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大地 - xp1024.com
《福泽大地》


第1章 相杀

剑,无情的剑。

这一刻,他的剑指向他的胸口,而他的剑也指向他的胸口。

本是兄弟,何必相杀相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再向前一步,你就得死!

再敢动一下,我绝不留你!

过往云烟,如飞沙走影浮于脑海。

画面中有白裙少女回眸一笑,有红衣少女扶手相迎,有慈祥的老人,有同甘共苦的兄弟。有这一路走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流的山河血,和哭的家国泪!

是你说,我必会护你周全。

是你说,别放弃!勇敢活下去!

不,此刻我必须杀你!

不,现在我断不能留你!

动手吧!

刀光剑影,血海深仇!

横眉冷对,水火不容!

曾记否,曾记否,当年亦是赤诚相见,亦是肝胆相照!

曾记否,曾记否,当年亦是忠肝义胆,亦是豪情满怀!

时光若是倒流,可还会走向今日这一步?

时光如是退回到二十年几前,你的母亲不起杀心要杀我的母亲,我们此刻是否还如亲兄弟!

二十年几前——

第2章 降世

五洲大地,分福泽、大烈、云土、西凉、泉泽五国,五国联盟已持续几百年,五国互相协助,又互相制衡。

而五洲联盟中,又以福泽国力最强。福泽居五洲版图正中,掌管五洲大地菏泽水川,五洲大地黎民百姓的生活休憩与福泽国息息相关。

今日,是福泽国一年一度的中元节,全国上下华灯万里,百姓放河灯、焚纸锭,为已故亲人祈福。

今夜,福泽王宫亦是灯火通明,宫女太监或执经幡,或执挑灯,群臣上下在祭先殿前整齐罗列,只待主事公公一声令下,便开始祭祀大典。

大典正中的观礼台上,有一八面刻饕餮鬼纹的大鼎,鼎内有蓝色烈焰熊熊燃烧。烈焰中忽隐忽现正灼烧着一块晶莹琉石,虽烈焰凶猛,但此灵石却灼烧不化,越是灼烧,越是散放一种奇特的五彩光芒。

这是五洲定洲神器,通天灵!

通天灵是守护五洲太平的神器,能通天听神旨,呼唤五洲风、雨、雷、电。五洲大地风调雨顺,五洲诸国能平衡势力、和睦相处皆依凭通天灵的神力!

主事公公,手执礼器,高声道:“吉时到,祭祀大典开始。恭迎圣上——”

语毕,钟鼓齐鸣,福泽王轩辕岳四十岁上下,此时气宇轩昂,步伐沉稳,虽着素衣,但威风气度不可遮挡。

岳王执王后之手徐徐前行,身后跟随以庆妃为首的一众妃嫔。

众人行至祭祀大鼎前站定。

主事公公再次号令,“跪——”

众臣整齐叩拜,“王上万岁!”

“诸位爱卿平身。”

“谢王上!”

“今我福泽国运昌盛,风调雨顺,谷物丰收,黎明百姓生活太平,乃承蒙祖先庇佑,是我福泽王室、天下苍生之幸!”

“天佑福泽,天佑大地!陛下安康,王后安康!”

文武群臣呼号整齐划一,气势震山动地,响彻夜空,好一幅人才济济、国势昌盛景象!

接下来,乐人奏乐,巫师起舞,迎灵,上香,祭拜通天灵。

忽风起,王后华服被风吹起,一时未能站稳。王后此时已是九个月身孕,新子即将降世。

王上见状连忙扶住:“王后小心。”忽想起身后庆妃也是八九个月身孕,不由担忧望视。

庆妃今日素色清衣,却清丽出尘,身子不稳,却护住腹部,风中摇曳,人见尤怜。

“快,命人给庆妃送一件披风。”王上示意婢女。

王后见王上担忧之色流露于脸上,心里不悦。她不喜庆妃已久,此女争侍皇宠,如今又与自己一同怀上龙种,实在是不得不除的心腹大患。但此时还不到时机,便隐忍着并不把不悦流露脸上。

礼毕,众人归。

群臣退下,其他诸位妃嫔也先行退下,各自在婢女服侍下步行回宫。

王上与王后各坐一台小轿,宫女太监侍奉上轿。

庆妃有身孕后,王上格外爱护,也赏了一台小轿,接送出行。

岳王回承乾殿,王后回德贤殿,庆妃回淑仪居。德贤殿与淑仪居是同一方向,王后便同庆妃说,“妹妹我们二人居住临近,一同回去吧。”

“是,姐姐。”

两程小轿穿过后花园曲径通幽、桃花芳菲处,因夜黑路滑,驾前公公刻意令众驾放慢脚步。

忽凉风起,天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驾前连忙为两位王后撑开华盖伞遮雨。

“今日怎么行得这样慢?”王后道。

“怎么,公公,今夜更深露重,应及早回宫才是,怎么越走越慢了。”王后身旁贴身侍婢思琪见王后面露不悦,便责备驾前公公侍奉不周。

“王后赎罪,姑娘息怒,实在是前方夜黑路滑,小的怕二位主子有所闪失。”

“这怕什么,我们王后自小在大烈草原长大,可不是什么娇弱之主,一点小风小雨算不得什么。”思琪趾高气昂,所言之下似另有所指。

“探路的仅一盏宫灯,此处确实暗些,不如让我身边这盏小灯,也移至驾前,我的座轿紧跟王后座轿便是。”

“那就多谢妹妹了。”王后轻垂双目,露出欲睡之态。

两盏夜灯开路,前路果真照得更真切,一队人马加快脚力,快步前行。

可今日的风真真是中了邪,一阵狂风一阵停。

忽而狂风又至,吹得一众人等身子凌乱,脚下不稳。

风也便罢,只听天上“噌噌”一阵响,“哐”地一声下起倾盆大雨。

暴雨骤至,举灯的小司脚下一滑,摔了个人仰马翻。后面的队伍也受其影响,灯光恍惚,人仰轿危。

“哎呀——”忽听一声叫,众人慌了手脚,一股乱风将王后轿子吹翻,王后倒在地上。

“王后!”思琪及身边几个小丫鬟大惊,连忙上去搀扶王后。

“黑灯瞎火,快拿灯来!”思琪怒斥。

驾前公公夺过小司手里的灯,一脚踹开这个惹祸的小司,奔向王后处。

只见平日里意气风发、面色红润的王后,此时面色铁青,暴雨和泥水沾湿了头发衣裳,仿佛身体里隐忍着巨大的痛,口里嘤嘤喘息。

“糟了,王后要生了,快回宫!”

众人惊,忙抬起王后上轿,弥留之际,王后喘息道“庆妃妹妹,陪我——”。

风大雨大,庆妃自己也怀有身孕,略觉身体不适,本应速速回宫,但这出事的小司是自己的下人,加之王后面有危色,不能放任不管,便言“妹妹在,姐姐放心,妹妹一定送姐姐安全回宫。”

风雨交加,一众人马在慌乱中火速回到德贤殿,将王后安置榻上。

此时太医和请产婆婆都已经到了,帮王后接生,一切准备就绪。

“今日怎么回事!王后怎么遭如此不测?”王上原已至内殿准备就寝,忽闻小司来报王后有急,连忙着衣赶来。

“陛下,我们一行正在回宫途中,庆妃小司执灯开路,怎知这小司脚下不稳,自己人仰马翻就算了,还撞到王后座轿,害王后跌落,王后可是有九个月人身孕的人啊!”思琪语快,跪在王上身前,声音哽咽,泪流不止。

“什么!把这个办事不利的小司拖出去,刑法伺候!”龙颜大怒。

“禀王上,小司已被关押在殿外,这就拖出去斩了!”

“且慢,平日后花园的路,小司们日常往返,熟知得很,再怎么受到风雨阻碍,也不至于摔个人仰马翻,冲撞了轿子,王后母仪天下,腹中更是怀有龙种,怕不是有哪些个贼人在幕后主使!”御前王公公上前禀奏,“还是先留这小司一条性命,待慢慢审理!”

“就按你说的,我先去瞧瞧王后!”

“王上息怒——”庆妃知此次凶险,虽怀有身孕,却已跪在殿前不敢多言语。

王上生气,不顾庆妃,直步入殿内探视王后。

侍奉生产的产婆在内殿忙碌,“使劲,使劲!”奈何王后体内胎儿没有任何动静,只惹得王后疼痛难忍,几欲死去。

跪在殿门外的庆妃受到冲撞及惊吓,忽然昏死过去。

“庆妃!快来人呀!庆妃昏过去了!”

丫鬟婢女将庆妃安置在侧殿,眼见也将临产!

思琪忧心忡忡,王后因庆妃坠轿难产,原想借此机会除掉庆妃,未曾想她在这个时候要生了!万一生个王子,又抢在王后之前生,那这一步陷害之棋就下的臭了!

“思琪姑娘,我知你心里所想,我这里有一包药,能解你忧。”李产婆是个专司产后护理的产婆,没有跟其他产婆一起在王后殿内助产,此时庆妃在王后的地方要生,正好派上用场!看到李产婆手里拿的药,思琪心里立刻明了,她手里拿的是产妇不能碰的流产之药,如此,庆妃早产失了孩子,必不能怪到王后身上。

“我唯有一事相求。”李产婆目光狡黠。

“何事?李婆婆只管说。”思琪道。

“我乡下有一子不才,惟愿谋一营生,今生富贵,我便无后顾之忧了。”

“这个好说,事成之后,田产、家财,必不会少了你们母子。”

外面暴雨雷电交加,宫里两个女人难产,大不幸!

忽见,九万丈高空,天空乌云密布深处,有一白胡子老头,手执仙杖,于重云浓雾中喃喃自语。

“应道还时既当还,这两个闯祸的小仙,是要去人间历练,解救苍生!自己闯的祸是要自己还,若还不了,便烟消云散于人间,永世受轮回之苦,不得再回仙界!今福泽国两位娘娘难产,你们且去救人吧!”

说罢,于天上掷下一青一赤两粒灵珠,似两道闪电,又似两道惊鸿,两灵珠分别落入王后和庆妃所在的正殿与侧殿。

忽闻“哇哇”几声孩儿哭声。

“王后生了!是个王子,是个王子!”

“庆妃也生了,也是个小王子!”

两个王后一同难产,一同又诞下两子,真是大悲之处忽逢大喜!

暴雨交加夜诞两子,两子辅一出生,暴雨顷刻停止,晨光破晓,霞光满天,是何预兆?是喜是忧?且听下回分解。

第3章 降世2

宫里两位娘娘同时难产,宫中上下折腾了一夜。这是难熬的一夜,狂风骤雨,暴风加持。

“哇哇——”清脆的孩子哭声,小王子总算生出来了!

两个孩子赶在黎明前降世,顿时风息雨止,世间仿佛从未这样安宁过。

忽而太阳缓缓东升,映照出福泽大地一片安宁。

“陛下您看,小王子面色红润,神色巍然,日后必是治国安邦之才。”御前公公仔细托举着小王子。

“让哀家看看小王子的小模样,呵呵,呵呵。”语未毕,人影出,一众宫娥簇拥着一位着流彩刺花云锦宫装的华贵老妇人从殿外入,行至殿内。来者正是岳王的母亲静宣氏。

“恭迎太后!”

“免礼免礼,把我的小孙儿呈上前来。”

静宣氏一见到小王子,瞧着这酣然入梦的小模样,甚是喜爱。

“哀家听闻今夜是一日得两子,庆妃同日也诞下一子,那个孩子呢,抱上来给哀家瞧瞧。”

众人方想起偏殿的庆妃,和她新出世的孩子。

早已候在偏殿的产婆将二王子呈上前来。二王子早产,似未做好准备来到世上的准备一般,小脸憋得通红,在产婆怀里哭闹不止。

“我的小可怜,快让奶奶抱。”静宣氏顾惜孩子,此时眼里已盈满泪水。

“岳王陛下可曾探视过庆妃了?”

“还未曾,儿子想等王后母子平安后便去探视。”

“岳王陛下,不可如此厚此薄彼。”

“母亲息怒,只因王后早产因庆妃小司冲撞所致,儿臣代庆妃受过,在此等王后母子平安后方前去探视庆妃。”

“岳王糊涂!事情原委还未弄清楚,怎么能妄下定论?许是风雨路滑所致也未可知。”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这就去!”

“王上!王后,王后昏死过去了!”岳王刚欲起身去侧殿,内殿便传来众婢女的哭喊声。

岳王急切切前去探视,从前身体向来健硕的王后,如今竟然如此气息微弱。

“快,快传太医!”

岳王守在王后身边,半日不得脱身,到了午时,王后才气息奄奄的睁开双目。

“王上,奇迹呀,王后将死之人起死回生,诚乃岳王龙恩盛大,诚乃五洲诸神庇佑!”太医俯首于地,悲痛说到。

“王后,你自太子府中之时便随我南征北伐,断断不可先弃我而去。”岳王见着眼前泪眼迷蒙的人儿,不觉戳到心之痛处,顾及从前种种,不禁潸然泪下。

“王上…孩儿尚未长大,莞儿不敢独去…可是莞儿…莞儿…”

“王后是否有什么话,且说无妨。”岳王见王后甫一睁开双目,见着自己便泪流不止,嘤嘤啜泣,似有甚不可言之语。

“莞儿好害怕,方才莞儿于阴曹地府之处回旋,见到各色极恐怖之鬼怪,莞儿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王上和王子了…”王后匐在岳王怀中,“庆妃妹妹何以这样对我…”说罢,止不住哭泣起来。

“什么,真是庆妃出此毒手?”

“王上!奴婢冒死求王上为娘娘做主啊!”思琪、银苑、柳秀几个婢女齐齐冲出人群跪拜于殿前。

“昨夜,庆妃以宫中夜灯暗弱恍惚为由,要命她底下小司举灯开路,哪晓得这小司趁乱袭击了娘娘轿子,害娘娘从轿上坠落,别说娘娘孩儿差点不保,怕是这命也要差点没了呀!”

“陛下,小的昨夜连夜派人彻查此事,斗胆奉上昨夜所使用的夜灯,宫中所用器物,别说曲苑小路,就算是一方半亩方塘那也是能照的真真切切!小的唯恐无辜的人凭白遭人毒手,故连夜审问了致祸小司,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可是什么都招了!”御前总管王公公从人群中探出身,说毕于地上掷出昨日所使用的宫灯。

随后两个卫士将庆妃小司押至殿前。

“说,你究竟是如何害的王后!何人指使!”

“是庆妃,庆妃要我偷换了王后的驾前宫灯,又要小的假借照明引路之由,乘月黑风高冲撞王后,使王后滑胎。”

“庆妃给了你什么好处,尽使你干这下三滥的事情?”

“庆妃许诺,事成之后要给小的一家加官进爵,从此脱了奴籍,飞黄腾达。”

“哼,加官进爵,这手段跟她父亲简直如出一辙!”王公公不齿的甩一甩衣袖,“王上,近日多位大臣联合弹劾庆妃之父吴子书,利用职务之便,卖官鬻爵,收贿受贿等多项罪行。”

“王上,朝中之事臣妾不知,但早年庆妃便一直与王后争宠,自王后怀上龙子以来,私底下几番说过,王后早怀龙子,自己晚怀,怕日后自己孩子地位不保。没曾想,庆妃竟如此歹毒,出此下策。”淑贵人与庆妃平日交好,此番言语说的真真切切,真真像是看透蛇蝎妇人的一番由衷感悟。

“庆妃尽如此歹毒!带上前来,我要亲自审问!”王上动怒。

众人架着病巍巍的庆妃进殿。

“庆妃,我平日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加害于王后?”

“陛下,臣妾没有…”庆妃菩萨心肠,平日里尽量不与人为敌,刚生产完已无力气,见到如此场面,一时无措、惊慌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如此罪人,当立即杖毙才是!他日其父之罪行,再慢慢来算。”王公公危言耸听。

王上愈发生气,身旁小王子止不住的哭泣,一场争闹也惊醒了睡梦中的大王子,两个孩子尚不知世间发生何事,却也知为各自母后哭泣。一个哀母后平白受冤,一个哀母后加害于人,他日必将加倍偿还。

“吾儿不要,望王上顾念旧情,念庆妃孩儿尚幼,不要处死这个可怜的母亲。”新生儿于襁褓之中就要失去生母,思及此静宣氏悲恸不已,已是泪人。

“母亲不要悲痛,先把庆妃禁足于淑仪居,不许探视其子,来日方长,再论如何处置!”

“小王子就让哀家先看顾,孩子你命苦啊,一出生便要经历如此变故。”

两个孩子哭做一团,一场福,一场祸,怎知今日之福不是他日之祸?今日之祸不是他日之福?命数是天定?是人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章 抓周

是日,福泽宫殿内一片祥和,众大臣集聚皇家礼宾盛会所用的正阳殿,婢女、公公都面露喜悦,今日将给两个位王子行抓周之礼。

说起来,距离宫中夜灯行刺之乱已有一年,庆妃谋害王后,原应被处以绞刑,但静静宣氏可怜王子,不能让小王子出生便没了母亲,又顾念起昔日庆妃之贤良恭顺,便从中调和,终免除庆妃一死。

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庆妃被打入冷宫。冷宫中的庆妃一边受王后暗中迫害,一边还受早产病痛折磨,不过半月已像个行尸走肉般的活死人。幸得静宣氏垂怜,钦点太医救治。但没曾想,庆妃的病疾是好了,喉咙却一下子哑了,从前声音悦耳动听,此时再不能言语。

昔日,王上还是太子之时,便喜欢微服出访,一日仿至福泽南部一小城邦,因逢下雨,便躲在一个书香大院的檐廊底下避雨,忽闻窗内传来女子阵阵诵读声,循声透窗望去,屋里有一秀丽小姐婷婷驻立,手捧书本,朗朗诵读。

王上一见倾心,而此女便是庆妃。

后来王上将庆妃接至宫中,命人好生伺候。其父本是小县令,也提拔至京中居于要职。庆妃恭顺,对王上一直温良体贴,没有不妥的地方。

王上到底还是顾念旧情,见庆妃这样清丽的女子,进了宫后哑了喉咙,如今凄惨如此,倒是有些后悔带她进宫了。宫中夜灯行刺一事已有大半年,便以罚庆妃抄经思过为由,令庆妃移居王宫旁边10里地外的清源山去了。

清源山清幽,平时不常有人来往,山中有一经院,庆妃住在里面抄经念佛,倒也安然。只是庆妃是待罪之身,周围有官兵把守,终不得自由。

这一天,庆妃在清源山中清源殿内烧香祈福,她也听见了宫中祥和奏乐,思来今天是她日夜思盼的孩儿周岁,她为孩儿祈福,一愿孩儿健健康康,平安长大,二愿孩儿聪敏颖杰,未来有所建树。

那日同日出生的两个王子由王上亲自取名,大王子轩辕晖,小王子轩辕明。

此时,宫殿之中,两位王子安然卧在各自乳母的怀里,抓周大典马上开始。

“王公公,抓周大典开始吧。”王上令。

“遵旨——抓周大典开始——请将二位王子置于榻上。”

只见,大殿中央布置一张雕龙嵌玉的床榻,上面铺着红色锦绣丝绸,绸布上星罗物件,有三字经、笔墨纸砚、玉质算盘、金银钱锭、翡翠玉章、佩剑、药囊等物。

床侧,橙衣乳母将大王子交由王后,王后亲自将大王子仔细放于床塌一端。

抱着轩辕明的紫衣乳母则将轩辕明交由静宣氏,由静宣氏将孩子放于床塌另一端。

大王子一个屁股蹲儿坐着,忽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四下张望。王后手里拿着孩子平日最爱的甜嘴零食,引诱孩子往那堆金银物件里去。孩子左顾右盼,终将一柄威风凛凛的赤剑抱在怀里。

众位大臣们纷纷叫好称赞,“大王子未来必将是个国之栋梁,盖世英雄!”

一旁,轩辕明则懒洋洋趴着,静宣氏与乳母拿了拨浪鼓、甜嘴儿使劲的逗,轩辕明却一脸委屈,不乐意,且不情愿的小模样,好不容易逗他抓了个物件,一看却是个药囊。

众人最不愿见,便是轩辕明抓了药囊,因这孩子早产,自娘胎里带了弱疾,现下每日药不离身,无时无刻都需大夫紧随其后随时准备照应,这下抓了药囊,怕不要未来终日与药罐打交道才好呀。

王上面有嫌色,大臣们也寻思着该如何祝贺来圆场,静宣氏首先打破僵局。静宣氏开怀大笑,“这孩子莫非将来是要效仿医圣悬壶济世之贤明,解救苍生罢!”

“恭喜王上,大王子盖世英雄,轩辕明解救苍生!”众大臣朝贺,宫里从未这般喜悦。

王后打一开始就不待见这个孩子,眼看他抓了个药囊,心里暗暗不屑。

静宣氏却欢欣鼓舞,抱起轩辕明笑不拢嘴,“我皇孙将来一定有出息。”说罢在孩子脸上狠狠嘬上一口。

轩辕明受皇奶奶这般荣宠,“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哭声响彻大殿。哭着哭着,似又使不上力气。

“快啊,孙太医,快给我孙儿瞧瞧。”

轩辕明这般景象,似弱疾又犯,一众太医小司人等纷纷上前照看。

抓周大典毕,宫中又是一番奏乐酒宴热闹,诸事完毕,众人这才各自回宫回府。

王后已至居所德贤殿中,浓妆褪去,婢女们为其宽衣解带换上寝服。

乳母抱着大王子侍奉在侧,今日王子抓周所得的宝剑由婢女抱着列于其旁。

看那宝剑,剑鞘通体赤霞色,剑柄配以九色晶莹宝石,虽未出鞘,却暗藏逼人霸道之气,此剑正是福泽国几世流传的开国之宝“赤霄剑”。此剑在福泽王手上代代相处,先王于岳王登太子之位之时赠与岳王,今日大王子抓周抓到此宝物,王上龙颜大悦,便将此物赐给了大王子。众臣纷纷揣度,是否王上有立太子之意。

“娘娘,大王子今天真真是给娘娘长脸,宝物众多,大王子偏偏一抓就抓到了这赤霄宝剑,王上如今将宝剑赠与大王子,说不定这正是要立太子之意呢。”贴身婢女思琪一边替王后梳头,一遍无限愉悦的说。

“晖儿确是机灵,”王后举目顾盼王子,母亲望着自己的孩儿,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欣喜。

“二王子今天什么不抓,偏抓了个药囊”婢女思琪噗嗤一笑,“果真是个病秧子,抓周都抓出个药囊来。”

王后莞尔,忽转念一想,“说起来也是奇怪,当时李产婆给庆妃服下的…”

王后忽觉身边还有其他闲人在场,不由噤声,并故作慵懒,打了个哈欠。

“娘娘要睡了,乳母带王子去歇息吧,其他人等也都退下。”

“是”,众人纷纷退下。此时寝宫仅留王后与思琪二人。

“说起来奇怪,那日你说李产婆给庆妃服下滑胎之药,怎么这孩子终究没滑掉,倒是落了些弱症在身上。”王后疑惑。

“娘娘,估计是那李产婆寒微之人,使不上什么好药,或许又是下药的剂量少了,才有此侥幸。如今轩辕明身上有疾,虽御医不明说,但思琪见病症揣度,此病极像是什么要命的不治之症,说不定…”思琪左右顾盼,刻意压低声音,“说不定哪天小王子自己就去了。”

王后嘴角微扬,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么一来,太子之位就必是我儿所有了。”

“是啊娘娘,思琪在这提前恭祝娘娘了。”

“那个人,有下落了么?”

那日王后陷害庆妃后,庆妃跟前那个小司立刻被处决,他的家人也一并处决。倒是这李产婆不知从哪听了信,带着儿子连夜跑了。李产婆自前年起跟在王后身边侍奉安胎、调理,平日善察言观色,对王后殿内事务不知知晓多少内情。一年以来,王后欲除后患,一直暗中追杀此二人。

“有下落了,李产婆的儿子生性好赌,探子来报,已在南城追查到此二人下落,这次量他插翅也难飞。”

“这次可不要失手了!”王后威严震慑。

王宫之中另一大殿,静宣氏怀抱着轩辕明,以玲珑红枣逗之,祖孙二人好不温馨甜蜜。

“禀太后,这是王子今日所抓药囊。”小司奉上药囊,内里装的是五味子、伯子仁、三七花等十八味极品药材,此药囊佩戴在身上能助人安神,缓解病痛。

“好,命人秀上金丝图案,就绣个吉祥云龙纹吧。再把我贴身的那件玛瑙项链取来,把正中翡翠取下,要秀工镶嵌到这药囊荷包上吧。”

“遵命,王子有太后这般疼爱,如今孙太医悉心调理,身体日渐平稳,王子必会健康成长,将来有所大成。”静宣氏亲信宫人南香如是说。

“我皇孙自幼便遭遇不测,母后被害,自己小身子骨竟…”静宣氏哽咽,“这么小的孩子,竟患上不治之症,活不过20岁。”

“奴才该死,惹太后难过。请太后放心,奴才们一定会遍访天下名医,救好王子。”南香婆子匍匐在地。

“李产婆母子二人寻到了吗”

“有下落了,请太后放心,此人知晓当年事件的内幕,小的们一定找到此人,将当年此事问个清楚,为庆妃讨还公道。”

“嗯。”静宣氏眼中有泪,环抱轩辕明,无限心疼。

第5章 少年

宫中岁月,说难熬是很难熬。但说易逝,却也很易逝。

一转眼,春去秋来许多轮回,十六年又过去。

眼见着,两位王子已是十七岁的翩翩少年。

但今年与往年又格外不同。

五洲大地,以福泽人民最为勤劳,加之年年风调雨顺,是五洲诸国中粮食的唯一供应国,可以说一方福泽养活了五洲大地老少人口。

每年,诸国都会向福泽采买大量粮食,并年年向福泽王室敬献金银财宝、稀世珍奇。

而自五洲开天辟地之日起,天下就定立一个规矩,每十年各国王室政要要亲身前往福泽国朝拜。一则诸国联络感情,协商争议;二来,也要向福泽国进献财宝,并确定后几年粮食的分配与价格。须知,粮食关乎百姓生活,关乎战争给养,关乎五洲诸国每一盟国的国运。

各国来福泽朝拜的日子越来越近,宫中上下都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礼部,筹备大典流程、环节、礼仪。

工部,接王上圣旨,正紧锣密鼓着手在王宫之侧西山之上营造一所空中楼阁——紫晶宫,以供宴请、礼宾所用。届时王公贵族将在此每人各设一房间,福泽王室诸人也不例外。

内务阁,大典所用之膳、饮、纸笔、绸缎诸物,皆由内务阁大臣亲自锻造或采买。

御林军,日日勤加操练,喊声震天,步伐整齐,他们将在大典当天保卫诸国王室,并一展福泽国雄威。

而要说这五国朝拜大典统领筹备的管事,不是别人,正是那年仅十七岁的小小少年,王子轩缘晖是也。

原本王上命王后与礼部大臣共同协商大典事宜,不想小小少年随母后在旁听罢几次便对大典事宜有了一个大体认识。一次,王后与诸位大臣商讨需在西山紫晶宫内为宾客们营造多少房间时,王后偶一询问,“晖儿,你觉如何?”

轩辕晖竟侃侃而谈,表达己见。其语,更是有理有据,分析透彻清晰。

王后既惊又喜,再又追问其他事宜种种,轩辕晖皆头头是道,逐一对答,话语之中,更是对这场大典需要采买多少物件,需要多少歌舞乐姬,工期多少,钱财如何,了然于胸,运筹帷幄。

自此之后,王后便多让轩辕晖出面与各大臣协商事宜,自己乐得端居幕后,背后指点,正确之处赞许,不妥之处指正。

且说这一日,一四川蜀锦商贩携大批丝锦入京都。丝锦已停置妥当,这商人便在京都王宫西角门歇息,静待内务阁宫人拨下钱两。

天燥地热,这商贩不住拿着自带的一把扑扇扇风,并卷起衣袖,露出圆滚滚的肥壮手臂。

这时,角门外来报,“大王子到——”

传报声毕,自屋外步入一锦衣华服的翩翩少年,面温润似美玉,目漆黑似明星。虽年少,却身姿挺拔,仪态庄严。

此人身后跟随一众随从,皆是勇武英俊人物。

此人便是大王子轩缘晖是也。

听闻王子殿下亲临,蜀锦商人连忙匍匐在地,听候召令。

“我今日来,是来视察宫中大典欲采购的蜀锦,视货品质量决定是否采买。”

许是商人千里迢迢而来,并不识得京都宫中有这么一号年纪小却天姿过人的人物。本以为接待的会是个四五十岁老汉,未曾想是这么个小毛孩,且这孩子口中振振有词,要“视察”自己的货品,还要“视质量而定是否采买”,真真是不可思议。

“王子殿下,您,您别拿老身开玩笑了,还是速去叫宫中丝织管事来与我说罢。”说毕,这蜀锦商人自说自笑起来,不自觉还扑腾了几下手里的烂蒲扇。

“怎么,识不得王子我么,我要视察你的蜀锦,你意欲不配合吗?宫中绫罗绸缎万千,少你一家不少,多你一家不多。”轩辕晖杏目微嗔。

“大胆!在王子面前,怎敢造次!”轩辕晖左右随从摩拳擦掌作势要将这不识抬举的蜀锦商人拿下。

“不敢不敢,小的头一次为京都送货,不识王子威严,请王子赎罪!”胖成一团的蜀锦商人又一次匍匐在地。

“罢了罢了,且不治你的罪,你须好好介绍你的蜀锦,如货品不好,妄图糊弄朝廷,以次充好,再一并问你罪不迟。”

“谢王子。”

说罢,众人步出西角门凉厅,往偏厢房去,行至西山树林墙侧,忽有一小石子似长了眼睛,忽的飞向蜀锦商人的肥脸。

蜀锦商人“哎哟”一声叫,捂着胖脸。

“怎么了?!殿下面前不得造次!”

“没,没怎么——许是苍蝇迷了眼,对对,苍蝇迷了眼。”蜀锦商人露出谄媚的笑容。

“到了么”,轩辕晖问。

“到了到了,就在这里。”说罢翻开院子里大树下一块墨色宽布,那色彩绚丽的绫罗绸缎便一下子争相映入眼帘。

“这真真是好料子呀,”蜀锦商人得意的介绍起来,“外观光亮平滑,质地柔软,厚薄适宜,且看这日月龙凤段匹及缠身大龙段子…”蜀锦商人对自己的商品津津乐道,自卖自夸。

忽一颗桃核自密林后袭来,不偏不倚正砸中这手舞足蹈的商贩脑仁上。

“谁,是谁?!”

“怎么,又在此造次。”

“小的不敢,实在是从刚才起小的就被各种不明物体袭击,小的…”

“行了,你回去吧,你的货品品相不错,不日内务阁自会将货款送到你客栈。再有,本次货品以赤金为主,再置备些素青织品送来吧。”

“是,是——”

“还不退下。”王子身侧侍卫青云怒斥道。

“是是,小的这就退下。”说罢,蜀锦商人连滚带爬退出大院。

轩辕晖目光扫视院墙之外一片密林,光影斑驳,看似宁静。

“还不快出来!”

忽见一青衣少年,双臂驾着一只两臂宽的鹿皮风筝,自丛林之中飞下,衣带飘飘,鬓角飞飞。少年不偏不倚,正落在轩辕晖眼跟前。

来者正是轩辕晖的活宝弟弟,轩辕明是也。

众人并不惊慌,这场景已见了多少遍,这位轩辕明似乎总有使不完的花招。

自密林之内不知何时又冲出一队御林军,这便是太后派来守护轩辕明的精干勇士。

众人一拥而上,已将轩辕明身上累赘的鹿皮风筝卸下。

轩辕明低头拍拍身上的灰尘,连带腰间别的刺锦绣荷包也一并整理,那便是打小抓周得来的药荷包,宫女们仔细的一遍遍翻新,让轩辕明能一直随身带着。

“弟弟怎又顽皮,欺负起小商小贩来?”轩缘晖故作责怪。

“我这还不是给哥哥你出气,这小商贩太有眼不识泰山。”轩辕明顽皮的挽上哥哥的手臂。

“好了,别闹了,你知道孙医生在宫里寻了你多久?”

“哈哈,让他找着,让他寻我是这宫里最有趣不过的事情,哈哈哈。”轩辕明开心大笑。

“好了,跟我回去吧。”

逮到这个逍遥王,轩辕晖钳着他回宫去。

本是同一天出生,轩辕晖的心智却像比轩辕明要大了好几岁。

“当心着你的身体,管不住又磕了碰了,惹皇奶奶伤心。”轩辕晖语中关切。

“哥哥你就放心罢,没有孙医生管着我,我可好着呢,还要再活五百年,哈哈哈。”轩辕明满不在乎。

可果不其然,在二人回宫的路上,轩辕明毫无征兆的昏倒了,这样的病症越来越频繁,病症来得也越来越急。

轩辕晖紧赶慢赶送轩辕明回慈宁宫,殿内候着的大夫已有十数人,静宣氏又哭做了泪人。

莫非儿时被医生所判的二十岁死期真的要来临?

轩辕明频频昏倒,这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6章 朝拜

十年一期的列国朝拜大会如期开始。

西山上,紫晶宫,巍然云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映照得紫晶宫里里外外璀璨光明。

紫晶宫殿内又是一番气派景象,身着彩衣的婢女在坐席间忙碌穿梭,侍奉着远道而来的客人。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觥筹交错间正映照着五洲诸国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列国重要贵宾悉数到场。

于大殿右侧座席,最前方者为金王与其妃子舒妃。后方座位上坐着其大儿子武原。

金王头戴镶嵌玛瑙的白毡帽,穿着草原传统长袍,腰间本是佩剑,此时改别了一个方形精致烟盒。此时金王正转过身去与身后王子交谈。武原十八岁上下,粗犷不羁,笑容满面。

大烈在福泽西北,那里草原广袤无垠,百姓以勇武闻名,是个令人敬畏的金戈铁马民族。这是是王后的娘家人,不敢怠慢。

于大殿左侧座席,最前方坐着的,为云土正王与其贤德王后,其身后席内坐着云土大王子与大公主。

云土王上、王后,无甚言语,正襟危坐,巍然正气。大王子十七八岁上下,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国公子的浩然正气与风度翩翩。而公主十一二岁上下,虽年纪尚小,但因尚在阁中,便轻纱蒙面以示自持。

云土国在福泽国东北,那里四季冬雪覆盖,但盛产珍奇药材与野兽,云土重视教养与修为,这里的孩子自打呀呀学语之日起就要被送去学堂学习礼仪。“贤德正直”是云土国人毕生追求的境界。

大烈王室左侧,坐着泉泽吴王与其两位美人妃嫔,丽妃与莺嫔。其身后座席空着,茶盏未凉,却并不见泉泽国大王子。

泉泽位于福泽国南面,这里气候潮湿炎热,使其百姓个性热情随和。娱乐是泉泽的主要行当,今日朝拜会上半数以上的歌舞乐姬皆是来自泉泽,一会儿还会有泉泽皇家歌舞班的精彩表演。

云土其旁,是西凉国座席,西凉魏王早年丧妻,其亡妻留下一儿一女便坐于旁。西凉大王子今年十九,紫金袍,乌墨冠,发色漆黑,目光深邃,似一渊深不见底的深潭。公主霓赏年方十七,中等身材,皮肤白皙,外表冷淡,举手投足间别有一份淡雅娴静。这一席人,除西凉大王子玄羽和大公主霓裳外,其余诸人皆是兴高彩烈之态。魏王大腹便便,此时大块朵姬,喝酒吃肉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旁边伺候着两个侏儒人,个子矮小,外表丑陋,但一举一动间自带一种节奏,快乐的节奏。

西凉远处西域,土壤贫瘠,植被凋敝。但这里的百姓乐观快乐,与恶劣的气候做抗争。别管这日子过得多艰难,每天只要还能喘上一口气,便都快活似神仙。但西凉也有自己独特长处,这里盛产奇兵异甲、稀罕宝贝,比如一会要敬献福泽的转晴石便是一项有趣的宝物。

“恭迎福泽太后,王上,王后,王子驾到——”

说罢,静宣氏打头阵,王上携王后快步而行,轩辕晖气度翩翩紧随其后。

“咚咚,咚咚——”

坐在角落里的西凉公主霓裳莫名心跳,其眼神所望正落于此时进入殿内的少年身上。

一天前的画面不由映入脑海。

轩辕晖骑一赤黑骏马,出福泽京都两百里地相迎,公主霓裳于马车内隔窗眺望,那少年着赤金长袍,气宇轩昂,目光炯炯,眉峰微蹙。

“轩缘晖在此恭迎西凉魏王陛下,王子殿下,公主殿下。”

随后,轩辕晖逐一接应西凉王室人等更换马车,他们将换乘福泽马车入京都。而西凉众军队则整齐罗列,原地驻守待命。

“请公主更换马车。”少年此时已下马,在车外恭候。

“知道了。”霓裳无甚过多言语,带上纱巾遮脸,匆匆下马车,又敏捷地登上福泽宫中马车。

经过少年时,霓裳分明闻到一阵很好闻的味道,似莲香,清幽,淡远。霓裳分明感到,那一刻与少年擦身而过,心内怦然一跳!

而这感觉,这味道,那样令人舒心,牵起人心里一阵似曾相识的悸动。

这可是未曾有过的事情,我西凉公主何时对凡尘男子有过这样心动?这不可能!必是旅途劳累,心率不稳!

公主霓裳强作镇定,要自己清醒过来。

“妹妹,你在想什么?”大殿之内,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的朝拜大典上,哥哥玄羽为霓裳斟满一杯酒,“你已然怔怔望着这福泽小子半个时辰,为兄我应该替这小子高兴还是伤心?”

霓裳意念一把被拉回到现实中,不觉红了脸,“没,我只是一时出神,想起些事情,请哥哥别责备。”

“莫再看这毛头小子,叫为兄担心,不然我可是要修理他。”

“哥哥,罢了,我们喝酒吃菜,不说这事。”

此时此刻,王子玄羽与其妹杯盏交接,两人却各有心事,默不言语。

第7章 朝拜2

紫晶宫内列国朝拜会继续举行,福泽皇帝已做致辞,各国王室也纷纷发言将福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夸了个遍。

激烈非凡的“胡吹大会”礼毕,众人闲坐,欣赏歌舞表演。妙音娘子声音婉转,似百灵鸟儿;华丽舞姬身段婀娜,似百花盛开。

接下来是南国舞蹈环节,奏乐起,一众舞姬袅袅而出,在殿内舞着。忽然似天外飞仙一般,又从外飞入一队舞者,徐徐落入福泽王室眼前。

这一队舞者一共六人,皆着火红的紧身短款流纱裙,露出纤细腰身与长佻白腿。舞步频频,姿态妖娆。舞者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别有一番南国丽人风彩。众舞姬中,只有为首的娘子蒙着面纱,透纱而视,此女虽舞姿妖娆变幻,却呼吸均匀,神情镇定。

众宾客看得正陶醉,舞姬们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忽然为首的舞姬轻纱缓缓而落,露出庐山真面目。柳叶眉,樱桃嘴,小翘鼻,真真是一位绝世美人。

坐在旁边的泉泽吴王惊然而起,旁边丽妃悄悄拉住其衣袖拖他坐下。

原来这为首的舞者不是别人,恰是男扮女装的泉泽国文太子是也!

“这个逆子!今天不知又要给我玩什么花样!”吴王面色铁青,强忍愤怒,低声同身旁丽妃说。

且看扮成女装的文太子缓缓跪下,自腰间别的乾坤囊中探出一物,呈上福泽王室面前。其身边舞姬也停下舞蹈,文太子身旁一舞姬上前禀奏,“福泽盛会,我等为福泽及五洲列国歌舞助兴,并代泉泽王室奉上一卷宝画。”

说罢,几位舞姬娘子将画卷徐徐打开,这画中所画是泉泽山河图,图中百姓和乐,有舞姬翩飞,画工细腻,笔触行云流水。细看片刻,那画中百姓竟真唱出雄浑歌曲,而画中的众位美人,竟自己在画中舞动!

“殿下,这是泉泽进献的宝图《山河和乐图》,象征着泉泽百姓感念福泽国恩典,祝愿福泽昌盛繁荣,五洲大地永世太平!”

“好好,本王很是喜欢,吴王你这献礼方式果然别出心裁。”轩辕岳开怀大笑。

“不敢不敢,雕虫小技而已。”泉泽吴王紧张回复。

“还不退下。”献礼毕,吴王赶紧让一众跳舞的妙姬退下。作妖媚态的文太子经过泉泽皇族时调皮的冲丽妃与莺嫔眨了下眼,兴高采烈地随舞者队伍出去了。

这个文太子,十七岁上下,是个新奇想法颇多的调皮人物。这次男扮女装,是因得知舞乐结束后,参与表演的歌姬舞姬将会安排在宫外别院静候,便装扮成舞姬,准备尾随溜出宫去。

“准备好了吗?”文太子在宫门外遇到接应的泉泽侍卫。

“回太子,宫外已准备妥当。”答话者为文太子贴身侍卫阿呆。名字叫阿呆,却只是外表呆萌可爱而已,实则是泉泽一顶一的武功高手。

文太子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福泽苍茫的夜色中,而宫中众人依然陶醉在这繁华盛会的温柔乡里。

泉泽进献大礼毕,接着云土又进献了一方验真大鼎。据称,如将此大鼎于天狗食月之夜置于神坛之上祭奠,投入凡人亲手血写的文字,辅以巫师做法,以鬼火烧之,大鼎之中便将袅袅生出一缕幻烟,如颜色幽蓝,则所言为实,如颜色紫兀,则所言为虚。

福泽王上得此宝物,心中大喜,天下再没有难断的公案!

随后大烈赠送一只汉白玉短箫,并言此物乃是千年前仙君所用,此箫可召唤神兽伏羲鸟。那鸟儿曾是仙君座骑,只可惜仙君死于与魔族大战,神鸟再无主人,而这短箫却流传下来。神鸟听见箫声凄婉,忆及故主,偶会自云间盘旋探视,可至今,还没有哪个人能再次降服这神鸟,让其甘心奉命。

说罢,上贡宝物的武原王子作势吹响短笛,笛声划破天际,众人举头观望半晌,只见天空云烟梦绕,却并未见甚神鸟降临。

王后娘娘连忙解围,“武儿刚说此神鸟不轻易下凡,看来须得是有缘人才能招来这灵兽。”

武原作揖退下。

接着西凉赠送一颗五彩晶石,并称,这是一枚转晴石,可将一人的快乐短暂转移到另一人身上,并能看到此人何乐而乐;而此物并非无暇,使一人快乐则另一人必会痛苦,快乐之人也将看到此人何苦而苦。

福泽岳王收纳此物,心内揣度,自西凉大战后,西凉怕是国力一年不如一年,每年供奉之物渐有衰微之势。每年福泽以粮食接济,不知这样光景何时是头。

上贡程序礼毕,接下来婢女们又上了一轮酒,看来今日众位要一醉方休了。

“哥哥,裳儿略觉酒醉,想先行回房歇息了。”公主霓裳两颊微红,醉态初显。

“让婢女侍奉你回去。”

“不用。”公主霓裳言简意赅,王子玄羽知道妹妹的脾气,不再强求。

第8章 公子

且说公主霓裳已辞了哥哥父亲行出夜宴中的紫晶宫正殿,睡意渐渐拢上头来。

公主霓裳酒醉微醺,步出大殿之时尚属初醉,行至紫晶宫主殿后方的宾客侧殿厢房时已是神智不清。公主霓裳晃晃悠悠摸索前行,左侧门?右侧门?哪间是我房来着?不管了,先进去了再说。

摸至左门而入,辅一开门,屋内弥漫的百草兰药材香气便扑鼻而出。这是一味强力安神药,住在这屋的主子只怕是个极其好动极其不安分的主儿罢。

“不是,这个不是我的房间。”公主霓裳胡乱摆着手,自言自语。

又寻右侧房间而入,这屋子干净整洁,气息清雅,好熟悉的味道。“嗯~这个必是我的房间。”

摸至屋内,寻着一把太师椅坐下。正眼前方有一屏风将视线遮住,朦朦胧胧透屏风间间隙望去,不远处正有一青纱飞扬的床榻朝自己招手。

说罢褪去鞋袜,衣裳也没脱,发饰也未整,便摸了床上去,酣然睡了起来。

睡至半晌,忽觉门外有人进来,公主霓裳警觉睁眼。自幼习武,这点警觉是有的。况且此时酒意也一觉睡去,方听见门“嘎吱”一响,便知是有人进来。霓裳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屏风外朦胧有一公子背对自己于案前斟茶,左手寻杯,右手至小碳火炉上取下铜壶。沏好热茶,满屋子便茶香四溢了。

公子左手举杯,右手作势将要脱去外套,内里羽白长衫已然露出。

见此,屏息在屋内的公主霓裳不由耳热,闭眼不敢再看。忽这公子似又想起何事,将茶杯“铛”的一声置于桌上。

公主霓裳再睁眼时,已见这位公子整衫重又开门出去了。

屏息半刻,听门外再无人脚步响,便知此时周围已无旁人。定睛一看,方最终确认自己果真误入了哪个王孙公子的住处。真是羞煞人也。

公主霓裳忙整顿衣裳自床榻上起来,又亲手抚平了被单。好了,似从未有人来过。公主霓裳满意轻笑。

霓裳并未立刻离开房间,而是在屋内环顾了一番。这屋子看似素朴,但所用绫罗织缎、家具器物却尊贵十足。

再一看,茶还热着,可并未喝下半口。这人,沏了茶又不喝,急忙慌不知又去干什么去了。

正思度着,眼光向右一瞟,正瞟见一方宝剑悬于壁上,剑身通体赤色,剑未启却露着寒光,剑纹上赫然刻着“赤霞剑”几个大字。

霓裳怦然心跳。我怎会不识得此剑!这正是福泽王室世代相传的赤霞宝剑,现已由圣上赐给当今福泽大王子!

我竟然误入了大王子轩辕晖的房间!

公主霓裳怔怔愣着,内心升腾出一种别样情感,是内敛的,是沉稳的,是温暖的,是熟悉的。我怎会对这大王子有这样情感,而我此前却从未曾与之谋面。

不觉竟湿了双目,一粒泪珠悄然滑落脸庞。

不妙,我的忧心症又犯了,还是速速离开此地为妙。

霓裳悄然离开房间,扣上门。

紫晶宫殿外,便是西山,举目望去,月光皎皎,山影幽微。紫晶宫是个一方阁楼,架在皇城边界与西山峭壁之间,下有潺潺流水自紫晶宫下方山谷而过。

此时酒醉方醒,夜宴半旬,霓裳不想回到大殿内酒席上,心想,不如就去这西山寻一处静谧地点赏一会儿月吧。

霓裳走宫苑小道,绕开大殿而行,穿过紫晶宫西侧回廊便踏上西山崖壁,再沿崖顶台阶拾级而上,便到了西山峭壁后方一处极为幽静的小树林。

说这树林,外面一片普通寻常,往内里走,虽也是寻常树种,但树的姿态却格外奇特。当中有一棵,形似老者弓背而立;有一棵,貌若游龙,举头摆尾;有一棵,形如小孩立于面前,向你伸展开双臂,而其旁边的一棵则似慈母伸手相牵。

月光掩映中,这一片树林忽隐忽现,朦胧中便更觉得像了。

霓裳择其中像是孩儿的一棵一跃而上,坐于两手张开的枝干间。背靠枝干,举头望月。

那月光皎洁纯白,此时风至,无一丝一毫浮云遮眼。那月光如此纯净之物,不容此刻人心里有半点杂念。而望月之人,一面心内情绪涌动,一面自责,凡尘俗物的男子均是粗鄙之物,纵然皮囊好看,也不过装着阴谋诡计的肉胎而已,没什么值得人多看一眼。

望着月儿,不觉有一颗泪珠自脸庞滑落。霓裳不急着拂去,而是任由它在脸颊上划出一道水痕再自行掉落。

不喜哭却爱流泪,是公主霓裳的一大特点。不喜哭是因为公主外表纤弱却内心刚强,爱流泪则真真是泪水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要流出、落下。

而外人却纷纷揣测,是公主自小生长的环境使其常常忧虑。魏王为人本就凶暴,王子公主自幼无甚父爱。之前有公主霓裳和王子玄羽生母魏王妃在时,还能在这权利斗争波涛汹涌的后宫给二位王子公主一丝温暖。后来魏王妃离奇失踪,魏王及众多反对势力,便将这兄妹俩至于傀儡地位。其兄玄羽,说是未来王位的继承人,其实也就是个徒有表象的空壳子罢了,未来太子人选,魏王及反对势力已另有打算。

公主霓裳腰间别的一只锦绣乾坤袋略有晃动,忽的从袋内钻出一尾小蛇。此蛇全身银鳞,仅半尺长,吐舌甩尾甚是灵活。小银蛇顺着公主霓裳手臂自袖内盘旋而上,滑至霓裳洁白的颈上。

公主霓裳伸手将小蛇自颈上取下,“怎么,你也来笑话我?”。

东南方向,忽响起一阵箫声,悠扬婉转,似在述说什么。

“谁!”霓裳怒目而视,变了一幅面孔飞身甩出一柄飞镖,自己则自树上一跃而下。霓裳立于原地,拔出宝剑,剑光凛凛然,正等着这个不要命的刀下鬼。

树影微光中徐徐走来一个人,风袅袅兮衣带飞,夜朦胧兮人影醉。

此人是谁?

第9章 乐园

月如玉盘悬于天上,这一轮明月点亮了今夜多少家人的窗子,坠入多少诗人的酒杯,入了多少甜睡之人的醉梦。

月,落入了赏月少女的眼中,又岂知赏月的少女不是映在某位赏风景的公子眼中。

霓裳赏着月,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一位公子已在此赏望多时。那公子,便是装病的轩辕明。

前几日病了一场,索性孙医生大力救治重又活了过来,本知无甚可能参加十年一期的朝拜大会,这大会向来是皇族中主要人物参加,轩辕明这等闲散人物又有甚可能加入。

可偏偏奶奶又要问,“明儿,我的孙儿,过两日朝拜大会你可想参加?”

“不想不想,孙儿我这可还病着呢?”

其实轩辕明自己知道,自己的病来得急去得也快,病来时感觉就要立刻死去,过一日病好了却又生龙活虎起来。奶奶疼自己,轩辕明心里知道,但越是长大懂事,轩辕明就越是不想麻烦太后。尤其是这种要去告求父王和王后的事!于是便装了病,赋闲在此,赏风赏月,赏独有的一份宁静。

正陶醉在大自然的静谧里,忽有一白衣少女穿密林而入,一跃而上坐到了婴子树上。

半天不见有什么动静,原来她也跟我一样是来这赏风月美景的。

自紫晶宫方向而来,能来到这的不是王公贵族便是富家小姐。除非,除非她是哪个偷溜出来的婢女或者歌舞乐姬。但是从衣着打扮,和周身气质来看,不像,必是哪个大家族的女儿。是个公主?如若她是公主,那倒是别致,这么素朴不事张扬的公主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位小姐举头望月,月光洒在这小姐脸上,映照着她的肌肤格外洁白。

轩辕明顷刻便明了,刚刚自己自紫晶宫中来,远远望见父王和王后端坐殿上,哥哥作为这次夜宴的管事者,正与各方宾客谈笑应酬。视线之后,在大凉国座席间,有一白衣女子也和自己一样遥望着哥哥。

原来是这傻女!

呵呵,这女子是有多爱慕哥哥。也难怪,晖本是太阳一般璀璨的人物,叫哪个世间女子不爱慕呢?

轩辕明已知这位主便是大凉的公主殿下,默不作声,继续的打量起她来。这可是今夜自己送上门的一道大餐,呵呵,一道美轮美奂的美之盛宴!轩辕明自远处悄然看着,津津有味。

这姑娘着轻纱白衣,轻盈靠在树上。发色漆黑,顺滑似水,散落于脑后,头上斜斜插着素丽发簪。唇色鲜艳却不浓烈,鼻梁直挺,双眸中似有泪光晶莹闪烁。怎的?这姑娘是有何心事么?

轩辕明想着,哼,谁又没点心事,不要去多想便罢了。

忽而这姑娘肩上多了一尾银色小蛇,摇头摆尾模样可爱,不像是什么毒物。小蛇与这姑娘显出十分亲热。哟,这姑娘还有个萌宠!

想着,轩辕明会心一笑。

不过,这么晚了,她一个姑娘家还不回去吗?掐指一算已是二更,夜宴此刻应当已经散去。

轩辕明不便直接打扰这遐想中的姑娘,便举箫吹奏,欲赶这姑娘走。

“谁!”说罢,一柄铜制飞镖便刺在轩辕明所在的树上,就刺在他脑旁!

轩辕明翻身下树,徐徐走向公主霓裳。

“是我!”

“你是谁!”霓裳声音凶神恶煞,自袖内甩出一柄可自由伸缩的银色短剑,此时剑拔弩张,似要一剑刺向这可恶的偷窥之人。而那一尾银蛇,也立在她肩上露出毒牙,作攻击之态。

轩辕明终于走近,霓裳也终于看清来者。

这人穿着蓝色刺绣蜀锦华服,腰上并无佩剑,一条玉腰带上别着各式玲珑珍宝,有一条缠金丝的血色玛瑙佩,有一柄雕花玉箫,还有一只坠着翡翠坠的精致香囊。看来是个王孙公子。这身上别的珍宝还真多,霓裳心想。

此人身上也有一股香,是淡淡的百草兰的香味。霓裳认得这香味!这不正是刚才于醉梦中闻到的香味!霓裳自大王子房间出来,在门口又闻到这香味,便仔细闻了闻,果然是百草兰,而香味的源头则是大王子房间侧旁另室。

能住在大王子房间旁边,大量使用安神用的百草兰,这是谁?这不正是传闻中福泽的病秧子二王子么!

二眼前的这位虽眼瞧着单薄些,却并不似那些传闻中的病入膏肓模样。

见是福泽轩辕明来,公主霓裳警惕的心稍微放松,但剑并不放下。

“大凉人素以快乐洒脱闻名,怎的大凉公主却总这般眉头紧锁?”轩辕明宛然笑着,露出一排白牙。

“你认得我?”来者徐徐立定于面前。此人竟知我身份。霓裳吃了一惊。

“不认得!不知姑娘姓名?”轩辕明好笑道。

“夜半偷窥女子,必不是什么好人!信不信我一剑刺死你!”说罢拔剑要刺!

死?我本是要死之人,何来怕死。

“姑娘且慢!我不过是来告诉你,时辰不早了,姑娘早点回去休息罢,本王这就走了,不打扰姑娘!”说罢,微微举手作揖,笑盈盈退下。临走前似想起什么,忽而回身道,“哦对了,本王可没有偷窥你!本王早就在这里,是你闯入本王的园子还坐了本王的婴子树!”哈哈哈,说罢转身长笑离去。

他的院子?这里一无标识,二无围栏,怎么竟是他的院子?

脑海闪过一道光,难怪这里树木姿态异常,还有名字!婴子树?旁边这棵岂不是慈母树?

霓裳望着逐渐远去的单薄身影心里生出一丝忧怜。难怪,福泽二王子出生便失去母亲,在福泽国也不得宠爱,想是思盼慈母,而在此借由树木睹物思人罢。

想到这里,霓裳内心阵阵感伤。

第10章 议事

次日,迎客、大典、夜宴,皆已毕,即将进行十年一期的列国议事大会。

福泽王上及诸臣,大烈金王与太尉张广,云土正王与司徒宇谋,泉泽吴王与太师丘越,魏王与谋士潘生,以上诸位,悉数集与福泽皇宫议事殿内。

大殿门扉皆闭,殿外御林军持刀守卫,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一切都彰显着这是一场机密而高规格的列国议事会,秘密,威严。

太阳初升,民间公鸡打鸣之时,这些掌控列国命运的君王大臣便齐聚在此。这一天大殿里早已不见前一日的莺歌燕舞,气氛也不再是和风沐雨。有的,是激烈的议事抗争,是温和言语下的抵死争夺,是深藏人心的拉锯与判夺。

水务,交通,商贸等事宜于朝堂商议,列国争论不休,锱铢必较。虽诸多事宜列国均各自有不满之处,但你让此一点,我让彼一分,事情尚能圆满解决。

到了粮食分配环节,气氛忽然诡谲。须知,粮食问题向来事关重大,百姓生存需要之,军队做战补给需要之,新修土木招募工人需要之,国计民生的方方面面无一不与之相关。而五洲诸国能盛产粮食的只有位居中原的福泽!

“岳王殿下,金王殿下。今胡戎大举南下攻打福泽北境,大烈国十万精兵与福泽将士一起,誓死保卫北境安宁,将胡戎贼寇击出国门之外。但此一役后,死伤无数,诸位将军将士亡灵在天,臣斗胆请奏二位殿下,应昭告天下,抚慰死伤将士家属,以示朝廷爱军爱民之心!”大烈太尉张广进言,说罢又述说战场上将士拼杀的惨烈与不易,言辞铿锵有力,爱国之心溢于言表。

“与胡戎一战,激烈异常,将士奋勇杀敌、保卫边疆,朕亦甚是感慰。爱国将领必将抚慰、封赏。”福泽岳王言。

“陛下圣明!然胡戎此次虽北遁,据多个探报所示,胡戎正暗中与北狄谋议联手,大有两军相会,整顿军马来年再犯之意。臣以天下苍生计,为五洲太平计,斗胆请奏岳王陛下,来年粮食应紧供福泽及大烈大军所使!如粮草缺,则军心不定,如军心不定,则北境忧,天下忧矣!”大烈太尉张广单膝跪拜而言。

“北境确属北方重地,而北方又是大米、大麦的主要产区,若北境失守,则天下粮仓忧。依将军看,来年军队需要多少粮食?”大烈竟拿胡戎之战将自己一军,岳王且听其作何打算。

“殿下圣明!据探报,北狄军马三十万,胡戎逃军五万,国内残余势力约二十万,合力五十五万,而今福泽与大烈驻守于北境的军马仅余三万,如若敌军小范围来战,尚可拼死抵挡,而若敌军联手合力犯我北境,则北境实难守也!臣冒死请谏,大烈及福泽需至少派遣或征兵四十万,并联合云土、泉泽、大凉十万大军于北境轮岗接应。与此同时,祈福泽每年拿出100万担粮食供养,祈列国各自捐粮供养己军。”大烈太尉张广叩首俯于地上。

语毕,大殿哗然,诸国皇室大臣纷纷讨论,“北境须征兵四十万!还要每年给他100万担粮食,大烈是否太口出狂言。”“是啊,还需列国各派十万大军轮流值守,怎么可能?五洲大地东南西北,海运陆地,皆有蛮敌,只他北面需要防卫不成?”

“需要这么多粮食?如何算来?”岳王疑。太尉张广命人呈上厚厚一本细账示于朝堂之上。

岳王沉思良久。

“岳王陛下,臣有疑议。”云土司徒宇谋上奏,“纵然大军所需粮食计算得当,但谁能保证胡戎与北狄真会南下犯境呢?”

“怎么,云土要视北境安危于不顾么?”从始至终,大烈金王皆威武坐于议事席上,而此刻竟如惊醒一般,嚯然开口,怒目而视。金王五十岁上下,仪态威严,声音中透着帝王的老沉的杀气。

“臣不敢,只是北境增兵一事事关重大,臣认为应从长计议。”云土司徒宇谋正气凌然。

“是啊陛下,我观文书所示,今年粮食收成并不及往年,粮食少,而用粮之处多,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上。”

“的确,臣起奏,还是再派探子了解一下北境的军情再议。”泉泽太师丘越进言。

“大烈探报素以精准闻名,列国如若不信,以后北方的防卫便自己各守自己了吧!”大烈金王勃然大怒。

“金王殿下莫要生气,只是滋事体大,还容诸国考虑而定。”福泽太傅吕韦解围。

北境增军增粮一事不欢而散,但列国在粮食之事上实则各有盘算,明里尚争执如此,可想而知暗中又在何等激烈博弈。

且听下回分解。

第11章 博弈

白天的朝议结束之后,夜幕降临人间,有两派人马于夜色中行色匆匆。

德贤殿内。

“娘娘,这是一柄大烈匠人打造的朱砂红釉篦头梳,以之篦头,可使发泽黑亮顺滑;这是一颗产自东海的夜明珠,于黑夜中可发射出泽泽光辉;这是一组南疆顶级南红玛瑙雕刻而成的孩儿嬉戏偶人像,材质独特,雕工细腻,孩儿可爱栩栩如生,祈愿王上王后子嗣延绵。”大烈侍婢在旁逐一介绍此次为王后带来的诸多大礼,“这是大烈金王陛下亲自为娘娘择取,祝愿王后身体安康,隆恩绵长。”

福泽王后坐于内室,以一道晶珠垂帘隔开另一室内的金王。王后身后站着垂首而立的王子轩辕晖。

金王较王后足大了十岁,王后是金王众多妹妹中最小的一位。

那一年,大烈与福泽联姻,尚在太子之位的岳王对王氏一见如故。大烈王宫上下皆庆贺,嫁给福泽王室是何等的风光尊荣。金王素来对这位小妹疼爱有加,亲队离开大烈之时,金王牵着小妹的手,自公主府到奉仙殿,自王宫曲廊到离都城门,迟迟不愿放开。离别之刻,王氏长拜不起,感念父母教导、王兄照顾。

到了福泽京都,王后果然不辜负国人期盼,恪守妻贤,辅佐君王,力压众妃,集王宠于一身。福泽岳王登基后更是为王上诞下大王子,令五洲天下为之庆贺。

王后于垂帘后细细打量哥哥的样貌,胖瘦否?苍老否?自上次一别又是十年,自大烈都城到福泽京都竟有八百里地!竟也只有八百里地,我大烈勇士一通快马疾驰便至也!而这八百里地,却隔了十年,十年又十年!

“感谢哥哥厚礼,我这也有一份大礼送与哥哥和家里的各位姊妹。”说罢,一排侍婢以托盘呈上十套金银盏和月光杯,姿态奇特各异,颜色曼妙有别。

“多谢王后。”此时,昔日情真兄妹,已是两国主客。王后又忆起当年哥哥带我漠上骑马,带我弯弓射月,那时的时光多美好。

“哥哥,你身体可好?众位姊妹兄弟身体可好?”

“我很好,只不过——”

“怎的?有什么与妹妹不能说?”

“哎,武原,你来说罢。”此时武原正垂臂立与金王身后。

“禀娘娘,二叔父身子垮了——”武原几度哽咽,“叔父在北境与胡戎搏斗数年,条件艰苦,又屡次与胡戎拼至弹尽粮绝——没东西吃时将士们竟割肉而食——”

王后听着心惊,“这战事竟如此惨烈。”

“是的,姨母,惨烈非凡,叔父他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奇迹。”武原动容。

王后以袖抚拭眼角的泪水,“当年,殊王殿下对我极好。”

“妹妹,战事如此,莫要哀愁。我等为福泽分忧,保卫北境平安,本是份内之事。如若捐躯保国那也值得,只不过来年战事将至,而如今北境皆伤残将士,如若不敌贼寇,吾等于黄泉之下无颜见列祖列宗。”

“我乃一女儿身,也不便过问国事,但愿为天下安危尽自己的一份力,我能为北境苍生做些什么吗?”

金王顾左右闲人在场而不言。

“都是亲信人等,哥哥可放心明说。”

“请娘娘呈纸笔来。”

王后挥手示意,身侧站着的轩辕晖便亲自取纸笔呈于金王面前。

金王虽有意回避轩辕晖,但轩辕晖依然偶然间望见,那这上隐约写了什么生什么死,具体写的什么却不得而知。

信纸被折成小块递给王后,王后观视过后,思寻片刻,点头,置信纸于火烛之上烧之。

此时皇城之内,还有另一队人马于夜色中匆匆疾行。他们绕过紫晶宫中亭台楼阁,正要密赴西山一处静谧凉亭内的约会。

而凉亭中的人,似在此观山赏月,实则已在此内静侯良久。

“陛下,吴王他们来了。”侍卫上前,于凉亭中危坐的正王耳旁耳语道。

“知道了。”正王缓缓端起茶杯,抿一口茶。

不久,泉泽吴王一行自台阶下登上凉亭。

“正王好雅兴,在此观山月风景,只可惜此良辰美景却没有佳人相伴。”吴王坐于正王对面石椅上。

“吴王莫要打趣。”云土正王在五国烈王中最为严肃正直。“近日之事,你怎么看?”正王直入主题。

“今日何事?兴修水利之事,还是五国通商之事?”泉泽吴王故作糊涂。

“自然是大烈要求增兵增粮一事!”云土正王身后司徒宇谋年轻气盛,抢先一步说。

正王缓缓又抿一口茶。

“哦——原来是这事!”泉泽吴王似恍然大悟。“北境,五洲粮仓重地,自然是要守的”

“那么自然,也要增兵?”

“也得增兵。”

“需四十万之众?”

“胡戎尚蛮勇如此,若与北狄合而南下,必需以重兵迎阻。”

“焉知胡戎与北狄合谋是真是假。”

“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大烈的情报向来精准。”

“吴王糊涂!”云土正王凌然将茶杯叩在石桌上,“据我国探报所示,自胡戎北遁之后,元气大伤,非十数年不可恢复。而北狄此时正在秘密谋划吞并西晴小国,有何功夫与我们周旋!”

泉泽吴王作惊讶态。“竟有此事!莫非北境战情是假,贪图军粮是真?。”

“一百万担粮食啊吴王,这一百万粮食聚集起军队,可以号令整个北方!况一百万担粮食一旦每年拨付给大烈,云土和泉泽的经济将不保。”

“正王有何高见。”

“我等愿为五洲前途肝脑涂地,不应任由大烈胡来。我将联合福泽众臣,力劝福泽岳王勿入大烈诡计。

“依我之见,须先探明北境真实情况,然后再徐图之。”

“金秋粮食已入官库,王上一声令下即可一日内系数运走。吴兄啊,望你以苍生计,与我一同规劝岳王!”云土正王抚泉泽吴王之手言之。

“然百担粮食之巨如若不分给大烈,你认为将用之何处?”泉泽吴王终于亮出底牌。

“大烈需整顿军马,适以分之;又云土需建设都城,泉泽需发展文化,大凉需恢复经济,自然是视国情需求酌情分配。当然,分给泉泽的自不在话下,至少需是两成。如事成,云土愿额外赠送泉泽一千两黄金,一万匹织布,以示感谢。”

“是是是,正王所言极是。”泉泽吴王口上如是说,心里却暗骂,你个假清高的老贼,成天把正统明理挂在嘴上,利益面前还不是想着你云土。两成?两成就把我泉泽打发了。哼,我泉泽想要的可不只两成!

第12章 游园

那一刻,便是永恒么?

那曾以为永远不会停止的快乐,便真的永远么?

那合不拢嘴的灿烂的笑容,那停不下来的愉悦的跑跳,那满眼尽是的簇锦繁华与华灯璀璨真的不会逝去么?

而当它们忽然逝去的时候,也真的只有一念间。

一转眼,一念,便是永远。

夏日,午后,静宣氏约各国王子公主齐聚一堂,于御花园里赏花品果。

静宣氏静静的看着眼前已然长大的孩子们,都那么彬彬有礼,静宣氏不发话便尊重的安坐着。

就在蓦然一瞬间,或许是微风拂起少女的发丝浮荡在脸颊边的时候,又或许是年少的王子故作老成的抿上一口茶的时候。静宣氏,暮然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样子。

那是十年前的今天了,静宣氏记得,也是夏日此时,宫中此地。

御花园里,华盖伞明亮而绚丽,巨大无比的圆形紫檀材质八仙桌上铺着绣工繁复的锦绣台布,上面摆设新鲜果盘并盛以列国特产的各类水果,有麒麟瓜、甜仁枣、腊冬果,皆是平民百姓所不能吃到的珍奇水果。那果子极新鲜,方从树上摘下来,便快马加鞭送至此处。

“奶奶,孙儿想吃麒麟果。”轩辕晖伏在静宣氏腿上,眼睛又大又亮,一看便知是个机灵聪明的孩子。那一年晖和明还都只有七岁。

“好好好,奶奶给你剥。”静宣氏穿鹅黄色的锦绣长袍,宫人南香站立于身后轻挥宫扇。

那时候的静宣氏还未银发满头,精力也比现在好得多。一众孩儿在膝旁围绕着她,此刻晖儿依偎着撒娇要吃麒麟果,旁边的武原王子八九岁上下,正在呆愣愣地看着,口水就要垂下。

“你也想吃么?”静宣氏微笑着问大烈王子武原。武原脑袋便点成了一只拨浪鼓。

“明儿也要!”原本在一旁挥舞木剑的轩辕明见众人皆得麒麟果,也停下手中剑法,奔突着跑来告求。

“好好好,都有都有——”

“墨儿可想要?”王后询问坐在另一边的云土墨王子。此时墨王子七八岁上下,着白衣玉带,以墨色绸布将头发高高束起。其妹玉儿公主此时才两岁,她咬着手指头,躲在哥哥背后。

“太后,墨儿自己来吧。”云土的孩子都似这般修养良好,年纪虽小却明理得体。

再一看,七岁的泉泽文太子已自己抱了果子一通乱啃。

大凉王子玄羽携妹霓裳公主坐于人群稍远的地方。此时霓裳七岁,黑眸乌发,鹅蛋小脸,美人姿态已然初显。玄羽王子八九岁上下,正双手交叉默然坐着,凝视着眼前的果子,似乎并无兴趣。

“明儿,去问问大凉的王子公主殿下,可要吃果子,奶奶剥。”

看上去,轩辕明的交涉并不顺利,玄羽王子始终交叉手静坐着,对眼前景象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

不一会儿轩辕明屁颠跑回来,说“玄羽说不用,他不爱吃这些果子。”

“那边那个公主好漂亮。”小小的晖痴痴的说,他指的是温顺如处子一般安坐于哥哥身旁的霓裳小公主。小女孩是那样安静,沉默,淡淡地温馨。一双明眸善目,配在这样一位乖巧可人的小女孩脸上,简直不要太美好。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公主了?”武原说。

“不许瞎说!”

“我替你去把她叫过来。”

“不用,我自己去。”晖手里已拿了一个麒麟果,朝大凉公主及王子过去。

“妹妹,你过去跟我们一块玩吧!”轩辕晖鼓起勇气。

“谁要跟你们这些小孩玩。”小霓裳刚抬起头看见这个白嫩嫩的小男孩,一个更高大的身影便闪到二人之间。

“走,裳儿,哥哥带你捉蝴蝶去。”说罢小王子牵起妹妹的手跑走了。落下小轩缘晖在原地沮丧不已。

轩辕晖丧丧而归,后来,后来便没有后来了。

静宣氏问,“那位小公主呢?”

晖极为沮丧,握着左边袖口的衣角使劲搓揉,眼神中尽是失落。“他哥哥不让她跟我玩。”

哈哈哈,孩子们的天真无邪模样逗得静宣氏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众多孩子捂着肚子姿态夸张的嘲笑起来,这是孩子所独有的嬉闹嘲笑。须知过了今日,他们便没有谁会再记怪这嘲弄笑声。这就是孩子,内心最纯、最真,最火一般热切的孩子。

而此时,十年后的今时今地,孩子们却不再似从前那般顽皮、天真。

一方圆桌,从静宣氏右手至左手依次坐着轩辕晖、轩辕明、云土墨王子与玉儿公主、大烈王子武原、大凉王子玄羽及公主霓裳。前日夜宴之时泉泽王子便不在席间,今日又不在,依其父之言,是“吾儿身体不适,已先行离开,归去了。”

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再似小时候那般调皮捣蛋,吵吵闹闹,静宣氏却觉得有些失落,她还是喜欢孩子们绕在膝间亲昵活泼的样子。

但是人终会长大,就像人终有一天会死一样。坦然些,接受现实。身在此处,便安于此处。

静宣氏询问众位王子公主平日都读些什么书,可习字作画,可有甚喜好特长,一如这世间所有奶奶们会问的样子。

王子公主逐一作答。

轩辕晖与轩辕明从小就在静宣氏身边,静宣氏很熟悉了。轩辕晖小小年纪却才学斐然,四书五经已能倒背如流。文能如此,武更高强。其母王后从他能拎得起剑的时候,便令武功修为极高的剑士教他剑法,又寻得江湖隐秘许久的高强道人授其内功心法,这些年轩辕晖默默学习,勤加修炼,已然成为福泽京都乃至全国一流的剑客。而此时,轩辕晖只略略一说,平时偶习一会儿剑。似习剑寻常,无甚稀奇。

轩辕明静宣氏是最熟悉的,轩辕明说,看看医书,翻翻药典,平时就喜去西山小树林转转,偶习字作画,无甚厉害。静宣氏心想,你这孩子,岂止是!你恣意妄为的样子宫里人尽皆知!你研制使人狂笑不已的药物置人衣领间,使人痒不可耐,狂笑无法停休。你可不只是“喜去西山小树林里转转”,你威胁侍卫给你做竹排,撑竹槁在皇宫内东湖荡漾,引得无数侍卫环湖捉你,束手无策!你饲养野生鸟只,任由鸟儿肆意繁殖,于是一入春便有成群的翠鸟结对而来,一入秋众鸟儿便又排山而去,乌压压一片引得皇宫大臣顿足抱怨。不过,论起作画你倒是极好的。静宣氏心中想,也罢也罢,是先有我这奶奶,才有你这孙儿;是先有我宠爱你无度,才有你这般恣意妄为。我且愿你莫辜负青春,莫辜负这易逝的美好与繁华。我且忧你,若我故去,你当作何打算?莫怕,我的孙儿,奶奶一定会为你安排好将来的路!

接下来,云土墨王子子接着说,喜读春秋孔孟,平时舞得一些剑,也喜琴棋书画,但无甚高雅,唯解乏味尔。

接着云土玉儿公主说,玉儿与墨哥哥一道长大,喜好与墨哥哥有相似之处,其他还会女红等女儿家常做之事。说着,眉目转睛,若静宣氏没看错,这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竟时不时的打量坐在静宣氏身旁的王子轩辕晖,频频低眸含笑。

然后大烈武原说,武儿生长在广袤的西北大草原,最喜于落日余晖之中习武。剑,武儿使不惯,身手拳脚却是打得超强。说罢又细细解释拳法招式种种,只只字不提读书习字。

接着到了大凉王子玄羽介绍,王子言简意赅,习武,练字。便打发了。

霓裳公主亦是言简意赅,也是,习武,练字。

静宣氏与众位王子公主正言谈着,忽的侍卫在御花园外传报。

“王上驾到——王后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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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斗剑

“母后——今日御花园赏玩,儿臣与王后也来凑个热闹。”王上携王后一齐步入园里。今日王后格外华贵,穿着雍容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花样繁复而灵巧,不知要耗去多少绣工心血才换来此裙。

王后雍容前行,似要与这园中百花争鲜斗艳。

“太后,如此百花齐放之际,我五洲才子佳人亦是俊杰辈出,我提议,我们今天来比试一番武功,贺一贺今日相聚的难得罢。”王后悠悠说。小司们端来龙凤椅于八仙桌旁放下,此时王后与王上已安坐于上。

“如此甚好,朕近日适才得了一只有灵性的银鹤仙子,可识主人,可传书送信。不如今日谁夺了头魁便把这神物赠送给他。”王上附和。

御前总管王公公侍奉在侧,此时他从婢女手上接过一盖着红色绸布的托盘,扯开绸布将内里物件示于众人面前。

那是一只通体透明的闪着银光的琉璃体仙鹤,若放在掌中此物仅半掌大小。王公公托起小鹤,凑近了往小鹤近旁耳语几句,仙鹤似吸收了人的灵气一般焕然一变,灵活地于掌心舒展身体。蓦地临空一跃,似得了生命于空中盘旋。忽而小鹤调转身姿,俯身而下,向众王子公主处滑翔而来。

小鹤在每一位王子的耳边啾啾嗷叫,在旁人听来那叫声古怪,而只有听的人听得真切,那小鹤声音清脆悦耳,“好好比武哦~好好比武哦~”

从一头雾水到刹那明了,每一位王子和公主都被这小鹤惊艳到。

“它说了什么?”岳王问。

“回王上,奴才让它跟每位王子公子说,好好比武。”

“哈哈哈哈。”岳王捧腹大笑,王后及太后也被逗乐,“甚好甚好,那就开始吧。”

“遵命——”

于是众人命各自奴仆从紫晶宫居室内取来兵器,稍许说笑片刻,那些或霸气或精巧的神兵利器便被奴仆快步送来。

宫中小司也动作迅速地在御花园中间匀出一个长约二十米的圆形空地,以供比武使用。太后、王上、王后及相关人等也悉数移步于旁,坐等好戏开场!

太后本最不喜打打杀杀,如今看众位王子公主被玲珑仙鹤激起了斗志,虽内心少许怪责王后比武提议,此时也不再多说,只慈爱的提醒一句“比武可以,可要当心别伤着人。”

刹那,云土墨王子提剑一跃而起,似鸟兽轻点于地。

男儿相见,废话不多说!武原也绰起双节长棍,于空中一个翻滚!武原重重坠落于地,大喝一声!

两个少年男儿面面相觑,大战一触即发。

云土墨王子此时仍不忘自身修养,双手作揖道,“多有得罪——”

“废话少说!”说时迟,那时快,武原甩起长棍向云土墨王子大力掷去,功法全在寸劲!看似手臂之力,实则力道全在腕间。坚挺挺大棍似就要击到云土墨王子肩上!

“看剑!”墨王子被唐突势气逼出宝剑,剑抽出极快,“嘶嘶”作响,剑身细长,劈风有声!只听“铛”的一声,打开长棍!“噌”的一声宝剑随墨王子身起,身落,已转至武原身后!

武原猛然转身,踏地猛退后三步,墨王子宝剑直逼其身!

墨王子正心中暗庆,只见武原一个倒勾,将墨王子宝剑踢出圈外,又猛然一掌,正击墨王子左胸,将墨王子打倒在地!

“我输了。”墨王子拾剑暗然离场。武原功法以勇猛显著,此一掌并未运及内功,但也势必会将墨王子左胸拍成暗红紫色!

“承让!”武原立定在圆圈正中,两段长棍并握于身侧,一幅胜利者姿态。“轩辕晖,你与我打!”

武原最不服众人皆说轩辕晖俊杰英勇,直呼其名,欲将其一通打,挫一挫他锐气!

轩辕晖嘴间含笑,似白鹤浩然翻飞而上,巍然站立。

“嘿!吃我一棍!”武原两截快棍风驰电掣,眼见就要击中,却被晖闪身躲过。轩辕晖心想,先让你三招!猛的武原接连又是两棍,却皆被轩辕晖侧身挡过。武原被激得直跳脚,打又打不到!

“出剑啊!”武原暴喝,而轩辕晖腰间宝剑安然而卧。

“跟你打,我不用武器。”轩辕晖淡然说。

“哼!”武原怒而将双节长棍重重掷于地上,“谁怕谁!”说罢使出一套极快的拳法,竟是极奇异乖张的还我漂漂拳!似疯了一般,拳霹雳如雨下,一秒竟打出六七下。狂暴异常,凶猛无比。而轩辕晖,没再怕的!只见他忽而左手出掌,右手握拳,那拳法忽柔忽烈,似出招平和却暗藏狠辣!武原被打得自乱阵脚,轩辕晖一招刺掌直取武原咽喉!

武原打得极气,不想竟输了。咬牙切齿,口中直念,“气死我了!不算不算!再来再来!

王上王后及周围一众看客看得热血沸腾,击掌大喝,“好!”

“比赛规定,输了便是输了,这仙鹤灵物也只此一个,武原王子还是来日再约战罢。”王后从中斡旋。

武原拎起双棍愤然而下。

“接下来便是大凉玄羽王子要来应战么?”王上问。

“我且不去了,我年纪最大,不知的以为我欺负弟弟妹妹。”这大凉王子不说话就罢,一说话便显出如此傲慢轻狂,引得岳王、王后面有不悦。虽也听闻大凉王子玄羽喜剑,喜舞剑,是一名旷世高手,但如此傲慢无礼的后辈,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快。

“霓裳愿一战!”旁边霓裳公主蓦的站起。她今日亦着白衫,鬓发于脑后束起,身姿清瘦,于清风徐徐中婷婷柔柔。

“刀剑无眼,公主还是莫要参加。”岳王关切道。

“无妨,我自幼跟哥哥一起,也习得一些剑法,且看我的。”霓裳如是说,手已握在腰间剑上。

岳王点头默许。

“王上,还望你许我哥哥抚琴相伴!”霓裳提议。玄羽料定她果然要来这一手,心中不愿,却不作惊奇。

“好啊,近旁尚书房恰有一旷世古琴,寻常人难以调试其音。但相传此古琴一旦弹奏,便琴声优美悦耳,似三月泉涌,如腊冬铃碰。且让王子大展身手,来试一试。”王后面色和悦如牡丹灿烂,内心却在想法要治一治这傲慢王子。

“好,且试。”玄羽神态波澜不惊。

不一会儿古琴便被送到。此琴最难之处在于五弦独缺一弦,且古音不辨,难以驾驭。

只见玄羽轻拂琴身,那琴虽发出怪异声音,玄羽却轻吐一句“好琴”。而后在琴弦上左拉右拽,调试琴音。

“噔——”古琴忽的发出清澈琴音,先是幽幽转转,旋即飞升漂浮,蓦的急切似万马奔腾。那声音似能刺破九宵,似能唤深谷游龙!此神曲只因天上有,虽少一弦却独成异曲,直叫人听得心旷神怡,恍然入梦!

“看剑!”众人正陶醉,只见霓裳宝剑出鞘,飞身跃入比武场之中!霓裳今日所使用的这把宝剑发出夺目剑光,极寒,却寒里有微光。

“这是失传已久的冰魄剑!”看台上武原惊呼。

此剑以冰窟内万年寒石细细磨制,百年炼造后寒石脱去石胎,化作剑身晶莹通透模样!相传。此剑乃古时冰川神女所有。

轩辕晖见霓裳挥舞宝剑且剑法熟练,要诀于心,便也拔出腰间赤霞剑,宝剑出鞘,英气逼人,寒光刺眼!

众人皆惊叹,竟一日看得两天下奇剑!

那舞剑之人,一个着赤黑长衣,一个着羽白长裙。刀光剑影,两剑一刺一闪,一削一砍,好似翩翩惊鸿,好似姣姣游龙!

霓裳于刀剑中寻找破绽,那公子却滴水不漏,好一道霸气剑宗!她刚想砍向他的脖颈,他却挑剑而去;她刚想杀向他的心窝,却被他翻飞逃至身后!她额头微冒细汗,他却唇间咬着轻笑,似有意戏弄她一般!

“铛——”那处,玄羽古琴弦断,琴音刺耳!

这处,霓裳却如得了神助,一个箭步拼勇而上,剑指轩辕晖。再向前半步,便刺入咽喉!

“我输了。”轩辕晖含笑。

“你自然是输了!”霓裳傲气说道。

“好!”众人又是一阵喝彩,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众人面上皆兴高采烈,独王后一人面色不悦。此女子和她哥哥一样不识抬举,王后心中做此想。

“好了,没有人要再来比试了吧!那么今日头魁便是——”岳王上环顾而视,正要宣布结果。

“慢着!”忽闻人群中一声喝止,轩辕明缓缓步出,“明儿还未比武!”

“你自幼不习武,莫要逞强。”岳王正要打发他,却见轩辕明拳头紧攥,眼神无比坚定。

他想参加!为的是那只仙鹤信使。他素知自己有位“带罪”的母亲,尚在人世,就“伏罪”于宫外清源山上。母子二人虽仅隔一二十里地,却如隔了千千万万山!十几年来,轩辕明日夜思念母亲,却没有可见的念想,他竟然连母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身为儿子,怎能自忍!自他出生以来,宫里对庆妃只字不提,一把火烧了庆妃全部物件,似这样就能烧断这对母子的骨肉相连吗?这不可能!这么多年,人间似再无人记起这个可怜的女人,就算太后也不多提起,只说不要怪你的母亲,她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当年发生什么事,为何身不由己,我且要自己去问问。也问候一声娘,你可安好——

于是,轩辕明很想得到那枚仙鹤信使,他明知自己从不习武,却也想拼命一试!

“我要参加。”轩辕明从未这般笃定。太后也在旁边攥紧绢帕,似明了了什么。

“你确定吗?”岳王问。

“我确定。”

哼,以卵击石。王后端起茶杯,轻挽杯口,心中不屑。

第14章 密会

当王宫之中正进行激烈非常的比武,王宫之外,另一处地方此时则正进行着一场密会。

福泽京都的街上人流穿梭,街的一旁是福泽太傅吕韦的府邸。一天之内两波人马曾拜访这里,一波是乔装打扮的大烈太尉张广,他和他的随从于晨时卯刻而来,天亮之时便离开。而另一波人则是云土司徒宇谋,他只身前来,一盏茶的功夫便从太傅府中离开。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为北境增兵增粮一事而来。大烈认为北境将有北方列强威胁,应从速增兵增粮,而云土则认为北方威胁子虚乌有,粮食分配应一切照旧。

府邸斜对面有一座茶楼,茶楼内坐着两位四十岁出头的男子。一位是福泽国一名星师,另一位则是泉泽国太师丘越之子丘长林。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在谈些什么?为何丘长林脸上一时喜,一时惊,一时悲,一时怒?

长林与星师曾一同师从云土山林中的一位隐秘居士,此居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个极富才学的人物。长林与星师学成毕业,离开山门亦保持联系。

长林他们一行将到来福泽京都,除泉泽皇室居住宫殿外,其他人等皆于王宫外旅店住下。星师算准长林一行入住的旅店势必会是福圆楼,便早早派家仆在客栈内等候。

前几日长林刚入住,家仆便与长林碰上面。于是相邀于今日此时在太傅家对面这家客栈相见,且再三嘱咐行事需得隐秘谨慎。

今日星师对长林有一大事相求。

“与兄分别已有数年,今日再相见甚感欣慰。但不知兄今日忽来寻我,又令我小心谨慎行事,不知有何事?”二人把酒言欢,却有诸多不解一直环绕在丘长林脑中。

“不妨,我们再吃茶片刻,一会儿便知。”

长林无聊的望向窗外,正看见一个瘦高男子侧身进入太傅府内。如果长林没看错,这人便是云土国司徒宇谋了。

“是他!”

“正是。”星师抿一口茶,“你且猜猜他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大烈提出增兵增粮一事。”

“长林兄有所不知,晨间大烈的太尉张广也曾来此求见。”

“这个不奇怪,大烈主增兵增粮,云土主不增兵,粮食照旧分配。”

“是这样,那你认为来日太傅吕韦将听谁之言,怎样去跟岳王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家王上是主张先缓一步,了解清楚北境现状再说。不知兄台有何高见?”

星师再品一口茶,尔后娓娓道来。“当今天下,实则有几重矛盾。这第一重是北方蛮夷与北境守卫,也即大烈福泽联军的矛盾。这第二重,便是大烈与云土眼下意见不一的矛盾。第三重,我认为,当是福泽与五洲诸国的矛盾。而第四重,我一会儿再说。”

“兄台请明示,这第一二重我是明白,这第三重矛盾我不甚明白。”

“长林兄,当前福泽虽粮食充足,但诸国这么多年发展已然豪强,每每于粮食一事颇有争端。依我所见,如福泽此事不妥善处理好,诸国不久后必有拼杀!”

“这话可不能乱说!”

“长林兄啊,在下实则没有信口开河!实在是因为在下知道一件你们所不知道的事!”

“何事?”

“就在半月前,我夜观星象,福泽明星似有暗淡之意,在下算得福泽将旱涝并至,有大祸要临头!”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请长林兄相信我,那日我算得格外真切。且我又至五洲宝物通天灵处仔细探看,那通天灵果真有所异象,似有暗黑之火在内里沸腾!再下通宵翻阅古书,获知这正是上古曾现身的魔王之妖气!如此妖物重返人间,唤醒魔族吞噬人类,则人间必有一场灾难!这便是我要说的第四重矛盾,魔族与人类的矛盾。”

通天灵是守护五洲太平的神器,上能通天,听神旨,呼唤人间风、雨、雷、电,如真如星师所言,通天灵内有异象,且是魔王重返的迹象,那当真是一件震惊寰宇的大事。

魔族,生于盘古开天辟地,他们极其险恶,能吸食人的精血、灵气提升自己魔法;能召唤心怀怨恨之人的魂魄,化为厉鬼危害人间;能附着在心有邪念的人身上操纵摆布他。而魔王是魔族的首领,能呼唤魔族,具有不可想象的妖力。据说几百年前大凉国土上曾发生魔族吞噬人类的大战,那时生灵涂炭,横尸遍野。幸得上古神君相救,与魔族大战几百回合,终将魔族覆灭。而上古神君也在最后大战中与魔王同归于尽。上古神君神勇事迹,至今以歌谣流传于世,百姓感恩传唱。

“如果真如兄台所说,那当如何处理?”

