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缘仙途 - xp1024.com
《福缘仙途》


第一章 雁南城

雁南城位于绵延数百里的雁回山南麓,是越国南部数一数二的大城,而雁南城城北便是镇南王府,城中心宽阔的府前街上,一座巍峨雄壮的宫门矗立在此,大门顶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匾上“世袭镇南王府”六个古色古香的大字透着皇家的雍容和华贵。

宫门前一条笔直的大道直通南城门,将整个雁南城一分为二。而四四方方的镇南王府则被青灰色的高墙围起,高墙内数百间高大雄伟的建筑一路向北蜿蜒延伸,甚至盖住了城北那座小山的大半个山头,远远望去,好像天上宫殿一般,民间传说镇南王府的最高处的宫殿,就是建在云层之上。

“什么时候能进去,看看那个传说中建在云层上的宫殿,要该多有面子啊。”城西一座只有一进的小院门口,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靠着门柱望着远处的宫殿正喃喃自语,冷不丁一个扫把头拍了过来,“就知道做白日梦,今天的功课可学好了?走,去把垃圾倒了。”

少年连忙叠声称是,回头从一个围着围裙穿着湖青色襦裙的妇人手中接过簸箕,一溜烟的向巷口跑去。妇人看着少年欢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巷口,正待转身回屋,却又听见少年欢快的声音远远传来,远处巷口一个拎着簸箕身影又重新出现,欢快向家跑来,“娘,爹和大哥回来了”。

那妇人赶紧解下围裙擦了擦手,从门里走了出来,却见那少年身后一前一后两个人牵着马从巷口转了进来。走在前头的大汉四十出头的样子,穿了一件半旧的灰色圆领袍,浓眉阔脸,身材魁梧;走在后面的是一个十七八岁,身材高挑,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穿了一身洗得有点发白的麻布衣,手上还拎了一串纸盒,两个人都面带微笑,朝门口快步走来。

对面的大门也“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个老头探出头,冲前头的大汉打了声招呼,“崔管事,轮到休沐啦?”

被称为崔管事的大汉冲老头拱了拱,“刘叔,不是休沐,崔某要出趟门,这不回来交代下事情嘛,这段时间崔某家里要有事帮忙,还要请街坊们多帮衬帮衬,这边先谢过了。”

老头哈哈大笑,“这是哪里的话。”

崔岩不是雁南城的土著,祖上为躲避战乱从北方南迁来越国,历经几番辛苦才在这雁南城站稳脚跟,到了崔岩这一辈,崔岩凭着祖传的本领和精明的头脑,经过十余年间的努力,在镇南王府当上了一名管事,还辛苦打拼置办下城西这处宅子,和妻子李隐娘将崔安、崔宁和崔云娘三个儿女拉扯大。

崔岩将马交给身后的大儿子崔安,牵着李隐娘的手走进小院,身后的崔宁已经从崔安手里接过了纸盒,提到鼻子处使劲一嗅,“这是兴禾斋的糕点,是给云娘的,崔大郎,我的呢?”

年轻人拴好马,又从马背上拎下个包裹,扬声笑道,“二郎,你的礼物在这呢。”

崔宁冲过来一把抢下,一手拎纸盒一手拎包裹边喊边跑了进去,“崔小妹,快来拿你的东西。”崔安哈哈大笑着跟了进去。

屋里崔岩和李隐娘已经各自坐好说着话,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端了两杯茶进来,放在了崔岩和李隐娘的跟前,崔岩慈爱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咱们家云娘可越来越乖巧了哦。”

李隐娘也微笑的点头,一眼瞄见拎着东西跑进来的崔宁,故意板下脸说道,“就是二郎最不懂事,这么大了还咋咋呼呼。”

崔岩摆摆手笑道,“不碍事,少年郎的心性如此,大郎前两年也调皮的紧,现在做事可是稳重得体的很啊,府里几个管事的很是看重,打算让他进亲随房呢。”

崔安进门听了正好,笑着接口,“爹,这个还要看府里最终的安排,您这么一说,到时要是进不去该多难为情啊。”

李隐娘很是高兴,“都是一家人怕什么,再说我们对你可有信心的。”一扭头看见崔宁正在往桌上放东西,瞪了一眼崔宁,“这是什么?”

崔宁呵呵一笑,“是哥给小妹买的糕点,您也来一块?”

李隐娘笑道,“就你贫嘴,谁问你这个了,包裹里什么?”

崔安刚坐下,听李隐娘问包裹,赶忙答道,“府里定期清理出来的旧书,我挑了几本二郎喜欢的,花不了几个钱。”

“唉,”李隐娘叹了口气,“一天到晚看些仙人故事书,还想着当仙人不成,你看你书院里学得也不咋的,跟着练武吧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夫君你也要多管教管教。。。。。”

崔宁在旁边撅着嘴争辩,“本来就有神仙嘛,好多书上这么写的。”

“咱也不指着二郎考状元嘛,你看再过两年成年了,就跟着我进府里当差,哎呀,说道当差,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崔岩一看隐娘又要开始唠叨,赶紧岔开话题,“我和大郎要趟出远门,今晚就走,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这段时间家里要请你多担待点啦。”转头又看着崔宁,“二郎,你也要做个男子汉,照顾好你娘和小妹啊。”

崔宁“嗯”了一声,并使劲点了点头,崔岩又转过头和隐娘交代,“这段时间不要和别人争执,尽管忍让,一应事体,等我和大郎回来再说。城里人杂事多,等二郎暑休了,你就带着孩子们去小青山住段时间。可好。”

李隐娘却不接话,反问道,“此去可有风险?要不让大郎下次再去?”

崔岩摇了摇头,“出门做事的,哪有挑三拣四的道理,再说大郎跟着我这么久了,不说十成十,八成应该都学会了,总不会有差池的。”

崔安也在一旁搭话,“请娘放心,我和父亲两个人一起也好相互照应着,不会有事的。”

李隐娘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转身往里屋走,“那我去给你们收拾出门的衣物。”

“爹,你们要去哪啊?”崔宁忍不住问道,一旁崔云娘也好奇的睁大了乌亮亮的眼睛等着崔岩回答。

崔岩却不想告诉他,“小孩子家不要瞎问。”

“刚刚还说我是男子汉来着,一眨眼又被小孩子家了。”崔宁心里嘀咕。

看着崔宁郁闷的样子,崔安在一旁笑着说,“这是府里的机密,哪有这么容易知道的,我还不知道呢?等我回来我给你讲讲路上的事情。”

崔宁一下子开心起来,跳起来一把搂住崔安的腰,“一言为定哦。”

还没等崔安答应,一旁的崔岩缓缓说道,“府里的事,不要在外面随便说。”

“哼,”崔宁气呼呼的坐了回去,去翻包裹里的书去了。

第二章 灵潮

雁南城西门外二十余里便是小青山了,小青山是雁回山一段小小的余脉,方圆不过五里,最高的山峰也不足百丈,却有一条清流从峰顶流出,蜿蜒曲折,在泉水的滋润下,山上长了一大片的翠竹,远远望去一年四季都是青翠碧绿,由于更西边的地方有座数百丈高的山叫做大青山,因此当地人都称这座小山头为小青山。

小青山风景秀丽,也曾是大户人家的避暑别院,不过早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到崔岩祖上来的时候,早已换过几个主人,虽然风景依旧,但曾经华美的建筑已破败殆尽。

当年崔岩祖上南迁至此,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地方,花了所剩的所有盘缠,从当地的一个破落户手里买下这片山林,本想着铲掉竹林开垦粮田,却不想这片竹林也不知道繁衍的多少年了,根系异常发达,根本没法斩草除根,只得断了种田的念想,在山腰一个水塘边上,搭了几间竹屋,靠卖一年一季竹笋勉强度日。

崔家人丁稀薄,崔岩父母过世后,这小青山便没人居住了,后来崔岩在王府站稳后,将老的竹屋修缮一新,偶尔避暑或祭祖时来小住一段时间。

此时已是七月下旬,太阳高照的午间,即使是清凉的小青山上,也是阵阵热风,平时寂静无声的老房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嬉笑声,转眼间一个骑着竹马的少年从屋里跑到了外面,后面还追出一个穿着淡蓝色布裙的小姑娘,吵闹着冲进了竹林,在斑驳的竹影间来回穿梭。

少年和小姑娘正是崔宁和崔云娘兄妹俩,暑休回到小青山后,少年人的天性一下子完全释放出来了,两个人整天不知疲倦的在青翠的山林里打闹。

李隐娘拿着几件女红站在竹屋门口,笑骂道,“一天到晚发疯似的乱跑,把小妹都带坏了,大郎给你的书你看了没,过两天你给娘和小妹讲讲仙人的故事。”

“好吧。”崔宁的身影又回到了屋前,一头钻进里屋拿了一本厚厚的书,出来“娘要教小妹做女红么,那我去上面看书啦,我在山上面搭了个凉棚呢”。

“去吧去吧,”李隐娘不耐烦的挥挥手,“记得到点了下来吃饭啊。”

崔宁斜躺在自己搭建的小凉棚里,打开手里的书,那是一个叫做长生道人写的游记《长生除魔记》,用的是一种厚厚的牛皮纸,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牛皮纸的边缘都被磨损的毛毛的,甚至不少有残缺,墨迹也是相当的模糊,而书中讲的,则是某一次灵潮结束后故事。

灵潮源自流传很久的传说,传说这世间本无灵气,但是当灵潮到来时,灵气会逐渐增多,当灵气多到一定程度时,凡人便可以通过吸收灵气而转变成神仙,而这灵潮据说每隔两千年就会出现一次,持续时间也是两千年。

当然凡人是感受不到灵气的,因此到底有没有灵潮,灵潮什么时候出现,无人知晓真假。不过这真假阻挡不了凡人对神仙的向往,虽然崔宁有时也陷入先有仙人还是先有灵潮的逻辑怪圈中,但也一样对这种神仙故事甚是痴迷。

这本书写的很是精彩,故事中讲到修仙者在灵潮情况下,外界灵气充沛,运转修仙功法的话,就可以从外界吸收灵气,增长修为,但当灵潮结束后,灵气渐渐消退,外界灵气低到一定程度时,运转功法从外界吸收的灵气不足弥补运转功法本身消耗的灵气,修仙者就无法从外界获得灵气,而修仙者本身也会不断散发灵气,灵气散尽就变为凡人,所以在灵潮结束后,修仙者都会躲在一些灵气残留较多的洞天福地,不到万不得不会出现在世间。而一些魔物鬼物则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可以更好的苟延残喘,因此灵潮退却后由于没有修仙者制约,更容易出来危害人间。

而这个叫长生道人的凭着超人的才智,研究出一种新的功法,叫做长生经,这种功法虽然运转缓慢,但对灵气的需求却很低,而且几乎不外泄灵气,因此可以在灵气很匮乏的情况下修炼,凭着这种功法,长生道人一路降妖除魔,游戏人间,崔宁随着跌宕起伏的情节看的如痴如醉。

七月的天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崔宁看着长生道人降妖除魔的故事正起劲,刚刚还艳阳高照,忽然间一阵怪风吹过,已经是乌云密布了,崔宁见搭的凉棚既不遮风也不挡雨,所以赶紧站起来想回竹屋那,却不想豆大的雨滴说下就下,没走两步雨势已经越来越大,恐怕赶到竹屋恐怕早成落汤鸡了,因此崔宁站住想了想,又回身向上跑去,穿过一片竹林又跑了三四十步,拐过一块大石头,一头钻进了一个两丈见方的山洞。

山洞似乎不是天然形成的,形状甚是规整,而且外面一块大石正好挡住洞口,很是隐蔽的一个地方,每年在小青山避暑时崔宁没少跟着崔安在这里躲藏玩耍,因此崔宁马上就想到了这个最近的躲雨处。

雨下的又急又大,就这几步路,崔宁已经从头湿到脚,忽然想到怀里还有一本书,掏出一看,发现书页已经被淋到雨黏在一起,而且原来就十分模糊的墨迹似乎更有散去的迹象,顿时着急起来,捧着书在山洞里来回走了两趟,忽然眼前一亮,俯下身从一个旮旯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又从山洞里面拢了几把干竹叶和烂竹根,这些还是去年过年没烧完留下的存货,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靠着洞壁点着了火,崔宁将书摊开放在火堆前慢慢烘着,眼看着书上的水渐渐干去,墨迹又慢慢收敛,忽然崔宁感觉眼前一阵恍惚,似乎在黑色的墨迹中有淡淡的金色显现出来,崔宁赶紧定了定神,仔细观察眼前的书,发现里面真有一些金色图案显现出来,似乎是一种古老的符号,又似乎是一幅幅的图画,发出一种玄妙的光彩来。

崔宁顿时心头一跳,脑子里感觉一片空白,慌忙间猛地将书一合,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看那书,那封面上那还有原来的《长生除魔记》那五个字,只有金灿灿的《长生经》三个古体字在闪闪发光。

第三章 长生经

崔宁凝视了封面上那“长生经”三个字良久,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按照各种故事书中所述的那样,将那长生经慢慢贴近自己的丹田,当经书摁在肚皮上的刹那间,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流使劲往自己体内钻,崔宁猛地一抖,赶紧将经书拿开,心里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响“这世上真有神仙,这世上真有神仙。。。”

山洞外的雨渐渐停了,阳光驱走了山顶的乌云,又重新撒在小青山的竹林里,留下了斑驳的阴影,唯有地面一处处的积水,记录着刚才那阵突然间的倾盆暴雨,崔宁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一样,甩了甩头慢慢恢复了神志,走出山洞抬头看了看那日头的方位,发现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赶紧将手里的经书重新放进怀里,穿过竹林向家里的小屋跑去。

“娘,我找到一本修仙秘籍,修仙秘籍,”崔宁对着李隐娘有些语无伦次,“和书上讲的一样,真有修仙秘籍,真的是贴在丹田上就能感觉到的,我们要成仙啦。”

“你在说什么啊?”李隐娘被崔宁说的一头雾水。

崔宁小心的掏出怀里的经书,“娘,你看。”

李隐娘接过翻了翻,顿时没好气的扔了回去,“又看书看魔怔了,去和小妹玩吧,娘要给你们俩做饭了。”

崔宁小心翼翼的接住经书,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封面上还是原来的《长生除魔记》那五个字,之前闪着鲜艳的金光的字已经悄然不见。愣了半晌之后,崔宁一拍脑袋,“灵气,差了灵气。”

“娘,你跟我来呢。”一把拉住李隐娘的手,不顾地上点点处处的积水,就往山上跑去。

“你这孩子,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毛躁啊。”李隐娘被崔宁拽着边跑边埋怨。

“我不骗你的,是真的。”崔宁非常的兴奋,一路拉着李隐娘上山。

那个小小的山洞里,中间火堆的竹根尚未完全熄灭,李隐娘站在火堆旁,手里捧着那本长生经,看着三个金色的大字发呆,崔宁则兴奋的在洞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说着话,

“这个竹子肯定是蕴灵竹,书上说只有这种竹子才有可能在灵气匮乏的时候吸收储存灵气,对,对,哎,娘,你说是不是真的有灵潮,是不是已经来了啊?那我们真的可以修仙了啊。”

崔宁忽然停下脚步“啊”了一声,“这本仙籍也不知道存了几重功法?不会只有一重吧。”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会不会,书上说层数越多经文越鲜艳,这金色这么耀眼,肯定不止一重,娘先学一重,等爹回来学一重,小妹一重,大哥一重,我一重,嗯嗯,肯定都够的。”

李隐娘听着崔宁的自言自语,忽然问道,“这个经书是每个人都能学么?”

崔宁想了想“我记得书上好像讲都是仙人将自己的功法留在仙籍上,留几重功法,就能让传授给几个人,不过这个长生经没说要什么条件,好像就是要看悟性的,悟性差的人可能就浪费了,不过也不知道这书里讲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有的书上又讲什么五行灵根什么的,不管这些,反正这仙籍放在丹田上的暖流是真的,娘,要不你先练起来,这长生经练了可以延年益寿啊。咱们都活个千把岁,那该多好啊。”

“又在白日梦了,”李隐娘瞪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不,等你爹回来再说吧,这事你千万不要和别人提起,和云娘也不要说,”然后转身走出山洞,停下脚步站在阳光底下看着远方,山风吹着素色的裙摆微微飘动,外面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仿佛是笼罩了一层五彩的光芒,“回头把你那些杂书搬我房里,我要好好看看。”

崔宁呆呆的看了一眼老娘,默默的点了点头,跟着走出山洞。

李隐娘收回远眺的目光,将手中的长生经藏入怀中,“也不知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

数百里外一群黑衣骑士正疾驰在官道上,忽然其中一个骑士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压低了马速回头看向雁南城方向,后面一个骑士赶上几步来,低声问道,“爹,怎么了?”

打喷嚏的骑士缓缓道:“你娘他们应该是在想我们了,走。”

五个月后,腊月初八,夜。

一阵熟悉的马蹄声打破了小巷的宁静,崔宁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果然紧接着就响起敲门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二郎,快来给我们开门,我们回来啦。”

崔宁披上一件外套就爬下床,打开门看对面厢房里母亲也已经点上灯,赶忙抢在前面去开门,看到父亲和崔安正一脸疲惫的站着,眼睛忽然莫名的湿润起来。

崔岩看着穿着单薄的儿子,赶紧解下披风披在崔宁身上,“快些回屋睡吧,小心着凉。”自己则和崔安一人拎着一个包裹往正屋处走去。崔宁想了想,并没有回屋,而是跟着崔岩也一起走进正屋。

李隐娘已经站在了正屋的门口,先一把攥住崔安,上上下下的大量了半天,看到崔安只是精神有些疲惫,但并没有受什么伤,才放他过去,然后坐到崔安旁边,斟酌了下开口道,“夫君,本该让你们先休息下,但有个很重要的事,实在是憋的难受,看到你就要先讲下。”

崔岩虽然十分的疲惫,但仍强打精神打趣道,“隐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是急性子的脾气啊。”

“说正事,”李隐娘坐正了身子,压低声音说道,“大郎上次拿回来的书里有一本修仙秘籍。”

“呵呵,”崔岩轻轻一笑,看着李隐娘一本正经的样子,神色忽然一变,咳了一声示意崔安,嘴上却说,“隐娘说笑了,这次大郎和我立了大功,年前都不用去当值了,明天我们就回小青山住一段时间吧,实在太累了,赶紧休息吧。”

崔宁见父亲并没有当回事,有些失望,忽然发现崔安一改回来时疲惫放松的神情,一手从包裹里抽出一把刀,迅速的贴在门上,侧耳听墙外的声音,半晌才又放松下来,对着崔岩摇摇头。

第四章 仙籍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崔岩就套了一辆马车带着一家人出城前往小青山,冬日的雁南城外人烟稀薄,出西门不久,眼前就只剩下大片收割后还覆着残雪的农田。崔岩驾着马车,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甩了个响鞭,车里面崔安一个鹞子翻身爬到了车顶,坐在上面看风景。

崔宁和崔云娘十分羡慕,正想央求母亲让一起上去,崔岩在前面忽然开口,“隐娘,现在说话最方便,任何靠近想听我们说话的人崔安都能发现,你昨天所说修仙秘籍一事,是怎么回事?”

李隐娘正以为崔岩不在意此事,没想到崔岩却如此谨慎,连在家都不敢提及,只敢在此等空旷无人之地再提,赶紧将此前崔宁在小青山发现的秘密一一说起。

崔岩听了沉吟良久,只是静静控制马车前行近一里后,突然开口说道,“你可知我和大郎此次出门近半年作甚?”

不等李隐娘回答,崔岩又开口说,“二郎和小妹也一起听着,现在你们必须要知道。”

崔宁和崔云娘都竖起耳朵听父亲说话。

“我们是去杀人,”崔岩刚刚说完,崔云娘就“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云娘不要惊慌,”崔岩和气的安慰了下崔云娘,继续说道,“一门四十七口人,无一逃生,其中有一个人,我们追了整整一个月。而我们这边,内务司去了十一个人,只回来五个人。因为我们得到的命令就是不死不休、一个不留。”

“这差事风险这么大,你可从来没和我说过啊。”李隐娘一下子着急起来。

“你听我说完,”崔岩打断了李隐娘的话,“之所以要不死不休、一个不留,就是因为这个人,从王府里拿了修仙秘籍。”

“镇南王府雄霸雁南城数千年,有多个修仙功法传承,据说都存放在最顶层的藏书阁中,听闻最近灵潮将近,因此镇南王府将部分仙籍送到各殿下的宫中,看各位殿下是否有缘开启,何曾想三殿下宫中有人会胆大妄为,偷拿数册仙籍后出逃,因此三殿下才会震怒,派我们去追杀此人。此次虽然将此人全家斩杀干净,但据说仙籍并未全部找到,我们回城后直接被带到三殿下宫中,全部搜身检查后才放行的。”崔岩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因此我听闻你说仙籍的时候,非常紧张,担心还有人跟踪我们,隔墙有耳啊。”

“那二郎发现的仙籍可能就是没有找到的,那人可能趁人不备直接扔到旧书堆里,接过让大郎给买回来了,那,那,我们还回去吧。”李隐娘有点担心。

“不行,”崔岩摇头道,“没人会相信是随便买到的,三殿下的心思难测,我们不能冒这个险。而且既然仙籍已经到了我们手上,就是我们崔家摆脱生生世世给人做下人的机会,决不能放弃。”

“修仙宜早不宜迟,一步先步步先,隐娘,你们不应该等我回来决定的,二郎,到了小青山,你先就学起来,”崔岩突然回头对崔宁说道。

“那你们呢,还是爹和娘先学吧,万一只有一两重功法呢,我还小,可以等的。”崔宁虽然调皮,但重要事情的时候还是十分懂事。

崔岩很是欣慰,笑着摇头,“这是你的仙缘,你必须第一个学,你娘接着学,小妹的话,你们先试试看,简单的话,小妹也学了。”

“那你和大郎呢?”李隐娘问道。

“王府里洞天福地机关宝物众多,我和大郎常在王府走动,万一被发现了不妥,因此暂时不宜修仙。”崔岩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我和大郎刚刚做完任务,忽然离职势必引起府里怀疑,因此暂时还不能走,必须找个借口离开王府,唉,大郎此次行动中深得亲随房柳主事的赏识,过完年应该就可以进亲随房,现在好事变坏事了。”

“爹,我觉得不一定能进亲随房。”车顶上崔安忽然接口,“这个柳主事此次没能把事情完全办妥,三殿下十分的不满,亲随房里以后应该是季主事说了算,我现在算半个柳主事的人,如果我再无意间犯点小错,恐怕就更去不了那了。”

“不错,”崔岩十分赞赏崔安的意见,“那我们就以一年为期,我们做好各种准备,务必在明年腊月之前,被赶出王府。”

崔安站在小青山视野最好的一块石头上缓慢的打着拳练功,剩下的人都钻进那个小小的山洞,围坐在崔宁的身旁,随着竹节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声音,崔宁手中的长生经再次显示出金色字符来。

按照书中所述,长生经与正常的仙籍并不一样,修仙者分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四个大的阶段,其中仙籍的作用主要就是引气,就是引导普通人进行吐纳修行进入炼气,普通仙籍按照炼气期遇到的九次瓶颈,将炼气期分为十层,当达到炼气十层时,就可以去寻找筑基机缘;而长生经不同之处就在于,由于长生经运转方式特殊而缓慢,因此它的炼气期瓶颈多达十八次,即炼气期可分为十八层,因此虽可以提前修行,但炼气期的时间也要比普通仙籍更长,难度更大,而筑基时年纪越大风险越大。

崔宁有些犹豫,问崔岩:“爹,这个好像也不是特别好啊。”

崔岩一瞪眼睛,“咱们有什么嫌弃的资格,这还是冒着天大的风险呢,再说了这书上讲每练一层能够增加两年寿命,练到十八层怎么说也能活到一百三四十岁,就冲这条,咱们家也要豁出去。天不早了,赶紧把。”

崔宁看了看周围的家人,闭上眼睛静下心来,盘坐在地上,将仙籍贴近肚脐,那股熟悉的暖流再次出现,崔宁不再抗拒,暖流一下子冲入腹中,然后自己循着一条经脉开始缓缓流动,暖流流到哪,那处就感觉到阵阵发热,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宁感觉浑身都有些发烫,发现那股暖流在身体内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肚脐下方的地方。

这地方就是丹田么,崔宁再次感知了那股暖流,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驱动它顺着刚才的轨迹移动,而且移动的过程中,明显能够感觉到暖流在吸收外界某种星星点点的能量。崔宁顿时激动的睁开眼睛,一时忘记去驱动暖流,那缓慢游走了小半圈的暖流嗖的一下就收回到丹田,刚刚吸收到的能量一下子又全部散失到了外面。

众人好奇的脸庞在燃烧跳动的篝火中忽隐忽现,看到崔宁睁眼,崔云娘忍不住开口问,“二哥,成了么?”

“嗯,不过我现在还不熟悉这个长生经的运转,刚刚运行了小半圈,又失败了,”崔宁回答道,“不过我能感觉到外界的灵气了,就是从这个火堆里散发出来的。”

说完又把仙籍掏了出来递给李隐娘,李隐娘看了看封面上的字印,似乎只暗淡了一点点,,暗自想一家人应该都够了,心里安心很多,便也学着崔宁闭起眼睛,将仙籍贴近肚脐。

第五章 开始修行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崔宁已经能够很熟练的催动长生经,并初步了解了修仙功法的运转。长生经每天第一次运转一个周天大约需要一个时辰,运转时能够从外界吸收灵气,但只有完成一个完整的周天,暖流带着灵气重新回到丹田,才能将吸收的灵气储存起来,而每天功法运转次数越多,暖流流动的就越慢,一般第二次就需要两个时辰,第三次需要四个时辰,而且一过半夜子时,不管功法运行到何种程度,暖流都会自动消散从新回到丹田。

因此虽然崔宁勤修不辍,但只能勉强感受到丹田处薄薄的一层云雾在若隐若现,离充满整个丹田还遥遥无期,只有当灵气能够充满整个丹田时,再次运转功法将灵气强行压入丹田成功,才能进阶为二层。但是虽然炼气刚刚入门,崔宁已经感觉到了灵气在身体内游动时,将一些杂质渐渐排除体外,而且仅仅几天的修炼,已经明显感到气力和反应有所提高,因此虽然刚开始几天修炼完cd是一身臭汗,但还是乐此不疲。

崔宁完成了第三个周天,便站起身来活动身子,山洞里中只有李隐娘、崔宁和崔云娘三人在,整个小青山上,只有在这个山洞中燃烧蕴灵竹才能聚集起可以修炼的灵气,显然这个山洞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以现在这几个人的修为,却是什么也发现不了。因此崔宁并没有再研究山洞,而是看向其他两人。

坐在最里面的崔云娘年纪最小,但悟性却不差,那天引气时仅仅花了不到半个时辰,比崔宁快了近一柱香时间,经过几天的修炼,似乎长大不少,气质一下子沉稳了很多,更多了一份大家闺秀的感觉;而在外侧的李隐娘当天则是花了近一个时辰时间才完成引气。但是引体完成后,整个人一下子似乎年轻了不少,在尝到了修仙的好处后,两人修炼的甚是专注。

外面天色已晚,崔宁走出山洞,看向山脚下的村子,村里隐约传来阵阵的爆竹声,崔宁心头一惊,才想起今天是除夕夜,不禁想起一句古话来: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崔宁正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情绪中,忽然后面传来了一声轻轻的欢呼,

“今天是除夕了啊。”

却是李隐娘和崔小妹也完成了第三个周天,牵着手走出山洞,“过年了啊,希望咱家来年越过越好,咱们都长生不老。”

“是。”崔宁重重的点了点头。

过完正月十五,崔岩父子不敢在小青山久住,又重新回到城里,每日去王府当差,借口李隐娘身体不适,留李隐娘带着崔宁和崔小妹两个继续在小青山修行。

到了二月中,李隐娘告诉崔岩,之前的干蕴灵竹根竹叶差不多快用完了,没有竹叶竹根提供灵气,完全不能修行,另外一家人其实什么都不懂,就靠着长生经中玄乎的描述,也怕出什么差池,而崔岩也担心家人分居两地后,王府的人起疑心,因此又将李隐娘接回城里,一家人依旧过着和以往的一样日子,在嘱咐崔宁几句后也让他也重新回到学堂,而崔岩也借着隐娘身体不好的理由,又去买了不少养身的的书,权当修行的参考。

转眼已是盛夏时节,这日正是雁南城的开城节,府前街上人头攒动,不过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选择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急匆匆来到镇南王府一个隐蔽的侧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门吱的一声打开了,开门的人是一个魁梧的光头,光头和人影低声交谈几句后便将人影让进门内,接着向外张望了一下又轻轻将门带上。

人影跟着光头快走了一会,穿过几道小门,来到一个小小的庭院中间,一个富家翁模样的中年人正在庭院中缓缓的打着一种不知名的拳法,并没有理会来的两个人。

人影等了一会,忍不住开口道,“柳主事,您让小的盯着那崔家有没有异动,小的今天发现了一个秘密。”

柳主事并没有停下练拳,只是看了一眼光头,光头赶紧瞪了一眼那人影,骂道,“刘四,你个兔崽子,到了老爷这里还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刘四赶紧点头哈腰,连声说是,然后说道,“崔家老二有问题,他可能见过仙籍。”

柳主事一下子停了下来,转头问道,“从何说起?”

刘四将自家小子回来告知自己的话转述给了柳主事,最后说道,“又是引气入体,又是什么暖气的,这崔家老二对修仙这么肯定,说的这么详尽,一定有问题。”

柳主事低头想了想,对光头说道,“李大,去把内务司的王云王主事请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一炷香的时间,光头李大引了一个红衣大汉走向小院,柳主事已经站在了院门口台阶下,抱拳向红衣大汉致意,“王兄,这么晚的打扰您,有个事得向你说下。”

红衣的王云连忙摆摆手,“柳兄客气了。”

柳主事将王云让进小院,在正厅里分宾主落座,又唤来刘四将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王云听完皱了皱眉,问道,“柳主事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柳主事干笑两声,“本来小孩子间吹牛闲聊的话当不得真,但是不是上面催得紧么,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何况这崔家父子上次是参与追查的,属于可疑人物啊。”

“柳主事,要说最可疑,可是你这个带队的主事啊,”王云调侃了下后正色道,“我不可能听几句小孩子之间玩笑话,就抓捕内务司在册的差人,没有十足证据,内务司的人你一个都不能动。”

柳主事连忙笑着摆摆手,“王兄多虑了,我不抓你的干将,只是要将崔家老二请来府里喝个茶,您只要和以往一样,派几个差人和我一起去即可,崔家父子谨慎多疑,我怕万一真有什么事,还需要劝解一二。”

王云盯着柳主事的眼睛看了半天,见柳主事并没有回避,便站起身来,“可以给你人,但如果你想随便攀咬,哼。”

崔家几个人正围着桌子吃饭,崔岩看崔宁脸色有些发白,不思菜饭有些走神,便问道,“二郎可是身体不适?”

崔宁连忙摇头,急急夹了几个菜,“没事没事。”

“可是一会想去府前街看看?”

崔宁还是摇头。

崔岩看了一眼崔宁,又转头问崔安,“几处都准备好了么?”

“嗯嗯,”崔安点点头,夹起一块牛肉,“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那事曝光,咱们就灰溜溜的被赶出府,对了,这次我还藏了几把手弩,报府里说是遗失,给娘和小妹路上防身用。”

崔岩正想再问两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就是街口刘四的声音。

“崔管事在家么?”

第六章 杀人

崔岩和李隐娘放下碗筷对视了一眼,都很诧异,这个刘四虽也在三殿下宫里当差,但平时和崔岩并无太多往来,崔岩想了想,示意崔安去开门,又看向崔宁,“你今天和刘四家那小子可有闯祸了?”

崔宁脸色更白了,“今天开城节,学堂里没有上课,先生给大家讲了些仙人的掌故,刘大郎不相信有仙人,说他爹专门抓那些装神弄鬼的,我和他争辩了几句,他就说要让他爹来抓我,我以为他说笑来着,没敢回来和你们说。”

崔岩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正想再问一句,却听到砰的一声,崔安刚打开一条缝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刘四领着几个人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崔安对推门的刘四显然十分不满,直接站到他跟前,不让他进屋。

刘四后面那人将刘四轻轻拨到一边,笑着说道,“崔大郎可是不欢迎我?”正是此前对崔安颇有提携的柳主事,后面跟着光头大汉李大,以及两个挎着刀的内务府差人。

崔岩也看到了,对李隐娘使了个眼色,赶紧站起身来,紧走几步来到院子,崔安也已经闪到一边,给柳主事拱手致礼。

崔宁的脸色有些发白,紧紧拽住李隐娘的衣袖,跟着走了出来,李隐娘轻轻拍了拍崔宁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崔岩给柳主事行完礼,陪笑道,“柳主事光临蔽宅,有失远迎啊。”

柳主事没开口,门口刘四就高声喝问道,“崔岩,你的事犯了,你知道么?”

崔岩看了看柳主事,发现柳主事正似笑非笑的等着自己,连忙稳住自己心神,沉声回道,“刘四,你我同是街坊,又都在殿下宫里当差,你别血口喷人啊。”

柳主事盯着崔岩看了一会,忽然呵呵一笑,“崔管事别在意,刘四这人就是这个喳喳呼呼,我今天来主要是看看你们家二郎,今天是开城节,最是要热闹的,三殿下听说崔二郎说话甚是有趣,要请去宫里一叙。”

“柳主事说笑了,”崔岩脸色有些难看,伸手让了让,“您要不先屋里坐坐?”

柳主事没有说话,后面李大说道,“咱们可没这么多闲工夫,让你们家老二过来,和我们走吧。”说完走上几步,就去拉崔宁的胳膊。

眼看就要抓到崔宁的时候,崔安在旁边忽然伸手,一把将李大的手打开。

“不要动手动脚”,崔安淡淡的说道。

光头李大回头看柳主事。

那后面两个内务司人看双方起了冲突,都将手放到了刀柄上。

门口刘四不合时宜的又开口道,“崔岩,你就老实点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这些人,别说带走你家老二,就是带走你一家人也不在话下。”

崔岩脸色变了几变,叹了口气,“柳主事,我对不起你。”

柳主事眼神一亮,后面两个内务司的差人也靠近了几步。

“三月的时候,王大人安排我去跟城外大福庄的案子,我一时鬼迷心窍,拿了他们的银子,替他们掩饰了。”崔岩十分痛心疾首,“不过我没用,一点都没敢动。”一边回头看崔安。

“崔安,你去把他们给我们的那些东西都拿出来给柳主事带回去吧,我们对不起柳主事和王大人对我们的信任,把你藏的东西也都拿出来吧,都有用。”

崔安愣了一下,一转身钻进了屋子,旁边的李大一伸手没抓牢,紧走了几步,一看剩下的人都在院子没动,没敢继续跟进去,尴尬的停在李隐娘和崔宁的旁边,一把揪住了崔宁。

不一会崔安拿出两个长条形的包裹出来,一个递给崔岩另一个则拿在了自己的手上。崔岩向柳主事告了个罪,随手接过包裹,朝里面摸了摸,然后向柳主事递了过去。

柳主事十分诧异,疑惑的伸手去拿。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崔岩手里的包裹时,站在最边上的崔安忽然掏出一把手弩,对着李大的光头就射。

不到三尺的距离使得五寸长的弩箭“嗖”的一下直接钉进了油亮亮的光头,只露出不到半寸的尾部,李大一声不吭直挺挺的就倒了下来。

就在此时,崔岩也从包裹里拿出了手弩,对着面对自己的柳主事就是一箭,饶是柳主事反应迅速,也只堪堪避过心口,被一箭射中胸部,捂住胸口仰面栽倒,鲜血从手缝之间汩汩的往外流。

崔岩来不及对柳主事补上一刀,看后面两个内务司的差人已经拔刀扑了上来,赶紧从包裹里抽出刀来,就直接迎面冲上去挡住。

刘四在看到李大倒地的一刹那就反应过来,抖了一下,然后直接转身往外跑,嘴里刚喊了声“救。。。”后面的崔安并没闲着,射倒李大后,又从包裹里掏出一把手弩,瞄着七八步外的刘四背影,直接一箭又将刘四射倒。

崔安将手中的手弩递给崔宁,自己也从包裹里抽出一把刀,扑到了中间的战团中,崔岩已经被两把长刀逼得连退了两步,得到崔宁支援之后,迅速扭转了战局,一刀快似一刀,直接将两个内务司的差人砍得手忙脚乱,步步后退。

眼看不敌,两个差人不再犹豫,一个高声呼喊奋力抵挡,另一个则一手伸入怀中猛地抽出一个筒状物,还没等把手伸直,又是“嗖”的一声,一支弩箭直挺挺的射进那人颈部,当场毙命。

正是崔宁重新上好了手弩,关键时候给了一箭。

而这边最后一个差人以一敌二,并没有求饶,咬着牙坚持,但没两下就遮挡不下来,被崔安抽空一刀斩在左腿,踉跄了一下,正撞到了崔岩的刀口,被捅了个透心凉。

崔岩抽出刀,紧走两步到了柳主事跟前,那柳主事已是面如金纸,躺在血泊之中呻吟,看崔岩走了过来,挣扎着想起身后退,但明显力不从心,嘴里不停的说道,“崔管事,放过我吧,我不追究你受贿的事,这里的事我也不说出去,求给条活路吧。”又看向崔安,“崔大郎,我可是一直很照顾你啊,你可不要。。。”

崔岩看着柳主事轻哼了一下,“是好是坏我们心里清楚。”没等反应过来,直接一刀就扎进了他的心口,使劲搅了搅才抽了出来。对崔安交代道,“你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听到这里的声音,好在今天是开城节,坊里应该都去看热闹了,不然这事麻烦大了。”

伸手在柳主事的身上仔细摸了摸,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八卦状铜盘,揣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又对地上的尸首逐个检查了一遍,看到那个被崔宁射倒的差人时,回头对崔宁说道,“这箭射的又快又准,二郎表现很不错,不然被他们报警信号发出去,可就麻烦了。”

崔宁没有说话,紧紧的抓着手弩,微微的颤抖。

第七章 出逃

“趁王府的人还没有发现这里的情况,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要马上离开。”崔岩转身吩咐李隐娘。

李隐娘慌慌张张的进屋收拾,外面崔安已经回来了,并牵了几匹马进来。

“他们的马,放在外面太碍眼了,街坊回来一定奇怪,所以先牵进来再说。”

崔岩点了点头,上前检查那些马上携带的行装,看着有用的就装到自己的包裹中,眼角瞥见崔宁并没有随李隐娘进屋收拾,而是低着头跟在自己后面,便开口道:“二郎,可是有话要和爹说?”

崔宁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爹,对不起,我今天犯了大错,差点坏了一家人的性命,我就是被他们抓去,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呜呜呜呜。。”

“二郎,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既然你说起这事,爹就和你好好讲讲。”崔岩转身拍了拍崔宁的肩膀,“第一,你和刘家小子好胜争辩,这是少年心性没错,但切记祸从口出四个字;第二,你受到威胁却没有告诉爹和娘来想办法,这叫讳疾忌医,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第三,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不能冒你被抓去的风险。”

崔宁抿着嘴,使劲点了点头。

崔岩笑了笑,“当然我们也不是无谓的冒险,大郎的那几把手弩是关键,不然爹只能和你哥想别的办法半路截杀救你了。”

一旁崔安也说道,“仙籍的事事关重大,姓柳的把你抓过去,就不会轻易放你出来,他们来了五个人,就是摆明让我们不敢反抗的。”

崔岩点了点头,“好在姓柳的没有十足的证据,碍于内务司的面子,也不敢上来强行抓我们全家去,给了我们的机会,要是他们直接上手抓人,恐怕我们就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了。以后我们务必要再小心,武器还是要贴身存放为好。”

崔宁正想开口,李隐娘一手挽着崔云娘,一手挽着一个大包裹匆匆走了出来,见崔宁还在和崔岩说话,赶紧催促道;“二郎还不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下。”

崔宁连忙低头回屋,一转眼就背了个小包出来,“娘,我早准备好了,要的东西每天都会整理一遍的。”

那边崔岩和崔安早将行囊收拾好了,见崔宁也好了,便一起走出院门。天已渐渐全黑,远处府前街方向灯火璀璨,五人轻手轻脚沿着几个灯火阑珊的小巷,躲着行人,拐来拐去的朝向西门方向走去,却没有径直走到西门口,而是拐进靠着西城墙的一个小院。

崔安看出崔宁的疑惑,轻声解释道,“从城门出城,必然要被守门的知晓,我们以防万一,在这里买了个小院,偷偷挖了一条穿过城墙的地道,没想到挖通不到半个月就派上用场了。”

“哥,你真是神算啊。”崔宁十分佩服。

崔岩在前面轻声喝到,“禁声。”

崔宁吐了吐舌头,跟着走进了一间屋子,见崔岩已经推开一处靠墙的柜子,露出老大一个黑洞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着了钻了进去,见李隐娘已经拉着崔云娘跟了进去,崔宁赶紧也跟上钻进黑洞,后面听听到一阵吱吱的声音,回头一看,见崔安已经吃力的从里面将柜子拉好,快步跟了过来。

地道只有半人多高,崔宁弯着腰才走了一百来步,前面崔岩已经顶开了一个东西,钻出了地洞,崔宁紧走了几步钻了出来,发现同样在一个小屋中,一个木柜正斜斜的挡在前面。

“这是哪?”李隐娘问出了崔宁的疑问。

崔岩轻轻推开门,在外面看了看,然后回头笑道,“这是城外,靠着城墙的那片下人住的地方。外面我养了几匹马,正好派上用场。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咱们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碰上,这会这里的人大多去城里看戏,咱们神不知鬼不觉,马上出发,府里要查到咱们的行踪,至少得三四天。”

崔宁跑出去一看,见高大的雁南城城墙已经在自己背后,兴奋的雀跃了一下,低声问道,“咱们去哪?”

“先去漓水城,再从那边往南去天姥山,天姥山方圆上千里,有众多神仙传说,而且传说中洞天福地很多,数百年前,越国和闽国为争夺此地,在此大战数载,死伤无算,也未分出胜负。直至今日,依旧阴气甚重,人烟稀薄,正是躲藏镇南王府追踪的好地方。”崔安回答道。

转过一个拐角,前面就是崔岩存放马匹的地方,三匹颜色各异的骏马正静静的在马槽吃食。听到有人的声音,旁边一扇破旧的矮门被轻轻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头颅探了出来。

崔岩先开口问候到,“魏叔可安好?”

被称为魏叔的老汉看了一眼崔岩,没说话,而是转身从屋里搬出几副马鞍来,又拿出两个袋子放在一边,又钻进屋里,不再出来。

崔岩从口袋掏出一把豆子,放到马嘴边喂了,然后和崔安一起一匹一匹的套上马鞍,放好行囊。

崔岩一边准备,一边和李隐娘商量,“一会你和我一起,大郎带着小妹,二郎去年学过骑马,他自己一人骑,到了前面大兴镇,就去换一辆马车,你和小妹坐车。”

那边崔宁看马已备好,一跃而起跨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兴奋的提起了马缰。

崔岩瞥见了这一幕,微微一愣,开口问崔宁,“二郎身手不错,去哪里练的?”

崔宁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去年学的那阵大郎带我练过。不过自从练了那后,整个人感觉协调性好了很多。对了,那个手弩也是……”

崔岩抬手打断他的话,扔给崔宁一把腰刀,“你拔刀来砍我,用你最大的能力。”

崔宁一愣,本能接过腰刀,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一跃而起,“看刀。”

刀光宛如黑夜中闪过的一道白练,从崔宁手中划向崔岩。

崔岩发现崔宁这一刀又快又急,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想,来不及抽刀格挡,只能就地一滚,堪堪躲开。而崔宁砍完一刀后,看着被自己一刀就逼到狼狈的在地上翻滚的老爹,愣愣的站在那有些发傻。

崔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咳了一声,回头问李隐娘,“隐娘,可还记得我教过你的刀法?”

李隐娘刚看到崔岩和崔宁之间的练手,有些跃跃欲试,从怀里掏出一把尺许长的小刀,“夫君可是也要我试上一刀?”

崔岩嘴角抖了抖,“不用了,先去小青山吧,这又快半年了,枯叶和晒的竹根够烧两天的了,这东西效果这么好,大郎和我也先练了再走,这去漓水城需数月的路程,不差这几天。”

崔宁跨上马,冲崔安朝后面的土屋努了努嘴,“那人是谁啊?”

崔安摇了摇头,“爹也从来没告诉过我,走吧。”

远处雁南城中开城节正达到高潮,伴随着一阵阵隐约的欢呼声,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开出一朵又一朵花火,忽闪忽闪的映衬着崔家一路飞驰向小青山的身影,渐渐远去。

第八章 断后

小青山竹林后山洞。

崔岩举着手中的八卦状铜盘,盯着上面的看,随着蕴灵竹叶的渐渐燃起,铜盘上的一角开始慢慢变亮,发出淡淡的白光,崔岩又向外紧走几步,刚一跨出洞门口,白光“嗖”的一下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崔岩又招呼崔宁过来,将铜盘在崔宁身上来回移动,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白光,然后点点头又回身钻进山洞。

李隐娘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抓紧时间把那经书练了,在那瞎折腾什么?”

崔岩轻轻一笑,“这铜盘我以前见姓柳的十分小心的拿出来到处检查什么,果然被我猜中,是用来感应灵气的,不过这长生经果然如书上所述,甚是神妙,这个铜盘是检查不出来的。”见李隐娘还是十分焦急,想了想又补充道,“别担心,王府还没发觉我们杀人的事,而且也想不到我们已经出城,这两天城里人流极大,可能要闭城门全城搜捕,人力要求极大,一时半会不会派人出城查看,我们应该有三五天的时间。好了,好了,我和大郎马上开始。”

“在这里太危险了,明天中午就走,入夜正好住大青山村里,不会太多人看到。”李隐娘想了想又开口。

“好好好”崔岩满口答应。

与此同时,浓浓夜色中一身红衣的内务司主事王云正匆匆走进镇南王府中一座数十丈高的宫殿,不一会宫中跑出数十名传令的差人举着火把四散而去,又过片刻,脸色阴沉的王云带了数个身穿盔甲的殿内护卫走了出来,站定望了望后面高耸如云的层层宫殿,一挥手,“走,就是挖地十尺也要把姓崔的找出来。”

天刚蒙蒙亮,王府里一处昏暗的小屋前,一个黑衣人正低头听屋里人吩咐,屋里传出十分轻微的声音,“李管事,你知道我这人念旧,你和老崔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了,怎么做事你应该知道。”

那李管事低头应声道,“大人,这次府里派了大批的官兵一起行动。”

“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退下吧。”屋里人沉声说道。

黑衣人拱了拱手,慢慢退出院子。

过了好一会,屋里另外一个声音响起来,“爹,咱们干嘛冒风险去帮姓崔的啊?”

那个轻微的声音笑了笑,“水越浑越好。”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鉴于崔宁虽然气力反应已远超常人,但是实际的争斗经验十分稚嫩,因此一早穿了一身青灰色紧身衣的崔安就在山顶一片空地给穿了一身深灰色衣服的崔宁喂招,崔安一边讲述持刀格斗的技巧和经验,一边随口聊些昨天引气入体的感受,兄弟俩正聊得甚欢,崔安忽然一定,完全不管崔宁劈砍的钢刀,遥遥看向雁南城方向一动不动。崔宁吓了一跳,赶紧收刀,正要埋怨两句,崔安忽然开口,“二郎,事情有变,城里大批人手往小青山方向来了。”

崔宁顺着崔安指点的方向一看,见一条滚滚的黄尘正往小青山方向赶来,“这得多少人啊?”

“至少上百人,咱们回去通知爹娘。”崔安转身往崔家藏身的山洞跑去。

“什么?”崔岩听到崔安的话顿时一愣,“快,马上顺着后山的路下山,往北进雁回山躲一躲,这里不用太掩饰,他们肯定看得出这山洞的异常之处,也许会花人力时间在这里查找,方便我们跑路。”

崔安已经端了一盆水过来,一把倒在火堆上,伸手摸了摸,冲崔岩点了点头。

崔家牵着马一路向北,小半个时辰就钻进了雁回山茂密的山林中,再顺着山路爬过一个高坡,回头看小青山方向,见后山已经跑出了好几队人马,沿着不同的方向散出去查找。

崔岩脸色一暗,“看着样子,这一两个时辰的路,很难甩掉后面的尾巴。”转头看了看崔安,“大郎,过了这个坡,咱们往西,先跑到大青山那边,如果后面还有人跟着,你留下断后,尽量拖时间,只要隔着大半天以上的时间,在山里就很难追踪了。”

崔安点了点头,“好,你们放心先走,我感觉已经比以前强不少了。只要我们走的快,如果出了雁南城的地界,他们派不出太多人的。”

“恩,如果你追不上我们,你就先找地方躲起来,等风头过去,就来天姥山来找我们。”崔岩叮嘱道。

镇南王府派出来追踪的人显然很有一手,崔岩跨过进入大青山地界的一个高坡时,已经发现后面追踪的人已经完全顺着他们的来路跟了过来,距离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

崔岩转身吩咐崔安,“准备吧。”

崔安“嗯”了一声,四处打量找伏击的地方。

崔宁有些看不懂,“爹,干嘛我们不一起留下来伏击,这样不是把握更大,还能把追兵都干掉,这样他们很难追上我们的。”

崔安苦笑了一下,“府里安排这种追踪,都是一队一队的跟着的,我们最多干掉一队,可是需要耽搁太多时间,会被后面的越追越近,所以只能留人断后,减缓他们追踪的速度。”

崔宁愣了愣,“哥,那我留下来断后,这事是我引起的,不能让你去送死。”

崔安笑了一下,“我又不会送死,你没经验的,跑快点才是正途,我可拖不了太多时间。”

崔宁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留下来,小妹和娘走不快,我们多拖点时间。”

崔安转头看崔岩,崔岩则盯着崔宁看了一会,点了点头,“有勇气,但勇气不是无谓的送命。”见崔宁态度十分的坚决,吩咐道,“大郎看着点二郎吧,这山林中逃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李隐娘大急,一下子站住了,“怎么能将两个孩子都留下来断后呢,要死一起死。”

崔岩一脸平静,劝慰道,“大郎和二郎是在山里野惯的,而且现在身手更是敏捷异常,没有我们拖累,他们比我们还容易逃生呢。”

李隐娘闻言,顿时觉得有理,“哎呀,是啊,那我们赶紧走,不要让两个孩子拖太长时间。”

“好,”崔岩想了想回头对崔宁说道,“记得我以前教你的么,逃跑的时候要多利用水来掩饰痕迹。”说罢,带着所有马匹和李隐娘母女,迅速离去。

第九章 埋伏

崔宁一时冲动要留下断后,但是等崔岩走后,却有些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紧紧抓住腰刀,看着崔安到处查看。

崔安回头看到崔宁的样子,嘿嘿一笑,“二郎可是后悔了?”

崔宁脸一红,嘴里说道,“哪有的事,我只是在想如何断后。”

崔安脸色一正,“二郎,此等生死大事,切不可冲动行事,也不可太顾全什么面子,你既愿意留下和我一起断后,心意我领了,爹娘都在,我不好回绝,现在你最好还是先走,你在也许还会是累赘,你可知道。”

崔宁愣了一下,然后正色道,“哥,虽然我是有些一时冲动,但不是要顾全什么面子,我就是想给娘他们多留点时间。”

崔安嘿嘿笑了下,“这么说我这累赘是背定了。”

“谁是累赘还不知道呢,咱们现在要做什么?”崔宁很不服气。

崔安并没有说话,只是沿着去路慢慢的走了一段,在一个拐角的坡口前站住了,这个地方长满了翠绿的藤条,不仅是路旁高耸的树木,连崎岖的山路上也铺了满满一层。

崔安拿出一把手弩,又掏了一把箭矢一起递给崔宁,“二郎,这个地方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咱们多连些藤条,到时一拉动其中一根,四处的藤条都在晃动,他们绝对判断不了我们有几个人,在什么位置,我们从容的躲在两旁的树林里射箭。”

“那要是他们人很多,一点点的进来搜索怎么办?”崔宁问道。

“要是他们人多到可以搜索这一大片树林的话,我们拖的时间早就足够了。”崔安嘿嘿一笑,掏出一个带着哨子的短箭,“到时咱们就可以跑了,你听我放这个了响箭,你就赶紧往山里跑,不用管我,逃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抓住。”

“那你。。。”

“我可比你厉害多了,再多了人也难抓住我。”

两人在两旁的树林中拖拽了不少藤条,横七竖八的连在一起,然后在山路两旁各自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坐下,开始掏出干粮和水补充体力。

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人影牵着一条半人高的大狗,顺着山路快速前进,不一会就接近了崔安和崔宁埋伏的树林。那人影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一边跟着狗跑,一边在不停的四处观望,崔宁看向崔安躲藏的方向,远远看见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人,然后又指了指崔宁,再指向来时的山路。崔宁远远的冲崔安点了点头,把注意力重新投入到来路,果然在那人后面五六十步远的地方,又出现三个黑衣人,和最前面那人一样打扮,挎着刀一路小跑,再往后看,隐约还有十几个穿着亮银色盔甲的官兵,拎着亮闪闪的兵刃气喘吁吁的跟着。

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已经踏上了铺满藤条的山路,稍稍停了一下,等后面人赶上了十多步,便毫不犹豫的继续往前走。

这片藤条密集的树林特别的阴暗,那人快跑了几步,还没来得及适应忽然变暗的环境,忽然感觉耳边劲风袭来,赶忙松开手中的绳索,侧身躲避,眼角瞄到袭来的居然是一节断木,心知不好,果然发现自己正侧身撞向一截两尺多长的刀刃,赶忙竭尽浑身力气停住,勉强让刀刃堪堪划破脖子的表皮,刚刚呼出一口气,就听耳边嘿嘿一笑的声音,刀刃猛地一收,直接将脖子切出硕大的一个伤口,直接喷出两三尺来鲜血,那人哼都来不及哼就直挺挺的倒在树旁。

旁边的大狗见主人被砍倒,猛地一阵狂吠,然后直接窜进了树林,崔安往旁边一闪,一脚踢在大狗的腰上,那狗只来得及“嗷”的一声,就被崔安跟上去一刀开膛破肚,肚肠流了一地,躺在地上呜呜的抽搐。

崔安不再管垂死的大狗,快速拖过那人的尸体,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把手弩,又把那人的腰刀也收了背在背上,随手将尸首扔到路边上,转身钻进了树林。

后面的黑衣人已经听到了动静,加速往这边跑来,还没来得及拐进坡口,树林里“嗖”的射出一支短箭,直奔当先的黑衣人。黑衣人眼角瞥见短箭飞来,不及细想,矮身一滚,躲到了坡外的石堆后面。剩下两人各自掏出一把手弩,一边四处观察,一边慢慢后退,也都找了藏身之处。

崔宁正懊恼自己太紧张了,没等他们靠近才射,让他们躲过一劫,就听当先的黑衣人在大声喊,“老七,老七,你怎么样。”

昏暗的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林发出的阵阵沙沙的声音。

喊叫的黑衣人见树林里没反应,从怀里掏出一个两指长的纸筒,举在头顶,一拉下面的引线,一道上百丈高的红色焰火高高腾起,在顶上散出一大片的烟雾。

后面的官兵也已经赶了上来,领头的军官穿了一身亮银色的步兵甲,把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大半张布满汗水的脸,见黑衣人放出信号,便张口问道,“李管事,可是发现他们人了?要不卑职带兄弟们冲一冲?”

那李管事点了点头,“王什长注意安全,他们带着马匹只能沿着山路走,林子里可能是他们留下一两个断后的人,还请务必抓活口,还要套点话出来。”

张什长咧嘴露出满口的大黄牙,“这可有点难了。”然后回头吼道,“三个一组,左右各一组进林子看看,沿着路向前搜。”

穿着步兵甲的士兵分出两组小心翼翼的进入两旁的树林,张什长则带了一个随从径直沿着山路往前走去,留下两个士兵跟着李管事。

崔宁躲在一颗树上,拿着又上好箭的手弩,一边偷偷的瞄着慢慢向前移动的官兵,一边观察那三个黑衣人的动向。那些黑衣人是内务司的差人,最擅长跟踪,崔安一再叮嘱务必不能让内务司的人顺利通过这半里多长的短坡,因此崔宁到有大半的注意力在他们身上。

前面张什长已经看到了老七和大狗的尸体,观察了下四周,又蹲下仔细检查了伤口,然后轻轻合上了老七睁的老大的眼睛,回头喊到,“这里没人,七爷被害了,脖子被刀划开了,身上武器也丢了,都小心点,他们应该有好几把手弩。”

见几个官兵都钻进了树林,李管事也小心翼翼的带着剩下两个人沿着山路走进来,看了看老七惨死的模样,神色暗淡的回头吩咐,“这是崔大杀人的风格,孙三哥,你和崔大最熟,接下来你开路吧。”

第十章 突袭

那孙三哥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低头称是,赶上前去和张什长一起小心翼翼的沿着山路一路向前。

走了不过上百步,忽然左边树林中突然射出一支短箭,那孙三哥十分的谨慎,一早瞄到飞向自己的短箭,向后一扑,咚咚咚滚下好几丈远。张什长没有管孙三哥,直接拔刀扑进左边林子,就看见一个青灰色的身影迎面而来,张什长举刀就砍,身影诡异的一扭躲过,手中的刀已经直接朝面部切了过来。

张什长猛地一低头,拿自己的头盔硬挡了这一刀,但这重重的一刀还是砸的他眼前直冒金星,还没来的及反应,青灰色的身影已经扭过身来,脚踢开他手中的佩刀,顺势又是一刀砍来。那张什长吓得赶紧就地翻滚,往后躲闪,好在他后面的亲随已经赶到,拿刀架住青灰色身影砍过来的钢刀,但青灰色身影的刀速极快,一刀还没砍完划了一道弧线又从另外一个角度切了过来,那亲随没能招架到,眼睁睁的看着刀在自己的步兵甲上划开了老大一片,吓出一身冷汗,赶紧退到张什长身旁。

这时两组士兵都已经赶到,其中一个士兵手里还持了一副弓箭,见状飞快的射出一箭,将青灰色身影惊开。崔安见对方人多势众,不敢恋战,在几棵树之间连续迁跃,眨眼间就退出众人的视线,只剩下四处悬挂的藤条在到处抖动。张什长捡回自己的佩刀,和几个士兵正面面相觑,就听外面“啊”的一声惨叫,赶紧跑到山路上查看,见孙三哥靠在山路边一颗树上,喉咙口中了一支短箭,正汩汩的冒血,已经毫无生机了。

张什长看到跟着保护李管事的两个士兵也闻声跑过来了,点了点头,忽然一拍脑袋,“不好,这恐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话音刚落,后面又传来一声惨叫,众官兵又是一路疾跑,果然跟着李管事的最后一个黑衣人后颈处被一支短箭射穿,扑倒在山路之上,只剩下李管事一个人拎着刀,靠着一棵大树紧张的四处张望。

张什长抬手示意士兵们四处警戒,然后走到李管事身前问道,“李管事,这贼人十分狡猾,咱们还是先退出去,等后面人手上来”

李管事有些惊魂未定,胡乱的点了点头,示意将几个黑衣人的尸体一起带着,然后跟着官兵退出这片藤条密集的树林。

张什长远远的站在林外,愣了半响,才又开口说道,“这崔家到底多大的胆,敢在城里杀了亲随房的主事;居然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了,还好王主事足智多谋,派人出城查他老家,正好抓住了他的踪迹。”

李管事一脸苦笑,“本来以为是轻松的差事,没想到居然真撞到他们人了,而且风险如此之大,早知道就不选出城的差了。”

那张什长靠近李管事,低声问道,“这崔家人什么来头,手上功夫着实厉害啊,我们要不是都穿着甲,怕是刚才就得交代那了。”

“内务司的人都知道那崔家父子心思缜密,出任务是极好的帮手,这一做起对手来,真是胆战心惊,无从下手。要是不犯事,前途无量啊。”李管事叹息到。

张什长摸了摸头盔上的刀痕,黯然无语。

等了几盏茶的功夫,又有几个黑衣人赶了上来,为首是一个高壮的胖子,见面就问,“李奎,发现的人呢,怎么停下不追了?”

李奎朝边上努了努嘴,高胖的汉子转头才发现地上三俱黑衣人的尸体,抢上前去一看,顿时一愣,回头问道,“怎么死的,一个都没抓住么?”

李奎慢悠悠的说道,“毛管事可是立功心切啊,林子里没确认安全前,我可是不敢再进去了,要不您先走个?”

那毛管事看了看前面看起来幽暗异常藤条密集的树林,讪笑了一下,“咱们还是等后面的王府护军一起吧。”

又是小半个时辰,十多个牵着数条猎犬的黑衣人终于带着一队七八十人的官兵赶到了。李管事跑到为首的黑衣人跟前,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那领头的黑衣人听罢,转头吩咐后面的官兵穿戴整齐,排成一排进林搜查,内务司的黑衣人则跟在官兵后面,谨慎的慢慢向前挪动。

崔宁看这排成一排逼近的官兵,不敢靠太前,只能慢慢的后退,忽然背后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吓得一哆嗦,转头一看,却是崔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他的位置,还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他身后。

刚要张口,崔安示意他不要说话,使劲一拽旁边的藤条,整片树林里一阵乱晃,看到正在渐渐逼近的士兵全部停在当地,谨慎的四处张望,崔安趁着混乱,一边拉着崔宁迅速后退,一边低声交代道,“他们人太多,只能先退了,我再找地方阻他们一下,你先往山里跑,到了山顶附近可以搞点动静吸引他们注意,然后赶紧找地方躲起来或者逃命。”

“那你呢?不是说好以响箭为号么?”崔宁低声问道。

崔安嘿嘿一笑,“你躲得太明显,哪用得着浪费响箭,我还有用呢,你快跑,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哦。”

崔宁点了点头,说了声“你也小心”,告辞崔安后沿着山路方向在茂密的树林中快速前进。穿出藤条树林又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一里多,在一个分叉路口拐向北边的山峰。

那是一座数百丈高的山峰,狭窄的山路几乎已经被山上茂盛的植物掩没,不仔细分辨几乎无法判断方向,崔宁沿着山路没爬了多久,忽然后方传来一阵响箭发出的尖锐呼啸声,回头看到数十步外,一条奔跑中的猎犬被响箭射倒,在地上无力的抽搐,而后面还有几个黑衣人正快速的接近,显然是从这座山峰侧面迂回上来的其他人马,正好撞见崔宁,好在崔安远远看到,赶上来射死了猎犬。不过崔宁也清楚,崔安肯定是要去迟滞山路上大队人马,这几个黑衣人需要靠自己摆脱了。

沿着山路赶紧往上爬,后面的黑衣人也发现了崔宁,赶紧追了上来。

崔宁爬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太阳渐渐西偏,但后面的追兵不仅没有甩掉,反而越来越近,心里越发着急。

第十一章 山中慕容氏

想到在山林里迷路也比被抓住好,崔宁一狠心,再不管路不路,直接往树林密集处钻去,虽然密集的树枝不停的打在崔宁身上,但忽然的变向,很快就和后面的人拉开的距离。

后面几个黑衣人又追了一段,见崔宁在树丛间灵活的快速腾跃,眼看就要消失在视线中,终于不再顾忌是否抓活了,举起手中的短弩,瞄着崔安的身形纷纷射出短箭。

崔宁听得后面弩箭的声音,奋力闪躲,终究没有全部闪过,“噗”的一声,肩头透出一支带血的箭簇,好在未伤到筋骨。崔宁忍住疼痛,顺势一滚,沿着山势快速的向下滑去,将后面的几个黑衣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转过一个拐角,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轰轰的水声,崔宁停下见伤口有鲜血不停往外涌,忙撕了一段衣服将伤口胡乱缠了缠,往水声处跑去。

没跑多久就看到了前面山崖处挂着数丈的宽瀑布,的水流直冲下十余丈,下面冲出一个老大的湖泊,一条湍急的溪流沿着崎岖的山势一路蜿蜒向下。崔宁没有犹豫,从附近捡了一段枯木,抱住了直接跳了下去。

落水的一瞬间,崔宁感到自己的左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才发现瀑布冲刷出来的湖并不深,而且湖中怪石众多,自己的左腿的正撞在其中一块怪石上面,已经完全使不上劲了。

崔宁忍住剧痛,抱住怀里的木头,也不敢就近上岸了,顺着溪流一路向下漂流。

后面黑衣人顺着痕迹追到瀑布前,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跳下去,领头的观察了下周围,开口道,“这个瀑布下面乱石众多,跳下去恐怕九死一生,先放个信号给下面的人,我们沿着河往下搜吧。”

说罢,带头一点点沿着河岸慢慢向下搜索。

天渐渐发暗,茫茫的夜色中,崔宁死死抱住木头,漂流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头,直到天色重新开始放亮,河面也变得开阔起来,水流渐渐变缓。崔宁感觉离下水的地方至少已经有上百里路了,便拖着麻木的身体,向岸边慢慢靠去。

等艰难的爬上岸边的石滩,将手里的钢刀背在了背上,才发现自己原先背上的背包已经在晚上漂流的时候丢失了,挂在腰里的手弩也在水里泡坏了,完全不能使用,只得扔到一边。

而肩上中箭的地方,血已经止住了,但伤口在水里泡的发白,一使劲就整条胳膊加大半个肩膀都感到发麻。再检查自己受伤的左腿,发现整个左腿肿大了一倍都不止,而且胫骨已经明显骨折了,根本没法走路。

崔宁靠在石滩一块巨石旁,用还能动弹的那只手从掏出怀里已经被浸湿的干粮,一边吃一边观察四周。

这是一片群山之间的河谷,河滩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从河边一路延伸至山脚,山边上树木稀少,看起来十分的贫瘠。

崔宁看了看自己变形的左腿,虽然崔岩以前教过崔宁遇到骨折该如何处理,但从未实际操作过,有点下不去手,正在思考如何解决时,忽然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山脚下径直走向河滩边。

崔宁朝石头后藏了藏身,顺着小姑娘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山脚下建着几间破旧的茅草房,似乎还有淡淡的炊烟飘起。

再回头看那小姑娘,发现那小姑娘已经蹲在河滩上熟练的洗起衣服来,崔宁把心放了下来,这是家贫困闭塞的山里人家,一般都比较单纯善良,崔宁抬起手朝那个小姑娘招手,“小妹妹,能否请你家大人帮我一下?”

那小姑娘忽然听到崔宁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头看了一圈,才看到湿漉漉的崔宁半躺在一块大石头旁边,却不敢上前,把连衣服也没管,站起来就往回跑去。

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崔宁仍不甘心的望着,果然没过多久,小姑娘的身影重新出现了,后面还跟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不一会,两人走到了崔宁跟前,小姑娘有些怕生,躲在老头背后偷偷的看崔宁,老头拎了一把柴刀,看着崔宁,问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来着干嘛?”

崔宁惨笑了一下,“老丈,我姓崔,是从河上游漂过来的。”

老头看了看崔宁的肩膀和腿,“受的伤不轻啊。”

崔宁支起身子朝老头揖了揖手,“还请老丈相助。”

老头笑了起来,上前背起崔宁,“小家伙挺客气的啊,走,我带你去看下,老爷子我是这片山林最好的猎手,这个伤不再话下。”

老头复姓慕容,本来一家五口独自住在这个小山坳中,去年儿子媳妇去山上砍柴时被猛虎所害,伤重不治,只剩下老两口和孙女慕容燕相依为命。这次见崔宁年纪不大却受伤颇重,顿起了怜悯之心,将崔宁救回了山间的草屋。

崔宁看着慕容老爷子用木条将骨折的左脚固定好,又将不知名的草药涂抹在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一阵阵凉意从伤口处传来,心里十分感激,“大爷,多谢救命之恩,我现在没银子给你,但以后。。。”

老头摆手打断崔宁的话,“咱们山里人讲究缘分,救便是救了,说这些干嘛,你在这里安心养伤,不要想别的。”

崔宁抿嘴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我记住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崔宁已经逐渐恢复,平日里教教慕容燕识字,帮家里做些家务,见老两口年纪已大,砍柴不易,不等脚伤完全好利索,就每天早起一瘸一拐的抢着去砍柴,不过几天,院子里就堆起了高高的柴垛。

老婆婆很喜欢崔宁,因为婆婆的儿子和媳妇就是在山林遇到老虎遇害的,所以每次上山都千叮嘱万嘱咐,要崔宁千万不要去北边的那片山林,还经常和崔宁打听家事,甚至想把慕容燕许配给崔宁。

崔宁感受到了这份热情,但想到自己还在被官府追缉,只好和婆婆说明情况,自己一家受奸人陷害,被人追杀,所以才受伤落水,在自家没有一洗沉冤前,不敢接受这份婚事。

婆婆很失望,但依旧十分照顾崔宁,虽然家里每顿吃的都是稀薄的米粥,但婆婆都尽量将底下的盛给崔宁。

这天正是赶集的日子,一早上婆婆就吩咐老头带上山货去二十多里外的集市,嘱咐买个老母鸡回来给崔宁补补身子,老头满口称是的走了。

结果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老头才堪堪赶回来,老母鸡也没买成,脸色黯淡,直接就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婆婆十分生气,“死老头子受什么气了,回来就给脸色我们看。”

见老头没反应,对着崔宁和慕容燕说,“咱们吃饭,不理他。”

第十二章 崔宁打虎

吃过晚饭,崔宁教了一会慕容燕,返回房间躺在柔软的稻草床上,正在想去找爹娘,盘算着这几天就和慕容老爷子和婆婆告别,这时候以往隔壁慕容老爷子已经鼾声连天了,但今天去很奇怪,只有老爷子辗转反侧的声音,婆婆忍不住埋怨,“死老头半夜不睡觉,翻来覆去干嘛?”

慕容老爷子并不搭茬,一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墙上发呆。

婆婆见状也坐了起来,推了推慕容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上了个集就魔怔了?”

慕容老爷子叹了口气,“今天上集,看到官差在集市上贴了通缉榜文,通缉一家五口,还画了画像,里面就有那个人。”他朝崔宁那间屋点了点头。

“小崔可是和我们说过的,他是被坏人冤枉的,再说了,这两个月在家里看下来,怎么都不像恶人啊。”婆婆小声说道。

“听差爷说隐瞒不报要当同罪论数,而若举报属实,赏白银五十两啊。”慕容老爷子嘀咕道,“我可不是想那个赏银,可我怕有人看到过小崔,那可会把我们牵连进去啊。”

婆婆听罢,偷偷望了望崔宁的房间,叹了口气,也陷入的沉思。

第二天早上,大半夜没睡的老两口比平时晚醒了大半个时辰,虽然已过卯时,但外面仍是静悄悄的,并没有听到往日里崔宁唰唰唰砍柴的声音,只有山谷中传来阵阵鸟儿的清鸣。

慕容老爷子一愣,走到崔宁暂住的小屋前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整理的干干净净,但崔宁的随身物品却和崔宁一起不见了踪影。

转头张望,才发现崔宁正打扮整齐站在院子门外和小姑娘说话,见慕容老爷子起床了,微微一笑,“大爷,我在这里受您照顾这么久,这几天身子完全好了,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您了,我这就告辞了。”

老头一愣,“难道是昨晚我和老婆子说话他听到了?不应该啊,我们说的这么轻。”慕容老头暗自思量。赶紧招呼婆婆出来,一边说道,“这么急干嘛,才刚刚好,再养养便是了,虽然咱们吃的不好,但总不会饿死你的。”

小姑娘在一旁开口说道,“小崔哥哥说要去山上打大老虎,给爹娘报仇。”

崔宁点了点头,扬了扬手里的钢刀,“大爷请放心,我身体已好,一两只老虎绝对不再话下,一会我一个人上山,打死老虎的地方我点会点个烟,您看到烟就去取老虎的肉,我就不回来了。”

婆婆也已经跑了出来,一把拉住崔宁的手,“你真要走了么?”

崔宁抿嘴点了点头,“婆婆,我在这里麻烦你们太久了,以后我会回来报答你们的,我现在要去找我的父母了,这个你收着给燕儿,这是我娘求来给我辟邪用,我一直把燕儿当自己的妹妹,这就当我娘给她干女儿的礼物吧。”说罢从脖子里摘下一个拇指大小的玉佩,放到婆婆手里,转身向北边走去。

老头望着崔宁远去的身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昨晚听到慕容老爷子和婆婆的话后,崔宁已经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管慕容老头是什么想法,老头心里的疙瘩已经埋下,因此虽然脚还没好利索,崔宁还是决定趁早离开这里,他不知道老爷子和婆婆会不会因为恐惧或者诱惑去出卖自己,他们救了自己,所以崔宁不想他们为难。

同时也为报答他们,临走之前,崔宁决定将威胁慕容老爷子一家的猛虎猎杀了,以防再来伤人,因此崔宁顺着之前婆婆之前指示的方向,朝着猛虎藏身的山林走去。

此时已是正午,崔宁在茂密的山林间穿行了两个多时辰,这片山林就是慕容老爷子千万叮嘱不要靠近,猛虎出没的区域,这走了半天了也不见一个活物出现。正暗自诧异,忽然闻到一阵极为轻微的腥臭味。

崔宁在附近绕了一圈,锁定了腥臭味传来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不一会就看到前面有一处幽暗的山洞,洞口可以闻到淡淡的腥臭味,崔宁抽出了钢刀,小心翼翼的靠近,越靠近山洞,崔宁越发肯定腥臭味来源于山洞之中,因此果断的走了进去。

幽暗的山洞并不是很大,中间是一块巨石,崔宁一走进去就感受到了好久没有接触的灵气,一阵阵灵气从山洞最深处传来,越往里灵气越浓,最里面可以看到浓郁的灵气包裹着一株半尺多高的奇特植物,植物四周数丈内寸草不生,显得十分醒目。这株植物长着小指粗细笔直的茎,茎上分布着五片颜色各异的椭圆形叶子,而茎的顶端则是一颗十分饱满龙眼大小的红色果实,散发出一阵阵炫目的红光。

而这株植物之前,一只一丈多长的斑驳猛虎,正趴在那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红色果实,听到崔宁进来的声音,老虎猛的一回头,血红的眼睛轻轻一眯,一声长啸后猛然扑了上来。

崔宁只感觉耳中一震,然后闻到一股极浓的腥味就扑面而来,就看到数丈开外的老虎眨眼间窜到了跟前,赶紧往后一滚,堪堪擦着老虎腥臭的巨口闪到了一旁。

老虎见没有扑到,便一拧身,一条手臂粗细的尾巴直接朝着崔宁扫了过来,崔宁已经反应了过来,直接往前一跳,躲过横扫的虎尾,顺势将手里的钢刀直接在老虎颈部划了一刀。

那老虎下意识的闪了闪脖子,但锋利的刀刃仍然在老虎颈部切开半尺多长的伤口,老虎猛地低吼了一声,震得山洞里咔咔咔的往下掉泥土,扭过身体去追崔宁。

老虎锋利的爪子一旦挨上非死即伤,因此崔宁不敢正面和老虎硬抗,而是绕着洞中一个巨石躲闪,然后趁着老虎窜上来的时机,又是一刀,直接切中了老虎的前腿窝,这刀砍的极深,一大股鲜血喷了出来,整个前腿顿时失去了作用,老虎落地时猛地一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也不敢再猛扑上来,哀嚎了一声,低头舔了舔腿上的伤口,慢慢往后退。

看着浑身是血的老虎,崔宁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慕容燕惨死的父母,崔宁不再犹豫,纵身追上前去,那老虎显然有些惧怕了,转身想逃,却不想一条腿已经断了,一发力奔跑,身子失去平衡,整个摔了出去。

崔宁正好赶上,一刀从老虎的颈部插了进去,猛地一收,一大滩的鲜血流了一地,老虎还想挣扎着起来,但只能无力的蹬了蹬腿,生机随着不断扩散的血迹慢慢消散。

第十三章 含有灵气的果实

崔宁看了看倒在血泊中挣扎的老虎,小心翼翼的又拿刀戳了几下,见老虎已经毫无反应,只是间歇性的抽搐两下,终于放心下来,绕过了地方的血泊,走到那株奇特的植物跟前,仔细观察。

那红色的果实颜色如鲜血一般鲜艳,在幽暗的山洞中发出一种摄人的光芒,果实包裹在如烟雾一般浓郁的灵气之中,在纤细的茎干顶上,随着阵阵清风来回摆动,浓郁的灵气随着果实的摇动,一阵阵的荡漾出来,崔宁站在跟前,深深的吸了口气,顿时感受到了浓郁的灵气,与此同时,也闻到了一阵极其诱人的清香,这才想起自己大半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不禁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采摘那红色果实。

就当崔宁的手快碰到果实的时候,崔宁心头忽然一警,自己平日甚是谨慎,为何今天忽然如此想要吃这红色果实,这果实如此鲜艳诱人,会不会有毒?正在犹豫间,手已经接触了那红色果实,那果实如有灵性一般,忽然一颤,然后直接从顶部掉了下来。

崔宁赶紧用手抄住,此时洞中浓郁的灵气猛然间快速收缩,那颗奇特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来,而手中的果实原本散发出的炫目光彩也已迅速收敛下来,眨眼之间已经变成一颗普普通通的红色果实,崔宁担心果实放久了灵气消失,再想到此地如此浓郁的灵气,想来这种红色果实也是仙果一类,按照一般修仙故事,有着猛兽看守的仙果,绝对差不到哪里去,如此机缘浪费了可不好,于是便不再犹豫,把果实放入嘴中,轻轻一咬。

那红色的果实味道果然十分香甜,而且入口即化,整颗果实直接化作一阵清凉之意,然后清凉之意顺着喉咙向下,转变成一股十分精纯的灵气,在崔宁体内一路向下,一直到达檀中附近才停止下来,聚成一团浓密的气团绕着檀中不断旋转。

而山洞中原有的浓郁灵气,随着崔宁将果实摘下,已经荡然无存,那颗奇特的植物也快速枯萎下来,不一会就化作灰烬消失在尘土之中,只剩下五片颜色各异的叶子残留在地上,闪着奇异的光泽。

崔宁盯着叶子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叶子恐怕也是宝物,一定有什么奇特用途,便赶紧把叶子捡起来,用布包了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怀里。

靠在山洞壁上,崔宁盘坐下来感受刚刚那颗红色果实带来的那股精纯而且澎湃的灵气,猛地一拍脑袋,赶紧运转长生经,果然发现这体内的灵气同样可以被长生经吸收,而且此时长生经以远超以往靠燃烧蕴灵竹产生灵气时的速度运转,崔宁估算了一下,一天几乎可以运转五个周天以上,而且运转一个周天吸收的灵气也几乎是以往的两倍。

崔宁顿时兴奋起来,这就是书中常说的奇遇啊,如果一直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三四个月就能晋升二层了,十八层的长生经只怕不用十年就能修行到圆满,崔宁正憧憬着自己美好前程,打算趁热打铁,再运转一个周天,无意中目光移动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虎尸,才忽然醒悟过来,这个地方是老虎的巢穴,而且血腥味实在太大,并不是一个好的修行场所。于是赶紧站了起来,在虎尸上切了一大块肉,又剥了一大片的虎皮把肉包了起来,背在肩上,走出了山洞,又在外面点了一个潮湿的草堆,让山下的慕容老爷子能看到此处的浓烟,然后站在一旁思索。

听慕容老爷子昨晚所说,如今越国还在通缉他们一家五口,说明那时家人一个也没有被镇南王府抓到,而且父亲和崔安反追踪能力经验十分丰富,一旦逃出开始的追踪,后面应该极难被再次发现了。

而按崔岩此前制定的行程,家人此时应该早出了雁南城地界,甚至快要出越国到漓水城了,镇南王府能派出追踪的人力有限,因此基本算是成功脱险了,现在只有崔宁还处于越国的腹地,因此最危险的人正是自己。

崔宁现在的位置,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应该是在雁南城西北的雁回群山之间,那条漂流了一整晚的河流,发源于雁回山脉中,是一路向西北流淌的,据慕容老爷子估算,此处离雁南城恐怕有四五百里的山路,一时半会,王府里人应该还搜不到这里来。

但是现在越国各处官府都在通缉,一不小心让人看到,恐怕会引来大批人手抓捕,这次他们肯定有备而来,绝不会想上次那样容易逃脱。因此安全起见,还是要先想办法离开越国。但雁回山南北两侧都在越国的境内,想要远离越国官府的追捕,最近的地方有两个,一个就是崔岩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去处,在雁南城还要东南方向,靠近天姥山的漓水城;另一个就是沿着雁回山一直往西北,穿过雁回群山,在雁回山西侧,有一座相当有名的大城,恒阳城。

这两座相当繁荣的大城都不属于任何国家,是世家大族掌控的城池,任何国家的通缉令都是无法传达到这两座大城的,而且这种世家掌控的大城都是以商为本,一般也不会盘查往来客商身份,因此极易隐藏身份,是逃脱通缉最好不过的地方。

考虑到如果要往漓水城方向,需要回头再从雁南城附近经过,还要穿过大片人烟密集的越国境内,现在到处都是通缉告示,很容易暴露,风险极大,因此根本不可取。所以现在要么趁吃了仙果可以不需要外界灵气就可以修行的便利,在这雁回山中一边修行一边再找有灵气的区域躲起来,要么就一路向西前往恒阳城,到了恒阳城再想办法找路子绕过越国去天姥山。

崔宁盘算了半天,决定还是先去雁回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有机会再找几个有灵气的果子尝尝,打定主意,背着虎皮虎肉,看准方向,一路向越来越深的大山里走去。

第十四章 恒阳城外

眨眼已到腊月时节,雁回山南北皆是北风呼啸,寒雪飘飘,恒阳城较雁南城更加靠北,又没有雁回群山阻挡北风,因此气候要寒冷很多,前两天更是下了一场半尺深的大雪,直到现在都没有化开。

这天一大早,外面又飘起了小雪,在恒阳城外二十余里的一个小茶铺,一个踏雪而来的年轻人正靠在茶铺里的火炉旁边,一边哈气一边和和茶铺老板商量,“老板,这个虎皮可是货真价实,你看一点瑕疵都没有,换你五两银子不亏吧。”

茶铺老板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这人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样子,长相普通,十分消瘦,乱糟糟的头发,一脸风吹日晒的沧桑,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兽皮,里面是一件已经看不出原本什么颜色的破旧麻衣,两只脚上都绑了一块厚厚的兽皮当作鞋子,腰里还插了一把满是崩口的钢刀,还挂一些烧得乌七八黑的零碎兽肉,一看就知道是东边来的山里人。

这人正是在雁回山中待了近半年的崔宁,一开始崔宁以为山里清净,是修行的最佳场所,但很快发现,山里修行缺乏必要的补给,衣物、火种、武器、食物都渐渐成了问题,而且也始终找不到有灵气的地方,最后只好放弃在山里修行的主意,一路向恒阳城前行。

一边修行一边赶路,崔宁终于在年关前走出了雁回山,此时长生经已经修行到了第二层,但体内那股精纯的灵气依然十分澎湃,完全没有要枯竭的样子,而半年的修行和山林生活,使过年才十六岁的崔宁显得成熟了很多,加上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已和半年的样子相差甚多,不再是少年模样。

一路过来看到路边上这家茶铺,飘过来的阵阵香味,引的大半年没吃到正经食物的崔宁食指大动,忍不住走进去想用兽皮换点银子,在这里先吃点东西。

茶铺老板皱了皱眉,“你这虎皮不完整,没地方要你这破虎皮,值不了那么多,给你一两碎银,留下吧。”

崔宁想了想,还是不舍得将虎皮就这样给茶铺老板,转身往外走去。可是茶铺老板去伸手拦住了他,“你把我这里搞得又脏又臭的,又烤了半天火,就这么走了?”

崔宁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这个老板恐怕是想要讹诈自己,便站住了看茶铺老板有什么进一步的反应。

果然,茶铺老板又开口说道,“你搞脏的地方,我得雇人清洗,我也不要你清洗,你就赔个人工费吧,二十个大钱。”

“那我没钱怎么办?”崔宁问道。

“那就报官。”茶铺老板洋洋得意的说道,这种山里人他碰到多了,非常的怕见官,稍微一吓就会服软。

“那你等我把虎皮卖了再来赔你钱?”崔宁试探的问道。

老板十分的不屑,“你以为我会信你会回来赔钱?你把虎皮压在这里,或者我换你五百个大钱。”

“呵呵,”崔宁轻笑起来,“这眨眼间虎皮的价格又掉了一半啊,你这还真是家黑店啊。”

老板听闻猛地一拍桌子,里面跑出两个的伙计,“今天开张的第一个客人就不想给钱啊,你们说该什么办?”

两个伙计黑着脸,一边怒视崔宁一边撸起袖子一步一步逼了上来。

看着两个伙计虚浮的步伐,崔宁轻轻一笑,抽出出腰里的破刀,作势往前一扑,见两个伙计都吓得退了好几步,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夫和胆量也敢开学人家黑店?”

“谁敢在我们恒阳城的地方开黑店?”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门口的布帘被挑开,一阵北风带着雪花扬了进来,崔宁拿手挡了一下,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了一身红色狐皮大氅的女子走了进来,却没有将布帘合上,反而将布帘又撩开了点,显然是在等别人进来。

果然后面跟进来一个穿着没有一点瑕疵的雪白狐皮大氅的人,那人径直走到茶铺中间的一张桌前坐下,将狐皮大氅解开,看得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襦裙,盘着一头乌黑的诱发,黛眉秀目,极长的眼睫毛上,沾了的几片雪花慢慢化开,随着她轻轻的眨眼而渐渐消失,精致的五官加上白皙的瓜子脸,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先进来的那个红衣女子也将狐皮大氅解开,里面依旧是一身红色的裙装,年纪看起来比先前的少女大上几岁,一对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加上冻得红彤彤的小圆脸,显得十分的可憨。

那红衣女孩看了看对峙的两拨人,“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要干嘛,当我们恒阳城的律法是吃素的么?”

听到这女孩清脆的话语,那茶铺老板有些脸上挂不住,“哪来的女孩子家,也敢来管我的事么?”

这时门帘又被掀开了,走进两个穿着红色护卫服装的高大汉子,其中一个开口道,“刑部的曹家没权利管,那谁家有权利管?”

“曹家?”茶铺老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马上满脸堆笑,“您几位请坐,”又提高声音招呼伙计,“赶紧上茶,马上把这臭烘烘的山里人赶出去。”

那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看了看崔宁,开口轻声说道,“无妨,店家请莫欺负这位山里来的小哥,你给小哥也上份茶点,我家一并结帐便是。”

崔宁听罢冲小女孩抱了抱拳,“多谢姑娘了。”自顾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小女孩朝崔宁轻轻一笑,待要开口说话,那红衣女孩却拉了拉她的袖子,沉着脸说道,“六小姐,却不要多和陌生人说话。”

那小女孩也不生气,冲崔宁吐了吐舌头,便转过去一边喝着暖茶,一边和红衣女孩小声的说笑。

崔宁看着伙计气呼呼的将一份茶点和茶壶往自己桌上一顿,嘿嘿一笑,“这么使劲,这要是打碎了,是算你的呢,还是算那边的小姐的啊?”

“你,”这伙计瞪了一眼崔宁,正待说些什么狠话,却见崔宁开始低头看腰里的破刀,愤愤的扭头便走。

那边红衣女孩在和小女孩说话轻声说话,“六小姐,看这天似乎又要下大雪了,咱们得赶紧赶路,不然就又赶不上族里的年祭了。”

“赶上又如何,家里总有理由让我参加不了,”小姑娘闻言有些消沉,但神情很快又轻松起来,“不过又可以见到天乐哥哥了,对了,喜儿姐姐,你说天乐哥哥会带给我什么礼物呢?”

那被称为喜儿姐姐的女孩轻轻戳了一下六小姐,“你可是动春心了啊。”

“不要瞎说,哼,我可知道你暗地里和展护卫。。。”没等小姑娘将话说完,那喜儿赶紧伸手把她嘴捂上,回头看坐在侧后方的两名护卫,见他们聊得正欢,并没有显然并没有听到两个女孩的悄悄话,才松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但却没想到崔宁耳力极好,虽然坐的隔了几张桌子,却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两个女孩,不禁感叹,如此精致如粉琢的女子,居然也会八卦此等的事体,这世家大城的风物,果然不同凡响。

第十五章 萧道士

吃罢茶点,崔宁又顶着寒风赶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进了恒阳城,又转了好一会才找到一处收山货的店铺。

将背上的几块兽皮并那小半张的虎皮一并放到了柜台上,然后问掌柜,“掌柜您给估个价呗。”

那掌柜上下打量了下崔宁,却并没有直接估价,而是问道,“你这人很面生啊,以前来过么?”

崔宁可不想让掌柜看出来自己是第一次卖东西,赶紧笑了笑,“唉,以前卖的价格实在太便宜,家里人让我换家店铺,这不找到你这来了么。”

掌柜怀疑的看着崔宁,“以前?以前在哪里卖的啊?”

“咱们山里人可不认识什么字号,说不上来哪家,要不我带您去以前那家看看?”崔宁继续撒着谎。

掌柜盯着崔宁看了会,终于低头检查起放在柜上的几张兽皮,一边和崔宁说话,“小伙子,不是我刨根问底,而是我们一般不和来历不明的人打交道,不过看你挺面善,且和你做了这笔买卖。嗯,一共六两四钱,你看如何?”

崔宁从山里猎人打听到的价格也差不多,见这店铺价格挺公道,正打算答应下来,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且慢”。

崔宁回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四十岁的邋遢道士在喊自己。

那邋遢道士身材高大,背了一个很大的行囊,上面还横放了一把长剑,一手拄着八九尺长,不知什么木头做的手杖,一手拎了一个酒葫芦,摇摇摆摆的走了进来。

邋遢道士拎着酒葫芦的手正指着柜台上的虎皮,问崔宁,“年轻人,你这虎皮从何而来?”

崔宁很是奇怪,不过还是随口答道,“自然是我从在山里猎杀的老虎身上剥下来的。”

邋遢道士又问道,“这看起来只是虎背上的那片虎皮啊,那还有其他位置的皮呢?”

崔宁挠了挠头,“当时一个人不好拿,也没考虑周全,其他的都扔了。”

那道士顿时拿手杖在地上重重的顿了好几下,十分的惋惜的说道,“你这山里野人,不知珍惜,这虎皮可是少见的含灵兽皮,可是用来制作辟邪物件的好东西啊。”

“含灵兽皮?”崔宁有点糊涂,“这是什么。”

那道士没理崔宁的问题,而是将酒葫芦挂到了手杖上,走上前去,一把从柜台上将虎皮抓到手里,翻来覆去的仔细看,嘴里还不断的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崔宁盯着那道士手里翻来翻去的虎皮,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暗自揣测,可能这老虎在那颗红色仙果旁吸收了不少灵气,发生了些许变化也说不定,甚至从老虎身上扒下来的虎皮也含有灵气了,所以这道人称之为含灵兽皮。

正想再开口问问那道人,不想那道人先开口说话了,“掌柜,这个虎皮是个好东西,但对你没什么用处,我要了罢。”

那掌柜见虎皮被道士拿走,倒也没有介意这道士跑来抢生意,“萧道长,那这虎皮就你和这位小哥结帐,其他的我就一两四钱银子都收了。”说罢从柜台下拿出银子称了,包好了递给崔宁。

崔宁接过来揣到怀里,然后转头去看那萧道长,按那掌柜所说,这虎皮至少的值五两银子,那萧道长又在那吹嘘了半天,肯定的给一个更好的价格。

结果那萧道士只是在那上面翻看虎皮,却并不开口。

崔宁伸手拍了拍萧道士,“道长,您看我这虎皮如何?”

萧道士点了点头,“这虎皮虽然扒下来的手法不甚熟练,而且时间已久,但幸好原先灵力足够,且未经硝制,因此足以制作几件灵符。”

崔宁忍不住问道,“那您看值多少银子?”

萧道士闻言板起脸来,“这是仙人用的东西,岂能用凡人的银两来衡量?”

崔宁见那萧道士看起来正气十足,却不想和茶铺老板一样,又想黑自己的虎皮,趁萧道士不注意,忽然伸手将虎皮又抢到自己的手里,一把搂在胸前,转身就要走。

萧道士见手上忽然一空,赶忙抬头看,见崔宁将虎皮紧紧搂住,有些着急,“哎,你别走啊。”

“给钱。”崔宁向他伸出手。

萧道士转头看向那店铺掌柜,那掌柜显然很熟悉萧道士,故意转过头不去看他,萧道士无奈,只得和崔宁商量,“小兄弟,你看我乃出家之人,钱财此等身外之物我实在是拿不出多少。。。”

“怪不得你不让我卖给掌柜,是不是你没钱就没法从掌柜那把虎皮骗出来,看我年轻又是山里来的,好欺骗不成。”崔宁直接打断他的话,“来来来,掌柜说这个值五两,我也就当没听到这什么含灵兽皮的事,你也给五两,我就卖给你。”

萧道士低头想了想,招呼崔宁走到一边,“我看你和我有缘,而且你也挺和我心意,要不你把虎皮给我,我把我们上清派降妖除魔的本事教给你,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买卖,你看如何?”

崔宁撇了他一眼,“你真以为我们山里人是好糊弄的?”

那道士脸红了一下,赶紧正色道,“我萧道士在这恒阳城好歹也算是一个人物,怎会欺骗你,这仙家的本事自然没法传你,但我说的可是道家的本事,以后行走江湖混口饭吃绝对可以。”

“嗯,”崔宁沉吟了一会,其实崔宁见那萧道士看起来见多识广,说得也头头是道,跟着他可能还真能请教不少修行方面的事情,可担心和这萧道士接触久了,被他看出自己是修行者的身份。

考虑再三,崔宁决定还是相信长生经的隐匿能力,朝那道士点了点头,“那萧师傅一定要教会啊,我就不回山里去了,对了,我叫阿宁,还有,你得管我的衣食住行。”

萧道士哈哈一笑,“阿宁,这个容易,道士我平日就住破庙,吃得更是简单,走路都是靠脚,衣服我包里就有,你自己拿件旧道袍穿上就是。”

然后正色说道,“不过你可别叫我师傅,称呼我一声萧道长即可。我虽无所谓,但我出身道家上清派,师徒关系不好随便定下来的。”

见崔宁想要开口说话,连忙又说道,“能交的我都会教你,包你以后可以捉鬼擒妖。”

说罢伸手将崔宁手里的虎皮一把抢了过来,顺手将自己背的那个硕大行囊甩给崔宁,崔宁拿手一接,感觉猛的往下一沉,赶紧使劲将行囊抓住,稳稳的放在地上。

萧道士一愣,绕着崔宁转了一圈,开口问道,“看你体格也不像天生神力的样子,道士我这行囊也有上百斤,你拿的很是轻松啊,你可是吃过什么神奇的东西不成?”

第十六章 往生果和黄泉死气

背着萧道士沉甸甸的行囊,崔宁还没来得及看好好恒阳城的风貌,就又跟着萧道士七拐八拐的冒雪出了城,到天黑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城外一座破旧的小道观前。

萧道士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就有一个年老的道士把门打开,萧道士冲他打了个稽首,笑着开口,“李道友,多有打搅了,今天带了一个小朋友,还请一并收留。”

那年老的李道长看了看崔宁,点了点头,“快进来吧,里面有热茶,喝两口驱驱寒。”

萧道士很熟悉这座小道观,领着崔宁拐进一个厅堂,让崔宁把行囊放下,便从里面拿出一套叠好的旧道袍,给崔宁拿了,然后指点他去道观后面更衣。

崔宁顺着萧道士的指点走到道观后面,才发现这后面居然还有一处热气腾腾的温泉,这才想起刚才进了道观就发现暖和了许多,恐怕就和这地下热气有关,但若是不知晓这温泉,倒是可以糊弄糊弄普通人。

崔宁好久没洗过热水澡了,见萧道士没有跟来,索性脱了个精光,跳到温泉中,把不但自己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还顺手把之前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里衣兽皮一并洗了,小半个时辰才走了回来。

那厅堂里点了个火堆,行囊打开了,里面东西散落了一地,萧道士在里面找着什么东西。

崔宁见萧道士打发自己去清洗更衣,可自己却依旧一身油腻腻的破旧道袍,胡乱的坐在地上,

之前自己也脏的要命,没什么感觉,现在自己洗干净了,再看到看着他如此邋遢的样子,忽然想到自己穿的衣服就是从他行囊里拿出来,崔宁忍不住抬起袖子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萧道士没有抬头,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忽然说道,“衣服都是干净的,我娘子给我洗过了。”

崔宁尴尬的把手放下来,随口问道,“萧道长还有娘子啊。”

萧道士停下手里的动作,过了良久,才开口,“早不在人世了。”

崔宁更加尴尬了,转移话题问,“这道观就是你和李道长两个人的么?”

萧道士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这里挂单的游方道士。”

崔宁见几个话题气氛都很尴尬,索性不再说话,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看萧道士在那忙什么。

萧道士抬头看了看崔宁,崔宁清洗干净后长得倒也白净,还跟他一样挽了一个道髻,虽然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穿在身上有些大,但没有了原先身上零零碎碎的兽皮肉干,乍一看还真有点小道士的感觉,唯有腰里还依旧插着的那把破刀实在是大煞风景。

萧道士摇了摇头,终于从一大堆东西翻出一本书来,开始问崔宁,“你说你在山里的时候吃过一种神奇的果实?”

崔宁点了点头,“那是种鲜艳的发红的果实,一整颗长在那个草的顶上,吃起来香香甜甜的,吃了好像力气大了不少。”崔宁半真半假的说道。

“红色的果实,”萧道士一边嘀咕一边翻着看,“一共有十六种,你说的这种果实长在顶端的,应该是黑叶朱果,它的叶子是全黑的吧?”

“嗯。”崔宁随口答应。

“这种黑叶朱果吃了能够洗筋易髓,身轻体健,不少山魁野怪就是吃了此等仙果后才力气暴涨,出来为祸一方的。不过山里各种奇珍异果众多,也不都是仙果哦,”萧道士摇头晃脑的解释道,“你看这后面说的,有一种叫往生果的仙果和黑叶朱果极为相似,不过这往生果只长五片不同颜色的鲜艳叶子,而黑叶朱果听名字就知道,只是长黑色的叶子。”

“道长,这往生果又是什么东西?”崔宁心头咯噔一下。

“往生果就是吃了就要往生的,”萧道士用手指蘸了蘸口水,又翻了一页。“这往生果可是高级仙果,修道者用来炼制仙丹用的,但是如果生吃,嘿嘿。”

“会怎样?”崔宁赶紧问到。

“这往生果中可含有黄泉死气,必须要通过仙家手法炼制消除,不然这黄泉死气连仙人恐怕也受不了,普通人要是不小心生吃了,可不就要往生了么。”萧道士又用那手指戳了戳崔宁的肩膀。

崔宁也顾不得掸开萧道士刚蘸完口水的手指,赶紧追问,“这黄泉死气又是什么啊?”

“所谓死气,就是能让人衰老枯竭而死的灵气,这黄泉死气可是最厉害的死气了,所以黄泉死气毒性极大,而且还会将接触到的普通灵气转化为黄泉死气,因此即使修仙之人沾染了,一不小心也会被黄泉死气耗尽灵气和寿元而死。”萧道士又点了点那书,“书上说往生果是这种死气的主要来源,等到了灵潮期,往生果中的黄泉死气成长极快,普通人闻之即死,即使是筑基前辈也要非常小心对待往生果;不过现在还没到灵潮期,因此现在的往生果,它里面的黄泉死气极其微小,只要看见了不吃下去,闻闻摸摸应该要不了命。”

萧道士正摇头晃脑的给崔宁解释,忽然发现崔宁的脸色有点发白,连忙发问,

“阿宁,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哦,没想到这山里不仅有可以强身健体的奇珍异果,也有这种剧毒无比的歹毒果实啊,我真是幸运,万一吃到的是什么毒果,恐怕就没机会认识道长您了,以后不认识的东西,一定先拿给道长过目,您说能吃咱们再吃。”崔宁挤出笑脸讨好萧道士。

“哈哈,正是如此。”萧道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正要开口说话,崔宁抢先开口问道,

“道长,我很好奇,那这黄泉死气有没有克制的东西啊?”

“阿宁,记住,世间万物皆有相生相克,这黄泉死气属阴性,虽然还含有特殊的黄泉属性,但还是有多种至阳灵气可以克制。”

“至阳灵气,道长你说的我都听不懂啊。”崔宁有些糊涂。

“别急,道长我自会慢慢给你讲,”萧道士笑着拍了拍崔宁的肩膀。“万物皆分阴阳,这灵气也同样分阴阳,按照我们上清派典籍讲如要修行,当选择”萧道士忽然停了下来。

崔宁干巴巴的看着萧道士,但萧道士却并不打算讲下去,“此等修仙隐秘,不讲也罢,道爷我还是给你讲讲行走江湖的道法吧。”

第十七章 极乐仙气

崔宁自然很不高兴,埋怨萧道士,“道长,你这就不厚道了,话讲一半,这是让人晚上睡不着觉啊。”

萧道士咧嘴一笑,“莫生气,这些讲你听了也没什么用场,不过这至阳灵气倒是可以让你见识下。”说着从行囊中又翻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钵,通体金黄,如黄金打造一般,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盖子,将这钵盖的严丝合缝。

“这是?”崔宁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里面就是极乐仙气!”萧道士洋洋得意的说道。

“极乐仙气?这又是什么?”崔宁又听到一个新的名词,更加糊涂了。

萧道士解释道,“极乐仙气是一种很奇特的灵气,它是鬼魂死亡时产生的一种灵气,属于至阳灵气的一种,”然后又补充说道,“而且这种极乐仙气就可以克制黄泉死气哦。”

崔宁忍住好奇,不敢多追问黄泉死气的事,转而问道,“这鬼魂书上一般不是都讲阴气十足么,为什么他们死了就会产生至阳的极乐仙气呢”

萧道士摸了摸胡子,耐心的解释道,“人一旦死了,就会阴阳互换,阳气转化为阴气,如果没有进入轮回,就会变成阴气极盛的鬼,而阴气极盛的鬼也会死,鬼死了可就进不了轮回,而那些阴气就会转化为一种阳气十足的灵气,这种灵气就是极乐仙气。”

崔宁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哎,那仙人死了会不会也产生什么灵气啊?”

“正是,那修道之人或者灵兽死的时候,如果不事先将自己的灵气散去,那原来身体吸收的灵气就会转变为一种消灵煞气,这种煞气会根据死者的怨念吸附在附近之人身上,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散。”萧道士点了点头,觉得崔宁脑子甚是灵活。

“道长,你这钵里就是极乐仙气么,这极乐仙气有什么用啊。”崔宁终于忍不住询问起那金色的钵来。

“哈哈哈,这极乐仙气在灵潮期并无太大用处,但在灵潮过渡时期,比如现在这段时间,天地间灵气稀薄,可是获得灵气的重要途径啊。”萧道士摇头晃脑的说道,然后把手放在了钵盖上,轻轻的呼了声“开”。

“这段时间是灵潮过渡期?”崔宁第一次明确了解这个信息。

崔宁感觉到萧道士手上灵气一闪,那钵盖已经被掀开,里面是一团淡淡的白色雾气,占据了小半个金钵,然后将金钵放在了身后的小桌案上。

崔宁有点发愣,之前无论是蕴灵竹还是那个往生果,都是依靠修行后的特殊能力看到的,这种用凡人肉眼就能的灵气也是第一次看到,看着这其貌不扬的白色雾气,崔宁有点不敢相信,问道,“道长,这个就是灵气?你说仙人的法力就是靠这个来的?”

萧道士白了一眼崔宁,“不识货。”

说罢又取出一支看起来十分精致通体雪白的玉笔放到金钵一边,然后将崔宁的那块虎皮铺在地上,用剪刀裁成大小相似的七八块,挑了一块转身放在桌案上,回头对崔宁说道,“过来看着吧。”

崔宁赶紧走上两步,见萧道士将那支玉笔在金钵里蘸了蘸那团白雾,白雾明显小了一团,道士皱了皱眉,然后用玉笔在虎皮上开始画符,转眼间萧道长就一气呵成的在虎皮上画出一个神秘的符号,在玉笔抬起了一刹那,虎皮猛地白光一闪,再看过去,居然变成了一块手掌大小的黄符,哪里还有虎皮的影子。

崔宁一边指着这黄符,一边惊讶的说道,“这,这,这,这不是戏法吧。”

萧道士小心的收好金钵和玉笔,又将那黄符连同剩下几块虎皮一起揣进怀里,点了点崔宁的脑袋,“这叫做灵符,一般道士可不会制作,加上这含灵兽皮极为罕见,你能亲眼见到可算三生有幸,不过道爷我法力浅薄,一天只能画一道,再想看等明天吧。”

崔宁和萧道士接触了大半天,知他生性洒脱,也不和他拘谨,一把拨开他的手,“哪里三生有幸,我碰到你是倒了八辈子霉吧,不给钱就拿走这极为罕见的含灵兽皮,还骗我给你当苦力。”

萧道士哈哈大笑,从行囊里掏出一支毛笔和一盒朱砂,然后又取出一叠黄纸,刚要开口说话,猛地一拍后脑勺,“哎呀,道爷忘了你是山里人,可识不得字,算了,还是改天我先教你认字吧,苦命啊,你花几两银子哪找得到专门给你教书的先生啊。”

崔宁嘿嘿一笑,“道长不用担心,谁说山里人就不识字啊。”

萧道士一愣,又仔细的盯着崔宁看了半天,“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还能是什么人,山里人家就不配读书识字?要不是家道中落,也不会去山里打猎为生,还被你拐骗。”崔宁佯装怒道,“你把虎皮还我,我不要和你学这本事了。”

萧道士赶紧招呼崔宁,“莫生气,莫生气,道士我这会就教你画普通的黄符啊。”

听萧道士讲了一会的画符方法,崔宁顿时感觉头脑发胀,连忙找借口说天色已晚,见萧道士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在那哈哈大笑,崔宁只得尴尬的躲到隔壁房间去睡觉。

躺在稻草铺就的简单床铺上,崔宁仔细回想了和萧道士的对话,这萧道士果然知晓甚多,甚至真会些仙家手法,跟着他也许真能学到不少东西。

不过想起往生果和黄泉死气一事,赶紧坐起来细听两边的声音,听到那李道士和萧道士的鼾声此起彼伏,崔宁才放心下来,开始默默运转长生经,并仔细的观察体内的灵气,这一仔细观察,顿时将崔宁吓出一身冷汗,从往生果中吸收的灵气中,果然存在着一丝丝极其微小的灰色丝状物,随着灵气一起进入到丹田之中,那灰色丝状物在往生果变化来的那团精纯灵气中无法移动,但一旦进入丹田就如同游鱼入海一般,在丹田中到处游走,并肆意吞噬之前吸收的灵气。

崔宁感受了半天黄泉死气吞噬的速度,才渐渐舒了一口气,黄泉死气量极少,照目前的速度,体内的灵气就是十年八载也吸不完,不过崔宁也不敢再运行长生经来吸收往生果中的灵气了,只得躺在那里寻思哪里去找些极乐仙气来把黄泉死气克制掉。

第十八章 中邪的男人

眼看年关将至,那观主李道长思乡心切,见萧道士这段时间长留在观中,在细心教导崔宁,便安心得到将道观托付给了萧道士,一个人回乡去了,剩崔宁陪着萧道士留在观内看守。

眨眼间已经过去七八日,到除夕那天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崔宁便和萧道士围着火堆一边烤着昨天抓来的一只野鸡,一边听他说些行走江湖的典故,两人聊的正欢,忽然门口传来急促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崔宁站起身来跑去把门打开,见门外站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即使裹着一身厚厚的冬装,也看得出身材十分的瘦弱,头上罩了一块厚厚的红纱,淡眉凤眼,鼻梁小巧,虽然小脸蛋冻得红彤彤的,但看得出长得十分的妩媚,此时正一边跺脚一边焦急的等待。

那女子看见开门的是崔宁,也是一愣,然后往里张望了一眼,有点羞涩的问道,“小道长,请问李道长在么?”

崔宁见这女子认识李道长,便答道,“李道长回乡去了,观里只有萧道长和我在,有什么事么?”

“李道长什么时候回来啊?”那女子追问道。

“那可说不准,兴许过完十五,兴许二月也说不定。”崔宁耸了耸肩。

女子犹豫了下,然后一把拉住崔宁的袖子,“小道长,还请您救命,奴家的男人又中邪了,还请你出手相助,奴家必有重谢。”

崔宁被第一次被陌生女子扯住手,有些害羞,连忙甩脱了,叠声说道,“等等,等等,我去请萧道长过来。”也忘了把女子让进来,便径直跑去找萧道士。

不一会,崔宁又领着萧道士走了回来,萧道士依旧是那身油腻腻的道袍,刚刚还喝了点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加上从好久没有洗澡换衣的酸臭味,那女子忍不住掩住了鼻子,并没有立即说话,又有些犹豫起来。

崔宁看了也替那女子着急,催促她,“赶紧和道长说下情况啊,你不是着急么?”

女子跺了跺脚,不再犹豫,也不顾萧道士身上脏兮兮了,往前踏了一步,拽住萧道士的衣服不断摇晃,口里求道,“道长,求你赶紧救救奴家男人的性命,他中邪了。”

萧道士想把那女的推开,但一看自己刚刚抓完烤鸡油腻腻的手,又不敢碰那女子,只得高举双手,“女施主先把手放开,我这就去,我这就去。”一边转头高声喊,“阿宁,赶紧去把我的行囊和宝剑拿来,咱们去给这位女施主驱邪。”

那女子尤未放开双手,仰头更正道,“是奴家的男人。”

“是是是。”萧道士如啄米小鸡一般不断点头。

那女子姓柳,丈夫名叫展武,是城东面的大王庄人,展武常年在外面当差,过年才得空休假回家,却不想到家没两天就突然浑身发汗,神志不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由于展武上半年回家时发过一次病,好在李道长那次正好路过,说是中了邪气,做了一场道场把邪气祛除了,谁想不过半年,又是同样的情况,于是柳氏就赶紧找上李道士所在的玄风观,想着再做场道场,没想到李道长回乡了,只好把希望寄托给这两位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道士。

柳氏边哭边说,走了足有一个时辰,三人才远远看到一片村庄,展家在村西头,是后面才来的户头,人丁并不兴旺,除了展武外,还有一个叔伯的兄弟展南山,娶了村中大族王姓女子,因此经常欺压柳氏,所以两家几乎没有来往,只能将展武留在家中,独自来玄风观找老道士。

崔宁放慢了脚步,悄悄靠近萧道士问道,“道长,这邪气是又是什么,你可有把握祛除?”

