不断的“惊喜”,但她总要问一件事:“西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你知道约修亚到底去了哪里吗?”

“约修亚?”他冷笑了一下,随后闭上双眼,“我已经叫肯帕雷拉去应付了一下,真是的,尽给计划推移造成阻碍。”

“至于我的目的,因为我……想杀人啊,”沉默了一会儿,当血染的双目睁开,他给出了众人意想不到的答案,“现在这么多人,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听到前半句玲就觉得不对劲,正想抓住他的衣角,然而西蒙早已跳下屋顶,枪尖直指站在众人后面的凯文神父:“【异端制裁者】,希望你能给我一点乐趣。”

无辜躺枪的凯文在听到西蒙说出他心底禁忌的一个词后,眼神瞬间变化,与西蒙杀人时的样子一模一样,连珠箭以品字形射出,封锁了他的活动范围,当然不忘加多一支射向他的要害的箭:“需要我把你认定为【异端】吗?”

“哈哈那就来吧!”枪风卷走眼前的箭,两人开始扭打起来,可是远程终究不敌近战,很快长枪就在凯文身上留下几道伤口。最先反应过来的阿加特提剑援助,总算是勉强拉平局面。

“呀咧呀咧,还不使出你的杀手锏吗?”面对两人的双重夹击,西蒙不紧不慢的进攻和防守。作为迅猛攻型,虽然他可以首先淘汰阿加特,接着对付凯文,但他更享受猎物在他手中挣扎的过程。

其余三个女性简直不敢相信好好解决的事情居然有如此转变。艾斯蒂尔回头看了一眼科洛丝,后者右手紧握衣襟,脸色是形容不了的苍白。她猜测在场受到打击最大的,莫过于是她吧。

在跳出战圈躲避西蒙几乎没有止尽的攻势后,凯文单手挡住勉强站起的阿加特:“战斗这么久你也支持不住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不行,那小子看上去已经没有理智了,你贸然上去会死的!”阿加特挣扎着要起来,可剑一歪整个人趴倒在地上,长时间高强度战斗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欲要阻止凯文的阿加特眼前突然闪耀着刺眼的红色。沿着光源望去,神父的后背浮空着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图案,凛然的气势隔着一两米也能感受到,让本来不怎么结实的人一下子有了骇人的资本,甚至乎,还有暴虐的色彩。

与阿加特认识放荡不羁的凯文相比,这个人更像是他的双胞胎兄弟,当然更符合现实的是,这一个才是真正的凯文。

“本来我就不打算和你们这群‘蛇’打交道,所以,我正式判定你为【异端】!”

“化为尘埃,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吧!!!”

凯文身后诡异的图案频闪,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终与周围的空间产生共鸣,或者说变得不正常扭曲才停下。明明是个无生命的图案,却反而赋予其主人不一样的属性,此刻的凯文整个人像是换了灵魂一样,虽然说这冷酷的气质和漠视的眼神都是只针对那一个人。

而且没来由的,他周围波动的空间忽然出现大量的箭,从当初的单刀直入变成千军万马听我一令,他只要轻轻按下扳机,数以万计的箭随时可以击溃西蒙,并没有错,现在的他就掌控着这样的权力。

冷漠的气质与他身上的神父装产生天大的对比,此刻他就如掌握生死大权的惩罚者,审判即将完毕。

见到这样的场景,西蒙不恐反笑。血色斗气不吝啬的贯注到长枪当中,使其外表包裹着红色长枪虚影,宛若被血浸透过。紧接着下一秒,他解放了身体压抑已久的杀气,不输于凯文万箭齐发的杀气洪流一时间硬生生使附近人的位置后退移动。他附近的地面早因为受不了压力而崩溃。

少年做完这一切后就没有下一个动作,他闭上眼静心,等待着出击的最佳时刻。这一刻,人们才记起这个处于风暴中心的少年用血拼回来的战绩,没有一点虚假,只会给人带来无休止的恐怖。

不再犹豫,当西蒙飞身过去时,凯文扣下扳机。

“击溃他吧,时之魔枪——”

“伪·圣技大十字——”

数以万计的箭,不,应该说是长“枪”,争先恐后的追击西蒙,势要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蕴含“时”属性的魔枪,没有了时间的限制,别说常人,就连有过一定武功底子的人也未必能捉住它们几乎一闪而过的影子。不过它们面对的不是以往任宰割的敌人,而是一个吞噬它们的绯红十字斩。

时至今日,西蒙对无法进展的实力不抱希望,师傅能够传授给他的,他已经将其吃透。唯一压箱底绝技,她也不过在他面前演示巴掌可数的次数,因为好高骛远并不是个好事。所以这个“残缺品”仍是未完善状态。

横为东西,竖为南北,海涵四方,即为包容天地,包容整个万物。

红色与黑色相持,在外人看来意外的没有像准备时造成很大的声势,互相抵消互相吞噬是它们现在的状态,殊不知其中心地带已经变成一个巨坑。

魔枪或粉碎或倒飞,但并不代表着十字斩没有减弱。当能量耗毕,两色光齐声消失,余留下滚滚烟尘和弥漫空气中的烧焦味。

未等玲跳下屋顶迎接西蒙,少年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紫色的传送阵,很快它的主人就在众人面前现身:一个身着与大圣堂卡兰大主教同一款式神父装的儒雅男子,双手负背,眼镜背后的双眼流露出意料之中的意思。

“呵呵,我不是说了吗,要是压抑不了就来找我。”男子一脸人畜无害地建议,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西蒙的老师。

西蒙切了一声,长枪重新放回原位,大概发泄了大半不良情绪,眼神中的狂热消去不少。他用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质问:“每天夜里做的噩梦,是你搞的鬼吧?”

神父两手一摊做无奈状:“只是为你变强定制更好的方案而已……话说要是再不走,又有‘客人’要过来了。”他指的是逐渐逼近的军队和炮车。

“哼哼,没想到教授也来参加玲的茶会,可惜早已结束了。”比起和“神父”打招呼,玲更想扑到西蒙身上看其是否受伤,然而她知道场合不对,“很高兴大家今晚如约参加‘茶会’,估计过不久我们还能再见面。”

“等等玲……”艾斯蒂尔正想追过去,然而脚下阴影突然变大,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挡住了她前进的道路,她及时捂住脸,以防它喷出的蒸汽伤到自己。她抬头欲要看个究竟,可惊讶的发现居然看不到顶。而且单从其表面摆设的重火力武装,就可以知道这又是结社一个骇世的发明。

机器人随手一拔,将装载在奥尔杰尤上的【福音】取走,随后膝盖曲起,让西蒙和玲两人跳上它的手掌上。至于神父,趁别人不注意时走到了港口的黑暗处消失踪影,就如同他的到来没有征兆。

西蒙背对着曾经的伙伴一言不发,伸出两只手指在他们眼前摆了摆,恍然间艾斯蒂尔醒悟他想表达什么:她两个月前对他提出的问题,今晚的出现就是他的答案。

又是一个像约修亚一样顽固的男人,艾斯蒂尔愤愤的想。但她有些疑惑:为什么今晚科洛丝对西蒙一句话都没有说。这着实出乎她的想象。

“玲,不要走——”熟悉的糯糯声在港口突兀出现。这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不能接受的事,但提妲选择直面这些问题。全程没有休息的她在将艾南送到大圣堂后直奔港口,尽管身体精疲力尽,可支撑她过来的,是她对玲的信任。

矮小的身体,与身处十米高度的玲有着很大距离。提妲知道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以后会很难对话,不想对方先发制人:“提妲,以后有机会再聊聊《人偶骑士》的情节吧,但不是今晚哦。”

得到想象中答案的提妲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她此刻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与玲对视交流的能力,什么都帮不上忙,明明清楚她离开时的眼神是多么的落寞。

“发现目标,紫红色的巨大机器人!!!”尤莉亚心念公主殿下,快速帮希德解决事情后,立刻领着亲卫队过来。

“艾斯蒂尔,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完成捕捉任务的雪拉扎德三人没想到回来竟然看到这样的场面。

“帕蒂尓·玛蒂尔,我们走吧。”西蒙不说话,玲替他做回答。

巨型机器人启动各项飞行装置,蓝色火焰瞬间喷发提供动力,在尾部助推器的帮助下,一飞冲天没入夜空。

“《人偶骑士》吗……如果玲是人偶骑士佩德罗,为什么我就不是洞察一切的蒂娅公主呢?”提妲失意的瘫下,艾斯蒂尔连忙抱住这个受到打击的孩子。

另一边,科洛丝却不为人察觉的松了口气……

等着我,西蒙。

第三十八章

帕蒂尓·玛蒂尔的手掌上,虽然相互依偎在一起,但本来应该没有任何隔阂的两人,此刻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许久,西蒙率先打破沉默:“舍不得他们吗,玲?”

玲的鼻子发出不大确定答案的声响。虽然短短两天时间,但是与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她最不缺的便是笑容,仿佛要把前几年欠下的在这两天一次性补全。也是因为这一层原因,她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在“茶会”结束后朝“客人”挥动巨镰。

自己这是,受到了提妲他们的影响吗?摩挲着还保留在身边的紫色太阳花胸针,玲不免怅然若失。可是西蒙这怪异的情况也不容许她分心……真是难以抉择。

“玲,有些东西可能我不能给予给你,所以如果找到自己中意的东西,就不要放手……当然某些臭男人除外。”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西蒙立马补一句。

玲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寻找刚才说的话后续,可是没有摘下的面具覆盖了他的脸庞,就连双目也是紧闭,仿佛故意为之要她自己摸索答案。

所以接下来她反抱住他,说出自己的答案:“嘻嘻我会去争取的,倒是希望西蒙你能透露一下刚才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对你无害就是了,”他收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将下巴抵在玲的头上,“我向你保证。”

***

当帕蒂尓玛蒂尔着陆结社的秘密基地,这趟旅程算是告一段落了。玲抱着黑兔玩偶,对等待已久的莱维炫耀自己的经历和战果,就连站在远处的西蒙和怀斯曼时不时还听到银铃般的笑声。能看到玲发自内心的笑容,莱维不禁感慨这个叫做艾斯蒂尔·布莱特的少女,身边果然汇聚着给人带来如阳光感染人的力量。

察觉到莱维有些走神,玲扯了扯他的衣角:“莱维,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凑过耳朵来听吗?”

他愣了愣,但还是听从她的意见蹲下来,蛮好奇这个天才少女会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女孩非常依恋的少年。“西蒙他,到底怎么了?”

莱维侧头,撞见了已不复笑颜的玲。毕竟是自己熟悉的人,自然会有些疑惑他的变化。他略微皱了下眉,给出她这样一个答案:“玲,如果你还在信任他,就当做他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像西蒙一样,他不想让女孩沾染太多黑暗,尽管这是身处结社必不可免的。

“违心的事?”

“嗯。有些人认为他做错了事,要他去做其他事偿还,但这个‘其他事’本不是他愿意想做的。”莱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光变得冷冽,左手不经意间按在了【噬岩者】的剑柄上,目标自然是正在和西蒙交谈的怀斯曼。

如果说西蒙之前给他的情报是导火线,那么约修亚和西蒙,甚至是玲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直接给了他宰毒蛇的理由。

虽然不明白莱维话中暗含的意思,但是玲尝试站在西蒙的角度上看。

看着少女一脸纠结的样子,莱维抽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担心,如果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会阻止他的。没过多久,我就会打败那个‘罪魁祸首’,然后玲熟悉的西蒙就会回来,到时候再一起开办茶会……当然约修亚也会参加。”

“嗯,玲期待着。”聪明的女孩不再问这么多,有时候相互隐瞒是一种好事。

另一边,西蒙把这次的【福音】交到怀斯曼手中,顺便汇报实验情况:“运作稳定,没有预想以外的差错。作为终端的资格,它应该是够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想透过最后两场实验证明。不过,教会居然派了星杯骑士过来,而且那个,应该是【圣痕】吧。”许久没有打探教会情报的怀斯曼对新晋的骑士并不了解,但结合他曾经的经历,他得留十二分精神警惕。

与其说怀斯曼精明,倒不如说他太过警惕,以至于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他人面前露怯意。西蒙冷笑一声,用语言刺激一下他:“你是认为我们抵不过这群游击士加上一个星杯骑士?怕不是太小看我们。”

“我当然没有这么想,到时候他就交给你了。”被他这么一说,怀斯曼的心情好了许多,阴冷的红瞳微眯打量西蒙。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底下的东西一闪而过,后者的身体跟随其后颤抖。

少年虽欲躲过他的手掌,但他发现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不在手中,而是意外的在对方手中时,脸上露出一丝慌乱。随后西蒙就被怀斯曼轻揉脑袋安抚,温顺的声音被他毫无违和的说出:“乖,你和约修亚可是我梦寐已久的绝佳【人偶】。尤其是你,我会赋予你力量,让你实现愿望,当然可能需要一点代价……”

“比如,现在为国家奔波的利贝尔的明珠。”

捕捉到他瞬间收缩的眼睛,怀斯曼点到为止的放开他,临走时不忘整理好他凌乱的衣领:“不要妄想逃脱【盟主】布置的棋盘,至少,现在的你不行。”

刚回来不久的肯帕雷拉完整将这出戏看全。合作的对象依然保持着“被控制”的目送姿势,被蒙到鼓里头的教授却以为计划照常进行。莫名的,让他特别同情【白面】。人心向背,不对,应该说不得人心的教授就不应该跳出老巢蹦跶,看看那边散发着修罗气息的莱维就知道。

“西蒙,西蒙……”甜甜的萝莉音“唤醒”了似是被控制的西蒙。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玲正扯着自己衣服的一角,眼神中透露着关心。

刚与玲结束谈话的莱维也跟着女孩一起过来,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最后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脸上表情,仿佛能从中看出什么。他不露声色的问候一句:“欢迎回来,西蒙。看上去‘茶会’很让你尽兴。”

“相比莱维你接下来的实验,我们的‘茶会’简直不值一提,”像是发现话语中有什么错误,他立刻纠正,“不过,我家小公主对这次‘茶会’很满意。”

玲哼了一声,小手这才放下西蒙腰间的软肉。

“那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所有实验结束,计划就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此外,你托我给露西奥拉的东西,我已经送到,至于她用不用,就不是我的意志能决定的。”如果他真想隐藏,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出破绽。

待“人类的试炼”结束,他将亲手解决这罪祸的根源。

莱维的离开等同于玲不再约束自己的信号,难得的两人空间,她直截了当的跳上西蒙的怀中,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直到后者抱住自己,她便放开环在他脖颈上的双臂,与其让莱维后发制阻止西蒙潜在的出格行为,还不如让她贴身监视。

刚才的西蒙犹如脱离囚笼的猛兽,虽然没有受伤,但让她好生害怕。

的确,很违背他本心要做的事。

当年他从火海中向自己伸出援手,现在轮到自己作为他的援助。

像是被玲的行为萌到,西蒙抽出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脸蛋:“这么舍不得哥哥,玲可是会长不大的。”

玲将头埋进他的身子,欲图躲过他的指法,闷闷的声音从里面出来:“那你就一直照顾玲吧,反正这几年都这么过来了……对了,你给露西奥拉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有听说过。”猫爪子瞬间拉扯着他的外衣,要主人给她个说法。

“一个小玩意,不过内容有点血腥,也不知道某人能不能接受得了,”说实话如果她那天傍晚没有那么主动,自己反而不会做这种后手,“至于露西奥拉,她一定会答应的。因为她会遇到自己无法逃避的人,然后啊,就会想起她还有一些债没有还我。”

“每个人都有无法逃避的人吗?”

“是啊,因为当你遇到他时,即便躲到天涯海角,他也会拼尽全力来到你的身边。”两人本不应该允许出现的关系,不仅对于他,还是对于这个王国未来的女王,都是罪过。

不过,为什么感觉这份羁绊挺美好的呢?虽然以自己的立场没有权利说这话。

或许就如师父所言,这就是我人生其中一个【劫】吧。

玲听到他的话,突然抬起头问:“西蒙,你就是玲无法逃避的人吗?”

“或许另有他人。”他相信这次的利贝尔之行,她找到了她对应的人。

“话说回来,西蒙真是个‘斤斤计较’的男人,玲都没有记得露西奥拉到底欠了你什么。”来自紫发小猫咪的吐槽。

西蒙感觉自己的脑门落下三条黑线,嘛,自己义妹的关注点还真是奇怪:“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明天我还有个约会……”

没等他说完,玲立刻插嘴:“可恶,你给玲好好交代,又是哪个狐狸精想要靠近你!还是说,是你主动靠近对方!”

“安啦安啦,不是女的……唉,算了,反正闲着也没事做,干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吧,反正是个你我都认识的熟人。”来自西蒙的无奈声。

第三十九章

这一夜,并未随着西蒙和玲的离开而结束。该逮捕的要去逮捕,该治疗的要去治疗,该收拾残局的要去收拾残局。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让众人提心吊胆的东西总算没有了。

没有负责人的王都支部的确收到不少影响,雾香索性委托她的朋友帮她管理蔡斯支部的事情,自己则在艾南恢复过来前,暂时成为王都支部的负责人。

“有点奇怪,西蒙这次竟然没有下死手……所以艾南的伤势并不严重。你们就按照这封信的指示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吧。”这是雾香在众人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的,又是信。这个造成王都所有人恐惧的根源,再一次出现在支部信箱,而且从信封的褶皱来看,应该是这几天出现的。

【去往与梦境相连,没有烦恼的洛连特。】这是这封信所有的内容。从笔迹上看,更像是西蒙的手笔。一番分析下来,除了推理到西蒙提醒他们去往洛连特,以及他不可能是下一次实验的布置者外,没有其他结果。

“科洛丝,你能猜出西蒙这样做的意义吗?”飞空艇上,艾斯蒂尔没有如以往一样到处散步,而是选择和科洛丝同坐。

科洛丝重新打开信纸,说话语气充满了信任:“大概背后有什么苦衷,导致他不得不和我们敌对。给予提示,就是要我们能够跟上他们的节奏,减少执行者做【福音】实验带来的灾难。艾斯蒂尔,他后面不是给了一张有关约修亚的照片吗,这可是王国军也找不到的线索。则足以证明他还站在我们这边。”

“竟然和那个男人婆在一起,约修亚这个家伙,”艾斯蒂尔果然被科洛丝转移了视线,一想到约修亚就在曾经劫持飞空艇的【山猫号】上,她整个人心情就不大好,随后释然般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线索了。至少知道他还在利贝尔国境内,而且没有做什么伤害人的事。”

将信纸放回,科洛丝捏着下巴,向艾斯蒂尔提出她那晚预想不到的事情:“其实我更关心的是突然出现在西蒙身后的‘神父’。虽然外表和蔼,但他的眼睛,总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如果硬要打个比方,就像被蛇盯住一样。”

“呃,不瞒你说,我对这人有莫名的熟悉感,但是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记忆的碎片被她重新拾起,可是无端的,那个人的映像却在脑海中被人刻意模糊了。就像她当初在家里,回忆起约修亚口中“邪恶的魔法师”一样。

除开这些,艾斯蒂尔在意的莫过于是那一晚凯文神父的表现,虽然事后凯文很快就向大家揭晓了自己背后的身份:七曜教会星杯骑士团所属的“新人”,那晚展现的招式事实上是杀手锏,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用的。好吧这样的解释艾斯蒂尔自己都是半信半疑,不要妄论其他人。

至于来这的目的,是确认女神七至宝之一【辉之环】存在的真伪,顺便打探【噬身之蛇】的动态。可是配合上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让艾斯蒂尔一群人真心脱力不已,希望他能更认真一点。

所以凯文选择自己到各方进行调查,如果有相关情报会及时联系。为不失战力,阿加特选择第一个上去和凯文握手,随后双方达成协议。

队伍成员增加了从“情报部余党捉捕任务”回来的阿加特,亚妮拉丝则跟着她的三位前辈准备搜索结社据点。然而每个人的心情变化很大,换句话说:遭受了打击。玲的出现着实给他们打了一巴掌,小孩的诡计足以把他们玩得团团转,这让以帮助市民为宗旨的游击士如何接受:万一对方是亡命之徒呢?

更何况,从她轻松挥舞镰刀的姿势来看,这两天他们才是随时被宰的羔羊。

此外,玲的决然离去,给提妲心灵带来不少打击。曾经笑颜常开的提妲,这几天在艾斯蒂尔的安慰下才甩开眼泪,表示自己要用所学技术,追上玲的步伐。

艾斯蒂尔默默回看游击士手册记录的三次实验下【福音】造成影响,外加手头掌握的【噬身之蛇】情报。科洛丝抽出西蒙给自己的留言纸条,这个男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捉摸不透。

“真真假假的剧情和假假真真的现实么,”科洛丝淡然一笑,目光落到外面云层,“希望如你所愿。”

然而外面景象突然变得模糊,明明是早已脱离云层,处于下降趋势的飞空艇,现在外面所有事物仿佛被一层薄纱遮挡住,在飞空艇内欣赏美景的人无一例外不能看个究竟。科洛丝心中生出不祥预感。

“叮咚~各位旅客。请大家镇定,据控制塔发来的联络,目前得知在洛连特带起了浓雾。现在为保证着陆时的视野,飞船坪方面正在准备夜间的照明设施。请各位旅客耐心等待。”飞空艇传来了让人安定的广播,可是某些人却不这么认为。

“雪拉姐,难不成这是?”艾斯蒂尔慌忙回头,银发女子点头回应她的猜测。

在艾斯蒂尔视线不及的地方,雪拉扎德颤抖着抓着一张塔罗牌,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逆位的皇帝——慈悲,共鸣,信任,障碍,不成熟,以及对敌人的疑惑。为什么对接下来敌人的占卜,会是这张牌!”

***

“所以你们认为这次出现的迹象,是结社搞的鬼?”洛连特支部负责人爱娜重复了几人分析后的总结。

作为土生土长的洛连特人,简单了解浓雾事件后,艾斯蒂尔首先表达对浓雾出现的疑惑。一是出现的程度,虽然说洛连特相比其他几个城市而言水汽大,空气湿气较重,时不时有雾出现实属正常,但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也未免过于夸张。

二是时间,怎么说春季才是雾气多发的阶段,空气水分没有凝聚到一定的程度是不会出现,何况现在是初冬,空气水分极少的时期。

住在洛连特多年的雪拉扎德和她有相同看法:“纵观三次测试【福音】的实验,它们有着‘不可能现象’的共同点,如果西蒙没有误导我们,那么这次也是他们搞的鬼。现在还缺一个条件,就是结社成员所给提示,亦或者说,‘挑衅’性标志。”

听到这话,爱娜翻了翻刚才记录笔记的本子,并平摊放在桌上:“说起来刚刚市长先生收到他的女佣,还有市里有些人昏迷不醒的消息后,就立刻来到这里请求帮助。不过因为你们还没到,而且他也要与其他人商量应付大雾的对策急着离开。为了方便,我就先记录一下玲达小姐昏迷前遇到什么奇怪或不寻常的事。如今按照你们的说法,我想到一些不和谐的地方。”

“什么线索?”

“大概傍晚五点左右,市长夫人听到‘微弱但音色很美的铃声’。当她准备好晚饭出来时,玲达小姐就已经昏迷在门口,”爱娜从书页中抽出一张名单,“如果你们不肯定的话,不妨接着调查下去,这是市长先生所给的名单。”

“西口附近的拉欧爷爷,还有这……”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艾斯蒂尔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抓着名单的手在颤抖。

就连平常粗犷风格的阿加特也察觉到不对劲:“喂,你的脸色很差啊,这次要不要回避一下,毕竟感情用事不大好。”

艾斯蒂尔甩甩头,露出大家熟悉的眼神:“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揪出背后的人,我可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剩下的两人分别是伊莉莎的妈妈还有鲁克。”

“难怪,还是我来说明一下。伊莉莎是艾斯蒂尔的朋友,她的妈妈是酒馆的托露塔阿姨。同理阿斯顿叔叔家的鲁克也是她的玩伴。”少女每次碰到障碍,都会咬咬牙后寻找出路,她属于那种不断向前进就会找到答案的类型。

科洛丝想了想,提出一个效率较高的方法:“既然艾斯蒂尔和雪拉姐熟悉洛连特,要不你们分别带一个人去收集情报,然后调查完后,与剩下的人一同调查有关大雾扩散的任何类型情报。”

爱娜回头看支部挂着的钟表,和大家约了个回来时间:“为了以免结社成员趁着夜晚和浓雾的条件突然偷袭,所有人九点半左右就要回来,不能完成的任务明天早上继续。”

“噢。”

虽然雪拉扎德隐约感到事情不对劲,洛连特出现的浓雾,引人入睡的催眠之铃,这样的招数和她心目中的姐姐相吻合,但就如阿加特所说,不能因为结社的事而让自己乱心。另一边奥利维尔似乎嗅出什么,“死皮赖脸”跟着她一同收集情报,一方面是看好她,另一方面,自然是自己作死让雪拉扎德撒气。

“其实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她脑子又没事,当然看得出这个男人做出犯傻举动的目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答案而已,况且,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从伊莉莎那里得到她的母亲昏睡前,曾有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出没钟楼,再加上与艾斯蒂尔碰面时,得知鲁克也是昏睡在钟楼,这样的答案,还真是既明显,又不可思议呢。

为什么,你想要破坏我的家园?我亲爱的姐姐!

奥利维尔收起他那副嬉皮笑脸,认真的神态是雪拉扎德从来没见过的,且意外让她觉得没有丝毫违和感。而在她分神想其他事时,他猝不及防抓起她的手:“呵呵,那就不用勉强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别忘了身边还有我……还有大家。”末了怕她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补充多一句。

“你还真是狡猾啊,可这不代表着你就可以‘逃脱’了,”稍稍有点巧劲,雪拉扎德柔若无骨的手就离开他的手掌,“走吧,大家可能在等我们。”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大赖皮蛋嘴巴咋巴几下她刚才的话,硬是没有品出来,然而香风骤起,身旁女子已经远去。

“就是你身为帝国人的事,‘漂泊诗人’。”

第四十章

从前有个少年,与许多家庭一样,他和他的家人生活融洽,家里没有矛盾,没有痛苦,只有欢声和笑语。偶尔的拌嘴,也是为平淡的生活添加一种调味剂。当一家子出去时,路人总会艳羡他们之间的氛围——外人难以融进去的样子。【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邻居们是这么称赞这个家庭。

家里有四个人,简单来描述,就是有作为顶梁柱的父亲,作为贤内助的母亲,爱护弟弟的哥哥,以哥哥为榜样的弟弟这四人。

少年的智商不低,但是却并没有显摆,反而更想一直过着平凡的生活。他以为会在这温馨的家庭里一直快乐成长下去,然后像普通人一样在这诺大的帝国找到自己的岗位,下班与同事随便找个酒馆喝一杯,而立之年娶妻生子,最后能够在晚年看到膝下儿孙满堂,延续上一代的天伦之乐。

即便父亲发觉其才能,并要求少年跟着学军队所习刀法(百式军刀术),可是不到一周,少年便在父亲的注视下成功再现基础招式。随后还挑衅般把刀扔到一边,回主日教堂听课,当然这样的举动对于两人来说就是日常状态。

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每当两人互动结束后,母亲不一会儿就会被在二楼偷窥两人的弟弟告状,然后用极其和善的声音与父亲进行“深入交流”。虽然说事后父亲还是会不知悔改的希望两个儿子能继承他的衣钵,但被两人各种嫌弃。

然而什么东西都有用尽的一天,福气也不例外。

这样的日常,这样的欢乐,这样的美好,这样被人羡慕的存在,所有的一切,

在少年过完第七个生日的几周后……全部被恶意给粉碎!

眼前世界突然通红,空气的温度急剧上升,烈焰在吞噬自己周围的一切,除了木制家具烧焦掉落的声音,还夹杂着机枪扫射的声音。突发事件并没有让少年慌神,他急忙抱起弟弟,和母亲从后门离开。

但是显然对方并不会轻易放弃目标。与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少年越发坚定的心。在弟弟的发问和母亲决意性话语后,他久违的亲了弟弟额头一口,并说出这样一番话:“不,母亲,还是你带着黎恩离开吧!看来父亲卷入了某件事。如果是我的话,他们更容易上钩……”

“奥斯本家,至少留下一个人!!!”

说完他将弟弟放到母亲怀里,自己则跑到另一个方向高声吸引捣毁他们宁静的猎兵,给母亲和弟弟两人争取逃脱时间。

理所当然的,任他百般挣扎,任他有着如何超过同龄人的智商,对于将战场作为日常的猎兵来说,都是看不上眼的,即便是在落魄的猎兵面前,结果都是不变。被捉住后的他还仍然庆幸,因为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听到母亲那边的叫喊声。

【他们没有事就好……】身上的疼痛几乎将他所有的意识夺取,只有这个他还能死死念着。

只要有一线希望,自己这边怎么痛苦都无所谓。

【真不愧是父子啊,连自我牺牲这种意志都能够继承下来。】某次母亲吐槽笨蛋儿子的行为时,顺带吐槽她丈夫的不自觉性。

体温随着血液的流失逐渐下降,间接夺去的还有他的力气……

死神悄然逼近,生命正式进入倒计时。

“你,你们这群人……在以后绝对,绝对……”

“绝对死相比我还惨……”少年最后选择对他们发出冷笑声。

像是被少年最后的气势吓到,还在行凶的猎兵后退了一步。待发现自己的伙伴嘲笑自己后,他立马用手中武器刺穿少年胸膛:“胡说八道,你就在地狱等着你的家人和你团聚吧,要怪,就怪自己太弱吧!”

至此,少年在【第一个世界】闭上了眼睛,同时又在【第二个世界】增开了眼睛。

在这个世界,像是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意识引导一样,他做了许多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然而少年想要生存的话,就只能采取这种血染双手的方式。所以他背离以前的世界观,踩着数不清的尸骸残骨,身上溅着数不清的血液,就差没走上和他未来师傅一样的孤独之路。

带给他转机的,不是少年的师傅,而是他用尚未熄灭良知的灯,所找到的一个小女孩。他以为他的心肠在众多杀戮中已冷却,但还是唤醒了心中久违的温暖。

坠落到地狱的天使,就由他来守护。

少年从未停下追求力量的脚步。不得不说,这个世界里强者如林,任务没有见底的一天,还有师傅的指点,光是这些足够令少年将他的天赋发挥的淋漓尽致。

实力的提升终于让少年在这个世界有一定的话语权,他在这里结交了不少朋友,虽然都是充满恶趣味的人,但是其实是一群主动或被动割断自身羁绊,然后在【第二个世界】观望【第一个世界】的发展。

懒惰且空虚的【劫炎】;绝望,复仇,最后淡然的【剑帝】;求不得以致怨憎的【幻惑之铃】;暴力撕毁一切的【瘦狼】;如木偶般被人牵扯而活的【死线】;美为至上的【怪盗绅士】;丢却人生意义的【漆黑之牙】……这些都是少年接触的人物,如果说他们是怪人的话,那么少年早已不是正常人。

少年和他们一样,也是坐看以前所生活的【世界】变化。有时候看着父亲卸甲踏入政坛的各种举动,有时候则祭拜死去的家人。

他尝试着进入两个世界之间的夹缝,比如机遇悄然和某个帝国子爵之女搭上了边,再比如和本应该死对头的修女姐姐一起吃饭。

除了不让“死去”的自己和家人碰面,虽然不久前还是巧合般碰到没有“死去”的弟弟。

然而抛弃他的女神和他开了个玩笑:他从他的师父那里得知当年将整个家庭支离破碎的幕后黑手,不过不是人,而是一个巨大的存在。

就连他所借助身体的力量,也与此有关。

“虽然不敢相信,不过也是够讽刺的……”

“那么,如果能利用‘它’的力量来挫败‘它’的计划,对‘它’而言不是更讽刺吗?”某一天训练结束后,少年是这么和他师父说。冷峻的脸蛋,竟然露出她在他小时候曾见过的笑容。

“失控的力量不是你的力量,还会使你走向崩溃的边缘。”永远身着铠甲的她很平淡地提醒一句。

“所以说嘛,还需要考虑怎样‘入局’了,”他耸了耸肩,头一次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还是‘父子局’呢。也不知道到最后是一对一,还是一对二……算了,一对二什么的果然不现实,还是让他一直不知情就好。”

看着少年捏下巴思考状,她留下一句话便离开:“真是无药可救。”

***

科洛丝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少年和女骑士的日常训练上。随后她所处的世界犹如有着崩溃趋向的镜子,哐啷一声碎成一地,连带着世界的黑暗一起粉碎。

当科洛丝再次睁开眼睛,是熟悉的白雾缭绕场景,朦胧的视线聚焦在身旁瘫倒在地的几人,她当下回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今早得知可疑女子出没在神秘森林后,一行人除了金和提妲留守协会以防万一,其余人都去追击敌人。并在这里击败两只雾魔后,找到了制造浓雾和昏睡现象的装置——【福音】。然而没等他们高兴,【福音】在神秘女子的操纵下,陷他们于昏睡状态,情况就像洛连特的几人,任由科洛丝多种办法,还是不能醒来。

“不用白费力气了,公主殿下。如果他们愿意醒过来,自然会醒。”黑衣女子走出白雾,首次与她对视。红色的纸扇未开启,却仍在一片白的世界异常显眼,连带着纸扇挨着的朱唇,“执行者——【幻惑之铃】露西奥拉,和你挂念的人算是同事吧。”

见科洛丝一脸警惕状,露西奥拉有些好笑。纸扇哗的一声展开,周围的白雾像是收到命令,给两人退让空间:“看来你对我们有些误解。放心好了,实验已经结束,某人委托的东西我已经交到,我会主动退出的。”

科洛丝抓住她其中的字眼:“委托的东西?”

“怎么,你以为刚才的梦是假的吗?说实话,要不是莱维说是他要求的,我还不敢相信呢,”露西奥拉饶有兴趣的看着公主脸上变化的表情,“难道太过血腥吓坏了你,先说明一点我是不会承担责任的。”

“这是,西蒙的过去?”许久,科洛丝咬牙说出这几个字。

“应该说是简化版的,他姑且算是照顾人的类型。这个孩子一直承担着很多负面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他背负着什么,但是我为他占卜的结果,是未来一片漆黑的答案。也不知道是我的占卜能力有限,还是缠绕他身上的因果干预能力太强。”露西奥拉耸了耸肩,回头卸下固定【福音】的装置。

手上的工作并没有耽误她继续解释:“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应该是承认你了。先恭喜你成为为数不多不知道【里世界】,但仍能知道他过去的人。以后的征途,记得不要做出令他失望的举动哦。如果心里还有什么疑问的话,等计划结束后详细问本人比较好。”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开始飘忽不定,一度让科洛丝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等等,露西奥拉姐姐!”一声惊呼,破坏了两人谈话的气氛。

不久前从难以放弃的美梦中苏醒过来的雪拉扎德,在目光落到眼前将要消失的露西奥拉,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日思夜想这么久,她怎会让姐姐在自己的眼前再一次离开。

如果这是第二个梦,就不要让她醒过来;

如果这是现实,就让她不要像当初一样非常干脆地离开自己身边,不管她从前或现在犯了什么错。

雪拉扎德用尽此身最快的速度,试图捉住前几年在马戏团里令她心安的身影,可是捉在手中的,是没有丝毫重量的空气。她环顾四周,不见其身影,只有声音回荡空间:“呵呵,不久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想叙旧的话到时候再继续吧。”

“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想让姐姐听完我最后的一番话再离开。”

“什么?”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八年前哈维剧团里的跳舞小孩雪拉扎德了。如果姐姐敢破坏洛连特,敢破坏王国安宁,我,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叮铃~露西奥拉拿手的驱铃声代替她的回答,紧跟在后面的,是浓雾褪去,以及身后几人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的呻吟声。

见恢复原状,雪拉扎德为确定洛连特是否恢复正常,连忙摸出放在包里的联络器,不过还顺带掉出从昨天就一直携带的塔罗牌。此刻重新看这张牌,她又有不一样的想法:“‘逆位的皇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不过,我并不觉得迷失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回头瞄了一眼苏醒没多久又变回原来样子的奥利维尔,她呼出一口气:“这次的功劳,算他一份吧。”

第四十一章

拿铁在右,情报在左。等待某人的时间,被西蒙用来看阿诺德不久前发过来的各类情报,当然少不了玲乖巧的坐在一边看书。

黎恩竟然是被特奥叔叔给收养了,不过如果排除父亲的关系圈,也不算是预料之外:偏僻地方的不起眼贵族,在贵族圈是个不争不抢的中立派,但是却有着和皇族关系良好的暗线。何况特奥叔叔从小就和父亲一起长大,几乎互称兄弟,照顾一下友人“遗失记忆”的儿子自然不在话下。

是的,毫无疑问黎恩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从两人在克洛斯贝尔的相见后有着一系列让外人不明举动,他像是被人为抹去心中“重要的东西”。或许面对亲人,身体会有下意识反应,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坐落了黎恩·舒华泽的身份。

除了失去的记忆,让西蒙在意的还有黎恩“死而复生”手段。

在他杀死这群破坏他所有美好的猎兵前,不忘问他们是否对另一条路的母子两人下手。即便起初嘴硬没有回答,在他施加一点“手段”后,争前恐后爬到他面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想必这时候没有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敢说假话。

所以解决完一切后,他回到结社做了一大一小的衣冠冢,以求心理慰藉,尽管他知道父亲肯定早就安顿好了。

虽然说自己很快就被师傅打脸,“把他的心脏转移到你的弟弟身上”,但有些东西眼见为实他才相信。那么,因为父亲几年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诸如“反人类反社会”征兆,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十年前他和【黑】做了什么交易,黎恩复活了,代价是他自己被【黑】成功附身。

证据的话,就是在帝国政坛上比军队还要铁血风范的奥斯本宰相。

反正他以前从来不觉得父亲会是用不折手段来吞并帝国周围小国或自治州领土的人:比如说激化当地社会矛盾,然后各种暴乱导致猎兵团介入,不堪重负的小国政府只好“邀请”帝国派军队来镇压,认为事情结束的高层,不明不白与帝国交涉代表签订协议,最后并入帝国疆土。

也难怪被一些贵族派称作怪物,即使不是完全出自他手,也是他在背后操控。

最后的情报大概描述黎恩准备进入托尔兹军官学院,那个由德莱凯尔斯大帝一手创办的学校。不知为何,西蒙心中有种要吐槽的欲望。这,真的是巧合吗?他很难不往父亲对特奥叔叔有什么相关暗示的方向联想。

待【福音计划】结束,他活动的舞台就从这里转移到帝国和克洛斯贝尔两地。到时候再和他碰面的话……算了还是留到有这个可能再说。

将黎恩的情报放在一边,他拿起另一份情报阅读。然而没过几分钟,眉毛一蹙,拿着杯子的右手开始晃荡,将一小部分拿铁溅到桌上。

察觉到身旁人情绪的变化,玲从书本中探出头来:“西蒙,怎么了?”

“……没什么,要等的人到了而已。”阿诺德收集的情报让他大吃一惊,心里下了个决定后,他很快收拾好情绪,目光投向站在门口处徘徊踌躇的某人。后者感受到西蒙的注视,挠了挠头,最后踏进店里,慢慢在桌子之间绕来绕去,挪到了西蒙的那一桌。

揉了揉眼神有些吃惊的女孩,西蒙向那人做了个邀请手势。然而他坐下来的第一件事,是看菜单上饮品的价钱,时不时还发出倒吸声:“呵呵,我说,这次应该轮到你请客吧。”

西蒙竖起一根手指来回摇摆否认:“不不不,我还记得上次是我请了露菲娜姐姐一顿,所以作为她的弟弟,可不要逃避哦。”

“不会吧,让我看看你点的东西价钱……喂喂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差双手掐死西蒙,然后快点离开这家店,但是他被后者“和善”的按在椅子上,偏偏这个位置还是离大门最远的地方。

“哪有,我还给你点了一份甜品,可不要着急走。”就连玲都觉得西蒙大大散发着“没错我是在坑你”的气息。

有点无语对方掉智商的行为,玲啪的一声合上书本,让两人的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神父哥哥,你没看到这家店写着‘先付钱后取饮品’的白板吗?”

啊咧,凯文抽了抽脸蛋,这才意识到是某人的“见面礼”。还没等西蒙取笑,玲继续说下去:“还有西蒙,为什么你会邀请教会的人过来?蛇和教会,不是一直都死对头吗?”

铿锵,包裹着镰刀的黑布掀开,黑金色的新月与赤红的枪尖抵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然而这里的声音终究是不能传播出去。若是懂得里面之道的人,必会看到三人所站的位置,被一层无色的防护罩笼罩着。

而制造防护罩的某人,在收回手中刻有星杯的吊坠后,看了看还在努力的玲,朝西蒙眨眨眼:“哈,你们这边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稍稍用力,枪尖就把巨镰挑到一边,并在玲想要抽出藏在衣服内的匕首时锁住了她的身体。亲眼目睹着她的双瞳不自觉从漂亮的琥珀色被无神的黑色侵蚀,他的指甲就快要没入掌心肉:“这就是我叫你来的你原因,玲,她被怀斯曼下了暗示,它会在特定场合内被触发。而我虽然知道却无能为力,结社在这方面的确是个短板。”

“暗示类的法术教会人士最为精通,鉴于我们和教会的恶劣关系,虽然认识里面不少人,但我能够相信的,只有你和露菲娜姐姐。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一直没有收到她在教会的消息。然后昨天你的出现着实在我的预料之外,为不惹怀疑,我只能表面和你打一场,今天再和你见面会谈。”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把除盟主交代的任务以外的其余计划和玲说,就是担心毒蛇会对自己提高警惕指数。

凯文挠了挠脑门,他力图控制自己微笑的动作是十分自然的,至少要让对方没有发现他的一丝慌张:“姐姐与几位教会干事被派往东大陆进行隐秘之事的调查,这几年你肯定联系不上。”

“是么,还没向她说声谢谢呢……凯文,先帮玲从毒蛇的束缚中解脱出,剩余的时间,我们再继续茶会时间。”感受到玲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强烈,西蒙对陷入回忆的凯文提醒了一句,他可不想自家小猫咪受太久的苦。

平常的凯文少不了放荡轻浮,可该认真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应有的严肃。重新举起星杯纹章,纹章以日月星三者分别位居三角,涵盖天地之意,而正中央神圣的星杯占据她所有视线。掩盖着原本瞳色的“黑雾”似是遇到了天敌,开始在她的眼中跳动不停,连带着整个人开始胡乱动作。

“空之女神名下,谨此圣化七曜——识之银曜,时之黑耀。以其相克之力,在此除却嵌入此人之楔。”

随着凯文的话语,星杯闪耀着柔和的白光,将她整个人沐浴在白光下。原本跳动不停的黑雾受不了这带着敌意的刺激,化作蛇状从玲的后脑勺位置离开,然而浮游且没有实感的黑蛇出场没有几秒,便被西蒙一个红色枪影吞噬。

凯文呼出一口大气,手背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毕竟是“最恶破戒僧”留下的暗示,虽然好像因为启动过一次,以至于扎在心灵的“暗示之楔”不是很深入,但是稍微比平时要费力些。

最主要是,她不是普通人,而是西蒙的义妹啊!要是搞砸了,自己才是会被反过来砸的人!

与此同时,接受他治疗的病人眨巴几下眼睛,看向绿发神父的眼神有些奇怪。呃,刚才自己为什么在白光后晕过去,还有自己脑海中一直念叨的声音好像不再出现。一堆问题轰然间出来,需要当事人为她解惑。

“西蒙,你刚才和神父哥哥对玲做了什么!小心玲不让你……”小猫咪下意识挥动双臂,没想到一点反应都没有。低下头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以奇怪的姿势锁住,当下脸颊露出粉红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西蒙放开玲后重新将她拥入怀里,手止不住揉她脑袋安慰,“对不起,哥哥很没用,让你受苦了。现在玲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了。”

这下子她的疑惑不减反增。不过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她的义兄就如莱维所说,一点都没有变,终究会对她坦白一切。她反拥抱他,以示理解。

莫名的,凯文看着这温馨的兄妹互拥场面,想起了自己初次和露菲娜姐姐见面时的一幕,然而伊人已逝,他唯有将这些珍贵的记忆放在心上回忆……

咳咳,凯文选择出声打扰两人,尽管自己遭到了两道杀人的目光:“是不是要开始茶会呢,话说耽误大家的时间是不好的行为对不对?”

西蒙切了一声,抱着玲重新坐席,并叫服务员给凯文上已经预定好的甜点:“这么说吧,你们来得太晚了。现在计划已经进行到中部,【辉之环】必将破开虚空的枷锁,重现混沌的大地。”

“不过玲觉得神父哥哥的目的并不在【辉之环】上,”怀中的猫咪突然插话,精明的大脑一下子猜到教会的目的,“西蒙你想想,教会收到情报的速度不比我们差。他们在知道我们有动作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只派【第五位】过来,怕是‘对人不对事’。”

总感觉思路不明的他被她一语惊醒:“原来如此,你们的目标,是这次最为活跃的人物,也是教会的污点——【最恶破戒僧】盖鲁格·怀斯曼吧。有趣,继续推倒下去,在被我暴露圣痕的情况下,你还有勇气站在这里,难不成教会给了你什么秘密武器?”

“而且根据玲所了解教会某些高层人士的恶趣味,怕是【异端制裁者】会给教授永生难忘的制裁,”玲紧跟着西蒙的步伐补充,瞧着凯文越发难看的脸蛋,她小手掩盖嘴巴哧哧一笑,“感觉我们再继续说下去,神父哥哥就吃不下去了。”

就如玲所说,凯文的脸蛋简直和他头发的颜色接近,当然你也可以说,和他此刻吃着的抹茶蛋糕接近。他尝试喝一口红茶缓和心情:“你们两个怪物兄妹,合着就为了欺负我一个。明明我只是想享受茶会的点心和红茶。”

“所以我们现在不就在招待你吗?难不成你还想回去用你那空瘪的钱包,来喂饱那个字典里没有‘饱’这个字的修女妹妹。”西蒙对这个男人的苦处给予最后一击。

莉丝?!神父咽了口口水,脑海中反射性出现一个大胃王修女向自己要钱买面包的姿势,终于不堪重负的倒在桌上。

第四十二章

戳了戳一动不动的凯文,玲自感无趣。眼神扫到西蒙还没放好的情报文件,没等她伸手去拿,其中一张率先被身后人抽走:“除了这张以外,其他都可以看。”

“你明明才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都回答’,又想反悔!”炸毛的小猫咪是西蒙认为女孩最接近小孩子的时刻,虽然逗多了会起反效果。

他来回揉太阳穴,最后决定透露了一部分内容,尽管知道会让她不好受:“是关于克洛斯贝尔这块因缘之地遗留下的问题……还有你纠结的海瓦斯一家。”

西蒙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听到最后五个字后一度僵硬,小脑袋耷拉着令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何尝不知道她怎么想,不过事实是不能回避的,当年她的父母没有错,只是败在无力与这个世界抵抗。

所以他们失去了女儿,所以西蒙才能来到女孩身边。

无疑,他是对d∴g教团恨意极大,可如果没有他们造成的事端,自己也不会走到女孩面前——一个间接令他摆脱沉迷杀戮和血腥状态的天使。

这个时候,他选择抓住她有些冰冷的手,对她这么说:“等回克洛斯贝尔后,我陪你一起寻找真相,毕竟一人之言的观点还是太狭窄了。”话音刚落,手中的情报被他撕成碎片,白花花的纸屑雨落到两人身上,表示西蒙的意愿。

“到时候你决定去哪里,我都会尊重你。”

啊啾~在罗赞贝尔克工房的阿诺德整理好资料后,正跟随工房主人制造的引路人偶走出这充满机关的工房。然而他突然打了个喷嚏,这一顿让他找不到带领他人偶的影子,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玲恍然间感觉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也不知道是“暗示之楔”拔出来的副作用,还是自己被少年的言行打动的原因。自己奢求的,自己索求的,不正是他一直对自己的好吗?不然也不会莫名嫉妒突然蹦出来的“修女姐姐”和公主殿下。

稍微擦了擦眼角,她对他露出心安的微笑,但是没有忘记把一肚子疑问倒出来:“西蒙,你快说说什么时候认识这个神父哥哥?为什么突然说可以向我坦白所有的事?这次的约会难不成和之后的行动有关?”

“一个一个回答好了。与其说是和凯文认识,还不如说是因为露菲娜姐姐的原因才认识,就是那个常被你挂在嘴边的修女姐姐。”可惜他终究不清楚为什么玲会常常提起露菲娜姐姐的背后意图,“当年年轻气盛,在捣毁d∴g教团其中一个据点时,不慎误入对方布置的陷阱,我带的人几乎全军覆没。碰巧她和教会人士也在攻陷这个据点,虽然情况也不是很乐观。所以两个敌对的势力暂时结盟,直到离开据点为止。

事件以不良中年(卡西乌斯)的突然救场落幕,从此就有‘欠账要还’这个概念。结社和教会既有明面上的斗争,又有我和露菲娜姐姐一起吃饭,某个蛇之使徒每周坚持去教堂祈祷的和平共处。”

“至于坦白一事,你还记得五年前拿匕首伤我的事吗?”

“嗯。之后玲就扔了它,在这之后,脑中时不时就有个声音在说话……是教授下的手吗?”她一下子就被点通,头偏到一边,“抱歉西蒙,玲只是太想待在你身边而已……”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如今的【白面】有着膨胀的趋势,我每天都祈祷着他在计划成功后不要收手,这也是我留在他身边的原因。最后一个问题的话,”他不着痕迹的用脚踹凯文的小腿骨,惊得他一下子醒来,“到你发言了。”

唉,我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人?自觉苦逼的凯文有气无力的回答:“我这次过来,当然是为了解决小玲的问题,代价就是交换‘蛇’之后的行动。但是昨晚收到后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克洛斯贝尔那边分明是个死局!”

“嘛,至少你们教会和游击士们能够在我们行动过程中减少人员伤亡,借此美化你们在那个自治州心中的形象,有头脑的人还会扩张在那边的势力,一举三得不是挺好的吗?”与凯文磨牙相对应,是西蒙悠然喝拿铁的行为,“倒是希望你们能在克州能放得了手脚,毕竟是两大国夹缝生存,应该说是压迫的中心地带,可不是一般的扭曲。小心别栽了。”

饶是凯文心性较好,也受不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果然就不应该和你一起喝茶,太膈应了。”

“所以说你还没有【千之腕】的功力,露菲娜姐姐总是喜欢看我吃瘪的样子,”说实话大家都是演技超好的人,谁都不知道对方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要是膈应我的话,以后就不要出现在克州和帝国。”

“自会有人料理你们。”看样子他得重新写报告了,要尽快告知在两地的几位星杯骑士,可以的话拜托总长现身给蛇一个警告。

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凯文背对着两人挥手告别:“诅咒你以后会被你家师傅吃穷。”并在踏出店外前打了个响指,室内本来呆滞的客人和服务员再次恢复正常。

“原话奉还!”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从西蒙怀里的女孩发出:“果然是个有趣的大哥哥,还帮我们对无关人士设下暗示。西蒙,你和他是朋友吗?”

西蒙眼睛微眯,视线久久停留在店门:“既不想做他的朋友,又不想成为他的敌人。”

他没在意,她倒是担心他的安全:“不过这么把计划暴露出去真的好吗,盟主和使徒不会发现吗?”

“只是接下来计划的一部分而已,无伤大雅。况且听说有个未来的【蛇之使徒第三位】在那边,众所预料的结局,”西蒙喝完最后一口接着补充,“我反倒担心薇塔姐负责的那边,要知道帝国可是大陆最强的国家,既没有什么特殊手段,又叫不来几个帮手,唯一强悍的又是那位……啧,但愿能坚持到援助。”

“又在关心其他女人,真是木头……”玲的碎碎念他只能听到前半部分,叫他一脸懵逼。

算了,等莱维骑龙回来后,计划就该进入下一阶段,好像离结束也不太远了。

***

洛连特浓雾事件后,艾斯蒂尔一行人稍作休息一天后,便乘上飞空艇来到最后一站——柏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艾斯蒂尔能感受到阿加特有些焦躁的情绪,一旁的提妲自告奋勇来到曾经救过她的大哥哥身边陪他聊天,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在外人看来是一对嘴上说着“小鬼头”的傲娇哥哥和软妹妹组合。

“阿加特哥哥,你上次应该回去探望过米夏姐姐吧,因为拉文努废坑离村子这么近。”

“那一次没有去,身为游击士,自然是工作第一。”

“我觉得米夏姐姐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因为上次你在雪拉姐姐面前提起她时,你的眼神就变得很温柔。话说米夏姐姐喜欢什么?”就在提妲还在纠结应该带什么礼物去见面时,阿加特脸上的阴影一闪而过。

压抑着胸中不良情绪,他拍了拍提妲的肩膀,温柔的微笑首次向她露出:“大概是白百合吧,上次收到她还很高兴呢。”

原来平常一脸严肃认真的钢铁硬汉也会面露微笑,真是的,如果对待委托人的态度是这样,就不会吓跑人家。艾斯蒂尔表示郁闷,估计作为他的妹妹,有个大大咧咧的哥哥一定很辛苦吧。

飞空艇底舱,一向不正经的奥利维尔拿着一个奇怪的贝壳说话,走动过程中紧锁眉头,像是在和别人聊天。然而奇怪的是,他的周围并没有第二个人。如果说有的话,就是刚刚下来就进行偷窥的雪拉扎德。

“我就说哪有这么多巧合,虽然是个很含糊的怀疑,所以有时候你也要多多相信我啊。不过如果这样说的话,恐怕他早就知道我是谁……是是是,不要发出这么恐怖的声音,我会看好自己,毕竟是那个人的儿子,和他一样的恐怖……哦对了,如果有那群空贼的信息,记得留意一下,对的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么先聊到这里了,我亲爱的挚友。”奥利维尔收回贝壳,正想回到乘客舱,然而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一个人。

而且是他目前最不想遇到的人。

听到熟悉的鞭子声,奥利维尔不由自主的后退。说实话面对此刻愤怒的雪拉扎德,他有种莫名的心虚,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当然如果说对朋友隐瞒某事也算的话。

雪拉扎德一步步逼近奥利维尔,这次终于抓到他的尾巴,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她抓起这个男人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按在墙上,准备审问这个疑似帝国派来的情报员混入他们队伍的目的。

“奥利维尔·朗海姆,你最好如实交代来王国的目的,否则,你要尝尝我【银闪】鞭子的滋味吗?”其实游击士的审问是不该用暴力招数,但是在他面前,她不复往常沉稳的心态,只有一股气想要发泄。

大概,自己不喜朋友背叛吧。

奥利维尔叹了口气,像是没辙:“我只能说一句话,希望你能放过我,我对大家并没有危害。”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从柏斯的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做什么坏事吧,还很积极的帮助你们。尽管你可以把它归类成是我的伪装。”他感觉到银发女子按着他的力气在减少,他知道她动摇了。对他这个不正经的大赖皮蛋,一个相互扶持,相互战斗的朋友仍保留一种信任。

她终究是放下手,大概是因为他前天夜里的那一番话的作用:“哼,从现在开始你除了急事,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内。要是再被我抓到,休想再次逃跑!”

“我知道了。最后再听我说一句话好吗,”奥利维尔稍稍整理了一下衣领,对她竖起一根手指,“我对大家的感情,是真心的,包括你也是。”

可是雪拉扎德没有听完他的话就转身离开,快走的步伐竟让奥利维尔一时追不上。这个大赖皮蛋的话,她此刻要保留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对待男人,就像她昨晚掀开的那张塔罗牌一样,保持着若影若离的距离就对了……

即便自己对他可能有着好感。

第四十三章

自我欺瞒的人类,逃避过去的人类,无力对抗现实的人类……到最后失去自我的人类。人类的“存在价值”,到底体现在哪里?驾驭着古代龙雷格纳特,莱维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神在此刻泛起了涟漪。

我自以为身坠地狱化为修罗,就可以拥有试炼人类的资格,然而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修罗,从来就没有多余的人类感情。

飞龙远处路过艾斯蒂尔所搭乘的飞空艇时,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相同速度。随后莱维收回视线,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飞往目的地——柏斯。

拥有照耀自己的同时也照耀他人,像太阳般的力量吗?又是一个和西蒙一样不可思议的人,然而后者更多表现出将世间所有黑暗承担下去的力量,与她截然相反。他倒是要看看,在这次的行动中,她将采取怎样的措施。

甲板处正和科洛丝聊天的艾斯蒂尔眼睛瞄到穿梭的云层,发现有一个绿色的物体一瞬间离开了她的视线范围。当下她顾不得回科洛丝的话,急忙跟着那个东西移动,心中萦绕着不祥的预感。

“艾斯蒂尔,你怎么了?”发觉她奇怪举动的科洛丝追问。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把刚才奇怪的一幕描述出来:“呃,我似乎看到一只会飞的绿色蜥蜴在我们不远处飞过,而且,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抱歉,可能是这几天奔波太累,我产生错觉了。”

“这样的话,不如直接联系柏斯支部的负责人。”科洛丝给了她较为中肯的建议。拨通协会联络器,联络器嘟嘟几声响后,传来亲切的老人声,也即是负责人卢格兰老人所接。这下子艾斯蒂尔才安下心来,和老人聊起了天。

见艾斯蒂尔聊得起兴,科洛丝不好打扰。她走到甲板另一头,开始回忆起不久前露西奥拉的话语:【这个孩子一直承担着很多负面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他背负着什么,但是我为他占卜的结果,是未来一片漆黑的答案。】

笨蛋,有什么事就不能说出来吗!那一夜口头随便应付,是因为不想扯我下水吗?艾斯蒂尔说得没错,那两个擅自离开的男人,真是又顽固,又让人心疼。她愤愤地想,难得从容的脸蛋也布满阴影。在栏杆处的基库像是与主人心灵相通,展开双翅扑棱扑棱落到她的手臂,趁机用小脸触碰她的脸颊,叽啾几声安慰主人。

“基库很可靠呢,几次都帮助我们。”转移视线的公主索性没有了在这件事纠结的心思,一人一鸟在短暂的飞行旅程中享受着互动的乐趣。基库在这方面的确比西蒙更有骑士风范。

然而美好的时光注定是不能长久,艾斯蒂尔一句惊呼把她拉回了现实:“卢格兰爷爷,你说什么,柏斯超市被袭击了!”

由于相隔较远,且甲板风声大,科洛丝最多辨认出艾斯蒂尔应付性的“嗯”,“是”等回答,可是她脸上凝重的表情告诉前者柏斯超市刚经历不寻常的事情。

“科洛斯不好了,卢格兰爷爷说有条古代龙突然飞过来破坏柏斯超市,他现在离开协会去现场确认受伤情况。赶快把消息和大家说一声!”艾斯蒂尔知道焦急是没什么用,还不如先和伙伴共享情报。

恰巧两人踏进舱内时,飞空艇的广播发出通告:“叮咚~收到柏斯飞船公社分布通知,现市内盘踞着一只巨型魔兽对市民和建筑造成严重伤害。请大家在下船后不要轻易离开飞船坪,待危机解除后,本船工作人员会引导大家进入市内。”

“呲,巨型魔兽?不会又是结社他们搞的鬼吧?”心念市民的阿加特提前与提妲结束谈话,同样收到广播的其余三人聚在艾斯蒂尔身边询问详细情况。

拥有压倒性力量,近乎神话存在的古代龙出现在人类面前时,试问,人类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这,就是【剑帝】在这次实验中对游击士和协力者发出的问题。

***

向飞船工作人员出示游击士徽章后,艾斯蒂尔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奔往市中心。一片混乱取代昔日的安宁,烧焦尚还冒烟的房屋,化为危楼的建筑随时威胁着周周遭人的性命,在废墟中的伤员咳嗽声与呻吟声不断,甚至乎某些石块下还压着不知生死的市民,这些无一不冲击着众人的视线。

而对于某个红发游击士来说,更是让他不禁想起十年前的光景。

悲伤意味着空虚,意味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他当时选择了愤怒。让愤怒的激情震慑心灵,试图逃离懦弱的悲伤。是否自欺欺人,这个问题连续有三个不同的人替他回答——的确如此。

“阿加特,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我们搬运这些石块!”来自雪拉扎德的提醒。他这才发现身边人早已去到不同的地方履行职责。

那我……不能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雪拉,我去问卢格兰老爷子古代龙的线索,稍后联系!”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那最引人注目的红发消失在她的视际。隐约感到不对劲的雪拉扎德在面目全非的柏斯和阿加特面前,选择了前者。

站在雪拉扎德旁边的提妲被阿加特最后的表情给吓住。以她认知的范围,只能揣测到她的阿加特哥哥像是极力压抑着某东西,但快要爆发的前奏。未来得及拔腿追上,雪拉扎德伸手阻止了她:“提妲,你现在有更重要的是做。”

“可是,阿加特哥哥他……”

“比起这个,你更应该赶快设好通讯信号联系王国军。而且现在的你,不能阻止一头没有理性的公牛!”雪拉扎德总算知道不对劲在哪里,方才的阿加特,简直酷似当初第一次搭档时那种死气沉沉样。

好不容易劝住提妲,雪拉扎德唉叹一口气。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人安心,虽说自己也没什么资格骂别人。

一路顺着拉文努山道,阿加特自茶会事件隔別几天,再一次踏上了自己的家乡。可是眼前通红的场景,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噩梦中。

世界只剩下火焰,燃烧并摧毁着人类的一切,包括财物,亦包括生命。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来到十年前的事件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理智的囚笼终究困不住心中的猛兽,冲破之际,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悲伤还是在愤怒。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他只需要给这个罪魁祸首,狠狠地砍上一刀就是了。

就如雪拉扎德所说,他现在就是一头只会横冲直撞的公牛。

“米夏——”村民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他们身边,可是手上的事多得顾及不暇,只能向空之女神祈祷这个青年能早点从悲伤阴影中离开。

组织村民扑火的莱森村长一下子就认出这个红头发的青年是当年的毛头小子,可惜老人家腿脚不便,唯有退而求其次,拨通了柏斯支部的联络器。

村子现在唯一安宁的一角,也是村民们最后归属之地,西蒙在祭灵碑前放下白百合,双手合十,静静祈祷着逝者安息。杀人如麻的他,唯有对待无辜的死者能够收敛住凶性,并抛空所有心思默哀。

再次做了个礼节性鞠躬,他拿起放在墓地门口处的长枪离开。

“说好的守护空之至宝圣兽,结果还是完败【福音】的操控,是想要我夸怀斯曼计谋高超吗?”他毫不留情的批判从空中飞过的古代龙,“尽留下烂摊子。”

“看看恢复理智后能不能搭上话,希望不要和婆婆一样有着恶劣的性格。”

身后突然出一个火焰旋风,紧接着一个永远穿着粉色西装的绿发少年从里面走出:“啧啧,今天出门就看到如此场面,不知道说我幸还是不幸。”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应该和教授同行吗?”西蒙狐疑的眼光扫过肯帕雷拉。

“没办法啊,教授打算向【盟主】申请古罗力亚斯的使用权,我要回去汇报一下,”他指了指上面浮空的小型飞空艇,“这不见到你在这里,我就问问你有没有要去的地方,顺路的话多载一个人也无所谓。”

他沉吟了一会儿:“到迷雾峡谷就把我放下吧,反正该做的都做了。”

“忘了说一句,教授似乎对你这次的表现很满意。”

“那还真是谢谢他……”

***

露天采矿场,莱维操控着【福音】,里面的紫黑色波动扩散,让这头从着陆就一直想要靠意志挣脱控制的古代龙彻底安静下来。就在他嫌收集资料麻烦时,一个预料之中的声音响彻空旷之地:“是你,情报部的红头盔少尉!刚才柏斯和拉文努村的事,都是你搞的鬼吧!”当他看到与古代龙交流的瘦瘪少尉时,他快速确认答案。

双手握着重剑,是前所未有的颤抖。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能够借以报仇的兴奋,为当初无能的自己报仇。

这么大幅度的破绽,莱维自然看在眼底,心中对阿加特的评价降低一等:“【重剑】阿加特·科洛斯纳,比起十年前的光景,这样子的破坏就已经触到你的底线了吗?”

“你住口!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调查过这个王国所有游击士的经历,当然也有你的。都是看过地狱的人,有什么知道不知道呢,”莱维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扑灭他高昂的情绪,“包括之前提醒你的西蒙,不过他是经历另一种地狱。”

被他说中了心声,阿加特紧咬下唇,重剑剑锋直指不作任何防备的莱维:“你这个破坏我家园的混账,还敢大放厥词!果然就应该把你假正经的脸打得稀巴烂!”说完毫无技巧的挥舞着重剑,然而却连莱维的衣角都没占到。

“把当初对自己无能的悲伤转移到对他人的愤怒,意图通过打败我来蒙骗自己‘报仇成功’。我真不应该对你期待这么高,半吊子的水平,始终是半吊子,”莱维左手抽出魔剑噬岩者,打算给他上堂课,“来吧,阿加特·科洛斯纳,让你看看……”

“抛弃人道,试炼人类的修罗,与无所方向,一味填补空虚的半吊子之间的差距!!!”

第四十四章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阿加特虽然理智不复,但是至少能展现身体保留十年锻炼过来的挥剑技巧记忆,在外人看来能和莱维打得有来有回,当事人却不这么认为。

莱维轻松挡住阿加特又一个横劈,还反过来一脚踹到留下大空隙的腹部。后者硬生生靠鞋底摩擦力抵住后退的趋势,不顾肚子还残留的疼痛,执着的给予莱维连斩,尽管挥舞重剑的速度不快,可如果忽略重剑本身带有的势能,不免大大吃亏。铿锵——双方的剑身相碰,火花四溅之时,是两人视线相交之际。

也是在这个时候,阿加特第一次看清那个男人眼底下的感情。

没有任何神采,好像已经不再绽放激情一样,但和麻木与死气沉沉是不同次元的事;过于深邃,像是走过地狱后遗留下的黑暗。和那个名叫西蒙的小子不一样,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

“战斗中也敢走神,你还真够胆大。”莱维闭上双眼,与此同时阿加特也停止对他背后经历的揣测,开始一心一意专注战斗。

莱维退身卸下阿加特给予的力道,以退为进,首次发起进攻。道道蓝色剑焰挣脱黑金剑身束缚,无死角包围对方。纵然阿加特能算出它前几次的轨道,并成功躲过,但是敌人比他算得还快,很快衣服上就沾满了鲜血,外带灼伤的痕迹。

然而攻击还没结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个身影擦过他的侧身,顺带留下犀利的一剑,虽未伤到大动脉,但也能让人一时之间不能战斗。

他一手捂住不断流出血液的伤口,一手撑着重剑就要起来。可是之前可以无视的伤痛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即便他如今是半跪之姿,但是大脑内疼痛信号已经接连不断的发出。

面对依旧挣扎的阿加特,现在轮到莱维用剑锋指向他。弱小的人类,因为美好的童话被撕毁,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而变得无助,变得没有理智可言。他决定最后问与他有同样经历的青年一句:“即便我不在,你也不可能撼动龙的存在。何况在和我交手前,你仍有后退的机会,为什么,你还要来这里?”

“我……只是单纯看你不爽而已!!!”阿加特终于适应了伤痛,不甘示弱的重新举剑。

“这个答案,我可不满意。看来不单止是行动,连思维也是半吊子水平吗”莱维身上突然涌起斗气洪流,与他当初看到西蒙与凯文对撞无差,“收下吧,这次行动中鲁莽的教训。”

阿加特快速做好防御姿势,然而莱维早已做好准备,他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他的残影。

当半截剑身从空中落到地面时,它的主人抓着剩下的半截重剑,跪倒在地不能动弹。输了,彻底的输了,结局果然是对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无能为力吗?

【一直以来,谢谢你,总是保护着我……】意识昏迷前,米夏的声音在回响。

“不许你伤害阿加特哥哥!”熟悉的声线突然闯进两人之间,阿加特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个穿着工服的小丫头用小小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手中的小型导力炮对准瘦瘪少尉。即便自己心里如何的害怕,身体却率先行动。

不久前终于联系上王国军的游击士们,自愿搭乘战舰去往目击到古代龙的地方——拉文努村,并在村长的指引下二次飞往露天采矿处。虽然乘坐的战舰速度已经超乎想象的快,然而众人担心阿加特的程度不减反增。

一时没拦下提妲的艾斯蒂尔几人也迅速跳下战舰,然而早有预料的莱维启动了福音,让古代龙暂时做他们的对手。艾斯蒂尔虽心焦另一边的情况,但是也不代表他们一时半会儿就能脱离古代龙的纠缠。

莱维承认如果是执行任务的话,自己对妇孺从来没有手下留情,可是眼前的场景,让他有了魔剑收靴的倾向。并不是因为提妲泪汪汪的双眼,而是说,她不由自主的保护行为触动了他。

就像玲说的一样,名为提妲·拉赛尔所拥有的守护之心,不亚于艾斯蒂尔的能照耀他人的太阳之力。回想起玲谈起她时稍带苦涩的笑容,莱维不禁有点羡慕阿加特能遇到这样一个女孩:“那个半吊子,就这么值得你在意吗?”

“虽然阿加特哥哥一直叫我小鬼小丫头,但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一直在行动中照顾着我,我也被他救了几次,”纵使女孩遇到什么困难和敌人,她的哥哥总会第一时间赶到,然后开启边嫌弃着她边帮忙打退为难她的东西的模式。提妲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所以这个时候,轮到我来保护他!”

莱维无言,但手中举起的剑代替了他的回答。

躲过了古代龙的吐息,艾斯蒂尔差点被对面的场景给吓坏:“快走啊提妲!”

指挥士兵作战的摩尔根此刻无比憎恨眼前阻碍大伙的古代龙,要是老友的孙女死在这里,他该如何交代。

在黑金色魔剑高举就要劈下前,提妲选择闭上双眼紧咬白牙,豆大的汗珠与泪水混在一起滴答滴答落到地上。从一开始,她就没想到用导力炮就可以逼退他。

嘟嘟~嘟嘟~一个不合情景的声音突然在莱维的腰间响起,提妲听到声音却没有增开眼睛,她知道嘟嘟声不断,表示眼前人还没打算接。

嘟嘟~嘟嘟……她感觉这段时间过得异常的漫长。如果行刑前有声音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普通又令人格外恐惧的声音。

大概是觉得捉弄别人够了,莱维最终按下通话键:“我是莱恩哈特。”

“莱维,你怎么还没回来?说好的能让我见识一下古代龙的真容。”对方像是等得不耐烦,说出的话是平常语速的两倍有余。

“出了点状况,现在就回。”他再度瞄了眼拉赛尔博士的孙女。

“快点快点,附近的魔兽都被我杀光,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我快无聊死了。嘟嘟~”对方的这种态度令莱维原本深邃的眼神更甚一层。西蒙已经开始无意识地享受杀戮带来的乐趣吗,究竟是【盟主】的面具,还是怀斯曼背后的原因。可话说回来,一直呆在他的身边的玲去哪里了,难不成被教授故意留在身边,不让他减缓被“暗示”的速度?

算了还是西蒙要紧,希望他能好好从这堂课学到东西。

魔剑离开提妲头顶,转向攻击古代龙身上的枪炮,只稍一击,炮身便被横断分割,爆炸造成的震撼让附近的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莱维也在众人愣住之时跳上龙背,准备让古代龙载着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

“艾斯蒂尔·布莱特,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们能够用行动给予我答案。”抛下一句不明意义的话,他控制着古代龙飞往迷雾峡谷。

这边艾斯蒂尔对此一脸懵逼,当然在此之前她没有忘掉在场严重受伤的人士:“雪拉姐,我们先给阿加特简单包扎伤口,然后送他回拉文努村休息。”

“你们几个,等等,”低沉浑厚的声音打断他们的行动,摩尔根将军万万没想到十年前发生的悲剧今天以另一种形式再临,而且那个红头发的青年,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他决定转变思维,采取一下卡西乌斯的策略,“这次事件的严重性不容小视,我决定委托你们游击士协助我们,一起参与古代龙捕捉作战。”

“将军阁下,这……”要知道刚才在战舰上,即便有科洛丝建议,但冥顽不顾的老人家依然不听。这态度也未免转变得太快了吧。

“大概是因为那小子的缘故吧。十年前,我下达了一个对他,以及失去家人的拉文努村村民错误的决策。我本以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忘记,可是背负人命这种东西的责任,往往是最难逃避的。”

提妲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人命……难不成阿加特哥哥的家人也是受害者?”

“是的。他的妹妹现在安息在村子的一角,与其他几位在百日战役中回到女神身边的村民,正被白百合包围。”

“诶——”

***

噬身之蛇在王国的临时基地,身着白色衣物的一大一小站在栏杆旁边,欣赏着利贝尔最大湖畔的风景。

见抱着黑兔公仔的女孩不愿意理他,怀斯曼推了推眼镜,保持着神秘莫测的笑容:“哼哼,只是一时半会儿离开哥哥身边,玲就这么不愿意吗?”

然而女孩回应以用黑兔掩盖住自己下半张脸,眼波稍微闪烁了几下。

“还是说,对他隐瞒你很多事情不开心?”他的眼睛开始微眯。

像是被他说中了心事,她的脸终于面向他,虽然只限于双眼:“前几天虽然说带玲去他的约会,但是中途还是抛下了玲。要不是玲知道他最喜欢的躲藏点,恐怕这次的‘捉迷藏’玲就输了。”

“然后呢,你看到了什么?”作为优秀的猎手,他要一步步引导猎物主动跳进他的陷阱中去。

“好像他和之前遇到的神父哥哥聊天,不过聊着聊着突然掀桌,最后不欢而散。玲猜如果不是介意周围有人,两人就直接打起来吧。”玲没有心机的回答他的问题。

呵呵,看来已经忍受不了要去找教会帮忙了吗。燃烧着绝望的火焰,需要我来添上最后一捆柴火。

“估计最近结社任务太多他已经承受不了,现在谋划着怎么脱离结社,然后回到公主殿下身边吧。可惜与教会的人谈判不成功,”怀斯曼假装若有所思,无视了玲剧变的脸色继续说,“想想以公主包容的心态,倘若他真的甩掉以前的黑历史,理所当然会接受他。”

“怎,怎么会……”她彻底低下了头,但脸上的阴霾表示着她此刻心情的糟糕,“那玲呢,他这么做,真的是要抛弃玲了吗?”

她看不见的地方,怀斯曼的蛇瞳开始波动,充满“暗示”性的话语从口中道出:“以你的智慧这不难猜测,虽然心底不想接受,但作为‘朋友’我还是决定提醒你。不过要想留下他,我倒是有个主意。”

玲迅速反应过来:“你是说,让公主殿下消失在他眼前?可是,他会不会很伤心。玲不想看到他伤心。”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看着他在外面与公主殿下开心生活在一起,”他顿了顿,嘴角微扬,“再也不会,想起他曾经救过的女孩。”

落下这么一句话,怀斯曼双手负背离开。太过聪明的人点到为止就够,因为猜疑会带她进死胡同,然后做出自己平时没想过的事;反而说得太多会露出马脚。

玲久久没抬头,不知道的人以为女孩对她义兄的行为很失望。然而只有她知道,现在的表情是非常得意的。

刚好轮到基尔巴特这个新来的强化猎兵第一天巡逻,无所事事的他恰巧瞄到玲的身影,还以为是附近误闯进来的小朋友。本着第一天就要立个大功,他连忙离开队伍来到她身前,准备吓唬吓唬小孩子:“这里可不是你们的游乐场地,还不快给我滚!”但是玲没有理他。

同一队伍的几位猎兵一见到他吓唬的人,悄无声息反方向离开。新来的也真够倒霉,来到这里第一天就惹到基地里的小恶魔,还是快点溜好了,免得殃及自己。

一句话不见效,基尔巴特感到自己面子挂不住,伸手就要拎她的后衣领,然而几道银光闪过,他身上的铠甲和武器支离破碎,仅剩下一件白色的衬衣。在冬日下,这件单薄的衣服只能令他做瑟瑟发抖状。

不知何时,他眼前的女孩手中拿着比她身高还长的巨镰,锋利的刃面抵在他的脖颈动脉处,以往觉得甜甜的嗓音,现在在他听来宛若魅魔低语:“当做永生难忘的教训吧,秘书先生。”

这,这句话,为什么好像在两个多月前某个少年口中听过?难不成这两人关系是……他觉得自己瑟瑟发抖的原因不单是因为温度,还是因为知道一个可怕的事实。

空之女神,求你怜悯一下我的遭遇啊……他好想哭,但哭不出来。

第四十五章

虽然被肯帕雷拉告知结社新收了一个“好玩”的人,而且她也从西蒙那里知道关于他的一些事,但是玲万万没想到是这般心性的人。节操这东西,在轻轻一挥就能割断喉咙的巨镰面前,是这么的廉价。她算是上一堂课。

基尔巴特忍不住打着哆嗦,可是他又不能多做动作,生怕下一秒他的脑袋和身体分家。为什么他的伙伴一个都没有提醒他呢?还有,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咔嚓,他听到金属卡位的声音。咽了口水壮壮胆,他悄咪咪的打开一丝眼缝,女孩手上的巨镰回归原位,手上换成黑兔公仔,配上可爱的面容,现在的她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

才怪哩!基尔巴特在心里不断吐槽着。

“那个,我想起基地南边还没有巡逻,我先去了。”基尔巴特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一步两步满满后退,女孩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保持着抱公仔的姿势不变,而他认为两人的距离已经够大时,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回去一定要质问这几个人为什么不帮我!这么想着的他,却没有看到近在眼前的灯柱。他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只觉眼前突然多了好多小星星……

没有理会落荒而逃的前秘书基尔巴特,玲重重打了个哈欠。为了应付怀斯曼,她可是牺牲自己的娱乐时间回到基地。果然没有了“暗示之楔”,自己看问题变得明朗许多,至少现在不会过于偏执某事。

【知道什么是绝望吗?就是当所有的事情按照自己的设想进入高潮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功夫都是别人的嫁衣,而且自己手上的棋子是有意识配合他表演的——这种从天堂掉入地面的过程。】

总的来说,她的义兄性格也非常恶劣。

“好了。按照计划,玲既要‘杀死’公主殿下,又要显出玲‘大人的气量’,时间就定在【福音计划】的第三阶段,地点为四轮之塔其中一个,”一边小声念叨着计划内容,一边拐进自己的房间。在拿下挂在墙上的地图后,她选择在柏斯的位置画了个圈,“按照战力分配,平均每个塔会来一两个人阻止。布卢布兰对皇子殿下,瓦鲁特师兄弟对决,露西奥拉对雪拉扎德,还剩下阿加特,艾斯蒂尔,公主殿下。至于雾香,被西蒙拖下水的人,应该算吧。”

“如果我和提妲对决,还差一个实力偏高的人辅助。到底是阿加特,艾斯蒂尔两人之中的哪个呢,反正怎样都不可能是那个人。”

玲设想最好就是某个阳光少女:“如果是艾斯蒂尔的话就好办了,顺便可以钓出一直潜伏在他们附近的约修亚。真是的,莱维明明说约修亚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实力,可是他的‘躲猫猫’技术玲始终看不穿啊。‘闻其气息,不见其人,空余恐惧’,看来这一宗旨约修亚完全刻入骨子里头。”

“而且这种半流浪式行动委屈他了。这就是当自己的黑暗完全暴露在自己喜欢人面前时,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吗。”想起工房女孩,她拼命摇头否认。既然西蒙说她还有机会留在提妲的身边,就一定是真的。

她百般得聊赖的玩弄着钢笔,视线转到窗外风景:“唉,希望公主殿下真的有西蒙说的那么聪明吧,再多的提示就不给了。”

“毕竟小猫的耐性,也是有限的啊。”

***

当莱维回到古代龙原本的巢穴,也即迷雾峡谷的一处,以湿气为主的空气飘来不寻常的腥味。重重白雾下,似乎掩盖着什么可怕的事实。身后的雷格纳特似是被气味刺激,仰天长啸一番,口中含着将要喷发的龙息。莱维不得不调整控制装置重新将其压制。

果不其然,当他脚掌落地时,他分明听到清脆的一声“啪”,是踩到什么液体才会发出的声音。一路下去,溅水声不断,还附带一丝粘稠感。

穿过浓雾,莱维认识的少年坐在一具魔兽尸体上发呆。杀戮过后,后者的眼睛通常会放空一段时间,力求排斥杀戮带来的兴奋。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虽然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他能感受到魔兽还残留的温度,血流量这么大,怕不是一招毙命,而是流血过多死亡。

峡谷的风涌进巢穴入口,将弥漫在巢**的浓雾卷走,但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减反增。此刻掩藏在浓雾下的秘密,全都暴露在剑帝眼前。

几分钟前,如果有人对“附近的魔兽都被我杀光”嗤之以鼻的话,那么视线以内数不清的尸体可以给他连环十巴掌。魔兽尸体生前最后的挣扎姿势,无一能在此地看到,众兽流出的血液,已然遍布古代龙的巢穴。

或许没有刚才那股风会更好,莱维由衷想到。他曾路过人间地狱,自然可以踩着魔兽尸身来到西蒙面前:“西蒙,你是用什么方法引来这么多魔兽的?”

“【博士】给的回路,让我测试一下它吸引魔兽的能力。没想到藏在峡谷中的魔兽蜂拥过来,所以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感觉挺好玩的,”听到熟人的声音,西蒙从发呆状态下回来,然而面带笑容的他在这一副背景下,不禁让人汗毛直立,“古代龙雷格纳特呢?虽然是不同次元的生物,但是人类总是扮演着抑制不了好奇的生物。”

“需要我在外面等你吗?”确认了他现在的状态后,莱维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不过如果单独观察古代龙能让西蒙喜悦的话,他不介意在外面吹吹风。

西蒙点点头,随后露出不好意思相:“那个,能把【福音】的控制程式给我吗?我保证不会干扰到实验的进行。”

“你要是敢这么做,小心我让玲不理你一周,”莱维说下出了对西蒙而言最严重的惩罚,也只有听到最亲近的人的名字,他才不会任由无意识的杀戮乱来,“给你,差不多时间我就会回来。”

西蒙右手接住漆黑色的导力器,慢慢绕着雷古纳特一圈观察,时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与此同时莱维信守他的话,走出巢穴外面。

稍微摆弄了下装置,暂时切断了雷格纳特大脑和周围神经之间的连接,使这头龙不能动弹,并再三确认结果后,才敢按下解放精神的按钮。

趴在地上休息的巨龙很快回馈他的努力,在这个昏暗的空间,头一次向他睁开状若古钟的竖瞳,就连周围的岩壁都附带幽蓝的色彩。虽被束缚着,但只稍一眼,他便深深感受到它与生俱来的驰骋天地,世间无所束缚的气质。

承蒙女神之命守护至宝,同时坐观人类之子,却不对从他们手中产生的幸福亦或是灾难加以动作。然而却因为凡在大事中现身而在利贝尔里享有“守护”的美名,就这一点而言,西蒙就无比觉得这条龙特别奸诈,如同某个不良中年。

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最多只能晃晃脑袋和眨眨眼睛,它很不耐烦地与少年对视,鼻子泄愤喷出热息,自行把他归类到教授一伙。然而下一秒,它的眼中透露着不可思议。

西蒙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把面具摘下放在一边,开始了人生第一次与龙交谈:“第一次见面把你弄成这样还真是不好意思,毕竟担心在这里搞出大的动静的话,会引来外来人士打扰。最主要的原因,我不是什么好人。”

雷格纳特尽管没有像人类一样的发声器官,但把转化的“意念”化为声音足以对话:“我没有心情和你聊天。”

西蒙自顾自说下去:“反正无聊,聊聊消解你心中郁闷也不错啊。我的第一个问题:你能从我身上能看到什么?”他不晓得这头龙的能力与某个帝国魔女之村吐槽役魔女相比如何,打算先行测试一番。

“亦正亦邪的风格——流淌的血液充斥着诅咒的味道,开始慢慢从体内外溢到样貌,但不是你的本意。比起那个自称教授的男人来说,他的扭曲灵魂让他从邪恶中汲取快感,”见少年根本没有理解他的话,雷格纳特对此很无奈。再者,如果它持续不搭他的话,恐怕真的会保持精神和身体的不同步,对于向往自由的巨龙来说简直不能忍,“亏你能够坚持下来,对于一般人而言,这样的诅咒足够让他堕落。”

“既然无法根除,自然得接受现实,”他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它言语中夹杂的讽刺味道,“继续说吧。被女神之命束缚的圣兽,你们什么时候能够参与人类的生活中?我不认为你这种喜欢‘高功名利’的古代龙会不想进入,只是被什么条约或暗示束缚着,不要说没有,我在克洛斯贝尔偶然见过一只神狼,帝国那边与一只长着翅膀的黑豹关系‘不错’。”

阿啾~正在捣药草的某个威严满满的萝莉打了个喷嚏,接过扎着麻花辫少女的纸巾后继续工作。

被人掌控话语权的滋味,雷格纳特怕是1200年来第一次。它没好气的打了个鼻响,选择告诉他一部分:“圣兽之间缔结一个条约,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然而是条约总有解除的一天……后面的我就猜不到了,信息什么的还是太少了,”西蒙苦恼的狂揉头发,冰冷的面容难得露出如此丰富的感情,虽然是在一条陌生的龙面前,“我说雷格纳特,如果有一天你们那个什么条约真的解除了,能劳烦帮一下帝国的人类之子吗?不管是【里世界】还是【表世界】都行。”

“帝国,是那个叫做‘亚诺尔’调停者所统治的国家吗……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它当然注意到它要帮的不是自己,而是“帝国的人类之子”。

“嘛,就当我猜测大陆在未来几年就会陷入无限纷争当中,而帝国,就是纷争的中心。如果是因为过于追求自己的执念导致伤害到他人,无论是我还是师傅,都不愿看到。”如果现在他仍生活在那个温暖的家庭,就没有太多想法了,普普通通的生活亦可以满足他。既然纠缠在斗争的漩涡中,目标只有一物,他只得用尽可以想到的力量和手段放手一试,以期从根源灭绝它。

此刻,雷格纳特发现这个少年的眼神是多么的恐怖,就如它曾看过的病入膏肓的疯子。

尽管如此,通过长期的接触,它悲悯少年多过讨厌。因为它看出少年是“复活”而来的,有些人打扰了死者的安息,还给他本不应该承担的责任。它索性耐着性子接着说:“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应该是最后一个问题吧,”他沉吟了一会儿,随后认真的目光与其对视,“你能看出我的未来吗?”

“……若放弃你的某些偏见,或许你就不会被路上的石子绊倒。”雷格纳特说了句含糊的话。西蒙思考一番,还是笑着接纳它的预见。

没等莱维进去,西蒙就拿着【福音】的控制程式出来。不知为何,莱维感觉少年变了许多,不过有件事他需要问一下:“西蒙,怎么不摘下面具透透气?”

“没办法啊,教授要求如果我想参加这次计划就必须带上,虽然顺着他的意思有点恶心,但不是不能接受,”西蒙摘下面具后朝他挤出一个微笑,把东西交给莱维后背对着他挥手告别,“下次方舟上见。”

也再见了,雷格纳特。希望计划后能够再谈。

“真是捉摸不透的小子。”感情他以前的猜测都是错的,不过现在知道且顺着他的意就对了。

第四十六章

“米夏,米夏……”因伤口感染而有点低烧的阿加特一直呢喃着他妹妹的名字,紧锁的眉头被一个充满暖意的小手抚平,脸上狰狞的表情也因此得以柔和。

坐在床边照顾他的提妲撤去他额头上的毛巾,换上一条略微冰凉的毛巾继续覆盖阿加特的额头。事实上,相比在采矿区的时候,现在阿加特的伤势已经缓解了很多,凭借其出人的恢复力,基本上简单活动不成问题。

如果说有什么存留问题,大概就是他尚还昏迷的意识。但这要靠他本人努力才行,就像前不久困入露西奥拉的梦境一样。

米夏,应该就是相框中阿加特哥哥旁边的少女吧。提妲回头看了眼相框中的两人,那时候的两人,笑容天真且不惨杂任何负面情绪,像是另一个版本的艾斯蒂尔姐姐。提妲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可是慢慢地变成苦笑,尤其是面对还在床上昏迷的他。这个时候,她怎么能笑得出来。

即使之前爷爷给她打过预防针,但是没想到这几次事件中和她牵连关系的有这么多人。她不能留住玲和西蒙哥哥,还经常受队里几个大哥哥大姐姐的照顾,本来他们就忙个不停,就连阿加特哥哥也倒在自己面前。自己这次跟着姐姐他们,真是一个任性的决定。提妲叹了口气,望向阿加特的睡颜有些呆滞。

不过至少今晚,她要照顾好阿加特哥哥。她握住他有些发冷的右手,暖和一下便放入被里,自己则去厨房里准备热汤。

睡梦中,当最亲近自己的人开始的笑颜切换成严重烧伤的脸庞时,阿加特一下子被惊醒,连带毛巾啪的一声落到被上。他连忙握住系在脖子上的“首饰”,冰凉的触感让他暂时忘记梦带给他的恐慌,以及愤怒与悲伤。

“只有这一次,我要亲手守护好米夏。”像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誓言,他的脸上重新挂上自信的笑容,虽然让人第一眼感觉苍白无力。

咕~体力全用来做恢复伤势的养料。摸了摸瘦瘪的肚子,他四周瞧看周围环境,越看越是心惊,这种熟悉的感觉究竟是……

“阿加特哥哥,你醒来了!”房门出现一个披散金发的小萝莉,见到伤员终于醒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热汤扑到他的身上。

“小,小丫头!”他本想说“你触到我的伤口”,可是目光落到她抽泣的样子,他默默地把这句话吞回去。原来自己昏迷前看到的东西不是幻象,那个他认为软弱的笨蛋,在那种危急时刻冲到他身前守护着他。刚才掉下的毛巾,还有身上不是很系统的包扎手法,都是她干的吧。

头一次,他感受到他人照顾的温暖。所以头一次,他揉着金发小脑袋安慰她。

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她揉揉发红的双眼后,依依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随即双手拎着热汤过来,勺满一勺吹冷,在阿加特不可思议的目光下递到他的嘴前:“阿加特哥哥,你现在行动不便,还是我来喂你吧。张嘴啊——”

“不用你来,我自己就……”张开的嘴被提妲趁虚而入,第一勺成功喂下。

“吃完东西才有力气哦,有什么话吃完再说。”他从未觉得提妲的笑容能够这么“和善”。罢了,这次听小丫头的话。

***

“原来如此,在我昏迷后发生了这些事。”半躺在床上,阿加特开始整理起提妲说的话,还好烧已经退下,不影响他的思考。

自他昏迷后,名为莱恩哈特的银发剑士收到一同联络后就骑龙离开,然后摩尔根这个死脑筋将军难得委托游击士协助古代龙捕捉行动,自己能够回到家里则是靠艾斯蒂尔几位同伴。但为了不让灾害蔓延,他们今晚和几位军人参与制定古代龙捕捉计划,留下提妲一个人明为照顾实则看管他。

提妲小萝莉最后不忘提醒一句:“所以说阿加特哥哥,等伤好得差不多时才能下床!”在这方面,他发觉她意外的执著。

见他一时沉默,提妲不好打扰他,正想留下房间让他一个人静静,没想到这个时候的他的嘴唇开始动作:“小丫头,你就不问我问为什么这么不怕死的冲上去,明明对方是个实力远超过我的执行者,而且还有一条龙在旁边。”

提妲伸手拉门把的动作停住:“这种事情,还是阿加特哥哥愿意说出来的时候说比较好。”嘴上这么说,但是已然没有了要出去的欲望。

“不要看我这样,我其实很迷茫的。即便选择了游击士道路这么多年,我依然没找到心中的答案,”他抓起旁边的相框,大拇指拭去表面的灰尘,“你也知道,我有个妹妹和我同居,关系一直很好。然而十年前在去山道避难时,她突然说要回家取东西,然后一颗燃烧弹就掉落下来……”

“在她死后,与其说是寻找能够补偿米夏的答案,还不说是流浪各地。是的,我一直很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阻止她,或者如果和她一起去的话,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果,”他不甘地用力捶打床垫,“但是,每次看到她唯一留下的东西,我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清空,就如同在她面前,我永远都发不出脾气。”

他摘下“首饰”给她看,其实只是一颗普通的小石头。但在他眼底,这是个有着魔力的石头,能够让他忘却没能救出妹妹的那种愤怒。

“就像那两个家伙说的,我从来就没有改变,只是一个连勇气都没有,只知道闭目不看那些不想看的东西,一味逃跑的白痴小子……”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不知何时嘴边出现一只小手阻止了他。

提妲大力摇头,以至于披散的金发甩到他的脸上。让他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她接下来的话:“才不是呢!阿加特哥哥你不要把自己看扁!”

“什么‘没有改变’,明明阿加特哥哥在这几年通过游击士的身份帮助很多人,也因此挖掘了好多自身的优点。就比如说虽然嘴上说着不答应,但是总会没有任何理由的帮助我。这么优秀的哥哥,为什么要自我贬低!”

“我虽然不能更加深入了解阿加特哥哥的悲痛,但是我想米夏姐姐也不会愿意看到他的哥哥没理由的看低自己。因为,你是她最爱的哥哥啊!”

提妲最后一声喊让阿加特心中的迷雾退散几分,小小的身躯在这时意外爆发惊人的力量:“直面现实吧阿加特哥哥,我,以及姐姐他们,都希望你能够真正摆脱那时候的愤怒和悲伤,不是靠空虚挥舞着沉重的铁块才不迷失自我。”

提妲未说完,轮到她被阿加特主动抱入怀里:“呵呵,真是像我妹妹一样训斥的口吻。罢了,败给你了,明明是个小孩子,口才却这么好。”

提妲表示自己的脑袋在接触他的胸膛时当机了,通红的脸蛋也不知是因为刚才没有停顿的说出一堆话,还是因为面对异性天然的害羞。当然她仍有余力反驳:“请不要把我当做小孩子!没看透这一切的阿加特哥哥才是小孩子!”

“是是,”他轻轻揉着她的脑袋,“那我就试着挣扎一下,在没找到答案前,一直前行,从现在开始,你就作为我的监督员时刻盯紧好了。”

“是,我不会辜负阿加特哥哥和米夏姐姐的期待!”

***

与此同时,在哈肯大门的议会室,摩尔根将军与不久前过来参加作战的尤莉亚中尉,一同向游击士们公布下午讨论出来的作战计划。

“根据今早的情况来看,龙的飞行能力相当惊人,再加上执行者的操纵,若只限于柏斯作战是不现实的。所以我们号召了全国各地的军事机构一同进行警备防御。包括代表王族首次出航作战的埃尔赛尤号高速舰。

本次作战将由飞行舰队来完成,包括埃尔赛尤号和警备飞艇12艘。地面部队则负责利贝尔各地的境界和防卫工作。”

在飞行舰队中,埃尔赛尤号将担当作战司令部的功能,由装载了广域雷达的9搜警备艇负责巡逻。然后一旦发现龙,警备艇将迅速前往,用机关枪进行牵制,并把龙诱导至瓦雷利亚湖上空。

而在发现龙的同时,装载了麻醉弹的警备艇就会从雷斯顿要塞紧急起飞,前去追击被围追堵截的龙。用飞船上所有的麻醉弹使龙昏睡,成功将龙逮捕,然后你们游击士就可以负责寻找什么结社实验计划的【福音】。这样的任务分配,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异议吧。”虽然说是共同商议,实际上还是军队的人包揽了所有行动,当然艾斯蒂尔他们也没什么怨言,牵扯到全国人民的话,谨慎一点总是好。

最近被【噬身之蛇】牵着鼻子走真心很累,要是能找到他们的相关据点先下手为强,就没有这么被动了。走出哈肯大门,借着月光她再次翻出约修亚最近的照片,那个少年的眼神是多么的冷漠,仿佛不顾一切只为完成心中的执念。

【……阻止制造自己的邪恶魔法师,也是为了阻止自己这个终有一天会把你们吞噬进去的“灾厄”存在。】

肩膀突然被身后人搭上,回头一看,是同样露出疲惫脸色的紫发少女:“在想约修亚吗?”

“嗯。那个笨蛋想靠一己之力来对抗【噬身之蛇】,对抗他口中的邪恶魔法师,怎么想都不现实吧。所以我绝对要找到他,纠正他错误的思想!”艾斯蒂尔握拳给自己鼓把劲,看着少女恬静的脸色,她还是心生佩服的,“不过科洛丝不愧是下一任女王继承人,面对这些事态还能保持淡定。”

面对朋友日常没有恭维性的表扬,科洛丝这次却拒绝:“哈哈,艾斯蒂尔你错了,其实我,从来就没有淡定过。他不想让我知道他的计划,意图自己背负一切,其实是过分自私,甚至是傲慢。所以我也只能采取自己的措施来提醒他啊。”

比如说投入拥抱,再比如说不久前提醒他“欠债要还”!

“现在的我,大概是猜到了他想做什么。所以艾斯蒂尔在寻找约修亚的过程中,也试图猜到他的想法吧。”说完少女先走一步,留下艾斯蒂尔一个人思考。

昏暗的路灯,并不阻止艾斯蒂尔能够把她的背影清晰的映入眼底。与平时不同,少女的肩膀上好像多了一根很小但很醒目的东西——黑色的羽毛。

“奇怪,我记得基库不是全身白色的吗,怎么会有黑色的羽毛?”艾斯蒂尔只能把它归根到附近有只黑色的小鸟恰好落到她的肩膀上。

而她看不到的地方,科洛丝手揣着细不可见的小纸条:“小猫的提示吗……该说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妹妹吗。”

第四十七章

走出迷雾峡谷,西蒙回到柏斯预定好的酒店房间,拨通了某人的号码。

“阿诺德,我劝你用最少的字数说明最新情报的由来,否则我回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以要看古代龙为借口逃掉怀斯曼的半监视,西蒙解决掉手头事后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情报的真实性。

克洛斯贝尔,简直是所有事件的扭曲之地。不但【表世界】,现在连【里世界】也被弄得一团糟,虽然说这本该是一年后才会出现的状况。

这件事在情报中写成“意外的发现”,抛去玲的家人情报以及周围势力的变动,的确是出人意料。第一次看时让他甚至平衡不了心境,以至于有几秒钟被诅咒夺取身体所有权。

“拜托,第一次派出去的‘鹰仔’把消息带到我这里来时,我心里的愤怒不少于你,”阿诺德难得反吼他的直属上司,“现在可以确定的消息是,gnosis(真知)没有规律性的出现在地下世界。对方极其狡猾,凭我的情报网,现在连交易双方都没有个线索,一片空白,只知道有人看过‘蓝色的药片’。这几天什么都捞不了。现在你手头上看到的,大部分都是我反向推导出来的。”

西蒙抓起其中一张文件看:“作为制造该物的存在,d∴g教团所有成员当时已经确认战死或者自杀,相关资料也被销毁,不,应该说是据点都被我们爆**理。这该死的药片能够再一次出现,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有些资料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得以留存,并被有心人士利用;二是教团还有余党在外。”

“我更偏向第二种!”两个人同一时间说出自己的观点。

西蒙深吸一口气保持心态平和,阿诺德这边最多听到对方有规律性的吸气呼气,没有第一时间找人传送到克洛斯贝尔,他都有点觉得不可思议。几分钟后,他听到话筒传来这样的话:“收手吧,你不是不知道他们的能力,当你第一次不能捉住他时,你就已经彻底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下。让幕后黑手继续玩,让他扩大自己的交易范围,甚至借此扩大自己的势力都无所谓。”

“为什么你说的好像是这边警察战术——‘钓鱼执法’一样的意思,”西蒙能想象到对方肯定在做抽嘴的动作,“然后直捣黄龙吗,不怕劝你,你难道就不担心酿成‘东山再起的d∴g教团’结果吗?”

对于对方的劝诫,他无所谓的切了一声:“头都没有,四肢怎么会动呢?别忘了给恩奈娅通信,其他两个要是知道也无所谓。这方面我即便手上有多少教团狗的命,都没有她熟悉。不过,如果第一次她露出不同意的态度就算了。”

“我知道了,要和那个炼金术师小姐说一声吗?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内。”

“不。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不久前,那也就算了;倘若人家大活跃她还是没有行动……呵呵,恐怕里面有猫腻呢。”虽然听说是一个外表大家闺秀的大小姐,但是心黑程度一点都不亚于这边的教授。

“话说回来,你没把我家‘欧文’给累坏吧。”阿诺德默默在心中向空之女神以及盟主祈祷自家黑雕的安全,。然而对方沉默了很久,落下一句“这段时间不会再联系你”就以嘟嘟声收线,印证了他最不想要的结果。

咔嚓,手中的联络器在他手中不自觉地碎掉,旁边站着的秘书像是早预料好一般,在桌上重新放了一模一样的联络器。至于号码,在不久前刚输入好。

“呜呜,为什么情报人员的地位就这么的低……”

这边的西蒙用手指在玻璃桌上勾画出一个矩形内置一只眼睛,两边各有一只翅膀的图案。这正是当年被全西大陆通缉的邪恶教团标志,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是没有忘记——这群疯子和他们的教义。

罢了,还是先专心这一边情况吧。这个世上的“正义之士”,可不容小瞧。

***

第二天早上,在洛连特发现古代龙的存在后,各部队按照计划将其逼到瓦雷利亚湖的西北部,也即雷那特川河口附近作为迎击地点。

似乎今天女神站在他们那边,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进行下来。包括吃尽麻醉弹的古代龙终于堕入湖里,手下士兵前去验证它已经不能动弹,摩尔根将军的重头心患算是消减许多。尽管如此,自己与身后的游击士们心中有种有什么事情即将爆发的迹象。

“将军阁下,快让空中的警备艇降下来!”古代龙眼皮的颤动没有逃过金的眼睛。意识到事件果然没有那么快结束,摩尔根赶紧接上上方3艘警备艇的通话链接,在他们摆动方向杆杠的一瞬间,一道足以融化钢铁的龙炎与他们擦身而过。

空中的封锁被破坏,古代龙趁机逃走。不再多说,众人乘上埃尔赛尤号追击。可狡猾的龙怎容许自己在同一个陷阱载掉两次,甩甩尾巴便在浓厚的云层中随机穿梭,机动性较强的它简直把空中当做它的后花园,只把身后人耍的团团转。

中老年人表示受不了气,一拳差点把座椅上的把手砸烂:“通告全体船员,埃尔赛尤将加速至最大速度,船体做好抗重力准备!!!”

奥利维尔一时反应不过来,突然自觉身体飞速倒退,狠狠地撞到后面墙上,这种不听话的人只有被撞晕的结果。众人怜悯了他几秒后,视线都放到了飞船显示屏。

“龙的高度下降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跟丢目标的,”测量师艾柯如实汇报,“探查到前方是迷雾峡谷,能见度下降,切换成热源追踪,广域雷达开启。”

不单是显示屏,就连外面的世界都是一片白色,怕不是那条古代龙有意为之。为了避免追踪古代龙时撞到山体,摩尔根询问更加熟悉机体的尤莉亚:“能够将埃尔赛尤号停到原空贼巢穴吗?”

“按照埃尔赛尤号的大小是不可能的,看来这次只能派遣地面部队支援。”然而尤莉亚的决定被科洛丝否决。

“若是大兴举派遣地面部队,只会让古代龙再一次逃跑。何况我们不能保证这一次行动没有引来北边帝国的注意,要知道这一次出兵量占我们王国三分之一,对方镇守南边疆域的将士有心的话早就发现,我更担心会影响前不久才缔结好的‘互不侵犯条约’,”科洛丝此刻展现她对局势的把握,“将军,这个时候我更希望你能带领将士回去哈肯大门那边驻守,以防帝国方的质问。至于古代龙,我想我和艾斯蒂尔他们会成功解放古代龙的束缚。”

摩尔根沉吟了一会儿,向她抛出两个棘手的问题:“可是殿下,你们有什么方法能破坏掉【福音】,我记得拉赛尔博士说过它的外壳极其的硬,一般手法根本行不通。而且没看错的话,它可是镶嵌在龙的额头啊!”

她不慌不忙的打开战术导力器,从里面扣出一颗红蓝相间的回路:“这颗回路被人为压缩两种相克相生的巨大能量,如果我在这里将其砸碎,这艘埃尔赛尤号的半边将会成为历史。虽然不符合现代某些物理定律,但是的确是真。”

“至于计划,我打算将其与一颗射击物粘实并发射到【福音】附近,让爆炸释放的能量给予破坏。将军意下如何?”科洛丝微笑反问。

“且不说您是怎么获得这颗回路,一时半会儿我也无法反驳您的计划……我相信你们,所以现在就差一个射击手吗?”摩尔根这几个问题充其量也是为了试探公主殿下是否只是一时兴起要加入队伍,然而对方给他的回答不是一般的高。

嘟嘟~雪拉扎德腰间的联络器响起:“我是雪拉扎德。”

“这里是阿加特,刚才我和提妲在柏斯支部收到一个自称‘市民’的消息,说是古代龙逃往迷雾峡谷的西北部,你们现在在哪,可否验证一下消息真伪?”熟悉的粗犷声线传出,让人不敢相信他昨天才伤重倒下。

她回头用眼神询问,艾柯连忙点头:“是的,雷达显示它从刚才就没动过。”

“那好,我和提妲就在维姆拉大叔的木屋等了,那个大叔是穿行迷雾峡谷的好手,你和艾斯蒂尔应该知道怎么来吧。”说完喀的一声挂下。

雪拉扎德还以为阿加特能从这次的受伤中吸取教训,没想到声音是稳重许多,但是行为依旧风风火火:“将军阁下,看来射击手有人选了,可以先将我们从柏斯那里放下吗?”

“真没办法。通告所有船员:作战结束!让后续的巡逻艇监视峡谷周围,一旦有龙的踪影,直接炮击处理!”

尤莉亚向诸位游击士敬了个军礼:“各位,愿空之女神保佑你们行动成功。”

***

离开高速舰的五人急忙赶往木屋与阿加特两人会合,尽管维姆拉大叔不想看到几个人去送死,可最后还是被他们的话所触动,无奈之下带他们来到岩山。

送走携带情报的基库后,凭着多次实战经验,七人一路上干脆平推岩山内的魔兽,直到看到了不久前将半个柏斯变成废墟的元首。

近距离观察古代龙,才能够感受到它压倒性的巨大。天然的翡翠绿龙鳞在不太强烈的阳光下反射出属于它的光芒,是古代龙轻易抗下多重炮击,还可以不受重伤的保障;双翼若是展开,说是遮天蔽日也不为过;四只龙爪此刻收在身下,可众人都清楚这可以随时撕裂他们的身体。

能让众魔兽俯身者,唯有比它们高一级的圣兽;而本身属性自带能够披靡万物的,便是巨龙,同时是守护利贝尔的象征。虽然如此,但在艾斯蒂尔看来,如果没有双翼,它压根就是个放大版的绿皮蜥蜴。

大概是由于药效未过,古代龙此刻正酣睡着,龙鼾足以掩盖底下人的说话声:“提妲,你的导力炮能射到那样的高度吗?”

“嗯,我在这里还装了微型可控炸药,可以在空中提前引爆。”小萝莉此刻正在架固定装置,旁边几人继续讨论后备方案。

“公主殿下,虽然我不想说那个词,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没有完全炸裂,我们必须得补刀。所以这个工作我来做,因为今天收到拉赛尔老头寄过来的秘密武器,”阿加特向大家扬起他的新型重剑,一手锤自己的胸膛,“你们帮忙吸引火力,给我留个机会攻击即可。我向大家保证一定成功!”

奥利维尔快意的将手搭在他因紧张有些僵硬的肩膀,代替大家回答:“你都说成这样,我们怎好意思拒绝呢。提妲,导力炮准备如何?”

“还有十秒钟开始发射炮弹,大家要加油啊!”

艾斯蒂尔感觉自己握长棍的手开始出汗,不比计谋主要策划者紧张。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炮弹沿着抛物线射出,一步步接近古代龙的头部。在离古代龙约莫几亚矩之际,提妲毅然按下爆炸键。

轰——黑色的炮弹身四分五裂,毁灭衍生美丽,同样爆炸生出夺目的焰火。

第二个爆炸声紧接而来,比第一次威力更加巨大,以它为中心,瞬间喷射出圆环状的蓝焰,不由分说覆盖了之前的焰火。冷热交加带来的伤害,有时候比单纯的高温或者低温伤害更加令生物痛苦。沐浴着从空中洒下的颗粒状冰晶之雨还有部分血水,他们很清晰地看到爆炸中心,尤其是【福音】的地方,已然被蓝色的火焰和惊人的伤口包围着。

提妲第一个跳起来:“太好了!”