“因此我主张,无论如何,福泽不能拨粮,至少不能悉数将粮食拨给大烈,因为粮在则实力在,若没有粮食,来年如若遇到灾祸,当如何避难!”

“那于胡戎北狄何?”

“当探清情况,如无此事则打压烈王,如有此事则五洲团结而击之。北境战事之危解,则第一重矛盾和第二重矛盾便迎刃而解。”星师接着说,“这之后,当团结列国,设法使五洲一心。又需日夜监测通天灵异象,防范魔族死灰复燃,毁灭苍生!”

泉泽长林闻之震惊,若有所思,片刻后询问,“不知星师此次找我来想我做什么?是跟云土一样,想我泉泽谋士劝说岳王不要增兵增粮?”

只见星师郑重起身,猛的单膝跪于长林前。

长林急忙欲扶起星师,“这是做什么!”

“国难在前,我已联合一众死士,规劝岳王陛下万不可系数将库中粮食奖给大烈,必留足粮食以应对难以预测的危机。万望兄台告知家父,携手力劝泉泽与大道同心,共劝岳王!再着,我还有一事相求,他日我如触怒皇上引来杀生之祸,愿长林兄救我族中家人!”

密会结束,两人各自回府。

这一次谈话的内容是深刻的,长林很长时间未从震惊中走出。

当长林的马车行驶在福泽大街上时,意外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乔装打扮,扮作小商贩模样,身前玲琅满目是各种小物件。

这人带着草帽,长林的马车经过他的摊位时,正有一阵风将他的草帽吹落在地,露出其人面容。长林吃了一惊,这不正是前两天夜宴中扮成舞姬混出宫去的泉泽文太子吗!

第15章 等你

泉泽太师之子丘长林于闹市碰到泉泽文太子时,宫中诸位王子公主比武已至高潮。

原以为霓裳即是头魁,没想到从不习武的轩辕明此时走了出来,他也想来比试。

难道他私下习得什么高强武功?还是一上擂台就要被打个狗吃屎?

众人到要看看这个病秧子有何能耐。

“好,我跟你打。”霓裳不急于向岳王索要头魁奖赏,既然是比试,就要赢得让众人皆服气。要赢,也不差你这一个。

霓裳重又拔剑,威严立于擂台中间。只见轩辕明缓缓而行,轻轻步入擂台,站定。他牙齿咬着下唇,双手紧握,目光中似燃着熊熊烈火。虽身体看似单薄,却散发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力量。

霓裳不知他要出何招式,便先下手为强。“看剑!”说罢举剑直刺轩辕明胸膛。

霓裳出剑极快,几乎刺上他的胸口。只见轩辕明轻轻侧身,躲过去。霓裳再转身接一招摧花折柳剑,那刀刃在轩辕明脖子前划出一道冷光。轩辕明蜻蜓点地又一次惊险躲过。

只见,霓裳左削又砍,轩辕明凌波微步左让右闪。

刚刚比剑时叫他哥哥故意戏弄一番,现在弟弟又来戏弄,霓裳心中怒火顿起,我懒得跟你玩周旋!

于是一个鲤鱼跃起反转至轩辕明身后,一掌直击他后背。

轩辕明被重重打到在地。哎,还是输了。母亲请恕孩儿不孝,无能为你夺得信使仙鹤!但母亲且等我,总有一日我要昂首挺胸去见你,接你从那炼狱中出来!

看台多有嘲笑。岳王与王后眼神中也有所怪罪,这三脚猫功夫怎敢拿来献丑。

轩辕明胸中有怒火,但隐忍不发,他从容起身向霓裳轻轻一拜。“姑娘赢了,明学艺不精,他日如有机会再与姑娘战。”

至此,霓裳夺得头魁,赢得一枚能获人灵性帮人传书送信的玲珑仙鹤。众人心服口服,喝彩不已。

而后众王子公主于后花园中闲坐,聊天品果,不觉已近晚膳时间。

“岳王殿下,今日又吃宫廷珍馐?武儿不想吃了,武儿此次来京都前,打听到皇城外莺声柳巷有一家烧鸡店,味道极佳!那香喷喷刚出炉的烤鸡啊,喷着香,流着油。咬上一口,肉质肥美,外焦里嫩!侄儿不久就要回大烈了,再难有机会去吃,不如姑父带我们出宫去吃一吃、玩一玩,可好?”大烈王子武原想着美食,几要流下口水。

今日气氛极佳,若是平时,王后及众位公公必会阻止,但看在众位王子公主不久就当回国的份上,便什么也没有说。王后默默看着岳王。而岳王此时想起当年时常微服出巡时日子,好不逍遥快活。于是当机立断决定“好!今日我们便微服出访一回!”

众人拍手称好。不一会儿便各自换了衣裳装扮,准备出宫去!

王后与太后并不出宫,岳王及众公主王子共八人,分坐两辆华盖马车,乔装成富贵世家模样悄然出城。经过御花园比武一事,众王子公主关系拉近了许多,一路说说笑笑,欢声笑语。

他们的马车隆隆行驶在石板路上,马车内欢声笑语,十分和睦。

而皇城宫外另一处地方,正见泉泽文太子乔装成小商贩模样,笑容满面,吆喝着“诶——卖铃铛,卖铃铛,卖铃铛咯!”

“诶,你听说了吗?宫中通天灵有异象,听说——听说有魔族活动的迹象!”泉泽文太子身后的酒肆内,两个江湖术士正在边吃花生米,边探讨国家大事。

“你就瞎说吧,成天爱瞎说。魔族已绝迹几百年,怎么可能这时活动,难不成魔王他老人家从幻灭境活过来了?哼,我不信。”术士乙摇头甩脑,睁着浑圆的眼睛,从一堆花生米中捻出一只苍蝇,呼的吹走,又捻一粒花生丢在嘴里。

“真的,你没听说吗,北境死了好多人,皆是被吸食干精气而死。”

“真的吗?”

“真的。”术士甲说得极认真。

“哈,我不信。除非亲眼所见,不然我断不信你鬼话。”术士乙一脸肥笑。

“罢了罢了,哪天你也被那邪祟吸干肉体,量你要悔八百辈子!”

两术士重又吃酒,而这一席话,被酒肆外的文太子听的真切。而这,也恰是文太子来此的目的。五洲已有异象,魔族似有死灰复燃迹象,他要先人一步探听清楚!

文太子算得一卦,有邪气近日活动于福泽王宫附近,故来此盘查。

(妈呀~我今天实在要睡了~明天有重要人物出场!提纲已写好!明和兰依浪漫相遇,等你,等你,等你~~~~爱~~~~)

第16章 等你2

黄昏在福泽京都的上空缓缓蔓延,今日有晚霞,使天空渲染得像一朵羞涩的少女的脸,有一种遮遮掩掩的美,让人在追逐她的梦幻的光影里陶醉又留恋。

京都内所有的建筑此时都笼上一层薄薄的霞雾,一切的喧嚣街道上穿梭的马车和繁忙地劳作着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缓慢下来,人们抬头望天,内心感恩这晚霞给予世界的馈赠。

福泽京都王宫之外,城市之中,有一湾琉璃河,河水清澈见底。琉璃河自西向东而流,载着满载而归的渔船和货船。那些小小的一只只的游船,像一片片飘渺而微小的浮洲,虽然渺小又简陋,却盛装着梦想,载着这一方浮洲上刚结束完辛勤劳作的百姓,驶向他们的归处。归处,有热情的家人相迎,有酒有肉,有美好的生活。

泉泽文太子的小摊就设置在琉璃河旁边的堤岸,他身着棕色麻衣,此刻正背靠着身后一间酒肆的外侧木栅栏,盘腿而坐。他的贴身侍卫阿呆同样也是小商贩装扮,于稍远处一点靠墙站着。

今日,已是文太子来福泽京都查找妖魔踪迹的第三天。这几日他曾向妇孺老幼打听,是否曾有过闹鬼的事发生,众人皆称现下正值太平盛世,哪来什么闹鬼的事。

于是他决定来此繁华街市摆摊设点,听一听过往游侠道士所言,兴许能有收获。

文王正陷入沉思,一个身影出现在他摊位前。

“诶,我说你,你这铃铛怎么卖呀?”只见一青衣少女伫立眼前,在霞光的背景下少女周身散发出一种温暖而柔和的光芒。她的眼神似泉水明亮,面颊似桃花红润,樱红嘴唇。妩媚又调皮。

“十两一只。”文王故意报出高价,虽然眼前站着的是一绝世美女,但他还有其他要事在身,不想与她过多周旋。

“什么!这么贵!你抢钱啊!”少女瞪大双眼,吃惊地看着文王。“便宜点!我出十文!你这铃铛又小又丑,也就值这个价了。”少女叉腰站着,假装很凶。此言一出,此造型一摆,这少女的形象一下在文王心中从神坛跌入谷底。

“这可是灵物,爱铃知道么。瞧你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呀。”文太子嘴里咕哝着,“拿来拿来,不买就走!”文太子作势生气。

“爱铃?爱铃是何物?”少女水灵灵的双眼在眼眶里滴溜溜直转。

“这可是宝物,相传相爱之人拿着这铃铛找到彼此,此铃铛能发出悦耳叮咚声。拿来拿来,不懂欣赏——”文太子作势要抢,少女偏不给他。握着铃铛往左侧一闪,仔细打量起铃铛来。

这铃铛青铜质地,小巧玲珑,外表看似与别的铃铛没有什么不同,不过身上刻了些细密精巧的龙凤纹而已。内里有一粒铜珠,但放在耳边摇一摇,却听不见响声。

“诶,你这铃铛怎么不响,该不会你把这铜珠黏在壁上了吧?”铃铛开口的缝隙很小,少女却眯了眼使劲往里看。

“都跟你说了,要碰到相爱的人才会响!拿来!”文太子已然生气。

“不拿!”少女将铃铛藏于身后,她在福泽京都这鬼地方已经浪荡多日,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个有趣的物件,岂是那么容易叫她放手,“你摊儿上这么多铃铛,十文卖我一个,大不了我出二十文!”少女伸出两根手指,朝文太子比划着。

“嘿,我江湖闯荡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你这么厚颜的姑娘,快拿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文太子手不自觉已握在腰间长剑上。

“你没见过的事还多着呢,本姥姥——”少女正嘟囔,忽见身旁文太子一个擒贼手揪住少女右臂,押住肩膀顺势一摁。少女便向三米开外的侍卫阿呆深深鞠了一躬。阿呆捂嘴一笑,呵呵。

只见,文太子一把夺过少女左手的铜铃,那少女也不是好欺的,作势背后提腿一个毽子踢,正打在文太子脸上。

文太子将少女推倒在地上,双手抹脸,“好啊,你个野蹄子,我定要好好收拾你!”

少女赶紧从地上起来,瞧准文太子腰间剑上也缀了个精巧铜铃,便伸手使劲拽下那铜铃,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吵嚷,“那你也要追得上我呀!”

文太子傻在原地半刻,糟了,她夺走的恰是那颗真铃铛!没曾想今日遇到这样一个疯女人,敢抢本王的东西,还打了本王!不能让她跑了!

于是文太子也拔腿来追。一个跑,一个追,在闹市上演一场好惊心动魄的生死逃亡与追凶大战。

闹市里熙熙攘攘穿梭人群,少女左躲右闪,东躲西藏,文太子则忽而轻功点地,忽而翻飞向前。他追的快,她却忽快忽慢,时躲时藏,一转眼便没见了踪影。

太好了,总算甩掉他了,今天真是活见鬼了,碰到这么个难缠人物。不过这爱铃,哈哈哈,赚到了赚到了!

就在文太子执着于人群中另一青衣长发女子时,少女早已于河道转弯处轻轻一跃跳上一尾运送水果的货船。

“船夫,给你一两银子,容我在此小坐一会儿!”少女于袖内掏出一枚银锭丢给船夫。心想着,那个奸商,竟想讹人钱财。本姥姥偏不让。

“好嘞!姑娘,您可坐好。”船夫忽得了这么大笔巨款,忽觉身上有了力气,使劲将船往前划去。

夜幕不知何时翩然而至,像睡梦中的神女伏睡在王城上方。这琉璃河穿城而过,蜿蜿蜒蜒,一路上穿过一孔桥洞,又忽至另一孔桥洞。

天上的星光与河边的油灯的微光皆投影在涟波的河水里,静谧极了,也美极了。

少女的心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她曲腿而坐,将头靠在膝上。

此时此刻,他会在哪里呢?

他断不会知道我正在寻他,一路从遥远北境来到这里。而他也定不会知道,这一路上我遇到了多少心酸艰险。

她望着河水痴痴发呆,陷入无穷无尽的对往事的追忆。

蓦然,那河水里竟出现了他的身影,一袭青色长袍,身子于风中单薄却坚定。

她猛然回头,那桥已转眼至身后,却只有稀稀落落行人,看不到他。

“船夫,掉头!退回去!”她惊呼。

“好嘞!姑娘。”于是船夫重又掉头自桥孔而过。

船静静地泊在这弯拱桥之下。桥上有公子在沉思,桥下有少女在凝望。

站在桥上的,不是别人,不偏不倚正是同岳王一行微服出访的轩辕明。他们此次于满月楼吃了烧酒烧鸡,又于来风轩小酌闲叙。但他却觉得烧鸡无味,倒是自顾自喝了不少的酒。如今喝得正到好处,微醺而不醉,看什么都格外的美。

众人谈笑,他却感觉心里闷得慌。于是从席间偷溜出来,在这桥上吹吹风。可站立于此,眺望着极远处飘渺微忽的清源山,不由又想起了被关在清源山里的母亲——

轩辕明微微低头,却看见一个女子热泪盈眶的看着自己。此时左右无人,不是看我竟是看谁?

只见少女一个踏燕登,飞身自浮船往桥上而来,正落到轩辕明眼前一米处。

少女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下。

“你终于来了——”她哽咽着。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少女步步逼近,轩辕明则步步后退。

这姑娘好生奇怪,初次见我又是哭,又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怕不是个疯子?

可看着周身打扮,青衣素簪,与旁的百姓家的姑娘倒没什么不同,比起旁人倒还更美些。

姑娘不禁拉住轩辕明左袖,呜呜哭的更伤心,她右手擦拭泪水的袖子已然打湿一大片。

“姑娘别哭,不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么?”轩辕明最见不得女人哭。

是他的声音!对,是他,没错!

此刻少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似泉水般无法停歇的涌来。她鼓起勇气,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

轩辕明只觉得胸口有两片温暖而柔软的云团正紧贴着自己,忽觉身体里阴阳经络失衡,内里心脏绞痛似要爆裂。忽的自体内呕出一大口血来。他眼前一黑,砰然倒地,眼耳口鼻皆流出汩汩鲜血。

少女也俯身倒下,托住轩辕明失去意识的头颅,“哇”的一声痛哭出声来。

“我知道你要死,可是我没让你现在就死啊!!TT”

夜幕下的一湾小河上的一孔小桥,青衣少女怀抱一青衣少年郎君,痛哭之声响彻琉璃河上方天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想看降妖除魔历险篇的筒子们请略略稍等,且先学几句土味情话以备日常不时之需,后面降妖除魔,权术争斗精彩纷呈,敬请期待!这青衣少女的出现对故事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第17章 捉鬼

岳王一行正在琉璃河畔的来风轩饮酒畅谈,好不快活。忽闻窗外传来一声妇女的尖叫,“死人啦——”

轩辕晖外窗外看,不远处横于琉璃河上一孔桥上稀稀拉拉正聚笼四五个百姓,环绕一对倒地男女。定睛一看,那男子着锦绣青袍,再环顾四周,轩辕明不在席上。糟糕,该不会明的弱症又犯了!

晖急躁地自二楼轩窗翻身而下,健步飞快奔至出事地点。

拨开人群,眼前七孔流血不醒人事的不正式王弟轩辕明!

而他身边正有一青衣少女痛哭不止,不知此处曾发生何事。

轩辕晖单膝跪下,伸手试探口鼻气息,又摸其脉搏。没有呼吸,脉搏全无!

我弟弟,死了?!

轩辕晖不敢相信眼前景象!

此时岳王一行也火速赶至桥上,岳王悲痛,直呼“我的皇儿,睁开眼来看为父一眼”。

武原绰起厉棍要朝青衣女子打去,“你杀了他!”

“慢着!”霓裳伸手拦住,“事情原委还未弄清楚。”

只见青衣少女悲痛欲绝,她的肩膀颤抖,徐徐啜泣而言,“我——我能救他——我学过医术——”

“你已杀了他,如何救?”武原面目狰狞,右手紧紧掐住厉棍,发出“嘎嘎”声。

“信——信我——”少女哭泣而言。

此时轩辕晖正蹲在环抱住轩辕明躯体的少女面前,少女迎向自己的目光是坚定的。

晖缓缓起身,对岳王说,“父皇,我见这女子眼神坚定,悲痛模样又不似坏人,儿臣恳请,让她一试。”

岳王悲痛不已,背过身去,默然点头。他素不喜轩辕明总带个医生在身边,又成日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今日外出把酒言欢,刻意未准孙太医跟随,此刻想来竟像是自己害了他。

只见少女自衣裳内襟内取出一精巧棉包,打开之后内里是各式银针,她摸索着往轩辕明百会、印堂、曲池等穴位逐一下针,又自腰间乾坤袋内仔细摸出一黄色荷包,取出一粒拇指大小黑色药丸,放入轩辕明口里含服。

不一会儿,轩辕明竟咳喘出声,死恢复活了!

轩辕明复生,众人皆欢兴鼓舞。但此刻轩辕明依然听不到人声,气息微弱。轩辕晖连忙将弟弟背至马车,一行人飞也似的回宫去了。

而青衣少女也被一并押解回宫,事有蹊跷,待来日审理。

马车上,轩辕晖紧紧握着王弟的手,不停的跟迷离之际的轩辕明重复道,“明,你不会有事的,哥哥一定会救你。”

再说皇城的另一头,泉泽文太子跟丢了抢铃铛的少女,主仆二人重归酒肆外摊位上。摊上铃铛已尽数被百姓拾去。

“今天真是倒了血霉,碰上一个疯女。这些掩人耳目的假铃铛丢了不要紧,可我这剑上别的真铃铛——哎——”文王垂头丧气。那别在剑上的铃铛是丽妃特意自下凡仙师处请来送给自己寻“儿媳”用的,儿媳寻不着不打紧,要紧的是家里父亲那堆嫔嫔妾妾看到,一堆女人又该念叨了。

“哎——”文太子再三叹气。

“殿下,别生了,我瞧着那姑娘,到有点意思。”身旁阿呆谄笑着说。

“一个疯女,有什么意思!”文太子气不打一处来。

“啊——有鬼啊!”

身后酒肆旁的一条巷内忽传来男人惨烈的大叫,文太子与阿呆相视一眼,嘴角轻扬,该干活了!

文太子与阿呆绰起宝剑飞速奔至巷内,只见一具百姓尸体卧于巷内。文太子内心愤愤,我来晚了!

俯身查看,那尸体刚死没多久,推测恰是方才巷内叫喊之人。此人死状惨烈,乃是被刀砍无数下,流血过多而死。奇怪的是,刀痕较浅,虽没有一刀足以致命,但刀数极多,所砍之处皆剁如肉泥,血肉模糊。

又听见巷内不知何处传来悠悠然凄厉鬼声,“他逼我的——他逼我的——他逼我的——”

鬼似就在近处,文太子与阿呆拔剑环顾找寻。

只见厉鬼忽于身后显现,扑向文太子主仆二人。

“殿下小心!”阿呆抢先一步,将一明黄色降鬼符贴上厉鬼身上。那厉鬼便身体不能动弹,唯有一对鬼眼还能左右摆动。

“嘿,看你还吓不吓人!”这厉鬼附在一矮瘦死尸身上,文太子朝厉鬼扮个鬼脸,“看我今天收了你!”说罢从乾坤袋内取出一金瓶,含内里液体于口中向那厉鬼喷去。

只见厉鬼扭曲狰狞地自矮瘦死尸身上脱出,那厉鬼袒胸露肉,再联想此时掉落地上的杀猪刀,像极一凶恶屠夫。

此邪祟的怨气似乎比想象中要大,被喷了绝妖金水却不破灭,它张开血盆大口哀嚎一声,一瞬间乘风逃去。

阿呆正要追,却被文太子阻止。“不用追了,能被妖魔唤醒的厉鬼是因其生前有未解的仇怨,此仇怨不平,厉鬼无法魂飞魄灭。”

“殿下知道的真多。”阿呆一副崇拜笑脸。

两人俯身检查卧于地上的一具尸体,厉鬼曾占住这具尸体行不义之事,尸体旁掉落一把杀猪刀,此刀重量不是这矮小之人所能熟练使用,想必这便是厉鬼生前所用之刀。

“这刀有古怪,刀刃竟如此残顿。”文王细看刀具,不解到。

“这有什么奇怪,杀人杀多了,刀钝了呗。”阿呆说。

“怎么可能,杀猪刀乃是屠夫吃饭的家伙,即便成了厉鬼也会格外爱护。鬼也是有感情的。”

文王仔细查看刀具,上面刻字十分新像是新买的刀具,不应刚买回就如此残顿。再置于地上研磨,那刀竟是个钝物难以研磨锋利。

文王再来回查看躺着的两具尸体,被厉鬼占住杀人的这副,像是死了有几日了,已经腐臭。

这两具尸体皆被钝刀砍致血肉模糊而死。文王翻查着尸体所穿衣物。还有另一个共同特点!

文王翻看两具尸体手上皆带着制作刀具之人所带的特制护指,以防手指在重复磨制刀具动作时受伤。

一把残钝的杀猪刀。

死者皆是制刀人。

屠夫拿一把残钝杀猪刀追杀制刀人。

文王心中似有些明了,但心中仍有不解之处。于是对阿呆说,“记住这两个死者的样貌了么,今夜画出来,明日我们去周围访一访。”

“啊——我画呀!”阿呆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快走吧,一会儿官兵该来了。”文王不理阿呆,快步离开。

“等我!殿下——”

文王主仆不一会儿便消失于巷中,此时正有另一个人躲在墙角吓得不能动弹,不敢出声。那便是泉泽太傅丘越的儿子丘长林是也。自下午与星师分手并于闹市中偶遇文太子后,他便叫马夫先走,独自一人在暗处查看太子所干何事。而今晚他真真切切看到了杀人,也看到了厉鬼,便相信星师所言魔族有死灰复燃迹象此言不虚。

长林疾步而走,他要将今天从星师那里听到的,和今晚他亲眼所见的都告诉父亲。魔族召唤厉鬼,危害人间,五洲将大乱矣!今日再不要说胡戎北狄是否会南犯,魔族复现,这才真正是五洲大地面临的最大危机!如何处置粮食分配,这个因素不得不考虑!

第18章 恩人

“放我出去——”

阴冷的地牢里回荡着青衣少女的喊声,从昨日开始她就被押在这地牢内。从昨晚到现在已经好几波人马前来审问。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救民恩人吗?”少女抓着铁栏杆,使劲喊。声音空旷,无人回答。

少女背过身靠铁栏杆坐下,叹气三声。

不知现在轩辕明如何,身体是否已恢复。兰依想着。

忽听见,地牢有人脚步声,转身而视,狱监拿了钥匙前来开门,他身后跟着一队侍卫。

“姑娘,跟我们走吧。”领头的侍卫说。

京都此时已入夜,兰依跟着这一行人走,穿过宫内重重宫门,来到当今福泽王上之母静宣氏的宫内。

此时大殿内灯火通明,已有好些人在等她。

兰依被侍卫领着缓缓走近,先是看到静宣氏安然坐在正中间,左边站着一位白袍中年男子,右边便坐着昨夜从地府打转回来的轩辕明。轩辕明此时精神已经恢复,身体应该已无大碍。

静宣氏及轩辕明左右两侧各又坐了两排男子,各拿纸笔,看来今日又要被审问一番了。

兰依在大殿中央站定,周围一圈人便开始问话。其实静宣氏已安排人马连夜摸查了兰依的底细,今次再又审问是为谨慎起见。

“这是当今福泽岳王的母亲静宣氏及王子轩辕明。圣驾面前你不得欺瞒,要如实回答。”左侧一黑衣官员说。

“是,民女知道。”

“报上名来。”

我叫兰依,年方十七,家里福泽北境人,家父经商做药材买卖,家母在家操持家务,家里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家父与家兄皆是勇武正义之人,家母贤良,姐姐皆是自小当男孩养的彪悍人物;家父懂点医术,故我的医术是跟家父学的;本次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为了来京中向名医请教医术;我已出门一月个有余,因略懂一点拳脚,一路上又是女扮男装,故一路上没人敢欺负我…

兰依逐一作答身世来历种种。后又有太后左侧白袍男子为首的几位皇家医师考核了诸多医学药理知识,兰依皆仔细回答。

“你昨日救治王子使的是何医术?给王子吃的是何药?”静宣氏亲自询问,语气中流露出无比关切。

“这——使用医术为针灸,针灸到只是寻常镇静的法子,主要是那药较为难得。那药是我偶然向一位下凡的仙士求得,此药为还魂丹,可使初死之人死而复生。只可惜此药仅得一粒,现已用完。”兰依如实作答。

静宣氏眼神黯淡,听到“仅此一粒,现已用完”,失望至极。她原想留着这神医少女在轩辕明身边服侍,或许这位少女便是自己一直想找的能救轩辕明性命的人。现在听她这么说,救明儿性命的事似又无望了。

“不过,待我日日烧香祷告,或许仙士再现身也未可知!”兰依说。

静宣氏听到此话,重燃了希望。

“好好好!我有一多病孙儿,就是姑娘昨日救治着一位。”静宣氏黯然擦泪,“太医都说这孩子活不过二十岁,姑娘你善心善德,且留住皇宫一些时日,协助找到救这孩子命的法子,不知姑娘你可愿意?你家人处,自会有人亲自去报姑娘平安。”

兰依听静宣氏说得无比动容,不觉也流下眼泪。“如果能救人命,兰依愿意留下来试一试。”

“好好好,真是个有善心的好孩子。”

兰依被安排在轩辕明宫中当差,静宣氏欲设下神坛,盼望能再请下仙君,求得使轩辕明去除死病的仙法。

自始自终,轩辕明闲靠在椅背上,不发一言,脸上无喜也无忧,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漠然地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子。虽然女子回答天衣无缝,但他内心却总有疑虑,无法释怀。

夜幕下的京都王宫之外,在一间客栈之中,泉泽文太子正坐在桌前仔细擦拭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他的侍卫阿呆为他端上水来。

“今天驱逐邪祟,太子真是英明神勇,神机妙算。”阿呆拍着主子马屁。

太子向阿呆投以冷眼,而后陷入对今日之事的回忆中。

昨夜遇鬼杀人并画下死者面貌后,文太子主仆二人便拿着画像在京都各个市集探访。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先是确认了昨晚被杀之人果然是一个制刀工。

主仆二人行至一片菜市旁的民屋侧,有一位妇女看到杀人凶尸的画像,大惊失色。

“这——这不是二贵么?”

“你认得他?”

“他就住在我家附近,是个制刀工匠,人已失踪数日,官府的人去他家里看,墙上地上全是血,却始终找不到尸体。”

“这附近可还有一屠夫,死去也有数日?”

“是是是,正有一屠夫数日前自杀死了。”

“这屠夫名叫什么?家里还有何人?”

“他叫赵五,家里还有一妻一儿,哎——也是可怜,赵五家贫,赵五死之前这一妻一儿都得病死了。”

“可以带我们去这屠夫家看看吗?”

“不敢不敢,那屋子阴邪无比,你们自己去吧,就在前面。”妇女朝巷子尽头指去。

文太子主仆二人朝里走,行至尽头一破旧民房外,便知就是这了。

推门而入,屋内仅两间房,进门为中堂兼厨房,左侧为卧房。

刚一进门便闻到一股霉馊味,屋内家徒四壁。中堂内摆着一口土灶,零星厨具。卧室内仅有一破床,上面放一条破棉被,再别无它物。中堂屋顶有一巨大窟窿,看得出是很久前破的,推测这家里主人是无钱修补,真的很穷。

主仆二人往卧室内走,却看到一黑影鬼魅披头散发蹲在墙角。

“鬼啊——”阿呆吓得大叫出声。

“吵什么,你没看它今日挺乖没有向我们扑来吗?”文太子说,“鬼不是时刻都恐怖,也会有归其本性的时候。”

“哦哦。”阿呆回归镇定。

主仆二人向前,向鬼魅问话。

“你是赵五?”

鬼魅目光呆滞,并不回答。

“你仇人已死,为何阴魂还不散去?”

鬼魅不语。

“哎——我们还是自己查一查吧。”文太子转向阿呆说。

于是在屋内查找线索。屋里什么也没有,只怕是为给妻儿看病,家里被变卖殆尽;炕上徒留一条被子,只怕是为顾惜病中妻儿,至少有个躺下保暖的东西。再看,那赵五鬼魂呆滞目光所望之处恰有一逗弄小孩的破旧拨浪鼓,此时鼓面已破,残缺不堪。

“我知道了,”文太子恍然大悟,“他内心郁结的是他死去的妻儿,仇怨太大,以至于他的阴魂不能散去。”

“他自己去地府向阎王报个到不就见到亡妻亡儿了呀,在此逗留作甚。”阿呆问。

“不行,厉鬼一旦形成,唯有破除其心中怨气才能阴魂消散。”

“哦哦”阿呆说,“不过太子殿下,我还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杀人呢。”

“你笨啊!还不知道。你没看赵五家有多穷吗?你再想想他那残顿不堪的杀猪刀,那刀刻字清晰,是新买的,新刀怎么会如此残损?况且我在地上研磨刀具,此刀是个钝物,无法被打磨锋利。必是这制刀工二贵有意为难屠夫故意使坏。你想杀猪刀是屠夫吃饭的家伙呀,没了刀就挣不来钱,没有钱怎么给妻儿治病!”

“啊——原来如此!太子英明!”阿呆恍然大悟。“那——那现在怎么办,妻儿都死了,如何解其怨气?”

“现在唯有请灵了。”

请灵是民间巫术的一种,请灵者摇铃念咒,自黄泉下片刻请来亡魂。泉泽文太子正经的事没学多少,旁门左道倒是有点研究。

于是,文太子自乾坤袋内取出一只巫铃,握柄而摇动,口中念念有词,那咒语大致的意思是,于某时某刻福泽京都某地赵五住处,因冤魂怨气不散,特请阎王批准赵五妻儿前来说话。

而后,文王又从乾坤袋内取出一瓶银色药水,含于口中喷向半空。这一瓶是能请亡灵现身的请灵水。

只见,于请灵水所喷之处,忽然出现一女子与一小儿。

“赵五——”女子携小儿奔向鬼魅处。

那鬼魅忽得了情感,蓦然起身,眼中含泪滚滚,与女子相拥,又拥抱小儿亲吻不止。温情画面,使看者动容。

“赵五,阎王说你在人间做了不少恶事,切莫如此,现随我去阴间受苦一回,再待来生转世为人。”

赵五环抱妻儿嘤嘤啜泣。

文太子开口说话,“天道自有因果,仇人已死,不应再害无辜之人。你且随妻儿去吧,你于人间多行不义,来日到了地府未免要受一轮苦。但我必将为你们作法事祷告,祈愿你们地府煎熬后,来生各自投个富贵之家,来生还有缘再能相见。”

只见赵五阴魂幽幽飘至文王面前前,忽的跪下,久久长匐于地。感恩再三后,携妻女到阎王那儿报道去了。然后屋内阴气散尽,重归泰然。

阿呆不住感动抹泪,说“太子真乃义士。”

太子斜眼看他,“义什么义,法事祷告你来做,从今日开始你就给我钻研妖鬼之术,以后请灵祷告之事皆由你做!”

“都是我做啊——”

而后这主仆二人归至客栈,太子坐于桌前品茶擦剑。

“太子殿下,那我们日后如何?厉鬼已除,是打道回泉泽吗?”阿呆问。

“不,要去福泽皇宫一趟,魔族已现,现在发生了召唤厉鬼危害人间的事,之前还只是风闻,今日已然确凿,这个情况我要亲自向父王禀报。”

(最近有朋友提建议修改人物称谓的事,现统一改为王、王后等,本小说为仙侠奇幻,无朝无代,大家闲暇看看本书,但博一笑,不用过于纠结,哈哈~~周一愉快^_^)

第19章 审讯

次日早晨,文太子及侍卫阿呆清早便匆匆出门,今日他要至福圆楼客栈找泉泽国当今太师丘越的儿子丘长林有要事相商。

太师丘越现主管文化与经济,在泉泽朝局中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下,泉泽吴王行事偶有急躁他能徐以劝戒,岳王有举棋不定之时他又能当头棒喝叫醒梦中人。可以说丘越之于吴王有着非比寻常的作用。

此时吴王与丘越均在宫内,想找到丘越,还得先找到丘长林,再徐徐想进宫之法。

文太子已至客栈内,随即嘱咐掌柜通报上房贵客泉泽国诸人,“就说泉州国太子亲自前来,素来接驾。”

掌柜一听来者是泉泽太子,连忙前去禀报。

不多时丘长林带一干侍卫亲自下楼接见,见太子众人齐齐跪拜。

“免礼,长林兄,我有要事相说。”文太子扶起丘长林,“去你房内吧,此处人眼繁杂。”

于是文太子与丘长林一齐来到位于福圆楼三楼的雅室,叫一干侍卫在门外等候。阿呆此时也立于门外,屋内仅文太子及丘长林二人。

“长林兄,现在有大事不妙,你可知百年前魔族祸害大凉吞噬人类的事,当时生灵涂炭,大凉危在旦夕。”

丘长林并不急着插话,而是交手而坐,等文太子先说完。

“自泉泽时就有风闻,魔族于五洲各处均有复现迹象,或吸食人精气,或呼唤厉鬼害人,或附于有歹心之人身上作恶。实不相瞒,我这两日亲眼目睹了被魔族召唤的厉鬼现身害人!魔族已然复现,天下将有大难!”

文太子目光直视丘长林,但见其闻魔族复现而面不改色,便说,“怎么!你不信?”

只见丘长林自座椅上起身跪在文太子面前,“求太子赎罪,昨日丘某在闹市偶遇太子便悄悄跟随,故太子所见之事丘某也已一应看见!”

“什么,你跟踪我!”

“太子赎罪。”丘长林叩首匐地。

“那你怎么没抓我回来?这要是平时——哎罢了罢了,起来吧。”文太子挥手示意叫丘长林起来坐着说话。

“只怪丘某昨日见到厉鬼一时晃神,方回过神来,太子已消失于巷中了。如果是平时,丘某必将规劝太子早日回国,以免吴王及众妃担忧——”

“好了,行了行了,说要事。”听到丘长林又扯到吴王和众妃去了,文太子连忙打断。“说,妖魔复现之事,你怎么看?”

只见,丘长林转身行至屋内书桌处,自一本《永安大典》中取出一封书信,拱手呈于太子面前。

“丘某早已连夜就此事作书一封,托泉泽在福泽宫中的路子送给父亲丘越,今晨父亲已然回信,还请太子亲启视之。”

文太子心里想着,小样,动作还挺快。一边接过书信读起来,信中这样写到,“吾儿长林,你所禀之事令吴王震惊,如魔族复现,苍生将陷于危难。此事事关重大,你需即刻派人搜集五洲魔族复现的证据,待证据充分再作决断。”

“什么!证据还不够充分吗!”文太子怒而拍案。丘长林又跪到地上,丘长林说,“只是此事事关实在重大,涉及五洲格局及千万人的性命,吴王也不得不谨慎!”

“我有证据!我要亲自去一趟福泽王宫面见父王!”

“可现下福泽王宫戒备森严,要如何进去?”

“我乃泉泽国文太子是也,本就在宾客名单内,难道还不让让我进不成!”

“恕丘某斗胆,守城侍卫未必会信你及是泉泽太子。”

“我自有我法,这你就不要管了。”文太子摆手叫长林出去,自己立在窗前思考再次进宫的对策。

这一日,静宣氏宫中也有一件大事。

多年来寻找的李产婆及其跑了的儿子,据探子来报,抓到一人!此人正是李产婆的儿子,如顺藤摸瓜,将能把李产婆也抓捕归案。

探子清晨便入慈宁宫,将此事快速禀报刚刚晨起梳妆完毕的静宣氏。静宣氏听到这个消息,振奋不已。

十七年,抓了这李产婆母子二人十七年,终于到了真相大白的一天!十几年前抓捕者曾差点在赌场抓到李产婆的儿子,没想到就在此人即将归案的那刻,赌场中却突然闯入另一队抓捕人马,两队人于赌场展开一场拼杀,闹得赌场鸡飞狗跳,乱成一团,而李产婆的儿子身手敏捷,又熟悉赌场内外诸多逃生之路,恰在此时趁乱从赌场逃走。这一跑就又是十几年,自打那次与犯人失之交臂,李产婆母子二人便格外行事谨慎,不知躲在何处,又不知是否已逃至他国。李产婆二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人已押至偏房,太后是否要现下传唤?”

“快,押进来!”

只见两名侍卫押住一个男子进入殿内,这男子身穿一件破旧长袍,衣服上沾满了污泥,脸上和身上有几处因鞭子抽打而形成的伤口。看得出来,此人在被抓捕之时曾因抗捕而受了好一顿皮鞭之苦。

“禀太后,此人又现身赌场,赢了钱又喝了点酒,便与他人吹嘘自己是宫里秘密抓了十五年而没抓到的人,有线人速向我们禀报,故火速将其拿下!”领头的侍卫说。

“好,重重有赏!”静宣氏说,“让此人抬起头来,陈述他当年知道的事情。李产婆是不是受王后指使毒害庆妃,而王后想要置庆妃及其腹中胎儿于死地?”

“你!抬起头来回太后问话!”侍卫拿尚在剑鞘中的佩剑狠狠戳了一下犯人,那犯人便像一戳就破的烧卖,摊软无力的倒在地上。

“不要打他。”静宣氏阻止,又对跪着的犯人温和说道,“你且放心说来,当年有何隐情,如实禀报我可免你们母子二人一死。”

“但如若所言有半句虚假,必将使你二人不得好死!”静宣氏温和之后随即恐吓。

只见倒在地上的犯人徐徐以手撑地从地上起来,端正跪在阶前,又徐徐抬起头。

此人虽脸上颇多污泥,却藏不住眉目清秀,他的目光并不像濒死之人那般黯淡,而是坚定而深邃。此人我似乎在哪见过,静宣氏正在思度,却听见阶下所跪之人率先开口说话。

“太后,您认得我——”

(昨晚九点就睡了,因为早上不到五点就起来把18章捉鬼的结果写了,到了晚上困倦不堪,能量条耗尽。大家记得去看18章昨天新写的后半段哈。感恩陪伴,周二快乐!)

第20章 哭谏

于慈宁宫殿内,那犯人目光镇定地望着静宣氏,静宣氏努力在脑中搜寻记忆,这个人到底是谁?

看他骨瘦而清奇,皮肤棕黄,手指嶙峋干瘦,骨节突出;脸瘦长,面颊微微凹陷,而那凹陷面颊正衬托出此人目光炯炯,像是个有着深刻思想的人。

想起来了!一次去北郊大庙祭拜,孩子们调皮,嘲弄当时还仅四五岁的小小孩儿轩辕明,说众人皆有母亲陪伴,宫里如此,百姓人家如此,连林中鸟兽也都如此,唯独轩辕明没有。明被说到心中痛处,大哭一场,众人皆无法劝解。

直到有一位执佛尘刚做完法事的年轻星师走向轩辕明,此人对轩辕明说“男子汉当顶天立地,承受世人不可承受之苦。你如果只知哭哭啼啼,软弱不堪,那无论母亲在身边还是在天涯,都会以你为耻。”

这句话如当头棒喝,至今仍深深刻在轩辕明心里。他不想母妃因自己蒙羞,便立刻强忍着止住哭泣。接下来的大庙祭祀,众孩儿皆顽皮,唯独轩辕明最是乖顺。

而静宣氏眼前这位,该不会就是当日一语点破轩辕明的星师?

“你是一个星师?”静宣氏再又确认。

“正是!在下乃福泽一名普通星师,名叫玉良。在下有幸曾侍奉过太后祭祀,与太后有几面之缘。”这玉良星师以头重重磕地而言,“在下斗胆冒充太后所追查的犯人,实在是有要事禀报,望太后恕罪!”

“为何谎骗侍卫你是李产婆的儿子?你如何知道我要找他?你又有何事,要以这种方式告诉我?”静宣氏皱眉视之。

“请太后恕罪!实在是宫中戒备森严,再下有重要急事必须亲自告诉太后才行!实在是万般无奈才伪装成李产婆的儿子,以求能跟太后见上一面。”

玉良星师以头碰地继续说,“当年在下还只是星师学徒之时,曾跟随师傅为庆妃做法事祈福。小的愚钝,私下里笨手笨脚弄坏一鼎宫中极贵的法器,于师傅处法无交代。这时庆妃虽看见却并不怪罪,反而将自己带来的法器送给我,让我躲过一场毒打。庆妃音容在下至今记得,如此有善心善德、对蚂蚁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在下实在不敢想能做出毒害王后及其腹中孩儿的事。在下于偶然间发现市井有人在寻找王后当年身边之人李产婆及其儿子的下落,调查后发现这正是太后有意要还原当年真相。借由此事,方才想到这一计,便假扮成李产婆的儿子,由侍卫押至此处。”

“你还没说你为何要谎称你就是李产婆的儿子!”太后怒而追问。如星师的话不能令太后满意,谎骗王室是死罪,星师恐命不保矣。

“在下有要事禀报!”星师自知做法唐突,始终不敢抬起头来,续而以脸贴地而言,“太后,五洲将有大难!”

“大胆!谎骗王室已是死罪,是谁给了你熊心豹子胆,在此危言耸听!”

“太后!在下不怕死!在下怕的是,如果此话不说,天下苍生将危亡!”星师说的激动,肩膀颤抖,悲痛哭泣。

“什么话,快说。”静宣氏且要看他能说出什么,无非是劝谏自己助力云土或助力大烈,自己倒向哪边,哪边便于北境增兵增粮一事上多一枚棋子。

“太后!在下夜观天象,察觉隐星有行至荧惑守心星象之迹,又日夜观测通天灵,通天灵果有异象,魔族有死灰复燃迹象,天下将危矣!”星师大喊出心中郁结,续而悲痛大哭,痛哭之声响彻大殿。“在下真的没有说谎,不信太后可随我至通天灵处,待我稍微做法,便可将魔灵异象唤现出来。”

“太后,此人越说越离谱了,是不是——”执事公公怕惊扰了静宣氏圣驾,便上前想询问是否需将此诓骗王室之人即刻推出杖毙。

太后以手阻止执事公公接着往下说,沉思片刻。见此人为来此见自己,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其诚可见。但人心叵测又难免说这是一个阴谋。便说,“你冒死前来,想必知晓这么做的后果,那么我且随你去通天灵处看一看,如你所言不实,则当立即杖毙,你知道了么。”

“在下为天下苍生感谢太后圣明!”星师匐于地上,喜极而泣。

通天灵,每年于中元节时才被请出一次,供五洲世人共同拜祭。平时则被安放在福泽王宫正后方的通天殿内。通天殿内灯火日夜通明,有星师、道士、仙士等神人日夜轮番为通天灵祈福祷告。几百年福泽国立国以来,通天灵从未出过差池。

静宣氏仅带星师、贴身宫人南宫及一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前行,一行人趁清晨宫中人眼不多时便轻车赶往通天殿内通天灵处。

到达通天殿,静宣氏支开在殿内守卫的侍卫、道士等众人,只谎称有心事需静静地向通天灵圣物述说一番。

只见那玉良星师手执佛尘,环通天灵跳起了巫族专有的舞蹈,他口中念念有词,忽将佛尘向通天灵挥去,那透明晶莹的通天灵体内便幽幽然显现出极其微弱的一抹黑影。

静宣氏大惊,通天灵内竟有如此异象。莫非魔族真将复现人世?

“通天灵如真有异象,要如何避免祸事呢?”静宣氏问。

星师跪而言,“在下拙见,当下之急应先解北境之危,如北境果真有战事,则天下合而击之;如北境无战事,则趁此机会打压大烈气焰。同时日夜监测通天灵异象,并遍求天下神人,共谋压制邪魔之法。需知大难之时往往恰也是诞生救世伟人之时!天佑五洲,断不会只许其死,不许其生!”

星师又补充说到,“但无论北境是否忧,当务之急都应首先规劝岳王不要拨粮,至少不能悉数将粮食拨出,因为粮食在则实力在,粮事无则无以应对天灾人祸呀,太后!”

太后深思,言,“我一个妇道人家,久居深宫,平时本不过问朝事;况吾儿已长成,即便我劝了,未见得他又会听我的。”

星师目光坚定,眼内闪现火光,说“我有一计,可献于太后!”

(我正在囤章节,首先做到每天不会断更,让你每天打开这个故事,都不至于因没有更新而失望。只不过要做到早晚一更现在生产力还有些为难。或许把一篇故事掰成两半,早上一半晚上一半?哈哈,先更着,再议再议。)

第21章 献计

在通天殿内,静宣氏亲眼看见通天灵体内蒸腾出暗黑薄雾,静宣氏开始有一些相信真有魔族复生的迹象了。

玉良星师跪在静宣氏面前,说,我有一计献于太后。静宣氏担忧通天殿内有他人眼线,故并不回答,而是带一行人转回慈宁宫内,才又开始问话。

“你有何计,快说!”静宣氏于慈宁宫大殿内安坐。此时殿内仅静宣氏及星师二人,他们可安心详谈。

“现在朝局已然分裂成大烈、云土两个主要对立阵营,另外还有泉泽一直摇摆不定,大凉国力势微并不发表看法。大烈国内兵强马壮,如仅以云土与之对抗,必不是它的对手,但如若联合云土、泉泽、大凉的力量,并说动岳王也加入此联盟中,则天下归心,大烈将不是联盟的对手。事实上,这也正是几百年来福泽及诸国得以相安共处的平衡之法。”玉良星师匐首而言。

“如有证据,那便可置于朝堂之上,且看大烈当如何说!”静宣氏边说边思度,那么星师的意思,首先是要和云土联手了。她想到,两日前云土曾有密信送至慈宁宫,但自己素与云土无甚往来,又隐约觉得这信与朝局有关,而自己不喜理会朝政,便将之锁于盒中,迟迟没有打开。

静宣氏想到,此时似乎到了打开那密信的时候。于是静宣氏不发一言,漠然起身,带领南宫自大殿转至书房去了。

静宣氏并未发话叫星师起来,星师便长久的于慈宁宫大殿内面向空空无人的太后宝座匐首等待。

不多久,静宣氏及南宫众人又自离开处归来。南宫独自步入殿内,而南宫等众人则被太后安排在殿侧等候。

太后行至大殿中间,亲自将信送给匐首跪在殿内的星师,续而重新做至宝座上,说,“这封信,星师且看一看。”

这信已经被打开读过。星师跪而读之,信上这样写道,“太后安康,福寿绵长。今国家危矣,大烈以胡戎、北狄联军将合犯北境相要挟,诓骗岳王向北境出粮一百万之巨以供增兵之用。然我国密使深入北境探得消息,胡戎已是残寇,北狄此时正在准备吞并西晴,北境困局实在是混淆视听之言。如粮食真被大烈骗去,则北方粮仓悉数落于大烈之手,大烈实力大增,若大烈异心则北境不保矣!”

星师再视之,信的落款正是一个“正”字,此信正是云土正王亲手所写!

星师虽心中早知云土立场,此刻依然表现出既惊又喜之状,抬起脸来望向太后,太后点头视之。星师感动落泪,以首磕地而言,“太后,国家有望!”

然后,星师又徐徐言,“但是光是云土还不够,还需联合泉泽、大凉二国共劝岳王。”

“此事,当与云土商议后,再做打算。我居于深宫,于列国联系多有不便,我观星师是有格局的人,便请星师代为斡旋。”

“谢太后赏识!然此事凶险急迫,还需快速推动才行。我今日离宫便至紫晶宫拜谒云土、泉泽、大凉等国!还望太后赐我亲笔书信一封,否则再下轻微之人,列国断不会接见。”

静宣氏点头,赞叹此人心思缜密,从假扮犯人于殿前请愿,到通天殿内示妖魔,再到此时慈宁宫内说谋略,节奏分寸皆把握得当。

“但是太后,列国虽合力,也还需于内部再削弱大烈实力!”星师再又言。

“如何削弱,你且说。”

“首先,于北境寻找胡戎、北狄不会来战的证据;于民间,搜集魔族活动的迹象,此时星象异常,魔族或以已民间霍乱;于宫中——”星师故意停顿,续而说,“大烈自恃手握重兵而举止傲慢,素日讥笑福泽朝臣为酸水软囊,不与朝臣谋。而大烈于福泽朝局中下的一步重棋便是王后了!如王后除,则大烈在福泽朝局中实力将大大被削弱,量再有人站出来支持大烈,也断不能掀起什么风浪。”

“你要,除王后?”

“正是!王后这么多年来为保自身荣宠,加害后妃,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王上于其枕侧或未可知,但在下于宫中底层人物哪里却知晓的真切。”

“王后行事滴水不漏,每祸害一人,必将有威胁之人暗中除去。庆妃案不正是如此么,当年证人被赶尽杀绝,李产婆及其儿子是跑了,但殊知不是已被王后所害呢?”静宣氏叹息。

“太后莫要担忧!我有计献于太后!”

“什么计,星师请讲。”

“虽李产婆及其儿子没有找到,但宫中实则还有知晓内情的人。”星师故弄玄虚,停顿片刻后接着说,“我向当年在场的婢女公公打听,当年不正是思琪将祸水引向庆妃,御前总管王公公出来断案,又有庆妃昔日好姐妹淑妃出面佐证,种种阴谋连环而用,才混淆了王上视听,使其深信不疑吗!”

“是倒是,这些人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思琪乃王后贴身亲信,恐誓死不会背叛主子;王公公与淑妃处我也一直在暗查是否有串通王后谋害嫔妃的罪证,但始终没有收获。”静宣氏说。

“太后啊,您只是探查,却并未深入王后诸党心中要害呀!”星师叩首而言,“赎在下冒犯,正是太后您宅心仁厚,才使有罪之人侥幸逃脱。至今罪人安在,而庆妃至善之人,却要蒙受冤屈,长年来母子分别,受清源山孤独修行之苦!”

静宣氏沉思,说,“星师有何见解。”

“依在下之见,此时断不可妇人之仁!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思琪虽衷心,但抓其族中全家,以死相要挟,倒要看这思琪是衷心大,还是孝心强!王公公私下里喜好赌博,输的多的时候难免手脚不干净,何不趁此往下查,只要抓到王公公把柄,又以此威逼利诱,倒要看他招还是不招!而淑贵人其父素有来京中做官之意,恰可用利益引诱淑贵妃归入太后阵营,再为王后布一棋局,使王后自行落入瓮中!即便是证人不悉数出来作证,只要能于证人处撕开一道口子,顺藤查出更多罪证,那也能将王后一举击倒呀!”

“星师是要王后死?”太后此时心生凉意,没想到眼前这极瘦弱,看似不堪一击的人,竟下手如此狠辣。

“不!王后不能死!联合列国对抗大烈,也不能闹到使大烈下不了台面!五国和平共处,相互制衡,于福泽而言才是上上之策!王后不能死,不然大烈必将以王后之死发难,引得大烈与福泽交战。这于岳王也断不会答应。我们只需设计将王后打入冷宫,令王上认清诸多阴谋真相,从而对大烈心有防备即可。”

“那应当如何使列国联合对抗大烈,而又能叫大烈下得了台?”太后问。

“需是暗中蓄势而发,且联合之事不应让大烈察觉,而因推动岳王坚定其心。应先破北境危局,而后以魔族将复现之事告之大烈,劝戒大烈与诸国联手,共度难关!此事断处理不可叫大烈恼羞成怒,如其恼羞成怒誓要与列国对抗,那将使列国联盟再增一敌!”

星师说至此处,静宣氏便一切明了了,边点头而言,“既然星师考虑如此周全,那么此事交由星师去办,我可以放心了。”

“太后圣明,在下替天下苍生叩谢太后!”说罢,星师于地上重重叩首三下,直叩得额头鲜血直流。

“放我进去!我要见我奶奶,为何拦住我!”这边静宣氏与星师正言谈至玄机处,殿外互传来男子喊叫声,来者恰是静宣氏之孙、庆妃多年分别之子,轩辕明是也。

“南宫——”太后呼唤大殿侧后静候的贴身宫人南宫,“晚点再让王子进来吧。”

随即静宣氏看到那跪在阶下的星师,此时正头部流血,身上也是皮开肉绽无一块好肉,便对南宫续而又说,“带星师去后殿休息,再请医生来为其疗伤,而后再让星师离开吧。”

星师被带走后,静宣氏又作书一封,请南宫传送给星师。那信中大致是说,传太后懿旨,奉命星师玉良与列国王室商议要事,玉良之意悉数亦乃哀家之意。

诸事办妥,太后这才令轩辕明进来。

太后振作精神,今日,已到了告诉轩辕明当年真相的一天!

(连着三天盘逻辑,淡定。明天再一章是充分的意识流叙事,希望你喜欢。为了剧情大步迈进我煞费苦心,马上要写到主角升级主线,请期待。)

第22章 也在

次日,清晨。

说不出来紫晶宫的早晨有多安静,没有人语响,只有满耳清脆的鸟叫,与奴仆们沙沙的洒扫声。

今日份的太阳是婉约派,极清新俏皮地藏身于层云后。你可以猜想,她必是穿了墨色衣裳出门,不然为何这漫天的霞光皆是淡淡的墨蓝色。

下午便要随父亲回大凉,霓裳闲来无事在紫晶宫内走走。

兜兜转转,竟不自觉来到西山。穿过一片芳草地、一片婆娑密林,鬼使神差又走到当日误闯的那片种满奇特姿态树木的园子。

白天看得比夜晚真切,一路上霓裳又遇到了像白兔的树木,像火把的树木。又有一棵,哦不,是两棵。它们根蔓缠绕,树干紧紧靠在一起,枝枝叶叶于半空中彼此摇曳。

这便是一棵,情人树?

霓裳猜测着。

此时的她还仅17岁,当她到更成熟的时候或许就会感慨,在最美的年华里曾与最好的人相遇,是一件多么难得而可贵的事。

此时的她,对未来充满好奇与懵懂,极易将一个人温柔的默默地装进心里,并不将这份心情有所表达。却也极易,挥斩纠缠交错的情绪,但凡她所不能承受或不能处理的纷繁,便要一刀挥个干净。

而人生往往于你意想不到的时刻,让你遇到一个会令你牵盼一生的人。就像她不曾想,这一个不带伞漫步在西山园子里的时刻会突然下起雨来。而下起的雨,又会把她逼到那棵两两纠缠的树下躲雨。而躲着雨,又会遇到另一人。

事情就是这样,霓裳在西山园子里信步走着,天就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她迫不得已跑到那棵不知是不是叫“情人树”的树下躲雨。而此时,恰巧轩辕晖也一样,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奔向树下躲雨。

轩辕晖今日去轩辕明宫里没有找到他,便来此处找他,不想竟下起大雨来。

他们于树下相见,两相对视,却只是轻轻彼此点一下头,谁都没说一句多的话。他们安静地站在树下,看雨,等雨停。

他看着雨,想自己的心事,他想到前两日询问太师吕韦对大烈要求增兵增粮一事的见解,吕韦反问他“你怎么看”。他说“必当先至北境探明真相”。太师吕韦此时背转身去饶有所思地在庭中踱步,而后转过身来直视他的眼睛反问他,“你看到和你听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你看到和你听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吗?这话中有深意,引得轩辕晖长久思考。

她看着雨,也想自己的心事,她想到大凉于几百年前与魔族大战后,生灵涂炭至今未恢复经济,不知何时能使大凉国人过上福泽这般富庶生活。而此次魏王于福泽受到冷落,回去之后管不住又要将这口气撒在她和玄羽这对兄妹身上。

此时还有另一个人安静地撑伞而来,是一名穿青色衣裳,腰间挂着铜铃的姑娘。这姑娘一脚一步,踩着地上被雨水打落的翠色落叶。她手指翘着兰花指,两手灵巧地捏住一柄竹伞,一边走一边转动那伞的骨架,惹得伞面上众多欢脱的水珠儿撒了欢地往外跳。

撑伞的少女行至小树林处,便驻足不前。

应该就是这里了!看这里这么多姿态各异的树木,必是轩辕明自小玩耍长大的地方!那一棵像立耳白兔的必是他儿时所种。这树曾是小小的一棵,如今已高耸入云。再逐一巡视望去,这林子里有各种动物,也有许多形态传神的人物。龙蛇虎兔,男女老少,各有各的姿态贴切。

而园子的正中间则种了一对母子树,那母亲头顶着滂沱大雨,为一旁小树全力遮挡,而旁边像小树的那棵则愉快又信赖地将手伸向母亲。两棵树木心手相牵。

望着这对母子树,少女很是感动。她能明白在这里种下这两棵树的人长年来的深沉的、迫切的思念。

青衣少女便是两天前刚入宫的兰依。她知道轩辕明有这么一片林子,便凭着直觉寻至此处。

她又看到更远的地方轩辕晖和霓裳同站在一棵树下。兰依心里想,是她?!竟然又在此遇到她。

随后兰依看到霓裳忽然冲至雨中,踏雨而行。不知道他对她说了些什么。

可事情的真实情况却是,轩辕晖什么也没对霓裳说,他刚想着要说点什么,她便猛然间如惊醒的小兽冲入雨中跑走了。

而于霓裳这里,她不过是觉得,与轩辕晖并肩站着极其变扭,而现在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霓裳走后,轩辕晖依然于树下背手站着。他还是一点没变。兰依心想。

突然,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兰依脖颈,一阵寒凉自脖子传递至全身。有一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他的胸口贴着她的背,叫她能听见他胸膛内火热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站在兰依身后这人,恰是兰依十几年来静静等待、寻找的人——福泽国二王子轩辕明。

他健康地活着,心脏跳动有力,这很好,很令她感动欣慰。

“你究竟是谁!”兰依身后地这人突然开口说话。

明,我也想告诉你我是谁,我的确还有另一重身份,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能告诉你。

兰依于心里如此想,嘴上却只是说,“我是那日救您的兰依呀!王子忘了?”

“说!你是不是王后派来的人?你想做什么?探听什么?还是谋害我还是太后?”

他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并想起昨日太后对他说的那一番话来。自己的母后,竟是被自己亲兄弟的母亲所害!

这么多年来,他虽对王后敬畏远之心,内心深处却将王后也视为生母,虽然她总不疼爱他;尽管他也曾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令她高看自己一眼,但她对他的漠视却习以为常。他很失落,很伤心,都说王后是天下所有孩子共同的母亲,他却得不到与晖一样的母爱。

而昨日真相终于大白!是王后害了他的母亲,是她令庆妃哑了喉咙,令庆妃蒙羞,令庆妃至今苦守清源山!

“王子,您糊涂了,如果我要来谋害你,何不前两天就这么做,为何要费劲心思救你!”

她的解释很充分。他放开她,说,“你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于是她便安静离开,留他一人在这雨下独自思考、独自冷静。

此时园中还有另外一人。

东南方向,又有一人,此人将湿漉漉的油纸伞立在树下,独坐于高树躲雨并欣赏眼前好戏。今天他于紫晶宫内意外看到前几日抢他铃铛的少女,便尾随而至。此时铃铛对他而言已不那么重要,反正他此时也不找要什么恋人或妻子,这铃铛且先暂放在她这。他现在感兴趣的是,她是谁?为何在紫晶宫内出现?

他看见青衣少女腰间别着那颗爱铃,但铃铛并不发出声响。忽然福泽二王子出现,拿匕首抵住她脖颈。片刻后却又放开她,让她走了。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这树林里藏身的第五个人,便是昨日混进宫来的泉泽文太子了。昨日,他于福泽京都王宫外,大摆苦肉计。阿呆演得极悲痛,朝那宫门上一拳一拳使劲地捶,一边捶一边叫嚣,“泉泽王子回国途中受伤!速速开门让我们进去!”吵得众老百姓都来驻足观看,王宫门外一片喧嚣沸腾。不胜其烦的守卫便将此事禀报泉泽国太傅丘越,丘越便亲自前往宫门外相迎。只是没想文太子竟上演这么一出苦情戏。

不过,这到恰恰像他,每日不整出点幺蛾子,反而就不是他了。

回到福泽宫内,文太子亲自将京中遇厉鬼一事向父亲吴王禀报,并言自己更是被厉鬼所伤。文太子力劝父亲以五洲大局为重,与云土联手规劝岳王,并使天下携手共渡难关。

吴王很是触动,但沉思片刻还是说“容我再想想”。他也不知父亲最终决断如何,但他已尽力!

未来如若父亲还是袖手旁观,那他就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解救苍生了!

第23章 起事

大凉于五洲政局中现下没有什么发言权,因而大凉魏王呆过几日便启程与驻守福泽郊外的驻军汇合,带领大凉王室大臣诸人回国了。

而其他几个国家的王迟迟没有回国,是因为福泽岳王对北境是否增兵增粮一事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故几国首脑在福泽王宫内逗留,唯恐先行离开的失了先机。

又说那日星师自太后宫内离开后,便手持太后秘信暗中联络云土,云土正王见太后愿意联手,欢欣鼓舞。

大凉王室离开后又过了几日,暗中谋划的太后、云土阵营的准备工作取得了很大进展。此时,似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一天,玉良星师与云土司徒宇谋相邀夜里于西山一处僻静凉亭内谋事。

“收集魔族复现证据一事已有进展,福泽各地果然发现有魔族活动迹象,或吸干人的精气,或呼唤厉鬼害人,我已经于各地请来目睹魔族霍乱的百姓作为证人,并将魔族所犯之事尽书于这封奏折中,不日即可呈于岳王。”宇谋于袖中取出一奏折,示意说。

“好,太好了。”星师拍手称赞,接着说,“不知太后拜托云土暗中追查庆妃案一事有何进展?”

“果然如星师所言,我们秘密逮捕了婢女思琪的家人,对她和她的家人发出死亡威胁,这女子便什么都招了,承认当年之事乃王后设局谋害庆妃,现在思琪已被秘密拿下,于王后那里众人只以为这女子出宫探亲去了。对淑贵人,我们暗中联系了她父亲,许诺以金银钱财相助,助其在京中谋取官职。其父便亲笔作家书一封要她女儿协助我们到时作证,证明王后曾指使她在庆妃案上从旁煽风点火。这封信此时应该已通过线人传至淑贵妃处了。”宇谋说。

“好,很好!”星师愉快的轻拍石桌,说,“暗查王公公的事也有进展了!这人果然手脚不干净,常有赌输了钱便拿宫里东西偿还赌债的例子,我已搜集到证人证言,并将证人证言拍于王公公脸上,这人马上吓得跪地求饶。”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宇谋眼前似乎已看到王公公两腿哆嗦着跪地求饶的窘态。

“不知泉泽那边,有回复了么?”星师续又问。

“正王屡次劝说,这泉泽老贼,油得很,一会与我主两手紧握似就要携手,一会又畏畏缩缩言辞闪烁。”宇谋神情流露出对泉泽的不屑,说,“泉泽,不联合也罢,我云土国力强盛,手握重兵,如能成功劝说福泽岳王,联合福泽共抗大烈,要不要他泉泽联手也无所谓。”

星师听此话大惊,忙说:“万万不可!今大烈虽仅有30万常备军,但其国内人民骁勇,若金王振臂高呼,数日即可聚集百万勇士。而云土现仅20万军,征兵也仅可获得共60万军;福泽现仅20万常备军军,百姓虽多但要保证粮食生产,况百姓以手无寸铁的农民为主,征兵也仅可获得共60万军。如仅福泽与云土联手,如若闹到以兵力施压的地步,恐福泽与云土不是大烈对手。而如果联合起泉泽30万军及大凉10万军,则制衡大烈不在话下。况且,五洲天下归心,也需要泉泽和大凉的支持。”

宇谋摆摆手,叫星师不要说下去:“泉泽那边,正王已经多番斡旋了,但看他们作何答复吧。大凉就算了,势微小国,自顾尚且不暇,如何助我们。”

这时,于黑暗之中走出两个人影,走近一看,正是云土正王与泉泽吴王。石椅上坐着议事的星师与宇谋连忙起身跪下。

“拜见正王,拜见吴王。“

“免礼,起来吧——”

正王身边婢女给凉亭内石椅铺上软垫,又于石桌上放上温着的一壶酒,摆上几只精巧酒杯,又放上一些点心,请正王与吴王入座。

泉泽吴王那里,先后已有云土正王、太傅丘越、其子文太子多人相劝,他考虑再三决议加入太后及云土正王的阵营。为的是,天下危则泉泽危,如魔族复现,他泉泽可能连两成粮食都没有了。故决意加入。

星师看到,婢女于桌上放了三只酒杯,便知一会儿还有贵客要来。此时他们仅需于此静侯。

正王与吴王吃酒言谈片刻,便见树林中走来一对执灯火的主仆,主子行动缓慢,穿着绸缎做的深色斗篷。这对主仆走到凉亭这边的灯火处,主子将斗篷帽子放下,来者正是福泽国太后静宣氏。

见静宣氏亲自前来,星师立刻弓背相迎。星师预感到,今日要有大事发生。

静宣氏于席内坐定,开口说,“今日承蒙正王与吴王亲身前来,我五洲内忧外患,昔日列国高祖平定五洲,建立五洲同盟,如今那时太平的世态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今魔族已然复现,当务之急是平定魔族霍乱。如正王所言,北境之危是子虚乌有?”静宣氏朝向云土正王说。

“正是,我国多番派密探深入胡戎、北狄腹地调查,胡戎、北狄将联手南下犯境一事子虚乌有。”正王点头说。

“依我看,即便是胡戎、北狄真有南下犯境的野心,我们福泽、云土、泉泽、大凉,乃至现在执迷不悟的大烈,都应该忠于五国联盟,共同对抗天下危难。吴王,你说是么。”静宣氏又以目光直视吴王,说。

“正如太后所言。五洲能如今日这般繁荣,全靠几百年来五洲同盟内五国齐心联手,共度福祸。”吴王顿一顿,接着说,“我今日来,便是想跟二位立下盟约,我泉泽在大烈要求增兵增粮一事上势必站在太后与云土这一边。魔族复现,此时五洲若不联手,天下危矣。”

静宣氏点头赞许。又听见旁边云土正王发话,“大凉那边我已派去密使,但大凉以己国军事本不强大,西防尚需兵力抵挡为由,拒绝了。”

静宣氏认为大凉思虑合情合理,便说,“如此,那就只有福泽、云土、泉泽先联手了。”

静宣氏吃一口酒,将酒杯轻放桌上,冥神思考片刻,说,“现下一切已准备就绪,就在明天,我们首先抛出证据扳倒王后,而后再请诸位与我一起向岳王进言,北境之危子虚乌有,魔族已然复现,现在国难在内而不在外,岳王万不可将粮食悉数拨给北境!”

星师听闻太后明日即准备起事,心中担忧,便冒死跪于太后与二王面前,“太后,不可如此急切,依在下之见,应设巧计趋使大烈王室先离宫,再来对付他的妹妹。”

“怎么,其妹害人在先,他大烈还有理了么?你还怕他此时宫变不成?况且,他纵然有这贼心,有我们云土、泉泽二王在,几十万大军压境,量他大烈不敢闹什么花样。”泉泽吴王说。

“在下不敢,在下只是怕伤了五洲和气。”星师说。

“大烈王室不在是最好,然我云土、泉泽二王尚在,没有理由让大烈金王比我们先走,如若金王不走,那也只能缓和告诉他其妹罪行了。证据确凿,大烈也没什么敢不承认的。”正王说。

“那至少,那至少再缓两日。在下夜观星象,再过几日即可见天狗食月天象,此时取出云土所赠验真大鼎,将王后证言放入烧之,此时王后即使要狡辩那也无计可施了!”星师暂做缓兵之计,如是说。

“如此,甚好,那我们此次举事,也算是考虑周全。”太后合目点头,然后睁开眼,举起酒杯,环顾正王及吴王说,“诸位,那便约定几日后于天狗食月之夜共举大事!让我们满饮此杯,预祝此次举事成功!预祝五洲同盟永世牢固、繁荣昌盛!”

静宣氏举起茶杯,将内里热酒一饮而尽。

正王与吴王也端起酒杯,同声说“五洲同盟永世牢固、繁荣昌盛!”而后举头各自将杯中热酒一饮而尽。

不日即将举事,五洲局势已到了箭在弦上,千钧一发的时刻!

第24章 问佛

又次日,早晨。

虽太阳刚刚东升未及骄阳当空、烈日炎炎,但夏日的暑气即便是在早晨也已蒸蒸然于地表。

慈宁宫外,一青衣女子跪于殿门前,她背弓曲着,微微低头,汗渍透过背上的衣裳浸润出来,有几粒汗珠自额头顺着面颊流下。

殿门前跪着的这位,便是轩辕明府中当差的兰依。

此时,二王子轩辕明也自殿外顺着曲巷远远走来。他瞧见这跪着的纤小而倔强的身影,心中不解。这女子自入宫以来就行事古怪,今日不知是唱哪出。

轩辕明径直从兰依身侧走过,并没做半刻停留。今日他受太后之邀,要陪太后去宫中东北角的问佛殿上香拜佛。

轩辕明行至殿门处,看守的卫士见是二王子来,赶紧开门恭迎。并有一小司快步前去内殿通报。

明继续往里走,站定在内殿门外等候。此时太后已起来一个多时辰,现下正在吃茶,品早晨御膳房初做的点心。

明立于门外等着,自不远处的墙角传来阵阵洒扫声,又传来两个奴婢的对话。

“外面这个女的跪了多久了?”

“据说是晨时卯刻就来了,足跪了一早晨了。”

“天还没亮就来了呀。她这是要干什么?”

“听说这女的是太后请来给二王子求仙丹的,仙丹到没见她好好求着,今天大早上就来求见太后,说什么仙师托梦给他,说明日为天狗食月之夜,约太后于南郊相见。”

“这么邪乎?那太后怎么说呀?”

“好巧不巧,太后明天有事,便说明日不可,其他时候都可以。然后你猜怎么着?这女的就赖着不走了,被宫人轰出来之后就一直跪在门口。”

“我瞧这女的说话做事都古怪异常,别是中什么邪了。”

两个婢女扫着扫着,自角落扫出大院,抬眼便见二王子立在殿门口,吓得再不敢出声,装模作样打扫一通赶紧溜走了。

不一会儿,慈宁宫内殿的门开了,静宣氏由宫人南香搀扶着走出来。

“明儿来了呀。”静宣氏将手臂伸向轩辕明。明向前跨步扶住太后。

“是,太后安康吉祥。”轩辕明请安。

“免了免了。今天且随我至问佛殿拜菩萨,我们祖孙俩从前总去拜菩萨的,记得吗?”太后慈眉善目的看着轩辕明。

“记得。”轩辕明答。

“那好吧,走着吧。”

于是轩辕明扶着太后缓缓向殿外走。

出了慈宁宫宫门,兰依还跪在这,不知要跪多久。但太后并不看她便从她身旁走过,今日她冲撞尊长,太后仍在介意。

去问佛殿的路上,太后心情很好,说了些轩辕明小时候的事情,什么上树掏鸟窝啦,什么御湖里捉鱼啦。尽是些调皮捣蛋引人发笑的事。

太后又回忆起轩辕晖小时候,说他们兄弟俩一同长大,自他们尚在襁褓之中,太后便左一个又一个的抱着,甚是喜爱。大一点之后,发觉这两个孩子都是有孝心的,王上赏赐的珍馐珍宝,总爱往太后这里送。

太后又回忆起他们儿时的一些趣事,比如七岁时候兄弟俩一起上学堂,明儿趁教书先生外出,撺掇晖与他一起丢了书本去西山野湖里摘莲蓬。

“你们摘完莲蓬便被教书先生抓了,回学堂一顿好打,记不记得。”太后回忆起往事忍不住笑起来。

“记得,孙儿怎么会忘,教书先生撸起袖子就要打,追的我们满院子跑。先是抓了哥哥,拿竹条往他裤子上狠狠抽了十下,疼得他哇哇大叫。”轩辕明起先是笑笑的说,而后忽然脸忧郁起来,“而后先生又来墙角抓我,哥哥推开我自己又被师傅抓了去,那师傅眼神不好,以为哥哥是我,又抓住哥哥痛打十下。后来他屁股青一块紫一块,却咬着牙告诉我,一点都不疼。”

祖孙俩缓步走着,似都被戳到痛处,都不再说话。过了很久,轩辕明问:“这次王后罪不致死吧?”

太后继续向前走。没有回答。

走着走着,便看到于小桥流水之侧出现一间黄墙灰瓦的大殿,大殿门匾上赫然写着“问佛殿”三个大字。内里烟气袅袅乘风而上,闻见清幽的檀香味。一阵风过,又听见挂在翘檐上的几只铜铃发出“叮当”的悦耳声。

太后命宫人们在殿外等候,只携轩辕明继续往里走。南香早已通报今日太后要来,此时殿内高僧及众弟子见太后已至,便安静的退至后院僧房去了。

问佛殿已经有些年头,里面供奉着众多佛祖、菩萨和罗汉。

走到披着黄色敞篷的释迦摩尼佛像金身前,太后放开轩辕明的手,径直走至香案侧,右手取下三支香。太后左手拢起右手的衣袖,将香斜置于香案烛火上,只片刻便抽了香于空中挥灭明火。一缕清烟自香上升起,三点智慧灯便点亮在香上。

太后步至佛祖前,郑重的提起裙子前襟,颤抖着跪下在佛祖面前的软垫上。轩辕明想去搀扶,被太后伸手示意所阻止。明记得太后曾说过,拜佛求的是心诚,旁人皆不可协助。

太后跪在佛祖前,将香高举于额上,闭眼于心中默默祷告祈愿。这一刻晨光自窗棱射入殿内,照在佛前的地上,照在诚心拜佛的太后身上。这一刻极安静,像是空气停止了流动,时光停止了流转。

而后太后诚心诚意于大佛前叩首,每一叩都几忽将脸贴至地上,深深俯身匍匐于佛前。而后再起身,再又叩首匍匐一次。一共诚心诚意地叩拜三次,太后方起身将手中所举的三柱香插于佛前香灰炉里。

拜佛完毕,太后方才开口说话,“我一愿五洲太平盛世,二愿庆妃终身平安,三愿你与晖兄弟二人手足齐心。”

太后背对着轩辕明,这话却是对轩辕明所说。

“如是因,如是缘,因结如是果。一切事物皆是因果相生,一切的人与事都有他要去的去处,都自有他的结果。庆妃从不害人,不日即可使你们母子二人再次相守相见。你也不必担心王后生死,她是你手足的母亲,我自不会让她死,只不过打入冷宫好好反省罢了。但若上天要惩罚,那我们也是拦不住的。”太后说。

轩辕明心中感动也沉重,不知应说些什么,只重重跪在地上,向太后磕三下头。奶奶,养育之情,救母之恩,当用明这一生来回报!

而后,太后又令轩辕明给佛祖上香叩拜。祖孙二人便准备回慈宁宫了。

行至问佛殿外,正遇见王后携轩辕晖也来上香拜佛。众来者向太后请过安,便入殿内去了。

太后与轩辕明回到慈宁宫内,立马有小司来报,凑在太后耳旁耳语几句。

太后轻轻点头,然后对身边的轩辕明及南香说:“大烈今晨向王上请辞,今日要回大烈去了。”

“定是太后向佛祖的祈愿灵验,大烈走了,办事也更方便。”太后身侧宫人欣喜说。

太后闭目养神,不再回话。

第25章 问佛2

太后与轩辕明自问佛殿走后,王后携轩辕晖也来到问佛殿。

王后步入问佛殿,问:“僧人们都上哪去了?”

而后一众高僧又自殿后涌入。住持向王后请安后,留下王后羽翼下的方圆高僧为王后请香。又有一众小僧在后殿敲击木鱼,嗡弥吟唱。

王后跪于佛前,方圆恭敬递上三柱香。

王后身穿的金丝华服此时在晨光下显得更为富贵灿烂,她每叩拜一次,头上身上的金玉配饰便摇曳多姿互相碰撞,闪出多彩光芒。

“太后来过了,说了什么吗?”王后起身,一边将香插入炉中一边说。

“僧人们都退至后殿,太后在佛前说了什么不得而知。”方圆高僧答。

“耳目还需紧盯着点。”

“是。”

王后重又跪在佛前,方圆恭敬递上一只象牙签筒,王后心中祈愿,摇动签筒,一只象牙签子啪嗒掉出。

王后将签子拾起递给僧人,僧人问,“不知王后,所问何事?”

王后说,“求佛祖告知,我儿是否能当太子之位。”方圆是王后信得过的人,并不避讳。这两年王后常忧心此事,岳王康健,迟迟没有立下太子。太后那边一直有意扶持轩辕明任太子位,而这两年新妃又得宠。两位新妃在王后并不知晓的情况下接连生了三个王子,其中更有一对双生子,不知这些人日后是否会成为晖儿登皇帝位的绊脚石。

僧人笑脸渲染开来,“恭喜王后,此乃上上签,晖王子乃真龙天子之象!”

王后合掌而呼,“很好很好。”

王后立刻赏赐了方圆高僧一些金银财物,命其退下。殿内仅留王后与轩辕晖二人。

轩辕晖对方才抽出的什么上上签,什么天子象并没有十分放在心里,他潜意识里认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此时,常盘旋于他脑中的是在北境一事上的朝局。

“母后,父王在北境一事上已经思虑良久,是否索性派晖儿亲自前去探勘,我且乔装打扮,深入敌营,看那胡戎、北狄是否真有贼人野心。”轩辕晖说。

“胡闹!你乃福泽大王子,你的生死安危关乎福泽命运,怎可你亲自前往北境深入敌营?”王后怒目看着轩辕晖。

“那北境局势真如舅父所言吗?”轩辕晖问。

“金王是你嫡亲的舅舅,难道你信不过他?”王后反问。

“儿臣并无此意,只是北境军事事关重大,大烈又提出增兵增粮一事,涉及千万五洲百姓的福祸安危,儿臣认为眼见方可为实。”

“金王为了扶持我,为了你的前途奔波沙场,刀林箭雨里闯过多少生死,他常年来为福泽做了多少贡献你不是不知。金王既言,你只需信他便是,再不要说出这样伤你舅父心的话。”

轩辕晖沉默片刻,而后鼓起勇气说,“舅父对我恩情我记在心里,但舅父固然重要,五洲百姓的安危也同样重要。如粮食枉失,则五洲百姓危。我不能仅顾舅父而舍弃百姓!”

只听“啪”的一声,王后在轩辕晖脸上狠狠扇一巴掌。

轩辕晖脸被打红,侧着脸忍痛说,“母亲为何打我。”

“我打你是因为你竟没有将先生们教你的国论书经记在心里,你竟不知帝王身兼的重任。若有一日你登上王位,那时环顾皆是虎狼,你需得找到你的刀刃护盾,在这云谲波诡的政治谋局中寻找生门。百姓重要,但也要权衡利弊得失,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选择!”

“帝王就可以为一己权势而不顾百姓安危吗?”

“晖儿,这是政治!”王后抚胸叹息,而后说,“我今天累了,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后好好再读几遍《上下国论》。”

这边轩辕晖带着伤痛离开,那边文太子正在紫晶宫内向父亲吴王庆贺。

“父亲总算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五洲危,泉泽与云土携手力劝岳王,以天下先,救天下,这才是我泉泽正义人士应当做的!”文太子兴高采烈而说。

“你是这么看的吗?”

“正是,他日五洲如与妖魔大战,我太子文当战于士卒之前!”

“我儿有此大志为父甚感欣慰。你先出去吧,为父还有其他事要做。”

文太子出去后,吴王对身边得力侍卫说,“今日找几个勇猛侍卫,将文太子捆绑回国,不要在此久呆闹出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吴王侍卫办事效率之高令人惊叹。吴王刚吩咐,傍晚便有三四个侍卫黑衣蒙脸摸至文太子屋内,将太子击晕,又以绳索捆住,连夜在福泽线人帮助下运出宫去。太子身边侍卫阿呆也以迷药迷晕,用绳索捆住丢上太子的马车。今夜,太子及其侍卫阿呆将被这二马一车,快马加鞭运回泉泽!

再说兰依这边,太后及轩辕明自问佛殿回来后,兰依跪着向太后叩首,说,“万望太后明日天狗食月之夜随我去南郊做法事,与仙人相见!”

太后不理她,径直步入宫内,她便在宫外大喊大叫,“求太后明天一定随我去!”

续而兰依又在殿前跪着,直跪到太阳下山,直跪到夜幕降临。

轩辕明殿内,曾与兰依共事的执守婢女问,“王子,奴婢看那叫兰依的姑娘虽行事古怪,但心地不坏,来王子这伺候的几日,每天向众婢女打听王子喜好、生活,脸上洋溢着好天真烂漫的笑容。”

“打听我的喜好和生活,八成是要摸清我的路数,好暗中谋害我。”轩辕明此时已换上寝服坐在寝殿内,他坐于卧榻之侧的坐席上,手里翻看一本医书。他此时没有扎发髻,黑发垂落胸前,寝袍的前襟微微松开,以手翻页之间露出男人的坚实的若隐若现的胸部肌肤。

“我倒看她是喜欢王子你。”婢女在侧适逢王子看书,不禁噗嗤一笑。轩辕明从来待人随和,手底下的婢女与王子说话常不拿他当了主子,倒像是朋友。

“什么鬼话。”

“这姑娘跪了一整天了,我们是否要派人去接她回来?”

“这个疯女,让她跪着,接她做什么。”轩辕明口上如是说,眼神却举目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他想起前几日他在桥上睹物思母,她至河中船上飞身出现在自己眼前。玲珑身材,娇俏脸庞,眉目中饱含着热泪与满眼真诚的情感。轩辕明想,自己从未离宫,不可能认识这么个民间女子。但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却又分明像热切地期盼了他许久。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她的身上有太多令轩辕明不解的谜团。

窗外冷风起,婢女忙起身去关窗,轩辕明说,“开着吧,我看看夜色。”

那个女子此时还跪在太后殿外吧,她怎么生得如此小巧,却又如此执着?

第26章 发难

夜已三更,众人皆已睡至梦乡,灯火熄灭,独留几盏守夜的小灯。

执夜的小司不久前看到兰依还跪在太后殿门口,打着哈欠曾劝她回去,但兰依却说“我一定要劝住太后明天随我去南郊”。见兰依这般固执,小司也不理她了,打着哈欠回去睡觉去了。

于是兰依仍旧在殿前跪着,那昏黄的宫灯照出她脸上难掩的疲惫,身子已歪歪斜斜,几次将要就地倒下。

忽然!就在宫里万籁俱寂的时刻,兰依身后闪过一个黑影,将她一掌击倒。兰依大脑晕乎,眼前一片黑,却没完全晕死过去。

兰依感觉黑衣人将自己抬起,一阵轻功不知将飘向哪里。再一睁眼,只见已到了一个极黑极恐怖的洞中。

劫财?劫色?

兰依吓得裹住身体。妈蛋,姥姥我辛辛苦苦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自北境来到这福泽王宫,好不容易见到轩辕明,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怎么今天就要失身了么?!

兰依胡乱想着,只见洞的深处凄厉厉传来一片鬼叫,而后幽幽忽忽飘出一群厉鬼。

那厉鬼有的劈头散发,袒胸露乳,面色惨白;有的眼珠子掉出一半悬在半空,肚上肠子汩汩流出;有的趴在地上,下半身似被刀斧砍去不见了踪影。那些厉鬼嘴里发出骇人心魄的叫喊声,“是你害我——是你害我——”,“还我孩儿——还我孩儿——”,一众厉鬼晃晃悠悠伸直手臂朝兰依而来。

兰依吓得大叫一声,“啊!!妈呀有鬼呀!!”然后从地上爬起一溜烟顺着洞那边一处光亮跑去。

厉鬼哪里肯放过她,她一跑厉鬼便“嗖”的一声向她索命而来。

兰依跑至洞外,顿觉全身战栗,腿脚不听使唤瑟瑟发抖!

洞外迎接她的竟有成片的一群厉鬼自四面八方而来,将她团团围住!

兰依下意识自袖内甩出一排暗器毒针,哪知那毒针皆穿透鬼身射出,拿那些厉鬼毫无办法!

我今天就要死在这了么,T.T~~~

兰依不禁悲伤的想,但容不得她思考太多,那些厉鬼已自四面八方朝她冲来。

兰依闭上眼,咬紧牙,小拳拳使劲捶,小腿腿使劲跑!

跑啊跑啊,只感觉脚下一滑,似踩至崖边坠落下去。只听“扑通”一声,她身体落入水里。只听“砰”的一声,她的头重重磕在水中大石上。兰依在水里昏死过去,再无知觉。

弥留之际,兰依脑海里闪现一丝想法:我今日就在死在这了——呜呜呜———明,救我!

第二天清晨,当太后宫中婢女打开殿门,看到门口跪着的女子已不在门口,长长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她总算走了,总算不用给她送饭了^_^。”

而后太后宫中又隐秘的自侧门来了几波人马。

星师自殿外来,说,王公公那里已安排妥当。

云土宇谋随后而来,说,婢女思琪和淑贵人那里也安排好了。

随后丘越及其子丘长林也来到太后这里,说,五洲厉鬼的证据已交由周尚书呈给岳王,此时岳王应该已经在看了。又说,吴王今晚事起之时将挺身而出向岳王进言。

太后颔首说,好,很好,鉴真大鼎那里也已经安排好了,只待今日天狗食月之夜,我们万箭齐发,将王后一举拿下!

午膳前,众人又纷纷离开慈宁宫,只待黄昏太后发难,便一齐而上!

夜,悄然降临。

黄昏的日光尤晕染在天边,福泽王宫已华灯初上。

太后一呈凤鸾大轿气势威武,快步向前。轿旁边紧跟着玉良星师,又有南宫及一众婢女跟随其后。队伍最末,有一辆马车以帘布盖上,那马车内便坐着御前总管王公公及王后身边的贴身婢女思琪。

太后一行到达岳王所在的承乾殿,此时王后正携了王上手出来,二人欢声笑语正要去观赏宫内新来的大戏。

“岳王与王后,这是要去哪里呀?”太后问。

“母后,宫里新来了一戏台班子,演戏极好,母后恰来了,不如对我们一同去看吧。”岳王含笑道。

“噢?是么。但我看王后日日演戏,并不需要看什么戏吧。”太后威严说到。

王后以手帕作样擦拭嘴角,镇定情绪,说,“太后此话怎讲。”

“多年来宫里孩子凋零,后妃多难产死亡,即便孩子能生下来,不久便因各种怪病死了。王后,这事你不知么?”

“我自然知道这些事,好可怜啊,那些还未成型,或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儿们。”王后伤心,擦拭眼泪。

“但我看!这些后妃,和这些孩子的死皆和你相关!”太后震怒发难。

王后呈惊慌装,似受了惊吓无力地倒靠在身旁王上胸前,委屈至极,向身边王上呜咽说到,“冤枉,太后竟这样说我,毫无根据…”

“母后,今日怎突然如此?此话不可乱说,需要有证据。”王上呵护王后,还在袒护她。

“证据,哼,今日我就让你看看证据!”

随后,几个小司将证人王公公与思琪押来跪于王上王后面前。

王后见到思琪,十分惊讶意外,说“你不是去家里探亲去了,怎么在这里?”

太后眯眼瞧着眼前戏子,正声说到,“别演了,王后,他们可是什么都召了!说吧,十几年前庆妃案是否是你一手策划。不是庆妃想害你,而是你想害庆妃!”