萧道士哈哈一笑,拍拍胸脯,“李老道就能都祛除的邪气,无非是被什么野鬼妖狐之类近身,阴气附体所致,还能难倒我?”

崔宁已经熟悉了萧道士自吹自擂的风格,却也信了大半,便自顾蒙头赶路。

才走到村头,就看见一户人家前面围了好大一圈人,那柳氏“啊”的尖叫了一声,发足就往前跑,崔宁和萧道士赶紧追了上去。

挤开人群一看,一个男人正一动不动的躺在门板上,面色青紫,柳氏已经趴在那男人身上,放声大哭。

萧道士上前摸了摸男人的脉搏,又翻开眼皮看了看,叹了口气,劝柳氏,“展夫人还请节哀。”

那柳氏边哭边说道,“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中邪只是浑身冒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怎么我就出去了两个时辰,就这么没了呢,唔唔。。。”

旁边一个叉腰站着的瘦高女子忽然“哼”了一声,开口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你以为在这喊个半天,大伙就以为你多伤心展武了?”

柳氏闻言十分的诧异,不禁停下来抬头看这个说话的女人,“嫂嫂何出此言?”

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把门关的好好的,怎么回来时门庭大开,而且丈夫已经从床上被抬到了门板之上,便转头看向围观的村正。

那村正轻轻咳了一声,“柳氏,你家嫂嫂见展武回家没两天,忽然闭户不出,又见你急急忙忙出门,担心你家出事,所以和南山一起到你家看了看,结果发现展武面色青灰躺在床上,口不能言,急忙去请村里的郎中,可是等村里郎中赶到时,已经回天无力了。”

那高瘦女子冷笑了一声,“哪里是担心,就是怀疑你这个**勾搭上了奸夫,想害我兄弟性命,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说罢上前一把就把柳氏掀翻在地,扯开头上的红纱,“丈夫死了还带个红头纱,有这么急么?”

那柳氏被摔的甚重,挣扎了一下没能起来,旁边一个高瘦的青年人想去搭把手扶,那高瘦女子冷冷的说道,“王正,你是不是见姓柳的狐狸精长得漂亮,把持不住了?”

那被称为王正的青年人讪讪的停住,忙和女子解释,“二姐,我看她起不来。。。”话未说完就被高瘦女子瞪了回去。

柳氏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村正面前跪倒在地,扯住了村正衣服的下摆,哭求道,“村正,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那嫂嫂言语内外,要冤枉奴家害死展武啊。”

那村正十分尴尬,急急退后几步甩脱柳氏,“村里已经去请城里的捕快和仵作了,城里的人很快就到,到时自有分晓。”

那高瘦女子并不罢休,见崔宁和萧道士两个人随柳氏而来,一指他俩,“这两个人可能就是柳氏的奸夫,不要让他们跑了。”

崔宁和萧道士面面相觑,竟然被当成了柳氏的奸夫,一时无法脱身,只得尴尬的看着眼前发生的命案,等待捕快的到来。

第十九章 中毒还是中邪

好在等了没不一会,一高一矮两个穿着红色官衣的捕快就骑着马赶了过来,跑过来分开围观的众人,走到那展武的尸体跟前,高个捕快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会,站起来问道,“是谁报的官?”

那村正赶紧凑上前去,点头到,“差爷,是王某报的官,这死者叫展武,在曹家当差,刚回来没两天,就发急病死了,他兄弟展南山怀疑里面有鬼,因此告请王某报的官。”

那高个捕快看了一眼王村正,“你就是这里的村正?知道是谁先发现死者的么,把他抬出来干嘛?”

王村正赶紧指向那高瘦女子,“差爷,是展武的嫂子王氏先发现的,她说展武死的冤,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抬出去见官。”

那王氏叉着腰正指着柳氏骂,听到村正提到自己,便转过来对捕快说,“我怀疑这柳氏谋害亲夫,因此偷偷去我展武兄弟家看,发现展武兄弟果然被害了,你看,你看,”他指着柳氏和两个道士,“奸夫**都在,被我抓了个正着,赶紧把他们抓起来。”

那高个捕快看了看瘫坐在一旁啼哭的柳氏,然后又看了看正一脸苦笑的两个道士,怒斥王氏,“你有何证据说他们是奸夫**?是亲眼所见还是捉奸在床?难不成还要你来教我们查案么。”

那王氏顿时哑口无言,愤愤的看了高个捕快一眼,自顾站到一旁。

这时萧道士终于开口了,他朝捕快揖了揖手,“卢捕头,贫道和阿宁两人今天第一次见到柳氏,听闻说展武中邪,才从道观急急赶来,不想赶到时那展武已经过世,还望卢捕头明鉴。”

那卢捕头点了点头,“萧道长请放心,卢某自不会冤枉好人,而且我也相信萧道长的为人。”卢捕头顿了顿,“萧道长既然说是柳氏请你来给展武驱邪,你可看过展武是否中邪?”

一旁王氏忍不住插嘴道,“什么中邪不中邪,就是那**的借口,明明就是中毒,我看床头还有一碗喝剩的药汤,一闻就是毒药的味道。”

萧道士没有理王氏,而是和卢捕头解释,“这活人有没有中邪气很容易辨别,但这死人的话,自身也会产生阴气,因此很难分辨,而且这人并非因邪气而死,就更分不清。”

这时矮个捕快已经屋里屋外搜了一圈出来,手里端了一个还剩一点药汤的碗,拿到柳氏身前,问她,“你给你丈夫喝的什么药?”

那柳氏看着碗一愣,一边抽泣一边说道,“民女并没有给丈夫喝什么药,之前展武中过一次邪,是玄风观李道长给作法祛除的,因此这次展武一病倒,我就马上去玄风观请李道长,这药,这药,不是我给展武喝的。”

“哦,”卢捕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柳氏,转头问矮个捕快,“李捕快,找到药渣没有,能闻得出是什么药么?”

那李捕快摇了摇头,“没看到药渣,也闻不出什么药,但是有一股很浓的砒霜味道,和展武嘴里的味道一样。”

卢捕头转头问,“村里郎中可在?”见一个老者答应上前,便接着问道,“最近柳氏可有来取药?”

郎中摇了摇头,“并没有。”

“可有人来买过砒霜?”

郎中还是摇头,“并没有。”

“你可看得出这碗药是什么,最近可卖过谁类似的药?”

郎中点了点头,“这药闻起来是最常见驱寒补气的草药,各家应是常备的,而且砒霜此物,最近村里鼠患甚重,因此各家恐怕也都略备此物。”

“这么说,柳氏有足够的药材和砒霜来制作此份毒药?”卢捕头问道,“那她为什么要毒死展武呢?”

王氏在旁边又开口了,“这柳氏不检点。”

卢捕头这次倒没有怪王氏插嘴,而是顺着问道,“何出此言啊?”

王氏“哼”一声,瞥了旁边那高瘦年青人一眼,“我亲眼见那柳氏抓着我叔伯兄弟王正袖子说话,没有私情,哪会如此亲密?”

那王正赶紧摆手,“二姐,切莫冤枉我,柳嫂那次只是托我去给展武哥带个信,所以在一起说个话,哪有牵个衣服就说有私情的道理。”

旁边萧道士、崔宁还有那村正闻言顿觉有理,赶紧一起点头称是。

这时崔宁忽然开口问道,“卢捕头,能否让小道士也问几个问题。”

卢捕头微微点了点头,“小道长请。”

崔宁先问那郎中,“这位郎中,小道士要请教下,这砒霜吃下去多久会死?”

那郎中疑惑的看了看崔宁,转头见卢捕头也很有兴趣的等他回答,便答道,“家里灭鼠用的砒霜毒性不大,之前村里有人服之自杀,哀嚎两个多时辰才死。”

崔宁又转头问柳氏,“柳氏,你说你辰时一刻出门时展大哥可是还活着?”

柳氏睁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点了点头。

崔宁又问那高瘦女子王氏,“你之前说你去看展武时他还活着,那他是几时断气的?”

王氏“嗯嗯”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时辰,大概是辰时三刻,还是巳时。”

那卢捕头转而问郎中,“你见展武时,他死了多久?”

那郎中想了想,“南山通知我去看展武时好像已是巳时了,我看到的时候,展武身体已凉,应该就是王氏所说辰时断气的。”

崔宁开口说道,“如果柳氏没有说谎,那这展武绝对不是砒霜毒死的,我听闻说若是要看是不是死后再灌的毒药,只要切开食道,看这毒药到哪了便一清二楚。”

那卢捕头冲崔宁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冲村正吩咐道,“你把村口看好,一个人都不许放走,仵作应该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先验尸,看看到底是中毒还是其他原因。”

崔宁听罢赶紧扭头去看王氏,却发现王氏听了他们的对话,却并不慌张,依旧趾高气昂的叉着腰站在那盯着柳氏冷笑,倒是柳氏神情显得有些奇怪,低着头在若有所思。

崔宁暗自揣测,难不成自己想错了,这展武不是嚣张的王氏所害,难道还会是这娇滴滴的柳氏下的手?

第二十章 回光溯影术

不多时,城里的仵作也赶到了,同样是两个人,一老一少,刚一下马,便将闲杂人等一并赶出展家小院,然后年老的仵作带着年轻的那个又绕着展武家屋里屋外转了好几圈,然后才让人将展武尸体搬至隐秘的角落,只让村正、柳氏、还有两名捕快看着,其他人又都被赶到小院里面,相互监督,不许离开,崔宁撺掇萧道士半天才靠着萧道士的面子,也靠上前去看那验尸现场。

果然不是中毒身亡,即使崔宁从未见过验尸,但从仵作切开食道的情况来看,那含砒霜的汤药仅仅浸入食道不过两三寸,显然是展武死后才灌入的。

那年老仵作又检查了展武的口腔和鼻子,然后点了点头,招呼年轻仵作,“小六,去打盆水来。”

卢捕头凑上前去,问道,“杨先生,可发现这展武到底是如何死的?”

被称为杨先生的老年仵作一边洗手,一边答道,“这展武是被人掩住口鼻窒息而死。”

卢捕头又问道,“能看出何时遇害的么?”

杨先生点了点头,闭目想了一会,“两个时辰之前,辰时到巳时之间。”

卢捕头看了看柳氏,又回头看了看王氏,见两个女人神情并无太大变化,便招呼两人过来,先问柳氏,“你丈夫遇害,你可有什么想法?”

柳氏依旧是跪在地上,一边低声抽泣,一边答话,“奴家出门前男人还好好的躺着,等回来时已经没了,还有一碗不明不白的汤药,这明显就是陷害奴家,奴家思来想去,我和展武没有生养子女,若展武和奴家都没了,那我家男人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产自然就是嫂嫂的了。”

一旁王氏听闻眉毛都竖起来,立即高声申辩,“你个贱人**,居然想诬陷我。”便想伸手去打柳氏。

卢捕头重重的咳了一声,“王氏,你想作甚?”

那王氏忙转身冲卢捕头跪下,“请差爷明鉴,民妇若是想要谋害展武兄弟,又何必吵闹着又是找郎中又是见官。”

那卢捕头摇了摇头,背过身去和杨先生商量,杨先生也是无奈,“这死者被抬了出来,当时进去看热闹的人太多,证据已被破坏殆尽了。”

卢捕头也点了点头,“那就只能将嫌犯柳氏和王氏、展南山一并收监,回城用刑了。”

那柳氏听闻只是低头哭泣,王氏则顿时哭天抢地起来,还一把拧住旁边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子,“你个窝囊废,你家兄弟死了你窝在那不说话,你和老娘现在被那贱人冤枉要吃官司,你还窝在那不说话,你倒是说话啊。”

那老实的展南山被王氏拧得龇牙咧嘴,却只是小声嘀咕,“我也不知说什么,自有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

看着一堆人在那哭闹打滚,萧道士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道,“卢捕头,我看用刑也不过屈打成招,我既然已跑了这一趟,就好事做到底,你也不用都带回去拷问,且看看我仙家手法,帮你一次。”

卢捕头惊喜的看了看萧道士,“听闻萧道士长道法高明,如有道长相助,自是再好不过,可要我协助一二。”

王村正赶紧指使人搬了几张椅子请城里来的官差坐下,然后和众人一起靠了过来看萧道士作法。

崔宁也很好奇,靠上前去低声问萧道士,“可要我帮忙做什么么。”

萧道士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闪着奇异光彩的黄符,不舍的抚摸了一会,才走到展武的尸体跟前,一手夹着黄符,一手抚在展武的两眼之上,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发出“呔”的一声,手中黄符忽然燃烧起来,发出一道白光打到对面的墙根之上。

墙根上竟然渐渐浮现起一幅活灵活现的画面来,只见一个高瘦的年轻人拿着一块看起来像湿布一样的东西走了过来,然后一把按到了画面之上,那画面猛地抖动了几下,便慢慢停了下来,然后白光渐渐消失,再看萧道士手里的黄符已经燃烧殆尽化为灰烬了。

“这是什么?”卢捕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萧道士摸着胡子缓缓答到,“此乃回光溯影术,看到的是这死者生前最后看到的物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名叫王正的年轻人,因为刚刚画面中的高瘦青年正是王正。

那王正此时已经手足无措,浑身颤抖的瘫软在地,目光呆滞的看着刚才出现光影的墙根。

萧道士哈哈大笑,回头问崔宁,“阿宁,我这回光溯影术如何?”

崔宁还未来得及开口恭维萧道士,那边撒泼打滚的王氏早放开了那展南山,冲到王正面前,直接一脚踢了上去,“你这狗东西,老娘不过平日里对你也不薄,只是偶尔看你不惯打骂几句,你居然想着陷老娘于死地,”然后一指柳氏,“说,是不是这贱人教你的。”

那王正涣散的眼神听完王氏的话,忽然一定,然后赶紧点头,“是,是,正是那柳氏教我趁她出门时杀死展武,然后嫁祸给二姐和南山哥,好和我成双成对,我是色迷心窍,该打该打。”

那柳氏听了忍不住否认,“你切勿血口喷人,我和你仅是邻居,平日来往极少,怎会怂恿你去杀害我家男人。”

那王正似乎回过神来了,盯着柳氏阴阴的说道,“你趁展武不在家,多次勾引于我,咱们已有床笫之欢肌肤之亲,连二姐也见过你我拉拉扯扯,你还想否认不成。”

柳氏顿时满脸通红,又气又急,却又一时说不上话来,跪在地上不停的抽泣。

卢捕头见形势大明,便吩咐李捕快将柳氏和王正收押,准备带回城里审判,这时柳氏忽然止住了哭泣,慢慢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卢捕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差爷,这王正自从我托他带话给展武,他就开始觊觎奴家,可奴家一直没有搭理于他,差爷请明鉴。”

卢捕头看着她,哼了一声,“空口白话,我如何信你。”

柳氏擦了擦眼泪,缓缓的说道,“那王正说的话满嘴皆是谎言,奴家,有证据。”

第二十一章 曹家外院

卢捕头看着柳氏,“你有何证据,快些道来。”

柳氏的脸越发的红了,低头沉默了一阵,缓缓抬起头来,坚定的说道,“奴家还是处子之身,岂会和那人有什么床笫之欢。”

“什么?”众人完全被这话惊呆了,纷纷议论起来。

卢捕头上下打量了柳氏一眼,回头吩咐村正,“村里的稳婆呢?找来给她验身。”

柳氏也不再害羞,恨恨的看着那高瘦的王正,王正却不敢和她对视,心虚的扭过头去。

没过多久稳婆就赶来了,带着几个婆子一起将柳氏带里屋检查,不一会稳婆就出来回话,“差爷,那柳氏的确还是处子之身。”

卢捕头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等柳氏出来。很快柳氏一脸通红的和一群婆子一起走了出来,卢捕头轻轻咳了一声,将围观的众人又赶出小院,然后让柳氏也坐了。

崔宁好奇心作祟,拉着萧道士站在一旁听卢捕头问话。那卢捕头倒也不赶他们,只管问道,“你和展武成亲那么久,为何还是处子之身?”

柳氏此时倒是放开了,理了理头发,便将事情前因一一道来。

原来那展武看似身材雄壮,实际却是身有隐疾,根本无法同房,因此展武对女人并不感兴趣,展武父母见儿子不喜女色,怕人说闲话,因此特意领了柳氏回来当童养媳,准备等到柳氏一成年,便安排展武将柳氏娶了。

本来展武死活不同意此事,却没想柳氏还未成年,展武父母先后撒手人寰,碍于父母遗命,展武只好和柳氏成亲。但是成亲后,展武却一碰也未碰过柳氏,一年也就父母忌日和过年回家两次。

那柳氏本来已经认命,空耗青春,平日和展武也是相敬如宾,却不想展武忽然暴毙,柳氏本不想将展武隐秘暴露出来,但是那王氏一味怀疑自己,而杀夫的凶手王正则一口咬定和自己有奸情,杀人是自己指使,迫不得已,只得将实情说出。

崔宁见柳氏说话温柔婉转,有条有理,长的又天生丽质,心里居然有种替她能够脱离活寡感到高兴的莫名心情。

这时听到卢捕头在那说道,“柳氏,既是如此,那你好生安歇,不用管其他人闲语,此间只有我和两位仵作及两位道长,皆非长舌之人,你也放心,展武的隐秘定不会流传出去。至于曹家外院那边,我自会找人通报,你不必去报信了。”

崔宁忽然心头一动,问道,“卢捕头,这曹家外院可是刑部的曹家?”

卢捕头点了点头,“正是,这展武是曹家六小姐的护卫,我和他其实有过一面之缘。”

崔宁忍不住又问到,“卢捕头,你可知这曹家外院有几个姓展的护卫。”

卢捕头很诧异的看了崔宁一眼,“这展姓人在恒阳城极少,我们和曹家相熟,据我所知,整个曹家的护卫里也就只有展武一人姓展。小道长问这可是有什么发现?”

崔宁嗯了一声答道,“我之前听朋友说认识曹家一个展姓护卫,想必就是此人了。那展武连续两次回家犯病,必然有什么特殊情况,或许改天我可以问问我那友人。”

萧道士很奇怪的看了崔宁一眼,却没有说话,那卢捕头闻言则是哈哈一笑,“我等只查的了展武被杀一事,这种中邪与否的神鬼事情,还是要两位道长出马。”

待官差带着人犯回城,萧道士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宁,你怎么会认识曹家外院的人?”

崔宁嘿嘿一笑,看了一眼旁边的柳氏,“咱们先回道观,路上和道长一一道来。”

柳氏闻言赶紧擦了擦眼泪,拉住萧道士,“多谢两位道长相助,给奴家洗清冤屈,待奴家略备银两以酬谢,顺便请两位道长给展武做场道场,让他往生极乐。”

萧道士摆了摆手,“道士我慈悲为怀,出手相助也是应该,不必酬谢了。不过这道场道士我可不会做,咱们就此告辞,你请他人去操办展武后事吧。”便不顾柳氏可怜兮兮的样子甩手带着崔宁离去。

崔宁在回道观的路上,将此前在城外茶铺遇到的事情和萧道士一一分说清楚,包括偷听到的喜儿和展护卫的事情。

萧道士看了看崔宁,“想不到你居然在城外还兜售过那块虎皮,我平日里也很少去那家山货店,这含灵虎皮居然会落到我手里,看来真是和我有缘。不过要是没有那块虎皮,我还真不舍得为了这展武用掉一道珍贵的黄符。”

崔宁白了他一眼,“你明明是为了柳氏。”

萧道士瞪大了眼睛,“扶助一个弱女子难道有错么?”

崔宁反问道,“如果那柳氏如王氏一般刻薄丑陋,你还愿意帮么?”

萧道士顿时语塞,赶紧转移话题,“你说这展武既然不好女色,却还要勾搭喜儿,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崔宁给了他一个本来就是的眼神,又分析到,“如果展武真是中邪,那为什么都是在回家时发作,在曹家时有没有发作过呢?”

“肯定不会!”崔宁又自己回答,“如果发作过,像这种大家族,肯定不会再聘他做护卫,那为什么只有在回家的时候发作呢?”

“是不是展武家有什么问题?”崔宁问萧道士。

萧道士摇头道,“刚刚我仔细检查了展家,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柳氏一人在家,要是有什么东西在,柳氏身上绝对会沾染到,我检查过,没有。”

“你也检查过柳氏的身体?”崔宁上下打量了萧道士一眼,“看不出道长道貌岸然,居然也会做这等事情。”不禁遐想起以往偷偷看的杂书中描述的情景。

萧道士一脸茫然,“这等事情是什么事情?听起来怎么好像很不对劲啊。”

崔宁回他一个我懂的笑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自言自语到,“要么展武两次其实都不是中邪,而是被人下毒?”

萧道士又摇头,“决计不会,那李老道虽然本事很稀松,但是人品倒是还行,他说中邪就是中邪。”

崔宁想了想,然后说道,“既然如此,那要么展武在路上无意间碰到不干净的东西,要么是展武走的时候在曹家外院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萧道士还是摇头,“如果是无意间碰到,决计不会一而再发生,有极大可能是曹家外院,而且这脏东西智力颇高,懂得让邪气在外面发作,让人想不到曹家去。”

“那我们去曹家外院,把那脏东西给抓出来!”崔宁停下脚步说道。

第二十二章 天师道和上清派

萧道士哈哈一笑,拍了拍崔宁的脑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咱们跑过去说,施主,你们这有脏东西,不被曹家的人赶出来才怪。”

崔宁十分不解,“我们也是为他们着想啊,怎么会把我们赶出来呢?”

“你我二人皆是外来之人,虽道长我在恒阳城游荡四五年,也算有点声望,可是像曹家这种高门望族,可不会因为我们危言耸听几句就会相信我们,十有八九还会把我们当成骗子,不但赶出来,还可能抓去吃几天牢饭。”萧道士摇头晃脑的给崔宁解释。

“那我们就不管这事了?”崔宁诧异的问道。

“那倒不至于,既然被咱们碰上了,那这种害人的鬼自要铲除的。”萧道士摆了摆手,“此事须待李老道回来再议。”

“等李道长回来,是他法力更高么,你搞不定?”崔宁有点不明白。

萧道士又拍了崔宁脑袋一下,“道爷法力高深,岂是那本事稀疏的李老道可以相比的。咱们只是需要借助他的名声,拱他出面去和曹家说明,这李老道在这恒阳城五十余年了,虽然道观破了点,本事差了点,可是各个望族还是会给他一份薄面的。”

“就是你面子不够嘛,说半天。”崔宁故意用萧道士可以听到的小声嘀咕。

萧道士气得胡子也要翘起来了,“今晚不许吃饭。”

眨眼这一年的正月就过去了,李道长赶在正月的最后一天回到道观,回乡一趟心情非常的好,还给萧道士和崔宁带了不少特产。萧道士看老道士心情正佳,怕败了他的兴致,也没敢当天就去说展武的事,等到第二天二月初一一早,刚吃过早饭,见老道想要去外面转转,萧道士一把拉住了李道长,“道长,有个事想请教您一下?”

李老道很诧异的看了一眼萧道士,又扭头看了看崔宁,“萧道长,你怎么这么客气,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萧道士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长认识一个叫展武的人?”

“展武?”李老道疑惑的看着萧道士。

崔宁在旁边补充道,“他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媳妇柳氏。”

李老道背着手绕着萧道士转了一圈,萧道士被看得莫名其妙,不由的问,“老道士你这什么眼神?”

李老道嘿嘿一笑,“你可是动了凡心喜欢上那个柳氏了?她可是有夫之妇啊,你可要三思哦。”

萧道士给了李老道一个白眼,笑骂崔宁,“死小鬼,现在还想着那娇滴滴的柳氏,却坏了道爷的名声。”然后仍对李老道说,“年前,柳氏来道观请你去替展武驱邪,你不在,我便阿宁一起去的,却不想展武在柳氏出门这段时间遇害了。”

李老道脸色一正,“可惜了一条雄壮的汉子。”

萧道士接着说道,“那柳氏说你去年曾给展武驱过一次邪,这次虽然我们未能看到展武到底中了什么邪气,但柳氏描述说和去年发病一模一样,想来中的邪也是和之前一样,我和阿宁讨论了很久,这问题恐怕是出在曹家。”

李老道闻言沉思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去年五六月,我化缘正好路过大王庄,见一户人家家里有啼哭之声,便去敲门询问,那柳氏给我开了门,见到老道我就一把拉住,说他家男人突发暴疾,喝了村里郎中给的药也并无效果,正手足无措,看老道是否有法子。老道我也略懂医术,便先去看了一眼病人,那时见到展武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浑身冒汗,眼神发直,给他一检查,便发现展武并非暴疾,而是阴气入体所致的中邪,便给他做了一场祛邪道场,当天展武就痊愈了。根据展武所说,他那时回家才两天,刚刚拜祭完父母,结果忽然就犯病了,因此当时我疑心他在大王庄的坟场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那展武还千万叮嘱我此事说不要传扬出去,恐被曹家知晓了,将他驱逐出门。”

崔宁忽然在旁边插嘴,“李道长,你当时就没想到去把那害了展武的恶鬼给灭了?”

李老道哈哈一笑,“阿宁,我可没有萧道长这般法力,老道我祛除邪气勉强可以,要我去抓鬼,这可是上清派高徒拿手的本事,老道这方面可稀疏的很啊。”

萧道士在一旁洋洋得意,接口道,“阿宁,我虽碍于门规不能传你仙法,但是传你的道法你好好练上几年,超过这李老道那是指日可待。”

“你都不会做道场,就教我天天拿朱砂黄纸画那几道符,也不知有用没用。”崔宁故意说道。

萧道士脸一黑,“这道场不是我上清派专长,我教你所画几道符,虽不是真正的灵符,但是手法却是一样,只是未用符笔和含灵兽皮而已,同样是具有大道之力,祛除些邪气不在话下。”见崔宁似乎还是不信,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而是转头对李老道说道,“道长,既然曹家有很大疑点,不如我们去那曹家外院一趟,帮他们把那恶鬼收了,以防再次害人,也算功德无量。”

李老道斟酌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那今天就好好准备准备,萧道长还请换件道袍,明日一早出发,我们去曹家外院拜访下,把事情告知,至于是否要我们出面,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萧道士还没说话,一旁崔宁已经帮他满口答应。

第二天天还没全亮,崔宁就兴奋的爬了起来,一咕噜跑到萧道士房间里,把萧道士拽了起来,又推他去找老道士,不过老道士却是已经起床了,正拿着拂尘站在窗前看远处的恒阳城发呆。见崔宁兴奋的进来,微微一笑,对崔宁说道,“阿宁,昨晚可睡好?”

崔宁很尴尬的笑了笑,摸了摸头,“有些睡不着,可能子时才入睡,三更就醒了。”

李道长哈哈一笑,“老道像你这么大时,第一次跟着师傅去做道场,去祛邪斗鬼,可是一晚上都没睡着啊,你比老道强多了。”

崔宁好奇的问,“李道长,那鬼到底厉不厉害,长什么样啊,咱们到底能不能把鬼收了啊?”

李道长看着远方,回想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五六十年前,那时孤魂野鬼极少,阴气也弱,我们天师道的道场可以轻易镇压,不过最近几十年来,各类鬼怪越发常见,鬼魂阴气也越发强盛起来,老道的道场逐渐不能压制,恐怕只有靠萧道长那上清派的灵符了。”

崔宁忍不住问道,“那李道长的天师道和萧道长的上清派到底哪个更厉害啊?”

李道长微微一笑,“天机不可泄漏。”

第二十三章 又见六小姐

等第一缕阳光照到玄风观那破旧的牌匾上时,三个道士已经沿着通往曹家外院的驰道边走边聊了。崔宁走在最前,背着萧道士那个硕大的包裹,又抢过李道长的包袱一起放在上面,吭哧吭哧的埋头往前,李老道则拿着拂尘,不紧不慢的跟着,一旁萧道士腰里挂着一个酒葫芦,背着双手慢慢的踱步。

李老道看着崔宁的背影,轻叹了一声,“这孩子真心不错,萧道长真不愿意收他入门么?”

萧道士也在看崔宁,没有马上搭话,而是拿起酒葫芦灌了几口,才开口,“我本是拿了他那块含灵兽皮,没银子付账,也不想占他便宜,便打算授他些行走江湖的把戏,不过几天接触下来,便发现这年轻人天资聪慧,纯真善良又乐观开朗,确是一个好苗子,可惜我上清派内部倾轧严重,我这系已无道典可修,收他入门不过如我这般空耗青春罢了。”

“萧道长法力高强,难道还不能自行传授么?”李道长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问道。

萧道士苦笑一声,“李道长说笑了,这法力高强一说,平日里说笑而已,我所习的道典是残卷而已,恐怕练到中期已是极限,这传功收徒是想都不用想了。所以我只能尽量多教些上清派的普通道法,以后也容易被其他道门看中收留。”

“可惜我不是天师道的正式门人。”李老道也叹了口气。

崔宁耳力极佳,在前面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和两位道长相识不过一个多月,但看得出两位道长都是人品俱佳的君子,对自己也是真心的好,可惜自己身上秘密太多,实在不敢和他们坦诚,只好当做没有听到,一个劲的赶路,两位道长误以为崔宁少年心性,也只能加快脚步。

快到午时的时候,三人终于赶到了曹家外院,这是一片占地数十亩的庄园,依山而建,庄园不仅树木茂盛,而且后面还围了一大片的山林,显得整个庄园都郁郁葱葱。

庄园显得十分的幽静,大门紧闭,门前也没有守门的家人,萧道士和崔宁站在两丈多高的正门前,正在犹豫该如何叫门,这时顺着来路传来了马车行进的声音,三人赶紧让到路旁。

不一会,就看到一辆驷乘的马车缓缓驶来,在三人面前停了下来。

车夫是一个武士打扮的中年人,勒住了马车,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个道士,“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做甚?”

李老道打了个稽首,“贫道乃是城外玄风观主持李清风,因贵处护卫展武一事,特来拜会。”

那马夫站起来给李道长行了个礼,“不知是道长大驾,还请见谅。”却没有下车,一个手也依然扶在腰间的刀上,然后高声喊到,“老王,快来开门,六小姐回来了。”

不多时,大门被缓缓打开,里面出来一个护卫打扮的魁梧男子。带了两个穿着灰色下人服饰的男子,站在门口迎接。那马车却没有马上进去,反而掀开了前面的帘子,出来一个圆脸的姑娘,正是和崔宁有过一面之缘的喜儿。

她看了看李老道,然后又打量了萧道士和崔宁一眼,回头对马车里说道,“是玄风观的李道长,在去年的法会上见过的。”

里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那我们下车吧,和李道长见一下再进去吧。”说罢车里又出来一个粉色衣服的女孩,对着三个道士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道长有请。”

那中年护卫听到喜儿认识这李道长,也放心的从马车上下来,将马车交给那魁梧的护卫,自己领着三位道士一起往里,不一会便拐进了个敞亮的客厅分宾主就坐。

崔宁坐在萧道士的下手,一边喝着刚刚下人端上来的茶,一边四处观察,这处庄园似乎有些年头了,一路过来看到有些房子似乎已经年久失修,久无人住了,李道长便向这中年护卫询问。

那中年护卫是此处庄园的总管,姓楚,听楚总管介绍,此地之前空置多年,曹六小姐出生不久,曹家家主便将曹六小姐母亲和曹六小姐一起安置于此,由于随从下人并不多,因此也没有将整个庄园全部修缮,所以有些地方看起来有些破旧。

几个人正闲聊,崔宁远远看到那个曹六小姐的贴身丫鬟喜儿衣服也没换,就急急的拉着曹六小姐赶了过来。

曹六小姐已经换了一身淡色的襦裙,被喜儿拽着跑的有点急,进来后坐在主位上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楚总管狠狠的瞪了一眼喜儿,正要说话,那曹六小姐已经先开口了,“楚叔叔莫要责怪,喜儿姐姐听闻李道长是因展护卫一事而来,因此心里焦急,所以跑得快了些。”

楚总管听到曹六小姐提到展武,脸色便缓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曹六小姐见楚总管不再计较,便看向李道长问道,“过年的时候,家里告知说展护卫在家遇害,但是语焉不详,李道长说因展护卫一事而来,可是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

李道长抚了抚胡须,微微点了点头,刚开口说了声“六小姐”,那曹六小姐便打断了他,“李道长您是得道高人,切莫称我六小姐,我单名一个玥字,道长叫我曹玥即可。”

李道长指了指萧道士,“曹小姐,客气了,贫道等人前来确为展武一事,不过这位萧道长更清楚此事,请他给您讲述一二吧。”

萧道士冲曹玥打了个稽首,开始将除夕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说道最终发现是那王正用湿布捂死展武时,喜儿忽然叫了起来,满脸通红的说道,“展哥展护卫功夫极好,平时七八个人都近不了身,怎么可能是单单一个普通村夫就能捂死的,一定是那柳氏,一定是那贱女人下毒的。”

萧道士一愣,看了看喜儿,“喜儿姑娘难道认识柳氏?”

喜儿有些激动,“展护卫常和我说起柳氏,那女人尖酸刻薄,而且极为丑陋,是展护卫父母遗命,才娶她的,正因为如此,展护卫是所有护卫中回家次数最少的,没想到女人还是将展护卫给害了。”

三个道士面面相觑,又不好将柳氏和展武的隐秘说出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为好,还是那楚总管见话题尴尬,便开口问道,“那展武的确功夫了得,不知为何会被那村夫所害?”

李道长点了点头,“此事正是我等前来贵府的原因。去年五月间,贫道。。。”李道长将展武中邪一事娓娓道来,听得曹玥和楚总管等人目瞪口呆,半响,曹玥才细声细气的问道,“道长,您的意思是展护卫是在咱们庄子里中的邪?”

见李道长点了点头,楚总管蹭的站了起来,几步跑到门口,大声喊道,“所有人都给我过来,所有人。”然后回头问李道长,“道长,能看看我们中还有谁中邪了么?”

李道长挨个看了看站成一排的十多个男女老少,摇了摇头,问楚总管,“府上可有人突发恶疾?”

楚总管想了想,然后又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看其他人,这时人群中一个婆子忽然开口了,“总管,去年那个刘厨子回家,就是他婆娘在这里忽然发病,后来刘厨子带她回老家,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李老道问道,“那突发急病你可见到是什么症状?”

那婆子想了想,“当日她和我在水边洗衣,忽然就浑身冒汗,倒地不起,我连忙去找他男人,她男人来的时候,她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不停冒汗打颤。”

“此乃夺阳之症,极大可能是阴气附体了。”李老道对楚总管说道,“可否容贫道等人在此住上一晚,让我等仔细查看一番?”

楚总管回头看了看曹玥,然后愁容满面的说道,“道长请随便,还请道长出手,务必除去此处的阴魂野鬼,好让我们小姐安心。”

第二十四章 开天眼

崔宁坐在曹家整理出来的一间大屋之中,看着萧道士和李老道两人忙碌的从包裹中拿出各种各样的法器符纸,分门别类放好,忍不住问道,“这鬼到底在哪,咱们怎么个捉法啊?”

萧道士嘿嘿一笑,“阿宁,这捉鬼需要开天眼,我和李道长都用灵气洗过双目开过天眼,才能看得到那些阴气鬼魂,你就帮我们拿着东西打打下手吧。”

崔宁赶紧凑了上去,“萧道长,你不是还有点极乐仙气么,那个给我洗洗眼,我不也开天眼了么?那样我可以帮你一起去找鬼啊。”

萧道士瞄了崔宁一眼,“纯阳童子才可以灵气洗目开天眼,你可是纯阳童子?”

崔宁赶紧如鸡啄米般点头,那萧道士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纯阳童子是从未泄过精的,你没碰过女人,难道这么大了还没泄过精?”

崔宁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朝萧道士啐了一口,坐到门口背对萧道士不理他。

萧道士在后面悠悠的说道,“不过有个法子倒是可以让你有个几天的天眼”

崔宁闻言又一阵风似的跑到萧道士旁边问道,“如何,如何?”

萧道士嘿嘿一笑,又掏出那个金灿灿的钵,轻轻拍了拍,“晚上给你洗一洗,虽然浪费了点,不过可以坚持一晚上了。”

崔宁一把抱住萧道士,开心的跳了几下,忽然停下来问,“老萧,这么说你直到现在还是纯阳童子?啧啧啧。”

萧道士白了一眼崔宁,“只要纯阳时开过天眼,以后无所谓了。”

崔宁有些丧气,“那我错过了就再没机会了么?”

李道士在旁边安慰道,“阿宁,这天眼只是针对我等凡人而言,若日后你有机会登仙习得道典仙籍,只要运转功法,不但能看到这阴气鬼魂,还能见到各种奇妙之物。”

崔宁点了点头,暗自揣测,这阴气鬼魂估计也是古怪灵气所成,如若运转长生经恐怕也能看的清清楚楚,不过现在体内的黄泉死气不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运转功法了。

萧道士拿了一叠驱魂符递给崔宁,让崔宁去各处屋子门口和过道走廊处贴好,自己拿出一块铜镜放在一处光线极好的屋顶上,便打算躺在那晒太阳。

崔宁有些着急,“我现在既看不到那些阴魂野鬼,我若一个人去,万一那阴魂野鬼朝我下手该如何是好。”

萧道士安慰道,“这阴魂野鬼最怕日光,因此白日里一般都躲在阴冷之处,不敢出来的。”

崔宁问道。“那贴这个驱魂符又有何用啊,不是要等晚上那阴魂野鬼出来再驱么?”

萧道士扬了扬手里的符纸,“这驱魂符虽名叫驱魂符,但实际并无太大驱魂效果,主要是示警作用,当阴魂野鬼靠近那驱魂符时,驱魂符会发出极亮的白光,我等就可以发现,所以趁白日里那阴魂不会出现,我们先把准备做好,一会把这驱魂符四处贴好,等晚间那阴魂出来活动,便能很快感应到,待李道长和我用那天眼看清阴魂,便一举拿下。”

崔宁虽从没接触过鬼,但看多了鬼怪故事,因此心里有些发毛,“那鬼白天真的不会出来?”

萧道士已经躺好,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睛说道,“不用担心,我老萧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待我法器准备妥当,且看我的神通即可,赶紧去吧。”

“就是担心你吹牛皮的本事,”崔宁见李老道正好过来,赶紧拉着李老道告状,“你看那萧道长,又躲在那偷懒,不陪我一起去贴符。”

李老道抚着胡须哈哈一笑,“萧道长那是在聚阳气,且看他到时大显神通即可,阿宁可要和他一起晒太阳去,把符纸给我罢。”

崔宁摇了摇头,“我还是自己去吧。”

这曹家外院看似不大,但沿着庄园里弯弯曲曲的走廊和石径一座座亭台楼阁走下来,崔宁发现这个庄园前前后后差不多要有上百间的房间,中间还有一个数亩大小的池塘,引得是院外活水,走起来需绕来绕去,因此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将这些地方都贴上驱魂符,走到庄园最后面那片山林前时,手上还剩不过十余张的驱魂符,那片围起来的山林差不多有二十余亩,与前面的屋舍间有一道小院墙隔开,只有一扇小门可以进出。

崔宁轻轻推了推已经半朽的木板门,木板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晃了晃,崔宁刚刚加了点力气,那木板门忽然往前一倒,直接摔在了地上,扬起一阵腐朽的灰尘。崔宁拿手掸了掸灰尘,顺手将一张驱魂符贴在已经没有门板的门框之上,一脚踩在那倒在地上的木门,走了进去。

那山林应是以前作为休闲用后花园的,门口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直往里延伸,但里面应是许久没有清理了,大多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的腐败枯叶,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生长了数百颗参天大树,树枝交横分错遮天蔽日,虽然离黄昏还有一段时间,但里面已是十分的阴暗,崔宁踩着枯叶走了两步,听着踩在上面枯叶上西索西索的声音实在是渗得慌,不敢继续往里走了,便转身便往回走。

转头瞄到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一棵大树的粗大树枝,顺手将一张驱魂符往上一贴,却不想手还未来得及松开,那驱魂符便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崔宁吓的腿一软,差点摔一跤,转头扫了一眼,见什么都没看到,心里更是慌张,连滚带爬的跑过后花园那破门,偷偷回头一看,自己前脚刚跑出后花园,那后花园门上的驱魂符莫名其妙的也忽然闪出一道白光,吓得崔宁又是一哆嗦,赶紧沿着墙根一路飞奔,一边随手将剩下的驱魂符四处乱贴,一边赶紧大声呼叫,“萧道长,李道长,救命”

走了五六十步,崔宁感觉后面似乎没有了动静,再回头一看,见那些驱魂符并没有再亮起,崔宁才停下脚步,手脚无力的瘫坐在墙角,大口大口的喘气,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嘴里骂道,“吓死我了,这死道士,满嘴跑马,下次再也不信你了。”

崔宁正在自言自语,忽然瞄见自己顶上的墙头一动不动的站着一个人影,顿时冷汗直冒,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正想偷偷的移走,那人影忽然往下一蹿,崔宁就看到一个硕大的脑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第二十五章 后院隐秘

“你想吓死我啊。”看到那个熟悉的脑袋,崔宁舒了一口气,恨恨的骂眼前出现的萧道士。

那人影正是萧道士,萧道士听到崔宁呼救,直接从屋顶飞奔而来,正好走到这片墙头,就见崔宁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便站定了等他。

萧道士并没有理会崔宁,而是盯着崔宁来的方向凝神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刚才怎么了,我看那边似乎爆了两张驱魂符。”

崔宁惊魂未定的将刚才在后院发生的情形讲述了一遍,然后又抱怨萧道士,“偏听信你说白日无鬼,方才差点被那鬼魂给追上。”

萧道士这次并没有和崔宁说笑,而是脸色凝重的说道,“放心,它最多追到门口而已,但那林中虽然阴暗,白日里终究阳气甚盛,它竟然不仅没有躲藏起来,还敢出来吓人,这阴魂恐怕不简单。”

崔宁有些忐忑的问萧道士,“道长可有把握?要不咱们再找些捉鬼的能手一起来?”

萧道士啐了一下,豪气挥了挥手,“阴魂不简单,可我萧道长更不简单,先回去和李老道商量下,等会就去去捉鬼。”

崔宁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那后院,“道长,那鬼会不会逃跑了?”

萧道士摇了摇手,“绝对不会,鬼魂皆是有寄托之物的,那鬼平日若躲在在后院山林中,寄托之物决计也在此处,它跑不了。”

不一会李道长和楚总管也一前一后的赶到了,看到崔宁没事,都松了一口气,那萧道士便向楚总管打听,这片围起来的山林到底有何特别之处,为何会被围进庄园作为后院。

楚总管是随曹家本家派来的,虽然在此生活多年,但还是有很多不是很了解的地方,因此想了想,便找来一个七十多岁的曹姓年老仆人,这仆人本家的远房,在曹玥搬来之前在此处留守打理的,对这曹家外院最是熟悉不过。

这年老仆人看起来颤颤巍巍,说起话来却是十分的洪亮,“回道长的话老奴是七岁那年跟随父亲来此”

据着老仆所述,此处外院原是曹家用来休闲避暑的地方,一过六月,曹家老少便来此游玩避暑,甚是热闹,六十余年前老仆父亲被安排来外院当差,老仆便一起随从来此,那时这片山林已经被当作后院包在了庄园之内。不过当时的家主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进入这后院,只有每月初一那天,会安排一个专门的仆人进去打扫,因此院里的下人家丁都十分的好奇,流言也很多,有说是后院里有棵极大的榕树,上面挂了许多红绸福袋,是家主祈祷求福的地方;也有说半夜听有女子说笑的声音,兴许是家里金屋藏娇之所;不过这些都是猜测,连曹家自己的子弟,曹家家主也不许入内,因此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大约过了二十多年,有一年曹家一个姨娘在此避暑时,不知为何偷偷进入后院,当时家主见后院大门开了,十分生气,结果发现那姨娘在那棵大榕树上吊死了,便让人进来收拾,那次大家才知道后院中树木极盛,七月极热的时候,也是十分的阴凉,而且真有一棵恐怕十个人才合围的了的巨大榕树,也不知那姨娘为何偏要死在那后院的大榕树下。

此后那曹家家主便不再禁止,不过大家都觉得后院阴气很重,又有人吊死在那,一般也不愿进去,那姨娘死了没两年,那代的曹家家主也过世了,继任的家主认为此处外院不吉利,便不再来此避暑,仅留了几个看守的仆人,人少之后,便更不愿到这后院来,因此此处有什么特殊之处,更是不得而知了。

崔宁听了半天,不禁插嘴问道,“该不会是后院那大榕树成精害死了那姨娘和家主吧?”

李老道摇了摇头,“此时此处天地间灵气极其稀薄,更何况几十年前,榕树绝无可能成精。”

楚总管也插嘴说道,“不过此处庄园的确不是很好,六小姐的娘亲原先身体很好,搬来没多久,身体便垮了,撑了不过五六年便过世了。所以六小姐每年回家,都去央求家主,不过不知为何,家主一直不同意小姐回去。”

李老道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无妨,既然后院有很大嫌疑,我们在天黑之前先去里面看看。”

崔宁心有余悸,不敢走前头,便看了看其他人,发现那楚总管和曹姓老仆两人也是面有难色,踌躇不前,倒是萧道士毫无惧色,抬步就走。

李老道安慰众人,“切莫害怕,这阴魂野鬼白日里并无害人的能力,不过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才心里恐惧而已,来来,我这里有几张正气符,拿在手里,白日里鬼魂皆近不了身。”

老道士看起来道貌岸然,倒也能让众人信任,三人拿了纸符,便紧紧的跟在萧道士后面,往护院走去,唯有崔宁悄悄嘀咕,“有着好东西也不早点给我,害我被那鬼吓了半天。”

声音虽轻,但萧道士耳力极好,闻言回头冲崔宁眨了眨眼,嘿嘿一笑,崔宁顿感不妙。

不多时,几人已经又走回后院那破旧的门口,萧道士倒是十分胆大,微微观察了下便直接跨了进去,崔宁赶紧紧走两步跟在他后面,一手拉住萧道士道袍的后摆,边走边转头左右观察,这情景让跟在后面的楚总管和曹姓老仆更加紧张,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跟着,还不时回头看走在最后的李老道。

沿着依稀可见鹅卵石小径走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看到了那棵巨大的榕树,果然如曹姓老仆所言,这一棵榕树差不读位于后院的正中间,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方圆数十丈之多,似乎一棵树便是一片森林一般。

萧道士绕着走了一圈,转过树后面一个四四方方的枯井,最后在树前的一块小石碑前站定了,石碑不过半人高,又藏在密集气根之中,长满了青苔,很不易发现,要不是萧道士指出来,崔宁几乎就错过了。萧道士伸手在石碑上擦了擦,见石碑上简简单单的写了“曹参手植”四个字。

石碑前似乎还有些祭祀的痕迹,几个白瓷的果盘和一个手掌大小的小酒坛散落四周,同样长了不少青苔。

萧道士凝神看了一会,忽然问,“这曹参是谁?”

崔你被萧道士吓了一跳,刚想说话,才反应过来萧道士不是问自己,那楚总管想了想,回答道,“曹参是我家千余年前的祖先了,此树大概是当时种下的吧。”

萧道士走了几步,伸手将果盘和酒坛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两眼,又打开酒坛闻了闻,然乎问楚总管,“这些东西看起来不是很久远,肯定不超过十年,你可知是谁在此祭祀,祭祀的又是谁么?”

楚总管茫然的摇了摇头,倒是那曹姓老仆看了看似乎想起了什么,“是谁在此老奴也不知,不过老奴猜可能是来祭祀在此吊死的那姨娘的。”

萧道士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回头看老仆,“何出此言?”

老仆指了指石碑上面横出的一支粗大的树枝,“那姨娘就是挂在这上面的,当时老奴跟着进后院去处理的时候,那姨娘还没被取下来,舌头伸的老长,悬在树上一晃一晃,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见萧道士把手扶在石碑上发呆,崔宁便问道,“道长可是发现了什么?”

萧道士却没有回答,依然盯着那石碑若有所思,崔宁只好去问李老道,结果一回头,却发现之前跟在最后的李老道无声无息的不见了,顿时冷汗直冒,沙哑的喊道,“李道长,李道长呢?”

第二十六章 五阴锁阳阵

“休要慌张,贫道在此,”好在不远处马上传来李道长的声音,便看见李道长从树丛里钻了出来,手里哪里好几个颜色脏污已经发黑的东西,“这榕树上果然挂了不少福袋,”他扬了杨手里的东西,“不过大多数都腐朽不堪了。”

崔宁松了一口气,问李老道,“道长,你可发现这福袋里是何物”

李老道摇了摇头,将福袋扔到地上,“这福袋中皆是些野兽的骨骸,不知有何寓意?”

那老仆也接口道,“那后院不再禁止后,当时也有下人也曾进去偷过福袋,发现也皆是些白骨残骸,因此都传说那榕树不祥,愈发不敢进后院了。”

萧道士忽然对李老道说道,“李道长,你看这石碑是否有可疑之处?”

李老道上面仔细打量了会,又用手顺着上面的字从上到下摸了摸,然后摇了摇头。

萧道士见李老道并没有说话,便也不再开口,一个人思索着什么。

李老道抬头看了看天,问萧道士,“萧道长,可还有什么要看,天色渐晚,没有的话,我们先行回去吧。”

那楚总管和老仆如释重负,忙点头附和,楚总管赶紧补充,“三位道长,我们先回去用了晚膳,养好精神再说。”

萧道士微微点了点了头,转身走在前头。

回到前宅,众人先吃过晚饭,萧道士喊住楚总管,要楚总管将所有人等都集中到一起,晚上无论听见什么声响,一律不得出屋,又拿出一张黄符递给那楚总管,“将此物贴于屋内,可保众人平安。”

见楚总管答应下来,萧道士才和李老道带着崔宁重新回到之前整理出来的那间大屋。

崔宁坐在大屋中,眼巴巴的看着萧道士走来走去,忍不住提醒道,“道长不是说要给我洗眼睛么,什么时候开始啊?”

萧道长一拍脑袋,“光想这后院的事情了,来现在就给你洗。”说罢拿出那金钵,用玉笔勾了点极乐仙气,靠近崔宁右眼,告诫他不要眨眼,然后一口气将极乐仙气吹入崔宁眼中,崔宁感觉一股恶臭差点吐了,提醒那萧道士,“道长,你多久没有漱口了?”

萧道士嘿嘿一笑,“还有左眼,你还要不要洗了?”

崔宁只能瘪瘪嘴,又眼看着萧道士将嘴对着左眼,又是一口恶气。

那极乐仙气浸入眼睛后,迅速在眼珠周围形成一个不停扩散的涟漪,似乎眼前增加了一片水幕一般,不过很快崔宁便适应了下来,因为这个感觉和此前自己运转长生经时几乎一样,又可以直接看到极轻微的灵气。

他看了看眼前的萧道士,发现这道士身上有些若有若无的光透出,再看李老道却是和平时一样普普通通,忽然心头猛的一警,又低头看自己,发现自己却和李老道一样,身上没有任何光彩出现。崔宁暗自思量,这长生经果然隐秘,完全没有一丝灵气外泄,心头不由得放松不少。

那萧道士笑嘻嘻的看着崔宁好奇的观察这观察那,等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阿宁,这感觉如何?”

崔宁狠狠的点了点头,“太有意思了,现在看到发光的东西便是有灵气的吧,原来我那兽皮就是这样被你发现的。”

萧道士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不过你的身体已经锁不住这极乐仙气了,过不久,就会慢慢散去,你又会同原来一样,只能看到普通事物。”

一旁李老道接口道,“说起锁住这灵气,倒让我想起一个事情来。”

崔宁好奇的问道,“道长想起何事,是否可以帮我锁住这极乐仙气?”

李老道笑着摇了摇头,问萧道士,“萧道长有没有发现后院有何奇特之处?”

萧道士摸了摸胡子,点头道,“我看这后院阴气极重,怕是这曹家在此作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所以方才也不愿在本家前面多说。”

李老道依旧笑着摇头,“阴气是重,不过倒未必伤天害理,后院出现的那些事物,红绸包的骸骨,阴冷的石碑,干枯的石井,巨大的榕树,这些东西皆是属阴五行,骸骨是用来产生阴火,石碑又是长白寒石所制是阴土,榕树后面那石井,相必原先引的是山中寒泉为**,加上属阴木的大榕树,这般布置的方位手法,让贫道想起一个阵法来?”

“什么阵法?”崔宁好奇的问道。

“五阴锁阳阵。”李老道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五阴锁阳阵?”萧道士也很惊奇的重复了一句,显然也没有听说过此阵法。

李道长抚了抚胡子,回想了良久,才慢慢说道,“这五阴锁阳阵采用阴属性的金木水火土五行材料,通过特殊手法布置而成,不过由于需要的阴木需要从小培养起,通常光阴木的培养就得数百年,因此是一种耗时极久的阵法,但这种阵法是极少数可以在空灵期使用的阵法之一,因此倒也一直没有失传。五阴锁阳阵一旦布好,就可以锁住阵法内出生的婴孩体内的先天阳气,不让先天阳气自然散去,可以在需要时通过特殊手法引导出来。”

“那五阴锁阳阵不是要五阴么,你刚才说的好像还差一个啊,”崔宁掰着指头算,“火、土、水、木,还差一个金呢,那这金属性的阴性事物又是什么呢?”

李老道沉思了下,“这金属性的阴性事物极多,也不知道曹家准备的是何种事物?”

萧道士忽然开口说道,“现在看到的四样阴性事物并不能产生阴魂野鬼,那么唯有这件我们没有找到的金属性的阴性事物是产生阴魂的关键。”

“那曹家既然已经放开后院禁止,想必已经不用此阵法了,或许他们已经将那事物取走?”崔宁在一旁猜道。

李老道摇头,“不会,这阵法是被破去的,阵法运转出现问题,因此阴气流转混乱,此处的五行事物一带出阵法,恐怕就会对主人不利,因此那金属性的阴性事物肯定还在。”

萧道士沉思良久,“如果没有猜错,金属性的阴性事物应该是一把杀人极多的凶器,这曹家植根刑部数千年,必然有行刑用的鬼头刀,此物随杀人数量增加,所含阴气必然极强,而且还会有拘禁的属性,若无刑场官气镇压,在此刀旁死去的人或许会被拘禁为鬼,不得往生。”

“这么说是有人死在那阵中,所以被拘禁为鬼?难道鬼就是那姨娘?”崔宁一下子跳了起来。

“极有可能。”萧道士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这姨娘变成鬼破掉此处阵法,曹家家主才不敢再来?”崔宁问道。

李道长摇了摇头,“五阴锁阳阵通过五行阴气平衡牵制才能锁住先天阳气,如果有人死在阵中,那死人的阴气就会破了原有的平衡,这五阴锁阳阵就破了,因此是这姨娘自杀破的阵,而不是鬼破的阵。”

崔宁白了他一眼,“老道士掉书袋,这还不是一样。”然后眼睛转了转,“这五阴锁阳阵锁住的先天阳气有何作用啊,可是用来修行的灵气?”

萧道士摇了摇头,“先天阳气并不能用来修行,它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滋养阴阳属性的法宝。”

第二十七章 善恶阴阳镜

“滋养法宝?”崔宁满脸疑惑,“现在哪来的法宝?”

李老道微笑着解释道,“灵潮期各种珍贵法宝自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一般都会在家族中流传,这曹家能够在恒阳城立足数千年,就是靠一件祖传的法宝,叫做善恶阴阳镜。据说此宝不但御敌对战威力强大,而且还有分辨善恶的神奇神通,此种神通甚至已经浸入曹氏血脉,因此曹家才能常年占据了恒阳城刑部的重要位置。”

崔宁哦了一声,恍然道,“难道那善恶阴阳镜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曹家才要准备这五阴锁阳阵?”

“极有可能,”萧道士点了点头,“一般法宝在灵潮结束前,都会屯足灵气收藏保养起来,这样在空灵期才不会受损,曹家可能在灵潮结束前极大的消耗过善恶阴阳镜,导致善恶阴阳镜储存的灵气不足,因此曹家才会想到用五阴锁阳阵来获取先天阳气滋养善恶阴阳镜,防止法宝受损。”

崔宁想了想,忽然担心起来,“那此处五阴锁阳阵被破,要是得到的先天阳气不足,善恶阴阳镜岂不是受损了啊?”

李老道摸着胡子道,“想那曹家家大业大,岂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既然完全放弃此处,相必是预备有其他方案了,我等无需替他着急。”

萧道长也开口道,“咱们还是想想如何找出那把凶器吧,只要找到凶器,无论那阴魂野鬼在哪,总是要回到那凶器之上的。”

李道长沉思片刻,便有了主意,“那五阴锁阳阵讲究相生相克,这金属性之物必然在榕树那块石碑附近,等到了子时十分,我等去将那物寻出来。”

崔宁面有难色的问道,“就不能等白天再去么?这大半夜的,又看不大清。”

李道长耐心的解释道,“白日里鬼魂能附体在凶器之上,掩盖住凶器上的阴气,不一定能发现的了,而且鬼魂能借助凶器的威能,一旦拼命,只怕风险不小,只有半夜子时天地归元之时,鬼魂有一刻的时间无法附体在凶器之上,此时通过观察阴气聚集的方位很容易找到凶器。”

萧道士举起手里一个皮囊,“到时只要用黑狗血洒在凶器之上,那鬼魂自然无法再附体,那时我等才好将它铲除。”

说罢将皮囊随手一放,然后身体往后一倒,找个了舒服的姿势躺在那闭眼休息,“不过现在还早,先养好精神再说吧。”

李道长也找了地方盘膝而坐,打坐休息,唯有崔宁不放心,在屋里来回走动,时不时跑到窗前观察是否有驱魂符被点亮。

快到子时之时,萧道士不再闭目养神,双眼一睁直接站了起来,唤了声李道长,便随手拿起皮囊扔给崔宁,一马当先的走出屋子。

崔宁慌忙接过扔来的皮囊,仔细的背在身上,然后战战兢兢的拿着问楚总管借来的钢刀,紧紧的跟在萧道士后面,又重新来到后院门前。

萧道士背着宝剑,一手拿着一张符纸,一手拿着那块晒了半天的铜镜,并没有迟疑,直接从那破败的门口走了进去。

崔宁刚想说什么,后面李道长已经赶了上来,轻轻把手放在崔宁肩上,“阿宁,别担心,只要听我和萧道长指令,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崔宁被李老道的手吓了一跳,不由得心里暗自嘀咕,这老道神出鬼没的,也不甚靠谱,还是要自己小心,省的被带到沟里去。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那大榕树附近,还未靠近榕树,就见萧道士左右观察了下,便盯住一处树下阴影不动,崔宁正在迟疑,萧道士嘴里已经发出呔的一声,然后手向那处阴影一挥,符纸直接被掷了出去。符纸飞快的冲进阴影,在和阴影接触的一刹那,忽然爆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崔宁感觉阴影处似乎一颤,然后看见一道淡淡的黑影飘了出来,飞快的躲进了榕树树荫之下。

李老道在后面叮嘱崔宁,“阿宁,你且跟住萧道长,待老道去后面将那鬼赶出来。”

崔宁一回头,发现老道士已经一晃钻进了榕树从中不见,不由跟萧道士更紧了几分,那萧道士却并没有在意李老道的消失,而是追了几步,便站定在那石碑之前,右手拔出背上宝剑,口中念念有词。崔宁紧张的左右观察,忽然间后面又闪出一道白光,然后一个黑影飞快的从树荫中冲出来,一晃躲过萧道士的宝剑,直接朝崔宁扑来。

崔宁吓的一哆嗦,侧身一躲,也不管有用没用,拿起手中的刀就砍了上去,那刀正好砍在黑影上,但却如同砍空一般,直接从黑影中划过,对黑影没有任何作用,黑影悄然转了个弯,再次向崔宁扑来。

这时萧道士已经赶了过来,手中宝剑直接顺着黑影前进的方向刺去,正好刺中那黑影,黑影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叫,猛地爆发出极快的速度,从崔宁身上直接穿了过去。

崔宁感觉浑身一冷,四肢几乎不能动弹,一股寒气由外向内袭来,崔宁眼看寒气就要钻进心口,忍不住就要运转长生经抵挡,忽然一股热气从胸口传来,直接将那寒气驱的一干二净,低头一看却是萧道士将一张黄符贴在了胸前。

萧道士咧嘴笑了笑,“这鬼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点,你可要小心,那刀其实没什么用,只壮胆而已,”说着将手中的宝剑递给崔宁,“还是用我的剑防身吧。”

崔宁把刀插在了腰上,一把把剑夺了过来,“你也不早说,刚才差点把我害死,那鬼哪去了?”

萧道士指了指崔宁身后说道,“已经被李老道困住了,我去帮那老道,他法力低微,怕是困不了多久,子时已到,你且去找那凶器。”

崔宁见萧道士已经跑去帮忙,自己便赶紧到处查看,可是这阴气聚集的地方看起来并不少,崔宁按着顺序找了好几个,却都不是什么金属性的事物,这是那边萧道士已经催促了,“阿宁,还不赶紧,我和老道快困不住了,时辰已过,这鬼要是跑回那凶器,咱们就难制了。”

崔宁慌忙拎着宝剑在榕树的气根中飞快的跑动寻找,无意间发现一处气根长得特别怪异,较其他气根粗了不止一圈,而且阴气极盛,也来不及想太多,便拿手中宝剑砍了上去,只是把宝剑斩鬼还行,但砍树似乎差了点,几剑也没将那气根砍断,那边那鬼影见崔宁在砍那气根,不再和两个道士纠缠,猛地发力冲开李老道布置的禁制,不顾自身安危向崔宁扑去。

第二十八章 第二个女鬼

见那鬼影失了镇静,露出老大的破绽,萧道士看准时机,将手中铜镜对准那鬼影,轻轻一晃,一道白光从镜面射出,直接照到了那鬼影上,那鬼影被铜镜发出的白光一照,顿时惨叫一声,颜色瞬间便暗几分,更加慌张的往崔宁处出飘去。

见那鬼影往自己飘来,崔宁大急,一把将宝剑插在地上,然后从腰间抽出钢刀,使出浑身的气力,一刀劈在那气根上,将气根直接一劈两段,里面一把锈迹斑斑三尺多长的鬼头刀从气根中跌了出来,散发出浓郁的阴气。

崔宁也不去管那飞奔而来的鬼影,而是伸手从背后将皮囊拽下来,拧开盖子,直接将狗血全部倒在了鬼头刀之上。

那鬼影已经来到崔宁跟前,却没管崔宁,也没在意崔宁往那把鬼头刀上浇的什么东西,直接就往那鬼头刀上钻去,不料刚一接触刀身,那鬼影如同被热油浇到一般,发出呲呲的声音,同时瞬间冒出大量白烟,鬼影颜色又是暗了一大截。

那鬼影见一时不能附体鬼头刀,才看清鬼头刀上淋满了红色的液体,却不敢再和那液体接触,急得在鬼头刀附近转了两圈,却不敢再附体上去。又见崔宁将那萧道士的宝剑拎在了手里,一时也不敢太靠近崔宁,呆头呆脑的愣了一会,才急急忙忙的往一旁退却。这时萧道长已经又拿着铜镜跑了过来,站在边上一角,将这边的退路堵住,那头李老道拿了一叠厚厚的符纸在到处张贴,又堵住了那边的退路,那鬼影处处受阻,又不敢离鬼头刀太远,似乎已经昏了头,只能在大榕树下来回打转。

萧道士见鬼影灵活飘忽,实在不易控制,便一不做二不休,示意崔宁将那鬼头刀毁去。崔宁看明白了萧道士的暗示,趁鬼影注意力被两个道士吸引,将钢刀转了个身,用厚实的刀背狠狠的砸向那鬼头刀的刀身,没两下,便将那已经锈迹斑斑的鬼头刀砸成几片。

那鬼头刀刀身碎裂的瞬间,爆出一股极浓的阴气,而不远处的鬼影则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怨毒的看了看崔宁,慢慢退到那大榕树主干下,不再飘忽不定。崔宁仔细看了看那鬼影,发现鬼影似乎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只是看起来面目狰狞,却又十分的痛苦。

鬼影看着慢慢逼上来的萧道士和李老道,忽然口出人言,凄苦的喊到,“我从未伤害过无辜人命,可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萧道士冷冷一笑,“我还没听过不伤害过人命的鬼?那展武是如何死的,那刘厨子的婆娘又是怎么回事,不采阳补阴,单单靠吸取此处阴气,你能有如此浓郁的鬼气?”

那鬼影恨恨的说道,“那展武受唐家所托,勾引玥儿贴身侍女,打探玥儿的隐私秘密,我不过给他点教训,却也不未曾伤他性命;那厨娘更是收了李家钱财,妄想在玥儿的饭食中下毒,我气不过,却也不过让她阴气入体,大病一场而已,岂能说我害他们性命。”

萧道士喝到,“什么唐家李家,鬼就是鬼,满嘴鬼话,难不成是曹家请你保护曹玥的么,荒谬。那曹小姐母亲又是如何过世的,我看十有八九也是你捣的鬼。”

“倩儿是我亲侄女,我岂会害她性命,不过倩儿的死与我的确又很大关系,她是为与我沟通,才损耗大量阳气,导致早逝。”那鬼影幽幽的叹道。

萧道士冷冷的问道,“哼,那你又是谁?难不成是从曹夫人娘家跟过来的鬼?”

那鬼影站定了理了理头发,脸色也平静下来,却是一个不过二十岁的清秀女子,“我生前是曹家家主曹坚的宠妾聂嫣,听信奸人妄言,自尽于此。”

崔宁惊奇的问道,“你真是那个上吊自尽的姨娘啊。”

那女鬼恨崔宁砸断了附体的鬼头刀,并不理他,而是继续对萧道士说道,“自四十三年前我枉死于此,便一直被那鬼头刀拘禁在这曹氏外院方圆不过数百丈的地方,能接触的无非是住在这外院中的曹氏族人,我又怎么舍得去伤害他们,更何况那倩儿是我血亲。”

萧道士不屑的笑了一声,“你这故事编的有模有样,可又如何解释曹夫人是怎么知道你这女鬼的存在的,难不成你还会托梦不成。”

那女鬼沉默半晌,然后才轻轻的说道,“此事是我曹家隐秘,我不与你说,既如此,你们动手吧。”

萧道士冷冷的哼了一声,却没有接话,而是举起了手中的铜镜,这时那大榕树上又飘下一道淡淡的鬼影,吓了崔宁一跳,仔细看却是一个二十多岁少妇模样的女鬼,那少妇女鬼飘到到前那个鬼影身前,对着萧道士跪倒哀求道,“几位仙长,我姑姑生性纯良,的确从未伤害无辜人的性命,我自曹家得知姑姑一事,因此才自愿损耗大量阳气,与我姑姑相见的,此事真与我姑姑无关,还请诸位仙长网开一面。”

萧道士一愣,喝问道,“你这道行浅薄的小鬼也想蒙蔽我?居然想要要假扮曹夫人,看招。”说着一晃手中铜镜,发出一道白光便向那少妇模样的女鬼照去。

那少妇女鬼显然道行极浅,面对白光顿时大惊失色,却又不知躲闪,就在白光照到少妇女鬼的刹那间,原先那个女鬼猛地吹出一口阴气,将少妇女鬼推至一旁,那道白光尽数照在了原先那女鬼之上,再次烧出大片白烟,等白烟散去,那女鬼已几乎不成形了,却并没有再反抗逃跑,而是转向那少妇女鬼,幽幽的说道,“倩儿,人鬼疏途,他们既然已经发现我,定然不会放过,可他们既然未发现你,你不应出来在他们面前现身的。”

那少妇女鬼带着哭腔说道,“我哪舍得姑姑受他们冤枉,原以为这些道士是正人君子,可以讲道理,所以才会出来申述,岂知尽是些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的卫道士,难道世间就没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么?”

女鬼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径直飘至那石碑之上,缓缓道,“四十三年囚禁苦,今日有幸得解脱,回想前生今世事,方知善恶皆是空。”

说罢鬼影渐渐散去,只剩下一团白色的灵气,在茫茫的夜色中轻轻的随风飘动。

第二十九章 曹家秘事

萧道士听着那鬼影临终前的话语,愣愣的看着那鬼影散去的地方好一会,直到崔宁推了下他,方才想起拿出那金钵去收去极乐仙气。

那少妇女鬼靠在大榕树上,看着萧道士仔仔细细的将最后一点极乐仙气收入金钵中,又小心翼翼的盖好盖子,忽然开口轻声问道,“这位仙长,灭杀我等鬼魂,可是为收取这白色的灵气么?”

萧道士顿时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倒是李老道听到了,晃着白发苍苍的脑袋,指着女鬼喝到,“斩妖除魔本是我辈的职责所在,岂是你这小小阴魂所能指摘的。”

那女鬼忙跪倒在地,磕头不止,“仙长息怒,我只是好奇而已,绝无冒犯之意。”

李老道重重的哼了一声,见那女鬼吓得抖了一下,缩在树下不敢动弹,便举起一张纸符打算将其镇压。

倒是萧道士有些于心不忍,低声问李老道,“道长,这女鬼成形未久,怕是还没能力害人,咱们就要灭杀她么?”

李老道回头看了看萧道士,“萧道长,我看你道心有些不稳啊,既然是鬼,迟早要通过吸活人阳气才能活下去,现在不灭了她,难不成等她把谁害死了,咱们再来?”

崔宁盯着那女鬼看了半天,忽然开口说道,“两位道长,这女鬼长得和曹小姐很像啊,难道真是曹夫人么?”

李老道和萧道士闻言也仔细端详了半天,果然和神似曹小姐,萧道士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倒底是何人所化?”

那女鬼见萧道士相问,便缓缓站了起来,向三人行了个礼,轻声说道,“我姓聂,名倩,是聂嫣姑姑的亲侄女,曹玥的母亲,在六年前便过世了,最不放心的便是玥儿,幸得得姑姑指点,化身为阴魂,不再去轮回,留在人世间,能时时看看我的女儿。”

李老道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人鬼殊途,没有开过天眼是没法和阴魂交流的,你是如何和那聂嫣联系,更何况聂嫣死时,你尚未出生,你与她又如何相认你且仔细说来,老道再送你上路。”

女鬼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当年聂嫣虽然只是曹家家主曹坚的小妾,但是聂嫣生性单纯善良,又自小和曹坚相熟,所以非常受宠,甚至可以比肩正室,后来聂嫣突然自尽,曹坚不仅伤心欲绝,而且对聂嫣的死也感到非常意外,更无法理解聂嫣宁肯以自身不能轮回也要破坏五阴锁阳阵的做法,因此曹坚最终想到曹家的一种秘法,这种秘法可以通过消耗自身阳气的方式和鬼魂直接交流,曹坚据此便来到那日聂嫣自尽之处,和已经被拘禁的女鬼聂嫣对质。

然而对质的结果却令曹坚大吃一惊,那聂嫣对破坏五阴锁阳阵一事完全无知。之所以自尽,竟然是因那段时间后宅流言说曹家的善恶阴阳镜存放于后院林中,常会找来孕妇带入后院吸取阳气,又传言家主曾经将撞见此事的一个小妾抽筋剥皮灭口,然后又无意间见到曹家的护卫半夜将孕妇送去后院,当夜不知为何自己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居然起来偷偷溜进后院查看,然后在榕树下忽然迷路了,眼看天亮在即,外面似乎又有人靠近,因此恐惧不能自已,最终选择自杀了事。

后来变为阴魂后,聂嫣无事枯坐时,回想自己当晚的诡异的行为,感到十分的诧异,而且那些流言也十分可疑,但为时已晚,只能后悔不已。

但曹坚却从聂嫣的话中闻到了非常强烈的阴谋,这个单纯的小妾显然中了某种迷药,导致当晚陷入种种幻觉之中不能自已,最终在五阴锁阳阵中丧命,还使得家族苦心维持的阵法奔溃,显然是有有心人在算计曹家。

曹坚暗恨当日见聂嫣身亡,又见五阴锁阳阵被破,自己伤心欲绝,心烦意乱,发现聂嫣是一个人进的后院自杀,就未再深究原因,而是急于去寻其他方法获取先天阳气,等回过神来再想进一步查清聂嫣自杀原因时,才发现聂嫣的随身侍女不是自杀便是被自己正妻以聂嫣之死为由杖杀,再无证据去追查。后来曹坚因消耗阳气过多,没过几年便过世了,临终之前将此事告知了继任的家主,就是现在的曹家家主曹广。

崔宁打断那女鬼的讲述,忽然问道,“难道这些都是曹广告诉你的,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那女鬼看了看聂嫣鬼影散去的石碑,低声说道,“我家和曹家世代联姻,我夫君知道我是聂嫣姑姑的侄女,而曹家自百年前泄露了善恶阴阳镜隐秘后,就内忧外患不断,加上与之联姻的李家、唐家均心怀不轨,唯有我聂家始终忠心耿耿,因此当发现我所诞的玥儿身怀曹家特殊血脉时,担心被其他有心人发现,遭到像聂嫣姑姑一般遭遇,便将此事告知于我,并让我带着玥儿来此处躲避,又教我曹家用来沟通阴魂的秘术,让我找姑姑暗中保护我等。”

“那为何不让你回聂家,岂不更安全?”崔宁反问道。

那女鬼苦笑了一下,“曹家有明善恶的血脉,尚无法保证家中安全,我聂家仅是普通人家,根本无从探知每个人的心思,唯有这里,姑姑可以看到那些躲在阴暗处的阴谋诡计。”

李老道冷哼了一下,“你年纪轻轻便将阳寿耗尽,这秘术也是歹毒,使用时你难道不知么?”

那女鬼晃了晃,分辩道,“那日我使秘术见到姑姑时,她因不愿害人,因此阴阳失调,身形几近奔溃,为救姑姑,我又没有经验,便渡了极多阳气,因此再也无法恢复,勉强回去后,便卧床不起。”

崔宁开口问那女鬼,“你们原先打算在这里躲上一辈子么?”

那女鬼摇了摇头,“据我夫君所言,灵潮不过三四十年及至,随灵气日渐增加,五年之内,曹家有一处灵地即可开始修行,到时夫君玥儿会迁至该处,而我和姑姑也就安心了。”

崔宁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曹玥姑娘可知道你和你姑姑之事?”

女鬼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有些事知道了要比不知道更痛苦,希望你们也不要告诉她这里的事,我看得出三位仙长都是正派之人,还望能够成全。”又缓缓跪下磕了一个头,“我便化作那白色灵气也心甘情愿了。”

说罢直接起身撞向崔宁手中的那把宝剑。

第三十章 告别

三人站在那榕树下良久,谁也没有说话,眼看已快凌晨,李老道才带着萧道士和崔宁,回到原来的大屋之中,坐在榻上休息。

崔宁见萧道士一路都沉默不语,便问他,“萧道长,我们这么做对么?”

萧道士并没有回答,依旧把玩着手里的金钵,倒是李老道答道,“阿宁,在灵潮来临前,所有妖魔鬼怪都是依靠吸取人的阳气存活,因此不管它有没有伤害过人,等它缺乏阳气到一定程度,便会神志不清,本能促使它迟早要吸人阳气,所以才说人鬼殊途正邪不两立,才需要我们这些人去降妖除魔。”

崔宁有些犹豫的问道,“李道长,可是如果那两个女鬼所言是真,是不是以后就没人暗中保护曹玥了,曹玥会不会因此受伤甚至遇难呢。”

李老道也叹了口,不再说话。

萧道士忽然开口道,“阿宁,我可能要回上清派总坛待一段时间,你不用跟着我了,这两个月该教的我都教了,你自去吧。”

崔宁虽然和萧道士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很喜欢这个喜欢自吹自擂,又没什么脾气的邋遢道士,眼看萧道士一反常态神情落寞,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劝慰道,“道长,都怪我怂恿你来曹家,使得你道心不稳。”

萧道士摇了摇头,“阿宁,此事与你无关,只是我自己没想通而已,你不必介怀。”说罢将手中的金钵抛给崔宁,“你我相逢一场,这个极乐钵就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崔宁赶紧送还给他。“萧道长,这是你最珍贵之物,我怎么能收。”

看着崔宁错愕的表情,萧道士没有接那极乐钵,而是说道,“此物于我道心有碍,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我已替你开过天眼,你以后可以直接用里面的极乐仙气洗眼,临时开开天眼,就当是付给你的虎皮钱吧。”

崔宁哪里愿意,还要推辞,不想萧道士瞪了他一眼,“给你就拿着,不要婆婆妈妈,我像是给出去还要回来的人么,不要就扔了。”

崔宁只好小心的收了极乐钵,又问萧道士,“那这极乐钵里的仙气可以修炼么?”

萧道士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这极乐仙气这么容易吸收修炼,就不会是我们上清派的专属了,一来没有极乐钵,根本没法存放极乐仙气,那仙气很快就会散去,而且别说你不会修炼法决,就是有了法决能把极乐仙气吸进去,也不过是在你体内转上一圈,还是会自然散去的,唯有我上清大洞真经才可以将其吸收转化。”

崔宁哦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开始暗中思索着如何用着极乐仙气去祛除体内的黄泉死气,而两个道士则依然无话,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三个人一起沉默着静候天亮。

等天刚刚亮的时候,李老道见楚总管已经带着众人出来,便赶上去和楚总管道别,不想楚总管却万般挽留,说是曹小姐一定要亲自和三位道长道谢,但是昨晚担惊受怕了大半晚,所以还在休息,请三位道长在稍候片刻。三人只好又坐在那等,一边喝着茶,一边味同嚼蜡的吃着曹家送上来的早饭,心里是别有滋味。

等了一个多时辰,曹玥才出来见三位道长,李老道也不愿将昨晚之事详说,只是和曹玥和楚总管大概讲了讲后院恶鬼已除,请放心之类的宽心话。那曹玥很是信任李老道,早安排人准备了仪金,见三位道士提出告辞,便拿出来送给三人,可三人心中不安,哪里愿收,双方正推辞,见昨日见过的那个王护卫带了几个江湖人打扮的年轻人匆匆过来。

崔宁好奇问道,“楚总管,这些什么人啊,昨天可没看见啊。”

楚总管看着那些人解释到,“自展武出事后,我们还未补充到护卫,家主不让从家里抽调,因此一直在外面招人,这些是今天来考核的。”

崔宁奇怪的问,“你们不怕有人趁机混进来么?”

楚总管叹了口气,“我们小姐能明善恶,一般人看一眼就知道善恶好坏,但是像三位道长这般心性良善,有本领高强的可不好早,我们至今尚未招到身家清白又武艺出众的护卫。”

崔宁暗自思索,这要是真能明善恶,就不会让展武和厨娘被人收买还不知了,这明善恶恐怕也是空有名头,也可能这小姐的道行太浅,有些人隐藏深了就发现不了了,单靠这明善恶的天赋,还真不一定能保得了她。

崔宁响了想,忽然对楚总管说道,“我是否可以参加考核?”

楚总管疑惑的盯着崔宁看了半天,问道,“小道长为何有此想法?”

崔宁笑着说道,“萧道长要去总坛清修,不需要我随侍了,我想找个稳定的事做做,不知楚总管是否同意。”

萧道士也接口道,“阿宁也习有本门捉鬼术,万一再有鬼怪来,也可保各位平安。”

楚总管看了看李老道,见李老道同意的点了点头,稍微想了想便说道,“有李道长做保,身家自然清白,可是我们没有招一个道长在家的道理,只能以护卫身份,因此虽然小道长本领高强,可还是要参加考核才好。”

崔宁抱了抱拳,“那是自然,本就是当护卫即可。”

楚总管闻言安排人去给崔宁报名,崔宁则一路送萧道士和李老道出门,站在门口,李老道临走前又问崔宁,“阿宁,你真要在这里给曹家当护卫么,萧道士不要你,你还可以跟着我在观里呆着便是了。”

崔宁要了摇头,“多谢李道长,不过我还是想留在这里,而且至少要待满五年吧,不然总觉得亏欠点什么,你们自去好了,我会保护好曹玥的,定不会让我们把好事做成坏事的。”

萧道士拍了拍崔宁的肩膀,“听你说要留下来,我不知怎么感觉心里的阴霾少了几分,这事算我欠你一个情吧,有机会再来报答。”

崔宁笑了笑,“萧道长你忽然这么客气,我有些不能接受啊。”

萧道士却没有说笑,而是郑重的行了一个礼,“保重吧。”便和李老道顺着来路往回走,但却远没有来时的意气风发,两个人低着头,一步一步的渐渐远去。

第三十一章 考核

崔宁看着萧道士和李老道的背影良久,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去。一个灰衣打扮的仆人正等在门口,见崔宁回来,便赶紧迎上去说道,“小道长,王护卫等您很久了,咱们赶紧去吧。”

转过几个弯,那仆人便将崔宁带到一个摆着几个石锁的小院,王护卫正和那几个江湖人说话,崔宁谢过那仆人便走上前去听那王护卫说话。

王护卫见崔宁过来了,便正了正的嗓子,大声说道,“现在人到齐了,咱们再说下规矩,一会大家先试下力气,这里几个石锁,至少举得起一个两百斤的,才能进下一步,当然如果举得起更重的,自然留下来机会就越大。”

崔宁看了看,那几个石锁上都刻了字,从一百斤到五百斤不等,那两百斤的难度应该不大,大概是要去除些滥竽充数的闲人。

果然来的几个人都很轻松的举起了两百斤,其中一个非常高壮的汉子甚至挑了那个五百斤的石锁,举了好几下,看的王护卫不停点头。崔宁自练了长生经后,力气涨了一倍也不止,不过看那大汉如此力气,也是咋舌不已自叹不如。

崔宁也挑了个两百斤的石锁,举重若轻的举了两下,到让王护卫对这个看似清瘦的小道士有些刮目相看。

来考核的七个人都轻松过关,不过王护卫讲的话却又让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上批考核的人第一关也都轻松过了,可到了第二关,只有一个人合格通过。”

“第二关是什么?”一个穿着鲜艳红衣的年轻人问道。

“在小房间内空手坚持一炷香的时间。”王护卫拿出一把木刀,“被我砍中就算失败了哦。”

“那我们能反击么?”那红衣青年又问。

王护卫哈哈一笑,“当然可以,你要是能空手将刀夺取,自然算你通过此关。”

那年轻人倒是急性子,“那我先来试试吧。”

一群人跟着王护卫来到一间空旷小屋前,门口一个下人已经准备好香,见红衣年轻人走进来摆好架势,便点起一柱香来。

王护卫微微一笑,问道,“可准备好了?”

年轻人脸色有些紧张,紧紧看着王护卫的肩膀大声说道,“王护卫,请吧。”

“小心了。”王护卫话音未落,身体便猛得一动,那年轻人还未看清,一把木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之上。那年轻人顿时脸色灰暗的垂下手来,黯然的退出了小屋。

屋外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只听到那年轻人说了声请,然后便看到他已经垂头丧气的退了出来,互相看了看,一时居然没人敢第二个进去,崔宁见状刚想抬脚,那个力气很大的高壮汉子,猛的吸了一口气,喊了声,“我来。”

那汉子看似鲁莽,进屋后却相当谨慎,站在离王护卫最远的一个角落,才示意王护卫开始。那王护卫并没有客气,简单的点了点头,向前逼近几步,便是凌厉的一刀砍下,高壮汉子一直紧盯着王护卫的身形,一见他靠了上来,赶紧往他右侧转,让王护卫那刀砍起来并不那么顺手,同时矮身一脚踢向王护卫的下盘。

王护卫退了一步让开,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用刀和高壮汉子对峙着,那高壮汉子则不断的往右边轻微移动,不敢让自己正对着王护卫的刀尖,不一会高壮汉子感觉旁边一紧,发现自己已经靠上墙壁,心知不好,果然王护卫欺上前来,一招泰山压顶砍来,高壮汉子无奈,只好守紧要害,一拳打向王护卫面门,想以两败俱伤之势将王护卫逼开。

那王护卫身手十分敏捷,只是轻微让了让,便躲过了那拳,手中木刀则依旧砍下,直接停在那高壮汉子的头顶处。

见那高壮汉子也只坚持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剩下的人一时又沉默了半晌,崔宁见无人上前,便推门走了进去,见王护卫正站在那微微思索,便打招呼道,“王护卫,有请了。”

那王护卫认识崔宁,抱了抱拳“小道长有礼了,不过这考核乃是总管所定,在下可多有得罪了。”

崔宁呵呵一笑,“无妨,王护卫只管出手,要是我没过关,只能说明学艺不精,还是要找那萧道长了。”

王护卫笑了笑,“小道长说笑了,那在下就不客气,小心接招。”

说罢身形猛地一晃,便扑了上来,崔宁眼力反应俱已数倍常人,简单退了一步,正好躲过王护卫的刀锋,伸手就抓向刀背。王护卫眼疾手快,一转刀身,便横着砍了过来,崔宁不退反进,用力一蹬地面,猛地往前一蹿,直接从王护卫的身旁蹿过,一掌拍向王护卫的肩侧。

王护卫无奈,只得往前几步卸过这一掌之力,才转身面对崔宁,两人和之前换了个位置,依旧对峙着。

王护卫揉了揉被崔宁拍中的肩膀,哈哈一笑,“小道长果然好身手,不必再试了,你过关了。”

崔宁闻言赶紧拱手称谢,“多谢王护卫成全。”

那王护卫摆了摆手,“道长此关一过,第三关对道长而言形同虚设,咱们以后就是同僚了,称一声老王即可。”

崔宁笑着说道,“您客气了,不嫌弃的话称您一声王哥,您也不用称我道长,叫我阿宁即可。”

王护卫笑着将崔宁送了出来,向众人宣布崔宁过关,见看起来清瘦的小道士过关了,其他人心思又活络起来,一个个又进屋去和王护卫过招,不想那王护卫刚刚在崔宁那里吃瘪,下手比之前要狠了不少,好几个都被重重砍了一刀,一瘸一拐的退了出来,只有一个看似老实的矮个男子凭借灵活的身手,硬是在狭小的屋里躲闪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如同泥鳅般的身手令王护卫皱眉不已,只得宣布过关。

第二关只有矮个男子和崔宁合格,不过那高壮汉子由于第一关表现出众,倒也被留下来参加第三关考核,三个跟着王护卫走到一间大堂,见楚总管正陪着曹玥坐在一边说话,便站在一旁等待。

王护卫上前介绍了情况,那高壮汉子姓高,名天力,是北方魏国人氏,天生神力,此前在魏国军**职,不想得罪了上司只得逃到恒阳城来。那矮个男子则是恒阳城本地人,姓李,名明,是城外的猎人。说到崔宁时,倒是称赞不已,说是名师出高徒,年轻有为,倒是让那曹玥多看了好几眼。

不过第三关并没有什么考核,不一会王护卫便过来宣布,高天力和崔宁合格,李明则淘汰出局。闻言高天力高兴的跳了起来,李明却很不满的走上前去,问道,“我第二关都过了,为何这没过的大个和这个看起来像作弊的道士能够留下来,我却要出局,这不公平,我要和管事的说话。”

王护卫拦住李明,“我们小姐自能分辨,你生性凶恶,我们不能留你,趁你尚未为恶,赶紧走吧。”

李明恶狠狠的看了王护卫一眼,转身往外走,正当众人以为他就这么离去时,忽然手里朝曹玥甩出一把匕首,然后加速往外逃去。

第三十二章 预备护卫

崔宁自李明上前时就十分留意,此时见他突然暴起伤人,顺手拿起旁边一个茶碗扔了出去,正好砸在那把匕首之上,将匕首磕向一边,然后转身便要去追那李明。

倒是楚总管喊住了他,“小道长无需担心,自有人料理他,也不想想我们曹家如果真是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的话,就不配是刑部第一大家了。”

话音未落,就见那李明刚刚踏上出门口没两步,就已经一声惨叫扑倒在地,背上赫赫插了一支一尺多长的长箭。

很快一名下人打扮的男子跑了过来,手里拎着一把弓,走到跟前又狠狠的踢了一脚,将那李明踢的滚了几圈,白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然后那名下人弯下腰拎起李明的一个脚便将他拖了了出去。

崔宁转头问王护卫,“王哥,这人要如何处置啊?”

王护卫撇了撇嘴,“敢来伤害小姐的人,自然是直接拖出去喂狗了。”

崔宁叹了口气,“这人没能入选就罢了,真不知怎想的,临走却要要暴起伤人,结果送了自己性命。再说就算他能跑了,就不怕被追查么?”

楚总管刚送走曹玥,回头听到崔宁的感叹,接口道,“小道长,我家小姐最会看人本性,此人本性属恶,做得出此事也并不意外。你本性善良,可能想象不到这些人的心里阴暗处,这种恶人我接触的多了,做起事来没有底线,也不考虑后果,只要不遂他的愿,就会使坏,更有像这种人,只要他一不好过,就会迁怒到别人,仗着自己身手了得,随意出手伤人,他想不到今天终于踢到铁板了。”

一旁高天力嘟囔了一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倒惹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楚总管笑道,“高兄倒是说的有趣,想来在魏国军中也是碰到不少此类人物吧。”

高天力点了点头,“说来话长,我老高被逼离开魏国出逃到恒阳城,就是被此等人物陷害所致,不然以我的功夫和力气,在军中必有一番作为的,”忽然想到刚刚被王护卫轻松制服的事,赶紧又补充道,“当然比不上楚总管和王护卫那般高强。”

王护卫连忙摆了摆手,“高兄客气了,王某也是仗着手中利器和空间狭小的便宜,在空旷地带咱俩各持武器,还不知结果如何呢。”

那高天力也是爽快的性子,哈哈一笑,“那是自然,要不得改天还要和王护卫较量较量的。”

王护卫也笑起来,转过来对着崔宁说道,“不过阿宁我确实不如,我就算拿着真刀也未必是阿宁空手的对手。”

楚总管体听了非常相当好奇,“老王平日里谁也不服,今日怎么对阿宁倒是满口称赞甘拜下风啊。”

王护卫揉了揉之前被崔宁拍伤的肩膀,“总管你是没有和他试过,阿宁身手动若脱兔,掌如锤击,绝对的一流好手。”然后又问崔宁,“阿宁,看你的身手,似乎不仅有萧道士那种道家的手法,而且似乎还特别精通于相互格斗的套路啊。”

崔宁咧嘴一笑,“说起来几位可能不信,在没有遇到萧道长和李道长前,我一直住在山里,就靠着一双手和一把破刀,和各种野兽挣食,好在上天眷顾,我小时曾吃过一颗黑叶朱果,因此力气反应异于常人,因此也能在虎豹熊罴之间存活下来。”

楚总管点了点头,“的确,众所周知,东边山里人是极好的兵源,是天生的猎手,极善单兵格斗,而且由于环境恶劣,因此培养出性格坚韧的特点,小道长也辛苦了。”

崔宁暗自松了一口,自己在和王护卫格斗时不小心用了家传的搏斗方法,好在自己学得不精,去年半年又多和野兽搏斗,手法越发的野蛮起来,倒正好骗过了众人,忙转移话题,“楚总管,您不必称呼我道长,我既已来贵府做护卫,就不再是道人身份了,我本名宁虎,您称我名字或者阿宁都可以。”

楚总管点了点头,“既然两位已经是自己人了,我也不客气,阿宁,老高,我们府里有府里规矩,一会我让老王给你们讲解下,以前不管是军中还是山里的性子都要收一收,如若犯了规矩,我也只好家法侍候了。”

高天力和崔宁赶紧点头称是,一旁王护卫补充道,“两位今后都是自己人了,可以让两位知晓,院里的下人其实都是曹家按精锐士兵训练挑选过的,就像刚才所见的射箭下家人,虽然人不多,但想刚才李明那样一两个人就想在这里撒野,也是痴心妄想。”

崔宁忍不住问道,“那要是来人多了,我们这些人挡不住该如何,先带着曹小姐逃么?”

楚总管哈哈大笑,“小道长多虑了,庄园左侧山边,有一处驻军,庄园四周也经常巡逻,只要我们发出信号,不过几炷香的时间,便有士兵支援而来,再说大批人马来此处,必然要被驻军盘查,因此庄园内其实甚是安全,两位只要不是当差,一般也比较清闲,以后主要还是要注意小姐出行时的安全。”

高天力有开口问,“楚总管,不好意思哈,老高要问下这个俸禄怎么算?”

楚总管哈哈一笑,“护卫拿得自然是护卫的俸禄,比照城内一等捕头,每月二十两,再加上曹府给的二十两额外补助,还有小姐给的十两补贴,一共是五十两每月,不过现在你们二人还只能算是预备护卫,俸禄也只有正式护卫的一半,而且还需跟在正式护卫后面学上几个月,等考核合格,才能转为正式护卫,你可有意见?”

高天力摆了摆手,连忙说道,“没有没有,这预备护卫的俸禄都比我在军中时高出不少,养家不在话下,老高十分满意了。”

又闲聊了几句,楚总管便离开了,剩下王护卫带着崔宁和高天力两人,先去领了护卫的衣裳和武器,一路上又解释作为护卫的一些规矩和要点,不过现在曹家外院只有三个护卫,其中一个就是楚总管,另外一个是王护卫,还有一个杨姓护卫由于身体不好,正在家中休养,恐怕要过了春才能来,因此这段时间两个人都只能跟着王护卫,等至少过了三个月考察期,考核合格了才能作为护卫当差可以单独当差。

不过崔宁也不在意这些,这里有吃有喝,要比原先在家好很多,更不用说跟着萧道士和独自在山里的那段时间了,而且自己已经决定在这守上五年,也答应了萧道士,便也暂不去想如何寻找父母的事情,只考虑如何在这里替那两个女鬼好好的护好曹玥的周全,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聂家那两个女鬼了。

第三十三章 又可以修炼了

等用过午饭,王护卫又领着去帐房去预支了当月的俸禄,见王护卫也签名领了一份,崔宁靠上前看了一眼,原来这王护卫名叫王小白,崔宁暗自偷笑,这名字和他五大三粗的样子非常的不搭啊,怪不得半天也不见他介绍自己的名字。

王小白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崔宁看见,还是高高兴兴的带着崔宁和高天力两人,花了半天的时间,又绕着整座曹家外院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又介绍认识了庄里的十多个仆人。

虽然崔宁昨天自己贴过一圈符纸,不过只是走马观花,还不甚了解这里的布局,这次听王小白的讲解,才知道这池塘小河走廊小径都是有讲究的门道,整个曹家外院其实是一座非常别致的园林,虽然现在人少,又有些破败,不过崔宁还是能够感受到当年那种雍容华贵的气息。

倒是走到后院门口的时候,崔宁有些戚戚然,不过好在王小白也不愿进去,便在门口往里看了几眼,大概提了一下此处是后院,一般并不会进去等等,然后又顺便向崔宁表示了感谢,让崔宁感到有些脸红,忙推辞说全是李道长和萧道长的功劳,他只是打打下手,凑个热闹罢了。

等到王小白安排住所时,崔宁发现安排给崔宁和高天力的住所并没有多大讲究,只是在院里挑干净的空房,便向王小白问道,“王兄,我能否就住昨天安排给我们的那间大屋。”

王小白自然没有拒绝,只是又问了崔宁,“阿宁,那间屋大是大,可是比较偏僻,昨天我们是怕打扰到三位道长,才特意收拾干净安排此处的,但若平日一直住的话,是否不方便。”

崔宁笑了着道,“无妨,此间大屋空间甚大,也挺干净,昨日休息起来感觉甚好,再说我跟着萧道长时间久了,也喜欢清净一点的地方。”

王小白见崔宁坚持,便点了点头,“那就这随阿宁意吧。”便不再相劝。

二月的时候天黑的还很快,崔宁和众人吃过晚饭没多久,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家便坐在一起在灯下闲聊,王小白见崔宁神色有些疲惫,随口问道,“阿宁昨晚可是没怎么睡觉?”

崔宁点了点头,“我和两位道长稍微歇息了会。”

王小白赶紧说道,“真是辛苦了,我这大老粗也没考虑,还拉你转了一天,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崔宁也不客气,便起身和众人告别,独自走回了分配给自己的那间偏僻大屋。

双手支着脑袋在榻上静静的躺了会,崔宁却有些难以入睡,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一会想着不知在何方的父母兄妹,一会又想起昨晚那两个女鬼的话语,一会又想萧道士回上清派会做什么事情,见想不明白,便使劲甩了甩头,索性坐起来考虑接下来五年该如何保护那曹玥。

按曹玥母亲的意思,曹玥会在五年后去什么曹家福地修炼,到时曹玥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自己便可以放心离开,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其实可以跟着曹玥去见识见识福地又是什么样子的,自己不知能不能在那种福地修行。

想到这里,崔宁联想起自己误食了往生果的事,虽然现在还没有大碍,但是却也一直不敢再修行,即使真能跟着到了那福地,也怕一旦偷偷修行,那黄泉死气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成长起来,到时就麻烦了。

可是听曹玥母亲所言,灵潮三四十年就至的话,自己有生之年是有希望修行的,因此这黄泉死气绝不能放任不管,回避了事,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

想到这,崔宁一股脑爬了起来,将自己的小包裹拎了过来,翻出萧道士给的那个极乐钵,然后盘坐在榻上,端着极乐钵看了看,便将极乐钵的盖子打开,盯着在里面慢慢旋转的白色雾气,崔宁考虑了好一会,不再犹豫,决定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头便在钵中的白色雾团上咬了一口,这一口咬下了将近十分之一的极乐仙气,崔宁像那往生果一样,直接一口吞了下去,然后赶紧盖好极乐钵的盖子放在一旁。盘腿运转起长生经来。

果然如自己所料的一样,当运转长生经时,不管是外界还是体内的灵气,都会被那股暖流吸收,那极乐仙气和往生果散发出来的灵气聚成一股,都被长生经引向丹田,不过极乐仙气在进去丹田之后,却并没有化作崔宁自身的灵气,而是开始渐渐散开,似乎要散出丹田化作虚无。

正当崔宁感到失望之时,忽然发现那些极乐仙气似乎忽然一震,然后不再散开,而是如有灵性一般飞快的聚集起来,在丹田中团成了一个白球。崔宁仔细观察,发现那个白球里包了不少灰色的丝状物,正是之前在丹田中缓慢吞噬崔宁灵气的黄泉死气。而此时丹田中那些黄泉死气也一反平日缓慢的移动速度,而是如飞蛾扑火般飞速的向白球扑去,很快便和白球纠缠在一起,片刻间丹田中的黄泉死气已经一扫而空,全部被那白球吸收去了,白球也被撑大了一圈。

崔宁顿时感觉心头一松,兴奋之情顿起,看来萧道士所言不虚,这极乐仙气果然能够克制黄泉死气,后面修行应该不是问题了,不过会不会黄泉死气把这个极乐仙气的白球撑爆呢?崔宁想到这,赶紧想再吸收点极乐仙气,以免自己的的猜测成真。

想到这,崔宁去观察发现刚刚吞下的极乐仙气,才发现这极乐仙气并不像往生果的灵气团一样,紧紧团在自已体内毫无外泄,而是在不停的消散,这小半个时辰似乎已经散失不少,崔宁懊悔不已,赶紧运转第二个周天,将剩下的极乐仙气一股脑全部吸入丹田,将那个白球充实不少。

从第二天起,崔宁白天便跟着王小白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曹府护卫,晚上则将萧道士留下的极乐仙气小心翼翼的分成可以一次吸收完的小份,一点点的全部吸收到丹田之中,将白色小球充实到几乎看不清里面的灰丝。然后开始安心的吸收往生果中的灵气,看着丹田中的灵气一点点的增加,崔宁越发庆幸能遇到萧道士,打算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他。

第三十四章 四大血脉

春去秋来,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崔宁早在几个月前便和高天力一起转正为正式护卫,而长生经也已经修炼之第四层,此时的气力和反应比刚进曹府之时更是提升了不少,而且这段时间和王小白、高天力经常切磋武艺,磨练身法,虽然崔宁没有完全展现自己的实力,但王小白和高天力对崔宁已是钦佩不已。

这天崔宁并不当值,正在和之前病了很久的杨姓护卫聊天,此人名叫杨威,是几个护卫中年纪最大的,已经五十多岁了,虽然由于早年受伤,因此伤病缠身身体并不是很好,但是贵在经验丰富,因此楚总管还是相当看重,一直留在府里当护卫。

杨威又极爱闲聊吹牛,因此和新来的崔宁和高天力已经相当的熟悉,崔宁便经常和他聊天,了解这恒阳城的八卦。

“威叔,你说当年你和楚总管带着老王和展武两个年轻人跟着六小姐来这里,是不是你们几个混得最差,所以被发配出来的啊,不然在曹家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到这城外偏僻之处当差,连个逛的地方都没有?”崔宁随口问道。

杨威翘着山羊胡子,眼睛一瞪,“胡说,六小姐可是曹大人最看重的女儿,咱们被派来保护她,说明我们几个最受信任。”

崔宁可不相信他,“我才不信呢,受信任就发配到这里十几年啊,我听说别的地方护卫可都是轮换的,唯独咱们这里没有轮换,而且缺了还是只能外面招的。再说了,我听老王说过几次了,六小姐每次过年都不让进祠堂,这算看重?”

杨威顿时语塞,想了半天,才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原因,不过六小姐有明善恶的血脉,怎么说也是曹家这一代中的佼佼者,我听说曹家这一代上百个人中,好像不过三五个人有这能力,我就不信曹大人不看重。”

崔宁撇撇嘴,做出个勉强相信的样子,不过心里却在回想当时聂倩和聂嫣两个女鬼的话,这曹家家大业大,里面的水怕是很混,这杨威虽然做了多年护卫,但未必有那两个女鬼知道的多。

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又聊起血脉的事情来,“威叔,你说除了这曹家明善恶的血脉以外,城里还有什么厉害的血脉传承么?”

这个问题正好问道了杨威痒处,杨威高深莫测的一笑,“你问对人了,咱们整个院里,你威叔对这个血脉可是略有研究的哦。”

崔宁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杨威还知道不少,顿时感兴趣起来,装出一个拿腔拿调的姿势,“那要请教威叔了。”

杨威哈哈大笑,便给崔宁讲起了关于恒阳城四大血脉之事。

恒阳城是由四大士族掌控,分别是历来担任城主褚家,掌握军权的韩家,执掌刑罚的曹家,还有就是负责各类礼仪的孔家,四大士族又有很多的附属或者联盟家族,之所以这四个家族能被称为四大士族,就是因为这四家都有血脉流传。

实际上,恒阳城已经矗立数千年,在上个灵潮期,恒阳城这个地方被称为恒阳派,四大士族就是当时恒阳派中最厉害的四个金丹修士的后辈。

当时恒阳派有五件顶级法宝,四个金丹修士便各留下一件法宝,当时的曹家老祖执掌恒阳派的刑罚,便将恒阳派刑堂的秘宝善恶阴阳镜,留给了曹家,并采用秘法将此宝与直系后辈的血统产生感应,因此便形成的明善恶的血脉,但凡有明善恶血脉的曹氏族人,修行曹家流传下来的善恶明理决也必然事半功倍。

同样,当时恒阳派的掌门是褚姓金丹老祖,他则是将镇派法宝恒阳剑留给后人,并将恒阳剑凌厉的剑气作为血脉流传了下去,有恒阳剑气血脉之人,都是天生的剑客;而韩家金丹老祖则是将法宝玄冰龟背甲传给后人,并传有玄冰甲血脉,有玄冰甲血脉之人身体极为坚硬,甚至可以抗住普通刀砍;而最后一个孔姓金丹老祖,留下的则是法宝万念春秋笔和万念血脉,此种血脉之人,一般都是智力超群,算无遗漏。

崔宁很好奇,“像玄冰甲和恒阳剑的血脉,即使空灵期也自身武力强大,可是明善恶和万念血脉在空灵期武力并不强,如何保证传世的法宝不会被其他士族夺去呢?”

杨威捋了捋胡子,“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来,各家都不会同意某家能够通过吞并的方式拿到多件法宝,造成实力悬殊的情况;二来像我们曹家,和多家实力强大的普通家族世代联姻,这样有足够的外界支持,就能够和其它三家士族形成抗衡之势了。”

崔宁想了想问,“那其它家族难道就不会想取代四大士族?”

杨威叹了口气,“怎么没有,数百年前,韩家曾经被另一个家族陷害,损失上千家族精英,连家传的玄冰龟背甲也被传承给了其他家族。”

“那如今的韩家不是依旧是四大士族么?”崔宁不解的问。

杨威抬头望着远处回想道,“当时韩家出了一个忠仆,将韩家一个有玄冰甲血脉的嫡子韩信冒险隐匿下来,抚养长大。这个韩信长大成人之后,玄冰甲血脉极为强大,武艺非常出众,再加上又得孔家相助,最终洗清了韩家的冤屈,灭掉了陷害韩家的家族并迫使另一家放弃了玄冰龟背甲,重振了韩家。”

崔宁感叹到,“竟有如此励志之事,这孔家也是够义气。”

杨威不屑的哼了一声,“孔家人讲义气?那就没有不讲义气的人了。”

崔宁很不解,“此话怎讲?”

杨威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这孔家最是精明,他们万念血脉的人,只考虑利益,不考虑人情。当年韩家之事背后其实有褚家的影子在,取代韩家的那家是褚家联姻之一,而孔家必然不会同意两家控制法宝的家族联姻,因此才极力支持韩信。”

崔宁很好奇的问,“那我们曹家有没有参与此事呢?”

杨威摇摇头,“这等事我如何知道,不过我们曹家的血脉远比其他三家稀薄,其他各家每代有血脉之人不下百人,而我们曹家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因此考虑的多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士族地位,一般不愿去参与这些士族内部狗屁倒灶的事。”然后靠近崔宁压低声音说道,“听说是传承的善恶阴阳镜有问题。”

崔宁心头一动,“此等机密是谁传出来?”

第三十五章 恒阳俊秀榜

杨威却并没有在意,而是随口说道,“此事流传甚久了,不过只要曹家留有血脉传承,士族地位应该不成问题,而且曹家处事谨慎,绝不轻易得罪人,有又唐家李家这种大族支持,想必也没人敢动。”

崔宁并不以为然,从他了解到的信息,这曹家恐怕过得也难,心知明面上支持自己的唐家李家都别有想法,又不敢主动撕破脸,甚至连极为重要的血脉传承人都不敢留在家里,真是憋屈。

杨威见崔宁沉思,误以为崔宁还在想血脉之事,便开口说道,“阿宁若是想见识见识这血脉传承,等过年时跟着去城里,年节期间各家都要派人参加梅花会,其中最重要的彩头就是恒阳俊秀榜,上榜的俊秀十有八九都是血脉传承之人,到时阿宁去见识便是。”

“恒阳俊秀榜?”

杨威见崔宁不是很了解,便解释到,“阿宁一直在山里可能不了解,这恒阳俊秀榜可是数千年的传统了,在灵潮期时候,每年恒阳派各大家族都会派出子弟参与评选,上榜的俊秀便可以去自行去公中的传功阁挑选功法,而在空灵期则多是些官职爵位,因此备受各家追捧,而且此榜也是家族实力的体现,因此各家都会全力以赴,以免被人看轻。”

崔宁随口问道,“这恒阳俊秀榜还有官职爵位送啊,咱们能否参加啊?”

杨威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恒阳俊秀榜是恒阳城各世家子弟才能参与的评比,你有资格?再说了人家世家子弟多得是文武双全,你就在咱们院里算厉害点,还能比得过他们?”

崔宁也不生气,咧嘴呵呵一笑,又问,“威叔,咱不是好奇么,那俊秀榜到底评比些什么啊?”

杨威摸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的说道,“那可就复杂了,这俊秀榜分文榜武榜,比试的内容可多了,从年初二便开始评比,不过咱们恒阳城重武轻文,因此最重要的就是武艺,所以重头戏在后面,城里上百家族每年通过初选的世家子弟不过千人,再初六到十五,每天一轮,决出的前八名便是上榜之人。而四大士族中有血脉传承的人,即使是我们曹家或者孔家这种不利争斗的血脉传承者,习武天赋也都极好,因此有机会都会参加,而最终能上榜的,一般也都是四大士族血脉传承之人。”

崔宁点了点头,“正是要去见识一下。”

杨威咧嘴笑着说,“今年轮到我护送小姐进城,到时我带你去看,那段时间城里人山人海十分热闹,你和天力好好逛逛城里,这城里可比外面好玩的多。”

崔宁赶紧抱拳称谢,正想再说两句,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便凝神仔细倾听。

没过多久,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原来是楚总管通知赶紧去门口一起迎接本家来的人。

等崔宁和杨威赶到门口时,原先曹家外院的人已经来齐了,都恭敬的站在一边,外面则是一行八九个人,围着一辆非常华贵的马车,为首的是一个极漂亮的少年,即使和曹玥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此时正牵着曹玥的手开心的说话。

崔宁看了看那漂亮少年,又扭头看杨威,杨威见崔宁询问,翻了翻白眼,嘴里低声说道,“唐夫人的儿子,曹瑞,六小姐同父异母的三哥,这个人也有血脉传承。”

崔宁也低声应到,“曹家的子弟都这般俊俏么?”