“不,事情还没完。”金话音刚落,古代龙向他们睁开了红色双瞳。

即便不能和它交流,众人也知道那代表这什么——高等级生物的愤怒。

轰——这次不是爆炸的声音,而是爪子踩不到他们而地面碎裂的声音。早做好准备的几人快速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技,绚丽不失威力的魔法,可以贯穿坚硬东西的斗气波,将古代龙的注意力转移到下方的几个小人。

龙尾突如其来插入战斗空间,扫荡了可以遮挡他们身影的石柱,让它的视线更加的开阔;反过来对艾斯蒂尔他们而言,用于逃避的时间需要更多。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要给阿加特留下破绽。

伙伴的卖力进攻,正好让古代龙额头上的福音与阿加特所在位置处于同一水平。重剑横在胸前,黑色的剑身反射出他平静的脸色。他缓缓压低身子,与此同时武器开始慢慢偏向左侧。身上逐渐升起红色的斗气洪流,且看不见停止的尽头。

【米夏,这一次你最喜欢的哥哥,不会令你失望的。】

当古代龙扬起两只前爪拍向地面时,他一脚踏碎脚下岩石,带着熊熊斗气飞身出去,朝【福音】发出他最强的一击:

“吃我一招,炎龙倒海!!!”

第四十八章

人常说,假货遇到真货时,就会不请败退。但是当假货已经拥有强大的意志时,自然会赢得真货。

炎龙与巨龙相撞,给本来因为爆炸而有点轻微脑震荡的古代龙雪上加霜,摇摇欲坠的【福音】终将破灭,换来的是人们心目中真正的福音。

阿加特帅气的落地,不忘把胸口前的石头拿在手上。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

没等所有人欢呼战斗的顺利,一个充满沧桑感的声音打断他们的喜悦:“干得好,人类之子。不过刚才那个爆炸,是想把我一同杀死吗?”

连擅长气息感应的金都没发现附近有其他人存在,所以那道新的声线,是眼前盘着的巨龙发出的吧。鼓起勇气,艾斯蒂尔当先站出:“刚才是你说话吧?先说明一声,我们的目的是你额头上的【福音】,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呵呵我知道了,我名雷格纳特,是长眠于此的龙之眷属。虽然不是我的本意,我还是为因我昨天的失控而遭到破坏的城镇和村子感到抱歉,”雷格纳特扇动着双翅,两颗脑袋大的金曜石结晶凭空落到众人面前,“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表达我的歉意,如果可以的话,还劳烦你们这群帮我解开束缚的孩子走一趟。”

奥利维尔也不管是不是陷阱,率先拿起一块端看,不到几秒他就被自己的判定弄得结巴:“这,这,这不是金,金曜石吗?而且这个纯度,这个大小,绝,绝对有个上,上千万米拉吧!”

“真不愧是当时不顾被抓也要喝1183年份【格兰·夏利拿】葡萄酒的演奏家,果然识货,”雪拉扎德一个眼刀飞过去,让这个想抠下一部分私吞的某人收起欲望,她抬头望向雷格纳特,“话说回来,你额头上的【福音】,是来自结社,一个叫做莱恩哈特的银发剑士装上的吗?”

巨大的龙脑袋左右摇晃:“不,将漆黑的机关装在我身上的不是那个银发剑士,是一位被称为教授,拥有神秘力量的男人,而你们口中的他只是作为教授的陪伴者和这次实验的监督者。我感觉你们这趟旅行的最大阻碍就是‘他’。顺便说一下,那个银发男子代号是执行者【剑帝】,如果不是他,我想整个城镇的村子都破坏殆尽,也是因为他没有干预的作为,你们才能来到这里。”

“怎么会……”众人的感觉对结社的认识需要颠覆一下,居然有不以破坏为私欲的人存在,恐怕破坏程度最低的露西奥拉尚存着“让人一辈子沉睡于美梦”的目的。

“教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那个机关是否对我有效,以此判断作为【辉之环】的【福音】的完成度。今次也是他们最后一个实验,”雷格纳特似乎因为摆脱【福音】束缚心情格外好,不介意多透露了几句,“你们可以这样理解,【福音】是开启封印【辉之环】大门的钥匙。本来已在1200年前消失,却因他们组织的技术再度高仿出来,媲美真品。”

“【辉之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艾斯蒂尔还记得当初政变后女王找她与约修亚会谈的话:辉之环总有一天会带来灾难,将人类之子的灵魂与炼狱相接。

然后雷格纳特却开始扇动翅膀准备离开:“抱歉,由于【古代盟约】的制约,我不能告诉得太详尽,你们只知道这一点就好了:它的存在既赋予了人们无限的力量和睿智,又赋予了人们无尽的绝望。总有一天,你们要在它的面前做出答案。”

“差点忘了那个少年的口信,”飞到半空的雷格纳特像是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就如西蒙第一次想的那样,那条龙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有节操,“束缚着【环】的四根【桩】即将拔出,你们尽可能来阻止。”

场面一度变得安静。那个少年不用多说,就是西蒙了,大概阿加特收到的消息也是他传过来的。然而他既想帮助计划,又要他们阻止结社,这让几人很疑惑少年的想法。不同于两个多月前给众人的印象,现在他的行为,十分矛盾。

就像是,迫不得已要干出这样的事?

艾斯蒂尔咳嗽了几声转移下一个话题,不如说是她从埃尔赛尤号就想要确认的某事:“科洛丝,我记得这颗回路是西蒙给你的吧。你就……呃,没有一点可惜的感觉吗?”棕毛少女表示自己嘴拙,庆幸她的朋友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事实上我知道它有这样威力的时间,是昨夜,”科洛丝想了想,还是把收到的部分信息告诉给大家,“昨晚有一只黑雕给我传信,而信的署名,是【小猫】。”

“【小猫】,难道是……”印象中像小猫一样的人物,艾斯蒂尔已经得出了答案。

科洛丝点了点头,雪拉扎德急忙追问:“殿,科洛丝,那个小女孩还写了什么?”说实话让她改口还是挺难的。

“待时机成熟,让我去‘魂魄重现之地’与她见面。抱歉,那个纸条被我弄不见了,不能让大家分析出更多的信息。”科洛丝咬了口下嘴唇,然而这个无意识举动被某个金发男子全看在眼底。

“或许与西蒙的提示有联系:一个是‘四根【桩】即将拔出’,一个是‘重现之地’。会不会就是他们计划下一个阶段就是要做这个,而西蒙的妹妹作为其中一员,可能就是邀请你去他们的据点。虽然如此,我本人并不赞成殿下去赴约。”虽然作为a级游击士,金的分析能力不差,但比起雾香而言还是差得很远。

这边的阿加特虽然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但还是不忘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分享给大家:“计划这么多有什么用,一旦被破坏了大本营,他们就肯定要灰溜溜的走。今天卢格兰老爷子和我说,克鲁兹他们一伙人已经找到了结社的根据点,好像快打探完回来了。所以这一次,我们可能会占优势哦。”

“阿加特哥哥不要乱动,你昨天的伤口裂开了。”来自提妲的关怀话语。

“有什么事回去支部再聊。顺便要把刚才所有的事给军部和卢格兰爷爷报道一遍。”太多的线索堆积让雪拉扎德的头脑也跟着混乱,现在她更担心二次遭遇玲和西蒙布置“茶会事件”的手段。

***

瓦雷利亚湖西北部,无视巡逻中强化猎兵们敬畏的眼光,西蒙走进基地的第一眼,是玲这个小丫头聚精会神看着荧幕上的什么东西,时不时还按下某些按钮机关或拉下杠闸。

见面第一件事自然是揉她脑袋,猫咪也很享受与主人的亲昵:“教授离开了吗,不,应该问古罗力亚斯方舟申请成功了吗?”

“嘻嘻是啊,他现在应该和其他执行者都在红色方舟上面,玲和他说要等你来再一起上去。不说这个,西蒙你看看,今天基地有四只小老鼠闯进来,好像想要窃取结社什么资料。”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紧张感。

荧幕上果然有两男两女贴着墙面行走,靠前的绿发男子慢慢将头探入房内,确定没有危险后在身后打了个手势,而最后的红发男子等三人都进去后,不失警惕的左顾右盼原位置,才三两步溜进去。

西蒙索性搬了张椅子在旁边看戏,旁边的玲像游戏幕后者操控着四人所在的房间房门,一旦看到对方破掉她留下来的关卡,她就会相应发点“奖励”。

“能逃过那群强化猎兵的巡逻,也是一定的能耐呢。”虽说他对这种把战斗数据直接植入脑中,就能提升战斗能力的强化猎兵不抱有什么期待。

玲轻品一口桌上的红茶,目光仍留在前面的四人:“不能这么说哦。里面可是有一位王国实力第二的游击士克鲁茨,同样是用枪好手,带队能力也不下于你,你看看现在快到最后一个关卡。要不是他是对方阵营,玲还想向他讨教一下东方的方术……”

“是吗,”玲注意到她哥哥的声调变了,“之前政变事件合作时没有和他一队,不能看到他华丽的方术还真是可惜,而且是‘用枪好手’啊……玲,干脆把最后关卡的内容换换,如果他们闯得过的话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尽管脸上覆盖这面具,可从他微眯的双眼和嘴角上的笑容,看得出他很“开心”。明明知道是她的陷阱,他仍要跳进来。当然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西蒙挺在意玲对他人的看法,尤其是与他作对比的人。

紫发猫咪强掩住嘴不让笑声发出:“没问题。本来玲挺惋惜被他们破坏掉的自律兵器,现在也该换过来怜悯一下他们了。”

完全不知道敌人打算的克鲁茨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把手头上搜集到的文件以及结社基地所在地点带出外面。凭借着多年的作战经验,他知道对方其实在戏耍他们,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情报“奖励”(不能辨识真伪),也不可能打完一个强大的机器人后,它后面的门就会打开。

不过之前看到的基地地图没错的话,再过一个房间应该就是另外一个出口。

所以,他们即将面对的,就是基地最强大的一个机器人吗?可是莫名的,他感受到里面有两道人的气息。

见前辈停下了脚步,亚妮拉丝以为是他在刚才战斗受伤了:“克鲁茨前辈,你受伤了吗?”

“不我没事……大家要提高警惕,接下来的敌人可能会十分难缠。”离最后一个房间越近,克鲁茨心悸的反应越发厉害。

红头发库拉茨将收集到的资料分成四份递给三人,抡起双手大剑把门一分为二:“不管这么多了,如果对方真的很强大,我们至少要保住其中一个人逃脱出去。”不止克鲁茨,连他都觉得很奇怪。

“呵呵,这个恐怕很难,”昏暗的空间突然随着刚才出现的话亮起,一时间不适应亮度的四人纷纷用手臂遮挡一部分光线。等双眼适应后,四人发现通往出口的位置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着黑白洛丽塔裙式的小女孩以及青灰色大衣包裹全身的少年。特别是后者,他们四人是最熟悉不过。

小女孩向前走两步,弯腰对他们做了个提裙礼:“恭喜各位闯入最后一个关卡。至于奖励,作为游戏设计者的【歼灭天使】以及【绯枪】,将会作为你们最后关卡的boss。”

“那么玩家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第四十九章

没等克鲁茨发出号令,其中一个人消失在他们眼前。根据风的流向,他下意识地支起长枪往左边挡住。然而对方噹的一声精准刺中他的枪身时,没等他在意枪身有种断裂的前奏,竟然出现第二个枪头从他横档的长枪擦过,直没他的皮甲。

相比被动慢吞吞的抵挡,西蒙选择先发攻击权。虽然远远比不上师傅展现的“超光速突刺”,但是对付这种最多和强大魔兽打打交道的游击士还是够的。

比武器,他有工房提供的s武器;比经验,手下数不清的人命与他手下数不清的通缉魔兽相持;比实力,黑发常态就能在一百个回合内打败他,遑论如今被诅咒半侵蚀的状态……

没错,他就是单纯不爽,不然也不会第一个挑头顶绿发的游击士。

在其余三人没反应过来之际,克鲁茨身上的皮甲已经被他戳出几个大洞。无数的枪花在西蒙手中划出,克鲁茨已经快分不清哪个是佯攻哪个是要害攻击,其实他还忽略掉一点——对方还未出全力。

好不容易靠牺牲自己的左臂换取逃脱机会,离他最近的库拉茨拎起充满他斗气的大剑,破解西蒙追击克鲁茨的攻击,也借此机会代替他的位置。然而当剑锋和枪锋相抵时,他才知道克鲁茨不是败在对方的出其不意,而是对方的实力,真的和他们不是一个等级。

怪物啊!眼见大剑越来越靠近自己的方向,他额头上的汗珠开始拼命地冒出。西蒙自然不想把力气浪费在这里,稍微把长枪往上抬,枪尖沿着刃面离开,武器之间摩擦的火花落到这个红头发的青年脸上。没有了对方的压制,大剑惯性般就要往西蒙身上砍去,似乎在他看来,这个少年在战斗中做了错误预判。

不到几秒,他就被西蒙光速打脸了。

空气瞬间变得凝重,应该说是西蒙的气场压制。参考艾斯蒂尔“樱花无双击”甩棍,靠着快速转身带来的动量,噹的一声把库拉茨的武器拍飞。此刻大衣飘起,导致库拉茨能清楚地看到少年脸上愉悦的表情。随后在他惊恐未定的脸色下,几道红色枪影把他从这个房间带到几分钟前他们所在的房间,尽管这个方式不是很温柔。与他相伴的巨剑,分毫不差落到了克鲁茨面前。

“库拉茨前辈!”没想到伙伴败得这么快,亚妮拉丝不顾她的敌人巨镰威胁,回头呼声确认,然而红发青年回以痛苦的呻吟声。

“稳泛沧浪海天阔——”克鲁茨掐着特定的手印,独有诗意的咒语背后,是方术·白波在库拉茨与自己身上进行有效治疗。白光过去,不单止库拉茨身上伤口变浅,就连自己的状态也好了许多。

然而西蒙没有再动,很不合时机的与玲搭话:“玲,看清楚了没?”

“类似于导力魔法,不过它的能量来源不是导力,而是方术士先生体内的能量。能够瞬发的原因,大概是有什么媒介吧,以前不是经常说东大陆那边的人在战斗前,总会备好一大袋道具什么的。”与其说女孩在战斗,还不如说女孩手持巨镰在“跳舞”。妖异美感的舞步,蕴藏着无尽的杀机,“倒是可以根据这个原理修改一下战术导力器,光靠回路‘驱动3’还满足不了玲的需求。”

纵使比同队的卡露娜前辈更擅长白刃战,但说实话面对玲层出不断的攻击,亚妮拉丝只能勉强挡住。以前经常抱怨祖父给自己的日常训练,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还远远不够,而且对方,是个比自己小好多岁的孩子。

“大姐姐在想什么?玲很好奇哦。”最让两人惊讶的是,明明高速挥舞巨镰这么久,她脸上一丝疲惫的姿态都没有。巨镰攻击之余,还附带捉摸不透移动轨迹的小型魔法攻击。对于导力魔法的读取速度,小小的玲有着卓越的优势。

镰舞,是西蒙和阿瑞安赫尔结合遇到过类似武器的对手,整理出来适合玲的招数。貌似狂乱,无所捕捉的攻击,内含着技巧性的卸力,以及如何能够给对方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在后来女孩向瓦鲁特学习并融合了部分泰斗流基础招式后,彻底成为玲的专用技能。

数不清自己多少次近距离欣赏乌金巨镰的纹路后,亚妮拉丝终于收到卡露娜的手势,一个懒驴打滚暂时退出战圈。未等玲继续追击敌人,填充好弹药的卡露娜开始了无差别扫射,也不怕自己与伙伴遭殃,什么榴弹,雷浆弹通通发出。

解决掉一个对手的西蒙自然很轻松,何况对方已经半残状态。可是对方脸上并没有露出绝望的脸色,他也大概猜出克鲁茨心里想什么,嘲讽的笑容一直没下。

在女孩即将被卡露娜读取的魔法“龙卷火焰”吞噬前,他忍不住提醒一句:“你就不担心她受重伤吗?”

“不要小看我家妹妹。倒是你的方术加持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本来附在克鲁茨身上的银色铠甲,如今颜色近乎透明。也不知是被话语,还是精神已经被摧残过度,分神的他在接下来排山倒海一样的攻势下最终倒下。

就如西蒙而言,经历了“真知”药物的折磨,玲的计算力十分强悍。固定在腰间的导力器投影出黑色圆形飞镖,分别射向龙卷的薄弱处,令尚还是雏形的导力魔法几乎崩溃。然而并没有结束,飞镖切碎龙卷的同时,将她身上的枪支光滑切出均等距离,就连暂时变成协助者的亚妮拉丝也未能幸免。

没有了依靠的热武器,等待卡露娜的,就是搁在脖子上的巨镰。

三位前辈两个战斗不能,一个处于生死一线,就连自己身上逐渐无力。不用看伤口,亚妮拉丝也知道对方在镰刀上擦了一层毒。

“为什么?”知道自己昏迷后下场不会很好,所以她最后只想问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少年一件事,“为什么要做出伤害利贝尔的事?明明不久前你才和我们一起阻止了降在它身上的灾难。”

西蒙慢慢走到亚妮拉丝面前,这个时候刚好卡露娜坚持不了体内毒药的扩散,带着不甘的眼色倒下。绝望的情绪慢慢攀上少女心头,昏迷前最后的画面,是西蒙带着莫名情绪,深邃颜色的双瞳。

“要怪,就怪【辉之环】在利贝尔出现。我现在也在努力减小伤害。”

“睡一觉吧,明天的利贝尔,又是一片光明。”

话音刚落,他的脸就被某人扯到一边,紫发猫咪显然有些吃醋:“不许对其他女人这么温柔的说话!”

“是是是。果然和体力消耗很多的人战斗就是不过瘾。不过看来这群游击士不想老老实实的跟在我们后面收拾残局,这次算是给他们一些教训吧。可是还能有什么办法,【辉之环】的出现和回收是必不可免的。”西蒙现在还在诧异他们闯进来的勇气从何而来。

没等西蒙回去拿结社专用的特效药,玲高高举起双手引起他的注意:“我要奖励!”自她恢复过来后,西蒙计划的漏洞,她可是很快发现并补上的人。

西蒙挠了挠脑门,没有厌烦的揉揉她的脑袋。玲并不满意于此,小手指向自己的脸颊,眼睛闭上等待着他的回应,然而却在额头处感受到一片温热。

“笨蛋西蒙,亲错位置了!”

“呵呵,亲脸颊是朋友之间的行为,亲额头才代表着我爱你。”

***

按照雷格纳特的说法,结社测试【福音】的实验已经结束。现在众游击士要不就是等着克鲁茨他们找到结社基地,要不就是根据西蒙和玲的提示寻找【噬身之蛇】下一个阶段所在的地点。

经历了五次实验,且没有一次都没有成功阻止,即便乐观如艾斯蒂尔,也遭受了不小的挫败感。更遑论本身状态也是强弩之末,所以完成古代龙事件的第二天,卢格兰老人干脆和他们这样建议:

“其他事先放放,王国军采取相应行动,所以你们今天就去‘川蝉亭’游玩吧!梅贝尔市长已经帮你们预定好房间了。”

提妲虽然不是很经常出门,但是第一句话那三个字她还是非常熟悉:“竟然是那个以湖畔景色和休闲出名的‘川蝉亭’旅馆,市长姐姐太有心了!”

“我还记得那边的酒和料理非常美味,啊,我的心已经飞到那边去了!”能说出此话的非奥利维尔莫属。然而下一秒,他的头机械般的转到身后银发女子那里,牙不自禁打起了颤抖。果然,她附和的说了一句:“正好,看来今晚陪我喝酒的人数不少呢,希望不醉不归。”

“还请雪拉高抬贵手——”金发大赖皮蛋就差没跪在地上求饶,回想起那一晚那个疯狂添酒且不醉的女子,他就有点头晕。

艾斯蒂尔数了数人数,发觉少了一个红发青年:“话说回来,阿加特还没从拉文努村回来吗?”

小丫头立马反应过来:“好像说要打扫一下家里……我现在过去叫一声。”

“要我们……”“那我们先过去‘川蝉亭’那边等了。”艾斯蒂尔话未说完就被雪拉扎德拉扯到一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孩跑出去。

面对一脸懵逼的朋友,科洛丝简单提醒一番:“他们两个的氛围不是一般的好,虽然还没戳破最后一层纸。”

“我就说他们之间有点微妙……真是便宜阿加特那个家伙了。”

而她们口中说的人,此刻在村子的祭灵碑处与苍金发男子对峙着。

或许他该感谢一下莱恩哈特,因为他间接点醒自己,不过带着隐藏傲娇属性的他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死者长眠之地,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吧。”莱维无视了他的态度,默默把白花放到祭灵碑后祈祷了几分种,没有丝毫停顿的离开。

阿加特还想伸手捉住他的衣服,但是手中只有无感觉的空气。然后,他就听到对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听好了,阿加特·科洛斯纳,就算有坚定的意志,但没有相应的实力就毫无意义。”

他呲了一声,却始终没把背上的重剑拔出,眼睁睁地看着莱维消失在眼际。

“亲眼见过地狱吗……”阿加特可没有忘记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他的背影是多么的寂寞。

与此同时,身处利贝尔高空的红色方舟,有两个人也在议论着【剑帝】。

“莱维还真是温柔呢,为了避免制造不必要的牺牲。比起西蒙,他更不应该踏入‘修罗’的道路。”穿着粉色西装的绿发少年想起他前几天乘着飞空艇路过柏斯时,莱维控制古代龙进入柏斯市中心,以引发所有人视线的举动,简直就是在告诉不久后要来的游击士——他要进行实验了,快来阻止他。

呵呵——阴冷的笑声从怀斯曼身上发出:“但在这艘红色方舟,以及伟大的盟主面前,他的这番努力也只是徒劳呢。”

“再不济,我也有两个最终兵器作为杀手锏,那么温柔的‘修罗’,一定舍不得下手吧。”

“哼哼,教授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呢。”

第五十章

在解决完克鲁茨四人的事后,西蒙便和玲搭上其中一个小型飞空艇,来到结社首次在【表世界】登场的底牌——红色方舟古罗力亚斯。

第二次登上古罗力亚斯方舟,比起之前剿灭教团总部的紧张,这时候的西蒙更多是警惕,尤其是当目标男人以及任务监督者站在自己身前时。

肯帕雷拉率先看到两人身影,挥手打招呼:“哟西蒙,好久不见。跟着【钢】离开结社四年之久,我可是想死你了。”然而西蒙无视了他浮夸的演技。

“教授,这和原计划不一样,他怎么在这?”他抱胸斜眼看着怀斯曼,要某人给出个答案,而听到他略带嫌弃语气的肯帕雷拉面色不改。一旁的玲免不了露出吃惊的表情,但她并没落下淑女见面少不了的提裙礼。

不知道两人私下交易的怀斯曼习惯性扶眼镜,大方解释:“西蒙可不能这么无理,肯帕雷拉好歹这次担任【盟主】的代理人,观察我等【福音计划】的进行。”肯帕雷拉在教授说完后,配合他行礼。

“罢了不要耽误时间。认识他这么久,他就是个光看少出手的人。我认为计划该进入第三阶段了,”似乎性情变化的原因,他的每句话都不住刺一下【道化师】,“我和玲,布卢布兰,瓦鲁特,露西奥拉分别负责四轮之塔的其中一座,解开【塔】的封印,以此拔出束缚【辉之环】的桩,让【环】,不,应该说是让【利贝尔方舟】重归混沌的大地。最后做一下回收工作,计划就结束了。”

在西蒙看不到的地方,玲朝教授眨了眨眼睛,他很快领悟到:“西蒙,要不这次让玲自己一个人去,要知道过于保护的雏鹰可是飞不出巢穴的。”

锵——长枪从他背后脱落,很快被其主人握住。与西蒙的枪尖抵在怀斯曼身上一同发生的,是玲抓住他的大衣试图制止他的行为:“不用担心啦,他们可不是玲的对手。而且玲的‘爸爸妈妈’这次也会登场保护玲的。”

西蒙撇了撇嘴,但没有把衣服从女孩手中抢下。怀斯曼索性打蛇上棍:“放心,这次你呆在我身边,不会少掉你现在最渴望的战斗,或者说,血喷涌而出的欢呼声。”不得不说,他最后的一句话刺中少年心声。红瞳颤抖着挣扎着,末了他选择把武器重新放好。

恰好这时又有一艘红色的小型飞空艇在甲板处降落,早在空中看到四人貌似对峙的情况,苍金发男子却依旧不紧不慢的来到他们身边,生人莫近的气质让在甲板上守岗的红莲士兵直冒冷汗:“呵,我还没回来,这里就已经这么热闹了吗?”

“辛苦了莱维,刚才我们说到将计划推进到第三阶段。这次我们打算让你留在方舟上,其余‘休息’好的执行者则拿着【福音】,负责四轮之塔的封印,你意下如何?”事实上怀斯曼不是问他的意见,而是简单阐述一下行动方针。

所以莱维单刀直入某人忽略没说的事:“我不在的话,是让西蒙跟着你吗?”

“难得一见的伟观,我自然奉陪。”西蒙抢在怀斯曼面前回答。

“是吗……那我先回去休息。”外人分辨不了情绪的眼神扫了一眼在场四人,在西蒙和玲身上多停留两秒,随后不带留恋地离开。

被怀斯曼认定此次计划最大变数的男人离开他的视线。偏向把对方往坏处想的毒蛇认定【剑帝】只是暂时蛰伏不动,他还要警惕对方如半个月前冷不防的一剑,尽管在【辉之环】出来之前,他们是一条战线的人。

见场面一度冷下,玲想了个点子:“教授,反正明天才开始行动,要不你亲自弹奏管风琴为我们饯行。西蒙也一起来嘛。”边说边拽住西蒙的手臂,脸上露出让人难以拒绝的表情。西蒙表面不情愿,但是身体很诚实地把玲抱在胸前,走进了方舟内部。

“虽然已经不再担任神父一职,但是丝毫不影响我弹奏管风琴的兴致,”怀斯曼走到中途,却发现肯帕雷拉没有动作,“你不一起来吗?”

对方摆了摆手:“我再吹吹风就进去,教授可不要这么快就不弹了。”

“关于这个,你尽管放心好了。”怀斯曼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肯帕雷拉眼前。

下意识擦擦额头上的虚汗,怪诞的笑声从绿发少年口中发出:“呀咧呀咧,一群戏精在同一个舞台上互相窜戏,吓得我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啧啧,我开始有点期待结社未来的发展。”

***

除了没有预料到凯文神父的突然出现,并以情报交换为由加入他们的队伍,众游击士真正享受到了离开无休止的委托和结社计划的跟踪,在“川蝉亭”得以全身心休闲的片刻。

该钓鱼的钓鱼(艾斯蒂尔和凯文),该喝酒的喝酒(雪拉扎德,奥利维尔,金三人组),该划船的划船(阿加特和提妲)。每个人都沉浸在来之不易的休息欢乐,就连习惯高压生活的科洛丝也不例外,她没有选择户外活动,而是静静坐在房间外面的小阳台看书。

纵使有着遮阳伞,但代表阳光的光精灵们在某一时刻就会落到白皙的页面上。它们跳动着,舞动着,让寒日下的书页能够散发出温暖。轻风吹起,没入少女鼻子的气息,不但有书本未完全散去的油墨味道,还有冬天太阳的味道。

说起来和西蒙第二次见面时,他的手里也是捧着一本杂志;即便是政变后和女王诞辰庆典前之间那短小,然而珍贵的两人单独相处时间,他的手上也有书的踪影。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能够安静读得下书,结果当然是他做到了。

手指翻动着书页,科洛丝半部心神放在书上内容,剩下的则继续考虑这两人之间可能的未来。也或许没有未来,她淡笑着。毕竟所有人,包括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就连最初她自己,都不能想象王国未来的女王与结社的精英有什么交集。

可是祖母大人提供她另一种选择:【年轻真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求未来不留遗憾。】她是不是该像雷克特学长一样,自我放任一回呢?恐怕这个前提是先把某个将大家耍得团团转的家伙给带回来。

按照卡西乌斯先生的说法,他在与自己以及大家接触的时间,虽然还没达到融入大群体的氛围,但是至少真的肯改变自己。她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自己的影响,倘若有的话,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也要继续引领他前进。

不管他在不在自己身边,自己的心意,自己的行为,一定能传达到他的身边。

能在坐上他所说的“读作王座写作囚笼”椅子前,把【噬身之蛇】的一个精英重归正途,也算是自己人生的一个成就吧。她轻品一口自己泡的红茶,这个时候,风骤然变大,平躺在桌子上的书哗啦啦的翻起页。

也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房间外有人敲门的声音。打开门,竟然是自己想不到的人物:“奥利维尔先生,你不是和雪拉姐他们一起喝酒了吗?”

“至少从几分钟前都是。我想着科洛丝你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挺寂寞的,然后就找个机会溜到厕所,把酒完全从胃里清理干净后,稍微整理一下才来到这里。”与他苍白的脸色不搭的,是依然强装抖擞的精神状态。科洛丝大该猜得出事情经过,掩嘴捂笑招呼他进来。

距离地面十塞尔距左右的红色方舟,西蒙突然一拳砸碎椅子把手,造成的声响尽管没有影响到怀斯曼的弹奏,但是无疑影响到同为观众的玲:“西蒙,你怎么突然发脾气了?难道教授演奏的乐声不好听吗?”

“不,只是突然感到很不爽。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到一样。”

科洛丝倒好一杯红茶后,给这个明显身体不适的男人清清胃:“那么奥利维尔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呢?不单止谈谈这么简单吧。”

“唔~你的手艺快比得上陛下的手艺了,”奥利维尔答非所问,“真香。”

大赖皮蛋的招式并没有让科洛丝感到不快,因为她自有对付他的招数:“如果我现在回去让雪拉姐知道你在这里,我就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愧是陛下的孙女,真是一针见血啊,”奥利维尔虽然脸上还挂着笑容,但是和刚才的感觉不一样,“不妨让我先问一句,殿下认为我们对你的信任如何?”

“多重劫难筑就出无比坚贞的同伴精神,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是因为我在队伍里,和大家是同一水平的人。”

“那么反过来,您对我们的信任又是如何呢?小小提示,【小猫】给的纸条。”

科洛丝的眼皮跳了跳,倘若说奥利维尔是她之前没有放在重要位置上的人物,如今不得不把他提高到警惕位置上。以放浪形骸的表象迷惑,实则拥有一双观察力极佳的双眼,她打算看看对方到底了解了多少:“还望说得详细一些。”

“想想你们最多也不过接触个两天。按照【小猫】的智慧,即便您和奥斯本再怎么熟络,也不可能认为您看到她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就知道她想给您什么提示。而为了提高成功率,自然还要多写几句要您信服。”此刻他的笑容令科洛丝感受到压迫感。

拥有奥斯本姓氏的人,真是一个都不能小看。不管是他的国家的铁血宰相,还是在结社担任要务的铁机队【绯枪】。

“奥利维尔先生说笑了,或许也只是为了迷惑我们用的烟雾弹呢,其目的就是不让我们干扰他们计划的下一个阶段,”矛对盾,盾也能反击矛,“再说我不认为玲对我有多大的善意。”

科洛丝一副要否认他们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实属正常,可在奥利维尔眼中就是偏袒某人,偏偏他又找不出什么证据:“但是她把那个回路的‘秘密’告诉给了殿下,时机还这么恰巧在我们捕捉古代龙前一晚上。”

“她只是……”科洛丝没来由的停顿,让奥利维尔恨不得撬开她的嘴来知道她后面的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在他心焦到极点时补充最后的话,“嫉妒罢了。”

奥利维尔听到这个答案楞了一下,然后他听到公主这么说:“玲也只是提妲一样大的孩子,对于西蒙本来要送给她的礼物转赠到我身上自然不爽。女人的心思,奥利维尔先生可是永远猜不透的,就像你猜不到雪拉姐现在想什么。”起手就是一个反将军。

他在内心称赞公主的手段,表面上依旧对抗不断:“嘛,就当我顾虑多了,还请科洛丝不要介意。好歹一国未来之主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而忘却大事。”

皮球拐个弯踢到她的那边,她没有再踢回去:“我对他发了个誓言,我不会忘记,他也不会忘记。毕竟simon的含义不就在于此吗?”

“也包括你为他隐瞒真相吗,真是不坦率的两人……嗯,刚才我特意问一下凯文神父手头有没有相关线索。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魂魄重现之地’离这里可不远,与它相似地方的还有三处,我大概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在哪里,今晚大家集合时再说一下。”他就姑且把奥斯本家的小子放在好人阵营,但这样一想,那小子最终目标还能有谁?

语言上的交锋结束,科洛丝为他再添一杯红茶:“奥利维尔先生,机缘巧合下我知道了他的过去,也因此我知道他背负着什么。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以一个女人,而不是公主的身份搬开他背上本不属于他的石头。”

“我知道了。如果没有身份的限制,你们两个应该是很好的一对。”谈话结束,他也得到重要的信息,随意玩笑的话语他张口就来。事实证明吊儿郎当才是他的本性。

然而科洛丝对于这种事自己小声对自己说还行,可被人大大咧咧的暴露她有点受不了:“那个傲慢的家伙,谁会喜欢他!奥利维尔先生你给我适可而止!”

“哈哈,我竟然看到利贝尔的公主露出害羞的表情,真是三生不悔……”所以他下一秒就被对方糊了一脸滚烫烫的红茶,急得他到处找纸巾擦拭。

还没走到房门就听到奥利维尔的惨叫声,雪拉扎德抽了抽嘴角,真当公主殿下没架子就可以随意调戏的吗?也不看看对象是谁。

第五十一章

泼茶事件导致的鸡飞狗跳让科洛丝没有了继续阅读的兴致,雪拉扎德借此机会夺门而进,向科洛丝说声抱歉后,把大赖皮蛋像死狗一样拖走。某金发男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没有赢得公主殿下的同情心,这一点他和布卢布兰简直惺惺相惜。

但是他的身份,果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漂泊在异乡的爱情诗人和猎人?现在这种介绍或许只能骗骗提妲这个小丫头了。

光线开始由淡黄变成殷红,昭示着夕阳西下,科洛丝没想到与奥利维尔明明只是很短的谈话,时间却过去得这么快。栈桥处,悲怆的口琴音从开始笨拙般断断续续,到后来此起彼伏,让人仿佛看到女孩的成长经历。曲声悠然且断魂,像是思慕,又像是倾诉。

《星之所在》,真像两人经历之间的写照。

不过,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最后一定会站在一起,在空之女神的见证下。

晚饭后,虽然玩乐的性质还没有下去,但是众人还是以任务为主。由凯文神父抛砖引玉讨论起关于结社的情报:“就像你们所说的,栖息在利贝尔的古代龙是真实存在的,且从它不敢透露过多有关【辉之环】信息来看,这就与我们教会圣典记载内容‘授予至宝的女神,遣下圣兽见证人之子的未来’一样。”

“‘见证’吗,像是在看我们对于七至宝会做出何种反应,以及相对的举动,”奥利维尔一下子抓住其中要点,“艾斯蒂尔,你还记得雷格纳特回答你的话吗,它说它的行为是‘受【古代盟约】的束缚’。‘盟约’的话,就不是龙和女神单方面的缔结,而是它和其他六个类似的圣兽一起答应女神的条件。”

她点了点头:“我一度因为理查德上校在封印区域最深处没能够召唤出【辉之环】,而认为这只是个传说。直到后来女王陛下以及雷格纳特的说法,我想我们要接受这个现实。不管【辉之环】的出现带来的是幸福,还是灾难。”

科洛丝点了点头,在一旁加以补充:“之前我就有想过关于他们到处实验【福音】性能的目的。既然‘【福音】是开启封印【辉之环】大门的钥匙’,那么两个月前上校有些偏离宗旨的政变行动,会不会也是他们计划的一环呢?”

一阵惊呼后,她有条不絮的说出自己的假想:“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因为上校不能在封印区域完成结社交代的任务,所以不久后他们亲自过来解决,为后续的各种实验,打开通往【辉之环】的大门做铺垫。前不久不是已经确定洛伦斯少尉就是【剑帝】莱恩哈特吗?”

“表面是部下,实则是监督者吗?”雪拉扎德顺着科洛丝的思维推导下去,“像上校这样强大的人能够被控制,事后还没有一点记忆,不,应该说是【暗示】的一种手法吧。我在教堂经常看到神父用这种手段为别人减轻精神上的痛苦。”

“我记得克鲁茨前辈也曾经说过他好像不记得了什么。以及我,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就像雪拉扎德所说,她属于不断向前进就会找到答案的人物。木已成舟,与其想着怎么回避过去的痛苦,还不如想着如何把他带回来,“在约修亚消失的那晚后,我的脑海中就消失了曾与某人相处的记忆。抱歉现在才和大家坦白,本来是个重要的线索。”

“艾斯蒂尔姐姐……”姐姐背负着什么,提妲在这段旅途中深深感受到了。

然而艾斯蒂尔反过来揉她整理好的头发,不认输的表情重归脸上:“说远了,总之,我怀疑这个人就是造成所有事端的罪魁祸首,甚至连西蒙为什么加入计划也可能有他(她)的操作。关于这个,就先总结到这里。”

艾斯蒂尔·布莱特,果然是个随时能用希望的光芒取代阴翳的人,现在与两个多月前无头苍蝇相的她相比,眼睛中少了几分迷茫,多了几分坚强。有她带领的队伍,或许“他”的计谋就不会得逞。

咳咳,凯文咳嗽几声让众人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那我就说一下我这几天的发现吧。先说明一下,四轮之塔已经被教会确认是黑暗时代前就有的,属于古代遗迹(拥有不可思议传说)的一种。塔顶上有着不明用途的古代装置,按理来说是驱动不了的。

但是这几天我寻访四地,发现它们都在运作,而且还发出亮光。然后你们早上和我说了那个关于攻击我的小子给你们下一阶段的提示内容,我免不了将两者结合在一起。”凯文保持着表面严肃,实则内心不断鄙视把线索拆开给的某人。

和露菲娜姐姐一样喜欢办神秘莫测姿势,说同好中人也不为过。

金突然灵光一闪,拳头啪的一声落到掌上:“这样的话,我也能稍微解释一下公主殿下收到的纸条内容:魂魄重现之地。在东方,琥珀又名虎魄,有着‘精魄化为石入地’的说法。小女孩大概想殿下去‘琥珀之塔’赴约。”

“凯文神父,大叔那边通知了吧?一旦王国军出动守护,在热武器和千人军队面前,他们就没有登场的机会了。”阿加特依旧保持信心。老练如摩尔根,精明如卡西乌斯,干练如希德,这些优秀将领应该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吧。

“是的,我想……”“不好了,外面有四个没有意识的人!你们能帮帮我吗?”“川蝉亭”的员工索菲娜从未遇到这么棘手的突发事件,正着急的不知所措,在外人的提醒下去找游击士寻求帮助。

艾斯蒂尔第一反应就是离开坐席奔去现场,其他人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先后跟上她的步伐。然而少女离四人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停下,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川蝉亭”室内透出的白光照到了地上的四人,令本来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他们无一例外露出痛苦的神情。身上的伤虽然被某种特效药恢复的差不多,但是仍能看出痕迹。艾斯蒂尔紧握拳头,将自己的指甲插入掌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艾斯蒂尔,你驻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雪拉扎德一时心急没有看到四人的面孔,可是回头想要做紧急治疗时,她也呆住了。随后,她看到少女上前探了探鼻息,脸色猛然变化。她立刻掏出腰包中的药品给四人一一服下,然后揉着其中一个人的人中穴,不忘叫其余几人帮助她。

“你们几个帮我搭把手,克鲁茨他们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克鲁茨他们遭遇了什么,但是他们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他们遇到的是一场噩梦,他们挣扎了,然后他们败了。

据目击者报道,四人被发现时横七竖八的倒在一艘小艇上。小艇除了四人,还有一张看不出清字体的血字,以及标注着解说的特效药。

当然他们没有漏掉,船头有个大大的噬身之蛇标志。这也让他们一下子推断克鲁茨四人飘过来的起始地在哪儿,连带着后面的剧情发展:成功潜进结社基地的四人不慎被敌人发现,然后面对实力高强的执行者后落个惨败结局。当然有一点令众人不明白,为什么结社的人打败他们后,还好心帮他们做治疗还遣送回来。

由于天色昏暗,返回柏斯的七曜教堂请担任神父的人过来不怎么现实,这个时候的凯文就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其余几人则干巴巴在外面等待,不单是因为房间太小,还是为了让伤员有个静养环境。

金属吊坠制的星杯纹章一一放在每个人身体上空,做起了单调但有用的钟摆晃,口中默默念咒之余,是四人逐渐恢复的神志。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他们已经失去了在结社基地的记忆,除了亚妮拉丝呢喃中说出的两句话:

【要怪,就怪【辉之环】在利贝尔出现。】

【明天的利贝尔,又是一片光明】

是你吧。空气中科洛丝与奥利维尔的目光相碰,得到了一致的答案。

“最后的两句,与其说是残留的记忆,还不如说是故意留下的充满恶意扭曲的提示。”雪拉扎德和提妲帮他们掖好被子,四人的照顾就交给“川蝉亭”的老板和员工。因为对于艾斯蒂尔他们来说,这次的休假就要告一段落了。

***

此时此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坐在红色方舟属于他的房间内,做着日常保养武器的工作。除了他以外,房间还多了个不请自来的人。

盖鲁格·怀斯曼,一个完美控制住内心欲望的人。幼小经历了“盐之桩”事件,高耸的白盐之塔犹如圣迹一般,把方圆百里的区域化为一片盐海。

任何躲不过的生物都变成晶粒盐;逃得过,不想变成脑中只有生计的“家畜”的他,加入了七曜教会。从那时起,看透了人们在遇到无法阻止的天灾时,所流出的绝望表情的他,知道接下来要走的路:将人改造成只有“绝对理性”的思想。为此从事危险研究,曝光后才被教会高层当做异端赶出去。

这件事似乎告一段落了。但当男人看到一个心灵崩溃的男孩,以及另一个拥有宛若深渊般黑暗力量的少年时,他的心再一次被悸动。

比如他身前似乎每个方面都按照他所想发展的西蒙。

“所以说,你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西蒙没有回头,枪头的反射让他知道他的存在,即便如此他还是忍受住对方灼热的视线。

怀斯曼没有回答他,反而向他抛出一个问题:“你听说过人偶吗?”

“在主人手中牵动才能行动的东西,厉害的甚至以假乱真,比真人更像真人,”末了他补充一句,“就像五年前你手中的【漆黑之牙】。”

“这只是我为了引导人类进步的一小步。人类一旦没有感情,就没有迷惑,也不会因为诱惑或逆境放弃追求真理,追求更高境界。这也是我的理想,而【辉之环】,无疑是能够让我的理想得以实现的至宝,”蛇瞳中透露着追求禁忌之路的愉悦,“只有我一个人拥有绝对理性,那是万万不足的,我要让所有人类都踏上这条进化的道路。所以我选择参与并制定【福音计划】,我会让计划成功,我会利用它,将人类指引至正确的进化之道!!!”

毕生的理想即将实现,他张开手臂,仿佛拥抱着整个世界,向世界的真理迈进,也不管眼前是否为万丈深涯。

见西蒙没有回应,怀斯曼往他的方向走去:“我听说你正在为帝国的事情烦恼,实话说,你这是任由感情支配自己行为。”

“抛弃这无用的感情吧,把你的身心交给我,我会帮你打造成在任何时候都用理性思考所有的事,以期用最高的效率完成你的夙愿,”毒蛇往往能说出诱惑猎物主动到嘴边的低语,“你不也是因为接受我的理念才用面具封锁内心吗?而且不出所料尝到了甜头。”话说完还不忘吐出蛇信碰一下他的耳垂,让他双眼挣扎的火焰燃烧得更旺。

“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怀斯曼把空间留给西蒙。如果可以的话,他比较喜欢用温和的方式,而不是利用某人的性命间接达到自己的目的。

“呵呵,不过如果明天利贝尔的明珠香消玉殒在四轮之塔,那可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脚步声越渐越远,因为怀斯曼的话处于“挣扎”状态的他,再次恢复过来。

“所以说这不是另类彰显着他的欲望吗,与他‘绝对理性’相违了呢。”西蒙一个人自言自语,手指不忘有节奏敲击面具,“【盟主】,该如何处理?”

【继续观察,直到他真的违背了“准则”。】

“遵从您的意志。”

第五十二章

倘若搭载着五大都市的轮子脱离了平和生活的轨道,那么,就需要运用国家机器强制将其搬回原位。

从昨天收到雷斯顿要塞下令的严防严守坐落在洛连特,柏斯,卢安,蔡斯的四座塔后,对应的翡翠,琥珀,绀碧,红莲之塔附近的氛围就变得格外紧张。巡逻的人手都是各地军部挑来的精英,而像阿加特所说的热武器诸如坦克或战车,也被开到了十亚矩左右;甚至不惜出动“古代龙捕捉作战”还要多的警备艇,以全力阻止【噬身之蛇】笼罩在这片大地上的阴谋。

咔嚓,肃杀的冬风卷走窗外最后一片叶。叶枝断开,欲化泥归土,却落到室内的案台上。可惜专注于地图上的男人看不到落叶的存在。

外面的紧张氛围,已经感染到室内的每个角落,与外边吵嚷的士兵相比,男人轻捏下巴,久违露出认真的脸色。

一切都循循渐进着,但是指挥部署军队的卡西乌斯却没有一点放松。西蒙能够自信到把下一阶段的地点和内容都告诉游击士和王国军,却仍没有动身改变的迹象,证明这次结社一方投入了一定的战力。排除了水和陆的威胁,那么这次应该……他按在王国地图上的手指开始缓缓提高。

没想到这平面的二维地图限制了自己的思维,卡西乌斯摇头叹息之余,不禁希望军队的设施能够有个跨越性进步。若是对方效仿十年前他对付帝国军的招式……仔细想想,能够装得下这么多兵力的,也只有那个了吧。

喂喂,那还真是个大灾难——那个红色方舟要在王国登场吗?尽管他只见过一次,但是当时带来的震撼至今犹存。

这么想着,司令室的联络器突然响起,预料到地方来袭的他毫不犹豫按下扩音键,再次回到原来所站位置。“卡西乌斯将军,四轮之塔都收到了红衣士兵和装甲魔兽群出没的消息。另外,塔顶处受到不明人物的攻击失守中,现在努力派遣部队和警备艇进行驱赶。”

“我知道了,尽力派地面部队消灭在草群中蹦跶的‘杂虫’。塔顶由警备艇骚扰,减少战力损失,他们的战力可不是普通等级的。另外,奇袭作用的游击士们现在在哪?”卡西乌斯很快给出对策。隼鹰对群蛇,奇兵当然是用来对付尖刀。

“现在他们在柏斯飞空坪等待着‘白翼’,凭借着高速舰的速度应该很快到达,”联络员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声调猛地提高八度,“警,警备艇居然被隔空击下!”

卡西乌斯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所以说要交给游击士他们,当前不要太过挑衅。”他在四个地方分别打了个红叉,随后换种颜色的笔将四个地方用直线连起,两两交叉中心,刚好在瓦雷利亚湖中央。换言之,某物即将登场的地方。

真是的,结社的计划结束后,希望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就不能给中年人一个喘口气的机会吗?双手盖上马克笔,宛若八叶一刀流战斗结束后的收剑式,倘若刚才的眼神是藏在靴中的剑,那么这一刻,它即是锋芒毕露的战场之刃。

啊对了,得联系那条假正经的古代龙,这个时候不拖它下水还等什么时候。

***

虽然是四条战线一同展开,但是结社一方没有丝毫压力,倒不如说,塔顶上的执行者有点不尽兴。比方说,负责红莲之塔的瘦狼瓦鲁特。

轰——瓦鲁特对着警备艇隔空散打,常年格斗下锻炼出普通人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堪比炮弹喷出的速度。念气波脱离拳头后吞没打向自己身上的散弹,后面的接上前面打出的念气波,积小成多的结果,就是成长为击毁警备艇的攻击。

瓦鲁特默默给自己点了根香烟,身体忽然飘忽不定,左闪右躲过了突然出现在塔顶的一批士兵子弹攻击。他并没有立刻转身,而是不作为的弹了一下香烟上的烟灰。在下一波攻击来临之前,蕴含内力的扫堂腿化为红色匹练飞向了即将如杂草般收割的士兵。

“享受香烟时,还请不要打扰到我。”

与身后某红色液体喷涌而出齐出现的,是徐徐吐出的白烟。

白烟缭绕,对应背后一片血腥。

绀碧之塔并没有血肉模糊的场面,因为士兵们都沉浸在露西奥拉制造的美梦中不能起来。随身结伴的东方式神“善鬼”和“护鬼”,也帮她挡住了来自空中的威胁。所以设置好【β】(仿制福音)后,她很悠闲的坐在阶梯上,随手开通联络器通知了教授所在的小型飞空艇。

双目远眺,美人尚带心事:“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哦,我亲爱的妹妹。”

位于洛连特的翡翠之塔,各种奇怪样子的士兵积聚塔顶,被穿着怪盗衣服的男人一一怼翻,就像打败怪兽拯救公主的情节。怪诞的笑声从布卢布兰口中发出,与之相伴的是被他抛在空中突然变大的银针,以及现场发出惨不忍睹的叫声。

警备艇中的操作师本来好好瞄准那个白色身影,然而眼前突然降起了玫瑰花雨,拥有悠长历史气息的塔顶切换成梦幻般的浪漫场景,让人不敢相信之余,还彻底失去了他的踪影:“怎,怎么回事?难道这是一场梦吗?”

然而他所寻找的人正高高地站在柱子上面嗅着玫瑰,还极为嚣张的朝操作师做了个骑士礼:“在下制造出来的美,与接下来发生的奇迹,可不足为提呢。”

就如昨天答应的,玲没有吝啬“爸爸妈妈”的力量。当帕蒂尔·玛蒂尔站在琥珀之塔时,就足以为玲挡住所有的风风雨雨。若是体型上还不足以震撼防守的士兵们,那么极限级的火力足够他们吃一壶。

接受不了队友的严重受伤,某个士兵擅自违背高层的命令,毅然对机器人下的小女孩动手。然而银月落下,一条手臂很好的摆脱身体的束缚,飞到了他身后有些瑟瑟发抖的士兵前,平滑的切面,让人以为他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而想要攻击女孩的士兵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倒下。

黑白洛丽塔裙提起,手中的镰刀却没有沾有一丝血液,如小猫一样的讨好笑容仿佛在狡辩着这不是自己犯的错。

“西蒙不让玲杀人,但可没要求玲对着威胁自己的人无动于衷。”

“帕蒂尓·玛蒂尔,将空中讨人厌的‘野猪’飞艇歼灭掉吧!”

而在卡西乌斯推断好的位置上,一艘不起眼的红色飞行艇停在高空,却搭载着此次计划的核心人物——【白面】怀斯曼,以及刚收到四轮之塔消息,给他汇报进程的——【绯枪】西蒙。

“看来你的功夫没有白费,至少现在比原计划拖慢了半小时,”怀斯曼伸手摸向虚空,从里面取出【盟主】赐予的外之理魔导杖,“只不过,会平添无辜的伤害罢了。”

“被现实蒙蔽的人类,需要一场鲜血的宴席,否则是无法接受不久后的奇迹。”后者一板一眼的说出。

侵略性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他没有感情波动的双目,经过多天的洗脑暗示,怀斯曼确信自己已经完全腐蚀了他的思维:“呵呵,我果然更喜欢你现在的眼神。”

“时机已经成熟,那么就开始计划的第三阶段吧。”诡异的绿色魔法阵在他脚下呈现,不依靠任何导力器,全靠【白面】本身的魔力以及从各地夺取能量的【福音】。他将用此,掀开历史性的一幕:

“封印在七曜之力无法到达的黑暗夹缝中的【环】啊,望汝通过【福音】——再度重现于世间吧!”

【β】大型机器,由结社模仿古代的封印【环】的钥匙,也即【福音】,在怀斯曼催动魔力的时候,散发出神秘色彩的紫黑色光芒。只不过这次不是掠夺或是吸收周围的导力,而是释放某个巨大存在。

禁锢上千年的【环】,第一次被外人唤醒,从虚空中拉开一丝缝隙,准备久别为人类之子奏响“福音”的乐声。

“看吧!耸立在四方的【桩】,它们便是将你束缚在黑暗深处的最后束缚!如今它已在人类的伪装下以虚假的形态留存于世,就用你那支配万物的神圣之手,将一切的真相揭露出来吧!”

只会回应人类的愿望,没有思考能力的【环】,历经千年听到人类第一个愿望。缝隙中的光芒越发强烈,囚禁它的虚空开始破裂,联动着真正封印它的母体——四轮之塔,通过【β】的存在爆发强大的能量波动。

运作中的古代装置突然升起四个白色的光圈,接纳着挣脱束缚需要的能量。此刻站在塔顶的人耳边,无端出现类似锁链断裂的声音。声音持续不断,或者说停止之时,就是奇迹出现之刻。

未知的黑暗笼罩象征古老存在的塔,其真实的身份现在为世人揭开。

“呵呵,好了各位,祝祭的准备已经就绪,让我们尽情享受这历史性的一刻吧!”高举魔导杖的怀斯曼此刻嘴角微翘,虽然绝对理智控制着他不让兴奋之意外露,但是毕生的心头大石落下,他紧绷的神经也有了些许放松。

西蒙将眼前之景收揽在心中,背对怀斯曼的他,伸手探入虚空。直到手中握住一把冰冷的东西时,他才退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继续蹦跶吧,直到自取灭亡的一刻。

同一时刻,在古罗力亚斯方舟上的莱维也看到了教授口中令人震撼的景色。然而令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混入方舟中的某个熟人。

“如果在意的话,为什么当初要从她身边逃掉,又为何,现在想回去帮助她呢,约修亚·阿斯特雷?”魔剑噬岩者剑锋对准恋人的弟弟,冰冷的语气饱含着质问。

虽然不能面对面谈话,不过如果西蒙有动手脚的话,他想要守护的女孩,一定会了解她触不及的,他们黑暗的过去。

然后守护对方的心,才会真正的完善。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带他走向与自己不一样的道路。莱维始终坚信着这点。

第五十三章

【辉之环】,被沦为幸福的开头以及不幸的起源,但是说到底,决定权还是在人类的手上。工具,终究是没有思考能力的。人类能用谎言逃避自己的失败(王室流传关于【环】是灾厄的话语),但是历史就在那里,只等下一秒,有人把掩盖狰狞伤疤的纱布撕开。

怀斯曼饶有兴趣的看着对眼前之景目不转睛的少年,然后听到了继【环】解封后的第一句话:“教授,女神赐予的七至宝,真的是奇迹吗?”

“不妨亲眼去看看。你要是性急的话,可以独自享受一人之旅,不要忘了给我们扫清必要的障碍,”刚才消失的魔导杖不知何时重归手中,紫色的传送阵在他脚下出现,“要我说,至宝催生无限可能性,利贝尔的先祖,选择了自甘堕落。”

等到那张脸消失在自己眼前,他习惯性地双臂交叉松口气,为了【福音计划】,真是委屈莱维每天面对这张表面正经的脸孔。驾驶飞艇的两个红莲士兵等了很久没接到命令,不得不鼓起勇气问令他们胆寒的少年:“西蒙大人,接下来要去哪里?”

“把我送到那道裂缝前就行了,再近的话飞艇会失控的。”要不是这艘飞艇没装上“零力场发生器”,他直接扔下两人进去。

“就您,您一个人就可以了吗?”刚才问话的红莲士兵打算再确认一次。

“要是你们一起去也无所谓,只不过……没有回程票罢了。”两人已经想象得出来站在外面人的表情,急忙转动方向盘开往空间破裂的地方,然而没等两人停下,飞艇感应器就显出一个人影在跳上飞艇顶端后,直接把舱顶踏了个坑,纵身一跃进入裂缝中。

驾驶舱陷入一片安静,两人同一时刻咽下口水,坐在右边的副驾驶一脸艳羡:“不愧是结社的高端战力,诶我说,如果我们过几年,不,十几年后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吗?”

左边明显资历大的人面对他的问题只有一句话:“做小兵就有小兵的觉悟。”以及他不想打击后辈,在心底说的一句话:有些人,注定和我们看的是不一样的风景。

呼呼风声灌耳,高速下降状态下的身体一时间饱受着未曾有过的失重感,无实感的空气摩擦着皮肤,让西蒙意外觉得清爽。这是他最接近蓝天的时刻,也是最直观感受到人类对于大地母亲,是多么的依恋,以致于身体不断加速缩短两者之间的距离。

希望萝莉控老头这次给的飞行器质量能够好一点。西蒙在心底祈祷的同时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机器,貌似小小的东西,按下开关后不可思议的变成一个简单的双翼飞行器。站在其上,他总算可以一览脚底下的空间。

原以为裂缝中会是混沌一般的场面,然而映入眼前的却是一片安静祥和的风景。越是靠近,四种基本属性越是浓郁,相克的四种属性此刻却转化为相生的模式。能够将其控制并平衡到如此地步,必定是人与自然的和谐。

果不其然,架在湖上的城市给人第一印象是整齐与美感,规划城市的利贝尔先祖因为没有刻意破坏湖基,反而是顺势分成四个部分,所以湖面馈赠其礼物。活跃的水元素滋养土地,各种建筑油然升起;轻风接受人类的创建的激情和火热,吹拂整片大地,造就了这般梦幻的场面。

各种超现代的设施耸立其中,西蒙甚至能想象出当时的地面一定是充满幸福感的。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中间一根巨大柱子一样的东西。按照怀斯曼提前给所有人的文书介绍,这大概是控制整座城市的中枢塔。

这就是,利贝尔方舟吗,七至宝之一诞生下来的“奇迹”?对于这个问题,他仍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

这次的任务,应该就是那里吧。如果没意外的话,那里应该还有一个暗地监视与支配整座城市的——利贝尔先祖的智能人格。

滴滴——脚下的飞行器声响打断了他的思路,下一秒自动弹出的语音更是让他有拔枪刺死设计这款飞行器的老头冲动:“能源即将耗尽,能源即将耗尽,请尽快找到着陆点。”

不一会儿,飞行器开始左右摇晃,西蒙弯曲身体以保持重心平衡,并一手紧抓着飞行器底端,另一手控制飞行器,四处张望后终于找到一个较好的落脚点。斗气灌到脚面,探查周围的神识散开,啪的一声远离即将坠毁的飞行器,整个身子翻了个跟头后落到一户人家的屋顶。

轰——一栋普通民房被飞行器爆炸燃起的熊熊烈焰席卷,这是西蒙着陆这座城市所办的第一件事,尽管不是他的本意。

被封印1200多年的利贝尔方舟,自然不复人类的气息,但不代表着安保系统就此报废。爆炸给这座几乎沉寂的城市带来生机,也带来了消寂已久的人形兵器。数不尽的人形兵器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出来,开始围绕爆炸周围寻找着罪魁祸首,另有一部分机器开始扑灭火焰。

呲,西蒙撇了撇嘴。眼下这么多人形兵器蜂拥而出,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突围,即便安保系统是自动触发,那么里面的智能人格至少知道有久违的客人到来,现在大概准备在中枢塔“盛情款待”他。

所以说这次回去后一定不能放过那可恶的老头,嗯,还要在玲发现之前搞定。

先确认一下这里是什么区域。西蒙不顾精神力的消耗,将神识放到最大以备突然闯进来的人形兵器。值得幸运的是,连接着屋顶的二楼就有一台终端机,虽然因为非主人权限原因受到一定的阅读限制,但是基本的信息仍可以出现:

【第42克雷德尔·居住者用终端:因用户id限制,只能为您简单介绍利贝尔方舟的三大区域:】

【公园卡尔玛丽:建造在利贝尔·方舟市西区的大型公园区域,是供市民们休闲的场所;克雷德尔:位于利贝尔·方舟市南区的普通市民居住区,里面各个区域都设有车站,市政厅,社交场所等公共设施,为市民提供丰富的服务;法克特里亚:建造在利贝尔·方舟市东区的工业区域,拥有自动化的生产线,市民们日常用的机械产品出自于此。】

“算是知道古塞姆利亚文明的厉害了,或许还得找个时机去市政厅‘登记信息’,以免有些区域不能进入,”随手关掉终端,西蒙掏出结社高仿的【福音】,“可是这地方这么大,要是有个向导指引就好了。”

“你是在找我吗,来自外界的客人?”

锵,几乎是本能反应,手中的长枪立刻刺向声音出现的地方,然而没有任何肉体插入或者金属碰撞的声音,只有在室内回响的破空声。

一击不中,他自然侧身退出。握着枪身的手青筋突兀,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鼻梁落下,面具下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外有无尽的人形兵器;内则,惊现智能人格!

见西蒙等待着自己出现破绽的时刻,光团状的智能人格无奈的叹了口气,在一片耀眼的蓝光下现出原形:一个身着蓝白色古代服装的女子面带笑容,淡紫色的长发披肩,莹蓝色的光边勾勒出她身体的线条,让人感觉似乎她下一秒就要消散,最重要的是,样貌意外的与某人相似。

“长发态的科洛丝!?不,应该是奥赛雷斯家族的先祖吧!”虽然如此,但是西蒙手中的武器并没有放下。

“呵呵,你似乎和我的后裔认识。那,先做个自我介绍,”面对他无理的态度,她能做的只有把误会解开,“我的名字是赛雷斯托。赛雷斯托·d·奥赛雷斯。”

***

克雷德尔的市政厅处,赛雷斯托帮助西蒙申请居住利贝尔·方舟市民所用的id证,或者说是【原福音】。见少年对比他本身携带的【β】与【原福音】的差别,她问出了从刚才就一直在意的事:“西蒙,你手上的【福音】是从哪里来的?自利贝尔·方舟被封印在异空间后,按理来说外界是不会再有【福音】的存在。”

他本想把东西抛给她,不过意识到她没有肉身这个问题后,老老实实的走到她旁边:“试问没有这个,我该怎么来到这里?虽然说是我们组织的高仿货,但是性能和你们的差不多。”

“原来如此,除了技术原因无法缩小体型外,特征方面基本吻合,”赛雷斯托来回观察一会儿,像是不经意间提出一个问题,“那,你们花费这么大功夫,来到方舟的目的又是什么?”

“嘛,”他的声线并没有因为她尖锐的问题而有所改变,“自然是【辉之环】。”

噗嗤,样貌底子不低的她展颜一笑时,着实让西蒙感受到属于她的魅力,大概更多偏向母性的温柔:“我还以为你要说其他答案,然后编出一大段话来解释。结果出人意料的挺诚实,明明知道我也是【辉之环】的一部分。”

“我倒觉得你更多像是【环】的侵略者,虽然侵入的不是本体,而是子系统【影之国】。”一路上赛雷斯托介绍了她的存在以及有关封印【辉之环】的历史,他感觉自己的知识面不断再刷新,“我比较好奇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赛雷斯托食指抵住下嘴唇思考,虽然是同一家族,却是拥有科洛丝没有的俏皮一面:“自从【环】被你们唤醒后,我所处的世界(影之国)也是跟着变化,并发现自己能自由出入【影之国】,恰巧这个时候你这个外来客动用了别人家的终端……”

西蒙彻底败下,好吧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向玲学习有关导力终端的知识。

连连看到西蒙吃瘪的样子,赛雷斯托认为少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漠,话语间透露的信息对她一点不设防,当然也有她不能离开这里的一层原因:“【环】的话,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因为,这就是当初我们封印它的原因。”

“如果说是【回收】呢,”不顾她震惊的脸色,西蒙向这个比他“大”1200多年的“人”提出自己的计划,“在此之前,你能协助我做一些事吗?不仅对【环】,还是对你的后裔都没有坏处的事。”

在他说出这话后,赛雷斯托给人的感官突然变化,冷酷取代温柔,怒容取代微笑,身上的压力骤然颇增。

“……请你拿出相对应的担当,尽管我感受不出你的恶意。另外不要因为我只是本体的一个人格,就认为我的判断力很差。”这一刻,名为赛雷斯托的人格展现了她当年【封印机构】首领的气势。

“这个的话,应该可以,”几乎是下意识举动,他摘下了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水曜石,尚带体温的迷你守护巨龙出现在她的先祖面前。

她闭上眼睛沉吟一会儿,虽然眼神下的冰冷一点都没少,但是最后给出了让他松口气的答案:“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听听你想做什么?”

“首先可以保证的一点是,”他敲了敲面具,“你所担心的人(【盟主】)不会知道。”

第五十四章

【因为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所以吾之后裔,这就是我答应他的原因。】当事情结束后,科洛丝问及她的先祖时,赛雷斯托给出了最简单最直白的回答。

坐在通往中枢塔的光环轨道,脚下超现实的都市一览无余,比起来时匆忙的一阅,这条光环轨道更像是为了给市民观光所用的游览车。相比利贝尔现在的乡镇风情,埃雷波尼亚的豪宅高楼林立,卡尔瓦德的东方韵味,这里的古塞姆利亚文明更加震慑他的视觉。

在接受他的请求后,赛雷斯托打算带领他去中枢塔取一样东西。但少年几乎趴着轨道车窗户观望的动作令她不忍心打扰他的兴致,应该说这是第一次来的游客应有的特权。许久,她打了个响指,缆车内突然出现的银铃声音让他回过神:“壮观吗?这可是我们最为自豪的地方。”

“璀璨一时的超科技文明,然而内部皆无人气,”因为没有回头,赛雷斯托不能看到西蒙的表情,然而平淡的语气并不能让她猜测对方所想,“【环】将奇迹降下,任何事情开始变得只手可摘,因此人类的欲望无休止的膨胀。相对的,人类却萌生‘不思进取’的想法,社会没有动力,变成了空虚与堕落的乐园。这,就是【环】所赐予你们的‘奇迹’吗,还是说,爱德斯想要看到是这样一般的场景吗?”

“赐予我们七至宝的女神想要看到人类之子会做出什么选择,不惜派遣圣兽暗中观察。我们的堕落,我们没有退路的封印,带给她的是一种可能性,”赛雷斯托无法辩驳,毕竟这是事实,“所以现在就来【回收】吗?”

“不,在此之前,她还会看到另一种可能性,”西蒙很自信地说,“在外面奋斗的一伙人一定会带来截然相反的答案。”

西蒙突然感受到脸上一丝冰凉,不知何时,坐在他对面的赛雷斯托竟然做出捏他脸蛋的行为:“说到底,还是你一步一步引他们上来。”

“如果按照【福音计划】本来的策划,利贝尔的牺牲人数可是不少数目,毕竟这次几乎‘全员恶人’,外加一条玩弄人心的毒蛇。而【盟主】又是管结果而不管过程的‘人’,”西蒙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他抽到下下签的结果是不容改变的,能改的只有过程,“假若能因为艾斯蒂尔他们的应急行动,促使计划更加快速的进行,他们就没有时间利用无辜的人‘试验’自己的‘才能’。一来减少牺牲,二来计划能够快速进展,一举两得不也挺好。算是尽了师傅对我的教诲。”

但赛雷斯托似乎要报复刚才他的质问,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某人:“你好像忘了什么,说不出来的话这车就不开了。”话音刚落,西蒙眼前的风景不再移动。

应该庆幸科洛丝没有她这种恶劣的性格。他在心中鄙视了某个古代人:“当然少不了我的‘引导者’的功劳。多亏她我现在变得优柔寡断,婆婆妈妈,不复气势……但也学到【羁绊】这个东西,正在努力走着本不属于我的‘光明’之路。”

话语间的极限转峰让赛雷斯托举起的拳头松开。在西蒙的脸露出放松之意时,右手五指并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了一个动作。

啪——停止运作的轨道车重新启动,中枢塔近在眼前。

***

自踏入中枢塔的一刻起,西蒙不由自主竖起寒毛,全身肌肉紧绷,准确的说是因为嗅到某个高次元的危险存在,身体下意识产生抵抗欲望。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气氛,中枢塔与其说是建筑,更像是以一种【环】为核心的巨大装置。

硬要打个比方,类似【博士】负责的【十三工房】一样的氛围。

一路无言,就连主动聊天的赛雷斯托现在也是默默带着西蒙走向中枢塔的最高层。途中虽有机械魔兽阻碍,但要不就是被西蒙的枪快速粉碎,要不就是被赛雷斯托隔空按下某个能源键,变成不能动的废铁。

直到他的双眼看到那个存在……

扑通,扑通……心脏似乎快要蹦出来。显然受到刺激的他全身力量被体内的诅咒吸收,他能做的只有拼命按住左胸部位,力图缓解痛苦。只招一眼,他的心脏就不受控制的急速跳动。血液在沸腾,在朝至高的存在咆哮着。受到空之至宝的吸引,混合在血液的诅咒借着来自部分帝国至宝力量,向千年未见的“老朋友”打声招呼。

黑暗的气息渗出皮肤外,最引人注目的红瞳似乎浓郁到可以滴血,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变化。恶魔般迷惑性低语又在他耳边响起,他不自觉地吐出不能识别的字音。注意到他异常状态的赛雷斯托赶紧采取相应措施。

帝国宰相办公室,本来安静的室内,突然出现一股阴森冰冷的气息,灵魂为之颤抖的声音骤然响起:【哈哈——德莱凯尔斯,你的儿子似乎碰到什么奇遇。啊这股力量——真是让我忍不住沉溺其中。】

“稍微收敛一下吧,否则反过来被人剥夺力量可不是好事。”奥斯本宰相没有理会,眼睛停留在最近的提案中。

【你说什……呲,竟然感受不到那孩子的存在!可恶,究竟是谁?】恼怒的声音一下子震荡整个办公室,停留在窗台上的小鸟扑棱飞走。

“哼,多管闲事的下场。”

待西蒙从刚才的状态清醒过来,第一眼就是赛雷斯托手中漂浮着一个金属正方体,似乎因为两者都有着类似神圣的气息,一时间并没有让西蒙感受到突兀。

“难道你从来不知身上有这么邪恶的东西吗,都快渗入灵魂当中了!”面具的脱落,让她看到他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赛雷斯托突然意识到,从她开始接触到现在,可能都只是他的伪装。

“力量不分正邪,”他重新将掉落的面具戴上,“这次只是意外。”

“……我已经帮你剥离到【影之国】内,以后你就不用太过刻意的控制。”她的话语带着些许疏远。或许她还不能完全接受他的想法,也或许是因为,她不想第一个陪她说话的人就这么死去。毕竟她独自呆在这个世界,太久太久了。

能够不惜动用威胁自己生命的力量,他大概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活太久。

“你,是死过一次的人!”赛雷斯托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除了这个,似乎没有其他前提。

见对方点头,她说出了当年和阿瑞安赫德同样的话:

“真是无药可救。”

西蒙浅笑。诅咒的剥离让他可以不受限制的用体内的力量,他还是挺感谢对方的。她寂寞的表现被他收在眼里,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她带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作为【绯枪】对她的报答。

为了转移话题,他随即指向空中的璀璨之物:“这就是对空间拥有绝对支配权的【辉之环】吗?”

闪耀着高贵金色的光芒,几个不同大小的光圈相错之余,围绕着中间的【环】全方位旋转。光点顺着光圈运转,宛若围绕着太阳的行星。把【环】说成太阳确实不为过,毕竟对于古代利贝尔人而言,它的确是能够赐予他们万物的存在。

“没错,虽然被封印在异空间,但并没有失去它的能力,还能给这座都市提供无限的导力,甚至自动操作的服务一直没有停下,不过,”她抬头望向【辉之环】,“如果不是在利贝尔·方舟以内,它就会做排斥处理。比如说,导力吸收。”

西蒙突然想到什么,对赛雷斯托神秘一笑:“你知道当人们习惯了光明的存在后,最害怕的是什么?”

“陷入黑暗……不对,难道说是夜晚没有导力灯?你们啊,还真是会做恶作剧。”赛雷斯托已经想象得出当利贝尔·方舟全部从禁锢的空间中出来时,会造成什么样的恐慌,鄙夷的眼神盯着没有自觉的某人。

“我不擅长做恶作剧,且在利贝尔有能够回避这种‘恶作剧’的人,”早在政变事件后拿到初号【福音】的拉赛尔博士,应该能找到【福音】的原理以及对付方法吧,不然太对不起他“王国导力技术发展和繁荣的奠基者”成就吧,“啊对了,我要的东西在哪?”

“接着,”金属正方体从赛雷斯托的手中移开,慢慢漂浮到西蒙的身前,“短时间内让你学习有关我们研究出的空间类法则有点不现实,这个【雷克鲁斯方石】先借你一用,应该能够满足你的要求。”

“另外,我会将浮游都市的掌控权暂时转交给你,主导权还是在我手中。聪明如你我就警告一次,一旦你无法阻止你口中的毒蛇利用方舟,并对现代社会造成大规模的伤害,我会毫不犹豫的将这里所有的人形兵器限制解放,到时候就等着被机械淹没的恐惧吧。至于【辉之环】,很抱歉你们再也不会看到,也不会让你们【回收】!”

虽然是威胁性的话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人说出来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能是因为她是赛雷斯托本人分出来,拥有自主意识的人格吧:“呵呵,那你就好好期待与你的后裔相见的时刻吧。”

所以说当初她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啊,分明就是被骗来的。赛雷斯托不禁为自己后裔的选择有点无奈。不行,下次见到她时,一定要让她认清某人的本性。

第五十五章

而在西蒙进行个人游向的利贝尔·方舟之旅时,琥珀之塔上,有女孩凭栏远望,尽管外面早被一层黑雾笼罩着。

【有些东西可能我不能给予给你,所以如果找到自己中意的东西,就不要放手……】玲在想着这句话的含义。连西蒙都不能给到的东西,她,会遇到吗?

“玲——”一道熟悉糯糯声音传到她的耳边,帕蒂尔·玛蒂尔率先转过身子,肩部的两门大炮对准正在过来的三人。

艾斯蒂尔不得不之手挡住还想更进一步的提妲。尽管知道后者的心情非常的激动,可天边的威胁并没有消失。

“哼哼,就像玲所料到的,你们果然来赴约了,”玲总算转过身,但是却戴上虚伪笑容的面具,眼神定在了站在艾斯蒂尔身边的科洛丝,“艾斯蒂尔,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如果你们肯把她交给玲,玲立刻就停止【β】的工作。玲可是故意挑了西蒙不在的时间。”

锵——巨镰落手。一尘不染的镰面,倒映着为首者凝重的脸色。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艾斯蒂尔没有再用语言来劝阻她,而是反其向将长棍指向敌人:“玲,这是不可能的!不单止科洛丝不会交给你,我反而要破坏你们的计划,还要将你和西蒙,都给我统统带回来。”橙色的气焰在艾斯蒂尔身上飘荡,决意的眼神竟让玲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艾斯蒂尔……”科洛丝侧目,纵使知道玲不会伤害到她,她心中依旧对朋友的回答感慨。是啊,或许这才是她所认识的艾斯蒂尔。

“谈判结束,艾斯蒂尔还真是不会珍惜机会。希望你们能陪玲玩到【桩】的拔出。”可爱画风的小女孩瞬间切换成歼灭模式,响指一打,几个小型机械魔兽在柱子后面出现,将三人团团包围。两人默契的将提妲夹在中间保护,红骑士与苍骑士的合作,在这一刻拉开帷幕。

没有了“南鸢”,科洛丝本人的战斗力直线下滑,但是她没有后悔引爆它来毁掉古代龙额头上的【福音】决定。何况这几次的经历让她对导力魔法有更深一层的掌握,太古血脉似乎无意间被激活到七成,战术导力器上,四种颜色的线条交融在一起,形成彩色的漩涡。

“石锤风轮,水火共矢:furinkazan——(风林火山)”四种不同属性的低阶魔法交错相融,绽放白光的一刻,一度让塔外的人以为塔顶即将摆脱黑雾的笼罩。被这招魔法擦过的空气仿佛产生了什么连锁反应,导力魔法内部的四种元素牵动空气内不少同属性的“伙伴”,以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的趋势在空气中急速扩散,形成威力较大的aoe范围攻击。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旦牵动,便会一发不可收拾。空气中的元素平衡在诱导下被打破,连带着以耀晶石为能源的机械魔兽也开始不受控制。站在中间的小萝莉没有放过机会,本来行动力较快的它们而今被提妲一炮一个解决。

被扫荡的机械魔兽呜呼一声,连个碎片都没剩下,而没有被扫荡的,现在所站位置空余一堆耀晶片。

另一边,自持己见的玲不打算这么快让帕蒂尔·玛蒂尔登场。长棍与巨镰的第一次较量,双方不约而同进行闪电战。长棍像长眼一样直戳她的薄弱面,好几次击溃对方的攻势。玲不得已滑步侧身躲过若实若虚的棍影并施展镰舞,企图带到自己的节奏。呯嗙呯嗙,两者交接之处溅起火花。长棍旋击摆脱胶着,并嗖的一声落到玲没有防备的地方。

艾斯蒂尔没有下轻手,玲更没打算留手,没有涂抹毒药的她,只能比在基地时给艾斯蒂尔留下更快更狠的招式。眼见艾斯蒂尔落入自己的陷阱,几个“心灵之霞”同一时刻从战术导力器飞出,纵使艾斯蒂尔反应过来挥棍弹开突袭,免不了手臂上传来刀割的疼痛。她没有时间为此愣神,因为下一秒巨镰就要往她脖子上招呼。

啾~基库从天而降,锋利程度不逊于武器的鸟爪直击镰面,让她的攻击轨道改变方向。论难缠,恐怕只有阿诺德的“欧文”和它相比,玲索性先行退后观察局面。眼神中的漠视,令在场的其中二人联想到她们心中的某人。

三个人都在屏息凝视着对方,只等着谁先打破打破僵局,平息的空气再次变得焦灼,除了最开始基库停在科洛丝手臂上的声音,以及帕蒂尔·玛蒂尔回应主人要求启动的声响。

然而除开她们的第四者打破了僵局:“玲,就算把科洛丝姐姐交给你,你会开心吗?明明和我们在一起时,你的笑容是最灿烂的!你现在,现在……”

“提妲……”面对情绪化的提妲,玲垂下了头。在三人以为她要改变主意时,她的话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帕蒂尔·玛蒂尔,歼灭目标现改为三人。”

“什么……危险科洛丝!”不知不觉练就战斗本能的她在挡住玲的连击后,连忙朝两人那边大叫。

储蓄已久的能量炮没有任何声响轰的一声发射出去,先发制人给最近者予以痛击。吸取王宫天台经验的科洛丝早就读取好“大地之墙”,连忙把愣在能量炮前的提妲拉到怀里,并躲在土墙后面。待攻击过后,除去良好保护两人的地方,其余高耸的土墙被能量炮轰炸成路边不起眼的废土。

极限级战略人形兵器,或者说玲的“爸爸妈妈”,如今正式成为三人阻碍【β】工作的高墙。在“茶会”时初见的震撼,远不及现在的贴身体验。

“快点爆发绝望的哭声吧,说不定玲的‘爸爸妈妈’会放过你们。”

轰——笨重的拳头以不符合常识的速度拍向艾斯蒂尔所在的位置,认清“螳臂不可挡车”事实的她明智选择后段跳,后面科洛丝很快补上魔法攻击,虽然从表面上看,一点效果都没有。

眼看自己的朋友要做错事,提妲赶紧想出对应措施。这几天利用联络器和爷爷交流终于有了成果:“艾斯蒂尔姐姐,帕蒂尔·玛蒂尔的弱点是膝部关节!”

“了解!”艾斯蒂尔没有考虑过多,直接挥棍抢先进攻,然而路途上不断受到玲的魔法骚扰。要不是科洛丝和提妲吸引这个紫色大块头的火力,她怕不是要在半路被拍成肉酱。

不过,这个小丫头还真是难缠。再次躲过对方模仿科洛丝的“风林火山”,趁着身体没有完全麻痹,她冲上去给膝关节部位带来蕴含斗气的痛击,最后麻利甩棍便迅速离开机身,这算是她超常发挥的一天。

尽管说……看着依旧屹立在自己身前的人形兵器,她苦笑的补了一句,还不够。

大脑朝身体发出命令,然而却没有丝毫动静,不用说,是麻痹开始生效的结果。看着明显凹进去的膝盖部位,她呲了一声。

没有痛觉神经的帕蒂尔·玛蒂尔只要还有能源,就能贯彻主人的命令下去。于是乎,艾斯蒂尔脚下的阴影越来越大。

在众人视线都集中到那一个点时,某个黑影一闪而过。

“可恶,关键时刻没有ep。基库,快去帮助艾斯蒂尔!”隼叫声起,却因空中的红蓝双矢而中断。科洛丝急忙掏出腰包上的ep填充剂给能量干涸的战术导力器填充。提妲连连朝帕蒂尓·玛蒂尔的手臂射出威力极大的炮弹,但是只看到手掌越来越靠近自己姐姐的结果。她挣脱科洛丝的手,边跑边喊:“艾斯蒂尔姐姐,快逃啊!”

明明就差一点点,要是我的实力能够更加强大的话……

艾斯蒂尔不甘地闭上眼睛,等待粉身碎骨的折磨。

轰——烟尘弥漫四周,机械手掌结结实实地按在地面,没有任何的缝隙可言。两人甚至能想象到手掌离开时,会是血肉模糊的场景。

啪。希望的破灭,令提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微微颤颤的伸向那个方向。

一阵机械声过去,帕蒂尔·玛蒂尔举起手掌,它曾经是棕毛元气少女所站的地方,如今被一个大手印取代。

然而,却没有设想的肉糜和血迹。

就当两人仍处于惊讶状态时,玲的嘴角微翘,琥珀之塔响起甜甜的声音:“是你吧,约修亚。”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玲,你长大了很多。”黑色的身影放下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艾斯蒂尔,走出了阴影外面。

与两个多月前相比,除了多了一条掩人耳目的围巾,以及变得冰冷的双眼,至少在艾斯蒂尔的眼中,他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突然闪身消失,紧接着下一秒,他就到了刚才艾斯蒂尔攻破一半的膝关节部位,手法熟练的接连挥出数剑。没等帕蒂尔·玛蒂尔抓住这只小虫子,他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若不是双剑横胸,很让人怀疑这几秒钟做的一切都是他干的。

滋滋~膝关节发出静电泄露的声音。玲在脑中向它传达了切换防御模式的命令,自己则跳下柱子,静静站在帕蒂尔·玛蒂尔身前,或者说【β】前面。

“毕竟玲都11岁啦,可是能帮助西蒙的岁数哦,”像是五年前聊家常一样,在约修亚面前,她永远是个乖宝宝形象,“真是好久不见了,不过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约修亚习惯性地将围巾竖起,这是他观察周围形势的掩饰动作。还是来得太晚,【环】大概快要挣脱出来了:“我不认为西蒙会叫你做这种事。”

听到这样的话,玲用小拳头遮挡住自己的笑容:“哼哼,毕竟西蒙看到这次计划能够达到的结果,他才来协助教授。连阿瑞安赫德大人都不知道呢。如果约修亚回来的话,一定也会参加……”

“不,我会拒绝的。”

第五十六章

“不,我会拒绝的。”右手剑指曾经从地狱救回来的女孩,约修亚锁定玲可能的行动轨迹,不带丝毫犹豫的回答她。

像是被约修亚的话鼓舞,提妲仍不失希望的劝阻玲:“玲,明明你在王都的时候非常粘艾斯蒂尔姐姐,现在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约修亚哥哥说得对,我也相信西蒙哥哥他可能有什么苦衷……”

像是被她的话语烦透,玲直接打断她的话:“你想多了,这才是玲的真面目,难道你还认为王都的‘茶会’不是出自玲的手吗?况且,你也没有什么理由劝阻玲的行为。不带心机的相信相处两天的人,提妲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玲可是沾满血污的【歼灭天使】,你是生活在阳光下的工房女孩,我们终究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我有理由。”提妲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在离她几亚矩的地方停下。她右手捂住心口,无比真诚的眼光撞进了玲带着些许颤抖的瞳孔。

“因为,我喜欢玲啊!”

简单组合的七个字,无形之间射入毫无防备的紫发猫咪。

当初和提妲告别的话,她只是随口一句,不曾想现在再次在她口中听到。

有那么一刻,玲恍惚了。她的双耳听不到环境内的其他声音,视线内的图画,只有提妲不停上下动作的嘴。她僵僵的站在这里,超乎常人的头脑,此刻正在超负荷处理这简单但却复杂的一句。

喜欢,是什么情感呢?玲觉得自己现在是强装着不动容,手却并没有伸向武器的想法。往常要是有人看到她失态的样子,怕不是一个巨镰飞掷过去。

不过意外的,她却不担心自己在提妲面前失态。

虽然作为拥有三个博士学位的天才,但是她的情商点数并没有全部点到智商上。如果以前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第一反应便是和西蒙待在一起的时光。然而以这个时间点为转折,她可能,对这个问题要换一种答案了。

她撇过脸,碎发的阴影遮挡住她脸上大部分表情,没人知道她心底想什么。

提妲静静的等待玲的回答,她由衷相信,玲不是个坏孩子。抓着刚放在手中,那个被玲好好放在房间里的紫色太阳花胸针,她很确定。

没有人打扰两人的气氛,就连恢复以前执行者本能的约修亚,也没有去打破。

哐啷——【β】恰巧在这个时候完成工作。笼罩在塔顶的黑幕化为光点洒落,大部分落在站在正中央的两人身上。不知是不是光点的视线干扰,提妲似乎看到玲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

她别过身,没有说一句话就跳到帕蒂尔·玛蒂尔的手掌,背影就如同当初的西蒙一样。但倘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玲的身体有着细微颤动。

紫发猫咪很想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和充满太阳花味道的女孩同床共眠,然后告诉她:在哥哥的强烈管教下,玲的手中,没有一条人命。不过并不是没可能的,只要她能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第二次帮玲佩戴胸针,玲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眼看帕蒂尔·玛蒂尔的推动器冒出蓝色火焰,约修亚知道这次的战斗彻底结束。在玲回去之际,他向她抛出一个问题:“玲,你难道不知道西蒙的情况吗?”

“哼哼,谁知道呢。西蒙总是想在从地狱回到天堂的过程中,找多几条回归的路,即便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在众人面前,玲不加掩饰的叹了口气。自从“暗示之楔”拔出后,她整个人看问题不再局限于他一个人,而是转向他所看的风景。

也因此,她才会对提妲的话有所触动,即便这也是少年的希望。

得到了算是答案的回答,约修亚收回双剑,目睹着紫发猫咪和她的“爸爸妈妈”飞空离去。然后在仍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艾斯蒂尔面前,伸出了他的手。

“艾斯蒂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莽撞。”

艾斯蒂尔感觉自己眼前的人突然变得模糊。眼角的湿润,或许是喜悦的泪水吧。她充满爷们味的反抓他的手站起来,顺带抹去泪珠:“笨蛋约修亚,终于找到你了。这次‘离家出走’,不管是我,还是不良老爸他都不会放过你的!”

“而且,我还知道了约修亚背负的黑暗,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一晚约修亚你要离开我。我,真正了解到了约修亚的全部,那个男孩想要改变,想要阻止什么,我都看在眼里。即便是莱维还是教授,我也绝对不会输给他们。所以约修亚……”少女无视他稍带后退的动作,久违的抱住他。

“我会紧紧抓住你,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来自两个多月前应该说的话,今天终于传达到对方耳边。

他试图把她推出去,然而双手不听使唤的落到身旁。约修亚咬破舌尖,让最后一丝理智回归大脑,语气中带有一丝冷淡:“虽然和你重逢很开心,但是我也只是为了阻止【塔】的异变才来的。要知道我现在,早已经不是你认识的人了……”

“撒谎,”那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时隔两个多月重现约修亚眼前,“那为什么不去其他的三座塔,反而找到这里来。而且看你的衣着,反而是匆匆赶到这里。嘻嘻,这五年内,我可是知道约修亚有出行做计划,以防万一的习惯哦。”

约修亚无言,而他的这种行为,在其他人眼中相当于默认。

“深信自己才是害死姐姐的罪魁祸首,无法忍受相同的事情出现在我的身上。你难道不知道这只是恐惧,逃避的行为吗?”约修亚脸色诧异的表现全然落到她的眼底。她能做的,只是更紧的抱住他;能说的,只有下面一番话,“但是我艾斯蒂尔,不想单方面被你保护。我想站在你身边,我也想保护你。所以我选择了保护大家的游击士,选择变得更加强大,也选择了,要和你一起并肩的道路。”

她最后的一番话,比起不久前和莱维的对战,更加让约修亚守不住心神。五年前他就和自己下定了要保护她的约定,所以五年后的某一天,为了这片纯洁的土地不被污染,他毅然离开了艾斯蒂尔的身边。

每逢深夜望月,欣赏银光落下之余,脑子总是下意识想到她黯然神伤的表情。

因此现在,他的努力算是白费吗?双目对视,他逐渐有了对之前做法的否定倾向。恐怕是他想保护的人一步一步的成长,而自己尚在原地踏步呢。

“约修亚,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艾斯蒂尔笑着离开约修亚的身上,在他不解的眼光下伸出一根小拇指,朝他扬了扬,“让我们彼此守护,一起前行吧。不管眼前是多大的障碍。”

莱维,原来刚才你想问的是这个意思吧。我想我现在已经找到答案了,那个驱逐我身上黑暗和悲痛烙印,属于我的太阳。

他犹豫了一会儿,比她大一点点的小拇指微微颤颤搭在上面。指尖的温暖传递到双方,两人不约而同露出笑容。

约定,本来就是两个人承担的事。一个人承担的话,那真是既狡猾,又辛苦。

知道不能打扰两个人的提妲小心翼翼的回到科洛丝身边,玲走前那柔和的眼神她可不会忘记,但这个时候她对两人真心高兴:“艾斯蒂尔姐姐与约修亚哥哥,两个人能重逢真是太好了。”

科洛丝认同的点了点头:“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一定会走到一起的。”正说着,她的胸口突然发闷。从来没有心悸经历的她弯腰缓和了一下痛处,目光从这对璧人转移到天空的某处。难不成,西蒙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科洛丝姐姐?”以为她触景生情有点悲伤,提妲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揉了揉她的金发,科洛丝从提妲的脸上读出她的想法,随即也竖起一根手指反安慰她:“提妲不妨也和我做个约定,我来负责拉西蒙离开,你负责玲,如何?”

不知道被猜测心思的小丫头果然被公主殿下转移话题:“西蒙哥哥和玲吗?嗯,一定会成功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艾斯蒂尔会知道我的事呢?我想莱维本人应该不会亲口告诉你吧。”心结解开,他开始像以前一样,大大方方的和艾斯蒂尔聊天。

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是很茫然:“我也不清楚,只是昨天晚上发了个梦,然后就走马观花一样看了你曾经走过的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神秘的机械物品递给他看,“这个是昨天从克鲁茨前辈身上找到的东西。我还想今天结束【桩】的事件后,找拉赛尔博士问问。难道说……”

对着今天不大强烈的阳光,约修亚上下翻转察看,印证她的想法:“的确。是【博士】仿照【幻惑之铃】能力制造的小东西,能让携带者梦到特定的内容。或许是西蒙的手笔,不过……”他欲言又止之时,快速的看了一眼科洛丝。

“约修亚,如今你还想隐瞒我和大家什么事,要知道结社的计划已经进入尾声了,我们需要你的帮忙。”艾斯蒂尔义正言辞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她以为约修亚也曾经对科洛丝做出什么错事。

“艾斯蒂尔,如果以前西蒙还能帮助你们是全靠意志的话,那么接下来,他将毫不犹豫对我们和我们死战。”回想起在红色方舟得到的情报以及证据,一向冷静的约修亚也要紧握拳头保持镇静。

“你,这是什么意思?”

“西蒙他,现在彻底变成了教授手中只听他命的‘人偶’了!而且是前不久确立的事实。”他告诉少女一个不可相信的事实。

“约修亚,你刚刚说西蒙,他出了什么事了?”听到两人突然提高声调的话语,科洛丝也拉着提妲过来。

“我所了解到的事情,是这样的……”

***

远在利贝尔·方舟的西蒙自然看不到,也听不到琥珀之塔上的谈话,他整个人沉浸在利贝尔先祖研究的空间法则,试图将它与自己的战技结合。然而脚下的影子突然晃动,他眯着眼睛,露出计划成功前的微笑。

“我说你啊,怎么突然开始笑了?”因为红色方舟还没有登陆利贝尔·方舟,赛雷斯托仍可以漂浮在城市唯一的活人身边,顺便指点他对法则的疑惑。

“那是因为,【桩】已拔出,混沌的大地终于迎来福音的到来。”没等西蒙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他就被一本书拍到后脑勺。

“笨蛋,那还不快点学习,就不怕待会儿的计划流产吗?那可是我的后裔啊!要是有个万一,我就先启动最高警戒的安保系统!”像是不过瘾,赛雷斯托连续朝西蒙扔出几本书,被后者无奈用手接上。

“是是是……”

第五十七章

“哼,让你看看,我们两个之间的差距吧!”

“如你所愿!”

半截香烟飞起,风来,烟雾开始在红莲之塔上弥漫减淡。像是被人按了慢动作键,在它逐渐逼近地面的时候,伴随而来的是破空声般的拳头相碰打击声。

双方拥有超乎常人的格斗感觉和反射神经,差别不大的兼具力量和速度的肉身,就连爆发性【气】的使用,似乎都是因为以【龙神功】作为内功心法,所以对波的结果只有互相抵消而非任意一方强出头。

倘若说肉体为武器,那么各自坚持的信念才是战胜他人的筹码。对于瓦鲁特而言,身坠武术的黑暗或许有找到通往更强之路的可能;而对于金而言,【泰斗】的精华,是需要经受时间的磨练才能感受到的。

这一刻,没人评价【活人拳】是正亦或者说【杀人拳】是反。毕竟习武者追求最强境界的信念,本身正是出自利己的想法,从一开始,这两人就只能通过拳头来说话。而掌门龙牙很好的在【泰斗流】最为出色的一代,展现武术的光与暗。

两道飞闪的黑黄身影不停地纠缠又分开,若是能看到两人其中一刻的表情,就能发现双方的表情都是意外的狂热欣喜。以命相搏的决斗,稍有闪失就会全盘覆灭,这是不管是经常出没在生死边缘的瓦鲁特,还是作为游击士战斗多年的金都认可的观点。

看似张乱的拳法,实则招招打向对方的致命地方,犹如恶狼逮到猎物的弊端,开始疯狂进攻。瓦鲁特自认手上功夫比金强上不少,【气】提丹田,巧劲卸下金的双臂防御,贯彻锋芒的一拳不假思索直入对方腹部。他甚至算到了如果对方之手抵挡,恶狼的爪子将会撕裂他的喉咙。

啪——恶狼的攻击被棕熊的腿轻易化解。快速得已成残影的鞭腿反过来给了瓦鲁特一击后,金翻了个跟斗暂且离开战圈。然而对方穷追不舍,不打算给他留下喘息的机会。包裹在拳套下的双拳熟练的找到师兄念气波的薄弱之处,很快粉碎他那如潮浪没有停息般的念气波攻势。

潮浪过后,是越发逼近他的脸孔。两者双拳已经数不出究竟对碰多少次,几分钟前还能靠双拳碰撞产生的波动,判断震碎多少根竖立的石柱即可。至于现在,红莲之塔只余满地石柱碎片和遍眼的大小坑洼。

不知道是碰撞过多还是身体热血沸腾的原因,两人的双拳都冒出热气。他们不约而同的释放储蓄已久的内力,连带着背后开始升腾现出各自的法相。

不过,沉浸在战斗中的师兄弟好像忘了今次红莲之塔的主角——【β】。

联动的四轮之塔,当有一个【桩】被拔出时,其余几个会相继拔出。而瓦鲁特所负责的红莲之塔自然不例外。在继琥珀之塔后的几秒钟,因【β】没有发生偏差,也顺利完成了任务。

哐啷——笼罩在塔顶上的黑色结界化成碎片。同时在这一刻,【瘦狼】和【不动】展开了这次决斗的最后一击。

当两道相差不大的力量产生冲突,会出现什么样的光景呢?这是11>2也不能够说明的假设。而落到现实中,更是如此。

黑色和黄色的气焰席卷周围的一切,拥有着倾尽全力想要打倒对方的想法。并在它们相遇之时,爆炸催生比两者加起来还要强的风暴。囊括整个塔顶的风暴,将空间所有的一切尽情撕毁,除了造成它诞生的两人。虽然如此,在这么混乱的场面,双方仍旧透过风暴看到对方没有放松警惕的姿势。

像是收到信号,在附近与警备艇战斗的红色飞空艇凭借自己的机动性迅速甩开敌人,接连躲过子弹攻击后停在塔顶的不远处。

瓦鲁特切了一声,他是很不爽战斗兴致被外物强行干扰,但是既然教授说【塔】的封印结束后不久,就会有什么奇迹要给他们看,他自然去赴约。三两步跳上飞空艇的甲板处,瓦鲁特掏出所剩无多的香烟,放在嘴边点燃。

“喂瓦鲁特,你就一点都不在意雾香吗?”金自知这次的战斗不了了之,所以他并没有前去纠缠。

摘下墨镜,他的师兄给他这样的回复:“在来之前,我顺路绕到王都和她告别,大概不会再见了……所以接下来,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活人拳】和【杀人拳】,可没有分出胜负呢。”

嗖的一声,那个在战斗中破碎的墨镜,精准无误的射到金的脚边。和提妲目睹着玲的离开一样,金凝重地站在原地,看着在视野中越发变小的红色飞空艇。

告别的场面不仅局限于两处,还有露西奥拉两姐妹以及布卢布兰与他的劲敌。

“雪拉扎德,你知道吗,当年我来到结社,正是为了看清自己的黑暗面,因为8年前团长身坠而亡,完全出自我的手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雪拉扎德最不能接受的事实,被露西奥拉用很平淡的话语说出。

“你在说什么啊姐姐!”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如何,不过一定是很难看。

“呵呵,需要我重复一遍吗,团长是我亲手杀死的……那时的我就在他旁边,然后把他推了下去,最后回到你们身边时,用铃声制造的幻听引你们过去悬崖处。这,就是我当年做的事,”铃声响,人影幻,无论表演多么出色,但是作为马戏团的舞台终究是要转移,“这算是你能到达这里的小小奖励吧。对了,希望你能给公主殿下传一句话,就说她想要见到的人,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等着她。”

在她消失之际,雪拉扎德不忘问她故意遗漏的东西:“露西奥拉姐姐,如果我也能去到那里,你是不是会把杀死团长的动机告诉我?因为我始终不相信,比真正父女还要亲密的两人,竟会杀害对方!”

红扇展开,掩盖了露西奥拉背后伤感的表情:“正是因为如此,才不会绕过他啊……不过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当绀碧之塔没有了自己姐姐的气息,体力支撑不住的雪拉扎德倒在地上,吓得一旁的阿加特赶紧将腰包中的所有东西倒出来给她治疗。

位于瓦鲁特所在的红色飞空艇,铃声突然响起,他默默地让出个位置,恰巧在这一刻,身旁出现了熟悉的女人:“哼,臭女人,见到自己的妹妹还是一副丧气脸,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你才能把一段很好的恋情硬生生搞失败,”露西奥拉微笑面对同事的讽刺,因为她知道下一秒这个男人说出“切”的一声后,便会将这一页掀过,“看来布卢布兰独自回去古罗力亚斯方舟了。能让这个追求美的怪人如此积极,教授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顾有女性在场,瓦鲁特依然捏着香烟吞云吐雾:“我倒是不开心。西蒙那个笨蛋竟然会为了追求力量变成教授的‘傀儡’,恐怕这次【钢】大人来了也救不了他。真是,又少了一个对手。”

“呵呵,那倒未必。毕竟舞台上的戏没结束,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新的剧情。”

***

坐着帕蒂尔·玛蒂尔回到古罗力亚斯方舟,玲想要找的人不在,反而是粉装绿发少年先找到她:“欢迎回来,玲。听教授说西蒙先行进入裂缝内,现在联络器呼叫找不到他,我猜他现在在和里面的1200年前古塞姆利亚美女交谈呢。”

嗖嗖嗖。帕蒂尔·玛蒂尔身上的激光落到肯帕雷拉所站位置,被他用幻术躲过去,没等他拍胸口开嘲讽,一把巨镰精准插在离他不足5里矩的甲板上。

直到女孩重新拔出放回自己的背上时,肯帕雷拉才擦去额头上的虚汗。

“既然西蒙不在,玲还是找莱维好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时间。”抱着黑兔玩偶,玲随便找一个巡逻中的红莲士兵问到【剑帝】的位置,没有打招呼直接离开。

“呀咧呀咧,感觉以后西蒙的生活会很‘好过’。”肯帕雷拉眯着眼睛,等待着其他几个执行者回来。

在利贝尔·方舟“法克特里亚”工业区域,西蒙尝试将空间法则融合到自己的战技,然而背后突然一冷,本来能够直接泯灭人形兵器的攻击,变成只削到对方躯干的一半。赛雷斯托以为他控制的坐标错位,给这个第一次尝试的人予以鼓励:“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结合【方石】的力量还是有八成的成功率。”

“不,刚刚只是有人想我罢了,”西蒙全神贯注在出现的第二个机械魔兽,“试多几次应该就可以把握了,毕竟毒蛇的葬身之地只有这里。”

视线回到红色方舟,不用身后众执行者眼光的催促,怀斯曼摸出他的魔导杖,准备唤醒这个巨大的存在:“诸位,待会儿可不要眨眼了。”

“计划第三阶段的真相,现在正式开始!”

阴暗的氛围,在乌云密布的天空衬托下,显得更加低沉,然而这只是划破黑暗,重现光明前必须的前奏。低沉过后,便会是跨越时代的高潮。

一道黄色的闪电没有预兆的落到虚空缝隙之处,让原本不堪重负的枷锁瞬间破碎。裂缝以肉眼可看的速度开始扩大,直至能够容纳下利贝尔·方舟出来的缝隙才停下,即便距离位置较远,但怀斯曼等人还是能感受到裂缝中爆发出的光芒,是万物不可披靡的。

【环】回应人类的心声,用它看不见的手打开通往现实世界的大门,并让承载着它的方舟驶出异空间。福音的钟声,将会从它身上传播,终究会使所有人听到,那个代表幸福的声音。

【你且远眺一下那无尽的天涯,见识下世上万国与万国的荣华。】曾在教会禁书中看过的语句,此刻怀斯曼深有体会能够写出这话作者在这其中的狂热。

被光芒包裹得犹如茧的利贝尔·方舟,当身处它背后的一双光翼展开时,刹那间崩溃外面的束缚,为其装饰一层光粉,此时此刻,外面的人终于看到它的真面目:虽然冠有“方舟”的名字,但是这像是一座承载城市的天空岛屿,更像是白色的海洋巨兽托着被幸福包裹的人类,一路游向天堂的样子。

不,应该说,能够生活在这上面就已经一生无憾,因为它的存在即是天堂。

附近的乌云被光子构成的双翼所扇动的狂风驱散,没有经过允许,任何东西都不能靠近,这是属于【环】的傲气。久违1200多年重现在利贝尔中心的巨大存在,它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排异利己——吸收利贝尔全国所有的导力。

咚——紫蓝色光波无间隙的从利贝尔·方舟扩散开,一下子穿过周围所有的事物。从高空俯视,明明是万家灯火的时刻,却以瓦雷利亚湖为中心,黑暗眨眼间蔓延整个国土,毫不留情地吞噬所有的光明。就连在空中巡航的警备艇也没有例外,像被击中的小鸟一一落下,除了装备拉赛尔博士“零力场发生器”的埃尔赛尤号在这次状况下幸存。

“哦哦,真是漂亮的一幕。”沐浴着利贝尔·方舟洒下的光辉,布卢布兰发出一连窜赞叹的笑声。

“简直不敢相信。”换了一副墨镜的瓦鲁特是其中一个能直视它本体的人。

哗的一声打开扇子,露西奥拉并没有因为看不了而失望:“奇迹,不,应该说是神迹吧!”

“莱维,这就是哥哥他想要走的一条路吗?”苍金发男子很难得听到玲叫西蒙为哥哥,琥珀色的双眼在刺眼的光芒照耀下,却变得有些许迷茫。西蒙未来要对抗的,是这样一个庞大的存在吗?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暂时不做回答。

为了自己的目的,选择了寻求奇迹之路。如今【环】的出现,应该能够将所有的欺瞒斩断。

应该,会吧……

“呵呵,你们喜欢就好。在下先在这里要感谢诸位几天来的奔波,”怀斯曼扶了扶眼镜,大胆的宣告下一阶段,

“接下来,【福音计划】将会进入最终阶段。让我们敲响【福音】的钟声,令世人听到这个世界隐瞒的一幕吧!哈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八章

当古利亚诺斯方舟响彻怀斯曼疯狂的笑声时,另一边埃尔赛尤号却静默一片。

尽管有西蒙等人话语间的多种提示,可没想到这一刻来临时,是打心底来的震撼。就如同有些东西天生就是端到高台上受人膜拜,而有些东西注定只能平庸一世,而属于七至宝范畴的【辉之环】,无疑是前者。

不止如此,站在甲板上的艾斯蒂尔众人目睹着整个过程的发生,脑子不约而同产生一个想法:这大概是激起平和年代一片浪花的动荡开端。

【噬身之蛇】,这个组织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巨大的城市,莫不是……【辉之环】!!!”艾斯蒂尔咽了口水强行让自己把后面的话说完整,事实上,不淡定的不单止她一个人。

用手臂挡住似乎永远不会消逝的光辉,为避免眼睛受伤,阿加特索性把视线往下面看。然而下一秒其他人就被他的声音给吸引住:“该死的……大家快看利贝尔现在的状况!!”

万家灯火的夜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离扶栏处最近的科洛丝只稍一眼,便禁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虽然之前听说过关于蔡斯的“导力停止现象”,自己也亲身体会到在王都没有导力时的战斗是多么的艰辛,但是,这都远不及整片国土都没有导力的噩耗。

黑暗降临大地,世界陷入混沌,她甚至能听到她的子民被绝望主宰的哀嚎。

与其被普通人对于这种状况无能为力的氛围感染,还不如对这种状况实施补救措施:“尤莉亚上尉,赶快让军舰降落到雷斯顿要塞,并问一下拉赛尔博士有没有抵抗【辉之环】干扰的办法。”

“明白。”尤莉亚上尉朝她敬了个礼,便回舱内指挥。

“公主殿下不要着急,老头子我虽然有,不过准确来说,应该是抵抗【福音】的办法,”这么大的骚动,即便是作为技术宅的拉赛尔博士也不会放过,“你看看为什么所有的警备艇都紧急下降,唯独埃尔赛尤号仍旧可以飞行就清楚了。”

早在利贝尔·方舟出现之前,约修亚就有这个猜测:“难道博士在【白翼】上装了什么装置?”

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时,拉赛尔博士才掏出一个类似【福音】的导力器,不过却是通体白色,且小上一号,更像是初见时的【福音】模板:“简单来说,【福音】拥有能发生异常的导力场扭曲效能,而这种扭曲会和周围导力器产生共鸣,将导力器的导力夺走,而被夺走的导力都会被吸入扭曲的源头而送到另一个空间。本来最多就影响一个城市范围(蔡斯),但随着【辉之环】被解放出来,影响范围瞬间扩大,也就是你们看到的情景。”他用脚尖指了指下面。

“这是我发明专门用来对抗【福音】的‘零力场发生器’,应该说自从西蒙那个臭小子交到我手上时,就一直研究对付这种情况的可能,只是一直在修改和实验所以没和你们说,”拉赛尔博士说到某人的名字时忍不住撇撇嘴,“因为我们是无法捕捉‘波’这种东西的存在,所以还不如制造一个与其产生共振并相互抵消的力场。换句话说,有这个小东西的庇护,它附近的导力器使用照常进行。”

众人稍微松一口气,金不忘补充一个问题:“真不愧是博士,所以现在埃尔赛尤号就装上一个‘零力场发生器’了。但是利贝尔的城市和乡镇该怎么办?博士手上应该不止一个吧。”

“关于这个,之前我和卡西乌斯就有过讨论,前段时间尽力量产化‘零力场发生器’,所以现在各地军部关所均已配备一定量,虽然效果没有装配在埃尔赛尤号的‘放大版’厉害。一旦发生‘导力停止现象’,各地最高军官均首先执行‘分发’任务:将这些导力器安装在城市最需要的地方,至少能够保证市民生活基本需求。不过,”博士将目光放到利贝尔·方舟上,“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啊,有些地方免不了生活机能瘫痪,毕竟罪魁祸首就在我们面前。”

“但是爷爷你做得很好了,你看,利贝尔已经慢慢有城市亮起灯盏了。”提妲与众人趴在栏杆上,看着这片犹如陷入寂静的夜空的国土,开始有小星星一样的灯火一眨一眨的亮起。

艾斯蒂尔更是鼓起士气般大喊:“我们才不会输呢,【噬身之蛇】和【辉之环】,你们给我在那边等着!”