“太后,您何以如此说我。”王后哭起来,妆容被泪水冲的散开。

“王公公,婢女思琪,如今王后记不起来了,你们且帮她回忆回忆!”

“十几年前,因庆妃得宠又怀了孩子,王后恨之入骨,誓要除掉庆妃和她腹中孩儿。那日其实只是风大吹翻了轿子,王后却借机说是庆妃小司故意冲撞,诬陷庆妃有谋害王后之罪。”婢女思琪跪在地上叩首言。

“十几年前,王后宫里的人来找我,要我审问庆妃小司,使他屈打成招,说是庆妃请他换掉王后夜灯,是庆妃命他故意冲撞王后轿子。”王公公跪在地上说。

王上听到连王后身边亲信的人都出来指证,而所言之事竟如此恐怖,顿觉眼前怀抱的妇人极面目恐怖,像是自己从未认识的另一个人。于是伸手推开王后,说“是不是这样,你自己说!”

王后跌坐于地,眼中盈满泪水,哽咽的说,“王上,我没有——”

“哼,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我已在祭坛上取出鉴真大鼎,我们且去问鼎一试!”太后笑道。

于是太后、王上一行移驾已设好的祭坛处。王后极为委屈,一路上伤心哭泣,似极不情愿的来到这里。

天狗食月天象渐渐显现,今日就是真相大白,洗脱庆妃冤屈的一天!

第27章 发难2

天上,一轮硕大无比的月盘高悬于天上,有几片似隐若现的幽云飘荡在天上。

福泽宫中正北方向,已设置好一处祭坛,有一大鼎设于祭坛之上,此大鼎周身刻满符文。正面有一枚张着血盆大口的鬼纹,似要将那些斗胆在他这里说慌的人一口吞下,嚼成万段。

只见太后、王上、王后等人皆在祭台下站着,此时许多人不知从哪听了信,都聚拢至此处围观。

围观的,有云土正王等诸人,有泉泽吴王等诸人。此时淑贵人也到了,站立在众妃中。

轩辕晖听说太后忽然向王后发难,火速赶来,此时正陪伴在母亲身边。

轩辕明则安静的站在太后身边,面无表情。

只见,一众侍卫拨开人群,一麻布素衣女人被侍卫带上。她发髻简单挽起,面目虽无半点粉黛,却难掩秀色。

王上惊,怔怔看着眼前的故人,不由口中念出名字,“庆妃——”。

此一别已是十几年,这十几年无暇顾及你是否安好,我实在惭愧。王上如是想。

“这便是?”轩辕明抓住太后的手。

“是的,是你多年未见的母亲,你快前去相认吧。”太后慈目点头。

“母亲!”轩辕明冲出人群,冲向庆妃。

从前日思夜想,如今母亲就站在眼前。轩辕明不觉泪目,他手紧紧握住庆妃长满老茧的手。一触到那手便想到,从未见过如此粗糙不堪的手,而我的母亲从前也是书香小姐,也是富贵名门,不觉心中更为悲痛。

而庆妃此时,也望着多年未见的孩儿,眼里含满泪水,压抑着哽咽。她举起手来轻抚轩辕明的头发。我的孩儿竟长得如此之高了,我的孩儿长得好看,我多年来诚心向佛祖许的愿佛祖都听见了。

“母亲——孩儿不孝,此时才来见您!”轩辕明哭跪在母亲面前,心里想着,母亲我来晚了。轩辕明想到从前种种儿时抱怨,我从前总怨恨上天不公,他人皆有母亲唯我没有,而今母亲就在眼前,我方才知道母亲是这样美丽多情的人。我很幸运,我日夜等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也日夜等我!

想到这处,轩辕明哭出声来,他一遍遍喊,“母亲——母亲——母亲——”

但母亲并不回答,轩辕明抬眼看着母亲,母亲咬牙唇齿颤抖,她想说,儿啊——儿啊——儿啊——

但是她不能,轩辕明方才想起,我的母亲已于当年大难中被毒哑了喉咙,今后再不能言语!

轩辕明哭跪在母亲面前,痛哭不成人形。而庆妃则紧紧抱住明的头,暗哑痛哭啜泣。

这一对母子如此重逢,母子情深,令看者动容。

“王后,写吧。”南宫在旁提醒,已有纸笔准备在王后面前。

王后远远望着那一对风中紧抱的母子,身体多么单薄。王后低头提起纸笔,说,“我没什么好怕的。”而后在纸上写到“我没有害庆妃”。

南宫将王后亲写书字递给太后看视,太后点头“嗯”了一下,然后书字便呈递给恭候在侧的玉良星师。

忽冷风起,吹得众人恍惚摇曳。那天上的一轮月慢慢被天狗吞噬,现下左半角的月亮已失。

五洲大地上,国人们皆举头而望,有达官贵人于庭院深深中望去,有平民百姓自土墙小窗中望去,众人皆观摩这十年难遇的天下奇观。有人心里赞叹,有人心里惊慌;有人快乐,有人哀愁;有人抛弃了一切停下驻足,有人像失了魂魄在月光下狂逃。

玉良星师此时已光了脚,赤脚踩上祭坛下设好的炭火,一路踏火前行。问神问灵,需心诚肉诚。

玉良星师面不改色,踏过赤红炭火,踏上祭台前的台阶,脚下银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徐徐于大鼎前站定,挥手抬足翩翩起舞,口中呜呜呀呀念念有词。他舞的是巫族的法式,念的是巫族的咒语。

天越来越昏暗,天狗将月亮几要蚕食干净。此时五洲大地上世人皆内心惶恐,土地上狡兔逃入洞穴,所有的动物都寻了安全去处躲藏自身。唯有野狼此时举头嗷叫,那叫声在深谷回响久久不绝。

天狗已然吞噬月亮,天上赫然显示出一面血月!像流着鲜血的先人在向现人索罪。

只见那鼎内火光忽明忽暗,像闷着一口气,就要发出。王上、王后、太后此时也从祭坛侧旁梯子移步至祭祀台上。皆伸直脖子向鼎内张望。

王后原也略微忐忑,此时见鼎中火光不明,便自嘴角浮现一丝邪笑。

只见她向台下之人轻使眼色。那婢女思琪和王公公便哭抢着在台下挣脱押解的侍卫。

“王上!有冤情!”思琪哭喊着。

“什么冤情?”

“我和王公公是被太后胁迫才不得不做假证诬陷王后!王上你看,奴婢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皆是被太后手下毒打所致!”说着,思琪抬起袖子,露出青一块紫一块,更不乏血肉模糊之处的手臂。

“王上,小的是被太后胁迫呀!小的欠了钱,太后说不做假证就要告发小的,小的恐慌才做出这不仁不义的事!”王公公也从旁附和。

王上惊。当众人还在为这突如其来的翻供而震惊时。只见一混身是血的带刀侍卫从外而入。

“报——胡戎、北狄联合南下犯境,金王被困,目前正与贼寇殊死搏斗!”带刀侍卫跪在王上面前。

王后听闻哥哥正与贼寇殊死搏斗,震惊昏倒。岳王与轩辕晖一齐伸手托住。

忽又见一臣子挺身而出。此人是太傅吕韦,“王上,今日臣得了一密报,北郊线人禀报,有一对北狄军马乔装成汉人模样混至京都北郊,似在探路。”

“什么!贼人都攻到我福泽京都城下了!”王上震惊,令轩辕晖扶过王后,背手在祭祀台上来回焦虑踱步。

而后,王上镇定自身,郑重宣布,“宣我旨意,北境粮仓开启!百万担粮食悉数支援北疆战事!再传我口御,福泽中军拨三万大军前往北境战场驰援金王!今日贼寇已至,我福泽军中上下要誓死保卫国土完整!”

台下众人齐齐叩拜,高呼,“王上圣明!谨尊圣旨!”

虽然此时大势已去,把握并不大,但正直的云土正王依然不顾众人拦阻,拨开人群行至王上面前。郑重说,“岳兄,魔族已然复现呀!不可将粮食悉数供给北境,应留足粮食以备内需。”

“什么魔族,我怎么从未听过?”岳王不解。看这样子,周尚书是没有把魔族复现的证据呈给岳王了。

星师快步跪至岳王面前,又有三四个阶级低下的术士、巫人冲出人群跪至岳王面前。齐声说,“岳王,千真万确,我等已查看到通天灵内有魔族复生的异象,如岳王不信可随我们前去查看。”

此时一位地位尊贵的星师自人群中走出,启口说,“王上,此异象在下也有察觉,但这不是魔族复活的异象,魔族早已绝迹几百年,此时复活简直天方夜谭。在下观察,这正是北方人祸,而眼下次,异象已得到验证!”

太后举目四顾,此时,证人翻供,淑贵妃不出,魔族复现的证据未送至岳王,泉泽吴王不出,云土正王见大势已去垂头丧气。又见,那鉴真鼎内火光始终阴兀。忽一阵风起,那火竟然一下子熄灭。太后顿觉胸口绞痛难受,头部如五雷轰顶剧痛,一口暗血自胸内涌上,“噗”的一声吐至祭祀台上。太后眼中晕厥,轰然倒地。

“母亲!”

“奶奶——”

岳王与轩辕明一齐奔到太后跟前,而此时太后已在弥留之际。她口中含血眼中含泪,慈爱地摸了摸王子轩辕明的脸。又扭头扯住岳王的衣领,使出身体里最后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说,“庆妃,生!轩辕明,生!”

而后静宣太后气绝人寰,眼睛恐怖的睁开,不能瞑目。

大势已去,太后西行,轩辕明痛不欲生,悲痛大喊,“奶奶——”

那声音悲痛,回响天际。

第28章 流放

“王上!太后遗愿还未完成呀!不可悉数将粮食运出呀!”

“是呀王上,魔族复现,天下将有大难啊!”

玉良星师及他身边一干死士齐齐跪拜在岳王面前。岳王听到这话心里燃烧起熊熊怒火,自死去的太后的身旁站起身来。

岳王怒目王着眼前人,指着他们,暴怒说到,“你们这些蝼蚁一般低贱活着的人,竟敢以妖言祸害太后!带刀侍卫,给我将他们就地正法!”

“是!”

四五个带刀侍卫齐齐而上,一刀直捅入一众死士心窝。

一把滴血的长刀尤插在玉良星师胸上,他却挣扎着坚强地自地上站起来,朝人群大喊一声,“魔族复现,天下危矣!”而后倒地,不省人事。

“啊——”

此时轩辕明发了狂一般自地上站起来,夺过身旁侍卫手上的长刀,直刺王后而去。

“你想做什么?”岳王见状飞身而来,一脚踢开长刀。

“你要谋杀王后吗?”岳王怒视轩辕明。

“是她,是她害死了太后!”轩辕明眼眶血红,肩膀因愤恨不住颤抖,“你!你也是王后的帮凶!”

“那么你也要连我一并杀害吗?”父子对峙,岳王也像发了狂一般的说。

一旁王后见状,认为这是除掉轩辕明天赐的良机,于是低声对身旁轩辕晖说,“杀了他。”

轩辕晖震惊的看着王后,他素知母亲是内里藏着韬略的女人,却从不知母亲如此狠辣。

见轩辕晖愣在原地没有举动,而此时轩辕明又举刀指向岳王,于是王后拔出晖腰间宝剑直刺向轩辕明!

这个女人一刀捅入面前那人的腹部,那人自喉内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吼声。赤霞剑锋利无比,已将此人腹部刺穿!

只见那人应声倒下。

“晖儿!”

“儿子!”

“哥哥——”

倒下的恰是一个箭步上来挡在轩辕明身前的轩辕晖!

王后抱住的晖的头,失声痛哭。

“母后,不要杀,弟弟——”轩辕晖于弥留之际喘息着说。

岳王与轩辕明也守在一旁,痛哭失声。

今夜天狗食月之夜,没想到竟是血光之夜!

忽而,乌云蔽月,狂风骤起,风卷起地上走石旋转着抽打空气。地上站立的一切渺小而平凡的众生都被这风鞭打的左摇右摆无法直立。

远山之外,树木狂乱的舞动,发出低沉而怪异的风嘶吼叫。似有鬼怪要来此索命一般恐怖。

刹那间倾盆大雨自天上打下,拍打在每一个世间有罪之人的脸上和身上。大家迷蒙的睁开眼看那天空,寻找一个责罚的答案。

“通天灵显灵!北方战乱!将有灾难!”高级星师于人群中指天咆哮。

“不要怕!有我轩辕岳在一天,定不会让贼寇攻进来!”岳王吼叫着安抚众人。

这是狂风暴雨的一夜。

第二天,雨停,天晴。

“王上您看,天晴了。”御前侍奉的公公弓着背如是说。

王上看一眼窗外,眼神中满是落寞与疲惫。此时他已在慈宁宫中,太后尸身就安放在这里,而他则在这守了一夜。

“大王子那边怎么样?”王上问。

“大王子那里有王后看顾,王上可不必担心。刚刚小司来报,此时大王子已平安。”

大王子居住的雅正居内,王后也是彻夜未眠的守着儿子,此时她已熬红双眼。

王后一刀还好没有命中要害,而是刺向他的腹部,使轩辕晖在太医救治下得以死里逃生。此时正安卧于榻上,伤口已用纱布包好。

“王上到——”

此时岳王暂别母亲,步入雅正居内探视死里逃生的轩辕晖。

轩辕明,我要你血债血偿!

王后如是想着,见岳王此时进来,便哭抢着扑上岳王,跪倒在岳王面前,痛哭说,“岳王,是明害了晖儿啊,如果不是轩辕明昨夜欲对我对王上你不轨,我也不会——我也不会——”说罢王后呜咽哭起来。

王上扶起王后,说,“轩辕明图谋不轨,欲谋害王上、王后是当重责!”

“那当立即斩首!以令我晖儿不枉受此刀!”王后目光直逼王上,眼里泪水汩汩流出。

王上背过身去,沉思片刻,说,“不可,母亲遗愿,轩辕明不能死。”

“那王上就要放任他不管吗?”王后再又痛哭,此时此刻正像极那为了孩儿而发狂的母狼一般。

“不,断不会。”岳王落寞的说,“明现已关押在地牢,明日即被遣送至北境边疆,流放。”

岳王让王后靠在自己怀里,让这个悲痛的女人在自己怀里放声哭泣。

此时此刻,轩辕明被关押在幽暗阴冷的地牢里。昨夜经过太后死、轩辕晖伤的刺激,明死病又犯,倒地不醒。

但等待他的不是温暖的床榻,而是侍卫直接将他昏死的身躯丢至地牢内冰冷的地上。太医简单救治便快速离开。

他于朦胧中悲痛地睁开双眼,便见到冷的墙,冷的铁锁,冷的一切。

他哭了一夜,他此时才十七岁,而这一个十七岁的夜晚他面对了太多的百转千回。得到了他最爱的人,也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此时,轩辕明抱腿坐于墙角,脸埋在膝盖里不住呜咽,他的肩膀痛苦的颤抖,却已哭哑嗓子,再流不出泪水。

太后是多么慈善的人,却在昨夜撒手人寰,死的时候不能合目。

而昨日生平头一次见到母亲,肺腑之言都还没来得及述说,便不知此时母亲是生是死!

奶奶,母亲,明儿好没用!不能保护你们!

地牢里回响着轩辕明嘶哑的哭吼,像一只悲伤无助的困兽。

而生存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你卑微而渺小便要成为他人刀俎之食。你的痛苦无人会理会,他们只会狠狠踏在你的脸上,再唾上一口唾液,恨不能将你一脚踩入十八层地狱!尤其是你的敌人。

第29章 启程

福泽岳王与王后骑马于福泽京郊城门外相送,王室之后站立着大臣,大臣之后排布着军队。所有人皆着黑色孝服,或手臂上扎上一条黑色的巾带。

今日云土和泉泽的王室臣子诸人将启程回国,福泽众人远送他们启程。

接下来的几日福泽举国上下将披麻戴孝举行国丧,云土和泉泽的王室已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

更何况,岳王如今粮食已发,更派出三万中军驰援烈王,大势已去,云土和泉泽已经没有动机继续留在这里。还是速速回国商议接下来时局对策为上。

那一路福泽中军此时已跨过黄水了吧?中军是福泽军力中的佼佼者,向来是保卫福泽中境及王室安全的重要力量。他们会骑着急驰骏马一路向北,解救正在与贼寇做殊死搏斗的大烈金王。

王后想着,哥哥真是神机妙算!

那日哥哥以纸传书,说“北境增兵增粮时势所迫,顺我大计者生,阻我大计者死。”

哥哥早已在列国身边遍布耳目,其一言一行如何能逃脱得了哥哥法眼。太后,是你自己要一头扎进这场景阴谋里,是你自己要找死,怪不得别人。

你想威胁思琪、王公公为你做证人,殊不知他们早已与我串通,此时思琪家人已被我派去的侍卫救出,王公公府上已送去成箱黄金。你想利诱淑贵妃为你从旁协助,殊不知,其父来京都做官的路我铺的比你好。

你们又想假称魔族复现混淆视听,我早已安排好星师统领出来作证;你们托周尚书送的写满魔族复现之谎言的奏折不是送到王上那而是直接送到了我这。

鉴真鼎也早早被偷换,我,实在没什么好怕的。

太后,不要怪我,实在是你要先置我于绝境,我才会在你的饮水里下毒。你死的很是时候,正顺了我的心意。

云土向东北,泉泽向南。看着列国王室臣子逐渐远去的车骑,王后脸上露出一抹不易于被察觉的邪恶笑容。

京郊中的另一处,轩辕明的马车也快速出行,仅一人二马并十几个带刀侍卫护送车驾。轩辕明将一路向北,流放福泽北境边疆。

这一行人早早自北角门而出,没有朝臣、军队排布相送,没有任何王室应有的尊荣。人们甚至不知道这车里坐的竟是昔日富丽华贵的二王子,那个笑容满面永远有太后呵护的二王子,那个似永没有烦忧的二王子,那个永远将温暖留给别人的二王子。

什么也没有,唯有一道告示将在他到达北境边疆的那一天昭告天下,“王子轩辕明,意图刺杀王上、王后,贼子不臣之心毕显,现夺去王籍,流放北境边疆,永不得踏入福泽国境”。

“二王子——”

一通快马驮着两个人策马疾驰赶来,穿过层层密林,斩断荆棘与藤蔓,跨过溪流与山丘,穿破重重阻挡的疾风,只留那“嘶嘶”嚎叫的风在耳后呜咽。

这二人在轩辕明车驾前止住。

护送罪人的侍卫拔刀挡住他们去路,带头的侍卫大喝一声,“何人在此造次!”

只见骑马的前一人纵身下马后搀扶着另一人下马。来者竟是身负重伤伤口尚未愈合的大王子轩辕晖,他与随从强行闯关冲出宫来,只为送弟弟一程。

“我乃福泽大王子轩辕晖,前来与弟轩辕明相送,众军让开!”轩辕晖在随从的搀扶下,左手护住腹部伤口,他脸色惨白却强作精神,朝带刀侍卫发令。此时,那伤口正在内里汩汩渗出鲜血,锥心刺痛。

见带刀侍卫仍不肯让开,便又说,“王上圣旨我违抗不得,但我与明自幼一同长大,兄弟之情深似湖海,我只是出来相送别无他意。你们让开,如不让开我必誓死与你们一拼高下。”

说罢,轩辕明拔出腰间挂着的赤霞剑,寒光闪现,怒目相视。他身边随从也抽出身侧长剑,看样子也是个一顶一的高手。

带刀侍卫你看我我看你,而后向两旁退下。他们不是怕与病中的大王子一搏,而是大王子素来在福泽京中自带一种威严,他们为大王子所威慑,更怕大王子因搏斗再伤了身体。

轩辕晖自侍卫让开的路向前急行,似忘了此刻伤痛。他在随从帮助下急切登上轩辕明的马车,撩起车帘。明,正睡在车内。

轩辕晖上了马车,眼前的景象令他鼻中酸涩。这哪里还是昔日容光焕发的弟弟,仅一日功夫他竟颓败得如此景象。此时的明,已脱下华服,穿着裹不住脚踝的素色麻衣,赤着脚,头发蓬松凌乱。他卑微低贱的弓背躺着,若旁人不识他,必不至这睡着的竟是福泽二王子。

轩辕晖以牙咬住下唇,内心无比伤痛沉重。他伸手抚向弟弟的脸颊,他的肌肤依然温润洁白,只是多了些泥土与泪痕。

这时轩辕明被哥哥弄醒,朦胧中睁开双眼。“哥哥——”

轩辕晖扶他坐起来。

“你不是前日身负重伤,怎么现在——”明问。

“不碍事。”轩辕晖强装笑容。

“让哥哥笑话,我如今这幅狼狈模样。”轩辕明苦笑一下。

“不,为难你了。我知道,你是最孝顺的。”

“可是父王不这样想,王后也不这样想。”轩辕明冷冷自鼻腔哼了一下,露出失望又怨恨的表情。

“明,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哥哥都会保护你。”轩辕晖将手搭在轩辕明肩膀上。“庆妃那里你不用担心,如今已被请回清源寺安住。你此路向北,哥哥已安排好武功高强的侍卫及医生暗中保护;你到北境后,于北境边疆也有人接应,到时会有人为你安排住宿,护你周全。你先安顿,日后我们再徐图回来之计。”

轩辕明眼中无泪,亦不发一语。他心想,我真没用,永远是个要被哥哥保护的小孩子。

轩辕晖拍着弟弟肩膀的手握得得更紧一些,低声说,“明,不要责怪父王及母后。纵然大人们真的发生过什么,你要相信我会永远跟你站在一起,天不荒,此情不老!”

“可是他们杀了太后!”轩辕明突然发出愤怒咆哮,像一只悲伤愤怒的困兽,肌肉紧绷,青经爆起。

车外侍卫见有异常忙呼喊大王子,轩辕晖喝退众人。

“明,记住,你看到和你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相信我,我一定会调查得水落石出!”

轩辕明别过脸去,不再看哥哥。

晖自知这段谈话该结束了,于是自袖内取出一只荷包,那荷包散发出淡淡药材的香味,内里又新换了十几味药材。

晖亲自给明腰上别上荷包,明伸手来挡,晖却执力要给他别上。说,“哥哥把你的药荷包自狱监那要来了,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明拦住晖的手,却摸到了在那有力大手手背上的一处长条伤痕。那伤痕是十岁那年轩辕晖为救轩辕明所伤。

那一年,轩辕明死病又发,猛然倒地不省人事。轩辕晖不知从哪听得西山悬崖峭壁上长的灵芝能救人性命,于是只身前去采灵芝。他自崖顶栓一根藤蔓在腰间,踏着崖壁岩石顺崖壁深渊向下。那灵芝长在山崖半腰,眼见小轩辕晖已经摘到灵芝,内心欣喜不已,哪想一时大意脚底一滑摔下崖去。那藤蔓哪是真护得了轩辕晖,应声而断,连他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折断。

大王子忽然失踪,宫内上下足找了三天三夜。幸得大王子武功高强的剑师绕道至崖底,这才发现躺在沙砾上的轩辕晖。找到他时他尚昏迷不醒,身边血迹已经干透。

剑师将他抱起救下,他手中那一朵已经失水枯萎的灵芝却被紧紧攥着。

轩辕晖被救下后,于卧榻上睁眼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明,灵芝哥哥取到了。”

那一刻,小小的轩辕明暗自在心里许下誓言,这一生天不荒老,与哥哥手足恩情永不老去!

此刻在被流放的戴罪之人的马车中。轩辕明摸到哥哥手臂上的伤疤回想起儿时事情,百感交集,落下男儿泪水。他握住轩辕晖的手,轻唤一声,“哥哥——”便再说不出别的话。

车外带刀侍卫又在催促,现下该交代的轩辕晖也都已交代清楚。轩辕晖跳下马车,让马车离去。

离去的马车车轮滚滚驶离,车轮碾过地上碎石发出刺耳的“嗒嗒”声。那离去的轮子也一下一下碾在这对离别的兄弟的心上,今后很多年,他们还会记得今日分别的场面,记得这轮声似在呜咽,似在凄婉道别。

轩辕晖的伤口又在剧烈疼痛,他左手紧捂着伤口,眉头紧皱,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喘息。

“王子,可是伤口裂开?”

“不碍事。”轩辕晖推开随从关切伸过来的手。

“哎…这是何苦。派小的来说一声不就可以了。”

“明自幼无母亲陪伴,我母亲又多番为难,我只有多给他一份兄长的照顾。这是我做兄长的责任。”轩辕晖伤口似更疼痛,已有鲜血渗出外衣来。

轩辕晖强忍疼痛久久伫立,望向渐渐驶离的马车。道一声,兄弟,保重。

第30章 兽王

“太子,你说这福泽皇宫里怎么有这么多凶猛恶鬼?”

“深宫之中,外表看似平静,内里却惊险无比。看来这福泽宫中做恶的事也不少呢。”

福泽王宫西侧,文太子及侍卫阿呆在溪水旁一间简易茅草房外,文王抖着二郎腿坐在一个树墩上,一旁阿呆正在砍柴准备生火做饭。

泉泽吴王想要押解他们回泉泽,恐怕没那么容易。二人只一个时辰便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眼下被绑着困在马车里,透车帘缝隙向外看去,外边是一些乔装成福泽百姓的泉泽侍卫。

文太子心里顷刻便明了。靠,父王又来这招!以为伪装成福泽百姓别人就认不出你是泉泽人了吗?你们浅褐色的皮肤和深褐色的头发早已出卖你们。

二人想方设法挣脱绳索,趁着天黑逃之夭夭了。

机缘巧合又经过福泽王宫边上,忽听见一少女自西边山谷里传来的激烈惨叫。福泽王宫的西边正是西山,而那西山峡谷的水是与外界相通的,于是主仆二人扑通跳下水去,逆流而上。

泉泽是靠海的国家,文王子水性不错,在水中遨游,灵巧洒脱。忽在水中看见一位漂浮的少女,面色惨白,已经没有了呼吸。而那少女身后还跟着几只水鬼,皆是肚大皮软泡水而死的。

眼见几只水鬼正要撕咬少女,文王子抽剑一个鱼跃上去在水中狂舞几刀。他的剑是碧血剑,曾在道山开光,拥有趋避邪祟的能力。

三只水鬼鬼力低等,遇碧血剑不敢上前,于是文太子及阿呆连忙托住少女往宫外岸上去。

主仆二人顺利抬着少女上了岸,定睛一看,此女五官玲珑灵巧,不正是当日抢自己铃铛的疯女!

文太子也不救她,而是伸手一把扯下女子腰间别的铃铛。文王心想,小样儿,自投罗网,今日这铃铛寄放到你这到日子了!

“太子,你快救她吧,再晚就真死了!”阿呆在身边好关切。

文太子估计这女子溺水有片刻了,憋得脸色惨白,心想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狂压这女子腹部无数下,又提炼精气自这少女胸部度给她。只见少女猛咳几声,口里吐出水来。

而后少女迷迷蒙蒙睁眼,见眼前朦胧中有一位清秀的少年。少女嘴角微笑,轻吐一句,“明——”。

明,果然是你救我。

“她醒了!太子他醒了!”阿呆好欣喜激动,抓着文太子手臂使劲摇晃。

但少女睁眼片刻,只觉头部剧痛,耳中有嗡鸣声,便重又昏死过去。

“她又晕倒了。”阿呆高兴的脸瞬间垮掉,摇着文太子的手也顷刻停止。

文太子甩开发神经的阿呆抓向自己手臂的两只猪爪,冷幽幽说,“没见她头上隆这么大块淤血么?撞到水底石头了。许是把脑袋摔坏了。”

“太子,我们救她吧,救她吧救她吧!”阿呆恳切的望着文太子,重又抓住太子手臂狂摇不止。

“给我放开,”文太子再次甩开阿呆两只猪爪,嘴里嘟囔,“你不是也脑袋烂掉了吧。我跟她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

还没等文太子说完,阿呆便苦兮兮地说,“现在风高月黑,她一个年轻女孩子,还昏迷着,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坏人见到她才要跑呢,你别忘了她抢我铃铛那天有多凶悍。”文太子不屑。

“可她现下昏迷着。长得嘛——还算不错——”

“这么丑,令人过目难忘。”文太子瞥了一眼少女,更加不屑。

“而且刚才水下那么多厉鬼要抓她,别是得罪什么人了。”

“好可怕,那么多厉鬼,所以我们才更要赶紧跑!”文太子做势要起身。“而且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弄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明!我是文!”

太子起身,就要离开。

“太子!你忘了你从马车里逃出来说要执剑闯天涯,要除魔降妖,除强扶弱,匡扶正义?!”阿呆喊住太子。

文太子低头沉思片刻,身体周边似燃气熊熊烈焰,是的,没做,父王要他回宫他就偏不,听闻福泽北边妖魔多,那他就要去闯一闯!

文太子缓缓转过身,目光笃定,郑重说,“是!我是说我们此行要行侠仗义!那我们便救她!”

于是二人在宫外小树林里搭一草棚,做了简易的床铺桌椅等物件,又向周围百姓买了些锅碗瓢盆,便在此边医治落难女子,边过起了侠士生活。

他们每日生活做饭,又找一些草药熬制汤汁喂这女子喝下。可这女子竟安睡得很,三天三夜不见醒来,文太子几度懊恼当初决定。

阿呆却很是暗自欣喜,此时他在茅草房外生活做饭,不时偷瞄上一眼屋里睡着的少女。心想,这女子跟我们太子还有几分般配呢。五洲少男少女到十八岁便要成亲,泉泽国里那些吴王的嫔嫔妾妾在自己跟太子出门时,可是交代了任务的,要给太子物色一位美女取回家去。泉泽国风开放,吴王那些嫔嫔妾妾说,不必非得家世显赫,不必非得有过人之处,只要这女子足够爱太子,只要太子足够爱她。前些时日这少女抢了文太子寻妻的爱铃,近日又好巧不巧被太子救下,这二人不正是天生的良缘么。

阿呆心里想着,更加愉快地翻炒锅里那一盘蔬菜。

“有这女子拖累,我如何降妖伏魔?如何游历江湖?”文太子十分懊恼。

“是是是,太子你要化名万兽侠,行仗义事!”阿呆说完,顿时有点后悔又提起这事。

只见太子缓缓从胸口衣襟内摸出两具兽面皮面具,丢给阿呆一个,说“千兽侠,快带上!别等下这女的一起来就看到我们庐山真面目!”

“是是是。”阿呆极不情愿的带上兽皮面具。文太子这两天在林子里先后捕得两只为非作歹欺负百姓的青年老虎,便抓杀老虎,将虎面部皮毛撕下做成的这两具面具。虎身上的皮毛文太子尚未来得及坐一坐,便被阿呆拿去垫在少女身下了。

睡虎皮的少女,哼,便宜这女的了。文太子如是想。

阿呆带上面具,抬起头,便见文太子也已带了面具行至眼前,吓自己一跳,啊的叫出声来。

只听见,茅屋内少女似醒来,轻声唤着。明——

万兽王和千兽王几个凌波微步移至屋内,俯身凑近少女,那少女见两个鬼脸凑近吓了一跳,以为厉鬼追至此处。便绰起小拳拳使劲捶打。

万兽王捉住少女猛捶的小手,千兽王捉住少女猛踢的小腿。万兽王气喘吁吁,说,“别怕姑娘,是我们双兽二侠救了你。”

“你的声音听上去好熟悉。”少女努力使劲的回想,但经过前几日脑袋在水里泡了泡,又撞了一下,果然是进了水又撞坏掉了。怎么也想不起这声音在哪里曾听过。

见少女不在胡打乱蹬,双兽二侠放开少女,万兽侠咳了咳清清嗓子,转过身去飞速自乾坤袋内取出两枚变声丸,一枚自己服下,一枚塞进千兽王嘴里。

万兽王缓缓转过身来,变了一幅姿态,他身体逆着晨光,背手站立,周身散发出一种淡然的威严。再又以一种低沉而冷酷的声音朝床上躺着的少女发话。“我们救了你,还不快来谢恩。”

少女迷迷茫茫,眼下这样子看来真是他们救了我。于是强撑着下了床,单膝跪地,举手抱拳,说,“多谢二位义士相救!”

万兽王很是满意,连连点头,说,“免了免了”。

少女想起什么,问,“我们在哪,今日是几时几日?”

万兽王答,“我们在福泽王宫外西侧,今日某时某日。”

少女如五雷轰顶般震惊,大叫一声,“糟了!误了大事!”说罢自地上起来,病歪歪要往外走,口里念叨着,“太后——我得去找太后——”

“慢着,你不必去了。福泽太后西去了。”万兽王叫住少女。

“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少女猛然转身。

“我们在这福泽王宫外守了三天三夜,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么。”万兽王说。“你听,这不正是太后的丧铃声。”

自福泽宫内传来悠长又深远的送灵和尚敲击钟铃的声音。

“铛——”

“铛——”

“铛——”

一共三下,每一下都响彻少女脑海,让她的心为之刺痛。她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救你醒来时你口中喊着的明,可是福泽二王子轩辕明。此人欲谋杀王上王后,已被削去王籍,流放边疆了。”

少女像是被一道惊雷重重拍打在身上,怔怔愣着。她的身体尚虚弱,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昏死过去。

弥留之际,她脑海中想着,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才要极力阻止太后那日去祭祀场。虽然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解果,早知道太后会死,但是太后音容笑貌犹在,我心里还是好难受——

是的,她早知道太后在这一日会死,也知道轩辕明会被流放。太后的死会令明痛不欲生,而明的痛是她所最不愿看到的。

可这一切的一切她却不能对他们明说,不能说破。因为她手上有一道谏言封印,一旦她把她所知道的说了出去,她便会死,而且会有更可怕更让人无法掌控的事发生。

所以,她只能承受着被误解的痛苦,将她所知道的一切烂在肚子里。她只能以她的方式在恰当的时刻巧妙提示。唯愿好的事情依然向好的方向发展,坏的事情一个都不要发生!

第31章 向北

次日清晨,当文王与阿呆装扮的万兽王与千兽王回到茅草屋,兰依已经走了。锅里清水煮着菜汤,算是兰依对兽面双侠救命之恩的感谢。

这几天一直是这样,当兰依睡着,双兽二侠便极有风度的去茅草屋近旁树林找棵树睡着。以往早晨回到这便看到安睡的兰依,没想到今天回来她却不在了。

文太子摘下面具,懊恼说,“他走了。”

“是呢,太子不舍么?”阿呆也摘下面具。

“怎么可能!”说着太子下意识摸向右侧衣袖,竟然,那爱铃不见了!

“这女的又偷了我的铃铛!”太子捶胸顿足气愤不已。

“不是——”阿呆吞吞吐吐,两手绞着衣角低头说,“昨天太子睡着,那铃铛从太子衣袖掉出来,我捡了又挂回那姑娘腰上了。”

“什么!你竟然在我身边做贼!胳膊肘往外拐!”文太子暴怒。

“我觉得她挂着挺好的。”阿呆像蚊子叫一般小声说。

“说什么呢!”

“我觉得她挂着挺好的!说不定下次见着太子那爱铃就该响了!”阿呆鼓起勇气大声说。

“你——你——”文太子双手抓拳,脖子上青经暴起,气得说不出话来。于是什么也不说,抓住阿呆一顿暴打!

一个时辰后。

阿呆两只鼻孔塞着布团,一只眼睛被打肿,另一只眼睛青了一团。但依然坚守在炉灶边给文太子生火做饭。

“太子啊,吃完这顿饭,我们去哪里呀?”阿呆问。

“听闻北境有鬼祟出没,那我们就去向,北境!”

文太子手指直直指向北方。向北,穿过密林,穿过河流,穿过山丘,还有一行人跋涉在去北境的路上。那便是罪人轩辕明及押送他的一拨人马。距离他们队伍不远不近,恰是目光能及的远处,又有一队扮成百姓模样的人马,那便是轩辕晖派来暗中保护轩辕明的人。

可此时此刻,马车内的轩辕明对这些都不关注,他的心里只有痛失奶奶与母亲的双重悲痛。这痛苦像两座大山,死死压在他心上,让他要无法呼吸。比起身体的痛,心里的痛更痛。

他们的队伍在路上行了已有几日,轩辕明这种自小在王宫长大被太后呵护的王孙贵族,哪里曾受过这般车马劳顿之苦。他颠簸得对食物毫无胃口,况且那食物不过清水泡白面,本就看着无甚可口。几番,他强忍着胃里难受,猛吞下几口,但胃部巨大的痛苦又使他剧烈呕吐,将吃下去和胃里仅剩下的合着胃里阵阵酸水一并吐出。

“王子。哦不,轩辕明,你现在已经被削去王籍了,再不是什么王子了。你还拿你自己个儿是个人物呢?太后都死了,你爹妈也不管你,就别想着还能像以前那样吃山珍海味了。能吃一口算一口吧,吃完这口下口还能不能吃上且不知道呢!”

说话的这个人叫独眼,一只眼睛眼神不好。他是本次押送轩辕明的侍卫带头者,也是王后党系下的人。他可没接到命令要给这个削了王籍的旧主什么好脸色看。连王上王后都敢明刀明枪的干,以后再想回宫当他的太子,只怕比登天还难。于是独眼便带着底下的弟兄肆无忌惮的欺负起了轩辕明。

轩辕明几日没怎么吃东西,身体虚弱,自知不能拿这个不恭敬的带头侍卫怎么样。于是虚弱的靠在马车里,轻轻勾起手指,叫那侍卫靠近了说话。

独眼好奇他要说什么,便一幅贼鼠模样靠近跟前去。

只见轩辕明啐出一口唾沫,直吐在带头侍卫脸上。又冷笑两声。

那侍卫一抹脸,气不打一出来,竟敢吐老子口水!于是绰起拳头对着轩辕明脸上胸上肚子上一通狠拳。那轩辕明却咬紧牙关,死也不喊出声来,叫这贼鼠侍卫听了心里痛快。独眼的拳皆打在表面看不到的地方,拳拳入骨。只见明的鼻子已开始流血,呼吸困难。

倒是树林里远远驻守观察的晖王子派来的侍卫发现了异常。一行人火速赶至轩辕明所在的马车,此时独眼正打完轩辕明自马车内出来。

轩辕晖派来的这一行侍卫,共10人,带头的是个叫白风的人,武功高强,也懂得医术。

白风用力捏住独眼的肩膀,又看了一眼马车里的轩辕明,怒问,“你敢打二王子?!”

独眼觉得肩骨几要被捏碎,连忙求饶,“不敢不敢,猛士饶命。他是路途颠簸自己流的鼻血,跟我没什么关系。”

“二王子,是这样么?”白风问。

轩辕明捂着肚子在疼痛里瞧见独眼朝自己扭眉挤眼,吓唬自己。觉得很可笑。

“不是。”轩辕明直接明了。

于是白风将独眼狠揍一顿,直打的他鼻梁骨折,双臂脱臼似要折断。独眼,差点被打成瞎眼。

白风对独眼一顿修理,告诉他再敢对二王子不敬就废了他。

而后白风又为轩辕明理疗救治,且恭敬献上可口食物,方才退下。走之前还说,有什么事只管喊一声,自己随时在附近。

半夜里,独眼趁着月高风黑众人皆熟睡的时候摸至轩辕明马车内,准备往他嘴里投一粒药。吃了这药轩辕明便会毫无力气只知昏睡,如若轩辕明路上死了,那自己回去报告一声便可。若他命大没死,那再寻个没人的地方把他给办了。更重要的是,吃了这药以后,轩辕明就连呼喊救命的力气也没有了。

独眼暗自窃喜,哪知药已放至轩辕明嘴边,他却忽然清醒睁眼。明正要问“你想干嘛”,独眼便死死钳住轩辕明的脖子使其无力反抗,将那药丸硬塞进轩辕明嘴里使其吞下。

自太后西去那夜,轩辕明几日便看遍人情凉薄,看遍人性阴险。有虚伪的假善,有带着目的伪装,有说起来愿为你两肋插刀却在关键时刻捅你一刀,有父子亲情却不分青红将你往死里推,有众叛亲离的痛,有被人曲解唾弃的冤屈。从前在宫里的确也是万人尊重的王子,今日见到这些低贱侍卫竟有如此邪恶嘴脸,也是让轩辕明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不仅有善良和美,越是生存在食物链底端的人越能看到邪恶与丑陋。

向北,马车带着轩辕明昏昏沉沉的病躯又走了两三日。这两三日明未进食一口。白风每送饭过来,白眼就呵斥,说王子睡着了不可打扰。于是白风将饭菜放在马车外,命独眼等王子醒来服侍其用膳。但饭菜却被独眼偷偷倒掉,过一个时辰还回去的又是一幅空碗,只说王子吃了,觉得很好,路上劳累只想睡觉。

轩辕明大部分时候睡着,偶尔醒来。醒来却没什么力气,坐不起来,也喊不出来。

他衣服里藏了一片白膜,那是前几日吃不下便放在衣服里,怎知此时救了命。

夜里又有一次下雨,轩辕明被雨声吵醒,于是伸了手出去接一点雨水喝。

这天下午,轩辕明迷迷糊糊醒着。他摸出吃掉一半的白膜,咬一口,反反复复咀嚼着。眼神透过马车的帘子缝隙往外看,外面竟有五光十色的绚丽光芒自缝隙照射进来。轩辕明撩开一点车帘往外看,被车外风景惊住。

外面有好几条各种色彩的小溪流潺潺自青翠鲜绿的远山流下来,汇入眼前左侧一条大河里。河里鱼虾跳跃,能一眼望见水底斑斓的滑石。

大河那边,又有一片芳草甸,内里是一望无际的映天而绿的草地。草地上星星点点点缀着缤纷开放的花朵,又有欢脱的野兔偶然间蹦跳出来。

芳草甸远处,似乎有巨人背驼着大石自远山向低处缓慢行走。又有雪白的白头苍鹰环绕着远方天际自在滑翔。

轩辕明眼前右侧,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那田野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好几种颜色的好几片,像一道彩虹平铺在大地上,缓慢的延伸在大地上。

仔细看,那赤色的是各种形状玲珑的辣椒;橙色的是刚刚被从地里翻出的有大有小的胡萝卜;黄色的是密密麻麻悬挂在藤蔓上的黄色小番茄;绿色的是一球球匍匐在地上的包菜头;青色的是随风摇摆的莴笋叶;蓝色的是饱满挂着的全新的蔬菜品种长条蓝茄;紫色的是如海浪般随风蔓延的成片紫甘蓝。

还远远不止这些,在这片田野的背后又有无数蔓延的田野。这些田野内种满了五洲国人,乃至五洲之外人们日常要吃的各类蔬菜。

福泽的农作物产地分东南西北中五个产区,北境主要产粮,西境主要产盐油等配料,南境主要产瓜果,东境主要是渔业,而中境主要产蔬菜。当然,论重要程度还是以北境的粮产区最为重要。

轩辕明知道,眼下便已穿过京都后方连绵不断的崎岖丘陵,来到了中境的农产区腹地。

轩辕明的马车自大河与田野之间的一条土路颠簸向前。路旁有弓背劳作的农人。那每一条田耕里,又藏着无数的农人。他们皮肤黝黑,手臂有力,辛勤的忙碌着今日份的收成,完全无暇顾及异地来的这一行人和这一辆车。

福泽国的丰收便是这样,每一个季节都既能有所种植,也能有所收获。于是农人们一年365天都辛勤劳作,或收获或种植,将汗水挥洒在田地上。

轩辕明从前只在书上得知过这些。现在初次远行亲眼所见,不竟感叹福泽的地大物博与物产丰富!

明正陶醉于绚烂的田园风光里,车帘外独眼与他手下弟兄的对话却极为煞风景的传进来。

“老大,这人死了么?”独眼的手下问。

“没死,前一个时辰我刚摸过脉,还活着。”独眼说。

“不是说这人有死病自己就死了么,怎么这么顽强?”

“鬼知道,但看着样子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我们得赶紧想招办了他,晖太子那边的人只怕糊弄不过去了,今天差点要闯车。”

独眼望一眼白风的人,他们一路上始终跟着自己的车马,让自己不好下手。

“诶,前面就快到北境和中境交界处了吧。”独眼望向远处。

“是呀,那里路就更崎岖了,我们早把罪人办了,好早点回去不受这苦。”

“前面恰有一片死亡林,里边野兽出没,沼泽遍地,进去的人就没几个人活着出来。”

“老大你准备走那里?”

“对,把罪人丢去喂野兽,或者让沼泽把他给淹了。”

“万一我们出不来了呢?”独眼手下有些怕。

“不可能!我幼时跟师傅一同去过识得路。况且我们只在林子边上扔了他便走。”独眼又眯眼往前看,“再者,前面有一个岔路口,一处向死亡林,一处向北境。我们且快马加鞭过去,正好乘机把晖王子的人甩掉!”

“好——好吧。老大英明!”

【亲爱的各位,今天对《福泽大地》而言是个重要的日子,今天正式与阅文签约,将会有更多朋友一起来分享这个故事了!感谢玩世不恭的微尘、兔仔、星辉轻语、珉语轻言、星河再现、富贵小王爷、选择失忆、金不拉徳雷、压码得、海中巨石、我的白洁老师、尚膳、长不大的阿叔、葫芦葫芦瓢、叽叽咕咕M、我乃五阿哥、神空战刀、向天借百年、登山客、雅罗儿、我爱图书214、豆安安、一分钟one、猫之惬意、邮差301、我是杨戬、临&兰、风YoY、子夜gbj、噢请叫我污、岚听风晓、长江胖胖、许我看向你、Dec ember、wzxhcj、唯梦共语、吾命衰兮、阿武、onlinepm、风柳儿、谁怕1蓑烟雨任平生、全幼稚园最萌、故乡325、荒龙妖等(如有遗漏请见谅,主要拉取这两天推荐票用户~)。感谢大家自有这本书以来的陪伴!我独自认为,我写故事是为了陪伴你,你看这个故事其实也是在陪伴我!感谢!然后再想说一下,写这个故事,若有人赞赏,便是缘分一场;若无人赞赏,那就默默做下去!来的都是客,来日方长希望总能带给你惊喜!(ps,我每天都会翻推荐票、评论的,常来的各位名字我基本都记得,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去评论区盖个楼庆祝一下如何?哈哈~同时你可以留下你的读书喜好,我会酌情设计剧情走向!)

欢迎评论,评论,评论!重要的事说三遍!感谢!】

第32章 死林

福泽皇宫这边,太后头七过便被隆重葬入王家祖陵。轩辕晖在太后陵前郑重磕六下头,三下为自己,三下为兄弟。

这天轩辕晖在宫中无事,便翻看福泽情况书籍。福泽东南西北中五境,东境产渔,南境产瓜果,西境产盐油,北境产粮,中境产蔬菜。这成千上万的蔬菜瓜果粮油,不仅日日运输紧供五洲内部消耗,其中还有一部分为世界贸易供五洲之外他国所需。

比如福泽每年向人人身高四五米以上的巨人国提供巨型蔬果,以换取用于大型建造的劳工;向花人国提供小型蔬果以换取手指大小的花人在果蔬鲜花授粉等方面的便利;将粮食卖给五洲他国换得金银物件,再将金银物件与湖人国及海人国交换,换取来自湖海渔牧的便利。此外,还有小人国、地人国、树人国、冰川国等,都或多或少与福泽有所贸易。

世界内各国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商贩、劳工或流民生活在五洲境内,但他们不属于五洲,也不参与五洲的政治。

现下,东南西北中的农产业皆被民间商贾所包揽,每年商人们招募农民,产出农产后再以一定价格卖给官府。虽官府允许多家来竞争,但东南西北中的农产市场早已被联合起来的五大家所把控,小商人根本挤不进这个市场。这五大家分别是东境孙家,南京李家,西境钱家,北境王家,中境刘家。

轩辕晖掐指一算,眼下明应该已经快过了中境刘家的地盘,快要到中境与北境交界之处了。

“王子殿下,王后叫您去慈宁宫说话。”婢女来报。

“知道了。”

轩辕晖收起书本,从桌前起来往王后那里去。步入王后宫中,王后正经危坐已等在殿内。

王后给轩辕晖赐座后便直入主题,“北境战事正酣,岳王有意派你过去历练,这可能是你登太子位之前的最后一重考验了。几日后便起程,路上车马吃食母后都会为你准备好。”

“儿臣也早想去北境探勘一下。”

“嗯,行事要小心,万事以安全归来为上。”王后叮嘱。

“是,母后,儿臣自会小心。”

“听说,你派了一队人马暗中护送轩辕明?”王后忽然话锋一转。

“他毕竟是儿臣的,亲兄弟。”轩辕晖镇定。

“你太妇人之仁!他日必误了大事!”王后拍案,怒而言。“罢了,退下吧,我乏了。”

轩辕晖起身恭敬告辞。

此刻王后心里所想则是,自己这个儿子太念感情,全没有帝王应有的绝情、冷酷与狠辣。眼下,就只有自己这个做娘的来为他铺平道路,铲除异己了。押解轩辕明的侍卫王后这边已打点,轩辕明是无法活着到北境了。即便侥幸到了北境,又会有另一拨武功高强的侍卫在那里等着,将轩辕明乃至晖妇人之仁派去的那一批侍卫一举铲除。

令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是王后在深宫多年学到的。而作为母亲,她又将儿子放在首位,一切阻挡自己儿子登王位的东西都要被她逐一拔除!

轩辕明这边,车马已快到中境与北境交界地带。押解侍卫带头者为了早日除掉轩辕明回去复命,便想到闯一趟中北交界处的死亡林。

这林子极阴森恐怖,内里时常有雾,又有数不清的猛兽及沼泽,进去的人往往在惊恐中寻找出路,却在迷茫无措中被猛兽吃掉了,或是掉入哪一滩沼泽。被困在死亡林里的人,不管如何挣扎呼救,却直至死亡也等不到一个回音。因为死亡林没有活人,进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死了。

于是独眼带着部下一通马鞭,趋使着队伍快速向前。远处白风一行人原本蹲在树下休息吃饭,锅碗刚摆出来,没想到前面那列队伍忽然一通马鞭竟要跑得没影了。于是白风一行也火速上马去追。可追至前面一里,忽见眼前有一岔路,一路向北境,一路通往一片不知名的树林。

“你们五个,火速往北境追!你们五个跟我走这里!”白风握着皮鞭于马背上发令。

“将军使不得!往左这是通往中境北境交界地带的死亡林,这林子极邪,进去的就没有活着回来的。”白风属下报告。

“怕死就别来!不怕死的跟我上!”白风夹紧马肚,疾驰向前,有三四个侍卫骑马跟上。那个提出“死亡林”的侍卫迟疑片刻也一通快马追去。

行至死亡林边上,那林中传来呼啸风声。今日未起风,何来的风?又听见不知什么物种怪异的长啸,惊了马,马不肯向前。于是白风几个丢了马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已走进死亡林里面,却越走越是古怪。

这里雾气弥漫,烟雾包裹着各式长得怪异恐怖的树木。树林空寂无人语响,唯有不知名的生物自内里不知何处传来悠长叫声。

“将军你看,又是这棵歪脖子树!这棵树我们来过!”

白风定睛一看。果然!从靠近这片林子开始,他们仿佛置身迷宫,无论向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走,都又回到同一个地方!

而白风此时更担的是,此时轩辕明不知身在何处,是否正遇到危险!

轩辕明自然此时还活着,他正被独眼等侍卫挟持着,行走在死亡林的另一边。

“老大,晖王子的人甩掉了!”

“太好了!那我们此刻便把罪人一刀了结了!”

独眼带队伍先是绕死亡林边缘而走,而后看到一条小路便自小路而入。按照独眼儿时的记忆,沿着这小路往前走一里地,便会看见一条峡谷,再沿着峡谷一直走,便能安全走出这林子。

可是今日也是古怪,先是起了雾,队伍后面跟着的几个莫名其妙就丢了。不过这不要紧,独眼只要甩掉白风便可。现在,他们只需在此地了解完轩辕明,便抄小道折返回福泽京都向主子复命。

独眼抽出腰间长刀,朝轩辕明的马车去。他撩开车帘,内里空空如也,轩辕明竟不知何时已不在里面了。

“妈的,这小子跑了!”

“老大,应该就在附近,他不可能是刚才赶路时跳马车,必是我们停车说话这片刻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他吃了失魂散不可能跑太远!”

“找!”

于是独眼几个人举了刀向草丛砍去。

轩辕明此时的确就躲在马车后草丛外的一棵树后,方才趁独眼几个说话的间隙,他强撑身体滚将下了马车,又拼命向前爬出五米,这才躲在一棵矮树后。

“啊——有鬼啊!”

忽听见独眼及其属下鬼哭狼嚎,身后似乱做一团。光影投射在轩辕明右前方的水池上,只见独眼被抛至半空中,似有怪力在撕扯,独眼在半空中被解决掉。又见其他几个侍卫的肉躯也都被已同样的方式抛至半空被解决。

难道真是厉鬼?曾在福泽宫中听星师等人说到过的厉鬼真的存在?

轩辕明想着,扭过头去看。却赫然见到一个极恐怖极扭曲的鬼脸正在树后面对面看着自己。

他一时受到惊吓,身体向后侧一倒,滑落山坡去。

第33章 犬兄

轩辕晖自山坡滚将下去,那厉鬼也一路伸手追来。“砰”的一声,明撞到一截拦腰折断的长满苔藓的巨树树干。树干之侧又有一只幼小的黑犬兽,正朝着它眼前这个突然闯进领域内的不速之客凶恶龇牙。

“不,我不会伤害你。”那黑犬兽像将要撕咬轩辕明,使作势往后躲避。

只见,那山坡上的厉鬼已冲将下来,直冲轩辕明及黑犬兽而来。或是护幼犬心切,明伸开双臂,挡在黑犬兽身前。心想,我今日就与这厉鬼拼了!

怎知身后黑犬兽一跃而上,向厉鬼扑去,并一通犬尿撒下。那犬尿中大概是有某种降鬼的草药,犬尿所触及鬼身之处皆烂出大坑。厉鬼痛苦嚎叫,阿呜一声逃遁而去。

“多谢犬兄相救,没想到小小犬龄却有除鬼本领,佩服佩服。”轩辕明无力的靠在树干上,报拳托于腹部,与那黑犬兽说。

黑犬兽并不理睬轩辕明,而是昂首步至树干侧一个坑内。

轩辕明见它行走一瘸一拐,后足有一块烂疮,流着脓水。便自腰间别的荷包内取出银铃草,放在自己嘴里咀嚼成湿润浓稠的坨样,吐在右手心里。又轻抬左手唤那黑犬兽说,“你受伤了,过来。”

黑犬兽趴在坑内,扭头至别处,全然漠视轩辕明。

“过来,我给你治腿,不害你。”

见黑犬兽冷漠无比,轩辕明便侧身依靠重力倒靠在地上,又以左手努力撑向黑犬兽。

黑犬兽凶恶龇牙,露出锋利尖锐的两排牙齿。尤其上下四颗尖长犬牙,长有两三厘米,一口狠咬下去能刺穿人的手板心!

轩辕明将捧着药团的左手伸向黑犬兽,那黑犬兽毫不客气,一口咬向轩辕明手臂,撕开他手臂上一道伤口,汩汩流出鲜血。

如果轩辕明只是手臂给黑犬兽咬着,那还只是穿洞,但他非要使劲将手往前伸,一把将药团拍在黑犬兽那流脓的后腿的伤疤上。

黑犬兽死咬住轩辕明手臂,却感到来自后腿的一阵清凉。它的腿,不那么疼了。

黑犬兽迟疑着松开嘴。鼻子凑近了闻闻后腿上敷着的药团子。闻起来也使它舒心。

“看吧,就说我只是要救你。”轩辕明完全忘记了刚才差点死于恶人独眼的刀下,又差点死在厉鬼的鬼口之中。看着眼前幼犬小兽竟发自内心的舒坦一笑。这一笑,片刻席卷了他这几天所有的烦恼和忧愁。

再仔细看这黑犬兽,似半岁模样,身子有小腿长,全身玄黑,独有嘴下一小戳毛雪白。若不是它此时仍不信任的冲自己龇牙,这小兽也是极有趣的一只萌物。

轩辕明看一眼手臂上流血的伤疤,另一只手摸至药荷包内。用于治疗创伤的银铃草已悉数给黑犬兽用完了。

明此时饥饿难耐,疲惫不堪,虚脱困乏之意笼上来,便虚弱的朝那黑犬兽说,“罢了罢了,今日我若死在你嘴下,要比死在那贼鼠侍卫和那厉鬼手上好多了。”说罢,便沉沉睡去。但这哪里是睡,分明是又累又饿到虚脱昏迷。

也不知轩辕明睡了多久,又或者说昏迷了多久。大概是一天一夜过去,一缕刺眼晨光射入眼缝里灼痛双眼。明又觉手臂有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软绵绵舔着自己。

轩辕明以左手遮挡刺目阳光,微睁双眼。便看到,那黑犬兽变了一幅模样,正十分温情地舔舐着自己手臂的伤口!

轩辕明吓得往后一靠,下意识说,“你干嘛!”

黑犬兽又朝他龇牙。而后抬步走开,挪至树旁坑内趴下不再看明。

轩辕明再观察身体四周,竟有一只被咬死的野兔,一只被咬断脖子的山鸡,和一些破烂不堪的野果!黑犬兽竟给自己找来这么多吃食!

轩辕明不解,朝那黑犬兽看去,只见黑犬兽后腿的疮疤不再流脓,而是结了痂向痊愈的方向发展。他便了解了,这,是犬的报恩。

“多谢犬兄,但生兔生鸡明吃不得。这些野果嘛,恭敬不如从命,明欣喜受下了。”轩辕明抱拳于腹部,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

明伸了手将那野果拾起逐一吃下。虽那野果和着泥土谈不上什么美味,确是明多日来吃的最使心里舒坦的一餐。

明将野兔野鸡丢与黑犬兽,那黑犬兽便凌空一跃,一口一个拦腰咬下。几口撕扯便将野兔野鸡囫囵吞下。

“犬兄好食量,”轩辕明打个哈欠,吃饱之后感受到来自胃部的满足,困意竟又上来,便说,“我再打个小盹,届时体力恢复,再与犬兄道谢!”

一个时辰后。

明自睡梦中醒来,睁眼便见身边,腿上、肚子上盖了一层的野果,竟是那黑犬兽又找了无数来。

轩辕明体内失魂散药效渐渐散去,体力也逐渐恢复。便撑起起身子,站起来。

此时此刻,置身于烈日当空的死亡林中,一切看上去都没有那么恐怖了,烈日照射下倒看起来格外绚丽明媚。身边和远处,树,便是再寻常不过的树,地上盖满枯叶,能在枯叶间偶见几点棕色的铜丁草。

“我们有救了!”轩辕明兴高采烈地俯身揪起他所能找到的铜丁草,取其根部。又自药荷包内取出几片白草兰叶子,将两物置于口中咀嚼,吐出一大坨揉成两块。一坨盖在自己手臂的伤口上,一坨盖在黑犬兽后腿的伤口上。

“铜丁草根部含有对愈合伤口极有效的汁叶,白草兰激之可将药力逼出,发挥至极致!今日我们涂了这无敌金创药,不出三日伤口便能愈合。”轩辕明高兴的说。

黑犬兽闻闻腿上药坨,冷漠。

“犬兄,你可知这死林如何走出去么?带我走一程如何?”轩辕明作势要往前走,那黑犬兽却哼唧一声,退回坑里去,舌头使劲往坑内什么物体舔。

轩辕明好奇,于是走过去。透过犬身往里看,那坑里竟然是累累白骨。定睛一看,恰是野狼的尸骨!还不止一只,足有三只!看来已死了有些时候,只露出狼头骨在外,身骨皆被压碎在巨树下。

所以,这些白骨是黑犬兽的伙伴或家人?他们被巨树所压,看来已死了有些时候。

轩辕明蹲下身子,悲悯地伸手欲抚摸黑犬兽的头。但在黑犬兽的身体语言里,没有这样的话语!于是噌的立起,背部耸立,凶恶的露出两排尖牙。

轩辕明满是慈悲,缓缓伸手向那黑犬兽,说,“你一定在这守了很久,可见你是只极重情重义的忠犬。”

虽黑犬兽以厉牙威慑自己,但轩辕明并不畏惧,也对这只重情义的忠犬充满信任。

他的手轻轻放在它头上。这一人一犬之间,有一股脉搏超越人兽的语言彼此传达。是信赖,是关怀,是慈悲,是爱。

黑犬兽逐渐温顺下来。它挪开身子,允许明看视它的家人。那是它的养父,养母和狼兄。它们在它更小一点的时候,满怀慈悲的,无条件的收养了它。于是这些日子里,它也把自己当成一头狼,夜晚咆哮,群居,忠于组织。

“它们在这风吹日晒尸骨都碎裂了,我把它们挖出来,满入土中吧。入土方能为安。”

明铆足了劲推开那巨树的树干。夜里,一人一犬寻至一处山丘高处,将那几具狼的尸骨埋下。那一片山丘,能日日看见月光,不叫这些死去的狼亲人过于孤独。

黑犬兽坐于山丘之上,轩辕明身边,坟冢之前。对着高悬于头顶的月亮高声嚎叫。

“啊——呜——”

是狼的嚎叫。

不一会儿,山丘周围竟聚集了更多的狼。但它们认得黑犬兽,都只是远远看着,露出寒冷的闪着亮光的眼睛,并不上前。

轩辕明看着月亮,也忆及远在他乡的亲人。奶奶此时应已入土为安,或许也正在天上看着自己。母亲此刻应在清源山清源寺内灯前苦守吧。哥哥,不知此时伤口可好些了。

轩辕明叹气,黑犬兽狼嚎。这是哀伤的一夜。

轩辕明又想到,如今果然见到厉鬼现身,必是魔族复生。奶奶遗愿便是降妖除魔,匡扶社稷,解救众生。如今奶奶遗愿未除,我不可在此唉声叹气。应卯足劲闯出一条生路,杀鬼除魔,并想法救出庆妃才行。如今自己只身闯荡,回宫是不可能了。都说北境多厉鬼,那我就去北境!再徐图解救母亲的方法!

于是对身旁黑犬兽说,“我已决定,明日启程去北境杀鬼降魔!不知犬兄如今父母伙伴已入土为安,未来有何打算?”

黑犬兽继续呜咽长啸。

轩辕明心想,算了算了,如有缘则你明日送我一程走出这死亡林。若无缘我也不怪你,我便要靠自己两条腿一双手闯出一片生路。

第34章 跋涉

次日清晨,轩辕明睁眼看太阳缓缓东升。他这一夜早起失眠,便睁眼看天明。他的内心有太多沉重、压力与使命,叫他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纷繁思绪。更有一个迫切的声音始终在心底里拿着剑刺痛自己,逼迫他必须寻找生路。但暂时,还没有很好的解法。

轩辕明昨夜同黑犬兽一同卧在一处山洞里。于洞口向外望去,能看见黑犬兽家人伙伴所埋的坟冢。

明与黑犬兽在地上铺着落叶而眠。此时轩辕明侧头看那黑犬兽,它正酣然睡着,似亲人伙伴寻到了安稳去处,内心得到了安宁。

“犬兄,我有使命在身,要去北境,你送我出这亡林么?”

黑犬兽酣然卧着,耳朵略动一动,并无举动。

“算了算了,那你睡着吧,本王就此告辞了。有缘再会!”轩辕明边说着,边自地上落叶床榻上起来。他整顿衣裳,拍去粘在衣裳上的枯叶。再向黑犬兽抱拳一握,而后抬步出洞口而去。

死亡林的早晨寒气深重,枝叶、藤蔓上皆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说来很是诡异,这林子无光明照射时则阴森萧瑟,潮湿腐败;一旦有阳光照射则变得明媚绚烂无比。而当日光再又隐去,那绚烂又犹如花朵凋零,一下子林子又恢复死寂。

死亡林,就像一个美艳又冷酷的杀手,长久等候在这里。她召唤你进去,然后一刀将你毙命。就像生活里绝大多数看似美好的事情,它们看起来美好,但你怎知其背后藏了多少陷阱。

轩辕明独自向前行着。一身麻衣,赤足,披散头发。他也没有方向,只凭执念前行。他坚信自此往前一直走,总能走出去。

但这死亡林的恐怖哪是他这宫里出来的贵族小子所能预想。他不知雾已渐起,身边树丛正匍匐着尖牙凶兽,一双毒眼正恶狠狠盯着自己。前面再走出十几米便有一处隐藏于雾后的沼泽,咕嘟咕嘟冒着沼气。

“啊——呜——”

听狼声起!又见一个黑影扑向丛林,与那匍匐在草丛中的凶兽厮打一番。那凶兽见这黑影有着必死的决心便逃跑放弃。明心中正惊,刚才好惊险,想不到身边躲着凶兽。

“扑通”一声,黑影跃至轩辕明身前挡住其去处。黑犬兽来送我来了!轩辕明内心欣喜。

“多谢犬兄相救,你这是来送我来了么,那我们便走着?”轩辕明往前走出几步,黑犬兽却坐于地不肯向前。轩辕明再定睛朝前一看,前面竟有一大口沼泽等着自己。

于是明折回黑犬兽身边,抱拳说,“犬兄又救我一次。他日如本王重回宫中,必当好酒好肉伺候!不过你喝酒么?”

明正嬉笑着,黑犬兽漠然不理会,昂首向另一处方向走。走出十米,黑犬兽回过头来,以目光示意轩辕明快点跟上。

轩辕明就跟着这黑犬兽,一人一犬在死亡林内前行。他们先是绕沼泽而行来到山谷,又摸着山谷内的一条小路,一直向前走,逢岔路也不回头。

就这么走了一天一夜,忽见眼前一道亮光,前方无限开阔!便知已至天明,便知已安全走出死亡林!

只听,身后一众狼群啊呜长啸,作别同伴。轩辕明再往前走,黑犬兽也往前走。

“怎么?你要跟着我?”

黑犬兽冷漠,将脸转至他处。它如今养父、养母、狼兄皆已去,明与它有治病痛的恩情,且相处舒服。相处舒服于它,便是家人。

轩辕明俯身伸手摸了一把犬头,欣喜说,“好样的!那我们便一路同行,将来好吃好喝必少不了你的!”

这一人一犬飘渺的行走在中境与北境之间的广袤戈壁上。两境交界地带的路最为艰险难行。太阳正东升,拉长它们身影,似两面剑刃刺破大地,看起来潇洒又恣意,充满了向生而长的朝气。

这一边轩辕明已成功走出死亡林,那一边轩辕晖因几日不得前方侍卫飞鸽传书送来的关于明的消息,于宫中再也坐不住了。

自打上次逃出宫送明,轩辕晖便对逃宫一事有了经验。于是这一次,他乔装打扮,偷了出宫令牌,与侍卫青云一齐混出宫去。

宫外已有马车候着。轩辕晖此时伤口尚未愈合,便要借这四马一车一路快马加鞭赶至北境。

此次他前往北境有好几重使命,这一重便是要寻找并安顿好弟弟轩辕明。第二重,是了解北境军事情况。更进一步讲,他要替福泽朝廷去探一探虚实,北境战况究竟如何?岳王拨出的一百万担粮食现下正如何安置。

第35章 荒原

轩辕明与黑犬兽自死亡林里出来,便进入一片广袤无际的戈壁。但与其说是戈壁,不如说是荒原。因为戈壁尚可偶见植被或水塘,但这荒原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望无垠的裸石和荒漠。

中境与北境之间荒原形成的原因,是因为自上古神君创天地起,福泽五境便是分别五处天穹保护。而镇守福泽的灵力之石通天灵只掌管五处天穹内的风雨雷电。于五境天穹之外,不在通天灵掌控范围。

于是日积月累,那境与境的交界地带便形成莽莽荒原,无河流水源,无人烟,无甚生命。

轩辕明与黑犬兽行走在荒原之中。

他们已在这荒原内走了两日,头顶有烈日灼灼,脚底裸石炙热滚烫。

这里连棵能遮凉的植被都没有!行走在这样的荒原内,全然是被炙烤着,像走了一遍火焰炼狱般的煎熬!

轩辕明与黑犬兽疲惫,干渴。像两具干瘪的行尸走肉,拖着摇摇晃晃的身躯和沉重的双腿在烈日下缓慢行走。

明只知一路向北便是北境,黑犬兽自幼没出过死亡林,只知盲目的跟随。黑犬兽耷拉着头,舌头拉得老长,喘着热气。它垂头只看着地,也不看向远方,看到轩辕明的脚走到哪里,自己便跟向哪里。

轩辕明自腰间挂的竹筒内取出最后半截水源,递给黑犬兽,黑犬兽便狂喝个干净,又舔那竹筒壁无数遍。

黑犬兽舔完之后,轩辕明将竹筒端至嘴边,想着此时能舔一下那壁上的湿润也好。但是没有,连半丝水分都没有。那竹筒在端起来的瞬间便被蒸腾的热气烘烤透彻。仿佛这里空气极度憎恨着水分,但凡它所遇到的水分便要裹挟着带走,一个不留!

真是令人绝望,自死亡林出来准备的水与食物现已全部耗尽。而前路还不知多远才到北境。

明的脑中现在已无任何思考,他举着一颗麻木的脑袋和一具疲惫的身躯沉重向前。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片绿洲。绿洲里有绿油油的棕榈树和瓦蓝的湖水,还有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轩辕明欣喜若狂的奔向绿洲。走近一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立在绿洲边上等着自己。

是奶奶!

静萱氏看上去那么慈祥,精神矍铄,正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

轩辕明眼里流出热泪,热泪于脸颊上蒸发凝结为盐粒。明深情对静萱太后说,奶奶,我好想你——

而静萱氏的脸却逐渐模糊在风里。她说,活下去,勇敢活下去。

轩辕明两眼一黑倒在地上,沉重的睡去,这一睡好舒服,好想一觉睡下去。

可明的脑海里又有一个微弱而明确的声音一直在说:活下去,勇敢活下去!奶奶的遗愿你还没有完成,你还没救出庆妃,此时你不能睡!

不知过了多久,明从睡梦中渐渐醒来。他先是听到耳边有铜铃响,有感觉身下正在移动。

再又听到几个少女的对话。

“这个疯子,怎么只身跑这荒原来了,连个骆驼也不带!”一个年幼俏皮的女声说。

“看他衣着像是福泽百姓,应该是要去北境。兴许他知道这条路是去北境的近路吧。”一个温婉的女声说。

“那也不该一只骆驼也不带呀!就想靠着两只脚走过这荒原去呀~痴人说梦!”那个俏皮的女声说。“不过他这黑狗倒很是可爱!姐姐你也来捏捏它的脸,傻乎乎的可爱极了!”

这大概是在说黑犬兽,它于明身边不远处发来呼噜呼噜轻微的打呼声,便知也是昏迷了。

“别吵了!就是你们两个非要救这人,还有这畜生!到了北境马上把他们两个给我丢下车去!”忽又有一个严厉的女生说。听说上去像是几个少女中年龄最大,或最有权威的。

明试探着悄悄睁眼来看。竟然,自己此时正置身于一顶移动的帐篷中!

帐篷里富丽堂皇,布面皆是色彩绚烂的麻面织物。周围放了小桌子,小柜子,精致被塌,更有一瓶盛放的蛇龙兰供奉于帐篷中央。

帐篷内明头顶的方向,背对着明盘坐了大中小模样的三个女子。看起来最大的那个女子,着花样繁复而有民族特征的红色麻面织裙;看起来第二大的那个女子,穿略带民族花纹的水蓝长裙;看起来最小的那个小女孩,应该才八九岁样子,着一身粉色民族花纹短裙,此时正骑在睡着的黑犬兽的身上,两只小手一会儿捏它的头,一会儿拍它肚子。

轩辕明看着心惊,想起死亡林内黑犬兽是如何击退厉鬼,又是如何吓跑凶兽。得亏它现在昏迷睡着,这要是等下醒来,那还不得——

想想都觉得恐怖。但明又想到,那严厉的少女发话说要把自己和黑犬兽“丢出马车去”,又想到外边是如何的炎热。于是只佯装昏迷。等一会儿黑犬兽梦醒,再说吧!

明眼光又望至帐篷的几处窗帘与门帘。行走中帘子偶然间颠开缝隙,便见这帐篷竟然是骆驼阵所拉动,而骆驼阵里少说也有八九匹骆驼。再看,又有身穿铠甲的军士无数,皆各自骑在骆驼上,跟随帐篷阵前行。

明心里便知,这样的民族花纹应是大烈所有。而能拥有这样的出行排场,又能号令军队,只怕这车里坐着的便是大烈的王宫贵族了。

“公主殿下,再往前一里便到达福泽北境边城,武原王子殿下已经派人来接各位了。”

果然是大烈公主。我一个福泽罪人,落到大烈的手里只怕得不到什么好处出。明如是想,于是继续又装睡。

“他怎么不亲自来接!”那个严厉的女声说。

“或许是武原哥哥忙于北境军事,我们还是理解吧。”那个温婉的女声说。

“我可是他王姐!且我们不远万里给他送这些军士来,路上何其艰险。他难道不知感恩,也不知应该远行迎一迎?”那严厉的声音已经生气,那个温婉的女子不敢再做声。

只那小女孩低声咕哝一句,“这些军士不也是送我们过来玩么。”

“闭嘴!”严厉少女呵斥。

骆驼阵又往前行了半里路样子,轩辕明忽听见头顶上方黑面兽惊醒,“汪”的一声暴喝。明连忙起身过去拦住那正要撕咬少女的黑犬兽。而门口也已涌入几名带刀侍卫,领头的侍卫问,“公主,发生何事。”

“姐姐!”粉衣小女孩躲至蓝衣少女怀中,看样子吓得不轻。

“妹妹别怕,有姐姐在。”蓝衣少女安抚。

“你是何人!这是何物!”红衣少女手里已绰起双节铁棍防备的立起。那两节铁棍的顶头各有两个长出长刺的铁球,一棍一撕就能将人刺打得血肉模糊。

“大家别怕。我是福泽一个普通老百姓。这是我的宠物,我在路上捡到它。”明赶紧解释,又不断抚摸黑犬兽让它平静下来。“你们看,他还是很温顺的。”

“它为什么有三只眼睛,是个什么怪物。”红衣少女又问。

“它是生活在福泽荒野地带的一种兽,名叫黑犬兽。它有三只眼,额间眼睛开了之后确实威风凛凛。但你看他额上眼睛始终紧闭无法打开,可以猜想它是发育不良被家人所抛弃。”轩辕明说。

“真可怜~”粉衣女孩发出同情之声。

“一个平头百姓,一只发育不良的弃兽也配上我的帐篷里来。侍卫!给我把他们两个丢出去!”红衣少女发号命令。

“慢着。”带刀侍卫正要上前,明伸手拦住。明单膝跪于地,拜谢后又说,“多谢几位公主救命之恩,明这就自己下车去。”

于是麻衣赤脚的轩辕明带着灰头土脸的黑面兽重回荒原。大烈几位公主的帐篷阵已去,留下滚滚黄尘。

明望向远处,好在,离北境也不远了。

第36章 边城

轩辕明与黑犬兽又向前走一个时辰,便见,于热气蒸腾中飘渺然升腾出一片繁华大陆。

这该不会又是海市蜃景吧?轩辕明揉揉眼往前看。

只见那片大陆盘横在地表之上,沿着地平线一路蔓延至肉眼所不能见。方知这一片大陆的广袤。

这便是北境大陆了。那大陆之中有巍峨绵延的山脉,有白头的雪山流下水川汇集成的湖海江河。这里农田是成片的绿色、金色、黄色。

绿色的是新种的水稻;金色的是结穗的小麦;黄色的是福泽所特有的一种福泽稻,于稻粒间开出细小黄色花朵,花随谷物掉落。

书上说,北境大陆内,每三日便下一次小雨,每九日便下一场大雨。恰是这些水源滋养了一方大陆。

轩辕明举步往前走,已见远方山丘上风吹麦浪,仿佛能看见那麦秆成片的被压弯,仿佛能听见哗啦啦麦粒奏响的声音。那是麦田迎着风在感恩这一季的生命。

明再又往前走,便见一处小城邦。城邦虽没有城墙,但却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一面是裸石荒原;一面是绿意盎然的城市,内里车水马龙,市井繁华。

城邦有一座象征意义的城门,城门石板上赫然写着“水江南”几个字。

真是个诗意盎然的名字,也不知是哪位文人墨客偶行至此处,给这边陲小城起了这么个雅致的名字。

轩辕明嘴角含笑,边向里走着。

水江南的城门前有一条宽阔石板大路。轩辕明踏上大路,自大路步入水江南城门之内。内里正有一处集市开张。只见这里有好几排门脸房左右设置,又有散摊无数遍布于地上。

这集市里有卖水果的,有兜售小饰品的,有买卖牲口的,还有几处招工驻点。

“走开走开,别挡了路。”

是明被眼前景象吸引,半天在城门前挪不开步子,便被身后来客催促。

明的身后恰来了好几辆木板车,每辆板车上都整齐坐满不少青年男子。看他们皮肤黝黑,皆着破布麻服。看样子都是别处的老百姓家的儿子,不远万里来这里讨生活。

板车上也有一些中年男人,又有几个皮肤晒得黝黑的中年妇女,怀里抱着娃儿。猜想是随自己的男人来到这里。

身后赶车人又在催促,明赶紧让开。

明带着好奇注视着这些板车上的人。板车上的那些百姓也满怀欣喜的打量他,同时打量这座城市中新奇的一切。

“周老板您来了,茶水地里已备下了,请农人们随我去。”有一个穿深色长褂子的男人笑盈盈于城门内相迎。

“客气客气。我这里共十车两百人,自江南运过来,均毫发无伤,行十日顺利到达这里。那我们赶车过去,去驻地再说。”

“好嘞,您请着。”

于是十辆板车与迎接者一同往城东侧驶去。

原来是农人招工。轩辕明明了。

“卖水咯,卖水咯,老板来一杯吗?”

离轩辕明极近的地方,有一个茶摊。茶贩见轩辕明从荒原而来,便向轩辕明兜售茶水。

“多少钱一碗?”轩辕明问。此时黑犬兽木然呆坐旁边。

“一文一碗,老板来一碗吗?”茶老板问。

“我没钱。”明嘴里吐出几个字。

“没钱你在这瞎白话什么呀!去去去,招劳力的在那边,别在我摊位前杵着。”说罢茶摊老板挥手要赶轩辕明走。

“茶老板,客气点呀。人家好歹行了千万里来咱们这鸟地方,也不容易。”茶摊旁边一个无牌摊位上,有一个男人正叉手站着。他看起来痞里痞气,皮肤黄黑,头顶是一窝炸锅的棕褐色短毛。

“您好您好,上我这来坐,我这客气。”那摊上的老板笑嘻嘻招揽轩辕明过去,说罢又端上茶水。

“麻烦给我身旁这位犬兄也拿一杯。”轩辕明说。

“你这黑犬兽好呀,卖不卖?”摊位老板一边端茶碗至黑犬兽面前一边说。

“不卖。”

“不过见他额眼未开,也不是什么好品相。”摊位老板盯着黑犬兽看,“卖——估计也卖不得几个钱。”

“不卖。”

“呵呵呵。”摊老板一脸贼笑,“小哥你是来找工的么?你会点什么?”

轩辕明对这老板没什么好感,便只喝茶,不语。

见轩辕明不说话,摊位老板便说,“我们什么工都招呀。农民?工匠?苦力?”摊位老板试探性地问轩辕明能干什么。

“看你这落魄样子,总不能是钱管事,工头,医生吧。”

听到“医生”两个字,轩辕明点头,说,“是,是医生。”

他想,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先混口饭吃。

“医生好呀!我们最缺的就是医生。”摊位老板高兴的拍手,表情夸张。

“要考核么?”明问。

“不用,你看他们那里都要考核,独我这里不用。”

明举头望去,周围招工的摊子还真多。都各自有自己的一个摊位,摆置茶水等物。摊位上各自有一麻布铺于地上,上面写着招工要求种种。有的写,包三餐食宿,年挣百两。有的写,急招水稻农人,工钱好商量。

“为什么他们皆有一面告示,独你没有?”轩辕明不解问。

“我不需要呀!我这叫,叫什么,李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哈哈哈!”摊主发出爽朗笑声。

轩辕明默默吃茶。

“你别看他们写的很好,你就看人去了之后把你给虐的吧。饭是有得吃,就怕你没得空吃。”摊主自顾自说着。“诶,你听说了吗,北境开始闹鬼了,听说那厉鬼会拦腰把人咬断,把人丢到空中撕成碎末。而且谁干活卖力厉鬼就缠住谁。总之你别去他们那,听我的。”摊主说的口沫横飞,神乎其神。

忽然,自集市右侧闯进来一路人马,他们拿着罪人画像四处抓人查看。又有一张画顺着风飘至轩辕明脚下。明拾起一看,那画像上竟是自己!

看来,宫里已有动作,伴随着自己踏上北境的土地,逮捕他的侍卫也已经跟来。

轩辕明赶紧自地上抓一把黄泥往脸上涂抹。

“这不就是——你!”摊老板一下指画,又一下指轩辕明,惊讶的说。

忽然,又自集市另一边也闯入一路人马。也是四处抓人,又往墙上贴上一纸画画像。画像下面赫然写着,悬赏追捕凶悍山贼。

轩辕明再看,虽画像上的人比眼前这位嘴上多了一点痦子,但二者却神似一个人。

“你——”轩辕明指住摊主。

“你什么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还不赶快跑!”说罢摊老板拉着轩辕明向集市后方一路狂奔。黑犬兽此时做傻犬状,见明跑便也跟着狂奔不已。

“他在这!追!”见集市上有两个年轻男子逃跑,两队人马便一起来追。

集市上顿时鸡飞狗跳,牛走猪逃。

“哎呀,吓死我了!”摊老板带着明逃至集市后的一片山林里,二人一犬正躲在一处破庙内。

摊老板倒靠在墙上,轩辕明和黑犬兽此时站在门边,一边着喘粗气一边探看门外情况。

呃…

坐地靠在墙上的摊老板将上衣撕下,露出麦粒色的坚实的上身肌肉。同时也看到他的腹部已中了一刀,正汩汩向外流出鲜血。

“你受伤了。”

“没事,跑的太快,被侍卫剁了几刀。还好跑得快啊,不然就被剁成肉末了!哈哈哈。”说罢摊老板带着疼痛的喘息狂笑起来。

“你是山贼?”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跟你不一样。”说罢明转身准备独自闯出门外。却听见外边已有侍卫寻至破庙下的土丘旁。他们以刀探勘草丛,手里握的长刀银光闪闪。

“救我出去,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山贼说。

明不理他。

“你是医生,总不能见死不救。”山贼拿话刺轩辕明。

“你杀过人吗?”明冷脸问。

“杀过奸商算不算?”山贼痞笑作答。

“你为非作歹吗?”明又问。

“干过的坏事不少,但都是除暴安良!”山贼答。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喊叫,“发现了!在这里!”两队侍卫将破庙团团围住,正要攻进来。

“哎。”轩辕明叹气一声,一个跨步至山贼面前,将他背起在肩上。又转脸至黑犬兽说,“犬兄,我们冲出去!”

于是轩辕明背起山贼跃出庙门之外。那些带刀侍卫正欲前来抓人,却被明身后窜出的黑犬兽一口一个咬得胳膊咔嚓一声折成两半。

“犬兄,够了,回来吧。”明背着腹部流血的山贼狂跑出数百米,跑远后喊道。

轩辕明拔腿往山后跑,闯入一片幽暗密林之中。那林子内的树木高大遮住天日,明寻至一处土丘背面蹲下。

明将山贼放至土上。

“你还在流血,我给你包扎。”

“多,多谢。”山贼以手捂住腹部,脸部因失血而惨白。

“按压伤口会更痛,要咬块布吗?”

“不用,小伤。”山贼咬牙惨笑着。

于是明脱下上衣,将麻布撕成条状,捆住山贼流血的伤口。

呃…自山贼口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呻吟,但他接着又笑起来,他颤抖着咬紧牙关,脸部肌肉抽搐。

“今天真是…不打不相识。”山贼说。

“别说话。”

过一会儿,明为山贼包扎好伤口,问,“怎么出这林子知道么。”

“知道,你送我回去。”

“怎么走。”

于是明又背上山贼重新上路,奔向那山后的山,山贼们的窝点。

第37章 贼窝

轩辕明背着山贼翻过一座山,摸一段小路又至一座山。山贼腹部依然在流血,鲜热的血水已渗出包扎伤口的麻布,粘腻的沁在轩辕明的背上。

山贼已经因失血而显得意识涣散,口齿不清,好在他还能睁眼指一指回山寨的路。

到了山后的山后的一座山,明背着山贼沿一面长满山蕨和绿皮草的后山坡往上爬。这山坡上有几个能抓手的枯树,又有几处脚能踩脚的滑石。山贼们一般不下山,如若下山便是自这条路下去。

上了山坡,转至山的后侧,便见一个山洞。洞口稀松平常,但往里越走越阴森恐怖。有水滴滴答落下的声音,和洞外偶然间席卷而入的风声。

此时轩辕明没有火把,不知找错没有。背上山贼又像昏迷,推搡几次不作回答。明又焦虑,生怕不早点给这小子处理伤口他会死在自己背上。

明正焦虑,忽然自侧后方漆黑之处伸过来一只匕首抵住轩辕明喉脖。一个冷冷的男声问,“你是谁?”