杨威点了点头,“龙生龙,凤生凤,世家大族子弟一般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像三公子和六小姐这般出众的,与血脉传承也有莫大关系。”

两人说话声音有点大,楚总管听到了,偷偷回头看了他俩一眼,不过杨威资格老,并不惧他,反而白了楚总管一眼,悄悄对着崔宁说道,“这楚雄平日里也挺嚣张的,今日见了三公子就缩在后面不敢出气。”

崔宁见楚雄有意见,一时也不愿接话,只是顺着杨威点点头,杨威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见曹瑞不再和曹玥闲聊,而是拉着曹玥走到马车跟前,恭敬的说道,“外祖母,六妹说一定要给您请安。”

一旁曹玥不顾地上有些尘土,已经对着马车拜了下去,马车里面急忙传出一个慈祥的声音,“玥儿赶紧起来,瑞儿,还不把你六妹扶起来。”一边又埋怨曹瑞,“和你说了不要理我,只管你们孩子们玩耍说话,你又不听。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就是了,偏要惊动玥儿,玥儿又懂事,你和她说了必然要给她添麻烦。”

曹玥接口道,“老祖母,看您说得,瑞哥的外祖母就是玥儿的外祖母,既然路过我这里,哪有不见礼的道理,就是瑞哥路过这里,我也是要招待的,别说还有您了,您也别嫌我这里地方小,进来歇口气喝杯茶。”

那马车的帘子已经掀开,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说道,“那就太麻烦玥儿了。”

曹玥赶紧和曹瑞迎上去,两人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往里面走,院里的下人在楚总管的分拨下四散忙碌,只余下几个护卫还站在门口无所事事。

崔宁见王小白就站在一旁无聊的看着崔瑞的随从在整理马车行囊,便悄悄问道,“老王,这些人干嘛来的?”

王小白随口说道,“三公子每年这时候都去东边红叶山庄看望唐老太太,路过这里总是要和六小姐说说话的,不想今天唐老太太居然跟着回城里,要不是三公子刚才说起,我们还不知道呢。”

崔宁哦了一声,忽然想起楚总管奇怪的样子,似乎他一早就知道,便又试探的问道,“难道你也看不出来?”

王小白依旧随口回答,“马车也曹家的,唐老太太在里面,不说谁知道啊。”

崔宁还要说话,忽然杨威偷偷捅了他一下,然后大大咧咧的和王小白说道,“小白,我和阿宁不当差,先回去再喝两杯,你一个人忙吧。”

也不管王小白理不理他,一边嘟囔着喝酒一边拉着崔宁往回走,崔宁心里十分奇怪,但却不好说破,只好跟着杨威一路走开。拐过几个弯,两个来到一个侧边的跨院,这里是护卫一个更衣的地方,崔宁很奇怪杨威带他来此作甚,还未开口,杨威已经从里面拿出两把佩刀,递了一把给崔宁,低声说道,“老楚让我们当心,咱俩分头查看下有没有人趁刚才混乱溜进来。”

崔宁很惊讶的看着杨威,“威叔,你怎么看出来的,楚总管可一句话都没说啊。”

杨威还是低声的解释道,“老楚这人我知道,绝不会惧怕什么三公子,恐怕他看出来什么了,所以特意暗示让我注意。”

崔宁暗想,这楚总管是曹家家主的亲信,可能知道一些曹家龌龊事,对唐家有些提防,难道他一早就看出唐老太太混在曹家的马车里,他们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三十六章 混入的唐家人

事实上想混进曹家外院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曹家外院的整座庄园依山而建,一侧就是山崖,一侧是一大片视野开阔的水面,后面虽然是一大片山林,但是想要进入,除了从曹家后门以外,其他地方却都在那座军营的控制范围内,因此只有庄园正面又一两个地方可以偷偷潜入,不过平日里那几个地方都有下人居住,很难不被发现,但是今天是个例外,为迎接曹瑞,曹玥安排人都到门口候着,这几炷香的功夫,就有很大空子可钻。

杨威交代了几句便去前跨院巡查,而崔宁则轻手轻脚的沿着走廊慢慢的移动,一边观察四周,一边侧耳听附近的声音。忽然后院方向传来一声极为轻微的瓦片破碎的声音,若不是崔宁现在耳目远超常人,根本发现不了,于是崔宁加快脚步,循声而去。

不一会便来到了前跨院到后跨院之间的一堵白墙前,声音便是从此处传来,平时白墙上的大门都是紧锁的,只有一侧有一扇新开的隐蔽小门开着,外人很难发现,崔宁检查了两扇门,发现都没有动过,但是崔宁在白墙的隐秘处发现了一个极新的踩踏痕迹,墙头的瓦片也有破碎的痕迹,显然有人从这里翻进了后院。

崔宁没有声张,而是屏气仔细的听了听附近的声音,然后寻了一处白墙也悄悄的攀了过去,更加小心的观察四周。很快他便发现似乎有一个人影正一边鬼鬼祟祟的左右查看,一边径直往后院跑去。

崔宁从另一侧跟了过去,果然发现一个穿着暗灰色紧身衣的男子,身量不高,二十出头的样子,那人回头看了一圈,病没有发现崔宁,便直奔后院门口而去,刚到后院门口往里张望了两眼,皱了皱眉,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镜一般的东西,口里念念有词,摇头晃脑了一会,便把铜镜挂在了后院门后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那铜镜晃了晃便反射出一道阳光照向后院深处。

那人将铜镜挂好,又仔细检查了一会,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待走,刚一回头,却见一个清瘦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背后一步之遥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当场吓的浑身发软,差点摔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想开口说话,寒光一闪一把钢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之上,崔宁缓缓说道,“跪下来,你来干什么?”

见崔宁说话,那人定了定神,仔细看了崔宁一眼,却挺直了身子,把脖子一梗,“你是什么人,你来这里干嘛?”

崔宁静静的看他了他一眼,忽然将手里的钢刀一翻,顺势一撩,便将那人一侧的耳朵给削了下来,那人发出一声惨叫,刚想要反抗,崔宁的刀又转了回来,继续架在他脖子上,锋利的刀刃把他压跪下,然后冷冷的说道,“不要喊,下次就不是耳朵了。”

那人不敢动弹,却也不说话,默默的低头不吭声,崔宁本打算将他带到前面去,但想到楚雄和杨威两人奇怪的暗示,便打消了主意,而是开口说道,“我数三下,你要不说,我就不逼你了。”

那人愣了愣,很奇怪崔宁说的话,并没有搭腔,崔宁不等他反应,嘴里便吐出一个“一”字,随即将手中刀刃扭了个方向,然后使劲切了下去,一瞬间那人的肩膀涌出大量鲜血,那人一手捂住肩膀,一边发出低沉的哀嚎,一边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崔宁并不理会,张口就数“二”,话音未落,那人已经停止哀嚎,急急忙忙的说道,“别,别,小的都招。”

崔宁将刀在那男人身上擦了擦,吓得他又浑身颤抖了下,然后赶紧将自己的来历一一交代。

此人自称张疙瘩,是唐家的一名普通护卫,一直跟在曹瑞的随从中,在快到曹家外院的时候,装作内急离了众人,然后趁大家都在门口迎接的时候,从围墙外翻了进来,然后按着上面给的线路一路直奔后院,将一面铜镜挂在后院门上。

崔宁有些不相信,“确定就你一个人?”

“头告诉小的这里人极少,因此这般小事,小的一个人足以。”那自称张疙瘩唐家的护卫赶紧回答。

“为何要挂这面铜镜?”崔宁不解的问。

张疙瘩摇了摇头,“我们头只安排小的趁机混进来,然后将铜镜挂在这个地方即可,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大人饶命,知道的小的都说了。”

崔宁看了看眼前这个张疙瘩,此人身形猥琐,武艺也不高强,被自己割了两刀后满脸的鲜血和眼泪,那种惶恐的神情也是十分真实,看起来并不像能主导事情的人物,倒也信了大半。心里暗自思索,派此人来的头想必十分熟悉此处,好在前段时间杨威又提起尽量少去后院的事,因此楚总管安排将白墙的大门锁了,只留下一个偏僻小门,张疙瘩得到的信息滞后,并不知道此事,因此只能翻墙而过,被崔宁发现动静。

“进来可以混进来,那你怎么出去呢?”崔宁想了想又问张疙瘩。

张疙瘩冲崔宁讨好的笑笑,“一会小的在前面找个曹家的下人,就说走迷路,请他带到曹三公子的护卫那边去,我们唐家和曹家世代交好,走迷路这种小事自然不会太怪罪。”

崔宁点了点头,“那现在要是出去,你身上的伤怎么解释?”

张疙瘩笑的更灿烂了,“那是小的乱闯禁区,该吃的苦头,大人责罚是应该的。”

崔宁努了努嘴,“你去把那东西摘下来,回去吧。”

张疙瘩赶紧磕了个头才站起来,“谢谢大人。”便转身去摘那铜镜。

听崔宁又在后面幽幽问道,“你们头是谁啊?”

张疙瘩顿了顿,然后赶紧说道,“是唐挺唐大人。”说着将铜镜摘了下来,忽然觉得背后一痛,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角无意中瞄见一个熟悉的无头身影,然后便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崔宁擦了擦手里的刀,用脚拨开张疙瘩无头尸首,捡起一把极为小巧的手弩,看了看箭头,又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顺手塞到自己的腰囊中,又在地上捡起那块铜镜,端详了一会,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想了想便塞到怀里,不再理会地方的无头尸体,径直往前院而去。

第三十七章 迷心镜

杨威已经在前院慢悠悠的转了一圈,见崔宁从后跨院来,仔细看了看他,然后问道,“你身上有股杀气,刚才把人杀了?”

崔宁点了点头,把刚才从张疙瘩嘴里知道的都说了一遍,然后补充到,“就混进来一个,本想放过他,不想他却有别的想法。”

杨威眯着眼睛,又端详了崔宁一会,“杀的好,得让有些人知道咱们这里虽不是龙潭虎穴,也不是可以轻易闯得。不过你先不要去前面了,你身上杀气极重,怕是要被看出来的。”

崔宁“嗯”了一声,“那我先找人把尸体处理了。”

杨威点了点头,背着手又慢悠悠的往前面走去。

门口曹瑞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随从正在焦急的来回走动,时不时的还往里张望两眼。

杨威慢慢踱了过来,站在那先和王小白聊了一会,然后才看向那个人,看了一会,杨威忽然开口问道,“这位兄弟看起来很面生啊,不知何时入我们府的啊,怎么称呼啊。”

那人闻言站定了,抱了抱拳回到,“在下是唐府的护卫,唐挺。”

杨威又仔细端详了唐挺几眼,“唐兄弟是在等人么?”

唐挺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我们老爷吩咐要早些赶到城里,因此有些焦急,怕误了。”

杨威咧嘴一笑,“横竖是我们小姐和少爷的事,这些老爷们的事,咱们少掺和为好。”

唐挺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有接话,不过也不再乱走动,静静的站在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唐家老太太又笑呵呵地牵着曹玥的手走了出来,嘴里不停的赞扬曹玥懂事明理,说得曹玥脸色通红,连连摆手。

唐老太太把手合在曹玥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玥儿,我是打心里喜欢你,就当你是亲孙女了,老人家也没有白吃你一顿的道理,”然后朝后面的丫鬟招了招手,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锦盒,打开一看,却是一块一寸见方的白玉,“这是块上次灵潮流传下来的护身宝玉,纯白无暇,你戴上再合适不过了。”

曹玥赶忙称谢,接过了锦盒。

一旁曹瑞开口道,“外祖母,你可不要偏心啊,瑞儿可是要参加今年俊秀榜,你都没给我这么好的东西。”

唐老太太哈哈大笑,“哪能忘了我的瑞儿啊,瞧你着急的。”说罢又拿出一个一样的锦盒,递给了曹瑞,“你这猢狲,把老人家我手里的好东西都骗出来了。”

曹瑞一把扯住唐老太太的袖子,轻轻甩了甩,“谁让我是您的亲外孙呢。”

曹玥在旁边听闻曹瑞要参加俊秀榜,十分诧异的问道,“三哥为何这般着急,今年就要参加?”

曹瑞苦笑了一下,“本不想这么快说的,不想居然说漏嘴了。你久不住城里,不知现在的情形,韩家和褚家这几年天才辈出,那韩家有多个尚未成年的天才,据说在家中比试中已经超多众多成年的血脉传承者;而褚家与我同年的褚锋等人,大多已是褚家此代血脉传承者中排列前茅之人。因此趁今年他们年纪尚轻,应该不会参加俊秀榜之时,我先博一回,我若再等下去,怕是更没机会了。”

曹玥黯然了片刻,又将手里的锦盒递给曹瑞,“三哥定能上榜,替我们曹家挣光的,这个你拿着,是六妹支持你的。”

曹瑞挡住了曹玥的锦盒,“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东西都是一次性的,你且留着护身,在擂台上用了实在浪费。”

曹玥点了点头,和曹瑞和唐老太太挥手告别。

曹家外院一间大堂中,楚总管和几名护卫都在,崔宁将从张疙瘩身上取来的短弩和铜镜放在了桌上,同众人坐在一起聊今日发生的事情。

“唐家的人来这里难道是给六小姐捉鬼的?”崔宁很奇怪的问,“那为何有不光明正大的来?”

楚总管捋着胡子说道,“阿宁,唐家和我们绝对没有明面上表现的那般好关系,聂姨娘活着的时候告诉过我,咱们第一要提防的就是唐家,因此今日若非三公子在,那唐老太太怕也是进不了咱们的院门。”

崔宁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看这唐老太太人不错啊,听说还送了曹小姐十分贵重的礼物,再说了曹小姐不是有明善恶的天赋么,她应该看得出唐老太太是好心还是恶意啊。”

楚总管摇了摇头,“或许这唐老太太真是好心,不过难免会被人利用。今日来的人中,六小姐明显看出有人怀有恶意,而且我认出那群随从中,有唐家的人在,却又故意混在三公子的护卫之中,十分可疑,所以才暗示老杨去查实。”

杨威接口道,“正是,后来我故意当着三公子的护卫面去问一个面生的人,那人果然是唐家的护卫唐挺,就是阿宁说指使张疙瘩进来搞鬼的人。”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后院之事?”崔宁很奇怪,“想来就我们院里这些人知道,大家都是口风极严之人啊。”

王小白问道,“难道是李道长或者萧道长?”

崔宁顿时摇头,“决计不会,两位道长皆是正派人物,绝不会去非议这等事情。”不过崔宁心里更清楚,此事两位道长心中恐怕都有阴影,绝不会无故到处去宣扬,更何况张疙瘩的所作所为,似乎是不知两位道长已经将女鬼驱除之事。

楚总管点了点头,“想来两位道长也不会乱说话,那张疙瘩那的铜镜似乎是一件法器,怕是不知道后院阴魂已被两位道长消灭。”

王小白有些不明白,“那唐家派人鬼鬼祟祟混到这里来,偷偷摸摸的帮我们驱阴魂,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人家?”

楚总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许这铜镜并不是消灭阴魂,而是助长阴魂的也说不定。阿宁,你能看得出这铜镜有何作用么?”

崔宁尴尬的笑了笑,“我学艺不精,看不出来,要不明日一早,我去玄风观一趟,找李道长请教一下。”

楚总管点了点头,“也好,顺便问问李道长是否有人来找过他。”

翌日一早,崔宁就揣着铜镜出门向玄风观出发,等到玄风观的时候,正巧李老道刚想出门,被崔宁堵了个正好。

崔宁上前给老道行了个礼,没寒暄几句,见李老道着急出门,便赶紧拿出铜镜给他看,李老道一把抢过铜镜,仔细端详了半天,忽然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崔宁赶紧将昨日里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全部讲给了李老道听,李老道听罢并没有说铜镜的事,而是又上下打量起崔宁来,看了好一会也不说话,崔宁被看得有些发毛,赶紧问李老道,“李道长,你为何这般看我?”

李老道看着崔宁问道,“你昨日为何要杀那张疙瘩?”

崔宁一愣,“是他想杀我,我才先下手的。”

李老道摇了摇头,“你从见到他起,其实已经起杀心了,你并没有在意而已。”

崔宁回想了当时的情形,顿时心头一颤,自己并不是残暴嗜杀之人,可是当时似乎自己性格突变暴虐,虽然十分简单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现在回想起来,十分的诡异。而且杨威一眼就看出自己杀气极重,这恐怕也是十分奇怪的事情。

崔宁有些后怕问李老道,“我怎么会变成那样?”

李老道指了指手中的铜镜,“原因就是我手中的这面铜镜,这面铜镜叫做迷心镜,在这面铜镜附近,就会受到它的影响,如果我没看错,这面迷心镜上所附的便是暴虐的神念。”

第三十八章 赠印

“迷心镜?”崔宁看着李老道诧异的问道。

李老道点了点头,“此物是外家的一种法器,一般多是用来蛊惑人心,像此类含如此强烈暴虐气息的倒也少见,收藏此物者也多半会受其影响,凶残暴力。”

崔宁想了想说道,“那张疙瘩将此物放在曹家后院,想来是想让里面的女鬼迷失心智,出来害人了。”

李老道回想了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大概一个多月前,有人通过柳氏找到这里,问展武撞邪一事,那人也疑心展武是在曹家遇的鬼,因此跑来找贫道确认。”

崔宁插话道,“道长你都说了么?”

李老道摇了摇头,“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分寸还是有的。贫道告诉那人,我们也疑心曹家有鬼,也去曹家做过道场,但有没有将鬼驱除真不敢保证。那人听罢,沉思了片刻便告辞离去,现在想来,此人应就是唐家的人。”

崔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唐家肯定是听到了关于展武死因的一些流言,才找到这里来的,或许见道长看起来像个江湖骗子,便不信你能将鬼驱除。又疑心曹家闹的鬼可能与当年事有关,便想了这个一举多得的法子,让这鬼迷失心智,去残害曹玥。”

李老道也笑着说道,“休要胡说,阿宁哪里看出贫道像江湖骗子。不过你说的可能真是唐家的想法,因此他们才会利用这个机会,偷潜进来放置迷心镜。”

崔宁有些不理解,“这东西的影响这么大么,我就远远看了几眼,就让我性情大变?那其他接触的人不是都会变得十分残暴么?”

李老道摇了摇头,“这种普通的迷心镜哪有如此大的威能,阿宁心地单纯,自然受到的影响大,如果是贫道这样入世极深的出家人,就看几眼的话,没有任何影响的。不过这等事物你还是不要带回去了,放在家中始终是不祥的。”

崔宁也是一阵后怕,要是自己将此物留着没拿出来,说不定真会被它影响心智,便点点头,“听道长的,那就留给道长处理吧,不过还要请教道长,如果下次再遇到此类迷惑心智的物件,该如何防范啊?”

李老道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一寸见方的玉印出来,“此物是贫道师父留下的一方玉印,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法器,若将朱砂拿此印盖在普通人手臂之上,即能帮助此人杜绝此类迷惑,若将此印在身上,更是能避免外物侵蚀心智。”说罢将玉印直接放到了崔宁手里,“既然你我有缘,这印便送与你了。”

崔宁本以为老道拿出来是要在他身上盖个印,谁知居然直接送给他,哪里肯要,赶忙推辞不受,“道长,此物如此珍贵,又是您长辈所赠,我岂能承受的起。”

李老道却并没有收回,而是正色道,“阿宁,贫道并无弟子,此物留着也是日后随我归于尘土,于家师给我的初衷不合,再说虽然你并没有拜在我或萧道士门下,但不是贫道等人不愿收你,而是看出你非池中之物,不愿坏你前程,因此贫道相信此物送与你更能体现它的作用,你且收着不必推辞了。”

崔宁只得将玉印收下,“多谢道长相赠,日后。。。。。。”话未说完便被李老道伸手打断,“阿宁,贫道是出家之人,无需你回报什么,你且记住日后做事凡对得起本心即可。”

崔宁点头,“受教了。”,又唠叨了两句便辞别了李道长。

回到曹家,崔宁将与李道长所说情况和众人分说了,众人听罢均是舒了一口气。王小白拍了拍胸脯,狠狠的吐了一口气,“这迷心镜真是十分诡异,怪不得昨日里我感觉心头有些发闷,原来是它在作怪。”

杨威也接口道,“的确,阿宁拿了此镜后,我就感觉阿宁身上杀气极重,因此不敢让他出来见人,今日将迷心镜留给李道长后,看起来正常多了。”

崔宁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转换话题,问杨威,“威叔,这唐家居然如此居心叵测,而且似乎曹家的家主心里也十分明白,为何不给点颜色他们看看。”

杨威听罢没有说话,而是把头转向楚总管,楚总管沉默片刻,见大家都看着他,便开口说道,“一言难尽啊,天力和阿宁都不是恒阳城里人,有些事可能不清楚,咱们曹家在百余年前,便已经开始败落,历年的俊秀榜上排名不仅远不如其他三家士族,甚至还不如一些强势大族,比如和我们曹家世代联姻的唐家,李家等,因此所获官职极少,为维持城中影响力,除了自身的血脉和法宝外,就是极力交好唐家李家,因此明面上绝不会撕破脸。”

“明面上?”高天力十分奇怪,“难道暗地里大家已经撕破脸了么?”

楚总管苦笑了一声,“不然唐家为何偷偷派人来使坏,人进来后失踪了也不闻不问?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破而已。”

“这些大家族的人过得真心累,”高天力感叹道,“每天都是当面笑脸背后使坏的把戏,要我老高可受不了,咱们就保护好六小姐就好,千万不要多和唐家打交道。”

崔宁很有同感的点点头,插话问道,“不过唐家这样偷偷使坏又有什么好处呢,他们难道可以取代曹家不成?”

“正是。”楚总管冷笑了一声,“据说灵潮即将在几十年内到达,曹家只要在这几十年内保住士族的地位,就能占得先机,不管如何,善恶阴阳镜这种强力法宝在手,任何人在灵潮都要忌惮几分。而现在曹家只要有其他家族支持,能保持一定的影响力,其他三家士族不会强迫曹家让位。”

“那唐家也不敢用强,一旦和曹家撕破脸就是两败俱伤,曹家虽说有些败落,但真要对付起普通大族来,同归于尽还是做得到的,因此不管是曹家也好李家也好,最多做些不落下严重把柄的小把戏,偷偷破坏曹家的传承,并却也不敢真和曹家翻脸。”杨威补充道。

崔宁很不解,“凭什么唐家认为如果曹家让位,就能轮到他们啊。”

楚总管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缓缓说道,“因为唐家同样存在明善恶的血脉传承者。”

第三十九章 血脉和本命

“什么?”崔宁十分吃惊,据杨威所说,四大血脉是四大士族的立足基本,其他家族如何来的血脉传承者呢?

楚总管轻轻一笑,“阿宁是听老杨闲聊吹牛说四大士族的事吧。”

杨威眼睛一瞪,“休要坏我名声,我哪有吹牛,本就是这样的事情。”

楚总管也不在意,和崔宁解释道,“这四大血脉是四家老祖留下不假,不过这两千年来各家总是有通婚的,尤其是一些和士族世代通婚的家族,或多或少也得到了一些血脉传承,因此当年玄冰龟背甲的法宝才会被另一个具有轻微玄冰甲血脉的家族持有数十年。而且这血脉之说,其实本质是一种本命,任何人都有可能获得。”

王小白在一旁听得也十分惊奇,“楚总管,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血脉人人都可能有的事啊?”

楚总管摇了摇手,“切莫着急,反正今日也无事,我便给你们讲讲我从家主那听来的关于血脉的事情。”

其实真正决定血脉的,是一个人的本命,每个人自一出生起,便有了自己的本命,本命可能是一株草,也可能是一个小瓶或者是一种未知的动物,只要是世间存在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一个人的本命,有些人甚至有两个或者三个本命,当然在空灵期,这本命几乎没有什么用处,但在灵潮期,本命几乎决定了一个修仙者的最终成就,本命之物越强,修仙者能达到的上限就越高,比如以法宝法器之类作为本命,自然更容易修出更高的修为,如果是路边随便常见的野花野草的本命,自然没有多大的希望。

而一个人是什么本命,影响因素极多,遗传是一方面,经常接触到的一些外物也会影响,甚至有些秘术可以使一些人获得某种本命的几率大增,恒阳派之所以有四大血脉流传下来,就是因为恒阳派有一种秘术,可以让强力法宝的本命并注入到血脉之中,让后人有很大几率获得比如善恶阴阳镜或者恒阳剑的本命,这种本命在恒阳城范围内,会受到法宝的加持,能够显现出与众不同的能力,这就是血脉传承者强大的原因。

而且如果修仙者修炼与本命之物相关的仙籍法诀,必然会事半功倍,如果用本命之物作为法宝,那更是受益无穷了。因此当年恒阳派四大长老才费尽心机将这些强力法宝的本命留给后人,希望后人能够本命与法宝契合,修行能更上一层楼。

崔宁听说过本命之事,不过一直以为是江湖术士骗人之说,见楚总管讲的十分认真,便十分好奇,“楚总管,原来本命之说是真的啊,可是我怎么从没听过谁知道自己的本命呢,那如何知道自己的本命是什么呢?”

楚总管摇了摇头,“我也是听说而已,家主应该知道,或许李道长和萧道长也知道些,据说世间有很多观本命的法术,可以大概看出一个人的本命是什么,到时找到一件本命之物一起修炼,自然事半功倍了,只是咱们又不是修道中人,因此难以接触到而已。”

崔宁追问道,“还能和本命之物一起修炼?”

楚总管扁扁嘴,“谁知道呢,我也是听说而已。”

王小白在一旁兴奋的说道,“这么说我们的后辈也是有可能得到四大血脉的咯,我媳妇怀了,是不是靠那些法宝近点,机会会更大,要不让我媳妇搬个家?”

杨威白了他一眼,“小白,你媳妇怀着孩子还三天两头跑来看你,和路边的花花草草靠得最近,我看你家肚子里的八成是路边花花草草本命。”

王小白讪讪的说道,“哪有路上走多了就会变成路边花花草草的道理,算了,我还是让我媳妇多在家休息,不要多来庄里了。”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崔宁默默记下此事,心想一定要去了解了解什么是本命,自己的本命又是什么,不过千万不要是什么路边的花花草草,那自己的修行前途恐怕是十分黯淡了。

正想着呢,杨威又开口道,“说起来咱们六小姐的血脉十分强大,那她的本命应该和善恶阴阳镜极为契合,也许再过两年,咱们几个恐怕都不是她对手了。”

高天力先惊讶的开口了,“咱们娇滴滴的六小姐难道也会学咱们舞蹈弄枪么?”

楚总管哈哈大笑,“老高,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在魏国没有见识过吧,咱们恒阳城里会武艺的女子多的是。咱们六小姐本来就一直在习武,而且,你要是真和咱们六小姐交手,还不一定赢得了她呢。”

高天力不服的回道,“但看体型就差这么多,怎么可能赢不了。”

王小白在一旁插嘴说道,“老高比阿宁高壮一大截,也没看你赢过啊。”

高天力顿时语塞,半天才说道,“小白,来来来,咱俩好久没比划了,比试比试吧。”

王小白笑到,“谁怕谁啊,来吧。”

晚上崔宁回到自己的大屋,一个人盘坐在榻上,先默默的运转了两个周天的长生经,见天色还早,又想起白日里楚总管说的本命之事,便坐在那思索。

心想反正一时也睡不着,便静下心来凝神观想起自己体内,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先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储存灵气的丹田,发现里面除了已经积累到第四层的灵气以外,只有一个白蒙蒙的光球悬在丹田之中,里面有些若隐若现的灰色的丝状物在毫无规矩的飘荡,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任何与本命之物有关的痕迹。

崔宁不死心,又去观察了一遍储存外来灵气的檀中,但是这里也只有一团往生果化作的灵气,如无穷无尽一般的灵气似乎还和刚吞下时一样大小,依旧在缓缓的旋转,除此之外,空荡荡一片。

崔宁只得又静坐下来,回想之前看过的各种书籍,忽然想到之前听说本命的时候,似乎都和体内一个叫识海的地方联系在一起,便再次凝神闭目起来,这次崔宁完全放空,不再想任何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感受到一片云团一样的地方,整个都是白茫茫,朦朦胧胧的样子,崔宁想看的清楚点,便集中精力去查看,谁知注意力刚一集中,便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到与刚才感受的地方却失去了联系,再也感受不到了。

但是就在刚刚一瞬间的感受中,崔宁模糊的看到了一件事物悬在云团之中,似乎正是他的本命之物。

第四十章 血脉传承的缺点

崔宁对这模糊的本命十分的好奇,但是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这个事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想再重新进入识海,却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意境,这个感觉让崔宁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想了一晚上,崔宁决定第二天一早再去问问李道长,也许李道长知道些什么。

第二天天刚亮,崔宁便和楚总管告了假,编了个理由,说是昨日看李道长气色不是很好,心里不放心,要再去看望看望李道长,楚总管听罢点头称赞,还让崔宁拿了一颗足有六七两重的人参带上,一并送给李道长。

崔宁边走边想着本命的事情,走得却比昨日还要快些,但是到了玄风观的时候,却发现大门紧闭,扑了个空,崔宁只好静下心来,一个人坐在观门口,边运转长生经修行,边等待李道长回来。这一坐便是大半天,天色快晚的时候,崔宁才远远看见李道长的身影朝玄风观慢慢走来,赶紧起来迎接。

李道长看见崔宁正坐在门口等他,也有些奇怪,便问道,“阿宁,可是昨日还有什么事情未了啊?看起来你有些着急啊。”

崔宁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过于在意本命之事,有些考虑不周了,也不便直接问本命的事情,转而边扶着李老道进观边说,“道长,也没什么事,只是在门口坐了大半天,还以为您不回来了,所以见到您回来心里高兴,咱们进入再说吧,我看您也累了。”

李老道见崔宁不是很着急,点了点头,一起进入观内,让崔宁现在屋中小坐,自己去清洗身上的风尘。

等李老道更衣出来的时候,崔宁坐在那已经想好了说辞,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放在桌上,“李道长,感谢您昨日帮忙鉴定那个迷心镜,又送我那么珍贵的玉印,楚总管他们也很感激,所以这次给您带点东西还有楚总管送的人参,您补补身子,以后还要靠您呢。”

李老道一板脸,“阿宁,你怎么这么见外啊,贫道的品性你还不知道么,快些拿回去吧。”

崔宁笑着把带来的包裹打开,“您看,我拿的都是些普通的吃食,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至于楚总管给的人参,曹家也不差这个,而且您不用不上,也许什么时候您可以拿去救人啊。”

李老道闻言想了想,点了点头,“那贫道就收下了,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见外啊。”

崔宁笑着说道,“那是,我可很了解李道长的为人,而且您也是阿宁的师长,我和您学了不少东西呢,怎么会和您见外。”

李老道哈哈大笑,看着崔宁问道,“阿宁在这里等了大半天,可是还没有用膳,观里也没好吃的,咱俩就把你带来的吃食吃了吧,有事边吃边说。”

崔宁点恩了一声,从包裹里拿出几个烧饼,递给李老道,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起来,边吃边开口说道,“李道长,这次我来其实还有一个事情,我想请教下道长。”

李老道笑着说道,“阿宁,有什么问题,你且尽管问,老道对你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崔宁开口说道,“多谢道长厚爱,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我回去和楚总管他们说了迷心镜一事,便在一起闲聊些曹家和唐家的琐事,楚总管说起一个事情,说其实除了四大士族,其实其他家族也有一些血脉传承者,而且说血脉传承其实并非独有,其实每个人都有本命,这些血脉传承者不过是因为本命和法宝有关,因此在恒阳城范围受到法宝的影响,因此才会出现四大血脉传承之事。”

李老道看了看崔宁,“阿宁是信,还是不信?”

崔宁摇了摇头,“自然是不信,所以才找道长确认的。”

李老道微微一笑,也摇了摇头,“不不,阿宁,你心里应该是信了,不然不会来找老道的。不过你找对人了,贫道告诉你,这的确是真的。”

崔宁着急的问道,“那每个人怎么知道自己的本命是什么呢?”

李老道笑着摆了摆手,“阿宁,不用着急,是不是昨日里听曹家的人说血脉传承者强大的能力了,想知道自己的本命是什么,是不是也有特殊能力啊。”

崔宁尴尬的挠了挠头,讪笑着说道,“是啊,道长,说实话我昨晚都没怎么睡着,原来每个人都有本命啊,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特殊能力啊。”

李老道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崔宁的头,“阿宁,这是正常的,少年心性嘛,老道几十年前知道本命之事时,也是兴奋的很啊。不过呢,绝大多数人的本命都是很普通的,在空灵期是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即使是十分特殊的本命,没有外物的加持,同样没有任何用处,所以你不必去幻想什么了。”老道见崔宁看起来有些失望,便开口安慰道,“不过恒阳城这血脉传承之法,其实很多门派都有,但是并不是每个门派都会使用,是因此这种秘法有很大的缺点,一旦采用血脉传承,虽然提升了获得强大本命的几率,但是血脉传承的所有后人却都会被限制在法宝等级,失去更进一步的机会。”

“什么法宝等级?更进一步又是什么?”崔宁越听越糊涂。

李老道微笑着问道,“阿宁,你可知道法宝是什么么?”

崔宁一愣,“当然知道,书上有说啊,是仙人用的宝物啊。”

李道长捋了捋胡子,“阿宁看的都是些胡编乱造的杂书而已,里面讲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不可全信,也没那么简单。”

据李老道所说,法宝是修士温养在丹田之中的一种法器,它与普通法器差别之处就在于,普通法器的威能在炼制完成后便定下来了,但法宝的威能却可以随着修士的不断温养而提升。但是一个修士只能温养一件法宝,法宝越是和本命契合,越容易温养出强大的法宝来,可是一旦这个修士死了,那留下的法宝便再也无法通过其他人温养来提升威能。

而像以这种没有潜力的法宝作为本命的人,修为是永远也无法超过温养这件法宝的修士,因此血脉传承会对后辈造成极大的限制。当然恒阳派用来血脉传承的几件法宝极为强大,都达到了金丹后期等级,离传说中的元婴境界只有一步之遥,恐怕恒阳派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而且对元婴境界也并不报以希望,才考虑血脉传承的。

虽然李老道讲了很多关于本命、血脉和法宝的事情,但是崔宁最感兴趣的如何知道自己本命一事,李老道却并没有多讲,崔宁忍不住开口问道,“李道长,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自己的本命?”

第四十一章 老道士的木箱

李老道微微一笑,“阿宁稍安毋躁,且听老道给你慢慢道来。”

事实上本命是修仙的基础,修仙的成就主要取决于本命的契合程度,到炼气中期开始,修炼速度与能否找到和自己本命契合的事物同参有很大关系,因此在灵潮期,本命是一个人极为重要的属性。

本命分单本命、双本命和杂本命,单本命就是只有一件本命之物,单本命之人如获得和本命契合之物,修行速度和本命能力都十分强大;而双本命顾名思义就是有两个本命之物,天赋略逊色于单本命,但是双本命多了一个本命之物,更容易获得同参,本命能力也有更多的选择,而杂本命则是有两个以上的本命,绝大多数人都是此种本命,本命越多,则本命能力越弱,虽然很容易获得同参之物,但是修仙却很难获得好的成就,当然杂本命中也有一些特殊的情况,几种本命之间会产生某种联系,从而达到和单本命一样的能力,但是这种情况甚至比单本命还要少。

查看本命之法,主要有三种,一种是观命石,只要修炼之人将手置于观命石上,运转功法,观命石上就会将本命显现出来,这种方式准确而简单,灵潮期各大门派的弟子大多数都采用这种方式了解本命,但是由于观命石极少,一般只有高门大派才有,因此普通家族很难得到机会。

第二种是观命术,观命术是一种法术,掌握之人可以通过这种法术了解到其他人的本命,而且不像观命石必须是修行之人才能看出本命,任何普通人都可以通过这个方式了解到本命,但是缺点是观命时必须完全放开识海不能有任何抵触,而且观命者的修为要远超被观命者,因此只能使用在亲近之人身上,而且看到的本命取决于观命者的见识,不一定准确。

第三种是自演术,这种观命的方式是修行者通过自己查看识海,来了解自己的本命,这种方式同样取决于本人的见识,而且自演术的前提是必须有强大的精神力,才能透过识海的屏障看清楚自己的本命。

崔宁有些沮丧,“这三种方式似乎我都没有机会接触啊,看来我是了解不了自己的本命了。”

李老道伸手拍了拍崔宁的肩膀,“阿宁,没事的,知道了又怎样,当年贫道也是如你这般渴望知晓,可这几十年来不也过来了么,而且你还有机会的,说不定灵潮期一到,你会被名门大派看中,自然会给你道典功法,也会给你看本命的。”

崔宁也不敢多说自己习过仙籍,修炼已有一段时间的事,只能点点头,“多谢道长了,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只是自己好奇心难忍罢了,想来时间长了自然就淡忘了。”

李老道也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忽然老道士一拍脑袋,哎呀了一声。

崔宁想起自己在楚总管前说老道士身体欠佳的事情,怕自己乌鸦嘴,赶紧站起身来询问,“道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李老道摆了摆手,示意崔宁不要说话,然后用手抵着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沉思,不时还捶几下额头。

崔宁见李老道似乎在回想什么东西,也不敢打扰,便重新坐了回去。在那不说话。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李老道终于睁开眼睛,微笑的盯着崔宁看,却不说话。

崔宁被老道士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站了起来,向老道士又作了一个揖,“道长,您有什么话直说吧,阿宁被您看得有些坐立不安了。”

老道士哈哈大笑,“阿宁,贫道想看看你是不是福缘深厚。”

崔宁十分不解,“道长,此话怎讲,难道您还会看福缘?”

老道士摆摆手,“世间本就有福缘一说,只是这福缘没有任何一个法术可以查看,不过听说有福缘之人面相自有特殊之处,所以我特意多看了几眼。”

崔宁问道,“那您看出我有什么特殊之处了么?”

老道士笑着说道,“老道可不会看福缘,而且阿宁长得十分普通,实在说不上特殊。”

崔宁不满的对李老道说道,“再看看呢,我不是是挺帅的呢?”

李老道哈哈大笑,“阿宁真会说笑,不过话说回来这福缘虽是天注定,但是靠自己的努力是可以去争取的。”

崔宁点了点头,“道长说的是,我父亲也一直告诉我,靠天靠地靠祖宗,不如靠自己。”

李老道欣慰的笑了笑,然后说道,“阿宁可知道老道为何忽然提起福缘一事?”

崔宁摇了摇头。

李老道接着说道,“因为贫道打算送你一件东西,老道刚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要不是你来找我问本命之事,我恐怕就完全淡忘了。”说罢站起身来,对崔宁说道,“阿宁,你随我来。”

李老道带着崔宁走进老道士的房间,老道士的房间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单薄的床铺以外,就是一个书桌和旁边一个一人多高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李老道指着书架顶上的一个一尺长半尺高的小木箱,“阿宁,你上去将那木箱搬下来。”

崔宁找了个椅子爬了上去,双手捧着抱了下来,一边将木箱放在书桌上,一边问李老道,“道长,这箱子是什么啊?”

李老道神秘的笑了笑,“你打开看看。”

崔宁见木箱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的灰,找了块布擦了擦,才将木箱打开,木箱里面是一块黄色的绸布,绸布上面是几本厚厚的线装书和两块兽皮,并没有其他东西,崔宁疑惑的回头看李老道。

李老道伸手拿出一本线装书,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抬起头遥遥看向窗外,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这是贫道的师父留给贫道的东西,师父是有大机缘的人,在百余年前的时候,便能够修有神通,可惜他生的太早了,再晚个几十年,也许就能赶上灵潮了,那他老人家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崔宁没敢接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老道士又感慨了一会,才对崔宁说道,“这东西我留着并无用处,也没机会用上了,倒是我觉得你福缘深厚,日后一定能够修得仙法,这里的东西都与修仙有关,你一并拿去吧。”

崔宁摇了摇手,“道长,您不是天师道的么,这些东西天师道的不会收去么?”

老道士苦笑着说道,“老道虽说是出身天师道,但从我小时起,便随同师父离了门派,在此立了这个玄风观,与天师道再无瓜葛,老道今年年初去看过自家后辈,虽安居乐业,却也无可塑之才,因此这些东西也不打算留给他们,只有你我看得入眼,既然有缘,就不要推辞,拿去吧。”

崔宁看着老道士已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虽然脸色红润,但不免一种苍老破败之象,听道长之言,似乎有一种交代后事之感,心里不免有些悲伤,也不在推辞,伸手接了过来,只是有些哽咽的说道,“多谢道长了。”

第四十二章 伪风刃术

木箱里的几本书是天师道留传下来的修仙典故,之前崔宁修炼时遇到的问题,几乎都可以在这几本书中找到答案,因此崔宁大概翻了翻,便欣喜不已。

李道长见崔宁对这几本书爱不释手,便留崔宁又在观里住了一夜。崔宁也不客气,便找了个干净的房间,随便住了下来,虽然前一晚没睡好觉,但却依旧兴奋不已,就着微弱的烛光,又看了一晚上的书。

等第二天一早,李老道看崔宁顶着黑眼圈又哈欠连天,连连摇头,让他赶紧打一盆水好好清醒下,然后郑重的对崔宁说道,“阿宁,见猎心喜是人之常情,但是否沉迷于此便是个人的定力和造化了。修仙之事的确让人向往,但是什么事都有一个度,即便真正修仙,也是顺天行事,切不可过于沉迷,小心走火入魔啊。”

崔宁听罢心头猛地一震,心知自己还是太年轻,有些操之过急了,便赶紧给老道士深深作了一个揖,“小子受教了。”

李老道见崔宁将话听进去了,也十分高兴,又向崔宁讲到,“那木箱中除了那几本十分精彩的修仙典故,还有两块兽皮也十分重要,据我师父所说,此两块兽皮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各蕴含了一种法术,你若以后得以修仙,便可学此法术。”

崔宁心头顿时扑通扑通的乱跳,这是他修行以来第一次得到一个获得法术的途径,心中十分的激动,忍着心头的窃喜,崔宁点了点头,“知晓了,多谢道长了。”

李道长也很高兴,见天已不早便催促崔宁赶紧回去,以免人家担心。

等一回到曹家外院,崔宁和楚总管打个招呼,便赶紧回到自己的屋子,见四下无人,便从木箱中将兽皮取出,仔细端详了片刻,很快发现兽皮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其中一张上开宗明义就写了驱物术三个字,并注明了练气中期以上修为者可以学习。通篇讲的是如何通过控制体内的灵气,来驱使外物的手法,这篇文字的最后,讲到此片兽皮蕴藏了一份驱物术的法术,可以指导学习者感受驱物术如何控制灵气走向,同时也要求学习者学会后重新输一份驱物术法术给兽皮用以传承。

崔宁又拿起另外一块兽皮,那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叫做伪风刃术的法术,令崔宁高兴的是,这个法术居然备注说由于不是完全版,因此在练气二层就可以修炼,以现在崔宁长生经四层的修为,足以抵上普通练气二层的修为。

同样这块兽皮中也含了一道伪风刃术,完全可以让崔宁感受一次,因此崔宁忍不住心头的兴奋,想着赶紧尝试下法术。

将驱物术的兽皮揣入怀中,又将其他东西仍放进木箱藏好,然后拿着那块记载伪风刃术的兽皮,轻手轻脚的走出屋子,又仔细的观察了四周的动静,想了想便向平日毫无人气的后院走去。

后院那片山林虽然阵法已被破去,但是还是显得有些阴森,因此曹家的人极少会去,整个后院十分的寂静,现在却是崔宁要避人修炼的好地方。

崔宁在将已经修好的门掩上,又从门后拿出一个铃铛挂在了门后,这样如果有人进来,肯定会碰响铃铛,崔宁自然会知道。一切安置妥当,崔宁便沿着后院林中的碎石路一路向里,绕过了那株巨大的榕树,又走了一段路,便靠近了整个山庄的后围墙,围墙外是一片毫无人迹的丛林,崔宁并没有停留,而是找了棵靠近围墙的大树,顺势攀沿上去翻出了围墙。

站在围墙外面,崔宁仔细的观察了下四周,见并无危险,便拿出伪风刃术的兽皮,按照上面的指示,运转功法,将一股灵气导入到兽皮之中,兽皮猛地一亮,自己导入的灵气中包含了另外一种奇特的信息,这种信息带着自己导入的灵气,又重新回到体内,并在丹田中画了一个奇特的符号,然后重新出发,很快顺着自己的右手臂快速向外移动,眨眼间便来到了掌心。

崔宁将掌心对准正前方几步开外的一棵两人合抱大小的杉树,将这股灵气放了出去,灵气离体的一刹那,便化作了一道半尺多长的肉眼可见波纹,飞快的向前划去,眨眼间便划到了杉树之上,噗哧一声,那道波纹便直接切了进去,在树皮上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痕。

崔宁又拔出钢刀,对着树干使尽全力砍了一刀,然后上前检查了一番,不禁乍舌不已,这小小的一股灵气化作的波纹居然比全力砍上的一刀还要深上几倍,这法术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怪不得叫做风刃,这可比刀刃要锋利的多了。

崔宁靠着围墙盘坐下来,回想了下刚才发出那道风刃的过程,内视丹田的时候,才发现丹田里已经印上了一个旋风一样的痕迹,正是刚才发出风刃时灵气所画的符号,崔宁重新激发了一股灵气,沿着旋风的痕迹转了一圈,果然像刚才一样,灵气自动的顺着手臂向掌心移动,将灵气一放,又是一道风刃射了出去。

崔宁兴奋的又试了几次,发现这风刃持续的距离其实并不长,到四七八丈以后威力便迅速下降,最远不过十丈,便真的化作了一阵清风,只能吹动树叶轻轻摇动。而且这风刃所含的灵气是固定的,因此每次的风刃威力都一样,由于这种风刃术并不会因修为上升而威力上升,所以才被称为伪风刃术。

不过崔宁也不敢多试,虽然伪风刃术所耗的灵气并不多,但是目前还处于空灵期,因此灵气补充极难,虽然崔宁有一个不知道极限在哪里的往生果灵气团,但是依旧也不敢浪费,试过几次掌握这伪风刃术以后,便收手不再练习,重新翻过围墙,又沿着原路,小心翼翼的回到了自己的大屋。

将两块兽皮都收好,小心的放进木箱,崔宁刚才又翻了翻那几本修仙典故,对照着兽皮上的文字,才明白这两块兽皮绝对是极好的宝物,因为所有法术都必须使用这种被称为“传承兽”的兽皮作为载体,才能被教导给其他人,但是这种“传承兽”正是由于这种神奇的能力,因此已经被猎杀至几近灭绝,这也是各大门派能够垄断修道传承的一大原因。

而自家想要自立门户,不但要有功法的传承,同样还要有法术的传承,不然空有修仙功法,只不过比常人更强壮敏捷而已,又如何在马上到来的灵潮期立足。

第四十三章 回府遇袭

眨眼便是腊月,曹家在腊月二十三那天会进行祭祖,曹玥同往年一样开始整理行装,又看着黄历挑了一个日子出发回曹家老宅。不过这次与以往不同,因为之前有人闯入曹家外院的原因,楚雄担心灵潮将近,人心浮动,不知会做出何种出格的举动,特意安排了全部护卫一起随行,再加上还有六个家丁一起,簇拥着曹玥的马车,一大堆人向城里出发。

从曹家外院出发,有好几条的路通向恒阳城,有最近的直接向北从南门进城,也有绕路从东门或者西门进城,每年回家的路线是楚雄一个人定下来的,除了曹玥之外没有人知道,这次也不例外,因此楚雄走在最前面领路,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边拉着崔宁闲聊吹牛。

“阿宁,你可知我为何选这条道么?”楚总管笑呵呵的摸着胡子问道。

崔宁翻了个白眼,“我才来不到一年,怎么知道这些花花肠子。”

“哈哈哈,”楚雄哈哈大笑,众人平日里常开玩笑,因此也不恼崔宁,“总管我足智多谋,别人从来猜不到我的想法,因此我们从来没有在道上被人劫过。”

崔宁顺着他的话问道,“这朗朗乾坤,难道真有人不开眼会打劫曹府的人?”

楚雄摸着胡子点点头,“那是自然,不然何必每次出行都搞得神神秘秘的,曹家上代就有一个血脉传承者就是因为疏忽大意,独自出行,被人探知了路线而遭半路截杀的。”

崔宁不解的问道,“这些人这么胆大妄为,官府就不管这些事情么?”

楚雄摇了摇头,“安排截杀的都是些死士,即使抓到活口,也问不出个所以来,官府更不可能只凭借我们的猜测就去抓人。”

“所以总管既保密出发的日子,又保密出发的路线,就是让我们的敌人没机会伏击我们吧。”崔宁话机一转,“可要是敌人每条路线上都安排死士,一早就开始等我们怎么办?”

楚雄呵呵一笑,又说道,“总管我都算到了,你想哪家会养那么多死士,可以把每条路线都埋伏上啊,何况如果埋伏早了,早就被巡防的官兵发现了,这截杀靠的是一击致命,可不会守株待兔的。”楚雄指了指正好走过的一个小山坳两侧,“你看着两侧乱石众多,离道路又近,要是我来安排伏击,这里便是一个极好的地方。”

崔宁点了点头,装出一副佩服的样子,拱手向楚雄行礼,“总管高明,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楚雄知他玩笑,笑着抬手拿马鞭去敲崔宁,不想还没拿到马鞭,左侧的乱石堆中忽然射出一支箭来,直奔楚雄的面门,紧接着两边乱石堆射出一阵密集的箭雨,向众人袭来。

这阵箭雨来的又快又急,完全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包括楚雄在内,连人带马全部被射倒在地,只余下一驾马车留在了原地。

崔宁同样被马带倒在地,身上也插了好几支箭,不过他清楚所有人里面都是穿了软甲的,这种猎弓射出来的箭只要不是命中面门,并不致命,而马车更是装了铁板的,更不会被射穿,因此崔宁不是很担心,只是伏在马尸后面,转头观察左右。果不其然,楚雄也是被马带倒在地的,身上的箭比自己还要少几支,后面的几名护卫也十分机敏,躲过了要害,倒是有两个家丁反应不及,被射中面门,满脸鲜血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但是射箭的敌人还没有看到,大家也不敢轻易起身,这样极容易成为箭靶,所以只能趴在地上装死。不过楚雄并不想这样被动,他抽出刚才没来得及用的马鞭,点了点崔宁,轻声交代道,“我一会搞个大动静,你乘机先到右边的去,把那边搞乱,不然我们腹背受敌,必死无疑。”

还没等崔宁答应,楚雄忽然将马尸上的一个包裹拽了下来,抱头躲过几支射过来的弓箭,然后从包裹里掏出一样东西猛地一甩,刹那间爆出一阵极亮的白光,众人眼前都是一阵发白,看不到东西。好在崔宁事先得到提醒,注意力都放在了右侧,因此并没有被白光晃到,一见亮光起,便从地上一弹而起,弯腰快速冲向右侧的乱石堆。

刚绕过一个大石块,崔宁便看到了一群穿着灰衣人散在一块块大石头后面,不少人一边拿着弓一边揉眼睛,显然着了楚雄的道。崔宁知道这晃眼的时间有限,不敢停留,拿着刀直接扑了过去,一刀一个飞快的了结几个灰衣人,有几个没被晃到的人很快发现了崔宁,刚举起弓想射,崔宁一闪已经隐入乱石堆中,吸引了靠近的几个灰衣人极大的注意力。

后面的杨威和王小白显然和楚雄更有默契,白光一闪之间,已经一左一右分头冲了出去,虽没有崔宁迅疾,倒也趁乱砍倒了好几个灰衣人,直接打乱了灰衣人的箭阵,反应过来的其他人也赶紧冲进乱石堆,和灰衣人混战在一起,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灰衣人便败退了,丢下十多具尸体后,落荒而逃。

不过崔宁等人也不敢追击,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只能目送他们远去。崔宁见楚雄在一具具检查死尸,便问楚总管,“总管,可看出是什么来头?”

一旁杨威也接口说道,“这伙人直接将尸首留给我们,怕是笃定我们从尸首上看不出什么吧。”

楚雄摇了摇头,“这些人年纪都不大,也完全没有携带任何可以透露身份的物件,的确什么都看不出来,咱们只能在这等巡防的官兵,将这些尸首带回去给刑部最会认人的捕头看看。”

这时跟在楚雄后面一起检查的高天力忽然开口到,“城里的捕快也许也看不出来,但是我能知道他们的来历。”

其他人闻言都是一愣,楚雄杨威等人经验极为丰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高天力一直呆在马车里负责贴身保护,直到灰衣人撤走才出来,现在看几眼尸首就说知道来历,谁也不敢相信。

高天力见众人不信,直接上前指了指其中一具尸体露出的肩膀,“这块梅花状的印记并不是天生的,这叫红花印,是魏国军中一个秘密组织红花会的特殊标记。”然后将其他尸体的衣服扒开,果然还有一具尸体上同样有一样的标识。

王小白问高天力,“红花会是什么组织?”

高天力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肩膀也露了出来,上面同样位置有一个火炙的痕迹,“红花会是大魏底层士兵间的一个秘密组织,通过相互串联,暗中保护组织内的会员不被贵族军阀欺凌,当年我也是在红花会的帮助下才逃离魏国的,但是一旦脱离军中,就必须将红花印去除。”

楚雄皱着眉头问道,“老高的意思是,这些人来自魏国军中?”

第四十四章 伏兵的身份

“正是,伏击我们的人应是魏国的现役军士。”高天力点了点头。

杨威在一旁开口道,“这就说得清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陌生面孔了,不然恒阳城除了士族之外,没有哪家一次派的出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死士了。”

楚雄也点了点头,“其他三家士族没有任何伏击我们的动机,而且这些人虽然行事果断训练有素,但是并不像精于暗杀的刺客,埋伏的套路的确像阵上厮杀的做派,并无太多机变,这才给了我们反击的机会。”

高天力指了指那些灰衣人的服饰,“这些人应该都是从和魏国接壤的几个关卡混进来的,因此根本没法携带军中的护甲和武器,只能拿着普通人所用的弓弩,更想不到咱们都穿了内甲,普通的弓弩根本射不穿,不然按照他们的战法,咱们恐怕九死一生了。”

几个人闻言也是后怕不已,暗自沉默。

忽然崔宁在不远处喊到,“快来看,这边有两具官兵的尸体。”说着指挥两个家丁将尸体搬了出来。

楚雄看着从乱石堆里拖出来的两具被扒去衣甲的尸体,“这是出发前请驻军派出的开路兵,每条路都派了两个,看来他们也是在这里遇伏的。”又看了看自己这边也十分惨重的死伤,叹了一口气,“如果没猜错,他们应该在所有路上都派出了埋伏,其他路上派出去的开路兵恐怕都是凶多吉少了。”

杨威沉思了一会,“我们不能将这些人来自魏国的事告诉官府,城里肯定有人和魏国有勾结,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身份已泄露,混了这么多人来,还剥了这些士兵的衣甲,怕还有什么事要发生。”

楚雄点了点头,“咱们把这两具有红花印的尸体藏起来,一起带回曹家,先和家主说明此事。”

楚雄安排人发了求救的信号,又收拾好两名遇难家丁,围在马车周围等待援军。

过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都站了起来,见是一大队衣甲鲜明至少四五十人的官兵,为首的军官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材健美修长,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绕着众人转了一圈,趾高气昂的问道,“是谁放的警报?”

楚雄站前一步,抱了抱拳,“我等护送曹家六小姐回城,不想路遇劫杀,故报信求助。”

曹玥听到外面的对话,也出了马车,朝那军官行了个礼,“曹玥见过官爷,不知怎么称呼?”

那军官见曹玥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倒也不敢怠慢,虽还是坐在马上,但也回了个礼,“本官城东巡防使韩启泰,曹小姐不必多礼,职责所在,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说罢一抬手,从后面招来几个兵士,“检查下这些人的身份。”

楚雄一边吩咐众人将腰牌取下给兵士查验,一边对韩启泰说道,“韩巡防使,截杀我等的恶人虽已经被杀退,不过我等马匹全失,死伤惨重,他们要是再来一个回马枪,我等可挡不住,还请韩巡防使护送曹小姐回城。”

韩启泰已查明众人身份,见楚雄一群人个个带伤,还有几个已变成尸体,也不好开口拒绝,沉吟片刻便说道,“虽然城里规定官兵非公事下不能给任何人做护卫,但是既然你们遇袭受伤,算是苦主吧,我们带你们一起回城见官吧。”

楚雄赶紧给韩启泰称谢,又恬着脸开口道,“我们小姐不便走路,能否请韩大人借两匹马匹,套上我们的马车,而且我们有几个人遇难了,也不好把尸体就扔在外面,也不好和那些恶人的尸体放一起,我们还要放马车上一起带回安葬。”

韩启泰点了点头,“战死的家人自要好好安葬,我来安排几匹马于你,你自己安排即可。”

见韩启泰离去安排相关事宜,崔宁悄悄问杨威,“威叔,这个韩启泰是韩家的人么?”

杨威白了他一眼,“如此年轻能做到巡防使,自然是韩家的人,而且还是嫡系子弟。”

崔宁有些不信,“你都不认识他,怎知他是不是嫡系?”

杨威晃了晃脑袋,“虽然我不认识他,但他一报名字我就想起来了,韩启泰是前年俊秀榜第三名,当时得到的官职是城南巡防副使,不到两年便升到了巡防使,说明此人不但武艺极佳,为人处事也是相当厉害啊。”

崔宁想了想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和他说魏国士兵的事?”

杨威摇了摇头,“虽然韩家不可能去和魏国的人勾结,但要不要和他们说,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咱们只是做事的人,就是楚雄也不行,必须报知家主,让家主自己决定。”

那边韩启泰已经安排妥当,分了几匹马过来,楚雄把几具尸体放在马车后面,又让几个受伤重的坐在马上顶上,剩下的人便跟在马车旁。崔宁虽然背上中了好几箭,但是都被里面的软甲挡住了,看着身上衣物被穿了好几个洞,又是血迹斑斑,其实都是敌人的血,自己一点伤都没有,因此倒也没有抱怨什么,反而边走边和高天力嘲笑腿上挨了一箭而有些一瘸一拐的王小白,弄的王小白不好意思继续坐在马车上,强撑着要下来走。

杨威伸手挡住了王小白,“小白,别理他们,咱们只是运气好,没射到腿上,”说着指了指崔宁背上的箭孔,“这些射在背上的箭,要是他们能够带上军中所用的强弓硬弩,再好的软甲都没用,射中就是一个窟窿,一支就够受的了,哪能中了四五支还活蹦乱跳的。”

崔宁讪笑了几下,几个人中,就数他身手最敏捷反应最快,结果却是中箭最多的人,“我还年轻,没经验嘛,以后定然知道如何躲闪了。”

杨威正色道,“阿宁,这次是万幸,如若真是战场,可不管你是不是年轻没经验,一次不注意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切记谨慎二字。”

崔宁也正色的和杨威道谢,“受教了。”

有着大队官兵护送,一路非常安全,天快黑的时候,便进了恒阳城,和韩启泰约了第二天去官府的时间,便和他道谢告别,楚雄领着众人七拐八拐走了会,便到了一个极大的宅子前面。

第四十五章 城主议事上

等门房的通报进去,再打开正门把众人迎了进去,又一番安顿忙碌,好在历年来都是如此,虽然路上出了些许意外,但是曹家家里都是些做惯的老人,因此做起事情来倒也有条不紊。

楚雄带着曹玥去见曹家家主,还带上了高天力和那几具尸体,要报告路上发生之事,崔宁并未被点名,因此和剩下的人一起被安排到一处空置的院子,带路的一名管事交代几句不要乱闯之类的场面话,便告辞离去,杨威张罗着将个人的屋子分了分,又招呼崔宁和他住一个屋,又让王小白带上高天力的行李,让他俩住一起。

崔宁暗自思量,怕是曹家还是对自己和高天力不是很放心,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这种外聘护卫,做做别院的护卫还好,本家肯定是要知根知底的人才肯信任的。因此也不愿刻意去参乎什么,见杨威王小白两人忙着张罗安排,自然也没有人来搭理,想到自己也插不上什么手,崔宁将行李随手一放,找人打听了下,看离饭点还有近一个时辰,便顺着来时的路又走出了曹府,一个人去外面转转。

崔宁虽然在恒阳城待了近一年,但只有第一天进过城,其他时间都在城外,对城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便沿着曹府的围墙慢慢的踱步,熟悉周围的环境。

恒阳城四个士族分别住在城内的东南西北四个区内,其中褚家和城主府都位于北区,城北也是官府主要的办公区域,主要的衙门都集中北区,因此建筑格局都比较庄重;而东区则是韩家的地盘,恒阳城的很多将领的府邸以及一些军用建筑都位于东区,东区官兵众多,巡防甚严,因此治安极好,很多高门显贵也喜欢住在此处;西区是平民区,除了孔家以外,极少有大族居住于此,不过孔家家学渊博,又乐于办学施教,因此有不少大族子弟在孔家所办的学堂中求学,倒也吸引不少人气;而南区就是商业区了,负责明是非断曲直的刑部也坐落于此,曹家的大院便紧靠着刑部大院,旁边除了几户大族的院子以外,便是连片的酒楼商铺,崔宁沿着一条小巷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一条极为热闹的大街,随已是华灯初照,但是街上依然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以往如此热闹的场所,崔宁一定会挤进去好好逛逛,不过自从经历的那么多事以后,崔宁的性子似乎淡了很多,只是站在街边静静的看了一会,便回头往回走。刚走到曹府前面的路上,便看见曹府大门大开,一大群罩着黑色风衣的骑士从曹府出来,沿着一条很宽的巷子,匆匆忙忙的向北边跑去,崔宁眼尖,随便扫了一眼,就看到楚雄和高天力似乎都混在队伍中,埋头跟着大队人马。

崔宁并没有跑过去打扰马队,而是慢慢踱到侧门旁,一边拿出腰牌给看门的家丁,一边问道,“这位大哥,这条这么宽的巷子是通哪里的,怎么空荡荡的,不像后面大街那么热闹啊。”

看门的家丁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没见识,你是今天跟着六小姐刚来的吧,这是曹家专门通往城主府的道,怎么会允许开店摆摊。”

崔宁讪笑了下,见家丁验过腰牌,一边称谢进门,一边思索,看来曹家家主听完楚雄的回报,这会去城北和褚家商议此事,也不知恒阳城如何找出内奸,又如何应对此事。

城主府,议事堂。

曹广坐在议事堂的圈椅上,后面站着长子曹智,其他人都在堂外候着,曹广一边喝着仆人送上来的茶,一边和接待的年轻官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城主褚先诚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还没坐下,便开口问道,“曹兄这么着急过来,可为何事啊。”。

曹广低头喝了一口茶,还没有说话,褚先诚便反应了过来,指着那位年轻的接待官员介绍到,“这是我二弟的儿子褚微,常年在外面历练,回来没多久,想必曹兄必然不熟悉吧。”

曹广微微抱了抱拳,“褚家真是人才辈出啊,刚刚我和这位褚微贤侄闲聊几句,便发现褚贤侄身上一股逼人的锐气,而且反应机敏,见识广博,深得家传啊,想必回来是参加今年的俊秀榜的吧,以贤侄之才,上榜应如囊中取物啊。”

褚微赶紧站起来称谢,“曹司空过奖了,哪轮得到我上俊秀榜,褚微只是参与,更多是为了见识见识咱们恒阳城的众多年青豪杰而已。”

褚先诚哈哈一笑,“也别说这些虚的了,曹兄急忙前来,想必是有急事吧。”

曹广点了点头,吩咐人将两具魏国军士的尸体搬了过来,同时将楚雄唤来,让楚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褚先诚听罢眉头紧锁,思索片刻后,便吩咐人去请韩家家主韩乐和孔家家主孔奕,又让人将韩启泰一并寻来,然后才问曹广,“曹兄对此事有何想法?”

曹广清了清喉咙,“褚兄知道,我们曹家势弱,因此一般对于家族之间的斗争采取隐忍的方式应对,此前我堂弟出门遇伏而亡,我们曹家也低调处理了,此次本来我也不想将此事扩大,但是考虑再三,既然涉及魏国秘密潜入的军士,想必还有其他隐情在内,怕是还有其他打算。”

褚先诚站起来走了两步,看着曹广说道,“曹兄,非是我不信任你的手下,但是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再和当事人再确认下。”

曹广点了点头,坐在那边喝茶边想着事,默默的等其他人的到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韩乐和孔奕二人也赶到了,褚先诚一边安排就坐,一边将事情又简单的说了下,再招来楚雄重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两人听罢脸色都凝重起来,坐在那沉思此事。

这时韩启泰也赶到了,进来向四位家主行了礼,见无人相问,便站在一边不说话。

褚先诚沉吟半晌,开口问道,“启泰,今日巡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四十六章 城主议事下

韩启泰抱了抱拳,“禀告城主,今日巡查时接曹家警报,因此卑职带人前往查看,到达现场时看到曹家个个带伤,地上还有二十二具尸体,其中刺客十六具,曹家四具,官兵两具,未见活口,从尸体上也看不到任何证明身份的物件,据曹家护卫主事楚雄所言,刺客已经退走,因此卑职便将曹家人等并刺客尸首一并带回,并交给巡防司衙门,以上均已记在了巡防司的记录上。”

身材极为魁梧的韩乐沉声问道,“启泰,你没看出来这些刺客来自魏国么?”

韩启泰极为震惊,“伯父,何出此言?”

褚先诚指了指一旁的两具尸体,“这是当时隐匿下来的两具刺客尸体,这上面有特殊的标记,能证明他们来自魏国。”

韩启泰恨恨的看了一看楚雄,低头不说话,倒是韩乐抱拳问道,“褚兄,此批刺客如若真是来自魏国,为何要刺杀曹家一行人?”

“此事甚是蹊跷,正是我请两位来的原因。”褚先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缓缓说道,“刚刚我已经从府里找了一个特殊的证人,确认这两具尸体的确是魏国军中红花会的人。”

孔奕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我有一个疑问,既然魏国秘密安排这些人进入恒阳城,但这个印在肩头的梅花又极容易发现,为何魏国会派两名红花会的人参与此等隐秘之事。”

褚先诚点了点头,“正是此理,这红花会虽然隐秘,但魏国官府必然知道其存在,只是这红花会均来自于普通民众,其势甚大,却无太大野心,而且红花会背后似乎还有魏国王室的影子,因此才没有被取缔,也许这还是王室用来牵制魏国强大的贵族阶层的一种工具。”

韩乐冷笑道,“那么派这些人混进来,是赌我们认不出这红花印?”

孔奕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怕是魏国内部意见并不统一,有人在其中作祟,派出红花会的人,好让我们发现其中的蹊跷。”

曹广很是诧异,“那为何要找我们曹家下手?”

孔奕冷哼了一声,“自然是你们曹家得罪的人,和魏国有勾结,而且就算这次你们没有杀死刺客,这些人还是会再次暴露出来的。”

褚先诚摸了摸胡子,“那这些人潜伏进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呢?”

韩乐想了想开口说道,“东边是雁回山,西边的大泽,都根本不适合军队通行,那边的暗哨也十分正常,南方的闽国和我们一向交好,只有北方与魏国的关卡径谷关,最近发现对面有异常的兵马调动,难道他们又动了夺取恒阳城的心思。”

褚先诚哈哈大笑,“这魏国难道还没有被我们打怕么,只要在恒阳城范围内,咱们恒阳士族就是天,管它来多少人马,让他们有来无回,哈哈哈哈。不过咱们还是先要把内贼给揪出来,以免腹背受敌,血脉子弟损失太多的话,会伤了咱们恒阳城的元气。”

韩乐沉声应了声,“我来调集人马,来盘查往来人等,请褚兄通知各家抽调家丁护卫,组建新军,出城协助防守径谷关。”

第二天,崔宁被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见杨威还在蒙头睡觉,只得爬起来去开门。一名曹府的家丁正站在门前,见开门的是崔宁,也是一愣,轻声问道,“杨护卫是住这间么?”

崔宁点了点头,回头喊道,“威叔,找你的。”

杨威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来,眯着眼睛往门口望了望,“小六子,你一大清早的敲什么门啊。”

被称为小六子的家丁咧嘴笑了笑,“威叔早,刚刚有城主府来的急令,家主让我来寻你和楚总管,一并去前厅听命。”

杨威一听是家主的命令,赶紧起床,顾不得洗漱,随便擦了擦便随着小六子找楚雄一起往前厅而去,崔宁敲开王小白和高天力的房门,随口打听道,“这一大早的,城主府会有什么命令啊。”

高天力搭耸着脑袋,“不知道啊,昨晚随家主去城主府,却连门都没进,和一众护卫在议事堂门口站了半天,便又回来了,连楚总管也只是进去说了几句便被打发出来了。”

王小白拿小手指头比了比,“老楚在咱们外院算人五人六的,到了恒阳城就是这个,你以为他又多大势力?”

三个人又闲聊了不一会,就见楚雄和杨威两个人急匆匆的跑了回来,见三人都在,便跑过来说道,“城主府说今年俊秀榜期间安排径谷关守军回来休整,一并主持城内治安,因此要我们各家出人,代替守卫径谷关。”

高天力说道,“径谷关不是魏国到恒阳城的那个关口么,现在这个时候怎么还要换临时的人员守卫啊?”

楚雄瞪了他一眼,“此等事情不用你来操心,刚才家主召集我等,就是在说出人之事,咱们曹家要出五十护卫,两百家丁,摊到咱们外院,护卫要出三个,家丁就算了,个个带伤,他们也看到了。”

王小白接口道,“我也受伤了,难不成我也还要应征”

杨威摆了摆手,“我带着阿宁和老高去,你留下安心养伤便是。”然后带着歉意的看着两人,“还说带你们看俊秀榜的呢,看来要泡汤了要去径谷关守上一段时间,这次真是抱歉了,明年一定带你们来恒阳城好好转转。”

崔宁并不想去守关,他来曹府的目的就是要保护曹玥的,便问楚雄,“楚总管,咱们一下子走了这么多护卫,曹小姐的安全怎么办?”

楚雄笑了笑,“不用担心,家主已经安排将几位公子和小姐送到一个很特殊的地方,不但安全,也许还有惊喜,等你们回来,我们再接小姐去外院。”

崔宁只得点点头,“好吧,那我们何时出发啊。”

杨威嘿嘿一笑,“午时三刻到城东兵马司集合,领取行囊衣甲兵刃,晚上就住在兵马司的营房,明日一早出发径谷关。”

第四十七章 径谷关一

恒阳城与魏国之间的白山东接雁回山余脉,西联云梦大泽,连绵数百里,山势高耸陡峭,是恒阳城和魏国之间的天然屏障。

白山之中只有一条最窄处只有五六十丈宽的小径可以联通恒阳城和魏国,于是恒阳城便在小径最窄处建造了这座径谷关。

作为恒阳城与魏国之间的唯一通道,径谷关位于恒阳城以北二百余里,依山而建,整体呈八字型,面向魏国一侧窄而高耸,两侧还有突出的护墙,而面向恒阳城一面则宽大畅通,还建有大片的营房和宽阔的通道,十分便于兵马调动。

不过恒阳城里各大家族组成的族卫军并没有住进原有的营房,行进了将近四天才赶到的大队人马,只在营房里临时驻扎了一晚,便被赶出来在关后又立起了大片的营寨,将近五千人的族卫军忙碌了七八天,终于赶在除夕前建起一片看起来规模极为可观军营,不过修建营寨的人意见自然不小。

杨威一边指挥崔宁和高天力带着几名家丁将搬运城里运来的年货,一边和刚赶到楚雄抱怨,“老楚,你怎么也来了,这褚家也太抠了,关里有那么多空置的营房,非占着不给,要我们在关外自己建,送的年货也是赶着最后一天才到,军中弟兄都怨言不小,真不怕咱们造反么。”

楚雄摇了摇手,“老杨,军中人多嘴杂,有些话不要乱说,我是随三爷和大公子一起过来劳军的。”

崔宁这几天倒是干的很起劲,从没有在军中呆过的他十分好奇这些行军布置的细节,一边听杨威指挥,一边又向魏军出身的高天力讨教,干的也有模有样。这时听杨威在那抱怨,便接茬道,“我倒觉得褚家挺大方的,给的兵器铠甲都十分的精良,看起来就保养的不错,不像抠门的样子。”

高天力也在一旁点头,“恒阳城发的制式装备要比魏国给的精良的多,看就是咱们临时组建的族卫军,人员素质也远强于魏国的正规军,怪不得恒阳城能够在此魏国越国闽国之间矗立数千年而不倒。”

杨威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咱们恒阳城和周围哪个势力没有兵戎相见过,哪次不都是咱们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族卫军本就是恒阳城最精锐的武力,平常年份都是像现在这样,三五年才组建一次,出来训练一两个月时间,一般只有在战时才作为常备军的。”

楚雄插嘴说道,“前两天城里又征了一批族卫军,去南边沅江旁边守卫,换回那边的驻军,城里各家族剩余的家丁,怕是不足原来的三成了。”

高天力问楚雄,“楚总管,难道真要打仗了?”

楚雄摇摇头,“我可不清楚,咱们恒阳城从来不主动挑起战争,现在魏国也没有真打过来,只是派人潜入,我们肯定不会主动进攻的。”

“那征召大批的族卫军干嘛,空耗粮饷么?”高天力十分不解,“像径谷关这种易守难攻的关卡,就是等到被攻击了,再征召援兵也不迟啊。”

崔宁插话道,“我想也许城里查不出到底哪几家勾结了魏国,也不知道到底混进了多少的魏国兵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各家的武力尽量征召出城,集中在远离恒阳城的军营中,这样一来和大批军队混在一起,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二来可以换回外面的驻军回城,增加城内的军队数量,这样万一有人想狗急跳墙,兵力上也处于极大的劣势。”

其他几个人很惊讶的看着崔宁,楚雄伸手拍了拍崔宁的肩膀,“阿宁分析的很有道理啊,这几日城中大索,的确没有查到哪家和魏国也勾结,而且混入的魏国军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是那几具尸体还在,人家还以为我们在胡编乱造呢。”

杨威点了点头,“这么多人,再会藏也隐瞒不了太多时间,也许过完年城里就安生了。”

见崔宁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楚雄轻轻捅了他一下,朝不远处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说话。崔宁扭头一看,一大群士兵围着几个穿着高级军官衣甲的人,沿着帐篷一个一个看过来,还不时和一旁站立的族卫军士兵交谈几句,不一会便走到崔宁一群人前面。

为首的军官长的十分魁梧雄壮,走过的时候发现高天力同样高大健壮,便停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用手重重的拍了拍肩膀,见高天力纹丝不动,笑着赞了句,“好一条雄伟的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高天力抱了抱拳,“卑职曹府护卫高天力。”那军官笑着点点头,“高天力,不错,好名字,很配你这个人,赏五坛美酒。”

见那群军官渐渐远离,高天悄悄问楚雄,“楚总管,这人是谁啊,怎么之前领着咱们族卫军的褚将军还跟在他后面?”

楚雄又望了望那群人的背影,才轻声说道,“此人是刚任命的族卫军领军韩礼,是韩乐的族弟,褚先泽只是代理的领军,恒阳城的规矩,所有领军将军必须由韩家担任,之前因为匆忙,先安排褚先泽代理,现在认命下来了,褚将军自然就退为副领军了。”

高天力咂咂嘴,“这韩家的势力果然厉害,能够完全霸占军队的首领职位,这等势力在魏国不早就造反了。”

杨威摆摆手,“咱们恒阳城可不是你们魏国那种不守规矩的地方可比的,只有军队是不够的,像咱们族卫军,要是韩家敢造反的话,一准站在城主府一边,还有各家家丁护卫,加起来的实力和军队可不相上下,而且韩家也仅仅是军队主官,军中也有不少其他家族的人在里面,他们可不一定能跟韩家一起造反。”

楚雄也补充到,“而且韩家的玄冰甲血脉虽然在战阵之中极为有利,但一对一格杀,褚家的恒阳剑气可是非常克制玄冰甲的,因此韩家绝不敢造反的。”

远处传来了悠扬的集结号,楚雄笑了笑,“看来新任的韩领军要和大家讲几句了,赶紧去集合吧。”

第四十八章 径谷关二

大队的人马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整顿成一个巨大的方阵,前面的点将台上却并没有马上开始安排点兵,依旧站在那等着,下面的族卫军也不敢再说话,整个校场渐渐安静下来。

不一会又从关里开出大股的官兵,和族卫军混站在一起,等所有人都站住了,点将台上一面大鼓被咚咚咚的敲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点将台上。

这时韩礼从一大群高级军官中往前踏了一步,清了清喉咙,声音极为洪亮,“弟兄们,本官是骠骑将军韩礼,现任族卫军领军,本官带领大家外御强敌,内靖叛逆,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底下发出极为洪亮的回应。

韩礼很是满意,伸手虚着压了压,让下面安静,又招呼手下拿出一卷绢书,拿在手上扬了扬,“兄弟们应该也听说城里在大索叛逆的事情,我手上是城主府的密令,今天就来和大家说一说到底要查什么叛逆。”说着招了楚雄过来,“这位曹家的护卫是当事人,请他来讲一讲,曹兄没意见吧。”

曹元见韩礼问自己,赶忙伸手示意韩礼随意即可。楚雄见曹元没有意见,虽然感觉十分别扭,但想到城主府和韩将军现在都没把这事当做机密,便开口又讲遇袭和发现魏国军士之事。随着楚雄的讲述,下面渐渐发出低沉的讨论之声,等楚雄讲完,韩礼又等下面讨论了一会,才下令击鼓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来。

韩礼将手中的绢书打开了,缓缓念到,“经城内稽查司查明,褚先泽勾结魏国,意图夺取城主之位,即刻逮捕回城。”

话音未落,一旁一个清瘦的军官身上发出一股强大的战意,连远远站在校场中崔宁也被激发的战意蓬勃,不自觉的运转起长生经来。

这个军官就是领族卫军出城的褚先泽,听闻自己被密令点名,便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迅速激发起自己的恒阳剑气,但是一旁四个普通士兵打扮的人忽然也激发起强大的气势,迅速将褚先泽的围了起来。

几个人站的极近,忽然的出手一下子便打了褚先泽一个措手不及,褚先泽几次拔剑都被四个人的合击打断,好不容易把剑拔出来,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其中一人冒险挨了一剑,乘机将褚先泽的剑控制了一刹那的时间,其他三人已经抓住机会,将手中的武器砸向躲闪不及的褚先泽,直接将他击倒在地。

点将台上韩礼刚宣布完密令,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褚先泽便被人以伤换伤的方式击倒在地,生死不明,而褚先泽的亲兵也迅速被韩礼带来的被其他官兵围住,一会功夫便被一一格杀。

下面的族卫军目瞪口呆的看着点将台上发出的厮杀,鸦雀无声,而一旁的径谷关驻军则都已经兵刃出鞘,监视着族卫军的动静,不过族卫军的主要军官都在点将台上,校场上又被官兵监视,不敢相互说话,因此所有人都只是紧紧握住手里的武器,并不敢轻举妄动。

崔宁也十分震惊,不过他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忠于城主府的家族护军大多被征发在外,外面的驻军又被调回城内,现在不仅混入的魏国奸细势单力薄,连城主府的势力也是最弱的时候,如果韩家想要扳倒褚家,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而且灵潮将近,不管韩家有没有将褚家连根拔起,这次的损失绝对会让褚家再难和韩家抗衡,而且灵潮期后,双方实力进一步拉开,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也许并不是韩家勾结的魏国,但韩家这次把握的时机太好了。

韩礼见径谷关军中褚家的势力被一扫而空,示意大家不要紧张,“兄弟们,叛逆已除,这褚先泽来此不仅不给诸位兄弟好好休整,反而折腾各位又是立营寨又是拖延补给,居心实在险恶,想来必定是要让弟兄们劳累疲倦,体力不济,便于魏国攻城。不过放心,韩某对此次来此的族卫军官兵是信得过的,你们也是我们是特意挑选过的精兵强将,这径谷关就交给诸位了。”然后大手一挥,“我已将足够大半年的粮草带来了,而且从今天起,族卫军住到关里去,不用再外面受苦受冻了。”

顿时校场上的族卫军发出一阵欢呼之声。

点将台上其他家族的军官面面相觑,这才发现此次征发的几乎都是韩孔曹三家有关的家族,势力最大的褚家几乎都被第二次征发到南边沅江去了,而且孔家在军中一般都担任相当重要的谋士一职,此次并没有出来阻止什么,而曹家还有代表出来指证,其他家族都认为孔曹两家和韩家均有默契,因此也不敢挑出来反对。

曹元和曹智都不相信褚先泽会叛变,但不知道为什么孔家对此毫无反对之意,自家势单力薄,刚才还做了一把出头的苦主,现在自然不敢再出头质问此事,只好蒙头不说话,冷眼看韩礼唱戏。

韩礼见事态已经被控制住了,便马上命令径谷关守军让出营房,让族卫军住进了关内,将原来的守军赶出来住到临时建筑的军营。

跟随韩礼来劳军的大家族军官都没有被允许回城,大部分被软禁在军营中,只能时不时出来和族卫军见个面,只有一部分忠于韩家的军官被分到族卫军各部任职。

不过大多数的族卫军并没有多想,也很信任韩礼,见新来的韩领军一来便拿出城主府的密令抓了叛变的褚先泽,又让驻军让出了军营给族卫军住,人气威望顿时大幅提升,譬如得到了几大罐美酒的高天力更是屡屡称赞,恨不得以身相许,不过崔宁也不想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其他人,也许很多人也想到了韩礼矫旨杀人夺权的可能,但没有真凭实据,那些普通的士兵可不会相信,他们更信任对他们好,也当众拿出城主府密令的人,而不是驱使他们累死累活建军寨的褚先泽。

崔宁只希望此事仅仅是韩家的一个局,这样一旦城里大局一定,必然会将此处的族卫军放回。

眨眼二月都过去了大半,族卫军一直没有被撤回,而是一直守在径谷关,对面大雪封山没有动静,但城里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倒是二月初的时候,原来的驻军撤走了大半,也不知去向。

这天正轮到崔宁守城,闲来无事便和几个不知哪家的族卫军瞎聊,正听一个家伙手舞足蹈的说着以往俊秀榜的往事,忽然崔宁眉头一皱,站起来遥遥望向远处,望了足有一盏茶,其他人梗着脖子也学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正想问他到底在看什么的时候。崔宁忽然开口说道,“鸣号,有敌袭。”

第四十九章 径谷关三

几名族卫军士兵都是一愣,其中一名开口问道,“宁护卫,鸣号示警可不能乱来,可是要请示刘副尉的。”

士兵口中的刘副尉是韩家指派过来领导崔宁他们这一队士兵的低阶军官,平日却不上城墙巡防,而下和几个亲近的军士呆在城下一处临时的指挥所喝酒取暖,那地方走到城头可足足有数百步,即使大声呼喊也不一定传得到那边。崔宁只顾看对面敌情,一时忘了还有这个顶头上司,见几个士兵没人去鸣号,一把抢过一个人手中的火把,径直走到示警号炮旁边,一旁几个士兵慌忙想要阻止,但哪有崔宁身手迅捷,轻松避开阻拦,直接伸手点了上去,“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径谷关全部都被惊醒了。

那几个士兵见示警号炮被点着,顿时十分着急,破口指责崔宁,“姓宁的,你发什么神经,什么都没有就点号炮,那是要吃军法的,这事大家都看到的,就是你一个人干的。”

崔宁却一脸平静,指了指城外,“你们看,现在不是有了么?”

径谷关外原先平静的雪地,随着城头号炮声响,忽然如同水面一样抖动起来,雪地里站立起无数的白色人影,径直向径谷关扑了过来,其中最近的几个甚至离城头不过几十步,这些人隐蔽的极好,连崔宁也没有发现。

城头的士兵们再也顾不上争吵,一个个赶紧穿戴整齐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拎着弓箭,紧张的看着城下越来越近的白衣敌军。

崔宁看得很真切,这些人并没有携带什么攻城的器械,因此他很好奇这些白衣人潜伏着慢慢接近城墙有什么目的,正思索着,耳边已经传来一声声弓弦激发的声音,便看见已有白衣人应声而倒,原来那些白衣人已经进入射程,城头的士兵开始进行攻击了。

这时白衣人也开始反击,一些白衣人一边跑一边向城墙上射箭,不过主要的威胁在后面,一排白衣人站定了,对着城墙上头抛出大量的短矛,刚才射的正欢的士兵一下子被射倒一大片,城头的反抗顿时弱了很多。

崔宁不擅长弓箭,因此只是随便射了几箭后,主要精力便放在观察四周的情况上,因此第一个发现他们抛射的短矛,很机智的躲开了,但是看到刘副尉带领下跑来的一队士兵很不幸被抛射的短矛覆盖,连同刘副尉在内死伤大半,一时哀嚎遍地,崔宁不敢过去帮忙,偷偷躲在城墙后面等援兵。

关内由于崔宁的示警,已经集结起了好几队士兵,崔宁在城头看得很清楚,一队队士兵正往此处赶来,从各处入口登上城楼,而且城门两边还有数百名的预备队,似乎也在集结准备支援城头。这时城下的预备队里忽然发生突变,几名领头的军官几乎在眨眼间便被几个普通士兵击杀,然后这些士兵纷纷拿出块红布包在头上,不一会便将城门附近的族卫军斩杀干净,并打开的城门。

城下发生的变故让崔宁大吃一惊,崔宁一直以为勾结魏国案是韩家做的一个局,没想到恒阳城里居然真有人和魏国勾结,等到轮到他们值守城门时,乘机打开了城门让魏国攻入城内,要不是自己眼力过人,怕是城门一开,大队魏军便一拥而入了。不过现在形势也并不乐观,叛变的族卫军死死守住城门附近,关内的援军并没有想到会是城门先失守,一时措手不及,只得又将城头上面的援兵往城门附近集结,这一耽误,白衣的魏军已经冲进来不少,加上叛变的族卫军,在城门口已经和关内的守军互有攻守,族卫军虽然单兵骁勇善战,但是在内部存在叛乱的情况下,相互间极度缺乏信任,根本聚不起大队的士兵,因此面对不断进城的魏军,开始节节后退。

崔宁不敢随便乱走,找到几个曹家来的家丁,聚在一起趁乱慢慢移动,不一会便下到城里。此时城里已经一片混乱,大批白衣的魏军已经攻了进来,在城内四处追杀散乱的族卫军,几个人杀退了一小队的魏军,急急忙忙往原先驻地方向跑去,不过才跑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远远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杨威和高天力跟一大群曹家的人马往这边赶。

杨威也远远看到了崔宁,大声呼喊,“阿宁,赶紧过来,咱们一起行动。”

崔宁跑上前去,见曹元和曹智两人都在,便微微抱拳行了个礼。

曹元开口问道,“咱家今天当值的人就你们几个回来么?”

崔宁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旁边一个年轻人机灵的答道,“回三爷,城里出了叛徒,魏军已经进城了,城头那边一片混乱,谁也找不到谁,咱们几个也是好半天才碰到一起,见没人指挥,便想着回来找自家的兄弟。”

曹元点了点头,“这不怪你们,谁也不知道孔家居然会叛变?大家都听着,恒阳城是生我等养我等的地方,一旦魏国占领了咱们恒阳城,咱们的地,咱们的房子,咱们的女人,都不再是我们的,所以我们一定要恒阳城共存亡的,而且咱们恒阳城从没有被打败过,现在不过是由于孔家的叛变造成一时混乱,等稳定军心了,在恒阳城范围内,魏军不是我们的对手。现在咱们去前面支援,和官兵一起将魏军赶出去。”

崔宁在恒阳城没有地没有房更没有女人,不过在紧张的战场气氛下,被曹元一鼓动,心头也莫名的兴奋起来,拎着武器又跟着人马往城头方向跑去。

杨威跟在崔宁和高天力的身后,轻声说道,“一会不要鲁莽,切记跟着大队人马行动,军阵不是擂台,最忌讳出头鸟。”

不过崔宁和高天力两人正在兴头上,只是随口嗯嗯两声,并没有将杨威的话放在心上,杨威还想再说几句,前面曹元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回头扫了一眼,惊得杨威也不敢再说。

没多会曹家的人马便正撞上一拨白衣的魏军,崔宁跟着众人向敌军冲去,刚一接敌,便手起刀落砍下一个魏军的脑袋,顺手抢过那人手中的长枪,横着一扫,又打翻好几个靠近的魏军,仗着自己身手敏捷,又冲过去一个个的补刀,见崔宁下手狠辣,旁边几个魏军不敢再靠上来,崔宁见前面出现了两三丈的空白,便举头观察四周。

不远处高天力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两手各拿了一把大斧,正砍的兴起,身后是长长一片的魏军尸首,崔宁刚感叹高天力杀的真痛快,冷不丁一支长箭无声无息的射了过来,速度极快,还隐隐闪着奇异的光彩,高天力身上的铁甲完全没有挡住,直接从的腋下射入,又从另一边透出一个箭头来。高天力正举着大斧砍杀的身影猛地一顿,缓缓低头看了看射中自己的长箭,又扭头顺着射来的方向望去,见一个穿着银晃晃铠甲的年轻人正对着自己冷笑,咧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轰然倒了下来。

第五十章 径谷关四

那个年轻人看不来不到二十岁,身材修长,相貌俊朗,拎着一把金灿灿的长弓,十分的招摇,一双秀目四处扫视,还不时射出一两箭,将几个暴露在军阵外的厉害角色射翻在地。

崔宁也看到了那个射箭的年轻人,心里一阵后怕,如果刚才那人那箭射向自己的话,自己真没把握能够躲开,怕是会陨落在此。想到此处,崔宁心头猛地一警,暗叹自己还是太年轻,自己和恒阳城其实并无太大瓜葛,却被曹元一通话蛊惑,甚至和与魏国有着深仇大恨报的高天力一起,冒着极大的风险冲在最前面。

崔宁回头看了看,见杨威小心的遮掩自己的要害,不紧不慢的跟在大队人马之中,一起慢慢往前挪动,不禁暗叹,“姜还是老的辣。”赶紧学着压低了身形,还顺手捡了块盾牌,护住要害,慢慢退到曹家的阵型之中。

那边那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年轻人已经转过身来,手持弓箭寻找刚才大杀四方的崔宁,崔宁见此人弓箭着实厉害,缩在阵中不敢露头,好在崔宁身形平常,又穿着普通士兵的服饰,那人一时半会倒也找不到他。

这时又一队人马赶来过来,为首的人崔宁见过,正是当日在点将台上围杀褚先泽的韩家高手,那人远远看见穿着银铠的年轻人,抬手就掷过来一支长矛,将银铠的年轻人逼退了几步,高声喝道:“孔可瞻,别人怕你的追风箭,有本事和你韩四爷较量较量!”

孔可瞻看了一眼韩四,“哼,我不和你们这些莽汉逞匹夫之勇。”说完扭身翻上一旁的坐骑便跑,四周魏军士兵却并没有随孔可瞻退走,而是举着武器朝着韩四他们冲了过来。

崔宁远远看见那韩四在魏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拿着一把长刀在人群中随意砍杀,而那些魏军的兵刃对他根本造成不了伤害,很快那些魏军便没了战意,四散而逃,这姓韩的防御如此惊人,崔宁也不禁连连咋舌,自忖恐怕不是此人对手。

不过韩四也不理会那些溃逃的普通魏军,朝曹元远远喊道,“曹兄赶紧去城门口帮忙,我去抓住孔可瞻那叛徒。”说罢直接纵马带着人,向孔可瞻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曹元看着韩四隐隐远去的身影,踌躇了片刻,便又下令前进,不过这次崔宁学乖了,紧紧跟着杨威,随着军阵一起慢慢前移。

路过高天力身旁时,见高天力还怒目圆睁,崔宁赶紧放缓脚步,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脉搏,发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无奈叹了口气,将他的眼睛合上,小跑着跟上军阵。

又前进了一盏茶的功夫,眼看离城门不过数百步之时,突然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巨大的欢呼,然后轰鸣的马蹄声络绎不绝的传来。曹元挥手止住众人前进的脚步,脸色瞬间黯淡下来,转身对众人说道,“韩家败了,魏军的骑兵已进城,径谷关守不住了,咱们快退回恒阳城,还有一丝希望。”

原先的气势一下子全垮了下来,众人也不管什么阵势了,一窝蜂的往回跑,崔宁也被裹挟其中,跟着一起逃命,不过除了几个有马的跑得快,其他人渐渐被后面大队的骑兵赶上了,崔宁偷眼看那群骑兵,发现刚才射杀高天力的孔可瞻也在其中,手里还举着一个长长的枪杆,上面挂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崔宁定神看了看,发现居然是刚才神勇无比的韩四,此时只剩一个气血败坏的人头被人挑在枪头炫耀。

魏军骑兵很快发现了曹家的这群人,分出一队人马,一边高喊着“投降不杀”一边围了上来,崔宁来不及感叹世事多变,赶紧跟着杨威趁人不备,和几个人一起钻到了旁边一条小巷中去,不过大多数人则选择将兵器扔下投降,被魏军赶到一边蹲坐在墙边。

崔宁和杨威躲在小巷的墙角,远远看着那些投降的人,悄声问杨威,“威叔,咱们要不要也投降啊,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而且这条是死巷子,万一他们搜过来,可就糟了。”

杨威摇了摇头,“咱们可不能把性命放在别人的手上,宁可危险点,也不要去赌敌人的慈悲。”

崔宁还想再争辩几句,那边已经出现了变化,那些魏军骑兵居然拔出武器,将刚才那些投降了人一一斩杀,一下子将崔宁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只好缩回头,无奈的听着不远处那些手无寸铁的曹家族卫军惨叫,默默等那队骑兵离开。

过了好一会,那边的惨叫才渐渐停息,崔宁偷偷探头看了看,见那队骑兵已经离开,便招手示意躲在巷子里的人出来,顺着墙角偷偷移动,此处离径谷关的内墙还有一里有余,出了内墙,便是族卫军在年前立下的营寨,再往外便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因此只要逃出内墙,便又很大机会躲过魏军的搜捕。

崔宁和杨威和剩下的五六个曹家人都是护卫出身,身手都不错,也看到了魏军的残暴,便不再有别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躲过魏军一拨拨的搜索,慢慢的移动到离内墙不过百十步的一个小院。

这里原是驻军的一处废弃的营地,靠着内墙而建,和内墙之间只有一条营地内的小校场,只要穿过这一片空旷的平地,便是低矮的内墙,这道只有一人多高的矮墙对护卫来说并不是难题,难题是这片空旷的平地上居然还有一队魏军驻扎在此,这让几个面面相觑半天,实在没把握在上百个人的眼皮底下冲过去,只得又慢慢退了回来,在离那处营地不过十几丈远的一片草屋中,找了一间隐蔽的屋子躲了起来,等着天黑再想办法混出去。

几个人正盘坐屋中,谁也不敢说话,都养精蓄锐静静的等待天黑,眼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由远即近的脚步声,并远处听到有人高声喊到,“仔细查看这附近,切莫放走了人。”

几个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一个姓李的护卫贴着窗台向外望了望,正示意众人不要发出声音,忽然崔宁拔出一把匕首快步往门口冲去,几乎同时,门忽然被推开了。

第五十一章 径谷关五

一个普通魏军打扮的人冲了进来,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叫,就被崔宁一把捂住口鼻,然后用手里的匕首抵着胸口顶在了墙上。

那人赶紧一边用双手去掰崔宁捂他口鼻的手,一边发出呜呜呜声音,不过崔宁修行已久,气力远不是普通人可以匹敌的,更何况那人身材矮小瘦弱,虽然拼命挣扎,但很快便被捂得手脚酥软下来,只剩下拿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崔宁。崔宁却毫不心软,又用匕首捅了两下,却发现那人虽然穿着普通,可是身上的衣甲确十分的坚韧,使劲捅了两次都没能把匕首捅进去。

崔宁眼见正面破不了防,正想把匕首架在那人脖子上,在一旁端详的杨威忽然出声喊住崔宁,“等等,这人我好像认识。”

杨威扭头看了看杨威,将捂住那人口鼻的手松了松,又将匕首架在那人脖子上,压低声音说道,“你要是敢出声,马上把你脖子切开。”

那人闻言刚想开口,一想到崔宁杀气腾腾的话,又噎住了不敢说话,只得趁着崔宁放松的机会赶紧使劲吸气。

杨威盯着那人又仔细看了两眼,忽然开口问道,“你是韩家的韩芙姑娘?”

那人立刻面露喜色,想把手伸到怀里取什么东西,瞥见崔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停了下来,手放在胸前不知所措。

崔宁轻轻扬了扬头,示意那人将东西取出来,这个被杨威称呼为韩芙的人才战战兢兢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出来,颤颤巍巍的递了过来。

杨威接过玉牌看了看,上面果然写了“恒阳韩府女芙”的字样,便又还了回去,示意崔宁把人放开,才轻声说道,“韩小姐,多有得罪了。”

崔宁也尴尬的朝韩芙笑了笑,走开两步,探头向门外看了看,见附近没人过来,便又轻轻把门带上。

韩芙躲进这间屋子时也没想到里面会有这么多人,更没想到进门就被人制住,要不是自己玄冰甲的血脉天赋,恐怕轮不到被认出便被人杀死了,劫后余生之余,一时也想不到要说什么。

还是杨威又开口问道,“韩小姐怎会一个人穿着魏军的军服在此地被人追缉?”

韩芙有些犹豫,“你们是”

杨威朝韩芙嘿嘿一笑,“你可认识我?”

韩芙一愣,没想到杨威会忽然问这个问题,讪讪的说道,“韩芙不认识。”

杨威却不生气,低声说道,“我们曹玥小姐你可认识?”

韩芙微微惊讶的说道,“你们是小玥的护卫?她是我曹家最好的朋友啊,每年我们都会见面,怪不得你认识我。”

杨威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道,“什么人在追你啊?”

韩芙面色有些发白,“我父亲带人去堵城门,让我先会恒阳城,我没听他的,而是偷偷跟着去了,不想魏军阵中居然还有褚家的人,结果被人用剑气暗算,破了玄冰甲,身死当场,几个叔叔也先后遇难,我好不容易才逃出重围,可是保护我的护卫却也死伤殆尽了。”

那李护卫哼了一声,“那也是你们韩家先暗算了褚家的报应。”

韩芙十分尴尬,看了看李护卫又看了杨威,才接下去说道,“我怕穿着女装不方便,便找了个落单的普通魏军下手,想穿了他的衣服蒙混过去,不成想刚刚换完,那魏军的伙伴寻了过来。”

那李姓护卫冷冷的说道,“然后你就把魏军引过来了?”

韩芙听李护卫语气不善,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我不知你们躲在此处,不然绝不会往此地跑,我马上就走,把那些魏军引开。”

杨威拦住要往外走的韩芙,“韩小姐不必如此,老李也是气头话,我等好歹也是男人,怎会让你一个小姑娘出去送死。”

一直贴着窗户观察的李护卫忽然低声喝道,“噤声。”

所有人闻言赶紧屏住呼吸贴着墙站好,就听到外面传来魏军士兵沿路搜索的声音,很快便到了这间屋子前面。

一个魏军士兵使劲踹了一脚木门,好在崔宁和另一个护卫紧紧抵住,并没有并踢开。那个士兵见木门结实,便又走到窗口边往里看了几眼,见屋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人,便转身对旁边的士兵说道,“这里面看不到人,想必不在此处了,我们去下一间找找罢。”

听脚步声渐渐远处,又过了好一会,李护卫才偷偷贴近窗口,观察外面的动向,不想从窗口看出去第一个看到的居然是一双好奇的眼睛,正滴溜溜的往里看,两人都吓了一跳,外面那人已经高声喊了起来,“有人。”

崔宁见已经暴露,一把拉开木门,第一个冲了出去,先窜到外面那人身旁,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将手里的匕首在他脖子上一抹,那人高亢的喊声嘎然而止,但是已经于事无补,附近搜查的魏军已经赶了过来。

几个人走了不过数十步,差不多有二三十个人的一队魏军便围了上来,还有四五个魏军围着一个穿着铁甲拿着一把长弓的军官,站在十几步外。

虽然几个护卫均是身手不凡,但是面对摆好架势的军阵却有些无处施展的感觉,接连几次突围都被配合熟练的魏军给挡了回来,尤其是在十几步外的军官,不时在外射出一箭,不禁将众人的攻势打乱,错失了好几个破阵的机会,甚至还有两个护卫不注意被射中了要害。

眼看那个身穿铁甲的魏军军官射死了第三个护卫,崔宁心里不由得焦急起来,心想再这么下去,这里几个人恐怕都要死在这队魏军手下,一咬牙将手里原先捡的那块盾牌放在胸前,看准机会抵住几把长枪顺势推了过去。

前面几个士兵被崔宁硬推开了一条空隙,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补位,崔宁已经揉身冲了上去,贴近了用刀砍倒一个,又将盾牌掷出将旁边的人砸开,看准机会直扑那个铁甲军官。

那军官见崔宁悍不畏死冲自己过来,并不慌张,而且完全不信崔宁能够隔着数丈远能够扑得到自己跟前,更何况自己铁甲厚实,崔宁手上的兵刃根本破不了防,便嘴角冷冷一笑,举起来弓来等着崔宁撞上来。

第五十二章 径谷关六

崔宁却没打算和那几个人近战,见两人间再无遮拦,将手抬起来毫不犹豫的对着那军官发出一道“伪风刃术”,一道透明的风刃眨眼间便切到了那军官跟前,那军官正想将弓松开将箭射出去,忽然发现手中的长弓突然断成了两截,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从胸口部位断成两截,那道风刃穿过那铁甲军官后,又将他身后的一名士兵切成两半,才化作虚无。

电光火石之间,除了那军官旁边的几个魏军之外,谁也没看到崔宁是如何杀死铁甲军官,那几个魏军一时也呆在当场,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崔宁却没有犹豫,抬手又是一道风刃,又将两个靠在一起的士兵当胸切成两半,乘势冲到最后一个士兵跟前,用右手中的钢刀直接切断了脖子,这几个人自始自终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被崔宁杀了干净。

围住其他人的魏军士兵见崔宁扑向那军官,便不再关注,将他留给那几个人对付,剩下的人忙着补上崔宁刚刚打开的缺口,和杨威等人继续厮杀,因此崔宁乘机又回转过来,接连砍倒了三四个魏军,这时那些魏军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地上已经躺了七八具尸体,顿时有些慌乱起来,杨威等人乘机一冲,将魏军的阵势彻底冲垮,混战在一起。

没有军阵掩护的魏军远不是这几个护卫的对手,崔宁一人便又斩杀了五六个魏军,剩下的七八个魏军见援兵迟迟未到,终于坚持不住,一哄而散,朝来处退去。

不过崔宁等人也伤亡惨重,而且怕魏军其他搜索的人马过来,见这拨魏军逃散,也不敢追杀,草草检查了下战场,便朝逃兵的反方向跑去,那几个逃散的魏军也不敢继续追踪,只得目送崔宁等人远处。

眼看甩掉了后面的追兵,几个人拐了个弯便没有继续往前跑,而是在李护卫的带领下,绕来绕去,又跑回了原来那个躲藏的屋子,此处已经被搜过,而且被发现了一次,因此魏军十有八九不会马上再搜一次,暂时应该安全,不过当时躲在屋子里的人此刻只剩下崔宁、杨威和李护卫三人,其他几个都在刚才的搏斗中身亡了。

崔宁身上敏捷,反应极快,而且几次战阵下来搏杀经验十分充足,再不像第一次在恒阳城遇袭时身中多箭,虽然斩杀众多,却毫发无损。

杨威和李护卫则都受了伤,杨威是小腿上被长枪戳了下,留下了铜钱大小的伤口,虽然已经包好不再流血,但可能已经伤及骨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一直皱着眉头,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看起来有些艰难。李护卫则要轻很多,只是肩上中了一箭,由于有护甲的保护,仅仅是皮外伤,因此倒并无大碍。

韩芙靠着玄冰甲的血脉,加上身上价值不菲的软甲,只要不是被钝器打击或者特别的攻击,普通的锐器伤害不了她,因此也毫发无损的跟了过来。见众人沉默不语,各自守着屋子的一角,静候夜幕的到来,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崔宁看,直到崔宁顺着目光瞄了她一眼,才赶紧低下头。

崔宁盘坐在一角,一直在想刚刚情急之下用伪风刃术的事情,他们有没有看到,会怎么想,如果逃出去会不会告诉其他人?按照父亲在雁南城的经验,暴露自己的仙术有极大的风险,不过风险在于稚童怀金易受人觊觎,现在自己在几个人中武力最高,而且现在逃命更要紧,应该一时也没人会起歹心。何况恒阳城风气似乎和雁南城也有不同,倒未必会像雁南城一样,要在自己身上拷问出仙籍法术来。

又想到魏军可能会在那几具尸体上看出什么来,可能会加大搜索的力度,开始懊恼自己没有想到把那几具尸体处理一下。

崔宁胡思乱想了一阵,越想越心烦,索性闭目运转起长生经来,心道大不了此次逃回去,拿了东西便离开恒阳城,去漓水城找自己的家人去,省得疑这疑那,自己给自己添堵。

魏军营中。

一名魏军军官正在向一个穿着厚重铠甲的将领报告。

“卑职发现残留在城中的恒阳军还有不少,下午搜索时多有发现,其中不乏本领高强之辈,有两个应是韩家之人,普通兵刃根本伤不了,还有一个可能是褚家没有投降的人,有一队搜索的官兵在与之交手时,领队的军官和护兵均被剑气分尸,十分惨烈,因此请大人增派人手。。。”

穿着厚重铠甲将领抬手打断军官的话,“现在人手都缺,大队人马需追着退走的敌军,一鼓作气拿下恒阳城,径谷关能有多大,你先守好紧要地方,残留的恒阳人没有什么组织,成不了气候,你慢慢剿杀便是。”又重重的哼了一下,“这恒阳城的各大家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心思多的是,不管是归降还是投靠的,一律小心着点。”

天终于黑下来了,崔宁第一个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往门口走,路过杨威身旁的时候,杨威忽然一把拉住崔宁的手臂,低声说道,“阿宁,我看得出你是一个有情义重承诺的人,有些事我想拜托你。”见杨威似乎要交代后事,崔宁觉得甚不吉利,赶紧接口道,“威叔,些许小伤,不用担心,咱们回去再说吧。”

杨威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伤是小伤,可惜伤在了腿上,现在形势不同往昔,不管能不能逃出去,有些话我必须先说在前头,以免没机会说,你且听着便是。”

崔宁只得一遍向外观察,一遍点头。

“我家住在城南串儿胡同,左手边第二户人家,家里除了我以外,尚有妻儿老小,眼下恒阳城兵荒马乱,并非周全之地,因此还望阿宁能够照看一二,如果阿宁要离开恒阳城,希望也能带着他们一起离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家书,“我已将此事写在此份家书上,他们会听你安排的。”说罢将家书和一块玉佩一并交给了崔宁。

崔宁愣了愣,才从杨威手里接过东西,郑重的揣入怀里。

杨威见崔宁情绪有些低落,轻轻笑了笑,“阿宁,不必介怀,我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第五十三章 逃出径谷关

几个人离开藏身的小屋,避开巡逻的魏军,又偷偷摸摸的回到那个小校场附近,找了个阴暗的角落躲了起来。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那块小校场上点起了好几个篝火,将这片空地照的十分明亮,而且不时有几个巡逻的士兵走过,防止有人越过内墙。

因此一时半会几个人都不敢冒险出去,杨威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自己先去侦查一番,便沿着围墙的阴影,一瘸一拐的走到一处角落,观察了好一会才退回来。

崔宁见回来的杨威面露喜色,便赶紧开口问道,“威叔,可有什么发现?”

杨威捋了捋胡子,把握十足的说道,“此处虽然魏军人数不少,不过晚上巡逻并不严密,而且内墙上只有两个固定的哨位,而且都是朝外站的。内墙上从其他地方巡过来的士兵至少要一炷香时间才有一拨,校场上只有一队巡逻,差不多也是一炷香时间绕一圈,因此咱们只要把握好巡逻队的间隔时间,把内墙上的两个哨兵偷偷干掉,就可以翻出内墙了。只要到了外面,咱们往黑暗里一钻,他们再想抓我们如同是大海捞针,咱们再找一条小道,便可以偷偷潜回恒阳城了。”

众人听闻心头大定,李护卫也开口说道,“老杨,那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溜过去干掉那两个哨兵?”