人群中凯文抱臂远眺正逼近利贝尔·方舟的红色方舟古罗力亚斯,虽然表面上和大家一样是一副受到鼓舞的样子,但是眼神中却有一闪而过的冰冷。呵,先暂时按照西蒙说的找约修亚谈谈吧,说起来【白面】的保险线还真是不少。

奥利维尔,你看到了吧,这股属于利贝尔人的力量。雪拉扎德下意识寻找金发男子的身影,突然醒悟到他自从解决四轮之塔事件后,就已经和穆拉启程回帝国了。

尽管是微不足道的光明,但是只要有一线机会,亦可以被抓住。这是光明与黑暗的角逐,也是一场人们心中信念的拉锯战,即便对方占据多大的优势,这群年轻人的眼睛,是有着永不熄灭的希望之火。

真正的奇迹,不是天上的浮游都市,而是名为利贝尔人的践行和羁绊。而这正是西蒙在这片土地感受到的另一种可能,足以毁掉怀斯曼的毕生理想。

【西蒙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等你,待你身化天使,他便会回来。】玲所给纸条上的内容科洛丝熟记于心,现在总算知道他说的地点在哪里,然而仍不能解读下半句的含义,小女孩似乎都喜欢用超过常人的智商碾压群人。

下次见到西蒙,他就会回来吗?科洛丝左手抚摸右手的纹路,更像是拭去上面的脏物。随着埃尔赛尤号广播的提示,她紧跟着大家的后面进入舱内。

下次见到正常的他,还是打一巴掌比较好。这个整天害别人担心的木头。

***

被雪拉扎德念叨的金发大赖皮蛋,此前早已在哈肯大门递交离国手续,正和他的发小坐在返回帝国的车子。没有旁人的约束,他很没形象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悠闲的时光快要结束啦,我还挺想念今天早上在‘川蝉亭’的早餐呢。”

“哼,如果不是你的突然变卦,也不会需要下这么多功夫。”穆拉一如既往的“训斥”这个不懂别人辛苦的家伙。

看着他露出一副疲惫的表情,奥利维尔很亲密地揽住他的肩膀安慰:“不愧是吾之挚友,虽然口上常常抱怨,但心里还是不忍心让我受到伤害的。”

穆拉的右手开始爆出青筋。

“说起来,我看你和尤莉亚上尉挺对眼的。同样是武将,同样是侍卫,啧啧……我还记得上次女王诞辰庆典时你们两人一同出去,连科洛丝都没有问到地点,一定是背对着我做什么害羞的事……”奥利维尔不怕死的再次踩上一个地雷。

穆拉的右手开始冒出蒸汽。

“也难怪,毕竟是28接近29岁的人士,有这个念头很正常。不对,如果这样的话,难道你要抛弃心爱的我吗,明明我们已经一起生活多年了……啊啊啊好痛!!!”没等奥利维尔继续说令旁人都感到羞耻的话语,穆拉一把甩开他的臂膀,右手一拳给他石乐志的脑袋来点物理清醒。

无视他可怜巴巴的表情,身着军装的男人爆发出不可抵抗的气势:“别太得意忘形了奥利维尔,否则把你捆起来吊到离这最近的多雷诺尔要塞。”

“还请手下留情——”大赖皮蛋就差一条手帕来演哭戏。

一顿打闹,奥利维尔整理好身上的衣着,仔细阅读手头上的情报。一头亮丽的金发配上他严肃的神情,即便身上衣着朴素,但毫不掩盖他的贵气:“正如科洛丝曾预言,捕捉古代龙的时候就已经引起帝国南部军队的注意,估计要找个借口来质问了。哈,叫这群战争狂不用找了,四轮之塔解放后,就会有一个威胁他们存在的出现。”

“叔父已经想办法过来了,准备为你的表演做后盾,但我估计他不会料到你的突然‘变卦’。宰相阁下似乎也认为这是个好时机,正规军已经有出动的迹象。一切都像你和卡西乌斯先生计划的一样,”毕竟这次是这个“放荡皇子”向铁血宰相开的第一枪,他必然会做好十足的准备,“不过这样做真的好吗,毕竟本来可以吞下的蛋糕突然变成摆在餐桌上的装饰品。”

“穆拉,你不是见过约修亚吗,想想他们的眼神,那可真是死人般无神的双眼。我依稀记得在柏斯露天采矿处,莱恩哈特对我们的质问;另外我不希望,未来还有更多的约修亚和【剑帝】的出现。相同的欺瞒连续两次发生在西大陆最强的国家,那也真是太可悲了。”奥利维尔双手并拢揉脑门。如果是穆拉的叔父,也即自己的师傅,应该能接受他的做法吧。

穆拉叹了口气,说实话他也不赞同铁血宰相的手段。或许是在利贝尔呆得太久,本来以前在他眼中很正常,对帝国有利的行为,如今竟然会觉得如此恐怖。这个男人如同怪物般,正慢慢蚕食着帝国。

“缺乏美感的怪物,还是由我爱之猎人奥利维尔放倒吧,”奥利维尔掏出导力枪耍帅,差点没让穆拉制止,“不过,他的儿子倒是意外和我口味呢。真没想到宰相想伸手到【噬身之蛇】那里,要是被人抓到把柄……不,看来是我想错了。从一开始,这两人就结束了父子关系。”

“所以你还想通过科洛蒂亚公主的关系来接触他?哼,我是不会同意的。”也是在最近“茶会”事件,穆拉才想起来曾经在执行军队任务时,他所遇到的铁机队一伙人,自然也有西蒙的存在。只不过因为几年过去,人物的面容也发生变化,可一如既往对敌人不留情面的手段他是不会忘记。真庆幸那个时候他是与师傅在大陆游历的时期,并非敌人。

这绝对是个危险人物。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西蒙的评价,所以他不想让发小和他有什么勾搭。

“关于这方面你还真是强硬……好啦好啦,我不干这种事还不行吗?果然奥斯本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对付的,”然而令奥利维尔在意的不止这些,“但是为什么我记得他家不止一个儿子,难道是一生一死?唉真是搞不懂,这方面的情报简直比白纸还要白。”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先把接下来的事完美收官再说。他摇下车窗,铺天盖地的乌云宛若在他面前最大的阻碍,什么都不说,对准天边就是一枪。

来决斗吧,怪物!

第五十九章

庞大的红色方舟在空中无约束的翱翔着,因【博士】的提前准备而丝毫不受【环】影响的它,载着“蛇群”登陆久不沾人气的目的地。

方舟驶过利贝尔·方舟的边际,打算找到一个合适的停靠点后再找某个做好准备的先锋者,在这个过程中,众人自然也能观赏到底下梦幻般的场景。

“看那广袤的大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醉人心扉的景色;这丰富的四种属性正在活跃,他们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吗?啊~我的肌肤仿佛浸透在七曜之力的海洋里……这样的地方,竟然被古代利贝尔人封印到异空间里,真真可惜。”布卢布兰日常进入美学状态,说出来的话堪比某个奥利维尔。

【怪盗绅士】布卢布兰,其另一个身份是在国际享有名声的【怪盗b】。尽管直到现在,每次行动手法都无法追查,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找出世上被遗弃的,或者说还未能发现的“美”——比如说前不久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邂逅的公主殿下,还有现在这被人为“遗弃”的古代文明。

哼哼,一声冷笑从怀斯曼那边传来。明明只是一副普通的眼镜,被他戴上后,总会反射出诡异不安的光线。不但没有加以掩饰他的眼神,反而还大幅度增加身上那冷冽气息。或者从本质上来说,他就是一条蛇:“能从‘美学家’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该说是我的荣幸吗?”

“如果这就是你以前给我画出的‘大饼’,我就很满意了。”按着白色面具,布卢布兰挂起一抹笑容,很难得没有任由自己的性子直接下去。

没有合拢的扇面遮挡自己的下半张脸,作为这次行动的协力者,虽然隐约猜到西蒙的目的,但是对于他和教授之间的博弈,露西奥拉选择袖手旁观:“那么教授,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直接回收【辉之环】离开吗?”

莱维倚靠着墙面,眼神微闭。玩弄人心的蛇,怎么会因为简单收获成果,而放弃接下来的乐趣呢?比如说,将希望高高地抛起,并重重地砸碎。

“我感觉诸位在这里的因缘好像没有完全结束,为了不让大家遗憾,我决定举办一个再见会,等到所有的主角都来了后,再好好招待。至于以什么样的方式,还是凭诸位决定,毕竟你们无需听从【使徒】的命令……”然而这样的结果必定会是全员相应的结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怀斯曼接下来要说的话,某个红莲士兵收到舱内的联系后急忙过来问这次计划的负责人:“怀斯曼大人,刚才接到西蒙大人的联系,说是会在浮游都市的东边区域等我们,以及,他已经发现重要东西的下落。”

“真是个乖孩子,看样子是害怕触摸到女神的裙边,”怀斯曼朝那人点头,“就让方舟停留在那边吧。待着陆后,3支小队留守古罗力亚斯,其他小队就在这片区域内巡逻,呵呵,如果西蒙有关于利贝尔·方舟的地图,你们可能要忙了。”

“不,不敢当。”任何人被带刺的眼光扎一下都不寒而栗,士兵脚下生风离开甲板。在门口附近站着的同袍不免怜悯他一秒。

瓦鲁特习惯性的掏出香烟,不过这次点燃前他却摘下墨镜放在口袋内,没有墨镜约束的恶狼视线直盯怀斯曼,一向带冲的恶人语气面对【蛇之使徒】依然不下:“教授,在此之前我想先和【绯枪】那小子交流交流,嗯,是带拳头那种的。”

没等对峙本人回答,他旁边的露西奥拉就先行讽刺:“你的脑子只装了‘打斗’这种东西吗?还是说,刚才的战斗不过瘾。”

“臭女人你少说两句……”

“呀咧呀咧,没想到西蒙这么受欢迎。你们这伙人不该问问玲的意见吗,”面对玲不善的眼神,肯帕雷拉丝毫没有作死的感觉,末了不忘火上浇油一句,“差点忘了,我其实也有事找西蒙。诶先说明一下我可没有开玩笑!”

貌似“不开玩笑”的玩笑引来了玲的匕首警告,刚从帕蒂尔·玛蒂尔身边回来的她听到自己讨厌的人满口烂话,不拔出身后的巨镰已经很给面子了。

执行者各有各的傲气,能够将其凑到一起且“和平共处”到现在实属不易。带着些许无奈的口气,怀斯曼将皮球踢到莱维那边:“你怎么想,【剑帝】?”

“这个问题还是问本人比较好,”清冷的声线一下子扑面场上燃起的无色火焰,“他已经来了。”

暂停工作的法克特里亚,比起公园卡尔玛丽来说更加的寂静。以钢铁和机油味为代表的工业场地配上当地浓郁的七曜之力别有一番感受,流水线下的繁忙却单调节奏的日子一去不回,余留下满是冰冷气息的地方。在满是金属材质的颜色下,找到一个突兀的青灰色身影简直不要太简单。

红色方舟那巨大的引擎声即便是身处中枢塔内也能听到,何况是本来就在地面上的西蒙。双手负背,他目光冷淡,仿佛什么东西都进不了他的眼,除了在玲下来后波动几分,却很快恢复平静。然而这种无声的问候在这种环境格外渗人:“你们总算来了,【辉之环】现在正在中枢塔的【根源区域】沉睡。只不过一旦失去【环】的支撑,没有核心能源的浮游都市就会不复存在。”

怀斯曼拍拍他的肩膀以佳其表现:“呵呵,刚才在方舟上我们改了主意。既然我们将其解放出来,怎能任由这种美丽转瞬即逝呢?美丽的东西,多呆几秒,好的心情便会持续多几秒。”

“……我知道了,各位随我来。”虽然没有接着他的话根延续话题,但是西蒙也间接接受他的命令。不过总有一两个不安分子要捣乱。比如说现场唯二穿西装的人:“等等【绯枪】(西蒙),我有事找你。”没想到对方也说出同样的话,瓦鲁特和肯帕雷拉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尽管看不到西蒙的表情,可从他继续往前带路的动作,就是他对两人的回答:“先把重要的事情完成了再说。”

“不,你听完后就会觉得这个更重要,”此刻肯帕雷拉将笑容收起,换成一幅严肃的样子,“【星辰之间】,【钢之圣女】的传讯。”

哒哒的脚步声随着前面带路人的驻足,法克特里亚剩下的声音,只有越来越淡的回声。西蒙低头犹豫不决,怀斯曼表面扶眼镜,心里却无端升起一丝烦躁。

又是你,【钢】!等我把空之至宝带回去后,我倒是看看那时候的【盟主】,更偏向谁。结束多年的仇怨,就从你弟子的反戈开始。

“西蒙,你把怎样去根源区域的方法告诉我们就可以离开了,毕竟师傅的传讯挺重要,不是吗?”响指声起,化解了这抹尴尬。至少在人前,怀斯曼是一副君子模样,可在人后,响指声就意味着开启面具中的暗示声音。

西蒙假装咬下嘴唇做挣扎状,在怀斯曼的视角中他是手抓着衣服以缓解痛苦。不久,前方传来有些虚弱的声音:“抵达了中枢塔的最高层后,乘坐里面的大型升降梯就可以下去。我先走了,各位就尽情欣赏沿途的风景吧。”

踉跄的身影在经过玲的身边时被扶住,已经分不出对方这一系列动作是真是假,玲唯一能做的便是问候:“西蒙,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了,肯帕雷拉,我们走吧。”他不着痕迹给她一个眼神,后者立刻明白。

怀斯曼心头的大石在西蒙的表现中终于落下。此次旅程的两个目标都被他收在囊内,他可以说是最大的赢家。七至宝中拥有“空间支配”和“真实的实现”能力的【辉之环】,就让我盖鲁格·怀斯曼掀开你神秘的头纱吧。

正通往古罗力亚斯圣堂的西蒙自然不知道怀斯曼的想法,也不想知道。自他的灵魂扭曲开始,邪恶早已将其从头到底腐蚀得一干二净,从他身上出来的任何东西,就如同被恶魔装在高脚杯中的液体,满满的恶心感觉。

两人来到当初怀斯曼弹奏管风琴的地方,随着肯帕雷拉打起响指,在象白色石柱后面的四个黑墩上空,突然亮起【噬身之蛇】的标志,加上管风琴正上方的本来就有的标志,恰巧连成五角星图案。

“接入,执行者no0【道化师】肯帕雷拉。代替【蛇之使徒第三柱】盖鲁格·怀斯曼,携铁机队【绯枪】,申请进入【星辰之间】。”

空间开始被不知名的力量扭曲,不单止是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奇形怪状,“脚踏实地”这个概念已然不复存在,时间长河霎那间停止流动。名为“圣堂”的三维空间,似乎是被外来的多层空间挤压,破坏,混合,构架,最后变成一个新的空间。

名为【星辰之间】的“新”空间。

外表是神秘蓝色色调的网格渗透脚下玻璃,无数光点沿着网格穿梭,宛若从世界外面接收过来的大小信息,既看不到停止的一刻,也看不透它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就如同这片异空间,并非现代物理层面就可以说得清楚。

然而即便在这样低沉的色调下,却没有让人感到不适,室内平和的氛围似乎无意间将偏向“恶”一方的天平调整过来。在外人眼中【噬身之蛇】是偏向恶势力的一方,但只有里面的人才清楚,他们始终担任观察者的职责。

在善与恶之间很好的把握到一个度:【福音】为幸福,【幻焰】乃毁灭,过多的幸福招致毁灭,毁灭过后诞生生机(幸福),人类的历史在这样的不断循环中,最后可以用【永劫轮回】四个字概括。

开始即为结束,也由此诞生拥有循环意义的【噬身之蛇】。

看着本来应该升起标志vii柱子的【星辰之间】,如今却是莫名升起除标志着iii的柱子外的所有柱子,面具下的他眉头紧皱,不解的目光投向肯帕雷拉。

“的确是【第七使徒】的传讯,但不代表没有人旁观啊。”道化师也是满脸尴尬,他也是熟知【蛇之使徒】们的性子,这群好事的人做好计划所需准备后,还真是闲得发慌啊。

“辛苦了肯帕雷拉。这次应该说是秘密传召,来向【绯枪】确定一个问题。”沉稳的声音从中间的标志i的柱子发出,肯帕雷拉后退几步做看戏状。

西蒙沉默不语,等待着他的发问。然而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心跳加速几分。

“身为观察者,本不应该以身犯错,但是鉴于大人(【盟主】)的命令,我们无法给他劝告——不可沾染至宝的力量,而是见证至宝在人类手中的始末。只希望他有一天能够醒悟过来。”

“可你又为何,频频引诱【白面】接受空之至宝的力量呢?”

第六十章

“可你又为何,频频引诱【白面】接受空之至宝的力量呢?”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气势从第一柱发出,青灰色的大衣猎猎作响,就连身体也硬生生后退几步。虽然相隔两个时空,但是第一柱宛若真人与西蒙面对面对话。

平和的氛围一下子升到剑拔弩张的氛围,似乎还差一个小火苗便可以爆炸。

没等西蒙回答,妖冶魅惑的声音从第二柱传出:“啊啦,只是把预定结果的推进速度加快而已,你也未免太过纠结了吧。哼哼~当初你可是知道有这样的结果,不也袖手旁观吗?”

“呵呵,只是一条整天在老巢做着白日梦的毒蛇罢了,损失他一人并无所谓,”轻浮的语气和凯文无差,西蒙没想到相交不深的第四使徒也会帮助他,“只要等到这次的主角做出决定,相应【辉之环】的命运也就决定了。”

“……我自然知道。之前大人也有让他悔过的意愿,不过他多年也改不了利欲熏心……”第一柱收起了气势。他没有因为【白面】的身份而将矛头指向他人。当初第一眼看到他时,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个安分的人。

“我反而比较担心的是【星杯骑士团】派来的人物。西蒙,你确定即便他们选择放弃【环】的馈赠,‘他’也不会出手?”透过肯帕雷拉的双眼,第五柱一下子就判断出凯文背后的身份。与第一柱相比,他表现得更多是冷静分析。

“不会,因为我已经找到保住【环】的手段。”西蒙面朝他回答,倒不如说,从赛雷斯托答应他的要求开始,胜利的天平就倾向他那边。

“我倒是想代替教授去看看——即便是在古塞姆利亚也是享有名气的利贝尔·方舟,听说好多失落的科技和文明仍有保存,可惜关于三神机的开发工作还未完成。”钟情于自己研究的第六柱才不会管他人生死,就如同在玲熬过实验获得帕蒂尔·玛蒂尔前,已经有无数儿童死于该实验。

他将【福音】借给怀斯曼,亦是爱好驱使。

第四柱似乎嫌不够热闹:“【绯枪】,我觉得在浮游都市崩溃之前,给【博士】带几个样品就差不多了,说不定还能给那什么三神机提高性能做参考。”

“【破戒】,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本来因为这件事不满的第六柱,恨不得直接派神机去收拾他旁边的柱子,即便知道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视。

被第五柱和西蒙的对话勾起兴趣,第二柱很好奇地问第五柱口中的人物:“诶我说,你对那人有什么想法吗?”

“应该是空缺的第五位吧,至于其他的,要看结社情报机构的调查,”第五柱沉吟了一下,“【深渊】,你有时间就应该多关心在帝国游走的两位【星杯骑士团】中的守护骑士,他们两个都富有经验。”

“若是有更多的人协助,我会很开心的,”第二柱不失礼貌的回话,“包括你在内,要知道孤身的歌姬可是很需要一位男士的胸膛倚靠。”这样的话带有的魔力不亚于在别人耳边吹一口气,极具“可怜无力”的邀请话语直挠人心头。

这句话要是给第四柱接下去肯定是一堆荤段子,但是在过于正直的第五柱面前似乎是交谈结束的开端:“很抱歉,那边的任务我不能放下。”换来的果然是第二柱一句“不懂风情”的咬牙声。

该“闭嘴”的第四柱立刻将“嘲讽”矛头怼向第二柱:“呵呵,看来【深渊】在男士中没有我想象中的欢迎。”

“【破戒】,这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那边的几根柱子在讨论有关计划内容,另一边的师徒二人却进行其他对话。

“西蒙,切记不要沉浸过多的血腥和杀戮,对你的心境修行不好。”第七柱的话永远都是干练但不失温柔的。虽然这次的秘密会议相当于对西蒙做法的公开处刑,不过对于她而言,这是少有的师徒交谈时间。

后者摘掉面具向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师傅。”

“杜芭莉她们三个等着你回来,剩下的话等在克洛斯贝尔后慢慢谈吧。”

“保证安全回来。”

咳咳——第一柱的咳嗽声打破了两方的谈话:“以身涉局,非观察者之举;抱非分念想,做计划以外的事。既然他不想当【蛇之使徒】而是想当【棋子】,那就遵从他的想法。下次大人来临时,再汇报之后状况。另外,新的【第三使徒】人选已经确认,肯帕雷拉,有时间去探探她的口风。”

“明白。”道化师为他做了个骑士礼。

“【绯枪】,这次的‘因’虽然不在你身上,但是犹有你的存在所干涉的‘果’。当做提醒,切忌以后再犯。”知道这种人说的再多也无用,所以第一柱一开始给他下的马威才是真正的“提醒”。

他重新戴回面具,点头答应,一如开头对峙一样。在【噬身之蛇】,深不可测的不单止是【盟主】,还有从来未露面的第一使徒。秘密会谈结束前,他说出一句肯帕雷拉过后不敢相信的话:“各位,我想加入【奥菲斯最终计划】的第二阶段,不是以‘执行’的身份,而是以‘布置’的身份。”

许久,位于托利斯塔郊外一座别墅,密不漏风的窗户突然震碎,整栋别墅刹那间被洒下琉璃蓝色的光辉粉饰,随即薇塔,也即第二柱发出失态的声音:“小西蒙,你在说什么啊!”

“哈哈有趣,你怎么想?”第四柱不怒反笑。

第五柱一如既往的以平淡的声调回应:“早有计划的人,即便你再怎么阻止,也是白费功夫一场。就像你不能改掉你的暗杀习惯,神职员不能不去教堂祈祷。”

“……”第七柱保持着缄默。

相互发表了一句,五个使徒不约而同收住了嘴。重新恢复静默的空间,余留下遍布整个空间的网格,在光点快速的移动下让人有眼花缭乱之感。他们,一同等待着某人的发言。

没有震惊,没有生气,没有嘲讽,亦没有责骂,他,只给他留下这样的信息。

“待下一次见面,你就会受到答复。现在,会议结束。”

从使徒间那令人窒息的谈话退出,眼前的景物重新变回占满整个视线的管风琴,肯帕雷拉不由得吁一口气。方才即使针对的对象不是他,但是仍深深感受到几个使徒多重叠加带来的压力。看着维持一个站姿不变的西蒙,他出声试探一句:“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该不会吓到说不出话吧?”

“不,相反我挺期待下次去【星辰之间】,”宛若无事状来到他身前,西蒙嘴角不加掩饰的微笑粉碎了肯帕雷拉的念想。他甩了甩有些僵硬的手腕,“我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如果不是回话的时机,我连插入对话的机会都没有。”

【道化师】脸上的肌肉很明显的抽搐几下:“喂喂人家好歹是【蛇之使徒】,除了非战斗人员的【博士】,几乎每一个的实力,外加自身秘技或手段,都堪比大陆的s级游击士好吗。”

西蒙摇头否定某人的看法:“我并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远不及那个男人。”

一个老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却意外好与强者战斗的——结社“火焰魔人”。

借着秘密传召的名义,实则是向他发出一个信号:【白面】怀斯曼,他的名字在这个空间的存活名单内,被剔除了。

“话说回来,【深渊】阁下就那么‘寂寞’吗?感情你想‘接手’【幻炎计划】也有帮助她的一层原因吧,啧啧,我会尽量不把这个秘密告诉给玲听的。”

每次有人提到这个话题,他就一脸无奈。男女之间除了爱慕之情,就没有姐弟这类的亲情关系吗:“我对薇塔姐没有这个意思……玲也一样。”

“难道说,是科洛蒂亚公主!?这样的话,要不要在计划后来个小短假,不过我猜你这家伙早有打算。”今天的肯帕雷拉意外燃起八卦之火。

“我现在不想讨论这样的话题。”西蒙快步离开他的纠缠。

但是对方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诶诶,不讨论这个我还有其他想问的,这次是认真的:【深渊】阁下真的很缺人手吗?”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灰发持双刃剑(doublesaber)的人物,“总会有人帮她。”

位于阿瑞安赫德的小木屋,就在其主人退出【星辰之间】没多久,她就听到门外面有点淅淅索索的声音:“杜芭莉,你们三个又在外面偷听了。”

“对,对不起,master。”三人抢着进来道歉,随后左右两人互相瞪了一眼中间丸子头的骑士姬。

受不了两人的视线,脑子少了根筋的杜芭莉突然间忘记自己大人的存在,双拳不服气的在胸前上下摇摆:“你们两个是什么眼神,明明在我提出建议后都没有犹豫的答应了……呜~”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呵呵。见三人有些瑟瑟发抖,她清亮的笑声缓解她们的尴尬:“刚才我和西蒙见面了,看来他就像他保证的那样——没有受到【白面】的影响。另外,我把你们的愿望告诉他了。”

“哼,当初瞒着我们去参加【福音计划】,说好的三年队友情谊呢?都不把我这个首席放在眼里。”然而这样的傲娇话语引来“死敌”恩奈娅的笑声。

艾奈斯很难得反驳(dui)她的话:“大概就像master说的,他要自己处理自己制造的‘因果’,或者说,【劫】对吧?”

“啊啦,我倒是想问问他最近发过来的情报真伪,但看来还要等好一阵子。”放弃捉弄杜芭莉的乐趣,令恩奈娅在意的除了他,还有仍未放下的d∴g教团。

“来日方长,我能看到的,是他眼中的迷茫越来越少的进步,”手掌张开,掌中引力将放置在墙角的骑士枪隔空吸来,沉重的破空声响彻室内,“重新开始训练吧。”

“是,master!”

第六十一章

夜晚的雷斯顿要塞,通红火把插遍黑色外墙,内墙响彻鼓舞人心的口号,宛若即将浴火重生的黑凤凰,黑与红的象征,不但让附近蔡斯市民心安,也是整个瓦雷利亚湖岸边最光亮的一处;士兵们有序不乱的按照长官命令工作,基地内部仍是如往常一样向外透射出白光,维持正常的导力供应。

原本应该在司令室接见艾斯蒂尔等人的卡西乌斯准将不见踪影,反而换了利贝尔这一代的年轻优秀将领——希德中校。虽然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士兵用最原始或耗导力最少的设备进行运送工作的热火朝天情景,但是众人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风雨欲来的开端。

“希,希德中校!?老爸在哪,还有,摩尔根将军呢?”放眼望去,那个只会对自己和约修亚才会露出不良露齿脸的男人却不在此地,作为军队定海针,这个时候他不是更应该在利贝尔的军部核心来对军队下达命令吗?

“摩尔根将军现在在哈肯大门,以防帝国南部的突然质问。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刚刚收到的有关小道消息:帝国南部小镇帕尔姆的导力突然消失,城镇处于慌乱。所以军部和外交部一直准备这方面的工作;至于卡西乌斯准将的下落,我也不大清楚。”希德稍微解释一下。

一向毛躁的阿加特在希德的话中找到什么奇怪点:“‘军部’?难不成还要防备帝国一方的兵力逼迫?可是凡是到利贝尔的所有导力器都会失效啊,他们的导力战车或导力枪炮也只会变成一堆废铁。呵,我倒想看看这群好战分子吃瘪的表情。”因为【百日战役】的事,他对帝国人的感官不大好,除了不知不觉间混进他们群体的奥利维尔,以及他的发小穆拉。

“准将说不能保证帝国有没有相应的策略,所以这边的士兵都换上老式火药枪,同时最大限度给导力战车安上‘零力场发生器’,至少给他们一个威慑作用。即,在这种突变状况下我们仍有解决的能力,”希德脸上突然严肃,“所以游击士们,尽管有准将的提醒,但是你们能说一下上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也好做出相应措施,兴许能破坏结社在我国的妄想。”

见众人把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在约修亚鼓励的神情下,艾斯蒂尔简单述说在四轮之塔的发现以及【辉之环】的出现。

随着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整个司令室陷入一片寂静。希德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震惊,咬牙,沉重,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那,艾斯蒂尔你们有什么打算?如果是需要警备艇的帮助,可能要等上一阵子。因为就在结社进攻四轮之塔的时候,各地关所都出现红莲士兵的身影。庆幸的是兵力不是太多,没让他们攻陷任何一个关所,但是鉴于他们有潜伏在王国内捣乱的可能,警备艇仍会持续在王国内巡逻。”希德索性将地图放到他们面前,指出几处已发现敌方踪迹之处。

“看来【噬身之蛇】就没打算这么早放我们进去,”金用手大概丈量一下,“地点都分得很散,他们虽佯攻且不尽全力,但又不能放着不管。和我们一开始的想法一样。”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仍是由艾斯蒂尔向希德亮出游击士手册,也是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前辈想要军队和游击士相互协助的心情:“因为我们是游击士嘛,就如同手册上面写的第一条准则:保护地区和平及百姓安全是首要目的。”

约修亚手抓不久前还给他的游击士徽章,脑海中回忆起在他们踏上游击士道路前父亲说的话:“这一次,我们决定先履行游击士的义务,做好充足准备后,再来对付【环】和教授他们。”

在两人的话语说出后,他产生了看到卡西乌斯身影的幻视,以及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可以相信的哦,我的那对笨蛋儿女。】

“管他们是不是拖延时间,光是看到那一墙面的委托请求我就放不下啦!”虽然说不出什么漂亮的话,但是阿加特分清楚现阶段最重要的是什么,与其几个人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才能攻略这座浮游都市,还不如先照顾好市民。

一个娇小的身影也挤出来为工程学刷一把存在感:“我,我也可以帮助半瘫痪状态的利贝尔,凭借我的知识和所学技术。”

雪拉扎德蹲下身揉揉提妲的脑袋,仔细观察的话,兴奋的脸蛋还尚余疲惫的痕迹。这个仅是12岁的少女陪他们这么久真是辛苦了,还担负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责任:“加上我们的力量,兴许一两天内就能平定一些地区的混乱,到那个时候,军队也能有人手和我们一同上浮游都市,胜利的筹码才更大。反正不急于一时,该见的人始终在那里。”

“除了红莲士兵外,还有大型魔兽出现的消息,这个的话想必协会比我们更早知道,”希德将一些他们能解决的事件整理好,递给了为首的艾斯蒂尔,“军队不能弥补的亲民性,就拜托你们了,利贝尔的游击士们。”

***

利贝尔的心脏,亦是王国的璀璨之地。此刻的格兰赛尔城上,有一对祖孙月下谈话。王城平时不能拥有的清静,却在王国最危急的时刻出现。

存在大概1200多年的王城,自导力革命之后,似乎再一次回到以前只用烛火照明的日子。城内女仆像是约定般没有打破这片清静,各干各的工作,甚至有人因为看到女王和公主两人独自去女王宫后,还善后的帮她们虚掩房门。

一只黑雕停落在王城最上端,绿豆大的眼珠子眨巴巴的看着底下两个人。

南国的冬天,夜晚的风没有太过寒冽,只是在放眼都是冷色调的景色里,心也不由得冷下来。情感连通身体,在不冷的环境,科洛丝却感到寒冷。

略微蜷缩颤抖的身体被旁边的长辈按住,她回头看祖母,祖母的瞳孔泛出的画面,却是远处的瓦雷利亚湖以及附近变得黝黑的城市。

“感觉离上次的谈话时间过了好久,但是只是过了几天时间而已。果然老了之后,对时间的敏感都不大好吗?”老人家轻提往事话端,“要接着上次没说完的话题吗?不过,我感觉你这次有其他事来找我。”

科洛丝深吸一口气,与狂跳的心相反的是她平静的语调:“祖母大人,当初你指明让我担当下一任女王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将会以科洛蒂亚·冯·奥赛雷斯的身份过完一生,再也不能和现在的朋友们轻松交谈,和院长撒娇,和孩子们拥抱玩耍……我心底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没有给您一个明确的回复。这可能是我的性子使然,所以当初王叔指责我只会享受王室的身份,却没有尽王室的职责,他的话的确是对的。”

“这一趟和艾斯蒂尔他们一起的旅程,我一直都在迷茫,不单止是因为他,还有未来要走的路。直到那一次您点醒了我,我才知道自己有很多顾虑都是没有必要的。我品味到您的‘话中之话’,我找到了自己应该走的路。处于多事之秋的王国,不需要一个犹豫不决的公主,而是有着守护决心的王太女。”

“所以我想拜托您,明天为我举办一个继承王位的简单仪式,然后由‘利贝尔通讯社’作为首要媒体转告全国人民。那时候我会在广播中,安抚市民慌乱不安的心情,以及我们王室,在这件事上会采取的作为。”

跨出“公主”的位置,正式成为“王太女”,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压力,但是她毅然选择在这个时期肩负下来。

科洛丝似乎听到祖母微不可察的叹息,然后后者说出这么一番话:“‘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即便‘女王诞辰庆典’时你在大众有露相,但是未必所有人都认可你。这个时候考验你的,是你能否对子民们作出‘恢复以往生活’的承诺,能否抵挡即将到来的帝国铁蹄。成则,收获人心;反之,酿成不可收拾的地步,你的声誉,将一败涂地!”

“祖母大人,我意已决。”后面的四个字,让她收起了还要说下去的话。

熟悉的温柔笑容,将艾莉茜雅女王带到科洛丝童年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女孩,也曾有过如此笑容,只可惜身上的重担让她一步步将开朗的内心封锁。能够看到她开怀,女王陛下由衷感谢和这一路上和她在一起的伙伴们。

“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说了。本来以为这个仪式要在这件事过后举行,但看来把握人心这一点,你比我更有天赋,”她转身对在门口守候的希尔丹夫人道,“希尔丹夫人,劳烦将我放在抽屉的信送到‘利贝尔通讯社’,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是,陛下。”希尔丹夫人欠身告退。

“从‘引领’到‘守护’吗,科洛蒂亚你对这个少年还真不是一般的感情呢,”老人家轻戳少女有些藏不住的心思,但是这个拿捏度又不会令人感到不适,“可惜天台那一次,他拒绝了我的‘红茶邀请’。你怎么想?”

科洛丝稍作蹙眉,这是祖母大人给自己的功课吗?

“你在‘引领’他到光明,他何曾不在观察着尚未成熟的你成长呢?他走到了,你成长了,走到不平行的两条线的人,就汇聚到交叉点。然后,分道扬镳。”所以这就是女王在西蒙拒绝后叹息的原因。

“我自然知道西蒙在这次事件后就会离开利贝尔,转向更大的舞台,因为他就是个喜欢自我牺牲,不想其他人受到牵累,却没有自觉的人。他想守护很多,包括我们在内,这从他间接帮助我们就知道。”她的面容恰巧在这时沐浴月辉,“不过他可能不知道的是,我也想守护他,所以我未来……”

“就像他这次一样,间接的守护他。”

啾~顶端的黑雕鸣叫一声,扑腾之间,身影淹没在夜空当中。

第六十二章

除了格兰赛尔城,王都中受瞩目的还有一个建筑——代表七曜教会的大圣堂。教堂内充斥着向女神祈祷的市民,在神父和修女的指引下,并没有在这狭小的空间中造成混乱。随风摇摆的烛火,低吟的声音,带着安神作用的神香,从视觉、听觉、嗅觉三个方向暂时让人们忘却内心的恐惧。

在白色的爱德斯雕像前,众生平伏。

而当初政变时期艾斯蒂尔等人所用的大圣堂底下,如今有两个人在秘密会谈超乎人类常识的另一面。

“没想到你是【星杯骑士团】的成员,当时在王城没有认出来实在是我的眼拙。”就当凯文露出星杯纹章时,卡兰大主教就知道这个青年来的目的。

凯文在内心小小松了一口气,毕竟【星杯骑士团】虽然隶属【封圣省】,但是作为秘密部队因为某些原因,它的名声可以堪称“既香又臭”。庆幸的是卡兰大主教认为它是前者,不像克洛斯贝尔大圣堂的艾拉尔达大主教一样,视他们为披着羊皮的狼。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也没有错。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区区一名骑士团新丁,不足挂齿,”同样的话再一次从他口中说出,却没有一点破绽,“倒是卡兰大主教一直在利贝尔与王室保持着友好关系,还大力传播教会信仰,才是厉害呢。”

两人的声音从空气中消失,随后双方突然爆发出笑声,但是笑声里面的含义,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虽然从事调查和回收古代遗物的工作,但是毕竟被总长(守护骑士之首)匆匆赶过来利贝尔,我对【辉之环】是一知半解的状态。所以我就决定与艾斯蒂尔他们暂时分别,跟着公主殿下来到王都找你了。如果你能给我什么咨询,就真的帮大忙了。”凯文双手合十做拜托状。

一直被卡兰大主教夹在腋下的书被老人家翻到特定的页数,并指向中间画着类似光环的图片:“结合不久前骑士团本部的联络,以及我对它的了解,就先给你纠正一下最基础的错误——【环】不是浮游都市本身,而是一种拥有强大能量的古代遗物,类似于浮游都市的‘枢纽’。形状就像这样。”

“!!!”凯文明显受到震惊,急忙把头凑到书本面前,根据上面所给数据比划一番,脸上露出讶然表情:“那也挺大的。”

“这是以前教会人士根据各种资料和相关人士的‘灵魂重显’技术得出,实际上我也不敢打包票,”卡兰硬生生将凯文的头从书本推开,又翻到下一页,“在你刚才的说辞中,倒是有一句猜对了:【环】吸收导力,更准确地说,是引导上面整个都市的导力走向。作为‘枢纽’,它拥有一定的‘智慧’,‘保护都市,排斥外物’是它第一要履行的责任。”

凯文忍不住发了个小吐槽:“外物,是指导力器吗?要不是博士发明的‘零力场发生器’,王国的运作就会被它的‘自主防卫’给弄个瘫痪了,虽然说现在是个好不了多少的半瘫痪……不过,总算找到了一丝光明。”

“是啊,毕竟面对巨大的浮游都市,人类最先升起的不是对抗,而是瞻仰。你们这群人只要找到【环】并对其进行封印,这件事便可以落幕了。”啪的一声合上书本,声音连带书本夹杂着的灰尘,一起散发到空气中,“至于位置,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我想在浮游都市里面应该会有答案。”

“问题是还要对付这么几个怪物,唉,早知道就不答应总长这个苦差事。早早拿到戴尔蒙的【封印宝杖】便走多好。”凯文一副遇事颓废的样子,让卡兰大主教好生可笑,但是这人真的是“新丁”吗?谁信啊!

“总之,一切就拜托你们了,不管是艾斯蒂尔他们,还是你,”结束谈话的卡兰大主教走到前头,忽想起什么,“在方才的联络中,骑士团高层要我给你带话:带好杀蛇要用的东西。”

呵。一瞬间,这个轻浮的青年变成了他真实的模样,冰冷杀意弥漫整个底下空间。提前几步走的卡兰大主教没看到,凯文那貌似漠视人命的表情,这足以抹杀他对凯文先前的认知。

“禁忌之子,就要用禁忌咒具杀死。”

***

远在天边的利贝尔·方舟,刚从红色方舟出来没多远,西蒙和肯帕雷拉就听到一声尖啸声。仰望星空,一只黑雕从空中盘旋下来,落到了西蒙的手臂上。

黑雕抖擞自己的羽毛,发出不明意义的叫声。肯帕雷拉饶有兴趣的看着它的主人时不时点头,时不时捏下巴沉思,并在它“汇报”完毕后,抚平它有些凌乱的羽毛,同时拿出一块准备好的肉脯奖励它;后者则亲昵地蹭他脸蛋。

“你还会听鸟语,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一人一鸟的互动着实让他好奇。

“会一点点,不像玲和阿诺德那样精通。毕竟欧文是我们的‘队宠’,也是阿诺德带大的孩子,有一些不方便用导力通讯联系的,就拜托它了。”听到主人的赞扬,黑雕高傲地昂起脑袋,蔑视的看了【道化师】一眼。

算了,有这样的主人就有这样的宠物,才不和扁毛畜生计较。作为【道化师】,该落下脸的时候还是要落下脸:“对了,它刚才说了什么?”

“艾斯蒂尔和科洛丝双方暂时分别,前者救灾后者干事,短时间内不会上来。这不就称了怀斯曼的心意吗?让他有大把时间布置迎接场地,这个男人就是一如既往的以一个人为中心。”西蒙忽然想到某些小说情节。

看着西蒙的脸色,肯帕雷拉知道对方所想的东西和他一样:“将【辉之环】比作成‘公主’,游击士他们就是拯救公主的‘勇者’,执行者们就是路上的‘中boss’,而教授则是最后一关喷着火焰的‘恶龙’,虽然他本人很想做操控一切的大boss。嘛,真是太套路化了,需要加点其他的角色进去。”

“说的是你吗,真正幕后boss的监视者。”西蒙斜眼看着这个如今比自己矮小的人。这么多年来,他的外表和以前一模一样,完全没有长大的样子。

肯帕雷拉掩嘴捂笑:“哈哈,怎么能说是‘幕后boss’呢,明明‘我们’就没干什么坏事,对吧?”

“的确,是‘我们’,”西蒙遥望耸立中央的中枢塔,因为某人操作的原因,它朝天空爆发出一道巨大的光柱,“不包括【白面】。”

像是感应到某人的到来,位于甲板处的帕蒂尔·玛蒂尔突然传来杂乱的机械音,脑袋处的眼睛发亮。循着帕蒂尔·玛蒂尔所对着的方向看去,一道长长的影子率先落到西蒙的视角,不禁意间,他的嘴角扬起一定的弧度。

抱着黑兔玩偶的玲看到站在甲板上的两人一鸟,忙挥手示意。肯帕雷拉为了不受到这两兄妹的眼神迫害,欠身告退后,打了个响指转移溜走。这边西蒙跳下方舟后,拉着玲的小手走到离中枢塔相反的方向。

“怎么,这么快就参观完中枢塔了?”西蒙并没有拒绝玲想要黏过来的动作。

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语,女孩思索了一下,带点不确定的语气问道:“西蒙,你难道不知道已经过了快4个小时了吗?中枢塔的主要部分玲和大家都逛了一遍,承载信息的终端室也被玲安装了【博士】的组件,配合上结社的【星辰代码】,这两天应该能将这里储藏的所有信息都转移到工房。还有,瓦鲁特以为你为了不想和他的战斗,呆在方舟不和他碰面呢。”

他瞳孔一缩,连忙掏出怀表来看,然而手中的时针越过四格验证了她的说法。在【星辰之间】,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难不成为维持异空间的存在,需要消耗时间来弥补吗?时空时空,互生互补,在一定的范围内保持相对的平衡。他有点明白为什么那帮人这么快结束谈话。

果然【噬身之蛇】不像自己了解得这么简单,或许自己呆了十年,也不过触摸其神秘的一角。【盟主】,她究竟想……

不胜防的被玲拉袖子,让他从思考的状态退出:“西蒙,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没有了冷冰冰的工业机械,取而代之的是植物遍野的景色。藏青色的湖面因上方流水潺潺补充,不停的荡漾着,起伏着。它调和着周围温度和湿度,带动周围植物花草生长。植物的清香与点点萤火,随着矮木摇摆而散发四周。幽谧的气氛,意外的让人感到舒适。

“这里是公园卡尔玛丽,个人认为挺美的地方。有点可惜没有什么记录仪把这一刻留下来,”随便找了个休闲石椅躺下,目光望向夜空,“今晚先休息一下,明天再找瓦鲁特,希望他不要把古罗力亚斯给拆了。”

“他又不是笨蛋,只是猜不透你的想法而在发泄罢了,”玲逗弄着黑雕,细细听它想要表达的信息,“欧文说帝国方面有什么动静。”

“像是出击命令……可没有导力枪炮和战车,他们用什么来威胁呢,只能是现代早该抛弃的蒸汽战车吧,”许是眼睛疲乏,他用手背遮蔽双眼,“而且还是一个师团。父亲还真是会抓时机,是作为以前军人的敏感吗?”

再次顺了把欧文的羽毛,玲将它放飞到附近光秃树枝上:“即便想要吞噬利贝尔的阴谋失败,但同时给大陆其他国家发出一个威慑信号:即便是没有导力的时刻,我们仍然拥有足够的武力。”

“但也未免太巧合了,这庞大的兵力可不是两三天就能凑够,何况阴谋论的前提是计划……这仿佛像是提前知道帝国南部会被【辉之环】影响,遭受没有导力的迫害。呵,看来父亲早就将手伸进【噬身之蛇】里,作为儿子,我却一点都没有发现。”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游历的时候才有所谓的“内应”出现,但总而言之,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西蒙猜到什么了吗?”

“不可能是使徒的话,大概是【十三工房】的某个工房出现漏洞了,缩小范围就是技术研究人员。因为能够揣测【环】的影响距离和效果只有他们,以及我们这些参与计划的人,这方面的情报是受到完整【星辰代码】的保护。”

“即便是情报人员,他们每个人拥有的【星辰代码】都不一样,也不完整,就是为了封锁信息,以免无意间对外人泄露;外加上帝国这几年迅速发展的军事科技,除开某些博士类人物贡献,有一些武装的原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揉了揉玲稍带担心的脑袋,“安啦,我已经叫阿诺德提醒【博士】。反正他只要在结社一天,就终会露出马脚。”

玲鄙视了西蒙一眼,在他略带尴尬的目光下将弄乱的头发重新梳理好:“哼,反正玲对捉迷藏也挺拿手的,这方面会帮上忙的。不过,你先答应玲一个条件。”

“呵呵尽管说吧,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你。”

“等知道假的‘爸爸妈妈’隐瞒的真相后,玲想在利贝尔呆一段时间,”她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笑容,“提妲还没还玲胸针呢。”

是么,看来功夫没有白费。西蒙欣慰一笑,亲她一口当做奖励。然而这并没有满足她,玲反咬了他一口后便逃离他身边,如同黑白蝴蝶一样融入公园当中。

摸着脖子上的牙痕,西蒙翻了个白眼,真是,她从哪里学来这样的招数。

第六十三章

“贞洁、节制、慷慨、热心、温和、宽容、谦逊,七善诞生于空之女神,透过七至宝分源散播于大地。它们创造万物,窥探因果,执掌命运,分割光暗……至此,世界新生。继承至宝之一的奥赛雷斯王族,先天被女神赋予使命:引领子民走出黑暗,保护子民不被愚弄,珍惜子民瑰丽生命。”

“而今,拥有奥赛雷斯姓氏的你,是否愿意继承这流传1200年的使命?”

“是的,当我手持先祖权杖,势必承担这神圣的使命。”

“即便在未来遭受一时的误解和背叛,你依旧能够不悔的坚持下去?”

“是的,我愿以我心,包容他人的不满;我愿以我剑,击溃他人的背叛。”

“古老的命运时钟开始敲响,未来的路漫漫,遥不见其是通往天堂,还是深入炼狱,即便步履艰辛,你的脚步依旧不停?”

“是的……终我一生,我都将全心全意,不辜负民众的信任。”她闭上眼睛,说出最后一个词。

“你高高在上,是获女神庇护的神圣女王;你低头俯首,将高贵祝福分享给混沌愚弄的人民。爱德斯见证,今科洛蒂亚·冯·奥赛雷斯继承利贝尔的王太女一职,将是我艾莉茜雅·冯·奥赛雷斯退位后,又一位带领国家繁荣的女王。”艾莉茜雅女王将一个白银冠饰小心地戴到稍作低头,满脸虔诚的科洛蒂亚头上。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王冠的重量。小小一只,却很重很重,比她迄今拿过的东西都重,犹如即将到来的责任。但是她仍然可以像往常一样抬起头,面露自然的笑容,良好的王室修养分外体现:高贵但不高傲,谦逊但不做作。

此刻华丽装饰的礼堂里,站在中间的她一人夺取所有人的眼球。

那么,她是一只保持貌美,却囚禁在池塘内那失去自由的白天鹅吗?

不,她是搏击青天的白隼。天生注定的命运,怎能折断她向更远地方的征途。

“恭喜你科洛蒂亚,你做到了。”女王轻轻拥抱这个刚完成重大仪式的孙女。后者莞尔一笑,脑袋久违枕在了祖母的怀里,如同小时候撒娇一样。

是啊,我做到了。原本还可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导致仪式失败,忐忑不安的心情如今终于消解,推她一把前进的人除了一直以来信任自己的伙伴,还有他,还有她本身。毕竟成长的步子,只有自己才能迈出去。

咔嚓~平常少了根筋的朵洛希,今天意外在旁边安静的观看整个仪式进行,最后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欲望,将这个美好的画面定格在自己的相机当中。她的前辈奈尔难得没有斥责她什么,但是抓着笔的手不停颤抖,似乎暴露了自己激动的心情。顺带一提,今天进入王城前,他已经吸了整整一包的烟。

喂喂,这可是王国的大新闻啊,主编竟然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们两个,加上浮游都市这个爆点新闻,今年的“世界荣誉记者奖”必定属于我们!

他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白花花的纸张被龙飞凤舞的字占满版面,没人知道他回去总部后会怎么看待自己写的记录,大概《利贝尔通讯社》办公室不久后又是烟雾缭绕的场景吧。

一道蓝白色的身影适时提醒她们:“陛下,殿下,麦克风和摄影机已经准备好了,导力通讯和网络测试一切正常。我们昨晚已经派遣所有的人去通知主要城镇的市长镇长。只要你们开始演讲,我们将启动相关机器,安装在各地市中心的‘导力显示屏’就将实时直播,拥有‘导力收音机’的偏僻地区家庭也会同步收听。”能见到自己陪伴的王储走到今天的一步,尤莉亚上尉今天的高昂情绪并没有因为疲惫减半。

“祖母大人,我们开始吧。”莲步轻移到目的地,科洛蒂亚稍稍退后一个身位,让自己的长辈先行讲话。

女王站在麦克风的中间,没有多余动作,直接进入正题。

“我是艾莉茜雅·冯·奥赛雷斯,利贝尔王国的现任国王。我的利贝尔子民们,我们的王国如今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邪恶的势力蠢蠢欲动,国家正处于风雨交加之际,这在昨天尤为突出。想必各位昨晚一定度过一个非常难熬的夜晚,不曾想过从导力革命之后,黑暗和寒冷还能如此与自己和家人如此相近。”

“但是我们不能放弃希望。人类并不是软弱无力的存在,相互凝聚的意志有时候能够衍生无限的可能,甚至可以打倒阻挡在我们面前的庞大存在,就如同十年前的百日战役,王国军在找到时机后迅速扭转局势,并赢取胜利。永不放弃,是我们利贝尔人最值得骄傲的一点。”

“那么容我向各位介绍,一个将在这一次首当其冲承担重任,欲要用自己的能力拂去利贝尔子民眼前乌云,带领大家度过这次难关,也是我最为自豪的孙女——科洛蒂亚·冯·奥赛雷斯。”花甲之年的艾莉茜雅女王的演讲气势,既有年青一代说话时的蓬勃中气,又有经验老到之人的成熟魅力。

女王退位的同时,科洛蒂亚在尤利娅的引导下站到原本祖母的位置。她的双手交叉放在腹前,同时闭上那双可以看透他人内心的眼睛,她像是等待着什么。安静的空间,似乎能听到旁人口水咕隆一声下去的声音,各种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紧张的氛围油然而生。她足足沉默了十多秒,却没有下一个动作。

就在尤莉亚上尉忍不住要提醒她时,紫罗兰色的双眸增开,樱唇轻启:

“我是科洛蒂亚·冯·奥赛雷斯,也是今天获得任命的利贝尔王太女殿下。”

同一时间,艾斯蒂尔等人也在执行他们游击士的职责。按照能力和战力分配,她和约修亚游行王国四方,击退某些地方出现的红莲士兵,雪拉扎德和金组一队,负责消灭威胁城镇的高危等级魔兽,剩下的阿加特和提妲两人做着简单的委托任务。

恰巧布莱特姐弟经过卢安市的协会支部时,在协会里的收音机正好播到这一句话。即便早就被朋友告知,可艾斯蒂尔还是为她终于下定决心的大胆举动感到激动,忙拉着约修亚到收音机旁边:“约修亚你快听,是科洛丝在发言!”

“是么,没想到我离开前还在迷茫的她,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了,”约修亚亦是为少女感到高兴。说起来,当初他说到西蒙的事时,故意试探了科洛丝的反应,没想到自己的假想是正确的。这两人还真是……可惜了,“嘉恩,麻烦给我们几个比较紧急的委托,在卢安边境潜伏的红莲士兵刚被我们打退了。”

“好的,那你们去看一下杰尼斯王立学院,今早和他们断了联系,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边的‘零力场发生器’坏掉,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杰尼斯王立学院吗?约修亚,为了减少科洛丝的负担,我们赶快走吧!”

视线转到洛连特的神秘森林,此刻的金和雪拉扎德干掉威胁洛连特的魔兽后,重新返回艾利兹街道。突然,两人腰包上的通讯器同时响起,共同知道结果的双方不约而同做了个请的姿势:“雪拉扎德(金),还是你来接吧。”

噗嗤~银发女人率先笑出声,像是要驱赶这些天积聚的烦躁。见状,熊一样的男人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一件好事。”

“毕竟公主殿下的成长我们都一路看过来。顺利当上王太女,面对即将到来的困难,她应该能够迎刃而解。而且看洛连特市民们的表现,反响挺不错。说起来,你们共和国有没有动静?”

“我没有从雾香和大使那里收到任何消息,大概没事。反倒是听说帝国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筹集兵力,如果奥利维尔在的话就好了。”金想起了自己的伙伴兼酒友,却没有看到雪拉扎德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红叶亭』的水泵小屋内,一个金发女孩细细敲打着不久前由泵装置换成内燃引擎的大机器,而扶墙的红发青年早已满头大汗,天知道他为了这套装置,跑了多少趟路,被军官老爷误解也就算了,这个小丫头居然嫌他搬运的速度太慢。果然老爷子的孙女认真起来,根本不输于工房里的研究人员。

不过看来公主殿下的演讲蛮好的,至少亚尔摩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去麻绪婆婆的小屋听收音机,其他地区的情况应该大致相同……得了,我也不要辜负公主殿下对我们游击士的托付,还是赶紧干活吧。

随着开关按下,熟悉的泵水声再次响起。阿加特看到提妲终于展露出属于她这个年龄应有的笑容:“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拼,明明只是一个小孩。”

“因为我想为大家做更多的事情,而且也想变得更加成熟一点……这样,这样的话,我就有能力把玲带回来了!”提妲笑声中,有种隐隐忍住的情绪。然而她的眼前霎那间黑暗,自己的脑袋贴近一个温暖的胸膛。这一刻,委屈的泪花禁不住落下。她,毕竟只是个12岁的女孩。

“真是,总爱给人惹麻烦。”一只手抱着提妲,剩下空出的手挠脑门,阿加特丝毫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举止,会给未来的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来自拉赛尔博士的话十分贴切的形容了阿加特这个人:“这个红毛啊,虽然笨拙别扭迟钝,性格又差……但还是有优点的嘛。”

同一时间,收到手下消息的肯帕雷拉打算找西蒙聊聊,然而不请自来的客人自然是错过了与房间主人见面的机会。看着整洁如初的房间,肯帕雷拉切了一声,明明这里最好玩的家伙,现在却消失不见。忽想起什么,【道化师】下了红色方舟,径自走向法克特里亚的某个方位。

随着步伐的进取,激烈的打斗声越发强烈,没等他到达目的地,一股烟尘率先直扑面目。压迫的气场,即便隔个几十亚矩,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红蓝对峙,枪与拳的鸣叫,宛若龙与虎的对决,将他带到了六年前战斗的幻视,犹记得上一次是半压倒性的输掉。

那么这一次,你又给我带来怎么样的表现呢,【绯枪】?

第六十四章

彷徨在公园深处的紫发妖精,没有去凑【绯枪】和【瘦狼】之间的纷争,反而顺着自己的感觉在园内无拘无束,翩翩起舞,直到遇到那个男人。

他盘坐在湖畔边,没有感情的目光聚焦在湖的中心,如同死水一样的双眼与流动的湖水产生天大对比,这在玲第一次看到他时就没有改变过。与他相伴,宛若巨大黑金色扳手的魔剑横放在膝盖上。虽无任何敌意,但是却让人望而却步。

但很显然玲并不在其中,她抱膝坐到他旁边,学着他一同看眼前风景。

抛却人道的修罗,失去了人拥有的感情,一心只为试炼他人和世界,然而已然忘记他要试炼的初衷。所以她打算按照西蒙的指示过来给他一点提示。

“西蒙真的去应瓦鲁特的话吗?”注意到玲的到来,莱维抽出手摸她的脑袋。

对此她翻了个白眼,还向他举起一个小拳头:“他说面对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付,所以拳头就是他们谈话的方式。真该让科……公主殿下看看他的暴力样子,也不知道这样子会不会不理睬他。”

玲的变化很大,似乎是从西蒙带她“约会”后开始的,或许亦有艾斯蒂尔·布莱特他们潜在的影响,总之,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我感受到,你在利贝尔找到了答案——不在囚禁自己的内心,开始试着拥抱外面的世界。”

“嘻嘻,玲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呢。不但观察到约修亚的‘太阳’,还找到属于自己的‘紫阳花’……当然还有西蒙的‘救赎’,”玲最后选择加上一句,她猜测稍带面瘫的莱维在心里头正戏谑她,“当初听阿诺德的情报不以为然,不曾想到她早已‘空手套白狼’。而且她的表现的确不错。哼,算是玲大意了。”

【我常常从普通人身上汲取力量,他们平凡却做着不平凡的事,他们是无名的英雄,默默无闻的奉献让他们与众不同。尽管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出伟大的事情,但我们可以带着伟大的爱做一些小事。】

【身为王室的一员,我觉得我有必要给大家带个头,所以我们与军部商量后,决定将暂时维持正常生活的六成‘零力场发生器’放在城市内,而不是全部部署到军队,用来攻打浮游都市;另外我决定在动乱暂且告一段落后,和有志之士们搭乘我们的‘希望之翼’阻住灾难的源头。】

【我相信这段时间大家都收到军队和游击士们带来的帮助。是的,到现在关键的时刻,我希望我们应该放下以往对他人的成见,不管是对军队还是社会团体,双方需要理解和合作。但愿上下一心,互帮互助,共度此次难关。】

这是玲离开古利亚诺斯方舟前,在扩大信号后所听到的科洛蒂亚的部分演讲内容。

“那么你呢,莱维。在得知引导【哈梅尔惨剧】的罪魁祸首后,你仍然是选择协助教授吗?还是说,只是为了维持带点逃避思想的‘试炼’呢?”

玲殊不知,与公园方位相对的工业区域,瓦鲁特也在问西蒙同一个性质的问题:“臭小子,看看你这畏手畏脚的招式,你到底在逃避着什么?”

西蒙没有答话,他跳出瓦鲁特的念气波洪流,反手横扫打出血色匹练。在【瘦狼】一拳粉碎对方的攻击时,映入他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枪尖。

这个时候身体的敏捷度决定了受到伤害的大小,普通人无法逃过身体戳一个窟窿的结局,而对于基本以肉身作为武器的【泰斗流】,自然可以往后轻巧翻跳躲过威胁。即便知道他的后面埋伏着对方分身,瓦鲁特依旧选择这样。

“四杀阵·湮——”三个分身加上自己连携进攻瓦鲁特,自己一招不中,第二个便会紧接而上,后面保持先手制人的局面。四个人包揽所有方位的攻击,让敌人应接不暇,而且只有作为承受者的瓦鲁特才知道,枪影叠叠无法捕捉,且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比一波大。前面攻击为后面攻击叠加斗气,积少成多,待到达临终点,这段攻击持续这么久的背后用意才会爆发。

真正意义上,达到湮灭的结果。

“胡胡,真当老子是病猫吗?”紧咬在口中的烟嘴掉下,【瘦狼】抓住其中一个西蒙分身,一通简化“寸劲”破坏掉西蒙的阵型,成功减轻自己负担,“你不愿意,还是让我来帮你把这该死的面具摘下来吧,看着就恶心。”

看到对方的嘴在动,但是因为战斗场上音爆声重重,导致他不知道西蒙在说什么,不过肯定也没什么好话。

“‘己身只为欲望驱使,因而不断贯彻信念’吗?呀咧呀咧,这场战斗看来已经知道结果了。”肯帕雷拉通过某些“小技巧”为自己翻译瓦鲁特所听不到的话,顺带直播听演讲,然后他的嘴角就有些抽动了:若是再有人对他说【绯枪】和利贝尔的王太女没有半点瓜葛,【道化师】就要给他个教训了——神特么这两人同一时间说的话,怎么相似度这么大!

罢了罢了,观众一多起来就没有兴致,还是随意逛逛这即将消失的风景好了。

镜头回到卡尔玛丽。在女孩质疑的目光下,莱维娓娓道来自己的目的:“你不懂,我并不是在帮助教授,我是在……寻找答案罢了。如果人们继续活在欺瞒中,过去的错误就只会不断重现,今后也会有第二,第三个【哈梅尔惨剧】发生。既然【辉之环】的出现撼动了人们的认知,为何不把它当做试炼的舞台呢?”

“莱维又说玲听不懂的话,”女孩的脸色变得苦恼,“不过西蒙说莱维得不到的答案,约修亚可以回答你。毕竟莱维太爱钻牛角尖了。”

呵呵。他笑着抚平她皱起的眉头,但愿吧!

“所以说,西蒙到底留了什么后手呢?玲,方便和我透露一下吗?”

镜头切换到法克特里亚。就当瓦鲁特以自损八百,伤人一千的攻势逼近西蒙,终于换得一只手伸向西蒙的面具机会时,一道闪电,突然从某个方向朝他们袭来。

两人不约而同结束纠缠,至此拉大了双方的距离。冷笑声从【瘦狼】身上响起,虽然西蒙还是一副战斗架势,但他依旧不紧不慢的点起香烟就是一顿吞云吐雾,随后便是冷嘲声:“真当躲起来我就打不了你吗?教授!”

话音刚落,空无一人的广场升起一个含有噬身之蛇图案的紫色传送阵,而站在上面的,正是瓦鲁特认为不好对付的人士——【白面】怀斯曼。

怀斯曼迈着优雅的步伐,在恶狼般的目光下来到战场中端。他先向西蒙点头示意了一下,后者同样点头回应后离开。面对剩下不善的某人,他保持着他那善意的笑容:“啊咧,战斗点到为止就够了嘛,要知道接下来还有个‘再见会’……”

“见你个鬼,我【瘦狼】最讨厌的就是插手别人战斗还胡乱评说的人,”瓦鲁特毫不留情的踏上一脚,在他有意的控制下,地面顺势从他这边一直塌陷到怀斯曼的一边,虽然被对方反应迅速的躲过去。

瓦鲁特吐出一个烟圈,直截了当问他核心问题:“为何不让西蒙摘掉面具?”

“哼哼,不妨告诉你:【绯枪】的‘枷锁’,也就是西蒙的面具,本就是【盟主】用来限制他超出范围的行动。原因当然不是两个月前他阻挠【福音计划】的进行,而是因为,他有脱离【盟主】掌控的迹象,”至于下面,纯粹怀斯曼的脑补,“他不像我们一样,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决定作为。自他被带来结社的一刻起,他就是【盟主】的棋子。而棋子,又怎能逃过棋士掌控呢?”

“说起来,我也蛮好奇他在【盟主】眼中到底有什么作用,还能赢得【钢】的亲授,所以我就一直追踪他,或者说干脆把他留在身边观察更好。”眯眯眼的怀斯曼比起睁开眼睛状态的他,更为吓人。

“……恶心的趣味。”得到答案,吸到一半的烟突然变得索然无味,瓦鲁特不得不把烟扔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得了,他的脑子又不满是肌肉,【幻惑之铃】的提示他多少猜到一点,既然西蒙那小子有把握,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还是坐等金过来,结束当年道场的恩仇吧!

没有人的时候,往往是毒蛇妄想的高峰期。就比如说现在,藏在他身上的阴翳止不住流露出来。当见到女神的赠物后,他不惜花上一夜的时间欣赏【环】的形态之美,以及光点围绕本体看似杂乱,实则蕴藏奥秘的轨迹。他将整副身心都投入其中,从痴迷到狂热,在到如今,已经开始假想如何用它来改造人类。

“【剑圣】的后人以及游击士们,尽管过来吧。哼哼,就要萌发的希望之芽连根拔出,他们的脸上就会浮现出绝望。然后啊,再把你们作为我计划的第一批试验品,为完成吾等伟大的理想做出贡献!哈哈哈哈哈哈——”往往天才和疯子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在怀斯曼看不到的地方,西蒙轻松地哼着小歌,沿着小路返回红色方舟。藏在他衣服里的方石不知何时发起亮光,庆幸的是没有人看见。

“问我为什么这么开心,你在方舟应该有听到科洛丝的演讲吧。”

“……”

“我懂我懂,她有她的想法,可我有自己的主见。虽然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伤害到她,但我就是不想让她看到那一幕。嘛,以前答应过她不要轻易杀人……好吧其实我已经破坏了约定,也懒得说是因为控制不了诅咒的借口。”

“……”

“未来啊,谁清楚呢。如果我还有未来的话……再去许她一个未来吧!”

“我很期待看到,她所描绘的蓝图,”他的脚步突然停下,“你说是吧,【幻惑之铃】?”

前方小路的黑暗处,走出了一个黑色礼服的女子,若不是身上带有的坠物以及衣服上极具神秘的红色纹路,旁人很难分辨出她的模样:“早上好,【绯枪】。需要我为你占一卜吗?当做你给我看到妹妹的契机。”

“不了,我不想和神神叨叨的东西扯上关系,而且你已经还了。”西蒙毫不留情的拒绝,快步离开她身边。他无法判断露西奥拉对他是善还是恶,一般这种情况他选择避而远之。

目送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露西奥拉的红扇有节奏的打到手心上,啪啪声在寂静的小路上莫名诡异:“心气真傲,还想给他说说最近得到的占卜结果,看来得等到下一次再说了。”

然而每当说到“下一次”,就意味着没有一个时间的期限,不管什么人这样说,其后果一般都是没有下次开口的机会。

第六十五章

王太女科洛蒂亚适时的演讲无疑给广大利贝尔人吃了一颗安定药,不仅如此,在周遭较为和谐的氛围下,就连停留在王国的其他国家的人也消减了躁动的情绪,因此给各大领事馆减少了负担。

然而,每当市民们看到在他们国土上空的浮游都市时,仍免不了一阵担忧。

在博士的“零力场发生器”帮助下,除了大型耗导力的装置无法使用外,人们的生活大多只是受到一点影响,甚至有些落后的地方在利贝尔·方舟出现前后没有太大变化。

但似乎女神不想看到针对王国的考验就这么过去。在发表演讲平和度过两天后,北方的“黄金军马”们以胜于当年的气势,再度踏上十年前曾践踏过的土地。至此,两国残留的问题一触即发。

被士兵报道突发情况的摩尔根将军抓着单筒望远镜,静静的看着视线中埃雷波尼亚帝国的庞然大军接近国境边际后,二话不说直接命令要塞进入警戒状态,士兵们严阵以待,并叫上两个副官跟随自己到前线谈判。

遍眼望去,粉刷“黄金军马”图案的黑色战车霸占空档的大地,大型噪音加上弥漫其间的蒸汽,使本来浩浩荡荡的蒸汽战车机团更有压迫感。如果这些还不让摩尔根紧张的话,那么这次带领师团的人是真正让他捏一把汗。

“解释一下吧,赛克斯·范德尔中将!帝国军的第三师团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们忘记刚刚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了吗!?”已过半百的摩尔根锐气不减,嘴巴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呛人。尽管手中没抓着武器,但是多年率军的将领气势能压迫一般人,比如说赛克斯中将旁边的两位副官已经开始流汗。

但不包括右眼蒙着眼罩,凛然气势不输于摩尔根的【独眼】赛克斯。

修**国武门双雄之一“范德尔流”剑术,一人一巨剑在帝国高手间享有名声。不但如此,他还能很好地将其融合到自己军队的排阵布局当中,创建出稀世的“双头龙”战术。对战场的掌控,以及优秀的指挥能力,使他在将领众多的帝国中仍然占据正规军第五的位置。

独眼,成为他的代名词;身上的巨剑,成为让他人闭嘴听命令的后盾。

“摩尔根将军,想得到解释的应该是我们吧!你不会不知道我国南部街道的导力器全部无法工作,帕尔姆居民的怨气正不断提升,现在由铁路宪兵队和贵族派的人负责疏导,”赛克斯不慌不忙的反怼,表达自己作为“受害者”的“苦恼”和“愤怒”,“而我们得到的报告是:这都是因为贵国上空巨大谜之物体造成的。所以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出现,能够安抚我国人民不安的心。”

“这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们王国遭遇了一样的情况,”摩尔根咬牙切齿了一番,偏偏他又没什么好的理由,“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们会派遣早就应该被废弃的蒸汽战车,而且还是一个师团。我看你们更像是蓄意已久的‘饿狼’!”他不加掩饰的讽刺。

赛克斯咳嗽两声打断:“首先声明一点,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此外,作为缔结了‘互不侵犯条约’的同盟国,我们希望能够出份力,不管是对于影响两国正常秩序的谜之物体,还是在贵国捣乱的犯罪组织……这是帝国政府的意思。”

“关于蒸汽战车的事,先不论其来源,您不认为在现阶段将是我们有力的帮助吗?还是说,贵国打算利用为数不多的警备艇私自解决问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赛克斯自然希望自己的部队今天就能穿过眼前这道哈肯大门。

可恶!对方的理由的确很“正当”,自己该用什么借口阻住他们的行为呢?明明还差几天,只要再给他们几天时间就可以摘掉挂在人们头顶上的利剑……

“你们这么费心,我感到十分高兴。”清冷的声音突兀出现,如果说赛克斯莫名感觉事情将会变得有些棘手,那么对于摩尔根而言,无疑是惊吓多过惊喜。

比起学生装,象征优雅庄重的紫色正装一扫年龄无法抹去的稚气,腰间的细剑给她平添一股英气,宛若会说话的双眸在望向已方谈判的人时,稍微闪动两下。经过两天前继承王位的洗礼,科洛蒂亚已经隐隐约约展现出上位者的气质。

结合不久前能够激励士气的演讲,他能感受到眼前的少女,真的胜任“利贝尔的明珠”这个称号,如今开始向外发出耀眼的光芒。

摩尔根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就在他准备移步前去与她确认事项时,他的目光落到了王太女殿下后面跟随的人,瞳孔明显一缩。

【殿,殿下,你怎么会来这里!?】见赛克斯一时没有其他举动,摩尔根试着询问这群人的打算。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就要破口大骂,【而且为什么你们也在这里!?不好好回去完成委托!】

站在首位的科洛蒂亚微微朝他点头:【摩尔根将军,您辛苦了。不久前我承诺过的事,自然会去执行,而且陛下已经首肯了。】

艾斯蒂尔趁热打铁道:【作为游击士,自然是接受殿下的委托担当她的护卫,并且还能作为第三方在万不得已之时进行调停工作。】

【我知道了,】摩尔根叹了口气,主动让出位置给这群年轻人,【如果真出现交涉破裂的情况,请一定要及时退向大门,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谢谢您,将军。】不出赛克斯所料,谈判对象由那个老顽固将军变成现在这个举手投足间充斥着贵族气质的女子。虽然自己的年龄大概都有她的两倍之多,但是赛克斯心里已把她摆在和他同一位置上。

“看来交涉对象换成了比较高贵的人,您也是打算和摩尔根将军一样抗议我们的举动吗?”赛克斯面色不改,板上钉钉的事可不能在他手上砸掉。

科洛蒂亚摇了摇头:“幸会,我叫科洛蒂亚·冯·奥赛雷斯,是两天前刚被任命的下任女王。作为王国的领导人,我很理解帝国政府做出这样决策的原因,如果我也身处他们的位置,估计会做出一样的决策。”

利贝尔的下任女王!?这个名号足够让赛克斯倒吸一口气。不自觉间,他把手搭在剑柄上:“我为我刚才失敬的话感到抱歉。在下赛克斯·范德尔,是埃雷波尼亚帝国军——第三师团所属中将。敢问王太女殿下这次前来有何打算?”

“我只是希望贵国在行动前,需要考虑一下会给我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科洛蒂亚不紧不慢的阐述自己的理由,“虽然做出一定补救,但我们现在的状况并不比你们好上多少。上方浮游都市本来在这两天就给我国人民造成很大的压力,倘若你们军队贸然进来,势必会引起国民不满的反弹,从而误解你们的善意。甚至导致某些人利用‘互不侵犯条约’来做借口攻击你们,造成两国之间的间隙,这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情景。”

没等赛克斯说话,她继续巩固已方立场:“更何况这种情况与十年前是多么相似,您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阴影还蒙在国民心中。身为王室的一员,我不想放过任何有概率点燃两国硝烟的火苗。从这一点出发,我更希望能通过我们的努力解决这次的不平凡事件,以避免不久前缔结条约培养的感情无意义破裂。这一点还望中将能够转达给帝国政府。”

“这……”赛克斯一时哑然,万万没想到年轻的王太女殿下外交手段如此娴熟。他的双眼微眯,寻找着攻破她口中理由的漏洞。

“我想,试图利用‘互不侵犯条约’作为借口的是你们吧!”一道高亢的声音横空出现,这次轮到利贝尔一方集体懵逼。

唯一指定的红黑军装在一群身着帝国紫色军装的军人中尤为突出,亮丽的金发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冷冽的色彩,与他此刻的表情色彩无差。若仔细观察,他的身后比士兵们多了印有“黄金军马”的披风,一举一动无形让人感觉到他像是天生就该坐在至高宝座的天选之人。外露的霸气让士兵们低眉俯首,他们有序让出一条道路给此人以及身后的护卫行进,这其中自然包括赛克斯中将。

“你退下,中将。这里就交给我了,”言下之意是让帝国谈判的人换成身份与王太女相称的人,然后他很顺其然的走到中将原来的位置,“幸会,科洛蒂亚殿下,我是埃雷波尼亚现任皇帝尤肯特之子,奥利维特·莱泽·亚诺尔。我希望继续刚才的谈判内容,以确保我们两国对彼此没有任何‘误解’。”他特意加重后面两个字的读音。

就在刚才看到奥利维尔的身影出现在帝国军队时,艾斯蒂尔一群人就已经瞪大了双眼,然而犹不及他报上名号后的一刻。现在的几人要不是极力控制,下巴快要掉下来了,内心的吐槽早早满溢出来。

连科洛蒂亚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如此扭转,当然她的表现比起后面几位好很多。尽管早已猜到他的身份不简单,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放荡不羁的男人居然是帝国的皇子!难怪王国军一直查不到他的身份,也难怪时不时刺探她的口风。

她微不足察的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现在面对的不是平常和众人玩闹的奥利维尔·朗海姆,而是帝国负责谈判的皇子奥利维特·莱泽·亚诺尔:“奥利维特皇子,我曾经在报纸上看过有关您的报道。我知道您是一个有高尚品德的人,所以相信我们接下来的谈判一定能拨开笼罩在双方之间的‘乌云’。”

“哈哈,那是当然。事实上你我之间不必这么拘束,毕竟你也是我曾经许婚的对象,或许我可以共邀你在一张桌子上,边品红茶边继续谈话。”

这下子,艾斯蒂尔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卧槽,这什么情况!”

第六十六章

“卧槽,这什么情况……”没等艾斯蒂尔要把她心中的惊讶全部表露出来,一旁的约修亚及时拉住她的衣角,阻止了她略带失礼的行为:“艾斯蒂尔你冷静一点,还记得两个多月前理查德上校单独和我们说的事吗?”

她算是松了半口气,回头问自己的前辈:“雪拉姐,你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怎么可能!我开始以为只是个帝国派来的情报员,再加上后来他和老师(卡西乌斯)有过接触,总觉得应该翻不出什么浪花……”雪拉扎德估计自己多年后也不会忘记眼前的一幕,或者说这个男人早有预谋的行动。

“这件事我未曾得知,所以先给您说声抱歉,”科洛蒂亚一语双关,暗含婉拒他邀请的意思,“奥利维特皇子,我希望您能解释一下‘我们利用条约’这句话的背后意思。要知道在国际上,利贝尔王国是公认热爱和平的国家。”

奥利维特冷笑了一声:“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知道在帝国境内正流传怎样的传闻吗——利贝尔军研制出一种使导力停止的跨时代兵器,用来报复十年前帝国的侵略。假若证实为真,难道不就是我所说的‘利用互不侵犯条约掩人耳目’吗?那才是可耻的背信行为,你们的欺瞒终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科洛蒂亚淡然接下皇子的怒火:“这是一场误会,我们没理由牺牲国民正常的生活,选择这种不切实际的入侵行为。在这一点上,从我们王国每年都将导力技术最新研究成果共享西大陆多个国家便可以知道。”

“那么,你要怎样证明是一种误会呢,光凭你一句话可远远不够……既然你们无法证明的话,我们进行‘正当防卫’,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奥利维特看似针锋相对,实则引导对方顺着自己的话接下去。

眼见局势被这个大赖皮蛋搞糟,艾斯蒂尔挺身而出:“如果是作为保护百姓的游击士说出的话,分量够吗?”她和约修亚走到科洛蒂亚身边,后者露出感谢的笑容。如果刚才还“事不关己”,现在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哦,游击士?作为中立的立场,游击士协会的发言确实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们打算怎么做呢?还望你们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虽然觉得皇子的话有点奇怪,赛克斯仍相信他胳膊不会往外拐,况且穆拉一直盯紧着他,不会搞出什么乱嗡子。可他终究低估了自己学生的想法。

“瓦雷利亚湖上的浮游都市,绝对不是利贝尔的武器,而是由名为【噬身之蛇】的犯罪组织释放出来的,因为他们正在酝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我以我‘游击士徽章’做担保!”栗发双马尾的少女亮出她的“支援手甲”。

“如果这样您还不相信的话,在我们与王国军阻止了他们的阴谋后,我们会联合曾经在王国经历过异变的游击士,一同向帝国政府提交详细的报告书。不知道贵国是否满意?”不容忽视的黑发少年在一旁补充道。

奥利维特沉吟了一下:“即便如此,我听闻【噬身之蛇】是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曾经在他国‘制造出很大的动静’。联想到贵国最近的混乱,再加上你们所说的什么‘浮游都市’,想必早已分身乏术。敢问贵国现在有什么应对的方针,难不成采用中将刚刚所说的办法?”

“……”利贝尔一方一时无话,但是大家的心中早就有那艘洁白的存在。

因此,他提出一个对双方而言都很“好”的提议:“看你们的表情应该就没有。呵呵——事情还是回到原点。这样吧,拥有火药式大炮的我们可是攻陷浮游都市的好手,不要说‘这怎么可能’之类的话,毕竟贵国没理由回拒我们的善意。”

“那么如果我们证明有独立解决这次异变的能力,您是否会给予我们一些时间上的宽限?”科洛蒂亚重新接回谈判权,她似乎知道了他的用意。

“唔,也不是不行。虽然如此,我可不希望看到什么空头支票,”奥利维特故意摆出一副嚣张的样子,同时捶捶胸膛位置,“以黄金军马徽章和我身为皇族的名誉作为担保,如果我能看到实质性的东西,我便命令军队暂时撤退。”

站在他后方的赛克斯终于忍不住提醒一句:“皇,皇子……”

“淡定中将,不说他们有没有能力拿出东西,至少这是作为缔结互不侵犯条约双方的基本礼仪。”可是这样的话只会让赛克斯心悸的感觉越发强烈。

比如说,下一秒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份宣言,我收下了!”

当白色的高速巡洋舰非常适时的降落在他的面前时,赛克斯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是面对那个男人:“卡西乌斯·布莱特!?”

惊讶的不只是以赛克斯为代表的一众帝国军,还有卡西乌斯离家出走的儿子:“父亲么,总算能好好面对面谈话了。”

“好久不见赛克斯少,不对现在应该是中将了,”面对同样等级的敌人,卡西乌斯不失微笑,“这就是我们此时此刻能证明给你们看的东西,可随意参观。”

不是说王国“零力场发生器”能保护的导力器最多一个房间大小,何况不能用于消耗导力过多的用具。可恶,看来部分情报的封锁导致预判失败了。赛克斯中将愤然怒视卡西乌斯准将,两个将军级别的人正隔空眼神交锋中。

反观奥利维特,此时他很认真的打量这艘“白翼”:“这就是传说中的埃尔赛尤号,而您就是有名的卡西乌斯·布莱特准将吗?”

“幸会,殿下。还望您能遵守刚才的约定。”

皇子殿下没有理会到赛克斯变化的脸色,很大方的承认道:“作为高贵的埃雷波尼亚皇子,方才的一切自然奏效。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赛克斯吁一口气,看来事情还有得扳回。然而他马上就被打脸了。

“仅仅展示了可能性,即便我们这群人同意,未必能使我国国民认同。不如让我这个一国之皇子乘上埃尔赛尤号,见证你们阻止结社阴谋的整个过程?”在看不到的地方,奥利维特与卡西乌斯相互交换了眼神。

“如果是皇子亲自视察的话,帝国政府应该可以接受。科洛蒂亚殿下,您怎么看?”卡西乌斯又把这个决定权扔到己方在场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人。

“当然欢迎。如果说缔结条约是两国友好见证的开端,那么一同去往浮游都市实乃为双方关系锦上添花。”

皇子和王太女相互致敬一番,这场谈判,便到此落幕。

***

“卡西乌斯准将,没想到您和奥利维尔先生是一伙的。”识破了两人之间的计划,到头来发现是自己虚惊一场,精神放松后的科洛蒂亚忍不住白了不良中年一眼,在这之后后者的女儿也加入白眼的队伍。

“大赖皮蛋做出这样的事,恐怕叫赛克斯的中将不会放过他。”带有怜悯的目光看着被赛克斯训斥的皇子殿下,雪拉扎德只能说这就是有因有果吧。

好不容易撑过女儿的白眼,卡西乌斯恢复了方才的严肃样:“殿下,可能启程的日子需要提前,帝国方面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的时间。另外,凯文神父正在埃尔赛尤号内,他这两天掌握了有关【辉之环】的线索,攻略浮游都市的详细情况可以问一下他。”

“我知道了。既然找到了突破的曙光,一定要牢牢抓住,”科洛蒂亚再次面向大家,应该说一直以来彼此互相扶持,朝邪恶势力做出顽强对抗的战友们,“就让我代表利贝尔王室,对此次异变给游击士们下达最后一次委托——”

“请向困境中的利贝尔,伸出各位的援助之手!”

“噢!”有些事不言自明,更何况前方道路只有一条,剩下的便是怎样走出皆大欢喜的结局。

“呼~看来我能安心返回司令部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时隔两个多月,父子之间需要推心置腹的谈一谈,或者说,履行一下我作为父亲的义务。”当一直躲藏在艾斯蒂尔后面的约修亚站在卡西乌斯面前时,卡西乌斯稍带颤抖的“冷静”声线似乎暴露了什么。其他人不约而同给这一家子留下空间。

艾斯蒂尔“老爸”两个字还没说完,就听到响亮的一声耳光。

约修亚一手捂脸,一手阻止想要靠近的艾斯蒂尔:“没关系艾斯蒂尔,这是父亲对离家出走的儿子的惩罚。因为我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离开会对你们造成多大的忧虑和麻烦,我应该为我的自私感到内疚。”

他想起当初回到埃尔赛尤号时,众游击士和协力者对自己关心的话语,他越发觉得自己一时的冲动很不值得。

“你能认识到,我很开心。人的一生会受到无数人的影响,反过来同样会对周围的人造成影响,这就是【缘】。以【缘】作为线,编制出的网就是你的【羁绊】,因为线与线之间多重缠绕,以至于你的网不会这么容易被破坏。你自以为离开就能摆脱,殊不知它变成你不知道的方式存在于你心上。这一点,我希望你能了解到。”他露出儿女熟悉的笑容,给约修亚带来父亲的怀抱。

“不管如何,欢迎回来,我的笨蛋儿子。”事实上作为约修亚的共犯,卡西乌斯有过反省行为,所以他才会把这番道理慎重告知给儿子。

风啊,如果你能听到卡西乌斯准将刚才的话,可否将其传达到西蒙的耳边,告诉他,他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作战。科洛蒂亚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接下来的事就不必多说。等奥利维尔一边谈妥好后,卡西乌斯派出三艘警备艇,一个排的王国军协同埃尔赛尤号,对浮游都市展开攻略。而他本人与剩下的王国军驻守哈肯大门,防范着帝国军或其他不明分子的后手。

察觉到自己曾经的部下目视着白色的巡洋舰离开,摩尔根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理解这个男人的心情,十年前他就因为妻子回到女神身边便离开军队:“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就不跟着上去?”

“不了,如果我上去,即便可能有着西蒙的暗中协助,但怀斯曼只会更加的不折手段。与其这样,不如相信这群孩子,”卡西乌斯双臂交叉,将视线转移到下面正在退去的帝国军队,“更何况,还有一直盯着我们的宰相大人,听说他现在就在帝国南部应对混乱的局面。”

“你是说【铁血宰相】……我永远忘不了十年前,【百日战役】结束后他在王城与女王的谈判,这个男人简直无懈可击,他整个人似乎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气息。”有时候摩尔根在某些事上也不是特别的顽固。

“嗯,不过只要不露出什么破绽,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卡西乌斯闭上眼睛。虽然重新穿上军装,但是他更想念的,是艾斯蒂尔和约修亚亲手做的煎蛋卷。

莱娜(卡西乌斯亡妻),空之女神,让我们一起祈祷这群孩子能够在这即将动荡的世界,走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广阔天空下。

而此时此刻,承载着众人希望的埃尔赛尤号终于穿过蒙蔽在视野中的厚云层,凌空于浮游都市上。与西蒙一样,他们无不被下面的景色所震撼,无不被囊括自己祖先所有智慧的存在所打动,这其中包括了驾驶着“白翼”和警备艇的驾驶员。

啾~当所有人都被景色吸引时,在科洛蒂亚手臂上停留的基库突然发出尖啸,声音直指甲板前方。深知可能是【噬身之蛇】的见面礼,他们纷纷掏出自己的武器,埃尔赛尤号侧身的枪炮准备就绪。

咕噜~艾斯蒂尔咽下一口水。

眼前安静的白色云层中,突然闯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它敏捷的躲过枪炮和导力魔法攻击,就在阿加特准备一个斩击招呼过去时,它,停留在甲板栏杆上。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黑色的大鸟,比起基库,它多出一份凶性。

未等众人静观待变,科洛蒂亚率先走出人群,在身后人紧张的目光下停在距离它一亚矩的地方,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你是,欧文吗?”

第六十七章

对于科洛蒂亚的问话,黑鸟略歪脑袋,绿豆大的双眼莫名透露出一股奸诈感。左右瞄瞄她以及没有放松警惕的基库,随后发出几声鸟叫。

虽然不会鸟语,但是众人分明感受到这只鸟想要传达“欢迎到来”的意思。

一时间,因为黑鸟的到来,众人登上浮游都市的兴奋瞬间被浇灭,余下的只有对未知强大敌人的凝重。一鸟多人相互对视,紧张的心情蔓延到众人心里。甚至要不是科洛蒂亚按住基库,恐怕直接要和它撕扯一番。

虽然说,它的主人不认为欧文特意过来,是为了和他们打招呼的。

也就在这时,舱内传来紧急广播的声音:“大家赶快回到舱内,有五艘舰艇正紧急逼近!现在安排警备艇前去干扰。”

“应该是古罗力亚斯方舟所搭载的高速艇,骚扰性极强,直接击落就好。”这是约修亚进入舱内的第一句话,也是现阶段最佳判断。

被卡西乌斯给予指挥重任的尤莉亚上尉接受他的建议,大手一挥传达指令:“击落对方舰艇,扫空埃尔赛尤号的道路障碍!”

“yes,madam!”收到命令的警备艇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给措手不及的红色飞行艇吃一波子弹,其中有两艘警备艇的默契连携,直接给两艘敌舰内的红莲士兵留下跳飞艇的选择。

最后剩下的三艘,被第三艘警备艇正中吸引到埃尔赛尤号前面。当他们意识到是对方的陷阱时,早已刹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被白光包裹住,随后自己所处的飞艇落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没想到在四轮之塔上难缠的红色高速艇就这么被轻易击落,艾斯蒂尔对最后一击的炮手身心佩服:“干得漂亮,穆拉少校!”

“嘛,好歹在帝国导力化程度最高的机甲师团服役,这种把握进攻时刻对他来说在轻松不过。”奥利维尔趁机给自己的发小卖了一通广告,换来的却是对方凉心的一句“你是笨蛋吗”,刚才高高在上的皇子形象已然不复存在。

“所以说,为什么这只黑鸟也跟着我们过来?”看着霸占科洛蒂亚右臂的欧文,阿加特直道晦气。至于公主的骑士基库,此刻正在艾斯蒂尔的右臂上怒视抢夺自己专属座位的欧文,后者挑衅般的高昂脖子俯视白隼。

轻轻抚摸着欧文的背部,虽然对方没有太过亲昵的回答,但是好歹没有方才那般神气。科洛蒂亚尝试猜测它的用意:“我觉得,它是想带路,把我们带到【噬身之蛇】那里。”果然博得它的接连点头。

这下子,他们更是猜不透这究竟是对方的陷阱还是有意引导。就连曾经结社的一员,约修亚也不能把握住这个时隔多年没见的同僚所想,要是让他选择的话,他应该会这么做:“科洛丝,我已经有答案了,你怎么想?”

“大概和你一样的答案吧,”科洛蒂亚轻笑,“虽然有可能是我的误判,但是不妨跟随着欧文,或许也是最快捷到达终点的一条路。正如凯文先生刚才所说,我们的目标,只是针对埋藏在浮游都市的【辉之环】而已。”

“还是一句话,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冒险一举也是可以考虑的范围。”尽管武者以慎为重,可是过于墨守成规也是一种迂腐。

坐在测量师旁边的拉赛尔博士也没闲着,高速绕行利贝尔·方舟一周,他将巡洋舰收集到的资料转移成数据。跟随噼里啪啦键盘声的,是逐渐升起的简易版浮游都市3d地图:“各位,我们可以先将浮游都市简单分为四大板块。如果说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都市北部像塔一样的建筑。虽然不知道西蒙那只黑雕会不会把我们带到那边,不过我猜它应该是这座都市最重要的建筑,所以我打算将埃尔赛尤号停靠在那边……”没等博士说完,广域雷达突然发出警告声。

“一号,二号,三号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可恶,居然没有回应!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屏蔽雷达的扫描!目标在接近,剩余20塞尔距,15,10……不不不就要撞上来了!!!”没等艾柯捕捉到对方究竟是什么东西,比欧文不知道大多少倍的黑色东西和机体擦身而过,并消失在天际。

“如果说怀斯曼是颠覆人类,那我还是执行‘测试’的职责比较好,”能够轻易切割机体自然是【盟主】赐予的噬岩者,莱维甩了个剑花便将其收回,“既然来到这里,那就展现给我看你们的答案吧!”

“这是……莱维的德尔基昂!?”动态视力较好的约修亚在德尔基昂接近的一瞬间,看到了骑在它身上的人物,“难不成……大家快抓住身边可以固定的东西,埃尔赛尤号即将要坠毁了!”

“约修亚你在说什么……”然而艾斯蒂尔下一句话就被摇摇晃晃的机体打断,眼前世界只剩下频闪的红色灯光,耳鸣声和警报声混杂在耳边,强烈的失重感觉扑到心头。处于中间的她如同流荡在江河的浮萍无依无靠,也就在这时,她的手被某人抓住。

“穆拉你没问题吧?”“你个呆子给我赶紧坐到位置上!!!”

“爷爷,还有阿加特哥哥……”“提妲,快把手给我!”

“真是一片糟呢,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姐姐一面。”“这么轻言放弃可不像我认识的【银闪】,再说了,我尚有与瓦鲁特之间的对决。”

“殿下——”“不用担心尤莉亚,至少在见到他之前,我是不会有事的!”“啾——”“啾啾~”

在中枢塔坐观的人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混乱,但是埃尔赛尤号的坠落过程十分称合他们的兴趣。相比于让对方直接轻轻松松降落到自己的大本营,还不如让处于高空的他们自由落体。所以说,永远不要期待恶人会有什么善心。

这其中包括站在塔顶的西蒙和怀斯曼。

“没想到你邀请我过来就是看这么的一幕,哼哼,看来你在恶趣味方面有很大的潜力,”怀斯曼教授嘴上是这么说,实则是很欣赏他的作为,“不过这样的高度,到底最后有多少人会幸存呢?”

“教授,你不是更应该关心莱维会不会手下留情?”西蒙好心提醒一句,“换做我的话,就不应该只是切断埃尔赛尤号的右翼。”

听到这样的话,略带讽刺的笑声从怀斯曼口中传出:“呵呵呵呵,毕竟不能强求每个人的目的都和我们一样,只要能够完成最终任务,便都在【盟主】的掌控之内。唉,我倒希望【福音计划】过后,能有时间去往帝国观看其他使徒的行动,可一想到为了人类的进化做出贡献,这点小小的心愿还是排到后面比较好。”

他保持着嘴角的微笑:“我倒是不介意将他们的进展‘传达’给你听。”

“不劳费心。忘了告诉你,我在帝国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听闻他对这次【幻炎计划】有着十足的兴趣,”教授右手中指按着眼镜鼻梁处,恰到好处的反光让人看不到他背后的神情,“就像我一样,要不就一天到晚奔东西走,要不就呆在房间内做研究。不久前他还让我借着工作的期间,帮他测试新型的武器。”

哦,西蒙顿时升起兴趣:“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

“你要是帮我一个忙,我就把它当做奖励。”

“具体内容是?”

“如果科洛蒂亚公主还活着,用你的枪,”怀斯曼来到他的面前,然后将他的手轻轻搭在枪尖上,“在众人面前,杀了她。”

“…………我知道了。”许久,少年的红瞳与毒蛇同样颜色的双瞳相望。

两个心理素质极好的人不知对视多久,最终还是由怀斯曼先放下手:“唉,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如果当初约修亚晚上两步,估计玲就可以帮你切断你在利贝尔最大的羁绊连接。我们的目标可是‘超人’,感情和人心,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自己亲手刀刃,效果更加明显?”西蒙双眼微眯,令人无法理解的笑声在这片空间中响荡。意外的,教授没有在这双深邃的红瞳里,看到有那么一丝的起伏。

“对,就如同我将会在这里,命令约修亚亲手杀死艾斯蒂尔一样的意思,”察觉到时间不早,他脚尖跺地,一个紫色的传送阵顺带升起,“想想以后【辉之环】还要交给伟大的【盟主】,真希望能花多点时间在【环】的研究上,以便未来计划的进行。再见了西蒙,我在根源区域等待你的好消息。”

所以说第一使徒怎么会对【白面】有所变化心存期待呢?他本质就是个疯子和变态的结合体。西蒙现在有点怀疑自己把怀斯曼的性命延长,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不知觉间,手掌因为指尖渗入过度而出现伤口。

获得毒蛇“朋友”的情报,与,不杀死科洛丝?

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答案啊。

【幻炎计划】,帝国,父亲,十三工房的“间谍”,以及怀斯曼的朋友……这些词语的连接,有时候会产生奇妙的联想。

是时候让阿诺德联系一下那个人了,希望对方喜欢这份工作。

快点过来吧游击士们,来结束这该死的游戏。

位于中枢塔四层的玲同样目睹了“白翼”从高空掉落的整个过程,人虽然没说话,但是旁边的极限级机器人却响起无法理解的机械音。

“帕蒂尔·玛蒂尔,你是说玲在恐惧?这怎么可能,玲明明清楚提妲他们不会死的。”脑内莫名传来这样的信息,玲鼓起腮帮子,一脸恼怒地回应她的“爸爸妈妈”。

“……”来自帕蒂尔·玛蒂尔的沉默答案。

“派出欧文的原因,当然是想让他们快点到这里来……真是的,明明玲就没想太多,没有关心提妲他们,根本就没有,就连一点点都没有……”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玲,越发怀念提妲那时候的怀抱了……感觉现在的玲,一点都没有【歼灭天使】的风范……”

第六十八章

【科洛丝,醒醒,这里不是你人生旅途的终点,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一个人在科洛蒂亚的耳边嗡嗡嗡地说话。

很熟悉,令人怀念,却意外有着不像他风格的温柔。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并下意识扑到眼前黑色的物体,自以为抓住了他,却反而让自己脱离这片无名的地方。

“哈——哈——我,我没有事?”一声惊恐过去,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堵墙上。因高空突然坠落的埃尔赛尤号导致全机组人员陷入昏迷状态,作为其中的一员,科洛蒂亚自然没有逃出这场惊心动魄的危机。尝试活动一下四肢,除了少许酸痛,身体并没有大碍。

身旁陆陆续续响起醒来的呻吟声,率先醒来的人或用物理治疗(雪拉怒挂压在她身上的皇子一耳瓜),或用非暴力治疗仍处于昏迷的伙伴(导力魔法“治愈术”以及教会的精神疗法)。值得庆幸的是,整个机组没有死亡人员,即便受伤最严重的机组通信员利昂,也不过是右臂骨折。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感谢【剑帝】的作为。说感谢吧,人家把你的巡洋舰的半边给破坏掉;当然换做其他人的话,恐怕就没有他这般手下留情了。

至于原本失联的三部警备艇,在不久成功甩掉阻挠他们的德尔基昂后,终于找到了艾斯蒂尔他们,并在无命令的情况下自动担任警备巡逻周围的工作。而原本呆在“白翼”上的工房维修队员,则在外面检查埃尔赛尤号的受损情况。

“呼~总而言之,我先检查一下埃尔赛尤号上的系统有没有受损,然后上尉你们有什么打算吗?”这边的博士一边重连大型导力机,一边询问尤莉亚。得知导力引擎和反重力产生机关无大碍,他还是蛮开心的。但说实话博士最在意的,是“白翼”的导力系统受损情况。

希望玛多克那小子前几天对女神的祈祷有效,不然的话,他们就得坐着狭小的警备艇轮流下去。老人家下意识想起平均每天去教堂三次的工房长。

“嗯,虽然和当初的预想有点出入,但大体上还是和政变时期探索封印区域一样的模式。现阶段先把我们这里的人分为探索组和留守维修组:一组就跟着黑雕欧文,前往它背后的人想要我们去的地方,并且尽可能收集到北部那座塔的信息,或许这是我们更加深入了解浮游都市的一个途径;另一组因为不确认敌人是否知道我们的方位,我们必须尽快修理好埃尔赛尤号,还要有人保护我们的‘临时营地’,以便随时交替。”尤莉亚上尉提出一个大家都认同的方案。

穆拉第一个发言:“在下虽然驽钝,但在维修机体方面可以先上微薄之力。至于我们帝国的‘放荡皇子’,到时候还请大家到时候多多关照了。”没等奥利维尔发出什么羞耻话语,穆拉一个铁拳先和他的脑袋打声招呼。

看着假装晕倒的大赖皮蛋,雪拉扎德不知出于什么心情说出这么一句:“其实奥利维尔倒是可以留在埃尔赛尤号上……”

“不,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后的一次冒险之旅。作为他半个‘监护人’,我希望这一趟能给他留下与大家的美好回忆。”这个时候大家才想起他的真正身份。

倘若亚诺尔的姓氏对他而言是责任亦是负担,那么朗海姆或许是他敢爱敢恨,吟咏歌唱的化身。“爱情诗人”,可能并不是完全的假话。

“那么,如果能把驻守任务交给更为干练的王国军,调查路线就由我们游击士来做吧,毕竟我们也是最接近核心事件的人物。”几人相互对视一番,已然成为队伍中心的艾斯蒂尔代替大家说出决定。

“这么说的确可行。维尔他们挺擅长做防御坚守战,这方面他们可能更加熟悉。”

咔嚓,昏暗的室内重新亮起导力灯,驱散有些压抑的氛围。众人舒心之余,还意外发现中间一个球形状的不明机器升起了三维地图,不同方位的建筑特色在机器的投影下缓慢旋转,除了细节,其他部分一览无余。

啪啪。拉赛尔博士拍掌让他们的注意力放到这边:“还好我有备份,刚才没看过的人就过来一下吧。要是刚才汇报信息的小兵没出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里——浮游都市的西区。以及对方的红色方舟——在浮游都市的东区。”

“距离是挺远的,但毕竟人家已经过来两天了,没有几个暗手我奥利维尔第一个不相信!”穿回原来服饰的奥利维尔总是无意识说出一些不好的话。

噼里啪啦……外面突然响起机枪扫射的声音,即便是在室内,他们也能听到士兵抗敌的冲锋声,以及敌人偷袭成功的声音。这下子,包括博士在内的所有人都盯着某个男人,始作俑者表示一脸懵逼。

“诶诶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然而这份无辜的脸色任谁都会否认。

“给我住口奥利维尔,你这张乌鸦嘴我早该帮你缝上!”

“虽然觉得奥利维尔先生很可怜,但是这一次我不打算帮他。”提妲这次坚定不移站在迫害某皇子的一边。

约修亚叹了口气,直觉方面皇子殿下已经不亚于他们执行者了。他赶紧作为和事佬拉住激动至极的几位:“时间不多,出去迎敌要紧!”

“唉,世人总是不懂什么是美,作为‘爱之猎人’,给他们上一节课是我出现的目的!”虽然这么说,脚上却仿佛生风一般夺门而出,生怕别人再次迫害自己。其他几人无视了某人自恋的话语,紧跟其后出去。

一时间会议室只剩下穆拉四人,他对剩下的三人耸了耸肩:“我倒是挺怜悯在外头的敌人小分队队长,惹怒那个笨蛋,收拾起来可不是什么好活。”

没有跟着出击的凯文捏着下巴思考:“对方的行动这么快,感觉像是催促我们快点过去……啊哈哈,‘主人家’还真是着急啊,难不成有什么惊喜要给我们?”

“哪有什么好东西,之前从四轮之塔得到的数据水晶已被‘卡佩尔’解析一部分。现阶段我知道的是,我们脚下这座都市,是当年我们先祖费尽心思也要封印的地方,”博士继续补充,“我们以为的美好‘空中花园’,实际上是当年‘肮脏与腐烂的孵化所’。”

“总感觉,这背后的故事不是想象中这么简单……”

***

“哈哈兄弟们,让这群王国军感受到我们结社的怒火吧!”借着其他强化猎兵机枪掩护,有一个蓝发的青年嘴上不停说着嚣张的话语。然而手持续哆嗦着,导致手榴弹拉环始终没能扯开。

他旁边的同伴见不过来,一把抢过他的手榴弹干脆利落的完成攻击:“队长,你还是早点向武器库申请用枪械比较好,投掷类的东西用得不好可会伤及己方。”

然而蓝发青年显然没有领悟到他说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多谢建议,毕竟我可是被肯帕雷拉大人钦定的小队长,这次一定要拿下这一伙人。”

“基尔巴特又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语。”其中一个士兵如是说。

“明明上面只是要求阻挠他们的部分战力……”还有一个士兵跟着碎碎念。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占据先发制人的优势,比起训练有素的王国军,他们的确差一等。但反正信号已经发出,只要熬到其他小队的支援,便是结社的胜利。

然而闲聊的功夫注定轮不到这群短期灌输成长的红莲士兵。为了契合自己潜藏能力,奥利维尔早在帝国莱恩福尔特社量身定做专属的导力枪。此刻握住自己的爱枪,若非场合限制,他会设想本人在一片玫瑰花雨下帅气的击倒敌人,以期同伴的欢呼。

正如金以前所说,奥利维尔很擅长解析对方行动,并有效分成多个点,以便能够快速逐点击破。而放到现在,出来观察没多久后,他就锁定了这支小队的核心人物,也即站在中间指挥士兵行动的青年。虽然这人总给奥利维尔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但也极大概率是对方的掩饰。

这么一想,他不停在高处游走射击。纷乱的弹道加上前排王国军的阻挠,成功使遮挡在青年前方的两位混乱,无法捕捉到对方究竟是在哪里埋伏他们,加上身后“队长”各种不靠谱更是让他们心烦意燥。

正当对方四处寻找他的身影时,奥利维尔手中的导力器也在不久后读取好魔法。对准目标,从结晶回路引导出的火元素沿着轨道快速旋转,并最终以龙卷火焰态爆发出来。外状美丽的“火之矢”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却将内蕴的破坏力宣泄在敌营当中。

浮游都市的东区是公园卡尔玛丽,最不缺的,便是助燃火势的植物。

眼看着数不尽的“火之矢”扑面而来,仿佛是女神因为和他们作对所以施行“天降正义”,原本打得好好的红莲士兵一瞬间被这波攻击弄得手忙脚乱。不单是因为导力魔法,还有因为周围开始呛鼻的浓烟和燃烧的树木。

“艾斯蒂尔,擒贼先擒王。”以前培养的队伍默契让约修亚懂得奥利维尔的意思,他在提醒她后便匿身潜行。双剑亮起,快速放倒没有任何防备的红莲士兵,于是乎只剩下落单的基尔巴特。

基尔巴特咽了口水。他能够感觉到,这一刻,他是多么孤独无助,弱小无力。世界在他眼中突然装上了慢镜头,一步又一步,艾斯蒂尔与他之间的距离在缩短,包裹长棍的斗气越发强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

被一棍子拍到后方的树上!

“这不是在杰尼斯王立学院见过的秘书先生吗?明明才受到教训……他的生命力还真是意外的顽强。”艾斯蒂尔吐槽的是两天前基尔巴特想从学院捉据闻在学院读书的“公主殿下”,然后计划失败的事。

“不过多亏了他,这只小队的质量也不怎么样。”约修亚也是和红莲士兵合过作的人,按照他的评定,这只小队差不多可以排到末尾。

就像约修亚所说,当熬过敌人突袭带来的不备后,王国军也一点点拉回了胜势,在其余游击士的帮助下,这只小队的士兵不是逃走就是被擒获。

包括从开始就一直念叨“这不可能”的基尔巴特小队长。

事情暂告一段落,维尔对游击士们的援助道谢:“殿下和艾斯蒂尔,多谢你们的帮助,但我仍希望你们赶快起行。谁都不清楚下一次有多少红莲士兵袭击,埃尔赛尤号我们会妥善保护好的,需要派几个人加入你们吗?”

了解怀斯曼习性的约修亚很干脆的摇头拒绝:“不了,敌人的目标是我们,他最不想的,就是自己的棋盘上多出额外棋子。”

一直藏在“白翼”偷懒的凯文神父像是知道外面的战斗结束,连忙抓着不明仪器出来:“你们不要忘记我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你们这一趟的顾问。”

换来的是群体一声呵呵,当然有人发现他手上的东西:“这是,加强版的信号终端联络器?”

“嗯,拉赛尔博士担心等不到数据水晶完全解析的时候,带上这个的话,我们从另一边也能收到里面内容。另外我们途中收到类似数据水晶的东西,也可以将数据暂时上传,同一时间这边的‘卡佩尔’会进行解析。关于这方面交给提妲处理。”没等小萝莉接上笨重的仪器,阿加特抢先拿到并背到身后。这样的举动自然换来某些女性的偷笑。

“那我们走了!愿空之女神保佑你我。”双方说着同样的祝福话语,一方迈着拯救王国的步伐,另一方则守护着彼此的后盾。

“游击士他们走了,所以接下来,”与一连窜冷笑声相对应的,是面无表情的维尔站在基尔巴特面前,“希望能从你口中得到结社的有效信息,或者你挑一种受罚方式?”

“我,我知道错了……救命啊肯帕雷拉大人!!!”