黑犬兽“汪”的一声暴怒,被轩辕明治住。

“我是福泽一名医生,今日在市集遇到受伤的山贼,送他回来。”明回答。

身后的男人点亮一只火把,往前照视。火把照亮了昏睡的山贼的脸,也映照出来者一张清瘦长满麻子的脸。

“是老大!快开门!”麻子脸喊。

而后山洞内从各个方向冲出好几个人举火把的人,才看见现在所置身的大洞的洞壁上又有无数洞口。而来者,个个面目丑陋、凶神恶煞。

“你把老大怎么了!”一个脖子上挂着各种牙齿的胖子说。

“他被官兵追捕,我救了他。来不及解释了,你们这有床吗,先救人要紧。”轩辕明说。

于是一行人裹挟轩辕明往山洞壁上其中一个洞口走。

再往里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更大的大洞。内里有无数火把,灯火通明。山洞的顶部似是与洞外相连,开出一个大口子,能望见星空。

洞内,环绕洞壁凿出许多小洞作为居室,大洞壁上共分为三层小洞,以设置在大洞壁上的树干藤蔓为工具可攀爬至小洞内。

见一行人进来,忽然有几十颗脑袋自小洞内伸出来。又有许多人举着火把从不同方向进来。

大家将轩辕明和黑犬兽团团围住。

交头接耳,指责呵斥之词不绝于耳。忽然明背上的山贼自昏睡中缓过来,头埋在明的肩上,举起一根手指,虚弱的说,“这是我的恩人,都别碰他。”

而后,洞内的人皆住口,洞内寂静无语。

“床在哪!”明望向那个戴牙齿项链的胖子,急迫的问。

只见胖子将洞中间一张长桌上杂乱堆放的物品几下子抚开,那些银制茶壶、精美瓷器、女人的戒指首饰,一下子叮铃哐啷全掉落地上。

“就放这!”胖子指着长桌说。

于是明将山贼放在桌上。轻轻打开他腹部包扎的麻布,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洞内传来众人沉痛的惊呼。

“快找块干净布来!端一盆洁净温水、一盆烧至滚烫的热水来。再找一根针,一段丝线来!”轩辕明大喊。

“快去快去,快去找!”胖子指挥周围几个围观山贼。

不一会儿一块干净的布,一温一烫两盆热水便被放置在侧。

“我这有针和丝线,丝线我从医馆偷来的,最好的。”壁洞内一个女人抓着藤蔓飞身下来。这女人袒露肩膀,面施粉黛,身材丰腴。她翘着兰花指递给轩辕明一针一线。

明接过,开始治疗长桌上的山贼。

明洁净自己的双手,摸那伤口进行查看。此刀伤为背出部刺来的穿透伤,还好位置不致命,应该只伤及几处肠子,肌肉,及皮肤。伤口创伤较大,应缝合伤口,再上一些止血、消炎药物,待伤口慢慢愈合。

于是明撕一块洁净棉布,以净水湿润,仔细的擦拭干净伤口。然后洁净针和医线,摸至山贼肚内,摸索着将裂开的肠子缝好,再至肌肉,再至最外侧的皮肤。

缝的过程中山贼被痛醒,他咬紧牙关,痛苦的一下子呻吟,一下子痞气的惨笑。

围观者皆屏住呼吸,焦灼凝视。

“有止血和消炎药吗?”轩辕明又喊。此时山贼又痛得昏睡过去。

“有,我有。”又是哪个袒露肩膀的丰腴女人。她看上了城里一个开医馆的白面医生,于是隔三差五便要编个什么理由缠住医生,妖艳的挑逗。

于是一红一蓝两个药罐又被送来。

明打开药罐闻一闻,便知哪个是止血药哪个是消炎药。于是先后抖落两种药在山贼身上。

治疗完成了,明额头上满是细汗。又吩咐照料病人注意事项种种。而后站起身来,说,“这些恐怕还不够,还需再找一些调理内伤的草药熬制汤药。”

说罢轩辕明起身要往洞外走。

“我跟你去。”麻子脸伸手将明拦住,冷冷说。

于是明找来一个箩筐背至背上,麻子脸和黑犬兽跟着上路。

轩辕明在后山之上举火把仔仔细细找寻,找到一些铜丁草、百草兰、银铃草等常见止痛、镇静植物,举在黑犬兽鼻前,说,“犬兄闻一闻,以后有劳帮我找草药。”

今日收获不多,只能明日白天再出来找了。要是能找到一两朵芥甘蓝或山石桃就好了。

明回到山洞内,洞里的人犹未散去。皆盘腿坐在地上,或坐着倒靠在墙上。他们将在今夜陪伴他们的老大渡过难关。

“神医,我们老大没事吧。”带牙齿项链的丑胖子上前问,脸上拧出一抹怪笑。

“没事,保持休息。”轩辕明说。

“神医,今晚您睡这啊。若我们老大今夜有何不适,您还得救他一命啊。”胖山贼粘腻湿润的胖手紧紧抓住轩辕明的手臂。

轩辕明转眼看,长桌旁已设下一张竹制小床,仅一米五长,若自己躺上去半截腿怕是要挂在外面。

于是明拨开胖子抓住自己的胖手,环顾而视,寻见一处较干净的角落。便行过去,唤黑犬兽过来。说,“不用睡那竹床,我今夜在这倒靠一夜即可。”

第38章 偶遇

当轩辕明在福泽的一座边陲小城“水江南”陷于土匪窝时。福泽大王子轩辕晖已经一路快马来到北境最大的城市,也即北境中都。

他与侍卫青山也曾沿途打探是否有轩辕明的下落,但并无收获。

此时福泽王后在宫内生气不已,儿子竟然做出这样不辞而别、私自离宫的事。真真是长大了,自己管不了了。当王后看到大王子轩辕晖在寝宫的留书“我已去北境,勿担忧”,王后立马将那信纸撕成粉碎。

晖儿,为娘为你的前途操碎了心,你却陷为娘于如此被动不利局面。

岳王也极为生气,说待轩辕晖回宫定要好好问他罪责。

王后将大王子宫内众人皆赐杖责刑罚,处罚他们护驾不利之罪。但母亲毕竟是母亲,随后又先后派出三拨人马去追赶轩辕晖。

虽然离轩辕晖腹部中剑受伤那日也有些时侯了,加之太医的调理也得当,应当恢复得还可以。但晖儿腹部的伤到底是没有痊愈的,得赶紧派人找到他叫他回来。即便不能叫他回来,那便送去太医从旁照顾,一路护送他去北境中都。

可大王子轩辕晖一行,二人四马,走得极快。他们路上一刻不停,又专挑那些别人想不到的路走。于是王后派出去的三拨人马均没找到他。

轩辕晖今日上午到达北境中都。此时扮成寻常的官家公子形象,握一折扇行走在北境中都的石板路上。

此时北境中都已是夜晚,民间恰好有夜市张灯结彩。路上满是小商小贩张罗着售卖各种新奇有趣之物。但轩辕晖略看一看,心思并不在那些物件上。

他在担忧。

但他所担忧的不是王后,而是自己那个不知踪迹的“罪人”弟弟轩辕明。

他此时在哪里?如何找到他?而找到他之后又要如何救他于水火?又要如何帮他洗脱罪人之名?

此刻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造一个大功,来弥补弟弟的大过。再又以言辞唤起父亲对这个二儿子的父子情感,而令父亲重新审视整件事情,从而恢复弟弟的王籍,把弟弟接回去重新做他的二王子。

轩辕晖一路思考着,不觉越走越远,从集市又走到了一处护城河边。侍卫青云默默在旁跟随。

今日,还有另一些人也到达了福泽北境中都。他们来自大烈,云土,泉泽,西凉,以及福泽。他们各有各的想法,各又有各的使命。

这些人中便包涵西凉的公主,霓裳。

霓裳和哥哥玄羽王子及侍卫等人,于早上到达北境中都,现已安顿在中都一间高级客栈里。

用过午膳后,霓裳跟哥哥说来的路上看到一片竹海很有意境,自己骑马去城外那片竹海转转。霓裳骑马回来已是黄昏,此时北境中都夜市正繁华,她便牵了马在集市上走走。

于集市看看后她便准备离开。怎知在回客栈的路上又遇到了福泽大王子轩辕晖。而他走的方向与自己恰好相同。

霓裳此时着白色轻纱素裙,牵着一匹马,信步走着。她头戴着一顶垂纱的竹制帽子,长有半米的白色轻纱自帽檐垂下遮住她的脸,使别人认不出她。

他们已于繁华市集一同走至护城河,再向前一点便将到达霓裳所入住的客栈。那便也到了说分别的时候。

轩辕晖于路上走着,并不知有另一个人正走在离他稍远处的身后。

他沉思,而她心情轻盈。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心情,很好。

她也觉得自己古怪,怎么忽然就能对一个陌生的男子如此留心?

但他的确很好,遇事考虑周全,于大的事件能运筹帷幄。他似乎永远是处于人群的焦点,指挥着各部块的人去做好各自份内的事。在她看来,他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她并不知,她是何时开始留意于他。或许是她随父王去福泽京都朝拜,他下马迎她。或许是那日在朝拜酒宴上她见到金子般光芒万丈的他。或许是她误闯了他的居室,从他的居室内物品观摩出他的清雅品味。或许是御花园里比剑,他一道霸气剑宗舞得出神入化。或许是那日偶然间躲雨于树下相遇。

她不知道,但她觉得这大概只是一份单纯的好感,一份美好的心情。但这绝不是爱!绝不是母亲曾经对父王有过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

她敢断定,自己的这份心情仅仅是一份欣赏与一种相处的舒适。对,说不定哪天这感觉自己就没有了。

此刻她只想这样走着,于长街看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有风刮过,吹起他的赤黑衣襟随风飘展。

她是绝对不会把这份情绪告诉任何一个人的,这感觉只会有她一个人知道。她会把这份心情仔细隐藏起来。于外表看,她依然是那个极其冷酷,似不食人间烟火,不懂得人间情感,又不善与人交际,说话只懂得吐出几个短词的冷峻公主。

是的,这种情感过几日便没有了。

她要隐藏好情绪,他是绝对不会知晓。

他也不需要知晓,因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跟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与他有任何多余的瓜葛。她的婚事自会有父王及哥哥为她安排好。

她会有她的归宿,她的命。

见他行至护城河边,似轻轻叹气。

她猛然想到他或许是在为弟弟的事情而担忧,于是也替他捏一把汗。

忽然,自身后有一只有力大手拍住霓裳的肩膀。这才打断她追随他背影的目光,及她胡乱的思绪。

霓裳转身,身后恰是她的哥哥,玄羽王子。见她出去这么久不归,于是玄羽出来走走看能否碰到妹妹。

“你跟我来。”玄羽声音冷淡,低声说。

于是霓裳牵了马调转头随哥哥去。二人来到护城河的另一处地方。银色的月光洒满河面,照出两人的身影,于河水里缓缓流淌。

“你为何跟着他?”玄羽直入主题。

“谁?”霓裳问。

“不必我说破了,你自己知道。”

“我没有,这一条也是我回客栈的路。”

“你是西凉尊贵的公主,怎么能有失自己身份?”玄羽显得很失望。

霓裳不语。

“以后不要这个样子了,你已十七岁,明年即要大婚。向西凉提亲的也会是某国的王宫贵族,这些事令旁人知道不好。另外,一则福泽是绝不会迎娶国运衰落的西凉的公主做王后,你难道要去给他做小?再则,王兄并不看好他。”

玄羽的话说得极重,毫不留情面。像一把冰冷的匕首一刀刺进霓裳的心里。叫她瞬间把刚才的小女儿情怀一下子转向冷,转向狠,甚至于转向恨。

她要把自己的一颗心冰冻起来,让谁也无法碰到。

霓裳很坚强。她与哥哥一起,在世态炎凉的西凉京都王城内经历过太多事情,见多太多的生死与背叛。往往刚开始相信一个人,转眼便要被那人往心上扎上千万刀。

她与哥哥玄羽的心里和身体,有着太多不能为人说的伤口跟痛苦。但那样的伤口与痛苦在这一对兄妹这里,他们彼此执手经历过。只有彼此懂得。

既然哥哥如此说,自己便绝不会背叛哥哥的选择。

眼泪已不知何时自霓裳眼里流下。

她是坚强的,但泪水无法欺骗谁。她实在是掌控不好自己的眼泪,她向自己的脑子与心发号过命令,要坚强,不许流泪!她知道凭理智接下来该要怎样做。而唯有泪水,不随她的理智而有所收敛。

“霓裳知道。霓裳绝不会做配不上公主这两个字的事情。将来婚姻种种,全凭哥哥及父王安排。”

而后霓裳随王兄玄羽回到客栈,关闭门窗,早早入睡,再不去想夜里偶遇的事情。

第39章 贼大

福泽北境边城“水江南”城后的山贼窝里,经过轩辕明两天的悉心调理,贼老大的身体康复不少。

这天中午,贼老大侧身卧在山贼洞中央的长条桌上,等着贼伙计给他端茶送饭。也等着轩辕明细腻顺滑的富贵白嫩的手给他擦拭伤口,更换纱布及药物。

我自幼除了幼时亲娘这么抚摸过我,还没哪个人的手像他这般白嫩,摸在身上,舒服舒服!贼老大这样想着。

阳光自头顶洒下来,洒落贼洞一地。照亮妖娆侧卧于长条桌上的贼老大,照亮贼老大那一锅炸窝的棕色短发。有一个小男贼给他梳理了一番头发,抓了一会虱子跳蚤,而后离去。

又有一个男贼过来问,“老大,你真的不回屋里睡吗?”

“不回不回,这里舒服。谁给我找的这么好床,一抬头就能看见你们在洞里做着什么,有没有好好干活。哈哈哈!”

贼大老大抬头看着,那个丰腴的女人正端着洗脸盆子出洞,她朝贼老大挤一个媚眼,抓着藤蔓飞身而出洗脸去了。看来是睡到现在才醒。

又有一对贼夫妇,见贼老大目光环视,赶紧拉上山洞门帘。旁边洞里,又有一个穿开裆裤露着屁股的小毛贼正咧嘴傻笑。再往其他洞里瞧,大部分洞空着,有人的洞里又有一些男贼女贼,姿态各异。

“老大,饭来了。”一个男贼送上饭菜,放在长条桌上,置于贼老大的胸前。

那饭菜,有鸡腿,有猪耳肉,有大块肥猪皮。全是肉,总之就是没见到一片青叶。

“神医,你快过来,与我一同用餐。”贼老大唤坐在墙角的轩辕明过去,他想令其到身边一起吃饭。他就在桌上躺着,让明于桌前坐着。

这几天都是这样,如果明不肯坐在贼老大桌前一起吃饭,就死活不给他饭吃。

见贼老大并无恶意,于是轩辕明忍着巨大的恶心踱过去坐下吃饭。

“我说过,你伤还在愈合中,不宜酒肉过度,应吃一些青叶菜,补充绿叶营养。”轩辕明看一眼桌上的菜,说。

“吃什么青菜!以前吃苦时候吃的还少!现在事业正强,自然要多吃肉食补补。我们做山贼的跟刀子打战,趁着能吃,要多吃肉!”贼老大夹一块猪皮在嘴里嚼着,说。

轩辕明不动筷子,又苦心叮嘱吩咐半天。贼老大终于受不了,朝服侍的男贼说,“烦死了!去摘几片叶子炖个汤来!”又冲轩辕明说,“没见过你这么婆妈的男人,跟个唠叨的小媳妇似的!”

唠叨的小媳妇?!轩辕明气的脸疼。自己在福泽京都的王宫里从来是以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男子形象示人。怎么今日屈身于这贼窝,尽然成了“媳妇”?!

如今寄人篱下,轩辕明忍了。

明自腰间乾坤袋内取出一枚青绿果,递给男贼,说,“把这个熬在汤里,清热解毒。”

这两日在贼洞值守,贼老大身体渐好,痛快给了轩辕明一些好东西。

那日贼老大自昏迷中醒来,重见人间光明,大呼活着痛快,自己又能去祸害人间几十年了!

随后命小贼们拿来金银钱物说要赏给轩辕明。明只取其中几个银锭,便说够了。

贼老大见轩辕明光着膀子,想起明所穿的麻衣是为救自己撕碎了,于是说要赏轩辕明衣服。

虽然贼老大看着轩辕明的胸膛坚实有力,皮肤晒得黑亮有光泽,再配着这样一副眉清目秀的脸,看着十分英俊动人。

但,自己毕竟不喜欢男人,于是只多看了两眼,便叫小贼们准备衣裳。

妈的,老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贼老大心里这么想着。

随后,一群小贼拿来三四件华丽服饰,有一件刺龙凤的戏子服,明摇头不要。有一件宽大的刺绣锦袍,像曾是哪个有钱胖子穿过的,明又摇头不要。再看下去,皆是华丽而稀奇古怪的衣服,估计是山贼们打劫得来。于是明皆摇头不要。

“我只要一件素色长袍即可,有吗?”轩辕明问。

“小六!下去山下抢一件来!”贼老大冲一个小毛贼说。

抢一件?轩辕明懊悔不该提了这样的要求,他忘了这就是山贼做事的风格。心想还不如光着膀子。可此时他再张嘴阻拦,却没有人理会他。他在这洞里,殊不知,还真是像个小媳妇!

赠完钱财、衣物,贼老大又送乾坤袋一个装药材用。再送锁鬼的绳索一只,以备不时之需。那锁鬼绳,甩出去能将鬼的腰身捆住,使鬼不能动弹。

贼老大与轩辕明吃过午饭,门外忽然传来很大动静,像是什么重要人物回来了,引得大家奔跑呼喝。

贼老大惊然而起,按着伤口自长条桌上下来,伸长脖子向洞口张望。

只见来者是一个披着长头发的怪男人,身材魁梧,面目黑黄丑陋。

幽幽然,又自外飘进来一只披头散发目光呆滞的女鬼。

黑犬兽暴喝一声,准备冲上去撕打,被轩辕明治止住。明见这女鬼并不袭击人,于是便静静看接下来如何。

长发男人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裹布。他在众人帮助下,将裹布打开,那内里竟有一个七八岁样子的小男孩。

众人将小男孩放置在长条桌上,小男孩昏迷着,不时自睡梦中抽搐。

长头发男人扑通一声跪在贼老大面前,哭述,“属下无能!名医访遍,那些医馆只收了不少银子,却救不了小主子的病!”

贼老大泪眼盈盈抚摸着小男孩的手。那鬼也飘过去,看着小男孩。只见鬼脸悲痛,变得越来越狰狞,似要吃人的狰狞!

这时轩辕明快步走过去,摸脉,触摸男孩胸腹诊断。嘴里说,“是得了胃石病,还有救!”

悲痛哀嚎的众人皆静止下来,那女鬼也不再狰狞重回平静。

又见轩辕明挽起袖子,在小男孩身上抚摸几番,自药荷包内取出一枚黑色蘑菇和几片墨绿干叶子,呼喝小贼去熬一碗汤药来。

不一会儿汤药被端上来,明吹冷汤药扶着小男孩缓缓喝下。又以手顺着小男孩背部经脉不断搓揉。只见小男孩“噗”的一声自胃里吐出一粒血红的黑石。而后小男孩醒来,歪头看了一眼贼老大,唤一声哥哥,而后睡去。

“他睡了,这几日好好休息,日日喝此黑菇灵叶汤,不要劳累,胃石之病自会日日好转。”轩辕明说。

只见那只披头散发的女鬼幽幽然飘至轩辕明跟前,垂泪跪下。

贼老大喊一声,“娘!”。也追至女鬼身边跪在轩辕明面前。

这女鬼是贼老大的亲娘,这小男孩是她牵肠挂肚的二弟。孩子得了怪病,如何治都治不好。孩子爹为挣钱治病,干活累死了。她伤心悲痛也哭死变成了鬼。

如今遇到能救孩子命的救命恩人,女鬼心内激动万分,感恩无比。

见贼老大和鬼夫人都跪在轩辕明面前,贼洞内众人齐声而跪,不住磕头高喊,“神医啊!神医!”

轩辕明看着眼前的人,又一次感受到医者对于老百姓来说的重要。当他人将性命交到你手上,当鲜活的生命因你而跳动心脏,当苦难受病痛折磨的人因你而重获安宁,当他人需要你,当你能帮助他人解除疼痛、挽留生命,你将感受到,你身上有多大的力量,你会知道你有多重要。

轩辕明开始喜欢“医者”这个职业。

医者,这两个字不仅是一个名称,它是责任。

常言说,施比受更有福,那边医者帮助他人获得幸福,便是这人世间至上之福!

第40章 酒欢

轩辕明救了贼老大二弟的命,全山寨一片欢庆。

贼老大安排一桌好酒好肉,又叫上贼兄弟们作陪,要与轩辕明一醉方休!

其实山贼们的名字轩辕明基本已经知道了,贼老大叫李山,他二弟叫李石;那个胸口挂着牙齿项链的胖子,叫做王大;那个袒露肩膀,身材丰腴的女人叫做杜二娘;那个长麻子脸的冷酷男人叫刘麻;那个披长头发的魁梧男人叫吴魁。等等。

只不过称呼这些各自有苦命之处的人,称他们贼老大、贼胖子、丰腴女人、麻子脸、长发山贼似乎更贴切。毕竟对于山寨之外的人来说,没有人会记得他们叫什么,只记得一个有着这样特征的山贼曾经在世间存在过。

此时,山贼洞中热闹非凡,长条桌上轩辕明被奉上上席,环绕长条桌依次又坐了几个轩辕明能叫得上名字的山贼。

长条桌的外围,又设置大小酒席,坐满各式山贼。

贼老大端起酒碗敬向轩辕明,说,“神医,我敬你,我二弟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轩辕明不胜酒量,只端起小酒杯抿一口。在坐诸人,只有轩辕明不使那喝酒海碗,而使一只精巧小酒杯。

“不行不行!今天得喝!一醉方休!”贼老大不住劝酒,“神医是否瞧不起我们这些山贼之人!”

“你伤口还没痊愈,应少喝酒。”轩辕明又叮嘱。

“哈哈哈,我这小媳妇又在关心我!大家快都来敬他!”贼老大说。

长发披肩的魁梧山贼首先端起酒杯站起来,将酒杯举向轩辕明,说,神医我敬你!我们都是莽夫,你别瞧不起。”说着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说这山贼也是奇怪,一碗酒下肚,脸色立马通红,借着微醺醉意就开始大倒苦水。他们都各自有各自的悲情过往,或血海深仇,只有借着酒醉才能一抒情绪。

长发山贼左手端着酒碗,将酒碗倒扣过来以示已经将酒喝干。右手则抱着额头,开始哽咽。“我不容易啊!活着不容易啊!当年老大把我从坟场中拖出来,我睁眼还以为死了见了鬼。”

长发山贼忆及此处转身抱住贼老大,魁梧的身躯匍匐在他肩上如一个孩子般呜咽哭泣。

丰腴女人杜二娘端起酒杯,柔着身子向轩辕明举起酒杯,那胳膊见势就要往明脖子上搭,被轩辕明躲过。杜二娘嘴角媚笑,端起酒碗也一饮而尽。

她叉腰指着酒桌上的男人喊,“你们哪个有我惨!我一个女人,自幼被卖去青楼当姑娘,好不容易吧,到了二十几岁碰到一个说爱我的男人要娶我。结果这个王八犊子——”杜二娘说到此处流泪哽咽,“这个老王八是想把我以更高的价卖到另一个窑子里。”

说到此处,杜二娘泪水横飞。她一把抹干泪水说,“不过没事,老娘一刀将这王八捅了,叫她到阎王那里逛窑子去!哈哈哈——”

就在杜二娘痛苦大笑之际,麻子脸也端起酒杯,他沉闷的敬一下贼大王,又敬一下轩辕明,说,“去年我一家人在地里干活,爹妈都累死了,辛亏老大救了我,给了我一条活路。今天老大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我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酒,表情沉闷的重又坐下。

那带牙齿项链的胖子端起酒杯跑过来,右手一把揽住轩辕明的肩膀,挂在轩辕明脖子上的那只手又扯起脖子上挂的各式牙齿项链,朝轩辕明说,“你看你看,这些都是我死去亲人的牙齿。这是我爹!这是我娘!这是我妹妹。他们都被奸商害死了呀!”说罢胖子将左手端得晃晃悠悠的酒一饮而尽。俯在轩辕明肩上痛哭流涕。

这时,轩辕明怒而拍案。

大家愣住以为他要做什么。只见轩辕明大喝一声,“拿酒来!”

小贼连忙端上一只倒满酒的酒碗。

只见轩辕明将酒碗里酒水辣着嗓子一口喝干。一抹嘴,一把将酒杯拍在桌上。说,“独你们有内心悲痛之处吗!我就没有吗!酒,我要喝酒,给我倒酒!”

小贼被轩辕明的突如其来吓住,站在旁边不住倒酒。

轩辕明连喝四大碗白酒,真是醉了。只见他痛苦流涕,以手遮脸嘤嘤哭泣,肩膀悲痛的抖动。“我就没有悲痛之处吗?我就没有吗?”

“你们不知道吧,”他满身通红,目光呆滞,耍起酒疯,指着众人说,“我是福泽二王子!”

此话一出,众人惊呆,皆屏神静气听他如何说。

“我是福泽二王子!呵呵呵。我是个罪人!是个被王后陷害!被父王一脚踢出宫来的罪人二王子!”轩辕明一时哭,一时笑,一时喜,一时悲。

“我父亲竟然说我要杀他。我!要杀我亲生父亲。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轩辕明俯在桌上,又猛然抬头,“我的奶奶啊!我奶奶她有什么错!她死的好惨啊,好无辜,好悲凉——奶奶是那样慈善不与人争的人——奶奶——母亲——明儿没用,无法保护你们——”轩辕明痛苦流泪,直至醉死过去。

众人皆傻眼。

“老大,他真是福泽二王子呀。”带牙齿项链的胖子傻愣愣问。

刚才几个似酒醉胡说一通山贼此刻都显得格外清醒。他们是酒桌上的老麻雀,一碗酒哪能灌倒他们,以他们的酒量,十碗八碗不在话下。

披散头发的魁梧山贼凑过来,在轩辕明身上使劲闻,这嗅嗅那嗅嗅。这是他独有的感知事物的方法。他抬起头来,说,“好像真是个王子,身上贼好闻。”

“真的么,我也来闻闻。”丰腴女人杜二娘凑过来,也在轩辕明身上闻个遍,又乘机揩油无数。“好像是挺好闻。”

麻子脸端坐着看向贼老大,等他发话。

贼老大嘴里衔一根牙签,一只脚踩在长条凳上。忽而“噗”的一声将牙签吐出去,说,“管他是不是王子,即便是也是个爹妈不要的王子,跟咱们是一样同病相连的。他救了我的命,然后又救了我二弟的命!明日,我就要跟他结拜做兄弟!”

第41章 赶路

轩辕明酒醉,从晚上一直睡到次日下午。

贼老大把明安排睡在自己的山洞里,那里最宽敞,石炕上铺着老虎皮,睡着最舒服。

下午迷迷糊糊轩辕明自酒醉中醒来,正听见外边有人磨刀霍霍,一人说今夜贼老大要跟轩辕明拜把子兄弟。一人又说,下午贼老大带着山贼下山劫富济贫去了,晚上打劫回来就跟轩辕明办事。

明自床上蓦的惊起,坐在床上环顾四周。

太荒唐了,来到这贼洞的几日过得很是荒唐。拜把子?难道想以后我跟他们一起打家劫舍不成?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里,我还有跟要紧的事要去办。

明探头见门外山贼不多,皆去打劫去了。已摸至山贼洞外,却想起贼老大和他二弟的身体还没康复。于是又回到洞内,翻出纸和笔,画下二弟所需药物获得方法及治疗注意事项种种,又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朵山石桃药材,这是明这两天采了准备给贼老大调理用的。明将信纸和山石桃一同放在桌上,这才安心离开。

轩辕明趁山寨没什么人执守,快速带着黑犬兽离开寨子。接下来要去哪里呢?都说登高需望远,那么就去最高处或去最核心的地方。那便去北境中都瞧一瞧,那里正是大烈征兵与派粮的中心地带,且要去瞧一瞧!

轩辕明带着黑犬兽摸山而走,那黑犬兽爬山气喘吁吁。明低头看,发现黑犬兽此时大腹便便,便想起黑犬兽在山寨中是过得如何逍遥快活。

山贼们喜欢吃肉,给黑犬兽上的吃食也是大块骨头大块肉。这几天又有女贼无数欣喜跑过来当它是萌物抚摸。一圈女贼围着黑犬兽摸摸头,摸摸背,黑犬兽竟没羞没躁翻过身去让女贼们揉它肚子,一只后腿舒服的翘到天上不住抖啊抖。这画面简直——

“犬兄,你以后得要节制呀。”轩辕明无奈对黑犬兽说。

这一人一犬往北境中都赶,路上途径一个小城镇,明觉得饿,又见城门口有卖烧饼的。于是上去掏出自山贼那得来的钱锭欲买些烧饼来吃。

明取过烧饼,又取过摊家找回的钱两。明咬上一口烧饼,又丢给黑犬兽几个烧饼,正欲离开时,身边凑上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这个乞丐四五岁模样,破烂衣裳,头发里全是土,脸上也邋遢不堪。小乞丐只是死死盯着轩辕明,不发一语。只有眼神中满是希冀。

“怎么,你想吃?”于是轩辕明递给小乞丐几个烧饼。小乞丐欢欣鼓舞拿了煎饼跑走了。

可轩辕明走了才两步,又有一波男女老少乞丐围上来。这些乞丐有的断手断脚,有的饿得只剩皮包骨头,有的双眼失明,有的只知傻笑。

明看他们很可怜,想起山贼洞中那些山贼的悲惨遭遇。又想起这些钱本就是苦难之人给的,如今便也全部还给苦难之人。于是明将袖中银锭悉数拿给乞丐,嘱咐他们买些吃食。

乞丐受此大恩,含泪将轩辕明团团围住。

明不知他们要做何。此时袋里钱财是一分没有了,又忙着赶路。于是轩辕明连连作揖,说“不用谢不用谢,我还有事,需先走一步。”

于是带着黑犬兽飞也一般跑走了。

路上轩辕明觉得奇怪,宫里人人皆称现在是太平盛世,哪来这么多乞丐呢?

这一人一犬又步行向前赶路,所剩的几个烧饼很快被吃光,明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这一人一犬窘迫地又开始过起了风餐露宿的生活。

就这样苦苦走了两天一夜。赫然,轩辕明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城池!

那城池依山而建,山稍向上的地方,有连绵的金瓦白墙的宫殿官府群傍着高耸青山,如人间仙境一般有袅袅浮云环绕。福泽王室在东西南北中各安置一处宫殿,同时也派驻北境一方官府在此执守。平时这里也接待五洲要员,只需向中央朝廷通报一声便可入住。

宫殿官府群落之下,是独门独院的青瓦院落府邸,应该是这城池之中有钱人所居住。

成片的院落府邸之下,又有密密麻麻矮户无数,那便是这城市老百姓所居住的地方。

放眼望去,那些民户之下,城墙之外,山之脚底,又有左右望不到头的麦田、稻田,风吹谷浪响,摇响这座城市终年不绝的赞歌。

明与黑犬兽又走小路,朝着城市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走近城门,那城门石板上雕刻狮纹,并写着“北境中都”四个大字。轩辕明方知,自己到了!

轩辕明混在人群里举步进去,此时他回头土脸一身邋遢,没有人会知道这流浪汉一样的男子竟是福泽昔日的二王子。

他虽是福泽不知踪迹的罪人二王子,可以说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现在虽在暗中追捕他,但毕竟被流放的罪人王子逃跑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于是朝廷没有大张旗鼓捉拿他,只是暗中追查他的下落。于是他便能混在人群里进城而不被察觉。

城市里车水马龙,人人行走如风。轩辕明依山而攀爬,想走得更高处一些,更靠近中都宫殿一些。

走到半山腰快到宫殿官府群落的地方,轩辕明和黑犬兽此时均饿得两眼放金花,便寻一个富贵将府门口的台阶坐下。

明向右望去,不远处即是北境中都的宫殿主门了。这里面住了北境的官员,北境的议事机构也设置在里面。

望向宫殿主门,今日似乎有什么大事,主门前大道上早早有列队恭迎两侧。又有一行人骑高头大马在城门口列队等待。而为首的不是别人,恰是那日随父王去福泽京都朝拜的大烈王子武原。

那日福泽岳王派出的救兵星驰大烈金王,救金王于水火的同时,援兵也大挫胡戎嚣张气焰。

胡戎连日不敢南下再犯,而北境局势稳住之后,金王则将北境防卫重任交给儿子武原及重臣张广暂管,自己回大烈办其他要事去了。

武原此时骑高头大马,身穿盔甲,居高而视,样子威风凛凛。现在他是北境的贵客,与北境统领白大人一起在北境宫殿内主事。

白大人主管经济、北境政务等事。此时白大人骑在一旁白马上等候。

武原及大烈来的几个老臣则在此与北境官员一起负责招兵买马、操练新兵、北境边疆战事布局等事。此时大烈重臣太尉张广也在队列中,以他为首的几个老臣,昂首分布武原王子身后。

说是大烈与北境共同协商决定北境军务诸事,实则北境官员早已被大烈诸人架空。大烈这些人,又仗着宫中有王后娘娘撑腰,对那白大人,到不像是友盟,到像是上级。

前日武原听探报得知,福泽、云土、泉泽、大凉一些要士已经齐聚北境中都,其中不乏几个武原曾在福泽京都宫中认得的老熟人。

五洲来客暗中打探北境用粮、征兵情况,又暗中派人去北疆刺探军情,武原心想,与其这样鬼鬼祟祟,不如一齐请了进殿来,自己一齐带他们查看北境用粮及征兵情况。

在他看来,这实在是光明磊落的事情。

于是几封邀请函下去,让探子将邀请函分别送至来客手中,邀请他们今日入殿!

第42章 入殿

半柱香时间过去,便见长街内缓缓走来威严队伍。

那队伍打头阵以两台锦绣大轿抬着两个人,这是那种顶有华盖,四周以轻纱遮住的夏日凉轿。透轿子轻纱望去,一顶凉轿内里正坐了云土墨王子,而另一顶轿内端坐一位十一二岁模样的公主,猜测便是云土玉儿公主。

云土王室两轿之侧,又有臣子司徒宇谋等人骑高马跟随。

轩辕明坐在将府台前,前面一排站满了人,他所坐的台阶上又来了好几个麻衣百姓。有个手拿丸串的男人,一边吃串一边问轩辕明。说,“听说这些都是五洲各国的王子公主啊?”

吃串男人嘴里喷出难闻的蒜蓉味。

轩辕明不想理睬此人,不作回答。

那吃串男人又不住点评,“嚯,排场好大!看这云土王子好英俊帅气。”

云土的队伍过去之后,又来了泉泽一行队伍。来者却不是泉泽太子,而是一位着深蓝纱裙的女子。女子在凉轿内盘腿而坐,显得冷峻又威严。想来,这便是传闻中泉泽的霸道公主?她在泉泽帮泉泽吴王料理事务,传闻中是个能以一敌百的霸气女人。此女以身体不适为托词,并未参加福泽朝拜会,故轩辕明并未在那日见到她。

蓝衣公主的凉轿后面又跟了一顶稍小一点的轿子,轿内坐了一位圆眼圆脸的公主,模样十四五上下。她将两只手抱住握在肚上左顾右盼。近日她求姐姐带来福泽北境来看看瞧瞧,也“历练学习”,此时心情很是雀跃高兴。

蓝衣公主的轿子后面跟了以太师丘越为首的一些人。轩辕明恰是从丘越判断出这是泉泽的队伍。

当蓝衣公主的轿子过去时,有两个男人慌张躲避。

那便是早几日便来到此处的泉泽文太子及侍卫阿呆!

他们这几日扮成面相师模样,嘴上贴一粒黑痣,靠替人摸脉看相打探北境闹鬼、冤屈事情种种。

见凶恶王姐来,文太子连忙弯腰躲至人群之后。要说这文太子对父王及各个母妃均敢顶撞,唯独最怕这个威武霸道的王姐。

泉泽的队伍已然过去,又有一行人乘龙凤轿撵而来。

那来者不是别人,恰是福泽的王室人物,大王子轩辕晖是也。

只见这一行人气势磅礴,十数小侍卫开道,又有众多穿锦绣衣裳的白肤婢女相伴轿撵左右。福泽太傅吕韦为首的朝臣,骑棕黑大马跟随轿撵之后。

大王子轩辕晖端坐于轿内,闭幕养神。昨夜太傅的人马寻至自己入住的小客栈,惊动了客栈上上下下。

太傅跪地,言说王后在宫中如何担忧思念种种,又说武原邀请大王子前去查看北境征兵、粮食使用、北疆战务等事。太傅吕韦苦苦相劝,要大王子轩辕晖随自己去一趟北境宫殿。而后同回福泽京都。

轩辕晖想,调查北境战务情况是他此次来北境中都的要事之一。既然太傅吕韦带着一众武功高强的侍卫军已经找到自己,此时跑也不可能,便先随他去。来日再慢慢找寻弟弟轩辕明。至于回不回福泽京都,到时候再看!

福泽王室的列队走过,到底是福泽自己的王族呀,有排场,有气势,百姓也念着福泽王室的好。于是百姓们一看是福泽王室来到,便齐齐高呼,“王子安康——王子吉祥——”

百姓们齐齐跪拜在地,那原本遮挡在轩辕明身前的百姓也都跪拜在地。明左右一同坐在台阶上的百姓此时也都诚恳跪下。

唯独轩辕明,他此时愣坐在台阶上,格外醒目。自己是福泽的二王子殿下!高高在上的二王子殿下!要自己跪拜王族并旁带着其身边臣子侍卫,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大胆!你怎么还不跪下!大王子多么英俊神武人物,不容你在此造次!”那个在轩辕明左侧的原本吃串的男人,此时丢了串也跪在地上。他看轩辕明还不跪下,于是心中生气,一手砍至轩辕明膝盖,使坏的叫他不觉自己跪下。

都说男儿膝上有黄金,轩辕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便听见黄金万两碎满一地!

我如今竟要给哥哥及他身边官员侍卫跪下。

我如今竟落魄得如此样子,是个被暗中追捕的宫中罪犯,食不果腹,衣服邋遢肮脏。

我——

轩辕明内心百感交集,欲哭而心中无泪。

此时大王子轩辕晖的华丽阵杖缓缓驶离。又见,后面驶来四顶黑纱遮盖的凉轿。

那是西凉的王族诸人。

四个轿子,两两并排而行。为头的两台轿子内里分别坐着两位王子,那便是西凉大王子玄羽,及西凉魏王宠妃的独子夜铉。

玄羽王子在轿内静静安坐。夜铉王子也是端然安坐,透纱而视,此人衣着用度不在玄羽王子之下,到有些风头盖过玄羽王子了。

两位王子后面的轿子又跟着两台轿子,那便是西凉两位公主的轿撵。一台是西凉大公主霓裳的轿撵,一台是魏王宠妃的大女儿天凤的轿撵。

轿内,公主霓裳又是一袭朴素端方的白色长裙。而旁边轿内的公主天凤,却头戴金银璀璨,身着华丽刺锦。天凤公主有一双媚人的丹凤眼,此时正不住向外探看。

魏王宠妃的这一对宝贝,王子夜铉与公主天凤当日福泽朝拜之时,因规矩只请各国大王子及大公主参加,当时并未能如愿参加富丽非凡的福泽朝拜会。

近日他们在北境周边游山玩耍,听闻北境朝廷邀请各国重要人士前去了解北境军务等重要事情。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们怎能不去看看。于是便连夜赶到这里,要与大王子玄羽及大公主霓裳一同进去观看。

当霓裳的轿撵经过跪着的轩辕明的身边,他此时还怔怔跪着,还未起来。

霓裳分明就在人群中看到落魄潦倒模样的轩辕明,不然她的目光也不会紧紧跟随。她的吃惊、担忧神色写在脸上。

轩辕明也注意到霓裳看到了自己,于是将手指竖在嘴边叫霓裳不要声张。

而此时那跪着的一群百姓也纷纷起身,正好挡在轩辕明面前,使他不被人发现。

于茫茫人海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于茫茫人海中,没有早一点,也没有晚一点。

有缘分的两个人,迟早会再相见。

轩辕明的身后伸来一只温暖的手,缓缓扶他起来。轩辕明转头去看,那人便是曾在桥上以泪目望视自己,又环抱自己引得自己五内俱焚吐血,又于静宣太后出事当日不辞而别的宫人兰依。

她今日穿一件浅黄色的长裙,头顶挽一半月轻髻,一些头发轻柔披散在肩上。

她朝他展露暖冬化水般的笑容,欲化解他身上的疲惫。

她轻扶着他,微笑说,“王子,我扶你起来。”

只有她知道,能让他找到他的不止缘分,还有等待和执着。

第43章 遇见

兰依那日曾苦劝静宣太后不要去参加祭祀,因她知道将有灾祸发生却无法言明。

她那日就是绑了太后也不会让他去的,可是前天夜里却又遇到厉鬼绑了她,逼她掉入西山峡谷下的深潭。辛亏有侠士相救,才使她转危为安保全性命。

可是她一昏迷就是三天三夜,待她再醒来,太后已然遇难西去,王子轩辕明也被贬谪去北境。

可她心心念念只有明,她的使命便是要守护轩辕明,使他活着,使他健康,使他快乐,使他大胆去做他所愿做的事!

今日兰依在闹市寻到他,他是二王子,是王族,如何能叫他如此落寞又落魄。

她要如何做,才能使他重展笑容,回到昔日那自信潇洒的模样?

此刻,兰依想领着轩辕明去饭庄好好吃一顿,她看着他面色蜡黄消瘦,很是心疼。估计这一路他吃了不少的苦吧。

可是当她温暖的迎向他,轩辕明却毅然决然甩开兰依的手,拒绝同她去吃饭。因为,即便是死,自己也绝不受他人嗟来之食!

可轩辕明没走出两步,便饿昏倒地。他身旁呆傻蹲坐的黑犬兽,也饿得几要一命呜呼而去。兰依便想办法,将轩辕明高长的身躯,及黑犬兽黑壮的身体挪至客栈安置。自己就住在旁边那间房,可以悉心照顾。

再说北境中都宫殿之内。

众人此时已入住妥当,今日中午福泽大王子轩辕晖将设下大宴请几国王子公主用膳。

说那武原王子,原先发出请函邀请各国王子公主来中都大殿,但未曾设想轩辕晖也会来。

武原只打探到其他几国的王子公主朝臣到了北境中都,并不知轩辕晖此时也在中都。

于是武原不便于反客为主,便把招待宾客种种事宜交给轩辕晖处理。自己只明日带大家去查看增兵派粮布署即可。

这日晚膳时刻,大王子轩辕晖便在福泽北境中都行宫中设下大宴。

轩辕晖早早坐于席上等众人进来。

于轩辕晖左右两侧,设置贵宾上席,朝向晖主座上,左侧贵宾席坐了大烈武原王子,右侧贵宾席坐了北境统领官员白大人。

随后大烈公主缓缓步入殿内,便是那日于荒原救下落难中的二王子轩辕明的大烈三位公主。

大公主今日亦穿花样繁复的红色民族服饰,头戴毡绒金花,头发高高竖起。她步态翩翩,行过大王子轩辕晖时重重行礼。轩辕晖身旁侍卫介绍,这是大烈长夫人的大女儿金兰公主。

二公主今日着豆沙色轻纱短裙,着一双民族长靴,挽两鬓发髻于脑后扎起,披散头发,步态轻盈。二公主也行礼,侍卫介绍这是大烈长夫人的二女儿金铃公主。

那位八九岁上下的小公主今日穿一件鹅黄短裙,摘一朵北境山后摘得的桑歌花别在头上,显得可爱甜美。小公主软萌萌的躬身行礼,侍卫介绍这是大烈长夫人的小女儿金月公主。

三位公主分别落座后,云土墨王子携妹妹玉儿公主也入座。

紧接着泉泽大公主步入殿内,没有凉轿轻纱的遮挡,今日总算能一睹芳容。她的肤色是泉泽人士常见的麦芽色,五官精致美丽,但就是表情里透着冷酷,叫人不敢轻易接近她。

泉泽大公主身边又亦步亦趋跟着一位十四五岁小公主,她穿了一件白花晕染秀裙,头戴简单珠钗。她面色红润,圆眼圆脸很是可爱。这便是泉泽众多公主中的七公主娜妮,旁的姐妹皆害怕凶神恶煞的大公主,独她撒娇卖萌最能拿捏姐姐脾性。

这位泉泽公主行至福泽大王子轩辕晖面前,不像其他公主那样行女子之礼,而是躬身揖手,行男子之礼。侍卫介绍,这是泉泽长公主岚青公主,自幼行事如男儿一般。

紧接着,殿外行进来西凉王室四个人。大王子轩辕晖举目看着来者,今日公主霓裳又是朴素模样,今日亦是冷脸无甚表情。其旁王子玄羽也是认得的人。不必多介绍二人便入席。

而与他们一同进来的,一个是西凉王子夜铉,一个是西凉公主天凤。二人皆衣着华丽富贵,那天凤公主头上的珍珠钗鬟之多,叫人担心的想要去帮她扶一扶。

公主本是不必自我介绍,但天凤公主第一次见福泽大王子轩辕晖,而他又是这样英俊威武人物,想要使王子多留意于她,于是特意自我介绍说,“小女是西凉天凤公主,见过在座各位”。这才过去入座。

大烈大公主金兰满脸不屑,低声说,“哼,穷国家的公主。”

主客皆已入座,上菜,众人品尝菜肴。

席上上了孔雀开屏武昌鱼、太极护国羹、百鸟归巢点心等,皆是极美味的佳肴。

众人吃着闲聊来北境种种见闻。大烈武原王子觉得无聊,便提议选一人出来舞剑,以为助兴。

“那便武原王子你来钦点一人吧。”福泽大王子轩辕晖说。

武原很是高兴,说,“那日在福泽京都见识了西凉公主舞剑的风姿,今日便请公主霓裳再作一舞!”

霓裳原想安静吃完饭就离开,没想到大烈王子武原要自己于众人面前舞剑,尤其这全过程还要被轩辕晖看在眼里。

霓裳从不扭捏,但经过那夜哥哥提醒,应与福泽大王子轩辕明保持距离,于是此时格外不想在这宴会上出风头。于是举目向哥哥玄羽求助。

倒是霓裳旁边的天凤公主嚯的站起来,说,“霓裳怯场,今日就由我来为大家舞剑吧!”

天凤公主跃跃欲试。却被大烈金兰公主出言制止住,说,“她怯不怯场你怎么知道,这话不由你说。”

这时王子玄羽点头示意让霓裳且去舞剑,说,“不要丢了西凉的脸。”

公主霓裳不愿,但哥哥今日让我舞剑,那便只好遵从。她迟疑着起身站到酒席中央。

只见公主霓裳站定之后,尽量不去看那正中央正望向自己的轩辕晖。而自腰间缓缓抽出长剑,一剑冰魄寒光便摄入众人眼中。

武原王子欢快,以竹筷银碗为器为霓裳打令,众乐师见状也击奏钟磬和鸣。

公主霓裳轻抬舞步,似一只轻盈仙鹤,步态频频。时而飞身甩剑,时而斗转握剑翻飞,姿态极美,将剑的韧劲与舞的柔美发挥至极处。

在座的男宾均被霓裳舞姿所吸引。

西凉席内坐着的天凤公主内心不爽,猛饮几杯酒,心里暗骂到,这个贱女,敢抢我的风头,看我过几日回国后如何好好收治你!

而在场的另一女人,此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那便是大烈金兰公主。

来福泽前母亲曾于自己说,大烈正在努力促成自己与福泽大王子轩辕晖的婚事,福泽王后也心有此意。而此时此刻,自己那未来的夫君,竟然也跟其他男子一样痴痴望着这舞剑的西凉女子!

今日任哪个公主轩辕晖都不甚留意,怎的到了公主霓裳这里就望得目不转睛?!

大烈金兰公主心中生气,便悄然自袖中取出一枚石子暗器朝霓裳掷去。

只见霓裳此时正举剑做了一个临空翻飞,正要落地。那暗器掷在霓裳左脚脚踝上眼见霓裳就要摔倒。

众人好不担忧,震惊双目,微睁双眼,伸首探望。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朝霓裳飞身而去。那人伸手挽住霓裳纤细腰身,于空中回转一圈,安然落于地上。

此时霓裳就在那人的温暖坚实的臂弯中。二人胸口离得极近,能听见彼此砰砰的心跳和嘴里吐出的呼吸。

人的际遇往往如此。

你心慌,而那人坦然、淡定。

你越是要逃,那人却越是靠近。

这人来者,便是福泽大王子轩辕晖是也。

第44章 查视

“放开。”王子玄羽踱步至轩辕晖身边。

轩辕晖放开霓裳的腰身,将她稳稳放在地上。她便赶快离开。

霓裳的脸已红成了秋天的落叶,就连耳根子也是红的。

“我分明看到有小石子自大烈公主处飞来。”云土人士向来仗义正直,玉儿公主又小孩子心性,于是蓦地起身明说。

“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是我大烈席间出手。”大烈大公主金兰启口。

“你——我——”玉儿公主小孩莽撞,却拿不出什么证据。

“哈哈哈,舞得好,舞得好!”武原王子在旁打破尴尬。

“是霓裳一时不小心,自己没注意,不怪旁人。”霓裳回到坐席后说。

此时与轩辕晖并立中央的玄羽王子决然转身,也回到座位,不再理会这事。

云土玉儿公主愤愤坐下,只得作罢。

轩辕晖也转身回到座位,腹部现在隐隐作痛,应是刚才空中翻身又拉伤了伤口。

他回到座位低头看视,有隐隐血渍透衣服渗出来。

“饭也吃了,舞剑也看了,接下来请武原王子和白大人一同带诸位查看北境粮食安排事宜吧。”轩辕晖于座上说。

“好呀!”武原拍手叫好,又说,“这正是大家于五洲各地纷至北境最关注的事,武原一定带大家好好看看军府粮仓,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看看!哈哈哈。”武原莽夫脾性,说话毫不注意他人脸色。

于是大家在武原及白大人带领下乘轿撵移步。轩辕晖此时已换了衣服,坐在排头的一只大轿中。

众王子公主及侍卫随从等人,队伍浩浩荡荡,向北境中都城门外北部方向去。

行出一个时辰,便见稻田外出现一节城墙,中间又有一段高耸入云的瞭望台。

北境中都地势本就高,离北疆也不远。于是站在这瞭望台上可眺望列部在北境中都外的军粮大仓,也能远远望见北疆的面貌。

王子公主纷纷登上城楼,至楼顶依凭栏杆向北望去,北疆面貌便皆在视野之中了。

北部军粮大库极为壮观,足有百亩,被分为方形的多块,每一块中间设置一口挖土而建的地下仓库。那些仓库里摆不下的粮食便整齐扎成包裹罗列在仓库四周。

这还只是福泽岳王本次拨出粮食的十分之一。

这些粮食放在离北疆最近的后方,便于战争补给。也便于在此以粮食做赏就地招募军士。

“岳王陛下播出的100担粮食,10担存储于此。现已耗去三分之一,主要用于前方士兵补给,以及就地招募军士。”北境白大人介绍说。

“粮食都是省着吃,虽福泽岳王播的粮食多,但这些粮食要用度一年呢,大家都节省着。”武原强过白大人话头,介绍说。

“大家再来看这边,那一片,”武原手指北方的另一片地方。

“那一片便是新兵招募后的操练之所!看到了吗,他们自晨时一直操练至深夜,在短时间内要从新兵锻炼得不怕刀山火阵,不容易。但是当兵的打打杀杀,这点苦要吃得。我们还会教授新兵锁喉八步、制敌十枪等功法,就是这样,这样,再这样。”

武原介绍新兵操练种种兴趣昂然,又亲身演示新兵所练功法招式。引得大烈小公主金月跳着脚拍手叫好。金月最爱看大哥哥耍练武功,大哥哥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泉泽小公主娜妮和云土小公主玉儿也看得津津有味,其他大一点的王子公主则淡然看着,不时配合的点头。

泉泽大公主岚青手握栏杆,凭栏望去。那北疆边界是一条云山天际之间的长线,而那边此时雄鹰展翅,浮云飘荡,没有看到什么胡戎与北狄的联合大军,倒是极为安静。

“武原殿下,请问你父王说的胡戎与北狄的联合大军呢?”泉泽岚青公主挑衅的问。

武原看这新来的公主说话好不客气,便步出人群,手指向北方连绵的一片山川大地,说,胡戎与北狄的精锐部队现全部蛰伏在那一片山川里。当日我父王受贼人埋伏,便是在那里吃了苦。当日刀枪火炮,血流成河,那战况叫一个惨烈!”武原狠狠看向身旁的岚青公主,这女子年纪应比武原大,是她的姐姐。他却瞅着她像一个烦人的男子,“你们现在能安然站在这里,全是凭借父王及众将士拼杀流血、捐躯为国获得!”

岚青望向远处,不屑说,“父王父王,就知道说自己的父王。”

武原又被激到,又指向山后的更远处,说,“你们看!那便是胡戎与北狄驻扎在北漠的大营!明日我便带你们一路北上实地查看,若碰到那些贼人敢南下犯境,我便要带人一锅把他们端了!”

武原就是这个脾气,敢冲在队伍最前面,敢拍胸脯说最大的大话。

人群中,公主霓裳也握住栏杆往外远处看,她看向那湛蓝的天空,看向空中那些洁白的鸟儿。为何人世间有这么多血流成河的战争呢?她想着。

另一个身影也靠向她这边,站立在她身侧也凭栏眺望。

那男子一言不发,却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他的呼吸平稳,气势淡定。他身上又散发出那日曾在他房中闻到过的幽香。

那日,那日,兰依又想到那些难堪又意外的“那日”,不由心中一紧。又想起哥哥嘱咐的话,离轩辕晖远一点。于是匆忙掉头走开,躲至哥哥身旁去。

这一幕却被大烈大公主金兰看到,心里又气上一回。

如今大烈与福泽两国王室,正在积极促成他二人婚事。福泽王后本就是大烈自家人,她的儿子再娶一位大烈最正统最尊贵的公主,这便是亲上加亲,是最合理不过、顺理成章的事情。

大烈公主金兰不管这西凉公主为何时常出现在自己未来夫君身边。但于她这里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允许的。更何况,她一个贫困小国的公主有什么资格站在太阳般万丈光芒的福泽王子轩辕晖身边?非得要想个什么法子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穷国公主才好。

夜里,公主霓裳回到自己房中褪衣准备睡下。

“公主,你受伤流血了?”贴身婢女叮泉举着公主白天穿的这身白裙慌张的说。

霓裳将裙子取回来查看,那腰腹部有一处淡淡的暗红色血迹。

可是没有啊。今日她也没有打斗,今日舞剑也没受伤,上瞭望台查看也很安然。

霓裳努力回想着,难道是——

她想起白天大王子轩辕晖飞身而下于半空中拦住自己的身子。他当时腹部贴着自己,莫不是那时——

那么他此时正受着伤,流着血?

霓裳先是心里担忧一紧,而后懊恼的丢开裙子。

轩辕晖,又是这轩辕晖。怎么这轩辕晖老是闯入我的脑子里?

我要回避,可偏偏哪里都能见到你。

霓裳掐指算一算,还住两日,还住两日应该就能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后便誓死不再与他见面!

然而。

最不想见的人却总要见面。

最不想碰触的心却总被反反复复的唤醒。

这不是一个能解的事。

好像万般诸事于冥冥之中,早已被注定。

第45章 疯女

再说戴罪二王子轩辕明与兰依这边,兰依救了轩辕明及黑犬兽。

轩辕明他饿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兰依帮他把脸擦干净,给他脸上贴了一小片胡子做了伪装。然后,请店小二帮他擦拭了身上,还换上一件准备好的青色长袍。

兰依给黑犬兽准备了一脸盆肉骨,又摸它肚子博它欢心,然后成功以一根巨型肉骨为诱饵骗得它洗了个干净澡。那浑身的污泥,足换了五六桶水才将它搓干净。

兰依又给他准备营养的乌鸡参汤,炖得很烂,送到他嘴边,想一点点喂他喝下。

这个时候他醒了。

轩辕明迷迷糊糊睁眼,便见到一个眼睛弯成月亮一般笑盈盈的女子。

他吓了一跳,她离他太近令他心里不舒服。

“怎么是你?”轩辕明问。

“我——我偷偷跑出宫,回老家了。在北境见你晕了,我救了你。”她手里端着乌鸡汤,汤匙里的一口已经吹凉了,于是她伸了手向他,“来,喝一口鸡汤,这可是我炖了一早上…”

“不需要!”他一手拂开她伸过来的手,那碗鸡汤便“哐啷”一声碎在地上。

“没关系,我再给你去端一碗。”她双手悬在半空两秒,而后很快重展笑容,拍拍手起身去给他重新盛鸡汤。

“不用了,我要走了。”他扶着床挣扎着起来,穿鞋就要往外走。

“你不许走!”

他被她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她是我什么人?敢对我如此命令?

“为什么?”他冷冷回头。

“因为——因为你身体虚弱,我不能放任不管。”

“我们也才见过几面吧。我死与活,与你何干。”说罢他抬步要往外走。可没走两步,他就虚弱倒下,现在果然是饿得腿软啊。

她连忙上去蹲下身来扶住他。满是疼惜帮他拍去身上的灰尘。

“你,你好歹吃点东西再走。”

见他不说话,她又鼓起勇气说,“你还有要事要办!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办!”

“要事?你说说,是什么要事?”他开始对她的突然出现显出好奇。

“这个——这个我也不太知道啦——哈哈哈哈。”兰依妄图蒙混过去,先骗他留下,吃东西要紧。可以轩辕明眼神那样毒,盯得她头皮发麻,盯得她心虚,于是她又细声说,“是跟你奶奶的死有关,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轩辕明此时手边正有一片碎掉的瓷器,听到这里,他毫不犹豫握起一片锋利瓷器抵在兰依脖子上。“我早就对你有怀疑!你究竟是谁!什么事情跟我奶奶有关!”

兰依豪不畏惧,她笑嘻嘻说,“我是兰依啦,你知道的啊,我是北境的一个普通老百姓,我救过你的啊——”

轩辕明将瓷片的刀口扎向兰依的脖子,那瓷片嵌入肉里,有一抹血渗出。“你不要以为我跟你开完笑!杀死你我还绰绰有余!”轩辕明咆哮。

“且慢!壮士——兄弟——英台!我也是那日偶然得知,我——我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你就明天跟我去就好了!我绝不会害你!”兰依转为细声细气的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轩辕明眼前的这名女子说话没有逻辑,行为举止古怪,轩辕明也不知道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又或者她根本就是个疯子,在这跟自己疯言疯语。

“你就用绳子绑了我的手好了呀,你用绳子牵了我,我要是害你,绝跑不了你手心。”

“那我们要去哪里,又怎么知道是不是有埋伏?”

“这个这个——这个我现在有点脑子疼,是下凡的仙君托梦告诉我的。你等我想想啊,是去哪里来着,好像是去北境北郊吧——哎呀,你明天就跟我一起去就好啦。”兰依现在的确是脑子疼,编故事编得脑子疼。

“你这个疯子。”轩辕明丢掉手里的瓷片,他到要看看这个疯婆子想跟他使什么花招。到要陪她玩玩,反正,现在自己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那瓷片伤兰依并不十分深,只是擦破了皮肤。兰依见轩辕明把瓷片丢掉了,便开心的扶他起身。兰依把轩辕明安顿在桌边,自己转身又去盛汤,她用一盆水了照了一下伤口,不是很深,便不去管那伤口。

兰依开心的端一碗鸡汤又坐到轩辕明身边,伸手又要去喂轩辕明。

轩辕明觉得极诡异,夺过兰依手上碗和勺子自己吃。自己有手有脚,什么时候需要吃饭都别人喂了。

他喝着汤,觉得嘴上有什么东西扎人,于是伸手去摸,抓一下一撇胡子。

“别动!这是我给你贴的。”

“给我贴胡子做什么。”

“你——你不是正在被朝廷追捕么。”

“你知道?”

“岳王宣布流放你去北疆,如今你却流浪在这里,应当有人来抓你吧?”

“那你为何不送我去官府?这样你还可以得一笔赏金。”他暗笑。

“我们好歹主仆一场——我怎么能背叛你。”

“主仆一场,哼,那才几天,怎么就主仆一场了。”她满嘴胡言乱语,身上满是谜团。他下定决心要陪她玩到底,到看她想耍什么花招。

他静静喝完一碗汤,觉得体力恢复一些。

“好喝么?还要么?我去再给你端一碗来!”兰依见他喝完了,很是高兴。

“不用了。”他想了一下,见她这么愚蠢的高兴,他就看着烦,于是有意折磨她一下,“喝这些哪里够。我这么高也不是白长的,是要吃饭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你这么高,是要多吃一点^_^。客栈一楼堂食,那我们便去楼下吃吧!”兰依笑盈盈说。

“不行,得是最好的饭庄。本王旅途劳累,需要吃一些尚好珍馐才行。”轩辕明傲娇态。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_^”兰依笑笑的说。

“但是我没有钱。”

“没关系我有。”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于是二人便来到北境最好的客栈大吃一顿,她看着自己的荷包,白花花的银子一下花光。

“哎。”她叹气。

“怎么,心疼了?”吃饱喝足,又能看到她愁眉苦脸,他很是满意。

“一会还要去制备些东西明天要用呢。”她惆怅一会儿,重新振作。“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_^”

兰依带轩辕明来到一个青瓦白墙的大户人家外面,叫轩辕明等在外面。自己自一个小门溜进去。

兰依向轩辕明千般保证自己一定会出来,轩辕明则琢磨,自己今日吃了她光她身上钱两她也没见抱怨,于是信她不会逃跑。

不一会儿,听到那大户人家的院内鸡飞狗跳。兰依自离开的小门一窜而出,拉住轩辕明的手,说,“跑啊!”

第46章 疯女2

不由分说,轩辕明还来不及细想,已被眼前这个疯女人拉着跑出好远。

两人躲在墙根喘气,看后面还有人追来没有。

“你——你偷?”轩辕明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着粗气。

“偷自己家不算偷。”兰依也喘着气说。

“偷自己家?”竟然偷自己家,这个女人疯病不浅。轩辕明见兰依脸上有一个被大耳刮子打过的痕迹。便努了一下嘴,又说,“你被打了?”

兰依捂住发红的脸,羞涩说,“是啊。我姐打的。不过,没事——打的多了,就不怕了。”

她又呵呵呵傻笑起来。“喏,你瞧,我现在又有钱了。”兰依拍了一下腰间看起来沉甸甸的钱袋子。

上自己家偷钱,请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吃饭,这个女人一定是脑子有洞,或者魔障了。

轩辕明想起那日在太后宫中听到的两个婢女的讨论,开始有点相信那话是真的。眼前的这个疯女人,可能真的魔障了。

“走吧!”兰依见后面已没有人追来,边拉着轩辕明的袖子又要走。

“去哪?”

“去道士那里买一些护身符什么的,明天防鬼用。”

她说话很让人一头雾水。但是一听到“鬼”这个字,轩辕明一下子提起兴趣。他在太后那里曾听到过鬼,在来北境的途中又亲眼见到鬼。如今他是相信鬼的存在。

白天,兰依带着轩辕明遍访北境暗巫、道士,求得了一些祛鬼符、降妖水、锁鬼链等等。又煞有介事的跟轩辕明讲解那些东西该怎么用。

等于说,这个疯女人成天就在研究这些东西?轩辕明对这个疯女人的失望又更进一步。

到了晚上,兰依却发现偷来的钱又花光了。

“糟了,我身上钱又花光了。”

“那你便回家再偷一回。”

“不行,白天被他们发现,这下门窗都要上锁了。”

家里人防女儿防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活久见了。

“而且我今晚还得睡客栈,不然我要是回去睡,我家里人明天是不会放我出来的。”兰依可怜巴巴望着轩辕明。

“你望着我做什么?你要死要活,我不想管。”

“那我——那我——那我就在客栈楼下坐一晚上!我已经没有钱再多付一晚房钱了!”兰依鼓起勇气说,他会怎么说?她好紧张。他该不会主动让出自己的房间吧,那样多不好~

“好。”他淡然,一口答应。对这个疯婆子的疯言疯语、疯狂举动他已经能够适应。

按照原先,轩辕明一定会极有修养的送女子回去。但她不是正常女子。

原先轩辕明也会把男女授受不亲设为大防,按照以往他是绝不会将一个女人放在身边太久的。可他经过贼窝里那一波,行事的路子变得野了,不再按寻常套路出牌。更何况,如今是眼前这个女子主动提出。那自己到要看看她想干什么!

这天夜里,轩辕明坦然回屋睡觉。

兰依端正坐在客栈一楼喝一杯茶。

他该不会一会儿来接我吧?

他该不会真的把房间让给我吧,那多不好,嘻嘻嘻。

“姑娘,本店打烊了,你回房歇息吧。”店小二过来催促。

“老板,我今日少了钱两,想就在此将就一宿,劳烦你通融通融。

“不可不可,这里人多杂乱,万一有坏人对你不轨——”

“不会的不会的,我会些拳脚,没人敢欺负我。”

“那也不可——”店小二不住想敢兰依走。

“你,上来。”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他唤我——上去!

兰依心里好紧张,这——这会不会太快了些,哎呀,羞羞。

“原来有夫君呀。”店小二一边收拾店铺,一边说。

“不,不是夫君啦~~”兰依心里小鹿乱撞。

“快点。”他又在催促。

兰依扭捏的上去,悄咪咪,羞答答,扭扭捏捏的步入他的房间。只见他丢给她一床被子,对她说,“你睡椅子。”

“好好好,睡椅子我不怕的,我很能吃苦的。”她满口答应。

于是兰依抱着被子端坐在桌边。

她非常紧张,一动不敢动。

只见他一口吹灭灯,合衣躺到床上。

他吹了灯之后她更紧张了!他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好紧张啊——

他会不会半夜把我抱到床上睡?然后自己睡椅子上呢?她感到自己紧张到无法呼吸。

就这样十分紧张,胡思乱想之中。便到了早晨。

他什么也没做,他昨天不过是听到楼下吵嚷,想着一个女孩子家睡在大庭广众之下到底不适合。于是收留她到自己屋内将就一晚。但他压根没有想要让她睡床上之类的想法。睡椅子,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

于是到了早上,她揉眼睛醒来,觉得腰酸背痛,原来昨晚真的在这椅子上睡了一晚。

今日他们有要事要办,于是兰依催促轩辕明洗漱,催促他赶紧出门。

“今天有要事啊!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北境北疆的边界去。”兰依心里着急。

“去哪里做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说!去了就知道了。总之我不会害你,我要是害你我自己也活不了!”兰依说着就要拉轩辕明出门。

“慢着。”

“干嘛?”

“把你手用麻绳绑起来,谁知道到了北疆边界你会不会跑了。”轩辕明说。

“好——好吧好吧。”兰依瞪大眼睛,答应了。

于是轩辕晖以一根麻绳牵着兰依上路,二人至城边,寻到一个也要去北疆送货的马车。原本他们可以包一辆车去北疆的,单兰依身上钱不够了,因此二人只能与车上货物一起挤一挤。

马车夫不解,这男人为什么要用麻绳牵着女人。于是问,“你为何以麻绳牵住她呀?”

轩辕明冷脸不作回答。

“他他他,他怕我跑了。呵呵呵。”兰依抢先一步说,又是一阵傻笑。

“哦,原来现世恩小夫妻是这样秀恩爱的。”马车夫如是说,去赶马去了。

兰依和轩辕明面面相觑觉得无比尴尬。

“那——那我们上车去吧。”兰依对轩辕明说。

轩辕明愤愤上了车,心想,你最好真的有大事要告诉我,否则让你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一路上黑犬兽吧唧嘴,也默默跟着,它对这二人所发生的事毫不关心,满脑子都是飞旋的肉骨头。在黑犬兽简单的世界里,只有好的人、坏的人,好吃的、不好吃的,看着想撒尿、看着不想撒尿。这么简单。

第47章 北疆

车上路了,车轮咯噔咯噔的响。

这样走了半日,再过一里路就快到了,可这时车却陷在泥里动不了。

“嘿——后面的人,车陷泥里了,下去推一推。”车夫在前面一遍焦躁的赶马,一边催促。

“我们下去推一把车吧。”兰依低头看,那后轮吃在泥里已无法动弹。

“我不去。”轩辕明冷漠看着兰依。

“啊!为什么啊。你力气大。”兰依问。

“你让福泽二王子推车?”

“这——这倒也是。的确有失你的身份。那——那我去吧。我去推。”

于是兰依下了车。此时她的双手还被绑着,一端牵在轩辕明手心里。她用肩膀使劲顶住马车,脚斜斜往后蹬,使劲推车。

头顶烈日当空,一个女子就这样较劲吃力的使命推一辆车子,使出浑身解数。

豆大的汗从她额间落下,她无暇顾及。

那件为见轩辕明特意挑选的衣裳现已被污泥弄脏,她已顾不得那么多。

“使劲使劲,我数一二三!一起推!”车夫在前面赶马,还以为后面是男人在推车,不断对后面人提出要求。

“一…二…三…”马夫猛的抽打马匹,兰依又拿出从小跟家里几个姐姐干仗的力气,那车轮终于咕隆一声滚出泥坑来。

那车子噌的一下飞出去,兰依手被拴着,一下子向前跌倒,摔一个狗吃泥。

不久她又自泥潭爬起来。抹着脸对他说,“没事,我没事的。”

轩辕明安坐车内,见她朝自己这边过来。心想,真是个疯子。

车又往前行了一里路,兰依看着似乎到地方了,于是拉着轩辕明下马车来。而后马车边咯噔噔又驶走了,只留轩辕明和兰依孤独的站立在一片茫茫的北疆大地上。

这里已经靠近北漠,往北一点就是山原,往南一点还能偶见一个村庄、几处看守庄稼的民房。

风自他们身旁呼啸着划过,吹起轩辕明的衣襟和兰依的裙裾。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轩辕明愤而发问,他忽然很后悔要听信一个疯女的话,来到这样一个鬼地方。

“等等。”

兰依俯身将耳朵贴在坚实的土地上,只听自地面传来战马的奔突,隆隆战车的磅礴。

“他们来了。”

兰依站起来,望向远方。她安静的等待。

只见,自南面树林内磅礴气势的冲出一批骑马的青年,大约四五十人。他们走近一点,见人人手持弯弓或利剑,正在追赶一匹胡冲乱撞的黑狐。

“哈哈哈哈,看我今日射下它!”说罢,有一人于马上弯弓射箭,直向黑狐而来。那只那黑狐行为狡诈,到了直奔一段立马扭头奔向另一个地方。

“哥哥小心!前方有人!”一个女子于马上提醒。

射箭者为正在福泽北境协助军务的大烈王子武原,而马上提醒的女子则为他的二妹金铃。

他们身边骑马并驱或身后骑马跟着大烈大公主金兰,福泽大王子轩辕晖,云土墨王子,泉泽大公主岚青,大凉玄羽王子、夜铉王子、霓裳公主及天凤公主。

又有三四十武功高强的带刀侍卫,骑马跟在后面。

今日早晨,武原一早就起来实现他昨日的诺言,要带大家去北疆看视战场。不仅是在军队驻地看视士兵操练,他还要一展大烈男人的骑射高强、威武凶猛,他要原野围猎!

于是,武原只留下那些年纪小及不善武功的王子公主,一早便叫醒那些大的王子公主,说,我们去北疆!

只见,武原射出的箭直向远远于大地上站立的兰依和轩辕明而来。那箭正向着兰依冲来!

“小心。”生死危亡,关键时刻,轩辕明到底还是男儿本色一把,救下兰依。

他扶住她的肩膀,几个凌波微步转身移动,那箭便擦着他们肩膀射向地面,直愣愣戳进土里。

他火速带她离开这片危险地带,抓住她的手一路狂奔,跑至东面近处一片小树林中。

他们蹲身在树林里观望,那来者竟然是五洲的几个王族。

他拉紧她手上的麻绳,咆哮如雷,“你这个疯女人,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她被扯得很痛,皱着眉毛说,“相信我,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远处的那边,见大部队越走越北,已奔过了北境军营的安全地带,便有一个男人高声喊,“武原!不要再往北了!危险!”

喊话的是福泽大王子轩辕晖,他远远眺望北部,似有不久前熄灭的炊烟余雾。不由心中担忧,如今已闯出北境树林,离军队大营出了十里!如若此时碰上胡戎大军,那就危险了!

他们一些男人不要紧,一路杀将逃出便可,纵然流点血受点伤那又什么要紧,可如今还带着女人!

“别怕!我去前面探路!”武原不听,他此刻表现欲望极强,他恨不得马上从草原里冲出一队敌军人马才好,自己以一己之力就要把那些贼人给削掉!

于是武原继续策马向前,又冲出队伍,冲突到大部队前面数百米。他的一匹大烈汗血宝马脚力极快,叫身后的人难以追上他。

“你给我回来!危险!”

轩辕晖今日也是一匹汗血宝马,他一通驱驰,追武原而去。若他追上他,便要一脚向他踢去,他要将这个做事鲁莽不考虑后果的大烈王子踢滚下马!然后由众人压着带回军营去。

可怎想,情势竟已危亡到如此时刻!

只见,一柄镶嵌骷髅头的长剑嗖的一声射来!

那剑正中武原汗血宝马正中胸上!那汗血宝马凄惨嘶叫一声,应声倒地!武原也摔在地上。

又见,前面万箭齐发,如密布雨点,劈天盖地直冲武原而来。

“不好!敌军!”

由不得轩辕晖细想,救武原要紧!

于是晖抽出赤霞长剑,驱驰骏马奋勇而上。

那骏马一个马踏飞燕,便载着轩辕晖跃至武原头顶上方。

轩辕晖左挡又劈,将那些锋利的利箭劈挡开来,为武原劈出一道逃跑的生路!

轩辕晖左手伸向武原,武原也伸手给武原,二人一拖一拽便使武原一跃上马,坐上轩辕晖宝马后座。

“走!”

轩辕晖并不恋战,救了武原转身骑马飞奔!

“有敌军!退至后面树林!”

轩辕晖青筋爆起,向身后部队大喝。

刚才一幕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正要去救,已见轩辕晖救了武原回来。

五洲众人奔突着要回身后树林,可身后敌军人马并不放过!

第48章 敌军

只见北境北部闯出百十赤膊人马,那些来者草麻裹身,露出强壮肌肉,个个勇猛魁梧,面带杀气。

他们快马驰骋。

是胡戎的军队!

五洲众人一路车马狂奔,奔至南面树林。

胡戎军队毫不放过,一路杀将过来,找不到五洲众人,便杀将至百姓的民所。

那胡戎大军手段极为残忍,他们烈马踏破百姓的民房,一枪一个刺杀民房内的百姓!甚至,将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儿挑起在枪刃上飞旋!

“太可耻了!我们必须杀回去!”

武原怒气冲顶,一拍马自轩辕晖马上一飞而下!抽出腰间长棍,两条赤腿便要杀将过去跟胡戎贼寇拼杀。

轩辕晖咬牙看见胡戎军马手段之残忍,也断不能忍!

于是策马向前!

“随我冲上去,救百姓!”

轩辕晖大喊。那身后的王子公主及武功高强侍卫便奋勇而上,随他杀将过去。

胡戎军人勇猛,五洲的众人也不吃素。

只见,大烈的人马使棍,云土、福泽、西凉的人马使刀剑,泉泽公主及一干人等使长枪,众人一拥而上与胡戎军马拼杀。

武原冲在最前面,他一拳一个猛击胡戎战马前胸,将那战马打得口吐鲜血而死。又与落马的胡戎军士棍棒刀枪拼杀。

轩辕晖马上挥剑,巧身躲过数刃长枪,再一剑刺敌喉,一剑砍下敌手!将敌军挡在百姓民居之外。

身后霓裳挥舞冰魄剑,刺杀敌军双眼。

大烈金兰与金铃各持厉棍,护在武原左右身侧,一棒击敌头,一棒撕破敌胸。

玄羽独自应对扭转至他们身后的敌军,抽出腰间宝剑,轻挥猛刺,将敌军杀将落马。

西凉王子夜铉与公主天凤互为扶持,你一剑,我一挡,你一挥,我一蹬!配合默契,杀敌无数。

只见那带头胡戎首领见身后来了这么一帮青年人,武功了得,使自己痛失这么多兄弟。便调马直刺青年人中喊得最凶、又左右指挥的那一个。

胡戎首领直刺轩辕晖而来,只见贼首手臂强壮有力,他一枪正要刺入轩辕晖胸口,却被旁侧一柄白剑以极快速度挡开。

“小心!”

挡枪者为旁边杀敌的霓裳,她见贼首来战,便侧身相助。

胡戎首领并不放弃,又使出大力,一个马上回马枪,自另胡人处夺过一柄长刀杀将而来。

只见,那长枪冲杀!那长刀劈砍!

又要一刺一砍杀向霓裳。

轩辕晖一个跃马,护住霓裳。

而后二人赤霞、冰魄双剑合璧,挥舞飞旋,与贼首拼杀。

轩辕晖飞旋掷出赤霞宝剑,那宝剑便飞旋着绕至贼首身侧,旋及贼首左臂应声而断。那宝剑又以一个弧线重回轩辕晖手中。

贼首血管爆裂,剧痛难忍。便对所剩的一二十残余剩部大喊,“走!”

于是贼首带着残部策马向北疆之外狂奔!

武原等人心中正恨,不肯放过。

于是武原夺一敌马,带领众人追杀过去。

轩辕晖与霓裳也一路策马追去。

已追至山后,武原等又杀几个贼寇,眼见就要追上贼首,将他们杀个干净!

怎知,忽然!

那山后的山,阴阴幽幽,浩浩荡荡,出现磅礴军马!

那军马足有近千之众,自山后四面密密麻麻,浩浩荡荡而来!

“糟了,有埋伏。”武原被气势震慑,惊呼。

“的确,且这埋伏不是人,是鬼。”西凉王子玄羽于马上幽幽说。

武原正转身撤退,但他方才跑得最前,已深陷敌军,于是十数百个厉鬼握着鬼刀鬼枪向他冲来。

轩辕晖震惊,如今天下太平,竟有鬼事!

轩辕晖向部下高呼一声,“发响箭请求救援”。接着轩辕晖奔马来救武原,但他一跃穿过鬼军身体,赤霞剑穿透鬼身,拿厉鬼毫无办法。

那一边,厉鬼的鬼枪已刺穿武原手臂,眼见就要刺他喉咙。

这一边,轩辕晖已被厉鬼撕咬下马,又被百十鬼军团团围住,刀枪对峙!那厉鬼绰起刀枪一拥而上,眼见就要将轩辕晖刺成稀烂。

忽见,一白雾烟起,两个头戴兽面的侠客骑马飞身而来。

“吃我降妖除魔粉!”

来者正是泉泽文太子及侍卫阿呆所扮的双兽二侠。他们此时出现,犹如天降神兵。

他们今次测算得知北疆有浩浩荡荡鬼气汹涌,便绰起降妖除魔粉及一众除鬼利器一路策马赶来。

还好来得及时!

于是二人乘风起,挥洒降妖除魔粉。此粉乘风飞散,驱走武原身边百十厉鬼,救住武原一命。

又见这边,轩辕晖正被困于鬼口,一个青衣身影一冲而上,一鞭锁鬼鞭挥将过去,那伸手杀向轩辕晖的几只厉鬼便被牢牢锁住!

再见,一个黄衣少女雀跃着挥动鬼符,一手一个,将明黄的降鬼符贴在鬼身上,那鬼符所致之厉鬼便一个个啊呜着魂飞魄散了。

方才轩辕明见到远处有鬼军,将五洲众人团团围住,便知兰依所言不虚,今日有大事!

于是轩辕明解下兰依麻绳,与兰依一起奔突过来救人。

“弟弟!”

轩辕晖认出来者,心中大喜。

“来不及解释,哥哥快走!”

明丢给轩辕晖一条杀鬼鞭,那大王子轩辕晖便从地上起来,挥舞长鞭趋杀众鬼军。

那一面,一众鬼军,正杀气奔腾向几个五洲女子杀去,轩辕晖持鞭而上,一甩一个,将鬼军鞭杀。

只见,一只厉鬼呲牙扑向西凉天凤公主,天凤尖叫一声,霓裳便飞身去救。怎知霓裳拉扯天凤跑出了厉鬼包围,天凤却恩将仇报,伸手一把将霓裳推向厉鬼。

轩辕晖见霓裳有难,飞身而上,护住霓裳,又奋力鞭杀来鬼。

不远处的大烈金兰公主看到了,心想,这西凉破落户天凤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能就这么绕了霓裳,于是又甩出一枚飞镖直刺霓裳手臂而去。

“啊——”霓裳惨叫一声,她躲过正面厉鬼,却终究没有躲过背面的暗器。

轩辕晖回头,看到一柄没有任何装饰的飞镖插在霓裳手臂上,又望向她身后方向,有大烈几个人在,不知是谁使毒。

“你没事吧?”轩辕晖抱起霓裳,关切无比。

“我没事。小心身后!”

轩辕晖身后又一来鬼,晖飞绳甩去,鞭杀来鬼。

又见,刚才与哥哥说话功夫几个鬼挣脱轩辕明鬼绳,又与轩辕明搏斗一番后,杀向轩辕明而来。

只见轩辕明胸口正中鬼军一掌,口中噗的吐出一大口血,应声倒地!

“明!”兰依发现,冲奔过去,挥舞桃木刀击退众鬼。俯身将轩辕明倒下的身体抱住。

轩辕晖听见喊声,放下霓裳,冲上前去挥鞭杀掉明身旁几个厉鬼。

又见,风大起,兽面二侠轻功而上,于空中如仙人散花,飘洒一众驱鬼粉,那鬼粉所致之处,厉鬼或魂飞魄灭,过呜咽逃走,几十上千鬼军竟溃不成军!

再见,南面有一大部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那便是于北境驻守的福泽北军!

这便是轩辕晖令属下发响箭召来的援军。

福泽北军读懂信息,火速驰援。但还是来晚一步。

但,这也好,正给了弟弟轩辕明表现立功的机会。大王子轩辕晖想。

此时鬼军已溃败散去,独留轩辕晖护住倒地的轩辕明,他二人在众人包围下居于北疆茫茫大地正中央。

大地正中央,一身赤黑护住一身青袍。

众人皆沉默。

那风吹,咆哮卷走沙土。

那烈日,灼耀刺杀双目。

援军浩浩荡荡自南奔突而来,行至轩辕晖身前,众人下马浩荡跪拜。轰隆隆跪地之声令大地颤抖,令众人肃静、颤彻。

“王子——属下们救驾来迟!”

第49章 兰府

“难道从前没有鬼军迹象么?”轩辕晖问来军将领。

来军的统领是一个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脸上沟壑纵横,是久经沙场了。

“没有,我今日听闻也觉得甚为恐怖。”来军统领说。“是吧兄弟们,你们也未曾见过或听闻过鬼军吧?”来军统领顾左右耳闻。

“没有。”

“没有…”

众人皆摇头。

“如今五洲公主王子及侍卫等人都在北疆战场亲眼目睹鬼军作战,数目浩荡,作战凶猛。恐怕…那日天狗食月之夜在京都宫中星师等人冒死所禀报的事,不是假,真的!而他们也平白枉死了…

此事影响甚大,如像那日星师所言,通天灵内有异象,魔族死灰复燃,那恐怕天下将真有一场生灵涂炭的大战!”

众人恐慌。

轩辕晖又蹲下身去,握住高举昏迷的王弟轩辕明的手,面向浩荡来军,高声呼喊到,“不过不要怕!魔族如果复现,鬼军如果来战!我轩辕氏兄弟第一个奋勇迎敌!正,一定能够压邪!”

大王子轩辕晖自地上站起,面向浩荡来军高声呼喊,“众将领、士卒,你们可愿与福泽王室站在一起,可愿驻守这北疆大地,使鬼军无法南下侵略国土,使你们住在南面的父母老幼不像今日战场中死去的那些!而能安享盛世太平!”

众来军刚才列队经过遭到胡戎军队血洗的村庄,看到了百姓、孩童死去的惨状。

于是心中更为触动,来军浩浩荡荡,又一次单膝跪地,高声喊道,“愿为福泽王室肝脑涂地!”

“大人,请火速为我做书一封,尽书今日鬼军与胡戎军队一起南下犯境的事。需快马加鞭寄给远在福泽京都的父王,即可作出应对决断!”轩辕晖对来军将领说。

“是,属下这就去办。”

来军将领正转身准备上马去办,却被轩辕晖再叫住。

“慢着。青云你策马同去,并将我玉牌亲自交到父亲手上。再跟父亲说,本次王弟轩辕明自鬼口救我性命,又奋勇杀鬼立了大功!”轩辕晖取下腰间随身佩戴的翡翠玉牌,交与青云。

“属下领旨!”青云叩拜于前。“那二王子和霓裳公主——”青云见此时二王子轩辕明还昏迷着,霓裳公主手臂也受了伤,不禁问。

“北境近处可有名医?”轩辕晖关切问周围人等。霓裳虽受伤,但未中要害,只是疼些,无甚大碍。他刚刚也摸过轩辕明脉搏,虽脉象紊乱,但比起从前猝死脉象全无的情况要好得多。

“有几个医术甚为高明的,但此时采药季节,名医们恐怕都南下采药去了…”将士们回答。

“去我父亲那里!”此时兰依抬头喊道,“我父亲经营药材生意前便是北境赫赫有名的北扁神医,后来隐退经营药材。北境如张治等名医皆是我父亲闭门收的徒弟。”

众人听这女子的父亲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北扁神医,连张治等人都是他的徒弟,便心生敬意。

“是么…”轩辕晖在心中权衡,想起那日此女曾在京都奇迹般救活了猝死的轩辕明,于是信她所言,便说,“我信你,你会骑马吗?我们策马快去!”

“会,我会骑马。”

“那好,此时便去!”

于是,轩辕晖马上驮着昏迷的轩辕明,兰依与受伤的霓裳共骑一马,几个人快马向兰依府上策马狂奔而去。

黑犬兽跟在马后,脚力强健也是一路狂奔。

霓裳手臂此时已由轩辕晖亲自为她做了简单处理,飞镖上无毒,到了兰府只需再上些金创药即可。

此前轩辕晖原有意怪罪众人,是谁向霓裳公主投刺飞镖。众人不语,霓裳只说“刀剑无言,或许拼杀途中谁不小心误伤未可知。”于是此事作罢。

武原自觉今日诸多困境是由自己引发,执意策马同往护送。

来军将领及青云二人领命后也是策马狂奔向福泽京都宫中。

而五洲诸国众王子公主在福泽大军护送下平安抵达北境大军驻地,后又回到北境中都大殿。

路上,大烈金兰公主已在思度下一次狠狠惩治霓裳的办法。此时同样恨着霓裳的西凉天凤正向她缓缓靠近。

路上,西凉王子玄羽于马上不断回味轩辕晖是如何不顾一切护住妹妹。于是心中又有了其他打算,已有计谋在他心中升起。

到了北境中都,北境白大人听闻胡戎南犯,鬼军入侵,甚为震惊。拿出统领应有的气魄,火速作出安排。命北境驻军北上十里驻扎,又疏散北面百姓南下。

再说轩辕晖这边,他们一行快马行了半日,便来到兰依府上门口。

那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大宅,正门紧锁,门额匾上写着“兰府”二字。

兰依下马,抓住正面一青木大门门上一铜环使劲捶门。

“爹爹!女儿回来了,快给我开门!”兰依在门外扯着嗓子喊。

但半天门里没有反应。现下正是傍晚,兰府如此大,即便主人们出去了,应当也有奴仆在家才是。

可兰依喊了半天,就是无人开门。

“你们家怎么没人开门?我来敲!”王子武原聒噪下马,拿拳头“嗵嗵,嗵嗵”敲那大门,直要把那大门捶出一个大坑来。

只见门缝里忽然从里塞出一张字条。

兰依拾起来,那纸上是姐姐的字迹,说,“你走吧,爹娘说,再也不想见你了。”

兰依面向武原等人,尴尬不已。

“纸上说的什么,给我看。”武原伸手要拿那纸条。兰依连忙将纸条揉成一团置于身后。

“呵呵呵,最近闯了点祸,我家里人还在生我气。”兰依尴尬笑着。“不过你们稍等一下啊,天下哪有不给亲女儿开门的爹娘。看我叫他们出来。”

说罢兰依一屁股坐在青木门前的石板地上,坐地大哭起来,“啊…阿爹阿娘…女儿知道错了呀…”

“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女儿以后一定恪守《女言》教诲,谨遵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要求…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女子在此嚎啕大哭什么?这是他自己家么?”武原问马上的轩辕晖。

“不知道,再略等一等,不然你我二人飞墙而入。”轩辕晖说。

“你没事吧?还能支撑吗?”轩辕晖又转向霓裳关切问道。

“我没事。”霓裳不看轩辕晖,冷冷回答。

兰依大哭不止,胡言乱语。周围不知觉已围上一圈观望的百姓。指指点点。

“这是兰府三小姐吧。”

“是啊,怎么今日又来家门口哭了。”

“许是又惹祸,爹妈不让进门了。”

“她这一个月是要闹几次呀。”

“不知道呢,上次听说炼丹差点把自家房子烧了,又上次听说偷了家里药材变卖,这次应该还算好吧。”

“哎,不知道啊,在咱们中都这兰府三小姐也真是举止古怪,闻名遐迩了。”

百姓正讨论着,不自觉,那青木大门悄悄开了一条缝。门缝里伸出一个带青冠帽的脑袋,看样子像是兰府一个下人。

“小姐——小姐——”

那青冠帽脑袋轻声喊着兰依,可兰依只顾闭眼哭泣,全没注意。

“喂,姑娘,你家里来人了。”武原上前提醒兰依。

嗯?还真的是。兰依抹干泪水瞧。

“阿四,爹娘原谅我了?”兰依雀跃起身走向那个叫阿四的人。

“原不原谅不知道,但老爷夫人让带你进去问话,还有什么什么,要打断你的腿。”阿四翻着眼睛使劲回忆。

第50章 兰府2

“先不说这个。”兰依顾不上身上坐得脏兮兮,转头向马上的轩辕晖说,“快把二王子抱下马来,救人要紧。”

“诶诶,他们是谁呀?”阿四见后面除了一个手臂受伤的姑娘,还有两个高大魁梧男人,肩上还扛了一个昏死过去的,便问。

“病人,等着救命!”兰依扒开门,让轩辕晖和武原抬着二王子轩辕明进去。霓裳和黑犬兽也紧跟着进来。

“今次闯祸又有新花样了哈,竟敢带男人回家了。”阿四在后面关门,一边嘀嘀咕咕。他看到百姓还未散去,便说,“诶你们都散了散了啊,我们三小姐这么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可看的…”

兰依带着轩辕晖三人进了兰府大门,穿过中院平地,又转过院中间的一面雕花照壁。赫然,便见到堂屋内巍然坐着家里上下十几人口。

“爹…爹…”兰依的声音颤抖着。

“还不快进来!”那坐在堂屋中间的中间男子呼喝到。

于是兰依拽着轩辕晖等人步入堂屋。

只见堂屋里坐满了人,居于正中,便是刚才发话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但瘦削。

他旁边坐了一个富态的圆脸中年女人,穿着深蓝色挂裙,温顺坐在旁边。

左侧坐了三个年轻男人,男人身后有各坐一个女人,其中两个女人各抱着个四五岁的孩子,一个女人怀孕已快足月。

右侧,也坐了两个女人,一个面色严厉,眼向左斜着,一个面色冷峻,眼向右看着。

这两个女人身后各站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身旁站了一个笔挺的孩子,七八岁样子。

“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你…你们稍后再责骂我,今日救人要紧!”兰依指着昏迷的轩辕明。

那居于堂屋正中的两个,是兰依的父母。居于左侧的,是兰依几个哥哥和嫂子侄儿侄女。居于右侧的,是兰依两位姐姐和侄儿。

众人看到进来的不止兰依一个人,除了一个受伤女子,今日竟还带了几个男人回家,堂屋瞬间炸开锅。

右边几个姐姐,拍案破口大骂。

左边几个哥哥撸起袖子要上来理论。

轩辕晖和武原二人觉得步入这兰府让人好压力山大,感到今天真是来错了地方。

霓裳抱着受伤的臂膀安静等待。

“等等,你们都等等。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兰依两手挡在众人面前,高声呼喊,“这是福泽国的大王子,二王子!这是大烈国的武原王子!这是西凉霓裳公主”

众人听到“王子”“公主”几个字,顿时鸦雀无声。

只有大姐身后那个站得笔挺的一个孩子童声说到,“是王子公主!我前天下午在中殿门口看到了!”