杨威胸有成竹的一笑,“我们先再靠近些,我来观察情况,等我暗号,老李和阿宁快速上去将两个哨位干掉,韩小姐可要跟紧我,咱们迅速翻过去。”

众人听罢皆点头称是,依言慢慢朝小校场靠去,贴着一道小小围墙,等侦查的杨威发出行动的暗号。

等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最前面的杨威看到两队巡逻兵先后离去,马上发出了暗号。

崔宁和李护卫两人压低身形,快步穿过校场,看准哨兵的位置,无声无息的跳上内墙,一把搂住哨兵的口鼻,同时用匕首直接割喉,两名哨兵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便被放倒在地,杨威和韩芙也紧跟着跑了过来,却发现站在内墙上的崔宁和李护卫并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反而脸色凝重的站在内墙上往外看。

两人翻上内墙往外一看,也惊呆了,内墙外面原来军营的位置,现在点满了密密麻麻的火堆,绵延几十丈宽,根本无从遁形,崔宁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边内墙上巡逻的魏军很快就会过来,崔宁只得硬着头皮跳了下去,又接应杨威下来,便想扶着杨威一起跑。

杨威看到了外面明亮的火堆,便想到肯定是魏军担心恒阳城趁着晚上偷袭而做的准备,其实现在恒阳城一片混乱,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可是现在这个多此一举的准备让杨威感到了绝望,在如此明亮空旷的地方出逃,尤其是自己腿受伤了跑不快的情况下,简直就是九死一生。

想到此,杨威一把把崔宁推开,“阿宁,不用扶我,生死有命,不必强求,你赶紧跑,跑出一个是一个,我还指望你照看我的家人呢。”

崔宁看一看杨威,见他神情十分坚决,扭过头不再理崔宁,只管自己一瘸一拐的快速往前走,显然是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了。

崔宁见状只得默默低着头,也快速的往前跑,他知道在魏军发现前跑得越远,活下来的机会越大,也许他们走出这片火堆区魏军还未发现也有可能。

不过现实很残酷,跑了不过十几丈远,发足狂奔的几个人便被附近内墙上的魏军发现了,其中有弓箭的魏军马上对着众人发出一波箭矢,其他人鸣响警钟的同时,已经安排了一队巡兵跳下内墙追了过来。

一名闻讯赶来的军官看着崔宁他们逃跑的背影想了想,让几名魏军推了几部弩车出来,近三米长的弩箭闪着银光,透着一股逼人的杀气。

那军官冷冷的说道,“不管有没有什么特异的血脉,我就不信中了这个弩箭还能活命,瞄准了,射。”

崔宁跑得极快,很快便跑到了最前头,一回头看到落在后面的杨威已经身中数箭,倒在一堆火堆前,其中一支箭直接射穿了头盔,箭矢从脑后射入从面门穿出,显然已经死的不能不死。

来不及悲伤,崔宁看了一眼杨威的尸首,便回头拼了命的往前跑,他知道在火堆照亮的区域多待一刻,便离死亡近一步,身后李护卫和韩芙也喘着粗气,紧跟着崔宁跑路。

好不容易逃出火堆区,身形刚刚隐入黑暗,一根巨大的弩箭从后面中追了过来,正好擦到了李护卫的肩膀,将李护卫打倒的同时,那支弩箭打横着飞了出去,正好冲向崔宁和韩芙的方向,两人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正着,尤其是落在后面的韩芙,被重重的打到后背,惨叫一声摔了出去,一下子就没了声息。

崔宁由于有韩芙先挡了一下,那支弩箭的威力已经小了很多,同样被拍到后背的崔宁,只是被撞的气血翻腾,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卸去力道,喘了几口气,忍不住吐了一口老血,才平复下来。

不过这个意外也使崔宁和韩芙躲过了另外几支弩箭的直射,那几支弩箭嗖的一声从身旁经过,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让崔宁惊出一身冷汗。

虽然已经隐入黑暗,但崔宁不敢停留,因为后面魏军很快便会搜索过来,因此崔宁赶紧翻身起来检查了下身体,见并无大碍,便马上弯下腰便往前跑,可是没跑几步,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确认下李护卫和韩芙还有没有救,又折跑了回来。

很快便走到李护卫跟前,发现李护卫整个人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的躺在那,被弩箭擦中的一侧身体全部血肉模糊了,再伸手探了探,发现早已经没有呼吸了,崔宁叹了口气,伸手将他不甘心的眼睛合上,起身又去检查不远处的韩芙。

韩芙被粗壮的弩箭拍中背面,当时就吐了一大口的鲜血,前面一大片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血渍,她此刻正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崔宁将她轻轻翻了过来,用手探了探鼻息,发现她居然还有极轻微的呼吸,赶紧将她往背上一背,趁着黑暗的掩护快速的往前跑去,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五十四章 疗伤

崔宁背着韩芙不敢在径谷关附近停留,又怕被魏军的骑兵追缉,便沿着一侧的山路一路飞奔,跑了足足两个多时辰,实在累得不行了,眼看天色微亮,才找了一处停下来歇息。

靠着一块巨大的青石,崔宁将背上的韩芙放了下来,一路上耳边韩芙轻微的呼吸一直没有间断,因此并没有仔细查看,此刻将韩芙放下之后,借着昏暗的晨光一看,崔宁顿时皱起眉头。

韩芙双眼紧闭,脸上全是飞溅的血渍,而脸色是一种如死人一般的青白色,口中随着呼吸不时冒出血沫,整个人软软的靠在青石上,慢慢的往下滑。

回想了下以往学过的救急方法,崔宁猛地一拍后脑勺,赶紧将韩芙放平,“钝器所伤应尽量放平,不要移动,检查是否有骨骼断裂情况。。。”想到韩芙被弩箭撞成重伤后,又被自己背着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一晚上,恐怕大半条命都被折腾没了,好在这韩家人似乎身体都十分坚韧,才坚持到现在。崔宁赶紧伸手去检查韩芙的手脚,发现并没有什么伤,但韩芙身上穿了厚厚的衣甲,完全看不出受了什么样的伤,便伸手解开韩芙的外衣,里面是一层银白色的金属软甲,软甲反面是厚厚的动物皮毛,将韩芙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崔宁找了半天才找到解开的扣子,结果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层厚的棉甲。

崔宁暗想,“怪不得我匕首都扎不进,这几层下来,别说还有玄冰甲的血脉,就是普通人穿了,也能挡得住刀砍枪刺了。”

终于将韩芙厚厚的衣甲解开,看到里面单薄的黄色亵衣,凹凸有致的身材,崔宁咽了一口口水,才平复了下心情,想起男女有别,自己这样给韩芙宽衣解带似乎十分不妥。

崔宁盯着韩芙微微起伏的胸口思索了一会,考虑到救人的急迫性,还是把手伸了过去,一点点的轻轻按摸,检查是否有骨折的状况。虽然还隔了一层单薄的亵衣,但触手所及之处还是感到一阵温润,韩芙经过锻炼的身体柔软而富有弹性,崔宁忍不住多摸了几下,赶紧闭起眼睛平复了下心情,然后索性不再睁眼,只用手慢慢摸索骨骼走向,免得自己产生其他想法。

很快崔宁便发现韩芙似乎有好几根肋骨骨折,不过都没有明显错位,再继续往上摸索,经过一处极为柔软之处,又摸到一边的锁骨也已经断成两节,整个肩部明显出现了变形。而且似乎影响到了肺部。

顺着圆润的肩膀摸下去,明显感到背后一片肿胀,但似乎并没有什么骨折的情况,检查了一遍,崔宁又闭目回想此前学过的手段,虽然自己也骨折过一回,但位置并不一样,而且主要靠慕容老爷子的手段,因此真有些心虚,不过现在也别无选择,反正也不是试在自己身上,崔宁安慰自己。

定了定神,崔宁将韩芙扶坐在自己怀里,将她双手往后掰直,然后持住韩芙双肩前外侧处朝后上方用力,使其仰伸挺胸,同时用膝前部抵于韩芙后背一使劲,就听到韩芙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崔宁赶紧低头看,却发现韩芙依然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并没有清醒过来的样子,显然这下接的颇重,连昏迷中的韩芙也忍不住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不过崔宁发现锁骨已经被自己生硬的手法掰归位,连带几根肋骨也一一对直了,便将韩芙原先的外衣撕成几条碎布,将她的肩部和胸部牢牢裹住,再将她的棉甲和金属软甲胡乱的套在身上,至少让几处骨折的地方不至于出现二次伤害,不过弩箭那一击造成的内伤,崔宁完全措手无策,只能在附近找一个背风的小山洞,将韩芙安置下来,望她自求多福了。

崔宁忙完这些,差不多已近午时,从昨日魏军忽然进攻开始,已经过去快一整天的时间,期间不是在生死搏杀,便是在紧张等待,由于心头一直紧绷,倒也不觉得饿,现在空闲下来,崔宁马上感到腹中一阵空虚,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甚至连水都没喝过一口,便赶紧走出山洞,观察四周。

外面便是一条湍急的小溪,从山顶一路流下来,不过一步宽,水质倒是十分的清澈,崔宁蹲下来拢起一把水喝了一口,果然十分甘甜,又洗了一把脸,便顺着小溪绕过所在的小山头,外面是一片连绵的小山丘,远远可以看到径谷关陡峭的山势和雄伟的关内建筑,不过这座本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在里应外合之下,被魏军一战而下。现在连接径谷关和恒阳城的大道上,运输粮草淄重的魏军连绵不绝,显然大量的魏军已经前往攻打恒阳城。

崔宁自然不敢去大道上截魏军的粮草,远远看见自己藏身的地方离径谷关和大道都甚远,一时半会魏军显然不会搜索至此,便放心大胆的去附近寻找吃食,他在雁回山中独自生存了大半年,对如何野外生存已经十分在行,不一会便抓到一只到处闲逛的野鸡,在外面的小溪处杀了洗干净,又找了些枯枝败叶回到藏身的那处山洞。

韩芙依然昏迷不醒,只是脸色要较之前好转了很多,呼吸时也不再口吐血沫,显然崔宁生硬的正骨手段还是有些作用,至少断骨造成的内出血应该有所好转,他又摸了摸韩芙的脸蛋,发现十分冰冷,便赶紧在韩芙身前生了一堆火,顺便将那只野鸡用泥包好了,塞到火堆下面。

崔宁坐在对面,一边等野鸡烘熟,一边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虽说一上战场生死便应置之度外,但想到杨威李护卫等人昨日还是有说有笑,一战之后便阴阳两隔,不免有些伤感,如今只剩下这个半路救来的姑娘。隔着摇曳的火光看着韩芙,想到方才自己给她检查伤势,又捏又摸,那些柔软的手感,眼睛便忍不住瞄向她的胸口发呆,过了好一会,崔宁无意间扫过韩芙的面孔,忽然发现她正睁着一双乌亮乌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心里顿时一慌,赶紧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张了张口,才问了一句,“韩小姐可是醒了?”

第五十五章 故人已故

见崔宁问话,韩芙想支撑着坐起来,可是不小心动到断骨的地方,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仍不住哼了一声。

崔宁赶紧跑过去将她按住,“韩小姐无需起身,你受了极重的伤,骨头都断了不少,能醒过来已是大幸了,千万不要再乱动了。”

韩4芙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感受自己的身体的伤势,良久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多谢少侠相救。”

崔宁见韩芙声音沙哑,显然是失血过多又长时间未进水的原因,便取下腰间的水囊,“我替你打些水来。”

喝了几口崔宁外面找来的溪水,韩芙的精神好了不少,低声问道,“这里是哪啊?”

“此处是径谷关附近的一处小山,这个地方还算安全。”崔宁一边回答一边又拿清水将她满脸的脏污和血迹擦了擦,擦去污渍后,崔宁才看清这韩芙是一个十分清秀的女子,由于受伤的原因脸色显得更加的白皙,尤其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像两颗黑钻一样闪着亮光。漂亮的让崔宁有些不敢多看,他转过头去,从火堆下面掏出那只已经烘熟的野鸡,撕了一条香喷喷的鸡腿放在韩芙嘴边。

“你要吃点么?”

韩芙冲崔宁挤出一个笑脸,轻轻说道,“谢谢了,我现在吃不下。”

崔宁也不勉强,一个人走到旁边,靠着火堆,就着清水,把那只野鸡吃了个干干净净。

韩芙又问,“其他人逃出来了么?”

“威叔和李护卫他们都没逃出来,”崔宁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伤的极重,不要多说话了,先休息吧。”

崔宁不敢一直待在山洞,吃完便又跑去外面,沿着周围的山势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径谷关方向有人朝这边过来,暗想魏国恐怕也不会认为自己是什么紧要人物,不会专门来搜索自己了,现在唯一需要想的是如何回到恒阳城。

远远便能看到恒阳城通往径谷关的大道上依然是络绎不绝的马队,顺着大道走很容易被魏军放出的探马发现,可是杨威说的小路崔宁是一点都不清楚,一个人想了半天也没有结论,无奈待到快傍晚的时候,便顺路打了只小野猪,返回山洞。

韩芙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玄冰甲血脉的韩家人不仅不易受伤,而且恢复起来也很快。像韩芙受了如此重的伤,只过了大半天时间,便可以靠着东西坐起来了,此时她正靠着身后的洞壁,凝视着眼前的火堆发呆。

见崔宁进来,韩芙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少侠回来了。”

崔宁见韩芙恢复如此之快,有些诧异,随口应了声,便问道,“韩小姐感觉如何?”

韩芙轻声说道,“多谢少侠关心,韩芙感觉已经好多了。”

崔宁尴尬的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自己手上拎着的小野猪,拎起来对韩芙说道,“韩小姐是否可以吃点东西了,我打到一只小野猪,一会烤了吃,韩小姐可对胃口,或者我再去找些别的吃食?”

韩芙摇了摇头,“多谢少侠,不用麻烦,我随便吃点就好,承蒙您几次相救,您称我小姐实在太见外了,叫我韩姑娘或者韩芙都可以的。”

崔宁点了点头,“好,韩姑娘,我姓崔名宁,你也不必称呼少侠来少侠去,我也十分别扭,你叫我崔宁或者阿宁都可以。”

韩芙冲着崔宁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崔宁烤肉水平不错,虽然没有什么调料,甚至连盐都没有,不过找了几株不知名的植物,掏空了小野猪的肚子,塞在里面,烤完之后金黄色的表面油光闪闪,散发出浓郁的香味,虽然韩芙胃口并不好,闻到了也忍不住发出咕的一声,咽了一口水。

崔宁扯了一条野猪腿,递给韩芙,“韩姑娘,尝尝我的手艺吧。”

韩芙用可以动得那侧手接了,举起来轻轻咬了一口,嚼了几口,见崔宁盯着自己看,有点不好意思,“崔,崔公子,”她结巴了下,“烤得很好吃,不知你从哪里学来的手艺啊。”

崔宁自己也扯过一条猪腿啃起来,咬了一大块的猪肉,吃的满嘴流油,才慢慢开口说道,“我以前一个人在山里待了很久,刚开始也经常烤焦,不过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韩芙哦了一声,忍不住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你一个人住在山里?”

崔宁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我家人,”然后顿了顿,沉默了半响才说道,“我家人在很远的地方,我不是你们恒阳城的人,我来自越国,只是因缘际会,在恒阳城曹家外院逗留,才认识了威叔他们,现在这一切都要过去了,我想很快我就要去找我的家人了。”

韩芙见崔宁提起家人,韩芙口中喃喃道,“我的家人”想起昨日战死的家人,父亲惨死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放下手中的吃食,刚想用手捂住嘴,却已经忍不住了,眼圈一红,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韩芙赶紧低下头,虽然崔宁看不清楚,但还是听到她在低声的哭泣。

崔宁并没有劝说韩芙什么,他也一直不愿意去想这两天离去的那些人,眼下见韩芙回忆家人低头哭泣,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在石壁上,扬起头闭上眼睛,回忆起一年多来和杨威及高天力等人在一起谈笑的场景,浑然不觉自己手中油亮亮的猪腿已经垂到了地上,沾满了尘土。

杨威摇头晃脑半真半假的吹着他以往闯荡江湖的经验,高谈阔论恒阳城各世家大族各种争斗心机,崔宁和他抬扛时的假怒,高天力用他那朴实的声音向崔宁讲解军营的日常琐事,还有高天力和王小白之间互相不服气的嬉笑打斗,还有他们提起家人时的柔情和幸福脸庞,这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在很遥远的过去,一件件的从崔宁的脑海中闪过,忽然间这些场景一起烟消云散,只剩下高天力中箭后举目四顾和杨威将家书和玉佩递给自己时的场景,崔宁终于不再回想,慢慢睁开眼睛,两行眼泪却已经忍不住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湿润了脚下的尘土,渐渐融入这恒阳城的地界的大地。

第五十六章 韩家密道

一晃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魏军似乎始终没有攻破恒阳城,因此从魏国境内赶来的援军一拨接着一拨,那条联通着恒阳城和径谷关的大道一直十分的繁忙,人来人往日夜不停。

崔宁也不认得其他通往恒阳城的小道,二来韩芙的伤势不适合长途跋涉,他也不放心留韩芙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便一直陪着。这些天下来韩芙除了一边肩膀不能使劲以外,其他的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崔宁担心杨威交付的嘱托,也担心自己留在曹家外院的东西,便坐在那一边检查自己的装备,一边和韩芙说话。

“韩姑娘,我实在是有些着急,眼下你伤势好了大半,我想应该不需我照应了,我把,”崔宁看了看自己用的最顺手的钢刀已经崩了好几个口子,便又放了回去,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你留着防身,我要回恒阳城了,你还是在此再休息几日,待魏军人马稀疏后再走,我打了几只猎物在外面,够吃很久了。”

韩芙没有接崔宁手里的匕首,而是盯着他撅起嘴道,“崔大哥,你照顾了这几日,可是开始嫌弃我拖累你了。”忽然想到什么,用手紧了紧自己的衣襟,不敢再看崔宁。

崔宁连忙摆摆手,“韩姑娘不要多虑,我只是不知回恒阳城的路,只能顺着那大道走,路上魏军骑兵探马众多,甚是危险,因此不敢带着姑娘上路。”

韩芙偷偷瞄了一眼崔宁,低声说道,“其实我知道一条回恒阳城的密道,崔大哥你愿意带我一起走么?”

崔宁闻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密道?什么密道?你怎么不早说?”

韩芙吓了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用手捻着衣角,喃喃说道,“你不是没问么。”

崔宁发现自己有些着急了,赶紧安慰韩芙,“韩姑娘不必惊慌,崔宁失礼了。”说罢向她拱了拱手,“你所说密道在哪?你怎么知道啊,咱们收拾收拾,赶紧去找吧。”

韩芙白了他一眼,“我家本是恒阳世家,而且径谷关是韩家的地盘,自然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隐秘。”然后又压低声音说道,“这条密径道就是一般人也不知道,只有我们韩家嫡系才了解。”

打定主意,两人简单收拾了下,便出了住了大半个月的山洞,韩芙站在洞口回头看了看,瞄了一眼站在前面崔宁的背影,又用手摸了摸胸口包裹的布条,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去看崔宁。

崔宁倒没想那么多,伸了个懒腰,也没回头,随口说道,“韩姑娘在这山洞里也住腻了吧,咱们赶紧回去,这种洞房可没有家里的房子舒服。”

韩芙本来就想到一些害羞的事,听崔宁没心没肺的说着洞房什么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直接不理他,也不管方向,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崔宁赶紧快步追了上去,两人闷头走了好一会,直到走在一处小山顶上,韩芙才停了下来,举头张望了半天,也不说话。

崔宁不知韩芙为什么忽然不理自己,以为是韩芙小姐脾气犯了,倒也不在意,见她停在那许久不说话,终于忍不住问道,“韩姑娘,你这是在干嘛?”

韩芙白了他一眼,“都怪你,我都没看路,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崔宁一头雾水,完全不理解韩芙在说什么,只好讪笑着摸了摸脑袋,“那密径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么?”

“我几年前跟着父亲去过一次,站在径谷关上看,是在好像一座牛头一样的山头下面。”韩芙又环顾了一周,有些着急起来,“怎么附近没有这样的山头呢,我记得并不远啊。”

崔宁噗嗤一笑,“韩小姐,你知道什么叫骑马找马么?”

韩芙努起嘴瞥了一眼崔宁,还没说话,忽然醒悟过来,“哦……,这里便是那座牛头山了。”她辨准了方向,“山南应该有一小片的松林,哦,看到了。”

顺着逶迤的山路下到松林前,却被前面一条三四丈宽的瀑布挡住了去路,瀑布的水似乎是从某处温泉引来的,冒着热气冲了下来,虽然还是乍暖还寒的天气,此处却是热气腾腾。

崔宁有些糊涂,韩芙却一脸喜色,转头看了一圈,走到一块白色的石头跟前,端详了片刻便招呼崔宁,“崔大哥,你过来帮我掰一下这块石头。”

崔宁伸手掰了下那块磨盘大小的石头,就听啪的一声,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崔宁转头看了一圈周围,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韩芙看崔宁迷茫的样子,抿嘴一笑,轻轻说道,“崔大哥,你跟我来。”

说罢走到瀑布下的水塘边,仔细观察了下,轻轻一跃便踏上一块石头,借着水塘中看起来毫无规律的几块石头,三下两下便到了瀑布前面,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崔宁愣愣的看着韩芙消失在瀑布后面,正在发呆,就听到瀑布隆隆的水声后面传来韩芙的声音,“崔大哥,过来吧,这后面就是密道。”

看着眼前瀑布下的水塘,崔宁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过一想自己似乎并没有到过此处,便摇了摇头,学着韩芙跳过几块石头,一头钻进瀑布,这才发现瀑布里面居然是一个空旷的大洞,回头透过瀑布看向外面,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虽然穿过瀑布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可是还是溅了满头满脸的水,崔宁倒不在意,只是随便抖了抖身上的水珠,见韩芙也是一身水,把头发也打开了,正用一只手拿了块布用很别扭的姿势擦着头发。

崔宁走上前去,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棉布,很自然的帮她擦了擦头发,然后问韩芙,“这里就是密道?”

韩芙有些脸红,一把抢过那块布揣入怀中,才说道,“正是此处,你且稍等。”说罢走到洞口一侧,用手拉住了一个铁环,使劲一拽,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就见一道石门降了下来,将刚才进来的瀑布口封了个严严实实。

不过洞中并没有变得完全黑暗,还是有些微微的光亮,崔宁顺着光源看过去,才发现这个大洞的顶部都是一些闪着荧光的石头。

韩芙熟门熟路的带着崔宁往里走,拐了几个弯后,洞变窄了很多,差不多只有两三人宽,不过光线却越来越亮。

崔宁跟着韩芙沿着一条蜿蜒曲折,一直向下延伸的台阶,当走了快一个多时辰的时候,他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第五十七章 玄冰玉女诀

崔宁跟着韩芙沿着韩家秘道一路前行,渐渐的崔宁发现秘道中有种熟悉的暖意,越往前行越明显,崔宁冥思了会,心头一动,慢慢运转起长生经来,这一运转长生经,崔宁便发现秘道中居然有灵气存在,随着崔宁慢慢运转长生经而被吸入体内,而且似乎随着秘道的深入,灵气越来越浓。

崔宁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韩姑娘,可否知道此处秘道是如何发现的?”

韩芙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此处秘道是我们韩家上古就传下来的,秘道自径谷关内的白山余脉开始,直接穿过恒山底下,开口在恒山南侧,离恒阳城不过十余里路。”

崔宁有些好奇,“这秘道看起来也不像能够运兵的样子,难道修如此大的工程就为你们韩家人少走几步路?”

韩芙回头白了一眼崔宁,“哪有的事,这秘道是上古时家中先辈用仙术所建,联通我们韩家几处秘境,其中关窍奥秘极多,只是现在空灵期的原因,才只能作为我们韩家调派人手的秘密通道。”然后停下来用手点了点崔宁,“要是在灵潮期,像你这样没有韩家血脉的人,进都进不来此处,除非”她忽然一停,不再说话。

崔宁正听的兴起,见她忽然停住了,催促道,“除非怎么?”

韩芙一扭头,说了声“讨厌”,便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跑。

崔宁听到稀里糊涂,见韩芙忽然加速向前,赶紧也快走几步赶了上去。

两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眼前狭窄的秘道渐渐开阔起来,还听到似乎有泉水流过的哗哗声,拐了一个弯后,便看到一个十分开阔的地下空间,顶上的萤石十分密集,将此处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这个地下空间大约五六丈丈高,长宽足有三四十丈,在空间的一角,有一条地下暗河流过,给整个可能噢乖见带来不少潮气。崔宁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这个地下空间的顶上似乎还刻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四壁有不少地方有明显人为的痕迹,只是被刻的石壁看起来时间久远,已经十分斑驳,完全看不清是刻得是什么东西,

四壁除了崔宁跟着韩芙进来的洞口,还有五六个黑乎乎的洞口,也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崔宁只是望了望便把注意力放回这个地下空间的正中间,正中间是一个十分醒目的石质平台,平台一人多高,方圆十丈左右,中间还有几块石质的屏风将平台做了简单的分隔,平台上面还摆放了好几个破旧的蒲团,似乎是打坐之用。

崔宁绕着平台走了一圈,发现两侧都有台阶可以攀爬上去,便招呼韩芙过来,“韩姑娘,此处是做何用处?是你们韩家先祖修行的场所么?”

韩芙点了点头,顺着台阶走了上去,崔宁也跟了上去,刚踏上这个平台,崔宁脸色顿时一变,在这平台已经不需要运转功法,便能清晰的感应到极为浓郁的灵气,这让他大吃一惊,崔宁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踏上台阶,发现台阶上的灵气明显不如这平台,显然这里肯定有什么奥秘。

韩芙并没有看到崔宁的动作,而是往前几步走到屏风前,一边看屏风一边和崔宁说道,“我也是第二次来此,上次听我父亲说,此处是一个修行极佳的场所,不少先辈曾在修行,你看屏风上还有不少先辈留下的字迹。”

崔宁赶上几步,对着屏风看了几眼,果然看到屏风上横七竖八写了不少字迹,崔宁正对着字迹仔细辨认,想看清到底写的是什么。

走在前面的韩芙忽然十分平静的问道,“崔大哥,你是不是会仙术?”

崔宁闻言一愣,并没有说话,停在那里缓缓把手放到了刀把上。

韩芙没有等崔宁回答,继续说道,“那日我见那几个魏军军官不似普通手段所杀,倒是和家传所述的仙术相似。”没有听到崔宁的脚步声,韩芙也停下来,转头看着崔宁,“根据家中典籍,据说灵潮来的时候此处有极大可能会提前出现灵气,你会仙术的话能够感觉到灵气么?”

崔宁盯着韩芙看了看,见她眼神清澈,似乎真的只是好奇,便沉声问道,“你问这干嘛?”

韩芙听崔宁语气不善,这才发现崔宁把手放在了刀把上,吓了一跳,连后退了好几步,靠在屏风上,忙摇手道,“崔大哥,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崔宁并不说话,依然盯着她看,韩芙被盯得背上发毛,想起当日被崔宁当成魏军差点捂死的情景,手脚顿时一软,颤声说道,“我真的没什么别的想法,我出生时血脉里便被打进了玄冰玉女诀,只要在灵气充足的地方,可以用秘术激活,我看到崔大哥似乎会仙术,便随便……”见崔宁忽然又靠近了两步,韩芙紧紧靠在石壁上,不敢继续说话。

“那你自己试试便是,何必问我呢?”崔宁盯着她问。

“因为秘术只能用一次,如果失败了就没机会激活玄冰玉女诀了。”韩芙低声说道。

崔宁淡淡的说道,“你且试一次我看看。”

韩芙抬头看了看崔宁,见他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终于还是不敢违背,盘坐下来闭目运气,用族中所授的秘术去激活玄冰玉女诀。

秘术一激活,韩芙便感到体内一股寒气从下腹处产生,顺着体内一条经脉缓缓移动,寒气随着移动缓缓减弱,但很快似乎有星光随着寒气的移动从外界补充进来,又迅速的补强了那股寒气,那寒气如同风中火烛一般忽闪忽灭,韩芙十分担心寒气就这么消散了,自己失去了激活玄冰玉女诀的机会。

韩芙正胡思乱想,就听耳边崔宁的声音,“韩姑娘,不要分心,把注意力集中到体内的灵气之上。”

韩芙一惊,才发现自己的寒气只剩下细如发丝的一条,赶紧集中注意,盯着寒气慢慢移动吸收外界的星光。

不知过了多久,韩芙看着那颤颤巍巍的寒气终于在体内走完了一圈,在丹田囤积起一层淡淡的雾气,才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气,按照家中典籍所说,自己应该是完成了修仙的第一步。

韩芙轻轻睁开眼睛,想偷偷看崔宁在哪,却不想崔宁正盘坐在她跟前不足一尺的地方,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自己,顿时把她吓了一大跳,再仔细看,发现崔宁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方才那种冷冷的杀气,回复到以前那种温和的眼神,这才微微的吐了口气,用手轻轻拍了拍胸口。

崔宁见韩芙已经完成了引气入体,站起来冲她微微一笑,“恭喜韩道友踏入仙途。”

第五十八章 韩家先辈的感悟

韩芙见崔宁恢复了正常,这才放下心来,也站起来一本正经的冲崔宁行了一个礼,“多谢崔仙长提点。”

崔宁摆了摆手,“韩仙子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韩芙抿嘴一笑,“崔仙长谦虚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来。

崔宁笑着说道,“韩姑娘,咱们还是别学书上仙人那样掉书袋了吧。”

韩芙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崔大哥,你不要生气,我能问个问题么?”

崔宁奇怪看了她一眼,“请讲。”

韩芙问道,“崔大哥似乎很在意别人知道你会道法仙术?”

崔宁脸色有些尴尬,刚才一听韩芙提起仙术,不禁想起因为长生经被追杀之事,顿时心头有些慌乱,等静下心来才想起恒阳城和越国还是略有不同的,方才又寻思了下,想起萧道长使用起仙术来毫无避讳,李道长将那些修仙的书籍和仙术兽皮一并给他,也并无交代特别保密如何如何,看来这恒阳城的风气应该是不会太在意这些,便和韩芙说道,“我因身怀道法,见被你说破,一时想岔了,因此惊吓到了韩姑娘,实在是抱歉。”说完又躬身道歉。

韩芙十分惊讶的问,“身怀道法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咱们恒阳城别说公中所藏的,就是各家各族私下里,道法仙籍也不少啊,像我等士族嫡系天生血脉,几乎一出生便被注入了道法,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崔大哥这般有机缘。”

崔宁歉意的向韩芙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我们越国可不像你们恒阳城这般开明,越国王族将各种法诀仙术把持的死死的,根本不让我们普通人接触,我们普通人家意外得到什么仙籍宝典,一旦被官府知晓,必然会被拷问缉拿,甚至家破人亡。尤其是在空灵期,仙籍宝典对自身能力并无太大提升,被人发现身怀道法仙术,简直就是引火烧身啊。”

韩芙十分诧异,“获得仙籍宝典自有各自的福缘,靠硬抢的话,是要福缘浅薄大道无望的,怪不得越国空占大量人口土地,却始终强大不起来。”

崔宁不是很懂恒阳城的这套修仙理论,但至少知道这里修行多讲究机缘,并不喜欢强取豪夺,便嗯了一声,“韩姑娘说的是。”

韩芙闻言抬头问道,“崔大哥来恒阳城,也是因为身怀道法仙术被发现的原因么?”

崔宁点了点头,“正是因为此事,我才流落到恒阳城来,本来计划在恒阳城要待上几年,不过现在出现如此变故,我想此事一过,便要离开恒阳城去找我的家人了。”

韩芙沉默了一会,转开话题问道,“崔大哥,我引气入体后,便能感受到此处弥漫的各种灵气,果然十分浓郁。”

崔宁笑了笑,用鼻子使劲吸了一口,“连闻都闻得出来啊,你们家这个秘境果然不错,要是到了灵潮期,灵气的密度恐怕十分惊人了,既然到了此处,韩姑娘还是赶紧运转功法,不要浪费了。”

韩芙闻言听话的闭上眼睛,开始运转玄冰玉女诀吸收灵气,崔宁已不需要像韩芙那样闭目集中精神才能运转长生经,经过一段时间修炼后,只要潜意识想要运转功法,长生经便会自然而然的启动,基本不影响行动,因此崔宁并没有盘坐下来,而是一边运转长生经,一边慢慢踱步观看石质屏风上的字迹。

屏风上很多都是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于此突破的字样,从纪年的方式看,几乎都是上一个灵潮期的。而且从其中的描述来看,这个秘境似乎是为低阶修士准备,在此修炼突破的,全部是炼气期修士。

崔宁看了大半块的屏风,才看到一段关于突破炼气阶段瓶颈的说明,这让他兴趣大增,虽说这长生经由于炼气期十分繁长,因此小瓶颈倒并不难过,此前靠着往生果的灵气,一鼓作气修行到了第六层,但最近一段时间,虽然往生果中灵气还有不少,到他已经感觉到似乎有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自从看了李道长给的那些正经修仙书籍,崔宁早已不是那个对修行一无所知,全靠瞎蒙的懵懂少年了,他略一思索便知道是遇到了炼气初期到中期的瓶颈了,只是李老道的师父并没有记录如何突破瓶颈,崔宁正因此苦恼,没想到瞌睡遇到送枕头的了。

那个韩家先辈将他如何遇到瓶颈,当时的感受,又如何通过调理身体和心理,写得清清楚楚,崔宁看了一遍不过瘾,又回过头来看了一遍,细细品读,时而凝神时而拍手,完全沉浸于中。

韩芙已经逐渐掌握了玄冰玉女诀的运转方式,当第三次运转时终于不再需要闭目凝神,可以四处观望了,见崔宁在看屏风上的字迹,手舞足蹈正看的起劲,便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崔宁。

忽然崔宁整个人浑身一抖,猛地发出“啊”的一声,将韩芙吓了一跳,她感到自己气息不稳,急忙凝神调息气息,以防走火入魔。

再睁眼时,看到崔宁已经盘坐在地,闭目凝神,一动不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流。

韩芙一下子紧张起来,放弃了运转功法,赶紧站起来,三步两步跑到崔宁跟前,却也不敢去碰他,担心影响到崔宁的修炼,手足无措的在他身旁转了两圈,才想起崔宁刚才在看的屏风,便也凑上去看,见是一篇讲述如何突破瓶颈的文章,这才安下心来,也不修炼了,就静静坐在崔宁旁边看着他发呆。

可是他却不知道,此时崔宁正在面临修炼以来最大的危险,此时崔宁的体内正在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当时崔宁正在沉浸在那篇突破瓶颈的感悟中,无意间也试着按上面所说方式去运转灵气,忽然他意外发现丹田内原先几乎已经绝迹的黄泉死气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黄泉死气在丹田中游荡,有的还要想往体内经脉里钻,顿时把崔宁吓得魂飞魄散。

第五十九章 伪风刃术的作用

要知道黄泉死气一旦进去经脉,就不像在丹田中那般可以限制,而是会迅速腐蚀接触到的经脉身体,再无回天之力了。因此崔宁赶紧催动体内的极乐仙气,想要将黄泉死气如此前一样包裹起来,但是很快他便发现极乐仙气似乎有些惧怕,缩在丹田的一角远远的躲着那些黄泉死气,催动起来阻力极大。

崔宁可不敢放过这救命稻草,在他的死命催动下,极乐仙气形成的那个气团终于开始吞噬那些灰色的黄泉死气,但是崔宁发现黄泉死气并没有因此被吞噬而减少,似乎反而还在略微的增加,顿时大惊失色,赶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重新内视自己体内发生的变化,这才发现自己在此处运转的长生经吸收的外界灵气,一进去丹田便被源源不断转化成黄泉死气,看来只要有外界的灵气输入,这黄泉死气就会一直在增加,于是赶紧停止运转功法,试试先断了黄泉死气的来源。

果然在停止运转功法吸收外界灵气后,丹田内的黄泉死气随着极乐仙气的吞噬开始减少,但是白色的极乐仙气随着不断吸收灰色的黄泉死气,颜色越来越淡,甚至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有东西想破壳而出一样,不停的蠕动,这和之前极乐仙气可以轻松裹住黄泉死气完全不一样,似乎这点极乐仙气并不能克制黄泉死气了。

崔宁见此情景,刚刚放下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这极乐仙气要是漏了,自己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到这里了。想到这,崔宁赶紧猛吸几口气,先停止催动了极乐仙气吸收黄泉死气,凝神思索应对的方法。

既然黄泉死气太多导致了极乐仙气不足以克制,现在体内没有更多的极乐仙气,唯有如何降低黄泉死气了,崔宁一边胆战心惊的注视着丹田中到处乱晃的灰丝,一边想着对策,无意间看到了伪风刃术在丹田中刻下的印记,脑海中顿时萌发出一个主意。

“既然伪风刃术是将体内的灵气按照一定的规律路径放出体外,形成风刃来攻击,那也许同样也可以将体内黄泉死气按照同样的规律路径排出体外。”崔宁心头一松,却又想到自己根本催动不了这黄泉死气,又如何将它按照伪风刃术的法子行动呢,正要泄气忽然想到自己可以驱动极乐仙气,这极乐仙气又可以包裹黄泉死气,也许可以借力也说不定。

崔宁说干就干,马上分出一小团极乐仙气,试着吸收了一些黄泉死气,果然这裹着黄泉死气的极乐仙气完全可以被催动,一股混着崔宁自身灵气、极乐仙气和黄泉死气的灵气顺着伪风刃术的规律路径,移动到崔宁手心,崔宁将手对准前方,睁开眼正准备将风刃打出去,一眼看到韩芙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正在自己前面,看着自己发呆,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将手移开,对着旁边发出了一道风刃。

那道风刃和以往略有差异,并不是此前几乎透明的波纹,而是一道如同极乐仙气一般白色的波纹,飞出八九丈后便慢慢虚化,然后爆出一股阴冷的气息来,显然是极乐仙气散去后里面的黄泉死气散发出来的。

崔宁心中大喜,这法子果然可以用,而且伪风刃术每次需要的灵气量只和崔宁可以驱动的灵气有关,那黄泉死气再多也不影响。他暗自计算了下,如果像刚才那般只包裹那点黄泉死气的话,恐怕没等将黄泉死气放完,自己体内的极乐仙气要先耗完了。因此崔宁又试了几次,终于试出极乐仙气包裹黄泉死气的极限,并计算了气团撑爆的时间,便安下心来,只要自己算好了,让极乐仙气在体外爆开,黄泉死气就不会伤害到自己。

崔宁看了看旁边关切的看着自己的韩芙,提醒道,“韩姑娘,请站旁边一点,以防危险。”

韩芙哦了一声,赶紧朝后面让了让,给崔宁让出一片极为开阔的正面。

于是崔宁小心翼翼的分成一小团极乐仙气,开始大量吸收黄泉死气,在崔宁拼命的催动下,这一小团的极乐仙气很快就达到了所能包裹的极限,似乎要马上破裂了。崔宁赶紧催动伪风刃术,将这团灵气打出,这团由极乐仙气和黄泉死气组成的风刃刚一发出,只是白光一闪,便散发出一股极其阴冷的气息,瞬间便切向前方,虽然并无切到什么东西,便消弥于无形,但一旁的韩芙依然打了一个冷颤,感觉到一丝极大的危险。

韩芙好奇问道,“崔大哥,你刚才使得就是之前斩杀魏军军官的仙术么?看起来比之前那道白色的波纹要厉害的多啊。”

崔宁嘿嘿一笑,“这是一样的仙术,只不过里面的料略有不同。这风刃对普通人来说反正都是死,可要是谁要拿仙术来抵挡,这加的料,嘿嘿,有的他受的。”

韩芙忍不住问道,“加的什么料?受了又会怎样啊?”

崔宁刚要开口,才想起自己似乎一时兴奋说的太多了,赶紧掩饰道,“没什么,只是威力不一样罢了。”

不过找到了解决体内众多黄泉死气的方法,还找到了让自己的伪风刃术增加威力的方法,崔宁有些自得,不过这技能需要在体内保留危险的黄泉死气,真是难以取舍,正在的得意呢,猛地想起自己体内的黄泉死气并不止丹田之中,实际上是胸口那团往生果的灵气中来的,无论自己如何减少丹田中的黄泉死气,但对檀中附近的灵气,完全没有掌控的能力,按照书中所说,恐怕要到筑基以后才能掌控全身所有的关窍,自己其实并无选择的余地。

崔宁顿时又泄气了,一想黄泉死气的根还在自己体内,恐怕一时半会是找不到根除的方式了,想要继续修炼,不可能只依靠那颗还剩小半的往生果,越往后修炼需要的灵气越多,显然吸收外界灵气才是修炼的正途。可是现在的情况只要一吸收外界灵气,这些灵气很大一部分就会转化为黄泉死气,这些死气对修炼毫无帮助,而且还会危及自己的小命。

心烦之余,只得将丹田中分散的黄泉死气吸收殆尽,放出了数道十分阴冷的风刃,将整个秘境都搞得阴森森的,好在这黄泉死气只能依附往生果或者其他有生气的灵气中,在外界很快就会消散掉,倒也不会污染此处秘境,不过终究是有些影响,较之前显得阴冷的多了。

韩芙刚刚引气成功,修炼了几遍玄冰玉女诀后食髓知味,有些不舍得这个修炼的秘境,现在被崔宁这几下一搞,站着都有些瑟瑟发抖,也有点呆不住了,催崔宁赶紧上路。

第六十章 呆头鹅

崔宁本来还想再看看这些屏风上刻的其他字迹,被韩芙催了几次,又见实在都是些差不多的感悟,便也放弃了,而且经过刚刚发泄般的催动伪风刃术,虽然黄泉死气被大多排出体内,但崔宁的极乐仙气已经消耗不少,只能和剩余的黄泉死气维持一个脆弱的平衡。

现在崔宁根本不敢在有外界灵气的地方运转长生经,以免黄泉死气增多而破坏这个平衡,这让崔宁哭笑不得,别人是找有灵气的地方才运转功法,他倒好,只敢在没有灵气的地方运转功法,更何况往生果的灵气迟早要消耗干净的,到时再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话,真的是大道无望。

看来只有先找治标的方法,尽量多收集些极乐仙气,才有可能克制住吸收外界灵气时产生的黄泉死气,崔宁下定决心,便不在此处继续逗留,和韩芙赶紧上路。

韩芙依旧在前面带路,崔宁跟在后面,两人边走边聊,韩芙虽然家学渊博,但是还真没有人有修行的真实体验,她获得的知识全部是几千年前家中先辈记载在书上的,虽然只是运转了几次玄冰玉女诀,但还是遇到很多不能理解的地方,好在崔宁也不藏私,好歹他也修行了有两年了,便将他修行的一些经验一一告知韩芙,韩芙也将自己书上看到的讲出来对照着佐证,崔宁倒也获益不浅。

两人聊的起劲,又说到修道者在会不停散发灵气,因此空灵期修行十分困难,韩芙便又讲自己家传书籍中所说的注意事项,说着说着韩芙奇怪看了几眼崔宁,忍不住问道,“崔大哥,按说修仙之人皆应有灵气环绕,可是想起来刚才我运转功法时观察四周,可以看到我自己身上的白光,但在你身上却什么也看不到,是因为修为差异造成的么?”

崔宁摇了摇头,“修为差异或许有关,也和修炼的功法有很大关系,我所修炼的功法进展慢,但是需要的灵气少,散发的也少,加上你修为低,自然看不到。”

韩芙想了想,又问道,“我知引气之后,是要常在有灵气的地方呆着,不然修为会慢慢衰退,崔大哥你长久在没有灵气的地方活动,修为有减弱么?”

崔宁嘿嘿一笑,“那是自然,引气以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还是尽量在有灵气的秘境待着吧,除非等以后灵潮期到了,世间到处都充满灵气。到时自然哪都可以去了。”

韩芙一边走一边抬着头,鼓着腮帮子,遐想以后灵潮期自己白衣飘飘仙气十足的样子,忍不住一个人呵呵呵轻笑。崔宁也不打搅她,边走边思索自己如何彻底解决身上黄泉死气的事,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韩芙细细的声音,“崔大哥,你找到你家人后还会回来么?”

崔宁一愣,随口说道,“回来干嘛?”说完便觉得自己失言了,赶紧又说,“我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家人,到时候还不知来不来得及修行,人生苦短,而且路途遥远,未必有机会再回来了。”

韩芙有些失落,低着头默默的往前走,不再理会崔宁。

崔宁也有些感到莫名的悲伤,补充说道,“我在恒阳城待了一年多,认识的人并不多,像威叔这样亦师亦友的,那就更少了,可惜一场大战,这些人都没了,所以我也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韩芙轻轻咳了一声,然后低声说道,“那恒阳城就没有你再牵挂的人了么?”

崔宁扬起头想了想,“有啊。”

“是谁啊?”

崔宁见韩芙问得十分扭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李道长,萧道长,”崔宁掰着指头点到,“嗨,这些人你又不认识,说给你听也白搭。”

韩芙气的一跺脚,停下脚步扭头看崔宁,“恒阳城就没有女孩子么?”

崔宁有些疑惑的看着韩芙,“有啊,哦,”他恍然点了点头,“你说曹玥啊,我本来留下来是准备照看她的,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曹家肯定已经把她藏到他们家的秘密据点去了,我提前离开的话,想来萧道长和李道长也不会怪罪。”

韩芙盯着崔宁看了半天,见他神情不似作伪,终于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默默的领着崔宁在韩家的密道中快速前进。

两人走的很快,只是在洞中随便休息了几次,其余时间都在赶路,两天不到的时间,两人便赶到了出口。出口在恒山南麓的一处隐秘山谷,此时正值清晨,整个山谷雾气缭绕,几乎看不清行走的路。

韩芙看了看山谷里浓郁的雾气,犹豫了一下,伸手牵住崔宁,拉着他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崔宁被韩芙柔软的小手牵着,有些不自在的僵硬,韩芙感觉到了,浅笑着问道,“崔大哥可牵过女孩子的手啊?”

崔宁愣了愣,马上回答道,“怎么没有。”

韩芙顿时僵了一下,才轻声问道,“哦,谁啊?”

“我有一个小三岁的妹妹……”

话未说完,就被韩芙轻笑着打断,“呸,讨厌。”

崔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暗自嘀咕,“这姑娘说话老是奇奇怪怪的,有个妹妹怎么又讨厌了,怪不得威叔说女人心海底针,真是难以捉摸,算了还是不要搭理的好。”

也不接话,只管握着韩芙温软的小手,跟着她顺着一条小路一步一步的往山谷外走。

韩芙和崔宁说完话,似乎心情不错,一个人不知哼着什么,一跳一跳的往前走,崔宁几次想开口提醒注意脚下,终于还是忍了,只是紧紧握住韩芙的小手。

虽然韩芙走的并不快,但山谷不大,很快两人便从一条小路里钻出了山谷,出来的位置在半山腰,谷外正对着恒阳城,此处离恒阳城不过十几里远,站在谷口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恒阳城巍峨的城墙。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马上下山,而是肩并肩的站在一起,远远望着恒阳城,脸色凝重。

第六十一章 恒阳城大捷

此时的恒阳城早没有了往昔的威严雄壮,四四方方的恒阳城被连绵不绝的魏军军营围了个水泄不通,大队的骑兵不时在恒阳城城下耀武扬威的飞奔而过,而恒阳城却是大门紧闭,不敢应战。

恒阳城的城墙已经多有破损,很多地方还有烟熏的痕迹,黑漆漆的一大片,甚至还有地方似乎还在燃烧,冒着浓浓的黑烟,显得十分的破败,但是城头的旗帜依旧毫不畏惧的矗立着,显示恒阳城诸家并没有放弃抵抗,依然坚持着。

崔宁和韩芙两人面面相觑,看来一时半会进不了城,只得又退回山谷,好在两人在密道中发现了好几处灵气足以修行的秘境,因此崔宁便将韩芙安顿到秘境,自己则守在山谷里,一边修行打猎,一边观察恒阳城的战事进展。

眨眼便是大半个月,这天崔宁正无聊的远眺恒阳城的战事,忽然发现一尘不变的形式发生了新的变化,大量魏军从军营中涌出,似乎都往南方急驰而去。崔宁见此处看不真切,急忙又往山上爬了些距离,终于找到一个视线更开阔的位置,极目看去,就见南方烟尘滚滚,黑压压额一片,似乎是一支人数众多的军队往恒阳城而来,前锋已经和魏军战在一处。

还没等崔宁看清楚,恒阳城四门大开,城里的军队也一并冲了出来,和四处的魏军厮杀在一起,战场上数万人战在一起,厮杀声连远在十几里外的崔宁也隐约能过听到。

双方混战了大约小半天的时间,南边过来的军队终于突破了魏军的阻挠,和恒阳城里出来的军队汇合到一起,然后魏军明显出现的混乱,很快混乱便演变成了溃败,崔宁见魏军大队人马放弃了堆积如山的钱粮物资,开始向径谷关方向逃窜,心终于放下心来,虽然自己不是恒阳城的人,但待了这么久,总归是偏向恒阳城的。

恒阳城的军队见魏军溃败,随即发出了冲天的欢呼声,一阵一阵的传到崔宁耳边,崔宁才想起赶紧进密道找韩芙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一进韩芙修行的秘境,发现她正在盘坐修行,崔宁不愿打扰她,便想慢慢退出去,但韩芙修行以后,耳目远胜从前,早发现崔宁的踪迹,见他要退出去,忍不住问道,“崔大哥,怎么在这个时间点忽然过来,又进来便走?”

崔宁见她发现自己,便不再顾忌什么了,面带喜色的说道,“我刚在外面看到,恒阳城南边有援军来,一场大战,魏军败了,咱们可以进城了。”

韩芙一愣,“咱们赢了?南边的援军?”

崔宁点了点头,“是啊,要不是看你正在修行,我一早拉你去看了,恒阳城的欢呼声这边都能听到。”

韩芙也是面露喜色,跟着崔宁跑出山谷,果然恒阳城方向隐隐传来阵阵的欢呼声,远远望去,还看到大批恒阳城的军队尾随着溃逃的魏军,向着径谷关方向一路追杀过去。

看了不一会,韩芙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反而露出了一脸的愁容。崔宁见了十分奇怪,“韩姑娘,眼下魏军战败,恒阳城百姓渡过一劫,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怎的又愁容满面了?”

韩芙看着恒阳城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恒阳城是赢了,可我们韩家却是输了。”

崔宁一愣,“此话怎讲?”

韩芙遥遥指了指远处追杀魏军的军队,“你看那些褐衣的恒阳军队了么?我们韩家的军队都是黄衣的,只有褚家才喜欢褐色的衣服,我们韩家从来都是黑衣黑甲。”

崔宁有些不明白,“既然褚家也在追击魏军,显然是他们和你家和解了,有什么好发愁的?”

韩芙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当日我大伯忽然起事,要将褚家从恒阳城清除出去,褚家被我们突然袭击,死伤惨重,双方便立下了极大的仇恨,所以才有褚家人投靠魏国,害死了我们韩家不少人。”她攥了攥拳,然后顿了顿才说道,“褚家逃出恒阳城的人马,过了这么久忽然又回来联合我家杀退魏军,我想我家必然是在做出极大的让步后才达成了什么协定。”

崔宁轻轻拍了拍韩芙的肩膀,安慰道,“韩姑娘,不要胡思乱想了,也许褚家也不想看到恒阳城的覆灭,因此才决定回来帮助你家的也说不定,不如我们赶紧回城去看下吧。”

韩芙对着崔宁挤出一个笑脸,“但愿如此吧,多谢了。”

等两人赶到恒阳城外时已是大半个时辰以后,城外依旧硝烟弥漫,遍地尸首,很多衣衫褴褛的百姓正在城外翻捡着魏军留下的东西,不时从地上捡起什么往嘴里塞,完全无视路过的两人。显然,经过韩家的内乱和魏军的围城,恒阳城的百姓不再是衣食无忧的状态,这让崔宁有些担心城里杨威家人的状况。

不过没等两人进城,一队巡查的骑兵见崔宁和韩芙装束举止大异常人,便靠了过来,为首的人一脸的疲惫,随口问道,“来者何人?”

韩芙却一脸喜色,一把扯掉头上的纱巾,高声说道,“七哥,是我。”

崔宁也认出来了,此人正是此时曾经见过的韩启泰,不过现在要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见韩芙扯掉头巾,也认出来了,疲惫的脸上一喜,随即便板下脸来,“你还有脸回来?滚出恒阳城。”

韩芙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韩启泰身后有个人骑着马慢悠悠的转了出来,开口说道,“是芙妹子啊,好久不见,还以为随你父亲死在径谷关了,没想到你命挺大啊。”

韩启泰却不理他,对着韩芙说道,“你既随二伯出征,怎么好意思一个逃出来,我们韩家没有你这样的孬种,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

后面那人却伸手拦住他,“启泰,现在可不是清理门户的时候,城主有令,一概不许追究韩家人的责任,你忘了么?”

韩启泰却依然死死的盯着韩芙,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这下连崔宁也看出问题来了,偷偷拉了拉韩芙的衣袖,但是韩芙完全不理会他,也盯着韩启泰一字一句的说道,“生是韩家人,死是韩家鬼。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

韩启泰不再说话,谁也没理,一扯马缰,便朝恒阳城方向跑去,后面那人却并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带了几个骑兵等在那里,笑嘻嘻的对着韩芙说道,“韩小姐,请吧。”

第六十二章 进城

韩芙并没有理那人,回头看了崔宁一眼,将手里的头巾一扔,一言不发,直接向恒阳城门方向走去。

那几个人也不着急,一直离着韩芙十来步远,慢悠悠的跟着。

崔宁紧走两步跟了上来,靠近了低声问道,“韩姑娘,看来进城有很大的危险啊,要不要我帮你逃走?”

韩芙摇了摇头,“不用,”然后正视着前方,缓缓说道,“我韩家数千年传承,差点灭门的劫难也经历过,只要我们家人齐心,没有什么能让我们退缩的。”

崔宁朝韩启泰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可是他似乎信心不足啊,你看……”

“他向来如此,”韩芙打断崔宁的话,“七哥一向心细胆小料事从严,不必理会,我们韩家家大业大,褚家就是再为难我们,还能把我们全杀了么,那他褚家靠什么抵挡魏国?”

崔宁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暗自腹诽,“虽然这韩启泰态度不怎么好,不过看起来处事谨慎,又能尽量预留后路,倒是和自己父亲兄长十分相似,怪不得能经历几次大战还握的下来,可比韩芙这个傻姑娘精明的多,可惜一片好意都被糟蹋了,要我也生气。”他啧了啧嘴,感同身受的摇了摇头。

韩芙却不再理他,只管自己走路,快进城门的时候,才忽然停了下来,背对崔宁轻声说道,“崔大哥,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料,后面自有人相陪,你不用送我了,如果有事,”她伸手掏出她的腰牌,又在颈中解下一根红绳,上面挂了一个洁白晶莹的玉环,只有拇指大小,韩芙却显得十分珍惜,在手里捏了好一会,才转身一起递给崔宁,“拿腰牌给我们韩府的门房,他们自然会通报。”

崔宁有些诧异,托着那个玉环问道,“那这个呢?”

韩芙脸微微一红,低头说道,“这个是送给你的,让你留个纪念吧。”

崔宁想起自己也曾给过一个家传的玉佩给救自己的慕容小姑娘,有些恍然了,便赶紧推辞道,“啊,不用不用。”

韩芙气的拍了崔宁肩膀一下,跺了跺脚,扭头便走,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并没有为难崔宁,而且刚才韩芙给东西的时候手法隐蔽,因此几个人都没看清韩芙给的什么东西,只是好奇的看了两眼崔宁,便急急的追着韩芙而去。

崔宁却完全不了解韩芙忽然发脾气的原因,只得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目送她远去。

等崔宁进了城,才发现城里比自己此前远远看到情形更加凄惨,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还有不少零散的石头滚得到处都是,似乎魏军造了不少投石车,将这些大石砸了进来,破坏了打量的房屋建筑,而且不少房屋都有起火的痕迹,显然他们还投掷了不少火油毛毡之类的东西。

崔宁进城的城北区域主要是些官衙府邸,建筑并不密集,而且一般用料讲究坚固耐用,此等建筑都有不少遭到破坏焚烧,因此崔宁越往前走就越担心杨威一家的安危。

顺着一条宽阔的大道一路往南,果然发现越往南,房屋建筑越密集,很多都是小商铺或者普通人的居所,而且用料也十分简单,有些甚至用稻草做的屋顶,一些简单的木头房子也渐渐出现眼前。崔宁暗自感慨这片区域的人家运气果真不错,要是有几颗带火的物件被抛到此处,这一片怕是要一片火海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崔宁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有种烧糊东西的感觉,他正想着是不是哪户人家倒霉被点了房子,正好拐过一间大屋,绕到另一条街上,顿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之前路过的那种密密麻麻的房屋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被烧成漆黑的焦土,这片焦土足足有五六里长宽,崔宁甚至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的南城门。大半个南城都被大火波及,原先繁华的商业区和人声鼎沸的街道已经全部成为废墟,上面零零散散的立着一些石柱砖墙,还有一堆堆的残破砖瓦,不时冒出淡淡的白烟。

几个衣着寒酸的人在残砖破瓦间艰难的挪动,捡拾一些破损的物件,不远处一座明显是一处住宅废墟旁,四五个女子正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崔宁有些不忍,扭过头去,闭上眼睛不想看,却又听到远处隐隐传来更多的哭喊声。

崔宁见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正好路过,硬着头皮上前打探,“这位老丈,可知串儿胡同怎么走?”

老者警惕的上下打量了崔宁两眼,问道,“你是?”

崔宁想了想说道,“我是城外的,见魏军退了,便进城来找亲戚。”

老者摇了摇头,“已经没有串儿胡同了,你没看见么,这里所有的胡同都没了。”

崔宁赶紧问道,“那那些人呢?”

老者指了指城门,“活着的人都出去找吃食了,大火把这里的一切都烧光了,要不是城主大人不计前嫌回来解围,这里怕是要人吃人了。”说罢不再理会崔宁,背着手离开。

崔宁听得一愣,也没再去问那老者,而是暗想,“这褚家刚刚进城没多久,城里便流出这等说法,看来褚家高人不少,很会收买人心,这样一来,韩家更加被动了啊。”对恒阳城里的世家大族崔宁实在谈不上喜欢,各种的阴谋诡计,各样的勾心斗角,刚刚赶跑魏国就又开始了,这让崔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算了,还是先转一圈吧。”

崔宁不死心在废墟堆里绕来绕去,又问几个人,还真被他找到了串儿胡同。虽然现在的串儿胡同只是一片狼藉的废墟中一条细长的小径,崔宁还是沿着这条小径找到了第二户人家,这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已经被完全烧塌了,满地的碎屑,但看得出,这里被仔细的翻捡过,有些没有破碎的陶罐瓷碗被整齐的放在了一处角落。

崔宁又找附近的人打听了,这处的确是杨威的家宅,而且当时这户人家全都逃了出来,并没有罹难,后来还回来收拾过一次,不过后来没吃的了,就都出去了,再没看到过。

第六十三章 玄风观里的强盗

崔宁转了半天,打探到这户人家已有半个月没有出现了,只得暂时作罢,摸了摸怀里的信件,摇了摇头,往曹府方向走去。

沿着一条阔道走了没多久,崔宁便到了曹府跟前,曹府的位置很好,完全没有受到这场战争的波及,依旧十分雄壮鲜亮的盘卧在城南的一角。

不过府中还是有不少人在这场战争中殒命,整个曹府看起来十分落寞,远没有了之前的热闹喧哗,崔宁站在曹府的大门前,看着门口挂着密密麻麻的白幡,也是有些伤感,这里很多人都是和崔宁一起出征,大多有一面之缘,甚至很多人都叫的上名字,可惜现在只剩下挂在白幡上的一丝寄托。

崔宁走到一旁的小门前,和守门的家丁验过了腰牌,却并不进去,只是站着和那个看起来有些老态的守门家丁闲聊。

那守门的家丁倒是对崔宁有些印象,对崔宁能够或者回来有些难以置信,上下打量了半天,“你居然从径谷关逃了回来,又被魏军堵在城外?”

崔宁叹了口气,“我也是运气好,装死逃过一劫,三爷和大公子都回来了么?”

那家丁点了点头,“那段时间城中韩褚两家争斗,十分混乱,忽然有一天径谷关方向狼烟四起,不久外面便传径谷关破了,然后就看到三爷和大公子只带着四五个人,十分狼狈的逃回家中,没半天后面魏军就追过来了,开始还能和魏国人战上两场,后来魏国人越来越多,咱们就不行了,被围在城里出不去了。”

崔宁听到只有四五个人逃回来,赶紧又问道,“你可见楚雄楚总管有没有回来?”

那家丁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唉,回来的人我都见过,小兄弟,老楚怕是没有你的运气,在径谷关就没了,不过这也是命,留在府里没去的人,这一个多月来,也大半死在了城头上,你们外院来的那个瘸腿小白,前些日子也在城头挨了一箭,一头栽倒在了城墙下面,所以什么好计较的。”

崔宁闻言脸色又是一黯,本以为王小白腿瘸是塞翁失马,能够逃过一劫,不想还是死了,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半天没有说话。

那守门家丁伸手拍了拍崔宁的肩膀,“别伤感了,咱们能活下来就应该高兴才是,生老病死,咱们凡人的常态烦恼而已。”

崔宁摇了摇头,“别说凡人了,我看就是仙人也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烦恼啊。”

守门家丁却摆了摆手,四下张望了下,见附近没人,便压低声音靠近崔宁说道,“小兄弟,这话可不要随便乱说,咱们曹家可是有仙人传承的,咱们在这当差,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能得到曹家提携,得授仙法,摆脱凡人的烦恼么?”

崔宁也不和他争辩,随意的点了点,岔开话题问道,“我们外院的六小姐还在府里么?”

那家丁对府里的事倒是十分熟悉,想也没想便答道,“府里的几个少爷小姐,年一过完便被一起送出城了,怕是家主老爷知道会发生什么,便把家里几个宝贝儿女都藏起来了,到现在都没有现身,倒也是躲过了这波劫数。”

崔宁倒是知道的更多些,曹家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阴谋,苦于实力弱小,又不了解形势,只得选择将曹家的那点希望都藏起来,不要无缘无故损耗在这件事上。

曹家并不像其他三家那样血脉传承者众多,经得起损耗,因此处事保守谨慎,现在看来曹家的这步棋走的还算对,至少曹家在这场战事上损失最小,保留下了绝大多数的血脉传承者。

而且根据他和韩芙在韩家秘境中发现的情况,现在各家的很多秘境中可能已经出现了足以修行的灵气密度,因此曹家这些人极有可能已经躲藏在秘境中开始修行,一时半会不会再在恒阳城出现了。

当然崔宁自然不会和守门的家丁去说,只是随口应和了几声,见自己相见的人都已不在曹府,崔宁便也不进门,直接和那年老家丁告辞,转身离开,直奔南门而去。

一路穿过南门附近的废墟,到处都是衣裳褴褛面黄肌瘦的平民,晃晃悠悠的在废墟中寻找翻拾,崔宁想再问问杨威家的情况,连找了几个人,都是语无伦次,只知道要吃食,完全问不出所以来,只得放弃了,出得城门,直奔城外的玄风观。

崔宁站在玄风观前之时,天色已晚,观门已经有些残破,但是里面除了隐约的说话声音传来,还有忽闪忽闪的篝火,显示里面并非空无一人。

这段时间恒阳城里那些熟悉的人一个个都离他而去,让他心情十分低落,此时此刻听到玄风观里传来的声音,崔宁心中顿时一喜,也不敲门,直接伸手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让他顿时一愣,正对大门的玄风观大殿中间点了一堆烧的很旺的篝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胡乱的穿着绸缎的衣服,正围着篝火一边喝酒一边吃着什么。

一侧的柱子上反绑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衣襟半松着,大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露出白花花的一片,那女子垂着头没有动静,崔宁也不敢多看,不知是死是活。

那几个汉子听到推门进来的声音,抬头看见穿着官军衣甲的崔宁,也是一愣,慌乱的从地上捡起几把砍刀,站起来和崔宁对峙。

其中一个垫脚往崔宁身后看了看,见后面并没有人跟进来,神情便缓和下来,嬉皮笑脸的掂了掂是真的砍刀,“小子,是逃兵吧,胆够肥啊,这里可是哥几个的地盘,想来落脚得有点孝敬才行。”然后上下打量了崔宁两眼,“先把身上的甲脱下来给我吧,这里的酒肉便有你一份。”

崔宁没有接话,而是往前走了几步,那几个人立马装腔作势的舞了几下刀,散成一个半圆将崔宁隐隐围了起来。

见几个人步伐散乱,耍刀也完全没有章法,崔宁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抬手指了指那个绑在柱子上的女人,“这是你们虏来的么,你们把她怎么了?”

一开始说话那人嘿嘿一笑,“小子,看不出你这么急色啊,把你的甲脱下来给我,哥就让先你乐呵乐呵。”

另一个人急急的开口说道,“大哥,咱们还没乐呵到了,可不能便宜这小子,和他废话什么,直接把他砍了算了。”

崔宁“哦”了一声问那人,“听起来你似乎经常砍人啊。”

那人恶狠狠的瞪了崔宁一眼,“像你这般的小子,砍你还不是切西瓜一般。”说罢作势便要冲过来。

第六十四章 熟悉的女人

崔宁冷冷一笑,猛地往前跨了一步,正好站在那人跟前,一把抱住他持刀的胳膊,一扭腰便将他摔了出去,直直的摔在七八米外的墙上,整个人跌的七荤八素,哼哼了半天也起不来。

从崔宁忽然上前到将人摔倒在地,不过一眨眼时间,其余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崔宁轻松放倒。

这下其他人见状更不敢上前了,为首那个络腮胡子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什么来,一会看看崔宁,一会看看摔在地上起不来的另一个人,虽然还强作镇定,但还是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崔宁没理倒在地上的人,只顾问为首那个络腮胡子,“你们是什么人?”

络腮胡子脸色红白转换了几次,终于开口说道,“官爷,我们是城南的寻常村民,不是什么匪类,可不要误会啊。”

崔宁眯着眼睛看了几个人一会,又看了看一旁绑在柱子上的女人,缓缓把手伸到了自己腰侧的刀把上。

络腮胡子看在眼里,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又左右瞄了瞄,终于绷不住了,把手里的刀一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官爷,我们几个真是附近的村民,前些日子来了大批凶神恶煞的魏国军队,把我们都赶了出来,大家都无家可归,没办法我们才住到此处来的,我们可什么坏事也没干啊。”

崔宁轻轻哼了一下,络腮胡子便吓得一哆嗦,其余两个人也吓得赶紧把砍刀扔了跪下来,“那她呢?”崔宁朝那边努了努嘴。

络腮胡子赶紧解释,“这女子是下午过来找人的,被我……啊不,是被老三,”他一指被崔宁摔在地上的人,“是老三把她抓了绑起来,说要开开荤,可是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衣服也是老三扯的。”

崔宁还是不信任他,“既然是附近的村民,你们的家眷呢,其他人呢?”

络腮胡子脸色一暗,“来的魏国军队将女眷和有钱人都押到别的地方去了,只有我们这些人被指使去干杂活,前几天我们几个趁着他们看管松懈,偷了些他们抢来的衣物酒食溜出来的。”

崔宁倒是有些相信了,他在城外发现了不少普通百姓的尸首,看衣着打扮像是附近的村民,应被魏军征发或者掳掠来的,魏军战败后被乱军砍杀了不少。

他想了想,便问络腮胡子,“这观里的老道士呢?”

络腮胡子愣了愣,“你问得是李道长么?”

崔宁点了点头,“正是李道长,你可认识?”

络腮胡子叹了一口气,“李道长过完年就仙逝了,我们附近几个村的人还一起来送过道长。道长的遗物我们也没敢动,都放在了他那间小房间,等着他的后人来取,来,我带您去看。”说着就要起身,瞥见崔宁脸色平静的看着他,眼神里却十分漠然,一时有些害怕,僵在那不敢动。

崔宁轻轻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你们走吧。”

络腮胡子听罢,赶紧从地上起来,却不敢靠近崔宁,而是和其它两个人急忙跑去看老三,见老三似乎被崔宁这一下摔断了腿,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但还好没有内伤,便赶紧扶起来背在背上,也不敢再取什么东西,几个人急匆匆的往外跑去。

崔宁深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睁开眼睛,上前两步走到那女子身前,从靴子里拿出匕首,将捆住那女子的绳子割开,退后了一步。

那女子来观里找人,不想被络腮胡子几个人抓住了,被绑在柱子上后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没想到柳暗花明,居然来了一个官军赶跑了那些强盗,也不知这个官军是什么想法,一时也有些心慌,低着头不敢发出声音来。

现在见自己被松绑了,赶紧收紧衣襟,又从嘴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布团扔在地上,吐了两口口水,又干呕了几次,才将乱蓬蓬的头发收拢了下,向崔宁行了一个礼,“多谢官爷相救,还望官爷放小女子回村。”

崔宁看了看那女子,正想摆摆手让她自去,无意中觉得她满是泪痕的脸有些眼熟,便仔细端详了一眼。

那女子见崔宁看自己有些奇怪,想起自己还算年轻貌美,顿时有慌张起来,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一手紧紧攥住衣襟,另一手忍不住去捂自己的眼睛,正心慌意乱之时,就听那年轻的官爷问道,“你可是大王庄的柳氏?”

那女子一愣,点了点头,也扬起头来看崔宁,看了两眼,忽然破涕为笑起来,“你是那个小道士吧。”

崔宁勉强一笑,点了点头,“去年过年前你家展武出事,我随两位道长去曹家了解展武中邪之事后,便留在了曹家做事,直至今日。”

柳氏笑容一敛,走上一步想攥崔宁的衣服,但崔宁早有准备,不动神色的挪了挪位置,然后问道,“展夫人,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年轻女子乱跑到玄风观来做甚?”

柳氏见没攥住崔宁的衣袖,有些不自然,便捏着自己的衣襟,低声说道,“小道士,你不用叫我展夫人,奴家已经被展武的大哥大嫂立了休书,赶出家门了。”

崔宁一愣,“他们竟然敢赶你出门,他们不怕你去曹家告状么?”

柳氏摇了摇头,“前段时间城里大乱,便没人管事了,展武的大哥大嫂见状便又开始欺凌奴家,前两天便要将奴家休了。奴家无处可去,寻思之前见玄风观的几位道长都是好人,因此望能收留。”说罢又深深的行了个礼,然后眼圈一红,便要流泪了。

崔宁赶紧劝住,拍了拍腰上的钢刀,“柳氏,无须多礼,此事不用担心,我替你去主持公道,顺便叫上曹家的人一起,让他们不敢欺你。”

柳氏又摇了摇头,“奴家不愿回去了,在大王庄里奴家就如同坐牢一般,虽然他们把我赶出来,但也是给了奴家一个自由,奴家想道长帮忙,指点一个好的去处。”

崔宁顿时有些为难,自己年纪尚轻,对这些女人的心思实在不会揣测,也不知如何是好的去处,而且自己在恒阳城也不是很熟,交付给曹家或是韩家照顾,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给自己面子。

而且自己快要离开恒阳城,也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玄风观,不然又要像今天这般,不知哪里来的强盗恶人就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想来想去崔宁有些头大,眼看天已全黑,索性和柳氏说道,“今天有些累了,先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咱们睡一觉,明天再说。”

柳氏顿时愕然。

第六十五章 再见萧道士

第二天一早,崔宁起来先拜祭了李道长,然后和柳氏将观里观外打扫了一遍,又将李道长那间屋子锁了,便准备先带着柳氏去城里看看再做打算。

两人正收拾着,就听道观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崔宁很是诧异,提了腰刀便跑了过来,把门开门一看,外面是一个十分高大的邋遢道士,背着一个偌大的背包,还扛了一把宝剑,正笑嘻嘻的看着开门的崔宁。

崔宁把手里的腰刀一扔,也不管那人身上邋遢,一把便抱住那人,一边笑着说道,“萧道长,你怎么回来啦?”一边却已经热泪盈眶。

萧道士见到崔宁也十分高兴,发现被崔宁抱得死死的,赶紧扶住他肩膀把他推开点,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笑着问道,“阿宁又长高了啊,见到我为何如此激动啊?”

崔宁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开口说道,“萧道长,见到你还活着,我有些失态了。”

萧道士装作板起脸的样子,“阿宁,难不成你以为贫道死了?”

崔宁赶紧摆摆手,才想起两人还在门口说话,赶紧将萧道士让了进来。

“一年多没来,这玄风观怎么破成这样?李老道呢?”萧道士一边走一边问崔宁。

崔宁沉默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大殿一侧的一个灵位,萧道士靠近了几步,看清了上面的字,也黯然了,低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是因为前段时间魏军的原因么?”

崔宁摇了摇头,“听附近村民说是过完年就没了,道长年纪大了,年前身体就不是很好了。”

萧道士叹了一口气,“李老道一心向道,可惜没有机缘。”

崔宁又问萧道士,“道长这次来是为何事啊?”

萧道士指了指崔宁,“贫道听说魏军在围城,担心你和李老道,便赶过来看看。咦,你不是在曹家做事么,这段时间如何?”

崔宁便将萧道士离开后发生的一些事情挑了些和萧道士讲了讲,然后仔细斟酌了一下,便又说起自己修得道法的事情,来和萧道士请教。

萧道士闻言一愣,又上下打量了崔宁两眼,来回走了两圈,然后吩咐道,“你且运转你那个长生经给贫道看看。”

崔宁依言的运行起长生经,望见萧道士身上也是罩着一层淡淡的白光,而且较此前所见要更加明亮,显然萧道士也运转起功法了,然后问萧道士,“道长,此功法如何?”

萧道士仔细端详了两眼,唯一沉吟,皱着眉头问道,“你这功法似乎有些特殊,我把上清大洞真经运转到极致才看出你散发出的一点点灵气,而且灵气似乎并不纯正,怕不是什么正规的功法。”

崔宁也不敢告诉萧道士自己体内黄泉死气的事情,只是大概讲了长生经的特点,萧道士倒是有点见识,“你这功法吸收慢散发也慢,倒是适合在灵气贫乏的时候用,要是早个十年还真是合适,不过现在灵潮将近,很多地方的秘境都已经有足够灵气修行了,现在看来有些鸡肋啊。”

崔宁点了点头,“正是啊,这功法炼气便要十八层,不知何时才能筑基呢。”

萧道士也不藏私,将自己知道的一点一点的和崔宁讲述,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旁边一扇小门微微一动,探出一个女子的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崔宁一拍脑袋,“啊呀,把柳姑娘给忘了。”

萧道士也回头看那女子,他倒是一眼就把柳氏给认出来了,有些愕然的看了看崔宁,又扭头看了看柳氏,然后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崔宁,并没有说话。

崔宁见萧道士看自己眼神奇怪,一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只顾自己说道,“柳姑娘昨日里被她大哥大嫂赶出了展家,这不没处去么,想来投奔李道长和你的,可惜李道长不在了,你也不在,正好我昨日回来,便将她收留下来了,现在你回来就更好啦。”

萧道士听罢大眼一瞪,“居然敢这般欺负一个弱女子,贫道是看不惯的,咱们这就去给你伸张正义,给那两个人点颜色看看。”说罢提腿就要出门。

崔宁赶忙上前一把拉住,“道长,且听我说完呢。”崔宁将柳氏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和萧道士讲了一遍,又让柳氏过来自己分说了,萧道士见柳氏真心不想再回去,这才愤愤的作罢。

柳氏在一旁也劝说了一阵,又扯开话题,她从小便在展家长大,并无正式的名字,现在既然不再是展家的人,便请萧道士给她取个名。

萧道士思索片刻,“柳姑娘身形婀娜,小鸟依人,我看不如就用两个依字吧。”

柳氏给萧道士行了个礼,“多谢道长赐名,以后我便叫做柳依依了。”

崔宁陪萧道士、柳依依在玄风观又待了几天,这天上午,崔宁见天气甚好,并不打算在待下去了,找到萧道士说道,“道长,我出来已久,思家之情益甚,在径谷关时便打算等此间事了,便要去天姥山去找我的家人。现在事情大多都已了解,我真要走了。”崔宁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和一块玉佩,“有件事想拜托您,恒阳城里有户人家,是我在曹家结识的伙伴,他死在径谷关了,死前曾拜托我照顾他家人,我回来后找过一次,可惜城南经过大火,那边的居民流离失所,未能找到,所以拜托您了。”

萧道士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受人所托,必然是要有交代的,你放心去吧,贫道自然帮你安顿好他的家人。”

崔宁看了看萧道士邋遢的道袍,还看了看一旁的柳依依,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一并交给萧道士,“道长,这个腰牌是韩家的,还请在恒阳城待些日子,如果韩家没有倒台的话,你把腰牌给韩家去见下韩芙姑娘,然后将信封和玉佩交给她吧,她应该能更好的照顾好威叔一家,好歹威叔也救了她一命。”

萧道士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点了点头。

从玄风观出来,崔宁又去了一趟曹家外院,曹家外院地处偏僻,倒也没有遭到乱兵洗劫,院中剩下的家丁奴仆依旧还在,崔宁打了个招呼,便回到自己那间屋子,简单收拾了打了一个包裹,又从床下拖出李道长给的木箱,将里面的书都用那块黄绸布包了放到怀里,将木箱一并剩下的东西都送给了一个相熟的仆人,也不再留恋,举步往远方而去

第六十六章 漓水城

一艘两三丈长的小船一点点的靠近岸边,船上除了摇船的船夫,便只有一个穿着半旧布衣的年轻男子,背着一个灰色包裹,斜挎了一把腰刀,一动不动的站在船头。

没等小船靠岸,男子便轻轻一跃,稳稳的站在了岸上,朝船夫扔了几个铜钱,又抱了抱拳,便转身观察四周的情形。

虽然已是晚秋时节,但周围依然一片翠绿,岸边是一条砖石铺就的小路,一侧是弯弯曲曲的河汊,另一侧是三三两两分布的沿河店铺,店铺之间种植了不少高大的树木,使得灰色的屋檐在绿树从中若隐若现,显得十分的清凉。

男子沿着这条沿河小路一直往前走了一段,拐到一条更宽的道上,再过了一条高高的拱桥,眼前便豁然开朗。

道路的尽头,便是一座热闹的城池,城池和北边的恒阳城雁南城大不一样,城墙不过两三人高,城门也十分简陋,看起来十分单薄,城门外面便是一大片热闹的店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店铺间进进出出,显得十分安详和热闹。

男子身旁不时有三五成群的行人谈笑的路过,向城池方向走去,男子抬头看了看拱桥边上立的那块高大牌匾,上面写了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漓水城”。

这个男子便是南下寻找家人的崔宁,从恒阳城出发,由于担心越国还在通缉他们,因此特意绕道闽国,转了一大圈才赶到漓水城,这一路走来,居然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赶到漓水城下,准备进入天姥山区。

天姥山地域辽阔,山势险峻巍峨,想进入天姥山,只有越国,闽国和漓水城三地各有一处通道进去天姥山区。天姥山内除了靠近越国和闽国一带有大些的平地可供建城以外,其他地方都只有些星星点点的小盆地,可供凡人居住。

不过由于越国和闽国常年在天姥山地界厮杀,因此靠近两国的地方人烟稀少,反而那些星星点点的小盆地里,倒是有不少人居住生活。

崔宁父子当时约定便是从漓水城的通道进入天姥山,因此崔宁便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漓水城。

看着眼前繁华热闹的城池,崔宁却并没有要进去的打算,直接和路人打听了天姥山的方向,便朝远方高大山脉的方向走去。

漓水城进入天姥山区的通道是一个十分宽阔的山口,漓水城在山口建了一座关卡,由于人员往来频繁,关卡前面已经发展成为了一座小城,人来人往热闹程度倒也不下于漓水城外。

崔宁到了关卡这里,倒也不急于继续前进,而是先找了一间客栈,订了一间客房,然后和掌柜的打听,“掌柜的,可有听说附近有一个叫做清河山庄的地方?”

掌柜看起来五十多岁了,胡子已经花白,听崔宁问话,坐在那闭目沉思,好久才说道,“我在这里住了五十年,可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是在这附近么?”

崔宁顿时一噎,他还真不确定崔岩是不是就在入口附近置地买田,建立庄园,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应是在天姥山里,不过是不是在附近,我不晓得。”

老掌柜的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指着外面说道,“客官,临街拐角有一家山货店,那里的老板更熟悉山里的事情,你要不去那问问吧。”

崔宁赶紧道谢,见天色尚早,便从客栈出来找那山货店。

山货店并不难找,那店铺门面极大,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崔宁略一留意便发现了,他对山货店倒也不陌生,之前在恒阳城第一次逛的店便是一家山货店,还在那结识了萧道士。

这边的山货店布局和恒阳城几乎一样,崔宁这次没有山货卖,想了想便在店里挑了几样干果称了,等结了账才向伙计打听,“可有听过山里有一个叫做清河山庄的地方?”崔宁想了想又补充到,“这山庄应是前两年才建的。”

那伙计年纪不大,显然见识也不多,想了想摇摇头,又唤来一个三四十岁的粗壮汉子,“葛三哥,这个客人打听一个叫做清河山庄的地方,建的时间不长,你可知道?”又向崔宁介绍,“这位葛三哥是我们店里去山里收货的伙计,他对山里情况可熟悉了。”

那葛三哥朝崔宁憨厚的一笑,然后站在那仔细思量,过了好半天,才回崔宁,“这位小哥,我这几年一直在山里转,倒未曾听说过这个地方,”葛三哥见崔宁有些失望,又说道,“不过天姥山里面地方极大,我也只是转过其中的一小部分,绝大多数地方我还没去过,也不曾知晓,或许其他人能知道一二,要不你等几天,我们店里其他伙计回来再问问?”

崔宁点点头,谢过了两个人,问过其他伙计回来的时间,便先回客栈休息。

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崔宁无聊的翻看着李老道送的那几本书,这一年多来,几本书已经看了好几遍,基本上已经快翻烂了,只不过闲来无事,又拿出来翻看。

看了没几页,崔宁心中烦躁,轻轻一招手,不远处小桌上一个茶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缓缓向崔宁飞来,轻轻落在崔宁伸开的手心里。

崔宁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心中暗自思量,自从习了这驱物术,自己才真正有了仙人的感觉,可惜自己灵气有限,不敢挥霍,不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何等洒脱。

崔宁自从看了韩家秘境中的那些感悟,在去漓水城的路途中,终于突破了炼气初期的瓶颈,此时长生经已经修炼到七层,而往生果的那团灵气也已经被崔宁全部吸收干净,只剩下一抹灰色的阴影还停留在膻中的位置,让崔宁感受到一股寒意。

现在崔宁已经不敢轻易运转长生经吸收灵气,以防吸入外界灵气打破体内黄泉死气和极乐仙气之间的平衡。

这一路过来,崔宁也试图去寻些孤魂野鬼来收集极乐仙气,可想来简单,却发现不刻意去找,根本毫无碰到的机会,只得放弃了,先去天姥山看看自己的家人。

可现在到了漓水城,崔宁才发现和家人汇合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困难。虽然崔岩分别前交代了今后如何在天姥山相会的方法,但天姥山地域辽阔,要在其中寻找一个叫做清河山庄的地方,也不比大海捞针简单。

第六十七章 进入天姥山

过了几日便到了和山货店伙计约定的日子,天才蒙蒙亮,崔宁就早早的守在了山货店门口,果然没多久,便看到葛三哥和几个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的汉子往山货店这边来。

崔宁赶紧和葛三哥打了一个招呼,那葛三哥先是一愣,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崔宁来,笑着问道,“小哥这么早啊。”

崔宁尴尬得朝葛三哥笑了笑,“有些心急了,还请葛三哥见谅。”

葛三哥哈哈一笑,“有甚么关系,来,这几位都是跑山里的兄弟,小哥只管问便是。”

崔宁没有先问,而是从身后拿出一兜还冒着热气的大饼,“诸位大哥还没吃东西吧,先一起吃点吧。”说罢自己先拿了一个吃起来。

葛三哥几个人都没吃早饭,见崔宁拿了一大兜的大饼,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其中一个先伸手取了一个,“这位小哥,我李老六就不客气了,咱们是粗人,你要问什么尽管问,知道的总会告诉你的。”

剩下的人纷纷点头,也伸手从兜里拿饼吃。

崔宁吃完一个便差不多饱了,见他们几个还在狼吞虎咽的吃着大饼,也不催促,待都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诸位大哥在山里走动时,可曾听过一个叫做清河山庄的地方?”

几个人低头冥思了一会,又抬头相互看了看,葛三哥摇了摇头,“小哥,我还真没有听过清河山庄这个地方,你可曾知记错,真的在这个天姥山里么?”

崔宁在到漓水城前也偷偷去越国境内打探过,越国几座边境关卡都还有崔家的通缉令,虽然已经十分破旧,但依然醒目的贴在公告板上,显然越国并没有抓住崔家的人。

崔宁知道父母一定已经逃出了越国,而且以崔岩的谨慎,他也不担心会遭到什么不测,所以他点了点头,“这清河山庄肯定在天姥山里。”

葛三哥又问道,“小哥,你可知道这清河山庄大概在什么方位么?”崔宁尴尬的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地方在天姥山,不过我还真不知在什么方位?”

那个最先伸手的李老六开口说道,“小哥,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几个虽然也走了不少地方,但是天姥山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有很多隐秘的地方,如果不确定大概位置的话,真是很难寻找,要不这样吧,再过几天我们就要进山了,我们收货的时候再替你去山里问问吧。”

崔宁只得点点头,和这些直爽的汉子告辞,一个人慢慢踱步回客栈。

这天正是山货店安排进山的日子,此时已经将近初冬,但是天姥山地处南方,气候温和,天空中懒洋洋的日头没有半点遮掩的照耀这下面的小城,而附近的植被也依然翠绿欲滴,因此不见一点的寒意。

但是葛三哥,李老六等进山的伙计却穿戴了厚厚的棉衣,挑着扁担在关卡前面排队,等待放行过关。

这时远远看见一个穿着单薄半旧布衣的男子,背着一个灰白的包裹,斜挎着一把腰刀,正往关卡这边走来,等那人走近,还没等葛三哥开口,便先说道,“葛三哥,这么巧,你们也今日进山么?”

来的人正是崔宁,他那日和山货店的那些伙计分开后,又四处打听了,结果谁也没听过清河山庄这个地方。

但是崔宁记的清清楚楚,崔岩分别前交代过,一旦失散,他一定会在天姥山区建一处清河山庄,而且尽量传出名声来,到时其他人若到了天姥山,只要打听打听,总能找到这个地方。可是崔宁这段时间打听了那么久,却一点眉目也没有,他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好歹崔岩他们应该也到了两三年了,却一点名声也没有传出来,按理以崔岩的本事绝不至此,因此崔宁决定自己进山去看个究竟。

葛三哥见是崔宁,赶紧招呼他过来,几个人中间又挤出一个位子,将崔宁让了进来,李老六上下打量了崔宁一眼,“小哥,你穿的有点单薄啊,虽然在这里还十分暖和,但是一到山里,可比外面要冷的多,你还是带上几件棉衣吧。”

崔宁摆了摆手,“无妨,我就这些衣服足矣。”

李老六又看了看崔宁,见他衣着朴素简单,也想不到崔宁经过这几年的修行后,基本已寒暑不侵,误以为他囊中羞涩,没有买棉衣,便放下担子,便要在里面翻出备用的棉衣给他。

崔宁赶紧将他止住,“多谢李六哥关心,不过在下自北方而来,这点寒气,不足为惧,李六哥放心便是。”

几个伙计都是要去山里走动的,很善于和人打交道,崔宁也不是拘禁的人,加上还有那顿早饭的交情,几个人没多久,便十分熟悉,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李老六拍了拍崔宁的肩膀,“阿宁,这山里可不像外面这么有规矩,里面有不少山寨干的是没本钱的买卖,你要是走的话,一定要和人结伴而行。”

崔宁听了心头微微一动,“山里有很多杀人越货的强盗?”

一旁葛三哥接口道,“可不是呢,山里产出不多,不少地方光靠山里是养不活那么多人,因此山里不但有土匪窝子,还有不少山寨见你孤零零一个陌生人,也会临时起了歹意。”

崔宁点了点头,又问葛三哥,“葛三哥,那你们如何在山里收货保证安全啊?”

葛三哥叹了口气,“谁说咱们就能保证安全呢?咱们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再跟着熟悉的山民,一个一个村落山寨的往里走,没有熟人的村落山寨是决计不会去的,可是每年进山还是都有没出来的伙计。”

其他人听罢都沉默不说话,崔宁心头也有些沉重,几个人闷头各自想着心事,很快便落到他们出关。出关十分简单,只要交了出关的费用,便只是大概询问下出关原因,打算何时回来等等。

守门的年老官员和葛三哥等人相熟,先开口问道,“老葛,这次出去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葛三哥递过几枚铜钱,又给那官员行了个礼,“贺门官,这次和以往一样,半年内总归要回来的。”又指了指身后的崔宁,“这位崔小哥是进山寻亲的,这次跟着我们一起进山。”

后面的崔宁赶上几步,也递过铜钱,笑着问那门官,“这位官爷,你可曾记得两三年前有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从此处进山?”

那贺门官眯着眼睛瞄了他一眼,高声说道,“这关口一天过去几百上千人,别说两三年前,就是两三天前,本官也未必记得,难不成本官还要给你专门记录不成?”

崔宁也不生气,朝他呵呵一笑,抱了抱拳,转身向山中走去。

第六十八章 奇怪的村寨

崔宁跟着葛三哥等人走了没多久,便看见前面山路出现了几处岔路,葛三哥指着岔路说道,“阿宁兄弟,前面的岔路是去不同地方的,我们几个兄弟要在此分开了,你不如跟着我和李老六,我们带你走一段吧。”

崔宁赶紧向葛三哥称谢,“那就麻烦葛三哥和李六哥了。”

李老六爽朗的一笑,“阿宁兄弟太客气,我们在山里行走的人,别的不说,看人还是可以的,我一见阿宁兄弟就不似普通人,知书达礼,必定是好人家出身的,又不嫌弃我们这些粗人,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崔宁也附和着一起笑了起来,点点头道,“出门在外总是要交朋友的。”

葛三哥也接口道,“阿宁兄弟说的是,我们进山也是靠着山里的朋友指点,才能认识一个又一个的村落,不然就算认识去的路,也被那些村落里的人当肥羊宰了。”

崔宁虽说对父母的能力十分自信,但三番五次听葛三哥说山里人生性野蛮,不尊王法,心里也有些担心起来,便问葛三哥,“山里的村寨都会这样么?”

李老六哈哈一笑,“阿宁兄弟,别听葛三哥吓人,靠着漓水城的村寨一般土地肥沃,产出足够,一般还是正经的,只有到七八天的脚程后,才会出现那种村寨。”然后他又安慰崔宁,“不过我们已经有一条走老的道路,途径的村寨也都熟悉,你且放心就是。”

崔宁点了点,不去想自己担心的事情,便寻了话头和两人聊起山里的见闻。

走了两天,路过了五六个村寨,崔宁都跟着葛三哥去和村里打听,却完全没有人有崔岩一行人的印象。崔宁怀疑自己走错路了,但又担心崔岩并未进村,因此村民并无印象,又犹豫的跟着葛三哥走了两天打探了几个村落,依然没有一丝线索,这天一早从一个叫做卧虎寨的地方出发,走了三四个时辰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崔宁一问才知道下个村寨青田寨要天黑才到,终于忍不住了,停住了脚步,“葛三哥,我不想再跟你们走下去了,还是换一条路走走,这条路上的村寨一路问来,似乎都不清楚,也许他们不是从此路走的。”

葛三哥见崔宁态度坚决,也没有强求,有些遗憾的说道,“阿宁兄弟,实在对不住,也没帮上什么忙。”

崔宁赶紧打断他的话头,“哪里的话,是我要谢谢葛三哥,不然我在这山里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如何走法呢。”

葛三哥拍了拍崔宁的肩膀,指着前面的山口说道,“现在天色不早了,往回走天黑也到不了卧虎寨,山里夜路极不安全,你若不愿再走,我再领你走一段,过了前面山口有一条岔道,你沿着岔道走一个多时辰便是李家村,那是一个正经村寨,里面人也认识我葛三哥,你不用担心什么,今晚在那歇着,顺便再打听打听,明早再往回走。”

崔宁点了点,“多谢葛三哥了。”

那葛三哥有些不好意思,“阿宁兄弟太客气了,本应该我送你去那的,不过我们路程太赶,去了李家村便赶不上青田寨了。”

崔宁笑着比划了下自己的胳膊,“我又不是文弱书生,哪用得着葛三哥护送,你给我指个路,我自找地方住一晚便是了。”

葛三哥也哈哈一笑,“阿宁兄弟放心,我们一路都会给你打听,如若有什么消息,你明年三月到我们山货店门口等我们,我们自会告知。”

崔宁冲两个人抱了抱拳,“那就多谢两位大哥了。”

崎岖的山道上现在只剩下崔宁一个人一边四处张望,一个小心的前行,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便和葛三哥和李老六在岔口分别,顺着葛三哥指点的小道,朝这个离道路最近的李家村走去。

此时已近黄昏,只剩下一缕柔和的阳光照耀在有些寒意的山道上,一大片叶子已经落去大半的枫树在山间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加上枫林附近的一处破旧村寨,显出一副十分萧瑟的景象。

眼前的村寨其实和之前经过的并无两样,但崔宁却有一种特别异样的感觉,因此崔宁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停在了村寨前的山头上,朝村寨里看。

很快崔宁便发现了让他感觉异样的原因,他站的位置离村寨不过半里,却听不到一点的鸡鸣犬吠的声音传来,而且村寨里也不见有人活动的迹象,更奇怪的是此时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可是村寨里一点炊烟都没有。

崔宁站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仔细观察了四周,这附近并没有其他村寨,按路程计算,这里便是葛三哥所说的李家村,而且附近分布了好几片平整的土地,明显有人耕种的样子,有一处似乎还有庄稼没有收割完,留了一小片的枯黄的庄稼,斜斜的倒在地里。

崔宁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便开始胡思乱想:这一路走来也没听说山里有什么天灾或者疫情,而且看这李家村的规模尚可,即使天灾或者疫情也不可能一人也逃不出来,现在突然静悄悄的,难道是遭了匪祸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倒也没想到跑,而是抽出腰刀,矮下身子,靠着路边的树干和散落的石块掩护,慢慢靠近村寨。

很快崔宁便到了村口,崔宁靠着村口一棵极大的古树旁,又屏息竖起耳朵听了一会,耳边只有时时刮过寒风的呜呜声,村里依然是毫无声息。

崔宁寻思即使有什么匪类大概也已经离去了,便松了一口气,随手收了刀,一边左右观察,一边慢慢的往村里走。

山村里的道要比山道宽敞些,也修缮的比较平整,崔宁沿着道路走到第一家人家门口,门是虚掩的,他轻轻一推,便吱的一声被推开了。

屋子一眼便看到了正中央的一张木桌,和地上一张打翻的凳子,木桌上还放了几副碗筷,碗里还有些残渣,似乎是只吃了一半便急匆匆的走了。

崔宁又检查了屋里屋外,没有强行进入造成的破坏,屋里也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更没有看到什么血迹,似乎是屋里人自己跑出去的样子。

崔宁又查看了几户人家,情形都差不多,都是急匆匆离开的样子,却也没有被强迫的痕迹,这让他十分诧异,这不像是遭到土匪的样子,那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村里人突然间就消失了呢,崔宁百思不得其解。

第六十九章 死亡祠堂

眼看天色渐晚,最后的一抹残阳也渐渐从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空隙中消失,只剩下一大片映的通红的晚霞,预兆着明日的好天气。

崔宁看着天姥山中壮美的景色有些发呆,直到看见不远处群山间开始起雾,并随着风势朝着这个方向飘来,才回过神来。

眼下已经天黑,崔宁对于李家村人生地不熟,因此也不愿在夜里出来行动,便暂时不管村里人离奇失踪的事情,先随便找了一间屋子,检查了下便坐下来休息。

很快大量白色的雾气从山间飘移过来,弥漫了村庄的各个角落,没过多久,崔宁便感觉到屋里湿气大增,接着便看到雾气沿着屋子的各个缝隙孔洞钻了进来,这白雾极为特殊,即使崔宁目力极强,却依然难以看透,很快便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桌椅了。

崔宁索性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自己这几天有没有遗漏什么东西,正冥思回想之时,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异常的感觉,这种异常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同时心头忽的一警。崔宁猛得睁开眼睛,警惕的扭头左右看了看,但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崔宁站了起来,摸索着向门口走去,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一张凳子,发出砰的一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崔宁也是一惊,这才想起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怎么会忽然站起来往门口走。

他终于想起自己那种异常感觉是哪里来的了,当日他在曹家外院受到迷心镜影响,便是这种感觉,不过此时这种感觉较当时要强烈的多。

崔宁略一思索,便从怀里翻出一块一寸见方的玉印,正是当日李道长送给崔宁用于抵御此类侵蚀的法器正心印。崔宁定了定神,将正心印托在手里,便看到正心印一接触到白雾,便猛地一闪,然后四周的白雾如潮水一般飞快退去,很快在崔宁周围形成一个一丈大小的球状空间。

崔宁一愣,旋即明白这白雾肯定有猫腻在内,影响自己心智的必然就是这白雾了,而且这李家村村民神秘失踪之事,必然和这白雾有密切的关系。

不过崔宁也没有着急,见正心印能够屏蔽白雾的侵蚀,便也放下心来,依然坐回原处打坐休息,静候天亮。

白雾一直持续到拂晓时分,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崔宁休息的小屋时,弥漫了一整夜的白雾才渐渐消散,崔宁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

整个小山村十分的恬静的沐浴在初升的朝阳之下,显得格外的安宁,不过崔宁经历昨夜白雾的侵蚀,对这样的宁静从心底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他站在昨日里望见白雾的地方,辨别了下方向,顺着白雾移动的方向往前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崔宁便走到了小山村的最里边,那是一座围起来的小院,院里门口有块匾,写着李氏祠堂四个大字。

还没走到门口,崔宁便闻到一股恶臭,似乎是什么死老鼠之类腐烂之后的味道,十分的冲鼻,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了块布把自己的口鼻都蒙了起来,才伸手推门。

门没有落锁,轻轻一推便开了,祠堂只有一进,祠堂前面是一个普通的小院,但此时一进去这个小院映入眼帘的便是院中是堆成了厚厚一层的尸体,有人的,也有一些家禽野兽的,通通挤在一起,倒毙在了这个小小的院中,尸体倒的方向十分相似,头几乎都朝着祠堂的方向,离祠堂最近的几具尸体不过一步之遥,不过如同被划了一条线一般,齐刷刷的倒在线的前面。

尸体多多少少都已经有点腐烂,进了院子之后恶臭的味道就更大了,但崔宁没有嫌弃,反而又靠近了几步,仔细查看了附近的几具尸体,显然这些人似乎死的时间不长,不过几天时间而已,但是每个人除了都是瘦骨嶙峋以外,并没有什么外伤,七窍也未见血迹,再往里去看,里面的人同样是消瘦异常,除了最里面几具似乎是挤压踩踏而死的尸体外,其他尸体都没有什么外伤。

忽然耳边传来轻微的扑翅声,寻声望去,却是一只半大的乌鸦,倒卧在一具尸体旁,似乎一侧的翅膀受了伤,又许久没有进食了,只能无力的扇了扇翅膀,头却依旧朝着祠堂方向,还想要支撑起来往祠堂方向前进,完全不理会仅在咫尺的崔宁。

崔宁略一思索,便不再理会那只乌鸦,三步两步绕过那些尸体,唯有到了那条似乎是分界线额的位置,才略一停顿,便又毫不理会的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祠堂,两旁的柱子上刻了一副几乎已经认不出来字的楹联,正面摆放了好几个架子,架子上立了密密麻麻了灵位,架子前面是几个蒲团,已经被跪的十分破旧。两侧的墙上各挂了一排有些褪色的人像画,下面还有这些的一些生平简介,比如某某曾孤身一人猎杀猛虎,某某曾在漓水城谋得一官半职等等,似乎是李家村一些已故的头面人物。

除此以外祠堂里再无他物,这让崔宁十分奇怪,到底白雾里有什么东西吸引这些人到祠堂的小院来,甚至野兽家禽也被影响,而且这个影响甚至在白雾散去后依然存在,连一只小小的乌鸦也不放过。

崔宁想了想,弯下腰将几个蒲团都捡起来抖了抖,抖散成了一堆堆的干草,也没见里面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又绕着几个架子走了两圈,终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无奈决定再等一晚,待晚上再来祠堂看个究竟。

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正心印,沾了点朱砂,然后从包裹里拿出一叠黄纸,一张一张的盖了红印,随手在祠堂的大门、柱子和墙上都贴了些,歪着头看了看,还是不放心,又拿正心印直接在大门柱子和墙上也盖了几个,才满意的将正心印揣入怀里。

然后将那堆干草拢了拢,自己坐在了上面,轻轻感受了下,见附近没有什么灵气,便随意运转起长生经,打算练习下驱物术,无意间发现斜对面的墙上,运转长生经后一幅画像看起来似乎有些异样。

第七十章 画中鬼影

崔宁顿时一拍脑袋,懊恼自己糊涂了,肉眼看不到不代表没有,自己长久没有接触鬼物,倒有些大意了,恐怕这事多是什么肉眼看不到的鬼物在作祟。

不过崔宁并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装作十分警惕的扫视了一圈,然后才低头从怀里又掏出那块正心印,拿在手里仔细把玩。

刚才扫视时,崔宁已经看清在左侧第三张画像上,蒙了一层肉眼看不见的淡淡阴影,里面似乎还隐隐透出白光。

他不敢打草惊蛇,低着头一边把玩一边思考对策,猛地想起萧道士临别赠予的几道黄符,那可是对付普通鬼物的利器。

想到这崔宁赶紧将背后的包裹取下,一边用眼角观察那幅画像,一边然将包裹打开,装作整理包裹,挑了几块银钱掂了掂揣到怀里,又从里面拿出萧道士临别前送给他的黄符,随手塞在袖子里,然后重新背在了背上。

又枯坐了一会,崔宁伸了个懒腰,然后装作无聊,便站起来走到左侧的墙边,开始从第一张开始看哪些画像下面的小字。

左侧第一个画像已经十分破旧,看起来足有几百年,画的是一个中年人,从下面小字看似乎是李家村搬迁来的第一代族长,崔宁大概看了看便略了过去。

第二张画像是一个胡须皆白的年老官员,穿着漓水城式样的官袍,这人的画像刚才崔宁看过一次,他在漓水城曾担任门官一职,算是李家村在外面出人头地的典型了,到老了衣锦还乡,葬在了李家村,这对于一个外人并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崔宁也自然而然的摇了摇头,走向下一幅画像。

当崔宁若无其事的走到第三张画像前,那画像上的阴影似乎感应到了,轻轻的扭动了下,又渐渐平息下来。崔宁对此视若不见,开始仔细查看这幅画像。

这幅画像所用的画纸似乎有些年头了,已经隐隐有些发黄,但上面的画像却还十分清晰,看起来画的时间并不长,画像上是一个面相十分慈祥的老人,也穿着华丽的官衣,显得很是富贵。

崔宁眯起眼睛看画像下面的介绍,果然,这个画像上的人并没有离世多久,按上面所写年份来看,不过五六年的光景。

按下面小字所说,此人姓李名卓,是李家村的上任族长,也曾为李家村做了极多的贡献,给晚辈们很多的关爱,林林总总写了密密麻麻的十余行字,但最让崔宁感兴趣的,却是其中记载的一件事情。

这个李卓在年轻时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可是有一次外出失踪了十余天,回来后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为人处事精明,而且还不知从哪里学得一身奇怪的本领,即使村里最出色的猎人也不是的对手,一来二去便逐渐显露头角,上任族长死后便被推举为新的族长。

在李卓成为族长后,为防止族人无意掉入山涧,还特意用红色的染料将几条险峻的山谷列为禁区,不许随便进入。

这些描述让崔宁一下子联想到这个李卓肯定是在这几条山涧中遇到了什么,肯定有什么秘密在里面。

崔宁装作看不清画像上的字,又靠近了一些,待离那画像不足一步之时,猛地将袖子里的一道黄符贴在了画像上,又将左手里的正心印在画像上重重的印了几下。

刹那间,画像上便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黄符和红印的地方纷纷冒出大量的白烟,眨眼之间,正心印留下的红色印记便消退了大半,只剩下那块黄符还在不断的侵蚀画像。那画像上的阴影扭曲了片刻,终于从哪里画像上脱离出来,凝聚成一个灰黑色的人影,模糊的面孔和画像上之人倒有几分相似,不过早没有了画像上那般慈祥的样子,而是一脸狰狞的瞪着崔宁,一副跃跃欲试要扑过来的样子。

不过崔宁已经又取了一道黄符拿在手里,加上左手持着的正心印,让那个阴影十分的忌惮,对峙良久后,那阴影忽然发出沙哑的声音,“外乡人。老夫不与你为难,你且退出此地,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崔宁却不接话,而是盯着那阴影道,“外面那些人是你所害么?”

阴影沙哑的回答道,“这与你无关,你走还是不走?”

崔宁冷冷一哼,“虽与我无关,但如此多的冤魂,我岂能不管。”

阴影终于不耐烦了,“仗着几道不知哪里捡来的符咒和一块破玉印,就敢管老夫的闲事,不知天高地厚。”

浑身一颤便化作一道黑烟朝崔宁猛地撞了过来,崔宁见黑烟来势汹汹,不及躲闪,直接反手将手里的黄符贴在胸前,又托着正心印正面迎向黑烟。

那黑烟完全没理会正心印,直接迎面喷在崔宁身上,崔宁顿时感觉彻骨的寒气,即使胸前黄符发出阵阵的暖意,也只能勉强护住心脉。无奈之下崔宁只得又摸出一块黄符,贴在自己身上,来和这鬼物的寒气对抗,心里却嘀咕起来,“按照老道士书中所述,这正心印不仅能阻止外魔影响心智,对此类鬼物也有奇效,为何今日里这鬼物似乎完全没有影响。”

正当崔宁信心有些不足,打算再摸一道黄符时,那黑烟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然后猛地一收,退回那幅画像之前,但是黑烟的大小似乎较之前小的一圈,那阴影恶毒的看着崔宁手里的玉印,“你这是什么东西,为何能偷偷吸收我的魂体?”

崔宁见黑烟不再笼罩自己,才松了一口气,但心底还是有些后怕,一时也不敢上前。自己完全低估的这个鬼物的实力,刚才要是正心印起不了作用,自己手里还剩最后一道黄符,恐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不过嘴上却不肯示弱,“小爷手里是专门收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的宝物,我要替天行道。”

那鬼物也不敢再靠近崔宁,只是远远的嘲笑崔宁,“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就想来收你爷爷?”一边阴笑一边又重新遁入画像。

崔宁拿出最后一道黄符,犹豫再三,还是没舍得用掉,便用正心印在画像上死命的戳印,不过此时画像便想死物一般,毫无反应。

崔宁顿时一愣,想了想眼珠一转,一把把画像给扯了下来,“看我把你附体的画像撕了,你如何还能做缩头乌龟?”说着猛地一撕。

第七十一章 寄魂卷轴

看似旧纸一般的画像,崔宁随手一撕居然纹丝不动,崔宁又使劲的一扯,却依然不见分毫的破损。

崔宁顿时一愣,又拿起画像来仔细端详。随着刚才那一次交手,画像上的阴影似乎又淡了几分,而先前隐在阴影后面的白光则更甚了一些。崔宁心头咯噔一下,这张画有李卓画像的纸,可能就是一件传说中的灵器,此类灵器乃是普通法器在修仙之人的灵气温养下,逐步有了灵性,自身也能吸收灵气,并生出一些特殊的功用来。

此类灵器在灵潮期自然十分常见,但在空灵期还留存至今,却是十分罕见,灵器普通人自然难以破坏的了,所以李卓见崔宁手里法器诡异,也不愿和他纠缠,索性躲进了画像,嘲弄的看着崔宁在那折腾。

见撕了两次也没撕开,李卓阴森沙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外乡人,我不想与你作对,你也奈何不了我,你且你去吧。”

崔宁冷冷一笑,“这可未见得。”说罢将画像重新挂在了墙上,转身走开几步。

那画像里的人没有回话,显然是不屑崔宁。不过崔宁也不在乎那人的反应,直接运转灵气,一道风刃便切向画像,就见风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涟漪,眨眼间便切到画像之上,爆出一道闪亮的白光,才消弥于无形。

躲在画像里的李卓被这道白光吓了一跳,见画像没被损坏才安下心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对面的小子又抬起来手,嘴角一翘,对着自己诡异的一笑,让后又是一道涟漪飞来,再次爆出一道白光。

两下风刃之后,画像上的白光已经明显暗淡的多了,见崔宁又抬手,李卓有些着急,“这位仙师,切勿再动手了,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崔宁冷冷一笑,“我和你这鬼物有什么好说的。”

那李卓急急忙忙的说道,“仙师,咱们无冤无仇,之前只是一场误会,何必一定会分个你死我活呢。“

崔宁冷笑着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那外面那些枉死的村民呢?他们与你可有仇怨?”

李卓强辩道,“我已附身于画像上,出不了这个祠堂,如何害死外面那些村民?”

崔宁轻轻一哼,“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那些村民显然是被吸尽阳气枯竭而死,这里除了你这个鬼物,还能有谁?”

那李卓顿时语塞,良久才喃喃道,“这些人吸入了迷魂烟,已经没有神智,迟早要死的,我不过是提前罢了。”

崔宁忍不住讥笑道,“那我也提前送你归西吧。”说罢又一道风刃发出,将画像打的越发的暗淡。

李卓是附身在画像上的,画像一毁,便存活不了多久了,又开口哀求道,“仙师,您又何必为外面的那些素不相识的凡人苦苦相逼呢,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崔宁怒道,“连我这个素不相识的过路人都看不过去,你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你却忍心将这一村老老少少甚至还有你的子孙后代都残害殆尽,和你这般丧尽天良之辈,有什么好商量的。”

李卓沙哑的声音回道,“这位仙师,你可能有所不知,咱们山里人生活艰苦,日日为一点吃食奔波,入冬之后,忍饥挨饿那是常事,熬不过冬的也有不少,而且他们所中的迷魂烟会让他们丧失神智,更会加剧这种痛苦,如今我送他们往生极乐,重新投胎,想必他们也不会怪我。”

崔宁怒极反笑,“那我要替他们谢谢你了,我也这就送你上路。”说着便要在发一道风刃。

李卓有些急了,又化作一阵阴影从画中飘了出来,幻化出一个老头的样子,不停的向崔宁作揖,“仙师,此等凡人性命本就普通蝼蚁一般,即使这次逃脱一劫苟活于世,也难逃生老病死的规律,而咱们要修仙也不就是为了求个脱离这生老病死的规律么。”李卓见崔宁若有所思,又补充到,“小的虽没有仙师这般法力高超,但生时也是习得仙术的,才能转成魂体藏身于此。而之所以能脱离凡人境界,就是因为早年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隐秘的的场所,那处场所肯定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定然能对仙师修炼有所助益,早日脱离生老病死的困扰,还请让小的带您前往。”

崔宁有些犹豫的看着他,“哦,有这等事?我如何信你!”

李卓见崔宁似乎有些心动,赶紧答道,“你看这附身的画像就是从里面取出来的,叫做寄魂卷轴,靠着这张画像,小的才能在死后附身在此,得保永生。”

崔宁摇了摇头,“此等永生有何用,一个普通修仙者便能取了你的性命。”

李卓赶紧摇头,连带着整个阴影都在晃动,“不不不,仙师请听我说,小的附身的这张画像仅仅是寄魂卷轴的一部分,如果整个卷轴在的话,仙师不一定能发现小。”

崔宁盯着阴影问道,“那你为何不将整个卷轴都取了?”

李卓苦笑的说道,“那处场所是上古流传下来,尚有一些禁制,小的并无本领开启,只能捡了些门口的破烂。”

崔宁不再说话,低头沉吟,“按理说自己应该将这个李卓除去,为李家村的村民报仇,不过话又说回来,按李卓所说这一切的起因是晚上那白雾,就是所谓的迷魂烟,那李卓附身画像数年,也没听说李家村闹鬼一事,不然葛三哥想必也不会让自己来此过夜。”他又抬头瞄了瞄那道阴影,见阴影十分恭敬的立在画像旁,“也许这李卓真是一个不伤人的好鬼?更何况他还能带自己去找那个上古遗址。”崔宁有些心动,心中的杀意明显减退不少。

李卓显然也感受到了,幻化出来的面孔显出一副讨好的模样,“仙师,要不小的今晚就带你去找那隐秘场所?”