啾~飞到枝干上的欧文蔑视了同一组织的某人,在科洛蒂亚的呼唤下落下几根漆黑的羽毛。它准备按照主人的命令,带领这群“勇者”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始端。

亦是,这场异变结束的开端。

第六十九章

多个事件的解决,结社高手带来的压力,以及虽在另一头,但双方之间仍有各种交错的人物,让这群年轻人在短时间里得到了蜕化。一路上不管遇到的是红莲士兵,还是机械魔兽的阻碍,无不是几个战技解决的事。

这种只需一个眼神或者微动作,就能知道对方想法的默契,完全可以与不久后发明的“战术链接”披靡。就现阶段而言,少有的在这种集体出现。

穿过大街小巷,越过万家灯火,移动的过程同样是沿途观赏这座都市的过程。虽然早已失去人气,但并不阻碍他们在脑海中勾勒以前城市热闹的场景。

据艾斯蒂尔一行人猜测,他们现在走的地方应该是所谓的“居民区”。整齐排列但样式相似的房屋,令他们产生方位的错乱感,若不是途中还有几个路牌标志,恐怕他们以为是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

而当他们出现这样的想法时,前方的欧文收起了翅膀,锋利的爪子此刻抓着显示“市政厅”三个字的液晶屏幕。毫无疑问,这就是此行的暂定终点。

依旧是空无一人,但是室内摆设总算与千篇一律的房屋有所区别(曾进入一家稍作休息,外带得到一枚数据水晶)。遍眼所及之处,政府公布最新政策栏目,近期重大新闻,市民的申诉,这些不是用图钉在木板上固定,取而代之的是在屏幕中不断滚动的电子化文字。

令他们惊讶的是,各种服务完全无需人工,只要按照导力机器的步骤一一执行,市民要办的服务自然落体。更令人在意的是带有“空间”法则的“技术”,就在刚才艾斯蒂尔尝试按照某台机器的操作时,屏幕突然一闪亮光,自己的游击士手册被印上不认识的字眼,对照一番发现,完全与上面的文字一模一样。

就像是,隔空复制一番。

这着实出乎他们的想象,古塞姆利亚人掌握的技术,完全自成一体且系统化。

“欢迎来到利贝尔·方舟——克雷德尔·市政厅,以下是是警备局的最新公告:近几个月,法克特里亚等人烟稀少区域犯罪率不断上升,我们将会对这些区域加大警备力度。为保证您的人身安全,请尽量少去。如有需要,请携带您的【福音】id到中枢塔·管理局进行申请手续。(详情请按)”科洛蒂亚为艾斯蒂尔翻译上面的话,文字虽然和现代文字有少许区别,但仍能清楚它所表达的意思。

约修亚拿起她的手册与自己的作对比。不得不说,无论是字迹还是摸上去的触感,毫无违和:“看来古代‘大崩坏’造成的文化和技术的断层不是一般的大。”

这样的话被操作另一台机器的凯文听到:“哈,这下子明白为什么教会那边让我们回收古代遗物了吧,一旦未知的力量落到不明身份的人手里,特别是容易膨胀的人,造成的灾害可不亚于一场猎兵团之间的战斗。”

然而总有人有不同想法,比如说被这一路高科技所震撼的雪拉扎德:“那么,为什么当初利贝尔的先祖要放弃这座‘梦幻都市’呢?想想他们有超越现代尝试的科技,宁静和谐的家园,还有女神的‘馈赠’,倘若把这些因素加以运用,‘大崩坏’不是不可以逃避的。”

未等其他人加入这个话题,坐在柜台前的提妲突然发声。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刚才卡佩尔给我传来消息,是有关于这座都市和空之至宝的情报,”板凳还未坐热,提妲却已经忙着敲打接受信息的指令,“我先来说说【辉之环】:作为七至宝之一,它其实是一个拥有无限能源的究极古代遗物。我们的先祖为了能够充分发挥它的用处,发明了终端【福音】,以之为中介来实现人类无穷无尽的愿望,就此,完全解决了人类的物质需求。浮游都市就是以【环】为核心建造的都市。”

“后面的我就不太懂了,不过我还是照着念一遍:这是一个‘天降馅饼’的时期,因为物质需求与精神需求不能达到平衡,大家的内心都开始产生空虚:‘我想要的东西只要说一声就可以得到,我还费什么功夫努力呢’……更有甚者为弥补这种差距,要求【环】给他们创建‘虚幻梦境’,让肉体得到解放,让灵魂得到愉悦,然后宛若吸毒一样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不思进取,好吃懒做,分不出现实还是梦境,犯罪事件直线上升,恶劣的风气渐渐弥漫社会。可是又有谁会阻止呢,毕竟人类本身,说得不好听就是沉溺于欲望的动物。大家,包括我在内,已经离不开【环】了……”

许久,不知道是谁开口打破哑言的空间:“对【环】的馈赠上瘾一样的病态社会,这就是雷格纳特之前提到的‘无尽的绝望’吗?”然而无人搭话。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打声,终究唤醒陷入恐怖想象的其他人。他们把目光集中在紫发少女的身上,却发现她神情没有一点担忧之处,一副认真姿态不亚于同样奋笔疾书的棕毛少女,尽管众人不知道她们想要做什么。

“我们的目光,不应该放在对【辉之环】的恐惧,而是结社有可能会利用它做什么,”艾斯蒂尔写完最后一个字如是说,“人能够对至宝的强大无力,却不应该对同样是人的【噬身之蛇】不加应对。如果这些记录都是真的话,就更不能任由他们对王国造成伤害。要说空之至宝是奇迹,跨越这么多困难来到这里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奇迹!”

“……果然像是艾斯蒂尔的回答。”不得不说,事到如今走到一起的人总有共同的想法。

“外力终究是外力,自己凭能力争取到的,才算是自己的力量。”金认同的补充。

“哼,我可不会弱智到相信所谓的‘美好梦境’,”一想到之前露西奥拉整出的事,阿加特脸色变得难看,“米夏也不会认同我的。”

这边科洛蒂亚虽然忙于手头操作,但是仍点头予以赞同。

西蒙带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就让我来揭晓吧。静静地看着屏幕弹出一系列验证弹窗,她深吸一口气,输入了相应的答案。

【为了与本数据库进行核对,请输入申请者姓名】

【赛雷斯托·d·奥赛雷斯】她回忆凯文神父在埃尔赛尤号提供的信息。

【请输入相应的使命宣言】

【终我一生,我都将全心全意,不辜负民众的信任】

【基因验证73%吻合,人脸匹配85%符合,指令输入正确,确认申请者为赛雷斯托·d·奥赛雷斯,利贝尔民众的首领,方舟管理局最高掌权者之一。即将为您打开管理权限……欢迎您,赛雷斯托首领,需要为您提供什么服务】

科洛蒂亚回想起刚才提到的字眼,尝试打出一句:【解除通往中枢塔的封印权限】

【滴~已解除‘光环轨道’的紧急运行模式,已解除地下通道锁定。仍需要其他指令验证,请在5分钟倒计时结束前输入其他高层人员指令:……3,2,1。滴~由于您无法提供三人以上的验证,现阶段无法解除管理局高层人员共同封印权限,需要您前往中枢塔进一步解锁,已为您获取一部分中枢塔管理高层权限。为保证您的方便,特此提供拥有相应等级‘福音’。】

就如同发生在艾斯蒂尔身上的事,一个白色的导力器凭空出现,貌若之前看过的【福音】,不,应该说这个才是真正的【福音】。

青葱玉指缓缓移到【福音】,触手感觉没有想象般的冰凉,尽管是死物,却有着耐人寻味的温暖。就好像,自己把手放在了别人的手里。

恍然间,周围的景色统统变白,她看到手中的【福音】变成一只手掌反握住自己。沿着手臂往上看,是一张带着强烈既视感的亲切脸蛋,从未经历这种场景的她,终于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如果说现实世界科洛蒂亚正处于二八年华,那么眼前的她,仿佛就是十年后的科洛蒂亚。若非身上的古代衣着,她怕不是要以为对方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她呆呆的看着对方将右手食指抵在自己额头上,脸上保持着笑容。虽然最没有动,但是耳边却响起和她无差的嗓音:【吾之后裔,这次就拜托你们,彻底解决【环】带给我们的‘绝望’吧!】

“您,您是始祖大人……”未等科洛蒂亚问出心中的疑问,脑子像是接收过多信息,突然一阵巨痛,人影主动放下她的手逐渐后退,直到在她眼中变成一个点。

表轻变得痛苦的科洛蒂亚引起朋友的注意,在约修亚使劲摇拽下,她从幻觉中回到正常。唯一提醒她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假的,是紧握在手中的【福音】。

“科洛丝你没事吧……这是,【福音】吗?”

还未缓过劲来的她稍微定定神解释:“刚才我解除了通往中枢塔的权限,也就是现在结社最有可能呆的地方,待会儿大家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走着过去。另外,我还发现某人暗中给我们的支持。”

响指打起,众人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箱子。打开一看,武器,防具,附魔饰品,各种各类的装备应有尽有。期间阿加特还尝试挥舞着造型奇怪的巨剑,轻轻一划,重剑产生的劲风把街道其中一颗树削掉一半。奥利维尔同样在比较两只导力枪发出攻击效果的区别。

“科,科洛丝,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艾斯蒂尔有点咂舌。

“大概是奥赛雷斯家族留下的权限……总之,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进行不是吗?”她故作模糊说明。

“接下来就是与结社面对面的对决了,殿下你现在的状态还好吗?”

“不用担心我,有些事情,我会说到做到的。至于我刚才在导力机里了解的事,在路上我会向大家一一说明……”

***

搭载中枢塔的电梯下去时,藏在西蒙衣服内的方石突然飘到他身前,赛雷斯托的身影被其自主投影出来。

“你就不怕被其他人发现吗?”话是这么说,但是看到电梯周围升起不明材质的透明幕墙,他就知道对方做了什么手脚。

“稍微动用点权限,外人是看不到这里面会发生什么,”赛雷斯托俏皮一笑,“吾之后裔,还有你口中的那伙人,他们来了。”

“速度真快,不,应该说是刻不容缓了。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超前的事,”像是想起什么,西蒙半眯眼地看着她,“你不会在她背后做什么手脚吧?”

“我可是最守信用的人……”

然而一般这么说的人,往往她的话需要反着听:“唉,最重要把【影之国】‘验证代码’交给她就行……舞台已准备就绪,剩下就交给演员发挥。”

叮咚~电梯门打开,唯一的脚步声,在连接房间和室外走廊内有节奏的作响。在外面等待的人好像早有预料,看向外面风景的身姿却没有变,除了那几乎微不可察的点头示意。

他的视线,始终瞄准着世间被人们遗忘的美。高高在上?不可亵玩?远观欣赏?这都是满嘴谎言的人们说出的借口;他钟情于自己的“美学”,以至于不断地对这些人和事物伸出他的援手,然而这只是进一步加速他们的灭亡。

他毫不在意世人对他的说法,因为他毫不知情,因为他的心仅存这样的想法,就如同他始终穿着洁白无垢的衣服。

还有其神秘又虚伪的代表——工艺精美的假面。

“哈哈哈哈,你小子居然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按着假面,恶劣的笑声油然升起。

“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接下来的行程吗?或许,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在离他还有几亚矩的距离前,西蒙停下脚步。

“呵,可以的话我一点都不想和你见面。虽然你很好地把我以前剧本的演技,活生生套入现实当中。”

【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即便当代人如何吹捧“人人平等”,然而现实尚存着身份悬殊。倘若把贵族与平民放在天平的两侧,左为贵族,右为平民,天平没有丝毫错顿倾向左方。这是不管右方有多少个平民人偶,也是不变的事实。

那么,将平民伪装成一个贵族,其结果又是如何呢?

有时候,换了一层外表包衣,添上一个贵族衔号,扯上自己与某某侯爵公爵有着不一般关系,结果就会发展成喜闻乐见的方向。

他看着与他渐行渐远,有着天大差距的贵族女孩,从此戴上了伪装的假面。

身份悬殊而不能爱,条条框框相隔彼此,统统都是笑话!他低头看着曾经在别人眼中认为他攀不上的女子,此刻成为他的俘虏,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然后,在他兴趣减退后,被毅然抛弃到某处。

觉醒了奇怪兴趣的他学习各种技巧,并开始伪造不同的身份,与社会地位很高的女子产生“禁断之恋”。他欣赏她们的美,他更爱她们因囚禁在大宅,而无法被人们发现的忧郁眼神。

而他将成为释放这种美的使者,为她们解开痛苦的枷锁,带着她们远走高飞。

这样的情绪慢慢蔓延到事物上,而这种理念,也逐渐衍化成“找出世上被遗弃的美”。他将放置已久的七耀石换成米拉洒向贫民街,将不为人欣赏的画作放在最博人眼球的地方,将被人遗忘的徽章挂在狗的脖颈上。

人们说他是怪盗,他笑纳这个称号。

他似乎忘记了他本来的身份,就连现在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世间的一切都是伪装,无论外表华丽的贵族,还是样貌端正的政治家。他,同样也可以是假的,反正假面是他最大的伪装。

他就是【怪盗绅士】布卢布兰,在国际上,尤其是帝国人更熟知他另一个称号:怪盗b。

【所以说,你下一趟究竟想去哪里呢,布卢布兰男爵?】他还记得拜访他的少年语调越来越低,显然是被他的拖沓有点不耐。

【呵呵,美无处不在,只要有美的地方,就有我怪盗要盗取的存在。】他一甩头发刘海,虽然回答了,但和没回答是一样的意思。

西蒙向他伸出一只手:【以后要去帝国的话,可以联系一下我和第二使徒。虽然很烂,但是你的奇术有时能派上很大用场,自我感觉奇术和古代魔法之间的结合,不是简单的11>2。】

他一笑带过:【这句半嘲讽式的邀请我收下了。另外我想问一句,我是不是最晚知道,‘死神’一直在教授的身边,然而一向精明的他却被外物迷惑了视线。】

对此西蒙同样一笑,只是更多掺杂着不怀好意。

他还记得少年最后一句话:【回去准备多几副面具吧,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可笑,你是认定我一定会把他们所有人都放过去吗?再次申明,我可是怪盗,触手所及的,可是世间最美丽的东西,比如说名为‘希望’的宝石!】

【或者反过来,被打破的,是你傲慢的假面……最后,我会抱着希望等待你的到来。】

***

西蒙走后没多久,他所处的楼层有迎来了另一批客人。

“ho~好久不见,年轻的游击士们。嘛其他暂且不说,这里还有一个面熟的朋友。你说对吧,约修亚·阿斯特雷?”听到脚步声的布卢布兰转过身子,风骚的话语加上浮夸的迎接方式,让他们确信这就是在旧校舍遇到的那个怪盗。

“原来是你,变态假面——”如果说几个执行者中最让艾斯蒂尔气上头的,当属戏弄他们多次的布卢布兰,不单是在旧校舍一次,还有接下来各种寻找失物的委托任务,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约修亚按下有些激动情绪的她,双手剑面反射着布卢布兰,他来到队伍前面质问:“的确很久不见。你好奇我们,我更好奇你为什么会协助教授的计划。比起瓦鲁特和露西奥拉,你在这里因缘无疑是少之又少,你并没有理由留在这里。”说完手腕微转,噹的一声震开射向自己影子的匕首。

“原谅我这不解人意的玩笑,既然你能知道我的攻击预判,这就意味着:欢迎回来,【漆黑之牙】,”本来空无一物的手突然出现他的魔杖,一时间,众人条件反射抓起武器,目光死死盯着他的所有动作,以防其没有任何规律的攻击。却没想到对方拿出魔杖除了晃几下就没有其他举动,“美在哪里,怪盗就在哪里。来吧,是时候展现你们胸中的‘希望’,然后乖乖被我窃取。”

话音刚落,金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把拉开他旁边的奥利维尔,被“气”包裹着的手快速轰击附近的柱子,恰好化解了敌方类似钢丝的攻击。不再隐藏目的的布卢布兰飞空腾天,与此同时打了个响指,蓄势待发的几个人形兵器将他们团团围住。放眼天际,不明数目的白影,不,应该说是“布卢布兰”肆意飘荡,就连真身也混入这片白色的海洋。看他的样子,就是想看到下面那群人慌张的脸色。

“gamestarts——”明明是一个人在讲话,然而却营造出四面楚歌的效果。一人狂笑,全场狂笑,笑声自带干扰,魔音入耳,让意志不坚定的人先行淘汰。

“奇术·刀雨——”所有白影做着同一举杖动作,魔杖首部的红宝石发出诡异的亮光,似乎在召唤着另一端的什么东西。让人不适的光芒一时间染红所有人的视线,然而这种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强烈。

红光似乎超脱它的存在,甚至把周围的空气也给感染,宛若红雾弥漫这片空间,能见度直线下降。

天空不再晴朗,开始下起了雨,然而不是液体的水,而是固体的小刀。

艾斯蒂尔高举长棍,战技“旋风轮”让集中在他们头上的小刀反弹到外面。为避免误伤友军,还要避开接连不断的人形兵器攻击,他们按照之前安排好的小分队分散四处。趁布卢布兰奇术未完全施展,先解决给他们行动造成不便的人形兵器。

“艾斯蒂尔,这是强袭用人形兵器【跳梁小丑】,擅长一击奇袭和暗杀。小心它吐出的钢丝。”约修亚右脚一蹬,二话没说俯冲过去给她做了个标准示范。对于他而言,这种东西就是以前拿来练手的。

良好的动态视力让他提前捕捉到钢丝攻击的方向,作为曾经教授的“人形兵器”,他已经精确到没有一刻的动作是拿来浪费的,舞动的身体配合行云流水的剑法,顷刻间粉碎看似无法破防的铁丝洪流。就当【跳梁小丑】酝酿下一波攻击时,剑柄回旋间双双反握,他飞快跳上“小丑”身上,双腿夹持其脑袋。

而双剑,自是狠狠插入兵器后背。

“小丑”很人性化的发出最后的悲鸣,什么钢丝攻击统统归零。另一边的艾斯蒂尔没有放过机会,自约修亚跳下的一刻起,她的长棍就爆发出惊人的斗气波。

名曰:真·绞丝棍。

当斗气波穿过【跳梁小丑】,里面的精密零件早就被攻击搅成碎片,巨大的冲劲还将它撞到一个柱子上,可能是以前存留习惯,约修亚不忘把它的脑袋分家。

整个过程甚至不到半分钟,天生的搭档,大概就是称赞他们吧。

不过也就是这半分钟,刀雨开始变得密集。

“科洛丝,奥利维尔!”这是来自约修亚的提醒。

“包在我的身上!”“收到!”两人对视一秒,非常默契的高举黄色光晕包裹的导力器,目标对准狰狞的刀雨。

“lagaiashield(盖亚之盾·复)——”

一个鸡蛋壳样的防护罩不到几秒,便以两人为中心扩散至全场。飞快落下的刀雨不亚于成千上万支利箭,乍一看势不可挡,然而在盖亚之盾面前只能发出叮叮当当的无奈声,进攻不成功的小刀到了最后只有化为白烟的结局。

恰巧这时候大家留下一地【跳梁小丑】的残骸重新汇聚起来,眼看着刀雨没有停下的一刻,一直躲在里面也不是个好办法,更何况这“盖亚之盾”有时效。

就当众人绞尽脑汁的时候,奥利维尔突然开口说话:“大家不妨给我制造个机会,我在美学上的宿敌,就由我来打败。”

“奥利维尔你又在开什么玩笑,穆拉少校才刚说完没多久!”艾斯蒂尔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而且皇子,虽然说只要破除真身,其他白影就会消失;但反过来想,如果找错了他的真身,以后获得胜机的机会就会变得困难。要知道后面还有未知的困难,这个时候更要减少体力消耗。”金附和地说。

可是作为他的搭档,雪拉扎德看他的眼神就不像是假的。像是服了这个人的脑回路,她对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你真的能够找到他的真身吗?”

“嘿,如果我找错的话,说明作为他的对手,我还不够格呢,”咔嚓一声,导力枪的保险被打开,“就当我拜托大家了。”

“等‘盖亚之盾’时效结束后,大家会掩护你的,直到那穿过云霄的一枪。”凯文同样举起他的弩枪朝皇子一笑,代替了众人的回答。

防护罩的颜色逐渐变淡,每个人的肌肉都开始绷紧。如果说此刻的主旋律是外面的叮叮当当声和怪盗不止的笑声,那么这片空间的副旋律,就是所有人变得深长的呼吸声。

以及作为吹响高潮的,额头汗滴坠入地面的滴答声。

哐啷——当护盾支撑不住之时,金蕴含内力的大掌一把拍向其中两人的后背,一橙一黑的身影借此冲力,不由分说冲向那片狰狞的存在,对准宛若巨兽的大口发出有效攻击,即便可能会给身体带来伤害。

下面可以远程攻击的凯文难得没有放水,弩枪帅气的击落上方两人没能顾忌的小刀。事实上现在布卢布兰的攻击已不局限于小刀,时不时还混了几张带有异常状态的卡牌。说到底,他还是为了后期减少治疗功夫而偷懒。

那把造型独特的重剑在阿加特手中大放异彩。战技“龙骑之刃”让武器外表附着地狱之火,虽然只是普通的挥剑,然而斩击之下众多小刀、卡牌瞬间吞没,无疑降低了压在众人身上的压力。剑从下往上划去,带来艺术式的爆炸。

作为其中的主人公奥利维尔,刻有玫瑰花纹的导力枪被他握到胸前,双眼紧闭,耳边传来的杂音分贝徐徐下降,整个人也慢慢沉浸在空的状态。就连身上的白衣,在这片爆炸和各种动静混杂的中枢塔天台,硬生生保持不动,仔细观察的话,奥利维尔的周围萦绕着一层蓝色的魔力。

倘若此刻撑开他的眼皮,必定能看到那不逊于科洛蒂亚的紫红瞳色。或者说,代表亚诺尔血脉,“调停者”的象征。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何打算,但是真正的布卢布兰依旧在白影中穿梭。谁也不能发现我的存在,谁都不能,识破我的伪装。

【皇子殿下,您看到了那个狙击手了吗?真正的枪手,我们在镜头下看到的是敌人,所以我们会被敌人的伪装迷惑,从而有打偏的一刻;而在他的眼中,是敌人的“心”,一颗纯粹没有任何伪装的“心”。毕竟相同战力的战斗早已比的不是技巧,而是能否看穿敌人真正的心,这是一场心与心之间的对决。】

【怪盗绅士】,或许我们两个之间有很多相同之处,比如说爱好吟唱,比如说对美的追求,比如说都曾有过被命运捉弄的经历。

但我们是一路人吗?答案当然是否!因为我和你之间还有最大的不同之处。

那就是,我不虚伪!!!

右眼睁开,左眼微闭,漆黑的枪口锁定空中其中一个白影。他能看到,那个白影突然升起恐惧的脸色。

不知道什么时刻,这片空间,突然剩下这两个人。一个饱含自信的扣下扳机,另一个却因被识破而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哐——面具的右角碎片掉落在地。大家惊喜地发现,密密麻麻的白影由百变十,由十变个,最后的空中,只剩下一个白影——布卢布兰。

“告诉我,‘爱之猎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真身?”没过多久就被打落在地的布卢布兰半跪在众人面前,一手按住膝盖,一手捂住右眼。虽然被打败,但是从他的语气感受不到什么异常的愤怒。

“不知道,可能是……直觉吧!”奥利维尔走到他身前耸了耸肩,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捆玫瑰花扔到他脸上,“送你的礼物,以后再见,我的美学宿敌。”

“是清晨露珠下的玫瑰花香,这,大概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伴随最后一句不明意义的话,他和他的玫瑰一同倒在地上。

只是那傲慢的面具,却仍旧没有从他脸上脱落。

第七十一章

难得在重要关头表现出色,众人正想夸夸奥利维尔,然而这幅认真的状态没过多久立刻打破。大赖皮蛋一甩留海,导力枪非但没放回去,反而拿在手上耍起枪花。他就像某个倒在地上的怪盗先前作态,一样的得意洋洋:“大家都感受到了吧,唯一的真实,那就是爱的永恒。没有‘爱’破不了的障壁,没有爱跨不过的困难。”

正说着,奥利维尔变魔术似的从后面掏出一把鲁特琴,开始了他席地而唱的演奏。让人怀疑他身上是不是自带一个异次元口袋,什么乱七八糟都可以放在身边。

然后,他就被不知道哪个人用纸扇扇倒在地,皇子该有的风范尽数消失。

虽说短时间内布卢布兰不会醒来,但该捆人的功夫却没有落下。余下的,便是中途的短暂休息和治疗,顺带聊一下奥利维尔和布卢布兰之间的惺惺相惜。

“虽然我不肯定他是不是那个人,但是你们知道吗,‘怪盗b’这个名字在帝国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帝国时报甚至专门为他做了一期特刊,”奥利维尔简单解释一番,“一开始我只是好奇他的目的,毕竟皇室放在地下室的画作也经过他的手。不过现在见识一番,我又升起另类的想法。”

“总感觉,我和他以后还会见面,至于地点我就不晓得了。”

“打住打住,一想到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一身恶寒。”说出这话的艾斯蒂尔立马想起旧校舍时两人言语上的交锋,这是她这么多年见过的经典尬场场面。被她这么一说,雪拉扎德和科洛丝也很快找到当初的记忆,不善的眼神直指某人。

另一边,正帮忙治疗约修亚外伤的凯文看似施展治疗法术,实则留意艾斯蒂尔。见她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奥利维尔身上后,他凑到约修亚耳边道:“你现在感觉如何,我是说,精神方面的?”

“稍微有点头晕,但不影响战斗,”约修亚脸色顿时一沉,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清楚。他把手臂上比以往暗淡的刺青给凯文看,“能把植入意识底部的‘圣痕’慢慢消减,已经是很不错的进展。凯文神父,飞船上的事我向你道歉。”

神父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哈哈,毕竟任谁听到有人帮忙自己解决的心头大患,都不免怀疑一番。要不是之前西蒙那个混蛋要求我帮小丫头破除暗示,我可没有能力联想到在你身上,也有类似的可能。”

“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神父,”约修亚对他的怀疑至始至终就没有减退,从凯文接触艾斯蒂尔,到如今“同舟共济”的情况,他都没有放下警惕,“能够让西蒙把玲交到你的手里,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你对‘蛇’的事,未免太过了解了。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然而凯文朝他挤了挤眼睛,示意后者艾斯蒂尔已经看过来了。他收起了手中的星杯吊坠,却没有正面回应约修亚的问题,只是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的糊弄过去:“哎呀,这年头神父真不好当,东闯西走就算了,现在还要担忧自己的安全。空之女神啊,保佑我早点完成任务回去法典国交差。”

当艾斯蒂尔来到约修亚身边,绿发神父正好双手靠着后脑勺,悠闲地吹起口哨离开,路过她身边时还不忘拍拍她的肩膀,留给她一个善解人意的眼色。惹来艾斯蒂尔标准的马脸:“我说他这样轻佻的人,怎么会当上神父呢?”

“大概是因为,他懂得很多事吧。”约修亚暂时按下心中的猜测。至少目前,他唯一肯定的是凯文的目标,和西蒙的目标是一样的。

只不过西蒙很明显中途退出,而凯文,则打算利用大伙的力量来接近。

再次看了眼手臂的刺青,曾经在臂膀刺下的【噬身之蛇】图案,无时无刻提醒着他曾有过一段不光辉的历史。约修亚不知道如果它消失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成功”脱离了结社,以及成功摆脱那个男人的控制。

【我很害怕,自己会被教授利用伤害艾斯蒂尔,所以,我姑且相信你。】不久前在埃尔赛尤号的休息室内,约修亚听到他的话后选择收回双剑。

【即便这样的结果,可能会对身体受损,然后她就会被我这样的害虫趁虚而入?】话是这么说,实则星杯吊坠早已落入约修亚的眼前,口中默默念词。

【我受伤无所谓,但照耀我的太阳,不能因为我而黯淡。】

***

操控着摆在这里的唯一黑盒子,或者说是终端,通向上层区域的隔离壁自动解除,连带着没有启动的临时传送门一并开启。

中枢塔第二层室外,依旧是同样的摆设,除了接待的主人有所不同。或许唯一的特点,就是令人窒息的乌烟瘴气,虽然看不到人,但也知道里面的他究竟是谁。

高空猛地刮起强风,吹散了笼罩在他身上的烟雾。空气中弥散浓烟味的速度增加,甚至不用艾斯蒂尔他们靠近,这呛人的味道直让他们吃不消。在那人的脚边,是数不尽的烟蒂头,最近的一根还冒着未熄灭的火焰,随后在他们的面前一脚踩扁。

他似乎等待他们,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胡胡~你们的手脚真慢,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香烟美味的气息在瓦鲁特身上萦绕,手一弹积得有一段的烟灰,让这些灰烬彻底化作空气中的颗粒,“留下金,其他人可以走。通往上面的传送门我已经开了。”

“!!!”除金之外,其他人很明显被他的话震住。待回过神来,一直呆在队伍后面的金,不知何时走到离瓦鲁特几亚矩的地方。

当然【瘦狼】在脑中模拟过的场景也很快出现:金所谓的游击士同伴必定会拔刀相助,各种武器对准自己,然后口上说着“才不会上你的当”、“金我们来帮你一把”之类的话语。明明自己就是为了解决同门之间的纷争,和西蒙呆在一起的“小朋友”们就不会省点功夫上去吗,真是意外的有精力。

没等他打出响指召集伺机候等的装甲猎豹,金抢先回答:“抱歉了艾斯蒂尔,你们赶快上去吧,或许没过多久我们就会会合。”说完为打消他们的忧虑,还安慰式的给他们竖起大拇指。

“这是同门之间的恩怨,也是我和瓦鲁特的私仇,我打算用武术家的方式,今天一次性解决。所以这里的决斗就交给我吧!”说罢,金摆出了两人熟知的【泰斗流】起手式,准备接着他们上次没有分出胜负的战斗。

瓦鲁特满意的点头:“若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全,我就没打算接受教授最后的邀请,更何况西蒙和玲这两个和我有些渊源,根本没必要阻碍你们上去找他俩。最后我想说,怀斯曼,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恶心到我的人。”

“还有【漆黑】小子,见到【绯枪】带一句话:回去接着打完被教授搞砸的战斗。哼,虽然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对着昔日的同僚说完最后一句,同样,瓦鲁特很难得出现自主扔掉他最爱香烟的时刻。尽管后面没有其他的动作,然而身上的【气】开始不断飙升,几乎是瞬间达到肉眼可看的程度,久积的杀气不堪示弱的冲击眼前对象,杀人如麻这个词在他嘴中并不是一句谎言。

即便隔着一层墨镜,可金能看到瓦鲁特背后的兴奋,嗜血,狂暴;相同感觉,在瓦鲁特的眼中金现在莫名的如释重负,但又矛盾的执着于某种信念。

不管对方是否说谎,眼前的状况已经不是他们的实力能够参与进去。艾斯蒂尔咬咬牙,身为队伍的重心她不能犹豫不决,尽管这个决定她不太喜欢:“金先生,请一定要加油。利贝尔异变的阻止,少不了你的一份力量!”

“这次的战斗,务必要华丽获胜哦!”不用想就知道是他的酒友奥利维尔所言。

“我就不多说了,因为你一直都比那个逗比皇子可靠。”与金合作那么多回,阿加特能够保证这个a级游击士能履行他的诺言。

科洛蒂亚感激的对他点点头,不是什么人都有勇气单独留下,为他人地前进铺路,这个来自异国的游击士无疑是其中一人。

在这中间,瓦鲁特没有中途插嘴,也没有怒声叫嚣开始,他很耐心地用西装擦一下墨镜镜片,直到所有人告别完毕才重新戴上。他忘记自己当初离开道场后戴上墨镜的原因,露西奥拉给他的回答是不想让外人看到他凶恶的眼神,不过此刻他终于知道答案了。

原来,他一直害怕被这份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刺痛眼睛,自师傅要求和他决一死斗的一刻,他就只能感受到那份光芒带来的刺眼,却忽略它本身的温暖。

明明是一号大弟子,明明资质和才能就不逊于金,明明那时候的实力可堪比掌门。为什么我会被龙牙师傅否认?为什么我要失去流派的继承权,失去和雾香待在一起的机会?又是为什么我会像他所说的,最后一定会败在金的手里?

遭师傅不信任,杀死师傅;遭同门师弟不信任,离开师门,堕落武术的黑暗面。这些都是他的被动接受,又是他的主动拥抱。

从一开始,他就活得像孤狼一样,即便是受伤,他也是独自跪舔。

“金,今天我就要向那个死老头子证明,我的资质和实力,远远高于你!”瓦鲁特抬腿先招呼两记“激光弹”,破空声第一次在这片空间出现,高速的念气波瞬间迫近金的面目,甚至普通人的肉眼只能看到它移动轨迹,而不是看到攻击本身。沉寂已久的狼,向这只棕熊发出战斗的狼啸。

“你开玩笑也要分清场合吧,我怎么可能资质比你高!”这边穿戴护铠的金灵活躲过其中一个念气波,右拳精准挨到另一个念气波将其从里到外粉碎。

招呼打完,二人不约而同单脚蹬地出掌攻击,那看似蕴含十足内力,实则名为各自信念的一掌拍向对方。双掌相碰,谁也奈何不了谁,师兄弟僵持在战场中央,混杂着两人的【气】双双在掌缝间横向爆发,硬生生支起一道【气】墙。

这样的场景,就像六年前未出那件事时,两人非常普通的“交流”方式。

可惜少了在一旁观看的雾香,可惜他们已不在是当年道场的他们。

掌收缩化拳,以我一拳破你百技,不必多说,自是他们熟悉的近身战斗回合。

“这可是死老头子亲口对我说的,‘金会无意识对你容让留情,但是资质方面,他比你好很多’!要知道他当时就打算让资质好的弟子继承道场,呵,就为这破事,我提出和你战斗的心愿变成我和他的死斗!然后理所当然的,你就看到他的惨死吧哈哈哈哈——”瓦鲁特嘴上不留情,手上功夫更是不留情。手脚速度明显比在四轮之塔的战斗还要更快更狠,将外面学习的秘技与【泰斗流】核心招数融合,流淌在他体表上的气没有一丝浪费,统统给对方加倍的痛苦。

金的手脚功夫自然不差,能够跟上瓦鲁特的高速节奏,还时不时尝试破坏对方猛攻下的创立的防御。直觉告诉他,瓦鲁特对龙牙师傅有着误解:“你错了瓦鲁特,当年师傅要和你死斗的原因,完全就是了结他身为武术家最后的心愿啊!”

“师傅当年已身患重病,时日早已不多了啊!”

“什么!?”

第七十二章

地上是散乱的情报文件,有几张更是跟随着风飘到更远处。但是手上却掐着一支香烟,西蒙默默地将其点燃,却没有吸上一口的欲望,任由塔上的风代替他慢慢消耗在【瘦狼】眼中宝贵的香烟。而香烟的来源,毫无疑问就是在中枢塔正激烈战斗的瓦鲁特。

吸食香烟,享受一时的快感,这不就像是时常试探死亡边缘,以此带来刺激一样的意思。他终是将烟头往地上使劲钻,直到扁成一团。

“一只蝴蝶扇动几下翅膀,就掀起了另一带地方的风暴;一个人的存在,能够对其他人预想的结果产生巨变。冥冥众生,谁都不想当棋子,但是谁都不知道自己就在棋局当中……”盘膝坐在地面,用另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他仰望天空,眼睛中透露着些许放空意思。

自己这辈子大概是体会不到瓦鲁特享受刺激的乐趣,也不会去尝试做。

呼~把现在当做最后的放松时光吧,以后大概会很忙。

坐在不远处的玲难得没有没有腻在他的身边,全副身心放到了面前笔记本大小的导力终端,被西蒙放在一旁的方石投影出赛雷斯托的身影,此刻她正指导玲解锁当年她和几位高层设下的“防护墙”。一开始以为她会跟不上速度,现在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小女孩,知识吸收能力早已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当初西蒙提过建议说早点解锁早点完事,但是被赛雷斯托一句“要里外双方共同解锁才可行通,否则防护墙没过多久又会自主重建”给堵住。看着荧幕上不断加快速度分解的“方块”,她就知道科洛蒂亚在做着同样的事。

“这就算是我为‘自己’和当年的盟友不尽责任,逃出方舟,致使上下两代文明断层做一点弥补吧……把这些资料带回去研究一番,应该会让现在利贝尔王国实力强上几倍。”仿照本人的“智能人格”,即便因为万千数据的堆积让她拥有揣测别人心理的能力,却并没有少掉赛雷斯托真人的原来的情感和思想。

敲下回车键,密密麻麻的“方块”或者数字与字母相交的代码在屏幕上消失殆尽,余下一个大大的“congratulation”,小猫咪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你们古代人的技术的确很强,奈何【博士】发明的【星辰代码】实在太bug了。虽然是体系不同的代码,但是识别同化后上手就很快了。”偷眼瞄了下明显发呆的某人,玲不禁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还欠他一句道谢。没想到他所说的毒蛇真的敢做出这事!啊啊啊我真想召集所有的人形兵器打死他,打不死干脆淹死他!”当初听到这话时要不是被理智极力控制外加西蒙摁住,她怕不是早被发现。

“安啦,西蒙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最不想要的就是事情超脱他的控制范围。为此还不惜亲自上阵,比如说情报人员给的情报他反复琢磨,现场提前踩点是常有的事。”就单从不久前知道西蒙为了某事和阿诺德吵一架,玲便知道两人下一个旅行地点在哪里。说起来当她知道某些人在那边时,心里尚存抹不去的排斥感。

“倒是谢谢您,能容许我们‘拜读’给曾经的利贝尔带来辉煌时代的技术,”玲提裙做感谢状,“毕竟我们想要和【博士】合作还差一点筹码,您的出现为我们解决了麻烦。”

嘴一撇,赛雷斯托的表情大大写着不爽两个字:“以恩报恩,这点事我还是会做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招惹她……嘛,虽然知道出发点是对的。”

面对存在1200多年的智能人格,玲保持着“不伤人”的对怼力度:“哼哼,谁知道他们两个是谁先招惹谁呢,如果是女神,你还会这样想吗?”

“……一个两个都很会说话。”倘若不是知道怀斯曼沉迷【辉之环】无法自拔,她才省的出来受气。

蓝光变成光粒,逐一回到方石当中。玲盖上终端,发觉地上的阴影在变大。

“听说制作便当前,上一盘小菜会更好。不管怎么说,辛苦了玲,”西蒙习惯性地揉紫发脑袋,“你们从刚才就一直聊到现在,我都不好意思打扰。”

然而玲白了他一眼后主动倚靠在后者身上:“分明是西蒙想脑袋放空,唉,不是答应过玲不把什么东西都往自己身上扛吗?不守信用,谎言连篇的西蒙果然最讨厌了。”

“这么多年来都习惯了……”被玲的眼光扫了一下他马上改口,“以后尽量。”

“杜芭莉姐姐前不久才和玲吐槽你们两个月前的任务,或者说是你……”

玲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她的哥哥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这家伙在师傅的训练下还有时间吐槽,难不成实力有长进了?回去叫师傅加大训练力度才行。”

“坏心眼的西蒙~以前都没发觉你这么喜欢坑人,不但把人坑掉,还把狡猾的蛇也给坑掉。嘻嘻,不介意的话,玲也来给这盘小菜加点火候。”

“‘好吃’就完事了,厨师本来就是为食客提供上等菜式,至于后面出了事负不负责,就是另码事了。”

***

另一边越过中枢塔两层后,首先映入队伍眼帘的是一台连接各种终端的巨型导力机。虽然众人奇怪突兀在眼前,像是终端室的空间,但科洛蒂亚观察一番,将【原·福音】放在对应的位置后,和提妲一同解除曾被高层封锁住的权限。

本来破解初始速度缓慢,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情,屏幕上的代表“墙壁”的方块突然如冰遇火一样迅速溶解。在他们几人讶然之余,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的显示屏都出现同样的字眼——congratulation!

反应迅速的提妲想起之前在去往中枢塔路上,科洛蒂亚所说的话,连忙在背包里翻找出一个初始化的储存水晶,在找到一个插口后嵌入。在至高权限下,只要简单输入相关“数据转移”指令,庞大的数据将会成为水晶的一部分。

提妲此刻无比庆幸当初爷爷教她导力工程和终端知识时,自己有认真听讲。她不再埋怨自己实力太弱,在这次事件中,每个人负责的项目不一样。而她作为工房成员,能够负责,能够提供的只有她的智慧和技术。

眼看数据转移一时半会儿不能完成,糯糯的声音从椅子上传出:“那个,大家还是前往【辉之环】所在地要紧,我自己一个人呆着没事。我觉得这里似乎加了什么限制,反正魔兽和人形兵器是不会进来的。”

见大家一时说不出话,艾斯蒂尔干脆走到她身前,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提妲,你就不想和玲见面吗?明明已经很近了。”

“等这边工作完毕,我就会找到姐姐你们,所以说……”没等提妲推搡艾斯蒂尔到门外,某处突然传来铿锵一声,背负在阿加特身后的重剑被主人插到地上。

张扬的红发就像他粗犷的性格,直来直往的语气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这次他对同伴们依旧不客气:“听到没有,你们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反正他的爷爷说要我负责这个小丫头的安全,她就交给我了。队伍不差我一个吧!”

“阿加特兄还真是意外的可靠呢!”奥利维尔带着一脸贱笑离开,凯文同样不怀好意的拍了拍他肩膀,其他人陆续跟上他们远走的步伐。

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前,她对提妲说了句两人才懂的话:“提妲,不要忘了琥珀之塔约定的事哦,完成的话可以用联络器通知我们。”

“嗯,一定会带他们两个人离开的!”

双臂交叉,阿加特表面上看似很凶,其实看提妲的眼神少不了一分温柔:“我说小丫头,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如果第三层面对的是他们两个,可不要后悔。”

“才不会呢,我相信玲也在等着我。”口袋放置的,正是被她保管的很好的胸针。

玲,我来到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了,你呢?

抛去玲和西蒙,排除压轴作用的莱维和怀斯曼,等待艾斯蒂尔一行人的,只剩下在空旷地方翩翩起舞的露西奥拉。

明明没有配乐,但是一舒一展间分明充斥着鼓点敲打的节奏,宽大的黑红衣摆在飞扬,她似乎是一片白的空间内那只误闯进来的蝴蝶,彷徨中寻找出路。系在腰间的铃铛伴随舞姿变化,发出清脆的铃声。铃声像是遇到一堵看不到的墙壁,空间很快回应以同样响度清脆的铃声,一时间,竟营造出一种不亚于舞台的震撼全场效果。

不知何时,天空落起了樱花之雨,没有任何征兆。雪拉扎德伸手接住其中一块花瓣,低声对大家提醒道:“姐姐的表演,快要结束了。”

仿佛像是印证她的话语,雾从四面八方涌进舞台中间,把露西奥拉的身影彻底掩盖住。她示意着众人不要冲动,自己只身前往浓雾区域。

幽闭的空间内,虽然看不到露西奥拉,但是雪拉扎德从来没有升起防御的念头:“露西奥拉姐姐,现在我来到你的面前,你该把当年杀死团长的原因告诉给我听了!”

红欲滴血的纸扇张开之时,浓雾,或者说控制浓雾的使魔接受主人的命令,立刻往两边退散。当雪拉扎德看到她,后者用红扇掩住下半张脸,留下一双犹如阅历沧桑的双眼。她看着她,眼睛里没有太多的波动。

明明只是八年没见,雪拉扎德却在她身上感受到沉重的陌生感。

“这个自然,我亲爱的雪拉扎德,只要你能打败作为中枢塔守护者的我,你就能从我口中知道,不要说当年,即便放在现在你也不想听的东西。”露西奥拉轻微叹气,给自己找了最后一个台阶下去。

她已经忘记两个月前,听到西蒙描述雪拉扎德情况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反应,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参与计划,一直到此刻。虽然对于杀死团长没有一点愧疚,但是这么多年来她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不就是宛若亲妹妹的雪拉扎德吗?

与其说无法放下,还不如说无法逃避。

“来吧,试着用你娴熟的鞭技来惩罚我,那个杀了大家仰慕的哈维团长,本该下地狱的姐姐。”

第七十三章

退散的雾气,逐渐化成不胜数的小型雾魔,以及陪伴自己多年的两个东方式神“善鬼”、“护鬼”。光看架势,双方的战斗力似乎可以对等。

但是,对战斗十分敏感的约修亚却在里面嗅出不对劲的味道,要说源头的话,大概是【幻惑之铃】死气沉沉的双眼。虽然以前双方交集并不是很多,但是她的眼睛可以说是结社为数不多还有感情的存在。

现在的话更像是不为任何外物所动,或者说,想寻死。

执念放下,连感情也抛了吗?

也就在他原地思考时,旁边的同伴先他一拍出击。曾在绀碧之塔和姐姐交过手的雪拉扎德,在事后把露西奥拉擅长招式和特点全盘倒出,所以说他们冲上去第一件事不是蛮干,而是判断雾魔的属性。

从“善鬼”“护鬼”的特性,就很容易把这些在雾中诞生的魔物分为两大派:一是完全抵御(吸收)物理攻击;另一种则是完全抵御(吸收)魔法攻击。为此当初雪拉扎德和阿加特两人组队时,被这清一色模样的雾魔搞得焦头烂额。

而现在的人员分配,足以弥补当初的不足。

虽比不上约修亚的速度,但是多次与高端战力的战斗让艾斯蒂尔训练出自己的移动步伐。看似张乱的轨迹,实则给这群雾魔挨上一棍子。能够免疫魔法攻击的身体颜色变浅,反之能够免疫物理攻击的扎堆追赶这个栗色头发的少女。

没等这些智力低下的雾魔包围艾斯蒂尔,一道黄色的光团眨眼间袭到它们身上,光团的颜色笼罩周围的一切,毫不分说地一并爆炸。未等她眯眼寻找缺口,破碎光团里面的本体有些洒在艾斯蒂尔身上,她抓起来一看,原来是零碎的石块。

抬眼望去,科洛蒂亚的细剑刚好给前方两只雾魔带来致命一击,后者化为一缕白烟消失,左手的战术导力器黄光犹在。

就在她因敌方被自己破坏一大半而感到高兴时,身后突然传来破风声,她应激地弯下腰,让它从自己身上飞过。还未舒口气,这个诡异的攻击在空中拐个弯又回来。这下子她看到这究竟什么东西——一只高速旋转的铁圈。

艾斯蒂尔正欲操起长棍抵挡,有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双剑并起合挡,薄弱的剑身硬生生挡住仿若切割一切的铁圈,火花在两者高速的对碰间四溅。然而人力终胜死物,斗气传达到双剑将其弹开,几乎是同一时间,约修亚的手中多出一颗手榴弹,引线扯出,这波诡异的攻击彻底告一段落。

“约,约修亚,你什么时候带上这种东西?”艾斯蒂尔说完不禁回头一瞧,发现本来雾魔占场的空间,早已剩下寥寥几只雾魔,很明显她刚才还未完全击倒的雾魔,彻底沦为他剑下的猎物。

“以前用过的家当。它们是我归来之前,从卡普亚一家(空贼一伙人)那边得到的,”约修亚的关注点放到这次的两位女主角身上,“我们也去帮雪拉姐他们吧,如果不打败两只式神,小型雾魔只会不断召唤。科洛丝那边也快结束了。”

三个年轻人扫荡周围障碍,剩下三个年纪稍大的雪拉扎德、奥利维尔和凯文,直面真正阻碍众人面前的敌人。更准确地说,是两个男人一人分一只式神,雪拉扎德独自一人对付露西奥拉。

相比凯文认真射击的身影,奥利维尔四处躲避倍显难堪。比起看破阴谋,他在战斗中可能就枪法和魔法使用好一点,队伍这么多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比提妲好一点。单论武术,就连科洛蒂亚的剑术也胜他一筹。

所以现在的奥利维尔,只能一边在心中怀念穆拉守护他的好,一边用手中的战术导力器不断削弱“护鬼”的实力。至少还是有成果的,把3亚矩身高左右的式神变成2亚矩身高……不知道这样有没有帮到雪拉,他在内心苦笑一声。

好不容易熬到艾斯蒂尔和约修亚完成任务,金发大赖皮蛋不要脸面的招手,外加大声求救:“喂——艾斯蒂尔,约修亚,快看我这边……哇呀真是好险,差点躲不过去。”连滚带爬躲过“护鬼”一拳重击,也就在他拍胸口的劲,奥利维尔惊悚的看着地上阴影开始变大,对应在空中,突然掉下一个巨大的雾状手臂。

而原本追逐奥利维尔的“护鬼”,不知何时变成雾气的一部分。

本该负责对付“善鬼”的凯文东张西望,假装寻找杀害“护鬼”的凶手,然而箭头上尚存蓝色的法术纹路被奥利维尔一眼识破。后者带着些许委屈感情,直截了当撕破他的伪装:“凯文你刚才分明是想看我笑话的吧!!”

“哪有,”绿发神父两手一摊以表无辜,放下过程还不忘扣扳机,打断了读取法术的露西奥拉,为已方赢得一鞭子的攻击,“我也才刚刚结束我的战斗。”

“谁信一个披着神父装的不良混混的话啊!”在奥利维尔的认知中,或许只有凯文才做到神职人员违规戴耳环,不“尊敬”女神的奇葩神父。

对此凯文作出脸上表现一幅滑稽态,更别说看了整个过程的布莱特姐弟。嘛,这两人本质上半斤八两。

剩下还没结束的战斗,就只有进入白热化的雪拉扎德和露西奥拉之间姐妹战。

迷乱的舞姿,蛊惑的铃声,迷蒙的雾气,这些对雪拉扎德来说都是极大的阻碍。恍然间,她看到自己的周围突然出现几个露西奥拉,这些,都是姐姐的幻术。

和布卢布兰有些类似,只要对真身构成伤害,露西奥拉的分身便不行自破。到底是哪一个呢?她的鞭子蜷缩在自己周围,试图带来一丝安慰。

一时间找不到真身的她,不断挥舞鞭子弹开从露西奥拉袖子里抛出的铁圈攻击,或者找到机会予以攻击,尽管知道是全部落空的结果。庆幸西蒙留下的鞭子足够强韧,能够让她勉强撑过。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招得住【幻惑之铃】的成名绝技——华散风魔之舞。

华丽的舞姿蕴含杀机,衣袂飘飘的同时,空气中的气流开始变化。它以肉眼可观的速度形成几亚矩高的龙卷,貌似体型矮小的它,破坏力只稍逊瓦鲁特的“终极击杀”。缺点也很明显,蓄能时间不够长的话,破坏力相对下降。

被凯文从中打断,还差点挨上雪拉扎德的鞭子,这样的龙卷最多也只是把【银闪】高抛摔下,没有附带的风刃切割攻击。

轰——虽做过一点措施,但是从高空摔下不是一件好受的事。地面上扬起的尘土让外人看不到里面场景,奥利维尔甚至高声呼喊雪拉扎德的名字确认情况。

【将自己从那条街上拯救出来的戏团消失了,让我走上正道的人们消失了……如果我不能够坚强地活下去,总有一天,又会回到以前——在那条贫民街上的生活。】

“我,必须要足够坚强才行……”雪拉扎德努力起来,却吐出闷在胸口内的血,颤颤巍巍的手,伸到了放在衣服里的某物。

那没有任何掩饰的后背,就这样暴露在姐姐的眼皮底下。

“本来想借你的手来惩罚我,不过还是太勉强了吗?”此刻露西奥拉不再是雪拉扎德的姐姐,而是作为【幻惑之铃】,淘汰通往中枢塔高层的游击士们。

锋利的铁圈再次出现在袖口,轻轻一挥,破风声再次在空间内响起。

“雪拉!!!”奥利维尔也不管前方有何危险,就这么持枪冲过去。

“雪拉姐——”下一秒见到趴在地上的雪拉扎德,以及她身后飞速旋转的铁圈,艾斯蒂尔和约修亚没有过多犹豫飞身援助。

露西奥拉的双眼缓缓闭上,正欲打开纸扇,却发现它似乎被什么东西绑住,紧接着下一秒,扇柄从手中抽出。对方似乎没打算让她反应过来,因为一个黑青混合的东西近在眼前。

撕拉——用作防御的衣袖被不明物体撕裂,这下子露西奥拉清楚黑青混合东西的真面目——正是前几秒她对雪拉扎德的铁圈攻击。

应该说,是被她的风系魔法反弹回来的,属于她的进攻。

真不愧是我的妹妹,刚才的一切都是表演给我看吗?你的演技,已经不亚于姐姐我了。

透过撕裂的衣袖,露西奥拉看到了妹妹的决意,雪拉扎德看到了姐姐的如释重负。

鞭子在迷雾尚存的空间穿行,如同乌云密布间突然亮起的闪电,它击中了露西奥拉的身体,汇聚在鞭子上的绿色斗气,更是将其甩到离中枢塔边缘仅有几亚矩的地方。

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污,她虽然想上去确认姐姐的情况,但是后者在这方面似乎意外的倔强。仿若没事人一样,露西奥拉拍了拍身上的灰重新起来,在她紧张的目光下红唇勾起,露出她熟悉的笑容:“恭喜你雪拉扎德,你打败了我。现在是时候告诉你背后的事了。”

“姐姐……”露西奥拉伸出手来,阻住了她说下去。

“我们都知道,团长是一个温柔可靠的人,但是身为旅行艺人的团长只有这个,是远远不够的,”她转过身,视线转移到浮游都市之景,“行车的经费,食宿的费用,租用地方或者舞台的金钱,仅靠我们表演所赚取门票费,根本补不上这个巨大的缺口,所以大多数团长通过把女艺人卖给客人来盈利,除了我们。”

“倔强的团长不想让我们知道,一开始只是散尽身上钱财,到最后不得已背上巨大的债务。当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卖掉哈维剧团,还对我说类似‘我只会让你们一直贫穷下去’‘我太无能,对你们前途没好处’等话语。”

“……”雪拉扎德哑口无言。

“知道已经陷入牛角尖的他,已经连我的话语都听不下后,那个时候的我,向他说出了多年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她终究闭上了眼睛,往前走了几步。

“原来姐姐你对团长……那团长他,肯定是拒绝了吧。”雪拉扎德干笑几声。她突然觉得这个真相,比去北边表演的下雪天气,还要冰冷。

“是啊,毕竟他的岁数都可以当我爸爸了,还说我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把亲情误以为爱情。我已经预想到接下来的结果:如同父亲,不,对我而言更像恋人一样的团长,他会为了我的前程,消失在我的眼际。”

“呵呵,我自然伤心我的表白失败,但我更恐惧这个即将要来的结果。所以,我顺从内心黑暗的想法杀了他,让他不要离开我,让他从此,只属于我一个人。”雪拉扎德看着姐姐摸着中枢塔边缘的柱子,回头时,是一副凄美的笑容。

如果说能在什么情况下看见这种笑容,应该就是即将赴死的时候。

一瞬间,她似乎知道了她的想法。她不管塔上的风如何撕扯她的伤口,她现在只想快点抓住她,甚至不惜甩出长鞭想要勾住她,然而每次能套住东西的鞭子,此刻却只能抓住空气。

“能在这里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啊对了,酒可以喝,但一次性不要喝太多了。”

明明是很短的距离,明明是几秒钟的事,为什么,我抓不住你的手啊,露西奥拉姐姐!!!

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

“再见了,我亲爱的妹妹。”露西奥拉张开双臂,以大字型从空中坠下。虽然隐约听到上面有类似引擎开启的声音,但这个时候的人,总不会有太多的联想。

还想说下一次把预言告诉给西蒙,不过恐怕没机会了。让那个笨蛋吃点苦头也好。

她感受到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她的身体,有点窒息,但是莫名的轻松。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露西奥拉曾经站着的地方,现在被她的妹妹所占。她怅然若失的看着手中的鞭子,泪水禁不住落下。命运让她们相聚,自己没有把握机会,自然得到分离的结果,而且,是永不相见的分离。

那个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了白色的云层,从此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世界。

眼中余光瞄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向他走来,她暂时压抑住内心的悲伤,连带迅速擦干脸上泪水:“走吧,我相信姐姐她,才不会这样死去。”

“脸色真难看,而且伤口也要处理一下,稍微休息不为过。”奥利维尔按下她的肩膀,虽然还是原来的力气,但是体力明显不够的雪拉扎德只能被压制。

“可是……”

“大家不在意耽误一点时间,更何况如果现在上去,可能会被那对怪物兄妹给秒掉诶,”奥利维尔给了后面一排人眼神,四人纷纷点头,“或许,等一下阿加特兄和提妲比较好。”

而正对着他们的第二层,瓦鲁特一个迅疾飞踢硬生生将金后退几步,正巧这时,他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那个臭女人……罢了。”瓦鲁特微不足道的叹了口气。

金似乎发现他有些走神,收住了欲要提出的手脚,他不想利用对方的一时走神进攻,他想真正意义上的打败对方。

咔嚓。瓦鲁特顺势点燃一根烟,享受香烟和战斗,是他人生的两大乐趣,如果还要加上一个,就是堂堂正正打败金:“来吧金,最后一轮对决,准备开始了。”

“一招,定胜负!”

第七十四章

中枢塔第二层,仅仅过了两个小时,这里就被掀开它脆弱的一面——坑坑洼洼取代光滑平整的地板,碎石满地,烟尘弥漫。但是最为瞩目的,当属中间那汹涌澎湃的一黑一黄气焰。或者说,这是两人拼尽最后力气,即将爆发的终极一击。

低身,蓄气,蹬地,进攻,两人做着一样的动作,有时候战场上的默契不单止的是同伴之间,可能还有对手之间。身上已无完好地方,虽没有血流成河这么夸张,但附近吐出血量不容小视。熊狼厮杀,究竟是一方胜利,还是两败俱伤呢?

此刻在两人眼中,空间似乎被按下慢动作键,他们能看到对方手臂筋肉收缩舒张的变化,以及聚焦最后一刻变得狰狞的表情。

“奥义·泰山玄武靠——”“终极击杀——”

黑黄气焰终相交融,爆发出更为刺眼的光芒,这一刹那,中枢塔的天台只剩下满眼的白色,以及处于风暴中间,汇聚两人内力却欲将炸开的能量团。

空间突然消声。在这片洁白的世界里,瓦鲁特动作不变,嘴角分明扬起,而对应的金,又露出他那副搞不定别人有点无奈的表情。

【喂,金。你今天又偷偷跑出去的喝酒了吧,这种劣质酒喝多了不利于你的身体,改天我请你去这附近有名的酒馆喝!】这是龙牙师傅与瓦鲁特死斗前一个星期,后者逮到同门偷喝酒的师弟说的最后一句话。第二次见面便是和龙牙对决时的决斗场上。

【好啊,师兄下个星期和师傅的对决可要加油!】此刻金还未意识到决斗的意义,直到死斗前的一个晚上才被告之真相。

以他们为中心,强大的气浪促使地砖往外掀起,无一物可以幸免。在此威力下,耳边骤响像是空间崩溃,世界破碎的声音。波及程度早已不局限于这一层,不久前完成战斗的第三层同样感受到下面的震动。

猝不及防的几人差点被摇晃的地面给摔倒在地,在这动荡中艾斯蒂尔很快找到平衡感,她惊愕地问旁边的人:“怎么回事约修亚?”

“大概是金先生和【瘦狼】……不,更准确地说,是两个【泰斗流】奥义传人强强相碰,达成的惊天动地。”双剑收起,约修亚回答的同时不忘扶持没有力气的雪拉扎德。

作为制造这一切的两个人自不能幸免。风暴消失,白光撤去,在碎石和尘土满地的中枢塔二层,有两个人倒在其中。

血,从两人狰狞的伤口缓缓流出,身上的衣物在对碰中被劲风撕扯,如今可称之为布条,两小时前还气势澎湃的两人现在不复。

瓦鲁特刚才用作攻击的手臂,血肉模糊之余,还能看到更加深层的骨头。

金对抗用的侧身,被【瘦狼】暗含的寸劲打入,不仅内脏受损,还干扰到体内“气”的循环。这导致被金当做治疗所用的【养命功】运作缓慢,甚至乎达不到治疗效果。他好像回到起初仅靠自身力量恢复的时期,不过他已经不急于跟上艾斯蒂尔他们,毕竟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熊与狼的厮杀结果——两败俱伤。

“ji……金,我有点明白……那死老头子看,看重你的原因了……”瓦鲁特颤抖的手摸向口袋时,却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师傅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让我们看到武道光与暗的两面,真是,到头来都是为了他的目的……”

“瓦,瓦鲁特,你还记得师傅曾说过这句话吗?”金知道他的师兄已被“打醒”,他打算在昏迷前说出最后一番话,“人既生为人,何时何地都为伴随斗争,那么通过战斗如何消灭纷争,要在看透‘现实’的基础上讴歌‘理想’。”

被龙牙在这对师兄弟上点燃的斗争火焰,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熄灭,反而往更为极端的方向澎湃燃烧;也以极端的方式,给他们种下未来宗师的种子。

“死了……还要借你的口来,咳,来教训我……所以我,最不喜欢就是他这一点……”未等把话说完,脑子里越发模糊的意识让体力不支的瓦鲁特彻底昏迷。

“……”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死寂。

二人打斗产生的余波仍在这片土地缭绕不散,呼啸的风穿梭其间,作为两人决斗的见证,它将会把这个结果,带给在二人心中都处于重要地位的第三个人。

王都格兰赛尔的支部,雾香正整理着今日份的委托,身后的窗户突然由外推开,愣神的她一时间看着散乱的文件没有动作,殊不知是这风吹得自己心绪混乱。她叹了口气,手捻着地上其中一份文件,应该说是一张邀请函。

邀请函的落款——卡尔瓦德共和国【洛克史密斯机关】。

***

第三层摇摇晃晃的地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当众人在缓和晕眩感时,一声熟悉的糯糯萝莉音给他们的脑中注入一丝清醒:“姐姐,大家,我们回来了!”

“提妲!”艾斯蒂尔下意识张开手臂抱住她,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差点被后者撞到地上。侧目一视,阿加特在后拎着信号终端联络器紧跟上来。

“当数据在转移的时候,我和提妲稍微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通篇都是关于古利贝尔人的技术,包括我们乘坐的‘光环轨道’(往返克雷德尔和中枢塔的交通工具)是怎样产生的,一大堆我看不懂的专业名词。估计拉赛尔老头看了三天三夜都不睡觉。”无视某人跃跃欲试的眼神,阿加特直接从提妲那里抢过话语权。天知道如果让这个小丫头解释的话,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雪拉姐姐你还好吧?要不要休息在这休息一下?”虽然凯文和她本人有做过相应治疗,但是光从表面上的伤痕,提妲就知道这不是一场容易赢取的胜利。

下一层面对的就是玲和西蒙哥哥吗?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雪拉扎德听到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对在场其他人“驱逐”:“一时半会儿我也跟不上你们的进度,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就行了。”

“可是……”

“艾斯蒂尔,你先看看时间再说吧。我们可以等,但帝国军不会等我们。”这一次并不是当事人反驳,而是作为帝国皇子的奥利维尔。两人互相点头,仍是由奥利维尔首位操控摆在不远处的终端,开启了通往第四层的传送门。

自他的“迷之身份”揭晓后,两人之间的猜忌化为信任,意味着隔开双方的冰层被打破。不知不觉间,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能朝对方传达自己的想法。

离终点越近,艾斯蒂尔本来压抑的心情有所好转。纵使知道下一个敌人是强敌,但是按照前三层的形势来看,她仍旧保持着乐观态度。比起对方两个人外加一台战略人形兵器,这边可是有六个人(提妲不再计算范围内)。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可以认定西蒙是被迫做“教授”的“人偶”——就因为他们之间相处的短短一个月不是一场镜花水月。就像不良老爸说的:【你自以为离开就能摆脱,殊不知它变成你不知道的方式存在于你心上】。

如果说前三场都是用拳头,用武力赢取胜利,那么这一场就要用双方之间的羁绊证明,“教授”所谓的操控不堪一击。

紧跟在大部队后面的凯文却没有艾斯蒂尔这般乐观,说到底,他有点搞不清这个人是在演戏还是假戏真做。让他担心的不止这一点,还有身上所背负的【苍之刻印】(圣痕)。自进入中枢塔后,它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活跃,像是猎人找到稀有的猎物一样兴奋。尽管早在伙伴面前暴露,可他的私心还是不想让他们看到他可憎的一面。

“所以西蒙,这次你又会给我带来什么答案呢?”越过因为眼前场景而驻足不动的伙伴,凯文看着空无一人的第四层室外,低声发问。

同样是古代建筑装潢背景,然而似乎因为没有人驻守,失去人气的它相较下面三层显得有点冰冷。耳边满是风在这片空间横行四方的声音。

目光所及之物,只有在远处可以打开通向最高层传送门的终端。

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科洛蒂亚揉揉眼睛想要再次确认。时隔将近半个月,即便早已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但对于西蒙不在这里的情况,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女神像是听到她的心声,当她第二次把视线投向前方,一个踉踉跄跄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凭人影的轮廓,科洛蒂亚可以辨认出:他就是她要找的人。

或许压抑的情感在遇到真人时,不免一触即发。你不可以否认她现在是一国的王太女,但是再怎么装成熟,在生理角度上,她还是个未满16岁的少女。

少女眼前的世界,只剩下蹒跚行走的少年。

西蒙的移动速度很慢,更像是强弩之末,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直让看到他的人揪心。虽然双方距离不近,但是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遭人难受,更像是他身受什么重伤。

“西,西蒙哥哥……”提妲极力捂住嘴,她也是不敢相信从前受人信任的哥哥,现在看上去状态比之前阿加特所受的伤还要重。其他人同样一头雾水兼担心。

何况西蒙哥哥都受这么重的伤,那么玲也……

“到底怎么回事?”艾斯蒂尔差不多满脑子问号,然而总感觉不对劲的约修亚却出手挡住她欲要前进的步伐。

与约修亚持有一样观点的凯文选择伺机待动,他努力联想西蒙这样做背后意义,脑海中最先出现的是他的称号——绯枪。

“不对这是陷阱!!”然而凯文终究晚了一步。

就在西蒙快要倒下的时候,科洛蒂亚率先离开队伍,挡住少年快要贴地的身躯。现在靠近才知道,透过看不出原样的衣服破洞,身上遍布狰狞伤口,如今无休止地流出血液,它们夺取他的体温,正一滴滴落到她的身上。

“好,好冰冷……”比起刺鼻的血腥味,这种将要失去的感觉更让科洛蒂亚大脑一片空白。

他闭上眼睛的样子,像是在睡觉,睡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觉。

她强行让自己恢复一丝理智。还没等她在包里寻找急救药品,眼前突然出现一双血红双瞳,恍然间,她听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一把黑金外表的长枪从突然被西蒙从破碎的虚空拿出,它像是恶魔(devil)的尾刺,非常干脆的穿透科洛蒂亚的身体。枪头尖端,饱和的血滴如露珠挂在上面。

世界在她眼中,从此蒙上一层红色。

她想说些什么,发觉自己的喉咙呛出来的只有血沫,而不是话语。并没有想象般的血液喷涌,也没有想象般的痛。

只是,好难受……

呵,看来我还是不怎么成熟,这种结果,应该早料到啊……

弥留之际,她想给他留下最后美好的一面。所以就算是挤出来的,也是属于她真诚的笑容,只属于他一人的笑容。

意识逐渐模糊,她看到他吻上自己的额头,并在她耳边说出最后的话语:“抱歉了科洛丝……”

持着长枪的右手突然抖动,科洛蒂亚整个身体变得通亮,化为无数光点在这片空余风声的空间四散离开。

弥散的光点在风的作用下,有部分洒落在脸色僵硬的艾斯蒂尔身上。

“科洛丝——”艾斯蒂尔接受不了这剧情的神转变。

“你这……混蛋啊啊啊啊!!!”一只弩箭直冲西蒙的面目,其主人的身后,是充满杀机的圣痕。

第七十五章

“你这……混蛋啊啊啊啊!!!”三支箭以品字形封锁了西蒙的行动,明明只是在市面上能看到的普通货,然而在凯文的法术加持下,有股万箭齐发的既视感。

长枪在西蒙手中灵活转动,轻松挡住凯文含怒一击,但是他却将长枪扛在肩上,没有进行反击。沾满血液的嘴角微翘,虽然脸大部分被面具覆盖,但很明显是一副计谋得逞的表情。

盛怒下的凯文在这时放下弓弩,努力压制住圣痕争夺身体所有权的反噬。尽管气愤对方的做法,可不代表他想跳入对方挖好的陷阱。

冲动的不只是他,还有被其他人拉住手臂仍不断想要过去的艾斯蒂尔。一时间挣脱不了众人束缚的她隔空朝某人吼去:“西蒙·奥斯本,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此刻艾斯蒂尔唯一的念头,就是狠狠的揍他一顿,来换回……她。

不知觉间,泪水已沾湿她的脸庞。

“呵,真当每一关都能很轻松的过去吗?嘛,虽然教授的目的的确是让你们过去,不过还是在这里留下什么再说。”至于留下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察觉到约修亚看向的方位,西蒙朝后面打了个手势:“出来吧玲,约修亚好像发现了你。”

一个穿着黑白洛丽塔裙的小女孩徐徐从终端背后走出,依旧是熟悉的提裙礼。与在琥珀之塔时相比,这次的她给人感觉少了几分落寞,多了几分期待。目光扫过剩下的六人,最终停留在略带担心的提妲身上。

“玲,你还记得我在琥珀之塔说的话吗?”对于玲,约修亚态度不自觉柔和许多。他可以说是看着玲有巨大转变的见证人,一是从“乐园”里拯救出来,一是受到艾斯蒂尔和提妲影响开始动摇。

玲沉默不语,反而是西蒙帮她接话:“啊咧,【漆黑之牙】,你在那时候到底对我家玲说了什么?这几天感觉她对我的态度冷淡许多。”话语中的阴冷就算是外人也能够嗅到。

铿锵,双剑从剑靴喷出,其主人顺势抓起将其反握,不亚于西蒙的杀机瞬间爆发:“没什么,只是我想将误入歧途的你给彻底拉回正道!”

他承认自己是理智分析型,但不代表他对朋友的逝去无动于衷。

而且他更害怕的是,一旦西蒙从教授的暗示中恢复过来,他的精神会不会受到严重打击。他的救赎被自己亲自丧去,就像是在表明——他永远得不到救赎。

与约修亚生活多年的艾斯蒂尔知道这是他发怒的预兆,拂开被泪水迷糊的双眼,她强行将自己躁动的心情平息,然而从她不断抖动的手就知道她很不易。同样将长棍直指西蒙,艾斯蒂尔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科洛丝她,究竟去了哪里?”

这样的发问,换回来的答案只有西蒙仰望天边的动作。许久,那令人不适的嗓音如实说:“如你所见,去了她应该去的地方。”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双目睁开时燃烧着炽热的战意:“大家,准备上了!”

咔嚓,奥利维尔拉开导力枪保险,大拇指沿着战术导力器的结晶回路划过。没想到不久前在王宫盛开,那仍沾有清晨露珠的雏菊,却在这片远古之迹香消玉损了,可惜了他之前的一番劝告。金发男子一改不正经样,用平静的语调说出说出令人在意的话语:“你和你爸,都那么令人讨厌。”

相隔甚远的奥利维尔没有捕捉到,西蒙听到这话猛然收缩的瞳孔,有点不明意义的笑声从他口中出来:“哈哈哈哈很好,如果您下一次看到他的话,还望转告一声:我很快就会与他见面。”

“呵呵,等我把你这装模作样给打得稀巴烂后,没过多久,我一定会把你这些话,以优雅的方式传达给他的。”

中枢塔第四层进入剑拔弩张的局面,也就在这时,西蒙的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西蒙,这场战斗玲不会参与的。玲想以旁观者的身份,来找到迷惑玲的答案。”说完巨镰高举,把待命已久的“爸爸妈妈”召唤过来。

身为玲的“爸爸妈妈”,无论何时,高达155亚矩的战略人形兵器只要站在这里,就会给在场人无形的压迫感,长枪短炮,以及各种说不上名但威力不差的武器遍布全身,是名副其实的“武装到牙齿”。甚至乎这些武器还没派上用场,敌人就被它一巴掌给拍成肉酱。

这样的威慑力,因小女孩的一句话不犹存在。

“玲……”这是提妲这段时间听到最好听的话,因科洛蒂亚逝去而悲伤的心情,在这句话的作用下竟冲淡许多。

“看来玲,她也跨出了这步呢。”不久前从约修亚口中得知藏在玲背后那带有血腥和残酷的背景后,艾斯蒂尔明白种种不符合她年龄的举动含义,甚至乎她隐约猜到,“帕蒂尔·玛蒂尔”真正的意义。

“援护,或者说治疗交给你可以吗?”西蒙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玲掩嘴哧哧一笑:“那是当然,因为西蒙你肯定会被打得屁滚尿流。”

哼,小丫头。某人嘴上不服气,但是心里还是挺高兴玲能够有另一个开始。

在她这句话说完后,众人发现眼前西蒙的身影开始变成残影,不知何时后者已经离开他的原位,这一顿操作着实让他们的精神紧绷。就当艾斯蒂尔眼观四方仍寻求无果时,她感觉旁边好像少了什么人,定睛一看,约修亚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竟然也一样突然消失踪影。

空中,有两个不同颜色的光点争相斗角,火花在双方武器的飞速碰撞和时不时的摩擦中迸发,破空声和铿锵声交错起伏。虽然几人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似乎是西蒙占据上风。

“【漆黑之牙】,你以一身隐形术和暗杀手段在结社闻名,殊不知一旦显形,你的战斗能力将直线下降。”抓住对方一丝漏洞后,西蒙拨开做交叉姿势的双剑,汇聚他斗气的枪尖猛然横扫,将这个藏在黑暗中的爪牙打到地面。

然而对方显然就不打算以一对一方式对抗,约修亚的确现身,但这也意味着西蒙也暴露。烟尘降低了西蒙的能见度,烟雾之大让他反应过来这不单单是约修亚倒地扬起的烟尘,而是他所放的烟雾弹。这是两人小时候打斗时他惯用的招式。

在烟雾中间,西蒙闭眼屏气,等待着下一波攻击。

锵——枪尖抵住从侧面攻过来的重剑,他顺势想找到对方的方位,然而阿加特却只是虚晃一招便离开他的攻击范围。没等他多想,一个螺旋纹样的斗气波直冲他面目,横行霸道的长枪不得不选择旋转回挡。一味地攻击或许不是长枪应有的姿态,但是被动的防御绝对是它的耻辱。

没有顺应他们的想法,西蒙干脆利落的斗气爆发,弥漫在他周围的障碍瞬间破散。血红色的斗气在他的体表荡漾,这一刻他的感知度达到巅峰,甚至乎他还能捕捉到艾斯蒂尔一瞬间的惊愕。

这下子,双方开始第一次坦诚相对的战斗。

三点钟,七点钟,十点钟分别站着一个人,小心其中两个人的远程攻击,另外刚才打倒在地的约修亚再次匿迹,警惕为上。与阿加特扭打之时西蒙不断切换方位,掂量着自己从何处突破。纵使这样,阿加特也只是勉强跟上少年的速度。

“可恶,把我当猴耍。”挥舞重剑本就带有速度的劣势,即便是长期锻炼也是很难弥补。若不是有远方人员的辅助,被西蒙带入高速战的阿加特快要吃不消。而且这小子意外力气非常的大,有几次差点把他的重剑给震飞出去,剑柄粘稠的血液与阿加特仍在流血的手,几乎可以连成一片红色。

绿色光晕在皇子和神父的战术导力器里闪耀,战术导力器因人配置,在设计上多多少少有所不同,然而他们划着不一样的结晶回路,却使出同一种魔法。之前多次的战斗让他们知道导力魔法的叠加完全会产生比两倍,有可能是十倍的威力。身份和背景不同的两人此刻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亲手打倒这傲慢的少年。

风元素顺应召唤凝聚在同一个地方,狂乱肆虐的风元素在这个时候化为更加犀利的雷电,宛若天神下凡,他手持雷矛,给这个嗜杀者带来惩罚。

西蒙蹬地擦身躲开凯文和奥利维尔的双重魔法攻击,免不及有一丝电流麻痹了他的左臂,被伺机行动的约修亚逮住机会,嗖的一声准备来一记背刺。与约修亚心灵相犀的少女飞快到达西蒙的方位,长棍在手,欲作一夫当关的先行者。

前有披靡长棍,后有獠牙双剑。霎那间,众人似乎看到胜利的光辉。

他们,究竟因为她是“科洛蒂亚”,还是因为对他们而言,“科洛丝”是一个不可割舍的重要存在才去为她报仇?玲觉得自己从那个满面泪水,仍坚强的抄起长棍加入战斗的少女,以及平常冷静的少年,这次居然勃然大怒知晓了答案。

每个人都很重要,简单的来往就能结成不小的羁绊,既然玲不禁意间进入这个圈子,那么女神也是想让玲被这么多人珍视。

西蒙那个笨蛋,总在为别人寻找道路,而自己走的路却是异常的困难……

脑海下达一个命令,帕蒂尔·玛蒂尔带着它的主人来到摆弄机器以增强信号功率的提妲面前。后者现在还寄希望能够联络到埃尔赛尤号一边,可是她没有发现中枢塔完全处于信号屏蔽状态,至于下手的本尊,就在眼前。

不完全沉浸于自己世界的提妲自然发现朝自己走来的玲,后者不设防抱着黑兔玩偶。明明没有手持巨镰,就连帕蒂尔·玛蒂尔也在老远处,但是压力渐渐逼来。提妲下意识往身后一摸,却发觉导力炮被自己解开放在导力机旁边。

“玲,我不会让你破坏……”后面四个“通讯装置”还没说出,以大字型阻挡她道路的提妲,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轻易穿过自己的防御,并在导力机上敲打着什么。提妲不顾玲是否会伤害自己,急忙赶过去,然而她却看到了许久没有动静的导力机突然跳出一个弹窗:“中枢塔已被【星辰代码】保护,如果想进行信号传输工作,请接收认证检查。”

“——【歼灭天使】玲。”说着她退出一个身位,示意提妲上去。

“认证完毕。”冰冷的机械音结束后,荧幕面板重新恢复正常,条条数据穿梭其中,证明着她是在帮助自己。

“玲,你……”

“告诉他们需要援助就行了,你也不想他们因为公主回到女神身边而手忙脚乱吧,”玲背过身,目光遥望以一打五还不处下风的西蒙,“玲会试着为自己考虑,也会试着替他的立场着想。”

女孩露出一丝找到答案的笑容:“就当玲食言好了,毕竟西蒙还是那个哥哥……”

【所以,这次就努力扮演好一个大反派吧,践行你的恶趣味,一同将真正大魔王的心情——彻底跌入谷里。然后再,一点一点的给他永生难忘的回忆。】

被多次改造的战术导力器在自己驱动下,几乎瞬间亮起预示可以发动的光芒。代表时属性的黑色光芒投影出几个圆形飞镖,虽然体型小,但是附近的时空明显有种被扭曲的感觉。

箭搭弦上,目标——【绯枪】。

第七十六章

多番试探,西蒙总算瞄准了五个人之中的不平衡点——奥利维尔。

不管怎么弥补,有时候“短板”就是潜在的隐患,它挡不住桶里越来越高的水位,并且最终看着水哗啦啦从自己身上流出,就如同机会一样。

冲破了布莱特姐弟的封锁,越过了凯文和阿加特的远近交接配合,血色未褪的枪尖即将抵达它的终点——帝国皇子的脖子。

势不可挡,这是奥利维尔的直观感受。

眼看下一秒自己将被这个人形怪物给杀死,自己却不能做出什么反应,奥利维尔呲了一声,握着导力枪的手心明显沁出密汗。

然而这股冲势却因外物所扰而没有接着下去。无视了空间上的距离,导力魔法“心灵之霞”霎那间迫近西蒙,他不得不举枪横挡来化解这突发情况。也是这个时候,他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身上的血色斗气不再绽放。

西蒙现在虽然没有了巨大的侵略性,但其余几人只是远远的包围,莫敢上前。

他们看着西蒙半低着头,一语不发地盯着长枪抵挡攻击后留下的白痕,目光却没有转移到始作俑者,或者说,是少年在场最亲近的人身上。

“为什么?”这样的问句同样是在场其他人的疑问。

“玲,只是认为西蒙在走一条不可回头的道路,”她既是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又是对他未来会导致不善结局的否认,“玲长大了,需要考虑很多方面,才不会在将来后悔自己所做出的决定。艾斯蒂尔他们的身上拥有另一种可能性,玲不会让你抹杀这种可塑性。”

话音刚落,西蒙的身上突然亮起一道蓝光,刚才激烈战斗产生的外伤在这股柔和光芒的包裹下渐渐消失。玲一开始答应西蒙的条件,现在为他实现。

锵——黑金色的长枪重新放回虚空。西蒙口中发出一句不明意义的声音,像是冷笑,又像是叹息,这令本来血色满身的他犹如刚从血海地狱出来的恶鬼:“呵呵哈哈哈哈很好,这下子我就不用顾忌什么了,孰对孰错,就交给女神判定吧!”

“我,【绯枪】西蒙·奥斯本。踏遍人间炼狱,不觉已是人皮恶鬼,挥枪断人间念想,丧送自己救赎,仅为一己之私。事到如今,只为走到人类进化的‘巅峰’。”

“所以,你们一起上吧!看看是你们羁绊的力量更强,还是我和教授进化之路更适合现在的发展。”少年仿佛没有疲惫之色,他拿出卡在身后的另一把长枪,身上收敛的斗气轰然爆发,此刻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身上的血液感染力斗气颜色,还是这股斗气是他血色的意志的表现。

汹涌澎湃的斗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四周的地面像是被血海冲垮,从摧毁般的塌陷,到实质性的粉碎,劲风与斗气在空气舞动,强大的压力硬生生逼得包围他的五个人给吹得倒退。

要说少年身上最大的变化,不是仿佛没有停止尽头的昂扬斗气,而是那双“没有感情”的双眼,也是玲最恐惧的一刻。

“没有那个必要。”一道儒雅的声音插入这貌似不可收拾的局面,不知何时,中枢塔第四层的终端旁边出现一个穿着白色传道服的男人,唯一与之不配的,大概就是男人右手拿着像是双叉的魔导杖。

虽然男人和西蒙有着“相同”的信念,但是他看后者,并非是关心同伴的眼神,更像是看着自己亲手铸造的杰作。

听到这熟悉声音,约修亚不顾场上还有另一个威胁,随时采取攻击的方向转到另一边。随着某人逐渐走来的步伐,他的脸色也一步步阴沉下去,说出来的几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白面】盖鲁格·怀斯曼!”

同样,艾斯蒂尔条件反射的将目光转向那个人身上。擦拭表面的蒸汽,就能看到被模糊化的记忆。她脑海中“消失”的记忆,一瞬间蜂拥出来:“亚,亚鲁瓦教授!?难道说……”

“教授,你这是?”西蒙发出疑问。

“呵呵,对我而言,他们现在打败每一层守护者并最终来到我的面前,既是我布局好的实验,又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游戏,为了让我更加确定人类仅需要绝对理性和究极才智即可,”怀斯曼推了一下眼镜,正面回答所有人的问题,“但是玲的加入,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这样下去,说不准连我期待的‘正确实验结果’也无法达到。”

“不过没有关系,至少还有西蒙这个正确的榜样。反正走到最后你们就会知道,你们所谓的羁绊和友情也不过如此。从头到尾,只有我的理论才是正确的。”说完他不忘看了一眼约修亚,特别是看到约修亚捂住左臂伤口(刺青位置)时,笑意更浓。

“既然教授这么说了,这场战斗就让给你们了,”站在即将转移的紫色传送阵,西蒙留下最后一句话,“我们会在【根源区域】等着诸位的到来。”

两人的走去带走不少压力,至少艾斯蒂尔好不容易有大喘气的机会。

“这就是约修亚口中的‘毒蛇’吗?果然像一条蛇一样阴险狡诈。”奥利维尔拍了拍身上的灰,同时庆幸自己侥幸活下来。

约修亚这个时候却保持着沉默,在终端面前按部就班前几层的操作。他读出怀斯曼眼神背后的含义,同时无比庆幸自己做好了预防。

阿加特趁机吐了口血沫,持续的高速战给他烙下以后勤奋锻炼的念头。不过眼下还有那个【剑帝】的战斗,修养身心要紧。这个时候他恰巧看到提妲联系信号端的另一头,不禁坐在她旁边等待消息。

“我们这边已经快要完成埃尔赛尤号的修理,结社红莲士兵的威胁也告一段落,需要派遣部队支援你们吗?”

“是的是的,我们这边也在努力接近【辉之环】,但是大家身上或多或少会有伤势,前进速度会变慢。另外道路已经打通,尤莉亚上尉你们只要登上升降梯就可以抵达相应的楼层。”提妲着急的回应,甚至乎有点语无伦次。

“有人受重伤吗?”

“金先生和雪拉姐姐受伤可能较重,现在分别在中枢塔第二和第三层,至于其他人……”“并没有事,大家都只受了点皮外伤。”提妲不回应,玲索性替她回答,并关掉了联络器。

“喂小丫头,你在干什么!”眼见好不容易接起的联络就这么被不明不白的挂断,阿加特也不管眼前人的身份就冲她一吼。

没等提妲做和事佬,玲先行温声解释:“冷静点,难不成你真的要报告某人回到女神身边的消息吗?”

“我……”阿加特一时语闭。

笑着观察他的窘态,玲随手就是一枚炸弹:“更何况,科洛蒂亚公主的状况,并没有如大家所想的一样哦。”

听到两人谈话内容的其余人也围了过来,艾斯蒂尔激动地抓起玲的双肩摇动:“玲,你这话当真!?科洛丝她,她真的没有死去?那她现在在哪里?”

“这两个问题,或许只有西蒙才能回答你,”玲装作小大人似的拍拍艾斯蒂尔的脑袋安慰,让后者沉重的脸色开始有些释然,“或许回到了女神的身边,也或许没死。身为未来的一国君主,本就不应该过于感情用事。不过,玲个人更偏向后者,毕竟要是她的轨迹就这么结束,那可真是太可惜。”

“这,这样吗……”抓着玲双肩的力气缓缓减弱,乐观如艾斯蒂尔,在遇上这种模糊的答案时,仍保留一线希望。

“这就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凯文稍微用法术治疗下身上伤势后也加入话题,顺便给小丫头眨了眨眼睛,“又见面了,在‘蛇’中长大的‘天使’。”

然而玲一下子拆穿他的伪装:“是第三次呢,葱头神父,上次的蛋糕好吃吗?(凯文直打冷颤)还有从艾斯蒂尔他们的反应来看,你好像还没把你背后的身份坦诚公布呢,这不会影响你们队伍的关系吗?”

像是拿玲没辙,凯文叹了口气:“还请尊重一下我的感受。”

但是奥利维尔没打算放过他,尽管知道凯文他是站在自己的一方,可属于神秘侧的教会人士和同属于神秘侧的前“执行者”独处的事,他可要问清楚:“那我可以请教一下——你和约修亚在一起时谈的悄悄话吗?”

单凭一句话,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凯文身上,除了另一个人外。

“大家都不要为难凯文了,”一直站在不起眼地方的约修亚向大家展示了他的左臂膀,曾经艾斯蒂尔以为很酷的刺青,如今不仔细留意,根本察觉不出,“教会的人士多少会一点暗示类的法术,我只是委托凯文帮我处理刻在我深层意识的‘暗示之楔’,以防我,再次沦为教授的‘人偶’,就像方才的西蒙一样。”

“这里先说明一点,怀斯曼‘曾经’是教会中的人。所谓‘对症下药’,他在约修亚深层意识刻下的【绝对暗示】法术,也只有教会人士才能处理,比如说我,”凯文说完还得意的露出一排小白牙,“至于是什么时候刻下的,大概就是他心灵受到巨创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表扬一下约修亚忍着晕眩强行战斗到现在。”

正等待着艾斯蒂尔慰问的某约修亚,得来的却是一个怒捶,外加一句:“约修亚你个笨蛋,又是自己一个人默无声息的扛着!”在这种层面上,男性都非常迟钝,即便有过先例,但是该犯的错误还是照犯。

“说起来,玲也欠了葱头神父一句‘谢谢’呢。”

“我求求你别带节奏了。”凯文真的是欲哭无泪,他算得上玲嘴皮下的受害者。

***

“哦,你就这么在意我那位帝国朋友的事?”

“毕竟出身于帝国,我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盟友。”

“那好,我就先简单介绍一下,或许不日你和他接触后,会有另一种了解。”

寂静无比的中枢塔【根源区域】,今日出现了上面一组奇怪的对话。

“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的武器,是在结社中定制的吗?”怀斯曼扶住眼镜绕行西蒙一周,视线最终落在了西蒙背后的长枪。

他点了点头:“不是我不相信外面的质量,实在是因为挥舞这柄长枪时,有‘水乳交融’之感,战斗加成自不必说,最主要是它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

“结社的定制武器,大多是由【十三工房】之一——【黑之工房】负责。不仅如此,里面的工房长还负责一些高级猎兵团的专用武器。其手艺,在地下世界广受好评,尤其在奉旨‘武器就是他们第二生命’的战争狂突出。”

“也就是说,那个工房长就是你的朋友,而且工房位置处在帝国,”铿锵一声,长枪落到了西蒙手里,虽然未能达到自己外之理魔枪那种程度,但是从做工方面上看,几乎是这个世界的顶尖水平,“我感觉你还没说到重点。”

“能够将一把武器做到与主人‘水乳交融’的地步,不如说武器也可能是主人的延伸,带有主人的意识。呵呵,这么说你可能有点不明白,简而言之,他喜欢创造‘生命’,看着一个个生命从自己手中诞生,啊,是多么得令人欣喜若狂。”

西蒙眯着眼睛,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能被怀斯曼称赞成这样,想必“工房长”的爱好也不一般,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你们持有的武器在锻造后大抵都有一些意识,在长期与你们相处(战斗)中,逐渐被你们的行为和想法感染,最终有‘人剑合一’的说法。当然这只是他的最低水平。我真正认同他的,是他的人造人技术——赋予一个无生命的个体,在女神创造的世界以新的存在出现,”怀斯曼解释中充满笑声,能够相遇知己真不是件易事,“据他本人透露,这与结社下一阶段的计划相连。哎呀,这么一说,我有点期待他今后的表现。”

“说了这么久,教授你还告诉我他的大名呢。”

“【黑之工房】工房长——阿尔贝利希。一生侍奉主人,欲要给世界带来黑暗终焉的男人。”

第七十七章

“话说回来,看到这美丽的光景,你就没有一点感慨吗?”【根源区域】最闪亮的地方,【辉之环】周围散布的光点宛若星空,它的下面是做拥抱世界姿势状的怀斯曼,“我还依稀记得教会《圣典》所载:女神与我们住的世界没有任何交点,她只会从遥远的高处投下名为奇迹的小石(名为七至宝的‘奇迹’)。”

西蒙不置可否:“或许超越常识的事看得太多,也或许是因为对接下来的六个至宝有所期待,期待的热情早已渐渐衰弱。更何况,我的感慨,从来都是心里出发,却没有给外人听到的欲望。”

怀斯曼也没过多怀疑:“呵呵,还真符合你的个性呢。反倒是我,每次看到它都会生出赞美之情。空之至宝,这名字取的多好啊——掌握世间多维空间法则,外表是看没有实质,其实由无生有,馈赠我们想要的一切。的确是一件宝物。”

“宝物是宝物,但是玩脱的人的下场,可是很惨的,”空间又响起踏踏的脚步声,西蒙在操纵大型升降梯前补充一句,“你也不是没看过。”

怀斯曼仍以为他在提醒自己,他不在乎的回了一句:“所以才需要我们的存在,来防止那种情况再次发生。对了,你要去哪里?”

“去欣赏一场修罗蹂躏的可怜虫之戏……嘛虽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怀斯曼知道西蒙有“喜欢”到处乱跑的情结,让他呆在一个地方实属不可能。反正事态的发展还在他的把握之中,甚至感觉这次真的是毫无波折的顺利。

接下来只要在艾斯蒂尔他们面前揭露约修亚的伤疤,等不相信、失落、崩溃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出现时,在一击溃败,这场实验就该完美收官了。

女神,有时候也会眷顾他的。

呵呵,一切都顺利吗?他勾起得意的嘴角的时候,殊不知他以为的“人偶”,露出不应有的表情。就连暗中观察的【道化师】,也露出不合他人设的怜悯。

【根源区域】,顾名思义就是事物最里面的地方。要想到达这里,艾斯蒂尔一行人就必须“过关斩将”直到中枢塔最顶层,然后搭乘大型升降梯下去;反过来,西蒙也可以搭乘大型升降梯到最顶层找莱维。

“看来一切都顺利。”西蒙的平安无事对莱维来说,就是最大的鼓舞。

然而拥有强迫症的某人却不这么想:“有点小偏差吧。布卢布兰这家伙不听我劝告被人打昏,瓦鲁特那家伙更不用说,不惜打个两败俱伤也要分出个胜负,该说狠人解决自己问题的方式都那么暴力吗?”

话音刚落,莱维条件反射看了眼对方,指着他满身是血的衣裳和外表狰狞伤口不说话。后者脸皮明显抽了抽:“有意为之和被动受害的疼痛是不一样的,何况这次的收获还真是意外的大,算是值得。说到底,那条毒蛇对周围人无意识的暗示,让人拿他束手无策。”

“早点去吧,艾斯蒂尔·布莱特他们快来了,”察觉到几股气息渐渐过来,莱维眼神变得凝重,放在剑靴的魔剑噬岩者悄然拔出,“你真的认为,他们能给出我想要的答案吗?我也许不是个合格的‘修罗’,但我有权利阻挡他们的去路。”

“放心好了,他们已经成长到超乎你想象的地步。再不行你我二人合斩毒蛇。”手探破碎虚空,西蒙摸出前不久杀死科洛蒂亚的“外之理”长枪,以数个黑金双色菱形交叠作为枪尖,小型放血槽遍布其中,外状犹如恶魔的尾刺,沉浸已久的不详黑暗气息萦绕其上,乍一看就是个天生的杀戮工具。

枪尖对准自己,西蒙仿佛能从上面看到科洛蒂亚的痕迹,少女最后的表现落在他的眼里。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点害怕见到苏醒过来的她。

不过木已成舟,我无法逃避,也无处逃避。

“让我切身体会下,你所承受的痛苦吧。”

说完西蒙手猛一抽,瞬间让魔枪贯穿身躯。他咳出几口血,慢慢感受身体变成光点的过程,让它带着自己来到目的地。离开前的一刻,他对在旁边看了整个过程却不发问的莱维微笑:“待会儿见莱维。”

光点四散开来,原地的血迹证明着刚才西蒙的到来。

人之善恶,一念转变。英雄与恶魔之间的替换,亦是如此。

或许,这把长枪会意外的适合你。该说【盟主】事事预料到吗?

“待会儿见,西蒙。”莱维对着只剩一人的空间说话。不应该这么说,因为又有几位客人到来。他一直徘徊各地也找不到的答案,今天即将揭晓。

“我说过,下次见面,你们要带给我想要的答案。不知现在,你们准备好没?”一人一剑独当千军万马,一招一式只为试炼人间。阴冷的湛蓝斗气爆发,独有的修罗气势,让对方霎那间嗅出背受着苦难和绝望的气息。

轰——衣服无风扬起,约修亚脖子上的围巾在其中猎猎作响。登上中枢塔,他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阻止教授的计划,解决异变;而另一个,是直面当初自己的软弱——逃避姐姐的死,心碎之时连累莱维,并对教授唯命是从。只有正面挑战成功莱维和教授,才能回报让他看到自己软弱的人。

艾斯蒂尔熟练地旋转起长棍,紧跟其上的是逐渐升起的斗气,达到巅峰一刻时她一个劲气打下:“约修亚说过:光有决心的话,你是不会认同的。我知道莱维你很强,但是我们会竭尽全力挑战你的修罗之道的!!”

“大家,要上咯!”

“哦——”

***

【我突然有点明白你的话——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等我。浮游都市很高,中枢塔也比大陆任何一座塔都要高,但这都不及女神所在的“天空”高。】(教会《圣典》记载世界分三个部分:女神所在的“天空”,人类所居住的“地面”,以及制裁罪人的“炼狱”,还有在这三者之间交织重叠着的无数个“界”)

【我自以为很了解你,但恐怕这只是你的一角罢了。不过,似乎没有太恨的感觉,就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吧……】

“还没醒吗?虽然还有时间的说……”

“身体检查状况良好,精神状态显示有点不安。我早说了不要这样做!这种刺激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怪物!”

“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人将沉睡多年的公主吻醒的故事,我在想她是不是缺少这个,要不要现场试一试?说不定能成功。”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还有不要占吾之后裔便宜!”

“切,真像个护雏的老母鸡。”

【耳边嗡嗡响起了谈话的声音,而且都是我熟悉的声线。好意外,拥有那个声线的男人居然会开玩笑,当然,绝不可能是他,这终归是我的一厢情愿。】

无视了后面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他的目光自始自终都在科洛蒂亚身上。不得不承认,人们只看到她外表的坚强和谈判时候的厉害,却忘了她的睡容祥和恬静,实属少女不被人发现的另一面。西蒙伸手轻抚她微皱的眉头,希望她快点醒来,完成她这场异变最后的工作——舞台准备完毕,待你上台表演。

也是这个时候,他捕捉到了睫毛颤抖的动静。正想将手收回,一对紫罗兰色双瞳映入他的眼帘,一如他当时的所为。眼神传达的喜悦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

他猜测了种种可能,愤怒,伤心,冷漠,唯独漏了这种可能。

西蒙放弃了收手的想法,轻笑中他反而食指和中指双并,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后者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泛起了红晕。

点到为止,意犹未尽,也,意味深长。

“沉睡的公主,你终于醒了。”西蒙摘下面具,非常绅士的做了个骑士礼。

“哈哈,我不是在做梦吧?西蒙,还有始祖大人也在这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现实。看起来,自己似乎没有死去。

然而西蒙的这般优雅,下一秒就被某始祖给破坏。只见一个身上泛着蓝色荧光的人冲过去,硬生生把他撞到一边,还急忙拉起她的手问:“科洛蒂亚,你感觉如何?这个笨蛋操着不熟练的空间法则把你传送到这里,有没有感到不适,比如说恶心想呕吐等症状,尽管说就是了,我会替你做主的。”说完瞪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会有你说的东西,训练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你看我都没事。”

“闭嘴你个白毛笨蛋,你传送的都是死物,还有不要把你和我家后裔相比。”

两人的拌嘴出乎科洛蒂亚的意料,特别是看着平常狂傲的西蒙被自己的始祖大人“狠虐”时,掩着嘴的手透出一丝笑声。

拉着她的手环绕周边,赛雷斯托干咳几声,向自己的后裔郑重介绍这片地方:“科洛蒂亚,虽说有点迟,但还是要说一声:欢迎来到【影之国】,这里是【隐者的庭院】,也是我长达数百年居住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西蒙觉得自己需要朝科洛蒂亚解释一下他不久前的“劣行”:“抱歉了科洛丝,不过我知道有些事不管怎么抱歉都没有用。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突然,因为事先我就和赛雷斯托就已经计划好,所以当长枪刺中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把方位定到这里,也即【影之国】的坐标,并顺利将你传送到这里。可是我,并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但愿你并没有承受过多的痛苦……”带着不确定的语气收尾,西蒙却忽然被科洛蒂亚一把拉起手放到她的腹上。

“你信得过我会毫不犹豫地过来,我当然信得过你的承诺。”她指的是之前西蒙派欧文传纸条的事,“不过【影之国】吗,这名字取得真是恰当。”

绚烂星空铺设梦幻背景,凹凸的墙面宛若历史斑纹,象征着这些石制建筑已迈过漫长的岁月,流动着生命意蕴的发光泉水喷涌而出,却违背万物本则看不到其源头,东面,有擎天神树遥指远方星层。

没有一点真实感,更像是人凭空想象,或科幻小说出现的一切;但是它又是真实的,至少从视、听、嗅、触这四感来说。但她似乎没有讨厌的感觉。

科洛蒂亚走了一圈,最终触摸着冰冷的石碑,她问着旁边的少年:“那么大费周章让我过来【影之国】,究竟想让我做什么事呢?”

“至少有一个不算目的的目的达成了——从怀斯曼口中得到我想要的信息。呃,就是你在格兰赛尔的港口看到的‘神父’。具体牵扯到你的问题,我就不细说了,”他一笔带过某人的恶劣想法,“还有一个,就是希望通过你在【庭院】做干涉行动,间接使【辉之环】的处理能力下降,也许还能反过来用【环】戏弄毒蛇呢。”

“戏弄?”她有点不解。

“教授的最终计划,不出意外应该是将自己和【环】融合,成为所谓至高存在。至于要做什么,杀死艾斯蒂尔他们实属小事,关键是他会利用这股利用洗脑人民,首当其冲自然是利贝尔国民,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在这里做干涉,相对于对【环】做手脚,至于怎么做,还是经验人士作一下介绍。”西蒙一指尾随他们背后的赛雷斯托。

赛雷斯托朝西蒙勾了勾手指,一个绽放着与她同样颜色光芒的方石从他衣服里出来,落在她手上:“【影之国】,是数千年前由【辉之环】所构筑的高位次元世界,可以说是当年为了处理利贝尔市民膨大的愿望,所制造出来的【环】的子系统,你可以简单理解为满足人们愿望的虚拟世界。”

“吾之后裔,当年真正的我,通过方石使自己人格的一部分侵入【影之国】做干涉工作,成功让外面的人将【辉之环】封印。而功成的我,自然想与【影之国】在时间的长河里一同消失。只是没想到如今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惜在这一顿操作后我剩余的能量已不多,手头仅有最高级权限。”

“不过,因为你和我的本体非常相似,有一些需要我‘奥赛雷斯’操作的工作,我相信你也能够胜任。”

这个时候,科洛蒂亚却突然失声沉默,应该说,她从刚才就一直注视着西蒙,想要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什么。许久,她说出自己的疑惑:“既然如此,西蒙就不必过来,由先祖大人告诉我就可以。你似乎还有其他的目的。”

玲珑剔透的少女在说话时也把握好尺度,她隐约猜到,但希望他亲口说出。

西蒙冷笑一声,重新带回了面具:“等待时机,破灭毒蛇的幻想,在他从兴奋的高崖掉落时,露出一点希望,虽然这个希望是虚伪的。”

“幻想的破灭,就从他‘实验’的失败开始。”

咕咚,科洛蒂亚觉得方才心跳因为他的话慢了一拍,她继续追问:“他,到底与你多大仇?”格兰赛尔城那一夜,约修亚的决然离开给她很深的感受,但都不及当时和现在,西蒙欲要含糊过去的真相。

“不说我自己,玲,约修亚,甚至莱维都受过他的影响,这足以引起我的杀心,”他来到科洛蒂亚身前,在后者惊讶的目光下紧抱着她,像是抱着差点失去的宝物,“老奸巨猾的毒蛇从不会轻易相信旁人,而我作为他‘妄想’的成果,需要给出的成绩,自然是亲手杀掉你。”

“自己的救赎死在自己手里,呵呵,他好像在讽刺我永远都得不到救赎。”

他不明白世界为什么一直在伤害他身边重要的人,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如果要给其他人作出警告的话,怀斯曼,无疑是儆猴用的,而且是最好的那只鸡。

“不会的,”总算知道少年在想什么的科洛蒂亚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反抱着他安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亲手救赎你。”

第七十八章

“尽管抱着觉悟过来吧,这一次我不会像对待埃尔赛尤号那样对你们手下留情。”魔剑噬岩者在莱维的左手轮转一圈,对应的专属坐骑——黑色德尔基昂应召盘旋下来,几只狮子状的自律兵器紧跟其后横空出现,缩减了众人移动的范围。

银铃笑声响起,只见艾斯蒂尔几人被四色光芒包裹,暗紫色的时钟刻盘在他们脚下升起。虽然以前有过被辅助类的导力魔法加成,但是一次性加这么多还是前所未有的。更别说导力魔法的施放还要看其主人,不同的人,效果也不一样。

身体的轻盈,力量的延伸,防御的硬化,反应的迅速,这一刻他们感受到了辅助性导力魔法的重要性,也庆幸玲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哼哼,莱维可不要无视了玲。”暂时代替科洛蒂亚位置的玲开局就给对方和自己人露了一手。明明是全场最小的人,却拎起一把极富视觉冲击力的巨镰,【歼灭天使】开始她在人间的厮杀。其他人也各自挑上自己的对手,场上留下了约修亚和艾斯蒂尔两人。

早被她打过招呼的莱维首先就将其排除攻击名单内,他最关心的莫属他逝去伴侣的弟弟。面对约修亚和艾斯蒂尔的先手夹击,他貌似慢吞吞的提剑抵挡,然而在接触的瞬间便露出他的“修罗”本能:在结社接手的任务让久经战斗,同时练就他的本能反应。目光仅轻轻扫过,带着死亡气息的剑气直逼两人无法抵挡的部位,你躲过一波每每擦身而过的剑气,但是不能在变化多端的剑术中保证完好。

速度,是约修亚的优势,可在面对【剑帝】这样的高手时,自身优势有时反过来被对方所利用。比如在结束砍向莱维的攻击后,约修亚习惯性的瞬身离开,然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早早在那里等着他。

双剑交叉的防御还没构架好,噬岩者的剑锋瞬间瓦解他的念头,一时间的气势冲击顿时让他头脑空白。冰冷的鬼炎也在这个时候,攀上了他的身体,约修亚瞬间被打出战圈。

一击奏效,【剑帝】没有留下给对方喘息的机会,而作为约修亚搭档的艾斯蒂尔并不想对方称意,凭借加持的斗气爆发和玲的辅助性导力魔法硬拼莱维。至少勇气和毅力满满的艾斯蒂尔短时间内能落个不败之地,以点破面,看似凌乱打击的棍点,实则形成巨大的迫击面,或者说,隐含着太极阴阳双生之面。

在八叶一刀流中选择“一型·螺旋”作为剑术根基的卡西乌斯,自然将在这个招式中领悟的心得传授给女儿。不单止在八叶一刀流,“螺旋”作为武术的基础,由其派生出来的招式更是多如繁星。

如果说父亲是如海一般广阔包容的力量,那么自己应该属于更加激进的,犹如太阳一样照耀他人的力量。艾斯蒂尔没有一味用尽全身力气去攻击眼前的男人,平衡调控好身体,让力量源源不断的出来,她会坚持到约修亚来援助。

看似对倒飞出去的约修亚鞭长莫及,实则艾斯蒂尔却没有看到莱维眼中有一丝的不耐,而且按理说约修亚的援助不会拖太长时间。后知后觉的她才想起当初天台莱维和西蒙一战时也用过同样的招式,那就是分身。

她向来是个果断做出决定的人。莱维精湛的剑术总能在下一秒拆穿她的攻击,最主要是噬岩者一直追着她不放,让她心开始有些着急。蕴含斗气的长棍刹那间直戳莱维要害,趁着他着手格挡攻击时,艾斯蒂尔跳出他的攻击范围,武器推挪到上方尽全力旋转,仅仅几秒钟就能看到一个橙色的斗气旋涡影子。

没等莱维做出相应的瓦解攻击,一颗黑色的东西滚到莱维的脚下。

轰——爆炸黑烟还没消去,几把小刀在霎那间从六个方向飞向黑烟缭绕之地,仍蓄着攻击的艾斯蒂尔从眼睛的余光中,看到了那个戴着围巾的少年。

他从天而降,双剑依旧被他异于常人的反握到脑袋前,从下看宛若一只凌空飞行的白鹤,打算将刚才失误造成的伤害完全还给【剑帝】。虽然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他保持着屏息动作,以免在给对方全力一击前暴露行踪。

和西蒙一样,莱维并不想这阻挠视线的烟雾残留太久,身体旋转间,依附剑身的鬼炎终究脱离,撕开隔阂他与外界交流的障碍。蓝色的鬼炎不满足于单纯消去烟雾,一部分保持着高速攻向艾斯蒂尔,另一部分跟随着主人踏空而上,剑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寒芒,令外人光看着就胆战心惊。

“真·绝影——”约修亚试图借着重力势能加上他本身的速度,一举击溃莱维临时的进攻欲望。在他的旁边,是五个一模一样的分身。

没有绝对的劣势,也没有不破的困境,千变万化我只取一式,多重伪装我只需一击。拥有琥珀色双眼的少年倒映出【剑帝】邪魅的笑容:“绝剑丧魂——”

他闭上眼睛,与此同时身影连同气息消失都消失在“约修亚”们面前。

一个约修亚分身突然被现身在身后的莱维打下,在五人下意识对着那个方向做出防御工作时,又一个约修亚分身被拦腰砍断。分身的数量,在莱维飘忽闪现的身法下,越渐越少。

他像是吟咏着绝望诗篇,就连脚步也恰到好处踩在节奏点上,指弹剑身,数不尽的魂魄在其下面哀嚎哭也。新叶落入他的周身,受其影响最终化为枯叶,心神不定的敌人受其影响,在他剑下饮恨败北。

越是这样,约修亚越是能感受到莱维在这十年所经受的家园被毁灭的绝望、伴侣在眼前逝去的悲痛、罪魁祸首无视受害者的愤恨,女神抛弃了他,世界迫害着他,让他由人,一步步走向修罗。

失去目标的约修亚拼尽全力走出莱维营造的怪圈,多方抵抗下还是吃了一记鞭腿。正如怀斯曼所评价,约修亚虽然是执行者,但却是里面倒数的几位。

正面交战中,没有任何人能完全凌驾于【剑帝】,即便是s级游击士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处于末流的【漆黑之牙】呢?(非“人”除外)

剑斩龙卷,艾斯蒂尔自认为很强大的攻击仍然不被莱维放在眼里。但是约修亚却发现这次的莱维,需要施行战技才能破除。

也就是说,莱维的体能在与他们的战斗中也消耗了不少。他不像困兽犹斗的西蒙,只要打败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如果【漆黑之牙】的技术不能战胜【剑帝】的修罗之道,那么加上从父亲身上学到的关于游击士的知识呢。我直面我的懦弱,当然不能败于我的懦弱。

话是这么说,约修亚脸上的密汗表示这个过程并不怎么轻松。莱维轻哼一声,仿佛对他的表现不满意:“约修亚·阿斯特雷,你们的决心,就仅仅如此吗?”

见对方一时间不发动攻击,他喘着气地说:“莱维,我有件事要问你。你曾在方舟对我说是凭自己的意志协助教授,‘向世界作出质问’,而不是为卡玲姐姐报仇,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即便报仇成功,她,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因为心已冷却,悲怆的语句和古井无波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时代的转换,国家的理论、价值观和伦理观因不同的掌权者而有着变化,而人类总是被强大的力量愚弄,他们无法看到掌权者隐瞒的真相,反而只会接受他们‘愿意接受’的真相……就像已经在地图上消失的哈梅尔村一样。”

“这就是人的软弱之处,也就是欺瞒!几百多年都不变的现实!”