孩子面前那个女人以眼神凶恶的盯住孩子,叫他闭嘴。那孩子便低头不敢再言语。

只见坐在堂屋中间的高大瘦削男人站起身来,走向被轩辕晖和武原扛住的昏迷的轩辕明。

“他怎么了?”

“这是我弟弟,今日在北疆遇到贼寇偷袭,被击伤昏倒了。现不知伤势如何。”轩辕晖回答。

“来来来,跟我来。”

堂屋侧有一个客人居住的卧室,高大瘦削男人带着轩辕晖几个进入卧室,快速安排将轩辕明放倒在床上。

又查看瞳孔,摸视脉搏。而后来回在屋里踱步,又以耳听明的心胸,更查看其手臂,又拆开他的衣服前襟向里看视。

“奇了,真是奇了。”

“爹,你怎么还不开药呀,到底有什么事呀。”那个高大消瘦的男人恰是兰依的阿爹。

“这人是否有将死之病?”

“正是。”轩辕晖答道。

“这人似乎又曾中了极阴邪的一掌。”

“是的是的,今天下午刚跟北疆鬼军干了一仗,他被鬼军击中胸膛。”武原见眼前这人说得极准,到有点怀疑他是算命的了。

“我摸他脉搏,此人经脉竟一时顺行,一时逆行。顺行时经脉不畅,逆行时经脉飞快。而心脏跳动又不受影响。我推测,其人原本只怕是有死病,故经脉顺行不畅。但经脉为何又会逆行?于是我翻看他的身上,找到一枚阴暗掌印,判断此人曾受到一阴邪鬼掌,故经脉倒流。”

刚才堂屋那一屋子人,现都站在卧室门口向内张望,听到“鬼”字,发出惊叹之声。

“你知道鬼?”大王子轩辕晖问。

“异国古医书上曾有过类似病例描述,我这也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那…那他会有生命危险吗?”兰依关切。

“死不了。”瘦削男人见兰依这般关切模样,很不高兴,于是回答。

“不知需开什么药吗?需要如何治疗?”轩辕晖尊重问道。

“实在是没有必要喝药,过几个时辰,他自己就会醒来了。而且我说,被这阴邪鬼掌所伤,是福是祸尚不得而知,但就目前来看,血流可顺利交替,反而比顺而受阻要好些。可这种病症,我国医学发展到今天实在闻所未闻,未来他将向更好还是更坏发展,现在没有人能知道。”

“那也得开几幅药,我来开!”兰府上下从事医药相关行业,药材病方随处可见。只见兰依走至侧旁书桌那里,拿起纸笔写了几个调理的方子。

瘦削男人查视了药方,先不作评论,将方子放在一旁。厉声说,“先放此人在此休息,兰依你先跟我出来。”

“是。”

于是瘦削男人礼貌有请两位外面来的贵客先去偏房喝茶休息,并问能否待自己先把家里这庄公案了了再来说话。

轩辕晖尊重说到,皆听长辈您的安排。于是跟武原两个随下人去偏房休息了。

此时霓裳也已被重新包扎好伤口,又上了药,送至偏房歇息了。

而黑犬兽守在轩辕明床边,既不伤人,也誓死不肯离开。

兰依与众人重又回到堂屋内。气氛萧肃。

“还不跪下!”瘦削男人,也就是兰依父亲,拍案而言。

兰依嗖的跪下。

“女儿知道错了。”

“胆子越来越大了,早晨偷家里钱财,下午又带男人回家。”兰依大姐说。

“那男人是王子。”兰依大姐身后的小孩说。

“现在不管他是不是王子,一个女孩子家带男人回来就是不对的。”兰依大姐说。

“老爷,之前太后曾来信说留我们家依儿在宫中居住数日,那是否今日贵客真是王子陛下。这么说,是我们家依儿救了王子了。”

“母亲说的是,我今日在战场上确实救了二王子。”兰依满口称是。

“你还去了战场?”兰依父亲问到。

“是…是去了…”

“混账!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那里干什么!”

“我…我…我…”兰依不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她早料定轩辕明命里有此福祸相依的一劫,带他历劫去了。

第51章 兰府3

“许是朝廷命姑姑保护二王子去北境视察吧。”兰依大哥的孩子说。

“对对对。”兰依这谎不知该如何编才好,故满口称对。

“小孩子不要插嘴。京都早半月就有告示,福泽二王子削去王籍流放。难道你是陪他逃难去了。”

“对对对,是逃难。”这半个月来,兰依自京都逃脱鬼口,一路向北,回到北境中都后也一直没有回家,而是在各处打探轩辕明的下落,静静地等他来。

“好啊,你好大胆子!这种事你也敢干了!”

“父亲不知,二王子是被冤枉的,女儿这是行侠仗义。近日二王子已立下驱鬼军大功,不日朝廷即会赦免他的罪责。”

“这么说,你也跟着立功了?”

“嘻嘻,也没有啦~女儿就小帮了一下忙而已。”

“你——你真是气死为父。”兰老爷捂住胸口,一口气难以咽下。

“老爷不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一旁兰夫人说。

“我——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女儿。”

随后,兰依被罚跪中堂,众人散去犹在纷纷议论。

“太没谱了,干的奇葩事一天比一天奇葩。”

“爹爹怎么有这么个神经女儿。”

“我才是怎有这么个神经妹妹呢。”

“哎呀,别怪三妹了,小孩子淘气而已。”

“都多大了,还淘气。就怪哥哥们从小太过宠她。”

“别说了,听了叫娘伤心。都回房间去吧。”

兰府安置客人的厢房内,轩辕晖与霓裳正襟坐着,各自喝茶。武原一会翻开纸糊窗子,一会儿将门推开瞧瞧。这客房斜对着中堂大门,能观察中堂内动态。

“诶,出来了出来了,兰府那些亲眷们出来了。”武原透窗向外望,看到兰府亲眷自中堂出来,各自散去。

而后兰母搀扶兰父自中堂出来,看得出兰父训女儿这一顿得够他消受好一整子了。

“那个女的还在中堂跪着。”武原说到。

轩辕晖和霓裳也透窗望去。

中堂内,独立留兰依独跪着。眼下黄昏将逝,夜幕降临,几个小司上去点蜡烛,绕开跪得笔直的兰依,并不理会。

暗幽幽的中堂,跪得笔直的兰依,她的背影看上去既有着她的任性,也看出她的一股子韧劲。

不一会儿,兰老爷与兰夫人带领家眷各自郑重换了衣裳来客房外迎接福泽大王子、大烈武原王子、西凉霓裳公主。兰府家眷也是乌压压跪下一片。

轩辕晖搀扶兰老爷,兰夫人起来,请大家不必行如此大礼。

而后由轩辕晖等人在兰府内用膳,吃得皆是美味珍馐。在这短短时间内,兰府准备这么一顿款待的大餐,可见用心诚挚。

晚膳期间并不见兰依身影,知是依然于中堂跪着。但兰府家事轩辕晖等人不便过问,便并不提起。

吃过晚饭后,众人又在茶厅休息片刻。便见兰府大哥拱手来报,“父亲,二王子醒来了。”

于是众人急切由向轩辕明此刻正卧着的居室走去。这里面走得最前,最为迫切的,便是轩辕晖了。

他不得弟弟音讯已有十几日,苦寻而无所收获,令他郁闷。而如今弟弟如英雄般出现,挥舞长鞭捉住鬼魅,在危机关头救自己一命。

轩辕晖内心喜出望外。

而弟弟的这个出现,实在太好了,一下子也解了他的另一个困窘。帮助弟弟戴罪立功,重回福泽京都,恢复王籍,继续做他威武的二王子,有希望了!

轩辕晖步入弟弟卧的房间内,同时进来的还有武原、霓裳、兰老爷等人。

兰老爷让丫鬟端上一个座椅在床边,请大王子轩辕晖坐在床边与弟弟说话。

兰老爷再有检查经脉等事,确认现下已无大碍,便带着兰家上下退出房间。

此时兰依竟不知何时又混入房间,正关切望着醒来的轩辕明。

兰老爷揪住女儿手臂,低声喝到,“滚到中堂去跪着。”

兰依一面疼,一面见轩辕明此时已能在小司帮助下喝药汤,便安心,再去中堂接着跪着了。

武原、霓裳两个也退出房间,让轩辕晖、轩辕明两兄弟单独在屋里说话。

“身体感觉好了点么?”轩辕晖身着绣富贵花纹的赤色锦绣长袍。他额上扎着一条抹额,上面精致秀着金黄龙纹,那是福泽王族的象征。

轩辕晖坐在一顶帘子被扎起的床侧。握住弟弟一只手。明的手掌沁润着汗水,让人体会到他体内刚经历的痛苦。

“死病又犯,让哥哥笑话了。”轩辕明尴尬一笑。他此时唇色惨白,衣服还未来得及换下,那身上青色长袍沾了许多污泥。

轩辕明望向哥哥,却令他觉得眼眶一热,有热泪似要喷涌而出。这大半个月里,他经历了人生从未有过的磨难,经历了失去至亲太后的巨大痛苦。现在又见到哥哥,那些痛彻心扉的痛苦再又席卷而上,盘踞轩辕明的脑子。

轩辕明悲痛的扭过头去,不去看哥哥。

“不,是你救了我。”轩辕晖看出弟弟的痛苦,紧紧握住他的手。

轩辕明咬牙,不说话。

“我已令人快马加鞭,将今日你英勇驱逐鬼魅的事告知父王,相信来日他便会安排将你接回宫去,恢复你的王籍贯。”轩辕晖说。

“我心已死,并不想回去。”

“那庆妃呢?难到你不挂念?”

说到庆妃,一粒热泪便无法阻拦的,自轩辕明粗糙的沾满尘土的脸上滑落。

庆妃,现在是他于宫中最惦念的亲人。

又想到太后,那日太后阵营力证天下有鬼事、魔族将复显,而不被朝廷相信。如今大家在北境遇到的鬼军已经是天下人人皆知,岳王及王后党羽再不可否认这个事实。那么现在已经证明太后是对的。那么我现在便回去,一则保护庆妃,二则暗暗继续追查庆妃及太后事件真相,三则再与王兄一起布局抵抗鬼事及魔族的方法。

“庆妃现下很好,我出宫时已派人日夜在清源寺外守候,如她那里有事即可便会有信送到我这。无信,便也是无事。”大王子轩辕晖续又补充说。

“我回去。”轩辕明牙咬着,痛苦的忍受着内心更强烈的痛苦。尤其听到哥哥的话,令他心里恨。我的母亲为何总是让他人保护,我要回去,我的母亲应由我自己保护。

“好,很好。”轩辕晖紧紧握住轩辕明的手,他替弟弟以袖子擦干泪水。

大王子轩辕晖自己是不轻易落泪的,眼泪只会让人知道你很痛苦。在他这里,他不轻易笑,也不轻易哭,让人难以琢磨他内心的想法。

他要做的,只是风轻云淡之下紧密的筹谋,当抓到一丝机会,便猛然发力,直击要害,解决困局。

第52章 七夕快乐!

看到轩辕明现下以无大碍,轩辕晖等人便要告辞兰府。中都还有北境守卫等事令人担忧。况且岳王特赦轩辕明的信件也会第一时间寄往中都,需及早回去。

轩辕晖安排弟弟在兰府再住两日,于轩辕明和兰老爷那里,晖说是为让弟弟再多调理两日。

于他自己这里,他心里知道,这几年岳王行事不定,是否真能如愿特赦王弟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将弟弟留在这里,如岳王并不原谅弟弟,那边再辗转将弟弟送走,暗中保护起来。

兰府为王子公主准备一辆马车,用脚力上好的马拉着。武原、霓裳也跟随大王子轩辕晖一同回去。

轩辕晖登上马车的那一下,腹部伤口隐隐作痛。他忙于保护或照顾别人,竟然忘了自己也是有伤之人。

“你也有伤,是否请大夫看下?”

身后霓裳看出端倪,冷冷说道。

“不必。”

轩辕晖不顾腹部隐痛,猛然登车。

“什么,你也受伤了呀?我怎么不知道,那里?我看下。”武原也跟上马车,不住翻看轩辕晖手臂。

晖躲开武原,只微笑说,“我没事”。

于是一路上只有武原聒噪不时评论,一会儿说今日胡戎贼寇如何可恶,一会儿说鬼军如何凶猛,一会儿又说轩辕明今日如神兵天降,一会儿又说兰府的人各个都不同寻常。

轩辕晖与霓裳默默安坐,各自想心事。

那一边,兰府内。

兰依于中堂跪了一夜,趴在地上睡着。

轩辕明第二日清晨感到身体已无大碍,便出来行走。怎知刚出卧室门,便看到兰依跪在地上睡着。

对于这个女人,他心中只有无可奈何。

于是走过去,伸手将她横着抱起,转身放入自己睡过的卧室床上去了。

这时,兰府的大哥早晨来看视妹妹,不想竟看到这一幕。

兰家大哥先是对这位二王子恭敬一番,然后叫轩辕明跟他走。

轩辕明以为是要为他治疗,便跟着。

此时黑犬兽也睡醒,于后面跟着轩辕明走。

兰府大哥将轩辕明带入一间较偏僻的房间内,有让小司把另外两位兄弟也叫来房间。

几位大哥分至屋内仅有的三张太师椅上坐下,明环顾四周,并没有第四张椅子。

虽他们坐着,自己这个王子反倒站着不合规矩,但今日兰府是自己恩人,也是不便说破。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们三妹?”兰府大哥喝一口茶,见人已到齐,气氛也恰到好处,便开口说道。

“我…喜欢…你们家…三妹?”二王子轩辕明听到这话,如闷雷入耳,惊到说话迟钝不全。我今生今世喜欢谁也不会看上你们家这个疯婆子吧。

“大哥,你看他真是喜欢我们家三妹。”兰府大哥左旁三弟殷切说道。

“我…等等…”轩辕明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

“嗯,我看出来了。”兰府大哥似看破真相,眼睛眯成一道缝隙,缓缓抿一口茶。

“那你准备如何对我家三妹负责!”兰府大哥右旁二弟脾气是不好的,拍桌愤而说道。

“可我…可我没对她怎么样啊…”轩辕明头皮发麻,额头冒汗,百口莫辩。

“现下虽未怎样!但你们毕竟男女有别,如今我三妹生死随你,你必须负责!”兰府二哥说得义愤填膺。

“说吧,你准备何时鸾凤大轿赢取妹妹!”

“二弟三弟不要心急,他此时还是戴罪之人,需得等王上收回成命,庶他无罪,来日恢复王子身份,再风光赢取妹妹。”兰府大哥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说。

“甚好甚好,那么来日便等你风光迎娶妹妹。”兰府二哥三哥齐声说。

“什么…”轩辕明听的脑子轰轰,这兰府众人各个与众不同,不顾自己反应,独自讨论起来。

三位哥哥起身正要上前与轩辕明再做攀谈,这时推门而入两个女子。

那来者凶神恶煞,一个蓝衣叉腰,一个绿衣抱臂。如人两尊凶悍门神,分置门的两侧,可知来者不善。

“你们几个出去。”说话的是兰府大小姐。

兰家几个兄弟姐妹的排位是,大姐,大哥,二哥,二姐,三弟,三妹。这位大小姐是兰家兄妹里最大的,便谁都不怕。

只见三个男人躬身出去,家里边这两个女人自小习武比几兄弟还打得好,女人下手更是没有轻重,几次三番曾把兄弟们打的牙齿掉落,肋骨断裂。

三兄弟中最小那位三弟,走之前不忘回头拍一下轩辕明肩膀,心里默念,自求多福吧,兄弟。

“哼——”

两个女人叉腰或抱臂进来,先不说话,而是凶神恶煞围绕转圈轩辕明望视。

轩辕明正要开口,诚恳解释自己真的与她们三妹没有任何瓜葛。

但那大姐却喝止住,说,“我让你说话了吗?”

“是啊,没让你开口就不许说话!”旁边二姐从旁符合。

“我看你体格高大,但骨骼并非习武之人,你不习武?”兰家大姐又发话。

“并不。”轩辕明已被这几个哥哥姐姐整懵,坐又坐不得,说话也不能说话,插嘴也插不上,即便插上了也没人听他说了什么。于是只能无奈配合。

“男子汉大丈夫,竟然不习武,这个减分!”兰家二姐附和说。

“福泽二王子,家住福泽京都,身高一米八,身材较为魁梧,长得嘛…还可以。”兰家大姐环顾轩辕明,不住上下打量,边品头论足。

“长得是还英俊,放在北境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兰家二姐附和道。

“人家是福泽二王子,这家世,这身高,这长相别说在北境,就算放在福泽,乃至放在五洲,那也是一顶一的。”兰家大姐说。

“嗯,说的是,说明我们三妹还是有眼光的。”二姐附和。

正说着,忽然一直围绕轩辕明转圈走的兰家大姐飞手抓住轩辕明胳膊,那女子力气极大,一下摁住轩辕明肩膀。轩辕明愤而要挣扎,但他此时病未痊愈,无法挣脱。况且这兰家两位姐妹自小跟男人干仗的本事,也不是盖的,岂是那么容易让他挣脱。

只见兰家大姐以手捏住轩辕明手臂骨骼,那二姐也上来捏一捏。

兰家大姐说,“骨骼到还可以,习武还可以培养一下。不然如何保护妹妹,又如何能够驯服那野蹄子。”

“对对,说的极是。”二姐附和。

正在这是,房间门啪的一声被用力推开。

“胡闹!怎敢对福泽二王子无礼!”

来者是兰老爷,他此时怒目而视。那两个以手压制轩辕明的大姐二姐便快速松手。

“女儿只是替妹妹来把关一下这二王子。”兰家大姐委屈说道。

“胡闹!他有说要与你三妹怎样吗?都出去!”兰老爷呵斥女儿。

兰家大姐二姐便丧丧而出。

他们合上门,屋里父亲和二王子轩辕明还在里面。

屋外,几个小孩子打打闹闹。

一个小孩子吵嚷着,“二王子哥哥挺好的。”

一个小孩子说,“不,我喜欢大王子!大王子威武!”

又一个小孩子骑着竹马在院子里乱窜,叫喊着,“都不好都不好!江湖传闻那个天降神兵,降除鬼军的兽面双侠才是最英勇侠客的!”

———我是一根穿越到未来的分界线———

(下面是一枚七夕彩蛋,由于彩蛋他主人生产力遭到大魔王封印,所以现在只能吐出一个开头给大家。祝大家七夕快乐!)

转眼便到了七夕。

福泽国的七夕十分美,这一天住在五洲星空之上的一对仙界恋人便要以鹊桥相会。

黄昏之时,天空便是一片粉霞。早晨曾用晨露沐浴完毕的黑衣白肚喜鹊鸟儿,便自四面八方飞来,飞旋于五洲的天空。密密麻麻,汇成一道黑白相间的拱桥。

当夜幕降临,仙人牛儿郎于天上骑着水牛神,织仙女穿着水仙裙,二人将会在喜鹊叽叽喳喳的感慨中在天上会面,述说衷肠。

如果织仙女感动,将会于天上下起绵绵细雨。牛儿郎在每一粒雨水里放一粒种子,那雨水落入凡尘便化成一朵晶莹的泪珠花。那花朵共有五朵花瓣,五点花蕊,每一点花蕊上盛着一粒晶莹的水珠。

这不是神话,在五洲大地上,每年的七夕节年年如此。

这一天五洲的男女老少如梦一般度过,老一辈的都拥抱老伴回忆起年轻时光,年轻一辈的都满心欢喜等待着夜幕降临。

当泪珠花飘散之时,人人随手可于空中握住一朵,将它送给心爱之人,这样的爱情受到祝福。

黄昏之中,大家都翘首期待。

这一夜。

大王子轩辕晖缓缓走向了公主霓裳…



二王子轩辕明将晶珠花交给了兰依…



单身狗黑犬兽迎着长风仰天嚎叫——

单身男人文太子觉得,女人比不上捉鬼来的快活,于是带上阿呆捉鬼去!

o( ̄︶ ̄)o

祝大家七夕快乐~!

七夕全篇大约在周末吐出来~!

第53章 医考

屋里只剩兰老爷和轩辕明两个人。

“二王子殿下,家府几个兄弟姐妹不懂事,但绝无恶意,请王子赎罪。”兰老爷双手作揖,恭敬立于二王子轩辕明面前,请求二王子不要因今日兰家兄弟姐妹几个的荒唐行为而怪罪。

轩辕明见兰老爷如此郑重,连忙上前扶起兰老爷。

“您说的哪里话。昨日若不是您救了我,现下我又怎么能安然站在这里。况且——我如今戴罪之人,并不是什么王子了。”轩辕明怅然。

兰老爷恭敬请二王子轩辕明落座,明又请兰老爷一同坐着说话。

此时兰家婢女收拾好兰家哥哥用的几个茶具,又摆展新茶,屋内瞬时茶香四溢。那茶,是兰老爷珍藏的明前西湖龙井。

“说到王子您的病,还是王子您福人自有天佑。在下并没有做什么。”兰老爷说。

“兰老爷不用过于谦虚。”

“的确是如此,二王子您先前是有弱疾死病吧?”

“您知道?”

“自您的脉象及各种症状看,先前您是经脉顺而受阻。如今中了一枚鬼掌,经脉又增添逆向一股力,且逆行极快。这经脉一顺一逆,但心跳正常,也是奇人奇事。”

“呵,我这是死病,不知道那天就死了。”轩辕明无奈冷笑。

“二王子万不要心灰。眼下看,脉象顺逆交织到比顺而受阻要好。”兰老爷又顿一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您且说无妨。”

“只不过此病古书没有记载治愈案例,将来会发展如何,实在不好预判。”

“哼,那还是一样,终归死路一条。”

“不不,在下的意思是,此病虽在下能力有限,但或许有人能够救您。”

“谁?”

“在福泽京都东北十里地,有一处叫卧隐的隐秘山谷,谷里住着一位医仙,名叫霞山。此人隐居山谷多年,只偶尔化身民间游侠郎中替穷人治病。他潜心在山谷内研究各类药典、药方、医术,医学造诣十分高强,手下起死回生的案例不在少数。你可前去探访他,或可找到治病的方法。”

“噢?尽有这样的神人?不知如何找他?”

“此人从不设置医馆驻点,因隐居山林,行事举动也飘忽不定,他的行踪只能亲身前往探访那山林才能知。一般人也是寻不到此医仙的,唯有有缘人他才肯相见。”

轩辕明若有所思。

“听大王子说,您此前也研究一些医术?”兰老爷忽然又发话。“不知所学医术为哪个流派?”

“学得杂乱,北医中派,东医药流派,西医蛊毒派,南医苗巫派,皆学一点,但不甚精通。”轩辕明作为晚辈,恭敬回答。

“哦?你能分清东西南北医派的特点?”

“北医中派,中庸务实,讲求望闻问切,确定病理后方给人处置、下药,拿捏不准之处宁可保守,不可武断;东医药流派,依凭五洲东北部丰富的药物资源,讲求一症一药,一病一治,对药学的病理用途应用得极为老道;西医蛊毒派,生于五洲西部荒辟莽原,那里无甚药材,却极多毒物,于是自成一套以毒攻毒的办法。南医苗巫派,传承的是几千年前的苗医古法,又结合苗家巫术,医巫结合,以为人治疗。”

兰老爷不住点头,又问,“你知北医中派,那它的医学要意你可知晓?”

“中派医学之理念,治病应顺应自然,阴阳平衡,因人施法。中派养生调理,讲求情志、饮食、起居、运动相结合,又讲求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瘥后防复。”轩辕明侃侃而答,自己昔日在京都宫中研习的那些医术药典也不是白读的。

“中派针灸五大要穴是哪五大?”兰老爷又问。

“乃膻中、三阴交、足三里、涌泉、关元。膻中主理气活血通络;三阴交又称女三里,主调和气血,补阴养肝;足三里,对治疗肠胃疾病效果极佳;泉涌,常按摩之,可使人肾精充足,耳聪目明。关员,有培元固体,补益下焦之功。”轩辕明答。

“中派分类常见体制有哪九派?”兰老爷的问题越来越密集。

“乃平和质、气虚质、阳虚质、阴虚质、痰湿质、湿热质、淤血质、气郁质、特禀质九种。除此九种外,一些医典还有记载其他细分体质。”轩辕明答。

兰老爷对回答很是满意,不住点头,又想再追问其他。轩辕明此时已看出端倪,说,“您在考我?”

轩辕明心想,这位兰老爷,终究还是没脱离兰家兄弟姐妹的套路,将自己如将入门的女婿一般仔细拷问。

“没有没有,在下不敢。不过是谈到中派医术,老夫兴趣所至,故多问了一二,请二王子殿下不要责怪。”兰老爷连忙矢口否认。又说,“想不到二王子殿下竟然如此熟通医书。”

“没有没有,只不过打小就得了死病,病起之时毫无征兆,昔日静宣太后便令我多读医术,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可曾将经典应用于实践?”

“于宫中之时不过在自己身上试一试,偶有宫中婢女小司得了病要我来瞧瞧,给开几道方子。不过——”轩辕明想了一下,说,“我罹难自京都来北境的路上,到是救了一位山贼和他的弟弟。”

轩辕明此时想起贼老大李山和他的弟弟李木来,不知这二人身上病症是否已痊愈。

“是为非作恶的山贼?”

“不,山贼其名听上去凶恶,但我在山寨与他们同起同居几日,发现那些山贼都是苦命之人,并不祸害世道、祸害百姓,也就偶尔劫富济贫,举不义之名,干的却是侠义事。”轩辕明说。

“如此,那二王子也是能明辩是非又有侠义之气的人了。”兰老爷端起茶杯自言自语道,那声音极小,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如此,那依儿托付给他,兰家也可以放心了。兰老爷内心如此想。

“您说什么?”

“没有没有,吃茶,吃茶。”

随后兰老爷与轩辕明又聊起医术种种事情,言谈甚欢。

又过几日,中午午饭后,一通快马加鞭,有一封圣旨辗转从北境中都朝廷,送到了兰府。而这一封圣旨又引发了围绕兰依的一场审理。

第54章 问兰

一名北境的官员及几个威武侍卫前来兰府呈送圣旨。这封圣旨送得极快,乃是被京都岳王专有的一枚仙鹤信使灵物送来,仅一夜功夫,这信使便从京都王宫内送至北境大王子轩辕晖手上。

大王子轩辕晖听闻岳王已赦免二王子,恢复其王籍,不日将由王家军马盛大接入宫中。十分高兴。

但晖这里还有其他要事,故先行将岳王圣旨快马送至兰府让弟弟知晓,也令弟弟安心。过两日他安排好北境事物,再隆重接弟弟至中都大殿。

“福泽轩辕岳之子,轩辕明听旨。驱逐鬼军,守卫北疆,立下战功,天下感慰。功以抵过,现恢复王籍,不日接回京都。岳王亲笔。”念读圣旨的官员居高临下看着轩辕明。此时轩辕明与兰府上下几十口人正齐齐跪拜于地。“二王子殿下,赶紧来接旨吧。”

父亲原谅我了。

轩辕明自地上起身,接过圣旨,众人揖手朝贺。人人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尤其兰府上下诸人,见这个他们独自认定的“未来妹夫”又重回王籍,喜悦不已。

而轩辕明的内心是复杂的。

可我原本又有什么错呢?本就是岳王错了。事实证明,静宣太后才是对的。

一封圣旨冰冷冷而下,就要隔断你我二人父子情义,削去我王籍,驱逐我去北疆边境。我路上几次三番,于贼人侍卫,于死亡林,于鬼口,于荒原,已不知差点死了多少遍。我死与活,你可曾惦念?

就好像你不追查真相,只听信王后枕边之言,便要将庆妃打入冷宫,至今关在那幽暗无人往的清源寺内做个活死人!

就好像,你不辨真相,受到王后诡计蒙蔽,就枉杀了那么多仗义执言鬼魅现身、魔族将复现、天下将有大难的正义人士!

王奶奶也是因你而死!若不是你无法还清白于庆妃,奶奶又怎会祭坛请愿?又怎会不明不白的吐血身亡而死?

当时一封冷冰冰圣旨令我滚出北疆,如今又一封圣旨令我回去。

如此岳王,可悲,可叹。

如此父子,可悲,凄凉。

想到这里,轩辕明眼里滑落泪水。

“怎么,妹夫大人这么高兴么?高兴得都哭了?”跪在地上的兰家二妹悄声说。

“恢复王籍,重回京都,自然是喜极而泣。”兰家大姐说。

“是啊是啊,重回王位马上就要准备迎娶咱们妹妹,自然也是分外高兴。”兰家三哥说。

轩辕明穿过满脸喜悦的人群,直向居室而去。

随后大王子轩辕晖又以自己名义赏赐无数金银及王家精美布匹给兰老爷,奖励其医治有功。

那沉甸甸的一箱一箱的金银及绫罗绸缎被抬进兰府,兰府上下各个喜上眉梢。

“大王子就送这么些大礼,那将来妹夫家里迎娶妹妹,送的稀世珍宝不得把家里屋子都给塞满了?”兰家二姐头一次见这么多金银、这么精美的缎匹,吃惊得合不拢嘴。

“那是自然,二王子妹夫自然会以最豪华的聘礼来迎娶妹妹。但纵然金银财物、稀世珍宝无数,又怎会比得过一个兰依的贵重?”兰家大哥本不想加入弟弟妹妹们的讨论,但见二妹这般没见过世面模样,于是说。

“啧啧,现下大王子送的财物快把院子塞满了,看来这个妹妹没有白养,平日里祸害的那些钱财,偷的家里的那些钱物,现下全回来了。”兰家大姐全然忘记了每次修理闯祸的兰依时的霸道狠劲。

众人叩谢,满心欢喜。

下午,众人围绕兰依一番审问。

也是于中堂,兰老爷、兰夫人坐于前方中间主位,哥哥嫂子侄儿侄女置于左侧,姐姐姐夫侄儿置于右侧。

兰依跪在地上。

“爹娘,干嘛今日又要审问我?前两日我该罚的跪不是都已经罚过了吗?”兰依撅嘴不解地问。

兰夫人一副温顺慈慕的模样,身材胖而圆润。你很少能见到她说话,往往你需在人群吵嚷时去人群的背景里找这个沉默的妇人。那个张罗饭菜上桌的人,那个神龛上虔诚祭拜的人,那个见屋子热安排给家人多添凉饮的人。

此时,兰夫人正坐于兰老爷身侧不住暗暗抹着眼泪。

众人严肃,屋子陷入寂静之中,没有人言语。

“怎么了嘛,是兰依又犯什么错了吗?爹娘明说便是,该罚的罚,兰依一并受了,不要在此哭泣叫兰依看着不安了。”跪在地上的兰依好不明了,爹娘及众姐妹今天要跟自己玩什么花招。

从小,兰依就是不同于爹娘阵营,又不同于三个哥哥,两个姐姐阵营之外的另一个独立阵营。哥哥姐姐小时候也会闯祸,比如拿弹弓打碎了哪个珍贵水瓶啦,捉小蛇放到哪家小姐的床榻里啦,但兰依不干这些事,兰依干的祸事可谓别具一格。

比如七岁那年,她躲在家里药材库烧煤球炼制长生不老丹药,结果把仓库连着家里房子给烧了。好在家里人救人、逃跑快,不然全都一命呜呼、葬生火海。又好在家里还是有点家底的,房子又建起来,只是众人对这兰依疯子怨恨不已。

经过这次兰依学乖了,不再在家里烧火炼丹,而是不断从家里偷药材出去,在家后边的山里自建土炕烧药炼丹。到了十岁那年,兰依已不满足于家里这点药材,于是暗中将家里药材卖了,从江湖游医和民间暗医那里换得来自五湖四海的各样珍奇药材。

哥哥姐姐们问她为何总跟家里丹药过不去,她死活不说。于是少不了家里许多顿打。

爹娘认为这孩子从小爱研习药材,将来或许能继承家业,虽对兰依也打骂,但内心深处是欣喜的。

总之,兰依从小到大闯的祸事不少,打骂责罚也都习惯成自然了。见此时众人又要审问她,便索性扯着嗓子问,“爹娘要打要骂,兰依受着,我们速战速决吧,我还有其他的事呢。”

“你还有什么事?”兰老爷开口问。

“我…”兰依支支吾吾。

第55章 问兰2

“近日二王子殿下接到圣旨,岳王恢复其王籍,不日接回京都,你要准备准备,偷跑去跟着他,是不是?”兰老爷严肃说。

“这…”的确是这样。此时兰依不知该承认好呢,还是矢口抵赖好。

兰夫人噗的一声哭出声来,婢女重新递上绢帕,兰夫人以绢帕擦拭泪水,嘤嘤啜泣不止。

“母亲,不要哭泣。兰儿自小立下志向,要守护二王子殿下,母亲你不是不知。”

“哎,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呀。来接她的人到了,爹娘便都不重要了,要随那人远走高飞。”兰老爷叹气说到。

“不仅爹娘不要了,哥哥姐姐也是可以不要的。”兰府左右哥哥姐姐也是一片唉声叹气。

“爹爹,哥哥姐姐,不要如此让兰依不安。兰依孝顺爹娘,敬重哥哥姐姐,这份孝心与尊重从来都在兰依心里,不可动摇。”兰依重重磕头。

“那你是执意要跟二王子一起去了?”兰老爷问。

“爹娘不是不知,兰依自小立下志愿…”

“是啊是啊,兰府上下谁不知道,那年中元节带你去京都游玩。祭天典礼上,你于城楼之下看见站在城楼上年少的二王子,便暗许芳心了。”兰家大姐说。

“姐姐,并没有按许芳心这样的话。只不过兰依看到二王子虚弱消瘦的样子…”兰依说。

“他虚弱消瘦也不是你能帮助的。当时你一个七岁的孩子。依儿你从小就是太善良。”兰家大哥说。

“城楼下望城楼上,那么远,能看得见么?”兰家大姐身后的孩子好奇问。

“大人说话,你闭嘴。”兰家大姐呵斥。

“哦。”

“然后他又昏死在城楼上,你就是那时下定决心要守护他的?”兰姐三哥说。

“嗯,是的。”兰依郑重点头。

这个话题已在兰家被问了千千万万遍,大家都想对兰依的种种奇怪举动找一个满意的回答。

“可是,你有心跟着他,怎知他是否有意要带着你呢?”兰老爷说。

“这个…兰依不知晓。但,但兰依不去的话,说不定…说不定他会死的。”

“胡说,二王子殿下虽有死病,但吉人自有天相。你虽勤加研习医术,但到底水平是半调子的,你跟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兰老爷说。

“兰依不知,多少能帮上一点,也使我心安。”

“姑姑与二王子殿下的爱情故事好感人啊~”兰家大哥身后的一个小女孩小声的感动说到。她的母亲竖一根手指在嘴上,让她不要说话。

“自去年以来家里给你安排的诸多相亲对象你皆见也不见,上个月给你安排这位公子,乃是北境高官的儿子,这次你竟然离家出走也不与他相见。”兰府沮丧说。

“但是爹爹,三妹好歹是混入那王宫,今日又把那二王子带回家里来了,你说是么。”兰家大姐说道。

他们此前只觉得兰依执着,可笑,痴人说梦,母蛤蟆想吃唐僧肉,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也不用想是绝无可能的。

哪曾想,那日太后的侍卫到家里通禀兰依入宫了,这几日兰依又亲自将那二王子领进了门!大家简直的将要相信太阳也会从西边升起,麻雀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从绝不可能到可能,兰依使全家人开始反思自己,反省人生。

近日兰家大姐更是以三姑姑为例子教育起了孩子,别相信世上有人做不了的事情,只要肯攀登,铁杵成针。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兰老爷怅然若失,挥手说。

“爹爹——”兰依见到父亲这般疲惫哀伤模样,不由动容。兰依心里知道,自小父亲虽对自己严厉又颇多责罚,但内心里是很疼爱她这个小女儿的。

兰母哭的更伤心,兰家姐妹也不由得感动,抹起眼泪。

“但是你要如何劝服二王子殿下肯带你同往呢?”兰老爷说。

“二王子殿下不是说要迎娶姑姑,怎么今日要不肯一起去了么?”兰家二哥身后的孩子不解的问道。抱着他的二哥家嫂子也是令他不要说话。

“我…我去同他说说…”兰母哽咽着,颤抖肩膀,说。

“我们无法逼迫二王子许诺于兰依,夫人你以情感之固然是好,但还是我与你同去,先请二王子殿下带上兰依从旁照顾。再者,他要去探访京都神医,那便也带上依儿一同学习学习吧。”兰老爷说。

“父母在上,请受女儿一拜!父母为兰依的事情操碎了心,来日等二王子殿下死病痊愈,兰依要回到父母家人身边,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兰依深深感动,以头磕地。

“什么?你还要回来?你不想入宫做王妃么?”兰家大姐听到兰依说救好二王子的病之后就要回来,不禁吃惊问道。

兰家大姐这么一说,兰家哥哥姐妹几个又炸开了锅。

“这二王子难道得了我妹妹救命的好处就想不认账么?没这便宜事!”兰家二哥义愤填膺说。

“不可不可,如果二王子求婚于你,你答应即可,我们不忍拆散恩爱鸳鸯。”兰家大哥说。

“爹娘这里有我们,你就去吧。”

“不要挂念,我们有你这个王妃在京都里,心里美着呢。”

于是哥哥姐姐你一言我一语,全没有刚刚依依惜别神态,仿佛立刻,马上,就想令兰依被二王子以高头大马接回京都做王妃一般,都好是心急想赶她出去。

此时,兰依也很无语。

我何时说过曾祈盼做他的王妃了?

我不过是身负了必须要救他的使命。

我的确有点喜欢他,但他这样优秀,完美,又将自己拒之千里之外的人,我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心呢?

只有天下的女子都死光了,他才会正眼看上我一回吧?

不,就算天下女子死光了,他也不会爱上我的。

我虽然也会花痴做梦,但有些事情想也不用想,是绝无可能的。

况且,我救了他便也就心安了,旁的什么事,我实在不敢去要求太多。

“我…可是我真的…我到时候还…”兰依叽里咕噜跪在地上说了一堆,说自己无意于得到二王子什么回报,说自己确保二王子平安便还要回来,等等。

但此时兰家姐妹在兰依左右耳旁嘴巴噼啪开花,众人只管说自己的,没有人管兰依说的什么。

此时中堂内正中,兰老爷默然坐着,兰夫人嘤嘤哭泣。他们下午还将与二王子轩辕明交心谈一谈。

是否能劝服二王子轩辕明带上兰依通往,现在还没有定数。

第56章 七夕

转眼便到了七夕。

福泽国的七夕十分美,这一天住在五洲星空之上的一对仙界恋人便要以鹊桥相会。

黄昏之时,天空便是一片粉霞。早晨曾用晨露沐浴完毕的黑衣白肚喜鹊鸟儿便自四面八方飞来,飞旋于五洲的天空。密密麻麻,汇成一道黑白相间的拱桥。

当夜幕降临,仙人牛儿郎于天上骑着水牛神,织仙女穿着水仙裙,二人将会在喜鹊叽叽喳喳的感慨中在天上会面,述说衷肠。

如果织仙女感动,将会于是天上下起绵绵细雨,牛儿郎在每一粒雨水里放一粒种子,那雨水落入凡尘便化成一朵晶莹的泪珠花。那花朵共有五朵花瓣,五点花蕊,每一点花蕊上盛着一粒晶莹的水珠。

这不是神话,在五洲大地上,每年的七夕节年年如此。

这一天五洲的男女老少如梦一般度过,老一辈的都拥抱老伴回忆起年轻时光,年轻一辈的都满心欢喜等待着夜幕降临。

当泪珠花时飘散之时,人人随手可于空中握住一朵,将它送给心爱之人,这样的爱情受到祝福。

黄昏之中,大家都翘首期待。

这一天黄昏,兰府内外点满了喜鹊灯,水牛头上点缀鲜花。家里一派节日气氛。

兰府里里外外十分忙碌,但此时不是因为过节,而是因为福泽大王子轩辕晖的仪仗已到了兰府门外,今日他要接弟弟轩辕明去北境大殿内过七夕佳节,到了明日,他们兄弟二人便要启程回福泽京都。

兰老爷送二王子轩辕明到门口,给他准备了一大箱医书与药材,说,“稀世珍宝不是二王子您所缺,便赠送一些在下珍藏的医学典籍及一些有用药材,以为赠礼。”

轩辕明推辞不收,兰老爷便强行要送,说,“大王子送了不少金银财物给兰家,礼尚往来,二王子就不要推辞。况且——兰依日后还需二王子多多指点。”

这时兰依调皮的自屋内人群之中探出身子,朝门口喊一声,“爹爹——娘亲——^_^”。她肩上背一软细行囊,无比愉悦地朝门口这边跑来。

轩辕明一面嘴上客套,回头见到笑盈盈的兰依,顿觉头皮发麻。

那天兰老爷及兰夫人找自己长谈,提到希望让兰依日后跟着二王子历练学习,另一则也可同去福泽京都东北部的卧隐峡谷内探访神医仙士,望王子能带着兰依。

一开始轩辕明的内心是拒绝的。他满口推辞,举了各种理由。

而后兰夫人竟然落下眼泪,说二王子有所不知,我家兰儿自小便立下志向要守护二王子。

轩辕明心中一惊,这女的小时候就开始发疯了么?

但兰老爷马上打断,更改说,兰依自小便立下志向要研习药材,在药学上有所成就。

而后兰老爷甚至以今日救了二王子的命等等话为暗示,希望轩辕明无论如何带上兰依上路。

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轩辕明在恩人面前只能先退一步将兰依带上,他日再想尽办法折磨她一番,叫这女子自己就哭爹喊娘回家去。

“弟弟,这是你的马。”大王子轩辕晖骑一匹赤黑的汗血宝马。他递给轩辕明一条马缰绳,那是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两位王子的马皆高大威猛,肌肉有力。

二王子登着马蹬一跃而上,居高而上俯视着地上恭顺的将士、臣子与百姓。

一个月过去,这是他再次感受到王族的威严,再一次感受到距离权利那么近。

随后兰依与父母姐妹依依惜别,落泪一番,才肯登车。兰依上车后,众人又从车窗内拉住兰依的手对兰依再三叮嘱许多事,久久不愿兰依走。

“中殿那边已经在等了,是否…”此时福泽太傅吕韦也跟随大王子来迎接二王子轩辕晖回归王权的怀抱,他见一切妥当,时候已不早,故提醒。

在北境中都的宫殿中,今日已预备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一则大家共贺七夕,二则大家祝贺福泽二王子轩辕明重回王子位,三则各国的王子公主近日均得了自国的封赏,奖励那日祛鬼守护五洲有功。

明日,不仅轩辕晖与轩辕明二人将回国,列国各位王子公主均会回国,接受封赏,也准备应对五洲魔族复现的祸患。

大王子轩辕晖算一下时辰,便对列队说,“动身!”

于是百余铠甲兵士组成的列队便整齐而动,以骑在马上的轩辕晖和轩辕明的人为前队指引,整齐向前。

轩辕明骑马走在哥哥轩辕晖的身边,他竟不知,哥哥此时已经能号令动军马,竟然如此威武有力量。

这一行人自兰府出发,盘北境中路山势而上,沿途又赏尽民间七夕风光,见真情男女出双入对,见男女小孩互相追逐玩耍。

在中都的百姓中,有一对扮成相师模样的人,那便是泉泽文太子及侍卫阿呆。

“太子,这欢喜时刻,不如我们表明身份近大殿去玩乐吧。”阿呆靠在文太子身边。

“不去。”文太子嘴里嚼一根草条,他想起昔日在宫里父亲那些嫔嫔妾妾是如何在七夕佳节往自己身边塞来一众娇滴滴的美女。女人多了也很烦恼,于是心里拔凉,便说,“倒不如我们再去追几只鬼魅,来得爽快!”

“过七夕你也带我捉鬼呀…”侍卫阿呆好无奈。

于是二人乔装打扮,握着寻鬼盘,向那有鬼的民巷走去了。

另一边,轩辕晖和轩辕明的阵杖到达中都大殿内,武原王子隔很远就迎过来,说,“可算把你们等来了!”

武原迎过福泽大王子,又伸手大力拥抱二王子轩辕明,说,“好久不见,你这里路可走的够辛苦啊!”

于是众人迎接轩辕晖与轩辕明入席,众乐师奏乐。福泽二位王子坐主席,列国王子公主分置两侧席位。

“二王子可是路上奔波劳累了,看着消瘦了。”大烈大公主金兰坐在左侧席上坐,面向正前左侧的二王子轩辕明说。她的话语不是关切,而是鄙夷。这个王后一心想除掉的人,他的归来在金兰这里并不受欢迎。

“还好。”轩辕明不卑不亢,简单回答。

第57章 七夕2

“路上山贼土匪众多,你有遇上吗?他们没有把二王子怎样吧。听说那些山贼土匪最喜欢抓二王子这样面相俊美的小生了。”大烈大公主金兰捂嘴笑。

“遇上一些,但都是正义有侠者风范的人士。”

“哦?”大烈公主金兰正要细问,却被武原制止住。

“妹妹,人家刚回来,你不要问这么细碎了。来来来,我们大烈一起向福泽二王子敬酒祝贺,好歹是平安回来了。”武原端着酒杯示意大公主金兰等人。

于是大烈武原,金铃,金月一齐向福泽二王子敬酒。大公主金兰生气武原不该指责自己。一边生着气,也出于礼节简单向轩辕明敬了酒。

随后,云土,泉泽,西凉等人也纷纷向轩辕明敬了酒。

今日因是七夕节,五洲众多王子公主又齐聚北境中都宫殿,于是岳王拨下银两,安排给北境宫殿布置一番。

于是,此时的中都大殿内,每一棵树上都挂着一盏喜鹊灯,那些被灯火照亮的树木依山势而上,组成了一幅流光璀璨的灯河。

又刻意找来放牛娃扮成牛郎模样,骑在穿红戴绿的水牛身上,在宫殿水池边环池而走。

夜宴酒设置在宫殿未名湖月牙水池的旁边。主子们欢声笑语。头戴鲜花的婢女穿梭,为各位王子公主倒酒。

宫殿内也像民间那般安排了穿针乞巧、喜蛛应巧、投针验巧等诸多习俗节目,众王子公主玩得十分欢乐。

只见天空忽然密布喜鹊,众人举头望去,便知仙人牛儿郎与织仙女就要相遇。

这是浪漫的时刻。

忽见,中都大殿内不知从哪而来一众的喜鹊鸟儿,也像高空中引仙人相遇的那般,在北境中都的露天夜宴上组成了一道拱桥。

这似乎是主办者的一道惊喜之作。于是众人静静观看,这宫殿中的喜鹊桥要迎接哪两位恋人相遇。

五洲几位王子公主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五洲各国的王室都在为王子公主们的婚事秘密安排。

只见,那些喜鹊所组成的鹊桥,优雅的飘荡。忽一半落在福泽大王子轩辕晖面前,另一半落在大烈大公主金兰的面前。

金兰嚯然站起,惊喜不已。

大王子则迟迟于榻上坐着,他内心十分不爽。

前两日,太傅吕韦便私下交给自己一封岳王及母亲联名写的家书,信上说,大烈大公主金兰恭谦淑德,又身份尊贵,是福泽大王子妃的不二人选。更说,你二人成婚之日,便是你登基太子位之时。而成婚之日,将从速!

见大王子迟迟不动,太傅吕韦起身,高声对众人说。“福泽岳王已与大烈金王立下儿女婚约,不日福泽大王子轩辕晖即会迎娶大烈大公主金兰,大婚之日亦是轩辕晖登太子位之时!”

众人一片欢腾哗然,大烈与福泽的高端联姻,这是五洲大地上将为万民庆贺的喜讯!

当然,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是喜讯,于某些人那里是不是喜讯就很难说了。

“大王子,请把。”太傅吕韦转向大王子轩辕晖说道。

轩辕晖又坐了片刻,但心中的不愿和气愤还是被压制住。此时的他,对克制自身情绪已经掌握得极好。

前几日看到岳王和王后的联合书信时,轩辕晖原想回京都后以还想历练学习没有心思成婚为有,退掉婚事。至少将婚事推迟。

轩辕晖心里明白,王子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都是政治。但至少如能推迟一点,也好。

哪想母亲现下就给自己将上一军。

鹊桥相会?!哼,这种事必是母亲想出。

但此时他不能在大烈诸人面前流露不悦,这会直接伤害福泽与大烈两国的和气。这,也是政治。

于是轩辕晖硬起头皮,嚯然站起,步向鹊桥向那金兰公主走去。

金兰公主见未来夫君已起身,便也幸福地步上鹊桥款款向夫君而来。

夜宴席上一片祝福欢腾。

二王子轩辕明望着哥哥冷静的背影,眼光流转,他的一些事情,自己是知道的。

轩辕明又拿目光看对面席上的霓裳公主,那白衣女子此时喝酒吃菜,全在不在乎的样子。

轩辕明觉得好笑,之前朝拜之夜,此女如何以痴情面貌久久望着哥哥无法转动双眼,如今却又似这般无情起来。可见,女子心,海底针呀。

轩辕明看着哥哥的背影,一面感慨,哥哥竟有这样的自制力了,走向一个并无感觉的女人,可如此从容。

看着看着,又觉得无比凄凉,大王子无法顺着自己的心意迎娶自己心爱的人,这放到自己身上,如果要娶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死也不愿。

此时兰依立在轩辕明身后,为轩辕明的空杯斟满酒,又傻嘻嘻冲轩辕明傻笑。

轩辕明看了,心里难受得很。这个蠢女人,什么时候非得甩掉你。

只见,大王子轩辕晖与大烈金兰公主已纷纷站上两端鹊桥的最高处,那鹊桥缓缓地合拢,使两个人缓缓的靠近。

忽然,天空中下起了晶珠花雨!

天上的仙人牛儿郎与恋人织仙女已然相遇!

织仙女很是感动,牛儿郎牵住织仙女的双手,二人自天上降下满世界美丽晶莹的晶珠花朵。

此时五洲内每一个男女都举头而望,男子们会在半空见摘取一朵晶珠花,带在恋人的头上;或送给自己爱慕已久的女子,这段爱情便受到仙人的祝福。

大烈金兰公主满怀期待地望向福泽大王子轩辕晖,只见他也向空中伸手,而那一朵晶珠花却飘飘摇摇自他的手边擦过,又飘飘摇摇朝着夜宴酒席上而去。那花朵飘啊飘,不偏不倚,正落到席间喝酒的西凉公主霓裳的头上。

那花朵插入霓裳黑丝发中,白肤黑眼晶珠花,美极了。

霓裳感觉异样,蓦然抬头,此时轩辕晖也蓦然转头看向花朵的去处。两人恰好四目相对,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心中似有千言万语皆压在心中。

大王子轩辕晖也觉得奇怪,自己如此理智的人,为何因一个白衣女子变得心情起伏?

霓裳觉得这样不对,很不对!

于是快速将那晶珠花自头上摘下,放在桌上。

第58章 离殿

那喜鹊桥上的大烈金兰公主此时已气得脸胀,正要大发雷霆。

只见,霓裳身旁的玄羽王子握起晶珠花飞身向大烈金兰而去,轻功停于金兰身旁,说,“公主,你的花掉了。”

而后玄羽回来,坐在霓裳身边默不作声。

大烈金兰握着金珠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生气的丢了晶珠花,说,“她戴过的东西我不要!”

金兰又含情对大王子轩辕晖说,“你我之间,你懂我懂,就够了!”

金兰又伸手欲牵住大王子轩辕晖的手,轩辕晖此时微微一笑,点头,飞身下了鹊桥,回到坐席上。

今日,够了。

轩辕晖又喝酒几杯,自己实在不曾看出,这大烈金兰的“恭谦淑德”是恭谦淑德在哪里!

今日够了够了,大烈金兰公主看着未来夫君远去的身影,她今日已幸福至极点,心满意足。

于是公主金兰也转身回到席间。

刚才下了一场晶珠花雨,恰有一朵花落到二王子轩辕明放在作案上握着酒杯的手边。轩辕明携了花,不知该丢至哪里,左右顾视,看到痴迷望着鹊桥相会景象的兰依。

于是对兰依说,“拿去。”

“给我么!”兰依望着那清新娇艳的花朵,内心欣喜。

“不,去给黑犬兽戴上。”轩辕明朝蹲在墙角的黑犬兽努努嘴。

“哦。”兰依喜悦顷刻间被浇灭。取了花朵,舍不得的将花朵捏了捏,看了看,最终将花戴至面无表情的黑犬兽的头上。

刚刚几个女孩子在玩穿针乞巧的游戏时,这武原王子一个大老爷们儿非得坐在旁边凑热闹。

“嘿,妹妹们!看我一下抓了两朵晶珠花!哈哈哈!你们谁要!”武原王子此时跟大烈金铃、金月公主,云土玉儿公主,及泉泽岚青、娜妮几位公主围坐在一起。

武原这边也于空中随手摘下两朵晶珠花,要送给身旁女孩子们。他并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五大三粗,学模学样,送花取乐!

“哥哥,这花是送给心爱的人的。亲妹妹可收不了。”八九岁模样的金月公主娇气调皮的说。

“是啊,而且这花怎能一下送两朵,难不成哥哥你要一心装下两人不成?”大烈二公主金铃捂嘴笑着说。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看谁舒服就送给谁!”武原说。“你们谁要!”武原挥舞花朵。

“我就不必了,玉儿还小,收不了这重礼。”十二三岁模样的云土玉儿公主轻柔说。

武原见众人均不要,今日他这个牛儿郎竟然连一朵花都送不出去,心里很是不爽。他见对面坐着的泉泽七公主娜妮圆脸圆眼很是可爱,于是伸手说,“给你给你,你非得收下啊!”

娜妮见两朵花都伸向自己这边,十四五岁的她,此时正是懵懂爱幻想的年纪。

她心中有一丝欣喜,又见那花朵已经快被粗笨的武原王子摇碎了,于是心疼的接下一朵。并说,“只是看着花可怜哦,并没有别的意思哦。”

武原说,“知道知道,收着玩玩,你们女孩子就是爱多想。”

“那也送我姐姐一朵并没有什么意思的花吧,我姐姐也喜欢花呢。”娜妮公主甜甜笑着。

“行,一人一朵。”于是武原起身将那另一朵直接戴到泉泽大公主岚青的头上。

岚青愣住,而后生气的将那花朵摘下丢在桌上。又生气的握起剑,怒而说,“当心我修理你!”

“好啊!来啊!”武原最不怕硬碰硬,绰起棍子就想开打。

但众人劝住这二人,这二人似见了面就有无穷无尽的争吵和摩擦。

后武原愤然坐下,不去看那众女子。他仰望心空,心目中升腾起一位仙女的样貌。那仙女脸上带了白色面纱,眼神温柔似水,她身姿窈窕,于风中绰绰,真是美极了——

武原无尽的遐想,难得看到他这般安静。

“二王子殿下,现在几时几刻了呀?”另一边,兰依低声对酒席中喝酒的二王子说。

“不会看么。”二王子望向夜宴一角的一面沙漏钟。

“戌时,糟了糟了,一会儿还有大事,快走快走,别一会儿误了事。”兰依忽然焦急的拖住轩辕明要往夜宴外走。

“又什么要事,每次你说有要事就没什么好事!”轩辕明甩开兰依的手,他虽反感兰依跟他说“要事”,但对这个神神经经女子说的话有几分相信。因为,似乎每次她看似胡言乱语,却说得都对。

“快跟我走吧。”兰依央求道。

“怎么,弟弟,有事情去么?”身旁大王子轩辕晖见状,于是问。

“没什么事,哥哥,我去去就回。”轩辕明准备随兰依去看下,听听这兰依疯婆子又要说什么。

“好,早点回来,一会儿我们兄弟俩个还要痛饮一番!”轩辕晖举起一杯酒,之前跟弟弟喝过无数的酒,唯有这几日喝的酒,苦涩里带着微甜。

二王子轩辕明也端起酒杯,两兄弟捧杯,将内里酒水一饮而尽。

“但是哥哥也别喝太多了,我怕你还有话要说,有事要办。”轩辕明笑望着哥哥,又朝一面席上怒一下嘴。

大王子轩辕晖转眼过去,那边霓裳默默坐着,不知已喝了多少酒。

这个女人,明明不会喝酒!轩辕晖心想。

“我知道,你去吧。”轩辕晖说。

“嗯,我去去就回。”

于是轩辕明带着兰依步出夜宴,轩辕明刚想问,到底什么事。

兰依又如上次一样,说,“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快找两匹马,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发誓!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害你的!”

“什么?这次要找马,很远么?”轩辕明说。

“就在中都北郊那面,快马加鞭就到!”

轩辕明无可奈何,问又问不出什么,于是只好跟着这疯女。

轩辕明令侍卫找来马匹,二人上马,快马加鞭向北而去。

这时福泽太傅吕韦见到轩辕明与兰依外出。他身边小司便问,“需要拦下么?”

太傅望一眼,淡然说,“不用,二王子现下可随意于北境走动。”

只见,二王子轩辕明与兰依两人策马飞奔,马蹄飞快,二人披着夜色向前,穿过山林,穿过峡谷,一个时辰功夫,两人来到北郊一处堡垒旁。

轩辕明望向这个堡垒,外有石墙围绕保护,仅有一高大木门防守。那门上插了一个“粮”字,便知这是北境于北郊之外的一处粮仓。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轩辕明咆哮。

“等等嘛,马上知道了。”兰依说。

第59章 盗粮

轩辕明焦躁的与兰依一起蹲在粮仓主门侧方的草丛中,已过去一柱香时间,仍不见有任何动静。这个粮仓属于大烈军管辖,唯有大烈驻军约二十余人的队伍在这里执勤巡逻来往。

“根本什么事没有,我竟然信你。”此时轩辕明已失去耐心,又想着中殿哥哥轩辕晖那里还在等自己。于是起身就要走。

“来了来了!”兰依拉住轩辕明衣襟使其又蹲下。

只见,粮仓主门另一侧的幽暗山林中,隐隐约约有一些闪动的人影。那些人影靠近,足有四五十人。他们鬼鬼祟祟摸到粮仓门口近处的一片草丛中趴下。

仔细看,这些人虽都穿着福泽百姓的衣服,但身材长相却是胡戎人!

他们要来此盗粮?!

二王子轩辕明义愤填膺,但对方人多,自己人少,于是面向兰依说,“你怎么知道胡戎今日要来此盗粮?莫非你通敌?”

兰依小声说,“我以性命担保,我绝未通敌,事情也并非像你所想的那样,相信我。”

轩辕明耐着性子,又问,“那现在怎么办?现在去通报城防还来得及。”

兰依阻止,说,“不,相信我,他们不是盗贼,再等一等。”

其实兰依也无法确定接下来具体会发生生么事,只能凭借直觉作出判断。

此时驻守的巡逻军又巡至此处,整齐队伍发出嗒嗒的整齐脚步声。

只见,巡逻军巡至胡戎人等藏身的草丛时,忽有密密麻麻飞镖自草丛射出。巡逻列队众人顷刻倒地。

草丛内躲藏的胡戎人又见以极快的速度跑出。几个胡戎人手执油桶,往粮仓大门狂倒一顿,又点一把明火将那大门瞬间烧至火舌猛烈。

与此同时,其他的几十个胡戎人以飞快的速度向那粮仓外侧石墙甩上去七八个绳梯,又以飞快的速度攀爬至墙的那侧。

“这不是盗粮!是什么!”轩辕明甩开兰依扯住自己衣裳的手,怒而说。然后又快步跑向已被熊熊大火包围的粮仓门那边。

轩辕明弯腰查看倒地的巡逻卫队的脉搏,他们不是死了,而是中了迷药昏死过去。再看这些人身上扎的飞镖,皆有骷髅头刻纹,可知这正是胡戎贼人所有。

近日北境驱逐胡戎军及鬼军,不仅中央朝廷,就连底下的人也各有庆祝。如今贼人不敢轻易南下,驻军都多少有些骄傲松懈。今日又是七夕,军中也有节日庆贺。不想胡戎贼人恰恰选择这样一个人心浮躁,军队放松警惕的夜晚来盗粮!

轩辕明朝门内大喊,“有人盗粮!快来救援!”

随后轩辕明摸到胡戎贼人所在的绳梯处,也顺了那梯子翻过墙去。远远看到,贼人已向粮仓跑去了。于是轩辕明将贼人的绳梯系数丢至墙外。今日就让你们有命进来,无命出去!

黑犬兽见轩辕明过去,也一个纵身跃过墙去。兰依刚才丢梯子前也跟着明翻墙过来。

她看轩辕明此时愤慨,言行已无法控制,便只好默默跟着他。

“起火了!快救火啊——”

今夜驻守粮仓的侍卫门,仅留二三十巡逻军在外看守,其他几十个,在里边饭堂庆贺,喝得酩酊大醉。

这时一个侍卫闻到焦烟味,出来一看,果真是起火了。于是朝门里大喊,又推醒几个能推醒的。

这时已有几个人提了水桶要去门那边救火,又有几个腰里挂着刀的被二王子轩辕明拦住。

轩辕明说,“我是福泽二王子轩辕明,今日有胡戎贼人来此盗粮,你们且随我去抓人!”

这几个带刀侍卫是大烈的人,不认得眼前这个人,只觉得他衣着配饰不凡。但几个侍卫也确实听说过福泽国确实有位刚刚戴罪立功恢复王籍的二王子。于是迟疑。

一个侍卫偷偷向另一人说,“快去后边发一响箭通报北境中都。”

一个人冲去后面寻响箭去了,其他数人握了刀跟轩辕明朝粮仓去。

他们向前跑几百步,转过一处房屋,果见储存粮食的主仓门口聚集了一批贼人。

“哪里跑!”轩辕明带着侍卫一拥而上,四五个大烈侍卫拔刀正要与眼前四五十胡戎贼人殊死一搏!

而此时,眼前那些人却惊吓的彼此抱住身体。再看,这些不是昔日战场上骁勇残忍的胡戎武夫,而是一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些人衣裳已破布烂衫,蓬头垢面,眼神恐惧。

他们都是些五六十几岁的老汉、不满十岁的孩童、以及无还手之力的妇女。其中更有两个妇女背上以破布捆住熟睡的婴儿!

“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此盗粮!”二王子轩辕明喝道。

这些胡戎人听不懂五洲话,又受到惊吓,抱成一团,无人言语。

“还什么人,都来盗粮了!必是贼人!”一个带刀侍卫说。

“我刚从城门口过来,前面死了一大片人,他们杀了咱们兄弟!”另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说。

“什么!”于是带刀侍卫抽出刀就要向这帮胡戎人砍去。

“我们没有杀人!”一个十三四岁样子的年轻人从胡戎人群中喊道。

“慢着!”此时轩辕明也挡在带刀侍卫身前,说,“听他把话说完。”

“我,我们没有杀人,他——他们是晕过去了。”蓬头垢面的胡戎男孩子说。

“我刚才摸过前面那些人的脉,应该是中了迷药晕过去了。”轩辕明向带刀侍卫说道。见带刀侍卫暂时不会有举动,于是轩辕明又转向那个胡戎男孩子问,“你们夜黑摸到这里来,准备偷粮?”

蓬头垢面的胡戎男孩子咬住嘴唇,委屈的,眼神倔强,盯住地面。他那么瘦弱,似乎一推就倒。真不知今日是谁给他,给了他们胆量,敢来这大烈军队把守的粮仓来偷粮。

“少和他们废话,对待偷粮贼,只有死路一条!”说罢那大烈带刀侍卫又要拔剑劈向胡戎贼人。

只见轩辕明又拦阻,说道,“你们大烈人就这么心急吗?且容我再询问几句!”

带刀侍卫听轩辕明如此说,左右彼此看顾,因分不清他的身份不敢有所动作。

“说罢,今日不说是死,实话交代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命。你们是否还有同党,受何人驱使来此盗粮?”轩辕明向胡戎男孩威胁到。

胡戎人听得懂五洲话里“死”这个字。听到“死”,一众胡戎男女老少皆惊恐的哭出声来。

“因为我们饿!”

第60章 济贫

胡戎男孩抬起头,迎向轩辕明的目光,做好了一死的打算。但是他不想让亲人们死,他们只是饿,又有什么错。

“因为饿?”轩辕明疑惑。“你们胡戎大军在北疆不是与北狄大军联合,两军粮食充足,实力雄厚,正要携手挥军南下?”

“大人您说的话,我不知道,或许我家里阿大听了会清楚。但是我们,我们都是被大烈大军驱赶出家园的流民,大烈人一次次侵略我们的领土,夺取我们的牛羊,还要杀我们家人!害我们流离失所!现在是实在饿的没有办法才会跑到这里来偷粮食吃!”胡戎男孩不卑不亢说道。

什么?被大烈军队侵略?驱赶出家园?

这个视角轩辕明还是头一次听到。从来在福泽宫中听到的都是胡戎军队如何残忍骁勇,残杀北境军民无数,掠夺钱财与粮食。今日竟然听到了与此观点截然相反的话。

又见,那个背着孩子的胡戎妇女跪着爬向轩辕明,抱住轩辕明的小腿咕叽咕叽悲痛的说一大堆胡戎话,又是哭泣,又是以胡戎的方式行叩首大礼。

“她说什么?”轩辕明问胡戎男孩。

“她说她男人在战争中死了,后来又有五洲军人冲到他家里来抢走了他家牛羊马,还杀了家里老人,只有他一个女人背着孩子跑了出来,家里全死了。”胡戎男孩说。

又有一个老汉和一个老妇冲到轩辕明脚边,一边叩拜,一边流涕的说一通胡戎话。

“他呢,他说的什么?”轩辕明问。

“他说他失去家园后已经在北疆流浪了月余,从前还能在山林找点野货吃,近日大烈福泽大军一把火将北疆山林烧了,自己跟家人实在饿的没办法才南下涉险到粮仓里偷粮食。”胡戎男孩说。

而后又有许多胡戎难民悲痛述说凄惨遭遇,轩辕明听到诸多遭遇背心发凉。这真是,闻所未闻。

“大人,您给点粮食给我们吧,我们还有一百多伤残病号在家里等着,再不吃饭我们都饿死了。请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胡戎男孩见到轩辕明眼中有善良的微光在闪动,于是单膝跪在轩辕明身前祈求到。

轩辕明迟疑着,他眼见这些受到战争重创的难民如此鲜活的呈现在自己面前,语言与行为也符合逻辑,不像是欺诈。

从他们摸入粮仓到现在已有几柱香功夫,此粮仓守卫并不强悍,如真有援军攻入,此粮仓已早被拿下了。这些迹象表明,他们并无援军。

但,他们所说的事情实在颠覆轩辕明的认知,令轩辕明难以消化。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二王子还迟疑什么?哈哈哈哈哈——”只见,粮仓屋顶又出现两个人影,那两人在月光下站立,衣襟招展,头上都带着虎皮面具。这正是那日乘风洒下祛鬼粉救下众人的兽面双侠!

那日,他二人英勇救人,众人正要言谢。只见二人在空中撒下一道迷雾,大喊,不必言谢,记住我二人乃兽面双侠即可,哈哈哈哈———

雾散之后二侠竟不知踪迹。但他们行侠之事口口相传,传遍江湖。

“你又是什么人!”这大烈守卫成日在粮仓里待着,也不认得兽面双侠,于是仰头向屋檐上立着的两个来者喊道。

“头,来的都是贼,管他什么人,抓了再说!”带头守卫旁另一人说。

于是这一众守卫拔刀要砍向胡戎难民,轩辕明见状一把抓住侍卫的手臂。

大烈侍卫拧着脸,说,“你真是福泽二王子吗?你怎么竟帮着贼人。”

“我是二王子,因此更不希望饥饿的百姓因为走投无路而被杀。”轩辕明振振有词。

是啊,我是福泽二王子,我的一边是五洲的权利核心,一遍是无辜的异国百姓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满眼希冀。

眼下这个情况该如何抉择?

但是无论如何,百姓是无辜的。纵然是敌军的百姓,但他们不曾祸害别人,那么便应当像每一个平等生命那样拥有选择生的权利。

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谁会冒死来此敌营盗粮呢?

“如果你阻拦,那便是通敌!”大烈侍卫已蛮横用另一只手揪住轩辕明的衣服。

黑犬兽见状,于是暴吼一声,飞身上去一口咬住带刀侍卫揪住轩辕明的手。只见那手顿时血肉模糊,血管破裂,鲜血直流。

黑犬兽虽现下年幼,体格尚小。但那牙齿不是寻常的锋利,那可是一口能咬断野鸡野兔的牙齿!

带刀侍卫被咬住,疼得哇哇大叫。

黑犬兽并不放开。其他侍卫见状要砍向黑犬兽,黑犬兽便一个挺身又咬住来的侍卫的脖子。一犬抵挡住四五人。

“哈哈哈哈,好犬好犬!”兽面双侠在屋顶拍案叫好。

十四五岁的胡戎男孩看着,心想与其等死,不如盗了粮冲撞出去。于是朝难民们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那些难民振奋,齐齐向粮仓的门撞去。

粮仓的门被撞得松动。站在屋顶的万兽侠说,“我今天来就是知道你们凄惨,给你们派粮来了!来,本大王来给你们开门!”

说罢,万兽王于空中一个翻滚旋转,两脚直踢存粮的粮仓大门而去。

“嗵”的一下,那门被万兽王撞开,碎成若干片。

“杀盗粮贼!”此时又涌来几十个大烈侍卫,大家直冲撞开粮仓门的万兽王而来。

“万兽王小心!”屋顶上观看的千兽王也飞身下来,挡在万兽王面前,将冲上来的侍卫一手一个掰倒、一脚一个踢飞。这千兽王可是一顶一的高手啊,这些个守卫算什么!

“你在这挡着,我护送难民取了粮就走。”万兽王说完,就指挥起胡戎难民有的拿筐,有的推木板车,自粮仓向外运粮食。

轩辕明听从了自己的心,上前帮助饥饿的难民。

但轩辕明在协助运量过程中也发现一个奇怪的事,那便是这粮仓并没有存满粮食,里边只有零星少许粮食。

不是说岳王拨了百担吗?

这个粮仓里北疆较近,应该满存粮食以备战时之需才是。

况且就这么点粮食,何须外边那些人这么誓死守卫?

这里边有蹊跷。但眼下时间紧迫,还来不及自己打探。

不一会儿,这些难民便运了满满一车粮食,且人人怀里或背上又运有粮食。

双兽二侠又协助找来马车,将粮食放上马车让胡戎难民运走。

一些难民背着粮摸山而跑,一些难民驮着粮骑马而跑,还有五六个乘马车而跑。

兽面双侠及轩辕明护送马车上的人已跑出千米,原认为追军已甩开,已经准备要走了。却见远远的自南又来了一众人马,奔腾的向难民的马车而来。

“不好,大烈援军到!”千兽王踩在马车车尾眺望。

“放心,看我上去抵挡住。”说罢万兽王跃下马车,又踏着树冠一路凭轻工飞身向前。

“我也来!”千兽侠也飞身去相助。留下轩辕明兰依两个在车上护住难民。

第61章 逃奔

只见,南面骑马飞奔赶来的援军已追至眼前,而领头者不是别人,恰是大烈王子武原。

北郊粮仓这边刚烧起火,一柄响箭便送到他那里。他一看,竟有胡戎贼人前来盗粮,拍案大怒,立刻带了大烈一些人马就飞驰前来拿人。

武原见到眼前挡住去路的竟是那日趋走鬼军的双兽二侠,于是甩一铁棍上去驱赶,大喊,“好汉别挡路!我们要去捉拿贼人!”

“不是贼人!是可怜人!”万兽王一脚一开铁棍,那铁棍便又飞旋着回到武原手里。

“盗粮的便是贼人!”武原暴怒。心想好汉不挡道,挡道的便不是什么好狗!于是带领部下与双兽二侠展开恶战。

武原一人战万兽王,其他二三十大烈武功高强的侍卫战千兽王一人。

武原左拳右腿,飞甩铁棍。万兽王左应右对,看准武原薄弱处就要来掌。却见武原使了回阴招,于袖内甩出一柄飞镖射向万兽王。

万兽王躲闪,却顷刻被武原策马跑走!

这边千兽王还在抵挡众人,那边万兽王飞身再去追武原,又那边轩辕明正在飞奔的马车里护送难民离开。

只见武原马力飞快,已要赶上难民马车。

兰依只会点花拳绣腿,武功不行。只能在袖内甩出一排飞针,向武原射去。

武原却看到了向他射来的银光,于是拽住马头,连人带马飞身一跃。飞至马车处,看准马车上的轩辕明一把拖拽下马车,又横着将轩辕明丢到自己马上!

武原趋马跃至马车前,一把将马车上马绳砍断,马跑而车内难民与粮留。

“想不到竟是你通敌!”武原没有想到,刚刚在北疆战场上立了大功的福泽二王子轩辕明此时竟通敌,正要帮助贼人盗粮逃跑。

“放开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兰依见轩辕明被掳走,也飞身下来挡住武原的马。

马车内难民惊慌,在马车内抱成一团,不敢出来。而外面,正在进行一场生死对抗。

这时万兽侠也赶至此处。千兽侠边挡边退,也来到此处。

便形成二三十大烈侍卫将双兽二侠、兰依、难民马车团团围住的局面。

武原马上掳住轩辕明。马下有黑犬兽眦牙恐吓,但黑犬兽担心武原伤害轩辕明而不敢向前。

“你们的事,我不想管,但是放了这些胡戎人,他们不过是被你们大烈军赶出了家园,饿得没办法才来此偷粮。”万兽侠朝武原说。

“想不到江湖一战成名的双兽二侠今日竟通了敌,胡戎杀害无辜百姓,今日我连他们带你一起砍了,好祭奠北境枉死的乡亲!”

武原号令属下上去杀敌,大烈二三十精干侍卫便奋勇上去与双兽二侠搏斗起来。

“放开二王子。”兰依立于武原马前喊道。

“他今日通敌,是个贼人,我今日要拿他回去问罪!”武原道。

“他不是贼人,来日他会救你们所有人,将来你就会知道!”兰依攥紧拳头说道。

“哈哈哈哈,我竟不知道有这事!我为何听你这疯女胡言乱语!”武原于马上狂笑。

“那你救命恩人的话呢?”说罢,兰依于袖内取出一条雪白蚕丝方帕,拂在脸上。微风浮动洁白的手帕,只露出兰依一对明亮漆黑的眼睛。

武原心里一惊,“你——你竟然是——”

“没错!那日便是我在进北境的路上救了你!如不是我救你,你当时被毒蛇咬了便一命呜呼了!”兰依说。

的确有这么一件事,兰依和武原都不曾对旁人提起。在轩辕晖、轩辕明等人还没到达北境的时候,武原曾独自策马在中境与北境荒原的边界地带探勘考察。武原经过一片灌木丛时不慎被毒蛇咬住脚踝。

那蛇身上以五种颜色分为五段,便知是荒原一种剧毒的蛇“五步死”。被此蛇咬住后,行五步便会毒散至全身吐血而死。武原当时绝望,想不到今日竟要死在这里。

就在濒临死亡的时刻,一青衣蒙面少女出现。那少女以手帮自己压制毒血扩散,又自服一粒银丹,割开手腕血管给自己喝下她手腕内鲜血,然后又以血喂武原咽下一粒金丹。一柱香后武原果然无事。

原来这“五步死”毒蛇的毒是要以人体化开解毒银丹,然后喂血给中毒的人,再使中毒者以血服下一粒阳气金丹,这才能解毒。兰依从一本医学杂书里面学到此法。

兰依救了武原,因要赶路去寻轩辕明,于是不等言谢,立刻起身要走。这时武原扯住少女的衣袖,虚弱说,“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将来我好报恩。”

兰依回头看他,说,“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先记下此恩,他日有机会再报吧。”

说罢兰依起身策马而去。武原望着少女离开的身影,心想,这恩我记下了,来日再见姑娘必报答此恩情。

于荒原中兰依防风沙,便带了面纱,故而武原一直未能认出她来。如今她为解救轩辕明,正是要行使他欠她的这份恩情的时候。

“那日你喝下我的血解的毒,这恩今日不报么!”兰依说。

武原怔怔然,想不到,想不到。

想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仙女竟然是她!

“报,答应你的就一定做到。”

于是武原将轩辕明丢下马。兰依赶紧上去搀扶。

“这还不够,你还需放了难民,又将你胯下那匹马留下,供难民马车离开。”兰依又向武原说。

“我已为你做了一事,旁的事我不管。”

“你的一条命难道敌不过问你要一匹马么?那日你喝了我多少血,难道你忘了么!”兰依又说。

是啊,那日自她的血管里汩汩流向自己口中的鲜血的滋味他此刻仍用心记得。那日自己只怕喝了她体内一盆血吧,她走的时候身体都晃晃悠悠。她是拿命救了自己。

想到此处,武原自马上下来,将马交给兰依。又号令大烈侍卫停止搏斗。

“王子不可!”大烈侍卫欲劝阻,却被武原伸手拦阻。

随后万兽侠快速将马捆至马车上,又呼唤兰依及轩辕明上马。

刚刚武原说自己通敌,自己尤未理论,轩辕明此时不肯上马。

兰依清楚轩辕明心里的气,对轩辕明说,“走吧,讲清楚了又能怎样,你今天毕竟是放了胡戎人,纵然他们是可怜人,那又如何?”

“大人,跟我们走吧,去我阿大那,能有条活路。”马车里,那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伸出头来,喊道。

轩辕明愤恨郁闷,又无能为力,只得随兰依上了马车。自己本就是福泽待罪的王子,此时放了胡戎偷粮的贼,回去,只怕唯有死路一条。

娘亲,赎儿臣此时不能回去拖累你。

彩蛋剧场:明与兰的初相识

hi all ,我冒着掉收藏的危险吐一个明&兰的彩蛋剧场出来,如果大家不喜欢这种形式,我以后就不这么发了。

惨淡剧场是大故事的提炼和浓缩,与大故事艺术性相同,但故事不关联。大家可以想象故事中的人物单独拎出来拍了一段小剧场小短片。

小剧场的写作形式是现下兴起的对白小说形式,最近我也在练习这种,希望你喜欢。

^_^

哈哈,娱乐一下,免得大家太无聊。

这个小剧场暂时取个名字,叫《我爱你的一千章》(小剧场合集)。

《我爱你的一千章》(小剧场合集)

所属故事:福泽大地

场次:第一场明与兰的初相识

时间:无

空间:无

兰依:我爱你。

轩辕明:什么?

兰依:我爱你,你知道么?

轩辕明:你刚才有说什么?

兰依:我说,终于找到你了。

轩辕明:你说话也太小声了。不过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兰依:我是你的一位故人。

轩辕明:啊?

兰依:故人。

轩辕明:你认识我?

兰依:认识。

轩辕明:你到底是谁。

兰依: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轩辕明:说!你到底是谁。否则休怪我刀剑无眼。

兰依:我是兰依啊。

轩辕明:兰依是谁。

兰依:就是家住北境的兰依,我阿爹做药材生意的,阿娘在家操持家务,家里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二王子你忘记了?太后审讯我那天我说过的。

轩辕明:我不认识什么兰依!

兰依:那现在不就认识了,嘻嘻。

轩辕明:疯女。

兰依:哼,竟然这样说你救命恩人。

轩辕明:不可理喻。

兰依:嗯嗯,的确不可理喻,因此才会不远万里来到福泽京都找你,才会在京都浪荡数日只为等你,因此才会…

轩辕明:神经病。

兰依:你才是神经病。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有多仗义。

轩辕明:你说什么?

兰依:哦,没什么。我说我不是神经病。

轩辕明:以后说话声音大一点,跟蚊子叫似的,说了我也听不见。

兰依:听不见才好呢。世上很多话就是说在心里,你是听不见的。

轩辕明:你说什么?

兰依:我说我爱你。

轩辕明:什么?

兰依:爱你。

轩辕明:说大声点!

兰依:以后你就会知道啦!

轩辕明:神经病!

兰依:好吧。我是神经病。如果我爱你是一种病,那我就是神经病。

第62章 飞跃

轩辕明、兰依、双兽二侠护送马车里的难民狂奔往北。此时武原王子的人已不再追上来,而是站在原地怅然愤恨。

武原心里想,轩辕明,今日我因要报答小仙女的恩放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需回去如实向福泽禀明你的罪责。下次再见,我必一刀劈了你!

走着走着前面便到了一处断崖,崖深万丈,由此落下将摔得粉身碎骨。崖的对岸是一片高原,那面便是五洲北疆以外的土地。而难民们,便躲身在那一片高原上荒山内的一个山里。

“前面是悬崖!”万兽侠自胯下所骑的马上飞至马车前拉住马头。刚刚离开时双兽二侠也各自从大烈侍卫那里夺了一匹马,车时策马护送马车离开。

马车在悬崖前停住。

“大人,我们就住在悬崖对面的高原上。”难民中那个胡戎男孩子下了马车说。

“那你们要如何回去?”万兽王于马上高高问。

胡戎男孩走向马车内的另一个胡戎难民男人,从他背上一捆东西里取下一个竖的裹布的东西。男孩走回到万兽王面前,打开一看,正是一个简易的兽皮风筝。

“我们胡戎人善以兽皮飞行,我们就是早上乘北风使这个滑翔而来,到了晚上刮南风,我们又能使这个滑翔而去。”胡戎男孩说。

“哦?是么。”万兽王思度,他们马车里这么多粮食,难民每人至多运送一袋,其他的还需自己与千兽王帮忙才行。

“就是粮食太重了,一些我们可先藏在这边,明天早上再来取。”胡戎男孩说。

“你很聪明。但是不用了,你们且各拿一袋,其他我们双兽二侠为你们运过去。”万兽王说。

“真的么。”胡戎男孩刚才见到了双兽二侠武功了得、以一敌百的本事,信他所说的话。

万兽王点头。又问轩辕明,“你怎么办呢?”

此时轩辕明、兰依及几个难民人等已下了马车。几个难民正在从马车向外搬运粮食。

轩辕明握拳不语。

今日自己善心救人,可却又使自己成了罪人。明心中无奈,忿懑。

“二王子,这些胡戎人说是大烈军队欺凌了他们,我们何不随他们去调查一番呢?如今你是他们的恩人,他们必不会把你怎样。况且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福泽捉拿你的大军应该一会儿就到了。不如我们就——”兰依善意向轩辕明说。

“别我们我们的,只有我,没有我们!”轩辕明愤怒,自胡戎人那里也取过一只兽皮风筝。

今日胡戎有部分难民是步行摸山林逃跑,故带来的兽皮风筝有剩余。于是兰依也取了一个,又在胡戎男孩指导下仔细学习使用方法、诀窍。

随后一切准备妥当,几个难民背上各背一袋粮食,双手握在以棍子支开的宽两米的兽皮风筝上。而后当一阵强烈的南风刮来,这些难民平底助跑十几步,便一跃跨出悬崖,飞入悬崖上方的天空里。

这些兽皮风筝,在天空中排着队,往悬崖那边几百米外的高原平底滑去。

这是一个很宽的山谷,往上看是满是星光的苍穹。往下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轩辕明背上捆住黑犬兽也一跃而上向深渊飞去。

兰依见状,赶紧笨拙的也握住风筝的把柄助跑赶过来。

只见,双兽二侠两个,一个手上拎住四五袋粮食,运足真气,一个轻工飞起,轻点飞在空中的一排兽皮风筝,作为桥梁度过去。

于悬崖半途又使足臂力将粮食甩至悬崖那面的高原平底上。

而后双兽二侠向后翻身,几个跟斗又翻至悬崖这面的原地。正落到两匹原地待命的马上。

整个过程,双兽二侠动作极快,又运足轻工,并不踩落了哪只风筝。可见其二人轻工之高强,令人叹服。

回到崖边后,双兽二侠高喊,“天下无数可怜人,救得一个是一个!”

而后二人马上发力,将马车推下山崖,不让追兵找到众人去向踪迹。

随后二人策马狂奔消失不见,难民们都没来得及对他二人说声谢谢。

路上,万兽侠于马上感慨,“前几日北疆遇鬼军,本想往北去查一查,没想到遇到这么些可怜人,便救一救。”

“是啊,兽王乃真义士!”千兽王恭维道。

“哈哈哈哈哈哈——”万兽王于马上一阵狂笑。

悬崖之上,轩辕明于风筝上回头望去,果见遥远南面有一片大军手执火把浩荡而来。那是一片穿红色铠甲的大军,便知是福泽军。

今日捉我竟动用如此军力。轩辕明感慨。

今日他一面想着胡戎可怜的难民,一面想着大烈驻军,在良心与盟友间,他选择了使他心安的良心,却失去了能保护他的盟友。

我做对了吗?

轩辕明问自己。

可是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人生很多选择也都不是简单对错可以定义。

况且,在人生面临两难之选择的时候,往往不是你选择结果,而是结果选择了你。由不得你。

轩辕明此时恰有这样的感觉,感到命运已为他做好了选择。命运,似乎一路裹挟着令他一步步走向万丈深渊,又每每在人生最危难的时刻提他一把。

他也不知前路如何,只有蒙着眼,咬牙走下去。

而清源山里我的娘亲。哥哥,一切就拜托了——

而哥哥,此一别又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哥哥,原谅弟弟此次不能回去,那样只会拖累庆妃,拖累你——

兰依也回头,北境中都那面,人们正沉浸在七夕的节日幸福中。“砰”的一声,天上放起礼花,兰依远远看着,觉得很美。

“啊——”

忽然!不知从哪向轩辕明射来一只竹箭!

那竹箭擦过轩辕明的脸,没有射中轩辕明却穿破了轩辕明头顶的兽皮风筝。风筝立刻失速,带着轩辕明飞滚着跌落悬崖去。

“明!”

兰依见状,立马调转风筝方向前来营救。

她在半空中拉住轩辕明的手臂,轩辕明快速丢掉原来那只风筝,来到兰依的风筝里。

但他们两个人,重心不稳,加上兰依驾驶不娴熟故风筝摇摇摆摆,眼见就要坠落。

“我来。”

千钧一发之际,轩辕明转身至兰依背后,自身后握住兰依双手,帮她驾驭风筝。

他操纵风筝娴熟,于风中一下子又腾空而上了。

第63章 难民

这时兰依,被他从背后如此抱着,脸一下子通红,心里跳得厉害,似要将一颗心跳出口中来。

也不知是靠着疯女太近心里犯恶心还是怎么的,轩辕明又感到一阵心痛欲裂,仿佛死病又要发作。

轩辕明心脏难受,想到这女子是如何神秘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几次三番引诱自己步入绝境,差点害死自己。于是生气,扯下兰依的手,将她丢下风筝去。没有这疯女在身前,内心果真平静一点。

只见兰依大叫着跌落崖去,就要摔个粉身碎骨!

一只风筝自上而下直冲下来,风筝里伸出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兰依的手。

是明——

轩辕明方才转念一想。这女的虽神秘,但也几次三番护住自己。害自己,也救自己,真令人抓狂!