崔宁摇了摇头,“不用,你且告诉我方向特征即可,我自能找到。”

那阴影又是一阵晃动,然后说道,“不不不,仙师一定是看到那些标记红色的地方了,那只是迷惑村民所用,真正的地方只有我一人知道。”

崔宁考虑再三,终于点头,“今晚我们就去。”

第七十二章 又见极乐仙气

那阴影发出一阵极为难听的笑声,又向崔宁作了一个揖,正准备回到画像中去。

崔宁忽然想到昨晚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你说得迷魂烟是什么东西?”

那阴影一顿,缓缓说道,“迷魂烟是附近山中产生的一种特殊雾气,会影响人的神智。”

崔宁盯着阴影问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阴影顿住了良久,才缓缓说道,“这迷魂烟没有规律,我还真说不上来。”

崔宁却是不信了,从村民留下的痕迹和尸体来看,村民所中迷魂烟不过几天时间,可是昨晚那白雾明显也会影响心智,如果迷魂烟如此频繁,这李家村怕是早没人了。不过自己在祠堂外耽搁的时间有些长,这李卓怕是未必知道自己昨晚就到了李家村,已经见识过了迷魂烟,因此鬼话连篇还想拖到晚上让自己尝尝这迷魂烟吧。

想到这,崔宁暗自酝酿了一道风刃,然后盯着阴影问道,“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便是迷魂烟么?”

李卓见崔宁见识过了迷魂烟,顿时发出一声尖叫,便要往画像里钻,不过崔宁早有准备,风刃直接从阴影中间划过,那阴影被分成两半,一时只能痛苦的扭曲,但风刃的威势不减,又一次切在了画像上,那画像终于承受不住了,发出极为明亮的光芒,然后断为两截飘落在地。

那阴影终于又聚成了一团,不过明显暗淡了很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到旁边画像断成两截灵光不现,顿时又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吼声,直接朝崔宁扑了上来。

崔宁倒是有些熟悉了这种争斗的方式,李卓一靠近便用正心印猛砸,将阴影逼退,等他离远了也不再吝惜法力,只管放出风刃术,反正这阴影也逃不出这间祠堂,顿时把李卓追的鸡飞狗跳,整个祠堂也被风刃切得千疮百孔,外面的冬日暖阳也透过那些缝隙照了进来。

看到阴影一直躲着阳光走,崔宁不禁一拍脑袋,想起外面阳气十足的阳光才是这阴影正正的克星,自己白白空耗了这么多珍贵的灵气,顿时懊恼不已。

一不做二不休,崔宁对着祠堂顶上大梁连着发出几道风刃,直接将半个屋顶给弄了下来,外面的阳光毫无遮拦的照了进来,祠堂里顿时亮堂了很多,那阴影已经无处可躲,只能缩在一个角落里,发出阵阵白烟,一边痛苦的扭曲,一边恶毒的瞪着崔宁,“小兔崽子,我死了对你没什么好处,你休想再找到那处上古遗迹。”

崔宁经过刚才的动摇,现在对李卓的鬼话已经完全不信,阴笑着从包裹里取出极乐钵,“谁说没好处。”

李卓却不认识一个东西,一时想岔了,误以为是什么收集魂魄的法器,情急之下一下子冲到了阳光底下,“休想。”

阴影在阳光的直射下迅速消融,眨眼间便消弥于无,剩下一大团白色灵气。

崔宁想不到李卓如此配合,有些讶然的看着那团阴影眨眼间便变成了自己想了很久的极乐仙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团极乐仙气可比聂家女鬼留下来的要多得多。崔宁小心翼翼的都收了,然后挑了一块吞入腹中,便直接坐在打坐运气,将这片极乐仙气吸收了。

果然一大团极乐仙气被吸收后,丹田中的极乐仙气气势大增,压的黄泉死气不再有任何挣扎,崔宁心头顿时一松,又将剩下的极乐仙气连同极乐钵一起心满意足的揣到怀里,暗自高兴。

崔宁站起身走到那断成两截的画像前面,拿起来查看了半晌,此时画像的已无任何灵性,和普通白纸并无两样,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来,崔宁想了想还是随手扔到一边,又看了一圈,才走出祠堂。

外面暖洋洋的阳光下依然是遍地的死尸,崔宁刚才被李卓差点说动,好在最后李卓谎话太多终于露出马脚,不过的确动过为了那个上古遗迹便不想深究的心思,因此瞥见外面密密麻麻的尸体,心里也有些不安,便扭过头去不敢多看,急匆匆的跑开了,并没有发现其中好几具尸体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动。

站在李家村的村头,崔宁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此时已过午时,阳光甚好,照在身上十分的暖和,如果此时往回走,快的话还能在天刚黑时便赶到卧虎寨。

不过心里还是放不下李卓提到的那个上古遗迹,虽然崔宁现在已经领先一步是修道之人,但他从萧道士那边了解到,自己掌握的长生经不过是种鸡肋功法,真要是在灵潮期,恐怕修为很快便会给那些掌握正经功法的名门大族追上,修行资源有限,一步慢则步步慢。现在自己还有优势,如果真能在遗迹中找到什么宝藏的话,也许还能更上一层楼。

崔宁站在村口冥思良久,终于想定,决定在附近找上一圈,想来那李卓也定然不会走远,那个遗迹必要在李家村附近,也许是一个不易察觉的隐蔽入口。

这几日崔宁白天便在李家村附近的山里转圈寻找,还特意去几个险峻山谷里仔细查找,不过都一无所获,那几条山谷的确十分危险,崔宁甚至还冒险爬下山崖,下面骸骨不少,但却也没能发现什么。

这天又到黄昏,崔宁回到村里,一边吃着从一户看起来富裕人家家里翻出来的干粮,一边看着远方发呆。

不远处山间的白雾又渐渐起来,这几天来,崔宁已经发现这白雾每晚必然出现,而且一直具有迷惑心智的作用,因此一到晚上,他便将正心印取出用来驱除自己居住场所的雾气。

其实崔宁特意留意过这白雾的范围,大概就两个村子大小而已,但是正好将李家村罩了个严严实实,不过他有正心印护体,倒也不担心,也不愿宿在野外,便一直住在村里。

此时又见白雾起来,心头猛地一动,李卓称这白雾为迷魂烟,显然是知晓来源的,而且这等白雾绝非凡物,自己何处去产生白雾的那片山间去一看究竟,自己似乎还未曾去那便看过。

主意一定,崔宁便将那白雾起源的位置仔细看了,记在心里面,看天色已晚,便决定明早出发,了解了解这所谓的迷魂烟再说。

第七十三章 山腹中的空间

这是一片险峻的山谷,从这里可以清晰看到下面小山坳里的李家村,李家村那片小小的平地被几座高大的山峰围在中间,显得格外的渺小,看来白雾只笼罩李家村那片也有地势的原因。

眼前山谷十分熟悉,崔宁从头到尾走了一遍才发现这个山谷前两天曾经查看过一次,只不过是从另一端进去而已,山谷那端还用红色的染料特别标注过,不过依然没有什么发现。

崔宁也不着急,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打坐,等待黄昏的到来。

夕阳渐渐消失在远方山间,只剩下一抹残阳透过缝隙照到这个险峻的山谷,照出一片斑斓的色彩。

崔宁站起身来,开始再一次沿着山谷查看,果然看到在一处突出的石崖下面,有一阵阵的白雾冒出。那处石崖突出于一处十分险峻的悬崖,崔宁也曾再上面查看过,却不想下面还有玄机。

他拿出正心印挂在身上,三步两步跳到石崖之上,然后一手勾住崖边,一手抓住涯边突出的石块,三下两下便爬到了石崖下面。

石崖的正下方有一个两尺见方的小洞,里面正汩汩的冒出浓浓的白雾,四周都是林立的怪石,小洞深深的凹在怪石堆里,如果没有白雾的指示极难发现。

崔宁见附近白雾渐渐浓密,也不再耽搁,小心翼翼的爬到洞口前,洞口依然冒着浓浓的白雾,洞口甚小,只够一个人趴着进去。

洞口里面甚是光滑,一路斜向下而去,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人工做成的一般。崔宁也不害怕,一手点了一支火把,一手准备了一道风刃,便直接匍匐着往前。

往前爬了大约四五百步,前面开始渐渐出现亮光,没过多久眼前便豁然开朗。

洞口出口的地方是一个十余丈大小的空间,空间顶上似乎和韩家密道一样,镶嵌了不少发光的萤石,照的整个空间十分敞亮,洞口下面还用几块石头堆成一堆,似乎是垫脚用的,崔宁并没有去踩那几块石头,而是扒住洞口轻轻一撑,便轻易的钻了出来。

这个空间呈椭圆形,和小洞一样,四壁同样十分光滑,除了上面下来的小洞以外,一侧还有一个黑黝黝的洞穴,不知通往何处,另一侧的洞壁上则有两个闪着淡淡白光的印记,看形状似乎是两道小门的禁制。

不过吸引崔宁注意的是空间中央的一具趴着的尸体,看情况似乎死去不久,尸体前面是一个翻倒的小铜炉,满是铜锈的铜炉里正冒出汩汩的白雾,却没有在洞中停留,都顺着崔宁进来的小洞往外飘去。

崔宁没去管铜炉,而是蹲下来检查那具尸体,尸体穿着讲究的藏青色冬装,上面些许破损似乎是爬进来时划破的。他也不嫌弃,直接伸手把尸体翻了过来。

这个死者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没有什么外伤,一脸的诡异表情,看不出来什么死因来。露在外面的双手也是十分的白嫩,没怎么什么劳作的痕迹,看来的确是富贵出身,却不知如何会跑到这个地方,无故送命。

崔宁想了想,伸手解开那人的衣物,很快在衣物的暗袋中发现了一封书信。

信是李卓留给后人的,不过藏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这个人无意间找到了。信里隐晦的提到了某处是他能够出人头地的关键,后人想要效仿必须也到此处来寻找机缘,但却并没有写清到底是什么,只说看个人机缘。这人便背着人按照信中指引发现了这处入口,可惜没有找到什么机缘,反而丧命于此。

崔宁查看了一圈,发现除了地上那个铜炉以外,又在那个尸体下面找到一个铜炉的盖子。

此时铜炉散发出的白雾已经渐渐变稀,崔宁随手将铜炉铜炉扶正,又将盖子合在了铜炉之上,那白雾顿时嘎然而止。

在铜炉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石盘,上面有还留有铜炉底座一般大小的印记,想来那铜炉原先便是放在那石盘上的。石盘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架子,似乎是用来存放书籍物品的,但此时却空无一物。

除此以外洞里再无其他东西,此处应该便是李卓所说的上古遗迹了,而且显然被他取走了不少东西,其中便包括寄魂卷轴的那张纸和这里的一些说明,不然李卓绝对说不上迷魂烟的名称。

从痕迹上看应该是此人在此取下这个铜炉,并打开了盖子,导致迷魂烟溢出,不仅让此人倒毙于此,还连累了整个村寨,只不过这是此人无意间的行为,还是李卓一早就算好的,便不得而知了,但至少他留书之后却不说明此物的危害,居心就十分叵测了。

崔宁将盖好盖子的铜炉重新放置到石盘之上,然后沿着一侧那个黑黝黝的洞穴往前走,这个黑黝黝的洞穴倒有一丈多宽,近两人高,四壁也十分的光滑,走了不过十余步便发现被几块大石挡住了去路,崔宁使劲推了推,却是纹丝不动,看样子是地震之类情况将此处通道堵住了。

从这条黑黝黝洞穴的大小方向上看,这应该才是进去此处山腹空间的正式入口通道,自己下来的通道十有八九是此处的通风口。

崔宁拿着火把将这条通道仔细检查了一遍,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便又退回山洞中间的空地,开始查看那两个发着白光的印记。

那两个印记大小形貌都一模一样,一人多高,三尺多宽,与家中常见的门一般大小,用手触摸则感觉是一片冰凉的墙壁一样,十分的平整,崔宁使劲推了推,感觉和推封门的石块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靠蛮力是推不开此门的,附近也没看到有什么机关开关,那李卓应该也尝试过,想来他也没有能够进去,崔宁只得作罢,端坐一旁思索。

此处应该就是上古仙人修行的洞府了,此类洞府自然会下禁制以防外人进入,从目前看,由于年代久远,入口和通气孔的禁制已经失效,不过剩下两个进去内室的门禁依然还在,自己没有破去禁制的法决,也许只有靠蛮力来试试了。

现在极乐仙气也足够,无需再吝啬法力,主意既定,崔宁便不再犹豫,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对着左侧的白色印记便打出一道风刃,那风刃一接触白色印记,便在印记表面形成一道涟漪,印记轻轻的晃了一下,发出咔的一声。

第七十四章 第一个密室

崔宁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那块白色的印记,原本以为自己浅薄的法术不一定管用,却不想在自己一道风刃之后,白色印记先是一阵抖动,接着发出一声脆响,便直接化作虚无,后面露出了一个白色印记一般大小的门洞来。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上几眼,崔宁便感受到一阵浓郁的灵气从里面溢了出来,迅速充满了整个山腹空间。

崔宁顿时大喜,几步便跨进了门洞,里面果然别有洞天,里面是不过三丈见方的密室,正对门洞的便是一张石床,上面的蒲团虽然陈旧,居然还没有腐烂,显然门口禁制的保护作用非同小可,里面基本没有受到外界的侵蚀,这让崔宁信心大增。

石床旁边便是一个小小的书架,除此以外别无他物。不过崔宁已经十分满足,因为他看见那书架上面摆了不少的东西,有些是崔宁熟悉的书籍,有些则是玉简,还有一些居然是崔宁曾经得到过的法术兽皮,这让崔宁喜出望外。

他三步两步走到书架之前,随手从最上面抽出一本书籍,居然是一本叫做“春木诀”的功法,里面介绍说是适合木系本命之人练习;崔宁忍住激动,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又重新取了一本,书名叫做“玄女冰心诀”,看介绍是适合女子修炼的功法;崔宁摇了摇头,又换了一本,这本叫做“天残经”,是身体有残疾之人练习的功法,只得又放回去,看来这层全部是些修行的功法,崔宁有心想换一个,不过翻看了一遍似乎也没有什么出彩的,有些也不适合他修行,便先放在一边。

换到第二层发现都是一些如何操作各类法器的书籍,便随手取了一本,这本上面书名写得是“御剑入门”,讲得是如何控制剑形法器,里面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本,崔宁翻了一会觉得有趣,便揣入怀里;又取了一本,这本居然是“钝器入门”,讲得是如何使用山型法器砸对手的,内容十分暴力,崔宁翻了几页,发现不对自己胃口,随手放了回去,又换了一层取书。

这次取到的书名是“阳火符”,是炼制符咒的方法,这本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崔宁虽然认识其中的字,但连在一起完全看不懂什么意思,翻了几页便看不下去了,再看这层里面全都是这类的看不懂的符咒类书籍,索性不再看了,直接看下一层。

再下面一层全是玉简,崔宁拿在手里试了试,又在额头贴了贴,却毫无反应,完全不知如何使用,只好也放弃了,随手挑了两片看起来十分晶莹剔透的玉简塞到怀里,把手伸向最后一层。

最后一层放的便是法术兽皮,崔宁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把七八张兽皮一并拿在手里,喜笑颜开的一张张翻看。

第一张便是熟悉的驱物术,崔宁直接略过不看,这法术崔宁已学,却发现如同鸡肋一般,能驱使的都是些凡物,而且离得越远,或者凡物越重,消耗的法力就越多,而像自己的正心印之类法器,根本驱使不动,因此适合作为凡间戏耍用而已;第二张是一个叫做御灵术的法术,崔宁仔细看了说明,这才发现原来驱物术只是这个法术的前提而已。

这个法术教的是如何将灵气和法器进行联系,然后再用驱物术驱使法器的方法。

崔宁当即便把这个法术学了,默默感受一番后,便试着驱使自己那块正心印。这个御灵术果然管用,正心印在崔宁的控制下开始晃晃悠悠的飘了起来,然后慢慢绕着崔宁转圈,一开始还不熟悉,甚至差点摔在地上,不过崔宁驱物术练得甚好,很快正心印便听话的崔宁附近来回移动起来。

崔宁正开心的驱使正心印,忽然正心印猛地一沉,崔宁这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的消耗,加上刚才一直使用御灵术,自己体内的灵气几乎消耗殆尽了,赶紧盘坐在地,运转长生经。

洞府中浓郁的灵气迅速被崔宁吸入体内,这次崔宁早有准备,外界灵气虽然在经过膻中时同样沾染到了黄泉死气,但是一进去丹田便被极乐仙气吞噬,因此没有像在韩家秘境中那样由于大量转化灵气而形成气候。

此地的灵气浓度极甚,崔宁很快便将长生经运转了一个周期,崔宁感受到自己许久没有提升的修为又开始慢慢增长,因此便没有停歇,略一计算的时间,便直接运转起第二个周期。

在山洞里根本感受不到日夜的变换,崔宁也不知在里面待了多久,只是发现自己带的干粮和一葫芦清水都已见底,才想到要回去补充。

不过崔宁想起自己被第一个门禁内的众多书籍秘宝吸引,一直逗留在第一个门禁内,倒没想起还要打开另一个门口的禁制。此时现在入口的空间看着另一个白色印记,崔宁便随手又放了一道风刃,但是风刃打到这个门禁的时候,却没有像第一个门禁那般一下子便碎了,而是如同水面一般,一阵涟漪后又回归于平静。

崔宁一惊,接连又放了好几个风刃,可是每次风刃都只是在门禁上激起一点涟漪便消弥于无了,远没有之前第一道门禁那般轻松。

崔宁不再浪费法力,微微思索了一下,这两天他已经将那几块法术兽皮都看了一遍,除了驱物术和御灵术外,还有一个御灵术的升级版,是驱使灵器法宝的控宝诀,除此以外都是各类的攻击或者防御的法术,他目前能掌握的,一个是火球术另一个是缠绕术,其他都不是他目前修为能够学习的。

现在看来自己的伪风刃术还是威力太低,破不了这个门禁,按照法术兽皮上所述,火球术和缠绕术包括风刃术在内都是一阶法术,而自己所学的伪风刃术肯定比正规的风刃术低阶,也许采用一阶的法术才可以。

想到这,崔宁重新凝神运气,一颗炽热的火球出现在他面前,崔宁低喝一声,火球直接朝着门禁冲去,在火球接触门禁的一刹那,爆出一道极亮的白光,那道门禁终于如同气泡般破碎,露出了后面另一个门洞。

第七十五章 解命符

崔宁在第一个密室的大获丰收,因此十分期待这门口禁制更为高级的第二个密室,站在门洞口紧张的搓了搓手,一脚踏了进去,没想到看到第一眼便让他大吃一惊。

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正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密室中央一个蒲团之上,双手掐了一个法决,似乎在运用什么法术一般。

崔宁急忙道歉,慌慌张张的退了出去,站在外面的空间中央,又看了看被自己打破的门洞,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里至少已经封存了两千年,连门口的禁制也几乎退化殆尽了,而且再厉害的修仙者也不可能在空灵期活那么久,里面肯定只是一具千年古尸而已,居然把自己唬住了,还和一具古尸道歉半天。

定了定身,崔宁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重新走进密室,先对坐在中央的道士作了一个揖,便不再管它,而是环顾四周的情况。

这间密室较第一间要大上不少,密室的一角是块一人大小的石块,一面如同镜子一般光亮,底座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图案,四角还各有一个凹槽,似乎是用来镶嵌什么东西的。崔宁对这东西感觉十分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便先放弃了。另一侧是一个巨大的铜鼎,样式古朴端庄,而且和外面的铜炉不一样,这个铜鼎光彩依旧,丝毫不见半分的绿色锈蚀,反而隐隐透出阵阵红光,不过崔宁也不认识此物。

除此除此以外,密室中其他地方都空无一物,因此崔宁又把注意力放回了中央的道士遗体那边。

那中年道人遗体跌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面无表情,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没有一丝腐朽的痕迹。道士身后是一个木制的架子,三尺多高,二尺多长,分了三层,但是上面两层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最下层放了一个一尺多长的木盒。

而道士身前却有三个锦盒,其中一个已经打开,里面是两卷纸一样的东西,崔宁将锦盒拿了过来,将里面的东西翻出来看了看,居然是一幅卷轴切下来的两端,虽然被切了下来,却依然闪着淡淡的白光,看材质似乎就是之前在祠堂里看到的那幅画像,却不知为何被切分开,两端的卷轴留在了锦盒里,而将画像那部分扔到了密室外面。

崔宁想不明白,顺手又拿过第二个锦盒,第二个锦盒里面是一张符纸,符纸并没有被时间冲淡灵气,依然闪闪发光,上面有三个古意极浓的字“解命符”。

崔宁顿时眉角一挑,心中窃喜,这个符他和萧道士闲聊时听说过,当日他无意间问起如何知道自己本命以利于修行时,萧道士说了常见的几种解命方式以外,还讲解了其他几种特殊的方式,其中就有一种叫做解命符,而且此种了解本命的方式几乎是最好的方法之一,不过这种解命符炼制困难,一般只有大门大派的核心弟子才有机会使用到,这种解命符不仅可以清楚知道自己本命,还可以持续感应到和自己本命相关的事物。

崔宁也不等打开第三个锦盒,一把将解命符从锦盒中取出,拿在手里直接用御灵术激发。果然这道灵符陡然间发出极亮的光芒,嗖的一下没入崔宁的头顶,刹那间崔宁便感觉自己的识海无比清晰。

崔宁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朵白色的祥云托着一颗菱形的黑色宝石在自己的识海中慢慢旋转。

崔宁还在诧异这是什么东西时,忽然感觉一道闪电在脑海中爆开,然后突然就明白了那白色祥云和黑色宝石是什么事物。

那朵白色祥云叫做福缘气,这是一种传说中的东西,崔宁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实际上福缘气在这个世界上也从来没有被发现。如果只有这个本命,崔宁只能和修仙说再见了,不过好在崔宁并不是单本命,他还有一个本命叫做斥魔石,就是那颗黑色的菱形宝石。

斥魔石同样非常罕见,不过好歹有所耳闻,据说整个世界便是采用斥魔石阵法支撑的,正是依靠斥魔石阵法,才能将混沌空间中的魔气隔绝在外,创造出这个含有灵气的世界。

崔宁叹了一口气,自己居然有这么稀奇的本命,想来找真正的本命之物是极难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找着近似之物来协助修行了。

不过想到似乎刚才那道解命符在自己丹田内印下了一道可以感知本命之物的法术,崔宁有些心动,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他试着催动了那道法术,果然一股极为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有本命之物就在身边。崔宁先是一愣,然后一阵惊喜,他已经发现感知到的本命之物便是那块正心印。

轻轻将正心印取出来,伸手摸了摸,心头又涌起李道长慈祥的面容,虽然李道长和自己认识不久,却极为关爱自己,不仅对自己有求必应,还送给自己修行用的珍藏,包括这块珍贵的法器,它甚至还是极为罕见珍贵的斥魔石所制,现在更是作为本命之物,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崔宁怀念过往结束,放松的心情,准备按照温养本命之物的方法,将正心印收入丹田,运功良久,才发现正心印如同钉住一般,毫无动静。忍不住又拿起正心印上下翻看了一会,却毫无头绪,又试了一回,却依旧毫无反应,只得作罢了,悻悻的挠了挠头。

将正心印重新放进怀里,崔宁正准备去拿最后一个锦盒,忽然一动不动的顿在那边。

他发现自己的视野似乎出现了问题,刚才把正心印放入怀里的时候,他还在想正心印的事,结果他清晰的看到了已经放在怀里的正心印,他又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背上,结果居然能够看到自己的后背,顿时把他吓了一跳,但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自己识海被打开后,神识离体的现象。他又前后左右试了试,发现自己的神识大概能覆盖一丈左右的范围,当自己集中注意力的时候,一丈以内的变化都能清晰的感应到,这让崔宁十分兴奋。

便不再用手去拿第三个锦盒,试着用神识去查看里面的东西,结果神识一接触锦盒,便如被针刺了一般,瞬间便让崔宁痛的有些恍惚,一时不敢再用神识去乱试。

第七十六章 无影斩魂剑和杏黄旗

崔宁伸手拿过第三个锦盒,轻轻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把闪闪发亮的小剑,不过半尺长,而且只有剑身却没有剑把,剑身上刻了十分精美神秘的图案,剑刃则是寒光闪闪,显得十分精致而锋利,在剑身的正中间有五个小字“无影斩魂剑”。

这显然又是一具灵器,而且和灵气暗淡的寄魂卷轴不同,这把小剑显得灵气十足,在锦盒里便透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崔宁喜滋滋的将这无影斩魂剑取了出来,御灵术一驱动,便慢慢飘了起来,兴奋得用了一会,很快便如指臂使了,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一本御剑入门,更觉得这灵剑似乎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心满意足的收到怀里。

又伸手将架子上的木盒取了过来,将盖子掀开,里面是一杆卷起来的杏黄色小旗,崔宁拿起小旗在手里挥了挥展开旗面,旗面上是一个篆体的字,崔宁认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个“定”字。

用驱物术使唤不动,用御灵术同样毫无反应,崔宁却没有失望,反而兴奋起来,难道这是一件法宝?

崔宁定了定神,掐了一个控宝诀的法决,将灵气引到杏黄旗上,杏黄旗果然动了一动,不过马上又毫无反应了。

崔宁只得叹了口气,按照控宝诀中描述,一些功能特殊的法宝光靠控宝诀是驱动不了的,还需要特殊的法决配合,现在看来这杏黄旗便是一样特殊的法宝,可惜这道人只留下这件法宝,却不留下配合的法决,只能让后来者望旗兴叹了。

不过崔宁也舍不得就把这件法宝就这么放弃,随手将杏黄旗也塞到怀里,期盼哪天能够机缘巧合得到配合的法决。

眼看自己可以拿的小东西都看完了,崔宁看了看角落的石镜和铜鼎,心想反正也拿不走,索性等下次再看,便又走到密室中央的道士遗体跟前,朝那古尸郑重的拜了一拜,“这位前辈,晚辈有幸能获得前辈铱钵,实在感激不已,可惜不知道前辈名讳,只能给前辈立像造影,再塑金身,让前辈相貌流传千古。”

走出第二间密室,几步便又走到了那条通气孔的下面,无意中又看了看那具年轻人的尸体,崔宁眉头一皱。

放任不管这具尸首的话,一旦腐烂开了,此处恐怕气味难闻不便久留,可是上去的通道极为窄小,自己一个人上去也堪堪够,带上尸体的话恐怕十分不便。

崔宁犹豫再三,又蹲下来查看尸体,盘算如何方便带出去。

可能是冬季的原因,这具尸体外表看起来并没有怎么腐烂,只有淡淡的尸臭,崔宁见似乎可以保留甚久,便不再犹豫,独自一人从那条细长的通道爬了出去。

外面天气十分的晴好,太阳正懒洋洋的挂在头顶,阳光铺满了整个山谷,似乎前几天下过一场雪,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天气还算暖和,山谷里的积雪有些已经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化开,整个山谷都是水滴的声音。

崔宁心情甚是愉悦,踏着轻快的步伐,从崖边轻松的翻了上来,站在山谷的出口,崔宁随意看了望了一眼李家村方向,顿时一愣,远远看到李家村似乎有几道黑烟升起。

等崔宁赶到李家村村口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村里已经多了几分人气,之前空无一人的村寨,居然有好几户人家开始冒出袅袅的炊烟,崔宁有些恍惚,难道自己也中了迷魂烟,出现了幻觉?

不过村口挂了一圈的白花和村里隐隐传来的哭声让崔宁回过神来,眼看年关将近,应该是李家村常年在外的人回乡,发现了这里的异常,也看到祠堂的惨象,因此在操办后事。

崔宁稍稍顿了顿,便又往村里走,自己帮那些死者报了仇灭杀了李卓,又合上了迷魂烟的盖子,怎么说也是对村里有恩的,虽然拿了些许吃食,但没必要回避什么,而且村里肯定也有人看到了自己,要是特意避开,必然引起怀疑。

进村还没几步,几个持着刀斧的猎人便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个身材魁梧,盯着崔宁问道,“你是何人,来此做甚?”

崔宁正想开口解释,见几个人来势汹汹,一副不信任的盘问样子,忽然想到自己毫无证据,又无人认识,贸然说话,他们未必相信,恐怕还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便改了主意,“诸位……施主,贫道自漓水城而来,路过此地,见贵村似乎有人过世,特来帮助超度一二。”

为首的猎人警惕的看了崔宁两眼,“你是道士?你怎么不穿道袍?”

崔宁熟练的打了个稽首,“这位壮士,贫道在山间行走,穿着道袍实有不便,若是要做什么法事,再换道袍不迟。”怕他们不信,又从包里取了道袍给几个人看了。

为首的壮汉倒是相信了,歉意的冲崔宁抱了抱拳,“道长有理了,在下李廷,鄙村突发不幸,因此有些多疑,还请道长见谅。”

崔宁装作不知道发生何事,便开口想问,“不知贵村发生什么不幸,有无贫道我可以帮忙之处?”

“唉,说来话长,”李廷叹了口气,”我等常年居住在外,眼看年关将近,前两天便结伴回乡,不想发现村中异常寂静,查看后竟然发现村中乡亲全部倒毙在祠堂之外,连祠堂也不知被哪个杀千刀的拆了大半。”

崔宁咳了一声,“无量天尊,施主还是要留点口德。”

李廷歉意的朝崔宁抱了抱拳,“道长见谅,如此多乡亲遇难,我也是愤恨难耐,有些失态了。”

一旁另一个年轻人愤愤的开口说道,“杀千刀怎么啦,咱们留在村里的人,除了李无涯和白铁匠了无音讯外,其他人没有一个幸免,连几岁的孩童也不放过,那些人还有人性么?”

崔宁愣了愣,死在上古遗迹中的那个年轻人双手白皙没有劳作的痕迹,八成是那个李无涯而不是那个铁匠,但是铁匠又是什么情况呢,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你所说的李无涯和白铁匠长什么样子,我近日一直在附近山里走动,也许见过也不一定。”

那年轻人和李廷对看了一眼,然后对崔宁问道,“你一直在附近?你可看到什么知道什么么?”

崔宁一愣,心知说错话了。

第七十七章 失踪的铁匠

崔宁赶紧补救,“正是,贫道也是最近才看到此处有人烟迹象,才往此处来的,以往都是走卧虎寨和青田寨的路线。”

“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也不像正经的道士。”那年轻人还是很怀疑的看着崔宁。

倒是李廷很是信任崔宁,拦住了年轻人的话头,对崔宁说道,“道长不必介意,李勒兄弟的家人都遇难了,因此难免有些情绪,现在村里草木皆兵,多疑也是难免的。”

崔宁连忙摆手,“不介意不介意,贵村出了如此大的事体,我如何会介意这点小事。出了这等事,你们可有报官了?”

李廷一边把崔宁让进村口的凉亭坐下,一边答道,“我们一发现便派人去虎头山报官了,这种事情肯定要请官府找人来查看,也靠他们给我们报仇了。而且我等都不是官府中人,也根本看不出村里人的死因。”

崔宁暗想,“这些人是被吸尽阳气而亡,怕是官府中人也未必看得出。”不过口中却说,“那是自然,官家总是有手段的。”

李廷转头看向远处漓水城的方向,“也不知官差何时能到,我们便是在此等候的,按理说此地快马加鞭的话,虎头山一天便到,若来得及时,官差应该离此地不远了。我等回村之时,村里人似乎遇难没两天,几乎还没怎么腐烂,也许凶手尚未走远也说不定。”

崔宁随口说道,“那可不一定,现在是冬日,尸首保持的时间也许要长一些,因此什么时候死得可未必看的准。”

李勒在一旁冷哼了一下,“我们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了,难道还没有你一个外来的道士清楚?”

李廷瞪了一眼李勒,然后和崔宁解释道,“道长有所不知,这边山里湿气重,即便是冬日里,腐烂也是快的,几天便很容易看出来了。”

崔宁心头猛地一跳,自己在那个遗迹里待了至少十天,而遗迹里的年轻人在自己进入之前便已经死了,但自己走的时候,那年轻人看起来似乎只是死了一两天的样子,从山谷里的融雪情况来看,的确没有冷到尸体不发生腐烂的程度,自己一厢情愿以为是天冷的原因。

而且自己发现祠堂那些尸体的时候,其实表面也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尸臭比较严重而已,现在想来也十分蹊跷,难道是迷魂烟还有什么蹊名堂在里头不成?

崔宁一时没有头绪,便又开口问道,“你说得李无涯和白铁匠到底是谁,找不到什么线索么?”

李廷点了点头,也很疑惑,“我怀疑他俩有什么勾当在里面,那李无涯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倒是有可能勾结外面人,但是白铁匠一向老实稳重,怎可能参与其中,难不成无意中撞破了什么,被人所害了?”

李勒在一旁反驳道,“李无涯虽然浪荡,但我和他自小相熟,绝不会做出残害乡亲之事,更何况他父母也一同遇难了,他难道连父母也不放过么?倒是白铁匠是外面迁过来的,虽然住的已久,但无亲无故,指不定有什么问题呢。”

李廷也不理他,“道长,现在他二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等也是胡乱猜测,等虎头山那边的官差来,自会分辨原委。”

崔宁点了点头,“正是此话,”又想起上古遗迹中那个奇怪的年轻人,忍不住又问道,“你们说李无涯和白铁匠到底长什么样啊,我在路上也遇到过几次陌生人,也许碰到也说不定。”

李廷想了想,“李无涯身材应该和李勒兄弟一般,只不过他是老族长的孙子,平日娇生惯养因此更加白嫩一些,不像是我们山里人反而像是城里的富家公子,你在路上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崔宁暗想,“这李廷看来也没多少见识,这世家子弟富家公子敢进山冒险的多的是,怎么可能像富家公子的就是李无涯,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是老族长的孙子,又是富家公子样子打扮,看来那遗迹中的的确就是李无涯了。”

正要开口说话,那李廷又讲道,“那白铁匠倒是极好认,此人身材高大,比我要健壮几分,关键是此人由于打铁的原因,一直留着光头,这在山里极为少见,如果道长看到,一定印象十分深刻。”

崔宁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你们村里难道没有其他人留光头了么?”

李勒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身之毛发,受之父母,岂能随便去除的,村里人除了白铁匠外,谁会做这种事出来。”

崔宁回想起当日他查看祠堂外的尸体时,看到过一具光头的尸体,因为与众不同,还特意多留意看了几眼,那人即使被吸去阳气,但仍看得出身材十分高大健壮,显然就是他们所说的白铁匠了。

可是为何李廷他们一口咬定白铁匠失踪了呢,难不成那尸体被什么野兽吃了不成?

崔宁试探的问道,“或许你们没有查点清楚,或者有野兽偷偷进来?”

李廷摇了摇头,“我们回来一见到如此场景,岂能马虎,每具都是清点清楚仔细辨认的,而且尸体上也没有野兽撕咬的痕迹,必然不会有被野兽叼走的可能。”

崔宁听罢正沉思不语,这时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李廷也听到,赶紧站起身来,支使李勒去取些饼来。

崔宁有些尴尬,虽说修行之后对食物的需求不高,但在那上古遗迹中有些废寝忘食,就靠一点的吃食和清水,待了那么久,到了今日,只是出来的时候喝了点化开的雪水,眼见黄昏了,点米未进,的确也有些饥肠辘辘。因此虽然也站起身来,口中说着不用,却看着李勒远去的背影咽了好几口口水。

李廷也不在意,冲崔宁说道,“道长无需推辞,你们出家人自是需要供养的,何况村里还是要请道长做一场法事,超度超度,也让他们走的放心一些。”

崔宁虽说跟着萧道士没学多久,不过唬人的道场还是略会一二,便满口答应,“那是自然。”

崔宁正一边啃着一张大饼,一边和李廷闲聊,眼见夕阳又要落山,却看到远处山路上扬起了好大一阵烟尘,众人都站了起来观望,没多久便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在高处瞭望的年轻人飞奔下来,高声喊到,“十六哥带着官差回来了。”

第七十八章 官差来了

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从山路的转角跑了出来,虽然山路崎岖狭窄,但是那些骑士显然很习惯这样的道路,丝毫不惧一旁的悬崖,一路飞驰而来。

前面带路的是一个穿着灰色便服的年轻人,却是满脸的焦虑,正是高处眺望那人口中的十六哥。

紧跟着的便是一群穿着制式皮甲的骑兵,为首的是一个面相威严的中年人,留着讲究的胡子,眼神阴翳的看着前方。

这一队骑士直接冲到村口才堪堪勒住马匹,那威严的中年人扫视了一眼已经迎到路边的几个人,开口问道,“你们谁是管事的?”

那个灰衣人先跳下马走到李廷身边,轻声介绍,“章统领十分重视咱们村的事体,亲自过来查看。”

李廷赶紧冲章统领行了个礼,“草民李廷,见过章统领。”

章统领也不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廷,“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说给本官听听,这个叫李道临的小伙子说不清楚,翻来覆去就是村里人全死了,是遭瘟还是遇害,还是怎么死的都说不上来。”

李廷顿时有些尴尬,脸红了红,“这个,这个,草民也说不清楚,我等回村便发现村中乡亲全部遇害了,也看不出怎么死的,所以赶紧告知官家。”

章统领看了看李廷,又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崔宁,回头吩咐道,“刘仵作,你先去查验尸首,其他人四处看看,是否有什么痕迹留下。”

一名面相甚老的骑士从后面转了出来,看了看李廷,“尸首在哪?”

李廷赶紧安排李勒带着刘仵作先去查看尸体,然后自己陪着章统领进村查看。

众人忙着接待官兵,也无暇顾及崔宁,崔宁想了想,便跟着李勒去看仵作验尸。

那仵作的年纪不小,一路奔波后看起来十分疲惫,眼神有些下垂,似乎很没有精神。

走到祠堂门口,已经可以闻到了淡淡的臭味,那仵作稍稍皱了皱眉毛,没等李勒给他开门,便直接自己推门而去。

看到祠堂里遍地的死尸,刘仵作的眼神刹那间便凌厉起来,扫视了一周,含着怒气回头问李勒,“是谁动过这些尸体?”

李勒有些慌张,“前两天我们回来发现此处惨况,本来各家自己收敛了,后来李廷大哥想到官家要来查看的,又让放回来了,我们于心不忍,便稍稍整理了。”

刘仵作倒没有继续发怒,而是蹲下来检查了几具尸首,便直接站了起来,“你们是几日前发现的,当时看起来他们是何时死的?”

李勒自然不敢隐瞒什么,将他们何时回村发现,发现时尸体如何如何讲了一遍。

这时李廷也带着章统领来到此处,见满院的尸首,章统领也是眉头紧锁,却不开口,听李勒把话讲完。

刘仵作听罢低头想了想,又问李勒,“你们发现时可曾闻到什么恶臭?”

李勒和李廷一起摇了摇头,“当时的气味和如今并无差异。”

崔宁这才注意这些尸体上的尸臭要比自己当日发现时要轻的多,和在上古遗迹中那具尸体的气味十分相似。

刘仵作沉思了一会,看了看周围围观的几个人,拉着章统领走开几步,轻声说道,“这些尸体十分诡异,没有外伤,也不似中毒或瘟疫,而且腐烂极慢,怕是中了什么歹毒的瘴气,你看我们要不要先退到高处再说。”

虽然离了七八步,刘仵作的声音也低,但崔宁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见那仵作只是粗看了几眼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也有些惊讶,又听到他们要先退到高处去,暗自佩服那仵作的谨慎和高明,便转头看章统领的回应。

那章统领看了看周围围观的村民,摆了摆手,招呼李廷过来,“你等在村中可发现什么异常?”

李廷想了想,“草民等人在村里查看时发现,村中似乎是发生什么急事,有些人只吃到一半便急急忙忙得跑到此处祠堂来,而且祠堂里面似乎有人打斗过,而且大半个屋顶都被拆了。”

章统领瞄了瞄李廷,三步两步走到祠堂门口,在瓦砾堆里检查了一遍,回头问一直跟在后面的刘仵作,“刘仵作,你怎么看?”

刘仵作一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属下认为这祠堂里的确有过打斗,不过却不像是普通人之间发生的,柱子和墙上的伤痕绝对不是兵刃造成的。”

章统领点了点头,回头招来两名骑士,“你二人今晚守在此处,不要离开。”又看了看挤在祠堂门口的众人,“你们都跟本官走吧,天色已晚,明早再来查看。”说罢一甩披风,转身朝外走去。

李廷赶紧招呼村民跟着离开,见崔宁在那若有所思,轻轻拉了他一下,“道长,走罢,今日做不成道场了,你且跟着我便是。”

崔宁本打算拿了干粮便要回那上古遗迹的,不过一来村里主人已回,实在不好在随便取食,二来看形势也不好贸然离去,徒惹众人疑心,只得点了点头,“有劳李施主操心了。”

好在他也有不少疑问,留下来也好了解一二。

正好听到前面李勒又在与章统领和刘仵作说起白铁匠和李无涯无故失踪一事,便竖起耳朵来听。

刘仵作皱着眉头问道,“你如何知晓此二人失踪,会不会你们没有清点清楚,亦或者是出远门了?”

李廷赶上来接口道,”此等事体岂能马虎,我们回来将村里村外仔细检查了,而且李勒兄弟上个月刚刚出来,村里有哪些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应该不会出错。”

李勒也补充到,“白铁匠和李无涯两人都极少出村,断不会我刚走没两天便一起出门了。”然后又指了指崔宁,“这道士说他最近一直在附近,他也没有看到过那两个人。”

章统领和刘仵作闻言都转过来看崔宁,章统领看了几眼,开口问道,“他不是你们村的?”

李廷点了点头,“草民考虑村中的状况,因此留道长下来,准备给死去的乡亲做个道场。”

章统领嗯了一声,对着崔宁问道,“道长怎么称呼?”

崔宁上前打了一个揖,“贫道姓崔名宁,这厢有礼了。”

章统领又上下大量了一番,见崔宁虽然不是道士打扮,但气质的确像是修道之人,便点了点头,忽然开口问道,“你既然是道士,可有漓水城所发度碟?”

崔宁一愣,自己只是随口编来,哪有什么度碟,见章统领对自己明显起疑,赶紧说道,“贫道自恒阳城而来,游历越国、闽国,近期才至漓水地界,不知贵地还需度碟一事,不知需向何人申报?”

章统领显然不是很相信,“我也去过恒阳城,却不知道长自哪个道观而来?”

崔宁毫不犹豫的接口道,“贫道来自城南玄风观,跟从玄风观的李道长习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跟上清派的萧道长学了些本领,可惜学艺不精,未被收入门下。”

章统领眯着眼睛看着崔宁,“不知贵观李道长近况如何啊?”

崔宁脸色顿时一黯,“李道长去年年后过世了。”

章统领歉意的点了点头,“今晚你且在村中休息,不要随便走动。”

崔宁也不愿轻易和这些人起冲突,见似乎过关了,便也冲章统领行了个礼,独自找地方歇息。

刘仵作见章统领一直看着崔宁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忍不住低声问道,“统领可是发现此人可疑,要不要属下带人将他拿住?”

章统领摇了摇头,“此人身上有股正气,不像是恶人,何况他就孤身一人,姑且信他一回吧。”

第七十九章 漓水宫

第二天一早,崔宁便早早的洗漱完成,在屋中盘膝坐了半天,却也没人来招呼自己,实在无聊,虽然不愿被那些官差盘查,但憋得实在难受,便又出来四处走动。

远远看见一群人正围在祠堂附近指指点点,崔宁也靠了过去,看看那些官差正在将祠堂里外重新清理,收拾的已经差不多了。

章统领正站在祠堂里面,四处查看祠堂里的痕迹,李廷和其他人离得四五步,缓缓的跟在后面。

章统领忽然站定了,看着墙上原先李卓画像的位置,那上面有一条一尺多长的裂痕,极为平直规则,十分的显眼,便回头问李廷,“此处原先有什么么?”

李廷看了看,“此处挂的是前任族长的画像,不知为何不见了,或许是掉地上,方才收拾时一并带走了。”

章统领没有说话,又招来一个随从低声问了两句,崔宁虽然站得远,不过注意力都放在了章统领那边,很容易便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个随从似乎是负责清理祠堂的人,略一思索便一口否认曾将画像带走之事,说只是将掉下的瓦砾和木梁搬出,剩余的东西通通都放在了一旁,并未看到什么画像。

章统领却也不和李廷分说,只是走到堆放东西的地方查看。

东西并不多,只有两个破损的灵位,几块被扯乱的蒲团,还有两张半个巴掌大的黄色破损符纸,也一并收在一起。

章统领捡起那两张符纸看了看,却并不认识,便又开口问李廷,“这些可都是原先在祠堂里的东西?”

李廷有些犹豫,又唤来李勒一一辨认,李勒倒是熟悉,原先祠堂本就十分干净,并无什么额外的东西,因此李勒一眼便认出两个黄色符纸并非祠堂原有的东西,毫不犹豫的指了出来。

崔宁也认出了那两张符纸,正是自己用过后残留下来的碎片,想不到那些官差极为仔细,连这些小物件都给收集起来了,想来也不会发现不了那两片一尺多宽的画像,可自己并未拿走,又会是谁拿走了被自己切成两半的画像,崔宁百思不得其解。

在祠堂外面的刘仵作走了过来,他一早上起来便开始对所有尸首又检查了一遍,此时眉头紧皱,靠近了章统领低声说道,“除了三具尸体受到踩踏,有些变形外,其他所有尸体都没有致命的外伤,也无中毒或者瘟疫的痕迹,而且似乎是差不多时候死的,死因不好说。”

章统领扭头看了他一眼,“如何叫做不好说?”

刘仵作斟酌了一下,才缓缓说道,“属下只是听师兄说过,此类死状,或许是被吸走阳气而亡。”

章统领沉思了片刻,问刘仵作,“此处祠堂你可查看过?”

刘仵作点了点头,“梁上的几处伤痕和墙上那道伤痕如出一辙,如果没猜错,也许是什么法术造成的。”

章统领将那两块残留的黄符放到刘仵作的手里,“回去后查一查,这个似乎是什么符纸,从这里的痕迹来看,似乎是那家的道士在此斗过法。”说完回头看了一圈围观的人。

崔宁明显感到章统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其他人,可崔宁一时也不确认他到底看出什么来,只得装作不知情,继续围观。

不一会又一个官差从外面进来,低声和章统领说了几句,崔宁远远听到似乎是在报告附近并没有查看有山贼经过的痕迹,村里也并无财物的损失的情况。

章统领听罢不再关注祠堂,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随手将李廷招了过来,“本官在此已查验结束,贵村发生之事并非遭遇匪祸或天灾,本官一时也无能为力,明日一早我等便会返回,待回去后通报上峰再议吧。”

李廷有些着急,“连统领大人也不能知晓发生什么事情么?那我等草民该如何是好?”

章统领轻轻捋了捋胡子,沉吟了一会,没有理会李廷径直离开。

倒是跟在后面的刘仵作开口说道,“你等只需等候消息便是。”

李廷赶紧拉住刘仵作,偷偷塞了几颗银窠子,悄声问道,“刘仵作,可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体,可否告知草民一二。”

刘仵作放慢了脚步,见前面章统领已经走远,便低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贵村发生之事,或许和鬼神精怪之类有关,待上报漓水城之后,也许漓水宫的人会派人前来处理。”

李廷有些惊讶,“还会惊动到漓水宫的人?”

刘仵作摇了摇头,“这个我可不能确定,不过近年来漓水宫的人出动较以前多得多,这几年每年都要进山好几次,最在意这些鬼神精怪之事,兴许他们会派人来查看也说不定。”

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这些尸首你们最好一起烧了了事,我担心会有尸变。”

李廷沉默了下,摇了摇头,“此等事体村里人断不会同意的。”

刘仵作嘿嘿一笑,“那你们就自求多福,”又指了指崔宁,“或许让这位外来的道士给你们好好做一场道场,安个心吧。”

李廷只得点了点,叹了一口气。

崔宁见刘仵作一摇一摆的走远,便靠近李廷问道,“李施主,官差可有什么说法?”

一旁的村民顿时也竖起耳朵,李廷叹了一口气,“官府也不知道,或许要漓水宫的人来才能知晓。”

一旁的村民都吸了一口凉气,崔宁却不是很了解,“这漓水宫是何来头,似乎诸位都很惊讶啊。”

李勒在旁边开口问道,“道长,你自外地来,难道没有进漓水城么?”

崔宁顿时尴尬的笑了笑,“贫道是往天姥山来的,因此只在关口小住几天便进了天姥山,并未太关注漓水城的风土人情。”

李廷见官差都已走远,便向崔宁解释道,“漓水城便是漓水宫所建,但漓水宫却不在城中,而是在漓水城东的大海之上,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在何处。而且漓水宫中奇人异士众多,漓水城中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漓水宫自会派人前来。”

崔宁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漓水宫和恒阳派一般,应是上古修仙门派流传下来的传承,不过看起来似乎比恒阳派的世家大族做派更加神秘啊。”

李廷却不说漓水宫的话题,开始询问崔宁何时有空,要他做场大的法事来超度亡灵,崔宁吃了好几顿人家的饭食,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第八十章 神识和海西界

崔宁在村里忙活了三四天,装模作样的做了五六场道场,终于让村里人安下心了,将他安置在一个空置的院子,不再来烦他。他见空闲了下来,寻思先歇息一天,再出发去上古遗迹处,便盘坐在榻上,一边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边把玩那把从上古遗迹中取回的无影斩魂剑。

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本《御剑入门》,正好拿那把无影斩魂剑来练习,便从怀里往外掏,顺便又带出两块晶莹欲滴的玉片出来,正是那日在上古遗迹中随手塞到自己怀里的两片玉简。

正想把两片玉简再放回去,心头忽然一动,既然神识能看到眼睛看不到的东西,何不用神识试试。

想到这里,崔宁马上动起手来,拿起一片玉简,贴近自己的额头,试着用神识去观察,只感觉脑海嗡的一下,神识中便看到玉片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这字迹用神识一扫而过,便清晰的记在了脑海之中,比之前看书不仅方便,而且效率高得多。

手中的这片玉简名为《神识真解》,其中开宗明义便讲道神识极为脆弱,因此千万不要用神识去接触自己不熟悉的事物,世间万物有很多会侵蚀神识,一旦神识受损,轻则影响神志,重则识海关闭修为下降,甚至直接危及性命。

崔宁吓了一跳,自己开了识海之后,由于好奇使然多次使用神识去探知外界,却不知还有却此等的危险,好在自己运气不错,除了被上古遗迹中的锦盒吓过一跳以外,并没有碰到什么可以侵蚀神识的东西,而且现在居然拿到了这片记载如何使用神识的玉简,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啊。

对于如何使用神识来认识这个世界,这篇《神识真解》由浅入深,娓娓道来讲的十分透彻,崔宁沉迷其中,看得如痴如醉,浑然不觉一天便这么过去了,直到李廷来喊他吃饭,才发觉天色已黑。

吃过晚饭,崔宁却不再看那篇《神识真解》,而是拿出另一片玉简。

这片玉简却不是讲神识,而是讲述是这个世界的起源,此片玉简的名字叫做《海西界溯源》。据玉简所述,崔宁所在这个地方便叫做海西界,是数万年前由几个人族大能在混沌世界中开辟出来的。

混沌世界是一个及其广袤的空间,这个空间里不仅有各类的稀奇古怪的生物,也弥漫着各种各样肉眼不能看见的神奇物质,这些神奇物质具有强大的能量,其中最主要的两大类物质被称为灵气和魔气。

灵气和魔气都来自于混沌之气,混沌之气中清的那部分被称为灵气,浊的那部分被称为魔气。

灵气和魔气一般情况下是纠缠在一起的,因此这个世界才被称为混沌世界,但是机缘巧合下,有些地方灵气极多,并将魔气完全排斥出去,形成了灵界,当然也有些地方魔气极多,完全排斥了灵气,这种地方便是魔界。

在灵界,有些族群学会了利用灵气的方法,逐渐强大起来,人族便是其中之一,这些强大的族群由于没有天敌,开始大量繁衍。

由于混沌世界中的魔气不仅会极大的影响灵气的利用和吸收,甚至还会侵蚀魂魄,因此虽然混沌世界无边无际,但这些种族都不愿进入混沌世界,而选择留在灵界。

灵界地域广袤,但随着各大族群的繁衍,无数年之后,灵界也逐渐拥挤起来,为了争抢修行资源和地盘,各族之间爆发了无数次战争,甚至有族群因此而逃出灵界,乃至灭亡。

但是哪怕只有一个种族留在灵界,迟早也会因为族群的持续繁衍而达到饱和,终于有识之士发现了问题的症结,几个最强大的族群决定派出强大的修行者进入灵界以外的混沌世界,去寻找其他灵界。

起初,他们又发现了几个天然形成的灵界,但是这些天然的灵界数量稀少,而且面积也远不如诞生那些族群的灵界,不足以来安顿太多的族人。其中有修行者通过研究这些天然形成的灵界,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后,终于制造出了一种阵法,这种阵法采用一种叫做斥魔石的神奇矿石,通过特定的阵法建立而成,这种阵法可以将混沌中的魔气排除在外,形成一个只有灵气的气泡型空间。

于是他们把诞生这些族群的灵界称为始灵界,其他天然形成的灵界成为真灵界,而采用阵法固定的灵界则被称为伪灵界。

之所以会被称为伪灵界,是因为伪灵界并不会像始灵界和真灵界一样,一直存在灵气,而是存在灵气的间歇性。

因为混沌之气中只有灵气能进入这个空间,而大量魔气被排斥在伪灵界之外,时间一久。伪灵界外便只剩下魔气,伪灵界内的灵气通过自然的散发和吸收,得不到外界灵气的补充,便会慢慢耗尽,成了无灵空间。

但是只要有斥魔石阵法在,等外界的魔气慢慢消散后,混沌之气中的灵气又会进去新世界,一个新的循环又开始了,由于这种现象类似于潮涨潮落,因此被称为灵潮,这个有灵气的时代被称为灵潮期,无灵气的时代被称为空灵期。

灵潮的持续时间和间隔时间和伪灵界的大小有关,伪灵界越大,则灵潮期越长,空灵期则相差无几。

而伪灵界的大小则取决于在混沌世界中的位置和斥魔石,一般会选择一些远离强大混沌生物,土壤肥沃的地方,建立中心阵法,然后魔气会逐渐被驱离开,慢慢形成一个只有灵气的空间,斥魔石的纯度越高,数量越多,则形成伪灵界的时间越长,伪灵界也越大。

而海西界是人族大能于数万年前,越过极为广阔的无定海,在海西的一处偏僻处建立起来的伪灵界,本打算作为西进的基地,但不知为何后来放弃了往无定海西岸继续推进的计划,没有再往西建立伪灵界。

海西界由于地处偏僻,与始灵界相隔遥远,与其他灵界也有无定海相隔,因此初最初几个灵潮以外,后续灵潮几乎没有外来的修行者进入。

在此片玉符上留下文字的人不下百人,但只有最初的寥寥几个人记载接触过外来修行者,其他人除少数人记载了出海西界,在外面的混沌世界中略作游历的经过,其他都是记载了些海西界内的经历。

外面晨光照在了崔宁盘坐的榻上,将崔宁从沉浸中唤醒,崔宁望了望窗外,想起那架子上还有好几块玉简,心头不由窃喜,一跃便跳下榻来。

第八十一章 第二行脚印

崔宁赶紧收拾了东西,又出来找李廷讨要了些吃食,便找借口告辞,偷偷去那处上古遗迹。

由于担心村里人起疑心,崔宁先顺着向外的山路走了几段,又绕过几座山坡,花了半天的时间重新从另一头回到那处山谷。

虽然这几天并没有继续下雪,但天气寒冷,山谷里的雪还没有化尽,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显得整个山谷十分的空寂而又苍茫。

崔宁心情却是十分愉悦,踩着轻快的脚步,很快便走到了通往那处山崖的岔路口,不过崔宁猛地顿住了身体,脸色刹那间便凝重了起来。

自己当日离开时留在雪上的脚印已经十分模糊,但是旁边出现了另一行光脚的脚印,从脚印来源看,似乎是从山谷另一头过来的,那行脚印几乎和自己回李家村时留下的脚印重合,只是由于深浅不同,因此才被崔宁发现。

站住凝神思索了半晌,崔宁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看那脚印的痕迹,似乎已经有几天了,并且没有返回的样子,但是村里就那几个人,崔宁都已经十分熟悉,并没有谁离开过,也不会光脚在雪地中行走,而官府的人都是有马匹的,穿得都是讲究的马靴,因此更不会是官府中人。

纠结再三,崔宁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沿着那行脚印追踪过去,那行奇怪的脚印一直和自己原来的脚印重合,一直延续到那处隐藏了进入上古遗迹通道的山崖上面。

崔宁脸色极为难看,暗恨自己的不小心,显然这个脚印的主人已经顺着通道进入了上古遗迹,而指引他找到的,十有八九是自己无意间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

崔宁在山崖上纠结的许久,担心自己下去的时候惊动里面的人,一旦在通道里被堵住,定然十分被动,因此一时不敢下到那处通道里去,只得在崖上徘徊。

寻思半晌,崔宁终于下定决心,先不去管那上古遗迹,而是沿着那行脚印往回追溯,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从哪里来。

重新顺着那行脚印往外走出山谷,这才发现脚印居然并不是从李家村方向延伸过来的,而是通往山下另一侧的一处幽谷。

那处幽谷十分阴冷,即便是在正午时分,里面也是昏暗无比,崔宁往里没走几步,便发现地上已经没有了积雪,再无从追踪。

不过崔宁并没有放弃,又往里走了一段,直到走到一处靠着山崖的凹陷石洞,才发现此地是个绝谷,并没有其他出口。

崔宁看了一圈,此处由于阴冷潮湿,又光线不足,因此并不适宜居住,而且也有没有发现有人居住的痕迹,正想回头出去,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这个气味已经十分淡薄,只是由于此地空气并不通畅,因此还有一点点的残余。

“这是尸臭!”崔宁猛然间醒悟过来,这种特殊的气味这几天他闻到了很多次,已经十分熟悉,因此一下子反应过来。

“难道有人将尸体运到此处来了?”崔宁摇了摇头,他亲眼所见村民将所有尸体都停放在祠堂外的小院,根本不可能带出来,除非,崔宁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李勒说过,村里有两个人失踪了,而那两个人中一人死在遗迹中,另一人崔宁亲眼看到死在祠堂外面,可是却意外消失了,崔宁也去祠堂外确认过,那具光头的尸体的确不在其内。

再联想到那个刘仵作神神秘秘的和李廷所说小心尸变的事,崔宁顿时想到在此地停留的,其实不是活人,而是那个白铁匠变成僵尸。白铁匠在成为僵尸以后,躲藏在此地良久,前不久才沿着自己的脚印去那处上古遗迹。

崔宁越想越觉得可能,他想起崔岩曾经跟他讲过的一个经验,判断一个人是死是活,穿不穿的住鞋子也是一个方法。

如此寒冷的天气下,一般人是不会光着脚还长途跋涉的,一个不穿鞋的人,要么是野人,要么是死人。

再加上此处完全没有任何的食物残骸,也没有动物或者野人巢穴的那种腥臭味,因此崔宁已经确认在此停留的必然是一具僵尸。

可是为什么唯有白铁匠会变成僵尸,而僵尸为什么要停留在此处,又如何发现自己从上古遗迹中出来回李家村的呢,崔宁十分苦恼,只得在这个阴冷的幽谷的乱转,以期找到答案。

崔宁在幽谷中又仔细的转了一圈,果然有所发现。

在幽谷一侧的岩壁上,长满一簇簇发着暗光的苔藓,这些墨绿色的苔藓将大半个岩壁都盖的严严实实,但是在一人高的位置,却空出了一长条,露出了后面暗青色的岩石。

而靠近岩壁的地上,还有一些破碎的苔藓残留下来,显然这空出来的地方应该也长着苔藓,只是不知为何被扒掉了许多。

崔宁也随手拔了几簇苔藓放在手里查看,但是这些苔藓除了有些奇怪的暗光之外,却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崔宁见谷中昏暗,也看的不甚清楚,便走了出来,想到阳光底下看个清楚。

可手中的苔藓刚一接触阳光,便发出一阵青烟,如同寒冰放入热水一般迅速消融,眨眼间便什么都没有了。

崔宁有些发愣,口中喃喃自语,“这苔藓跟鬼似的,居然也不能接触阳光。”

话刚说完,他猛地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这苔藓是什么东西了。

在萧道士那本破旧的书上,他看到过这种苔藓,这种苔藓一般长在潮湿阴冷的阴暗角落,而且和鬼魂一样,一见阳光便会化作虚无,因此被称为阴鬼苔。

这种阴鬼苔唯有一种用途,便是可以治疗被阳光灼伤的鬼魂。

但是一般鬼魂在阳光下并不能撑太长时间,而这种阴鬼苔也不方便保存,因此阴鬼苔几乎很难派上用场,还是崔宁要收集极乐仙气,因此特意请教了萧道士和鬼魂相关的事物,才了解到的。

崔宁大概猜出了事情的缘由,当日在李家祠堂里那幅画像中,应该不止一个鬼魂在内,只是一直只有一个鬼魂在和自己交流。

在和自己的在争斗中,鬼魂发现斗不过自己,便采用了弃车保帅的做法,其中一个鬼魂吸引自己的注意,另一个鬼魂则逃到了外面,因为白铁匠的尸体靠的祠堂很近,便临时附身在白铁匠的身上。

在自己离开后,那鬼魂便控制白铁匠的身体,又取走切成两半的画像,逃到此处,采阴鬼苔治疗因为逃到祠堂外时受阳光照射造成的灼伤。

想到这里,崔宁一拍脑袋,自己在上古遗迹看到那寄魂卷轴已经被切分过了,显然切分并不会使它失效,可能只是效能更差而已,自己居然看两眼就随手丢弃了,还放走了其他的鬼魂,却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第八十二章 猜测和尸变

崔宁想明白了,便转身重新往上古遗迹的方向走去,看着地上留下的几行脚印,这才发现那个光脚的脚印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是径直往上古遗迹的方向而去,只是因为路径相同的原因,才和崔宁留下的脚印重合,显然这个控制僵尸的鬼魂对上古遗迹的位置非常清楚。

重新回到那处山崖之时,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但是崔宁并不担心,既然已经知道对手是在李家祠堂时的手下败鬼,自然信心大增。

而且现在识海已开,既有神识有又见识,眼见本事大涨,更何况手里还有一把无影斩魂剑,这可是鬼魂的克星。

根据从《神识真解》中了解到的方法,崔宁已经用神识重新审视了这把无影斩魂剑,终于了解到了这把剑的真正作用。

这把剑共有两个属性,一个是无影,说明此剑行动隐蔽,另一个是斩魂,即对魂魄有特殊的伤害,正是对付鬼魂的趁手武器。

有了这把无影斩魂剑,鬼魂想要偷袭自己,只怕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崔宁小心翼翼再次沿着那条狭窄的通道前往山腹中间的洞府,不过一抹神识一直留在自己身前的无影斩魂剑之上,时不时的往前探查一二,很快便再次来到上古洞府的上方。

崔宁十分谨慎的让无影斩魂剑在底下的洞府里飞遁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埋伏,才小心的跳了下来。

下面的洞府并没有什么变化,也不见有人活动的迹象。那具年轻人的尸体也未见移动,但是当日崔宁盖好放在一边的铜炉却不见了。

崔宁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向走进第一个密室,里面却同样空无一人,但是原先放置了大量书籍的木架则被打翻在地,上面的书籍大多被人取走,崔宁仔细检查了一遍,才在木架下面一处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块遗漏的玉简。

崔宁赶紧跑到第二个密室,果然里面也是一片狼藉,那个石镜已经被推倒在地,也不知是否损坏,而角落里的铜鼎同样打翻在地,而那具道人的遗体也已不见,只剩下一堆似乎是烧过的灰色残骸。

遗体前面那三个锦盒同样消失不见,倒是后面木架和上面那个放置杏黄旗的空置木盒,只是被检查了一遍,还放置在原地。

崔宁又绕着整个洞府转了一圈,却发现此处的确空无一人,显然那个鬼魂控制僵尸来此一通破坏,又取了那些东西,便匆匆忙忙的逃走了。

崔宁对那些宝贵的书籍玉简被取走丝毫不意外,但是却想不明白为何会将道士的遗体毁去,还不嫌碍事把三个非金非木的锦盒都要带走。

崔宁想起锦盒中灵气十足的无影斩魂剑和锦盒外灵光暗淡的画像,看来那几个锦盒能够锁住灵器和符箓中的灵气,这才让这两件灵器和解命符存留至今,这样能保存灵器符箓如此之久的东西,崔宁在《海西界溯源》这种见识广博的书中也很少看到,显然这几个锦盒恐怕也是了不得的宝物。

崔宁心头忽然一动,这鬼魂又如何知道这几个锦盒是能够保存灵器符箓的宝物,盯着凌乱的洞府,他忽然有一丝诡异的感觉,似乎那个鬼魂十分熟悉此地,因此才刻意破坏,并且将那道人的遗体用什么方式完全毁去,而不留给自己。

崔宁想起那三个珍贵的锦盒中所藏物品,一个是可以寄存魂魄的卷轴,一个是可以知道本命的符箓,一个是可以斩杀魂魄的灵剑,这似乎有些必然的联系。

猛然间崔宁睁大了眼睛,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这个数千年前的道人极有可能便是那个鬼魂。

他将自己的魂魄寄存在寄魂卷轴中,不知为何,又将卷轴切开后放在洞府大厅之中,然后李卓无意中进入这个洞府,接触到了这张卷轴,从而被这个道人趁机控制了神智,所以李卓才会性情才能大变。

等李卓死后,这道人又将李卓的鬼魂拘禁在画像之中,并在和崔宁的争斗中将李卓的鬼魂故意牺牲掉,从而迷惑住了崔宁。

等养好伤,这道人鬼魂又控制白铁匠的僵尸,回到此处将那些宝物仙籍之类的取走,顺便还大肆破坏,还将自己的尸体毁去,不给自己任何线索。

想到这里,崔宁赶紧呸了两口,自己居然还给这个千年老鬼磕头拜谢,真是有眼无珠。

崔宁将两个密室重新整理干净,揣好那片遗漏的玉简,盘坐在密室中继续修炼长生经。

第二个周天不过运行了一小半,崔宁感觉体内灵气轻轻一荡,那股暖流便嗖的一下回到了丹田之中,刚刚运转吸收的灵气也全部散了出去,崔宁知道这是子夜来临,天地归元的迹象,便停了修行,站起身来在洞府中来回走动活动身体。

无意间瞄了一眼洞府大厅中的那具尸体,崔宁猛地一惊,似乎看到那尸体轻轻动了一下,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又走上前几步,紧紧盯着那具尸体观看。

没多久那尸体果然又轻轻的动了一下,“这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忽然动起来,难道是尸变?”崔宁暗自揣测,一下子将腰里的钢刀抽了出来,靠近了轻轻捅了捅那尸体。

那尸体被崔宁一捅,马上有了反应,原先紧闭的双眼忽然一睁,露出一双完全血红的眼睛,然后身体丝毫不动的迅速扭转头颅,转头看向崔宁。

“果然是僵尸。”崔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僵尸像是有线牵着一般,直挺挺的站了起来,然后朝着崔宁猛地扑了过来。

崔宁已有准备,往旁边轻轻一闪,便躲过了僵尸的一扑,顺手举起钢刀便砍了上去。

钢刀正好砍在那僵尸的脖子之上,只听“咯”的一声,那僵尸的脖子并没有如崔宁料想的一刀两断,而是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那僵尸看似笨拙,反应却是极快,崔宁刚刚砍完一刀,僵尸的一只手便以一个意想不到的姿势抓了过来,一把扣住了崔宁的肩膀。

与此同时,皎洁的月光下远处群山深处,一个健壮的光头正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光着双脚,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艰难的山间行走,不时回头远望着李家村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血红而又呆滞的眼神中却又充满了愤恨。

第八十三章 僵尸来了

崔宁完全没有想到那僵尸会以如此诡异的角度抓过来,一时不慎居然被抓了个正着,那僵尸的手劲极大,崔宁感觉像是被一把钢钳夹住一般,半个肩膀顿时痛的使不上劲了,要不是里面穿了一层软甲,恐怕这一下便要把肩膀抓断了。

好在崔宁反应极快,一见钢刀根本砍不动那僵尸,果断将钢刀扔下,集中精神驱动袖中的无影斩魂剑,一道银光从袖中嗖的一下飞出,迅速绕着僵尸脖子转了一圈。

无影斩魂剑虽不以锋利见长,但是要比凡铁锻制的钢刀不知要锋利多少倍,刚才在钢刀下似乎极为坚硬的僵尸,被灵剑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易斩断,僵尸的头颅咕噜噜的滚落在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停在了一边。

十分诡异的是,失去头颅的躯干依旧直挺挺的站着,抓住崔宁的手臂依旧十分有力。

崔宁不急细想,控制灵剑又从僵尸的心脏处一穿而过,这次终于和刚才砍断头颅时不一样,随着无影斩魂剑的穿心,带出了好大一蓬黑血,将僵尸后面的地面蚀出一片白烟,然后僵尸才手一松仰面摔倒,不再动弹。

崔宁喘了几口气才镇定下来,没想到这种僵尸杀伤力极大,刚才要不是自己穿着内甲,恐怕一上来便受了重伤。

崔宁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僵尸,一时也确认不了是不是死透了,有心想扔出去,可是实在难搬。

忽然崔宁一拍脑袋,暗道自己糊涂,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将那尸体拿出去,却忘记自己还会一个火球术的法术,完全可以烧掉这具僵尸。

崔宁赶紧凝神屏气,对着僵尸便发出一道火球,那火球不过鸡蛋大小,速度不快,看起来也不甚旺盛,可是刚一接触僵尸,马上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越烧越旺,一副不烧干净不罢休的架势。

崔宁看火球有效,便将那头颅也一并踢进火堆,看着一起烧成了一堆灰色的灰烬。

忽然崔宁眉头一皱,此处尸体会尸变,那李家村的尸体说不定也有尸变的可能。想到这里,他马上收拾行囊,顺着那条通道往外爬。

走到李家村外时已近拂晓,村里却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丝声音,崔宁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崔宁小心翼翼的靠近村口,还没进去,便一眼就看到了半具血淋淋尸体躺在路中间,附近到处都是肚子里散出的内脏,地上黄的红的一大片。

再往里一点,便是那具尸体下半身的两条腿,一左一右都被甩在了墙角下,一看便是被直接撕扯来的。

崔宁找到李廷时,已经看到了七八具死状惨烈的尸体,但是都没有李廷那般破碎,原先纯朴健壮的身躯,只剩下半个脸色惨白的头颅,勉强能认出他的面貌,其他的都是支离破碎的碎肉,其中一只残手依然还紧紧抓着一面铜锣,而他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村中央一大片的空地。

崔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来不及感叹,祠堂方向已经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几个走路姿势怪异的人影出现在崔宁眼前。

崔宁定了定神,果断催发了火球术,但是那僵尸的移动速度极快,只来得及放出两个火球击中最前面的两个僵尸,剩下的僵尸都已经冲到了跟前。

而被火球击中的两个僵尸只是稍稍顿了顿,完全不顾及身上燃起的火焰,又往崔宁冲了过来。

崔宁一脚将跑得最快的一个小僵尸踢出七八步远,这才发现这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僵尸也是十分的坚硬,自己虽然将它踢飞,但感觉踢在一块钢板上似的,震得一条腿一阵发麻,不能动弹。

于是赶紧祭出无影斩魂剑,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将冲到跟前的几个僵尸一一穿心而过,那几个僵尸很快便倒地不起。

不过那个小僵尸又跑了过来,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半空中的灵剑,崔宁吓了一跳,全力催动下无影斩魂剑才勉强挣脱束缚,削断了小僵尸的手指,重新回到崔宁袖中。

眼见祠堂中又窜出一大群的僵尸,数量远比刚刚那群多得多,而且那两只燃烧着的僵尸也靠了过来,崔宁不敢让它们近身,慌忙转身,也不敢和僵尸比速度,三步两步跑到村中央那颗大槐树下,一纵身便搭住一枝树枝,收腿挺腰翻到了树上。

那些僵尸虽然速度力气惊人,但是智力却十分低下,见崔宁爬到了树上,只会围作一圈,不停的在树下打转,很快树下便聚起了密密麻麻的僵尸。

崔宁看着下面密密麻麻姿势怪异的僵尸,也是头皮发麻,因为僵尸实在是密集,用灵气和神识控制的灵剑陷入僵尸群,还真有可能被夺去,一时也不敢用无影斩魂剑。

好在火球术也十分管用,那些僵尸也灭不了身上的火焰,先前两具僵尸已经烧的站不住了,只能瘫坐在地无意义的挣扎。崔宁便坐在树杈之上,慢慢瞄着僵尸,一个个放火球术,不过十多个火球术,崔宁便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已经消耗过半,顿时有些担心起来,倒也不敢继续使用火球术,只得又爬高了几个树杈,等太阳出来看是不是可以将僵尸赶走。

明显僵尸对阳光的耐受程度要远远强于鬼魂,直到日上三竿,那些围在四周的僵尸也没见散去,依旧仰着头冲着崔宁龇牙舞爪,崔宁心头暗暗叫苦,恼火的冲着叫的最凶的一具僵尸发了一道火球,正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无影斩魂剑砍一圈再说,忽然村口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并着一声突兀的尖叫,顿时吸引了不少僵尸的注意。

崔宁也听到声音,担心来人闯到僵尸堆里去,赶紧高声喊到,“别进来,里面有僵尸,赶紧去报告官,”崔宁顿了顿,想到洞府里那具僵尸坚硬的脖子,他咽了一口口水,“去报告漓水宫,这些僵尸扎手的很,刀枪不入的。”

已经有僵尸快速往村口跑去,那速度并不比马匹慢多少,如果不马上转身离去,未必跑得了。而来人明显没有将崔宁的话听进去,不仅没有急急离去的马蹄声,反而传来了一个男子温文尔雅的声音,“是哪位在里面?这里发生什么了?”

眼看僵尸一拐弯便要绕到村口了,来人居然还在不紧不慢的问话,崔宁顿时替来人着急起来。

“快跑,僵尸来了。”

第八十四章 漓水宫来人

村口又传来一阵女声的尖叫,显然来人终于看到了冲过去去的僵尸。

崔宁有心去帮一把,可想到那僵尸如铁钳一般的双手,顿时冷静下来,又悄悄的爬高了些,期待那些僵尸被多引走些。

一个白衣飘飘身背长剑的俊朗男子和一个红衣圆脸女子,正骑在两匹十分神骏的黑马之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僵尸。

女子的神色有些慌张,紧紧的抓着手里的缰绳,扭头看旁边的俊朗男子。

那俊朗男子却毫不担心,开口安慰一旁的圆脸女子,“阮师妹,不必担心,且看师兄霹雳电光剑的手段。”

说罢轻轻一招手,身后剑鞘中的长剑一弹而起,绕着两人转了一圈,然后发出一声长鸣,化作一道白光,直奔狂奔而来的僵尸。

几乎眨眼之间,白光已经飞到僵尸跟前,每接触到一具僵尸,便是一道电光闪过,这具僵尸便冒出一阵青烟,原本青紫色的肌肤瞬间变成焦炭一般的黑色,然后轰然倒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村口已经横七竖八的倒了十几具僵尸的尸体,却丝毫没有伤到村口这一男一女分毫。

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左右观察,那圆脸的阮师妹拍手称赞道,“葛师兄好手段,如此多凶残的僵尸,举手投足之间便消灭干净了。”

被称为葛师兄的俊朗男子摆了摆手,“切莫得意忘形,此等僵尸不过是最低等的怪物,但凡修行之人,只要不惊慌失措,对付起来如探囊取物一般。”说完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阮师妹。

阮师妹顿时圆脸一红,低头小声说道,“我第一次出来,又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死状,难免有些紧张,再看到这些面目可憎又恶心的僵尸,自然是害怕的,”又抬起头来看着葛师兄,撅着嘴说道,“不是还有师兄么。”

葛师兄叹了口气,“阮师妹,如果每次你都躲在师兄后面,那这出来历练的……”

话还没说完,两人已经转过一个弯,葛师兄忽然将话题止住,谨慎的看着眼前的情景,阮师妹见葛师兄话说了一半,正想开口,顺着葛师兄的目光看去,顿时也愣住了。

前面一颗巨大的槐树底下,有近百个僵尸聚在下面,抬着头看着上面,不时的发出低沉的嘶吼声,而地上还躺着几具冒着火光的焦尸,看起来还没有死透,不时的抽搐几下。

葛师兄眼力过人,一扫之下便看到了爬在树上的崔宁,已然明白树上便是刚才开口提醒之人,因此毫不犹豫的又祭起了背后的长剑,不过却没有马上驱使着冲去僵尸群中,而是吩咐阮师妹,“阮师妹,你且将五光笼烟纱撑起来,护住咱们两个。”

阮师妹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一扬,就见忽然出现一道一丈见方淡淡的五彩雾气,将两人罩在其中。

崔宁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见这两人居然没有被僵尸撕碎,反而毫发无伤的出现在眼前,正在惊诧,便看到那个白衣背剑男子居然将背上那把三尺长剑直接祭起,停在自己头顶位置,顿时明白过来,来的人恐怕也是修行之人,自然也不惧那十几个僵尸。

不过看到后面的红衣女子又抛出一个将两人都罩住的雾气,却不知是两人对僵尸还是对自己的提防,不过崔宁却也很无奈,因为他并不会什么防御的法术,也没有防御的法器,只得装作没看到,继续提防树下的僵尸。

葛师兄见五光笼烟纱已经护住两人,便不再有什么顾忌,驱使长剑冲向僵尸群中,那群僵尸也看到了新来的一男一女,顿时分出一大群向两人围了过来。

不过葛师兄的飞剑极其厉害,绕了一圈发出一大片的电光,几乎一眨眼便击倒一个僵尸,那些僵尸还没来得及靠近五彩烟雾,便被一一击倒在地,不一会地上就躺满了被电倒的僵尸。

很快围住崔宁的僵尸便少了大半,还不断往那两人的方向跑去,很快只剩下寥寥几只还围着大槐树瞎转。

眼看树下的僵尸只剩下最后一只,还不甘心的冲着崔宁撕吼,崔宁倒也不愿意让他们看轻,凝神又打出一道火球,将剩下的僵尸点燃,那僵尸燃着白色的火焰,茫然的走了几步,便倒在了地上。

崔宁见四周僵尸已经全部倒地,便从树上跳了下来,又四下观察见并没有其他僵尸了,才朝两人走去。。

葛师兄和阮师妹交谈了几句,便撤了五彩的烟雾,也向崔宁靠近几步,三个人隔了五六步站定了。

崔宁先向两人行了个礼,“在下,清河派崔宁,多谢二位相救,不胜感激,日后必定报答,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葛师兄脸上带着微笑,回了一个礼,“斩妖除魔只是份内之事罢了,崔道友不必客气,漓水宫葛天赐有礼了,”说着又指着阮师妹道,”这位是阮灵师妹。”

葛天赐和阮灵都是漓水宫的核心弟子,由于漓水宫位处东海,靠近海西界的东缘,因此灵气密度要高于大陆,能修行的时间也要比大陆早上几年。

这几年已有弟子达到炼气中期,便安排他们出来历练,其中葛天赐二十余岁,炼气六层,已经是第三次出来,而阮灵不过十五六岁,刚刚炼气四层,却第一次出来,因此对外界的人和事物都十分好奇。

阮灵好奇的看了看还在燃烧的僵尸,向崔宁问道,“你既然会法术,为何不用法术对付这些僵尸,反而爬到树上躲起来?”

崔宁苦笑了一下,正待开口,葛天赐已经先对阮师妹说话了,“阮师妹,此等涉及修行之事,岂可随便相问。”又冲崔宁抱了抱拳,”崔道友,我师妹入世不久,说话有些不当,还请见谅。”

阮灵瞪了一眼葛天赐,又问崔宁,“你说得什么清河派,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我师长们提过啊?”

葛天赐喝了一声,“阮师妹,且注意说话。”

崔宁倒是并不在乎,所谓清河派只不过自己见两人风姿绰约仙态十足,一看便是大门大派出身,因此随口给自己也编排了一个,显得被看轻,葛天赐和阮灵自然没有听过。

崔宁微笑着摆了摆手,“鄙派小门小户,且少在此处活动,自然不入法耳,两位道友来此,可是为了李家村村民突然死亡一事?”

第八十五章 追查

葛天赐看了一眼崔宁,微微一笑,“崔道友似乎对此处发生的事情十分熟悉啊。”

崔宁神情有些悲伤,“的确如此,此处为僵尸所害的村民,有不少我还认识。”

阮灵又上下大量了崔宁几眼,“你便是那个道士吧。”

崔宁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显然那队官兵回去以后,汇报此案经过时,也提起过他,便答道,“师门一向和道门相交甚好,而且也无需和凡人道明底细,因此要求行走江湖,当以道士装扮示人。”

阮灵走上几步,又绕着崔宁转了一圈,拿手指指着他,“你你你,你既然会法术,想必打坏那祠堂的人必然有你。”

崔宁只是随口承认自己是那个跟在李廷身后的小道士,不想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一下子便猜到了真相,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那日路过李家村,打算借宿一晚,何曾想居然发现整村的人都死在了祠堂外面,因此我进祠堂查看,才发现里面有一幅画像有蹊跷,居然有恶鬼作怪,故一番恶斗将其灭杀。后来我再次路过此地,无意中看到有炊烟痕迹,便来查看,发现有外出的村民回来,只是我打坏了他们祠堂,凡夫俗子不似你我那般讲道理。自不好承认,索性便不说明,留在此处替他们做几场法事,也算弥补一下过失吧。”

葛天赐理解的点了点,“的确如此,”又开口问道,“崔道友这几日一直留在村中做法事么?”

崔宁摇了摇头,“昨日一早我便离开了,只是心头不安,又折回此处,才发现此处惊变。”

葛天赐一边查看四周,一边询问,“崔道友,你比我们先到此处,可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崔宁想了想,“我进村时刚刚拂晓,村里极静,一进村便发现血腥场景,因此一路查看,走到此处时,才看到大批僵尸自祠堂冲出,似乎那些僵尸将村民屠杀干净后,便又退回祠堂了。”

葛天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崔宁,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昨日是十五,正是阴气极重的时候,看来尸变就是昨天半夜十分发生的,那僵尸行动迅速又力大无穷,凡人很难匹敌,也无法逃脱,”又回头看了一眼阮灵,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来晚了。”

说罢,葛天赐朝崔宁伸了伸手,“崔道友,你比我们要熟悉此地,还请带路去祠堂一看。”

崔宁点了点头,“正当如此,两位道友请随我来。”

却也不担心两人背后偷袭,直接转身向祠堂方向走去。

葛天赐和阮灵对视了一眼,便牵着马匹,一边跟着崔宁往前,一边谨慎的四处观望。

不一会三人便来到了祠堂位置,祠堂外面的大门早被僵尸推翻在地,里面一目了然,空空荡荡的,原先密密麻麻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显然都已变成僵尸跑了出去。

葛天赐带着阮灵在祠堂里又运行了功法查看了一番,崔宁明显可以看到两人身上淡淡的白光亮了几分,不过显然没有什么发现,很快两人便面带失落的走了出来。

见崔宁守在门口看着两人,葛天赐冲他摇了摇头,“崔道友,你可知当日村里一共死了多少人?”

崔宁一愣,回想了下,“除了失踪的两个人,其他一共一百二十八口,我却忘了点刚才一共多少具僵尸了。”

阮灵瞥了他一眼,“我们一路过来便数过了,的确有一百二十八具。”

崔宁有些尴尬,想起那鬼魂还控制着白铁匠那具僵尸,可一想到他还带了那么多仙籍宝物,却不想让漓水宫的人知道,便忍住了不说,开口询问葛天赐,“葛道友,如今僵尸已尽数除去,只是不知是何因素才会产生僵尸,此处其他尸体会不会也发生尸变?”

阮灵抢着说道,“僵尸肯定是死前受到什么外物侵蚀,才会在死后变成僵尸,如若是被外力所杀,是不会尸变的,更何况昨夜没有尸变的话,定然不会在发生了。”

崔宁冲阮灵微微笑了笑,“多谢阮仙子指教。”

葛天赐也点了点头,正色道,“虽然此处事了,不过却只是亡羊补牢,而且我漓水宫职责所在,不仅需要消灭僵尸,也要查明僵尸产生的原因,以防再次出现僵尸祸害人间,哪怕因此身死道消,也在所不辞。”

崔宁也正色的冲两人行了个礼,“听闻漓水宫一向正气凛然,守护一方安宁,一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三个人又分头在村里寻找了一番,确认无人生还,只得作罢,神色黯淡的在村中默默相对良久。

葛天赐冲崔宁抱了抱拳,“崔道友,虽然你我相识不久,但是看的出你处事正派,侠义心肠,本想和你结伴而行再相交一二,可惜此事非同小可,极有可能有极大危险,因此便不与你同行了,我们先走一步了。”

说罢和阮灵骑上马,朝远方而去。

见离崔宁已远,阮灵低声问葛天赐,“葛师兄,你为何不让这崔宁和我们一起调查此事,他或许还知道什么线索呢。”

葛天赐摇了摇头,“此人虽然身有正气,但身上灵光暗淡,修为不高,能灭杀的古画鬼魂修为肯定也高不到哪里去,因此那鬼魂未必是此事的幕后主使。他既不是漓水宫之人,此事与他无关,便没有义务淌这趟浑水,没必要拉上他一起冒险。”

阮灵睁大了眼睛看着葛天赐,“师兄宅心仁厚,还能替他考虑这么多,师妹十分佩服啊。”

葛天赐哈哈一笑,“不过师兄也有私心,这是也许和上古隐秘有关,天姥山好歹也是咱们漓水宫的势力范围,自然也不能便宜了这个从没听过的清河派。”

崔宁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中暗想,他们所说什么外物侵蚀的,恐怕就是那个迷魂烟了,而上古洞府中那个会产生迷魂烟的铜炉,恐怕就是产生这些僵尸的关键。

想到这崔宁猛地一惊,他才想起那铜炉已经被那个僵尸带走,显然他十分了解铜炉的作用,怕是又要祸害其他山里人。

崔宁也不再耽搁,看天色还早,便赶紧出发,沿着来的那条路,重新去找白铁匠留下的线索。

第八十六章 激战光头大汉

站在上古洞府上面的那条通道口,崔宁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这次借着阳光终于发现了一丝线索,在洞口的下方,有一条拖动过的痕迹,显然是有人拖着东西从洞里爬出来,可是山崖上却并没有留下出去的脚印。

崔宁在山崖上又仔细的寻觅了一番,无意间瞄了瞄陡峭悬崖下面狭窄的山谷,心头陡然一震,顿时想到一个可能。

借助着绳索,崔宁从悬崖上小心翼翼的下到谷底,站住了四处观望。

这是一个十分狭窄的谷底,不过一丈多宽,地上几乎已经没有雪了,只看到布满了细小的砾石,似乎是一条干枯的河道。两侧都是直立数十丈的陡崖,从下面极难往上爬,附近好几具已经不知多时间的骸骨也印证了这一点。

在正对山崖的下方,有一处浅坑,似乎是什么重物从高处摔落造成的,崔宁在那附近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一块破损的布料,显然是高处滑落下来时蹭破的,而且砾石上也留下一些模糊的脚印,细看便可以发现和上面雪地中的一般无二。

崔宁接触的几个僵尸身体普遍坚硬如铁,他也不认为僵尸会因这数十丈高的山崖摔伤,从脚印看来肯定已经离开此地。

这条干枯的河道十分狭窄,而且两侧山崖十分陡峭,因此崔宁倒也不怕走错,便不再上去,沿着河道一路追踪过去。

穿过山腹中一条极长的干涸暗河,已是第二天的午时,而天色却十分昏暗,遮天蔽日的乌云黑压压的遮住了前面的高山,还不断向这边移来。

而之前在砾石上留下的模糊脚印也消失在一条陡峭的山路之上,崔宁便跟着离开这条干涸的河道,沿着山路继续追踪。

顺着山路爬到一处高坡,崔宁回头遥望,才发现那条暗河穿越了好几座大山,李家村附近的大山已经相隔甚远,离漓水城方向也是更加遥远了,不过崔宁不打算放弃,而且这条山路同样一直向前,并没有什么岔路,因此应该还有机会。

向前才翻过了一个山头,乌压压的云层中开始飘起了雪花,很快便变成了鹅毛大雪,将整个山路染的一片雪白。

崔宁自知耽误时间已久,也不敢停歇,径直一路向前,累了便靠着有遮蔽的地方喘口气,困了便用雪擦把脸,这雪下了足足有三天三夜,崔宁也冒雪追了三天三夜。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天气终于放晴,崔宁爬上一处极高的山巅,极目四望,终于看到前方山路上有一串长长的脚印,指引着僵尸离去的方向。

五天后,崔宁站在一处狭隘的山道上,一侧是峭壁,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和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大汉默默的对峙着。

光头大汉三天前便发现了崔宁的行踪,在冬季一览无遗的雪地中逃逸了两天,发现实在难以逃脱追踪,只得停了下来,选择这个地方和崔宁对峙。

光头大汉看着崔宁,忽然发出一阵极为难听的笑声,“小道士,你居然能够追踪到我的行踪,也算是有点本事,既然这样,我和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崔宁冷冷的看着他,“我和你有什么交易可言?”

光头大汉怪异的摆了摆手,“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以交易,和魔物交易的人都有,何况咱们。”然后从背上将包裹取了下来,“你这么急吼吼的追我,想必就是为了这么罢。”说着将包裹里的东西往雪地里一撒,仙籍玉简散了一地。

崔宁咽了咽口水,“我可不只是为了要这么东西,更重要的是把你这个害人的鬼物绳之以法,不让你再祸害人间。”

光头大汉顿时发出一阵嘎嘎嘎的笑声,“这理由可真是冠冕堂皇,不过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光头大汉瞪着血红的双眼,“我和你做交易可不是怕你,只不过不想浪费我好不容易聚起的法力,真要逼急了,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崔宁也不和他废话,直接驱使起无影斩魂剑,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无影斩魂剑便无声无息的遁向光头大汉。

光头大汉早有准备,见崔宁驱使无影斩魂剑过来,毫不惊慌,手指掐了一个诀,往剑上一指,那剑就想被抓住了一般,再也无法动弹,直接掉落在地。

崔宁顿时傻眼了,但却不是发呆的时候,那光头大汉一定住无影斩魂剑,便直直的扑了上来。

崔宁反应极快,迅速矮身一个前翻,贴着悬崖的边钻了过去,让那光头大汉扑了个空,然后回头便发出一道伪风刃术,那道半透明的波纹眨眼间便切到光头大汉身上,瞬间爆出一道白光,然后便直接湮灭不见了。

崔宁还来不及再发一道法术,光头大汉已经扭过手来,一把抓了过来。

好在崔宁已经和僵尸交过一次手,知道僵尸的关节和正常人并不一样,因此眼疾手快的退了一步,只是被抓破了一侧肩膀的衣服。

那光头大汉见没能抓住崔宁,只得再转过身来对着崔宁,不过崔宁已经趁机退开几步,默念咒语,释放了一个刚学会的缠绕术。

一条粗壮的藤条凭空出现在光头大汉的脚下,一头紧紧缠住光头大汉的双脚,另一头迅速铺满地面,并生出许多吸盘,紧紧吸住地面。

光头大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见自己双脚已被缠绕,也不挣扎,顿住掐指念诀,很快在他周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将他罩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才低头撕扯脚上的藤条。

崔宁第一次看到这种罩得严严实实的罩子,不过见光头大汉关注于脚下的藤条,他也便不客气,直接也凝神掐诀,使用自己威力最大的火球术。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火球砸在那透明罩之上,爆出好大一团的火焰,整个透明罩都晃了晃,却并没有打破。

崔宁顿时明白,不打破这个透明罩,任何法术都伤不了他。

那光头大汉似乎有所知晓崔宁的心思。朝崔宁狰狞的笑了笑,继续撕扯脚上的藤条。

那粗壮的藤条在光头大汉强力的撕扯下,已经被撕去小半,怕是不过半盏茶时间,便要脱离出来。

崔宁顿时有些着急起来,要知道缠绕术不同于火球术,使用过后,没有一个时辰,是不能再施法的,因此一旦他挣脱了缠绕术,恐怕极难限制住他。

便赶紧继续发出火球术,一面又驱使起正心印死命的砸向透明保护罩。

不过才发了五六个火球,那保护罩已经明显暗淡下来,眼看保护罩就要被打破,崔宁猛地一顿,心里暗叫不好,体内灵气不足了。

第八十七章 意外翻盘

光头大汉终于将脚下的粗藤扯开,抬起那张有些腐烂的胖脸,冲崔宁恐怖的一笑,“你不知道法力护盾是和体内的法力相连的么,只要我灵气充足,你现在的法术根本打破,哈哈哈。”

崔宁见刚刚还有些暗淡的法力护盾在他说完之后又重新明亮起来,脸色开始灰暗下来,看来光头大汉所说属实,自己恐怕还真不一定破的了这个护盾。便有些后悔自己贪心,没有喊上漓水宫的人一起前来,没想到这个僵尸变得如此厉害,现在恐怕不仅仙籍宝物捞不到,小命都有危险了。

那光头大汉也不撤去法力护盾,便顶着光罩一步一步的向崔宁逼来,“我本不想与你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想浪费靠阳气一点点转化的法力,但是你太不识好歹,步步相逼,现在就让你用命来偿吧。”

崔宁好不容易又挤出一道火球术的法力,打到光头大汉的法力护盾上,又是一阵明亮的火焰,甚至把光头大汉又击退了几步,可法力护盾却依旧没有破碎,反而在光头大汉的催动了,又明亮了几分,而飞舞的正心印更只能将护盾打出一个个涟漪,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那光头大汉显然也看出崔宁已是强弩之末,对崔宁狰狞的说道,“我到要看看,就你这点修为,还能有多少法力。”

崔宁深吸了几口气,“你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即使我今日灭不了你,你不怕上天会惩罚你么。”

光头大汉发出难听的大笑声,“这世间只要存在,便是上天允许,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既然你用掉了我准备的解命符,一会我便夺舍了你这具身体,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省得用这僵尸的皮囊,用起来不便,我看得也烦躁。”

崔宁心里越发焦急起来,有心直接跳下悬崖一了百了,又感觉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可是自己又想不到可以克制这僵尸的办法,因此虽然天气寒冷,额头上却不停的冒汗。

只得继续驱使正心印猛砸僵尸的法力护盾,又尽力聚集灵力,准备再发一道火球术。

可惜灵力消耗过度,居然聚了两回也没有聚足足够火球术的灵力,只得重新激发所用灵力更少的伪风刃术。

一道伪风刃术直接切到了法力护盾上,只爆出一道白光,远不如火球术那般声势浩大,对法力护盾只是造成了一道浅浅的波纹。

光头大汉已经气势汹汹的冲到跟前,钵大的拳头直接穿过法力护盾,一拳打到了崔宁的身前,崔宁只来得及后退一步,伸手架了一下,卸掉了大半力道,但还是被打的倒退出去十多步,差点滑下山崖,而正面抵挡的那一只手臂麻得动弹不得。

不过崔宁也顾不上检查那支手臂是否已经断了,赶紧看了看身后的山路,又靠着峭壁后退了几步,紧张的注视着眼前的光头大汉。

那光头大汉见崔宁挨了一拳之后居然还能站得住,也有些意外,顿了顿之后,便又狞笑着冲了上来。

崔宁一边注意光头大汉的动向,一边盘算着自己剩余的灵气,猛然间想起自己除了正常的灵气,丹田中还有不少黄泉死气和极乐仙气,前几日一直在奔波忙碌,一时忘了将最近吸收的那些黄泉死气用伪风刃术排出。

而用黄泉死气和极乐仙气作为驱动灵气的伪风刃术,似乎威力与正常的伪风刃术也相差无几,而消耗的正常灵气极少,倒还可以撑一段时间。

崔宁顿时又有了些信心,见光头大汉的又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也凝神屏气,看准它拳头冲出法力护盾的一刹那,一道伪风刃术发出,直接切向伸出护盾的拳头。

只听噗的一声,这次风刃终于切开了僵尸的皮肤,显然刚才那种阻止风刃的白光只是一次性的防护品,不过僵尸的肉体还是十分坚韧,风刃只是切入一寸多便化作了一阵清风,但光头大汉的攻势却明显被阻止了下来。

它低头看了看受伤的拳头,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吼声,吓得崔宁哆嗦了一下,赶紧又后退了几步。

光头大汉血红的眼镜瞪着崔宁,又向他逼了过来,不过这次却不再想刚才那般随意,而是一步一步的向崔宁前进,逼得崔宁不停的后退,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崔宁不敢转身背对着跑,很快身高腿长的光头大汉便又靠近了崔宁,但它这次却躲在护盾中十分谨慎,直到几乎只有一步之遥时,才突然伸拳击出。

但是崔宁反应极快,几乎僵尸的拳头刚刚伸出护盾,风刃便已经对着拳头切了过来,眼看就要再次切到时,僵尸的手突然一收,又退回护盾之中,那道风刃再次击中了护盾,和之前一样,只是在护盾上形成几道浅浅的波纹。

那僵尸骗掉了崔宁的风刃,趁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道,果断出手,一拳正好打在了崔宁胸口。

崔宁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径直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身后的峭壁上,又滑落在地上。

崔宁吐出一口鲜血,摸了摸胸口那杆杏黄旗,赶紧扶着峭壁站起来,心中暗自庆幸有这杆不知什么材质用途的小旗挡了一挡,不然不知要断掉几根肋骨。

光头大汉见崔宁又颤颤巍巍得站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但马上又提着拳头朝崔宁冲了过来。

还没到崔宁跟前,光头大汉忽然神色一变,似乎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东西,站住了一动不动,原先将全身罩住的法力护盾突然颜色从透明一下子转成的灰色,然后噗的一声,如同气泡一般破碎掉了。

崔宁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又发出一道风刃切向那光头大汉,可是光头大汉居然不闪不避,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边一动不动,任由风刃在身上切出老大一个伤口。

见机不可失,崔宁果断的又激发好几道风刃,全部直奔光头大汉的脖子,趁着它不能动弹的时机,直接将它脑袋给切了下来,滴溜溜的顺着山路滚了下去。

见那僵尸还站着不动,崔宁还不放心,对着心脏部位又发出好几道风刃,直到僵尸流出了一大滩的黑色液体,轰然倒地,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第八十八章 引魂道人的分魂

崔宁赢得也稀里糊涂一头雾水,因此一边坐在那喘气,一边细细观察那具僵尸,想看出什么门道来。

这一看还真看出些不同来,那具僵尸的尸体随着时间的流逝,居然开始慢慢融化,而且不断有黑色的液体流出,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尸体便化了一小半,要知道崔宁这几天接触了上百具的僵尸,可是没有一具死后出现这种情况。

崔宁惊诧于这个景象,正回想当日自己和葛天赐击杀僵尸的场景,忽然发现一道黑雾从残余的躯体里飘了出来。

黑雾一离开僵尸,便在阳光的直射下迅速发出大量的白烟,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可怜兮兮的飘到峭壁下面一个阴暗的角落,勉强遮挡点光线,然后向崔宁求饶,“道友切勿动手,且听我一言。”

崔宁冷冷一笑,“你刚才不是还要与我你死我活,还气势汹汹的要夺舍我的身体么,现在既然胜负已分,还有什么话可说。”

黑雾可怜兮兮的说道,“这位道友,我也是被你追的没办法,一时糊涂说了些胡话,您大人有大量,咱们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么。道友若是放过我,我必然给你莫大的好处。”

崔宁随手一指散落一地的东西,“还用得着你给么!”

那黑雾发出一阵极为难听的笑声,“道友,这点不过是添头,只要你放过我,好处多的是,”见崔宁似乎不信,黑雾又赶紧补充到,“道友可知我是谁,我是上个灵潮期在天姥山大名鼎鼎的金丹修士,引魂道人,我对魂魄一道极为了解,因此才能将魂魄保留至今,只要再夺舍成功,便可重生了,道友难道不想学这长生之法么?”

崔宁却是不信,“你若是金丹修士,还能败在我手里?”

那黑雾顿时一顿,讪讪说道,“我只是引魂道人的一道分魂,自然没有太多神通,而且经历太长时间沉睡,法力已经消耗一空,十分虚弱,即使偷偷吸收些阳气,也不过回复了些许的法力,哪里够施展什么法术啊。”

崔宁嘿嘿笑了一下,“那刚才那个法力护盾呢?”

黑色雾气赶紧回答,“那是唯一刻在灵魂深处的法术,发动时所需要的法力极少,而且这个法术只需要少量法力便能维持,道友若要学,只要有传承卷轴,我马上教你便是。”

崔宁揉了揉还十分疼痛的胸口,“这护盾能挡住所有的伤害么?”

黑雾晃了晃,“哪有这般好事,法力护盾也有承受极限的,如若是高等阶的法术,恐怕一下也受不了,而且没有法力加持的武器也是阻挡不了的,不过像火球术这般一级法术,倒是只要有足够法力,都可以抵挡下来。”见崔宁似乎有些心动,又补充道,“我不仅可以传授法力护盾的法术给你,而且我既然活了数百年,自然见识广博,对修行的关窍和各种法术也十分熟悉,可以指点你修行,而且还可以告诉你很多法术的特点和使用技巧,这些可都是些不传之谜啊。”

崔宁看着上下翻动的黑雾,凝神细细琢磨,黑雾也不敢打扰他,只是又往角落里缩了几分。

半晌,崔宁忽然开口问,“我若放过你,你还能在这个地方存活下来不成,等太阳转过来,可是迟早要照到这个地方的。”

黑色雾气听崔宁口风有所松动,赶紧开口,“还需道友移步,将那两半的寄魂卷轴取来,我可以在那里面再苟且几日。”

崔宁闻言去那包裹里翻出两半的寄魂卷轴,却不靠近那黑雾,“我如何信你不会再偷袭我?”

那黑雾中发出一声叹息,“刚才道友的诡异风刃已经将我法力全部转化成了一种极其歹毒的灵气,要不是我放弃了那具僵尸,怕是要和那具僵尸一起化作脓水了。”

崔宁心头一动,“你既见识广博,可猜得出我用的是什么灵气么?”

黑雾定了定,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才又发出声音,“能够吞噬法力的灵气有不少,不过如此形状,吞噬灵气后还会腐蚀身体的不过寥寥几种,无外乎灰烬灵气,鸩烟灵气,黄泉死气,阴水沼气等等,不过我却都没有敢接触过,因此不好确认具体是哪种,也不知道友是如何存起来,又附在法术上发出来的。”

崔宁却不回答他它,自己也曾经试过将黄泉死气附在火球术和缠绕术,却发现只有伪风刃术可以利用黄泉死气和极乐仙气,使用其他法术时,黄泉死气便会突破极乐仙气的包裹,直接破坏了法术的生成,还转化了丹田里不少的灵气,差点又成了气候,吓得崔宁也不敢再试。

崔宁自然不会和黑雾提起,而是转换了话题,“你活得既久,我哪有你花花肠子多,你且再让我宽心些吧。”

黑雾犹豫了一下,剧烈的翻滚了一番,然后突然飞出一颗白色的光球,整个黑雾一下子黯淡了很多,黑雾的声音也虚弱了极多,“这是我的一半神识,你可收在身上,如此生杀大权都在你手里,你可放心?”

崔宁看着身前的白色光球,却不收取,只是问道,“我将你带在身边,又收了一半神识,等同拘禁,你就忍受的了?”

黑雾却显得十分高兴,“那是自然,你未尝到过寿元将近的感受,那种对生的渴望直接触及了灵魂的深处,因此我才会将魂魄分成数份,藏于隐秘之处,哪怕只有一个分魂得以熬过空灵期,夺舍成功,我便能再活数百年。”

崔宁嘿嘿一笑,“你还想着夺舍?”

黑雾发出咯咯咯的难听笑声,“夺舍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连名门正派也有在背地里偷偷搞的,到时你若觉得教给的东西值,便给我找一具年轻人的身体,我夺舍后也唯你是从;若是觉得不值,我一直待在这寄魂卷轴之**你参谋便是,不过话说回来,按照推算,这寄魂卷轴被切分的次数太多,能呆的时间不长了,你可得上上心。”

崔宁嘴角抽了抽,“你若没了寄魂卷轴,可是要用鬼道的手法,吸收阳气来续命啊。”

黑雾晃了晃,“道友想岔了,我吸收的阳气也是转化为灵气罢了,寄魂卷轴能延长魂魄的存世时间,却也让魂魄失去了转为鬼修的可能。”

崔宁伸手一把捞住那颗白色的光球,冷冷的一笑,“我还有几个问题,你先一并告诉我罢。”

第八十九章 观命石和定风旗

崔宁沿着追踪的道路又重新回到引魂道人的洞府,见周围没有人出没的痕迹,便又钻进了那条通道。

洞府里还是崔宁走时那般模样,不过心情却是完全两样,崔宁先紧走几步冲到密室,先将背上的包裹放在一边,三步两步走到角落,小心翼翼的扶起被打翻在地的石镜,这可是这个洞府里最了不得的宝贝,按照引魂道人所说,此物正是用来探查本命的观命石。

修行最重本命,只有一个极好的本命和契合之物,才能在修仙的路上走得更远。

要了解本命,解命符虽好,但炼制极难数量稀少;其他方法则要求苛刻,而且不甚可靠;唯有观命石可靠又最方便,只是观命石存世极少,一般都作为一个门派的基石,被妥善保管。

这块观命石是引魂道人在上个灵潮末期,自一个衰败的门派中强抢过来的,打算以后自立门户时所用,不过现在便宜崔宁了。

崔宁喜滋滋的绕着观命石走了两圈,见观命石完好无损,心中更是高兴,不过这观命石炼制完成后也极为坚固,一般法术都难以打破,别说只是发泄式的砸几下了,根本连个印子都没有。

看完这件宝贝,崔宁才走到被打翻的铜鼎前,这件铜鼎叫做“火鸦鼎”是引魂道人心爱之物,大概是不想让崔宁染指,才故意打翻在地的。火鸦鼎有四尺多高,三条弧形的鼎足不过一尺,圆圆的鼎身倒有三尺多高,鼎口也有将近两尺宽。崔宁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才让铜鼎晃了晃,不禁又咋舌那僵尸的气力,只得放弃了扶起来的打算。

不过这火鸦鼎只是一件用来火炼的顶级法器,引魂道人喜欢炼器自然看重,而崔宁不会炼器,因此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倒也不着急。

见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崔宁便找了个地方盘坐下来,一边运转功法回复法力,一边从怀里将那面杏黄旗给拿了出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得意的笑意。

这面杏黄旗果然是件法宝,而且还是引魂道人的本命法宝,叫做定风旗,旗面是一种看似柔软,却又十分坚硬的材料蜜蜡石棉所制,旗杆则是万年铁木芯,均是十分珍惜的炼器材料,又经过引魂道人的特殊炼制,可以克制诸多风类法宝,破掉风系法术,而且防护能力惊人,引魂道人正是靠着此件法宝,才躲过不少劫难,正是保命用的好东西,而且这件法宝并不需要特殊的法决,崔宁驱使不动的原因,不过是法力强度不足而已。

不过崔宁并不是风类本命或者旗类本命,因此在炼气期根本借助不了这件法宝的威能,即使筑基成功,恐怕也只能发挥一二成的威力而已。

崔宁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才有些遗憾的重新放入怀里。

又将那些玉简通通拿出了来,一件一件的查看,很快便被一件题为《天姥山舆图》的玉简吸引住了。

这份舆图中可以看到,天姥山区位于被海西界称为东海的无定海西侧,其实不止现在的大小,连靠海的狭长平原也是属于天姥山区。

早在数千年前,天姥山区属于一个叫做畲国的国家,只是由于连年战乱,畲国最终分崩离析,除了富裕肥沃的沿海平原被其他势力瓜分外,天姥山区只剩下贫瘠的山间狭窄盆地。

虽然舆图至少也是上个灵潮期的作品,但是上面注明的几条进山通道几乎和现在的一样,崔宁按着舆图找到了自己大概的位置,此处原是一个叫做建水派的山门附近,从舆图上所占位置和大小来看,在天姥山区也算是一个有数的大门大派。

看样子洞府里的观命石十有八九便是引魂道人从这个建水派中强抢过来,又在他们山门附近找了一处灵气充足的洞府,躲藏在此。

这天姥山区长不过三千余里,宽更是不足两千里,但是舆图上可以看到,除了有数的几个大门大派,整个天姥山区密密麻麻标记了众多的小型山门,很多门派的领地范围不过方圆百里,只是几座山头而已。显然虽然天姥山区土地贫瘠,但是修仙资源却是十分丰富,低等灵地众多,才会有如此多的小型门派聚集。

崔宁仔细的查看了从漓水城进天姥山区的几条道路,默记在心里,见自己法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便也不再耽搁,站起身来。

不过引魂道人的包裹实在太大,拿着确实不便,便在里面挑了些玉简功法放入自己的包裹里。

剩下的东西却也不敢随便乱放,虽然已经无人知晓此处,但是丢失过一次洞府中仙籍秘宝的经历,让崔宁有些多疑,将剩下的仙籍包成一包,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用石块盖住了隐藏起来。

至于观命石和火鸦鼎,确实难以携带,便也只能不管它了,不过崔宁在离开之前又将那个会放出迷魂烟的铜炉拿了过来。

这件铜炉叫做引魂炉,是引魂道人结丹前赖以成名之物,不仅能够放出迷惑心智的迷魂烟,还能将被迷惑之人转化为力大无穷的僵尸,是件极为歹毒的灵器,不过经历近两千年后自然威能已经大减,炉内的迷魂烟明显不足,即使打开炉盖,也仅能在傍晚阴阳交汇之时,放出一些只能够影响凡物的毒烟。

不过用来防范已经足矣,崔宁将铜炉放在通道的正下方,如果有人或动物误闯进来,想必第一眼定能看到引魂炉,好奇心驱使下只要打开盖子,积聚在里面的迷魂烟必然会逸出。

收拾准备妥当,崔宁便不再此处停留,重新钻出通道,又将外面山崖上的痕迹清理干净,才满意的拍拍手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往回走,而是又去了一趟李家村,村里接连遭遇了两次劫难,再也没有人幸存,整个山村空荡荡的,极为安静。

地上的血渍也依旧还在,那日崔宁和葛天赐两人也只是大概收敛了下,实在难以下手,现在再次回到李家村,崔宁却有了新的打算。

李家村并不富裕,因此房屋多是木板和茅草所制,崔宁见房屋大多相连,便又从村外搬了许多干枯的树枝树叶,连那些罹难的尸体也盖住了,再找了取火的工具,深吸一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点燃道旁的房屋和树枝树叶。

望着村里燃起的熊熊大火,崔宁站在村口轻声说道,“我已替你们将凶手绳之以法,诸位大仇得报,安心去吧。”

第九十章的消息

沿着舆图标明的进山路线,崔宁前前后后都至少走了十天以上的路程,却一直没有打探到父母三人的半点行踪,似乎他们根本没有进山一般,这让崔宁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算着时间,差不多已经近阳春三月,离和葛三哥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崔宁依旧找不到一点线索,便不再在山里徘徊,径直出了天姥山。

一回到关卡,崔宁便匆匆赶到山货店打听,才知道葛三哥尚未回来,只得讪讪离去。

以后崔宁便每天去山货店打探,顺便和伙计闲聊了解此处的风土人情。

这天山货店的伙计正和崔宁讲着漓水城在天姥山中建立几座重要驻点时的艰辛经过,又昂首挺胸吹嘘自己祖上也是筚路蓝缕开拓天姥山的一员,还斩杀过不少山里野蛮的土人,说的天花乱坠唾沫横飞,兴致极好。

崔宁不好败了他的兴致,只得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忽然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大声打着招呼。

崔宁赶紧借机出去,一看果然是那些跑山的汉子挑了重重的担子回来了,正在和两边店铺的熟人打招呼。

葛三哥走在前头,满脸的沧桑和疲惫,但精神头却很好,沉甸甸的担子里装满了贵重的山货,正一脸笑容的往山货店走来。

山货店的掌柜并伙计也看到了,赶紧一起迎了出去,将几个跑山的汉子都接进店里,忙着清点货物。

崔宁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查看货物,又开心的聊着什么,并没有人搭理自己,便有些心急的,轻轻拉了拉葛三哥的衣袖。

葛三哥回头一看,见是崔宁,咧嘴一笑,“阿宁兄弟,别来无恙啊。”

崔宁点了点头,又心急的问道,“葛三哥,可有帮我打听到什么么?”