“我不相信人类有所改进,但是仍想在其中寻找答案。所以,我借助了‘奇迹’。当它压倒性的力量和存在感真实呈现到人类面前时,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愿意接受’的真相——国家后盾和舒适生活早已不复存在。因为自我欺瞒而视而不见的真相,在这一刻彻底呈现在眼前。”说完瞬身到约修亚身前,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午后的哈梅尔,无处不透露温馨之感。莱诺花香弥漫村子,少年为心中目标挥汗练剑,悠扬的口琴声恰到好处的合拍,姐弟二人关怀的目光时不时与练剑少年的目光交错,带来心灵与情感上的相碰。三人定下了互相保护的约定:少年保护姐姐,姐姐保护弟弟,而弟弟则保护少年。由空之女神作为他们的见证者。

隐约能听到村口传来孩童的玩闹声,和大人工作时的么呵声。繁忙和悠闲永远都保持着相对的平衡,生活沿着正常的轨道运行。

一切都太过普通,这是帝国边境村子普遍的现象;但是却拥有着城市没有的温暖,令人不禁心生嫉妒。

然而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幸福是如此的脆弱;这个世界,已然腐败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吐着火舌的枪炮对准村里的孩童,哭喊声取代嬉闹声,没有了大人努力工作时的么呵声,余下的是兵器间的撞击声,莱诺花香不犹存在,只有屏着气息也能嗅到的血腥味。

我,究竟在哪里?这个世界,为什么突然变成我陌生的样子?

他拖延着袭击村子的敌人,并和姐弟两人约好地点见面。本以为他们会在约定的山头平安等着他。然而等待他的,只有眼睛失去高光,一个尽嚎啕大哭的约修亚;以及满身是血,生机从身体渐渐流失的卡玲。

她把约修亚托付给他,把口琴放到约修亚手上,带着微笑离开了这个世界。

战争爆发了——利用他们村子的牺牲作为借口,两国开始了交战。

而他,拖着一个精神崩溃的男孩,在人间和炼狱的交界处徘徊。被罪魁祸首的帝国军官威胁不准外泄秘密,被不知道是谁雇佣的盗贼追杀,更被迫流离失所。

将痛苦烙印在心中,将绝望印入在脑海。他跪倒在卡玲的墓前,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飞横泪水,因为下一次拿起剑时,他将试炼人类。

【你所爱的人很强大,她虽无搏击之力,但却保护了她的亲人;但这样的人啊,却败在了人类的“软弱”——一个试图用弱小的村子达成自己目的帝国军官。】他还记得肯帕雷拉邀请他加入结社的话语。

“那就让我,利用女神赐予的奇迹之力,唤醒那些在自己的脆弱面前,仍然继续移开视线的人类,”魔剑力压双剑,原本两个人分担的压力,现在完全由约修亚一人承受,“为了防止再出现卡玲一样的牺牲者,我才投身于【噬身之蛇】。”

“这才是真正的欺瞒吧!”双剑用巧劲划开噬岩者的攻势,约修亚借此后跳一大步顺带投掷几把小刀,“正如莱维所说人很软弱,我不否认我也是其中一员,但是,人类在时代的洪流中并不是无力的存在,就像十年前保护我的姐姐那样!!”

“卡玲是特别的!!!像她这样的人世上又有几个!!!”像是被击中了愤怒点,莱维久违的情绪大发,一剑弹开小刀攻击,冰冷的修罗气息即便是相隔甚远的其他人也能感受到。模仿炼狱中“冥皇”的攻击,给罪人予以惩罚。以他为中心冰层迅速蔓延,被波及的自律兵器瞬间变成冰棍,魔剑怒插地面,造成的动荡轻易粉碎了在他攻击范围的所有物。

代表“逮捕锁链”的厚实冰层将罪人死死捆住,并在一剑之下将罪孽化为乌有,这是属于【剑帝】的绝技——冥皇剑。杀戮无数,染血一方,最终消失在空间,并归途于大地。

“所以人类必须要接受考验,证明自身的价值,以及——是否与卡玲那尊贵的牺牲有着相称的存在!!”【剑帝】之威与修罗之势,在这一刻融合到巅峰。

尽管躲过了攻击,但是粉碎的冰晶打到了他的脸上,而且自己的行动力也受到了寒气的影响开始下降。约修亚擦去脸上的血迹,他自知这是最后一个回合,成者赢,败者食尘:“那就让我来向你证明,靠着姐姐牺牲存活下来的我,虽然软弱,但是在与艾斯蒂尔他们相遇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人——只要在同伴的身边,就绝对不是无力的存在!!!”

第七十八章(续)

约修亚毅然的脸蛋,在莱维眼中突然和自己心中的爱人重合。他仿佛看到了十年前在他做错事时,她那温柔但不失严厉的面孔。

不知觉间,身上的修罗气息渐渐隐退。

也是他失神的时候,那道敏捷的身影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双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刺向自己。反应慢半拍的莱维免不了落个下风,他感受到常年握住的剑柄在这样的时刻,欲要从自己手上脱落的征兆,噬岩者发出哀鸣的声音。

哐啷~黑金扳手状的魔剑在空中回旋几下,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左手还留有长期抓持剑柄留下的痕迹,仔细看还能发现摩擦出血的伤口。身为【剑帝】,连自己的剑都被打飞了,这场战斗,该告一段落了吧。

底下,约修亚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不甘示弱地一滴滴落下,他保持着打飞莱维武器的姿势,但是抓着双剑的手始终没有放松。他仰视着莱维,就像在询问着这样的答案如何。

不远处,艾斯蒂尔压低身子做好准备,以防他有后招。

“我与艾斯蒂尔他们之间给出的答案,能够成为,莱维所寻求的答案吗?”

【放心好了,他们已经成长到超乎你想象的地步。】脑海中突然响起西蒙临走前的一句话。真没想到,当年躲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的小子,还有两个月前莽撞的少女,现在已经成长到能给出他十年来未能找到的答案。

我所寻求的答案,或者说与卡玲的牺牲相称的价值……不就在眼前吗?

被一时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灾祸给狭隘的眼界,似乎重新敞开。一味否认着人类的可能性,却在这十年内矛盾的寻找解决答案,大概因为心中,卡玲是他消抹不去的存在,让他潜意识的贯行她的道路。

世上也是有如此伟大的存在。约修亚的答案,算做我的答案吧。

“既然答案找到,那就没有试炼人类的必要,”他返身捡起噬岩者,“也没有继续协助教授的意义——”话还没说完,莱维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太好了,我熟悉的莱维终于回来了!”身后传来某人撒娇般的话语。

莱维撇嘴一笑,转身回应他:“真是,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来你长大了不少。”虽然这么说,但是手还是放到了他的头上,如同十年前照顾约修亚心碎的时候。

只不过比起当时而言,现在的心情更多是如释重负。

另一边的五人在结束战斗后也汇合到艾斯蒂尔身边,留下不成原状的自律兵器和一地残骸,黑色的德尔基昂重新回到莱维身边。约修亚少有的撒娇场面令他们下巴差点掉下,这种场面就如同不久前某皇子一本正经在两国之间的谈判一样。

“呵呵,两兄弟和好是好事,但是【福音计划】,可远远没有结束哦——”空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曾被玲提醒过的莱维一把推开约修亚,自己单手挡住从天而降的雷电攻击,并反应迅速的朝某处划出一道剑气。

蓝色的剑气像是碰到什么,如冰块遇高温般很快地消融。也是同一个地点,刚才消失的怀斯曼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不过这次的脸色没有刚才几乎外露的得意洋洋,凶狠的目光直射【剑帝】。

“啧,亲爱的莱维,你现在的样子,是想要破坏【盟主】和【蛇之使徒】认同的计划吗?”怀斯曼不失理智的说出结社背后真正的决策者。

锵——魔剑光洁的剑身反射怀斯曼令人作呕的姿态,莱维冷哼一声:“我说过,我和你之间没有那么熟。再者,执行者有着绝对的自由权,我没有理由再听你差遣。”

“那可真是可惜,因为你的弟弟,可不是这么想的,”预料到答案的怀斯曼打了个响指,势要报复他半个多月前伤害自己的一刀,“回来吧约修亚,你该还原到我的人偶状态了。”

呲——约修亚紧咬银牙,脑子犹如同时被千根针扎下,耳边仿佛响起许多人呢喃的低语,由怀斯曼设下的暗示等着约修亚失神的一刻。与此同时凯文设下的法术像是被催化一样,化解【绝对暗示】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脑海突然响起类似玻璃粉碎的声音,【漆黑之牙】,他闭上了眼睛。

嗖——约修亚听话的瞬身离开,落到了怀斯曼的背后。

“约修亚……不会的,喂,快点回来啊……”艾斯蒂尔也闭上了眼睛,眼角中流出几颗泪珠,她哽咽着哀求,“求求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歪门邪道!”凯文义正言辞地说,其他几人也纷纷掏出武器。

“呵呵,看到了吧,你们所谓的羁绊在我的指示下不堪一击,”似乎非常享受艾斯蒂尔备受打击的一幕,怀斯曼火上浇油地继续说,“当年我在修复约修亚破碎的心时,给他刻下了【绝对暗示】的法术,那是我给他刻下的‘圣痕’,至今还在他的深层意识里沉睡。最简单的证明就是他手臂上的‘刺青’,就是我所埋下‘圣痕’的具象化。”

“来,约修亚,好好给他们看看吧,一直藏着不说真是辛苦了,是因为信不过他们吗……”然而毒蛇的眼睛还没瞄到约修亚的手臂,黑色的双剑却快要扑到他的喉咙位置。

怀斯曼险险避开近在咫尺的漆黑獠牙,然而却付出一个手臂的代价。血液争先恐后从光滑的切面流下,不多时已在身体的左边汇聚成血滩,倒映着某人狰狞的面孔,右手持着的魔导杖迅速发出光亮开始进行治愈。

然而他的脸色已经是说不出的差,不是因为失血的原因,而是对约修亚近乎“背叛”的行为。不敢相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断肢方向,许久,他慢慢抬起头,充斥血丝的竖瞳把提妲吓得躲在阿加特身后:“约修亚,你竟敢,竟敢伤害我,明明就是结社最弱的执行者!!!”

“可惜还差一点……”重新回到自己队伍的约修亚心情是说不出的失望。

“安啦,至少教授的实力肯定会削弱很多。”作为同党的凯文安慰了一番。两人无视毒蛇即将爆炸的情绪。

这个时候艾斯蒂尔擦去硬挤出来的泪水,还好之前舞台剧里练出来的演技没有落下,当时听到两人想法的她免不了大吃一惊,但就结果而言还是可以的。

嗖——又一道剑气飞起,魔导杖堪堪挡住,但也打断了怀斯曼的治疗过程:“就是这样,不要把什么事都想得这么美好,【白面】阁下。”

“可恶,西蒙去了哪里?”听到凯文的声音,在结合之前神父展现的圣痕,怀斯曼后知后觉到约修亚恢复过来的原因——凯文作为星杯骑士,如果知道约修亚的情况,一定会着手解决他的【绝对暗示】。他四处寻找唯一认同自己理想的同伴,可是却找不到那个现阶段令他心安的血色身影。

“被我赶走了,”这五个字无疑给现在的怀斯曼一次重击,看着对方吃瘪的样子,众人共同认为莱维的回答如同之音,“我猜他应该在【瘦狼】那一层。”

事情的发展早已超过怀斯曼的控制范围,同时巨大的打击致使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这其中包含着实验结果与预期想法有天壤之别的原因。此时此刻,一向淡定的怀斯曼早已冲昏了头脑,什么绝对理智和究极才智,统统抛到后脑勺。愤怒的矛头直指莱维和凯文,却始终没有把怀疑点放到某人身上。

面对怀斯曼将要喷火的视线,莱维摆出一如既往的冷漠脸。

西蒙,已经帮你引开视线了。剩下的,就看你怎么让这条毒蛇下炼狱。

双方对峙一阵子,最终怀斯曼率先露出笑声:“罢了,实验偶尔有点小误差实属正常,反正已经有一个很好的实验体为我所用,这本就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实验结果。你说对吧,玲?”矛头转向另一个人。

“西蒙他,才不是为你所用呢!”玲愤怒地否认他的说法,可是却引来毒蛇更大的笑声。

“即便如此,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尔等蝼蚁又能做出什么挣扎呢?真是期待你们被我碾压的时候。到时候,不光是约修亚,其他人都成为我的人偶吧!放心,这可都是为了引领你们,准确的说是所有人类走向更高进化的道路。”用平静的语调说出恐怖的威胁,唯有怀斯曼一人有这般功力。

怀斯曼的脚下亮起紫色传送阵,下一秒消失在众人眼前。

虽然本人狂妄的说出一番狠话,但是身体受伤情况却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轻松。怀斯曼捂着断臂,突然间的大失血让他走路也变得踉踉跄跄,但终究是来到了眼前那抹金色。光是沐浴在它的光辉下,他就感到身体和心灵被治愈一番。

“没错,只要有你在,整个计划就还在我的掌握中……”说完这话的怀斯曼突然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冷笑声。恍然间,他突然看到以黑色作为背景的【根源区域】,有莫名显眼的白色盐状颗粒。

怀斯曼晃了晃脑袋,将这种幻觉,不如说是心中的梦魇甩开。借助【辉之环】“实现愿望”的能力,所有的伤痛统统消失,余下的,就是满腔报复与期待混淆起来的复杂感情。

“话说回来,如果解开对西蒙的暗示,事情又会怎么样呢?我果然还是很期待他那陷入自责不拔,以及最最让人舒适的绝望眼神……呵呵,还是耐着性子等着好了。”

第七十九章

万物都拥有着自己的秩序,就连女神的七至宝也无法避免。就如同人体周而复转的“气”,它一直在疏通筋脉,涵养身心。可是万一被外部或内部打破秩序,“气”反过来会使潜病状态的身体加速恶化。

虽然没有上述夸张,但西蒙和赛雷斯托正是打算破坏【辉之环】内部一时的秩序,使它的效用消失,给予胜权在手的怀斯曼——由天堂掉到地面的感觉。

怀斯曼必死无疑,可为什么,我会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多年的经验让西蒙无法忽视这种征兆,令他感到威胁的教会人士,按理说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可能上来,更遑论属于自己阵营的结社。那么,还有其他可能吗?

他皱眉思考,脑海不自觉间浮现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物,以及和ta有关联的人。上一次和他对话后,西蒙曾让阿诺德去验证其话语的真假,不出所料有猫腻,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隐瞒。即便如此,他还是留了个心眼。

毕竟连神迹都出现的时代,ta能在这里出现也有那么一分概率。

突然有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定晴一看,原来是结束教程的科洛蒂亚在和他开玩笑:“怎么,基本的操作已经学会了吗?赛雷斯托去哪了?”

“大概是我学东西比较快,始祖大人教的东西我已牢记在心,她现在大树下消化利贝尔的现状,”她抱膝坐在他旁边,遥望星层中周而复始运转的天体,“你在想什么,眉头都皱成一团了?难道还在意着那位【白面】阁下的想法吗?”

“不,底牌一旦被看穿,他就注定没有翻身之地。我在乎的是除他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干扰因素。”能有一个人听自己倾诉,西蒙自认他姑且是个幸运的人。

科洛蒂亚呢喃了一下,很快猜到他的意思:“干扰因素……难道还有其他敌人!?而且看你的表情不是好对付的人物。”

“是啊,如果是ta的话……但同时也不能理解ta为什么会在这里。”西蒙感觉自己的思绪回到了过去,至少对ta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那个时而严厉,时而有点孩子气的印象。可惜自己至今还有一句道谢的话没说出口。

他把手抓向天际,指缝间流过的只有为人熟知的空气。在【影之国】里,你感受不到空间的限制以及时间的流动,前者还说得过去,后者深思后不禁让人感到害怕,恐怕这就是古代利贝尔人在这片“女神所赐乐园”醉生梦死的原因之一。

当然现在有赛雷斯托的存在,他倒没有这方面的担心。让西蒙有感而发的,是另一件事。

“有时候我在想,即便这件事没有我的插手,也能够圆满完结吧,”他倚靠在身后的石碑上假寐,莱维和玲这边还没行动,他不介意等久一点,“艾斯蒂尔和其他人在这个过程中成长许多,你们王国的凝聚力是周边国家也为之羡慕的,再不济还有卡西乌斯这个领悟到【理】的剑圣坐镇。国力的限制不得已让利贝尔在这场异变中遭到伤害,但是肯定可以成功解决。”

“那么,在这次异变中,我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没有我的话,你会不会就不用受那么大的‘刺激’?”他像是在问旁边的她,又像是对自己的发问。

“角色不分轻重,因为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像是想起什么,她在轻笑中补充道,“正如你说的:没有你,我们也会顺利解决异变;但是由于这条世界线中你的存在,我们结识了你,然后脑海中就增加了其他的想法。比方说艾斯蒂尔肯定会因为‘你杀了我’给气炸,我说得对吗?”

他两手一摊做无辜状:“还真多亏她的‘真情演技’,成功把怀斯曼给骗到了。”

“哈哈,所以就不要再说类似‘少我一个也无所谓’的话。一个人的存在足以影响千千万万个人,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更何况与初见相比,你变了很多。”

没有你的世界线,我可能没这么快下定决心,履行我作为王室一员的责任。就像祖母大人言,我救赎并引领着你,而你也在默默观察着我的成长。一个人在这个时间线的加入,原来真的可以改变另一个人的道路,就连一路上的欢笑和泪水,也开始在某些人的人生中占据重要的地位。

视线从星层收回,她转而侧头看向装睡的少年。

原来如此,差点被自己的死脑筋给拐进死胡同里。我行即我道,尽管结果不变,过程中造成的影响,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简单抹除。西蒙突然有点明白,自己在魔女之村看到别的世界线因果的意义。

想通的他偷偷睁开眼睛,观察少女正在做什么,或者说是她不知为何就会升起红晕的表情。

于是乎,两者的目光毫无疑问重叠在一起。倒映在瞳孔中的你,是与我对视的存在。孤男寡女在这片空间,总会产生另类的想法。(赛雷斯托:???)

西蒙很有自知之明地咳嗽一声,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其实自己则在感知某个利贝尔始祖的所在地,宛若偷了腥的小贼猫。

“对了,卡西乌斯准将有一句话说得挺好的,我代他把这句话转告给你:你自以为离开就能摆脱,殊不知羁绊早已变成你不知道的方式存在于你心上。”某人带有逃避的思想让王太女是束手无策,算了,现在也不是挑明的时候。

他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就先离开,待会儿你就和赛雷斯托看准时机开始干涉行动吧。愿一切顺利。”

“女神在上,一定会护佑你我和大家的。”

***

感应到怀斯曼在中枢塔最顶层的气息已经消失,莱维将魔剑收回剑靴,给他们指向方才西蒙过来这里的工具:“要到【辉之环】所在的【根源区域】,只需搭乘那一架大型升降梯就可以。但是空之至宝的力量并不是简单就可以压制的,何况还有怀斯曼的存在。你们最好把身体调到最佳状态才去应战。另外我会和你们一同前往,毕竟有一些真相需要他亲口确认。”

“太好了,如果莱维加入我们的话,胜利的曙光会变得更大。”本以为莱维不会继续参与的约修亚如今充斥着笑意。

“那,那我先联系一下金先生和雪拉姐姐。”提妲同时拨打两人的联络器,其中一个很快传来雪拉扎德还算有精神的声音,但是另一个却没有信号。回想起第三层经历过的动荡,他们都知道金与瓦鲁特的战斗,一定非常惨烈。

嘟嘟~笨重的联络器收到外部主动的联络,在提妲按下接通键后,果然传来尤莉亚上尉的声音:“大家,我们现在已经赶到中枢塔第四层,金先生和雪拉扎德小姐已经被我们带过来的医疗兵进行紧急治疗。你们现在在哪?”

“已经到了最顶层,大家都在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最后一场战斗!”说到这话时,提妲的语调不由得高昂起来。越过重重难关,他们终于来到这场异变的核心。

“那好,我们很快过来助你们一臂之力……上尉,空中有好几个红色的人形兵器朝我们飞来……摆好阵型迎敌!……yes,madam!”通话突然被震耳欲聋的战斗声打断,提妲不放弃的继续呼叫几声,没人回答。

也是这个时候,奥利维尔腰间贝壳状的东西传来类似联络器的嘟嘟声,他焦急地按下贝壳尖端:“喂穆拉,怎么回事?”

“几个红色的德尔基昂突然袭击我们,抱歉一时间赶不到你身边。”沉稳的话语还夹杂着剑气肆虐的声音,奥利维尔知道自己的发小要动真格了。

“安啦,这边可是得到可靠的高手相助,你才应该要小心,我可是无比期待在解决异变后,咱们两人有同床共眠的时光。”奥利维尔开了一句玩笑表达自己安好。

“哼,吃我一招——破邪显正!!!”在关机前,“贝壳”清晰地传来男人的怒吼,以及机械顷刻间粉碎的声音。

莱维望向一直不出声的玲,当小女孩没有随同她的“爸爸妈妈”过来时,他就知道玲应该预备了什么后手。果然玲出声打破有些沉默的气氛:“放心好了。帕蒂尔·玛蒂尔会把那些讨厌的德尔基昂给统统捏碎,王国军想要过来,不需要很长的时间。你看那个葱头神父,就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

凯文的心中飘来一句粗话,当然手头上的治疗功夫没有落下。

玲的几句话还是给众人一点勉励,相互之间交换着所剩无多的药品,开始默默治疗。教会研制的圣灵药,从各地买来的高能量食品,以及玲提供的结社中的秘药,通通一贯入喉,直到身体和精神重新焕发出活力。

只剩,最后的一战!

闭目养神的凯文,不知是法术用得太多有点乏力还是其他原因,体内的圣痕又有新一轮想要挣脱的征兆。他微不可察的呲了一声,右手指尖直插掌心,试图用痛感提高自己的精神力。

精神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想回忆的场景,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修女心怀包容,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张开手臂拥抱“恶魔”,却被魔枪洪流吞噬。她用她最后残存的体温,来暖和他逐渐冰冷的心。

血液,经由她的身上落下,在他的脸颊划过,宛若血泪。

弥留之际,他看见她嘴巴动了几下,但却始终没有把到了嘴上的话语给说出来。她终究是把她的话,带到了女神身边。

该死,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它到底想干什么?

第八十章

大型升降梯下降深度远超中枢塔高度,离地底位置越近,众人紧张的心情反而越发上升。沉默的空间横空出现滴的一声,告诉着众人他们已到达浮游都市的中心部。

一片漆黑,这是艾斯蒂尔他们对地底的第一感觉。不见天日的中心部,放眼过去都是黑色的背景,除此之外的颜色,是泛着微弱黄光的玻璃桥面,它通往更深处,亦谓【根源区域】。黑与黄的交界,光与暗的对抗。

没有退路,因为在他们全体人员走出将他们带过来的金属板后,升降梯就自动上升回去。唯一一条指引众人该往何处走的玻璃桥面,暗示着他们一方通行。

艾斯蒂尔吞了口口水,小心谨慎的漫步移动,直到踏入事件的终点。

“欢迎,来到这神圣的【根源区域】。”没有阻碍的空间,不断回响其某人的欢迎辞,然而这背后的意思,在场人都知道。

怀斯曼站在高处,没有想象般俯视众生的姿态,他背对着反对他理想的敌人,面朝【辉之环】。只因他的眼里,始终被空间中那金色的存在占据着。

久未被外人打扰的【根源区域】,这个时候响起各种武器抽出的铿锵声,为首的莱维看着怀斯曼注视的地方——他曾经寄托过的奇迹。就像西蒙以前告诉自己一样,这条毒蛇最终会被打败,当然也包括已方所谓的羁绊力量,但最单纯的原因,是他把自己的理想,放在不切实际的地方。

“怀斯曼,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噬岩者的剑身,一面反着莱维面无表情的脸,一面反着教授的背影,“‘哈梅尔的悲剧’,究竟和你有多大的关联?”

“!!”在场为数不多知晓背景的艾斯蒂尔和约修亚突然被他的问题给吓住。

【根源区域】再次陷入一片寂静,良久,那个身着神圣的白色传道服,皮肤下却流淌仿佛害人恶魔一般血液的男人单手扶了下眼镜,他饶有兴趣的转过身,想看看当事人的表情:“哦,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啊。你也是知道,这是十年前帝国主战派谋划的事件。”

“你的本性就是条蛇,在心术不正或者渴望改变的人耳边呢喃低语,便可将你的计划借他人之手实现,”与燃起兴奋情绪的怀斯曼相比,是至始至终保持冷静的莱维,“不管是已被处决的帝国将领,还是现在下落不明的西蒙。”

比起现在,当初听到真相的他心情波澜更加厉害,也觉得这非常的荒谬。按西蒙所说,怀斯曼在这次的事件中最多充当一个催化剂。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致使帝国人民上百年持续不断斗争——人类的恶念,亦或者两个字,诅咒。

如今,他不是没有情绪波动,莱维更多考虑的,是如何在哈梅尔的慰灵碑前献上怀斯曼的人头——那个导致他家破人亡,心爱的卡玲从此远离他的毒蛇。

这……一提及某人,艾斯蒂尔脑中就会浮现起西蒙和科洛蒂亚两人最后在一起的画面:视野里,她仿佛用尽自身最后的力气,努力将手放到他的脸上,残留血液的嘴还能看出微笑的动作;然而他却像是被下了咒术般执行某人的命令,拿着恐怖的武器,没有犹豫地让她在此世中消失。

如果约修亚也是这样,那么会不会出现和他们一样的下场呢?

她紧咬着嘴唇,试图压抑着自己快步上前打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冲动,尽管心情波动导致长棍跟着颤抖的细节,早已被旁人看到。

虽然没看到莱维愤怒的脸庞,不过心情愉悦的他根本不在乎:“哼哼,就当你猜测正确吧。的确,那群帝国主战派的主谋者早在政坛上因为改革派的兴起而失意,对于无法改变落魄处境的他们来说,如果有一个唾手可得的功绩,他们可不会放弃。而我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将猎兵介绍给他们,让他们牢牢记得哈梅尔这个地方。然后事情的发展,便是你和约修亚之后几年所看到的场景。”

“至于西蒙,人家可是主动跟着我的……”

“一派胡言!我认识的西蒙是一个绝不会违背他心中自律条规的人!”约修亚直截了当打断怀斯曼略带“妄想”性的话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用他戴着的面具,来控制他的思想吧!虽然我无法知道你是怎么让他戴上的。”

“又是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明明跟着我的话,未来便无可限量,”教授的语气中饱含遗憾,“姑且想想西蒙他现在拥有的力量:当他亲手葬送他心系的最后羁绊时,这一刻展现的实力就能够你们几人匹敌。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的实验是正确的吗?人类的最终进化,就应该按照这样的路一直前进。”

“抱歉,我对你说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人生的道路,从来就不是别人可以施舍赐予的东西。即便在无尽的黑暗中,人类也可以依靠友情和信赖的灯光照亮前方的道路,而不是抛弃身边珍惜自己和自己珍惜的人,追求不切实际的力量。”两柄短剑落到约修亚手上,他起手的姿势,宛若可以粉碎眼前一切的双獠牙。

也就在这时,玲一语不发地走到众人面前。怀斯曼猜测以前所下的暗示仍起效果,自以为是地隔空朝她伸出手“朋友”的手:“玲,在中枢塔上的混乱可能让你大脑一时间做了错误的决定,现在你已经想通要回到我们的阵营吗?毕竟这是西蒙的选择,身为他的妹妹,自然也……”

当——放在腰包的匕首瞬间到手,再次打断怀斯曼未说完的话。回过神来的怀斯曼,看到的是对方将巨镰锋利的一面指向自己,女孩此刻的模样,正是她的“歼灭”状态:“玲,一直都对西蒙有着特殊的感情,但并不是说可以被你任意玩弄,差点伤害他身边的人。【白面】阁下,希望你不要在试探【歼灭天使】的耐心了,或者你想选择在玲的镰刀下留下最后一刻笑容?玲会满足你的。”

怀斯曼连做几次法术催动,对方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眼中的余光瞄到不怎么正经的神父:“凯文·格拉汉姆,是你这杂碎,破坏我的好事!!!”

“哎呀呀,一向斯文有礼的教授已经气急败坏到说粗口了吗?”凯文不置可否,然而脸上的笑容在怀斯曼看来非常的刺眼。

“只会利用【环】能够实现各种愿望的能力,而不去思考人类的可能性,那我只能说:你真是一条可怜虫,”艾斯蒂尔做最后的补刀,“另外你所鄙视的力量,我们一定会利用它打败你,把西蒙救回来。”

“这场异变,将会以你的失败落幕!”支撑她来到这里的力量,是身后一群可以互相依靠的伙伴。无论是多么渺小的力量,只要有多道小光辉汇聚在一起,便能成为披靡太阳的光芒。阳光普照大地,令毒蛇无处可遁。

怀斯曼呲了一声,高举的双叉状魔导杖爆发出蓝色的光芒,在他周围的空间突然如同海上浪花一样波动,闪现类似镊钳一样的小型兵器。小且轻型的兵器刹那间离开原空间包围众人,同一时间怀斯曼的话震荡这片空间:“【盟主】忠实的部下——【蛇之使徒】第三柱【白面】,现在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我研究多年,背负理性天条,引导人类前进的力量吧!!!”

***

“不盈一握之迷茫,由此孕育出邪念。爬过旷野,翻越山丘,播撒灾厄于长空……”选自七曜教会《圣典》第二节《被解放的灾厄》,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被西蒙吟诵着。

即便已在这居住几天,可西蒙还是感觉利贝尔·方舟的风景不管花多少时间去欣赏,也都没有让他产生一丝浪费时间的念头。

只可惜一旦失去【辉之环】的能量支撑,这方土地,就只能沦为昨日的风景。

“又在念那些神经叨叨的话,你干脆转到教会那边工作好了。”背后,一个充满侵略性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毕竟,这是对我有恩的一个修女姐姐经常念叨的一句,我只是有点好奇它后面的内容,然后就记下了,”西蒙转过身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看起来身体蛮硬朗的。”

“胡胡~别小瞧我,这点程度的战斗,在做结社特殊任务时见得多。”咔嚓,香烟的味道开始弥漫四周,他旁边的女子一脸嫌弃的张开扇子掩住口鼻。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口舌交锋,西蒙忙做手势提前停息这场风波:“你们两个刚战斗完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还是说待会儿想去送人头?”

“我倒是不担心,毕竟你连我会做那种事都猜到,”女子很给面子退开一步,“难道还不能算计到教授应该有个怎样的死法吗?”

“对妹妹吐诉隐藏多年的心事,等同于暴露自己的罪恶。为了避免影响她以后的正常生活,自然要永久离开她的视线。而最便捷的方法,还用说吗?”

狡猾的小鬼头。女子认为自己参与【福音计划】,也是在西蒙的算计当中。不,应该说当她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妹妹在利贝尔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算进去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只能尽力维持好我可以掌控的局面,而无法控制的发展,就靠你们二位帮忙将其引到正确的方向,就当我【绯枪】欠你们二人的人情。”西蒙摘下面具点头示意,人手虽少,但两个都有擅长的优势。

可惜某个在第一层昏迷的执行者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面】好歹也是结社【蛇之使徒】一员,我虽然很希望看到结果,不过你可以确保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对你无害吗?”口吐烟圈的同时,是男子的问话。

“虽然【盟主】不在,但是使徒们已经给我提示——遵从人类之子的选择,”西蒙刻意顿了顿,“除他以外,六票通过。”

“哼,自作自受罢了,”男人吸完最后一口香烟,便把烟头一脚踩扁,“如果以后回来结社本部,别忘了和我了结这被干涉的战斗。”

“小心为上,接下来的事,我们就不方便掺和了。”

“嗯,那就拜托了。【博士】发明的玩意就交给你们了,但愿能将这座浮游都市,撑到事情的完结。”

第八十一章

wiseman,字面意思就是智者,没有疑惑的人。曾有教会的启蒙词典这样解释道:eachofthewisemenhadtheirownbeliefsabouttheholymountainand,ofcourse,theirownwayofgettingthere(每个智者都拥有他们对自己心中至高存在或境界的忠实信仰(或崇敬),少不了的,是不拘一格达到这个境界的方法。)

他们是天才,亦是疯子;他们很聪明,实则愚蠢。因为固执,所以不撞南墙不回头,当然你也可以说他们拥有多年不改的坚持令人敬佩。

有些人撞了南墙,从此清楚他们需要做什么;而有些人撞了南墙,他就死了。

代表审判的“裁决之雷”从魔导杖发出,在空中如同扭曲的雷蛇随机咬向敌人,早有预判的莱维指示众人分散躲避,先行对付周围镊钳状的战术壳。挥舞噬岩者的手已接近残影,硬生生将雷电的轨迹给打偏。与此同时,一道道剑气从各个方向发出。剑光之间,充满寒意的修罗气息开始不断上升。

莱维的剑气,不禁让人联想到汹涌澎湃的海浪:叠叠剑气,如后浪推着前浪,任何事物在其持续不断地翻腾中,终将淹没在白色的泡沫与深不见底的海洋里。

一道身影掠过几个战术壳,魔剑轻轻挥下,战术壳在颤抖中原地爆炸。

战有余力的他看到凯文的脚边是几个冒着黑烟的战术壳,每个战术壳基本上都插着一或两只弩箭,可以想象神父的战斗力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后者像是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反而给阿加特打了个手势:“是时候给艾斯蒂尔他们制造机会,以免夜长梦多。”

“正合我意!看招,龙骑之刃——”伴随着地狱之火的超强斩击一下子肃清周围的小怪,虽然没过多久又会被战术壳等人形兵器填满。

但是对单兵作战能力较强的艾斯蒂尔和约修亚来说,已经够了。

砰——正欲从阿加特后面袭击的战术壳被一个炮弹击退,没等它展开下一部动作,充斥着火红斗气的重剑将它一分为二。松了口气的他朝帮助自己的提妲竖起大拇指后,再次前往战场,算是认同他的一时搭档。

另一边,栗发少女捉住机会,在清空的道路上横起长棍,先行给予这个【白面】魔人痛击。这一刻她爆发的斗气,连怀斯曼也不敢小视。

奔跑中的她在怀斯曼眼中突然瞬身消失,没有了周围战术壳的缓冲,他又无法快速判断对方位置的后者,只能立刻施行法术给自己加了层护罩。恍然间,他感受到脖子背后像是被远古凶兽盯住。极度危险,这是脑子的第一反应。

魔导杖当做钝器,转身被他拍向后方,险险挡住对方的偷袭。火花在两人武器的斗角中四溅,而对方,赫然是从一开始就消失踪影的约修亚。

如果说约修亚与艾斯蒂尔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神,还保留着行凶杀人的意思。虽然怀斯曼知道,这只是针对他而已。

“darkmatter(暗物质)——”他从来就不是擅长体力的前锋人员,而是施放魔法或法术的术士。而【盟主】赐予的外之理魔导杖,很好的为他缩短读条导力魔法的时间。

在约修亚的身后,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犹然出现,强大的吸引力不得不让他放弃难得的机会。当然临走前不忘朝教授扔下为数不多的手榴弹。

轰——威力极强的手榴弹一时间将近粉碎怀斯曼临时升起的防护罩,惹来的是比方才还要密集的“裁决之雷”,令外人无法近身。

“石锤风轮,水火之矢:furinkazan(风林火山)——”相克相生的四种低阶属性从四个方向,以螺旋融合的方式汇聚到导力器中心,爆发出无法忽视的白光。比四轮之塔还浓郁的四种属性在玲的魔法带动下,于此刻给【根源区域】造成躁动,甚至乎连空间,都有种摇摇欲坠感。

空气中仿佛传来静电的滋滋声,时不时还伴随着大大小小的爆破声,迎接正主的到来——四种属性相互缠绕在一起的冲击波。

以怀斯曼为中心的五亚矩范围内,空气中大量的风属性因他的战技“裁决之雷”开始变异,使得寻常的空间瞬间变成雷域。然而面对玲的“风林火山”,里面活跃的雷蛇还没发出最后的哀鸣,就被四色洪流给吞没。

冲击波不减速度的继续前进,可在接近怀斯曼面目前的一刻,如冰雪遇阳光般迅速消融。当玲的大拇指按住战术导力器的结晶回路时,她却突然停止了动作,转而重新拎起她的主武器。

只因她看到,怀斯曼的身上有一层半透明的护罩,它保护着他不受魔法攻击。

【白面】最常用的导力魔法——根源屏障。

满满侵略性的蛇瞳眯起,像是嘲讽女孩的无用之功。透露着得意情绪的红瞳还未维持几秒,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移动到上方。

里里外外都是斗气的橙色龙卷从天而降,以不输于“风林火山”的气势直轰怀斯曼。龙卷的中心,是凭借一己之力高速旋转的艾斯蒂尔,她将己身对“螺旋”的领悟,化为奥义发出。蓄力已久的她得到玲的提示现身,坠天之姿只是这个战技的前半部分。

发现情况不对的怀斯曼终于想到要躲开,可是这个时候约修亚拿起双剑就是一顿纠缠,远方,是凯文的多重弩箭和奥利维尔的魔法干扰。

可恶,他刚才太过在意【剑帝】是否会对自己发动攻击,却忘了同样阻碍自己道路的杂碎们。怀斯曼疯狂的挣脱约修亚的近身攻击,以期找到机会瞬身离开:“可恶可恶,你这废物给我滚开啊!”稍不留神,又被约修亚的右剑伤到身体。

值得讽刺的是,受伤的位置刚好就是半个多月前莱维伤害怀斯曼的地方。

他捂着伤口退后几步,天空中的光芒越发刺眼,黑白颜色的符号在他的眼前逐渐放大,到了最后,他能看到朱红色的双瞳透露着自己最为忌讳的感情。

只听空中少女如是大喊:“奥义·太极轮——”

橙色,不,焕发金色斗气的长棍在艾斯蒂尔双手中不断变动姿势,到了最后就是众人熟悉的转身甩棍式。仔细看的话,爆发的斗气化为闪电在她身上跳动。她麻利的一个甩棍将眼神充斥不可思议的怀斯曼拍到一边,紧接着疾走跟上在空中实现人类飞行愿望的教授,再次打到一个方向。

一来二去,怀斯曼教授享受到了小时候与伙伴踢罐头时候的感受,只可惜自己现在就是那个“被踢的罐头”,任人宰割,却无力逃避。

被打的方位,早已被艾斯蒂尔算好,在高速的击打中刚好形成一个圈,身上还没完全褪去的龙卷在她的重新运转下再次重组,换成以迫害怀斯曼为中心,享受被四周龙卷接近靠拢,然后身体被风暴边缘不断攻击的滋味。

纵使未雨绸缪给自己加了很多提高防御能力的导力魔法和法术,被卷到高空坠下的怀斯曼,第一时间是将喉咙中抑郁多时的血喷出。

他维持着半跪姿势,嘴角间鲜血的存在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阴森,没有多少力气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到甩到不远处的魔导杖。明明形势已经一边倒,但仍不识务地发出一连窜恐怖的笑声。

“你已经输了,亚鲁瓦,不,是怀斯曼教授!”长棍直指怀斯曼,以防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呵哈哈哈哈哈……真是可悲啊,一脚踏入鬼门关都不知道。”

“什么!?”艾斯蒂尔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的约修亚正想补刀,殊不知当他瞬身到怀斯曼所在位置时,教授已经离开原位。

怀斯曼又回到众人初看到他时的高台,而他的正上方,是被多重金环重叠交错的【辉之环】。【环】散发着绚丽璀璨的金色光辉,俨然是空属性的颜色,无愧于它的“空之至宝”之名。

魔导杖横放,身体仅剩无多的法力让他缓缓升空,这一刻,是他人生中最接近至宝的瞬间,也是他即将报复众人的开端。

“本来想把它直接送给【盟主】,不过我改变主意了,为了欣赏你们那绝望的眼神,”他的手抓住还在绽放光芒的【环】,并将它慢慢移动到胸口前,“让你们看看,引导人类进入新时代的‘天使’,它的力量能够让你们甘愿臣服!”

莱维心道不妙,虽然不知道西蒙想干什么,但是如果真的让怀斯曼与【环】融合,就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他立刻跳上德尔基昂想要阻止,没想到魔剑在碰到他前,就被无形的力量给挡住。噬岩者和障壁之间产生火花,一时间只是刺出一道裂缝,或许没等障壁彻底崩溃,他和至宝早已融合,莱维的脸色不禁变得难看。

隔着这道障壁,他都能感受到怀斯曼无比愉悦的心情。

已经无力挽回了吗?他在心里质问,同时思索着某人现在在哪里。

像是融合完成,怀斯曼身上突然爆发无比强大的灵压,霎那间将猝不及防的一人一机给弹飞出去。众人连忙围住莱维查看他身上的伤势,后者摆摆手起来。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因为“他”的出现,艾斯蒂尔感觉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沉重。来到浮游都市,她承认看过很多超乎她常识的东西,但都没有这一个几乎颠覆她三观。

“啧,好强大的灵压——”如果不是体力消耗的问题,那么就是敌人施加的压力。约修亚努力仰起头看天上的“怀斯曼”,换来的是更大的压迫感。

“可恶,好像连力量也被抽走了一样。”阿加特将重剑插到地上,让武器支撑自己不至于倒下,体力较弱的提妲在玲的帮助,仍然是就差没跪倒在地的状况。

与其说是“天使”,怀斯曼现在的形态更像是大白蛾子:本应在身后对称的八只翅膀,相互黏成一坨不忍直视的扇形。蠕虫一样的身体,配上从外观上好像是真的几个鬼面状的图案,更加令人不寒而栗。最为瞩目的是如身体般大的手(爪子),指甲下面,空间如镜面般破碎,只留下几个大黑洞。

诡异且具有特殊意义的纹路遍布全身,更像是艾斯蒂尔一群人在中枢塔走动过程中,所发现的利贝尔先祖在以前透过【辉之环】掌握,并得以运用的高级空间法则图案。当然,如今“天使”上的东西,无疑比古代人发现的更加厉害。

怀斯曼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对比俯身无法动弹的众人,心中的满足感快要溢出容器外。他恨不得让所有和他作对的人都见识到,他已变成至高的存在。

【钢】,【深渊】,还有封圣省那群杂碎,就等着我来慢慢折磨你们吧!

凯文的额头一直猛出冷汗,并不是因为害怕眼前的存在,而是更害怕他身体内压抑不了的东西。万万没想到,原来体内的圣痕,竟然看上了这样的东西。

“力量,我感受到身体内涌出无限的力量,”一时间,空间内响彻怀斯曼的笑声,“这下子,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吧。你们所谓的力量,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众人无言对应,相对的是咬牙切齿一番。

“那么,先好好折磨一番,然后在乖乖变成我的人偶吧。”进化成“天使”的怀斯曼,非常干脆的将他的伪装给撕破。

睁开身体上的眼睛,【根源区域】内的空属性瞬间被其抽掉。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下,化做他们在格兰赛尔城地下封印区域看到过的法阵,可这次的法阵背后,隐约探出了几个巨大枪头存在。

如果被这一波攻击命中,不死即残。这是所有人公认的想法。

“蝼蚁们,试试我刚获得的力量吧!”来自怀斯曼跃跃欲试的声音。

“端坐于天国的吾主啊,请用您的光辉,消灭这群不肯回首的迷途羔羊,愿来世在女神的引导下,走向正确的道路。显现吧,天主之神枪——”虔诚的话语下,是与之相悖的致死攻击。

眼看着神枪就要落到身上,艾斯蒂尔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自己被神枪洪流贯穿的样子。她突然知晓科洛蒂亚被西蒙杀死前的心情,大概,是不甘心吧。

她有点懊悔自己不应该在教授神似被打败时放松警惕,本来必胜的结果,却变成现在的样子,而大家全都是被她给拖累,落到这样一个结局。

像是不服已经决定了的命运,艾斯蒂尔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地面上,然而自己的手突然被一个温暖的东西包裹住,回头一看,是约修亚给自己鼓励的微笑。虽然无言,她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没人会责备你,如果女神要责备的话,就应该责备天上笑得最猖狂的“天使”。

艾斯蒂尔有些哽咽,既然走到这个地步,她不愿就这么放弃。

“怎么可以让这个空虚的理想,变成现实的存在呢!”一片沉寂的地下,艾斯蒂尔的身体突然涌现最后的力气怒喊。

被艾斯蒂尔的话感染,阿加特一手把持剑柄,一手紧握米夏留给自己的最后礼物:“我,才不想死在这样的地方呢。如果你是天使,我就是弑杀天使的人!”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挣扎起来,一路上遇到多少强敌,身陷多少次绝望境地,他们都走过来了,更何况是眼前的存在呢?

怀斯曼正想开口嘲讽他们,然而体内的力量突然变得暴动而无法控制,同一时刻,自己身前应该发动的神枪也变成光点消失在空气中,自然包裹全身的绝对壁障也消失殆尽。“天使”开始狂乱,身上的灵压忽高忽低,已经无法再困住艾斯蒂尔几人。

尽管如此,被“天使”抽走力量的众人一时间也无法对这个庞大的存在展开攻击,只能看着他在空中进行疯狂的举动。

像是感应到什么气息,莱维突然朝某个地方望去,可肉眼还没捕捉到什么,一个黑色的东西由下到上,完完整整的贯穿“天使”的核心。

“迷途羔羊还能得以宽恕,但是天使堕落就没法赎罪。”突然想起西蒙经常念叨的话,空间除了怀斯曼痛苦呻吟外,只剩下玲代替西蒙在这种时候,说出一句审判“天使”的致辞。

没有预料到事情发展的众人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切,迅速冷静下来的约修亚发现这个黑色的东西,很像之前杀死科洛蒂亚的长枪。

黑色的长枪在一点点腐蚀着身体,怀斯曼慌忙地想将其拔出,但是还未碰到就被长枪的力量给弹开。暴动的力量因为它的存在而停息,而他达到成就感巅峰的心情,如过山车般急剧下滑,彻底跌入轨道的最底端。作为“天使”,他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但是却在这段时间产生呼吸困难的感觉,蠕虫一样的身体不断地蜷缩又舒展,蜷缩又舒展,像是做最后的挣扎……

并且,脑中居然闪过那么一丝恐惧的信号,这是他作为“天使”,最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躁动的力量不是停息,而是因为下降到他可以控制的地步,减少的不单止是力量,还有距离死亡终点的时间。

恶魔的尾刺,贯穿了“天使”的身体,将其带到死亡的边缘。

而在众人的身后,找准时机的凯文不慌不忙从衣服内掏出封圣省给自己的秘密武器。非常普通的弩箭,然而他却是端详了几秒。当他脸上重现制裁异端时专属的冰冷脸色,弩箭按部就班的装在武器上,对准因痛苦而不断抽搐的“天使”,发射最后的一击。

箭没有丝毫延误的没入“天使”的身体,凯文心满意足的放下弩枪。

从哪里来,就从哪里离开吧……

(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不,这不是真的!我的实验,我的理想,怎么可能是一场空!名为怀斯曼的男人仍然不放弃的发出一腔怒吼。对于他而言,这真是充满恶趣味的一天,心情也因此起起落落,不堪重负。这样的情况,曾经只在二十多年前,从旧诺桑比亚大公国的“盐之桩”天灾中活下来后,那段百般滋味的日子才体会过。

对,对了,还有他呢。我才不会死在这里!像是想起了谁,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虽然精神上可以避免创伤,但是肉体上直接的痛苦以及能够清晰感受到生命力量的流失,是他屏蔽不了的。

我一定会活到最后,看着你们死亡的一刻。

“天使”的口中一直发出不明意义的吼声,与此同时它的身体也在逐渐消融。从占据空间四分之一的身体,慢慢变成原来正常的样子。值得在意的是,原本插在“天使”核心的魔枪,非但没有跟着消失,反而遗留在他的胸口,伴随着他变回人样的一刻。

此时此刻,艾斯蒂尔他们能清楚地看到,怀斯曼的胸口有两个巴掌直径大的窟窿。罪魁祸首,自然是被不明人士射出的魔枪。

魔枪在血液的沾染下,反射出诡异的寒光,它遵从主人的思想,既让他徘徊到死亡的边缘,却不会让他有下一秒死去的可能。

哈~哈~怀斯曼大口喘气,试图让自己维持到生命上限。他双手努力迫近魔枪,却始终够不着,惯用的魔导杖早已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这种近乎小丑般的动作,显得滑稽,又无不给人一种活生生看着自己生命结束的凄凉。

值得一提的是,他如今的样子,就像圣典记载的炼狱门前将手中刀刃插入喉咙自尽的守门石雕模样。只不过,这次是别人帮他开启通往炼狱的大门。

私心来说,艾斯蒂尔的心中并没有让他要死的想法,即便是在朋友生死未明和其他人深受其害的情况下。她更想让他受到应得的惩罚,除此之外,便是在女神座下忏悔他的罪恶。

身体依旧没有恢复多少力气,她只能留在原地看着这个人的独角戏。

【根源区域】内,除了怀斯曼的喘息声,忽然闯进来两个脚步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般动静给吸引,怀斯曼自然不例外。

他斜眼一看,一时间错以为女神还站在自己这一边。粉色系西装的绿发少年,以及至始至终都戴着面具的,属于他的“傀儡”。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什么原因,抬起的手臂剧烈颤抖着,隐约能够察觉到几根手指在收缩,似乎是叫他过来的意思:“救,救我……西,西蒙……”

“呀咧呀咧,你的眼中就只有西蒙吗?我好伤心哦,”可是肯帕雷拉分明是笑容满面,“教授,【蛇之使徒】这边给你带来一个消息,希望你听完后不要情绪太过激动哦,毕竟你也不想牵动伤口嘛。”

“呵~呵~”大口喘气的同时,怀斯曼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观察人类之子在至宝面前的选择,为其一;让至宝在这片时空中消失,为其二,”西蒙重复着在【星辰之间】听到的话,“以身涉局,非观察者之举;抱非分念想,做计划以外的事。既然你不想当【蛇之使徒】而是想当【棋子】,那就遵从你的想法。现在,人类之子已经做出了选择,自然你的下场也已经决定。”

“你,你不是……这,这样想的……”怀斯曼突然感到有一口气堵在喉咙顺不下来,使他越发呼吸困难。他催动着体内最后一丝法力,打算让还带着面具的西蒙受他所控,可是就像方才玲的情况一样,他不为所动。

也在这个时候,肯帕雷拉打了个响指,离怀斯曼相隔甚远的魔导杖自主飞到他身前。感受到里面庞大的能量,【道化师】满意地给怀斯曼做了个骑士礼。

如此事态,【盟主】的预言并没有说到。难,难不成,我就像他们所说的,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为了引导人类之子做出选择的“棋子”……怀斯曼越想,他脸上本来失去血色的脸蛋就越加苍白。

瞪大的眼睛,仿佛下一刻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球会掉下来一样。他环顾着渐渐走过来的人,最终还是定在了西蒙身上。

西蒙能读出里面的受欺骗后的不甘心,他大抵还是不接受接下来的结局——十年呕心沥血,终为他人嫁衣。

“另外很抱歉,你刚才一瞬间失去与【辉之环】能量的链接导致的暴动,以及插在你身上的魔枪,都是我做的,”西蒙继续补刀,“至于什么时候得到的魔枪,你还记得两个月前我们铁机队完成【盟主】亲自下达的任务吗?是那个时候的战利品。这两件事有多少关联,你自个慢慢揣摩吧,虽然觉得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原来,自己一直都深受骗局。【盟主】,我抛弃了过往的信仰,为您奉献智慧与灵魂,为什么我会……

这还不是心情彻底陷入谷底的时候,因为西蒙他当着自己的面,自主摘下面具,并一脚踩碎:“既然要演的戏已经结束了,‘演员’也已经退场,也因此,我没有理由继续当你的傀儡。”

粉碎的面具,就如同怀斯曼粉碎的希望。他突然恍然大悟,他所营造的美好,是别人施舍的;粉碎他美好的,也是他的“傀儡”。眼前的少年早在一开始就报有杀死他的想法,只不过这次如同温水煮青蛙,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一点点的蚕食自己的希望——在他从谷底沿着绳索爬上来,见到光明的一刻,再次把绳子割断。

自知没有什么后路,他不顾下一秒会不会死亡,忍不住放声大笑,嘲讽他认为已经不改的事实,让人想不到被死神拥抱的他,还能说出这么流利的话:“西蒙·奥斯本,你躲避不了的,你杀死了科洛蒂亚公主,你亲手扼断救赎自己天使的生命,你就永远带着无尽的悔恨,折磨你到下一世吧!”

西蒙眯起眼睛,脸上的情绪显得非常淡漠。他的表现,使包括怀斯曼在内的其他人都认为,那颗利贝尔的明珠,是真的不复存在了。

“科洛丝……”艾斯蒂尔呢喃挚友的名字,难道她真的,已经先自己一步到女神身边吗?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吗?

许久,西蒙出声打破这方沉默:“毒蛇,我会让你知道,你人生后悔的其中一件事,莫过于得罪了我,”他口念赛雷斯托教给自己的空间法则,握拳敲碎旁边的空间,并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拉出一个艾斯蒂尔等人看到热泪盈眶,怀斯曼看到吐血万分的人,“我的救赎,从来都被我好好保护着,岂能因你的妄想而糟害。”

说完在众人瞠目咋舌的眼光下,他旁若无人地拎起她的手,在她的指尖轻吻一下,无声宣告着他的主权。

怀斯曼他终究是受不了这接连而来的冲击,失血过多让他乏力不支。他带着魔枪倒在地上,满腔的不甘心,与身体从窟窿逐渐溢出的血液等量。弥留之际,不晓得是体力用完的原因,还是魔枪切断他神经的连接,他发觉自己的双脚已经无法动弹了。

似乎是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西蒙暂时离开科洛蒂亚的身边,来到濒死的【白面】前:“我问你,盖鲁格·怀斯曼,你最害怕又让你忘不了的,到底是什么呢?”

神志不清的怀斯曼照样回答:“那当然是‘盐之桩’,那个将我的家园化为盐海,不属于女神范畴的禁断咒具。”被他的话提醒,他将模糊的视线,投向了前方。在这样的时刻,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些颗粒状的盐晶。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幻觉,是真真实实出自他身体上的。

“我把刚才的话,全数还给你吧,”西蒙勾出带着恶劣性质的笑容,那是怀斯曼以前最喜欢,现在却无比恐惧的笑容,“愿你带着这无尽的恐惧,去往酷热的炼狱,在这充满罪人的世界永远无法翻身。”

美丽的白色结晶,有时候会成为窒息的存在。

“这就是,被盐化的感觉吗?”怀斯曼咬牙切齿道,他恨不得噬其血肉,毁其灵魂,仅仅针对在上方俯视他的少年,以及在场唯一的教会人士。

在白盐逐渐蔓延上他的脖子处时,他说出他在世间最后一句话,“被诅咒的少年,你终究不会落个好下场啊啊啊啊——”下一秒,整个人都只剩下一种颜色,身体的构造,顷刻间化作名为盐的东西。

锵——魔枪被西蒙抽出。原本结晶化的怀斯曼,彻底粉碎成盐巴。

后方,百年不变粉色系西装的肯帕雷拉在事情结束后就该回去报告了:“嘿嘿,真是看了出好戏。教授最后的表现,比我还像‘小丑’。”(日语【道化师】同中文【小丑】一意)

“‘失物’回收完毕了吗?”西蒙回头询问。

“当然,看来可以回去给【盟主】做一个很好的报告呢,”肯帕雷拉说完,独属于【道化师】的幻术火焰在他身上萦绕,“我先走一步,在那边等着你。”

最终宿敌【白面】怀斯曼如今化盐,不明立场的少年已经离开,疑是敌人的西蒙只是做戏,而且朋友也没死去。艾斯蒂尔此刻真是喜极而泣,她拔腿就飞扑到科洛蒂亚身上:“太好了科洛丝,害得我担心这么久。”

后者也反抱着这个带领大家一直走到现在的朋友:“没事了没事,我不也被某人蒙骗了吗?你要是想找出气的,就应该找当事人。”科洛蒂亚不忘给西蒙下绊子,尽管某人对此没什么脾气的说。

另一边,约修亚同样一击重锤西蒙胸口,当做自己小时候朋友的骗人惩罚:“你这家伙,差点以为你被【白面】控制做了件错事。”

西蒙不甘示弱的反击一下。说起来约修亚恢复记忆后,两人就没有好好谈过,看来玲的愿望不久后就可以实现:“真是的,好歹相信一下我。不过也庆幸你们的‘不相信’,毒蛇才没有怀疑到我身上。”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是达到目的了。”心中的包袱放下,莱维仰望上方,仿佛还能看到爱人的笑容以及全村人的脸孔。卡玲,还有大家,杀害大家的罪魁祸首,已经彻底坠入炼狱中了。

“西蒙——”他反应迅速地低下身子,抱住心中最疼爱的人。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此刻的玲心情非常的不爽。他试着揉她脑袋安抚情绪。

像是报复主人刚才对公主的举动,紫发猫咪一通乱抓,将他的头发给弄得一团糟,口中还不停的重复“笨蛋”这个词语,惹得当事人更加的迷糊。

“哎对了,教授怎么突然变成一堆盐了?”兴奋过后的艾斯蒂尔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虽然对怀斯曼的下场保有些许遗憾,但不代表她对他身上发生的奇怪现象不闻不问。

“教会研发的武器,大概是利用旧诺桑比亚大公国的‘盐之桩’所制,射中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在数秒内就会全身结晶化死亡。”这方面西蒙能够猜测到凯文有着教会给的秘密武器,但殊不知是这等禁忌之物,“估计刚才被怀斯曼体内残存的【环】的力量压制,如今压制不来就一次性爆发了。”

真不愧是七曜教会的封圣省,这样的死法不但对周围没有影响,而且估计对在盐之桩事件活下来的毒蛇的身心,造成双重伤害。

“教会?难道是凯文造成的?”艾斯蒂尔应声回头找从刚才就没有发声的神父,然而看到后者身上的变化时,却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

注意到艾斯蒂尔的异状,众人纷纷看向那个方向。而西蒙和早就察觉到不对劲的莱维,做的第一件事是拔出武器。

不盈一握之迷茫,由此孕育出邪念。

我亲吻着女神的脚,伸手去抓住她的衣角,试图让她宽恕我的罪孽,然而我只听到一声唉叹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就像这剩下“空”这个概念的世界。

一方圣地,只余下迷茫的我。

***

对不起……

对不起……凯文……

但是妈妈我,已经……很累了……

所以啊,就这样和妈妈一起……投入没有痛苦的世界吧……

那年冬日,天气意外的刺骨。室外乌鸦凄叫,而室内的他在挣扎。

妈妈她,背叛了我,这是他第一个念头;我不想死,所以他挣脱了她的束缚,逃向了温度和人情一样冰冷的世界。

这一刻起,他的人生有了分水岭——前方千厉荆棘,等待着他享受万针噬神的滋味。

妈妈她成功进入了没有痛苦的世界,却把“杀人凶手”的他留在了充满痛苦的人间。内心的创伤,让圣痕找上了他。

他以为每个人的人生都只遭到一次巨大的内心试炼,接下来,和修女姐姐以及莉丝的生活,一定不会有那冬日最后一声鸦叫。

然而他没有看到,代表惩罚的乌鸦在树上,歪着脖子盯梢着他。

***

他再次听到那声鸦叫,是在紫苑之家,他的第二个家。

在紫苑之家,他成功利用圣痕杀死变成“怪物”的猎兵,反而被圣痕控制,彻底沉醉于血腥与暴力。他抛弃了世俗框条,抛弃了心中信仰,也抛弃了所谓感情。

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他无疑是个怪物,但那个不存人心的我,同样是个“怪物”。

当内心的怪物被唤醒,谁能再次封锁他呢?

这个时候,“怪物”看到赶过来的修女姐姐。

修女是妈妈?妈妈是姐姐?两人的身影,在这一刻似乎重叠在一起。

她似乎知道他的情况,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后,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朝他张开了手臂。

【快离开啊!露菲娜姐姐……不,你个背叛我,令我独自承受痛苦的人,就该受到魔枪噬身的惩罚——】

他已经不知道是他还是“他”说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说出了未来制裁道路上,对每一个异端说的最后一句话。

“化为尘埃,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吧!!!”

真是讽刺啊!最喜欢,最想亲手守护的人,都死在了我的手里。

抱着我的姐姐,身体是如此的冰凉,但是最后的最后,还是保持着笑容。

那颗脸颊落下的晶莹剔透液滴,已经分不清是露菲娜姐姐的血液,还是我的血泪。

“异端制裁者”,大概就是我的赎罪之路,亦或者说,是我对我自己的惩罚。

***

玲感觉到西蒙面对此人没有一如既往的淡定,多次的深呼吸势要平息内心的躁动,就连莱维也一样,做了许多多余的动作。

“两位,又见面了。西蒙,以及莱恩哈特。”如赛雷斯托一样灵体化的修女,用着以往与两人打交道的口吻打声招呼。

“露菲娜姐姐……”西蒙叹了口气,魔枪重新抗在肩上,这真是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态,“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是为什么,你会在凯文身上?”

第八十三章

“露菲娜姐姐……”西蒙显得有些震惊,后叹了口气,魔枪重新抗在肩上,这真是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态,“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是为什么,你会在凯文身上?”

灵体化的露菲娜漂浮在空中,她穿着熟悉的修女服,那抹看似亲切实则疏离的笑容是她最大的特征。她一点都没有变,宛若当年西蒙初遇她的样子。

然而她旁边的凯文却神情麻木呆滞,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脸无神,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最让人不放心的,莫过于是他手上把持的弓弩。

行尸走肉,这个词用在现在的神父身上,是再好不过了。

“你可以认为,这是凯文的愿望。希望借助这个虚幻的空间,对自己施加惩罚,”露菲娜言简意赅地回答,“借助女神的力量,肃清自己的罪孽,洗涤自己的灵魂,这是他的想法。作为姐姐,自然会帮他的忙。”

像是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的修女姐姐说出的话,西蒙带着遗憾闭上眼睛,久久没有回复。一旁的玲担心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却不见后者有丝毫举动。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终究是等不来,那位午后与他一起品茶的人。

他大概心中还是存在女神会降下不应有的奇迹的想法,也或许,他只是想当面和她说出那一句话。逃避现实的羔羊终将回归,一路上为其伴奏以驱散魔音诱惑的修女功不可没。

【每次麻烦你真不好意思,或许因为在你这里,我会忘记杀戮和鲜血,得到内心的救赎。】

【可惜我啊,并不是你的救赎,】修女用一根食指抵住他的额头,并在俏皮笑声下在上面画了个圈,【阻拦出口的厚实冰川将会解封,在那里,你会找到,那个真正引导你,让你得到救赎的人,因为你的本质是善良的啊。】

“虚幻的空间……这么看来你已经回归女神身边了。没想到这些年没收到你消息,是出自这个原因,”莱维踏前一步,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他注视着曾有一面之交的“老熟人”,“上次和你的见面,已经过了整整六年了吧?我还依稀记得你处理那件事的手段——堪称‘绝妙’,露菲娜·亚尔珍特。”

虽然两人是对立方,但因为六年前“算是完结”的事,他自认欠了她人情,不想已经没有机会报答。她算是他为数不多还留有绝佳印象的女子。

“【剑帝】莱恩哈特,你能记得当初无名的我,我倍感荣幸。”没有亲近,亦没有过分谦让,这就是露菲娜的作风。

见西蒙一时没说话,莱维先行接过话语权:“扭曲的空间,浓郁的三大高阶属性,以及泄露出来的【环】的力量,造就女神认知范围内的‘奇迹’:生者招魂,死者显灵。这在你们教会那边,大概是要被制裁的。”

对此,像是多谢他的考虑,露菲娜俏皮一笑:“呵呵,我终究只是一个概念,未能上升到魂灵的高度。不说封圣省,即便典礼省那群拥有‘审判’权利的红衣主教,也不能追究我的责任……除非,凯文有这个意愿让我在世间存在。”(七曜教会中,除了将自己血肉遵从七曜之理,将灵魂献给女神外,教会人士称他们最可敬的导师(拥有与女神“对话”的能力)为法王猊下,在这下面有管理女神圣物的【封圣省】、管理主日祭祀的【典礼省】、保卫圣都安全的【僧兵厅】)

作为利贝尔王室的一员,与七曜教会有亲密关系的科洛蒂亚隐约觉得不对劲。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不说凯文这个“合格神父”在女神和亲人面前做出什么选择,单说这个修女总透露出一股不可描述的邪性,就给她带来不太大的好感。超脱世俗常理的事情,更像是诱惑猎物进入陷阱前的肥肉,但是短时间内找不到证明这是陷阱的证据。

紫罗兰色的眼眸望向沉思中的西蒙,她相信他会有更好的答案。

听到这样的话语,西蒙突然插入两人对话:“露菲娜姐姐,你还没回答好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在凯文身上?还有,葱头神父有同意吗?”

虽然有些不满他的二次询问,她还是保持耐心解释给他听:“你似乎还不了解我的意思,我是给予凯文‘惩罚’的概念存在,自然是他内心想法的衍化……”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惩罚呢?如果可以的话,也对被魔鬼诱惑,以至于走上不归之路的我予以惩罚吧!”

“诶!???”人群中发出巨大的疑问声,就连以交涉手段出名的“千之腕”,一时间也猜不透对方想法。她脸色冷若冰霜,被敌对立场的人三番两次挑衅,若不是心态良好,怕不是下一秒就是刀刃相接的场景。

然而这不包括不久前在【影之国】听过他倾诉的科洛蒂亚。她想看看,那个被西蒙曾误以为是自己“救赎”的修女,究竟对半身黑暗的他,伸以什么样的手?

不,或许这一次她看不到了。

露菲娜无言,没有得到回答的当事人,却由一脸正经变得有些嬉皮,状若轻松的放回长枪:“开玩笑的,你们几个的家事,我没有权利插手……不过,你可以让某人说两句吗?”

“须知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是有限的,能让我得以出来,已经耗费他绝大力气,他现在听不到你说的话,”被西蒙无理取闹的话语搞得有点不耐烦,露菲娜平静的话语隐含着一丝火药味,“更何况因为你的久久不至,现在的凯文,大抵要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接受属于他的惩罚……尽管没有设想般的效果。”

“所以说,能不能不要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还在吸收周围七大属性的能量,”西蒙感觉今天的自己特别有耐心,可能是因为杀死了怀斯曼心情很好,“玲,现在【根源空间】跟你们初到时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七曜灵子浓度以一定的速度持续下降,尽管【根源区域】外有庞大的七曜灵子蜂拥过来补充,但却在这片空间出现的一刻,又再次凭空消失。如果一个空间没有最低限度的属性灵子支撑,便会出现我们经常说的四个字——时空崩溃,”得到西蒙提示的玲笑着说出令人害怕的话,“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吗?”

仿佛为了印证她说的话,众人感觉自己脚下突然开始剧烈摇晃。或许是因为身处利贝尔·方舟的中心位置,他们甚至能清楚的听到他们上方裂缝扩张的声音,咕隆咕隆,宛若地龙的咆哮,宣示着这片空间的不稳定。在这期间,时不时夹杂着某些建筑崩溃倒塌的声响。

当一座都市地基尽数毁灭,等待他们的是地陷的结局,而如果是浮游都市……众人表示自己无法再想象下去,需要着手阻止。他们可以抄起武器,可是在摇摇晃晃的场景,他们最多落个东倒西歪的结果。

“可恶,空间快要支撑不住了吗?”即便小脑再怎么发达,也不代表能忽视这几乎天翻地覆的情况,晕眩感极强的众人没有呕吐已经很好了。

不知何时会从空中坠下的恐惧,开始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gaiawall(大地之墙)——”科洛蒂亚反应迅速地给众人加上支撑物,担心的眼神没有离开他的身上。

现场能破局的,和熟悉露菲娜的人挂钩,答案人选无疑只有西蒙和莱维。可前者踌躇的样子,让她一时有点担心。

在此背景下,西蒙保持扛枪姿势不变,然而注视露菲娜的眼神,与刚开始带有喜悦的期待,到如今视其路人有着巨大反差。

“我不是很明白,这样对我们没有好处,对你自己就没有坏处吗,难道你敢担保在这种上天下地都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还能活出一条生路……或许还真有,前提是你本来就不是‘人’……”说到一半的西蒙猝不及防飞身冲到露菲娜,手上黑金色的魔枪似乎嗅到战斗的气息,反哺式的给主人滋养下一秒爆发的斗气。

露菲娜不作任何防御,因为她的弟弟自会“帮”她料理好难缠的敌人。

没有过多的言语交锋,只剩弩箭与魔枪相碰。即将崩溃的空间又重拾战斗的音效,血腥味腐蚀最后一片地方。虽然只是过了几秒,但制造出来的动静足以让看似安全地带的【根源区域】,有了破壳鸡蛋般的裂缝。

不如说,他们的立根之地本来就很容易崩溃,只是差一个可以破坏“蛋壳”的“石头”。犹如“破窗效应”一样,出现了第一个裂缝,第二第三第四……胡乱的出现在广大区域的各个位置,直至整个空间的湮灭。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伙伴的安危,如此任性地破坏本来维持时间就不长的平衡吗?”空中的露菲娜用着以往的口气,表达自己对西蒙的失望,“你的思想境界,依旧停留在五年前的时候:我行我素,伤人害己。”

她话音刚落,一道绯色枪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攻灵体,眼看凯文被后来居上的莱维相抗导致无法上前抵抗,她侥幸靠着空间转移躲过一劫。带着挑衅意思的双目俯视身下,迎来的是那个少年如食人虎一样的气势:“你说够了吗?”

“看看你周围的人,因为你的原因而缩短他们距离死亡的时间。他们尚还年轻,是女神宠爱的人类之子,在未来的几年内可以为大陆奉献更多的光和热。”

西蒙没有回头,光是听到后面对话内容,他就猜到身后是不拘一格的挣扎姿态:艾斯蒂尔和约修亚一定在鼓励大家不放弃,阿加特八成是一手拎着提妲一手拎着没剩多少体力的奥利维尔皇子,躲避着四处出现的黑洞。

“我问你说够了吗?你个冒牌货!”西蒙冷声打断她的“胡言乱语”。

“至少我不会在无脑伤人后,把一切责任推给他人。不单止我不会,露菲娜姐姐也不会,连这方面都模仿不好,还高谈什么大义,”他暂时停下脚步,从衣服内掏出联络器,“在把你打成女神都接受不了的形态前,我会有所准备。时间方面,不用你提醒。”

“【瘦狼】,【幻惑之铃】,可以开始行动了。”

“胡胡~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桩’已经打入,在外加固了结界,一时半会儿破坏不了,我们就先回古罗力亚斯方舟了。西蒙,保重。”

他笑着挂断联络器,享受着“脚踏实地”时刻,此番行为完完全全忽视天上的主角之一。因为根本没有必要——理会假冒他心中修女姐姐的冒牌货。

适应能力较强的约修亚赶紧扶起自己的搭档,加入了围攻的队伍。他们知道这样的机会是少之又少,堪比方才打败怀斯曼前的一刻。

体力不错的阿加特在把手中两人安置到安全位置后,同样举起了重剑。今天真是他人生最漫长的一天,不过只要渡过了,利贝尔才不会重蹈降临在十年前哈文努村的悲剧。他不会让更多的人如米夏一样受到伤害。

“为,为什么我吸收不了灵子能量?”没有能量的支持,“露菲娜”的灵体颜色逐渐透明化,这也意味着用这幅体貌借此掩盖的真身,即将出现。

“因为听说没有【辉之环】这个核心能源的支撑,这座浮游都市不久后就会崩溃,所以【博士】做了个很有意思的装置,叫做‘离别者(repress)’,希望在离别之际,让我们多多挖掘里面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压抑因为【环】的离开而四处逃窜的灵子,以此维持浮游都市(空间)的短暂存在。哼,没想到你也吃这一套,我倒是挺高兴的。虽然当装置能量消耗完后,也就是再次进入倒计时,不过,”西蒙压低身子,手中的“恶魔尾刺”瞄准“露菲娜”,不给“她”丝毫逃跑的机会,

“将你这个恶心的存在消灭,卓卓有余!”

紧要关头,约修亚没有忘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在结社也听说过‘千之腕’的大名,集善良和温柔为一体,虽为骑士,更擅长通过高超的交涉手段解决纷争,与你的表现恰好相反。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附着在凯文身上的诅咒吗?”

“虽然不是诅咒,但对当事人来说,近乎是诅咒了,”考虑到凯文背后的身份,莱维代替“露菲娜”回答约修亚的问题,“你是他身上的‘圣痕’吧?伪装成这个样子,还真是‘辛苦’你了。”

莱维的心底无比庆幸它不是那个“千之腕”,也没有“千之腕”的行动力和智慧。如果说之前没看破前他对她下不了手,那么现在,身为【剑帝】,他自要好好处理这个利用他人形象来蒙骗熟人的存在,为她正名。

制裁别人?先好好吃一记“冥皇剑”的审判吧!指弹剑身,噬岩者发出一声尖啸。

“呲——”道破真身不是一件好事,即便在场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名字背后的真正含义。

或许是没有能量的支撑,亦或是被西蒙和莱维的言语行为给刺激,将近消失的“露菲娜”身上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竟然硬生生将原本稳定的空间给撼动。光芒散去,修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众人曾在王都格兰赛尔港口看到的——凯文身上血色圣痕的放大版。

如此宏大,堪比“天使”怀斯曼即将落下神枪前的压迫感,然而相较于怀斯曼无处不在的傲慢,这刺眼的红色光芒,透露的是多重负面情绪。

视母亲的离开为背叛——嫉妒

不能保护喜欢的人(母亲),转而发泄到另一个人身上(露菲娜)——暴怒

逃避现实的懦弱——懒惰

看似接受惩罚,实则是讨人原谅——贪婪

无视异端的哭诉,冷漠的目光是弩箭的轨道——傲慢

到如今沉溺于制裁异端时的麻木——暴食

……

顺应其势,随波逐流,即便伤痕遍体,仍然在走那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因为在这之前他没得选择。

不是女神离开他,而是她认为作为“女神之仆”,他应该能找出解决的方法,只不过因为这条路太过坎坷,她留下一声叹息。

这就是名为凯文·格拉汉姆展现的黑暗一面:透彻绝望,通体悲伤。铺天盖地的悲韵,已经足够谱写一首哀悼曲,弹奏他悲惨的人生。

当覆盖在身上的伪装尽数消失,余下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渴望爱的男人。

当是让人哀其不鸣,怒其不争……但又异常的真实。

“艾斯蒂尔,你们可以先走,我和莱维牵制就行。”他和莱维有本事在解决后顺利离开,但是这群人如果留下的话,那么能赶上埃尔赛尤号上吗?

“西蒙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凯文神父可是我们的伙伴,你觉得大家会在事情没有完全解决前,就这样走吗?”然而少女的回答是情理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他笑了,笑自己的愚蠢,笑凯文一直掩藏的软弱。

罢了,就当在离开利贝尔前,做最后一次赌注。

筹码便是,我和我的伙伴所有的性命。

【我什么都做不到,以前所有的失败,都是源于我的懦弱。】

【但,我似乎找到了,我原来也有潜在的,那光明的一面……所以大伙,把力量借给我吧!】身虽被操纵,但是被外面伙伴虽然身处危险,仍不放弃他的行为所感染,他那脆弱灵魂的呐喊,已经间接传递给大伙心里。

“我一直都在追赶着姐姐的步伐,怎么可能在未达到目标前,先输给另一个‘我’呢!!!”

第八十四章

寂静的空间,圣痕占据了光源的所有权,人们抬头看到的是它,低身行动靠的光线,也是源自于它。在这方天地,它就是凌驾于众人的“神”。

然而它终究是个“伪神”。

虽然中途被西蒙压抑住属性灵子导致不能再吸收能量,但是体内过饱和的能量,让圣痕有自信单凭自己的力量,就能碾压下面的蝼蚁。

比如说没有实体的它通过凯文以前的认知,构造出分隔生者与亡者的炼狱大门,从而放出里面饥渴待久的恶魔。反正在这规则已经扭曲的【根源区域】,任何超乎常理的事都可以发生,甚至乎这些放出来的魔物,可以间接侵蚀现实世界。

而它只要在旁边静静等待,不用等到浮游都市的毁灭,就能吞噬完全成熟的“祭品”,迎接它的新生。任何阻止它的人,下场就是这些魔物的晚餐。

圣痕后面,印有恶魔头像的石制大门从外面打开,即便不是经常接触与教会有关的事务,可在场人都知道里面的东西十有八九是罪大恶极之物。正主还没出来,伴随着吼声阵阵,肆虐的炼狱之火喷涌而出。

【【绯枪】,以及【剑帝】,你们就在一旁看着吾打倒作为原型的凯文,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得以解放吧……】圣痕并没有发声器官,它那无法掩饰的猖狂声音直接出现在众人的脑海里。

“打倒?解放?你这是做(zhong)梦(er)吗?”三个问句突显西蒙的不屑,他禁不住哂笑,二话不说给炼狱出来的先锋来一记横扫。后者脑袋堪堪露出门外,顷刻间就被某人爆头,“别说双方是否平等,你真的以为自己占据上风吗?”

【什么……】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原因,圣痕愣是被他的话犹豫了几秒,后发现只是对方的“装腔作势”,【你这渺小的存在,岂敢大言不惭!】

“可笑,大言不惭的分明是你。区区一个概念,在现实连肉眼可见的实物都没有。单从你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就足以彰显你的弱小,”莱维本不多话,但说起来却句句扎心,“我负责右翼。”

曾经与他做个搭档的西蒙自然知道他的潜在意思,不管是早些年“乐园”的事,还是之后剿灭d∴g教团的事,相同任务的参与让他们都非常熟悉对方的套路,从而进行更好的合作。于是乎没等身后人给他们加各类导力魔法buff,两人像是比斗一样争先恐后来到自己负责的地盘,如狼入羊群,展开新一轮杀戮之旅。

西蒙索性解开自己的约束,双眼下流露出的杀戮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携着长枪在恶魔堆里游动。即便只是没有任何加持的白刃,轻轻一招突刺,与他擦身而过的恶魔维持着最后的表情含恨离开。收割生命的速度,堪比挥舞巨镰的死神。

另一边的莱维不负“修罗”之名,当冰冷的剑气在高频率的挥舞下逐渐弥补融合,便会发展成铺天盖地的剑网。他不屑于用恶魔杂兵的血污染噬岩者剑身,所以这群从炼狱闯出来的先锋落到他手里,就只有万剑蚀骨的下场。

恶魔的真身,乃是制造罪孽过多而流放到炼狱里的人,他们渴望回到人间,却不代表他们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任由两位杀神随意拿走自己的生命。

左边杀阵四起,哀嚎遍野。其主人亲手在人间制造炼狱,营造出的血色不比门背后的场景差多少。浑身浴血的“野兽”扑向没来人间多久就想逃回炼狱的恶魔,口腔尚存“食物”余味,喉咙满是血液的味道。然而“饱餐”后的他,比“饱餐”前更饥肠辘辘;

右边冰狱冥嚎,断肢残骸。【剑帝】走遍之地,留下充满艺术感的冰雕;剑气肆虐之地,是分不出原样的尸体。修罗悟出人心,境界上升一等。对于这些罪恶多端的魔物,无需审判,亦无需试炼,换而言之是制裁——熊熊业火不能让它们感受到残身的悲哀,那就让绝对零度给予它们跳动的心,彻底地停止。

“好,好强……感觉根本不用我们出手。”艾斯蒂尔感觉自己这两个多月进步的实力,还不能完全放到他们的眼中。她的余光恰好瞥到一道蓝色的光芒闪现,定睛一看,玲正好读取着下一个回复类导力魔法,如果还要加上一个人,便是旁边读取增强行动力魔法——“时间加速”的约修亚。

呃,真不愧是熟悉战斗的【噬身之蛇】成员。她本想作为两人的辅助跟着上前,一把巨镰挡住了她前进的道路。

“西蒙和莱维手中的武器属于‘外之理’范畴,可以轻易破开恶魔表层的硬皮。艾斯蒂尔上去只是添乱,如果可以的话帮忙看管一下那边的葱头神父,”对于导力魔法几乎信手捏来的玲分神解释,见栗发少女和红发剑士空出手来阻止凯文的“送死”,她带点调侃意思地对【漆黑之牙】说,“如果不是莱维本来就有‘手下留情’之意,约修亚的双剑还没来到这里就报废了。”

约修亚不置可否,时属性的黑色光芒脱离战术导力器的束缚,化为两人脚下的时钟表盘,这也代表魔法的成功施行:“莱维他只是因为得不到答案才会迷茫,如果我早一点发现的话……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说着他望向凯文被两人缠住的地方,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他似乎能看到那双因被操控而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代表理智回归的明亮。

尚有余力的玲注意到科洛蒂亚看向的位置,那个和她拥有一样发色的少女,怀揣紧张,欲要上前却害怕拖其后腿,复杂心情人尽皆知。谁能想到她是前几天唤发国民信心,度过“失去导力”难关的一国王太女呢?

【西蒙是怎么想呢?】几天前布置好中枢塔的事情后,玲找上在湖畔边静坐的西蒙,她想知道他到底对利贝尔的王太女又怎么样的想法。

她看到少年双手放到后脑勺,双眼倒映着如明镜般的湖面,他像是深思,更像是神游。许久,有点沙哑的声音如是说:【没怎么想,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出色的女王,虽然因理想与现实的反差而导致灵魂煎熬受难,但骨子里仍保留着美好。她无疑创造了盛世——美名和鲜花落到她的身上,她的反对派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人民在欢呼,对外自豪地说出他们的国籍,把他们爱戴的女王高高抛到空中。

只不过她真正的心,比凛冽冬日下还要冰冷……】

末了他补充一句:【是在另一条时间线上。】

她姑且把这个不算答案的答案放在心中,毕竟她们终归不是一条道上。

令她操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艾斯蒂尔的下一句话:“喂凯文,你给我站住!不要往这边走!”追寻声音的方向,神父果然孤身一人闯进两人多恶魔的区域。

呲——玲咬紧贝齿,这个距离怕是追不上了。这次的主角不是他们,他败的话,不管西蒙和莱维做了多少努力,统统白费。

“这个葱头神父,真是让人不省心。”

科洛蒂亚大概懂得西蒙这般举动是做给谁看,他用行动无声的告诉她,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他的日常。自己要是再不出反应,怕不是被人笑话。

“laforte(强音之力·复)——”振发人心的声音背后,一道通红火焰从西蒙身上忽然升起,炽红之势比盖过身上血液,激发其体内更加想要快速进攻的欲望。他一跃而上,己身与魔枪化为一体。

与空气的快速摩擦让他从外面看来,宛若整个人都在燃烧,的确他在燃烧,燃烧的却不是生命,而是周围的属性灵子。恍然间这颗划过天际的流星分成四份,被他们划过的空间等同于掠夺了属性灵子,几秒过后如镜面般粉碎,这么看来,他更像是为房间涂上一层黑色保护膜的漆匠。

夜空中最耀眼的可能不是星星,而是下一秒致你于死地的流星。

“四杀阵·丧——”

任你高高在上,任你底牌无限,任你……我只会将这一切,归于无。

高傲的圣痕只当西蒙做无用功,它期待的恶魔大军将会跨过大门,碾压众人的场景即将到来。然而这个如炽天使坠落的身影目标,显然不是给众人带来麻烦的恶魔,而是为恶魔开启方便之路的大门。

陨石降下,如凶兆降临,掀起一番天摇地动,而地上自然也是死伤无数。三颗尽数毁掉半部恶魔大军,而剩下的一颗落到了炼狱门上。

西蒙并没有忘记露菲娜和他闲聊时,谈到关于圣典话题的内容:炼狱门——以扭曲为牢固之基,乃生者与亡者分割之关口。圣痕修正了扭曲,从外面将大门打开,那么他便是制造扭曲,加快它关门的时机。

枪尖点门框,似蜻蜓点水,打破了湖面的平静。“湖心”上,朵朵涟漪绽放。

放在当下,西蒙此举像是回应了炼狱门的暗号。门虽还没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几平方塞尔矩大的漩涡。扎堆对付莱维的恶魔嘴角垂下涎液,正准备大饱口福之时,未曾想到来自炼狱的召唤已经下达。

巨大的炼狱门不单止把散落一地的尸体残骸卷走,其胃口甚至大到把还在人间蹦跶的各类恶魔一同吞并。风卷残云,只余地上各种色彩的血液。

人生如戏,你往往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虽然无法得知圣痕的表情,但是站在炼狱大门上的西蒙能够感受到,它此刻必然是目瞪口呆。

【……】脑海中的声音仿若发出狂暴声音的前兆,圣痕四处寻找寄宿主的身影,最后发现,那个身着神父装的绿发男人距离它不到几亚矩距离。

因在西蒙和莱维他们战斗时闯来,虽然没有受伤,但衣服上免不了沾染空气中四溅的血液,洁白的装束变得花花绿绿,几乎看不出神父装的样子。此刻他低着头,让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后面,是眼见西蒙这边的危险度已经降到最低处,开始呼喊并追逐凯文回来的艾斯蒂尔和阿加特两人。

西蒙仍独坐炼狱门上,他担着魔枪,双眼微眯之时,也是他思考的时候。

【凯文·格拉汉姆,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无法再承担精神上的折磨吗?区区制裁异端,怎能满足你的“惩罚”要求!由你的绝望和罪恶感从中诞生的我,将给予你绝佳的处刑。来吧,把你的身心交给我……】如果宿主自愿接受,对圣痕来说那当然是在好不过,因为这是最好的掌控契机。

男人抬起了头,依然是那双无神的眼睛,只不过,泛光的双眼,这一词似乎掺杂了什么。它自认为懦弱的男人如是说:“哈哈,我的确是个懦弱的废物,不管是以前,还是刚才的我,以致于用一度借助制裁异端的方式来缓和心中的罪恶。现在还把伙伴都带进危险当中,这和亲手杀死露菲娜姐姐没有一点差别。”

“哪有的事,在事情解决前,大家都不会抛下一个伙伴就这样离开!”这是来自艾斯蒂尔的下意识反驳。

“凯文你在干什么!赶紧给我过来!”阿加特的怒吼即便隔这么远也能听到。

“凯文哥哥——”提妲这个小丫头也不禁着急起来。

“我一直都不觉得,凯文你是个坏人。论痞气而言,你我其实相当。”奥利维尔不正经的话语此刻在他的耳中,却无比的真诚。

“凯文先生……”就连一国的王太女也为他担心。

【所以你的选择就是……】圣痕一步步迫近凯文,它的光芒将神父周围的地面染上血色,仿佛提醒着他——这是他亲手造成的血债。

它等待着他的答案,而他给出了答案。

一支即将冲上云霄的弩箭,或者说是一支撕破上方罪孽的弩箭。

箭头处,有圣洁白光闪烁着。

于此对应的,是在他身上突然爆发的耀眼白光,光芒蕴含温暖,它驱散阴影,消去负面情绪,反应凯文的真实内心。他自信的表情背后,不再是与天上相同的的赤红圣痕,而是浮空着苍蓝圣痕。

【难不成这是……这不可能!】圣痕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没错,这才是我的圣痕真正的模样,我所未能察觉的光明一面。一直以来被罪恶感蒙蔽双眼的我,只能表露出罪恶的颜色,”凯文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很抱歉我要拒绝你的邀请。如果我再以这种状态沉溺下去,我最多只是个未长大的孩子,永远都达不到姐姐所走的境界。”

“就在刚才,我想通了为什么姐姐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一度做出我不喜的举止,无论是初见面给饥肠辘辘的我硬塞巧克力,还是抱住失去理智的我以至于失去生命……”

【……】

“不盈一握之迷茫,由此孕育出邪念。爬过旷野,翻越山丘,播撒灾厄于长空。而我,自不会做那解放灾厄,给世界空余悲韵的人。女神没有放弃我,因为走在布满荆棘道路上的我,已经抓住了虽然微小,但依然存在的光芒,”指扣扳机,发出撕破夜空,迎接黎明的攻击,“所以,你还是乖乖化为过去的存在吧,我那懦弱的一面——”

男人闭上眼睛,说出了掩藏在圣痕背后的话语:“寂然自耀于愆罪深渊中的苍蓝刻印啊,化作那熠煜炼狱的光柱,翔天而起吧……去吧,空之圣枪!!!”

出乎意料与气急败坏的心情杂糅,所谓圣痕,也仅是如此的概念,更何况只是一个昏暗,虚伪的存在:【哼,吾奉陪到底。我将取代你这弱小的灵魂,借由空之至宝剩余的力量,重塑世界的核心和事理!】

和紧绷心弦的众人相比,另一边的莱维将魔剑重新放回原位,回到约修亚身边,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下显得格格不入。约修亚半是好奇半是纠结地问:“莱维,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结果已经出来了,虚伪的事物终究会败在现实。”

一直安静的西蒙突然打破圣痕的话,一天连续破灭两个“人”的梦想,他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开心,顺便给那群热火上头的人泼一盆冷水:“白痴圣痕,你以为你体内还剩多少【辉之环】的力量吗?或许你从他头脑的知识中成功复制了炼狱门,但却不知道实质打开炼狱门需要消耗多少能量。

就你现在的样子,如今的葱头神父一打你两个都不败。果然概念就是概念,连衡量事物标准的量尺都没有,只会单纯的复制……”

【闭嘴,你给我闭嘴——】

就如愤怒的人永远得不到救赎,他们只能诅咒,喊叫,在无尽的深渊里咆哮、咆哮……无形的它,也不例外逃不过这个圈子。

“该闭嘴的是你!”弩箭脱离枪口,单单渺小的一支,却在飞越天际的时候逐渐变大,就如凯文欲渐增强的信心。箭身光度不断增大,没有停下来的一刻,直到整片空间的人眼中只有它的存在。

这才是天主的神枪,比起消灭迷途的羔羊(“天使”怀斯曼),它才是爱德斯真正的指引:不再逃避,而是破除迷茫;告别过去,方可招手未来。

【我们走罢,因为漫长的道路不容我们稍停。】一片白光中,他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人,她笑容如初,伸出了让他感到温暖的手。

那一刻,世界光芒万丈,道路荆棘纷纷凋零。我与她共同走在螺旋直上的楼梯,一路无阻,亦是,与她一起走的最后道路。

“西蒙,你能听到吗?”也不知是被白光影响,还是与恶魔战斗太过火,西蒙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恍然间,耳边传来熟悉且亲切的声音。

“我想和你,做最后的告别。”

我回首黑暗,看到的是提着明灯的你,道路的另一头,是你我追寻的地方。

第八十五章

睁开眼睛,是一望无际的栀子花海。

风起,白色的身影在空气中轩然招摇,每一缕风都渗透着沁人的芳香。西蒙伸出手,慢慢的看着一朵花瓣悄然落在掌心位置,然后又慢慢融入到他的身体。

幻觉,亦还是现实?当他看到花海中心的人时,发觉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花海的主人坐在花海的中央,她双手合十,让指尖抵在嘴前,嘴里说出感谢女神的话语。对面的椅子已拉开,像是等待着谁。

桌上没有太多摆设,一本书,两盅茶,一杯为己,一杯为他。

看到心中的人,他的脚步却不紧不慢。

世人认识的修女大多古板严肃,而唯独她气质独特。虔诚之姿,尚是他认识的第一人。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和她认识。

教会和结社,十多年的宿敌,但是他不觉得他和她的相遇,是一场孽缘。

见他到来,她笑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圣痕的做派完全两码事。

“你终于来了。”花海中响起一道清丽的声线。

“嗯,大概还剩多少时间?”世间每有奇迹,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一盏茶的功夫,”预料到少年会问这样的问题,她不带犹豫说出了答案,“呵呵,你该不会就这样不去喝茶吧。”

像是为了反驳她的话,西蒙下一秒将杯中红茶一饮而尽,得意地仰倒在椅背上:“如果是五年前的我,大概真会这么做。但是现在就算喝完,你也不会立刻消失在我眼前,露菲娜姐姐。”

露菲娜无言,默默地拿起小茶杯。对比西蒙的牛饮,她更像是享受一道美食。许久,那双极具智慧的眼睛挪到西蒙假装轻松的脸庞上,突然笑出声:“虽然容貌有所变化,但你还是那个你,简直把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既然是告别,那还是做明明白白的告别为好。”

他有点无奈的挠头。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女人,他总是掩盖不了心中的情绪:“也太开门见山了吧!不过时隔五年听到这样的话,倍分思念地说……而且,我的确有问题想和你核对一下答案。”

“不妨说说。”

他上来第一个问题就是个重磅炸弹:“是凯文……杀了你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毕竟引领迷途的羔羊,是我们的职责啊,凯文就是其中一只,”随后她伸出手,一记弹指打蒙某个家伙,“看看你的样子,恨不得想将他千刀万剐。这是我的选择,也是当时没有得选的选择。所以出去后两人不要打架哦。”

“可是……”然而他接下来的话被她一手止住。

“凯文他,太善良了。太过善良的人,一般会把自己逼到绝境。任我之前有对付不同事情的经验,还是想不到在我死之后变成这样。所以听闻利贝尔有关于【辉之环】的事情,我就生出一个计划,”她补充了一句,“忘了解释,我的意识一直都呆在凯文的圣痕内,大概是那次事故吸收进来,只不过没有了自由之身。”

听到这样的话,西蒙手指敲点桌子,将她给的提示连成一条线。露菲娜帮他续杯,正巧这时突然想起了关键的点,他的手下意识抖动,将茶泼到自己身上。西蒙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试探这个自始自终都胆大包天的女人:“难不成你一早就算计好,【环】会出现,其营造的力场会是诱发凯文圣痕出现的契机?”

修女认同的做了个手枪手势:“然后真正意义上的,消除根祸。嘻,当时邪恶部分的圣痕想要借助我的形象出来时,我还亲口说同意呢。既然凯文在利贝尔有所成长,那么姐姐当然要给些礼物。没错,我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姐姐。”

西蒙膛目结舌中,不愧是当年与“蛇”交涉手段最强的人,人下一步算几步,她下一步就算到了结局:“它就这么蠢的跳入你的陷阱?它难道就不知道你‘千之腕’的大名吗?”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着淡定从容,不能因为神情的变化而让人读取你的内心想法,必要时虚与委蛇,配合着对方的想法,实则是引导对方到自己的套路中。这就是我交涉的手段,”露菲娜还是希望少年在离开前能带走一点东西,比如说自己交涉手腕,“一开始它只当我是为凯文‘着想’的姐姐,倘若再给它多一点时间,它怕不是心存猫腻,或者有自己的计划,那个时候就不好对付了。”

“从这方面来说,你设局毁掉【白面】魔人,我设局消灭圣痕负面,我们两个人的本质是一样的。”

“唯独这一点,我不想被你这么说。”

所以说,有事不要惹女人,特别是那些智商高过自己的女人。

见西蒙一时间没有问话,露菲娜反窜发问:“对了,虽然我看得出你很快发现‘它’不是我,但我仍好奇究竟是什么理由。”

“正如你说的,话语,神情,动作,统统都是破绽。最重要的一点是,”有些人你能轻松模仿,有些人你就算把她读透,也不过是模仿了她的皮囊,露菲娜是其中一人,“你这个对自己人非常严格的修女,怎么会突然这么宠凯文?”

不得不说,虽然她不想承认,西蒙这句话分明她读出醋意,哪怕是一丁点。

“对凯文那副死人脸和丧失生活信心,你一般不都是用什么奇怪的严惩来教训吗?”虽然有些奇怪露菲娜变色的脸蛋,但他实话实说而已。

因为他忘不了,来自露菲娜修女的地狱式惩罚(指她对她的随从骑士)。

“……”她算是没辙了,希望以后这小子不会对女士说出令人误解的话。

还是跳开这个话题好了。

“不过你的头发和瞳色……”说到一半时露菲娜忽然起身,猝不及防拔掉对方几根头发。无视某人脸皮抽搐的表情。代表圣洁的白光从指间发出,她感受着头发里面的力量,“已经,压制不了了吗?”

“比如说这样?”他心念一动,白色的头发焕发出富有生机的黑色,瞳色瞬间转为亲切的琥珀色,同一时间,身上散发出的黑色气息,瞬间让附近的栀子花沾染后立刻枯萎,“还是不要这么做好了,太煞风景。”

“恐怕不完全因为你体内的诅咒,虽然我知道已经所剩无几,是被什么东西给剥离出去吧,”露菲娜下一秒又说出让某人禁不住擦汗的话语,“我之前说过,抛去所有的可能,就只剩下,你本身的原因。唉,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问题都这么棘手。凯文是,你是,就连我的妹妹(莉丝)也是。”

西蒙不屑地切了一声:“请你最后不要用老妈子的口气说话。等做完这次计划的报告后,我就该回艾琳村问婆婆有什么解决方法。”

“不过没想到,今天这盏茶,喝得真快。”

因为,时间差不多了。

花海开始缩小,栀子花逐渐合拢,芳香开始黯淡,这片纯白的空间,象征最后的回忆,同样即将消失。

他无需这个人用担心的眼光看着他,如果换成是祝福,或许会更好。他是那样想的,也希望她这么做。

她喝完最后一口茶,迎着他期望的眼神。手不由自主伸向了桌上《圣典》,青葱手指捻到了一定的页数,为准备出发的他朗诵最后诗篇,也是他最熟悉的诗篇。

不盈一握之迷茫,由此孕育出邪念。

爬过旷野,翻越山丘,播撒灾厄于长空。

那气氛令我满目凄凉,心情沉重,我心生逃离这无尽夜晚,欲到彼岸的光明。

是谁把你们指引,是什么灯火为你们照射,使你走出那深沉的夜色?

是上天降下旨意,助我选择这条路径,使我得以与你相见,聆听你的叮咛。

……

修女轻轻合上书本,打算用剩下的一点时间,看着这个机缘巧合认识的“弟弟”。

她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念头,自己献出一生侍奉的女神,也爱捉弄人类之子。当年她选择救下眼中不存多余感情的少年,这样的“因”造成的“果”,不比她亲手引导陷入迷途的羔羊,最终走出困境的快乐要差。

“结束了吗?感觉,好快啊……”西蒙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试图将与她最后的谈话保持与五年前的气氛一样,试图撇去这失去的感觉。

可是啊,最后是他自己先受不了。

他强做淡定,向露菲娜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做个离别的拥抱吧。”

她不说话,只是将他带入自己的怀里,就如同两人初次见面时,她也是不由分说地这样做:将那个倔强的脑袋按下,给他治疗伤势。

没有当初高一个头的优势,现在换成两人的额头紧密相触。

只是,她的身影在他视线中越渐模糊。

时候到了,就要,挥手告别了。

他擦去眼中快要溢出的泪水,他擦去遮挡眼前的薄雾……他做出一系列很傻的动作。

最后像是放弃挣扎,他拉开与她的距离,挤出他认为最帅的笑容。

而她脸上尚有泪痕,依然维持着初次看到的笑容。

与花海消失的,还有那位气质独特的修女。临别之际,她低下身子,附在他耳边说出最后的告别之话:“我一直在你们身边,想见面的话,就喊我的名字吧。”

“don’tforgetyourangle,holdhertightly,shewillbringyoutotheheaven(不要忘记你的救赎,牢牢抓住她,她将会带领你到女神身边)”

蓦然抬头,天空下着最后一场花雨,一片栀子花瓣透过她透明化的身体,落到他的掌心。掌心合拢,收下最后一份礼物。

抬头,伊人已不在。

***

“……西蒙……西蒙,快醒醒……”

耳边嗡嗡地,吵死人了。西蒙不耐烦地想用手赶跑这扰人的声音,眼看还是不停地吵,一时间没辙的他磨着牙起来。

睁眼,一对紫罗兰色的双瞳映入他眼帘。在定睛一看,是这个国家如今仅次于女王的少女。侧头,有银发剑士倚墙而立,以及紫发猫咪坐在床沿,趴在他身上熟睡。

“我这是……昏迷多久了?”看到周围的场景,他猜测应该是在某个房间内,再想想旁边人的身份,那么就是所有人都已经逃出利贝尔·方舟,成功到达埃尔赛尤号上了。

“也没多久。恰巧也是刚才浮游都市全线崩溃的时候。”科洛蒂亚简单为少年述说现在情况,“艾斯蒂尔他们现在在甲板上,看始祖大人那个时代辉煌的最后一幕,凯文先生也有专门人士照顾。大部分人都在治疗伤势……”

无需用肉眼去看,即使隔着一个机身,他也能感受到方舟逐渐崩溃的震撼。

当天空中的存在化为人们记忆中过往的存在时,他的利贝尔之旅,也到了尾声。

“我只是脱力而已,你也出去看看这难得的一幕吧,当做以后的经验——人类面对庞大存在,不管是诞生还是毁灭,都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而如何减少,如何破解,就看你如何将其一步步拆解,就像你们这一次的行动一样。”西蒙放轻动作揉揉玲的脑袋,难得在外人面前露出温柔的一面。

她很听话的起身离开,却没过几秒又折返回来,手上还拿着两杯水。就仿佛像修女姐姐一样,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他人。

迎着某人有些微妙的目光,她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有些事情,不是光用器官去感受就能学会,而是用心去体会。看到浮游都市的崩溃,我能说出一个时代的落寞;但是让我真正学到东西的,是异变这整个过程,尤其是,我自身的加入。”

“所以,这点看你恢复体力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她不甘示弱的与他对视,隐约间,他将另一个时间线的她与眼前的她重合。

那个令人崇敬,更多是令人生畏的女王,犹如凛冬下那不再温暖的阳光。

而这,也是他当初如此抵触她的原因。完全没想到下一秒,她会说出如此大胆的话语。然后,阴差阳错就变成现在的样子。

见西蒙没大碍,莱维咳嗽了一声,便抱着手紧握着被子的玲离开,顺带关上了门。

这下子房间内,只剩他和科洛蒂亚两人。

算是败在她的眼神,他叹了口气,转而仰望天花板:“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吗?”

有些意外西蒙这么快收回眼神,还以为那个人会一直倔强下去:“印象很深刻呢——我从黑暗中来,要到光明的地方去,正行走于灰色地带。”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现在,走到哪里了?”这个时候她的语气,莫名有些强硬,仿佛一定要得到他的答案。

面对这样的问题,他闭上了眼睛,口中却说出其他的答案:“看够了吧,肯帕雷拉?小心我揪你出来!”

在科洛蒂亚惊讶的神情下,火焰旋风突然在房间内升起,里面的【道化师】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啧啧,我还想看看你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呢。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没有人会满足偷窥狂的好奇心。”

“罢了,只是来通知你一件事而已,”肯帕雷拉很快从挫败样子恢复,“刚才收到消息:‘会议’后天就开始,并会带给你那时候提出问题的答复。记得要准时来哦!某人的利贝尔之旅即将结束,不知道有没有依依不舍呢……”

一道枪影突然穿过绿发少年的身影,然而当事者无所谓的摆摆手:“幻术啦幻术,我才不会傻傻送死。那就先这样,拜拜~”

在某人离开之际,他不忘落下一句:“破事真多。”

这种事情只需用联络器通知就行,肯帕雷拉这家伙很明显就是来毁人气氛的。下次见面再收拾。他暗暗下了决定。

见少女还没从刚才的情况反应回来,他干脆出声做提醒:“呵呵,难道对我即将离去很惊讶吗?”

“怎么会,还不如说早就预料了。”她不可能放下身份陪他一起跑,他也不可能放下他要做的事留在王国。

“那,要听我刚才还没说出的回答吗?”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和她面对面站着。

她有些不明意义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见到少年凑到她耳边,说出了答案。

守在门口的莱维看着西蒙保持着笑容独自出来,回头看向房间最后一个人。也不知道某人说了什么,她满脸的不敢相信,但是脸蛋能看出些许爬上来的红晕。

以利贝尔·方舟的逐渐粉碎作为背景,那在人们心中早已定义为“希望之翼”的埃尔赛尤号,载着一众解决异变的各方人员,在一片晴空中划过不可磨灭的轨迹。

在他们的背后,是古代龙雷格纳特远远的目送。

也象征着,结社的【福音计划】暂告一段落。

走到甲板处的西蒙和其他人打声招呼后,来到最外面栏杆处。随即想起什么,熟练地拨通某人的号码。几声嘟嘟响后,只听联络器那边的人开始回应:“哟,结束了吗?”

“是啊,”被劲风吹拂,他头脑的思绪变得更加清晰,“开始着手下一步准备。”

“首先目标,魔都克洛斯贝尔。”

——第二卷,完

卷结语(关于空轨,以及接下来的间章)

空轨是我玩过最美的rpg——by夜鸦

我吐槽我自己:大概这是所有轨迹同人中写空轨字数最少的小说。

又到了一卷一吐槽的时候,来谈谈写这一卷几个小问题吧。

首先是更新(我知道有谁催稿,今天15w够你们吃吧233)

如果说上一年还能保持每2到3天就有一更,这一年因为作死(因为学校问题,所以具体不解释,3月真的是在天天爆肝)表示债多不压身了。然后的话不久5月上半旬又有几个考(啪),唉说多都是泪……

考完试应该能保证一天一更,不过一章就没那么多字数了233

其二是内容

说实话,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动原本就比较美的故事,所以fc不怎么动,sc删掉重复部分,3rd选一些有内涵的部分,估计以后零碧闪都是这么干。

作为一个萌新,夜鸦我现在还是很难定义,同人究竟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加变动,引起所谓的蝴蝶效应?还是拿了小说或游戏或动漫的世界观,写一个全新的故事?这方面还是要见谅一下,我之前写的都是几千字的小短篇,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关于这个如果有兴趣的书友可以留言,我会去参考一下。

其三是间章(原创(x)根据情节推理(√))

为了不显这么唐突,导致第三卷和第二卷内容连贯,我就打算加间章。

内容关键词:宰相、魔女之村艾琳、教团、黑之工房、或许会加星杯骑士团和东方魔人银(丽霞爹,改设定ing)戏份,这个要琢磨一下。(看了关键词也不知道会写什么)

最后就回答一下书友的问题吧,我都在这回复。

1关于开头内容有所疑问?

我,可以哭一下吗?(啪)

因为写开头的时候还没出到闪4(上一年6月写的),大部分是凭借闪3宰相和黎恩的对话,几张图联想。还以为闪4不会太多解释,况且那时候结社篇快定稿了。然后,闪4就出来了(木已成舟,就当做在另一个时空这块内容被修改了)……我还特意加了一个第13章,现在看来简直多此一举。

铁血宰相这里当时没考究好,这个我认错。

2翻译问题?

我记得有人吐槽过,我也想吐槽中文版的黑骑名字;二是关于杜芭莉是大陆边境贵族还是帝国边境贵族,这个也无差;三是肯帕雷拉的称号:日文【道化师】,翻译成中文【小丑】,个人认为道化师好听一点,当然如果高举牌说不适应,夜鸦后面会换回来。

3女主?

一开始定的是孤独终老(奥斯本家的诅咒???),然后想了想要真这样,还挺治愈(?)的。

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写到现在我自己也不肯定公主算不算女主???

没辙,pass掉。(又给自己塞一口狗粮)

4两个结局?

是的,两个。但和闪4两个结局没有关系。(玩过或看过的都清楚)

结局:让我们进入世界的本质,一起探索塞姆里亚大陆的真相(扯得有点远了,也不知猴年马月的事)

5七柱和大少?

大少真是一个可怜的背锅侠jpg

6骑神?

当时想西蒙的称号时也有一段时间,然后才出来【绯枪】。后来想到了罗赛奶奶,想到了绯骑,后面会适当吐槽一下。

究竟是哪个骑神呢,保持一下神秘吧。现在写出来,有用吗?(说真不怎么喜欢骑神设定,它有点违背以前的空零碧的想法,当然后来圆回来了,也……可以接受吧)

7设定?

虽然不想吐槽,但轨迹系列小说挺劝退萌新(所以我这也是为什么选择先发到贴吧),估计光解释设定要占一半篇幅(谁喜欢看啊)。我尽可能在情节中渗透进去(现在有谁看到导力器就想吐的请举手),不行的话会加()解释。

8没有标题名字?

间章你就会看到。

夜鸦不喜欢起标题名字(起的名字也不好看233),而且会让书友有先入为主的感觉。【我觉得有人会被这劝退233,不过没办法了】

9关于结社篇好多坑?