眼前又浮现兰老爷、兰夫人的音容,他们说,依儿就托付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于是刚丢了兰依的轩辕明又内心不安,飞身下来救这女子。

二人再次乘风筝飞旋而上,轩辕明右手执掌风筝,左手紧紧拉住兰依的手。二人在夜空中,月光下,划出一道极美的弧线。

而后两人平安着陆到悬崖对面的高原平底上,兰依双手张开平躺在地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好在明最后还是救了我。

高原平底上,先到的几个难民正在收拾粮食。一个胡戎男人用胡戎话对身旁一个女人说,他们在空中飞来飞去做什么?

这个胡戎女人看了一眼,说,小情人谈恋爱罢,不要管了。

于是二人重新埋头默默收拾起粮食来。

这一面,轩辕明又以手掐住兰依的脖子,逼问到,“你为何知道今日有人去北郊盗粮?为何引诱我至此?”

兰依眼里真诚,盈这泪水,说,“相信我,我必不害你。”

轩辕明无可奈何,也不能拿她怎样。难道打一顿?逼问她的目的种种?

哎——

轩辕明只能叹气一声,放开兰依。

他起身,心想今后要加大力度好好折磨她,哪怕不能问出她的动机目的。能使她知难而退不要再跟着自己也好!

这时胡戎男孩朝轩辕明和兰依走了过来。

“二位恩人,我带你们去我们住的山洞,请二位休息一下。”那个胡戎男孩迎接轩辕明和兰依。

于是轩辕明及兰依随胡戎男孩穿过山石小路,来到一个幽暗的藏于荒山隐秘位置的洞口前。

“你们就住在这?”轩辕明问。

“现下流离失所,能有个住处就不错了。”胡戎男孩说,“我们这荒山还有好几口洞穴,能容下我们几百号人。”

“你们有几百号人?”明问。

“是的,我们胡戎人以部落为单位,游牧分布在北漠这片土地上。后来阿汉为了得到北境更肥沃的土地,联合各部落发起了南下的战争。但后来不敌五洲军,兵败了。兵败之后,五洲军不断发兵北上骚扰我们族人,洗血我们的部落,将我们从我们视为家园的驻地赶出。这洞里住的是靠近北境各个部落幸存的部分流民。”胡戎男孩领着轩辕明及兰依步入洞中,边走边说。

洞内只有几处火把,在火把的微光下能看出这是一个内部空间巨大的洞穴。

洞**,此时席地而坐几百个胡戎难民,他们面黄肌瘦,身体无力的歪斜,眼神中流露着受苦难折磨过后对命运的绝望。地上满地坐着的难民眼神空洞的望着轩辕明几个人进来。

胡戎男孩拨开人群,造出一条道路引领轩辕明及兰依到洞穴中间去。

洞穴的中间有一团不十分旺盛的篝火,围绕篝火已团坐一圈人。

胡戎男孩引领轩辕明两个坐在篝火旁。男孩对轩辕明说,“请稍等,一会儿会送上米汤,感谢二位大人在粮仓放我们一条生路,又协助运回这么多粮食,救了我们几百口难民一命。”

“那几十袋米能撑多少时日呢?”轩辕明问。

“省着点,大约两周吧。”男孩回答。

“那两周之后怎么办呢?”明问。

“到时候——再出去偷一点吧。”男孩答。

可是轩辕明的心中此时充满担忧,几百口人,才几十袋米,要吃十几天,虽他们解了这一次危机,但下一次如何还真是不知怎样。

不多会儿,几个皮包骨的男女难民提着几个桶进来了。他们从外围起,往每一个难民身前的碗里舀一勺米汤。那些得到米汤的难民便闭上眼,嘴里呱啦呱啦的对天感恩起来。

分米汤的人走到轩辕明这边,铁勺使劲从桶底抠了半天,才抠出半勺。明示意,够了够了。

而后,这些胡戎人又双手合十,闭眼朝着天,身体左右晃动,嘴里呜啦呜啦大概是说一些感恩胡戎神的话。

感恩完成后,重人这才慎重的端起盛米汤的碗,小心翼翼的喝起来。

他们喝的很安静。轩辕明看到,嘴里灌入米汤的胡戎男人眼神中出现了希冀。有胡戎女人给身边的孩子喂食米汤,又低头吻干从孩子嘴里流出的汤汁。

生命怎么会如此卑微?没有分量?

当一个生命连饥饿问题都无法解决时,那这条命便薄如纸,甚至已开始不属于这命所附着的肉体。

轩辕明想起一事,便问胡戎男孩,“起先我问你,胡戎与北狄可曾有意联手,你说你要回来问下你们阿大。”

“嗯,是,答应过大人的一定做到。”胡戎男孩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起身去找远处坐着的一个胡戎老者。

两人似乎发生了一些争吵,那个佝偻着背的胡戎老者一直挥手拒绝,胡戎男孩则奋力说服。老者不时拿眼光怀疑的望向轩辕明这边,最后似乎被说服了,转身朝身旁一个年轻男人耳语几句。而后那个年轻男人便走出洞口去。

这时胡戎男孩已回到轩辕明身边坐下。

“你们刚才说了什么?”轩辕明问。

“我让阿老将阿大请出来,今日你们两位大人救了我们的命,阿大见到你们也会高兴。”胡戎男孩说。

“那这位老者不同意?”明问。

“阿大身体不便,阿老不想请出阿大。”男孩说。

“那现在呢?你最终说服老者了吗?”明问。

“自然。阿大一会儿就出来。我们胡戎人诺言既出就一定实现。”胡戎男孩说。

“那个老者看起来也是有身份的,我看你也不像个寻常的胡戎人。”明说。

“逃难之前,我是胡戎最大的部落真戎部落的小王子。”胡戎男孩淡淡的说,“不过现下什么也不是了。呵呵…”

第64章 阿大

片刻后,由几个行动迟缓的男人拖着一辆木质轮椅从洞外走进来,这一行人停在洞内一个昏暗的一角。

火把和篝火的光均不能照亮这个角落。但能看到这几个人都垂着手垂着脸,似乎无精打采的样子。

轩辕明见这几个人长得高大,但均瘦得皮包骨头,身上发出一股淡淡的臭气,许是得了什么重病。那个坐在中间的男人应该就是阿大,他一只手臂断了,现下以麻布包裹伤口止血。

轩辕明对身旁胡戎男孩说,“他们是病了吗?我略懂一些医术,是否需要上前探视?”

胡戎男孩拉住轩辕明,说,“不用,胡戎游医已经看过了,不碍事。你有什么事就坐在这里问吧。阿大一会要去休息了。”

“你们阿大是什么身份?是否会伤害我们福泽二人?”轩辕明问。

“阿大是一个伤害不到你的人。你可放心。”胡戎男孩说。

于是轩辕明狐疑的将脸转向这位神秘的胡戎阿大。明郑重的起身,面向阿大礼貌的拜一拜。而后说,“在下是福泽二王子轩辕明,不知阁下是胡戎阿大吗?”

身旁胡戎男孩叽里呱啦翻译一通,只见那坐在轮椅上垂着脸的阿大自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声音。那种声音,像是被破坏了声带,就像是木棍彼此摩擦,是极为嘶哑而令人不悦的声音。

胡戎男孩说,“你有什么事快问吧。”

“我在福泽听闻,胡戎与北狄有意联合起来,合手南下侵犯胡戎边境,冒昧问阁下,不知可有此事?”轩辕明问。

胡戎男孩翻译,阿大以恐怖声音作答。答道,“并无此事。”

“那为何军情显示有胡戎和北狄多次南下犯境的军情,更有甚,大烈金王被胡戎军所困,恶战数日才得安全脱身?”

阿大冷笑,以恐怖声音说道,“愚蠢的五洲人,内部如此彼此算计,离亡国也不远了。我可告诉你另一件事。大烈金王曾来我部落找我们,要我们胡戎联手他演一场戏。胡戎假意攻他助他骗的福泽昏庸王的一百担粮食,事成之后将割北境一座城池给我胡戎。我们协助了他,但这个虚伪的骗子,竟然联合起福泽最后反过来偷袭我们大军。那天血流成河,昏天黑日。最后胡戎几万大军只剩几百人逃出。这个大烈金王,你回去告诉他,胡戎迟早要找他复仇!”

轩辕明听到这个消息,背心觉得极冷。

如果这是真的,那大烈金王是想要干什么?

他要骗取福泽岳王的信任,让后者误认为北境战事凶险,而后诱使岳王拨出100万担粮食支援大烈。

那么,得到粮食之后呢?

轩辕明不敢想象。只能说大烈金王有着极为险恶的用心,也正在部署一个极大的阴谋。

那么,有大烈军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在,现在北境并不安全,福泽中都也并不安全。岳王,哥哥,以及关在清源山里的庆妃都不安全!

轩辕明不敢再往下想。

“你要如何复仇?你现在手下不过只有一些流民。”轩辕明整顿好情绪,又问。

胡戎阿大冷笑,恐怖的说,“因为魔王选择了我!魔王最终选择了胡戎,而不是大烈!有魔王的鬼军相助,纵然大烈铁桶军团我也不怕!”

他竟然知道鬼军!而且又提到魔王,那个令天下人闻之丧胆的恐怖魔王!那个重生后可席卷天下,令天下生灵涂炭的魔王!

轩辕明心里觉得极寒,今日听到的事令他无比震惊。

轩辕明正要细问,却被旁边胡戎老者打断。老者交叉双臂向阿大说,今日是否说得太多了,您应当回去休息了。

阿大冷笑,对轩辕明说,“愚蠢的负责人,回去警告背信弃义的大烈人,胡戎必向他们复仇!”

随后,胡戎阿大身体僵直的转身,又在几个胡戎随从的帮助下要离开洞穴。他们行走中,轩辕明又问到来自他们身上淡淡的臭气,像是腐尸的尸臭!

忽然,洞外传来一声以树叶吹响的曲声,那曲子极刺耳,震得人耳膜难受。

在树叶的曲声中,忽见阿大如散了架的骨头一下子瘫倒地上。他身旁几个皮包骨的随从也一下子倒在地上。

轩辕明一个健步上去查看。他摸一下地上倒着的阿大的手腕,竟然没有脉搏!

轩辕明又拨开阿大脸前盖着的凌乱的头发,此人鼻梁高挺,脸长,长相凶恶。此人似乎曾在哪见过。

再看他身上戎马衣着,这魁梧的骨骼,在看他一条断了的手臂。

这,不正是那日鬼军来袭前夕被大王子轩辕晖等人削去手臂的胡戎首领!

那日轩辕明曾远远看到此人,也目睹了此人凶残所做的一切。

那么此人现下已经死了?那刚才他又是如何回答我的问话?

轩辕明正想着,一只手还放在这死人脸上查看他的面容。

只见,那死人忽然睁了眼!一双鬼眼阴森而恐怖,在眼框内上下左右晃动。这死尸似得了灵魂,伸出那只未断的手臂死死掐住轩辕明的脖子。

兰依见状要来救,却被地上原本倒下的几个死尸抱住腿,动弹不得。这几个随从也是死尸!难怪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

黑犬兽一人斗几具死尸,但这几个死尸都是高阶的鬼,被黑犬兽咬断了脖子还能歪着头上来继续搏斗!

就在轩辕明几人被死尸困住之时,只见,一柄利剑斩断掐住轩辕明脖子的阿大的鬼手!又劈向其他几个鬼手,将兰依解救出来。

这时黑犬兽也咬断了另几只鬼的腿或脖子,奋勇保护到轩辕明身边。

“你,砍了你们阿大?”轩辕明摸着脖子问。

“没事,反正都死了。”胡戎男孩说。

“你早知道他们死了?”明问。

“知道,但阿老认为阿大受魔族庇佑,死而复生,将带领我们走向胜利。”胡戎男孩说。

“那你为何要斩断他的尸身?胜利不是很好么?”轩辕明说。

“不,胜利要靠活人赢得,而不是死人。”胡戎男孩说。

洞穴中,难民们已乱做一团。

阿老在篝火旁不住叩拜,口中呜啦呜啦,诅咒来者的不敬,平息死去的胡戎人的怒火。

只见,那几具死尸又要复活过来撕咬轩辕明等人。

胡戎男孩扯住轩辕明及兰依,说,“跟我走!”

第65张 阿汉

地上的死尸正在扭动着,身体寻找断裂的肢体,肢体爬向无头或断手缺脚的身体。

胡戎男孩抓住这个间隙拉着轩辕明就往洞外跑。此时鬼身重新又组装完整,似从未尸身错位断裂一般,几具完整的尸身又伸手飞奔着向轩辕明等人这里杀来。

黑犬兽断后,一口咬住为首的阿大尸身的脖子,将阿大脖子咬断悬挂在身上。阿大尸身扯下黑犬兽,将它丢向石洞坚硬的岩壁。然后阿大尸身又甩着一颗鬼脑袋继续往前追赶轩辕明等人。

黑犬兽挣扎着起来,丝毫不顾身上撕开的伤口,又飞身扑向另一个鬼尸身。黑犬兽一口咬断一个尸身的手臂,又飞去咬另一个尸身的小腿,这一犬几尸便在洞口处搏斗起来。

那一边,胡戎男孩拉着轩辕明及兰依飞快跑出大洞,转过山路跑向山后另一处隐秘的小洞。

阿大的尸身仍未放弃,追逐他们而来。它伸长那只仅有的鬼手臂,眼看就要掐住轩辕明的脖子。

兰依从袖内刷出一柄锋利小刀,狠力向鬼手砍去。那刀极锋利,兰依下手也极重,鬼手应声一刀两断!

阿大的鬼身嘶叫着停下脚步,跪在地上以脸摸索自己的断手。那断手像蛇一般,在地上扭动翻滚,沾着泥土滚向阿大的鬼身。

兰依弯腰想要抓住那鬼手,而鬼手扭转着逃避兰依。

这时胡戎男孩已经拉着轩辕明来到小洞门口,二人使劲推动洞口处一颗巨大的石球。

“兰依!快进来!”轩辕明朝砍了鬼手的兰依大喊。

兰依便握着刀脚步跑向轩辕明。

那阿大的尸身又重新拼接好,伸了鬼手加速杀向兰依。那鬼手已抠到兰依后背,让她感到全身发冷,冒出冷汗。

只听“轰”的一声,石球压住洞口。

千钧一发之际,轩辕明伸手狠拉了一把兰依,将她在洞门关闭前一刻拉入洞内。

而那鬼手此时就抓在兰依肩膀上!鬼手自手臂肩膀处被巨石压断,尸身在洞外,而鬼手臂在洞内。

而那鬼手竟然还能活动!又伸了手飞向兰依脖子,死死将她脖子掐住!

轩辕明和胡戎男孩见状,连忙上来扯住鬼手手指,不叫那鬼手指抠入兰依的脖子肌肉内。

鬼手力气极大,两个男人拉住他的手指也只是叫鬼手稍微增加了掐人的阻力和难度,那剩下没有被拉扯住的无名指及大拇指依然深深嵌入兰依的脖子,将她脖子死死箍死!

眼见两个男人大力拉住鬼手脸胀得通红。兰依被鬼手指掐住无法呼吸,她两手拽着鬼手小指,脸憋得通红,几要丧失挣扎的力气!

只听,洞外一阵树叶曲声响。又是刚才所闻的曲声,只是节奏略有不同。这树叶曲声,使活人听了耳膜欲撕裂。但阿大的鬼身听了却一下子丧失力气,鬼手不在掐住兰依,而是失去控制一般,受自身重力驱使掉落地下。

由于轩辕明、兰依、胡戎男孩各自抓了鬼手的中指、小指、食指,几个人在鬼手丧失力气掉落之际依然在发力,忽而几根手指一下被他们扯下,现下正握在手中。

胡戎男孩见状,连忙惊慌的丢开鬼手指。

轩辕明也丢下鬼手指。

兰依大口喘着气,恢复平静后,挣扎着靠在洞臂上叫自己站直,恢复力气。

随后兰依自乾坤袋内取出一只收鬼袋,捏着几根鬼手指及一段鬼手臂将他丢进袋内。

这只收鬼袋较小,但装下鬼手臂使其不能再动弹还是绰绰有余。

“你,你为什么没早点说你阿大是死人。”轩辕明喘着粗气说。

“阿大死后尸身从不害人,阿老说他只是默默守护我们,必不会害我们族人,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胡戎男孩惊慌看着兰依以鬼袋收起阿大鬼手。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兰依背靠胡戎男孩将收鬼袋系在腰间。而后忽然转身,以把柄小刀抵住胡戎男孩的脖子。

“是你们说要见阿大问话我才求阿老让阿大出来的!你们是胡戎恩人,我并不想让你们死!”胡戎男孩辩解说。

“哼,你问他们有什么事瞒着你?你有预知未来神力,这些事你会不知道?”轩辕明靠在岩壁上,对兰依冷嘲热讽。

兰依想到,确实是自己非得拉住轩辕明来到这里。经历这么一场死里逃生,轩辕明此时说不定认为自己要害他。

“我…我确实知道一些事…可今日这件,我只知开头,不知结尾。”兰依说。

“噢?是么?这么说神人也有学艺不精的时候。”轩辕明说。

“其实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们。”这时胡戎男孩忽然说话。

“什么事!快说!”兰依以匕首威胁胡戎男孩。

“你先收起刀,我带你们去个地方。”胡戎男孩说。“刚刚是我救了你们,你也看到了,我并不想害你们。”

“是啊,每回引我步入绝境的都是神人你,我看要先死也不该是这位男孩,而是某个不知动机是如何的神人。”轩辕明话里有话。

兰依听懂了,也觉得刚才确实这胡戎男孩救了轩辕明的命,于是默默收起匕首。

“你们跟我来。”胡戎男孩转身往洞内又一个洞口走去,示意轩辕明、兰依跟上。

兰依从乾坤袋内取两枚萤火棒点燃。这萤火棒是个别致的照明小物件,只需在其身上掐一下便可照出微弱光芒,待不用之时再收起来,它自会自己熄灭。下次要用可再将萤火棒取出,还能再掐它一下接着使用。

只不过萤火棒的红光极其微弱,只能照亮一米之内的景象。这三个人就在这一点微弱之光的照耀下抹黑走向更幽暗的洞的深处。

那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只见胡戎男孩回转过身,拉住轩辕明,说“往前便是去见我们死去的阿汉的路了,我们一个拉着一个,自此洞口往前跨出十步,将有一石棺,那石棺里睡着便是我们阿汉。”

第66章 探尸

“见一个尸身?”轩辕明问。

“你们不是想知道更多真相吗?我告诉你们,我们这阿大的尸身躺在石棺内月余了,而尸体不腐烂,这个你们不想去一探究竟吗?”胡戎男孩说。

“这有什么,撒了防腐粉呗,现在令尸身不腐的法子又不是没有。”兰依说。

“可我们是逃难!战败之后连家园都没有了,哪里去找什么防腐粉!”胡戎男孩说。

兰依噤声,想想也是,这防腐粉只有王公贵族、有钱人才能用上,百姓都难以得到的东西,何况是这些流民。

“跟他去看看吧。”轩辕明也想一探究竟。

“可是谁知道那尸体会不会突然从石棺里蹦出来要杀我们。二王子,我们还是不要去看了吧,就在这洞口等外面平静了再出去。”兰依说。

“哈,你们怕了么。我是不怕的,阿汉守护族人,也不会害我的。”十四五岁胡戎小男孩嬉笑说。

“如果那鬼要将我们怎样,我头一个先杀了你!”兰依又以刀指向胡戎男孩。

“好啦好啦,不会有事的,阿汉在那石棺里,都一个月了,从不见复生的迹象。也不会像阿大他们那样走动,所以你们就放心好啦。”

“且随他去,生死由命,今天若死在这里便是天命。兰依你爹拜托过我,你就不要跟来。”轩辕明说。

于是胡戎男孩拉住轩辕明,二人摸黑跨步向前走。

兰依在原地站了片刻,心想,我虽是女孩子,但我也不怕。再着万一你死了,我也无法安心活着。

兰依站在原地,拿荧火棒左边照照,右边照照。模模糊糊中看到,那幽暗的洞壁上刻了无数夸张的图画,大概是在讲述阿汉如何联合胡戎部落南下开拓疆土的伟迹。又说了阿汉受到大烈军欺骗,胡戎军队被埋伏,阿汉带领军队与大烈军勇猛作战,最终战死沙场的事迹。然后洞穴右面的一大幅图,似乎画的巫师做法事祷告。画面上阿汉最终威风凛凛的站起来,复活了!

所以说,胡戎人还是在做法使他们阿汉复活?!

“二王子,恐有诈!你要小心!”兰依从洞口处喊来。

这时轩辕明及胡戎少年已向洞中跨完十步,摸到石棺处,两人合力想打开石棺一探究竟。

只听吱吱石棺摩擦的声音。

兰依心想,不好!

于是就着萤火棒微弱亮光跑上前去。“不要打开石棺!”兰依喊。

可石棺依然被两个男人揭开。此时两个男人打开石棺朝里面看,石棺内一片昏暗,只隐约看见里面躺着一具魁梧的尸体,但看不清面貌长相。

说来奇怪,打开石棺,果然闻不到半点腐臭气味。这尸身果真不会腐烂么?轩辕明很想仔细看看。

只见兰依飞奔而来,她原想护住轩辕明使他不受到伤害。可是莽莽撞撞正冲撞到轩辕明身上,将他一把推向尸身。

那一柄萤火棒,正好跌落到尸身脸旁,照亮了阿汉的脸。那是冷冰冰的死人脸,极为阴森,又极为威严。

这萤火棒不会灼烧,只是假火照亮脸的周围。

在幽微的红色火光下,轩辕明正跌落到尸身的胸口,抬眼一看,正看到尸身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跑快了,没刹住。”兰依扶起轩辕明,不住道歉。

“走开,不是让你在洞口等着吗?”轩辕明责怪。

“我——我这不是不放心你才跟来么。”兰依委屈的说着。

“本王不必。”轩辕明不理兰依,伸手捏起那点掉在尸身旁的萤火棒,仔细打量起尸身来。

如果不是刚才轩辕明跌落他胸前没有听到此人心跳,他该不会想到这个男人是死去了。这个魁梧的男人,此时紧闭双眼,皮肤有光泽,肌肉有弹性,倒不像是死去,而像是熟睡了。

轩辕明照亮这具尸身的腿部,他腿部粗壮,肌肉发达,可看出戎马一生的雄壮威武。

又看他衣着,尤穿着死去时所穿的皮革战衣,威风凛凛。

唯有他双手握住的腹部流出已经干掉的血痕。

轩辕明挪开此人双手,便看到一道惨烈的穿透伤。那伤口血迹已经干了,但皮开肉绽,伤口依然鲜活,未见腐烂。

“真是神奇,你说他死去已有月余,血都流干了,竟然伤口并不腐烂。”轩辕明感叹道。

“是啊,阿老说,有神力在守护阿汉。”胡戎男孩站在轩辕明身侧说。

“神力?什么样的神力才能使这尸身长久不腐呢?我们外面遇到的那些,虽然死而复活,但都是死鬼复生,尸体已腐烂,只不过被鬼操作尸体。而这个尸身,虽未复活,却不会腐烂。如若他一旦复活,其强力是否不可想象?”轩辕明冷静说着,细思觉得极为恐怖。

又想到刚刚在大洞内,死去的阿大提到魔族,说魔王选择了胡戎。难道此尸身不腐跟魔族或魔王有关?

“不要再说了,二王子我们快出去吧。”兰依央求轩辕明赶紧跟她离开。

这时轩辕明的萤火棒又照向尸体的脸。这一张面庞,睡得沉稳又威严,叫人不由担心这位君王下一秒就要睁开双眼,以怒目望向他们这几个斗胆打开石棺扰乱他睡眠的人。

轩辕明仔细端详他,他就睡在自己眼前,就是胡戎昔日威风凌凌,令人闻风丧胆的阿汉。他有着高挺的鼻梁,较高的颧骨,深陷的眼窝,微簇的粗眉。他颌骨内咬着牙齿,脸部肌肉轻微拧住,能推断出他死亡之时曾露出过愤怒又痛苦的表情。

真是神奇。轩辕明心里想着,若不是此时他已没有脉搏呼吸,还真像是合眼睡下,全然不像死去已有多时。

轩辕明手上微弱的光正照着阿汉尸体的脸,他又向尸身的脸凑近看了看。

忽然!那死去的尸体忽然睁开愤怒的双眼!

轩辕明惊恐,下意识往后靠。那尸身却举起有力双臂死死掐住轩辕明脖子,并拉拢轩辕明靠向自己脸旁。

兰依惊恐,抽刀挥向尸体手臂。可这手臂皮肉被砍得破烂,而骨骼坚硬无法被砍断!

只见尸手将轩辕明越箍越紧!

兰依抽刀,一刀插入尸体脖子。而那阿汉的尸身丝毫不顾脖子上插着一柄匕首,依然死死掐住轩辕明。

“你不是说你们阿汉不会复活吗!”兰依大声责怪胡戎男孩。

“我也不知道!今天所有怪事都碰上了!”胡戎男孩说。

“快来帮我拉开尸手!”兰依喊。

于是兰依及胡戎男孩死死拉住尸体的手,想把轩辕明自死尸手中救出来。

第67章 邪梦

而此时,死尸却将轩辕明越掐越紧。

轩辕明已然窒息。

在无法呼吸,生命垂危的时刻。恍恍惚惚,轩辕明跟着眼前黑暗处唯一的一道光往前走。

他的意识被带入了一个黑暗的邪梦。

梦里,身旁全是挣扎的厉鬼、死尸,他们有的没有头在地上痛哭爬行,有的愤怒地以手指住轩辕明。

在一众厉鬼和死尸的包围下,前方只有一条路。明向那唯一一条路走去。

很奇怪,或许是将要步向死亡,轩辕明觉得自己此时心里一丝恐怖也没有,无比坦荡。

明向那远处的极暗处越走越近,眼前忽然生起一团黑暗的鬼火,一个庞然鬼身赫然在空中升腾出来。

那是鬼么?又或者只是一个庞然怪物?

明无法确定,只是觉得这庞大的鬼影与此前见过的所有鬼影都不相同。

这一个鬼影并不缥缈,而是沉稳,霸气,又流露杀气。

鬼影背向轩辕明。

明问,“你是谁?为何引我来此?”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一个恐怖的声音回荡着自空旷的远处传来。

“这不可能,我从不认识什么鬼,向来光明正大生活。”轩辕明渺小的在鬼影庞大身躯遮蔽的暗影内站着,高举头颅望向那只庞大的鬼影。

“我不是鬼。”

“那你是什么?”

“我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是我。”

“你想怎么样!”轩辕明无法理解这庞然鬼身的话。索性大胆问他想要如何。

“杀了你!”

只见那庞大鬼身回转过来,铺天而来的黑暗将轩辕明渺小的身体笼罩住。

鬼手死死掐住轩辕明的脖子,带着深深的恨意要将他置之死地。

轩辕明顽强地挣扎,睁大眼睛要看清这鬼的长相。

但是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



“二王子,你可算醒来了。”

轩辕明再睁开眼,身体已躺在山洞地上。

而身边已被火把照亮,只见那具阿汉的尸身已经失去力气躺在旁边。而尸身此时腐烂,再不是刚才新鲜肉体的样子。

再看,洞口似乎被什么炸开,黑犬兽此时已满身伤痕来到洞内,正舔着轩辕明腿上的伤口。

而此时,身边又多了两个人,恰是曾祛除鬼军,今次又协助胡戎难民夺粮逃跑的头戴兽面的双兽二侠。

“你,是你们?”轩辕明虚弱而言。

“什么是你们不是你们?本大王寻鬼盘所示此处有强大鬼力,我便折返来了。”万兽王叉手站着,说,“况且此时,你应当叩首跪谢本大王刚才救了你才对吧。”

“你救了我?”明虚弱问。

“可不是,你看我这一整瓶顶级圣泉降魔水,为了救你,一口喷了个干净。”万兽王挥舞手中一个空置的瓶子。

轩辕明果见身上有一些湿润之处。“多谢侠士相救,不知这厉鬼是何物?”

万兽王沉思一下,说,“这一只似乎不是鬼,而是魔。而且是极邪的魔。我往他所附的尸身喷洒圣水,他挣脱出尸身,却毫发无伤。于是我又举了这把顶级玄武降魔刀向那魔身砍去,却只是撕开它身体一处缝隙。然后洞外黎明光亮进来,估计是它魔力受了限制,这才使它离开。”

不,那厉魔走的时候在我梦里跟我说,他要让我看到五洲的灭亡才叫我死。

轩辕明想着,但并未把梦中所见种种凶恶说出来。

“魔——”轩辕明回味着,脑海中不断重复阿大尸身说过的话,魔王选择了胡戎。这是什么意思?

“喂,你受了重伤,还是别费脑子了,赶紧疗伤去吧。”

“多谢侠士相救。”轩辕明想到是双兽二侠救了自己,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郑重谢一谢侠士。可是明的身体刚动一下,就感到心口五内俱焚,自口内猛吐出一口鲜血。

“别动,你中了鬼咒。”兰依护住轩辕明,心疼的说。

“你跟鬼结了仇吗?那厉魔很是恨你呢,离开之时不忘在你胸口划一道鬼咒,也不知那鬼咒什么意思,总之摸你脉搏,已是经脉错乱了。”万兽王说。

轩辕明内里五内俱焚,已无力气再说一个字。

兰依抱住他说,“我给你喝了一瓶安魂水,可短暂护你魂魄于体内。我们立刻起身去卧隐峡谷寻找仙士,他有使人死而复生的本事,一定能够救你!”说着说着,兰依哭了起来。

而后兰依对着胡戎男孩说,“你跟我们一起去!我说过,他死了我必不能使你活着!”

“恩人因我带来而伤,我能安心也很不安,只要能救下恩人,我一定竭尽所能去做,哪怕——哪怕用我这条命去换恩人的命。”胡戎男孩说。

“走吧,去找马车!把二王子置于马车上。”兰此时正依跪在地上抱着轩辕明昏睡的头颅。

随后兰依的目光又转向双兽二侠。

万兽王见这女子看向自己,别过脸去。

“大王,不如我们好人做到底,也送一送这小子吧。”千兽王侧身在王兽王耳边说。

“我已救下他,他喝了安魂水一下子也还死不了。”万兽王斟酌着,又异样眼神看一眼兰依,“况且有这个女子在,我感觉这男的也死不了。”

“那——”千兽王还想说什么。

“不必说了,我们准备去别处捉鬼吧。”说罢万兽王携千兽王要走。

“且慢——”兰依叫住双兽二侠,“今次二位大侠救了二王子,请受兰依一拜。”

说罢兰依安放下轩辕明,于地上重重叩首。

万兽王内心一惊,这女子,上次救了她时她也不曾向自己行此大礼。如今为了福泽二王子向自己行此大礼,这二王子也没见对她好到哪里去呀。这二王子不知上辈子是对她施予了多少恩德,才会使她现在对他如此不求回报的付出。

这二王子,怕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万兽王心里想着。

“不必了,你欠的恩来日再报吧,哈哈哈哈——”说罢,万兽王携千兽王拂袖而去。但临走时,给兰依留下一匹马,算是对她最后的帮助。

不一会儿,胡戎男孩牵了一辆驴拉的板车来,这难民驻点没有马车,驴拉板车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又有难民牵了万兽王救下的那里马交给胡戎男孩,以胡戎话对男孩说了什么。

胡戎男孩对兰依说,“兽面双侠留下了马。”

兰依内心感激,此恩情来日必当相报。

然后胡戎男孩将马换下驴子,他与兰依两人小心翼翼将轩辕明搬上板车。

洞外,此时聚集了一众胡戎难民。

此时正是黎明初刻,天空泛着令人压抑的天亮前的连天的湛蓝。世间一切静悄悄,等那一道迟迟未来的射破天空的曙光。

第68章 惊醒

胡戎男孩在车前执马。

胡戎老者上前来,用胡戎话与男孩说话。胡戎男孩振振有声给出回答,又以胡戎话对老者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对胡戎乡亲们说了些什么。

那胡戎老者看着男孩,又看一眼板车上的人,最终放开拉住马缰绳的手。

而后马车在胡戎众人的目送下行驶起来,胡戎人眼神流露出情绪,分不清是哀伤还是希冀。

兰依不再去看胡戎人,而是望向远方天色渐白的地方。

我从北境穿越险阻到达京都,又从京都到达北境,如今又要送明回去。这一路辗转实在是太不易。

我和明,又上路了。卧隐峡谷中的那位霞山医仙一定能救活明,我相信…

也是在这黎明初时,天色渐白,晨光初照之时。在北境中都宫殿内,大王子轩辕晖从梦中惊醒。

他刚才经历了一个极为恐怖的邪梦,令他惊出一身冷汗。

“大王子,做什么梦了么?您昨夜整夜未眠,一定是太担忧了。您再躺下睡睡么?”侍卫青云在王子帐外关切说到。

见大王子坐着,不说话,胸口惊恐的起伏。青云又说,“二王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此时一定平安无事。我去拿安神茶,您喝了再睡睡吧,身子要紧。”

不一会儿,青云用托盘盛上一碗装在精美瓷器里的青绿色的安神茶,呈给大王子。

昨夜大王子在酒席间,忽有探子来报,说二王子轩辕明出现在北郊一处大烈管辖的粮仓外。武原率队要去查看,大王子轩辕晖起身想要同去。

但太傅吕韦认为大烈粮仓由武原等人去即可,一会儿把二王子接回便是。太傅吕韦以做事分寸方法等事种种说教一番大王子,便耽误了一阵。

直到接到武原前线急报,说二王子在前线通了敌!

福泽宫内一片哗然,吕韦亲领大军追捕。

而大王子轩辕晖则领护卫队策马跑在最前面,他希望能在吕韦找到轩辕明之前找到弟弟。

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弟弟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弟弟,是断不会通敌的!

轩辕晖带领卫队在荒原和山地搜寻一整夜,却未见弟弟的踪影。

“没有找到或许比找到更好。”青云见大王子找寻王弟焦虑疯狂,于是如此宽慰大王子。找了一整夜,众人力劝大王子回去略作休息,再出来找寻不迟。

但大王子轩辕晖刚睡下没多久,便步入一个极邪恶的梦中。

那梦里有无数的鬼,又有一只巨大的鬼对自己说了些不知所以的话。

那鬼说,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我怎么可能是他,他又怎么可能是我?

而后那鬼伸手要掐住晖的脖子,那恨意自脖子直逼全身。轩辕晖感到无法呼吸,感到恐惧与威胁。

这种恐惧感如此强烈,是他这十几年来从未感受过的。

而后他自梦中惊醒,却有一种濒临绝望之时得救的感觉。晖大口的呼吸着熟悉的空气。内心逐渐感到安宁。

那鬼在晖清醒前一刻在他耳旁说,先留你一命,叫你亲眼看到五洲的灭亡再叫你死——

这是什么意思?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又陇上头来,别是明弟出了什么事!

而后轩辕晖赶快起身,握剑又要往外走。

“您不休息了吗?您这才睡下一炷香功夫不到。”青云拖着茶托盘立在原地,满是担忧。

“没时间休息了,二王子有事!”大王子行走如风,并不回头,甩下此话。

青云放下托盘,也火速握了剑跟出去。



兰依和胡戎男孩这边正载着轩辕明一路向南狂奔。

从北疆到北境,再穿过北境与中境之间的荒漠,然后到达中境北部山川,昼夜不停的走,跋涉十余余天才能摸至福泽中境东北方向外的卧隐峡谷。那么找到霞山医仙怎么说也得花上将近半月。况且这一路官兵追捕,他们不敢走大路,都是摸小路前行,路上花费的周折就更多了。

兰依望着马车里躺着的轩辕明不禁担忧,这对于他又是一场生死考验。

这几日他们靠喝米粥食野果度日,最营养的都给了轩辕明,兰依感到再这么下去,不出半月怕是连自己也要病倒了。

得快点找到医仙才行。

“恩人,你不喝一口吗?”胡戎男孩赶着马,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在往前赶路了,白天兰依赶马,晚上胡戎男孩赶马,马走三个时辰睡一个时辰,得亏这是匹好马,不然此刻马早已累死。

刚才兰依已关照轩辕明喝下一碗粥。现下需再喂他吃下一粒救心丸,这救心丸没有太大的用处,也就缓和一下他心内的痛苦。

兰依叹一口气,端起自己那碗米汤,这几日明一时清醒,一时迷糊。迷糊的时候说些什么鬼啊,神啊的话。

清醒的时候便催促自己火速去通知远在京都的大王子,大烈,有问题!

但此时怎能丢下二王子轩辕明?

我一走,或许他就…

兰依打消了念头,先救二王子要紧。况且去福泽王宫和去卧隐峡谷都是南下,那便下至福泽京都附近再说吧。

“哦,对了,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兰依忽然想到,自逃难以来未曾询问这个胡戎男孩的名字,一直以“喂”“那个”来代称。

“我的名字可长了,我叫察科沁尔·古木扎依·蒙寒!”胡戎男孩欢快的驾着马儿,心想这个姐姐终于记起要问我的名字了!“你们以后可以叫我阿寒!”

“好,以后就叫你阿寒。”兰依说。

兰依和胡戎男孩的身后其实还远远跟着两个人,那便是原本离开的双兽二侠。

“太子,您还是放不下姑娘吧,一路远远跟着保护她。”侍卫阿呆趴在文太子身边。

他们二人此时趴在山顶一处草丛中,远远看着山脚下兰依他们的马车奔驰前行。他们只想远远保护,不想引起对方注意,因此隔了非常远的距离。

既然不想令对方认出自己,便乔装成西域商人模样,骑了马跟随,旁人不知以为这二人要赶路去中境置办货物。

“胡说什么,我是看那柔弱王子受了重伤,快要死了,他这一路又被官兵追捕的,好人做到底,我就送他们一程。好歹这人跟我一起干了接济难民的益事。”文太子辩解道。

“我们近夜还扮作双兽二侠去捉鬼么。”阿呆问。

“扮什么扮,旅途如此劳累。路上碰到了就抓几只吧。”文太子说。

第69章 水边

兰依与胡戎男孩驾着马车又向南飞奔十日,此时已出了北境与中境之间的荒漠,马上就要到达中境背面的山林。

他们所驾的马车已破损不堪,车轱辘在路上划出车轴几次,被胡戎男孩勉强修好。

“恩人,前面就到北境北面山林了。可是车只怕支撑不到那时候了。我们这连夜赶路,马也要撑不住了。”胡戎男孩驾着车飞驰。

兰依担忧的看着,连夜奔波在北漠荒芜的大漠中,马现在已跑得狂躁,不知何时就要不听使唤,或顷刻倒地。

“先出了荒原再说。”

“粮食和水也不够了!”胡戎男孩所说的每一件事都不令人安心。

而此时轩辕明的脉搏已然不稳,更有甚,竟有一次脉搏骤然停止。经过兰依救治才得以恢复心跳。

兰依皱着眉头,望向远方。心想,再撑一下,撑到中境,或许一切都好了。

马越跑越快,也在向着远处中境边缘的一片绿洲狂奔。

那里就有水源,那里也会有绿油油的青草。

此刻人和马都已经受不了了。

那马飞奔着,忽然一个急转弯,马飞跃着躲过前方的一处岩石,而兰依和胡戎男孩所乘坐的马车就没有这么幸运。马车一头扎在岩石上瞬间四分五裂。

兰依,轩辕明,胡戎男孩,黑犬兽,都被这巨大的撞击所振开,反弹向岩石相反的方向。

兰依抱住轩辕明,二人重重掉在地上,兰依身体娇小,掉在地上时砸在轩辕明胸上,而轩辕明砸在一片杂草丛生土壤坚硬的平地上。

明受到撞击,口中吐出一口血,这一撞也将他撞醒了。

“你好重。”轩辕明喘息着抱怨。

“对不起对不起。”兰依已心疼,扶住轩辕明。

“不要管我…去通报大王子…大烈有诈…中都不安全。”轩辕明将兰依推开,这一路上这句话已说了不下十遍。

“我知道我知道,我将你送到卧隐峡谷霞山医仙那里就走。”兰依说。

此时胡戎男孩也撑着撞到四处青肿的身体走过来。

“恩人你没事吧?”胡戎男孩说。

“没事,只是二王子又受了冲撞。”兰依摸了轩辕明的脉搏。又见前方马车已碎成几片,而马也乘机逃走,很是绝望,“得赶快找到逃离这里的办法才行。”

“你在这里,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商人的马车。”兰依对胡戎男孩说。

“那——那我帮你看着二王子恩人。”

“好。”

于是兰依将轩辕明交给胡戎男孩,自己一路跑着向前,寻找马匹,或哪个好心商人的救援。

此时双兽二侠还在远远的荒漠中跋涉,刚才一转眼功夫就把远处兰依他们跟丢了。

“妈的,真不该跟着疯女来此。”文太子不住抱怨。

“既来之——则安之——太子您最是侠义心肠。”侍卫阿呆安慰。

“是啊,要不是我这么仗义,断不护送这疯女几人。”

在兰依等人的马车飞奔在前面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后面有两个人正默默赶走前来骚扰的厉鬼、野兽,又巧妙扰乱几波追兵的注意。

“如今,这疯女欠我的就更多了!”文太子说。

“是啊,要用一辈子来还。”侍卫阿呆内心想着,若兰依姑娘肯用一辈子来还那才好呢。

这边兰依跑出半里路,忽见眼前有一处芦苇甸,于芦苇甸旁有一名少女正在水边沉思。

兰依仔细看,恰是西凉公主霓裳。而她的马车此时停在不远的地方。

她在这里做什么?

霓裳此时安静的坐在水边,沉静望向水面。

七夕夜宴的第二天众人便动身回国,走出还没有多远,福泽岳王便昭告天下。二十余日后的某时某日某刻吉时,福泽大王子将迎娶大烈国公主金兰,而大婚之日大王子轩辕晖也会在众人见证下登上太子之位。

回程中的王子公主及列国本土中的王室、朝廷很快便得知这个消息。但依照五洲的规矩,列国王室不必出席他国婚礼,只需要准备一份稀世大礼,并派使节送上祝贺。

西凉王子公主这边,玄羽王子得知岳王的告示,对霓裳说,“你不必着急回西凉,帮我去福泽京都一个剑师那里取一柄剑再回西凉罢。”

霓裳得知告示已经脑中木然,心里有些难受。现下听哥哥的话,一半进了脑子,一半自耳旁飞过。

“你不问我要你取的是什么剑?”玄羽说。

“嗯,哥哥请说。”

“那是为兄送你的一把玄武石打磨而成的双刃磨剑,刀身小巧,刀刃锋利。遇到敌人,此剑可出其不意;如果在被人围堵,万般无奈之时,为保贞洁,可以此剑自刎。”玄羽说。

“知道了。”霓裳淡然。

“此剑有一个特别之处,那便是它只会认得你。只有你能将它从剑鞘内拔出,旁的人不可。”

“好,如此宝剑,霓裳以后随时戴在身边。”

而后霓裳与夜铉及天凤等人分开,往福泽京都而去。

现下,霓裳便已到达小镇边上的水池边歇息,再过一会儿就继续往京都走去办事。

霓裳的心中浮现出七夕那夜的场景。

福泽在七夕夜宴上宣布大王子与大烈公主的婚事,可是这个消息与我又有何干?

福泽与大烈的联姻,强强联合,自然是再好不过。

霓裳心里想着,忽见眼前水池扑通一声被丢入一粒石子,溅起水花。

“谁。”霓裳猛然抬头,便看见一个穿青色衣裳的姑娘在水塘对面的灌木丛里朝自己招手。

此人自己曾见过,便是夜宴那日紧跟在二王子轩辕明身后的小婢女。她此时怎会在这里?福泽二王子据说通了敌,已失踪数日,难到二王子也在附近?

霓裳起身,提起裙裾往池塘对面走。

“公主,不要走远了,一会儿要去城里赶路了。”霓裳身边不远处,马车旁探出一个矮小的身子。那是一个侏儒男人,身高不足一米,但是武功高强。

从此霓裳轻车简从出来办事,身边仅带了一个侏儒侍卫和贴身婢女叮泉。二人皆是霓裳信得过的人。

“没事,我上对面看一眼,马上回来。”

侏儒男人不放心,还是悄无声息跟过去。

霓裳到了水池对面,兰依见到她,并不是马上说自己要做什么,而是隔了一定距离打量她一阵。

第70章 求助

“姑娘是二王子殿内的宫人?”倒是霓裳首先开了口。

兰依心想,想不到在此处又见面。

说真的,我并不是十分想见你。

一想到人人都喜欢你,我内心就格外生气。

但是,此时为了二王子轩辕明我不得不委屈自己,来请求你的帮助。

只见兰依单膝跪地,说,“公主,我是福泽二王子殿里的宫人,我们二王子此时有难,求您看到福泽昔日恩情上,救救大王子。”

“探子说,他通敌了。”霓裳说。

“并不是这样!那日来盗粮的都是胡戎的难民,饿到不行了才来闯关盗粮。如果不是被逼到那个份上,谁会铤而走险?公主不知,他们中很多人每日只靠喝米汤活着,还要喂奶水给襁褓中的孩儿。我们同样是女人,对这些手无寸铁没有伤害力的人,他们身上的苦楚,难到不能体会吗?”兰依辩解。

“不是说胡戎与北狄联合了,兵强马壮,粮草充足?”霓裳不解。

“欺骗!这都是大烈欺骗福泽岳王的障眼法!公主你不知,那些大烈官兵把守的粮仓只是障眼法,里边粮食早已被大烈金王运作他用。”

霓裳心中一惊,大烈狼子野心早就有迹象,大烈果真在北境边疆战事一事上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出手了。

眼前这个青衣女子的话是否可信来日再做分析,但福泽二王子眼下有难,不说自己能够帮他,但好歹不能让他死了。

“二王子在哪?”

“二王子在胡戎疆界内被袭击,现身受重伤不能行走,有劳姑娘可否找一辆马车给我,我需立刻带王子去福泽京都东北方向一处叫卧隐的隐秘峡谷内寻找一位霞山医仙。眼下只有这位霞山医仙能解二王子身上的病了。”兰依话语中满是担忧。

“我只有一辆车,现下也没有要紧事,二王子也是我的朋友,我亲自送他去。”霓裳说。

“如此…那就有劳姑娘。”

于是霓裳驱驰自己所用的马车载上兰依、霓裳与胡戎男孩快马加鞭前往那个叫卧隐峡谷的地方。

霓裳所带的侏儒侍卫并未阻止主人途中接上这三个陌生人,因为侏儒人的特点是对主子的绝对忠诚,既然霓裳公主做了决定,那自己就执行。

倒是婢女叮泉咕哝了两句,担心霓裳公主路上接了福泽的人,回去西凉又要惹出什么祸事。

他们一行的马车到达福泽京都附近时,霓裳下车让马车先走,她牵出一匹马,骑马至京都城里取了哥哥要自己拿的一把刀然后回来与马车会和。

而兰依这边,见到有霓裳在旁护送内心一下安心不少。

不过,就便宜轩辕明这小子了,想让那个女子如此陪伴着自己,是这小子一直以来的心愿吧。兰依心里想着。

而后兰依告别众人,说京都还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请霓裳一定要帮忙找到霞山仙士。自己现下必须去福泽京都一下。

轩辕明一路上但凡有醒着的时候都在催促兰依,去京都把她所知的大烈的险恶用心想办法告知大王子。

兰依此前从宫里遇鬼跌落西山山崖,身上还留着一块腰牌,或许可以凭借那要腰牌再混进去。

但是,她所要跟大王子说的,可远不止大烈居心叵测这一件事。

随后霓裳带着轩辕明向福泽京都东北方向的卧隐峡谷而去。兰依则向福泽京都王宫而去。这两拨人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汇合。

兰依步行来到福泽京都王宫外,乔装打扮变装成寻常便衣外出办事的婢女模样。兰依拿着在二王子殿内当宫人时得到的腰牌,得以成功混入福泽京都王宫。

这几天王宫内有一件天大的事,那便是宫内上下正在为大王子迎娶大烈大公主做准备。

兰依混入王宫后想了各种方法接近大王子,但他身边总是被各种人团团围住,自己只能远远看上他一眼,根本无法接近他。

明日就到了大婚之日,兰依十分着急。

得快点告诉他,他大婚之日会出大事。要小心大烈!小心金王!

同时她也在计算时间,此时霓裳应该已经找到霞山医仙的踪迹了吧,就是不知道仙士是否肯痛快的收治二王子轩辕明。





时间转眼便到大王子轩辕晖大婚这天。宫里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这一天福泽王宫内四处可见喜庆的大红。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锦绣处处见。

婢女们都梳着对点蜻蜓头,头上扎一红线花簪,脸上都抹两朵红色云霞,唇上画一朵桃心红唇。

当班的姑姑正愁事情多找不到人干活,于是抓住兰依也给画上这么一个喜庆妆,又让兰依托一点烛灯。一会儿给宫里各处红烛点灯及照看的工作就交由兰依和其他几人来做了。

距离婚礼大典还有半个时辰,兰依随婢女们四处督查红烛。今日大喜之日,哪一处的红烛都不能灭了。

同时,兰依也乘机了解王宫各处的人员动向。

岳王及王后已坐于中殿等候,大烈金王带着盛装打扮的新娘金兰在紫晶宫内等候迎亲的宫人来到。

大王子轩辕晖此时在他的雅正居内等候吉时。吉时一到,他将在一片敲锣打鼓声中迎娶大烈公主金兰。

中殿外已伫立上百号文武百官,只有三阶阶品以上的官员近日才能有幸一睹两位新人的婚礼。

此时在王宫中的守卫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防范井然有序,来往巡逻,气势威武。

中殿侧殿内已堆满来自五洲列国王室,乃至世界各国王室的各类稀世珍琦之宝物贺礼。

兰依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

今天一切看上都太正常了,每一个人都那么喜庆,官员也毕恭毕敬的样子,侍卫也格外尽职尽责的样子。

兰依所知道的那件事真的会发什么?

连兰依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不,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事一定会发发生的,不会错。

第71章 联姻

七七四十九声礼炮向天燃放,两队宫人分至两处迎接今天的新娘与新郎。

“大王子,行礼的时间到了。”主礼公公恭迎大王子轩辕晖。

“知道了。”轩辕晖在雅正居内盛装华服。在宫人簇拥下缓缓步出。

不一会儿,轩辕晖的仪仗来到婚礼大殿,此时大烈金王也护送女儿来到大殿门口。

金兰公主全身着刺绣繁复的红色礼服,头戴红色锦绣盖头。

金兰一步步走向轩辕晖。晖此时外表毫无波澜,无悲也无喜。他多么希望那红盖头之下是另一个女子,那个面若冰霜却内里情感丰沛的女子。

他希望那盖头之下是西凉的霓裳公主。他有一丝预感觉得,她也希望与他并肩走在一起。

可是这个冷冰冰的女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越是靠近,她便越是有意躲避。

七夕那天夜宴之上,他曾在她回居室的路上拦在她面前,他问她,“我不日将会与大烈金兰公主成亲,你怎么看?”

如果她的回答表现出哪怕一丝伤心,又或者她的脸上呈现出一丝难过,那他便要想尽办法退掉与大烈的这桩婚事。因为金兰并不是他想娶的人。

可是她没有,她脸上还是那么冷淡,一丝情绪也没有。她淡然说,“那要祝贺王子了,福泽与大烈的联姻将会使两国国力增强,是普天同庆的事情。”

而后她身子轻盈的绕开他,自顾自回居室去了。

所以,她一丝难过也没有。

所以,他此前自以为的她也对他有感觉,这些都是误解?都是他自己骗自己?

他的心一下子冷了。

王者,本来就不该有这么多儿女情长。

他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也嘲笑自己在成为王者之前竟也有过这样感情支配理智的时刻。

她说的对,大烈才是福泽最好的选择。

大烈金兰公主才是他福泽大王子最好的选择。

大烈金王已将金兰公主交到大王子轩辕晖手上。

红盖头下的她心潮澎湃。而牵着她手的人却心如止水。

他想,那便听从父王与母后的安排。况且日后我有很多国家大事要去忙碌,魔族正有复现迹象,天下鬼魅丛生,恐怕大婚之后我也没有时间过多面对大烈金兰。

“请王子公主向岳王及王后行礼。”主礼公公喊道。

而后轩辕晖牵着金兰向父母行礼。岳王与王后面露喜悦,频频点头。

“请王子公主向金王、金王妃行礼。”

轩辕晖牵着金兰向金王、金王妃行礼。金王威严而坐,金王妃已落下感动泪水。

“请新人对拜,行大婚之礼。”

轩辕晖照做。

“礼成!”

接下来是岳王向轩辕晖封授太子位的环节。

封授太子仪式一套走下来,现下只剩请太子以手抚龙符,并由岳王当众宣读太子册封圣旨了。

一位公公将一枚金制龙符以红绸托盘托着呈到岳王面前。

岳王接过龙符,却顿时觉得头昏目眩,身子无法站稳。

岳王的手也在颤抖。

“王上您怎么了?”王后立于岳王身旁关切说到。

这时大烈金王走过来,扶住岳王的,又伸手握住岳王拿着龙符的那只手。说,“我看岳王近日身子不爽,那便由我向大王子封授太子位吧。”

“你,你想干什么?”岳王被王后和一众宫人托住身体,虚弱说。

“我是福泽现在的丈人,我向我的女婿封授太子位也没什么不可。”金王坦然而言。

“哥哥,不可,这不合规矩。”王后上来阻拦,近日大礼之上竟出此变故,使王后措手不及。

忽然,宫外大火骤然起,婚礼大典外燃烧起熊熊烈火。殿外有宫人惊呼,走水了!

然后殿外乱做一团,众人纷纷取水盆水桶前来救火。但火势巨大,且似乎一瞬间猛烈燃烧将王宫吞噬,实在难以扑灭。

又见,婚礼大殿上涌入上百号带刀侍卫。这些人虽穿着福泽侍卫的衣服,长相却是大烈人的长相。他们通过换颜法逃脱了大家注意!

“以后没有那么多福泽规矩了,以后规矩就由我来定!”金王面向大庭广众高声说到。

“什么?你想夺权?”一位朝臣自地上起来,仗义直言,却被带刀侍卫一刀砍断脖子,献血直流。

又有一些朝臣起来反抗,均被大烈侍卫杀害。

“金王,你要夺权么!”轩辕晖眼中燃烧愤怒的火光。

“不,孩子,我不是想夺权,是你父王现下身体也不好,考虑问题也往往不周全,就由我来帮他一把。”金王说。

轩辕晖不听金王胡言乱语,高声喊道,“侍卫,护驾!”

这时金王高举龙符,也高声喊道,“龙符在此,谁敢轻举妄动!”

王宫侍卫逡巡不敢进,只有十几个护在岳王、王后、大王子轩辕晖身旁的亲信护卫站出来护住圣驾。

“将军将士们,龙符并不完全等同君权,此时请你们与福泽岳王并肩作战,与福泽朝廷站在一起!”轩辕晖高声喊,而将军将士皆不为所动。“你们难道要变节?!”轩辕晖失望至极,愤怒至极。

“文武群臣呢!你们为何不为所动。”此时文武百官系数跪拜在地上,目光暗暗看向太傅吕韦,吕韦无所指示,他们便各个没有动作。文武百官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家人此时已被大烈凶残的军人控制住,如他们在此有所妄动,他们的族中家人便会悉数倒在血泊之中!

“你们!你们难道要在这个时候背叛朝廷?”轩辕晖狂暴而言。

“孩子,在你不在福泽王宫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张广大人,你给大王子讲解下吧。”

“现下已有十万大军包围福泽京都,将军将士已悉数投归金王,文武百官也已归顺,大王子,您还是接受现实吧。”金王身旁的大烈重臣张广大声说道。

“叔父!想不到你尽然如此狼子野心。”轩辕晖夺过身边一名侍卫手中的剑,探身杀向金王,却被金王身旁侍卫挡住,几人剑斗几番,轩辕晖剑法高强眼就将要赢下众侍卫。

这时金王飞身向轩辕晖击来一掌,将轩辕晖打倒在地。在金王的眼睛里,轩辕晖看到一只黑色的黑魔盘踞在他眼中。那黑魔他见过,是梦中那个说要杀他的魔鬼!

金王眼中的魔鬼此时也直直盯着轩辕晖。魔对轩辕晖邪恶一笑,又一掌将轩辕晖击至吐血。

“哥哥!你此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王后护住轩辕晖,怒目望向金王。

“妹妹,与其相助轩辕家的人来做这个王,不如我们大烈自己来做。大烈英雄如此之多,早不愿屈居在大烈草原了。”金王言。

“哥哥,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妹妹,是你一直还没有长大。”

大烈金兰早就掀开盖头,大王子轩辕晖受伤她也护过去,问,“父王,不要伤害我夫君。”

“女儿,以后他就是你的了,父王怎会伤害他。”

“把太子送入婚仪寝殿!”金王高声喊道。

金王,已于魔王做了交易。此刻他一半属于魔王,一半属于自己。但是二者的野心是相同的,金王要的是天下;魔王要的是借金王的手搞乱天下,吸收世间邪气,用于养育通天灵内的恶灵。最终魔王要唤醒魔族,掌控天下!

第72章 救人

“大王子…”

兰依趁乱尾随至大王子轩辕晖殿外,几个大烈侍卫将二王子放入房中便出门看守。

兰依则转至后院,此时看守宫殿的侍卫皆去救火,兰依得以从后院窗子翻入室内。

“你受伤了。”兰依见大王子此时面色铁青,嘴角有一抹血迹。再摸其脉搏,他中了魔族的噬魂掌。兰依快速取出一枚救心丸喂大王子吃下。片刻,大王子脉象逐渐平静下来。

“你…是你…”大王子逐渐恢复意识。“明呢?他在哪里?”

“大王子你别动,二王子现下受了伤,已送去京都东北边卧隐峡谷的霞山仙士那边救治了。”

“他受伤了?”

“是的。但是霞山医仙医治高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倒是二王子在北境深入胡戎部落探查,发现大烈金王有通敌的端倪。”兰依又咬牙,愤愤说,“胡戎军力大减,北狄无暇南下,一切都是大烈编出来的谎言。昔日金王被胡戎所困,不过是金王与胡戎达成协议演的一场戏。后来岳王被骗拨下百万担粮食,金王便连戏也不愿演了,他不但对胡戎背信弃义,还不断派兵北上骚扰掠夺胡戎。”

“哼,如今狼子野心不是昭然若示吗。盖以一狼假寐,而一狼洞穴其中。只恨我们都太轻易相信了金王的假寐之计,没能早点阻止金王…”轩辕晖此时体力已恢复大半,挣扎着起身,“不行,我要赶紧去救岳王及母后。”

“岳王…王后…已然被大烈的人控制住,你此时去只怕不是对手。”

“不,我得去。”

轩辕晖不顾兰依阻拦,取下置于案上的赤霞宝剑,冲出殿外。他举剑几刀挥砍,将迎面而来几个大烈军人抹脖杀死,皆是一刀毙命。

此时迎接他的是一片火海,宫人们有少许仍然在救火,但火势凶猛,包围了各个宫殿,已经不可控制。

轩辕晖握着剑依凭轻工快速穿过火海,不久前还红装素裹被一片婚礼的喜庆所包围的王宫仪庆正殿,现下已被熊熊大火笼罩。

轩辕晖推开一片烧得残缺的殿门。

大殿内,地上有百余具福泽将领和朝臣的尸体,看得出这里不久前曾发生了一场血战。大火已烧至这些尸身身上,灼烧着他们的忠烈的肉身、滚烫的忠魂。

地上一个气息奄奄的朝臣抓住轩辕晖的腿,晖俯身托住这个被拦腰砍断无比惨烈的身体。这是周尚书,昔日诸多国家问题自己曾请教于他,他也万般慈祥的向自己悉心解释。

“太傅,大将军孙龙,都叛国了…”周尚书以微弱的声音说,但是每一个字都进入了大王子轩辕晖的耳朵里、心里,令他胸中燃起烈火,眼里灼烧着仇恨。

说着,周尚书一命呜呼,眼睛不得瞑目。

“我一定会手诛贼人,为各位英烈歃血祭奠。”轩辕晖以手合上周尚书双目,紧紧握着周尚书的手,内心悲痛。

这时一个大烈侍卫进门查看,轩辕晖飞身一剑抵住来者的胸口,喝道,“说,大烈金王挟持岳王与王后去哪里了?”

“去…去通天殿了。”大烈侍卫被利刃抵住,颤抖着说。

轩辕晖一剑刺穿这人的胸口,因为这大烈人手上留着福泽朝臣的鲜血!

而后轩辕晖握着赤霞剑火速赶往北面通天殿处。

四起的火光,握剑飞驰的男人,满身满眼汹涌喷薄而出的仇恨。

叔父,你竟做出这等违背天伦、无信无义的事。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亲人!

轩辕晖转身便到通天殿外,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祭祀,殿外传出巫师怪异夸张的吹奏曲调。又有十余个握着冰冷钢刀的大烈侍卫把守在外。

“让开,否则死!”轩辕晖暴喝。

“太子殿下,金王吩咐此处不宜进入,请太子回宫中静候,一会公主殿下就要前往太子宫中与殿下圆房了。”说话的是大烈一位武功高强且阶品极高的将军,如今金王挥兵侵略福泽,这将军面对轩辕晖说话也极不客气。

“贼人,受死!”轩辕晖一剑飞去正要刺杀大烈将军,但大烈十数个武功高强的将士忽然一齐而上,十余把冰寒大刀砍向轩辕晖,将轩辕晖压在地上。

轩辕晖以赤霞剑抵挡,眼见就要被十数把剑摁住。忽然,他内力发功,猛地举手一震,将压住自己的十余把钢刀振飞。大烈侍卫还在傻眼,轩辕晖轻盈握剑回身旋转,将那些侍卫的脖子一应抹断,顿时鲜血喷涌直流。

这些侵略者的鲜血落在轩辕晖身上、脸上,更有血落在轩辕晖嘴角,他尝到一丝血腥咸涩,感到报仇的快意。

而后他举刀又一刀刺向那个对自己不敬的大烈侍卫的心脏,一刀扎进去,一刀拔出来,顿时鲜血喷涌。

“以你的血祭奠福泽死去将士的亡魂!”

说罢轩辕晖又举着滴血的赤霞剑走向通天殿内。

殿内岳王昏迷被绑在通天灵左侧一根柱子上,王后面容悲戚被绑在通天灵右侧一根柱子上。

一排巫师围绕通天灵咿呀吟唱,怪异舞动。

金王此时面向通天灵,无比陶醉的看着通天灵在烈焰中熊熊燃烧,有黑暗之火喷涌而出。

“你不是金王,你是谁!”轩辕晖举剑指向金王的背影。

“孩子,你连你的叔父都不认得了么。”金王转身,脸还是那张脸,身体还是那个身体,但是眼中却有暗火在涌动。

“你不是金王!是魔!”轩辕晖吼道。

“哈哈哈…孩子,金王他心有野心,与我做了交易。他与魔做了交易。”

“什么交易?你想做什么?”轩辕晖怒问。

“金王,他要天下。而我,我是魔啊…我要呼唤我的族人复生…几百年前那场大战他们全死了,全死了…”金王眼中暗火燃烧,进入一种魔乱的状态,胡言乱语,双手狂舞,“是你!你害死了他们!我要杀了你!”

说着金王伸手来掐轩辕晖的脖子,轩辕晖则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轩辕晖举剑指着金王,金王拿手挡开剑,轩辕晖一个转身,转至金王身后,一剑刺穿金王身体。

“不…不要杀哥哥…”王后仍然对金王留有一丝幻想,在一旁虚弱的说。

“他不是金王!他是魔!”轩辕晖咆哮,而后自金王体内抽出赤霞剑。

“赤霞,赤霞,当年你就是以这柄剑刺杀了我的父母…”

被魔王附身的金王的颤抖地捧住自胸口喷涌而出的热血,回想起未知的往事,无比凄楚。

而后他以手按住胸口伤口,怒视轩辕晖!

上架感恩仗义先送八章,比心~

hi,朋友们,感谢大家两个月陪我一起享受这个故事,现在你读到的刚刚翻开一角,后面还有庞大、离奇、曲折的情节等待大家开启~^_^(主角马上就要开挂了,就要逆袭了,就要爱得死去活来了,相信我!)

感谢每一个给推荐票的朋友,每一个来看的朋友~希望能不断给你们带来好的故事。

福泽大地上架后,也会有彩蛋剧场不时送出,到时候设置为免费章节,请大家来看。

其实上架我挣不了多少钱,但是我好想试一下这个新功能,我是宇宙无敌好奇宝宝~嘻嘻。

所以,大家就当作每个月请我喝一听可乐,小灵儿在此谢过大家咯^_^。(也算是我每天花几个小时写文的一点回报!)

我会努力的,为大家带来更多好的故事!

最后,我希望我们的友谊可以走得很长,很长。我后面还有好多故事呢,还有好多恩仇、爱情、逗比等你来翻开,等这本写完,我就一个个将它们讲给你听!^_^

有一首歌可以说明我的心情。

《我希望我的希望不再只是希望》

歌手:杨嘉松

希望能把悲伤隐藏,看不出慌张。

希望能够陪伴着你,把理想对你讲。

希望能够彼此分享,路上的歌唱。

还希望能继续痴狂,继续去幻想。

我希望我的希望,不再只是希望。

我希望我的冬天,不再那么的漫长。

我希望我的希望,不再只是希望。

我希望我的梦想,不要再让我心伤。

【最后的最后,大侠,求月票~!!】

第73章 小心

金王不顾身上流血的伤口,转手直逼轩辕晖而来,一手掐住轩辕晖的脖子,手指狠狠潜入轩辕晖颈部的肉内,“我今日就要杀了你…我好想杀了你…”

金王的脸变得扭曲,脖子左右折动,变成一个嗜血的披着人皮的怪兽。

“小心!”

一个黑色蒙面人突然闯入殿内,向金王背后贴上一张降魔符,但金王只是松手丢下轩辕晖。

在魔的面前,一切肉体的生灵都极为卑微脆弱。

“你不是他的对手,跟我走!”黑衣蒙面人抓起轩辕晖说。

“不!救岳王和我母后!”

“救不了,王宫外大烈军已经攻进来了!”黑衣人喊到。

“儿子快走!你父王和我对大烈还有用处,他们不会杀我!去找各境军队,回来夺城再战!”王后歇斯底里叫道。

“母后,不能把你丢下——”轩辕晖要走向王后。

“没时间说这么多了!走!”黑衣蒙面人一手将轩辕晖砍晕,将轩辕晖扛在肩上,准备冲出殿外。

这时金王又杀来阻挡,他伸手一掌,隔空重重击打在黑衣蒙面男人身上。黑衣人内力受阻,武力大减。

“跟我走!”这时自殿外丢来一条银色锁链,缠住黑衣男人的腰身,将他和轩辕晖拖拽出来。门外是一名白衣蒙面人,这人不由分说带着黑衣人和轩辕晖在火势中一路狂奔。

“你是谁?”黑衣人问。

“你不必知道,就像我也不知道你是谁。”白衣人在风中回答。

“我还要去救一人,你们先走。”黑衣人将大王子轩辕晖交给白衣人,奋不顾身向火海而去。

黑衣人在烈火中轻工飞跃断垣残坯搜寻,忽见火光和浓烟中有一个捂着嘴四处乱撞的少女。

这个女人,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时刻想着去救他人!

黑衣人心中不爽,一个轻功飞下去揽住少女的腰间。

“大王子我已经救下了,跟我走。”黑衣人于空中在少女耳边说。这少女便是奋不顾身刚自北境送了二王子来福泽京都外找霞山医仙救命,又混入王宫来救大王子轩辕晖的兰依。

而黑衣蒙面男人则是路上差点跟丢兰依他们的泉泽文太子。

文太子他们总算赶上兰依,却见这疯女已将二王子交给西凉公主霓裳,往福泽王宫而来。

文太子内心取舍,尽管他不愿承认,但在关键时刻他最担心的竟然是兰依。于是他亲自暗中保护兰依,令阿呆去尾随二王子轩辕明从旁保护。

兰依进宫,文太子也寻求入宫之法。忽见宫内火光四起,且有成群大烈军士涌入宫去,便知大事不好。于是趁乱飞身进入王宫。又见大王子轩辕晖遇难,于是先救轩辕晖再救兰依。

文太子肩上扛着兰依。此刻找到并救下了她,他心里可算安下心来。

白衣人扛着轩辕晖,黑衣人扛着兰依,几个人在火光中轻工飞跃,一面击打开前来追捕的大烈侍卫,一面躲避凶猛的大烈金王的隔空暗掌。

“走这边,有暗道!”白衣人喊到。

于是黑衣人紧跟白衣人,转过一处宫殿,前方有一口井,白衣人二话不说跳入井内。

“姑娘,憋气。”黑衣人捏住兰依鼻子。说罢黑衣人也紧跟着扛住兰依跳入井内。

几人被逆流所包围,黑衣人奋勇跟着白衣人奋力向前游。

井下有一个双门洞口,几个人进去,关上对着井水的外门,进入另一面的内门,便见洞内一条密道。

“来,跟上。”白衣人点亮一柄火把在前面带路。

几个人穿过曲曲折折密道,几柱香功夫便通过密道出了王宫,来到宫外一片隐秘树林内。

洞外已备好两匹马在等待。

“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多人,只准备了两匹马。我还要骑马回去,只能送你们到这,你们看着办。”白衣人说。

“什么,救人救到底啊,你就准备把我们抛下啦?”黑衣人不满说到。

“王子——”白衣人单膝跪在轩辕晖面前,此时晖已恢复清醒。“王子,实在是对不住,在下有心救你,但眼下大烈军队自四面杀入福泽,出边境必将迎面碰到大烈军,我不是本国人,此时不能将祸水引入我国。但如你能活着逃出去,你可来找我主,我主必将暗中提供庇佑。”

“你主人是谁?”轩辕晖问。

白衣人在轩辕晖手上写下一个字,而后起身,抱拳说,“若逃出福泽可来找我主!”

说罢白衣人火速上马飞驰而去。

“哼,神神秘秘。”黑衣人望着白衣人远去的身影说。

黑衣人一转身,便见兰依伸手来扯自己面巾,还好躲得快,一下被自己躲过。

“你是谁!”兰依问。

“救人的人,你不必知道我是谁。”黑衣人答。

“你不也一样,神神秘秘。”兰依握拳说。

此时轩辕晖也已颤抖着爬上马背,对兰依说,“姑娘上马。”

轩辕晖在马上喊兰依,于是兰依飞身一跃上马。

“只有一匹马…你…你们准备丢下我?”黑衣人生气。

“感谢兄台相救,实在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来日报恩。”于是轩辕晖策马带着兰依扬长而去。

在马背上,兰依转头看见黑衣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又转过脸来问大王子轩辕晖,“王子,现下去哪呢?去刚才那个白衣人说的地方?”

“你说我王弟在卧隐峡谷?”轩辕晖说。

“是。”

“那我们先去找我王弟,然后找寻攻回王宫的方法。”

是啊,得先去找轩辕明。

他此时是否已经被霞山医仙医治好了呢?应该是的,他命里不该此时死。

不不,他不会死的,他命不该死。兰依想着。

“姑娘你叫什么?”轩辕晖问。

“我叫兰依。”兰依回答。

“兰依——好。”

许是这姑娘一直跟着王帝,自王弟轩辕明遇难、北境祛鬼军,又跟着明一起进了北境中都大殿的关系,轩辕晖觉得这姑娘给人的感觉很是熟悉。

如此重情重义的姑娘,屡次三番救了王弟轩辕明,我轩辕晖对他自然也要格外看重。

第74章 茅屋

“二王子,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们在哪…”二王子轩辕明虚弱说。

此时他们正身处一个草庐之中。

那日兰依将轩辕明交给西凉公主霓裳,哪知道路上遇到福泽侍卫,那些侍卫正要上来搜查,霓裳公主见抵挡不住便命侏儒侍卫策马逃走。

索性自身后飞来一武功高强的人,拦住杀心极强的福泽侍卫等人,轩辕明他们这才得以脱身。

可是马车往前跑出一段,忽然见前方有断崖,众人连人带马摔下山崖去。

霓裳轻功护住二王子轩辕明,侏儒侍卫护住婢女叮泉及胡戎男孩阿寒,黑犬兽咬住崖壁藤蔓飞荡下来。几个人跌落在地,只受些轻伤。

可是掉下悬崖又遇到一群墨蓝眼睛的豹兽,逡巡向二王子他们靠近。霓裳与侏儒侍卫与豹兽搏斗一番,几个人在躲避成群而来的豹兽时跑散了。

霓裳带着轩辕明向卧隐峡谷东面而跑,侏儒侍卫带着叮泉向卧隐峡谷西面而跑。黑犬兽与豹兽搏斗不知去向。

霓裳肩上扶着轩辕明,越走却越见前方迷雾障眼,且那迷雾越来越浓,霓裳看不清前路便想转身往反方向跑。可是那浓雾却已然团团将霓裳及轩辕明笼罩住,霓裳举目,他们已深处雾茫只中,四下只有萧瑟树影,什么也看不清楚。

“谁——是谁——闯入——”密林之中传来忽悠冷漠的男声。

“我是西凉公主霓裳,这是福泽二王子轩辕明,北境中都兰府家三小姐兰依叫我带轩辕明来此寻找卧隐峡谷内的霞山医仙,他医术超凡高强,又以医行仗义,救过无数人。”霓裳在迷雾中站得越久,越觉得头脑恍惚,意识正越加模糊。刚才这番话,是霓裳与兰依分别前兰依交代下的,说只要报出北境中都兰家的名号,那霞山医仙或许就会相助。

“哈哈哈,我是听说有这么一位仙风道骨人物,但我不认识他,你们来错地方了,出去吧——出去吧——”那声音不知从哪传来。

只见,自霓裳眼前的浓雾内射出一道光亮,山谷中又传来飘渺而冷漠的男声,“沿着光往前走就能走出山谷去,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否则你们就将死在迷雾中。”

霓裳不是怕死的人,她说不清楚具体的原因,此刻就是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救下轩辕明。或许因为福泽是西凉的邦国,她有责任;或许因为自己在福泽时曾于他有过一面之缘认为他人不坏;或许因为,她答应过兰依会护他周全;或许…因为…他是轩辕晖的弟弟?

“不,我不走!告诉我霞山医仙在哪,救活二王子轩辕明!”霓裳在迷雾中向天喊到。

“不走就是死——死也不怕吗——死——很恐怖的哦——”

我不怕…

霓裳无法再做回答,因为他和轩辕明一起,已昏迷在茫茫的迷雾之中…

待他们再一睁眼,已经身处一间草庐之中。

这间草庐无甚稀奇,共有两个房间,内屋放着一张茅草床。床旁边有两棵树木的树干,那树木穿过毛屋顶,树干在茅屋里面,树冠在茅屋外面。两个树干间系着一根麻绳,麻绳上挂着一条棉被。

“这不知道是谁家里,主人真奇怪,非要让树木穿过屋顶,多了两棵树木,整个房间都显得拥挤。”霓裳说。

轩辕明虚弱的支起身体四处探看。

轩辕明强撑着下了地,准备移至外屋查看。

“你没事吧?能走吗?”霓裳关切问。

“我可以,没事。”轩辕明一手抓住胸口,魔王曾在自己胸口划下鬼咒,此处现下还隐隐作痛。

轩辕明移出外屋,那外面的房间有一些炊具,一处石桌,上面放着简单的茶壶茶杯。靠着墙,又放了一些石墨,石斗,石罐。

轩辕明打开石罐查看,里边是一些寻常的绿豆、大麦等物。

“看来是个普通山林人家,我们再向别处寻一下霞山医仙吧。”霓裳也是私下查看一番,说。

“你们醒来了呀,怎么还没走呀。”这时一个六七岁黄条小儿背上背着一个空背篓走入茅屋,黑圆水灵的眼睛斜眼看一下屋里两个人大人,满是不喜欢、不欢迎的样子。

小孩经过轩辕明时,有一粒谷物漏出来,看来这背篓原先是装谷物的。

而后小孩绕开霓裳和轩辕明两个,将背上那个空背篓靠墙放置在墙边。然后跑去石桌上坐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小朋友,你家里大人呢?”霓裳像个很有亲和力的大姐姐,向小孩说。

可是小孩只管自己喝自己的茶,玩弄桌上放着的两粒石头弹珠,并不理会霓裳。

这时茅屋外又进来一个女人,像是小孩的母亲,女人进了门,也是斜眼看着霓裳和轩辕晖明两个。她将头顶带着的防风竹帽取下,在空中抖落尘土,然后说,“既然已经休息好了,那就赶紧走吧。”

女人走到里屋去放东西,边走还在边说,“可别在这赖着,今日可没准备多余的饭。”

“夫人,是您将我二人从迷雾阵中救至此处吗?多谢夫人——夫人您可知道这卧隐峡谷住着一位霞山医仙,您家住在此,不知您可见过他?”霓裳公主尊重的问。

霓裳偷瞄向屋内,那夫人已手执针线缝起一间男人的衣服来。

“他们好奇怪,都不回答——”霓裳偷偷向轩辕明说。

这时又推开门进来一男一女两位老者,男的搀扶女的,女的依靠男的,“诶哟,路上雾真大,差点没找到回家的路。”

这一男一女两位老者瞧见屋里正站着两个年轻人,于是问,“你们是谁呀?”

霓裳又自我介绍一番,我是西凉公主,这是福泽王子,我们来此找卧隐峡谷的霞山医仙。

“哦哦,来找霞山医仙的呀,我指给你看。”老奶奶拉过霓裳的手,指向门外远处的远处,说,“你们就朝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一直走,看到一棵歪脖子树,就能找到霞山医仙,知道吗?”

“好,多谢老人家。”霓裳揖手感谢,又将脸转向轩辕明,说,“二王子,你还支撑得住吗?我们过去走一趟。”

“慢着,等一等。”轩辕明站在外物中间并不挪动步子,引得霓裳不解的望着他。

这时自门外又远远走进几个人,他们走近一看,霓裳很是欣喜。

来着是侏儒侍卫和叮泉,还有胡戎男孩和黑犬兽!

他们被一个山野男人引领着,向茅屋走来。

霓裳迎出去,关切说,“你们没事吧,跑到哪去了?”

侏儒侍卫咧嘴一笑,说,“刚才我们躲避豹兽被困在一处山洞中,幸得这位老兄相助,才引领我们走至此处。”

“黑犬兽一直跟你们在一起?”霓裳问。

“没有,路上碰到的。”侏儒侍卫回答。

“很好,那么我们便又重新团聚了。”霓裳说。

这个山野男人穿一双草鞋,进了门两脚踢开草鞋,又随手捉了一本破书在脚上拍了几下灰。而后丢开破书,赤足走入茅屋内。

“今日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呀。”山野男人说。

“阁下可是这茅屋的主人,今日承蒙相救。我们来此寻找霞山医仙,眼下您的母亲已告知霞山医仙就在山谷那面远处,故而我们正准备去寻找。他日派人登门送上谢礼。”霓裳微笑说。

“夫人,你救了他们?”山野男人探头问里屋的女人。

“是,今天没有多的饭,你告诉他们休息好了就走吧,抱歉不能久留他们了。”里屋女人传来回答。

“我们正要走,不耽误你们一家吃饭了。”霓裳揖手准备告辞。

“那就不久留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山野男人笑笑说。

霓裳准备带着众人退出屋去,人家一家人正是吃饭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打扰。

见这几个人准备要走了,几个人从各处集合到石桌面前,你一眼我一语说起家长里短来。

“慢着!”

轩辕明喊住霓裳,而后在茅屋内环顾踱步。石桌前正在闲谈的一家人也停下来,望着轩辕明。

“你你你,你不要太过分啊,别人家里,你怎么随便乱看。”

“是啊,真没礼貌。”

“没礼貌。”

石桌前一家人已经开始责备。

只见轩辕明一个箭步,跨到这一家人面前,单膝跪在地上,抱拳感恩说,“福泽二王子轩辕明,拜谢霞山医仙救命之恩!”

第75章 霞山

茅屋内一家人见轩辕明跪拜在前,都转眼看向他。几个人神态各异,山野男人手扶着石桌,说,“小伙子,你搞错了,这里没有霞山。”

山野女人歪头斜眼看着轩辕明,叉手说,“哪来什么霞山,你疯了吧。”

山野老汉和山野老妇人,一个连连摆手,一个上前要拖拽轩辕明起来。老汉说,“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可不是霞山。”老妇人说,“我们刚指给你们看了,霞山医仙住在那………个北面。”

山野小童一手撑着头,看着轩辕明,满脸的不屑。

“霞山医仙,您不必隐藏身份了,我已认出您来。我今入茅屋休息这半晌,已感到心内郁结的鬼力正在消散,于您说话这片刻,又感到经脉越来越顺畅,体力也逐渐在恢复,能解我身上鬼咒的恐怕全江湖就只有霞山医仙了!”

石桌旁一家人顿时安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

这时,那个山野小童忽然说话,“那,你看我们谁是霞山呢?”

小童身边山野女人连忙捂住小童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你们——”

轩辕明恭敬而尊重的逐一环顾石桌前几个人,说,“你们都是霞山医仙。”

石桌前一家人又炸开了锅。

“什么?霞山分明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霞山?”

“霞山是个女人,你疯了?”

“我们二老身体虽然健硕,但医术着实不懂呀。”

“哈哈哈,好笑死了,大名顶顶的霞山医仙居然是个小孩子。”

“因为您用了幻术——”轩辕明直视石桌前众人,嘴角露出自信的轻笑。“霞山医仙,您真的不必再演了。”

轩辕明进一步分析,“小童,你进门时左手取背篓;夫人,您缝衣服左手拿针;二位老人,你们挥手或指引方向皆习惯性使用左手;先生,您拍去鞋子灰尘时候用的手也是左手!且你们目的相同,都着急打发我们离开。再加上,这茅屋仅一张床,如何容下你们一家五口人之多。因此,我更加肯定,你们五个是霞山医仙幻化出来的一个人!”

石桌前几个人噤声,但轩辕明并不停止推测,接着说,“让我再来猜一猜,你们皆风尘仆仆从外面而来,小童又带回一个原先装了谷物的空篓。想必,霞山医仙您是刚从民间救济伤病云游回来吧!”

石桌前众人彼此对视一下,而后几个人的身体围绕石桌飞快旋转,顿时几个人合成一个人。再定眼一看,眼前出现了一位鹤发垂髫而面色红润的老者,正弓背站在轩辕明等人面前。

“好的,分析的好。我,就是霞山。”鹤发老者说。

“霞山医仙在上,请受在下一拜!”轩辕明重重叩拜。

“免了免了,我不过是度了50年内力真气给你,又针灸给你祛除了体内鬼力。”老者摸着白胡须说。“你体内的死力我还是没能祛除啊。”

轩辕明不着急询问自己体内死力的解法,既然是医仙,届时自然不会放自己不顾。

此时霓裳和众人立在旁边,也是感概,没想到刚刚茅屋内五个人竟然是一个人。霞山医仙竟一下度50年内力修为给了二王子,还真是大方啊。

老者接着又说,“啊——你说你这个小子,还确实有点眼光啊。竟然能认出我就是霞山。我平时一个老者幽居深山,太孤独寂寞,于是时常变幻不同形态来哄自己开心。哈哈哈,茅屋里人一多起来我也就感觉温暖些。”

“既然如此,为何不搬出去城里居住呢?人多也热闹,岂不是很好。”婢女叮泉说。

“我乐意,我舍不得着卧隐峡谷内的花花草草,怎么,有意见呀?”老者原来不仅医术高强,有善心善德,还是个俏皮的老头儿。

“不敢,是叮泉莽撞了。”叮泉自觉嘴笨,不再言语。

“哎呀,该开饭了,忽然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我可做不了那么多菜呀。”老者背着手准备踱步去屋外取蔬菜。

“霞山医仙,让我们来帮您吧。”霓裳和婢女叮泉迎上去准备帮忙。

“叫我霞山老爷爷。”老者很有个性。

“啊…是…是…老爷爷好。”

叮泉很会做饭,不一会儿就着能找到的一些山野菜做了一桌子菜。

众人围坐石桌吃饭。霞山老人给轩辕明夹一筷子菜,突然冷不丁问到:“你就是兰廷的女婿?”

轩辕明一口饭咽在喉咙里差点没吞进去。兰廷是兰老爷的名字。但自己什么时候竟成了兰老爷的女婿?

“不,不是…您误会了…我…”轩辕明连忙否认。

霞山老者不听轩辕明否认,接着说,“十几年前我去北境云游的时候,试毒被毒蛇所伤,兰廷救了我,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当时我们切磋医术时他提到他有一行为乖张的三女儿,自小就吵嚷着要去京都找福泽二王子。也就是找你。你们这段缘分看来由来已久呀。”

这样的话,轩辕明想起自己在离开兰府时兰夫人也曾说过类似的。她说兰依自小便立下志向要守护自己。

当时自己认为兰依语言、行为古怪,只把她当作疯言疯语,如今想来…难道她自幼便对我有所求?

说要守护自己,总不可能,这女子她…她自小就喜欢我?

不会不会。轩辕明自我否认。如有机会再见到兰依,再问一问她吧,她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轩辕明又想到,此时此刻兰依会在哪里?是否已找到大王子轩辕晖,并告知大烈不轨图谋的事情?

“哦,对了,现在外边世道很乱,大烈军队攻入福泽了,你们确实也可在我这茅屋久留一会。现在卧隐峡谷可能是全福泽最安全的地方。”霞山老者说。

“什么!”轩辕明惊呼。霓裳等几个也放下筷子感到十分震惊。

众人又询问霞山自山谷外看到的情况,想不到在这峡谷内几日竟然与世隔绝了,而福泽竟然在短短几天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里,轩辕明站在夜空下望向月亮,担忧神色写在脸上。现下京都王宫内庆妃及众人如何?大王子轩辕晖说是乘乱逃出宫了,那他现下在哪里,是否安全?

霓裳也在担忧,她走向轩辕明,从乾坤袋内取出那日宫中比武得来的仙鹤信使,对轩辕明说,“依凭此信使,将大王子引入卧隐峡谷吧,或许正如霞山医仙所言,这里是全福泽全安全的地方。你们汇合之后再徐图解救福泽的方法。”

“多谢公主,也只有这样了。”

第76章 转晴

轩辕名与霓裳对仙鹤耳语,那仙鹤便乘着月光腾飞离去了。

霓裳走向远处一个水塘边坐下,眉头紧锁,在水面映出一个孤独又伤感的背影。

轩辕明刚才想起,这位公主现下对大王子轩辕晖的担心,或许并不比自己少去几分。

又见她脸颊上流下一点泪水,滴答一声落入池塘,引出水面涟漪。

“公主,我有一物也送给你。”说着轩辕明自腰间别的那只药荷包内取出一粒五彩晶莹的石头。

霓裳认得这个石头,这便是朝拜会那日西凉送给福泽的转晴石。可短暂将一人的悲伤转到另一人身上,另一人便会见到此人因何苦而苦;而此时在转移悲伤时,也能将一个人的快乐转移到另一人身上,另一人便可看对方何乐而乐。

当时轩辕明被岳王流放至北疆之外,大王子轩辕晖马车送别弟弟,在弟弟的药荷包内放了这粒转晴石。其原意是,当弟弟遇到危险时,能以此石告知自己危险。

但无论路途中遇到多大困难险阻,轩辕明从来未使用过这粒石头向哥哥求救。男人与男人之间,就是这样的倔强。

“王子严重了,我还没到使用这转晴石的时候…流泪是自娘胎带来的毛病,并不是真有多伤心…”

霓裳拒绝。但轩辕明不管霓裳,直接将转晴石放入霓裳脑旁,那转晴石便一下自行进入了霓裳脑中,进入她的意识。

轩辕明又冷悠悠说,“石头的那一端,连着我哥哥,大王子轩辕晖。”

霓裳心内一惊。

轩辕明则想,你这女子,看你现在要如何否认你的心!