葛三哥笑容一敛,“阿宁兄弟,我们几个在路上都打听过,确实不曾听说有人看到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姑娘进山,实在不好意思。”

崔宁顿时十分失望,叹了一口气,冲葛三哥抱了抱拳,“多谢葛三哥了。”

葛三哥摇了摇头,“阿宁兄弟,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有什么谢的,”又招呼了下李老六,“李老六,你先帮我看下,我和阿宁说两句。”也不等李老六回话,便拉着崔宁走到一边。

“阿宁兄弟,你也不要着急,其实进山的路还有很多,也许从其他小道进山的也说不定。”

崔宁叹了口气,“我这段时间也走了很多村寨,几条进山的路也都走了,可是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葛三哥便细细询问了崔宁走过的村寨,然后沉思了一会,却先问崔宁,“阿宁兄弟,我一直没问过你,你要找得人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可否告知下?”

崔宁心头转了转,“那户人家是我远房亲戚,家里让我出来找他们的,省得离得远了断了联系。”

葛三哥点了点头,“那你得有一些心理准备,说起来其实还有一条进山的密道,一般人都不知道也不会走,不过你亲戚若是不熟悉此间情况,倒有可能误入了。”

崔宁一愣,“误入了又怎样?”

葛三哥拍了拍崔宁的肩膀,“那条密道十分特别,一路上都是一些贫苦的流民和通缉的匪类,因此孤零零的几个人,怕是有些风险。”

崔宁倒不是很担心,自己很清楚父亲的能力和手段,一般的流民匪类绝对不是对手,不过既然提起了,也是要走一遭的,便冲葛三哥抱了抱拳,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多谢告知,葛三哥这一路也辛苦了,还帮我这么多的忙,我也拿不出什么东西,这些一会回去时给孩子带点糕点吧。”

葛三哥一把推开崔宁的手,“些许小忙,哪能拿你的银子,赶紧收回去吧。”

崔宁把脸一板,“葛三哥,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我那小侄子的,你不要推辞了。”

葛三哥还想说什么,崔宁赶紧把银子塞入他手里,低声说道,“我也不好都给,你且拿着,让人看了不好。”

葛三哥笑着将银子收了,也低声说道,“今日肯定没空了,明日一早,你在此处等我,我带你走一遭吧。”

崔宁冲他咧嘴一笑,“太麻烦葛三哥了。”

第二天一早,崔宁早早的来到山货店门口,却发现葛三哥背了一个包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搓手。

见崔宁过来,也不说话冲他招了招手,却不往天姥山方向,而是转身往关卡小城外走。

崔宁有些奇怪,但见他行为怪异不说话,也不好开口,更不怕他有什么歹心,便闷头跟着他一路走出关卡小城。

出了小城,葛三哥放慢了脚步,等崔宁赶上来,还没等崔宁说话,先开口说道,“这条道不经过关卡,咱们要沿着城外的山路走上半日才能看到。”

崔宁一愣,“不经过关卡?那岂不是没有把门的,不怕山里人从此路混进来么?”

葛三哥轻轻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混进来啊,那条密道十分隐蔽,而且狭窄难走,人烟稀少,即使山里人也不愿意走,都是一些再外面混不下去的,在那条道上找着贫瘠的土地将就着活着,估摸着城里的官老爷也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让那些人有个安身的地方。”

崔宁有些奇怪,“那他们不出来么?”

葛三哥哈哈一笑,“当然也会出来啦,不然我如何知道这种隐秘的进山道路,不过里面的人大多没有正经身份,被官差发现,是要吃板子的。”

崔宁有些不明白的看了看葛三哥,还没说话,葛三哥已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救过一个从里面出来的山贼,是他告诉我这个密道的,还要我去他们山寨换便宜山货,可惜我终究没敢去。”

崔宁瘪了瘪嘴,“你也是胆大,什么人都敢救,万一他恩将仇报怎么办?”

葛三哥无所谓的摇摇手,“穷光蛋一个,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不让人知道便好。”

沿着城外的山路走了小半天,关卡已经离得甚远,也不看不到什么人迹,路都几乎掩在灌木丛中,没有葛三哥指引,崔宁都不知路在什么地方。

崔宁有些怀疑地问葛三哥,“三哥,似乎此处好久没有人经过了,会不会走错啊?”

葛三哥自信的摇了摇头,“绝对不会走错,我自小走惯山路,走过一遍便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此条是不常走的捷径,常走的路在那边,”说着随手指了指远方一条白线。

崔宁目力远胜葛三哥,顺着他指的方向集中目力看过去,顿时一愣,“那条路可是经常有人往来,行人也络绎不绝?”

葛三哥顿时摇头,“哪有的事,要是知道人多了,那还叫密道么?”

崔宁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第九十一章 漓水城熟人

葛三哥见崔宁神色怪异,便问崔宁,“阿宁兄弟为何有此一问?”

崔宁顿了顿,也不想瞒他,便开口说道,“我眼力很好,看到那处道路似乎有很多行人往来啊。”

葛三哥显然不信,自己踮脚朝那边望了几眼,只能看到十分模糊的一条线而已,便疑惑的回头问崔宁,“阿宁,你能看清那路上有人?”

崔宁认真的点了点头。

葛三哥见崔宁不似玩笑,停下来思索片刻,便让崔宁坐下休息,自己在附近四处寻找。

没过多久,葛三哥便又回来了,“我找了一条岔路,咱们先靠那边的道近些,看真凿了再说。”

崔宁知他还有有些不信,也不争辩,跟着他转了一个弯,向那条路的方向而去。

葛三哥有些担心,一边前面开路,一边和崔宁说道,“咱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千万不要一头撞到什么紧要的事里去。”

崔宁点头,“葛三哥所言极是。”

两人急匆匆的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翻上一座山头后,那条道路便清晰的显露在两人眼前。

果然如崔宁所言,这条路上行人众多,普遍都匆匆忙忙,更为重要的是,路上都是些推着淄重粮草的士兵,似乎是去征讨什么地方的。

崔宁和葛三哥顿时面面相觑,半天葛三哥才开口道,“这条道只通往那密道,看来官军十有八九是打算进山剿匪了。”

崔宁问道,“那我们还能从密道进去么?”

葛三哥犹豫了半天,见崔宁期盼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还是带着崔宁顺着山头继续往前。

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走到天姥山和漓水城地界之间高大陡峭的山峰前的最后一个小山包顶上,两人隐在树丛间向天姥山方向看去。

葛三哥显然已经确定了,有些沮丧的指了指前面高大山头下面一个十分明显的营寨,“密道便在那边,那处营寨后面的山崖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条一丈多宽的裂缝,直接穿透了山体,只要顺着裂缝往里一直走,便能穿过这个山头,走到天姥山里去了,当年那个山贼带我走过一次,当时外面都是树林,根本没有什么营寨的。”

崔宁仔细看了会,点了点头,“这处营寨似乎是最近才立起来的,立寨的木头都是新砍的。”

葛三哥闻言也瞧了瞧,发现果真如此,“看来官军真是最近才打算封锁此处的。”

崔宁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我们能直接过去么?”

葛三哥摇了摇头,“我们贸然过去,官军必然起疑,肯定会把我们当成奸细抓起来的。不过这事有些奇怪,那条进山路最少也有几十年了,怎的现在官府才想起要管?”

崔宁对漓水城并不熟悉,自然回答不了他,不过葛三哥也只是自言自语,考虑片刻便有了主意,“阿宁兄弟,我带你去漓水城走一趟,先去打探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崔宁犹豫了一下,见下面营寨里看起来戒备森严,便断了潜进去的念头,跟着葛三哥回漓水城。

两人赶到漓水城时已近黄昏,葛三哥领着崔宁找到城里一家山货店,唤来了一个认识的伙计,直接开口问道,“我见城里有大队官军出城,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那伙计瞄了瞄跟在葛三哥后面的崔宁,“葛老三,你跑到城里打听这个干嘛?你后面那个面生的是谁啊?”

葛三哥倒是早有准备,先叹了一口气,“唉,那个是我远方的亲戚,最喜欢舞刀弄剑,也不愿干什么差事,家里人着急,便托我送到城里来,实在不行去军中磨练两年也行,不过看起来要打仗,我又有些不舍得了。”

那伙计上下打量了崔宁两眼,“身板果真可以,去军中也是能混口饭吃的。”然后又对葛三哥说道,“葛老三,你别担心,我听说天姥山那边新发现了一处豁口,有不少土匪强盗从那个豁口进去,在里面建了山寨,还曾出来打劫过路行商,因此官府才征召官军去剿匪。山里的土匪能有什么能耐,不过是送军功的,你这远方亲戚要是有些能耐,现在城里还在征召士兵,你大可送去军中,跟着去趟山里,回来做个小军官也说不定呢。”

葛三哥忙和那伙计抱拳称谢,又和崔宁退出了山货店,两人站在街角商量。

崔宁先开口说道,“这次又麻烦葛三哥了。”

葛三哥瞪了一眼崔宁,“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替你打听一二而已,再说我在城里其实也认不得几个人,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崔宁摆了摆手,“不用再麻烦葛三哥了,我刚才已经听得真切,明日一早,我便去征召处查看,大不了当个士兵去里面一趟也行的。”

见葛三哥还要说话,崔宁赶紧催促他,“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崔宁先会了账,和葛三哥告个别,便朝掌柜告知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久,就看到一个偌大的广场,广场上还有不少身体健壮的年轻人,都在往一个角落人最多的挤。

广场前面还有一个十丈多宽的高台,摆放了不少的桌椅,站着坐着的人都不少,一边兴致勃勃的说着话,一边观察台下来应征的人。

崔宁看了一会,确认那个拥挤的角落便是应征的报名处,便也抬步往前走。

才堪堪走到广场中央,就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崔道友,崔道友。”

崔宁一愣,赶忙扭头四处观望,已经看到那座高台上,一个白衣翩翩的英俊男子正冲自己微笑,正是在李家村相识的葛天赐。

崔宁一时有点不知道该往哪边走,犹豫了下,还是朝葛天赐走去。

那边葛天赐见崔宁往这边走,便招呼正坐在高台上喝茶的阮灵,一起循了台阶下来迎接崔宁。

台上其他人见葛天赐和阮灵一起下台去接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年轻人,都十分惊讶,虽然没有跟着下来,但都好奇的看着崔宁。

崔宁被高台上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见葛天赐和阮灵靠了过来,便先打招呼,“葛道友,阮仙子,好久不见。”

葛天赐微笑着还没说话,阮灵脆脆的声音已经响起,“你来漓水城干嘛啊,难道是来应征的么?”

第九十二章 野人关里的邪修

“呃,”崔宁顿时有些尴尬,这个姑娘看似天真无邪,头脑简单,却总是能问到关键,崔宁也是有些无奈,便打了个哈哈,随口说道,“我昨日刚到漓水城,一早出来见此处人声鼎沸,便来看看热闹。”

葛天赐一旁解释道,“此处是城中征召兵士之处,并无趣处,崔道友既然来漓水城,那就让我们做东,我带你游玩一二。”

崔宁连连摆手,“台上诸人似乎在等两位,哪能这么打扰两位。”

葛天赐哈哈一笑,“需管他,我们漓水宫和漓水城之间并无隶属,只不过宫主有令让我们配合此次战事,因此也装模作样在台上看他们征召的人员如何,我们在那看着,他们不自在,其实我们也不自在。”

崔宁也笑道,“的确如此,我方才扫过高台,葛道友仙气凛然鹤立鸡群一般,和那些凡夫俗子格格不入,一眼便分辨出来了。”

葛天赐也笑了应道,“崔道友说笑了,是我和师妹修为不足,灵气外泄罢了,哈哈哈,倒是崔道友却是灵气内敛,几乎看不出来,要不是崔道友在那张望半天显得十分特别,我都发现不了。”

两人又闲聊几句,葛天赐便请崔宁先去漓水宫在城里的府邸一坐,崔宁略一犹豫,便也不客气,随他前往了。

漓水宫在城里的府邸位于城东靠近城门的地方,是一大片高大古朴的建筑,不过采用的都是黑砖黑瓦,连各种飞檐瓦当门槛都漆得黑亮,十分的深沉。

门前摆放的却是一对纯白的海兽,一左一右看守着三丈多宽的正门。

正门上面挂了一块金色的牌匾,上面也是黑色的大字,龙飞凤舞般写着“漓水宫别院”五个大字,这五个字乍一看觉得普通,细看之后发现如同水中漩涡一般,似乎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崔宁看了几眼,觉得实在有些诡异,还未开口询问,一旁葛天赐已经提醒了,“崔兄,这块匾是数千年前,我们漓水宫一位天资卓越的前辈所写,据说还蕴含了大道至理在内。”

崔宁点了点头,“葛兄所言甚是,可惜修为所限,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这时里面的人已经将侧边的小门打开,葛天赐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带着崔宁进去。

里面的格局和恒阳城曹家相似,只不过这座漓水宫别院的人要少很多,三人到休息的地方走了很长一段路,一路上却只是见到一两个人匆匆而过。

崔宁有些奇怪,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漓水宫也是天下有数的大势力,怎的一座别院的人却这么少?”

葛天赐一边给崔宁倒茶,一边笑着解释道,“我们漓水宫分外门内门,现在的漓水城便是外门,而我们在东海的本宫便是内门。我们内门地界一般是不许凡人随便进入,出门也不许带凡人的仆从,因此此处别院才这么冷清。”

一旁阮灵也补充道,“现在灵潮将近,我们内门的人逐渐增多,这里才有些人气,要是早上个几十年,这里怕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呢。”

崔宁打了个哈哈,“正是如此,像我们清河派,人丁更是稀薄。”

葛天赐也是笑着说道,“眼看灵潮将近,各处灵地日见增多,贵派有崔兄这般人才,日后必定发扬光大,绝无人丁稀薄之虞。”

崔宁笑道,“葛兄说笑了,”然后又开口问,“忘了问了,不知李家村案可有调查出什么缘由么?”

葛天赐脸色一暗,“说来惭愧,我和师妹追查了近三个月,却一直没有发现,直到前短时间宫里传来消息,说发现有邪修的痕迹,可能与李家村一事有关,因此我和师妹才回到漓水城的。”

崔宁心里有鬼,倒不敢深问,只是随口“哦”了一声。

倒是阮灵想起崔宁走的晚,开口问,“不知崔道友后来有没有再去检查一遍,有无什么发现?”

崔宁叹了一口气,“我又待了两天,却依旧什么也没看到,而且虽然天气寒冷,但是终究气味有些大,我一人也不便将他们一一安葬,反正村里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人了,索性一把火将整个村庄都烧了。”

葛天赐和阮灵闻言沉默半晌,才开口问崔宁,“不知崔兄此次回漓水城,所为何事啊?”

崔宁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也不瞒两位,我自越国一路至此,是为寻人而来,只听说所寻之人入了天姥山,因此才在山里查探,不过一路过来都未见踪迹,只得回漓水城再做打算。”

葛天赐点了点头,也未问崔宁所寻何人,便说道,“崔兄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告诉我,漓水城地界,我们漓水宫说的话总是管用的。”

崔宁连忙站起来给葛天赐称谢,又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既然葛兄如此说了,我也不与你客气,的确有一事相求。”

葛天赐摆了摆手,“何说相求,尽管说便是,葛某一定尽力。”

崔宁道,“我听说还有一条进山的通道,不过被官军占了,能否行不方便,让我进去查探一番?”

葛天赐和阮灵对视了一眼,“不知崔兄听何人所说?”

崔宁苦笑了一下,“是我在进山关卡处认识的一个行商,本打算请他带路,可惜他能力有限。”

葛天赐哈哈一笑,“那崔兄找我还真找对了,其实我和阮师妹此次正是要从那野人关进山。你可知为何会临时征发兵士么?”

崔宁装作恍然大悟道,“哦,葛兄所说的野人关便是另一处进山通道罢,那漓水城临时征发的兵士原来是为了配合葛兄和阮仙子进山的啊。”

葛天赐和阮灵顿时轻笑起来,“崔兄这可就说错了,我俩是配合漓水城的官军进山剿匪的。野人关本是百余年前地震形成的山缝,漓水城里派人查看过,虽也能进山,可是道路崎岖,与其他进山通道相隔甚远,而且这片山区土地贫瘠,便没有特意安排看守,也让那些没有身份的流民有个去处。可不曾想那地方无人管理,里面山贼极多,最近有流民逃出告状,说有几股山贼势大,在里面欺压弱小,漓水城也怕他们真成了气候,便从野人关和山里靠近的营寨各出一路人马进去。”

崔宁有些疑惑,“这等事体只要官军足矣,为何还要葛兄配合?”

葛天赐点了点头,“这正和邪修有关,据先进入探路的探马报知,里面似乎有修道之人,还使用了一种阴森森夺人魂魄的法器。”

第九十三章 出征野人关

四月十八,利出行。

漓水城外大片的麦田已近成熟,将大半个漓水城都染的一片金黄,唯有城南附近是一片肃杀的黑色。

南城门附近临时搭建起一座点将台,下面站立了数千名身穿黑色战甲的雄壮士兵,正全神贯注的听着点将台上一名将领做最后的动员。

再远一点的地方,一些警卫的士兵将许多看热闹的漓水城百姓隔在外面,百姓只能远远的看着点将台和肃立的士兵。

此时正是不冷不热的时节,气候十分宜人,天气也十分晴朗,瓦蓝瓦蓝的天空中只有一两朵淡淡的白云陪伴着懒洋洋的太阳,东边又吹来了阵阵带着温暖湿气的海风,站在温煦的阳光下,说不上的舒适。

崔宁站在点将台上,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一边听着那名声音洪亮的将领说话,一边又回想起几年多恒阳城战乱的情景,那些人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脑海里,最后凝聚成一个清晰的身影,一双乌亮乌亮的大眼睛。

崔宁猛地摇了摇头,惊动了一旁的葛天赐,葛天赐靠近了低声问道,“阿宁,可是有些不适,要不我送你先下去。不用担心,我们漓水宫只不在此装装样子罢了,在不在无所谓的。”

崔宁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只不过没由来的想起了一些故人,有些失神而已。”

崔宁当日提出希望葛天赐帮忙通融进入野人关,葛天赐倒是一口答应了。

不过葛天赐也说了他的看法,他认为虽然崔宁也是修道之人,但是终究没有刀枪不入的能耐,野人关里可不像天姥山其他地方,山贼众多,万一不小心着了道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不如等个几天,跟着他和漓水城的人马一起进山,到时还有专门的向导,这样既安全也好相互照应。

崔宁考虑再三,想来也不差这几天,便答应了,也正好和葛天赐这样顶级门派核心弟子交流交流修行心得,也增进增进感情。

因此这段时间便在葛天赐和阮灵两人的陪同下,在漓水城游历。

崔宁本是开朗有趣的人,葛天赐和阮灵也是纯真的性子,又都是修道之人共同语言极多,几个人待了没几天,便成了极好的朋友,要不是时间赶不及,怕是要被请到漓水宫中一游了。

前面点将台上喊话的将领已经说完了,正在领着下面的士兵呼着“胜利”,几次欢呼后士兵的士气被带动起来,声音越发的声音震耳欲聋,附近观望的百姓十也分喜欢,也一起随着欢呼。

崔宁扭头看了看葛天赐,见他也有些兴奋,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就差将“胜利”喊出口了,几乎和当初自己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时一模一样,不禁会心一笑。

在漓水城官员和附近百姓的欢送下,大军随之开拔出征,那野人关离漓水城不过半日路程,不到傍晚,便到了野人关外的营寨。

崔宁有葛天赐的关系,当晚住的也是单独的帐篷,不过只能在山外住住,营寨里的军官已经过来和葛天赐说明了,别说是这种沉重的淄重,连马都很难运进去,因此进野人关之后要艰苦很多了。

野人关的两侧都被官军控制了,不过里侧十分险峻,因此只搭建了一道简陋的石墙,上面开了不过五尺宽的小门。

从野人关进山,便只有一条路,也不是人力修建的那种,完全是靠脚踩探索出来的,窄的地方甚至只有一尺多宽,勉强能够过去,刚开始的时候,士兵们还在附近的陡峭的山坡上探索其他的路线,但不到半日便有几十个士兵摔伤,而且新寻找路线更加不方便,见路上有没有山匪的障碍,便断了心思,跟着向导沿着山路往前走。

崔宁随着葛天赐和阮灵一起,小心翼翼的跟在大队官兵的后面,走了两天多才看到第一处可以居住的地方,中军便驻扎在此处休整,作为进山的第一处据点,安排士兵砍伐树木建立营寨。

这是一片不过里许的缓坡,有一条三尺多宽的浅溪弯弯曲曲的流经,给这片缓坡提供了足够的水分,可以看出整片缓坡都被翻整过,而且布满了葱绿的野草,显然是一片还算肥沃的土地。但是看来看去,除了稀稀落落的长了一些果树以外,整个缓坡上并没有种植什么东西,似乎已经抛荒了。

不远处的高坡上搭建了一片破败的木屋,有明显被劈砍破坏的痕迹,还有一些地方就是一堆烧过的残骸,只留下一片漆黑的印子,显然此处山寨已经被放弃了。

崔宁转了一圈,回来见葛天赐从中军方向过来,知他听议事回来,便去问他,“此处看起来还能养活些人口,为何他们要放弃?是官军进剿的原因么?”

葛天赐解释道,“方才听他们议论,向导说此处原先有一些早来的流民开荒,也曾是一个热闹的小寨,不过这几年山里山贼越发猖狂,前年的时候,这个山寨便被攻破,人丁物资一掳而空,便败落下来了。”

崔宁有些奇怪,“那为何不留些人在此耕种,山中耕地匮乏,这么一大片浪费了可惜啊。”

葛天赐也摇了摇头,“这个还真不清楚,或许是山贼不善耕种,只以抢夺为生吧。听山里逃出来的人说,里面有不少山寨都是这般被抢夺一空后荒废了。”

阮灵在插嘴道,“如果山贼如此涸泽而渔,怕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更不可能形成气候,还需要我们兴师动众的进山么。”

葛天赐点头称是,“阮师妹所言甚是,必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崔宁也说道,“不管那些山贼如何想法,漓水城如果放任不管,那些安分流民建立山寨迟早要被山贼攻灭干净,便只剩下这些空无一物的破败房屋。”

葛天赐正色道,“这正是我等进山的原因,只有将这些烧杀掳掠的山贼清剿干净,才能给那些本分的流民留下一线生机,更何况还有邪修在此作恶,我们更要彰显我们正道的本分。”

崔宁见葛天赐一脸正经,正想调侃几句,忽然前方山路上隐约传来一阵喧哗声,便看到山路上的官军闪出一条空道来,几个哨探打扮的人抓着一个穿着破旧布衣的人,急急的往中军驻扎的方向跑来。

第九十四章 清风寨

葛天赐也注意到了,凝神听了听,便笑着说道,“似乎抓到了山贼的探子,走吧,我们一起去听听。”

崔宁也十分好奇,见葛天赐大摇大摆的往中军那边走,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那个探子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根钉在地上的木桩上,被打的皮开肉绽,满脸是血,漓水城的将领军官正围成一圈,听一名军官询问。

见葛天赐过来,为首的军官冲他点了点头,让出空间请他过去,崔宁也趁机一起站了过去。

那探子已经被打的彻底屈服了,目光都有些呆滞,询问的军官问什么,便答什么。

原来野人关里面的流民土匪去年便已经整合为一股,凡是不听号令的山寨村庄,如同此处这个叫做一里坡的村寨一样,全部被捣毁一空,现在所有剩下的村寨都听从一个叫做清风寨的土匪窝子的号令。

清风寨位于天姥山深处,离此地至少有一个月的脚程,是大山中间的一片宽阔盆地,原先并无路径通往外界,百余年前一场地震之后,才逐渐被发现。由于那处盆地气候宜人,土地肥沃,因此很快便有流民聚居于此,逐渐形成了清风寨。

清风寨的位置极好,地方又大,自从十多年前一个叫做清风道人的邪修移居至此担任寨主之后,便不断壮大,尤其是这几年,清风寨到处攻伐,掠夺人口,现在的清风寨至少有数万人居住,已经成为野人关山里最大的一处山寨,在整个天姥山区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了。

崔宁听得心头一紧,他知自己父亲绝不会和土匪强盗狼狈为奸,可是如今此地已经为清风寨的土匪所控制,又有有法术的邪修的撑腰,父亲的手段未必对付的了,如若真是走野人关进山,崔宁有些不敢想下去,便晃了晃头继续听军官询问。

此时已经说到清风寨的几个主要头领,除了会法术的清风道人以外,管事的是一对极为凶残的夫妻,男的姓石,女的姓李,据说也是会点法术的妖人,都使得一手极好的刀法,又诡计多端,很多山寨便是这两个人带着打下的,刀下的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还有一个姓杨的头领,是个落魄的读书人,最喜兵书,算是山寨的军师,不过被石头领派到守卫天牛山,防止天姥山方向的官军。

野人关这边则是清风道人的两个徒弟带人把守帽儿山,这帽儿山山势陡峭,路径狭窄,而且离野人关足有千余里的山路,离清风寨倒不足三百里,完全是以逸待劳等着官军。

而且按照山寨的计划,一路经过的村寨已经通通被捣毁,因此官军很难在路上得到补给,显然清风寨也打了让官军知难而退的打算。

为首的将领姓梁,这个身材修长的将军听完了那探子的交代,环顾了下四周,先问葛天赐,“葛仙师可有什么问题?”

葛天赐摇了摇头,“梁将军请。”

梁将军又问了一圈其他军官,见都没有问题了,便差人将那探子拖了出去,然后叹了一口气,“虽说这坚壁清野的招数十分老套,但是的确管用。”

一旁是出征前在点将台上说话的倪姓将领,声音依旧洪亮,“梁将军,依下官的看法,若这匪军真还在千里之外等着我们,不如我们索性点上数百精兵,只带十日粮草,日夜兼程,偷袭帽儿山。”

也有将领反对,“倪将军,如若那探子所言不实,或者被匪军的其他探子探知我们偷袭,岂不是要断送这数百精兵了么?”

梁将军看了看葛天赐,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便凝神思索了片刻,拿出一块令牌,“倪将军,速点上八百精兵,备足粮草,今晚好好休养,明日一早出发。”

又招来那名抓住匪军探子的军官,“文校尉,你带上向导和探哨,先一路摸过去,切记不要放过土匪的探子。”

葛天赐在一旁听了半天,终于开口说道,“梁将军,我方才听那土匪交代,守卫帽儿山的是那邪修的徒弟,既然决定要派人偷袭,那我且和倪将军一起先走,万一他要有什么歹毒的手段,我也好替倪将军接下来,至于阮师妹和崔道友,便跟着中军行动吧。”

梁将军劝道,“葛仙师,这在山路上日夜兼程去偷袭之事,风险极大,我等行伍之人富贵险中求,自当可以冒险行事,您这样的贵人,还是莫要担此风险了。”

葛天赐摆了摆手,“将军莫要劝了,我亦是看着这些漓水城的年轻人抱着一腔热血来应征,正是我们漓水城的风骨所在,断不能白白死在邪修的法术之下了。”

梁将军见葛天赐坚持,便不再相劝,又招了几个精干的军士,低声交代,崔宁耳朵甚好,因此虽然声音极小,却也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安排这几个人贴身保护葛天赐,还要他们用脑袋担保。

见这几个明显是梁将军贴身护卫的人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崔宁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葛天赐显然也听到了梁将军的安排,回头见崔宁朝他微笑,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脸。

两人回到休息的地方,士兵们已经帮他们搭起了两间简陋的木屋,倒是阮灵自带了一顶小巧的帐篷,早早的躲起来休息。

崔宁跟着葛天赐进了小屋,轻声对葛天赐道,“明早我和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葛天赐也低声劝道,“阿宁,你不是咱们漓水城的人,不必冒这个险,你只需待跟着中军大营一路过来便是。”

崔宁摇了摇头,“天赐兄,你我同是修道中人,你既怜悯这些兵士性命,我岂会例外,而且既然他们有两个人,我虽法力低微,但也能相助一二不是,难不成你嫌弃我?”

葛天赐苦笑着摆了摆手,“这等苦差事倒是都要抢着去。”

崔宁却也不再说笑,而是正经的说道,“其实我还有其他考虑,我若不再前头看着,怕错过我要找的人。”

葛天赐叹了一口气,“你却不肯告诉到底要找什么人,罢了罢了,明日一早,我们两个悄悄的出发,不要让阮师妹知道,不然她必然要跟去的。你且先去准备,我要留书给阮师妹。”

门外传来了阮灵清脆的声音,“,葛师兄打算要留书写什么啊,不如直接和我说便是了。”

第九十五章 帽儿山

五月初一,傍晚,帽儿山。

帽儿山有三个小山峰,中间高两边低,远看好像一顶管帽一般,因此被称为帽儿山。

从帽儿山至清风寨之间并没有什么险峻的山势,一过帽儿山,这几百里山路就变得平缓开阔,因此这个帽儿山便是清风寨前最后的一道障碍。

要翻过帽儿山,有两条路,便是三座山峰之间的那两个山谷,两个山谷相似无几,都是树木稀少,怪石林立,又十分狭隘,而在最窄处,山贼又各垒起了一座两三丈高石墙,彻底断了往来。

日夜兼程赶了十天山路的官军,十分疲惫的躲在三四里外的一处树林中休息。

倪将军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正和几名军官在讨论夺取石墙的方法,葛天赐听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一边甩着胳膊一边过来找阮灵和崔宁。

葛天赐终究没能将阮灵留下来,不过阮灵倒也没有拖什么后腿,炼气中期的修为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自然都要远胜常人,因此即便是梁将军派来那几个十分精干的护卫,也是一脸倦相的靠着树干假寐,倒是崔宁和阮灵还是精力十足,偷偷去前面查看帽儿山的虚实。

两个山谷相隔不过五里左右,两人很快便绕了一圈回来,见葛天赐过来找他们,便献宝似的将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那两个石墙关卡都不过三丈宽,两旁便是高耸的山崖,正好将那个通道堵的严严实实。

石墙上也一直有四五个人在巡逻警戒,根本难以接近,想要突进石墙,必须先快速干掉石墙上所有的哨兵。

崔宁倒是有一个主意,“天赐兄,不如等夜色降临,让阮仙子用五光笼烟纱将我们罩住,我们偷偷靠近石墙,你我用飞剑在石墙上搅上一圈,必然无人可以幸免,咱们便可以突进去了。”

葛天赐却摇了摇头,“阿宁,我们漓水宫可不许对凡人使用法器仙术。”

崔宁一愣,转头看阮灵,果然她也点头认可葛天赐的话。

“难道对付强盗恶人也不行么?那碰上了就只能两眼一翻干瞪眼么?”崔宁有些不懂。

阮灵见他着急,轻轻一笑,“崔大哥也不用着急,宫里规定说不准用法器仙术来对付凡人,却没说不准咱们对凡人出手啊,没有法器仙术,难不成连个凡人都斗不过了么?”

崔宁被阮灵噎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道,“这种束手束脚的规定实在无聊,反正都是要出手的,何必要限制不许这不许那呢,不是自欺欺人么。”

葛天赐却摇了摇头,“阿宁,这你可就错了,我们漓水宫之所以能够立足数千年,靠的便是这些束手束脚的规定。我以前也不明白,但是我师傅和我解释过,这个规定就是要提醒我们仙凡有别,切不可拿仙术去欺压凡人。”

崔宁却是不明白,“就靠这个便能立足?我反正是不懂,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听一回你们漓水宫的做法罢,咱们另想办法。”

那边倪将军也和那些军官讨论好了对策,他们和崔宁打的一样的主意,不过没有想要借用他们,而是打算趁夜色直接翻上石墙,解决掉那些哨兵。

葛天赐不愿意用仙术法器去解决上面的哨兵,等倪将军决定了要趁夜翻上石墙时,却跑去要求加入进去,勾的崔宁和阮灵两人也心动起来,要一并去。

倪将军显然有些不愿意,可又不好驳了葛天赐的面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知要说什么好。

倒是那个探哨军官文校尉开口劝道,“几位仙师,这夜袭一事来不得半点马虎,需极快绞杀那些哨兵,不能给他们分毫反应的机会,还要守住石墙,挡住里面土匪的反扑,九死一生的风险啊。我等亦知漓水宫的规定,和凡人争斗,仙师可未必是我们惯于格杀的军士精通啊。”

葛天赐却是微微一笑,身形一晃,文校尉只觉眼前一花,便发现自己腰间的佩刀已经到了葛天赐的手里,刀鞘的一头则是架到了另一名军官的肩上。

两人都是大吃一惊,这个葛仙师一直以来都是笑眯眯的没有架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这次能跟着他们一路日夜兼程的赶过来已经十分钦佩了,不想身手也如此了得。

葛天赐笑着将刀又扔给了文校尉,“文校尉觉得如何?”

文校尉尴尬的接住佩刀,又看了看倪将军,只得挠了挠后脑勺,“葛仙师果然了得,佩服佩服,可是这两位……”

葛天赐却没有替崔宁和阮灵把话说满,微微一笑,“他们两个要想去,自然也要文校尉把关。”

崔宁见文校尉看向自己,便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又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佩刀。

文校尉却是一紧张,一把将佩刀搂在怀里,后退了一步,却不想崔宁并没抢他的佩刀,而是一侧身,便从右手边的一名军官腰间抢过一把宝剑,还没等那军官反应过来,便便另一侧扑去。

那军官急忙追了过去,伸出大手一把抓向崔宁的后背,崔宁却不闪避,反手拿着宝剑迎了上去,正好被那军官将宝剑抓了个正着,他便随手将宝剑又挂到了自己腰上,正要走回原来的位置,不想围观的人发出一阵低笑。

这才发现站在崔宁旁边的另一个军官一脸尴尬的拿着一把宝剑,正是自己的那把,而自己腰里所挂的,居然是另一个军官的剑。

只得冲崔宁抱了抱拳,“崔仙师身手了得,下官佩服。”

崔宁也赶紧向两位军官道歉,“一时兴起,开了个小玩笑,多有得罪了。”

好在行伍之中也都是性情中人,也不在意此事,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最后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上。

阮灵见所有围着看热闹的军官都死命抓着刀把后退了一步,顿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未落就见红衣一闪,阮灵居然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众人疑惑的四处张望,还是文校尉反应快,赶紧一抬头,便发现阮灵正坐在三四丈高的一枝树枝上一晃一晃,两条如同莲藕一般的白皙小腿从红裙中露了出来,晃来晃去晃的众人一阵目眩。

葛天赐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劝道,“师妹,你也不看看自己穿的什么衣服,还不快给我下来。”

第九十六章 破墙而入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了远处的山边之后,整个帽儿山开始被笼罩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石墙上已经燃起了两个篝火,只是在山谷的过道风下忽亮忽暗,并不能将附近照的十分真切。不过由于探知官军进山没多久,一时半会到不了,因此倒也没有特意去加强戒备。

崔宁和几个身手极好的军官一起,紧紧贴在山崖之上,等待着突袭的时机,等待之余,崔宁又回想起刚刚与葛天赐和阮灵的对话。

葛天赐问崔宁,“阿宁,你为何要跟着最先的一批人上去?咱们主要是对付那两个邪修的,没必要上第一线去搏命啊。”

崔宁嘴里说道,“一路上看到那么多的村寨被焚毁,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为能早点解决这些土匪,自然也要出把力。”

但是崔宁心里其实还有其他想法,他的父母一直没有消息,现在这条最有可能有消息的路线又被这些山匪糟蹋成这般模样,或许还有可能遭遇不测,自己若不拿那些土匪发泄一下,真是难解心头之恨,因此才这般坚持。

阮灵也在一旁劝说,“崔大哥,我们修道第一便要修心养性,你这般喜欢冲杀,对修行必然有所妨碍啊。”

崔宁使劲摇了摇头,将两个人的劝阻之言甩出脑海,见时辰差不多快到子时了,便慢慢的往石墙下面移动,很快便贴到了石墙下面,连上面哨兵之间的对话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

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李叔,最近几天好像没有外出的兄弟回来啊,不会是官军打来了吧?”

另一个年老的声音应道,“不可能,这帽儿山离野人关足有上千里山路,便是我们也要走上半个月,这些城里来的官军能比我们还强?我看是官军进展太慢,放出去的兄弟只能慢慢的等他们,所以才这么久也不回。”

年轻的声音有些犹豫,“可是他们过了期限,按规矩总是要派人回来通报一声的啊,石寨主为这个讲过几次了。”

年老的声音则斥责到,“一天到晚石寨主石寨主的,咱们是清风大寨主的嫡系,干嘛要听他的。”

“李叔,别生气,我不也是担心么,要不咱们再点上几堆火,照的亮堂堂的,心里也安心。”

“那两位小爷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年老的声音顿了顿,“那是你要多点的啊,明日你要去多砍些柴火来的。”

“行,李叔,不用你动手,我一个人来便是。”然后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在后面接应的葛天赐一边看着崔宁他们慢慢消失在夜色中,一边压低声音问身前的文校尉,“他们会不会提防我们偷袭?”

文校尉也压低声音道,“应该不会,这几日我们一直急速前行,一路上把能发现的土匪暗探都拔了,剩下没有发现的,也应该被我们隔在了后面,没法通知里面了。”

葛天赐有些担心,“他们丢了那么多的暗哨,难道不起疑么?”

文校尉倒是胸有成竹,“这些土匪根本没有正规的训练,我一路上抓了不少,只知道发现情况回去通报,至于什么时候该回去,如何回去,一概没有打算,想来派他们出来的人也是一般的糊涂蛋,定然不会起疑心。”

葛天赐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不远处篝火摇曳的石墙处。

崔宁和几个军官躲在石墙下听了半天,见那年轻的声音似乎又要点起几个篝火,怕篝火多了暴露,便不再犹豫,一个叠一个迅速架起人梯,不等里面人反应过来,直接从石墙外翻了进去。

崔宁和另两个身材修长的军官先跃上石墙,石墙不过四五步宽,一左一右点了两堆篝火,旁边还堆了一大堆的干柴火。

一个面相不过十七八岁的消瘦年轻人,只穿了十分简陋的皮甲,这皮甲只能大概遮住躯干上的要害,显然是自己手工胡乱裁剪所制。

此时他正抱着满满一捧的柴火往墙边过来,正好和刚跳上来的崔宁撞了个面对面,顿时吓得抖了一下,手脚一软,手里的柴火便散了一地,却还没来得及张嘴喊叫,崔宁已经贴了上来,一手捂住嘴,一手将刀架在他脖子上,轻轻一抽,一大股鲜血直接滋在了一旁的篝火之上,冒出一阵青烟。

那年轻人只是呜呜两声,整个人便软软的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无动静。

崔宁扭头看另一侧,其他几个哨兵也被另外几个军官轻松的解决掉了,其中一个军官已经拿起一根柴火向后方发出暗号。

先上去的几个人又将后面的人拉了上来,然后开始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

崔宁眼力极好,便走在最前面,虽然四周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还是看清楚了大概。

这道石墙建在了一个乱石堆的头上,石墙后面全是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石块,还堆放了不少火油粪水,显然是准备对付官军用的。

几个检查发现的军官见了也是猛皱眉头,这种东西虽是常见之物,却又是十分歹毒,一旦被浇上,除了当时皮开肉绽之外,十有八九会全身腐烂而死,而且铠甲盾牌也未必阻挡的了。

不过好在偷袭成功,这些东西成了无用之物,也让那些军官暗暗松了一口气。

石墙越往里走,便越来越开阔,走了不过几十步,虽然山谷里还是不少巨大的乱石,但总得来说已经十分开阔了,不过却始终没有发现山贼营地的位置。

崔宁正四下观望,奇怪其他山贼到底躲在什么地方,无意中发现左侧黝黑的乱石堆中有亮光出现,还没来得及细看,便看到了一队举着火把的山贼从一处像是山洞的地方转了出来,直直的往石墙方向走去。

官军还在依靠几架临时赶制的木梯往石墙上爬,石墙上摇曳的篝火将后续爬上来的官军身形照得清清楚楚,那队山贼远远便望到了,领头的山贼先是一怔,然后疯狂的敲打手里的铜锣,咚咚咚的声音惊醒了整个山谷,从左侧的那处像是山洞的地方,传来的密集的喧闹声。

很快一大群身穿杂乱服饰的山贼,举着火把,拎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山洞里涌出,朝石墙方向赶来。

第九十七章 要命的投石机

看着衣着混乱手持各式武器的山贼,崔宁倒也不敢逞强冲上去,而是借着夜色退到乱石之后,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

那些山贼显然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还有些睡眼朦胧,根本没看到隐在黑暗中的几个人,而是直接乱哄哄的朝着石墙那边冲去。

石墙那边的官军见已经暴露,索性将附近的柴火火油通通点燃了,将石墙周围照的如白昼一般,也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摸黑上墙了。

先上来的官军在石墙附近建立起了一道防线,死死挡住山贼的进攻,虽然被杀的节节后退,但好在武器装备精良,还能勉强抵挡住,随着进去石墙里面的官军越来越多,除了加入到前面和山贼肉搏之外,一部分站在石墙上居高临下,手里的强弓劲弩也开始发挥威力,战线又渐渐向山贼一侧压了过去。

眼看山贼势颓,山贼后方一阵混乱,然后两个巨大的火球从后面飞了出来,一前一后砸到官军阵中,一个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石墙上,一下子将数十个正在射箭的官军一扫而空,另一个则落在了肉搏的官军中间,砸倒了一大片的官军,剩下也一个个都焦头烂额,熏的漆黑。

山贼士气顿时大涨,纷纷大呼“仙人”“仙人”,又鼓足勇气向官军杀去,而官军则士气大跌,开始节节败退,其中有军官在大声喊“葛仙师”,显然是希望葛天赐能够给予还击。

不过崔宁却知道他们要失望了,那两个火球虽然威力巨大,却毫无灵力波动,显然不是什么法术,而是什么东西抛过来的,以葛天赐的处事原则,绝不会用什么法术还击。

果然,葛天赐躲在黑夜中毫无声息,完全没有回应。

崔宁循着火球过来的方向慢慢摸了过去,走了大约百来步,便看到山谷后面的空旷地带,点着好几堆的火堆,将这一片照的十分明亮,一群人正匆匆忙忙的操纵着两台巨大的投石机,涂着火油的石球已经被点燃后按在了投石机上。

还没等崔宁靠近,两架投石机再次将火球抛了半出去,石墙方向又传来一阵山贼的欢呼之声,显然又一次砸中了官军的阵营。

这两台投石机虽然每次造成的伤害不过数十人,但实在是伤士气,如果不将它捣毁,官军迟早会因为士气耗尽而败退。而一旦退出石墙,不但是今夜的偷袭宣告失败,十天的日夜兼程也都白费了,这些山贼依靠石墙和投石机,完全可以将官军堵在狭窄的山谷里肆意虐杀,官军根本就过不了帽儿山这一关。

想到这里,崔宁不再犹豫,朝一旁一起潜伏过来的官军打了个手势,便朝那两台投石机的方向跑去。

两团新的火球已经被按在了投石机上,有几个山贼则开始拉投石机,准备新一轮的发射,就在此时,只听嗖嗖的几声弦响,从黑夜里飞出几支铁箭来,一下子射翻了好几名拉投石机的山贼。

投石机上的火球一下子被提前扔了出去,抛到了前面的山贼人群中,顿时一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投石机附近的山贼迅速朝射箭的地方搜索过来,很快便发现了隐在乱石堆里的射箭官军,双方在黑夜中展开了激战。

不过崔宁早已经换了一个方向,借着乱石的掩护,向那两台投石机慢慢逼近。

这两台投石机显然是这次战斗的关键,崔宁知道只有将它摧毁了,官军才有希望突破帽儿山,自己也才能跟着官军去清风寨。

靠着离投石机最近的一块巨石,崔宁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不再掩饰身形,迅速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向离自己不足十丈远的地方投石车冲去。

附近的山贼都看到了从黑暗中窜出来的崔宁,七八个人一下子围了过来,但崔宁根本不理会这些人,硬是拿身上的甲挡了两刀,直接穿过了这几个山贼。

没几步已经冲到了投石机的附近,举起手里的刀便砍,这才发现这投石机所用木料极为坚固,一刀上去居然只砍进半寸,根本对投石机没有太大影响。

没等崔宁再砍第二刀,几个山贼已经扑了过来,长枪短刀直接朝他身上招呼过来,崔宁只得放弃,一个翻滚躲过那些刀枪,又绕着投石机躲闪山贼的攻击。

好在看守投石机的山贼数量不多,又被其他官军吸引了一部分,因此一时倒也未能围住崔宁,不过崔宁已经被逼的腾挪空间越来越小,也根本无法太接近投石机的关键部位。

不过崔宁也渐渐反应过来,显然被山贼死死挡住,不让自己过去的地方便是投石机的核心关键了。

如此一来崔宁顿时有了主意,虽然自己也答应葛天赐不向凡人使用法术,但是对投石机这类机关可没有提及,只需自己用风刃或火球之类的法术,很容易破坏投石机的核心。

于是崔宁佯做体力不支,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那些山贼果然上当,很快便散开了围上来,并不打算放走崔宁。

崔宁瞅准山贼散开的缝隙,伸手放出一道无声无息的风刃,风刃穿过山贼之间的空隙,直接切到了投石机的关键机构上。

只听咔嚓一声,投石机突然从中间断开了,上面刚刚安上的火球顿时掉了下来,将这具投石机的下半部分砸的稀烂。

不过另一具投石机离得崔宁足足有十多丈远,崔宁趁这台投石机被摧毁的混乱之机,往那边猛冲几步,然后高高跃起,凝神运气,朝那台投石机放出一颗火球。

附近的山贼一下子都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颗小小的火团慢慢的飘到投石机上,火团刚一接触投石机,便发出砰的一声,将投石机炸成两截,散在地方。

那些山贼看着崔宁放出火球术之后,原先围住崔宁的一圈山贼顿时散开了不小的空间,一时谁也不敢先冲上来。

崔宁见两架投石机都被摧毁,便不再和山贼纠缠,见山贼有些犹豫,便马上朝人较少的一侧扑去,打算依靠身上的盔甲再抗几刀,直接躲到黑暗中再说。

就在崔宁扑到包围圈边缘,眼看就要冲出去之时,忽然从后面飘来一杆黑幡,在崔宁头上轻轻一晃,崔宁只觉得头一昏,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顿时心头一凉,“此命休矣。”

第九十八章 清风寨的修道者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五彩的烟雾从附近的乱石堆中飞了过来,一下子便将崔宁笼罩住了,让崔宁摆脱了黑幡的影响,但就耽搁这一瞬间的时间,山贼的刀枪已经到了跟前,直接戳了过来。

但是当那几个山贼的刀枪戳在看似十分柔弱的烟雾上之时,居然发现似乎是戳在了棉花上一般,只戳了几分便再也进不去了,根本完全无法伤到烟雾中的崔宁。

与此同时,一道白光闪过,一把飞剑冲了过来,恶狠狠的撞到那杆黑幡之上,直接将黑幡打的晃了几晃,趁黑幡没来得及反应,又直接对着黑幡的幡面直接斩了一剑。

那黑幡被这一剑斩得冒出一股黑烟,顿时如惊鸟一般,倒飞了回去,落在了投石机后面一个青衣男子的手里。

一身白衣的葛天赐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随手招了招了空中的飞剑,飞剑嗖的一下便回到了背后的剑鞘,一尘不染的白衣无风自动;而阮灵则毫无声息的忽然出现在崔宁旁边,拉着崔宁轻轻一跃便到了葛天赐的身旁,周身环绕的五彩烟雾则完全跟随着她移动,将三个人的身形完全笼罩在内。

葛天赐、阮灵、崔宁和那个使用黑幡的青衣男子隔着熊熊燃烧的两个投石机和数十个山贼,但葛天赐和阮灵两个完全无视附近的山贼,只是静静的看着对面的青衣男子。

那些山贼显然被葛天赐和阮灵的气势吓到了,也不敢上前邀战,反而都慢慢退到了青衣男子的身后。

葛天赐终于开口,“漓水宫葛天赐,来者何人?”

那青衣男子冷冷的应道,“清风寨李威,倒要好好领教领教漓水宫的高招。”

葛天赐“哼”了一声,“那就接招吧。”说罢直接掐诀将自己的飞剑又祭了起来,绕着三个转了一圈之后,白光一闪便朝李威砍去。

那李威倒也不惧,略一掐诀,身前便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光罩,然后才祭起自己的黑幡,轻轻一晃,便散出大片的黑烟,向三人的五彩烟雾涌来。

崔宁有些奇怪,这李威为何如此自负,从刚刚的交手来看,他还未必有葛天赐厉害,可是现在却不退缩,反而选择以一敌三。

想到此处,顿时心头一惊,赶紧环顾四周,便发现左侧突然飞出一块黑色石块,并且迅速变大,直接砸向笼罩三人五彩烟雾。

阮灵比崔宁更早发现飞来的黑色巨石,早已掐了个手诀,连五彩烟雾也显得更加凝练了,显然打算要硬抗这一击。

崔宁躲在这五光笼烟纱中,也不知要如何出手相助,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巨石轰的一声砸在五光笼烟纱上,砸的五彩烟雾一阵乱晃,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烟雾中的三个人,而巨石则迅速变小,嗖的一下又退了回去。

崔宁看向阮灵,却见阮灵也看向他,还轻轻一笑,“崔大哥不必担心,这个五光笼烟纱可是漓水宫重宝,若是被着黑石头砸破,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那黑幡放出的黑雾也接触到了五彩烟雾,却根本无法侵袭进去半分,只能在五彩烟雾的边缘不停的翻滚。

但是李威的法术护盾却显然挡不住在葛天赐的飞剑,在飞剑的连续斩击下,很快便黯淡下来。

李威高声喊到,“师兄救我!”

左侧那块黑色的巨石再次出现,不过这次并没有砸向三人所在的五彩烟雾,而是对着葛天赐的飞剑而去。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巨石和飞剑一触即开,各自倒飞回主人的手里,这时崔宁才看清,左侧乱石旁又出现了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一手掐诀,一手正拿着一件黑色的砖状法器,显然便是刚刚可以变大的黑色巨石。

李威也收回了那件黑幡法器,然后几步便退到新出现的青衣男子身旁,“师兄,漓水宫的人果真有些手段,咱们未必是他们对手啊。”

那青衣男子皱着眉头,仔细翻看了自己手里的法器,见没有受损,才松了一口气,高声和葛天赐说道,“在下清风寨罗成,漓水宫乃东海正派之首,不知贵宫为何要突然插手天姥山之事?”

葛天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叫罗成的男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倒是阮灵脆生生的反问道,“我们漓水宫行事还要你来同意不成?”

罗成被阮灵的话一噎,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冷笑两声,“这么说漓水宫便是要趟天姥山的浑水了?”

葛天赐止住还想说话的阮灵,正色的应道,“对于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我们漓水宫既然插手了,都自然会一管到底。”

罗成顿冷哼一声,“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不是你嘴里一说,我们做什么事也用不着你来评判,接招吧。”说着再次祭起手里的法器,直接便三个头上砸去。

葛天赐也毫不犹豫,直接控制自己的飞剑,朝两人斩去。

崔宁见再次开打,也凝神聚气,打算助葛天赐一臂之力。之时石墙方向传来一阵欢呼声,紧接着便看到大批的山贼从石墙方向溃散下来,沿着山谷向清风寨方向逃窜,也不知道几人在此斗法,不管不顾的冲过来,好在急于逃命,倒也没有顾及。

葛天赐见形势有些混乱,便不再攻击两人,而是将飞剑收回,盘坐在地休息,阮灵则依旧撑着五光笼烟纱,以防那些从身旁溃逃的山贼偷袭。

那块黑色巨石也被罗成收了回去,并没有再次砸下来,也让崔宁稍稍松了一口气。

等大批的山贼退去,天也开始蒙蒙亮了,虽然投石机附近的火已经渐渐熄灭,但崔宁已经可以清楚的看清眼前的景象。

除了还冒着缕缕青烟的投石机,对面那还有什么人影,那个叫做李威的修道者和另一个使用黑色巨石法器的人,显然也已经趁着混乱溜走了。

天完全放亮的时候,官军已经彻底控制了两个山谷,剩下的山贼已经远远的朝清风寨方向退去。

活着的官军都站在山谷里一处空旷的地方,头面焦黑的倪将军站在一块巨石上,看着眼前几乎个个带伤的属下,又看了看另一侧已经摆放整齐的数百具官军尸首,沉默了半晌,终究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剩下的人散去休息。

第九十九章 天姥山的约定

崔宁等人并不是倪将军的军中属下,因此也没有随那些官军在空旷处集合,而是一边看着那些集结的官军,在不远处与葛天赐和阮灵说话。

“此战虽然取胜,但也是一场惨胜啊。”崔宁感叹到。

葛天赐叹了一口气,“若不是阿宁冲过去将两台投石机毁去,怕是死的人会更多,兴许都赢不了。”

崔宁也有些得意,嘴上却说道,“也多亏了两位,要不是天赐兄和阮姑娘,我也难捣毁那两台投石机,更有可能就折在那边了。”

葛天赐没有接话,但是阮灵瞪了崔宁一眼,“你可知当时有多危险,我等修行之人岂能随意和凡人如此肉搏,陷入此种险境。”

崔宁感觉葛天赐和阮灵似乎对自己搏命换来的胜利不是很在意,虽说也是关心自己,但心里总有些不快,便不再那个话题,而是问葛天赐,“天赐兄,听刚才清风寨那个罗成的意思,难道漓水宫不应管天姥山的事情么?”崔宁有些奇怪。

葛天赐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按照数千年来的约定,漓水宫的确不应该多管天姥山地界的事情。”

崔宁顿时一愣,“还有此等约定?那为何漓水城还要驻军天姥山区,这次还要进来剿匪?”

阮灵接话道,“漓水宫、越国、闽国之间约定,各方势力都不能控制插手天姥山区,但是一般都默认是灵潮期的约定。因此在空灵期不管是漓水城也好,越国也好闽国也好,一直在尽量控制更多的区域,这与天姥山区的修仙资源有关。”

“修仙资源?”崔宁有些疑惑。

葛天赐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崔宁,“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便一头撞来天姥山了吧。”

崔宁挠了挠头,“愿闻其详。”

葛天赐倒也不隐瞒,“我们漓水宫地处东海,各类修仙资源也十分丰富,但是是内门的地盘,外门的人并不允许进入东海修行。因此外门只能在漓水城附近寻找修仙的资源,但漓水城的修仙资源十分有限,唯有漓水城南方的天姥山区,一直是极好的修行场所,所以漓水城也好,越国也好,闽国也好,一直在抢占地盘。”

崔宁又问,“难道漓水城不代表漓水宫么,不是约定灵潮期了不能控制天姥山的么,还要抢占地盘?”

葛天赐哈哈一笑,“现在所抢的地盘都是为了以后分给各个家族的,待到灵潮期一至,这些家族便会脱离漓水城,各自在天姥山区自生自灭,所以才要剿灭一些特别强大的势力,以防他们做大,威胁到漓水城的那些家族势力,其实越国和闽国同样如此,一旦灵潮期后,三方势力便不能大举进入天姥山了,这样三方才能保持平衡。”

崔宁扁了扁嘴,“想不到你们漓水宫这种名门正派,也是打了很多小九九啊。”

阮灵抿嘴一笑,“我们是正派不假,但又不是傻瓜,天姥山里的各种势力,谁知道是不是越国还是闽国派来的,万一成了气候,反而真坏了山里的实力平衡。因此还不如让我们自己放心的势力去占据,”说着拿手指轻轻点了点崔宁的肩膀,“阿宁的清河派若想要在天姥山开宗立派,我和葛师兄也可以支持你哦。”

崔宁神色一动,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淡淡一笑,“我们清河派人丁稀薄,说不定真要靠阮仙子和葛兄支持。”

葛天赐也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我们漓水宫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也喜欢行事正派的同道,说实话我和阮师妹与你接触不多,但看得出你行事为人十分正派,你且放心,我和师妹一定支持你。”

崔宁赶紧抱了抱拳,“那就先谢过两位了,我也会为漓水城打清风寨尽我的绵薄之力。”

葛天赐却显得兴致不高,“阿宁,今日你虽为漓水城立了大功,但是从接触的所谓山贼也好,那两个清风寨修行者也好,却都并非穷凶极恶之辈,我们修行之人最好还是不要介入太深。”

崔宁只能腹诽葛天赐的迂腐,却也不好明着说,只是提到,“那用黑幡的年轻人似乎十分邪门啊,那黑幡黑烟滚滚,又会影响神智,一看就不像好人啊。”

葛天赐摇了摇头,“那不过是特殊的法器而已,那人争斗的功法十分普通,并非什么特殊的邪修法术。之前所传邪修一事,十有八九便是这杆黑幡以讹传讹所致。”

崔宁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便与你一起,不与凡人相争。”

这时倪将军在文校尉的带领下寻了过来,见到葛天赐和崔宁等人,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先与葛天赐见礼,而是先向崔宁行了一个军礼。

崔宁一愣,赶紧回了一个礼,口中说道,“将军何须如此客气。”

倪将军一把抓住了崔宁的手,“多亏崔仙师及时摧毁了那两具投石机,不然我们这次千里偷袭不仅要功亏一篑,所带漓水城子弟怕也要死伤殆尽了,此战你是首功,我回去一定替你和梁将军与城主请功,你要什么尽管和我讲。”

崔宁有些尴尬,刚刚葛天赐还有些暗暗责备自己冲在最前介入太深,现在倪将军又跑过来夸了自己一通,实在不好说什么,索性挤出一副傻笑的模样。

倒是倪将军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好意思提要求,便又开口说道,“我知你们修行之人对金银钱财并不在意,不过这天姥山可是一个大宝藏,你若喜欢,到时问城主讨一座山便是。”

崔宁微微一愣,居然这么巧,倪将军也提到了让自己在天姥山占一块地盘的事,倒真让他有些动心了,扭头看了看葛天赐和阮灵。

葛天赐和阮灵也听到了倪将军的话,也不说话,只是便崔宁默默的点了点头。

崔宁冲倪将军抱了抱拳,“那就多谢倪将军了。”

倪将军哈哈一笑,拍了拍崔宁的肩膀,“本官说到做到,你且听好消息便是。”然后转身朝向葛天赐,“葛仙师,此战虽拿下帽儿山,但余下兵力已不足以继续前进,因此我们会在此休整几日,等待援军。仙师无需理会我们,只管自行休息便是,待到出征清风寨时,自会通知仙师。”

葛天赐点了点头,“知晓了,倪将军且去忙吧,也无需理会我等。”

第一百章 清风寨前

五月二十,晴,清风寨前。

清风寨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大型城寨,寨墙并不高,但是却是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组成,顺着山势一路修建过去,足足四五里长,将整个城寨遮掩的严严实实。

漓水城的大军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终于赶到了清风寨,望着眼前绵延数里的坚固寨墙,梁将军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清风寨早早得到了消息,寨门紧闭,唯有寨墙上立满了密密麻麻的山贼,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虽然衣着看起来有些随意,但是士气却是十分高涨,见到官军前来,不但不害怕,反而高声挑衅嘲笑。

梁将军没有理会,号令官军在寨前的空地上站定了,数千人穿着统一的黑色战甲,默不作声的看着清风寨,肃杀的气势迅速蔓延向清风寨的山贼,使得寨墙上的嚣张气焰顿时熄了不少。

还没等山贼做出什么反应,官军黑压压的阵形在军官的指挥下,齐齐的向前逼近了几步,虽然离寨墙还有足足数百步,但山贼明显有些被官军的气势吓住了,仓促的射出不少弓箭,却都无力的落在军阵之前,根本没有够到。

文校尉一手举了一杆黑旗,一手提了一面盾牌,一路小跑到了寨门之前,大声喊到,“官军来此,只诛首恶,余者只要放下武器,一概既往不咎。”

寨墙上的山贼一阵鼓噪,然后很快便有乱箭射下来,文校尉只得连滚带爬,连黑旗也扔了,十分狼狈的逃了回来。

崔宁低声和旁边的葛天赐说道,“梁将军派人用这种方式招降有何用处,反而出了一个大丑,不会伤了士气么?”

葛天赐笑着摇了摇头,“阿宁,梁将军也不指望说两句便能将山贼招降的,不过是为了乱他军心罢了,你且看好,他们的首领必然要出来安抚几句。”随手一指对面。

果然,远远看到对面寨墙上一片混乱,然后一男一女两个似乎是首领的人物出现在眼前,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男首领身材魁梧,穿了一身锁子甲,还带了一个将面部遮的严严实实的头盔,看不真确模样。

但是女头领却是一个穿着修身的简单皮甲,看起来不过三十余岁的少妇,娥眉黛目,有种说不出的秀气,可是眼神中却隐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焦虑。

虽然相隔数百步,崔宁眼力却极好,刚出现的两个头领都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名娥眉黛目的清秀女子,崔宁先是一愣,然后顿时大喜,忍不住开口喊道,“娘……的。”

话刚出口,便知不好,赶紧急中生智,硬生生变成了一句脏话。

对面寨墙上的少妇,正是自己的亲娘,虽然可能是练了长生经的原因,几年不见反而更年轻了,但是神情相貌崔宁如何认不出来;再看一旁的魁梧男子,身形不就是崔岩么。

崔宁看着崔岩和李隐娘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站在寨墙之上,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官军,显然在山寨中是极有地位的人物,心头顿时一阵发凉。

自己先前在帽儿山上演孤身突进摧毁投石机的好戏,当时看到自己的人可不少,还有清风寨的两个修行者,也是和自己照过面的,若现在出去和崔岩相认,怕要给他们惹来天大的麻烦。

想到还一直对自己那夜孤胆英雄的行为沾沾自喜,崔宁恨不得立马给自己一个耳刮子,正在十分痛苦之际,就听一旁的阮灵轻轻拉了拉自己,小声问道,“崔大哥,你怎么了,为何忽然口出秽语?”

崔宁深吸了一口气,自然不敢承认对面的头领便是自己爹娘,却又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忽然的情绪变化,只得说道,“嗯,我看这山寨着实可恶,居然修了如此坚实的围墙,已经到了寨外,还是十分无奈啊。”

阮灵顺着崔宁手指的方向望去,“这般坚实绵长的青石墙的确少见,这清风寨怕是经营了不少时间了。”

崔宁含糊的点了点头,却不敢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今日可要攻城?”

阮灵摇了摇头,看向葛天赐,葛天赐显然也听到崔宁的问话,只是略微想了想,便回道,“今日一般只会略作试探性的进攻,断不会大举攻城,阿宁也不要心急,梁将军是漓水城名将,现在兵强马壮,定能破寨而入的。”

崔宁随意应了一声,不再搭理葛天赐,只顾低头思考自己若是打进了这清风寨,如何去见自己的父母,葛天赐却以为他正苦恼不能早日攻进清风寨,也不打扰他。

倒是阮灵在一旁提醒到,“崔大哥若是要进清风寨寻人,倒未必要等攻破寨墙,只需找到防守薄弱之处,你一个人偷偷混进去便是,若要寨墙被破,里面一片混乱,还不一定能找到要找之人。”

崔宁点了点,一脸苦笑,“我倒是这般想过,可是前些日子我在帽儿山坏了他们的好事,看到我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有那罗成和李威,都与我照过面,如何能混进去。”

阮灵轻轻一笑,“崔大哥多虑了,那夜虽然篝火明亮,却也不会看得太真切,你只要脱去铠甲,换身常人的衣服,一般人如何会认得出来。唯有那两个修行之人应该会记得你,不过那清风寨中何止万人,又如何会轻易碰见那两人呢?”

崔宁听摆眼睛顿时一亮,正要说话,一旁葛天赐却轻声说道,“阿宁切勿听阮师妹的戏言,虽说阮师妹所言在理,但是即使你进了清风寨,你一个陌生人又如何去打探你要找的的人呢?怕是一开口询问便被识破了吧,除非你躲在暗处一个一个去查看?”

阮师妹却翘起嘴道,“葛师兄都是你的理,那你说一般寨破,兵荒马乱又如何去找人?”

崔宁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自然没有葛天赐所说的难处,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只得顺着阮灵的话说,“阮仙子所说也是在理,万一寨破了也怕难找。我想要不先按着阮仙子的主意进去一次,实在找不到再说。”

葛天赐看着崔宁期盼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你们真是胡闹,算了,今晚我先陪你进去一趟吧,至少能护你一个周全。”

崔宁大窘,连连摆手,“小弟身手也是了得的,那用得着葛兄出马护送,你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第一百零一章 随风潜入夜

五月的夜里,虽然不是满月,但淡淡的月光依然洒满了整个天姥山的上上下下,清凉的晚风徐徐的吹过天姥山里茂密的丛林,吹动着清风寨城头的那杆大旗,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晃来晃去的阴影,寨墙上每隔五六步便有一个人举着火把盯着外面。

崔宁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就躲在寨墙外一处茂密的树丛中,抬头看着头上的明月有些着急,这样明亮的月光中,自己若靠近寨墙实在太明显了,只得期盼有云彩能够遮挡下月光,好让自己接近寨墙。

崔宁的期盼很快便得到了满足,很快一片甚大的云彩渐渐遮住了明亮的月亮,清风寨城头那杆大旗的阴影也渐渐融合到了大地的黑暗之中,崔宁见机不可失,三步并两步冲近寨墙,贴到了一处光线较暗的寨墙之上。

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发现巡查的脚步渐渐走远,崔宁开始顺着青石缝慢慢往上爬,将神识放出,发现这段墙上附近并没有巡逻的山贼,便搭住墙沿,轻轻一翻便爬上寨墙。

寨墙上漆黑一片,不过崔宁眼力极好,已经看清了眼前不过四尺多宽的围墙上堆了不少散乱的石块,围墙后面便是一片杂乱的房屋,极利于躲藏。

眼看不远处举着火把的山贼转了身,往这边走来,崔宁赶紧趁着夜色,往前一蹿,便跨过了围墙,“扑通”一声,直接跳了下去。

寨墙上的山贼显然听到了声音,好几个都举着火把往下看,不过火把只是照亮了不过三四尺见方的地方,崔宁一落地便是一阵小跑,很快便跑离了寨墙附近,那些山贼显然发现不了什么,只当是寨墙上的石块掉了下去,便不再追究,继续巡查去了。

崔宁贴着路边的阴影走了没多远,见路旁不远处有一处比较偏僻的破屋,离其他几处屋子都有些距离,便一扭身钻了进去,屋子里十分空荡,就一张稻草铺成的卧榻,上面睡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那妇人被崔宁进屋的动静惊醒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崔宁已经跳到塌前,一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按住,一手拔出匕首,架在了那个小姑娘的颈上,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不要说话,惊动了外人,我便一刀将这小姑娘了解了。”

那妇人睡的正香,突然被一个穿着一身黑的蒙面人按住,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面如土色,整个人不停的抖动,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轻微点头。

崔宁见那妇人十分害怕,便又轻声安慰道,“你不必害怕,你若是老老实实,我便放过你和这小孩。”见她神色缓和了,才继续问道,“你们清风寨里,有几个头领,他们住在哪边?”

那妇人担心的看了看还在自己旁边熟睡的小女孩,才轻声说道,“我们寨里只有三个头领,一个是大寨主,还有些两个是石寨主夫妻,除了大寨主住在山顶的清风观,石寨主夫妻住在山腰的清河山庄。”

崔宁眼睛一亮,“清河山庄?这清河庄怎么走?”

那妇人抿嘴没有说话,显然在顾忌什么,不过崔宁也不会就这样放过她,将手里的匕首紧了紧,眼看就要刮到那小女孩的肌肤了。

妇人终于忍不住又开口哀求,“千万不要伤害我闺女,只要沿着正对寨门的那条路一直往上,便能通到清河山庄,很容易找到的。”

崔宁没有说话,只是将匕首松了松,正寻思一会如何走,那妇人犹豫着说道,“你是外面的官军吧,我们几位寨主都是神仙中人,你千万不要伤害他们,会遭报应的。”

崔宁轻轻一笑,知道自己父母是此寨的头领之后,倒也不愿再多伤性命,便拿着匕首在那妇人脸上比划了一下,“我走后,你若是将今晚之事说出去,必然有人取你和你闺女性命!”

那妇人见崔宁要放过自己,顿时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满口称是,正还要说些什么,崔宁却已经一手靠近她的颈侧,轻轻一击,便将她打晕过去。

清河山庄是半山腰一处甚大的院子,看起来似乎建造时间不长,还十分的新,虽然用料装饰都不甚讲究,但相比山寨中随处可见的破旧房屋,显然要好得多。

院子外面有几队山贼来回巡逻,门口则站了好几个挎着钢刀的山贼,警惕的看着正对大门的山路,院子里灯火通明,还有些许议论的声音传出,显然里面的人还有没有睡觉。

崔宁从一条偏僻的小径渐渐贴近了小院的后面,等过了一拨巡查的山贼,眼看月色就要从云后透了出来,便不再犹豫,几步纵上院墙,一矮身便翻了下去。

后院里并没有巡逻的山贼,崔宁小心翼翼的避开燃着火把的地方,潜在月光下院墙的淡淡阴影之中,等待时机。

没过多久,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崔宁眼前,顺着院墙旁的小路匆匆的往前院走。

当走过崔宁隐身的那处阴影时,似乎发现了什么,稍稍顿了顿,崔宁顿时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那个身影,好在那身影并没有停留,反而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崔宁正想松一口,忽然醒悟过来,那个身影显然已经发现了自己,只是担心惊动自己,才没有什么反应,加快脚步定然是要去报信的。

想到这里,崔宁也顾不上继续潜伏了,决定先解决这个发现自己的人再说,便纵身而起直接朝那人扑去。

那人也一直在注意着崔宁的动向,一见阴影中有人朝自己扑来,一边灵活的扭身躲过崔宁的一扑,一边则高声尖叫了一声“救命”,听声音居然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女子。

崔宁顿时大急,有些后悔没有使用无声无息的风刃术来解决这个身材窈窕的女子,现在显得十分被动。

不过也不是懊悔的时候,平素普通男子都未必躲得过自己的突袭,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听声音娇滴滴的女子不仅心思缜密,身手也十分了得,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尽快制服此人。

说时迟那时快,崔宁飞身贴近了那女子,手中匕首狠狠的刮向那女子的颈部。

那女子在崔宁紧逼之下,也来不及再开口呼救,只得向后一仰,躲过近在咫尺的匕首,身子倒向身后的地面。崔宁则扭身闪过那女子倒下时踢过来的一脚绝户腿,依旧扑了过去,正好将那女子压在身下。

淡淡的月色下,那女子脸色有些发白,瞪着一双乌亮的眼睛,两只手死命抵住崔宁的匕首。

第一百零二章 团聚的喜悦

女子的气力显然不如崔宁,匕首眼看就要扎破那女子的喉咙,崔宁发现那女子十分眼熟,赶紧停住了,低声问道,“云娘?”

那女子被崔宁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于此,正绝望之时,忽然听到对面之人居然喊出自己的名字,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低声问道,“大哥还是二哥?”

崔宁赶紧拉着崔云娘爬了起来,一边拉下自己的面罩,一边道歉,“真是对不住了,我是二郎,不过先不要惊动别人,带我去见爹娘。”

崔云娘端详了几眼崔宁,嗔怒道,“你吓死我了……”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听到前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连忙示意崔宁躲到阴影之中,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往前站了几步,露出一副十分后怕的表情,倒也十分的真实。

很快从前院匆匆跑来七八个人,个个举着火把拎着兵器,而领头的便是神色十分紧张的李隐娘。

崔云娘怕他们靠过来发现什么情况,连忙又往他们那边跑去,一把扑到李隐娘的怀里,撒娇道,“娘,我看到一条青蛇,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李隐娘听崔云娘说完,没好气的一把把她推开,“非常时期,不要一惊一乍的,差点将为娘的心肝都吓碎了。”又上下大量了崔云娘两眼,“女孩子家注意点,衣服穿穿整齐再出来。”

崔云娘心中暗骂了崔宁几句,却也不敢表露什么,只得撅着小嘴不说话,倒是李隐娘身后一个长相憨厚的男子替崔云娘解释,“李寨主,翠儿小姐可能受到惊吓,跌了一跤,因此衣服才有些凌乱,你看她背后还有些青草的痕迹呢。”

崔云娘有些发窘,“傻奎,就你多嘴,你们回去吧,不用管我。”

李隐娘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崔云娘,嘱咐道,“翠儿,早些休息吧,等为娘忙完了,一会再来看你啊。”

崔云娘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李隐娘,“娘,我等你啊。”

整个清河山庄保持了崔家一贯的朴实风格,崔云娘也是一个人住在后院的一间厢房里面,房间里装扮简单却十分干净,屋里没有点灯,崔宁就坐在屋子中间的一把椅子上,就着从窗台里照进来的月光,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云娘给崔宁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满脸喜悦的看着崔宁,“二哥,你这些年上哪去了,过的可好?”

崔宁叹了一口气,“还行吧,我这段日子经历真是不少,有时间和你慢慢分说吧,爹娘怎么会在此处坐上头领的位置?大哥回来了么?”

云娘摇了摇头,“大哥与你一样,音信全无,娘都为你们俩个,不知道怪过爹多少回了。不过一会娘过来,看到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崔宁咧嘴一笑,“我可找了不少日子了,你们待的地方实在难找,不过好在找到了。”

云娘看着一脸笑意的崔宁,忽然问道,“你是随外面官军一起过来的么?”

崔宁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一言难尽啊。”

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但是两人都听到了,顿时止住了对话,没一会就听外面敲门的声音,李隐娘轻声问道,“云娘,睡着了么?”

平素里只有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李隐娘才会称崔云娘的真名,因此崔云娘赶紧站了起来,跑过去开门,崔宁也十分激动的站了起来,一边搓手一边看着门口。

门一开来,李隐娘笑着牵过崔云娘的手,还没说话,一眼扫到了站在屋里的崔宁,顿时脸拉了下来,抓住云娘的手一使劲,把她拉了一个踉跄,然后低声怒问道,“这个男人是谁?”

崔云娘还没开口,崔宁已经忍不住激动的叫到,“娘……”却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有些黑,李隐娘站在门口也没看清崔宁的长相,听他叫娘,顿时大怒,“闭嘴,你这野男人有什么资格叫我娘,别以为骗我女儿便可以胡来。”

云娘听到顿时哭笑不得,先把李隐娘拉到屋子,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娘,不要胡说了,我哪有勾搭什么野男人,这是二哥,他回来了。”

李隐娘一愣,紧走上两步仔细端详了崔宁两眼,虽然崔宁这几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高相貌都有很大变化,但是李隐娘还是很容易认了出来,一把拉住崔宁的双手,两眼一红,“我的儿啊。”

崔宁赶紧扶李隐娘坐下,李隐娘一边擦留下的眼泪,一边拉着崔宁坐到跟前,又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你受苦了。”

崔宁赶紧摇头,“娘,你们辛苦了,我在外面过得很好,连长生经都练到七层了。”

李隐娘脸上露出微笑,“二郎出息了,比爹娘都厉害了。”

云娘在一旁哼了一声,“二哥可厉害了,刚才在后院还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崔宁赶紧给崔云娘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我不是一时没认出来么,而且云娘身手也是了得,我不一定伤的了呢。”

崔云娘给了他一个白眼,“一回来就打我,我还要告诉爹去,让他教训你。”

李隐娘笑着止住两人,“一见面就斗嘴,怎么和没长大时一样啊,”吩咐云娘,“你去将你父亲请来,他也已经回来了。”

没过多久,一脸喜悦的崔岩在崔云娘的指引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站在崔宁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在他肩膀狠狠的拍了一下,然后转头对李隐娘说道,“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安心,咱们的儿子可都是个顶个的人才,岂会被镇南王府那帮庸才抓住,更不可能在外面被人欺负,看到没,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么?”

崔宁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爹,你过奖了。”

李隐娘也很高兴,顺着崔岩说道,“你说得都有理,都听你的,以后不埋怨你了就是。”

崔岩让崔宁也坐了,又开口问道,“大郎呢,他和你一起回来了么?”

崔宁摇了摇头,“我和大郎在大青山那边阻了一阵子追兵,后面见追兵越来越多,便不敢继续阻挡了,大郎便让我先走,我逃的时候顺着河流一路漂了下去,便和大郎失散了。”

崔岩却没有显得很担心,而是点了点头,又轻轻拍了拍李隐娘的手,“大郎比二郎做事更谨慎,二郎都没事,大郎你就更放心吧。”

崔宁闻言没好气的给了崔岩一个白眼,扭头一看,发现崔云娘也正捂嘴偷笑,却又不能反驳,只得坐在那傻笑。

第一百零三章 不要暴露

崔宁将自己这几年在外面的经过一五一十的托盘说出,不过怕他们担心,倒是没敢提自己体内有黄泉死气的事情。

崔岩听得不断点头,一边称赞一边朝李隐娘做出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不过李隐娘心情也极好,自然不和他计较。

当崔宁讲完,提到要他们一起跟他去李家村外那处上古洞府的时候,崔岩终于打断了他的话,“二郎,你可知我们为何要在这清风寨安家?”

崔宁摇了摇头。

崔岩开口解释道,“当年我和你娘带着云娘一路逃命,来到漓水城,便是要往此地来的,本以为你和大郎一起,自然很容易便能知晓此处。”

崔宁一愣,“原来爹一早便知晓此处啊,那清风道人和爹是老相识么?”

崔岩点了点头,“早在十多年前,我来漓水城公干,结识了来漓水城的清风道长,当时山里受灾严重,清风道长便出来化缘,我给他留了点银子,便聊了几句,他说我和他有缘,而且还有仙缘,挽留我去山里帮他打理山寨,我以为他不过是客气话,不想他真给我表演了一把仙术,又说我若有难便去找他,我便信了几分,后来和大郎又去看过他一次。”

崔宁恍然大悟,“怪不得爹一下子就想到要到天姥山这边来。”

崔岩摸着胡子点了点头,“清风寨是不错的基业,这一片区域地势平坦肥沃,又与世隔绝,很适合我们这些小势力慢慢发展。按着清风道长所说,灵潮应该就在这十几年内到来,道长给我看过,他有一整套完整的传承,到时我们在此建一个小门派,自然妙不可言。”

崔宁有些不理解,“爹,可是这小门派也是清风道长的,我们何必寄人篱下呢?”

崔岩摇了摇,和李隐娘对视了一眼,然后哈哈一笑,“你却不了解情况,那清风道长年事已高,已将不少仙籍法器交于爹和娘,日后山寨必然是留给我们。”

崔宁疑惑的问道,“那他那两个徒弟呢?”

崔岩哈哈一笑,“那两人之前食过一种异草,虽然修行甚快,不过据清风道长所说本命却都是极为普通之物,怕是连晋升炼气后期的机会也没有,因此清风道长不会将山寨留给他们的。”

崔宁有些不信,不过见崔岩心情极好,也不好泼冷水,只得讪讪一笑。

崔岩看出崔宁有些不相信,便低声问崔宁,“你可知为父的本命是什么么?”

崔宁只得摇摇头,“本命乃是一人紧要的秘密,哪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吧。”

崔岩哈哈一笑,“父子之间有什么好隐瞒的,那清风道长用观命术给我们几个都看了,我们几个俱是不凡之物……”

崔宁有些吃惊的将自己的本命也告诉了崔岩,崔岩听罢哈哈一笑,“咱们家的本命都如此不凡,想来大郎也是如此,这可是上天要安排我崔家大起啊。”

李隐娘也笑呵呵的说道,“你爹可是有大志向的,以往没有机会施展,这两年离了镇南王府,那便是游龙入海,在这个旮旯地方尽情展示啊。”

崔宁也说道,“我在外面便听漓水宫的人说,这清风寨这几年突然变得厉害,连漓水城的人开始忌讳,因此才发兵来围剿,想必都是老爹的原因吧。”

崔岩笑着不说话,李隐娘则说道,“你知道便好,本来我们计划将官军挡在帽儿山,不过出了点意外,还是让官军到了寨前,虽然他们进不来,但是想必是要围上一段时间了。”然后伸手拉过崔宁,“不过你既然来了,便留在此帮你爹一起守着,这里也是你的基业,可不能偷懒,一会我带你去山顶见道长,那处可是很好的修行场所,灵气十分充沛的。”

崔宁有些尴尬的问,“娘,你可知我为何偷偷摸摸的进来,还不让人知道?”

李隐娘笑道,“可是担心你之前在官军那头?不用担心,你不说谁知道啊!”

“先前在帽儿山,便是我领头破了那边的防线,还和李威罗成照过面,我担心会不会给爹和娘带来麻烦?”崔宁苦着脸说道。

李隐娘在一旁开口,“二郎不用担心,那李威和罗cd不是不讲理的人,之前敌我未分,自然难免出错……”

话未说完,崔岩抬手止住了李隐娘,凝神想了一会,忽然开口道,“你不要暴露。”

“暴露什么?”崔宁有些不理解崔岩的话。

崔岩高深莫测的一笑,“自然是不要暴露你与我们的关系,按照天姥山附近的漓水宫、越国、闽国三家的打算,显然不会让任何一家天姥山区的势力独大,既然你和漓水宫的门人相处甚好,我们清风寨又与漓水城为敌,我们便装作素不相识。等此处战事了结,你去那上古洞府,用从上古遗迹得到的资源,去把你那个所谓的清河派建起来,到适当时候,我们再合并一起不迟。”

李隐娘顿时不满,出言反对,“二郎好不容易回来,岂能把他再赶出去,你是老糊涂了不成?”

崔岩白了她一眼,“妇人之见,二郎留在此处,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若是留在外面,这是极妙的一招暗棋,不但可以借助漓水宫的势力,必要时还可以作为我们的后路。”然后又看了眼崔云娘,“云娘,此事就我们几个知道就好,连道长也不可以告诉。”

崔宁想了想觉得倒也不失一种不错的选择,便点了点头,“娘不用担心,那就依爹的话吧。”

李隐娘还想再劝,还是崔云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将她止住,低声劝道,“娘,二哥以后也在天姥山,自有相见的机会,无需着急的。”

李隐娘只得叹了一口气,紧紧抓住崔宁的手,迟迟不愿松开。

第三天一早,崔宁看着跑过来找自己的阮灵和葛天赐,一脸苦笑,“是谁出得鬼主意,那山寨里面戒备森严,进去之后根本没法乱闯,只得找了个地方躲了一天,又担惊又饿,趁着天黑才逃出来,要不是昨晚上有云,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阮灵哈哈大笑,“我不过提议一下,谁想你这般大胆,也不做个预先准备,还不听我和葛师兄的劝,不过好在即使发现了,你若说明身份,他们应该也不会要你性命的。”

崔宁正要说话,就看到东方天空出现了一颗极为明亮的流星,即使在初升的太阳旁也十分明显,而且越来越亮。

第一百零四章 灵潮来了

崔宁的注意力被天空中出现那颗流星吸引住了,甚至忘了和阮灵的对话。

葛天赐和阮灵发现了崔宁的异状,顺着崔宁的目光望去,也吃惊的张大了嘴。

那颗流星并不像普通流星那样一闪而逝,而是一直保持极为明亮的状态,从东边偏南的方向,一路向北,划过大半个天空,在天际边划出一道长长的白色尾痕。

葛天赐皱了皱眉,遥望着那颗流星,喃喃道,“这流星似乎是向漓水宫方向的,不知宫里是否有所应对?”

阮灵撇了撇嘴,“葛师兄真是多虑了,那个方向岛屿众多,岂会专盯着漓水宫,流星又不会长眼睛。”

葛天赐还没来得及接话,那个流星忽然又爆出一阵更加明亮的光芒,甚至超过了初升的太阳,并且还在不断的提升亮度,不过眨眼之间便化作难以目视的巨大光团,远远盖住了太阳的光辉。

但是光团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轻轻一闪化作虚无,随着光团的一闪,东方天空中的所有白云都被一清而空,只留下一轮红日在蔚蓝的天幕下,散发着光芒。

很快,从流星消失的方向传来了轰隆隆的低沉声音,显然刚刚那光团在东海上空的一闪时发出的声响极大,甚至传到了离那处极远的清风寨附近。

崔宁和葛天赐、阮灵一样,十分震惊于刚刚发出的情景,三个人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整个军营连带着对面的清风寨也同样安静,只听到呼啸的风声在耳边不停的吹过,显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东方天空的神奇景象,都这夺人心魄的景象震惊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对着远方的天空发呆。

葛天赐先回过神来,先咽了一口口水,“这似乎是流星发生了爆炸,不过这威力也太大了吧,感觉同时升起了好多个太阳一般,东海不会因此发生什么变故吧。”

阮灵也讪讪的说道,“要不咱们先回漓水宫看看?”

葛天赐有些犹豫,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此间事未了,擅自回去定会被师傅责备,还是等等吧。”

崔宁虽然震惊于这惊人的景象,但是家并不在东海,因此也没有像他们那般牵肠挂肚,而是好奇的问道,“两位可知以前可有发生过此类事情?”

葛天赐和阮灵都摇了摇头,葛天赐皱着眉头说道,“流星常有,但是这般声势浩大的却从没见过,不知会不会对斥魔石阵法造成影响?”

崔宁看过了〈海西界溯源〉倒是对此界也有了一些了解,便接口道,“斥魔石阵法主要都在承天府,想来这看似威力巨大的爆炸只是影响到了阵法的外缘而已,即使有影响,也不过三两年便恢复的。”

葛天赐和阮灵想想也是,便一同点头称是,崔宁呵呵一笑,正待再说着什么,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再看葛天赐和阮灵,显然也感受到了,正在凝神细细体会。

不过一愣神的功夫,三人都反应过来,异口同声的喊到,“灵气!”

从刚刚流星消失的方向,不时传来阵阵清风,随着清风一起传来的,便是越来越浓郁的灵气,随着时间的推移,灵气随着清风很快便弥漫在整个天姥山区,并不断向内陆推进。

崔宁深深的吸了一口这饱含灵气的清风,运转起长生经,发现这灵气浓度已经足够自己勉强修行,而对面葛天赐和阮灵身上也冒出了淡淡白光,显然他们也在试验灵气的浓郁程度。

很快葛天赐和阮灵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阮灵一把抓住葛天赐的手臂,“葛师兄,这里的灵气浓度已经足够支持得起功法,可以一直保持功法运转,不必再吝啬法力的使用了。”

葛天赐也十分高兴,兴奋的点了点头,“正是,咱们也可以感受下上古仙人的乐趣了。”说着随手一招不远处的几个草蒲团,那几个草蒲团听话的飘到了三人跟前,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阮灵则用衣袖轻轻一挥,一股清风将附近的吹得干干净净,然后纤指一指蒲团,“两位道友请上坐。”

崔宁对两人的做派有些愣神,倒是葛天赐哈哈大笑,“阿宁可是不习惯?虽然我和阮师妹在漓水宫习得这些仙术,却是不许随便使用,说是浪费灵气,到了外头没有灵气补充,更是不舍得用,现在好不容易又这么充足的灵气,可以好好得瑟一番了。”

崔宁想到自己先前学习驱物术时候的情景,也是哈哈大笑,也学着两人的做派,从不远处自己的行囊中招来一只葫芦,打开盖子,从里面吸出一口清水,然后递给葛天赐,“葛兄,以茶代酒,请。”

葛天赐也学着用法术从里面吸出一条清水,又笑嘻嘻的递给阮灵,不过阮灵却没有接手,嫌弃的看了一眼,“我才不喝你们两个臭男人的口水呢。”

葛天赐和崔宁相视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笑了一会,崔宁才止住笑,有些诧异的问道,“这灵气怎么突然便得如此浓郁?”

葛天赐摇了摇头,“这的确有些奇怪,按照时间计算,离灵潮期还有几年时间,怎会突然出现如此情况,难道是此处位置特殊?”

崔宁站起来绕着清风寨附近跑了一圈,又气定神闲的走回来,满脸是笑容,“这附近的灵气俱是充足,怕真是灵潮来了。”

阮灵歪着脑袋想了想,“会不会是那颗流星的原因,从灵气看,灵气便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崔宁也想到了这一点,“难道是流星炸开了斥魔阵外的魔气,灵气便渗了进来,让灵潮提前了?”

葛天赐想了想,顿觉十分有理,点了点头,“还是阿宁头脑敏捷。”

阮灵撅着小嘴不满的说道,“明明是我先想到了。”又白了崔宁一眼,“那外面魔气会不会又重新回来,将斥魔阵掩住?”

崔宁还真不知道答案,正嗯嗯啊啊的说不出来,葛天赐已经站起身来,招呼远远站着的一名卫兵,“通知梁将军,鸣金收兵,退出天姥山。”

然后也不回头背着手,遥望着远方的天空,对身后的两人缓缓说道,“不会,灵潮既然已经来了,便是大势所趋,从明日起,便要开始新的篇章。”

第一百零五章 清河派掌门

温暖的清风带着些许清香,徐徐的在山间拂过,吹动了扎根在山石缝隙间的几株绿树,树叶随着清风轻轻摇摆,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声音。

山路上一个梳着两个朝天辫的小姑娘正走累了撑着大腿喘气,听到树叶的声音后,皱起鼻子使劲吸了一口,然后开心的蹦了起来拍手,“爷爷,爷爷,这里的风都是香的唉。”

旁边是一个看起来已经七老八十的老头,穿了一身布满了补丁的破衣,背了一个沉重的包裹,见小姑娘心情极好,便将包裹放下休息,一边笑呵呵的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一边咧嘴说道,“阿南喜欢就好,那以后咱们就要在山里长住啦。”

小姑娘伸手小手牵住老头的衣摆,轻轻摇了摇,“爷爷去哪,我便去哪,你可不要把我丢下啊。”

老头哈哈一笑,“爷爷可舍不得阿南,自然要和阿安一起啦。”

崎岖的山路上并不止这对祖孙,稀还稀落落的走着不少行人,大多都背着行囊,有几个看起来家境尚可的,还牵了马匹毛驴,驼了重重的行李,步履蹒跚的往前走去。

一个年轻人路过那对祖孙跟前,见老头正吃力的将包裹重新拿到肩上,便随手搭了一把,见他年纪极老,便开口问道,“老丈是要往何处啊,可要在下帮你带上一程?”

老头抬头看了看那年轻人,见那年轻人不过十七八岁,身材清瘦,穿了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不仅背了一个沉重的背包,一手还挽了一个破旧的篮子,里面尽是一些瓶瓶罐罐,空着的那只手便扶着自己。

于是老头摇了摇头,“多谢后生,不过不必了,我们要去的是清河谷,咱们未必同路。”

那年轻人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清河谷,这么巧,我也是去那边的,来吧,那我更应该帮忙了。”

这时又几个人路过,听到两人对话,便也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幸灾乐祸的说道,“你们要去清河谷,那地方原来叫李家村,是前几年闹鬼整个村子都死光的地方,所以才改的地名。”

老头个年轻人都是一愣,“有这回事么?”

那说话的路人捋了捋胡子,摇头晃脑的说道,“你们原来不知道啊,那地方在山里可是相当有名,前几年闹过一次极厉害的风波,连漓水宫都惊动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到现在都没几个人敢去,你们胆子挺大啊。”

老头上下打量了那人两眼,“您是从哪里听来的,是真是假啊?”

那人提高了几分声音,“我家兄弟在军中当差,当日还去过那李家村,亲眼所见啊。”

老头顿时有些犹豫,倒是年轻人开口道,“我却是不信,难不成城里会让我们去一个送死的地方,十有八九是以讹传讹罢了。”

那人哼了一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也不再理会老头和年轻人,自顾离去。

那小姑娘也看不惯他作腔作势,偷偷再背后啐了一口,和老头说道,“爷爷说的才是老人言呢,他才要吃亏呢!”

年轻人闻言哈哈一笑,冲小姑娘挑了挑大拇指,“姑娘所言极是。”

老头却并没有发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也罢,反正也没处去。”

那年轻人见老头下定决心去清河谷,便将手里的篮子递给老头,然后抢过老头沉重的行囊,一起放在自己的肩上。

三个人边走边聊,才知道原来三人都来自是漓水城外。

老头姓赵,叫做赵有财,可惜名字叫有财,实际只是一个美好的期望,一家都在城南一处庄子里替人做长工,勉强糊口。

不想年前庄里发生了一场事故,主家盖房时梁没架好,倒下时压住了好几个人,当场就死了,其中便有赵有财的儿子和儿媳。主家不仅没有赔偿什么损失,见赵有财家只有一老一小两个,没法再给他们干什么活,便等他们办完白事,连年也没让过,便直接将两人赶出了庄子,赵有财只得领着赵南在漓水城里乞讨为生,正好赶上山里招收人丁,转了一圈只有这清河谷不计较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去就有饭吃,便领着孙女去了。

那年轻人则是城西的佃户,名叫周毅,周毅年少时家境还不错,也读过几年书,不过一场瘟病之后,便家道中落了,不仅房屋田产都抵押给别人,父母也先后离世了,周毅便只能给村里的人做佃户勉强混口饭吃。不过村里人都说他父母的命是被他克死的,因此一直对他的指指点点,周毅实在受不了,索性离了村子,想去城里讨生活,同样看到了山里招人的告示,便也选了清河谷。

赵南好奇的看着赵有财拎着的那个篮子,抬头问周毅,“周哥哥,你这篮子里是什么啊?”

周毅叹了一口气,“这些是我用来炼药的东西,就是这些东西害的我被村里人背后指指点点,可是我不舍得扔掉啊。”

赵南朝周毅拍了拍手,“周哥哥好厉害,还会炼药哦,我听说书的说只有仙人才会炼药呢!”

周毅听到小姑娘夸奖自己,顿时有些脸红,“哪有,我只是随便练练,哪能和仙人相比啊。”

“哦,你会炼药?”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出现在周毅的耳边,周毅吓了一跳,转头看了一圈,才看到身后十几步的地方,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青年正对着自己微笑。

周毅心里有些吃惊,这人耳力居然如此之好,那么远还能听到自己和小姑娘之间的对话,而且说起话来就好像在跟前一样,十分的诡异,便有些犹豫,不敢随便接话。

那青年见周毅站定了却不说话,也不生气,几步踱到三人跟前,打量了三人几眼,微微点了点头,忽然一伸手将周毅肩上两个重重的行囊抓在手里,用一只手轻轻的提着,然后笑着说道,“年轻人,我替你拿一会吧,你来给我讲讲炼药的故事如何。”

周毅和赵有财都知道那行囊的份量,见这个青年举重若轻的拿在手里,都十分佩服,赵有财给青年抱了抱拳,“多谢这位壮士相助,不知怎么称呼?”

青年人咧嘴轻轻一笑,“在下清河派掌门,崔宁。”

第一百零六章 清河谷

赵有财和周毅都是一愣,然后赶紧去抢崔宁手里的行囊,“掌门仙师,这可使不得,还是我们自己来拿吧。”

崔宁微微一笑,却将两人挡住,“不必介怀,这些于你们凡人而言也许是沉重的负担,但于我们修行之人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这里离清河谷还有一段路要走,天色不早了,不若我们边走边聊。”

周毅无奈,只得从赵有财的手里接过篮子,战战兢兢的跟在崔宁后面。

崔宁其实在漓水城的时候,便关注到了这个年轻人,这一路走过来,那些准备定居到清河谷的人他也都大致看过,觉得此人生性纯善,又知书达礼,倒是一个可塑之才,刚刚无意中听闻他还会炼药,自然有些好奇,便上前来搭讪。

此时离那颗流星发生爆炸引发灵潮,已过去四年,当时葛天赐感受到灵潮来临后,便要求漓水城收兵,并马上和阮灵启程回漓水宫,只是留给崔宁一件信物,让他有事可去漓水宫外院传信于他。

崔宁随着大军一起回到漓水城,倒也一直没有去麻烦葛天赐,而是又在漓水城逗留了一段时间。

那倪将军也没有食言,虽然城里各家都在争抢天姥山里的地盘,但是还是帮崔宁据理力争,也许是考虑到漓水宫的关系,最终还真给崔宁胡诌的清河派分到了一块地盘,便是之前李家村附近的那几十里地。

不过这李家村闹鬼之事在山里传言甚广,崔宁也不愿留着难听的传闻,索性在通往李家村的那条岔路口立刻一块碑,碑上写了“清河谷”三个大字,不再提李家村的名字。

灵潮期和空灵期不同,空灵期的灵地一般都在地底或者山洞之类灵气易于沉淀的地方,但是到了灵潮期,灵气上升,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灵地几乎都位于各种高高低低的山上。

这几年崔宁便在自己的地界上四处查看,还真找到几处灵气充沛的山头,其中一座山头更是出众,最顶上的一处三丈见方的区域,按照常见的灵地分类,算是三阶下的极品灵地了,而附近二阶等级的灵地足足有数十亩大小,而大半个山头都是一阶灵地,崔宁便将这座无名山头取名“清河山”,作为自己立派的根基。

一个人在上面修行了大半年,才想起要在上面立几幢建筑,显得庄重一些,这才发现自己的地界内几乎杳无人烟,很难找到可以支使的劳力。

等跑去漓水城一打听,才知道漓水城分出去的各家已经在城里大肆招人,自己晚了近一年时间,因此也赶紧拜托漓水城府衙在城里张贴告示招募人手。

崔宁没有太多钱财,买不了太多粮食,也不敢多招,因此不过五六天的时间,便招满了一百个人。

他也没有人手来组织他们一起出发,只是让帮忙的差役给他们指了方向,又定了一个大概的时间,让他们自己走着去清河谷。

到了约定的时间,崔宁便混在这些人中间,一起往清河谷方向而去。

好在这一年多来进山的人极多,原来寂静的山路已经十分热闹,山中各处也依旧还在招募人手,因此只须随着人流往前,倒也不担心走失。

崔宁带着赵有财祖孙和周毅一路向前,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开口便随口问周毅,“你是如何学得炼药之术的?”

周毅紧走了几步,靠近了点崔宁答道,“回仙长的话,小的自小喜欢读杂书,那时家境尚好,家父便替我买了不少,有几册便是医书,后来家里人先后得病,四处求医不得救治,自己便也翻看医书,学得一些治病的方子,又照着配了不少药,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家中只剩下小的一个人活了下来。”说道这里,周毅有些伤感的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不过小的却是喜欢上了这配药炼药的过程,虽然穷困潦倒,却也一直将这些瓶瓶罐罐带在身边。”

崔宁点了点头,“你叫周毅是吧,今年多大了?”

周毅赶紧也跟着点头,“小的正是周毅,今年已有十七了。”

崔宁笑着用空出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周毅,不用老是称自己小的,别看不起自己,说我就可以。”

周毅赶紧也挤出一个笑脸,“小的,啊,我听仙长的。”

崔宁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想起前段时间偷偷去看望父母时,崔岩教给自己的一个小法术,便运转法力施展了出来。

这是个不入阶的法术,叫做望命术,本是一些修为浅薄的江湖术士来招摇撞骗替人看命之用,只能粗浅的看个大概,当不了真。不过现在由于修为的原因,大多数人都掌握不了高深的观命法术,因此望命术倒也不是毫无作用。

在望命术下,崔宁看到周毅背后出现了一棵相当茂盛的大树,虽然看的并不真切,但显然是某种生命力甚强木系的本命,只是不知这是他唯一本命,还是几种本命之一。

崔宁点了点头,望命术无意扫过身旁的其他两人,老头背后极为暗淡,显然是本命卑微所致,此等现象在普通人中极为常见,十有八九都是本命极差,毫无修行潜力的。不过那小姑娘赵南的背后却是与众不同,显示的是一大片纯白的事物,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仅仅是望命术的观望下,便感到了一丝寒意。

这似乎是一种十分强大的寒性本命。

崔宁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赵南,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赵有财见崔宁看了几眼赵南,便陷入了沉思,显得十分奇怪,虽然崔宁相貌端正,说话和蔼可亲,但心里不免还是开始有了些其他想法,忍不住开口道,“仙,仙长,小老儿有些话想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崔宁一愣,随口问道,“老人家有什么要与我分说的么?”

赵有财又有些犹豫了,嗯嗯啊啊的半天,见崔宁有些不耐烦了,才低声说道,“小老儿想起还有些事情,不知可让小老儿带着我孙女回去一趟?”

崔宁有些哑口失笑,“老人家是否有些误会了?”

赵有财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小的只是随口说说,并无其他想法。”

崔宁哈哈一笑,一指不远处的一块石碑,“你们看,那块石碑以西便是我清河谷地界了。”

果然,那边竖了一块一人高的青色大石,大石上刻了三个苍劲有力大字“清河谷”。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次收徒

赵有财自然不敢再提回去的事,不过看起来心事重重,显得更加的老态龙钟。

崔宁领着他们又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到老头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停了下来,转身背着手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却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崔宁和周毅都已经停住了脚步,要不是赵南将他拉住,怕是要撞了上去,赶紧又叠声道歉。

崔宁却伸手止住了赵有财,又看了看他,沉声说道,“老人家是否有什么话要对本座说?”

赵有财听崔宁语气不善,吓了一跳,赶忙摇手说道,“没有没有,小老儿并无什么话说。”

崔宁却没有就此作罢,“你没有话说,我却又一言,本欲到歇息的地方再说,不过既然你有些想法,我便在此与你当面说清吧。”

赵有财显得有些害怕,紧紧抓住了赵南的小手,低着头哈着腰听着。

崔宁伸手拉住了赵有财的手,“老人家无需害怕,我见你家赵南资质不错,想要收入门下,传授仙法,不知老人家是否同意?”

赵有财闻言一愣,原先紧张害怕的神情一扫而空,换成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仙师是要收南儿为徒么?”

崔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赵有财赶紧拉着赵南给崔宁磕头,崔宁也不推辞,站在那受了赵南三个咚咚咚的响头。

一旁老头也老泪横流的跪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拜倒,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便再也跪不下去了。

崔宁和颜悦色的看着赵南,“小姑娘起来吧,你叫赵南是吧,今年几岁啦?”

小姑娘有些害羞的看了看一旁的赵有财,见赵有财再催促自己回答,才小声的说道,“回仙长的话,我今年八岁。”

崔宁轻轻一笑,“可不要再称呼仙长了,你便叫我师父罢。”

赵南声音如同蚊子一般,轻声道,“师父好。”

崔宁冲她点了点头,“阿南,你本命奇特,正好我有一门功法适合,待过些日子,便可传授于你。”又话锋一转,“不过你需好好的识字习文,不然我可会责罚于你哦。”

然后转头喊道,“周毅!”

周毅眼巴巴的看着崔宁和赵南说话,虽然十分羡慕却也不敢插话,见崔宁忽然开口叫自己,赶紧点头哈腰。

“周毅,你既然识文断字,我便交于你一项事体,你可要做好了。”

周毅又是一阵点头,“您交代便是。”

崔宁一指赵南,“从明日起,你要教她文字,半年后我自会考校,若是教的好,自然也有你的好处。”

周毅听罢,忽然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突然两步走到崔宁跟前,一把跪了下来,“仙长,我不需要什么好处,只希望仙长到时能收下我,传我一门功法,我必效犬马之劳。”说罢也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崔宁并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跪在身前周毅。

说实话,从品行做事来看,崔宁的确很是看好周毅这个人,最先便是打算将他收入门中,不过从本命来看,虽说也不是普通之物,但这几年各种见识来看,也不是什么太好的本命,虽然自己有一册《春木诀》十分合适,但还是有些犹豫。

后来无意中看到赵南寒气极重的本命,一看便知不凡,联想到自己还有一本《玄女冰心决》的功法,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赵南身上。现在周毅自己主动提出要拜入门下,崔宁倒有些为难了,要是自己轻易答应下来,不免显得自己这门派有些随意;若不答应,又觉得自己有些意气用事,有违本心;略一斟酌,便想到了主意,“周毅,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在半年内教会赵南《弟子规》,且逐个字都会写,我便将你一并收入门中。”

周毅并没有显出什么为难的样子,直接了当的又拜了一下崔宁,然后抬起头对崔宁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崔宁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这小子!”

又走了一个多个时辰,三人终于来到了原先李家村所在的地方。

此处依然是一副焦黑破旧的样子,村口的地方胡乱的搭建了七八个窝棚,已经有一些人早一步到了此处,此时正围住一处窝棚,里面还传出了争吵的声音。

崔宁将手里的东西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放下,吩咐三人先找地方休息,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又挤进人群去看个究竟。

那圈人群围住的是几个穿着粮行衣服的人,粮行的人将几车粮食护在身后,几个伙计都已经将刀拔了出来,和四周的人群对峙着。

其中一个管事的大声和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说话,“牛大,不是我不愿意将粮食分给你,但你得等到你们清河谷的头领回来。”

那个叫做牛大的汉子足有八尺多高,比周围一圈人都高了一个头,此时正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管事的,“这粮食本就是买给我们吃的,凭什么要等到头领回来?难道头领不回来,我们便要看着粮食饿死不成?”

周围的人纷纷赞同,一起起哄起来,嚷着要分粮,又向前靠了几步。

那头领拿出一面铜锣,狠狠的敲了几下,见周围声音小了下来,才又说道,“我们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知道挨饿的滋味,但是我们若是将粮食给了你们,等你们头领回来,若是又问我要,我又拿什么给他?我们这些兄弟可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拿不到剩下的一半银子,家里是赔不起的,那只能用命来抵了。”说着跳上粮车,“你们头领与我家约好,今日必定到此,请一定安心等待。若是有人想要来强抢,说不得我们也要杀几个人来垫背,至于你们谁要先上前来试试我们的刀,我也不介意。”

围着的人闻言倒也不敢真上前去抢,纷纷往后退了,那牛大也混在人群里往后退了几步,又喊了几声,见其他人都不敢出头上前去抢粮,只得啐了一口,骂道,“你们这群胆小鬼!”

崔宁也混在人群里,悠悠的说道,“你既然说别人是胆小鬼,你又如何不上前去抢夺!”

那牛大如同被针扎了似的,猛地跳了起来,大声吼道,“是哪个王八犊子,敢和爷爷这样说话。”

崔宁周围顿时空出一大片空间,将他青色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立威

牛大见一个普通的青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便瞪起血红的眼珠,撸起袖子,怒气冲冲的分开身旁的人群,想要上来抓崔宁。

不过没等牛大走到崔宁跟前,那粮行的管事先认出了崔宁,赶紧跳下粮车,三步两步走到崔宁跟前,作了一个揖,“大人,小的是丰裕粮行的管事,您要的八千斤粮食全部在此,请您验收。”

牛大也听到粮行管事说的话,顿时僵在那边,倒也不敢冲上来抓崔宁了,只是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找了个地方蹲了下来。

崔宁也不管他,跟着粮行的管事走到粮车旁边,见自己当日在粮行留下的封条都在,便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粮行管事,“诸位辛苦了。”

粮行管事先打开袋子查看,见数目无差,便又向崔宁抱了抱拳,“多谢大人,”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那牛大是城里有名的泼皮,大人可要小心。”

崔宁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不妨事。”又朝人群喊到,“来几个人,帮忙把东西卸下来罢。”

围观的人群都看到了粮行管事对崔宁的样子,自然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青年便是此地的主人,听到他喊话,便纷纷靠上来帮忙。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将粮食全部从车上卸了下来,垛在了一起。

崔宁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大多数人看起来还是比较纯朴的,像赵有财这般年纪甚大的老头,也都尽力跑去帮忙,倒是牛大看起来孔武有力,却懒洋洋的蹲在地上装傻,见粮食都卸完了,便开始嚷嚷,“大伙都饿了,什么时候开伙啊?”