我,我会填的……

二姐(薇塔)的话,不要过于较真啦~

帝国诅咒这个是主线,慢慢来吧。

当初为了提高文笔,所以朋友就建议夜鸦放上来(因为看不懂),总有人会看到会写评论。这大半年还是看到几条有意思的评论,甚感欣慰。还是希望以后能遇到更多的评论或吐槽,任重而道远。

风起云涌,世界动荡(预告)

浮游都市的毁灭,让久蒙阴影的利贝尔人重见清朗天日。天空中那艘洁白的存在,不愧“希望之翼”之名。它就如王国的王太女所言,成功的制止了异变的发展,还给老百姓正常的生活进行。

人们在底下欢呼着,恭迎着他们心中的英雄回归。

在这过于兴奋以至于有点嘈杂的人群中,一个将笔挺西装硬生生穿成松垮样的红发青年提着公文包逆向而行。他脸上表情与周围人毫无异样,让旁人误以为是同道中人,可还没拉上他的手臂一起庆祝时,青年的位置却突然现身在远处,一脸笑意的摆手离开。

凭着诡异的身法,他穿过了拥挤的大道,脚步停留在格兰赛尔的帝国大使馆。

“唉,这怪物大叔,总是把麻烦的工作扔给我,”好不容易梳理好的头发,在青年的狂揉下再次化为充满艺术感的鸡窝头,“不过,也蛮有趣的嘛。”

“怪物父子的隔空对决,真是让人拭目以待呢。”

他抬起头,在门口处伫立许久,像是欣赏拱门的装饰,然而事实上只是一道折射埃雷波尼亚帝国“朴实刚毅”的大门。不禁令人怀疑,他是第一次来王国的帝国旅行者。

侧头,映入视角的恰好是坐落中央,象征王权的格兰赛尔城。

右手从衣服内夹出一张照片,不知是什么内容,引起这个不正经的青年啧啧发笑,随将其揉成一团朝一个方向扔掉。稍稍整理一下西装和领带,便踏步进去。

照片刚好落到了一张休闲凳上,在附近玩耍的小孩心生好奇,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更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穿着干练红黑军装的男子,一个身着英气紫色正装的少女。

两者的背后,是剑拔弩张的场面。

如果由当事人看到,一定会震惊:这不是没有对媒体等公布的谈判场面吗?

至于青年如何得到,还真是个未解之谜。

咚咚~青年清了清嗓子,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就这么报上名号:

“帝国情报局兼二等书记官,雷克特·亚兰德尔,应帝国政府要求帮忙处理大使馆的工作。”

“接下来的一个月,还请多指教了。”

蛇の会议

就如同花开花落遵循着大自然的规矩,世间的一切有因有果,根源之水飞流直下,却在另一个山头重新回到原点。没有外力的干预,人类之子总是重蹈着一样的过程:建构与破坏的往复,生命与死亡的交替,齿轮自转动开始,就没有结束的时刻。而这样的后果,便是逐渐成为“循环”的代言词。

无限循环,就如同经书里的衔尾蛇一样。又如同,噬身之蛇。

“啧啧,你还真是准时——”

“只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罢了……或者说,很期待他们给我的答复。”

***

第二次进入【星辰之间】,西蒙感觉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片异空间的氛围。

当然,如果少了周围带有压迫感的柱子会更好。

虽然不清楚所有蛇之使徒的身份,但是据他掌握的线索猜测,并不是什么人都有担当柱子(使徒)的资格。一个数字,就象征着一类拥有特殊“资格”的人。

比如说“尸骨未寒”的【白面】,与未来可能接他位置的某炼金术师魔女,如果要西蒙用一个词总结他们的共同特点,大概就是“性格恶劣”吧;倘若在这之上还要补充一句话,那么就是对己身的“夙愿”意外的执着,无论是怀斯曼对【福音计划】的十年心血,还是魔女家族的千年执妄(来自阿诺德的情报加推测)。

不得不说,任何一个人在死敌结束后的第二天,收到来自可能接替死敌位置的人来信,大抵心情会非常复杂。西蒙自然也不例外。

一张印有烫金郁金香的邀请函被指明要求送到西蒙手上,未曾打开,醉人心扉的香水味从信封间飘来,单单只是闻到这气味,就能让人幻想接下来的甜美场景:月下独酌,美人举手投足间是另一番暗示,他说月亮在云层中摇摇晃晃的,怕不是醉了;而她却回月亮没醉,是你的心醉了。

然而总有不吃这套的人,比如说已经皱起眉头的少年。

这种上层圈子的特殊隐喻西蒙当时只稍一眼,便尽数撕掉。尽管这样的举动,免不了要和身边某个王太女解释一番。他姑且庆幸玲不在身边。

【西蒙,你这是……】科洛蒂亚看着他自顾自的拨通联络器。

【处理一些小事,】西蒙对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并在对方接通后就落下一句话,【上流社会的大小姐都喜欢做这种蠢事吗?这显得她很心虚。】

对方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你也收到了吗?她大概是怕了,】阿诺德说话时总是少不了阴森笑声,【东方有一句话说得挺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我帮你推掉吗?毕竟我们还有教团的事没处理。哦忘了说一件事,【魔弓】她昨天已经到我这里了。】

【不了,我也想看看继承毒蛇位置的炼金术师是什么样的人。】

究竟是不经大脑的闺阁大小姐,还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魔女?他更倾向后者。

像是要打破这沉默的空间,妖媚惑人的声音率先从第二柱发出:“今天,又是难得人齐的一天。”

“呵呵——同感,毕竟大家难得有同一时间过来。而且,今天也是个重要的日子呢。”接她的话是已然被西蒙贴上嘴贱和话痨标签的第四柱。

“嗯,教授制造出的方舟之旅当真不错,至少我收集到很多宝贵的资料和数据。从这种层面上,我得感激我那个同僚,”第六柱权衡东西无不与他的实验和发明挂钩,然而最后一句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想法,一句能将死去的教授气活的话,“只不过他的理想我实在不敢苟同,而且死相还真够惨,怕现在连灰都没有了吧。”

作为计划观察者的【道化师】立刻附议:“嘿,他的头顶到指尖全部变成盐了,简直就是艺术,哪里有什么灰啊。说起来,来自教会的【守护骑士】居然携带这么骇人的武器,与其说是引导迷途羔羊的人,还不如说是‘披着羊皮的狼’。”

“王牌(第五位)展露,加上女神认识外的【盐之桩】威胁,怕是教会对我们的一种警告。不过,终究是白费力气罢了,”就连平常少话的第五柱也加入话题,“一枚【盟主】预言中早该丢弃的棋子而已。”

这边第二柱嫌不够热闹,又找来另一位当事人:“啊啦,小西蒙有苦恼这条毒蛇不完全死在自己手里吗?你的熟人可是抢了你的人头哦。”

他耸了耸肩,意外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来薇塔姐对教授不是一般的恨。不过如果能让他死前更加绝望的话,我不介意把毒蛇的最后一刻交给凯文。”

“哎呀,你明明知道,这是为了我中意的莱恩哈特……虽然他本人没有说要脱离结社,但是现在似乎我得等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看到他。”话语中透露着满满的无奈,尽管在场人都知道这是她演技的一部分。

“【深渊】,你可真是寂寞难耐啊,帝国的男子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

第二柱翻手就是一个反怼,表达对第四柱的鄙夷:“呵呵,你不觉得一个能欣赏歌姬所唱曲目背后感情的剑士,是非常难得的知己吗?”

沉默等同于默认,这是剩下没有发言的第一柱和第七柱的想法。

看着已经不再发出亮光的第三柱,西蒙暗地啧啧两声,不再说话。

全员恶人,还是指定恶人?这个问题,还是留给在炼狱中苦苦挣扎的怀斯曼慢慢思考吧。包括他自己,也挺爱听迫害某教授的话题。

“十年呕心沥血,终为他人嫁衣。对【漆黑之牙】和人道实验的意外执着,是毁灭他的契机。从最后过程来看,【绯枪】至多只是一个催化剂。”不再是对昔日同事所受遭遇一种同情,第一柱对待任何事物始终保持着冷静分析,着实让西蒙有些忌惮。如果说第五柱只是个稍待分析的观察者,那么第一柱更类似摆布众生的棋手。

“对了各位——【盟主】差不多要降临了。”

“来了吗?”“真令人兴奋啊!”

……

这片密闭的空间,突然涌现一种狂热崇拜的气氛,就连从刚开始就没出声的师傅(第七柱),也不吝惜自己对大人(【盟主】)的赞美之词。身旁的肯帕雷拉自空中光芒出现后,早已半跪致敬。而这次计划最终成果,更是摆在身前。

不需要任何的修饰,因为这真真切切是发自内心的感情。

能让众多强者臣服的人,【盟主】,他(她)究竟何许身份?

他(她),并没有露出真身,只是像使徒一样用柱子作为媒介参与谈话。幽蓝寂静的空间突然多出一抹白光,只是这白光,意外没有刺眼的反应。

之前只是从怀斯曼给的面具中认识到【盟主】的存在,而现在,与其说西蒙没有从白光中察觉到任何或实力或气势的压迫,还不如说【盟主】本身的态度非常自然平和,就如同他路过教堂时候的经历。

它缓缓落下,白光也跟着缓缓落下,所有人都很耐心等待他(她)的到来。

当身体与白光接触的一瞬间,西蒙感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内心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种崇敬。这样的想法,令他自己不受控制的跟着半跪,变成融入这种狂热气氛的一份子。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几位受过【盟主】邀请的人,都没有争议的担当使徒的位置。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独有的魅力吧。

“你的命令使我感到喜悦欢欣,即使我立即从命,似乎也嫌太迟;你不必再多费心思,只需向我吐露你的心事,而我必将完美解决。”只需看上一眼,这看似高高在上实则近在眼前的人,足以让他把高傲的头颅低下。

【各位……似乎都到齐了。还有西蒙,既作为我半个见证人,又完全控制好计划的走向,减少了人类之子在计划中的牺牲,这次辛苦你了,】虽是清冷的声线,但听到的人不由自主生出被温暖包裹的感觉,【当然我的代理人肯帕雷拉,你也在这个过程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第一柱立马回应:“是的,除了第三使徒外,全员都到齐了。”

没想到这么快被点名,西蒙抬起头同样回答:“不胜惶恐。”

“您应该已经了解到【福音计划】的始末,不过请允许我在这里完成最重要的任务。”肯帕雷拉说话期间,原本躺在地上的魔导杖自核心处发出金光,不,应该说是【辉之环】的原型。

在【根源区域】存在如此震撼,可在广袤的白光下,赫然是大海中不起眼的一叶轻舟。

【空之至宝,我已经收下了。庆幸有大家的策划参与,不过,仍然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尽管计划顺利结束,【盟主】的心情并不轻松,【怀斯曼,以及这十年内与计划息息相关的牺牲群体……说到底,一切责任,都在我的身上。】

这一句话犹如在沸腾的油锅撒上一勺水,瞬间将沉寂的空间给炸了锅。使徒们纷纷开始劝说:“绝,绝无此事!”

“请您千万不要责备自己。【白面】大人的死,可谓是自作自受。”第七柱说话时不忘给下面某人补上一脚,怀斯曼的行径早就被她洞穿,就连结局也是。

“一定要责怪的话,应该怪我们这些没有对他做出劝告而置之不理的全体使徒。”关于第二柱这话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意,在场的使徒都清楚。

“【白面】的牺牲有部分原因在我身上,但倘若任由其发展,事情将会以超乎想象的方式发展,这还没包括后来妄图跨越概念领域,借由虚幻空间想要成为‘神’的圣痕。”不知为何,他从心底不想听到有关这人类似的自责行为。

【尽管我已经预言到有如此事态,可依然选择随波逐流,不做干涉。毕竟世界的命运,若不从当下有所改变,恐怕又是这般结束……所以不必再说了,万事责任,皆由我来担当。】不管是现在的【福音计划】,还是未来牺牲人数更多的【幻炎计划】,以及最后,可能会造成世界所有因果扭曲的【永劫回归计划】。

第五柱唉叹一声,他当时或许就是被她展现的这般慈悲和睿智所吸引,以至于为她尽心尽力:“【盟主】啊,您这是何必呢……”

与他相对的第四柱呲了一声,恨不得把在炼狱中的怀斯曼再次揪出来一顿毒打。为了转移【盟主】视线,他索性直接跳到下一个话题:“那么,我们今后该如何行动呢?”

就连第六柱也难得低声下气,以关照大人的心情:“说起来我这边的工作已经准备好了,完全可以进行下一个计划。”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尽管相隔两个空间,她仍能看到她的“孩子们”由衷关切的表情。或许因为轮回太多次,她实在是遍体鳞伤,无所要求。所以尝试在这条世界线做出一些无用的努力(创造结社)。尽管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又是否白费力气,但无疑给她不一样的感觉。

【西方的钟已经敲响,第一盟约解放完毕。现在我宣布——【奥菲斯最终计划】之一,【福音计划】正式完毕。以及下一阶段——【幻炎计划】开始启动。】

第一柱代表所有使徒回应【盟主】的要求:“我们全体【蛇之使徒】将遵从伟大【盟主】的旨意,今后誓当竭尽全力,着手实行计划。”

【另外,关于西蒙之前的要求,】有一个拳头大的白光在雪白大洋内分离出来,西蒙默契的伸出收取接住它,【“布局者”的身份恐怕不适合你,结合你在这次计划的表现,还望你,能够在其中担当“御主”的角色。】

这……他还没从第一句话反应过来,这后面的“要求”给他甚是惊喜。

御主,象征着统帅,下达指挥之人。比起棋手,的确更配合他的身份。只不过,西蒙已经有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怎么说呢,幸福来得太突然。

“必当不负众望。”

【那么,这次的会议就到此结束,接下来要辛苦大家了,】女子犹豫了一下,【其他人可以先行离开。西蒙,你暂且留下。】

“……我知道了。”

迷雾下的身份

方才尚且陷入狂热的空间,自使徒们的一一离去,再次恢复最初的寂静。

他不再跪下,而是仰视空中唯一的存在;因为他除了仰视,就没有其他想法。

满目光芒,犹如她无边际的仁慈和善良,其巨大的光芒,与他身后仅存无多的阴影形成鲜明的对比。越是靠近,阴影越发窄小,但西蒙却选择去往她的方向。

【第一次见面……不,十年前已经有过第一次接触,可能你已经不太记得了——被世界恶意捉弄的孩子。】一念之下,当年没有生息的男孩,变成如今与自己对话的人。【盟主】没有对当年的决定有过动摇,但对其衍生的结果稍带伤感。

ta将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抹掉,而我抓住这次机会,试图动摇ta的想法。

“为什么,是我?”平静话语的背后,是即将到来的风暴。

【……】

以为她装聋作哑,西蒙再次重复一遍:“那一刻死掉的人成千上百,为什么选择了我?你的行为,简直就是剥夺了一个人死亡的权力!”

见到罪魁祸首的他像是要发泄多年的苦涩,霸占着话语权不放:“我的确应该感激你,赋予我第二次生命。让我,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以及世界想要掩盖的真相……呵呵,我真的好感激你啊——让我莫名背负这沉重的使命!”

指尖深入掌心,渗入血肉,红色的液体一滴滴沿着指缝落下。

“我以为我活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对抗扎根帝国上千年的‘无形对手’,所以当知道所谓的‘真相’后,我开始不断寻找解决的方法,拉拢可靠的人脉……”他的声音逐渐高昂,却霎那间降下,“可我终究,只是实现你计划的棋子而已,一枚注定要牺牲的棋子。真是,两个月前就不应该接受你的任务,这样就可以不知情的走向灭亡。”

“不过现在大概是看透了,我似乎没有太多的愤怒或害怕。尽管如此,比起怀斯曼的不知情,你觉得眼前的我,能轻易接受这种事实吗?”

白光下的少年无疑是笑着的,但是他的灵魂在哭泣。

【……对不起,但我也有我的理由,】十年前她有料到会有今日的一幕,所以她希望少年的悲伤留给自己,带着不多的笑容回到现世,【蝴蝶的扇动,能引导一件事通往另一种结果。更何况,你,并非是一只小小的蝴蝶。】

“你是说我为结社,为未来其他人规避了很多不幸吗?”他冷笑的反问,“又是你那没有来头的预言。”

【不。你应该看过其他世界线吧,在魔女之村“艾琳”内。】

如果说刚才能够被她展现的胸怀所吸引,那么此刻,他的心就要为她冻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他似乎猜到了她的意思,然而仍想从她口中确认。

【其他世界线,并没有你的存在,】抱着遗憾的语气,【盟主】为他揭示了背后潜藏的问题,【那些在现世与你有过接触的人,他们在其他的时空内无论欢歌亦或是哭声,都与你无关。在这个时空,你既是特殊的,又是不应该存在的人……】

“够了!你想说你十年前因为大发慈悲,所以才救下我这个‘稀有生物’吗?”他不想被别人否认自己所做过的一切,在【影之国】内,他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回答,关于尚未成熟的王太女仍可接受的回答。

【每个人所走的路径,谁都不可否认,你也不例外。所以我不会让ta借由“他人”之手抹杀你的还未展露的“未来”,换句话说,另一种可能。于是我不惜踩着禁忌的底线救下你,想要看看——】

【拥有你的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

如此庞大信息量的话语让西蒙一时半会儿吃不消。按照【盟主】的意思,自己就像是偷渡到这片大陆(world)的外来客,所以早该被消灭。只不过有人保释了自己,并给自己一系列的“好处”,只为了用来观察这个“外来客”存在的大陆,又会诞生怎样的结果。

“你是说,我的存在,改变了世界原有的样貌?”

【甚至乎,会改变应该走向的结局。】

***

距离利贝尔地面约90塞尔距的高度,已是近乎无人所踏之地,然而今天,却有那么一组对话在这般地方进行。

专属星杯骑士所用的白色作战艇——梅尔卡瓦五号机内,某个绿发神父脸上难得浮现一本正经表情,而他对视的荧幕里,是这次远程通话对象的容貌影像。

“以上就是这次要汇报的内容,等我回到法典国还会做一次详细的报告。”巴拉巴拉讲了半个多小时,凯文终于抓起放在旁边的水杯一饮而尽。

也是这时,荧幕唯一的修女禁不住吐槽凯文那“支离破碎”话语的汇报:“真该把你赶回主日学校,然后好好学习怎样组织语言。看看你屏幕上的副团长,怕不是被你绕晕了。”果然戴着厚重眼镜的男人很应景的吐舌头假装晕倒。

凯文叹了口气,感情摊上这样带有恶趣味的总长,他也是没辙了:“我说艾因总长你别玩弄我好吗?还有汤玛斯副团长也是,你的表面身份可是负责教帝国有名军校的历史学科的教官啊!怎么连这几句话都不能理解。”

“与其说不能理解,还不如说信息量很大,”稍微活跃一下气氛,被凯文称为副团长的汤玛斯扶了下眼镜,私底下拿起在另一头边听边提炼的重点,“撇去你制裁的‘异端’和成功驯服的圣痕,光是从【绯枪】口中说出来的事,足以影响我们接下来的走向。另外不要高兴得太早,他可能只是说了一半。”

荧幕中剩下拥有偏向中性美貌,以爱看别人手足无措表情为乐的少年(?)最后加入话题:“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在克洛斯贝尔的悠闲生活就要到此结束了。艾因总长,我可以申请帮手吗?”虽说如此,可是话语中的轻松态度着实难让人信服。与凯文这几年每天和死神擦身而过的生活相比,他简直不要活得太开心。平日率领帮派与旧城区的另一个帮派打“圣战”,有空就兼(ben)职牛郎。

“本来你的任务就是潜入调查,要是因为申请帮手而间接暴露你的身份,得不偿失,”拜修女的怪力所致,指尖上的香烟早已揉皱成一团。她酷爱香烟,不单只是因为烟草在嘴中释放的味道,最重要的是这是她最快冷静思考的途径,“不用担心,他们可没这么蠢立刻行动。瓦吉,还有大家都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因‘风声鹤唳’而乱了自家阵脚,怕是落入对方的陷阱。”

嗒——鞋底下的高跟一脚穿透香烟,造成的动静引起艾因所在的整个梅尔卡瓦一号机都颤抖。修女的暴力虽然见怪不怪,但这次足以吓得前面驾驶飞艇的三个随同骑士纷纷开始各式操控,以稳定船身。

呵呵,这次打算在里、表世界都非常敏感的克洛斯贝尔搞事情,那么下一次,怕不是席卷大陆的计划吧。香烟升起,笼罩女人的表情,但是掩盖不了烟雾背后开始如红曜石般亮丽的瞳眸。

看着笔下凌乱的草稿,汤玛斯索性将其揉成一团,在没有转身的情况下精准扔到后面:“各大国的情报人员这段时间都在游走搜集有关情报,他们想不出名都很难。不,他们可能已经不再打算按捺自己的想法了。”

“道理我懂。顺便我也汇报一下我这边的情况吧——关于典礼省方面的,”浸透高脚杯三分之一容量的酒液,顺应瓦吉略带兴奋的情绪,开始在透明的杯壁来回荡漾,起舞间散发着醇厚的香味,“艾拉尔达大主教这几天频繁出入古代炼金术师呆过的地方,联系前几年有关d∴g教团的实验与炼金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说法……啧啧,他怕不是发现了什么。总长,法典国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那群精力旺盛的人整天盯着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封圣省和典礼省近期矛盾重重,她这个骑士团总长更是首当其冲,即便有再好的心态也不免爆炸,“教团有关人士不是已经确立斩草除根了吗?那老头……算了,这方面我会找‘柜面上’的人代理我去处理,你不用担心了。关于‘即将在魔都摇拽的因果之树’,还请你多多留意。”

魔都克洛斯贝尔,估计不用几年,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魔都”了。

“包在我身上……瓦吉,剑蛇帮那群人又过来挑衅了,瓦鲁多点名叫你出来了……我知道了,让圣书会的人做好准备……那我先挂了,有什么消息我会找阿巴斯传讯。”瓦吉不忘做个飞吻离开,看得凯文一阵汗颜。

说起来,这么久那位老前辈居然还没上线,凯文心生奇怪:“副团长,巴克·霍恩老前辈去了哪里?或许他能对克洛斯贝尔说出见解性的提议。”

“呃,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为身居偏僻诺尔德高原的孩子们传授课业。关于刚才的谈话,我会在之后转告给他,”似乎记起什么,汤玛斯抬头看了一下时钟,惊觉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剩余的下次再聊,我先去上课,告辞——”

咔嚓一声,又一个头像消失在荧幕中。副团长这脱线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正,唉叹口气之余,凯文不禁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感到担忧。

“别想太多了,凯文·格拉汉姆。纵使想出十全十美的计划,但总会在关键时刻,计划就会演变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察觉到凯文有些低落的情绪,作为前武术教官兼总长,艾因稍稍鼓励下他这次重要情报的功劳,“作为裁决异端和情报的奖励,我会派一名新的随从骑士帮助你。”

啊,凯文有点受宠若惊。说实话,他更喜欢独自一人行动,为此他飞艇上的两名随从骑士时不时有怨声出现:“怎,怎么这么突然?”

“呵呵,女神的安排总是很唐突的。撇开这个,跟我说说,你最后和露菲娜,到底聊了什么……”

我再一次觉得,如果你是守护骑士的一员就好了……露菲娜·亚尔珍特。

最先达到那个境界,可以真正意义上的侍奉女神。你,总是那么令人羡慕。

指弹烟灰,艾因将整个身体依靠在指挥席上。可惜烟雾缭绕,不能看到她真实的表情,亦不能看到,她此刻在想什么。

“对了总长,在此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有点意外他的发问,艾因从嘴里拿开香烟:“有意思,什么问题能难倒‘异端制裁者’?”

“就是关于它的事……我想问,守护骑士的诨名,以后还能不能改……”

……

坦白

说着违心的话,做着不喜的事。我为何如此随波逐流,大概是因为——

我已经,死去多时了。

黑夜是罪恶的保护色,而这个房间是yinmi的诞生所。

身体又被不知名的手掌攀上,看似很温柔,实则炽热的掌心下是抑制不了的欲望。透过指尖的茧,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已经能分辨出他是哪位客人,聊过什么内容,喜欢的东西又是什么(或者说是自己)。

他满脸欣喜,她自然也是浅笑待客。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洁白光滑的后背绽开着如蔷薇花般鲜艳美丽的十字伤。

她闭上眼睛,任凭身体的掌控权落到他人的手中。心已经死了,也就失去了感情,躯壳如何已无所谓。她单纯只是里面最美丽,最特别的一个玩偶罢了。

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无数只手如傍晚涨潮的海水般,慢慢蔓延到她身体的每个部位,半睡半醒的人偶开始有些窒息,心中突然涌现不应有的情绪——害怕。琥珀色的双眼睁开时,她证实着自己的感觉没有错:不单止自己的身上,床下地板上,密密麻麻是手掌汇聚成的肉色海洋。

床上的客人依然保持同样的姿势,而他的手掌,徐徐从她身上移动到她的脸颊上。琥珀色的瞳眸,倒映着逐渐变大的手掌存在。

她越是发力地挣扎,身上欲要掩盖的十字伤越是过多的暴露在他的面前,那些手掌顺势抚摸着她的伤口,但是它们的力度,更像是撕裂伤口的举止。

也是这个时候,房间的门突然由外向内打开,为昏暗的空间透射出一缕光线,还有她熟悉的血腥味。然而自己的整个视线,也因此被客人的身体遮挡住。

那张一直被黑雾蒙住的面孔,突然多出一对猩红的蛇瞳,是她再熟悉不过——名为【白面】魔人带有暗示性的双眼。

世界蒙上一片黑暗:她看不到她可以抓住的光明,也见不到那个令她安心的身影,终究也享受不到,让人沉溺的温柔。

于是乎,她那因过于恐惧而开始收缩的瞳孔映入客人的眼中,是回以更令人绝望的回答:“you,havenootherwayoutofthis(你,是逃不掉的)。”

喉咙里回响着颤抖的声音,她宛若走投无路的小猫咪,在这肉色海洋完全覆盖她前,颤抖的声线终于爆发出最后的话:

***

“西蒙救我——”一声大叫,令自己挣脱这不可思议的肉色海洋,也意味着从噩梦中得以挣脱。玲不顾擦去额头上的密汗,手率先按上自己的后背确认——或者说如今仅剩下微不可察的粉色疤痕。

已经过去六年有余,本以为结束的噩梦今晚又再次出现,让她不禁以为又回到从“乐园”出来后的第一个星期。不过那个时候,西蒙还呆在自己身边说一些结社的“趣闻”,然而现在……玲看着床上空出的位置,自嘲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虽然自西蒙离开仅仅只过了三天,但玲却觉得意外的漫长,比之前他与师傅出去游历的三年还要漫长。她今天才收到铁机队那边的通话,告诉自己还要等上一会儿:结社背后真正的人正和自己的义兄做最后谈话。

大概是因为虚伪的东西被外力撕开,暴露了里面她不愿承认的真相,所以让她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更像是被动的受刑。

都说梦由心生,特别是最后的一句话,恰恰反映自己的焦虑。时隔三年,这个问题再次被掀开,而且都是因为一个正在炼狱受烈焰灼身之苦的人——盖鲁格·怀斯曼。真是死了都要留下点恶心的东西。玲愤愤的念叨。

与之不称的,是自己下意识拉着被子蜷身的行为,她莫名感到好冷,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寒意。不,自己是知道的,只是担心自己的猜想实为真相。

被怀斯曼下了暗示的自己,本来可以在治疗结束后离开西蒙,但仍然借助他对自己的好感,无意识的与他亲近,也无意识的在他不在的时候,将少年的习惯,行为,爱好,想法等事情通通转告给那条心术不正的毒蛇。

既然连过程都是被人有意捏造的,她不知道这样的过程产生的感情,是否也是捏造。直白一点,就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劣品。

就如同插在花瓶里那婀娜多姿,但是一碰即知真假的花朵。

外面传来一连窜脚步声,随着房间出现啪的一声,导力灯亮起,站在门口的赫然是玲现在所居住屋子的主人之一——提妲·拉赛尔。

“玲,你没事吧?”被玲的尖叫声惊醒,提妲跑过来第一时间也不问她发生了什么,拉着她的手就是一顿善意的问候。

“做了噩梦而已,”然而她苍白的脸色落在对方眼中,没有一点说服力,“不过这间房间的灯可能要亮到明天清晨。”

在这几天已经和玲熟络的提妲知道对方的性情,也清楚她现在在想什么。看来自己今晚也要熬个通宵呢:“睡不着的话,就和我聊聊天吧。”

“几个小时前不知道谁答应了拉赛尔博士——明天要协助他分析利贝尔·方舟上的资料什么的。”玲提醒金发小迷糊忘掉的事。

“也不差我一个啦,”在某人戏谑的目光下,提妲慌忙摆手解释,“玲的事更重要……呃,是关于西蒙哥哥的事吧?”

“嗯,也有一定的关系。不过这次的主角,是我。”

同样的月夜,同样的谈话人物,虽然地点不同,但是却不妨碍她们对同一个话题热衷程度。

“玲一直以为,约修亚的前半生很惨:亲眼目睹亲人死在自己面前,居住已久的村庄被人类的业障给破坏,在这之后还被罪魁祸首之一如木偶般操纵人生。直到遇上了布莱特家的太阳,从此再度拿回属于人的感情,”玲复叹了口气,“事实上,玲并没有这个资格说他。因为玲现在,也不知道对西蒙的感情是否为真心。”

“与吊桥效应相同,吊桥上的人误将害怕产生的心跳加速,以为是对异性的一种心动;而玲,误把前几年与西蒙之间融洽相处,当做自己真的对他有感情。实际上,一切都是教授捏造出来——为了更好地控制一个受【盟主】青睐的人。”

“玲居然利用他的真情,转头又走向他的死对头告诉有关他的一切。在知道一切后,玲很害怕,很彷徨。以至于为了抑制类似的想法,玲开始远离他。只不过那道身影,仍然在心中不减,”陷入迷惑的女孩猛地抓住旁边人的肩膀,双眼下是大量的困惑与纠结,“提妲,我的这份感情,果然是虚伪的吧?从一开始,就是被捏造的存在!”到了最后,连平时不常说的“我”也出现了。

提妲拍拍玲的脑袋,试图将玲绷紧肌肉放松。过于聪慧的人容易陷入牛角尖,玲也逃不过扎进死胡同的时刻。当然也是因为身边少了可以倾诉的人。

“我还记得玲在那次茶会说过一句话:‘真实和虚伪,往往只是一线之隔。’先不管你以前是不是因为受到控制而和西蒙哥哥一起生活,我先提个简单的问题,当你看到西蒙哥哥和其他女生待在一起时,你的心情如何?”

“感觉,有点难受……但这可能是以前经历留下的‘后遗反应’!”玲一下子反驳自己的想法,迎来的是提妲的摇头否认。

“不对,这是你本身的心理愿望。不要否认你的第一感觉,这可是身体的潜意识回答,而潜意识,是最不会骗人的,”说服学霸需要有过硬的知识,提妲只能祈祷这些话语对她有所帮助,“你的难受,源于你无法察觉的潜意识;而你的思想,尚且停留在‘否认和欺骗’层面。两者不同是导致你如此矛盾的原因。”

“‘本我’与‘超我’之间的拉锯战吗?”没想到从提妲口中得到意外的答案,玲没有正面回应,原本浑浊的瞳眸却注入了一丝清晰,“玲从未察觉的‘本我’,已经说出了这样的答案吗?”

尽管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深奥的专业词汇,提妲悄悄将玲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暖和这双不知何时冰冷的手掌:“玲,你总是想得太多啦。为何不试试顺应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不是凭借高强度大脑计算分析这究竟是真还是假,或者说究竟值不值得舍弃。”

“我想说的是,维系两人融洽相处的不止你一个,我不相信西蒙哥哥这般洞察事理的人不会发现。他不会放下玲,玲怎么能因为一句暗示,就放下两人多年结成的羁绊呢。”

“过去再假又如何,如果在喜欢或者讨厌某个人面前还要加上这么多理由,人生未免太累了。再说了,玲要是过于纠结过去,不但最后跟不上西蒙哥哥的步伐,连科洛丝姐姐也跟不上……”提妲说到最后仍不忘吐槽好友的过分犹豫。

在我看来,玲就是玲,不是被人捏造的玩偶,而是真真实实站在我面前的人。

一时间的温暖,让玲走出了思考世界,同时笼罩在心底最后一层黑雾,彻底消散。陷于迷途的猫咪时隔多年,终于在多人的努力下重返归路。她闭上眼睛,心下决定,同时嘴角勾出一抹笑容,像是感谢提妲的绞尽脑汁“编出来”的话语:“啊咧,没想到提妲有一天能解开玲的问题,虽然是不抱希望的一试。”

“真是的,我虽然喜欢机械而不善语言,但归根到底还是玲钻入牛角尖,让我找到了阻拦你面前的一堵墙上,一击即溃的漏洞。”提妲白了某人一眼,顺带打个哈欠。

“不过,玲唯一不赞同的是你最后一句话,”她昂起头表示不服,“西蒙虽然是个呆子,但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从玲的身边抢走他!就连王太女也不行!说起来,你不是也很在意头发像鸡冠的游击士吗?他今天才和某个女游击士一同出差。”

“我,我只是把他当做哥哥来看,玲想多了。还有阿加特哥哥只是,只是……”一转攻势让提妲着实吃不消,论掌控谈话的节奏她根本不在玲的眼里。

趁其不备,玲将有些激动的金发女孩摁到床上,宛若小恶魔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让躺在床上的人心生不大好的预感:“玲,你,你这是想干什么?”

“给某个刚刚说错话的人一点‘奖励’而已,”从上往下,手熟稔的轻轻一划,纽扣有次序地跳出束缚。睡衣褪去,已经略有曼妙雏形的身体,第一次展露在提妲眼下,“关于玲,不堪回首的记忆。”

即便如此,她笑容不改。

世界不是围绕着玲转动,那自然不再担心过去之伤痛,会影响到现在的她。

背负着代表惩罚的“十字架”,实为被黑暗宠爱的女孩。

若无法改变,便坦然接受。

然而后者却因为所见之物而受到冲击,瞳孔不断放大,颤抖的手慢慢触上玲的身体,准确来说是仍能看出一点痕迹的十字伤:“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选择

月挂枝头,清辉入心,内心冗杂想法自然沉淀下去,恢复最原始的状态。

无杂念,因此无负面。

同一时间,睡不着的不止在拉赛尔家的两个女孩,还有被邀请到【红叶亭】的雾香。

几个小时前,驻利贝尔的共和国大使馆的负责人,即爱尔莎大使向自己抛来了橄榄枝:与帝国情报局有类似运转机制的【洛克史密斯机关】即将设立,而其中室长职位虚席以待——不同于协会,这是一个真正能发挥自己才能的地方。

然而她没有马上接住,只是含糊的应答她的盛情。心生烦躁,半夜睡不着的她,不由自主走到外面的亭榭内。

小时望月,认为它总是跟着别人的影子走动,没有一点主见性。长大了才知道,至少月亮还知道跟着别人,有着方向性的移动;而她自父亲逝世,瓦鲁特离开后,六年内在大陆流离各所,随波逐流,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不是迷茫,只是感觉还差一步,或者说找到结束自己旅途的契机。就如同在河内漂流的叶子,仅缺把它从水里拿起的手。

“眼下共和国内忧外患,急需人才,而我目光狭窄,抓着自己的小小事情不放。你说,要是父亲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失望吧?”雾香像是对在池塘内不眠的鲤鱼自言自语,实则问的是黑暗中的某人。

果不其然,她早就注意的地方传来一声叹息,熊一样的大汉本想默默注视自己的师妹,现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对待她:“每个人都有困惑的时候,我想龙牙师傅不会抓着你这一点,像对我和瓦鲁特一样臭骂。”

“对你们是倍感欣慰的臭骂,但对我应该是恨铁不成钢的臭骂,”她半身倚靠在石柱上,并没有回头直面他,“至少你们都在父亲所传授的【活人拳】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而只有我停滞不前,或者说有点不认可他口中【活人拳】:‘通过战斗彼此提高’这种理念的意义,以战斗为救人前提我实在不想苟同。”

“……”金沉默不语,大概今夜,他能听到师妹的真实心声。

“我这个人有点理想主义,以至于踏遍西大陆各地都想找到另一种答案,抛开战斗也能保护他人的答案……”

见她久久没有下文,金不得不开口:“那你不久前在利贝尔做协会的接待,是因为找到了答案了吗……不,很明显没有吧。与瓦鲁特交手时,你的手脚甚是僵硬,代表着你心中的迟疑。”

雾香点头认可:“的确,否则的话在晚餐后大使提出问题时,我就给出了答案。甚至可能更早,在西蒙几年前派人对我发出邀请的那一天,可能就答应了。”

“那小鬼头真不让人省心,”他不由得有点后怕,如果雾香也加入了结社,他恐怕没有那种对待瓦鲁特一样的心态,对雾香狠心下手,“怕是看上你的情报处理能力,加上属于泰斗流达人的功夫。”

“他很有远见,在几年前说出了西大陆的变动趋势:一方沦陷,就像骨牌一样,在接下来的其他地方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直到骨牌全部垒倒,或者说整个大陆万劫不复。唯一我不接受的地方,可能是他的眼神,”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的是两种眼神:左为没有生息,似要倾注一切乾坤一掷;右是看似冷漠实则透露一丝关心,在乎他人感受。两者都出自一人身上,能遇上能改变自己的人,着实幸运,“你也许看过,那种恨不得搭上身边所有的东西,只为了和某个存在对抗,这方面他和我一样目光狭窄。”

金挠了挠脸,重新提起她回避的话:“那你又是为什么在利贝尔驻足呢?要知道当初接到艾南的通讯,我还不敢相信呢。”

“许是累了,在利贝尔那群游击士的组织理念中,幻视般看到自己要找到的答案。如今清醒过来,打破虚伪的外壳,里面依然是当初我所不认同的‘战斗’。再怎么给自己找借口,我想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放弃了寻找新的救人之道。”月下,有东方美人将遮拦视线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眼神中透露被打败的不甘。

嘟~是瓶塞拔出的声音,金干脆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开始月下独酌。在雾香无语的眼神下,他擦了擦嘴,说出接下来让雾香难得震惊的话语:“我倒不觉得你完全放弃,更准确地说,你已经用你的行动表达新的救人之道——收集整理情报,与各方各道交涉,为游击士们开拓前进的道路,间接保护了周围市民百姓生命和财产安全。你难道要否认你多年的努力吗?”

“你啊,太要强了。面对师傅的死,瓦鲁特的离开眉头皱也不皱,冷冰冰的样子,不比庙堂上的菩萨要差,都那么不见人情,”金复灌一喉咙酒液,“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害得你‘目光短浅’的原因。”

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话语,不过,这也算是金的优点。瓦鲁特也是,父亲也是……男人总是喜欢把问题看得简单化,所以才不像自己,有那么多的烦恼。

【雾香,稍微放松点吧。这样的话你才知道你的手远远比月亮要小,不能完全遮挡住月亮的清辉;你才更能接近真实的月亮,那个实际上蕴含许多未知的星体。】父亲,亦是他们三人的龙牙师傅也曾这么说。

“我就当这番话是你安慰我的话语,”无视听到这句话后,对面嘴角抽搐的师兄,她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我说,金。我们今后大概有好长一段时间得一直见面了。”

“???”金还在等着她下一句话,没想到雾香下一步折返回房间。每次面对师妹说一半吊人胃口的习惯,他的脑门都升起豆大的汗珠。

罢了,想必自己应大使来到此地的任务,也算是挂上句号。

***

“我的存在不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我的存在。即便这个存在只在这条世界线内才有,也或许只是女神的一时差错,就像我父亲的转世灵魂一样,而非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像是没辙一样的耸耸肩,他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番解释后,我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样真正信任你。”

【蛇之使徒,并不是所有人都真心崇拜我,就像当怀斯曼最后得知在预言中,他其实也是里面的一份子时,我能感受到,他这一刻对我破灭的信任。】话语中满是失落的语气。

就如同要她在占有49%总人口数与占有51%的人群做出选择,她肯定选择牺牲前者,保护比前者只是多2%的总人口数人群。而盖鲁格·怀斯曼,虽然死于自己的业障中,但也被她算到49%的人群里面。

“虽然很大部分是其他使徒对他的落井下石,但还是选择自己把责任背上吗?你心真大!”再度嘲讽一句,像是想起了什么,西蒙忽将她给的东西伸到面前,“如果说,我的存在有助于你愿望的实现,换句话说奥菲斯计划成功贯彻。那么,前提就是【幻炎计划】先得执行成功。”

【……】她似乎猜到他下一句想说什么,无外乎她刚才回收的东西。

“虽然有点不敬,或者冒着之后被我师父教训的风险,我在这里还是要说:我将会利用我的‘特殊性’帮助你,不过不要太过高看我的能力哦,”【盟主】眼下,少年恢复意气风发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给我更多的‘援助’吧!”

“所谓:优势互补,互利共赢。大抵说的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是第二个和我谈条件的人,但你有这个资格,】她指的不是西蒙此前针对帝国某诅咒的小打算盘,而是他未来在这片时空可延展的可能性,【或许这次的对话破坏了你的好心情,但我仍希望你能保持现在的笑容,直到最后。】

这是她对这个孩子的唯一要求,尽管这个孩子非常逆反。

“尽量吧,”虽然有点好奇谁是第一个人,但现在的他选择转身结束对话。然而在半只脚踏出门外前,他突然停下,“差点忘了。我虽然说了很多气话,但不代表我恨你。最多,不讨厌罢了……”

看不到背后“人”表情的他,毫不犹豫地离开这片被隔离的异空间。

也因此听不到,【盟主】最后如释重负的笑声。

会面(铁血宰相)

“什么,你说那个新来的家伙又不见了!!!”帝国大使馆内,达维尔大使感觉这几天自己的血压在不断飙升,男爵出身的他,自认贵族修养不错,但被新来的书记官将近损耗完。眼下没有爆发脏话已经是最大极限。

身为帝国政府的二等书记官,雷克特却整天不务正业:赌博,赛马,钓鱼样样齐全,甚至在不正经的地方游玩。为了防止他把帝国人的面子都给丢光了,达维尔不得不派人在他外出时跟踪,虽然每次都被后者甩开。

面对这样的阵势,报告的人连连擦脑门上的汗珠:“是啊。不过刚才收到跟踪他的人联系,好像是去格兰赛尔的飞机坪接某个人。而且据他的描述,我寻思他好像大使您前几天所阅读的《帝国时报》中某位大人物。”

大人物?这个红毛又在搞什么。达维尔心下一沉,脑中开始闪现这几天阅读过的新闻,在结合派他(雷克特)过来的帝国政府……他突然感觉,这个即将到来的春天,可能不会太过暖和。

见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那人关切的问了一句:“大使,您是不是想到了谁?”

“是啊,”他索性整个人倒在椅背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天花板,“来了个不得了的大人物。万万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期来到利贝尔。”

吉利亚斯·奥斯本,当今皇帝亲自提拔的第一位平民出身的宰相,比起名字,世人更熟知的,是他的外号——铁血宰相。只因为这几年他那深入人心,贯彻着“铁”与“血”的手段,使帝国本该步入暮年的老国家,一下子激发新生的气息。

表面上,他在帝国施行一系列“针对贵族”的改革,私底下更是被某些老牌贵族称作“怪物”。实际上,只有熟知他的人才知道他这样做的背后意义。

“啊对了,把跟踪雷克特的人叫回来吧,我们都被他的外表和举动蒙骗了……如果是那个人的亲信,想必现在他的桌上,是高高一沓整理好的文件。”

与此同时,达维尔口中的两人所处位置,离他仅仅一墙之隔。

两人正漫步于格兰赛尔王都的北街道,或者说走向今天要会面的人所在之处——格兰赛尔城。

依然是同一套西装,可这次不再松松垮垮,也不知道是因为旁边的人,还是即将要见面的人。但这都不妨碍雷克特手上拿着与之不衬的街边饮料。

朝旁边的大叔扬了扬手头饮料,他貌似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要喝吗,大叔?这可是产自利贝尔有名的饮料——苦西红柿苏打。”

然而奥斯本宰相一手接下,却没有要喝的举动。也是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他的亲信类似“计谋得逞”的笑声。

“哈哈哈大叔,你居然不喝苦的东西,回去得告诉克蕾娅和米莉亚姆才行。”他一把抢过直系上属的饮料瓶,不忘给他眨眨眼,“说起来我前几天我和王都某个咖啡馆老板聊天时,发现了和你有相同爱好的人,完完全全应了这么一句话——生活如咖啡,若不加点方糖是再苦不过。哎呀呀,真是有趣的发现。”

“不知道这次的功课,算是通过了吗?”

“哼哼,勉强合格吧。”富有磁性嗓音的背后,是对他的赞同。

***

堂皇宫殿,穹顶之下,一席红色盛装的奥利维尔面带笑容,身后是他的发小及护卫穆拉。离别之际,他对王国的最高领导人表达最好的谢意:“女王陛下,王太女殿下。至今为止承蒙你们的多方照顾了。为了能在回国后迅速有展露自己手脚的空间,或者说能够开始与掌握帝国大部分实权的宰相相抗,就连我想搭乘埃尔赛尤号回国的无理要求都能满足,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呵呵,您太客气了,要知道皇子殿下在这次的异变中也给了我们诸多帮助。就如科洛蒂亚所说:是两国友好关系的见证。”女王说话时不忘提及自己的孙女。

“祖,祖母大人……”不得不承认,被别人当众提起自己曾说过的话时,科洛蒂亚心底的无奈和小小自豪双双交错。

“贵国的宰相大人,并不是一般的人物。现在的你应专注于巩固自身的立足之处,但千万要小心,一定不要迷失自己本应持有的立场。”话题的最后,她给予这个具有远大抱负的年轻皇子小小建议,鼓励他打赢这场胜算甚少的战役。

奥利维特·莱泽·亚诺尔,这个区别于朴实刚健的帝国人,或许能用罕见的“灵活”手段,给埃雷波尼亚帝国带来不一样的未来。

“承您所言,必将铭记于心,”说完他对科洛蒂亚点头以表对另一种事的谢意,“另外我想对科洛蒂亚王太女表示感谢。您是我和‘他’得以交流的契机。”

她不慌不忙地颔首回应:“并无此事,我只是将您的意思传达给他而已。如您所见,他并非蛮横之人。想必不久前的谈话,您收获了不少。”

“的确……尽管如此,我仍然不相信他们两人是这种关系。”奥利维尔叹了口气。从身旁穆拉摇摇头的举止,他大概猜到他的搭档心里肯定说他自作自受。

然而他想在利贝尔度过最后快乐时光的愿望,下一秒就被打破。

“失礼了陛下,还有诸位,打断你们愉快的交谈实在不好意思。但现在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来拜访格兰赛尔城。”希尔丹夫人脸上是少见的惊慌失措,更准确地说,像见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我们先告辞了……”奥利维尔正想告退,然而心中却升起不好的想法。

“不,那个人不仅想对陛下,对皇子殿下也想进行问候,”她用带着些许颤抖语音说出来人名称,“他报上的名字是,埃雷波尼亚帝国宰相——吉利亚斯·奥斯本。”

按住穆拉有些紧张的肩膀,皇子轻松面色不改:“终于来了吗,怪物!”

尽管半小时过后,他那故作轻松的姿态在他口中的怪物下,一击即溃。

而在场年龄最小的王太女,当见到鼎鼎有名的铁血宰相身边所站之人时,震惊之余大脑刹那间是一片空白。以至于她在回应奥斯本宰相的问候时,是不自然的僵硬。

虽然当事人脸上是从所未有的正经,看着她的眼神,如同其他人初次见到她般,充斥着的不再是散漫,而是尊敬。

【难道你,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才来到这座学院?】意外的轻佻语气,从一个著名学院的学生会长口中说出。

【最近连自己都搞不太懂了……就连自己到最后为什么发火的原因也说不出来,果然,你还是需要人照顾。】临走前他起身吹口哨,顺手拿走粘在她头发上的羽毛。

接触过他的人都觉得他很麻烦,游手好闲和吊儿郎当是他的代名词,她对他也是同样的想法。只不过,还要加上感激之情。

感谢他在很多方面貌似“不正经”的帮助自己,使她得以用自己的力量,抓住了最为重要的东西。不过,如果这次是最后一次见到学长的机会,她还是要将她心中的疑问和盘托出——随心所欲的外表下,到底潜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也不知道西蒙在的话,这两个男人之间又会有怎样的对话。

嗯,真是可惜了。王太女心中如是想。

会面(大小怪物)

“你,你说什么!要知道你可是恐怖分子名单上的主要目标,而现在的克洛斯贝尔正被错综复杂的各国势力支配中,不说活跃在我国的恐怖分子,怕是其他国家,尤其是共和国那边也会盯上你。就算是非正式访问,作为一国宰相的你如果在那边哪怕有一点闪失……”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一次性说得这么多,语速之快,堪比逼到尽头的人最后的咆哮,事实上也无差。

然后下一刻他就撞见了对方国字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他曾在他的儿子脸上看过:一个是“杀死”科洛蒂亚王太女时,一个是揭穿自己内心打算时带着戏谑的意思。

“这么说的话殿下不也一样,登上浮游都市圆满完成视察任务,到最后顺利回到地面。呵呵,与您做的事相比,我去拜访克洛斯贝尔的事简直就是小儿科。”他放下茶杯,享受茶水芳香渗透舌尖的过程。普通又平静的目光,却意外有着庞大的力量,将皇子殿下的防御一层又一层的瓦解。

“呲——”

***

半个小时前,奥斯本宰相对女王陛下致礼完后,向奥利维尔发出谈话邀请。那个时候的自己,尚且能够保留与他一敌的气势。

半个小时内,不管他抛出何等威力的尖端问题,宰相统统接下。仿佛错的不是宰相,而是有着危险可能的周围小国和自治州——如今在他背后的指示下合并为帝国的领土。枪矛尽出,打到怪物身上,叮叮当当之间,然而没有一点伤痕。

而到如今,奥利维尔总算明白自己想要对付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怪物。

“无论是管理不善招致民心动摇,最后不得不依附于第三方的小国和自治州,亦或是前不久出现在利贝尔,最后尽数毁灭的浮游都市,这都象征着动荡的时代的到来,而这些只是时代产生的必然,”沉稳的声音,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概他之前,也对你说过类似的话语吧。”

“你这是在承认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吗?”

“哼哼,这本是很主观的问题。如果你认为是,我是无法纠正你的。”奥斯本宰相既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但是答案不言而喻。

他还记得几天前也问了相同一个问题,对方的回答同样有趣。

【所谓的相同点,大概就是我和他都喜欢加糖的咖啡。黝黑的咖啡顿入喉咙,仍能尝出一丝微甜,】说话期间将搅拌好的咖啡放到他身前,西蒙坐回原位打盹,【但我觉得很多人都有这种爱好。】

奥利维尔尝了一口,下一秒就吐了出来。这是“微甜”吗?分明是将半袋方糖倒进去,哪有很多人有这种爱好的……奥利维尔突然意识到他想表达什么。

【我们都是尝不了苦的人,试图将周围的一切变成我们想象的样子,所以你只会看到我们层出不断的底牌,以及与它对等的筹码。殿下要是有遭受过极苦的经历,自然能喝下这杯咖啡,自然能体会他的手段,也就有对抗他的实力,】说完西蒙摇摇头,【至少您现在,距离他的境界还有一段距离。】

“现在在国内,大家都把殿下当做英雄来看。您乘坐号称【洁白之翼】的埃尔赛尤号回归帝都,与以‘帝国时报社’为首的各方面联络也万无一失,您所期待的华丽凯旋一定会顺利进行,”宰相再次出声打破他的回忆,“您就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巩固自身的立足之地’吧!”

“我可是对您,有不亚于他的期望啊!”他放声大笑,却无让人反感的情绪。

“期望吗,我还以为你专程来找茬的,”奥利维尔感觉现在脸上的笑容是僵硬的,既然撕破脸皮就不再装什么好人了,“啧,莫不是想邀请我加入你的行动,进一步实施你那近乎煽动性的改革?”

“为了推动改革的进度而可以利用所有人脉,我并没有放过的想法,”奥斯本宰相直截了当点出他心底最厌恶的东西,以便接下来的话题,“我曾从陛下口中得知您生母的事情,惋惜之余,觉得殿下与我本该是同一路人——憎恨这个有多数贵族支配,被愚蠢的陈规陋习所束缚的旧体制。”

“尽管现在的我担任帝国政府中宰相之职,可是并没有能力将禁锢帝国的‘黄金之马’,名为旧体制的枷锁给完全解开,让奄奄一息的它焕发新生,真正意义上让所有人民感到幸福。为此我需要更多的助力,如果您能够协助我的话,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您才在全国各地铺设铁路网,借此让铁路宪兵队的成员能够游走于帝国诸侯的领地加以监视;所以您不惜打破维持平民与贵族关系最后的冰层,让平民对贵族的厌恶更深……更不用说你在政坛上发表的一系列言论,”奥利维尔冷哼一声,“是,因为某些原因我的确讨厌部分贵族,但是,这不代表贵族和平民之间就不能友好相处。你的手段,也未免太过激烈了!”

“但是殿下的想法,在我看来也不比童话内容差多少,”宰相复啖了一口红茶,“矛盾重重的帝国,需要一剂猛药来‘治疗’。话说回来,您的弟弟也挺认同我的想法,而非作为兄长的你。”他指的是帝国下一个接班人。

也是这时候,年轻的皇子闭上眼睛不作回答。许久,这片空间恢复了声音:“那么,【噬身之蛇】到底和你有多大的关系?”

“……”

“我记得他提及过,他认识几个结社的重要决策者,并没有与你有相关的联系。那么您,是如何提前得知利贝尔会有浮游都市的出现?如果不是内部人士,即便凭借情报网络也无法预知……这样说更好,恐怕您已经将手伸进结社的一角,仍不为人所知,”此刻奥利维尔的眼神,是无比的坚毅,“腐朽的贵族制度的确不合我胃口,但是您这种不计后果和牺牲的做法更为可怕!‘不惜一切利用所有人脉’或许要换成‘所有因素’吧。”

将所有已知线索联系上,他忍住要拍案起来的冲动,对视着宰相翡翠色的瞳眸:“据我的猜测,恐怕你是要制造某种幻想,而让整个国家陷入一种狂想之中。”

【齿轮一旦转动,就没有停息的一刻。它将所有的一切卷走,碾压,吞噬,然后完完全全地,颠覆以往的印象。甭管旧贵族,还是某个存在。】奥斯本宰相仿佛从皇子说出的话语,看到背后某人的影子,相比皇子,他更倾向于云淡风轻。

掌声响起,他再次扔了枚重型炸弹:“哈哈哈哈哈——说的不错。不过这也仅仅是我改革路上的第一阶段。”

“唔……”这可怕的怪物。

“虽然大致清楚了您‘现在’的想法,但如果您想知道我接下来的改革内容,或者是未来您改变了那‘天真’的主意,都可以在两周后来找我。在下就先告辞了,”临走前仍不忘表现一下他的恶趣味,“真心祝愿您能够成功巩固好自己立身之地,尽管在此之前,你要驯服那些你厌恶的贵族。”

咔嚓~一人离开,一人进来。见到平常游刃有余的大赖皮蛋头一次露出疲惫的脸色,穆拉有些担心:“谈话还算顺利吧?”

“呼~”皇子长吁一口气,“一半半吧。如果说西蒙·奥斯本只是一个小怪物,那么吉利亚斯·奥斯本,是可以轻易撼动巨大存在的大怪物。”

***

四处打听,得知雷克特位置的科洛蒂亚急忙提着裙子来到空中庭院,生怕像两年前一样,晚去又再次消失。

仿佛自己,又回到两年前为了学生会的任务而四处寻找他的心情。

见到他时,他正和基库进行谈话,他仿佛天生有一种特异功能,能轻而易举地和任何事物交流。而自己此刻的进入,更像是打扰了他们的对话。

白隼扇动翅膀,顷刻间落到科洛蒂亚的手臂上。

见到王太女来临,雷克特“连忙”行了个礼:“贵安,科洛蒂亚殿下。请原谅在下私自在王城内四处走动,只是听女仆说从这个位置看瓦雷利亚湖的风景,是最佳的角度,所以我擅自过来……”

“雷克特学长,为什么你会在奥斯本宰相的身边,两年前退学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眼见雷克特开始东拉西扯,科洛蒂亚索性打断,“你明明知道我在王城,为什么不来找我?还是说,你不想解释当时突然消失的事情。”

“抱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的名字是雷克·特亚兰德尔……”

“不要再开玩笑了学长!”二次打断对方的胡扯,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你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难道不知道学生会的众人都很担心你吗?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露西学姐一脸泪容,就连平时冷静的雷欧学长也大发脾气!”

能够轻易让一国王太女短时间内生气,他也算是创下了壮举。即便如此,雷克特丝毫没有要平息对方的怒火的举止,反而开始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虽然穿上了王太女的礼服,但你还是两年前的你,那么的固执,一板一眼的。”

“也不知道这般纯洁的灵魂,是否会因为几年后被政治烙印而变得扭曲,”他单眼闭上,做出一个单筒望远镜的动作,似乎这样就能看到她未来的发展。这样的古怪举止在她眼中见怪不怪,“唔,至少从我这几天在民间收集到的传闻,这样的性格对你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有所成就不是吗?”

虽然并非安慰,但她却笑颜重绽:“嗯,学长,托你的福。不过最先让我发生转变的,还是学长你那时不经意间对我说出的话语,使我醒悟:当时的坚持独自一人走下去,根本毫无意义。这致使我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与不同的人结下深厚的羁绊。然而在我想用行为回报你时,你却已经不在学院内了。”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缺了什么,以至于过了很久才适应。

话音刚落,科洛蒂亚见雷克特拍拍衣服上的褶皱,神情突然变得无比严肃。

“那,回报我一个吻怎么样?”

心,着实咯噔一下。

这个男人玩弄着语言的艺术,真话说得像谎言,谎言堪比真话真。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楚。不过,意外的和某个人很像,虽然知道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有点难度:“这不行,我虽然尊敬你,但这并非是名为恋爱的感情。而且学长,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真是可惜,学妹出落得如此迷人,我都有点心动了。”这句倾向调戏性的话他是笑着说的,让科洛蒂亚确信他刚才只是开玩笑。

“说了这么多,让我们重新回到话题的起点吧,”即便知道雷克特一直转移话题,她还是不由得顺着他的意思,“为什么,在学院内生活得如此随心所欲,且能一直保持着贤者般理性和智慧的你,会在奥斯本宰相身边工作呢?”

当~当~远处格兰赛尔的钟楼传来达到正午时分的钟声。像是收到信号一样,原本眉头紧皱的雷克特突然打了个响指,从衣服内拿出一个礼品盒,不由分说放到她手中。紧接着从她身边走过:“哎呀,时间不多了。我还要和那个大叔去克洛斯贝尔呢,这个问题还是留到下一次见面再回答吧。”

不知为何,她竟然从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的背影中,读出孤独的味道。不,更准确地说是因为顺从自己的喜好,所以才走上了这条孤独的道路。她好像有点明白她的学生会长为何会跟随——那个在外人眼中着实可怕的铁血宰相。

利贝尔坐落在大陆南边,气候温暖,然则吹到她身上的风,每觉寒冷。

怎能又让你不明不白的走掉!科洛蒂亚连忙去追,然而双脚穿着的高跟鞋阻碍着她,身上的衣物和饰品阻碍着她,甚至连脚下的地砖缝隙也阻碍着她,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眼见他就要离开,科洛蒂亚索性直接叫住对方。此刻她无比庆幸这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雷克特学长,你就不给一点解释吗?”

她成功叫住了他,然而他却答非所问:“刚才忘了问,小科洛丝,莫非你有了喜欢的人?”他又顿了顿,“从你刚才几乎没有思考的回答中。”

“学长你……”

“看来是我猜中了,”轮到雷克特打断她的话,他转身做出了个手枪姿势,朝她射了一枪,“初恋这种东西,当真是好啊。就像小鹿在心头中乱窜,充满了甘甜与羞涩,仍让人不由自主沉溺进去。”

“学长别开玩笑了……”她低下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有些通红的脸颊,“不过,我也不肯定是不是。”

视野聚焦在地上的她,看到脚下的阴影越来越大,大概是学长又回到她的身边了吧。她这么想着,静静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却久久未等到。

以为他又在玩弄自己,她叹了口气,正想回应一句。

然而抬头,却发现他的手被某人抓住。即便如此,雷克特的眼神中不失笑意,与目露凶性的他形成反差。

“初次见面,西蒙·奥斯本。”雷克特难得展现一下“礼节”。

“久闻大名了,雷克特·亚兰德尔。”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的男人和他打上招呼。

王太女突然感觉到自己前不久许的愿望,还真的实现了。呃,虽然她认为,这是朝着不好的方向进行。

会面(完)

“久闻大名了,雷克特·亚兰德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定的坐标是蔡斯,但是出来时候却是格兰赛尔城的空中庭院。可当视野捕捉到一个需要注意的人物接近她时,西蒙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于是乎,身体下意识的冲过去,抓住某个想要施行“摸头杀”的龙爪手。

雷克特·亚兰德尔,外号【稻草人】。对外公开身份是隶属帝国政府的二等书记官,实则为帝国情报局的谍报人员,【铁血之子】的成员之一。曾于两年前在利贝尔的杰尼斯王立学院学习一年,后因不明目的退学,不排除他在这期间建立情报网的可能。

西蒙在打量着雷克特,相对的雷克特也在打量着西蒙。

有趣的家伙。这是两人对对方的第一评价。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焦灼,科洛蒂亚想打圆场,然而张开口却半个字都说不出。

一人松手,另一人立刻收回,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分外默契。还没等科洛蒂亚松一口气,她的学长摸着下巴,“不省心”的说出一句:“看来跟着大叔来这里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钓到一条大鱼,【噬身之蛇】的【绯枪】?”

几乎是听到第一句话,不用太过思考,她整个人就拦在他身前。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两个人之间有任何冲突。

然而身后之人将她摁在原地,接住他的挑衅:“你就不怕钓鱼不成,反被鱼噬吗?”

“所以我今天才没带钓鱼竿,不是吗?”雷克特笑着,也不再逗留,“要是大叔再见不到我,怕不是要扒了我的皮,在下先走一步了。”

“烦请转告一句:我很快就会和他见面。”转身一刻,雷克特听到让他极为警惕的少年如是道,不渗透任何感情的语句,让他猜不着西蒙的用意。

“好吧,希望我到时候不会忘记。”

红发青年没有拖泥带水,这次是真正消失在科洛蒂亚面前。虽然知道时辰已至,但后者的心情依旧复杂,这大概是她还未成熟的表现。

比如说,她连旁边的某个家伙也搞定不了。从刚才开始她就感受到有道灼热的目光她身上定着:“西蒙,别想多了。雷克特学长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学生会会长,他当时帮了我许多,我只是看到他,想起当年许多学院记忆。”

“谁想多了,”西蒙一本正经解释,这次他是认真的,“他可是帝国情报局的谍报人员,也是我们这边重点关注人物。我这不是担心他会不念当年之情加害你”

这种只有提妲才看不出来的胡扯,居然被眼前的人说出,科洛蒂亚觉得今天又刷新一次对他的印象:“那给我解释下: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这次我出来的第一位置就是这里,而不是蔡斯,”说话期间他掏出了方石,“八成是感应到你的状态,然后你家始祖大人又把我落地坐标给更改了,你还指望这个不能出来的宅女能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当时赛雷斯托在他不在时(迫害怀斯曼)教了什么,不过大大增加两人之间的联系:比如说科洛蒂亚可以不通过方石媒介直接进入【影之国】,学习有关空间类的法则与相关科技;而赛雷斯托也能在【影之国】内感应后裔的状态,必要时利用她百年积累的知识和经验辅助科洛蒂亚。

这导致在运用空间法则方面,他这个先学者有时候还得依靠方石才勉勉强强达到科洛蒂亚的境界,着实有点郁闷。

至于本应该依附【辉之环】存在的【影之国】,在西蒙早前提醒下,为了减少能量损耗,被赛雷斯托利用仅剩权限将其有用的部分给分割出来,在方石中以“虚拟”形式存在:人可以通过方石进去,在里面实现的愿望,以此达到精神上的满足,却不能反馈到现实当中——是真正意义上的影之国。

值得庆幸的是,怀斯曼死亡前满溢出来的【环】的能量也被其吸纳,足够这个“世界”在方石内顺利运转的最低限度,能量在其中周而复始,不会消散于外界。虽然这个“世界”,现只剩下赛雷斯托原本所呆的地方——【隐者的庭院】。

西蒙无比认真的样子让她分不清究竟是真是假,而此刻的始祖大人有没有发声,她倒希望是假的……算了,在纠结下去也没完没了。事实上除了这个,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不过,奥斯本宰相真的是你的……”

那个词,突然哽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少年心头的痛。

“嗯,是我父亲。”还是像刚才一样没有一点起伏,如同在说别人家的父亲。

她正打算说点什么,然而突然有一只手按在她的头上,打断她的思绪。虽然不是非常温柔,但是主人的善意她由衷收到了:“你才是别想太多,那边的事情我会解决……必要时还需要你的帮忙。”末了他补充一句。

受她多天以及玲的整天洗脑影响,西蒙总算硬憋出这么一句。

见他差点没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她连忙转移话题:“行了,知道你有这个心。刚才某个醋意冲天的家伙,要不要一起打开学长给我送的礼物。”生怕他不知道一样,拿起礼品盒就在他眼前晃。

“我说我没有吃醋……”

“好,那就开了。”无视他嘴抽的表情,科洛蒂亚径自打开。看上去精致包装的礼品盒,然而里面只存放一瓶不知名的红色液体,外加一张纸条。

【致小科洛丝:这是我专门从蔡斯一家老字号店买的苦西红柿苏打,据店家介绍,疲倦时候品尝一下,神清气爽之余,会有另一番感受。——雷克特留】

“疲倦时候……西蒙,你之前不是说在参加那边的‘会议’,要消耗很多精力吗,这瓶东西要不给你喝。”话音刚落,那瓶饮料瞬间落到他的手里。

啧,被某个刚才溜走的人摆了一道。看着手中鲜红的存在,西蒙吞了口口水,也只有遇到苦味食物或饮料时,他才会有这般表现。真是扔不是,不扔又不行:“那个科洛丝,其实我一点都不累,还是留给你……”然而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很不给面子的支撑不住。

可恶,他到底在【星辰之间】呆了多久,现实世界又是过了多长时间。自从有了第一次经验,他从赛雷斯托口中得知这种异空间和现实世界之间的“时空差异”,会将其以体力和精神力消耗反馈到参与者身上。所以使徒和【盟主】一般利用“柱子”间接交流,除了肯帕雷拉这个看不清底细的执行者喜欢在里面蹦跶。

少女一惊,连忙用身体抵住他快要倒下的身体,然后说了一句差点让他彻底晕过去的话:“果然还是现在给你喝好了。学长的话,应该没问题。”

那个人的话你也信!你不是说他老是骗你吗!快住手啊科洛丝!

眼见科洛蒂亚将饮料打开,他真的是欲哭无泪,偏偏现在的精神力最多只能维持有意识状态:“不,不必了,我就这样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西蒙还是不要说太多话好,”下一刻,对他来说宛若装了毒药的瓶口抵到他的嘴边,“你自己来,还是我来帮你。”

我选择死亡……

***

以避免招人耳目为名,奥斯本宰相婉谢王室的送行。和来时一样,通往飞机坪的路上,他依旧只有雷克特相伴。

“奥利维特皇子,哼哼,真是增色不少啊。看来未来凯恩公的对手名单又多一个人,”可惜,还差那么一点点,“你那边怎么样?”

见大叔发问,雷克特不慌不忙将最后一口饮料咽下:“很有趣哦,还说不久会来见你。前提是他能挺得住那瓶苏打汁。”

“哦,那可真是遭罪。”奥斯本宰相已经能想象到他一脸苦瓜色的样子,小时候为此闹腾的次数不胜数。至于见面,大概很久以前就已经间接接触了。

只不过这一次,意义有点不一样罢了。

摇了摇瓶中剩余的冰块,雷克特仍旧吮吸里面的冰渣,表达自己不轻易浪费里面的东西,或者说,像他的大叔一样不轻易放过任何可用的东西:“现在皇子殿下也进入帝国这盘诺大的棋盘,棋子多了,路数多了,怕是不好控制。”

“是啊,不过正是因为存在着无数未知的事,这个世界才会如此有趣。倘若将一切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游戏也就无聊至极了。就连我自己,都是棋盘中的一员,至于为谁而控,就要看你是否有能力了。”

为谁而控?这个问题自他十年前,就给出了答案。

并给了他的两个儿子,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奥斯本也不怕被自己的部下发现什么,状若无事的拍了拍左胸口上的褶皱,跟着其他普通市民一起进入定期飞船内。

“雷克特,关于我和议长的见面时间如何?”

“如果行程顺利的话,在抵达克洛斯贝尔后大概还有三个小时,您就能与哈尔特曼议长见面。”

“呵呵,真是充裕。或许这段时间,我们可以领略贸易都市的风情的同时,清楚感受到那潜藏在‘魔都’下面的暗涌,以及不久后即将爆发的洪流。”

“哎呀呀,真是个恶趣味的大叔。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你的一份吗?”

【博士】

有人说,从城市的小街后巷可以看出它的特性,克洛斯贝尔自不例外。鱼龙混杂的酒吧,是后巷某一霸黑手党所经营;其貌不扬的古玩店,上面打理古玩的同时,地下正发生着地产之间的交易。

毕竟交易和米拉,只要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就没有人离开它们。

在西蒙回到格兰赛尔城没多久前,位于克洛斯贝尔后巷的一家普通古玩店,阿诺德在其秘密的地下室同样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准确的说,是用特殊方式黑进眼前这台导力机的人物。

白衣外褂,圆框眼镜高架鼻梁,手负背而背微驼,本来和蔼的面容,却不知为何因增添了笑容而变得格外恐怖,全身散发着科研人员的气息。比起怀斯曼假扮的考古学家亚鲁瓦,他少了几分魅力,但是却有着不亚于前者的潜在危险。

虽然遇到比自己地位还要高的人物,但是阿诺德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翘起二郎腿,在此人面前重重打了个哈欠,没有哪怕一丁点尊重的意思。

的确没有尊重的必要。从阿诺德知道这个男人把玲也纳入实验人员,做关于帕蒂尔·玛蒂尔的精神对接实验后,他庆幸自己家小公主没有事之余,下一刻他就和某个妹控狂魔摧毁【博士】的半座基地。

“大白天的不做您的研究,还专门用【星辰代码】黑了我的导力机,您还真是‘悠闲’,诺华提斯博士。”

“呵呵,现在谁都知道【绯枪】方才结束与伟大【盟主】的对话,所以我就找上你了。看来西蒙的小情报员也有一副不逊于他的尖牙利嘴,果然应了那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另外,我可没忘记一年前你们两个做的事啊!”

f·诺华提斯,蛇之使徒第六柱,因其贡献的实验成果及发明的自律兵器,在【噬身之蛇】内被尊称为【博士】。在一些人看来恶人程度不下于【白面】,并非由于他有怀斯曼那种恶劣性格,而是因为他心中没有衡量善恶的量尺——他所有行为的出发点,源于他对实验或研究的兴趣。

尽管西蒙和诺华提斯建立起合作关系,但不代表他们对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诺华提斯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切入话题:“关于西蒙提出的要求,我已经联系到那边的工房长,人家同意在两个星期后让我带几个随同人员一起去。你就告诉他:他可以带两个人。这是最大限度。”

“【博士】,你好歹也是‘十三工房’的主要负责人。你前几天曾答应我们会去交涉,就只有这种地步吗?”他冷哼一声,谁答应谁就是傻子。

“哼哼,见笑了。虽然不想这么说自己,但你可以将主要负责人看成是传话筒。至于我本人,并没有命令他们的权利,否则结社的技术早已一家独大,而不只是如今这种堪堪能与以古代遗物作参考所研发的技术打平手(七曜教会),”关机前他说了最后一句,“如果玲回来结社的话,还望告知一声。毕竟她对于我而言,不亚于她对西蒙而言。”

砰——几乎同一时间,【博士】荧幕前消失的面孔,与阿诺德洞穿显示屏的手达成同步。尽管如此,他已经脑补出在基地内的诺华提斯一定在狂笑。

该死的老头,他这句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听到房内的声音,方才在外面等候的恩奈娅眉头稍皱。门开,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十指交叉在思考什么,桌上碎片狼藉,被洞穿的导力机格外瞩目。

“我还以为你不会发脾气,”她捏起桌上一块碎片,上面残留未干的血迹,与他右手上的伤口相对应,“平常任杜芭莉嘲讽都没有生气。”

“昨晚你生气到把我的鼻孔当做箭靶去射,我不也没有生气吗?”脑海中浮现起昨晚在浴室间撞见的美好一幕,阿诺德鬼斧神差回了一句。当他意识到不对劲时,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鼻尖上,冷汗开始直冒中。

他可以怒怼【白面】【博士】这些人物,甚至不惜抄起已经丢掉的武器毁掉他们的心血。然而【灾厄之鹰】,唯独对身边的人迁就爱护。

他此时此刻不敢乱动,心里祈祷着女神或【盟主】来庇护渺小的他。

“我记得昨晚某人向我保证会很快遗忘掉的,看来还是得靠外力来帮助。”恩奈娅她在笑,但是笑声中却没有温暖的感觉,他感觉他快要哭出来了。

在阿瑞安赫德手下练就威力极强的箭术,百发百中之余,往往给轻视她的人予以重击——当然阿诺德这个纯沙包就是个意外。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会被西蒙拉入贼船,难道是因为他好欺负吗?欲哭无泪的阿诺德索性转移话题:“恩奈娅小姐您先手下留情,我先和西蒙联系一下刚才的情况,其他的事之后再谈也不差。”说话期间他反应迅速的拿起旁边的联络器,只是眼睛盯着熟悉的按键,不敢直面当事人的脸色。

嘟嘟~联络器响了好几下仍没有应,某人的笑容逐渐消逝。

嘟嘟~再次响了半分钟,某人的脸色突然有点不对劲。

“怎么回事?平常西蒙除非出任务,否则应该很快接上……”他不在着眼于眼前的女人,一向轻浮的他露出严肃的表情,并按下联络器上一个特殊的按钮。

“大概有其他事缠住,你觉得西蒙刚从‘那里’出来,能去哪里?”虽然知道他的表情不再虚假,但恩奈娅一时间以为对方只是过于担心。

“他曾和我说,如果非任务和训练时期,一旦他一分钟内没有接通,可以直接通过我这部联络器来强行拨通他的那一台,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末了他补充一句,“当年在剿灭其中一个d∴g教团据点时,要不是那家伙和教会的人合作,后来还遇见卡西乌斯,怕是我们现在只能在坟墓前看到他。”

她不再反驳,难得这个男人一本正经地说话,而且往后两人还有很多共处的时间,自己也要对他多点信任。再者,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吵架。

侧头,别在耳后的秀发落到眼前,波浪卷的紫蓝色秀发一向为她增添妖媚神秘的气质,然而象征着沉稳和不言弃的蓝色,对她而言是一生的痛。

美丽的东西,有时候是邪恶的衍生物。

她已经不再对造成这一切的父母有任何的憎意,或者说当他们把自己作为实验品,“献祭”给那令人作呕的教团时,就没有那一层关系。只是庆幸,因为这层机遇,碰上了自己毕生追随的master,还有可以交心的同伴。

嘛,如果某只“鹰”能够改掉他的坏习惯,她不是不可以接受。

嘟——嘀~总算接通对方联络器,然而没等阿诺德说话,另一边联络器传来的声音让他以为西蒙这个“伪君子”终于开窍了,就连旁边的恩奈娅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不,不必了,我就这样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西蒙还是不要说太多话好……你自己来,还是我来帮你……”

【我似乎撞破别人的好事。】阿诺德对恩奈娅做口型示意。

【啧啧,你就等着他回来把你给……】恩奈娅做了个割脖子手势。

【不行,死之前我要告诉小公主去,让她看看某人的真面目。现在先确凿证据。】阿诺德斗胆清清嗓子:“咳咳,是西蒙吗?我是阿诺德。”

***

自刚才西蒙就一直寻思,是不是雷克特对眼前的王太女说了什么,导致她这么执着给自己喝几乎致死量的“毒药”——苦西红柿苏打。

然而他似乎忽略掉,科洛蒂亚·冯·奥赛雷斯,有着不逊于她始祖大人捉弄他人的心思,比如说为报复刚才吃醋的他,并在发现他害怕喝这瓶饮料时,开始捉弄从未有过慌张神情的西蒙。

面对他人真挚的神情,而且算是引导过他的人,他不忍拒绝。以至于有大概率看不到今天利贝尔日落美景的可能性,他仍颤颤巍巍将手放到瓶子上,苦笑中抿了一小口:“就,这一次吧……”

“真听话,虽然知道只有一次,”她的面容突然在他眼前放大,与此同时额头有点湿润的感觉,“一饮一啄,一报一还。中枢塔的事,我不想欠人东西,也希望你在未来能允诺你今天说的话。”

希望吧……他小声回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说了。

“咳咳,是西蒙吗?我是阿诺德。”腰包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刚才还乏力的手突然生出力气。拉链,开包,关机,一气呵成。

啧,某人是天生不会看时机吗,等回到克洛斯贝尔再好好给他上堂课。西蒙微眯着眼,并下了一个决定。

现在的话,还是好好陪伴一下这个未来没有多少交集的王太女。

她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女王,这点毫无疑问。而他,最终会因为不可扭转的未来而不复存在,还是会作为名为“特异点”的钥匙,打开这个世界另一个结局的大门?

还真是个未知数。

告别

橙日静卧远方黑色的群山之间,云蒸霞蔚,染红一方天地,引来归鸟鸣叫。此刻是白天与黑夜的分割线,温度逐渐降低,连同不久前他在王城露台的存在。

“科洛蒂亚,他这是离开了吗?”看到自己孙女独自欣赏落下之景,老女王大概猜到怎么回事。在此之前,她早已叫希尔丹夫人为两人守住通往露台的门口,满足了两人独处的空间。或者说,她作为“科洛丝”最后一个愿望。

他的确离开了,但却又留下了。王太女嘴角微翘,不见丝毫伤感之意。

目光从霞光离开。转过身,面对祖母大人,她是这么回答道:

“他会回来的。”

***

感觉离开的几天,自己认识的人好像变得奇怪。比如说捉弄他的王太女,比如说与玲一起生活几天的提妲。

也不知道小丫头在这几天对她说了什么,这个弱不禁风的工房女孩在临别前拉着他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自己:一定要照顾好玲,否则她不会放过他的。虽然面对这个想让人往两边捏的包子脸,好像没什么威慑力。西蒙挠了挠脑门,点头叫她放心。

察觉到玲有些无奈的眼神,提妲连忙露出一副讪笑。另一边,虽然不知道这边互相咬耳朵的两人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西蒙也不好意思打扰。

“提妲,等那边的事情结束后,我还会回来看你的。”玲挥手告别在利贝尔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并挽起旁边似乎发呆好久的少年手臂,一同离开拉赛尔家。

依依不舍的目光,在紫发女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金色的大道后才离开。两个女孩之间的羁绊,并不会因为双方距离变远而变弱。

【你想多了,这才是玲的真面目。】

提妲不会忘记,当玲在琥珀之塔上说出这番话时,她脑海中搜刮不了一句话可以辩驳。她不曾知道女孩背负着多么黑暗的过去,何谈如何做她朋友,又如何真正地知道,女孩究竟在想什么?

她作为“茶会”的主人,明明能在天真无邪的面孔下,朝他们的食物内下毒,不但可以干掉阻碍计划的人,而且在这样特殊的日子(签署互不侵犯条约),想必利贝尔的王都自会乱成一片……然而玲没有这么做,这早已违背自己初衷。

这般矛盾的举动,令提妲相信她不是坏人。然而她终究没有让玲信服世上还有“善”之存在的依据,所以第二次见面交锋,事实上是提妲输了。

她很庆幸,前几天玲主动对她倾诉,这个工房女孩才知道,玲到底烦恼着什么。她支持她,并承诺要守护她纯真的笑容——所以那一晚这个金发女孩抱着赤裸的她,在她耳边一直不停的念道:玲不是虚伪的存在,一直都不是。

是的,她总是觉得,那天深夜与玲待在一起的事,仿佛是一场梦。

相反,如果不是梦,那么这就是深受命运捉弄的少女,所谓的“真面目”。

“对了,爷爷今天不是说要开启‘导力装甲’计划吗?去工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提妲为自己打了一口气,小小的身影朝着蔡斯工房奔去。

而在与提妲告别后,像是掐准时间一样,当西蒙两人到达飞机坪时,飞往洛连特的定期飞船“赛希莉亚号”开始检票时间。帮忙提行李的西蒙这时注意到玲后背多出来的背包,他好生奇怪:“是提妲送给你的礼物吗?”

“嘻,产自利贝尔的高端科技,然后经拉赛尔博士和提妲改造过,现在属于玲的所有物,”说到这方面玲的嘴就停不下来,若不是西蒙百般劝阻,怕不是还没登机就直接拿出,“当当当,笔记本大小的便捷导力机。最近西大陆这边不是推行‘导力网络’计划吗,有了它,只要是导力网络覆盖之地,都能远程通话。”

“感觉不赖嘛。凭借这个,今晚我就可以阿诺德视频聊天,”说到某个人的名字,西蒙不由自主的加重语气,“他好像有事找我。”

听到这里,玲的第一反应不是承认,反而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导力机:“那还不如今天坐往克洛斯贝尔的国际定期船,何必飞去洛连特?难道,你想找莱维?”

“宾果,”西蒙宠溺的揉揉她的小脑袋,“我大概猜到阿诺德今天想要对我传达的情报。说实话,符合陪同我一块去【黑之工房】的人选,还真是少之又少。”说到后面,他附带一声叹息。

认识的人不少,偏偏这个时期也是大家比较忙碌的时候:该做任务的做任务,该修炼的修炼,该做本职工作的回归岗位,有空档时间却实力不够,有实力却看不起……理由真是应有尽有。

然而玲下一句话给他一笔重击:“但是我今天早上才收到约修亚的联络,莱维昨晚已经离开洛连特,原话是‘用自己的心再次观察这个世界,从而使自己的剑技得到升华’。西蒙你这信息来源有点跟不上了……”

这……他感觉今天的脑子快要炸掉,早应该知道以莱维的性格有离开的可能性,却没有事先联系艾斯蒂尔,的确是他的失误。得益于科洛蒂亚的“陪伴”,他从【星辰之间】仅剩不多的精神力快要耗尽,如今的精神不振让他无法思考。

“玲,帕蒂尔·玛蒂尔呢?”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要是紫色人形兵器还能召唤,他们可以下船后立刻又飞往克洛斯贝尔。

“唉,不是西蒙你赶往【星辰之间】开会前,叫玲让它自主回去爷爷那边吗?”一通责备的话语即将脱口而出,然而在见到少年用手指狠钻太阳穴以维持清醒状态时,再次重新吞回肚子里。平常备受照顾的她,今天来为自己的义兄献出膝枕。

她将碍事的背包放到一边,连带着开机不久的导力机也关掉。尽管自己不久前也收到阿诺德的联系,早已清楚他的疲惫何来,可在醋意和关心,她选择后者,当然口头上还是免不了吐槽:“又不注意你的身体,什么时候才吸取教训?玲已经通知约修亚他们半小时后来飞机坪接我们。”

“抱歉了玲,这次要麻烦你。”他正想用手背捂住光线,却被一双小手争先抢到位置,它们轻柔又不失技巧的按摩着脸部穴位,令他感受到久违的睡意。

“哼,所以才不明白西蒙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

“算了,发火又没用,反正你也听不到玲的声音。”然而西蒙睡着的轻鼾声莫名让她有种安心感,大概自己潜意识不想义兄太过劳累。

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我自己去找答案。掏出联络器,第一个号码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喂,是阿诺德吗?”

“哟小公主,终于肯主动联系我吗?”讨厌的轻浮声音从话筒里出来。

忍住要关机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通话:“你不是自夸见解很多吗,那玲想问问你:如果你在梦中看到一个你认识的女人,她真正的心,比凛冽冬日下还要冰冷,你会怎么想?”

“……”联络器那头突然沉默,许久,她听到阿诺德的口吻不复轻浮姿态,“呼~没想到玲对这方面也感兴趣,应该说长大了啦。关于这个话题,可能需要费点口舌功夫。当然,如果你想知道你大腿上的某人和王太女之间的关系,等回到克洛斯贝尔再和我单独谈谈吧。”

“哼,被你猜中了,”对于他一下子猜到两方面,玲丝毫不意外,“不过玲还是乖乖等到那一刻,还希望阿诺德你不要敷衍玲。否则你知道后果。”又是一如既往的傲娇话语。

“那我在这边,欢迎你的到来。”

【七】

无根的泉水缓缓流下,经过蜿蜒渠道,最终止于一个大水池。它仿佛无视了时间的流动,看上去不大的水池,伫立许久仍看不到满溢的迹象,也看不到水从何处留出。这与天空上的星象类似:明明感觉在动,实则一直待在一个位置。

或许,这正是这片空间的神奇之处,建立在真实中的虚幻——名为【影之国】的世界。

在这其中,有一人在水池中闭目冥想,而掌握这片空间的主人则在岸上注视许久,眼睛余光突然捕捉到在那静止的星空,突然擦出星点蓝光,准确的说有外人要找池中之人。她犹豫几秒,最终莲步轻移,返回自己的休息之所。

赛雷斯托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担心某人损耗精神力过多,才主动拉他进【影之国】的无根泉水静养。就如今的状况来看,少年的恢复情况不错。

虽不知这不请自来的客人如何到达【影之国】,或者说联络到西蒙的意识,但其并没有表现出恶意,她也是稍稍放心,任西蒙如何应对。

同样的位置,此刻所站的却是不同的人。

魅惑众生的嗓音,肺腑动人的曲目,她是众人仰慕的歌姬。帷幕落下,被歌曲带入另一个世界的听众浑然不知,余音萦绕耳畔,勾住人的心弦。

殊不知台下的“苍之歌姬”,化作大陆最大的犯罪组织的决策者之一,名为【深渊】的蛇之使徒。舞台上和柜面下的双重身份,有时候总能给人另一重惊喜。

划破黑暗的寂静,将一切带至美丽的世界——这是她从【盟主】得到的启示。

肩膀上是她的使魔兼搭档,琉璃色青鸟古利亚诺斯。

感应到背后熟悉的能量波动,西蒙大胆的猜测着:“是薇塔姐吗?”

“突然有点明白你为何要参与【福音计划】了,这般纯净又浓郁的灵子浓度,以及一方小世界。看来我还是小看了这项计划除了【辉之环】外的利益分得,”没有立刻回应他的问题,她环顾四周,欣赏周围的风景,“要是能在这修炼,兴许能补回这几年在艾琳村欠缺的空白期。”

“无法想象论魔力程度比毒蛇高上几个层次的你,会说出这番话,”薇塔注意到池中人耸了耸肩,“想做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魔女殿下?”

“过誉了。论对未来的预知能力,我只能远眺我的老师;更何况论实力,你也清楚,虽然不想吐槽……我看不清婆婆(魔女长老)的底细。”不知道为什么,脑中一想起这个人,她会觉得魔女的节操会碎成一地。

哗——水顺着赤裸的身体流下,残留着些许透明的液滴,透过水在其上营造的轮廓,矫健的身躯在薇塔的眼中一览无余。也是这个时候,西蒙隔空将放在水池边的衣服吸过来,简单披上后,少年转过来看向她。

“来者是客,不妨让我带你到庭院叙一番。”

***

“你知道‘七’吗?这是一个独特的数字,而且在塞姆利亚大陆,它脱离于数字的含义,成功作为一个令人好奇,又十分忌讳的名词。”

虽然不懂薇塔谈话开头突然抛出这句话的意义,他稍许放下耐心接着听。

“比如说,女神赐予人类的七至宝,用于观察人类的选择;又比如说,由选择、想法、举止内诞生的七至善,七宗罪,当然现在已化为我们的七情六欲。除此之外,还有我今天想要和你说的,”薇塔打了个响指,古利亚诺斯会意的叼出一份地图,准确的说是帝国版块,“当今人类开采与争夺之物,七曜脉。”

他不会忘记两人前一次的谈话内容:“之前我记得你说过,帝国的七曜脉不再平静,莫不是【福音计划】后的波及影响?还是说,【黑】蠢蠢欲动的野心?”

“两者皆有。帝国本来就是传说比较多的国家,疆域之大是西大陆之最,一年发生四五次奇异事件不足为奇,但这不显突兀的外表,现在想想这些实则是有意的操作,大概连婆婆都没有察觉到。积少成多,水滩变足以淹死人的大海,”眼帘垂下,她回忆起当初天真的自己,“所以当初当初被选中作为‘巡回魔女’时,我就以这个出发点来调查。直到后来,我邂逅了【盟主】,知道了真相……”

眼看对方就要赞颂一番【盟主】的各种好,西蒙连忙打住,就连魔女的使魔都看不过来,扇翅叫好:“然后呢?”

“我故意触犯了魔女的禁忌,或者说是为了找寻我想要的真相吧,反正到头来我脱离了艾琳村,像是重获自由之身一样。在这之后,我跟从【盟主】的启蒙内容,顺着帝国的七曜脉,找到了真正扭曲之地,巧合的是,他们都是帝国有名的都市——翡翠公都巴利亚哈特、钢都卢雷、海都欧尔迪斯、白垩旧都圣特亚克。哼哼,光听名字,是不是很像四大基础属性风火水土呢?如果还差一个缝合点,当属绯之帝都海姆达尔。啧啧,像是血盘张口的大嘴巴呢。”

西蒙静静的看着薇塔在地图描绘,连带着上一次述说的“漩涡”:“……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你所说的奇迹事件到底发生在哪里?”

“如今活化的七曜脉还不致引起空间上的扭曲,当然我无法保证在我们的计划进行时,‘扭曲’会不会召唤出异空间的幻兽。哼哼关于这个话题到时候再谈,”薇塔故意留下一半分寸,“至于奇异事件,自然是七耀脉自身也会诞生另类空间,可惜常人都是看不到的。打个比方,卢雷上方本身凿有的铁矿山洞,不管怎样挖,你只能挖出铁矿,可能换个方向能凿出七耀石也说不定。”

“呼——作为柜面下(里世界)的你,又看到了什么?”假设薇塔的话成立,如果想要制造更大的骚动,更准确地说,世界的动荡,恐怕还差三位高阶属性。斗争的火焰,从当年史书记载的被污染的帝都(海姆达尔),开始向四方蔓延。

虽然“它”以为通过这个过程来达成人类的进化,但怕是计划成功,演变成人类因斗争竞相毁灭,然后它达成最根本的目的……哼,“它”又怎会考虑到背后的代价呢。

不谈被【噬身之蛇】与自己分羹的【空】,【时】他没有太多想法。若是【幻】的话,不就是父亲今天要拜访的地方,现今帝国与共和国都想争夺之地,继承【幻之至宝】后裔之所,以及未来,【幻炎计划】的起点——克洛斯贝尔。

西蒙沉默,默道自己若不是今天被人提醒,怕是没想得这么细。

方才活跃的薇塔同样沉默,许久,她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未来结社的使徒中有两个魔女,对应的是两种不同的选择,你支持谁?”

“嗯?”他有点不确定刚才是否为幻听。

“罢了,有点跑题。简单给你形容一下,原理有点像钟乳洞形成,只是侵蚀‘钟乳洞’的不再是气体,而是一种不可描述的黑暗:它们将空间本身的形态改得面目全非,变成背后人想掌握的样子。而一旦七曜脉周围的另类空间被破坏,它将会转变成现实的扭曲,唔,就类似我刚才所说的。”事实上还有一点,这些黑暗,有一股刻入骨子里头令她讨厌的气息,仿佛天生就是对立。

“由于是流动在这几个特殊地点的七曜脉,一动则影响全境。一旦这群‘背后人’想要开始他们的计划,那么主导权率先落入的,毫无疑问是他们手中。”

“于是乎,主导过程的就不是我们,计划更是得被动执行,我说得对吗?”西蒙说的,正是薇塔想的,“想要不引起更大的灾变,一是我们要在对方得逞前率先推动【幻炎计划】进行,提前进行能避免它伤害的最大化;其次就是换我们这边的人掌控这几条重要的七曜脉……不过我感觉,第二条是最难的。”

挠头思考的西蒙突然感觉到上方有一层阴影,然后自己的脸被埋到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不说他有没有提前反应到她会这么做。这这这……我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哎呀,小西蒙还说出一个挺有建设性的提议嘛。前提是克洛斯贝尔那个人得配合,这边本来就打算准备好舞台给两位‘嘉宾’营造相克气氛,不过考虑到你师傅的‘搭档’,还是给时间让我再想想……”下一句话又恢复本性,大概是有“白毛控”的倾向,薇塔一直狂揉某人的头发,“还是以前的小西蒙比较好玩。”

在不远处偷窥观察的赛雷斯托本想阻止,考虑一下后,选择给这个不可一世的白毛笨蛋一个教训,顺便联络一下她的后裔。

“……住,住手,我,我快,喘不过气……”闷着的声音终究传达不到魔女耳边。啧,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

“这怎么看,都要比【福音计划】还要投入更多的战力……所以我就不明白当时其他五位是怎么想的,就这几个人,能给我搞出什么浪花!反过来不被帝国那群人死死吃住才怪!虽然说是要看人类对至宝的选择,但也太敷衍了吧……回去你帮我问问你家师傅是怎么想的。”薇塔越说越气,越说越是用力。相对应的西蒙挣扎频率越来越低,这副身体不像在外面的强壮,一时间竟不能从魔女的爪子里出来。

突然感觉到身下的少年没有了动静,定睛一看居然被闷晕……薇塔倒吸一口气,偷瞄了看似散步实则偷听的古代人,她强行高声解释:“现在的人身子真是够弱,随便闭一下气都受不了。不说莱维,就连克洛这家伙也成天躲着我,哼!”

然而这片空间,大概一时半会儿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启程

以小的损失来避免大的灾难,这看似很伟大,实则也是一种自私:谁也没有权利去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更何况这其中是否掺杂着自己的私心,无人知晓。

但是没有人能阻止魔女的任性,保持以往“天真”的她,想亲自改写终焉的结局,比起失败,她更害怕事情按照她所理解的方向进行。这一点恰好与西蒙不谋而合。

放下西蒙,薇塔回到原位坐下,看着为了唤醒少年而不断啄他脸蛋的青鸟一顿好笑:“不得不承认,宰相大人准备了很久,胸中自有一番宏图。可是,我唯独不承认只有他一个人涉及柜面下的事,一定还有帮手……我,究竟漏了帝国里世界内哪一股势力?”右手按住额头,即便有妆容覆盖,也掩盖不了歌姬的疲惫。

她并不像结社内部的人想象般散漫,可人的精力终归有限。

“黑之工房,这是我能给出的答案。”

扑棱扑棱~声音忽然从这片空间退场,只剩下古利亚诺斯的扇翅声,如果还有的话,就是因触动心弦而突然加快的心跳声。

刹那间,薇塔屏住呼吸,眼神中充满着不可思议。总有种感觉,下一刻她就知道那个令她讨厌的感觉出处。

相比魔女急切的目光,西蒙却嫌弃的将古利亚诺斯赶走,话题转移到这几天拜托阿诺德的事:“这是我从【白面】口中得到,与其说对【幻炎计划】感兴趣,它更可能是摄入帝国这个大棋盘的一股势力。估计不久后,我就能看看这个【十三工房】之一的真面目……也是我了解到父亲现阶段最有可能合作的伙伴。”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这真是,让人有奇怪联想的词语呢。”

【婆婆,帝国除了身为焰之末裔的我们,就没有其他的存在吗?】十多年前结束一日修炼后,薇塔恰巧碰到村里地位最高的人。

【你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唔,妾身就先这么和你说吧,】比薇塔还矮的女孩本想装威严要摸少女的脑袋,奈何身高不够。她叹了口气,用简单的语言为村里的魔女天才解释,【大地塑造肉身,此为人立足之本;焰守护灵魂,乃是人精神本体。如果九百年前的孽缘没有斩断,你将来应该会遇到和我们对立的存在——地精(gnome)。当然遇不到的可能性更高……】

“看来薇塔姐想起什么来了,我比较关注的是黑之阿尔贝利希(工房长)与怀斯曼是朋友这一层关系,这个男人,说不定是未来第二个【白面】,”肆虐的笑声,在他听来更像是找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难得见到薇塔如此失态,西蒙很想拍下来发给她的粉丝看看,“要和我一同去看看吗?”

“不了,要是对方真的是我想象中的人物,怕不是打草惊蛇。这可不是易容不易容的问题,而是与生具有的气息,”她摆手拒绝他的邀请,“更何况,我怎么可能从那边的训练里挤出时间。话说到前头,我可是一点都没有运用到魔法作弊。”

他拂开脑门中滴下的汗珠。计划开始前,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没有紧张感,说好的效忠【盟主】呢?他打出最后一张牌:“我可能会邀请莱维一起去。”

唔……她咬了咬牙,还是硬声说不。知心的剑士和爱唱的歌曲,她选择后者。

“啊啦,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如果你对这方面还有疑惑,可以问一下婆婆,当然如果能拉她下水更好。反正我猜不久后你会去一趟艾琳村,不是吗?”她俏皮的对他眨了眨眼,与此同时蓝色的光点开始在薇塔身上四散,代表着客人即将离去。

“有时间你也回去一趟吧,你可以无视婆婆的节操,但是艾玛很担心你这个姐姐呢。”临走前西蒙仍不忘给她下绊子,结果显而易见。

他仰躺椅背,目光遥望天上星空:“呼~结果又要加重工作量吗?”

“你自作自受罢了,”一直不现身的利贝尔先祖终于出现,“另外,你应该清楚你那把外之理魔枪的原型是什么吧?”这是她一直在意的事。

“自然知道,大概猜到是‘那个’的一部分……不过又能怎么样,如果见不到本体,它充其量……”他拿出来甩个枪花,“也就一柄长枪罢了。”

“以后给我少添麻烦,你这个白毛笨蛋。”

“赛雷斯托,我该走了。谢谢你拉我一把。”无视了她的嘲讽,他自顾自的划开一道门便着手离开,留下原地带点口是心非的赛雷斯托。

***

一觉起来,感觉神清气爽。不得不说,【星辰之间】给自己影响实在太大,西蒙打算过段时间再去问经常在异空间蹦跶,甚至有时候利用幻术自制异空间的【道化师】,他所谓的缓解手法。

不过现在先解决肚子上的问题要紧。嗅到空气中飘来的饭菜香,结合房间内的装饰和窗外景色,他知道自己应该身处布莱特家。

十分熟捻的来到客厅,西蒙拿起摆在一旁的《利贝尔通讯》就是一顿看。虽然利贝尔的导力科技普及度很高,但总有一两家过着柴火油灯的日子,比如说布莱特家。在这即将到来的春天,壁炉上的火焰足以为不大的家庭提供光与热。

璀璨的星空下,窗户外是木屋散发的柔和的光,屋内一家三口在餐桌前或聊镇上发生的趣闻,或做互动游戏,温馨气氛油然升起。

他有点明白莱维为什么这么快离开:这样的生活,真的能困住一个人前进的脚步,更是封锁了让目光投向远方星辰大海的机会。所以卡西乌斯现在投身军营,艾丝蒂尔和约修亚不久后也将关上这栋充满回忆的木屋,踏步更远之地。

“西蒙你终于醒来了!”一听这兴奋的语气就知道是玲,小丫头托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出来,放下碟子的同时还不忘拉扯一下西蒙的脸蛋,“果然睡一觉整个人都不一样。”

“你这从哪里看出来的,捏我脸蛋吗?”

“嘻嘻,因为玲最了解西蒙啦~”

咚咚~艾丝蒂尔用手指关节敲打门檐打断两人的对话,旁边是拿着另一盘菜的约修亚:“打扰你们谈话了,现在是晚餐时间。”

“我说你这家伙突然消失几天,回来居然是这幅虚弱样,我接到玲的联络还不敢相信。”在布莱特家吃饭没什么餐桌礼仪,边吃边说实属正常,就连约修亚也不例外。

这边西蒙刚好喝下最后一口汤,顺带夹了一块玲在这里速学的煎蛋卷:“我简单浓缩成一句话:开了个会,遇见个人,谈得太久,身体虚弱。嗯~玲还挺有做菜天赋嘛,回去你可以炫耀给其他人看。”

“哼,玲可是学什么都会,区区煎蛋卷看一次就识得。”这个年龄的小孩都喜欢别人夸,有些不服气的艾丝蒂尔夹了一块尝试,然后脸瞬间变绿。

神特么煎蛋卷,这甜度是致死量吧!厨房里的糖罐怕不是已经空了!为什么你们能吃得津津有味,难道是我的味觉有问题?不用说,最后一句话针对的,是她自以为属于己方阵营的约修亚。

“那位大人吗……总而言之,以后多多保证身体。我有预感在以后的旅途中,我和艾丝蒂尔还会遇见你,只是到时候刀刃相接还是握手交好,就看到时候的情况,”在艾丝蒂尔瞪大眼睛的状态下,约修亚再次夹了一块玲的煎蛋卷,“听玲说,你是来找莱维的。你要是早一天兴许能看到。”

“不如说找他帮忙,嘛,我姑且猜测到他现在的位置,”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子,意味着当事人心中有答案,“他应该是去看你的姐姐。”

约修亚的瞳孔明显收缩一下:“真巧,奥利维特皇子不久前才叫我们做进入哈梅尔村的准备……想来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指的是西蒙重新恢复精神。

“原话奉还。”久违的对话,让西蒙有种回到七年前在结社的错觉。

坐在两人对面的艾丝蒂尔有点跟不上两人对话,然而没有放弃的她低头问正品着红茶的玲:“玲,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临别前的谈心,或者说延续七年前的对话。”女孩实话实说。

“……”某棕毛少女彻底无语。

“被你这种人拜托,怕不是好差事。我倒是突然想让莱维离开结社,【噬身之蛇】,终归不是一个好的地方。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约修亚叹了口气,莱维在这方面的执拗他也挡不住,“需要我和艾丝蒂尔帮忙吗?”

“你们这对小情侣还是乖乖走你们的游击士道路,这方面还轮不到你们插手,不过鉴于这次利贝尔之行,”他突然顿了顿,“反正你们以后也会乖乖被我利用。”

“哼,真像你的风格。假使到了那一天,我会先用武器加到你的脖子上,押到利贝尔的王太女面前。”约修亚说话从不带一个狠字。

“啧啧,拭目以待。”

这趟历时将近半年的旅行,如今该画上一个句号。

黎明,便是启程的信号。

“教团”暗影

罪孽并不能用祈祷来加以补偿,因为这样的祈祷传不到女神的身旁,

天上虚无的存在,蒙骗众人的视线;引领羔羊的牧羊人,是混淆视线的帮凶。

然而,你也不可停滞在罪人之身,所以我们有【圣子】带领我们,她才是沟通真理与智力的光芒。

我匍匐在她面前,耳边似乎传来醒人耳目的教诲:

【唯有通过无上智慧提前预知,尚可提前避免。】

于是乎,追求真理成为我们的宗旨——用清醒的头脑把问题看明。

世界的本质似乎离我们很远,但是通过服用【真知】(gnosis),我们就可以达到理想的境界,持续至【d】的核心,一切的一切,将无比清晰呈现在眼前。

吾为教团成员,愿将毕生时光供奉给【圣子】,见证她的苏醒,化为真神【d】,

势必将剩余的人类同胞,从【空之女神】的咒缚中解放!

……

太阳堡垒,曾为汇聚在克洛斯贝尔的古代炼金术师据点之一。现如今被世上最后一个d∴g教团成员改头换面,变成研究和炼制真知的地方。

不相信女神存在的他,干脆仿照通向炼狱的黄泉之路,在古遗址内创立一个约莫五百亚矩的竖坑,一为否认女神,二是为了掩人耳目,保护【圣子】的存在。

放眼望去,满目“血海”,不亚于真正炼狱的火海,鼻子充斥着炼制【真知】时会出现的奇怪味道,甚至让人产生嘴巴有血腥味的错觉。巨大的空间,只余下【圣子】所在“摇篮”的一方“圣地”(祭坛)。

名为摇篮,实则是一个球体类型的玻璃罩。它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就如同当初教团成员赋予它的使命。

在这满是不明液体的容器内,有一少女,双臂交叉护胸,神情安逸。若说她如同被在原野上被猛兽追杀时,是下意识所做的动作,想必不妥。他更认同的想法是守护,守护着他们这群人士没被女神爱德斯欺骗。

爱人怜惜,光注视着她,整个人的心灵仿佛被净化。

是的,每个拥有狂热信仰的人,必定会为信仰付出无数心血,并在看到ta,想到ta的同时得到心灵的慰藉。比如说他,约亚西姆·琼塔,在躲过五年前包括游击士协会,教会,各国军队精英,还有一个神秘组织的围剿,仍然不放弃同伴与自己的夙愿,只愿等到,开花结果的一刻。

身为教团祭司与统管各项实验的负责人,他从已经覆灭的据点中,一点点回收实验资料和数据,就如同对待自家孩子一样怜爱,却忽视了这些数据下面,是多少孩童的哭喊呻吟声。然而在这个秘密基地,或者说类似“人间炼狱”的地方,他认为这样的结果更符合他所待的环境。

在外,他是受人爱戴的医生,而在这里,他是一名忠实度非常高的教团成员。

祭司一职,在外人看来职位挺高,然而这都比不过约亚西姆眼前的少女。

用他们的话来说,是【圣子】。

“我能感觉到,【圣子】苏醒的时日快要到了。一定是吾等工作的推动,令她吸收到足够的知识。在预测到世界即将变动的未来同时,即将解开吾等束缚。”约亚西姆很想在这个时候狂笑,但他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担心会吵醒到心中至高存在。诡异的唏嘘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回响。

这名祭司觉得,在透过“摇篮”关注【圣子】时,内心深处名为智慧的幼芽也在成长。【因为你用你的光芒使我得到提高,此刻我觉得竟有大片天空被太阳的火焰烧成通红,即使雨水或江河汇成的任何湖泊,也没有如此广阔无垠。】这是他不由得生出的想法,也不管有没有逻辑,竟成为每日坚定信仰的任务。

“唔,时隔五年,居然又有人寻找【真知】的下落,或者说想要顺藤摸瓜过来。看来外面的世界又准备掀起一番风云。”成天在与医患打交道和做相关【真知】实验之间徘徊,让约亚西姆并没有太过了解外面的世界。尽管如此,服用【真知】过多的他,仍能凭借其赋予的能力猜测到大部分事实。

算了,现阶段最主要的任务是看管好【圣子】,绝不能被外面的脏手染指。与其被动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哼,是时候派出对于搜捕猎物最方便的“猎犬”了。我倒要看看,在伟大的【d】面前,到底是你自投罗网,还是我先身首异处。

临走前,他惯例朝大人弯腰致敬,随后拿着奇艺造型的魔导杖传送出去。

然而他终究没看到,几年没有动静的液体内,有几窜气泡升起。

以及,如同鸟落枝头般轻微跳动的睫毛。

【请找到……】

【请找到我……】

***

“喂喂,西蒙,别发愣了……我说西蒙啊!!!”一时走神的西蒙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吼声惊醒,他晃了晃脑袋,重新将精神集中到这次的讨论上。

刚才的声音,是错觉吧……但又为何,有直击心灵的感觉?

他呼出一口气,将心中的疑问压下:“抱歉,刚才说到哪里了?”