另一处,大王子轩辕晖与兰依乘马狂奔,趁夜色避开层层围堵的官兵,此时已来到卧隐峡谷西边的山崖。早几日,轩辕明他们便是从这山崖掉落至谷底。

“卧隐峡谷,是这里么?”轩辕晖问。

“应该就是这了。”兰依依据天上的星辰辨认方位。

“前面是一个悬崖。”

“我下马看看。”兰依说。

兰依下了马,轩辕晖紧接着也下了马,二人在悬崖顶部向下观望。

“霞山医仙看来找了一处极隐蔽的山谷居住。”轩辕晖说。

“山谷这么高,要怎么下去?”兰依愁眉苦脸,问道。

“藤蔓,轻功。”轩辕晖回答简洁。

轩辕晖扯住一段长在悬崖壁上的藤蔓交给兰依,说,“姑娘受苦,请将藤蔓捆在腰上。”

“哦…好…”兰依照做。

轩辕晖正准备拎着藤蔓带兰依飞下山崖。只见前面飘飘荡荡乘风飞来一只闪着银光的东西。

那银色的物件恰是轩辕明和霓裳放飞的这只仙鹤信使,它乘风飞翔,于卧隐峡谷山崖顶端遇见了骑马狂奔而来的大王子轩辕晖及霓裳。

仙鹤信使轻盈落在轩辕晖的肩上,它朝轩辕晖耳边轻语。

一个男生在轩辕晖耳边说,“哥哥,来卧隐峡谷霞山医仙的茅屋汇合。”

是弟弟,轩辕晖感慰,此刻弟弟安全。

一个女声在轩辕晖耳边说,“跟着仙鹤来,就能找到我们。”

是——她。

兰依看仙鹤信使停在轩辕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于是问,“它说了什么?”

“跟着它走,就能找到二王子他们。”轩辕晖低头看那深不见底的山谷。

“这么神奇~”兰依正说着,只见轩辕晖拎住兰依腰间藤蔓,凌空一跃飞下山崖去。

“你——你跳崖前是不是要先说一声呀——”兰依惊恐。轩辕晖并不理会。

轩辕晖凭轻功落地,又将兰依安然放在地上。

在落地的一瞬间,轩辕晖感到内心一阵痛苦。清清楚楚是伤心的痛苦,而后眼前模糊,眼角流出眼泪。

他看见一片池塘,池塘里出现倒影,是两个身穿大红婚袍的王族。那男的正要掀开女的的红头盖,忽见水面投入了一粒石子,涟漪荡漾,水面上这对男女不见了。涟漪逐渐平静下来,水面出现了一位落泪的女子。

好熟悉的人。她穿着干净白裙,两鬓黑色绸带一般的长发垂落到水面上。女子此时正泪眼模糊,满脸忧伤的看着自己。

是她!

转晴石被激活了!

而石头那一端连着的竟然是她!

“大王子——”兰依见轩辕晖半天撑在地上,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于是挥舞一只手在他面前晃动,“你受伤了?看你好难受的样子。”

“没事。”轩辕晖抓住心脏,忍住内心的痛。说,“走。”

“哦哦哦,好…”

兰依刚落地还没反应过来,大王子轩辕晖又举步要走。兰依快跑赶上。

轩辕晖跟迫切的赶路,一面是为了去见弟弟。

而她。

自己也想快点见到她。

她是因自己与大烈金兰的婚事正在悲伤?

她嘴上万般不承认的事情,她的心告诉了我。

轩辕晖头隐隐做痛,自宫里出来后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他一刻都没有休息,脑子里连轴转在思考对策。应该联合哪些人?作战计划如何?他要带领军队攻回王宫,驱赶大烈侵略军!

而此刻能听到弟弟的声音,又看到那个叫他安心的女人倒映在水里的身影,轩辕晖感到很欣慰。焦躁的身体得到片刻安宁。

轩辕晖与兰依跟着仙鹤信使往前走,进入一片浓雾中。

“你们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回荡在山谷。

“在下福泽大王子轩辕晖,请问阁下是霞山医仙吗?”轩辕晖问向空旷处。

见没有人回答,兰依又说,“我是北境兰府家的兰依,请问您是霞山老爷爷吗?”

“哈哈哈——兰依孙女,跟我来吧。”

霞山医仙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现身于浓雾中,领着轩辕晖及兰依走出浓雾。

走出浓雾,前方有一处茅屋,再远一点有一片池塘。池塘边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们在那里。”霞山老者向远处指去。

“二王子!”兰依欢欣雀跃,忘却一路赶路的疲惫,朝着轩辕明飞跑过去。

轩辕明听见声音回头,月光中,正有一个穿红裙的女子朝自己飞奔而来。像一只步履轻盈的周身发光的梦幻小鹿。

第77章 汇合

大王子轩辕晖也来到池塘边,他首先看到水池旁站立的如仙子般美好的霓裳,然后看到健康又面色红润的轩辕明。

“哥哥。”二王子轩辕明上来一把抱住哥哥。

“我没事。你呢,都好吗?兰依说你在北疆受了伤。”轩辕晖问。

“霞山医仙妙手,已将我体内恶疾治好大半。”

“很好,很好。”轩辕晖不住点头,两手搭在弟弟肩上,又拍一拍。弟弟现在体格健壮,不再弱不经风的样子。

大王子轩辕晖望一眼霓裳,这个女子在身后默默注视自己,他能感到她心内情绪的波动。

但此时不是谈儿女情肠的时候。

轩辕晖只是轻轻向霓裳点了点头,而后拉着轩辕明说,“可有地方借一步说话,我已有计划。你我兄弟要联起手来,一起攻回王宫去!”

随后,兄弟二人步入茅屋,轩辕晖在茅屋内向轩辕明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首先,发布英雄帖,广招天下忠君爱国的义士。

然后,兄弟二人兵分两路去联络东西南北各处驻军。

他们将以卧隐峡谷为据点,择机举事。

说干就干。

第二天,大王子亲手拟写好英雄帖,准备自己乔装打扮亲自出去发放。

这时霞山医仙则拦阻,说,“我通幻颜之术,多年来又在福泽山川各处云游,也通点武功。大烈入侵使福泽大地失去往日安宁,如今魔族又复现,大烈金王更是与魔王做了灵魂交易。我最适合,也有义务为福泽奔走天下,广发英雄帖。到时各路英雄豪杰,我秘密指引他们来此卧隐峡谷与二位王子汇合。”

“我与王弟二人此时确实不便亲自露面,如此便有劳医仙。请医仙一定万事小心。”大王子轩辕晖拜谢霞山医仙而言。

“至于通知东西南北各境的驻军——”此时霓裳走出来,“我的那枚仙鹤信使,几日功夫便可将东西南北境各处驻军通知到。”

“如此,便劳烦公主。”大王子轩辕晖说。“届时东西南北各境军队齐齐压向京都,又各派以前勇武善战的轻骑攻开王宫大门,必能解京都王宫之困!”

“如果——到时金王恼羞成怒报复向岳王及王后该怎么办?”兰依担忧说。

“我们夜晚火速行动,我亲自带兵手刃老贼!”说到这里,大王子轩辕晖的眼中又闪现仇恨之火。

“那我呢?”二王子轩辕明问。

“你跟着我或留在这里皆可。”大王子转念一想,“届时东西南北各境发兵,兵力充足,弟弟你死病毕竟还在,可留在卧隐峡谷养伤。”

“不,我要同去!”

“大王子,东西南北各境的驻军真的能顺利说动么?”兰依疑虑。在兰依脑中,一些事她既知发生又知结果,有些事只知发生不知结果,又有些事她压根不知道。而大王子要号召军队攻回王宫,恰恰是自己知道事情发生了,但不知道结果的那一类。

大王子轩辕晖看向兰依的目光似乎能将兰,依生生吞了。他现在已被仇恨占据全身,只怕除了攻回王宫,别的事都无法进入他的耳朵了。

“怎么?你信不过本王的判断?”轩辕晖说,“福泽各军祖上都是跟高祖打江山的,忠君爱国的血液是骨子里传承的!”

“那——那为何中境的大将军就投敌了?”兰依低声嘀咕。

“大将军如果不是被魔族魅惑或操控,怎么会通敌!”轩辕晖怒而言。

“兰依,还不退下,讨论军情大事怎容你插嘴。”二王子轩辕明也责备。

兰依嘟着嘴离开在池塘边议事的几个人。但,似乎王宫呢,还是得要去一趟。

既然命里注定是要去的,那便去吧。

又过一日。

众人纷纷行动,霓裳派仙鹤信使飞往东西南北境向驻军送信。

霞山医仙拜别众人,幻颜成侠士模样去江湖广发英雄帖去了。临走前,霞山医仙交给轩辕明一本失了半阙的医书,里面介绍了调理轩辕明脉象紊乱之症的功法。又告知,本书失了半阙,你或可去大烈火焰岩处寻找一位叫蒙日的神医,他研习各种疑难杂症的方术,或许可解你身上病症。又说,你身上死病不发作则已,发作之时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且20岁是大限,如20岁前你医不好此病,将死病发作暴毙而亡。

过了几日,仙鹤信使回来传信。东西南北各境将领各表忠心,大家约定十日之后一齐举事,赶走侵略贼人,恢复福泽轩辕家王朝。

胡戎男孩和西凉公主霓裳间东西南北境驻军已表忠心,那么此时一半已经妥了。而他们是异国人,便提出准备启程回国。

临走前胡戎男孩问轩辕明一道药方,说“病状为成日昏睡,但大夫来看又都说身体无碍。可病人自述身体无力,意志消沉。此疾病该当何解?”

轩辕明问,“此人心灵曾受过什么创伤?”

胡戎男孩说,“创伤——我知道他是孤儿,曾在北境山林从事搬运工作,旁的,我就不知道了。”

轩辕明说,“这恐怕是臆症。我推测你的这位朋友曾受过心灵的重创,使其失去对生的信念。解铃还须系铃人,必须得找到他心里所忧虑的事情,解他心中忧虑,方能治其身上的病。”

轩辕明又思度,补充道,“配合吃一点百忧解,和缓解症状。”

胡戎男孩感谢轩辕明指导。而后胡戎男孩带着轩辕明的回答上路,一路北上,回到胡戎族人的怀抱。

霓裳说要走,轩辕晖则说去送她。

“我送你。”轩辕晖走向霓裳。

“不用,霞山医仙已告知离开峡谷的的方法,我们自己走即可。”与霓裳一起走的还有侏儒侍卫和婢女叮泉。霞山离开前为他们找来几匹马,此时霓裳他们正可骑马离开。

“不,我送你。”轩辕晖坚持。

“我们公主说不用了!”侏儒侍卫跳下马来,挡住轩辕晖,为了公主他不惜与这福泽大王子刀枪相见。

“我还有话对你说。”轩辕晖直视霓裳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便能听到她的心。

霓裳迟疑一下,最终下马。她将马交给侏儒侍卫,说,“没关系,不必担心。我听他说什么。”

而后霓裳、轩辕晖二人沿小路向前走。侏儒侍卫和叮泉两人牵着马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种满樱花树的林荫小路。光自淡粉色的树冠间射下来。有风吹拂,吹得片片樱花在半空纷飞,似落不落。林间传来翠鸟的叫声。鼻子里能闻见花香。

轩辕晖这几日忙于落实攻回王宫的事,无暇看到这卧隐峡谷的美。如今事已落妥,再看峡谷内落英缤纷的美景,着实很美。

第78章 离别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霓裳与轩辕晖二人已沉默着并肩走出一段。霓裳觉得不能如此下去,再这么走下去他或许能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波澜了。

“朝拜会那夜,你曾去过我的居室。”

想不到轩辕晖要说的竟然是这个!霓裳脚步骤然停止,惊讶错愕的望向眼前这个男人。他想说什么?他想表达什么!

“那夜我也在房中。”轩辕晖望着霓裳的眼睛说得那样淡然。

霓裳飞快,几乎是下意识地,自袖内甩出那柄王兄玄羽送的精巧双刃匕首,抵住轩辕晖脖子。“原来你都知道!”

霓裳极为生气,或许他知道更多事,比如她曾酒醉睡在他卧榻上。但那只不过是自己酒醉误入了他的房间,他同自己说这个做什么?

威胁?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但无论是什么,这种听起来有辱她贞洁的话她不能够忍受!

如果他是别人,此刻这把匕首应该已经深深扎入他的喉管之中!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误会了。”轩辕晖百口莫辩,不知应该如何解释。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面对女人这件事上是如此的缺乏经验,不知如何应对。

他只是想告诉她,自己很早之前就留心于她,没想到词不达意叫她误会。

“公主,是有什么事么?”极远处,侏儒侍卫喊道。

“没事,你们不许过来!”霓裳愤怒命令。然后放下匕首,转向轩辕晖说,“你跟我来。”

二人步入樱花树木落错的树林,霓裳背对轩辕晖,说,“那日,不过是我多喝了点酒,才误入了你的居室,你不要太当回事。”

轩辕晖望着霓裳轻盈纤瘦的身体,站在樱花树下,黑发垂髫直至腰间。有风阵阵来,拂动她的发丝与裙角。

“我——”轩辕晖开口,却不知何从说起。

“大王子如无事,霓裳先走了。”霓裳冷漠要走,她一刻也不想在此再逗留。

“慢着!”他上前两步,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我,我有话要说。”

“有什么话赶紧说!”霓裳挣脱他抓住她的大手。

“我想告诉你——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有别样的感受。初次见你,你七岁,如处子般娴静坐在御花园内,感觉在哪见过你。”

霓裳心里扑通直跳,他不敢回头看他,现在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就令她全身麻酥,内心一下接着一下像被什么情感扯动。她感到已满脸通红,大脑发热。

“后来长达十年的时间,因为见不到你,我已经忘掉你。突然朝拜会上你又出现。我出西郊迎你们,当你下马车从我身边走过,我感到心里一动。你蒙着面纱,我却仅凭着你的气息就认出你。你…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内敛,深沉,温暖,熟悉。

对,这样的感觉我也有过!

霓裳在内心喊道。

“你洁白,像一朵雪山上的圣莲。我忍不住看你,但你对我很冷,拒我千里之外。”

对,你靠近,我就远离。

霓裳在心里回答。

“但我知道,你喜欢我,在意我,愿意…与我在一起。”

“不!”霓裳忽然转身,她不允许他说这样的话。他冒犯了她,擅自读取她的心,扰乱她的思绪,还要擅自为她做决定!

“你是大烈金兰的丈夫!”霓裳愤怒朝他喊,没有人曾见过她这样生气的样子。

“我不是!这都是政治!我不爱她,也不曾许诺她。大烈拿着一个婚姻的幌子骗得大家放松警惕,却在这一天夺我父亲王权,侵犯我的家园,这样的婚姻难道是被上天认可的吗?”轩辕晖也动怒。

“我爱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你!”他终于将内心深处的话说出来。

霓裳忍着心里的痛,“不,这是不可以的,我与你,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他温柔问她。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的婚姻自会有我父王和哥哥做主!”

他温柔的走近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如释重负的说,“如果你担忧的是这个,那我到时候亲自携聘礼赴大烈去向你父王和王兄提亲。相信我,我会用一生去呵护你。”

霓裳推开他,将手中那柄双刃剑刺向自己的喉咙。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匕首锋利的刀刃,鲜血自刀刃流下,“为何要伤害自己!”

“我和你,决,无,可,能。”她一个字一个字说给他听,无比冷漠。“你如果要亵渎我,那么今日,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如果我爱你,便要我死或者你死么?”他听得悲伤,这女人说得好决绝。甚至不惜以死来逃开自己。

他按住她的匕首,不管那握着匕首的手流了多少血。

“好,这个事情,我们先不谈。”轩辕晖说。

“那我是否可以走了?”霓裳冷漠问。

“可以。”

“那好。”霓裳从他手中抽出匕首,锋利的刀刃进一步深深割开他手上的皮肉。

霓裳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但是此一去,不知何时再见。往后余生,公主安好——”

轩辕晖任由手上鲜血顺着手指直流。望着霓裳背影笑着说道。

此刻比手更痛的是心。

风一样的男子。在风中。在樱花飘荡的树下,轩辕晖凝眉,笑望在风里。

不回头。白衣少女冷漠而决绝。绝不回头。

“但是此一去,不知前路凶险。往后余生,或许生死两岸,公主保重——”

原来,他也知道攻回王宫没有十足的把握!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霓裳好想回头,好像告诉他,自己愿意留下来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管他什么公不公主,管他什么王不王子!

往后余生,带我一起去拼去闯。

江湖路远,我愿与你甘苦同行!

但是不可以,决不能回头。只要一回头必再走不了!

眼泪在霓裳眼里直流,心痛的要死,但理智告诉她,得赶快离开这里!

痛,似针锥在心里!

轩辕晖依凭转晴石的神力,不是不能感受到。他知道她也痛。但或许不叫住她更好!不留住她更好!

因为跟着他,他连她的命都保证不了!

第79章 贼人

霓裳走了,轩辕晖一个人回来。

“她走了?”二王子轩辕明关切问。

看来哥哥谈得并不理想,此刻哥哥面色铁青冷淡,眉头紧锁。你能读出他心里难受滋味。

“走了。”轩辕晖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注意力放在攻回王宫的计划上。我们再来盘一盘,看计谋是否有差池。”

于是二人又盘点计划,反复推演。应该来说,是天衣无缝,之等三日后举事!



“是这么?”

“应该是这吧,你看这告示上写的不就是这么。出京都东北十里,有一卧隐峡谷,自悬崖顺藤爬入谷底,入迷雾向北走一里,向西走一里,转山绕水,见一茅屋便是。”

“那行吧,兄弟们跟上。接着走。”

这日卧隐峡谷来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足有百人。

众人按照英雄帖指示终于找到茅屋。

这时正是黎明,茅屋内的人仍在休息。

这一行人远远看到浓雾后的茅屋,临时起了主意,想着我们这行江湖猛士的出场那必须是轰轰烈烈,刀枪霹雳,轰隆雷鸣!

于是众人商议一番,策划如此如此出场。

只听见,忽战鼓咚咚作响,战号嘹亮响起。这路上抢的官兵玩意儿还挺好使。

一个男人高声喊,“官兵来抓人了!”

然后一行人叫嚣着举起长刀向茅屋奔杀而去。

大家甩着身上挂着的瓢盆,背着背后的布囊或棉被,或抓住一个随军的毛娃娃,一路踉跄狂跑。气势汹汹,高喊着“杀啊!”“冲啊!”

这百十号人狂奔向茅屋。

轩辕晖和轩辕明压根没睡茅屋里,而是睡在不远处的两棵树上。

听到动静,轩辕晖翻身下树,手握在腰间赤瑕宝剑的剑柄上。

这几天他都是抱着赤瑕剑而眠,摸到宝剑的时候,他感到离复仇的快感最近。也感到那份先祖交在自己身上的使命。

轩辕晖定睛朝前看,那来者皆是乌合之众。穿着福泽军队的衣服,却全无福泽军士的威武神勇。

这些人都蓬头垢面,高矮胖瘦都有,衣衫不整,奇形怪状。虽举着福泽军士的刀,但军不成军,队不成队。

穿着福泽军人的衣服就要有军人的样子。哼,成何体统!

这一行人当头几个已来到茅屋前,叫嚣着,“屋里的人,快出来受死!”

这时自屋内飞出一排毒针,是兰依发出。这行人中一个胖子挥舞大棒将毒针击飞。

轩辕晖动怒,抽出腰间赤瑕宝剑轻功飞向贼军,一剑直取贼首首级。

那贼首也是练过的,余光瞟见寒光,便顺势向后一翻,躲过来剑。

贼首练就一身疯狗功,功法全在地上施展。此功法双手撕扯,双脚毒踢,甚至飞身牙咬,一口使人致命!

贼首靠两脚后蹬,要一口咬向轩辕晖脖颈。却被轩辕晖一脚踢飞。

练疯狗功的人身上最是皮实,且越是被打,身上越是来劲。

轩辕晖将贼首踢开,自己也飞身来剑再击。旁的人见状,朝轩辕晖杀来。可轩辕晖只拿了他们当人蹲,点那些人群头颅,直向贼首而去。

贼首嘴角流血,憋一口气,在地上蓄势,猛然间双手双脚在地上狂跑,似四只足,露出尖牙狂咬着向轩辕晖奔去。

贼首攻轩辕晖腿下,晖踢不走他,一剑刺他,他又躲至别处。晖被其狂咬缠上,裤脚已被撕破。这样疯狂难缠的功法轩辕晖还是头一次见。

轩辕明自远处狂奔而来,大喊道,“哥哥,自己人!”

疯狗贼首,咬住轩辕晖大腿动脉。

轩辕晖停在地上,剑悬空指着贼首。

“松口!否则一剑杀你!”轩辕晖喊道。

贼首牙咬得更深,咬得晖腿上流血。

这时贼首部下围观在旁,大家见贼首咬住轩辕晖要害,大声叫好。又见轩辕晖剑指老大,怕轩辕晖再一步举动,便都不敢上前。

轩辕明拨开围观的人,冲向贼首,点其背后抽筋穴,使其抽搐不止,不由松嘴。

这段时间在卧隐峡谷,轩辕明向霞山医仙讨教医法,同时也学习了些点穴之功。

“你他妈!老子…老子应你邀来帮你…你…你让…让老子…抖…抖…抖…”

兰依这时也拨开人群,来到中间,捂嘴笑道,“活该!一早上吵轰轰害人睡都睡不好。”

“二王子!你这不是待客之道!”一个带牙齿项链的胖子喊道。

“是啊,我们是看了你英雄帖来帮你的,你怎能如此对我们老大!”另一个丰腴女人扭着身子说道。

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恰是轩辕明在被流放北疆路上遇到山贼一伙人!眼下天下大乱,鬼魅众生,大烈铁骑一波波南下践踏福泽。他们看到福泽大王子和二王子正在广招天下侠士,便英勇应帖!

但,他们为的不是福泽王室。他们心里装不下那么多国家大义,他们为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曾救过贼老大的命,又救了贼老大弟弟命的福泽二王子轩辕明!

轩辕明弯腰解开贼老大李山身上的穴。贼老大不抖了,却一个挺身从地上起来,斜眼冷视一下轩辕明。拍拍屁股生气说,“走了走了!来错地方了!找错人了!再见!”

贼老大顶着他炸锅的满头黄毛扭头就走。

贼属下愣住,这星夜驰往,好不容易见到贼老大喊了一个月,骂了一个月的二王子轩辕明,这好酒还没喝上一口,好肉也没吃上一块,怎么就说要走!

“他们是谁?”大王子轩辕晖问向弟弟。

二王子轩辕明望着那个顶窝棚脑袋怒气疾走的背影,嘴角扬起笑容,说到,“是我逃奔时结识的侠义兄弟。”

而后,轩辕明朝着山贼的背影大喊道,“李山兄!好久不见!”

“老大,你媳妇叫你了。”贼老大身旁那个带牙齿项链的胖子王大怼了怼贼老大胳膊,说到。

贼老大脚步停住,但并不转身。他嘴角轻笑。而后望着面前长空高声喊道,“二王子,老子们应你邀来见你了!”

轩辕明也是笑,回喊道,“福泽二王子轩辕明,在此接驾!”

贼老大此刻心想,二王子,我山贼李山终于找到你。我欠你的恩,总算有机会回报!

第80章 结拜

轩辕明将贼人一行接待下。这行人自带帐篷软细,在茅屋外安营扎寨。

这夜,轩辕晖与轩辕明尽主人之谊,在卧隐峡谷捉来飞禽走兽若干,兰依亲自下厨,为这些来客接风洗尘。

贼老大及几个管事的山贼与轩辕晖、轩辕明、兰依聚在茅屋内团坐。

其他山贼在茅屋外团坐。

轩辕明已郑重向哥哥轩辕晖介绍。这是贼老大;这个带牙齿项链的男人是王大;那个袒露肩膀,身材丰腴的女人叫做杜二娘;那个麻子脸的冷酷男人叫刘麻;那个披长头发的魁梧男人叫吴魁。

大王子逐一点头见过,轩辕晖以茶代酒,敬贼老大,说,“不知你是明弟的朋友,多有得罪。”

贼老大邪笑,说,“大王子也别介意,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

二人一笑泯恩仇,接着吃菜再不提此事。

“有酒吗?山鸡野兔配好酒!”带牙齿项链的胖山贼王大叫道。

“不好意思啊,这茅屋也是一位医仙的地方,没有酒,只有茶。”兰依笑着说。

贼人们一听“医仙”,神神秘秘问,“是霞山医仙吗?”

兰依说,“是啊,你知道霞山医仙?”

贼人们说,“路上见到了,真是位仁人义士。外边鬼魅丛生,大烈凶残,百姓遭殃。这位霞山医仙一路上救了不少人。”

长发山贼吴魁听说这是霞山医仙的屋子,不由大口闭眼吸气。然后满足的睁了眼,说,“是霞山医仙,这茅屋的味道都透着善气。”

胖贼王大压低声音,说,“我们在此吃肉喝酒,医仙不会怪罪吧。我有好酒,我拿出来。”

而后众人喝酒吃菜,轩辕晖与轩辕明又问了山贼峡谷外形势情况种种事宜。

大烈铁骑踏平百姓农田。烧杀抢掠,奸**女。

还有鬼祟横行,于夜晚出没吸食孩童精气。

更有鬼尸白天横行,追杀良民。

轩辕晖几个,听得义愤填膺,拍案怒骂。大烈惨绝人寰,不日必将联合天下义士替天行道!

听到天下鬼魅竟如此丛生,不由心生担忧。鬼杀而又生,或许只有直取魔王,才能平天下鬼祸!

而后众人喝酒吃肉气氛至高潮,尤其贼老大,此时已是满脸通红,醉意七分。贼老大揽住轩辕明的肩膀,醉醺醺,在轩辕明身旁摇头晃脑,说,“兄弟啊,你让我找得好苦。”

“呵呵呵,眼下不是已经找到。”轩辕明也喝了点酒,眼下也是七分醉。

“说!你当日为何逃走!与我结拜做生死兄弟不好么!兄弟我必不会亏待你。”贼老大醉眼迷蒙,看着浓眉墨眼的轩辕明格外心生喜爱。贼老大揽住轩辕明,伸嘴要亲。

兰依眼疾手快,将贼老大的嘴一掌推开。

贼老大一抹嘴,说,“这次断不可叫你跑了!我们现在就结盟!”贼老大歪头闭眼,冥神琢磨,“我们这个盟叫什么好呢?如今不是我一个投奔你,是我们一群。那便叫,山贼盟?”

“好啊!山贼盟好!”桌上其他几个山贼拍手叫好。

“不好不好,如今脱了山鸡,我们跟二王子在一起,要变凤凰!山贼盟这名号不够大气!换一个。”贼老大又醉意熏熏歪头再想,“那便叫生死盟!生死与共,有难同当,有富共享!如何!”

“好!生死盟好!”众山贼又是一片叫好。

“呵呵呵,生死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月死。生死盟,好。”轩辕明此时也是醉气掀天,也跟着山贼们一通胡闹,胡言乱语。

大王子轩辕晖的酒喝得恰到好处,此时清醒。他见弟弟与山贼情意正浓,而自己心中大仇未报郁结又起,于是起身出了茅屋,自己去月下独酌。

过两天即要举事,他是要好好想想计谋与布局。

而茅屋之内,山贼与二王子轩辕明喝酒唱歌,嚎叫一夜。

兰依早就受不了这帮男人,早早自寻去处休息去了。

第二天。

卧隐峡谷茅屋之外,就着草地卧倒一片醉男醉女。

听见,马铃声,几匹白马的马蹄轻轻踩在没有人醉卧的空隙前行。

马上坐着几个威风凛凛的男人。

这几个人带头者朝地上左顾右看,没有看到他要找的人。又握着剑,走向茅屋。以剑柄推开茅屋的木门,透门缝向里望去。里边也是横竖在地上躺着,桌上趴着一些人。

带头者看到福泽二王子轩辕明,嘴角一笑。

这时身后树林内传来一声喊,“来者何人?”

骑马的带头者嘴角轻笑,带领骑白马的几人自马上一跃而下,跪拜于地。

带头者朝百米开外的树林喊道,“大王子在上!请受属下一拜!属下白风,来晚了!”

这白风正是那日轩辕晖派去保护流放中的轩辕明的武功高强侍卫。他们当时被押解轩辕明的贼鼠侍卫引诱,误入死亡林,差点死在死亡林随处可见的沼泽和野兽手中。好在,白风是一个既不怕死,能打,又抗得住饥饿寒冷等绝境的人。几个人终于绝处逢生,自死亡林摸索大半月,摸出一条生路。

这刚从死亡林出来,又逢天下大乱。鬼魅遍布,大烈入侵。他们又得知福泽王宫受困,大王子逃出宫外。大王子正与二王子轩辕明广布英雄帖,招募天下义士。于是白风等人果断来投奔。

这时地上躺着的醉酒山贼听到喊声,纷纷从地上惊醒,吵嚷着道,“什么人?”

贼老大握着刀自屋内出来,见到五匹白马和五条好汉,其中带头那个好汉最是身材魁梧。于是握了刀上去,不由分说一通刀砍外加疯狗功,猛攻白风。

白风练的是中原剑法,挥剑自然,扭转轻盈。中原剑法,辅以轻功,应对贼老大的疯法。

这二人一个疯狂猛攻,一个保守自防,大战三十回合不分高下。

轩辕晖飞身而来,一剑挑开白风及贼老大交缠的刀剑。冷冷说到,“打累了吗。歇下。”

“哈哈哈,是条汉子!”贼老大停下疯狗功攻势,立在原地,大笑说道。

“阁下也很是神勇,在下差点无从招架。”白风将剑背在身后,大笑着客气作答。

而后白风等人来到大王子轩辕晖面前再次恭敬叩拜,言说路途经历种种,又痛哭自责保护二王子不利让王子受苦了。

轩辕晖扶白风起来,说,“来了即可,自责之言不必再说。”

第81章 进军!

夜,极暗。暗夜中有军队集结。没有火把,没有人说话,只有整齐穿铠甲军士在移动,和轰轰震踏地面的铁鞋。

今夜,东西南北四境军队在福泽以北秘密集结。北境军6万,西境军3万,东境军3万,南境军3万。

大军压境,今日必胜!大烈这半月逐渐将铁骑迁往东西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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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重逢

轩辕晖进入殿中。

殿内漆黑一片,殿门被打开,向殿内投入一片白色月光。

眼前是岳王设在寝殿的议事大厅,昔日岳王也曾在此接待朝臣军士,这里曾辉煌通明,曾有忠魂与勇武人士进出穿梭。

而现在,这里黑暗一片,透着凄凉与恐怖。

在殿内白色月光没有照射的地方,传来呜咽呻吟之声,隐约可见一个无助痛苦的女人,身体歪扭的倒靠在殿内正前方王椅脚下。

见有人进来,那女人在月光下辨认来者,问,“武源?”

轩辕晖内心悲痛与愤恨交织而上,他从未见过向来富贵非凡的母亲这般无助落寞模样。

“你来做什么?你回去告诉金王,我死也不会将五洲令交给他。”

“不,母亲,是我。”幻颜成大烈武源的大王子轩辕晖举步走向王后。

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今日依然是锦衣华服,见他靠近便抬着头看他。

“晖儿?”

她的脸完全淹没在黑暗中,可她的声音向他传达她此刻有多么不安,多么落寞,多么处境危险。

“是儿子,我幻颜成大烈王子模样来救您。”轩辕晖咬牙,走到母亲面前。

他扶起了她。

王宫站起来,有光能照到她,那脸色多么疲惫而惨白,那眼神中装了多少愤恨、恐惧、怀疑…

轩辕晖握住母亲的手。

王后也握住轩辕晖的手。

“你是晖儿…”王后脸上闪现一丝欣喜,但转眼又熄灭,“不,你不是!你必是魔王派来的!”

王后推开轩辕晖的手。

“母亲,真的是儿子。”轩辕晖将母亲抱住,他的臂膀已如此宽大,能够给母亲一个安全的港湾与庇护。

“你真的是晖儿…”王后从眼前人的气息中感受到儿子,“你是晖儿…是晖儿。”

“你为什么来这!”王后猛然惊恐的抬头。

“母亲,别害怕,您这些日子一定受了不少苦,但儿子今日是带着东西南北四境的军队而来,就是来为福泽手诛罪人,还福泽王室一个说法的。”轩辕晖说。

“你不该来的…那个人已不再是你的叔父,他的身体被魔王控制,他太过于可怕。”王后叹息。

“母亲,正义必将战胜邪恶,你要深信。我今日带了十万大军而来,也准备了大量驱鬼降魔利器。我不管他是个什么魔也好妖也好,不论他是什么,我不怕他!”轩辕晖说。“父王呢?”轩辕晖又问。

“他在后面寝殿,我带你去看他。”王后声音空洞。

而后王后在黑暗中独行走在前面带路,虽没有光,王后却显示出对这所宫殿的熟悉,像一只孤单的孤魂野鬼一般飘荡在前方。

轩辕晖跟着母亲进了寝殿,便见月光照射下,空荡荡的偌大寝殿内,父亲躺在那张巨大的龙塌上。

“父亲”

轩辕晖走近岳王,将手搭在岳王冰凉的手上。他的脸那样木然,似老者将死一般的表情,神情呆滞,目光暗淡。

“父亲怎成了这样。”轩辕晖在亲人的巨大衰落面前痛哭不堪,捶胸自责,“儿子来晚了。但儿子今日一定会找回福泽王室的尊严!”

岳王听出他的声音,转眼望向儿子。他朝儿子勾勾手,似乎要说什么。

轩辕晖凑近到父亲嘴边。

岳王气息游离,用极微弱的声音说,“我…错了…”

“不,父亲,不是您的错,是金王早有预谋,是他与魔做了交易…不是您的错…”岳王在轩辕晖的人生像一座大山,守卫着他和母亲的安稳与尊荣,也向他演绎一位王者的威武,如今这座大山轰然倒塌,令轩辕晖痛苦不堪。他甩头否认,落下不轻易流出的男儿泪水。

这时岳王气息微弱切拼劲全力抓住轩辕晖的手臂,叫他靠近他。

晖靠近父亲嘴边,只听岳王说,“当年高祖留下五洲令,如五洲危亡可行此令号令天下军队…五洲令藏在咒语中…”

岳王将五洲令告诉轩辕晖,那声音极小,只有轩辕晖才能听见。

而后岳王力气耗尽昏死过去。

“父亲!”

岳王没有死,只是昏睡,但眼下形状与死又有什么分别!

“父亲,我即刻就杀了金王!”轩辕晖咆哮着站起身来,握住腰间赤瑕剑奔出屋去。等在寝宫门口的白风等人也紧紧跟随。

可这一行人步出寝宫,步入外殿的黑暗中,却见那黑暗处唯一的光亮里多了几个人!

那是轩辕明正握住母亲庆妃的手。兰依和胖子山贼守候在旁。

他们不是应该在清源山?怎么此刻出现在这?

轩辕明他们也发现异样。一秒前他们还在清源山里述尽母子之情,怎么一转眼便来到一个黑暗的偌大大殿中?

而眼前一些人正望向他们这里!

轩辕晖见这些人与庆妃一起,辨认出他们是弟弟等人。

轩辕明则见眼前之人握着赤霞剑便知此人是哥哥。

“是魔王的迷阵!将我们吸入到十里地外的福泽王宫了!”兰依发现此时已身处福泽王宫之中,惊呼。

“管他什么迷阵不迷阵,弟弟,随我杀出去!”

轩辕晖握剑从轩辕明身边脚步走过。

明赶紧放下母亲的手,说,“母亲,在这里等我。”

轩辕晖留下白风等人保护岳王、王后及庆妃。轩辕明也让山贼王大留在此处保护。

轩辕晖冲出殿外,轩辕明、兰依等也快步跟上。

他们朝天燃放烈焰信号,埋伏在京都四周的四境大军见到此信号便会发兵剿灭沿途叛军,而后蜂拥至此,与大王子他们汇合,共杀金王。

轩辕晖走向承乾殿外守候的四境先锋军,高声道,“兄弟们,大烈金王背信弃义,为窃取天下不惜与魔王交易。如今幽禁岳王与王后,烧毁福泽王宫,大火烧死无数无辜的福泽生灵。此一愁,今日就要有个了结!我们立刻举兵,击杀盘踞在王宫内的叛军与大烈侵略军!打开宫门迎接四境军队!大军涌入我们便直取金王狗头!”

“我等誓死效忠福泽!”四境先锋军百余号人齐齐呐喊。

有大烈军人发现他们,握刀攻过来。

大王子轩辕晖计算着四境军队到达的时间,边打边守,先带领众人向西山密林内退守。

“杀啊!”

福泽王宫内忽然自四面八方杀入一众军士,他们面带杀气,手上长刀沾满鲜血。

他们是大王子轩辕晖找来的四境大军,乌泱泱大军涌入王宫,更多的大军将王宫团团围住,与阻挡的大烈军队拼杀搏斗。

大烈未料到福泽逃亡的王子竟然还能号令动军队,只布局几万军士在京都内把守。此时大烈,即便加上中境的叛军,也不是轩辕晖大军的对手! 2k阅读网

第83章 决斗

“大王子,援军到了!”

轩辕晖见西山外杀敌声大起,内心振奋,于是带领众人杀出西山,与援军汇合。

轩辕晖站在宫墙之上,四下砍杀贼人。他看到叛国的中境大将军孙龙正带领军队在王宫外布阵与福泽援军大战。于是轩辕晖自宫墙上一跃而下,举剑直刺孙龙将军而去。

一剑!

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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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断臂

“降魔琴只能治住外面这些魔军一炷香功夫,金钟罩一会儿功夫也要失效,抓紧时间快跑!”万兽侠于墙垣上大喊。

殿外,又冲杀而入几十号山贼军。

“二王子!差点来晚了!”贼大王李山骑马奔至二王子轩辕明面前,一把牵轩辕明上马。

“护送众人离开!”轩辕明大喊。

“得令!”李山回复。

于是几十号山贼军将大王子、岳王、庆妃、白风等人救上马,一路杀将出去。

那路上僵死的贼军逐渐一个个复活过来,上万鬼军浩浩荡荡铺天盖地挡住山贼军去路。

双兽二侠变幻降魔琴曲调治住一片魔军,而另一片又复活!

山贼军都是不怕死的好汉,来一杀一,来十杀十!

这时魔王一掌轰开金钟罩,伸手来捉拿逃跑的众人。

眼见,王后与庆妃被魔王从马上拎下来,轩辕明凌波微步来抢,轩辕晖一只手挥剑来战。

“我来抵挡!”

只见天空上飞下一位乘云的老者,他迎着魔王胸口隔空一掌。

掌生莲花,击得魔王退后几步,口中流血。

魔王趔趄,左手一抖将庆妃掉落。

轩辕明凌波微步,上前托住庆妃救走。

此时王后还在魔王手上,王后见魔军浩荡,双兽二侠已逐渐无法抵挡,而轩辕晖他们寡不敌众,且轩辕晖已失一臂。

王后不愿轩辕晖因自己送死。

于是悲戚,自袖内取出一柄短剑,大喊一声,“晖儿,走!”

王后含泪抹脖自刎,死在这个她曾犯下无数罪恶的王宫。

“母亲!”

轩辕晖疯狂,挥舞来剑与魔王殊死搏斗。但魔王只是反手一掌,将轩辕晖击至几十米开外。

众人见实在不是魔王对手,于是背上轩辕晖火速撤退。

霞山,双兽二侠为众人掩护,山贼军又与白风等人一路在前拼杀,这才杀出一条血路,一路逃出王宫,逃至卧隐峡谷去。



“大王子怎么样了?”霞山医仙在抵挡魔军护送轩辕晖、轩辕明等人撤退后,也回到卧隐峡谷。

“我已为哥哥止血,可眼下断臂已粉碎,想要重新接回手臂只怕没有可能…”轩辕明坐在哥哥病榻边,脸上极度忧虑。

“也不是没有办法…”这时霞山医仙上前看视轩辕晖。

“什么办法!”轩辕明像抓住救命稻草,抓住霞山医仙。

“幻术的最高境界是复制,以一个假物复制真物。你二人兄弟,骨血相连,只需将你小手指取下,接在轩辕晖身上,我为你二人做法,便可在你哥哥身上复制一条真的胳膊。只是这条胳膊,不能运动,只能以血养着。至于说这条胳膊未来是否真的能如真臂般灵活,就全看你哥哥造化了。”霞山医仙说。

“那还等什么,我们就这样做吧!”

“当真你失去小指不会后悔?它可是身体一部分,五指连心,也会痛苦。”霞山说。

“我七岁那年,哥哥舍命为我去西山峭壁采灵芝,失足坠入谷底差点死了。哥哥舍予我的是命,我舍予哥哥一截小指,有什么要紧!”说罢,轩辕明拿起桌上匕首忍痛斩断小指,呈给霞山医仙。

其他人此刻在茅屋外等候,霞山使轩辕晖、轩辕明两兄弟面对面坐着,自伸手撑在昏迷的轩辕晖的后背上。

轩辕晖、轩辕明两人已脱去上衣,那截原本属于弟弟轩辕明的小手指此刻被放在哥哥轩辕晖断掉的右臂侧。

霞山医仙运功,修力传导至轩辕晖体内,打通轩辕晖周身经络。此时轩辕明握着轩辕晖的手,那股修力又自两人紧握的手传导至轩辕明。此时晖明二人已被这股修力紧紧连结在一起。

只见,那截断指缓缓上升,来到轩辕晖断臂处。霞山医仙轻抬右手依次点在轩辕晖背部中枢、灵台、身柱等几个穴位上,便见轩辕晖断臂处血液喷涌,而后霞山医仙对小指做法,那小指变幻成一条右臂模样,假臂内生长出血管与轩辕晖的断臂无缝缝合了。

而轩辕明此时胸中涌出鲜血,被他忍在口中。这几下脉络联合,血液循环交织冲击了轩辕明原本就不稳定的经脉。

轩辕明昏死过去。

这一场作法足足持续一个时辰,霞山体力耗尽,将经历了一场磨难现下昏睡的轩辕晖、轩辕明两兄弟躺放在床榻上。

此时霞山医仙身体摇摇欲坠步出茅屋,出了门,交代众人应如何如何照料伤者。而自己,将去卧隐峡谷西侧圣泉疗养几日。

兰依迎进屋内担忧的望视正酣睡的轩辕明。依见轩辕明此刻也昏迷躺着,又见他左手小指失去,心中便已知一二。不由添了一份心疼。

门外一个穿白衣的小瞎子也摸入房中,摸得轩辕晖此时脉象稳定,又添了新臂,心里安心的舒出一口气。

这位小瞎子曾在轩辕晖他们逃奔回来的路上拦住白风的马,他自述,自己看到英雄帖前来投奔,虽自己是个瞎子,却武功身手不错,且懂得料理伤员。

白风斟酌之后,收下这小瞎子,此刻放他在轩辕晖身边照料。

三天之后。

兰依在轩辕明屋内当差,轩辕明苏醒过来,见到床侧靠在床边睡着的兰依。

想起他二人曾落难共睡一间客房。那夜兰依是睡的椅子,与此时很像。

那一次,兰依隔天还在咕哝说身上如何如何难受,又说老胳膊老腿了,还要受此劳累。

如今她如此辛苦,累得在自己病塌旁睡着。估计,身上也也腰酸背痛的难受吧。

轩辕明将兰依撑在床边的手拿开,托住她皮肤嫩白的脸庞,使她脸靠在床边睡得更安心些。不想,却惊醒了兰依。

“你醒了!”兰依好欣喜雀跃。

一直守候在轩辕明身边的黑犬兽也欣喜醒来,凑到它的明兄面人,呜咽欣喜而叫。

“什么!二王子醒了!”屋外由涌进来一二十号人,全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山贼。

这几日轩辕明昏迷,贼大王李山日夜前来看视,山贼们担忧,夜不能眠。他们日夜守在轩辕明屋外,坐卧在屋外,食住在屋外。

这时庆妃也迎进来,这个身材矮小单薄的女人坐在轩辕明身边,无限宠溺的以手抚摸儿子的面庞。

庆妃落下泪水。

轩辕明见母亲安然到来也落下泪水。

“母亲,我没事。”轩辕明握在母亲手上,感动而言。

救庆妃出来,从此母子重逢,他兑现了誓言。

第85章 托梦

“兄弟们!生火做饭!庆贺我们生死盟第一次作战,大获全胜!”贼大王李山朝弟兄们喊到。

“得令!”

于是众人乒铃乓啷开始忙碌。

庆妃和兰依上前拦阻,此刻另一茅屋内,大王子轩辕晖还在昏睡,实在不宜造成太大声响。

但山贼们自顾自,全然不理会这二人。

而另一边的茅屋内,新来的小瞎子正摸索着为轩辕晖擦拭手臂。他抬起轩辕晖冰凉的右臂,将自己的手按在上面。

他感受到这手臂内有极微弱的脉搏,只是为何依然如此冰凉呢?小瞎子担忧。

他搓热双手握住轩辕晖冰冷的右手,将自己身体的热气传给轩辕晖。虽然这么做不会有什么用途,但他还是想这样去温暖他。

此时轩辕晖感受到来自身体上某一处虚无的微弱的热气,轻轻睁开眼来。看见一个少年正坐在自己床边。那少年皮肤白皙,身体显瘦,十七八岁上下,穿白衣,又以白色布条蒙住双眼。

“你是谁…”轩辕晖虚弱问道。

“你醒了,太好了!我是白风将军新收的属下,现被派来照料大王子。”

百布蒙眼少年听见轩辕晖的声音,知其醒来,内心欣喜不已。连忙出去将情况禀报给守在门外的白风等几人。

白风进来探视,又端来药,说,“大王子醒了就好。霞山医仙离开时吩咐您需每日服用此药,方能养住新肢。”

轩辕晖向右扭头望见身侧有一条无法动弹、没有感觉的右臂。回想起被魔王抓住自断手臂的时刻。

又想到母亲因为使自己离开而自刎在面前,顿时五内俱焚吐出一口血来。

“大王子”

众人忧虑。

“我父亲呢?”轩辕晖忍住内心剧痛。

“自福泽王宫出来后,时而亲醒,时而昏迷。霞山医仙离开时给开了药,”白风说。

“带我去见他。”

于是白风和小瞎子一左一右扶住轩辕晖来到岳王居住的屋内。

因为卧隐峡谷一下子来了很多人,故新建房屋若干。

此时轩辕明也在屋内,见到哥哥醒来,他将哥哥接进来。

兄弟二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看视岳王。岳王脸色依然惨白,情况似乎不好,兄弟二人十分担忧。

这时庆妃走进来,以手示意饭菜已备好,可过去吃饭。

轩辕晖拜见庆妃,说,“我此时没什么胃口。”于是轩辕晖又回屋去了。

轩辕晖内心十分难受,毕竟自己未能将王后救出!

而后的几天,他十分痛苦,将自己锁在屋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

“大王子,吃点东西吧。”小瞎子数次前来送饭菜,大王子都不开门。

或许只有他自己想明白了,化内心的悲愤为动力,他自己就会主动来吃饭吧。现在旁的人担心都是无用的,必须他自己走出这一步。

这天夜里,轩辕晖昏昏沉沉又睡去,恍惚走入一个明亮的梦境。那梦中有仙雾环绕,晖似乎是踩在柔软的云团上,而那巨大的云团漂浮在天上。周围有仙鹤在飞舞。

这时弟弟轩辕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

“你怎么在这?”大王子轩辕晖的右臂已可以自如运动,他右手抓住轩辕明的手臂,说。

“这是我的梦境,哥哥为何在这?”轩辕明也是狐疑。

“你的梦境?这也是我的梦境。”

兄弟二人正说着,四下查看。

忽然,一只仙鹤载着一位白胡子仙人落到兄弟二人面前。

“我来晚了”仙人依然坐在仙鹤之上,手持佛掸。

“为何说您来晚了?”晖疑惑问。

“仙界公务繁忙,不仅福泽这片地方的事物要管理,全天下乃至全宇宙的事物都需要管理,仙人佛祖平日里也是很忙。你们这桩公案,因你们二人而起,便还是的靠你们自己去解决。”仙人说。

“什么公案?”轩辕明好奇问。

“几百年前,魔族霍乱五洲西凉,上古神君为阻止魔族为害人类,曾在西凉与魔族大战。上古神君杀死魔族首领魔隐与其夫人灵魔,并将尘封的魔族封冻在五洲通天灵内。

神君也身受重伤,后其肉身破碎,而其原灵被一分为二交到了我手上。原灵一个化为赤火之灵,神女冰女以心口血将其养成肉胎。此赤灵,便是大王子你。而另一个原灵为青源之灵,神女火女也以心口之血将之养成肉胎。此蓝灵便是二王子你。”仙人娓娓道来。

轩辕晖、轩辕明二人彼此相视,他们的确知道自己在出生之时上天有神旨显现,只是从不知这神旨说的竟然是自己。

“为何说,这桩公案是因我们二人而起?您说的又是什么公案?”轩辕明问。

“我说的公案,便是如今五洲受魔族侵扰的事。当年上古神君收服魔族,却一时仁慈放过了魔隐与灵魔的儿子,也就是如今附在金王体内的魔王。他的目的是逆转通天灵,使天下大乱,邪气重生。而后吸收邪气呼唤冰封的魔族,使魔族复生。二位也已经看到,大烈利益熏心,反被魔王控制而侵扰福泽的事,这正是通天灵已然被逆转的印证。”仙人接着往下说。

“至于说福泽这场祸患为何因你们而起,便是你们修成人形后失手将逆转通天灵的神物识神器交给了前来盗取识神器的魔子。才使的他能够逆转通天灵,开启人间逆境。才有了福泽今日一场祸。”

“原来福泽今日的大患竟是因我们兄弟二人而起…”轩辕明迟疑,思索。

“那要如何破解当今局面?”轩辕晖追问仙人。

“眼下二位王子首先应当自己振作。接下里五洲各国将均有霍乱,五洲最宝贵的东西将被夺走。二位王子要自己想办法平定霍乱,也要自己想办法找到识神器,让已经被逆转的通天灵重回顺位,使天下恢复泰然。”仙人作答。

“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人世间的事,还是需要人世间的人自己去解决。”

说罢,仙人拂袖而去。

轩辕晖与轩辕明二人自梦中醒来。轩辕明立刻起身去找另一房间的哥哥,他看见轩辕晖睁眼坐立在床上。兄弟二人对视无言,一切了然于心。

随后,这二人振作精神,来日还够许多事需要他二人一同去面对! 2k阅读网

第86章 星师

这天早晨,天未大亮,空气中雾气蒙蒙。

一个男人手撑长棍而来。

这男人走到卧隐峡谷内轩辕晖、轩辕明等人所住的房屋前停下。

就地睡在屋外的一个山贼们听到声响,一跃而起,大喝,“你是谁?”

其他山贼听到喊声,也纷纷起身,将外面来的这个男人团团围住。

“我是福泽二王子的一位故人,请速去通报王子。”来者说。

不一会儿,二王子轩辕明被山贼领着来到屋前。他看来者,骨瘦而清奇,皮肤棕黄,目光炯炯,眼神放光。

“玉良星师!你还活着!”轩辕明惊讶,几月前太后罹难,玉良星师分明在那一夜的暴风骤雨中被刺遇难,不曾想,此时竟然鲜活又站在自己面前。

“见过二王子。”玉良星师叩拜,说,“是的,我没有死。当日我的确身中一刀,但属下被泉泽故友所救,从乱葬岗中扒出来,又假以时日医治,才使我捡回一条命来。我得知两位王子广发英雄帖,故来投奔两位王子。”

“您受苦了,事实已证明,您是对的。可如今您活着走来,太后却含冤故去多时…”轩辕明叹息,哀愁。

“王子请勿过于心伤,现下五洲之内魔族复现,如太后泉下有知,也会希望看到你与大王子一起平定天下,重复福泽荣光的时刻。”

“应到如何做?星师此行来,是否已有计谋?”轩辕明扶起玉良星师,问到。

“大王子可在,可至房内,与他一起言说。”

于是轩辕明等人接玉良星师至房内,吃茶休息。

半晌后,轩辕晖自圣泉而归,他近日与霞山医仙常同去圣泉,以为新肢疗养。

“这位是…?”轩辕晖见屋内端坐以为高瘦黝黑的男人,于是问。

“这位是天狗食月之夜曾在福泽王宫内直言魔族将复现,天下将危亡的玉良星师。”轩辕明说。

而后轩辕明又介绍玉良星师来历种种,又言说玉良星师死里逃生,使轩辕晖惊奇。

同时,轩辕晖也感到遗憾,当时自己二人也陷于福泽朝政的迷局之中,不能探知魔族复现的证据。如能早日获得证据,或许当日他就会力劝岳王,不要走入大烈圈套!

“过去的事也不必再提了,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二位,现下天下有两件大事。一件是,魔族在五境各国内都有活动迹象,而论危害,又以福泽危害最重。

众所周知福泽的百姓最为勤劳,但魔族似乎便要夺走百姓的勤劳。眼下,福泽五境农场内都发生了奇怪的现象,农人们似被鬼魅附身,不再辛勤耕耘。现下百姓们停工已陆续有一月,福泽现下还能靠储粮逐支撑,但如若哪一天粮食不够,各地流民将四起,抢劫,杀人,兹乱社会之事将在福泽各地发生。”

轩辕晖与轩辕明二人闻之色变。

“您说,天下还有一件大事是什么?”轩辕明问。

“这另一件大事便是,大烈侵入福泽,云土号召泉泽、西凉建立起反魔同盟军。”玉良星师说。

轩辕晖与轩辕明互视一望,而后由二王子轩辕明说,“我兄弟二人如今势单力薄,但志在平定魔乱,取回原本属于福泽的王权与尊荣。玉良星师,您有何高见?”

“王子的目标,也是在下的目标。福泽静宣太后在世时,我就誓死要护卫福泽王族,平魔,安天下。如今魔乱正盛,我等也是断不能忍!现在福泽东西南北境各境军队皆被魔王控制,叛逃大烈。而我们这边力量弱小,敌人力量却空前强大。我认为,解决此事应有三步。”

“哪三步,玉良星师快说。”轩辕明询问。其旁大王子轩辕晖端坐喝茶思考。

“第一步,加入云土建立的联盟军。你们此时力量弱小,加入他们或许并不能受到格外重视,那么便须自己选着联盟军权利内的突破口,以小博大,争取各国支持力量。”

“第二步,深入五境,解除魔族霍乱。这首当其先,便是要解除福泽内的魔乱。你们当深入各境农场之中,找到百姓变得慵懒的深入根源,并设法破解。解福泽粮食之危,方能避免后续福泽社会的进一步动乱。”

“第三步,于天下建立二位王子自己的威信,招募军队,建立武装实力,以期推翻大烈侵略军的统治。”

对于玉良星师的三步战略,轩辕晖与轩辕明二人是基本认同的,他们兄弟二人这段时间在卧隐峡谷,也彻夜长谈,讨论解救天下,夺回福泽王权的方法。玉良星师的话,与他二人的讨论有异曲同工之处。

轩辕晖又想到自己与弟弟曾一起步入的那个梦境,便对玉良星师说,“星师有所不知,有仙人曾引我兄弟二人入梦,告知我二人,平定此魔乱,需要找到当年仙界丢失在人间的识神器。该神奇可逆向打开通天灵,使天下魔乱丛生,也可顺向开启通天灵,平定魔乱。”

“噢?竟有这事。那仙人所示识神器现在何处?”玉良星师问。

“我们只知此物现在魔王手上,而魔王附在金王身上。魔王暗黑之力强大,凭我们这里上百号人单薄的力量恐怕难以应对。看来还是得按照玉良星师所说的三步方针,首先增强自己实力,再徐图消灭魔王,及夺取识神器,顺向复原通天灵的方法了。”轩辕晖说。

“也只有这样了。”

而后,轩辕晖、轩辕明、玉良星师、山贼领袖诸人、白风将军、霞山医仙又共同在卧隐峡谷内的这一处据点之内接连数日讨论具体执行的方法。

最后决定,由霞山医仙与白风等人陪同轩辕晖前往云土,加入云土联盟。

而山贼大军则陪同轩辕明至五洲各境寻找灭除农场鬼乱的方法。

轩辕晖、轩辕明两兄弟兵分灵路,以飞鸽传书互相联络,又内外互为呼应,共图平定这场霍乱的方法。

轩辕晖想起先前被一位白衣蒙面人救出福泽王宫,那人离开时,在自己手上写下的正是一个正字。

看来现在已到了前往云土游说正王帮助的时刻。 2k阅读网

第87章 瞎子

“王子,岳王情况不太好,你们快去看看吧。”

距离轩辕晖与轩辕明起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这天,轩辕晖在卧隐峡谷北面教导弟弟剑法,已备特殊时刻防身之用。忽然白风和山贼几人急忙慌前来禀报。

两兄弟火速赶往茅屋驻点。

这时岳王已躺在床上气息奄奄,霞山医仙站在岳王身边。

“父亲,儿子来了。”

两位王子上前,握住父亲发凉的手。

“为父错了…酿成今日大祸…福泽,今后交给你们了…”

说罢岳王撒手人寰。

“父亲——”

两位王子悲痛。众人也无比哀愁。

福泽今日落得如此田地,令人唏嘘。

救国救天下的使命落在两位王子身上。使命艰巨。



两位王子带着使命上路了。大王子轩辕晖及霞山医仙和白风等几人,骑马前往云土。

而二王子轩辕明则与百十号山贼一起摸山林儿走,往中境农场去。玉良星师、兰依与黑犬兽跟随。

轩辕明等人一路北行,果然如玉良星师所言,一路上所见农田凋敝,不再像从前谷物丰收的模样。又沿途见到不少饿殍或流民。

向北走,来到中境农场,这里曾经的景色多么美好,轩辕明历历在目。

这里曾有各种色彩的小溪流潺潺自青翠鲜绿的远山流下来,汇入大河。河里鱼虾跳跃,能一眼望见水底斑斓的滑石。

又有连片芳草甸,内里是一望无际的映天而绿的草地。草地上星星点点点缀着缤纷开放的花朵,又有欢脱的野兔偶然间蹦跳出来。

中境原有一望无际的田野。那田野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几种颜色的好几大片,像一道彩虹平铺在大地上,缓慢的延伸在大地上。

而此刻,大地干涸,往日辛勤耕耘的农人们如今慵懒的躺在树荫底下,没有人干活。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明与众人到达中境农场东边的山林,他们以密林为隐蔽。眺望眼前的景象。

“传闻有鬼魅附着在这些百姓身上,使原本勤劳的福泽农人变得懒惰。农人不再辛勤劳动,庄稼收成也受到影响。”玉良星师作答。

“管理这些农场的人呢?我记得,中境农场应该是刘家在管辖吧?”二王子轩辕明问。

“是的,但眼下,刘家的人拿这些农人也没有办法。他们并不闹事,只是静静坐着,并不干活。”玉良星师说。

“是么…我们在此守候。静待夜里,那些附在百姓身上的鬼魅现身。”轩辕明说。

于是众人藏身于密林,安静的等待夜幕降临。



另一边,大王子轩辕晖一行人正奔走在去云土国境的路上。

眼下,他们已来到福泽东北方向的荒原边缘。已舟车劳顿数日,再加上马上要进入荒原,这行人整顿车马,原地休息。

这几天新来的小瞎子一直与玉良星师一起坐在马车内。

马车停下,小瞎子便摸索着下马车。向北,有冷风吹来。现下已是初秋,天日渐凉了。每当初秋第一阵风吹向身体,就会叫人深刻的体会到,秋天到了。

当凉风吹过你的脸庞,当冷风灌进你的衣袖里,当那无处躲藏的凉意迎面而来,让你不由打一个寒战。你便知道,秋来了。

小瞎子不由的哆哆嗦嗦抱紧了双臂,两只手不住摩擦在臂膀上。

想来,离中秋过去也有一些时日,小瞎子想念起了自己的哥哥,也不知道他在故乡是否安好。

而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跟随大王子轩辕晖为福泽的安危而奋斗,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小瞎子已走出很远,身边人声越来越飘渺。他预判,离众人应当已有一段距离。于是小瞎子摘下眼前蒙的白色布条,他真开双眼,那眼神多么纯净而澄澈。

小瞎子并不瞎,他只是假装是个瞎子而已。

天上,一轮月亮大而明亮。到了想必再过两日到了每月十五时刻,这轮月亮会更加洁白而明亮吧。

这一双望向月光的眼睛,像一滩清澈的泉水,此时有一点月光落在眼中。

这双眼睛漆黑,明亮。

小瞎子会想起先前自己还原本是女儿身,还跟着仆人准备一起策马回到故土西凉。仆人们管自己叫公主霓裳。

而如今却因幻颜丸的作用,变装成男儿模样,且是另一幅叫她自己看了也觉得格外陌生的面庞。

不过好在,这样大王子轩辕晖就不会认出自己了。那日自己曾叫轩辕晖取出放置在脑中的转晴石,但轩辕晖并不同意,他说,“留着,你会需要的。”

转晴石一旦放入两个人的脑中,便需要两人合力,意念一起努力,才能将那转晴石取出。大王子轩辕晖不同意取出这颗转晴石,那霓裳也无法。

那么他依然会在自己心伤或难过的时候看到自己所看到的东西。

所以,霓裳便蒙上双眼,不令大王子因转晴石的神力使大王子看见自己所见的东西。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不会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日,霓裳带着心痛作别大王子轩辕晖,她的确已经跟西凉侏儒侍卫和婢女叮泉一起,准备策马回到西凉。

但是一路上她的忧心从未安宁过。

兰依骑马追上他们,见面便直接了当问她,“为什么要走?你的心明明就想跟大王子在一起。你既然想留下来,为何现在又要走?”

“大胆婢女,不得对公主无礼。”西凉侍卫只拿眼前这个骑马奔来的女子是福泽二王子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卫。如此对西凉公主无力,侏儒侍卫不能坐视不管。

“你何以说这样的话?”霓裳骑在马上回过身来,问来者兰依。

“因为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他。你就不能向你自己的真心妥协吗?既然喜欢,那便勇敢一点。你有太多条条框框,叫自己这也做不得,那个不可以。你这样好累…你应该像我一样,喜欢就说出来!爱就大胆说出口!叫你喜欢的人幸福快乐,不要失去后才后悔莫及!人生很短暂,你应该大胆去爱你想爱的人。”

兰依的话句句直击霓裳的心。

的确,她有太多放不开的东西。她的身份,她的哥哥,她心里装着的太多不可以。

“我是西凉的公主,我代表的是西凉的尊荣。兰依的好意我心领,但是,我要赶路回西凉了,就此告辞。”霓裳依然在死守自己公主的身份。

说罢,霓裳转背离开。

第88章 随心

“嘴硬!你一定会后悔的!”兰依对这霓裳的背影大喊到。

后悔?我会后悔吗?

我只感到自那日拒绝大王子轩辕晖以来内心深深的痛楚。

估计他这两日就要举事带兵攻回福泽王宫了吧,他会顺利吗?会成功吗?

希望他不会受伤,希望他凯旋,希望他能顺利驱逐大烈侵略军,成功解救岳王与王后,恢复福泽王室的荣光。

可以,我也很担心他万一有一点闪失,担心他受伤,担心他万一不成功该怎么办。

兰依说。听从自己的心。

兰依说,不要再压抑自己的感情,喜欢就说出来,想爱就去爱!

那好吧!那我便要听从一会我的心。抛却公主的身份飞奔回去找他。

马上,父王将会为我安排与他国的和亲。他们现下最中意的是西川的太子。西川拥有野蛮而作战骁勇的军队。但是听说,西川的这位太子外貌十分丑陋,且个性十分暴戾,情绪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难道我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听从父亲旨意嫁给这个西川的太子了吗?

父亲图的是西川蛮悍的军事实力,而起图什么?

人活一世,似乎总要为自己一点什么才好。

我活到17岁从未为自己图过什么,一如当年母亲深爱母亲,也从未为自己图过什么。

我,要为自己活一次!

与兰依分别后的半日,兰依的话一直盘旋在霓裳脑海中。霓裳越走越沉重,也越加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活一回。

于是霓裳霓裳拉住马头,停下来。

侏儒侍卫和婢女叮泉猜出霓裳的心事,问,“公主,你想回去找那个大王子?不可啊,如此一来,魏王和你王兄一定会责怪的。”

“跟他们说,我去游侠了即可。”五洲的年轻人,少年时有游侠历练的传统。

“这…”叮泉迟疑,担忧。

“拿着,将我的冰魄剑带回去,我现在只带着折袖剑即可。”霓裳取下腰间冰魄剑,交给婢女叮泉。

“那大王子见到公主你,生出感情,见你回来,又怎么能让公主你再离开。公主你这不是节外生枝吗?”侏儒侍卫不由责怪。

“昔日霞山医仙曾给我一粒幻颜丹药,我服下后将幻颜为另一个人。如此,大王子便无法识别出我来了。我绝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再者,我过去,只是去助他击退大烈侵略军。击退大烈,还五洲以和平,这于大凉而言也是符合利益的。”霓裳说。

“西凉的愿望是,公主你能此刻回去,这才是最符合西凉立场的事。”侏儒侍卫责怪。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说罢,霓裳自乾坤袋内取出幻颜丹药,她服下后便幻颜为一个年轻少年的模样,“看,这样便再也认不出我来。”

“请二位放心,我将大王子那边的事料理好,见他平安了,我便启程回西凉。我命令你们,不要管我,你们先回西凉。”公主霓裳拜别侏儒侍卫与婢女叮泉。

侏儒侍卫与婢女叮泉面面相觑,既然公主交代了,只能照公主所言行事。

路上,霓裳自商店又买来一件男儿衣裳。她喜欢白色,于是也选了件白色的长衫。

霓裳预判,大王子轩辕等人应该已到福泽王宫附近,于是加快脚力,一路策马狂奔向福泽京都王宫而去。

可她还是来晚了。

她到达时,轩辕晖等人正从福泽王宫败下阵逃出来。

于是她将双眼蒙上白色布条,伪装成一个小瞎子,清白风将军收下自己。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以小瞎子的男儿身模样悉心在大王子轩辕晖身旁照顾。

这,就是月光下霓裳的全部回忆。

这就是霓裳为何回来到这里,以及如何来到的这里。

“嘿,小瞎子,风这么大,不冷么?”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自霓裳身后响起。

是他!

霓裳听出他的声音,赶紧重新戴上蒙眼的布条。

“回王子,有一点,但…但还好。”经大王子这么一提醒,霓裳想起自己已在冷风下站了有一会儿了,的确是有一些凉意。于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忽然,霓裳感到身上被披上一件温暖而宽大的斗篷。那斗篷无比温暖,将霓裳小小的身体团团护住。

太暖和了。这件斗篷里有大王子轩辕晖的温度和气息,就又使这件斗篷更加温暖了。

大王子轩辕晖握住冰凉的小手,放在嘴边哈气,“手都这么凉了,还说不冷。走吧,大家在等你了。”

说着,大王子轩辕晖拦住霓裳的肩膀,扶着他向马车的方向走。

霓裳心砰砰跳得厉害。大王子把我当成男生,兄弟之间,的确是这样彼此照顾的。霓裳不住在内心安慰自己,叫自己不要心内狂跳,胡思乱想。

回到马车这边,这里已生火搭灶。白风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自己砍柴烧火,此时已煮好一锅汤。

大家看出大王子轩辕晖对这位小瞎子也格外照顾,但都不说破。

轩辕晖扶小瞎子坐在火边,而后自己高大的身躯坐在小瞎子身旁。

白风首先给大王子轩辕晖递了一碗汤,而后又乘一碗,递给小瞎子。

小瞎子伸手摸索汤碗。轩辕晖却抢先一步替他接住,说,“烫。我先给你吹冷,不然你拿了要烫手的。”

“哦,哦…”小瞎子呆愣愣回答。

随后,小瞎子便听见大王子轩辕晖在身旁朝汤碗吹气的声音。

霓裳心里非常感动,心想,当大王子的小兄弟也同时的,男人之间原来也有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

“好了,喝一口看还烫吗。”身旁大王子冷冷说。

“哦…好。”于是小瞎子伸手要去拿汤碗。没想到有一柄汤勺伸向了自己的唇边。汤勺暖暖的,大王子似乎此刻凑的离自己特别近,正轻轻向那汤勺吹着气。他还是担心汤太烫了,会烫到她。于是汤勺都送到她嘴边了,还在为她吹起。

“可以了,大王子,我自己喝吧。”小瞎子伸手要抢过汤碗。

“喝一口。”大王子在离小瞎子很近的地方,冷冷的说。然后他看她喝下一口,似乎不烫了。于是大王子将汤碗满意的交给小瞎子,说,“你自己端着喝吧。喝完这碗汤,我们便准备进入通往云土的荒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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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真的有在看吗?

我怎么觉得你们没在看,还在给推荐票的样子。

我最近在写一本新书《若来生·长相见》。

大家可以把他当作《福泽大地》的姊妹篇来看待。女生视角,偏浪漫一点。

总之呢,感谢陪伴。

感谢我自己,希望坚持写下去,不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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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鬼农

夜晚已降临。二王子轩辕明这边,大家静静守在中境农场后的山林内,等待附身在农人身上的鬼魅现身。

兰依坐在轩辕明身边,不住打起了瞌睡。

兰依头一歪一歪,似要支撑不住。于是轩辕明索性扶起她的头,让她头靠在自己肩上。

“二王子对这姑娘挺好呀。”贼大王李山酸溜溜说。

的确,这女子陪自己度过了很多危险,也,也经历过许多生死。她忠诚,正直,果敢,虽然有时有点傻,但是对自己不离不弃。二王子轩辕明逐渐接纳了她。

轩辕明将一根手指竖在唇上,叫李山不要发出声响吵醒霓裳。于是山贼李山踱步去别处与其他山贼说话去了。

兰依靠在轩辕明的肩膀上呼呼大睡。轩辕明好笑,没想到这女子睡着的时候竟这么可爱。

肥嘟嘟的小脸小嘴,像一只安静的小白兔,叫人想伸手去摸一摸她的小脸蛋。

“二王子,鬼!”忽然人群中传出惊呼。

二王子猛抬头朝前看,果见前方中境的农场内乌泱泱飘出一大片鬼。但那些鬼不是黑暗而恐怖的,而是金色的一片。

“看到附在农民身上的鬼吃了谷物,也成了金色?”贼大王李山打趣到。

“过去看看。”轩辕明说。

轩辕明抖了抖肩膀,叫醒兰依。“喂,在我肩膀上睡够了,起来吧。该干活了。”

兰依揉揉眼,发现自己正熟睡在轩辕明的肩膀上,很不好意思。赶紧拍拍她的肩膀,“对不起对不起,睡着了。”

“起来吧,要去办事了。”轩辕明起身。又伸手拉起兰依。

轩辕明带着山贼等人步行下山,朝中境农场的方向走去。他们此时没每人手上都拿了一个杀鬼的物件,有祛鬼绳,有除鬼鞭等。

可以当他们到达中境农场的土地上,却发现那些金灿灿的鬼附在农人身上。他们并不凶恶,也不杀人,而是安然而慵懒的坐着。

轩辕明拿着祛鬼绳走向鬼魅,但见这些鬼魅极为安宁,便收起了祛鬼绳,也叫身后的部下不要伤害这些鬼。

他走在鬼魅之中,发现这些鬼有的叼着烟斗在抽旱烟,一些含笑瞧着身旁一个胖娃娃,形状样貌,就像一群极为普通的百姓。他们没有杀伤力,但为什么要附在福泽农人的身上呢?

轩辕明不解,继续向前走。

他试图向这些鬼魅说话,“老者,请问你们并不害人,为何要附着在这些农人的身上呢?”

可是鬼魅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没有人回答轩辕明的问话。

这时前面十米开外的地方,从天而降飞下两个人,两人皆带着兽皮面具,是双兽二侠。

“是你们…”轩辕明说。

“自然是我们,天下有鬼魅,有不平等之事的地方就会有我们。”双兽二侠达到。

“两位侠士,不知可有调查这些鬼魅为何附在农人身上,但既不害人,又不离开?”轩辕明问。

“正在调查中。一般鬼死前都有未解的恩怨,才会阴魂留在人间迟迟不散。我看他们形状不像恶鬼,站住农人的身体不肯离开。他们生前的恩怨是什么,我眼下也还没有思路,也正在调查。”万兽王说。

“好,那我们便可合力来找寻答案。”轩辕明想起双兽二侠多次救自己,于是又补充说,“感谢双兽二侠,曾屡次救我。”

“别,别谢我们,我们救你,实在也不是为了你…”千兽王交叉双手说。

“千兽王…”万兽王打断。“五洲除魔大事,我双兽二侠责无旁贷,此事不必言谢。”

“双兽二侠真乃侠士。”轩辕明称赞。

他说他们救人不为了我,那是为什么?轩辕明未来得及细想,身后一个俏皮的声音响起。

“又是双兽二侠呀。兰依见过二位恩人,感谢二位屡次三番施以援手。”兰依说。

“不必言谢,举手之劳。”万兽王淡然说。

“诶,这些鬼真的一点也不伤人呢,外貌看上去还很是可爱。”贼大王李山跑过来,朝轩辕明说。

此时山贼们四散分开,左顾右盼瞧着这些鬼农各自干自己的事情,觉得十分有趣。

“行了,你们别玩了,我们需仔细寻找线索,找到这些鬼魅附身在农人身上的原因。”轩辕明说。

“不如明天去村里找找线索吧,或许能遇到这些鬼魅曾经的家人,他们或许知道一二。”双兽二侠提议。

“好,就这样。”

于是众人在中境农场旁的山林内休息,只等第二天前去中境农场附近村庄寻找线索。

第二天。

未免声势太大,轩辕明只带上几个兄弟,化妆成普通百姓模样,前往中境农场附近的村庄查看。

村庄里门窗紧锁,轩辕明他们敲百姓家的门,那门里也不知道有人无人,总之无人回答。

“怎么回事呀,这村庄里人都哪去了。”贼老大李山抱怨道。

“再找找吧。”轩辕明说。

一行人又往前走,忽然远远来了一些官兵。轩辕明等人赶紧藏身起来。

“一家一家敲门,看见十岁以上男人就抓出来,抓到地里去干活。最近鬼患,农人一个个都不干活,懒惰之际!得赶快抓点信任过去补充才行。刘老爷说了,一个人一两银子。”官兵带头者胡喝手下几个官兵干活。

“得令!”

于是一群官兵四下而去,吵嚷着在村庄里叫嚣。见敲不开百姓家的门,便一脚踹开百姓家的门,往里一整翻查。

有小孩的哭声四起。

“报告大人,都查过了,百姓家已经没有十岁以上的男性了。”

看来这些官兵们搜查一无所获。

官兵带头者气得直跺脚,“什么!那要我如何跟刘老爷交代。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体力的女的也要,去给我抓出来!”

于是官兵又冲进百姓家里,不顾百姓哭喊,抓出十几个妇女来。

“太可恨了!”

轩辕明、双兽二侠、山贼李山等人看得义愤填膺,几个人飞身过去,将随意抓妇女的官兵暴打一顿。

官兵们被打得满地找牙。“你,你们是说?”

“想你们刘老爷报上我双兽二侠的名号,我们提天行道,如果他有问题,可以来找我,我来跟他说。”万兽王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官兵一行落荒而逃。

第90章 村庄

官兵们走后,妇女们又四散跑回家里去。

兰依拦住其中一个女人,问,“大姐,不知你可认得天里附在农人身上的那些鬼吗?不知他们身前可有什么恩怨未解吗?”

“不知道不知道。”被兰依拦住的妇女神色慌张,连连摆手说不知道。

轩辕明一行无奈,只有继续向前找寻。

他们又往前走出一段,坐在一棵树下休息。忽然从树上掉下一粒红枣砸在轩辕明的头顶。

轩辕明抬头,正看见一胖一瘦两个男人趴在树上。

不是说这个村庄里没有男人了吗?轩辕明疑惑。

树上胖瘦两个男人看见轩辕明他们已发现自己,从树上跳下来拔腿就想跑。双兽二侠一人一个将这胖瘦二人抓到。问,“跑什么跑。”

胖的那个,见眼前都是高大威武的大力男人,跑不了了。于是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在地上,扭头不说话。

而瘦的那个,胆小怕事,现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手上捧着的一把红枣已经四下掉落在地。

“你,你来说,你们为何跑?”山贼李山抓住其中那个瘦男人说。

“我…我…我…”瘦男人吓得颤抖,说不出话来。

“我们懒,不在地上干活,跑到这躲懒来了。”地上那个坐着的胖男人说。

“懒?”千兽王好生奇怪。竟然还有这种回答。

“是啊,地里干活从早上天没亮干到深夜,一天放三顿饭,饭都没时间吃。”胖男人从地上拍屁股起来。

“二王子,农场压榨农人干活的事,我早先也曾跟你说过的。你看吧,我就说,这些农人饭是有得吃,就是没得时间吃。”贼大王李山对轩辕明说。

“还好我们懒,不然我们也被那些鬼给附身了。”胖男人说。

“既然你是地里干活的,那我问你,你知道那些鬼是为什么要附在那些农人身上。”轩辕明问。

“那些鬼啊,都是这些农人已故的亲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见农人地里干活这么辛苦,心疼他们。”胖男人说。

“所以说他们是心疼农人们干活太辛苦,因而附在农人身上。难怪那些农人先前最是辛苦劳累,被鬼魅附身后竟一个个变得如此懒惰。”万兽王说。

“是啊,你想我们两个,平时就爱躲懒,怎么舒服怎么懒。管事的不在我们就多懒。”胖男人说。

“知道了,那么解除鬼魅心里怨恨便在这里。”万兽王说。

“那我便去把那管农场的刘老爷杀了!”贼老大李山拔刀要杀去刘老爷家里,他作为山贼恨这个刘老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想拿这刘老爷来祭祭刀了。

“满着。福泽的官府制度,这些农人,这片农场,总要有人来进行管辖。我们且去与刘老爷商议。看他是否愿意改良管理方法,不要让这些农人如此辛苦劳作。”

“好!那我们便去。如果那个刘老爷不同意按我们说的做,那我当下就两下子把他给剁了。”贼大王李山说。

于是一行人向中境大乡镇刘老爷家里走去。

这刘老爷的房子格外富丽堂皇。方圆足有四亩。

这一行人飞入刘老爷的豪华宅邸中,四下搜寻刘老爷下落。

据说刘老爷有八房妻妾,儿女成群。

“姓刘的,给我出来,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了你家里!”贼老大做势要放火。

只听府内忽然冲出上百号带刀的家丁。家丁簇拥下又有一个穿华贵衣服的五十几岁的老男人。

“何人在此喧哗。”穿华贵衣服的老男人喊道。

“你是不是刘老爷?”贼大王李山以刀指着男人,喊到。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因为你们擅闯命宅,我马上就要抓了你们去官府。”说着,男人示意家丁一拥而上,将轩辕明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家丁,都不用其他人动手,光千兽侠一人就将这是个带刀家丁打得趴下。

而后千兽侠飞身过去,揪住穿华贵衣服的男人,怒问到,“说,你是不是刘老爷。”

“是是是,正是在下。大侠有什么需要,金银财宝我都可以给你们。”刘老爷连连求饶。

“我们不要你什么金银财宝,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轩辕明说。

“什么事,各位侠士尽管说。”刘老爷求饶。

“如今中境农场鬼事,你可知?”

“知道知道,我也很事苦恼,以前福泽的农人是最勤劳的,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被鬼附身后,一个个都变得慵懒无比。地里没人干活,收成也无法保证了。我也想了很多办法,各种祛鬼的法子我都试过了,但没有办法呀——”刘老爷说。

“你,才是这些鬼迟迟不肯离开的真正原因。”

“什么?我不懂。”刘老爷说。

“就是因为你制订的农场管理方法太压榨这些农人。农人们才会被他们死去的亲人的鬼魂依附。鬼魂的目标是,使农人们不要这么辛苦,而你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

“求大侠明示,我该如何做?”刘老爷问。

“必须得发布新的农场管理方法,让农人们可每天太没亮后再来农场工作,正午太阳巨大之时需允许他们回家休息一个时辰,下午工作后,晚饭时间再又放他们回去休息。晚上不得强制要求农人继续工作!”

“可是福泽这么大的农作物产量需要保证啊,如果不加班加点的干,如何能保证农作物的产量呢?”刘老爷无奈。

“必须得有话生产方法,为农人提供更先进的农作物工具、设备。购买或培植产量更高的农作物品种。总之,不能通过增加农人工作时长来解决问题。压榨农人劳动力是令人发指的行为!”

“是是是,一切悉听各位大侠安排。我砸锅卖铁,也要给农人配置更先进的农产工具,也会给他们提供更高产的农作物品种。”刘老爷说。

“就这么去做吧,最后的结果,农人付出的劳动力降低,而农场产量提升,这对你对农人都是好事。商人,不应只以利益为目标,也应照顾手下农人们的生活,如此才能使农场长久循环的发展。商人,不应只唯利是图,也应有社会大局观,为普世幸福做贡献!”

第91章 打倒万恶的农场主剥削狂

夜幕悄然降临,繁星满天,福泽中境北面的这片村庄极为安静。

这样的安静本是大自然的平常。夜落了,本应百鸟归巢,本应万物歇息。

朝生幕宿本是万物生灵最稀松平常的自然。

可在福泽各处农庄的土地上,百姓们不是想歇息就歇息,想自由就自由。一切都被各大农场主制定的条条框框限制住。

何时晨起,何时洗漱,何时用早膳,何时开始繁忙劳作,劳作动作要领如何、要求如何,早已被制度限制的死死的。

常常中午时分还不得休息,头顶着烈日要赶今月份的粮产任务,到了晚上也常需要赶农产生产,有时已回到家中,还会被管事的再叫过去给枪收成干活。

劳作时,不能交头接耳说话,不能心有旁骛。出恭上茅房需要先向管事的报告,大家排着队去,排不上即需先将屎尿憋着。

一年365天,不能随意请假,不能迟到早退,不能不参与集体加班赶种农粮,不能说累,不能说苦,不能提任何要求,而要卯足劲头加班加点加油干,只能显示出笑容满面,尊敬工头,热爱农作的一面。

一切制度,都已在福泽各大农产的农人管理书部中写得死死的。不是你说不想就能不想,你只得遵守,别无他法。

因为农人们在农场干活虽累一些,但好歹能混口饭吃,可若离了农场,便连吃饭的地方也没有了。

福泽农业发达,农场管理严格,农人们也十分忙碌。

因此,福泽北面这片平静的农场所显示出来的极度的平静,其实才是最最不平常。往日里,这里直到深夜都是一派繁忙劳作景象。

轩辕明与众人将农场主刘老爷带到这片空寂的农场来。他们望向此刻广袤而空无的农场。此时农场空荡荡,一片死寂。似一盏巨大的繁忙的摆钟忽然停摆,呈现出时光巨大而诡异的空洞。

透着这空洞而荒芜的农场向远处望去。一片被阴魂附着的疲惫的肉躯晃晃悠悠陆续来到,逐渐填满了农场。

可是这些被阴魂附着的肉躯什么事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垂头坐着。像是在休息,像是在喘息。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闹鬼。”农场主刘老爷望见眼前成百上千的阴魂,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这些阴魂生前多是被农场劳累的工作累死累病的,而农场是我家产,农场的管理制度又都是我制定,可想而知这些阴魂该有多恨我。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展现厉鬼之恐怖,扑过来将自己撕成万段。刘老爷心想。

“怎么,你害怕了。”轩辕明骑在马上,看着地上颤栗的刘老爷。“你既然想解除农人们的鬼患,便因亲自来此。白天你已允诺要制定新的制度,确保农人们不会过于劳累,能有自己的生活,这些事,应该你自己去跟这些受劳累而死的阴魂说。”

“我说了,这些阴魂即会消散?”刘老爷狐疑又害怕。

“你说的好,若阴魂满意,则自会消散。若你说得不好阴魂们不满意,今日要就地取你性命,那你就当以死向累死的阴魂谢罪吧。”

“啊?…”刘老爷还没反应过来,已被贼大王李山拖入农田田埂高处。

李山以剑指着农场主刘老爷,逼迫道,“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大侠饶命。”刘老爷颤栗的望向农场里被阴魂附身的农人。高声喊道,“各位农人,我是中境农场的农产主刘老爷。你们有什么话,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

农田里的鬼魂听到是刘老爷,皆露出凶残而血淋淋的獠牙,一步步向这个自己痛恨的人靠近。

“不,不要杀我,我今日来是来为大家解决问题的。我保证,尽我所能让大家以后不会再这么劳累。”刘老爷恐惧的喊道。

厉鬼痛恨的看着刘老爷,这时胖瘦二农也被放出来作和事佬。“乡亲们,这是真的,大家有什么苦,只管说出来。”

双兽二侠在旁弹奏古琴,以为人鬼两界通灵。

“我们苦啊。一年365天日日辛苦劳作,却只能换回温饱。每日每夜给地里干活,累的生病,累得形如走肉,累得失去灵魂。”一众农人的阴魂抱怨道。“我们就是被累死的,我们实在不愿看到或者的亲人还要像这般受苦,最终也不过是落得跟我们一样累死的下场。”

“我改!我改制度。我…我我我,我引进新设备,改进农作方式,采买产量更高的种子。我保证以后能让大家朝九晚五按时休息。”一群厉鬼睁着血淋淋的感觉逼向刘老爷,吓得刘老爷赶紧兑现今天下午的承诺。

众农人听到此,如愿以偿。

“我苦”一个抱孩子的女鬼,飘悠悠飞至农场主身前,痛恨得朝他展露狰狞鬼脸,而后面向福泽而王子的方向,高声道,“我苦”

“你有何苦?”福泽二王子在马上问道。

“我好苦。我一个女人,怀着孩子,这个刘老爷,嫌弃我怀了孩子就不能给地里干粗活重活,于是想尽各种方法,将我逼出农场。我的丈夫是在地里累死的,剩下我一个女人,还怀着孩子,没了地里的工作叫我如何生存?”

“我认罪,我不该赶走怀有身孕的女农,以后我要建立农人工会,帮助有困难的农人解决生活上的问题。对每一个农人,我…我我我…我要拿他们当亲人看待。”刘老板胆战心惊回答。

这名抱孩子的女鬼满意的退下。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鬼怀着深深的恨,飘过来,指着刘老爷鼻子鬼喊道,“凭什么你当老爷就可以对我动则打骂?就可以如此轻贱的看待我?我不是人吗?不要让跟你一样是爹娘生的吗?”

又有几个高大威猛的男农面带杀气的飘过来,指着刘老爷的鼻子骂道,“凭什么叫我们越是有力气的越要累死累活没日没夜干活?而工钱并没有看到增加半分?叫我们多干活,难道不应该多出工钱吗?”

而后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鬼飘来,幽幽恐怖而说,“我的年轻时为你干活,年老了你便像扫除没用的灰尘一样扫除我们,把我们年富力强的体力榨取完了,叫要把我们赶走,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然后又有一个睿智模样的农人飘悠悠飞来,说,“地是我们种,果实是我们收成,为何你在府中未付出半点辛苦就要来分享我们的劳动成果?且我们的收成绝大多数归你,极少的部分才归我们自己!” 2k阅读网

第92章 雪国

鬼魂一拥而上,尽说胸中愤恨,似要将刘老爷撕成碎片一般的痛恨。

刘老爷吓得直跪在地上大声求饶,“我昔日不知大家有如此多苦楚,只想着自己牟利挣钱,确实是我之过错。请大家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保证,以后上下平等礼貌相见,多劳动者即可多得工钱;加班加点赶工的事大家可自愿参加;我会建立农人基金,帮助老了的农人。”

“那收入分配问题呢?凭什么我们辛苦却被你得去大头?”睿智男鬼大声吼道。

“这…”刘老爷迟疑,这个问题是他经商之根本。他是经商,又不是行善,唯利是图本就是商人的本质。这个问题令刘老爷极其为难。

“刘老爷,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二王子轩辕明于马上淡然看着刘老爷,问他。

“命,自然是命。命没了,钱有什么用。”

“那看来你是想清楚了。那你便说吧。”

刘老爷面向鬼农喊道,“今后,农场盈利将悉数公示出来,除留足扩大生产的部分,将在农场上下按梯度分配,能者多劳多得。而最高级别的管事的收入,不应超过最低级别农人收入的五倍。”

众鬼农欢呼。

“如此,大家心意都已实现,是否应当退回阴间,还给人间正常的秩序了?”万兽侠面向鬼农高喊到。

“可是,焉知他今日承诺,我们鬼魂消散后,他是否会反悔!”睿智鬼农说到。

“这个我已经替各位想好了,我已备下一把鬼刀,此刀可通人鬼两界。众位可举刀日日悬在这位刘老爷的头顶,如他在人间不遵守诺言,众人即可在阴间落下鬼刀杀他个措手不及。”万兽侠说。

“可是他一个刘老爷死了,人间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刘老爷出来。”睿智男鬼叹息。

“大家莫要担忧,将来我轩辕兄弟收复福泽王土后,即颁布诏令,福泽上下施行三权分立,农人建立农人工会,商人建立商人工会,农事由农商二会商议决定,官府从中斡旋。”轩辕晖高声说。

“如此,三权分立,互相制衡,互相监督,便可自根本管住一方过于强大。如此,暂时看来,已是现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那好,那你们的诉求如果悉数已被满足,那众位就散去吧。今夜我即会将鬼刀做法烧给众位。”万兽侠高喊到。

顷刻之间,众鬼农阴魂消散。那些被附身的阴魂的亲属齐齐叩拜在地上,感恩福泽二王子轩辕明和双兽二侠等众人。

而后二王子轩辕明又于马上提醒,“现下我虽承诺各位,也有心要给各位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社会,但大烈侵略军并不这么想。他们只想在福泽制造事端,扰乱福泽的太平。各位需与我一起建立起农民自卫军,保卫来之不易的权力。大家可愿意?”