崔宁却不理他,等粮行的人离开,便一个人跳上那堆粮食,站在高处看着下面这些人。

自己招募的有些晚,剩下的都是些年老体弱或者是拖家带口的,一个个都面有菜色,像周毅这般单身前来的年轻壮劳力没几个,从自己这一路观察下来,这些单身前来的劳力怕是都有些问题,从漓水城出来的人对他们知根知底,自然无人肯要,才留给了自己。

崔宁重重的咳了一下,见都静了下来,才开口道,“本人是此地的主人,清河派掌门,姓崔,日后你们便可在我清河派的庇护下过日子了。”

在周毅的领头下,底下响起来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崔宁伸手向下压了压,继续说道,“你们便在此立一个寨子罢,这附近的土地都是熟地,等收割了一拨粮食,要养活自己并不难。”

然后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抬手指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健壮男子,此人崔宁在路上观察过,也算是纯朴良善做事有章有度,又拖家带口老老少少七八个人,想来是下定决心要扎根于此了。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左右看了看,发现是叫自己,便赶紧作揖,“回大人的话,小的叫马大壮。”

崔宁点了点头,“你便是此处的寨主了,今后寨中琐事,都由你来安排,此间的粮食,也是你来每日安排分配。若是有人作奸犯科,你代我惩处,如有难以解决之事,十里外有一座清河山,你来寻我便是;但是若是我知晓你以权谋私作奸犯科,少不了给你好看!”

那马大壮有些惊恐,似乎想要推辞,但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牛大又开始嚷嚷,“大人,凭什么让这马大做寨主,我看,”他环视了一圈,指着一个瘦高个说道,“王杆子就不错,他可比马大能干多了,让马大做寨主我可不服。”

崔宁没有说话,而是看马大壮如何反应。

寨主的位子对马大壮自然有极大的吸引,见有人反对,显得有些气愤,却见崔宁没有啃声,倒也不敢和这个人高马大的牛大争辩,也低头不说话。

崔宁有些失望,只得轻轻摇了摇头,本不想回应牛大,却见其他人都睁大了眼睛看自己反应,便开口道,“此事便这么定了,若是这马大壮做事有失公允,你们再来找我罢。”

牛大见崔宁说话和气,便接话道,“我等却是不服,若大人一定要让马大做寨主,你便将粮食分与我等,我可不愿在他手下吃食。”

众人听到分粮食的建议,眼睛都有些发亮,顿时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崔宁自然不会将粮食随便分走,到时他们拿了粮食会做什么,可就很难约束了,没有计划提前断粮还是小事,要是都卷着粮食跑路,自己就难再拿出这么多的银粮了,不好再招募人手。除非偷偷去父母那里寻求支持,但崔宁定然不愿如此。

崔宁冷冷哼了一声,“这些粮食需吃到秋粮收割,必须由寨子里统一安排,若是分了,怕有些人提早吃完,又要抢省吃俭用的人留下的粮食。”

众人听了顿觉有理,又见牛大身高马大,食量自然极大,分了粮食定然是不够吃的,现在这般跳上跳下要分粮,显然是打了吃完便抢主意,附和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牛大见其他人没有反应,终于按耐不住,口中说道,“反正我是信不过马大的。”便从后面推来一辆小车,直接抱了两袋粮食放了上去,见崔宁没有阻止,转身又从粮食垛上一手提了一袋。

百来斤的袋子提的十分轻松,见众人都在看他,还示威似的单手举了举,见众人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才将两袋粮食放到了他的小车上。

周毅忍不住了,几步冲上前拉住牛大的小车,不让他将粮食搬走。牛大一瞪他的大眼睛,伸手一推,直接将周毅推了一个大跟斗。

其他人都看向站在粮垛上的崔宁,崔宁见周毅还要上前阻止,便出言制止,“周毅,无需如此。”

又开口问牛大,“牛大,我再问你,你可是执意如此?”

牛大一梗脖子,“我牛大出生到现在,决定的事情没人能够制止的了。”

崔宁叹了口气,“为这点小便宜搭上条胳臂值得么?”

牛大还没反应过来,崔宁已经从粮垛上跳了下来,随手拔起自己那把腰刀,一刀砍了上去。

牛大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就听噗的一声,只感觉右手一凉,然后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眼前一黑,便倒了下来。

崔宁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吩咐马大壮,“找个人将他伤口包了,待他醒来,便赶出清河谷,告诉他,从今往后,不许踏进半步。”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看着崔宁不敢说话,马大壮见崔宁吩咐,才小心翼翼的应道,“是。”

崔宁环顾一眼四周,又高声说道,“有人若是要走,我不强求,但要留在这清河谷的,便要遵守清河谷的规矩。”又看马大壮,“明日开始,你便开始安排盖房分田。”

第一百零九章 卢家村来人

三个月后。

此时正是正午,清河谷里大片的庄稼已经长起,在山间阵阵清风的吹拂下泛起阵阵的涟漪,而两旁的山坡上,也有人在砍伐树木、平整土地,打算来年开荒用,按照崔宁立下的规矩,除了寨里分下来的田地之外,自己去山里开垦出来的土地,前三年一概不收田赋,之后也会酌情减免,因此不少人忙完自家的农活后,便去山上开荒。

不过此时山上开荒的人并不多,整个清河谷寨也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孩童打闹嬉戏的声音,打破了此间的宁静。村寨里原先破败的房舍已经被拆除,新建了不少整齐的木屋,而在村口的地方,又重新建了一座小亭子,用于歇息等待只用。

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年轻人正在亭中来回走动,不时还向村里张望着,显然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两个六七岁的孩童拉着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走了出来,指着那年轻人说道,“马爷爷,就是这个人要找人。”

那老头正是马大壮的父亲,见年轻人显得焦虑,便开口问道,“后生,你要找谁?”

年轻人见马老头出来,赶紧走出亭子,先冲他行了个礼,然后才说道,“老丈,我是南边卢家村的人,现在村里出了点事,听闻贵寨仙师法力高强,最善捉鬼拿妖,因此特来相请。”

崔宁要收集极乐仙气,因此交代过寨里和外面人打交道时,记得要多提自己擅长捉鬼拿妖的事,因此寨里人虽然也将信将疑,却也和附近过往之人多有说过,在附近也传开了不小的名声。

现在有个人听闻了传言,突然跑来找崔宁,马老头倒也不敢怠慢,他只是来的不巧,村里男人大多不在,一时找不到带路的人,因此皱着眉头想了想,才说道,“你且少歇,我去唤个人来带你去清河山吧。”

没多久,一个半大的小子从寨里跑了出来,看到亭中年轻人,便喊他,“你便是马爷爷所说的人吧,你跟我走吧,要走个半个时辰呢。”

年轻人赶紧走了出来,冲那少年抱了抱拳,“多谢小哥,在下卢远,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你叫我孙猴儿便是,寨里同伴都这么叫的。”这个自称孙猴儿的少年说道。

孙猴儿见卢远似乎有些着急,也不多说,带着卢远一路小跑,直奔清河山方向。

清河山是一座一百多丈高的小山头,方圆不过十余里,在附近的群山中很不起眼,平日里也几乎没有人迹。不过此时的清河山倒是十分的热闹,二三十个人正围在半山腰一处平坦的地方,合力立起一个一丈多高的坊门,坊门上已经写好了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清河派”。

崔宁心情极好,站在高处看着他们,自从招募到定居的村民之后,终于有人手开始帮忙修建,趁着这段时间田地里并不忙,不过一个多月时间,便就地取材砍了山顶上的树木,建起了简单的主殿和几处居住的房子,他也不用再住在潮湿的山洞之中了。

眼下又在一阶灵地下面不远的地方,建起了一座清河派的山门,一个门派的框架算是正式立起来了,崔宁自然十分高兴,又看看一旁正看得兴奋跳着拍手的赵南,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姑娘虽然天真烂漫,却又十分聪明,正是一个好徒弟。

眼光无意中向山下扫去,却见崎岖的山路上两个人正小跑的往这里赶,似乎有什么急事,而其中一人显然不是清河谷的,崔宁但也有些好奇,便站定了观瞧。

很快两人便到了半山腰山门前,孙猴儿看了一圈,见崔宁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便拉着卢远急急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这位卢家村的卢远说有要事找你!”

崔宁闻言转头看卢远,还没开口说话,卢远便先拜倒在地,“求崔掌门救命!”

崔宁赶紧吩咐孙猴儿将卢远扶起,又问道,“不知发到底何事,可否于我慢慢道来?”

这卢家村离清河谷尚有两百余里,是漓水城一户以商贸作为主业的家族争得的封地,整族迁到到天姥山后,也没有放弃本行,一直在天姥山里行商,也有人来过清河谷,因此知晓崔宁善于捉鬼之事。

据卢远所言,这卢家村自搬到天姥山后,便开始有人虚弱惊悸而死,开始一直以为是水土不服,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因虚弱惊悸而死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最近几个月差不多每个月都有人发病,而一旦发病,便很难熬过一个月。

卢家特意去城里请了有名的医师来看,医师发现这些人身体并无异常,似乎不是某种疾病造成,怀疑是什么鬼物在作祟,便匆匆告辞而去。

卢家没了办法,只得让自家弟子去村里调查,但那些弟子刚刚开始修行,不过初期的修为,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前几日甚至一个在村里调查的弟子也开始发病,因此卢家也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到处打听,结果村里有人知晓崔宁有捉鬼之能,也不管是真是假,便派卢远来请。

崔宁听完卢远的介绍,又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问道,“你已修炼到几阶?”

卢远脸微微一红,“回崔掌门,我资质不行,依旧还是一层。”

崔宁暗自满意自己的判断,卢远身上白光不显,又与自家因功法而内敛的白光不同,一看就是修为浅薄,不过他也不好表露出来,而是安慰道,“不急不急,厚积薄发而已。不过你既然已修行,可曾在村中看到什么不洁之物?”

卢远摇了摇头,“我家弟子在村里仔细查看过,却没有发现任何迹象,怕是修为不够所致罢。”

崔宁点了点头,“也罢,你先去村中安歇,明日一早,我便随你去一趟卢家村!”然后指着身前的山门问卢远,“你且看我清河派的山门如何?”

卢远有些尴尬,从怀里掏了掏,有些不舍的拿出一件玉饰来,双手托起给崔宁,“不知今日是贵派立山门之日,未曾准备,还请见谅!”

崔宁哈哈大笑,摆了摆手,“收回去罢,我别无他意,只是请你评论一番而已!”

卢远讪讪的收了回去,刚才急于和崔宁说话,也没来得及看,才仔细观看这新建的山门。

山门是用新伐的木头所建,两侧的柱子是两根大腿粗细的树干,树皮被剥的干干净净,泛着一丝青白色的光泽,上面的横梁则是一根一尺多宽的圆木,上面挖了两个洞,正好将两根柱子塞进去,卡的紧紧的。圆木上又挂了一块三尺多长的白匾,上面歪歪斜斜的写了“清河派”三个字。

卢远更加尴尬了,嗯嗯了半天,才说道,“贵派山门自然古朴,自有一番上古的味道。”

第一百一十章 延年养生经

送走了卢远,那些来帮忙的村民也一并来告辞离去,山门附近便只留下赵有财祖孙两人和周毅陪着崔宁。

赵有财就在山门边上也搭了两个简单的窝棚,以后便要和赵南、周毅两人蜗居于此,平日里给崔宁烧饭做菜,干些杂务,而周毅则留在这里给赵南教书识字,或者给崔宁跑跑腿。

崔宁又满意的打量了自己的山门,才沿着崎岖的山路往上走,心里暗想,以后要让人好好打理,修一条漂亮的台阶来,这般勉强开出来的山路走起来确实不便。

盘坐在山顶新建的大殿中,崔宁正盘算着明日去卢家村后该如何行事,远远就听到周毅呼喊的声音。

没过多久,就看到周毅气喘吁吁的跑上了山顶,找到崔宁说道,“仙长,山下又有人找您。”

崔宁哈哈大笑,“我来这里这么久了,也没几个人来看我,刚立好山门,便有这许多客人,看来这山门立得好啊。”

周毅也附和着干笑了两声,然后问道,“仙长,我去请他上来?”

崔宁却没有答应,而是问道,“来人是什么来头,说什么了么?”

周毅一愣,回想了一下,“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罩子,将全身罩的严严实实,也看不清相貌,只是说是您的故人,自云中来。”

崔宁略一思索,“啊呀”一声,赶紧站了起来,“咱们去山下迎接。”

新建的山门下面,一个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正和赵有财祖孙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遥遥看到崔宁往这边赶,便不再理会赵有财他们,背手等着崔宁。

崔宁紧走几步迎了过去,又挥挥手将周毅和赵有财祖孙赶开,拉着黑衣人的手往山上走。

等离周毅那几个远了,崔宁才边走边开口说道,“云娘从哪里学来的装扮,这哪是掩人耳目,简直就是要惹人注意啊!”

黑衣人哼了一声,果然是崔云娘的声音,“二哥你却是不懂了,你且用神识来看看。”

崔宁闻言一愣,然后用神识一扫,却发现完全看不透这层黑色斗篷,不禁有些惊讶,“你从哪里得来的,穿了果然看不透!”话刚说完,崔宁猛地想起一个事情来,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云娘,你也可以用神识?你也到练气中期了?”

崔云娘轻轻一笑,“只许你有奇遇,就不许我们有奇遇么?”

崔宁赶紧给她道歉,“二哥只是好奇,替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崔云娘白了崔宁一眼,却想起崔宁根本看不透自己的斗篷,白做了表情,便没好气的说道,“你有好东西没想到咱们,可爹娘有了好东西,可没忘了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经书,塞到崔宁手中。

崔宁尴尬的一笑,心想自己吃得往生果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正好遇到了萧道士,差点都丢了性命,不过也不敢和崔云娘说,便低头看手里的经书。

崔云娘带给自己的经书显然是一本仙籍,封面上是五个金灿灿的古朴大字《延年养生经》。

崔宁有些奇怪,修行功法必须从始而终,中途是换不得的,难道要自己散去好不容易修的法力,重新学这《延年养生经》,他不解的看着崔云娘。

崔云娘见附近没人,便将斗篷取了下来,先给了崔宁一个白眼,才开口说道,“这《延年养生经》是父亲从清风道长的收藏中找出来的,本是一种常见的修行功法,不过父亲仔细研读过,又找清风道长请教,才确认下来,我们先前所修炼的《长生经》,便是以此功法改良的。”

“难道我们可以改练此份功法?”崔宁有些惊讶。

崔云娘却没有理会他,又紧走了几步,便停下来驻足观看,崔宁着人新建的房舍和大殿。

崔宁跟上来笑着问道,“二哥的清河派建的如何?”

崔云娘抿嘴一笑,“贵派建筑高贵典雅、富丽堂皇,果然一派高门大派的风范。”

崔宁脸微微一红,“云娘就会说笑!”

崔云娘见状哈哈大笑,“二哥也会脸红啊,”随手点了点眼前的建筑,“这些屋舍上面都没有瓦片,靠这些粗粗细细的木头,小雨也就罢了,一下大雨怕是要成漏勺了。再看外面,那些遮挡的木头也不直,还留了不少缝隙,想必是漏风的吧。”

崔宁先前还挺满意,听崔云娘说完,自己一看似乎果真如此,顿时有些泄气,“好歹也算是古朴大方,有些上古风范吧!”

崔云娘又是一阵大笑,“二哥,你与我说说便罢了,这些话可不要和外人说,不免让人笑了大牙。”然后盯着崔宁看了一会,“你不会已经和别人炫耀过了吧?”

崔宁连忙摆手,“哪有,你可是我这里的第一个客人!”想起先前卢远的评论,顿时却有些心虚,赶紧招呼崔云娘进大殿。

崔云娘四下打量了,然后才和崔宁说道,“二哥,此处灵气浓郁,比清风寨山顶那处灵地也不遑多让,想必也是三阶的灵地了,如此极好的修炼场所,不知二哥修为精进如何啊?”

崔宁尴尬的笑了笑,“云娘又不是不知道长生经的缺点,修行进展的确甚缓,不过炼气八层而已。”

崔云娘也不再卖关子,“二哥把这延年养生经习了吧,你大可放心,我们都已经试过了,此功法和长生经同出一源,可相互融合,无需散去原有法力,不仅修行效率得以提升,长生经原先的优点,也大半都有保留,只不过隐匿灵气的效果差了一些罢了。”

崔宁自然十分信任崔云娘,直接盘坐下来,将此份功法的运行法门导入体内,只不过运转了一个周天,崔宁便发现这功法无论是运转的速度还是吸收灵气的数量,果然比先前的长生经都要好的多,而且按照书中所述,炼气的层级已经恢复到十层,瓶颈关口大为减少。

崔云娘见崔宁运转完一个周天,又看完经书,脸上露出了笑容,便站了起来,伸手问崔宁讨要经书,“我经书给我罢,还要留给大哥用一次。”

崔宁赶紧将手里的经书递给崔云娘,“云娘,天色已晚,你便在此休息一晚,此间房舍具是空闲,你不要嫌弃,随便找一间罢,我让他们多准备一份晚饭,明日一早再走吧。”

崔云娘点了点头,“此处灵气的确不错,我便留在此处,你莫要让人上来看到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卢家村

卢远天还没亮便起来了,早早赶到清河山下,在山门外面等着。

崔宁一早起来送崔云娘,远远便看到卢远清瘦的身影在山门外徘徊,想起昨日里自己逼他评论自己山门时的窘态,顿时有些好笑。

卢远见崔宁正在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道别,倒也不敢打扰,等崔宁站在那已经看不清崔云娘背影,转身往回走时,才急急忙忙的赶上前来,“崔掌门早,您看什么时候咱们出发?我家族长要我今日必要赶回去的。”

崔宁见他着急,想到紧要的东西都带在了身上,也没必要再回山上,便笑着说道,“卢公子既然着急,不若我们就此出发罢!”

卢远赶紧给崔宁作了揖,“多谢崔掌门!”

两百里路说长不长,但这山路也难走,普通人的话至少得走上个两三天,不过两人均是修行之人,一路健步如飞也不停歇,倒在日头偏西的时候,堪堪赶到了卢家村的外围。

卢远一边喘着气一边指着远方山下的一片村庄,对崔宁说道,“崔掌门,前方便是卢家村了。”

崔宁倒是依旧气定神闲,遥遥望见山下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房舍,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从山上下来,绕着村庄转了大半圈,又一头扎进村庄外面一大片的农田,一直延伸到极远的地方。

这卢家村的规模和地势,不知要比清河谷寨好上多少倍了,而这种规模的村寨才是天姥山里正常的样子。

原先李家村所处的位置,本就是一处偏僻的盆地,交通不便,地方也不大,很难养活漓水城中枝叶茂盛的各大家族,只有如此鸡肋的地方,才会让崔宁捡了一个便宜。

崔宁点了点头,“那我们便下去吧。”

卢远却忽然有些扭捏,憋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崔掌门,我们族长因此事有些烦躁,待人接物也许有些不妥,万一有些招待不周的,还请您海涵!不过您放心,不管您有没有解决此事,族里一定会给您满意的程仪。”

崔宁有些哑然失笑,他看重的其实是鬼魂留下的极乐仙气,对其他报酬倒也不是很在意,但是卢家愿给,他更加没意见了,不过卢远的话中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便开口说道,“你家族长难道还会来刁难我不成?放心,我是来替你家除恶的,又不是来骗钱的!”

卢远脸一红,讪笑着说道,“只不过最近族里请了不少所谓的高人道士,却大多是招摇撞骗之徒,因此族长已经不大信任。”见崔宁若有所思,赶紧又补充道,“不过我是相信崔掌门的,我听闻族中有人提起去清河谷听到的传闻,便想起您来了,过来一打听,果然是您啊。”

崔宁有些奇怪,“卢公子认识我?”

卢远摇了摇头,“我可没见过您,不过我舅舅在漓水城的军中当差,当年讨伐清风寨,他可是亲眼看到您孤身一人破了帽儿山的,十分钦佩,回来后给我们讲过几次了,自然印象极深!”

崔宁哈哈大笑,“哈哈哈,难得你如此信任我,走罢,不会让你失望,”又搭了个唱腔道,“且看本座大显神通,于你家降妖伏魔!”

崔宁在卢远带领下走进了卢家那座气势恢宏的大宅,大宅位于整个村庄的最里边,建在半山腰,采用山里常见的青条石所建,青条石上干干净净,看不到这种石头上常见的青苔,显然看起来建的时间不长,但是却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沉淀感。

门口守卫的家丁和卢远十分熟悉,卢远只是和他们点了点头,便领着崔宁直接进了大门。

绕过大门后面的照壁,便看到正对大门的中堂,中堂里摆了不少花梨木的圈椅,此时上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卢远领着崔宁进了中堂,向崔宁介绍正坐在客厅当中的富态老者,“崔掌门,这位便是我们的族长。”

崔宁随意看了一眼,便发现这卢族长是一个凡人,身上没有一丝的灵气痕迹,倒也有些奇怪。

卢族长一个五十多岁的富态老者,此时正愁眉苦脸的坐在客厅当中的圈椅上,见卢远领了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青年人进来,先是一愣,然后站了起来,问卢远,“七郎,这位是?”

卢远赶紧介绍崔宁,“这位是清河派的崔掌门,我从清河谷请过来的!”

卢族长微微思索了下,便想起这个从漓水城各家族手里硬分下一块地盘的清河派,不过他也第一次见到崔宁,眯着眼睛看了看崔宁,露出了笑容,报了报拳,“崔掌门,久仰大名,想不到如此年轻有为!”

崔宁也笑着应道,“卢族长客气了!”

卢族长吩咐一旁的婢女上茶,又请崔宁落座,崔宁也不客气,随手找了个座位坐了,观察起屋中的其他人。

坐在卢族长旁边的是一个锦衣青年,和卢远倒有几分相似,显然也是卢家的子弟,不过一脸的傲气,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崔宁,便又坐在那闭目养神,不搭理其他人。

崔宁略微扫了一眼,便看出此人大约炼气三层的修为,若是从灵潮期开始修行,此时能达到炼气三层倒也算是很有天赋,的确有骄傲的本钱。

卢远就站在崔宁身后,见崔宁注意到那锦衣青年,便低声在崔宁耳边说道,“那是我家五郎,卢静,是我叔伯兄弟,我们卢家修行最出色的人才!”

那卢静似乎听到了卢远的话,睁开眼睛瞄了他一眼,见崔宁正好看着他,便朝崔宁点了点头,却也没有说话。

崔宁上首则坐了个发须皆白,脸膛却十分红润的清瘦老道士,一手拿着拂尘,一手轻抚着自己纯白的长须,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看起来倒是一副道行高深的样子。

另一侧则是个穿了一身红袍的胖大修士,一旁桌上还放了一把细长的宝剑,从修士身上散发的灵力来看,倒要比那老道士更强一些,似乎也是炼气四层的修为了。

不过崔宁也不敢小看看老道士,自己更换了《延年养生经》后,灵气散发情况要比以往明显多了,虽然还有些隐匿的效果,但看起来也似乎有炼气二层的样子,却不知上首这个看起来似乎也只有二层修为的老道士,是不是也是同样有所隐藏。

卢族长有些疲惫的说道,“大概情况三位想必都知道了吧,有些话我要让几位先知晓,先前我们自家子弟和外面请的高人都已经查探过几次,不仅没有解决问题,自家弟子和外面请的高人各有一人发病,如果诸位没有把握,还请回罢,莫要搭上自家的性命!”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发病的三公子

老道士摆了摆拂尘,“卢族长多虑了,既然老道敢来此接下此事,便有十足的把握,施主且放心便是!”

卢族长点了点头,“张道长若有信心便好,我等也是求之不得!”

那红袍的好胖修士也瓮声瓮气的说道,“卢族长答应的报酬可是算数,若是算数,我便留下来给你求个平安!”

卢族长苦笑道,“陆仙师,若今后族中平安无事,就是再加一倍又有何妨!”

崔宁见两人都已经表态,便也开口道,“卢族长请放心,我既然来了,定不会临阵退缩的!”

卢族长朝崔宁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崔掌门了。”

虽然卢族长表面十分客气,但是还是有些放心不过,见三人都表示要留下,便低声问坐在一旁的卢静,“五郎看此三人修为如何?”

卢静并没有睁眼,也轻声说道,“陆道友的修为要比我更高些,似乎已经到了炼气四层,张道士和那个清河派的崔掌门皆是炼气二层的修为,怕是没多大用处。”

卢族长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崔宁正竖起耳朵听两人的悄悄话,一旁的老道士却来和崔宁搭话,“这位是崔掌门吧,果然是年轻有为,老道是天师道张涵之,这厢有礼了。”

崔宁赶紧和老道士抱了抱拳,“道长客气了,在下清河派崔宁,天师道名门大派,在贵派面前岂敢称有为二字!”又转身向红袍修士抱了抱拳,“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红袍修士倒也十分随和,见崔宁和他打招呼,也笑呵呵的抱拳道,“洒家是山里的散修,名叫陆知奇,只是一向在南边活动,倒和崔掌门不熟。”

陆知奇这个名字崔宁十分耳熟,略一思索便想起前段时间听闻之事,说有人在山中得了奇遇,不过两年光景,修为便从炼气一层升至炼气四层,还得了一柄极为锋利的剑形法器,那人便叫做陆知奇。

崔宁冲他微微一笑,“在下亦听闻过陆道友的传闻,陆道友可是福缘深厚,令人羡慕啊!”

陆知奇哈哈一笑,“各人自有福缘,崔掌门无需羡慕,洒家也十分羡慕崔掌门运气,居然能在漓水城众多家族的囊中,硬是掰下一块地盘啊!”

几个人聊的正欢,忽然外面匆匆忙忙跑进一个仆人装扮的人来,对着卢族长神色慌张的说道,“族长,不好了,三公子也犯病了!”

卢族长闻言猛地站了起来,脸色一片惨白,哆嗦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快,快带我去看看。”

崔宁和张道士陆知奇三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要不要一起跟去看看。

还好卢族长没有两步便回过神来,又赶紧回头,“五郎七郎,你们领着三位高人也一起过去看看三郎罢!”

卢族长口中所说的三公子便是他的独子,族中排行老三的卢明,此时已经人事不省牙关紧锁的躺在一张木榻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头上冒出来。

“什么时候发现三郎犯病的?”卢族长声音有些颤抖。

那仆人也是有些发抖,“小的给三公子送饭,便发现三公子和先前几个犯病的一样,人事不省的倒在地上,又一直在冒着冷汗。小的便找人将公子抬到榻上,赶紧给族长来报信了。”

卢族长狠狠的吐了一口气,一脚将那仆人踢开,紧走几步到了卢明身前,一只手抓住卢明的手,另一只手则去擦拭卢明额头的汗,没擦两下,便流起眼泪,嚎啕大哭起来。

卢静和卢远赶紧上来劝卢族长,好不容易将他劝停了,一帮得到消息的妇人也赶了过来,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一股脑的围在卢明身前,大声的哭喊起来。

崔宁被这些人哭的有些头大,偷偷的后退了几步,见一旁陆知奇和自己一样,显然也受不了这种场景,偷偷的往后靠,倒是老道士似乎见惯了,气定神闲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卢静见卢族长有些发呆,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便对这些妇人大声说道,“诸位婶子,三哥只是发病而已,你们不要如此哭泣,实在是不吉利啊,快快出去吧,我们已经请了高人来,你们且放心,定会救活三哥的!”

又招呼卢远一起,好不容易将这些人劝了出去,回头见崔宁几个人都在看他,倒也有些尴尬,语气也客气多了,“三位道友,还请多多帮忙,救救我三哥!”

张道士已经凑上前去观瞧卢明的脸色,又拿起卢明的手把了把脉,闭目凝神了好一会,才将手放开,却没有说话,摇了摇头走开了。

一直关注着张道士的卢远很是失望,又可怜巴巴的看着崔宁,崔宁也不会望闻切听,不过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便也走上前去,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番。

卢明显然也是修行之人,看修为似乎已经也到了炼气二层,不过此时身体散发出来的灵气显得杂乱飘忽,身体明显是出了问题。

崔宁犹豫了下,也学着张道士将手搭在了卢明的手腕之上,不过却没有把脉,而是暗暗放出一丝极乐仙气,又附了一丝自己的神识上去,从他手腕上的内关穴上进入他的经脉。

崔宁从萧道士处了解到,这极乐仙气除了能包容黄泉死气外,还有一个特殊的能力,一旦被吸收后,就不能再被第二个人利用,因此他也不担心进去卢明经脉后被他吸收。

极乐仙气缓缓的在卢明体内走了一圈,崔宁的神识也跟着仔细看了一圈,终于发现在卢明心脉的地方似乎罩了一层黑气,不停的上下翻滚,侵蚀着卢明的心脉。

卢静和卢远见崔宁也像张道士一样拿着卢明的手把脉,一开始倒也抱了几丝期望,但发现崔宁号脉的时间比老道士还要长,似乎要睡过去,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可还没等卢静说话,崔宁先睁开了眼睛,想了想,也学着老道士不说话,摇摇头走开。

其他人都是一愣,又看向修为最高的陆知奇,那陆知奇却是个实在人,见卢家兄弟都看他,便摆了摆手,“若是要和妖魔鬼怪斗法争胜,洒家自然擅长,但是这般看病的手段,洒家可不像这两位道友,实在没有办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一个死者

卢静叹了一口气,一旁呆坐良久的卢族长终于缓过神来,开口问张道士和崔宁,“两位仙师刚刚查看许久,可曾有什么发现?”

崔宁看了看老道士,见他眉头紧锁,不知在思索什么,便开口道,“卢族长,不知贵村中其他发病的人在哪,能否带我等一并前去查看?”

卢族长却已经恢复了神志,闻言站了起来,回头又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卢明,却不再激动,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村里还有三人犯病未亡,都离此不远,你们随我来便是。”

跟着卢族长在村中绕了一会,便到了一处清净的小院外,里面还隐隐传来女子轻轻的哭声。

卢族长在院门口停了一会,才示意一旁的仆人去敲门。

没一会,便有一个面带泪痕的白衣女子跑来开门,见外面站了这许多人,也是吓了一跳,轻声和卢族长问了声好,便想回避开去。

卢族长却开口喊住了她,“秀娥,你家男人如何了?”

那名叫做秀娥的女子眼圈一红,带着哭腔说道,“族长,我家男人越发不行了,刚刚灌了一些米汁,又全部吐了出来,怕是,怕是……”

卢族长叹了一口气,“你且带我们去看看吧,我带了几位外面请的高人,也许能治好你家男人。”

秀娥闻言眼睛猛地一亮,赶紧擦了擦眼泪,慌慌张张的领着众人往屋里去。

门一推开,便是一股难闻的臭味,秀娥有些不好意思,卢族长倒是没有嫌弃,毫无表情的跟着秀娥走了进去,剩下的人也只是皱了皱眉,倒也都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放了一张木榻,上面躺了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面如金纸,脸上两个眼窝已经深深陷了下去,两边的面颊也瘪了进去,只剩下一张单薄的嘴,半开着高高的翘起。

露在外面的双手如同骷髅一般,只剩下一层皮包在骨头上面,无力的垂在榻沿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还有极轻微的起伏,怎么都不像个活人。

卢族长指了指榻上的男人,“他是活着的人中最先发病的,”然后想了想问秀娥,”有二十天了吧?”

秀娥在一旁答道,“正是,今日正好二十日整。”

崔宁看了一会那男人,也问秀娥,“他便一直这般躺着,不曾动弹过么?”

秀娥却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卢族长,卢族长见状开口安慰道,“秀娥,这位是崔掌门,他是来救你男人的,你知道什么便都告诉他罢。”

秀娥嘴一瘪,带着哭腔说道,“我家男人自从发病以来,便一直昏迷不醒,原先精壮的一条汉子,只能靠着灌一点点的米汁为生,眼睁睁的一天天消瘦下去,现在连米汁也难以灌进去,这叫我以后怎么活啊……”话未说完,便大声哭泣起来。

崔宁见她哭的凄惨,也不好再问她,便转身问跟在身后的卢远,“你可知道此人是如何发病的?”

卢远略一思索便答道,“此人是在院子里干活时犯病的,我正好出门,家中没人在场,无人知晓如何发病的。”

崔宁见问不出所以来,便看向张道士,老道士却神在在的闭目不说话,毫无动手查看的意思。

崔宁也不管那男人身上恶臭难闻,坐到此人身旁,又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装作把脉,却又用极乐仙气护着自己的神识进去查探。

果然,此人的心脉部位同样有一团黑气,而且心脉已经被黑气侵蚀了七七八八,显然已经回天无力了。

崔宁叹了一口气,一旁卢远轻声问道,“崔掌门,可有什么发现?”

崔宁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

秀娥听到崔宁的话,顿时“啊”的一声抽了一口气,然后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几个人急忙讲她扶了起来,老道士已经给她把了把脉,然后缓缓说道,“无妨,不过是悲伤过度而已。”

几个人出了小院,眼看天色已晚,几乎看不清路了,卢族长吩咐人点了火把,熟门熟路的走到另一座小院,那小院里黑灯瞎火的,也不见光亮。

一旁的仆人早上前去敲门了,没一会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高瘦老汉过来开门,一见是卢族长,便赶紧让进屋去,这屋里同样是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在仆人火把的照映下,勉强可以看到里面有两张矮榻,上面各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张矮榻前还坐着一个老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看向进来的人。

卢族长握住那老汉的手问道,“王老三,你两个儿子怎么样了。”

那个被称为王老三的老汉叹了一口气,“却和先前那些人一样,也不知能撑多久?”

卢族长拍了拍他的手背,“你且安心,后面几位便是刚来的高人,也许有办法救你两个好儿子。”

卢远低声在崔宁耳边补充道,“王三叔的两个儿子都是卢族长的护卫,武艺高强,一向得到族长的看重,更是王三叔的骄傲,不想此次居然同时发病,真是造物弄人啊!”

崔宁见王老三夫妻一脸戚容,目光呆滞的看着进来的这些人,心里也有些戚戚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走上前去查看躺在榻上的人。

老妪身旁的那张榻上,躺着一个同样面如金纸的年轻男子,同样也有些消瘦,只不过要比之前那男子看起来要正常的多。

崔宁一边听张道士询问王氏兄弟发病的经过,一边伸手抓住榻上那人的手臂。

据王老三所说,这王氏兄弟是十天前夜里出的事,当日兄弟俩当差回来便在屋中休息,睡至半夜,便听到他们那屋传来王大郎的一声大叫,等王老三赶过去时,便发现二郎躺在床上,而大郎则是倒在地上,俱是一动不动不省人事。

靠老妪这边的便是王家大郎,此时正气若游丝的躺在榻上。

崔宁便装作把脉,把一丝神识在极乐仙气的保护下慢慢探去他的体内,等到了心脉位置,顿时大吃一惊,一大团的黑气在上下翻滚,整个心脉被侵蚀的千疮百孔,虽然外表看起来要比秀娥男人要好一些,但从心脉的情况看,恐怕命在旦夕了。

还没等崔宁再仔细查看,就发现那团黑气突然失去了控制,直接顺着经脉向全身涌去。

崔宁急忙将自己的神识收回,再细看那王家大郎,见他突然一阵抽搐,整个人猛地一伸,便断了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疑点

那老妪见状发出一声哀嚎,一把抓向崔宁,口中哭喊道,“是你害死了我家大郎!”

崔宁岂会让这个五六十岁的老妪碰到,只是轻轻一让,便退到了一旁,卢远赶紧上前拦住老妪,口中安慰道,“王婶还请节哀,不要胡乱说话。”

一旁王老三倒是明白人,一边向崔宁道歉,一边也上前拉住在歇斯底里哭喊的老婆。

那边老道士也检查完了王家二郎,倒是没有发现什么,还是摇了摇头,又示意崔宁要不要查看一下。

崔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抓住了王家二郎的手腕。

那边刚刚平静下来的老妪一见崔宁又去碰她二儿子,猛的甩开王老三,又朝崔宁扑了过来。

崔宁已经发现了王家二郎心脉处同样存在的黑气,但显然要比大郎心脉处平静的多,不过见老妪极为愤怒的看着自己,口中还骂的极为难听,便也不细看了,起身放开了王二郎的手。

那个老妪正被卢远牢牢抓住,不让靠近崔宁,见崔宁终于放手,便一把甩开卢远,三步并两步冲到榻前,见王二郎气息还算正常,才恨恨的瞪了崔宁一眼。

崔宁虽然有些恼她无理取闹,但也不好和她一般见识,便也不理她,卢族长有些尴尬的说道,“既然已经看完,几位随我去用膳吧,咱们吃完再说罢。”

卢族长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等几个人都吃完了,便差人撤去餐具,急急的询问,“不知几位仙师有无看出什么问题,有无办法解决?”

崔宁虽看出那侵蚀心脉的黑气,但也一时想不到驱除的方法,正在思虑,一旁的老道士已经开口了,“卢族长,从今日看到的情况看,似乎是邪气入体造成。”

卢族长见他似乎胸有成竹,有些期望的问道,“道长可有什么法子驱除这些邪气?”

张道士却不回答,而是一边摸着胡子一边问,“卢族长,不知是否犯病的过程从没有人能看到过?”

卢族长想了想,又看了看一旁的卢静和卢远,见他俩也摇了摇头,才说道,“正是,除了王家兄弟,其他人似乎都是独处时,才突然犯病。”

卢远也补充道,“当日王家二郎犯病时,似乎大郎发现了什么,因此才会发出叫声,可惜他也随即发病失去了神志。”

张道士点了点头,“造成这些人犯病的原因必然是邪气入体,只不过这邪气从何而来的确有些诡异。”然后看了看陆知奇,“陆道友法力高强,还请与我护法,我先替卢族长公子做一场道场驱驱邪。”

陆知奇哈哈一笑,“道长既然有令,不敢不从!”

崔宁倒是见过天师道的道场,听闻张道士也要做一场,不免有些睹物思人,怀念起玄风观的李道长来,便也接口道,“在下也一起替道长护法罢!”

张道士自然十分高兴,摸着胡子点头道,“如此甚好!”

卢族长赶紧上前拉住张道士的手,“犬子的性命全靠道长的手段了。”

卢明的房间里已经按照张道士的要求重新布置了一番,那张卧榻也被搬到房间的中央,四角都挂上菱形的灯笼,又沿着墙壁贴了一整圈的符纸,门口则挂上了两串铜铃,这铜铃却有几分奇怪,虽然被风吹的晃来晃去,却没有一丝声音。

卢明的榻前点了两支巨大的红烛,将整个房间照的透亮,而榻上更是横七竖八的贴了几十张各式各样的符纸,将依旧面如金纸的卢明盖的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紧闭的眼睛露在外面。

张道士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拿着摇铃,口中念念有词,不时还绕着卧榻走上两圈,将手中拂尘甩向躺在榻上的卢明。

崔宁刚开始还甚有兴趣的看着,不过过一个多时辰之后,发现老道士依然精神矍铄毫无停歇的架势,便不再关注,而是开始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回想今日里看到听到的情况。

卢家的几个人却是十分关注,睁大了眼睛看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老道士刚停歇下来,便一起围了上来询问。

张道士忙活了一晚上,精神却不见半分萎靡,依旧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朝卢族长几个人点了点头,“老道已经做法完成,先找地方去休息一下,若是今日午时之前,卢公子还是没有醒来,那便还需想其他办法。”

卢族长点了点头,“道长辛苦了!想来道长法力高强,定然旗开得胜!”又满脸堆笑安排人送张道士去休息,然后又充满了希望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儿子,才转身面向还盘坐在屋里的崔宁和陆知奇。

“两位仙师,是否也要安排地方休息一二?”

陆知奇摇了摇头,“洒家昨晚并无出力,已休息够矣。”

崔宁也笑着说道,“我与陆道友一样,昨晚不过在此休息而已,倒是几位似乎有些疲惫,不如先回去休息罢。”

卢族长摇了摇头,“我是睡不着了,五郎七郎你们去休息罢,我再陪两位仙师看看,正好等三郎醒来。”

卢静虽然一脸傲气,但对卢族长却是十分客气,“伯父,我和老七俱是修行之人,几日不睡无妨,还是您去休息吧。”

卢远也劝道,“伯父无需担心,我等便在此候着三哥,不会去别处的。”

卢族长却不放心,还是坐到了卢明的榻前,轻轻抚着他的手,“明儿一向谨慎小心,却在白日里突遭邪气入侵,着实有些奇怪,没有亲眼看到他醒来,我是放心不下的。”

卢远也叹道,“我等修行之人反应远超常人,三哥又是其中佼佼,不想连他也难以防范,真是诡异啊。”

一旁盘坐陆知奇忽然站起来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然后问道,“卢族长的公子一向居住在此地么?”

卢族长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族中修行之人一般都在后面的山顶修炼,不过这些日子族中出了此等怪事,因此召了不少族中弟子下山,一来查探究竟,二来也希望能镇住妖孽,可不想,居然……”

陆知奇又问道,“山上弟子可有发病?”

卢静已经先回答了,“山上弟子并无发病,陆道友的意思,这问题就出来这卢家村里?”

卢族长静静的思索了一下,突然脸色一变,“这些发病之人似乎都在这新建的大宅附近,莫非这大宅又有古怪?”

第一百一十五章 府里的女人

陆知奇沉吟片刻,便问道,“卢族长可否请一个本地土著来相问?”

卢族长犹豫了一下,吩咐一旁的仆人,“把三夫人请来!”

然后对陆知奇说道,“我三夫人嫦姑便是本地土著,一应事体皆可问她。”

陆知奇点了点头,“从现在所知的情况看,若只是贵宅地界压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还好,张道士的天师道最擅长此道,我与这位崔掌门也可以协助镇压一二;但若是贵府之中有人捣鬼,那就……”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

卢族长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倒是卢静十分冷静的说道,“陆道友无需多虑,我等也曾怀疑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当事人又都昏迷不醒,根本无从知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两位道友能找出真凶,不管是谁,都要让他碎尸万段!”

陆知奇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崔宁听了半天,也开口问道,“卢族长,不知中邪犯病之后一般能支撑几日?”

卢族长略一思索,便答道,“除了那王家大郎没的有些早以外,其他一般都能撑上二十多天,主要还是犯病的都是族中健壮的年轻人,因此身体也能熬的时间长点。”

卢远在一旁忽然开口道,“不过有一个例外,此前那个应召而来的修士,中邪之后不过一日便惊悸而死。”

崔宁和陆知奇两人同人“咦”了一声,崔宁先问道,“那修士是什么人,尸首可还在?”

卢静答道,“此人四十余岁,不过是二层的修为,也不说是何门何派,不过手上倒也有些手段,说是发现有什么妖兽的痕迹,不过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便发病身亡了。尸首埋在了村外,不过我们查看过了,并未发现什么外伤,死前与其他人一样,也是面如金纸人事不省。”

几个人不再说话,各自思索。

过了好一会,那仆人才将一个年轻的女子带过来,那女子崔宁倒是见过,也在昨日闻讯过来哭闹的那群妇人之中,不过今日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襦裙,又打扮了一番,细看的话倒是十分妩媚。

那女子面带忧色,朝众人微微福了一福,便站在一旁不说话。

卢族长却没有先和她说话,而是训斥那仆人,“去找个人要那么久,是腿断了么!”

那仆人急急跪下,“族长大人请息怒!”又偷眼看一旁的女子。

那女子在一旁解释道,“奴家方才有急事不在屋中,他未能寻到,因此才晚了一些。”

卢族长见女子说话,便不再理会仆人,指着陆知奇和崔宁介绍道,“嫦姑,这两位都是外面请来的仙师,有些问题,需要请你回答。”

嫦姑显然已经从仆人口中知道两人为何要问自己,便先说道,“奴家自小在此长大,尽管相问便是了。”

陆知奇却不说话,打量了几眼嫦姑,却又问卢族长,“原来这位夫人这般年轻,不知能否找几个年老的来问下?”

卢族长脸色有些难看,“年老的怕是一时半会找不到,陆仙师只管问嫦姑便是!”

陆知奇奇怪的看了卢族长一眼,才问嫦姑,“不知三夫人自小在此地有无听到过什么鬼怪的传闻?此处大宅附近又是否有什么坟地?”

嫦姑摇了摇头,“此处原叫做太平寨,便是因为一向平安无事,不过此宅原先是村中祠堂,族长请的风水先生说此处最好,便拆了建了这座大宅。”

陆知奇听完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思索嫦姑所说,崔宁也发觉嫦姑所说有些诡异,也不开口再问,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奇怪。

卢族长见状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一个仆人,一看到卢族长,慌忙开口道,“请来的老道士也发病了!”

崔宁心头猛地一跳,刚想开口,卢族长已经脸色大变的问道,“人在哪里?速带我门去看!”

几个人急急忙忙赶到老道士休息的房间,见老道士躺在一张木榻上一动不动,早没有原先脸色红润的样子,一副暗金色的脸色,和之前几个发病之人没有两样。

崔宁问道,“是谁发现张道长发病的?”

那名报信的仆人带着哭腔说道,“张道长回去便上榻休息了,我便带上门离开,没过多久听张道长屋中有推窗的声音传出,便好奇的过来查看,结果发现屋中窗户大开,道长则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但是脸色有些不对,再仔细一看,正与那些发病之人一模一样!”

崔宁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老道士的手腕,将神识探入老道士的体内,果然发现老道士的心脉处有一团黑气在上下翻滚,而且这团黑气远比卢明体内的要强大的多,正在十分快速的侵蚀老道士的心脉,看这样子,怕是大半天的时间就能要了老道士的命。

陆知奇见崔宁眉头紧锁,便开口问道,“崔掌门,张道长身体如何?”

崔宁斟酌了下才开口道,“陆道友,张道长的情况十分危急,怕是同之前那名外来修士一般,熬不过一日!”

卢族长顿时脸色一暗,顿足道,“到底是什么妖孽,又想害张道长的性命!”

陆知奇在窗外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问道,“此处可有人常来往?”

卢族长答道,“此处是留待贵客的场所,一般人并不会经过。”

陆知奇招呼几个人过来,然后指了指窗台,众人围上来一看,居然有一丝柔软的头发,落在了窗台之上。

陆知奇看着那丝头发,缓缓说道,“此发纤细柔软,应是一名年轻女子留下。”

卢族长脸色十分凝重,看了半天也没有说话,倒是卢静冷冷的哼了一声,“果然是有人在捣鬼!”然后吩咐身后一名随从,“马上去通知族中护卫,封锁大宅周围,一个人也不许放出去!”

卢远在一旁说道,“既然已经知道是府里有人捣鬼,那咱们一个一个的查过来便是,不过当务之急是张道长和三哥他们该如何救治?尤其是张道长,按崔掌门所说,怕是过不了今晚了。”

几个人闻言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相救,崔宁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也许可以让张道长多活几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救命的手段

卢族长一愣,半信半疑的问道,“崔掌门还有此等本事?”

卢远在背后轻轻拉了拉卢族长,然后开口说道,“伯父,崔仙师乃是一派掌门,自然有的是手段!”

崔宁倒不敢夸下海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亦不敢保证,只是现在形势危急,也只能一试了!”又向陆知奇拱了拱手,“还需要陆道友护法,切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此间屋子。”

陆知奇点了点头,“崔掌门放心,洒家自会照应,断不会在眼皮底下再出事!”

崔宁也不再多说,几步走到张道士的榻前坐下,再一次抓住了张道士的手腕,不过这次却不再只使用一丝的极乐仙气,而是从体内分出一大团,然后包裹着自己的神识进入张道士体内。

很快极乐仙气便到了张道士心脉的位置,崔宁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用极乐仙气去包裹那团黑气。

果然如同崔宁猜测的一样,极乐仙气既然可以包容黄泉死气,或许也可以包容下这未知的黑气,那团在张道士体内张牙舞爪的黑气轻易就被极乐仙气吸了进去,只剩下从黑气中蔓延出来的十余条黑丝还扎根在张道士的心脉处轻微蠕动,但几乎已经不再侵蚀张道士的心脉。

崔宁缓缓舒了一口气,虽然由于有黑丝的存在,自己无法将黑气完全拔出,但至少可以先保住张道士的一条命,倒也有些得意。

其他几个人见崔宁面有得色,便知崔宁手段必然有效,卢族长试探的问道,“崔掌门,张道士可是有救了?”

崔宁微微点了点头,“张道长的性命应该暂时无忧,不过这邪气却还在体内,一时半会也想不到驱除的办法!”

卢族长冲崔宁忽然讨好的一笑,“那请崔掌门也替犬子作法,一并救治吧!”

崔宁暗自盘算了自己能够驱使的极乐仙气,倒是还能救上三人,便苦笑一声,“也罢,既然来此,不仅贵公子,剩下几位我都来稳住邪气便是!”

卢族长大喜,赶紧请崔宁移步去救治卢明,正要随同一起前往,一名护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向卢族长拱了拱手,然后说道,“族长大人,府中所有四十以下的妇人已经全部带到后院,不过还请族长亲自出马,属下几个怕是弹压不住的。”

卢族长看了看卢静和陆知奇,“五郎随我一起去,陆仙师可否也与我一起前去,帮我一起辩识下到底谁在捣鬼?”

陆知奇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崔宁,崔宁冲他微微一笑,“多谢陆道友关心,道友只管去罢,既然把这些可疑之人都召集起来了,想必也我不会再遇到什么,卢远道友一人替我护法即可!倒是陆道友和卢族长要小心那人狗急跳墙啊!”

陆知奇点了点头,“崔道友只管去救人,洒家自会去将那作恶之人拎出来!”

崔宁向几个人拱了拱手,便急匆匆的跟着卢远往卢明的住处跑去。

卢明体内的黑气并没有张道士的那般凶恶,心脉受损极轻,连扎入心脉的黑丝也只有寥寥两条,崔宁轻轻松松便裹起了黑气,只是由于有那两条黑丝的原因,依然无法将黑气全部拔出,只得作罢。

卢远站在崔宁身后轻声问道,“崔掌门,咱们是先去救王家二郎还是秀娥男人?”

崔宁想起那老妪疯狂的样子,倒是有些不愿去他家,不过这样必然要被卢远看轻了,便开口说道,“先去王家救他二郎吧!”

卢远果然十分佩服崔宁,“崔掌门果然宅心仁厚,不计前嫌。”

崔宁暗暗鄙视了自己一下,才对卢远说道,“无需多话,赶紧去罢!”

不一会两人便看到昨日里那小院,小院里已经挂起了白绫,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显然是在做他家大郎的白事。

崔宁自知与王家大郎的死并无关系,因此也没有什么歉疚之意,举步便跟着卢远进了院子。

那老妪正坐在她家大郎的灵前哭泣,瞄到卢远领着崔宁进来,一下子便跳了起来,三步两步冲到崔宁跟前,张口便骂,“你这瘟神来做甚,害死了我家大郎,我还没找你算账……”

卢远赶紧把她拦住,又示意不远处的王老三赶紧过来。

王老三小跑着赶到跟前,先和卢远打了声招呼,却不知昨晚那老妪和他说了什么,虽然没有拿崔宁怎样,但对崔宁也是毫不理睬。

卢远冲崔宁歉意的苦笑了一下,才向王老三说明来意,不过没等王老三说话,那老妪便一口浓痰朝崔宁吐了过来,“你这挨千刀的骗子,你能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我亲眼看着你害死了我家大郎,还想来害我二郎?王老三你这孬种,这畜生养的害死了你儿子,你就连个屁都没有么?”

崔宁刚刚躲开老妪的浓痰,听到她越骂越难听,脸色顿时一变,也不再理卢远,一扭身便要往外走,看到几个明显是王家亲眷的男子正怀好意的围了上来,冷冷的哼了一身,重重一甩衣袖,顿时将眼前的几个男子都掀翻在地。

卢远急急的赶了上来,一边赶来一旁看热闹的闲人,一边向崔宁道歉,“那王老三家的实在无礼,我卢家未能教好,还请见谅,崔掌门也莫要和不识好歹之人一般见识!”

崔宁却冷冷一笑,“不识好歹吃亏的是她自己,难不成本座还求着要救她儿子不成!走罢!”

附近那几个男人被崔宁随手一甩袖子,便莫名其妙的摔了一个大跟斗,倒也不敢再上来为难,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卢远领着崔宁大摇大摆的离开。

走了好一会,卢远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崔掌门,咱们还要去秀娥家救她男人么?”

崔宁瞥了他一眼,“她家也不让本座去救么?”

卢远赶忙讨好道,“哪有哪有,崔掌门果然宅心仁厚,心胸开阔。”

崔宁停住脚步看了几眼卢远,缓缓说道,“卢公子才真是宅心仁厚,你一个修行之人为救这几个凡人,说了如此多马屁好话,也是不容易啊!”

卢远脸微微一红,“崔掌门说笑了,卢某不过是没有其他本事,只好尽一些没用的微薄之力罢了。”

秀娥家离王老三家其实不远,没一会两人便到了她家门口,卢远伸手敲了敲门,便看到秀娥急急忙忙的赶来开门。

卢远十分的客气,“嫂子好,我带这位崔仙师过来,替你家男人看病。”

秀娥一边将两人让进院子,一边将信将疑的看着崔宁,“这位仙师昨晚不是来过一回了么?族长大人怎么没见一起过来?”

卢远笑着说道,“嫂子莫急,崔仙师已经找到了控制病情的方法,另一个仙师则已经找到了捣鬼之人的线索,现在已经在府里盘查,定能给你出口气!”

秀娥脸色一变,“此话当真!”

第一百一十七章 盘查和遇袭

卢族长站在院子的台阶上,看着院子里一大群妇人根本不听从府里护卫的安排,一直吵吵闹闹,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按捺不住,大声吼道,“都给我住嘴!若是再吵闹,一并当作嫌疑,拿去烧了!”

话音刚落,院中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都看着卢族长不敢说话。

卢族长转身问一旁的陆知奇,“陆仙师,你可有办法分辨?”

陆知奇缓缓的扫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卢族长,院中之人皆是凡人,洒家却是看不出什么来。不知是否还有人没有出来?”

卢族长看了一眼院中人,正要摇头,一旁卢静却开口说道,“陆道友,还有几位嫂子并没有在场!”

陆知奇看了一眼卢静,见他面无表情,便又看向卢族长,“不知能否将几位夫人一并请出?”

卢族长也看了一眼卢静,才吩咐一旁的仆人,“将几位夫人一并请出来吧!”

不一会,几个穿着华丽衣裙的女子跟着仆人从回廊里走了进来,先给卢族长行了礼,也不去院里和其它人站一起,而是直接站在卢族长的身后。

陆知奇扫了新进来的几个人一眼,除了先前见过的嫦姑以外,还有两个也是十分漂亮的女子,却也不拿正眼看自己,自顾几个人窃窃私语。

卢静见陆知奇皱着眉头,便开口问,“陆道友可有发现么?”

陆知奇摇了摇头,“几位夫人也是凡人,洒家是没有办法了,不知卢公子是否看出什么?”

卢静也摇了摇头,却没有放这些人走,而是对卢族长拱了拱手说道,“伯父,我还要问几句!”

卢族长阴着脸,看了一会卢静,才缓缓说道,“五郎,我知你对我有些意见,不过可不要借题生事!”

卢静脸色十分平静,又朝卢族长拱了拱手,“伯父请放心,五郎做事从来问心无愧,族中既有公议,我也自当遵守,现在陆仙师也怀疑府里有什么问题,因此才多问上几句,以免放走了真凶!”

卢族长哼了一声,背过手去不再说话。

卢静则转身问院中的众多女子,“今日上午有谁经过过贵人馆?”

院中一片寂静,无人说话。

卢静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可是在里面捡到了一个荷包,不然如何会知晓是个女子经过!”说完快速的扫了一圈院子里的人群,可是却并没发现有人有什么异常的神情,正要再问两句,身后的陆知奇忽然开口问道,“三夫人,你在找什么?”

卢静猛地回头一看,只见陆知奇脸色凝重的盯着嫦姑,身上灵气陡然蓬**来,显然在快速运转某种功法。

嫦姑脸色十分正常,还朝回头的卢静笑了笑,“奴家不过是听闻五郎说起荷包,便想起自己经常丢三落四,随手摸了一下而已,”说着将手往前一伸,“你看,这不是我的荷包么,并没有丢啊!”

卢静点了点头,又向陆知奇诡异的笑了笑,“陆道友,你多虑了,赶紧收了神通,莫要误伤了我婶子和伯父!”

陆知奇咧嘴一笑,“卢公子所言甚是,洒家有些着急了。”

卢静朝陆知奇拱了拱手,又朝卢族长说道,“伯父,还请各位婶子也站到院中,也好一并问话,省的我观察不周。”

卢静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便大声吵闹起来,“老爷,这老五欺人太甚,你也不管管么?”

卢族长脸色阴沉,“都闭嘴罢,全部给我下去!”

三个女子只得撅着嘴一边瞄着卢族长,一边一步一步的挪到院中,却也甩脸不看卢静。

卢静朝着三个女子微微揖了一个躬,然后站在台阶上,挺直了腰板,扫了一眼院中的女子,“既然没人承认,那我便一个一个问了!若是让我知道有人说谎,”他顿了顿,忽然拔出腰侧的佩剑,人影一晃已经出现在几步之外,一剑斩在旁边的一棵碗口粗细的桂花树上,直接将桂花树斩为两段。

“此树便是榜样!”卢静恶狠狠的说道,又冷冷的扫了一眼众人,才慢慢走回台阶上。

院中女子大多认识卢静,平日里见他虽然有些傲气,但还算客气,也不会与人恶言相向,更不会出手伤人,因此倒也不是很怕,但此时卢静一脸狰狞,哪还有平日里优雅的气质,顿时将所有人都镇住了。

卢静回头又看了一眼陆知奇,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才又转过去看向那些女子,高声说道,“现在你们一个一个走到我跟前来,告诉我今日辰时三刻的时候,你们在哪,和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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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会骗嫂子!”卢远笑着对秀娥说道,“崔掌门宅心仁厚,定会帮嫂子救活丁三哥的!”

崔宁摆了摆手,却毫无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卢公子,这位夫人,本座只是尽力而为,至于尊夫的性命,本座也很难保证!”

秀娥擦了擦眼泪,“不管能不能救活奴家的男人,秀娥先谢过了!”说罢直接拜倒在地给崔宁磕了一个响头。

崔宁赶紧示意卢远将她扶起来,原先有些紧绷的面孔终于有些放松,“这位夫人,请放心,我定当尽力,想来应该不会又太大麻烦。”

两人跟着秀娥进了里屋,见那极瘦的男人依然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身上一丝不挂,还有几块湿布挂在一旁,屋里的臭味也淡了不少,显然秀娥正在给他擦身子。

秀娥急匆匆上前拿被子将那男人的身子盖住,才歉意的朝两人说道,“冲撞两位贵人了!”

卢远赶忙摇了摇头,“秀娥嫂子,自丁三哥犯病以来,你一直悉心照顾,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此这般毫不嫌弃的替丁三哥擦拭,我等敬佩还来不及,怎会认为冲撞呢!”

崔宁也称赞的点了点头,“这位夫人的确称得上是楷模了。”

卢远介绍道,“崔掌门可能不知,秀娥嫂子本是丁三哥在刀口上救下来的,夫妻自然十分恩爱!”

崔宁一愣,仔细打量了秀娥一眼,然后问道,“还有此等惊心动魄之事?我忽然发现这位夫人似乎和贵族长的三夫人似乎有些相似啊!”

卢远点了点头,“她们本都来自太平寨,何况她和婶子还是叔伯的姊妹呢!”

崔宁哦了一声,然后思索了片刻,便又坐到那男子的榻前,抓住他的手腕,闭目凝神准备救治。

就在此时,站在崔宁身后的秀娥忽然伸手往崔宁背上一拍,崔宁顿时如木偶般直挺挺的向前倒去,啪的一声栽倒在地。

一百一十八章 暴露和诬陷

卢远见崔宁被秀娥轻轻一拍之后便倒地不起,顿时大惊失色,颤声问道,“秀娥嫂子,你把崔掌门怎么了?”

秀娥冷冷一笑,“怎么了,自然是杀了!今日不仅要杀了这个多管闲事的破掌门,还要取了你的狗命!”

卢远大急,“秀娥嫂子,我们卢家对你可不薄,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秀娥啐了一口,“谁是你嫂子,是姓丁的强占了我的身子,你们卢家在我们太平寨的烧杀掳掠,强占了我们村庄土地,逼我们这些弱女子嫁给那些杀害我们父兄的男人,这算是待我们不薄。”

卢远脸顿时憋的通红,一把拔出腰间的配剑,“想不到你这妇人心肠如此歹毒,这么说你这般照顾丁三哥只是演给我们看的!”

秀娥发出一阵阴笑,“卢七郎,你还没搞清楚情况吧,我这般让姓丁的活的久些,不过是为了让他受更多的折磨而已!不仅是他,当日在太平寨里动手的人,我们都要让他尝尽痛苦而死!”

“我们?这么说你们不止一个人?”忽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秀娥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原先倒在地上的崔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榻前,神色正常的看着两人,见秀娥看他,还冲她眨了眨眼。

卢远见崔宁已经好端端的站在那边,顿时大喜过望,“崔掌门,你没事了?刚才可把我吓死了!”

崔宁冲他微微点了点头,“雕虫小技怎会伤的了本座,只不过诈她一下,看她还有什么手段而已!”

话虽如此,其实刚才还是十分惊险。

崔宁听卢远与秀娥之间的对话,总觉得有些诡异,虽然看不出什么来,还是加了一份小心,并没有将所有注意集中在那男子身上,而是一直用神识关注周围的情况。

因此秀娥突然靠近伸手拍向自己时,崔宁已经发觉,甚至感受到秀娥手掌之上那股熟悉的阴冷黑气,电光火石之间,崔宁并没有选择躲闪,而是将极乐仙气运转到后背处,硬扛了秀娥的一掌,然后佯做受伤倒地。

实际上秀娥那一掌中的阴冷黑气一渗进崔宁体内,便被极乐仙气吞了干干净净,只能在里面疯狂扭动,却根本不能伤到崔宁分毫。不过崔宁倒也不急于起身,而是一边观察两人对峙的情景,一边思索如何将黑气排出。

很快崔宁便想到了排出丹田之中黄泉死气的方法,正想试上一试,忽然另一个想法涌上心头,既然黄泉死气可以转化灵气,那会不会也能转化这个阴冷的黑气?虽然自己体内不需要这样的转化,倒是其他人心脉处那些生根的黑气,可以一试,正想到此处,听闻秀娥与卢远之间的对话中似乎泄露了不少隐情,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询问。

秀娥看着活蹦乱跳站在那边的崔宁,大吃一惊,“不可能,中了阴风掌的人怎么还能活生生的站着!”

崔宁微微一笑,“秀娥姑娘怕是少见多怪了,我看你身上并无灵气痕迹,这歹毒的功法想必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得来的,可否告知本座啊?”

秀娥冷哼了一声,“休想,你这妖人助纣为虐,定然不得好死!”说罢直接扑了过来。

崔宁轻轻挥了挥衣袖,便将秀娥打了个跟头,跌倒在地,见卢远上前将秀娥制住了,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今日又是被骂又是被打,怕是冲撞了哪路神仙,看来得去烧炷香了。”

卢远打晕了秀娥,又找绳子将秀娥捆了个结结实实,抓住了一个真凶,心情倒是极好。又听崔宁在自言自语,便笑着搭话道,“崔掌门自己便是神仙中人,还需向谁烧香啊!”

崔宁冷冷一笑,“自然是枉死的那些人了!”

卢远脸色顿时一变,沉默良久,才慢慢说道,“崔掌门或许误会了!”

崔宁看着卢远,“那倒要听听卢公子的高见了!”