这边刚吼完愣神某人的阿诺德没好气的坐下,抬手摸摸裤袋里的香烟盒,却发觉早就被玲给扔掉(不喜欢闻到烟味)。郁闷无比的他没有回答西蒙的问题,好歹也是吃情报这门饭,察言观色他还是会,更何况是相处几年的损友。他大概猜到:“不就是离开一天,至于日夜都在思念吗?要是你还这个样子,干脆搬到利贝尔去住。”

嘣——额头被圆珠笔袭击,这也是西蒙给到的答案。

“会不会是【星辰之间】的后遗症,我听master说在那里呆的时间越长,对身体的负担越大,”要恩奈娅选择哪一边,毫无疑问是阿诺德的对立面,“要不过两天重新整理收集到的情报,以及接下来对剩余教团人员的计划?毕竟欲速则不达。让你在与【盟主】对话后的第二天过来,还真是辛苦了。”

正如恩奈娅所说,在布莱特家短暂休息一个晚上后,第二天清晨西蒙便带上玲乘上最早通往柏斯的一班飞行船,随后穿过杂草丛生的道路,来到被世人遗忘的村庄——哈梅尔村。也如他所想象般,遇见清理祭灵碑附近杂草的莱维。

虽然很意外没费多少口舌,但事实上那个时候也是不早,西蒙抱着仍旧睡眼朦胧的紫发猫咪折返柏斯,乘坐下午最后一班飞行船。目的地自然是此日的终点——克洛斯贝尔。就因为这般使劲的压缩时间,才能腾出今晚的讨论。

阿诺德正想用一箩筐正词反驳,遭到自己宠爱的玲眼神威胁后,无奈躺尸。

这下子真的坐实食物链最底层的称号了,明明错的就不是我嘤嘤嘤……所以说每次遇到抉择的时候,有女人参与的地方,我能胜过西蒙的几率低到只剩一成。

“大概是吧……不,应该说我自己也不肯定,刚才一瞬间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声音,究竟是有人通过意念传过来,还是我自己产生的幻觉。”西蒙如是将方才的情况告诉众人。这般空灵的声音,他一时半会儿怕不会忘记。

这下子就连阿诺德也收起嬉皮笑脸态,一手揉不久前被打到的位置,一手旋转着圆珠笔做最后认真发言:“……行吧,这方面我会关注的,反正出现在你这家伙身上的奇怪事也不少见,兴许与教团那群垃圾的特异功能有关。”

“最好不是他们,不然也意味着他们重蹈五年前的事。”眼见西蒙的脸色越发阴沉,恩奈娅不好多说下去。而且周围的温度,没准下一刻就要结冰了。

感觉到自己的手突然被抓住,一刹那的温暖让西蒙的煞气下降几分。手掌的主人,是他自始自终都挂在心中最高地位的人:“抱歉,不该让你听到这些事。”

“西蒙,玲没事。你不要过于冲动了,”猫咪爪子再次握了一下表达自己的存在,她不想自己的义兄杀气腾腾,在利贝尔那一次她真的吓怕了。即便事后知道是对方的演技也是不改,“玲的过往,玲自己要有勇气面对,不能单纯躲在你们后面等待结果。”

当年在病床前说不成为自己负担的小女孩,想不到如今变成一个成熟可靠的人。他也没多想,把玲从旁边抱到自己怀里。

她是他唯一一个,能够压制住心中恶魔的天使。

眼看这两人准备放大型闪光弹,为了推进讨论进度外加看不过眼(最主要后一个),某人不怕死的破坏气氛:“要不,我们先跳到下一个话题:关于去【黑之工房】的人选。”

话音刚落,恩奈娅反应迅速的捂住眼睛,因为她知道当下一秒睁开眼睛,肯定会遇见有着一双熊猫眼的【灾厄之鹰】。

对的,这次也没什么例外。一拳是【绯枪】,一拳是【歼灭天使】。

【赤色星座】

即便是到了深夜,克洛斯贝尔的后巷仍然没有消停的时刻,倒不如说现在才是它活跃的时分。然而已经过了半年,楼顶上的男人还是啐了一口。

并不是因为厌恶下面的人会吵醒自己住在地下空间的朋友,而是对尚未看清的前景感到担忧。

而能引发他有如此思索的人,是今天出现在欢乐街的“巴鲁卡”,自己以前所在猎兵团的少主。那一头犹如被血染红的头发,是奥兰多家族与生俱来对战争渴望的表现,貌似随意的外表,在战场上就变成“赤色死神”的存在。

只是外在稍显颓废的气质,却与他想象中的有点不同。看起来少主这几年经历了不少。

香烟在他指缝间燃烧,烟雾袅袅升起,使得他的脸在其中忽隐忽现,就连脸上的神态此时也可也难以琢磨,不像平常在大家眼中看到的大大咧咧,占尽别人便宜然后又被打回去的【灾厄之鹰】。

眼看手头的香烟快烧到烟嘴位置,他照例扔到地上一顿蹂躏,准备续上下一支,肩膀突然被身后人用力警告一下。回头,果然是自己认识的白发少年。

“哎呀呀,最近你隐藏气息的能力好像提高了,连我都没有察觉到你的到来。”他的话听起来仿佛抱怨对方拔节似提高的实力,或者说与生俱来的天赋。

“是你的集中力明显不在这里。”西蒙一语道破,顺带用脚尖指向已经堆成小山状的香烟,某人思考过程中留下的副产品。

阿诺德两手一摊,当做认同他的说法:“玲没缠着你?”

“长大了就分开睡,这不是很正常吗,”并不是指年龄上的增长,而是指心灵上的成长,西蒙还挺高兴她有这样的变化,“现在睡得很香,连我进来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这般警惕心下降,是好还是不好?”

“啧,你该不会在看着她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凑近她,盖好被子的同时还亲了一口,事实上人家是清醒的,现在就埋伏在天台的某个位置盯梢我们。”眼前的人就是不经意间对女性做出亲密动作,仍浑然不知,这方面阿诺德表示望尘莫及。

“白痴,我只是透过门缝看,”一句话打消某人的念头,“要去喝酒吗?”

“啊咧,难道太阳明天从西边出来?平时一本正经说着‘酒色误人’的家伙终于开窍了……不对,难不成你在利贝尔已经踏入成人的世界?所以对这方面没什么免疫力。我还以为你在利贝尔只有杀掉【白面】的目的,没想到啊没想到……”阿诺德说的时候还上下打量一下对方,戏谑的眼神着实让他感到不爽。

“你今天说话不带脑子的程度比以前还深……”

然而西蒙没说完,就被某人勾搭着肩膀打断:“走,哥哥带你去我熟悉的那家店玩玩,顺便聊聊你那‘令人羡慕’的经历。”特别是那四个字,简直像是咬着牙说。当然西蒙知道他开玩笑的成分更高。

两人离去的路径,隐隐约约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趁旁边没人,你和我说说是不是真的……”

“两个字,没有……什么也没进展。”

“观你刚才停顿的时间,你肯定是在撒谎!以你的性子,八成双方约定什么,女方依依不舍中,在夕阳下互拥加个深吻。哼哼,我多年的经验可不是盖的。”

“你的脑补还真是够强……”

***

闪烁的灯光,迷离的音乐,狂乱的人群在台上台下舞动。这样的气氛加上酒精的带动,让人忘掉现实生活积累的压力,肆意在期间发泄着。

柜前调酒师跟着爵士音乐的拍子开始花式调酒,并将两杯调好的鸡尾酒放到上面,让服务员领到合适的客人面前。比如说在西蒙和阿诺德前面的桌子上,已经积累了几个空杯子。

“哈,痛快!有人陪我一起喝酒的感觉,和自己一人喝酒完全不同,”一杯不够,他连忙打开之前买好的伏特加,无色的酒液在杯壁内翻腾,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尤其这几天恩奈娅在,我都不敢出去。”

“难怪我邀请你去就表现得急不可耐……杜芭莉她们三个在师傅的教管下,对这些的确很抵触。不过,小酌一口无伤大雅。”西蒙接过阿诺德递过来的酒杯,让辛辣的酒水在口中停留的时间更长,“但是今晚一身酒气是少不了了。”

“这几天都馋坏了,一板一眼的女人真够麻烦,男人的四大乐趣:喝酒,吸烟,赌博,美色,在她的管辖下,统统都沾不上,”也不知道酒精上头还是情绪激动,阿诺德拉着西蒙的衣领一顿苦诉,“这女人简直就是个恶魔!赶快解决教团赶快带她离开!”

啪,西蒙轻而易举将他放倒在椅子上:“我是听说某人前几天偷窥她洗澡了,然后被当事人杀到港湾区跳湖。当年的威风,现在一点都看不到。”

“而且,你真的舍得让她离开吗?”

此刻在阿诺德眼中,在他上面少年的双眼颜色,不亚于他所喝的酒,而且颜色更加的深沉。他爱通过观察人的表情,来猜测对方的心理,不代表他喜欢被别人看穿。所以说,麻烦的事永远都不会解决完:“你想多了,这件事是意外你信吗?”

“当然不信……不过你肯定有其他原因。刚才的话当我多问。”西蒙喝的速度不比作为常客的阿诺德慢,却没有表现丝毫醉意。

“算了,谈这个简直在伤兴致。还不如问问你为什么要请我喝酒,是在担心哥哥我吗,嗯?”说起这个阿诺德简直得意到猛拍某人的肩膀,哎呀前几年嘴硬的小子终于会关心人了,果然利贝尔的王太女干得不错。

然而他没看到,后者的脸色已经完全黑掉,就差没一杯酒水撒过去。

“有什么好担心的,单单一个【赤色星座】猎兵团的少主,下一任继承斗神之位的人独自来到赌场赌博,身上一件常见猎兵武器都没带,整个街道连一个伙伴都没有。要不是太小瞧这座城市的势力,要不是就如同你所想的——他已经不在猎兵团了,”他戳破对方的笑脸面具,“我说得对吗,前几年被迫离开【赤色星座】的部队长,驰骋沙场的【戮鹰】。”

猎兵团,佣兵部队中佼佼者的称呼。突出的是名号,收获的是金钱。相比佣兵团,这群刀口舔血的人更注重利益。猎兵时常将米拉与任务内容挂钩,极少数仍能保持人道主义。收钱,做任务,获取更高名声,三者成为他们的日常。

随着时间的发展,其中有两支被公认为大陆最强的猎兵团:【赤色星座】与【西风旅团】。在这之中,属于【赤色星座】的团长【斗神】,副团长【赤色战鬼】,以及属于【西风旅团】的【猎兵王】被列为最强猎兵。

比起【西风旅团】相处甚好的氛围,他们【赤色星座】几乎把每天活得像身处战场一样,尽管没有所谓勾心斗角,但是生活逼得他们不断往更高处爬。

否则,掉入万丈深渊,一蹶不振。

“我已经不配,有这个名号了……受伤不愈还拖累部队,被人挑战下去也是我应有的下场,要不是‘蛇’这边医疗技术实在高超,我恐怕活不到现在,”阿诺德的笑容中带点无奈,然而握紧的拳头却述说着他心情的沉重,“弱肉强食在【赤色星座】当中可是极为突出,拳头不够大,说不上话。切,反正我都退出了,没有必要对巴德尔大人的猎兵团指手画脚。”

也的确没必要。就在前几年离开部队,或者说当他被手下挑战部队长一职成功的一刻,他就非常干脆地放下。后来成功活下,便把身上纹了“红色蝎子”的刺青也变成一只飞鹰。以示与前半生决断。在这之后,干起了以前涉猎过的情报工作,在几个小年轻(铁机队)之中装傻。

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运,原以为不会再拿起武器的他,还是跟着仿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干了几票。至于理由,就像少年所说的,从心而为。

呵呵。嘴角突然弯起,西蒙将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说出不知是鼓励还是刺激他的话:“我不觉得你这几年康复运动是白费的。嘛,虽然不想承认,你比我看到的‘斗神之子’强。”酒杯很快被无色液体盛满,他高举杯子向对方示意。

“虽然对少主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也有相同的感觉。”

砰——酒液在碰撞中翻滚,落下瞬间激起更大的波涛,酒香四溢的同时,最终在两人的嘴巴中回旋,辛辣的味道直冲五官。喝到的是烈酒,渗入的是情感。

“唉,说好的情报人员不参与战斗。”擦了把嘴上残留的液体,他点出西蒙真正所想。年龄虽然相距较大,但是不妨碍他们在几年时间成为交心兄弟,“又把我列入战斗人员,虽然说看看神秘的【黑之工房】也不错。”

“不是现在,一早就是。能叫到的人手就少,不用白不用,”感受到脑中有点晕眩,就像刚开始被师傅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西蒙知道这白酒的后劲来了,“虽然说【博士】让你吃瘪,但别忘了之前签订了份协议,以及我们被尊为第一体验客户的事。”

“你是说?”

“缺人力,就用自律兵器去砸。至少现阶段,结社在自律兵器方面还是远超各国。更何况,我们的对手从来就不是柜面上(表世界)的军队,而是柜面下(里世界)的敌人。”说完最后一句,他闭上了眼睛。

“胡言乱语的时候总是容易,实际上做的时候叫苦连天。我说西蒙……诶,怎么睡着了?还说我家小公主没有警惕心,你不也……还真是信任我啊!”看着表面正坐,实则睡觉的某人,阿诺德自言自语一番,“回去让玲看看你的烂醉样,不行,在此之前看看能不能八卦到他和科洛蒂亚王太女之间的事。呵呵,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六年前,血液从狰狞伤口流下,身体上的冰冷,让他似乎看到死神的到来。

一步又一步,风声雨声全都匿迹,他的耳边只剩下脚步声。

【【赤色星座】的部队长吗?大陆有名鼎鼎的猎兵团成员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即便脸上满是污垢,身上衣物早已破烂,他还记得西蒙一下子就认出。事后问他怎么认出,他指了指没有完全消去的刺青——依然表露凶性的赤色蝎子。

【你是谁?】来人的问话使阿诺德再次从昏睡中醒来。自从被部队长打落后,一直不得痊愈的内伤加上最后一场战斗造成的外伤,已经让他嗅到炼狱门后面的血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有他的高傲,他不想找人治疗,也不想反抗:百战百胜终尝一次失败,也就是他的末路。

【我是,见过死神的人……和我走吧!】少年已不符合他年龄的力气,不由分说单手抱起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从此世上再无【戮鹰】,而是伪装成情报人员的【灾厄之鹰】。

“老板,结账——”

海瓦斯

宿醉的第二天,脑袋仿佛要炸裂一般,庆幸的是这种痛楚比起昨天精神力衰弱要差得远。对于第一次喝大量烈酒的西蒙而言,算是不错的成绩。

起身沐浴,顺便将一身酒气衣服扔掉。他撇了撇嘴,师傅所言不假,酒兴起来差点把持不住,也不知道今早玲看到他,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会不会毁掉。

潜在的妹控属性让西蒙在未成年人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虽然时不时破功。

说起玲,他倒是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其所在,反而见到在客厅优雅但不失速度用餐的恩奈娅,以及隔壁鼾声不断的阿诺德。

蓝发女子恬静优雅的擦嘴,十足的仪态让外人足以给她好评,如果没有旁边摞了一沓整整齐齐的碟子,可能会更好地说。同理,即便在这三年共同生活已经习惯,西蒙仍忍不住嘴抽:“恩奈娅,我想知道师傅和其他两个现在在哪?”

“之前你不是在杜芭莉面前提过雷格拉姆的子爵之女吗?我们的首席大人十有八九在旅途不停的嘀咕,如今是否在那边,我就不肯定了,”然而嘴边是她掩藏不了的笑意,逗(qi)弄(fu)杜芭莉基本是铁机队的常识,“你问这个干嘛?”

明知故问。他忍不住白了一眼,日常式做好餐前祈祷:“我只是为雷格拉姆的餐馆的粮仓祈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她们,特别是我们的首席,不要在雷格拉姆搞事情。如果她不想提前被子爵吊打的话。”

“不过有师傅在,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就如西蒙所言,在身后阿瑞安赫德的注视下,某杜芭莉只能从远处窥视正在勤奋练剑的劳拉:“区区子爵之女,还想追到master的境地,给一万年也不及。”

“动力,源于一个人是否有追求之心。至少心性方面,这一代的亚尔赛德之女的确值得称赞。”杜芭莉不服气的样子全落在她的眼底,但也是实话实说。与其说是手下,倒不如说对待她们就如同自己的孩子。称赞与批评,鼓励与训导,已被她掌握到一定程度。这点包括西蒙四个也认同。

艾奈斯点头认可,眼睛中燃烧着战斗的欲望:“不管未来是敌是友,她一定是个好对手。杜芭莉,你可能还要按下性子等待几年。”

“切,我知道啦!不知道为什么,被你这个战斗狂人说教总有种不爽感。”

脑补流与阿诺德相距不大的恩奈娅仅仅几句话,就能想象出杜芭莉各种吃瘪的表情:“话说西蒙,你今早第一件事居然不是问我玲去了哪里,我对你有点刮目相看了。”

他按捺住自己对她“刮目相看”的纠正欲望,自己在她们眼中就是那样的人吗:“简单的推理,小丫头这几天都念叨着‘帕蒂尔·玛蒂尔’,而且连常用的巨镰也带去。应该是去【人偶工房】找萝莉控,不约鲁古去了。”

“你就不能尊敬一下大师吗?”这方面她恐怕是无能为力。说起西蒙与约鲁古大师的关系,就像油与水之间,没有调和的地步。其实阿诺德也惨遭一次被困人偶工房的经历。

大概这是大师关心玲的一种方式,关于自己制造的人偶(极限级人形兵器)——帕蒂尔·玛蒂尔的“精神对接实验”唯一幸存者一种补偿。

让这个被黑暗宠爱的女孩,也能感受到世界的关爱。

西蒙感觉今天自己的情绪还不错:“你不如说说为什么我一来工房,他就发动一群人偶来袭击我,给我的装备全部都是半好半坏。真庆幸我本人命很大。”

不可否认萝莉控老头对玲的态度非常真切,但作为监护人之一,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大师对他和阿诺德的态度和外人一样。

“……”恩奈娅有点后悔自己开了这样的一个话题。

也是这个时候,西蒙裤袋里的导力器震了一下,联想到昨天交代的事,他眉头稍皱:“有收到玲在那边的通讯吗?”

仍以为他没有顺势放下的趋势,恩奈娅干脆叹了口气:“西蒙,你大惊小怪了。如果搭乘克洛斯贝尔北街道巴士,这个时间点应该到了。可能许久未见,一老一少有很多话要聊。”她就不应该收回对他的固定印象,掌控欲旺盛加上隐藏妹控属性也是个麻烦点,“而且以小玲的实力,没多少人能挡得住。”

自知短时间内不能说服,西蒙直接拿出一个翻盖状的盒子。自昨晚从阿诺德手中拿到【博士】的新发明,他就尝试使用这个新型导力器。先不说因为结晶回路的精巧改变,既加强了导力魔法的攻击力,又减少了损耗ep量(使用导力魔法需要消耗战术导力器本身的ep值),对于使用导力魔法的人简直就是一种福音。

更何况,其中还加入通讯模式,着实节约了包裹空间。据玲介绍,只要导力网络覆盖的地方,他便能收到对方的联络。(开启“导力网络计划”的初衷)

针对铁机队的特殊性,诺华提斯博士还为这群几乎与战斗密不可分的人设置多一个功能:当其中一个人使用导力器战斗时,导力器会自主散发出一种波,让其他的人知道前者所在位置,继而进行支援。

他拨通了玲的号码,然而除了一窜嘟嘟声外,没有其他声音。

小型的荧幕上,其中有两个蓝色的大光电和一个红色的小光点,后者按照一定频率闪烁着,恰好夹杂在两个蓝色光点之间。

玲,并没有如期到达【人偶工房】,反而停留在玛因兹山道上。

这下子,即便在怎么迟钝的人也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极具魅惑力的双眼,慵懒被认真替代。过多的理由,自会成为一种回避事情的借口。

看到【魔弓】重新将头发撩到耳后的动作,他就知道对方终于认真起来:“无需多说,去玛因兹山道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

玲,已经下定决心旁观了。即使西蒙答应自己可以离开他,可自己终究没有资格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庭,成为普通大众中的一份子。

比起他们怀里的小婴儿,纯白且纯粹的生命,她只会更加痛恨自己的存在。

就这样吧……就当做那一场火,把他们维系六年多的感情给烧毁了。

有些人你不想碰到,然而却无意识的在意他们的身影。即便是心理学上造诣很深的玲,也无法避免在看到和自己发色差不多的男人面前,可以完全的忽视。

玲在巴士站等待,而男人驾着车从她身旁驶去,咆哮的引擎声下,玲仍能听到车后座传来他的妻子和他们孩子的谈笑声。而事实上自己,也本该坐在里面。

她索性晃了晃脑袋,将杂念抛除。没有了自己,他们的生活依旧无差,新生的小宝宝,长大后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家庭,她只需献上祝福即可。

也是她胡思乱想时候,玛因兹山道方向突然有一个大叔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不,不好啦!赶快通知游击士和警备队,山道那边突然出现几只好大的魔兽,在旁边把巴士掀翻!”

“喂大叔你不要开玩笑啊,我记得巴士不是有紧急通讯器吗?怎么就派你一个人过来?”等候的市民中有人提出疑问。

“紧急通讯器在车倒下的时候坏了,大家都被困在里面。如果不是后来又有辆车吸引注意力,大叔我虽然自诩脚力强,可也不能徒手硬闯魔兽包围圈,”见众人还愣在原地,他发出最后一声咆哮,“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事关多条人命,剩余的市民有些拨通驻克洛斯贝尔的游击士协会号码,有些联系西部较近贝尔加德门的警备队,唯独忘了同样保护市民的克州警察。

“咦,刚才有人站在我前面吗?”

“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营救他们。”

……

明明都想着不去插手,为什么,身体会先动起来?莫不是像提妲所说,潜意识和自我意识又开始出现矛盾?

呲,还是着实眼前的状况要紧。手持巨镰,身体却没有丝毫迟钝,每当黑金色的新月落下,不管前方是什么小型魔兽阻碍,化为一地耀晶片是它们的下场。

一路飞奔,前方阻挡的魔兽也越来越多,看来有时间得委托游击士清理一下山道上的魔兽。察觉到附近增加的陌生气息,镰刀挥舞突然换了个方向,刀光四溢,从上面偷袭的魔兽顷刻间血溅大地。

玲丝毫不在意喜爱的洛丽塔裙沾上血污,因为她终于看到,大叔口中被魔兽包围的巴士,还有不久前她只看了一眼却映入脑海中的导力车。

与她有相同发色的男人,用笨拙的方式将包围巴士的大型蠕虫类魔兽注意力集中到他们的车子上,然而没有焦虑这可以坚持多久。

她可以抑制住她偷听别人心灵的能力,但是脑海中却时时刻刻响起他们的求救声,她怎么能轻易放过。

玲不知道自己早已切换到歼灭模式,双目下是抑制不了的杀意。与此同时,【博士】所给的最新型战术导力器亮出幽绿的光芒。早在之前,她就判断好这群魔兽的弱点,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刻。

无神,无意,无兴,亦无平。正是述说着她现在的心情。

就当她违心一次吧……

“judgementblot(裁决雷光)——”

众神愤怒,下降天罚。汹涌雷光席卷全场,有针对性的将目光所在的敌人统统歼灭。热与光是现场的主角,甭管你是大型还是小型魔兽,【歼灭天使】不会给予最后一次悲鸣的权利。

没有尸体,连血液也被蒸发,这才是它们应有的下场。

玲不带丝毫片刻的离去。然而,女神今天和她开了个玩笑。

男人,或者说她的父亲,几乎是看到她的背影瞬间,便打开车门奔向她,像是要否认他们以前确认过的真相。

“你,你难道是……蕾恩!?”仿佛,不,就是喜极而泣。

实际上,她自己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她不敢回头,却也没有再向前走:“不,我……”

【到时候你决定去哪里,我都会尊重你。】

“她是我的妹妹,”曾经对自己说过那句话的少年突然出现,仅仅他站在这里,她就觉得混乱的思绪终于有个归途,“玲·海瓦斯。”

“!!!”这是双方都屏住呼吸的一刻。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男人重复了西蒙的话:“玲·海瓦斯……难道你真的是,我们八年前已经失去的……”男人下半句话未说完,山道突然传来一声吼声,一道巨大的身影随之从天而降,激起地上一片尘埃,本来崎岖的地面更是不好站立。

领导这次魔兽围困行动的主角——八臂猿猴,正式登场。

虽然不是首当其冲,但是地动山摇般的冲击也并不是一般人受得起,他还在晃动的地面掌控平衡时,脚下的阴影开始笼罩住他渺小的身子。

“这次的侦查周边情报还未过关哦,玲。”看到玲焦急的脸色,西蒙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山道久违刮起了南风,其上稀少的树木簌簌作响,仿佛嗅到危险的气息,就连准备追击眼前猎物的八臂猿猴也驻足停下,几只手臂焦躁的乱晃抵御潜在威胁。

风声不止,摇晃的大树却落下今年新生的叶子,然而掉在地面的,却没有一片完整,如同在空中被外力强行撕裂。也是这个时候,她终于捕捉到非常微小的破风声,或者说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

像是要印证她的想法,用肉眼难以捕捉究竟为何物的黑色东西一闪而过。尽管八臂猿猴已经用它的几条手臂挡住,仍禁不起对方一一洞穿其防御。此物直没右眼,最后直直贯穿脑袋。

啪——是【魔弓】打响指的声音。

与之相对应的,是八臂猿猴被“幻影箭”蕴含的能量直接爆头的声效。

出来没有几分钟的大型魔兽,最终死于人类的一招,引起西蒙一片唏嘘。

“亲爱的!”眼见危险过去,红发女人急匆匆拉着孩子出来。确认丈夫没事后,她沿着丈夫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时间,惊讶与久失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

“咦,头发颜色和爸爸一样的姐姐。”不懂世事的小孩总是在不禁意间,揭露众人掩盖伤口的最后一层纱布。

感受到背对着三人的玲在听到这话后,身体明显发抖,西蒙不耐的瞪了小孩一眼:“哼,看来今天人到齐了。”

意识到这个戴面具的人情绪变化,男人连忙直起身挡住母子两人。愧对爱女的罪恶感在这几年只增不减,他以为能够在抚养儿子的过程中回避当初犯下的罪孽,却不知当儿子越发形似几年前的女儿时,他的罪恶感越深:“阁下这是……替她来惩罚我们夫妻两人吗?能得知女儿活着的信息,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女人本想央求什么,可是她的枕边人对她摇摇头。

“这件事,我没有权利决定,”西蒙说出让两人预想不到的话,冷哼之中,并没有太大的敌对意思,“因为只有玲才能决定,包括她接下来的去向。”

“这……”男人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她回到自己身边,好好弥补女儿这几年缺少的关爱。可是面对仍未回头的她,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同样他的妻子也是拥有相同的想法。

“西蒙……”玲躲避着他的目光,然而后者却将手从肩膀移到她的脑袋上,是一如既往的轻揉脑袋。熟悉的动作,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

“我不会食言的,阿诺德他们也一样不会反对。是回到以前的家庭,还是继续不定的生活,全在你的一念之下。”

听到对方说出这番话,夫妻两人紧盯着玲的背影,女人甚至双手合十祈祷空之女神能听到他们的心声,男孩更是带着好奇的目光在紫发姐姐的身上停留。

以为在火海中死掉的女儿,现在奇迹般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不是奇迹,还能算是什么?他们愿意在以后的岁月吃苦,却不会再把那双可爱的小手放开。

西蒙正欲将手抽出,反过来被一只小手抓住。似乎还怕主人甩开,玲抓取的力度很大,或者说根本不想放过;就如同七年前西蒙透过女神的指引,在宛若地狱的地方找到她,两人因而有了第一次的接触。

从此莫不相干的两者,世界线疯狂从他们身上抽取并缠绕。

倘若其他位面没有我的存在,就让我在这里,好好对待被世界遗忘的珍宝。轻笑间,西蒙迎合玲的想法将其抱到怀里,就像两人初见面时一样。

虽然早已猜到结果,但海瓦斯夫妻脸上少不了透彻失望。

相比之下,面具掩盖了他的表情,但是玲知道少年肯定是满脸笑意,最后一句话差点暴露他的真实想法:“遵从你的想法,我们走吧!”

“等等,”顾不上男人的拉扯,女人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方才消灭八臂猿猴的“幻影箭”再次出现,落到她前进的道路,至于半截箭身在路上。她有些不死心的叫停,如果这一次不行,恐怕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我已经知道结果了,但是可以邀请你们今晚到我们家做客吗?不,吃一顿饭就可以……我只是,我只是后悔为什么当初分别的时候,没有好好为女儿实现她小小的心愿。”

“索菲亚……”男人这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他的妻子就一直追着不放。

最后的晚餐吗?即便没有玲期待的眼光,单从情义方面他也是无法拒绝:“哈罗德·海瓦斯,想必你已经忘记方才莽撞行动的目的,你最好先照顾好你身后的市民。至于母亲的晚餐,我想玲不会拒绝。”

落下一句算是应约的回答,两人的身影,这次真正消失在三人的面前。

呼~哈罗德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八年后的今天,他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在餐桌上一起吃饭。今天,绝对是女神眷顾他们家庭的日子。

在哈罗德忙活的时候,索菲亚自然担当照顾儿子的任务,可是没想到他第一句问这样的话:“妈妈,刚才的姐姐是你们认识的人吗?”

“是啊,”她在心中再次感谢女神的恩赐,“今晚要叫她姐姐哦。”

另一边,恩奈娅做完最后的工作后,非常知趣的独自离开。空旷的山道上,只有西蒙背着巨镰,一个人独自行走,怀中抱着没有吭声的玲。

“后悔了吗?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虽然他已经知道答案。

“玲只是在考虑,如果刚才真的跟着他们走,西蒙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帮他摘下伪装用的面具,“反正肯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他很诚实地回答:“当然是放下,然后一走了之,走到一个连玲也无法找到的地方。”

“哼,真是令人讨厌的回答。所以说西蒙最狡猾了,明明把玲锁到自己身边,还对玲说可以离开,”她愤愤不平的补充一句,“罪孽深重的男人。”

“喂喂,这句话谁教你的……”每次听到这样的话,他就头痛。

“阿诺德,”她说了一个可以被他列入暴打名单的人物,“他还说对付这样的人,首先要主动出击。”

说完,女孩抱着少年的脖颈,让双方的面孔之间达成零距离成就。随后,如蜻蜓点水般,对他的嘴角做了类似举动:“这次不再是教授的操控哦,是玲本来的想法。妹妹对兄长的感谢啦……”话到最后他也只能通过口型猜测。

然而从她微红的脸颊来看,西蒙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家庭教育毫无悬念地失败了。(╯‘-‘)╯︵┻━┻

黑之工房(一)

两个星期后,当诺华提斯带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敲响【人偶工房】外的大门时,西蒙知道自己该开始行动了。

【白面】口中那位神秘的朋友,或者说与父亲有所关联的人物,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真是‘好大’的阵容啊,【绯枪】。虽然不清楚你们这些战斗人员去工房有何目的,但据我所了解你的性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诺华提斯单指抵住眼镜上的鼻梁,比起和阿诺德对话的态度,也不见得好多少。

谁也不会对破坏自己实验室的家伙有好感度,即便后来对方给予很多古利贝尔的技术……这是两码事的问题。

“并没有说战斗人员不能去工房的说法。【博士】,您的客套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进步,”西蒙同样露出塑料式笑容,“你知道让我跟随不是个好主意,仍然批准我前去。这方面您与教授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头一次被人说自己和‘那家伙’为伍,真是让人不爽,”虽然是这么说,他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既然来到这,不妨让我顺道见大师一面。”

眼见【博士】又要任由自己的性子做事,他身后的助手出声提醒:“诺华提斯博士,我们今天还要与阿尔贝利希工房长相谈。”

【博士】发出渗人的笑声:“别急,我们不差这点时间。另外,我听说帕蒂尔·玛蒂尔也在这里,果然有时候从实验室出来走走挺好的。”

然而被诺华提斯博士点名的“大师”,亦是西蒙嘴上的“萝莉控老头”,他透过设置在大门处监听器看到整个过程,不但没有现身,反而通过门口处唯一的小喇叭非常干脆拒绝:“哼,无聊的废话就到此为止吧。帕蒂尔·玛蒂尔已经是玲的所有物,而你没有我的同意,即便是【十三工房】总负责人,也不能踏入这里。”

小喇叭发出“嘀”的一声,代表里面的人已经关掉监听器,应该说是厌恶外面的人到了一定的程度,根本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对于约鲁古大师来说,每一个经由自己打造的人偶都是拥有“生命”的存在,包括他亲手开发的帕蒂尔·玛蒂尔。然而这台紫色的战略兵器却被外面西瓜头造型的男人(诺华提斯)给夺去,不仅如此还在各地挑选幼童,接连做出各种违反人道的实验。所以他才会对能够从这类实验存活下来的玲百般呵护,并断绝有关这个人的各种关系。

眼看诺华提斯脸上的笑容消失,助手心下一沉,还没转移话题,这边西蒙不忘火上浇油:“嘛,看来您那‘三神机’还得不到大师的认同呢。”

“哈哈,所以说大师只能偏安一隅,而我则探索到更高层的境界,”出乎助手们的意料,诺华提斯没有大发脾气,“既然如此,我们就前往【黑之工房】好了。【绯枪】,【灾厄之鹰】,以及【剑帝】吗?接下来敬请期待,这方世界技术的冰山一角。”【博士】拂袖离去,身后其中一名助手代替他引领西蒙三人,到可以通往【黑之工房】的场所。

虽然有着【博士】的支撑,这位小助手没有丝毫怠慢,边走边向三人解释,不忘给他们打预防针:“由于【黑之工房】的特殊性,我们这边是依靠‘相位转移’装置移动到那边。只能说阿尔贝利希工房长当初挑选工房的位置有点特别。”

“什么地方需要‘相位转移’?我听说启动一次这个大家伙,耗能不小啊!”阿诺德之前也有调动过结社的资料库,但只有一句“坐落在万丈深渊”的描述。

“埃雷波尼亚帝国西北部处,有一个叫做‘葛雷朋山脉’的地方,然后我太不清楚对方使用了什么样的技术,竟然能在地下1000亚矩的地方筑就如此庞大的工房,堪称鬼斧神工,到了那边你们就知道了。这方面【博士】一直保持缄默。基本上除了转移术,无法用普通途径到达,”小伙子说到这类话题就滔滔不绝,“如果可以的话,我挺想申请调到那边工作,这简直就是超越现有技术的能力。”

阿诺德满脸不信,干脆将他拉到一边聊:“的确有超越现有技术的能力,万一不是人力,而是凭借‘奇迹’类的现象呢?”

“一派胡言,光凭里面的构造……”他努力的朝一个外人解释这是摆在现实的存在,后者点头之余继续套话。

“柜面下的事情怎么能单纯用现代知识来思考,这个小伙子调职一事怕是要落空了。”左右回旋食指上的一枚戒指,西蒙惋惜着他的天真。

扫了一眼他的动作,莱维下一刻就想到戒指的来源:“【深渊】给你的吗?”

“隐藏气息所用,或者说压抑着体内仅剩无多的‘诅咒’。看来又多了一条这个‘神秘’工房长与【黑】有关联的证据。等参观完后再想想怎样把【博士】真正拉下水,”西蒙侧头问他,“莱维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听闻【剑仙】(云·卡法伊,八叶一刀流的开创者)与几位能人东去,察看龙脉变动;西大陆现状如履薄冰,冰碎的一刻,便是混乱的开始。能够观察引起这种‘混乱’的缘故之一,着实是我的磨刀石。你觉得我到时候的剑,能挡住多少‘妖魔鬼怪’?”【剑帝】反问他。

西蒙没说话,只是用手比划了个数字。

***

就如埃德加(带领的助理)所说:工匠,是一群注重细节的人。为了追求完美和极致,不惜花费时间精力,用尽各方途径,孜孜不倦,反复改进产品,使得产品达到自己理想的境界。他们作为现代的“工匠”,无疑在这方面表现出色。

古有工匠花费十天十夜,憔悴死亡,雕刻出让人看到就坠入爱河的人像;放到今天,也不过是工匠之间寻常的话题——为实验而狂,为成果欢喜。

相位转移仅仅几秒,就将这群人带到这个终年不见天日的地方。晃了一下脑袋,以减少空间移动带来的晕眩感。然而睁眼瞬间,他的瞳孔因为震惊而收缩。

沉郁的气息有意识的从四周包裹着自己,设计工房的主人颇有恶趣味的选择昏暗的红灯管,令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瘆人。即便捏着鼻子,福尔马林和机油味仍能钻进你的鼻子。

福尔马林,亦指左右两旁装有各类器官的营养罐,其中不乏抱膝“睡眠”的裸体少女;至于机油味,应该是从下面正在工作的流水线传来,上面搭载的正是西蒙之前见过的战术壳,还有结社专用的各类人形兵器。

这番场景,让西蒙有种看到经其手毁灭的【d∴g教团】分部,被那些教团成员死死保护的实验室——尽管里面的场景比起这里更加惨绝人道。

在这件转移室外,只有机器人到处巡逻。除了他们,根本没有人的气息。

先不说这个工房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高科技”,技术造就舒适的同时,还附带多一层冰冷的感觉。他猜测这里已经完全自动化,里面的人仅仅只需要动动嘴下命令即可。硬要西蒙打同类比较的话,现在的【黑之工房】,就是一个现代版利贝尔·方舟上的法克特里亚。

阿诺德承认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如果这里的工房长和【黑】有关系,光是肉眼看到的人形兵器和武装,就堪比一个小国的兵力:“如果可以用技术解决的问题,绝对不是问题。”

“呵呵,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来到这里后,西蒙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甚至还要忍住拔出长枪的冲动。平时已经压制很久的“诅咒”,犹如喝到母乳般苏生,不但侵蚀着灵魂,还打算与他抢夺身体掌控权。

旋转着戒指,他这才感觉状态缓解许多。

“我只想说,他的资金到底从哪里来的?”阿诺德抽了抽嘴角,也是他愣神吐槽时,旁边的人已经离开的七七八八。他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在后面走着。

然而还没到达门口,外面突然爆发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空中掉下。尖叫声和惊呼声之余,是他所熟悉的抽出武器的铿锵声。

“博,博士,到底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我们触发了安保系统?”是来自埃德加的质问声。

“哈哈哈,听说几百年前帝国曾经出现过,现被列入传说的‘黑色巨人’,不,准确的说是【魔煌兵】吧,”对于诺华提斯来说,近在咫尺的威胁远远不如对样品的研究,“前两年过来看就觉得很惊奇,现在加上我所提供的自律兵器技术和控制技术改造,应该更加成熟吧。虽然比起‘神机’来说还差得远……”

“现在不是更应该叫阿尔贝利希工房长出来吗?”他怕是要急哭了,而且硬扯【博士】走的方法明显行不通,眼看那个什么【魔煌兵】就要过来,还不如叫跟过来的三个战斗人员过来帮忙,“你们几个……!!!”

包括刚才与自己闲聊的轻浮男人,三人无一例外拿出自己的武器,眼神像是燃烧着火焰。不同于诺华提斯对于机体性能的狂热,他们的狂热,是对接下来的战斗的狂热。

“从未战斗过的类型,感觉以后的战斗主场,少不了他们的存在。”似乎很少见到莱维有大惊失色的时候,即便是面对未知的敌人。

“哎呀呀,是久违的‘狩猎’时间!”抓着几乎等身大的来复枪,阿诺德舔了一下虎牙。虽然已经退出许久,但是总是在战斗的时候用上猎兵的惯用词。

“不得不说,我喜欢这个词。”眼睛看到敌人的一刻,就开始捕捉敌人的潜在弱点和接下来该打击的部位,这才是“猎人”应该有的习惯。这同样是阿瑞安赫德对西蒙潜移默化的训导。

“狩猎”正式开始。至于时间,不定。

黑之工房(二)

瘆人的发笑声唤醒目瞪口呆的埃德加,诺华提斯摆摆手让他继续看:“你一向不是认为人类战胜不了技术吗,殊不知我开发人形兵器的前提,就是参考他们战斗的数据。哈哈,你看,总有些人是例外的。”

目光移到他所指的地方,是体型相差极大的双方。

体型庞大,给人以看到小山的即时感,若非心志坚定者,怕是下一秒就要丢盔弃甲,四散逃跑。代表绝望的黑焰在其体表燃烧,无端增重压迫感;剑刃在它的手中,危险度更是拔高几个层次。

黑色的魔煌兵先发制人,一脚塌陷地板,身体忽然迫近三人,此时此刻,剑刃边缘被黑光包裹,以不符合他体型的速度一剑横劈前方三只蝼蚁。从未习过武的埃德加只觉一道白光横过,攻击却早已过去。

至少离战圈尚有十几亚矩远的他被接下来的剑风逼得倒退几步。

在外行人的眼中,三人没有躲避的打算,他们仍然留在原地,并且遭受了来自敌人的第一波攻击。只是剑光过去,他们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刚才看到的三人,分明是一个幌子。

“太慢了——”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是来自炼狱对其的最后审判。

最先出现的是莱维,他双眼微闭,通过魔煌兵能量流动的方向,来确认好接下来需要攻击的部位。幽蓝色的火焰覆于宛若扳手状的魔剑,而他周围的温度直线下降,仿佛火焰吸收了身边热量,也预示着他即将要展现娴熟剑技。

睁开眼睛,【剑帝】左手快速挥舞着噬岩者,没有多少华丽,更多是森然。仅仅十几秒钟,密集又刺眼的蓝色剑光在其下出现,仿佛划破天际的流星雨终于下凡,它们有目的性的轰向魔煌兵的双腿。二者相碰,火花四溅,呯嗙响起。

埃德加不敢眨眼一秒钟,生怕漏了什么细节。最重要的是,他能清晰的看到,那覆盖在魔煌兵双腿上的盔甲裂纹正逐渐扩大,它碎裂的声音很快被剑光破坏双腿更深层结构的声音给掩盖。直到双腿与身体真正意义上分离时,莱维才停下攻击。

没有了双脚支撑,也意味着魔煌兵失去平衡,不得不单手扶墙。有些许智能的它知道自己寿命不长,打算对这些“入侵者”做垂死一击。可是抬起剑刃的手臂,顷刻间被【灾厄之鹰】的来复枪射成马蜂窝。

咔嚓。阿诺德将来复枪切换成刀刃模式,如果魔煌兵有眼睛的话,那倒映的画面,一定是爆发斗气的前猎兵携武器飞速贴近它的身影。

哐啷——是金属重物落到地面的声音。相对应的,是魔煌兵手臂连接身体的位置出现光滑的平面。不用多说,自是阿诺德的杰作。

巨大的剑刃连同手臂横倒在这个黑色巨人的不远处,四肢损失其三。

不过最后一个登场人物的目标,并不是取它仅存的左肢,而是打算毁它核心。

白发红瞳的少年嘴角翘起,身体压低做起手式。手中的长枪刹那间显出几亚矩长的血色虚影,像是长枪嗜血过多而召唤出的真正本体。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西蒙很快又消失在众人面前。场景中唯一的变化,就是魔煌兵的胸口多了血色虚影。如果再仔细观察一下,以长枪的插入点为中心,魔煌兵周围的胸甲早已破裂,可能轻轻一碰,就会化为落于地上不起眼的碎片。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变成了猛兽,在【钢之圣女】的引导下,保留了猛兽的本能,以及作为人类对战斗的迅速判断。放到今天,依然享受战斗,沉浸鲜血。

猛兽的迅敏,让他在“消失”后来到魔煌兵身前进行快速突刺,虽然比不上师傅一口气爆发超音速级突刺,但是至少能在其他人反应前,给予其最后的一击。

名为,死亡之枪。

最终现身在魔煌兵身后的【绯枪】将长枪往下一划,完成血色玫瑰绽放一刻。

看着如今成为残骸的存在,不知是害怕的原因,埃德加反倒后退两步。

“这,这不是战斗,是单方面屠杀,”埃德加这下真的服气了,虽然他知道,这个词用在魔煌兵身上一点都不恰当,“【博士】,我终于相信上一年炸毁您半个实验室的不是拿着人形兵器对付您的人,而是你口中的那两个人。”

然而诺华提斯满脸是兴奋过后的潮红,下一句话就牛头不对马嘴:“哈哈,多亏阿尔贝利希这家伙,这趟拜访还免费得到三人的战斗数据了。埃德加你确定他们在转移到这里之前,都拿到我给你的东西了吧?”

“……”他就不该对诺华提斯博士抱有什么正常人心态。

啪嗒啪嗒……清晰的脚步声从深处传来,而且越来越大,与他们心脏跳动频率不约而同。然而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到声音传导的方向漆黑一片。

以为又有敌人过来,埃德加的额头又紧张到出现密汗,可当看到打前锋的三人将武器重新放回原位,他就知道不是需要警惕的人物。

“速度和力量不错,自由性很高,是投入战场的绝佳兵器。但是只有特殊的核心以及内部不知名的能量,才能够支撑这庞大的体型。我说的对吧,阿尔贝利希。”正主到来,诺华提斯自然要对他派遣过来“打照面的东西”进行评价。

“毕竟只是个实验品,担当不起太大的称赞。当然,若是以后能够随时随地都能补给能量,就没有过多的顾虑,我们工房正是打算这方面进行研究。”灯光虽然照到他的身上,但是照不去他本质上的黑暗。

亦如他的名字,黑之阿尔贝利希。

帝国少见的灰发在这个男人出现,更像是因为久不见太阳而蜕变的颜色。与他名字相称的,还有身上最有代表性的黑色外套,仿佛是为了能在下一秒与黑暗融合。阴冷的气息着实让人不舒服,当然可以认为他天生性子就是不易近人。

虽说如此,单凭外貌来看,却只是个放到人群中也不会鹤立鸡群的人物。前提是他不说出方才这种匪夷所思的话。

“呀咧呀咧,你总是喜欢说出一些异想天开的话。”诺华提斯毫不犹豫给他浇了盆冷水。随时随地补充能量,什么能量能满足他的条件?

阿尔贝利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这方面【博士】不也一样吗,没有充足的能源,比起我的‘实验品’,你的‘三神机’只是一堆废铁。”

然而作为【十三工房】的总负责人,他却摆出一副“是吗,我不知道有这回事”的模样:“所有的设想,都是基于已方拥有的条件。哎呀忘了告诉你,提供我们资金的赞助者好像有启动‘神机永世’的方法,也许一两年后就能看到。”

“那还真是祝贺您。我没有您的头脑,只能预测到未来真的有提供【魔煌兵】永动的能源,至少现在离【魔煌机兵】的构想还有一定的距离,”以一句不明意义的话结束谈话,阿尔贝利希扫了一眼刚才肢解魔煌兵的三人,最终停留在和他有相同瞳色的西蒙身上,“看来还有其他客人,是我招待不恭了。”

“没有这回事。偶尔从战线退下,我们会考虑着能不能用其他形式来代替自己亲力亲为,因此拜托【博士】来到这个堪称‘完全自动化’的【黑之工房】。倒是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两个的交流,”西蒙微曲身子,“在下【绯枪】西蒙。”

“!!!”听到名字的瞬间,他的眉毛明显高挑,“我似乎有一个朋友很中意你。”

难不成,是主人……而且身上还有“侵蚀”的痕迹……不对,他到底知道多少“柜面下”的东西?是否能作为棋子去驱使?万一只是别人的佯诈,也可能是别人手下的一枚棋子……

“不清楚,”西蒙一下子打断阿尔贝利希的猜疑,在后者看来他此刻的笑容好像掺杂着什么,“我猜他大概在什么地方做考古调查。”

阿尔贝利希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或许正如你所说,着实有点可惜……抱歉,似乎耽误很长时间了,还请几位随我来。”

阿尔贝利希的身后,阿诺德偷偷朝西蒙打手语:【对方发现你了吗?】

西蒙点了点头,却是换做无声口型回答:【知道一半,最为致命。】

毕竟疑心病,因为有未知,所以产生太多的可能性。就这点来说他也不例外。

事实上阿诺德不怎么同意西蒙参加这次行动,甚至认为他有点任性。不过既然来了,就要当好干扰对方视线的准备,谁让他摊上这样的主。

何况这里的情况,不能让人轻易忽视啊……

与工房长的步伐保持一致,西蒙在后面打量他。

就如【苍之深渊】薇塔拥有焰之后裔(魔女)的身份,针对她上次谈话的逃避性态度,以及阿尔贝利希的身份和工房位置,西蒙难以不联想到他可能与魔女有着隐藏身份,而且是对立的。至于是什么,他也没什么头绪。

估计这个问题,得留到艾琳村解决。

而且让他在意的,是这个男人即便如何掩饰,仍能嗅到绝望的味道,让他回忆起当初被教团魔人打到濒临死境的感觉。不同于“诅咒”本身对西蒙的侵蚀,他反倒像是利用“诅咒”的负面***要将这种东西扩散。倘若以后要颠倒帝国,置大陆于混乱,阿尔贝利希无疑是最大的推动者。

至于帝国现阶段,改革派和贵族派纷争不断,正是为未来局面做铺垫。

柜面上和柜面下的秘密联动,简直就像谱写一部注定实现的剧本。

西蒙在心中吐了个槽:父亲你这盘棋,可能没多少人敢接下。

黑之工房(三)

哼,真是令人不快的男人。

啪叽一声挂掉监听器,约鲁古大师没有再看下去的欲望。比起整天呆在玲身边的臭小子,他对诺华提斯博士是根本意义上厌恶到极点。

尽管这座建筑名字带有“工房”,但意外的没有太浓重的机油味。考虑到玲经常拜访,约鲁古将工房内的空气循环和处理系统做到每日维修的程度。敞亮的道路上,每隔几米,就有自己的孩子(自动化人偶)朝他或是招手,或是招待。

他年轻时没有娶妻生儿的欲望,只顾钻研堪比真人的“人偶”,如今年老孤独仍没有追悔莫及,试图凭借自己的双手让安静的工房有那么一丝热闹。

约鲁古的确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工房内不再单纯只有机械工作的声音。可当抱着自己的手臂传来一阵冰凉时,这位将一生奉献给人偶事业的大师犹豫了。

也是这个时候,与帕蒂尔·玛蒂尔成为搭档的女孩闯入了他的视线,几乎是本能反应,对女孩予以他所能给的补偿。虽然屡屡被西蒙叫唤“萝莉控老头”,但本质上是一个不带任何心思,喜欢玲的老人家。

还没走到隔壁房间,敲打键盘的声音率先传出。比起阿诺德的小型导力机,玲更喜欢用结社配给人偶工房的终端机,单纯是因为操作方便和计算力强。虽然是个被诺华提斯淘汰的产品。

虽然专注于眼前快速浏览的信息,但玲并没有忽略掉走到她身后的约鲁古。敲下最后一个键,玲转身看向约鲁古:“嘻嘻,外面那个人又惹爷爷生气了。”

“一半一半吧。明知道我不喜欢,还要扎堆过来,他就是那种自恋心过强的人,”他冷哼一声,诺华提斯尊他为制造人偶的师傅,不代表约鲁古认同他的做法,目光投向了刚才玲搜查的资料,“‘特别任务支援科’,是克洛斯贝尔那群无能警察创建的新部门吗?”

“比起大街上穿着制服但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家伙,玲感觉他们会很好玩,”她点开一则新闻,内容写着【肩负克洛斯贝尔警察局未来的“特别任务支援科”首次出动,却因尚未成熟而被游击士抢走功劳】,“披着警察的外表,做着游击士的工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约鲁古大概猜出这个新部门设立的初衷:“让这群新人做贴近市民生活的任务,以此改善市民对警察的形象。打了个好算盘,却不知道在争权谋利的警察高层中可以维持多久。”

玲掩嘴偷笑:“爷爷对警察好像有很大的偏见。”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不作为,两个星期前你的父母和山道上的人就不会陷入危险……”看到玲有些变化的表情,他不在将这个话题延伸下去,“不过是否维持下去,也不是我关心的事。我只需专心做好人偶,能帮上你的忙是再好不过。”

教会与结社的冲突,d∴g教团的起源地,神狼的预言,以及未来在这里出现的至宝附带影响……唉,积累一千多年的重重因果在这块因缘之地交织,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是几个小警察能够解决的事情。

哼哼。玲得意的喝上一口红茶:“所以说有爷爷的帮助,我们调查教团的速度快上不少……另外你对西蒙的态度就不能稍微松一点吗?”

今天虽然让她的义兄进来工房,但是两人之间一直互不相让也是个麻烦。

“还是等那家伙从【黑之工房】出来再说。”约鲁古选择回避问题。

***

通过狭长的通道,在单一重复装饰的房间穿过,令人不禁祈祷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左转右拐,毫无规律,即便记忆力再好的人也会感到混乱,不过西蒙更认为是阿尔贝利希故意为之,一向耐心不足的阿诺德直截了当打了个哈欠。

众人驻足于一扇大门前,就当西蒙等人以为还要穿过数不尽的房间时,门后面展现的场景注定了这是此次的终点。

在地下1000亚矩深造空间意味着【黑之工房】将会拥有着比地上更充裕的空间,从一开始就用魔煌兵来“招待”,再到一路上巡逻的战术壳和自律兵器,他们倾向于制造两足类机甲型武器。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就是眼前这台类似巨龙的机甲,也是这次阿尔贝利希需要向诺华提斯上交的相关资料。

“不错,每次收到你的报告我都没有失望,但都比不过亲眼来看和听解说。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未完善?”诺华提斯意指前方正在操纵机器工作的白衣胖子。

“只是做形体修正,不会影响最终的数据变化,盖欧尔格你暂做休息,”当事人摇头解释,目光有些为难的看向西蒙这边的方向,“那么这几位……”

咳咳。阿诺德率先走出来:“之前听闻过工房的技术,除了武器方面,贵社在人形兵器方面让我们大开眼界,这一趟过来更是感觉不虚此行。所以我们希望在以前的基础上能与你们有深入的合作。”说话期间还从衣服里拿出几张合同,看上去早有准备,“资金方面我们会有保证,只是‘简单’的交易。”

“呵呵,当然没问题。盖欧尔格,这方面的签订就拜托你了。”

“是,请三位跟随我来。”白衣胖子摘下护目镜和手套,带领他们到另一处休息室。只是看着他有些蹒跚的步姿,西蒙心中产生疑问。

白色身影在通道中左摇右摆,让人以为他是体力不支,不禁为其捏把汗。尽管如此,当阿诺德前去提出帮忙时,盖欧尔格摆手谢绝。

原以为只是因为来到陌生的地方才对什么事都心生警惕,可当几人走出一定距离时,莱维与他有着一样的困惑:“你,难不成正陷入他人的梦境吗?”

盖欧尔格终于不再踉踉跄跄。这句话仿佛按下了他身体的某个机关,他四肢僵硬的移动,宛若机器人般转身面向三人,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他的双眼,瞳孔中没有丝毫波动,让三人第一时刻联想起某个词——催眠。

如同莱维眼中的早期约修亚,以及西蒙担心的玲。

“什么是梦?梦又是什么?”他一直重复呢喃着这两句话,然而在场没有人能够回答,可他只需要答案,一个让他分清孰真孰假的答案。

被莱维一句话点破后,脑海中被黑雾笼罩的地方开始消散,这是属于他的另一份记忆,或者说是他在外面世界生活时,阿尔贝利希才会将其启动的记忆。

在工房长有心为之下,他在这里只拥有着“盖欧尔格”的身份和记忆;然而害怕其暴露“柜面下”的身份,每当他要出去时,阿尔贝利希就会进行催眠,留下名为“乔治·诺姆”的人格,与“盖欧尔格”有关的所有记忆不复存在。

双重人格的交换,倘若没有平衡好,仍然会有失控的时刻。就比如说现在,双重记忆交叉导致思维的混乱,他挣扎在“盖欧尔格”和“乔治”的身份认定上。

就如同整个人被抛弃到海洋内,呼吸困难,只能拼命挣扎游到海面上。殊不知以为是“希望”的海面,其实是另一方海面的末端。

虽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但要真出事对双方都不好,阿诺德白了一眼【剑帝】:“莱维,看你干的好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有点像盖鲁格·怀斯曼的催眠,如果是双重人格的话,最好还是快点找到主人格比较好。”西蒙也是一知半解,他有点后悔当初没问凯文解决催眠的办法。

重重的脚步声吸引了处于混乱状态的他,沿着声音方向,那个离他本有几亚矩远的苍金色头发男人突然来到他身前,冰冷的气质无端让他安静下来。他能透过男人琥珀色的瞳眸,看到自己现在的状态。

“现实皆梦,夜梦为真。梦中的那个‘你’是你,现在的你也是真实的。你可以把它当做一场梦,但是这样的话,你永远只会循环在成为‘他人’的梦中,久之丧失自我,”大概是看到当年约修亚的影子,莱维将手放到他的肩上,“这样的回答,让你清醒了吗?”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瞳孔恢复了神气:“方才失礼了。”

“那么,哪个是你呢?”莱维有点不依不饶。

“两个都是。作为冷酷且重视效率的‘盖欧尔格’,以及帝国军官学院的一介学生‘乔治’,”盖欧尔格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控制不住,他的下场无疑是被工房长抛弃,“不管怎么说,多谢你的帮忙。”

“作为报答,就不能透露一下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吗?”阿诺德趁机发问。

盖欧尔格明显有些无奈:“我还是有原则的……不过,【绯枪】吗?如果你真的是那个人的儿子的话,你就不应该来这里。无论是‘他’还是工房长,都对你抱有另一种期待。最好的应对方式,是放弃抵抗,服从命运。这是我的忠告。”

“多谢提醒。不过就如【博士】所言:用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比文字上的说明更加逼真。唔,你就当做我在他们的完美布局中自我挣扎的表现吧。”话是这么说,盖欧尔格并没有从少年脸色中看到一丝不服的表情。

“在此之前,我想你得帮忙签订这个,应该没有违反你的原则的吧。”

“……我头一次看到有人见缝插针的本领如此之强。”话虽如此,盖欧尔格还是代替阿尔贝利希签订合同,也只是日常武器装备上的提供,“当做小小谢意,以后装备方面的提供,会由我作为中介。”

多谢合作。阿诺德突然好想放声大哭,自己一直愁苦的事情终于得到解决,虽然前提依然是米拉米拉米拉。

“不过我更希望,能有除此之外的合作,”西蒙突然握住盖欧尔格的手,后者愣住的表情也是他预料当中,“假设你以后的某一人格对你现在的状况感到不满的话……”

***

临走之际,阿尔贝利希瞥了一眼默不出声的盖欧尔格,又回头看向背对自己的西蒙,总感觉他们几个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达成了什么协议。

即将转移一刻,他对疑似主人的儿子问了最后一句:“倘若有一剂猛药能够治疗你缠绕多年的疾病,你是选择喝了这碗药,还是任凭疾病带你到棺材。”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回以不明意义的一句:“前提是喝了这碗药,不至于中毒暴毙。”

恰巧说完的下一秒,众人的身影消失在相位转移装置上,让阿尔贝利希连追问的机会都没有。

“盖欧尔格,你认为那个少年,真的是主人的长子吗?”刚才一直没有机会确认的问题终于可以问出。

“……工房长,我并不认为,他就是那个西蒙·奥斯本,”他低着头,保持对阿尔贝利希的谦卑态,“人家一直在和‘枪之圣女’修炼,是不可能来,也不可能认识我们‘地精’一族。”

无题

当晕眩感过去,西蒙将戒指重新放回。有点庆幸薇塔姐没想他一样任性,光是自己就可能暴露,不,也许是已经……

“我还是很好奇,你特地去【黑之工房】,究竟是为何事?”不得不说,阿尔贝利希临走前问到的一句话,引起诺华提斯的注意,他可不相信这几个人只是为了看什么【黑之工房】装备。

可是西蒙的下一句话让他不大的双眼彻底眯成一条缝:“嘛,只是确认一下会干扰【幻炎计划】进行的可能。既然【盟主】信任我,我自然也要为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怎能不信,连你这小子都亲自去确定,就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虽然如此,我们【蛇之使徒】是观察者,负责制定计划的框架,从而将过程引导到我们想要的方向。是否有人干涉都无所谓,因为对于人类之子而言,只有两种选择。”这也是使徒们的主流想法,他们反而认为薇塔为此东奔西走才是不值得的举动。

“即便,世界毁灭了也无所谓?”西蒙的声音突然沉下,杀气不经意间泄露。

利贝尔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他无法做到抛弃一切。

“你以为,【盟主】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吗?”负背而行的诺华提斯反问一句,留下一窜令人不舒服的笑声。埃德加同样欠身告退。

无法反驳,但这也是他们的行事之道,谁也无权指责。当然这不妨碍阿诺德朝着某西瓜头的背影啐了一口。另一边莱维也落下一句“先行告辞”离开,如今这间转移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西蒙沉默无言,也没有离开的欲望。对此,阿诺德难得闭上嘈杂的嘴巴,没有问搭档怎么回事,点上一支香烟吞云吐雾起来。

“没人告诉你在室内抽烟很打扰人吗?”

“哟,终于出声了,”某人毫无自觉性,“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前的我一样,碰到挫折,或者说不可攀越的壁障就一蹶不振。”

不可否认,他方才的确陷于那种状态:“敌强我弱已经注定,所以我才要不断的挣扎啊,寻求可能的助力,寻求可能的道路,寻求可行的方案。”

“行啦,那走吧。刚才这么多单一重复的自律兵器差点没让我生出密集恐惧症,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抱抱小公主了。虽然知道她第一件事肯定是扑到你身上……”说道最后一句,他白了旁边人一眼。

“等什么时候你的身上没有烟气,她大概就什么时候勉强给你抱抱。”

***

克洛斯贝尔中央广场,曾经附属于西街的杂居公寓,现如今为“特别任务支援科的部门楼”。尽管配给初露锋芒的新人一栋大楼有些奇怪,但作为见证克洛斯贝尔长达三十年变化的大楼,对比附近的百货公司和导力商场,显得格格不入。

晚霞过后,万家灯火,仅有五人的大楼也不例外。

“咻~果然比起贝尔加德门的工作,这里真是既轻松又自由。”吃过晚饭,赤色头发的男人躺在沙发上打算眯一会儿,如果这时候手头上有一杯酒是再好不过。

“兰迪前辈,你不会忘记我们每天晚上可是要写当日委托的详细内容,简称报告。”坐在终端面前工作的蓝发少女听到他这般话语,忍不住回头白了一眼。

“是是是,我休息一下就上去整理。”

“根本就是没听进去。”

恰巧他们的对话让从厨房出来的棕发少年听到,虽然知道兰迪表面看上去不靠谱,但从这一天相处下来,实则是个负责任的人。行事较为正经的他打算和兰迪说一下:“这里的文案工作,应该比起你在贝尔加德门时的量少很多吧!”

“可是我之前处理文书的工作都是交给我的队友诶……糟糕暴露了。”然而说出的话就像泼出的水,难以收回。面对在场鄙视的眼神,兰迪连忙讪笑掩饰,“对了,罗伊德今晚和我一起负责,效率可能会高很多。”

“要不今晚我和你一起负责,”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少女在楼上下来,没等他想出法子逃避,她继续道,“我可是比较擅长‘文书方面’的事哦,有什么不懂我会慢慢教你的。”后面带有严厉的语气一下子杜绝他的想法。

“兰迪今晚还是乖乖呆在这里,明天还有巡逻任务呢。”罗伊德可不希望自己的队友明天出勤状态不良。

他就知道今晚出去浪仅乎其微:“艾莉大小姐和罗伊德……好啦我知道了。”

“自作自受。”剩余的一人小声吐槽。

与一楼有些热闹的氛围不同,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内,叼着香烟的年长大叔默默看着警察局最新发过来,以及有关线人给到的情报。皱起的眉头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过,烟灰缸上的烟灰更是堆得满满的。

许久,当嘴上的烟灰掉到文件上时,他才从情报里脱出身。

“‘黑月贸易公司’,共和国东方人街的势力也到达克洛斯贝尔了吗?这下子,‘鲁巴彻’不再是地下世界一家独大的人物了。这样看来帝国和共和国之间的斗争已经扩大到地下世界了,”然而由于以上两个组织都与克洛斯贝尔当权得势人物有关联,除非行事太过,作为警察一般都不能取缔,“真不知是好是坏。”

(注:克洛斯贝尔由于历史原因有两大宗主国,虽是自治州,但并非完全独立。在议会上仍然有代表帝国的议员和代表共和国的议员的存在发言,虽然存在克洛斯贝尔一方的代表,但提出的议题经常因为双方牵制而无法通过。简而言之,所谓克洛斯贝尔的政坛,实际上是两大国的交锋,甚至乎影响市民的日常生活)

“而且似乎又有一股神秘组织进来。”叼烟大叔望向另一份文件,指的是两个星期前山道魔兽袭击事件。至今仍未找到解决事情的人物,作为现场目击证人海瓦斯一家人,对外声称是遇到实力高强的人物搭救,他们才得以存活。

可是,实际上真的有这么巧吗?

比如说自己的线人称当天晚上索菲亚·海瓦斯买了很多食材,就像是突然要招待客人一样,可是监控显示没看到有客人访问。

龙蛇混杂的克洛斯贝尔,快要点燃最后一条导火线了。唉,希望下面那群雏鸟能够快速成熟起来,独当一面。这是大叔,也是作为支援科科长唯一的期望。

他放下香烟,充满烦闷的烟气挡住他眼前的一切,唯独桌上的照片,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曾经带领名为“塞尔盖班”的优秀小组。

照片中其中一人,与罗伊德有八分像,但是成熟的气质不言而喻。

只是可惜……他晃了晃脑袋,将杂念赶出。罢了,着眼现实要紧。还不如想想明天给下面的四只雏鸟什么“锻炼性”的任务比较好。

……

缇欧和艾莉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作为队长的罗伊德也不懂男人闯荡夜间生活的乐趣呢。兰迪在内心唏嘘着,虽然已经临近午夜,但他的步伐只是比平时稍微快一点,仿佛不计较浪费在路上的时间。

“今晚就去【加兰特】消遣一下吧。”打定主意,兰迪双手负于后脑勺,吹着欢快的口哨来到这个市里他踏入最多的地方之一——后巷。

白天阴郁的道路,到了深夜时分,是堪比欢乐街的一处亮景。即便只是简单路过,也能听到室内的歌女饱含感情的歌声,以及观众陶醉的欢呼声。不知从哪里传来醇厚的酒香仿佛像一只手抓心挠肺,将渴望摆脱寂寞的男人灵魂给勾去。

烧烤撸串的味道亦是今晚后巷的主角,喝酒划拳同样是这里的标准活动。

稍微掂量一下今晚带的米拉,足够让自己喝个痛快。在这种地方,男人一般都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欲望。

“西蒙,上次你喝醉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嘈杂的人声中,他仍然能够从里面分辨出小女孩的声音,虽然比起以前趴在地面猜出远方有多少敌人要来的容易。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小孩子不能够去那里。”小女孩的哥哥明显拒绝,“不对,就算你长大了我也不会让你去那些地方。”

“嘿嘿,毕竟那些地方属于大人的‘秘密’……嗷~”然而还没说完,就听到哐啷一声响起。还有不知谁说的一句“就你话多”。

这般独特的声线,莫非是……不,他已经不再世上了,愿逝者安息。

然而仿佛像是中了魔般,兰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绕远路去声源方向观察。

兴许那边有一家不错的家吧,他自我安慰道。实则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即便离开了猎兵团,他以前训练下来的技能并没有完全还给父亲和叔叔。当看到一家古玩店门前在吵闹(?)的兄妹时,还有店门口的女人。的确是三个不同的人。旁边爵士酒吧传来悠扬的萨克斯音乐,一时间平和了他有些紧张的心情。

他暗声一笑:我就说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还在这个世界上!!!

他惊讶地看多几眼,甚至乎揉了揉眼睛,但是人不变,场景亦不变。

兰迪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明是听到两种不同的男声,可能有一个已经回到店里头,当然也有可能,在自己的身后……

啪。像是要印证自己的想法,他突然被人从身后拍肩膀,以及他几年前曾经听到过的声线:“哟少爷,大晚上来竟然有兴致来古玩店玩?”

锵——轻松愉快的爵士乐,突然爆发一声镲响,进行了几个高昂的旋律后,再次恢复原本的平和曲调,然而他的心情注定不能这么快转换。

平常灵敏十足的身体,此刻是从未有过的僵硬,当他终于转过身,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容比起前几年还要更加年轻时,准确地说是不敢相信。大概是心情太过激动,兰迪的声线瞬间垮掉:“阿诺德,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兰迪此刻的脸色不大好看。即使是看到已经退出自己团里的人物,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个战火滔天的日子。

火焰烧红的天,血液铺满的地,还有穿着赤色战衣的自己,构成了一方杀戮的世界。

“从掉落炼狱的边缘被人救起呗,”阿诺德耸了耸肩,在兰迪仍表露大惊小怪时转身离去,挥手之余说出和这个男人见面的第二句话,“希望在克洛斯贝尔能够相处愉快啊,兰道夫·奥兰多少爷。”

锵——是作为歌曲结束的最后一声镲响。

——间章,完

卷结语(间章)

别说夜鸦墨迹,未来剧情的补充说明还是要写写。

因为主角原因,切入点不同,可能到时候也不会写太多游戏剧情,只能在本卷写(shui)。嘛,还好在写得不耐烦之前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其实找资料也找得很烦,所以我承认这卷文笔下降,而且那个更新时间……)

时间轴将会比原著提前一年,有些事件的发生也会调一下顺序。不会影响到主线。

零和闪几乎是同一时期的事,不可避免要西蒙使出秘技·反复横跳(x)下一卷可能会详写克州,略写帝国()。

碧之大树时期未定。

大纲是有,我倒是要祈祷一下细节不会失误。而且闪的文本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多……以夜鸦(业余)的速度,唉,不强求继续追。(小小吐槽)

差点忘了:

16月下旬要外出摸鱼了。不会更新,先行提醒。

2书友说的封面问题已经申请了,(40多w仍没有封面的人路过)当然我也不清楚会不会有人收……

ok,那下一卷开始正片。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只剩下炽红的颜色。

是什么构成了这个世界?是火,人类的起源;是血,皮肉之下流动的液体。

然而当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时,就是这般骇人的景象。火焰开始啃食他的脚下,从脚下攀上身子。最后的最后,就是他整个人被这里吞噬,不复存在。

恐惧在他心里发芽,此刻他需要做的,就是拼命逃出这方世界。

路在脚下蔓延,他感觉自己已经跑了一段时间,然而脚下的路仿佛没有尽头,周围的景色依旧无改。他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嘴唇。

世界开始摇荡,天翻地覆,山摇地动。不知不觉间,连视线都开始模糊——重重火焰之间,他突然看到一团黑色东西朝自己哂笑。

被这类异端吓着,他朝它的反方向倒退。也是这个时候,自己的心口处突然一阵大痛,定睛一看,却是多了个巴掌大小的伤口。

哗啦啦的血从里面流出,在身下汇聚成血河。没想到他自己,成了构成他所讨厌东西的制造者。

呵呵,他仰天长笑。终归支撑不住了,他无力倒下,火焰包裹住自己。

视野最后的景象,是那团不明东西,一步步朝他接近……

***

空间仅剩黑白两色,风吹沙漠,心中莫名生出沉郁。

他站在沙漠中央,各式各样的剑直插沙漠,一层又一层地将他包围。

手,慢慢伸向了眼前锈迹斑斑的太刀,硌手的刀柄令他感到无比真实。仿佛坚定了信念般,下一刻就将它从里面拔出。

刀尖直指之处,赫然升起一个黑色的虚影。

巨大的尖型嘴巴朝他长啸,空间为之摇动,然而长啸的过程,同样也是它逐渐消失的过程。

但比起方才的不明东西,眼前所见之物没有给他或多或少的负面影响。何况自己的心,莫名其妙认为不忍。

【你在犹豫什么呢?】身后突然出一道声音,【不要停下,只管不断向前。】

“你是?”他回过头,却只是见到那个拥有灰色头发的背影与他远去。

哒。一个圆形状的东西在其走的路掉下,然而当事人没有发觉。

他马上走到那边捡起,仔细打量后不禁心生疑惑: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50米拉的出现?

……

只觉耳边隆隆声响,他睡眼朦胧。莱诺花花香从窗外飘来,而他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而方才那两个场景,梦境中透露这真实,真实中亦是梦幻元素。

此刻唯一让他确信的,是抓在手心的50米拉硬币。

“叮咚~十分感谢您本日搭乘经由凯尔迪克,前往巴利亚哈特的旅客列车。——下一站是托利斯塔,托利斯塔。”

第一章

贸易都市克洛斯贝尔(crossbell),观其名就是通过贸易和米拉带动繁荣的城市,更是有着西塞姆利亚大陆的“十字路口”之称。然而披着表面繁华的外衣,实则是一个终日在两大国之间力求生存,苟延残喘的自治州。

在克洛斯贝尔的议会上,是帝国与共和国的针锋相对,本土人士反而很少发言权。而且由于自治州的政府代表有两位(克洛斯贝尔市市长和自治州议会议长),通常代表克洛斯贝尔一方的人,没有完整的权利决定自己地方的事宜。无论是哪一方发动政治改革,另一方便会提出反对,阻挠对方念想。

米拉的积累在这个地方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经济牵扯政治,两国议员收到来往这里或表面世界或地下世界的好处,继而更加打压本土代表,久而久之,克洛斯贝尔的军警毫无力量取缔赃物和走私品的买卖。三者递进,成了一个死循环。

这样令人窒息的生活,为什么没有人反抗呢?因为大部分人沉溺于外国流进来的财富。正义难以伸张,拥有米拉和权利才是掌握话语权的前提。

这就是西蒙在这座城市看到的现象,相比第一次来到这里,如今这种情况更加的扭曲。

就像事后听卡西乌斯说利贝尔的古代龙雷格纳特从【古代盟约】释放出来一样,结社的【盟主】和教会的【法王】关于克洛斯贝尔的口头约定,也不攻自破。

至少不像几年前一样,他与师傅只能稍稍在克州落脚。如今开个“小小”古玩店,表面店内做着合法生意。当然地下有什么,就不得而知。

不过扭曲之物注定不会长久,只是看谁率先打破,或是任其自行崩溃。他们几个,终究只是“过路人”。就与他们不久前在旧城区观察到的可疑人物一般。

三月尽了,也代表春天已过三分之一。这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对于一股铜臭味的城市而言,的确因冬季减少的客流量也有“复苏”的预兆。而对于生活在克洛斯贝尔的市民来说,亦是整装待发的好日子,

虽然对于仰躺在欢乐街的休闲长凳上的少年,没有什么区别。

拿着从露天店买回来的雪糕,也不顾里头冰凉,三两口吃下还不忘咂嘴,脸上表情与周围游客无差,都是充满兴致的表情,悠闲姿态无需太多解释。即便如此,少年并不认为自己的兴致对象与他们相同。

将掩饰用的墨镜微微摘下,其目光正好对着这条街上最为耀眼的建筑。

不得不说,欢乐街确实是人流量高于中心地带“中央广场”的地方。游乐与休闲场所相辅相成,不尽其数,囊括人们大部分认知:供应服务十全的酒店,一掷千金豪赌的赌场,大小超市,咖啡厅与茶馆,还有延续到后巷的酒吧……最重要的是,大陆最著名的剧团“彩虹剧团”坐落这条街的正中央,吸引来自外国成千上百的游客观光。

而他,的确是看着“彩虹剧团”,直到看到一个小女孩过来时,才重新放下。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戴着墨镜的少年,昨夜率领为数不多的人与【鲁巴彻】的黑手党干了一架。究其原因,这群在后巷横行霸道多年的黑手党,突然见到一股新来的势力不但在他们附近扎根,还要和他们抢生意。仗着背后有人,不用头目发令,干部自己就带着手下就过来威胁。

当时在店内日常打理古玩的阿诺德神色一沉,立刻叫上西蒙,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考虑到周围邻居的感受,两人快手快脚解决,没等他们喊出声就扼断他们砸店的念头,过程没有造成多大的动静。至于这几个打先锋的黑手党,下场自然是被在这里待命的手下扔到对方本部去。

虽然有点意外竟然是他们的副头目出来收拾残局,当目光落到某人身上时,他的瞳孔因震惊快速收缩,转过身直接对这几人的面警告:“你们几个白痴,有这样的力气还不如用去对付【黑月】!”

“可,可是副头目……”其中一个黑手党话没说,他就发觉自己双脚突然离地。近距离贴近副头目熊一样的身躯,以及单手提人的力气,他吓得直哆嗦。

“哼,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还有命回来,而不是和我说话……一边去,这里交给我!”把手下扔到地上,他单独出来对峙西蒙和阿诺德,“虽然不清楚你为何退出‘那里’,不过你要是感兴趣,完全可以加入我们‘商会’,我是不在意我们两个以前存在的敌对关系。”这样的关键时期如果能招揽有实力的人,他是不会拒绝的。

他平时脾气尽管暴躁,但也不会对眼前小事大发脾气。就因为该死的从东方人街跑出来的杂碎,还有那个【银】,竟然戏耍了他!他加尔西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知道眼前“熟人”误以为自己才是正主,阿诺德嫌弃的挥挥手:“去去去,我已经够忙了,而且我可不是店主人。你不嫌麻烦,小心【黑月】找你麻烦。”

“一张臭嘴,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难不成离开猎兵团后,你的眼光已经低到……”然而没等加尔西亚将视线落到他身边的人,他的肌肉突然绷紧,这是只有在面对危险度极高的猎物时的本能反应。

侧头,一双血红的瞳眸映入眼帘,杀意虽未泄露但早已孕育十足。

那种被盯上的感觉,绝对是猛兽!

“加尔西亚·罗西,原【西风旅团】部队长,现在成为【鲁巴彻商会】营业总部部长,准确地说是里面的副头目,”平静的语调阐述出他背后的身份,让这位原猎兵眉头上挑,“我们只是‘暂居’,不会影响到你们,也无意插足你们与【黑月】争夺地下市场的战争。”

“呵,看来不是个简单角色。希望你们能够不违背刚才说出的话!”话是如此,说话人已经捏紧拳头,爆发出咔咔响声。这双手曾经蹂躏过战场,宛若死神之手夺去无数人生命,现在依然不改,“否则不用会长下令,我自会亲自上门。”

……

“西蒙又在看彩虹剧团,”虽然他的动作快,但不代表玲捕捉的时机慢了半拍。她不满地鼓起腮帮子,直接用身子挡住他的视线,“男人都喜欢看胸部大的女人吗?阿诺德是,西蒙也不例外。”

“不,各有各所好,”西蒙觉得自己需要澄清一下,自从小丫头看到他醉倒的一刻,好像给他白眼球的频率增加,“我只是有些好奇里面某个人物而已。”

然而这样含糊的话语注定将误会加深,玲一下子猛扯他的衣领不放:“是伊莉娅·普拉提耶,还是即将出道的莉夏·毛?”

“……除了街头海报,我都没见过本人,”他的脑门落下一滴虚汗,接着说话的音量突然变小,“我是说,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错觉,有一次路过居然捕捉到‘东方魔人’的气息。搞得我现在每次路过就尝试捕捉一下。唔,还记得不久前我和你说过关于几个月前,和杜芭莉三人加上阿诺德出行任务的事吗?”

玲点了点头,抓着衣领的力气明显变小。唉,她应该早要猜出会有这样的结果:“据玲跟踪的情报,【黑月】想在短时间内从地下世界分羹,作为隐没在黑暗中行动的【银】自然是个好人选……你说过他在那次帮助过你。”

“他向来是个性情不定的人,帮助我们纯属随性而为,”他当然不会忘记【银】的“幻月之舞”风姿:铺天盖地的龙爪封锁敌人行动,暗器或沿着龙爪轨道,或隐没在阴影当中——腰间铃铛响,百万暗器出,瞬间破解对方的防御,也因此为他们解围。暗黑魔人在空中旋转飞舞间,画着不知名图案的东方符咒同时多方位无死角飞出,刹那间贴满包围他们的不死族,引线燃烧殆尽之时,也就是他们灰飞烟灭之刻。

就因为那一次,他彻底相信这个人有实力击碎师傅的面具。

“罢了,可能只是执行任务刚好路过,是我过于执着了,”他起身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衣服,不忘弄正墨镜,“还要去一趟乌尔斯拉医院找拉格教授询问药理,如果昨晚恩奈娅的猜测得到验证,就不用在苦苦等待教团那帮杂碎自己出现。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没有结果,我们得先行出击。”说完将手放到玲的脑袋上,仿佛是对她一个交代。

我需要亲手,把系在你身上的关于【d∴g教团】的所有孽缘,一次性斩断!这是属于他对她的承诺,任何抢先阻挠的因素,迅猛的枪尖将毫不犹豫向其对准。

第二章

这并不是西蒙第一次去乌尔斯拉医院。从负责人敢于用圣女乌尔斯拉之名后,里面的医生护士注定要效仿圣女,给予病人发自内心的仁义和善意。这家由医疗发达大国雷米菲米亚出资的医院,医术高超不说,多年来已不负病人众望,还屡屡将急危重症却束手无策的病人救回,在教会人士眼中堪称奇迹。

几年前西蒙与队友一起行动做任务,遇到棘手的敌人或突发事态难免身负重伤,何况一时间赶不回距离最近的结社隐藏点,他们就会优先选择这家医院。

他有时候感慨克洛斯贝尔的特殊性:帝国与共和国长达数十年的暗斗,让不少无辜的群众被迫卷入他们的斗争中,从而丧命。他自认为这家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或许是因为对这类现象麻木,如今不会过度深问他们为何负伤,细心照顾,贴心慰问才是给伤员最好的药。

在这个过程中,和他接触最多的是拉格教授,就连阿诺德旧病复发的恢复药,也是这个光头医生亲自配置。不过说起两人的相识原因,四个字:阴差阳错。

宁静而非死寂,冷静有序却不失温暖,是第一次来到的人对它的第一印象。

玲环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门口处:“西蒙,圣女乌尔斯拉真的存在吗?”

“不知道,但是我认为白狼是存在的。”这个倒是眼见为实。只是他不明白,那时候的白狼找他为何事。

确认一下时间后,西蒙朝病房楼中的前台出示预约证明。

虽然有些奇怪拉格教授申请休上午的原因,就是为了和眼前人见面,但本着职业要求,接待小姐保持笑容向两人指示了约定的地点。

习惯性的做来客登记,接待小姐刚好抬头见到熟人:“塞茜尔,新住院的米海尔还好吗?”

“他的康复情况良好,只要听从医生的嘱咐,想必很快可以出院,”名为塞茜尔的护士有些在意地看着西蒙离开的方向,“塞拉,刚才的少年是去探望哪个病人?”

“他来找拉格教授的,塞茜尔你认识他吗?”塞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我认错人了,”在怎么想,罗伊德也不可能认识教授,“那我先告辞了。”

另一边,西蒙敲了几下房门:“教授,我进来了。”

“门没锁。”话音刚落,许久未修的门发出吱嘎一声。

虽然不是工作时间,拉格却没有脱掉他的职业装。借着窗外阳光,他翘起二郎腿看腿上医书,时不时还调整眼镜与书本的距离,完全没有医生严肃的姿态。

这位光头医生还没看清来人,第一件事就是把桌子底下的一包药扔到少年怀里。只不过,当见到西蒙身边是小女孩,而不是他熟悉的嘴臭男人时,他好生惊讶:“她就是整天挂在你口中的妹妹。”用的不是疑问句。

“显而易见。”他随手找了张椅子给自己和玲坐下。

“秃子教授你好,你可以叫我玲。”面对陌生人的首要事,自然是提裙礼。

拉格收起老花眼镜,在他看来,女孩狡黠的目光不比她旁边的少年恶劣多少:“学会了那臭小子爱起外号的习惯吗?”

西蒙不想搭理大叔的话,直接切入正题:“昨天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你把我高估了。首先,寻找能够引起如你昨天描述的肉体变异的药草或者现代配置的药剂,诸如什么‘伤口快速愈合’、‘形体发生巨变’、‘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与速度’……很抱歉,这不是现代医学可以解释的问题,也不可能找到答案。反而我之前接触的七耀教会对于这类神秘事迹,可能懂得更多。”他知道西蒙不是普通人,也知道他所说的“人”指的是谁,可是这方面他真的无能为力。

“要是你们有保留哪怕一颗药物,我也好帮你们分析出来,不要太过为难我。”他很想翻个白眼给某人,真是做得“非常干净”。

此一时彼一时,谁也没想到当时的剿灭行动还有残党留下:“那么,看你不直接叫我们走的份上,难道找到其他的突破口吗?”西蒙的目光,落在了他桌面上已然翻开的书。

拉格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认找到其他突破口,还是其他方面:“因为我注意到你说的其中一句话,那些怪物战斗时,仿佛可以预测到你下一步会做什么,这已经涉及到精神层次方面。想着用现代医学思考的路已经堵上,我就回去找以前担任教会祭司时留下的书本。唔,只是我的一点小小猜测,抛开无法解释的强悍肉体,至少他们研制名为【真知】的药物,十有八九涉及到认知方面。”

【他们否认女神,想要找到一种途径来和真理对话,你们从各地破坏的据点就是他们不同尝试的体现。这些年来,有用的数据终于化为尚在研发的药品——【真知】,教团人士通过服用来提高他们的感知能力,进而看到他们所谓的‘真相’。我有时候怀疑,他们那时候是不是已经精神错乱了,以至于将看到的错乱的东西作为他们的认知。】昨夜恩奈娅的话,重新浮现在西蒙脑海。

离得近的玲浏览整页,在字里行间找到拉格想对他们说的话:“七属性中,‘水’‘火’‘风’‘地’组成物质的基本元素,‘时’‘空’造就一方世界,而‘幻’掌控思想与认知。”

“说到幻一字,我们通常会说‘幻想’‘幻觉’,这些其实与玲刚才说的两个词有关,”他不后悔从教会退出做医生,他只是后悔退出前没学到更多的知识,“我的前辈曾这么和我说:‘把虚无(神话)的东西变成真实,那也是作为幻属性的一种能力’。扯远了,最重要的是,既然【真知】牵扯到幻,而你又想找到对方制作【真知】的原料,顺藤摸瓜到大本营,不妨寻找一下可能与‘幻’有关的原料。”

这说了和没说一样。玲忍着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是看着西蒙沉默思考的样子,似乎,有那么一点曙光。

“能够把虚无的东西变成真实,这样的地方我们称之为‘扭曲之地’,”西蒙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玲,你知道什么叫做‘幻兽’吗?”

“通常指古代幻想,也指大崩坏时期出现的魔兽。‘扭曲之地’……不正是坐落在混乱的七曜脉上面吗?”但是玲下一刻在此泄气,“可是克洛斯贝尔这样的地方,‘扭曲之地’不少啊!”她想知道更多的线索。

啪。是医书合上的声音,积累在纸页间的灰尘瞬间纷飞,在阳光尤其明显。

正午的铃声在外面响起,是提醒医生该换班的时刻。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准镜子开始梳理自己的形象;他也没说什么,朝对方点头致谢后,拿着阿诺德的恢复药离开。

“这一早上算是白来吗?就算排除了市内地区,克洛斯贝尔郊外的古代遗址也不少,那些地方最容易产生‘扭曲之地’。”坐电梯下来的时间,被玲用来思考该如何找出最便捷的方法。

可惜爷爷那边的终端终归不能用来作“柜面下”的事情。不然的话,以终端的计算能力,就能排除多余的选项,还能减少人力。

她不甘心的鼓起半边腮帮子,这般可爱的样子,让某人禁不住去戳破:“如果说以前因为被动而感到心急,现在掌握了线索,就是我们主动的时间。只要不被教团杂碎反过来掌握我方行动,他们一般不会轻易挪动大本营。这群人宁愿为自己的伟业牺牲,也不会苟且逃掉。”

玲一下子把他捣乱的手打掉:“玲才不是想这个!”

“那就是想回利贝尔找提妲了。唉,妹妹长大就要离开哥哥了。”他有意转移她的视线,脸上表情不似作假。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后者在说出一句“大笨蛋”后,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

叮咚~电梯很配合的达到一楼,没有给里面两人丝毫时间就开门。

也理所当然的,外面等候者在看到电梯内如此场面,处于目瞪口呆状态。

“那个,请问需要帮忙吗?”长得一副人畜无害娃娃脸的少年率先向西蒙伸出手,但在看到玲一直抓着身下人衣领不放,简直左右为难。

“玲……”他提醒一声,女孩哼了一声,在表达心中不满后才从他身上离开。

最近到底怎么回事……西蒙在心中自我发问。即便如此,他像往常一样揉她脑袋,以安抚玲的情绪。随后不失礼貌朝这几位点头:“抱歉,支援科的几位,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工作。”说完从他们身边径自走过。

“没有的事……”话说到一半硬生生被人掐断,艾莉也不知道该说别人有礼貌还是无理,毕竟别人和他们不是很熟。

不过,为什么有点不对劲的样子?看到罗伊德突然沉默,她知道对方有一样的感觉。

察觉到兰迪明显地情绪变化,缇欧有些疑惑:“兰迪前辈,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被叫喊了半天,兰迪才接上她的话,可是似乎心不在焉:“好像是后巷经营古玩店的两兄妹……我说罗伊德和大小姐,你们两个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明明没有表明身份,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特别任务支援科’的人。不过,也有可能人家是从《克洛斯贝尔时代周刊》看到有关报道吧!”提出疑问的人反而自己解释。

也不一定,如果他们与他有关系……不,这已经是事实了,而且那个少年……兰迪一贯慵懒的眼神,闪过一丝寒芒。

呲,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的命运吗?大概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就从家族血液脱离不了对战场的渴望开始。

没有选择在外面等候巴士,西蒙和玲日常锻炼脚力。与游击士每到一个地方就要之身用脚环绕地区不同,他们只是为了保持最佳状态,以防不知何时到来的战斗。

话虽然说得很漂亮,实际上玲只是想要一个说话的私人空间:“西蒙,你这样做未免太明显。”

他皮笑肉不笑道:“没有啊,反过来只能说我们从报纸上看过。”

对啊,只是从报刊上看到,然后再到情报网搜索。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西蒙感觉未来双方会有很多打交道的机会,堪比利贝尔的游击士。在这方面,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第三章

“嘻嘻,玲倒是好奇他们去医院的目的。”她有点不依不饶。这片土地从不缺少斗争与动乱,即便如此,不同于在克洛斯贝尔被规矩框条限制的游击士,支援科的几位,或许能找到另一条可以眼前撕破“扭曲”及“壁障”的道路。

“方才大门口处的护士不是在闲聊有个实习医生被魔兽袭击,而且还是狼型魔兽……啧,不是和我们一开始聊的话题很像吗?”西蒙特意加重“狼型”这两个字,猩红的眼珠同时慢慢移动到左边,那里刚好是深林种植处。

冬季的落叶并没有清理干净,深林里的小径被干枯成灰色的叶子层层叠起,或者说是人们故意没有去打扫。每当上边走过魔兽,脚踏落叶间,不免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给路过的人一个早早离开的提示。

虽然落叶踏碎的声音很轻,但是耳尖的他还是听到了,似乎对方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它”跟随着他们行走的速度,始终保持几亚矩的距离。

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说上一次可以当做偶遇,那么这一次明显故意。

西蒙不再前行,目光紧盯着“它”埋伏的地方。有客过来找自己,他也得问问对方的目的。只不过,他旁边的人比他还早出声:“让玲猜猜,是不是狼先生?”

他们对话的地方,是普普通通的树木相间之处。在外人眼光中,野草丛生,积厚落叶化肥料是它的代名词,倘若再仔细观察,能够看到一处突兀的隆起。

玲俏皮的话语过去,乌尔斯拉间道再次恢复原本的宁静,就连往常于各处游走的魔兽也没有出现。不多时,深林处传来奇怪一声呜叫,在新生枝叶上飞动的几只小鸟相约张开双翼,扑腾间,天空留下它们优雅的身影。

飞鸟振翅飞,不明走兽放弃盯梢,留给两人的只有离开的踏践树叶声。而那处隆起的地方,自然变得与周围无差。

西蒙切了一声,却没有起身去追,他还没自信到脚力跟得上野兽的速度。反观玲双手负背,微翘的嘴角仿佛在说自己获得刚才令她开心的资讯。她拉了拉某人的衣角:“狼先生是不是怕生,怎么不敢出来和我们打招呼?”

西蒙半开玩笑道:“可能是怕我捉它回去当看门狗。”

嗷~神狼不小心踩到布满湿润苔藓的巨石,顺势吃了个“狗啃泥”。它晃了晃脑袋,朝周围咧出尖锐白牙,以掩饰它的一时失误,这才继续它的奔驰。

“西蒙还真坏呢,”这次没有“人”在后面跟踪,两人的谈话继续进行,“不过它最后好像对你刚才的话表示抗议:不是我!”

西蒙明显震惊了一下,可一想到玲和欧文相处融洽,想必也是因为知道动物的想法:“它还说了什么吗?”

“比如,不久再见?”玲掩嘴看着义兄的表情,果然是她熟悉的嘴抽动作。

***

被神狼耽误了一段时间,回到市里已经是下午时分。碍于玲强硬的语气,西蒙只好找了间饭店解决,至于对教团的下一步方案,待到今晚进行讨论。

处在白天的后巷总是安宁的,这和其他街区完全相反。就连来古玩店光临的顾客,也寥寥无几。可是,当西蒙看到店内完全只是左右徘徊,而不是打扫的店员时,心中升起奇怪感。

见古玩店真正的负责人回来,等候多时的店员一阵激动,忙放下扫帚,并从柜台里拿出一张精致设计的黑色卡片,手控制不住的哆嗦:“店,店长,刚才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过来找你,然后我说你去了乌尔斯拉医院后,便将这张邀请函慎重交到我手里,还让我转告你一声,请务必赏光他们下个月的竞拍会。”

“辛苦了,你今天早点回去吧,这里我来负责好了。”西蒙拍了拍他颤抖不止的肩膀。本着经营店铺的打算,白天工作的店员是他从市里招聘的普通人,虽然在面试成功后做过善意提醒,但有些场面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的。

临走前,他惯例对店员做了个噤声动作,后者猛点头离开。

目睹小伙子从慢慢走路到飞速奔跑的过程,玲忍不住发出笑声:“哈哈,西蒙你又少了一个可以帮你打理店铺的员工呢。”

“他似乎忘了把今天的工钱拿走……我说【鲁巴彻】那群人就不能友好一点吗?”抚摸桌子上昨天还没有的弹痕,西蒙自己一阵头疼。这已经是第几个离开的人?他可不想一天到晚待在店里。

但当事人似乎忘记,昨天晚上他和阿诺德给这群黑手党留下多大的阴影。

巴掌大小的黑色卡片,一朵金色蔷薇在中间盛放,光是连同周边貌似高等黑色皮草一起抚摸,就能领略到背后负责人的财气外泄。唯一不认同的,同样也是这毫无特色的蔷薇花,用怪盗的话说:完全就是低劣的艺术品。

这边玲没有搭上他的话,在店员眼中视为洪水猛兽的卡片,她前后翻看两遍后,随手扔到桌上:“真是豪气万丈。就连名字也很符合它们的本质——黑之竞拍会。”

“本来他们就是做这类倒卖军火,走私品等生意,而这个竞拍会,更是有着他们的背后靠山——哈尔特曼议长支持。吸引各国vip,代表他们以后有更多的合作伙伴,以及更多的交易渠道。反正披着克洛斯贝尔这层外皮,游击士和警察只能强行‘视而不见’。”早在几年前就有所听说,可惜只发送给有权有钱人士,但当邀请函发到自己手中时,又是另一种感觉。

“玲,你要去吗?到时候如果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我们不妨尝试竞价。”

许久没有收到自家猫咪的回复,他好生奇怪。就像她能捉住他偷瞄彩虹剧团的举动,他自然能够捉到她有些失神的瞬间。

就在他寻思着刚才的话有什么让她在意的内容,玲撇下他一个人,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是这个时候,一早在矿山镇做生意的阿诺德正好回来,以自家小公主和损友的关系,这这这啥情况:“我说西蒙,你和她,额……”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帮我查好与‘黑之竞拍会’有关的重要人物,尤其是坐在市政厅尸位素餐的哈尔特曼议长!”如果有什么奇怪点,十有八九是这个人名。

“啊,什么黑之竞拍会?”然后下一秒,他就被一张黑色小卡片给糊脸。仔细打量后,阿诺德才恍然大悟,“加尔西亚那头熊动作真快,不过我想不通小公主与他有什么……”后面要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被他无声抹掉。

虽然西蒙没有回答,但是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这段时间,他的确因为被教团布下的局牵着走而恼火,导致重心都集中在如何解决这群千刀万剐也不足以的杂碎。可是,这种步步逼近的代价,注定是要忽视身边教团受害者的心情,比如说有时候陷入沉默的恩奈娅,比如说现在的玲。

也难怪这几天自家猫咪的情绪难以捉摸,他还真是……西蒙在心底给自己一巴掌,不劳阿诺德提醒,他砰的一声撞开玲紧闭的大门。

“呀咧呀咧,一个傲娇,一个不善表达自己感情,真是够麻烦的兄妹,”看着已经不能再用的木门,阿诺德不禁挠了挠脑袋,“你也这么觉得吧?”

“所以说,男人在情感方面就是迟钝。这几天穷追猛打关于【真知】的线索,可不辛苦?”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恩奈娅从楼上下来,给了个鄙视的白眼球,以往开玩笑的话语,在阿诺德听来无不讽刺。

她倒是在master的帮助下过了心灵这道坎,但不代表所有的受害者都可以轻易掀过这一页,这其中包括拥有天才学识的玲。

好吧,他阿诺德得承认,两个大老爷们不懂受弱者心灵。

“不过,这又是什么情况?”房间突然从安静到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而且那个,是拳打肉身的声音吗?他有点不敢确定。

“玲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没说完就被哐啷一声打断。

“不要说了笨蛋!!!你已经打扰到玲查那只肥猪会长和人面兽心议长的进度了!虽然玲很自信不会漏下把柄,但要是反过来被他们的终端操控者查到,我们和对面的黑手党连‘表面朋友’都做不成。”是玲难得发怒的声音。

……

嗯,反正当晚上一起吃饭时,他看到对面一个捂着左眼吃饭的少年,隐约还能看到背后有些乌青的痕迹,和一个闷声低头吃饭,但时不时瞟几眼关心某人的女孩。他选择默默吃饭。

第四章

黄昏时分,医院久违出现翻新设施的装修声,本着不打扰病人的修养清静,前来修理的工人还在附近安装一个隔音用的大型导力器。

当从罗伊德口中得知狼型魔兽闯入医院的方向后,塞茜尔马上联系事务长进行栏杆上的加固。天然呆的她显然没有看到弟弟的目光,自作主张提出送他们四个到医院附近的巴士站建议,然而还是被婉拒。

“辛苦了各位,这样一来,在医院里面的人会安心许多。”塞茜尔总算松了口气,即便当事人不敢确认是因为疲劳过度产生幻觉,还是真的遭受魔兽袭击。但如果真的是后者,势必会给病人产生困扰。

早在幼时,罗伊德就知道塞茜尔姐姐的责任心很重,这次能帮上忙再好不过:“没有的事,我们只是证明有魔兽入侵过而已。医院本身保持警惕是最佳方案。”

“不必小瞧自己,我已经在《时代周刊》看到你们的表现。只要保持自己的步伐,我想你们总有一天,能像亚里欧斯先生一样出色完成任务。姐姐向你们保证。”塞茜尔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善解人意的姿态不言而喻。不知不觉,当年躲在盖伊背后的小家伙,现在工作时候已经表现出不亚于他哥哥的敏锐。

诶!?不仅罗伊德,其他三人的反应也很大。

虽然比起刚开始到处被人奚落,现在他们存在的形式已经有很多人接受,但是仍少不了警察局的其他部门嘲弄“打杂的部门”。兰迪第一个反应:“感激不尽!”

艾莉在后面点头附和:“非常感谢,这番话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鼓励。”这一刻,她不由自主将塞茜尔和小说出现的圣女乌尔斯拉作比较。

“我们会加油的。”缇欧一表感谢。

性格温柔,又有包容力,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这样一个优秀的姐姐……所以说真是便宜罗伊德了。在塞茜尔和罗伊德目光死角处,艾莉与缇欧交换了眼神。

“罗伊德,等我们有时间了再好好聚聚吧……也差不多,该给你大哥扫扫墓了。”心中苦楚转瞬即逝,她保持着微笑。

就如伊莉娅所说,兴许受到他的影响,内心的阴霾在三年的时间内渐渐淡去。

“当然可以,”他握拳于胸前,向其保证。像是想起了什么,罗伊德眉头一皱,“对了塞茜尔姐姐,你认识我们今天在电梯口遇见的两个人吗?”

“唔,也不算太熟悉。年纪和你差不多大的少年,他有几次出入医院的记录,大多数是探望重伤的病人。反倒是那个小女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她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包括少年有时候在这里治疗的伤势,不是日常生活可以造成的。

呵,那些家伙就不怕引人注目吗,真是够明目张胆!拳头重复舒展又握紧几次,用着以前在团里教导的方法,兰迪恢复了短暂性的平静:“与那个少年结伴的,还有其他人吗?”

“抱歉兰迪,这个我不大确定。要不下次帮你们留意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他打断塞茜尔的话:“千万不要!”

眼见其他人带着奇怪的目光看向自己,兰迪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点太冲,连忙解释道,“我是说,这会打扰到你工作。罗伊德,大小姐,还有阿缇,我说的……对吗?”

天边落日以恒定的速度往下坠,消逝的光辉形成地上残余的金色碎片,此刻大地上的一切仿佛充满着圣洁感,唯独照到那个人的脸,分明是一种异样的红色。

就如同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普通的日常,而是生活在他们所不认识的世界。

以往游手好闲,一副不正经样的兰迪,这个时候,他们分明读出一种孤寂落寞的感觉。艾莉稍稍给自己的同伴打个圆场:“毕竟塞茜尔小姐你照顾病人就需要花费很多精力,这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时间不早,罗伊德,我们是不是该早点回去整理一份调查报告书?毕竟明天还有北部的矿山镇需要调查。”

“嗯。那么塞茜尔姐姐,我们先走了。”

一路无言,其他三人相约沉默,不想打扰到红发青年的思绪,直到坐在回去市区的巴士上,当事人自己先说起:“不必这样,关于我的事情,以后有机会时会告诉你们。”如果我还能留在支援科的话。兰迪默默将这一句话吞到肚子里。

眼见其他人一脸缄默,他率先拿队长开刀:“罗伊德,你要是再这样,小心下次我以联谊会的方式,拉近塞茜尔小姐之间的关系!话说你有这么好一个姐姐,居然没有告诉我们,真是白当你一个多月的兄弟!”

“喂喂,这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罗伊德假装怒声迎合。现阶段兰迪的精神恢复正常,他放心许多。

不过,后巷古玩店吗?有机会去拜访一下。罗伊德暗下决定,他更倾向于了解兰迪过往的事。虽然只是接触过一次,但想必这对兄妹不是什么不好说话的人。

作为搜查官,明察秋毫是第一要旨。对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加以探查,真相自然会在不懈追求者前呈现。即便是在壁障重重的克洛斯贝尔,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内心无比坚毅的少年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细节。

车在已然化为黄金道路的乌尔斯拉间道行驶,一路顺畅。看着窗外白天与黑夜交接的一刻,罗伊德紧绷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几分。许是没过多久就要到晚上,道路上已经看不到行人走路,虽然不包括到处游走的小型魔兽。

自然,也不包括在他们后面瞻望的神狼。

***

(埃雷波尼亚帝国,托尔兹军官学院)

“年轻人,成为世界的基石吧!”这是学院创办人留下的理念,在今天的开学典礼,借着学院长的口托付给年轻的狮子们。

那一句话宛若云老师口中的东方故事:久无人扰的寺庙内,巨大的红木被推攘,悠扬缥缈的钟声在风中回荡,山林鸟儿因此惊起飞往天边。

末了,云老师补充:惊起的鸟儿,是因为得到了寺庙中的禅意。

而他,黎恩·舒华泽,无疑是里面的鸟儿之一。

虽然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联想,但至少让黎恩在走神状态下回过神,因为列车那两个奇怪的梦,一直让他心不在焉。

借着前面同学的遮挡,他四处观察一下未来即将相处两年的同学。

由于帝国多年的贵族制度,军官学院发展到现在,一般一个年级就有五个班,并依照各自身份分配(i、ii贵族班,标志为白色校服,iii、iv、v平民班,标志为绿色校服)。但是他看着自己身上与众不同的红色校服,不禁有些苦笑。

感觉今天遇到的怪事未免太多。不谈梦境内容和校服,单是从车站出来后没多久,一个身着红色校服的蓝发少女像是受到什么冲击,突然闯入他眼前不说,最最重要的是,抓住他的手念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而且他没有猜错的话,少女眼角间泛光的透明液体,许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太好了西蒙,你这是从“那里”逃脱了吗?】少女激动的心情,从她握住自己的手不断颤抖可以感受到。然而当目光从他的面容转移到所背武器时,那双他能感受到厚重老茧的手,慢慢从他手心中滑落。

失魂落魄,这个词或许用来形容眼前的少女最为恰当不过。

黎恩好歹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一个看似管家的老人紧追其后,在发现自家小姐的表现后,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姐,难不成他就是……】

【不,我认错人了,】她立刻否认,可是嘴角上略微苦涩的笑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片刻后,少女恢复她原本英姿飒爽的姿态,重新朝黎恩伸出手,【劳拉·s·亚尔赛德,以后请多多指教。】

既然事情发展已经出乎他所料,他只好按照对方的行径走去:【黎恩·舒华泽。】象征性的握手后,她不带丝毫留恋的离开。即便有着良好的家教,一旦冲破名为理智的锁链,余下的只有本能作为。

管家叹了口气,对黎恩弯腰道歉:【这位同学,如果您因为我家小姐的行为感到困扰,我谨代表我家小姐表示十分抱歉。】

【额,我可以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虽然被误会了,但是她的状态实在令他担心。

【人们对于追求不到的东西,总是赋予一种太过美好的感觉,即便事物本身没有那么好。因此,纵使知道不可能得到,也是在努力的拼搏。】

黎恩想起那双他接触过两次的手,上面的老茧,很大概率是少女认真修炼的表现。

即使目标遥遥无望,宛若天上星辰一样难以追上,她还是咬紧牙关,全身心的贯彻超过她年纪的训练强度,而无视了因此伤痕累累的身体。只为有朝一日,能像今天一样握住对方的手……

回忆结束,倒不如说被一道欢快的女声再次打扰。

“哼哼,穿红色制服的同学请看向我这边~”看上去比他们没大几岁,但实际上是教官的人朝他们挥手,“看样子你们还在为不知道自己要分到哪个班而感到困扰,不过我要告诉你们,这是有‘特殊原因’的~”

“那么教官,我们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见这名女教官既没有带记名册,又没有带相关新生文件等资料,黎恩旁边的艾略特好奇问道。

“有别于其他班级的特殊项目,也就是接下来你们要去完成的任务——特别冒险训练。”教官虽然笑得很开心,可黎恩却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恶意。

并且,在接下来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内,立刻得到验证。

比如说,他因为不小心碰到某个女同学的重要部位,被怒扇一巴掌的事实。

呼——所以说,今天是他的倒霉日吗?

第五章

夜月高升,本应照耀人们回家的道路,然而在繁华的克洛斯贝尔,早已无需它的帮助。郊外深幽,沉积,万物归巢;市里热闹却虚浮,没有消停的时候。

仿佛约定了时刻,后巷各处突然掀起酒徒的狂欢,吵吵嚷嚷的声音,足以让附近居住的市民甚感其烦,而这其中,偏隅一方的古玩店反而像是他们的异类。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是时候关门,但是店主人仍然将门虚掩着,等待着莫须有的客人。

唯一与这条街有相符的地方,大概就是偏向黑暗风格的店面——内里外透的阴沉氛围既吓跑了一部分人,又吸引了爱好这类神秘作态的人,让后者不由得升起一探究竟的打算。自然,里面的物品不会让来者失望。

吵闹的外街,与时不时出现一两句说话声的室内形成鲜明对比。

绘制克洛斯贝尔自治州最为全面的地图大大张贴在墙上,城镇以及眼花缭乱的铁路分布,河流与湖泊流向,这是属于“柜面上”的地图;

对应墙上大图,桌子上放置两台导力机,两台合并工作,清晰显示出克洛斯贝尔地下七曜脉的走向,多条蓝色线条如同这方土地的动脉,从另一层次上连接自治州大大小小之地。

至于与蓝色相对的红色光点,则是最新探查到的“扭曲之地”。它们在代表七曜脉的线条上不停的闪动,一部分在下一秒转移了地点,还有一部分仍然在某些区域徘徊跳动。由于本身的不稳定性,有一些“扭曲之地”或许还没完全形成便消逝殆尽。可是仍然在这几人的注意范围内。

疯狂跳动的红点,光是在侧边看就心烦意燥。可是由于本身机体原因,两名终端操控者不得不逐一不漏的捕捉标记,甚至还有一人携带自己专用的笔记本式导力机,条条数据在荧幕中不停滚动,键盘上已然是化为残影的双手,室内噼里啪啦声盖过外面吵闹声。

西蒙和阿诺德跟随背后人的指示,拿起马克笔上前在相应位置打叉。一个小时前还是干干净净的地图,如今某些地方看上去好像被人恶意抹黑。

眼看某些区域已经花到不能在花,换句话说也算是有收获,西蒙对身后两人出声喊停:“在这样进行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今天就告一段落好了。艾迪,莱斯利,你们今天可以解放了。”

“就算你说继续,我也要投降……天啊,我今天才知道看着飞快跳动的光点是这么可恨的一件事!”金发卷毛艾迪捂着眼睛哀嚎,若不是看在朋友的份上,他才不会碰这档事。他离开椅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西蒙的衣领不停摇晃,“你赔我治疗眼睛的费用!!!”