“我们愿意!”

“就是拿着锄头当武器也要跟二王子一起干!”

“愿为自由死!”

众农情绪高涨,为得来不易的权利激动,也充满斗志要去保卫这得来不易的权利。

“如此甚好,来日我们再详细规划农民自卫军的相关管理、操练事宜。农作也不应停止,需大家亦农亦兵,为福泽公平的明天携手努力!”

“生是福泽人,死是福泽鬼!福泽在,则我们在!愿为二王子肝脑涂地。”众农齐齐叩拜高喊到。

夜里,双兽二侠将鬼刀烧给鬼农,便不辞而别去向别处。如今此处鬼患已除,他们便不再久留。

星师向二王子轩辕明进言,中境鬼患已得到很好的解决,当将此经验散播到东南西北各境,解除福泽各处的鬼患,并收复各境的民兵力量及人心。

轩辕明认同星师的观点,二人一面筹备中境民兵加紧操练迎敌。一面筹划将去除鬼事的方法传布至各境。



二王子轩辕明那面历时一个月解除了中境的鬼患。

大王子轩辕晖这边此时也已来到云土境内。

云土是一片雪国。

这里终年白雪皑皑,雪花纷飞,将大地装扮得一片银装素裹,雪白天地。

大王子轩辕晖一行,跋涉穿越福泽与云土之间的广大荒漠,终于登上这片雪国。

眼前是百姓居住的村落。

村落四四方方,所有的屋顶和交织的道路都盖满白雪。民居也四四方方整齐排布于村落中。那盖着白雪的方正民房像一个个白嫩肥胖的胖娃娃,欢喜的坐在地上。

此时正是早晨,百姓家里温暖的炊烟正起,还未到出门劳作的时刻。

离大王子轩辕晖等人最近的一间民居内,忽然走出一位披着长袄的老汉,他手里托着两筐药材,正向冬日暖阳处走去。

云土盛产药材,是药材之国。

看样子,这位老汉是一早起来,要将新采集的药材在阳光下晒制。

大王子轩辕晖示意将军白风上前询问云土宫殿的所在。于是白风下马,恭敬走近老汉,说到,“老伯伯,请问云土中都在何处?有劳老伯伯指明去处。”

老汉定睛细看骑马的轩辕晖等人,问,“你们看起来不像云土人,而像是…福泽人?”

“正是。”

“福泽现在又是兵变,又是鬼患,日子确实不好过。近日穷人一波波涌向云土讨饭的讨饭,流浪的流浪,如今各位先生也是准备来我云土讨生活吗?”老汉说。

“如果是呢?”轩辕晖故意问到。

“那只怕云土也不是好待的。如今我们云土房屋不可自建只可向大商人采买,房屋价格已被炒到天上,你们外来的人,即便有千万财产,只怕也高攀不起那云土中都内的一间小民房哟。”

轩辕晖细思恐极,看来云土国也有自己的问题。再转向老汉说,“老伯不用担忧,我们是受云土朝廷邀请而来。我想住处云土还是会安排。”

如今云土朝廷已联合泉泽、西凉建立起了抗魔同盟,又网罗天下英才共商除魔之策,轩辕晖等人是福泽的一只有生力量,可不正是云土朝廷请来的贵客。

再者,一个月前大王子在福泽王宫遭遇大烈叛乱夺权,正是云土正王的人救出大王子。当日救自己出王宫的那名白衣侠士在大王子轩辕晖手心所写下的,正是一个“正”字。

“请老伯伯,指明云土中都所在之处。多谢老伯。”轩辕晖又言。

于是老伯迟疑的向极远飘渺的北面指到,“就在那面,看到那边四座雪山了么。云土中都就在那四座神女雪山的包围之中。”

轩辕晖等人顺着老伯手指的方向望去。

此刻云土中都就隐匿在极遥远处一片雪山的环绕之中,四座神女形态的雪山侧卧于天地之间,神秘而圣洁。

彩蛋剧场:别怕,我永远都在

hi all ,吐一个明与兰的彩蛋剧场出来,如果大家不喜欢这种形式,我以后就不这么发了。

彩蛋剧场是大故事的提炼和浓缩,与大故事艺术性相同,但故事不关联。大家可以想象故事中的人物单独拎出来拍了一段小短片。

小剧场的写作形式是现下兴起的对白形式,最近我也在练习这种,希望你喜欢。

^_^

哈哈,娱乐一下,免得大家太无聊。

这个小剧场暂时取个名字,叫《我爱你的一千章》(小剧场合集)。

《我爱你的一千章》(小剧场合集)

所属故事:福泽大地

场次:第一场,明与兰的初相识

时间:无

空间:无

兰依:我爱你。

轩辕明:什么?

兰依:我爱你,你知道么?

轩辕明:你刚才有说什么?

兰依:我说,终于找到你了。

轩辕明:你说话也太小声了。不过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兰依:我是你的一位故人。

轩辕明:啊?

兰依:故人。

轩辕明:你认识我?

兰依:认识。

轩辕明:你到底是谁。

兰依: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轩辕明:说!你到底是谁。否则休怪我刀剑无眼。

兰依:我是兰依啊。

轩辕明:兰依是谁。

兰依:就是家住北境的兰依,我阿爹做药材生意的,阿娘在家操持家务,家里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二王子你忘记了?太后审讯我那天我说过的。

轩辕明:我不认识什么兰依!

兰依:那现在不就认识了,嘻嘻。

轩辕明:疯女。

兰依:哼,竟然这样说你救命恩人。

轩辕明:不可理喻。

兰依:嗯嗯,的确不可理喻,因此才会不远万里来到福泽京都找你,才会在京都浪荡数日只为等你,因此才会…

轩辕明:神经病。

兰依:你才是神经病。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有多仗义。

轩辕明:你说什么?

兰依:哦,没什么。我说我不是神经病。

轩辕明:以后说话声音大一点,跟蚊子叫似的,说了我也听不见。

兰依:听不见才好呢。世上很多话就是说在心里,你是听不见的。

轩辕明:你说什么?

兰依:我说我爱你。

轩辕明:什么?

兰依:爱你。

轩辕明:说大声点!

兰依:以后你就会知道啦!

轩辕明:神经病!

兰依:好吧。我是神经病。如果我爱你是一种病,那我就是神经病。

第93章 云土

轩辕晖一行继续向北走。

越往北,雪越大,风越寒。

而当终于迎着风雪的抗阻,跋涉穿过环绕守护中都的神女雪山后,却像历经严寒终知春一般,眼前一片人间仙境映入眼帘。

云土中都是一片雪山包围下的绿柳成荫、春意盎然的城市。

云土中都地处盆地腹地,因着地热的作用,气温格外高于外界。较高的温度融化了雪水,使雪水汇成涓涓细流,滋养一方土地。

这里也下雪,只不过雪落在地上很快便化了。

雪水化成水,汇成河流。也汇成明镜一般纯净的湖泊。或沿着雪河,或环绕雪湖,建立无数形态各异的民居房屋。

而更远处中央处,可见一个设立在平原高地之上宫殿群落。皆是银瓦白墙,与稀落飘散的白雪交相呼应。

轩辕晖一行穿过百姓所在的民居向中央处云土宫殿高处走去。

一路上见到乞讨流浪的的福泽百姓,轩辕晖将身上带的钱粮播派给百姓。并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助这些百姓收复失去的土地,回到福泽故土。

终于来到中都雪山之上的宫殿,白风前去叫门。“云土正王相邀福泽大王子来此,现我们人已来到,请宫门内的兄弟火速通报云土正王。”

宫门内阁楼上的侍卫管事看到宫门外来了这么一群衣着素朴却不失王家气度的人。迟疑片刻,说,“看你们气度非凡,但小的不识福泽王室,如何证明你们身份真假?”

轩辕晖于马上抽出腰间赤霞宝剑,那剑杀气逼人,剑芒刺入阁楼上侍卫的眼内。轩辕晖高喊到,“福泽开国王祖留下的赤霞宝剑在此。”

说罢,轩辕晖掷出宝剑,赤霞剑便飞旋着飞上阁楼,挑下阁楼上侍卫的帽子。

这位侍卫知晓赤霞剑的威名,更知此时赤霞剑是在福泽大王子手上。今次见到赤霞剑英姿,侍卫连忙换了一副恭敬面孔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城门下是福泽大王子到来。可小的也好心提醒殿下,如今云土已是正王之弟太王当政了。”

“那正王呢?”轩辕晖疑惑。

“正王重病,已久居深宫不出了。”侍卫说。

“那便请阁下通禀云土太王陛下,就说福泽大王子轩辕晖来此探视正王。”

“请王子在宫门外稍后,小的这就去通禀。”说罢侍卫管事一溜烟跑去通禀了。他还需先通禀他的主上,他的主上再通禀主上的主上。这么层层通禀需有七八级才能到达云土王室那里。

轩辕晖等人足在宫门前等了一日,白风怀疑是否那侍卫糊弄了大王子。于是说,“这侍卫怕不是糊弄了我们。大王子,宫门外霜寒甚重,是否先寻间客栈住下?”

此时小瞎子也摸出马车,为轩辕晖送上一件御寒的风衣。

“请大王子披上风衣吧,莫要感冒生病了。”小瞎子说。

小瞎子将风衣举高呈给轩辕晖,轩辕伸手却抓住小瞎子的手。轩辕晖皱眉,说,“你的手这么凉,怎么光顾着我。”

说罢,晖左手一拉,将小瞎子拉上马来,侧身坐在马上自己胸前。而后将小瞎子呈上的风衣披在身上,又环抱着小瞎子以胸膛为其取暖。

那风衣极大,将轩辕晖和小瞎子护住。

轩辕晖的胸膛也极温暖,赤热的温暖。

小瞎子红了脸,身子躲在轩辕晖的胸膛内,只留一颗脑袋在风衣外,侧头靠在轩辕晖的胸口,听着他扑通有力的心跳。

不过多时,云土王工的殿门开了。

门里通报,“云土二王子雍王子殿下驾到”

小瞎子就要在轩辕晖胸口睡着里了,此时门内通报云土王子驾到,小瞎子一下惊醒,赶紧挣脱轩辕晖的胸怀。

轩辕晖放瞎子下马,将那件风衣取下披在小瞎子身上。

小瞎子在白风下属的帮扶下重回到马车。

殿门内,出现一队气宇轩昂的人。为首者衣着华贵雍容,着刺金襟袍,头戴团云玉冠,胯下骑着雪原烈马。方形脸,剑眉剑眼。他身后御林军手握长枪左右罗列其身后,皆是身材魁梧高大之人。可以想到,为首这位即是云土国二王子了。

轩辕晖并不害怕这样的阵仗与气势。

昔日自己在福泽手握重权之时,也是一呼百应,气宇轩昂。比起眼前这人,不知气势胜过多少倍。

“福泽大王子轩辕晖见过云土雍王。”轩辕晖并不下马,而是坐于马上高声说到。

“殿下,此人好生无礼,见到殿下您,竟不下马拜见。”云土雍王身侧的侍卫侧身向雍王说到。

“福泽昔日也是五洲的盟主,如今落了难,凤凰变了乌鸡,那心气也是很高的。”雍王邪然一笑。

这主仆二人的对话虽是对彼此说,但声音并不刻意减小,不偏不倚都传至轩辕晖这边。

轩辕晖并不动怒,淡然看接下来如何。来者即然愿意见自己这个落难的王子,那说明自己对他还有用,他自有要见自己的道理。

“听闻,阁下要来云土看视正王。可是?”雍王骑马昂首而问。

“正是。”轩辕晖不卑不亢,淡定从容做法。

“那我便要告诉你,正王重病,已久居深宫不出了,你想看视他只怕是看不到了。但…”雍王停顿片刻,正颜说道,“但我抗魔同盟军帐下还有一席位置可收容阁下。阁下来日将为我所用,阁下可愿意?”

轩辕晖愣住片刻。原来这人的目的是想做我这个福泽王子的主子。看他年轻气盛模样,无甚心机城府,应该只是想压住我,以示自己威严罢了。

轩辕晖之城府,深不可测。他此时不愿与眼前这小子过多理论纠缠,也不愿因他这一句话动气。眼下,先进入云土抗魔同盟内部打探虚实要紧。来日再徐图纵横百家,拉拢权势的方法。

“可以。”轩辕晖在马上淡然回答。

“那边下马叩拜你主上吧。”云土雍王傲慢得意。

轩辕晖跃至马下,作揖叩拜。

云土雍王很是得意,“好,轩辕氏听旨,以后你便是我麾下一员。往后你便听命于我,知道了吗?”

“是。”

轩辕晖身边众人见此状,气不打一出来。但他们也心知,眼下敌强我弱,寄人篱下,也只有先委屈自己,先图生存,再图复国。 2k阅读网

第94章 蛰伏

轩辕晖等人被云土雍王领入云土中都宫内。

雍王给轩辕晖等人安排的房间皆是下等。入宫之后,雍王又刻意晾着轩辕晖几日不见,也不许轩辕晖等人随意走动。像是把这位落难的福泽大王子软禁了一般。

一日,白风属下在游廊中私下议论,“眼下虽衣食不再无忧,可寄人篱下的日子也着实不好受。要我看,还不如不进这王宫,在外逍遥自在呢。”

轩辕晖和白风议事经过游廊,这话正被轩辕晖他们听到。白风见主子皱眉,怒而斥退下人。呵斥道,“大王子办事自有大王子的用意,做下属的不应随意揣度。看在你们与大王子出生入死的份上今次饶了你们。此话,以后再不可说。”

轩辕晖的确有他的打算,他料定那位云土雍王一定会再找他。可此时,不宜自乱阵脚,显出浮躁不安的样子,以免将来更加被动,受人牵制。

小瞎子自远处喊,“大王子,霞山医仙已将药饮准备好了,请大王子趁热喝了。”

轩辕晖看着远处乖巧模样的小瞎子,心想,与其浮躁,不如趁此时多与小瞎子相处。

难得他肯如此近的靠近自己,照顾自己。

轩辕晖回到屋内,一口将药饮喝干净。

此时屋外有侍卫传唤,言说云土二王子召见,只许轩辕晖前去。

“陛下一个人去没事么?会不会给您设一个鸿门宴?”白风担忧说。

“无妨,我现在于他们有用,他们也正处骄傲之时,视我为威胁要杀掉我恐怕还不至于。”轩辕晖说。

于是轩辕晖跟来通报的侍卫同去。此时宫殿内已聚集一大批人,皆是雍荣华富王室之人。又看,席间不仅云土人,还有泉泽人、西凉人,座席靠后的地方更有几个福泽模样人士。

看来,今日便到云土、泉泽、西凉抗魔同盟议事的日子。

轩辕晖被领着进入议事殿,众人见竟然是福泽大王子轩辕晖到了,皆停下议论转头望视。

议事殿内,居于主座的是云土太王,此人身宽体胖,富态雍荣。见到福泽大王子进来,不由惊叹皱眉。

泉泽吴王与西凉魏王也所在席间。吴王正色,魏王不屑。

这,倒是一个众人未曾料想到的来者。

这位福泽大王子已消失数月,自从大烈于福泽中都发起兵变占领王城后就未听见其人消息。

想不到此人竟在云土又出现。

“父王,这是本王新招募麾下的下属。昔日的福泽大王子轩辕晖。”雍王子面带得意之色。他心无城府,并未仔细判断各位王真实的想法,也未仔细考虑这么做的后果。只是凭着一时意气,便将轩辕晖带入此地。

那日通报福泽大王子到来的兵士,消息并未传递到云土太王那里,而是传到云土雍王子这。他听闻福泽大王子落难来到云土,便心生一计,想将福泽大王子轩辕晖收入麾下,做个有脸面无实权的小玩物。亦起到为自己增加气势的作用。

现下,云土太王看到福泽大王子到来,心中的担忧。自己建立抗魔同盟,图的就不只是云土一国的事。他图的是五洲。也只有五洲,才能让他充满动力去管他国百姓的水深火热与要死要活。

“快,快去见过我父王及众位王。”雍王得意号令到。

“轩辕晖见过云土正王殿下、泉泽吴王殿下、西凉魏王殿下。”

“免礼。”云土太王心想,即然来了,那也只好先这样,将来不要成为祸患才好。徐徐再除掉这个祸患吧。

于是轩辕晖落座。

议事殿内,众人又复讨论五洲情况。

“如今大烈铁骑已踏平福泽,虽福泽二王子在福泽建立一支号称生死盟的军队,但据我所知这只军队里多是乌合之众的山野匪人,或是临时操练的农人,现下虽正与大烈铁骑做殊死搏斗,但恐不是大烈对手。”泉泽吴王的手下司徒宇谋进言。

现下连吴王的属下在福泽大王子面前都毫不避讳言说福泽二王子之事,可见众人并没把失去国土与权势的福泽大王子放在眼里。

大王子坐于桌下蛰伏,不生气,也不予理会。

“眼下我关心的倒不是福泽。据探子来报,已有五万大烈铁骑北上。大烈现在已取下福泽,下一个目标或许就是我云土了。”主席上,云土正王担忧之色写在脸上。

“云土居五洲东北部重重雪山包围之中,只怕习惯了草原气候的大烈人,来到云土雪原上,也要忘了如何使刀枪了。哈哈哈”西凉魏王少有的开口说话,这一开口,便显示出他对敌人的不屑。

“话虽如此,可大烈现在有魔王加持,军士都似得了魔力,一个个刀枪不入,亦不怕死。本王也委实不敢轻视。”云土太王担忧之色写在脸上。

“何惧?我们抗魔同盟不是已自北仙山群内请来通晓降妖除魔之方略的降魔十八罗汉。这十八罗汉法力高强,在云土境内已除了多少鬼魅,这个大家有目共睹。有他们于军中坐镇,又何惧那魔王。垦请太王不必忧虑。”云土谋臣司徒预谋进言。

“有这降魔十八罗汉坐镇军中我自然是放心一些。可是心中总有惴惴不安之处,不可消散,难以言说。”太王担忧。

“太王您是大慈大悲之人,所接受的都是慈悲之事。依我之见,不必猜测或忧虑。上了战场,叫那十八罗汉杀一次便知。如这十八人不行,天下还有众多降魔英才可以使用。现下江湖游走的双兽二侠降魔除妖本领巨大,我泉泽线人已有了此人行踪线索。顺藤摸去必能找到此二侠。想必这二王侠士一定不会放任天下苍生不管的。”泉泽吴王献计到。

“如此,也好。”云土太王满意点头。

“父王,莫惧!二臣麾下雍家军,日日勤加操练,等的就是这一日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第一次与大烈魔军交锋,就请父王准许将这头阵重任交到我雍家军手上!二臣定不负父亲所望!”云土雍王子嚯然起身,进言到。

正王狐疑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他不是不知道儿子那点能耐。但眼下要扶持这个独出的小儿,怕是也没有他法。便说,“如此…那边辛苦我儿。但你初次上战场,应对的又是实力强大的魔军。那便请孙将军携云土大军与你同去,一同守卫云土安危!” 2k阅读网

第95章 鬼童

自云土雍王子在太王面前请缨要求去大烈战场后,又几次召集部下商议作战部署。轩辕晖也会参加,但雍王子对轩辕晖和他手底下仅有的几名小兵并没有格外看重。

“你们自顾自己安危,不要死了便可。”雍王说。

但轩辕晖不这么轻看自己。

大烈本是仇人,自己本就迟早要与之较量。

现下云土阵营需要一个解除大烈魔军入侵云土的方法,如果这件事别人都做不到,而只有自己能做到,那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便能在抗魔同盟军中站住脚跟。

这,便恰恰是自己寻找的机会。

夜里,轩辕晖在居室中思考对策,辗转难眠。

消息称,现下弟弟轩辕明在福泽已建立起一支农民自卫军。这支力量可以为我所用。

而大烈魔军,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弱点吗?搞清楚敌人的弱点,一击毙命,似乎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呜呜呜…

已至深夜。窗边忽然幽幽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

“是谁?”轩辕晖身正,从不怕鬼邪。不管是真有鬼魅,还是有人故弄玄虚,轩辕晖都不惧怕。风来将挡,水来土掩,是轩辕晖素来奉行的行动原则。

窗外无人作答。

轩辕晖翻身下床,至窗边探看。

窗外无人。独有空的庭院和洒满一地银色的月光。

无人?

轩辕晖心中迟疑。不知是谁在此装神弄鬼。

轩辕晖转身欲再去床上躺下。

忽然。

他一转身便见一个低垂着头的鬼影。

那鬼身材娇小,头发披散在身前遮住脸面,身上满是伤痕。

这鬼举着胳膊阴森向轩辕晖而来,似要掐住轩辕晖脖子一般。

轩辕晖左手正摸到桌边赤霞剑。

抽剑。

刀光闪影。

剑直指鬼身。

那鬼却飞跃着向轩辕晖袭来。剑身穿过鬼影。

“啊———”

鬼影在轩辕晖面前飘荡,露出阴森鬼脸。朝轩辕晖扮出极恐怖的样子。

“玉儿公主?”轩辕晖迟疑。

此刻已变成鬼的玉儿公主飘荡在空中。

你认出我啦?玉儿公主想说话。可轩辕晖在人界,玉儿在鬼界,玉儿能听见轩辕晖说话。轩辕晖却听不见玉儿说话。

此刻变作鬼的云土玉儿公主仍穿着去福泽时穿的她所喜爱的锦裙,脸上依然矜持的蒙着薄纱。恰恰是这女鬼的穿着打扮与一对玲珑的水灵灵的眼睛,使轩辕晖认出她来。

“你怎么…不在你父王王兄身边呆着,却…变成鬼跑到我这里?难道你…”轩辕晖疑惑。

玉儿的鬼魂满眼泪水。

是的,她被害了。她被自己的叔夫关在牢房病死。此刻自己的父亲正王和哥哥墨王子也还被关在牢房。

玉儿希望轩辕晖能去救他们,却不知道如何告诉他。

轩辕晖内心正在惶恐,猜测这这云土王宫内是否也发生了什么血光之灾的宫变。

这时玉儿公主的鬼魂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而自己并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玉儿生气,于是飞出窗去四下寻找可以附身的人,来借被附身人之口来说出苦衷。

玉儿看见熟睡的小瞎子,于是飞入小瞎子体内。

她操纵着小瞎子走啊走,走到轩辕晖的房间,敲门。

轩辕晖听见敲门声,过来看门。

看见门外笑嘻嘻的小瞎子正看着自己。

“哥哥!猜猜我是谁。”玉儿变成鬼魂后格外无拘无束,这会儿与轩辕晖打趣起来。

“你是玉儿。进来吧。”轩辕晖一眼就认出玉儿。

“真无趣,哥哥你好歹猜一猜。”玉儿嘟嘴。跟着轩辕晖进门后,坐到茶桌旁。“诶,你怎么不猜我是霓裳姐姐呢?”玉儿顽皮巧笑。

“不要顽皮了。快告诉我,是否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便为了…鬼魂。”轩辕晖问。

“555~”玉儿开始不住哭泣。

“别害怕,我知道你一定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你。”轩辕晖默默玉儿的头,安慰说。

“叔父…叔父他幽禁了父王和哥哥,我也被关在地牢,不久故疾发作辞别人世。”玉儿哭着说。

“你父王和哥哥此刻被关在地牢!先前我只听说你父王重病,原以为他只是被软禁,想不到太王竟如此赶尽杀绝。”轩辕晖愤恨。

“叔父他慈悲面孔,歹毒心肠。我父亲就是被叔父骗了,才会中了他的圈套。”

“别哭,别怕。我一定想办法救出他们。”

“你会救出他们?太好了!谢谢哥哥!”玉儿高兴的环抱住轩辕晖的脖子。

轩辕晖摸摸玉儿小公主的头,这个小女孩此时也才十二三岁。

“会的,正王待我有恩,我一定救他。但是给哥哥一些时间,我要寻找去地牢解救他们的机会。”轩辕晖想着,这个机会,最好是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既能将正王他们救出来,又能还给他们云土的大权,还能使自己为福泽找救兵的大计不被破坏。一切,需谨慎而周密。

“好,我相信你。”玉儿破涕为笑。

轩辕晖宠溺的摸摸这个小妹妹的头。

玉儿取下小瞎子眼前的蒙眼布条。睁着小瞎子清澈的眸子,忽闪着双眼对轩辕晖说,“可是,你真的没看出来,这个瞎子哥哥就是霓裳姐姐么?”

轩辕晖笑着,摸摸玉儿的头。“公主快别玩闹了,吵到你霓裳姐姐睡觉了。”

“哦——”于是玉儿的鬼魂淘气的抽离霓裳幻颜而成的小瞎子的肉身。

小瞎子失去控制一下倒靠在轩辕晖身上。

晖拾起被玉儿摘掉的布条,重新仔细为小瞎子戴到眼上。

我怎么会不知,小瞎子就是霓裳。

从那日我手上她冲到我的马前我就知道。

我的眼睛或许会因他的外表而欺骗我,而我的心对霓裳自有自己的感触,无法被欺骗。

既然霓裳不想让我知道她是谁,那我便也不说破。

而也只有她以他人面孔示人的时候,才能放下“公主”这个身份所带给她的束缚,真真正正做一回自己。

这样,她也开心,我也开心。

我开心,因她来到我身边,因我知道她关心我,因我可接近她而不被她闪躲。我愿她永远能像小瞎子这样陪伴在我身旁,让我照顾她,而她也照顾我。

我想,变成小瞎子的霓裳自己也必然是开心的。抛弃束缚,说自己心里的话,做自己心里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必定是开心快乐的。

第96章 爱铃

轩辕晖为小瞎子系上蒙眼的白色布条。却不小心将小瞎子弄醒。

小瞎子感受到身旁有轩辕晖的气息。而此刻…自己分明倒靠在他怀抱里。

“你…你怎么在这里。”小瞎子迷迷糊糊问。

“这是我的房间,我自然在这里。”轩辕晖双手搭在小瞎子肩上。

“你的房间!我怎么会跑到你的房间!”小瞎子惊讶到。

“你…梦游了。”轩辕晖给玉儿公主的恶作剧扯了个谎。

“梦游,我以前从不梦游的呀。”小瞎子疑惑,同时摸索身旁的桌子,触碰到一些有着精致花纹的茶杯。似乎自己正坐在大王子茶桌旁。而大王子现下离自己好近。于是小瞎子赶紧又说,“抱,抱歉大王子。我这就回自己房间去。”

小瞎子挣扎着要起来。轩辕晖高大的身体却率先其身,挡在小瞎子面前。然后伸手将小瞎子合身抱起,说,“我送你回去。”

小瞎子脸红,虽说轩辕晖对自己这个小兄弟着实不错,但,似乎也有点太好了,叫自己很不好意思。

……

轩辕明和兰依这边。

自平复中境鬼事,又收复一支农民自卫军后。轩辕明将中境的经验扩散至福泽各境,也都收获了很好的效果。

福泽农民鬼事,现下已基本平定。

而轩辕明建立的这支农民军,虽现下还在操练中。但因农民们有着王子轩辕明给的许诺,将来平定福泽天下后,将会推行农民组织、大商人、政府的三权分立,给农民组织足够的话语权。因此,农民此刻操练也好,为农民自卫军复命也好,也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打算。大家都明白,这对自己是一个巨大的政治机会。

这些日子,轩辕明日日与玉良星师以及贼大王李山商议农民军操练及管理的方法。而兰依就和庆妃一起在军队驻扎的大营中待着。

庆妃手上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最近又在研习给将士们做汤羹。

而兰依,近日无所事事,常拿出先前的福泽夜市上从无良小商贩手上抢得的一颗爱铃。

兰依将这颗铜铃铛握在手里瞧瞧看看,不时放在耳边摇一摇。但这铜铃就是不响。

先前那个无良商贩说,这颗爱铃在两个相爱之人身边便会响起。

兰依想,二王子轩辕明近些日子对自己好像没那么排斥讨厌了,不时还帮一帮自己。

可这爱铃怎么还不见响呢。

难道说那个无良商贩骗人?

不会呀,当时那人那么不要命的要追回这颗爱铃,足追了好几条街远。不至于不至于,这颗爱铃应该是真的,那人才会那么上心来追。

可这爱铃为何还不响?

是不是平日将它挂在腰间,它离心太远了。要不要编一根绳子将它挂在胸口呢?

兰依想着,这时轩辕明走近大帐来。兰依灵机一动。

“二王子,我…我有东西给你看。”兰依谄媚的向二王子招手,叫他过来。

“什么东西。”

“哎呀,你就过来看下嘛。”

兰依将轩辕明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握着爱铃,仔细的举起在自己和二王子轩辕明之见。

兰依痴痴看着这颗爱铃,期待它“铛”的响起。

然而,并没有。

“怎么会这样!”兰依气恼。

“什么这样那样。”轩辕明不解。

“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这颗爱铃,当它碰到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便会响起。”

“嗯…然后呢?”轩辕明问。

“我看你最近对我挺好的,我想着这爱铃是否该要响起了。”兰依说。

“可它并没有响。”轩辕明说。

“那这是为什么呢?”兰依不解。

“对你好,也不代表什么。”轩辕明故作淡然。

“啊…这样。”兰依的脸上写满失望。

“不然你以为呢?”轩辕明故意问。

“没事了…二王子你平时也很忙。那兰依退下了。”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兰心心里失望又失落。

轩辕明看着兰依握着爱铃离开的背影。好笑又好气。

正要叫住兰依再说什么。这时军帐玉良星师来报来报。“二王子殿下,大王子自云土寄来的信鸽。”

轩辕明听说是哥哥自云土寄来的,赶紧要星师呈上,“哥哥寄来的?请星师速速呈上。”

星师将鸽子腿上绑着的密信取下,呈给二王子轩辕明。

轩辕明火速打开密信。那信上写着:“兄已顺利进入抗魔同盟。现下大烈意图北上侵犯云土,同盟军正在寻找抗阻之法。这是我们在抗魔阵营中建立威信的机会。望明弟以农民自卫军相助。”

轩辕明将信看后,交给玉良星师。

星师看后,见二王子轩辕明也面有男色,揣度到他心中所想,便说,“大王子来借兵,自然是要给。只是现下,福泽虽鬼农已除,但五境各处又连日下雨,水势之大,似有中枢湖泊决堤之势。大王子借兵,也应在福泽水患之后。”

福泽五境各处,各设立一个中枢湖泊。用以储存或调节水源。如今魔王控制了通天灵,便破坏福泽原本的水源配置。此时魔王使天下普降大雨造成洪涝隐患,来日也不知会否使天下不降滴雨造成旱灾险患。

“星师所言,正是我所忧。然哥哥那边又是一定得帮,不然他若无法在抗魔同盟中立足,将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这有于我们先前定下的里应外合的对策,也是我与他手足别不会做的背叛。”轩辕明说。

“如此,便需赶紧想到解除福泽水患的方法。听闻大王子先前研习抗水除洪的书籍,或许此时应将此事书信告知大王子。一则使他知道福泽眼下的难处,二则或许大王子有解除福泽危难的方法。”玉良星师说。

“如此,甚好。”二王子轩辕明说。

于是二人火速做书一封寄给远在云土的大王子轩辕晖。

此时大王子轩辕晖已随云土雍王大军举兵至云土南面驻扎,静观大烈侵略军的动向。

夜里轩辕晖接到来自弟弟的书信。于是心中明了。

大王子也的确知晓该如何解决此时福泽水患问题。当疏通与防堵通行。

于重要城市周围,应加固河流湖泊护堤,防止水流决堤淹没重要城市。

若发现河流淤堵之处,应大力疏通。

于不重要的村落之旁,如实在防无可防,则可疏散当地居民,舍弃次要村落,引洪水淹没不重要的村落,而保全重要城市。

有一个新的开头,你发现了吗?

朋友们,我在花时间润色前面的章节。

第一章修改了,现在已经从第1章改到第60章,主要情节没有变化,只增加了明兰、晖霓的感情线索。还是比较好玩的,大家可以翻看前面。第1章有四位主人公仙界的背景往事哦,一定要看。

写这篇小说,觉得最好的地方,是逐渐平静了心态。不再为数据而写,不再为钱而写。

这是我的第一篇小说,就好像一个人的初恋,一个你爱的人。你既然选择爱他,就不能惧怕外界的不看好,也不能嫌弃他此刻费事又没有钱。爱是纯粹的,美好的,你既爱他,便要为之无怨无悔的付出。无论结局如何,爱下去。

能够分享心中的小美好,挺美的。

希望可以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加油吧!战斗的小灵儿!

插播番外:山河绝恋

流水往复,风不止息。山河自平地而起,贯穿平地。烈日,烈日,烈日。灼灼燃烧着大地。仓兀鸟嗷鸣刺破暴雨前的浓密诡暗的层云。

我是太子文。泉泽水国最尊贵的太子。

生于五洲泉泽国,也将死于五洲泉泽这片土地。

可是。

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

人为什么来到这世上?

人为什么而活着?

我问我自己。

我问苍天。

我问你。

有谁知道?有谁能向我讲清楚?

我已活着十七年。

我母亲自我出生之时便死去。像一只孤独寂寞的仓兀,嗷叫着消失在层云的天幕。

这个世上有魂灵么?

魂灵能入梦么?

若有。

为何她从未曾到我的梦里看过我。

噢。我知道。

我的梦里全是这泉泽深宫的样子。太孤冷与寂零。

没有叶子的梧桐,满地的冰霜。冰冷的湖面。沉默的从不发一声言语的御花园里的石子。

这样的泉泽深宫里寂寥的景致母亲她看了十几年,大概也看得像我一样腻烦。

在生我之前的许多年前,母亲也曾受父王隆宠。后来父王有了满院后宫的繁华,便将母亲冷落在空无的梧洗宫。

繁华缤纷的景致一下子暗淡。每日只对镜自语。日日空守妆台,等一个永不会来的老熟人。

我有时经过母亲曾住过的地方,那里早已易主。如今住在那里的嫔妃日日为父王莺歌燕舞,不知父王可曾在那样的繁华似锦中忆起昔日母亲的温婉音容。

我只在乳娘的故事里零星听过一些关于母亲的事。知道她喜欢夏日的荷花,喜欢吃桂花糕,夏日里常穿青色,身姿像一枝显瘦必直的翠竹。

我母亲死后,我便被终无所出的王后接去抚养。她让我叫她娘。

儿时我曾怀着敌意问王后,但王后放下整理鬓发的手,挑眼看我,说,“不,是你害死了你娘。她死于难产。”

我害死了我娘?

一个生命的生竟逼迫一个生命痛苦的死去。

那么为什么要叫我生?叫我一出生便成为一个杀人的凶手?

我恨我自己。

王后说。“不过别怕。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你就是我珍贵的王儿。我必会对你好,扶你成为泉泽日后的君王。”

“君王有什么好?”我问

“君王可使你拥有无上的权利。无穷的金钱。尊贵的地位。你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王后说。

“真的么?我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是的。你想要什么?”王后说。

“我想要我的娘活过来。”我说。

“傻孩子。唯独这个不可以。”

我嘤嘤哭泣。王后守在我身边。她冷漠的看着我,说,“君王是不可以哭泣的”。

君王不可以哭泣。

君王不是想要什么都可以么。

王后揽我入怀。说,“唯独哭泣不可以”。

她跟我说了很多的唯独。

这所有的唯独加起来。我并未看出当一个君王有什么好。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王后无数次的这样告诉我。

无数个夜里,我在我的梦里哭泣。我不想让我的娘亲死去。请把她还给我。若是不生我,她便可不死。

我恨我自己。

我也恨这尔虞我诈、表面冠冕的政治王权,还有看上去华美善良,却背地里流淌鲜血的深宫。

总有一天,我要逃出去。

可是我逃出去做什么呢?

我要找什么呢?

我似乎漫无目的。

我已到了17岁,已是将择偶大婚的年龄。各国使节及泉泽达官贵族已明里暗里往我身边送了不少女子。

绝色外貌的,身材丰腴的,身世极其显赫的。可我都不爱这些政治傀儡戏里的女人。

她们不知趣。

不知我。

总有一天我是要离开这里的。

或许像一只自由的雄鹰在外边多彩的天空翱翔过一次。便死。

我不知道。终点在哪里等着我。终点是什么。

但我总算逃出去。

我乘着五洲王室齐聚一堂的盛会,扮成王宫宴会中的一个舞姬,混在歌舞乐姬艺人的队伍里混出王宫去。

我叛逆。

不爱这王权政治的虚伪。

不爱这王家盛宴的昙花般的喧嚣繁华。

不爱父王给我的太子的地位。

不爱王后许诺将来将给我去争的江山。

我爱什么?

我不知道。

我将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若得知。我之幸。

若不得。我之命。

我的离奇失踪,让泉泽王室上下慌了手脚。

我的父王在找我,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

王后在找我,因为我是她政治的依靠。

但我决意不回去。

他们找我却寻不到我。我痛快。

而我的贴身侍卫阿呆始终跟随着我,他不仅是我的侍卫。更是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人,与我一起习武练剑,许诺要跟我一同闯荡江湖的人。

我们化身二侠。

执剑走江湖。

问天。

问地。

问苍生。

活着的意义。

我们杀鬼,杀贪官,杀恶人。

看着为非作歹之人在我的剑下刀起头落,血顺着剑锋滴落,我直呼痛快。

做一名杀人如麻的正义剑客,活在别人的传说里,我很痛快。

给我一壶酒,卧于天地间。

我可就此生,也可就此死。

痛快痛快。就此任性痛快活一场。

“太子,你的眼里有泪。”阿呆问我。

“有么?”我哽咽。泪眼望他。我不承认。这不是泪,是滴血的心。

“太子,你为何流泪?”阿呆问我。

“为何我不可以流泪。”我反问他。

“噢,太子可以。我只是以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地位富贵,无所不有。如今又游侠自由,何来可流泪之处。”阿呆说。

“我流泪,因为痛快。哈哈哈!来,你我兄弟继续喝酒!”我继续欢笑,与阿呆碰杯,开怀畅饮。

我不会告诉一个男人我心里的事。只拿坚硬外壳面对世界。

我似乎已然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可是心里有一个总不能填满的地方。心里总有一个空洞,黑暗又凄冷。

直到。

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她像一道夏日的微风,像一抹冬日的暖阳。

我与她,不打不相识。

她是个贼,偷我寻妻的爱铃。

她是个贼,偷走我的一颗心。

初见她,只觉得她美。

倒不是如何惊艳众生的美,而是温和灿烂调皮的美。美得朴实而纯粹。她的眸子里有装了三千银河的星光,有我忘不尽的浪漫天真。

她像一朵初生的雏菊,甫一绽放,便让我不由驻足。欣赏她的一份清雅贤秀,一份清新纯洁。

她,与旁的女人都不相同。

她无需粉饰,便美貌娇俏,清新明媚。

她点亮了我心的一处。

令我对她好奇,想要探究她的来处与去处。

她生的卑微,不过一介平民的女子。

而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我告诉她,跟着我。

若她想要宁静,我便陪她宁静致远,过渔蓑踏歌的流年

若她想要热闹,我可给给她戴上令人艳羡的凤冠,给她世间最权贵的景色与繁华。

若能使她欢笑,使她高兴。

我愿意成为一切她希望成为的样子。

无论淡泊的隐士。或是权谋中的君王。

只要,她想要。她愿意。

可是。

我看出来,她已有了喜欢的人。

她说这一世生为平民女子,可是她上一世曾是个仙子。在仙界欠了她一位故人的命。这一世她要守护于他。却不知不觉,渐渐爱上了故人。

我问她,那个人有什么好?

她满脸的喜悦,她说,他现在很弱小,很平凡,但他是她要找的凡尘中的夫君。她愿意陪他一起平地建高楼,愿意陪他打下自己的江山。

我心里想。哦?是吗?可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江山,却不是你想要的么?

我没有告诉她我有心于她。

我选择了默默在她身旁守侯。

当她有危难,我总是第一个出现。

当她不开心,在她心之所喜处受尽误解与屈辱。当她痛哭流涕,当她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信可以哭诉的人。

是我借给她肩膀。让她靠在我的肩膀哭。让她挥下她的泪水,让那泪水尽情打湿我肩上的衣襟。

若她愿意,我还可借我的胸膛给她。让她在我的怀里哭泣。

我会拥抱她,告诉她,没关系,还有我。

我会拍拍她的背,捏捏她的脸,告诉她,傻丫头,以后跟着我。

可是我没有。

我心里落寞。

我连自己的心都没有收拾好。如何收拾她的心。

在她的一千零一次伤心之后。她说,我们乘飞鸟去游历世界吧,突然很想去看一眼这世间的山河,方不负这一世落入凡尘!她说,这一次,她一定会就此将他放下。

插播番外:山河绝恋2

我说好,乐意为你。

于是我们乘白羽大鹏,穿破天际,自天的一端游历至天的另一端。我带她去看绝美的世界,绝美的山河。

我们看风雨,听蛙鸣。赏夏荷,戏游鱼。

我们穿风雪,踏河流。跃山岭,飞长天。

我说,今一世你只是个平民女子。即便上一世,你也不过一个修仙不得到的小小仙人。

你想看世间最绚烂的繁花吗?

你想不想看世界都拜倒在你脚下?

你想不想拥有一世的尊荣,万人的敬仰?

她说好啊,可以试一试。

于是我带她回到了泉泽国,恢复了我太子的身份。

她说,原来你是太子!

我说,那当然,只不过你总是忽略我。

她说,你真厉害。

我说,以后你会知道更多我的厉害。

为你,我愿意变成一切你想要的,去做一切你想要的,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我又回到了那令我深恶痛绝的王宫。为了给她这世间最好的。

我已为她准备好凤冠与嫁衣。准备在月圆的夜里带她乘风翱翔而后在月光的影子里向她许一个长相守的约定。

我要告诉她,做我的太子妃,做我未来的王后。

一切都已准备好。

我甚至无需她爱我。

只需她轻轻点头。

告诉我她愿意留下来。

她只需留在我身边,做我王权刀枪剑雨背后的一处心之栖处。当我在权利的漩涡里斗得昏天黑地忘乎所以之时,在我的身旁,温暖的看着我,叫我知道我仍活着。便好。

我对她,别无所求。

陪着我,别放弃我。

可就在我一切都已为她准备好。

就在我满心欢喜浪漫繁华地走向她。

她却满心欢喜的告诉我,他来接她了,她要跟他走。

我问她,我给她的一世荣华不好么。

我问她,我给你的世间一切之独有,不好么。

我只没问她,我,不好么?

我看着她对我欢喜的笑,眼角有幸福,嘴角有笑窝。这是我曾痴迷的笑容,我陶醉的笑容,我放在心上永不能忘之笑容。

如今,便要再也不见之笑容。

我怅然,我落寞。

可我最终没有挽留她。

她一笑,我就无法不遵从于她的选择。

我曾说,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如今,你想要的是跟他走,你说你们的未来会很幸福。

你拿起那粒从我这偷走的爱铃欢喜告诉我。

这一次是真的爱,这一次它真的响了。

你把那爱铃还给我,说谢谢你,这颗从我这偷走的铃铛,帮她找回她了爱的人。

你长长舒气,说,还好还好,没错过。

你将爱铃还给我,叫我也用它找到相爱的人。

你将一粒沉闷不响的爱铃放在我手上。可是它既不响,你将它还给我做什么?!

至始至终,我要的是你。

我愿这爱铃响起,是在你我之间。

我愿你对我能有丝毫的爱慕与眷恋。

可你没有。

你说你要走,跟随你之所爱。

我将爱铃收下,我什么话也没多说。

我说,那好,那你便走。

我信守我的诺言,放你走。

只要你快乐就好。

只要你欢喜就好。

别管我的心如何刺痛,如何流血。

也别管你这一走,我的世间便重归灰色。

更别管,你这一走,便独留我像一只倔强倨傲的王权猛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将威风赫赫演绎在人前。

你走吧,我痛由我痛。

你走吧,我不盼你回来。

我只在梦里时常见到你。

真的。

在梦里,我明白了。

在失去你的日日夜夜。

在孤寂的王宫中的日日夜夜,我明白了。

是你,点亮了我黑暗的生命。

我的心曾是一间没有光的黑暗的空屋子。

是你的到来,点亮了我。

我记得你温暖的笑容。

我记得你轻唤我,文。

我记得你灵动调皮的身姿。

我记得你温暖的走向我。

我记得你将手轻轻放在我肩上,说行侠路上我将多一个帮手。

我甚至,记得你难过时在我肩上流过的眼泪的温度。虽然那些眼泪都是为别人而流。

你就想我命运中的一块,填补了我心的空洞。

奈何你这一块,终究并不属于我。

我已登基成为泉泽至高无上的王。奈何你却走了,不是我的王后。

我在你走后的日日夜夜思念你。

我接纳了众人要我收纳后宫的一切妃嫔。奈何后宫三千佳丽,没有一个,如你。

我要的,自始自终,只有你。

你走了。

你欢喜。

可是我。

只能在你走后的日日夜夜,独自演绎一个暴烈的君王,依照王后的野心为她打下更广阔的江山。

我们挥舞泉泽利剑,刺破邻国的防御。

我们操纵泉泽的铁骑,踏破邻近强国的山河。

你看了吗?我打下的江山你看到了吗?

今日你若在,便会看到我今日的威风较之往日又不知多了多少分。

若你再见我,可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后悔离开我。

我偶然会在五洲的军情中听到你与他的消息。你还在陪伴他打你们的江山。几次你随他出生入死。几次你们命悬一线,又化险为夷。

你不知道,我恨他。

为何带你涉险?

若他不能保护你,把你还给我。

可你终究陪他收复福泽一片江山。

如今你们国势日盛。

现下,五洲局势已稳定。

只剩北方的贼寇剩勇尚未平定。

五洲列国谁都知道,哪一国打下北边山河,便拥有号令五洲的权利。

北,是泉泽所想。

北,亦是福泽所想。

你的王,约我相见。

我握剑前往。

我的养母,今日的太后让我莫去。

鸿门宴,事关生死,不要去。

可我要去。

我想去。

我想在这鸿门宴上,就能见到你。

我是贪生怕死的人么?

你的王想要轻易取我之首级又是那么容易的么?

我一剑杀十人,刀口舔血的侠之往事曾未让你所知晓。

我只让你看到我行侠的正义,从未让你看到我刀口的凶残。

我不畏惧你的王,福泽的王。

我倒要会会他,如今是怎样的君王,可配的起你这样世间最美的雏菊。

若他敢将我怎样。我一剑杀了他可好?我若杀了他,又不让你知晓,你可会回到我的身旁。 2k阅读网

插播番外:山河绝恋3

我在鸿门宴上见到你。

致美的你,依旧纯洁动人的你。依然明眸闪烁的你。

你穿着王后的华服,你带着雕工精美繁复的凤冠,你雍容华贵的走向我。

我的你,我的王后,你走向我,让我灰暗的眼里绚烂,又重现色彩。

可是我的你,你走向我,却不是戴着我给你凤冠,你成为了别人的王后,享受别人给你的江山。

我心里滴血的快乐。

见到你,我无比欢喜。

但你步入的却是别人的身旁,我的心一刀一刀被割着,痛,滴血。

但是,你依然保守你的温暖与纯真,这一点,我很欣慰。

他将你保护得很好。

我很欣慰。

鸿门宴上剑拔弩张,觥筹交错,智力与智力对决。

泉泽与福泽都想好了上策与下策。所有人都已将开头想好,只是仍不知结局将如何。

你的王果然并不简单。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宴请。

他递给我的酒,一半是蜜,一半是毒。

我生与死,或许全在我的一念,与他的一念。

他酒杯轻轻放下。淡淡问我,为何不与他一同饮酒。

我反问他,你给我的是酒,亦或是毒?

他诧异。

我与他身旁的军士都拔剑凛然相对。

果然要斗要厮杀。

那便来。

他举刀向我,我拔剑向他。

刀光剑影,你惊慌,我们都护住你。

我与他大斗几十回合,不相上下。

你爱的男人,果然都是能武的豪杰。

这一点,我很欣慰。

我的剑离他的喉只有一公分,他的刀已指向我胸口。

我们杀气魄人,相杀相视。

忽而我们对视而笑。

他哈哈大笑开怀。

我仰天长笑痛快。

今日英雄见英雄,识过对方实力,直呼相见恨晚,痛快痛快。

我们重回座中,他方放下戒备细说图谋,约我联手共克北方贼勇,日后平分天下山河。

我看酒,不看他。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说,容我细想。

我安然回到泉泽。作别你,我的霞,我的尘。我的霞光般的让人陶醉的美丽,与尘色翻飞般的无法捕捉的倩影。

我回到泉泽,细思对策。

联手,未来当真能平分山河?

未必见得。

一山岂容二虎。

有了他,又怎能有我。而有我,又焉能有他。

可他似看破我的软肋。他竟派你来游说。

你复又回到泉泽,本该属于我们的泉泽。

你复又回到我身边,本该属于你的我。

你复又点亮我空的黑暗的心的房间。

你笑笑的,对我说,别来无恙,文。

你说,那日夜宴之上未能言谈,十分遗憾。

你问我,你这些年,是否安好?

你对我笑,我钢铁般的心就被你化开。

你问我,是,否,安,好。

我如何答你?

给你看我闯过剑林枪雨身上的伤吗?

给你揭开我心之伤疤,给你看我的无法忘怀吗?

我无法答你。

只痞气的朝你笑。一如我们初相见的样子。

我痞笑向你,掩藏心中的痛,张开双手告诉你,看到了吗,好得不得了。

你嫣然一笑,说,那便好。

谢谢你,关心我。

这就够了,就已足够。

你终于进入主题,你说,福泽与泉泽联手,方是上计。你的王定不会诓骗我。况且,你愿我们两国的友谊长存,愿我们两家的友谊长存,愿我与你之君王的友谊长存。

我说,噢?是吗?

我没有告诉你,两个嗜血的君王之间,不可能存在友谊。

爱上同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更不可能存在友谊。

你问我,那你便是答应了,对吗?

我只说,你回去吧,几日后北上屠贼勇,会告诉你答案。

你离开,一步三回头。

你眼中有我说不出的情愫。

那是什么?

是为你的君王担忧?

亦或是为我担忧?

是你惶恐你的国。

亦或是对我有丝毫的不舍。

你似有话未说完,我不知道,你还想对我说什么。

你走了。

我目送你走。

我们之间,似乎从来是这样。

你来,我迎接你来。

你走,我迎送你走。

你若愿意,我愿生生世世,如此为你。

只要你想,你愿意。

我心痛滴血,不要紧。

只要你想,你愿意。

几日之后,你的王率军北上。他竟带你列于阵中。

我说过,我最恨他让你步入危险。

我亦率军北上,迎敌,救你。

泉泽太后拦下我,说我走,便从她的尸身上踏过去。

我说母后,你明知,我决定的事,无人能拦住我。

太后叹气复又问我,你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国。

我说,都为。

太后问我,若此次她未遇危险,我可会北上。

我说,我不知道。

其实,我知道。

若你不在阵中,我依然会北上助你的王,你的国。

因为你跟我说,你愿福泽与泉泽之友谊万古传唱。

我说过,只要你想的,我便愿意。

我愿意赌上性命。

于福泽君王,我只有一半的信。另一半不信。

而为了你。我愿赌上福泽君王一半的不确定,为你打下北方的山河。

若你是我的王后,我会以命打下山河,送给你。告诉你,看,这是我们的山河。

北。

贼寇凶残,盛勇。

我们三军对垒,血战五天五夜。

我跃马纵身一举斩杀贼之君王白目天狼。

我砍下贼寇头颅,抛向你的君王。

你的君王捧着贼寇头颅畅快大笑。

那一刻,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杀戮。看到了极深的帝王的杀气与城府。

白目天狼的部下杀向我们,誓死为北之君王复仇。

北之大军眼中有恨。嗜血凶残的恨。

这不奇怪,我杀了他们致上尊荣的君王,自然恨我入骨。

我被他们逼向悬崖。

在我身处绝境之时,我没有想到,你竟策马出现前来救我。

你的君王怎么会放你?

你的君王,怎么肯?

你飞身要来替我挡下一刀。

我怎么舍得让你为我受此一刀。

你的身躯是最柔弱。

你应当被人终身呵护着。

于是我反转将你护住,让那刀狠狠砍在我的背上。

男人的背,理应为心爱的女人遮风避雨,遮挡刀林剑雨。

我将你抱住,护你在我胸怀。

这是我第一次拥抱你。

你身子娇小。

我怜惜你。

我笑。此刻若是死了,我也无遗憾。

我是为你而死。

我本就不怕死。

若不是你出现,我现在活着与死并不会有区别。

若不是你照亮我的心,我的命。

我不会知道活的快乐,是什么滋味。

但是。

我的爱。

此时我还不能死。

我必护你周全离开。

方有权利为你而死。

插播番外:山河绝恋4

北之贼寇将我们围剿。

此刻身前是席卷而来的嗜血的贼勇。

身后是万丈的深渊。

我看着你。

你猜我会如何选。

我笑。

你记得么,我们曾执剑闯天涯的日子。我曾带你攀藤蔓,在悬崖飞荡。

我笑。此刻我断然不会涉险带你迎贼勇拼杀。

于是我揽住你的腰间。轻轻后退,与你双双坠入崖底。

我们又像昔日那样,攀藤蔓飞荡在悬崖。你在我怀里,你在半空中,你在我翩然轻工引来的风中,对我莞尔微笑。

原来你也记得。

那时行侠浪荡。好不快活!

你我落入崖底。

你拍手叫好,说我的武功还似从前一般好。

我痞笑道,那是当然。

而后你发觉我声音的不对,发觉我额上冒着的冷汗。

你方知我受了重伤。

那砍向我的刀上有毒!此刻刀口正毒辣辣在我背上火热。

“你受伤了。”你收起笑容,转为担忧关切。

“我没事。待我休息一下,便找出路送你平安出去。”

我不想让你担忧。你要笑,你的笑容不可以从脸上消失。你要一直欢喜下去。

“别动,你别动。我给你疗伤。”你的眼里已含泪水。

噢,对,我记得,你懂的疗伤。

昔日闯荡江湖时,就是你这小弟,时常为我疗伤。

“我帮你把血衣脱掉,这山谷里必定有灵芝草,我找来,可解你身上的毒。”

好,便请。

我含笑,能在遇难之时让你为我疗伤,是我之荣幸。

你流着泪脱去我的血衣。

你拿给我的灵芝草嚼头里,竟有血腥。

你竟用自己的血为我做药引!

我的爱,我不值得你为我流血。你是高贵的王后,我只是你花下的臣。你应当一世高贵,被人所呵护敬仰。

我拉过你的手,你的手指被自己拉出血口。我本能去吻你的伤口,为你的手止血。

我将你的手放在我胸口。

你的手冷,而我的胸膛火热。

你觉不妥,将手抽回去。

也对,的确不可。你现下已是他人的王后。

你的医术果然高明。不日我身上的毒竟然解了。

谢谢你,救我。

而我的命,早就属于你。

在你偷走我的心的那刻。

我的命早已属于你。

我们寻找逃出这山谷的方法。

但是一无所获。

呵呵。

又或是我故意找不到出路,我想尽可能延长与你共享的这山谷中独处的时刻。

我早已不拥有你。

而此刻这山谷中,只有你,只有我。

我就当此刻我拥有了你。可好?

你也放弃,凭你一人的力量带我逃不出这山谷。

我们只好原地坐着,等待悬崖上的救兵杀破贼寇的包围,前来救我们。

你垂头丧气,叹气说,“也不知何时能离开这里”。

我开心笑着,心想,我希望永远与你困在这里。

你忽然想起什么,说,“诶,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也曾到这样的山谷中行侠。”

我哈哈大笑,说,“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你还是我的小兄弟!”

是啊,我怎么会不记得,与你一起时的每时每刻,我都记得。

你也欢喜笑了,忆起昔日种种快乐的往事。

那些往事也令我陶醉。那时的自由与快乐,仿佛就在昨天。

你忽然问我,“我还给你的爱铃呢?你可曾遇到能让它响起的人。”

我表情凝住,目光望向你。

而后自胸口取出那一颗铜铃。

铛铛铛…

它响了。

在你我之间。

你好生诧异,又十分惊慌。

我们目光望向彼此。

我感觉到你呼吸秉住。似乎心跳都要停止。

我有一刻的得意与惊喜。

或许你心里,也有一分一毫,是属于我的。

对么?

你诧异的从我手上取过爱铃。

终于你还是发现了这爱铃的秘密。

此刻它已被我置入了活心,以特定的方法摇动它,它便会响。

你笑了。

责备我竟然欺骗你。

你又拿出当年做我小兄弟时候的样子。

叉腰向我,似欲与我一决高下。

我也笑。

今日笑了很多次,竟觉得身体有些累,有些虚弱。

但我不会告诉你。我让你看到的自己,永远都没有痛。

我靠在悬崖谷底的崖壁上,偷看你。

你一如从前一样美。

愿你永远,一直,这样美下去。

你终究只能属于我这一刻。

一刻后,你的君王降下山崖找你。

他托住你的双手,责备又关切。

你有疼爱你的夫君。

我可欣慰。

他终究要带你走,将你带离我的身边。

而起也被我的部下救走。

作别你,我的霞,我的尘。

而后我回到男人的战场。厮杀。

你的君王与我,都想得到北之土地。

我们为之与剩勇拼杀,决斗。

最终,泉泽的剑刺破了敌军的防御,我做到了,我攻下了北之城池,占领了北之土地。

而我。

也身受重伤。

我将这座城送给你。

我给她命上新的名。

以你之名。

可我终于要走入死亡。

永别于你。

弥留之际,我看到满天的繁星。像你眼里永不止息的流淌。喷涌而出的善意。

我之将死,原来是这般感受。

像汇入了江河,像融入了山岗。像一切一切的尘土,结合入尘土。像万千万状的微光,淹没于微光。

我要走了。

从此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要走了。

感谢曾认识你。

我的爱。我至死都为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我看到你喷涌为我流的泪。

你当我是你的兄弟。

那便好。

你无需知道太多,你只需知道你有过一个仗义共生死的兄弟。

即可。

知道太多,会令你不舍。会令你难过。

那便不必。

人之于世,本是轻便而来,如今轻便而去,又有什么不可。

弥留之际,我竟看到了母亲。

她与荷花盛开的地方走出,伸手迎我。

她穿青色的长裙。头发飘逸。

她递给我一块桂花糕。

我吃一口。

她问我,甜吗?

我说,甜。

她说,那就对了。母亲生下你,就是让你去寻找自己的甜蜜。就是让你寻找爱的真谛。

那就对了。

我遇见了你。

你已让我知晓。

爱,是什么。

生命,甜蜜,是什么。

那便对了。

那便够了。

再见。我的爱。

永别。请带上我的爱,永远快乐幸福活下去。

等等我~

各位朋友,最近不太能找到感觉,我已经为难自己一个月了。不过我想,与其为难自己不如叫自己放松休息下。

毕竟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开心才能写出好的东西,使你们开心??~

各位也要吃好喝好哦。

每一天都要开心哦~

wait~

感谢你们,爱你们~

《福泽大地》等等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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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治洪

大王子轩辕晖见到弟弟寄来的书信,心中已有筹谋。

虽福泽已多年风调雨顺,大家对洪涝及旱灾这类极端天气没有什么计划与防备。

但轩辕晖素日在此处却颇多推敲研究。凡事未雨绸缪,要做完全的计划。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危机,也要防范于未然。

轩辕晖火速做书回复,将自己筹谋计划尽书信内。并要弟弟先准备起来。又说,潘城与云土离得很近,也是河流经过的重要城市。自己可亲身前往潘城与明弟相见,与明弟一起指挥治洪事宜。

有过几日,福泽果真接连十几日大雨。造成国内洪涝灾害。

大王子轩辕晖预判弟弟恐独臂难支,于是叫来小瞎子,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便是让小瞎子穿上自己的衣服躺在床上假装成自己,若雍王来找,只谎称卧病修养。

轩辕晖自己则要在黎明前夕赶到潘城与弟弟轩辕明会和见面。

经过霞山仙士妙手回春的医治,和小瞎子的悉心的照料。此时轩辕晖新肢右臂已逐渐有了知觉,并可较灵活的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安排好帐中事情,轩辕晖只身策马,准备去潘城与弟弟会合。

……

轩辕明这边。

他在接到哥哥书信后,按照书信内所写的方案治理河流湖泊。一些地方的洪涝灾害果然有所防治。

但是潘城的洪涝险情难以解决。因为潘城旁边有一处巨大的水库。此时福泽已下了一月的雨,此水库已到崩溃边缘。而若此水库崩溃,中境广袤的田野将被摧毁。又,无数中境内居住的百姓将遇难。

轩辕明正在惆怅如何解决潘城水库决堤之患。这时大王子轩辕晖策马如救星一般悄然而至。

轩辕晖与轩辕明兄弟两亲自去抗洪前线查看。轩辕晖当机立断,判断,潘城四周全是大村落与良田,不能毁。只能开渠分流。

“可眼下水患突然,水库又危在旦夕,如何开渠?”山贼李山担忧说。

正在众人担忧之时。远山之外哄然出现巨大的响动,一个巨石人缓缓向轩辕晖及轩辕明这边走来。

只见,那巨石人肩头做了一个少年。正是昔日轩辕明在北境时救过的胡戎少年阿寒。

少年朝轩辕晖与轩辕明欢快的挥手。今日,便到了自己报恩的时刻。

还记得胡戎少年那日将轩辕明护送到卧隐峡谷,看到轩辕明已无大碍,便要离开。离开前还问轩辕明要了一个治病的药方。

那药方便是医治这巨石人的。

如今胡戎少年和巨石人都受了轩辕明的恩,又遇到福泽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于是二人,特前来报恩。

少年向轩辕明和轩辕晖说明来意。

轩辕晖心中大喜,此时真是用上巨石人的时刻。

于是轩辕晖做图画出水库分渠的规划图,请巨石人按图来执行。

巨石人和农民军一齐努力,终于解除潘城水患的问题。

潘城水患解除,大王子轩辕晖便又快马加鞭,回到军帐中。

轩辕晖回到帐中于是又次日的晚上。

由于前一日雍王来找轩辕晖,而他一日都称病。雍王便亲自前来查看。

雍王在外百般叫门而无人应答,于是破门而出,到要看这轩辕晖搞什么鬼。

进门后,翻开被子生见小瞎子躺在床上。正要兴师问罪。

这时轩辕晖忽然自房间屏风后出现,穿着一件黑色睡袍。

“雍王夜闯我的府邸,对我府内小司有什么意见?”

“大王自这两日去哪里了。”

“那也没去,一直在这房里。”

“军士说你这两日病了?”

“是,我的小司正在给我疗伤。”

“是么…”雍王狐疑。

“正是。”轩辕晖躺至床上。怀里拥住小瞎子。

雍王看一眼轩辕晖再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小司。心内想,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个断袖。

“那便不打扰大王子休息了。不过,明日将偷袭大烈军,大王子不要耽误了事情。”

“好,雍王放心。”

于是雍王带着闯进屋内的一行军士重又出去。独留轩辕晖与小瞎子在房中。

小瞎子长长舒了口气。刚才真是紧张的要死,若大王子再晚一步出现便露馅了。还好大王子及时出现,才免除一场灾祸。

此时轩辕晖的手搭在小瞎子的肩膀上。他看着他长舒一口气时乖巧可爱的模样。

这样皮肤白皙的他,娇俏的小嘴。虽是男装,却丝毫掩盖不住身上一种冷艳高贵的美。

轩辕晖的心不由热了起来。

此刻他很感谢小瞎子,在自己遇难之时,选择守候在自己身旁陪伴自己。

可将他卷进这场纷争中是否又是对的?

他毕竟是霓裳焕颜而来。

毕竟他的真身是西凉的公主。

他这样日日跟随着自己,他的哥哥,他西凉父王,日后是要责怪他的吧。

轩辕晖有些担心。

但是送他回去吗?

轩辕晖又不甘心,也内心十分舍不得、不愿意。

他想把小瞎子时时刻刻留在身边,与自己寸步不离。

小瞎子因为离轩辕晖很近。他看雍王已走了半天了,轩辕晖却并无离开他身旁的意思,于是尴尬说,“王,王子,雍王已经走了。你是不是…”

轩辕晖依然没有要放开小瞎子的意思。

他此刻体内热血澎湃。目光一刻也挪不开小瞎子身上。

“王…王子。”

小瞎子感到轩辕晖将脸朝近了自己,此刻王子的呼吸正打在自己脸上。

小瞎子以为大王子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于是摸索着,左手摸到大王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右手摸索着,抚摸到大王子离自己靠的很近的面庞。

肌肤与肌肤的触摸,似惊起一道电光火石。激发了轩辕晖体内某个不可言说的机关。他忽然像受了刺激,胸内热血澎湃,脑中空无他物。

他的脸靠向他,他的嘴死死封在他的嘴上。

“嗯…”

小瞎子诧异又惊慌。嘴中发出轻喘,以手努力想推开轩辕晖。

而轩辕晖却将他抱得更紧,吻得更深。

他捏住他的嘴,叫小瞎子将嘴张开,好让自己的舌头伸进入。

轩辕晖霸道的霸占住小瞎子的嘴,宣誓自己主权。

小瞎子被晖吻着,热的身体和脸颊都在发热。

轩辕晖摩挲着小瞎子的身体,让小瞎子觉得自己快要在他怀里化了。

轩辕晖又想要有进一步动作。他将小瞎子抱着推倒,顺势压在小瞎子身上。

晖的右手刚刚被小瞎子的手抚摸盖住。现在压在小瞎子身上,则将自己纤长的手指伸进小瞎子的手指内。十指紧扣。

轩辕晖在小瞎子身上摸索着,还想有进一步动作,却被小瞎子使出浑身力气推开。

“你…你喜欢男人?”小瞎子喘着气说。

“我喜欢你…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轩辕晖也是喘着气说。

这二人此刻像刚打完一场仗,彼此都喘着气,面面相觑,热血澎湃。

中秋节快乐

从前从前,有一只软绵绵的小面团。它的主人搓搓搓,揉揉揉,做成了它们兄弟姐妹若干面团子。它们面团子面生最大的事,就是要寻找面生伴侣,在火炉子里炙热的成婚。所以,都要抱着其他什么东西一起跳进火炉。

有的面团子,找到了肉坨。

有的面团子,找到了红豆。

有的面团子,找到了豆沙。

总之每个面团子都抱着什么。

可是有一个面团子,它什么也没找到。

它就要孤零零被丢到火炉去了。太可怕了。

它怕得瑟瑟发抖。火炉太可怕了。它是一只胆小的面团。

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还有一只小鸡蛋。

这只小鸡蛋也要被丢到火炉去。

但是它勇敢,大胆。想着死就死吧,反正它这粒小鸡蛋也孵不出小鸡来。这样,它也不会有后代,可谓一蛋吃饱,全家不愁。

小面团瑟瑟发抖。小鸡蛋看到后,哈哈嘲笑。说,你这胆小鬼,面故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死有何惧?生命本就沧海一粟,鸿毛也好,泰山也好,终归都是大江东去浪淘尽数风流人物。

小面团生气,说,你死过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鸡蛋说,首先,我没有腰,谢谢。再者,我们鸡蛋不会死,只会熟。

小面团说,你又不是我,怎么能理解我的寂寞。

小鸡蛋说,你寂寞什么?

小面团说,全世界都抱着离去,只有我孤苦无依。

小鸡蛋说,哈哈哈哈,让我抱着你。去火炉的路上不再孤单。

小面团眼睛一亮,说,好哇,谢谢蛋兄。这样再好不过了,这样它便也成为了有伴侣的面团子。

小鸡蛋愉快的滚向面团子。

可是。

啪嗒一声。

小鸡蛋要娶妻,太得意了,滚啊滚,滚过了,掉到地上。

面团子好伤心,抱着弥留之际的小鸡蛋痛哭流涕。

小鸡蛋说,面团子妹妹,别害怕,你进了火炉到了那边的世界说不定又能见到我了。

小面团说,说什么瞎话,世间鸡蛋千千万,我到你哪去寻找这样一个你。

小鸡蛋,…

小面团说,你的鸡蛋壳碎了。

小鸡蛋说,是呀,你终于看到了我的心。

小面团说,你的心真黄。

小鸡蛋,…

小面团说,现在你是一个碎了壳的脆弱小鸡蛋。

小鸡蛋说,面团妹妹,你只需知道,我的心曾为你跳动。现在,勇敢点,跳进火炉去吧。

小面团说,让我抱着你的心,我们一起去火炉。这样,来生你便在我的怀里,我找得到你。

于是小面团抱着小鸡蛋的心,扑通一声跳进火炉。

火炉烈焰熊熊。

小面团和小鸡蛋融为一体。

经过烈焰的炙烤,小面团变得坚硬而沧桑。小鸡蛋的心在它的怀抱里,身体里。

人们感动于它们不离不弃的爱情,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叫月饼。

人们总是在十五的圆月下欣赏这对爱人。

当小面团寻找小鸡蛋,便去自己的心里。

当小鸡蛋寻找小面团,便去自己依靠的身旁。

中秋节快乐!

国庆节快哦^_^

国庆节快乐哦^_^。

有本新书正在写着,叫《天门仙狐,寻找失落之妻》。讲的是两只仙狐在人间寻找妻子的故事。一只狐狸色眯眯,一只狐狸爱喝酒又文邹邹。

可以看看~

国庆大家去哪里玩呀,玩得开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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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饭煲的烦恼

有一个电饭煲,它想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电饭煲,炖世界上最好喝的汤。

但是这个宝宝,它善良,它沉默,它寡言少语,它默默努力,它暗自接受着来自周遭的一切食材。

比如山竹,人类想要用山竹炖碗汤,并且不能播壳,要求口感软糯香甜,甜中带脆。

电饭煲绞尽脑汁,熬了一碗炸壳清水山竹汤。人类喝了,咋咋舌,说勉勉强强吧。

人类又想用甘蔗炖一碗汤,要求甜中微涩,顺滑可口。汤里不能有渣渣。

电饭煲愁蹙忧虑。甘蔗甜口,怎么带涩呢?还得爽滑可口?还不能有渣渣?

电饭煲想啊想,终于想到在汤里加入一碗龟苓膏的做法,苦涩中口感爽滑。

人类尝了一口,一个人类说,好喝!

但另一个人类说,这什么鬼!

电饭煲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会儿到达得意的巅峰,一会儿跌入煲生的谷底。

电饭煲有点郁闷,又觉得自己生病了,于是去找知识达人ABCD。

达人A是一位八面玲珑的职场高手,他说,你干得好,职场就是要努力揣摩领导要求,比领导想得更近一步,不断去做好。你想到龟苓膏那个做法就是奇效呀!哈哈哈!

电饭煲点点头,袄~职场高手是一个脸厚心黑的人,且情绪稳定,技巧丰富,达到这个高度,自己还得仔细修习若干年。

达人B是一位心理医生。达人B坐在诊室里,问,你有什么症状?

电饭煲说,焦虑,郁闷,胸口郁结疼痛,想不开,烦恼忧愁。

达人B说,这症状应该是抑郁。

电饭煲瞪大眼睛说,啊!那我还有救吗?

达人B说,什么原因引起的。

电饭煲说,我想炖出世界上最好喝的汤,大概我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达人B说,嗯~你对自己认识很透彻嘛。

电饭煲咧嘴笑,嘿嘿,一般一般,久病成医。

达人B说,适当降低对自己的要求,情绪上来的时候分散一下注意力,注意多运动,好好休息,劳逸结合。炖汤要一步一个脚印,不要想一下炖出一个胖子。

电饭煲说,大夫您说的浅显易懂,我很有获益。

达人B说,到点了,给你开药。

电饭煲问,啥药?

达人B说,百忧解。100块,去付钱吧。

电饭煲拿着药单,说,哦。

电饭煲又到了达人C这里。

达人C是一个林中隐居的智者,他拂袖而言,人世间事纷繁复杂,众口难调,不如来与我一起隐居修习,与世隔绝,方能接触不到矛盾,也就没有烦恼。

电饭煲摸胸迟疑,心想,隐居?我是个电器,没有电岂不是要生锈?岂不是一身厨艺尽失?岂不是成了半个废物?等等。我不能觉得隐居就是废物,只不过是出世和入世的两种选择。尊重,得尊重。但看来我尘缘未了,俗欲侵占头脑,还是做个一面斗志昂扬拼搏进取,一面痛骨头往肚里吞的勇往直前又忍气吞生的电饭煲吧。

接着电饭煲迟疑着又去找了达人D,达人中的达人,达达人。

达人D佛法高强,领悟颇深,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达人D双目微睁,启口问,悟到了吗?

电饭煲惊叹,若有所思,似若有所得,又不甚领悟,赶紧连声说道,多谢赐教,略有所感悟,不甚知晓其意,容我再领悟领悟。我日日悟,天天悟,年年岁岁悟,终有一日会悟到这道理的。

电饭煲回去了,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位其貌不扬衣着简陋的达人E,达人E见电饭煲面有所思,便问得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后达人E哈哈大笑,丢下苦思冥想的电饭煲离去,达人E边走边说,哈哈哈,自然自成自然。

圣诞快乐

祝大家圣诞快乐哦。我又有一本新书,刚刚写了四章。叫《我爱你的静静的角落》,我想要写一个湖边民宿里人们互相关怀的故事。

下面这段话来自我的这本新书:

你有不说话的时候,

因为生活不是时时都一帆风顺的。

于是让我爱你,

在你静静的角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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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一百度》在的台北写来送给你们的故事!

“你来台北来玩吗?”

“算是吧,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来工作?找朋友?”

“都可以说算是。我写故事,所以来台北走走,搜集故事。”

“噢这个样子吗。”

“是啊。”

“噢,那你好厉害哦。”

“没有啦。”

阿诚和我都没有撑伞。我们并排走在下着绵绵小雨的街上,阿诚用他流利的台湾阿里山口味普通话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里是台北。

最高温度17度,最低温度7度。冬季,雨。

我本来约好我的朋友来接我,但他有事没能来,却派了阿诚这个台湾男孩来接我。

他出现在机场出站口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他高高举起手来朝我挥手。兴高采烈的样子。

他竟然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我,这让我很诧异。

“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发简讯跟我说你穿一件栗色长款羽绒服,而且台湾这么热,除了你谁会穿羽绒服。”

“吼吼~原来是这样。”

“不过你不热吗?”

“热啊…可是上飞机之前我告诉你我穿了羽绒服,于是只好一穿到底…”

“笨哦~你可以脱掉外套,然后再发一条简讯告诉我里面穿的衣服。”

“我大陆的电话卡过来信号很差,我尝试新发简讯给你,但是一直失败…所以…”

“那你现在要不要脱掉外套?”

“要啊,穿着真的很热。”

阿诚戴着鸭舌帽,穿一件蓝色带帽卫衣。他见到我第一眼就朝我展开笑容。他看起来就是那种大大咧咧、一脸阳光的典型的台北大男孩。他的眼睛传递出他的聪明。

我在见到他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我那件从下着雪的大陆的南方穿来的厚重的长款羽绒服。

身体的温度一下子从羽绒服包裹下的炎热的40度回归到理想的37度。

然后阿诚帮我拎着箱子。我则抱着羽绒服跟他一起走出机场大厅。

台北10度的风迎接我。

但是因为连日阴雨的关系,台北的天空始终有些灰蒙蒙的。

我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想,我已经从正在下雪的大陆的零下负一度,转移到飘雨的十度的台北。

旅行开始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呢?”

“随便你啊,反正阿凯让我陪你转转的。”

“我需要先去酒店放行李。”

“可以,反正我都陪你。放心吧,你来台北玩的这一天交给我,我会让你超安心。”

于是阿诚陪我回酒店放东西。我们约好我先休息一下,然后下午他来接我去诚品书店转转。

可是我没想到下午见到他,他会骑着一辆很酷的摩托车来。

他带着一个黑色头盔,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要不是他还穿着上午那件墨蓝色卫衣,我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看到我,把一个粉红色头盔塞到我手上,然后头往后一扭,说,“上车。”

这个样子,让我恍惚以为是台湾偶像电视剧里的情节。

“不过,你为什么会有一个粉红色的头盔?”

“我给我心爱的女人准备的。”

“什么?”吓了我一跳。

“哈哈,不是啦,是另一个我在追的女孩子。”

“哦哦,我说呢。你这么好啊,还在追求人家,就已经把头盔给人家准备好了。”我打趣到。

“这个头盔看到就买了,等那个女生成了我的老婆,我这辆机车就不是我唯一的老婆了,哈哈。”

我早就听说过,台湾男生把机车看得很重,许多男生还会自己动手修理或改装机车,机车对于他们来说是承载着他们机械梦想的性感的大玩具。

阿诚的机车是那种很肌肉威猛的款式。我坐在阿诚机车的后座上,顿时感觉自己一下子高大威猛了许多。

随着一脚油门的轰鸣,我戴着一顶粉红色头盔,跟着机车和阿诚一路飞驰。

下午我只穿了一件薄毛衣,没有穿外套。在外边稍微呆一会儿后其实还是觉得有点冷的。

我缩在阿诚机车的后座上,他的身体此刻能为我挡风遮雨。

此时室外温度大概10度。

我没穿有外套,身体感受15度。

因为要坐阿诚的机车飞驰,感觉小冷,大概感受气温只有7度。

可是我得以缩在阿诚机车的后座,总算是不至于冷到彻底。在机车后座一小块温暖的地方,大概能有20度。

我们的机车飞速穿梭在台北车流不息的二车道或三个道的马路上。悬挂在六七层楼房上的日式灯箱牌飞快的从身边掠过。

阿诚的车就像一只上足了马力的街头大老鼠,轰鸣着开足马力与汽车竞速。常常在只有一米远的前方以七十迈的速度超过一辆五十迈速度的汽车。

太刺激了。

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阿诚,虽然心里有一些担心,但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好相信阿诚,将性命交给了这个刚刚认识的大男孩。

我看到马路上穿梭的机车也不是只有我们一辆。

这些机车不但与四轮小轿车竞速,还彼此与彼此竞速。

但是这样看似危险的画面里又自有一份和谐。大概是台湾的小轿车司机早已习惯了与机车同在与共存。这些机车就像电动游戏里移动障碍物的一种类型,汽车们小心躲避或靠着机车匀速行驶,给足十二分的耐心。

很快,诚品书店到了,我们停好机车进入温暖的开足暖气的诚品书店内。

25度。

台湾24小时营业的诚品书店内人流涌动,各类书籍琳琅满目的陈列在货架上。

我和阿诚散漫的在书架之间游走,我随意的拿起一本,翻一翻,然后放下。阿诚找到漫画书的区域,便一头扎了进去再也不肯挪动步子。

我找到一本《雾都森林》,看了开头,觉得还不错,于是留在手里准备买下。

不一会儿我去寻找阿诚,他正在翻一本《三国漫传》,见到我来他开始偷偷不觉给我介绍这本漫画是以哪个游戏的衍生品漫画等等等等。

而后他问我买了什么,我把手上那本《雾都森林》拿给他看。

“看了这个故事是不是爱情商会高一点。”

“你是爱情方面有什么烦恼么。”

他放下漫画,眼神落寞了一会儿。

“搞不懂你们女生啦。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生啊,明明我请吃饭也都去了,但是追了三个月了,她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既不接受,也不拒绝。”

“那是不是你还没有向她表白呢?”

“我有向她表白啊,可是她也没说接受,也没说拒绝,只是笑着看着我,说先做朋友看看。”

“那你就理解字面意思好了,就先做朋友。”

“可是追她我花了很大的心血,我常常等她下班,送她礼物,带她吃饭。”

“女孩都很享受男孩追求自己的过程呢。”

“是吗?可是追求她的男生也太多了吧。”

“那她有没有对你格外特别一点?”

“特别一点?我不知道诶。”

“好吧,那你观察一下。可是…你要怎么样才能认为她接受了你呢?”

“就是可以拉手,亲亲,抱抱,那种吧。”阿诚腼腆又坦诚的笑着说。“可是她现在都不愿意我拉她的手。在别人面前也只是介绍我是他的普通朋友,而不是男朋友。”

“也许她只是害羞呢?”

“不知道诶。这个太难想了,总之让我跟抓狂就是啦。”

阿诚又抱怨了一会儿,以完全男孩的视角说,“这样不好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赶快告诉我就是了,这么吊着我的胃口让我很难受。”

我默默的听着阿诚向我大倒苦水。我自己则低头翻书。我只能安慰他说,“或许是那个女孩比较害羞。你不要想太多了。”

就这样阿诚心烦意乱的向我倾诉了一个钟头,最后我们离开诚品书店的时候,他还是买了一本书,《你知道吗?其实我喜欢你》。阿诚说他想把这本书送给那个女生。

我拿起放在书架上的这本书的姊妹片递给他,我说,“不如这本也送给她,这样你才好知道她的回答。”

我手里的那本书,书名叫做,《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阿诚接下说,说,“有道理,那我再要去买一本书,《如何判断一个女孩是否喜欢自己》。”

我忍不住笑了,看来阿诚真的很苦恼这个问题。

我们走出诚品书店时,天色渐黑。室外的温度,大约只有6、7度。

我和阿诚漫无目的在西门厅町骑楼里走着。骑楼,就是那种楼上可以住人,一楼是商铺,一楼和二楼之间有一个半开放走廊的建筑。

台北的市区到处都可以看到这样的骑楼。

因为头顶有遮蔽物,因此即便台北飘着小雨,也让人们可以躲藏在一楼外侧的半开放走廊,不必担忧时停时续的飘雨而安心逛街。

台北的夜市里密布着各种台湾美食,那些有名气的台湾美食,包括有大肠包小肠、鼎边锉、蚵仔煎、阿宗面线、甜不辣、棺材板、彰化肉、姜母鸭,等等。

因为阿诚好心在台湾陪我,因此我请他喝了奶茶,而后请他吃晚饭。

晚餐的内容是台湾卤肉饭,七宝羹,蛤仔煎。当我满足于晚餐的可口和丰盛时。阿诚却表现出一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从下午我们在诚品书店聊完他追的那个女孩后他就一直表现出这种郁郁寡欢的样子。

“拜托你不要再这样了…你试试这个鱼丸,还蛮好吃的哦。”我试图用桌上的美食转移阿诚的注意力。但是他却勉强的笑笑,看来我的关心和开导收效甚微。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叫老板拿壶茶来。

不一会儿老板端上来一只不锈钢茶壶。

我往杯子里倒上四分之一水。壶里是冷水。

可是刚刚从外面凉爽空气里进入店内的我,急需一杯热开水暖一下手,祈祷热热的水温能将它的温度传递到我的身上。

于是我又叫店家换成一壶热茶端上来。

店家说,“是刚烧开的开水哦,很烫嚯~”

我笑着说,“没关系,刚好我杯子里有些冷水,再加一些开水,刚刚好。”

于是我往那只杯子里继续到了一些热水,水杯一下子冒起了热腾腾的热气。

我端起茶杯,试探性的喝了一口,太烫了!舌尖已经烫得麻木。

然后我又用那只装冷水的壶往杯子里面倒了一些冷水,用手摸一摸,好像不那么烫了。

我握着杯子,吹吹热气,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是那种热开水但能够喝的温度。

简直完美。

热水的温度一下子温暖了我。那股温暖的暖意传遍全身。

忽然一个想法灵光乍现在我的脑海,我抬起头来看着阿诚,说,“诶阿诚,你觉不觉得,你追求一个女孩,给一个女孩爱情,就好像往她的手里放入了一只杯子,你源源不断的爱就好像往这只杯子里倒入的热水,这份爱如果太过炙热会伤害到她,如果太冰凉又会无法温暖她。”

阿诚抬起头傻呆呆的望着我,而后咧开嘴笑,说,“对吼~也许就是我给她的太多太满太烫了,所以反而叫她为难。”

“是呀,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是要源源不断的彼此温暖。这份感情不能烫到彼此伤害,也不能凉凉的不足以彼此温暖。”

“是呢。不过…可能也没有那么夸张吧。我是有对她好没错,可我没有对她好到窒息好到伤害那种啊。”

“那么是否你们两个之间的温度还没有到达她需要的温度呢?”

“可是这个温度还难拿捏。”

“所以才需要你更耐心体贴,去了解她需要什么,喜欢什么。女生所需要的关心是这么细腻而微妙,自然是你需要持续的付出、调整和关照。”

“你们女生,好难搞懂噢。难怪说,女人心海底针就是了。”

“也许你应该去享受过程,而不应该过于关注她最终会不会接受你这件事。爱是美好的事情,你觉得她很好,你付出你的情谊。付出这件事本身也会使你很开心,不是吗?”

“这…倒是。”

“所以说,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太去管结果。喜欢她,对她好就是了。”

阿诚若有所思。

“好了,不要想了,今天晚上就那她约出来,要不我直接帮你问问她对你的感觉吧?现在好好吃饭。我直接问,这样快得多!”

我叫阿诚吃饭。不要再想了。

晚上我和阿诚坐在台北的酒吧里,我点了一杯粉红佳人,他点了一杯长岛之恋。

酒吧里的灯光迷离,摇滚音乐震耳欲聋。

气氛是热烈的五十度。

阿诚拿着手机给他喜欢的那个女生传简讯。可是约了人家足足半个钟头,却始终没有说动对方过来。

虽然此刻周围全是热闹的气氛,但属于阿诚所处的这片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沮丧和萧瑟的寒冷。

“她不出来么?”

“不出来…怎么说都不出来…常常就是这样子的,我想让她出来,想要见见她,她却偏偏不肯。”

“女孩子就是这样子的啦,你要有耐心。而且,或许她现在有事情正在处理呢。”

“才不是,她根本就是觉得我不重要而已。我阿嬷就住在她楼下,刚刚我给阿嬷打电话,还说看到她正在楼下遛狗而已。她宁可遛狗也不来见见我。”说着阿诚沮丧的丢掉手机,并且赌气说,“她今天不出来我就决定不再喜欢她了,她根本就不在乎我。”

“不要开这种玩笑啦。”

“我才没有开玩笑,你看到那边的正妹没有,我等下就要过去请人家喝酒,追求人家。”

我扭过头去,正有两个面容妩媚,身材姣好的女生靠在吧台上聊天小酌。

我对面的阿诚真的站起来朝她们走去。阿诚请这两位美女喝酒,不一会儿就与两位美女打得火热。大概是阿诚提议拍照留影,他揽住左边女生的肩膀,手比着胜利,右边的女生也将头靠向他近近的。

他们拍完照大概只过了短短几分钟,阿诚突然像个手慌脚乱的孩子,捧着他的手机向我跑来。

“回了回了,她回我信息了。”阿诚简直是手舞足蹈的,他那个样子,喜从心来,看样子高兴坏了。

“回了什么?”

“她说她马上过来。”

“你做了什么,她忽然改变主意了?”

“我把跟正妹拍的照片发到facebook,她看到后马上就说要过来。我是不是很聪明?”阿诚狡邪一笑。

“哈哈,那看起来她还是很在意你的啊!”

阿诚的脸红红的,愉快的捧着手机与他喜欢的女孩子发简讯。

阿诚期待的等待着他的女孩。他跟我说,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心脏都会砰砰直跳。脸红到发烫,简直有100度!

阿诚说,今天他会向这个女孩做第一百零一次表白,如果她拒绝,他还是会继续关心她。如果她答应,他今天就想要亲吻她。

这是我旅行的第一站,台北。

看到阿诚期待而愉快的等待着那个女孩,我也很替他开心。

其实朋友之间也是有温度的。今天第一天认识阿诚,从0度,到37度半。37度半温暖而舒适,对朋友而言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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