卢远叹了一口气,“崔掌门的心情我自能理解,当日族里公议要求屠尽太平寨,不少人都是反对的,我亦是其中之人,可是族里早有人调查清楚这太平寨的底细,太平寨乃是这方圆一二百里内最大的土匪窝子,寨里哪个男丁手里没有沾染过山民的鲜血!这太平寨覆灭不多几年光景,附近听闻过的人不再少数,若是不信,崔掌门只管去问,我卢远敢用性命担保!”

~~~

“你敢用性命担保么?”卢静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这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嫦姑的贴身丫头,对于卢静的问话,回答起来却有些闪烁紧张,因此卢静十分疑心,又追问了一句。

还没等小姑娘开口说话,嫦姑不满的看着卢静,“卢五郎,你吓唬一个小丫头算什么,要是想要诬陷,只管朝姑奶奶来便是!”

卢静根本没有理她,而是死死的盯着那个小姑娘,“你可想好了,要包庇的人可是害死了我卢家十多条人命!辰时三刻你到底在哪?”

那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三夫人吩咐要我撒谎的,辰时三刻我真的没和三夫人在一起,呜呜呜。”

卢静扭头看了看卢族长,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便又转过去看着嫦姑,缓缓说道,“三夫人,我本不想怀疑你,可是两次询问的结果,你都是最可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嫦姑冷冷一笑,“卢五郎,我知你自族长大人娶我进门,便开始对我有意见,不想居然会趁着家族遭遇不幸之时,借机生事,栽秧诬陷于我,想置我于死地!”

见四周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嫦姑又悲愤的看着卢族长,“夫君,我嫁你这几年来,恪守妇道尽心服侍,你便这样看我被他诬陷么!”

卢族长有些不敢看她,“嫦姑,你且放心,若真不是你所为,我必会护你平安!”

嫦姑见卢族长眼神闪避,顿时十分失望,凄苦的说道,“夫君,你怎能如此对我!”然后忽然脸色一变,指着卢静说道,“卢五郎,你一向觊觎我的美色,几次三番被我拒绝,现在又来陷害我,我宁可死也不会屈从于你!”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全都大吃一惊,纷纷看向卢静,站立在嫦姑一旁的红衣女子惊诧的问道,“嫦姑,你可有证据?”

第一百一十九章 良妇化鬼

嫦姑哽咽着说道,“红袖姐姐,这种事情怎会给我留下什么证据,不过是没人在的时候胡乱纠缠!”

这个被称为红袖的红衣女子似乎有些信了,转而质问卢静,“卢五郎,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到底有没纠缠过嫦姑妹妹!”

卢静并没有理会红衣女子,而是脸色平静的看着嫦姑,“你演的不错,不过却是有些低估了我们这些卢家子弟!”

嫦姑还待再说话,那陆知奇听不下去了,大声嚷道,“不必争辩了,不就是要知道是谁在窗台上留下发丝么,洒家有样东西,一试便知!”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根一指来长的香来,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才用火折子点了,院子里很快便开始弥漫起一阵奇特的香味,等香烧了大半段之后,整个院子里已经都是这种奇特的香味了,陆知奇才又拿出那根窗台上发现的发丝,放在香上一点。

发丝猛地燃了起来,很快便化作一股青烟,却没有随风散去,而是聚成一股,朝院子飘去,很快那股青烟便飘到了嫦姑身前,并渐渐在她头顶散开。

所有人都看向嫦姑,都看出这根头发与嫦姑有极大关系,附近的人都悄悄的后退了一步,不敢靠她太近。

陆知奇哈哈一笑,“卢族长,卢公子,不必再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也不枉我用了那段珍贵的追魂香!”

卢静冷冷说道,“多谢陆道友,我怀疑这嫦姑许久了,只是一直苦无没有证据,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嫦姑脸色惨白,怔怔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只有一旁还未走远的红袖小声问她,“嫦姑,真是你去的贵人馆,你去那边做甚?”

卢族长一直脸色凝重的看着嫦姑,见红袖离嫦姑极近,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红袖,回来!”

这话提醒了红袖,可这个娇小的女子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旁的嫦姑也已经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抓到怀里,一只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抵在了红袖的脖子上。

卢静虽然动作极快,但还是晚了一步,刚刚碰到嫦姑的肩膀,嫦姑已经将红袖制住,只得急忙止住,又退了回去。

卢族长脸色一阵发白,颤声问道,“嫦姑,你为何要做出此等事体来?”

嫦姑冷冷一笑,“这还用问么?”

卢族长微微一愣,然后老脸变了几变,才喃喃说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有必要再提么!”

嫦姑闻言放肆的大笑起来,“那现在这事咱们也过去吧,不用再提了!”

卢族长顿时语塞,颤抖的手指指着嫦姑,“我对你如此之好,你难道没有一丝领情么?”

嫦姑嗤笑了一声,见卢静似乎在悄悄靠近,将手里的匕首使劲抵了抵红袖白嫩的脖子,红袖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见卢静又悄悄的退走了,才缓缓说道,“如果我长的不似这般貌美,卢族长当日怕是不会留我下来吧!”见卢族长被问得哑口无言,嫦姑冷哼了一声,“我一直便对你卢家怀恨在心,只不过你被色欲迷了心,还不如你家几个侄子看得清!”

说罢抵住红袖的后背高声说道,“你们都给我让开,不然我便要了她的性命!”

满院子的人都只能面面相觑,连陆知奇和卢静两人也不敢轻易出手,只得也缓缓的退开。

~~

崔宁盯着卢远看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罢了,卢公子为人善良,我且信了你吧。”

卢远也松了一口气,崔宁的本事比他想像的还要厉害,若是他对卢家有意见,不再出手相助,自家还未必能够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而且这次若不是崔宁和他一起来,怕是连他自己也要栽在秀娥的手里了,因此对崔宁更是感激。见崔宁相信他所说的话,也十分高兴,拱手道,“多谢崔掌门信任!”

话音刚落,崔宁忽然喊道,“让开!”说着抬手向卢远发出一道火球,把卢远吓了一跳,好在火球速度不快,卢远一个侧扑便躲开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之前被卢远捆得严严实实,又被打晕过去的秀娥,此时居然已经挣脱了绳索,而且表情十分狰狞,脸上还泛着一层黑气,正恶狠狠的盯着崔宁。

崔宁瞄了一眼卢远,随口说道,“你先退到一边,莫要被她伤了!”然后笑嘻嘻的看着秀娥,“想不到你学得这么快,可惜露馅了!”

秀娥哼了一声,“想不到你如此胆小,我被捆住了都不敢靠近我!”

崔宁啧啧了两下,“挨了你那阴风掌的确不好受,本座可不愿再挨一下!既然已经不再装晕了,便给本座说说看吧。”

秀娥却不再说话,忽然整个人一抖,身上的衣衫都滑落到了地上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身躯。

崔宁和卢远刚下意识的一扭头,秀娥那裸露的躯体已经化作碎片,只剩下一道淡淡的黑影,直直向外飘去。

卢远反应不及,眼看黑影就要溜出屋子,忽然发现黑影顿在了门口,又缓缓的飘了回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门口居然有一把半尺多长的小剑浮在半空,剑尖正对着那团黑影微微颤动。

崔宁笑嘻嘻的看着秀娥所化的黑影,“不知姑娘现在可有话说啊?”

那黑影明显感受到了崔宁那把无影斩魂剑对自己的威胁,只得慢慢退回了原位,见崔宁问她,便愤慨的说道,“他们卢家仗势欺人,屠杀了我们太平寨上千人,难道我就不能报仇么?”

卢远一旁争辩道,“你们太平寨难道没有杀害那些无辜的路人山民么!”

黑影顿了一顿,才低声说道,“那不过是天姥山里的传统而已。”

卢远哼了一声,“我卢家既然已决定定居天姥山,自然也能按照天姥山的传统规矩来,难不成这规矩就只能是你太平寨可以用么?”

黑影沉默半晌,才对崔宁说道,“这位崔掌门,您是得道高人,为何要参与到我们太平寨和卢家之间的纷争呢,你若离去不管此事,我便与你一桩天大的好处。”

崔宁呵呵一笑,“本座正道出身,乃是卢家请来除去你等妖孽的,岂会被你蛊惑。你若是凡人俗体孤女报仇,兴许看在你的忠孝之心,我还会在卢家替你求求情,可你却化作此等妖孽,用阴术残害凡人,却是我等所不容的!”

黑影发出一阵狂笑,“虚伪之徒,这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我若是不用此手段,又岂能报的了仇,怕是只能被卢家强占身子,直至忘却过去吧!”

说罢直接朝一旁的卢远冲去。

第一百二十章 红袖

陆知奇一直紧紧盯着挟持着红袖往外走的嫦姑,背在背上的宝剑已经蠢蠢欲动,开始嗡嗡直响。眼看她一步一步的向外移动,慢慢走近台阶,似乎要逃离此处,但陆知奇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想了想还是掏出了一面巴掌大的盾牌,暗暗捏在手心里。

怒气冲冲还欲质问嫦姑的卢族长,已经被卢静硬拉到一旁,护在了身后,院子里剩下的人则举着兵刃慢慢跟着嫦姑。

台阶上只剩下陆知奇和寥寥几名护卫,他们也只得闪开一条通道,紧张的看着慢慢接近的嫦姑和红袖,

两人终于踏上了台阶,就在两人踏上门槛之时,嫦姑忽然将红袖往陆知奇身旁一推,自己纵身便往外跑去。

离得最近的陆知奇见嫦姑忽然放弃人质,顿时一喜,一边伸手扶住红袖,一边一扬手,便将身后的宝剑祭了起来,嗖的一下便飞在了头顶,遥遥指向嫦姑逃离的方向。

跟在后面的护卫则早已经跟了过来,都挤在了台阶上,这时台阶上的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巨响,然后台阶上的人纷纷瘫倒在地,只剩下陆知奇一脸愤怒的站着,不过浑身都已是破破烂烂,连原先悬在头顶的宝剑也摔在了地上。

卢族长站的比较远,又有卢静在身前挡着,倒没受什么伤,不过记得他的宠妾红袖也在台阶,急急的推开卢静,便要上前去看。

卢静却一把把他拉住了,低声说道,“伯父,关心则乱啊!”

卢族长一愣,并没有听懂卢静的话,正想甩开他的手,却瞧见了红袖正踮着脚站在门槛之上,红衣飘飘,仙气十足,自己看向她时,还朝自己抿嘴一笑,才放下心来。

刚想问卢静那话什么意思,心头猛地一震,“五郎,方才红袖可是也在台阶之上?”

卢静点了点头,“正是,而且红袖方才便在巨响之处!”

卢族长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凝重的说道,“这红袖怕是不是普通人!”

卢静苦笑了一下,“伯父,你可终于醒悟过来了!”

卢族长叹了一口气,“我被迷惑久矣!”

卢静冲他拱了拱手,“既然伯父不再当局者迷,必然比我更适合居中调度,我去帮陆道友一把,这红袖似乎有些道行!”说罢从腰间拔出一把闪着五彩光芒的宝剑,便红袖逼了过去。

红袖却没有先理会他,而是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后身影一闪便消失在眼前,一个清脆的声音周围响起,“这位道友果然有些手段啊,红袖的震天雷居然都奈何不了你哦!”

陆知奇脸色极为难看,刚才他扶住红袖的一刹那,红袖忽然朝陆知奇吐出了一颗拇指大小金光闪闪的珠子,陆知奇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可还没碰到那颗珠子,那珠子就迸出一团金光,然后便发出一声巨响,将陆知奇的耳朵都差点震聋,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不过好在陆知奇提前准备了一件防御性的法器,在珠子出现异变的一刹那,陆知奇已经激发了法器,因此挡住了极其致命的伤害,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将手里已经碎成碎片的盾牌随手扔在了地上,重新祭起了自己那把细长的宝剑,环顾了下四周,将宝剑直接飞向院中一棵数丈高月桂的树梢,口中怒道,“雕虫小技!看洒家的飞剑!”

红袖的身影果然也出现在了那棵月桂之上,却没有躲闪陆知奇的飞剑,而是盘坐在一支纤细的树枝之上,又吐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金色珠子,对着陆知奇的飞剑而去。

陆知奇吃过那种金色珠子的亏,自己的飞剑可不是专门的防御法器,因此担心飞剑受损,不敢和它硬拼,只得又将飞剑收回。

红袖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哟,这么胆小啦!那要小心啰!”

说着那颗金珠在空中转了个弯,又向院门口飞去。

卢族长正在指挥剩下的护卫兵一边救治受伤人员,一边分两路,分别追击红袖和嫦姑,那一路追嫦姑的护卫刚刚走到院门口,见一颗金珠朝自己飞来,都十分惊奇的看着。

陆知奇大声吼道,“快闪开,这就是刚才炸开的东西!”

方才死伤惨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那些护卫顿时也顾不上追击了,拽了那些躺在地上的死伤护卫,急急的往回退。

卢静却没有闪开,站住没有动,而是将手中的五彩宝剑使劲朝那金珠一挥,一道灰光闪过,金珠居然消失不见了。

红袖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五光破阵剑啊,想不到在卢五郎手里,以你的修为居然也能使用,想必要不小代价吧!”

卢静脸色平静,“让你们这些妖孽伏诛,些许代价算什么!”

然后对着陆知奇说道,“陆道友,方才的金珠似乎只是幻像而已,我手中的五光破阵剑并没有斩到任何东西!”

陆知奇顿时老脸一红,“居然敢戏耍洒家,今日便要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说罢凝神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忽然手上多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然后猛地一指红袖,“定!”

红袖正在嬉笑的看着陆知奇,见他朝自己使了一个法术,正要闪身躲开,忽然感觉浑身一滞,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连原先随风飘荡的红衣也垂了下来。

“讨厌,这是什么邪门法术啊?我都走不动啦!”红袖苦着脸撒娇。

陆知奇一边将手中开始燃烧的黄符打至身前,一边再次祭起飞剑,正色道,“妖孽,休要装模作样,今日必要让你伏诛!”

红袖见陆知奇的飞剑再次朝自己飞来,樱桃小嘴一张,又吐出一颗金珠来,这金珠要比先前的小上不少,只有黄豆那么大,还有一团朦胧的光晕,不过这次金珠并没有朝哪里飞去,而是静静的飘在红袖的头顶。

卢静也已经靠近了那棵月桂,见红袖又吐出一颗金珠,想也不想,又挥动五光破阵剑,一道灰光直接斩向被定住红袖。

这时陆知奇的飞剑也绕了一大圈,闪着银光朝红袖背后飞去。

眼看灰光和飞剑就要斩到红袖之时,红袖头顶的金珠光晕大涨,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内,灰光和飞剑斩在光晕之上,居然如同斩在实物上一般,被挡了回去。

陆知奇一愣,然后高声说道,“这是妖丹,这是只妖兽,快,我们必须在定身符失效前将妖丹破去,不然更难捉住这妖兽了。”

红袖看了看燃烧了大半的黄符,又咯咯咯的笑起来,“怕是来不及了哦!我可不陪你们玩了,想必嫦姑早已经逃出去了哦!”

这时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这可未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居然是狐狸精

所有人都是一怔,扭头看向院门口的位置。

一件鹅黄色的襦裙先被扔了进来,跟在后面的,便是崔宁和卢静两人。

树梢的红袖一眼便认出了那件鹅黄色的襦裙,一下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质问崔宁,“嫦姑呢?”

崔宁并没有说话,倒是跟在后面的卢远哼了一声,“自然是被崔掌门收了!”

崔宁看了看立在那棵月桂树上的红衣女子,那女子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虽然娇小,但长得十分的娇美,眉宇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又瞄了一眼陆知奇身前的黄符,见虽然烧得越来越慢,但看起来也不会坚持太多时间,便只是向众人微微颔首示意了下,然后二话不说祭起自己的无影斩魂剑,直接飞向树梢上的红袖。

无影斩魂剑闪着几乎看不清的光,眨眼间便到了红袖身前,当的一声也撞到了那层光晕之上,却依旧没有破开光晕,反而是无影斩魂剑撞的打了个筋斗,又倒飞回去。

红袖也被崔宁的几乎看不清踪迹的无影斩魂剑吓了一跳,见也被自己的妖丹挡了回去,才小心的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脯,“我以为有多厉害了,吓我一跳,原来是个绣花枕头啊!不过你既然害了嫦姑,那就来偿命罢!”

不过还没等红袖使出什么手段,另外一边的陆知奇已经收起了那把细长的宝剑,又从怀里掏了一件砖形的法器,轻轻往空中一抛,那转形法器迅速变大,一眨眼功夫便长到一丈多长,砰的一声便砸到了妖丹形成的光晕之上,整个光晕被砸的一阵剧烈的摇曳,连里面的红袖也被砸的站立不稳,又跌坐回去。

一见这招管用,陆知奇一边赶紧继续控制砖形法器猛砸,一边又朝崔宁说道,“崔掌门,钝型法器可破这妖丹,快与洒家一同将它砸破!”

崔宁心里苦笑,自己可不像这个传说获得了密藏的家伙这般身家阔绰,想要什么法器便有什么法器,不过他也不好示弱,若是让人知道他这个所谓的掌门人根本没有什么传承的法器。必然会被鄙视,日后怕也难在天姥山立足了。

好在崔宁还真有一件钝型法器,虽然说不是势大体沉见长,不过倒也坚固,想来也可以用来破除妖丹的禁制,于是伸手召回无影斩魂剑,伸手又从怀里将正心印掏了出来。

陆知奇的砖形法器正一下接一下的拍打着红袖那颗妖丹的光晕,虽然此时那张定身符已经燃尽,但红袖根本找不到脱身的机会,只得盘坐在树梢之上,脸色惨白的掐诀运气,控制妖丹不停的释放出光晕,硬抗陆知奇法器的猛砸。

这时红袖又瞄见崔宁也取出一块方形的法器,顿时心中暗暗叫苦,若是这方形法器同样势大力沉,怕是自己的妖丹要挡不住了。

崔宁信心满满的将自己的正心印抛到半空,掐诀控制起来。

这正心印并没有像陆知奇的法器那般忽然变大,但是却隐隐传来一阵禅音,这是崔宁运用御灵术后才知晓到的这件法器的妙用。

周围人紧张的心境随着这一阵禅音之后一下子平复不少,不过树梢之上的红袖却是心神一晃,差点没能把持住自己的妖丹,顿时心里一边暗骂崔宁使这种卑鄙手段来阴自己,一边开始担心崔宁不停催动这种禅音,自己可能会因此而把持不住妖丹,不免更加焦急起来。

不过崔宁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正心印对红袖有影响心神的特殊运用,只是发出一次禅音后,他便不再浪费法力,而是跟着陆知奇一起,将正心印浮在妖丹光晕之外,简单粗暴的开始砸了起来,虽然正心印要比陆知奇的方砖小上无数倍,不过依然在光晕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涟漪。

见崔宁不再催动禅音,红袖倒是心里稍稍安心,虽然妖丹的光晕仍有被砸破的风险,但总比那奇怪的禅音要好的多。

不过红袖始终有些不放心,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顿时有了主意,眼角瞄见陆知奇的巨砖又砸了上来,整个光晕都被砸的瘪下去一个大坑,红袖忍不住向前吐了一口鲜血,趁机将一颗震天雷混在血中,一起喷了出来。

崔宁的正心印正朝着光晕砸来,与那颗震天雷撞了个正着,一声巨大的响声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那光晕一阵剧烈的抖动,然后忽然传来一声咔嚓的声音,似乎是什么破裂了,所有人都是一喜,以为是光晕终于被击碎了,连卢静也拿起了五光破阵剑要来加入战团。

这是崔宁却一脸沮丧的将正心印收了回来,而红袖的妖丹反而在晃了几晃后又稳定下来,又抗过了砖形法器的一次重击。

崔宁将正心印正拿在手里上下仔细的查看,白色的正心印上,一条黑色的裂纹十分触目惊心,一道细细的裂纹从正心印的一角沿着侧面向上,一直裂过印上面的钮,又在另一侧留在半寸长的裂纹,显然受损极为严重。

这件正心印是李道长送给崔宁的法器,也是崔宁获得的第一件法器,崔宁一向视若珍宝,不想居然被这女子用了阴招损坏了。

崔宁心中怒火中烧,将印随手往怀里一塞,便打算不管围观众人是否看到,也要使用黄泉死气将那女子的妖丹侵蚀掉。

这时卢静在一旁忽然开口道,“崔掌门莫要生气,且看我卢家的手段。”

崔宁一愣,回头一看,见院门外又急匆匆赶来几个修行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居然也有三层的修为,手里拿了一面古色古香的铜镜,后面则跟着三个只有二层修为的年轻男子。

那女子长得和卢静卢远都有几分相似,一旁卢远已经低声在崔宁耳边说道,“那是我六姐卢芷!”

卢芷站在台阶之上,将手中铜镜对准树梢之上的红袖,身后几个人则将手都放在了铜镜的边框之上,卢芷冷哼了一声“破”,就见一道白光从镜面上发出直接照在红袖的光晕之上,瞬间便将光晕打散。

那颗金闪闪的妖丹光华一敛便掉了下来,而原先罩在光晕中的红袖在白光一照之下,整个人猛地一抖,然后化作了一只红色的狐狸,也不管掉落的妖丹,直接向外窜去,只留下一件红裙,挂在树梢微微的飘荡。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卢家的特色

崔宁毫不迟疑,纵身一跃便朝红狐狸逃走的方向追去,陆知奇等人也毫不犹豫的追了过来。

刚刚翻过院墙,便看到前面红影一闪,拐进了一条小巷,崔宁急匆匆的跟了进去,还没走上几步便闻到一股极难闻的味道,熏的他头脑发涨眼冒金星,赶紧捂着了口鼻,再往前追,红狐狸已经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卢静用手使劲扇了扇,皱着眉头说道,“真是晦气。”

崔宁也无奈的跳上墙头,又四处观望了半天,卢家的护卫则又分散了朝各个方向追了一段,可是都没有什么发现,只得怏怏的退了回来。

崔宁坐在卢家的中堂之上,捧着自己那块正心印,上上下下端详了半天,又叹了一口气。

脸色十分难看的卢族长在一旁见到崔宁在唉声叹气,只得挤出一丝笑容安慰他,“崔掌门莫要叹息,我们卢家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是补偿两位损耗的法器符咒,还是不在话下的!”

陆知奇在一旁笑了笑,“洒家并未立什么功劳,卢族长只须按之前答应的报酬便很好了,无需额外的补偿!倒是崔掌门出力极多,不仅稳住了贵公子的身体,又拿下了那两个女子,而且崔掌门似乎损失了一件珍惜的法器,卢族长倒要好好补偿!”

卢族长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一旁卢静已经说道,“陆道友请放心,我们卢家以商起家,传承数千年靠的便是诚信,答应的事必然会兑现!”又朝崔宁抱了抱拳,“崔掌门不仅绞杀两名作恶的妖孽,又稳住了三哥的性命,我等自会厚报,崔掌门若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开口,我们卢家尽力满足。”

崔宁想了一想,自己其实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倒是清河谷里人丁稀薄,这一季也未必种好,要是有银钱粮草,不仅可以好好的过个冬,若是再多些还可以再招一些人手过来,再找城里的工匠,好好的建下自己有些简陋的山门。

不过他终究没好意思直接开口要钱,只是说道,“我也无需补偿什么法器了,今年过冬之时,还请卢族长支援些粮草之类,让我清河谷的百姓过的安稳些!”

卢族长冲崔宁点了点头,“崔掌门的确宅心仁厚,关心百姓疾苦,卢某十分佩服,听闻贵处人丁不多,若是缺粮,只管来我卢家取便是!不过崔掌门的报酬还是要给的,卢远,去将密室里宝物的清单取来,请崔掌门挑选。”

一直静静坐在圈椅之上,只顾把玩自己手里铜镜的卢芷忽然开口道,“陆先生,崔掌门,两位若是能再留一段时间,我们还各送一套卢家密藏的二阶阵图作为报酬如何!”

崔宁不是很了解这卢家的二阶阵图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陆知奇对卢家倒是有些了解,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此话当真,不知卢姑娘要我等留到何时?”

卢芷微微一笑,“待我或者五哥进阶炼气中期即可!”

崔宁有些好奇,“卢姑娘,混入卢家的那两个女子都已伏诛,原先太平寨的人也一一排查了,并无其他可以化鬼之人,而那只狐妖则妖丹已失,再不能成气候,不知为何还需陆道友与我留在此处守护?”

卢芷摇了摇头,“崔掌门有所不知,那狐妖红袖方才我们思量许久,才想到狐妖的来历。”

卢静接口道,“此处再向前八百余里,有一处叫做野狐岭的地方,方圆数百里,由于地处天姥山的中心地带,又是穷山恶水,杳无人烟,因此不管是漓水城还是闽国越国,都无意理会,因此成了飞禽走兽的乐园。由于此处有一只存活了上千年的老妖狐,还有不少徒子徒孙,因此才被称为野狐岭。”

崔宁有些不解,“这妖狐与你家有什么关系?”

卢静苦笑了一声,“百余年前,那千年妖狐跑出野狐岭,在天姥山区兴风作浪,那时的漓水宫主正巧路过附近,便出手将其制住,并用一种奇妙的阵法将其镇压在野狐岭一处隐秘的山下。这妖狐的徒子徒孙若想要破去那位天资卓越的宫主布下的阵法,在这附近,除了找漓水宫外,便只有从我卢家下手了。”

陆知奇见崔宁似乎还有些不明白,便开口解释道,“崔掌门也许不熟悉漓水城的掌故,卢家是最擅长布阵破阵,有两件极为有名的灵器,五光破阵剑和破幻荡灵镜,都是用来破除阵法的极品,甚至较普通的法宝更为珍贵,那红狐狸所化的红袖想来便是要偷那两件灵器的,”又看了看卢静和卢芷两人携带的法器,“不过她没想到灵器并不在族长手里,想必就是两位携带的这两件宝物吧。”

卢静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虽然我们卢家有特殊的手段保存这两件灵器,但是终究间隔时间太久,暂时还未能恢复以往的威能,而且我与六妹也未进阶,驱使起来也不甚方便,因此才希望两位再卢家再住些日子,一来防止野狐岭的妖狐来硬抢,二来虽然嫦姑和秀娥已经伏诛,但是他们诡异的功法到底从何而来,还需弄个清楚。”

崔宁有些好奇,“那两个女子的手段的确与妖狐大相径庭,应该不会是从妖狐处学来的,不过那嫦姑到底是如何与那只妖狐相识的,竟会让妖狐放弃隐匿的身份,去救她逃脱!”

卢远在一旁答道,“方才崔掌门过目过的那几个太平寨女子,我又去询问了一番,其中一个和嫦姑熟悉,说嫦姑之前十分喜爱各种小动物,还曾收留过一只受伤的红狐,养了足足半年多才放走,因为山间红狐极为少见,所以印象极深。”

众人都是一愣,陆知奇忍不住说道,“世间居然有如此离奇巧合之事,若不是她们来此作恶,倒是可以作为美谈了!”

卢族长苦笑一声,自嘲道,“那我倒也可惜流传一段将狐妖野鬼娶来当妾的笑话了。”

卢静和卢芷闻言都忍俊不禁,笑着白了一眼卢族长,卢静先开口说道,“话归正题,既然已知道是嫦姑和秀娥在捣鬼,那我们便查查她们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去过什么地方!”

崔宁还待说些什么,忽然从怀中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些熟悉,又有一些期待,不由的一愣。

第一百二十三章 获取斥魔石

几人又要商定了下一步的对策,坐在崔宁一旁的卢远看出崔宁有些心神不宁,便开口说道,“崔掌门这两日十分劳累,也有些倦了,我已替您安排好休息的场所,要不随我先去休息吧!”

卢静闻言看了过来,也看出崔宁似乎有些心事,不过先前见他唉声叹气的样子,以为还在惋惜那件印状法器,倒也不好多劝,便开口说道,“真是辛苦崔掌门了,您要不跟七弟去休息,若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和他开口。”

崔宁点了点头,站起来拱了拱手,“那好吧,诸位不好意思,我先去休息了,你们继续吧!”

卢芷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对崔宁说道,“崔掌门法力高强,十分佩服,不知方才小女子的建议如何?”

崔宁微微沉吟了片刻,还没说话,卢芷笑道,“听说崔掌门的清河派在天姥山里,尚只是孤身一人的草创阶段,并无太多杂事,至于清河谷的事体,你只需交给我家打理便是!”

崔宁闻言想起当日让卢远评价一事,顿时老脸一红,轻轻咳了一声,“卢姑娘,倒不是本座有太多事体,我们修道之人还是要以修行为主,若是需要降妖除魔,那是责无旁贷,可是让本座放弃修行护卫你家数年,实在不妥!”

卢芷听罢顿时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轻轻掩嘴说道,“崔掌门误会了,我不是要您放弃修行专心护卫哦。不过是希望您能在卢家修行,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好及时救助。而且您无需顾虑修行之事,我们卢家所占的位置,不说是天姥山中数一数二,也算是排的上号的,此座宅院后面的山头,便是我们卢家的山门,唤作卢山,顶上有几处三阶的灵地,足够崔掌门和陆道友在此修行了!”

卢族长也站起来信心满满的朝崔宁说道,“崔掌门无需顾忌,更何况我家儿郎天资卓越,进阶应该就是这一年半载的时间而已!”

崔宁倒也不好再推辞,何况他也对卢家秘藏的阵图十分感兴趣,灵潮期一般便是看着阵图守护山门,自己先前还不知去哪里寻,见卢家十分大方的拿出来做谢礼,其实早已动心,不过若是轻易答应了,怕被看轻,才推辞了半天,现在卢家识相的将台阶铺好,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卢家几个人都十分高兴,尤其是见识了崔宁手段的卢远,见崔宁答应下来,赶紧接口道,“那崔掌门日后有时间,可否指点指点卢远修行上的问题!”

崔宁倒也喜欢这个和善的年轻人,“本座留在此处期间,相互交流自无不可!陆道友如何看法?”

陆知奇见崔宁问自己,笑呵呵的说道,“洒家可是看中了卢姑娘口中的二阶阵图了,定然要留在此处的,诸位若要交流交流也是自无不可,何况洒家也想要向崔掌门请教请教呢!”

崔宁笑着和众人拱了拱手,起身告辞,卢族长等人也赶紧站起身来,见崔宁走远,才缓缓坐了回去。

陆知奇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全靠了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清河派掌门,才破了此局,洒家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孤身一人便在天姥山里抢下一块地盘的崔掌门了!”

卢静摇了摇头,“陆道友客气了,若不是陆道友,我们怕是也留不下那狐妖的妖丹!不过这崔掌门到底是什么修为,居然能够轻易救下三哥和刘道长,还绞杀了那两个太平寨的余孽!”

陆知奇摆了摆手,“我也看不透这个崔掌门,从身上的灵光来看,不过是二层的修为,不过看他御灵术施展起来十分熟练,肯定是炼气四层以上的修为了!”

卢静点了点头,“的确如此,而且崔掌门拿出的法器都非凡品,那把神出鬼没的飞剑,灵性十足,恐怕就不是普通的法器,至于损坏的那件白印法器,一驱使起来,便让人心境为之一荡,想来也是极好的东西。”

卢族长也接口道,“这清河派或许是山外某处的隐秘传承门派,在天姥山里留下的立足点,我们也不需要看透他的来历,只要交好便是!”

卢芷笑着说道,“既然咱们都看不透这个崔掌门,还是不要瞎猜了,继续说说如何追查秀娥嫦姑之事吧!”

崔宁忍住心头的好奇,等到卢远告辞离去,又将房门关上,崔宁才将怀里的正心印取了出来放在桌上,又起身在屋里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道,也没有人隐藏偷窥,才坐到桌前,仔细端详。

崔宁已经想起那种是什么感觉了,当日他用解命符时,提示有本命之物时,便是这种感觉。

虽然正心印也一直带在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也一直存在,因此崔宁也不大在意。

不过由于时间久远,解命符的效果已经衰减大半,但是刚刚那种感觉又忽然强烈起来,而且直指怀里那块正心印,崔宁不由的怀疑起来,难道还有什么奥秘没有发现?

上下左右看了半天,似乎那种感觉来源于正心印的里面,崔宁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拿起正心印,将有裂纹的那角对着地上的青石,轻轻的一磕。

只听咔嚓一下,正心印直接裂成了两半,一颗黑色的菱形宝石从正心印中摔了出来,滚落到崔宁的脚边。

崔宁一下子惊住了,这居然是一颗几乎与识海中一模一样的斥魔石。

之前自己以为正心印便是斥魔石所制,虽然一直有一些若隐若现的联系,只是由于被炼制受损,因此不能作为本命之物,没想到原来是斥魔石被封在了正心印之中,才导致一直不能同参。

崔宁随手将那颗黑色的斥魔石招了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这是斥魔石闪着奇异的黑光,形状极为规则,八个面大小一模一样,而且光滑的几乎可以照出人影来。

按捺住心头的窃喜,崔宁深吸了一口气,按照温养本命之物的方法,十分顺利的将斥魔石收入丹田。看着悬在丹田之中的斥魔石,崔宁直接盘坐下来运转功法,惊喜的发现斥魔石再快速的吸收灵气,修行速度比改练了延年养生经还要快了将近一倍。

崔宁暗自得意,“本座果然是了得的人物!既有本命之物同参,想必前途一片光明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寄魄燃魂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崔宁便早早醒来,刚打开门,便看到守在门外的卢远。

崔宁一愣,朝卢远说道,“卢公子不必如此,你只管忙自己的便是!”

卢远轻轻一笑,“无妨,崔掌门客气,我也是刚刚起来,正巧过来看看,再说您是我卢家的贵客,岂能随便!”

崔宁见他坚持,也不好赶他走,便问,“昨日讨论的如何?”

卢远走上一步答道,“按昨日那秀娥所说的阴风掌以及那两人化作黑影的样子,我们查了卢家典藏,大概已经猜到他们来历,只须按图索骥,应该很快便能有所发现!”

崔宁有些好奇,“这两人究竟是如何成为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形态!”

卢远便将昨晚他与卢家几人翻阅的典藏后得到的结果娓娓道来。

在卢家典藏中记载了一种邪术,叫做寄魄燃魂术,一般是恶鬼诱使凡人所用,凡人使用寄魄燃魂术之后,不仅能改善体质,还有掌握一种歹毒的掌力,可以将阴魂之气打入他们体内,若没有相应的克制之法,怕是连修行之人也难幸免。

不过这既然是邪术,自然也有极大的缺点,使用之人需将自己的三魂六魄中的六魄交于恶鬼,同时开始燃烧自己的三魂,多则十年少则三五载,三魂燃烧殆尽,便是身死之时,而且由于魂魄皆失,甚至不能转世投胎,因此一般只有一些心中复仇执念极大的凡人才会接受此等的邪术。

崔宁有些恍然,怪不得当日那两名女子被斩杀后,得到的极乐仙气极少,又想了想,有些奇怪问道,“那知道恶鬼在何处么,它收了六魄又用来做甚?”

卢远摇了摇头,“只能慢慢去找了,不过想来离此处不会太远,而且必然是一处阴寒之所。不过六魄的用处倒是典藏上有提到,一旦三魂散尽,寄存在恶鬼处的六魄,便是恶鬼的大补之物!”

崔宁倒是有些欣喜,他的极乐仙气所存不多,若是能斩杀一个法力高强的恶鬼,对他而言也是大补,便和卢远说道,“如要本座协助寻找,只管开口便是!”

卢远摆了摆手,“此等事体无需崔掌门亲自出手,族里已经派出数十组人手,带了探阴盘去附近查找,若是有可疑之处,再请崔掌门一同前往不迟!”

崔宁点了点,对卢家的安排倒是十分满意,“若是找到了那恶鬼,本座定然全力出手铲除!”

卢远赶紧朝他拱了拱手,“如此多谢崔掌门了!”

此处是离卢家村约三十余里一座低矮的小山头,上面布满了青翠的柏树,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的枯树叶,踩在上面十分柔软,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魏宗亮不过二十出头,身材十分魁梧,是卢家的一名护卫,此时正在和另一个名叫金空的干瘦护卫一起在此地巡查。

金空一边走一边左右观望了半天,见此处山势平坦,树木茂盛,便朝魏宗亮说道,“魏老弟,此地看起来土地肥沃,怎得没人来开垦,实在浪费,此事过了,咱们向族长请示,在此处建个寨子,一起搬来,总比卢家村与那些人争有限的几分地要好得多。”

魏宗亮倒是十分谨慎,“此处土地肥沃,却无人居住,怕是有些邪门,搬来怕是不妥,”又指了指山坡上一处村庄的痕迹,“你看那处,以前应是有人居住,不过都搬离了罢了!”

金空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此处离卢家村不远,原先那太平寨可是有名的强盗窝,兴许这边的人都被吓走甚至被太平寨屠了也说不定!”

魏宗亮想了想觉得有理,便不和他争辩,转而向那处村庄遗迹走去。

那处村庄的遗迹并不小,不过到处都是断垣残壁,破碎的瓦砾间到处都是茂盛的杂草,不时还有一两只野兔从里面蹿出,一晃就消失在眼前。

魏宗亮环顾了一下四周,“咱们今日将此处检查一遍后便回去吧,这几天已经将附近的地界差不多翻遍了,可根本没有找到族长所说的地方,说不定明日起,要走更远的地方了!”

金空叹了一口气,“那也没有办法,若不将害死村里那么多人的真凶找出来,说不定也许下次便要轮到你我了!”

魏宗亮赶紧啐了两口,“呸,呸,不要胡说,我可还年轻,连媳妇还没有呢,可不像你这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

金龙哈哈大笑,“不过真能让我们找到了,也是一件大功啊,说不定娶媳妇的钱都有了!”

魏宗亮使劲踩了踩村落遗迹前面的石板,摇了摇头,“还是最好不要找到,也不知这五公子给的铜盘灵不灵,要是不灵,咱们一头撞进了那恶鬼的巢穴,啊,呸呸呸!”

金空笑着看着魏宗亮,“这哪能这么容易找到,而且五公子可是我们卢家的骄傲,岂能骗我等,再说了,即使铜盘亮了,不过是说明此处阴气重而已,咱们只要标记了让家里知道就好。除非铜盘上亮的泛光,才说明这地方阴气极重,有风险。”

魏宗亮也笑着说道,“我不是随便说说么,因为我俩带的铜盘从没有亮过,所以才有疑虑的!”说着拿起铜盘看了看,“你看,这铜盘……”

话还没有说完,原先毫无光彩的铜盘便开始渐渐发出亮光,魏宗亮和金空两人面面相觑,望着铜盘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金空才反应过来,一把拿过铜盘,朝四周都试了一下,才指着村落遗迹的里面说道,“这个方向最亮,咱们再靠近看看!”

魏宗亮有些担心,“金哥,要不咱们先回去和家里禀报,让那些仙人来查看吧!”

金空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瞧你五大三粗,却这般胆小!我们再靠近一些,看看到底哪里最最严重!也好回去交代清楚,族长大人才能觉得咱们有能力!”

魏宗亮有心不跟着过去,又实在放心不下金空,见他已经拿着铜盘往里走了不少,只得跟了上去。

越往里那些断垣残壁便越密集,很快便到了一处极大的宅院跟前,金龙一脸喜色,高声喊道,“魏老弟,铜盘的光极盛,咱们回去禀报一定重重有赏!”

魏宗亮还没来的回话,顿时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秘的树藤

一条手腕大小的树藤从密密麻麻的杂草丛中突然蹿了出来,一下子便勾住了金空的双脚。

金空满脸的兴奋一下子僵住了,干瘦的老脸瞬间惨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树藤便已经开始发力,直接将金空拽倒在地,迅速往里拖去。

金空惨叫了一声,然后大声呼喊魏宗亮,“宗亮,快来救我!”

魏宗亮却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提醒,“快用刀将树藤砍断!”

金空闻言才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拔腰间的腰刀,却发现手里还紧紧抓着铜盘,赶紧随手一扔,然后再去摸刀。

刚刚摸到刀把,还没来得及使劲,树藤猛地一抖,金空便被甩到空中,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金空被震的眼前直冒金星,手上力一松,拔了一半的刀便没有拿住,从腰间掉了下去,一下子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金空顿时傻眼,用手抓了半天也没能解开树藤,只得绝望的喊道,“宗亮,你快过来救我啊!若不是为了替你挣个大功,我怎会落到这般地步!”

魏宗亮刚往前冲了几步,听到金空的话反而冷静下来,顿时止住了脚步,“金哥,我会替你报仇的!”说完也不再管他,转身便往回跑。

~~

“什么,有一组人遭遇了危险?还有会动的树藤和极盛的阴气?”卢族长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名管事赶紧答道,“正是,一名叫魏宗亮的护卫逃了回来,就在外面等候。”

卢族长略一思索,便开口唤来一个仆人,“速去山上将五郎他们叫来,把陆仙长和崔掌门也一起请上,说是有重要信息!”

等那仆人匆匆出去,卢族长又差人将魏宗亮传了进来,先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是魏历家的吧,和他年轻时一般模样!”

魏宗亮眼睛一亮,赶紧拱手答道,“正是属下先父!”

卢族长抬头遥遥看向远方回忆道,“你父亲在我家多年,一向忠实可靠,我是十分看重,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居然英年早逝,唉!”

魏宗亮又给卢族长揖了一个躬,“还是族长大人差人给了家母不少钱粮,才让属下能够长大成人,属下一直铭记在心!”

卢族长摇了摇头,“都过去十多年了,不必挂在心上,说说你的遭遇吧!”

“……金大哥被那树藤卷入杂草深处之后,便再无动静。”魏宗亮一五一十的将遭遇的情况和卢族长说明了,又补充道,“不是属下胆小,当时属下有心去救金大哥,但是担心一旦属下也被那树藤缠住,小命丢了是小,家里却还蒙在鼓里,再无辜送几条性命那就不值得了!”

卢族长倒是点了点头,“宗亮,你做的不错!这是大功一件!你不要站着了,且这里坐会,等人齐之后,你再说一次!”

魏宗亮点了点头,找了角落的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然后夹紧膝盖,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不说话。

当卢芷最后一个踏进中堂后,卢族长终于开口说道,“宗亮,你且再一次吧!”

魏宗亮赶紧站了起来,一五一十的将今日发生的事体又讲述了一遍,然后站在一旁不说话。

卢芷听完皱了皱眉头,“你为何不去救你的同伴?”

魏宗亮一愣,斟酌了半天才说道,“小的担心自己救不了金大哥,反而把自己陷进去……”

卢芷哼了一声,“借口,你……”

“宗亮做的不错,芷儿便不要纠缠此事了!”卢族长出言打断了卢芷的质问。

卢芷只得气呼呼的瞪了魏宗亮一眼作罢。

一旁的卢静也开口问道,“宗亮,你可看清那树藤自哪里而来,那附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魏宗亮抬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那树藤出现的毫无征兆,眨眼之间便突然出现在金大哥脚下,当时金大哥正在兴奋说发现了阴气极重的地方,话还没说完,便被那树藤卷住了双脚!”

陆知奇忽然一拍膝盖,“当时你与你那同伴离了多远?”

魏宗亮比划了一下,然后朝陆知奇说道,“怕是要有二十多步了!”

陆知奇有问道,“那树藤没有朝你来过么?”

魏宗亮摇了摇头,“那树藤只是将金大哥拖走,却完全没有理会属下!”

崔宁一直思考听魏宗亮说的话,又听陆知奇问了几个问题,大概猜到了陆知奇的看法,“陆道友可是认为这树藤乃是恶鬼控制的邪物,不过由于距离所限,所以只能在一定范围内行动?”

陆知奇点了点头,“正是,那树藤定然是听懂了金空的话,知道他要回头了,才出手制住金空,若是没有猜错,它本是打算两人都到了树藤的攻击范围后,再出手攻击的!”

众人都点头称是。

卢静看了看天色已晚,便开口道,“现在已近黄昏,若是夜间去那总是不妥,明日一早,咱们便出发,去看看那邪门的树藤如何?”

陆知奇和崔宁都是微微点头,算是应承下来了,倒是卢芷还有些不服,走到魏宗亮跟前,看了他几眼,然后问道,“若被树藤拽走的是你爹,你会去救么?”

卢族长还没来得及制止卢芷的话,魏宗亮已经看了看卢芷眼睛,然后低眉顺眼的说道,“回六小姐,先父早年便已过世,属下已经没有机会相救了!”

卢芷顿时一愣,又上下打量了两眼魏宗亮,然后一跺脚,也不管其他人,只顾离开。

卢远一直没有说话,见众人已经商定了明日启程,才开口问崔宁,“崔掌门,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在刘道长房里,研究如何破去阴风掌一事,不知有没有什么进展?”

崔宁微微一笑,“卢七公子,本座看了你给的那几本书,受益匪浅,又在刘道长身上试了试,的确可以破去阴风掌,不过还需要一些特殊的事物,我一时半会还凑不齐,因此倒还不好下手救治!”

卢族长闻言哈哈一笑,“崔掌门客气了,您要什么尽管开口,哪需要您亲自去凑!”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青松谷

崔宁迟迟没有动手解救,缺的其实是极乐仙气,因为一旦黄泉死气将那些黑气转化后,必然会增加不少,因此必须要更多的极乐仙气才能将增多的黄泉死气困住。

不过他也不好和他们说得太清楚,以免暴露自己的秘密,沉吟片刻,便说道,“卢族长不需担心,待我配齐秘药之后,定会救治贵公子的!”

卢族长听崔宁说是秘药,倒也不好再询问什么,只是朝他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崔掌门了!”

崔宁摆了摆手,“无需客气,既然商定了下一步的计划,那本座便先告辞了,明日一早再在此处汇合吧!”

陆知奇等人闻言也纷纷起身告辞离开,卢远却没有单独离去,而是一直默默的跟着崔宁。

崔宁眼看快到休息的那处屋舍了,忍不住好奇的问卢远,“卢公子一直跟着本座有何贵干啊?”

卢远嗯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说道,“崔掌门,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答应。”

崔宁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缓缓说道,“你且先说是什么事情吧!”

卢远朝崔宁拱了拱手,“还请崔掌门再去救救王家的二郎吧。”

崔宁呵呵一笑,“那老妪可是明白过来了?不过要本座出手相助,可要她当面道歉才可!”

卢远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才对崔宁说道,“其实那王婶依旧固执,不过我和王三叔说了丁三哥由于拖的时间太长,身体亏欠严重,崔掌门也无力回天的事,他倒有些动心,想请崔掌门尽快帮王二郎控制病情。”

崔宁哈哈一笑,“卢公子想的简单了,若要本座出手相救,需的有人跪在本座门前致歉方可!”说着一甩衣袖,不再理会卢远,径直朝自己休息之处走去。

却是一个阴天,崔宁跟着卢远赶到卢家大宅时,正看到卢静皱着眉头站在庭院中,望着阴沉沉的天色发呆。

崔宁笑着开口问道,“卢五公子,不知何时惆怅啊?”

卢静已经看到进来的崔宁和卢远,便转过来苦笑着说道,“崔掌门早啊,我看这天气怕是不适合出门。”

崔宁还没有回答,后面传来一个粗旷的声音,“卢公子无需担心,虽无日光克制,但区区恶鬼,想必也不会是崔掌门和洒家的对手!”

随着声音传来,陆知奇高胖的红色身影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中堂上卢族长早已端坐在中间,见众人都到了,便迎接出来,有些担心的问道,“两位仙师,不知是否需要等上几天,待到晴好的日子”

陆知奇笑着摆了摆手,“洒家觉得还是尽早去的好,若是时间久了,说不得那恶鬼要藏到哪里去了,”又朝着崔宁说道,“崔掌门意下如何?”

崔宁虽然有些担心自己手段单一,不过陆知奇说的有也道理,而且也不好在众人前面露怯,便微微点了点头,“本座并无不可,卢公子安排便是!”

卢静见崔宁和陆知奇两人都无意见,犹豫了下,朝卢远说道,“七郎随我一起陪两位仙师前往,”又看向坐在一角不说话的卢芷,“六妹便在家守护罢!”

卢远乐呵呵的应承下来,倒是卢芷抬头看了卢静一会,见卢静脸色平和,眼神却十分坚定,只得点了点头,“五哥安排便是,你和七郎小心罢。”

崔宁见卢家兄妹之间甚是友爱,心里对卢家的观感倒是好了不少,先前觉得卢家手上染满了太平寨的鲜血,有些不齿他们的做法,不过从这几日来看,卢家人本心的确不坏,屠灭太平寨或许真如卢远所说,是为民除害,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便笑着对说道,“卢姑娘,陆道友法力高强,又有本座从旁协助,自然手到擒来,实在无需这般儿女情长,你且放心便是。”

卢芷见崔宁比卢家兄妹大不了几岁,倒也不像卢远那般尊敬,听崔宁话中取笑之意,便白了他一眼,“陆先生自然法力高强,不过崔掌门却好自为之罢!”

卢族长低声喝道,“芷儿禁言!”

卢芷却也不理会他,反而也白了他一眼,一甩衣袖便扬长而去。

卢族长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得朝崔宁歉意的说道,“崔掌门请勿见怪,芷儿自小娇惯,我等也一直不舍得责骂,脾气有些古怪,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崔宁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无妨,无妨,看得出卢姑娘本心良善,性情直率而已。”

陆知奇在一旁哈哈大笑,“正是如此,何况卢姑娘天生丽质又天资卓越,若是洒家自家晚辈,也是宠的不得了了,不过洒家看崔掌门也是年轻有为,相貌端正,若是崔掌门看对眼,倒是可以给崔掌门做个媒人。”

崔宁顿时有些脸红,忙对陆知奇说道,“陆道友休要玩笑,此等事关姑娘家声誉,玩笑不得的。”

陆知奇看了看卢族长,又看了看崔宁,嘿嘿一笑却不说话。

崔宁忍不住催卢静,“卢五公子,咱们还是赶紧出门罢,早点赶到也好早些回来。”

卢静已经打听清楚,昨日出现神秘树藤的地方,叫做青松谷,数百年来一直有人居住,不过在五十余年前,被太平寨攻灭。

由于当时青松谷反抗激烈,杀死了不少太平寨的寨民,因此村寨被攻破之后,太平寨不仅将青松谷全村屠杀殆尽,还将整个村寨抢夺一空付之一炬,虽然此后偶尔有太平寨的人搬迁至此,不过经常无故发疯,几番之后,青松谷便再无人居住,一直空置至今。

崔宁有些好奇,“既然有此传闻,卢家为何不早些派人查看?”

卢静有些尴尬,倒是一旁卢远答道,“我们卢家攻灭太平寨后,虽没有将太平寨完全屠灭,但是也没有留下多少人,而且我与五哥对他们并不信任,若不是发生了树藤之事,根本不会去和他们接触,更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崔宁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走在前面的魏宗量高声喊道,“前面山坡下面的便是青松谷了!”

这片山坡十分平坦,除了茂盛的树木之外,长满了半人多高的杂草,一条蜿蜒的小溪从山上一路流淌过来,滋润了大半的坡地之后,又流入下面的宽阔的山谷,山谷的另一边山坡,便是原先青松谷村的遗迹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难缠的树藤

“当时你便站在此处?”卢静站在青松谷村遗迹里一处极大的宅院前,指了指魏宗亮示意的位置。

魏宗亮点了点头,“回五公子,昨日我便和金空两人巡查至此,发现探阴盘有些异常,然后金大哥便拿着探阴盘继续往前,我便跟在他后面五六步!”

卢静待要再往前走,卢远却一把把他拉住,“五哥,你且看着,我来走前面!”说着便抬脚往前走。

没走几步便到了金空便卷走的地方,那附近的杂草伏倒了一大片,地上还有一长条拖动重物的痕迹,显然便是金空被拖走的线路。

卢远左右观察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出现,便又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没有出现什么树藤。只得将注意力又放在周围的事物之上,很快便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闪着亮光的事物,缓缓移动到那边,捡起一看却是一个探阴盘,闪着很亮的绿光,看来此处的确阴气极重,便拿在手里回头朝卢静示意了一下。

卢静手里紧紧抓着五光破阵剑,皱着眉头跟在四五步外,见卢远手里的探阴盘,也感觉此处异常诡异,不过却又看不出什么来,见卢远还在回头看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七郎,继续沿着那痕迹往前吧!”

陆知奇往前两步和卢静并肩,安朝卢远说道,“放心吧,洒家和崔掌门必然第一时间出手!”

卢远又瞄了一眼带着魏宗亮走在最后的崔宁,见他也朝自己点了点头,才放心的慢慢往前移动。

几个人分散着排成一队,小心翼翼的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往前,又走了几十步,异变突生,只见周围杂草丛忽然一阵晃动,数条手腕粗细的树藤从草丛中突然蹿出,前后左右将众人团团围住。

好在几个人注意力都十分集中,一发现草丛的异动,便赶紧聚拢在一起,死死盯着四周到处游走的树藤。

卢静看了一眼周围,扭头问魏宗亮,“宗亮,昨日你过来时只看到一根树藤么?”

魏宗亮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树藤,脸色有些发白,“昨日里只看到一根树藤而已,而且一到方才那地方便抓住了金大哥!”

崔宁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这些树藤有些谋略,等我们到了此处,才忽然将我们围住,似乎是诱敌深入之策,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陆知奇哈哈一笑,“崔掌门多虑了,即使再多的树藤,又如何困的住咱们!”

崔宁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将自己的无影斩魂剑暗暗放了出来,细小的剑身隐藏在半人高的杂草中,紧紧关注着这些树藤的走向。

那树藤和众人对峙游走了没一会,便忍不住直接卷了上来,一大束如同蟒蛇一般的棕色树藤,飞快的贴近人群。

陆知奇反应极快,背上的细长飞剑早有准备,树藤靠近的一刹那,飞剑便发出一声长鸣,迅速从剑鞘中弹出,直奔附近的树藤。

不过最快的确实使用五光破阵剑的卢静,只见卢静手中灰光一闪,眼前一丈多远处树藤齐刷刷的被切断,甚至在地上也清晰的看到了一条明显的剑痕。

那些被切断的树藤顿时扭作一团,从断口还流出大量红色的浆液,将附近地面都染成了一大片的红色。

于此同时,陆知奇的飞剑也已经斩到,沿着众人四周飞了一个圆圈,将接触到的树藤通通切成了两段。

那些树藤更加剧烈的扭动起来,将附近的杂草通通压倒在地,还将红色的浆液甩的到处都是,有些浆液落在了杂草之上,顿时冒出一阵阵白烟。

陆知奇鼻子抽了抽,低声嘱咐道,“这些红色的浆液有些古怪,你们要小心些,不要沾到身上。”

话音刚落,原先围在周围不敢上前的一根树藤突然高高昂起,不再在地上前进,而是直接砸了下来。

陆知奇的飞剑反应极快,一道白光闪过,便将树藤斩为两段,但是两段树藤的断口都喷出大量红色的浆液,从半空中洒落下来。

卢远离得最近,闪躲不及,只胡乱将自己的头面护住,手上背上则被浆液淋了个正着。

淋到红色浆液的地方也冒出一阵白烟,“啊!”卢远忍不住惨叫一声,翻倒在地。

卢静伸手一把将卢远拖到身旁,这才发现卢远的背上和胳膊上的衣服已经被那红色浆液蚀出一个个孔洞,而裸露在外的手上,也已经出现了好几个黑色的斑点,显然就是溅到的红色浆液。

“七郎,你感觉怎样!”卢静焦急的问卢远。

卢远虽然叫的很惨痛,但头脑倒还清醒,听卢静询问,忍着剧痛回道,“五哥,这东西溅在身上极痛,就好像用火在烤一般,而且似乎已经渗到骨头里去了,连骨头也开始痛了!”

几个人都听到了卢远的话,脸色都十分凝重,紧紧盯着眼前不断蠕动的树藤。

不过好在刚刚斩断那条高高扬起的树藤后,剩下的似乎树藤似乎一时没了主意,都在原地轻微的活动,并没有再冲上来。

陆知奇聪怀里摸出可以一寸多高的瓷瓶,随手抛给卢静,“这是解毒药,快给他吃一颗,这些红色的浆液怕是一种十分厉害的热毒!”

陆知奇的药果然管用,不一会,卢远便平静下来不再痛苦的嚎叫,除了手上烧出来的黑斑,原先的炙烧感几乎已经没有了,不过卢远心有余悸,一时不敢靠的太前。

陆知奇见药有效,自己也拿了一颗服下,又拿给卢静他们,崔宁向来谨慎,虽然也拿了一颗,却不像其他人那般直接服下,而是随手放到了怀里,打算回去交给周毅看看。

陆知奇正和卢静在说话,“卢公子,虽然洒家的解毒药似乎有些效果,不过这热毒溅在身上同样有烧伤的现象,最好还是不要溅到身上为好!”

卢静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不过现在那些树藤一时半会不会上来,我看咱们先顺着那边拖动的痕迹再往里走走!”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只是缓缓蠕动的树藤又快速动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巨大的树桩

所有人的心又被吊了起来,紧张的盯着蠕动的树藤,连崔宁也不例外,虽然他表面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不过紧紧攥着的手心里已经微微出汗。

刚才卢远的惨象崔宁也看在眼里,虽然陆知奇的药丸有效,但卢远手上一块块难看的黑斑,还是给了崔宁莫大的压力,万一淋到自己身上,崔宁有些不敢想象。

不过崔宁镇静的样子还是多少缓解了大家紧张的心理,陆知奇也开口道,“大家莫要担心,这树藤大多柔软,必然不会都像方才那条那般能够立起来,何况这红色浆液想来也不会无穷无尽……”

话音刚落了,四周原先游走的树藤齐刷刷的立了起来,崔宁一眼扫过,便发现至少有十条之多,眼看树藤已经昂起足足三四丈高,崔宁暗暗叫苦,也不管是否会引燃附近杂草,直接发出数道火球,直奔那些树藤而去。

另一边陆知奇也不敢再用飞剑去将树藤砍断,只得使用一种冰箭的法术,减缓那些树藤的移动速度,但效率还不如崔宁的火球术。

崔宁的火球虽然速度不快,但一个接一个的点燃了他这边的五根树藤,那些树藤只能左右摇摆,却无法熄灭上面的火焰,很快就便烧的滋滋冒烟,摇摇晃晃的倒了下来,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而另一边的树藤却只是被冰箭减缓了速度,但依旧晃晃悠悠的往众人的位置冲来,崔宁的火球速度慢,顾不上这边,剩下只有卢静和陆知奇有远程攻击的能力,他俩见冰箭效果不大,也只得再用飞剑尽力朝树藤贴着地面的地方切去。

一阵噗噗的声音,卢静的灰光和陆知奇的飞剑已经将三四丈外的树藤切成两半,但是扬在半空中的树藤虽然已经没有支撑,却如同有灵性一般,落地轻轻一点,便带着一大蓬的红色浆液扑了过来。

陆知奇取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猛地朝前一拍,一股狂风突然出现,将前面的那些树藤和红色浆液一并吹到了七八丈远的地方,让他们无法威胁到他们。

但是有一支偏在一侧的树藤躲过了那阵狂风,忽的一下拍到了众人的头顶,崔宁刚刚放出火球将他那侧的最后一条树藤点着,便看见一条树藤已经喷着红色浆液砸了下来。

崔宁赶紧后退躲闪,却发现后面的魏宗亮已经被吓呆,怔怔的站在那不动,也将自己的退路挡了个正着。

正在此时,一旁陆知奇又拿出了一件法器,轻轻一抛,眨眼间便化作一把一丈大小的巨伞,将几个人罩在下面,正好挡住树藤和浆液。

只听得头顶巨伞上一阵啪啪啪的声音,然后整个巨伞猛地一震,便看到一条树藤从一侧慢慢滑了下来。

陆知奇的声音有些着急,扭头问崔宁,“崔掌门,不知有无什么办法解决树藤,洒家这五行破水伞并非专门用来遮挡的法器,若是再来几次,这伞怕是要散架了。”

崔宁也皱着眉头,听陆知奇询问,深吸了一口气,“陆道友先护住几位,我去前头探查一二吧!”

说罢也不等陆知奇答应,一跨步便蹿出了巨伞的遮盖,左右腾挪着朝前奔去。

那些树藤前前后后被砍断了几十条,流了一地的红色浆液,也显得有些萎靡,动作远不如之前那般快捷。

崔宁一路飞奔,那些树藤几次想要拦住,却发现始终慢了半拍,偶尔一两根贴近,也被隐在杂草丛中的无影斩魂剑轻易斩断,根本沾不到崔宁的身。

崔宁身形连晃几晃,已奔出数十丈,树藤随着崔宁不断向前,也明显变粗变少,很快就只剩下寥寥几支三四尺粗的棕色树藤,而且也只是缓缓的蠕动,没有太大动静。

再往前跑了十多丈,便看到那些粗壮树藤的另一头,都连在一棵低矮的粗壮树桩之上。

附近已经没有了那些灵活的树藤,崔宁放心大胆的走近了几步,站在树桩跟前观看。那树桩呈灰白色,若不是表面的粗糙树皮,一时还看不出是一棵树桩。而且这树桩足足有两丈多粗,却只有五六尺高,上面十分平坦,也不知是谁将这棵巨大的树给锯断的。

树桩的侧面都是一个个巨大的树瘤,每个树瘤之上都连接了一条粗壮的树藤,显然这树桩便是那些树藤的根基。

崔宁大概扫了一眼,便不再犹豫,直接驱使无影斩魂剑朝树桩遁去。只见寒光一闪,无影斩魂剑已经从杂草丛中飞出,眨眼间便斩到了树桩之上。

只听到铛的一声,无影斩魂剑似乎撞到了十分坚硬的石头一般,直接一个筋斗又倒飞了回来,直接退回了崔宁的手里,发出微微的低鸣,显然有些受损。

崔宁顿时有些后悔,实际上无影斩魂剑无论是无影还是斩魂的属性,的确都不适合硬碰硬去攻击那些坚固的事物,而是一件偷袭杀人的利器,一般不应示于人前,只是崔宁法器稀少手段不足,因此才经常驱使无影斩魂剑。

不过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崔宁将无影斩魂剑揣入怀中,一掐诀便朝树桩放出一道火球。

火球轻易便击中了近在咫尺的树桩,可是那树桩却和之前的树藤不同,火球只是在表面打出一个焦黑的印子,却根本没有燃烧起来。

崔宁又朝那些树瘤和粗壮的树藤发了几道火球术,却发现那些树瘤和粗壮树藤同样不易点燃,只是轻微的燃烧片刻之后,便很快的熄灭下来。

这一下,崔宁真的开始紧张起来,他知道陆知奇的巨伞可能挡不了太长时间,若是自己一直拿这树桩没有办法,恐怕这些人都要葬送在这里了。

火球术没有效果,无影斩魂剑又不适合斩这些坚硬的树皮,崔宁只得又想起自己学会的第一个技能,“伪风刃术”。

伪风刃术消耗法力极少,发起来又快,倒也不失是一种不错的法子。想到这里,崔宁不再犹豫,直接凝神聚气,一道风刃直接朝不远处的树瘤斩去。

就听呲的一声,树瘤表面的树皮被切开,上留下了一道两尺长一指多深的伤痕,虽然似乎没有切透,但是明显感到树藤的蠕动变强,似乎想要有什么新的动作。

但崔宁并不理会,见这招有用后面的风刃便直接朝那个伤痕切去,不过三道之后,那条伤痕已经变得十分深邃,而且在一鼓一鼓,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

第一百二十九章 血榕

崔宁往后退了几步,见离那道伤痕足足有五六丈远,几乎已经是风刃发挥威力的极限距离了,才再次对着那道伤痕发出一道伪风刃术,那道半透明的波纹一闪便再次切到了树瘤上的那道伤痕之上。

崔宁角度控制的极好,风刃的波纹正好顺着伤痕的缝隙钻了进去,切到了伤痕的最深处,这次却是发出了一声噗的声音,似乎是扎穿了什么。

还没等崔宁发出下一道风刃,那树瘤的伤痕忽然开始膨胀扩张,然后就听砰的一声,那伤痕直接裂成一个足有三尺多宽的裂口,大量的红色浆液从里面涌了出来,迅速将附近的地面通通染成了红色。

不断喷涌的红色浆液迅速朝四周流去,很快便接近崔宁所在的地方,崔宁也不敢接触那些红色浆液,见红色浆液流动极快,四处也没有躲闪的地方,只得一咬牙,跳到了一根树藤之上。

好在这些粗壮的树藤几乎不会移动,因此崔宁不是很担心会遭到攻击,只是小心翼翼的踩在上面,以防树藤忽然蠕动将自己甩下去。

不过随着大量红色浆液的流出,树藤变得更加萎顿,连原先饱满的树藤已经变得有些枯萎,刚才还似乎有什么大动作的树藤一下子又安静下来,那粗壮的树藤也几乎不再蠕动。

红色浆液足足涌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停了下来,树瘤上留下一个极大的窟窿,黑黝黝的看不到底,里面还有红色的细流在慢慢往外流淌。

虽然没有了大量的补充,但是地上的红色浆液还是极多,一时半会恐怕也不会消退,崔宁站在树藤之上也不敢下去,见树藤几乎已经不再动弹,想了想便沿着树藤一路向上,三步两步爬上一个树瘤,又一纵身跳上了树桩的顶上。

树桩的顶上比崔宁之前想像的还要平整,几乎像湖面一般,只是颜色有些特殊,并不是外皮那种灰白色,而是一种鲜血一般的红色,中间则夹杂着一圈圈黑色的年轮,如同是血水在荡漾一般。

看着这一圈圈的年轮,崔宁心头猛地一震,他终于想起这奇怪的树桩树藤是什么了。

在萧道士那本讲述奇花异草的书上,记载了一种叫做血榕的树木,这种血榕原本是普通的榕树,在榕树被砍断,但是树根还没有枯死之前,如果在红月之夜有大量鲜血浇灌的话,便有起死回生的机会。只是这种起死回生的榕树只有原先留下的树桩会不断成长,却不会长出新的枝叶来吸收阳光,而是成为一种捕食活物吸食鲜血的怪物。

这种能够捕食活人的血榕只有在有阴气的地方才能存活,而血榕的存在本身也能提升阴气,因此血榕存活的越久,血榕生长的地方阴气便越浓郁,这种血榕对修行相当有利,有些采用阴气修炼的修士便会想方设法去偷偷种一颗血榕来协助修行。

血榕的树皮随着慢慢成长会越来越坚硬,普通兵刃很难破开,而血榕吸收的鲜血会转化成一种火毒,这种火毒毒性极强,普通人一旦接触,必然会全身溃烂而死,即使修士接触了也会侵蚀基体腐蚀骨头,十分歹毒,而且这种火毒血榕还可以重新吸收再利用,因此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血榕有灵活的树藤,而且表皮坚硬,对各类法术的抗性也高,还有歹毒的火毒,因此一旦存活,自然环境下极少有天敌能够对付的了。

但是由于血榕生长条件伤天害理,因此海西界名门正派并不允许种植这种植物,一旦发现血榕的存在,必然也会想尽办法剿灭血榕和种植血榕的修士。

不过这种血榕的恢复能力惊人,普通的方法并不能杀死它,好在萧道士的书上也记载了好几种对付血榕的方法,因此崔宁略一回忆,便想到了好几种。

见地上原先厚厚一层的红色浆液慢慢又渗入地面,原先十分萎靡的树藤在慢慢恢复,连树瘤上那道吓人的伤口也渐渐收拢,便不再犹豫,直接顺着原路往回跑去。

没走多远,便看到陆知奇正领着其他人往这里赶,见崔宁在往回走,疑惑的问道,“崔掌门可是将那树藤的本体砍断了?方才那些树藤忽然瘫软下来,几乎没有的动静!”

崔宁看了一眼附近地上密密麻麻的树藤,摇了摇头,“此物一时半会消灭不了,得有万全的手段才能对付,我们速速返回,过不了多久,这树藤便又会恢复过来!”

陆知奇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赶忙也转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观察周围的树藤,果然发现那些树藤正在轻微的抖动,而且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顿时心慌起来,赶紧发足狂奔。

等到众人都跑出了树藤的范围,崔宁才松了一口气,见修为较低的卢远正大口大口的喘气,倒是魏宗亮虽然也是一路跟着,虽然有些喘,但也不比其他几个人差多少,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见魏宗亮看向他,便朝他点了点头,“这位魏护卫的确身体不错,怪不得昨日能够在这恐怖树藤之下逃生!”

魏宗亮脸色有些发白,喘了一口气才说道,“崔掌门赞谬了,我也是拼了小命才勉强逃回来的!”

崔宁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朝他说话,而是扭头对陆知奇说道,“陆道友,咱们回去要好好合计合计,如何对付这个树藤!”

卢静插话道,“崔掌门,你可看到我家另外一个护卫的踪影?”

崔宁摇了摇头,“并无看到什么!若不出意外,贵族的护卫怕是早已经遇难,而且十有八九化作了刚才所见的红色浆液!”

卢静脸色有些难看,“崔掌门,不知这树藤究竟是何种类,不仅长得如此巨大,会用树藤攻击,居然还会将人整个都化去,十分的骇人啊!”

崔宁回头望了望那巨大树桩的方向,“如果本座没有猜错,这树藤不过是一种植物的根须,而这种植物,叫做血榕!”

“血榕?”陆知奇和卢静都十分好奇,似乎并没有听说过这种植物。

崔宁点了点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卢家村,要准备不少东西才能对付的了!”

第一百三十章 炼气第五层

卢家大宅的客厅中,卢芷一边给愁眉苦脸坐在椅子上卢远上一种黑色的膏药,一边侧耳听崔宁说血榕的事情。

卢远不满的对卢芷说道,“六姐,你可仔细帮我涂黑玉膏,莫要留下什么疤痕!”

卢芷随意的点了点头,注意力却大都被崔宁的话所吸引,不时的抬头看坐在客厅中间的崔宁。

崔宁正在和卢族长、卢静与陆知奇等人介绍血榕,见他们从未听过此物,便一五一十的将这种植物的特点讲述给众人,又说到这种植物生命力极强,非常难以消灭。

卢静忍不住开口问道,“崔掌门,既然血榕如此难以对付,那我们如何消灭这棵血榕?”

崔宁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卢公子是打算速战速决尽快搞定呢,还是稳扎稳打熬着日子再将它消灭?”

卢静一愣,“崔掌门这话如何在下不是很懂?”

崔宁哈哈一笑,“若卢公子不急,那我们便不用出手,只须将此事报与漓水宫,我想漓水宫再不愿插手天姥山,也会想办法派人来处理此事,不过这时间也许是一年半载,也许是数年也说不定!”

卢族长也有些好奇,“那若是想要尽快解决这血榕又该如何呢?”

崔宁将手伸了出来,比划了三个手指,“那便需要三个条件!”

卢族长微微一笑,“愿闻其详!”

崔宁站起来走了两步,然后开始说道,“这血榕乃是极阴之木,因此首先需要选择阳光充足晴好的天气,依靠外界的阳气来压制血榕!”

卢族长点了点头,“这个容易,眼下秋高气爽,有的是晴好的日子!那第二个条件呢?”

崔宁摇了摇头,“这只是前提罢了,根本算不上什么条件!”然后伸出一个手指,“第一个条件,便是要百桶火油。”

卢族长招来一个管家问了问0,然后冲崔宁点了点头,“崔掌门尽管放心,此物村中便有储运,足有百桶之数!”

崔宁又伸出第二个手指,“再准备百件烈阳草制作的蓑衣!”

“烈阳草?”卢族长有些不解。

听了甚久的卢芷在一旁说道,“崔掌门所说烈阳草应是一种阳属性的一阶灵草吧,若是再过个几年,也许这种一阶灵草到处都是,并不稀奇,但是现在灵潮期刚刚开始,倒还真找不到如此多的烈阳草来制作蓑衣,不过不知崔掌门要这些蓑衣做甚?”

崔宁其实只是按照书中所述方法一条条的提出来,倒也没想到现在这些灵草极难收集的问题,不免有些尴尬,只得笑笑先掩饰,然后又回忆了一下那书中的描述,才轻轻咳了一声,“血榕虽然喜欢血食,容易攻击生人,但是它也有一个缺点,便是不喜阳气充足之物,若是有阳属性草编织的蓑衣,一般情况下血榕便不会主动攻击!”

卢芷点了点头,问卢静,“五哥,族里仓库是否已有不少正阳焚天甲?”

卢静略一思索,便回答道,“正是,六妹的意思是?”

卢芷朝崔宁说道,“我家的正阳焚天甲是一种阳属性的甲胄,用的是火山口所采的阳铁矿所制,应该比用烈阳草编织的蓑衣更有效果吧!”

崔宁却不是很清楚这个正阳焚天甲,其实他也不知是否可以替代,但一时也不好确认,便随意的点了点头,“要不便试试吧!”

卢族长又问道,“崔掌门,那第三个条件又是什么呢?”

崔宁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第三个条件是要一件寒冰属性的飞剑,待到关键时候,从血榕的树桩中心,直接钉进去,一击毙命!”

卢静和卢芷相互看了看,面有难色,显然不知去哪里找这样的寒性飞剑。

不过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的陆知奇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把半尺多长的短剑,“若是卢家没有,洒家倒是有一件这样的飞剑。”说罢将短剑往空中一抛,那短剑迅速变大,眨眼之间便有三尺多长,通体雪白,悬在陆知奇的头顶,散发出一阵阵的寒气。

“崔掌门,洒家的寒雪破甲剑如何?”陆知奇显摆的问崔宁。

崔宁也有些佩服这个陆知奇,他的法器宝物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总能翻出救急用的法器,见他的寒雪破甲剑看起来便非凡品,便笑着说道,“陆道友果然名不虚传,件件法器皆是精品!”

陆知奇却被崔宁说的有些尴尬,“洒家哪有什么名不虚传,都是些流言而已,崔掌门不必当真!不过洒家的寒雪破甲剑却是不好外借,只能由洒家使用的!”

崔宁笑着应道,“如此最好,正要请陆道友来作最后一击!”

卢族长见崔宁三个条件都说好了,但是如何去消灭血榕却说的有些含含糊糊的,实在放心不下,便问道,“崔掌门,能否将这些火油甲胄的用途和我们讲讲,实在是好奇不过!”

崔宁哈哈一笑,“卢族长莫要着急,如何消灭血榕之事必然会和你一一说明,只是今日已晚,明日一早,还请卢族长请上百名身体健壮的村民,我还要来指导一番!”

卢族长有些惊讶,“难道还需要这些凡人?”

崔宁点了点头,“正是,若是有筑基修士,哪怕是炼气后期的修士,也不用如此麻烦准备这些东西,不过现在只有我和陆道友,只能挑这种最是麻烦的方式了。”

陆知奇也是也十分赞同点点头,“想来只能慢慢将外侧的树藤清理干净,再做打算了!”

卢族长闻言只得压住心头的好奇,点了点头,“那就不打扰崔掌门了!明日一早,我必安排妥当!”

崔宁点了点头,也随口和众人告辞,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住所。

倒不是崔宁故意卖关子,只是今日一战之后,崔宁隐隐感觉自己四层的瓶颈似乎有些松动,似乎突破在即,眼看那瓶颈越来越松,便急匆匆的结束话题,赶回住所,盘坐在榻上,运行起延年养生经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卢远之死

此处是芦山最好的灵地,几间精致的木屋错落有致的分布在几个灵气等阶最高的位置。

在靠近山崖的一处木屋前,崔宁早早的站在山崖边上,呼吸着饱含清香的湿润晨气,远远看着旭日正一点点的从东方的群山间慢慢升起,心情十分的舒畅。

经过昨晚的修行,崔宁的修为终于突破了已经困扰多年的瓶颈,进入到了炼气五层,因此心情也是有些激动,一直也没有睡觉。天刚刚放亮,便已经坐不住了,早早起来背着手站在屋外看日出,同时也感受着新境界带给自己的新体会。

眼看辰时已过,一向一早便守候在跟前的卢远还没有过来,显然昨日受伤的原因,崔宁正打算先行下山,便看到不远处一处木屋也轻轻打开,陆知奇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崔宁冲他点了点头,还没开口,陆知奇已经先笑着说道,“崔掌门早啊,虽然洒家一直看不透崔掌门的修为,不过今日看来灵光较昨日更盛几分,想来功法又有精进啊!”

崔宁哈哈一笑,“陆道友咱们修行之人,自然是要每日精进,以求通天大道啊!”

卢静和卢芷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纷纷从附近的木屋出来,两人也笑着与崔宁和陆知奇打招呼,唯有卢远那个木屋,却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卢静看了看卢芷,见她也是一副疑惑的神情,便急匆匆的走到卢远的木屋前,毫不犹豫的伸手将门推开。

崔宁远远看着卢静一推开了卢远的房门,便一反平日里冷静骄傲的样子,显露一副紧张的神情,朝卢芷招了招手,便慌慌张张的走了进去。

崔宁和陆知奇面面相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犹豫了一下,也快步朝木屋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屋里卢静正痛苦的抱着卢远跪坐在榻上,一旁卢芷已经开始低声哭泣,而卢静怀里的卢远,却是姿势僵硬,脸色青紫,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崔宁赶上两步,一把抓住卢远的手腕,却发现卢远的手已经十分冰凉,更别说有什么脉搏了,心头顿时一凉。

有些慌张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方法,回头见陆知奇看向自己,便颤声问道,“陆道友可有什么救治的方法?”

陆知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卢静深吸了一口气,将卢远小心的放在榻上,然后朝两人作了一个揖,才开口说道,“崔掌门,陆先生,只要两位替七郎找出真凶,报仇雪恨,你们什么要求,只要能够满足,哪怕是性命,我卢静都可以答应!”

崔宁非常喜欢这个性格温和善良,对自己又十分信任和尊重的年轻人,对卢远的意外身亡也十分痛心,赶忙摇手,“卢公子不必如此,虽然不过相处几日,但卢远兄弟为人却让我十分钦佩,你不用多说,一日没有找到,我便多留在此一日,直至这凶手血债血偿!”

陆知奇也开口劝卢静和卢芷,“两位先冷静一下,咱们要替卢远报仇,得先知道他到底是如何遇难的!”

卢静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卢山之上唯有我家修行之人,连外围外人都极难潜入,别说到这山顶之上行凶,而且方才我粗略看了看,七郎身上也并无伤口!”

崔宁深吸了一口气,才轻声说道,“本座昨晚一直在修行,却不曾听到有什么异响,不知几位是否觉察有什么异常的声音?”

陆知奇看了看卢静和卢芷,摇了摇头,“洒家昨晚亦在修行,也未觉察什么!”

崔宁见卢家兄妹也都摇头,想了想对卢静说道,“不若咱们再仔细检查一下卢远的身体吧!”

卢静和卢芷对看了一眼,才点了点头,卢芷哽咽的说道,“我先下去通知父亲和几位伯父吧!”

陆知奇却摇了摇头,“卢姑娘,先不要慌张!卢七公子也是修行之人,普通人极难害得了他,这凶手若不是修行之人,便是与卢七公子十分熟悉之人,你不要贸然独自离开此处,或许真凶便在山上!”

卢芷恨恨的擦了擦眼泪,“正要等那真凶自己出来偷袭!”

陆知奇摇了摇头,“卢姑娘不要心急冒险,待我们检查完,再一起去不迟!”

卢芷还要说话,便听到崔宁“咦”的一声,扭头去看,见崔宁正拿着卢远惨白的手,仔细端详手上那几处被红色浆液烧黑的伤口和附近黑乎乎的药膏,又拿到鼻前轻轻嗅了嗅,然后问卢芷,“卢姑娘,不知昨日里你给卢远擦的黑色药膏是何种药物?”

卢芷微微一愣,才开口说道,“那是我家传的灵黑玉膏,是治疗外伤消除疤痕的灵药!”

崔宁指了指卢远的右手,“这只手上一共有九处伤口,卢姑娘不知是不是有些走神,有八处擦了黑玉膏,但是虎口处有一个小的伤口,却没有擦到!”

卢芷有些惊讶,“难道因为那处地方没有擦到黑玉膏的原因?而且七郎背上还有几处,他也没让我擦药膏,崔掌门不如也看一看,是否有什么不同!”

崔宁点了点头,又扒开卢远的衣服看了看背上的伤口,由于衣服的原因,背上的伤口要比手上的小的多,而且大多已经结疤,便拉上衣服不再多看,又上下打量了卢芷几眼,才问道,“不知卢姑娘和卢远是什么关系?”

卢芷被崔宁问得有些发愣,还是卢静替她回答道,“六妹和七郎是嫡亲的姐弟,最是要好不过了!”

崔宁嗯了一声,他的确不知卢芷和卢远是嫡亲姐弟,一来和卢芷接触不多,二来也不好打听太多这年轻女子的事情,听卢静介绍了,便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若是没有猜错,这黑玉膏怕是被下了毒药,卢远便是被这毒药所害!”

卢静猛地看向崔宁,“崔掌门,此话怎讲?”

崔宁叹了一口气,“卢远手上的伤口,除了虎口那处以外,其他都有些紫色的血块残留,不过隐在黑色的药膏之中,不易发现,而且那些伤口都有一股淡淡的腥味,这种味道我正巧闻到过,正是五步蛇蛇毒的味道!”

卢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黑玉膏中掺入了五步蛇的蛇毒,然后我又擦拭在七郎伤口上,把七郎害死了?”

崔宁点了点头,“卢姑娘既然和卢远是嫡亲的姐弟,想来没有任何动机,不过黑玉膏又是谁给你的,又经过谁的手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尽的红梅

卢芷呆呆的站在屋中,心思全部回到了昨日晚间的情景。

当时天色已近黄昏,卢芷正在卢山顶上的木屋修行,卢族长派人传信上来,说去青松谷的人回来了,事情不但没有办妥,似乎七公子还受了一点伤,因此让卢芷下去一趟商量如何处理后续的事宜。

卢芷与卢远是嫡亲的姐弟,年岁差的也不多,又自幼一起长大,因此两人的关系极好,听闻卢远受了伤,便有些心急,也没多问便急匆匆的跟着传信的人下山。

等在路上仔细询问过了,才想起自家的黑玉膏来,又担心别人配制的黑玉膏不好,想了想便又差自己留在山下的丫鬟红梅去卢山顶上取黑玉膏。

自己则跟着那传信的家人直接去了卢家大宅,等红梅取来黑玉膏,也是红梅直接交到自己手上并没有经过他人之手。

陆知奇听完卢芷的回忆,忍不住问道,“这期间接触过黑玉膏的人,不过就是卢姑娘和丫鬟红梅而已?”

“难道那丫鬟有问题?”崔宁皱着眉头问道,“她现在在哪,要不把她叫上来问问?”

卢芷狠狠的摇了摇头,一口便将这种可能否认掉,“红梅绝对不会做这等事体,她自小便跟我们一起长大,和七郎也情同姐弟,岂会伤害七郎。”然后看了一眼卢静,“五哥不许凡人常住在山上,因此红梅都在半山腰的那处宅院居住,只有我下山之后,她才会跟我一起!”

卢静脸色有些难看,“不是我不近人情,只是平日里山上有凡人居住的话,定然影响修行。再说了,也不是说不许上山,不过是不让长住而已!”

陆知奇摆了摆手,“此事先不用争辩,我等还是先去寻那红梅姑娘吧,若她是真凶,十有**已经逃离了;但是若不是真凶,必然有极大的危险!”

卢芷一听顿时一阵目眩,伸手扶了扶一旁的卢静才稳住了身形,颤声说道,“那咱们赶紧发信号,让山下的人注意,以防凶手再行凶!”

陆知奇劝慰道,“卢姑娘莫要心急,关心则乱,以卢公子和卢姑娘的才智,本不应如此连连应对无措。”

卢静定了定神,也冷静下来,“这蛇毒对普通人自然有效,但是对我们修行之人,却未必一定管用,我若是凶手,如果除去了红梅,几乎就没有了暴露的风险,因此必然会留下来观察!”

崔宁和陆知奇一起点了点头,“卢公子所言极是!”

卢静想了想又说道,“因此我等先不要将七郎的死讯传出,就说七郎受伤严重,一时下不了山,我再去找几个可靠的卢家子弟守在此处灵地的入口,必然能将事情瞒下,那凶手定然好奇七郎的情况,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卢芷也终于恢复过来,擦了擦满脸的泪痕,对卢静说道,“五哥,事不宜迟,咱们先将七郎安置于此,速速出发,去看看红梅到底如何了!”

卢山山腰间有一处巨大的宅子,宅子里住的大多是在山上修行的卢家子弟的仆人丫鬟,不仅要照应山上卢家子弟的吃穿住行,还要负责杂役跑腿,因此平日里人来人往,十分的忙碌。

不过当崔宁等人来到这处宅子时,却发现宅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只是隐隐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议论声。

还没等卢静找人询问,一名管事打扮的人正好路过,看到卢静和卢芷,赶紧急匆匆跑过来,“五公子,六小姐,宅子里出事了,六小姐的丫鬟红梅在自己房里自杀了!我正要去找人通报给六小姐呢!”

卢芷脸色越发的惨白,也不管其他人,直接发足狂奔向红梅的房间,崔宁和卢静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赶紧跟了上去。

红梅的房间在宅子靠里的地方,崔宁等人赶到的时候,房间外面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正围着看热闹,见卢静和卢芷进来,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悄悄的往外退。

卢静皱了皱眉毛,正要将众人通通赶出去,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在人群中看了一圈,随手招来一名管事,轻声吩咐道,“你将所有人都赶到外面去,不过谁也不许走,每个人都问清楚在这里干嘛的,把可疑的人通通挑出来!”

说话间,卢芷已经一把推开房门,房间并不大,不过一丈见方的样子,正中间站了两个满脸泪痕的年轻女子,见卢芷进来,赶紧给她行了个礼,然后怯生生的退到了墙边上。

崔宁和陆知奇也跟着进来了,崔宁扫了一眼房间,发现房梁上挂了一条白绫,悬在屋子中间,还在轻轻摇晃,白绫下面是一张小方桌,旁边还有一张打翻的椅子,似乎是从桌上摔下来的。

靠里面是一张红漆的小床,上面一动不动的躺了一个穿戴整齐的女子,崔宁没有感到这女子有任何的鼻息,应该便是那个管事口中自尽的红梅。

崔宁见卢芷进了屋子,就只是冲到床前握住那红梅的手哭泣,知道指望不上她了,便打量了那两名女子几眼,问道,“你们是谁?如何发现红梅自尽的?”

两名女子年纪都不大,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也不认识崔宁和陆知奇,虽然见他俩和卢芷一起进来,但对他俩还是有些陌生,相互看了几眼,只是更靠后退了退,却没有说话。

崔宁还想再问一次,后面卢静也走了进来,沉声说道,“崔掌门问话你俩没听到么?”

那两个女子又怯生生的朝卢静行了个礼,然后看起来年长一些的女子带着哭声说道,“奴婢名叫小翠,和梨花两人跟着红梅姐做事,今日一早发现红梅姐起来晚了,便到此处来寻她。不想在窗缝里看到红梅姐悬在梁上,等我个小翠喊人来将门撞开才把红梅姐放下来,红梅姐早就,早就不行了!”

崔宁又扫了一眼房间,“你说你们来的时候房门是从里面栓住的?要撞开才行?”

那名叫做小翠的女子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我和梨花根本推不开,还是张管事使劲撞,才撞断门栓进来的!”

陆知奇已经走到床前,犹豫了片刻,便问拉着红梅的手哭的稀里哗啦的卢芷,“卢姑娘请节哀,还想请卢姑娘仔细检查下红梅姑娘的身子,看看红梅姑娘有没有什么其他伤,又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一个鬼影

卢芷摇了摇头,却不愿意去碰红梅的身子,只是在那哭泣。

卢静挥了挥手将两个小姑娘赶了出去,又看了一会卢芷,见他不搭理陆知奇,便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卢芷的胳膊,想要将她拉开,但卢芷却一手抓住床沿,一手紧紧抓着红梅的手不松开。

陆知奇见状赶紧劝住卢静,“卢公子不必如此,卢姑娘想必是接连失去亲人,有些魔怔了,你且找几个妇人过来劝劝,过几日便好。”

卢静也有些失态,涨红了脸对卢芷怒道,“家里出了此等事体,却只会哭哭啼啼,今后如何修的好行,做的了仙!还不让来,陆先生来检查下!”然后又朝陆知奇拱了拱手,“陆先生请见谅,让两位见笑了!”

卢芷却没有理会卢静,也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卢静见状还待说话,陆知奇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臂,低声说道,“算了吧,既然卢姑娘不让打扰红梅姑娘,咱们便不要惊动她了!”

卢静有些着急,“那如何知道红梅究竟是因何而死?”

陆知奇从怀里掏了掏,又拿出一份半旧的黄符来,“好在红梅姑娘只是凡人,洒家这里有一份回光溯影术的符箓,倒也可以不用检查红梅姑娘的身子,不过还是需要卢姑娘让一让,好让洒家施法!”

卢芷闻言感激的看了看陆知奇,终于让开了床沿,一边小声的抽泣,一边站在一旁观瞧。

崔宁对这回光溯影术倒是有些印象,见陆知奇拿出的那黄张符虽然没有之前萧道士的那般流光溢彩,但同样闪着奇异的光彩。

陆知奇走到红梅的跟前,一边捏着黄符,一边念念有词,很快黄符便在对面的墙上投影出一幅影像来。

这是红梅的视角,似乎正坐在桌前就着昏暗的烛光在看着一本发黄的线装书,忽然吹起一阵怪风,使得烛光一阵摇曳,连画面也忽暗忽亮起来。红梅抬头观望了一圈,便看到一个十分模糊的灰影正朝她走近,画面明显一下子高了起来,显然是红梅站了起来。

但是只是眨眼之间,整个画面便暗了下来,再也没有什么影像出现。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脸色都十分凝重,和猜测的一样,红梅果然是被人所害,屋中看到的自杀景象不过是凶手做出来迷惑众人的,不过从画面来看,却没有看到进来的到底是谁。

陆知奇沉吟了片刻,脸色却更加难看,“依回光溯影术看到的情况,红梅姑娘在昨晚回屋不久便遇害了,凶手便是这个最后看到的灰影,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许进来的这个灰影,并不是普通人!”

卢静愣了一下,“不是普通人?”

陆知奇点了点头,“若是普通人,回光溯影术必然能够看到影像,可是只有一团灰影的话……”

崔宁突然开口道,“这是一个鬼物!”

见陆知奇和卢静都扭头看向他,崔宁缓缓说道,“这种灰影我见过两次了,这是施展了寄魄燃魂术的残魂!”

陆知奇点了点头,“崔掌门所言甚是,若是妖兽或者是修行之人,回光溯影术上应该什么都看不到,唯有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残魂,才可能会在回光溯影术上显露出一团看不清的灰影!”

崔宁想了想又问道,“陆道友,这回光溯影术显示的都是红梅姑娘所看到的么,她又怎能看到灰影?”

陆知奇摇了摇头,“回光溯影术不过是将当时留在红梅姑娘眼中的影像重新放出来罢了,未必是她看到的,只是有些东西凡人的眼睛并不能保存,因此才无法通过回光溯影术看到。也许当时红梅姑娘看到的也可能是这灰影外面的皮囊,不过这皮囊附了灵气,因此才只留下这灰影的痕迹。”

“这么说也可能是还有人隐藏在我们卢家,准备作恶?”卢静有些怀疑。

“极有可能!”陆知奇和崔宁一起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族里已经大索过一次,应该不会还有人被施展了回光溯影术,若是脱去皮囊的残魂,在世间又待不了太长时间,这灰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卢静十分诧异。

“难道最近又有人混了进来?”崔宁也十分疑惑,“卢公子可知道卢家村这段时间又有外人来访么?”

卢芷在一旁听了半天,忽然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开口说道,“定然不会是陌生人,红梅做事谨慎,陌生人是决计不会接触到她手里的黑玉膏,既然黑玉膏被动了手脚,显然是熟人所为,由于担心黑玉膏的事情被追查到,所以红梅才会被灭口!”

崔宁有些傻眼,“既然不是外人所为,族里可疑之人又都用破幻荡灵镜看过一次,难道还有漏网之鱼?除非是山上那些修行的卢家子弟?”

卢芷摇了摇头,“我亦不知道,不过既然有此可疑之处,那便再查一次罢!”说完,将脸上的泪珠擦去,又从怀里取出破幻荡灵镜,咬着牙说道,“这次若是发现上次有遗漏,便要让上次排查遗漏之人,也赔上性命!”

见这平日里娇滴滴的卢芷一脸杀气的说话,崔宁和陆知奇偷偷对视了一眼,都没敢接话,而是装作观察四周的情况,在屋中到处走动查看。

卢静却不能不接话,只得说道,“那是自然,真要是漏查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定然是要有人用脑袋来填补的,不过咱们还是先查查族里这两天是否有人失踪,也许那灰影已经将皮囊脱去逃跑了!”

崔宁正站在窗前,忽然开口问道,“不知红梅姑娘是否喜欢开窗睡觉?”

卢芷听崔宁语气有些怪异,不满的说道,“崔掌门莫要胡说,正经女孩家哪有开窗睡觉的道理,请你不要随便猜污人清白,何况红梅已经遇害了!”

崔宁赶紧朝她说道,“卢姑娘莫要着急,我也不是随便问的,既然卢姑娘如此肯定,那我猜害死红梅姑娘之人必然没有褪去皮囊,还隐藏在你们卢家!”

卢芷盯着崔宁看了一眼,“崔掌门何出此言?”

卢静也转过身来看着崔宁,崔宁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轻轻推开半掩的窗户,指着窗台边上一个清晰的脚印,“我想这应该是一个男人跳出窗台时留下的脚印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居然是他

卢静顿时有些尴尬,这些细节本不应由崔宁提醒,以他的才智早应该发现,显然接二连三打击还是让他有些慌乱,忽视了不少细节的东西。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五公子,六小姐,这处宅子里的人都盘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屋外一名管事轻声说道。

卢静定了定神,才缓缓说道,“你让所有人都到前面院里集中,一会我来问话!”

见管事的快步跑去传令,卢静又转身对卢芷说道,“六妹,那就请你用破幻荡灵镜对所有人再照一遍,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混在其中!”

~~

山腰大宅的一处院子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站在前面的卢芷。

卢芷捧着那面小小铜镜,眉头紧锁,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崔宁试探的问道,“会不会这破幻荡灵镜看不透外面的皮囊?”

卢静在一旁答道,“我家的破幻荡灵镜最擅破除此类法术,就灰影那点能耐,定然无所遁形的,若是找不到,那这些人便真的只是普通人罢!”

崔宁叹了一口气,“那便只能去山下村子里,再检查一遍了!”

卢静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下山,将村子里的人都召集起来!”

正说话,外面又急匆匆闯进一个人来,崔宁回头一看,却是魏宗亮。

卢静皱了皱眉头,“宗亮,你这么急匆匆来做什么?”

魏宗亮朝卢静鞠了一个躬,“五公子,族长说东西和人都准备好了,就等五公子和崔掌门下去指点了。”

卢静点了点头,“宗亮,这里出了点事情,你帮我先去村里通知族长,让村里的人都到广场上集中。”

魏宗亮好奇的问道,“五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要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做甚啊?”

卢静不耐烦的说道,“红梅被人害了,我们要对村里的每个人都检查一遍!”

魏宗亮瞪大了眼睛,“居然有这种事情,那属下赶紧下山去告知族长,请他安排起来!”说罢也转身就往外走。

崔宁看着魏宗亮的背影,心头泛起一种莫名的不安,忍不住开口道,“魏兄弟,请留步,我有一事相询?”

魏宗亮刚刚走出不过十多步,听到崔宁的问话,顿时站住了身形,然后缓缓转过来看向崔宁,恭敬的问道,“崔掌门有何赐教?”

崔宁也不知自己到底为何要留住魏宗亮,只是心头总有一些不安,于是想了想说道,“本座总觉得这山上有些古怪,魏兄弟最好还是不要一个人行走,不若在院里再叫上一个伙伴一起罢,也好有个照应!”

魏宗亮朝崔宁微微拱了拱手,“多谢崔掌门关心,不过宗亮方才一个人上山也未遇上什么危险,自然也不用担心下山的事情,何况这上山下山的路也走了好几回了,并无什么危险!”

卢芷看了一眼魏宗亮,忽然开口说道,“昨日红梅便是带你上山找我的罢!”

魏宗亮赶紧朝卢芷鞠了一个躬,“回六小姐,正是属下,昨日回来之后,族长吩咐属下来山上找您,属下不好直接去寻,便又找了红梅姑娘带属下一起。”

崔宁也想起昨日回来之后,族长随口将魏宗亮支使出去,的确是让他去找卢芷的,只是卢芷口气有些奇怪,便扭头看卢芷。

卢芷脸色平静的看着魏宗亮,“你为何站的离我这么远,过来和我说话吧!”

崔宁这才发现魏宗亮有些奇怪,被自己喊住之后,居然一直站在十多步外,没有回过来的意思。

一旁的陆知奇和卢静也看出了问题,都不动声色的移动了几步,隐隐将魏宗亮围住了大半。

魏宗亮似乎没有察觉,而是只朝卢芷移动了一步,便又停住了,苦着脸说道,“属下不好意思和六小姐靠近了说话。”

卢芷冷冷哼了一声,“那我便靠过来和你说罢!”说着往前踏了两步,然后直接拿起手里的破幻荡灵镜朝魏宗亮照去。

魏宗亮见镜面亮晃晃的一闪,赶紧拿手挡了下眼睛,才将手放下,便看到卢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阴沉着脸问道,“魏宗亮,我们卢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如此对待卢家?”

魏宗亮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卢芷,“六小姐你说的属下不明白啊!”

卢芷冷冷的看着他,“姓魏的,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卢家这件宝贝的厉害吧,你以为之前我们是如何确认太平寨的余孽是否被施展了寄魄燃魂术的!”

魏宗亮顿时脸色大变,瞄了一眼崔宁等人,才发现这些人已经将自己隐隐围在了中间,眼珠一转,又朝前踏了一步,笑着说道,“六小姐,这或许是个误会!”

话音未落,整个身形猛地朝前一蹿,直接扑向卢芷。

卢芷早有准备,身形轻轻一晃,便闪过魏宗亮阴气逼人的双掌,出现在他的身侧,一掌拍在魏宗亮的肩上,将他打退一步,又抬脚踹向魏宗亮的肋部。

魏宗亮没想到卢芷的身手如此了得,刚一交手便落了下风,一侧肩膀被卢芷一掌便拍得麻木不已,几乎没有了知觉,眼看气势更足的一脚又近身来,只得趁势一滚躲过。

等到魏宗亮再想站起来,却发现陆知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旁边,伸脚随意踩在了他的背上,顿时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将他压的动弹不得。

卢静冷冷的看着被踩在地上的魏宗亮,“魏宗亮,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们卢家了吧!”

魏宗亮使劲挣扎了两下,见实在无法摆脱陆知奇随意的一踩,脸色阴沉的变幻了几下,一咬牙便打算舍弃自己的皮囊,却不想一只白胖的大手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那手里还拿了一张符箓,在自己眼前晃了两下,然后啪的一下贴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魏宗亮还想伸手将符箓扯下,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动弹不了,连舍弃皮囊化作鬼影也无法做到,这才慌张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知奇哼了一声,又把踩在魏宗亮背上的脚拿开,又一把把他拖起来甩在墙边上,“洒家只是让你好好回答问题,不要再想出什么幺蛾子了!”

崔宁看着靠在墙上动弹不得的魏宗亮,“魏宗亮,你到底为何要害卢远,他们卢家对你可不薄啊!”

魏宗亮看了看崔宁,忽然惨笑起来,“对我不薄,只不过骗骗你们这些外人罢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仇恨迷人心

崔宁回头看了一眼卢静和卢芷,却发现两人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魏宗亮,并没有制止的意思,便继续问道,“那你就说说看,卢家哪里对不住你了,若是你说得属实,本座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魏宗亮恨恨的看了看卢静和卢芷,眼睛里露出一股诡异的红光,“我父亲替卢家出生入死,可是当年不幸过世之后,卢家不过给了些许银子,便再也不闻不问,那时我还小,我娘和我每日靠着稀薄的米粥和野菜过活!可是他们卢家,每日里鸡鸭鱼肉不断,他们家的猪狗吃的都比我们好!这样还要我们对他们卢家感恩戴德,想祖祖辈辈替他们卖命,呸!”

崔宁有些愕然,魏宗亮说得也许是实情,不过就因为这个就要将自己的魂魄都放弃了来报复卢家,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卢静冷冷的哼了一声,“魏宗亮,你只为了我家给你父亲抚恤太少,就宁可出卖魂魄还害我魏家?!”

陆知奇也问道,“那红梅姑娘又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又要害她?”

魏宗亮眼中泛着的红光越发鲜艳,嘶声竭力的喊道,“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崔宁摇了摇头,对陆知奇和卢静说道,“陆道友,卢公子,我想我们应该不必再问,这魏宗亮已经彻底疯狂了!”

话音刚落,原先被陆知奇黄符控制住的魏宗亮忽然剧烈抖动起来,整个人如同跳去油锅一般,不停的扭动。

陆知奇刚伸脚想把他压住,却不想魏宗亮猛然间膨胀起来,眨眼便爆炸开来,附近崔宁和卢家兄妹离得还远,几个人身手也都十分敏捷,因此躲开了飞溅的血水,但是近在咫尺的陆知奇尽管反应极快,但还是没能彻底躲开,溅了不少血水。

那血水与那血榕树藤中的红色浆液极为相似,刚一接触陆知奇的皮肤,便烧出一阵白烟,皮肤也迅速变黑。

不过好在陆知奇见机不妙,飞快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直接往嘴里倒了几颗药丸,然后赶紧找地方盘坐下来,将药丸化开。

崔宁死死盯着魏宗亮爆开的地方,果然看见一道灰影正贴着墙根,偷偷的往外溜。

也不再招呼那灰影,直接将自己的无影斩魂剑祭出,手指遥遥一指,眨眼之间便斩到了那灰影之上。

那灰影显然没有感觉到无影斩魂剑的靠近,只是在飞剑接触的一刹那才发现,整个灰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叫,便化作一阵青烟,消弥于世间,只剩下一团淡淡的白雾留在灰影消失的地方。

崔宁拿出极乐钵,先也不管卢静和卢芷的好奇,直接将那团极乐仙气收了,才扭头对陆知奇说道,“陆道友,这血水可有妨碍?”

陆知奇摇了摇头,“还好洒家反应及时,些许血水并不碍事,只是皮外伤而已。”

崔宁皱着眉头说道,“如此便好,不过这魏宗亮倒是有些奇怪,之前那两名女子,并没有似这般爆裂飞溅血水的情形,只是将皮囊化为灰烬罢了!”

陆知奇凝神想了想,然后问卢芷,“卢姑娘,你为何对这魏宗亮忽然起疑心?”

卢芷看了魏宗亮炸开的血肉有些反胃,正走到上风口躲避这腥臭味,听到陆知奇询问,扭头看了一眼崔宁才说道,“我见崔掌门喊住魏宗亮时,魏宗亮提起他对山路熟悉,这才想起那日能够接触到黑玉膏的人,除了红梅以外,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个后来和红梅一起过来的魏宗亮。而且知晓我们要对村里人进行盘查时,便急于下山,崔掌门喊住他时,他又站住不动,显然是不愿回头的样子,十分可疑,因此我才想起用破幻荡灵镜去照一照,一照之下果然发现镜中的魏宗亮只是一道灰影!”

在一旁沉思良久的卢静开口道,“这魏宗亮之前没有露出过一丝怨恨的迹象,却忽然出手害死了卢远和红梅,应该是刚刚受了寄魄燃魂术,而且从刚才的疯狂言语来看,还被某种秘术影响了心智,因此才会因为些许小事便做出这等报复卢家的事体!”

崔宁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如此,想来那日在青松谷,魏宗亮和金空应该都没能逃脱血榕的树藤,而那生长血榕的地方显然就有一个能够控制血榕的鬼修。这魏宗亮也许心志不坚,被血榕俘获之后,又被鬼修用什么秘术放大了内心的阴暗面,才会同意接受寄魄燃魂术,还被注入了很多血榕的树浆,又放了回来!”

卢芷却有些奇怪,“那鬼修将此人放回来做甚,难不成要告诉我们它就在那边?不放他回来不是更好!”

陆知奇摇了摇头,“卢姑娘,若是不放他回来,我们自然会仔细调查他们失踪的地方,那血榕也迟早会被我们发现。那魏宗亮既然心志不坚,为活命自然会将我们的虚实一一告知鬼修。想必那鬼修考虑既然我们迟早要与它一斗,不如先派魏宗亮回来,将我等引入它的陷阱之中,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崔宁也有些明白了,“昨日我们在青松谷时,那魏宗亮似乎反应迟钝,几次阻了我的退路,若不是陆道友及时相助,怕也要受着损伤。而后来我们退走时,魏宗亮又显得身手十分矫捷,并不比我等修行之人差多少,我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

卢静恨恨的咬了咬牙,“想必就是因为我们从血榕的陷阱中全身而退,因此鬼修便激发了魏宗亮心头的仇恨,让他找机会害死了七郎!这鬼修三番五次来阴我卢家,我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卢芷也一脸杀气的说道,“正是,他欠了我家不少人命,定要让他灰飞烟灭!”

崔宁和陆知奇也都点了点头,这些鬼修由于修炼阴气的原因,一般都性情古怪阴狠,对人命并不在乎,经常随意草菅人命,因此正派的修士对鬼修一般都十分敌视,所以对卢家兄妹的话倒也十分赞同。

卢静朝崔宁和陆知奇拱了拱手,“崔掌门,陆先生,此事还要请您两位多帮忙,想必那鬼修已经知道魏宗亮暴露的事情,为防它逃走,我们还需尽快破了血榕的树藤,将那鬼修挖出来,以祭七郎的在天之灵!”

崔宁点了点头,“卢公子且放心,只要东西备齐,只需半日功夫,便可演练完成,出发破敌!”

第一百三十五章 烈火烧血榕

第二天又是一个晴好的天气,青松谷外,整整一百名身穿着红色正阳焚天甲的家丁正站在炎炎烈日之下,一边抹着汗一边交头接耳。

崔宁抬头看了看天,此时正是一日之中阳气最盛的午时,便卢静点了点头,“卢公子,发令吧!”

卢静脸色沉静,闻言挥了挥手里的令旗,“所有人都听着,按照昨日演练的要求,每人背一桶火油,找好自己的位置!”

那一百名家丁一齐应了声“是”,纷纷拿起身旁的火油,朝血榕所在的地方走去。

崔宁和陆知奇同样穿了件红色正阳焚天甲,跟在人群后往前走去。陆知奇悄声问道,“崔掌门,这正阳焚天甲能吓住血榕么?”

崔宁嘿嘿一笑,“血榕甚是畏惧阳属性的器物,这正阳焚天甲比我本来想要的烈阳草阳性更强,应该效果更好才是!”

陆知奇点了点头,“也难为卢家能够备齐这么多!”

崔宁也有些奇怪,“也不知卢家如何会炼制这许多的甲胄,灵潮不过开始没几年,难不成他家一上来就发现了一个大矿,这正阳焚天甲看起来似乎是用阳属性的铁矿和火晶一起打造的,要备这么多的正阳焚天甲,需要的量了不少啊!”

陆知奇摇了摇头,“这等必然是卢家的隐秘,咱们只是受托而来,不要细究了!”

崔宁也点了点头,“陆道友所言极是!”

话音未落,前面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崔宁和陆知奇赶紧赶上几步,上前查看。

原来是有人受到了树藤的攻击,不过树藤一接触到正阳焚天甲,便冒出一阵白烟,很快便枯萎下来,因此那树藤很快便退去了,完全找不到踪影。

崔宁见那些卢家的家丁似乎有些惧怕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树藤,便高声说道,“诸位无需害怕,方才你们也看到了,这树藤想要害人,不过被咱们身上的正阳焚天甲克制,根本拿咱们没办法,只能逃走了!”

身后卢静也赶了过来,对附近的家丁喊道,“大家都看到了没有,崔仙师昨日告诉过咱们了,穿了正阳焚天甲就不用担心树藤!等烧了这害人的树藤,这片地方便分给你们!”

家丁的心气又被鼓舞起来,兴冲冲的背着火油往自己的位置跑去。

这棵血榕的生长范围足足有一两百丈,这一两百丈范围内杂草丛生,几乎看不清血榕的树藤到底在哪。

不过崔宁也没有要求他们仔细查找,而是以那个巨大的树桩为中心,一百个人围成一个圈,从离树桩差不多一百多丈位置就开始倾洒火油,一直洒到离树桩不过二三十丈的地方,有的人洒得节省的,甚至已经洒到看的见那棵巨大树桩的地方。

那血榕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攻击过一两个家丁,但是被正阳焚天甲烧伤之后,便一直没有动静。

眼看那些火油都被洒得差不多了,那些家丁纷纷往回退时,异变突起。

在离树桩大约三十多丈的地方,地下忽然冒出大量裹满了泥土了树藤,除了了少数几个退得快的,其他全部被围在了里面。

崔宁和陆知奇靠的较外,倒没有被围住,见此异变,崔宁顿时有些懊恼,“是我大意了,这血榕受鬼修控制,显然不能当普通血榕那般对付!”

陆知奇倒是想的开,“崔掌门无需自责!若不如此,恐怕也没有其他办法。”

崔宁摇了摇头,“应是我考虑不周了,若是先到里面,再边往外边洒火油,便不会出此纰漏。现在这么多人被围在中间,投鼠忌器,怕是不敢用火来烧了。”

陆知奇苦笑着安慰崔宁,“崔掌门有些多虑了,若是一开始便深入里面,怕是直接便被圈住了,根本没有机会泼洒火油。现在至少都已布置妥当,就看卢家愿不愿意付出这个代价了?”

崔宁有些吃惊,睁大了眼睛看着陆知奇,“付出代价,什么代价,难道要将里面这些人和血榕一并烧了么?”

陆知奇沉默不语,只是远远看着被围住的那些卢家家丁。

树藤将那些家丁围住之后,只是快速的建起了一个数丈高的牢笼之后,便仿佛普通的植物一般不再动弹。

有些家丁带了兵刃,见树藤不再有什么动作,便壮起胆子,开始死命的砍那些坚韧的树藤,显然是打算将树藤的牢笼打破,而那几个已经逃出来的家丁也跑了回去,就站在树藤牢笼的外面,拿着刀用力劈砍外面那些较细的树藤。

崔宁正要开口提醒,话到嘴边,忽然想起站在一旁的卢静和卢芷,只见卢家兄妹正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家的家丁在树藤前奋力砍伐,却丝毫没有提醒他们树藤砍断后会有毒性极强的红色浆液的意思。

崔宁顿时沉默了下来,不再说什么,也像陆知奇那般远远的看着。

虽然昨日里陆知奇等人砍断树藤似乎十分轻松,但实际上普通人想要将树藤破开,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做到的,足足砍了一炷香的时间,逃出来的那几个人才先将最外面的一段细小树藤砍开。

就在树藤破开的一刹那,一股红色的汁液从断口处滋了出来,直接喷到了那几个人身上,顿时几个人身上都冒出大量白烟,几个人大叫一声后便纷纷倒在地上,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血水,慢慢渗入地面,只剩下几件残破的衣裳和正阳焚天甲留在地上。

被围在牢笼里的人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顿时停住了手,不敢再去砍那些树藤,只得大声朝卢静哭喊,“五公子,快来救我们啊!”

卢静没有说话,只是又看了一会,才转头面无表情的问崔宁,“崔掌门,你说这血榕只要用火油一烧,便能将地上地下的根须都烧的干干净净?”

崔宁咽了一口口水,点了点头,“正是,只要将血榕外围的根须烧去,里面那些粗壮的根须活动并不灵活,而且火油能够将它的毒液耗去,血榕再想恢复起来便很难了!到时再请陆道友用寒冰属性的飞剑钉住它的木心,便能将它除去!”

卢静点点头嗯了一声,“如此便好!后面就有劳二位了!”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也不再看被围在中间的那些家丁,随手将手里的火折子往地上一抛,正好掉在一处沾染了火油的杂草上。

“哄”的一声,杂草一下子燃起了一人多高的火苗,火苗顺着随处都是的杂草和火油迅速朝前烧去,在众人面前形成了一个偌大的火场。

第一百三十六章 寒剑钉木髓

崔宁轻轻“啊”了一声,却见卢芷和陆知奇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的表情,顿时想起方才陆知奇说起过要付出代价的事。

在他看来,即使真要牺牲掉那些被困住的家丁,也要试着想办法解救几次,却没想到卢静根本没有考虑这些,便直接决定了那些家丁的命运。

“怪不得方才卢家兄妹都没有提醒那几个人小心树藤里的浆液,想必是打算要将那些人都灭口了的!这卢家兄妹年纪不大,看起来也文质彬彬,没想到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崔宁心中暗想,不由又瞄了一眼卢静。

卢静似乎心有所感,也正好看了过来,见崔宁在看他,便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崔掌门,此事也是迫不得已,这些人被血榕困住,想要破开血榕的树藤,必然会被它的火毒所害,说不得还会像魏宗亮那般被施展了寄魄燃魂术,混入我卢家捣鬼!”

崔宁顿时无话可说,只得也点了点头,转头去看前面的火势。

杂草借着火势烧的极快,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经逼近了那个树藤构造的牢笼,里面那些家丁看见卢静点火的一刹那,有些性情暴躁的家丁甚至开始大声谩骂卢静和卢家,不过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往没有泼洒火油的树桩方向逃去。

外围的火势迅速逼近了树藤牢笼,很快便将树藤表面的湿泥烤干,一点点的从树藤表面落了下来,露出了树藤有些棕红的本色。

但是血榕的树藤开始分泌出一种红色的汁液,阻止了树藤的继续燃烧,不过附近的杂草却没有这个本事,火势迅速朝四周蔓延开来。

不一会,大半个青松谷村都被笼罩在熊熊的烈火之中,崔宁陆知奇和卢家兄妹四个人便站在上风口,静静的观望着眼前的大火,都没有说话。

又烧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火势逐渐变弱,最开始起火的地方火甚至已经熄灭了,只剩下黑色的残骸冒着缕缕的青烟,但那血榕树藤的牢笼依旧将火线挡在外面。

崔宁不由得有些心急,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甚至手心都感觉有些冒汗。这时血榕树藤构建牢笼终于出现了变化,在高温的烘烤下,最底下的一层树藤终于坚持不住,开始慢慢散了开来,原先被挡在外面的火焰沿着散开的小口一下子烧了进来,在牢笼里面也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这次血榕再也阻挡不了了,虽然外面的火焰大多已经熄灭,但是牢笼里面的火焰不仅将杂草点燃,有些沾染火油多的粗壮树藤也开始燃烧,很快整棵血榕的树藤都被火焰点燃,火势一下子又旺了起来。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这场大火才渐渐熄灭,整个火场上一片焦黑,到处是零星的小火和青烟,还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十分的难闻。

崔宁皱着眉头跟在陆知奇的后面,踩在还冒着热气的地面上,慢慢的朝树桩的方向走去。

穿过树藤构造的牢笼没多久,便看到了那个巨大的树桩。树桩附近并没有太多杂草,也没有被泼到火油,因此并没有什么烧焦的痕迹,和之前崔宁看到的并无两样。但是在树桩周围,却密密麻麻铺满了穿着火红色正阳焚天甲的尸体。

除了少数尸体有烧伤的痕迹,绝大多数显然是窒息而死,不少尸体临死前的挣扎痕迹十分明显,地上都是深深的抓痕。

卢静脸色平静的看了一会那些面部表情十分狰狞的尸体,然后转身问崔宁,“崔掌门,不知下一步又该如何行事?”

崔宁同样看到了那些死状惨烈卢家家丁,心里别有一番滋味,正有些走神,倒没听清卢静的问话,便随口“嗯”了一下,观察起这棵血榕来。

经过烈火的灼烧,外围的树藤已经被焚烧殆尽,而树藤之中的红色浆液显然也在抵御烈火中几乎烤干了,原先从血榕树桩上引出的粗大树藤都显得十分干瘪,好几段还冒着青烟,可能还有暗火未熄。

崔宁点了点头,按书上所说,此时的血榕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恢复不过来,不过还有最后一步,若是不将它的木髓破开,这血榕若是又吸食了血食,还会再活过来的。

崔宁看罢情形,便跳上一段树藤,沿着树藤几步便跳到了树桩之上,转身看向陆知奇。

陆知奇看着眼前巨大的树桩,倒有些好奇,围着树桩绕了一大圈,见崔宁轻轻松松的爬到了树桩的顶上,也挑了一个树瘤爬了上去,胖大的身躯倒是十分灵活,三下两下便爬到了树桩的顶上。

此时血榕树桩的顶上已不再是鲜艳的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干枯的紫黑色,原先如水面般光泽的平面也被如皱纹般波纹所取代。

陆知奇望了望崔宁,“崔掌门,眼下这血榕算是枯萎了吧,你且说该如何做,洒家听你的!”

崔宁冲他点了点头,“接下来有劳陆道友了。”然后指着树桩中间一尺见方的一个黑色区域,“此处大概便是木髓所在了,血榕的木髓是那些火毒的根源,唯有靠陆道友用寒冰属性飞剑才能将火毒的热气破去!”

陆知奇便崔宁微微一笑,“崔掌门且放心,洒家的寒雪破甲剑可不是什么凡物!”说罢将手中飞剑往半空一抛,眨眼间便化作一把三尺长剑,带着浓浓的寒意,直接斩向血榕中间那片黑色区域。

只听“嘶”的一声,寒雪破甲剑并没有完全破开树桩顶上那些皱纹一般的波纹,只是钉入木髓不过三寸之后,便立在上面再也下不去了。

但是寒雪破甲剑木髓接触的地方开始冒出了浓浓的白雾,显然寒雪破甲剑正在和血榕木髓角力。

卢静和卢芷也已经爬上了树桩,见陆知奇正凝神控制寒雪破甲剑钉入木髓,便小声的问崔宁,“崔掌门,可要用的帮忙?”

崔宁摇了摇头,“血榕木髓火性十足,若没有境界差异的实力压制,只能靠寒性的宝物来将它的火性消耗干净来破开它!”又看到卢静眼中跃跃欲试的神情,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知卢公子的五光破阵剑对五行属性之物皆有克制,若是卢公子愿意,倒也可以出手相助!”

卢静闻言点了点头,靠上前去朝那木髓发出一道灰光,却不想灰光刚一接触木髓,便一闪而没,没有任何反应,卢静愣了一愣,还想再发一道,身后卢芷轻轻拉了拉他,压低声音说道,“五哥,秘术不可多用,小心影响修行的进度!”

卢静顿时停在了那边,以他三层修为驱使法器,的确靠的是卢家的秘术,眼下卢芷提醒自己,的确也是为自己修行着想。不过卢静也有自己的考量,今日之事崔宁和陆知奇都看在眼里,也不知他们如何想法,若是不拿点手段出来给崔宁和陆知奇看看,怕他们起什么别的心思!

第一百三十七章 桩破鬼修现

不过还没等卢静说话,崔宁已经开口道,“卢公子无需再试了,虽然卢公子的五光破阵剑精妙无比,不过这血榕木髓只有寒性法器才可以克制,你不必浪费法力了。”

卢静只得点点头,又退开了几步,站在那看陆知奇的寒雪破甲剑如何破开那看起来十分坚硬的木髓。

木髓附近依旧是白雾缭绕,而且越来越浓,依稀看见一把通体雪白的宝剑正插在树桩中央,缓缓的抖动。

一阵清风吹来,将雾气吹散了大半,还没细看,便听到咔擦一声,寒雪破甲剑又朝血榕木髓里面深入了半尺,而且冒出了更多的白雾。

与此同时,血榕树桩的木髓附近,已经出现了如同蜘蛛网一般的裂纹,并且还在向四周不断延伸,缓慢的蔓延到几个人的脚下。

除了陆知奇以外的几个人都已经退到了树桩的最边上,而陆知奇则已经盘坐在地,凝神运气,脸色潮红,口中念念有词,紧紧盯着寒雪破甲剑,显然也在全力催动。

寒雪破甲剑在陆知奇的催动下,一点点的挤进木髓之中,从半尺到一尺,再到两尺三尺,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努力,寒雪破甲剑终于完全消失在众人眼前,只剩下一个黑黝黝的窟窿留在树桩的中心部位,而窟窿中依旧冒着浓浓的白雾。

卢静有些着急,朝四周望了望,又问崔宁,“崔掌门,我们在此铲除这棵血榕,若是那鬼修寻来,现在陆道友被血榕完全牵制了,到时鬼修会不会不好对付啊!”

崔宁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不过他不好表露出来,便安慰卢静,“卢公子,无需担心,现在正是白天,而且附近被火一烧,几乎没有遮掩的地方,因此鬼修不敢露面的,即使露面,在烈日之下,鬼修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

卢静想了想,觉得崔宁说的的确有理,便放下心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日头偏西,离黄昏已经不远,血榕却依然没有被破开,这下连崔宁心里也开始有些着急,几个人谁都不敢大声喘气,紧张的盯着陆知奇,整个青松谷一片死寂,只剩下阵阵清风的呼啸声。

这时就听到“啪”的一声轻响传来,似乎是薄冰破碎的声音,打破了青松谷中的死寂。然后树桩中间那个窟窿中的白雾忽然戛然而止,陆知奇却猛地站了起来,疑惑的看着崔宁,“我感觉不到木髓中的火性了,难道血榕的火性被寒雪破甲剑磨光了?”

崔宁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沉吟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树桩忽然发生了一阵震动,然后整个树桩开始沿着密布的裂纹开始裂开,一块块碎裂的木片从树桩上脱落下来,摔在了地上。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整个树桩便碎成了大大小小的破碎木片,横七竖八的散了一地。

崔宁等人早在树桩崩塌之前,便早早的跳了下来,站在一旁看着树桩的一点点塌陷,很快便看到深陷其中的寒雪破甲剑露出雪白的剑身,而在剑身下面,有一段不过手指粗细尺许长的木条特别的引人注目,那鲜红欲滴的颜色在一堆黑褐色的木块中十分醒目。

陆知奇召回了自己的飞剑,又将那段木条随手召了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眼,便朝卢静一抛,“卢公子,这个是血榕的木髓精华,你且收着吧!”

卢静接过那段红色的木髓,才发现这个木髓和普通的木头并不一样,尤其是拿在手里的时候,那种厚重和圆润的感觉,如同玉石一般。

他又在手里掂了掂,便又交给卢芷,“六妹,这血榕木髓似乎有些特殊!”

见卢芷正上下翻动那根木髓查看,崔宁淡淡的说道,“血榕木髓是由它吸收到的心头血凝结而成,因此与普通的木髓并不一样!”

卢芷顿时一惊,差点没拿住木髓,看了一眼崔宁之后,赶紧将木髓又扔给了卢静,才问崔宁,“崔掌门似乎对血榕十分了解啊,不知这血榕的木髓有何作用?”

崔宁看了一眼卢静手里的木髓,“血榕木髓阴气十足又饱含心火,是炼制阴火类的法器极好的原料!”

卢静点了点头,却将鲜红的木髓递给崔宁,“崔掌门,这个木髓我们留着也没太大用处,您留着吧!”

崔宁摆了摆手,“卢公子不用客气,我与陆道友既然收了卢家丰厚的酬劳了,这些卢公子自己收着便是!”

卢静尴尬的笑了笑,将木髓收到了怀里,然后问道,“既然血榕已除,我们下一步如何去找出那个鬼修呢?”

崔宁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色,“我们不用去找他,我想他已经来了。”

卢静一愣,才发现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日头已经渐渐被远处群山遮挡住了威能,对鬼修的威胁大大减少,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咽了一口口水,紧紧抓住自己的五光破阵剑。

一旁的卢芷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显得十分的紧张,一只手紧紧抓住自己的铜镜,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去抓卢静的衣服。

崔宁有些暗暗好笑,卢家这兄妹两人看起来精明谨慎,又杀伐果断,却也有脆弱的一面,显然还是对这个让卢家损失惨重的鬼修有些畏惧。

不过崔宁也不好指摘什么,卢家之所以请了陆知奇和自己来此,显然卢家对自的实力十分清楚,并没有彻底解决此事的把握,因此才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不过卢静和卢芷能够在没有达到炼气中期境界的情况下,敢陪崔宁与陆知奇一起来青松谷,对付血榕和鬼修,虽然有他们卢家秘术和家传法器的原因,但从卢静和卢芷的表情来看,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鬼修对手,也说明他们的确有些胆识。

陆知奇也发现了他们的紧张,他要比卢静卢芷大上不少岁数,几乎算得上半个长辈,因此温言安慰道,“卢公子和卢姑娘无需紧张,如今灵潮才起,鬼修即使再厉害,也不过炼气中期的修为,我和崔掌门与它并无境界上的差异,两位只需替我俩掠阵即可!”

卢静还未回答,便听到前面松林中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然后一阵黑影从林中蹿了出来,一个尖锐的声音说道,“你们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又见保护罩

崔宁冷冷一笑,随手发出一道火球术朝那边打了过去,虽然没有打中什么,只是在极限的位置爆开,但是明显将那黑影吓了一跳,黑影的嚣张的气势顿时一阻,停在了松林边上,上下打量了崔宁一眼,“看不出你居然也是炼气中期的修士!”

崔宁看着站在松林阴影里的黑影,与之前看到的鬼物不同,这个却是穿了一身将自己全部罩住的黑色长袍,除了长袍下面空荡荡的看不到双脚,其他看起来和真人并无太大差异。

而且这个鬼修身上有明显的灵气散逸,看得出比陆知奇的修为要高不少,若是没有猜错,怕是五层甚至可能是六层的修为了。

鬼修扫了一眼对面的四个人,一个明显是炼气四层的修为,其他三个两个是炼气三层,一个甚至只是炼气二层,本来这样的对手对自己并没有太大威胁,可是方才那个看起来不过二层修为的修士居然随意便发出了一道法术,看威力似乎还不小,显然并不止灵气散逸显示出来的炼气二层修为,一时倒也不敢贸然出手,见崔宁只是盯着自己看却没有说话,便又转向看起来修为最高年纪也最大的陆知奇,“阁下看来修为最高,想必是领头之人,不知怎么称呼啊?”

陆知奇打量了对面的黑影半天,才开口说道,“阁下难道不知我们是什么人么,何必明知故问!”

那黑影嘿嘿一笑,“老夫自然知道你们来自卢家,不过却还真不清楚几位到底是谁。”又朝众人拱了拱手,“老夫赵腊生,这厢有礼了!”

卢芷已经平复了紧张的心情,见自称为赵腊生的鬼修似乎在套近乎,顿时气呼呼的说道,“谁要与你有礼,今日我等前来,便是要和你算账的!”

赵腊生摇了摇头,“这位姑娘,我们之间哪有什么帐要算,要算也是算算你们把老夫的血榕毁坏的帐!”

卢静怒喝一声,“老贼,你休要装糊涂,我卢家前后死了那么多人,有多少是因你而起,你不清楚么!”

赵腊生又摇了摇头,“这位公子所言差矣,老夫可从未对你卢家出过手!”

卢静冷哼一声,“那混入我家的那几个人,难道不是你施展的寄魄燃魂术?”

赵腊生嘿嘿一笑,“公子怕是想岔了,老夫只不过是对求上门的人施展了寄魄燃魂术,可没有指使他们去你们卢家,更没有让他们去你卢家伤人,在你们卢家的所作所为可都是她们自身的想法而已!哦,对了前日你们卢家还有两个人误入了血榕的捕食范围,老夫只来得及救下其中一个,可惜他也受了血榕的火毒,无奈之下便也给他施展了寄魄燃魂术,虽然不能让他免死,不过好歹能让他苟且一段时间!”

卢静气得反而笑了起来,“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

赵腊生摇了摇头,“那倒不用,说起来老夫也不知求上门之人是到你家去捣乱的,对此老夫也是十分歉意,不过既然老夫的血榕也被你们损毁,不如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罢!”

卢芷恨恨的瞪着赵腊生,“一笔勾销,你倒说的出口,你那些阴暗的勾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么,没有你在里面作祟,那些人的仇恨为何会这么深!今日便是要和你做个了断!”

赵腊生重重的哼了一下,一道阴冷的寒气以他为中心迅速朝四周扩散开来,“老夫只是不想与你等结仇,难道你真以为老夫会怕你们了不成?”

崔宁和陆知奇都往前跨了一步,将卢静和卢芷护在身后,身上也散发出强烈的灵气波动,将赵腊生的寒气阻在了身前。

陆知奇飞快的祭起他那把细长的飞剑法器,剑光一闪便朝赵腊生遁去,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拿食指和中指一夹,口中念念有词,黄符顿时燃烧起来,随着陆知奇的手指一甩,黄符带着火焰直接朝赵腊生飘去。

崔宁也没有闲着,先将自己的无影斩魂剑偷偷放了出来,又凝神运气,接连朝赵腊生放出两个火球,将他左右的退路挡住。

卢静也向前踏了一步,将自己的五光破阵剑一挥,一道灰光直奔赵腊生而去。

赵腊生见对面几个人一言不合,便拿出各种手段直接朝自己袭来,倒也不敢大意,衣袖一挥,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的黑袍罩的严严实实。

崔宁一愣,这种光罩之前在和引魂道人的分魂争斗时便见过,十分的坚固,在将这鬼修的法力耗完前,它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虽然崔宁有法子将这光罩轻易破掉,不过这种方法涉及崔宁的隐秘,因此他也不愿在陆知奇和卢家兄妹面前使用。

陆知奇的细长飞剑速度最快,赵腊生的光罩刚刚形成,便已经一剑斩在了上面。那光罩表面只是激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便将那剑之力都化去了,看起来根本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

紧接着便是五光破阵剑的灰光,同样又是一阵涟漪,灰光便一闪而逝,消失在光罩之上。

崔宁的无影斩魂剑和陆知奇的黄符差不多同时装上光罩,黄符一瞬间便爆出一股极亮的白光,将整个光罩都撞的一阵抖动,明显比前面那两道攻击的威力要大的多。

而崔宁的无影斩魂剑则依旧无声无息的刺中了光罩,不过也没有将光罩破开,只是在光罩上又激起一道轻微的涟漪。

不过赵腊生却被这把无声无息的小剑吓了一跳,他居然没有发现这把从背后袭来的法器,若是没有光罩的保护,这第一次交手,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因此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控制着这把小剑的崔宁。

崔宁却伸手将无影斩魂剑收了回来,既然偷袭不成,他便不打算继续使用这件法器,而是开始使用火球术来硬耗他的法力。

赵腊生见自己的光罩顶过了第一波攻击,也松了一口气,扫了一眼眼前的四个人,想了一想,一抬手便放出几道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风刃,直接朝几个人切去。同时又取出一个铜铃,朝头顶轻轻一抛,便悬在半空中,开始微微晃动。

眼看风刃飞快的切了过来,崔宁正打算撤步让开,忽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出现在了他的耳边,崔宁的步伐顿时一顿,心头暗叫不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定魂铃惊魂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被那奇怪的铃声定住的一刹那,陆知奇已经伸手捏爆了一块玉符,玉符爆开的瞬间,一股清风拂过了众人耳边,将铃声从耳边及时驱走。

崔宁松了一口气,好在赵腊生和他们相隔了七八丈远,倒也来得及赶在风刃及身前让开,躲过一劫。

不过那个奇怪的铃声让他对悬在赵腊生头顶的铜铃十分忌惮,显然那个铜铃的铃声有些诡异,刚才听到铃声的一刹那,他感觉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了,要不是陆知奇及时出手,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硬抗过那道完整版的风刃。

陆知奇也被那铃声吓出了一声冷汗,但是见其他人都面有惧色,便沉声安慰道,“我们散开点罢,这个鬼修有些棘手,他那个铜铃应该是一种叫做定魂铃的法器,不过这等影响范围大又能控制灵魂的法器,运用起来需要灵气众多,没有炼气后期的修为,一时半会应该使不了第二次,大家不必太担心!”

崔宁虽然面色要比卢家兄妹好很多,但心里也一直在打鼓,担心那鬼修再催动定魂铃的话,实在不知道陆知奇还能从他怀里掏出什么宝贝来抵御,但是见其他人都没有逃走的意思,也抹不开面子,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硬撑着,听到陆知奇的安慰的话,才终于稍稍安了点心。

那鬼修赵腊生对定魂铃显然也信心十足,见崔宁等人居然摆脱了定魂铃的影响,躲闪过了那几道风刃,顿时一愣,惊讶的看了一眼陆知奇,“阁下居然认识这定魂铃,还能破了定魂的铃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知奇却没有答话,而是招呼崔宁,“崔掌门,咱们赶紧攻击他的法力护盾,不要让他回复灵气,要是他再驱动一回定魂铃,可就麻烦了!”

崔宁闻言顿时醒悟过来,赶紧用自己威力最大的火球死命地往护盾上砸去,而卢静也顾不得秘术的副作用,不停的驱使五光破阵剑,一道道的灰光飞快地切向赵腊生的法力护盾,激起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而陆知奇则又祭出一件砖形的法器,幻化成一丈大小的样子,悬在赵腊生的上空,不停的砸在赵腊生的法力护盾上,将法力护盾砸的不断的抖动,连护盾里面的赵腊生也有些左右晃动。

被围攻的赵腊生根本顾不得反击,更不敢随便移动躲避,只得站住了凝神维持法力护盾,硬抗几个人的攻击。

虽然赵腊生一时半会反击不了,不过众人拿赵腊生的法力护盾也毫无办法,几个人眼看自己的法力飞快的流逝,不多一会便耗去大半,但却丝毫不敢放慢攻击的频率,只得硬着头皮硬撑着。

不过赵腊生见对面几个人攻击频率和威力丝毫不见减弱,也误判了他们的实力,倒是也有些慌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不料赵腊生的身形刚一移动,便马上被打破了平衡,陆知奇的砖形法器直接趁势将他砸了一个踉跄,让他一下子没能集中注意维持住法力护盾,当法力护盾散去的一刹那,正好又有一道火球爆开,赵腊生的那件黑袍顿时被炸得千疮百孔,连里面的黑影也受伤不轻,暗淡了不少。

这下赵腊生更不敢再和他们对峙了,索性也不再重新激发自己的法力护盾,而是匆匆往松林里退去。

崔宁等人见赵腊生受伤后退,赶紧追了过来,不过几个人冲到松林边上却都停住了脚步,望了望阴暗的松林,面面相觑,却也一时不敢深入幽暗的松林之中。

陆知奇看了看崔宁和卢静,沉声说道,“眼下天色已晚,林中几乎看不清情形,咱们最好不要贸然追击,以免着了这个鬼修的道,不如明日再来罢,几位道友意下如何?”

卢静犹豫的看了看卢芷,又看了一眼在林中慢慢后退的赵腊生,对刚才的情形也有些后怕,便点了点头,“陆先生所言极是,反正这鬼修也跑不远,咱们明日来好好找找,把他的老巢也给翻出来!”

眼看那赵腊生身影渐远便要消失在松林深处,崔宁终于按捺不住,沉声说道,“陆道友且在此护好卢公子和卢姑娘,待我再去追踪一番,现在这鬼修受了伤,法力又损耗严重,我还有机会,万一这鬼修回复了法力再寻过来,只怕难对付了!”

陆知奇还想劝阻崔宁,又觉得崔宁说得有理,正犹豫要不要再说着什么,崔宁已经身形一晃,也不再顾忌是否有什么埋伏,直接冲进松林,朝赵腊生逃去的地方追去。

陆知奇只得摇摇头,领着卢家兄妹一起退到一处空旷的地方,一边慢慢恢复法力,一边焦急的等待崔宁回来。

赵腊生虽然在逃跑,但也一直关注了后面几个人的动向,见只有一个人追了过来,也松了一口气,便又不紧不慢的退了一段距离,等深入松林足足有一里多,才找了一处松树稀少的坡地停了下来等待。

崔宁远远看见赵腊生模糊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倒也不敢大意,赶紧放慢脚步,一边小心的左右观察,一边慢慢的朝它逼近。

待到崔宁靠近到大约十多丈的时候,赵腊生已经看清了追踪过来的崔宁,他记得这个被称为“崔掌门”的人有一把动起来无声无息的飞剑,倒也有些忌惮,便早早的将自己的法力护罩又放了出来,以防遭到飞剑的偷袭。

崔宁心中大喜,不过却也没有表露出来,站在赵腊生大约五六丈远的地方,脸色平静的看着赵腊生,“阁下为何不逃了?”

赵腊生嘿嘿一笑,“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一个人追回来,真以为老夫好欺负不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说罢直接一挥衣袖,两道青色的波纹一前一后朝崔宁飞来,却是正宗的风刃术。

崔宁站得位置极好,注意力又十分集中,因此赵腊生的风刃术虽然速度极快,但是没有定魂铃的协助,显然不能对崔宁造成太大威胁,不过轻轻一闪,便躲了过去。

还随手回了一道灰蒙蒙的风刃,半透明的波纹也直接朝赵腊生飞去,打算直接用黄泉死气来吞噬掉他的法力。

没想到的是这赵腊生十分谨慎,根本没有倚仗法力护盾而无视崔宁的风刃,而是同样轻巧的闪躲了过去。

崔宁顿时有些傻眼,若是风刃碰不到他的法力护盾,那自己的如意算盘又该如何打呢!

第一百四十章 鬼修终伏诛

崔宁还没来得及再出手,对面的赵腊生冷冷的哼了一声,黑袍的衣袖又是一拂,一阵阴寒之意朝崔宁笼罩过来。

崔宁正想纵身跳出这股寒意笼罩的区域,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冻僵了一般,虽然没有想方才定魂铃那样直接将自己的灵魂定住,但行动明显迟缓不少,心里不由的一惊,这种情况下可未必来得及躲过速度极快的风刃。

崔宁凝神观察,果然发现赵腊生已经又发了一道风刃过来,赶紧一个侧滚躲开,等站起来时已是满身的枯黄松针,显得十分狼狈,同时心里越发着急起来,也不知道这鬼修使得什么法术,身体的僵硬感依旧没有消除。

眼看对面的赵腊生又要抬手发出风刃,崔宁一咬牙,顾不得再观察风刃的灵气波动,也只管朝赵腊生放出伪风刃术,似乎是要拼个同归于尽的样子。

赵腊生咯咯咯的笑起来,“阁下是打算和老夫拼个两败俱伤么,这你就想岔了!”

话音未落,赵腊生的风刃已经触及了崔宁的身体,崔宁已经来不及闪躲,只是微微扭了扭身子,摆了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双手紧紧的收在身后,将自己的胸膛正对着这道风刃。

只听噗的一声,崔宁胸口的衣物被轻易的切成了两半,而双臂虽然竭力后弯,但终究有些没能被胸膛完全挡住,左臂瞬间便被风刃切开了一条口子,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赵腊生十分惊讶崔宁居然能够用胸膛硬抗一道风刃,还未来得及说话,崔宁的灰色风刃也已经飞到身前。

赵腊生对崔宁这种有着诡异气息的风刃也十分小心,即使有法力护盾保护,也不敢让风刃轻易对准自己的要害,因此虽然已经不易闪躲,但还是竭力扭身,让风刃只是触及手臂边缘的法力护盾。

灰色风刃并没有如赵腊生想像那般穿过法力护盾伤及手臂,而是噗的一声便湮灭在法力护盾之上,赵腊生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这风刃威力如此稀薄,还想和老夫两败俱伤!枉我还小心翼翼……”

话未说完,赵腊生的法力护盾已经变成了灰色,然后如同气泡般碎开。

那赵腊生显然没有料到有此变故,赶紧催动体内灵气,这才发现灵气中已经混入了灰色的怪异灵气,而且还在不断的吞噬自己的法力,顿时慌了神。

这边崔宁早有准备,无影斩魂剑已经隐在松林间,见法力护盾一破裂,飞剑直接松林间遁出,眨眼之间便斩到了黑袍之上。

赵腊生显然只顾对付自己体内的黄泉死气,一时未能注意到无声无息的无影斩魂剑,等到发现飞剑的时候已晚,被斩了个正着,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化作了一缕青烟,只剩下一件破碎的黑袍,一个小小的铜铃和一大团浓郁的白色雾团。

崔宁检查了下自己的左臂,发现并没有伤及筋骨,便拿了一块布胡乱的包扎了一下,又赶紧掏出极乐钵将极乐仙气收了,才一边靠在一旁的松树上喘气,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面杏黄色的小旗,拿在手里仔细观瞧。

虽然风刃锋利异常,到这面小旗上依旧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崔宁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的情形其实非常凶险,若不是崔宁追击时为了防止再被定魂铃定住,而将那面看似柔软却能挡住攻击的小旗放在了胸口,也许站在这里的便是那个叫做赵腊生的鬼修了。

将小旗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放到怀里,弯腰捡起定魂铃,拿在手里端详片刻,便塞到怀里,又看了一眼赵腊生留在地上的黑袍,便打算离去。

无意间想起这个赵腊生和之前见过的阴魂都有些不同,居然还穿了一件奇怪的黑袍,这黑袍会不会有些怪异。

崔宁想了想,又弯腰将黑袍捡了起来。

黑袍是很常见的麻布所制,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崔宁失望的摇了摇头,又拿在手里掂了掂正要扔出去,忽然发现这黑袍的重量有些异常,便拿在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

在这件黑袍的腰部位置,很隐秘的缝了一个口袋,口袋里装了几张熟悉的兽皮,居然是一些法术传承。

崔宁拿在手里翻了翻,顿时喜出望外,这几个法术都是之前没有修习过的,还有一个居然是崔宁梦寐以求的法力护盾。

崔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盘坐在地上,将法力护盾先学了,然后美滋滋的试了两回,才拍了拍身上的松针站了起来。

陆知奇和卢家兄妹正在松林外的山坡上紧张的等待,时不时还朝黝黑的松林里望上两眼,陆知奇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说道,“两位,那鬼修法力深厚,我实在不放心崔掌门一人前往,不如你们在此等候片刻,我还是去接应崔掌门一下吧!”

卢静也站了起来,“我与陆先生一起去吧,好歹我有五光破阵剑相助,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陆知奇摇了摇头,“卢公子,你和卢姑娘在此等候便可,若是那鬼修从别处迂回而来,你也好保护好卢姑娘!”

卢静还想再争辩,但是想到将卢芷一人留在此处,终于还是不放心,便叹了一口气,“陆先生可要当心!能否灭了那鬼修并不重要,只要你与崔掌门都安全回来就好!”

陆知奇点了点头,“请卢公子放心!我这就走了!”

这时一个疲惫的声音从松林传来,“不用了,我已经回来!”

陆知奇和卢家兄妹顿时一惊,都站起来紧张的看着松林那边,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便看到崔宁扶着一条鲜血淋淋的胳膊从松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卢芷看到崔宁血淋淋的左臂软绵绵的垂着,又浑身的松针,看起来十分狼狈,忍不住问道,“崔掌门,你没事吧?”

崔宁摇了摇头说,“多谢卢姑娘关心,不过是皮外伤而已!”

卢芷脸一红,“谁要关心你啊!”瞪了他一眼,又收回了本来想上前扶崔宁的心思。

陆知奇赶紧走上前将崔宁扶住,“崔掌门,不必担心,明日我们再去寻那鬼修,白日里鬼修的修为一大半都会被压制,定能将那鬼修拿下!”

崔宁摇了摇头,从怀里将定魂铃掏了出来,随手递给陆知奇,“那鬼修已经灰飞烟灭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开坟现石棺

陆知奇惊讶的看着手里的定魂铃,“崔掌门追上那鬼修了?”

崔宁点了点,“我与它以伤换伤,终将它杀死,以免再来害人!”

陆知奇钦佩的朝崔宁拱了拱手,“崔掌门果然神通广大,洒家十分佩服!”

卢静也朝崔宁拱了拱手,“多谢崔掌门替我卢家将鬼修铲除!”

崔宁摆了摆手,“多亏了陆道友克制了那鬼修的定魂铃,我才有机会杀死这鬼修,卢公子应该感谢他才是!”

陆知奇笑道,“崔掌门客气了,洒家不过恰巧识得此物,也有克制的宝物,若是像崔掌门这般硬碰硬,可没有把握能对付得了这个鬼修!”

崔宁还待谦虚几句,卢芷插话道,“崔掌门还是先将胳臂上的伤处理好了,再来和陆先生谦让吧!”

陆知奇和崔宁无奈的相视一笑,却也不愿和卢芷斗嘴,随手将定魂铃还给崔宁,“此物乃是崔掌门所得,你便收着吧!”

崔宁却伸手挡住了,此物看似威力强大,但是却极耗法力,而且他也没有驱使的口诀,对他来说有些鸡肋,“陆道友,此物对我并无太大用处,刚刚你曾救我一命,也不知如何报答,你若有用,便拿去罢!”

陆知奇赶紧往崔宁手里塞,“方才不过是洒家自救而已,崔掌门不用过于放在心上。此物甚是贵重,洒家可不能拿你。我们明日一早便去寻那鬼修的巢穴,这类法器都有特殊的法诀,我们还要替你将法诀寻出来!”

崔宁见陆知奇态度甚是坚决,也不再推脱,将定魂铃收到怀里,便寻一处避风的地方休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卢静便早早的醒了过来,站起来看了一圈,却见崔宁和陆知奇已经站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望着整个青松谷,正比划着什么。

崔宁也远远看见卢静起身,便大声招呼他,“卢公子,我与陆道友看出了点门道,你且过来一看!”

卢静赶紧叫醒卢芷,两个人睡眼朦胧的走上那处山坡,顺着陆知奇和崔宁指点的方向查看,果然发现了问题。

原先血榕所在的地方是当年青松谷村的聚居之处,整个村落坐北朝南,与山中常见的村寨并无两样。而血榕的长势之前被茂盛的杂草所掩盖,他们又深入其中,看得不是很清楚,现如今虽然焦黑一片,但是在高处远观,终于看清了那棵血榕巨大的模样。

虽然到处都是被烧焦的血榕树藤,但是从那棵巨大树桩处长出的粗壮树藤,一共其实只有七根,其他都是这几个树藤蔓延出来的分叉罢了。而这七根树藤生长的方向,正好朝向东、南、西以及东南西南东北西北这七个方向,显得极有规律,似乎是守护着北方什么东西一般。

而唯一没有树藤的正北方向,正是青松谷村的后山,后山上便是一片茂盛的松林,就是昨晚那鬼修出现,崔宁又追击进去的松林。

而松林的中间,有一大片的空地,虽然有些晨雾缭绕,远远望去还是可以模糊看到立了不少坟堆石碑,显然是一处墓地。

崔宁指着那处墓地对卢静说道,“想必这墓地里定然有些蹊跷,鬼修最喜此类阴气盛集之所,那鬼修又是从松林中所来,我们先去那处查看吧!”

陆知奇也十分认同,不断的在一旁点头称是。

卢静见两人的看法一致,便问道,“可要我再回卢家去寻些家丁来做苦力,将此处挖个底朝天?”

崔宁看了一眼陆知奇,摇了摇头,“卢公子,暂时不用再回去找人手,若是再有损失,实在不好交代,我们几个先查看一番吧!”

卢静脸微微一红,只得点了点头,陆知奇见卢静尴尬,便接话道,“洒家有些低级的法器,最适合做着这些挖掘建筑之事,而且这些鬼修巢穴,阴气太盛,也不适合凡人进入!”

不过小半个时辰,四个人便穿过那片松林来到了那处林中坟地。

这处坟地依旧是烟雾缭绕的样子,加上密密麻麻的坟堆和墓碑,显得十分的阴森瘆人。

崔宁大概扫了一眼,见此处至少有数百个坟堆,便转身对陆知奇和卢家兄妹说道,“此处阴气果然极盛,光从阴气来看,确实不好确定位置!既然昨日那鬼修自称赵腊生,咱们先分头找找看有没有这个人的墓碑吧!”

陆知奇也点了点头,“如果真有此人的坟墓,此处阴气相差极小,他必然会留在自己的墓中修行,也定能在他墓中有所发现。”

几个人便分头开始一个个检查那些坟前的石碑。

这里的坟堆石碑一看便有些年头了,破旧的坟堆都是石块堆建而成,表面已经风化成细小的碎石,石碑则大多已经模糊不清,还长满了青苔,几乎看不清字迹。

崔宁一个个仔细辨认,终于在在坟地的一角,发现了一个破旧的石碑,看到上面模糊的字迹写着“赵腊生之墓”,便赶紧高声呼喊,“快来看看,这个赵腊生应该就是昨日那个鬼修吧?”

卢芷最先赶到了跟前,看了几眼这块毫不起眼的石碑,有些疑惑,“或许只是同音?这坟看起来并无特殊之处啊!”

陆知奇也已经走了过来,听卢芷说话,便沉声说道,“卢姑娘,洒家倒是觉得应该便是此坟了,你看,此处坟地唯有这处坟前还有祭祀的痕迹。”

崔宁转头扫了一眼,果然只有这个赵腊生的坟前尚有一些纸钱香灰的痕迹,而且杂草也显得更加的稀少,其他坟墓几乎都是杂草众多,看起来有些年头没人来打理过了。

卢静则皱着眉头想了想,疑惑的说道,“是谁会来这里给它烧纸?这个青松谷不是几十年前便被太平寨给灭了么!”

崔宁也十分不解,摇了摇头,“算了,这痕迹看起来也有好几个月了,根本没法追查,不如我们先破开这座坟墓,看看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这赵腊生会在灵气如此稀薄的情况下转化为鬼修!”

陆知奇也点了点头,“崔掌门所言极是!”又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件调羹大小的铲形法器,轻轻抛在空中,又轻轻一吹,眨眼间便化作一柄一丈多长的巨铲。

那巨铲果然十分适合挖掘,不过三下两下,便将坟堆轻松挖开,露出了一个麻灰色的石质棺椁,出现在几个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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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个条件解恩怨

石棺所用材料并不是什么特殊之物,不过是山里最常见的青石,从外面盖的十分严实,几乎看不到缝隙。

陆知奇看了一眼崔宁,见他若有所思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便一挽袖子,打算下去将棺盖打开。

“陆道友,且慢!”在一旁沉思的崔宁忽然开口道。

陆知奇一愣,回头看向崔宁,“崔掌门?”

崔宁略一沉吟,“不知以陆道友的神通可否不打开此棺,便将棺中之物取出?”

陆知奇摇了摇头,“这世间可没有能过穿过实物的法术,除非将这石棺打破,否则不可能将里面的东西取出!”他又顿了顿,疑惑的说道,“难道那件铜铃法器他是从别处寻来的?”

卢静顿时醒悟过来,“这石棺用青石所制,又盖的极严,上面又没有打开过的痕迹,这么说这鬼修根本就不会是从里面出来的!此处怕不是它的巢穴!”

崔宁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如此,而且昨日那鬼修随意便将自己的本名报出,本就是件十分奇怪的事情。更奇怪的是还真有赵腊生这人的坟墓,还有人常来祭奠……”

说道这里,崔宁忽然警觉起来,和陆知奇对视了一眼,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这鬼修显然知道此处只有赵腊生有人祭奠,却又诱使我们去挖了他的坟……”

陆知奇也一脸凝重,“以鬼修喜怒无常的脾气,若是普通人闯进它的地盘,早把他祸害了,岂会一直留到现在!”

卢芷有些担心,“难不成这个赵腊生有个十分厉害的后辈,连鬼修也不愿招惹,那我们挖了他的祖坟岂不是将他得罪了!”

陆知奇摇了摇头,“既然两个人相安无事,再厉害也不会超过鬼修多少,想必是相互奈何不得吧!不过咱们还是和他好好道个歉,没必要明知中计还要硬撑,无故去得罪此人。好在我们崔掌门提醒及时,我们还未动那石棺,若是通情达理之人,想必还能说的清。”

卢芷有些疑惑,“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等他不成,谁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到?”

崔宁叹了一口气,“卢姑娘,我们昨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上百里外都能看到黑烟,那人若是看到,想必正在兼程赶来罢!”

卢芷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咱们把这坟再填上?”

崔宁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已经上当,咱们也不用掩饰,在此等候便是!”

几个人闻言均沉默起来,各自寻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半晌没有说话。

没过多长时间,几个人都远远听到了一声愤怒的长啸,赶紧都站了起来,望向传来声音的地方。

那啸声时断时续,迅速朝崔宁他们所在的地方接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到了这处坟地的边缘。

崔宁沉声说道,“不知来者是那位高人,清河派崔宁并陆道友和卢家两位道友在此,但请一叙!”

对面沉默了一会,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几位什么来头我不想知道,但是你们挖我祖坟之事,今日可要说个清楚,做个了断!”

说罢,一个头戴竹笠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从松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崔宁凝神看了他两眼,发现此人大约炼气五层的修为,但是散发出来的灵气十分凝练,显然修行的功法并不普通,便他远远的拱了拱手,“这位道友,还请见谅,在下与几位伙伴来此剿杀鬼修,虽然已将鬼修绳之以法,但是也上了这鬼修的当,误将阁下长辈当作了鬼修,因此触动了阁下的祖坟!不过但请放心,我等虽然将封土打开,但是及时醒悟过来,未惊动阁下的长辈!”

青衣男子本来发现此处怪异的火势之后,便一路兼程赶来,又远远看到自己祖坟有被翻动,顿时怒火中烧,打算给动手的人颜色看看。

只是看到此处有四个修行者,因此才没有一上来就动手,犹豫了一下,才出来和他们搭了搭话。

现在又听到他们居然灭杀了此处的鬼修,不由的心头一跳,上下打量了领头的崔宁几眼,又重新扫视了其他人一眼,发现崔宁的修为的确看起来最弱,可是在直觉里,总给他一种若有若无的威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对自己的直觉十分信任,显然这个看起来只有炼气二层修为的人绝对不简单,因此更不愿轻易和他动手,而是面无表情的说道,“难道几位以为几句轻巧的话,便能让在下将此事揭过?”

崔宁赶紧摆了摆手,“阁下误会了,我等在此等候阁下,除了要当面向你道歉之外,也是想与你商量赔偿的方式。”然后转头看向卢静,“卢公子,此事我与陆道友都有责任,我等自会承担,你且放心。”

卢静一愣,赶紧摇头,“崔掌门无需如此,此事皆由我卢家而起,一应费用,我家自会承担!”

青衣男子冷冷一笑,“这么说我要的你们都可以答应了?”

崔宁看了一眼青衣男子,“此事是我等对不住阁下,但是若要漫天要价,怕也能是对上一场了。”

青衣男子眯起眼睛看着崔宁,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只有三个要求,若是你能做到,此事便就此揭过!”

崔宁却没有答应,而是问道,“不知阁下是什么样的三个条件?”

青衣男子伸出一个手指,“第一,你们必须替我重新修缮此墓!”

崔宁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本当如此!”

卢静也接口道,“这位道友请放心,此地已属卢家范围,我卢家自会安排,不仅修缮妥当,而且会派专人看守维护!”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又伸出一个手指,“第二个要求,我要一套卢家的二阶法阵!”

卢静马上点头,“此事我便能答应,回去即可派人送来!”

青衣男子又点了点头,“第三个要求更简单,”然后指了指崔宁,“请这位道友站着接我一道法术!”

卢芷顿时有些着急,“此事万万不可!”

陆知奇和卢静顿时都看向卢芷,卢芷脸一红,小声说道,“怕是这人的阴谋,若是崔掌门因此受伤,我们立刻就少了一大战力!”

陆知奇一听顿觉有理,正要和青衣男子理论,就听到崔宁淡淡的说道,“就依阁下的条件,我站此不动,硬接你一招罢!”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护盾挡寒冰

陆知奇赶紧劝阻道,“崔掌门莫要大意,这人提此要求还不知居心何在,何必冒险行事!”

崔宁轻轻一笑,“多谢陆道友关心,不过不必担心,此人即便再厉害,也不过是炼气中期的修为,一两招绝难伤的了我。”然后又冲青衣男子点了点头,“阁下是否现在就要出手?”

青衣男子听到崔宁如此自信,也是一愣,显示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将自己的竹笠取了下来,然后朝崔宁拱了拱手,“在下左宫山赵良行,若是阁下不幸未能接下这招,自可来寻我。”

“左宫山?”陆知奇有些惊诧,“天姥三大雪山之一的左宫山?”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

崔宁虽然对漓水城不熟悉,但好歹来此地也已数年,这天姥三大雪山也是有所耳闻的,据传三大雪山上都有门派传承,最是神秘不过。而且这左宫山离此四五百里,此人居然能在一天一夜便赶到此处,果真有些门道,崔宁仔细打量了这青衣男子几眼,看起来和陆知奇年纪相仿,都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不过长的要比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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