莱斯利深感同受,他好歹修炼过武术,拥有动态视力的辅助让他没艾迪这么夸张。【黑之工房】在终端设计方面确实比不上【博士】的发明,有些小细节还需要“人为”补充,比如说这两台导力机不知为何,完全没有数据即时记录功能,庆幸有计算处理能力强和庞大储存空间的优点,他能够勉强使用。

从另一个层面说,这两位在ibc“工作”的结社成员,在这几年被里面超强处理能力的主终端给养叼了,操作普通的终端反而不习惯。

用两人的话说:这两台终端黑进克洛斯贝尔国际银行(简称ibc)勉强合格,用来做这种精细活,他们不当场摔机是给朋友一个面子。

“虽然是没有规律的到处跳动,但好歹也是集中几个区域,明天派几个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嗯,在‘市集’盯梢的人抽不来的话,得想想其他办法,”在手中旋转的马克笔嗖的一声,精准落入笔筒,阿诺德突然给西蒙一个眼神,“我说西蒙,现如今总算有个进展,要不请大家喝一杯庆祝庆祝。”

然而被叫到的人却摆手拒绝,只是在三人围着的桌子上留下一张银色卡片:“今天我去不了……这就当做我请你们了。”这方面他要克制住,否则左眼上的痕迹就是警告。当然,还因为他能感应到正紧贴房门偷听的紫发猫咪气息。

不知情的两人一脸懵逼,本来还以为他身体不适,但是见前者脸上似有隐情,阿诺德更是一脸盛情邀请他们,也不好意思拒绝。

虽然口上埋怨西蒙要他们做的事,然而作为损友之一,艾迪临走前拍了一下有点郁闷的西蒙:“好啦好啦,下次过来我会给你带点礼物的。”

然而西蒙没来得及说什么道谢话,艾迪后脚立刻把阿诺德拉走,还故意用他听到的分贝问人:“我说阿诺德,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该不会这小子已经找到女朋友,而且还是被欺负那个?”

“哎呀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去到酒吧我再详细和你们说说。”阿诺德一脸春风得意。第一次从食物链底端回到首位,可不开心?

呼——总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害怕在玲面前丢脸,这样的借口他可说不出。西蒙闭目养神,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对了西蒙,玛利亚贝尔小姐让我传达你一句话——你到底什么时候赴她的约?能给她一个准确的时间再好不过。”走到店门前,莱斯利才想起库罗伊斯家魔女要他帮忙的事。

“叫她不要自作主张,以免招人误会。”所以说,谁给她自来熟的自信?

“包括你上次拒绝的‘花前月下’吗?”他贼笑一声,跟上前面两人步伐。

感应到三人已经远离的气息,西蒙再次回头打量已经看不清原样的地图。

真是有趣,这些点居然集中分布在黑暗时代里,古代炼金术士在克洛斯贝尔留下的三大遗址中的其中两处,除此之外,还要加上距离米修拉姆不远处的湿地带。虽说如此,也可能对方早有预料,说不准是障眼法还是其他。

如今回忆起当年的剿灭行动,不知是当年的情报人员太强大,还是说因为受到覆灭教团的阴影,剩下的教团成员过于警惕。自从一次败露,到如今整整三个月,西蒙一伙人连对方的尾巴都抓不住。

唉,足足把他想约见婆婆的时间,硬生生推后一个多月。

嘟嘟~敲打键盘的声音过去,陷入寂静的古玩店,突然被古玩店专用联络器的响声占据。他盯着不断震动的联络器犹豫半刻,终究接上。

这个时间点不可能会有接着谈早上古玩生意的商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问及他们内部事务的相关人士,比如说在【幻炎计划】中负责克洛斯贝尔区域的【博士】,以及早年教导他武术,现在身处帝国的师傅。

西蒙微眯着眼,等待着来者问话。

然而对方开口第一句,让他止不住心中惊讶。

“小西蒙,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说好的一个月后回来,姐姐我已经等候多时了。”幽怨的心情,即便隔着话筒他都能感受到。

西蒙扳算一下大概时间,照这样的速度,最长大抵要一个月,刚好能赶上克洛斯贝尔的创立纪念庆典,以及他“非常”感兴趣的【黑之竞拍会】:“不久后。”

听到这三个字,对方突然一阵沉默。像是下意识反应,他将联络器塞到沙发下面,同时捂住耳朵,暂时性躲过了对方下一刻的狂轰乱炸。

好不容易等她消停,他叹了口气:“我说薇塔姐,你大晚上联络我就是为了这种事?”他是其中一个目睹薇塔将节操损耗到与婆婆不相上下的人,能维持魔女最后的底线,可能只剩下艾玛吧。

“哼,当然不是为了这个!我想告诉你的是:今天我发现一个有趣的人。”

“……我要关机了。”

“关于你弟弟被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抓住最后又莫名其妙地分开。”像是怕他真的关机,薇塔一口气将话说完。

哈?天降桃花运?殊不知造成这样的结果来源于他自己。

不过此时此刻,他一个大男人忽然生起八卦之心:“还有吗?”

“还有……还有什么,等你回来不就知道了吗?嗯哼~”挠人心肺的妖精总是在挑逗人的兴致达到高峰期时,在人类的怀里脱身离去,留下一缕让人念念不忘的香风。这句话的冲击力对西蒙而言亦是如此。

所以他才讨厌说话只说一半的人。这是新型劝人努力的方法吗?

***

(乌尔斯拉医院,药物学与神经科研究室)约亚西姆双手交叉,正好挡住他大半个脸,让别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此刻的他,身份是医院任职的副教授;可面对眼前试图将身子躲在黑暗中的人来说,他是一位引领后者进入新境界的【同志】。

借着月光,约亚西姆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服用过后的反应,当其口中开始说起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情、困惑在他身上的因果、人际间看似交错复杂,实则轻微拨动重要的弦就能解决。用教会的话来说:“又一位迷途的羔羊被引导成功。”

如今看似大势已去,但是对于已经完全掌控【真知】的约亚西姆来说,恢复当年的强大阵势,甚至将人类同胞从“信仰女神”这种愚昧醒悟,也不过动动手指的事。待对方完全适应这种状态,他笑容如初。

“哼哼,看来你与【真知】的匹配程度不错,这正说明你和伟大的【d】之间缘分厚重,而且不会太过遥远,”约亚西姆从抽屉里拿出满满一瓶【蓝色真知】药片,“虽然如此,现阶段要达成你的目的,仍需要外物的维持。”

“可是教授,不对,现在应该称呼您为恩师……您不是说,最近有几只小老鼠找你麻烦吗,请问需要运用我的关系,来排除干扰我们伟大计划的任何阻碍?”庆幸自己是个每日处理大量事务的秘书,服用药物后,他畅尽身心,在无边无际的“知识”海洋内遨游。兴奋后的高潮余韵,即便在漆黑无比的房间中仍能看到。

“放心,万物本质下的理念,早已被我看穿,他们不过是另辟蹊径。虽然转移教团新总部的事情我们做不到,但只要比他们快上一步。呵呵,鹿死谁手,孰能一知?”约亚西姆将目光收回,眨眼片刻,与周围颜色无差的眼珠颜色瞬间褪去。

黑暗中,多出一双充斥贪婪之光的通红双眼。

长夜未央,盲眼偏贪看远道之光。

然则,毁其光芒,亦因其贪欲。

第六章

带着忐忑的心情入睡,醒来依旧没有洗刷掉担忧心情。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睡眼朦胧的罗伊德突然在房间收到科长联络,匆匆洗刷后,与其他三人在科长室会见这次委托调查魔兽袭击事件的人——警备队的索尼娅副司令。从她稍作蹙眉的神态,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下一秒,四人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索尼娅简单几句交代警备队今天被取消在矿山镇的警备工作,同时说出提出命令的人士——在贝尔加德门执掌警备队大权的司令。支援科四人不禁一片汗颜。

“呿,那个糊涂司令任性也有个度吧。魔兽袭击矿山镇才不到三天,在人心惶惶的情况下,警备队就这么退出,就不担心会让镇民对警备队的好感减少吗?”曾在贝尔加德门任职的兰迪对现任警备队司令的印象,只有“阿谀奉承”。

索尼娅虽然没表示,但是她旁边的助手明显有小幅度点头。

“阿尔摩里卡村,圣乌尔斯拉医院,玛因兹矿山镇,”索尼娅细数这次受灾的区域,“如果只是一个区域,我们全权交给游击士协会负责也没关系。可现阶段仍不保证这些魔兽还会不会给其他地方造成损失,即便有着司令的命令,我们警备队无法坐视下去。如果可以的话,能够确认一下你们的调查情况吗?”

脑海大概过滤一下昨天调查的事件,由作为队长的罗伊德进行汇报:“我们昨天调查的两个地方,现场状况与报告书中描述差不多,除了损失状况——可以说‘雷声大雨点小’。除此之外,还发现两处需要着眼的地方。”

“阿尔摩里卡村的村长尽管承认这次袭击事件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可他更相信这是栖息在克洛斯贝尔的白色‘神狼’给他们的警钟。关于这部分传说,我们已经记录在调查书内,您待会儿可以过目,”见索尼娅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他延续昨天的总结,“至于医院的情况,已经确凿是魔兽袭击事件,且找到了侵入路线。此外,根据收集到的言辞听证,我们能感觉到这些袭击事件的背后,并不是像以往一样单纯魔兽对人类住处的攻击事件,更倾向于,有目的性为之。”

不敢肯定警备队的两人对罗伊德的说明情况了解程度,所以艾莉最后补充一句:“不过我们仍想彻底调查矿山镇后再下定结论,所以上述属于猜想部分。”

咕噜。就连与索尼娅有过几面之交的兰迪也咽了下口水,更遑论其他三人。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警备队的二把手,罗伊德一伙很在意自己的调查行动是否对他们有所帮助,毕竟人家本是抱着聊胜于无的想法。

整个过程,这位堪称警备队中的“铁血玫瑰”一直沉默,原本阴沉的脸色随着报告的进展逐渐褪去,就连四人的科长在听完报告后同样若有所思。许久,像是消化完他们的内容,眼看几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言不发的副司令给了他们认同的眼色:“嗯,决定了。就像你们所说,继续进行在矿山镇那边的调查吧。”

“呵呵,看来我们科这些小家伙给你不小惊讶,”第一次,这位不修边幅的科长在外人面前称赞自己的队员,“那关于他的命令,你也有办法解决吧。”

“撤销警备工作,不代表连同给支援科的委托一并撤销。况且大部队的搜索的确给镇民带来不必要的影响,能通过少数人行动解决是再好不过。我们很期待你们之后的报告,”她回头对助手下达指示,“诺艾尔,我们先行告辞吧!”

“是!请各位继续加油。”

刻入骨子里头的规矩,让她们即便是在私人场合,正规的敬礼依旧没落下。

一时间,房间只剩下科长和支援科四人。

“你们几个,要是想学游击士徒步过去,吃完早饭就早点去吧。”咔嚓,火苗过去,科长室永远不缺的香烟味于空气弥漫。有碍于副司令的存在,塞尔盖一直按捺着将手伸到香烟盒的冲动。

“不,这是因为各种偶然相撞才导致的结果,”想起昨天自己提议的蠢事,缇欧一阵后怕,“今天要是再徒步,恐怕只能在矿山镇过夜。”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不久后就会被这番话打脸。

“而且这几天解决不成,怕不是要被游击士接手,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气又被人抢去。”想起因为工作原因时不时与游击士打交道,他们都知道能够在克州驻扎的游击士行动能力,究竟有多强。

“那么各位拿出干劲,收拾好必备用品后,准备向矿山镇出发!”

“噢!”

***

说是去玛因兹矿山镇寻找线索,实际上四人刚走到市北出口,就听到一声嚎叫,仿佛生怕他们不知道一般。罗伊德脸色一沉,这些狼群,是在向他们挑衅吗?

最为重要的是,“它们”怎么知道他们四人今天要到矿山镇去,难不成已经有了一定的灵智,学会了在暗地观察他们?

不对,逻辑上还是说不通。为何不干脆躲起来,而是选择正面挑衅?

激动的心情使得平常灵光的头脑一片混乱,罗伊德决定见到罪魁祸首后再做分析,想必也不迟。

眼看机会来临,来不及等待巴士过来,众人索性让双腿继昨日之后再次磨练磨练。就连之前说不要走路的缇欧也满口答应:想想让它们逃走的话,恐怕将会延长这种折磨人的日子。

提上武器,即便知道魔兽本身非常敏捷,还是怀抱希望的追踪。然而当四人的身影落到了山道岔路口,或者说上个月魔兽袭击的事发地点时,嚎叫声同时消失,即便后来缇欧运用最新型魔导杖进行跟踪,仍旧探查不出什么结果。

这下子,真的是左右为难。

虽然在加入支援科前,就已经预见未来会有忙不完的事务,但是还是架不住这两天在路上要命的折腾。好不容易喘过气,艾莉突然将目光放到右边路口:“呼~呼~如果说左边是矿山镇方向,那么右边是?”

“资料库没有显示有关内容……”年龄最小的缇欧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以前前往矿山镇时从来没注意过,罗伊德,要上去问问吗?”比起两个气喘吁吁的女性同伴,兰迪神情一脸轻松,他假装听不到艾莉与缇欧之间的嘀咕声。

他一脸赞同:“嗯,或许上面有什么线索……”

“上面没有你们想要的线索哦。”甜甜的声音横空出现,打断了他人思绪。

毫无声息,还是说自己探查周围气息的敏锐度下降了?

亦或者说,这次的正主找上他们了?

根本不用他人提醒,罗伊德和兰迪率先提起武器,挡在体力完全被榨干的队友面前。然而当视线定格在前方,却只有一个穿着黑白洛丽塔裙的女孩。

她巧笑如初,抱着黑兔玩偶站在这里,宛若商店货架上观察顾客各种反应的洋娃娃。仿佛她本来就在这里,而罗伊德他们只是来到此地客人:前者熟稔招待,在旁观察;后者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若不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分明闪烁着如同猫咪捉弄他人得逞的笑意,他们只会当做一个普通路过,学有良好礼仪的小女孩——比方说与人相见时的提裙礼。

“支援科的大哥哥,你们拿着这么笨重的武器一路跑来,就不感觉到累吗?”玲没想到,自己要去探望帕蒂尔·玛蒂尔的路上,竟会遇到有过一面之交的人。

对方没有恶意,他们自然不会将武器对向比他们小好多的女孩,即使对方兄长的身份十分可疑:“那个,为什么你会说上面没有我们要找的线索呢?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什么呢?”既然她说出自己的身份,罗伊德也不拐弯抹角。

不知为何,面对女孩平常的笑容,他心中的警惕感一直没放下。

“因为上面是爷爷的工房啊,爷爷那里怎么会有狼先生?”出乎众人意料,但她回答的态度显得理所当然,“是跟随刚才的吼声过来的吧。哼哼,狼先生的邀请还真是够直白的。”

“支援科的哥哥姐姐,前方可能就有你们寻找的答案,还请加油哦,玲就先告退了。”名为玲的女孩与他们就此别过,身影在右边道路的拐角处消失。

“不好快追!”艾莉第一个回过神。在场人没有一个傻子,从他们眼前走掉的女孩,肯定知道什么隐情。

崎岖的山道,此刻成为他们前方唯一的障碍,也是唯一的障碍。

好不容易越过山岭,本以为是看到在原地打趣他们的小女孩,然而事实上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扇紧闭的大门,以及极富个性的洋房子。

至于玲的下落,他们无从追寻,也无从下手。

兰迪长叹一口气:“唉,现在的小孩子就这么爱玩神秘感吗?”

“我好像明白,她为什么说这里没有线索,”缇欧指着门旁的牌子,虽然有些破旧,可仍然能看出名字,“罗赞贝尔克工房,又称为人偶工房,里面住着一位多年制作古典人偶的大师。人偶形象媲美真人不说,高级一点的自律性更是不差。听闻大师年事已高,如今很少在动工制作,所以人偶被拍卖到天价实属正常。”

“也就是说,玲是人偶大师的孙女吗?可是为什么今天没有和她的哥哥结伴过来?而且看上去是徒步过来的,明明山道上还有很多危险的魔兽。还有‘狼先生’,难不成她看过?”心中的疑惑在她的“提示”下,只有不减反增的趋势。

“不行,越弄越糊涂。还不如顺着她的话,找到解开谜团的最后一把钥匙。”

“附议。罗伊德前辈,我们还是将这些疑惑留到事情结束后慢慢讨论。”

……

四人讨论的所有内容,完完整整呈现给已然坐在终端前的女孩。

“听说你要过来,我还有点吃惊,”止不住的笑声从玲身上发出,约鲁古大师似乎也被感染到,对待支援科的脾气好了不少,“结果只是看他们四个人在外面的猴戏吗?”

“毕竟西蒙现在缺少人手,玲就来找帕蒂尔·玛蒂尔帮忙啦~”她朝自己的搭档挥了挥手,后者发出一系列含有关心意思的机械声,“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他今天状态非常积极,打算自己将月之僧院附近翻一遍,次日再去湿地带。”

“哼,那臭小子还有什么好事,十有八九是因为帝国有他牵挂的人,所以才那么着急。你乖乖留在爷爷身边不好吗?”说着,老人将手中泡好的红茶放到玲的桌上,这是她最喜欢的饮品。

“爷爷的好意我当然知道,其实玲参与这次行动,也有一点私心。”比如说早点了结此身与教团最后的因果,比如说减少西蒙眉头上的暴虐之气,以及早点回利贝尔,找她的第一个朋友提妲。

至于约鲁古大师说关于他有牵挂的人,她才不是很担心呢,至少少年怀里时不时出来刷存在感的方石自有打算。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再插嘴了。”如今的玲有了许多自己的判断,而不是随波逐流,或者单单跟从某人的意志。

而这,也是属于玲的成长吧。

第七章

当年青瓦白墙万目瞩,如今断壁残垣众生忘。

雾气很浓,视野没有模糊,模糊的是这座建筑的存在。

跟随着心中的指引,他放弃在此地寻找有关与制作【真知】有关的原料,步步递进,却是来到了月之僧院的前方。

过了半分塌陷的桥,这座上个年代的产物仿佛变成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前脚正处在晴空万里之下,后脚便踏进乌云密布的世界——乌鸦叫声凄怜,有罕见但丑陋的翼龙在天上飞。眼前所有的一切,已然被黑暗拥抱着。

他有些不解,为什么黑暗年代的僧院,非但没有给人平抚人心,阴森的气氛更像是它的主色调。

他将手按在正门。腐朽的木门,几乎成为轻轻一碰就会粉碎的事物,可是对方无端有着巨大的力量,让他不能够将其顺利推开。作为第一道壁障,它阻隔着外人的进来,守护着里面的秘密。

故事被紧锁在木门之中无从知晓,只留下外面风干的折枝以作祈祷和怀念。

虽然如此,但是他分明嗅到里面充满恶意的存在。

“强行不来的话,为何不考虑换条道路?”用娇媚声线说出清凛话语,他所熟知的独有一人。

“你也来了吗?”少年的话透露着不可思议。

她将遮挡在眼睛前的发丝撩起,目光分明跨过他看向月之僧院:“帮你加快调查速度罢了。而且我感觉到,这一趟过来,不会空手而归呢。”

他转过身,却见对方举起半身高的弓,银色的箭头对准的,却是他自己。

他倒退了一步,她松开了箭弦。

嗖——箭矢擦过他的脸庞,白头变红头,沾有血污的箭头一下子没入大门。只听哐啷一声,大门上的封印顷刻间破碎。

在少年的白眼下,她递给他一张干净的手帕,打趣着某人刚才的下意识举动:“不要小气,姐姐只是借你点血用。还是说,要我送你一颗糖补偿?”

“我又不是杜芭莉……”

只不过,有个“熟悉”的人带领,总比自己一个人无头苍蝇莽撞要好得多。希望能早点解决,早点接玲回去,以免那老头给玲灌输什么思想。

某个进行1vs1战斗的女骑士突然打了个喷嚏,瞬间被艾奈斯抓住机会猛烈反击。最后堪堪打了个平手结果,让她无辜泄气。

***

大门之后,光线照射不进,通体一片漆黑。好不容易让眼球适应这种程度的黑暗,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片空旷的礼拜堂。

放置烛台的地方,两人的进来似乎给了它燃烧的信号。一盏接着一盏亮起,一步接着一步驱散空间中的阴影。

与遍布大陆的七曜教堂一样,位于正前方的是人们所信仰的女神雕像,青砖墙面还能看到当年镶嵌在墙壁上的图画痕迹。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有些不明意义的图案。

“你也知道,在我们看来,空之女神爱德丝是不存在的。而如何表明我们否定女神,”恩奈娅慢慢绕到雕像的后面,在底座左右摸索一下后,于凹陷处按下开关,“自然是站在女神的‘背立面’寻找真相,这是所有成员认同的事。”

咔嚓咔嚓——那是极为考验工艺的年代,放在当下,是齿轮与锁链无间合作,一个小小的部件,逐渐带动隐藏在僧院礼拜堂墙后面的机关区域,刺耳声音几乎轰炸整个礼拜堂。大概很久没有使用,动静之大,足以令脆弱的天花板开始掉下些许石屑。令人怀疑下一秒整座建筑会不会塌陷。

与此同时,二楼处也发生了变化。初看是石制浮雕的摆设,一顿机关操作后,哗的一声下沉。里面的空间,才是管理这里的真正想要述说的故事。

“感觉就像你曾经来过。”西蒙不再说其他话。

“可以说,僧院的接管权转移过几次:这里本来就是古代炼金术士的居住地,不久后被不知情的教会成员所利用作为教堂,直到前几年,这里的机关再次被教团成员修改利用,所以我就懂得一点小窍门,”像是猜测到他的想法,不忙补充,“与其说是教团的据点,更像是他们临时的躲避点。哼哼,没想到他们当中也有几个贪生怕死者,是因为没有到达‘那个境界’吗?”

那个境界?他好生奇怪,然而对方似乎发觉自己说漏嘴,用手掩嘴之余,径直走向刚才打开隐藏空间的地方。

又一个吊人胃口的女人。西蒙撇了撇嘴,跟随着她的步伐。

越过刻有代表【d∴g教团】标志的“真知之眼”的大门,借着礼拜堂投射的光线,他只能勉强看到恩奈娅蹲在离门口处不远的地方,似乎还用手按在地上试探着什么。他心下一沉,心中做出猜测,甚至打开了小型灯筒。

恰巧的是,第一个照面正好是画在地板上的魔眼,周边暗红色的血迹为它增添几分狰狞。不用多说,是以前活祭品留在这个世间最后的痕迹。

“我,听到了他们的哭声……无止尽,发自内心的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口又一口被召唤在此地的恶魔吃掉;还有全身被剥皮扔到炼金术阵,沐浴着‘进化’的光辉……”恩奈娅的感知力不亚于玲,甚至在灵场内得到看到以往发生在当地事情的“幻视”,这样的技能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叹了口气,西蒙正想说什么振作她的心情,然而心脏突然一阵狂跳,根本不让他做多余的选择。

潜伏在这里的主人,终于要来迎接他们了。

空间开始扭曲,阐释着昨夜标注在克洛斯贝尔三大遗址之一——月之僧院的“扭曲之地”所在位置。

宛若平静水面被外力打破,泛起朵朵涟漪。只不过涟漪背后,不是吐着泡泡的鱼儿,而是来自炼狱的使者——亡灵,骸骨,怪物,恶魔等的存在。

“【魔弓】,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地方’,”从空间里抽出专属自己用的外之理,数不尽的长枪幻影穿过各类不知名的敌人,湮灭脆弱的骸骨,并硬生生将亡灵撕碎,让两人有了适合的活动空间,“你找好位置了吗?”

“还用你说!”话音刚落,瞄准可以当做踏板的巨型恶魔,飞身到高台之余,还不忘给她的“帮手”来一箭爆头狙击。

也不算是第二次遇见恶魔,毕竟剿灭教团行动时,这样的情况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只是不知道,这片区域的扭曲还要维持多长时间。

嘛,虽然在他看来没什么两样。

没有了外人的干扰,他自然是畅快淋漓的释放自己的力量。

黑色的身影携着红色的长枪在怪物堆里穿梭,他毫不畏惧与异端贴近,练到骨子里头的简单枪法行云流水的使出。横扫竖劈之间,场内一道道可见的匹练扫荡四方,没有运用任何战技,只是单纯的白刃战。

当这些无智慧的魔物源源不断从扭曲的空间内出来,踏过伙伴们的尸体冲向地面唯一的人类时,站在中间西蒙朝上方队友打了个手势。

上方,一念之下,恩奈娅的右手被幽蓝色火焰覆盖,她熟稔搭在弓箭上,让火焰慢慢从箭尾蔓延到整体。即便看到他完完全全淹没在魔物的海洋里,她依旧不紧不慢,指示箭头瞄准的方向,却不是地下的敌人,而是穹顶。

“美杜莎之箭,破——”

充斥着蓝色火焰的箭矢脱离弓箭的束缚,飞跃空中。在神秘火焰的加持下,一生二,二生四,完全没有尽头的分裂,最终化为无穷无尽的箭矢之雨,无一例外予以他们魂飞魄散的攻击。给大地上还没醒悟的魔物,前身同为人类的解脱。

当这群没有智慧的魔物醒悟到是两人的陷阱时,一切早已晚了。

它们嘶吼,哀嚎,发出一系列模拟人类的声音,试图引起他们的怜悯之心。

【好痛啊,痛死我啦……谁来救救我,有谁来救我……】

【我好恨,为什么我们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呜呜呜呜呜——我不甘心……为什么你可以活下来,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你明明是我们的同类……】

“笑话,一群魔物……”听到这些东西侮辱自己的伙伴,埋伏在四个角落的分身终于开始行动,欲要给这些残渣最后一击,然而上面的人率先回应。

“抱歉,我会带着你们的份,一同活下去。所以就此……”

永别吧。

【平静吧,不要再让仇恨充满你的心,别再让自己堕落。】当茫然,痛苦,仇恨在心中积攒到高峰时,她已不再顾及他人,而是想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

也是这个时候,昏暗的世界突然进来了一盏灯。

那散发着圣光的女骑士冲破黑色瘴气,跨越尸体找到了她,第一件事却是脱下手甲,将沾满血污的小脸擦干净——那是以前父母对她做过的事。

这是阿瑞安赫德和她说的第一句话。至此,她铭记于心。

所以,她今天才能保持心情的稳定,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再次离开人间。

像是天生的相克,受过箭伤的魔物统统染上蓝色的火焰,它进一步加大伤势,摧毁肉身,到最后,连维持存在的灵魂也灰飞烟灭。

地面上暗红色的痕迹,如今又被绿色的血污覆盖。

她从高台跳下,迎面就是西蒙示意的大拇指。

“走吧,该到下一个地方探索。”

“就暂且听你的。”

第八章

“教团最有价值的地方,应该就是他们的实验数据。可如果这里真的是他们残党临时避难的地方,能有什么剩下还不好说。”再次开启一道暗门,多年未清扫过的灰尘如同找到发泄口,争先恐后地出来,恨不得让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即便如此,里面的空气还是相当的浑浊。

散乱的木椅木桌,贴墙的半空书架,甚至桌子一角还有未燃尽的蜡烛,构成了几年前教团临时构建的小小书房。

点起蜡烛,让这个书房恢复一丝光明。微弱光线下,两人决定分头行动,一个负责书架,另一个则在抽屉等储藏地方寻找线索。

呲——真不想夸他们就算遇到绝境也不放弃的学术精神,与打不死的僵尸一样道理。从里面捡起疑似毛巾的东西,西蒙嫌弃的用来拍打积累在书架上的灰绒,哪怕有一丝线索也是好。

灰色之中,一抹红色脱颖而出。于是乎,手探上了这本书籍。

然而当完整拼读封面上的书名时,西蒙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是,《无明祭祀书》!?传闻通过召唤神明,就可以实现愿望,但相对应也要向它献上祭品。喂喂,这在教会可是被列为禁书的。不过结合外面很明显是仪式堂的地方……”

“所以说,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东西……”恩奈娅从这些废弃的文件翻来覆去,抽出已经完全泛黄的人体构造图。更准确的说,是赤裸人体上插满各种锐刃,每一把刀刃所指的肌肉或器官,旁边还标明着该部位单独拿出来的用途。

【隐者的庭院】内,塞雷斯托慢悠悠的从书架上取出方才他提及的书本,顺带将旁边几部“禁书”也一并取下,开始研究在她的时代人手一本普及,而如今却沦落到禁书目录的书本。或许,这也是顺应时代发展的表现吧。

与庭园内的塞雷斯托一样,他拿着书本在一旁快速翻阅。仅仅只是前几页,就已经出现三张不同的召唤图,下面注释着所需材料,以及召唤出来的“神明”。

——亦或者说映照人心,丑陋无比的恶魔。

眼看没有什么线索,他不耐的放回原处。这些内容,对他而言简直就是精神污染。他甚至怀疑在这里的几个教团成员,会不会是被自己召唤出来的东西给吃掉。最直接的证据,便是有好几本记录实验数据的笔记本被恩奈娅翻出来,这些重要的行当居然留在原地,呵,真当是因果报应。

然而古老的线装书受不了他的暴力之行,当书的表皮掉下,本来勉强维持书页拼接的订线瞬间崩断。这本书的寿命终究到了尽头,哗啦啦的黄色书页伴随书籍里面残留的灰尘,落得遍地都是。

甚至还有一张纸,掉到了他的脚下。

“我说西蒙,虽然知道你进入这些地方心情不好,但好歹轻手轻脚,以免遗漏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作为当事人还没动气,这家伙就已经为她们打抱不平。

算了,如果【铁机队】里其他两位也跟着过来,估计也是同样的作为。对于教团方面的事,一男二女有着一致的想法。

见对方没给她回应,恩奈娅索性回过头。

他半蹲在地,呼吸有点凝重。眼睛所及之处,是手里用作书签的植物标本。

是的,离开根系的养分,即便是有着防腐剂等药物清洗过,也应该沦为没有色彩的死物,不再美丽,不再散发香味。

可是这株淡蓝色的植物,否认了成为死物的事实。明明没有了生命,却自行散发妖异的蓝光,引人目眩。

花本无罪,却在人为的修饰中,失去自然之美。

但倘若这朵花本来就是滋长在罪孽之上,汲取负面情绪养料,开花,继而结果,最后向着更远处播散种子呢?那么还能说,这是花的被动选择吗?

“恩奈娅,”他转过身,将书签放在她的手上,“我觉得这一趟想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

在人偶工房用过晚饭后,天边晚霞已落下,玲看着星空,等待着西蒙来接她。

“那臭小子还没过来吗?”约鲁古刚刚修复完彩虹剧团损坏的舞台装置,就见到玲一个人抱膝坐在窗边,女孩无言,背影犹是孤独。

旁边,一窜机械音是帕蒂尔·玛蒂尔代替搭档的解释。

“没关系,西蒙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所以她一直默默等待,“玲还是找支援科的哥哥姐姐去玩好了。”

日常心底碎碎念某人坏话,老人家想了个法子:“要叫上帕蒂尔·玛蒂尔吗?之前【漆黑之牙】砍伤的膝关节部位已经修复好了。”

“不用了,帕蒂尔·玛蒂尔很快就要上场了,现在需要养精蓄锐!”玲给他一个飞吻后离开。房间能表示女孩存在的痕迹,是回荡在密闭空间的银铃笑声。

真是的,有时候把事情看得太过透彻,是潜在的给自己一种伤害:“哼,如果那家伙不好好照顾玲,你要帮我好好教训他。”他对着市内唯一的智能兵器说话。

帕蒂尔·玛蒂尔这次选择沉默,如女孩一样,它也不想参与两人之间的斗争。

另一边,察觉到熟悉的四股气息从矿山镇中出来。为了避人耳目,左顾右盼后,玲挑了个高台上去,准备坐观支援科大战这次魔兽袭击的幕后黑手。

“原来是【鲁巴彻】的人指使,还有他们身边的黑色军犬……所以才让外人误以为是野生魔兽的黑色狼型魔兽。通过训练魔兽袭击人的程度,来判断军犬是否能囊括进入他们的战力。不过,有着被揭穿的风险,依旧不择手段,是【黑月】逼得他们太紧,还是说【银】的存在让他们夜不能寐?”只是观察了一下地面局势,玲初步有了猜测。准确的说是,是想讨背后人肯定的答案,“你怎么看,【风之剑圣】亚里欧斯·马克莱因?”

风动,吹走了遮挡月光的乌云;人虽未动,但是他用以隐藏身影的暗处,已然不复存在。

“果然像情报所说,你有着轻易看透事件之间各种关联的眼睛,”他将手按在刀柄上,对于“蛇”的人,就算是身边没有武器,他也保持一如既往的警惕,“结社的执行者——【歼灭天使】。”

“多谢夸奖,但玲还没自信到那种程度。”玲提裙感谢。

或许是刀术以【八叶一刀流】中“二型·疾风”为核心,比起同门的卡西乌斯,他遇事果决,问题经常能切中核心部分,眼神中透露着犀利之感,然而这并不代表他本身不成熟稳重。凭借迅如疾风的身法和气势逼人的刀术,成为克洛斯贝尔人心目中的“守护神”。

结社对其评价:永远不要让他消失在你的眼前,否则将会迎来致命的一击。

“看来哥哥姐姐们遇到困境了,”事态从罗伊德四人强势逼退黑手党,转换成黑手党布置陷阱用数只军犬反围困他们。玲虽然不能近距离观察他们的表情,想必是一脸惊慌失措,除了红头发的哥哥,“你不前去搭救吗?”

然而刀疤脸的男人却将视线转移到另一个方向:“不用了,正主已经到来。”

比如说,黑色警犬抹黑声誉,自然是由白色神狼正名。

嗷呜——为首白狼长啸于天,杀气肆放,恐惧止不住从肝胆心肠里溢出。

月在颤抖,使得地上的影子一晃一晃。黑色的冒牌货,终归俯首在地,任凭黑手党如何虚张声势的指挥,也无敢有所作为。

“狼先生真是好心。当然哥哥姐姐们也很幸运,因为有你在他们背后守护。”

“……他们尚未成熟,在失手时能够提供帮助即可。道路唯有磕磕绊绊的走过,才属于自己的成长经验,”他突然话锋一转,“那么你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当然是作为第三方观察,”两人的对话闯来第三道声音,“第一次见面,【风之剑圣】先生。这一个多月来我们遵纪守法,可没对这片土地做什么危害的事,还请之后不要过于针对我们。嘛,姑且再多一个月我们就走了。”

“希望如你所说。”顶开刀柄的大拇指最终松开,代表男人不想在这里交战。

等到亚里欧斯的气息逐渐远去,西蒙来到玲的身边躺下,沐浴着久违的月光:“抱歉了玲,突然出了点小状况。从战术导力器看到你在这里后,我就飞快赶过来了。”

见西蒙用手臂遮挡住视线休息,似乎已经放松了警惕。玲突然心生坏主意:“西蒙,我好像看到有人来找你?”

“哪有人啊——”亚里欧斯已经走了,支援科四只菜鸟又回去矿山镇,除了玲还有谁。

“不信你睁开眼睛看看。”玲调皮的将食指放在嘴前,正主无奈的晃晃脑袋,很配合的无声朝他移动。

他撇了撇嘴,顺从的移开手臂。

然后睁开眼睛的第一幕,却是一张盖布整个视野的狼脸。

“我去——”

第九章(第四章续)

帝国贵族派(尤西斯)和改革派(马奇亚斯)的缩影、长相清秀,最先结交为朋友的红发男生艾略特、来自异国的留学生盖乌斯、虽出生边境,但获得奖学金的马尾辫眼镜女、因某种原因遭受误会的金发女同学、看年龄就不该入学的银发少女。

以及,与他有最早接触的劳拉。

他们九个人顺着莎拉教官的指示,开始攻略眼前的迷宫。

嗯,就先这样记录一下吧。黎恩娴熟的掏出校服内的小本子,用几个关键词记住未来可能是他同班同学的剩余八人。自从在克洛斯贝尔遭遇事情后,他就养成即时做笔记的习惯。他很害怕,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时,自己又眼睁睁的错过。

由于尤西斯和马奇亚斯意见不合,当场分道扬镳,后又有银发少女自行离开,剩余的人按照男女分组刚好一组三人。然后嘛,就造成了现在的状况。

照这样的情况,他有预感自己的学校生活将会非常的“多姿多彩”。

突然有点想退学怎么办?但选择托尔兹军官学院历练分明是自己的选择……黎恩欲哭无泪。

“这一带的魔兽不是一般的多,不知道是教官们为了测试而投放,还是说魔兽本来就存在,”常年在大草原上训练而得到超强感官,通过风的流动,让盖乌斯提前感知前方状况,“黎恩,艾略特,我们谨慎前进……”

锵——刀从靴出,黎恩没有做多余的花俏动作,脚尖轻微点地,直线前往出现敌意位置,给对方迅疾般的攻击。抬手间,三道斩击分别飞向魔兽的脖颈。

犹有白光起,擦身之余,血溅三尺。

蹦跶中的翼猫突然全身僵住,血液遂从脖颈处喷涌而出。

身后,有黑发少年将太刀放下,一颗饱和状的血滴于刀尖处欲坠。

“呼~看来我的修炼还不够。”魔兽仍然是他熟悉的魔兽,击杀的手感与在悠米尔训练时一样。或许让他心存顾虑的,大抵是处处透露神秘气息的旧校舍。

有点惋惜其中一只不是被他一击致命,不过现阶段不是检讨的时间。在左右张望没有潜在威胁后,黎恩快速给身后两人上前的手势,唯独遗忘身后的变成耀晶片的三只魔兽。

“黎恩,果然好强。”艾略特还沉浸在刚才击毙魔兽的一刻。一旁盖乌斯点头认同。

暂且先让我保持这样的状态,一路向前吧。

……

三人稳步前行,在战斗过程中慢慢熟悉彼此间的战斗方式。一旦掌握好节奏,他们走过的地方,地面上一摊摊耀晶片就是他们的成果。

密闭且安静的环境,无意间会给人造成心理负担,体力也不经意间消耗得比平时快。比如说,平时不怎么锻炼的艾略特,首先在看不见尽头的迷宫中败下场。

可是魔兽才不会管你是否疲惫,它们只会观察,眼前的猎物是否值得下手。

附于刀身的红色锋芒脱离武器束缚,化为一式弧状匹练,击落打算从上方偷袭艾略特的甲壳型魔兽。与此同时,有一道枪声不甘示弱的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刀光与导力枪弹前后位置粉碎坚硬的防御,并将其一刀两断。分为两段的尸身与落地的一瞬间,重新变成耀晶片。

至于发出枪声的地方,站着一位手扶眼镜的男生。猎枪枪口处,是攻击后附带的缕缕白烟。

他正是刚才受尤西斯挑衅,打算一意孤行这趟定向冒险的马奇亚斯。

假意咳嗽两声,本着对自己一开始冲动后造成的无礼之举,可能会给他人造成不良冲击,马奇亚斯见面第一时间是向三位男生抱歉:“对不起,没想到面对无理的贵族时,我还是忍不住会发脾气。还希望你们不要在意我之前擅自作为。”

由于一直在诺尔德高原生活,盖乌斯对帝国固有的阶级纷争不太了解:“呃,我倒是不介意。在我们那边,人们是没有身份差别的。”

“哈哈,不过如果盖乌斯在这里长期学习的话,可能会从生活的各个方面都能看到。就比如说今天的分班,有别于平民,穿着白色亮丽校服,气质凌驾于他人之上正是帝国贵族阶级的其中一面,”黎恩简单和他介绍,后回头扶起惊恐未定的艾略特,“忘了介绍,我叫黎恩·舒华泽。这位是盖乌斯·沃泽尔。”

“请多指教,我是艾略特·克雷格,”给别人添麻烦挺不好意思的,这次的突发事件更让他下定决心以后好好练习魔导杖。虽然进入这个军校不是出自本意,但是他会尽他所能去适应,“刚才真是千钧一发。”

“不,感觉就算我没有前来搭救,以黎恩的速度也能够解决这次偷袭。”

当事人挠挠脸蛋,不以为然。这种程度的反应对于经常习武的人来说,简直手到擒来。比如说劳拉……话说怎么又想到她?

“对了,我可以问一下你们两个的身份问题吗?”说出口却感觉问题有点触及他人隐私,这种改不了的习惯或许已经扎根到马奇亚斯骨髓里,他连忙摆手解释,“也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原因啦……过去因为发生了一件事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当然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可以选择不回答的。”

想起老爸憨憨的样子,艾略特一阵头疼:“我们家是实实在在的平民阶级。”

“至于我,我并没有……”说到一半,黎恩噶然而止。

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白茫茫的一片,他奔跑着,却是原地踏步。

像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声音似真似幻,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缥缈而不可抓住,但是分明传达着什么信息:

…犹豫…

……停下…

………继续,前行…

…………………………

镜花水月的世界,前方如同终端受损时荧幕频闪,依稀能从频闪的几个瞬间,看到一个穿着青灰色风衣的背影,那个魂牵梦萦的人。

他跑过去,终于伸手抓住。欲要将其扳过来,揭开他的真面目。

于是乎,梦碎下一刻。

“黎恩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身边的人有些奇怪他说话到一半的情况。

大概是梦中百年轮回,现实只是过了几秒钟。

“没什么事……”按捺心脏处不平常的跳动,黎恩再次回答马奇亚斯的问题:

“我是统治帝国北部悠米尔的【舒华泽男爵家】的养子——黎恩·舒华泽。”

心脏的异常跳动,在克洛斯贝尔处,有人和他处于同一情况。

感受心脏跳动突然的变化,西蒙在察觉到周围没有什么潜伏危险后,他终是将手放在左胸,且将身体的肌肉部位放松,任由己身陷入沙发内。

最后的夕阳从半掩的门进入古玩店,以他的胸口作为目的地留下。

西蒙看着吊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泡,只觉他在眼中越来越大。可是他伸手去抓,空气却在他的指缝间溜去。事情不是他看到的“真实”,所以他才不想逆来顺受。

“我是踏遍人间炼狱,欲图修改‘结局’,仅为一己之私——西蒙·奥斯本。”

流淌相同血液的兄弟,在命运的捉弄下走着差距甚远的道路。

孰能知晓道路的尽头,究竟哪条光明,哪条黑暗?

毕竟,光中有暗,暗里生光。

第十章

在黑手党的意图成功被支援科识破,并从中逮捕后,位于克洛斯贝尔东北部的港湾区,有东方式建筑偏隅一角,二楼处灯火通明。临近半夜,道路只余街灯点点,此刻它由生化成黑暗中最耀眼的存在。

值得讽刺的是,其所作所为与【鲁巴彻商会】没有多大差异。由于主事人的差别,手段更加灵活而难以琢磨,纵观棋局且善于制衡。

【黑月贸易公司】,以大写的楷体雕刻在门口牌匾。虽为共和国支配东方人街的势力,但入乡随俗,该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也就把它当做【黑月】在克洛斯贝尔行事所披的外皮。当然,亦是这段时间【鲁巴彻】最为忌惮的势力。

作为被组织派往复杂多变的克洛斯贝尔的负责人,自然身兼从这里“地头龙”“夺食”,或者更进一步成为新的一条“地头龙”的任务,从侧面看,曹·李的执行力在组织中有目共瞩。

并非所有的夜晚,都需要在办公室看那高挂悬空的月亮,更何况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而他,不是夜不能寐,只是对月偶发情感。

双手负背,他独自站立在窗前,观月从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办公桌上,是组织今天加密传来的文件,和普通文件一样放在一起。

“长老们还真是等得不耐烦啊。若是亲自试一下这里的水,怕是没那么多心思了,”曹虽为组织干部,却对高层没有太多的尊敬,“终究就是太闲。”

【古往今来,究‘欲’之一字,无人能避,亦难以蔽之……汝何尝说别人。】

身后空间突然泛起涟漪,在光线触及不了的地方,银月之辉搭建了他在世间出现的桥梁。悄无声息,更是没有任何预兆。

一袭黑衣斗篷让他处在阴影与光明的交错处。黑色之外,便是严密掩盖脸部的银色面具。

自阴影中出现,便从阴影中离开。此乃东方魔人的行事之道。

一人,一桌,一纸,窗前一月,身后一【银】,成为曹现在的对话环境。

曹转过身,殷勤的招待他此行的座上宾。虽然表情不变,但是手心处已有密汗生出。由于除了契约上规定的义务,【银】不常现身于公司,导致这个擅长心术计谋类手段的【白兰龙】无法捉摸他的习性,有时候不自觉将他当做不可控的因素。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他手头压制【鲁巴彻】的依仗。

“多亏【银】大人的出面,【鲁巴彻】最近似乎有些坐不住了。怕是最近魔兽袭击只是他们训练军犬对付我们的幌子。”想起之前戏弄某个营业总部部长的事,他不由得好笑。绝对实力面前,即便有着先天驻扎,雄厚财力的优势,仍是一击就溃。

是的,真的是戏弄。在他的看来,【银】大人对付【杀戮之熊】,堪比大人耍弄顽童一样,完完全全的单方面压制,虽然始于出其不意的攻击,但这也是杀手的一种习性。如果说曹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银】大人没有将马尔克尼(鲁巴彻会长)的“右膀”给彻底废掉。

他猜测不到【银】心里所想,难不成留下这个男人还有其他用处?即便如此,他事后也没有责问。毕竟,一纸契约,只代表双方站在同一位置说话。

【无趣。】面具下的眼神甚是冷冽,就连曹也不敢直视。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牵制加尔西亚与他带过来的前猎兵成员,如果只是这种程度,便无需倾尽全力。

“的确,【银】大人在这里大材小用了。那么,”曹话锋一转,试探此人应邀目的,“为何还是同意来这里呢?您有权利拒绝,想必长老们会给您更有挑战性的任务。”所以这是他看不透眼前人的原因。

【利贝尔的异变,仿若点燃名为“动荡”的导火线。火线燃尽,大陆未来走向何种局势,就算是吾,也不能看透。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克洛斯贝尔,可以给予吾一点提醒。】【银】不掩饰,言简意赅的回答。

他倒是在契约以外的时间发现很多有趣的事:“教会”和“蛇”自不用多说,因为感觉蹊跷,克洛斯贝尔的地下空间是他除了自己暂居之地和【黑月】据点外,踏足最多的地方,甚至还委托情报商代替寻找相关资料。

只要帮助【黑月】夺得地下世界的龙头位置,就该回去准备准备。更何况她,似乎在这样的环境变化了许多。【银】在心中叹了口气,不知是好是坏。

【时间不早,吾先行离开。倘若明天【鲁巴彻】发出信号,吾即来协助你。】他走向黑暗,身影与气息彻底消失在这个房间内。

后面,曹若有所思:“发出信号?看来【银】大人对明天【鲁巴彻】有事情发生胸有成竹……哼哼,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虽然他知道,如果【银】听到的话,就差没外露嗤之以鼻的表情。

他承担着很多人的期待——被盯上的猎物,绝对没有从他手掌心离开的情况。因为在将其逼到绝境前,【银】早已查清猎物的底细,算计好这只猎物应该处理的方式。当然,这次的【鲁巴彻】也不例外。不打算杀死加尔西亚,是为了更好的引出【鲁巴彻】这边的“鬼牌”,然后一网打尽。

这可能是他与其他杀手不同的地方,但他不在意,因为下一件工作即将到来。

隐于寂静,没于尘埃。

“父亲,你回来了吗?”不知觉间已来到家门口,听到动静的少女连忙过来。

他摘下面具,脱去伪装,刚好家门打开。

看到她额头上还未擦净的密汗,他心里有些苦笑,但是说话态度与平时无差:“看来你很喜欢彩虹剧团里的工作,练习得这么晚才回来。”

“因为临近预演时间,剧团近期也要求演员加强时间练习,”后发觉自己似乎表现得太沉溺于那个世界,她急忙辩解,“父亲我不是……”

“莉夏,按你想的做吧。”他一句话打断,由此结束这个话题。

虽然得到认可,但是莉夏脸上并没有太过高兴的表情:“……是。”

剧团的高强度训练没有让她感到疲惫,可父亲时不时给她的压迫感,才是真正让她感到难受的地方。时至今日,早已麻木,不管是对父亲每天都教导不同内容的课程,还是对接到任务夺去他人之性命。

既然继承了家族【银】的隐秘之路,在父亲逝世后,她势必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走到生命的尽头。刚才所说的彩虹剧团,于她而言是水中花,井中月。

只是,她好像已经控制不住从那个绽放着耀阳夺目光芒的人中移开视线。

“明天有时间吗?”他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下午没有训练。”不容她多想,父亲就将一张写着大大“诚聘”二字的纸和一封信放在桌上。

“如果说克洛斯贝尔‘柜面下’有谁最忙,非他莫属,仿佛不进入事情的核心不罢休,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查什么。不过去不去,还是由你自己判断。”

莉夏细览说明文字,在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这个地址,难道是……还是去看看吧,希望明天可以摆脱伊莉娅小姐的纠缠。”

她试想过明天面对店铺负责人的场景:也许刁难,也许将她逐出,也包括也许会一语道出她背后的身份,然后借机让她成为父亲与他之间的传话筒。尽管她认为凭借自己的伪装,那人应该不会知道。

心不在焉的结束一早训练,她连连谢绝伊莉娅小姐的盛情。然而赶到后巷,却发觉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此行要见的人,此刻正被一只看门犬(?)一脚踩在地上,狗的背上,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对他怒气冲冲,店内几人莫敢上前(一副看戏样),只有一只黑雕为其哀鸣。

额,这真的是结社有名的【绯枪】吗?莉夏不禁抽了抽嘴。

第十一章

玲端坐在昨夜跟随他们回来的神狼上,双臂交叉环胸,其中一只手紧紧抓着联络器。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西蒙已经死了不下百遍。

证据确凿,任他百口也莫辩:“看来西蒙总是对玲隐瞒很多事情。”

“蔡特你快从我身上离开!还有我认识的女人怎么会白痴到正中枪口上……呜——”下一秒得到指示的蔡特再次将肥大的肉掌移到西蒙嘴上。

西蒙不是不能离开,他担心的是如果执意离开,岂不是证明他心虚。

眼下是午休时间,庆幸这个时间段没有多少人经过,反正现在怪尴尬的。

“呵,是吗?人家的口气听起来就是认识很久的人,”一向理智的玲被愤怒冲破头脑,没有心思细想其中细节,她干脆从蔡特背上下来,高高俯视着似有话说的义兄。知晓亲近的人隐瞒自己某些事情后,玲忍不住爆发,“当初在利贝尔答应的事情,恐怕已经在某人脑中不复存在了吧!”

她使劲的拉扯西蒙的脸蛋,气不过来还踢了两脚。甚至乎在他惊恐的眼光下掏出匕首,对着没有伤疤的左眼比划两下,仿佛在考虑着是否要与右眼那边形成对称。

这种情况下不要指望用平常的思维来对待玲,或者说西蒙的举动已经触发到她的另一个人格——当年黑化时残留的影响。

早上接到这样一则通讯,她怕是一天的好心情全给败坏。

【是西蒙吗?三番两次没有回复我,我只道你是事业繁忙好了。】

玲强装淡定,模拟着西蒙的声线回答:【你是谁?】

【还装作不认识吗?玛利亚贝尔·库罗伊斯,小心下次见到你希望不要一口一个魔女的叫,哼,否则这里没有你活动的空间。不过嘛,我大人有大度,方便问一下你下个月月末有时间吗?我在米修拉姆等你,另外邀请函我已经寄给你了,你要是再推脱,就不要怪我亲自找你。】那头的女人自顾自的说,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象。

反正不知为何联想到不好的事情,玲随意说了几句便一肚子火气的挂下。再后来,事情就变成如今的样子。

蔡特爪下的人停下了挣扎,前者暗地吁了口气,稍稍将按在少年嘴上的肉掌力度减小。虽然它脾气很好,但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女孩随意命令。

这方面,他的确有愧。嫌弃麻烦的他选择性遗忘,日复一日,然后麻烦就来找上门。啧,就当自作自受。闭眼受大罚前,西蒙用眼神示意吃瓜看戏的阿诺德。

咳咳,该到本大爷出场的时候。在恩奈娅有些鄙夷的眼光下,阿诺德大步流星的出来:“我说小公主,其实西蒙他……喂喂不要冲动,不然我下辈子的幸福就没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又看了眼认命状的兄弟,他无话可说。

发泄一通,加上阿诺德的干扰,玲心中积郁的气已经消去不少。说好的不在意,实际当遇到疑是“西蒙又双叒叕约见某个女人”时,身体比脑子还要先行动。

“好啦玲,西蒙也是因为不确定对方用意才故意隐瞒,而且这么多天下来你有听过我们提过吗,”一手拨开碍眼的前猎兵,恩奈娅打了个圆场,“她知道西蒙在‘计划’中负责帝国那边的事情,还百般邀请,肯定没什么好事。”

终于能说话的西蒙也在一旁分析:“就像玲所说,那大小姐还特意提及下个月,像是要给我们看什么东西一样。我有预感,她有什么牵制我们的手段,甚至会因为留在这里而耽误‘计划’在帝国的进程。”

玲撇过头哼了一声,见西蒙还在卧地装死,最后还是她自己主动拉后者起来。

风平浪静,一派和气。双方各退一步,便达海阔天空,吗?

如果阿诺德没有看到玲的脚仍然踩着她旁边的人,可能也会这么认为。

又解决一件事务。西蒙很想这么说,但是心里想的和口中说的完全两样:“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躲在墙角的那位。”

“似乎有客人来了。”阿诺德打了个哈欠,可当眼睛看到来人时,目光就一直黏上别人,连张开的口也没有闭上。

这身材,这腿,这脸蛋……古人诚不欺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唔!?西蒙不免露出惊异的表情,这个时间段她居然有空过来?

“请问,”她拿着昨天父亲给的“诚聘”一纸,“这里是‘三宝殿’吗?”

引“无事不登三宝殿”之意,虽然没有少笑起名字的人,但是当店铺正式开张到现在,过来的人只有“单纯找事”或者是“认真谈事”这两类。

“是啊,”阿诺德搓了搓手,快步流星地来到少女身边,也没有留意自己的行为是否会给他人带来困扰,“你是来应聘的吗?哎呀真是太好了,我们这边正缺少员工,不用面试,即可上岗。工作时间也是任意,但需要提前通知我们,薪水的话按上班时间来给,合同契约我先给你拿来。”

一连窜的语句让少女有些懵圈:“不,我……”

“工作事宜我待会儿详细给你介绍,虽然说工作期间可能会遇到‘竞争对手’的骚扰,不过看你的身手不错应该没什么关系。”不容分说,他就准备拉她入店。

哎哟我去,居然能拉到彩虹剧团即将上演的舞台剧主演进门,讨她几个签名,等她火了再卖。

然而少女亦有回避意向,几个转身便摆脱他的封锁,举手抬足间展现她作为演员的灵活,宛若花丛中的蝴蝶翩翩飞舞,任他使劲也抓不住。

察觉到玲的眼光扫向自己,西蒙强作淡定:“好了阿诺德,不要再骚扰人家了。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是,是的。刚才偷听到你们说话,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完莉夏对西蒙深深鞠了一躬,然而后者感觉背后的眼光更加的锋利。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禁不住揉揉脑门。

***

当眼前这位紫发少女将所有的合同文件签署完毕,有那么一刻,西蒙和阿诺德心头上的大石终于落下。这下不用担心店铺没人看管了,就算人家过来的时间少之又少,但还是有其他人弥补上。

阿诺德小心翼翼的将文件放好,回来时还递给她一杯茶:“彩虹剧团最有前途的演员来我们这里工作,简直不敢相信。”

“家父身患顽疾,卧病在床多年,所以我们从共和国过来克洛斯贝尔,以方便去圣乌尔斯拉医院治疗。奈何医疗费实在太高,剧组挣到的钱勉强用于花费生活所需以及医药费,现在不得不搬回旧城区住下。就当我快要以为支撑不下时,刚好在东街的招聘工作栏上看到你们的应聘条件,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今天趁有时间我就过来了,”接过茶盅,她稍稍抿了一口,“好茶。”

“只要你有空隙时间,我们会给你合理的薪水。”的确有很多人看到应聘条件过来,但是没有几天就被黑手党吓跑了。虽然有些恶心对方的行为,可【鲁巴彻】的行为还不至于让他们以牙还牙。

这不包括前几天专程来砸店一事。

嘟嘟~莉夏口袋的艾尼格玛(战术导力器兼联络器)响起,她一脸歉意的走到旁边接听几句,应付几声便结束联络:“是照顾我父亲的邻居打来的,家里父亲出现状况。不好意思各位,今天暂且就到这了。”手忙脚乱间,差点将茶几上的杯子也给打翻,眉头上的慌乱不似作假。

好不容易将桌上的签约放到包裹里,少女急不可耐的离开。

店内刚才热情洋溢的两个男人,在其前脚离开后,笑容不复存在。

就凭刚才阿诺德无意间试一下她的身手,就非比寻常。而且她的肌肉异常的绷紧,仿佛在防备着什么人。

而在场的除了他们几个,就没有外人。

咔嚓,躲在里屋调查新员工底细的玲听到动静后出来。看到桌前只剩下两人,就知道怎么回事。

“玲,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和市政府资料库上的内容没有什么差错,关于她的父亲,的确有位姓毛的男人有过住院登记,在不久前便离开,”她三两步来到西蒙身边,和他们分享疑惑点,“但是玲觉得,过于真实的情报,难免会渗有几分假。”

一想到怎么也抓不住那只小手,阿诺德有点不甘心:“女神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西蒙,关于她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会好好盯紧她的。”

被念叨的人回以两个字:白痴。

虽然他自己也被玲揪着耳朵再三嘱咐:“不要再招惹其他女性!别辜负了利贝尔那位王太女殿下一片真心实意!要给小孩子(指玲)做好榜样!”

“是是是……”

“眼下以教团的事为主,这件事先放一边。只要察觉到对方有任何不妥之处,刀起刀落,人命归天。”他只想好好的处理好剩余的教团人士,如果对方执意找上门,别怪他们不客气。

“现在该来看看,昨天找到这株蓝色植物的所在地——去往湿地的人选。”

挂牌(半月无更)

夜鸦要去摸鱼,想着无法正常更新,干脆能码字的时候尽量码,储着章节留到七月。

不是借口(破音)

现在因为分三条线的原因,可能有书友跟不上。我会尽量用简练语言述说其他二线,主线详细写。

琪雅回来后就该回帝国了,嗯就先说这么多。(有事在小说里随意吐槽)

第十二章

凋零,便意味迈入死亡。可它的凋零,却象征着一种生机。

它失去了生命,反倒获得了新生,或者说,叶子上内里外透的蓝色荧光,才是它的真面目——以前的它带着虚假的面具蒙蔽部分世人,如今不再伪装。

就像他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情节,过于虚假而称不上真正能够存在的东西。只有握在手上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他们苦苦搜寻的东西。

昨天意外收获的蓝色植物,再次摆到台面上说话。

初次看到,西蒙已有八分疑惑,后来再次从玲和恩奈娅口中证实,特别是后者说这与制作【真知】的一味药长相相似。本着“宁愿杀错也不放过”原则,他们一行人计划开始大规模行动。

至于不知为何突然加入队伍的神狼蔡特,西蒙一时间也拿它没有主意。它虽然说与古龙雷格纳特有着相同身份,但是没有利贝尔那只堕落到被【福音】操控,如今仍时不时现身当地的四脚蜥蜴相似的“唠叨”属性,自昨晚到现在除了玲,一直保持着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管谁逗它聊天都一样。

除了在见到那株不明植物时,蔡特耷拉的眉毛突然向上挑了一下。

西蒙回忆起昨晚的对话。

【所以说,就这样任由它住在我们这里了?不怕圣兽一个不高兴,把这里搞得天翻地覆。】阿诺德故意做出浮夸的动作,惹来蔡特凶狠的瞪眼。

西蒙耸了耸肩,选择性遗忘一个小时前被狼脸吓出脏话的事。现阶段他只能认为,这头圣兽在观察自己,比如说【盟主】口中自己身上隐藏的秘密、比如说自己这个特殊的人会因为接下来的判断和作为,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尽管他自己不认为,小蝴蝶真的能引起一场龙卷风。

【随它意思。定时定量给它肉骨头,有时间就带它去溜溜弯。虽然我很想说:】他低下身,与它对视,【既然跟我来到这里,就要尽其所能,圣兽也是如此。】

他眯着眼睛,它也眯着眼睛——互相打量对方,窥探内心世界。

【西蒙】,楼上恩奈娅拿着联络器急匆匆下来,【master有事找你!】

【!!!】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然而他一手按住阿诺德的肩膀,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借力跨过沙发后面,另一手顺势接过联络器。

在西蒙身后,听到玲欲盖弥彰的哧哧笑声,阿诺德拎起拳头,愣是半天没有落下,到最后终是装腔作势。

有些人不需要刻意的接触,他们的存在便足以影响周围的人,无外乎情绪,言行,甚至气质。比如说他的师傅,不管过去多少年,每当耳边响起那犹如澄澈清泉般的声线,躁动不已的内心就会平息。

直到现在,他对于阿瑞安赫德的第一反应,不是身披冰冷银甲征战沙场,横扫千军万马的姿态,而是五年前在寂静月夜映衬下,和他谈心时候的妙龄女子。

【你看上去很着急。】阿瑞安赫德对他说话惜字如金,但总是切中重点。

西蒙立马甩锅:【都怪阿诺德这家伙,突然横出脚绊倒我。】他彻底无视后面某人捏紧拳头爆发的咔咔声,【倒是师傅,您第一次有事找我。】

她轻笑,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恩奈娅之前联系过我,问到关于灵脉活性化的事,所以想了一下,我决定将‘最后一把钥匙’交到你手里。】

【果然你‘又’全都知道了。】知一而推测全部,这方面他还是望尘莫及。

【不,因为涉嫌到【幻炎计划】,所以我只能将决定权交到你的手上,】没有理会对方下一刻的倒吸气,她继续道,【由克洛斯贝尔虚无的‘幻’,呼唤埃雷波尼亚的‘焰’,这是此次计划的方针。你们寻找的东西与‘幻’有关,同样,它也和我刚才提到的‘幻’有着巨大的联系。】

预料到西蒙会陷入沉默,阿瑞安赫德继续补充:【小小杠杆,尚能翘起方圆万里的地方。这株植物,与它所在的繁殖地,同样能击碎维持克洛斯贝尔与埃雷波尼亚表面的最后一层薄冰,冰层之下,深渊旋涡蓄势待发。】

【价值,远比身为‘傀儡’的教团要高。】

所以该如何使用这把钥匙,就看你的想法了。这就是她想要传达的意思。

见对方沉默许久,阿瑞安赫德正想挂了联络器,然后下一刻,话筒里传来少年毅然的声音:【那么师傅,请您告诉我,这把‘钥匙’对应的大门在哪里?】

师傅她,果然还是像以往一样,对灵魂已经扭曲的人不会手下留情。

湿地带。是他从师傅口中得到的地址,也与前两天搜集到的特殊地点相吻合。

【如果可以的话,代我向利贝尔的先祖问好。她对这方面的认识程度不亚于处在计划中心的我们,想必对你们会有所帮助。】

回忆结束。出于对教团神秘莫测的手段没有十足的把握,西蒙这次依旧和恩奈娅同行,阿诺德和他训练的部下,以及玲和她的搭档在湿地边缘等候。一旦得到教团最新据点的所在位置,或者万一有紧急情况发生,阿诺德带人前去掩护他们,让两人找到空隙坐上极限级人形兵器离开。

“已经托人找小船了,最早也得明天才到。西蒙,今天到你来看店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联络器走起,”阿诺德临走前还给他甩了两封信,“今早在信箱取出来的,一封库罗伊斯家的大小姐,另一封好像是艾迪寄过来的。”

前者光看到名字,他一把将它扔到桌面上,信封口处,露出了【黑之竞拍会】具有标志性的卡片;对待另一封信,他却是好好阅读一番。其中的态度可想而知。

【给西蒙:哟,上次不是说要带你点礼物吗。本来想过几天到你店里玩时再给,不过ibc的数据库昨天突然遭到黑客造访,而且对方擦去痕迹的技术不错,搜起来恐怕一时半会儿抽不了身,所以干脆将彩虹剧团新作首发的剧票寄给你。】

【好好珍惜我给你创造的机会,不要被女人压得死死的。】

顺着信上意思,西蒙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然而还没仔细看,旁边突然刮起一阵风,他及时低下身子,让阿诺德扑的一场空。“我去,这是彩虹剧团的剧票吧,而且这个样式是贵宾席吧!!!不是说新作出来后的第一个月的票都被抢光了吗?我这边托人要不是没有,要不是抄到天价,这家伙从哪里得来的?”

一番自言自语后,他选择性忘记西蒙昨天坑他一把的事,屁颠屁颠的坐到他旁边:“我说西蒙,看在兄弟的份上,这两张票,不,一张票就够了。满足我一观新剧情小小的心愿。”

“抱歉,这一次我不会做你的好兄弟,”在阿诺德眼中犹如绝世珠宝般的剧票,在空中划了几圈,便被西蒙重新放回信封里,“我选择做玲的好兄长。”

在看到自家小公主重新抱住他自认为人生赢家的某人后,后者还说了一句:“像你说的,是贵宾票哦,应该能够近距离观摩到两位主演的绝佳舞姿。”

咔嚓。有那么一刻,阿诺德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第十三章

玲在逛街。

蔡特在睡觉。

恩奈娅在冥想。

西蒙在打理古玩。

阿诺德在喝酒赌博。

这是自小型讨论结束后,四人一兽的动向。

对于西蒙而言,不只是看店这么简单,现阶段他在整理手头上零零散散的情报。数量大且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拼图,他需要一一安装在合适的位置。

d∴g教团本质上属于邪恶,但同时也是与七曜教会一样的存在——宗教。

宗教来源于信仰,教会信徒以侍奉女神为荣,那些归属到教团人士的信徒,恰恰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用各种手段否认女神的存在。

比如说在被西蒙等人追杀后,他们干脆跳到据点研发的不明药液内,成为一个认不成人状的怪物,从震耳欲聋的笑声中,依稀能听出脱离女神束缚等话语。

他试图通过教团透露的线索来理解里面人员的行为:从被捣毁据点里的设施、几代相传的数据分析、形成体系的酿药手法来看,很明显不是几年时间就能够建设出来。

比方说恩奈娅的父母已经侍奉教团多年,甚至疯狂到要把女儿给献祭上去。

那么,假设教团即便没有像七曜教会一样从大崩坏开始就建立,也至少存在几十年,甚至有可能上百年。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张扬的组织,在几年前突然在以共和国为活动中心,烧杀掠夺,强拐幼童,露出他们的真面目呢?

这是疑点一。

此外,且不说教义。既然是否定女神,那么教团需要确立一个可以供奉的人物,例如某某神,毕竟这是宗教成立最最基本的根基。

这方面他倒是有些猜测,像是在剿灭过程中听到“圣子”。可是到头来,不管是从结社负责歼灭的几个大本营,还是教会协助成员,亦或是由各国精英和游击士组成的“国际性调查小组”,都没有发现他们的精神领袖。

是逃走了,还是早早被藏起来,改名换姓重新打造新的教团?这是疑点二。

这方面西蒙不在深思。但是十有八九,ta一定是在克洛斯贝尔处,而且与他们这次追踪的对象少不了关系。

谈及这个,他最在意的是d∴g教团的起源。

不管是十年前,在听到有否认女神存在的组织时掩盖不了的满脸惊讶,还是如今,西蒙仍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到底要施展多么瑰丽的奇迹,才能扭转那个时候人们心中对女神的敬爱,让其升起否认女神的念头。

街头混混,一事无成的人物,他们可以咒骂自己失败的人生,没有光明的前途,却不会张口破骂天上的存在。结社虽然和教会对立,也没有发现有不尊敬女神的人物,至少他还没碰到。或许“圣子”,就是解开他对教团所有疑问的钥匙。

权当做疑点三处理。

d∴g,d∴g……笔头不停在两个字母间来回摆动,“d”尚未知晓,“g”早先认定为真之睿智(gnosis),名称直译为【xx所以真之睿智】,什么造就睿智,什么造就真理……西蒙沉吟了一下,将“圣子”朝“d”方向打了个箭头。

还有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可以看出痕迹的——配制【真知】药物的炼金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纸上添加“库罗伊斯”这个家族。

要说完全没有关系,他是一百个不相信。当然他也是知道,正常人是不会承认和教团这种下炼狱也不足惜的人有关联。

【福音计划】期间,西蒙听阿诺德说过他本人对玛利亚贝尔的试探,她回答时一表惊讶,仿佛事情脱离掌控的发怒。对于这种控制欲强的人,自是接受不了【自己精心排列整齐的鹅蛋中,突然有一颗鸭蛋在队伍中】。

何况最近接连几次的骚扰……真让人捉摸不透。

真心希望这次【幻炎计划】的合作者,或者说未来的第三柱所在家族和d∴g教团没这么大牵连;反过来如果证据确凿,他西蒙怕不是又要和第三柱对着干。

不管是以前十恶不赦,最后化盐的怀斯曼,还是在ibc大楼工作中的女强人。

这大概就是女神的旨(恶)意。

迷雾重重,他不得不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过未知前路。

【难得看到平时游刃有余的你,竟会烦心这种事情将近几个月。】桌子上,不起眼的方体石块于四角处溢出光彩。顶部上升微弱光柱,其上隐约能看到塞雷斯托迷你版身影。

“因为只有这几件事可以烦恼,”西蒙实话实说,“本来可以寻求咨询的人就少,其中如果可以寻得您的帮助是再好不过,倒是老人家您似乎在方石内忙乎,所以进展程度自然配不上老人家的耐心。现在找的道路也不知道是直达终点,还是要绕好几个圈子才可进入核心地带?”

【行了,不用这么刺激我,】某人装作委屈的样子让塞雷斯托嘴抽了几下,【你要想责备,应该先责备吾之后裔。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虽然王国这几年仍是她的祖母大人掌权,但是王太女要学习的东西不少。她是个聪明人,我尽可能点拨一下,让她走出自己的道路。】

见西蒙许久没回应,塞雷斯托心生奇怪,她默不作声的观察对方表情。虽然看似没什么变化,但是嘴角似乎比方才微微翘起。

她才不想承认,和偶尔谈及西蒙的科洛蒂亚表情一模一样。

为防止某人过度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塞雷斯托出声打破沉默:【你不是说有问题吗,知道老人家时间少还不快说!】

切,还打蛇上棍了。他装作不在意:“那,就问一个比较普通的问题:在你的时代,库罗伊斯家族在大陆炼金术的地位如何?”

【我对炼金术不是很了解,毕竟科技侧和神秘侧很难有深入对话,但如果是这个家族的话,必然是佼佼者,】脑中闪过一则信息,塞雷斯托突然皱起眉头,【当时克洛斯贝尔一带似乎发生了一件重大事情,但我不确定你是否已经知道。】

“洗耳恭听。”

【女神赐予七至宝到塞姆里亚大陆,为避免滥用,由当时地方人类的代表接管,使至宝能够最大化满足人类的愿望。比如说赐予【辉之环】给利贝尔,我们在此基础上建造了【利贝尔·方舟】,由【环】提供无限的能源,我们在天空之城安居乐业,当然这也导致我们几乎与外界隔绝。】

【同理,授于此地的女神至宝为掌控幻之属性的【虚神】,比起无限制的实现欲望,它还能够引导人类走向正确道路,不会重蹈我们的覆辙。要知道当时各族的领地意识很强,我原以为这就是我们利贝尔一方可以‘理解’到的范围,就如同他们只知道我们有一个“万能许愿机”。虽然我的同胞时不时会嘲笑他们的至宝看似满足欲望,实则更像是母亲对给表现“极佳”孩子的奖励。】

【然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突然收到来自地下传来的消息——【虚神】,这位拥有高位人格的幻之至宝,它消失了!】

他眉头挑了一下,从口袋摸出结社专用的联络器:“有点意思,【盟主】这次下了一步什么棋,在至宝消失之地让我们行动,或者更可能是,此至宝非彼至宝。虽然唤起克洛斯贝尔的‘幻’是计划第一步,但我们这边保持‘观察大于参与’原则。另外关于至宝,她只透露了一个字——零。”

她没好气的回应:【呵呵,这和你们的标志有异曲同工之处。】

一切的起点,成为万物轮回的漩涡中心。

少年不再说话,手负脑后,整个身子索性让椅子支撑起来,有点年代的老人椅随着他的动作有节奏地前后摇摆。恰巧的是,他的整个脸面也因此时而全暴露在门外阳光,时而沉浸在室内阴影。

快速的摇摆,光与影的交错,让人看不见他真实的表情。

【你若是心中有疑问,可以问得在直接一点,这样的谈话方式双方都很累,】塞雷斯托强行忍住要吐槽的欲望,【旁敲侧击显得我们的关系很生疏。】

“难道要我问,库罗伊斯家族是不是d∴g教团的背后操纵者?”

【……】

“还是说,他们家族自导自演一切,我们在旁边吃瓜看戏就行?”

【……】

“我更怀疑,那个所谓的‘圣子’,就是我们这次要观察的目标!”

【……西蒙,你很担心那个突然闯进你脑海的声音主人吧?】

吱嘎吱嘎的声音霎那间消失,他半个身子沉浸在黑暗。老人椅下,他的影子一表主人以手掩面,声音也由此从他手下溜出:“大概是因为她的声音,直接戳动我心中仅剩无多的保护欲吧。”

将她从深渊的谷底,重新抱回能沐浴阳光的地方。

【人类总是喜欢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无望的岁月中寻找希望,在幻想中寻找不存在的平衡。执拗如你,在这条血色道路上,不经意间寻找可以保护的生命。】

“不要轻易定义我,谢谢。”话虽如此,老人椅的吱嘎声重新响起。

【本来想说既然你们找到了下一个目标,就没有我什么事。不过权当是应付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障碍,毕竟不同的人对于“幻境”,有不同的抗性,】方石光线射到旁边白纸,印出几行文字,【出发前的准备,可不要落下。】

他起身瞥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这……如果准备齐全,怕不是得延后个几天时间。”

【总好过看你们在湿地带化成肥料要好。】

……

总而言之,本应寂静的古玩店,于此刻响起了工房才有的声音。即便大门紧闭,仍有不少好事者想一探究竟。

更不用说几个小时后回来的阿诺德和玲,一脸懵逼之余,要找当事人要个说法。

第十四章

一肚子的问题,即将变成机关枪的口舌,在看到里面人认真制作时,一下子烟消云散。但不管怎么说,有一个疑问必须说出口。

“我说西蒙,虽然看店很无聊,但你也不至于捣弄这些……小玩意?”阿诺德可以忍受机械工作的声音,但是忍受不了必须干净的地方漫天灰尘,一地板的木屑,现在一脚可以踩出一个鞋印,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本来预计着能弄出两个出来,顺便打扫一下,不过……”西蒙摘下护目镜,朝阿诺德扔出一个项坠,“试一下效果。”

脑子还没转过来,手率先碰到项坠。霎那间他感觉右手仿佛握住一个能量球,抓取瞬间从他手里爆发,一股绿色的波纹沿着手掌,四肢,直冲头部。

即便在怎么有所防范,阿诺德还是止不住打了个颤抖。

如同按下脑中某个开关,酒精从头顶蒸发,在思维海洋内经过一日积累的污垢被波纹净化,烦恼热风由此吹散。想不通,有困惑,屡不清等事情,在思绪平和后找到了最佳的应付方式。

在这一刻,阿诺德觉得自己是最清醒的时候。

看着他不断点头,嘴上念叨什么的样子,西蒙知道这个下午自己没有白费。

只可惜,选择载具的时候可能需要更加细心。瞄到手中已经破碎项坠,他已经在考虑可承受多次冲击的材料。

感觉到衣袖被人拉了几下,如果不是还处在自己世界的阿诺德,那就只剩下玲了:“不用担心,你就当那家伙今天撞了什么好事就行。”

“你觉得玲是在担心这个刚才还赖在酒吧不想回来的人吗?单从以高纯度的翠耀石粉末为基底,就知道西蒙想做什么增强精神力的东西,”西蒙能感觉到被她念到的人石化了,“按照这个逻辑,让玲猜猜那一颗颗像是高温熔化过的东西是什么?巨喙山鸟的眼珠,洞穴地龙的后沟牙,还有……”

他低下身,习惯性地揉了揉紫发的小脑袋,在她露出不满表情后才松开手:“我加了苍石粉末,还有其他中和剂调和,当然你刚才说的材料我会考虑。毕竟已经没有塞雷斯托年代的材料,如今正寻找相似属性的材料,等试验好最佳搭配后,再找工房师傅帮忙。不过,出行计划不得已要延后了。”

“的确要延后。哼哼,居然用橡木作为项坠载具,还不如用u物质代替。”

西蒙突然明白阿诺德被玲嫌弃时的心情,擦了擦脑门不存在的虚汗,他稍微解释下:“这只是我临时做的载具,要知道古玩店可没有过多的材料。”

小丫头碰了碰对方的裤袋,掏出前几天从魔兽身上搜刮的材料:“给,魔兽的牙齿,这个也比橡木坚硬。”

“都说了是临时的载具,用这个的话时间花费更多……”

“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先考虑一下打扫卫生的问题!”阿诺德一个横身插入两人中间,从一开始就讨论他不懂的话题,就没考虑他这个外行人的感受吗?

西蒙就算了,为什么玲也讲得头头是道!!!

随着自家小公主轻蔑的眼神扫过自己,阿诺德感受到这不是眼风,这是插在他心头上的一把刀——痛到心头,苦不能说。

被莉夏拒绝,他承认双方还不够熟悉;

被西蒙压制,他坚信是朋友隐藏一面;

被玲蔑视,他才不肯承认智商没达标啊啊啊啊!!!

他明明只是在某些方面,了解得还不够而已。

有人给个台阶,西蒙干脆利落的下去:“也好,打扫完后你们叫一声恩奈娅,我去准备晚饭。你们今晚有什么想吃的?”

一只小手抢先举起:“玲要吃甜甜的东西。”

“晚饭后会给你准备枫糖蛋糕,阿诺德呢?”

“给我醒酒用的汤,不……”像是放弃了什么,他耷拉着脑袋回房间,连西蒙叫住他的手势都没看到,“还是给我带几瓶啤酒好了,晚饭我就不吃了。”

虽然知道对方十有八九再装,但西蒙假装头疼的来回揉太阳穴,给了玲一个眼神:“看来需要你帮忙将蛋糕交到他手里了。”

“啤酒呢?”

“至少我没看过啤酒加蛋糕的组合。”

***

【请找到……】

【请找到我……】

飘渺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小石头不间断的击中湖中心,向外的涟漪变得更大,范围更广。起初很模糊,逐渐清晰起来时越发能感受到主人的急切。

她怀抱希望,但时而无助,对自身处境无可奈何。

她的世界很昏暗,唯有头顶不大的缝隙透露出的光芒。她每每朝着一线天的光明伸手,希望在这峭壁上面,有人能够握住她的手,将她从谷底拉回。

我能听到啊——你渴望出来的心声,我会陪你一起出来的!

可为什么我的身体,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身体前所未有的沉重,并非因为被什么东西压住,他更倾向体力被莫名抽走。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死神站在你的旁边。

失去的五感重新回来,简单几句概括现况:他大约是躺在一个柔软但潮湿的地方,浓郁的青草味外加湿润的空气证明这里是湿地带,全身重伤所以体力不支。

意志力强撑着让他不要躺下,不要闭上眼睛,他不想不明状况的倒下。通过快速眨眼驱走模糊视野,虽然还是有雾气干扰,但至少他可以看清一些事实。

眼前,又是熟悉的人间地狱。

生机茂盛的绿色不复存在,红色已污染这一片湿地带,断肢残骸与武器碎片混杂在一起,血液代替小溪,灌溉这方土地植物。

似乎因为时间还没过多久,血尚未凝固,他还能嗅出硝烟的味道。

半柄枪杆斜插在不远处,周围很安静,不如说这片空间按下了静音键。

一切都很正常,与以往几次无差。可莫名的,他感到一丝不安。

他以为只是普通的歼灭作战,而他作为最后的胜利者等待援救。可是当视线扫到尸体的面孔时,他的声音变得颤抖:

“玲,阿诺德,恩奈娅,莱斯利……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多想,远方传来声音,破坏了最后的宁静。

是在湿地走动时免不了的踩水声,也意味着这个还能走动的人是最后的赢家。

他不顾身体伤势,执意用双肘撑着,想看看打败自己的部队,究竟什么强者。

白色的雾气出现一抹紫色,是紫色的军装,而且这个款式,是官阶不低的帝国军人。

真没想到自己最后居然被帝国人杀死。大仇未报,女神终究舍弃了我。

不知是体力下降还是雾气浓重,他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可是熟悉感越来越强。

“这场战斗是你输了,我的儿子。”

因伤势止不住颤抖的身子,在听到久违的声线时停住了。

风起,雾散。映入他眼帘的,赫然是最熟悉的人。最熟悉不过,因为是养育自己长大的父亲,也是本来未来才对决的敌人。

作为看到对方的代价,便是穿透身子的长剑。

一剑,结束了他最后的幻想。

这是他最后一次合上眼睛,当眼前彻底黑暗时,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

【琪雅,我的名字是琪雅……】

【不要,不要离开我!!!】

第十五章(续九)

勇者闯迷宫,在逃出生天前肯定有个最终boss在终点处守候。

胜者,重新回到地面;败者,旁边的白骨就是你未来的样子。

自然,对于黎恩一行人也不例外。

然而不同的是,他们有退路。居于这一点,黎恩并没有把他最后的底牌拿出,即便他身边的几位伙伴已经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压制得无法动弹。

看着黑发少年一人横刀抵抗远古斗犬的利爪攻击,艾略特拼着最后的力气喊道:“快逃啊黎恩!这样下去你会被杀掉的。”但是利爪与刀锋相碰的声音埋没了他最后的幻想,黎恩在原地保持着防御姿势。

割破喉咙的攻击近在咫尺,叮叮当当的响声扰乱心声,更有尾巴横扫干扰。在这样的攻击狂潮下,他仿佛是行驶在暴风雨下的一艘小帆船,让人怀疑下一个波涛会不会将小船彻底的淹没,此地即为他的墓地。

吾心止水如明镜,当水面能够倒影我的身影,我便可看穿你的所有行动。

不知觉间,他黝黑的眼珠开始泛红,温和的小奶猫刹那间变成食人虎。期间透露的凶恶气息,竟令与他对视的远古斗犬不由得停住一秒。

机会,他摘下左侧刀靴的束缚,带点巧劲的格挡住守护者的尾尖突刺,借势后跳一大步。蹬地,横冲,拔刀,最后——

一击必杀!!!

迅如疾雷,方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守护者退后之际,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回头查看自己朋友的伤势,而是选择补刀,而且是选择最好的补刀人士:“机会,劳拉!”

耳闻黎恩话语,艾略特三人下意识回头看向他们刚才走过的方向,果然站着不久前才偶遇的三位女同学。而处于首位的,正是他念到的人物。

劳拉没有多言,给了同伴一个信任的眼神,手持双手剑冲锋,霸气之姿引起躺在地上的三位男生瞩目。她的身后,亚莉莎的箭矢与艾玛的魔法火焰为其开路。

等远古斗犬硬生生扛下所有攻击,眼前对峙的人士已经换了另一个人。

第一次挥剑,她轻而易举斩断了阻碍前行的四肢;第二次挥剑,头颅飞天。

啪嗒,脑袋落地,在这之上还能看到表情充斥着不敢相信。下一刻,这只黑暗时代的魔导产物落入最后帷幕,没有像想象般化为耀晶片,随着一束光回到站立的平台,它回归石雕本质,亦如黎恩四人初见时一样。

“哼,看来错过了一场好戏。”虽说如此,闻声而来的金发大贵族仍保持着战斗姿势,警惕着这个房间有可能的偷袭。

尤西斯的旁边,银发少女打了个哈欠,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简单查看了一下几人的伤势,除了盖乌斯因帮助挡住袭向艾略特的攻击手臂大划伤,其他人并无大碍。如果说这还是正常范围的话,那个名叫菲的少女突然扔出战场专用的迷你止血喷雾剂出来,才真的让众人咂舌。

“小菲,你平时都带这种东西出门的吗?还是莎拉教官给你的。”艾玛包扎伤口时不忙问道,正常人应该不会带这种东西出门吧,还是说她在村里太久了?

“这是淑女的秘密,”没有理会艾玛有些奇怪的表情,在估量下瓶内剩下的量后,她重新退到角落里,“回去就补货。”

男生方面,马奇亚斯和尤西斯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背对背,众人汗颜之余,都不敢靠近两人形成的低气压范围。

习惯性甩个刀花后收刀,耳边传来劳拉的赞许:“你的刀法和判断力不错。”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脑门,事实上,他并不是感知到她们到来的气息才下决定,而是潜意识认为这样做是对的:“实际在刚才,我仿佛知道我下一步应该做什么,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

“比如我‘应该抓住机会冲上去砍掉它的头颅’,”她笑着回应,“仿佛有什么东西引导我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是如此。”横空出现第三道声音肯定了两人,准确的说是在场人的疑惑。不用多说,只剩下这个自称大姐姐的,实则满肚子坏水的莎拉教官。

眼睛扫视了下学生们的状况,莎拉满意的点头:“全员顺利到达终点,大姐姐很开心哦~那么,特别冒险训练就告此一段落了,就如你们在【arcus】上收到的短讯所说,我会遵守约定,有什么疑惑和不满都可以现在说出。”

一片沉默,感觉非常边缘化的菲先行吐槽:“莎拉为什么要割断我的绳索?”

“至少到现在,你还是vii班的一员,而属于vii班的冒险训练,你当然有义务参加!”对这个孩子,莎拉有些头痛,如果不是因为有人托付给她……

“唉,好麻烦啊。”

“我说菲啊……”

“不好意思,我有几个疑问,”尤西斯打断两人有些无厘头的对话,“无视了贵族和平民天生的阶级,特科班《vii班》设立的目的何在?”

“以及,为什么选中了我们?”

尤西斯这个问题,勾起了莎拉与创办《vii班》的理事长和三位常任理事几位相处的回忆。直到现在,她还在怀疑这个草案是否行得通,在场几位的成长是否跟得上理事长的期望值:“嘛,的确有很多原因。其中最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在新生中,你们与【arcus】的契合度最高。”

“在冒险训练中,你们应该时不时可以看到同伴们的行动,进而调整自己的动作配合,虽然认识不到几小时,但在默契方面堪比多年搭档。正是这款由爱普斯泰恩财团,和莱恩福尔特公司合作开发的最新型战术导力器为你们构建桥梁。”

“与现在在克洛斯贝尔测试的【艾尼格玛】一样,它也能读取各种魔法,简单通讯,至于其他功能,这个你们自己回去体会,”莎拉干脆将自己的【arcus】拿出演示,仅仅几秒就读取出“火之矢”,攻击落到杂乱放置的瓶罐,后者在接触瞬间破碎,“当然它的价值,也是它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战术连结》。嗯,我觉得刚才黎恩和劳拉两位的配合就不错。”

“如果放到战场上,这种随时掌握同袍之间的动作,岂不是对另一方的压制。”亚莉莎皱起眉头,她突然理解那个人的煞费苦心。

莎拉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样:“不错,你了解得挺快。抛开其他条件,拥有【arcus】的普通小队也能瞬间变成精锐小队。当然目前还是试验阶段。”

“这个理由我能够接受,只是未免太巧合了吧,我可不认为大贵族会甘愿和平民呼吸同一个教室的空气。”能说出这话的,唯有马奇亚斯一人。

虽然没有打起来,但是两人之间的硝烟味她从一开始就嗅到。所以她得使出杀手锏了:“女神的玩笑,谁能猜到呢?话虽如此,作为前沿科技,可不能让没有心的人乱用以致于浪费资源,与之匹配的,便是比其他班多加几个特别的训练项目,保证让你们的学院生活‘丰富多彩’。”背后的笑容令在场学生生寒。

“如果不想后期丢人现眼,哭着跪着说退出,希望你们现在,给我认真慎重地做出让自己不后悔的决定!”

莎拉一收嬉皮笑脸,凛然的神情令人生畏,以及身上压倒性的气势,特别是相互怄气的两人感受尤深。众人此刻想起她的身份——士官学院的教官。

“黎恩·舒华泽愿意加入vii班!”几乎是下一秒,黎恩走起人群,说出了影响自己多年的答案,“我定不负当初对自己的要求。离开家乡来到学院求学,只要能磨练并且提升自己的地方,我都会去参加。”

“真没想到你是第一个,大姐姐首先恭喜你喽!”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黎恩饱含信心的握紧拳头——不管怎样的考验都行,只要能达到一年前那个人的地方,我必不会放弃希望。

笼罩在他身上的黑暗,需要靠我的双手摘除。

锵——双手大剑直插地面,它的主人向前踏出几步:“我也同意加入vii班。除了和黎恩有同样的理由外,我自己心中,也有想要追赶的人。”

等待了五年,也不在乎多一个两年。或许,相见的日子不太远了。

“大姐姐倒很想知道你口中的那个人,不过眼下其他人似乎也做出了决定,”见对方淡漠的闭上双眼,莎拉的视线扫向剩下几位,“你们有答案了吗?”

“虽然刚才差点遭受生命危险,但还是认为加入vii班是我来到这里……最有价值的道路,”谢过艾玛的帮助,盖乌斯第三个回答,“艾玛你呢?”

“我……我作为拿到奖学金的人,必然想为学院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愣神中被人点到名,她急忙说出相应措辞。

吓死了,既然那个人加入的话,呆在同一个班级应该更方便观察。

同作为魔导杖使用者艾略特左右看了一下,九个有四个加入,这不正是个被动趋势吗:“我也会加入。入学前听说需要写魔导杖的使用报告,我想也不差【arcus】的使用报告。何况我认为大家今天聚集在这里,是一种缘分。”

“留学生和魔导杖的两个测试生加入,现在还剩4位。”

黎恩回过头,那个误会自己的女生终于出声:“正如你所想,我接受这样的分配。我想走出她框定的圈子,从另一个角度看待她的所作所为。”

“还以为你因为介意而退出呢,预料之外的回答啊,”结合亚莉莎的刚才的分析,莎拉认为这个孩子会拒绝,不过这都不是她头疼的问题,“菲,你呢?”

“莎拉决定就好。”银发少女惯例性打了个哈欠。比起这种小孩子的冒险游戏,菲更喜欢以前的生活,尽管她知道这已经成为过去式。

果不出所料,她的暂时监护人摇了摇头:“不是已经约好了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还是说,你想让我一天到晚都看着你。”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慵懒的眼神注入一丝正经灵魂,“加入也无所谓。”

擦去脑门莫须有的汗,她还有最后一个大麻烦没解决:“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要磨磨蹭蹭了,爽快一点回答。其实大家一起在校园内挥洒青春的汗水,想必很快就会成为要好的朋友……”

然后下一秒她就被这个暴脾气的小伙给打断:“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烂大街的小说情节。要知道,帝国可是有牢不可破的阶级制度,是明显的压榨结构!这个问题只要不解决,帝国就没有很好的未来。”

“你这个问题对我说也没用……”我又不是什么帝国人。

尤西斯习惯性的轻哼一声,再次引来旁人的怒视:“想必艾尔巴雷亚的贵族公子肯定不会参与这种闹剧吧!”

“不,恰好相反。至少在vii班,我相信不会有什么阿谀奉承的人主动上来,我乐得安宁,”尤西斯平静的样子莫名让马奇亚斯不爽,“想必这样就可以分道扬镳了。你开心,我也开心。”

“谁要听你这种傲慢不逊的人指使!”这般刺激下,最后一位同样作出了回应,“马奇亚斯·雷格尼兹愿意加入特科班。我要以vii班为舞台,与这个抓着陈腐特权不放,将受到时代遗弃的贵族人士决一胜负。”

“有意思……”

所以说闹别扭的两人如果抛弃身份观念,想必是一对很好的朋友。

“哼哼,九名全部加入。那么允许我,你们现在的教官宣布——特科班《vii班》就此成立。希望能看到你们有所收获的一刻。”

第十六章

在特别冒险训练,或者说特科班《vii班》正式成立两周后,原以为一切顺利过渡的vii班同学,在这天下午猝不及防收到属于这个班级的特殊“训练课程”消息,虽然很大程度上来自莎拉教官的恶趣味。

自由行动日,今天有时间就考虑加入哪个社团;还有下周三的《实战测试》,除了学习,还要匀点时间锻炼……【补充:今天汤玛斯教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调,不上课反而当场考验学生对狮子战役的了解,更可怕的是马奇亚斯和尤西斯针对某个问题当场辩论,双方打了第八次平手。】

每天上完最后一节课立刻作当天的总结笔记,已经成为黎恩的习惯。

这种习惯称不上太好,也没有说很坏,只是有时候很容易被某些人物给盯上。

比如说落单的黎恩就被教官拜托去学生会取点东西,然后这个经常被亨利主任碎碎念的教官像是卸掉什么大事,哼着歌儿离开。

他就不应该这么爽快的答应。不,更可能是教官利用他的性格,使自己不容易推脱……这算是教官的强项吗?

于是乎,例行逛了一圈校园后,黎恩的身影,停在了学生会馆前。

“虽然莎拉教官说迟一点也没关系,但是如果里面的人反过来等自己也不太好意思。不过,学生会室是在哪里呢?”他犹豫几秒,打算进到里面在问人。

像是要回答他的问题,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如果要找学生会室的话,就在二楼最里面处。”

诶!?他闻声回头,一时间,心脏突然慢了半拍。

倒影在他瞳孔内的人,背对夕阳,她的一切全染上一天之末的金色,一席灰色长发披散到身后,然而与高冷灰色相反的,是她尚带玩世不恭的气质,以及可能一举一动都吸引人的行事风格。周边莱诺花香与她身上清淡的草本香水味扑鼻,她一手叉腰,同样打量着他的存在。

但最吸引他的,该属她姣洁面容上的笑容。

该说是因为被她的美貌所惊艳,还是因为她站在此情此景下,令他有所触动。

就如有首诗的其中一句:在我眼中出现的你,犹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南风吹下,一片莱诺花瓣飘落到两人中间,花瓣随风舞动,徘徊不定,一时偏向他,一时飞离她,然而这番画面他没看到。

因为他所有的心神,全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他没有动作,而她却突然动手,用手指夹住了这只粉白色精灵。

说巧不巧,她纤细的手指,正好指向了他的心脏位置。

“学弟,虽然知道你们班级有堆积如山的工作,还有接下来的实战测试等着你们,感觉疲惫是正常,但一直盯着人家看可不大好哦。”她的一句话,将他的心神收回。

黎恩内心大囧,这般失态还是第一次出现,然后下一秒又暴露了自己的心声:“对,对不起……你是学姐吧,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他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光子,还没熟络就问别人名字真的好吗……

见他窘迫的样子,对方止不住大笑:“学弟你还真是够直接的。这样吧,你要是能看穿我的魔术,我就把名字告诉你,不然的话只能等到下次见面再说。”

“学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今天必须把这个误会给澄清。

然而对方似乎没理解到他的用意,她朝黎恩招了招手:“学弟,方便借我50米拉吗?不用这么紧张,很快就结束的。”

他拍了拍随身口袋,在上衣袋摸出一枚硬币。说来奇怪,自从列车上的那场梦后,硬币一直待在他的口袋,即便买东西也没有用到,直到此时此刻。

冥冥中有注定,也许是女神无意间的安排。

“那么,看仔细咯。”她将敞着大口的背袋放到地上,让这次的主角——50米拉放到大拇指上,使其完全暴露在黎恩眼下。

下一秒,拇指弹下,硬币飞空,黎恩的视线随之移动。直到突然间闯进来两条手臂穿插,没有什么花俏的动作,单纯挡住了他对硬币下落时的视线,或者说对方的一只手已经稳妥接住了这次的目标。

他还在回忆着刚才的过程,然而视野里忽然间多出一对白皙的手。

“撒,猜一下。硬币究竟是在左手,还是右手?”说完不忘俏皮的闭上右眼。

学姐右眼闭上,而且方才她的右手比左手快上01秒,的确先行到达硬币落下的方位,所以我应该选择的是:“是左手吗?右手只是迷惑性的。”

带着些许紧张,黎恩先看到她的右手快速展开,里面空无一物。

看来自己的动态视力不错,这下子可以知道学姐的……不对,我在想什么,既然是“魔术”,恐怕没这么简单。在察觉到对方笑意不减时,就知道自己输了。

“当当当——很可惜,你的答案是错的,”仅次于右手,左手打开时,就如黎恩心中所想,同样的空无一物,“这就是魔术的精妙,在你以为猜中的时候,答案却在意料之外。就抱着这点可惜的情绪,下次见面在把答案告诉我吧。”

就在黎恩还在寻思背后真正的手法时,她仗着自己的身高,顺势给迷茫的学弟一次摸头杀:“我知道你们训练很累,但要时刻记得保持自己的步伐。否则不但追不上自己的目标,还搞得身心疲惫,得不偿失。”

没有理会黎恩的呆滞表情,她用《arcus》拨通某人的号码,聊的同时,拾起背袋就朝校门外走去。

刚刚这是,被父母以外的其他人给摸头了!目视越走越远的背影,莫名的,他能感受到一丝熟悉感,可明明不过是第一次见面。

【你在犹豫什么呢?】

【不要停下,只管不断向前。】

……

执笔做笔记时,他终于知道心中一直存留的怪异感是什么:她怎么知道他们有很多工作和任务?又怎么知道下周有实战测试?

还有我的50米拉,好像没有还回来。尽管他知道在女人面前,男人不应该这么小气的说……

唉,这是学姐给我的“警告”吗?完完全全被将了一军。

另一边,黎恩口中的学姐没有了对待黎恩时的认真感,时不时还与通话人开玩笑:“嘿托娃,有想我吗?”

“克洛你这两个星期去了哪里?在这样旷课下去,你这二年生的课程就不用修了,直接不合格算数!”对方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对她不在的不满。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为学费的问题四处奔波,回了趟老家朱莱,又去了其他地方。前两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在帝都居住的‘亲戚’,借了钱才交上。放心,我已经和教官说了,不会有大问题。不然的话,你可能这一年都不能在学院见到我,”感受到对方有些低沉的情绪,她连忙换个话题,“对了,我在帝都买了超好吃的点心,明天下午放学老地方见,我会叫上洁丽卡和乔治。先这样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忙。”

“嗯,不过明天我会先看看你在不在教室。”

双方一同按下关机键,克洛吁出一口气,在她看来,摆脱托娃的纠缠是一项重大事务。

而正事搞定完,就可以做一下自己的私事。来回滚动通讯录,总算找到自己要联络的人:“喂喂,时间差不多了,你到底在哪里?”

“明明是你失约在先,你这口气反而像是我做错一样。”

“拜托啦,说一下方位。刚刚见到一个有意思的人,才停下几分钟。”她在约定的餐馆四处寻找,然而都没找到约定的人。

“因为你没有提前预约的原因,我这个‘后来者’已经找不到位置。方便的话就来我家吧,你知道位置的,”末了补充一句,“再敢爽约,小心等他回来一并收拾。”

“是是是,他也真是不容易。”

第十七章

“【银】潜伏黑暗,讲究一击必杀,但是遇到贴身战士以致于摆脱不了,万不可急切逃离他的攻击范围,否则只会越陷越深。你可以选择顺着他的意图……”下一秒,【银】瞬间贴近莉夏,后者堪堪挡住冲向自己喉咙的左手,殊不知这只是个佯攻。等发现时,自己的身体已无法动弹。

深知自己被点中穴位,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但内心仍闪过一丝慌张。口水下咽,当目光从自己身上看向对方时,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放大数倍的指头。

面对女儿不太成熟的表现,他在内心叹了口气,脸上却什么都没表露。

他能做的,只有一遍又一遍的训导,直到她在这条道路上,找到属于她的银。

“身体是战士的优势,有时,也能转变成他的劣势。今天训练就先到此为止。”

“是!”

……

父亲去参与【黑月】与【鲁巴彻】的作战,所以这条归家之路,她只能独自一人回去。不过,她早已习惯了。

她从来不担心父亲会在任务中出现状况,在莉夏看来,反倒是不成熟的自己会在未来拖累【银】的声誉。然而作为毛家的独苗,她只能淡然接受百年家族的传承,以及继续走在这条黑暗隐秘的道路。

然而她心中时不时的,会升起想要脱离这种既定人生的轨迹。

看着落入半山腰的太阳,莉夏知道时间不早,打定主意在桑桑那里用餐后,到克洛斯贝尔几个主要地方逛一下,如果可以的话顺道去“三宝殿”那边露个面。

然而在龙老饭店内,她却见到计划之外的人物。

“来两份‘天下一品炒饭’,我打包带走。”西蒙没想到这家东方餐馆这么受欢迎,当初听玲介绍还不以为然,结果好死不死挑个饭点时间过来排队。

今天负责柜台收钱的桑桑恰巧捕捉到西蒙无奈的表情,忍不住掩嘴偷笑:“打包会影响炒饭口感,我建议客人你下次早点过来。”

“没办法,认真工作时就忘了时间,”如果小丫头不催促他,怕是晚餐都忘了吃,“我看好像只有老板一个人掌勺,需要多长时间?”

他等待着前面的人回答,但是回答的声音却从后面响起:“由于饭已经做好,就算加上配料炒熟的时间,全程也不过五分钟。当然作为店里的招牌菜,强霍老板可能有其他准备。”

不知为何,西蒙感觉柜台前的女服务员眼睛好像突然发亮,并在下一刻验证他的想法:“莉夏你来啦!点菜还是老样子吗?”说着还特意绕出柜台抱住来者。

他回过头,正好撞见她不知所措的表情。这一刻,她不复台上描述“月之舞姬”的高冷,也没有初见时的警惕,展露在西蒙眼前的,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阿诺德认为莉夏是有些内向,受人邀请难以拒绝的少女,可是就在他要离开饭店时,少女急忙追上,提出是否能与他同行的意愿。

答案自然是同意。

“我记得你家是在旧城区,这么晚要我送你回去吗?”制作炒饭的确很快,但等待时间令人绝望,出来时明月当空,夜色已深,唯一不变的是来往的人流量。

第十八章

位于行政区的克洛斯贝尔市政厅,相比隔壁悠闲招待客人的议长室,市长室一如既往呈现繁忙景象,不是要阅览下个月关于纪念庆典的安排,就是对两国议员提出的草案进行斟酌,再有便是对半年后的市长选举可能会有的接班人。

如果说帝国派和共和国派的议员是为了在政坛上为己方国家争夺最大的利益,那么麦克道尔市长就是为了让克洛斯贝尔的市民拥有更好的生活条件而努力。

身为市长首席秘书,阿奈斯特最主要是负责市长一天的行程安排,以及在打理好各个部门递交的文件(对方案进行必要的筛选、预测是否有良好的结果、在这之上是否能更进一步)。用市长的话来说:如果不能将一小时掰开成两小时的话,那就要尽可能把时间最大利用化。

这个时间点他一般在用终端将重要文件信息上传到资料库,不过今天因为收到一通重要来电,他暂且停下手头工作,在没有人的地方按下话筒键。

“你们能够联系我,看样子已经确定好目标位置了吧?”难以想象平时温婉尔雅的他,语气竟会如此粗暴。不如说因为没有熟人在身旁,他才得以卸下伪装。

“哼哼那是当然,只要米拉支付到位,我们便会满足顾客所需。需要告知您这次目标的所在位置吗?”话筒的嘶哑声音恨不能让人当场挂断,然而他不能。

“不必了,如果是你们的话,想必明天我就能收到‘消息’,各种层次意义上的,”在挂机前他不忘给对方吃下一颗安定药,“虽然不想提醒,但手脚麻利点,事成后我就会给你们的账户汇款。”

既然老师不在乎,那就由作为学生的我为我们伟大教团的计划除去一切障碍。

接受了【圣子】的洗礼,我已是超乎常人的存在。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区区市长一职,还有克洛斯贝尔这扭曲的政治环境,通通不在话下。

只是原本澄澈的灰黑色瞳孔,如今投射出血红色的欲望。

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他却反射出退避三舍的寒冷。

***

第十九章

西蒙没想到出门第一个遇到的,居然是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阿诺德。

眼看伙伴的手探入虚空,拿出长枪对准自己,阿诺德吓得连连摆手:“喂喂,我是无辜的。这不是看到那个女人进来第一时间闯进你房间,我还以为你是不是以前误杀别人全家,然后她苦修多年找你算账……不对,我的意思是说她并不是想杀你,只是要问清楚当时的情况……”然而枪尖只有越来越近的份。

他不敢咽气,也不敢做其他动作,这种将武器抵到自己喉咙上并不多经历,因为这种冰冷的感觉一直提醒着他性命被人拿捏着。直到西蒙真正放下武器。

“……”他无语的将阿诺德撇开,这人脑补能力太强,不想浪费口舌。

打开玲的房门,小丫头正在修理从【黑之工房】买来的自律兵器,旁边是被射穿喉咙的杀手,准确说是被自律兵器中的激光给射穿。

看来花出去的钱没有打水漂,他正想解释一下这次的暗杀事件,没想到玲抬头说的第一句直戳重点:“是教团那群人雇佣的吗?”

“教团那群杂碎!?”西蒙还未回答,站在门口的阿诺德却一惊一乍,“可恶,我已经命令人将可追踪的痕迹都给抹去,他们究竟是怎样找上来的?”

“大概是他们的‘预知能力’吧,你可以简单称之为——真之睿智,”屋子里最后一个人从楼顶下来,把杀手在外面放置的东西扔到他们那里,“我在狙击几个逃脱的杀手后,在楼顶发现几个声波吸纳器,估计附近都被大量安置,估计对方看中这里地方偏僻。所以说西蒙你这么大动静也不会有人过来。”

阿诺德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小窝一片狼藉,也不知道要收拾多久。虽然这次过来暗杀的全都交代在这里,但仍然感觉不解气:“就算现在不会有人过来,明天总会有人看出异端,而且杀手除非将名单上的人物给划掉,否则不会放弃。”

冷静分析后,西蒙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决定。

“我们离开这吧。”

“哈?刚才风大我听不清。”可是阿诺德脸上明显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不是要我们死吗?那我们干脆顺着他的意思吧……”

***

第二天早晨,支援科四人正利用终端查看今天要处理的委托,欲要展开新的一天的工作,没想到打开大门,撞见的是一脸沉重的科长。

“科长你去哪里了,一大早都不见人影。”难得见到平时云淡风轻的科长疲惫的样子,罗伊德有些好奇的问道。

赛尔盖纠正他语句上的错误:“不如说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在这儿了……果然纪念庆典前就有一屁股事情要做。”然而这样的话只会引来四双好奇的目光,罗伊德的目光甚至黏上了科长手上的文件袋。

科长有些好笑,抓起文件袋四个挨着打一遍:“好啦,这不是你们这些菜鸟可以插手的案子,而且你们不是有委托要去完成吗?等你们回来我再细说。”

直到四人的身影被中央广场的人群埋没,赛尔盖的眼神不复懒散状。

这次的事件,还真是够棘手啊!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根香烟架在烟灰缸上,空气中混杂着尼古丁的气味,这本应该是他惬意的时候,可是桌子上摆放的文件却令他一点都不轻松。

时间:凌晨两点到三点期间

地点:后巷古玩店“三宝殿”

事件:有三更半夜仍睡不着的领居看到不远处浓烟滚滚,发现每天有少量顾客光临的古玩店发生火灾,可为时已晚,大火已经将整个古玩店烧得彻彻底底。直到相关人员扑灭火焰后,只有几具焦黑的尸体。

第第二十章

同一时间,刚从工商协会回来的阿奈斯特看着行政区,特别是警察局门口有些繁忙的气氛,连忙拉住其中一个巡警询问,从而得知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

待巡警以出勤为由拒绝深入谈话后,在他所看不到的身后,秘书先生的脸上虽然饱含歉意,但是他的笑容不免有些耐人寻味。

见到自己的心腹秘书回来,忙碌中的老市长仍不忘抬头问候:“阿奈斯特,看来你的磋商能力比以前好很多了。”正是因为他的身边有可靠的人支持,克洛斯贝尔政府才能够抗下来自两大国的压力。

“是的,多亏市长您的栽培,才有今天的我,”标准但又切合实际的回应,几乎变成阿奈斯特的习惯,“市长,刚才收到一则不幸的消息,后巷某家店铺在今天凌晨被人纵火,主人家无一幸存,目前警方在调查事故发生原因。”

老市长摇头叹气,他知道外表光鲜的自治州下,是犯罪滋生的地方,只是没想到不好的事情又一次发生:“唉,空之女神在上,愿逝者安息。”

知道市长现在心情不佳,阿奈斯特悄悄把门带上,让他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

至于他自己则脚步轻快的离开市政厅,所有伤感的伪装在关上门的一刻起,不复存在,随后他掏出【艾尼格玛】联络他最亲近的人。

镜头转到乌尔斯拉间道。久晴多日,气候温暖,想必这个时间点水温恒定,也没有初春之时仍残留着钻入骨子里的冰冷。凭着多年钓鱼的经验,赛尔丹分部长带领钓鱼师团成员到乌尔斯拉间道一个浅水滩,开始了春季第一场钓鱼活动。

作为团员之一,约亚西姆医生表示即便放弃手头工作,也绝不会放弃钓公师团任何一场活动——钓鱼,可是他少有的爱好。

无风的时候,粼粼湖面映出太阳的七色光芒,偶有飞鸟划过,在抓到今天的午餐后便振翅归巢。而垂钓者只需躺在躺椅上,静静地等待被美食吸引的大小鱼儿,静静地等待垂钓最兴奋的时刻——与水中鱼儿相搏,看谁能赢得这场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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